《术师皇后》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章 大秦朝议 南周末年,顺帝暴政,群雄并起,当中以兰陵萧昊和洛城苏浔两方势力最盛,于鹿上会盟,共击周室。 顺帝二十七年,苏浔与其妻叶蓁于金陵会师,周历时三百一十六年而祚终,苏浔称帝,定国号秦,年号昭和,于登基当日册立发妻为后,并肩临朝,盛宠极致。 昭和元年,皇后叶蓁率军南下,萧昊战败,伤重而亡,其弟萧瀚递交降书,俯首称臣,封地为辰,自此偏安一隅,年年朝贡。 天下大定,昭和帝连下八道圣旨,令叶后班师回京,叶后拒不还朝。 昭和二年,皇后叶蓁谋逆,率十万大军兵围金陵,事败自刎,帝悲痛欲绝,七日未食,百官跪地泣求,帝终忍痛盖棺,将叶后以帝王之礼入葬永陵,举国震惊,又令万民同哀,素衣三年,禁礼乐,百官千里徒步相送,帝亲扶棺,罢朝三月,追谥元后为光烈皇后。 第一章 五更时分,天将晴未晴,一夜大雪纷飞,已将整个金陵城银妆素裹,寒气入骨,殿外群臣不停地搓手呵气,待得钟鼓声响起,又不禁强撑起精神,鱼贯而入。 十二阶由黄金打造而成的阶梯之上是一座同样由纯金打造的龙椅,雕刻着威武龙腾,座上虽无人,但其威凛之势却叫群臣不敢直视。 当今天子乃开国之君,以草莽之身号令群雄,直捣前朝京都,收拾破碎山河,短短二十年间,剿海寇,平藩乱,退匈奴,亲征漠南,抚前朝皇室,一统中原,令四海臣服,群臣更是战战兢兢。 伴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群臣俯地而拜,昭和帝头戴冕冠为十二旒,身穿冕服,以玄上衣、绛色下裳,绘有十二章纹,以龙纹为主,以丝织成的大带束腰,长绅下垂至小腿部。秦皇帝服饰多沿袭前朝,只是当今天子以武起势,自有一股随性潇洒之气,不喜赤舄,便作略微变动,以简便轻盈的靴代之。 文武百官高呼万岁,但见昭和帝威严目光扫视一地朝臣,脸上平静无波,二十年的帝王生涯让他不怒自威,地上的臣子犹如蝼蚂敬仰他们的君王,那是上位者长年养成的气势。 昭和帝虽到五十之龄,但其容貌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只是多年的金戈铁马使他依然难掩一丝风霜,肤色不是时下人们推崇白皙滑嫩,而稍显古铜色,棱角分明,冷冽非常,黑发如墨,只除双鬓染上银白。 “平身。”声音雄浑,看似只是轻轻地把两片唇相碰,声音仍可传至偌大宫殿。 当今皇帝还算勤勉,三日一早朝,无论春夏,风雨无阻,今日朝会的主题是围绕辰国新立世子之事。 首先站出来的礼部尚书:“辰国乃我大秦之属国,此番废立太子未曾上奏,实乃无视陛下之天威,无视大秦宗主国之位,若是此例一开,其他封国仿之,那国将不国,大秦何以为立,陛下,此例断不可开,绝不可放任自流……”越说越是激愤,好像真的国之将亡。 昭和帝听着,实在觉得这些老头子迂腐烦人,明明一句话就能表达出来的意思非要打官腔,动不动就提到国之根本,不过……这辰国也确实嚣张了一点,早先废世子未曾请示天朝,如今另立世子亦是。 礼部尚书话一说完,堂下便闹哄哄地讨论起来。 “陛下,辰国向来尊崇天朝,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依臣所见,并无不臣之心,且漠南之战,我朝损兵折将,国库空虚,此进实不宜出兵,请陛下三思。”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张嘴闭嘴礼啊法啊的,说得倒是轻松,打战不用钱啊,钱从哪里出?还不是要从户部这边拿,可秦国长年征战,劳民伤财,反正他是一文钱拿不出来的。 急于立功的将军附意礼部尚书,希望和平的文臣同意户部尚书,觉得事不关己的装死沉默,随着天色渐亮,双方愈吵愈烈,吐沫横飞。 皇帝沉默地看着他们吵,目光扫到站在最前面的太子处微微顿住,开口道:“太子有何看法?” 冷不丁被点名,太子急忙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定了定神方道:“儿臣……儿臣觉得李大人所言甚是有理,我朝连年征战,百姓生活困苦不堪,以致民怨四起,为今我们应当罢兵休战,休养生息,还百姓一个和平盛世,辰国不过是区区小国,就算自成一国也于大秦无损,与其挑起战事令移民受苦,不如放它自流。”太子越说越起劲,完全没看到皇帝整个脸都黑了,在他的统治下,大秦的版图是历朝历代之最,这是他的骄傲,怎容许他人质疑。 “然太子之意即是朕不体恤民情,不顾百姓,是朕,肆意挑起战争,朕这坐下位置应由太子来坐,这样才能还百姓安乐日子过是与是?”看似轻描淡写,但其威压却令在场每一个人心惊胆战。 太子就是再傻听到这话也知道皇帝这是动怒,连忙跪下,以头抢地,连连道:“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儿臣……”说到要紧处,太子却是词穷,本身就惧怕他爹,再一见皇帝黑脸更是连话都讲不出来。 左相从容不迫地站出来:“皇上息怒,太子向来恭顺,绝不敢有此诛心之意,微臣想太子的意思是,一则漠南战事方歇,二则辰国有天险为障,我朝二十年前也曾久攻不下,虽今雄师百万,锐不可挡,但辰国近几年也是一直在招兵买马,只怕早已有准备,若是强攻,虽也能取下辰国,但只怕我朝也会多有损伤,如今确实不是进攻辰国的最好时机,皇上圣明,必能够怜悯百姓将士免受战火。” “依云相之意那就让着辰国坐大,不听召令?” 面对皇帝的质问,左相云霆仍显得不紧不慢:“知己知彼,我们和辰国多年少有往来,我们对辰国实力如何并没有一个确切的估算,以臣所见,三月之后乃辰王生辰,我们可派使者前往辰国祝寿,一方面可显示天子恩威,予以示警,也同时也表示我朝的态度,更可暗中打探辰国的兵力,若有可能从内部突破,避过天险,那我们则可以不战而胜。” “云相思虑果然周全,至于这使者人选……”昭和帝沉吟,扫视大殿一圈,目光所到之处,朝臣皆低头不语,这可不是个好差事,辰国名义上是属国,可从来是口服心不服,祝寿送礼,呵呵,分分钟是送命的节奏。 目光停留在仍跪在地上的太子身上片刻,道:“那便由太子去吧。” 云霆微微一震,目光凝在太子身上,不发一语。 下面的人就没这么淡定:“太子身为储君,怎能深入那等凶险之地?” “万万不可啊陛下!” …… “太子既为储君,还有谁比他更能代表朕?” 此言一出,万籁寂静,皇帝都这么说了,谁要是还敢说话那不就是明晃晃的狼子野心。 皇帝宣布退朝,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章 帝后不和 御书房 “云霆,此事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言。”面对微时便陪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皇帝的语气缓和了些。 “萧珩狼子野心,迟早势必要除掉的,只是太子此行是否太凶险了?此事也并非太子不可,朝中多的是忠臣良将,他是您的儿子,也是我朝储君,千金之躯……” “正是因为他是朕的儿子,未来的天子,你也看到了,他被皇后养成什么样子?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一味懦弱怕事,”昭和帝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不要说收服辰国,只怕朕留给他的这片江山他也守不住,趁这个机会让他出去历炼一下,若能堪大用,他必能好好活着回来,若是不能……” 云霆的心一惊,皇帝没有把他的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真当他是心腹,还是想借着他的口透露一些意思,若是前者太子之位或许还能留,若是后者,只怕朝堂又得一番动荡。 转念之间,云霆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种可能,忙拱手道:“如今天下大定,太子仁善,未必不能够守成,何况皇上千秋万岁,有您看着,太子何愁不能成长,您是他的父皇,虎父焉得犬子,太子只需得皇上三分,足矣。” 皇帝淡然一笑:“云霆啊,你我之间此等话就不需再说了吧。”好听话谁不愿意听,只是皇帝当久了却是更希望旁边有一个还能跟他说说真话的人,当年随着他征战天下的兄弟们如今也没剩多少个,更有了君臣之别,有时想想倒是更怀念当初的仗剑天涯,潇洒无拘。 “是。”云相也笑了一下,口里应着,但是哪能真不把他当皇帝看,伴君如伴虎,怎么可能还似从前那般? 二人正说话间,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跪下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朕与云相议事,不见旁人。”皇帝依然波澜不惊,而这些随侍的太监惯会揣摩上意,知道皇帝这是不喜了,赶紧退了下去。 其实又哪里有什么紧要的事,皇帝甚至是吩咐了小太监摆了棋盘,与云霆对弈起来。 云霆却有些心不在焉,被皇帝杀了个落花流水,连连求饶,最后皇帝自个也觉得没意思,把人放回家去。 出了御书房,皇后果然还等在那里,云霆如墨眼眸沉色渐浓,眼皮敛下遮去一切复杂之色,走近,行礼。 “云相请起,今日之事本宫听说了,多谢相爷为太子说情。”皇后三十出头般的年纪,身穿用五色金丝线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的烟罗纱,下束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手挽黄色绣罗纱,三千青丝挽成一个扇形高髻、头上戴着锏镀金凤簪,耳上坠着深蓝珍珠吊坠,雍容华贵,即便被皇帝冷落在此半天仍不急不躁,仪态端庄,足以担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 “皇后娘娘客气,这是为臣的本分。”云霆恭敬道,“圣旨已下,太子殿下之事只怕难以回转,望皇后娘娘三思,勿触龙威,陛下已派林将军随太子殿下一同前去,请皇后娘娘放心。”说罢,躬身离开,似乎从头到尾只是简单地行礼。 皇后微微侧着头,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苦意,连一个外臣都知道帝后不和,即便是在外人,在天下人面前皇帝也不肯给她这个皇后一丝颜面。 “娘娘,回吧。”身边的齐姑姑扶住她的手温声道。 “其实就算本宫见到皇上了,皇上也不会因为本宫而改变旨意……”皇后望着御书房的牌匾喃喃道,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可她是皇后啊,与皇帝本为夫妻一体,可可笑的是这个门她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也踏不进,倘若皇帝对她有半点情意,又如何会推着她唯一的儿子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齐姑姑不好说什么,皇帝岂是她能置喙的? “皇上派林将军保护太子,可见皇上心里是有太子的,殿下一定会安全回来。” 林意,少年将军,十五岁投军,冲锋陷阵,立功无数,以十八岁的年纪封帅,年纪之轻纵观百年历史,无人出其左右,皇帝破例赏识,千里马得遇伯牙,亦是一时佳话,皇帝既然把这么看重的左膀右臂派出去,说明还在乎太子的,齐姑姑觉得太子再不受宠,毕竟虎毒不食子。 皇后点点头,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祈祷儿子安全归来。 二月后,大秦太子车驾仪仗抵达两国交界处——临和城,下榻于驿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章 冤家相对 “林将军,离辰王寿辰还有一月,时间上绰绰有余,连日劳累,众人也疲惫不堪,不妨就在这驿站多住段时日。”身娇肉贵的太子殿下自幼长在宫中,处处有人精细打点,虽说此行奴才们也是服侍周到,但肯定没有在宫里舒服的,这不才走了一个月就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是,但凭太子殿下吩咐。”林意恭敬道,对他而言,这样的速度无异于龟速,他不明白这样的速度有什么好累的,但人家是太子,他听命行事就是了。 太子一听可高兴了,他以为这林意看起来傲得要命,没想到还挺好说话。 “出门在外,林将军不必总是这样拘礼,坐下,陪孤喝杯酒,临和歌舞可是举国闻名,林将军错过了可是可惜啊。”当今太子喜欢音律不是秘密,难得太子驾临,下面的人自然投其所好,歌姬美人什么的早早就备着。 说着举国闻名,但作为太子,什么没见过,再好看的歌舞,再美的美人儿看多了其实也就那样,好在融入了些异域风情倒是让他还生出点兴趣好,大秦风气偏向于保守,而辰国则相对开放些,临和城位于两国交界,则很好地吸收了两者的特点,时而轻曼,时而狂野,刚柔并济,自成特色。 林意心思不在歌舞之上,虽年轻英俊,不似武夫,更像文秀书生,但事实上他真就是一武夫,他真心看不出来到底哪好看,不就是一堆女人扭来扭去,衣服穿得比别人少,皮肤比较白嘛。 相比看女人,林意的关注点更多放在太子身上,这就是他将来在效忠的人? 自从他受皇帝重用以来,多方势力对他是明里暗里地拉拢,唯独这个太子却从来没有任何表示,皇室斗争他不想参与,但是储君的人品却是要关注的,见他观赏歌舞,眼中并无贪婪之色,而是纯粹的欣赏,心中想着或者这位太子并不如外间传言那般贪花好色。 “林将军是觉得这歌舞不好看吗?”太子手执琉璃杯,姿态闲适,半倚在椅子上,难得轻松的模样。 “回太子,末将一粗人,这类风雅的事末将实在不懂欣赏。”林意拱拱手道,他出身市井,没怎么读过书,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 太子被哽住,普通人就算什么都不懂,面对上位者的询问也好歹意思意思说两句,然后你一问我一答就不可以愉快地聊天了吗,哪曾见过这么忠厚诚实的人,太子感觉很没共同语言啊。 像林意这种朝廷新秀没有哪个皇子不想把他招为己用,太子正想说点什么活络一下气氛时,忽见林意眼神凌厉地看了他一下,还不及思虑什么时,林意人已至他的面前,吓得他小心肝颤啊颤的,这是要刺杀? 谁知林意压根连眼角都没扫过他,他甚至没见林意是怎么出的手,就见他的手已经扼住了一名端着酒菜过来的侍从的脖子上。 “这人神色有异,说,你是何人?”前一句明显是对着太子解释的,后一句则是质问这个来历不明的侍从,他的手劲加大,直把那人掐得脸色都变紫了。 “救……救……命……”那人被掐得连话都吐不出来,双手双脚胡乱折腾着。 “慢……慢……林将军,快放手。”太子听见那人说话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一副要冲上去掰开他的手的架势,“快快放手,她是柔嘉公主。” “什么?”林意惊道,却也赶紧将手撤下,柔嘉公主,当今帝后唯一的女儿,位比亲王。 “咳咳……痛死我了。”柔嘉公主边捂着自己脆弱的脖子边喘气。 太子快步走过去扶住自己的妹妹:“皇妹,你怎会在此,还……还这般模样?” 柔嘉公主着一身土黄色的长衣,腰身以黑色麻布宽宽松松地围着,叫人看不得身段,再加上头戴着帽子,身高比一般女子要高些,扮起男子来倒似模似样子。但虽是如此朴素的衣衫,穿上普通人的身上自是不出彩,穿在柔嘉公主的身上,却依然难掩她的天姿国色,脸盘白净,眉眼清亮,素颜不施黛粉而颜色若朝霞映雪,这般衣着却仍将她衬得仿佛如观音座下仙童一般。 “咳,哥,我脖子疼,你让我先休息一会先。”柔嘉公主虚弱地自个找了个就近的位子坐下。 身为亲哥的太子哪能不知道她的鬼主意:“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偷偷跟我们出京的,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可知宫中母后会为你担心?” 柔嘉公主转了转眼珠子,心知被捉到肯定就瞒不下去:“母后找我不见,自然就知道我是跟着你出来的,你安全我就安全了,有什么好担心,而且我们还有武功高强的林将军保护是不是?”柔嘉公主讨好一般地仰头看着林意。 林意马上单膝跪下,拱手道:“末将方才不知是公主,多有得罪,请公主恕罪。” “好说好说,不知者不为罪嘛,林将军快快请起。”柔嘉公主经常偷出皇宫,说话间倒有几分江湖豪气。 “公主私出皇宫,尾随太子仪仗多日,末将至今才发现,是末将疏忽,末将回京必向陛下请罪,为免陛下和皇后娘娘担心,明日便送公主回京。”端的是铁面无私。 “什么?我跟得这么辛苦,你让我回京?我不回。”脾气再好,人家也是堂堂公主,还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怎么可能真如民间草莽? “皇妹听话,皇兄此行有任务在身,真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你若被父皇发现,就是母后也少不了被责骂,赶紧回去。”太子温声细语地劝着她。 “父皇日理万机,他才不会知道呢,我就不回去,你们就当作今天没发现我嘛。” “不可,公主金枝玉叶,若有半点差池,末将担待不起,请公主回京。”林意依然单膝跪着,语言恭敬,态度坚决。 “我不回,你又能如何?”柔嘉公主娇蛮道。 “那就请公主恕罪了,来人,送公主回房,你们俩随身保护公主,片刻不得让公主离开你们视线。”林意招来两个侍卫。 “是。” “林意,你敢?” 林意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两名侍卫正想上前,柔嘉公主立马喝住:“谁敢碰本公主,本公主自己走。”临走前美目狠狠地瞪了林意一眼,丢下一句“顽固的大蛮牛”便气哼哼地帅气甩头走了。 太子看得哭笑不得,他这皇妹虽是好玩了些,但总体来说还是乖巧可人,怎么偏跟这林将军对上了?这林将军也是,好言相劝便是,何必要动起手来? 这到底是亲哥,肯定还是站在自家妹子这边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章 巧入青楼 次日清晨,天方微微亮时,驿站偷偷钻出了两条身影,皆是身穿不起眼的便服,转眼间就混入早起的人群中。 “我让侍卫分成四组往四个方向而去,姓林那蛮牛必定快马加鞭追赶我们,我们且再在此处逗留一两天再出发,如何?”说话的不就是柔嘉公主苏琬。 “皇……琬妹,可我们这样跑出来太危险了,还是回去吧。”太子苏玹显得十分犹豫。 “我们这么难得跑出来,回去岂不功亏一篑,天天那么一座大煞神盯着,我就不信哥哥你就真的舒服,我们自己去辰国,自由自在,岂不更好。” “但不带侍卫,若是遇到了危险……” “只要我们不亮身份,谁知道我们的身份,自然就不会有危险,以你妹妹我多年跑出皇宫的经验,肯定不会有事的,若遇平常宵小,以我的身手,保护哥哥也绰绰有余。”当然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需要她出手,毕竟是太子,不可能就真的什么人都没带,就算没有大批侍卫,隐在暗处的暗卫也总是有的。 “说什么傻话呢,从来都是哥哥保护妹妹的,哪里听说过妹妹保护哥哥。只是,我们这番偷跑出去,只怕林将军会去禀告父皇。”皇帝待他向来比对其他儿子严厉许多,太子也是心有余悸,如履薄冰,半步不敢行差踏错。 “放心吧,哥哥,我们不见了,那蛮牛难脱失责之罪,他才不敢上禀父皇呢,他只会想着赶紧把我们找到,悄悄揭过这事,这会他可比我们着急多了,而且,我知道哥哥此行肯定不是真为辰王贺寿那么简单,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去,哪会查出些什么,我们微服而去,辰国必定料想不到,到时哥哥想做什么不是更方便吗,我已留书一封给那蛮牛,唤他找个与哥哥身形相似之人为太子替身,等蛮牛到辰国都城,我们再与他会合。”柔嘉公主苏琬说的是神采飞扬,眉开眼笑。 苏玹看着妹妹,心中叹道:若琬儿是男儿之身,比他更适合当这个太子啊,有谋,有勇,看似玩闹嬉戏,实则每一步都思虑周全,否则也不可能从林意眼皮底子下跑出来。 “好了,哥哥,你都跟我出来了就不要再犹豫了嘛,难道你真忍心看你可怜的妹妹被押送回京,受父皇责罚啊,好歹让我戴罪立功嘛。”苏琬连撒娇都用上了,知道平素哥哥最是疼她了,百用不爽,怎么说呢,苏玹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除了一点,为人实在是太优柔寡断了。 “好了好了,听你的,我们走吧。” 苏琬这才欢欢喜喜地笑了。 半月后,苏玹兄妹到达辰国都城盛京。 “琬妹,接下来你想去哪?”不如苏琬所料,林意果然没有上报君王,并且因为跟随着大部队走而落后于他们。 “呃……我也不知道。”苏琬注意到周边的人似乎都是行色匆匆往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而且大多数都是男性,这让她意识到可能有热闹可瞧。 随手便拉住一个人:“你们这是要去哪?” 被拉住那人显然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们盛京第一美女嫣然姑娘今天登台献艺,价高者得,两位公子有兴趣也可一块去看看,虽然咱们肯定出不起价钱,但咱可以欣赏一下美人不是?” 苏琬眉头一皱,清楚这就是民间所谓的花魁大赛,一下子就没了兴趣。 “不过是风尘女子,有什么好看的。”在苏琬看来,称得上美人绝对不仅仅光凭美貌,更重要的是气度、仪态、才智,缺一不可,像所谓的花魁,她并不是没见过,无一不是空有几分姿色却只会对男人搔首弄姿的草包罢了。 “这位小公子你可说岔了,我们这位嫣然姑娘那真的美,保准你见了眼睛转都不转,听说啊,咱们平侯和相爷的大公子争得都快打起来了,你说能不美若天仙吗?两位爱去不去,我可走了。”说完匆匆忙忙地就跑了,却不知是着急看美人儿呢还是看热闹。 苏琬心念一动道:“哥,我们也去看吧?” 苏玹不解道:“你刚不是说不好看吗?” “我要看的可不是什么美人,这平侯是辰王的嫡长子,如今被废了世子之位,只混了个侯爷的虚名,你难道不好奇?毕竟是皇室中人,甚至曾位居辰国权力中心之中,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嗯,不过这种烟花之地,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去?” “不行,我都说了要保护哥哥你了,再说我现在穿成这样,谁知道我是女子。”苏琬娇俏一笑。 苏玹从来都是拗不过苏琬的,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 二人到烟雨楼时已经有些晚了,美人献舞的环节已经结束,正在进行对美人一舞的标价,简而言之就是谁出的价钱高,那么这位名动盛京的嫣然姑娘的初夜权就是属于谁。 龟奴将穿着不俗的苏家兄妹迎上去,引向二楼去,房屋是回字型造型,一楼中央有一个凸起的高台,正是给楼里姑娘献艺用的,而站在二楼则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的一举一动,这青楼的老板也是十分有头脑的,每个地方都是人以群分,凑热闹的,喝个花酒的一般都是在楼下,真正有可能出价的都在楼上,这些人非富则贵,毛病自然又有比普通人多,为了避免麻烦,每隔一处地方便用屏风隔开,既美观又不影响视野。 龟奴一看苏家兄妹就是有钱的主,谄媚地笑着道:“方才我们嫣然姑娘才献完舞,二位可是错过了呢,您二位看我们嫣然姑娘那是顶漂亮的人儿是不是?那身段更是百里挑一,京城这一片再挑不出来可以相比的。” 苏玹往台下望去,一眼就看见中间站着的姑娘,轻纱覆面,手腕戴着银铃,露出腰肢,肌肤皓白如雪,姿态妖娆,确实有令男人痴迷的资本,对男子来说,所谓美女,必须得让他有视觉上的享受。 “翩若惊鸿婉游龙,纤腰楚楚舞姿生,确实是美人。”苏玹折扇轻抚,一派风流公子模样。 苏琬不露声色地撇撇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章 血光之灾 龟奴一听他家姑娘被称赞了,立刻与有荣焉地道:“那公子待会就多出点价,抱得美人归。” 苏玹淡淡地笑了笑,打赏了银子便让他退下。 “哥,你看那是不是就是废世子萧寅?”苏琬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人选。 拔了毛的凤凰终归是凤凰,那阵仗仍然非一般富家子弟能比的,但见那人身穿华服,一袭素色的织锦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鱼背银带,头戴束嵌宝银冠,乌发如缎,面如冠玉,昂藏七尺,身形俊朗,慵懒地斜倚在宽大的椅子上,似乎浑身上下没有半根骨头,看起来精神不济,懒懒散散,显得轻浮。 “不曾见过,但想必了应该是。”虽然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同样不俗的男子,但气质就差多了,面圆耳大,废世子之母即先王后乃闻名天下的美人,辰王亦是有名的美男子,如此基因之下的孩子怎么可能这般平庸模样。 “萧寅身边站着的可是个道士?”苏婉看到萧寅身边站着一个十分年轻,身材修长,长相清秀,肤色白皙,身着道士服装的男子,感到奇怪,没听闻萧寅信道啊。 “辰国向来崇道,这萧寅被废了世子之位,心中难免郁结,信教以寄心中愁思倒也正常。” “既信教就该清心寡欲,焚香茹素,偏还带着道士上青楼,哥,我总觉得这萧寅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苏家兄妹在这边猜测,对面的萧寅却实在觉得无奈,他也不想带个道士来青楼的好吗,尤其还是个猥琐的道士,简直是破坏他的形象嘛。 “这嫣然姑娘长得是好看,不过论起身段来,还是她右边那女子更胜一筹,有前有后,胸大腰细,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 “停!”萧寅受不了地摆手,“你一个道士能不这么猥琐吗,道士不是应该清心寡欲的吗,对着人家姑娘身子评头论足,就不怕你们老祖宗气得从天上下来收拾你。” “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什么样的人,看到的自然是什么样的东西,贫道心思澄静,对姑娘们完全是纯欣赏人体之美。”一派道貌岸然,振振有词。 萧寅纯良无害地笑了笑,向那道士勾勾手指头,道士好奇地凑过头去,只他好听的声音中透着股阴凉:“你言下之意就是说本侯心思龌蹉喽。” 道士嘿嘿笑了下:“哪能啊,侯爷风光霁月,君子如玉,举世无双……”心里其实吐槽,要不龌蹉,能上青楼?能色迷迷盯着舞娘半天,眼睛眨都不眨,男人真是虚伪! “编,再往下编,信不信爷拔完你的牙?” 道士赶紧伸出两只食指交叉抵住自己的嘴巴,忍了一会,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时而皱眉,时而咬唇,更诡异的是总用一副很同情的样子看着萧寅。 “有话就说。”萧寅扫都不扫他一眼,要不姨母护着,分分钟弄死他。 “贫道若说准了,侯爷窖中的百年好酒可否赏贫道几坛?”道士笑眯眯地说道,一脸贪得无厌。 萧寅很大方,亦是笑容满面:“你若说准,全送给你又何妨,”说完瞬间翻脸,攥住道士的衣领,眼神阴鸷:“若算不准,立马滚出平顺侯府。” 道士挣扎半天,使劲从萧寅的魔掌下逃脱,脸上依然笑嘻嘻的,一笑眼睛就如月牙弯儿那般好看:“人的印堂主天庭和地阁之间的运气流通,人若运气悔滞不通,在印堂之上通经常会透出一股阴暗的晦气,贫道观侯爷印堂发黑,只怕今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道士语音未落,只听耳边‘哐当’一下,一不明物体从他眼前飞过,正中萧寅额头,锋利的瓷片将他的额头划出一道血迹来,血珠子沿着脸部的轮廓滑落下来,真真是中了那句‘血光之灾’。 萧寅抹了自己的脸一把,眼神很诡异地朝道士看去,又很快移了过去,冲着手下嚷道:“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把东西砸到爷头上,嫌命太长了是吧,把人给我带上来。” “不用了,本公子自己过来了,就是我砸的,你能怎么样?”华衣锦服,肥头大耳的男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一边楼梯走过来,气焰嚣张,此人正是丞相之子陈之平,在进楼之前,两队人馬便狭路相逢过,有些龃龉,本就怀恨在心的陈之平看中楼里的头牌,欲出手买下时方知人早已被萧寅买了去,美人是一回事,场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怎么样?”萧寅勾起嘴角邪邪一笑,抓起桌面上的碎瓷片就往陈之平扔去,不偏不倚地划过他的脖子,划出一道可见的痕迹。 陈之平立刻捂着脖子大叫起来:“萧寅,你竟敢伤我,来人,给我打。” 两方人马陷入混战中,碟碗四飞,花生酒水撒满一地…… 道士抓着自己身上的小包裹挡在面前以抵挡四面八方飞来的暗器,嘴巴里念叨着:“造孽啊,这套瓷杯很贵的,哎呀呀,小心小心,我说侯爷,咱能商量件事吗?” 站在道士后头的萧寅一边关注着局势,一边不耐烦地随口道:“说!” “您能不站我后面吗,你看这样他们老往我这边砸,您这么高大威猛,我这么小只,让我给你挡刀好像不大好吧。”边说还边用很鄙视的眼神瞧着萧寅。 萧寅很久没见过如此诚实的人了,只是太诚实得令人讨厌,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往一边扔去,他萧寅再没用,也不至于落魄到要一个张口只会胡说八道的神棍来保护。 萧寅用力过猛,道士瞬间飞出好几米,直往栏杆处扑去,眼见就要摔下楼去,一只纤细的小手及时地拉住他,一把将他提了回来。 “吓死我了,我的小心肝啊,”道士拍着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转头,看见的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公子,眼睛顿时放光:“多谢小公子救了我,要不然我这一掉下去不死也得骨折,真是谢谢了。”说完两只爪子就往苏琬贴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章 与天争辉 苏琬眼疾手快地把手缩回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堂堂金枝玉叶怎能叫如此轻浮之人占了便宜去。 苏玹适时地挡在她身前:“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 “要谢要谢,你们救了我一命,来日有机会定当相报。”道士丝毫不介意被人嫌弃,很自然地把手收回来放在身前,摩擦了下随身的布袋。 “不必了。”苏琬冷淡道,这道士一看就是个神棍,她莫不是希罕这种人的报答? “平侯有难,道长不去帮忙可以吗?”苏玹笑意吟吟,无论对何人说话,上至宗亲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永远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何谓君子如玉大抵如此。 “没事,我早就算过了,侯爷顶多就受点皮肉伤,不会有大碍的,倒是这位公子恐怕不日将有大难,此难凶险非常,还是早些预防为妙。”道士高深莫测地说道,摸着自己根本不存在胡子的下巴。 “你胡说些什么。”苏琬怒道,竟敢诅咒她哥哥。 苏玹拦住怒气冲冲的妹妹,即便听到自己有大难,也未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拱手道:“请道长指教。” 道士无视不远处正打得水深火热,更无视他家侯爷被打得鼻青脸肿,反而很兴奋地凑到萧澈面前,张大眼睛,灼热地盯着萧澈的脸:“这位公子上停(发际至印堂)宽阔饱满,少年必定得意非凡,出生大贵之家,颏圆丰满,侍立成群,公子奴仆众多,只怕是位高权重,尤其父母地位尊贵,且是贵不可言。” 苏琬本不耐烦,闻言不由得转而专注地看向道士,看他兄妹俩的衣着打扮猜得出他们非富即贵并没什么,但“贵不可言”四字却不是可以随意乱说的,所谓“贵”小至权贵,大至天家。 “你说清楚些,我哥真有劫难?若有当如何化解?”眼神中多了几分慎重。 苏玹淡然一笑,他这妹妹平素最是不信玄学之说,如今倒是较真起来了。 “人的眼尾鱼尾纹位置称为奸门,主一切口角官非,公子此处已现青暗之色,说明容易出现牢狱之灾,公子双眼有神,端坐如山,眼明带笑,面部中线由额头到鼻子人中到下巴直而不斜,明亮无暗无皱,代表表里如一,人品贵重,这场牢狱之灾极有可能不是公子自己引发的,而是小人作祟,更得防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夜什么的。”道士故作高深地半眯双眼,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 苏琬闻言紧张的神情乍然一松,继而又有些愤怒:“简直胡说八道。”苏玹是太子,天下何人敢将他拘捕入狱。 “胡说与否,三日后自当分晓。”道士高深莫测地说道,不经意间往后面看了一眼,瞬间觉得眼睛有点疼,他家玉树临风、宛若天人的侯爷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跟猪头没什么两样了。 正当他纠结着要不要表达一下衷心帮萧寅搭把手时,那萧寅已经很自动自发往道士这边跑来…… 最后这场闹剧以官兵冲进来镇压而宣告结束,而这名唤叶芃的道士也因‘护主心切’替萧寅挡了一只盘子被砸晕在青楼。 当人群散去,方才还热闹非凡刹那间寂静无声,唯有那二楼拐角处的栏杆上斜坐着一名男子,手执绵扇,头束玉冠,端着一派风流潇洒,嘴边逸出的话却是冷漠至极:“真是丢尽天下术者的脸!”言罢,似一股青烟飘逝而去。 当叶芃睁开眼时,人已经身在侯府之中,他是侯府贵客,那待遇自是一等一的好,床是紫檀木,上面放着大红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睡起来绵软舒适,叫人一躺上去便舍不得再爬起来。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顺着滑顺的锦被再蹭一蹭,闭上眼便要想再睡过去。 “猪,起床,快起床,陪我玩。”奶声奶气的娃娃声在耳边响起。 “让我再睡一会嘛。”软软绵绵的声线,这哪里是个道士,分明却是个年轻女子。 半晌没动静,叶芃疑狐道:这小鬼平素可没这么听话,不把她折腾起来可是誓不罢休的,今天转性了? 微眯着眼,勉强睁开一条线,果然头顶上正悬挂着一个净面用的铜盆,里面盛着满满一盆水。 中指与食指并拢,一道玄黄色光芒自指间而出,悬挂在半空中的水盆往外飞去,然后一声尖叫声,哗啦啦的流水声,甚是悦耳,而后她的床边多了一个如掉进水里,再游了一圈上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身白衣,粉雕玉琢,如同一个玉雪团子,白胖胖滑嫩嫩的脸蛋儿叫人恨不得掐出水来,黑如曜石的眼睛灵气逼人,乍一看竟似天上下来的小仙童,再一看,好吧,这就是个捣蛋不成被淋成个落汤鸡的小屁孩。 叶芃笑着从床上坐起来,依旧抱着被子,懒懒地靠在床头,浑身上下好似无骨一样,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加之苍白的脸色,倒有几分病美人的韵味。 “每次都被淋中,真是没用。”叶芃毫不客气嘲笑道。 “你又能中用到哪里去,还不是被区区一凡夫俗子用一只盘子就给砸晕了,比我更没用。”小孩气呼呼反呛回去,“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能打赢你。” 叶芃不屑地丢给他一个白眼,凉凉地说道:“听说某个萝卜头今年已经百岁高龄了,还好意思自认是小孩子。” “哼,我修行千年才成人形,在你们这群无知人类的观点里我当然算小孩啦,还有,”小孩气愤地嚷嚷起来:“我说多少次我不是萝卜头,我是高贵的人参。” “是是是,高贵的人参。”叶芃敷衍道。 小孩傲娇地扬扬头,一会又蹙眉看着叶芃:“你的伤这么久都没好啊,要不要我再拔几根人参须给你?”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头发,他要是变成光头就不可爱了。 叶芃忍不住捏捏他纠结挤在一起的脸蛋:“放心,你的萝卜须继续留着吧,对我的伤已无法起用处,这天子龙气果然是术者的克星。” 术者,以神鬼之术,精神之念操控天地万物,而这世上唯一能令术者忌惮的,就是真龙天子奉天之命统御天下而自成无形的纯正天罡龙气。 “谁叫你谁不好惹,偏要惹上那一位?” 修习术法本就违背天道,又如何敢与天争辉?自然是要受天道法则约束,敢伤天子,必反噬其身。 小孩腆着脸凑过去:“你跟那昭和帝到底有什么仇呀,为什么非杀了他不可?” 叶芃本柔和的眉目划过一丝阴狠,忽而又温和地笑了下:“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些事总是要清算清楚罢了。” 苏浔,这么多年,高高在上的你,这龙座坐得可安稳?可曾旧人入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章 贪钱神棍 堂堂王子和重臣之子于青楼争夺风尘女子大打出手,还弄到官府介入,辰国国君自觉颜面无存,责令宦官到侯府将人训斥一番,曾经贵为储君的萧寅如今被一个太监训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更是被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 而另一当事人陈之平,辰王却好似完全忽略掉一样,压根提都没提到,更别提处罚,反倒是陈相亲自领着儿子到侯府请罪,不过平侯一句遵从圣意,闭门谢客,见都没见就将人拒之门外。 “啧啧,侯爷,您这脸真的不需要找个太医看一下?就算请不来太医,到路口拐角找个大夫看一下也是可以的嘛,咱要求就别这么高了。”叶芃食指勾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萧寅那张五颜六色的脸,差点就来一句:你也就只剩张脸能看了,珍惜点吧,孩子! 萧寅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手直接指着门外,好看的唇形念出一个字:“滚。” 叶芃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随意找了个软榻坐下,顺手拿起苹果咔嗞咔嗞地咬着:“那可不成,太妃可专门请我来给侯爷您消灾避难的,我就这么走了,怎么对不起太妃重金相请,我会不好意思的。” 萧寅早习惯了此人没脸没皮,每次都恨不得把人丢出去,偏她又是从小抚育他成人的姨母请来的,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走,只能忍受她的聒噪以及无耻。 “那你想怎样?”萧寅觉得自己的命特别苦,生来就没了娘,爹又把他当空气,上个战场吧,又打了败战,一回国世子之位也丢了,这也就算了,现在连个江湖骗子都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侯爷,您之所以厄运缠身,完全是因为命犯小人,贫道需要为您做法驱除小鬼,保您自此平平顺顺,大富大贵,自然,这开坛做法也不是顺顺便便的,比如要选个良辰吉日啊,买一些蜡烛、符纸、檀香、酒之类,这些都是要钱的,侯爷您家财万贯的,总不能叫贫道一个身无长物的出吧。”叶芃眼睛里闪着精光,尤其是提到钱这个字时眼睛尤其的亮。 “本侯确实是命犯小人,若是道长能做做好事,滚出侯府大门,本侯相信自己一定能比现在更平安无事。” “寅儿,怎么对道长如此无礼?”一名中年妇人在侍女的相扶之下款款而来,她身着一袭水色云纹衫广袖长衣,秀发轻挽,斜插单只木簪,脸上粉黛未施,眼尾边上有着淡淡的细纹,手持佛珠,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给人一股宁静祥和的感觉,她的容貌未必有多倾国绝色,但看着让人觉得舒服,即便年华老去,更添气韵。 “道长,寅儿年少不懂事,有冒犯之处请道长多多海涵,只要能保寅儿平安,道长您说要什么,本宫一定准备周全,请道长尽快做法,寅儿这孩子命太苦了,从小多灾多难的,万望道长一定要帮忙啊,这是本宫一点心意。”陈妃殷切地握住叶芃的手,塞给她一叠银票,陈妃并非萧寅生母,但她一生无子,萧寅自幼长在她膝下,也与亲子无异了。 “一定一定。”叶芃嘴里说着,一边速度极快地将银票塞进自己身上的布包里,眼睛已带了笑意,相比方才,真情实意多了。 陈妃感受到叶道长的善意,欣慰地笑了笑,一派其乐融融。 萧寅翻了翻白眼,无力阻拦,因为阻拦了也没用,前几次阻拦了,到最后的结果是他姨母给那江湖骗子的钱更多了。世界上最无奈的事不是被骗子坑了,而是明知道被骗还得眼睁睁看着。 叶芃最后带着一大叠银票以及一些奇珍异宝心满意足地走了,小人参精小白从拐角处冒了出来。 “又骗了什么?”小白扒拉着布包里的珍宝,银票对他来说没用,但是这些珍宝有些乃天然灵物,尤其是玉石之类,经千百年的沉淀,自深山发掘,其中自然而然蕴含天地灵气,当然这点灵气极少,对小白这种千年而成的精灵来说也就是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嘛。 还有一些是经过功法高深的术者雕饰蕴养,那灵气自然要相对充足一些,术者等级越高,灵气越足,但此等机缘可遇不可求,但凡凡人幸运获得得一两件,那是千金也不换的,必珍而重之地供起来,自叶芃出山坑蒙拐骗以来,也不过才获得五六件而已,经她加持,放于聚集生吉之气的地方蕴养,灵气倍增,对人类来说可消灾避邪,甚至可延年益寿,于她来说是极佳的法器,对小白来说是更是大补之药。 以她现在的道行倒是可以制造出法器来,但品级较低,于她没什么用处,且制作耗时长,难度大,稍有差池便功亏一篑,怎么算都划不来,她还是比较喜欢捡现成,其实说到底就是懒。 小白挑挑捡捡,最后勉强从中翻出一块玉玦,卖相倒是极好,但正是由凡人精雕细琢,反沾染俗气太多,暴殄了天物,只剩下一丝丝灵气。 小白也不挑食了,用力一吸,一缕灵气自玉玦通体化成碧绿色淡光蹿入小白鼻间,顺息而下,融入丹田。 玉玦还是原本的模样,却已然变成了死物,小白嫌弃地把它丢回布袋里。 “那个萧寅旁边的小鬼,你不帮他收啊?”小白是千年精灵,能看到肉眼凡胎看不到的东西。 “你同情他?”叶芃捏捏他肥嘟嘟的脸,又白又滑,肉感不错。 “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小白扯下叶芃捏他脸的手,萧寅这人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对他这个混吃混喝的拖油瓶还是挺好的,时不时给他一些人间的小零食吃,还带着他玩,他可是一根知恩图报、善良的人参。 “可怜的人多的是,我管得过来嘛。”说可怜吧也真是可怜,本来出身高贵,国之储君,天生一手好牌,却被打烂成这样,自小易招鬼邪,厄运缠身,倒霉到属于走着走着都能走到水坑里淹死的那种,偏命大又磕磕碰碰长大成人了,结果人生第一次上战场,落了个筋脉尽断,内息全无的下场回来,战场本是死人修罗地,阴气森重,以萧寅的命格能够活着回来已经是萧家祖宗保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章 初露锋芒 “可你收了他的钱,不应该为人家做事的吗?”小白气嘟嘟道,无法认同她的三观,他怎么就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人。 “我不是已经把他屋里的阴煞给化掉了吗?”这萧寅不仅是小鬼缠身,人也得罪不少,而且还是个有些道行的风水师,在他的屋里摆下阵法,以罗盘推算出生吉之地,用开封作法过的八卦镜将阳气隔绝,阳气不进,阴气大盛,阴阳失衡,形成阴煞,周围环境对人体产生影响,令那小鬼更加如鱼得水,而萧寅的身体越发衰弱,甚至一度浑浑噩噩,不知人事。 当然,介于萧寅身份特殊,这阴煞大抵不是因为私人仇怨,只怕是王权之争,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才懒得提醒萧寅。 而她所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那面镜子拿掉,阴阳一平衡,人自然就慢慢好起来,说起来简单,但若是寻常风水师来看,只怕还得拿着罗盘细细推算几天,能不能找出阵眼还是个问题。 陈妃之所以对她如此推崇,不拿出点真材实料来如何让人敬服?自她将萧寅从混沌之境唤醒,陈妃已近乎将她视作神仙了。 “那你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顺便把那讨厌的小鬼给收了?”那讨厌的倒霉鬼老是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他还得装作看不见,两个字:憋屈。 “把鬼给收了,我还有什么用处?体现不了我的价值,何况萧寅天生命格如此,邪祟易沾易近之身,就算帮他把这只抓了,还是有无数邪灵前赴后继的。” “命格你可以帮他改嘛。”小白嘟囔道。 “你说什么?” 小白赶紧识相地摇摇头:“没说什么,刚门口来了一对年轻男女,就是那苏家兄妹,都来了好几趟了,见不见?” “不见!”叶芃一甩头,直接往自己屋里去。 “为什么呀?又要故弄玄虚,体现你的价值?高手是不轻易出场是吧?”小白忍不住吐槽道,人类啊,真是虚伪! “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先前做那么多事不就是想引他们来找你吗?”人类的世界真的好复杂,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很受挑战,在他们人参界中他可是一直以聪明伶俐见长的。 “我困了,等我睡醒再说。”边打着哈欠,边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 如此彪悍的理由,小白表示他不想懂。 元宵佳节,皓月高悬,家家户户团圆喜聚,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少男少女们手持各色花灯借此花好月圆之夜来个偶遇,便是一段佳话了,叶芃本想出门凑个热闹,结果一出门侯府门口便被堵住。 “看秦公子容光焕发,这牢狱之灾已消弭于无形了吧,恭喜恭喜。”叶芃手执清茶,姿态闲雅。 盛京最大的客栈果然不负盛名,连杯茶都比别家的好喝,一斤百两的茶,喝着都有罪恶感。 化名为秦玄的苏玹依然温雅:“幸得道长警示,在下与舍妹方能逃过一劫,不胜感激,这里略备一些薄礼,万望道长笑纳。” 叶芃本还在故作云淡风清,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亮了,圆溜溜的眼珠子马上转了过来,眼角斜瞄着苏玹递过来的盒子,一边接过一边道:“不用不用,怎么这么客气呢?” 说话的同时手已动作十分迅速地将盒子打开,精美的盒子上放着小小的袋子,袋子十分精巧,布料是古香缎,纹路精细、雍华瑰丽,叶芃暗暗撇撇嘴,就这么个小袋子,能装什么,堂堂大秦太子也太小气了吧。 这番市侩的嘴脸尽落苏琬眼里,虽有些才能,却真真叫人看不起,鄙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叶芃打开袋子,不料里面的东西倒让她有些惊喜,一袋紫黑色的香料,此物乃是香中瑰宝,天木藏香,只需取出一点点焚烧,便能使一切邪魔远遁,还有使人产生幻觉作用,若遇强大敌手,将其焚烧,可将对手暂时迷惑,为自己谋得一丝生机,虽非攻伐之器,但胜在实用,千金难求啊! 好吧,她收回方才那句话,果然是太子身份,一出手就是不凡。 “一点心意,虽非贵重,但对道长或许有用。”苏玹浅笑吟吟,看向叶芃的眼中十分平和,不因对方身份卑下而轻视,不因能力显现而高看,所多的不过是一份感激。 “有用有用,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话未说完,盒子早已收入囊中,遇到此等好物,不收是白痴,何况是苏家人给的东西。 叶芃正喜滋滋收东西,目光偶然扫过苏玹腰间的玉佩时骤然凝住,神情有片刻恍惚。 苏琬何等心细之人,只是一个恍神便被她注意到:“道长在看什么?”这臭道士未免太人心不足了吧,收了这等她都觉得希罕的物件还不满足,竟还敢肖想她皇兄的玉佩。 “啊?”叶芃似被惊醒。 “道长可是在看这个?”与妹妹时刻与人保持戒心不同,苏玹倒是大大方方把玉佩取下给叶芃看,“此物乃家中一位长辈所赐,若道长喜欢,那便赠于道长。” 叶芃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拿在手上的玉佩像是烫手的山芋一样赶忙又丢回去:“既然是长辈所赐,我又怎么好夺人所爱?” 苏玹淡然一笑,并不强求,将玉佩系回腰带。 “闲话少说,我们此番找你是有一要事问你,你既能知道会有人暗算我们,并能算出有人于天牢放火,欲置我们于死地,那你也必定能算出害我们之人是谁?”已换了身女装的苏琬不耐苏玹磨磨叽叽的,直接开门见山。 原本她对叶芃在烟雨楼那日的断言是半个字都不信的,结果不过半日时光,便有一人奇怪地死在苏玹房中,待他们刚发现立马就有一群官兵冲进客栈,二话不说便直指他们是凶手,将他们逮捕入狱,幸得她机警,趁着混乱逃出,这时,她便已信了这道士的话七八分,心中暗暗警惕,联系了暗卫,果然,入夜之后,便有人朝牢中放迷烟,欲意将牢中之人全部烧死,正是因他们早有防备,才能将苏玹救出,否则堂堂大秦太子怕是要莫名其妙死在异国他乡。 “我当然知道啊,可为什么要告诉你?”叶芃瞥了苏琬一眼,语气无不得意张狂。 “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章 礼贤下士 “本道长不喜欢你这种态度,求人就应该求人的样子,虽然小姑娘长得漂亮,但也不能恃脸生骄是吧,小姑娘还是温柔一点才讨人喜欢。”说着,纤长白晳的手指勾了下苏琬漂亮的小脸蛋,一副街边小痞子调戏小姑娘的模样。 在苏琬等人眼中,叶芃虽瘦弱了些,但也是十足十足的男子,加之她身材修长,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只要不猥琐的时候,还是挺芝兰玉树的美男子的,苏琬长这么大还真没被调戏过,寻常男子哪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是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哪敢此人这般放肆,顿时羞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拿眼睛去瞪叶芃。 “道长!”苏玹挡在苏琬面前沉声道,如玉的难得地显露出一丝恼怒。 “抱歉抱歉,一时手贱。”叶芃笑得痞痞的,不怎么诚心地拍打了下自己去调戏人家小姑娘的手。 “哼,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本小姐跺了你的爪子。”脸上布满红霞的苏琬恶狠狠地瞪着叶芃,只是看起来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底气不足的样子。 “嗯?”叶芃眉目飞扬,浅笑之中竟给人一股无形的威压,烛光摇曳,空间似凝息不动。 苏琬心头一颤,忽然耳边听到一声虎啸,她转过头,看到了苏玹乍然失去血色的脸,正惊恐地看着她,嘴巴里激动地冲着她在嚷着什么,她从来没见苏玹如此失态过,努力想听清楚他的话,却半个字都听不出来,她想问时,却竟发现自己也发不出声音了。 一声破响,一头猛虎撕破窗户,面目狰狞地直冲她而来,将她压倒在地上,尖锐的獠牙在她的瞳孔里骤然放大,一口咬住了她纤细而脆弱的脖子…… “琬妹,琬妹,你怎么了?”苏玹扶住摇摇欲坠的苏琬,心中暗暗着急,只是眨眼的功夫,苏琬突然脸色发白,冷汗直流,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琬眨了眨眼睛,眼前是哥哥担忧的脸,并无老虎的影子,窗户也齐齐整整地在那里,哪里有一丝破裂的痕迹,苏琬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那种心悸的感觉还停留在心间,无法呼吸,血液停止流动,被猛虎剥皮厮咬,有一度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定定心神,苏琬转过头看向依然淡定喝茶的叶芃,此时已不敢再小看她,这个貌似荒诞无状的道士谈笑间便可以杀人无形,若叶芃真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怕是连半丝反抗的余地也全无,犹如砧上鱼肉,任人宰割,难怪以前每次出宫游玩,母后总是一再叮嘱她千万要小心术者。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术者之能,看向叶芃的眼中不禁多了点惊惧与敬畏,但在内心深处又不甘心地出现一个声音,她怎么说也是女孩子,这道士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难道她长得不好看吗? 苏玹也跟着看过去,扶住苏琬的手紧了紧,语气平淡:“舍妹身体不适,恐无法招待道长,恕不远送。”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叶芃杏眼斜睨,眼中似蒙上一层淡淡朦胧的雾气,叫人捉摸不透,却更让人想一探究竟,她似乎永远在笑,却偏又带着一种邪气,懒懒散散,自有一派风流洒脱。 苏琬反握住苏玹的手,眼睛深深地看着他,传达着某种意思,开口道:“哥哥在同道长说笑呢,方才是我不敬了,小女在此以茶代酒向道长赔罪。”说完大口一闷,将整杯茶喝下,语气神态便是细细看来也看不出有半点不甘。 “怎须如此,本道长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分明就是。 “是我出言不逊,理应赔罪,道长大才,我等无知,故有冒犯,亦是因为心中急切家兄安危,不知那暗中之人是谁,实恐他再出阴谋诡计,我们逃得了这次未必能躲得了下次,万望道长告之。” 叶芃在心里不由得对苏琬多了几分赞赏,虽有些骄纵,但不失为能屈能伸的聪明女子,倒比她哥哥更像能成大事之人。 “请坐吧。”叶芃没有半点客人的自觉,放下茶杯,姿态逍遥无比,“秦公子家兄弟众多吧,并多数皆是异母兄弟,可有错?” 苏家兄妹对视一眼,苏玹惊道:“道长如何得知?” 清秀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本道长学究天人,算尽天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嗯,兄弟宫位于眉毛部位,秦公子眉毛黑而浓密,说明兄弟众多,只可惜眉有旋毛,说明有异母兄弟,不同心,有口舌之争,易招憎恨嫉妒,再看紫微斗数,紫微斗数定吉凶祸福,若有贪狼、巨门、七杀、天机、破军诸恶星,兄弟姊妹必有夭折和刑伤,而你现在正是巨门星入主兄弟宫,巨门化忌,兄弟多难,争斗,反目成仇。” “道长的意思是我们此番劫难,陷害我们的正是自家兄弟?”苏琬目光一闪,摇了摇头,“不可能,这里是辰国,他们的手伸不到这来。” “单从面相,真能看出这么多来?”苏玹质疑道,他天天看自己的脸,也没发觉出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之处来。 叶芃食指微屈,轻扣桌面,眼中凝视着茶壶,有如老僧入定,却是不说了。 苏琬见状拉拉哥哥的袖子,苏玹眼中闪烁不定,犹豫半响,终究缓缓起身,亲手为叶芃添了茶水。 叶芃这才满意地笑了,喝了口茶水润润喉,继续道:“面相乃根据阴阳五行禀于天则有表候于体,却不是的一成不变的,卜卦看相只是显示机缘,俗世烦扰,最难算计不过是人心。” 苏家兄妹面露沉思,叶芃勾唇一笑继续道:“此事既惊动官府,可见你们二人得罪的是我辰国位高权重之人,据闻我国二王子,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世子了,曾出使大秦。” 苏家兄妹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看来二位心中已有人选,其实我知道二位来找本道长不单单想知道暗中之人是谁,更想知道的是秦公子是否已劫数已过,又当如何反击。” 苏琬随即站起,同时亦将方才坐下的兄长一块拉起,二人竟是深深地一躬身:“请道长为我等解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章 阴邪术者 叶芃轻狂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面不改色受了大秦太子和嫡公主的礼:“你们既如此诚心,我也不好相瞒,对方设的是连环之计,死者非同常人,便你躲过了牢狱之灾,也难逃杀人之罪,面见辰王之日,两国必起龌蹉,到时你可就是两国罪人了,哪怕回国,日子必定难过。” 苏玹身躯一震,他只道自己逃过一劫,料想以他的身份,对方行暗中之事必不敢大张旗鼓,应把一切埋下当作无事才是,想不到对方竟还留有后招,对方未必是想让他死,只怕更想要的是他的太子之位。 苏琬紧皱着眉,默默沉思了一会,随即舒展眉头:“多谢道长提醒,我们知道该如何做了。” “冰雪聪明的姑娘,我喜欢!” 苏琬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力重千斤,拍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而罪魁祸首已然凭空消失,无迹无踪,若非桌面上还摆放着那杯未喝完的茶,她竟差点觉得方才只是她的幻觉。 “道长,下次当如何找你?”苏琬赶忙凭空大喊。 一道玄金色自天际划过,空中淡淡飘来几个字:“有事本道长自会出现。” 苏琬揉揉自己的肩膀,喝了一口茶,细细品味着叶芃说的话,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胜券在握的笑,其中却又奇怪地夹杂着一丝羞涩。 “琬妹,我们当真要跟这等术者往来?” “他连我们身边的人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们的身份,他也必然是清楚的,只是不揭穿罢了,既然他受了我们的礼,就是意味着他已经默认愿意为我们做事。” “此人太过邪气,并非良善。”苏玹仍是犹豫。 “江湖中人嘛,草莽出身,不识礼仪,桀骜不驯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最重要的是此人有才能,方才他的本事我们也看到了,术者之能,神鬼莫测,这样的人才我们若不收入囊中,岂不可惜?若为他人驱使,必是难缠对手。”苏玹千般好万般好,就是这般犹豫不定的性子有时候真叫她着急,只可惜自己非男儿之身,否则便可替哥哥担起这重担了。 “父皇极是厌恶术者,我们若招揽术者,定会惹来父皇不喜。”皇帝自小待他严苛,别人皆道他是太子,父皇爱他才会严以待之,可他心里清楚,父皇是真的,不喜欢他,甚至有时候他觉得父皇看他的眼光里是含着恨意的,他不明白明明是至亲骨肉,他亦不曾忤逆,为何父子情份疏离至此? “哥,”苏琬忍不住沉声叫了一声,道:“父皇是讨厌术者,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朝国教是什么,国师又是什么身份,他是术者领袖天玄门掌门,父皇如此厌恶术者,却十分倚重国师,你就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是国师通天彻地之能,便是天子之尊的父皇也不得不忌惮,不得不倚重,你道三哥五哥他们背后就没有术者吗?我们若能得叶道长相助,就算不出手对付三哥他们,至少能保证我们自己不立危墙之下。” 苏玹怜惜地摸摸妹妹的头,眼中闪过坚定之色:“妹妹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和母后受到伤害的。” 黑暗的山间小路,叶芃此刻正心急火燎地往前跑,确切来说她是被一根人参强拉着往前跑的。 “你快点,再不快点,萧寅就活不了了。”一直躲在叶芃身上布包里的小人参精小白感应到萧寅出事,顾不得叶芃正跟苏家兄妹谈事,在包里不断地催促着,叶芃无法,只得匆匆撇下那对兄妹。 “再快我就死,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萧寅啊?”死就死了呗,她不觉得是多大事。 “你们人类真没良心,他好歹都供你好吃好喝这么久了。”还不如他一个精灵懂得报恩。 叶芃无奈的眼神看了小白一眼,终于发现了不远处行走着的萧寅,一个运气,加快步伐,一下子便越过了他的头顶,如鬼魅一般的身影飞上了最高处的大树上,隐蔽于交叠的树桠里。 萧寅身边连一个侍从都没有带,孤身一人走在山间的路上,走路的姿势很怪,双手双脚似乎十分僵硬,脸色苍白,无半分血色,在淡淡月光的照射,白得渗人,白得叫人觉得心里发慌。 月光冷渗,空中飞来厚重的云层,遮出了大半的光亮,天地间似乎蒙上一层阴影,一阵风吹来,山间树叶哗哗作响,热闹非凡,一会声音渐歇,时而又似幽幽叹声,时而又似婴儿啼哭,斑驳树影竟似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 萧寅目光呆滞,直直地往前走去,对周围一切事物恍若未听,恍若未闻。 “萧寅他怎么了?”小白问道,它方才化为原形到萧寅眼前晃了几圈,萧寅竟半点没反应。 “还能怎么,中邪了呗,他是被鬼怪所引,鬼怪手段诡谲,而但凡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执念、贪恋,自然容易被迷惑。”萧寅这易招鬼怪的体质,还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叶芃运气于指尖,幻化成一道玄金色光芒,从自己眼前划过,眼前骤然清明,她清楚地看到萧寅头顶上一盏散发着淡淡光亮的灯,走夜路的人身上都会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另外两盏在左右两肩,代表着人的‘三昧真火’,三灯齐在,任何鬼怪不敢近身,当然,它们会用各种手段迷惑于你,熄灭你的灯,若三灯全灭,身上无阳气护体,那就任鬼怪为所欲为了。 现在的萧寅身上只剩一盏灯,而且看这架势,最后一盏灯也是快要灭掉的样子,若连这盏灯也熄灭,那就真的生机全无,死路一条了。 叶芃摸摸自己的下巴,朝着小白笑得很奸诈:“小白,你不是挺喜欢萧寅的?靠你了哈。” “我?”胖嘟嘟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它是聪明可爱的小人参精没错,不过它只有聪明绝顶的大脑,武力值很一般。 “我们家小白可是千年童子身,这童子尿大阳大补,区区邪魅何足怪齿,上吧。”便宜萧寅了,这可是千年人参精啊,一滴都是精华。 小白捂住自己的裤裆,小脸蛋儿红红的,这怎么说呢,有点小不好意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一章 误入冥途 “你再不去,他就真没救了。”叶芃瞧了萧寅一眼,淡默地说道,萧寅头上的灯摇摇晃晃,只剩下短短的一簇小火苗。 小白的樱桃小嘴扁了扁,小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不要偷看啊。”便飞到萧寅的头顶上,自己的头往上抬,眼睛往外翻,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着萧寅脸撒一泡尿。 萧寅茫然地看着周围,不明白自己明明在房间睡觉,怎么突然就来到这荒山野岭,还有,这天下雨了吗?萧寅迷茫的眼睛抬头看看天,虽有乌云飘过,却没有下雨的迹象,但自己脸上为何湿漉漉的? 手抹了脸上一把,嘴巴尝到了淡淡的味道,很特别,有点涩,有点清香,还有种人参的味道。 其实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无缘无故出现奇奇怪怪的地方了,所以萧寅淡定地掉头,回家。 “这萧寅心可真大,发现自己半夜身在荒山野岭居然连惊慌一下都没有……咦,不对啊,他怎么一直在原地打转?” 明明是平坦的路,萧寅却像是被困住一样,走了一段路就掉头,再走一段又掉头,最后的结果是一直在原地打转,到后来,萧寅显然也是急了,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地乱走,像困兽之斗做无畏的挣扎。 “怎么回事?这是鬼打墙?”小白瞪大了眼睛。 “叫你平时多读点书不听,这叫鬼遮眼。”叶芃话音刚落,果然就见萧寅好像发现出路,快步地往越发幽深的路走去。 “他这是要走哪里,怎么越走越往阴森的地方去?”小白抱抱自己一截截的小胖手臂,这地方连他都觉得阴风阵阵,片刻都不想待下去。 “这就是鬼道,也叫冥途。” 小白一听,瞬间觉得毛骨悚然,鬼道对于它们精灵来说也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天地间万物皆有轮回,无论人畜,只要有生命就要接受天道轮回更替,除非能如传说般修仙得道,脱离六道之外,免受轮回之苦,所以哪怕是它们精灵也不过是寿命要比凡人长上一些罢了,最后还是走上这鬼道冥途,见识所谓的无间地狱。 叶芃的手往小白的额心一点,小白只感觉到从所未有的清明,再一看,发现萧寅已走到一处坟地,其中有无数的坟墓,泛着荧荧绿光,风透着这些坟墓竟诡异地形成奇怪的声音,深情切切,像慈母一般温柔地呼唤,令人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声音走。 萧寅阳气弱,再被这鬼遮了眼,眼睛里便只能看得那鬼道,顺着这条鬼道走,走着走着便会自动走进坟里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就只能去见阎罗王了。 “你不是说童子尿辟邪吗,怎么都没用啊。”难道是因为它不是人,所以效果打折?不带这样搞歧视的。 “这已经不是撞邪那么简单了,这个地方太邪门了,一般的鬼没这么大的能量,像是……被下了禁咒,这里一定还有别的邪物,而且还是个大家伙,这地方怨气冲天,只怕枉死冤魂无数……不管了,先唤醒萧寅再说。” 叶芃正欲飞身而下,一条七色彩带凌空飞来,卷住了萧寅的腰身,一把将他从坟墓口拉了回来。 这还有截胡的?叶芃决定继续窝回原位。 “寅哥哥……”清灵女音,如湖水清澈轻击岸上细石,高瞻淡泊,宁静致远,如天籁之音自远处传来,又似近在咫尺,无意间拨动人的心弦。 叶芃斜倚在树干上,姿态慵懒闲适,她觉得自己可以静静看戏了。 萧寅听得呼唤,骤然清醒,抬头看向救命恩人,女子悬浮于半空,周身云雾缭绕,朦胧之美恍若仙子,她身穿彩云流纱裙,更衬得她体态轻盈,腰身不盈一握,一头乌黑头发倾泻而下,绝美容颜,肌肤胜雪,温软晶莹,通身无半点装饰,唯有耳上戴着美玉雕刻而成的耳环,说不出的清雅秀美,唇瓣轻启,明亮的丹唇里洁白的牙齿鲜明呈现,晶亮动人的眼眸顾盼多姿。 她临空而飘,庄严圣洁,带着悲天悯人的情感,叫人不敢生出一丝亵渎之心,轻轻一笑,宛如夜里盛放的昙花。 “你又救了我。”萧寅苦笑,他也知晓自己身上可能会有鬼邪作祟,陈妃也为他遍寻奇人异士,只是似乎效果甚微,到后来他也懒得去管了,反正命就在这里,天要什么时候收就收吧。 “你又被鬼灵所惑,我救得了你一次,却不可能次次都能赶得及时。”如山泉叮咚,细水长流,清澈悦耳,平静的语调中饱含着复杂的情感。 “是啊,这次侥幸命大,下次就不一定了,”萧寅自嘲道,却是有一些讽刺的意味,“不如这样,梵音不是清音阁高徒吗,清音阁术法高深,解决区区鬼怪定然不在话下,不然你就替我解了。” 梵音轻轻一叹:“替你赶走妖邪倒是不难,只是你天生命格如此,就算现在为你驱除,日后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鬼怪找上你,这根本是治标不治本,除非用上本派至宝洗髓丹,再为你作法,替你改命,才能保你性命安全。” “哦,是吗?清音阁至室那一定很珍贵了,用在我一个废世子身上确实是浪费了。”萧寅凝视着她,眼神平静幽冷。 白雾散去,脚踏凡尘,纤纤玉足一步一步走近萧寅身边,月光之下清楚可见她的冰肌玉肤,气质清冷,飘然若仙。 “在我心里,再珍贵的东西也没有你的性命重要,只是……” “只是需要有些东西来交换是吧?”萧寅嗤道。 “是,东西再重要总不过性命要紧。”梵音因心中急切声音越发清脆,却不知急的是人还是物? “但在我看来,有些东西比命重要。”萧寅冷道,眼中透出怒意,双瞳剔透,冰冷地看着女子。 “寅哥哥,你太固执了,我知道你厌恶清音阁,那是你对清音阁有误解,你母亲的死……” 萧寅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既知我极是厌恶,你依然投靠清音阁,说明你心中早就做出了选择,如今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二章 神秘高人 梵音心头一窒,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他从来,从来不曾对她这样疾言厉色过,恍惚间她忆起了年幼初见时,她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女,而他是身份高贵的世子,在她被家中姐妹奚落欺负时,是他对她伸出了手,她永远记住那只手温暖的触感,他对她笑时那暖心的温度。 “你为什么就是无法理解我的好意?”梵音喃喃念道,多情的眼眸透出点点哀伤,叫人看一眼也跟着心碎。 夜色宁静,两人衣袂飘飘,俊男美女,极为诗情画意,如同神仙眷侣般缱绻。 梵音忽地抬起,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寅,像是做了艰难的决定,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丝绝决:“对不起了,寅哥哥,师命难违,今日你必须交出天子印。”话音刚落,手指射出一道彩色光芒直入萧寅眉心间。 天子印?斜卧在树树上,本默默围观,嗑着瓜子看戏的叶芃猛然坐直了身体。 萧寅双目垂闭,宛如死人般静止,身子僵硬地站着。 梵音目露愁色,微微咬唇:“寅哥哥,请你原谅我,待取得天子印,我一定求师父为你改命,佑你平安。”言罢,食指与中指并拢放萧寅眉间,轻念咒语: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人间万事,令我先知。 一团浅黄色云团恍若实质,自萧寅眉间顺着梵音手指移动渐渐脱离主人脑海…… 一道玄金色光芒凌空飞来,带着凌厉霸气,横扫千军之势,梵音心头大震,一种术者对危险的感知令她迅速回转,险险地避过,却依然被穿破了手指,鲜艳的血滴落在地面上,与泥土混作一体。 而被抽取出来的记忆由于还未离体,施法者既已放手,记忆便自动回归主人体内。 “哪来的宵小,竟敢暗中伤人?”梵音声音带有慌意,对方是何时在此,她竟半点不知,更可怕的是对方似无意杀她,却能轻而易举就伤了她。 “摄魂术摄人心魂,被摄魂者重者魂魄离体,轻者记忆残缺,浑浑噩噩,心智低下,如此歹毒功法用于情郎之身,小姑娘未免太过毒辣了吧,清音阁自诩以解救世人,怜悯众生为己任,莫非这就是清音阁的家教?”一道蕴藏巨大元力的声音带着几许沧桑感自四面八方传来,叫人无法辨清声音的来向,那声音明明隔空而来,却又近得似在耳语。 梵音听着声音,竟感觉心神震荡,气血不畅:“此乃我一人所为,不关清音阁的事,这是我和萧寅私人恩怨,请前辈勿要插手。” “若前辈我非要插手呢?”凉凉的声音飘过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嚣张霸道。 梵音咬唇,打,她肯定是打不过的,看来今日之事只能做罢。 看了萧寅一眼,眼中情感极为复杂,有不甘,有眷念,还夹杂着一丝庆幸,最后只能化做一声叹息。 “萧寅既承蒙前辈相护,那晚辈自当给前辈面子。”说罢,周身七彩云雾缭绕,如雾如梦消失不见。 叶芃从树上飞下来,拍拍衣服,边朝着萧寅走近边吐槽道:“清音阁的人就是排场大,飘几缕烟就真以为自己是仙子了。” 拍着萧寅俊美无俦的脸,念叨道:“倒霉孩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被人坑被鬼坑也就罢了,连心上人都不放过你,你是有多招人恨呀,算你命大遇到我。” 手指在萧寅眉间按了几下,嘴里念道:“开通天庭,使人长生,三魂七魄,回神返婴!” 萧寅眼睛张开,却依然如死人般僵硬不动,眼珠子转都不转下,看起来有些吓人。 叶芃皱皱眉,在萧寅脸上来回看了一遍,瞬间了然,猛地一下扳过萧寅的脑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萧寅的脸就是左右开弓,连打了他十几下耳刮子。 萧寅‘嘣’的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萧寅平时也没得罪你吧,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趁机这么打他。”小白对叶芃这种趁人之危的做法表示很不屑。 “我看起来像是这种人吗?我是在给他袪邪好不好,中邪太重,又被施了摄魂术,不打几下他怎么清醒?”其实几下就可以了,后面那几下纯粹是顺手了。 “那他现在是怎么了?” 叶芃漫不经心地看向好不容易脸消肿了又再度肿起来的萧寅,表示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哦,可能是打太大力了,把他打晕了吧。” 小白抚额,嘴角抽搐。 暖风徐徐,阳光正好,萧寅从床上醒来,感觉到自己脸上一阵疼痛,伸手一摸,疼意更明显。 “主子……”宦侍张训表情纠结,同情又内疚地看着萧寅,他明明整晚都守在这里,眼睛闭都不敢闭上,可人又好端端的就消失不见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带着一脸伤回来。 “拿个镜子给我。”萧寅无视张训苦逼逼的脸,在他身上总会发生奇怪的事,下人群体中早有谣传他生来不详,所以才会克死自己的母亲,为生父所厌弃,再加上他失势,如今留在他身边也就只剩下那么几个忠心耿耿的。 张训磨磨蹭蹭把镜子递给萧寅,果不其然,镜子上的人脸肿得依稀只能辨清五官,五官还是好看的,只是放入了这张放大版的脸上总是有些糟蹋了。 萧寅左左右右地看着自己的脸,倒不是怕自己破相,而是他觉得梵音应该还不至于幼稚到打他一顿吧? “主子,要不我们再去求叶道长,看看叶道长有没什么办法?”每天睁开眼他总要担惊受怕,总担心什么时候他的主子人就没了。 萧寅不屑地嗤道:“一个江湖骗子,你也相信?”贪财好色,哪点像个正经道士,怎就骗得一个个都把他当成大罗神仙似的。 “主子,这叶道长真有些道行,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府上守门老王前阵子老说身体不舒服,晚上总听见鬼在拍手的声音,后来求了叶道长,叶道长就到老王屋子看了一眼,指点老王换了家门前几棵槐树和庭院中的杨树,老王最近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听说今天还在门口捡到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三章 巧现幻相 “行了,没跟我提他,头痛。”萧寅按按自己的太阳穴。 一听主子不舒服,张训立马蹭过去,熟练地按摩起来,心里想着,这主子跟叶道长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冲,不成,身为一个好奴才一定得急主子之所急,先主子之所想。 这是打瞌睡就有人递上枕头啊,叶芃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张训,可把张训感动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瞧瞧,人叶道长多好啊,主子处处跟人家作对,人家可一点没计较。 “今天好端端点什么香,灭了。”萧寅素不爱香料,屋子里从来也没点过香,虽然这香的味道极淡,但狗鼻子的他一进房间还是闻出来了。 张训狗腿地凑上去:“主子,这是娘娘天还没亮就到大宝寺为主子求的香,听说这香闻了可以令人夜间无梦,心静神宁,延年益寿……” “停,不用说了,点着吧,你先下去。” 萧寅拿起书看了一会,便感觉昏昏欲睡,眼皮直打架,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而萧寅也倒在榻上陷入沉睡。 轻轻地‘吱’了一声,门被打开,修长的身姿赫然出现在门外,张训姿态恭敬地将人迎了进去,眼中有着说不尽的感激之情。 看着那‘虔诚’的双眼,叶芃难得地感觉到一丝丝心虚,也罢,若此事今日能成,便当她欠萧寅一个人情,上天入地,哪怕强抢清音阁,她必帮萧寅改命便是,天道因果循环,若欠债不还,与她修炼也有碍。 萧寅此人其实还真不错,对姨母孝顺,对下属和善,对小孩富有爱心,虽处处讨厌她,但也没真对她做什么,一应供求皆为上宾之待遇。 萧寅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眉头紧皱,手紧紧地掐着桌子,喘着大粗心,似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痛苦里面。 纤长如玉的手指如慈母般温暖,轻轻地抚着他紧皱着眉,声音带着蛊惑:“你看见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萧寅紧闭着眼睛,但敛在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却拼命地转动,似想摆脱这枷锁,想看看这拥有如此好听声音的主人是谁?温柔得如同初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他的心上。 萧寅猛然睁开眼睛,叶芃反倒是被他这一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而萧寅却仿佛没有看到,对着叶芃露出纯真无害如同孩子般灿烂的笑容:“娘……” 叶芃瞬间囧囧有神! 萧寅冲上去,就是往叶芃身上一扑,紧紧地抱着:“娘,孩儿好想你。”说完还往她胸前蹭了两下。 我忍! “寅儿,娘也想你,只是人鬼殊途,你我母子也只能在梦中相见。寅儿,你长大了,在人间一切可还好?” 萧寅抬起头,脸上似乎都在泛着光:“孩儿一切都好,母亲不必挂念,儿子听闻地下鬼怪多穷凶极恶,娘可有受欺负?” “没有没有。”叶芃摆摆手,一副端庄模样。 “娘以后要多多来孩儿梦中,十五年了,这是娘亲第一次入孩儿的梦中。”说着差点就要喜极而泣的模样。 这可怜孩子的呀,叶芃默默同情了一把,同时也默默忍住那颗该死的脑袋不断地她胸前拱啊拱的,是有多缺爱啊! “嗯,好的。” 叶芃正想说正事时,萧寅突然拉过她往桌案而去,摊开一张画像,里面画着一位女子,容貌清丽脱俗,与昨夜那位清音阁弟子梵音有着几分相似,这愣小子不是拉着她,让她见儿媳妇吧? “娘,这是孩儿为你画得画像,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叶芃看着他那满眼的濡慕,说不出话来,干巴巴地道:“画得很好。” 萧寅一脸的欣喜,好像得到了天大的赞赏一样,珍而贵之地把画像卷起来,又细心地把画卷包起来,妥善放好。 叶芃看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不禁疼了一下,有的人死了,至少有个人这么重视地记着,封存着记忆,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遗忘,虽不在人世,但至少证明她来过这世间一遭,而有的人死了却被人恨不得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 “娘……”萧寅的手在叶芃眼前晃了晃,他的娘亲还是一如以前那样爱发呆。 “啊?寅儿,我嘱你妥善保管的东西可有收好?”叶芃赶紧转回正题。 萧寅笑了笑,正想说话间,眼神却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像僵住似地盯着叶芃,疑惑而茫然,眼中本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此时却隐隐有散开的迹象。 不好!中了天木藏香的人怎么可能能够这么快就清醒?何况是萧寅这种毫无武力值的人。 “萧寅!” 萧寅突然倒退了几步,好像完全不认得叶芃一样,一手捂着太阳穴。 叶芃见萧寅快要清醒的样子,整个人也急了,冲过去拉着他的手臂:“你把天子印放哪了?” “天子印?”萧寅喃喃念道,忽然抱住自己的头,表情十分痛苦,整个人跌跪在榻上。 “萧寅,”叶芃快步走过去扶住他,看着他煞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但是时间已经不容许她犹豫了:“你快告诉我,你把天子印放哪了?” 萧寅撑着头,大滴的汗水从他额间滑落,他似乎经过一场剧烈运动一样,连睁开眼睛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嘴里停停顿顿地念道:“天、子、印?”声音晦涩无比,就像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不,你不是我的娘,你是谁?”萧寅突然间清醒,将叶芃推开。 按理说萧寅这点蚊子一样的力量,是绝对推不开叶芃,叶芃甚至也一点不在意,可这时诡异的事偏发生了,排山倒海似的无形无色气波直冲她门面而来,形成一股极大的力量,电光火石之间,竟冲破了叶芃自身护身光罩,将她震退数米之外。 气血逆流,叶芃竟生生被逼得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可能?萧寅一个半点武功全力的凡人怎么可能一推就让她受伤?虽然她本身有伤在身,但哪怕是武功还未废的萧寅,想要伤她分毫也绝不可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四章 趁人之危 这到底怎么回事?天木藏香连术法高深的术者都能迷惑,萧寅不可能这么快就清醒,还能重伤她?这太诡异了,莫不真是萧寅生母陈王后在天有灵,显灵了? 叶芃拭去嘴角的血迹,看着即将清醒的萧寅,只能咬咬牙化作一缕青烟,消失遁走。 萧寅痛苦地从梦魇中挣扎着醒来,他记得自己方才是在看书,然后一阵困倦,梦中……他梦见了自己的娘亲,温婉可亲,却又突然间化作可怕的狐狸,像在引诱着他,让他走入临渊之境,一步便会粉身碎骨。 他不记得梦中说过什么话,断断续续的记忆,他觉得自己的记忆一定是出了差错,否则他的梦中怎么可能会出现那个江湖骗子?他甚至觉得这个江湖骗子,呃,跟他娘一样美丽…… 叶芃遁回自己房间的床上,忍不住又吐了一口鲜血,再这么吐血下去,她说不准会成为第一个吐血为亡的术者,最可悲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受的伤。 空气中蕴藏着一丝不寻常的波动,轻微的,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波动着,整个房间似陷入了一种幻境,像是有生命一样地一层一层地褶皱着,晃动着…… 叶芃盯着空气中的某个角落,瞳眸幽深,如同平静的湖面闪着点点星光,里面像聚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人沉迷其中,诡异却又竟是别样的妖媚,嘴角依然挂着一抹淡笑,云淡风清,也可以说是一种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绝情。 被叶芃盯着的那个角落青光乍盛,凭空飞出一道青色光芒,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这是由古老符篆交织而成,尔后化散为九道,密密麻麻的篆文恍若化为实质,形成九道细密光符,轻飘飘地向叶芃所在的方向逼近,宛如青鸾的羽毛,轻盈美丽。 青色符篆肆意飞舞,几乎将整个房间,唯有一处仍闪耀着淡淡的有玄金色光波,飞扬的符篆环绕着叶芃周身,虽被逼至绝境,那但轻盈游动的符篆似乎没有感受到主人的困境,如鱼得水,肆意嚣张。 青色波光以绝对力量威压着玄金色光罩,又将其逼退几分,一声微弱的低鸣,玄金色渐渐淡弱。 叶芃血气翻涌,吐出一口鲜血,血洒在飘浮的符篆上,玄金符篆立即像受了鼓舞一样,重新抖擞精神,将叶芃周身紧紧护住,不留一丝缝隙。 波光缠绕,房间闪烁着璀璨之光,一青衣男子头束白玉冠,手执折扇,以白玉为骨,锦锻为面,扇上绘有冷艳芙蓉花,露染胭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着,他自凌乱波光中款款而来,恰似拨去云雾,遗世独立,翩翩浊世佳公子。 “已入绝境,还要做这困兽之斗吗?”宁阙轻摇折扇,一步一步朝叶芃走来,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步,实则重逾千斤,随着他每走一步,叶芃头顶上的威压便更重一分。 叶芃眼角上扬,嘴角淡笑,懒懒地靠在床头上,好像生死随意。 “若我不挣扎,你会放过我吗?”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副纯真又无害的样子。 “你说呢?”宁阙离她已只有一步之遥。 叶芃摊摊手:“所以喽,还是要挣扎挣扎,说不准就赢了呢。”梦想还是要有的,说不定哪天就见鬼了呢。 宁阙凝视着她的眸,眼神幽暗,黑暗中又仿佛带着一股炽热的火焰,要将他眼中之人燃烧殆尽,手缓缓抬起,青色符篆仿佛被赋予了灵性样,随着主人的手强势地钻进那玄金色光罩中。 “其与祈求不可能的事,不如求求我,念在同门一场,本宗兴许就怜香惜玉了,虽然说长得丑了点,但这一身冰肌玉肤还值几个钱,好好调教一番,必是床上尤物。”执扇的手已突破叶芃护体光罩,将她的下颌抬起。 白玉的扇骨触到她的下颌,让她感觉到丝丝凉意,这把扇子跟随宁阙多年,已能做到随他心情而随意变换温度,可见宁阙此番前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其实……”叶芃非但不抗拒,反而更靠近了他一分,笑容明媚,有种勾魂夺魄的美,她凑近宁阙的脸,吐气如兰,宁阙甚至可以清楚闻见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馨香。 宁阙脑子里有片刻的晕眩,心神飘荡,眼睛里再无其他,只看得见在他眼前轻启的红唇,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红唇,眼神幽暗,含着情欲的炽念,被鲜血染过的唇浓烈得张扬,妩媚得令人沉醉,移不开眼。 她继续说着,声音犹如甜柔糯软的绵花糖,呢喃细语中更显得清晰动人:“其实这么一看,你长得可真好看,比小楼还好看。” “什么小楼?”宁阙刚问完,立即恨不得把话重新吞回去,依她的个性,绝不会有什么好话,自己竟蠢得去问。 果然,叶芃眼睛一亮,模样单纯可爱,笑容无害:“小楼就是梨院的台柱子,模样娇俏,身段风流,唱腔优美,深受各府夫人喜爱……” “够了!”他堂堂一宗之主,竟将他比作那卑贱的戏子,怒极的宁阙低喝一声,青色咒文以雷霆之势再次舞动,将以本龟缩一角的玄金光罩击至碎裂。 一声破响,叶芃身下坐着的梨花木大床碎成立时两半,本齐齐整整吊挂着床帘散落开来,轻柔的薄纱随风飘摆,时而轻拂过二人的脸颊、身体,给人无限旖旎遐想。 “我的梨花床……”声音无尽的惋惜,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情况有多么危险。 幔帐映出床榻上交叠的人影,呈现男上女下的姿势,推搡间叶芃一身宽大外衣滑落肩头,露出好看的锁骨和大片雪白肌肤,带血的嘴唇映衬着如玉的肌肤,如雪地里洒上了红梅,触目却动人妖娆,玉体陈横,活色生香,致命的魅惑令宁阙自椎骨升起一股酥麻之感,他将叶芃的手紧紧扣住放于头顶之上,身体扣着身体,完全将人压制住。 宁阙眼中充斥着狼性的血色,看着叶芃沾满血的双唇,轻轻阖动着,如此鲜红诱人,倾身覆了上去,伸出舌尖将叶芃嘴角上的血迹一点一滴慢慢地舔舐,卷进舌头,竟似在细细品味美妙佳肴一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五章 色令智昏 柔软细腻的嘴唇,带着微微的凉意,碰触、缠绵、碾磨,两人的呼吸交错着吹拂在对方脸上,吹起暧昧麻痒的热潮,床上轻纱一下一下地拂过他的脸,更添几分朦胧的美。 他含着她的唇瓣,舌尖探出形状优美的嘴唇,仔细描绘她唇瓣的形状,片刻之后舌尖轻灵地一挑,撬开她的嘴唇,将吻加深。 按着叶芃双腕的手逐渐放松,手指缓慢地摩挲着她的腕侧,指尖极尽温柔地抚摸手腕内侧细腻地肌肤,唇慢慢地移动,吻过了她的脸颊、下颌,鼻尖蹭着她优美的脖颈,诱人的馨香闻他沉迷地深深地汲取着。 宁阙觉得自己身上很热,呼吸变得沉重,正欲褪去衣服时,灵台里突然闪过一丝清明,自己已然动情,但是身下之人却依然呼吸平缓,表情从容,吟吟浅笑中依然带着惯有的狡黠,而奇怪的是她竟丝毫没反抗,以她的个性,不拼得鱼死网破就算好了,哪里有可能这般乖顺温柔,他可不敢想叶芃突然间就爱上了他。 宁阙猛然惊醒,看向身下之人,此时床上哪里还有第二个人的身影,眼前飄下轻飄飄的一张黄色人形符纸,上面赫然用朱砂笔写着‘叶芃’两个字。 宁阙夹住飘下来的符纸,情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中酝酿着滔天怒火:“叶芃!” 此时被咬牙切齿念着的叶芃正马不停蹄地逃命着,她知道她制造出来的幻觉只能蒙蔽宁阙一时,一来她受着伤,二来宁阙的术法跟她本就不相上下,之所以会被她迷惑,不过是因为她利用人性的欲念,再加上一点点天木藏香制造出来的幻觉,宁阙到底不是一个色欲熏心的人,相信马上就会追过来。 天色渐暗,乌云渐渐笼罩住了月亮,天空中飘来蒙蒙细雨,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宁阙感受着这天气,心里就如同这天气一样阴沉,不禁低咒这贼老天真是不长眼,竟在此时偏帮起这叶芃来。 雨声夹杂着风声灌入宁阙的耳里,树叶晃动似一个个鬼魅的幻形,张牙舞爪着,天色灰暗更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宁阙站在这天地之间,风也罢雨也好丝毫近不得他的身侧,雨水似乎都惧怕了他,到他头顶时便自动从另一侧滑落,雨之大渐成暴雨之势,而他却点滴不沾身,身上依然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若是此时有高手在,便能看出他周身已然护起一道无形光罩。 “叶芃,我知道你在这里,不要让我亲手把你逮出来。”蕴含元力的声音可传至百里之外,醇厚的嗓音中清晰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怒气。 傻子才出来! 叶芃龟缩在一棵大树之上,借着层层叠起的树叶将自己隐藏其中,任由雨水打落在她的身上,却不敢运用术法护身,她知道只要她一运功,宁阙立马就能知道她的藏身之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叶芃只能祈祷着宁阙早点放弃追杀她,雨这么大,风这么冷,趁早回家抱着被子取暖不好吗? 很明显叶芃一点不懂男人的心,宁阙一点都不想抱被子,他现在满心的怒火,只想把这个将他耍得团团转的女人剥皮拆骨、生吞活剥了去。 宁阙举起右手,凌空一划,触目所及皆以摧枯拉朽之势令整片树林中的树木成片成片地往下倒,片刻之间,偌大的树林以他为中心已然空出一大片位置。 “叶芃,你逃不掉的。”狂妄的语气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在黑暗的树林中显得尤为空旷阴森,他随意走动,所到之处皆化为灰烬,最后他在一棵大树下站定,森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树上的某一处。 耳边传来水珠滚动的声音,雨水不断地聚合在一起,渐渐地形成人形,身长七八尺,面目模糊,身躯僵硬,一步步朝着宁阙靠近,每走一步身上总会滚下无数水珠,尔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凝聚在一起,周而复始。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这透明的水人就像一道浅浅的光慢慢地朝宁阙逼近。 雨水幻化而成的人形冰柱手脚笨重,但力大势重,借着身高的优势,朝着宁阙头顶沉重一击,宁阙反应也是极快,轻灵的身子往侧边一偏,尔后又极快地回转,回转的同时手掌心已聚起一团火焰。 “到了此刻,你还要负隅顽抗,那就休怪我绝情。”宁阙念动口诀,将掌中的火焰扔出,瞬间便将那水珠人形击了个粉碎。 却不想那水珠哗的一声摔裂在地上之后便像胶黏在一起一样,迅速凝合起来,分化成四个,一个个如婴童般大小,仿佛四个冰人被赋予了灵性,极有默契地往宁阙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飞去,空悬于他的头顶之上。 黑暗之中,一道白光闪过如同要划破这绵绵天幕一般,耳边传来的风雨之声也似在哀嚎怪叫,形成一种极为阴森可怕的氛围,胆小之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怕要吓破了胆。 宁阙自然是不怕,他只是没想到身受重伤的叶芃此时身上竟还有这么大的能量,更加坚定了要趁这个机会将她彻底制服,否则以后绝难寻得这样的时机,叶芃为人又那么小气,待她喘过气来定是要报仇的。 四个冰人身法奇快,配合默契,徘徊于宁阙头顶之上,四个透明人形乍一看好似小人儿在跳舞,晶莹透亮,在黑夜之中更显漂亮,看似轻盈跳舞其实是跳动之间不断地射出条条冰线,四人将冰线牵拉,封死各处的死角。 宁阙被困在下面,头顶上像是被盖着数块寒冰,周身更像是被冰条缠住的冰蛹一样,几次突围而出皆失败告终。 宁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就不信了,今天治不了区区一个叶芃,手掌翻飞,翻过来时掌中已握有白玉折扇,凌厉一展,展开的扇子慢慢自下而上飞升,蔓延出无数透明丝络,不断交织,形成繁复纹理,隐含混沌之力与苍茫天地之间相互呼应,让人感受到一种天道威严,整块地面随之一颤,扇子穿破冰线,冰线立时化作虚无。 扇子飞升过程中不断变大,夹带着天地威势,世上万物皆要避其锋芒,冰人们顷刻粉碎,散落在地,宁阙飞身而上,脚踏于扇子之上,以雷霆之势将其盖于地面,地面随之剧烈晃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地塌陷于地下,雨珠难以成形,化作细流流逝。 整片树林迅速沦陷,叶芃从树上跌落下来。 “够了。”叶芃单膝跪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得已近乎透明,口中喷出一口血来,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已将她灰色的衣襟染成一片血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六章 玄天正宗 宁阙看了一眼狼狈的叶芃,全身被雨水淋湿,显出女性玲珑的身体曲线,乌黑的头发几缕顽皮地贴在她苍白的脸上,黑白分明,一双大眼睛透着疲惫与脆弱,偏又强逞着带着几分倔强,楚楚可怜之余又让人想生生砍断她的羽翼,磨去她这一份桀骜,将她彻底驯服了。 大雨依然冲刷着她,此刻她已使不出半丝灵力来护身,而宁阙却依然面如冠玉,衣衫整齐,半滴雨水全无,甚至发型都没有一丝凌乱。 呸!衣冠楚楚的禽兽! 叶芃恨恨地眼神瞪着宁阙。 宁阙的手指动了动,从容将扇子收于掌中,又是那般如玉公子的模样,大地立时停止了颤动,叶芃这才感觉心神又回到自己的身上。 一张透明胶质从空中飘落下来,宁阙轻飘飘地就夹住了,得意的眼神睨向叶芃:“冰符?琳琅阁今年所出不过十张,你与他的关系倒好。”一簇火苗蹿升上来将符纸燃尽。 叶芃眼睁睁看着冰符在他的手中化为灰燃,仿佛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般。 她轻轻一笑,眼神中透着轻狂:“宁阙,你不过是趁人之危才侥幸赢我一场,玄天正宗的掌门令羽你还不够格拿。” “我天枢宗向来只要结果,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无论用什么手段,你既无力守护掌门令羽便自当乖乖交出来,我最后善劝你一句,同门一场,相信你不会想试一下天权宗的刑法。” “你师傅当年叛出师门,自立门户,如今竟却还有脸来强抢掌门令羽,自诩正宗,脸皮可真够厚的呀。”叶芃不屑地嘲讽道。 宁阙也不生气,叶芃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对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他没必要大动肝火,胜利者对失败者通常都比较有宽容之心。 “这世上本就是有能者居之,你师傅胆小无能,术法更远不及我师尊,他凭什么当的这个掌门,自然人心不服,玄天正宗如今四分五裂正是因为你师傅贤能不达却鸠占鹊巢之过。” “一派胡言,你们天枢宗行事不择手段,有失正道体统,若将掌门之位传于你,那才是对不起玄天正宗列祖列宗。”她嘴角发抖,说话有些勉强,却依然含着冷然的笑意。 五十年前玄天正宗还是玄术界的泰山北斗,标志性的存在,令人高山仰止,凡学术法者以能入玄天正宗为荣。 玄天正宗座下分为七脉,以北斗七星命名:天枢c天璇c天玑c天权c玉衡c开阳和摇光,七脉地位相等,各有所长,如天枢擅长于攻伐,行事果断极端,天璇擅长卜算,通晓天地,预知未来,这七脉平时各司其职,但份属同门皆要听从掌门号令,见掌门令羽如见人。 玄天正宗传承千年,历代以来出过不少惊才绝艳的人才,乃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派,后来更出现一名天才弟子,一般来说一个人精力毕竟有限,能将一宗的本事学精便算一代宗师了,结果这人竟将七脉的本事学了尽,震惊了整个玄术界,将玄天正宗的辉煌推至巅峰,只是当时谁都没想到正是这个人后来却一手将玄天正宗给毁了。 此人说起来,叶芃还得叫他一声师叔,他本是所有人都看好的未来掌门人,却不知为何后来做出了欺师灭祖之事,玄天正宗就此分裂,逐渐走向没落,彼此斗争,不断兼并,如今只剩下天枢c天璇和天权三宗,各自立自门户,玄天正宗名存实亡,当今还有几个人能记得这曾经名震天下的第一大派。 “那你就且看他日我是如何令三宗归一,重振玄天正宗,当然你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就看你如何取舍了。”宁阙冷冷地看向她,幽深的眸中只剩下冷酷。 叶芃迎上他冰冷的眼神,颤抖的嘴角勉强一勾,虚弱道:“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不就是想要掌门令羽吗,行啊,给你。”一枚小小的令牌上面悬挂着七彩羽毛如同流星飞过,七色彩光流光溢彩,在空中拖出一道美丽的残影,内里却暗含凌厉的气流,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宁阙。 宁阙侧过脸,身子微微一歪,接住令羽,嘴角扬起了笑意,正欲细细检察时骤然想起了叶芃,一回头只见叶芃微颤着身子,一步步费力地挪向断崖边上。 宁阙这时才注意到这片树林之中竟还有如此险地,不禁暗恨自己大意。 他的脸色微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叶芃,你要做什么?” “丢失掌门令羽,我无颜见师傅,何况落入你手,我还不如一死干净。”说罢也不给宁阙反应的时间,决然的,纵身说跳就跳。 “叶芃!”宁阙的瞳孔猛然放大,看着一道倩影在他的眼中殒落,仿佛看到花败的瞬间那般凋零,平静的面容碎裂,脸刹时变得惨白无比,满脸的惊慌失措,歇斯底里的吼声带着难掩的颤音。 这个名字让他痛过,爱过,唇齿之间吐出饱含复杂情感,眼睁睁见她跳下的那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变得混沌。 那一刻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不能让那道倩影就这么消失了,身子飞扑了上去,竟是要跟叶芃一起跃下悬崖。 数道银光朝着他的门面透着寒光直射而来,宁阙本能地回避,被逼退至悬崖之上,脚重新踏回实地,就这么一下子功夫,人已掉落进深不见底的深渊,再无佳人芳踪,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叶芃对他漾起一个笑容,倔强的,狡猾的。 她竟宁可死也不愿意他相救! 他没想要她死,他只是想让她听话,不要那么倔强,乖乖的待在他身边。 宁阙站在原地,久久不动,雨下得依然那么大,大颗大颗滴落在他的身上,很快便淋成个落汤鸡,风很急,吹在人身上透着无尽的凉意。 手紧紧地攥着象征着玄天正宗的掌门令羽,良久,终嘴角扬起一抹淡漠的笑容,毫不留恋地转身而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七章 美人琳琅 悬崖半山腰之上的一个小山洞,像一座山被砸破一个窟窿,只勉强可供一人走过,叶芃早已筋疲力尽,瘫倒在洞中,浑身没有半点力气,气若游丝,现在还活着仅凭着一口气。 她敢跳下悬崖,自然不会想着找死,不过是在绝境中努力寻得一线生机罢了,她事先知道这下面有山洞才敢这么绝然往下跳的,并且还得当着宁阙的面跳,不然凭他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性子,他定不会死心的,她可没能力再从他手中逃第二次。 宁阙是不会让她死,但绝对会废去她功法,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到底她不过是仗着宁阙对她的一丝不忍之心才敢冒险一试罢了。 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蜿蜒血流红得刺眼,叶芃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黑瞳一凝,任着自己躺在潮湿的地面上,绵软无力得只想就这么静静躺着,躺个天荒地老,就此归去,再也不醒。 好累! 叶芃安然闭上眼睛,耳边还可以听到洞上的水滴到地面上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山洞中听起来尤为响亮,一下一下,仿佛有节奏的乐曲,只有她一个听客,未免有些孤单寂寥。 好可惜,今天白白跟他的小红妹妹约会去了,不然至少在这样孤单的夜中还能有个伴,最起码可以给她送送终不是。 浅浅一笑,还是算了吧,还是不来的好,免得宁阙一个心狠手辣起来顺手把白白也给煮了吃。 叶芃微微侧身,无意中,身上的布袋滑落出了东西,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响脆声,她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当她看到地上的东西时,神智骤时清醒。 一个小小的碧玉吊坠,色泽一般,做工粗糙,更不是什么灵器,最普通不过的凡俗之物。 她打了个激灵,满脑子的睡意一瞬间全部褪去,挣扎着坐起来,手撑着凹凸不平的墙壁,掌心被划破,嫣红的红,连绵粘腻,她都分不清哪些是她吐出的血,哪些是划伤的。 她都觉得一定是老天嫉妒她血量太足了。 捡起碧玉吊坠,握在手中,吊坠表面光滑,可见主人时常将它拿出把玩磨拭,虽成色一般,但跟随主人多年倒也有几分通透的温润之意。 深深地看了一会,又将它重新放回袋中,同时从袋里掏出一只紫色的纸鹤。 “小紫啊,我的命就靠你了。”说罢两只手指轻轻朝着紫鹤的头点了一下,紫鹤马上像活了一般,灵动地扇扇翅膀,从她的手掌心离开,飞向洞外,外面的雨势虽然大,小小纸鹤却半点没被淋湿。 叶芃见纸鹤飞走,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叶芃第一感受身下很是柔软温暖,像是自己靠在一只软软的大肥猫身上,舒服得她一点儿也不想起来,微微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眼前模模糊糊,慢慢将眼睛睁开,入目的是鲛绡宝罗帐,绣着金线蔷薇花,她看了下头下的枕头,嗯,水晶含香枕,剔透的水晶内含着蔷薇花,流光溢彩,又透着淡淡花香,对睡眠再好不过,身下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暖人的锦衾。 再望过去,一颗闪瞎狗眼的巨大夜明珠,熠熠生辉,将黑夜照得如同白天,却又不比白天阳光刺眼,多了份温和,夜明珠旁边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上面放着菱花铜镜和散落满桌的首饰和精美的盒子,地面上铺着白玉,一看成色便知这是一玉难求的蓝田暖玉,赤足踏上也不会感到冰凉,反而会产生温润之感,如此珍贵的美玉直接被拿来当成地砖用了,一丝一寸极尽奢华。 美人榻上铺着波斯毛毯,毛色纯白,毛发细腻绵长,不用躺上去也知道必定是十分柔软舒服,此时榻上正躺着一名女子,一头锦缎般的头发用一支紫玉簪子随意简单地挽了一下,翩垂芊细腰间,像瀑布一样的倾泻而下,乌黑亮泽,就这么铺洒在洁白的毛毯上,显得白得更白,黑得更黑,给人以强烈的冲击视觉。 她身着一袭红色纱裙,垂及地面,火红妖艳,一条红色腰带勾勒出婀娜身段,如此简单的衣服,没有精致的花纹,没有华丽的佩饰,却被她穿得风流妩媚,素手纤纤,白晳光滑如同一块美玉,肤如凝脂,令人不禁猜想红衣素裹之下是否也如此欺霜赛雪,足下未着丝履,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脚裸处带着一串别致银色的铃铛映着如玉的肌肤,玲珑的小脚轻轻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更添几分魅惑。 她斜躺在榻上,用手支着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一双丹凤眼眸含春水,魅彩流转,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白里透着红,嫩得好似可以掐出水来,口如含珠丹,娇艳若滴,这是个从骨子里透着妖媚的女子,一颦一笑动人心魄,莫说男子,便是女子见了也会忍不住为之倾倒。 “醒了?呵呵,是何人伤你?赶紧说出来让我膜拜下。”曲琳琅坐直身子,似笑非笑地朝叶芃眨眨眼睛,灿若星辰的眼眸透着水润润的光,清波流盼。 叶芃白了她一眼,欲从床上坐起来,没想到一动全身便是撕心裂肺的疼,只得倚在床头,淡淡道:“还不是那个该死的宁阙。” 曲琳琅一副秒懂的样子,轻轻晃动自己的脚,发现悦耳的声音,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样子:“呦,这可不就是话折子里面所说的因爱成恨,得不到就要毁灭,听起来好像很刺激的样子,宁阙这小伙有前途,有颜有身材,要不你就从了他?” “你既喜欢,何妨自己就收了?”叶芃撇撇嘴,人世间最不值得称颂相守的,便是爱情,虚无缥缈,无数人为之生,为之死,却终敌不过时间的腐蚀。 “人家可是一心痴恋着你,你这么说可就没良心了啊。”素手把玩着琉璃杯盖,莹莹绿光衬着纤长如玉的手指,煞是好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七章 真龙苏浔 “点苍峰掌门倾全派之力为你搜罗世间珍宝,只为搏你一笑,你倒把人家一掌打出门去,确实比我有良心多了。”叶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论招惹桃花债,曲琳琅绝对是个中人才。 “那是因为他长得太丑了,见多了会伤眼睛的。”曲琳琅郑重地说着,不知从哪变成一面小镜子,由纯金打造,背后嵌着无数细碎宝石,镜面映出一张绝美容颜,美目琼鼻,微润唇色,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 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容颜,拢了拢自己如云的秀发,尔后才满意地将镜子收起。 自恋是病,得治! “那你还收人家搜集来的宝物?” “白送的为什么不要?”曲琳琅很不能理解地反问。 这强盗逻辑,叶芃觉得没法跟她沟通了,合着号称无所不有,无所不卖的琳琅阁就是这么来的?难怪江湖上人人皆称她是坑人不眨眼,杀人不见血女貔貅。 她开的琳琅阁也是个神奇的所在,里面奇珍异宝无数,专门高价贩卖,无论是法器灵器,还是凡俗宝剑器,抑是炼丹制符,只要你出得起足够的价钱,琳琅阁就能给你弄得到,而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无论她定的价多坑人,迄今为止没人敢在琳琅阁闹事。 “不说这个了,你可听说过天子印?” “天子印?就是那个能代表真龙天子的象征?”听到好东西,曲琳琅整双眼睛都是发亮的。 天子印乃轩辕氏所有,远古时期,蚩尤作乱,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初时,蚩尤勇猛善战,所向披靡,令黄帝节节败退,蚩尤请来巫师作大雾弥漫三天三夜,黄帝便唤来应龙,应龙畜水以淹没蚩尤军队,蚩尤又请来多方神助,风伯进扫,雨师洒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后,腾蛇伏地,黄帝再次陷入困境。 后来黄帝祭出天子印令风云变色,天子威严,众生回避,鬼神皆要听从号令,风雨戞然而止,最后黄帝杀死了蚩尤,令八荒一统,诸侯归顺,奉他为天子,天子印则成为真龙天子象征。 曲琳琅话音刚落而后马上反应过来,立马接了一句:“这东西我可没有。”那表情就像她若有这东西,叶芃立刻要强抢一样。 叶芃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没有。” “那东西可值钱了,要能找到,就算打断腿下辈子也不用愁了。”曲琳琅眼睛里已经泛着小星星了,不过一会这个火苗就熄灭了:“唉,天子印据传已经失传好几百年了,鬼找得到呀。” “天子印自轩辕帝传承,传说只有天子龙气才能与之感应,一旦真龙现世,天子印自会应世而出,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这天子印竟有可能是在平侯萧寅手里。”说起萧寅,她始终想不通萧寅为什么在天木藏香和她的幻术双重作用之下还能这么快就清醒,又哪来那么大的力量将她重伤? “你的意思是,萧寅是真龙天子?” 叶芃一个白痴眼神丢过去。 曲琳琅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傻话,挠挠头:“我忘了,大秦皇帝苏浔才是真龙天子,不过也不对啊,既然苏浔才是真龙,那天子印应该与苏浔感应不是吗,怎么会到萧寅手里?” “五百年前神州大地曾出现过一位君主,他文韬武略,仁德爱民,深受子民爱戴,后来爱上神秘部落箩族的巫女,箩族巫女以诚心侍奉于神而获得强大的能力,终身不得嫁人,但君主在征服夷族部落时被困,巫女为救他擅用禁术而受到诅咒,成为活死人,而唯一解除这诅咒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以箩族圣物——脉玉,作巫女的心脏植入她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只是这脉玉是箩族神秘力量之源,况巫女背弃信仰,早已被逐出族中,箩族当然不愿意献出他们的至宝,结果君主为爱成魔,竟动用天子印欲将箩族灭族,箩族族长临死前倾全族之力将天子印封印,两败俱伤后天子印就不知所踪了,五百年间不曾面世。”叶芃抚着自己的心口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咦,五百年前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眼波流转,妩媚的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之意。 叶芃一眼扫过去,淡淡地又收回来:“我书读得多。” “是吗?”曲琳琅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芃,显然不大相信的样子,她琳琅阁阅尽天下奇书,揽天下奇宝,若书上有记载,有她会不知道的? 叶芃气定神闲:“不然呢?” “好吧,你说了算。”叶芃的嘴巴硬得跟蚌壳似的,除非是她自己愿意说,否则想从她嘴里知道点什么根本不可能。 “不过这东西是怎么到萧寅手里的,我却是想不通。”兰陵萧氏源自中原繁荣地区,与部落箩族相差何止千里。 “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知道东西在谁手里就行,萧寅这个人我听说过,普通人一个,且内息全失,武功尽丧,要从他手里拿东西还不容易,随便拎过来十八般酷刑尽数用上,还怕他不说,再不行你不是还可以对他施摄魂术吗?我现在就去把人捉过来。”曲琳琅说干就干,翩然起身,铃铃声响,红色裙摆转出美丽的弧度,烈艳如火。 “慢着。”叶芃急道,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忍不住咳了起来。 “你急什么?”曲琳琅慢悠悠地走过去,意思意思拍了她的背两下,坏笑道:“这么急干嘛,担心我伤害萧寅?听说萧寅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长得貌似潘安,俊逸非凡,你看不上宁阙,莫不是看上了萧寅?” “胡说什么。”叶芃无法理解曲琳琅的脑洞大开,萧寅在她眼里就是个倒霉娃儿,而且是一脚踏进黄泉路的那种。 “哪胡说了,年轻男女,心中思慕很正常啊,”看叶芃那凉飕飕的眼神,赶紧举手投降:“好,不说不说,那据你所说天子印是历代真龙天子所有,里面必然蕴有大量龙息,这可是你们术者的大忌,你要它又没用,不如卖给我,我包准能给你卖个好价钱。” ------题外话------ 有在看的朋友请多多踊跃发言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十九章 冰棺女子 “你别打它主意,我有用处。” 曲琳琅丝毫不怕叶芃的冷眼,美丽的丹凤眼微微斜了过去,端的是烟视媚行:“你说不打就不打啊,别忘了某人还欠我钱呢,三张冰符,一打黄符以及朱砂八卦镜等等,这些都不用钱的啊,上回说结账,你自个说说都欠我多少回了。” 一谈钱,叶芃的气势立马萎了下来,赖皮道:“你知道我是个穷人的,反正要钱是没有的,要命嘛就在这里,你看着收吧。” 曲琳琅无语问苍天,手执掌门令羽的玄天正宗继承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赖,节气何在啊? “我怎么这么倒霉认识你啊?”曲琳琅仰天长叹,后悔死当年为什么要上不归山,那简直就是不归路嘛。 叶芃耸耸肩,摊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次日,天子印在辰国平侯萧寅手中的消息传遍天下,天下为之震动,但却无人能查出这消息的来源,更不知真假 大秦皇宫 当朝皇帝最宠信的宦侍李公公正抓耳挠腮,站立不安,一个劲地伸长脖子望着地窖的洞口,一只脚迈了出去,想想又缩了回来,来来回回十几次始终站在原地。 “公公,这可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万一延误了圣上的大事,这圣上怪罪下来,咱们可都担待不起。”送信的侍卫更急,不明白李公公为何这般犹豫不定,怎么都不肯为他通报。 “你敢你就自己送进去。”李公公一甩拂尘,反正他是不敢的。 侍卫一听愣愣的就想冲进去,李公公看了他这般愣头青的样子,略有深意地道:“你要想清楚了再进去,咱家可是警告过你的,死活可别怪到咱家身上。” 侍卫也不是真是个傻的,一听赶紧站住脚步,从兜里掏出一绽银子递过去:“请公公指点。” 李公公“咱家跟着圣上二十年,这道门咱家可一次都没踏进去过。” 一句话就够了,李公公可是连皇上御书房都能进出的人,这地方却一次也没进去,那绝对是禁地中的禁地,他是什么人物,难道还能比李公公在皇帝面前更得脸? 侍卫立马打定主意,站着静等皇帝出来,哪怕天塌了。 李公公心里也是为难,一方面又担心着急件要是有什么要紧事给耽误,他免不了罪责,但若把人放进去,明天的太阳他许就见不到了,有一回一位非常受宠的妃子仗着皇帝的宠爱闯了进去,然后当天晚上人就病逝了,包括她宫里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没人敢问,没人敢提。 他永远记得当时皇帝看他那一眼的眼神,二十年来风风雨雨他什么没见过,但就是那一眼,他当场就软了下腿,半天都起不来,如果不是皇帝念在他服侍多年,他现在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但饶是这样,他还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下得了床,现在想想腿肚子还在发颤。 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堂堂一国之君如此珍视,但他从来没想进去看一看,在这个皇宫里最不该有的就是好奇心,一旦有了好奇心,那就离死不远了。 一身黑色常服的昭和帝置身于透着丝丝寒气的冰室里,银妆素裹,晶莹透亮,恍若从这个混浊的世界隔离出另一个远离喧嚣,远离黑暗,宁静安详的小天地。 冰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副冰棺,里面躺着一个女人,身着大红色凤袍,一袭乌黑的头发柔顺地披散着,肤色白得近乎透明,面容倾世绝俗,眉宇间带着英气,叫人不禁猜想,若她睁开眼睛该是何等风华? 昭和帝靠在冰棺上,手指隔空抚着女子的脸颊,面上一片柔情,哪有在朝堂之上杀伐果断的模样,便是连眼神都是柔和的。 “你还记不记得温筠和那小子,当年只知道横冲直撞的莽夫现在是兵部侍郎,人也沉稳多了,他家那口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泼辣,前几日还因为庭和要纳妾的事来告御状呢。” “还有庭生和柳千言真的应了年轻时候的笑言,结成了儿女亲家,过两日他们的儿女便要成亲了,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要给他们主持婚礼” 昭和帝絮絮叨叨地说着,就像寻常夫妻,一日劳作完了便凑在一起讨论着家长里短。 昭和帝看着躺在里面的人,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脸那样地白,是活人不可能有的那种白,不用触及他也知道她的皮肤必定是冰凉彻骨,就像那天,昏暗的天空下着磅礴大雨,他抱她在怀里,亲身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一点变冷。 “阿蓁,你睡得可真久啊,朕真怕等你醒来,朕已是白发苍苍了,再也照顾不了你可怎么办?你还是这么年轻的模样,可是朕却在慢慢变老,”昭和帝顿了下,继续道:“所以阿蓁答应我,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朕已经等得太久太久” 幽深的瞳眸映出女子的身影,他看了二十年,虽然女子却从来没给过他一点反应,但他依然舍不得移开他的视线,若哪天她真的醒了呢,若她睁开眼的第一眼没有见到他会不会很失望? “这么多年来,你始终不肯入朕的梦,国师说是朕的龙气太盛,你近不得身,其实朕知道是你在怪我,所以才不愿意相见,阿蓁,这么多年了,你便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昭和帝脸贴着冰棺,仿佛这样就能与里面的人的脸相碰一样,冷面君王到了这女子面前却也与寻常男人无异,就像那做错事的夫君对着生气的妻子卖乖讨好,期望着博妻子展颜一笑。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双美丽的眼睛能睁开来看一眼他,这双眼睛在他的记忆中依然那么澄亮耀眼,便是日月也不能与她争辉,二十年过去了,始终不曾褪色,这张脸,这双眼睛就像有人拿刀刻在他的骨子里一样,每想一次心都是疼的。 但在年前他却看到了这双眼睛近乎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确切来说是眼神,带着刻骨仇恨的眼神,那时恍惚之时他竟异想天开觉得是阿蓁回来了,竟直愣愣地站着,任由那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幸得有龙气护体,加之之前打斗已将那术者重击,那神秘术者力道不足,自己才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若不是因为在擒住她时注意到她的眼睛,又如何会被她伤到,最后更是让她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章 投怀送抱 昭和帝捂着自己的胸口,里面有一条长达三十公分左右的伤疤,早已经结了疤,看起来是许多年的旧伤,而在这旧伤之上又添了一条新的疤痕,不长,疤已经脱落,长出了新肉,与旁边肉的颜色略有些差异。 “她的眼睛跟你那么像,就是连伤朕的位置都是一样的。”昭和帝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却有无尽的苦涩。 “冲着这点,朕就饶她一命,你说好不好?”昭和帝脸依然贴着冰棺,就像与情人呢喃私语一样。 等在外面的李公公终于等到了他的君王出现,心里念了下阿弥陀佛,赶紧把手里的斗篷展开,披到皇帝身上,离着皇帝有点距离时,他都能感受到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走近时那寒气简直是刺骨,这种寒气并非指外在,更多的是指皇帝从心里发出的寒意,每次皇帝从冰室出现时,就是他要特别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时候,这个皇帝就像受了伤的虎豹,你不知哪就会踩了他的雷区,然后,流血成河。 走出冰室的昭和帝褪去了脆弱,依然是那个杀伐果断,冷心铁血,有着无尽威仪的帝王。 侍卫恭敬地双手递上八百里急件,低着头,双目只能看到地面和皇帝的龙靴,不敢直视天颜半分。 昭和帝看完信件,手指一碾便将它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天子印?他乃天命所归的真龙,自是那天子印唯一不二的主人,其他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不过是跳梁小丑。 “来人,宣国师觐见。” 这些日子平侯府十分热闹,白天黑夜不断有宵小入府侵扰,辰国贵族是可以有自己亲信私兵,亲王三千,郡王两千,国公一千,伯侯五百,自然,多多少少总有些超额的,只要不过份,辰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此外也有一些落魄贵族,就比如萧寅,整个平侯府包括厨房里的大娘,扫茅房的大伯,看门的大叔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个人,至于府兵也就看着能吓吓人,实际上战斗力很渣,因此平侯府近来时不时被人翻了个底朝天,苦了一众收拾东西的丫鬟婆子们。 萧寅之父辰王这时倒有几分慈父的模样,派重兵围住整个平侯府,围个水泄不通,别的不说,平侯府却真的是宁静了不少。 萧寅负手而立,透过窗户冷眼看着在他府里巡视的禁卫军,美其名曰是保护,其实何尝不是监视,顺带着搜查着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任谁都能过来踩上一脚。 张训站在后头,小心翼翼地收敛着呼吸,主子的背影倒真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确实,世子之位被废也就罢了,竟还将他视若犯人看守起来,这些禁卫军们更是目中无人,在府里肆意地翻箱倒柜,张训暗暗为主子叫屈。 前边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张训伸着头看过去,发现来人正是好几日不见的叶道长,小心觑了下他家主子的脸色,俊美无俦的脸上面无表情的,回想前几日,他家主子心情明显挺好的,他不知道这跟叶芃失踪有没有关系,他知道的是当叶芃再度出现在平侯府时,萧寅的脸瞬间黑了,偏叶芃还不怕死,继续过来挑衅。 张训觉得这叶道长真是个牛人,别说府里的丫鬟婆子为他春心荡漾,就连一派肃杀的禁军,别人见了都脚发软,他却竟也能短短几日间就跟人家称兄道弟,出入府中竟比萧寅这个主人更加自由。 萧寅‘啪’的一声将窗户合上,将神游天外的张训吓了一跳。 “吩咐下去,本侯要看歌舞。” “是。”张训面露苦色,但还是得认命把人唤来。 “等一下,请叶道长共赏。”萧寅依旧背对着他,背影有说不出的悲凉萧瑟。 张训迈出门的脚顿了一下,心里头诧异,但还是加快脚步走了出去,平侯府上什么都缺,就歌姬舞姬不缺,辰王隔三差五送几个过来,他的弟弟们也跟着送,一来二去平侯府的舞姬竟比丫鬟还多。 丝竹乐起,正堂上舞姬们身着暴露轻纱,轻歌慢舞,身段曼妙,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叶芃豪迈地喝着美酒,盯着美女们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那舞姬仿佛也感应到叶芃的‘欣赏’之意,扭动着腰肢慢慢地朝叶芃走近,眼波迷离,顾盼生情,摇晃之间尽显身姿。 “多谢平侯邀贫道一同观赏歌舞,只是今天大秦太子来访,听闻王上带着一众王子大臣亲往城门外迎接,平侯怎么没跟着一块去?”叶芃状似无辜地发问,实则直往萧寅心上插刀。 “有什么可去的,本侯不希罕。”萧寅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觉得这叶芃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叶芃了然一笑:“是是是,人太子也没比我们多出一只手,多出一双眼,有啥好看的,就算好看也肯定是不如咱侯爷好看,侯爷您那一个叫做俊美无俦,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闭嘴。”就像有一只蚊子在耳边一直嗡嗡直叫,萧寅受不了低吼道,他只是想找个人陪着,不至于那些冷清,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找错人了。 叶芃缩缩脖子,嘀咕道:“夸你还不行了,真难伺候。” 叶芃见萧寅心情不好,识相的不再去惹他,连亲爹都嫌弃他,心情不好是正常的,咱做人应该要有点同情心的。 咂咂嘴巴,平侯府的酒就跟府里一样,平淡如水,了无生趣,她喜欢喝烈酒,越烈越好,喜欢大碗大口喝酒,最不耐烦那些皇室贵族,文人雅士浅斟慢酌,仿佛不这样就显示不出他们的高雅似的,实在矫情得很。 再看这些舞姬,活像几年没吃饭似的,这不方才向她直抛媚眼的妖娆舞姬一个腿脚不稳便倒向了她的怀中。 “美人投怀送抱,侯爷待客之道果然不错。”叶芃大大方方地搂住舞姬,揭开了舞姬脸上的面纱,一张美丽的脸蛋,五官精致,可惜就是肤色有点黄,更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叶芃伸出她的狼爪捏捏舞姬的脸蛋儿,一脸怜惜:“哟哟,小美人怎么这般柔软无力,是不是平侯平时没给你饭吃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一章 好戏上场 叶芃纯粹是想调侃事萧寅,却不曾想还真说中了某个事实,辰王和众王子们忙着给萧寅送美人,可重点是没有送钱供给这些美人的日常所需,这些个出身王室的富贵王子们哪知落魄贵族的日子难过,面上风光,实则拮据,而萧寅又不似寻常落魄贵族,人家至少祖辈传下来多多少少还有点家底,但萧寅就真的是一清二白,光杆子一个,辰王也似乎遗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这些舞姬往日也是娇养着,珍馐美味不说,少说手底下也那么一个服侍的丫鬟,但自从来到平侯府,哪怕擦个桌子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可更可怕的连饭都不管饱,每天就发放那么点粮食,都得计算着吃,这不就饿得手脚发软,问她们为什么不跑?她们是奴籍,在户籍严格管理的辰国走出去根本是寸步难行,若被抓住,不定就是个死字。 舞姬幽怨的眼神让叶芃觉得十分有趣,放眼整个辰国大概没有一个像萧寅这么落魄的贵族吧,这萧寅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么不招他爹待见。 摸摸舞姬的小脸蛋,表情略显猥琐:“平侯不懂怜香惜玉,美人儿不如以后跟着本道长吧,包管以后好吃好喝。”一手搂着舞姬的腰肢,一手执杯,将酒喂下,若此时不是道士打扮,必定会以为是个俊秀的纨绔公子,一幅久经风尘的模样。 萧寅看得眼睛疼,嘴角微微抽搐道:“既然道长喜欢,你以后便跟着道长吧,不必回后院了。”少一个吃白饭的也好。 “侯爷割爱,那贫道就不客气了。”叶芃眼神亮晶晶的。 舞姬柔弱地倚在叶芃身上,看着眼前俊秀的小郎君,虽然是个道士吧,但是这张脸长得可真是让人心动啊。 叶芃品着美酒,怀抱美女,肆意调笑,比独坐上座一脸无聊发呆的萧寅不知潇洒多少,确实,以王子之尊却注定毫无前途可言,似乎除了醉死梦生直至死亡的那一刻也没有别的出路。 正一派和乐时,几个禁军闯了进来,面容严肃,单刀直入宣萧寅入宫觐见辰王。 萧寅本闭着眼睛,似已陷入了睡梦中,哪怕禁军闯入惊起舞姬害怕的尖叫声,闹哄哄的一片他皆充耳不闻,如入定的老僧。 为首的禁军无法真得放大声量再说了一遍,仍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就在禁军耐性快到极致时,上前伸手欲抓他时,他却猛然睁开眼睛,反倒将禁军头子吓得退后一步。 “平侯,王上宣您入宫觐见。”禁军声音冷硬。 萧寅虽不知是什么事,但看这阵仗料想绝不会是好事就是了,反而却是从容了,施施然地站起来,也不管面见君上仪容是否得体,衣着是否整齐,自顾自地走出大堂。 几个禁军一愣,急忙跟了上去。 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的叶芃此时仿佛有些喝醉了,看着萧寅被带走,眼神波澜不兴,脸上更无一丝动容,仍旧慢条丝理地喝着酒,无言地,淡淡地笑了笑。 好戏终于要上场了。 辰国御书房 年过四十的辰王面容比他实际年龄看起来要沧老一些,但五官却仍是好看的,可以想见年轻时必是个俊美的男子,他肤色偏白,身子单薄,倒有一些中年儒雅文人的样子,宽大的龙袍穿在他的身上有些空落落的,但他坐得极为笔直,眼神如鹰般凌厉,单薄的身子并不能掩去他凛冽的君威。 辰王萧珩看着萧寅在侍卫的‘押解’之下一步步朝他走近,年轻的面容,挺拔的身姿,从容的气度,那与旧人神似的眉目,让他有片刻的恍惚。 “儿臣参见父王。”四平八稳的语调不含半丝起伏,缓缓下跪,千篇一律的死板规矩。 辰王也不叫起,挥退侍卫,就这么一直晾着他,良久,威严而缓慢的语调响起:“你可知你的幼弟已经不幸夭折了?” “知道。”没有悲痛,没有表情,真的单单就是回答。 辰王却突然大怒起来,站起来抄起桌案上东西,不管是奏折还是笔砚一股脑全往萧寅头上砸去,尖锐的边角划过他的额头,光滑的皮肤如那白纸一般被割破,渗出了点点血迹。 “你弟弟死了,你的亲弟弟死了,你竟半点也不伤心?咳咳”一股邪火直冲了上心头,辰王忍不住咳了两声。 萧寅依旧维持着最初的跪着的姿势,哪怕被划破了头,身子也没偏一下。 辰王双手撑着桌子,缓了一口气,看着萧寅一副事不关已,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好不容易压下去一点的火也再度冒起来:“孽子,若早知你如此不顾亲情,残害血亲,你出生时孤便该将你溺死。” 萧寅无动于衷,第一次听时可能会伤心,第二次,第三次慢慢的,就变成陈词滥调,麻木了便再也做不出反应来,因为不管说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甚至可以知道他的父王下一句话是什么不对?残害血亲? 萧寅猛地抬起头,以往可没这么罪名。 辰王见萧寅惊惶失措的样子,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父王此话何意?”这锅他不背。 辰王怒目一睁:“轩儿难道不是你派人所杀?” “我杀他做甚?”萧明轩不过是个六岁幼儿,他吃饱了撑着去杀萧明轩啊,要杀也应该杀夺了他世子的二王子萧明钰不是吗? “这个正是孤想问的,轩儿才六岁,你这逆子竟下得了如此狠手,此时竟还敢做不敢当,我萧家怎会出你这等不肖子孙?当年你怎么不直接死在战场,也省得祸害我的轩儿。”辰王血红的双眼直瞪着萧寅,仿佛那不是他的儿子,而是生死仇人。 “父王何故咬定人是我杀的?”萧寅迎上他厌恶的目光,却再也不会感到心痛。 “轩儿死于七幻掌,”辰王冷笑一声,“七幻掌乃你手下的季云家传绝学,不是听从你的命令,他何故对一个幼儿下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二章 择日问斩 “若儿臣真要杀人,岂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杀一个小孩子,何需季云用上独门绝技?这么浅显易懂的事情,他的父王竟也不肯想一想,便执意地认为是他了。 “况且自儿臣失世子之位后,树倒猢狲散,季云等人早已另投他处,至于为何人所驱使,儿臣半点不知,况世界之大,会七幻掌的也不一定只季云一人。”萧寅语调平淡,淡然无惧,当一个人失去了所有他可以失去的一切东西,这世界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好害怕的。 “少找这些借口,”辰王喝斥道,“大秦太子亲自带来的证据,难道他会诬陷于你?莫不是要我请秦太子来与你对质?” 萧寅额间皱出一道折痕,他不闻政事多时,竟不知大秦太子已来到辰国,苏玹素有贤名,他与苏玹又从无瓜葛,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苏玹为何要诬陷他。 辰王却只当他无话可说,闭上眼睛,脸微微仰起,尔后,睁开眼睛,似沉痛又含一丝复杂的意味:“你竟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弟弟都能下得了如此狠手,留你在这世上,还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 “父王既然执意认为,那儿臣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萧寅的声音仿佛看透了世情一般,无奈而悲凉,他甚至不愿意再有多余的辩解,不想再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堪。 “你还想再说什么,一个男子汉大夫,敢杀就得有敢担当的勇气,孤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辰王怒极,抬起脚,就往萧寅身上踹去,辰王虽更偏向书生文气一些,却也有功夫在身的,对萧寅这种武功全失c内息全无,只比残废好上一些的‘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辰王这一脚还是用足的力气,一脚便将萧寅踢得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萧寅只恨自己此时何不干脆死了算了,也不必再看他父亲这张绝情的脸,死的是他的亲儿子,难道自己就不是吗? 萧寅竟还能勾起一个讽刺的笑,他的亲爹什么时候亲自教导过他?自他有记忆起,辰王从来不曾抱过他,不曾跟他单独相处过,不曾教过任何东西,他就像一个隐形人,很可笑的,一个隐形的世子。 辰王看见萧寅这一抹笑,仿佛心里有个点被炸了起来,很多年前,有个人也对他这样笑,然后,然后那便成了最后一面,那样相似,辰王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似乎也开始不听使唤,他强定心神,指着萧寅:“你这般丧心病狂,孤断断无法再容你,来人,把他拖下去择日问斩。” 萧寅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的起因过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偏偏降临到他的身上,但心理上却不知为何竟没有半点惊讶,似乎他早就在等这一天,终于到了,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既然是早已注定的结果,用什么理由并不重要。 直到他被侍卫带走的那一刻,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的生身父亲一眼,从容地去面对牢狱之灾,甚至死亡! 辰王目光冷冽地看着萧寅走出去的身影,直到人影消失,颤抖的手抵住桌面,一只手紧紧攥着桌角,紧绷的脸终是露出了一丝疲惫,人似乎瞬间变得苍老了几岁。 一只纯白如雪的鸟儿从王宫中心飞出,直至一处不起眼的庭院停下。 叶芃手指尖泛着白色透明的光,若是内行人仔细看来,便会发现这道光连接的正是那只颇有灵性的鸟儿,随着叶芃指间的牵引,鸟儿慢慢地落在她的掌手,轻轻地发出悦耳的鸟鸣声。 叶芃轻抚鸟儿的头,刹间白色光芒流转,灵动的鸟儿赫然变成一只白色的纸鹤,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手掌心。 手指合拢,叶芃蹙眉,面上闪现烦燥之色:“真是麻烦。”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一妙龄女子端着水盆,脸含笑意,款款而来。 “道长,绿茵给您端水来了。”绿茵便是方才堂上的舞姬,她面容姣好,盈盈一握的腰肢十分动人。 “让美人来干这等粗重活真是罪过,我看看手红了没?”叶芃拉着绿茵的小手,十足的垂涎模样。 “平侯把奴婢给了道长,那奴婢就是道长的人,侍候道长是应该的,一点不辛苦,承蒙道长怜惜,绿茵已经十分感恩了。” “这小嘴甜的呀,叫人听着可真舒服。”叶芃邪笑道,一股淡淡的幽香蹿进她的鼻间,她凑近绿茵身上,深吸了一口气,惹得绿茵娇笑不已,欲拒还迎地轻推着她,脸上有着浅浅的红晕。 “你这用的是什么香,味道这般奇特?”叶芃面带笑容,只是这笑丝毫不达眼底,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奴婢也不知道呢。”绿茵似娇羞地低下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却时不时瞟向叶芃。 “这么说莫不是美人儿的体香,前朝有位妃子便是身怀异香,舞动能招蝴蝶,甚得皇帝宠爱。” 绿茵一脸惊奇:“世上竟有这等奇事?奴婢只是区区一奴婢,怎敢与皇帝妃子相比,道长惯会取笑奴婢。” “我们绿茵姑娘这样貌,这人品哪里比别人差了,依本道长看来,别说妃子,便是王后也是当得的。” 绿茵一听赶忙捂住叶芃的嘴,嗔道:“道长这话可不能乱说。”话虽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哪个女子不愿被人夸美,尤其是被叶芃这等俊秀的‘男子’夸的。 绿茵将叶芃的脸捂得只剩一双眼睛,从这双眼睛中可以看出主人必定是在笑的,有点坏,有点邪,不经意间撩动人的心魂,叫人不自觉得便心甘情愿地为之沉迷,为之倾倒,意识到自己与叶芃暧昧的动作,绿茵更是羞红了脸,连忙把手放下。 她自幼被人训练,曲意逢迎,逢场作戏是驾轻就熟,偏偏遇到身为方外之人的叶芃却屡屡手足无措,倒真像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 慌乱之间,绿茵不慎拂到叶芃的袖子,一只白色纸鹤从袖子滑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三章 牢中说客 “好漂亮的纸鹤。”绿茵蹲下身子,将纸鹤捡起,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 “哦,别人送的,你若喜欢,便送予你吧。”叶芃漫不经心道。 “谢谢道长。”绿茵喜道,她料想这东西多半是女孩子折的吧,一个大男人哪会做这种精巧的玩意,而他如此轻易地送给她,那女孩子在他心里肯定是不重要之人,如此一想,面上就忍不住露出喜色来。 叶芃微微勾唇一笑,那丰神俊朗又带有一丝邪气的模样看得绿茵又忍不住脸红心跳,心神荡漾。 是夜,天空中笼罩着层层乌云,天气极为燥热,连空气中的风带着一股热意,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可能会突然而至,弄得人们心情十分烦燥郁闷,常年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的狱卒们心情更是抑郁,喝斥顺便敲打一下那些不规矩的犯人后便凑在一桌喝酒打牌,消磨时间。 狱卒们说不到一会时间,便全数被叫了出去,这些狱卒也是极有眼色,立马就见识到必然是有什么大人物到临了,看守牢狱最需要奉行的一条准则就是不该知道的事情千万不要乱打听,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谁知道哪个犯人身上就藏着惊天的秘密呢。 萧寅很是随意地坐着,闭着眼睛,靠着牢里面的墙,看似睡着了一般。 “小主子”一声压低着又带有点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重刑牢房里轻轻地响起,像是怕惊吓到什么。 萧寅缓缓地睁开,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被黑色斗篷密密实实地包着,只露出张脸的男子,年龄看似是已上了年纪,脸上却全无发须,脸上有许多的皱纹,背微微地驼着,双手拢在胸前,眉目柔和,看见萧寅睁开了眼,背又弯下去了一点,脸上带着笑,显得更加恭敬。 男子凑近几分,待看到萧寅衣领处的血迹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心疼道:“小主子,老奴从太医院给您带了治内伤的丹药,您快些服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喂到萧寅的嘴边。 “公公”萧寅推开他的手,眼中平静如同一滩死水,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慌,没有求生的欲望。 “我这副身躯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有什么区别,何苦多折腾一番,既然他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 钱公公一听这话,急道:“小主子呀,您可别呕这气,您这么折磨自己的身体,让在天上的王后娘娘可怎么安心啊?太医老早就说过,您这伤自打从战场上带来,虽暂时想不到办法能治疗痊愈,但只要安心休养,还是有希望的,您今个儿唉,这不是伤上加伤吗?就当老奴求求您了,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宫外的陈妃娘娘啊。” 许是提到了陈王后与陈妃,萧寅犹豫了一下,终是将丹药拿在手里边,问道:“姨母如何了?” “陈妃娘娘一大早便跪在宫门外求见大王。”徐公公边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边说道。 “他必然是不肯见的。”萧寅对着白米饭,虽然已饿多时,却无法下咽,他的姨母表面软弱,其实骨子里执拗得很,这一跪只怕没个到头,萧寅不由得担心起来,若说在这个世间他还有值得牵挂的人,也就剩陈妃一个了。 钱公公叹气道:“正是,娘娘中途晕过去一回,醒来之后又继续跪着,娘娘身子骨娇弱,奴才是怎么劝也劝不听哪。”辰王与陈妃原本就没有多少夫妻情,加上当初陈妃执意搬离王宫,住到平侯府上更是将最后一点情份也磨灭去,指望辰王心软那是不可能的。 萧寅愁眉紧锁:“无论如何,公公帮我多劝着些。”纵他有千般心疼,却终无可奈何,他无权无势,连自己的性命都是掌握在别人手中,如何对抗得了王权,他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但却又在时时刻刻面对着,承受着。 “小主子一日不得救,娘娘爱子心切,就得跪上一日,这样怎么熬得下去?”钱公公叹道。 萧寅想着视他如亲子的姨母,心里十分难受,想到这次自己莫名其妙入狱,怎么都得死得明白些,便问道:“公公,你可知大秦的太子和萧明轩是怎么回事?”这二人根本扯不上关系,苏玹又为何要冤枉他? “今日王上领众王子大臣亲自去迎秦太子,结果秦太子一下銮驾,便有人指出他就是杀害六王子的凶手,这秦太子却是早有准备,指出自己分明今日方到辰国,先来一步的人乃是胞妹柔嘉公主,公主与太子长得有几分相像,底下人从未见过这兄妹二人,匆匆一面认错了也是可能的,秦太子还带来季云,季云当场供认是是小主子您指使他杀了六王子。” 太子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一个国家,本是光明正大来拜寿的,却提偷偷潜入辰国,居心何在啊?怎么说都站不住理,唯有釜底抽薪,一口咬定来的是公主,若是来的是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一句公主任性调皮便可揭了过去,辰国没有证据证明来的是太子而不是公主便只能认了,何况人家还给捉了凶手。 不管是公主还是太子,人家千里迢迢来辰国总不至于陷害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废世子,多半还是他那几个兄弟下的手。 “动机呢?说我杀人,给我安排了什么动机?”季云跟在他身边三年了,心寒有点,却又好像没什么值得意外。 “说是六王子辱骂先后,您怀恨在心。” 萧寅点点头,六王子萧明轩生母出身高贵,养得他小小年纪便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他也确实因为这个教训过萧明轩,却不想被有心人拿来当作筏子。 “小主子,您放心,王上只是一时之气,他一定会为您洗清冤屈的,两父子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小主子您就别跟大王呕气,您要不就把大王想要的东西献出来,这样,大王一开心不定就放了您,娘娘也可以不用再受苦。” 萧寅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语气微冷道:“公公是大王派来的说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四章 辰王寿宴 钱公公一听,猛的一下就跪下去了:“王后娘娘生前对奴才有大恩,奴才要是对主子有二心,那就真的是狼心狗肺,活该天打雷劈。” 萧寅捂着胸口,忍住因移动而牵动的伤口,赶忙将人扶起来:“公公公快起,是我说错话了,公公的忠心我自是知晓。”这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多少次明枪暗箭,若不是钱公公拼死相护,他未必能安然到现在,萧寅不禁后悔自己太过多疑,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主子小心伤”钱公公倒是比萧寅还急切,将他扶回床上。 “不是我不肯将交出天子印,依我如今这境况,天子印于我没有半点益处,留着它不过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用它来救命倒是值得,只可惜我确实没有,又如何拿得出来。”他也不知外间谣言从何而来,从梵音开始就不断有人从他身上找寻天子印的下落,而他的父亲为了一个谣言,便不问真相将他下狱,却真真叫人心里发寒。 “这这那可怎么办?”钱公公脸色陡然发白,颓废地耸下肩膀,整个人身上充满绝望的气息。 萧寅这时候反倒是能笑得出来,苍白的脸上云淡风清:“生死自有天定,”从怀中掏出方才从狱卒那借的纸笔写出的信,薄薄的一张,叠得十分整齐,语气平静道:“这是我给姨母写的信,你替我交给她,让她就当当日我死在战场,不必再为我求人。” 钱公公颤着手接过信,嘴里还念叨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念着念着,钱公公不禁老泪纵横,他是先王后宫中的大总管,自从王后先逝,他等于就是被弃置不用,被分派到最无人问津的冷宫,如今宫中谁还记得当年王后身边的大红人,若不是大王想借着他问天子印的下落,只怕连今日这一面他也见不着萧寅。 钱公公失魂落魄出了牢房,曾经连官员贵族都要礼让三分的司礼监总管如今沧桑落魄得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十六年的时光熬尽了他的锐气c意志,现在连最后一点支撑他的希望也即将破灭,整个人像是要即将倒塌,透着一股死灰。 萧寅强忍住心中的酸痛之意,正欲吃饭,刚把碗端起,筷子还未入口,忽然手背一阵发痛,竟连碗也拿不住,摔到地上去,撒了一地的饭菜。 萧寅愣了一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久久看着一地的饭菜不动。 一只老鼠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试探性地看了看萧寅,发现此人并不具备危险,便快速爬到饭菜边,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萧寅动也不动地盯着老鼠,直至老鼠断气在他面前。 萧寅目光移向放在床头的药瓶 四月初一,辰王圣寿,这一日举国欢庆,繁华如锦,民间一律禁屠宰,缓刑杀,民众不可着素色服装,主要街道铺之以红色布匹,彩画,彩灯,务必包装得绚丽多姿,营造出四海升平,莺歌燕舞的气象。 宫外尚且如此,宫中更是慎重,国宴历来于花萼楼举行,坐落于王宫西南处,从花萼楼的皇极门至长武门搭十里彩棚,至宫门,沿途二十多里,不但房屋c殿宇c楼台重新油漆彩装饰新,并设戏台c乐厅c牌楼,曲径清幽的游廊,各地进贡的奇花异草,明明不该这个季节盛开却在今日妖娆绽放的花团锦簇,加之由于天气渐暖,宫人们纷纷褪去厚重的棉衣,换上轻薄的春衣,彩衣飘然,何尝不是更添一景。 卯时,公c侯及三品以上的官员集御殿之上,三品以下长武门外跪拜,各地文武官员于办公处摆设香案,向盛京方向遥拜,辰时正,众人齐拜,行三跪九叩大礼,祝国君万寿无疆,随后礼部堂官引君王于王宫最高之处摘星台点燃万寿灯,再转道于宫门之上,接见他的子民,说一些豪情壮志的话,与臣民共勉,万民高呼万岁,一番程序下来已费三四个时辰,礼毕,入内宫,与诸妃王子公主共享天伦之乐。 夜幕降临,今晚寿宴才是重头戏,辰王将在花萼楼接见诸国使臣,对外礼节代表了一个国家的风度,同时也是国力的显示,一丝一毫都不得马虎,什么时间出场,诸国位置如何安排,该上什么膳食,哪怕一个细节都可能会引发无限的深思。 辰王作为寿星,又是一国君主,压轴出场理所当然,伴随着侍臣一声‘王上驾到’,众人从宴案边走出跪下俯身,接迎王驾。 此行前来的还有同是诸侯国的国君,梁王与宋王,此二国皆是辰国邻国,但国力较弱,二人地位上与辰王相等,自然不需下跪,为表尊重,二人站了起来,笑迎着辰王从他们身边走过,登上高台的主位。 丹墀之上的宝座乍一看与龙椅一般无二,实则有着细微的差别,大秦皇帝的龙椅乃由黄金铸造,再由能工巧匠雕刻成龙型,而辰王座下这把却是蛟型,比龙少了一对爪子,《述异记》中记述: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这便是龙蛟之别,也是为了显示大秦皇帝天下共主的独尊地位。 辰王扫视众人一眼,此番前来拜寿的诸侯国不少,礼部也作了较了妥善的安排,本国的文臣武将按官位品阶坐一边,他国来的使者坐另一边按身份及国力的强弱论坐。 命众人起身,辰王扫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右下首空着的位置上,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秦太子还未到么?” 话音方落,一道清润的声音随即响起:“辰王见谅,孤迟到了,是孤的不是。” 苏玹着一身象征着皇太子身份的明黄色绫罗,绣着威风凛凛的蛟龙c翟纹及十二章纹,金丝滚边,广袖袖边缂丝暗祥云花纹,玉带皮靴,头束嵌宝紫金冠,眉目清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眸光淡扫,轻若浮云,分明是淡然于世,身姿俊朗若芝兰玉树,却又带着一股傲然世间的尊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五章 君臣之礼 随着苏玹跨过皇极门,众人除辰王之外全都站了起来,梁王宋王等诸侯更是拱手相迎。 苏玹身后跟着苏婉,她的身份早就公储于众,大可以大秦公主的身份跟着太子大大方方地前来祝寿,只见她身着浅绿色的繁花宫装,上绣点点莲花密布裙裾边,勾上一层金边,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暗色花纹,一条同色纱织曼舞腰际,显出窈窕身段,姿态淋漓,一头青丝大部份披散于肩,有些则挽起,斜斜地插着一支银镀金嵌珠蝴蝶簪,簪头彩蝶栩栩如生,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玉石,点缀的恰到好处,显得娇俏可爱,足踏一双百花丝履,银色丝线上绣着簇簇莲花,风姿出众,肌肤赛雪,容貌倾城。 周边传来一阵小骚动,似有人不慎打碎了酒杯,又似有人低声赞叹,柔嘉公主嘴角含笑,温柔婉约,在全场的瞩目下丝毫不显怯弱,尽显大秦嫡长公主的风范。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二人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玄色锦衣的男子,此人拥有一张端正刚阳,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之下暗藏锐利如鹰的眼神,令人不禁想到深山的老虎,一旦有人侵犯,便毫不犹豫扑向猎物,充满危险性。 虽不曾交战过,但在场之人尤其武将们不难联想到这便是一战成名的骠骑将军林意,那一战大秦主动出击西戎,却因主帅指挥不当被困离侯山,那时林意只有十六岁,还只是个小有战功的千夫长,眼见局势越发不利,少年无畏的林意竟率麾下三百骑兵突袭,越过陡峭的险悬,底下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可他们却奇迹般地越过去,当林意等人出现在西戎王庭时,西戎人整个都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左贤王被生擒,西戎方寸大乱,秦军得以喘息,等到援军到来,至此局势大变,西戎退而议和。 林意从此得到秦帝苏浔的赏识,一下子连跳八级直接封为中郎将,两年后大秦和西戎再次交战,秦帝竟让年方十八岁的林意挂帅,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秦帝力排众议,最后林意也不负圣意,率军西进两千多里,越离侯山,渡弓闾河,歼敌八万,俘虏西戎王室重臣百人,将西戎逼至瀚海,远循西,再无侵犯大秦之力,至今西戎听到林意之名仍便闻之而逃。 此役大胜,秦帝龙心大悦,再次将林意官职来个三级跳,封骠骑将军,以一千六百户受封侯爵,这次朝中无人再敢有异议,林意彻底名扬天下。 如此人物随太子前来辰国,怎能叫辰国官员不重视起来,尤其武将们,就没有一个不想与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论个高低上下的。 苏玹虽带的人不多,但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足够耀眼,论气势是够了的,再过了可就是来砸场子的。 辰王眼睛在林意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了,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却移都不曾移过一下:“秦太子能来参加本王的寿宴,已令我辰国上下蓬筚生辉。” 辰国是大秦的诸侯国,论地位,太子是国之储君,尊贵更在辰王之前,万没有他站着,辰王坐着的道理,此为一不敬,再者,他应称苏玹为‘皇太子’而不是‘秦太子’,如此却是将两国置于同等地位,此为二不敬。 苏玹心知肚明,脸上却不曾出现异色,仍是带着惯有的笑意:“辰王客气,既是孤迟到,孤自当自罚三杯,只是不知孤的位子” 事实上,苏玹旁边便空着一个位子,位于诸侯使者之前,辰王之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留给大秦太子的,但他却视而不见,偏向辰王寻问。 辰王扫了礼部尚书一眼,礼部尚书立马对着苏玹行礼,态度恭敬“参见太子,是下官失职,未曾令人替太子引路,太子c公主这边请。”礼部尚书走向苏玹,亲自引路,而手掌的方向仍是那个唯一空着的位置。 苏玹站着不动,玩味的眼神直视台上之人。 辰王与之对视,若是秦皇亲来,或许他会敬让三分,但苏玹,在他看来不过是黄毛小子一个,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就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当年他与苏浔争天下的时侯,苏玹还不知在哪呢。 苏玹身后一名身穿正一品文官官袍的老者,此人乃昭文馆大学士,当代有名鸿儒,出口便是仁义礼法,出使他国肯定得带个口才好的,有些话身为太子是不便说的,比如吵架。 大学士捋着花白的胡子,气愤地跳出来:“自古天子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臣,牵也,事君也,从来只听闻君居臣之上,不曾听说有君在下,臣在上的道理,辰王高坐台上,却要我太子屈于台下,岂非蔑视我大秦天威?” 面对炸毛的大学士,辰国稍显年轻的礼部尚书倒是一幅慢悠悠的样子:“何谓君,何谓臣,太子只是储君,你方为客,我为主,主客分明,分庭抗礼有何不对?” 大学士听此歪理,恨不得糊这老小子一脸,要不是顾着文人的气度,早就爆粗口骂人了,抖着皱了皮的老手指:“大宗者,尊之正统,太子虽是储君,亦是尔等之君,君臣朝廷尊卑贵贱之序,万物有法,君君臣臣,怎可乱了纲常礼法c人伦天理?” “今日乃我国君上寿宴,尔等前来祝寿,便应尊宾客之礼,有言道客随主便,我国君上也是一国之主,有何道理在辰国此地竟还要屈居他人之下?” “荒唐,虽是辰王寿宴,却也是国宴,国体在前,理应先行君臣之礼,再尽宾主之欢。” 总之,一个咬定了君臣大礼,一个说死了主客之别,谁也不肯让谁,彼此瞪视,两个半只脚都快入土的老头瞪得跟乌鸡眼似。 气氛一时间僵起来,辰王微眯着眼看台下的闹剧,完全没有要管的意思,苏玹倒也是从容得很,一派云淡风清的贵公子模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六章 灵虎贺寿 半晌,梁王走上前来,笑呵呵地说道:“两位大儒说得皆在理,按理应分君臣,只是今日乃辰王寿宴,寿者为尊嘛,大喜之日,莫让这些古板礼数扰了大家的兴致,不妨就在高台之上,辰王侧坐,再为太子放置座椅,如此可好?” 梁王这个提议相当于是双方各让一步,大秦的大学士还是略有不满,他始终坚持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无论何时何地半步都不可以逾矩,正想与之再辩上一辩,袖子却被身后之人拉住了,他微微侧头,见柔嘉公主略带深意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忍住不言。 “哈哈,梁王此言甚妙,李爱卿,你这礼部尚书当得失职啊,竟还不如人家梁王处理得当。”辰王捋了把胡须,面带着笑意说着责怪的话。 李尚书立马一撩衣摆,跪下请罪:“是臣失职,请王上请罪。”态度那一个叫做诚恳。 辰王睨了他一眼,姿态闲适:“你不敬的是太子,那自当应问太子的意思。” 李尚书闻弦歌而知雅意,朝苏玹深深一拜:“臣考虑不当,万望太子恕罪。” 这对君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却是将问题抛给苏玹,辰国境内难道他还真能罚了李尚书不成? “李大人操劳寿宴,百忙之中难免出现失误,只是事关国体,李大人是当世有名的大儒,且不要贻笑大方才好。” 这软刀子使得叫做狠,令方才虽是请罪,实则却是得意的李尚书瞬间涨红了脸,身为礼部尚书,最引以为豪的便是熟读经书,精通礼法,一张巧嘴辩天下,如今被人生生打脸,偏还还不得嘴,这比重罚他还叫他难受。 李尚书气红了脸退下,太监宫女们动作也快,迅速在台上安置椅子c桌子,奉上新鲜瓜果点心等。 苏琬与林意坐在下首,林意一脸正色,不苟言笑的模样叫人不敢亲近,反观苏琬,姣好的脸上带着优雅得体的笑意,仿佛方才那剑拔弩张的场面不曾出现过,于众人之中她就像一株静静绽放的牡丹花,璀璨耀眼,国色天香,惹得在场不少青年才俊忍不住悄悄侧目。 接下来是敬酒拜寿献礼,千篇一律的祝寿词无聊得苏琬想打哈欠,偏还得端着她公主的身份,最讨厌的是那些时不时落在她的目光,尤其是坐在她对面的男子目光尤为直接。 此人正是现在的辰国世子萧明钰,排行老二,年十九,生母是贵妃,先王后去世多年,萧明钰如今也是世子了,生母却一直没有被扶正,后位空虚多年。 萧明钰察觉到苏琬在看他,回之以一笑,心里越发的自信,哪个女子不爱俏郎君,论长相,他是除了萧寅外,众王子中最好看的一个,面如冠玉,鬓若刀裁,说是貌若潘安,掷果盈车也不为过,不为名利倾慕于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在朝野内外,又有素有贤名,谁人不夸他一句谦谦君子,论身份地位,在场之中只怕没人比他更配得上大秦的金枝玉叶,苏琬长得也确实叫他心动,如今他虽已纳了两名侧妃,却始终未立正妃,或许冥冥中一直等的就是这个身份高贵的嫡公主。 萧明钰虽克制得极好,但苏琬还是察觉出他不经意流露出的骄矜,心下对此人就有些不喜,不就是个世子,若不是萧寅实在不争气,这位子还轮不到他坐,说到底是个庶出,名不正言不顺。 各国使臣也纷纷献礼,无非是一些奇珍异宝,其中最值得说道的还是大秦送的一只老虎,老虎不希奇,希奇的是这只老虎极具灵性,会跳舞,会表演,更妙的是这只老虎竟还通晓人话,礼部觉得十分希罕,征得皇帝同意就把老虎也添上寿礼单子,并驯兽师专门陪同照顾。 辰王一听便来了兴趣,让人赶紧把笼子抬上来,笼子里的老虎样子与寻常的并无不同,高大威猛,但是你一看它的眼睛就知道特别有灵气,眨啊眨地看着你,简直是要萌死人。 侍卫将笼子打开,老虎向来是兽中之王,自来就是野性难驯,但这一只特别的温顺,你可以看到它状似阅兵的将领信步闲庭地走出笼子,两只后爪蹬起来,前爪朝着众人摇起来,似在跟人们打招呼一般,那机灵的模样惹得不少人开怀一笑。 辰王笑道:“倒是有灵气,据说还会讲话?”会讲话的动物除鹦鹉外那可是闻所未闻。 “正是,是下面的人偶然所得敬献上来的,恰逢辰王寿诞,孤便借花献佛来了。” 苏玹示意了一下驯兽师,驯兽师做了几个动作,那老虎便乖乖地坐下,前面两只爪子拱在一起,竟真的似模似样地祝起寿来:“祝辰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虽说声音粗哑,讲得也极不连贯,但是一只老虎能给人拜寿这已经是天下奇闻,叫人希罕。 辰王龙心大悦,直呼好,带头拍起掌来,下面的人也一个个奇惊不已。 “这只老虎实在是有趣极了,可还会说别的?”开口说话的是宋王,宋国与辰国接壤,比邻而居,宋王当年随昭和帝起义,立下汗马功劳,得以赏赐封地,封诸侯王,以藩屏秦,又因他是武将出身,素来便酷爱驯养猛兽,今日见此异兽简直如获至宝,若非是献给辰王的寿礼,他还真想就此讨了来。 “会的会的,王上您问它,它什么都会说。”驯兽师毕恭毕敬回答道。 宋王走到老虎面前,老虎也十分有灵性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温和,宋王惯常与野兽为伍,一看它的眼神便知此虎不具备任何杀伤力,顿时放下警戒,向老虎靠近,伸手摸摸老虎的头。 “让它再说几句听听。” 驯兽师又朝老虎比划了几个动作,老虎便真的再次开口起来:“宋颉,洛城人也,丁丑年生人,初起时,年二十四,后随秦帝入金陵,官拜三公级卫将军。” 宋王这下可不是惊奇二字能形容了,瞪大眼睛,嘴巴微张,竟惊得一时连话都讲不清:“它它识得本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七章 灵虎作乱 驯兽师一时间也是懵了,表情诡异,拿着鞭子的手不知怎么开始有些抖起来,这是天上来的神兽吧?不然怎么能知晓这些?天知道这些事情他根本都不知道,又如何能教? 没想到老虎这回却没理会宋王,顾自说道:“昭和元年,前朝余孽兴兵作乱,秦帝命其出征,途经汾阳村,偶然发现村中底下埋有丰富铁矿资源,徒生不臣之心,欲占为私用,命手下亲兵将一村众人屠尽,夺取铁矿,副将不满其所为,宋王为灭口将之杀害,谎报因公殉职。” 众人哗然,宋国本是弱国,秦帝分封也未见有给予多少资源,却能在短短十几年间国力大增,铁器武装远胜邻近几个小国,莫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宋王脸色难看,双手紧握着拳头,呼吸渐重,大声喝斥道:“住口住口!”眼中已杀意尽现。 老虎却浑然不怕,反而挑衅般往前走了一步,琥珀色的眼珠子闪现着森冷的杀意。 王宫某一偏僻角落处若隐若现地闪烁着一团玄金之色,叶芃被围绕在其中,面色冷肃,眼睛里的杀意竟是与宴上的老虎一般无二,甚至连神情都恍若同一人,淡粉的唇吐出一个个冰冷的字眼:“昭和二年,关宁军谋逆大案,亲取逆军副帅夏焱首级,斩敌八千,封诸侯,赐封地,享国君荣。” 若说方才宋王的脸色是铁青的话,此刻便是如纸一般苍白,一股寒意自脚底蹿了上来,脑子忽一片空白,一会又似有千万只蜜蜂在脑海里嗡嗡直叫,遍地的焦土,漫天的血色,凝冰融雪,如此清晰地浮现在眼里,他颤抖着,想让这畜生闭嘴,却不知怎么只是动了动嘴唇,却连发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众人看宋王这番神色,心中甚是疑惑,此前说他杀人屠村,宋王还能保持镇定,怎么说起他的战功,却反而这般惊恐的模样?他甚至是凭此战役而封王,即便当时谋逆罪首是秦帝元后,也不至吓成如此吧。 这时宋王像是突然惊醒一样,猛地就往老虎身上扑去,由于是寿宴,辰国遵循古风,在场之人皆不得佩带重剑利锋,包括入内的侍卫也只持未开锋的青铜礼剑罢了,宋王手中无利刃,就这么赤手空拳扑上去,如鹰的爪子直冲老虎的眼睛而去。 在场中胆子小的人吓得闭上了眼睛,宋王酷爱奇珍异兽,驯服猛兽更是手到擒来,曾被昭和帝评之以‘国之猛虎,当世无双’,昔年猎场救驾更有手撕野狮的壮举,令不少人至今历历在目,可以想见即将发生的血腥场面。 四王子萧明毅反应是最快的,立刻从座位上飞起,护在辰王面前,锐利的目光遍览全场,以防周边有可能突发的危机,视线扫视到秦国太子时停滞了一下,目标却不是苏玹,而是站在苏玹前面的林意,手中虽无利器,但只是人单单站在那里,便能让人感受一股无形的威压,蕴藏着无穷的力量,高手到了一定的境界已经不再需要拔剑,无形剑意便可媲美天下间的名锋绝刃,这样的力量宛如泰山压顶,日殒坠地,叫人心神震动,激得萧明毅全身上下的战意被点燃,一股棋逢对手的兴奋感在心中激荡开来,若非场合不对,他还真想与林意好好酣战一场,他有预感,林意将会是他此生最大的对手,他们必定会在战场相见。 三王子萧明敬暗暗咬牙,自己怎么就比老四晚了一步,功劳可全让老四给占了。 世子萧明钰心中对老四的举动却是十分满意,萧明毅与他一母同胞,他救驾等同于就是算在自己的头上,他甚至希望这只发了疯的老虎攻击到御座之上,这样救驾之功才能更好地坐实,更有甚者,若是能 他已经是世子了,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再看宋王这边,只听一声虎啸,老虎竟灵敏地躲开了宋王的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扑住宋王,将宋王压在身子底下,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目标明确,便是宋王的脖子。 宋王心中大骇,他没料到老虎居然能避过他的这一击,这一击他分明是下了十分力气,完全是不留余地的杀招,更没想到老虎不仅能避开,还能迅速回击,只能用力地把住老虎的嘴巴,不让它往下。 宋王是外家高手,一双铁臂便千斤重物也能撑起,此刻又是生死搏斗间,更是不敢放松,死死地扭着老虎的脖子。 这老虎也似中邪了一样,一般遇到这样的高手,动物生存的本能会促使它放下嘴边的猎物,逃命要紧,但这老虎却是十分执著,仿佛跟宋王有着生死大仇,哪怕已被宋王的内力震得喷出了满口血,仍然不断地往下压,白森森的牙齿慢慢接近宋王的脖子。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谁也不知道这老虎怎么就突然发了疯,反应过来时才记起高喊救驾。 宋王紧紧地咬住牙根,正欲作最后的反击,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虎瞠圆的眼珠子里面竟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一个身穿着银白战衣的女子! 绝世的容颜,清冷的目光,手持凤鸣剑,剑锋直指着他。 宋王神魂俱丧,口中不自觉念道:“皇”手下却是松了,而这也成为他人生在世最后的一个字。 老虎趁着他一个恍神,一口咬断了宋王的脖子,血如水柱般喷洒出来,溅出地面,立时便没了气息,任着老虎嘶咬啃食,已变成尸体的宋王暴凸出来的眼睛仿佛要裂开来,血不断地从他的身体流出,像是流不尽似的,一点一点不断地扩大,血肉横飞,连皮带肉一片片从身体剥落,沾着深红的血珠,有些甩落在人前,吓得在场尖叫不断,又怕引起老虎的注意,努力地憋着气,有的大臣直接就吓晕了。 这时老虎一个转身,凶目直视着高台之上的辰王,一步一步缓缓走近,抖擞着它百兽之王的威风,似要将台上之人撕个碎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八章 仙子驾临 辰王心中一颤,不知怎么就有被这眼神震摄得无法动弹之感,想他也是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人物,居然会惧了这区区畜生,简直可笑。 萧明毅目光冷凛,手指蜷起,已然蓄起了一身力量,若这畜生胆敢有何异动,他必斩杀于台下。 果然老虎忽地一个暴起,直扑辰王而来,萧明毅正欲出手,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耳边传来一声飘渺的女音:“大胆孽畜,还不速速住手。”这声音仿佛从天际飘来,清雅通透。 随后一团轻烟袅袅萦绕在半空中,隐隐绰绰,烟雾缭绕里现出一张姣好的面容,冷清中带着圣洁,轻盈的身姿仿佛真能腾云驾雾,羽化而归仙。 幕天黑夜中,她的骤然出现就像一道光,给迷途的人指引方向,叫人仿佛见到了圣洁高雅的仙子,出尘不染,令人眩目。 苏琬凝神望去,手指不自觉蜷缩握住,她自小长在宫中,见过无数各式各样的美人儿,或娇艳,或精致,却没有一个像眼前的女子一样,倒不是说容貌多么举世无双,而是这样种宛如谪仙的气质,带着破晓而出的璀璨,她的脸上蒙着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莹莹美目,充满着朦胧的神秘,却偏偏就是这种神秘感才是最动人的。 同是美貌女子,很难不叫人心中作出比较,苏琬自负美貌,可面对这如仙般的女子,她甚至生不出一丝嫉妒的心思,好像有那样一种心思都是对她的亵渎。 老虎被女子击中,倒在地上,半晌不动。 与此同时,身处于冷宫中叶芃周身玄金之色而形成的光圈被击破,她看着自个的手,已然与操控之物断了联系,不由得怒视眼前邪美的青衣男子,带着阴森森的凉气:“宁阙,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呐。” 宴席上,一系列的变故惊动了侍卫,一群侍卫冲了进来,看到血肉横飞,庞大的老虎伏倒在地,侍卫们有那么一瞬间也被吓傻,心里害怕,但职责在身只能硬着头皮围了上去。 侍卫首领小心翼翼地试探,半晌不见老虎有伤人的迹象,走至离老虎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咽了咽因紧张大量分泌出来的唾液,颤着手轻轻地碰了下,谁知方才还勇猛无敌的老虎竟这么一碰竟就轰然倒下,锋利的牙齿还沾着宋王的血肉,琥珀色的眼珠子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盯得叫人心里发慌,但它的四肢却已然僵硬,身子整个翻了过来,四脚朝天,竟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 辰王从一群侍卫的包围圈走出来,对着突然出现在皇宫中的白衣女子致意:“多谢仙子相救,幸得仙子相救,否则真叫这孽畜肆虐了去。” 被称辰王为仙子的正是清音阁的洛梵音,清音阁向来慈航济世,救助世人,虽也是玄术门派,但与其他被斥为邪魔歪道的门派不一样,历来备受各国崇敬,又因总部在辰国,与皇室往来密切,隐隐有辰国国教的意味。 “王上多礼,我师傅算得宫中出现异象,特唤我前来相助,不料还是晚了一步,枉送了宋王的性命。”梵音看向血肉模糊的宋王,眉间微皱,眼中带着悲悯。 辰王正欲说什么,场中突然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声,正是宋王的使臣们如梦初醒,国君有难,在场中竟无一救驾,以致于令他们的王横尸于此,此事若传回国去,与王随行的这一群人哪个都难辞其咎。 辰王这才反应道:“还不快快传太医,看可还有得救?”其实谁看不出宋王早已气绝身伤,流了那么多血,身上的肉几乎没有一块完整,两只手臂只见森森白骨,脖子被吃掉大半,哪里还有存活的可能。 堂堂一国之君,死状如此凄惨,宋国人岂肯罢休,为首之人怒目而视:“辰王,我国君惨死在辰国境内,辰国须给我们宋国一个说法。” 辰王闻言极为不喜,淡漠地看了宋臣们一眼:“方才众人亲眼所见,宋王被猛虎嘶咬致死,与我辰国何干?孤倒想问问秦太子,进献一只发了疯的老虎予孤,意欲何为?若非宋王先与老虎戏耍,今日横尸于此的是否就是孤?”辰王话锋一转,轻而易举便撇清了自己的干系,何况方才那老虎欲伤辰王,是众人亲眼所见,光凭这一点,辰国便可完全摆脱嫌疑。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投注于苏玹一人身上,急切的,咄咄逼人的,不怀好意的,他的手掌心里慢慢渗出了汗水,湿湿热热的,叫他觉得不舒服,他知道他接下来的回答十分重要,极有可能一句话说错了便会引来三国纠纷,到时兵连祸结,民不聊生皆因他一人而起,还有秦帝的震怒 苏玹此时极为后悔,送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送这野性难驯的老虎,徒惹麻烦,同时又怨着宋王昔年号称大秦第一勇士却也真是虚有其名。 苏玹拱手道:“辰王请勿动怒,大秦献礼确是一番诚心,见这老虎机灵通性方才送上,却不知为何临到此时便发了疯,请辰王给孤一点时间,孤必定查证清楚此事。” “我宋国君主是死在太子献的老虎手上的,太子一句话恐怕不足以平我宋国臣民之心,臣斗胆请太子拿出证据证明此事与大秦,与太子您无关,否则我宋国虽比不得大秦兵强马壮,却也势不能罢休。”此乃宋国一猛将,向来主张亲辰远秦,辰国毕竟是邻邦,实力又比宋国强大许多,而大秦毕竟离得远,管辖力有限。 苏玹心头一震,有些六神无主,事情发生在片刻之间,如何发生的他一时还理不清思绪,叫他哪里拿得出证据?此刻所有人都盯着他,他的思绪便更加混乱了,站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有如烈火烹熬。 苏琬站在苏玹后面,心中也是急得不行,此刻谁都能乱就是太子不能乱,他站出去代表的就是一国的形象,哪怕就是拿不出证据也万不能显出胆怯之态。 苏琬紧张地看着苏玹,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不得已只身站出,对辰王微微福身:“辰王,还有列位臣工,请听我一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二十九章 遮云蔽天 苏琬顿了顿,道:“这畜生既是我大秦所赐,伤了宋王,我们自是难辞其责,该我们负的责,我以大秦公主的身份向宋国保证,绝不推脱,而当务之急应是找出凶手以慰宋王在天之灵,众位觉着可是?” 宋国众臣纷纷点头应是,至少大秦现在拿了态度出来。 苏琬看了自家兄长一眼继续道:“众位不觉得方才宋王与那畜生的对话甚是蹊跷么?” 众人不自觉地便跟着她的思路而去,回想方才情景确实极为诡异,众人心里也是疑惑不解,只是方才被那残忍撕杀的场面吓到,转移了注意力,只需静下来想想也能察觉出一二,只是没想到最先镇定下来的反倒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公主。 “不知公主有何见解?”辰王问道,语气中不掩对苏琬的欣赏。 苏琬对着辰王拱手道:“那猛虎字字句句皆是对着宋王而来,且不论它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一只老虎能通点人性,说点人话便是上天对它的恩赐,本宫绝不相信它能通晓天下事,且字字句句逻辑清晰,这分明是受了指使,本宫听闻江湖中多是奇人异士,那术者更是有鬼神莫测之手段,通天彻地之能,其中便有一项唤作‘傀儡术’,若那术者借老虎之手暗杀宋王也不无可能,何况宋国是我大秦封国,宋王对我父王更是忠心耿耿,我们有什么理由杀宋王。” 苏琬以女子之身敢于众位诸侯威势之下站出,妍丽的脸上一派沉静,丝毫未见惧色,无论她说的是否有理,光是有这份胆识便已胜却天下女子无数,何况她说的条理分明,倒也是在情在理,宋王本就是昭和帝分封在辰国邻近,用以监督辰国的,大秦没理由自断臂膀。 “公主所言甚是有理。”辰世子萧明钰出言叹道,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眼神瞬也不瞬地盯着苏琬看,有貌有才有胆识,此等女子怎能叫人不心动? “那若是如那畜生所言,宋王昔年为秦将时便有谋逆之心,如今秦帝知晓,又当如何?”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是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国世子楚元廷。 楚元廷此人向来不理俗事,往常这种场合他能当一整天的哑巴,今天居然自己主动开口说话,真是奇了怪了,只是以他的身份如此说上一句倒也不过分,若宋王当年便有反叛之心,而今秦帝知晓借刀杀人倒也极有可能。 苏琬见楚兆廷轻轻松一句话又将矛头扔回大秦,不由得心里暗恨,面有却也只能保持镇定从容之色:“宋王之事真假未定,父王英明,断不会在情况未明之下便对昔日有功之臣动手。” “争论再多也是无谓,既然公主说道这事是术者所为,正好梵音姑娘在此,论起玄术正宗,清音阁自是当世无出其右,不妨就让梵音姑娘为我等解惑。”楚元廷说话间有些漫不经心,仿佛这件事的真相对他来讲可有可无。 洛梵音自从成为清音阁传人以来,所到之所无人不把她奉为仙子,从来都是焦点所在,不想今日她出现这么久,大家更为关注的却是那大秦的公主,洛梵音不由得看了苏琬一眼,论容貌,便是她自恃美貌,也不得不承认公主的容貌胜她一筹,当得起一句“倾国倾城”。 世人愚昧,为皮相所惑,未有骨相,洛梵音心里叹道,不知何日世人方能明心见性? “公主所言不差,宫中确有妖人作祟。” 辰王闻得此言,心里一惊:“这畜生果真受妖人操控?那人正在宫中何处?”王宫重兵把守,聚全国最精锐的兵种,却教人悄无声息潜入,甚至杀人,那么是否他也同样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梵音宽大的袖子扬开,漆黑的天空中突然凭空出现小小的泛着黄晕的罗盘,渐而缓缓变大,占据一方天地,罗盘里面的指针飞速转动,久久不停,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正当大家眼珠子转得快抽筋时,梵音手指一指,那指针便定了下来,梵音心中笃定,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妖人正是在东北方” “东北?来人,立刻往东北方搜查,凡遇嫌疑者无论是何身份全部拘禁起来。”辰王果断下令道。 禁军统领领命而去。 这时洛梵音却突然皱了眉,抿紧了唇,对着辰王迟疑道:“不,似应该是西南方向” 辰王一听洛梵音又改了说词,而且还是截然相反的位置,心下不由得对她的能力起了一丝疑心:“你确定?” 洛梵音心中也有些犯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司南会突然间转换方向,更为奇怪的是事实上她感受到的术者气息不仅仅来自于两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根本捉摸不定,她所带的司南名唤‘问天’,是清音阁主所赐,一等一的法器,寻踪问迹的绝佳宝物,只要有一丝气息,无论那人藏匿何处,断没有出错的理由。 洛梵音咬咬唇,脸上有一丝难堪的窘迫:“王上,这司南不知何故竟出了问题,在下一时无法辩出方向,尚需一点时间,在下必定为王上抓得凶手。”如此场合,她是万万不可丢了清音阁的颜面。 辰王虽不满却也没办法,只得道:“既是如此,还望仙子尽快探出贼人行踪,来人,全面搜查王宫,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众将领命而去。 “今夜就请太子公主及诸位诸侯使臣暂住宫中。”辰王一锤定音。 苏玹兄妹对视一眼,知晓他们身为最大的嫌疑人,今夜是决计出不了王宫的。 那厢,叶芃还对宁阙坏她好事咬牙切齿的,宁阙却是一派玩世不恭,风流公子模样,抬头看了看悬空在头顶上,那把大得几乎把整个院子盖住的伞,似笑非笑地道:“做坏事还怕别人知晓么?你叶芃也不过如此嘛,哈,遮云伞?那老家伙可是留给你不少好东西呀,遮天蔽天,掩人耳目,倒是一个做坏事的极好工具。” 叶芃闻言心生警惕:“你想干嘛?” 宁阙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得人畜无害:“方才我来之时也见清音阁的洛梵音往这赶,多数就是来捉你的吧,只是你有这遮云伞,以她的功力怕是根本寻不到你半分踪迹” “所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章 计中有计 宁阙沉重地叹了口气:“谁叫本公子平日最见不得有人以大欺小,做那伤天害理,有损阴德之事,自然是要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咯。” 叶芃翻白眼,心想着他说这话也不怕闪了大舌头,怎么不来道雷把他劈死,也省得他在这祸害人间,坏她好事。 叶芃冷哼:“我怎么不知以阴狠毒辣见称的天枢宗宗主竟是这等仁义之士,以往倒是我眼拙了。” “现在知自个眼瞎,倒也不迟。”宁阙展开扇子,端的是君子如玉,贵气横生。 “宁阙,我说你这成日里总跟着我,堂堂一个宗主就真的没事可干了吗?难不成还真是对我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 宁阙被她一个哽住,有一瞬间差点说不出话来,想了想却是越发恼怒,冷笑道:“我竟不知你天璇宗已经穷到连镜子都买不起的地步。” 这是拐着弯骂她丑啊。 叶芃耸耸肩,颇有几分无赖气:“生活得糙没办法,自然是比不上你宁阙喜爱对镜抹粉,俊美无双啦,我有个极好的建议,要不你就换作女儿装,行那妇人之态,定是一个倾倒天下男子的好人物,免得白瞎了这张俊俏的小脸蛋儿。” 宁阙因为长了一张偏阴柔的脸,小时常被当女子看待,最是讨厌别人拿他的脸说事,偏叶芃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他是小白脸,还臆想他与男子 宁阙大怒:“叶芃,你再说一次试试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什么贵公子的仪态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 叶芃抬眼看他,叹惜般地摇摇头:“你这话都讲了多少次,哪一次能成的?” 回想昔日惨败于她手下的经历,就像一场场充斥在他脑海里的闹剧,而他就是那里面唯一的笑话,径自演着独角戏。 宁阙气得眼前发黑:“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对我俯首称臣。” “那就且看看谁对谁俯首称臣。”叶芃嘴角含笑,浅笑中带着凌厉的霸气,笃定的俾睨天下。 宁阙冷哼一声,既而露出得意的微笑:“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遮云伞是我师傅赠予你师傅的。” “那又如何?”叶芃心觉不妙。 “就是说你既能控制得了它,我自然也能收了它。”说罢,宁阙挥手中的扇子,如天幕般笼罩住整个院子的遮云伞开始抖动起来,就像天要被撕裂开一个口子。 “宁阙,你要如何?”叶芃看了眼抖动不停的遮云伞,目光阴鸷直视前面之人,此人屡屡与她作对,偏又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摆脱不了,又弄不死他,总是在她最关键的时候坏她好事。 “你该知晓我要的东西,将掌门令羽交出来。”宁阙话中有着得逞后的得意,而天空中的黑幕像是起了褶皱,空间隐约出了扭曲,遮云伞渐渐缩小,显出真正繁星点点的天幕来。 叶芃听了他的话后反倒是笑了,拽了拽束发的绢带,面上不掩她的张狂:“终于发现是假的,我还以为你要珍藏个百八十年才发现呢,宁阙小朋友,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天真,我怎么可能把真正的掌门令羽给你,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做亏本的买卖?还有” 叶芃忽而收敛了眉眼,眼敛微微垂下,声音也被压低了几分:“我最讨厌受人胁迫,而且你还胁迫了我两次,两次!”她伸出两只手指,特别强调这个数字。 一种无比玄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极为强烈的不祥之感,宁阙瞬间想收回自己控制住遮云伞的手,而就在这转瞬之间,电光火石之际,一道玄金色的光幕从遮云伞洒落下来,笼罩住了站在伞正中央的他,这光罩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牵制住他,他方才对着遮云伞施了几分,如今分毫不差地全数反噬到他身上,又借着遮云伞本身的威力,竟让他半丝也挣脱不开。 “叶芃,你做了什么?”一股羞恼之气自脚底直冲到脑门,脸色气得涨红,他竟又一次败在了这丫头手上。 叶芃凑近他面前,朝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瞧:“不过是在这伞上动了点手脚罢了,瞧这红扑扑的小脸蛋,可真是看着越发俊俏迷人了,若是卖进那窑子里,必定日进斗金。” 宁阙的脸先是涨红,再到发白,最后铁青,不过几秒时候已换了好几种颜色,叫叶芃不得不佩服他变脸的功力。 “你敢?”宁阙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子给撕碎了。 “我有何不敢,只不过呢,你那日虽欺辱于我,但念在我们同门一场的情谊上,我总不至于真将你丢到那等烟花之地任人蹂躏践踏。” 叶芃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近,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清音阁这美人恩就劳烦宁大宗主替我消受了。”说罢,化作一缕轻烟转瞬即消。 就在叶芃消失的那一刻,洛梵音终是领着人破门而入,一眼便看到院子里的宁阙,他的动作分明是在控制着遮云伞,洛梵音也终于知晓她的‘问天’会出了差错。 “宁阙?” 此时宁阙终是挣开了遮云伞的禁制,遮云伞变得与普通伞一般无二,稳稳地落在他手里。 “宁阙,你操纵术法害人性命,与我一道去见辰王。”洛梵音欺上身来,伸手欲擒。 宁阙脸色难看,眼神凌厉地瞥了眼瞬间来到他跟前的洛梵音,沉蕴的低声中含着磅礴的怒意:“滚!” 伴随着话音,洛梵音只觉得耳边震荡,似有一股强悍的无形气流,直击她的胸口,霸道无比,在她体内肆意流窜,震得她气血翻涌,连连后退。 跟着她前来的普通侍卫们更是连人都没看清,只瞧见一个青色的影子将洛梵音击退便再无踪迹。 “你们回去禀报辰王,我前去追击贼人。”说罢化成一道光影飞快地消失在众人面前,看得众侍卫叹为观止。 辰王对宁阙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却对此人不甚了解,沉吟道:“宁阙?” 左丞相张沉玉拱手道:“禀王上,此人乃术者门派天枢宗宗主,在江湖上素有名气。” “既是江湖人士,理应与朝廷纠葛不深,为何要冒险刺杀宋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一章 萧寅被劫 “王上有所不知,像此类奇人异士,既能观天象星测,又有鬼神之术,时常引得各国皇室权贵招贤纳士以添羽翼,臣便听闻数月前大秦三皇子就曾亲至翠峰谷,欲招纳这个天枢宗主,只是这些个人江湖中人桀骜不驯,自负甚高,竟叫三皇子在谷前生生站了三天,才见得他一面。” “你说三皇子曾去见过这个宁阙?” 左丞相不明白辰王明明听清了,为何还再问一遍,不过王既然问了,他就得答:“正是!” 辰王忽然笑了,眼睛微眯着带有着深意:“杀害宋王的凶手曾被大秦的三皇子欲招为门客,这不是很有趣吗?” 左丞相立刻秒懂,脸上亦带上喜色:“臣立刻派人告之宋国使臣。” 不愧是他最为亲信的大臣,最是明白他的心意,明白他的雄心与抱负。 正当辰王踌躇满志时,一名侍卫急冲冲地前来求见,开口便道:“一群黑衣人闯入牢中,平侯被劫!” 辰王大惊,直接从椅子上站起:“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王宫中劫人?连个人犯都守不住,孤养你们何用?”关押萧寅的监牢并不是普通的牢狱,而是设在这王宫之中关押皇室重犯的,是整个辰国守卫最为森严的一处。 侍卫低着头不敢答话,他们能被挑上来看守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个个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只是那黑衣人人数虽少,但来得措手不及,且全是以一抵十的高手,他们的人又因为寿宴出的变乱抽出了大部分的兵力去清查整个王宫,以致于分散了人手,赶不及救援。 “谢宇飞呢?孤将守卫王廷的重任交给他,人犯都被劫走了,他人呢?”辰王震怒,今夜他的王宫简直让各国看尽了笑话,有着辰国第一高手谢宇飞坐镇,向来号称有如铁桶般的辰王宫仿佛成了菜市场,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禀王上,方才有人来报说宫中出现刺客,统领大人怕王上有危险,便赶去宴席上。” 经侍卫这么一说,辰王想起方才谢宇飞确实在他跟前,后被他派去搜寻杀死宋王的凶手。 萧寅手里有着天子印,辰王自然晓得必定会引得各国闻风而动,为此特别派了重兵盯着这监狱,若不是今夜宫中出了变故,众人皆放注意力放到宫宴上去,同时也将谢宇飞引开,那帮贼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将人劫人,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从谢宇飞手上夺人,宋王被杀,平侯被劫,今夜发生的一串事件是否都太过巧合? “传令谢宇飞,务必将萧寅追回来。” 另一处仍灯火辉煌的宫殿,苏琬看着站在殿外严阵以待的阵势,不禁一阵恼火:“这是要软禁我们的意思,辰王他也敢?” 对面的苏玹依然是不温不火的模样,给妹妹倒了杯茶:“你且消消气,这件事我们身上确有重疑,辰王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待查明真相就好了。” 苏琬觉得她哥可真是天真:“我是担心这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哥,你看啊,从我们一踏进辰国就莫名其妙被卷入王子被杀案,然后又是宋王被杀,矛头也是直指我们大秦,我猜想会不会是有人意欲挑起几国的战乱?” “叶道长说过,王子被杀一死里面少不了辰世子的影子,难不成是辰王想要造反找的理由?”苏玹说完又立马径自摇摇头:“不可能,辰王总不至于为了冤枉我们,就把自己亲生儿子给杀了。” “为了成就霸业,牺牲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历朝历代以来这种事难道还少吗?”苏琬撑着下巴,表情凝重:“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你。” 苏玹傻呼呼地问:“担心我什么?” “宋王对父王向来忠心,父王将宋地封给他就是为了制衡辰国,如今他一死,位子必然落到世子手里,可我却听闻这个宋世子与他父王虽政见颇为不合,但父子感情却十分要好,我怕他会因着宋王的死与我大秦掀起战争,到时只怕父皇会将罪过尽数怪责于你,三哥对你的太子之位早就虎视眈眈,后宫又有贵妃和元真成日对着父皇进谗言,要是父皇听信奸人谗言”说到这里,苏琬不由得暗恨,这贵妃昔日不过是一名浣衣宫女,皇帝酒醉后幸了她,不想这一夜便叫她有了孩子,还是怀了双生子,本来皇帝也忘了还有这茬事,知道她怀了孩子也就随便封了个采女,直到孩子都有七八岁了,皇帝一日偶遇了这双生子中的女娃娃,不知怎么的,竟就入了皇帝的眼,那才真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小的采女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了如今宠冠后宫的贵妃,连她的儿子也敢跟皇后之子争储君之位。 而那女娃娃更是八岁时就被封了‘元真公主’,元,始也,论年龄,她非长,论身份,她非嫡,如何当得起‘元’这个字,而她苏婉既是长女,又是嫡女,却偏偏当不得。 苏玹倒是没他妹妹想得多,脸上浮现一抹忧色:“太子之位既是父皇给的,父皇要收回,我也无话可说,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的过失,要不是我带了这猛兽来辰国,也不至于出了这等事,若是因此掀起战争,害得百姓民不聊生,那我真真才是能难辞其咎。” 苏琬无奈道:“哥,你怎么这般好欺负,那是礼部献上来的,又与你何干,照我说,这礼部的人全都应该好好彻查一番才是对了,林意呢?” “估摸着睡了吧,你找他有事?” “倒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好像宴席就没见到他人,这个时候他应该随侍在哥哥身边才是,出了这样的事还能睡觉,这人心可真大。”苏琬吐槽道,莽夫就是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风吹动着树树叶沙沙作响,乌云盖天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错综复杂的树林里平添了几分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配着这瑟瑟的冷风,摇动着落叶的声音,竟似那鬼哭狼嚎,暗夜中,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十几个黑衣人极速快进,其中领头的两个肩上各自扛着个布袋,从大小形状来看,可猜测出两个袋子里面都放着一个人无疑。 黑衣人渐渐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意,那是一种强悍令人惧畏的力量,还未见到人,却已经叫他们心里发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二章 鹬蚌相争 雾气弥漫中,前路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就像鬼魅一般地出现,就像凭空一样地立在那里,一身黑衣,身姿挺拔,背着他们,手持一道闪着寒光的剑,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你却能感受其中散发出纯粹而凛然的剑意。 黑衣人们皆握紧了手中的剑,如一张紧绷的弦,迟迟地却不敢有所动作。 那人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同样蒙着黑色的布巾,只露出双眼睛,他淡淡地扫过他们,目光悠远,看着一群蓄势待发的黑衣人,眼前不起半点波澜,只是慢慢地抬起手中的剑,凭空一划 一道明亮的光亮像划破天际一样给这一方黑暗的空间有了瞬间的光明,映照出前面黑衣人恐惧的眼神,无形的剑意将周围空气都为之扭曲,众人只觉着胸口一麻便再无知觉,身上像突然间被人抽掉了全身骨头一般,软软地倒落在地上,他们甚至出剑的机会都没有,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却是已经气绝身亡。 两个布袋掉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后头几个黑衣人见此半点想夺回那个布袋的心思全无,深知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转身便跑。 那名剑客依旧神色未动,转瞬之间他已然站在黑衣人的面前,同样的一招毙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那人却浑然不在意,极为自然地从尸体上踏过,来到布袋前,蹲下身,将其中一个比较大的袋子打开。 袋子里面装的正是萧寅,显然是被人给打晕的,又经过地上这么滚一滚,脸上已有些淤青。 验明正身,剑客果断地又把绳子绑了回去,看了眼旁边稍小一点的袋子,显然是没什么兴趣打开来看看,径直站起身来,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对着黑暗中一处说道:“出来。”声音低沉,内敛中含着一股强极的内力,生生地将暗处之人震了出来。 一股轻轻淡淡地白烟像一团迷雾一样慢慢晕开,露出本尊的容貌,清水芙蓉,淡雅如菊,却正是那清音阁的洛梵音,她本追踪宁阙而来,不料中途失去他的踪影,却叫她看到了十几个行踪诡异的黑衣人从王宫中出来,深觉不对劲便追了出去,没想到叫她看见了这样一场厮杀,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群人抢夺的竟是萧寅。 近年来她虽与萧寅有些意见不合,见面也多是争吵,但她却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神秘剑客提起剑,如白虹贯日,划破绵绵暗色,刹时风雷齐鸣,周遭的黑暗好似扭曲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压力直袭她而来,恐怖的波动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悸。 洛梵音祭出护身法宝,一条五彩缎带,五彩之光交织于绸缎之上,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乃是取自人间与冥界的交界处的玄光所制,再注入信仰之力,经百年蕴养而成,是极好的攻伐之器,若说洛梵音的功力有五分,有了这个法宝便能再为她添上三分。 彩带飞舞,如金蛇舞动一般,而洛梵音自身已被一道璀璨的光芒笼罩住,眼肉之处已见不到她本身,只见到幻化出来的数道光影,如作壁上的仕女,有的甩袖,有的飞舞,身轻如燕,云气飘流。 数道光芒交织在神秘剑者的周身,能量涌动,劲风呼啸,只见他手腕一翻,绵密凌厉的剑意从四面八方斩断那交缠而来的光芒,那数道光影像是惧了这剑意似,一道道皆慢慢地缩回中心的地方,不断聚集c翻涌着,光圈慢慢变大,风不断地刮在他的脸上,他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在渐渐壮大,咆哮着,肆虐地朝他靠近。 剑者握剑,凝神,剑平指光圈中心,一往直前,破空而出,刹那间两股力量剧烈撞击,整个树林为之一震,树木更是摧枯拉朽之势成排成排倒下,由内力摧动的罡风,将洛梵音的彩绫烧织得近乎一团白光。 洛梵音抽回彩绫,气息不稳地站于剑者数十米之外,五彩绫是法器,自然是不易被损坏,她用这法器已数年,早已与其心灵相通,她感受到这五彩绫已生惧意,要战胜这名剑者十分困难。 只是无论如何,她万不能叫此人把萧寅带走,而且以此人下手狠辣的作风,她既撞见了这场面,只怕他也不会留她这个活口的,如此,便只能全力以赴了。 擦掉嘴角边上的血迹,洛梵音闭上右手捻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脸前,默念起口诀,彩绫无风自动,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如一条矫健的金蛇飞速地伸向剑者,瞬间便缠住了他握剑的手,继而再缠上他的脖子,紧紧地箍住,勒紧。 剑者左手握住彩绫的一端,化了几分勒住他脖子的力道,欲转动自己的右手,发现完全被彩绫束缚住了半丝不能动,忽就松开了手中的剑,将剑往上一抛,那剑带了凌厉的气势竟凭空转了个弯,往彩绫上砍去。 五彩绫是法器,而剑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把剑,自然无法将其砍断,试探了几次皆是无果。 洛梵音眼中露出笑意,驱动彩绫,剑者脖子上的绫带立刻又紧了几分,他的呼吸明显加重,脖子上青筋暴起,就在洛梵音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却见那剑忽而幻化成虚空的七把,爆射出耀眼的白光,七道白光融合成一把巨刃,眼前的一切似乎要被这阵刺眼的白光席卷。 洛梵音的眼睛被闪了一下,就这么一闭眼的功夫,再争开眼时,恍若实质的巨刃已悬在她的头顶上,凌冽如罡的剑气喷涌而出,撕裂空气,呼啸着,以一股锋锐而不可匹敌的无上剑意斩向她。 洛梵音瞪大眼睛,布满惊恐,要唤回彩绫回护抵挡却已然是来不及了,这强大凌厉的一击,她,躲不过 正当洛梵音以为必死无疑时,一只透明如水状且十分巨大的手掌凭空出现,如入无人之境,穿过那把白色巨刃,穿透时玄金色光芒在掌中大盛,有如实体一般拍向剑者的胸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三章 陷清音阁 这一击看着再轻绵不过,实则有如雷霆一击,这一只如鬼魅般出现的巨掌往他胸口这么一拍,有如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朝他压来,他的气息登时窒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摔出去,哇的一口,吐出好些淤血。 透明光掌同时亦消失不见,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林中一片寂静,唯有呼呼的风声吹响在两人耳边,凭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洛梵音抬头四望,却见放眼之处皆无异相,她更感受不到在场有其他人的气息,方才那可怕的无形巨掌从她头顶上飞过时带给她的惧意更甚于那把要斩向她的巨刃,那是一种绝对凌驾的威压,一种弱者对强者的臣服。 她可以肯定出手助她必定是一名术者,且功力之深深不可测,当今世上能有这等能耐的人并不多,莫非是 “师傅,是你来救徒儿么?”洛梵音对着黑暗的夜色喊道,但回应她的只有寥寥的风声。 “师傅难道不是师傅?”洛梵音喃喃自语道。 迷茫只是片刻,洛梵音深知这里非久留之地,就且不管是谁救了她,再望向那名黑衣剑者,意地发现那名剑者虽倒在地上,神智却还清醒着,充满肃杀的眼神直盯着她,手里仍紧握着剑。 如此重击之下,这剑者还能保持清醒,可以想像出这名剑者的心智有多么坚韧和顽强,若她现在出手杀他,虽是个好机会,却可能会引来他拼死一搏,反而可能会误了师傅的大事,这么一想,洛梵音便歇了杀人的心思。 在场的两个人中谁也不曾注意到被随意丢在地上的麻袋里,其中有一个曾在他们打的最激烈时有那么一瞬间发过光,乃是玄金之光。 洛梵音一手提起一个袋子,迅速消失于黑暗之中。 黑衣剑者终是支撑不住,松开剑,晕了过去。 萧寅是被饿醒的,一醒来就发现换了地方,虽然同样是监狱,但明显品质不是同一档次,辰王宫的监狱阴暗潮湿,连床破被子都没有,只有一个破草堆,这里的明亮宽敞,一张极大且干净的石床,还贴心地放了个枕头以及一床绵软丝滑的被子。 萧寅此刻正是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手被反绑在身后,挣扎了一会,没挣扎掉也就作罢,举目四望时,在地上的墙角活捉一只生物。 “喂,醒醒。”他轻声地呼唤着,却发现那人睡得跟死猪似的,叫了半天也不见她有反应。 “喂,妖道叶道长” 萧寅放弃唤他,欲从床上跳下来,结果可能是坐太久的原故,这一跳直接变成用滚的,滚到了叶芃身边。 叶芃像被惊扰了一下,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身侧有个脸上带着淤青的俊男,笑道:“侯爷您这是又把自己打了一顿了?” 萧寅瞪她,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谁没事会打着自己玩,反正他身上经常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伤痕,他懒得一一去探究。 眼下,他比较关心的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我和您可是一同被绑到这来的,侯爷,我这全是受了您的连累才被绑的,早知道给你送个饭这么危险,我就不来了,都怪我一时心软,看陈妃娘娘想你想得紧,身体又不好,受她所托就帮她来看看你,唉,谁叫我这么善良呢,我早就说过你命格诡异,易招阴邪,注定一生倒霉孤苦,谁沾上你谁跟着倒霉” 碎碎念 总是有一些神棍对他说同样的话,萧寅自觉将它们屏蔽。 “侯爷,我跟你说真的,照你这样的程度再倒霉下去,不出一年必然英年早逝。” 萧寅横了她一眼,很不屑地说道:“难道你有办法?”对别人咒他死倒没有多大意见。 不出他意料,叶芃果然是沿袭了一贯的神棍作风,故作高深地用手指蹭着自己根本不存在胡子的下巴:“当然有,只要你信贫道,贫道自然为你消灾解厄,只不过我收费是很贵,看侯爷如今这个样子,好像比我还落魄。”说着好像还挺有成就感似的。 虽极不愿意理会这个骗吃骗喝的妖道,但好歹两人现在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个时侯应该守望相助才是,萧寅道:“这个以后再说,现在先帮我把绳子解了。” 萧寅把背对着她,手抬高,手被绑在后面这种姿势是令人难受的,血液都无法流通,他感觉自己两只手臂都僵硬了。 “我自己还被绑着呢。”叶芃看了看自己被绑在身后的手,该死的洛梵音,居然敢下这么重手,把她的手腕都勒破皮了,恩将仇报呀,要不是她,洛梵音早就死在那神秘剑者手里了,想到那名剑者,叶芃心里百味陈杂,他用的招式分明是 “发什么呆?”萧寅撞向她的肩膀,“没有手,不是还有嘴吗,帮我咬开。” 叶芃磨磨牙,表示这种粗重活她干不来:“怎么不是你帮我咬开?” 萧寅对于这种谁先谁后认为不是问题,很坦然地绕到叶芃身后,叫她把手抬高,低头就咬。 温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手背上,轻轻淡淡,带着一点点痒意,叶芃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得劲,这距离是否太过亲近了点,脸上渐渐浮上来燥意,叫她分外不舒服,身子不觉得晃了下。 萧寅本专心致志地咬她的绳子,没想叶芃这时居然歪了身子,牙便咬到了她的手上。 “你咬哪呢,你咬到我手啦”叶芃大喊道,由于萧寅急切想松开绳子,所以这一咬必定是用了吃奶的劲的,所以可想而知叶芃该是有多疼。 萧寅呸呸吐了几口,当他很喜欢啃男人的手啊,很恶心的好不好?虽然说这只手白白嫩嫩的,其实感觉还不错呸呸呸! 正在两人互怼对方时,牢房门被打开,两人齐齐抬头望去。 果然还是很有清音阁的风格,几个浑身纯白如仙子般的美丽姑娘众星捧月般地迎着更为漂亮的姑娘走进来,浑身都沾着仙气,像会发光似的,而这个为首的自然就是这清音阁的圣女,洛梵音。 这旧情人相见,一个是阶下之囚,一个是审问之人,里面当是有多少爱恨情仇啊,叶芃看好戏般看向萧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四章 仙子驾临 侍卫首领小心翼翼地试探,半晌不见老虎有伤人的迹象,走至离老虎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咽了咽因紧张大量分泌出来的唾液,颤着手轻轻地碰了下,谁知方才还勇猛无敌的老虎竟这么一碰竟就轰然倒下,锋利的牙齿还沾着宋王的血肉,琥珀色的眼珠子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盯得叫人心里发慌,但它的四肢却已然僵硬,身子整个翻了过来,四脚朝天,竟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 辰王从一群侍卫的包围圈走出来,对着突然出现在皇宫中的白衣女子致意:“多谢仙子相救,幸得仙子相救,否则真叫这孽畜肆虐了去。” 被称辰王为仙子的正是清音阁的洛梵音,清音阁向来慈航济世,救助世人,虽也是玄术门派,但与其他被斥为邪魔歪道的门派不一样,历来备受各国崇敬,又因总部在辰国,与皇室往来密切,隐隐有辰国国教的意味。 “王上多礼,我师傅算得宫中出现异象,特唤我前来相助,不料还是晚了一步,枉送了宋王的性命。”梵音看向血肉模糊的宋王,眉间微皱,眼中带着悲悯。 辰王正欲说什么,场中突然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声,正是宋王的使臣们如梦初醒,国君有难,在场中竟无一救驾,以致于令他们的王横尸于此,此事若传回国去,与王随行的这一群人哪个都难辞其咎。 辰王这才反应道:“还不快快传太医,看可还有得救?”其实谁看不出宋王早已气绝身伤,流了那么多血,身上的肉几乎没有一块完整,两只手臂只见森森白骨,脖子被吃掉大半,哪里还有存活的可能。 堂堂一国之君,死状如此凄惨,宋国人岂肯罢休,为首之人怒目而视:“辰王,我国君惨死在辰国境内,辰国须给我们宋国一个说法。” 辰王闻言极为不喜,淡漠地看了宋臣们一眼:“方才众人亲眼所见,宋王被猛虎嘶咬致死,与我辰国何干?孤倒想问问秦太子,进献一只发了疯的老虎予孤,意欲何为?若非宋王先与老虎戏耍,今日横尸于此的是否就是孤?”辰王话锋一转,轻而易举便撇清了自己的干系,何况方才那老虎欲伤辰王,是众人亲眼所见,光凭这一点,辰国便可完全摆脱嫌疑。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投注于苏玹一人身上,急切的,咄咄逼人的,不怀好意的,他的手掌心里慢慢渗出了汗水,湿湿热热的,叫他觉得不舒服,他知道他接下来的回答十分重要,极有可能一句话说错了便会引来三国纠纷,到时兵连祸结,民不聊生皆因他一人而起,还有秦帝的震怒 苏玹此时极为后悔,送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送这野性难驯的老虎,徒惹麻烦,同时又怨着宋王昔年号称大秦第一勇士却也真是虚有其名。 苏玹拱手道:“辰王请勿动怒,大秦献礼确是一番诚心,见这老虎机灵通性方才送上,却不知为何临到此时便发了疯,请辰王给孤一点时间,孤必定查证清楚此事。” “我宋国君主是死在太子献的老虎手上的,太子一句话恐怕不足以平我宋国臣民之心,臣斗胆请太子拿出证据证明此事与大秦,与太子您无关,否则我宋国虽比不得大秦兵强马壮,却也势不能罢休。”此乃宋国一猛将,向来主张亲辰远秦,辰国毕竟是邻邦,实力又比宋国强大许多,而大秦毕竟离得远,管辖力有限。 苏玹心头一震,有些六神无主,事情发生在片刻之间,如何发生的他一时还理不清思绪,叫他哪里拿得出证据?此刻所有人都盯着他,他的思绪便更加混乱了,站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有如烈火烹熬。 苏琬站在苏玹后面,心中也是急得不行,此刻谁都能乱就是太子不能乱,他站出去代表的就是一国的形象,哪怕就是拿不出证据也万不能显出胆怯之态。 苏琬紧张地看着苏玹,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不得已只身站出,对辰王微微福身:“辰王,还有列位臣工,请听我一言。” 苏琬顿了顿,道:“这畜生既是我大秦所赐,伤了宋王,我们自是难辞其责,该我们负的责,我以大秦公主的身份向宋国保证,绝不推脱,而当务之急应是找出凶手以慰宋王在天之灵,众位觉着可是?” 宋国众臣纷纷点头应是,至少大秦现在拿了态度出来。 苏琬看了自家兄长一眼继续道:“众位不觉得方才宋王与那畜生的对话甚是蹊跷么?” 众人不自觉地便跟着她的思路而去,回想方才情景确实极为诡异,众人心里也是疑惑不解,只是方才被那残忍撕杀的场面吓到,转移了注意力,只需静下来想想也能察觉出一二,只是没想到最先镇定下来的反倒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公主。 “不知公主有何见解?”辰王问道,语气中不掩对苏琬的欣赏。 苏琬对着辰王拱手道:“那猛虎字字句句皆是对着宋王而来,且不论它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一只老虎能通点人性,说点人话便是上天对它的恩赐,本宫绝不相信它能通晓天下事,且字字句句逻辑清晰,这分明是受了指使,本宫听闻江湖中多是奇人异士,那术者更是有鬼神莫测之手段,通天彻地之能,其中便有一项唤作‘傀儡术’,若那术者借老虎之手暗杀宋王也不无可能,何况宋国是我大秦封国,宋王对我父王更是忠心耿耿,我们有什么理由杀宋王。” 苏琬以女子之身敢于众位诸侯威势之下站出,妍丽的脸上一派沉静,丝毫未见惧色,无论她说的是否有理,光是有这份胆识便已胜却天下女子无数,何况她说的条理分明,倒也是在情在理,宋王本就是昭和帝分封在辰国邻近,用以监督辰国的,大秦没理由自断臂膀。 “公主所言甚是有理。”辰世子萧明钰出言叹道,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眼神瞬也不瞬地盯着苏琬看,有貌有才有胆识,此等女子怎能叫人不心动? “那若是如那畜生所言,宋王昔年为秦将时便有谋逆之心,如今秦帝知晓,又当如何?”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是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国世子楚元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五章 遮云蔽天 楚元廷此人向来不理俗事,往常这种场合他能当一整天的哑巴,今天居然自己主动开口说话,真是奇了怪了,只是以他的身份如此说上一句倒也不过分,若宋王当年便有反叛之心,而今秦帝知晓借刀杀人倒也极有可能。 苏琬见楚兆廷轻轻松一句话又将矛头扔回大秦,不由得心里暗恨,面有却也只能保持镇定从容之色:“宋王之事真假未定,父王英明,断不会在情况未明之下便对昔日有功之臣动手。” “争论再多也是无谓,既然公主说道这事是术者所为,正好梵音姑娘在此,论起玄术正宗,清音阁自是当世无出其右,不妨就让梵音姑娘为我等解惑。”楚元廷说话间有些漫不经心,仿佛这件事的真相对他来讲可有可无。 洛梵音自从成为清音阁传人以来,所到之所无人不把她奉为仙子,从来都是焦点所在,不想今日她出现这么久,大家更为关注的却是那大秦的公主,洛梵音不由得看了苏琬一眼,论容貌,便是她自恃美貌,也不得不承认公主的容貌胜她一筹,当得起一句“倾国倾城”。 世人愚昧,为皮相所惑,未有骨相,洛梵音心里叹道,不知何日世人方能明心见性? “公主所言不差,宫中确有妖人作祟。” 辰王闻得此言,心里一惊:“这畜生果真受妖人操控?那人正在宫中何处?”王宫重兵把守,聚全国最精锐的兵种,却教人悄无声息潜入,甚至杀人,那么是否他也同样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梵音宽大的袖子扬开,漆黑的天空中突然凭空出现小小的泛着黄晕的罗盘,渐而缓缓变大,占据一方天地,罗盘里面的指针飞速转动,久久不停,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正当大家眼珠子转得快抽筋时,梵音手指一指,那指针便定了下来,梵音心中笃定,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妖人正是在东北方” “东北?来人,立刻往东北方搜查,凡遇嫌疑者无论是何身份全部拘禁起来。”辰王果断下令道。 禁军统领领命而去。 这时洛梵音却突然皱了眉,抿紧了唇,对着辰王迟疑道:“不,似应该是西南方向” 辰王一听洛梵音又改了说词,而且还是截然相反的位置,心下不由得对她的能力起了一丝疑心:“你确定?” 洛梵音心中也有些犯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司南会突然间转换方向,更为奇怪的是事实上她感受到的术者气息不仅仅来自于两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根本捉摸不定,她所带的司南名唤‘问天’,是清音阁主所赐,一等一的法器,寻踪问迹的绝佳宝物,只要有一丝气息,无论那人藏匿何处,断没有出错的理由。 洛梵音咬咬唇,脸上有一丝难堪的窘迫:“王上,这司南不知何故竟出了问题,在下一时无法辩出方向,尚需一点时间,在下必定为王上抓得凶手。”如此场合,她是万万不可丢了清音阁的颜面。 辰王虽不满却也没办法,只得道:“既是如此,还望仙子尽快探出贼人行踪,来人,全面搜查王宫,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众将领命而去。 “今夜就请太子公主及诸位诸侯使臣暂住宫中。”辰王一锤定音。 苏玹兄妹对视一眼,知晓他们身为最大的嫌疑人,今夜是决计出不了王宫的。 那厢,叶芃还对宁阙坏她好事咬牙切齿的,宁阙却是一派玩世不恭,风流公子模样,抬头看了看悬空在头顶上,那把大得几乎把整个院子盖住的伞,似笑非笑地道:“做坏事还怕别人知晓么?你叶芃也不过如此嘛,哈,遮云伞?那老家伙可是留给你不少好东西呀,遮天避日,掩人耳目,倒是一个做坏事的极好工具。” 叶芃闻言心生警惕:“你想干嘛?” 宁阙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得人畜无害:“方才我来之时也见清音阁的洛梵音往这赶,多数就是来捉你的吧,只是你有这遮云伞,以她的功力怕是根本寻不到你半分踪迹” “所以?” 宁阙沉重地叹了口气:“谁叫本公子平日最见不得有人以大欺小,做那伤天害理,有损阴德之事,自然是要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咯。” 叶芃翻白眼,心想着他说这话也不怕闪了大舌头,怎么不来道雷把他劈死,也省得他在这祸害人间,坏她好事。 叶芃冷哼:“我怎么不知以阴狠毒辣见称的天枢宗宗主竟是这等仁义之士,以往倒是我眼拙了。” “现在知自个眼瞎,倒也不迟。”宁阙展开扇子,端的是君子如玉,贵气横生。 “宁阙,我说你这成日里总跟着我,堂堂一个宗主就真的没事可干了吗?难不成还真是对我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 宁阙被她一个哽住,有一瞬间差点说不出话来,想了想却是越发恼怒,冷笑道:“我竟不知你天璇宗已经穷到连镜子都买不起的地步。” 这是拐着弯骂她丑啊。 叶芃耸耸肩,颇有几分无赖气:“生活得糙没办法,自然是比不上你宁阙喜爱对镜抹粉,俊美无双啦,我有个极好的建议,要不你就换作女儿装,行那妇人之态,定是一个倾倒天下男子的好人物,免得白瞎了这张俊俏的小脸蛋儿。” 宁阙因为长了一张偏阴柔的脸,小时常被当女子看待,最是讨厌别人拿他的脸说事,偏叶芃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他是小白脸,还臆想他与男子 宁阙大怒:“叶芃,你再说一次试试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什么贵公子的仪态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 叶芃抬眼看他,叹惜般地摇摇头:“你这话都讲了多少次,哪一次能成的?” 回想昔日惨败于她手下的经历,就像一场场充斥在他脑海里的闹剧,而他就是那里面唯一的笑话,径自演着独角戏。 宁阙气得眼前发黑:“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对我俯首称臣。” “那就且看看谁对谁俯首称臣。”叶芃嘴角含笑,浅笑中带着凌厉的霸气,笃定的俾睨天下。 宁阙冷哼一声,既而露出得意的微笑:“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遮云伞是我师傅赠予你师傅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六章 计中有计 “那又如何?”叶芃心觉不妙。 “就是说你既能控制得了它,我自然也能收了它。”说罢,宁阙挥手中的扇子,如天幕般笼罩住整个院子的遮云伞开始抖动起来,就像天要被撕裂开一个口子。 “宁阙,你要如何?”叶芃看了眼抖动不停的遮云伞,目光阴鸷直视前面之人,此人屡屡与她作对,偏又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摆脱不了,又弄不死他,总是在她最关键的时候坏她好事。 “你该知晓我要的东西,将掌门令羽交出来。”宁阙话中有着得逞后的得意,而天空中的黑幕像是起了褶皱,空间隐约出了扭曲,遮云伞渐渐缩小,显出真正繁星点点的天幕来。 叶芃听了他的话后反倒是笑了,拽了拽束发的绢带,面上不掩她的张狂:“终于发现是假的,我还以为你要珍藏个百八十年才发现呢,宁阙小朋友,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天真,我怎么可能把真正的掌门令羽给你,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做亏本的买卖?还有” 叶芃忽而收敛了眉眼,眼敛微微垂下,声音也被压低了几分:“我最讨厌受人胁迫,而且你还胁迫了我两次,两次!”她伸出两只手指,特别强调这个数字。 一种无比玄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极为强烈的不祥之感,宁阙瞬间想收回自己控制住遮云伞的手,而就在这转瞬之间,电光火石之际,一道玄金色的光幕从遮云伞洒落下来,笼罩住了站在伞正中央的他,这光罩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牵制住他,他方才对着遮云伞施了几分,如今分毫不差地全数反噬到他身上,又借着遮云伞本身的威力,竟让他半丝也挣脱不开。 “叶芃,你做了什么?”一股羞恼之气自脚底直冲到脑门,脸色气得涨红,他竟又一次败在了这丫头手上。 叶芃凑近他面前,朝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瞧:“不过是在这伞上动了点手脚罢了,瞧这红扑扑的小脸蛋,可真是看着越发俊俏迷人了,若是卖进那窑子里,必定日进斗金。” 宁阙的脸先是涨红,再到发白,最后铁青,不过几秒时候已换了好几种颜色,叫叶芃不得不佩服他变脸的功力。 “你敢?”宁阙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子给撕碎了。 “我有何不敢,只不过呢,你那日虽欺辱于我,但念在我们同门一场的情谊上,我总不至于真将你丢到那等烟花之地任人蹂躏践踏。” 叶芃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近,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清音阁这美人恩就劳烦宁大宗主替我消受了。”说罢,化作一缕轻烟转瞬即消。 就在叶芃消失的那一刻,洛梵音终是领着人破门而入,一眼便看到院子里的宁阙,他的动作分明是在控制着遮云伞,洛梵音也终于知晓她的‘问天’会出了差错。 “宁阙?” 此时宁阙终是挣开了遮云伞的禁制,遮云伞变得与普通伞一般无二,稳稳地落在他手里。 “宁阙,你操纵术法害人性命,与我一道去见辰王。”洛梵音欺上身来,伸手欲擒。 宁阙脸色难看,眼神凌厉地瞥了眼瞬间来到他跟前的洛梵音,沉蕴的低声中含着磅礴的怒意:“滚!” 伴随着话音,洛梵音只觉得耳边震荡,似有一股强悍的无形气流,直击她的胸口,霸道无比,在她体内肆意流窜,震得她气血翻涌,连连后退。 跟着她前来的普通侍卫们更是连人都没看清,只瞧见一个青色的影子将洛梵音击退便再无踪迹。 “你们回去禀报辰王,我前去追击贼人。”说罢化成一道光影飞快地消失在众人面前,看得众侍卫叹为观止。 辰王对宁阙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却对此人不甚了解,沉吟道:“宁阙?” 左丞相张沉玉拱手道:“禀王上,此人乃术者门派天枢宗宗主,在江湖上素有名气。” “既是江湖人士,理应与朝廷纠葛不深,为何要冒险刺杀宋王?” “王上有所不知,像此类奇人异士,既能观天象星测,又有鬼神之术,时常引得各国皇室权贵招贤纳士以添羽翼,臣便听闻数月前大秦三皇子就曾亲至青蜂山,欲招纳这个天枢宗主,只是这些个人江湖中人桀骜不驯,自负甚高,竟叫三皇子在山前生生站了三天,才见得他一面。” “你说三皇子曾去见过这个宁阙?” 左丞相不明白辰王明明听清了,为何还再问一遍,不过王既然问了,他就得答:“正是!” 辰王忽然笑了,眼睛微眯着带有着深意:“杀害宋王的凶手曾被大秦的三皇子欲招为门客,这不是很有趣吗?” 左丞相立刻秒懂,脸上亦带上喜色:“臣立刻派人告之宋国使臣。” 不愧是他最为亲信的大臣,最是明白他的心意,明白他的雄心与抱负。 正当辰王踌躇满志时,一名侍卫急冲冲地前来求见,开口便道:“一群黑衣人闯入牢中,平侯被劫!” 辰王大惊,直接从椅子上站起:“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王宫中劫人?连个人犯都守不住,孤养你们何用?”关押萧寅的监牢并不是普通的牢狱,而是设在这王宫之中关押皇室重犯的,是整个辰国守卫最为森严的一处。 侍卫低着头不敢答话,他们能被挑上来看守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个个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只是那黑衣人人数虽少,但来得措手不及,且全是以一抵十的高手,他们的人又因为寿宴出的变乱抽出了大部分的兵力去清查整个王宫,以致于分散了人手,赶不及救援。 “谢宇飞呢?孤将守卫王廷的重任交给他,人犯都被劫走了,他人呢?”辰王震怒,今夜他的王宫简直让各国看尽了笑话,有着辰国第一高手谢宇飞坐镇,向来号称有如铁桶般的辰王宫仿佛成了菜市场,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禀王上,方才有人来报说宫中出现刺客,统领大人怕王上有危险,便赶去宴席上。” 经侍卫这么一说,辰王想起方才谢宇飞确实在他跟前,后被他派去搜寻杀死宋王的凶手。 萧寅手里有着天子印,辰王自然晓得必定会引得各国闻风而动,为此特别派了重兵盯着这监狱,若不是今夜宫中出了变故,众人皆放注意力放到宫宴上去,同时也将谢宇飞引开,那帮贼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将人劫人,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从谢宇飞手上夺人,宋王被杀,平侯被劫,今夜发生的一串事件是否都太过巧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七章 萧寅被劫 “传令谢宇飞,务必将萧寅追回来。” 另一处仍灯火辉煌的宫殿,苏琬看着站在殿外严阵以待的阵势,不禁一阵恼火:“这是要软禁我们的意思,辰王他也敢?” 对面的苏玹依然是不温不火的模样,给妹妹倒了杯茶:“你且消消气,这件事我们身上确有重疑,辰王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待查明真相就好了。” 苏琬觉得她哥可真是天真:“我是担心这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哥,你看啊,从我们一踏进辰国就莫名其妙被卷入王子被杀案,然后又是宋王被杀,矛头也是直指我们大秦,我猜想会不会是有人意欲挑起几国的战乱?” “叶道长说过,王子被杀一死里面少不了辰世子的影子,难不成是辰王想要造反找的理由?”苏玹说完又立马径自摇摇头:“不可能,辰王总不至于为了冤枉我们,就把自己亲生儿子给杀了。” “为了成就霸业,牺牲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历朝历代以来这种事难道还少吗?”苏琬撑着下巴,表情凝重:“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你。” 苏玹傻呼呼地问:“担心我什么?” “宋王对父王向来忠心,父王将宋地封给他就是为了制衡辰国,如今他一死,位子必然落到世子手里,可我却听闻这个宋世子与他父王虽政见颇为不合,但父子感情却十分要好,我怕他会因着宋王的死与我大秦掀起战争,到时只怕父皇会将罪过尽数怪责于你,三哥对你的太子之位早就虎视眈眈,后宫又有贵妃和元真成日对着父皇进谗言,要是父皇听信奸人谗言”说到这里,苏琬不由得暗恨,这贵妃昔日不过是一名浣衣宫女,皇帝酒醉后幸了她,不想这一夜便叫她有了孩子,还是怀了双生子,本来皇帝也忘了还有这茬事,知道她怀了孩子也就随便封了个采女,直到孩子都有七八岁了,皇帝一日偶遇了这双生子中的女娃娃,不知怎么的,竟就入了皇帝的眼,那才真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小的采女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了如今宠冠后宫的贵妃,连她的儿子也敢跟皇后之子争储君之位,而那女娃娃更是八岁时就被封了‘元真公主’,元,始也,论年龄,她非长,论身份,她非嫡,如何当得起‘元’这个字,而她苏婉既是长女,又是嫡女,却偏偏当不得。 苏玹倒是没他妹妹想得多,脸上浮现一抹忧色:“太子之位既是父皇给的,父皇要收回,我也无话可说,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的过失,要不是我带了这猛兽来辰国,也不至于出了这等事,若是因此掀起战争,害得百姓民不聊生,那我真真才是能难辞其咎。” 苏琬无奈道:“哥,你怎么这般好欺负,那是礼部献上来的,又与你何干,照我说,这礼部的人全都应该好好彻查一番才是对了,林意呢?” “估摸着睡了吧,你找他有事?” “倒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好像宴席就没见到他人,这个时候他应该随侍在哥哥身边才是,出了这样的事还能睡觉,这人心可真大。”苏琬吐槽道,莽夫就是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风吹动着树树叶沙沙作响,乌云盖天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错综复杂的树林里平添了几分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配着这瑟瑟的冷风,摇动着落叶的声音,竟似那鬼哭狼嚎,暗夜中,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十几个黑衣人极速快进,其中领头的两个肩上各自扛着个布袋,从大小形状来看,可猜测出两个袋子里面都放着一个人无疑。 黑衣人渐渐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意,那是一种强悍令人惧畏的力量,还未见到人,却已经叫他们心里发寒。 雾气弥漫中,前路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就像鬼魅一般地出现,就像凭空一样地立在那里,一身黑衣,身姿挺拔,背着他们,手持一道闪着寒光的剑,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你却能感受其中散发出纯粹而凛然的剑意。 黑衣人们皆握紧了手中的剑,如一张紧绷的弦,迟迟地却不敢有所动作。 那人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同样蒙着黑色的布巾,只露出双眼睛,他淡淡地扫过他们,目光悠远,看着一群蓄势待发的黑衣人,眼前不起半点波澜,只是慢慢地抬起手中的剑,凭空一划 一道明亮的光亮像划破天际一样给这一方黑暗的空间有了瞬间的光明,映照出前面黑衣人恐惧的眼神,无形的剑意将周围空气都为之扭曲,众人只觉着胸口一麻便再无知觉,身上像突然间被人抽掉了全身骨头一般,软软地倒落在地上,他们甚至出剑的机会都没有,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却是已经气绝身亡。 两个布袋掉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后头几个黑衣人见此半点想夺回那个布袋的心思全无,深知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转身便跑。 那名剑客依旧神色未动,转瞬之间他已然站在黑衣人的面前,同样的一招毙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那人却浑然不在意,极为自然地从尸体上踏过,来到布袋前,蹲下身,将其中一个比较大的袋子打开。 袋子里面装的正是萧寅,显然是被人给打晕的,又经过地上这么滚一滚,脸上已有些淤青。 验明正身,剑客果断地又把绳子绑了回去,看了眼旁边稍小一点的袋子,显然是没什么兴趣打开来看看,径直站起身来,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对着黑暗中一处说道:“出来。”声音低沉,内敛中含着一股强极的内力,生生地将暗处之人震了出来。 一股轻轻淡淡地白烟像一团迷雾一样慢慢晕开,露出本尊的容貌,清水芙蓉,淡雅如菊,却正是那清音阁的洛梵音,她本追踪宁阙而来,不料中途失去他的踪影,却叫她看到了十几个行踪诡异的黑衣人从王宫中出来,深觉不对劲便追了出去,没想到叫她看见了这样一场厮杀,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群人抢夺的竟是萧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八章 鹬蚌相争 近年来她虽与萧寅有些意见不合,见面也多是争吵,但她却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神秘剑客提起剑,如白虹贯日,划破绵绵暗色,刹时风雷齐鸣,周遭的黑暗好似扭曲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压力直袭她而来,恐怖的波动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悸。 洛梵音祭出护身法宝,一条五彩缎带,五彩之光交织于绸缎之上,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乃是取自人间与冥界的交界处的玄光所制,再注入信仰之力,经百年蕴养而成,是极好的攻伐之器,若说洛梵音的功力有五分,有了这个法宝便能再为她添上三分。 彩带飞舞,如金蛇舞动一般,而洛梵音自身已被一道璀璨的光芒笼罩住,眼肉之处已见不到她本身,只见到幻化出来的数道光影,如作壁上的仕女,有的甩袖,有的飞舞,身轻如燕,云气飘流。 数道光芒交织在神秘剑者的周身,能量涌动,劲风呼啸,只见他手腕一翻,绵密凌厉的剑意从四面八方斩断那交缠而来的光芒,那数道光影像是惧了这剑意似,一道道皆慢慢地缩回中心的地方,不断聚集c翻涌着,光圈慢慢变大,风不断地刮在他的脸上,他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在渐渐壮大,咆哮着,肆虐地朝他靠近。 剑者握剑,凝神,剑平指光圈中心,一往直前,破空而出,刹那间两股力量剧烈撞击,整个树林为之一震,树木更是摧枯拉朽之势成排成排倒下,由内力摧动的罡风,将洛梵音的彩绫烧织得近乎一团白光。 洛梵音抽回彩绫,气息不稳地站于剑者数十米之外,五彩绫是法器,自然是不易被损坏,她用这法器已数年,早已与其心灵相通,她感受到这五彩绫已生惧意,要战胜这名剑者十分困难。 只是无论如何,她万不能叫此人把萧寅带走,而且以此人下手狠辣的作风,她既撞见了这场面,只怕他也不会留她这个活口的,如此,便只能全力以赴了。 擦掉嘴角边上的血迹,洛梵音闭上右手捻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脸前,默念起口诀,彩绫无风自动,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如一条矫健的金蛇飞速地伸向剑者,瞬间便缠住了他握剑的手,继而再缠上他的脖子,紧紧地箍住,勒紧。 剑者左手握住彩绫的一端,化了几分勒住他脖子的力道,欲转动自己的右手,发现完全被彩绫束缚住了半丝不能动,忽就松开了手中的剑,将剑往上一抛,那剑带了凌厉的气势竟凭空转了个弯,往彩绫上砍去。 五彩绫是法器,而剑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把剑,自然无法将其砍断,试探了几次皆是无果。 洛梵音眼中露出笑意,驱动彩绫,剑者脖子上的绫带立刻又紧了几分,他的呼吸明显加重,脖子上青筋暴起,就在洛梵音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却见那剑忽而幻化成虚空的七把,爆射出耀眼的白光,七道白光融合成一把巨刃,眼前的一切似乎要被这阵刺眼的白光席卷。 洛梵音的眼睛被闪了一下,就这么一闭眼的功夫,再争开眼时,恍若实质的巨刃已悬在她的头顶上,凌冽如罡的剑气喷涌而出,撕裂空气,呼啸着,以一股锋锐而不可匹敌的无上剑意斩向她。 洛梵音瞪大眼睛,布满惊恐,要唤回彩绫抵挡却已然是来不及了,这强大凌厉的一击,她,躲不过 正当洛梵音以为必死无疑时,一只透明如水状十分巨大的手掌凭空出现,如入无人之境,穿过那把白色巨刃,穿透时玄金色光芒在掌中大盛,有如实体一般拍向剑者的胸口。 这一击看着再轻绵不过,实则有如雷霆一击,这一只如鬼魅般出现的巨掌往他胸口这么一拍,有如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朝他压来,他的气息登时窒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摔出去,哇的一口,吐出好些淤血。 透明光掌同时亦消失不见,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林中一片寂静,唯有呼呼的风声吹响在两人耳边,凭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洛梵音抬头四望,却见放眼之处皆无异相,她更感受不到在场有其他人的气息,方才那可怕的无形巨掌从她头顶上飞过时带给她的惧意更甚于那把要斩向她的巨刃,那是一种绝对凌驾的威压,一种弱者对强者的臣服。 她可以肯定出手助她必定是一名术者,且功力之深深不可测,当今世上能有这等能耐的人并不多,莫非是 “师傅,是你来救徒儿么?”洛梵音对着黑暗的夜色喊道,但回应她的只有寥寥的风声。 “师傅难道不是师傅?”洛梵音喃喃自语道。 迷茫只是片刻,洛梵音深知这里非久留之地,就且不管是谁救了她,再望向那名黑衣剑者,意地发现那名剑者虽倒在地上,神智却还清醒着,充满肃杀的眼神直盯着她,手里仍紧握着剑。 如此重击之下,这剑者还能保持清醒,可以想像出这名剑者的心智有多么坚韧和顽强,若她现在出手杀他,虽是个好机会,却可能会引来他拼死一搏,反而可能会误了师傅的大事,这么一想,洛梵音便歇了杀人的心思。 在场的两个人中谁也不曾注意到被随意丢在地上的麻袋里,其中有一个曾在他们打的最激烈时有那么一瞬间发过光,玄金之光。 洛梵音一手提起一个袋子,迅速消失于黑暗之中。 黑衣剑者终是支撑不住,松开剑,晕了过去。 萧寅是被饿醒的,一醒来就发现换了地方,虽然同样是监狱,但明显品质不是同一档次,辰王宫的监狱阴暗潮湿,连床破被子都没有,只有一个破草堆,这里的明亮宽敞,一张极大且干净的石床,还贴心地放了个枕头以及一床绵软丝滑的被子。 萧寅此刻正是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手被反绑在身后,挣扎了一会,没挣扎掉也就作罢,举目四望时,在地上的墙角活捉一只生物。 “喂,醒醒。”他轻声地呼唤着,却发现那人睡得跟死猪似的,叫了半天也不见她有反应。 “喂,妖道叶道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三十九章 身陷清音阁 萧寅放弃唤他,欲从床上跳下来,结果可能是坐太久的原故,这一跳直接变成用滚的,滚到了叶芃身边。 叶芃像被惊扰了一下,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身侧有个脸上带着淤青的俊男,笑道:“侯爷您这是又把自己打了一顿了?” 萧寅瞪她,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谁没事会打着自己玩,反正他身上经常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伤痕,他懒得一一去探究。 眼下,他比较关心的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我和您可是一同被绑到这来的,侯爷,我这全是受了您的连累才被绑的,早知道给你送个饭这么危险,我就不来了,都怪我一时心软,看陈妃娘娘想你想得紧,身体又不好,受她所托就帮她来看看你,唉,谁叫我这么善良呢,我早就说过你命格诡异,易招阴邪,注定一生倒霉孤苦,谁沾上你谁跟着倒霉” 碎碎念 总是有一些神棍对他说同样的话,萧寅自觉将它们屏蔽。 “侯爷,我跟你说真的,照你这样的程度再倒霉下去,不出一年必然英年早逝。” 萧寅横了她一眼,很不屑地说道:“难道你有办法?”对别人咒他死倒没有多大意见。 不出他意料,叶芃果然是沿袭了一贯的神棍作风,故作高深地用手指蹭着自己根本不存在胡子的下巴,“当然有,只要你信贫道,贫道自然为你消灾解厄,只不过我收费是很贵,看侯爷如今这个样子,好像比我还落魄。”说着好像还挺有成就感似的。 虽极不愿意理会这个骗吃骗喝的妖道,但好歹两人现在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个时侯应该守望相助才是。 萧寅道:“这个以后再说,现在先帮我把绳子解了。” 萧寅把背对着她,手抬高,手被绑在后面这种姿势是令人难受的,血液都无法流通,他感觉自己两只手臂都僵硬了。 “我自己还被绑着呢。”叶芃看了看自己被绑在身后的手,该死的洛梵音,居然敢下这么重手,把她的手腕都勒破皮了,恩将仇报呀,要不是她,洛梵音早就死在那神秘剑者手里了,想到那名剑者,叶芃心里百味陈杂,他用的招式分明是 “发什么呆?”萧寅撞向她的肩膀,“没有手,不是还有嘴吗,帮我咬开。” 叶芃磨磨牙,表示这种粗重活她干不来:“怎么不是你帮我咬开?” 萧寅对于这种谁先谁后认为不是问题,很坦然地绕到叶芃身后,叫她把手抬高,低头就咬。 温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手背上,轻轻淡淡,带着一点点痒意,叶芃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得劲,这距离是否太过亲近了点,脸上渐渐浮上来燥意,叫她分外不舒服,身子不觉得晃了下。 萧寅本专心致志地咬她的绳子,没想叶芃这时居然歪了身子,牙便咬到了她的手上。 “你咬哪呢,你咬到我手啦”叶芃大喊道,由于萧寅急切想松开绳子,所以这一咬必定是用了吃奶的劲的,所以可想而知叶芃该是有多疼。 萧寅呸呸吐了几口,当他很喜欢啃男人的手啊,很恶心的好不好?虽然说这只手小白嫩嫩的,其实感觉还不错呸呸呸! 正在两人互怼对方时,牢房门被打开,两人齐齐抬头望去。 果然还是很有清音阁的风格,几个浑身纯白如仙子般的美丽姑娘众星捧月般地迎着更为漂亮的姑娘走进来,浑身都沾着仙气,像会发光似的,而这个为首的自然就是这清音阁的圣女,洛梵音。 这旧情人相见,一个是阶下之囚,一个是审问之人,里面当是有多少爱恨情仇啊,叶芃看好戏般看向萧寅。 哟哟,这脸色黑得可以当锅底了吧。 萧寅这下也不解绳子了,低着头,跟叶芃来个四目相对后,觉得这种兴灾乐祸的眼神很刺眼,故作淡漠地把头别开,一脸神游天外。 对于这两个没有犯人自觉的犯人,进来刷存在感失败的洛梵音可能觉得有点丢脸,挥挥手让后面的姑娘们退下。 既然要让她们退下,方才又何必带上这么多人进来,就为了起到绿叶衬红花的效果? 叶芃对清音阁的作风从来就看不爽,穿上白衣,脚踏云彩,在稍微有点道行的术者看来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还真当自己是腾云驾雾的仙女了,便是连武功术法也是华而不实,临敌作战讲究的是一击即中,有那个功夫去跳舞,还不如加大力气在攻击上,打架从来就不需要多好看,重点是能赢。 洛梵音轻移莲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当然,视线尽数是落在萧寅身上的,至于叶芃,那是一眼都没施舍。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似飘渺又似委曲:“你就真打算从此不再理我了吗?”说真,蹲下身子把萧寅手上的绳子给解了。 叶芃转头看看绑着自己的绳子,依然完好如初,顿生不平,凭什么呀,主犯都解绑了,她一个路过的凭什么要被绑着。 “我的呢?”很自觉地凑到洛梵音身边。 洛梵音眼睛里就像没这个人似的,叶芃对她来说只是个空气,带萧寅回来时,由于赶得急,不知此人身份,便顺手带回来,后查清不过是萧寅身边一个江湖骗子,自然就不需要有重视她的价值。 欲扶起萧寅,萧寅却也将她视若无睹,倒是还记得帮叶芃把绳子给解了,叶芃顿时觉得这哥们还不错,有点义气。 洛梵音见萧寅完全不想理她,脸上闪过黯然之色,抬起头眼睛里已蒙上一层淡淡的水光,秋水剪瞳,煞是动人,如此一位姿容如玉,神韵脱俗,如冰山上雪莲般的女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你时,任何一个男子都会为她折了腰的。 萧寅终究也是一个男人,不忍美人落泪,道:“梵音,我知道你的目的,只是你们要的东西我确实没有。” “我能有什么目的,”洛梵音低头自语,已经红了的眼眶闪动着浅浅的泪珠,沾在长长的睫毛上,就像打落在荷花叶上滚动的水珠,而这份楚楚动人中又含着不被理解的悲愤。 “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何苦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来这清音阁,为人驱使?” 萧寅手指轻颤,脸上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复杂:“你说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章 为爱痴狂 洛梵音微扬起头,将欲掉下来的眼泪逼了回去,声音却带有一丝哽咽:“你应当知道,早有术师为你断命,一生坎坷,劫难无数,二十岁前必大期将至,我不能看着你死,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清音阁里洗髓丹是救你的唯一机会,无论怎样我总是要得到它的。” “你入清音阁,是为了我?”萧寅神情震动,一个一直以为背弃了他的女人,最后发现她所做的一切竟都是为了自己,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不大为震惊。 “你还是不信,是吗?”洛梵音难掩失落,“罢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总是要救你的,寅哥哥,你真的不愿意拿天子印换洗髓丹么,天子印对你而言并无任何作用,洗髓丹却能救你的命,孰轻孰重?” “你不也始终不肯信我根本就没有你们所说的天子印,就像你说的,我又不想当什么天下共主,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自然是保命重要些。”说到这个,萧寅的态度难免又冷淡了下来。 “我原想着若是你有这天子印,拿它换了洗髓丹,我也算是偿了师傅的恩情,毕竟我是怀了别的心思进的阁,终是有些对不住师傅,既然你说了,我便信,昨日我将你带回阁里,师傅认为我已对你了了尘缘,对我已十分信任,终是允我入了阁中禁地,第十层楼阶,我趁师傅不在,已将洗髓丹偷来,被师傅发现,我们就走不了,快走吧!”说着便拉起了萧寅的手。 萧寅却有点迟疑:“就这样走?若被清音阁主发现,你你不当圣女了?” 洛梵音浅浅一笑:“我入阁本来就是为了你,今日这一走,断是不可能再回来。” 叶芃本默默旁观好戏,但这两个人要跑,还真貌似把她给忘了,那可不行:“哎哎,等等,还有我呢。” 死皮赖脸地凑上去,就算她是个酱油,也立志做一个有存在感的酱油。 大抵是洛梵音事先将人支开,三人一路通行无阻,直到来到一个种满藤树的林子,枝繁叶茂的大树几乎将整个天空遮住,长长的树藤铺满整个地面。 叶芃不动声色地观察周边的环境,穿过这个林子大概就会出清音阁,这个藤树看似普通,实则已被施了术法,当有陌生气息时,便会发出攻击,并且会散出令人沉睡的迷香,令人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密林里,若有外人想闯进清音阁基本上不现实,首先,清音阁向来神秘,具体位置除了本派中人几乎无人知晓,应是设了护山结界,凡胎肉眼根本看不到,其次,既是护山大阵,威力自然不言而语,她并无把握能闯得进来,何况便是勉强闯进来,这里面的重重关卡也同样是问题,没把握的事她从来不做。 这次也算是上天把机会送到她面前,本来她只是在辰王宫内制造混乱,借机救走萧寅,没想进入天牢之后,她没动手呢,就闯进来一堆黑衣人,她便将计就计,硬缠了上去,结果那黑衣人大概是觉得她烦,又怕她大喊大叫引来其他手,也顺手将她绑了,没想到来凑热闹的人还挺多的,正好,她正愁着没法入清音阁一探究竟。 只是她还一无所获,洛梵音就想领他们离开,既然她来了,又哪是那么容易离开。 叶芃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算计,站在洛梵音背后,看着她好一会,忍着没出手,呵呵,为爱人深入虎穴,卧薪尝胆,真是可歌可泣啊,她怎么听着就那么不信呢? 洛梵音拉着萧寅的手,笑容温婉:“过了这个林子,我们就能出去了。” 萧寅脸上还是带着凝重:“你确定你要放弃现在的一切?我已经不是世子了,甚至有可能接下来都得过着亡命天涯,朝不保夕的生活。” “从进清音阁那天起,我就没打算后悔。”洛梵音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像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 萧寅回握住她的手,自他母后死后,他尝尽世间人情冷暖,再无一人如此倾心待他,纵是难逃一死,大概也不会在这个世间太过遗憾,至少死前知道还有那么一个人惦记着他。 脸上便露出淡淡笑容:“嗯,那我们便走吧。” 两人方迈出脚步,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一片死寂,连本叫得欢快得鸟鸣声也瞬间消声得干净,便是完全失去内力的萧寅也感应危险的气息。 叶芃微微敛下眼皮,嘴角微微勾起。 一阵风吹来,淡雅的香气自远而近传来,三人一抬头便看到六个人从他们头顶上飞了过去,皆是身穿着白衣,雪白皓腕间缠缚着缎绫织物,在斑驳阳光下,衣袂翻飞,轻盈如燕,像极了天女飞舞,画面如诗如画。 六名女子飘落在三人面前,皆是白纱覆面,隐约可见其容貌,却叫人无法看得清楚,反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神秘感,整张脸只露出双眼睛,光凭这双眼睛便可以断定这六人容貌皆是不俗,却偏的平淡无波,似无情无欲,无悲无喜。 洛梵音神情顿时变得紧张,防备地上前一步,挡在萧寅身前:“各位师妹,还请通融,放我们过去。” “师姐,你好大的胆子,师傅要的人你竟敢私自放走?”站在最前面的白衣女子道,声音跟人平平淡淡,带着股与世无争的感觉,但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不近人情。 洛梵音咬咬唇,脸上满是愧疚,却依然坚定道:“是我对不起师傅的教养之恩,只是恩义两难全,师妹,看在我们师姐妹多年的份上,能否就当作没看到我们。”她弯下了身,语气中带着恳求,从入阁以来,洛梵音便备受阁主的喜爱,收为入室弟子,立为圣女,指定的继承者,谁曾见过这般委曲求全过。 萧寅大为震动,洛梵音有多么高傲,他最清楚不过,却为了他对他人低头,而自己身为男子却躲在她的身后,让一女子来保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这一双手如今怕是连个最普通的汉子都打不过,何况是这些身怀术法的人,怕是在她们眼中,自己连蝼蚁都不如,如此没用的自己,大概也只会拖累人罢了。 只可惜清音阁的弟子没被感动到,清淡的嗓音中不含半分感情:“我们清音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匡扶天地正道,怎能因个人私情便罔顾大义,师姐,师傅多年的教导你都忘记了吗?你与我一同去见师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一章 虚幻情爱 洛梵音脸上闪现羞愧之色,看了萧寅一眼,咬咬牙道:“既然师妹们如此不讲情面,那就恕我无礼了。”说罢,五彩绫便要甩出。 一团璀璨耀眼如佛光临凡的金黄色光芒在清音阁弟子面前缓缓蕴开,渐渐地显出人形来,冰肌玉骨,倾城风姿,三千黑乌秀发宛如盛云堆雪,头上挽着一枚玉簪,除此之外再无世俗之物,显得超凡脱俗,同样穿着一身白色,却似于道袍,除了飘逸之感,更添几分庄严威仪,脸上并无纱布遮面,却环着一层淡淡的华光,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有着朦朦胧胧的意境,真真是应了那句世间万物皆是化相,非但不会叫人觉得不舒服,反而如佛光照耀,温暖舒适,净化洗涤心灵,叫人无端生出一种虔诚敬拜之感。 “师傅!”洛梵音立刻就跪了下去,脸上有着绝望之色。 清音阁主目含慈悲之相,倒比那群少女看起来有感情得多,她的声音空灵柔和,如佛喃圣音:“音儿,为师时常教导你们要与人为善,以慈爱之心宽容世人,如今你却连同门都要动手,实在叫为师失望。” 洛梵音身子一颤,话中便带出了些哭音:“师傅,徒儿知错,徒儿并非想与师妹们动手,实在是实在是不得不为,师傅,徒儿请您放萧寅离开吧!” 清音阁主正欲说什么,忽然视线往一直在一旁默默看戏的叶芃望去。 那一眼看得叶芃心中一紧,暗道这清音阁主果然名不虚传,这道行远非洛梵音等人能比的,只是一眼便叫她头皮发麻,含着无双妙法,直撞进她额间,下一秒她便倒落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清音阁主不再看她一眼,众人也觉着非常习以为常,唯有萧寅过去探了探她的气息,发现只是晕了过去便也不再理会她。 转向清音阁主,萧寅一派从容,纵她有滔天之能,左右不过一死,他既不怕死,又何须惧她,冷淡道:“清音,你不必求她,要动手就快些,何必还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洛梵音急忙慌张地拉住他的衣摆:“寅哥哥,你不要乱说话,师傅,寅哥哥不懂说话,他并无恶意,请您原谅他,师傅,清音愿意任凭您处置,只求师傅放他离开。” 清音阁主叹了一声,圣音之外,又添了分慈爱:“真是个痴儿,为师知你待萧平侯情深意重,只是你须得知晓,若你们出了去,就凭着他身怀天子印,必定引来四方觊觎,倘若落入了恶人之手,必定引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你又于心何忍?” 洛梵音好像抓住了希望一般,猛得抬起头,跪着往前几步,拽着清音阁主的衣摆,急切道:“我会护住他的,绝对不会叫他落入坏人之手,而且我相信他,他说没有天子印,就一定没有,他不会骗我的。” “怎就如此冥顽不灵?”清音阁主声音沉稳庄严,淡淡的怜惜之外,更多的是沉重失望。 洛梵音脸色变得惨白,却还是低泣道:“师傅,清音从来没求过您,只求您这一次。” 清音阁主还未说话,萧寅却是无法再忍了,就是没了武功,就是舍了这条命那又如何,若他的命要靠躲在女子的身后,靠她苦苦乞求回来的,他还配当一个男人吗? 拉起洛梵音,萧寅站在了她的面前,直视清音阁主,目光桀骜:“没什么好求的,大不了就是一死,说得有多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掩饰你们的肮脏不堪,你们清音阁自诩救济苍生世人,实则跟那些邪魔歪道有什么不同,同样是争夺天子印,你们凭什么就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不过是打着为天下苍生的幌子,行的却是蝇营狗苟之小人行径。” 若是叶芃此刻是清醒着,必然会萧寅鼓个掌,简直说出她心里话有木有,她很早就看清音阁不顺眼了,成日摆出一副冷艳高贵的模样吓唬谁呢。 “放肆!”怒声响起,伴随着凌空中幻化出来的千万条剑光雪刃,密密麻麻,有如暴射的流星,直冲萧寅而来。 “不要”以往清雅的嗓音化作尖锐刺耳的嘶吼,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洛清梵飞身挡在了萧寅的身前,万千剑光全数击落在她身上。 洛梵音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冰冷的血液洒在萧寅的脸上,他的心似乎也开始一寸寸冰冷起来,整个人像傻住了一般,半晌回不过劲,直至洛清梵在他身上慢慢滑落,才紧紧扶住她。 “清音”是他误解了她,一直错怪她,从不给她好脸色,却不想她所做的一切竟都是为救他,就是清音方才要带他走,他也还是怀着疑心的,却没想到清音为了他竟然连命都不要,一想这些,萧寅就觉着自己格外不是人。 清音阁主目光沉痛,化作重重圣音:“你,世间情爱皆为虚幻,你入我门多年,却始终未能看开,命也。” 洛梵音眼角划下了眼泪,却还是将目光看向了萧寅,她躺在他的怀里,嘴角流出了刺眼的血迹,但她还是笑着说:“寅哥哥,能为你而死,我心里是很开心的,只是只是,我没法没法,再,再陪你了,我们,我们,来世再见” 她慢慢地合上眼睛,眷念地看了萧寅最后一眼,有些不甘,有些遗憾,却无法抵抗着沉重的眼皮。 “清音,清音”萧寅深切地呼喊着,一声比一声急促,可任凭他再怎么喊,怀中的人也不会再睁开眼,再看他一眼。 萧寅的心如坠冰窖,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她看他的最后一眼,她那么地想活下去,挣扎着想活下去 萧寅开始慌乱起来:“清音” 正当他慌乱无章时,忽然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清音阁主,立刻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你不是有通天之能吗,救救她!” “洛梵音背叛师门,有些下场,罪有应得,你凭什么要我师尊救她?你可知若要救她,需得损我师尊多少修为?”清音阁弟子冷冷道,仿佛死的不是她朝夕相处的同伴一样。 萧寅深深地看了洛梵音一眼,那么年轻的脸庞,她不应该在这个如花的年纪就离开人世,更不应该为他这个无用的人而死。 萧寅咬咬牙,坚定道:“你若能救她,我便把天子印的下落告诉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二章 勇闯禁地 清音阁主目光沉沉:“音儿是本尊最钟爱的徒弟,也是我阁的圣女,不管损耗多少修为,本尊必保她性命,你们把音儿扶进去。” 弟子闻令从萧寅怀中接过洛梵音,轻飘飘地将她带走。 萧寅目送她离开,眼中有抹不开的担忧。 “现在你可以说了。”圣音慈悲,温暖人心,如春风拂过,如天降甘霖。 “断魂岭,万蛇窟。” 冰冷明亮的监狱深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小小圆圆小白的萝卜脑袋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帆袋里悄悄地伸出来,圆不溜秋的黑眼珠子灵转地转来转去,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垂头丧气c无精打采的男人。 依然保持着人参的原形,它从袋子里跳出来,悄无声息地挪到萧寅身边,忽然用力一跳,跳到他的头顶空上,再狠狠一砸 萧寅晕了!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睡觉的叶芃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再慢吞吞地坐起身子,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小小白,你怎么能下手这么狠?”谴责的眼神丢过去。 “” “不知道人家方才正经历一场生死离别,心情还没平复过来呢,真是太残忍无情了。” “” 小白一脸悲愤,明明就是她叫它把萧寅弄晕的,然后还装好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它觉得自己快要控制自身的洪荒之力了,立马就要幻化成人形,叶芃这时却点住了它的额头,小白使劲扑腾着四肢,结果形状还是一根光光圆圆的人参。 叶芃笑得和蔼又可亲:“好了好了,下次注意点,我们做人还是要善良一些的。” 女魔头!小白挣脱不了,决定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她。 “来,说说我晕倒之后的事。”清音阁主深不可测,她不确定自己装晕会不会被发现,这个险不能冒,她唯有真的让自己晕过去。 小白嘴角一撇,凉凉道:“你不是会算吗?自己算喽。” 叶芃微微一笑,笑容无害,一把扯住它的人参须:“我要是会算,还得问你,说不说,不说把你的人参须全给烧了,看你的小红妹妹还理不理你。” 威武不能屈,小白哼的一声,傲娇地把头扭过去,它才不会轻易受坏人威胁。 叶芃磨磨牙,眼睛微眯:“信不信我把你扔给曲琳琅,曲琳琅那妖女可一直想着把你炖成汤喝。” 小白小身子一抖,连带着长长的胡须跟着一颤一颤的,十分可爱,一想到曲琳琅那张妖媚的脸,小白的小心肝就忍不住颤抖起来,想当年它年少无知跟着叶芃在琳琅阁住过几天,第一眼见到曲琳琅时还十分的惊艳,它发誓那是它几百年来见过最漂亮的女子,结果不到一天它一身的人参皮差点全交待了,吓得它拉着叶芃赶紧跑了,那就是个披着美人皮的恶魔。 小白吞了口口水,不安地扭动着圆圆的小身躯,一触到叶芃平静阴森的黑眸,立马道:“在断魂岭,万蛇窟。” 叶芃笑靥如花,松开手,还很体贴地帮小白梳理胡须,黑眸深处好似无底漩涡。 “我们现在是不是马上过去?不然就被人抢走了。” 叶芃拍拍它的小脑袋,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急,难得来清音阁一趟,怎能无功而返呢?” 叶芃素手一翻,双指之间凭空多了张黄色符纸,上面赫然写着‘叶芃’二字。 “守着我的本体和萧寅,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她手指一晃,符纸无风自燃,不到片刻,立时燃烧完尽,竟是连半点灰尘全无。 叶芃的身子软软地倒下去,如安然沉睡的模样。 碧波湖前,杨柳树下,一袭白衣女子恍如谪仙盘腿而坐,素手纤纤自然垂落于双腿之上,凝神闭目,周身散发着一股祥和之气,唯有眉前的皱痕透露出此时不平静的内心。 “师姐,师尊已经带着师姐妹们出发,命你镇守阁中。”树下一名穿着素白的女子道,表情恭敬。 “我知道了。”洛梵音仍闭着眼睛。 女子转身欲走,想了想,又道:“师姐,你心境不平,此时勉强练功,怕是会走火入魔,万事以身体为重。”她入门不过三年,接触到阁主的时间不多,基本上都是洛梵音带着她的,自然感情要深厚些。 洛梵音淡淡应了声,女子转身离开。 洛梵音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忽而勾起一抹笑容来,竟有些邪魅妖异,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煞是灵动芳华,与平素淡雅清冷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眼中精光一闪,拍拍屁股站起,垂落下来的柳枝轻拂过她的脸颊,白嫩光滑的脸蛋在淡淡阳光的照耀下,有种别样的美,明明与之前是同样的一张脸,在此刻却似乎更美上几分。 清音阁中众人安静地忙碌,来来往往,井然有序,见着游魂般行走的洛梵音也没去注意。 她抬头望向那金光闪闪的大字——琉璃塔,清音阁的禁地,她闭上眼,感受这沉重的底蕴,千年来的沉淀,多少腥风血雨,时移易逝,多少门派大拿殒落,唯有这清音阁屹立不倒,俨然成为术界正道,受万民敬仰,确有它的不凡之处。 这千年古韵气息对术者而言无疑是大补之物,光是浸身其中,便感到周身舒畅,奇经八脉被一股热气一点一滴细细地浸润着,连毛孔都舒展开来。 只是 ‘洛梵音’忽而皱眉,这纯正的古朴气息中似乎掺杂着一丝阴邪之气,清音阁是传承千年的名门正派,虽现任阁主‘作’了点,但按理不至于会有这妖邪气息。 大门感受到‘洛梵音’的气息自动打开,她一脚踏进去,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墙面上的蜡烛不停摇曳,晃得叫人眼睛极为不舒服。 她定了定神,看清楚塔内的情况,这里是第一层,并无摆放任何东西,就是一个空旷的石室,但她清楚这绝对不会是一个石室那么简单。 她试探地抬起一只脚,往前一步,地面忽然向一边倾斜下去,墙壁上的蜡烛闪烁不停,变幻莫测,化一为七,化作天火流星,尽数向她飞来。 将脚收回,一切又立刻恢复原样。 “八卦两仪阵,不过第一层便设下如此杀机,这清音阁禁地果然难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三章 险境重重 话虽这样说,但她的表情却一派从容淡定,拈动指印,她的身形渐渐隐没,虚化,唯有周身淡淡的玄金之色,形成一个护罩,一脚踏出,天火如流星雨般飞来,以八卦旋转之象,围绕四周翻转,不留一丝空间。 不闪不躲,凭空天火击中她的玄金护罩,然后滑落,也绝不出手攻击,恍若周边一片平坦般漫步行走,穿过重重无形符咒,每走七步,便变换一个方向,直至将东南西北四方走尽,天火瞬间停止攻击,她的面前出现了七道门。 这阵法以七数为杀着,每一正必有一反,故而她走七步而换方向,而最后破阵的阵眼便在这门中,七道门,七个幻影,若选错,必陷身于阵中,死不死的另说,惊动清音阁门人那是必然。 看看自己的手,她嘴角含着浅笑:“洛梵音,靠你喽。” 果断选中第三道门。 朴实无华的石门忽而大放光芒,幻化成一道透着浓郁灵气的玉门,玉质通透细腻,触手温润,这满身的灵气更让人恨不得把它抱回来。 只能感叹一句:清音阁真他妈有钱! 靠着洛梵音的气息,一路很顺利来到第十层,即是清音阁最禁忌的地方,唯有阁主进入,洛梵音即便身为圣女也是最近立了大功才有这个资格获许入内,若是外人想上十层塔,需得一层一层打上来,到第十层基本上就可以等着被捉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敢闯清音阁禁地还能全身而退的。 邪气一笑,清丽绝美的脸上有种睥睨天下的傲气,竟是风华绝代,令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第十层塔内十分质朴,处处透着古色古香,以千年沉香木建造的木架,层层叠叠,几乎堆积到屋顶,木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无数的书籍和盒子,精美雅致,纤尘不染,空气中缠绕着散发着淡淡光晕却有着巨大威慑力的古篆,似漫无目的地飘荡,实际却按着一定的法则在运转,若是不小心触碰的,必定神魂俱散。 ‘洛梵音’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以神识感应盒中的东西,清音阁不愧是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家里的宝贝真不少,什么定魂珠,清心铃,皆是术界排得上名号的宝贝,虽说她看着有些眼馋,但白拿人家的东西总是不好的,呃,其实是拿了她怕就走不出这个门,到底不能小瞧了这个所谓正道之首。 所有的盒子都安静地沉寂着,唯有一个盒子被一团浅浅的蓝光包围着,像是感应到她的神识,欢快地跳跃着。 她睁开眼睛,指尖凝聚着点点玄光,朝着蓝色的盒子一指,盒子便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入她的手中。 打开一看,精致的小盒子里放着一颗如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就这么一颗黑不溜秋,再寻常不过,可能扔在地上顶多被当作老鼠屎的药丸竟是天下难寻的至宝——洗髓丹,传言能洗髓人的筋脉,令残废再焕生机,令常人永葆青春,对武者来说那更是绝佳的大补之物,最难得的是它还可改人命格,延长寿命,据说这洗髓丹本有两颗,一颗便是给现在这位现任的清音阁主用了,那阁主到底多大年龄没人知道,至少得过四十才是,但她的容貌传闻却如二八少女一般,且美貌无双,只是见过她真容极少。 有了清音阁主为佐证,倒是没人怀疑这洗髓丹的实用性,反而因世间仅剩那么一颗,而显得尤为珍贵。 “倒是便宜这个臭小子了。”脸上一副惋惜的模样,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袖子一挥,盒子凭空便消失了。 宝物虽贵重,但这满屋的书籍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她手指重新聚起玄光往空中划去,飞射出去的光芒瞬间划作无数细光,却又灵敏地避过所有符篆,千道万道跃入书中,刹时所有书籍像是同一时刻被一只无形的手握起,于空中飞速地翻动着。 她以神识感应着书籍内容,书中文字像是活了一般化成一排排抢着似的跳入她的脑中,她的脸色渐渐发白,额头上渗出点点细汗,显然是无法负荷这么大的能量。 这些书籍受历代阁主翻阅,早已留下她们的神识,对待外来者会自动形成抵御,便是现任阁主也从不敢一次性翻阅如此多典籍,只是她却是没办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次她也是趁清音阁没防备才水摸鱼进来,她可不敢保证下次还有机会,必须趁着这一次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紧紧咬着牙根,她再次动术法,眼中闪现着妖异之色,竟有些魔化之态,而空中飘浮着的古篆这时像是畏惧了似的,渐渐聚合在一起,缩成一团,不复方才的趾高气昂,反倒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可怜巴巴的。 典籍中有些承受不了她强大的神识竟砰的一声化成粉末,有些则掉落于地,有些惊吓得四处翻飞,唯有一本缓缓飘到她的面前,她伸手,接住。 书面赫然写着四个古老的文字:脉玉心经。 尖触摸着这微微凸出的文字,她似乎能感受到作者写着这四个字时那种大气磅礴,承载着整个族人的灵力,指尖被烫得有些发热,只是时过近千年这灵力早已被损耗得七七八八,不然怎么会被随意丢弃在一个小小的角落被拿去垫架子呢,恐怕这世间唯有她一人能感受到这本典籍曾经有如此强大的灵力,也只有她能有这种澎湃的心境。 在她抚摸间,竹简制成的典籍渗出一缕缕淡绿色,如萤火虫的光芒飘进了她心脏,而本来厚重的典也缩小成如龟壳般大小的竹片,她捂住自己的心脏,那是一种从自心底发出的欢愉,像是许久不见的故友重逢,便是方才苍白的脸色在触到这典籍时,脸色竟恢复起了血色,甚至比平时血气更为充足。 她心中大喜,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便要走,却见本缩在一边的古老符篆忽然光芒大盛,隐约还有一声咆哮声,带着凶悍的威怒,让她瞬间仿佛置身于远古战场,妖魔横行,劈山断海,天下倾覆。 满身的杀意让她心中颤抖,那是一种绝对力量的威压。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祥之感笼罩在她的心头,目光凝在那团耀眼的光芒之中,只见飘浮着的古篆渐渐聚合在一起,从中慢慢走出一个身形,极为高大,形似老虎,毛发茂密,长如狮毛,形似人的面容,有着老虎的四足,猪口牙,狰狞而恶心,后面拖着条长长的尾巴。 她站着,不过如此物的一根脚趾头,有如蝼蚁般渺小。 “竟是上古凶兽梼杌。”她喃喃念道,自诩名门正派的清音阁竟然以凶兽镇守禁地。 ------题外话------ 下章皇帝出现,很红很暴力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四章 放血剥皮 大秦皇宫中,地下冰窖旁上有一个巨大的池子,以白玉砌成,池子里凝了半池的血水,血池依八卦阵形而建,八条石柱各缠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最后八条相连的石柱顺着脉络牵引到冰棺之处。 而冰棺上空中伫立着一颗水晶球,水晶球里面同样凝聚着半球的血水,发出一种很妖异的红光。 池外近百名少男少女双手双脚被绳索束缚,被绑得结结实实,这群少男少女皆是十五六岁左右。 苏浔坐在正中央,披着深蓝色的斗篷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椅子上铺着虎皮毯子,他的眼神淡漠,近百个人在他面前哭啼,他视若未闻,恍若未睹,眼神悠远,似在神游天外,手中把玩着一块玉坠子,玉坠下垂着流苏,看着像是装饰剑身的剑穗。 四周站着十几个身穿黑衣,手持利剑的暗卫,个个面无表情,脸上皮肤皆是透明的那种白,白得竟不像有血有肉的活人,全身皆散发着渗人的冷意。 “禀陛下,这些人便近十城内,男的出生于阳年阳月阳时,女的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的人。”一名暗卫跪着说道。 本这种时辰出生的人便不算多,再加上同一个城内若同时失踪太多人必然会引起注意,因此暗卫们只能分散到各个城中暗中打探,花费一月时间才将这一百人凑齐。 皇帝似乎没听进耳里,暗卫跪着没敢动,双腿跪在冰层上,冷意一点一点渗进膝盖里,但仍硬撑着,身子连晃都不敢晃动一下。 过了片刻,皇帝的思绪才从遥远的地方飘了回来,眼角连扫都没扫过那群少男少女们,削薄的唇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动手。” 天子一令,伏尸百万,利剑开锋,寒光冷冽,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手下仿佛成了卑贱的蝼蚁,任人踩践的尘埃,暗卫像毫无感情,毫无感觉的杀人机器,一剑一剑地收割着他人的性命。 一剑刺入胸膛,大量的鲜血喷涌了出来,却在他们还没断气的时候,将他们拖到了池边,割破他们的喉咙,那血就像奔流的小溪,流淌进了池子里,很快的,又将池里的血水升上些许,水晶球上的红光越发妖异大亮。 还没有被杀的少男少女们被这一幕吓坏了,疯狂地尖叫,那尖叫声充满着害怕c绝望,对死亡的恐惧,几乎响彻整个洞里,一遍遍地回荡着,震荡着苏浔的耳膜。 可他的心已经麻木了,他看不见他们的悲惨,听不见他们的悲嚎,他的心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 少男少女们害怕得腿脚发软,但求生的本能又触动着他们不甘如此就死,他们甚至不知为何他们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这个年纪的他们正是最青春年少,对未来充满幻想的时侯,他们有的刚刚及笄,有的刚刚订下了亲事,还沉浸在幸福的甜蜜中,可没想到一夜醒来,他们就已经身在这个冷冰冰的冰窖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 一名身穿锦衣的少年在一把剑逼近他时,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陛下,你是天下之主,应承天旨意,庇护百姓,而今,你却筑建血池,残害百姓,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无辜的子民?” 苏浔终于抬起眼皮看过去一眼,见少年谈吐不凡,衣着富贵,看起来不似寻常百姓,倒像是官宦子弟。 “他是谁?”苏浔手指向了男子。 暗卫之首心中一惊,俯身跪下,吞吐道:“他是,御史大夫吕澄之子,陛下,城中实在已无人可寻。” “杀。”苏浔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道,语气中亦没有半丝起伏,并没有因为他是官宦子弟就有所不同,依旧平淡地如同回答日常吃喝问题罢了。 原以为皇帝知晓他的身份就会放过他,他爹可是朝廷重臣,位列三公之一,具有下监察百姓,上劝谏皇帝之重职,却不想皇帝根本不在乎,根本将他们的生命视若无物。 所有人都如同牲畜一样被宰杀。 少年当下大骂了起来:“暴君,你倒行逆施,残害百姓,视百姓为刍狗,枉为天子,必遭天谴,我今以鲜血诅咒你,江山易主,你必将死无全尸,碎体而亡,永失所爱” 说着,少年猛地撞向石柱,鲜血喷向石柱的凤凰上,像挥洒而出的血墨,晕染开来,留下无数斑驳的血花。 他用如此惨烈的死法不过是企望能唤回君王心中的一点点良心和怜悯。 可惜少年的咒骂,君王恍若未闻,毫无反应,直到他骂到那句‘永失所爱’时,苏浔才猛然睁开了眼,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波动,却是狠戾中带着一股杀气。 “放干他的血,将人皮送回吕府。”苏浔淡淡地说道,眼睛没有眨一下。 暗卫将少年像拖死尸一样地拖向池边,少年虽撞了头,血流不止,却还有一息尚存,他的神智很清楚,所以他清楚地听见了苏浔的话,心中更是悲凉,他们大秦的天子竟是这样的残暴嗜血之人,天子不仁,臣子何忠? 这天下要亡了! 少年还想到了他的父亲,他是老来子,也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当他父亲看到那样惨死的他,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如何受得住? 少年心中悲愤难消,竟不知从哪来生出了力气,奋力一搏推开前面的暗卫,竟站了起来,往前跑去。 暗卫没想到一个重伤将死之人居然还有力气反抗,一时不慎竟叫他挣脱了束缚。 苏浔看他跑往的方向,平淡无波的脸上顿时大惊失色,慌忙从椅上站起来,大喊道:“拦住他。” 少年失血过多,不过是往前跑了数步,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倒下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座冰棺,就在他的旁边不到半米的距离,透过冰棺,他看到了一具美丽的女尸,女尸穿着大红的衣服,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白晳却不苍白,脸上还有淡淡的血色涌动,脸色越发红润。 少年一下子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想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平白招惹上这样的祸患。 他放声大笑起来,这一笑血液流动得更快,脖子上,手腕上,血不断地从身体涌出来,很快整个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 “哈哈,堂堂帝王,竟设妖法,企图将死人复生,不惜害人性命,只为满足一人私心,哈哈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哈哈,你想要的,永远得不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五章 天子一怒 少年口中喷出了血,这口血却偏偏不偏不倚地喷在冰棺上,他看着冰棺上染着的血,笑笑地倒下了下去,眼睛却死死地睁着,死不瞑目。 在少年将血喷到棺上时,苏浔脸色惊变,他再不是那个沉着冷静,冷漠无情的君王,他狂奔到棺前,看着那冰棺染着的一点一点的血珠,神情狂乱,他用袖子飞快地擦拭血迹,发了疯一样地擦着。 “没事的,没事的,朕马上就擦干净了,阿蓁你不要生气”苏浔僵着脸笑了笑,语气温柔,看着棺下之人白净的脸蛋,心中稍宽。 隔着一道冰层,他眷念地看着那张脸,他一生所求,不过是棺中之人能把眼睛睁开,同他说一说话。 “阿蓁” 整个冰窖寂静无声,唯有他的这一声温柔缱绻,像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寂静的空间里,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这时‘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响起,众人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这一声声滴落的声音仿佛在一下下为他们敲响丧钟,当暗卫首领大着胆子偷偷将眼睛移向冰棺时,所见一幕却让他几乎肝胆欲裂。 冰晶染血,这血竟从棺上冰层渗透下去,滴落到棺中女子身上 暗卫首领腿一软,跪倒在地,其他暗卫也哗啦啦地跪倒一片,个个惨白着一张脸。 苏浔睁着眼睛看着血滴到叶蓁手腕上,每落下一滴,她的手腕就多出一个洞,她就像是一张纸片人一样,一滴‘火苗’下去,便灼烧起来,一只如雪皓腕瞬间多了烧焦的几个窟窿,并且那血珠还在不断地滴落。 一生的梦想正一点点毁灭在他的面前,血红染上了苏浔的眼,红得瘆人,近乎妖化,双鬓白发无风自动,极速地飞扬起来,他面目冷凝,形同鬼厉。 跪着的暗卫只感到一股迫人的威压压在了他们的头上,压得他们无法呼吸,他们的心脉开始一寸一寸被震断,肝脏也慢慢地破裂,从躯体内部瓦解,渐尔耳朵c鼻子c眼睛c嘴巴也开始流血,最后一个个爆体而亡,他们甚至都来不及说一句话,便消失在整个人世间。 身后众人死状是何等惨烈,暗卫的,少男少女的,几乎把整个冰窖染红,聚成小流融进了冰里,温热的血液竟将部分的冰生生给融化了,可苏浔皆毫不在意,此刻他的满心满眼只有冰棺里的女子。 “没事的,阿蓁,不要害怕” 冰棺不能打开,一打开,空气一旦进入,叶蓁的身体便会腐坏,可是不打开,渗进冰棺里的血水便擦不掉,同样会将她的身体腐蚀。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苏浔喃喃自语,神情颠狂,几近疯狂,“对,国师,国师一定有办法” 清音阁禁地内,梼杌冲着叶芃低吼一声,龇着牙,她心脏剧烈地跳动,呼吸变得急促,尖指在颤抖,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团火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 梼杌猛的发力朝着扑咬过来,叶芃将掌中火焰打了出去,梼杌张开嘴巴,生生将火焰吞了进去,火焰凝炼了她的灵力,梼杌吞进了火焰,顿时痛苦地翻滚起来,受了伤的梼杌如同发了疯一般,动物的本能让它只想毁灭对它有威胁的一切。 梼杌聚起了力量,纵身一跃,再次扑向叶芃,叶芃欲出手相拦,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右手手腕处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竟一时施不出术法来,她按住手腕,手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任何内伤,可不知为何突然间就痛起来,她心中惊疑,是否刚才闯关时不慎中招了? 而此时梼杌已逼近了她,张开了它的獠牙,这血盆大口足以将她整个人吞没,慌乱之中,她伸出了右手相挡,梼杌一口咬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被梼杌咬出了血,血流进了梼杌的口中,梼杌将她的血吞咽进去。 叶芃只道这回她的手必然要断了时,梼杌却突然慢慢松开了嘴巴,好像似在确认些什么。 叶芃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但那种剧烈得好似被穿透的疼痛感却奇异地消失了。 如果苏浔能看到,他会发现此刻叶芃咬出伤口的形状竟与冰窖中叶蓁手腕处的伤状一模一样。 叶芃重新凝出一道金色玄光,而这时的梼杌仿佛不似方才那么愤怒狰狞,试探性地慢慢地走近她,鼻子像是在嗅着什么东西。 叶芃忽然心中飞速地闪过一丝奇妙的感觉,她将掌心火焰慢慢熄灭,握紧了拳头,目光幽暗。 梼杌在她身边打转,转了一圈又一圈,似在试探些什么,她眼中的警戒慢慢放松,而梼杌则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斗大的眼睛眯在一起,兴奋地朝她扑过去,将她扑倒在地,几乎比她大上十倍的头在她身上拱来拱去,让她徒生出一种小孩子撒娇的感觉,上古四大凶兽之首竟做这种可爱状,想想都不和谐。 她手动了动,大着胆子试探性地伸出手,梼杌像是并无察觉,蹭着她的脸,十分亲昵,粗糙而又浓密的发毛令她有几分不适,基于这是一只不好惹的动物,她决定忍下这种不舒服的触摸感,顺毛般地摸摸它的头,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这时的梼杌极像一只慵懒而又骄傲的猫,微眯着眼睛,神情极为享受。 它伸出了舌头,舔着叶芃的伤口,将她伤口处的血舔舐干净,似乎对方才咬了她感到内疚。 叶芃抚摸着它,借着顺毛的空档,她终于摆脱了梼杌的压制,这么座庞然大物压在她的小身板上,也实在够她受的了。 “乖哈,我现在有事要忙,你自个玩去。”她拿出哄小孩的语气,急于脱身。 梼杌却不愿,一把咬住她的裙摆,眼中带着眷念,像是依赖母亲的孩童。 这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得她都有些心软了,只得哄道:“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这句话自是假的,经此之后清音阁的防护只会更严密,她必不会轻易冒险。 梼杌仍紧紧地咬着裙摆,鼻子喷出粗气,大大的脑袋使劲晃了两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六章 英雄救美 “洛梵音”一看时辰,自觉万不可多留,真正的洛梵音马上就要觉醒,她的法术有限,最多只能维持两个时辰,她已经耽误许久了,但又不敢惹怒这梼杌。 心中正是烦燥时,左手的无名指突然急切摆动起来,这是她与小白的联系方式,心知定是牢里出事了。 她心中一急,口气便变得有些不好:“听话。” 梼杌被她一吼,竟也不发火,松开了嘴,委委曲曲地慢慢往角落里走去,一步三回头的,极是眷念。 她内心冒出了一丝丝内疚,但她确实不方便带它一起走,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带着一只凶兽在身边太过抢眼了。 还有她心中有一些解不开的疑团,为何,梼杌喝了她的血之后就不再攻击她?为何,她的手会莫名其妙痛起来? 只是清音阁不宜久留,她快速飞身循走。 梼杌看着她飞走,周身落寞,变幻成散落在地的古老符篆,一切重归寂静。 牢中,‘咣当’一声,一把长剑扔在了萧寅的面前,而他的前面站着两个冷若冰霜的白衣蒙面女子。 “我们阁主仁慈,给你个体面的死法,你自裁吧。”女子说话时眼睛看着萧寅就像在看卑贱的蝼蚁。 萧寅拿起剑,冰冷的剑身映入他的眼帘里,他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早已对人生失去希望的他本以为接受死亡对他来说没那么困难,但是真正临到这一刻时,他竟发现自己还是想活的,哪怕命运再苛待他,他仍是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你还犹豫什么,非要等我们动手不成。”女子喝斥道,举剑朝萧寅胸口刺去。 萧寅以剑相挡,格开了女子的攻势,女子不料他竟还敢反抗,顿时大怒,出手更是毫不留情,招招致死,萧寅早已武功尽失,连寻常壮汉都不如,不过三招便被挑了剑。 女子剑指他的咽喉,轻蔑笑道:“如此无能之人,真不知梵音师姐看上你什么,既然你不愿意就死,我便亲手送你上西天。” 躲在袋子里的小白心中焦急,不断地呼唤叶芃,却半晌没见她回应,而萧寅的命却已危在旦夕,见女子的剑已快刺进萧寅的胸口,小白猛地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女子拿剑的手。 女子只觉得眼前一个白影飞了过来,接着她的手掌便一阵疼痛,往下一看,一个圆圆小白不知什么的东西咬住了她的手掌,吓得她大叫起来,拼命地甩着自己的手。 小白被甩得眼冒金星,撞上了坚实的墙壁后跌落在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是什么东西?”被咬的女子急怒道。 同伴将小白翻过来一看,额间出现一丝皱痕:“像是一棵萝卜。” 此时毫无力气反抗的小白内心是郁闷的,它明明是高贵的千年人参好吧,但它不敢说,怕被炖成汤喝。 萧寅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小白,萝卜还能成精的?真是涨知识了,还有,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看看一直躺在床上,这么大动静都没能吵醒她的叶芃,萧寅瞬间释然了,这人奇奇怪怪,邪里邪气的,身上会带一些奇怪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小白被女子捏在手心里端详:“且不管是何妖物,自有师尊作主,我们还须速速完成任务,以免误了师尊大事。” “嗯。”另一女子应道,手虚空一握,先前被打落在地的剑便回到她的手里,在她的手指操控之下,那剑便有如神灵一般刺向萧寅的胸口。 萧寅眼见着来势汹汹的剑,只道自己命休矣,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疼痛感并没有传来,他反而听到剑掉落地上的声音,忙睁开眼睛一看,白衣女子仍站在他的面前,手依然保持着握剑的姿势,额间却慢慢流下刺眼的血色。 “你”捏着小白的女子还来不及开口,喉间却已传来刺痛的感觉,她甚至还见不到人影,不知对方用的是何武器,脖子里血却已通过那一道细细的伤口喷涌了出来。 女子倒在地上,死前只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与她一样装扮的女子,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杀,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你终于来了,你要晚来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可爱的我啦,呜呜”小白立刻跳到蒙面女子的怀里,寻求安慰。 叶芃却是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一把把它拎下去:“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指着你救人呢,真是没用。” 小白扁扁嘴,无言反驳,它们精灵类本来就不具备功击力,要不然怎么会总轻易被狡猾的人类抓去做成补药。 “多谢姑娘相救,是否是梵音让你来救我的?”萧寅道,想让他死的人很多,会救他的除了洛梵音,他想不出还有谁?何况这女子又穿着清音阁的衣饰。 “她?”叶芃冷笑,“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无知,你是真看不出人家在演戏?” 萧寅紫青紫青的脸上一片茫然,如果一个从小一同长大,以命救他的人都是假的,那么这个世间上他还可以相信谁? “那你是谁?你为何要救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信我就跟我走,不信就留在这等死。”叶芃冷声道,带着不可置疑的霸气。 “我跟你一起走,但是我要把她一起带上。”萧寅指着躺在床上,叶芃的本体。 叶芃这下是真笑了,整张脸只露于人前的双眼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温度:“你要想清楚,带上她这么个累赘,你也许就走不了,你还要救吗?” “他虽性格古怪,贪财好色,却也是条人命,再者也是因为我才落于此地的,我不能就这么将他置于不顾。” 你才性格古怪,贪财好色! 叶芃瞪了他一眼,小白捂着嘴在旁边偷偷笑着。 萧寅被瞪得莫名其妙,但只觉得这姑娘就是瞪人也十分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像琉璃珠一样清澈,透着莹莹波光,又带着丝神秘感,像是要将人吸附进去,此生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竟不自觉有些看呆了。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叶芃怒目横视,却不知自己这一怒中更多的是嗔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七章 情义两难 萧寅赶紧收回目光,弯腰将‘叶芃’背起,走到门口时,脚步却又停下来。 “你又怎么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婆妈妈。”叶芃不耐烦道。 萧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叶芃瞬间了然:“你还在担心洛梵音?都跟你说,她是在骗你的,你还不死心是吧,也罢,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清音阁碧波湖边,洛梵音睁开眼睛,忽然有种不知今日是何日之感,她只觉得闭神打坐不过片刻,这太阳怎么已落西山? “清尘,现在是什么时辰?” “师姐,已是酉时了。” “我竟已坐了这许久,”洛梵音沉吟道,“师傅还未回来么?” “师尊已去一天有余,至今未归。” 洛梵音忽然站起,一时起得太猛,踉跄了一下,清尘及时扶住了她,抚慰道:“师姐不必心急,师尊术法举世无双,这世间少有人能敌,此行定然会安然归来。” 洛梵音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的红色,她方才倒是一点没想这个问题,师傅出门多时未归,不知是否安全,自己却竟一门心思想着萧寅,真是大大的不孝。 “我自是知晓师傅必会无恙,只是,不知寅哥哥如何了,他若是,若是知道了我骗了他之事,不知他能否原谅我?”洛梵音蹙着眉,眺望远言,心中一片愁苦,想着日后萧寅再不肯理她,便觉得一阵阵难受。 躲在另一棵树下的叶芃看着旁边人难看的脸色,可半点没有同情心,那般拙劣的剧情还能被骗纯属活该。 那厢清尘看着洛梵音的侧脸,欲言又止:“师姐” “怎么了?”洛梵音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注意,半晌见她没说话,转过头看向她,却见清尘一脸纠结,似乎有事瞒着她,立时心中警铃大响,慌张地抓住清尘的双肩:“是不是寅哥哥怎么了?” “师尊说不能告诉你的。”在清音阁中阁主就是神明,她们万万不敢违背神明的旨意。 洛梵音甩开清尘,便要往牢里赶去。 清尘却拉住了她:“师姐你此时赶去也是无用,清心她们已经过去了,现在萧寅肯定早已断气,你又何必惹师尊生气?” 不就是一个男人,哪有比求仙问道好,在她看来,萧寅死了也好,师姐反而能摒弃一切俗尘杂念,一心求道。 洛梵音脸一下子变得死白,双眼充满血色,几乎要站不住脚:“死死了?不可能,不会的” 清尘见她还想赶过去,焦急地拦在前面:“师姐,你不能去,萧寅必须得死,他再不受宠也是辰国王子,如果他在清音阁的事被人发现,那么天下人势必知道在王宫劫人的就是我们,到时我们清音阁将会有无数的麻烦,唯有萧寅消失,我们才能独善其身。” “一定不会只有这个办法的,我,我可以让寅哥哥走,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的地方。” 洛梵音神情颠乱,此刻她的脑子已无法正常运转。 清尘不得不低吼了一声‘师姐’才将她的神智拉回来。 “难道我们所有姐妹包括师尊的安危都比不过萧寅一个人吗?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好,你就去吧,我不拦着你。” 清尘放下拦着她的手臂,洛梵音便快步往前走去。 清尘又道:“师尊将你视若亲女,悉心培养,你就是这样报答师尊的吗?” 清尘的话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荡,她甩甩头想把这些话赶出脑海里,她要去救人 只是她的脚步却越来越缓,沉重得叫她抬不起来,举步维艰,最终停在一棵树下,手撑在树干上,每一个呼吸都叫她异常难受,有如千万只针扎在了她的心上,有如无数蚂蚁在啃咬,树屑扎进了她的指甲里,留下数道血丝,她却恍然未觉,再疼也没有她的心疼。 最终,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时间流逝,时间短暂不过一瞬,她却觉得有如天长地久那般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在等转机,也许在等死讯! 在洛梵音迈出脚步那一刻,萧寅眼中有光彩划过,只是很快便消息,留下的是满脸的落寞。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她的信仰而将他的性命置于不顾,而他又在期待什么呢?这不是自己早已想到的结果了吗?又在失望些什么。 “还留在这,是打算过年吗?” 叶芃凑过去,一脸幸灾乐祸。 “你不觉得在这个时候嘲笑别人是件很残忍的事?” 萧寅看着她的眼睛,似一泓秋水的眸中盛满毫不留情的嘲笑,但不知为什么,他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有点有点可爱。 叶芃挑眉:“不觉得,人笨就得承认,傻小子,以后认识姑娘要擦亮眼睛,可知越美丽的女子越会骗人?” 萧寅受教地点点头,十分听话憨厚的模样。 “那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 叶芃轻笑一声:“你就当我是路见不平,侠义相助吧,闲话少说,她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此地不宜久留。” 萧寅转过头看了洛梵音一眼,点点头,果决地转身。 两人凭着先前洛梵音带的路,悄无声息地离开清音阁,竟无一人发觉。 断魂岭万蛇窟中,清音阁主带着门人苦战一天一夜,放眼望去,满地全是人和蛇的尸体,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蛇断成数截,体内的肝脏裸露出来,躺在地上的尸体也都脸色发紫,口吐白沫,血腥味以及难闻的腥臭味弥漫在整个洞里,令人几欲作呕。 洞中唯有清音阁主面不改色依旧一派仙气,足下纤尘不染,仿佛生活在另一个空间,唯有额间的细汗透露出她的吃力。 与她对峙的巨蟒浑身雪白,身长数百丈,将身体盘在一起恍若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鳞片晶莹剔透,它的眼睛赤红,透着凶光,一张嘴便能吞下数人。 清音阁门徒来时有五十之众,除去被咬死的竟有一半之多皆是进了巨蟒的腹中,这些门徒皆是阁中精英,清音阁可谓是损失惨重。 此巨蟒已到金丹期最后阶段,正闭关欲突破元婴期,正是最关键的时分却被清音阁等人闯了进来,又屠杀了它的子子孙孙们,可不就发了狂似的要将她们尽数吃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八章 放火烧山 清音阁主祭出笞元鞭,一鞭鞭击打到巨蟒身上,笞元鞭诛杀数万阴邪,于鬼煞之地浴血而出,周身泛着令人胆战避退的煞气,可击直术者的元气,乃攻伐的绝佳武器。 而巨蟒却有数千年道行,它的表皮更是坚实得有如铜墙铁壁,虽被苔元鞭鞭花了皮,看似浑身血淋淋的,但实则并未伤到根本,反观清音阁主却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巨蟒在清音阁主挥鞭过来时看准时机咬住了鞭子,靠着强大的灵力竟将靴子吞了进去,清音阁主见势不对,当即果断松开手,避免了人也被吞噬进去的厄运,却免不了被甩了出去,身体直直撞向洞壁。 “师尊,此孽畜灵力深厚,怕是一时半会难以将它制服。”一弟子捂着受伤的手臂说道,方才她是机灵跑得快,只被巨蟒刮了一下否则只怕整只手臂都没了。 清音阁主自知凭武力自己不是对手,哪怕最终能将这巨蟒灭了也是两败俱伤,当场虚空画符,打出一个结界封在洞口,带领弟子们退了出来。 巨蟒虽灵力高强,却是未开智的动物见人出去,便直直地往前冲,却不明白洞口怎就出不去,一味傻傻地用脑袋往前撞。 清音阁主见巨蟒未能冲破她的结界,终是松了一口气。 “师尊,此孽畜甚难对付,我们是否先退回去再作打算?”一个弟子建议道,她第一次见如此庞然巨蟒,又眼见着众多师姐妹接连惨死,着实是怕了。 “会不会是萧寅那小子骗人?”另一个弟子提出疑问。 清音阁主目光深沉,她倒不会觉得萧寅所说是假的,在此巨蟒身上她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灵气,绝非凡品,极有可能便是天子印,好不容易有点踪迹,她断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师尊,弟子曾听闻蛇最是惧火,可否用火攻?” 清音阁主心思一动,这巨蟒非寻常孽畜,怕是普通的火伤它不得,反而极有可能会激起它的怒气从而将屏障破开。 “此主意甚妙,你等且退至山脚下,待为师用三味真火将此孽畜制服。” 众弟子一听皆是眼睛一亮,三味真火需得修炼至天元境界方能使出,早知师尊修为高深莫测,不料竟竟已到这般非人境界,看向清音阁主的眼中更是充满尊崇敬畏。 众人退至山下,清音阁主长袖翻飞,一面旌旗便凭空悬起,插进山洞顶中,旌旗以黑色为底,上面画着赤色火焰,竟有些妖异之感。 旌旗本不过方寸大小,只见清音阁主虚空一指,它便快速地变大起来,竟将整个山洞遮住。 巨蟒忽见天地变黑,已有灵智的它本能地感觉地恐惧,更越发激烈地撞击洞口,却非但无法破洞而口,反而发出一声巨吼,吼声中有着怒意,更有着惧意,滚烫的火焰扑面而来,令得它不得不退避,可这洞就这么大,四面八方皆是噬人的火焰,它又能退往何处去,只能做困兽之斗,这吼声震得整座山几乎抖起来。 清音阁主被这一吼差点心神不稳,心脉欲裂,只能拼尽全力强制稳住,她是修至天元境界不假,只是方才勉力突破此境界,尚未稳固便出了关,若要使出三味真火仍尚有不足,幸得有神器加持,否则只怕得葬身蛇口。 山下弟子见火光冲天皆是大喜,熊熊火焰几乎要烧亮半边天空,不由得感叹她们师尊神力,这岂是凡人所能做到的,于是更将清音阁主敬若天人。 不消片刻,清音阁主匆匆而来,道袍翩然,如血的火光映衬得她如同仙人下凡,圣相庄严,气度光华。 众弟子皆迎了上去。 清音阁主将隐隐发烫的手拢于袖中,她所用的这面旌旗名为绛引幡,神力非凡,便是她都无法完全掌控,又因与巨蟒搏斗许久,功力大损,方才险些脱身不得。 “师尊,孽畜是否已被师尊制服?”一弟子兴奋地问道,在她眼里没什么是清音阁主做不到的。 “尚未,这巨蟒甚难制服,如今仍在做困兽之斗,为活命它必然奋力一搏,那小小的山洞只怕困不住它,唯有将整座山烧了,方能断绝它逃出的可能性,以它的修为为师估计得烧上两个时辰。” 众人这才了然,难怪这火光竟是这般灼人,为今之计便是只是等待了。 这时,忽然有一名年轻的弟子弱弱地道:“若火蔓延到山下,山下的村庄” 说话的弟子本也是普通村庄民女出身,深知家园哪怕是小小的一间茅屋对一户勉强能温饱的村民来说有多么重要。 清音阁主温雅一笑,赞赏地点头道:“若水能知民间疾苦,不因自身安逸而忘却他人,悲悯世人,正是我派开宗立派之宗旨,为师绝不会让这火蔓延到村庄。” 若水咬咬唇还欲说什么,另一名年长的弟子一双利眼扫过来,隐含着责备之意,若水便怯怯地消了声。 她想说就算烧不到山下,烧光了这座山,山下的百姓该如何过活,村民能获得食物的途径不多,向来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山里的百姓多数着林子里的果实和打猎去市集换取粮食,烧光了这山岂非是断他们生路? 只是看着众师姐们雀跃的神情,她没勇气说出口。 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众人正期待胜利的果实时,忽见不远不断聚拢着黑乎乎的人头正往这边冲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拿着大大小小木桶木勺等各式的工具。 一个老者像这一群人中的领袖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放火烧山,把她们捉起来。”说着指派数名大汉上前。 清音弟子皆持剑护在清音阁主身前,横眉怒视道:“不得放肆!” 村民见来人皆是女子,又手中持剑,身后穿着道袍的女子更是让他们不敢直视,只是匆匆扫过一眼便感到目眩头晕,本能地感到敬畏,他们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群人必定不是寻常人物。 “这火不能再烧下去了,村长,我们还是先救火。”一名壮汉说道。 村长赞同地点点头,恨恨地盯着清音阁众人,果断选择先救火,指挥着众村民灭火。 正当一群人欲往上去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却道:“拦下他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四十九章 夺天子印 清音阁弟子听到吩咐自是毫不迟疑地执行,拦在了村民们面前。 村民们不敢对她们动手,但是连火都不让他们救,这就可激怒了他们,全都一涌而上。 清音阁弟子何曾见过这样的局面,她们自诩圣洁自矜,所到之处无不被奉为上宾,敬若神圣,岂会跟这般粗鄙的凡夫俗子们推推搡搡,平白沾污了自己,只是村民们不依不饶,她们又不能与村民动手。 双方你推我挤,村民拼命往上挤,清音阁弟子不停地拦,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清音阁主站在最后面,依然是纤尘不染,气质出尘,只是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泄露了她一丝狼狈,制服巨蟒已是艰难,令她元气大伤,却不想后续还如此麻烦。 正值她烦乱间,忽然一名村民惊呼起来,俯身跪倒,大声叫道:“仙女,仙女下凡” “是神仙来解救我们了”哗啦啦地一大群人都跪倒在地,激动得眼含热泪,虔诚地膜拜。 清音阁弟子转身去看,也惊呆了,茫茫一片火海之上凌空飘浮着一名白衣女子,面蒙白纱,衣着打扮竟像是清音阁弟子。 却见她飞身投入熊熊火海之中,如同飞蛾扑火的绝美之姿,诡异的是这白衣女子扑向火里不消片刻,这火竟以神奇的速度被熄灭,大片的焦土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莫名出现的白衣女子赫然站在山顶之上,手持旌旗,衣袂翻飞,飘然若仙,远远看去充满孤傲霸绝之感,但背影却又让人感到一种悲戚的萧瑟。 筹谋多时,已牺牲元气和众多弟子的清音阁主见这来路不明,看似是敌非友的女子,心头大怒,丢下眼前乱糟糟的闹剧,飞身而上。 这时两道光破洞而出,一道白光,一道金光,刺目非常,金光之中虚虚幻幻中隐约可见一方端端正正的印鉴。 立于山顶的白衣女子也就是叶芃面露喜色,伸手便要接住印鉴,一条鞭子却在这时横空而来,将印鉴卷住,竟是远在数百米之外的清音阁主,虽人未至,但她的鞭子却可随意伸展,至千米之遥。 到嘴的鸭子怎能让它飞了,叶芃甩出白绫,同时将印鉴卷住,而这时清音阁主已经赶至。 “姑娘,坐收其成未免过份了点吧?”清音阁主咬牙道,她与巨蟒斗了许久,损耗了大半功力,合着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夺宝而已,谁不是不择手段,莫非阁主手段就很光明磊落么,我可没有毁人家园,断人生路。”叶芃挑眉道,语气甚是无赖。 清音阁主看了眼山下还在跟她弟子们纠缠的村民,一下子明白:“是你挑动的村民?” 她本还觉得奇怪村民怎会来得这般迅速,原来她一直在别人的算计之下,这女子穿着她清音阁的服饰也不知混进来多久,她竟一直没发现。 叶芃笑得狂肆而嚣张:“你们不是自诩仁德爱民吗,你们要敢对村民动手,这么多来苦苦营造出来的形象可就毁了,可要考虑清楚才好。” “你究竟是何人?藏头藏尾,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江湖上何时出现这号人物,年纪看起来这样轻,却足智多谋,轻易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知是何来历,是何门派,这样的一无所知让清音阁主产生一种威胁感。 “阁主不也带着个面具,不敢示于人前么?人人都说清音阁主倾城之貌,我倒觉得一定是丑得不敢见人,所以才天天带着个面具,自我安慰自己很美。” 叶芃面上挑衅着清音阁主,实则暗中发力。 清音阁主虽被激怒,却也不是无脑之人,手下丝毫不放松。 “狂妄无知的小儿,本座今日代你家中长辈教你什么天高地厚。”说着倾身而来,瞬间已至叶芃身前,冲着她的门面打出凌厉的一掌。 叶芃侧身避过,掌风划过她的脸上,面纱虽未掉,却断了一缕头发。 她看了一眼,轻笑着继续挑衅:“就知道你嫉妒人家年轻貌美,只是这是老天给的,人家也是很烦恼的。” 清音阁主很多年没被人这样气过了,看向叶芃的眼神再不复宽和慈爱,出手招招狠辣。 “终于不装圣母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叶芃一边接招,一边不忘继续惹怒她,面上看似轻松,实则心中暗惊,她原以为清音阁主与巨蟒缠斗多时,必定力竭虚弱,不想竟还有这样的能量,是她低估了。 叶芃趁她怒极,心神稍分时,将元气灌注于指尖上射出,无形剑气有如实质,凌厉地刺向清音阁主心脏。 清音阁主到底是一派之主,虽稍有心神不稳,却也很快回过神来,面对这如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尽显大家风范,临危不惧,身子往后仰去,腰肢柔软得不可思议,几乎是横卧于空中。 而叶芃则趁着这一空隙,以霸道的指尖劈向鞭子,哪知这鞭子却不是俗物,而是一枚法器,坚韧如铁,纵她全力一击,依旧损它不得分毫。 通过这几下交手,清音阁主已知这年轻女子功力虽高,但终究不及自己,若在她全盛时期,她有自信十招之内便能将女子击败,只是现在自己身体已体力不支,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当下将笞元鞭向上甩去,天子印被高高抛起,叶芃的白绫不过是普通布料,被她临时拿来救急的,与笞元鞭相持无异是以卵击石,‘嘣’一声,被断裂开来,见状叶芃反应也是迅速,飞身追去,伸手去抓天子印。 少了天子印的牵绊,笞鞭元总算有用武之地,通体浑黑,像是被禁锢许久终于被释放出来的猛兽,去势狠绝,幻化成数道黑光,密密麻麻射向叶芃。 叶芃眉头皱起,不得放弃快到手的天子印,倒退着飞开,一边打出在面前打出一个防护结界。 二人正斗得不可开交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 众人惊疑,晴天白日哪来的闪电? 二人皆是一怔,动作停了下来,望向天空,一把巨大的蓝伞凭空冒了出来,几乎要和整个天空融为一体,蓝伞剧烈地晃动起,就像是天空被生生地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只透明且被放大百倍的手十分优雅地从裂开的天空中伸了出来,骨节分明,从容不迫地一把握住天子印,又迅速地从天空中消失,毫无半丝痕迹。 天空恢复一片宁静,蓝天白云,美不胜收,让人以为方才那昙花一现只是一种错觉,可天子印又实实在在消失了。 宁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章 彻骨之痛(pk求收,晚上有加更) 叶芃咬牙切齿的,心中暗咒‘真是阴魂不散’,手下用力,将面前的结界震碎,同时也将鞭子幻化出来的黑光震得四散而去。 清音阁主显然也是气急,没想到她们鱼蚌相争,竟叫渔翁得了利去,着实可恨,这人有遮云伞作掩护,以她现时的功力断寻不到踪迹,恨恨地眼神扫向叶芃。 “看着我干嘛,又不是我拿的,既然一拍两散了,恕本姑娘不奉陪了。” 叶芃耸耸肩,被人截了胡,她内心也是很不爽的好吗? “姑娘这样就想走?”清音阁主向上跃起,用鞭子将叶芃的身子锁住。 叶芃看看将自己缠着结结实实的鞭子,嘴角轻扬:“这世上还没有我走不了的地方。” 狂妄至极,霸气毕露。 这样的话在一个芳龄少女的口中说出来在别人看来未免可笑,可清音阁主却半点笑不出来,她如今这般江湖地位,堂堂一派之主,玄术正道领袖竟被一个小姑娘的气势所震摄,诡异的是她还竟觉得这姑娘不是在开玩笑。 这时手中的鞭子忽然松开了来,被绑住的人莫名的就没了,唯有一张黄色的符纸轻飘飘地落下来。 “分身术?” 辰国客栈 叶芃一睁开眼,眼前出现一放大版圆圆的头,她淡定地用手推开,从床上翻坐起来,一时起得猛了,差点眼前发黑,分身术果然不能乱用,消耗修为太多,她只怕得好一阵子不能乱动术法。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呢,差点就想挖个坑把你埋了算了。”小白一脸遗憾的摇摇头。 “你呀,居然跟人类一样学坏?” 叶芃揪着它的耳朵,半点没觉得欺负一个小孩子有多么没良心,直到小白大喊求饶才大发慈悲松手。 “这里是哪?” 她只有一个神识,使用分身术,本体便会失去意识从而陷入沉睡,而分身也只能继承一半的功力,时间和空间也有极大的限制。 “客栈啊。” “这个萧寅是笨还是不怕死,一个逃犯居然还敢住客栈,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么?他人呢?” “在你的房间里黯然神伤呢?” “我房间?”叶芃一头雾水。 小白一脸贱兮兮地凑过头来:“我怀疑啊,萧寅暗恋你。” 叶芃瞬间一脸被雷到的样子:“什么鬼?” 继而也很八卦道:“他不会真是有断袖之癖吧,怪不得都二十了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啧啧。” “你搞错了,他不是暗恋你,是喜欢上了那个在清音阁美女救英雄的你,你都没看见呀,他以为你在另一个房间休息,站在门外那春心荡漾的样子简直就像发春,结果一打开门看见空无一人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啊。” “你个小豆丁说得头头是道。” 叶芃点点它的额头,鄙视道:“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鬼头充什么爱情专家。” 小白恼怒地拍掉她的手:“谁说我没有,我可是有小红妹妹的人参,哪像某个嫁不出去老姑娘。” 结果话还没说完,短短的脖子已经被人掐住了:“你找死啊。” “咳咳救命啊” 小白是一个具有百折不挠精神的精灵,好不容易等叶芃放弃对它的蹂躏,还是贱贱地凑上前去。 “我觉得挺不错的呀,萧寅这个人吧,心地还算挺善良的,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自己逃命还来不及呢,要是我就把你这拖累的给扔了,但他还硬是把你从清音阁一路背到这来,以我多年经验,这样善良又有负责感的人一般是个好男人,肯定不会负心的。” 叶芃听着它的话,脑海里浮现了一些画面,曾经有人比萧寅不知更深情多少倍。 那个人为了她,曾孤身一人深入敌穴,身中数箭,却护她毫发无损。 那个人为了她,于千军万马前甘自废武功,饮下毒酒。 可到头来,却敌不过权势富贵,在漫天雪地中,楼台殿宇上,站满了一层又一层手持弓箭的士兵,瞄准的对象是她,而那个曾经甘愿为她而死的男人隐身将士之后,身边站着美貌的女子,就这么看着她,万箭穿心! 彻骨之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一章 算无遗策(加更) 那种痛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减少半分。 叶芃微微敛眼,隐去了眼中的痛楚与深深的恨意,嘴角一勾,却又是那般轻佻无赖的模样。 叹道:“不过就是一群无知的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过两天就好了,说不准他的梵音妹妹一来找他,这傻小子又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小白瘪瘪嘴,人类的感情真复杂。 “你们人类真麻烦,你不是去抢天子印吗,东西呢?” 小白虽平时喜欢损叶芃,但它从不怀疑叶芃想得到的东西会得不到,因此问得十分理所当然。 叶芃一提起这个就来气:“该死的宁阙又来坏我好事,虽然我的分身只有五成功力,但清音那个老妖婆与巨蟒搏斗多时,元气消耗过多,再打下去老妖婆一定撑不住,没想到宁阙会中途冒出来,叫他得了便宜。” “啊,现在天子印落到宁阙手里,可没这么容易拿回来,他术法不在你之下,又一直对你有点意思,人家说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看来你真是要以身相许了。” 叶芃敲了下小白圆圆的大脑袋:“滚,本姑娘是那种轻易出卖自己人格尊严的么?” “不是,你压根就没有人格这种东西。” 叶芃眯起眼睛,魔爪欲伸过去时,一阵香风袭过,淡淡的茉莉香味清新宜人。 叶芃侧眸望去,曲琳琅一身白色纱衣,看起来幽影飘渺,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仿似凌波仙子,比穿红衣的她多了几分澄澈空灵,只是这柔弱无骨的身子软绵绵地倚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却是凭添了几丝妖媚,那眉眼间一抹风情更是妖冶无双,将出尘的气质和魅人的艳丽揉于一身,浑然天成,当真叫人见之忘魂。 叶芃凉凉地扫过去一眼,可怜兮兮的小白在曲琳琅的手底下挣扎着,却始终摆脱不了她那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纤纤玉手,叶芃不缓不慢洗茶杯,一滴水溅落出去,她手指轻轻一弹,水滴如长了眼睛般直射而去。 曲琳琅手背受疼,赶紧松开小白的脑袋瓜子,宝贝似捧住自己的手,只见白皙如玉的手多了一小圈红红的点点,如白玉微瑕,心疼得她直哀嚎,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从中倒出乳白色的药膏细细涂抹在伤处。 而小白早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走了。 “又去面见你那位主上大人?”叶芃已经开始喝上茶了,语气中带着挪揄。 “别跟我提他,一提他就烦。”曲琳琅烦燥道。 叶芃轻轻一笑,这世间果真是一物克一物,曲琳琅在人前那是烟视媚行的妖孽,在她家主上面前却跟只鹌鹑蛋似的,如此人物,她却未能得见,实在平生憾事。 “我方才听你讲,天子印被宁阙抢走了,你打算怎么抢回来?”曲琳琅磨拳霍霍,一副无聊太久,一听有热闹可凑就不嫌事大的模样。 “我没打算抢。”叶芃喝着客栈粗劣的茶,都能把它品出一种高雅的味道,十分淡然。 “咦?” “天子龙气跟术法本就是相克之物,宁阙无意于皇权,天下谁当皇帝他根本不在乎,跟我抢天子印,不外乎就是想逼我主动去见他,签下不平等条约,我为何要按照他行事来?” 便是身于劣势,她也从不是任人宰割的主,主动权必须在她手里,且看谁会先忍不住了。 “你说他无意皇权,那他见什么捞什子秦三皇子?” 虽说术者追求长生得道,不欲沾染世俗,但人毕竟还是俗人,生活在这俗世之中能有几个可以做到真正的超凡脱俗,像清音阁主打着匡扶天下正道的旗号行的难道不是争权夺势之事?便是叶芃,如果不是陷在仇恨的泥潭之中,她定然不会只有如今的成就。 看到叶芃嘴角的微笑,曲琳琅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不要告诉我那个秦三皇子见的人是你。” 叶芃邪肆一笑,抿了一口茶:“是又如何?” 不过是制造一个虚假的幻像又有何难呢。 “你居然这么早就预谋好了,利用秦三皇子求才若渴,以宁阙作为桥梁挑起大秦c辰国和宋国三国的矛盾。” 竟从那么早就布下棋局,并且算无遗策,将三国,甚至宁阙的反应都计算在其中,现在的局势正朝着她所预定的方向在走。 曲琳琅想了想,以后还是别跟她作对了吧,不然可能会被玩死。 “辰国周边四国,实力较为强大的是魏宋,魏国是姻亲自不必说,宋王却是大秦坚定的拥护者,宋王不除,辰国被掣肘难以施展,辰王早有意与宋国结盟,我不过是助他们一臂之力,何况宋王早就该死了,这样的死法已是便宜了他。” 提到宋王时,叶芃脸上闪过一丝狠决的杀意,放在桌面上的手紧握成拳。 “其实我挺想不明白的,你作为天璇宗宗主,不想着一统玄天门,光大玄天正宗,老想着要祸害人家的江山做什么,若论私仇,秦帝登基时,你还尚未出世,论理,你们之间不当有什么纠葛,莫非他曾杀你全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二章 惊鸿一瞥(晚上加更) 曲琳琅一脸八卦凑过去,这问题她老早就想问,就是没敢,她只知道叶芃是个孤儿,从小由师傅养大,对她来历却不甚清楚。 叶芃阴测测地扫了她一眼,软绵绵的手掌往她肩膀一推,瞬间将她移回原位。 曲琳琅摸摸自己的肩膀,心里暗咒自己真是嘴贱,明知道这问题是禁忌,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想起第一次见叶芃的情景,说来已多年前的事。 当时她家主上与叶芃师傅打了个莫名其妙的赌,结果很不幸,她家主子输了,于是倒霉的她刚好那时跟在主上身边,就被无情地推了出来,代替她主子任叶芃师傅无条件驱使三年。 而叶芃师傅三年来只让她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照顾瘫在床上,如木头人一般的叶芃,浑身僵硬,无法指挥自己的四肢,全身上下唯有那双眼睛会转动。 那个时候的叶芃浑身戾气,充满着仇恨,脾气也十分不好,就在她以为她要照顾这个不动不说话的木头人三年的时候,叶芃却在半年后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她亲眼看着叶芃如何一次次从摔倒的地上爬起来,满身污泥,遍体鳞伤,咬着牙从来不曾喊过一声痛,她想支撑着叶芃走过来的大概就是她的仇恨吧。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叶芃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那段故事一定很惨痛,只是她想不通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能经历些什么,让她竟像个经历过无数沧桑的老人。 天生的八卦之心促使她很想去探听清楚,可惜这么多年始终未能如愿。 “好好好,不问就不问,心里藏了那么多事,你早晚叫自己给憋死。” 曲琳琅突然眉毛一扬,有主意浮上心头:“要不我去帮你把天子印从宁阙那里抢来,你就把故事告诉我?” 有秘密却死活探听不出来对曲琳琅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能不能别闹?。”很是云淡风清地扫了她一眼。 “不能。” 曲琳琅被她的眼神刺激到,这眼神是看不起她还是怎样,论容貌,不是她自夸,当今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与她媲美,论武力值,她也是很高的好不好,凭什么就不能从抢宁阙手里抢东西,宁阙再如何,说到底还是个男人,但凡男人见了她就没几个能不动心的。 “你这不屑的眼神怎么个意思啊,你给我等着,等我抢到手,让你给我跪着叫娘亲。” 裙摆划出美丽的弧度,她带着自信的笃定转身。 走没两步,曲琳琅发现自己的袖带被拉住,转回身看向叶芃,一副我就知道你会为自己的愚蠢后悔的傲娇模样。 “他要弄死你的时候,该求饶就求饶,好了,你可以走了。”说完无情地放开了手。 曲琳琅一甩衣袖,重重地哼了一声,愤怒地打开门,不料门外却站着面如冠玉的男子,让她不由得一愣。 萧寅整个人都懵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不是说皮囊多么精雕玉琢,而是这风姿气质,如仙如妖,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那眼皮一抬,眼角一横,便是风情万种。 曲琳琅看他傻愣愣的模样不禁轻笑,这一笑更如含苞的花朵刹时间万花齐放,霞光万丈,美得不可方物,萧寅更是痴痴地看着。 曲琳琅生起了调戏之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笑道:“傻小子,你挡着姐姐的路了。” 萧寅还是懵懵的样子,却不自觉让开了道。 曲琳琅施施然地走了,而萧寅却还摸着自己的脸,半天回不过神来。 “人都走远了,你可以回神了。” 在她门口傻站着,太碍眼了,叶芃看不惯他那个蠢样子,拿了个萝卜砸过去。 掉在地上的小白表示很哀怨,它见女魔头走了才敢出现,结果又被当成砸人的工具,它强烈怀疑叶芃就是因为嫉妒萧寅‘移情别恋’而恼羞成怒的。 萧寅被砸回了神,那个让他惊为天人的美女却早已不见了,颇为有些遗憾地问道:“方才那女子是” “路人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三章 送上门来 辰国京都城内关卡重重,十步一岗,大街小巷中来来回回巡回士兵无数,更有第一高手谢宇飞亲自领兵于城门镇守,要出这道城门难如登天,此时萧寅与叶芃窝在一间十分破落的寺庙已经两天,却仍苦无出城之法。 溪水边上,一大一小的人儿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你真打算就这么走?”小白十分愤恨的小表情。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带他走,是带不走,萧寅是重犯,守卫那么森严,我可打不过谢宇飞。” 叶芃摊手,她无能为力。 “是你设计把他从牢里弄出来的,人家本来在牢里呆得好好的” “哎哎,话要好好说清楚,要不是我救他,他早在牢里就被那个公公下毒弄死了好吧。” “不管,凡正你就是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觉得他是个累赘,不想管他了。”小白可把她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叶芃脸上有点小心虚,讪讪地道:“你看,我还有好多事要做,要找天子印,要寻雏龙,带着萧寅真的很不方便。” “哼,人家在清音阁地牢也没嫌你是麻烦,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你背出来,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就不惭愧吗?能不能学学人家的美好品质?” 叶芃一脸扭曲,干脆自我放弃了:“学不了,反正我是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不跟。”小白双手抱在胸前,很有骨气地威武不能屈。 “那再见!”叶芃摆摆手,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紧紧地拽住她的衣摆:“你不可以走。” 叶芃用力地扯回来一下,小白更是直接整个人贴在了她身上,抱住她大腿,活像黏住了一样。 叶芃抚额,表示头疼。 “这是唱什么大戏呢?” 湖面波光涌动,宁阙如遗世独立的公子,手执锦扇,如闲庭散步,脚踏凌波,翩然而来,清澈的湖水在他的脚下仿佛有了生命,为他搭起一座冰桥。 每次出场都要这么风骚,叶芃心中暗暗吐槽,转过头去却是笑靥如花了。 “哟,宁大宗主这是专门来找我的?” “是啊,某人不来找,还派个虾兵蟹将过来,我这不就得亲自过来。” 虾兵蟹将? 叶芃微微愣了一下,继而立马就猜到是谁了,不禁一笑,看来曲琳琅还真去找了宁阙,不过看这架势是没讨着啥好处了,否则早跑来她面前得瑟。 “哦,那不知宁大宗主‘专门’来找在下有何要事?” 她就知道以宁阙的性子等不了几天自己就会忍不住出现。 宁阙冷冷撇向她:“叶芃,你要再和我装,东西你就别想要了。” 叶芃很识相地凑过去,笑成个星星眼:“你真愿意给我?” 看着叶芃的笑容,宁阙不自觉地跟着微笑,眼睛有着暖暖的光:“当然有条件的。” 叶芃立马往回撤了一步,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包:“师门有命,掌门令羽我肯定是没法给你的。” “小芃芃,你这样可不行,我辛辛苦苦抢的东西没理由白送给别人吧,除非” 宁阙蓦然上前一步,嘴巴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耳朵,声音低沉而暧昧:“是自己人。” 叶芃只觉得耳朵痒痒的,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有求于人就是这么憋屈,眨眨眼,假装很可爱的模样。 “咱们是同门啊,当然算自己人,而且东西本来就是你从我手上抢的,这样吧,我也不跟你计较你抢我的事,除了掌门令羽,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只要我有。”叶芃状似很大方很爽气地说道。 宁阙只想呵呵:“你那破天璇宗能有什么宝贝能跟我换,你费尽心思抢夺,还阴了清音阁那一把,这东西对你来说一定十分重要,你不拿出一点诚意来,我感觉自己很亏啊。” 叶芃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凝重,深深地看着他。 “你说的对,天子印对我非常重要,为了得到它,我可以不择手段,谁阻拦我就是我的敌人,如果你愿意把它给我,我会很感谢你,我可以承诺你一件事,但凡你以后有需要到我,我会无条件为你做一件事。” 习惯了她嬉笑的模样,突然如此严肃郑重叫他一时不知反应,她眼睛里的沉痛刺伤了他。 事实上他此行的目的连他自己都没搞懂,或许只是单纯找个理由来见见她,或许只是习惯了与她作对斗法,她想要的都要跟她抢一抢,这样她就会来见他了,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他一点也不想当她的敌人。 “一件事?未免太小气,至少三件。”宁阙自言自语,小小说道,心想着天子印对他无半分作用,以此能得叶芃为他做一件事其实是很划算的,所以提出三件,他觉得自己有点狮子大开口了,故而不大敢开口。 不想叶芃却十分爽快地一锤定音:“行,三件事,就这么说好,把天子印给我吧。” 手伸得长长的,生怕宁阙反悔。 宁阙心中暗喜,没想到叶芃今天这么好说话,但当他把天子印递到叶芃手上时,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他想他是不是被下套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四章 魏国世子 (PK期间晚上继续加更) 牵着小白往回走时,叶芃脸上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你还笑?你就不怕宁阙要你做千难万难的事情,怎么就答应得这么爽快。” 小白觉得自己简直为她操碎了心。 “宁阙你不还懂吗,除了掌门令羽他这人也没别的执著,上次跳崖那事闹得有点凶,你没发现他现在的手段都是温和了许多了吗,连我嫁祸宋王的事给他,他连一句都没说吗?” 宁阙向来高傲,不惧皇权,不惧世人,当初她敢这样设计就是算准了宁阙不会解释,硬把这锅扣在了他身上。 小白摇头晃脑,哀叹道:“喜欢上你宁阙真是倒霉,我突然有点同情他了。” “嗯,我也有点同情他,但他平时也经常坏我好事好不好,上次还想欺负我呢,要不是我聪明伶俐,清白之身就不保了,报点小仇也是应该的嘛,而且要不是他故意来辰王宫捣蛋,我就算想陷害也陷害不了好吗?再说了,这事最终的炮火只会集中大秦三皇子苏璟身上,没有多少人真的去对针对宁阙,就算有,以宁阙的术法这世上能动他的没有几个。” “说到清白之身,你真不怕他要你以身相许啊?” 它觉得其实以身相许也没啥大不了,宁阙长得又俊,看样子又是真心的,男才女貌的很合适啊。 “他想得美,宁阙这个人也就是一张嘴巴硬,顶多就是指使我给他端茶递水,按摩搓背什么的,本姑娘能屈能伸,还是勉强可以答应的,要是再过,呵呵,反正东西已经在我手上了。” 小白一脸震惊地看向她,再一次被她的无耻刷新了下线:“我发现你真的是无耻,特别的那种。” 小白觉得宁阙着实所遇非人,字面上的意思。 叶芃被小白硬扯回破庙,还未走到破庙门口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小白立刻焦急地看向叶芃,叶芃脸色也是一变,大步冲了进去,刚一只脚跨进,一道冰冷的寒光从她眼前划过,不及多想,她弯腰躲过,指尖凝出一道玄金色的火焰便要出手 “住手”一道低沉的男声喝住了执剑的黑衣男子,同时也止住欲出手的叶芃。 叶芃闻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活生生毫发无伤站在那的萧寅,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再往他旁边看去,正是那名开口的男子,该男子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身着青衣,颜色虽不出彩,布料却是极好的,可见他的出身不低。 身材挺秀高颀,似乎比萧寅还要再高一点点,长相远不如萧寅出众绝艳,却也是五官端正,俊秀清隽,最出色的便是那一双眼睛,似乎蕴含着钟天地之灵秀,清澈温和却又深不见底,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风景,说不出的飘逸出尘,纵是容貌不及萧寅,在气质上却是碾压。 “表兄,他是我的朋友。”开口的人是萧寅。 叶芃侧眸,幽深的眸里带着一丝兴味,能被萧寅称为表哥的只有一位,魏国世子楚元廷。 二人母亲乃双生姐妹,生得一般无二,举国皆知的大美人,盛名之下长姐陈燕飞嫁给了辰王萧瀚,育有一子,便是萧寅,可惜十二年前便已仙逝,妹妹陈池羽嫁给了如今的魏王楚乾,不同姐姐的红颜薄命,陈池羽可算是当世女子的一个传奇,不仅令魏王为她虚设后宫,更与魏王并肩临朝,统摄朝局。 楚元廷点头,护卫方收了剑。 地上躺了一地的黑衣蒙面人,叶芃几个跨步跳到萧寅身后,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楚元廷。 “他是?” 萧寅瞪了一眼不安份的叶芃:“一个江湖术士,不重要的人,我们不用管他。” 这么说叶芃可不满了。 “公子不要听他的,他就是嫉妒我,我的占卜之术可准了,要不我给你算一卦。”说着就要去碰楚元廷的手。 萧寅横空抓回了她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五章 被捕回宫 “现在不方便,待日后得空再麻烦小道长给我算上一卦。”楚元廷看似清冷,却出奇的好说话。 “寅弟,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萧寅神情落寞,道:“我本想出城寻你,但如今看来,出不出城已经不重要,父王一心要我死的话,我就算逃到魏国,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既然他要我的命,我还给他就是了。” “你是不是傻,哪有人赶着去送死?我觉得跟着魏世子走挺好的呀。”叶芃对着楚元廷闪着星星眼。 “我宁愿一死,也不愿苟且偷生,躲躲藏藏一辈子。” “倒也不用如此悲观,寅弟,我问你一句,你要老老实实跟我说,你有没有杀萧明轩?” “萧明轩不过一个小孩子,我对他动手作甚,他的死与我无半丝关系。” 魏元廷舒心一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既然萧明轩不是你所杀,那这个罪名咱也不能白担,只要我们找出真正的凶手,你就可以洗刷罪名,既然这辰国容不得你,魏国的门随时为你打开。” “表哥说的是,只是凶手是谁,我也是毫无头绪。” 楚元廷望着一地黑衣人道:“若是辰王派的人大可光明正大前来,不必行暗杀鬼崇之事。”说着蹲下去搜黑衣人身上的东西,只是既是蒙面而来,自是不想暴露身份,搜遍全身也未见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我在大内监牢也曾被一群黑衣人劫杀,想来是同一批人。” “把他们的面巾全掀了。”楚元廷对着随身护卫说道。 萧寅也跟着照做,叶芃则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眼神流连在楚元廷身上。 萧寅偶尔眼神扫过,见叶芃眼泛桃花,春情泛滥的样子,总感觉怪怪的,此人不会有断袖之癖吧,想到多日来他与叶芃多次同屋而眠 他抖了抖,觉得一身恶寒。 “这个人”萧寅突然惊讶出声。 “寅弟认得此人?” 萧寅苦笑一声:“他曾在我世子府任左郎将,叫李云,萧明轩便是死于他的七幻掌之下,自我被废之后,他早就离开,不想今日会在这里见到他。” “你不知他投靠了谁?” 萧寅摇头,自他战败而归,武功全失,又被废了世子位之后,他就形同废人一个,成日唯用酒色迷醉自己,凡事皆不管不闻,又怎会知道外面的局势,只过着有一天便一天的日子。 “寅弟,你这些日子过得实在糊涂。”楚元廷恨铁不成钢道。 他还记得上次见面时,萧寅还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扬言要打一场名扬天下的胜战让他父王好生瞧瞧,谁知不到一年时间,再见他却已成如今这番丧失斗志,任人鱼肉的颓废模样。 “表哥,你就别再骂我了。” 他颓废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他的人生也就这样了,虽然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但是见到还是出色的兄长,他难免感到羞愧。 楚元廷重重叹了口气:“姨父那样待你我知道你处境也是艰苦,待此事了结后,你便随我去魏国吧。” “再说吧。”去魏国同样也是寄人篱下,他其实并不怎么愿意去。 “寅弟”楚元廷正欲说话,忽神情一变,往门口看去,门口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身穿甲胄的中年男子,留着短须,身材高大,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剑,将一身光华敛下,一旦出鞘必是杀意沸腾,锋芒毕露。 “下官谢宇飞,见过平侯,魏世子。”来人虽然语气平淡,却也恭敬。 楚元廷一听不由得谨慎起来,他前脚刚到,谢宇飞后脚就跟着来了,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或许一直就是他的监控之下,却竟没有半分察觉,辰国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谢统领”人家态度恭敬,楚元廷亦报以回礼,谢宇飞奉旨追捕,此番没有领着兵直接进来,已是十分给面子了。 “侯爷,下官奉王上旨意,请您回宫。” “我可以跟你回去,你让其他人走。” 萧寅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在场所有人的武力值加起来还不如谢宇飞一人。 “王上只让下官请侯爷回宫,并无提起其他人,下官只知奉命行事。” “多谢”萧寅转回身看着叶芃,见叶芃仍一副漫不经心,时不时偷看他表哥的模样,不禁气结。 “这次回宫也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去,你就不要跟着我了,我会让表哥给你一些钱财,你自己另谋出路吧。” 叶芃一瞪眼,豪情万丈道:“我岂是那种危难之际弃你一人逃生的贪生怕死之辈,你这样说就太看不起我了,枉费我们这段日子同生共死的情谊,你放心,我一定和魏世子一起等你安全回来。” 楚元廷刹时间对她刮目相看起来,看她身子单薄,气度一般,甚至言行有些轻浮,不曾想竟是这样一个不畏生死,义薄云天之人。 “寅弟放心,就让他暂时跟在我身边。” 站在一旁的小白嘴角抽了抽。 楚元廷转回身看向谢宇飞:“在下是否能求得谢统领一个保证。” “世子请讲。” “在下希望寅弟能够毫发无伤地面见辰王,相信以统领之能这并不难,如果谢统领不能答应,在下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你把人带走。” “世子放心,护送平侯回宫本就是下官的职责,今日之事下官会如实禀告王上。”他指的是黑衣人袭击萧寅之事。 “如此在下代寅弟谢过将军,还有这个李云是个极重要的人证,可否由在下交给辰王?” 叶芃这才勉强看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李云虽受了一剑,看似重伤其实只是昏了去而已,其他的黑衣人也是一样,叶芃这下看楚元廷的目光更是如星辰闪耀,亮得逼人。 “李云是杀六皇子的重犯,魏世子只怕不方便干涉我国皇室内务。” 楚元廷知道自己这个要求确实不合理,身份所限,很多事他做不了,今日谢宇飞已经很给他面子,这李云是今日是带不走了。 “告辞。” 谢宇飞跟在萧寅身后走,并没有用绳索束缚,单手提着李云,一百几十斤的男子在他手下就跟个布偶假人似的,轻飘飘不似重物。 “主子,要不要属下将李云劫来?” 楚元廷不语,也在思考着这个可能性,谢宇飞虽然武力值高,但他要兼顾萧寅,因此还是很有机会一试的。 叶芃扯扯小白头上细软的头发,状似不经意地念叨道:“你说这李云是不是有病啊,一个大男人杀个小孩用得着用上家传绝学吗,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杀的呀。” 楚元廷猛然看向叶芃:“你说什么?” 叶芃被他突然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一脸懵,怕怕地缩了缩脖子,小小声地道:“没说什么呀。” 小表情无辜极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六章 入秦在即 驿站内,叶芃摆弄着四四方方,黑不溜秋就跟一场普通的破石头一样的天子印,嘴角上扬。 “你到底在傻乐什么?从见那个魏世子开始,这笑容就没停过,跟个花痴似的,他长得比萧寅差多了好不。”小白吐槽道,作为一条看颜值的人参,它还是喜欢萧寅。 要是平日小白敢骂她花痴,叶芃怎么也得折磨一下它,今日却好脾气得连小白都觉得诡异,生怕她有什么后招使坏。 只见她笑容不改地抱住小白,开心地亲了它一口:“小白,我觉得我找到雏龙了。” “什么?”小白瞪大眼睛,难怪她这么开心,这可是她一直以为的梦想。 她一心要杀苏浔,但苏浔是真龙天子,她要杀苏浔就必须推翻大秦江山,破了苏浔真龙之身,但他是天定之人,推翻他便是与天为敌,这本是绝境,但终究天不绝人之路,师父曾告诉她,世间还有一雏龙存在,就是这句话给了她一线希望。 而今她则必须找到雏龙,扶助雏龙与苏浔对抗,才有推翻苏浔政权的可能。 只是天下之大,要寻一个人谈何容易,世间唯一能验证雏龙身份之物便是天子印,这就是为什么她千方百计一定要找到天子印的原因。 “楚元廷啊,我觉得就是他了。” “哦,难怪你突然改了口风,死皮赖脸跟着人家,不对啊,你凭什么认为他就是你要找的雏龙?” “师父消失前,给我留下一句话,帝印出,雏龙现,紫微星明东北,我一直以为东北指的是辰国,辰国是众诸侯国中最强大的一国,但观辰国众王子,萧寅废材一个,二王子萧明钰自负狭隘,三王子萧明敬愚不可及,四王子萧明毅倒是领兵良将,却绝非治国之材,五王子萧明皓” 叶芃语气顿了一下,手指轻轻地敲了下桌子:“萧明皓母妃出身低贱,宫人多有轻慢,以至于他性子有些阴沉内敛,终日以书本为伴不理世事,也不是明君之选,但是楚元廷就不一样了。” 语气立马变得轻快起来:“魏国也处东北,我怎么就没往魏国想呢,你看他跟萧寅站一块,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吗,沉着冷静,有勇有谋,又有仁爱之心,简直就是明君的不二人选,天子印一现世,楚元廷也随之出现,他不是雏龙谁是?最重要的是我感应到方才天子印对楚元廷似有反应,他的身上隐隐有龙气。” 小白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觉得有理,但看看她怀里的天子印,又是一副嫌弃的表情:“这块石头有什么反应,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要能看出来,用我何用?进破庙时,它在我怀里确实有淡淡的金光浮现,一闪而过,我寻思着应该是初遇雏龙骤发强烈的反应才会这样。” “那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那是因为天子印在五百年前就被封印了,对雏龙的感应太弱。” “那你还不快解开。” 叶芃一巴掌把它的手拍开。 “你当我不想啊,这可是五百年前,箩族倾全族之力封印的,哪那么容易解?箩族早就灭族,鬼知道解开封印的秘法是什么?” “连你也不知道啊,那辛辛苦苦抢这块破石头有什么用,白搭。” “谁说没用,至少它已为我找到最有可能是雏龙的人,解开封印就不是最首要之事了,天道有常,既它已现世,那么封印迟早会解的,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叶芃慢悠悠地喝着茶,今天的茶喝起来特别香。 “哼,其实是你根本解不了吧,”小白不留情面地戳穿,“你说现在最紧要的事是” “当然是看看楚元廷的才智会不会让我失望了。”叶芃淡笑着打开窗户,抬头望天,双手撑着窗檐,目光遥望着远方,呢喃道:“看看老天对我是否能眷顾我一次。” 小白歪着头,胖胖的小手摸摸自己圆圆的脑瓜子,这背影它瞧着竟觉得十分悲凉,悲凉得竟让它觉得想哭,天地苍茫,她就像沧海一粟,无处可倚,无处可容,独自一人踽踽前进。 它想,如果连自己都不陪着她,那她就真真正正只有一个人了。 再说宋国境内,宋王之死传回国中,举国震惊,宋世子悲痛之下匆忙登基,宋翊桓成为新一任宋王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檄文痛陈秦帝无道,多年来穷兵黩武,位天子尊,却觊觎诸侯领地,残杀旧臣,挑起各国纷争,实为不仁不义,难堪天下共主之职,故伐之。 檄文一出,天下震动,秦帝自登基已来,手段强硬铁血,稍见不臣之心即被诛杀,以至于开国之初的七十二诸侯到现在只剩七个藩王,各藩王虽知唇寒齿亡,但摄于秦帝之威不敢妄动,新任宋王讨伐檄文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既笑宋王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忍不住围观事态的发展。 公开举旗造反无疑是在挑衅秦帝的威严,秦帝当下立马命驻守北境的老将陈玄策为帅,迎战宋国,战争一触即发。 在这样情况之下,秦太子苏玹便不适合继续留在辰国,这样的烫手山竽,辰王表示不接,马上派人将太子送回大秦。 大秦乃天下共主,宋国竟敢举兵反叛,秦帝表示很不开心,一声令下,打,必须打,得打到宋翊恒那小子连他爹是谁都不记得,顺便杀鸡儆猴,看看哪个诸侯国还敢再有不臣之心。 大秦这一动武,周边的小国家怕了,为了撇清与宋国的关系,免得被当成共犯,一同被灭了,赶紧巴结起大秦,提出欲进献公主去和亲。 秦帝苏浔收到和亲书信时,满意地笑了,表示晋国很会做人嘛,当下大手一挥允了,顺便向各国发布诏书,各国各送一名王子进京,说白了就是人质。 你说不送?呵呵,不送那就是有二心,就是意图要跟乱臣贼子的宋国结盟,反正灭一个国家也是灭,灭两个国家也是灭。 辰国众诸侯国中最特别的一个,也是实力最强大的一个,其他国家都在观望。 辰王拎着秦帝下发的明黄诏书,思索着,不送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辰国势大,大秦要打过来还得掂量掂量,但在重点是有没有必要在现在这个时候去得罪大秦? 正思虑时,谢宇飞前来报告,萧寅抓回来了,辰王眼前一亮,真是想要什么来什么呀。 秦帝不是要王子吗,当下这就有个现成的,萧寅可不就是个堂堂正正的王子,而且还是个嫡长子,身份再贵重不过了,谅秦帝也说不出话来。 反正萧寅也是个废物,身上背负着杀害六王子的罪名,留在辰国,不是问斩,就是拘禁一生,倒不如废物利用一把,至于是死是活,但看他自己的命数了。 辰王当下也不恼烦了,手一指,把本来要进监狱的萧寅转了个道,打包回平顺侯府,择日送往大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七章 朦胧心思 再一想,反正大秦太子公主也要回去,不如一道同去了,还省去多派队人马护送,人力物力也是很耗钱的。 侯府陈妃见到许久不见的萧寅,又是一阵好哭,抱着萧寅一直不松手,哭的眼泪可以填满个水盆。 叶芃不禁感叹,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叶芃将目光扫向楚元廷,自知道了楚元廷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雏龙,她的目光就总不经意落到他身上。 只见楚元廷脸上动容,看着陈妃母子拥抱在一起痛哭的样子,似有羡慕之意,世人皆传魏国君后恩爱无双,魏王为王后废弃后宫,若是真是如此,楚元廷应当是父母恩爱有佳的氛围下长大,何至于如此羡慕? 世人传闻多数是当权者放出的烟幕弹,看来魏国也不简单。 很快,出发前往大秦的日子到了,叶芃没打算随同前去,她既找到了雏龙,以后自然是要跟着楚元廷,他是魏国世子,魏国送谁都不可能把自家储君送到人家刀下。 至于萧寅吧,本就是她借以藏身之所而已,有缘,江湖再见喽。 毕竟朋友一场,大家也是一同共过患难的,叶芃觉得怎么也要依依惜别一场,免得显得自己太过没人性。 叶芃看了看前方苏玹太子的仪仗队,那叫一个阵势恢弘,骑马卫队c步行卫队c车队三部分组成,乘坐金辂,高一丈二尺,广八尺九寸,简而言之就是他的马车大得可以在里面玩捉迷藏,马车周围更是侍女奴仆多不胜数,外围高手如林。 反观萧寅这边,不太符合他侯爷身份的一辆马车,看着有点旧,太监四个,宫女八个,护卫队二十人,看起来还都歪瓜裂枣的,寒酸得要命,跟前面的太子比简直被秒成渣啊。 辰王此举不外乎就是在说,这个吧,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不重要,随便虐,虐死了我也不心疼。 反正他献出了个王子,大秦也说不出话,但辰王毕竟是个有脾气的君主,他想要向世人表达的意思就是,辰国敬大秦,不意味着可以任人拿捏。 被亲爹推出去当炮灰,还推得毫不手软,叶芃对他表示十二万分同情。 拍拍他的肩膀,她道:“兄弟,此去路途遥远,前途莫测,依你这倒霉体质呢,我估摸着你应该是回不来了” 萧寅瞪她,会不会说话,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哪有一出门就咒人家死的。 “你别瞪我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萧寅转身就走,一点不想跟这个只会咒人的死神棍说话。 “哎哎,真是没礼貌,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看你命中带煞,印堂发黑,还得防桃花劫,记住啊,去了金陵要离女人远点。”叶芃冲着他的背影喊。 叶芃的这一声吼,惊动了已经坐上轿子的柔嘉公主苏琬。 苏琬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到叶芃在后面摇晃着手,一副要跟他们再见的模样,心下不知怎么的,一股酸酸胀胀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一冲动,她掀了帘子下车。 苏琬一身公主装扮,华贵异常,她快步朝叶芃走来,开口便问:“你不随我们同去?” 叶芃曾不想在这么多人中,苏琬还能注意到她,并且还明晃晃地上前来找她说话,这个任性的小公主啊。 “我在辰国还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好之后,自然会去大秦。” 大秦!她早晚会去的! 只是到那时她去了,只怕就不是苏琬所想要看到的。 “可是你答应了辅佐我兄长。”苏琬语气有点急,说完咬咬唇,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有些奇异的光彩。 “公主,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我虽答应了辅佐太子,却不意味着成了你家的奴才,去哪里,做什么,由我说了算。” 她的眼神淡漠地从苏琬身上掠过。 苏琬一窒,抿抿嘴,低声道:“我没把你当奴才。” 二人沉默片刻,苏琬有些失望欲转身,忽听到马蹄声,二人循声望去。 是楚元廷赶来了。 他直接骑马到萧寅车前喊道:“寅弟。” 萧寅马上撩开车帘,见到楚元廷,脸上露出喜色:“兄长来送我?” “不,我与你同去。” “什么?” 楚元廷看了一眼不能用寒酸来形成的车队,内心有气,却碍于自己对辰王室来说不过是个‘外人’不好说话,但是让萧寅如此凄冷孤单地一个人去辰国,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一个被视若弃子的质子在他国会受到什么待遇可想而知,他同去,叫他们知道辰王不在乎,但他在乎,如此一来,大秦至少会多掂量着点。 “你一个孤身前去,我不放心,既然魏国同样也要派出一名王子,为何不能是我,你我也有个伴。” “可你是魏国储君,怎能与我相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兄长,你不必如此的。” “你既唤了我一声兄长,那我必定是要护你周全的,不必再劝我,我已经决定好了,我已修书一封前往魏国,让他们派出世子仪仗,到时与我于金陵会合便是。” 萧寅苦笑:“姨母会被你气死的。” 听到萧寅到‘姨母’二字,楚元廷闪过一丝晦涩,但很快便敛去。 叶芃发挥了自己超极灵敏的耳力,听到了这兄弟俩的对话,特别想把楚元廷打晕了,一麻袋扛走。 你一个世子干嘛自降格调去当质子,是不是有毛病? 还有,你一只小雏龙,羽翼未丰就想去见真龙天子,是生怕苏浔不知道,故意送上门去找死呢。 看到苏琬闷闷不乐,转身欲走时,她果断拉住苏琬的手,道:“我想过,你方才说的甚有道理,我还是跟你们一同去吧。” 苏琬立马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喜色,眼睛更是闪闪发着光,正想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一个‘外男’牵着,肤白如雪的脸蛋上立时飘上一朵红云。 “放肆,本公主的手也是你可以碰的?”小公主扬着下巴,十分傲娇地说道,手却不见有抽出来的意思,这娇蛮中透着一丝丝娇嗔。 叶芃松开她的手,作投降状。 “哼。”小公主莫名心里有点失望,可爱地耸耸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却在转身那一刹那,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小小的梨涡,清新甜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八章 少女怀春 就这样,出发的队伍中多了一个魏国的世子以及一个不是很重要的江湖术士。 这个江湖术士不重要,所以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魏世子还是要特别优待一下的,先锋官一见楚元廷也要跟着去,马上派人转回头禀告了辰王。 辰王思考了片刻,给萧寅的队伍提高一个档次,以侯爵的规格出行,买一送一给秦帝送去,还自觉自己非常厚道。 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叶芃直接坐进萧寅的车座,与他大眼瞪小眼。 叶芃霸占了萧寅的软榻,吃着他的水果,喝着他的茶,还将他逼得只能坐侧边。 萧寅差点把她踢下车,但一想到此人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仍然‘不离不弃’,他就都忍了。 楚元廷不喜欢坐马车,更宁愿骑马。 苏琬频频掀开车帘往后看,次数一看,连苏玹都注意到了。 “琬妹,后面可是有什么好看的?” 苏琬好像作贼心虚一般,赶紧车帘放下,坐得矜贵笔直无比。 “就随便看看。” 苏玹不信,跟着掀开往后瞧,他倒想瞧,有什么竟如此吸引着他的妹妹。 后面除了仪仗队伍就是仪仗队伍,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骑在后头马车旁边的楚元廷,总不能是在看侍卫吧。 哪个少女不怀春,楚元廷一表人才,身份贵重,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他的妹妹看上了也属正常。 苏玹心中感叹女大不中留啊,看着苏琬的眼神有种自家的好白菜要被猪拱了的心痛。 “吾家有女初长成啊,论身份嘛,倒也还匹配。” 苏琬像是被戳穿心事一般,眼睛飞快闪烁了一下,脸上也带着不自然之色。 她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我至亲兄妹,有什么好不好意思,你看中的人确实是人才了得,英武不凡,不怪你会喜欢,只是你需想清楚,楚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你愿意为他远嫁异国吗” 等一下! 苏琬猛地抬起来,什么娇羞全抛到九霄云外,震惊道:“什么楚世子呀,你以为我喜欢楚元廷?” “不是吗,那你一直看后面的马车”苏玹也有点糊涂了,“难道你看上的是萧寅?” 也不是不可能,萧寅那张脸还是很能勾女孩子的心的,面冠如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换成女儿装也是个倾国倾城的货,不定他的妹妹就喜欢这一款。 苏琬瞪着眼睛看她哥,怒道:“那种窝囊废本公主怎会瞧得上眼。” “那是?”苏玹食指抵着唇,做思考状,难不成真是哪个侍卫? “我不跟你讲了。”苏琬怒嗔道,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回自己的车辇,这种不解风情的直男什么的最讨厌了。 “哎,到底哪个,你倒说清楚啊。”他做哥哥的也好掌掌眼,看看未来妹夫是个什么角色。 苏琬风风火火跑了。 叶芃软软地倚在榻上,吃着蜜饯小零嘴,手拿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你这破车子摇摇晃晃,坐着真叫人不舒服,你说,同样都是王子,你咋混到这地步呢。” “嫌破别坐啊。”萧寅咬牙。 “你当我愿意啊,这不是没得选么,我总不能去坐太子公主的车驾吧。” “你可以选择骑马或徒步。” “骑马大腿疼,走路小腿酸,相较之下,这破马车我也就勉勉强强了。” “怎么就没把你懒死?” 萧寅见她手里一直拿着书,好奇地看了一眼,但由于角度的关系,他没看到名字,只隐约看到一些图册,似有男有女。 “你在看什么书?” “不告诉你,让你一个人无聊。” “切,当谁稀罕。”不过,这心还真是挺痒痒的。 过了一会,萧寅倍感无聊,这长路漫漫,没个消遣打发时间,只会让时间过得更漫长,尤其是明明车上有个可以说话的人,那人却有着消遣而不理他时。 趁着叶芃看得正入神,萧寅一把从她手里抢过来,迅速一翻,好家伙,脸迅速红得跟熟了的螃蟹一样。 “你,你居然看这种书。”还看得脸不红,心不跳。 “看这种书怎么了,食色性也,你不要告诉我,你一个青楼常客,没看过小黄书?” 叶芃突然凑近他的脸,像看外星生物一样地盯着他。 “你不会还是个雏吧?” 萧寅的脸迅速从红转为白,再转为红,最后转为黑色,如同川剧变脸一样流畅切换。 他感觉自己的男性尊严被大大鄙视了。 是处怎么了? 没看过小黄书怎么了? 招谁惹谁了吗? 他洁身自好,不给啊? “关你屁事。” 恼羞成怒,直接爆粗口了。 叶芃耸肩,“我就问一下,火气怎么大做什么,你不看把书还我。” 叶芃伸手欲把书扯回来。 萧寅不甘被嘲笑,条件反射似的拽住书。 两人莫名成了拉据之势。 正抢夺间,车子突然一个颠簸,剧烈摇晃起来,萧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他坐着的那边的车窗木头就裂开了,再加上他一百几十斤的重量一压,原本就不是特别牢固的车壁破出了个大洞,他一个重心不稳,就这么华丽丽地倒下去。 叶芃生怕自己被带下去,眼疾手快赶紧松开扯着书手。 车队停了下来,仪仗队伍数百号人口亲眼见证萧寅从马车上摔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仰望天空,明媚忧伤。 只是他还没忧伤完,一本书当头当面砸在他的脸上。 被书砸了没什么,重点是书是摊开的,书名明晃晃在出现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巫山艳史。 艳史! 艳! 很好,亮点找着了,众人看向萧寅的目光瞬间变得不一般。 同样坐着同一辆车,一个摔下了马车,一个却好端端的没事,这马车也邪门,哪都没事,就萧寅坐着的这边破了个大洞。 这车怎么说也是王室制造,出了名有保障,却偏偏木头断了,而且就一根,恰恰就是萧寅倚着的那一根。 太子世子出行必有先锋官在前面探路,清掉大型路障,大大小小的车辆,哪怕是运粮的车都平顺地过去,偏偏萧寅这辆马车的车轱辘不慎压了颗小石子,真的是特别小的那种,车就颠簸得把人摔出去。 萧寅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萧寅扯下盖在他脸上的书,刺眼阳光下,他看到了书名 瞬间僵化 叶芃风清月朗,风骨如仙般站在车上的破洞前,叹道:“贫道早劝侯爷莫贪淫色,伤身动本,这世道啊,世风日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五十九章 攻受之争 萧寅吐出一口老血。 众人看萧寅的目光更诡异了。 哦,原来是自个在车里干不可描述的事啊,还吐血了,果然很伤身。 萧寅伤的不重,一点皮肉伤而已,吐的那口血纯粹是被气的。 礼官给换辆了马车,规格比不上上一辆,但胜在结实。 叶芃这次安静了许多,把主座让给萧寅,萧寅被她伤透了心,冷着脸,不跟她讲话。 每当叶芃想开口,他就把头转过另一边。 当谁还没点小脾气,谁还不是个傲娇小公举。 气氛一度僵持,如此安静的环境,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进他们的耳朵。 士兵甲:“听说辰王子在马车上看小黄书?” 士兵乙:“可不是,大家都看见了,你说得怎么样才能够伤身到吐血?” 士兵丙的声音特别猥琐:“车上没有女人,男人嘛,大家都懂的。” 伴随着低低暧昧的声音,萧寅的脸色以渐变的程度变绿 叶芃望着车顶,她是无辜的。 忍住,不笑! 这时,一个更猥琐的声音插了进来:“谁说一定要女人,车上不还有个人么,那位叶道长眉清目秀的,那腰看着比女人还细,干起来不定更爽。” 叶芃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萧寅脸由绿转黑。 士兵甲:“你们猜,谁上谁下?” 士兵乙:“我赌叶道长在下,你们瞧他那小身板,肯定是被压的那个。” 士兵丙:“我赌平侯在下,平侯如此貌美如花,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叶道长一冲动说不准就压上去。” “” 作为一个男人,萧寅可以接受别人说他帅,说他俊,但绝不能接受别人说他美,而且还是貌c美c如c花! 萧寅使劲捶了下车壁,大喊道:“本侯要骑马。” 接下来,全队数百号人亲眼见证一个人可以倒霉到哪种程度。 萧寅改换成骑马,在辰国,萧寅的易受伤体质基本能叫得上号的官员都知道,因此,随行的礼部官员特别给他准备了一匹温驯的小白马。 别人都是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萧寅身下这匹马个头则偏小了点,混在其中相当显眼。 试想一下,周围的人都两米高,只有一个一米五的,焦点一定是放在那个一米五的。 萧寅觉得自己深深被鄙视了,那些不知名的小兵一定又在偷偷嘲笑他。 郁闷之下,萧寅骑在小白马上,生无可恋,脑子放空。 直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把他的神智唤了回来,温顺的小马将他从马背上狠狠摔下。 原因? 原因很扯,可能是路过的蜜蜂被小白马的美貌所倾倒忍不住叮了一口小马的眼睛,于是小马就发火了。 折腾了一圈,最终以萧寅吊着一只手臂灰溜溜回到马车上。 叶芃告诉自己要忍住笑,人家已经这么惨了,再嘲笑人家似乎有点不仁道,但当看到他的脸左一边青,右一边红时,这边红呢是摔下马车时被书砸的,这边青的是从马上摔下时,磕到了石头,印出了一个乌龟的造型。 青色,乌龟,再配不过了。 “哈哈” “闭嘴。”萧寅低吼。 但他吼了,叶芃就会听吗,答案当然是不。 “哈哈你别说话,你一开口,这乌龟就更栩栩如生了,嗯,这是一只有灵魂的乌龟。” “你!”萧寅指着她,“下车。” 哦对,既然两个人中要一个下车,凭什么是他,不是叶芃,萧寅怀疑刚才自己脑子被狗吃了。 “不下。”开玩笑,他让下车就下车,她不要面子的呀。 萧寅许是真被郁闷狠了,一恼就去扯叶芃的肩膀,欲把她扔下去,但叶芃看着身子单薄,力气却有得狠,稳坐如山,任萧寅怎么扯都扯不动。 萧寅拉得有点累了,看叶芃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下发狠,使劲一拉。 噼叽一声,骨折了。 随行御医上来,给萧寅吊起一只手。 好了,这下相当对称。 别人是玻璃心,萧寅就是个玻璃人,一碰就碎的那种。 “我说你何必呢,我都警告过你了,你这体质飞来都有横祸,鸟儿路过都会忍不住朝你头上拉屎,你老还是别折腾了,安安份份呆着吧,说不定能平安抵达大秦。” “哼。”萧寅转过头,看向窗外。 一只轻巧可爱的小鸟从空中飞过,留下一摊青绿色的浓稠物体在萧寅脸上,然后燕过长空,影不留迹,深藏功与名。 “叶芃” 咆哮声震天动地,惊起无数飞禽走兽 由于战事将起,此行不是游山玩水,所以都在赶路,只是队伍人数实在庞大,又多是公主贵公子的,没人敢催,本可以半个月走到大秦境内,却硬生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出了临和城,越过居墉关,往西走便到了大秦境内。 叶芃下了马车,看着居墉关三个大字,这道关卡过去就是大秦了。 大秦啊! 她本没想这么快去见那些‘故人’。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抬头看向巍峨的高墙,她想起自己当年也曾领兵驻足于此,当时她雄心壮志,一心要助苏浔统一天下,这道关隘却让她不得其门而入。 居墉关形势险要,西边黄沙茫茫,寸草不生,北边是天然峡谷,东边则一片汪洋大海,南距魏国八百多里,本就占据了天然的优势。 现任辰王萧瀚又是一个极有理想,又敢作为的国君,征全国百万男丁耗尽国库巨资,用一道绵延近万里的长城将这一系列天险连了起来,辰国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在修筑长城时,辰国也曾怨声载道,但辰王高登鼓楼,面对着蜂拥的百姓毫不惧色,慷慨激扬。 他言道:“国若不保,何以为家。”一句话振奋了多少人心。 且辰王并不是说说而已,他自己身先士卒,将陪都就设在临和城,下完朝就跟着百姓一起劳作,百姓一看,君王都这样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于是干活干得更起劲了。 当然那段时间也是经历刺杀最频繁的时候,基本是三天小一刺,七天一大刺,最严重的一次是杀手将他的腹部刺了个穿心透,御医救了三天三夜才险险把人救回来。 一个国家一般有工程,基本上经手的官员哪个能做到不贪,如此浩大一个工程,官员哪能不眼红,但素有仁名的辰王对此事只有一个字:杀,无论官职多高,无论皇亲国戚,但凡伸手的全部下狱伏诛。 这样的雷厉手段耗时三年终于将长城筑起,不得不说这样的决定很大胆,但也有很有效,他将整个辰国护得固若金汤。 便是连有战神之称的叶芃对此也只能望而兴叹,驻足于关前,久攻不下,最后她使了离间计,本有机会可以破关,但苏浔却在那个时候用八道圣旨将她召回了国。 从此,世间再无战神叶蓁! 也再无人破得了这道有天下第一关之称的居墉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章 骄傲公主 叶芃想得入了神,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她。 “你在想什么呢,本公主叫你,你怎么都不应。”小公主何时被人这样冷落过,必定是要刷一刷存在感的。 “公主有事?” “没事就不能唤你吗,本公主愿意跟你讲话,是你荣幸好么?” “好,贫道深感荣幸。” 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苏琬敏感地察觉出她的语气有点冷淡,心想自己是不是说话太凶了,一个跨步挡在叶芃面前。 她拽着手帕,别别扭扭地说道:“前面黄沙多,最易伤皮肤,这个给你,每天擦一下,便不会被风沙伤到了。” 一个小盒子递到叶芃面前。 “贫道鄙陋,用不得公主的好东西,公主还是收回吧。” 苏琬没想到自己好声好气居然会被拒绝,从来没尝试过被人拒绝滋味的她更加被激起了逆反心理,强硬拉起叶芃的手,把小盒子塞到她的手里。 “本公主说送了便是送了,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说完仿佛生怕叶芃将东西还给她一般,掉头就跑了。 叶芃握着造型精致的小盒子无语,她哪知道这公主抽什么疯,莫名其妙送她东西,不收还不行。 萧寅在一旁摸摸自己的脸,他的脸也很精致啊,照样很需要好好护养,怎么就没人送他? 这大秦公主的品味真是与众不同,居然对一个坑蒙拐骗的神棍有意思。 萧寅也学着叶芃一样看城墙,他不否认他爹的能力,或许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绝对是个好君王,否则辰国不会在他手下日益壮大,而是早就被大秦的铁蹄踏碎了。 萧寅心里也清楚,如果有朝一日,两国的战争不可避免时,他爹绝不会顾及到他的,身为人质的他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这么一想,萧寅悲哀地发现,始终与自己祸患与同,生死相倚的人其实只有他一直看不顺眼的神棍。 叶芃一回头看到萧寅满眼‘深情’地看着她,虎躯一震,一个两个都跟吃错药似的。 越过来漫漫黄沙,众人在野外安营扎寨,多日在马车上坐着,大家都疲惫了,纷纷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苏玹舒展了下筋骨,抬头见树上长着一串串红果子,果实鲜艳,个头小巧,圆球型状,与那番邦上贡的樱桃极为相似,却又不是,在满满绿色围簇下,似如风景如画。 文人情怀的苏玹当下便想作画,当即叫下人准备笔墨纸砚和桌子。 现在是在出行赶路,且刚过了两国的交界,这里定然不是繁华之地,临时要准备这些东西着实有些困难,但人家是太子,他的一切东西都是别人准备得好好的,送到他的面前,他从来是不需要知道这过程是如何艰辛。 不是他不体谅下人,而是他从来没想过他随口的一句话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麻烦。 再麻烦,对下人们来说太子的话那就是圣旨,千难万难也要给办好了。 荫林树下,苏玹慢悠悠地作着画,浑然忘我,也忘记了还在等他的车队。 苏琬走过来凑过一看,画功精湛,造诣不凡,将树叶果子画得栩栩如生,甚至连树上的鸟儿的神态也画得十分传神。 “哥哥的画功又精进了不少。”苏琬道。 苏玹把画拿在手上,展开了,对这幅画也颇为满意。 “这果子在金陵未曾见过,大抵是此处的特产,孤打算将一路的风情特色画下来,作成一个画册,皇妹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挺好的。”苏琬语气忽而转冷。 但苏玹浑然未觉,还一副颇为自满的样子,道:“孤也觉得此主意甚好,皇妹,你来提首诗” 说着说着,神经大条的苏玹终于发现他的妹妹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唤御医给你看看。”手伸出去,摸摸苏琬的额头。 苏琬拉下他的手,气道:“我没病,我倒觉得御医该看的人是你。” “怎么说话呢。”苏玹慢悠悠地收起画,对于苏琬咒他有病也没表示多生气的模样。 苏琬一把将他的画扯过来,怒道:“你还有心情画画,你真当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秦宋两国马上战事将起,回金陵等待我们是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居然还有心情画画?” “至少还有一个月才到金陵呢,现在急也没用。”苏玹小心翼翼地把画拿回来,好担心他妹一不小心就把画给撕了。 “等到回金陵再想办法就来不及了,你现在到底有没有打算?” 苏玹手一顿,他要是能有办法就不用借画画来转移注意力了,一想他头就疼。 一个斜眸,苏玹看到从一边飘过的叶芃,突然福至心灵,他有谋臣啊,干嘛要自己想。 当下把叶芃拉了过来。 了解了这兄妹俩的争执,叶芃道:“太子不问,我还道太子已自个想出了法子。” 太子脸上闪现了一丝尴尬,他不是不问,而抗拒着想这个事,想到他父皇的雷霆之怒,他的心就抖啊。 “若凡事都要太子想,那我们何需招募谋臣,你岂不也无用武之地。” 苏琬微扬着头,斜眸看着她,兄妹俩内讧是一回事,在外人面前却绝不能叫太子失了面子,况这谋士脾气太大,她总想杀杀叶芃的威风。 叶芃没有答苏琬的话,转头对苏玹说道:“这事不难,只要皇帝没有打算认下杀前宋王的事,他便不会以此为理由废太子,自来皇帝疑心病重,你只需祸水东引即可。” “如何祸水东引?” “在宫中你最看不惯谁,就将火引到谁身上,只要皇帝疑心一起,太子便可从此事脱身而出。” 苏玹还在思虑间,苏琬已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果然高明,哥哥,你马上派人去查三哥近段时间见了什么人,可与辰王哪位王子有所往来,还有,他与术者可有往来?便是都没有,也要派人做成有的样子。” “啊?”苏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苏琬无奈只得对苏玹再细细讲上一遍,她哥对诗词歌赋,弄曲作舞无一不通,偏对政治的敏感度低到令人发指。 叶芃看着苏琬吩咐苏玹如何派遣人手,如何将锅一步步扣到三皇子身上,条理清晰,虽还有些不足,但短短几瞬以一下十六岁的少女来说能想得如此周全,已是十分了不起了。 反观苏玹却是一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叶芃心思浮动,这两兄妹中,反倒是苏琬更像当年的苏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一章 撩妹有术 苏玹去吩咐手下做事,现场便只剩下叶芃c苏琬二人。 “公主才智叫贫道佩服。”叶芃夸道。 “也得多亏你的提点。”被夸奖的苏琬颇有些沾沾自喜,她想,来辰国一趟果然不虚此行。 叶芃忽而感叹道:“若是太子之能有公主的五分,何愁皇座不稳,可惜的公主非男儿之身。” “非男儿之身又如何,”苏琬声音低沉了下去,“为何世间非要以男为尊,女为卑,凭什么女子纵有才能也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 “自来规矩便是如此。” “既是规矩,为何不可以用来打破?”苏琬步步追问。 叶芃一顿,这个问题她也想问,为何男的征战沙场是建功伟业,女的便是不守本份,抛头露面,为何男的参与国事是勤政爱民,女的便是牝鸡司晨。 “从小,哥哥便偏爱诗词,不爱看权术兵法方面的书籍,也不爱参与政事,在大秦太子十二岁便可参进政事堂参政,哥哥却经常以生病为理由逃避去政事堂,呵,母后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后来哥哥人虽去了,却常常打瞌睡,为了怕父皇问起,哥哥答不上来被责骂,每次哥哥去政事堂,我就在后面偷偷跟着去,再回来转述一遍给他听。” “可是,我做了这么多,母后还是看不到我,眼睛里只有哥哥,她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我好好辅佐哥哥,万事要以哥哥为先,因为我将来的荣辱全系哥哥身上,他们眼睛里只看到哥哥,母后如此,父皇更是如此,对哥哥他还会责骂,对我,他却从来看都不看一眼,就因为我是女儿之身吗?” 叶芃诧异了一下,当年姬无双可是号称是苏浔的真爱,是他宁愿放弃二人二十几年感情,背弃对她的誓言也要娶的真爱啊,对待‘爱情结晶’不该是捧在手上心千娇万宠的吗? 她记得有一次苏浔误以为她有喜,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她以为他应当会是个慈父,却原来她从头到尾都看错了他么?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身为女子却一心想要跟男儿比?”苏琬有时候也觉得很累,她尽心尽力地扶持太子,想要做到最好,只是想让在乎的人能够多看看她,可是太子这个队友实在拖后腿。 “我不觉得可笑,史书上多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生而为人,不过是性别不同,本不该分三六九等,如今世道男尊女卑,不过是因为当权者是男人,如果当权者是女人,那社会便又是另一番风貌。” 叶芃的这番话是真心话,却也不仅仅只是真心话,她向来知道苏琬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子,一个锁在深宫的公主不会千里迢迢远赴他国而来,不会在辰王寿宴那样的场合挺身而出,甚至掩盖住了太子的光芒。 这样的女子,好强坚韧,野心十足,只是有些东西她不敢想,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时候只需有人在她面前轻轻一点拨,埋下一颗种子,然后等待时机,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直至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到时侯苏琬的野心便会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利刃,苏浔与姬无双的女儿啊,她如何能将苏琬当作无辜之人看待? 苏琬果然陷入了思考之中,眼中有一丝暗光飞快地滑过。 苏琬看向她的眼有着光,坦言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生本公主最敬佩的人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而是光烈皇后。” 叶芃垂下了眸子,淡然道:“那可是逆贼啊,此话果然大逆不道。” “她是逆贼不假,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宫中虽然严禁提起此人,但父皇并没有下令焚毁关于她的传记,我时时翻看,方觉女人若能做到如她那样才不负此生,一个女人可以征战十年,打下半壁江山,成为一方统帅,一手建立大秦最精锐的虎狼之师,叫数十万男儿以她马首是瞻,这样的女子难道不比那些只会躲在闺房里绣花,成日苦苦等待夫君的一点怜爱的女子要胜上千倍万倍吗?” “再如何,她终究败了,再多的丰功伟绩,她也终究是黄土一抔。” 若不是师傅相救,她就真的只能长埋黄土之下,后人的评说,对她的功过定论,又与她何干。 “是啊,她败了。”苏琬长叹一声,“若她没败,或许她会成为有史以来唯一的女帝。” 叶芃心中苦笑,她从来没想当什么女帝,如果当年不是苏浔起义,她根本不愿踏足宫廷。 “她若当了女帝,便没有你这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倘若有朝一日,男女平等,公主与皇子同样有继承大统的资格,我相信公主会比男子做得更好。” “凭你这句话,本公主砍你十次头都不为过。”苏琬凑近叶芃,微微上扯的嘴角透着几分阴森。 “今日公主对我推心置腹,我也是有感而发,若公主听着不顺耳,大可高喊一声,我立马人头落地,只是” 叶芃往前上了一步,朱唇就贴在苏琬的耳朵边上,低沉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魅惑,她轻轻说道:“你舍得吗?” 苏琬只觉得一股热气往她耳朵里钻,似乎要钻进她的心里,撩动着她的心扉。 苏琬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哼,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苏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这怒瞪中又包含着几丝嗔意。 苏琬推了叶芃一把,心急火燎地跑开了,转身了刹那脸上隐隐有着笑容。 苏琬跑没两步,就看见了迎面跑过来的太子,太子手里还抱着一个穿着平民装束的姑娘,那姑娘穿着灰不溜秋的衣服,面黄肌瘦的,身子单薄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苏琬快步迎了上去。 叶芃亦是往前走了两步,手却突然剧痛起来,像是被火一样烧,炙痛非常,这个位置正是当初闯清音阁禁地时被梼杌咬的那个地方,叶芃按住手臂,瞧了一眼前面,一群人忙着围拢在太子身边,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异样,她快速遁身离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二章 诛连血脉 苏琬转身欲找叶芃,却发现她已瞬间消失不见,心中有些疑惑,但太子无故抱了个女子回来,她的心思主要都在太子那,便把叶芃暂时放到一边去,指挥一个侍卫将那姑娘抱到暂时无人居住的帐篷里,虽看起来无害,但谁知是不是哪个人派来的杀手,太子虽身份尊贵,却也是所有人的靶子。 叶芃冲进马车里,撩开袖子一看,手臂被梼杌的尖牙咬出了月牙般的形状,时日渐久,伤痕淡了些,但始终没能消去,而此刻,这个伤痕却发着红色的光,完完整整地显出伤痕的形状。 “怎么回事?” 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叶芃紧皱着眉头,苦思原因,她查过伤痕,并没有中毒的痕迹,原以为等伤痕淡下去就是了,从军多年,身上各种兵器造成的伤从来就没有少过,她也不甚在意,不想,今日又发作了起来,而且还发如此妖异的红光,这已经不是单单的伤可以解释的。 刺眼的阳光突然照射了进来,萧寅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叶芃捂着手,白着脸,痛苦难当的样子,更诡异的是她的手居然在发光,萧寅一下子给吓呆了。 叶芃没想到有人会刚好在这个时刻掀开车帘,心中亦是一惊,情急之下,她拎起萧寅的领子一把将人拎了进来。 “你,你怎么了?”萧寅吓得都结巴了。 “闭嘴,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叶芃恶狠狠地盯着他。 “可是,你的伤” “我说了没事。”叶芃低吼道。 可是说完的瞬间,她的胸口又绞痛了起来,她一只手捂住胸口,这种痛跟手臂的伤痛不一样,钝钝的,似乎有人拿着刀在她心上割,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失,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一点消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这样子真的很不对劲,我去给你找大夫。”说着就要出去。 “站住。”叶芃惨白着一张脸,喝住了萧寅。 萧寅不得已又转身回来,扶住她,看她疼得满头大汗,连嘴唇都在发白,不由得急了起来,连连帮她拭汗。 “你到底是怎么了,是哪里疼啊?”萧寅脸上神情十分焦急,眼中满是关切。 叶芃没有余力去回答他,看了他一眼,便昏了过去。 “喂,神棍,叶芃,叶芃,你醒醒啊”萧寅推了她几下,发现她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虽然叶芃临昏迷前,死活不让他去找大夫,但他越想越不对劲,痛成这个样子那肯定是得有原因的,他又不是大夫诊断不出来,要是因为救诊不及时,而有个万一 萧寅果断去找大夫。 车队中不少随行的大夫,但当萧寅真的需要时,他发现一个都没有,细问之下才知,太子不知从哪捡来一位姑娘,召了大夫去问诊,大夫们为了能在太子面前露个脸,哗啦啦地一股脑全涌去了。 萧寅硬生生冲到太子的营帐里,将其中一位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大夫拎了出来。 苏琬一听叶芃生病了,竟跑得比萧寅还快。 萧寅只感受到一阵风从他身边刮过,再看过去,就只见到苏琬消失在眼前的裙角。 这公主是不是太急了点? 再一转头,只见大夫还傻愣愣站在他身边,于是拽起大夫就往前奔。 奔到车前时,苏琬回过身来,见着他张口就问:“人呢?” 萧寅一下子也愣了,“人不是在里面吗?” “你自己看。”苏琬没好气地说道。 萧寅掀开帘子一看,已是人去车空,顿时摸不着头脑:“方才他明明痛得连话都说不清。” “他方才跟我说话时好得很,完全不像受伤的模样,再者,他要是如你所说那么严重,哪里还走得动路,周围那么多侍卫岂会看不到,你莫不是在糊弄本公主吧?” “我糊弄你有什么好处,他是真的受伤了。” 苏琬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自从‘小黄书’事件之后,萧寅的品行大打折扣,尤其是对苏琬这样一个未出闺的女子来说,萧寅简直就是一种就淫贼的存在,自然对他十分没有好感,连带着他说的话都充满怀疑。 “来人,你们几个四周看看有没有叶道长的身影。”苏琬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她虽见识过叶芃的本领,对萧寅的话持九分怀疑,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保险起见,她还是唤了人去找。 叶芃拖着手臂跑出了十里之远,终于受不住倒在了地上,她一醒来看到萧寅不在,便猜到这傻子一定是去找大夫了,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伤,又怎么能让其他人看见。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浮现了两个字:血脉! 前世的叶蓁已身死,灵魂飘荡于人世,她的师父是天璇宗前宗主玄智老人,最擅观天象测天机,算到她身殒丧命,在她差点被妖道炼化的时侯,从妖道手里抢救下她这条‘鬼’命,但那时的她只有魂魄而无躯体。 无奈玄智老人只得充当一下盗墓贼,结果千辛万苦跑到地下陵墓才发现下面只有她的衣冠冢,她的尸体已经被皇帝藏了起来,观察了皇帝大半个月,玄智老人才找到了尸体,尸体被千年冰棺封了起来,以保尸身不化,但皇帝几乎每天都守在那,从他眼皮子底下偷走尸体根本不可,再者,依皇帝这个紧张的程度,要是尸体丢了,必定会弄得天翻地覆,说不定连他这种隐世于外的人都会被拎出来。 于是玄智老人只能趁着皇帝不注意,偷偷取了一滴叶蓁的心头血,耗十年之功,为她重塑身躯。 她一身命脉全赖这滴心血存活,心血与至亲血脉相连,她的心突然绞痛至此,是有人动了叶氏亲族? 是谁? 姬无双? 还是苏浔? 一袭红色裙摆闲庭散步般地晃到昏倒的叶芃面前 大秦皇宫中,皇帝一身血腥之味从地窖中出来,后面尾随着一位白胡子老道,他一身灰色道袍,发须皆白,手执拂尘,十足的仙风道骨。 皇帝停住了脚步,老道面色从容,眼神沉静,淡看世间风云。 “唯有此法吗?”皇帝没有回头,头微微侧着一边,声音暗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三章 侵入梦境 “皇后玉体遭到鲜血的侵蚀,鲜血聚满怨气,惊忧了皇后魂魄,唯有用皇后至亲血脉心头血修补,才能保皇后玉体不灭,魂魄安宁,刚出生婴儿的血是最纯正,也是最灵气充沛的,每天取婴儿的一滴心头血,用足七七四十九天,唯有此法方能保皇后形魄不灭,一旦有一日断了,皇后只怕立时烟消云散。” “无论用什么办法,朕只要留住皇后。”皇帝猛然回头,眼神阴鸷。 “是。”老道躬身答道。 “二十年了,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朕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国师,你给朕一个确切的说法,皇后到底能不能活?”问这话时,他的内心竟感到一丝颤抖。 可笑他一个一令动辄上万人生死的君王却连一个问题都畏惧着不敢问,只因太在乎,太怕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能。”国师回答得肯定。 “何时?” “令死人复生,逆反天道,又犯下杀孽,为天道所不容,日后必会反噬其身” “朕不在乎。”皇帝急急地打断他的话,盯着国师的眼如鹰那样锐利逼人,泛着血丝,以及满身的血腥味,更添几分暴戾。 “朕每回问你时间,你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朕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令人死而复生,若是二十年来你都在骗朕,朕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皇帝冷冷一笑,满面风霜的脸上尽是狠戾,这几日他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 “臣岂敢欺瞒陛下,臣早已跟陛下明言,令死人复生本只存在书籍记载,从无一人真正做到,臣说一句大话,连臣都办不到的事,这世上也断无任何术者能做到。” 国师毫无惧色,只要皇帝一天需要用到他,便一天不会杀他。 “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能人异士多的是,天下之大,朕就不信除了你,没有能救得了皇后。” 苏浔平生最恨被人威胁,若不是为了复活叶蓁,他根本不会想与这些术者妖道打交道。 “半年后的中元节,是百年难得一见七星连珠之日,那日会天象紊乱,鬼门大开,天道蒙蔽,正是偷天换日的最佳时机,贫道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天,错过了这一天便再无机会,陛下再给臣半年时间,半年之后,臣还陛下一个活生生的皇后。” “半年?半年后蓁儿就能回到朕的身边?”一双如同枯井般死水无澜的眼睛在这时骤然发出了绚丽的光彩,原本看起来有些死气阴沉的他像是焕发了生机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是。” “好好好!”皇帝激动得连说三个字。 他的手拍在国师的肩膀上,喜道:“只要能复活皇后,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叫朕失望。” “臣有把握。”国师垂下眼,对皇帝拱手。 皇变面带喜色离开。 国师看着皇帝已经消失的背影,眼神变得冰冷,嘴角擒着一抹冷然的笑意,低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化作一缕白烟,却是往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琳琅阁中,一位大夫为躺在床上的叶芃把脉,把了一遍又一遍,神情惊诧,满脸不可置信。 “你到底看完了没有?不要趁机占人家便宜啊。”曲琳琅倚坐一边,嗑着瓜子,眼神凉凉。 “不是,阁主,这姑娘有呼吸,但她没有脉搏。” 老大夫懒得计较曲琳琅的歪邪心思,一心想着这奇怪的病理,从医多年,他还没遇见过没有脉搏的人却还能好端端活着的人,实在是医学界上的奇迹,让他不由得又困惑又感到惊喜。 “什么?”曲琳琅蹭蹭地移到叶芃床边,顺手将大夫拎到后头去。 她伸出手掌隔空将叶芃从头开始进行探测,探到心脏处突然停了下来,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脸上满是好奇,将手收了回来,食指在红唇上点了点,轻声道:“她居然没有心脏。”语气轻松,半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而带着一丝兴味。 她更想知道叶芃背后的故事了。 “一个人没有心脏怎么可能活着。”老大夫断然否定道,欲上前再为叶芃把脉。 曲琳琅伸手拦住他,“你先回去。” 老大夫很想弄清楚,但迫于曲琳琅长年的淫威压迫只得不甘不愿地退下去。 曲琳琅坐在床边,看着叶芃眼皮轻轻颤动,眉头紧锁,似要醒来的模样,她沉思片刻,从腰间掏出一管玉笛。 笛声悠扬,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叶芃眉头慢慢展开,面容变得安详了起来。 透过笛声,曲琳琅慢慢进入了叶芃的神识,此曲名为《潮声幻海曲》,初听着只觉得笛声袅袅,悠扬绵延,绮叠萦散,使人轻易地被带入如梦的意境,渐渐的,听曲者便会陷入轻度的幻觉,吹奏者便可控制她的神识,看到听曲者脑海里浮现的一切景象。 若在叶芃神智清醒时,以她心志之坚,曲琳琅便是吹奏此曲也是没用,但此时她心神受创,意志力大不如前,自然可以轻易一探清楚。 她看到了一个长得跟叶芃的女子,但却又比叶芃年纪大上许多,且漂亮许多,曲琳琅知道她就是叶芃。 叶芃一身战甲领着一队人进入皇宫,她满身风霜,面沉如水,手持佩剑,直闯建章宫。 一身常服的皇帝站在殿外,看见她来,脸上露出笑容,迎了上去,正欲开口时,叶芃却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皇帝唇边的笑意一凝。 “陛下”大太监凑近皇帝身边。 皇帝给了他一个眼神,大太监会意退下。 皇帝摆摆手,令叶芃带来的亲卫退下,随后走入殿中。 入殿时,叶芃正在脱去头上的头盔,但她似乎在生着闷气,半天扯不下来。 皇帝失笑,走上前去,按住她乱扯的手,帮她整了整凌乱的发丝,手指按下暗扣,将头盔拿下来,放在桌子上,伸出手欲解她的战袍。 叶芃却一转身避开他的手,皇帝的手尴尬停在空中,气氛一度冷凝。 皇帝很自然地收回手,声音温柔,似有些讨好之意:“还在生气呢?朕知道错了,朕已经把姬无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四章 当年往事 “陛下”叶芃冷着声打断他的话,神情冷漠,“您急召我回京到底为什么,你可知,就差一点我就能破居墉关,直捣萧氏王庭,收复最后一片国土。” “阿蓁,你先别急,坐下来听朕好好说。”皇帝轻轻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十几年征战,百姓已经受了太多战乱之苦,我们原本起义的原因也只是为了给百姓一片太平盛世,现在全国基本统一,唯剩东北之境的辰国仍割据一地,但辰国到底与北狄西戎不一样,乃同是我华夏族人,不必太过赶尽杀绝,日前朕已收到萧瀚的求和信书,自愿成为我大秦属国,年年岁贡,朕已经答应了。” “什么?”叶蓁站了起来,顿了顿道:“你既已答应,又何须与我说。” 她非好战之人,能化干戈为玉帛自是好事,只是她在前方与将士们浴血奋战,朝廷却在背后与辰国达成合议,将他们这些为国在前线拼死一战的将士视若何物,何况这样的受降只是名义上的降,天险未破,等于给了辰国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总有一天辰国会成长为一只猛虎反噬大秦。 “你是我的妻子,也是皇后,我不与你说,还能与谁说,既然战事已停,你常年在外征战也辛苦了,哪个女孩家跟你一样满身的伤,朕看着都心疼,你以后就在宫里好好休息,当一个享福的皇后。” “这宫里的福,我享不起,留给愿意去享的人去享吧。”叶蓁漠然地说道,抬脚欲走。 苏浔急急地从后面抱住她,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温柔缱绻:“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见了,你就半点不想我吗?” 叶蓁挣扎的手迟疑了片刻,想啊,怎么会不想,这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少年便成了她夫君的人,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里,割舍不下,生命最重的人,可是,可是他背叛了她。 叶芃狠心挣开了他,侧过脸不去看他,狠声道:“不想。” “阿蓁”苏浔拉住她的袖子,声音缠绵悱恻,像含在嘴里,像情人的呢喃,以前他这样唤她,求两句,无论他做了什么,阿蓁都会原谅他。 叶芃冷眸看了过去,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对了,我还没恭祝陛下喜得麟儿,前儿听说皇子满月,陛下大赦天下,万民同庆。” 苏浔面色微僵,脸上渐有羞愧之色。 “阿蓁,你要明白,朕已经是皇帝了,一个已经三十岁的皇帝不可以没有皇子,天下渐安,朕需要稳定民心,江山便不能无人为继,还有,皇后膝下至今无出,以致臣民议论纷纷”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与姬无双趁我出征在外时偷情,甚至生下孽种,是为了保护我不受非议么?” “朕不是这个意思” “苏浔!”叶蓁大声喝道,压下喉间的哽咽,“你知不知道在你与姬无双无耻苟合时,我正徘徊在生死一线中,北狄五十万大军压境,我以二十万相抗,你知道死了多少名将士?你知道我身上被刺穿了多少个窟窿?可当我战胜归来,迎接我的是什么,是身怀六甲的姬无双,是一纸封妃的诏书” 苏浔紧紧地抱住情绪不稳的她,轻轻地抚拍着她的背,就好像儿时哄她睡觉的那样,那双大掌充满着安全感,能轻易抚平她的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朕错了,我保证就一次,原谅我一次,她在后宫中只会是个摆设,朕不会再碰她,不会再见她,也不会再和其他人有孩子,那个孩子如果你不愿意见到他,朕把他送到远远的地方去好不好,我们再从宗室中挑一个聪明机灵过继过来,就当作是我们的孩子,封他为太子,等他长大点,朕就把皇位传给他,我们去看遍天下风景,游尽名川大山,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叶蓁拽着他后背的衣裳,她恨啊,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曾毁诺,也自信着一定可以相携到白头,只属于彼此,可是为什么说好的誓言说变就变。 她从出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苏浔,他牵她的手,跟她表白,在山顶凌云峰处第一次亲吻了她的唇,他紧张羞涩得差点跌下山峰,还是她将人捞了起来的。 在师门的见证下,他们拜天地,拜师尊,他将她从一个懵懂少女变成一个女人,他们分享彼此最美好的一切,见证彼此的青春时光,这份爱情,不染杂质,至真至纯。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脏了,她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她不能接受她的丈夫除了她之外拥有别的女人。 她觉得恶心,特别恶心,他现在这样抱着她,那么是不是用这双手抱过别的女子,他的唇亲过别的女子,他对别的女子做过同她一样亲密的事情。 叶蓁狠狠地推开他,“你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你说我恶心,你与江月白就不恶心?”苏浔被她厌恶的神情看得一痛,忍不住低吼道。 ‘啪’的一声,叶蓁扇了他一巴掌。 叶蓁红着眼,对他有着无尽的失望:“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同你一样龌蹉。” 苏浔俊毅的侧脸上印着红艳艳的巴掌印,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维持着被打的姿势,声音低哑:“朕只是嫉妒,朕嫉妒他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嫉妒在你伤心失落的时候是他陪着你,朕知道他倾慕你,朕只是害怕,害怕你会被他打动,我不敢想如果有一天我的阿蓁爱上了别人,朕会怎么样?” 苏浔苦笑:“朕可能会将那人挫骨扬灰吧,可是对你,朕能怎么办,朕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所以朕害怕。” 叶芃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下来,在爱恋中的女人其实向来是很好哄的,女人只有不爱了,才会绝决,比男子还要狠心。 大太监送上来茶水,摆上桌子上,见二人气氛僵凝,不敢说话,快速退了下去。 “朕当时是喝醉了,是不是犯了一次错,就永远得不到改过的机会?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朕?”他慢慢地蹲在叶芃脚下,头躺在她的膝上,像个孩子一般脆弱而无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五章软禁宫中(2p求收,晚上加更) 叶蓁坐在椅子上,深深地闭上眼睛,她恨,她痛,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生命中画下色彩是那样浓厚,已经早已成为她生命中不或缺的一部分,她吃的第一口饭是他喂,她走的第一步是他牵着的,她习的第一招武是他教的,无数的第一次都是他牵引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如何割舍得下? 所以她逃了,领着军队镇守疆域,不愿回京,不愿见他,她还没想好如何去面对,但皇帝却用了八道圣旨强令她班师,逼得她面对。 “原谅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苏浔深深地看着她,眼睛布满了血丝,不知熬多少夜,夜不能寐。 叶蓁看着他眼角的风霜,久久不语。 “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不求你现在能原谅,但求你能给我机会,让我余生好好弥补你,好不好?” 苏浔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叶蓁久久地沉默着,苏浔也一直举着茶杯,满眼殷切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柔情与愧疚。 良久之后,叶蓁的手指动了,她接住了杯子,一口将其饮尽。 “我喝了茶,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你让我陷入了这样的局面,我需要时间冷静,好好想一想。”叶蓁站起了身子。 苏浔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想去哪,你是不是还想回军营?” 叶蓁感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对,但没有多想。 “刚刚班师,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交接,自然要去处理。” “你不用去军营了,以后都不用去。” “你什么意思?”叶蓁不解。 “自古皇后便是居于后宫,你何曾见过哪朝哪代的皇后亲自上战场领兵杀敌的,世人会说朕的江山居然需要一个女人去维系。” “自你起义起,我便一直在领军,你不是从不在乎世人之言?如今,你这是想解我兵权?”叶蓁眼神犀利,似能够看透人心。 “朕是觉得你累了,如今天下一统,你该好好休息了。” “西戎扰境,北狄犹在,这天下还未是真正的海晏清平。” “大秦不是只有你一个将领。”苏浔突然暴吼道,周身的帝王威仪,霸气浑然天成,紫金冠下一双明世之眼,双瞳更显冷峻,一眼便叫人心为之胆颤。 叶蓁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单单是她的夫君,更是一位帝王,他开始有着帝王的威严,也有着帝王的弊病,多疑,重权,已经不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少年了。 人生在世最无奈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的东西在慢慢流逝,你却无力去改变,看着他渐行渐远。 场面再一度沉默僵持,他们夫妻多年向来相濡以沫,苏浔极少对她大声说话,可是近两年来,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她对他越来越失望,他对她越来越有意见,这段感情让他们都感到疲倦。 “朝堂本就是男儿之事,你就留在后宫,做一个皇后该做的事。”皇帝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冷硬。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软禁我?” 皇帝却不回答她,冲着外面喊道:“来人,送皇后回宫。” 叶蓁冷冷地看着他,转身便要走,她的人生向来都是由她自己决定,就是皇帝也没有无权干涉。 皇帝也不拦她,就看着她走,却见她走了两步,就软倒在地上。 叶蓁只觉得浑身发软,全身上下竟提不起半分力气,整个人像面团一样软绵无力,她抬头看向桌上的茶杯。 “你对我下药?”她怎么能想到她爱若生命的夫君会对她下药,他们不单单是夫妻,更是彼此最重要的亲人啊。 “蚀功散。”皇帝走过去,抱起她,小心温柔,如同对待世间的至宝。 “蚀功散?你居然对我下蚀功散,苏浔,你到底想做什么?” 蚀功散,顾名思义,会慢慢,一点一滴蚀去人的功力,直至武功全失。 他最是知道练为这一身武功,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寒冬炽夏无一日敢荒废,手臂都快练废了,身上不知被划了多少口子,别的姑娘家手都是柔嫩细软,而她的手却长满了茧子。 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女子,在体力速度本就不如男子的先天条件下,她是如何练就一身比男子更出色的剑术,刚开始练武时,她的手还是细嫩的,每每被剑磨得出血又结疤,在伤疤还没好时又磨出血,周而复始,他总是心疼地捧着她的手,每天夜里来给她擦药。 他知道她是多么骄傲的女子,废她的武功还不如要了她的命,他明明如此清楚,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哄她喝下这杯茶。 他知道天下间她唯一不设防的人就是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六章 小三挑衅(二更) 怀中的温度是那样熟悉,气息还是那样温暖,连走步的频率都一样,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她却感到越来越陌生。 皇帝亲自把她抱到翊坤宫,这是皇后的宫殿,但他们向来夫妻一体,习惯了同榻而眠,同桌而食,所以她一直住的是皇帝的建章宫,这个本该皇后住的宫殿她竟一次都没住过。 翊坤宫华丽非常,里面最抢眼的是一个黄金打造,堪比一间小屋子的牢笼,牢笼里甚至放了一张床,皇帝亲手将她抱了进去,再亲手用玄铁链将她四肢锁上。 叶蓁开始觉得这个男人的可怕,他怎么能用这样温柔的表情给她戴上铁链手铐,却好像为她戴上的不是禁锢,而是好看珍贵的首饰。 “苏浔,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声音粗哑。 “一个月后一切就都好了。”皇帝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修长的手指她的脸上轻轻滑动。 “你想做什么,不要让我恨你。”她红着眼,心中酸痛得厉害。 “恨吧,没关系,只要你一直留在朕身边就好。”他俯身抱住了她。 此后,皇帝每天来看她,她不肯吃饭,他亲手喂她吃,还是不吃,他便亲口喂,叶蓁吐到他身上,他也不觉得嫌弃,仍坚持每天喂她。 他每天给她擦脸,擦身子,像最贴心的奴才一样服侍得周周到到,不假人手。 叶蓁却一点不觉得感动,她清楚感知到她的功力一点一点在消失,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后宫里的女人那样,眼睛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看到的只是这红砖绿瓦,满室宫墙,只能倚靠着男人的宠爱过活,争宠,最后变成连自己都厌恶的模样。 皇帝走后,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回荡在耳边的只有风声,真正的酷刑不是什么刑具,而是一种孤寂感,无止无尽的孤独,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少天,因为暗无天日,她算不了时辰,只是感觉皇帝似乎有好几天没来了,她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感觉,什么事能让他忙得不来见她? 或者说不敢来见她? 宫门被打开,一丝光线透了进来,照进了叶蓁的眼里,许是太久没有接触到阳光,她的眼睛眯了一下,隐隐看到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一个本该早已解决的女人却在此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外面层层侍卫,姬无双能走到她的面前,足以说明一切,呵,男人,她怎么会傻到去相信,一个变了心的男人的话怎么可以去信。 姬无双手中抱着婴孩,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关在牢笼里的她。 “皇后姐姐,这是我与陛下生的孩子,你还没见过吧,你看,长得跟陛下像不像?” 姬无双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彼此身份的对立,天真无邪地如同一般母亲一样跟别人炫耀自己的孩子。 叶蓁闭上眼睛,养神,不愿理她。 姬无双睨了她一眼,又将眼神放回到自己孩子的身上,充满着慈母的爱意,轻轻地拍了拍襁褓里的婴孩。 “陛下给我们的孩子取名为苏玹,说要封他为太子,本来这个位置该由你的孩子来坐,可惜你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没有孩子,如何拢络住男人的心,你现在辛苦打下的江山,日后还不是要我的孩子来继承,最后的赢家也只会是我。” 姬无双美目一转,讥笑道:“其实身为女子要那么强势做什么,你强势到连自己的丈夫都畏惧你,忌惮你,你说你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叶蓁不为所动,姬无双也不生气,轻移莲步,转到一个离她最近的位置,她不怕叶蓁突然发难,因为她知道高傲如叶蓁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有些人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她心中有太多的信念和原则,给自己设置了太多的条条框框,自封其路。 “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乱军之中救下我吧,说真的,那时我其实是真的很感谢你,起初我也是真的没想破坏你们,我只是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就算只当个侍妾也好,我一定会尊你,敬你的。” 姬无双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怨恨:“可是你,你太霸道了,你不允许任何女人接近他,他是一个男人啊,天下就没有偷腥的猫,更何况他不单单只是一个男人,他还是一个帝王,天下的美人本就是属于他的,你却让他只能看,不能吃。” 姬无双忽而又是娇媚一笑:“饿久的男人是很可怕的,我甚至不用做什么,他就自己扑了上来,你不在的这一年我们夜夜笙歌,过得好不快活,不瞒你说,我又有了,这次我希望是个女孩,儿女双全,不过陛下则比较希望是个儿子,姐姐,要不我这一胎便过继给你吧,免得你将来老无所依。” 叶蓁仍是闭着眼,战袍下的拳头却是攥紧。 ------题外话------ 亲爱的小伙伴们,大家多多发言啊,一个人写文很寂寞的,大家尽管畅所欲言呀,pk期间评论有奖哦,长评有大奖,感谢各位助我渡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七章 斩尽杀绝 (今天三更) 姬无双见她没反应,继续加了把火,道:“一张脸看了十几年,再漂亮的脸蛋也会看倦,又怎么比得上那些花骨朵儿的姑娘,不过陛下说了,你与他毕竟有着结发夫妻的情份上,他不会废后,但他会封我做贵妃,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姐妹进宫来,叶蓁,其实你没有什么好骄傲的,你会变得跟我们一样,困在这皇宫高墙里,争夺君王的那一点点怜爱。” 姬无双的手划过金色的栏杆,护甲与金属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听着这声音,却觉得美妙无比。 “不,你到底是与我们有些不一样的,至少我们没有尝过这黄金打造的牢笼的滋味,昔年汉武帝为陈皇后打造一座金屋,不知你的命运能不能比皇后更好一些?” 叶蓁不动声色,眼皮都没有颤抖一下,整个人就好像真的安然入睡了一样。 “叶蓁,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好像所有人都是垃圾,你再厉害,如今还不照样是阶下之囚,你看你如今的样子多狼狈啊,你是不是还幻想着有人来救你?你的贴身侍女?还是你的军师c亲信?” 叶蓁猛然睁开眼,眼神犀利地扫向她。 姬无双被她的眼神一看,心狠狠地颤了一下,随即却是笑了:“原来在你的心目中,陛下的位置还不及那些军中将士,难怪陛下要怀疑你与江月白有染,如今算算时日,今日也差不多了。” “你们做了什么?”叶蓁终于开了口,这声音却嘶哑得厉害。 姬无双掩嘴一笑,抱着孩子站直了身子,默默地往后移了几步,看着叶蓁的眼充满怜悯。 “你的关宁军作乱,陛下派宋大将军领兵二十万前去镇压,算算时日,两军差不多该相遇了,你说,宋大将军的二十万兵马,能不能打得过你的十万关宁亲兵呢,是江月白的头先落呢,还是那个莽夫夏沂的头先掉?应该是江月白吧,毕竟陛下最恨的人就是他了。” 叶蓁目眦欲裂,晃动间,铁链叮当作响,她怒视着姬无双,断然道:“不可能,关宁军绝不会作乱。” 姬无双哈哈地笑起来:“是啊,关宁军不会造反,可只要陛下认为他们是就好了,可笑你的关宁军还以为自己是来勤王救驾,大功一件呢,却不知自己已踏上了黄泉之路,无诏出兵,直犯金陵,这不是造反,是什么?何况他们的元帅还在这里呢,只会叫人以为你们里应外合,图谋不轨,镇压叛乱,理所应当,世人只会当你们是乱臣贼子,死后亦受千夫所指。” “不可能,没有我的命令,月白夏沂他们不会出兵的”叶蓁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心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咬紧了牙关,“你们收卖了谁?叶青青还是叶子矜?” 唯有这两个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才有可能拿到她的帅印,用她的帅印捏造旨意,军中高层将领皆知这二人是她身边最亲近之人,自然不会怀疑她们的话的可信度。 皇帝又将她困于宫中,断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将领们得不到她的信息,便会更加相信她出事,领兵前来救援,却正正落入他们的圈套。 “到底是叶蓁啊,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可惜啊,已经太迟了,你的关宁军已经到了落凤坡,宋将军的二十万大军早就等着请君入瓮了,相信很快,金陵就会传来捷报,哦,对了,宋大将军出征前领了陛下一道密旨,你这么聪明,猜猜,密旨上写了什么?” 叶蓁咬破了舌头,嘴巴内满是血腥的味道,她生生将舌头咬破了,她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掐得手掌心尽是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了下来,滴落到地上,身上的铁链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碰撞的声音。 姬无双清楚地看到这一切,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微笑,继续道:“密旨上只写八个字,拒不受降,就地坑杀。”坑杀两个字念得尤其重。 拒不受降,就c地c坑c杀,一字一句,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进她的心脏里,不断地捣烂c绞碎,直至血肉模糊,碎成渣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八章 血染皇城(二更) 这些人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兄弟,他们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他们曾把她从死人堆里挖出来,她也曾披荆斩棘从千军万马中将他们救出,他们的情谊是彼此用命换来的。 副元帅夏沂c军师江樵c左前锋司徒无为,右前锋凌至云 她要去救他们,一定要 铁链疯狂地晃动起来,震得哗哗作响,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发冠掉落在地,飞扬的头发张牙舞爪,她竟像是疯了一样,眼睛充血,瞳孔放大,成了妖异的紫色,一股气流在她的身体内四处乱蹿,经脉膨胀,青筋突出。 “啊”她长天一吼,如排山倒海,山崩地裂,十数条千年玄铁链竟被生生断裂开来。 混乱之中,姬无双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了一只闪着金光,盘旋于叶蓁身上的凤凰展开翅膀飞了起来,气势如虹,绚丽夺目,惊得她连连倒退,差点摔了手中的婴儿,却还是受不住这强大的威压,晕了过去。 一把剑飞了过来,横空陈于叶蓁面前,这把剑追随她多年,早已有了灵气,感受她的气息,便从自己飞了出来。 叶蓁握住,宛如杀神。 外面的侍卫没想到她居然会跑出来,大惊之下,纷纷拔刀,却连刀都还没出鞘,一道冰冷的剑影划过他们的脖子,全部毙命。 皇宫内层层的守卫源源不断地朝她涌过来,守卫皇城的禁军,一波一波地赶来,数不清密密麻麻的人头,她挥动着手腕,利剑在她的手中宛然成了矫健的游龙,游走在众人周身,化作千万道剑光,碰之者死。 无数的侍卫像一道道人墙挡住了她的去路,拖延住她的步伐,却也无数的人头像大白菜一样被她麻木的收割着,她神情麻木,脸上透着死白之色,眼睛充着血,眼角裂开,黑发飞扬,形同鬼魅,她像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杀人机器,机械地挥动着手臂,杀向每个人近她身的人,每个人拦她路的人。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整座皇城里,流在地上,融入了雪里,温热的血蕴热了白色的雪,化成细细的血水,晕染了整片大地,触目所及,尽是血色一片。 天空厚云堆积,黑云翻滚,黑沉沉的,仿佛要压在人的头顶,狂风平地卷起。 狂风呼啸肆虐的声音,剑划破皮肉的声音,刀剑碰撞的声音,侍卫们惊叫的声音,糅合在一起,演奏出一曲悲歌。 侍卫不想死,却不得不尽忠职守,她不想杀,却不得不杀。 她的衣服已经变成血衣,被血浸得湿透,湿哒哒地黏在她身上,里面有侍卫们的血,也有她自己的。 她满脸全的血,是她杀人时,从那些人的脖子里喷洒出来,溅到她脸上的,还带着温热,颜色还那种鲜艳。 她的剑杀得钝了,细薄的剑身被砍出了无数个缺口。 从后宫的翊坤宫到皇城的最后一道宫门神武门,整整十二道宫门,她遇神杀神,遇佛诛佛,她的剑没有一刻停歇过。 终于,在最后一道宫门前,她见到了多日不见的苏浔,她的夫君,她曾经用生命去爱过男人。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在层层侍卫的保护下,穿着龙袍,如同一位真正的帝王,优雅,高贵,看着狼狈不堪的她在千军万马的围攻下遍体鳞伤,看着她如同疯魔一样地与禁军厮杀。 御林军们手持长矛护盾,挡在皇帝的面前,将皇帝保护得滴水不露,弓箭手也赶到了,有的立于盾牌之前,有的分布在城墙上,有站满了整座城墙,数以万计的箭矢对准着她。 “住手。”皇帝喊道,气极败坏地说道:“你不要命了,竟将全身功力提升到极致,你会经脉尽裂而死的。” 她不理他,以剑撑于地上,长发披落在她的侧脸上,影影绰绰只能看见她的半张脸。 “为什么?”她低低地说道,但她知道皇帝听得到。 “跟朕回去,朕命卫陵给你治伤。” “为什么?”她大吼,举剑,遥遥指着皇帝,神情倔强,眼眶干涩,痛得几乎叫她睁不开眼,可她仍执著地要一个答案。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冷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六十九章 夫妻情断(三更) “你问朕为什么,天下有哪个皇后如你一般,一生气便领兵在外,朕连下八道圣旨,你皆视若无睹,若人人皆像你如此,朕威严何在,军中只知叶帅,不知皇帝,你叫朕如何安枕?” 是啊,她何必问,何必多问,不外乎是功高震主,君王忌惮,她早该知道的,却偏还要不死心问一遍。 难怪月白总劝她回京,难怪月白总是欲言又止,原来他早已察觉,可笑她却仍自以为是。 她仍将苏浔当作夫君,他却将她当作臣子,她以为二人是不分你我的夫妻,他却认为是泾渭分明的君臣,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却已分道扬镳。 他已经不是当年洛城里的那个少年,他是一位真正的帝王。 “哈哈哈”她放声大笑,笑声悲沧,无限凄凉。 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北风呼啸悲嚎,宫墙上黑色幡旗迎风怒展,艳艳如火,金色的五爪真龙狰狞舞爪,似欲腾飞而出,白雪茫茫的一片天地,她一人茕茕孑立,独立面对着千军万马。 这种悲凉的情绪感染到在场的人,侍卫们彼此看了看,无人敢上去一步,她的眼神,她的狠绝,让他们这些武人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 皇帝手握龙吟剑,龙吟剑在他手中轻轻颤抖起来,似乎能感应到她悲伤的心境,也忍不住悲鸣了起来。 皇帝冷漠的面孔下出现了丝丝裂纹,他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悲伤,她的绝望。 叶蓁止住了笑,歪着头,斜眸过去,染着血的发黏在了一起,一缕一缕贴在她的脸颊上,她的眼睛里再无半丝感情,双目赤红,眼神像冰一样的冷,如同绝境之下的野兽。 “马上下诏撤军。”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如千斤之重。 “不可能。”回应她的只有更绝情的回答。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而来,手里捧着个盘子,士兵跪拜道:“启禀陛下,荆襄城外十万逆军尽皆伏诛,此乃江月白与夏沂首级” 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了众人面前 天地一片昏黄,天空中黑云堆积层云翻滚,寒冷的风雪刺骨而来,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如凶残如狼般的嗜血。 她瞬间暴起,如离弦的箭,纵身飞了出去,带着凌然绝决之势冲向了苏浔。 众兵手持护盾,将苏浔护得密不透风,叶蓁的剑几乎与她合二为一,发出强大的力量,挟着劈刀裂石之势,将数十只护盾劈裂,撞破,电光火石之间,前面的御林军已倒下一大半。 只是侍卫实在太多了,倒下了一些,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上来,密密麻麻,如奔流不息的黄河之水,杀不尽,斩不绝。 无数的人倒在她的脚下,鲜血洒在地上,喷上她的脸上,黏黏糊糊地滴在她的眼皮上,上百只长枪冲着她的门面刺来,她以剑相挡,砍断长枪的同时,她的剑也断了一截,从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的玄铁,千锤百炼而成的神兵利器,最终还是抵不住这惨烈的厮杀,断了。 皇帝看着她杀人,毫不留情,招招致人死命,满地的尸体,浓郁得叫人欲呕的血腥味,一幕幕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皇帝持剑飞身冲了出去,叶蓁一见他出了重围,手下丝毫未见迟疑,迎身而上,将断剑刺向了他。 漫天风声呼啸,吹动着雪花飘洒,两把剑相撞,火花四射,龙吟凤鸣,本是情侣之剑,如今却是执恨相向。 她出手,剑剑致命,他还击,亦毫不留情,高手对决,本就在分毫之间,他们师出同门,对彼此的招式内功了如指掌。 二人身法之快犹如闪电,众人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无数的剑影从四面八方袭来,剑气逼人,如有实质,临近数十人侍卫身上的甲胄被震碎,口吐鲜血,惊得其他人连连后退。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白茫茫的一片剑影,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根本分不清谁跟谁。 二人剑锋之处,皆是残垣断壁,轰的一声巨响,迎风飘扬的王旗轰然折断,巨大的旗杆呼啸而飞,砸在了广场正中央。 风声肆虐,雪花飘扬,苏浔与叶蓁二人,一人站于城墙一边,执剑而立,雪落在二人身边,染白了他们的发,在这尘埃跳跃之间,二人的剑气都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章 生死相搏(今天三更) 尤其是叶蓁,她早已力竭,此刻她能站着,完全是靠着一股信念,不是高超的武艺,不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蛮力,而是一种仇,刻骨的仇恨,和人挡杀人,佛挡诛佛的疯狂。 她的嘴角涌出蜿蜒鲜血,眼神里有着疯狂的恨意,她站于高高的城墙之上,狂风吹动着她的衣袖,白雪与她身上的血融在了一起。 她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闪电连接到一起。 苏浔神色冰冷,同样挥出一片绚烂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斩灭了激射而来的虹芒。 叶蓁将凤鸣剑往空中一抛,凤鸣剑顿时化身十数把剑,凌空布于她的周身,每把剑都闪着血色的寒光,她闭着眼睛,用意念控制着剑。 苏浔亦同样将龙吟剑抛向空中,双掌氤氲出两团金色的光幕,那是内力催动的气波,他的周身同样凌空竖着十数把剑。 他们自出意剑门,所谓意剑,讲究的便是‘意’这个字,意念万千,当一个人把剑术发挥到极致时,由一把剑,通过意念控制,可以幻化出无数把,武力值越高,剑数越多,威力越强。 他们师出同门,平素多是切磋,各有胜负,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有一天会生死相搏,今日苏浔才知,叶蓁的功力在他之上,因为他能幻化出来的只有十五把,叶蓁却有十八把,他素来知她天赋异禀,师父也常夸她是少有的练武奇才,却没想到她的造诣已如此之高,意剑门百年来也只出过一位能幻化出十七把剑的绝世高手。 风吹得更厉害,雪落得更急,层层的黑云几乎要压下整个地面,冬日竟是响起了闷雷,雷声滚滚,一声一声,沉重地击在每个人心里。 众人几乎全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斗,真正的高手对决,令人叹为观止,在场的所有人至死都不会忘记今日这一幕幕,这种被杀意c剑气包围住的感受,永远刻在他们的记忆里。 叶蓁眼睛暴睁,十八柄剑如闪电般急速飞向苏浔,与此同时,苏浔的剑迎了上去,剑锋与剑锋两两相抵,发出铿锵之声,形成拉据之势。 在这时,叶蓁突然换了剑招,离她最近的三把剑骤然合在了一起,形成一把血色巨刃,她握住,纵身从剑圈中飞出,红色的寒光直取苏浔心脏。 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至,苏浔急忙唤回剑来,以剑相挡,而叶蓁的剑势却如同挟着毁天灭地之势而来,狠绝非常,苏浔回护的剑亦是对准着叶蓁的心脏。 ‘噗呲’一声,是剑刺入肉里的声音,这时一直打着闷雷的天安静了下来,呼啸的风也悄然停了,唯有漫天的雪飘飘洒洒地下着,世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苏浔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鲜血呲呲地他的胸口里喷涌而出,她的这一剑刺得极深。 “你竟真的杀我?”苏浔满是震惊,眼中的光破碎,像是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因为你该死。”她的眼中流出了血泪,忍了许多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将剑对准她最爱的人,更没有想过她会想要亲自杀了他。 可是不杀,她如何对得起无辜冤死的十万将士,他们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拿着命去为他打这个天下,守护这个天下,结果,他们的君王是如何待他们的,不查证,不招降,就对他们就地格杀,仅仅就因为苏浔的猜疑,就要让他们十万人埋尸雪地。 将军可以百战死,可以死在沙场,可以死在敌方的手里,却不该这样死,更不该死在将性命相交的同袍手中,死后还要背上‘谋逆’的罪名,为千秋万世所唾骂。 苏浔负心薄情,违背誓言,她可以原谅,也可以放手成全他和姬无双,他想要权利,只要说一声,她会毫不犹豫拱手相让,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屠尽将士,残她亲人。 在这万籁寂静的这一刻,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叶蓁的心脏。 ------题外话------ 正在2p渡劫,很需要小伙伴们的支持,多多评论吧,评论有奖哦,爱你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一章 万箭穿心(二更) 御林军统领飞上城墙,一掌袭向叶蓁,他的武力值在叶蓁看来并不算多高,在平时,完全是不可能近得她身分毫,但此刻的她已经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本就喝了蚀功散,她不顾一切将功力提升到极致,实则是饮鸩止渴,她的身体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表面无事,内里已是支离破碎,又经历了这样的车轮战,与苏浔的对决,她还能站着已是勉强,维持着那一口气。 御林军统领的一掌就能将她打飞,她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城墙上飘落了下去。 血色衣裳翻飞,黑发如墨,如此凄然而绝美,成了苏浔一辈子挥之不去梦魇。 城墙下,不知何人喊了一句:“放箭。” “不要” 苏浔几乎疯了一般扑上了城墙,楼下的一幕几乎叫他肝胆欲裂,他的阿蓁倒在地上,遍地流满了血,身上无一处完好,浑身上下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如同一只刺猬,一只血淋淋的刺猬。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空,看着天空越来越小,越来越暗 万箭穿心,断无存活有可能 苏浔的心忽然像是被人抽空了一样。 他的阿蓁不会死的,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她那么聪慧,武功又那么高,天下有谁能伤得了她?不会的! 是了,天下能伤她的人只有他,她是死在他的手里的,是他杀了,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噗”苏浔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御林军统领拉住了他,差点从城墙上摔下去。 城墙上所有的王旗在这一刻突然全部断裂,随风飘荡下去,发出呜呜声响,好似凄厉鬼哭。 与此同时,荆襄城外,数之不尽的尸体无人收敛,一把大火焚烧得干净,怨灵怨气冲天,直上灵霄,凤凰悲鸣,天现异象,冬天雪日中竟下起了红雨。 也正是此刻,辰国境内,一名孩童诞生,于这乱象冲天中破世而出,借天之异象掩去了身上的龙气。 叶蓁的魂魄慢慢地飘荡出了皇宫 曲琳琅吹奏着玉笛,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一直想知道叶芃身上的秘密是什么,却不想竟是如此惨烈。 叶芃是一个把亲人朋友看得比自己还重的人,将她视若兄弟亲人的将士杀绝,简直是比亲自拿她千刀万剐还令她难受,她宁可自己死,挫骨扬灰,也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甚至可以说这十万条命是为她而死的,她怎么能接受,怎么能不恨? 十万条性命啊,纵使如向来将他人生命视若儿戏的曲琳琅也觉得这个数字太过沉重了,那个皇帝,怎么就能这么狠心,眼也不眨地就将所有人全部坑杀? 曲琳琅突然感受到叶芃的惊惧,忙定了定,继续吹奏幻曲,欲继续探个究竟时,一只手突然掐上了她的脖子。 叶芃双眼血红,眼中毫无一丝温度,她掐紧曲琳琅的脖子,下手极狠,曲琳琅立时脸上发紫,嘴巴张得大大,呼吸困难,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 “你看到什么?”叶芃眼如寒冰,冷得可以冻死人,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些。 “别,没,没”曲琳琅根本说不出话来,见鬼,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曲琳琅用力地拍打着叶芃的手,她从叶芃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杀意。 “龙血”曲琳琅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叶芃停顿了许久,才方慢慢将手收回来,神智仿佛也清明了些,眼中的杀气缓缓褪去。 “你说什么?” 曲琳琅重重地咳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显示自己很委曲的模样。 “咳咳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你现在都不知死在哪个角落,结果你倒好,二话不说就掐我,恩将仇报,没人性。” 叶芃眼神淡漠地盯着她,确切来说是扫过她手中的玉笛。 曲琳琅当着她的面悄悄地把玉笛收进袖子里,以为她没有看到。 叶芃觉得这个人蠢到可以去死了,当她瞎的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二章 解封之法 “我就是觉得无聊,看着这月明星稀,夜色正好的,吹个小曲,陶冶一下情操,不给啊。”曲琳琅说的甚是理直气壮。 叶芃望向外面的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神情冷淡。 曲琳琅也跟着她望向外面,脸上囧了一下,她就那么随口一说。 “哎,这天怎么亮得这么快啊?刚才明明还是晚上啊。”曲琳琅望天,眼珠子转啊转的,笑得很干。 干笑了半天,曲琳琅见她还是不说话,尴尬地呵呵两声,她也知道这谎话说得一点水准都没有。 “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怪吓人的。”曲琳琅娇嗔道,嘴巴微微嘟起,自觉自己萌萌哒,深深觉得叶芃对她这个小可爱下手实在过分。 叶芃的手慢慢伸了过去,曲琳琅脖子一缩,以为叶芃又要掐她,不想叶芃的手却在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拭到了她的泪珠。 “你哭了?”叶芃心有所动,认识曲琳琅多年,她别说见过曲琳琅哭,就是心情抑郁的时候都很少见,曲琳琅一向洒脱,在别人弄哭她前,她一定会把人先弄死,活得恣意而张扬。 曲琳琅瞪大美丽的大眼睛,经泪水洗涮过眸子更加澄亮清澈,秋水盈波,妖得媚人,连同为女子的叶芃见了都深深觉得此女实在长得祸国殃民。 只见曲琳琅急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华丽的镜子,细细地观察自己的脸,果然,妆有些花了,眼线微微晕染开来。 “哎呀,丑死了,你现在才跟我说。”曲琳琅跟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个小盒子,小盒子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她拿出妆粉,用指腹轻轻一碾,沾了些许在指尖,对着镜子补起妆来。 叶芃一下子什么情绪都没有了,遇上曲琳琅这样的人物,你跟她较真只会比她更早去见阎王,你跟她讲重点,她能跑偏到天际去。 “你刚才说什么龙血?” “哦。”曲琳琅漫不经心地应了下,继续看自己的妆容,“前些日子我缠了我家主上半天,好不容易才让他松了口风,你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谢我呢。” “讲重点。” 曲琳琅盖上小盒子,美目流转,神色飞扬:“我家主上说,五百年前箩族与天子大战之后,双双俱亡,箩族覆灭前,族长用了仅剩的巫力将天子印封印起来,天下除了箩族的巫术,便只有天子龙血可解禁,箩族的巫术随着合族灭族已经消亡,如今你唯有一途,便是取得龙血。” 曲琳琅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她现在就特别想看看叶芃和秦帝相见,虐死那个负心汉薄情郎。 叶芃皱眉,面色凝重,如今雏龙未现,天下唯有一人可称之为龙,便是当今天子苏浔,从他身上取血绝非易事。 苏浔有天子龙气护着,术者对他动手必遭反噬,就像一年前那样,她方出山,满心的仇恨无处消解,冲动之下遂入宫行刺,那时她虽拼尽全力刺了苏浔一剑,却也被天雷击得差点形神俱灭,他那浑厚浓郁的龙气差点将她吞噬了个干净。 再者,便是没有龙气护体,他那一身功夫早在二十年前江湖中已经难逢敌手,现在也不知会何等高深莫测,从他身上取龙血,无疑难于上青天啊。 “何必如此烦恼,这面前不是有个现实的么,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想到?” 曲琳琅呵呵一笑,眼神里带着鄙视,“其实你是怕了是吧,你怕你辛辛苦苦找到的雏龙只是你错认了,你怕期待以久的希望破灭了,哈哈,这个世界也有你怕的时候。” 曲琳琅得意地大笑,叶芃就是太在乎,太较真了,才会患得患失。 “有句话叫人艰不拆,你可懂得?”叶芃一脸无奈,何谓损友,这便是了。 “不懂,”曲琳琅应的理直气壮,“我只知道一旦逮住了别人的痛处便要死命踩,踩死了算赢。” 叶芃翻白眼,懒得理她。 “去帮我把悠悠叫进来。” 曲琳琅暴怒:“你丫的真把我当奴才呢。” 这可是琳琅阁,她的地盘好不好,她好好的琳琅阁本是搜罗买卖天下奇珍异宝之地,莫名其妙变成叶芃收集情报c联络下属的秘密基地,她都觉得亏死了,还敢指使她。 “谁敢把你当奴才,难道不怕你哪天趁着人睡觉,在我脑子里随便加个别的什么记忆,把我弄得神经错乱。”叶芃讽刺道。 “好好,我去叫,我去叫。”曲琳琅举手投降,内心恶狠狠地想着,要不是看你身世可怜,本姑娘才不理你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三章 出现情敌 没多久,曲琳琅身后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她身穿月牙色衣裳,腰间系着一条白色流苏,面容清丽,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气质轻灵,她年纪虽轻,却是琳琅阁的掌柜,曲琳琅不在的时候,一切便由她全权作主。 “属下拜见宗主。”女子进房后却是直接对着叶芃单膝跪下,装扮柔媚,动作行起来却是刚硬,干净利落。 “起来吧。” “是。” “马上派人去洛城,查叶氏一族的下落,还有,通知在金陵的探子,计划提前。” 悠悠惊道:“宗主要入金陵?” 叶芃点头,道:“去吧。” “是。”悠悠退了下去,旁若无人。 曲琳琅一脸不爽,冲着悠悠的背影嚷道:“我才是她正牌老板,说走就走,都不用打招呼的呀,完全是当我不存在的嘛,真是太过分了。” 又转过来狠瞪着叶芃:“哼,好了就快点给我滚,看见你们主仆就讨厌。” 一个两个,目中无人,都是一个德性,讨厌死了。 叶芃抬起自己的手臂,手臂已经不再疼痛,就好像之前异样只是她的幻觉,甚至连伤口都神奇地变小了,本来有巴掌大的伤痕现在只有一个拇指般大小,颜色也变得淡了些。 这一切诡异的现象,她所能想的就只有她原本的身体,确切来说应该是尸体,大概是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叶芃往苏玹他们车队会合,她莫名其妙消失一天一夜,总得找个好一点的说辞。 叶芃到达车队所在地时天已经黑了,周围寂静得十分不寻常,太子仪仗,加上楚元廷和萧寅的人大大小小几千人,没理由如此安静,静得只听见蝉鸣声。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灯火通明,一群人手举火将她围了起来,她目光平静地扫视过去,围她的人是大秦士兵。 苏琬从人群外围走进来,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时,紧绷的身子不禁一松。 “不知公主什么意思?”叶芃轻笑道,还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 “你这一天一夜去了哪里?” “出了什么事?”就算她走开了一些时日,苏琬也不至于用这样的阵仗迎接她,想必就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事情。 “你方不见,太子就被刺杀,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苏琬眼神锐利,语气中有着几分愤怒,她不否认叶芃的能力,但到底不知叶芃来历,心中总是有些存疑。 “哦,那当真是很巧合。”听闻太子被刺杀,叶芃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没有半分改变。 “你”苏琬被她的态度气煞。 “公主还能如此平静,那想必太子是无事了。” 苏琬想了想,挥手令士兵退下,缓步走近叶芃身边,眼神直直地落在她的脸,只见她气度从容,身上还是原先的那一身,眼底如星辰大海,神秘幽深,叫人一望无际。 “昨日太子救的民女实际上是刺客的探子,他们里应外合,险些致太子于死地,幸得林意将军拼死方护得太子周全,不过林意将军也因此身受重伤” “你说林意受伤了?”叶芃疑道,林意剑术造诣不低,先前萧寅被劫时出现与洛梵音打斗的黑衣剑客依她猜想多半就是林意了,民间传闻,林意与秦帝情同父子,苏浔会将意剑传给林意也属正常,林意,意剑,倒是缘分。 林意年纪轻轻的,就能使出意剑八式,江湖中能打过他的寥寥无几,遑论还能将他打成重伤,要不是对方武力值太高,要不就是林意是刻意受伤的。 “嗯,对方武功高,来人又多,林意将军要护着太子,又要护着我,自是自顾不瑕,给了刺客可趁之机,你别扯远了,你现在还是重点怀疑对象,你一离开,刺客就来了,时间点上未免太过巧合,你还是说清楚,你到底去了哪里?” 叶芃微微一笑,眼中连丝丝波动都没有,丝毫不像被人怀疑该有的样子。 “长夜漫漫,自然是佳人有约。”叶芃笑得风流。 苏琬微微一震,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滋味难辨,她抿着唇,眼中有着淡淡的怒意,觉得叶芃这张笑得春意盎然的脸着实讨厌。 “什么佳人?你,你有心上人了?” “舞象之龄,男女思慕,不是常事么?”她吟吟浅笑,目光轻飘飘地从苏琬身上掠过,竟看得苏琬身子一酥,险些站立不稳。 苏琬心想,她竟不知‘男子’也能如此勾人,就这么轻轻一眼,却似放了只猫儿在她心上不停地挠着痒痒,又如羽毛拂过她的心扉,这一刻,她忘记了刺客,忘记了怀疑,满心满眼只有眼前俊美的‘男子’。 她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潮,看着叶芃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不知竟觉得不敢对视,微微地撇过脸去。 “那人,是谁?”苏琬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含着一丝羞涩,整个队伍中除了宫女就只有她一个女子,答案岂非显而易见,‘他’总不会,总不会看上了宫女吧。 叶芃看着苏琬的头顶,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凉薄。 “琳琅阁主,曲琳琅。” 远在琳琅阁中睡着大觉的曲琳琅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姿态全无,她不爽地冲屋顶喊道:“又是哪个混蛋在念叨老娘?” 苏琬脸上的红潮一点一点退去,紧攥着自己的手指,挑眉道:“曲琳琅?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人?” 琳琅阁在江湖中名气颇盛,号称只要出的价够高,在那里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琳琅阁宰人宰得厉害,但江湖中人还是趋之若鹜,而与琳琅阁的名头相比,更出名的则是曲琳琅的美色。 “当真有如此之美么?”苏琬喃喃道,心下有些黯然,转而怒目瞪着叶芃,道:“你们男人真是肤浅。” 叶芃也不怒,道:“若是公主还怀疑,可以叫曲琳琅过来作证,昨夜我们一直在一起。” “你们整夜在一起?”苏琬惊叫,眼中怒气更盛,看着叶芃还一脸无辜的样子,心中火气更盛,气急了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恶狠狠地道:“不用,谁要见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四章 牵机楼(二更) 她堂堂公主何必纡尊降贵去见一个名声狼籍的女子,以美色招揽顾客,以青楼楚馆的女子有何不同? 苏琬越想心中越不忿,生气地踢开面前的小石子,转身便走。 “等一下,方便的话,我想见一下林意将军。” 苏琬虽然生气,但毕竟是个有分寸的人,还是领着叶芃进了林意的帐营。 林意躺在床上,胸口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还渗着血,可见伤势之重。 林意看见苏琬进来,不顾自己的伤势,忙坐直起来,扯了旁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对于有人突然擅闯,明显有些不悦,脸沉了下来。 “公主还有事吗?” “叶道长想来看一下你的伤势。”苏琬刚刚得知心上人跟其他女子有暧昧,内心也正不爽中,语气也冷淡得很。 叶芃走上前去,稍稍看了一眼,道:“林将军看得出来对方的招式,出自何门派吗?” 林意如鹰般锋利的眼扫向叶芃,这一眼便将军人的气势展露无疑,即便受着伤,依然身姿挺拔如苍松,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带着统领千军万马,挥斥方遒的凌然霸气。 “你是何人?我竟不知这里是由一个江湖术士作主的。”林意轻蔑地说道,江湖术士在他眼中等同于神棍骗子,只会满口谎话,蒙骗世人,说到底他还是信奉武力为尊。 苏琬此刻虽生着叶芃的气,却也不容别人在她面前诋毁‘他’,当下便要发怒。 叶芃抢在她的面前开口:“传闻将军亦是出身草莽,如今位居大将军,自然不是我等可同日而语的,只是在下私以为,现时大家同在一条船上,谁能保证刺客不会再来一次,将军已受了重伤,下次可未必就有第二个人为太子挡刀了,我们死了不要紧,太子可是千金之躯,但凡有一丝损伤,我们这里所有人哪个都逃不了,在下也是为了自保。” “林意身负保护太子公主重责,不劳叶道长操心。”林意依然桀骜,打从心底就没瞧得上叶芃。 萧寅如此窝囊,跟在他身边的又能有几个是好的。 叶芃突然凑近林意,林意条件反射地便要拔剑,却见叶芃又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子。 “你跟那女刺客有近身接触过?” “你怎么知道?”林意反口便问,看向叶芃时多了一分郑重。 当时场面极度混乱,他被一名刺客引开到无人的地方,厮斗了一番,他可以确信当时只有在场只有他与刺客两个,绝无第三个人的气息,而这道士不仅知道那是个女刺客,甚至知道二人近身接触过,难不成还真有几分本事? “江湖传闻有一个机构,叫牵机楼,楼中尽数皆是女子,这些女子容貌姣美,杀人更是一等一的好手,她们之所以少有失手,凭的不是武功,也不是容貌,而血液里的体香,这些女子幼时便被牵机楼主人喂养特殊的草药,长年累月的,成为血液中的一部分,旁人不知便以为只是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唯有划破伤口,那血液就会散发出一股香味,武功再高的人闻了,都会有一刻的疲软,那一刻就足够她们杀人了。” 牵机楼以这样的手段杀人根本就防不胜防,与人厮杀肯定是生死相搏,既是生死相搏了难免就得见点血,总不能想着说,这人有毒,不能弄伤她吧。 再者牵机楼势力遍布七国,又皆是女子,说不准谁的身边的侍女或者是小妾,甚至是正妻都有可能是牵机楼的人,想随便弄死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你说靠体香辨别?女子天生爱美,哪个女子不涂脂抹粉,总不能遇到女人就让她们给你闻闻吧,太变态了有没有。 “难怪那刺客会扑过来,自己撞上我的剑。”林意若有所思道,那刺客拼着手臂被削断的危险也要近他身,竟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伤了刺客之后,脑子里有片刻的眩晕。 这种死士组织个个都不要命,手段又是这样的阴邪,牵机楼的存在对朝廷来说实在是个威胁,林意已经在想着如何上报给朝廷知晓。 “也是你身上刚刚溅了刺客的血,我又天生鼻子比常人灵了些,才能闻得到。” “既然知道是牵机楼所为,那就好查了,幸亏你观察细致,又见多识广,否则我们就跟瞎子似的,毫无头绪,牵机楼的人若敢再来,定叫她们有来无回。” 苏琬看着叶芃的眼又是亮晶晶,就像凝在了她的脸上一样,片刻不舍得离开。 ------题外话------ 加更感谢亲们助我2p成功渡劫,撒花撒花▽c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五章 非礼勿视 林意也收了对叶芃轻蔑的态度,虽算不上敬重,但也没有再看轻她。 苏琬嘱咐林意安心休息,便跟着叶芃出去。 出了帐营,叶芃突然说道:“这次刺杀对太子来说并非全然坏事。” 苏琬面带疑惑:“你是说” “如果皇帝知道皇子豢养江湖组织,你说他会怎么样?” 苏琬骤时恍然大悟:“父皇定然怒极,牵机楼本来就最有可能是受燕王驱使,也不算冤枉了他。” 苏琬心想,冤枉了又如何,在皇家中是非黑白本就说不清,但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些,她相信若是燕王有了机会,他也一定会毫不留情置太子于死地。 “太子身上要是多几条伤口,相信可信度会更好。”叶芃谈笑间,已给人挖下了无数个坑。 “这个”苏琬有点迟疑,太子千尊玉贵的,还真没人敢拿刀子在他身上比划。 “千万别想着造假,你父皇是当世用剑高手,有没有真受伤,他一眼就能看穿。” 叶芃说着往萧寅的账营走去,边走边问道:“可还有其他人受伤?” “平侯受了两刀,不过大夫说不严重,养养便好,至于魏世子” 叶芃猛然停住了脚步,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魏世子怎么了?” 苏琬被她严肃的表情弄得一愣一愣,干巴巴地说道:“他与那名假装民女的刺客缠斗在一起时,不慎一同掉下悬崖。” 叶芃脸色微微一变:“如此紧要之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们已经派人找了。”苏琬觉得叶芃反应似乎有点大了。 对苏琬来说,第一紧要的人是太子,楚元廷一个外邦的世子,她会重视,却不会真正把他放在心上,哪怕是林意,在她心里也是排在楚元廷之上的,那是国之柱石。 “这里已是大秦境内,楚世子是代表一国而来,他出事了,魏国不会善罢甘休,宋国已经起兵,与魏国断不可再起烽烟。” 叶芃心里突然多了另一种猜测,也许这些刺客根本是冲着楚元廷而来的,意在挑起大秦与魏国的战争,刺杀太子说不定只是障眼法,迷惑众人罢了,杀手杀人向来目标明确,那女刺客既为太子所救,但却与楚元廷同坠悬崖,不免太过奇怪。 苏琬也十分认同叶芃的观点,点点头道:“我也明白,已令大批人马下到山底去找了,只是山底大,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人。”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萧寅帐前,叶芃掀帘子而进,入眼就是白花花的屁股,桃瓣般的屁股上两个鲜红的血洞。 叶芃想,她终于明白苏琬说的受了两刀,这两刀受在哪里了,忙转回身子,脸上火辣辣的红,昔日在军营,她没少见士兵赤着胳膊光着身子,但是光着屁股的她还是第一次见,那白花花的屁股看起来弹性不错 呀呸,非礼勿视。 苏琬没想到叶芃会突然转回头来,脚步一急,直接扑进叶芃的怀里,‘他’的怀抱不似那些臭男人满身汗臭味,反而有股淡淡的竹香味,清爽又好闻,叫她差点沉溺其中,不想起身。 叶芃将她扶起身,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苏琬一个黄花闺女,见了怕是会忍不住杀萧寅灭口,萧寅这个倒霉催的已经够可怜了。 苏琬乖乖巧巧地让叶芃捂着眼睛,眼睛看不见,嗅觉触感就更加灵敏了,她感觉到叶芃光滑又有微微茧子的手停在她的眼敛上,她的眼睫毛触到‘他’的掌心,令她有种错觉,仿佛两人亲密无间的恋人,从来没有一个男子与她如此亲近,‘他’的肩膀虽然不是宽厚,却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让人忍不住希望这一刻能更久些,更久些。 叶芃将手拿下来,见苏琬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她现时的心境如何懂得少女春心萌动的患得患失之感。 “里面?” “萧寅在治伤,不适合姑娘家家看,你还是别进去了。” “哦。”苏琬心中暗自甜蜜,‘他’不想让她看别的男子,莫不是心中也是有她的? 叶芃打发了苏琬,自个掀了帐帘进去,帐中萧寅已穿好了裤子,趴在床上,怀中抱着被子,嘴巴咬着被子的一角,活像被人蹂躏过的小媳妇,见叶芃进来,悲愤交加地瞪着她。 叶芃淡定地寻了个位置坐下,可能那礼官觉得她与萧寅感情甚好,竟把他们俩安排住在同一间帐营里。 萧寅颤抖着嘴唇,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她,他冰清玉洁的身子呀,平素他可是连洗浴都不让内侍侍女近身,清清白白的身子就留着给未来的娘子看呢,谁知被这个粗俗的‘野夫’给看了。 “这回又是怎么受的伤啊?”叶芃闲闲地说道,十足调侃的意味。 萧寅才不想告诉她,那刺客冲着他表兄而去,表兄随手一推,本想将他推到后面以保护他,结果他一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整个人往后坐了下去,好巧不巧那里掉了两把混乱中打斗掉下来的刀,萧寅一屁股坐了下去,瞬间血流满地。 那一刻整个场面气氛如冰冻一样僵住了,连杀手都忍不住停下来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一个男人,屁股底下全是血,除非他跟女人一样有大姨妈,否则很难让人不去想歪。 当时萧寅简直尴尬得很想去死一死,连痛都不想哀嚎了。 “难道你不想救你哥了?”看萧寅这便秘脸,叶芃就知道萧寅这伤的来源定然是不走寻常路的,否则一般人哪会伤在这如此尴尬的位置上。 “你有办法?”萧寅很不屑地道,这个死骗子就会坑蒙拐骗,能有几分真本事,他早就看得透透的。 “给我一件你表兄常用的东西。” 萧寅打从心里不信,但却好奇她要做什么,撑起身子,用手臂抵着床,床上蠕动起来,爬到床头上,从一堆衣服中找出一把匕首。 “这匕首是表兄在刺客来时赠我护身所用。” 叶芃接过匕首,又从袖中掏出一只紫色纸鹤,纸鹤同一般纸鹤并无差点,就是纸颜色极为特别,紫中泛着亮光。 萧寅好奇地看着,只见有叶芃将纸鹤凑近匕首闻了闻,那紫鹤便像活了一般从帐中飞了出去。 萧寅伸直了脖子,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惊诧:“你会变戏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六章 抵达金陵 “是啊是啊。”叶芃敷衍道,懒得理这个没智商的人。 萧寅信了,顿时觉得无趣。 夜深人静时,叶芃见隔壁床上睡得昏沉,悄然坐直起来,一只紫鹤在暗夜中无声无息地出现,身上闪着微微的光。 叶芃跟着纸鹤来到一处断崖,断崖一望无际,只有厚厚的浓雾,在黑夜如会吞噬人的野兽,断崖中间有着星星火光以及呼喊声,是侍卫们搜索的身影。 叶芃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纵身跳了下去。 有纸鹤的指引,她轻易就找到了楚元廷的身影,看见楚元廷完好无损的样子,叶芃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是她推翻大秦政权的唯一筹码,绝不能出事。 叶芃隐在暗处,看到围在火堆旁的不仅有楚元廷,还有一名黑衣女子,女子肤白如雪,却不是白里透红的白,而惨白无血色的白,这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结果,她神情冷漠,眼神毫无波澜,似乎连眼珠子都不怎么常转动,显得有些呆滞。 楚元廷将果子递到她面前,女子理所当然地拿过,甚至不给楚元廷一个眼神。 叶芃几乎可以断定这女子应当就是那名女刺客了,一个被组织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自然不会懂得人情世故。 叶芃奇怪的是楚元廷为何不杀她或者杀了她,反而对她颇有几分照顾? 再往女刺客脚下看去,见她赤着脚,裸露着小腿,小腿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伤口处泛着黑青,显然是中毒了,这就合理了,楚元廷是君子,当然不会对一个失去反抗能力的女子动手。 知晓楚元廷无事,叶芃这才放下了心,很快消失在黑夜里,来去无踪,恍若鬼魅。 回到帐营里,萧寅还是睡得死沉,叶芃觉得他可真心大,他哥生死未卜,难为他还能睡得如此香甜,但再一想,她开始品出点不对劲来了,萧寅不像是这么没良心的人啊。 叶芃踱步到萧寅床前,探向他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热,整张脸烧得跟猪头似,眼睛紧闭,嘴唇颤动,似有呓语些什么。 叶芃凑近一听,听的他声声喊着‘娘’,似哭似笑,带着无尽的哀思与怀念,一声声,情深意切,凄婉悲凉,叫得令人心里都觉得难受。 她想起她也是见过萧寅生母的,陈燕飞,那样一个娴静善良的女子,可惜了。 叶芃不欲吵醒别人,自个打了盆水进来,用毛巾浸湿了冷水,敷在他的额头上,萧寅的体质到底太弱,受点小伤就发高热,萧寅绝对是她见过最弱不禁风的男人。 折腾半夜,叶芃也困乏,转身想去睡,结果她的屁股刚离了床了,萧寅就抓住她的手,喊得更加急切:“别走,不要走” 叶芃试着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反而被他抓得更紧,昏睡中仍紧皱着眉,十分痛苦的模样。 叶芃看着他,心不知怎么就软了,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娘亲早死,父亲无视,一路坎坷,也是可怜,便顺从地坐在床边,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覆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如同照顾孩子那样。 当年她如果有孩子,大概也差不多同萧寅一样大吧,看着别人十月怀胎,娇儿可爱,她不是没有过羡慕的。 大半夜过去了,萧寅仍然睡得不安稳,抓着叶芃的手却始终没有放松过,叶芃却是撑不住了,倒头就睡他身边,临睡前迷迷糊糊地想着,她怎么有种养了个儿子的错觉。 清晨,太阳冲破云层,露出了照射大地的第一缕光,萧寅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累,手臂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压得都麻了。 低头一看,身子一抖,什么鬼,一颗毛茸茸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再认真一瞧,这该死的神棍怎么睡会他身边,虽然这个神棍睡相很秀美,但再怎么秀美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跟个男人睡一张床上,他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萧寅伸手就想推开她,一抬手发现自己还与她手牵着手,并且是十c指c紧c扣。 萧寅吓得甩手,一把就把叶芃的手给甩开了。 “谁啊,烦不烦?”叶芃火大的睁开眼,一眼就看到见了鬼的萧寅,想起了昨夜的一切,她不甚在意地站起来,伸展了一下筋骨,窝着睡了一夜,浑身酸痛。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萧寅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一副被人玷污了的模样。 “呵呵,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叶芃淡定地整理头发衣服。 “你”萧寅披散着头发,黑发如墨,面如白玉,唇红齿白,再加上那悲愤委曲的小眼神,叫人更有凌虐他的冲动。 “行了,赶紧起来吧,侍卫们应该已经找到你表兄了。”说着,叶芃也不管他了,径自掀开帐帘出去,徒留萧寅一人捂着屁股愤愤不平。 明明很想把人灭了,却偏偏打不过人家,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楚元廷毫发无损地回来,与他坠悬崖的女刺客却消失了,叶芃心知是楚元廷将女刺客放走了,为君者,可对百姓仁爱宽厚,但太心软却非好事,还是需要磨砺些。 苏琬看到楚元廷平安归来,松了一口气,本就罪责在身,万万不可再出事了。 苏琬再将目光一转,见太子从营帐出来,手臂缠了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口处,这一刀是她亲自划的,到底还是怕真的伤到,也就是表面流的血多,却终究不敢冒险,堂堂太子绝不可以是一个残废。 朝廷那边催得急,太子等人就算受着伤也得赶路,萧寅屁股受伤,所幸伤得不重,在马车上铺上厚厚的软垫,趴着睡也就是了。 一群人中唯有林意受伤最重,一路颠簸必会使伤情加重,无奈之下,唯有将他留在就近的驿站休养,待身子好些再前往会合。 接下来的一路很是平顺,走的是官道,所到之前皆有当地官员为之清路,又是马不停蹄赶路,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了金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七章 偶遇故人 金陵城门巍峨高耸,充分显然作为帝都的气派,叶芃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足金陵,已经是前朝末年的事了,前朝皇帝顺帝无道,她率兵攻入帝都,顺帝携贵妃弃城而逃,留下满宫的妃子公主,皇后于宫中自焚,顺帝企图逃往南边,另立朝廷,被她追了三天三夜,终被她斩于马下。 那时百姓歌颂她杀了昏君,众将敬佩她的战功,唯有苏浔淡淡说了一句辛苦了,她想大概那个时候苏浔就对她起了忌惮之心了吧,可笑她还浑然未觉,只觉得杀了昏君,满心以为可为苏浔免去了后顾之忧,他必会欣喜。 且金陵为她所破,大概也是她的罪名之一吧。 马车缓缓进入城内,叶芃放下了车帘,并没有注意到同时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与她擦身而过,同样掀开了帘子。 “她是”马车上坐着一位中年美妇,穿得朴素,布料却极好,可见出身富贵,头上挽着枝檀木钗子,手里转着佛珠。 “夫人,您身子弱,还是不要吹风了。”一旁的侍女劝道。 不曾想到人她口中的夫人竟像是疯了一般突然大喊道:“停车,快停车。” 车夫被她一吼,吓得急忙拉住缰绳。 美妇跳下马车,全然不顾姿态,对着前面的马车疯狂地追了过去。 “夫人,你别跑呀”两名侍女和车夫跟着追着前面的马车跑,他们竟不知看起来柔弱的夫人居然这么能跑。 但是人的速度又怎么能比得上马车的速度,追了一段路之后,马车的身影便再也看不到了。 美妇停住了脚步,头发散乱出来,鞋子跑丢了一只,样子十分狼狈,她满目惶然,像是被人丢下般茫然无措。 侍女帮她捡回了鞋子,不安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另外一名侍女扶着她往回走,道:“夫人,我们回吧,相爷好不容易允了您去城外佛寺上香,要是知道您这样,相爷会不喜的。” 美妇却仿佛完全听见她们的话一样,喃喃念道:“是她不,不是她,不是她她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了”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满眼皆是了然,夫人定是又发病了。 叶芃自是不知道车后还有这一事,跟着萧寅进了辰王府。 早在秦帝要求各国送质子过来时,就已经令礼部c户部共同着手修葺各诸侯国在京城的王府,萧寅入住的是辰王府,楚元廷自然就是魏王府,以此类推,当然这些王府还有另一个称呼,大秦的权贵会称它们为质子府,在各国关系比较融洽的时候,质子们还是会受到比较好的礼遇,除了人身自由受到监视之外,荣华富贵,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绝对是纨绔子弟的最高标准。 几座质子府坐落在皇城内城,这里住全是皇亲国戚,外城住的达官富绅,再往外则是平民百姓住的地方,内城是戍防最为严密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这个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便于监视的地方。 萧寅看着富丽堂皇的王府,穿着整洁气派的下人训练有素地为他搬行李,对他的态度恭恭敬敬的,并没有因为他是废世子而有半点轻视,可见平素家规甚严。 这些是下人基本是辰国的旧奴,当年辰王向大秦称臣,为了表示臣服之心,亲往金陵拜谒秦帝,在金陵住过一段时间,留下这个辰王府旧邸,后萧瀚离开,有些人下人便留守在这辰王府,二十年来大秦与辰国面上还过得去,每逢大节大寿,辰王都会派遣王子贵族前来,住的便是这里。 萧寅这次来显然是要久住,身为质子,除非战争起,否则不可能回国,但战争一起,作为质子得到结果基本都是被杀以祭旗,也就是在他们当质子的时候,他们就相当于是弃子了。 为了表示对萧寅的欢迎,朝廷也派了不少下人前来服侍,名义上是增添人手以更好照顾辰国王子,以显示大国气度,实则目的大家表示看破不说破。 如此高等级的待遇,萧寅心里自嘲道,比起在辰国被冤死,窝窝囊囊的地受尽白眼,倒还真不如在这里,至少死前还能风风光光,体面光荣地死。 叶芃当然是比较想住在魏王府那边,但没有名目啊,谁都知道她是萧寅的人,贸然跑去楚元廷那边未免显得奇怪,好在魏王府离辰王府不远,坐马车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便可到达,叶芃想想还是可以接受的。 苏琬兄妹俩则急急赶往皇宫,坐轿子进宫时,苏玹的手一直是抖的。 御书房内,苏玹跪在秦帝脚下,头上已被镇纸石砸出一道口子,血迹斑斑,但他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鲜血滴落,模糊了眼睛。 “叫你送个寿礼,你还能给送出场战争来,苏玹,你可真了不得啊!”秦帝指着苏玹的鼻子大骂。 “儿臣无能,请父皇恕罪。”苏玹俯身拜倒,认错态度极为诚恳。 “你是无能,作为一国太子,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将来如何承担得起这万里江山,朕看你这太子是不必再做了。” “儿臣不堪太子之位,自然是甘愿退位让贤,全凭父皇决断,只是在如今局势之下,若是在此刻废了儿臣,岂不是会让天下人认为宋王真是父皇您所杀,用的又是那样不光明磊落的手法,必会被天下人耻笑,若真如此,必叫那暗中施计之人得逞,再者,更显得大秦怕了宋国,用废太子来向宋国示弱。”苏玹语气悲怆但却十分坚毅。 “倒难得你有想得这么明白的时候。”秦帝冷哼一声。 “父皇,自儿臣踏入辰国便是障碍重重,先是无故背上杀人之罪入狱,再到监牢无故失火,踏入大秦境内,更是遭遇了刺杀,若非儿臣命大,只怕就见不着父皇了。”说着几乎泣不成声,可见一片孺慕之思。 “男子汉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别哭了。”秦帝喝斥道,但脸上冷意却是缓和了不少。 这时秦帝才注意苏玹的手臂缠着绷带。 “是。”苏玹整理了下心情,继续道:“从杀人入狱到纵火,再到寿宴上宋王毙命,儿臣遇刺,这一切就好像,好像有人在操纵着,推动着发生。” 秦帝幽黑的眸子微微闪了下:“你想说什么?” ------题外话------ 终于转到大秦地图,大家想让女主跟皇帝怎么见面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八章 关宁余孽 “辰王当场抓到的凶手是江湖中一名颇为厉害的术者,名叫宁阙,此人乃天枢宗宗主,诡异莫测,曾放言欲寻雏龙以匡天下,引得无数‘逆贼’前去见他,儿臣听闻”苏玹悄悄抬头,觑了一眼,见得秦帝脸色还好,细声道:“听闻三弟数月前曾去见过他。” 按理秦帝乃天下共主,宁阙此言简直是大逆不道,形同叛逆,只是宁阙是江湖中人,行踪飘忽,常年隐于深山,朝廷也奈何他不得,再加上近几年朝局不稳,且宁阙实际也没干出什么事情来,秦帝也就懒得去理会他,但是作为皇子去见这样一个人物,那意义可就很耐人寻味了。 “你认为一切都是你三弟所为?以挑起战事为代价谋夺你的太子之位?” 秦帝眼里带着审视,天子威压,即便那是他的亲爹,苏玹也不禁冷汗涔涔。 “儿臣不敢如此想,只将所见所闻据实禀告父皇,一切但凭父皇决断,儿臣已查明,前来刺杀的刺客乃为江湖杀人组织,名为牵机楼,儿臣留下了一名活口,那人指证,雇佣他们的确是我大秦皇室中人,但具体是谁,刺客也不清楚。” 秦帝停顿了一会道:“朕知道了,若查明真是苏珩所为,朕绝不轻饶,你退下吧,回太子府反省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一步。” “是。”苏玹连头上的血迹都不敢擦,一步步倒退着离开御书房,这才松了口气,秦帝虽然没怎么看他,但他就是觉得如芒在刺,贴身的衣襟汗湿涟涟,掌心亦满是汗水,每见一次他父皇,他就像被扒了一层皮。 苏琬站在御书房外焦急地等着,无诏又无法进入,只得干着急,一见苏玹出来,马上迎上去。 “哥,怎么样,父皇怎么说?啊,你流血了,父皇打你了?”苏琬掏出手帕帮他擦拭,眼中充满心疼。 “没事,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就是道小口子。”苏玹接过她的手帕,一边嘱咐道:“不要让母后知道,免得她担心。” “嗯,我知道,哥,父皇到底怎么说。” “父皇让我回府反省。” “就就这样?”苏琬吃惊道,这对父子天生不对盘,平日没事皇帝且动不动就训斥苏玹,苏琬都怀疑她哥的胆子就是这么吓小的,现在出了这等大事,她父皇就这么轻轻放过? “叶道长真是料事如神。”苏玹不由得赞道,他父皇的反应正如叶芃所料,分毫不差。 他父皇素来最好面子,就冲着不能在天下人面前示弱这点,他父皇哪怕有废太子的心思,也绝不会选在这个点上,他再哭上一哭,表达下孺慕之思,便是皇帝不会动父子之情,适当的示弱也是必要,作为一位正值壮年的帝王他不会希望他的太子太过能干,一个懦弱,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机,却又不足以成就大事的继承人才是让他最放心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最后要扯出三弟苏珩的原因,皇子之间有小小的争斗才是正常的。 但是如何扯出苏珩还得需要些技巧,若直说刺客是苏珩所派,秦帝十有八九会认为是太子故意诬陷,这可信度便大大打了折扣,反而是这般欲说还就,似是而非,再由秦帝亲自去查出来的东西,他才会确信无疑,而太子则可从此事中清清白白地抽身而出。 苏琬听到苏玹夸赞叶芃,心中油然生起一种余有荣焉之感,嘴角微微扯起,呢喃道:“‘他’确实很会揣摩人心,可为什么偏偏不懂女儿家的心。”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苏琬摇头,她的这一番心事,不知与何人诉说,哥哥虽与她亲密,但到底是男子,有些女儿家心事如何说得出口。 “哦,我回东宫整理一下再去见母后,我这般模样怕吓着母后了,你要等我一起同去还是自己先去?” “我自己先去吧。”苏琬微微低眸,心中黯然地想道,若是跟你同去,母后眼中又哪里还会有我的存在。 “好。”苏玹完全没有想那么多。 御书房内秦帝见过苏玹后又召见了左丞相云霆,将八百里快马加鞭而来的密信递给他。 云霆微微俯身,双手接过,快速阅了一遍,道:“宋翊桓果然欲勾结辰国起兵造反,宋国势小,单凭一己之力无疑是蜉蝣撼树。” “你觉得萧瀚会同意跟他联合吗?” “臣觉得,不会。” “何以见得。” “萧瀚向来精明,没有把握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动手,他多半会采取观望的态度,等待我们各有损伤,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秦帝指尖上转着杯子,这动作在一国之君做来显得有些儿戏,但他自己似乎没这觉悟,他的脸上难得带着一丝笑容:“云霆所言正是朕所想,宋翊桓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朕的心腹大患始终是辰国。” 他与萧瀚相争数十年,彼此的禀性都很了解,萧瀚不会甘心一辈子就当个小小的诸侯。 “辰王面上拒绝宋翊桓,但臣担心他会暗中支持,魏国与他已是姻亲,若再联合宋国,无疑是如虎添翼,不得不防。” 秦帝点点头:“不错,所以此战宜快不宜慢,须速战速决,朕已令陈玄策一月内务必拿下宋国。” “那宋翊桓” “宋颉(前宋王)不止宋翊桓一个儿子,一个不听话,找个听话的便是。” “是皇上,臣听闻太子回来了,不知太子是否有所获?”原本就是让太子借着祝寿的名义去打探辰国虚实。 一提太子,秦帝一声冷哼:“朕从来就不曾指望过太子”至于指望的是谁,秦帝却是不再说了,反而话锋一转:“云霆觉得是谁杀了宋颉?” “最有嫌疑的自然是萧瀚,人是在辰国死的,他下手的机会最大,也有最有动机,如今的局面对他确实最为有利,宋颉一死,接任的宋翊桓一向亲近辰国,再者他可借此投石问路,探听我大秦的实力。” “有这个可能,但朕怀疑的是”秦帝顿了一下,指尖转动的杯子掉在桌子上:“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宋颉临死前提到了关宁军谋逆案,你说杀他的会不会,是关宁余孽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七十九章 终成怨偶 云霆微低着头,双眼不敢直视秦帝:“臣,不知。” 关宁谋逆案二十年来无人敢提,知道内情者无一幸存,这件事就是扎在皇帝心头上最深的一根刺,这根刺深到不能拔,不能碰,碰者则死,就是亲近如他也从不敢提,更不敢接话。 秦帝看了他一眼,心情陡然间多一丝烦燥。 “你可有去见过辰国质子?” “还未,据在辰国的探子报,萧寅此人实为实实在在的废材一个,文不成,武不就,成日流连于青楼楚馆,走鸡斗狗的纨绔罢了。”堂堂嫡长子沦落至此,只能说明他没用,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萧瀚对他的态度”他记得萧寅是陈王后所生,辰王为她一直未再立后,对陈后的独子应当是有几分厚待才是。 “辰王对平侯的态度一直是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萧寅这颗棋子大抵是没用。” 人质之所以称为人质,那是因为对方在乎而能起到要挟的作用,若是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个质子就跟路边的阿猫阿狗差不多。 “萧寅是嫡长子,按理不当如此。” 刚称帝的时候,他与叶蓁曾暗访过辰国,那时萧瀚还不是辰王,他对萧瀚夫妻俩还是有几分印象的,记忆中这夫妻俩十分恩爱,成日形影不离,看对方时眉眼间浓浓的爱意是作不了假的。 云霆很想回他说,你对你的嫡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人家怎么就不可以,做人不要太双标。 “曾有流言传道,萧寅实则并非为萧瀚亲子,而是萧瀚兄长萧灏与陈王后私通孽种,不过这个流言很快就被萧瀚以强硬的手段堵住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忘了这个流言,是真是假也没有人再去追究了。” 秦帝点头:“如此,以质子旧例待他便可,如今六国质子尽皆入秦,通知礼部准备一下,朕三日后召见他们。” “是。” “退下吧。” “来人,召国师。” 云霆退出御书房,临走前听见皇帝吩咐太监的声音,回头望了一眼里面高坐龙椅之上的男人,他是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却也是一个可悲可怜之人。 他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乌云密布残卷整个天空,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啊 回丞相府时,云霆已淋湿了半边身子,管家快步撑伞迎上:“相爷怎么淋湿了,你们怎么伺候的?”一边替云霆掸着雨水,一边训斥小厮。 小厮被训得不敢回话。 “无妨,夫人呢?今天如何?”云霆向来爱惜下人,自个整了整衣袖。 管家心中叹息:“夫人今日去佛寺回来后一直不肯吃饭,一天米粒未进了。” 云霆整袖的动作停住,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虞之色:“怎么到现在才报?”说完也不管管家,急匆匆地往内室而去。 未进内室,便听得一阵吵杂,瓷碗摔砸声,丫鬟的惊呼声,阻拦声,十分混杂。 云霆快步走进,只见地上一片狼藉,他的夫人只穿一身贴身素衣,头发散乱,未有半点装饰,脸上亦未施粉黛,脸色腊黄,全无血色,两个婢女拉着她,她拼命挣扎,却全身软绵,十分无力。 “夫人”婢女急得快哭了。 “我看到她了,她回来了,你们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被称为夫人的女子目光游离,状似疯颠。 云霆上前抱住她,温声道:“我信,我相信,你身子不好,不要激动。” 女子看着他,似乎有些认不出来他是谁,但却是平静下来了。 云霆将她扶到床上,自己亦在床上坐下,吩咐婢女道:“你们都下去,去煮碗粥过来。” 婢女应声称是。 云霆又回头嘱咐道:“夫人喜欢喝小米粥,以后都要用小火煨着,让夫人想吃随时吃得着,现在厨房有什么先端点过来。” “是。”侍女安静地退下,彼此对望的眼中不掩羡慕,云霆虽年过五十,但多年养尊处优,容颜并没有显得苍老,多年阅历反而给他增添几分成熟稳重的魅力,位高权重尚能情深专一,哪怕妻子是个疯子依然能不离不弃,怎能叫人不羡慕有幸拥有他的爱呢。 云霆抚着妻子散乱的头发,一缕一缕将其顺平,目光温柔而平静:“今日怎么又不吃饭了,可是厨房做的菜式不满意?我再给你换成厨子,你喜欢川蜀的,还是闽粤的?” 女子茫然的眼神盯着他半晌,突然间眼神就变得狠戾了起来。 女子名唤青青,五官秀气,本也是美人,但脸上的怨毒之色却让她看起来十分狰狞,她仇恨地瞪着自己的丈夫,指甲死死地掐着云霆的手背。 “没有观众了,你这副道岸貌然的样子做给谁看。”她用力地甩开他的手,生生在他的手背划出五道血痕。 云霆看一眼自己的手背,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擦拭干净:“夫人,怎变得如此野蛮,你以前” 这句话不知哪就刺激她,猛然从床上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以前的叶青青早就死了,不要跟我提以前。” 面对叶青青大喊大叫,云霆面色不改,似乎习以为常:“好,不提以前嗯,那我告诉你件好消息吧,你听了或许会开心,宋王死了。” 叶青青不解地看着他,仿佛没想起宋王是何人,她近些日子来脑子好像越来越迷糊,很多记忆变得错乱。 云霆提醒道:“宋颉,你忘了,他早就被封到宋地当宋王了。” 叶青青想了一会,忽放声大笑,用力地笑着:“死得好,死得好啊,早就该死了,该死,”慢慢的,她笑出了眼泪,又哭又笑的模样如同疯魔,“你和我,我们,全都该死,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 叶青青吼完,突然冲到云霆眼前,拽住他的衣襟,云霆只是看着她,不反抗不动作,任由她所为欲为。 叶青青的神情变得十分哀恸:“可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啊,他有什么错,有什么报应都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我孩子的命,她的儿子是命,我的孩子就不是了吗,为什么我的儿子要替她儿子死,就因为她是皇后吗?” 提到孩子,云霆脸上终于出现波动,沉痛地闭上眼睛,那个孩子那样的聪明乖巧 叶青青倒退一步,喃喃道:“不,她不是皇后,她不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章 陛下驾到 叶青青哭着,目光痴痴地凝胶在神台上,神台上的灵位用白色的布盖着,她慢慢走过去,每走一步都极沉重,指尖触到了白布,却不停地颤起来,就这么轻轻的一块布,对她来说犹有千斤重。 手指蜷缩起来,她始终没有掀开白布,手握成拳置于胸前,泪水自眼眶中溢出,滴落在手上,没有再看一眼的勇气,低语道:“我有什么脸见她?” 叶青青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泪眼迷蒙中,她看着她曾经为之不顾一切的男人,像是诅咒般,说:“我们一定会有报应的,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那厢,叶芃从梦中惊醒,醒来时额间满是冷汗,炼狱中痛苦的哀嚎仍回荡在脑中,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张张在她眼前浮现,令她夜不能寐。 一道黑影快速从屋顶外,掠了进来,跪在她的床下。 “属下参见宗主。” 叶芃一身白衣睡衣,头发被汗水沾湿,显得散乱,但当她把眼神轻轻一扫时,那凌然的气势就显现出来,叫人不敢直视。 “如何?”她声音低沉,含着一丝暗哑。 “白城叶氏一族于月前遭遇山贼洗劫,合族被血洗,事后山贼放火烧村,无人幸存,连十数名婴儿一同葬身火海。” 叶芃深深地闭上眼,这些人虽非她至亲,却也是血脉相连之人,当年关宁案起,苏浔并未将她的九族株连,叶氏一族生怕皇帝事后报复,举族从洛城迁移到白城隐居下来。 之所以选择白城,是因为皇帝曾被围白城,叶蓁于寒冬腊月之际,独自一人潜入冰湖一天一夜,等到一个机会出其不意地斩杀了对方元帅,令敌营军心大乱,给了皇帝一个反攻的机会,终解了白城之困。 叶氏族人定居于此,不过是希望如果有一天皇帝要对他们动手的时候,或许能想起他们叶家女儿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而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二十年来都平安无事,叶氏一族一直安居乐业,平平凡凡地过得普通人的生活,怎么会突然间就遭遇此横祸,莫非真的只是意外? “查,给我彻查。”叶芃睁开眼,眼中隐着一抹杀气。 凡事有迹可查,既然是山贼所杀,那么是哪些山贼,为何偏偏挑中了叶家村,逃往何处去?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倘若真是山贼,那自是一报还一报,若是苏浔或是姬无双,那便新仇旧恨一起算。 三日后,大秦皇宫灯火通明,皇帝为远道而来的六国王子接风洗尘,特地举行了宴席,礼部有意挑在琼花楼,这地方地势开阔,建筑伟岸,是近几年才修筑起来,一砖一木,一花一草,都是精心挑选,极耗人力物力,可堪比前朝顺帝为搏宠妃一笑的摘星楼。 当初皇帝为了建这个楼,还被言官上书指他铺张浪费,贪于享乐,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有前朝暴君之风,但苏浔是个强势的皇帝,言官上书归上书,他照样当作没看作,楼该建还就建,并且还要建得更好更奢华,气得其中一位个性刚硬的言官当朝褪下朝服,挂冠而去。 皇帝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当即升了另一个人上来,对苏浔来说,言官这种东西,特别是谏官,只会耍嘴皮子,对他指手画脚,若不是体制所在,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管怎么样,楼终究是已经建起来了,不论其中的巨资,损了多少民力财力,这座楼的存在确实是宫中一景,足够气派威武,既要宴请各国王子,那自然是要挑个最好的地方,一方面显示大秦的实力,一方面叫这些异邦小国开开眼界,以震摄各国,叫他们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萧寅被安排在六国质子中的末座,一来,辰国是大秦的心腹大患,最不服宗主国专制的那一国,对辰国质子,大秦势必是要给个下马威的,二来,萧寅是废世子,比起各国王子,除了楚元廷身居世子之位,其他质子都是郡王,萧寅一个侯爷,被安排在末座也是合情合理的。 “先前不是你哭着喊着,说要来皇宫见见世面的么,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萧寅坐在位置上,侧着半张脸对着身后穿着太监服的叶芃说道。 “谁哭着喊着了,这大秦皇宫也不外如是。” 到处的楼台殿宇,建造得奢华富丽,这里面收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犹记得苏浔起义时口口声声称,要肃清四海,为的是保百姓衣食无忧,而如今的所作所为又与当年顺帝有何不同。 “你看看别人家的奴才在做什么,也不跟着学学。”萧寅努努嘴,示意她看向旁边的太监,一个个都为在侍候自家的主子,唯有她,站得笔直高挺,难为他还仰着跟她说话。 叶芃弯下腰,给他倒了杯酒。 萧寅心满意足地喝了,他的要求那是相当的低,能怼叶芃两句他就很开心,总算是他苦闷的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陛上驾到”一声尖锐高亢的声音从正门口传来,众人全部站起身来,目光注视着大门口。 叶芃骤然握紧拳头,眼神一变,差点抑制不住满身的杀气。 她端起茶盘,低声道:“酒没了,我去给你上酒。”说罢,转向另一边而去,从侧门出去。 苏浔还当不起她一跪! 但那样的场景,所有人都跪了,唯有她不跪,未免显得异类突出,所以她唯有避开。 众人都在迎接皇帝,倒是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小小的太监。 叶芃走到荷花池边,随意将茶盘放下,一阵冷风吹来,她瞬间冷静过来,她早该知道终究免不了与苏浔一见,如果她还是这样放不下,杀气过重,一定会被发现异样的,苏浔是那样聪明的人,好端端的,没有一个人会对另一个充满杀意。 既决定踏入金陵,她就势必要更好地隐藏自己,首先便得克制住她对苏浔c姬无双等人的杀意。 一阵香气袭来,伴随着珠钗佩环相互碰撞而发出来的声音,叶芃转头看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章 灵剑认主 苏琬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腰配一块淡绿色的玉佩和一串铃铛,头戴金丝攒珠髻,垂着金色流苏,干净洁白的玉颜上擦拭些许粉黛,衬得她娇美动人,叶芃第一次见她作公主装扮,确有几分令人惊艳之感。 “我远远看着,便觉得像你,没想到果然是你。”苏琬兴致冲冲地走过去,要不是顾着公主的仪态,只怕就要飞奔过来。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嘴角擒着抹甜美的笑,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叶芃,对她来是意外之喜。 “你怎么来了?”苏琬眉眼皆是笑意。 “陛下宴请各国质子,我跟着一起来看看。” 苏琬看她穿太监服,不免为她有些憋屈,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怎能穿这种下人的衣物? 苏琬想有朝一日,她定要堂堂正正将叶芃带进宫中,去面见父皇母后,告诉他们,这是她看中的人。 想着想着,苏琬看着叶芃的眼中更添几分柔情。 “你想看什么,我都可以带你去啊。” 苏琬很有主人家的自觉,就像刚恋爱的小女生有想要跟‘他’分享自己所有的一切,她的家,她的家人,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一切捧到心上人面前。 “随意看看罢了,这满池的荷花甚是好看,不过在下好奇的是在这冬日里缘何荷花能盛开?” “因为父皇在池里里面铺了一池子的暖玉,冬日里虽冷,但池水却是温的,故而荷花能盛开,且这荷花是从番邦上贡来的稀有珍品,与我中原大有不同。” 叶芃伸手一摸,果然触手生温,暖玉本就难得,一池的暖玉价值连城,就为了观赏区区几朵荷花。 “前几年冬日元贞想看荷花而不得,父皇为让她开心,特意命人弄来这一池的荷花。” 然而苏琬却清楚地知道元贞根本就不喜欢荷花,她不过就是想向所有人显示皇帝有多么宠爱她,做法虽然作,但防不住有人宠啊,她的目的事实上也达到了,元贞是个公主,却是后宫第一人,连皇后都得避其锋芒,宫中但凡有好东西,必定是由元贞先挑选,然后才有可能轮到别人。 可悲她一个嫡公主竟比不得那宫女出身的妾生的孩子,她喜欢的东西,元贞就是不喜欢,也会故意同她争抢,而每次她得到的结果就是被皇帝训斥,只要一句‘姐姐应当让着妹妹’,她就成了那对亲妹不仁,欺压庶妹的跋扈嫡姐,这心当真是偏得没边。 可又能如何,他是君父,他的态度决定一切,也是所有人做事的方向杆。 皇后瞒着她,可其实她清楚元贞受宠的原因,元为始初,贞同蓁音,他父皇不过是寄情作用,用以纪念光烈皇后,可笑的是元贞,还以为自己有多招人喜欢。 “元贞?” “一个不重要的人,可以不用管她。” 苏琬从来没有看得起元贞,哪怕她受尽万千宠爱,一个替身罢了,不过就是命好,长了一张与先皇后相似的脸,空有美貌,实则草包一个,哪能走得长远。 想起元贞那一张脸,苏琬不经意一瞥,突然注意到了叶芃的侧脸,心中一咯噔,竟诡异地发现叶芃与元贞长得有几分相似。 苏琬赶紧摇了摇头,再仔细看去,又觉得不像了,应该是错觉吧,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两人完全是八杆子打不着,怎么可能会相像? 叶芃点头,问道:“前殿在宴客,公主怎么没去?” “大秦有规矩,女子不可干政,那样的宴席,我哪有资格去?” 苏琬自嘲一笑,许是因为先皇后太过彪悍的原因,为防再出现‘女中豪杰’,大秦严令女子干政,从军,以致于女子地位越发低下,连皇后都不能踏足御书房半步,她能在太子身边出谋划策,不过是打着擦边球,以妹妹之便行事而已。 一名宫女匆匆赶过来,看见苏琬就跟见着救星一样,快步上前,边行礼边道:“公主,奴婢可找着您了,皇后娘娘到处找您呢。” “可有说什么事么?”苏琬才跟叶芃聊没两句,心中不舍就这样离开。 “回公主,太子殿下原本要出席宴会,可临出发前,不知怎么就晕倒了,皇后娘娘已经到了东宫去,让您也快些赶去。” 苏琬一听变了脸色,对着叶芃道:“我” “你去吧,有情况立刻派人通知我。” 苏琬表情凝重,快速随宫女一同离开。 叶芃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此时宫廷宴客,到处都是侍茶侍酒的太监宫女,她着太监服,混入其中,又是暗夜,倒是令她如鱼得水。 她首先去了翊坤宫,所有的宫殿都灯火明通,唯有翊坤宫清冷幽暗,竟连一个侍卫看守都没有,这倒方便了她潜入。 一进正殿,她就看到了昔日困住她的牢笼,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有拆掉,里面的床也完完整整放着,甚至还有衣物叠在床上,仿佛像是有人在这里长住似的。 谁会这么无聊住牢笼里? 很快,床上的衣物就告诉了她答案,天下间敢穿着龙纹衣服的唯有一人。 叶芃的心没有半丝波动,再看向满屋的黄符,别人看这黄符,多半会以为这只是道士用的普通符纸,只有她知道这些黄符的作用有多阴狠。 这些朱砂黄符,非驱邪,非聚魂,而是用来灭魂,人有三魂七魄,人若死亡,魂魄脱离肉体而出,成为一股精神意念,也就是世人所说的鬼魂,鬼魂依靠精神念力而存在于天地间,故而易受惊吓,怕阳光,怕有一切有刚阳正气的东西,天子龙气更是大忌,而这画符的朱砂却掺了龙血,别说是虚弱的鬼魂,就是多年成形的厉鬼也会被灭了干干净净,真真正正消散于天地。 苏浔就真的这么恨她? 恨得要她灰飞烟灭,恨得连个投胎轮回的机会也要剥夺。 叶芃眼中闪烁着星星寒意,信步走到一面墙边,墙上空白一片,唯有挂着一把剑,一把残剑,剑身已断,却又被重新铸造接好,但断过的东西终究是断过,就算再接起来,凭工匠技术再好,接过的剑还是留下了痕迹。 凤鸣剑,曾经与她形影不离的随身佩剑。 叶芃抚摸着剑身,结果这一碰,剑身就自己抖动了起来,发出欣悦的剑鸣声,宝剑认主,它等待二十年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剑破鞘而出去,凌空横于叶芃眼前,剑光闪闪,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思念。 ------题外话------ 好久没人留言了,可爱的小伙们,你们还在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夜探皇宫 叶芃握住剑柄,刹那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向全身,她仿佛回到了当初仗剑江湖的时候,恣意放肆,活得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下,遇世间不平事便仗义相救,那时候活得多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啊,不像现在,就像一只阴暗的老鼠,暗地里操纵着风云,算计着人心,行的尽是小人行径。 她怀念地抚着剑身,却终究还是将剑插回了剑鞘中,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时至今日,她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她就绝不回头。 凤鸣剑安静了,似无声地哭泣。 叶芃展开手掌,一只纸鹤出现在她手心,又如有灵智般飞到凤鸣剑边上,停留了片刻后,往殿后飞去。 叶蓁已死多年,凤鸣剑本不该再有她的气息,但凤鸣剑是灵剑,此生只认一主,所以本身就有叶蓁的气息,已是人剑交融,互为一体。 叶芃出了翊坤宫,没有一丝一毫留恋,亦不曾回头,风吹过剑身,凤鸣剑发出微鸣,似在挽留,又似在悲鸣。 与此同时,建章宫中的龙吟剑突然无端地剧动起来,剑身撞击着墙壁,发出了龙吟之声,打扫宫殿的太监宫女吓得软倒在地,起初以为是幻听,但好几个人都听见了,吓得纷纷以为发生了灵异事件,一名机灵的太监屁股尿流地跑去禀告太监总管。 叶芃随着纸鹤来到一座假山前,但奇怪的是大大的宫殿没人守着,反而小花园中的一座毫不起眼的假山却是守卫森严。 看似只是寻常守卫,但实则外松内紧,就她目测观来,四周的屋顶上至少有三四十个高手,在地面在行走,仿佛只是正常轮值的侍卫,也个个全都是绝顶高手,江湖上能排得上名号的那种,连她都没有把握能成功闯进去。 一具尸体而已,有必要护得这样紧么? 里面是否还有什么东西? 苏浔到底想做什么? 一把刀横在她的面前,一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凶道:“你是谁?鬼鬼祟祟做什么?” 叶芃微微低下头,声音虽小,却带着几分高傲的样子,道:“咱家是陌上宫的小叶子,奉公主命,来收集夜间鲜花水露。” 陌上宫,皇帝最宠爱的元贞公主的宫殿,在这皇宫中,你可以得罪任何一个人,包括得罪皇帝,得罪了皇帝,若是皇帝心情好,说不准就不跟你计较,但若得罪了元贞公主,那绝对是必死无疑,不仅仅因为皇帝的宠爱,更因为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 曾经有一个侍卫拦住了元贞公主派出去的宫女,元贞当场就命人砍了侍卫的双手,并把他丢出宫外去乞讨,皇帝知道后,连一句训斥也无,照样赏赐不断,极尽荣华。 从那以后开始,所有人都知道得避着这位元贞公主走,这位公主就算有一天把天捅破了,估计皇帝还会帮着补,惹不起,实在惹不起。 陌上宫得势,包括她的奴才都比别人气焰要高上几分,这便是所谓的狗仗人势了。 叶芃一抬出陌上宫的名号,侍卫脸色马上一变,凶神恶煞的脸硬是挤出两分笑:“原来是陌上宫的人,失敬失敬,请公公见谅,只是这地方花草已颓,还请公公往别处去。” 这小花园明令上没有说是禁地,但占地面积有限,花嘛也没什么人精心打理,长势不怎么好,一般人赏花都是去御花园,很少人会想到这里来。 “这可是公主收集来专门给陛下奉茶用的。”叶芃的声音里带着趾高气扬,尽是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侍卫与另外一名侍卫对视一眼,这里离冷宫近,基本上没有人会过来这边,他们倒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但是若是再拦,只怕会叫人生疑。 侍卫缓了缓,道:“如此,公公,请,这风寒露重的,公公莫要待太久,免得伤了身子。” “咱家晓得了。” 叶芃摆摆手,装模作样地手拿了个精致的瓶子往里走,这瓶子就是随意顺手拎的。 叶芃走近花圃,花圃离假山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她也不敢一直盯着假山洞口看,只能假装不经意扫过去两眼。 她知道此刻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只有她敢往假山那边迈出一步,下一秒一定会无数把刀砍向她,可以看得到的那几名侍卫,从来就没有变过欲拔剑的姿势。 既做了戏,这戏必然是要做足的,她手触着花瓣,细心地将花上的水珠扫落进瓶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些侍卫仿佛终于相信她就是个普通的太监,慢慢放松了警惕,虽然还是在盯着她,却没有再将手放在刀柄上。 就在叶芃收了瓶子欲走时,假山洞口处有了动静,在月亮洒下的余辉下,一个人影投照在地上,随着他走出来,影子一点一滴被拉长。 那人一身道袍,头戴道士帽,满头白发,脸上布着许多皱纹,留着长长的胡子,胡子也尽皆花白,他神态从容,目光温和,有着看透世事的清明,像极了一般人家中慈祥的老爷爷,却又比一般的老爷爷多了几分儒雅和仙姿。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慈祥的老人,却叫叶芃惨白了脸,一股强大的恐惧感从脚底下涌了上来,充斥着她的全身,毛骨悚然,她的瞳孔急剧地扩张,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害怕。 她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直到老道离开了小花园,她才像是活过来一样。 她沙场纵横,不曾惧过任何人,后改习术法,亦难见敌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她术法高深的人有,但她不惧,唯有这个老道,却是她心中的魔障。 在她还只是个魂魄时,老道便差点将她打得魂飞魄散,他夺她凤凰命格给姬无双,将她收入法器中,日日夜夜以真元烈火煅烧,那是一种碎心挫骨,撕裂灵魂的痛,痛得她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恨不得自己消散在这个人世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真正的酷刑不在于肉体的折磨,而在于精神的摧毁。 ------题外话------ 陌上宫这个名字是有典故的哟,小可爱们猜得出来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三章 近在咫尺 老道在她神智未时,在她的灵魂留下的恐惧烙印,成了她的一道束缚,如果她没有方法解了这个心结的话,那么就算她的术法再高,面对老道她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她很清楚这个道理,但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办法。 当叶芃回到琼花台时,宴席已接近末声时。 “你死哪去了,不是说去端个酒吗,端到茅坑了去了?”萧寅喝得有些微醺,他坐在最后,离皇帝远,那边推杯换盏也没他什么事,无事可做之下他就只能喝酒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就不怕醉死?” 别人不会,萧寅是绝对有可能的,毕竟是一个走在路上都可能被楼上飘下来的花布闷死的男人。 “开心嘛。”他是说真的,终于摆脱了辰国那个压抑的地方,他觉得大秦什么都好,连空气都比辰国清新了两分。 叶芃抬头看向龙座上的男人,眼里已是一片平静,他老了,以五十二岁的年纪来说,他保养得很不错,但终究不复当年年轻的模样,他的头发有些已经染上了灰白,夹杂在黑色的头发里分外明显,尤其是双鬓的白发更是藏也藏不住。 他身上的帝王威势越发深重,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喜怒不形于色,淡漠间定人生死,在场所有人无不敬他,畏他。 只是他当着这天下第一人的时候,不知可曾想过那些为他浴血奋战,流血无数,却最终被他冤杀的将士?不知可曾想过同他一起共患难,却无法同富贵的糟糠之妻? 苏浔接过晋国王子敬的酒,晋国是各国中最早表示臣服的国家,他自当要多几分厚待,刚饮下一杯酒,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着他,那道目光让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似有些熟悉,却又份明带着不善之意。 是谁? 苏浔扫视众人一圈,那道目光却消失了,所有人都循规蹈矩地做着自己的事,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个世界上要他死的人很多,底下藏着几个包藏祸心的不是没可能,包括这些各国王子,哪一个又真的是真心臣服的?但是想他死的人很多,真正敢动手的却没几个,甚至敢直视他的都很少。 苏浔的目光在萧寅身上转一圈,很快就移开了,他的气息粗重,形身虚浮,一看就知非练武之人,脸上泛红,眼神迷昧呆滞,浑身散发着一股倒霉气息,苏浔心想,果如丞相所言的废材一个。 叶芃低着头,敛住了身上的气息,混在众多太监中,根本不会叫人发觉,皇帝更不会去注意一个太监,她低垂眉眼,掩去了所有心机算计。 苏浔的目光转到了前面的楚元廷身上,不得不说众多王子中,最出众的还是要属楚元廷,并非指容貌,而是指气度与能力,楚昭那废物居然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可真是歹竹出好笋,不过楚元廷来了,对大秦却是意外之喜,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 楚元廷以为皇帝在看他,对着皇帝遥遥举杯,敬了他一杯酒。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皇帝,隔几年大节大寿,他偶尔有时也会出使大秦,只是每见一次,他都觉得皇帝威势日重,更添几分狠戾。 他想,或许只有这样王者霸气的人才有资格当皇帝吧。 叶芃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微微紧张,真龙天子与雏龙之间是否有感应,她也不清楚,但现在楚元廷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的,以苏浔的性子一定会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忽然间,苏浔动了。 叶芃握住了拳头,她不阻止楚元廷进宫,因为她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无数次,一个是质子,一个是皇帝,他们早晚必须得见面的,这个险不得不冒。 其次,她想验证一下,这二龙之间会不会有异常的反应,如果没有,自是最好,她接下来行事会更方便些,若有,不得以的情况下,她会拼尽全力将楚元廷带走。 苏浔站了起来,目标正是楚元廷的方向。 叶芃此刻也悄然移动了位置,一步步往楚元廷身后去 曾经的夫妻,隔着一排人墙,慢慢地往同一个方向而去,苏浔浑然未知,叶芃手掌心中已开始凝聚出一团玄金火焰。 “陛下”太监总管李公公,匆匆从苏浔后面赶了上来,附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皇帝一听脸色微变,立时调转步伐,路过燕王旁边时,随口吩咐了一句,接下来的宴会由燕王全权负责,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宴席。 众人愣了片刻,不知皇帝遇着什么事,这般十万火急,纷纷交头接耳,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人臣子的,一定要做到耳聪目明,随时掌握皇帝最新更新的第一手消息,否则皇帝问你个问题,你答不出来,或答出来不是皇帝想要的,那你这个官大概也就快到头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皇帝跟皇后吵了一架,两口子感情闹不和,结果你还傻不啦叽在皇帝面前秀恩爱,皇帝能不讨厌你? 如果及时掌握了信息那就不一样了,能不能升官发财另说,至少不会不小心采了雷。 在众人彼此交换信息之后,终于有个消息灵通的,打听到后宫传了太医,据说是太子昏倒。 众人一下子了然了,哦,原来是儿子昏倒,难怪当父亲的急了。 各大臣表情各异,太子党的是喜忧参半,喜的原来皇帝还是很在乎太子的嘛,忧的是太子这个娇弱的小身板啊,到底能不能熬到继位都是个问题,看皇帝生龙活虎的,大概还能再活个三十年。 燕王党的则是喜多一点点,他们恨不得太子现在就两腿一蹬,把位置赶紧腾出来,没看燕王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子后了吗? 而叶芃则在皇帝转身的刹那,轻轻收拢了五指,灭了掌心的火焰,看来真龙与雏龙之间应当是没有感应的。 叶芃微微松了一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五章 龙吟凤鸣 东宫 皇后姬无双坐在太子床上,保养得又白又嫩的手紧紧地握着太子的手,满目心疼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太子,精致的妆容花了,她也没空去管理,满心满眼只有脸色苍白的儿子,心如刀割,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玹儿,玹儿”慈母的一片心,声声呼唤着,从太子倒下,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整个东宫中最理智的人当属苏琬。 “太医,太子到底怎么了,你照实说来。” “回禀公主,太子身子骨弱,平素就需精心护养着,这几月来舟车劳顿,本就伤了身子,再加上易惊易忧,思虑过甚,这乍一放松,人就倒下去了。”回话的太医也是一路跟太子去辰国的,太子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自然被推出来回话。 这太子是真心娇贵,从小体弱,基本都是拿人参灵芝等物配饭吃的,所幸他是生在皇家,否则哪户人家养得起? “真的只是这样,没别的?” 苏琬强烈怀疑是被人下了毒,否则怎么一路都好好的,一回国,在父皇面前告了燕王的黑料之后立马就生病了,这时间上岂不是太巧合了吗? 太医心想,这皇家人个个都不是善茬,连个小公主都这么多疑。 “确实是如此,太子从小身上便有余毒,这余毒不致命,却极伤身子,以致于落下了如此病症,这病最忌惊怒,太子许是被什么吓着了,一直紧绷着精神。” 还能被什么吓着,还不是怕他自个爹怕的,也不知他怎么就长成个老鼠胆子? 苏琬恨其不争,恨不得就自己替了他,当这个太子,也省得早晚有一天,他被自个爹吓死。 “你先说有没有办法让太子醒过来?” 几个太医你望我,我望你,踌躇着不敢说话。 “说话啊,”苏琬大吼道,“我皇家养你们,是让你们互瞪眼的?” “公主,”还是那原先的太医,“太子这病本也不是大问题,只是太子这惊劳之疾,引发了体内的余毒,这数病齐发的,实在凶险,太子又咬紧着牙关,汤药灌不下去,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事实上,汤药灌下去也不一定见效,这太子的身子实在破败,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二十一岁的青壮年,体质比他还不如,只是这话太医实在不敢讲。 “没办法也得想办法。”苏琬大声道,威仪赫赫,吓得所有太医全部跪倒在地。 皇后听了太医的话,哭得更是厉害,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只剩下哭的本能,太子是她的命根子啊。 苏琬瞧了她母后一眼,心中心疼皇后,却更多的是无奈,堂堂六宫之主遇事不想着如何解决,只晓得哭,哭有什么用,哭就能把人哭醒吗?要是能,她陪着一起哭。 “父皇呢,父皇来了没有?” 苏琬一脚踢向了一名太监。 跪倒在地太监瑟瑟发抖,颤着声音道:“陛下说,说” “说什么,大声点。”苏琬又踹了太监一脚,真是哪哪都不让她省心。 太监抖得更厉害了:“陛下说,他,他不是御医,不会看病,来,来了也,也没用,传唤太医便,便是了” 太监说完,头深深地俯在地上,料想公主一定会再狠狠踹他几脚。 太监已经做好了被踹的打算,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公主再有动作,大着胆子往上一看,只见公主看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只听她淡淡地说道:“父皇怎会如此说,大胆奴才竟敢捏造圣旨,来人,把他拖下去。” “公主,公主,奴才不敢欺瞒,句句属实啊” 可是一个人奴才的命又有谁在乎,太监最后还是被拖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更是噤苦寒蝉,整个宫殿中唯有皇后浅浅的哭声。 苏琬的目光扫向一名太医,那名太医身子一抖,几欲昏厥,这公主的目光太可怕了。 “公,公主,臣等虽无能救治太子,但臣知道有一人或许能救。”被指名的太医头皮发麻地说道。 “谁?” “前太医院院判卫陵大人。” 皇后的哭声突然戛然而止,转过头来,又哭又笑道:“对,卫陵,本宫怎么把卫陵忘了,卫陵医术高明,他一定能救活我儿的。” “那还不快点去请。”苏琬冲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太监们道,语气严厉。 众人被她吼得心肝直跳,太医只能硬着头皮道:“卫大人早已辞官归去,现在臣等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苏琬闻言又要发怒,皇后却突然插口道:“药王谷,他一定是在药王谷。” “来人,马上去药王谷将卫陵请来。” 药王谷离金陵不远,快马加鞭一日便可来回。 皇帝没来东宫,却出现在了翊坤宫中,暗卫送来了龙吟剑,他接过剑,这把剑他自与叶蓁大战过后便不曾再碰过,一碰到剑,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脑海里浮现了叶蓁一剑刺入了他胸膛里的画面。 他知道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她居然为了江月白想让他死。 他与她多年感情,夫妻十载,竟比不过区区一个江月白,他如何能不杀。 皇帝看着那把重新锻造好的凤鸣剑,它已经二十年未曾出鞘,就如同一把真正的破铜烂铁,是什么,令它重新焕发灵气? 龙吟剑唯有感应到它的凤鸣,才可能会与之共吟。 “可有人接近过翊坤宫?” “回陛下,不曾有人接近过。” 灵剑认主,天上地下唯有一人能够驱动这把凤鸣剑,但阿蓁分明还躺在冰窖里,难道 皇帝眼中蓦然一亮,如烟花绽放绚丽光采,亮得耀人,难道阿蓁醒了? 皇帝如同兴奋的孩童冲向了冰窖。 可一进冰窖,他眼中的光采瞬间消失不见,刹时变得如同一口枯井,黯淡无光。 冰窖冷冷清清,叶蓁一身大红衣裳躺在冰棺,睡得还是那样安祥柔美。 到底是他痴妄了。 “今日可有异样?”还是存着一丝微薄的希望。 “禀陛下,一切如常,”暗卫回答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犹豫着说道:“除了有一名自称是陌上宫的公公前来采摘水露。” 皇帝一眼淡淡地瞥了过去。 暗卫立刻双腿跪地,头俯得低低。 “去查。”淡漠的语气充满着威严感,他不相信巧合。 暗卫很快消失不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五章 青青子矜 宴席很快散去,萧寅喝得醉醺醺,被抬回王府,叶芃在王府院子里闲庭信步,慢悠悠地走回自己房间。 “宗主”悠悠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她身后。 “如何?” “太子病重,皇后欲请卫陵出药王谷。” “你可有听过三顾茅庐?” “东汉末年,刘备三请卧龙诸葛亮,换得诸葛亮一生尽忠,匡扶汉室。” “君臣相交,为传世之美谈,你可曾想过,刘备为何如此信任诸葛亮?” “在于良才难得,是他千求万求着人家出山的。” 悠悠若有所思地点头。 今夜注定是难眠的一夜,皇后苏婉等人为太子的病彻夜守在床前,皇帝在翊坤宫呆了半夜,召寝了一名妃子,以及,礼部侍郎宴罢回府,在家里被杀。 楚元廷也喝了些酒,不过他的酒量好些,行动如常,照往日一样,洗漱沐浴完毕之后,他吹灯上床,大被一盖,闭上眼睛就要入睡。 一股血腥味飘到鼻子边上,楚元廷惊得直挺挺地坐直起来,他一个大男人,没受伤没见血,哪来的血腥味,大半夜的这是要吓死谁。 一双眼睛从被子里露了出来,在黑夜中这双眼睛亮得有如星辰,眼珠子又大又黑,黑白分明,不染杂尘,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毫无感情地看着他。 “姑娘可知一个好女孩是不会大半夜钻男人的被窝。”楚元廷掀被子,离开了床。 女子也不回话,平静地看着他,看了他半晌,最后好像累乏了一样,闭上眼睛。 黑夜中,楚元廷甚至可以看见她苍白的脸,比那日在悬崖下还要更白上几分,像是常年不见阳光捂出来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是个女杀手,楚元廷很清楚,此刻身上血腥味这么重,一定是杀了人,并且受了伤。 “你,哪受了伤?” 女子不理他,闭上眼睛,好像沉睡一般。 楚元廷走过去,掀开她身上的被子一角,一眼就看到她手臂上潺潺地流着血,她穿着黑衣,血渗到衣服里面就像只是沾湿了一样,颜色变得深了些,血顺着手臂流下来,从指尖滴落到地上,聚起了一小摊血迹。 楚元廷从柜子里拿了个小药箱子,在女子右侧蹲下,刚抬起女子的手臂时,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出手之快,毫不犹豫,他绝对相信,他要敢有动作,一定马上人头落地。 “我帮你包扎伤口。”他指了指手上的药箱子。 女子的剑依然架在他脖子上,却稍微松了一点点。 楚元廷就在她的利剑之下,完成了包扎,全程姿态从容,气质高雅,包扎过程中行云流水,就如在弹琴一般,手指纤指,骨节分明,如此寻常的事由他做起来,特外的好看。 “包扎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 “闭嘴!”女子开口,声音如冰一样冷。 女子的剑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脖子,楚元廷刚想说话,她的一个冷眼便扫了过来,剑也更划进他的脖子一分。 半天,楚元廷实在撑不住了,眼皮直往下掉,此时本就该是睡眠最好的时候,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刺客死熬? 楚元廷躺上了床,就躺在女子的右侧。 两人并排而睡,几乎是一个转身就能碰到对方。 “好女孩在婚前是不该跟男子睡在一块的。”楚元廷临睡前,喃喃念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去周公相会去。 女子见他的呼吸平缓,可见已陷入沉睡中,她的血液里含着令人沉醉的迷香,他闻久了自然会无力想睡。 她本身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夜中视力更甚白天,离得这般近,她可以清楚看见他脸上的小绒毛,他俊挺的五官,又黑又浓的眉毛,薄厚适中的嘴唇,还有 女子将视线移到他的脖子,那么脆弱的脖子,触手可及,她只需轻轻一扭,就能扭断他的脖子,甚至不用动用武器。 她身上有毒,但这个毒对她自己本身来说并不会受影响,可是此刻她却诡异地发现自己有些困了,手软绵绵地停在楚元廷的脖子,竟安然入睡了。 两个本该是互不相识,甚至是敌手的男女,却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交颈而眠,却自然得仿佛本来就该如此。 次日,楚元廷悠悠醒来,女子已经消失,床的另一边也已经没了温度,唯有地上的那一小摊血迹证明昨夜的一切并非是他所梦。 楚元廷手停留在床的另一边,感受着已经消失的温度,怅然若失。 东宫里,等了一夜的皇后与苏琬终于等来了前来回复的侍卫。 “什么?他不肯来?皇家命令哪由得他肯与不肯?”皇后简直要疯了,好不容易有救活的机会,结果人居然不肯来。 苏琬还保持着些理智,上前一步问道:“他有没有说为何不肯来?” 若要钱,要权,都不是问题,她就不信有什么是钱和权解决不了。 “卫神医一听说是给太子看病,就将属下等人赶了出来。” 苏琬觉是这群人真是蠢到家了,怒道:“他赶,你们就走?就是抓也要给本宫抓过来。” “药王谷外满是毒障” 侍卫话未说完,苏琬打断他的话:“一个人不行就十个人,十个人不行,就一百人,一千人,就是把药王谷烧得干净了,也要把人给本宫弄到皇宫里来。” 苏琬此言一出,霸气毕露,犹如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气势半分不输男儿。 “是。”侍卫被她震慑住,急急忙忙领命令而去。 皇后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心痛得无以复加,一遍一遍地摸着太子的额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生怕他的生命会在不经意间流失。 “母后,卫陵也曾为皇家效命,你可知他为何不肯前来为哥哥看诊?” 苏琬对这位前院判从来只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只知他医术高超,却不知因何缘故二十年前便挂冠求去,从此逍遥江湖,再不踏入皇宫半步。 皇后眼神充满着恨意,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指,因强烈的恨意而颤抖着手,恨得眼睛都红了。 她怒吼道:“都是叶蓁,全都是叶蓁这个贱人,没有她,本宫的孩儿不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她都死了,还要这么阴魂不散,为什么人人要记着她,来欺辱本宫。” 苏琬柔软的掌心包拢住她的拳头,担忧道:“母后” “叶蓁,叶子矜,都是她们害的,要不是她们,我玹儿不会一出生就中毒,卫陵也不会见死不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七章 神医卫陵 皇后恨红了眼,原本端庄持重的脸上满是狰狞扭曲。 皇后心里那个恨啊,叶蓁是她一生的魔障,就好像是她天生的克星一样,她所爱的人为了叶蓁,对她弃之如敝屣,在她儿子生命垂危之际,她的夫君连来看都不看一眼,照样夜夜笙歌,宠幸妃妾。 她最宝贝的儿子,因为叶蓁,刚出生就被下了毒,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可是却从此病魔缠身,体弱多病,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有可能要了他半条命,更有太医预言,太子活不过四十。 还是因为叶蓁,卫陵弃官而去,他明明可以救,不肯前来救助。 这一切的种种叫她怎能不恨,可是叶蓁已经死了,她一死,大家便只记住了她的好,自动美化她在心目中的形象,她成了最美好的记忆,也是最遗憾的怀念。 而她姬无双,在这样的对比下,叶蓁越美好,在大家心目中她就越丑陋,就如她的夫君,宁可在那群妃妾中寻找与叶蓁有那么一丁点相似的人,也不愿看她一眼。 有时候,她宁愿叶蓁没死,因为死人是永远斗不过的,她想看看,活到五十岁的叶蓁,年华逝去,容貌衰老,皇帝是否还能爱她如昔? 又过一日,一名身材瘦小的老头被五花大绑绑进了东宫。 “姬姑娘好大的威风,当了皇后,果然是不一样了,只是你这皇后当得就不亏心?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怕冤魂索命?”老头吹着胡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姬无双当皇后多年,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也很久没有唤她一声‘姬姑娘’,这一声似乎将她唤回了年少的时光,那个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满手鲜血,而纯真善良的她。 “本宫的皇后之位是陛下所定,本宫有什么好亏心的,卫陵,你不要不识好歹,本宫可没有陛下好脾气,你要救不了我儿,本宫便将你千刀万剐。” 老头儿冷哼,一扭头,无视她的威胁。 皇后气极,却又无法真的将他处死,他死了,苏玹的希望也就没了。 “来人,为神医松绑。”开口的是苏琬。 老头儿被解开绳索,长期维持这个动作,令他血液没法顺畅流通,跳起来,舒展了下手脚。 “您是神医,作为大夫,济世救人本就是天职,有个人即将死在您面前,您却见死不救,如何对得起您的这一身医术,世人不知,还以为是你救不了,故意找的说辞。” 老头儿一听就炸了:“我会救不了,开玩笑,我这就去”老头儿刚掉转身子,忽而就冷静下来了,“小女娃,你这是在激老夫呢?” “是。”苏琬大方承认,“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我哥从来没有害过人,作为太子,他仁德爱民,作为儿子,他孝顺有加,作为兄长,他友爱弟妹,神医在外素有救死扶伤之美名,药王谷也时常赠医施药,为何偏偏对一个没有做错任何事的人如此狠决,古人言,祸不及子孙,我以为深有道理,不是吗?” 老头儿看着她,对看起来仍显稚嫩的苏琬却是有些刮目相看了,小小年纪,口才犀利,逻辑清晰,并很快看透他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并针对他的性格作出有力的游说,如果她不是姬无双的女儿,他一定会被她说动,甚至会很喜欢这样的一个女孩儿。 可惜了,她偏偏是姬无双的女儿 老头儿尚在犹豫,皇后却是等不及了,恨声道:“卫陵,你别忘了,你的儿子卫冉还在我大秦朝廷里当着官呢” “母后!”苏琬低喝一声,止住了姬无双的话,微笑地对着老头儿,道:“母后爱子心切,神医莫要见怪,神医也是有孩子的人,相信能够将心比心。” 老头儿冷笑一声:“你这小女娃,呵呵,比你娘厉害。” 能不厉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软刀子使得可真是得心应手呀,她的言下之意,他若做到祸不言子孙,那么皇家也能做到,他若见死不救,那么她就会对他的子孙下手,偏偏面上还挑不出半点错处,这个小姑娘是真成精了。 “神医说笑了。”苏琬笑笑地接受了他的褒奖。 “你们的侍卫烧了我的药王谷怎么说?” “马上重建。” “我的药童医徒们” “来人,马上放人,好生款待侍候。” 大秦帝都乃全国最为繁华之地,萧寅来到这就跟放飞的小鸟似的,一大早就拉着叶芃出去吃早点,逛街。 叶芃一脸睡眼惺忪,生无可恋道:“我要回去睡觉。”她是个夜猫子,很多事都在晚上进行,白天很需要补眠的好吗? “睡什么睡,再睡就成猪了,你都没发现,你来金陵才几天,身子就大了一个型号吗?” 叶芃怒目横了过去,女人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不会喜欢有人说她胖,老与胖,是女人一生中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眼。 萧寅见她生气,眼睛笑得眯成月牙状,特别可爱无辜。 叶芃看着他笑得开心,突然间就不气,这就是个傻孩子,她何必跟个傻子计较。 叶芃转身,一个首饰摊子被阳光反射了一下,发出耀眼的光,叶芃被一下子吸引住了目光,随手拾起一个珠钗,水晶莲花状,自然不是真的水晶,材质虽一般,但做工用了些心思,仿佛将真的莲花瓣镶嵌在里面,做成水滴状,精致极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女儿家一样看喜欢首饰?”萧寅很嫌弃道,还避嫌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坚定表示跟她不是同一国的人。 叶芃尴尬了一下,她就是顺手,再说了,她本来就是个女子,喜欢漂亮的东西有何不对? “谁说男子就不可以看,我就不能买给中意的姑娘?” 萧寅听着觉得有道理,噌噌地又凑过来,煞有介事地也跟着挑选起来,神态认真得不像是挑首饰,像是要考状元,认真备考中。 “你,有喜欢的姑娘?”叶芃突然问道。 萧寅噌的一下,脸色微微发红,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十分荡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七章 光烈皇后 “洛梵音?”叶芃好奇地问道,心想,跟他最亲近的人就是洛梵音了吧,那姑娘长得美,气质好,萧寅会喜欢她不足为奇。 萧寅摇头,“我对梵音从来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我一直都只将她看作妹妹。” 叶芃嗤了一声:“你自个没妹妹吗,非要认别人家的女儿为妹妹。” 萧寅挑首饰的手停顿了好一会,突然低声道:“原本我真的有个妹妹,只是母后在生妹妹的时候,难产了,一尸两命。” 叶芃感觉到有一丝丝不好意思,好像不小心戳中了人家的伤心事,呐呐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没事了,梵音与我妹妹同一天出生,我初见她时,她被家中的兄弟姐妹欺负,我就出手帮了她,那时我想着,如果我妹妹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大概也是如同梵音这样的姑娘。” “哦。” 一时无语,叶芃低头看向手中的水晶莲花钗,一只素白的手横了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钗子。 “你这是打算要送给谁?”苏琬赫然站在她旁边,手上晃动着钗子上的小流苏,用眼角扫着她。 “公主若喜欢,就送给公主了。”叶芃随手递给她。 苏琬手不去接,反而问道:“你觉得我戴这个会好看吗?” “美人戴什么都好看。”叶芃将莲水钗插进她的发鬓间,苏琬本就皮肤好,这水晶钗透着晶莹剔透,更衬得她肤如凝脂,艳如桃花。 叶芃伸手给她戴珠钗,手臂就横在苏琬脸旁,苏琬只要微微一侧,就能碰触到。 苏琬清楚地感应到她的气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竹香味,仿佛自己整个人被包拢住的感觉。 她抬手抚抚发上的珠钗,嘴角隐隐含着一抹笑,似羞含怯地看了叶芃一眼。 萧寅简直大开眼界,原来女孩子还可以这样撩的,真是长见识了。 “太子身体如何?”叶芃问。 “已无大碍。” “那就好。” “哎,你这是要去哪?” 萧寅终于找到一个插嘴的余地,忙说道:“我们打算去吃早点,听说京城福云轩的点心特别有名。” “本宫也正好没吃早点,一同去吧。”说着兴致勃勃走在前面。 一行人到达福云轩,要了一个楼上的桌子,这福云轩生意好,不仅仅因为这里的点心一绝,更因为这里的服务会叫你觉得这个钱花得值,不仅有配送茶水,更有楼下的说书先生,精彩绝伦的解讲,叫人流连忘返。 留着山羊胡的说书先生拿扇子一拍桌案道:“且说那光烈皇后,身穿白色战袍,手持红樱枪,坐那红鬃烈马,威风凛凛,身高七尺,体壮如牛,燕颔如威,声若巨雷,为当世之女豪杰,与当今陛下于洛城起义,前朝顺帝暴残不仁,百姓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皇城破时,顺帝携妖妃潜偷,光烈皇后独自一人单枪匹马,追击顺帝七天七夜,终于在一片密林中追到了顺帝,顺帝令人设下重重埋伏,光烈皇后面对千军万马,毫无惧色,长枪一挥,倾刻倒下敌军无数” “好!”众人喝彩。 叶芃面色平静地喝着茶,时不时配点小点心,心中想着,这点心味道是真不错,等会回去带点回去给小白,这家伙近来跟它的小红妹妹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成天不着家。 萧寅倒是听得入了神。 苏琬看萧寅听得认真,道:“听听就算了,这些说书先生都喜欢夸大其词,光烈皇后用的分明是剑,不是枪,追的也不是七天七夜,而是三天三夜,千军万马更是不可能,那个时候的顺帝就如丧家之犬,根本没几个人还愿意跟随他。” “光烈皇后真长这么丑?”萧寅好奇的是这个。 身高七尺,体壮如牛,燕颔如威,声若巨雷?这分明是个彪形大汉的标配嘛,哪里有半分女子的模样? 秦帝那样一个才能容貌皆十分出色的男子会娶一个‘大汉’为妻子,想想都觉得那画面十分可怕,半夜醒来发现床上睡着个比自己还粗壮的‘妻子’,那感觉一定会酸爽。 萧寅强烈怀疑秦帝是为了娶新皇后,故意把光烈皇后给弄死的。 不得不说,萧寅开的这个脑洞从某个程度来说符合了一定的事实。 “当然不是。”苏琬回答道。 能成为她父皇心目中的白月光,二十年都念念不忘,怎么可能会是如此丑女,从元贞,再到后宫一些嫔妃的长相,她大致可以想象出光烈皇后长什么样。 说书先生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光烈皇后将顺帝斩落马下,迎新帝进城,陛下感念光烈皇后功绩,盛宠极致,帝后恩爱,羡煞旁人。” “接下来呢,快说快说”听客们连声催促道,皇家对于百姓而言,天生就带有一种神圣且神秘的敬畏,对皇家秘辛更是好奇得不得了。 “可惜光烈皇后后来恃宠生骄,好妒成性,欲杀害陛下亲子,陛下仁德,只将其禁足,不料光烈皇后狗急跳墙,竟暗联军队,欲谋造反,弑君夺位。” “啊?” 众人惊诧,同时纷纷义愤填膺起来:“世间竟有如此狠毒的女人,残杀幼儿,还要谋杀亲夫,简直太恶毒了。” “是啊是啊,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她竟要断夫家血脉,实在太狠毒了。” “女子本就应在家相夫教子,不该出来抛头露面” 说书先生扫视了众人一眼,又继续说道:“幸得陛下英明,发现光烈皇后的毒计,饶是如此,陛下仍是不忍心处置她,最后光烈皇后见兵败,无力回天,终自刎而亡,陛下痛心不己,亲自为其扶棺下葬。” “陛下真是有情有义啊。” “有如此仁德的君王是我大秦子民的福气。” 叶芃心中冷笑,他倒还搏了个情深义重的好名声,人至贱真是无敌啊。 此时,福云轩一个贵宾包厢里正坐着一名中年男子,面容刚毅,鬓中有几缕白发,紧随他身后的是一名形体富态,面白须净的男子,微微弯着腰,贴心侍候着中年男子,门口处还站着两个黑衣男子。 中年男子也就是秦帝苏浔示意了一个眼神,一名黑衣男子领命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八章 路遇刺客 堂堂皇后纵使谋逆之名在身,也容不得这些平民对她指手挥脚,况他一日未废叶蓁皇后之位,她就一直是他的嫡妻,是他的元后,夫妻一体,他怎能容许他人污蔑。 叶芃一行人吃完早点正准备下楼,刚踏出隔间,一个绿衣女子急匆匆地从后面走来,将边上的苏琬撞了一下。 苏琬人没事,但手肘被撞得生疼,她蹙着眉,娇斥道:“站住,你知不知道自个撞着人了?” 绿衣女子做妇人装扮,低着头,低低说道:“对不起。”说完,抬腿便要走。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高喊了一句:官兵奉命搜索犯人,紧接着便是上楼的脚步声,步伐凌乱,听声音感觉阵势不小。 绿衣女子身躯一震,紧攥着盘上肩上的包伏,急匆匆地往另一边而去。 苏琬察觉出此女行为怪异,又想着楼下官兵搜查,说不定此女就是官兵要抓的人,她身为皇家公主怎么可能眼睁睁叫犯人在她面前溜走,上前一步,拍向绿衣女子的肩。 “且慢” 不料,苏琬话音未落,一把匕首已向她门面袭来,苏琬身手敏捷往后一退,女子的匕首落了空,一击不中,女子不欲纠缠,转身便跑。 苏琬更觉此女有问题,纵身一跃,欲抓住女子,不料女子身形颇快,苏琬只来得及拽住她身上的包伏。 包伏掉落下来,散下了一地的衣服和信件。 绿衣女子已分明跑出了数步,见包伏被夺,竟还回过头来,欲抢回包伏。 苏琬料定这包伏所藏之物必定极其重要,否则此女不会冒着被抓的危险也要回来抢,她眼疾手快从地上将包伏捡起。 绿衣女子像是被激怒一般,对着苏琬出手,招招狠厉。 苏琬虽有些功夫,但实则只能应对一般三脚猫的江湖人士,此女子明显是练家子,深知人体要穴,一出手招招攻她要害。 苏琬闪躲不及,连连败退。 眼见着匕首就要刺进她的眼,苏琬惊惧,瞳孔骤然放大,连呼吸都紧促了,她随手扯过一个人挡在前面。 这个被当作人肉墙的自然就是倒霉催的萧寅了。 萧寅也觉得很无奈,他深知自己是易受伤体质,没事都能把自己弄得挂了,更何况是这种刀剑相向的场合,他自然是要多远躲多远,反正他又没武功,也帮上不忙,还是尽量不要给人当累赘了。 没想到他都已经躲到角落里来了,这两个人还能打到这里,苏琬甚至还把他拎出来当挡剑牌。 眼见着匕首离他的胸膛不到一毫,萧寅心想:我命休矣! 闭上眼睛等待血溅五步的那一刻,但疼痛感却久久没有传来,萧寅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见匕首停在他的胸前,动也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制住一样。 他惊诧地睁大双眼,奇怪的是匕首上分别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人来相拦,但女子的匕首就是无法再往前一步。 绿衣女子满脸震惊,不信邪地使劲用力往前一刺,但却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制住了她的匕首,她越用力反弹得越严重,在她全力一搏时,那股反弹的力量竟将她生生震飞,匕首脱离手中,而她自己也弹向了墙边数米。 萧寅一副见鬼的表情,倒霉如他,居然还有上天保佑的一天。 叶芃手负于身后,悄然收起玄金之气。 官兵终于赶了上来,直往绿衣女子这边冲,女子口吐一口鲜血,见官兵围了过来,慌乱之下,瞧见了离她最近的叶芃,以男子的身高来说,叶芃算是矮的了,加之身形削瘦单薄,一看就是好控制的。 女子拼尽全力扑到叶芃身上,手扣住叶芃的喉咙,一边将她控制住,一边警惕地盯着官兵们。 “叶芃” “神棍” 苏琬与萧寅皆又惊又急,身体上前一步。 “站住,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扭断他的脖子。”女子用力地将叶芃脖子一箍,生生将叶芃勒得脸色涨红。 “你敢?”苏琬咬牙道。 “你看我敢不敢。”女子的手用力了一分。 官兵们觉得这画面有点诡异,他们是奉命来追缉犯人的,这犯人现在随手抓了个人质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犯人以为他们会因为一个‘路人’就放弃抓她? 平民百姓的命值几个钱啊,哪有他们立功发财来得重要? 这犯人真是傻得有点天真呢。 “上。”官兵队长一声令下,众官兵往前逼近了去。 绿衣女子见势不对,又不甘这么放掉人质,箍着叶芃慢慢往窗户边退去。 苏琬见叶芃被挟持,脸色充血得越发难看,心中大急,而官兵们却全然不顾‘他’的死活,心中又急又怒,怒声道:“全部人给本宫站住。” 她眼神变得锐利无比,皇家公主的威严刹那间流露无遗,众官兵一愣,竟被她震摄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才惊觉自己竟被一个小姑娘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说出去简直丢脸,正欲有动作时,只见他们以为的小姑娘从袖子中掏出一块金牌。 众人一见,齐刷刷地跪下,高声道:“参见公主!” 女子似乎也被惊吓到,她没想到随便遇到的一个姑娘竟然会是堂堂公主,如此,依这公主的紧张程度,她手里的人就有用了。 苏琬无暇去理官兵,直接对绿衣女子道:“你放了‘他’,我让你走。” “你说话算得数吗?”女子扫了官兵一眼,不放心地说道。 “本宫以公主的身份向你保证,只要你放了他,本宫保证放你走,让开路。”苏琬对着官兵们吩咐道。 “公主”官兵有些迟疑,大秦公主虽然身份高贵,却没有实权。 “让开。”苏琬大喝道,眼神直直地盯着绿衣女子放在叶芃脖子上的那只手。 官兵被吼得心肝直跳,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就赶紧让开路。 “给我准备一匹马,就停在这个窗户楼下。”女子继续提要求。 “一切照她说的去做。”苏琬没有任何犹豫道。 官兵动作很快,楼下的马匹已经备好,女子往楼下瞧了一眼,警惕地快迅扫了一眼四周,拉着叶芃一点一点挪到了窗口边上。 “一切都照你说的做了,放人。”苏琬小心地盯着她,脚步也悄然靠近。 绿衣女子拽起叶芃,将她往楼梯口扔去,唯有转移了他人的视线,她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逃跑。 苏琬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她一见将叶芃扔开,根本不及多想,纵身就往叶芃身边飞去,展开双手,欲将她接住。 萧寅也是慌了神色,这楼豪华的同时意味着它很高,这一扔下去,以叶芃这单薄的小身板肯定得散架。 苏琬的速度很快,但有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二楼的另一边,一道黑衣的身影如闪电般疾来,速度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八十九章 终于相见 叶芃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剧地降落,忽然间有一双手接住了。 她抬头望去,熟悉得几乎刻进她骨血里的眉眼,就这么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在她毫无预备的时候。 他的棱角变得更加刚硬,眼角处已经有淡淡的细纹,鬓间飘落下几丝白发,沧桑中更增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看向她时,神色满是震惊,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盯着她,不错过她的脸的每一分每一毫,每一个的毛孔。 他的眼睛微微红了起来,带着丝丝血丝。 叶芃可以感觉到那双抱着她的手在抖。 苏浔抱着叶芃在空中飞旋了几圈之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叶芃跳离出了他的怀抱,她无法容忍他的碰触,一丝一毫。 “你”苏浔的目光梭巡她的全身,满是震惊中包含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像,太像了,她的容貌,她的神态,与他的阿蓁像足了八分,比元贞还要更像上几分。 苏浔情不自禁地往前跨了一步,伸出手让去摸她的脸,却见她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避开。 连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像,苏浔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她的眼充满柔情,可当他看到她的脖子上喉结间,他的笑容凝住了,满腔的激动被一盆冷水泼得连点火苗都扑灭了。 喉结?是个男的? 苏浔眼神黯淡了下去,是啊,怎么可能是他的阿蓁,阿蓁正好好躺在皇宫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苏浔再一看,又觉得没有方才看那么像了,虽然五官极为相似的,但是叶蓁的五官较为明艳,她的则较为淡素了些,甚至可以说是寡淡。 又是一阵兵慌马乱的脚步声,苏琬萧寅风风火火地冲下来,而官兵们则是追出去逮捕犯人。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苏琬焦急地查看叶芃全身,见‘他’无恙,轻轻吁出一口气。 “没事,多谢这位大哥救了我。” 苏琬转头望去,一眼瞧见了身着黑衣,袖带纹滚边,气质凌绝于众人的皇帝,浑身震了一下:“父” 苏浔伸出手止住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苏琬聪慧,立刻就意识到皇帝不想暴露身份的意思,闭嘴不言。 “你叫什么名字?”苏浔眼神复杂地看着叶芃,一个活生生的,与叶蓁极其相似的,光是这两点就足够他对叶芃另眼相看,哪怕‘他’是个男的。 “在下叶芃,不知兄台高姓大名,相救之恩,无以为报。” “鹏程万里的鹏?” “不,”叶芃微微一笑,“是芃芃其麦的芃。” 苏浔猛的抬了一下眼皮,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盯着她,连名字都这般相像,只差个女儿之身,他就是翻版的叶蓁。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是个好名字。”苏浔悠悠地念道,转身走出福云轩,留下满身的落寞。 走出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空落落的,或者应该说,从叶蓁离开他的那日,他的心就一直是空着的,无论他找了多少相似的妃子,依然无法填补他的心。 他本是个冷情的人,原也不会出手相救,可当那一个与阿蓁相似的背影从楼上摔下时,他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仿佛心里有股声音在催促着他,去救,必须得去救,不然他会后悔。 出门口时,苏浔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侧脸,以及嘴角带着那丝丝的笑意,简直与叶蓁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光是这一个侧脸,几乎叫他忍不住把人带回宫去。 他知道自己病态了,国师说他这个是心病,他想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萧寅一脸惊恐,这,这,这不是秦帝么? 但看苏琬没理由认不出自己的爹吧,两人完全就像是陌生人一样,萧寅心想,许是自己看错了,那日宴会,他坐的位置远,对秦帝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可能就是相像吧。 萧寅当然不知道秦帝对皇家子女向来淡漠,而苏琬也早就习惯了,她甚至没有任何不悦的样子,施施然走到叶芃面前,盯着她看。 “怎么了?”叶芃嘴角带笑。 苏琬疑狐地看着她,“那女子功夫不错,但算不上绝顶,你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她制住?” 刚才是她急了,所以没有细想,如今静下来一想,却叫她心生疑惑,连她都跟绿衣女子过上几招,叶芃怎么可能还无还手之手,被她挟持。 “哦,”被人质问,叶芃也不见有任何慌乱之色,依旧淡淡的模样,“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苏琬被她这副淡然的样子气煞,这理由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叶芃悠悠道:“许是想看看公主会不会为我着急。” 苏琬本来有一大堆话要质问,被她这么一句,瞬间忘了自己想问什么了。 ‘他’想试探她对他的感情? 所以,他也是在乎她的,是不是?如果不在乎,根本没有必要试探,是不是? “那你现在看到了?” 苏琬微微侧下半边脸,眼睛盯着地面,心中涌上了几分羞耻感,她刚才那焦急无措的样子,通通叫‘他’看了去,他会不会在心里笑她,觉得她太主动了?大秦的女子,多养在闺阁,讲究的是三从四德,他会不会不喜欢太主动的女子? 苏琬内心满是忐忑,又带着丝丝纠结。 “看到了。” 苏琬欲等她接下去的话,结果等了半天,不见她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不得不开口,又问:“然后呢?” “然后什么?” 苏琬气极,却又不知道这股气从何而来,只觉得一股气卡在她胸膛处,涨得她难受,她怒瞪了叶芃一眼,但这一眼怎么看都有股打情骂俏的味道在里面。 “没什么。”苏琬冷哼一声,转头走人。 苏琬气冲冲跑开,一时跑得急了,差点撞萧寅撞飞。 萧寅心想,他这又不是招谁了,又不是他惹的苏琬生气,要撞去叶芃那个神棍,撞他干嘛。 “哎呀呀”萧寅连忙扶住一张桌子,才免去摔到地上去的厄运。 “你这神棍到底骗了多少个无知的女孩儿,她们看上你什么啊。”就他所见,已经有两个了,一个是苏琬,一个是在客栈见的美丽小姐姐。 “自然是看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叶芃一撩头发,尽是猥琐之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章 吕家公子 “切,”萧寅一脸鄙视,最讨厌这种用情不专的男人了,“我可提醒你啊,苏琬可是公主啊,招惹了她,没你好果子吃。” “呵呵,多谢提醒,走了。” 二人出了福云轩,往回王府的路上走去,走到一处府邸时,忽然见许多人着那府邸看,时不时指指点点,讨论个不停。 叶芃往牌匾望去,吕府。 此处是内城,住的皆是达官贵人,此府邸地理位置好,建筑气派,应是哪个官员的住处,姓吕?叶芃脑子里快速搜索朝中大臣姓吕的人,总共有四位,官职最高的是御史中丞吕澄。 “这里是怎么了?”叶芃随便问了个路人。 那人未语便先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可怜呐,你没听说啊?” “没有,我前几日才刚到京。” “哦,难怪你不知道,前段日子这事可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吓得大家伙不敢睡觉,知道这家人是谁吗?” “谁啊?”叶芃一副好奇的路人样。 “这家人可是大有来头,主人家姓吕,位居御史中丞,那可是个正一品大官呢,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敢对朝中大官的公子下手,吕公子被人杀了,你猜他是怎么死?” 路人故弄玄虚,倒也没真想让叶芃回答,顾自顾说道:“啧啧,被人剥皮抽干血而死的,也不知是多大的仇恨,你说杀了也就杀了,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还把人皮扔到人家家门口,人家早上起床开门,见一张人皮挂在门口,能不瘆的慌吗?吕大人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子,一看整个人就倒下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呢,据说连太医都来了,可就是没办法啊,然后就有人说被吓失了魂,这不,吕大人家里人招起了道士来帮吕大人唤魂呢。” 叶芃看着御史中丞的门口,若有所思。 路人摇了摇头,叹惜道:“唉,吕大人平日官声好,在朝中为百姓谏言,参了不少贪官污吏,这也不知是得罪了谁,吕公子也是谦谦少年,从不摆官家架子,对我们周边的百姓可亲善得很,唉,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吕大人既是朝中大官,朝廷应当会相当重视此事才是,到现在还找不到凶手吗?” 路人用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看着她,“哪有这么容易,何况吕大人都倒下了,谁能作主伸冤,那官府就是走个过场。” 叶芃扫视了吕府门前一圈,里面传来十分吵杂的声音,这声音她熟悉得很,引魂铃,招魂幡,道士念动咒语,各种声音加夹在一起,不是说道士引不了魂,而是引魂需要沟通天地人三界,需要非常强大的灵力,至少得到达洞虚境界才有可能做得到,到了这个境界,甚至上可以做到传说中的移山倒海,翻覆天地,洞虚之上还有化虚,真正到了化虚,那便是世上所说的神仙了,往上推一千年历史,还没出现过这样的人物。 而她如今也只不过是到达圣元境界,离洞虚还差地元c天元两个等级呢。 不要以为只是两个等级就觉得差不多,事实等级越高,每跨一级的难度越高,有术者耗费一生之力也未必能晋级到新一个境界,她也是一年前方突破,还处于圣元初期,她与清音阁主交过手,以她猜想,清音阁主应该是圣元后期,至于国师 叶芃心中沉重,以她现在的境界根本看不出来,只能证明这国师深不可测,她远非对手。 人魂魄离体,基本就可以宣告死亡,因为引魂入体,实则如同与阎王抢人,当今世人没几个人能做得到,所以,这些什么道士招魂百分九十九是骗人的。 叶芃大步往吕府走去。 “喂,你干嘛?”萧寅见她直直往里走,忙追了上去,边走边说道:“你不会还想进去骗人吧,人家已经够惨,你就不要去雪上加霜了。” 萧寅很是嫌弃和鄙视,他可没忘记叶芃的老本行是什么,平时坑坑骗骗就算了,现在人家这种情况还骗,那就未免太不人道了。 叶芃完全无视掉他,顾自往里走。 门口没人守着,叶芃进去得很顺利,一进门就看到开阔的场面上,插着白色的招魂幡,平地上铺着蓝布,一群道士手拿姜汤火水,边绕着蓝布转圈,边走还边念念有词,还有人站在前方升屋前,手拿吕澄的衣服面北呼叫,连名带姓地声声唤着。 除此之外居然还有和尚在念经,倒真是佛道一家了,想来这家人已经是实在没法,只能把所有办法都试一遍。 叶芃再往前走时,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一个矮小身材的中年男子跑过来,呵斥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我要见你们家夫人。” “你谁啊你,夫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知道这是谁家吗,滚滚滚,别在这里瞎捣乱。” 叶芃一个眼神扫过去,中年管家被这个眼神看得心一紧,心肝狠狠地颤了一下,世人言道,宰相门前三品官,他家主人虽不是丞相,但他也是见过无数高官世面的人,竟会被一个小小平民吓得不敢动弹。 叶芃径自走了进去,一直走到正堂门口处,看到了一位身着深灰色素衣,神情有些恍惚的老妇人,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眼睛哭得通红,肿得跟个核桃似的,只剩一条缝。 吕澄只人有一妻一妾,正妻生下吕公子之后撒手尘寰,他的后院中唯剩下一名妾侍,想来就是她了,吕公子死了,吕澄倒下了,剩她一个出身小门小户的妾侍主持着这个家,难怪家里会乱成这样。 李姨娘正伤心着,忽见有人站在她面前,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肿得老大的一双眼如同慌乱的小鹿,怯怯地看她。 “我能救吕大人,带我去看看。”叶芃直接说明来意。 “你,你是谁?”陈姨娘紧紧地握着婢女的手,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需知道我可以救活吕大人就可以了,相信你已经试过无数种方法,既然无效,何妨试试我的,反正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李姨娘听着有理,将叶芃带往吕澄的房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一章 揭开迷雾 萧寅悄悄地拉住她,局促中带着几分担忧:“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你就不要再骗人了吧。” “你乐意就跟着,不乐意呢就走,不要那么多废话。”叶芃扯过自己的袖子。 萧寅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进去了,他寻思着,至少在别人把这神棍打出去的时候,他还可以帮帮忙。 叶芃进了主卧,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吕澄年近六十,是前朝遗臣,当年不满顺帝暴政,带头降了苏浔,因个性刚直,一直是当着谏官的角色,苏浔对他向来颇为敬重,就算是当年二十年前的关宁谋逆案,吕澄曾仗义执言了几句,苏浔也未将他重罚,只连贬三级官职,罚闭门在家半年,而更多人则是流放,处死。 “这位就是我家老爷,自从大公子老爷就昏迷到现在,整整一个月了。”一想起吕公子的惨状,李姨娘仍是心有戚戚,她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那张人皮,五官仍在,里面却被掏空,沾染了鲜血,太可怕了。 叶芃探向吕澄鼻下,还有着浅浅的呼吸,但很短促,时有时无,他整张脸都凹陷下去,泛着股死青之色,离大限之日也没多远了。 “这一个月来,奴家让管家日日给老爷灌下参汤,可是太医说,老爷就是这几日的事了,呜呜老爷你要是走了,剩我一个人,可叫奴家怎么办?”陈姨娘拿着绣帕擦拭着眼泪,哭得不能自抑。 叶芃撑开吕澄的眼,眼珠子也已经有些向上翻了,她却不讲病情,反而开口问道:“吕公子平日可有仇敌,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我们家公子平日最温和孝顺不过了,哪里会跟人有什么仇怨,也不知是哪个这么丧心病狂,大公子在骊山书院读书,每逢十五回家,上个月十五,老爷一早就在家里等着他,不想到了晚上还没回家,老爷就派人去找,书院的人说公子一大早就离开书院了,按理早该到家了,我们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人,结果第二天刚打开门就看到,就看到老爷一口气上不来,就,就昏迷到现在。” 叶芃一脸凝重地点点头,萧寅被她严肃的表情所感染,慢慢的也不再阻止她。 “吕大人这是一时惊惧愤怒悲伤交织,以致气血逆乱c脑脉痹阻,也就是俗称的‘中风’。” “是是,太医也是这么说的,但老爷不醒,根本喝不了药,这病就没法治。”陈姨娘见她一下子就切中病理,顿时精神一振,感觉到一丝曙光。 “吕大人醒不了是因为一口气被堵住,如果能将这口气舒通自然能醒。” 叶芃将吕澄扶坐起来,凝聚元气于指尖,将这股元气透过吕澄身体,射向少腹,武道中讲究任督两脉,打通任督二脉并没有武林中人讲的那么神奇,只是说打通了任督二脉,气血更加充足,更有利于习武罢了,任脉主血,为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打通了气血就能正常运行。 现在叶芃就是要将吕澄的经脉打通,这对一个老人家来说,其实是不适合的,他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了这样的强度,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他不出五日,他便会气绝。 萧寅和李姨娘等人惊奇地瞪大眼睛,他们像是在看奇景一样地盯着吕澄的腹部,他们清楚地看到吕澄体内有一股气,像身体内长出的一个小包,而这个小包还会蹿来蹿去,但在叶芃手指的指引,这个气包就仿佛被她牵制住了一样,从腹部慢慢往上升,来到肚子c胸腔c喉咙,最后来到口中。 吕澄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忽尔听到吕澄大喘气的声音,李姨娘惊喜地扑了过去,连声呼唤。 吕澄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妾侍趴在他身上哭,有些迷惑不解。 “我这是怎么了?” “老爷,你可吓死妾身了” 吕澄撑着额头,问道:“谦儿呢?回家了没?怎么没看见他?” 李姨娘的哭声愕然停止。 “老爷,大公子他,他”李姨娘哽咽着,那孩子虽不是她所生,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那样一个好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吕澄心里狠狠一跳,如恶梦般的记忆涌了上来,他记起来了,他的儿子死了,被人杀死,剥了皮,就挂在家门口。 吕澄的手剧烈地颤抖,眼前一黑,整个人又要倒下去。 “吕大人缓着点气,您要是倒下了,可就真没有人为吕少爷报仇了。”叶芃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道。 吕澄听进去了,强撑着精神,睁开眼睛,已经浑浊的眼中渗出了泪水,晶莹的泪珠流过眼角,一点一滴仿佛滴在了所有人的心上,看得叫人心里抽抽的难受,一个刚正直言,为百姓曾撞柱金殿的老人家,就在你面前老泪纵横,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谁能够铁血心肠,毫不动容。 “谦儿,谦儿” 老来得子,又老来丧子,这样的痛,不曾亲身经历,谁也无法理解他到底有多痛。 叶芃悄然走出吕府,心情十分沉重,人生七苦,生c老c病c死c怨憎会c爱别离c求不得,最惨的莫过于天人永隔,而无能为力。 她救醒了吕澄,却不意味着他就没事了,他已经大限将至,身体已经到了一个极限,现在就是全靠一口气撑着,什么时候这口气没了,人就也没了。 萧寅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她的背影给他的感觉充满着萧瑟落寞,很孤单,隔离于世人之外,孑然一身。 萧寅脑子里想了很多,他想也许他真的一直错看了叶芃,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救活吕澄,说不定真有几分本事,最令他奇惊的是,这个神棍居然不收人家的钱就走了?她有这么好心吗? 萧寅低着头想事情,等他再一抬头,眼前哪里还有叶芃的身影。 “神棍,叶芃”萧寅左右张望了半天,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多,却没有一个是叶芃,不禁低喃道:“人呢,去哪了?” 叶芃去了骊山书院往城中的一条必经之路,在一处低矮的山坡处停下,从草堆里翻出了一本《诗论集录》。 悠悠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 “查出来了吗?”叶芃盯着那本书籍看。 “查出来了,叶家村总共二百四十五口,属下查验了所有尸体,发现只有二百三十一具,少了十四具尸体,少了这十四具尸体全是不满一周岁的婴孩,因为是未满周岁的小孩,所以官府并没有登记在册,于是官府断定为强盗抢劫杀人,将全村烧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二章 残酷审讯 “那些小孩有何共性?” “宗主英明,那些小孩虽有男有女,但确实有其相似之处,他们都是男的为阳月阳日生,女的为阴月阴日生。” 叶芃蹙着眉,时辰这么恰巧,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施展邪术所用,术者中有修炼邪术的,便试过炼化童男童女,用以提高自身境界,可为什么一定要抓叶家人呢? 叶芃抬手看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伤,这伤受得莫名其妙,更是好得莫名其妙,会不会其中有什么关联? 叶芃握紧手中的书卷,突然灵光一闪,道:“现在马上去查御史中丞之子吕谦的出生年月日。” “是。”悠悠没有丝毫疑问,转身便去查。 吕谦的出生日期好查,一来官府户籍有证可查,二来吕澄老来得有一子,在吕谦满月时大宴宾客,更是每当吕谦生日时,吕府会布粥施饭c赠医施药,救济穷人,所以悠悠只有稍一打探,便可轻易查到。 在叶芃回到王府房间没多久后,悠悠便已经将事情查证完毕。 “吕谦是阳年阳月阳日所生,另外,属下查探得知,附近几城中皆有数起少男少女们失踪的案例,并且这些失踪的人皆阳年阳月阳日和阴年阴月阴日所出生,年龄基本上全是十五c六岁,而金陵城中则唯有吕谦一人。” 叶芃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双手握着茶杯,“古有秘法,兼采阳男阴女的鲜血,再以为特殊秘技,启动阵法,可令死人还阳复生,此法极为阴邪,为术者正道为鄙弃,而且此法损伤阴德,何况到底能不能成效还是个问题。” “宗主认为这些人失踪是被人拿出炼化?” “失踪的人多在临近几城,说明施法者害怕引起别人注意,金陵是京都,往来人口也是其他城的几倍,可偏只出事了一个,这足以说明施法者就在金陵,从吕府到骊山书院,路并不远,多为繁华之地,唯有临近书院的小山坡,那里往来的人不多,如果来人要下手,一定会选择那里。” 叶芃拿起桌子摆放着诗集,道:“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唯有留下这本书,可见吕谦确实是在那里遇害的,吕谦怎么说都是一个年少力壮的男子,如果是寻常的贼盗,他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除非来者是武功高强之辈,在他还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就被带走了,来人明明知道他是御史中丞的儿子,却还敢动手,只能说明对方来头比他更大,大得完全不把御史中丞放在眼里,遍观金陵,有这样权势的人屈指可数。” “宗主已经知道是谁?” “权势高,且能驱动术师,意在令死人复生,叶家村孩童又恰好在同一时间段失踪,种种迹象结合起来”叶芃突然顿住,抚摸着手腕上的伤痕,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宗主” “苏浔想复活叶蓁。”叶芃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色阴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苏浔他是疯了吗? 居然想用这样的方法来令她复活? 真龙应天而生,他却逆天而为,戕害百姓,这样的帝皇何以令天下臣民臣服于他,他简直在自招死路。 “宗主,是否需要属下将消息放出去?”如果让百姓知道他们的陛下以邪术残害无辜平民,必定人人惶惶,社会动荡。 不想叶芃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侯,把柄之所以好用,在于在适当的时机用在了适合的场合上,才能一击即中,秦琴呢?” “她现在正躲在城外的破庙里,苏琬已经接到消息,赶往破庙去抓人了,燕王的人也正在赶往的路上。” “派人制造点混乱,务必确保,人要由太子这边的人抓到。” “是。” 叶芃扣在桌子上的手指蜷起,眼神沉痛地看着那本诗集,诗集有许多的批注,书本却保持着十分整洁干净,可以料想书的主人一定是一个风光霁月,谦谦如玉的少年。 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少男少女,叶家村一村二百多条性命,她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苏浔,这一笔笔的血债总是要偿还的。 另一边,苏琬亲手抓到了在福云轩挟持叶芃而逃跑的绿衣女子秦琴,五花八绑将人扔到了东宫的刑狱里去。 太子的病才有起色,苏琬不欲去打扰,便打算自个把事解决了。 阴暗的监狱里,苏琬坐在太师椅上,目光轻蔑地扫了一眼被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秦琴,将一个蓝色的包裹扔在她的面前,包伏抖动,扬扬洒洒地掉入一叠信封。 “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礼部侍郎,你为何会有工部尚书与礼部侍郎往来的信件?” 秦琴一扭头,看也不看苏琬,态度倨傲,透着几分冷硬。 “没关系,这里有十八种刑具,咱们一种一种慢慢试,总是能试到你说话为止,来人,动手。” 苏琬坐得慵懒闲散的模样,嘴角还勾着一抹笑,淡然地看着侍卫拿沾了盐的鞭子鞭向秦琴。 秦琴受了鞭刑,却硬是一声都不坑,咬着牙,咬到牙根都出血了,嘴巴连张都不曾张过。 “是个硬骨头。”苏琬对她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接下来,侍卫对她施行各式的刑罚,拶刑,针刑c水刑等,一套刑具下来,当侍卫将秦琴从水中拖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脸色发青,唇色发紫,整个人像脱了水的咸鱼一样,拼命张大嘴巴,喘息着。 她的意志已经一点点在瓦解。 苏琬懒得再浪费时间,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拔起插好火炭中烧得滚红的烙铁,慢慢凑近秦琴的脸。 “女子最重要的便是一张脸,你看你长得多好看呐。”烙铁离秦琴的脸不到分毫,秦琴眼晴里开始出现恐惧之色,拼命将脸移开,只是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半分力气,趴在地上,头发黏在脸上,糊住了她的眼,但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股滚烫的温度,犹如死狗一般,毫无尊严地在地下蠕动着。 “你怕啊?”苏琬笑得天真,仿佛完全不知这烙铁的可怕性,“怕就说吧,否则我一个手抖,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可就没了。” 苏琬转头问向一旁的侍卫:“烙铁印在人有脸上,不知是否会有烧焦的味道?” 侍卫也很配合:“回公主,自然是会烧焦,这烙铁的温度十分之高,一接触人的皮肤,皮肤会紧缩在一起,皮肉翻飞,留下永久性疤痕。” “这样,”苏琬皱了皱眉,对着秦琴,忽而又扬眉,笑道:“你要是不怕毁容也没关系,这烙刑,本公主还可以给你玩出个花样啊,比如,有一种叫做铁梳的,将它烧红之后用来刷你的皮肉,肉呢,烫熟之后就会一块块地掉下来,你可以亲眼看看,自己皮肉脱落的样子,脱了一层,你要是还不说,咱们还可以来第二层,本公主很想看看,你可以坚持到第几层,可不要让本公主失望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三章 皇帝召见 秦琴满眼惊恐,看苏琬的眼就像在看一个可怕的恶魔,而这个恶魔却还能笑得如此天真,无邪。 连一旁施刑无数的侍卫听着苏琬描述,差点想吐。 苏琬笑意吟吟地拿着烧得火红的铁,烙铁划过秦琴的肩膀,只是轻轻一划,她就闻到一股烤熟的味道,脑海里很自然地就浮现苏琬所描绘的那个画面,就烙铁即将印在她脸上时,她屈服了。 “慢着,我说,我都说” 苏琬将烙铁插回原位,端坐回太师椅中,翘着二郎腿,得意一笑:“早说不就好了吗,何苦还要受这么多刑罚,不是自招的么,说吧。” “我,我本是章尚书府中的婢女,一日,礼部侍郎徐子聪来府饮酒,看中了侍酒的我,向章尚书讨要了我去当侍妾。” “你只是一个婢女,哪来的武功,哪来这么硬的骨头,还能受得住这么多刑罚,你若再不说实话,休怪本宫不客气。” “是,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婢女,我本是章尚书暗中训练的暗卫,尚书大人故意叫我以婢女的身份出现就是为了接近徐子聪,以借机杀了他。” “章延龄为何要杀徐子聪?” “因为,因为徐子聪掌握了尚书大人改建江西河道时,贪墨公款的证握,并以此威胁尚书大人,尚书大人为湮灭证据,故意引徐子聪见到我,并将我收作义女嫁给了徐子聪,令我入府找到那份证据,数日前,皇宫宴席,徐子聪喝得大醉,我趁他醉酒,在他房中找到大人要的东西,然后我就把徐子聪给杀了。” “既然完成了任务,那你为何不回去复命?” “因为我知道,我一回去等待我的就是死路一条,谁不想活命,我想用这份证据,作为换取自由之身的筹码。” “只是你没想到,你还没来得及见章延龄,就被抓到了。” 秦琴认命地点头。 苏琬命人端过去笔墨纸砚,让她将方才所说尽数写下来。 次日,大秦朝会,刑部尚书卫冉将事情原委以及证据呈上了皇帝的龙案上,有秦琴的亲供书,以及章延龄的亲笔书信和徐子聪本就收集好的贪污证据,铁板定钉,任章延龄巧舌如簧,在堂上大喊冤枉,皇帝下手毫不留情,着刑部会同大理寺清查此案,看他是否还有其他罪行。 当然,光是刺杀朝廷重臣,贪墨河道公款,这两条罪名就足够令他砍头抄家。 章延龄被禁军拖了下去,太子这一派的人自然是欢欣鼓舞,燕王那一派则是垂头丧气,人心惶惶。 燕王脸色发青,工部尚书本就是他的人,这是他夺嫡的一大助力,没想到就这么折损了,他想到更可怕的是皇帝会怎么看他? 原本因为太子回大秦时被刺一事,皇帝就一直怀疑是他,近些日子对他颇为冷淡,没想到在这关头竟又出了这事。 该死的章延龄,一直叫他做事要稳当些,居然会被人捉住了把柄,燕王恨恨地想着,仇视的目光盯着站在最前面的太子,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大秦官制有左右两位丞相,丞相之下管制着六部,两位丞相位极人臣,不好拉拢,是属于坚定的保皇派,六部中,太子管着吏部与户部,燕王握有工部与兵部,朝堂上维持着一个相对平衡。 而现在章延龄倒下了,空出来的位置势必成为两方角逐的对象,加之章延龄是太子一党弄下去的,夺嫡之战以工部尚书被抄家为标志正式宣告打响,从私底下的争夺到现在直接摆到了台面上来,进入白热化阶段。 皇帝下了朝,暗卫首领立刻迎了上去,在他的耳边低声道:“陛下,中丞大人醒了。” 皇帝停下了脚步,抬眼看他。 暗卫首领马上道:“是一个叫叶芃的道士救醒了他。” 皇帝脑海里浮现那一个与叶蓁极为相像的男子,这几日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似乎有点高啊。 “查清楚他的来历了吗?”一个与他妻子那么相似的人,他不可能不闻不问。 “回陛下,查清了,他是天璇宗的宗主,天璇宗自玄智老人羽化之后就逐渐走向没落,这位新任宗主不喜管宗内事务,成日混迹市井之中,数月前流浪到辰国,为陈王妃所求,之后就一直跟在萧寅身边。” 皇帝沉思了片刻道:“传叶芃进宫见驾。” 叶芃一点也不奇怪皇帝会宣她见驾,见了她的脸之后,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才有鬼。 “父皇召你做什么,我陪你同去吧。”苏琬一大早就来辰王府,没说上两句,李公公就来宣旨。 “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陛下总不会等着杀我吧,我一介草民,能得见天颜,是我莫大的荣幸,公主不必紧张成这样。” 李公公心中很是诧异公主如此紧张一个平头百姓,面上却半点不显,反而笑呵呵地说道:“叶先生说的是,陛下就是召叶先生说说话。” 李公公原本也不知皇帝的意思,但当他看到叶芃那张脸时,一下子就了然了。 苏琬还是觉得不放心,道:“反正我也是要回宫的,一起吧。” 建章宫中,皇帝拿着本奏折,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他心里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就是无法静下心来,不断闪现叶芃的脸。 叶芃走进建章宫的内殿,二十年过去了,这里并没有大的改变,摆设一如往昔,最中间是一张巨大的龙案,后面是可以容纳数人的龙椅,侧边放着一床软榻,那个位置原本是她的专属,她一向很懒,每当苏浔在办公时,她闲着无聊,便躺在这边,看游记话本,磕着瓜子。 每每这个时候,苏浔总会很不爽地来闹她,说凭什么他辛辛苦苦干活,她就在这边舒舒服服地瘫着。 她记得她说:“因为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啊。” 苏浔会故意假装嫌弃地说:“哪里有人像你这般自恋,夸自己貌美如花。” “难道我不美吗?” “还好,过得去。” 她总会气得冲上去,掐他的脖子,一定要逼他说她是全天下最美的,苏浔每每会屈服于她,神情无奈而宠溺。 叶芃扫过去一眼,榻上还放着那本游记,散开着,随意放于枕下,书上纸张已泛黄,却还保持着她离去的模样,她最后一次躺在那里看书是在一个冬天,她与苏浔嬉闹半天之后,催促着苏浔去批奏折。 一人坐着批奏折,一人躺着看游记,本是岁月静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五章 再入宫廷 可这时,姬无双慌乱地跑了进来,似没有看到她的存在,哭着对皇帝说,她有了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芃已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感觉,似乎没什么感觉,就是脑子有点不大清楚,好像有一团东西堵住了她的脑子,她完全无法思考,麻木地看着姬无双在苏浔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她仿佛听见了姬无双说,他们不该背着皇后做这样的事,皇后知道了,不会原谅他们的,她很害怕,害怕皇后会杀了她。 叶芃当时脑子有点糊涂了,她想,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杀人,她又不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她听到苏浔厉声喝斥着姬无双,命姬无双闭嘴,一边很惊慌地看着她,那是做错事情时的心虚,她太了解苏浔,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代表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让她说。”仿佛是她开的口,声音轻渺像是从遥远的一方传来的一样,可她分明站得这样静。 姬无双看到她在,仿佛是被吓到了,扑腾一声,双腿便跪倒在地,满眼含泪地看着她。 苏浔急匆匆地向她跑来,神情满是慌张,慌乱得手足无措,伸出手却不敢碰她,他说:“阿蓁,你不要听她发疯,她疯了,胡言乱语,谁放她进去的,来人,把她拖下去。” 苏浔暴喝,暴跳如雷。 可是,如果不是事实,他何必生气,何必愤怒? 几名公公冲了进去,欲把人拉走。 如果她是一个端庄大度的皇后,或许就息事宁人了,当作什么事没发生,可她不是,她眼里向来容不得半颗沙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从来没有模糊。 “没有说清楚,谁都不许动。”她的声音很平很淡,但积威甚严的她,硬是让那几名公公吓得动都不敢动。 她转头看苏浔,微微泛红的眼睛里有着倔强,她只问了一句:“孩子是不是你的?” “阿蓁,你听我说” “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阿蓁” 苏浔看着她的眼,倔强中带着一丝希冀,隐藏着悲伤与不可置信,她本那样地相信他,苏浔突然间就说不出话了,他不愿再骗她,事实上也骗不了,真的就是真的。 “是。”苏浔沉痛地闭上眼睛,仿佛被人抽去了全身力气。 一个‘是’字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一个刚才跟她山盟海誓的男人怎么突然间就变了,变成了另一个女人腹中孩子的父亲了呢。 “阿蓁” 她听不见苏浔的呼喊,似游魂一样飘出了建章宫,站在偌大的皇宫中,抬头望天,这一方天地困在了皇宫中,看上去的天仿佛就只有这么小。 她感觉到天地悠悠转着,冬日的太阳显得特别刺眼,她眯着眼睛,阳光透过指缝射进她的脸,有一股灼热的痛感。 是不是进入这座皇宫,人就会变? 曾经坚定的信念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不能接受她的男人除她之外,还有别的女人,世人接受的三妻四妾,她不接受,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爱情,她宁可舍弃。 在她面前的一道宫墙,她只要踏出去,就可以脱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充满权力欲望的空气。 在她一脚欲踏出去时,姬无双追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皇后姐姐,救救我,陛下他,他,他要打掉我的孩子,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姬无双跪在了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裙摆,满面惊慌,害怕地躲在她脚下。 叶芃扫了一眼,从后面追过来的太监,几名太监一看是她,也惊吓得跪在地上。 皇宫那么多,哪不好跑,偏要往她这里跑来,姬无双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苏浔当真想做点什么,哪容得了姬无双跑过大半个皇宫来到她的面前,皇宫里的侍卫和太监难道都是干吃饭的吗? 叶芃弯下腰,抬起姬无双的下巴,语气冰冷:“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去救一个勾引我丈夫的女人,有什么理由去救一个偷情来的孽种?” 太监们趴俯在地,恨不得自己的耳朵聋了,竟然形容皇帝偷情,皇子是孽种,这位皇后真是敢言常人所不敢言啊。 姬无双愣住了,她似乎没想到叶芃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认识的叶芃侠义心肠,是非分明,不会牵连无辜,在这件事上,她或许有错,但她的孩子没有错。 “可,可孩子是无辜的” 叶芃站直起来身子,嫌脏似的擦擦自己的手,神情冷漠:“无辜?与我何干?” 姬无双震惊而绝望地看着她半晌,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下,每一滴似乎都掐好的角度与节奏,哭得唯美而惹人怜惜。 那个时侯叶芃想,或许她真的就不像个女人,她就做不来哭得这般娇弱可人的模样,按道理,这个时候该哭的人是她,可她偏哭不出来一滴眼泪,眼眶干涩得空洞。 她想,苏浔是不是就是喜欢姬无双这个楚楚可怜的模样? 姬无双哭得伤心欲绝,却不见叶芃松口,她擦了擦眼泪,抬眸看向叶芃,眼睛里有着决绝,她大喊了一句:“孩子,他们都容不下你,娘陪你一起死。” 说罢,决然地撞向一边的墙,血花喷洒了来,印在墙面上,留下如梅花般洒开的血迹,姬无双脸上满是鲜血,血像不要钱一样的从额头流出来,她闭着眼睛,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昏了过去。 姬无双是用了大力气去撞这一面墙的。 “告诉苏浔,既然做了,就得有勇气去承担,不要让我更看不起他。” 叶芃头也不回地走出宫门,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在意的从来不是姬无双,没有姬无双,还有李无双,张无双,她在意的是苏浔,如果他足够坚定,那么别人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可是他不懂,哪怕到这一刻,他还在试探她。 恰逢边关战事再起,叶芃不想留在京师,便直接领兵走了,驻守边境长达一年,然后就是苏浔用了八道圣旨强令她回京,一杯噬功散将她囚禁起来。 随着叶芃一步步走近苏浔,前尘往事如放慢镜头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而她却已无悲无喜,面色淡然地直面眼前的帝王。 苏浔看着她款款而来,透过她,他仿佛看到叶蓁在慢慢向他走近。 苏浔不自觉地带上了笑,低喃道:“阿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五章 蓝颜祸水 “草民拜见陛下。”叶芃微微弯了弯腰,这礼行得相当敷衍。 略微粗哑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幻觉的苏浔,他敛了敛神情,恢复了自然神态。 “平身你可知朕召你何事?” “草民不知。” “有人告诉朕,你是天璇宗的宗主?可是实情?” “是,”叶芃回得直白,“天璇宗主不可以来金陵么?” “大胆,竟敢对陛下出言不逊。”李公公喝斥道,他还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皇帝说话呢,这人是不要命了吗? 李公公偷偷瞄了皇帝一眼,令他奇怪的是,皇帝似乎一点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真是怪哉。 “草莽之人不懂宫廷礼仪,陛下见谅。”叶芃这句话说得毫无诚意,连头都不曾低过一下。 皇帝轻描淡写地扫了李公公一眼,就这一眼,李公公瞬间了明皇帝这是嫌他多嘴了,心中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惊奇极了,这是什么人物啊,叫皇帝容忍度这么高? “无妨,朕许你不必行礼。”这样一张脸,就跟阿蓁站在他跟前似的,见他行礼就像阿蓁跟他行礼似的,他看着也不舒服。 “谢陛下。” “你既为天璇宗主,为何要跟着萧寅,他一介废世子,你跟着他毫无前途可言。” “玄心正宗宗规第一条便是不沾世俗,我一个习道之人,世俗之途于我无益,不过是见萧寅为人中正善良,不忍见他邪魔缠身,应陈王妃所求,为他消灾解难罢了,陛下召见草民,就为了问这个?” “倒也不是,你,你家中可还有亲眷?”平白无故怎会有如此无似的两个人,又同是姓叶,他不得不怀疑叶蓁与叶芃之间是否有亲属关系。 “草民孤身一人,无父无母,自幼由师尊养大。” “祖籍何处?” 叶芃奇怪地看向他,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草民是被师尊捡来的,不知亲自父母是何人,亦不知祖籍在何处。” 苏浔沉默了,这确实是暗卫递上来的信息,并无差错,他只是,只是有些不死心,他内心在期待些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或许只是简单的想多看看这张脸。 “陛下”叶芃见他发呆,开口唤了一声,语气平淡,仿佛就真只是见一个跟她毫无相干的普通人。 “哦,”苏浔回过神来,随意开了个话题,“朕瞧着公主似乎对你颇为在乎?”那日在福云轩,苏琬分明对叶芃有意,他看得清楚。 “承蒙公主看得起,视我如至友。” 苏浔一听就明白了,叶芃对他女儿无意,有人拒绝了他女儿,他心里竟是不怒,反而莫明有些喜,他实在不能接受顶着叶蓁一张脸的人有一天成了他的女婿。 李公公凑了过来,对皇帝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苏浔当下便道:“叶先生留下来与朕一同用膳吧。” “这”第二次见面就留人家吃饭,果然是皇家作风。 “朕与叶先生相谈甚欢,先生便多呆片刻,稍后,朕派人送你回去。”皇帝丝毫不给人拒绝的余地,他也容不得别人拒绝。 叶芃无语,她什么时候与他相谈甚欢了?她的毕生目标就是干掉皇帝好吗? 苏琬本在殿外等着叶芃,等了半天,不见叶芃出来,不禁有些着争,终于见侍膳的小太监出来,她赶紧将人唤过来一问,才知皇帝留了叶芃在宫中吃晚膳。 苏琬心中奇怪,皇帝怎会注意到一个区区平民呢,莫不是怀疑他们的关系? 心中纵有疑问,她此刻也做不了什么,按规矩,无召她是无法面圣的,苏琬悻悻地回了东宫。 晚膳摆在了泠汀水榭,亭子位于水中央,如河面上飘浮的一叶扁舟,连接亭子与岸上的唯有一条拱桥,水里边种着许多莲花,此时花早已凋零,反而莲蓬倒是长得硕果累累,个个长得圆润青翠,上面有小孔十余个。 叶芃向来是实用派的,对于欣赏美丽的花儿没有多大的热情,反而独独喜欢这莲花,不因它好看,而在于莲花开过后会结出莲子,这莲子可以做出许多吃法,如银耳莲子汤,黄沙炒莲子,拔丝莲子等。 年少的时候,意剑门有一个很大的池子,里面种了许多稀有品种的莲花,什么冰莲,雪莲的,但师傅小气,禁止她们去采,她一向不是个乖乖听话的,时常带着青青和子矜趁着半夜无人,偷偷弄了艘小舟去偷采。 子矜厨艺是一绝,简简单单的莲子都能被她玩出许多花样来,尤其她的拔丝莲子做得犹为一绝,每每师傅罚她们,最后总会屈服在子矜的美食之。 苏浔停在拱格桥中间,望着一池的莲子,神情流露出这几分怀念之意,心驰神往,仿佛回想到美好的过往,脸上带着几分柔情。 他回想起年少的叶蓁,阿蓁顽皮,从在老家的小县时,就喜欢带着她的两名婢女下水摸鱼,上树摘果,皮得跟男孩子似的,叫她当私塾先生的父亲十分头疼,偏她又聪明,别人读十天半个月的东西,她花一天的时间就能倒背如流,于是她的父亲也只能纵着她去了。 后来进了意剑门,叶蓁对剑术超高的领悟天份,令掌门对她刮目相看,收了她为关门弟子,将一身剑术倾囊相授,学了武的叶蓁更加调皮得没边,经常半夜跑去偷摘师傅的宝贝珍稀莲子,而且还要拉着他一起做坏事,美其名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苏浔脸上有着浅浅笑意,那时,他作为师兄,虽嘴里训着她,做的却是帮她望风之事,好几次差点被抓到,全是他发挥在师傅心目中好徒弟的形象,才将人引开,但最后还是有一次被师傅当场抓到了。 不知为什么,从犯的他反而是被罚得最重,师傅让他蛙跳绕遍整个山头,师兄弟们都跑过来看,那绝对是他求学生涯中最丢脸的一次,可当他看见叶蓁脸上的笑时,他就觉得丢脸算什么,只要能时时见她开心畅意的笑容,他就是被罚得再重又如何。 那个时候的他觉得没有什么比叶蓁脸上的笑更美了,他愿意倾覆一切换她一个笑颜如花。 “陛下”叶芃叫醒了沉浸在当初美好回忆中的苏浔。 “我们去摘莲子吧。”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有用‘朕’,没有用命令的口吻,像极了当初的叶蓁,她就是这么拉着苏浔的袖子,带着少女的娇憨道:“苏浔苏浔,我想去摘莲子。” 李公公很快就弄来一艘小船,皇帝命他退下,自个率先跳进船里,然后伸出一只手欲扶叶芃。 叶芃惊悚了,她现在可是男儿之身,苏浔在这二十年里,莫不是变得男女不忌了? 一想,叶芃就觉得更恶心,假装当作没看见皇帝伸出来的手,撩起衣摆,也跟着跳进船上。 皇帝很自然地收回手,并没有被拒绝的怒意。 “会采吗?”皇帝问。 “不会。” 皇帝点头,也不强求于她,很熟练地伸手将莲蓬整颗摘下,然后扔到叶芃面前,头也不回道:“你把里面的莲子弄出来。” 三岁孩子都能干的活,叶芃要是被拒绝就有些明显了,她只得蹲下,将他扔过来的莲蓬拾起,一个一个地剥下里面的莲子。 苏浔感觉摘得差不多了,一转身,看到蹲在船上认真剥莲子的叶芃,由于她是低着头的,他只能看得到她的发顶,浓密柔软,头上有着一个旋,特别的可爱,苏浔感觉自己心手痒痒的,他特别想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上叶芃头顶时,叶芃突然抬起来了头,惊得他的手像是被什么烧到一样。 “我一个人弄不完,陛下可以叫李公公来帮我吗?” 苏浔没有唤人的意思,反而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也蹲在了她身边,也同她一起剥莲子。 叶芃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指上,以前被她嘲笑跟黑炭似的手经多年养尊处优变得白皙,那只拿剑的手现在变成了拿御笔的,只是这一枝笔却比当初的剑更杀人无形,一笔下,动辄千百条性命。 “陛下喜欢吃莲子?” “不,是我妻子喜欢。” “哦,原来是皇后娘娘,陛下待皇后娘娘真是情深义重。” 皇帝的语气不喜不怒:“皇后是皇后,却非是朕的妻子。” 叶芃面露不解,却识相地没有再问下去。 “剥好了。”叶芃放下最后一颗莲子,张着双手的手指,莲蓬里沾了些泥土,她的手上也沾了些,不过这里好似没有可以擦拭的布帕。 要给李公公一个差评,一点也不贴心,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内总管。 皇帝自然地拉过她的手,从袖子拿出一张明黄色的丝帕,细心的,一点一滴地擦拭着她的手指。 叶芃无法忍受他的碰触,握紧拳头便要抽出,谁知皇帝竟握得死紧,反而低着头,用心地掰开她的手指,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拒绝,带着几分轻声的责怪,道:“别动,这下连掌心也脏了。” “陛下,”叶芃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的,“我自己来。” 皇帝恍若未闻,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那认真细致的模样,像是在擦拭什么珍稀古董似的。 叶芃忍着让他擦干净,心中不断念着清心咒,叫自己不要发火。 皇帝终于将她的手擦干净了,反手却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一边说道:“你的手怎会如此柔软,竟不似男儿?” “陛下,请自重。”叶芃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脸色铁青。 皇帝掌心没了温度,心里蔓上了一股淡淡的失落,看向叶芃铁青受辱的神色,仿佛才恍然发现自己刚做了些什么,颇有些尴尬地将拳头置于唇边,干咳了一声。 心中充满着遗憾,为何,他偏偏是男子? 吃完晚膳后,皇帝派了一名公公送她回王府,冬天日头短,待她回到王府时,家家户户已经点起了灯火。 叶芃路过大堂时,萧寅从她身后蹿了出来。 “你干嘛,大半夜装鬼呢。”叶芃拍着自己的小胸脯。 “皇帝把你宣了去?”萧寅也是等叶芃进了宫才接到的消息。 “是啊。”叶芃打着哈欠往房间里走。 “他宣你做什么?” “他说,他觉得我人才难当,想让我给朝廷当官。” 萧寅亦步亦趋地跟着,满脸不相信:“你说真的?” “我骗你有奖吗?” “没有。” “那不就是了。” “可皇帝怎么好端端会让你当官呢?他眼睛是瞎了么?” 叶芃一个怒眼横过来,萧寅立即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皇帝怎么会注意到这个人,难道是听说你治好御史中丞的事?对了,这两天老找不到你人,我正想问你,你是怎么治好御史中丞的?你会医术?” 萧寅几个念叨间,叶芃已经到了自己的房间,双脚跨了进去,双手扣着门,不耐地说道:“你怎么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 “我很好奇啊,”萧寅还真就诚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所以,当初真的是你救的我?” 他一直以为叶芃是坑蒙拐骗的,昨日在吕府看到的,却是颠覆了他一直所认为。 叶芃脸上挤出了笑,还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当我手贱可以吗,再见。”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萧寅摸摸自己被撞到的鼻子,按历史惯例,他不用看都知道一定会撞到流鼻血,这么多年他的鼻子还能如此高挺,他的脸还不致于毁容,不得不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脾气这么坏,谁招你,你打谁啊,干嘛打我?”萧寅愤愤不平道。 萧寅捂着鼻子,不死心地道:“皇帝让你当官,你答应了没?” 没回应。 萧寅继续再喊:“那你吃饭了没,我给你留了晚饭。” 还是没回应。 萧寅小脾气一上来,扭头就走了,这一扭不要紧,扭得力气用了大了些,脚下一滑,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摔得个四脚朝天,七昏八素。 叶芃在房间里听着他的哀嚎,竟被逗出个笑意,倒霉的人很多,而萧寅总能倒霉出新意。 门蹭的一声开了,一瓶跌打损伤药酒迎面扔到萧寅身上。 房间内,叶芃手持一块金牌,牌上雕刻着九条龙,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代表着尊贵与权威。 苏浔给了她这面令牌,许她随时出入宫禁,是试探?还是真的只是因为她的脸? 叶芃随意将金牌扔在桌面上,熄灯,睡觉。 此夜,户部尚书府书房彻夜灯火通明,尚书郑则成来回在房中踱着步,双手交握,紧张地摩擦着,交握得十分用力,透出青筋,脸上的肥肉更是一抖抖的。 “大人急召在下有何要事?”郑则成手下的第一谋士张逸慢步走进来。 郑则成快步迎上去,神色焦急:“先生,你可听说章延龄被抄家一事?” 张逸不急不缓,道:“略有耳闻,只是章延龄是燕王的人,燕王失势,对太子大为有利,大人应当欣喜才是,为何如此焦急不安?” “章延龄倒霉自是与我无关,但陛下现在要彻查江西河道之事,要是查到我头上”郑则成抖着手,坐立不安。 当今皇帝手段强硬铁血,章延龄贪墨公款一事一经证实,章延龄斩首,直系亲族成年男子连坐砍头,三族内,男的全部流放,女的罚入宫掖,顷刻间,菜市场血流成河,如此重刑典法,怎能叫他不胆战心惊,感到唇寒齿亡。 “大人,江西河道改道之事莫非大人也插手了?”张逸震惊,“在下不是奉劝过大人,章延龄做事不知收敛,早晚有大祸临头的一天,改建河道由工部经手,上头早就注意到他,叫大人在此事上莫要沾手。” 郑则成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可是工部经手,但要经户部拨款啊,那么大一笔钱过他的手,他在里面扣下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嘛,以前的惯例皆是如此,谁知这次就这么寸,章延龄什么事不好被捅出来,偏偏是这事。 章延龄是死了,但江西河道之事还没完,这数目条条分明,中间少了一大笔数目,早晚会被查出来的,那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不做都已经做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先生,你一定要为我想想法子。” “章延龄临死前没有捅出大人您,说明他并不知道你已扣下,呃,”当着人家的面,他实在不好说人家贪污,婉转换了个说法,“扣下这笔钱,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你尽快将这一笔亏空填补上去。” “说的容易,一时之间我去哪里弄来这么多钱。”郑则成急得头发都快白了,世人看当官的威风,然而事实上当官也有当官的难处,大秦律法,为官者不得经商,居于高位,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他,他要打点官场关系,还要为太子联络上下官员,还有家中的妻妾,族人,这些哪一样不需要用上大笔大笔的钱财。 张逸沉思片刻,道:“秦宋战事已起,陛下令燕王押送粮草到东北边境,这笔钱总是要过户部的手。” “你是说私吞军粮,不不不,”郑则成的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燕王此番于朝堂上失利,正铆着劲等着抓我们的小辫子,我怎能将把柄送到他手里。” “燕王为人急功好利,却又粗枝大叶,去了边疆,他肯定着急着立功,不会去顾及着旁枝末节的事,我们只需购买次一些的粮食充当好的,钱就不省下来了吗?还有,前些日子广西出了蝗虫灾害,百姓颗粒无收,知府已请了折子,陛下不是已经拨了款赈灾吗,我们暂时借些来用一用。” 郑则成面露喜色,感觉自个头上悬着的刀被移开了一些些,“如此倒是个法子,只是,不会出事吧,要是百姓闹起来” “百姓嘛,不被饿死就好,顶多就是米饭稀了些,能闹出什么事来,再说,就算饿死那么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敢闹事便让知府将他们镇压了,广西天高皇帝远的,上达不了天听的。” 郑则成连连点头,“是是,先生说的极是。” 只要他自己的命保住了便好,百姓的死活又与他们何干。 数日之后,燕王带齐兵马,带上户部备好的粮草浩浩荡荡往东北边境而去。 皇帝并没有去送行,一来在他眼里宋国就是个小国,他预想一个月时间就足够将宋国收复,并没有多大重视,二来,燕王这算是发配,近来他频频出错,这也算是在敲打敲打他。 照例上完朝后,苏浔问向李公公:“叶芃这几日都没来宫里?” 李公公手抖了一下,来了来了,皇帝终于问了,看皇帝这几日魂不守舍的,他就知道皇帝定然是对那位叶先生上了心,否则怎会给一个初见面的人一个任意皇宫行走的令牌,这不就是希望人家主动进宫来吗,还有皇帝看叶先生的眼神都格外不同,他看得明明白白,至今他还没见过皇帝对哪个人这么有耐心过。 服侍皇帝多年,他竟不知皇帝还有这癖好,莫非皇帝这是要改了他的性向? “回陛下的话,叶先生没来过宫里。” 皇帝闻言略有些失落,“他近些日子在做什么?” “叶先生一直跟着平侯,流迹于市井,将金陵逛了遍,倒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哦,叶先生还去了一趟琳琅阁。” “琳琅阁?他去哪做什么?” “禀陛下,据暗卫来报,叶先生是与平侯c魏世子同去的,那琳琅阁号称广罗天下奇珍异宝,想来是去见识见识。” “他买了什么?” 李公公一惊,皇帝这也问得太细致了吧,李公公不禁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他就知皇帝对叶芃格外不同,事先做好了功课。 “叶先生什么都没买,倒是看上了一盏琉璃灯,那灯面是用琉璃所做,可转动,转动间可看到灯内出现春夏秋冬四季之景,这玩意得趣,自然价钱也十分可观,叶先生便没有买。” “去买,送到辰王府。” 李公公心里惊涛骇浪,我滴乖乖,这金陵城的天要翻了,不知道多少言官又要撞死在太和殿上了,后宫估计也快要炸了吧。 辰王府东厢房,琳琅阁老板娘亲自将琉璃灯送到叶芃面前。 曲琳琅很随意地将东西一抛,叶芃身手敏捷地接过在手里边,闲适地转动着,这琉璃灯做的精致,一转动间便可以春华秋实,夏日冬雪四季交替。 叶芃边转着边笑道:“劳烦曲大阁主还亲自送来,这次怎就如此这般慷慨大方啊。”曲琳琅江湖人称貔貅,向来是只进不出的货,这次居然主动来东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曲琳琅果然笑得邪恶:“我当然不是白送给你的,这可是某个人花了一盒子东海的夜明珠买的。” 她眼睛盯着叶芃看,笑得眉眼弯弯,得意而又看好戏的模样。 叶芃嘴角的笑意一僵,将手上的琉璃灯放回到桌子,顿时对它失去了兴趣。 “看来你已经猜出来是谁送的。”曲琳琅屁颠屁颠地蹭到叶芃面前,双手捧着脸,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满是无邪地看着她,“他知道你是女子了?” 叶芃不语,苏浔会派人跟着她,她并不奇怪,但苏浔明知‘他’是男子,却还如此做,苏浔到底想做什么? 曲琳琅惊讶地跳起来:“不会吧,秦帝连你是男的都能接受啊,果然很重口,真爱,这绝壁是真爱。” 叶芃冷冷地看着她。 曲琳琅毫不畏惧她的寒气,睁大眼睛看回去,比谁的眼睛大么,她自信不会比输给任何人的,全世界她最美。 “哎,如果苏浔真看上你怎么办?他会不会把你强抢进后宫,就像话本里讲的那样霸道君王爱上我,然后他就将你囚禁在后宫里,让你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身为你好朋友的我要不要去救你呢?”曲琳琅脑洞大开地说着,还越说越兴奋,无视叶芃的脸越来越黑。 “滚。”叶芃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戏精。 “不是呀,我觉得完全有可能的呀,我们应该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吗,你说苏浔武功那么高,又承天庇佑,手底有还有那么多人,我觉得吧,我应该救不了你的,你们俩可能会走向相爱相杀的道路,最后你会被他的真爱所打动,忘记一切恩怨纠纷,夫妻双双把家回” ‘嘣’的一声,一颗苹果当头砸下来,曲琳琅由于幻想得太入神,反应迟钝了些,脸被砸了个正着。 “停止你无聊的想像。”叶芃知道她最近一定又在看哪本脑残的民间故事话本。 “你砸我的脸,你居然敢砸我的脸”曲琳琅大吼大叫起来,简直犹如疯了一般,猛的扑上去,掐住叶芃的脖子,真的是往死掐的那种,她的宝贝脸蛋,每天精心地呵护着,别人谁敢碰一下,她就敢跟谁拼命,结果叶芃居然拿苹果砸她的脸,简直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叶芃当然不会任着她打,当即还手回去,两个老大不小的女人,居然在房间里掐起来了,两人互掐着,不知不觉滚到了床上。 再美的女人打起架来,都不会好看到哪去,小白从冬眠中醒来,从包裹里冒出个头,伸出了两条小须揉揉自己的眼睛,方一定了定神,就看到两个女人撕得相当不雅观。 太血腥,太残暴了,它还是继续冬眠吧。 小白变回真身,缩回头,继续陷入沉睡。 门‘咯吱’一声响了,萧寅推门进来,张口便道:“过几日安乐侯要去大佛寺赏梅,邀了一群王孙公子们同去,你要不要去?” 萧寅瞪大了眼睛,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滚在床上,头发微微散乱,衣服凌乱不堪,此情此景,你叫他能怎么想? “滚!” “滚!” 床上二人冲他异口同声地喊道。 “哦。”萧寅像是呆住了一样,乖乖点头,临走前,还很贴心地帮她们把门关上。 萧寅迎着冬日里的太阳,感觉暖暖的,心里无不感叹,世风日下,白日宣淫,唉,叶芃真是他们男性之光啊,咋就这么多人喜欢他呢,而且不是公主,就是绝世美人。 专职当单身狗二十年的他,身旁连只母的都没有,萧寅摸摸自己的脸,他也没有很丑啊,至少他认为自己把叶芃那个瘦不拉几的要好看些,没有不良嗜好,品行端正,身家清白,不乱搞男女关系,如此优秀的他怎么就没人喜欢呢? 萧寅从怀中掏出一张素白的帕子,帕子里包着根碧玉簪子,没人喜欢他不要紧,他知道自己喜欢谁就可以了,虽然只有匆匆一面,甚至他都不知她到底长何样,但她的身影却令他魂牵梦萦,她漂亮清澈的眼睛时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古人说一见钟情,他原本是不信的,直到他见到那蒙面的白衣女子,那样怦然心动的感觉,他知道了,这就是喜欢。 这是那白衣姑娘将他从清音阁救出后,匆匆离开时,不慎掉落的帕子,被他捡起,一直珍藏到现在。 萧寅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不知何时他方能再见到那位姑娘,他没有怀疑过也许此生没有机会再相遇,他始终相信,上天让他们相遇,必会安排再一次的相见。 碧玉簪子是他那天与叶芃同逛时,在首饰摊子买的,簪子通透翠绿,就像她的眸子一样清澈剔透,定然是极配她的。 萧寅捧着帕子,如痴汉般笑着,如果有人路过,一定把他当傻子看。 房间里,被打断的叶芃和曲琳琅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叶芃是男装打扮,容易打理,而曲琳琅由于极爱护自己的发肤,一头秀发自出生就没剪过,她又喜欢奢华之物,头上插着发钗,这一打起来,头发缠在发钗上,绝世美人瞬间就跟个疯婆子一样。 “呜呜,我的头发,死叶芃,我跟你没完,打人不打脸你不知道啊?”曲琳琅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头发比发钗上解下来,可还是有那么几根不慎被扯落下来,那个心疼的呀。 叶芃冷冷一笑:“呵呵,我记得两年前有个男子冲你多看了两眼,你就想把人家的眼睛挖了。” “挖他眼睛又不是打他脸。”曲琳琅非常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的逻辑向来很是神奇,合着她是觉得打脸比挖眼杀伤力更强是吧。 “再说了,要不是他的双眼充满淫邪之色,我会挖他的眼么,我可是一位善良温柔的好姑娘。” “四年前那事怎么说呀,人家夸你美,你还把人家的嘴给缝上了。” “你都不想想他是怎么夸的,他说我比那什么京城第一名妓美上一丢丢,开玩笑,就一丢丢?本姑娘上天入地最美,那些庸脂俗粉哪里跟我比。” 叶芃抚额,头疼,她原以为曲琳琅是因为不喜欢别人将她与青楼女子比,没想到却是因为她觉得人家夸得她还不够美,曲琳琅果然是曲琳琅,脑回路跟寻常人总是不一样,也不知是谁教养出这么一个变态。 “哎,你到底去拿楚元廷的血试了没,他是不是你要找的雏龙?”曲琳琅捡回刚才被砸的那颗苹果,瘫回到椅子上,十分悠闲地啃着苹果,这人吃相还特别不好,一个富态可爱的苹果硬生生被她吃得像是老鼠啃得一样。 叶芃迟疑了片刻,拿出一支不到手指大小的管子,里面装了半管子血液。 “你还真拿到了。”曲琳琅兴奋地丢了苹果,像一只乐不可吱的小老鼠一样咻的一下子凑近小管子面前,好奇地盯着,这可是龙血呢,雏龙的血看起来跟寻常的血没什么不一样嘛。 “你是怎么拿到的?” “容易啊,把萧寅弄昏倒,再找个大夫来给跟楚元廷说,萧寅经脉有些阻滞,需有血缘之人的血作药引入药,不就成了。”都不用她出手给萧寅弄点伤,他自个随便一撞就能把自己撞晕。 “他信了?”曲琳琅不可思议道,这么瞎的理由,她听着都觉得不靠谱好吧。 “信呀。”大夫一说,楚元廷便大方地拿了小刀割自己的手心,她只是要取几滴血而已,楚元廷倒好,一放就是一大碗,大夫想阻止都没来得及阻止。 只能说楚元廷和萧寅还真是兄弟情深,在王室之中,少见了。 “呵呵,这楚元廷有够蠢的。” 叶芃不乐意地瞪了她一眼。 “瞪我,他也蠢,你试了没,天子印有没有反应?” “你自己看吧。” 叶芃摊开手掌,掌中顿时出现一个正正方方,犹如盒子般大小的印鉴,她将血滴在天子印上。 曲琳琅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子印,心里不知怎么,也突然紧张起来,就像去赌场里赌大小,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期待自己买对了,又害怕答案会失望。 她紧张地瞧着 没反应! 竟然没反反应! 像一盆冷水泼在炙烧的岩石上,一下子凉透,曲琳琅突然不敢去叶芃的表情了,报仇是她此生最大的执念,而雏龙却是她报仇的唯一希望,她不敢想像希望破灭了,叶芃会不会抓狂? “咦”曲琳琅突然惊讶地喊起来,甚至激动得扯住了叶芃的袖子。 朴质无华的天子印,本为一块黑如墨质的石块,血滴入进去,半晌没反应,那血却顺着它的脉络缓缓延伸开去,直至将天子印染开了去,忽而发出了淡淡的黄色光芒,似有浅浅的龙吟之声响在耳边。 天子印只是微微闪了一下光,很快,这道光便消失不见。 “怎,怎么如此?”曲琳琅满脸的疑惑,她也习术法,十分明白天子龙气是何等彪悍,是天地间所有术者最为忌惮之所在,怎会如此孱弱? 叶芃心中也早有同样的迷惑,若不是雏龙,断然不会有龙气,若是雏龙,这天子印的反应也实在太过微弱了些。 “许是,许是世间真龙仍在,雏龙避其锋芒,雏者,幼而小之,自是无法与那如日中天的真龙天子相媲美,如此现象也是可能的。” 如今也唯有这个理由方才解释为何楚元廷身怀龙气,却龙元不足,这龙吟之声也实在太过虚弱无力。 “啊,那这雏龙岂非没什么用,与苏浔那条真龙没得比呀。”曲琳琅满脸嫌弃。 叶芃目光含恨,真龙么?苏浔何德何能,竟也配?一个枉顾忠心将士的残暴之君,一个为一己之私,任用妖道,肆意屠杀无辜臣民之君,何堪秉承天下权柄,如何做到护佑天下子民? 天子威势,术者避退,呵,便是有上天护佑又如何,便是真龙天子又如何,阻她路者,即便是神佛诸魔,她也要灭佛杀魔,逆了这天地乾坤。 曲琳琅在叶芃房里待了大半天,并且二人关系亲密的消息,也几乎在同个时间传入了皇帝的耳里。 李公公瞧着皇帝脸色难看,心里瑟瑟发抖,死了死了,瞧这皇帝这模样,莫非已情根深种了?皇帝哪怕是爱上一个有夫之妇都比爱上一个男人要好得多吧,这天怕是快要被捅出个大窟窿了。 “李玉” “陛下”李公公赶紧弯腰回话,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召见叶芃,那就是个红颜祸水,不,蓝颜祸水,看皇帝这脸色,如果今天真召了叶芃进宫,怕宫里真会出个‘男娘娘’,这绝对是震惊朝野,遗臭千年的事。 “去宣元贞过来。” 唉,果然来了,果然来了,陛下,您老人家怎么就不能省点心,皇帝要是真纳了个男人当妃子,他作为皇帝的心腹太监,天下臣民第一个要骂他的人绝对是他,皇后也绝不会饶了他,他也是很无辜的好吧。 唉,咦,等等,皇帝说宣谁来着,元贞?元贞公主?那就太好了。 “是。”李公公这一声‘是’中包含着一点点小雀跃。 元贞圣眷正浓,整个皇宫无人敢与之争锋,她甚至可以不经通传而进入御书房。 此时,夜色正浓,她本已打算休息,不想李公公急急忙忙赶来,宣她觐见,皇帝有命,她自然是不敢不从,如今她同胞哥哥燕王失势,还被发配到了边疆,她必须得更加讨好君父,否则他们贵妃一系一定会被皇后那派给打压下去。 “元贞见过父皇。”元贞简单地行了个脸,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点都不畏惧皇帝的模样,笑容甜美可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六章 京城纨绔 皇帝半天没有回应她,就这么看着她的脸,这张脸有着六七分像叶蓁,却是他众后妃和公主中最像的一个,她穿着窄袖水红缎裙,外套银鼠短袄,头发简单挽髻,风姿俏美,略显英气,本来就有着六七分相像,再这一打扮便有七八分像了。 他记得这女儿原本也总是做公主打扮,后来有一次皇家举行狩猎,她穿了一身干练的骑马装,让他恍惚看到年少的叶蓁也曾一身红裙缓缓朝他走来,他当场夸了元贞,并赏赐许多东西给她,仿佛从那以后,她就再没穿过那些繁琐华丽的公主装,而是一直以简单英气的装扮出现。 元贞想讨好他,他清楚得很,但他确实也喜欢她做这样的装扮,这会让他有种阿蓁一直就在他身边的感觉,他的生命自从叶蓁死后就再无光采,高高在上独自一人实在太过寂寞了,他想找个人陪着,就是只有一张脸,让他能时不时地看着,也平添些安慰。 可是此刻,元贞站在他面前,他的脑海里却还是浮现着叶芃的脸,‘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颦一笑,当出现了一个更像的人时,再看元贞,就觉得怎么都不像了。 阿蓁不会笑得这么甜,她的笑是带着狡黠的,自信的。 阿蓁也不会用这种讨好的眼神看他,她的眼神是清亮幽深,像一泓泉水,她的眼神是神采飞扬的。 元贞学得了阿蓁的形,却学不了她的神。 但叶芃不一样,他的怒,他的笑,便是连淡漠的眼神都一模一样,每每让他觉得阿蓁再世。 “父皇”元贞见皇帝盯了她半天也不说话,心里毛毛的,她瞧着她父皇看她的眼神格外不对呀,似乎有着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莫不是父皇要因为燕王的事要迁怒于她? “嗯,”皇帝应了一声,却又道:“你退下吧。” 元贞一脸懵逼,大半夜的,十万火急地把她宣过来,看她一眼,啥都不说,就叫她退下,这是在耍着人玩吗? 她知道皇帝喜欢看她的脸,所以格外地保护着自己的脸,从不让它有一点点损伤,她印象很深是有一回,她吃了澄湖上贡的大闸蟹过敏了,整张脸又红又痒,抓得跟猪头似的,皇帝怒得差点当场将太医给砍了,强令太医必须一天内将她的脸治好了,只是过敏这东西又不是肚子疼,能一天半天就治好的,太医还是被砍了头。 那时她以为皇帝是心疼她,还冲着皇帝撒娇卖萌,结果皇帝一把将她推开,她还深深的记得那时皇帝看她一眼的那种眼神,冰冷c责怪,但就是没有心疼,于是在那一刻她明白了,皇帝在乎的不是她,而是这张脸,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如果哪一天她这张脸没了,那么她的恩宠怜爱也会消失。 “儿臣都有好些天没见父皇了,父皇就不想儿臣么?”元贞凑上去,亲密地挽住皇帝的手臂。 “朕有公务要忙。”苏浔侧过头,看到了元贞的半边脸,神情变得柔和了些。 “政事要紧,父皇龙体更是要紧,您一人安危可关系着万民福祉,咱们大秦朝的臣民可都指着父皇您呢。”元贞笑得娇俏。 “整个皇宫也就只有你会真心关心朕的身体。” “儿臣自然要关心父皇啊,您可是我亲爹,我不关心您,还能关心谁。” “乖。”他拍了拍元贞的手背。 “那儿臣这么乖,父皇能不能答应儿臣一件事情啊?”元贞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 “说说看。” “我想哥哥了嘛,哥哥都走了好久,都没人陪我玩,父皇,您什么时候让哥哥回来嘛?” 苏浔收了脸上柔和的表情,拉开元贞缠住他手臂的手,坐回龙椅上,“珩儿押送粮草去边疆是正事,你不可胡闹。” 元贞不依不饶地缠了上去,小小的扯着苏浔的袖口,可怜巴巴地道:“战场上那么危险,哥哥有危险怎么办?” “他只是去当督军,不需要他冲前线,何来危险,军中猛将如云,自然多的是人保护他。”他的这群儿子们就是太享福了,当年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领兵作战了。 唉,这群儿子中没有一个有他当年半点风采,叫他如何将江山托付,如果是阿蓁的孩子,哪怕是个女儿,定然都比他们优秀许多。 “可是”元贞还想再求。 “好了,等战事打完,他自然就回来了,朕还有奏折要批,你退下吧。” “父皇”元贞满脸的不甘心,她的要求可从来没有被反驳过,一时被拒绝,她有点难以接受。 苏浔不理她,拿起奏折认真批改起来。 元贞嘟起嘴,满脸不开心,但皇帝不看她,她也没法子,气呼呼地行了个礼,退下了。 李公公舔着脸恭敬有加地将她送出御书房,内心却嘀咕着,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这也就是几句话的时间,以往皇帝每次宣召元贞公主,公主总是会逗留一些时间,再如何也会同公主吃个饭或宵夜。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啊。 元贞出了御书房后整张脸刷的一下冷下来,父皇从来没有这么冷淡对她,更没有这样拒绝过她的要求,以前她的要求再不合理,父皇都会千方百计为她做到,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现在她只是要燕王回京,这么简单的要求,他居然会不允? 本来她一直是信心满满的,最近燕王确实频频出错,她本想着先让燕王出京避避风头,等章延龄和太子被刺之事过去,她再向去皇帝撒撒娇,定然没有不成的道理。 到底出了什么意外?皇帝为何突然间对她冷淡了许多。 一名小太监鬼鬼祟祟地躲在一道门后,伸着头望外张望,元贞故作不经意地路过那里,将整个身形隐在了门后。 “奴才参见公主。”小太监不敢做大的动作,弯着腰算是行礼。 “父皇最近可有遇到奇怪的事,或奇怪的人,你成日跟在你师父身边,李公公与你言谈间可有透露些什么?” 元贞受宠,自然多的是人愿意依附于她,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当一个受人驱使的小太监,当上如李玉那样皇帝身边大内总管是所有太监的梦想,别看只是个太监,那可比朝中某些大臣还要威风,哪怕权贵如丞相,尊重如皇后,对李玉还得给三分面子,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不想当大内总管的太监不是好奴才。 “回公主,陛下近来一切如常并无特别之处,”小太监回忆了一下,道:“就是连着数日以来并未再召幸任何嫔妃。” “连淑妃,颖妃她们都没召见?” 元贞略显吃惊,皇帝几乎夜夜幸女这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后宫的女子除了为了稳定朝局,以及其他邦国上贡的美女外,都有或多或少的相似。 她虽不知皇帝为何对这张脸有着近乎病态的迷恋,但她知道后宫妃子受宠多数是因为这张脸的故缘,而淑妃颖妃几人是年轻一辈长得与她最像的,可是现在,皇帝连她们都不见? “是的,公主,要说陛下最近召见特别的人,倒是有那么一位。” “谁?”元贞心中有了危机感。 “是辰国质子平侯带来的人,是一个平民,陛下召见他后,就将他留下来用了晚膳,待了挺久的一段时间,还不许旁人靠近,连奴才师傅都被遣了回来,奴才听师傅酒醉后,迷迷糊糊,仿佛说了什么‘男娘娘’之类的话。” “什么?”元贞大惊失色,差点撞到了门。 “公主小心。”小太监忙去扶她,“许是奴才听岔了。” 小太监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皇帝是天下之主,天底下那么多美人儿都是他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哪至于看上一个男子。 “父皇召见那人是个男的?他叫什么名字?” “叫叶芃。” “叶芃?”元贞皱着眉喃喃念道,这个人居然对她父皇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看来她必须得见上一见了。 这日,晴朗无风,天已经渐渐转暖,太阳穿破云破,将一丝阳光洒向人间,冰雪初融,被整个冬天的雪困得一点不想出门的公子小姐们,欢欣鼓舞地褪去了身上厚厚的皮裘,换上了稍微轻便一些的锦缎,里面缝夹着棉,既能保暖,又显华贵漂亮,外面披着保暖披风,披风上面围着狐毛围织而成的领子,纵使冷意犹在,却也阻挡不住贵州公子小姐们想出去外面看看世界的心。 金陵贵族们名声在外有四大纨绔,当中以安乐侯最富盛名,他年方十二就封侯,只因为他那早死的爹,为国尽忠顺便牺牲了,姐姐嫁给了太子当良娣,勉强算得上是太子的小舅子。 他地位高,身份重,爹又早死,剩这么一个宝贝蛋,侯夫人千娇万宠,可不就成了没人管教的,当仁不让的金陵第一纨绔,吃喝玩乐最是精通,招朋唤友,走鸡斗狗,无所不通,不消两三个月,就跟各地来的质子们混得称兄道弟,如同过命般的交情,只因物以类聚,能被扔过来当质子,通常都是个人质量不怎么高,各诸侯王从众儿子中挑出个最没用的,死了都不可惜的那种。 萧寅作为盛京的纨绔自然也被吸收进这个团体里面,并且混得相当好。 叶芃打着哈欠跟在后面,用披风将自己包得紧紧的,这么冷的天,就应该躲在被窝里睡觉才是王道,赏什么梅花,这些贵族真是有病。 萧寅扯开她的披风,嘲笑道:“你这是打算要把自己闷死吗?” 冷风簌簌地吹进叶芃的脸,她一抖披风,甩开萧寅的手,“我又不像某人天生衰神附体,哪就这么容易死。” “能不能说点好话,一天不咒我死,你不自在是吧。”萧寅一把将她的披风提上来,当头当面地蒙住她的脸。 叶芃怒扯下披风,就要对萧寅动手,萧寅却已经很相识地蹿到楚元廷身后,得瑟地看她。 “这么大一个人还躲人后面,能不能要点脸?”叶芃极度鄙视道,萧寅比楚元廷还要再高上那么一点点,这么画面实在不合谐。 萧寅很理直气壮道:“他是我哥。” 叶芃翻白眼,耳边听得前面有人在喊萧寅过去,萧寅屁颠屁颠地跑了上去,后面便只剩下叶芃与楚元廷。 楚元廷看萧寅跑过去的背影,如同看一个调皮的孩子,眼神中充满着一个长者的欣慰。 叶芃恶寒,两人也就差两三岁,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很少有表兄弟,像你们这般感情好。”叶芃与楚元廷并排而走,边走边说道,在皇家中,别说是表兄弟了,就是亲兄弟,互坑起对方来丝毫不会手软,恨不得全部弄死,就剩自己一个,例子可参考太子与燕王。 “寅弟心思纯净,一片赤子之心,这样的品质实在难能可贵,我很珍惜他这个弟弟,你时时伴在他身边,他以一片赤诚待你,我希望你也不要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本世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 楚元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尔后便收回了眼神,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萧寅当叶芃是神棍,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却看得分明,此人绝不如表面看起来的简单,藏身于萧寅身边是什么目的,他还不清楚。 只要不是伤害萧寅,他可以容许叶芃留在萧寅身边,但警告还是要警告的。 叶芃脸上露出了微笑,她并没有在楚元廷面前刻意掩饰自己,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一直出现在他们身边,也只有萧寅这个大傻子才不会有任何怀疑。 “世子放心,我对萧寅没有任何意图。”叶芃想说,她有意图的是世子你本尊。 “我倒是奇怪世子您,虽说兄弟情深,但来秦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现在各国关系并不稳定,您堂堂一个世子,何至于以身犯险,深入虎窝,若说当心萧寅安危,派几个绝世高手保护着便是了,呃,我不是说你武功菜,而是术业有专攻嘛,你完全没必要亲自同来,对大秦来说,你的价值可比萧寅大多了,你就不担心,一旦有什么差错,大秦用你来威胁魏国?据我所知,魏王膝下,哦不,整个楚氏一脉就剩你一个男丁了。” 简单来说,楚元廷死了,魏国就没人了,基本上可以一锅端了。 这魏国仿佛是被上天诅咒了似的,整个王室宗亲,无论是直系的还是旁系的,子嗣都非常困难,且奇怪的是生男必死,生女则活,以至于楚元廷成了整个楚氏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个个把他当成宝一样,比眼珠子还宝贝,他的世子之位稳如泰山,因为根本没人跟他争。 楚元廷的脚步迟缓了些,却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径自往前走了,他是世子,叶芃就是个平民,他不想回答,自然可以不回答。 叶芃笑笑的看着他略显‘落荒而逃’的身影,她不在乎楚元廷有野心,他有野心,对她来说,是好事。 众人来到大佛寺后山,这里的梅花开得尤其的好,有红梅c绿梅,冰雪初融,雪花犹在,遍地的白,衬着满山的红,芬香扑鼻,飘逸不尽,幽静宜人,来来往往游客络绎不绝,大佛寺香火鼎盛,许多信徒上完香之后多半会选择到后山一游,但一看到京中的纨绔们聚在一起,很识相地避开,绕路走。 众世家公子们自然不会傻傻地站在山中吹冷风,寻到了一处稍微入得了眼的亭子,一般这种亭子在游客众多的时候是很受欢迎的,他们到的时候,亭子已经有人了,那些人身穿棉衣,头戴方巾,饮酒作画,谈诗论词,一派其乐融融,气氛热烈。 公子们一看就知他们是没啥用的酸腐秀才,立即命令手下将亭子里面的人赶走。 书生们别的没有,骨气不缺,当然不肯走,他们自恃才华,最是看不起这些承继祖荫,平白生下来就高人一等的二世祖,认为这些纨绔子弟也就是投了个好胎,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纨绔们认为的却是他们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他们的爹c祖祖辈辈拼下来的,有福为什么不能享,有权为什么不能用,他们是二世祖,他们骄傲,不爽?不爽,你们的爹怎么不去打仗,怎么不去建功立业,他们的父辈用命拼出的东西,他们用的理所当然,这些穷书生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总之,两方谁都看不起对方。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这亭子是我等先来,自然是你们该避让。”书生一派为首的说道。 “呵,谁先来的就是谁的,这座佛寺是我爹出钱修的,你们站的土地都是我的,让你们进来已经是让你们占便宜了,识相点,赶紧滚。”纨绔一派底气也很足。 手下强硬地去驱赶书生们,硬将他们拖出了亭子,书生们被拖得头发散乱,衣襟裂开,笔墨纸砚摔掉一地,他们方才还在自鸣得意,欣赏不已的诗词绘画被扔到地上,任着家丁们践踏,踩脏,心痛得在滴血。 书生们狼狈不堪,仪态尽失,纨绔们衣冠楚楚,奴仆环伺。 “天子脚子,你们竟敢如此,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依仗钱权滋闲事,横行有日悔断肠” 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一点不假,饶是书生们再愤恨不平,也被硬扔出了大佛寺,至于他们的谩骂,纨绔们掏掏耳朵,不好意思,都说了他们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什么诗啊词的听不懂,文人们骂人喜欢不带脏字,自觉高雅,可对于纨绔们,既然听不懂就当作没听见。 世界清净了,美婢们迅速打扫好狼藉的亭子,挂着朦胧的纱布在亭子外围,这样既可以欣赏到外面的美景,又可以挡风,且搬来了暖炉,奉上了美酒,瞬间将全身寒意褪去。 美婢们跪在一旁煮酒侍菜,在这样的冬天里,端上来的菜却还氤氲着热气,显然是带来的厨师们现做的。 “这可是陛下赏的美酒,我趁老头子没注意,偷偷带出来的,大家可得喝个尽兴啊。”这是右丞相家的小公子,年十五,上头有个嫡亲大哥,文武全才,乃他们这一辈最出息的人物,前头有这么一个大哥顶着,他这个幼子乐得轻松,尽情享乐。 “说的是,大家一定喝个尽兴,这可是窦小公子冒着被他爹打得屁股开花的危险,给大家带的,我们一定舍命陪君子。”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当初的一件趣事了。 窦小公子家教严,他偏又胆子大,一次当街调戏一名姑娘,气得那姑娘又羞又急,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两口,又顾着女孩家的矜持不敢动,羞得快哭了,这时姑娘家里人来了,来人掀开轿子一看,好嘛,还是个熟人,而且熟的不能再熟的那种,正是生他养他的亲爹,而那名女子是他的远房表妹,虽然是一表三千里的那种,但也是正经的亲戚。 窦相爷是个暴脾气的,一知自家儿子当街调戏人,还调戏到自家亲戚头上,当下火冒三丈,不顾身处大街上,脱下自己的鞋子就冲上去,窦小公子当然脚底抹油跑。 窦相爷相当老当益壮,鞋子也不穿了,追了儿子三条街,顺便在小巷里捡了条藤条,将窦小公子堵在巷子里抽了个屁股开花,那一天巷子里鬼哭狼嚎,惊起无数鸡犬相吠。 此事街头巷闻,引为一时笑点,于是全金陵都知道了,窦相爷教训儿子毫不手软,连皇帝都听到了些风声,下朝后恶作剧般地给他赏了一根金子做的藤条,窦相爷年纪大了,脸皮也随着厚了不少,半点不觉得丢脸,现在打起儿子来更加得心应手,他这个叫做‘奉旨打子’。 窦小公子继承了他爹的厚脸皮,被人调侃也不生气,饮了一杯酒道:“可不是,为了你们,我这兄弟做得够义气了吧。” “够够”众人也是配合的很。 众人饮了些酒,身上渐有暖意,火炉又烧着,便感觉到热起来了,安乐侯命人将四面的轻纱挽上去两幅。 “这样喝酒着实没意思。”有一公子说道,他是户部尚书之子,他爹是太子一派的人,最近太子得势,连带他气焰也高了不少。 “你莫不是有主意了?”他爹得势,自然有人愿意捧着他。 “看那边。” 众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边红梅树下,站着一名貌美女子,她身着白色斗篷,浑身素白,淡施粉妆,她抬头仰看着红梅,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融情入景,这仿佛成了一幅美丽的画,而女子便是那画中仙。 大家再细看时,又发现女子身旁原来还站着个男子,没办法,他们这群人全是青春期的男人,在一男一女的条件下,他们肯定第一先看到美丽的女子,异性相吸嘛,男子穿得朴素,一袭青衫,长相普通,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书生。 男才女貌,白雪红梅,这画面倒也算极美。 “这不是潇湘馆的头牌吗,打扮成这样,一时间还认不得了呢,别说,语嫣姑娘这身打扮倒是颇得趣味啊,有几分清纯的味道。” 郑公子冷笑:“清纯?打扮得再清纯也成不了良家妇女,掩不住那满身的风尘骚气。” 众人意识到郑公子口气有点不对劲,突然想到前些日子,郑公子到潇湘馆一掷千金,不料语嫣却没给他这个面子,称病闭门不见,叫他吃了好大一个闭门羹。 有人曲媚讨好道:“可不是,这佛门清净地哪容得下这些污秽的人进来,平白脏了地方,这对狗男女,着实伤眼睛,来人,把他们两个抓过来。” 书生和语嫣姑娘本赏花赏得好好,结果来了两个人,凶神恶煞的,就将他们双手剪于身后,押着往亭子去。 当语嫣姑娘看到亭子里的人时,整个头皮发麻,心蹭蹭地直往下掉,完了,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群混不吝的。 “语嫣姑娘,巧啊,叫本公子在这遇到你,你说是不是缘份啊?”郑公子阴测测地开口。 语嫣姑娘僵着一张脸,屈身行礼:“语嫣不知各位公子在此,多有失礼,这就离开,不扰各位公子的雅兴。” “你走了,我们才会扫兴,相请不如偶遇,过来陪我们喝几杯。”郑公子招了招手,如同在使唤一只小狗似的朝着她晃。 语嫣姑娘咬着唇,不动,强颜欢笑道:“语嫣今日是真有事,来日有机会一定跟郑公子畅饮几杯。” “语嫣姑娘这是看不起本公子?”郑公子朝手下示意了个眼神,手下押着那名书生跪下,地上全是渐融的雪,冰冷刺骨。 手下用的劲大,语嫣几乎听到书生被押着跪地时,膝盖磕在地上的那种碎裂感。 她急喊:“郑公子,我喝。” 她将酒端到唇边,欲饮时,郑公子又道:“不,本公子改变主意了,素来听闻语嫣姑娘舞技一绝,便在此处为我们舞上一曲吧。” “此处?”语嫣脸色微微发白,天气那么冷,到处都是雪,如何跳得? 手下押着书生在地,将他的脸埋在雪堆里,书生发了一声惨叫。 楚元廷和萧寅纷纷皱起了眉来,这玩得有些过了,在场之人也有些面色不虞,但碍于郑公子的身份,并不想得罪他,更重要的是,青楼女子他们眼中再卑贱不过,可能就比普通的牲畜好上一点,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去得罪跟自己同一个阶层的人,他们交往不仅仅是纯粹的往来,父辈家族间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质子们虽然也一同前来了,但他们身份尴尬,更说不得话,他们身份尊贵的同时,还具着人质的角色,跟京中权贵打好关系,有利于他们的日子活得更好一些,获取更多的信息资源,别小看这些人,他们虽然都不咋滴,身后可都站着金陵各大家族,最不济多交个朋友,说不定日后有难时,还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我先走了。”楚元廷跟萧寅说道,他实在看不下去,又不能阻止,干脆眼不见为净。 “哎”萧寅想说,他也不想看,能不能带他一起走,可谁知他还没开口,楚元廷已经消失了,唉,有武功的人就是好,说消失就消失,他很想念自己当年那三脚猫功夫。 萧寅想转过身找一找叶芃说说话,惊奇地发现,叶芃也不见了,人什么时候走的,他一点没发觉。 在萧寅寻人的时候,语嫣姑娘已经脱了鞋子,除了足袜,露出一双雪白晶莹的玉足,她出身风尘,却不曾在这么多男子面前除衫脱袜,纵使沦落风尘,她也有她的自尊,这让她备感屈辱。 更叫她难受的是,她心爱的男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这样侮辱,连吭都不吭一声,方才山盟海誓,至死不渝,莫不是全是假的,她虽然知道就算男人反抗了也没用,可至少证明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脚踏进雪里,刺骨的冰凉自脚下蔓延至全身,冻得叫她发颤,唇色很快就变得紫色,脸也一点点发白,她知道这一舞跳完,她的腿大概也就废了,可她没有办法反抗,这些公子哥们啊,又哪懂得人间嫉苦,哪懂得一个穷人为了生存得付出多大的努力,他们因她出身青楼而看低她,却不知当一个人饿得快死,她的亲人用血来喂养她时,活着成了唯一的信念,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了。 忍着透到骨髓里的冷,她翩翩翩起舞,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连绵不断地从脸上滑落,滴在雪里,融为一体,凄美而又绝美。 “行了,”萧寅终于看不下去,站了起来,“郑公子,适可而止吧。” 郑公子玩得正兴致起,被人打断,一看是萧寅,不屑道:“你是什么身份,轮得上你说话吗?”一个不受宠的质子而已,他哪里看在眼里。 “我是什么身份,再如何我都是藩王之子,正儿八经的侯爷,郑公子什么身份,不过是白身而已。”萧寅也是浑过来的,就没怕过谁,郑公子也就是仗着他爹而已,轮身份,他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 “你”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朋友,没有必要为了个烟花女子,闹得不愉快,郑旭,你气也出了,此事就算了,来啊,送嫣然姑娘回去。” 安乐侯一见气氛不对,赶紧起来打圆场,青楼女子的性命不值当在乎,但萧寅身份特殊,这个面子还是得给一给的,这个局是他组的,出点什么事他少不了满头包。 “行,既然小侯爷说话了,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还不滚。”郑旭朝着雪地那两个人喊。 他与安乐侯同属太子一系,关系自然好一些,加之安乐侯是太子的小舅子,饶他再无法无天的霸道,也得收敛些。 书生跑过去扶嫣然,嫣然内心有些抗拒,却浑身无力,手脚发麻,却也只能依靠书生的力量站起来,蹒跚地走开,她深深地看了萧寅一眼,含内感激,如何不是萧寅仗义直言,她怕是这双腿今日就要废在这里。 郑旭眼神阴鸷地瞪着萧寅,这死小白脸居然敢当众下他的面子,这事没完。 “萧平侯真是怜香惜玉。”一道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 众人寻声望去,轻纱飘拂,女子的脸若隐若现,女子身后围着一群人,皆身穿着宫缎素雪绢裙,束攒花结长穗宫结绦,外披棉衣斗篷,女子如众星捧月,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只见她头戴朝阳五凤挂珠钗,绾着垂云流苏髻,戴银累丝耳坠,身穿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披着红色火狐裘,通身气派贵重,她面容姣好,肤光胜雪,眉目间隐陷有股英气。 众人忙迎了出来,一见果然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元贞公主,心中又惊又喜,连忙行礼。 “公主怎么来了?”安乐侯问,少年男子见到美貌无双的女子,待之自然会格外几分不同,何况这是帝女,当是不敢轻慢。 “你们来得,本公主却来不得么?”元贞横了安乐侯一眼,流露出几分骄纵之意。 “自然来得,我们求之不得呢,公主前来令这粗鄙的大佛寺蓬荜生辉,犹如仙子降临。”郑旭忙凑上去刷存在感,他爹虽然是太子一派的,但不妨碍他对公主产生爱慕之心,如果他能娶了公主,当了驸马爷,还用得着去讨好安乐侯这些人吗,整个金陵城都由他横着走。 阿谀奉承的话元贞听多了,连半点目光都不赏给他,扫视了众人一圈,没找着她想见的人,在众人的目光下,径自走向萧寅。 “听说平侯有位才华横溢,智谋无双的客卿,本宫很想见上一见,不知人在何处啊?” 萧寅很认真地想了一想,他很确定自己身边没有这样的人物。 “不知公主说的是何人?” 元贞脸上显现着怒意,她道若不是萧寅引荐,她父皇如何会知道这个世间会有叶芃这一号人物,定然是这个萧寅有什么谋算,现在居然还敢装傻。 元贞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叶芃!” 萧寅恍然大悟,哦,叶芃啊,这公主到底是听信了谁的谣言,居然称叶芃才华横溢,智谋无双,太瞎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七章 人间炼狱 那么我们这位被夸上天的叶芃去了哪了呢? 其实也没去哪,就在大佛寺的茅厕里,大佛寺作为一个香火鼎盛的寺庙,每天香客众多,茅厕里的味道肯定好不到哪去。 叶芃鼻子下绑着块布,偏她的鼻子又比常人灵敏,这股难闻的味道在她闻来简直以十倍的杀伤力扩展。 悠悠看着她家宗主这造型,很想笑,但没敢,皇帝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这段时间盯她家宗主盯得紧,辰王府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就算出门,也有暗卫跟着,虽然她们清楚的很,但只能短时间内只能随着他们去,故而两人会面才需要借助尿遁。 “秦琴托属下向宗主致谢,谢宗主为她报了杀姐之仇。” “过程可顺利?” “属下按宗主吩咐,通知了卫陵神医,卫冉以为秦琴是他爹卫神医的救命恩人,对于卫神医救人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还主动帮我们收拾了残局,以死囚代替秦琴,造成失火被烧死的假象,章延龄和徐子聪已死,没有再去关注一个区区婢女的死活,宗主请放心。” 叶芃点点头:“你做的很好,卫冉身为刑部尚书,常年与案件打交道,有超于常人的敏锐力,唯有不会对他的亲生父亲设防,嘱吩卫陵小心点,别露了行迹。” “是,属下明白。” “秦琴现在如何?” “属下已安排她出京,并给了她一笔钱,足够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她已决定远离江湖朝堂,找个地方隐居下来。” 这大概是所有暗卫毕生想要得到,却无法得到的生活,秦琴也算是幸运的吧,借此机会既报了仇,又可以脱离暗卫的身份,得到自由身产。 秦琴本有个姐姐,叫秦画,二人幼年失怙,被徐子聪收养,妹妹由于骨骼精奇,适合习武,便当了尚书府的暗卫,姐姐柔弱,当了一个普通的婢女,徐子聪以为她们年纪小,记不得事,可秦琴偏偏记忆力惊人,她一直记得自己有个姐姐,多方寻找,终于在尚书府找到了人,却不敢相认,只是默默地关注着。 谁知,一日章延龄来府,看中了秦画,将人给强暴了,秦画不堪入辱,投井自尽,徐子聪却帮着章延龄掩饰罪状,连个全尸都不给姐姐留,她心中恨极了,可她只是区区一个暗卫,面对着两个朝中重臣她又能做什么了。 这时,有个神秘人找到了她,为她设下这样的计谋,先挑拨徐子聪与章延龄的关系,令徐子聪觉得章延龄会威胁到他,再想办法让徐子聪注意到她,派她去杀人,最后故意被擒于太子的人的手中,徐子聪与太子一派是政敌,一旦有机会扳倒徐子聪,太子一派一定会不留余地弄死徐子聪的,如此她便可一箭双雕,将两个仇人一起杀死。 她不知神秘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挑起燕王与太子之间的争斗,但她只是一个小人物,朝堂上的斗争与她无关,她只想为姐报仇。 “能远离这种杀人舔血的日子也是好事,”叶芃叹道,突然话锋一转道,“边疆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宋国把前宋王之死算在大秦头上,群情激愤,势如破竹,攻占了边城的几座县城,但止步于函谷关,大秦守将陈玄策闭城不出,宋国始终攻占不下来,这里两军的军事对阵情况。”悠悠递出了一纸书信。 叶芃看了一遍,面带疑色:“这行军格风,布阵谋略瞧着有些眼熟?” 叶芃想了一下,却始终想不出来,便不再纠结,道:“虽说大秦主力主要在防备北狄,如今只是还没腾出手来收拾宋国,但宋国能攻打到函谷关,也已经超于我的预料,这宋翊恒莫不是身后有高人相助,可有探听到宋翊恒营中有何特殊人物出现?” “我们的人打听到宋王营中确实出现了一位‘军师’,据说宋王对他非常礼遇,只是那军师深居简出,不轻易示人,我们的人还没办法渗入到核心阶层。” 叶芃心中微叹,到底还是手中力量不够啊。 “苏浔这么多年来穷兵黩武,国库几乎全用来养兵,这支虎狼之师确实难以对付,宋国怕是早晚撑不住,压根就没有相抗衡的实力。” 叶芃脑海里浮现各国地形图,魏c辰c宋三国位于大秦的东部至东北一境,宋国最北,辰国居中,魏国居下。 宋国土地狭小,多高山峻岭,易守难攻。 辰国地势偏高,与大秦相邻处有一天然险峰,便是那居墉关,另外辰国背靠东海,于辰国来可外通经济,大兴船业,这也是为什么辰国如此繁荣强盛的原因,但这片海对大秦却是十分不利,若想背后袭击,只有两条路,一是借道宋国或魏国,二是绕过这片汪洋大海,无论哪一条路都不容易,这就是当初大秦一统天下时没能将辰国真正收服的原因。 叶芃沉吟道:“辰国是大秦的心腹大患,实力尚在,不需担心,宋国却危险至极,唯有三国联合,甚至一统,楚元廷方才有实力与大秦一争天下,宋国绝不能败。” 只要大秦一日不败,苏浔便一日是天子,真龙之气护体,她永远动不得苏浔,报不了仇,就算有一日苏浔,他的真龙之气也只会顺理成章转到下一任君王他的儿子身上,在炼狱中的将士们何时才能真正解脱,转世为人? 所以,大秦必须灭,苏浔必须死! “但请宗主吩咐。” “你先退下。”她还需要再仔细想一想。 “是。” 叶芃出了茅厕,一名侍卫匆匆而来,对着她看了半晌,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可是叫叶芃?” “是如何?” “公主有请,速与我来。” 是哪位公主找她?苏琬?不是,苏琬不会用这种方式请她,叶芃心中疑惑,便跟着侍卫走。 来到亭子,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众星捧月的公主,世家公子们几乎都围在她身边,各种小意讨好,而元贞神态高傲,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抬头却看到了亭外的叶芃。 元贞心神大震,惊得将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这张脸,太像了,几乎与她父皇寝殿中挂着的画像一般无二,曾经她一直以为那张画像里面的人是她自己,后来才慢慢意识到她错了,她父皇看她的时候,目光总是迷离悠远,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比她还像画中人,只是五官不如画中人那般精致。 她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人格外另眼相看,也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对她的态度变了,因为他找到了更加相像的替代品。 不,不行,这个人不能存活在这个世上,‘他’若存在在这个世上,那么她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如果她不能皇帝独宠的那一个人,权势地位就会消失,别人就不会敬她畏她。 绝不可以! 元贞看向叶芃的眼瞬间充满怨毒。 叶芃看到元贞的脸时,也微微震惊了,苏浔居然生了一个与她如此相像的女儿,天天看着这张脸,他就不会做恶梦么?  众人在二人的脸间来回相望,二人没站一处还没发现,这站在一块感觉就出来了,他们诡异地发现,二人几乎有着一模一样的侧脸,五官也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有着姑娘的娇媚,一个有男子的英气,旁人不知,定会以为他们是同出一胎的双生子。 “你就是叶芃?”元贞从亭子里走出来,眼神轻蔑地从叶芃身上滑过,一个男子竟以‘色’侍人,当真叫人看不起。 “是,不知公主找在下有何要事?”叶芃身姿如竹节挺拔,风度翩然。 “大胆,你一介平民见到本宫竟不下跪行礼?”元贞嫉言厉色,恨不得上前去撕裂她那张脸皮。 叶芃凉凉地看她一眼,气度从容,不急不躁,道:“连陛下都特许我不必行礼,我竟不知原来大秦体制是以公主为尊,若是你们大秦公主比皇帝还大,那我行礼又何妨呢。” 说罢,撩下衣摆作势要跪,这时慌的反而是元贞,她急喝道:“慢着” 她阻止了叶芃的动作,现场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若叫叶芃这一跪,她大逆不道的罪名就坐实了,她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个贱人,不必平白担这个罪名。 叶芃压根就没想跪,元贞一开口,她立马站直起来,气得元贞火冒三丈,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战过她的尊严,特别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卑贱的平民。 气氛有些僵凝,众人心中疑惑不已,这两人一个深居宫中,一个远在辰国,应当是没有过接触才是,怎么就干起来了呢。 打圆场小能手安乐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他扯起一抹僵硬的笑,道:“公主,我们打算行酒令,你要不要一起来?”内心强烈的呼喊,您老人家还是快走吧快走吧。 其他世家公子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反正就他个人来说,他一点不想这个祸头子留下,金枝玉叶,打不得骂不得,还得看她脸色,小心翼翼伺候着,多累啊,谁爱干谁干去。 可惜元贞一点没感受到安乐侯内心的小宇宙,反道:“每次都是行酒令,无聊死了,你们就不能想点得趣的?” “公主想玩什么,我们自当奉陪。”郑旭凑上去,恬着笑道。 元贞略略思索了下,道:“前些日子,番邦上贡了一只獒犬,据说通体雪白,凶猛异常,本宫还没有去看过,各位可有兴趣陪本宫去瞧上一瞧。” 众人自然连连称是。 元贞却将目标看向叶芃,带着施舍般地语气道:“你也同来吧,料想你一介平民,也未见过此等世面,呵,父皇总没有说,许你可违逆本宫旨意吧?” 叶芃脸色不变,微勾着唇,淡然得仿佛没有察觉出元贞的挑衅,道:“自然没有。”畏缩避让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众人转道往珍兽园而去。 萧寅从后面拉住叶芃的袖子,问道:“你得罪过公主?” “没有。” “没有?没有她怎么一来就针对你?你跟我说实话。” 叶芃摊手,“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针对我,可能是嫉妒我的美貌吧?” 萧寅轻轻地敲她的头,气道:“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其实她说的是实话,元贞这么针对她,绝对是因为她这张脸。 萧寅气结,恨不得敲醒她,人家分明是来找事,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所谡。 他忧心道:“我看这公主是来者不善,我看你要不要趁机溜走,我掩护你。” “别傻了,她今日是专门来找事的,避得了一次,避不了第二次,且看看她要做什么。” 萧寅拉住她的手,“你放心,你是我的人,我一定护着你。” 叶芃嘴角微微扬起,又很快收了回来,“谁要你护着,你先护着点自己吧。” 叶芃越过萧寅,快走了几步,脸上又扬起一抹笑,傻小子,自己都这么倒霉了,还想着护别人。 再说楚元廷那边,他匆匆离开不仅是因为看不惯那些纨绔子弟,更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他走到后山的一个角落,拨开了密集高大的树藤,果然见一女子躲在里面,她衣衫半露,手臂汩汩地冒出血,上面插着一枝箭羽,血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到地上,已经地上聚起一小滩血迹,而她正咬着牙给自己上金创药,萧元廷认得那个瓶子,还是他给的呢。 女子警惕心很强,几乎在楚元廷拨开树枝的一刹那,一把剑就朝楚元廷的手削了过去,亏得楚元廷早有准备,闪躲及时,但还是免不了被划破了衣裳。 楚元廷瞧瞧自己的破袖子,心里瑟瑟发凉,差一点,就差一点他这条手臂就没了。 女子惨白着一张脸,看见是楚元廷,眼神连丝毫波澜也全无,仿佛眼前之人不是活生生的生命,而只是与周边花草无任何不同的死物,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但她还是像被冰霜层层包裹起来,冰冷得叫人难以接近。 “你又杀人了?”楚元廷在她身边蹲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女子收回了剑,衣裳却也没拢起,仿佛完全不知男女之防,堂而皇之地将身体裸露着,将楚元廷当作不存在般,继续给自己上药。 楚元廷看到她的手臂伤口处已经发肿,道:“你手臂上的箭必须得拔了,否则你会血流而亡。” 女子上药的手顿了一下,下一秒直接将另一只手伸向箭矢,楚元廷还没来得反应,她已经迅速将箭头拔出,血溅向旁边的树木,血流如注,她对自己当真狠心至极,下手快准狠,全程竟是连坑都不坑一声。 楚元廷急忙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捂住她的伤口,又急又怒道:“你怎对你自己下手竟也这般狠心,你就不痛吗?” 女子没有回应他。 楚元廷也习惯了,又扯自己的衣摆,将她的伤口整个包起来,弄好之后,他才恍然想到女子此时衣不蔽体,他此举实在是冒犯,见她受伤,他竟会急得连礼教也不顾了,真是枉读圣贤书。 楚元廷耳根子泛着红,眼神瞟向地面上,目不斜视地帮她将衣服收拢起,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那惊鸿一瞥的一抹白。 女子眨了一下眼睛,不明白他为何平白耳朵变得这样红。 帮她拢好了衣服,楚元廷与她一同席地而坐,看她如雪的侧脸,他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的肤色如她一样白,白得近乎透明那种。 “你一定要杀人么,没办法脱离组织么?”楚元廷叹道,卿本红颜,奈何为贼,这个年纪的姑娘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撒娇,千娇万宠,而不该一身冰霜,只知杀人。 他记得他的表姐妹们平时磕破点皮,都哭得跟死了人一样,她同样是人,哪里不会痛,她却连喊都没喊上一句,可见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痛到麻木了。 他看到她满身的伤,刀伤剑伤,以及纵横交错的鞭伤,像是被人打出来一样,有些甚至还是新伤,女子最好颜色,她身上却连块好皮都没有,叫人看着为之触目恸心。 女子垂下眼眸,抿紧着唇。 “杀人到底是犯了杀孽,即便非杀不可,能少杀一人便一人吧,你以后再受伤,要是实在没地方躲,就来魏王府吧,像这些地方无遮无挡,一旦被发现,就会被人瓮中捉鳖,魏王府你识的路的。” “对了,怎么说我们都有同枕之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总觉得我们以后一定会多多见面,总不能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楚元廷知道她不会回应,自顾自地说道:“不然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 “弃儿。”猝不及防的,女子开口了。 “弃儿?怎么会有人起名叫弃儿,不吉利,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莫离,不离不弃,你可喜欢?” 女子没有回应他,起身,离开。 楚元廷看她离去的身影,思绪万千,理智告诉他,他不该与这女子接触太深,她是一个杀手,双手沾满血腥,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可是行动总是会先于他的理智,觉察到她可能受伤,在没有任何想法的情况下,他人就已经站在了这里。 她是被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却也是一个可怜人,他始终相信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有善良的一面。 其实那日刺杀并非他们第一次相见,早在之前,他离开魏国到辰国时便偶遇到莫离,在一片树林里,有一伙强盗意图强暴一名农家姑娘,他本欲出手,但莫离出手比他快,她出手虽狠辣,却是为了救人,一个会路见不平,仗义相助的人又怎么会是坏人? 说到底是身不由已。 楚元廷轻叹,转身回去找萧寅。 但当他回亭子时,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萧寅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珍兽园,这是皇家的园子,非深受皇帝宠信的贵族不得进入,里面圈养着无数奇珍异兽,皇帝好武,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以至于整个社会风气崇尚武道,贵族圈养的珍兽基本上也全是凶猛类的动物。 贵族们喜欢斗兽,几乎家家都有圈养凶兽,并且热衷于相互攀比,互斗,皇帝甚至在珍兽圆建了一个观兽场,场下是一个可容纳千人的圆状形平地,圆圈外围筑起高高的墙,十分光滑,任那些珍兽再如何凶残也爬不上来伤人,墙的外围还站着许多侍卫,以防凶兽不受控制,暴起伤人时,用弓箭将其射死,珍兽毕竟不通人性,观兽的皆是贵族,哪个的命都很贵重。 墙的上面便是观兽台,上面摆上桌椅,备好美食美酒,那血淋淋的画面会叫他们有更食欲进食,特别是还会有人喜欢喝刚被斗死的凶兽的血,觉得那才是最鲜美无比的。 “每次都是这些畜生互斗,着实没意思,今日我们来点新花样。”元贞眼睛里闪烁着兴奋,附耳在看守斗兽场的行官说了两句。 行官领命令而去。 这可勾起众人的好奇了。 安乐侯问道:“公主打算怎么玩?” 元贞不回答,反而颇有兴味地看了叶芃一眼。 萧寅从她这一眼感受到了一股凉凉的不怀好意,挺身挡在了叶芃面前,将她密密实实地掩在身后。 元贞觉得可笑,冷冷一笑,一个废物还想着护着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一声震天动地狮吼,侍卫将困在铁笼子里狮子推了出来,里头的狮子体型非常雄壮,它的头宽大而浑圆,微眯着眼里射出犀利的光芒,它从笼子里被放了出来,一声长吼,引起四面回响。 再来的是一只黑熊,体型不比雄狮小上半分,黑熊脾气暴躁易怒,双掌力气极大,速度也快,杀伤力半分不比雄狮小。 侍卫又推过来一个铁笼子,是一只花豹,豹的性情异常凶猛,犬齿大而锋利,裂齿也特别发达,这有利于它们擒获和撕扯猎物。 最后被推上来的是一只东北虎,它的毛色艳丽,呈淡黄色,犬齿十分粗大,呈圆锥状, 它的身体厚实,巨大的四肢推动向前,它还有尖硬的锯牙钩爪,虎生性多疑而凶猛,动作敏捷。 总而言之,这四只凶兽没一只好惹的,是整座珍兽园最凶残的存在,一般斗兽都会选择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样会更具有观赏性,但通常来说,大家会选择两只,一对一搏斗,一下子上四只倒是少见。 “这四只凶兽可是我父皇的珍藏,今日便让你们开开眼界。”元贞语言中无不得意。 “托公主鸿福,我等才有幸见此奇观。”众人附和道。 元贞更是得意道:“这四只畜生已经被饿了三天三夜,现在一定是饿极了,大家斗兽看多了,可有见过斗人的?” “斗人?”纨绔们面面相觑。 元贞神秘一笑,只见她拍拍手掌,下面突然多了许多人,他们皆体格健壮,却身着褴褛,头发披散着,面黄饥瘦的。 “这群本是要发配到边疆的奴隶,却胆敢作乱逃离,今日便拿他们来为凶兽们开胃,”元贞站墙沿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们:“如果你们有谁能坚持一个时辰,本宫便作主还他自由之身。” 元贞一声令下,四个笼子同时被打开,四只猛兽饿得冒着绿光,同时赴向了人群中,奴隶们张皇失措地逃跑,但四面都是凶残的野兽,任他们速度再快也比不过这些豹子老虎,猛兽医一个跃起,将他们扑倒在地,血盆大口一张就是人的半个脑袋。 斗兽场瞬间充满着浓重的血腥味,这血腥味仿佛更刺激了猛兽们的野性,兴奋地将人撕碎,啃咬,不到一刻,遍地皆是残肢断骸,奴隶有的跑到墙角下,拼了命地往想往上爬,但墙面光滑,人根本吸附不上去,奴隶们就像一只只无力的壁虎,爬上去一点,又滑落下来,落入猛兽的口中,一口被吞了进去。 奴隶们又惊又怕,有些吓得尿裤子,瘫倒在地,有些拼命往上爬,将光滑的墙面用指甲生生地扣出一个个的洞,但还是免不了被吞噬的下场,有人爬到一半,发现自己半只手臂被吃了,有人腿被咬断 场下瞬间成了修罗地狱。 元贞在上面看得哈哈大笑,看着下面的人求救无门,恍如蝼蚁般偷生的样子,让她觉得十分有趣。 纨绔们平时没少戏耍别人,也爱看斗兽,但是野兽搏杀,跟看它们吃人这样两种概念好吗,如此的血淋淋,跟他们同样生命的人在下面被咬得支离破碎,看得他们心下戚戚,有的胆子小点的,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 这群奴隶甚至还有孩子,大的有十岁出头,小的甚至不足五六岁,他们在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很了解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迫先知道了世界的残酷,因为他们的父母是奴隶,所以他们一出生就是奴隶,一出生就低人一等。 叶芃拳头慢慢握起,她潜伏于京,不可锋芒太露,这些人与她无半分关系,她为什么要为了他们暴露自己? 大秦建国仍沿袭前朝制度,大量蓄养奴隶,奴隶地位卑贱,干着全国最苦最累的活,人身遭到严格的管制,平日将他们圈养在牢笼,任意耍弄,奴隶就是贵族们的私有财产,生死全在主人,杀奴隶不算犯法,每天死上百个奴隶是常有的事。 大秦蓄奴制一日不废,这样的事就永远无法断绝,奴隶永远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生命毫无保障的境地中。 叶芃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下面的人疯狂的哀嚎声,求救声,她想,当年的关宁军被困于落凤谷时,是不是也如同下面的人一样,渴望着有人能来拉他们一把,救一救他们,他们一定在想,她为什么不出现,他们的主帅是不是离弃了他们? 如果当时有人愿意去拉他们一把,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死了? 叶芃猛然睁开眼睛,目中闪着一抹狠光。 这时场下已如同人间炼狱,血洒满了一地,他们看到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孩被落在了最后,而狮子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张开了獠牙,一个青壮男子扑了上来,牢牢地把小孩护在身下,狮子张开嘴巴,一口就吞了男子的半边身子。 可是饶是如此,男子仍然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孩子,用剩下的半边身子,密不透风地挡在了孩子身前 萧寅实在忍不下去,对着元贞低吼道:“他们犯了罪,你按律处置他们便是,何必如此折磨人?” 这位公主比那个郑旭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多条性命死在她眼前,她却连眼睛眨都不眨,还笑得这么天真开怀,她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就有这样蛇蝎的心肠,太可怕了。 “一群卑贱的奴隶,本宫想怎样就怎样,由得你多话吗?怎么?心软啊,想让本宫放了他们也不是不行,只是本宫兴致未减,放了他们,本宫岂不是没得玩了,除非你们有谁愿意跳下去,代替他们,那么本宫就把这群卑贱的奴隶给放了,并赦了他们奴隶之身,就是不知道平侯有没有这种舍己救人的精神?”元贞把玩着自己刚涂完丹蔻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萧寅被她堵得无语,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自己还不清楚吗,跳下去也是纯粹送人头而已。 “公主说话算话。” 萧寅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急忙迅速回身时,只看到叶芃如同一只矫健的鹰一跃跳了下去。 “叶芃”他伸手想去拉住她,却连她的衣角都够不到边。 元贞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她就是想逼叶芃跳下去,叶芃自己跳下去的,料想就算她父皇知道,也怪罪不到她身上去,其实就算叶芃是个铁血心肠之人,她也有后招,哪怕她亲自动手,今日这个人也必须死在这。 叶芃飞下高墙,于空中发出一道急光,打向狮子的额头,狮子猛然受到撞击,向后退了数步。 ------题外话------ 宋王的神秘军师是个重要角色哦,大家猜一猜是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八章 风华绝代 被掩下大人身下的小孩瞪着大眼睛,被吓呆地直勾勾地盯着天空,眼神空洞麻木,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父亲在他面前被狮子咬断了手手脚脚,虽然父亲遮住他的眼睛,低声跟他说,孩子,不要看,可是那种温热的血喷到他的脸上的感觉,流进他的身体里,他怎么会感受不到 昨天晚上他的母亲被人拉走,去了大半夜都没回来,他问父亲,娘去了哪里?父亲也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睛抱着他哭,他一直觉得如高山般伟岸的父亲抱着他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后来娘亲回来了,但却是被抬着回来的,他看到娘亲躺在床上,衣服都是破的,身上青青紫紫,好像是被人掐过打过一样,睁着大大的的眼睛,也不说话,他跟娘亲讲话,娘亲也不应他,到了晚上,他的娘亲就发起了高烧,父亲跑去求看管他们的长官,想请个大夫,但大夫没请着,换回来的是一顿毒打。 到了清晨的时候,他娘亲就没了气息,父亲抱着娘亲的身体痛哭,他想不明白,娘亲只是睡觉了,他爹为什么要哭? 可没等他想明白,他和他爹就被人拉到了这里,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心里知道,他爹也要离开他了。 叶芃快速抱起小孩,足尖一点,往后倒着飞去,狮子进食进得正欢,突然间被打断,瞬间被激怒,朝着叶芃暴吼一声,震天般的吼声震痛着叶芃的耳膜,她抱着小孩,飞身到狮子头顶,脚下生风,力重千斤,出脚速度快如闪电,连连踹向狮子的眼睛,直将其踹翻在地。 打倒掉狮子后,叶芃飞速往大门口飞去,大门紧闭,大门是以坚固的铜铁所制,外扣上一条大铁链,将门扣得死紧。 场上奴隶见有人从天而降,倾刻间便踹倒一只猛狮,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哗啦啦如潮水般疯狂地奔向叶芃。 叶芃一掌打向大门,大门重重地震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破开的痕迹,为了防止猛兽撞门而去,外面加上数十条铁链,固若金汤,从里面根本不可能撞开。 “快开门啊,你不是说,只要有人愿意跳下去,你就放人吗?”萧寅朝着元贞怒吼,整个眼眶充血,竟显得狰狞。 他脾气向来好得很,多年被辰王打压,他也已经习惯逆来顺受,这是他第一次为这么大的脾气,为叶芃。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现在站的是大秦的土地,不是你的辰国,”元贞冷声说道,看他的眼轻蔑极了,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将视线转回到下面苦苦挣扎的人身上。 “你没看到下面的那四只猛兽有多凶残么,他们现在发了狂,要是打开了大门,出去伤了人,你负责还是本宫负责?” “万事我负责行了吧。”萧寅大吼,恨不得把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一起推下去,看她开不开大门。 元贞似乎感受到萧寅的恶意,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隐在两个侍卫之身,这两个侍卫是皇帝千挑万选给她找的绝世高手,专门护她周全,这也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只怕你负责不起。”元贞轻飘飘地说道,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她就不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叶芃还能活,只要她死了,皇帝宠爱的就只有她一个人,所有的荣宠也全是她的,她会富贵一世,荣宠一生。 “你” 萧寅愤怒地指着元贞,耳边忽听得一声轰隆巨响,在大门的方向,好似有万千闷雷齐声有震动,划破整个长空。 所有人都往下看去,等等,他们看到了什么? 坚固如磐石的铁门,竟被叶芃赤手空拳打出两个大洞来,大门上还有着烈焰焚烧的痕迹,不可能,以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 元贞惊得扑前去看,以一种见鬼般的神情瞪向眼下的一切,她紧紧地咬着牙,看向叶芃的眼更加怨毒,她今天非杀了这个人不可,否则来日必是心腹大患。 萧寅更是吓得下巴合不拢,他是眼花了吧,叶芃?怎么可能? 他只觉得近来的叶芃频频刷新他的世界观,他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游手好闲c坑蒙拐骗的骗子,结果发现原来她是真有两下子,能将一个昏迷多日的老人家救醒,刚接受了‘原来她还是有点本事’的事实,还没缓过劲来,现在又告诉他,她不仅是略通医术,还是个很会隐藏的绝顶高手。 叶芃将手伸出洞口外,扯住了外头的大铁链,当年十数条玄铁之链她都能震碎,何况区区普通材质的铁链,又怎能阻得了她。 她的手掌心处炼化出玄金火焰,蕴含着充沛的元气,生生将铁链烧断。 ‘轰隆’声音再度响起,叶芃推开了门,仿佛打开了黑暗世界里的一道门,将阳光c将希望洒进来。 奴隶们看到了生的希望,哪怕生命被视作蝼蚁的他们也想活着,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时间如同沉默般静止,一秒,两秒,三秒后,巨大的欢呼声霎时如同排山倒海呼喝而去。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绝望中的人们抓住了生存最后的一根浮木,他们争先恐后地如同巨大的浪潮,涌向生的那一边而去,逃往那道大门后面。 四只猛兽发现它们的猎物全跑了,动物的本能让它们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动物在受惊时只会做出更猛烈的反击,以死相搏。 它们朝着叶芃发着一声愤怒的嘶叫,全部朝着她猛扑过来。 人群中有人感受到猛兽的接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结果花豹的獠牙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面对着面,就在分寸之距,再近一点点就是他整颗头,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就跪倒在叶芃脚下。 四只猛兽中以豹子的速度最快,叶芃二指半作一起,划向花豹的脖子,花豹脖子被划破,顿时血流如注,庞大的身躯如重石坠地,砸向地面。 另三只猛兽同时朝叶芃赴了过来,叶芃双手往上作引,打下一个无形结界,将野兽们隔绝在外。 人们都看傻了,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看不到结界,只看到三只凶猛的野兽拼命地往前赴,张牙舞爪,血腥非常,野兽的牙齿还残留着被咬死的人的皮肉与鲜血,但三只庞大的野兽像是遇到了什么障碍似的,明明离叶芃的脸就只差一点点,却再无法前进。 “还不快走!”叶芃朝着吓得不会跑的奴隶大吼。 奴隶们恍然惊醒,争先恐后地跑向近在咫尺的大门,走出去他们就安全了,一道门仿佛隔着天堂与地狱。 所有人都安全退到门外,包括那个被叶芃救下的小孩,也被一起抱了出去,他们看着叶芃单薄的身子,在这一刻他们的眼里,犹如天神般伟岸。 从后怕中回过神来的他们顿时热泪盈眶,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叶芃的感恩。 “恩公,快出来!” 跑出来的奴隶们并没有急着把大门关上,声声急切地喊着叶芃。 结界不能撤,一撤,动物的速度绝对比人快,她拦得住一只,却不能保证能同时拦得住三只,于是她做了个决定。 “关门!”她朝着门后的人大喊。 奴隶们惊住了,关门就是意味着放她一个人面对着三只野兽,除非她能将三只野兽杀死,否则死的就是她。 哪有人会为了陌不相识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 “恩公”几个奴隶喊道,从来没有人这样重视过他们的生命,他们本没犯错,却因为出身就被划在了奴隶这个范围,连妻儿都是奴隶,世世代代,任由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凌辱,戏耍,卑贱得甚至不如一条狗。 可今天却有个人为了救他们,以身犯险,甚至不给自己留后路地救他们。 “关!”叶芃一声沉喝,犹如惊天闷雷,狠狠地劈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带给他们无数的震动。 门缓缓地被关上,奴隶们含着热泪将这个赐予他们新生的英雄牢牢记在心中,他们关上了门,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就站在门外,期待着再有奇迹出现。 萧寅从没有过一刻如同现在这样心神震动,原来他一直看不起的人是个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真正的英雄不是满口锦绣文章,天花乱坠,而是在危难之际是否能挺身而上,这个世界上,有人视生命如草芥,戏耍他人生命以供自己玩乐,有人平素玩世不恭,看似冷情铁血,实则心怀天下,广济苍生。 大丈夫当是如此! 萧寅眼中泛着泪花,鼻头酸楚,他浑浑噩噩了二十年,从来没有如这一般清醒,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他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既然活着,就要活得精彩,才不枉来这世界走这一遭。 “弓箭手听我号令。”元贞恨极了下面的人,叶芃越厉害,她就越感到威胁,今日她不能叫叶芃活着走出去,既然今日她已做到这地步,皇帝一定会接到消息,她不敢保证她父皇会做出什么,但只要叶芃一死,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拥有这样一张脸,那么皇帝就算再生气,也绝不会舍得动她分毫。 “元贞,你想做什么?” 萧寅看见不知何时整个城墙上站满了弓箭手,拉绷了弓箭,所有的箭矢对准着叶芃。 叶芃以结界阻挡猛兽,等于将后背大开,此刻射箭,满天箭羽,内外夹击之下,她必顾此失彼,免不了受到其中一方重击。 萧寅猛的上前,欲擒住元贞,只是他没有武功,速度实在算不得快,稍有动作,就被元贞身后的高手发现,反而一掌击向他,因着萧寅质子的身份,侍卫没敢下重手,只是将他击退数步之外。 “萧寅,你大胆,竟敢向本宫动手。” 萧寅恨恨地瞪了元贞一眼,转身竟跳下了斗兽场。 叶芃远远见萧寅跳下来,心中大急,她此时已是焦头烂额,他还跳下来凑个什么热闹,还嫌她不够忙活是吧? 也不看看城墙这么高,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跳下来,岂不是寻死?常人跳下来可能是断手断脚,可问题是萧寅他不是正常人,他跳下来绝对会有很另类的死法。 叶芃散开结界,结界强大灵力波动,震得三只凶兽,往后退去,她立时飞身而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接住了萧寅,右手揽住他的肩膀,左手抱住他的双膝,于空中旋转数圈,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 如此唯美画面,若是由一男一女完全是个极美的画面,若是女的将男的公主抱,虽稍显怪异,却也是美的,但是若两人都是男的,众人就觉得稍微有些辣眼睛了。 叶芃卸去力道,她抱着萧寅稳稳停于地面。 萧寅的手还挂在叶芃脖子上,他盯着叶芃的脸,半天没回过神来,天晓得他刚才为什么有勇气跳下来,还有,叶芃的这双眼睛 他突然觉得很想他放在心上的那个人的眼睛。 呸呸呸! 他的性向可是很正常,叶芃这个大粗汉哪比得上他心目中的女神。 叶芃一把将萧寅扔在地上,美目瞪他,“你傻了不成,也不看什么地,你就敢往下跳?” 萧寅屁股被摔得生疼,揉揉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他想说,既然接住他了,就不要摔他嘛,何苦让他疼一疼。 萧寅揉着屁股,嘿嘿一笑:“元贞那个恶毒的女人想射死你,我是质子嘛,我跳下来,她就不敢命人放箭了。” 为了救她,这傻子竟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他可有曾想过,如果她来不及接住他,他可能摔了个稀巴烂。 这个呆子。 叶芃突然感到眼眶有点热,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强,以为她刀枪不入,以为她什么事都可以摆平,可没有人想过,她也只是一个人,她也会受伤,也会受难过。 因为不如其他女子柔弱会撒娇,所以就算是当年的苏浔,她多次一个人深入虎穴,他似乎也从不怎么担心,每每出征,他也是更关心战事的成败,他总以为强悍如她,不会哭,不会累。 而姬无双不一样,她柔弱,胆小,一点小事就会吓得躲进苏浔怀里哭,第一次遇见姬无双就是她被前朝的官兵追捕,她是前朝郡主,父亲是有名的忠臣贤王,被昏君所杀,连唯一的孤女都不肯放过,那时她与苏浔正在起义,行军路上遇到了逃亡的姬无双,因为敬仰她父亲的忠义,出手救了她,杀了前来追捕的官兵,许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姬无双吓得昏倒。 没办法,他们只能带上姬无双,醒来的姬无双后怕不已,不敢一个人呆着,不敢一个人睡觉,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头,每天晚上夜里就抱着枕头去敲她的房门。 那个时候,她跟苏浔已经是夫妻,自然是睡在一个屋里头,但又不好将姬无双置之不理,苏浔只得自己去客房睡,那时苏浔对姬无双很有意见,整天在她耳边念叨着要把姬无双赶走,还他们二人世界。 但姬无双虽性子柔弱,但心志却坚毅,无论行军路上条件多么艰苦,有时侯甚至连一口稀饭都吃不上,她始终跟着,他们不带上她,她就在军队后面偷偷跟着,好几次被当作敌方奸细差点被杀了,最后他们只能收留下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浔不再口口声声说要赶走姬无双。 从什么时候起,姬无双粘着的对象变成了苏浔?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全然不知,只记得有一次,府里来了刺客,刺客人多且武功高强,她已经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会和姬无双在一处,只记得当她解决完了刺客之后,苏浔匆匆赶来,一脸焦急担忧,后来她才恍然大悟,他的焦急担忧到底是对她,还是因为姬无双? 苏浔一来,姬无双第一反应是扑进苏浔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办浔没有推开她,反而细心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了她几句,问着她有没有受伤? 后来他才好似发现他的妻子也站在此处,扶着姬无双站好,自然地朝叶芃走来,问她刺客的事情。 许是他觉得区区刺客伤不得叶芃,所以不必问,可是偏偏那一次她却是真的受了伤,刺客声东击西,假意刺杀姬无双,待她前去援救时,对着她撒了粉末,她拉开姬无双,却不慎中了招,手臂被刺客划了一刀,她穿着黑衣,血流出来不明显,可是苏浔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那么明显的血腥味他一个习武之人就闻不出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跟苏浔说她受伤,也许是在埋怨这个男人不够细心,不够贴心,也许等着让他自己发现,她也是一个女人,希望有丈夫的疼爱呵护。 可是没有,直到她伤好,苏浔都没有发现她受过伤。 那时她虽觉得苏浔与姬无双似乎有点奇怪,但因着对苏浔的信任,她没有多想,直到姬无双说怀着苏浔孩子的前一秒,她从来没想过,苏浔会爱上别的女人。 可是现在有个人,会怕她死,而冒着摔死的危险也要跳下来,会担心她受伤,虽然很弱,很蠢,但用着自己仅余的能量将她护于他的羽翼之下。 叶芃用力地睁了睁眼睛,她才不会这么容易感动,萧寅这个弱鸡跳下来只会是她的累赘。 三只猛兽被叶芃激怒,卷土重来,迅速犹如急电般朝叶芃和萧寅这处奔来,叶芃眼疾手快,拽起萧寅衣领朝着另一边飞去,脚尖轻点,几个跳跃间,便踩上了墙面,墙面被打磨得光滑,没有摩擦力,手中又还带着一个人,她立足甚难,但还是努力踩住墙面,飞到墙面的左右时,漫天箭羽如雨滴般密集朝她射来,箭矢在她瞳孔里由细细小小的黑点,慢慢变大,如同在张牙舞爪。 叶芃脚下打滑,为躲闪箭雨,她不得不退回到地面上。 “公主,你疯了?萧寅在下面,他是质子,不能杀。”安乐侯扯过元贞的肩膀,气急败坏地说道,他是纨绔,但起码的常识他懂,元贞身为公主,怎能为一己之私,枉顾国家大义? 萧寅说的本没错,他是质子,代表着两国和平而来,他好端端地活着则代表着大秦对辰国的态度,哪怕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子,他一死,辰国就是为了面子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辰王早有争夺天下的心思,差的不过是师出有名。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元贞却不可以以常理推理,她是一个被纵得无法无天的公主,她只想得到她想要的,什么各国纷争,利益关系,她才不管,她坚信只要杀死叶芃,无论她闯下多大的祸,皇帝都会为她摆平的。 她蛮横地道:“本宫想杀谁就杀谁,他想送死,难道本宫拦着?” “你这样会挑起朝廷与辰国战乱的,不准射箭。”安乐侯朝着站在墙上的弓箭手大喊。 弓箭手停下了箭阵,面面相觑。 “谁给你的胆子命令我的人,打起来便打起来,难道我堂堂大秦国会怕一个小小的诸侯国不成,我为君,他为臣,本宫让他死,他就得死,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射啊,下面的人不死,就你们死。” “不准射!” “射!” 弓箭手自然是听元贞的,漫天箭雨再次倾泻而下。 这边凶兽攻击得更加凶猛,箭雨之下,凶兽也被误伤,三只凶兽身上都插着箭,这更加击起了它们的反抗,拼死地攻向叶芃和萧寅。 前有猛兽,上有箭雨,身后还有一个战斗力为零的萧寅,叶芃双拳难敌四手,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先干掉一方,才能摆脱这个困境,她运起全身的灵力,澎湃的灵力催动起来,强大的气流在周身流转,引起周边的空气阵阵波动,两团巨大的火焰在她掌中升起 萧寅忽然走到了她的身后,抱住了她,萧寅身子高大,完完全全地将叶芃笼罩住在他身前。 叶芃只觉得头顶上一大片阴影罩下来,接着身后之人闷哼了一声,脑袋朝她肩膀靠了下来,一口血从她肩膀处喷向她的衣襟。 她知道,萧寅中箭了,为她挡的箭。 一股滔天的怒意从心里涌了出来,两团巨大的火焰猛然爆开,化作无数的流火,袭向猛兽,火焰大且猛,大片大片地砸向猛兽所有地面,地面发出一声炸裂的声音,高站城墙的元贞安乐侯等人甚至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三只吞噬掉无数生命的野兽沾上了火,被困在烈火堆里炙热地焚烧着,发出了阵阵悲嚎。 叶芃抱住萧寅避开密集的箭雨,闪到一处角落,她往后去看萧寅的伤,萧寅背后插着一支箭,箭射得很深,已入骨头,能射出这种力道路的,绝不是普通的士兵。 她的手沾满着萧寅的血,而萧寅已经昏了过去,整张脸开始发白,额头处聚集着一团黑气,将死之人才会出现的黑气,他本是体弱多病,阴邪缠身的体质,一点小伤小病都有可能会叫他一命呜呼,更何况身中如此重伤,人体讲究阴阳调和,阴气盛于阳气,阴煞趁机聚于他身,驱赶他的魂魄,魂魄若离了体,岂有能活命之理? 叶芃看着萧寅的气息慢慢变得虚弱,急忙将一股灵力注入他的身体,护住了他的心脉。 萧寅满身狼狈,他本不必如此,却为了护她,几乎赔上了性命。 元贞与苏浔可真是父女啊,害人手段一模一样,同样的满天箭雨,同样兵临城下,叶芃仿佛恍然看到了昔日的她万箭穿心的画面,当苏浔掀开了士兵奉上来的两颗人头,那血淋淋人头,是她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视作兄长的人。 血色染上了她的眼,一阵阴风吹来,吹动了她的发丝,轻拂她的脸,她的脸隐在阴影之下显然阴森可怕,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路冰冷阴寒的气息。 她单手抱起萧寅,周身凝聚起一层金色的结界,金色中掺杂着一丝血红之色,无数飞射而来的箭羽到了她的周身,自动滑落,她如通行无阻般越过墙面,眼光狠戾,直视元贞,转眼间便已快到墙头。 元贞见到了这一幕,彻底地慌了。 “快射,快,谁杀死她,本宫赏黄金千两,封侯爵。”元贞大喊,她害怕了,叶芃眼神里的东西太可怕了,就好像有见好就无数锋利的寒冰射向她,仿佛在叶芃眼里,她已是个死人。 有了奖赏的驱使,众士兵射得越发密集,可依然无法阻挡叶芃的脚步。 似鬼魅般的,元贞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可怕的身影闪现在她的面前,她还没来得及呼喊,脖子已经被掐住了。 元贞身旁的两个侍卫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们主人的性命已经被人控制在手。 “公主”众人惊喊。 叶芃一手捏住元贞的脖子,微微侧过脸去,冷漠如冰的眼扫向元贞身边的侍卫,一个拿着刀,一个手里持着弓箭。 持弓箭的侍卫心中一紧,一阵头皮发麻,他感觉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向他袭来,胸口处瑟瑟发凉,透着一股冷风,低下头一看,他的胸口处已经破了一个大洞,一颗鲜红鲜红的心脏从里面滚了出来。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轰然倒在地上。 众人发出一声尖叫,慌乱地连连倒退,声声发出尖叫,看向叶芃的眼仿佛在看一个妖魔,他们见到她只是凌空一指,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就死了。 元贞更是吓得手脚发抖,瘫坐在椅子上,叶芃虚空握着她脖子的那只手,恍若死神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的牙齿直打颤,想求饶,却被吓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叶芃凑近她的耳朵,脸上带着笑,说:“你爹没有告诉你,不要惹我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九十九章 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你爹没告诉你,不要惹我吗?” 叶芃阴恻恻的声音就响起在她耳边,她感觉到的叶芃的手正慢慢地朝她收紧,她吓得眼泪鼻涕流到一起,此生她从来没有如此临近死亡的这一刻。 “陛下驾到”由远及近,传来一声急促的喊声。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提到嗓子眼里,元贞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要是死在这,在场所有人没一个能逃得了,听到皇帝来了,所有人的心一松,来了就好,眼前这局面他们实在控制不住啊。 叶芃侧过头看去,苏浔一身明黄龙袍,身后跟着侍卫宫女太监无数,气势威仪,多年上位者沉积的王者霸气展露无遗,天子君威,令人不敢直视,周边哗啦啦地跪下一地的人。 “阿蓁”苏浔走到二人十步之外的地方停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芃,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叶蓁,她的眼神,如此狠决,又是如此的熟悉,两个人在他的眼中慢慢融合成一体。 发丝轻拂在叶芃的脸颊上,她掐着元贞脖子的手依然没有松,眼角充斥着血色,嘴角带着笑,却越发显然妖异可怕。 元贞跟苏浔一样都该死。 “父皇,父皇救我”见到皇帝来,元贞如同看到了救星,从狂乱的颤抖中稍稍镇定了下,心下有了些底气。 苏浔轻叹一声:“放了她,萧寅许还有得救,你若杀了公主,任你术法再高深,你也走不出这里。” 叶芃看了眼被安乐侯扶着的萧寅,他的气息越来越弱,额头间的黑气渐深,聚拢在一团。 她不得不承认苏浔说的对,金陵到底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这里卧虎藏龙,高手无数,光是一个国师,她就已经无法对付了,她只要稍有一行差踏错,多年的心血可能就会付之一炬,为了一个萧寅,值得吗? 可是就这样放了元贞,她不甘心。 叶芃的视线回到元贞的脸,看着那种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笑道:“你今日所得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这张脸,我帮你毁了它,如何?” 元贞眼睛暴凸,满心惊恐,拼命地往后缩去,不可以,她不可以没有这张脸,没有了这张脸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叶芃手指化作鹰爪状,往元贞脸上一划,元贞的脸顿时出现五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犹如最锋利的利刃所划,脸上立刻染满了血,疼的她滚落在地上抽搐。 元贞捂着脸滚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尖叫:“啊我的脸,我的脸好痛,好痛” 叶芃冷眼看着她在地上翻滚,她被划伤了脸就受不住,斗兽场下被吃得连尸体都不剩的那些人难道就不会痛吗? 看着元贞狼狈痛苦的模样,作为父亲,苏浔有些心疼,却更多的是心疼她那张神似的叶蓁的脸,如果是其他人敢伤元贞,他一定将那人凌迟处死,可现在元贞的脸毁了,天底下就只有一个叶芃拥有这样的脸,他舍不得对‘他’动手。 苏浔摆摆手,吩咐宫人:“送公主回宫,马上让太医过来诊治平侯。” 却说没对伤公主的叶芃做如何处置。 皇帝没说走,众世家公子说也不敢动,纷纷懊悔着今日真是不宜出门,瞧这都什么事,拿眼去瞪组这个局的安乐侯。 安乐侯顿时感到无辜极了,他真的是一番好意,叫大家来赏梅,谁能料到元贞公主会不请自来,多方挑事,他更料不到一直萧寅身边,平平无奇的客卿竟如此彪悍。 苏浔走到叶芃身边,闻到满身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元贞真是被他宠坏了,如此不懂事。 “可有伤着了?”苏浔伸手去拉她的手。 叶芃避开,冷声道:“死不了。”说罢,转身从安乐侯手里接过萧寅,眼中泛起一抹心疼,这个傻子啊,命途坎坷,今日之难又皆是因她而起,看着他的脸色,叶芃心里有几分底,他怕是活不成了。 苏浔捕捉到叶芃眼底的那一抹心底,不由得也看向萧寅,这个他从来没有正视过的质子,相貌端正英俊,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皮相,只是他不喜欢叶芃看萧寅的这个眼神,让他觉得刺眼,他不容许一个拥有着他妻子相似的脸用这样‘柔情’的眼神去看别的男人,这让他有种错觉,仿佛他心爱的阿蓁爱上了别人。 “太医呢,怎么还不来?”苏浔朝着宫人大喊。 宫人噤苦寒蝉,跪倒一地。 叶芃知道再不处理萧寅的伤,他怕不是撑不住太医来了,她俯身低头在萧寅耳边轻声道:“你忍忍。” 萧寅早已陷入了深度昏迷,自然听不到,但这番亲密的动作却是被皇帝心中一阵郁结,明明知道‘他’是个男子,二人不可能有何不伦之情,他却偏偏看不得。 叶芃将萧寅扶坐在地,自己盘腿坐在他身后,手握住插在他背后的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她将箭拔了出来,血溅了她自己一身。 萧寅痛得闷哼一声,似有些清醒过来,叶芃用手堵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另一只手摊开手掌,掌中凭空出现一个瓶子,瓶子全身瓷白,一看便知非同非凡,她用嘴咬去瓶盖,将里面的粉末洒在萧寅后背,药效见效十分明显,不一会就将血止住了。 她将灵力注于指尖,源源不断地灌入萧寅体内。 然而她方才才大战过一番,灵力损透得过度,此时竟有撑不住了,萧寅体内的阴煞之气趁机作乱,将她些许的灵力反弹出去。 众人看得应接不瑕,眼前之人实在叫他们刮目相看,他们平日见也就是一些习武高手,这种凌空变幻出东西的还是第一次看,这不是话本中神仙般的人物么? 看着叶芃这般急切的模样,他们心里竟生出了希望萧寅能活过来的心思,才不负别人这样拼死救他。 这些世家公子在祖荫庇护下长大,看到的都是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就是同为父子亲人,感情却也淡薄得很,就算看起来家里宠他们,可一旦涉及到家族利益,他们一定是被舍弃的那一方。 就因为他们很清楚,所以在不小涉及家族利益的前提,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一旦被舍弃,那便慷慨赴死吧,所有他们要活得尽兴,活得恣意。 在他们观念里,贵族就是贵族,奴隶就是奴隶,奴隶生来就是为了伺候贵族,他们世界没有所谓的公不公平,只有阶级之分,他们要奴隶生,奴隶就死,要奴隶死,奴隶就得死,可今天他们却看到了有人会为了救陌不相识的奴隶,以身喂虎,有人为了兄弟情谊,勇跳高楼,也有人为了朋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众挟持帝女。 不得不说,他们的心是有所触动的。 苏浔看叶芃额上冒出了细汗,嘴角溢出了血丝,但还是坚持不懈地将灵力注入萧寅的身体,他走上前去,掌心贴向叶芃的后背。 叶芃感受一股异常强大的内力注入她的体内,像温润的泉水,滋养着她的奇经八脉,她体内的经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原着,甚至体内的灵力比之前更为充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雀跃地张扬着。 她诧异地睁开眼,见到自己周身环绕着一层金光,那是天子龙气,龙气攻击对术者是克星,但却也是极厉害的补药。 阴煞之气畏惧天子之威,慢慢蜷缩成一团,萧寅的脸上开始出现些许血色。 太医匆匆赶来,看到皇帝在输送内力,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去。 苏浔和叶芃撤回手,太医上前来探查苏浔伤势,细查一番之后,脸色变得轻松。 “回禀陛下,幸得及时把箭拔出来,侯爷才能护住了心脉,现时血已经止住,按理应无大碍,只是这伤势不宜移动,需静养,免得伤口再度裂开。” 离珍兽园最近的地方就是皇宫,且那里太医众多,也方便救治,皇帝当下命人将萧寅抬进皇宫。 皇宫中,数名太医为萧寅会诊,皇帝对着一旁的叶芃道:“你跟朕来。” 叶芃跟着皇帝到偏殿,皇帝将宫女太监全退下,沉默地看着叶芃。 “陛下想说什么?” “你跟萧寅什么关系,纯粹的臣属之谊值得你为他耗尽灵力么?” “他能为我跳斗兽台,挡暗箭,在下为何不能为他耗灵力?请恕在下冒犯,陛下许是高高在上太久了,不知人间最平凡的情谊,人与人相处不是只有阴谋算计,也不是非要计较个为什么,在下听闻陛下也曾江湖出身,陛下应该清楚江湖人相处最重的便是义气二字。” “仅仅只是义气?”他看得出,叶芃看萧寅的眼神很不一样。 叶芃一笑:“不然陛下觉得是什么,陛下曾经也有生死患难的兄弟,哦,对了,民间盛传陛下当年起义,有一结义兄弟,那名义弟曾在前朝军队围攻下,改装易服,冒充陛下为贼人所擒,受尽磨难,断了一只手臂都誓死不供出陛下的藏身之所,难道当了皇帝,就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么?” 这位义弟,名叫夏沂,乃关宁军副帅! 苏浔心中一震,同样想起了叶芃口中说的义弟,夏沂为他断臂,他铭感于心,也发誓富贵之日,定不相负,可夏沂到底负了他,自从入关宁军,便张口满口叶帅,只听阿蓁一人号令,他觉得定是因断臂之事对他心怀怨念了,他不同夏沂计较,许他高官大禄,封王封侯,可夏沂还是领着关宁军反了。 如果不是他领兵造反,东北一境不会被北狄肆虐,阿蓁不会与他决裂,身死宫门,他不会造成一生的遗憾。 “你到底是谁?”苏浔拽住叶芃的手,厉声质问道。 “陛下上次不是问过了吗?在下天璇宗宗主,区区江湖术士。”看着苏浔的模样,她内心感到一阵畅意,苏浔,你也会感到心虚内疚么?这么多年,你是如何做到安枕的?她真的是很想问上一问。 “不,你不是,你绝对不是一个江湖术士那么简单,”苏浔放下她的手,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你是一年前来皇宫刺杀朕的那个术者。” 叶芃神情一凛,周身散发着冷意。 “你,你与光烈皇后是什么关系?”苏浔发现自己问出这句话时异常困难。 “在下不知陛下在说什么,在下能跟一个谋逆的乱党有什么关系,那可是死罪,陛下就是想为了公主报仇,也不必给在下扣下这样的罪名。”叶芃凉凉地讽刺道。 “她不是乱党,不准你如此诋毁她。” 叶芃很想说,就算昔日她不是乱党,可如今她也确确实实是了。 “这不是陛下盖棺定论,诏告天下的事吗,皇后叶氏谋逆,当诛九族,然朕心有不忍,念其功高,于国大功,不累亲属,今贬为庶人,此生不得再入金陵,这难道不是陛下诏告天下的明令圣旨吗,莫不是我听岔了,还是民间传错了?” “你”皇帝被堵得哑口无言。 当年关宁一案,天下震动,人心思浮,叶蓁是关宁军的主帅,他为了稳定朝局,不得不对外召告此事,震杀胆敢议论此事之事,他已经在尽量对外保存阿蓁名声,毕竟是她真的在皇城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当时的他立朝未稳,没人知道他是顶住了多少的压力才保了阿蓁的皇后之名。 “你到底是谁?”皇帝激动地扣住叶芃的双臂,“你是替阿蓁来报仇的?” “陛下想多了。”承认她就傻了,唉,今天到底是冲动了,才会露出了马脚,可是事后想想,却也不后悔。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的脸,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他伸手要去摸叶芃的脸,“你与阿蓁那么像,神态性子也那么像,阿蓁出征前与朕有将近一年不见,你莫不是她的孩子?” 叶芃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什么,苏浔竟以为她是叶蓁与人私通的孩子?这脑回路开得也是绝了。 被当作自己是自己生的孩子是什么感觉?她想,上天入地也就她这么一个吧。 “你,你是阿蓁的孩子,阿蓁与朕的儿子?”苏浔脸上浮现极大的惊喜,眼中有着绚丽的光采划过,仿似流星,璀璨生光。 叶芃这次是真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不断咳起来,她想,还好她没在喝水,否则一定喷皇帝一脸口水。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误会,苏浔居然会以为她是他与叶蓁的女儿,哦不,儿子,不过算算年纪好像也确实差不多。 皇帝帮她拍打着后背,竟有着几分慈父的模样。 叶芃推开他的手,顺了顺自己那口气,边缓着气,边思考着一个问题,是直接承认她就是刺客呢,还是承认她是叶蓁在外与人私通的‘孽种’呢,还是默认皇帝异想天开的想法呢? 前者她可能会被拉出去砍头,第二种的话,她会死的更快,以苏浔的占有欲,他如何能忍受妻子给他戴绿帽,还搞出个孩子来,第三种的话嘛,她岂不是要叫自己前夫做‘爹’? 真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啊! 叶芃扳起一张脸,冷若冰霜,“在下早就和陛下说过,我无父无母,陛下膝下子嗣众多,莫不是还需要到处去认孩子?” 苏浔立刻道:“他们如何能与你相比?” 阿蓁,阿蓁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居然,居然和阿蓁尚有血脉在人间,有着他俩的骨血,阿蓁的容貌。 苏浔心中有着满满的感动,盯着叶芃的脸,片刻舍不得移开,他惊喜,意外,却从来没有像此刻如此感激过上天,苍天见怜,终究待他不薄,在他枯萎荒寂的人生里给了他一抹颜色。 苏浔内心五味陈杂,心口处剧烈地翻涌着,激荡着,对着叶芃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这是阿蓁和他的骨血啊。 “你且在这里好好休息着,万事有朕。” 皇帝颇为恋恋不舍地离开这座偏殿,踏出院子的门时,见到苏琬行色匆匆,迎面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苏琬急急地行了个礼。 皇帝仿佛变了另一个人般,哪里还有在殿中那般慈父的模样,态度冷淡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苏琬行完礼后,也不似从前一般总想着呆在皇帝身边多说几句,以搏皇帝关注,反而急匆匆地往殿里去。 皇帝突然间想起了苏琬对叶芃似颇有几分情意,不禁皱起了眉,叶芃是他与阿蓁的孩子,与苏琬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她如何能对自己的兄长动情? 不行,这事得想法子解决,早日叫苏琬断了这般心思。 苏琬却不知她父皇心里还有这么多曲折波澜,三步化作两步冲进偏殿,见叶芃好生生站在那里,低着头似在想些什么,急步上去,担忧地问道:“珍兽园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如何?可有受伤?” 苏琬满脸急色,她闻到了来自叶芃身上的血腥味,她不知道叶芃哪里受了伤,伤得重不重,急得都快掉出眼泪。 “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 苏琬松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道:“那就好,”下一秒转而怒道:“该死的元贞,竟敢对你下这样毒手,幸得你术法高强,才不会中了他的诡计,我去给你报仇。” “不必了。”叶芃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难道就这样放过她?”元贞平素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她只当元贞是粉墨登场的小丑,不屑与之计较,但这次元贞真的是惹到她了,竟敢动她心上之人。 “我的仇要报通常当场就报了。”当场报不了的,也要秋后算账。 “你?你怎么报的?”苏琬这下好奇,元贞骄纵了这么些年,也该有人好好教训一下她。 “我毁了她的脸。”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要往死里整的,元贞既最看重这张脸,那她便毁了元贞最珍视的东西,相信那比一下了弄死她来得更有意思。 苏琬有片刻的震惊,震惊过后心里立刻升起了一股喜悦,没有了那张脸,元贞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她只怕比死还难受。 苏琬一个嫡公主这么多年被一个宫女生的庶女骑在头上,她早就不满很久了,如今见元贞倒霉,她自然开心。 “毁的好,只是你毁了元贞的脸,父皇怕是会处置你。” “他不会。”叶芃笃定道,现在皇帝把她当作儿子,怕是她当场把元贞杀了,皇帝还会帮她收拾残局,就是这么自信。 苏琬想的却是现在元贞的脸毁了,天下最像昔年的光烈皇后的就是叶芃,皇帝确实应该不会对叶芃下手,只是,苏琬又忍不住担忧起来,她父皇这些年来性子越发阴鸷,神秘莫测,叫人无法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叶芃与光烈皇后长得如此相像,虽是个男子,但她还是怕 她父皇对光烈皇后一往深情,已经到了一阵偏执的程度,光烈皇后就是他的心魔,此生过不去的魔障,但凡有几分与之相似的,莫不是被他收进宫里来,就像收集古董一样,有的可能是眼睛像,有的可能是鼻子嘴巴像,有的可能是笑容像,有的可能只是说了一句与光烈皇后同样的话,就会被收进宫当妃子,无论是秀女宫女,或是妇人妓女,甚至是臣妻。 她记得十年前,她还是个孩子,还在贪慕着父母的疼爱的年纪,因着母后的忽视,她趁着太监宫女不注意的时侯,偷偷钻进皇帝的寝殿,她体型娇小,躲上床底下还真没人发现,她躲着躲着就睡着了。 直到床上一阵摇晃,把她晃醒,她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呻吟声,床上面的女子好像很痛苦,一直哭着喊着,尖叫着,她还听到了她父皇的声音,声调很是奇怪,粗哑中又似乎很满足。 她想,她父皇是不是又在打人了,她见到皇帝曾命人将一个宫女打到整个屁股都开花了,血流了一地,她偷偷把头伸了出去,看到了床上的男女都没有穿衣服,赤裸着身子,白花花的,缠绕在一起,女人一直在哭,哭得很惨很惨,可她的父皇一直将女人压在身下,控制住女人的双手,身子一起一伏,不断地抽动着,脸上狰狞可怕。 她吓坏了,觉得这样的父皇太可怕了,她不敢出来,就一直躲在床底下了,直到所有人都走光,半夜才偷偷地溜出去。 出门没多久,她就撞到了一个年轻男人,长得很好看,很俊秀,她因为长时间躲在床下面,没吃饭,肚子咕咕地响起来,男人也不嘲笑她,反而从怀里掏出了块糕点给她吃。 年轻男人说他妻子可能是迷路了,一直找不到人,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漂亮的女子,当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她父皇床上的那个女人,可年纪小小的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种感觉,她不能说。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是新科状元,少年得意,琼台夜宴一鸣惊人,被昔日天下第一才子,如今左相云霆称为国士无双,皇帝对他也颇为欣赏,为想他赐婚,他却言道已娶糟糠之妻,皇帝便笑言道,让他在中秋宫宴将妻子一同带进宫来。 再后来,这位新科状元,如日中天的新贵,在高中状元不到半年时间就失足落水而死了,世人们都为他叹惜,说他才高八斗,却没有享福的命,才比天高,命如纸薄,真是可惜了。 苏琬心里隐约知道些什么,然后她就在后宫中见到了当初皇帝床上的那个女人,她已摇身一变成了婕妤,但她从来没见过这位婕妤笑过。 在她渐渐将这件事开始淡忘时,一年后她听宫人说那位正当受宠的婕妤死了,同样是失足落水,而且这日恰恰是去年那位新科状元的祭日。 她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从此心里对皇帝就一直有着一层隔阂,她惧怕他,惧怕这个帝国的主人,他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力,一句话可以决定着许许多多人的命运。 “你在想什么?”叶芃打断了她的回忆,觉得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苏琬摇摇头:“没什么。”不会的,叶芃是男子,她父皇再怎么荒唐,总不至于会对一个男子如何。 她在想,如果她去求皇后赐婚,成功的胜算有多少,她母后可能会因为叶芃的长相及家世而不允,但只要她细细地与之讲清楚利益关系,有叶芃相助,她的哥哥苏玹夺嫡的机会才更大,而想让人真心相助,联姻是最好的选择,相信为了太子的前途,她觉得她母后一定会答应的。 而她现在则需要做出点功绩,掌握足够多的筹码,让她的母后知道唯有她与叶芃才能助太子荣登大宝。 苏琬在这边筹谋着,却不知皇帝已将他们定义为同父异母的兄妹,回宫之后立即召集负责管理宫中事务的三司,让他们重新翻修翊坤宫,并将源源不断地赏赐如流水般送进叶芃现在住的玉明殿中。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皇帝这么大的动静,第一时间就有人来报给她了,一听到皇帝到翻修翊坤宫,皇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别人不知,难道她会不知这翊坤宫对皇帝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皇帝翊坤宫都收拾出来,是什么女人有这样的魔力,让皇帝连他心中的白月光都忘了? 当打听到皇帝收拾翊坤宫是为了给一个叫做叶芃的男子住时,皇后整个人都颠狂了。 ------题外话------ 叫自己前夫做‘亲爹’是什么感觉?在线等,无比急,哈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章 求赐婚 建章宫中,皇帝已经要就寝了,宫女正为他换睡衣,姬无双闯了进去,她是皇后,皇帝没下死令,她真心想闯,没人敢真的拦她。 皇帝挥手将宫女褪下,冷眼瞥了眼明黄华服加身,却仪态尽失的姬无双,径自坐到床上,冷漠道:“什么事?” 姬无双妆容精致,脸色铁青,她的声音十分冷硬:“臣妾听闻陛下命三司修缮了翊坤宫?” “皇后消息倒是灵通。” “不知陛下修缮翊坤宫是给哪位妹妹住?”姬无双强忍着怒气。 皇帝冷冷一笑:“皇后耳聪目明,何必故作不知。” “你,你竟真的要纳一个男人进宫,简直荒唐,历朝历代从没有这样的事,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天下人还会嘲笑她这个皇后,她堂堂一国之母,正儿八经的妻子,却叫自己的丈夫宁可去找一个男人。 她已经忍够了,这么多年来,皇帝找了那么多与叶蓁相似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天天晃着,对着元贞极尽宠爱,远远超过了她的女儿苏琬,这些她都忍了,可是现在皇帝越来越过份,竟然连‘男子’都不放过。 前朝顺帝,她的叔父再如何荒淫无道,宠信妖妃,但人家至少是个女的。 “放肆,这是你该说的话?”苏浔沉喝一声,面上一派坦坦荡荡,他岂会对自己儿子有什么心思,他觉得姬无双简直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然而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出现一个长得跟叶蓁一模一样,哪怕是个男子,真正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他会怎么样? 也许他还是会想把这个人困在宫里,便是只是天天看着也好。 姬无双一脸刚正无畏,道:“陛下纳男妃,有违人伦,臣妾既为妻又为臣,不得不为陛下的名声考虑,便是陛下不喜欢听,臣妾也要忠言逆耳了。” 说罢直直跪倒在皇帝面前,那誓死如归的姿态,颇有几分当年先父直言进谏的贤王模样。 “他是朕和阿蓁的儿子。” 平地炸起一声雷,皇帝淡淡的声音却犹如晴天雷霆劈向姬无双,她猛然抬起来,瞳孔剧烈地紧缩着,嘴巴微张,她想她一定是听错了吧。 “陛,陛下,您说什么?”叶蓁的孩子,怎么可能,叶蓁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你视阿蓁为亲姐,如今她有血脉尚存人间,你应当开心才是。”皇帝四平八稳地坐着,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眼里毫无感情,半分不似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夫妻。 姬无双脑子里满是叶蓁居然给皇帝生了个孩子的念头,皇帝后来的话她完全听不进似耳,原本挺得直直的背刹时间软倒了下去。 “不,不是真的,怎么可能,她都已经死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一个孩子来,一定是假的,对,一定是假的。” 无形中,姬无双给了自己鼓励,她定了定神,道:“陛下,可曾还记得当年卫陵为姐姐诊脉,断定姐姐因寒气入体,此生极难受孕,姐姐生前也没有告诉过陛下,她曾有孕,二十年后开却突然出现一个孩子,此事太过奇怪了,人心险恶,外面多的是贪图宫中富贵的人,一定是有人故意假冒。” 不可能是真的,姬无双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真的,她无法接受,叶蓁尚有孩子在人间,如果她真的生了皇帝的儿子,那她的儿子算什么,依照皇帝的性格,他一定会把叶蓁的儿子扶上位,不,绝对不可以,她的玹儿才是大秦独一无二的太子。 姬无双这时倒宁愿皇帝要娶男妃,而不是搞出一个儿子出来。 皇帝先前被巨大的惊喜给包围着,脑子里根本想不起这么多事,如今慢慢冷静下来,他承认皇后说的有道理,毕竟事关皇族血脉。 “朕会仔细调查清楚,若确认他是朕的孩儿,朕必定是要好好补偿他的,你可懂的?”皇帝眼神讳莫如深,带着一丝警告。 “补偿?陛下言下之意是要给他太子之位么?”皇帝的话触动她最敏感的神经,她声声质问道。 “那本就是他该得的,阿蓁是元后,他是嫡子。”相对姬无双的激烈,皇帝显得冷静自恃。 “玹儿也是嫡子,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陛下不能废他。”姬无双跪着挪着步,抱住皇帝的双膝,仰起头来,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滚滚而下,哭得可怜而凄美。 “玹儿也是你的孩子啊,自古废太子哪个有好下场,请陛下怜惜,他是你的长子啊,你抱过他,疼过他的呀。” 姬无双保养得宜的脸上泪水涟涟,眼睛就像一泓泉水般,渗出了点点珍珠,还不到四十的她,无疑还是美的,美得让人心动,又多了几分韵味。皇帝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 因着叶蓁之死,他怪姬无双,也恨着她,总想着如果当年不是她,他与叶蓁根本不会走到那一步,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漠视姬无双,几乎从不踏入长乐宫一步,没有给她皇后的体面,可她依然勤勤勉勉地为他操持着后宫,生儿育女,从没有一句怨言。 因为他的冷漠,姬无双不敢主动靠近他,但他的桌案上每晚都会出现一碗汤羹,他知道那是她亲自下厨煮的,第一次,他把碗砸了,又罚了几个宫人,没人再敢为她端上来,隔了一段时间,又端上来滋补的汤羹,在他批改奏折奏乏倦,一碗确是让他感觉舒服不少,他吃得出不是她的手艺,便没再管,直到意外得知,原来她是专门请了几名厨师,学了各地的煮法。 后来的他心态平和些,便一直当作不知道,对她依然冷漠,漠视着她的存在,宠爱着各式各样的女人,却吝啬于给她一点点关注,而这碗汤羹二十年如一日送到他的桌案。 对于苏玹这个儿子,他也痛恨着苏玹的存在,因为那是他与阿蓁决裂的导火线,他恨不得苏玹从来没有存在过,但他又必须承认,在姬无双说他怀孕的时候,他震惊慌乱的同时,内心深处还是闪过一丝为人父的喜悦的,那是他已经是一个三十多岁人了,他也渴望有自己的孩子。 如果阿蓁肯定接纳姬无双和孩子,他们一定是幸福的一家,他们本可以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皇帝看着俯在他膝上的女人,手伸了出去,在快要摸到她头发时,又猛然收了回来。 “一切等确定叶芃的身份再说,你退下吧。”皇帝站起身来,用冷漠的背影对着她。 姬无双泪眼迷糊地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这个男人啊,心狠似铁,他把他所有的爱情都付诸给了叶蓁,她用了二十年都没能融化他半分。 姬无双失魂落魄地回了长乐宫,心中悲怆,二十年的陪伴守侯抵不过一个死人,一个有可能是叶蓁血脉的野种就足以将她打得万劫不复。 她从出生就是皇室血脉,后来改朝换代,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尊贵荣华了一生,她有她的骄傲,可这份骄傲在叶蓁面前却被粉碎得彻底,她什么都比不过叶蓁,人人都夸叶蓁,念着叶蓁,在叶蓁面前,她就仿佛珍珠旁边的瓦砾,大家只看得到珍珠的璀璨,将瓦砾视而不见。 她嫉妒着叶蓁,羡慕着苏浔对叶蓁的情谊,她也渴望能拥有这样一份爱情,可是,二十年了,这就是她不折手段,枉顾良心谴责,想要得到的爱情? 姬无双靠在软榻上,无声地流着泪。 “娘娘,您这是,这是怎么了呀?”一个老嬷嬷围了过去,看姬无双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不禁又急又心疼。 她可不是普通的宫人,而是姬无双的奶娘,从姬无双出生时就一直跟在身边,姬无双是喝着她的奶水长大的,二人虽名为主仆,实则跟亲生母女没太大区别。 “嬷嬷,嬷嬷”姬无双抱住了老嬷嬷,“叶蓁有个孩子,她居然给陛下生了个孩子,陛下说,说要封叶蓁的孩子作太子,那我玹儿怎么办?陛下怎么就这么狠心,一切心思都白费了,陛下还是要把江山传给她的孩子,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设计她谋” 老嬷嬷吓得急忙捂住她的嘴,担忧地看看左右,见整个屋内只有她们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话传到皇帝耳里,她们一宫的人都得死。 姬无双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吸吸鼻子,抽抽搭搭地哭着,叶蓁是皇帝的心病,何尝不是她的? “娘娘,您刚才说先皇后尚有子嗣可是真的?” “陛下亲口所说,怎会有假,宫人传来的消息,那叶芃长的跟元贞十分相似,跟元贞长的像不就是跟叶蓁长得像么?” “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宫里也不有一堆跟先皇后长得相像的小妖精,难不成全是先皇后的孩子,那与陛下岂不乱伦?先皇后已经去死那么多年了,死人是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的,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叫叶芃的就是先皇后所生,娘娘,越是到这个时候,您越是要镇静。” “对对,嬷嬷说的是,叶芃不一定就是叶蓁生的,说不定真的就是假冒的,当初卫陵也说过叶蓁不可能怀孕的。” 老嬷嬷拍着她的手,宽慰着她:“娘娘这样想就对了,咱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真的是先皇后的孩子,咱也不用怕,就算是真的,咱也把他变成假的,实在不行”老嬷嬷眼中泛着狠意,“就让他下去陪他那死去的娘。” 姬无双眼皮狠狠一颤,吞了吞口水,其实她从小胆子小,别说杀人,就连只鸡她都不知敢杀,第一次害人,害的就是叶蓁,她原本没想着害人,可是她当了母亲,她得为她儿子扫清一切障碍啊。 但她真的不知道会死那么多人,叶蓁身死后,她连续一年没有好好睡过一场觉,闭上眼睛,就会有人来跟她讨命索债。 她安慰着自己,人不是她杀的,她只是说了一些话,只是允诺叶青青,如果叶青青肯偷盗叶蓁帅印去军营报信,那么她就让云霆娶了叶青青,一切是叶青青自愿的,不是她逼的,人也是皇帝派兵去剿灭的,都不关她的事。 许是这样的心理暗示见效了,一年后她终于可以安然入眠了,她觉得自己依然还是那个善良的人,她可是天下闻名的贤王之女,怎么可以是一个恶毒的人? 这么多年皇帝弄了那么多女人,那么孩子天天在她跟前晃,她有一千种方法让那些妃子生不出去孩子,可她不也让他们活得好好的,天下谁人夸她一句贤淑大方,母仪天下。 “卫陵不是还在宫里的吗,嬷嬷你去把他传来。”她一定要亲耳听一听,叶蓁到底有没有可能生孩子。 王嬷嬷去吩咐小太监传话,皇后身后的大宫女齐姑姑端着一碗燕窝汤上来,这是皇后每天都必喝的,女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开始惧怕衰老,燕窝滋润养颜的效果最好,她几乎都得天天喝上一碗血燕,否则浑身不舒服。 “娘娘,汤熬好了,您趁热喝。” 姬无双接过,快速一饮而尽,齐姑姑手艺好,别人煮的血燕总是有股腥味,而齐姑姑煮出来的,一点腥味都没有,所以她只喝齐姑姑亲手做的,这是她的贴身婢女,从小跟着她长大的,是她除王嬷嬷之外最信任的人。 齐姑姑收了碗勺出去,去被请来的卫陵擦身而过。 卫陵人就住在东宫,专门为太子看病,他本治好了太子就想走,但皇后硬扣着人,强权之下,他只能屈从了,从东宫过来长乐宫就一刻的时间。 卫陵见了姬无双也不行礼,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直接坐下,有一技傍身就是这么任性,有本事不要来求他呀。 “卫陵,本宫且问你,二十年前叶蓁到底有没有可能孕育子嗣?”她双眼紧紧地盯着卫陵,嘴角抿得紧紧的,指甲扣着桌角,显示着她内心的惶恐紧张。 卫陵摸着花白的胡子,冷呵了一声:“你还敢提她的名字,真是人不要脸则无敌啊,从你的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我都觉得是对叶帅的一种侮辱。” “当年是她造反,也不是要本宫要杀的她,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在怪我,陛下怪我,云霆怪我,连你也在怪我。”姬无双大声吼道,似要诉尽这一身的委曲。 “不怪你?哼,子矜总是你杀的吧,你将她充为军妓,让她连死都不得体面,你好狠的心。”卫陵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一提子矜的名字,他气得身子在发抖。 “那是因为她下毒毒害我儿,当时玹儿差点被她毒死了,身为人母,本宫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如果不是因为叶子矜,玹儿不会从小体弱多病,多少次玹儿发高烧,本宫就守在身边,看着他被病魔折磨,本宫恨不得自己为他承受了这一切,你知道一个当娘的感觉吗,你们凭什么指责我,何况谋害太子本就是死罪,本宫没有处死她,已经是对她仁慈,是她自己受不住,自尽而亡,本宫无愧于心。” “既然你如此坚定自己所做所为都是对的,那你何必找我,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卫陵转身便要走。 “站住,本宫今日找你来不是要跟你掰扯这些是是非非,本宫就想要你一句话,当年的叶蓁到底有没有可能怀子嗣?” 卫陵人已经走到门口,他微微侧过脸,脸上带来讽刺:“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你就自个慢慢猜吧,天理昭彰,终会报应不爽的。”说完毫不犹豫地离开。 姬无双气得重重地拍向桌子,拍得整个掌心都红了,却恍若没有感觉一样,“可恶的老匹夫,要不是念着他还有点用,本宫一定杀了他。” “娘娘,别为这种人生气,坏了不值当,当时宫中的太医不是只有他一个,我们找其他人问也是一样的,娘娘,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不管那个叶芃是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我们要令他变成不是。” “嬷嬷的意思是” “事关皇室血脉,陛下一定会找太医验明亲子关系,我们只需要”王嬷嬷在姬无双耳边细语。 姬无双听得连连点头,又道:“陛下多疑,他当初就一直怀疑江月白和叶蓁不清白,关宁军一案后,没死的逆贼都被罚到各处去当奴隶苦役,你去找几个人来,告诉他们,谁指证叶蓁和江月白有染,本宫就免他奴隶之身。” “娘娘英明。” 二人交谈一番后,王嬷嬷出去,迎面遇上了苏琬。 “嬷嬷,母后可在里面?”苏琬也算是王嬷嬷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深厚。 “在的,公主,您这是打哪来的?”王嬷嬷看着苏琬的眼充满着慈爱。 苏琬眨了眨,露出娇俏的模样,笑说道:“我不告诉你。”说完,迈着轻松的步子往里头去。 王嬷嬷失笑地摇摇头,姑娘家长大了,是该有自己的心事了。 苏琬进殿时,姬无双手拄着脑袋正在闭目养神,方才一番折腾,她是真有些累了。 “母后”苏琬蹲在她身后,轻声唤道。 “嗯”姬无双睁开眼,见到俏生生的女儿仰着脸看她,她伸手摸摸女儿的脸,粉嫩可人,白得欺霜赛雪,一双眼睛犹如琉璃那般纯洁清澈,她看着也觉得欣喜,心情略略好转。 “琬儿怎么这个时间来看母后?”姬无双握着她的手,一手娇养起来的公主,白嫩细滑,如此人儿,以后该当给她找什么样的夫君,才配得起她的女儿。 苏琬用脸蹭她的手,如同一只猫儿那样听话黏人,“女儿想母后了嘛。” 姬无双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你这小机灵鬼,定是想要什么,来求母后了吧,平素你哪有这般乖巧。” “母后可怪罪儿臣了,儿臣哪有母后说的这么坏,不过嘛,儿臣倒是真有一事来求您的。” 姬无双果然如此的样子,拉着苏琬在身边坐下,道:“说吧,有什么事?”她就这一儿一女,自然疼宠万千。 “儿臣,儿臣”苏琬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白里透着红,显得娇美,她羞怯地抬头看了姬无双一眼,复而又低了下头。 姬无双看她这样子,哪里又有不懂的,她也是女儿家过来的,曾经她也是掏心掏肺地喜欢过一个人。 “琬儿这是有喜欢的人了?说说看,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姬无双快速地思考着最近公主跟哪家公子走的比较近。 苏琬脸色僵了一下,强撑着笑容道:“母后,他虽然不是世家公子,但他才高八斗,运筹帷幄,不输那些高官子弟一丝半毫。” 姬无双一听不是世家公子,眉头就皱了起来,松开苏琬的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有才华的人多的是,但有才华却无家族支撑的,你见过有几个出人头地,还不是要给这些世家高官当客卿门客,仰人鼻息。” “可是母后,他” 姬无双不给她说话的余地,继续道:“本宫要你嫁世家公子,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份高贵,配得上你公主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这些世家背后掌握着的人脉c资源,足可以动摇朝中格局,玹儿太子之位并不稳固,你嫁的人必须能够影响朝中局势的,只要你哥哥好,我们才能好,这句话本宫跟你讲过多少次。” 苏琬的拳头悄然间握起,她事事以太子为重还不够,为什么连她的婚姻也要被当作博弈的筹码,她只想真心地爱一个人不可以吗? 苏琬微微垂眸,敛去了眼中的妒意与悲愤。 “母后,你听我说,他虽然没有很高的身份,但如果我嫁给他,得到的利益绝对比嫁给任何一个高官子弟多的多,母后不是一直问,背后一直帮我们的高人是谁吗,儿臣想嫁的人就是他,他一个计谋便轻易保住了哥哥的太子之位,还令我们一直很棘手的燕王被发配去边疆,就连元贞那个小贱人,他也帮我好好教训了一番,令她不敢再作妖” “等等”姬无双猛然喝住她,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说的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叫叶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绿帽子 “他叫叶芃。” “什么?”姬无双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盯着苏琬。 “怎,怎么了?”苏琬被皇后激烈的反应吓到,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母后听到叶芃的名字如此激动。 姬无双冲上去,紧紧地掐住苏琬的手臂,表情狰狞:“你绝对不可喜欢他。” 苏琬被抓得生疼,但皇后的话让她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也颇有些生气地说道:“为什么不可以,我都与您细细说明白了,叶芃一人的能力比得过十个世家,他真的是很厉害,反正我就是喜欢他,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不行。”姬无双大声喝斥道,举起手来就要打向苏琬。 苏琬惊吓地看着姬无双高高举起的手,鼻头一酸,险些流下泪来,从小到大,皇后没舍得动过她一根小指头,如今她只是想嫁一个她喜欢的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她知道可以会有些难度,却没有想过皇后居然会这么强烈地反对。 姬无双看着女儿那张粉嫩娇俏的脸,到底没舍得打下去,叹着气无奈地把手放下。 “母后,到底是为什么呀?”苏琬去拉她的袖子。 “因为他是叶蓁的儿子。”姬无双不忍苏琬受打击,但是她必须说,她怎么能容忍她的女儿去爱上叶蓁的儿子。 “什,什,什么?”苏琬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叶蓁?这名字听着耳熟,仿佛,仿佛是先皇后的名字,可她不是死了很多年了么?怎么会跟她的叶芃扯上关系? “一定是误会的是不是?叶芃怎么可能是我哥哥?”苏琬脸色发白,满眼通红,往后倒退了几步。 “本宫何尝不希望是误会,本宫比你更不想叶蓁还尚有孽种在世,她就是个魔鬼,这么多人还阴影不散,让我们这么多人活在阴影下,不得安宁,她死为什么就不能死得干脆点?”姬无双咬牙切齿道,目透着狠光。 苏琬完全沉浸在震惊中,她不信,她爱上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哥哥,如果叶芃是她的哥哥,那么此生他们便再无可能了。 “我要去亲口问问他。”苏琬转身就跑。 “琬儿,你给我回来”姬无双喊道,但苏琬早已跑没影了,她是有武功底子的,步子自然快。 苏琬一口气冲到了玉明殿中,此时夜色已深,宫门已关,苏琬却硬是叫人开了门,直冲了进去。 叶芃穿着睡衣正站着看书,她一只手握着书卷,一只手负于背后,神色清明,姿态闲雅,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苏琬遥遥站在门外,傻傻地呆立着,这一刻她仿佛另一个父皇站在她的面前。 她突然忆起,叶芃是有很多动作跟她的父皇相似的,比如在思考问题的时侯,他们俩都会喜欢转动手里的东西,比如他们一样的喜欢吃果子,不喜欢吃肉,讨厌一切味道重的青菜,如香菜c葱这些,他们都是半口中都不沾。 以前她总觉得叶芃有些动作瞧着很是熟悉,却一直想不起与谁人相像,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像了她的父皇。 莫非他们真是父子?苏琬的心如坠寒窖。 “深夜娇客来访,怕是不大合适,公主请回吧。”里面传来她熟悉的声音,那是她喜欢的声音,温和中带有一点玩世不恭,痞痞的,又特别的勾人。 叶芃的声音给了她鼓励,苏琬走了进去。 叶芃放下书,看向她。 “我母后说,你是先皇后的孩子,是不是?”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害怕那张好看的唇里吐出‘是’这样的词眼。 叶芃的眼漆黑如墨,幽深重重,绝美的唇轻启:“不是。” 一句‘不是’让苏琬犹如让人推入悬崖的最后一刻,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了回来,让她仿佛从死里逃了生,黑夜不再让人感到漆黑害怕。 “你说不是,我便信你。”她婉婉一笑,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又离开了。 叶芃没再翻过书页,一直就停留在苏琬进来时的那一页上,里面夹杂着一张字条,字体娟秀。 次日,皇帝上完早朝后第一件事便是改道去玉明殿,意欲同叶芃一起用早膳。 昨日皇帝送来一堆太监宫女皆被叶芃赶出去,只留下一个看起来朴素单纯的小宫女,小宫女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第一次面见君王,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叶公子尚未起床,待奴婢去叫醒公子。”小宫女急忙说道,她自是觉得没有让皇帝等的道理。 不料皇帝却摆摆手道:“不必,让他继续睡吧。”皇帝云淡风清地说完,随手捡起叶芃扔在桌子上的书,拿起来看。 李公公内心又是一阵翻涌,可是了不得啊,这可是天下间第一个敢让皇帝等他睡醒的人物,将来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不得不说李公公真相了。 叶芃睡醒,伸展着四肢,懒洋洋地从床上挪起来,一边打着哈欠。 小宫女跪在床边,好不容易等她醒了,赶忙说道:“公子,陛下已经在外头等您许久了。” 皇帝在外头多等一秒钟,小宫女就觉得自己的头离自己远了一点,如坐针毡啊。 一般人听到皇帝来,不说盛装相迎,至少也要麻溜麻溜地收拾好自己,赶紧去接驾吧,然而这位倒好,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就当作什么事也没有,照样缓缓起身,以慢动作般的速度整理着装,洗漱,硬是折腾了一个时辰,才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出去。 皇帝听到脚步声,抬头,放下书本。 “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让陛下久等了,草民真是过意不去。”叶芃连声道歉,就是表情看起来没那么真诚罢了。 小宫女傻眼了,她简直太佩服此人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了,要是她,看到皇帝早吓得腿软了。 “无妨,摆膳。”他四更起床,五更早朝,朝前只吃了块糕点垫着肚子,到现在已是日晒三竿,他脖子早已饿得直叫。 太监宫女麻利地将膳食摆了上去,皇帝与叶芃同席而坐。 叶芃顾自地吃着,她知道皇帝一直在盯着她看,当早膳被摆上去时,她就知道皇帝想干什么了,上面摆着的很多是她讨厌的食物,她是一个肉食主义者,最讨厌有青草腥味的菜。 皇帝看她夹的菜,连口味都这么相似,怎么可能跟叶蓁毫无关系,皇帝心中暗暗欣喜。 “不要老是吃肉,这样营养不均衡,阿蓁也从小跟你一样,喜欢挑食。”皇帝说着,边夹菜到她的碗里。 叶芃放下筷子,目光直视他,淡漠得如同真就是个陌生人。 “草民同陛下说过多次,草民并非您与先皇后之子。” “你跟阿蓁长得那么像”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元贞公主不也同草民十分相像吗?” “你连口味都与阿蓁一样” “巧合罢了。” “这世界当真有那么多巧合?”他不信,或者说,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失而复得,以为在他灰暗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一抹光亮,却结果只是昙花一现。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如果对待一个心怀怨恨的父亲,不该还能如此冷静,皇帝渐渐失望,开始怀疑是否真是他想多了。 “你为何对阿蓁的事如此关心?” “陛下误会了,草民对先皇后并没有特别关心,不过是先师与前任意剑门主相识,从门主口中听到一些关于陛下与先皇后的事,有几分好奇罢了。” “是吗,朕倒是没听过师父提起他认识玄智老人之事。”一个为武林剑派,一个玄门宗派,似乎不当有什么交集。 “先师心怀天下,精通奇门,算得意剑门下,有真龙天子与命定凤凰现世,故而主动结交,以期助二人平定天下,恩泽万民,所以与意剑门主成了忘年之交。” 皇帝想起,他领兵攻打沛城时,因沛城四面环水,必须打水仗,而他的军队里多数都是北方人,北方人不善水性,一坐船就头晕,于是他想了个法子,用大铁链把所有的船连起来,这样将士们在船上就能如履平地,不受晕船之苦。 本是个极好的主意,不料敌方也是诡计多端,算好了时辰风向,趁着夜里,视物不明时向他们放火,无数条小船朝他们驶来,里面载满着火药稻草,划船的人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冲向他们的,因着所有的船被他连在了一起,一经烧起,所有船都不能幸免,他们将会一败涂地,甚至他们都会葬身火海。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之际,居然天降大雨,倾盆大雨直泻而下,竟将敌方的火船全部浇灭,将战局逆转,那一战大捷,沛城是通塞要地,也是他直取中原的第一步,奠定了他统一北方的基础。 人人都说那是因为他是天命之师,有着上天庇佑,顺帝如此无道,连上天都不帮他,必招致灭亡,他也一直以为如此,莫不是一直有高人在背后相助。 “既是如此,你师尊为何不直接现身?” “术者不参世俗,更何况擅测天机,以移山倒海之术紊乱天道,本为天道所不容,先师为天下才不得已出手,何况草民先师并非贪慕富贵虚荣,自没有现身的必要。” 如此解释倒是合理,皇帝点了点头,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疑惑,尚待查实,忽然他的脑海里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眉头突然皱起:“你方才说意剑门下,有命定凤凰现世?” “不错。”叶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藏龙卧凤,本是天命所归,必定是要缔造大秦盛世的,可惜,苏浔一手毁了它。 “你说的命定凤凰是”皇帝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手隐隐在抖。 “君为龙,后为凤,这凤凰当然是指陛下的原配先后,叶皇后。” 犹如平地惊雷,在皇帝心中炸起,他的脸色瞬间变成难看起来,浑身散发着冷意,令殿中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十度,如入冰室。 小宫女瑟瑟发抖,这是咋滴啦,怎么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李公公也感觉小心肝直颤,皇帝这火来得奇怪,却是来势汹汹,他的腿已经感觉开始发抖,妈呀,方才叶芃这祸水到底说了什么? 在场中,唯有叶芃一人吃得香甜可口,御厨做的饭菜还是很有质量保证的,不吃白不吃。 皇帝不发一语,寒着一张脸起驾走了。 叶芃继续慢条斯理地吃早膳,折腾吧,使劲地折腾,把这个江山给折腾干净了,这事才算完。 皇帝直冲到国师的丹房,他正在炼药,在火光下,他的脸忽明忽暗。 “陛下”药童撞到皇帝,吓得赶紧下跪求饶。 国师抬头看去,却还没看清楚人时,自己领子已被拽起,人也被抵在了墙上。 皇帝血红着眼,青筋暴凸,腮邦子紧咬,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说,姬无双是天定凤命,朕唯有封她为后,才能保大秦万世基业?” “确实如此。”国师虽被扣在墙上,却不急不躁,稳然如山,白发银丝,儒雅得如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但今日有人告诉朕,阿蓁才是真正的凤凰命格。”苏浔青筋暴起,眦目欲裂,手下动作加重,勒着国师的脖子。 国师眼底幽深,仿佛汪洋,一眼望不到尽头,他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道:“是何人所说?” “你不必管何人说,你只需告诉朕,拥有凤命之人到底是阿蓁,还是无双?”皇帝锐利的目光紧锁住他。 国师轻叹一声:“凤凰于飞,天命所归,助天子成千世基业,拥有凤之命格的人确实是先皇后。” 国师话音刚落的瞬间,皇帝的手已然掐住他的脖子,目露狠意,阴沉地说道:“你胆敢骗朕?” 国师被掐得脸色通红,却依然没有任何反抗之意,目光依然沉静如厮,他吞咽着口水,努力说道:“陛下请听微臣解释。” 皇帝一把将他甩到一旁,怒道:“好,朕听着,但是你要是说不出让朕满意的,朕要你的狗命。”他是天子,没有他不能杀的人,只有他想不想杀。 国师轻咳了几声,优雅地站起,摸着自己的脖子道:“先皇后确实是凤凰之命,只是凤星大盛,隐有凌驾于帝星之上之势,龙主天下,凤主后宫,历来如此,凤星强势,有违天道,故身死殒亡,天意如此。” 皇帝目光沉沉,脸上神色晦涩不明,叫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国师也有几分摸不准皇帝的心思,继续说道:“二十年前,微臣便已同陛下说过,天象显示,有女主乱政之象,须拨乱反正,方能回归正道,陛下是上天选定之人,先皇后身为凤身,未尽辅佐之能,反而隐有取代之势,自然为天道所容。” “皇后当年真有造反之意?”皇帝轻声问道,却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国师。 国师躬身,道:“皇后贴心侍女血书所笔,关宁军未听圣诏,直入中原腹地,凤星c将星包围帝星,攻伐之势已起。” 皇帝沉痛地闭上眼睛,当年所有人都在告诉他,皇后反了,关宁军反了,军队已经直入中原腹地,所经之途,城门大开,竟叫关宁军十日之内连过十座城池,没有他的诏令,沿途守将c知府竟通通将军队放行,不通传,不上报,只认皇后帅印凤章,叫关宁军如入无人之境。 天下只可以有一个皇帝,他允许叶蓁同他分享一切,帝后尊荣,但有些东西只有皇帝身份才能做,任何人不得僭越,关宁军的通行无阻,让他的皇权受到了挑战,这股势力他必须清除。 无论,造反与否! “朕问的是,你当年为何说,姬无双拥有凤凰命格?” “先皇后虽是凤命,却已身死,皇后是前朝皇室贵女,身份贵重,又为陛下孕育了第一个子嗣,先皇后的命格便自动转化到了姬皇后身上,微臣并无欺瞒过陛下。” “若你所言皆真,半年后阿蓁醒来,这凤凰命格到底算在谁人身上?”皇帝面色不虞,心里头沉重,阿蓁没有醒来,他不惜耗尽一切,折损阴德,也要她复生,现在阿蓁有机会醒来了,他又如何忍心叫她醒来之后,由正妻变成妾室,阿蓁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肯低头? “这”国师吞吐,犹豫着说道:“微臣多次卜算,卦象始终多变无解,臣也无法断定结果会是如何,可能会改变天测星相,天下大势,臣还是要劝陛下一句,还需慎重。”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皇帝阴沉地看他一眼:“但愿你今日所说皆是真的,否则朕要你后悔出现在朕的眼前。” 皇帝拂袖而去。 国师眼神讳莫如深,隐约透着几分邪气,如今的皇后确实拥有凤凰命格,他不惧任何人查探,只是这凤凰命格如何得来的,皇帝就不需要知道了。 国师宽袖一挥,人便已消失在原地。 皇帝出了炼丹房,一名太监匆匆而来,跪倒在他的脚下,道:“参见陛下,皇后娘娘有请。” 皇帝现在听到姬无双的名字就烦,一点不想看到她的脸,如果不是看中她的凤凰之身,又因着前朝郡主的身份,有益于他安抚前朝遗臣,稳定人心,他断然不会把皇后之位给她,那本是阿蓁的位置,他想给的只有叶蓁,其他女人有什么资格。 “朕没空。”皇帝冷声道,迈开步子就走。 “陛下,皇后娘娘说事关叶公子身世,请陛下务必见娘娘一面。”小太监硬着头皮说道。 皇帝面色难看,转道往长乐宫而去。 姬无双早在殿中等着,皇帝一进来,她立刻站起身,盈盈下跪:“臣妾参见陛下” “起,说吧,查到什么?”皇帝目不斜视,毫无温情,直接坐到主位上。 皇帝的冷淡让姬无双内心难免感到落寞,眼神一黯,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容,道:“昨天陛下说,叶芃有可能是蓁姐姐的亲子,若是真的,臣妾也是为蓁姐姐和陛下开心,只是臣妾越想越不对,当年若怀了孩子,怎么不与陛下说的呢,当时” 姬无双偷偷觑了皇帝一眼,她感受出皇帝心情不悦,心中暗喜,皇帝心情越不好,她成功的可能性越大。 “当时陛下与姐姐有些误会,关系并不是很融洽,陛下试想一下,如果当时姐姐说出她早已为陛下孕有一子,陛下肯定会与姐姐尽释前嫌,是不是?” 皇帝手捧着茶杯,面露沉思,“说下去。” “臣妾有疑惑,便派人一查,果然查到了一些东西,陛下可要见一见?” 皇帝用眼色冷冷扫她一眼,“你都准备好了,朕若不见一见,岂不辜负你的好意。” 姬无双明知皇帝是在讽刺于她,却只当作听不懂,用眼神对王嬷嬷示意一番,王嬷嬷领会,手掌一拍,数名侍卫押着三个衣衫褴褛,披散着头发,浑身散发着酸臭味。 “他们是何人?”皇帝眼皮轻抬。 “陛下,这是当年关宁军余孽,被俘之后,被充为奴隶,罚于劳役房服役,臣妾便命人将召来一问,这几个是当年江月白的亲兵,姐姐当年是否育子,军营里的人肯定知晓。” 皇帝将茶盏放下,眼神森冷,随手指向最近一个人,“你,抬起头来。” 那身形佝偻瘦弱的男子脸色发白,怯怯地抬起头,眼神不敢直视帝后,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哪里有半分军人的模样。 男子留着长长的胡子,掩住了大半张脸,皇帝看了一眼,脑海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你是江月白的亲卫。” “是是是”男子结结巴巴道,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既是江月白的亲卫,那江月白的习惯特征你应该十分清楚。” “是,军师他,生活习惯十分规律,寅时起床,然后看书,卯时就食,申时须就寝,雷打不动,另外,军师肩膀上有一处三角形状的胎记。” 皇帝心中信了几分,如此了解江月白的习性,除非贴身服侍,否则不可能。 “你在军营中,可有见皇后” 姬无双看过去一眼,苏浔也意识到自己此言容易引起误解,道:“你可有见过先皇后怀有身孕?” “禀,回禀陛下,有,先皇后确实怀有一子,奴才,奴才听到军师很开心地说,他要当爹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红杏出墙 皇帝双目一凝,寒光闪现,他轻飘飘地说道:“污蔑先后,罪当处死,拖下去喂狗。”他听不得叶蓁跟其他男子有任何暧昧关系,更加不能接受叶蓁背叛他。 佝偻男子急呼:“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陛下,”姬无双急忙开口,“陛下何不听他将话说完,若有一句不实,咱们再将他从重处置也不晚,难道陛下不想知道那一年蓁姐姐在军营里的情况吗?” 姬无双转头向男子厉声道:“速速从实招来,若胆敢污蔑先后,欺瞒陛下,本宫绝不轻饶。” 男子连连磕头,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急切:“奴才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千真万确,不断欺瞒陛下皇后,那年叶帅带领我们打算征服大秦最后一片国土辰国,一路上叶帅总是闷闷不乐,连行军都变得急躁,军师时时安慰在她身边,一次与辰国之战,我方大捷,营里饮酒庆功,大家喝得正酣时,叶帅却不见了,奴才是近身侍候军师的,奴才发现军师也不见了,一夜都没回营帐,本来奴才也没有多想,直到” 男子眼神闪烁,头连抬都不敢抬起,道:“直到三个月后,奴才看见叶帅的肚子越来越大,军里头都议论纷纷,军师却日见欣喜,与叶帅之间越来越亲密,到了后来甚至直接留宿在叶帅营帐中。” ‘啪’的一声,高座上传来一声杯子暴碎的声音,皇帝生生将茶盏捏碎了,血迹顺着茶水滴落在桌子上。 “陛下,”姬无双惊呼,急忙掏了帕子包上来,一边吩咐宫女赶紧去请太医。 皇帝将她挥开,目光如虎狼般凶狠,狠戾地盯着那名男子。 男子害怕地缩了缩脑袋,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趴俯在地下。 “继续说。”皇帝的声音如同火山爆发前夕的宁静,他的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锅里的油,越翻滚,越滚烫。 男子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心砰砰直跳,双腿颤抖得厉害,他偷偷抬起头来看了姬无双一眼,打颤着牙齿,道:“后,后来,叶,叶帅生了个儿子,生子那天,叶帅和军师避开了人,只带了我们几个亲侍和青青子矜两位姑娘,是是子矜姑娘给叶帅接的生,军师带着奴才等人守在门外,当,当时,军师紧张得如同自己就是孩子的亲父。” 皇帝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聚拢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去惹他。 姬无双心中也是害怕的,她趁着皇帝发作前,忽然站起身来,狠狠地踢了那男子一脚,假意怒斥道:“蓁姐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背夫生子之事,定是你这奴才污蔑。” “奴才不敢说谎,不敢。”男子急忙哭诉。 她却又转过头去,对着皇帝道:“许是这奴才理解错,军师对蓁姐姐向来亲厚,关怀备至,女人生产便如同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军师紧张也属人之常情,至于,说自己为父,许是他跟姐姐约好了,当孩子的义父呢。” 皇帝仍然怒气未消,如同一张如被拉满弓的弦一般,一触即发。 姬无双背对着皇帝,眼神闪了一闪,显露出一分得逞之色,声音却严肃而认真:“本宫且问你,蓁姐姐是什么时候生子?” “是”男子似乎在回想,“是庚申年,戊子月,对,没错,就是庚申年,戊子月。” 姬无双喃喃念道:“庚申年,戊子月”说着不安地看向皇帝。 叶蓁当年愤而离宫的时间是己未年,甲戌月,离她生产之日,有十三个月之久,一个人怎么可能怀子十几个月之久,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孩子是在离宫之后才有的,那就不可能是皇帝的孩子。 桌子的茶具砸了下来,带着十足的力道,将男子砸得满头鲜血,皇帝武功极高,便是飞花摘叶俱可如同刀锋利剑,他愤怒之下砸出的杯子立时将男子砸昏了过去。 皇帝盛怒,姬无双跪倒在地,在场的太监宫女全都脸色发白,哗啦啦地跪倒一地,听到了皇家秘辛,不管是真是假,他们感觉自己的小命就快不保了。 茶具的碎屑溅到姬无双身上,刮到她的脸,脸上渗出了一点点血珠,但她不敢去擦,她知道此刻自己一点小动作,可能都会激起皇帝的愤怒疯狂,自从叶蓁死后,皇帝的性格越来越偏激暴虐,越发的阴晴不定,涉及到叶蓁的事就更加的喜怒难辨,有时候她跟皇帝说话都是害怕的。 “李玉,去传叶芃和左相夫人。”他的神色十分难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边上的青筋跳动着,眉头倒起,脸上扭曲得可怕。 李公公也是战战兢兢,被这一屋的低气压压迫得踹不过气来,一听皇帝命令,马不停蹄地跑了。 自古以来,男人最难以忍受的莫不过于妻子给他戴绿子,这是哪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尤其这个人还是堂堂帝王,九五之尊,他的自尊,他的威严不容许任何挑战,哪怕这个女人已经死去多年,对他来说依然是最大的耻辱,他怀念了一生的女人居然给他戴了绿帽,还生了野种,这让他的深情在世人眼里成了一场笑话。 李公公真心想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先皇后说一句真牛,一个女人能做到带兵谋反自己的丈夫,还给丈夫光明正大戴绿帽,那人还是皇帝,这位先皇后真是旷苦烁金,当世罕见的奇女子。 陌上宫 元贞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女人,一边脸上还是娇美动人,皮肤细腻光滑,毫无瑕疵,可是,另一边脸,有着五道深深的疤痕,皮肉翻滚出来,像五条夹在脸上蠕动的虫子,恶心又可怕,一半娇美如仙子,一半恶心如罗刹,像是将她的脸分裂成两半。 “啊”她发出一声嘶吼,像受伤的小兽,涨红了脸皮,面容极度的扭曲着,眼中散发着恶毒的寒光。 这丑陋的半张脸她不管用了多少粉,用最好的药,都掩不去,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狰狞得可怕,女儿家最重容貌,毁了这张脸,她以后如何嫁人,皇帝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 元贞愤怒地将梳妆台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镜子被她摔得粉碎,裂成许多块,无数的镜子显出她的脸,她看到了更多面容丑陋的自己。 “啊啊”她害怕地缩着头,躲起来,她不要看到这样丑陋的自己,“把镜子给本宫收起来,全部收起来。” 她的大宫女赶紧跑过来收拾,元贞本来就难伺候至极,现在毁了脸就不是难伺候这么简单了,稍一不顺心就处置奴才,搞得整个宫风声鹤唳,一点风吹草动,奴才们就胆战心惊。 元贞低头,看到了印在镜子上的两张脸,一张清秀娟美,一张狰狞丑陋,她突然伸手推了大宫女一把。 大宫女来不及反应,被她推倒在地,地上的镜子碎片扎到她的手掌心里,疼得她青白了脸。 元贞捡起了一块锋利的镜片,抵在宫女白嫩的脸蛋上,扭曲着脸,目光带着恶毒之色,恨声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在镜子面前跟本宫比美,本宫的脸毁了,你的脸为什么可以好好的,你留着这张脸做什么,是要气死本宫吗?” 大宫女被吓死了,眼睛露出了惊恐之色,那个镜片就抵在她的脸上,她已经感觉到锐利的棱角刺进她肉里的那种疼痛感,可她不敢躲。 “公,公主,公主饶命,饶命” “你这个狐媚子,留着这张脸,你打算勾引谁,本宫没有的,谁也不可以有,你把你的脸给本宫。”说着,就要往下一划。 “公主”大宫女大喊,“奴婢打听到消息,可以帮您报仇。” 元贞手里的镜片在大宫女脸前顿住,似乎被她的话吸引,但还是免不了被轻轻划了一下,渗出一点点血迹。 大宫女冷汗连连,后背被汗水湿透了衣赏,只觉得自己劫后余生,整个脸色都吓白了,喉咙干涩得厉害。 大宫女咽了咽口水,眼睛害怕地盯着元贞手里的镜片,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酸涩得厉害,“奴婢有个家乡的小姐妹,在皇后宫里当差,小薇她听到皇后说,那个叫叶芃的是先皇后之子” “什么?”元贞大吼,扔了镜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咬牙切齿道:“那贱人是皇子?怎么可能,他怎么配?”元贞的神情变成更加颠狂。 大宫女赶忙跪在一边,汗水滴落到眼睛里,也不敢去擦,任由眼睛黏黏糊糊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他当然不配,皇后娘娘也不会允许,奴婢听小薇说,皇后娘娘给那个叶芃准备了一场滴血验亲,事关皇室血脉主,相信陛下也会同意的,奴婢觉着这事对公主来说可能有利,可助公主报仇血恨。” 元贞听到报仇二字,神色变得稍微冷静了些。 “你继续说!”元贞全身上下散着恨意,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她定然是要让叶芃死无全尸。 “既是要滴血验亲,必是要请太医,咱们可以从中做些手脚,”宫女大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一旦验出那个姓叶的不是陛下亲子,那他便是先皇后私通的孽种,陛下必然盛怒,姓叶的必死无疑,公主岂不是大仇得报。” “好主意。”元贞脸上露出了奸险的笑意,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翻箱倒柜起来。 “公主您找什么,奴婢帮您找。”宫女说道。 元贞完全没听见耳里,在一个小奁妆盒里找到了一个通体碧绿的瓶子,她盯着那瓶子,目光犹如淬了毒似的。 “公主,这是什么?” “这个叫断肠水,断肠草本就是极具毒性的东西,再用鸩的羽毛浸泡,其毒无比,无色无味,剧毒非常,见血封喉,只要割伤皮肤一点点,这毒就会渗进皮肤里面,立刻死亡,无药可久,本宫不会给他一丁点活命的机会的。” 元贞将瓶子塞到宫女手中,“去,找到皇后给准备的太医,在放血的刀子上将这断肠水抹上,本宫要他死无全尸。” 她的眼中闪现着疯狂的快意,断肠水进入人的血液之后就会一点点渗透,中毒的人皮肤会慢慢地腐烂掉,一块一块地脱落,最后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她要叶芃连死都死得堪,死无全尸,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宫女被吓到了,颤着手接过瓶子。 “接好了,要是摔坏了,本宫还有比更剧烈的毒药,到时就拿你来试药。” “奴婢不敢。”宫女紧紧地握住瓶子,这下,她哪怕是把自己摔断手,也万不敢摔了瓶子。 元贞用手拍着她的脸,“做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赏。” “是。” 叶芃吃完饭本打算去太医院看一眼萧寅,结果刚出了个门就遇见前来串门的苏琬,她的眼窝处一片乌青,眼底有着浓浓的疲惫,但情绪似乎比昨晚好上许多。 她看着叶芃的眼里有着光。 两人聊不到两句,就有太监急步而来,宣称皇帝让叶芃前去晋见。 叶芃踏进长乐宫的大门,看着那大门前的闪闪发光的牌匾,这个宫殿在当初姬无双还是姑娘的时候就是客人的身份居住在这里,她当了多年的皇后也依然没有移居到翊坤宫,只是将长乐宫修葺扩大了一番,再加上一些符合她身份的摆设,但到底不如翊坤宫华丽大气。 叶芃走进去,一眼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帝后,她低垂下眸,掩去了一切的情绪。 “草民见过陛下c皇后娘娘”她直直地站着,微微躬身拱手,痞笑着道。 姬无双对她如此敷衍的行礼感到不满,但听闻皇帝允她可以不必行礼,便只得忍下这口气,待揭穿了她孽种的身份,且看她如何得意嚣张。 姬无双再看一眼,发现了苏琬就站在叶芃身边,亦步亦趋的样子,看着实在可气。 “琬儿,过来!” 苏琬咬咬唇,为难地看了叶芃一眼,不舍地一步步挪到皇后身后站着。 皇帝的眼神扫向叶芃,眼中含着冷意,带着一团燃燃的烈火,像是要把她吞噬了一样。 “禀陛下,娘娘,左相夫人带到。”一名侍卫下跪抱拳道。 叶芃转身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是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好姐妹 ------题外话------ 先更一章,晚上再加更,虽然看得人少,但我不会放弃的,呜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奸夫淫妇 叶芃转身看向来人,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只是这张面孔比她印象中要沧桑些,熟悉的五官,深窝塌陷的眼睛,带着几分无神浑浊,眼下有着深深的乌青,高挺的鼻子,印象中微嘟的红唇变得削薄,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如今瘦得没有半点肉,颧骨高高突起,显得眼睛大得吓人,眼角处满是细纹,头发已染上了花白,黑发中夹杂着一缕又一缕的白发。 来人非常瘦,瘦到穿着衣服都显得非常宽大,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吹倒,露出来的手就像皮包骨一般,骨节分明,上面铺上一层薄薄的皮,就像挂在上面,皮肤又干又皱。 叶芃记得她实际上还比她小上三岁,如今年龄也不过四十有七,她们又都师从意剑门,内功心法高测莫测,内功越是深厚,越可延年益寿,减缓容貌的衰老,可如今不过四十几岁的她,却老得仿佛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 当叶青青踏进了长乐宫门那一刹那,叶芃就知道了,当年背叛她,引关宁军涉险的人是谁。 是了,叶青青虽是她的贴身婢女,实则与亲姐妹无异,青青子矜是叶蓁父亲买来的婢女,从六岁就跟在她身边了,二人的名字还是她给取的,后来家里遭逢大难,她带着青青子矜二女拜入意剑门下,因着子矜胆子小,连杀只鸡都不敢,不敢习武练剑,故而转投药王谷门下,学得一手好医术,同样也学得一手好毒术。 故而论起相处的时间长短,青青跟在她身边的日子实际上更长了些,后来跟随苏浔起义,叶青青同她出生入死,跟关宁军众人也十分相熟,谁能想到她会背叛? 叶青青天天跟在她的身边,她帅印藏在何处,没有人比叶青青更加清楚了,叶芃料想定是叶青青拿了她的帅印前去边境,向夏沂求救,才引得夏沂兵发金陵,最后全军惨死落凤谷,叶青青是她最亲近的心腹,夏沂对她自然全无怀疑。 左相夫人?原来她竟是嫁给了云霆。 叶芃眼神毫无波动,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叶青青却在看到叶芃的刹那,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泪水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带着无尽的悔恨。 “小公子,真的是你,我没想过此生还有见到你的机会,对不起,青姨没有能好好保护你”叶青青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 叶芃冷漠地避开:“大妈,男女授授不亲,亲戚还是不要乱认的好。” 叶青青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她的眼神怀念地徘徊在叶芃的脸上,像,真是太像了。 “云夫人。”姬无双叫住叶青青,将她的神智拉回来。 叶青青才仿佛惊觉这是皇宫,反应迟顿地跪下身子,犹如一位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臣妇参见陛下,娘娘。” “云夫人腿脚不便,又是一品诰命,来人,给云夫人赐座。” 叶青青被扶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皇后,皇后容妆得体,华服加身,精致的妆扮一丝不苟,光滑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可底,肤如玉质,唇红齿白,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可她明明只比皇后大上五岁而已,现在却老得如同可以当皇后娘亲的年纪。 叶青青感到一阵悲凉,难怪即便她嫁了人,云霆也念了她一辈子,瞧她如今依然美得如少女,而自己却形同老妇,面目丑陋得连自己都不愿意瞧上一眼,云霆又怎么会愿意看呢。 皇帝紧绷着一张脸,如鹰一般的眼紧锁着叶青青,看得叶青青头皮阵阵发麻,她与皇帝也算是一同长大的,但自从叶蓁身死后,二人就没再见过面了,再一见面倍感物是人非,皇帝再也不是她印象中爽朗豪迈的大哥哥,而是让她感觉十分有压力的君王。 “青青,朕与你算来也有将近二十年未见了。” “是。” 他们之间的关联就是叶蓁,她既已身死,二人只会勾起伤心往事,倒不如不见,二人都很有默契地造反忽视对方的存在,宫中有任何晚宴,她也从不出席,深居简出,今日见面依然还是为了叶蓁。 “你是阿蓁身边最亲近的人,朕相信你不会骗朕,二十年前阿蓁与朕闹脾气,去了北境,你告诉朕,那一年,她有没有产子?” 叶青青手狠狠地颤了一下,震惊地看向皇帝,眼睛里飘过一抹心虚。 就是这一眼,皇帝的心直往下沉。 “说。”皇帝拍向桌子,厉声吼道。 众人感觉整个宫殿似乎都随着颤了一下。 叶青青从椅子上艰难挪了下来,跪倒在地,泪水慢慢从她眼里流了出来,流里嘴巴里,她尝到苦涩的味道。 “既然陛下已经知道,臣妇也不敢再有隐瞒,小姐当年确实产有一子。” 叶芃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眼神轻飘飘地从叶青青身上掠过。 “是朕的孩子?”皇帝说出这句话时,觉得异常的苦涩,嘴巴里像是含了黄莲一样的苦。 叶青青沉痛地闭上眼,深深一拜:“孩子,是月白大哥的。” 刀光一闪,一把已架上叶青青的脖子,皇帝已然站在她的面前,手中执刀,恍若杀神降临。 “你撒谎,阿蓁不会背叛朕,叶青青,阿蓁视你如亲妹,你怎昧得了这良心污蔑于她?” 叶芃漠然地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如同一个毫无相关的旁观者。 叶青青抬起头,目光沉沉地望向皇帝,哑着声音道:“这么多年了,臣妇知道没办法再欺瞒陛下,陛下,您最了解小姐的性子不过,您娶了新妇,小姐是宁死都不会接受,你忘记小姐曾说过,您若当纳妾,她便敢再嫁。” 叶芃听着有些恍惚,她说过这话吗? 哦,仿佛是有的,确实,她向来公平,凭什么男的就可以三妻四妾,女的就必须守身如玉,苏浔敢娶别的女人,去嫁别的男人这种事,她相信自己也绝对做得出来,只是她与江月白确实清清白白,她只把江月白当作哥哥,并无男女之情。 叶青青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叶青青说出此话,皇帝多半已经信了,好啊,真的是好得很啊。 皇帝麻木地看着,心一抽一抽的直疼,他感觉自己每一根血管都在咆哮着,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的悸动,脑子像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快要破裂了。 叶青青继续说道:“知晓您与皇后有了孩子之后,小姐悲恨难忍,幸得月白大哥细心宽慰,时日见久,二人终于渐生情愫,在一次大捷之后,二人饮多了酒,终于冲破了禁忌,在一起了,我曾问小姐后悔吗,小姐只说了一句‘不悔’。” “不悔她说她不悔,她竟不悔”一句话如同引擎,彻底炸炼燃了皇帝极力压制的怒火,霎时间爆发了,像受伤反扑的野兽,两眼喷射出灼人的光芒。 刀转而架在了叶芃的脖子上,叶芃眼皮轻抬,云淡风轻地掠过刀锋,最后停在皇帝的脸上。 他双眼通红,眼角睁得极大,泛着点点的红,他的手在抖,因为愤怒,愤怒得连刀都握不紧。 叶芃心里诡异的竟觉得有一丝快意,原来他也会痛。 叶青青见此,朝着皇帝连连磕头:“陛下,逝者已矣,小姐已经不在了,念在三十年情谊,请陛下放过小姐留在这世上仅剩的血脉,苏大哥,青青求你了” 她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直到将头磕破了皮,渗出了血,她以情份提醒着皇帝。 皇帝没有丝毫动容,看着叶芃的脸再无半分慈爱,只剩满满的恨意,恨不得将她一刀砍了,这是提醒着他,他心爱的妻子背叛他的证据。 可他发现自己砍不下去,叶青青说的对,这是叶蓁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了。 “父皇,父皇,我求你不要,儿臣求您放过他”苏琬跪了下来。 姬无双皱着眉去拉苏琬起身,苏琬却固执得一动不动,她害怕,害怕那把刀真的砍下去,那是她心爱的人啊。 “陛下,”看了半天戏的叶芃终于开口了,刀悬于颈上,她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样,淡然道:“草民早已同陛下说过,草民并非先皇后之子,我也不知道这位,呃,大婶,为什么非要说是我阿姨,嗯,乱认亲戚的习惯可不好。” 叶芃用两只手指拎开刀面,凑到叶青青身边,蹲下,手撑着脸蛋,仔细端详着叶青青,看得叶青青心里毛毛的,汗水从额上滴落下来。 她的眼神让叶青青仿佛觉得真的是叶蓁回来了,让她感觉害怕。 “从你们方才的对话中,我听出你与先皇后似乎感情十分深厚?”叶芃痞痞地说道。 “是,我与你母亲一起长大,你出生时还是我与你子矜阿姨一起接的生。” 听子矜二字,叶芃眼里飞速划过一丝狠光,只是被她掩饰得很好,在别人看来依然是清明笑意,轻松自在。 “且慢着,我并不承认先皇后是我娘,这个锅我不背,大婶您也先别在这里认亲认戚,一直跟你说,乱认亲戚这习惯可不好,您老人家年纪大了,可能是耳背。” 女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老,尤其是叶青青此时有着超乎她年纪的老态,尤其是她的情敌比她貌美如花得太多,她的怒气隐隐被挑起。 “我有一事不明,大婶您先帮我释疑一下,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哦,假如我是先皇后之子,你与先皇后感情如此深厚,为保住她的血脉,你趁机说我是皇帝的孩子才对吧,怎么反倒指证你家小姐与人私通,这不是把你家小姐的孩子往死路上逼吗,你就不怕陛下一个冲动,咔嚓一声,把我的脑袋砍了,我就问你,你怎么对得起你家小姐的在天之灵啊。” 皇帝的刀慢慢放下。 “我”叶青青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问得有些懵了,她常年被关在佛堂,已经许久没跟人正常地交流过了,脑子反应有些慢,“我,我是因为不想再骗陛下了” 叶芃立刻打断她的话:“哦,原来为了不想骗陛下,就可以随便出卖自家小姐,看来感情也不是那么深厚嘛,这样说来,你也可以为了其他什么原因,而可能颠倒黑白,污蔑先皇后。” “我,”叶青青随即大喊道:“我怎么可能出卖小姐?” 叶芃耸耸肩,站起身来,摊手无赖道:“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你啊。” 叶青青被堵得哑口无言,这人完全不按套路来,她有什么办法。 叶芃转向皇帝,声音轻漫:“一个看似忠义,实则欲置先皇后不义的婢女,三个不知打哪来的奴才,就能让皇帝轻易去怀疑先皇后的忠贞,世人传言,陛下对先皇后情深不渝,草民瞧着也不过如此。” 皇帝的怒火渐渐消散了下去,他方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如今细想,这叶青青确实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她看似句句为着阿蓁,实则每一句都对她不利。 可他也算同叶青青一起长大,叶青青一直是个单纯的姑娘,对阿蓁更是死心塌地,他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背主之事。 “叶青青,枉阿蓁与朕如此信任于你,你竟连她身后名声都要污蔑,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皇帝厉声质问。 叶芃轻蔑一笑,在场之人几个有良心,皇帝这话问得实在可笑,叶青青若有良心,她不会背弃多年情谊,引关宁军入死地,姬无双若有良心,不会勾引救命恩人的丈夫,害她万箭穿心而死,安枕无忧地当她高高在上的皇后,皇帝若有良心,不会趁妻子出征在外,勾搭女子,残害忠良,踏入如山尸骨,令忠臣烈士死污名难雪。 而她自己,她若有良心,早该杀了这对奸夫淫女和这个背主忘恩的婢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指认凶手 叶青青直挺挺的背虚软了下去,满目凄然,眼神在接触到姬无双时,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从袖子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双手捧上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去,一字一句地认真看着。 他手上的青筋暴出,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他认的,这是叶蓁的字,他见证了叶蓁从婴儿时期、少女时期再到嫁人、死亡,看着她的字从扭扭曲曲跟狗爬似的,到笔走龙蛇、矫若惊龙,她的字,他怎么可能认不出? 叶芃闲步信庭地从皇帝手里将信‘夺’过来,一看,哦,是叶蓁写给江月白的信,不外乎就是说‘她’要回京见皇帝了,会跟皇帝说清楚一切的,让江月白好生照顾两人的孩子。 连信都准备好,看来姬无双和叶青青她们铁了心硬是要把这通奸的罪名让叶蓁给坐实了,害死了人还不够,连死了,她们还要给叶蓁泼脏水,叶芃真想剥开她们的心,看一看是不是黑的。 叶芃双眼一眯,闪烁着寒光,本来她当年若是跟其他男子在一起也没什么,就如她所说的,苏浔敢负她,她便敢再嫁,只是到底是没做的事,却也不能任由她乱泼脏水,尤其,她们竟敢拖江月白下水,月白那样一个纤尘不染,儒雅通透的人,岂由得这些小人抹黑,让他背上这样的污名,要知道,在军营里那些大老粗敢在她面前骂脏话,到了江月白面前,一个个也得收着,装斯文。 这样一个干净斯文的男人,连她都不舍得亵渎一句的人,她们怎么敢? “不知是先皇后与你有深仇大恨,还是我与你有深仇大恨,竟难为你们这么无所不用其极,连造假的信都准备好了,硬要给先皇后扣上一个偷情的罪名,给我扣上一个野种的身份。”叶芃凉凉地说道,将信还给了皇帝。 “这分明是蓁姐姐的字。”姬无双急忙说道。 叶芃眼神轻飘飘地从她身上掠过,笑得十分无害地说道:“皇后娘娘可口口声声说着先皇后是您的好姐妹,这个人设可不能轻易崩塌哦,您这样说,分明是巴不得先皇后倒霉啊。” “你”姬无双被她一句话呛得无言,“本宫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本宫自然是希望姐姐清清白白。” 姬无双双眼冒火地瞪着叶芃,从叶芃开始开口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没想到这个难缠,反应灵敏,口齿伶俐,总能轻而易举地将她们反驳得哑口无言,幸好她们准备周全,有人证物证在场,纵使这个叫叶芃的舌灿莲花,她也定要将这罪名给他们坐实了。 凡是长着这张脸的人都面目可憎,姬无双恨恨地想着。 “你如何知道这信是伪造,你不是一直强调你与先皇后并无关系,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不是先皇后所写?” “本来嘛,先皇后偷情与否,跟我没有半分关系,不过如今看来,依你们的意思是,如果先皇后当真对不起过陛下的话,我似乎就难逃这孽种的身份,如此,那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这信既然既是先皇后所写,那么这张纸少说也有二十年历史,可这张纸分明是近年来兴起的闵州纸,而且还是闵州最知名的清韵轩所制,清韵轩是十年前才开的,试问二十年前的先皇后怎么可能用这种纸写信呢?” “胡说八道,这纸张如此泛黄,定是被尘封已久,陛下,您看这纸如此老旧,怎么可能是新纸,再说,姐姐的笔迹难道您认不出来么?”姬无双底气十分充足。 “陛下,这封信臣妇已贴身收藏许久,放了多少年,没有人比臣妇更加清楚,小公子,你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事实便是事实,小姐一生做人光明磊落,敢做她一直是难当的,我相信小姐也是希望陛下了解一切事情的真相,陛下会念在与你娘多年的情谊上,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青姨也会拼死护着你的。” 叶青青跪着一步步挪到叶芃身边,抓住她的衣摆,神情坚韧,似对她真的感情十分深厚。 叶芃觉得自己真他妈看走眼了,她竟不知与她一同长大的好姐妹竟如此会演戏,如此声泪俱下,要不是她就是当事人,她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那真是谢谢你喽,你家小姐要是在天有灵,知道你对她这么‘情深义重’,怕是棺材板都快要压不住呢。”叶芃讽刺道。 叶芃转向皇帝,道:“这纸虽然有人故意将它染黄,折压,做成老旧的假象,但她们却不知造纸,尤其造宣纸,是特别讲究技术,二十年前造纸技术有限,最多只能做到五尺二层,如今的纸却可做到五尺三层,且重量只重上一点点,尤其是这的清韵轩出的纸更是这个行业的佼佼者,据闻还可做到四层,而且为了显示清韵轩出品的独一无二性,在培纸时,特意在夹层中印上一朵无色的梅花标志,只要用盐水浸泡,一层一层撕开时,就可以看到这朵梅花标志。” 叶芃笑笑地蹲在叶青青身边,眼睛却是在看着姬无双,她笑得淡然,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般:“这点你们就不知道吧,谁让你们不读多点书,就出来害人呢。” 叶青青瞬间煞白了脸,无措地看向姬无双。 姬无双心虚地避开她的眼,心里暗恨叶青青这个无用之人,这个时候看她做什么,是生怕皇帝不怀疑到她身上是吧?贱人教出来的也是贱人。 皇帝看叶芃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心里其实已经是信了,再看叶青青和姬无双的脸色,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为安全起见,陛下还是验一验吧,免得心里留下什么疙瘩,日后又再翻起来说。”叶芃见皇帝的脚动了一下,声音凉薄地说道。 皇帝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立刻秒懂,让人端来一盆盐水。 李公公悄悄地觑了叶芃一眼,这下真是对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设此计的人一环扣着一环,连当年先皇后的婢女,左相夫人都请出来了,她说的话有八九分的重量,再加上有着先皇后笔迹的书信,这简直是这个必死之局,这叶芃却硬是三言两语地就从这个必死之局破围而出,且依他看来,这位左相夫人只怕要凉凉了,还有皇后,怕也是难逃关系。 小太监捧着一盆盐水,皇帝亲手将信放进去。 全场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呼吸重了,皇帝就把她们的头给咔嚓了。 全场之中唯一与此情此景十分不和谐的便是当事人本尊了,她坐在一旁的椅子,吧唧吧唧地一声声地嗑着瓜子,还真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看客的。 太监宫女悄悄地抬头看她,在皇帝龙威震慑之下,居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他们开始领悟到为什么他们只能当一个太监宫女,而她却能成为皇帝的座上之宾,胆识很重要。 站在皇后身后的苏琬朝着她挤眉弄眼,但叶芃仿似完全没看见。 信慢慢变软,浸烂,李公公亲自出马,拿了一把小刀子,轻轻地揭开 一层! 两层! 三层! 四层! 足足有四层,正是验证了叶芃所说的话,李公公看向陛下,并把其中一张摊开,双手持着,平摊在皇帝眼前,那一朵淡淡的梅花清晰地显现在所有人眼前。 皇后软下了身子。 而叶青青蜡黄的脸瞬间发白,满是悔恨交加,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去精气神一样,眼神失去了焦距,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贱人,你竟敢污蔑阿蓁!”皇帝一脚踹向叶青青,叶青青本就身体虚弱,被他这一踢,当下踢断了两条肋骨,嘴里吐出数口鲜血。 皇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万万没想到多年不见的叶青青已经变成了这样,以前那样一个忠心为主的人,现在居然可以脸不红,气不踹地污蔑视她如亲人的阿蓁,难怪叶芃说,阿蓁的棺材板要压不住,若是阿蓁此时站在这里,定然会十分失望伤心。 这样的贱人有什么资格令阿蓁伤心?皇帝眼里闪现着杀意。 叶芃平静地看着,真正把自己当作一个旁外人,她向来最是护短,以前谁敢碰青青子矜一下,她能眼都不眨地断人家的手脚,现在,哪怕叶青青就死在她的面前,她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说,你是受了谁人的指使,让你这样污蔑阿蓁?”皇帝沉声道。 叶青青擦掉嘴边的血,却突然笑了:“我对不起小姐,陛下,你杀了我吧,这样活着,我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算了,让我下去给小姐赔罪。” “送你下去,朕怕脏了阿蓁的眼,到底是谁?值得你不惜背叛阿蓁也要维护他?” 叶芃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哟,还知道怕脏了她的眼,可是这个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人,好像是她出头的正义使者,又有干净几分?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甚至对她来说,苏浔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叶青青跪好,深深地低着头,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就是不说话。 皇帝怒不可遏,当下大喊侍卫将她拖出去,施杖刑,打到她开口说话为止,再不开口就直接打死。 杖刑对女子来说,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的折磨,因为大秦杖刑,需去衣受杖,给受刑者凌辱之效。 这是皇帝下的令,没有人敢偷工减料,落在臀部,每一杖都打得结结实实,皇帝故意没让人给她在嘴巴里帕子,就是要让她叫,叫给别人听。 如同厉鬼凄叫的声音一声声从外面传入殿中,撕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喊得人们毛骨悚然。 叶青青每喊一声,姬无双的身体就跟着抖一下,仿佛在受刑的人是她一样。 苏琬见势不对,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 “陛下,左相求见。”小太监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不见。”皇帝火大地说道,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拒绝云霆的求见。 但这是云霆已经闯到了门口,太监们拦不住他,他‘嘣’的一声双膝跪倒在皇帝脚下,用了十足的力道,众人清晰地听到骨头磕在地板上的声音。 “求陛下饶臣妻一命,她近年来总是神智不清,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请陛下饶恕她一次。”云霆深深一拜。 “云霆,你可知她做了什么?”皇帝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透着几分怀疑,他甚至怀疑叶青青会这样做,就是云霆指使的。 “臣自知她方才胡言乱语,罪孽深重,但求陛下看在陛下多年情谊上,看在臣忠心耿耿追随陛下多年的面上,求陛下饶她一命,自从博儿死了之后,她就一直神智恍惚,容易被人蛊惑利用,却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听到云博的名字,皇帝也想起那个聪明机智的小男孩,云博是太子的伴读,二人感情甚好,十三年前一次狩猎,两个小孩一同遇到猛虎,猛虎对两个小孩展开了攻击,千钧一发时,云霆选择了救下太子,当侍卫们赶到时,云霆自己的独子却葬身虎腹,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从那以后就传来左相夫人疯颠的消息,皇帝对云霆一家更是愧疚,对叶蓁留下唯一的亲人,他本是希望让她荣华富贵一生的。 “只要她说出指使她的是谁,朕可以看在你和阿蓁的面上,放过她。” “是,臣,一定让她开口。” 姬无双猛然抬头看向云霆,她不敢相信云霆居然会出卖她。 叶青青被拖了进来,臀部处已经被打得满是血,她的头发全部散乱出来,脸上布满汗水,看上起就跟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云霆却半点不嫌弃地将她抱在怀里,满脸的心疼与怜惜。 叶青青看到云霆的刹那,眼神里却充满着恨意。 “夫人,陛下答应我,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说的这一切,陛下便可计往不咎。” 叶青青奇怪地看着他,“你真要我说出来?” “你既知道是谁,便赶紧说出来,定是那人蛊惑于你,夫人放心,不管是那人身份多贵重,身后的主子是谁,陛下一定会为你作主。” 叶青青目光环视了众人一圈,稍稍在叶芃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转向皇后那一边,手指往前一指,她虚软着声音道:“是她” ------题外话------ 我家女主怼天怼地,怼人小能手,哈哈,待会还有一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不死不休 “指使我的就是她身边的王嬷嬷,王嬷嬷来找我,说我博儿没死,只要我照她的话说了,做了,她就带我去见我的孩子。” 叶青青笑了,笑得天真,眼睛里满怀着希冀,扯着云霆的袖子,如同一个得到自己想要玩具的孩童,她忘记了自己身上疼痛,笑得眯着眼,道:“云霆,我们的孩子没死,你开不开心啊?” 云霆无奈地摇头,沉痛道:“夫人,你醒醒,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是我亲眼所见,你不要再别人骗了。” 云霆抬着看向皇帝,神情无奈:“陛下你也看到了,自从博儿死了,夫人就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骗了,有一次臣不注意,夫人还曾被小孩骗去茅坑里找博儿,定是有人知道了臣妻得了这样病,借此诱使她做下这事。” 皇帝眼皮轻抬,目光停落在姬无双身上。 姬无双心一抖,立刻跪下去,义正辞严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的嬷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故意冤枉的。” “王嬷嬷呢,去哪了?” “去臣妾不知。”皇后环顾四周,却是找不到人。 “不知?你的人,你说不知。”皇帝不威自怒,吓得皇后缩了缩脖子,眼神惊恐。 “李玉,搜遍皇宫,也要把这个王嬷嬷找出来。”皇帝喉咙里喘着粗气,江月白就是他心头里的一根刺,刺得他心肝都疼,他怎么能容忍,有人用这根刺再一次狠狠戳进他的心。 “是。” 李玉领着侍卫去找。 皇后想从地上站起来,刚挪起一只脚,头顶上就传来皇帝的声音:“你给朕跪着。” 皇后委委屈屈地又跪了下去。 苏琬是她的女儿,没理由她娘跪着,她站着,所以她也只能跟着跪。 这里是长乐宫,在场的太监宫女除了皇帝带来的,剩下的全是皇后宫中的人,主子跪着,他们也万没有站着的道理,于是只能跪着。 叶青青被打得连跪都无法跪,只能由云霆跪着,然后怀里抱着她。 堂堂左相,人生大概还没有遇到如此落魄的时刻。 皇帝怒气未消,双手插腰,气得无法坐下。 遍观全场,最是没事人模样的还数叶芃,一小碟瓜子已经被她给啃完,她挺想再开口要一碟子,但觉得应该没人愿意理她吧,于是就不讨这个无趣了。 她发现云霆悄悄看了她一眼,这些故人啊,见了她这张脸多看两眼也属正常,她没想到的是云霆最后会娶了叶青青,她记得云霆当年喜欢的人可是 叶芃目光在云霆与姬无双流蹿,当初云霆喜欢姬无双,叶青青喜欢云霆,她与叶青青关系亲近,自然偏向于叶青青,受叶青青恳求,曾向云霆提过亲,那时云霆可是直接拒绝了,并且一副非姬无双不娶的模样。 到底物是人非啊。 李公公领着侍卫很快就找到了王嬷嬷,王嬷嬷也没去哪,就在长乐宫的柴房里,侍卫赶到时,她正在勒死一个小宫女,侍卫上前去查探,小宫女已经气绝身亡。 这下还真就是人脏俱获了。 李公公将王嬷嬷带到殿中,包括已经被勒死的小宫女的尸体也被抬了进来。 王嬷嬷抖着腿,颤巍巍地跪下,眼睛不敢看皇帝皇后。 “王嬷嬷,你为何要杀死这个宫女?”皇帝盯着眼前这个老嬷嬷,心里憋着一股气。 “因为,因为她偷东西,叫奴婢看见了,奴婢一时生气,便出手处罚她,一时用劲重了,求陛下宽恕,奴婢再也不敢。” “她偷东西,自可以上报给皇后,让皇后处置于她,何需你亲自用刑?” “奴,奴婢只是一时激愤。” “左相夫人说你指使她,污蔑先皇后,你可承认?” 王嬷嬷立刻大呼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奴婢只是区区一个奴婢,哪有那个本事去使唤左相夫人,奴婢跟先皇后无冤无仇的,奴婢为什么要去污蔑先皇后与人通奸?” “朕有说你污蔑先皇后通奸么?你方才分明不在此处,是如何得知的,分明是做贼心虚,还不速速招来,你污蔑先皇后,可是受你主子的驱使?” “不,奴婢所做所为皆是奴婢一人的主意,与娘娘主子无关,陛下,娘娘天性善良,她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她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对先皇后更是恭敬有加,此事全与娘娘无关啊,都是奴婢一人所为。”王嬷嬷哭喊道。 皇后跪着扑过来,不可置信道:“嬷嬷,你说什么,这事真的与你有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这样,你让我怎么对不起蓁姐姐?” “娘娘,是奴婢不好,奴婢担心叶公子真的是先皇后与陛下之子,这样他就会威胁到太子的位置,所以奴婢就想着,只要让陛下相信叶公子不是陛下亲子,太子就无后顾之忧了,恰好奴婢知道左相夫人神智不清,又是先皇后的婢女,她说的话陛下肯定信,所以奴婢就哄骗了她,让她出来指证先皇后,娘娘,对不起,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害了您,奴婢,奴婢真是该死啊。” 王嬷嬷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蓁姐姐对我恩重如山,你,你,你实在让本宫太失望了。” 王嬷嬷呐呐道:“奴婢这也是为娘娘您打算。” “本宫不需要你为我打算,如果叶公子真是陛下和蓁姐姐的孩子,本宫开心还来不及,”皇后义正辞严道,转向皇帝已满是痛心疾首的模样,“嬷嬷虽犯下大错,但皆是因为一片愚忠之心,求陛下从轻发落,臣妾虽全然不知,但终究是臣妾管教不严,求陛下重责臣妾,饶过嬷嬷吧。” 皇帝扫了都不扫王嬷嬷一眼,薄唇轻启:“拖下去,凌迟。” 凌迟! 王嬷嬷整个瘫软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可怕的死法。 皇后犹如晴天霹雳,神情大变,大喊:“不陛下,臣妾求您,您饶过嬷嬷啊,她是臣妾的奶嬷啊,没有功劳,她也有苦劳啊,陛下,您把她赶出宫也行啊,只求您饶她一命,臣妾求您了” 皇后拼命地磕起头,她是真被吓到了,她以为最多就是将人赶出宫,她从来没想过王嬷嬷会死的。 “父皇,父皇,您就饶嬷嬷一次吧,她不敢了,她真的以后再也不敢了。”苏琬也跪在皇帝脚下,拉着皇帝的衣摆,祈求道。 皇帝神情半分不变,哪怕妻女都跪在他眼前,他依然毫不动容:“拖下去。” “不,不要”皇后哭着爬着去拉住王嬷嬷,紧紧地抱住王嬷嬷的身子,就像小时候她怕黑,嬷嬷也是这样抱着她,哄着她睡觉的,她不要嬷嬷被拉走,走了就死了。 侍卫见皇后扑过来,顿时不敢动了,这可是国母啊,谁敢动手去拉她呀。 “父皇,儿臣也求你,您大人大量,饶嬷嬷一次好不好,您罚她什么都行,去役房做苦役,去给先皇后守陵赎罪,什么都行,您饶她一命好不好,嬷嬷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您就当作可怜可怜她,父皇” 苏琬也哭了,她畏惧着皇帝,怒气中的皇帝更让她害怕,可是她也是真心把王嬷嬷当作亲人长辈般看待,她母后什么都以太子为先,只有嬷嬷不会偏心,知道她不开心,就会逗她开心,她被母后罚,嬷嬷也会偷偷塞点心给她吃 “朕的命令是不管用了么?”皇帝的语气很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帝既已下死令,侍卫自当遵从,当下去掰开皇后的手,硬是将二人分开。 皇后抱得死紧,手指攥得发白,紧紧地扯着王嬷嬷的手臂,自己的手被拉伤也浑然不顾。 “娘娘,您放手吧,您会拉伤自己的”王嬷嬷哭得眼泪鼻涕纵流,却心疼着她一手带大的姑娘。 “我不要,我不要”姬无双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固执地想要留住留不下的东西,甚至连皇后的威仪都不要了。 “父皇”另一边,苏琬苦苦地哀求着。 皇帝没有叫停,侍卫只能强硬地将人拉开,皇后一个弱女子的力气自然抵不过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两只手硬是被掰开了去,脱离了王嬷嬷的身子。 “嬷嬷”姬无双哭着大喊,跪着,追着 “母后”苏琬跑过去扶姬无双。 姬无双爬不动了,她无力地伸着手,抓到的却只有空气。 “郡主,你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顾自己”王嬷嬷喊出了她此生最后一句话,以奶娘的身份对自家小主子最后的叮咛。 “嬷嬷,你别走”姬无双跪爬着,可她追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拖走,她不敢想她亲如母亲的人接下来会遭受什么的刑罚,凌迟,那是千刀万剐啊! 苏琬绝望地坐在地上,任由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这一刻,一直享受着皇权带来的荣耀的苏琬第一次这样直面皇权,感受到皇权的可怕,和这种绝对权威,一言定生死。 耳边传来姬无双凄厉的哭喊声,叶芃的心里却有着诡异的畅快,这对她来说,却是极美妙的天籁。 姬无双,你也会知道哭,知道心痛的感觉。 以后你会感觉到更痛的,这只是第一个。 叶芃面色不改,遥望天空。 皇帝身心俱乏,离开了长乐宫。 临行前,他收了皇后的凤印,以管教下属不力为名撤去了她掌管后宫的权力,并且将她禁足三个月。 对于叶青青,皇帝念她疯颠,信守承诺,不再处置于她,让云霆带叶青青回家,只是剥夺了她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 云霆抱着叶青青从长乐宫出来,脸色凝重,看着叶青青的眼却带着怜爱,将她抱得紧紧,呵护备至,任谁看了都会感动丞相大夫的情深。 云霆一路抱着叶青青,不假人手,直至将她抱上了马车,叶青青亦是十分眷念地紧紧依靠着云霆。 当真是夫妻恩爱至极。 可当二人坐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那一刻,叶青青却是脸色一变,不顾自己的伤势,宁可摔倒在地也要将他推开。 “你又在闹什么?”云霆无奈,去扶她。 叶青青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任自己掉落在马车上,受了伤的臀部着地,她也不在乎。 她满目仇恨地瞪着云霆,极瘦的她,唯有这双眼睛大得可怕,加之满身的鲜血,就显得尤为狰狞了。 “你又想说我疯子是不是?我不是疯子,我清醒得很,云霆,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吗,你不是,你是来救你的心上人的,哈哈,你这戏演得可真好,连我看着都觉得感动呢”叶青青声声讽刺道,扭曲着一张脸。 跟依然俊美的云霆比,叶青青老得可以当他的娘,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觉得这二人是夫妻,因为实在太不相配了。 “不要再闹了,我们回家吧。”云霆强制地去抱住她,将她抱回到马车上的软榻上。 “弃车保帅?哈哈,云霆云大丞相,我该夸你的兵法学得可真好吗?可你忘记了,你的兵法是谁教给你的吗,叶蓁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两件事,就是教了我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人,我们将她教给我们的东西,全拿来害她了,哈哈” 叶青青笑得疯狂,笑得撕心裂肺。 “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云霆神色没有任何波澜,对叶青青依然像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他耐心地哄着。 “不好,过不去,云霆,我告诉你,这辈子都过不去,姬无双一日不死,你永远就是她的奴才,一个连自己孩子的骨灰都可以利用的人,你让我怎么好好过日子?” “我已经把博儿的骨灰安葬了,你不要这样。” 叶青青还是摇着头:“你今日能拿着自己儿子骨灰来威胁我,今日你就敢将我们的孩子挫骨扬灰,云霆,我与你,此生,只能,不死不休了。” ------题外话------ 写这一幕的时候,脑子里总浮现还珠格格中皇后和容嬷嬷生离死别的那一刻,莫明的还有点小感动,我是不是有点三观不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生死一悬 元贞在宫里等着消息,却看到大宫女一脸挫败地走进来,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她心里一沉,问道:“如何?叶芃那贱人是不是死了?” 大宫女摇头:“公主,皇后原来是想诬陷叶芃是先皇后与他人所生,结果不仅失败了,皇后还被夺了六宫掌事权,连王嬷嬷都被陛下下令杀了,叶芃已证实跟先皇后并无关系,所以并没有进行滴血认亲,我们准备的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 “可恶。”元贞跺脚,用力甩开大宫女的手。 “公主要不就算了吧。”宫女试探着说道。 “算了?他毁了本公主的脸,还想好好的,没那么容易,本公主要他生不如死,本公主动不了他是吧,没关系,那本公主就动他在意的人,哼,东西不能白准备,你。”元贞手指着宫女。 宫女吓得一抖,她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你去把那个叫萧寅的杀了,就用那把抹了断肠水的刀。”元贞的脸上闪现着疯狂的杀意。 “公,公主,”宫女吓得直结巴,“这不好吧,那可是质子,他死了会很麻烦的。” “有什么好麻烦,不就是死个人嘛,区区一个辰国,我父皇随便派个人就能把它给灭了,本公主让你去,你就去。”元贞朝她大吼。 “可,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元贞一巴掌扇过去,下手极重,宫女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她捂着脸不敢说话。 “发现又如何,天大的事父皇都会为本宫兜着,你怕什么。” 宫女委委曲曲地应下。 长乐宫外,苏琬通红着一双眼,整个人哭得快脱水,沉默地跟在叶芃身后走。 “想说什么,觉得是我害了你的母后和嬷嬷?”叶芃停下脚步。 苏琬吸了吸鼻子,摇头:“我知道与你无关,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介绍你们认识,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母后定然是以为你真的是先皇后之子,太害怕威胁到哥哥的太子之位,所以才会对你出手。” 苏琬的手握拳抵住嘴巴,重重地耸了耸鼻子,声音有着浓浓的沙哑:“先皇后是父皇的逆鳞,触之必死,这次是母后太过急切了,我现在担心的是,经此一事,父皇会牵累到太子身上。” 苏琬轻叹,满是忧愁:“朝中局势又会大变,燕王已被派去押送粮草到边疆,行督军职,陈玄策老将军素有战神之称,少有败迹,父皇到底是偏心,名为责罚,实则是让燕王捡军功的,更糟糕的是,秦宋之战,所有人都认为是太子引起,要是燕王战胜归来,那人人便会以为是燕王为收拾了太子的烂摊子,军功加身,光荣回国,母后又被禁足,东宫失势,我担心,废太子,立燕王之论会喧嚣日上。” 叶芃眼底浮现了对苏琬的几分欣赏,在如此情况下,悲痛中她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地分析朝中局势,甚至想得那般深远去,她不得不说苏琬是一个理智到可怕的人,叶芃突然有种感觉,假以时日,当苏琬成长,她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叶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错,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你也说了,这一切前提是打了胜战,那若打了败战呢?” “怎么可能,我军实力远胜宋国,加之有陈玄策领军,怎么可能会败?” “是啊,人人皆知会赢,赢便不稀奇,败了自然就是某些人督军不力,甚至是因他而败,那么” 苏琬皱眉看着叶芃,不一会便茅塞顿开,道:“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我这便去安排,那我就先走了。” 她必须得趁事情还没变时,赶紧先安排好,苏琬匆匆离去。 叶芃眼色沉沉,尔后,缓缓露出一抹笑,似在叹惜,又似讽刺,苏浔可真生了一堆好儿女啊。 “果然是叶芃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苏琬乖乖掉进你的圈套,然后还得感谢你为之出谋划策,奸诈,实在奸诈!” 耳边传来一道曲媚婉转的女声,叶芃抬头看去,转角处,曲琳琅一身火红衣裙,斜倚在墙角,端的是姿态风流,曲线毕现,脚步一双红色软底布鞋,脚腕处挂一串金色铃铛,她像软骨一般地靠着墙,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一只脚,一动就铃铃作响,清脆悦耳。 “你就这样出现在皇宫?不怕被抓?”叶芃走过去。 “我又没干什么,抓我做什么。”曲琳琅十分的理直气壮。 叶芃无奈,很想告诉她,擅闯宫闱罪名也很大好吗? “你至少换个装,装太监宫女都好,你不觉得你这一身太抢眼了吗?” “不要,太丑了。”曲琳琅看看自己的衣服,她觉得自己很低调啊。 “随你吧,你来得正好,我现在在宫里,与悠悠子宁通信不方便,你替我告诉悠悠,让她派个人看着燕王,伤了残了都没关系,人别死了就成。” “干嘛,你跟燕王交情啊,那你还让苏琬去阴他?” 叶芃用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她:“总不叫苏玹这个太子当得太安稳了。” 总得让苏浔自个尝尝骨肉相残的滋味,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同室操戈,内外兼修方是正道。 “不至于吧,燕王怎么说有也是她哥,虽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但不至于下这样的狠手吧。” 曲琳琅无法理解,她是孤儿出身,小时候流落街头当乞丐,一次跟野狗抢食时差点被咬死,后被主上所救,被他一手养大,从没见过自己半个亲人,一直很想知道有亲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她想她一定会对那个亲人很好很好的。 “苏琬虽是姑娘家,却比苏玹有手段得多,够狠也够绝,能为自己一己之私,便损害国家的利益,不顾战事,一旦东北境防线一破,北狄趁虚而入,大秦难免焦头烂额,苏浔生这女儿啊,跟他其实很像,她只怕比你想得要更狠,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一个不小心,伤了,残了,死了都是有可能的。”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一个小姑娘而已,曲琳琅不觉得能心机深到哪去,不是每个小姑娘都跟叶芃似的逆天变态,想想自己十六时在做什么,哦,还傻乎乎天天跟在主上身边,他指东,她绝不往西,他让她去死,她也绝不犹豫地去跳崖,单蠢天真的少年时光啊,一去不复返了。 “一个十分亲近的人就死在她的眼前,而她下一秒就已经能收拾好情绪,步步为营,这会是一个养在深闺里不知世事的公主?她比你脑子清楚得多,她不过是自恃大秦的兵力强盛,宁可损些兵力,也要拉燕王下台,这个姑娘有野心,也舍得取舍,比她哥有魄力得多了,若是苏玹在此,此计未必成行。” 那太子一看就知是优柔寡断,悲天悯人的。 “啧啧,现在的世道是怎么了,连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都这么精于算计,果然宫斗权谋什么的不适合我这么善良的人。”曲琳琅感叹似地摇了摇头,不过苏琬再如何精,也不照样落叶芃这个老狐狸的陷阱里。 叶芃只想呵呵,对于曲琳琅的话,她深表同意,就曲琳琅这胸大无脑的,不用一个月就能死被别人给搞死。 “行了,你可以走了,这皇宫不是久留之地。”叶芃说罢就要走。 “别急着走啊,你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曲琳琅拉住她。 “我去看看萧寅。” “看什么看又死不了,你这么关心萧寅,不知道还以为你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收起你淫秽思想,我什么年纪,他什么年纪可能吗?”叶芃无语道,她的年纪完全足够当萧寅的娘,好吧。 “什么年纪啊?”曲琳琅装傻,“一个如花少女,一个翩翩公子,很搭啊,我觉得呀,再相配不过了,金童玉女嘛。” “你就继续异想天开吧。”叶芃又要走。 “别别,我是真有正事来找你的,别说我这个做朋友的没良心,我主上算到你近日里有一劫,你最近凡事小心点,我主上又不知抽什么疯,莫名叫我去接近一个破书生,我最近就不在琳琅阁了,你要有事,快死了,就烧这个紫鹤,它就会来找我,说不定我还能赶上给你收尸。” 叶芃撇嘴,有些嫌弃,她想,她要是有劫,连她自个都搞不定,曲琳琅也是来送人头的。 曲琳琅看她这表情,哪里还不知她在想什么,把紫鹤塞到她手里。 她凶巴巴地道:“哼,有你求我的一天,到时候可别哭给我看。” 曲琳琅转而笑得阴险:“我可告诉你哈,我主上从来没有算不准过,他既然跟我提示你有一劫,说明这一劫没那么容易逃过,交上我这个朋友,真是你八辈子拜的高香呢。” 叶芃皮笑肉不笑地道:“那真是谢谢了。” 叶芃去了太医院,萧寅受了重伤,不好移动,便一直在太医院里面,皇宫最不缺的就是房间,要是有个好歹,一堆太医就在身边,救人也方便。 太医院一片忙碌,太医基本都不在,只有好几个药童,忙着抓药、晒药,整理药柜,她站了半天,没有一个人理她。 好吧,她也不是什么权贵人士,人家不理她,也是正常的。 叶芃转身,打算自己去找人,一个回头就与一个宫女撞了个满怀,宫女跌倒在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姑娘,你没事吧?”叶芃弯下腰去扶她。 谁知那姑娘好似被吓到一样,摇着头,往后缩去,抬头看到叶芃的刹那,就仿佛看到鬼一般,吓得脸色都发白了,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仿佛后面有什么恶魔在追她一样地跑了。 叶芃面露奇怪,她长得有这么吓人么? 叶芃心中虽有点疑惑,但没有多想,很快找到了萧寅住的客房,推门而入,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是血腥味,萧寅的伤早就已经止住,并清理好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有这么浓厚的血腥味。 叶芃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上去,只见萧寅躺在床上,看似安然入睡,唯有那发黑的唇色显示着他的异样,叶芃目光一闪,眼尖地发现萧寅的手腕被人用刀子割破了,正汩汩地冒着血,鲜红的血液里隐着一丝黑色。 这是中毒了! 那个宫女! 叶芃眼中闪着寒光。 宫女步伐急促,到最后忍不住奔跑了起来,她额头上满是细汗,脸上因为急步的奔跑而显出鲜艳的红,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好像一颗心要跳出来一样,她从来没杀过人,拿着那把刀的时候,她的手不停地在抖,她的主子吩咐她,一定要用那把刀插到萧寅的胸口上,以确保萧寅必死无疑。 可她不敢,她害怕,她鼓起勇气往萧寅身上划了一刀,看到萧寅的手流出血,她差点就晕了,再也不敢再划下去,所以她匆匆地跑了,她想,公主说那毒见血封喉,她划在哪都是一样的吧。 眼见着离太医院越来越远,宫女的心开始慢慢放松下来,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些。 就在宫女以为自己快要安枕无忧时,她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阵阵,仿佛有人从她身边飞过,她吓得急忙往后张望。 后面空无一物,宫女心想定是自己做了坏事,心虚,所以才疑神疑鬼的。 她转回头,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的瞳孔里,来人身形极快,无声无息,犹如鬼魅,狠戾的眼神犹如前来勾魂的使者。 宫女跌坐在地上,唇色发白,眼神惊恐地看着眼前之人。 叶芃将宫女拎回了太医院,随手扔在地上,宫女被点住了穴,动弹不得。 萧寅身边已经围上一群太医,放血的放血,把脉的把脉,议论得没完没了。 楚元廷慢悠悠地走进来,一见如此阵势,立刻变了脸色,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你跑哪去了,什么时候不好走开,偏要这个时候,他被人割了一刀,中毒了没看见啊?”叶芃朝着楚元廷吼,眼睛里冒着火,情急之下,她顾不得这个是她朝思暮想的雏龙。 “什么?”楚元廷大惊。 叶芃心情起伏极大,她无法抑压心中的那股火,确切来说是她有预感的害怕,她清楚的知道,这次萧寅只怕真的是难救了。 “你们到底有没完,能不能救?”叶芃朝那群太医大吼。 ------题外话------ 今天回家,一直抱着刚出生的小侄女不放,差点都没时间更,为了补偿大家,明天我要万更,谁都不要阻止我哈哈,明天有爆点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故人相见 太医围在一起讨论了半天,一个资历最老的太医道:“平侯这是中了断肠散的毒,这毒霸道无比,见血入骨,一旦流到心脏处便无药可救,还得亏得平侯受了箭伤,用了药使得他的血液流动得慢,叶公子又卦住了他的周身大穴,平侯才能撑到现在。” “我不想听这些医理,你只需告诉我,能不能救?” 太医摇头,拱手道:“恕老夫无能为力,断肠散至今无药可解。” 楚元廷铁青着一张脸,拳头紧握,眼里有着怒火,拎起太医的衣领,大喝道:“他不能死,快救人,救人。” 太医被吓得颤巍巍的,真心觉得太医真是个高危职业,两天惊吓两次,他受不起啊,世界太可怕,他要退休回老家。 “如果是神医卫陵呢?”叶芃突然开口,她低着头,在吵吵闹闹的环境中,仿佛自成了一个世界,阳光斑驳地照在她的脸上,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太医恍然大悟:“对对,卫大夫可能会有办法,正好他现在在宫里,只是” 楚元廷受不了太医这个时候还支支吾吾的,大吼道:“只是什么?快说。” “卫大夫在东宫,不好请啊。” 叶芃转身欲走,谁知楚元廷动作比她还快,急忙甩下一句:“我去请。”便不见了人影。 太医这句不好请,指不仅仅是卫陵在东宫,更指的是卫陵的性子,他一人独居,性子越发的孤僻,一般人是请不动的。 叶芃坐回到萧寅床上,看着萧寅额上的黑气再度聚拢了上来,她双指并于一起,从眼前划过,她以肉眼可以看到萧寅的一魂已渐从身体飘浮起来,魂魄大半还停留在身体,但已呈透明状。 她闭上眼睛,一颗心犹如浸在冰雪里,凉了个透,卫陵能起死回生,却不能令人魂魄归体,死而复生。 楚元廷很快就将卫陵请过来,不过这请的方式稍微有些异与常人罢了,他手里拿刀架在卫陵的脖子上,硬拉着过来的。 “不救,就是不救,求人有你这求人的模样吗,来了我也不救。”卫陵虽被硬抓过来,却依然梗着脖子道。 世人皆怕死,谁都不敢说自己不会有生病的一天,既然生了病,就得有求于大夫,否则大夫一个不开心,给你下药时,下重点或下轻点,都有你受的。 君不见皇后恨卫陵恨得要死,也分毫不敢动他么?还得恭恭敬敬地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他,只因为她的儿子的命还随时需要卫陵续着。 楚元廷一把扔了刀,扔得十分果决,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他一撩衣袍,双腿直接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触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然突兀,所有人看到楚元廷一脸决绝地跪下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可是世子,在魏国,就是以储君的存在,便是来到大秦,他对皇帝也不需要行此大礼,他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再无跪过任何一个人如今却以堂堂世子之尊向一名无官无职的老人下跪。 “方才多有不敬,实属情急之下无奈而为之,敬请神医见谅,求神医救我寅弟。”他低下了那颗高贵的头颅。 太医们见惯了贵族们高高在上,以权压人,没想到楚元廷竟会为了救萧寅愿意向人下跪,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感动,皇家中竟还有这样兄弟情深。 卫陵却是脸色变都没变,仰着头,看也不看一眼,一年到头跪他的人多了去,管他是什么高官贵族,还是什么平头百姓,他乐意就救,不乐意天王老子也不救。 “卫神医,请你相救。”一抹淡淡的声音传来。 卫陵心里一个激灵,这声音 卫陵蓦然回过头去,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他的眼帘,一身素衣,布带束发,他仿似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女缓缓向他走来。 三十年前,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经营着祖传下来的医馆,日子过得不富足却也平淡,不料一日飞来横祸,有人吃了他家的药却莫名死了,那时还是前朝,前朝严刑峻法,轻罪重罚,一人犯事,全家连坐,他毒死人,按律全家斩首,一夜之间全家十三口人全部入狱,苦诉无门。 正值叶蓁游历到顺天府,不慎得了风寒,正在他的医馆看病,听闻此事觉得事有蹊跷,仗义相查,为他击鸣鼓,那时官员极度腐败无能,成日只知醉生梦死,根本不管他这个平民百姓,那时的叶芃少年意气,无畏天地,亲自从府尹小妾的床上将府尹拎了出来。 公堂上,姿容绝丽的女子手持凤鸣剑,坐在府衙公堂桌案上,剑架在府尹的脖子上,让被她吓得软着腿的府尹审案,终还了他一个清白,原是中毒而死的这户人家在他店里开了方子,却嫌他的药贵,跑去另一家并不正规的药房买,吃错了药才致死的。 那时的叶蓁多么明媚骄傲,傲视天下,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这美丽的少女身边始终跟着一个清俊刚毅的男子,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宠溺的,怜爱的,仿佛全世界里只有她。 所有见过他们的人,都说他们是世界上最登对的一对,青梅竹马,金童玉女,男的英雄伟岸,女的美貌无双,再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了,那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谁能想到他们最后会是那样惨烈的结局。 卫陵的思绪飘向了很久远以前,岁月匆忙过,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他的脸上的肌肉快速地抽动着,嘴巴张了又张却讲不出一个字来,眼眶里却渐渐聚起泪水,一双老眼己泛起了泪花。 仍然是那张脸,可又不该是那样一张脸,三十年过去,她依然停留在少女的模样,可卫陵清楚的知道,她就是他们所敬仰的叶帅,那个在史书上记下浓重一笔的开国皇后,叶蓁! 哪怕皇帝在正史上极力淡化叶蓁这个皇后的存在,但是洛城起义、渔阳破虏、直取荆襄、白城之围、金陵之战等等,几乎每场生死攸关的重大战役都有她的参与,无论如何记载,始终无法绕过她。 当年的故人哪个不怨皇帝无情无义,他愤而出走,避居药王谷,直到三月前,叶芃飞书给他,他才知道叶蓁没死,他简直不敢置信。 叶芃也看着他,眼前的老者身穿不起眼的灰色宽袍,肩上挎着个木箱子,再往上看一头灰白的头发映入眼帘,瘦小的身子微微佝偻,脸上有着些许皱纹,一横一画皆是岁月的痕迹,眼神也微微有了浑浊。 她的眼神有一刻的凝住,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喉间竟有那么一丝哽咽的感觉,眼皮微微敛下,掩去眼中忍不住的泛红,抬起眼时,眼神已同陌生人一般。 卫陵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二十年不见了,他们却连倾诉一番都是奢侈的,这皇宫到处都是眼线,稍有差池,他们的一切计划都可能化作泡影。 “病人在哪?”卫陵收敛了一下情绪,像是被楚元廷感动了的模样。 楚元廷赶紧从地上站起,将卫陵引到床边。 太医自觉医术不如人家,自动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 卫陵撑了撑萧寅的眼皮,萧寅的眼珠子已经翻白了,心下大觉不好,从木箱子里掏出一排的银针,在萧寅的身上各处穴位都插上了针,包括十指的指尖也全都插上了针,密密麻麻的,十指连心,他这样扎针法,萧寅却是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卫陵给萧寅喂了解毒丹,又拿出一把小刀,给他放血,血滴落到地上,尽皆是黑色的,一摊又一摊的血被端走。 一个人的血能有多少,禁得起这样的流,萧寅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脸色急剧地变成白了下去,以肉眼完全可以看得出他现在有多么憔悴虚弱。 叶芃指甲紧抠着自己,指尖掐进肉里,她却完全不知疼。 卫陵忙活了大半天,又是扎针,又是喂药,又是放血,一个时辰过去,卫陵终于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其他人的眼光,卫陵倒是全然不在乎,就是叶芃期待的眼神让他觉得头皮发麻,他实在不忍叫她失望,他不知道叶帅跟床上这个小伙子有什么关系,但看样子,关系非浅呐。 卫陵朝着叶芃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是大夫,只会治病,却没有办法保证能从阎王手里抢人,萧寅的毒是解了,但他的身体受不住,只能说为他拖住一时的命而已。 这是早已料想到的结果,但由卫陵亲自下的判决,意味着天底下没有一个大夫可以救他,叶芃心里还是揪揪得难受。 “就是这三日的事了,你们家属还是早做准备吧。”卫陵避开叶芃的眼,对着楚元廷说道,对着楚元廷他就没啥压力了。 “什么?连你也没办法。”楚元廷心神剧震,连连倒退了数步,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 “他体内的毒已解,却已耗尽精血,你看他眼似睁而闭,舌微紫而吐,肤色泛黄细腻,四肢弯曲不僵,如今他只尚存一息,全凭一口气吊着,大限已至,无力回天。”卫陵直白地讲道。 当今世上他的医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既如此说了,意味着就是被判了死刑。 楚元廷惨白着一张脸,不住地往后退去,撞倒在身后的架子。 他喃喃念道:“我明知道为何我还要如此大意,寅弟,都是为兄害了你。” 这话说的奇怪,若是平时叶芃定会生疑,只是现时她也是心神不定,魂飞天外,压根没有去注意到楚元廷说了什么。 叶芃走出太医院,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上她身上,她却觉得十分冷,冷到骨髓里去。 萧寅就要这么死了吗? 那个单纯的大男孩,总是很倒霉,却总是以一颗纯粹的心真心地对待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样的赤子之心实在难得,她见惯了阴谋诡计,狼心狗肺的人,萧寅的存在让她觉得这个阴暗的世界里总算还有那么一丁点阳光,可是上天现在连这一点阳光都要收回。 这个可恶的贼老天啊,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 叶芃知道自己其实是有办法可以救他的。 手掌心摊开,掌上顿时出现一个包装精致的小锦盒,这个锦盒是当初她在清音阁抢来的,里面放着的是这个世界仅剩的唯一一颗洗髓丹,能令人容颜长驻,也可令重塑经脉,再造生机。 萧寅今日之祸,说到底实为命格而致,若是他人遇此不幸,若是有神医为之解毒,加上身体强壮,阳光充沛,致使阴邪不敢侵体,休养一阵子大概也就是好了,但萧寅不一样,多番灾难,已耗尽了他生命仅剩的一点阳气,阴气已全部入体,即便解了毒,他也再无生机。 如今要救他唯有一法,就是设下阵法,蒙蔽天日,逆天改命,再用洗髓丹辅助,令他再造筋骨,再世为人。 洗髓丹她本就是打算给萧寅用的,只是依她的设想,至少要等到她大仇得报,辅佐雏龙登基之后的事,她没想到萧寅会等不及。 逆天改命,是所有术者门派的禁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这意味着要耗尽大量的元气,一个不慎就可能会反噬自身。 叶芃拿着洗髓丹欲回萧寅那,一阵冷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毛孔受到冷风的侵袭,不停地收缩着,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叶芃脑子里突然浮现曲琳琅的话:“我主上算到你近日里有一劫我可告诉你,主上算的从来没有不准过” 莫非指的就是萧寅这一劫? 这一阵风将叶芃的神智吹得清明,她大仇未报,大事未成,怎么可以为萧寅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冒风险,且不说逆天改命会不会对她自身造成无法估量的伤害,光是她在金陵城动用这样的一个法术,如何做到不惊动国师? 一惊动国师,她的一切筹谋算计可能就会被发现,那么多年的心血可能便是付诸流水。 为萧寅,冒这样的险,值得吗? 理智告诉她,不值得! 叶芃拢起手指,锦盒在手里消失不见。 萧寅若身死,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他生来命格如此,她何苦逆天而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逆天改命 叶芃神情略有些恍惚地走回玉明殿,她知道她每拖延一刻,萧寅便临近死亡近一步。 她一脚刚踏进殿门,一个肉肉的白团子扑上了她的脸,将她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险些透不过气来。 她把脸上犹如八爪鱼的肉团子扯下来,没好气地道:“你做什么?不冬眠了?” “我再睡下去,萧寅就死了。”小白紧紧地箍住叶芃的脖子。 “你再箍下去,我就死了。”叶芃白了它一眼。 小白稍稍松开了点道:“怎么办,我感应到萧寅快要死了,你快去救他呀。” “你能感应到?”小白是精灵,最是能感应到天地之气的变化,可萧寅就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改变天地运气。 “是啊,我今天一天的心就一直狂跳不停,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不仅我感受到了,其他花草精灵也感受到了,不信你看。”小白指向旁边花草。 叶芃看过去,那花花草草依旧翠绿如草,绚丽绽放,她实在看不出它们与往日有何不同。 小白见她久久不动作,越发焦急,扯着她往外走:“你还在磨蹭什么,再磨蹭人死了可就救不活了。” 叶芃稳然站立不动,小白一个小小的人儿自然是拉不动她的。 “你干嘛,怎么不走?”小白不解道。 叶芃不坐,反而走回殿中,寻了张椅子坐下,状似气定神闲地翻动一个杯子,倒下一杯茶。 “你还有心情喝茶,快去救人啊。” 叶芃将茶端到唇边,顿了一顿,又仿若无事般地喝下一口茶,润了喉后,才道:“萧寅已无药可救,唯有逆天改命,他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那就改呀。”小白急道。 叶芃看了它一眼:“说的容易,设此阵法,且要消耗我多少灵力不说,还极有可能被国师发现,这个险我不能冒。” “就为了身份不被发现,你就跟眼睁睁看着萧寅死啊,这些日子朝夕相处的情份呢,你就一点也不顾念?他还为你挡过一箭呢,人家可是为你连命都不要呢,你却明明有办法,而不肯改,你也太无情无义了。”小白痛心疾首道,大声地指责她,脸上满满的失望。 “随便你怎么说。”叶芃平静地喝着茶,完全正确地诠释着什么叫做无情无义。 “哼,你就是觉得萧寅对你无利用价值,你才不管他的,如果现在要死的人是楚元廷,你会不去救吗?” 叶芃眼底一片幽冷,沉寂得不似她这个年纪该有眼神。 “你说的对,如果现在要死的人是楚元廷,再危险的我都会去救,因为他对我用,要怪就怪他自己为什么不是雏龙。” “你无情无义,狼心狗肺,铁石心肠,见利忘义,你没词了,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哼!” 看着小白愤愤离开的背影,叶芃将茶杯抵到唇边,却再也喝不下,茶杯重重地被置放于桌上,茶水溅了出来,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上,落下点点的红,她却恍然未觉。 小白变回真身,一根没人注意的小人参,根须部上两只小眼睛还机灵地眨巴眨巴着,趁人不注意钻来钻去,似冥冥中自有牵引,小脑袋瓜子里也没想太多事,顺着感觉往太医院里跑。 太医院里热火朝天,每个人都行色匆忙,不是抱着书,就是抱着药罐和草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时不时讨论点什么,时而又围到床边,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一根小小的人参还真没人注意到。 小白伸出个小脑袋偷偷地望着,眉头皱得死紧,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嘴巴一撅,恨恨地眼神盯向萧寅头顶上的一团阴影,它是山中精灵,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 楚元廷依然守在床边,他看了一眼忙得团团转的太医,深深叹气,“罢了,指望你们也是无用,只是有一点,在本世子回来之前,你们务必要保平侯性命无虞。” “这是。”太医们心中惊疑,就他们看来,萧寅怕是撑不了几天了,没看连卫陵都走了吗?但他们也只能应下。 楚元廷疾步而走,走着走着,嫌走得太慢,直接施展起轻功,在王宫大内恍若无人而行,惊起不少暗卫的注意,看清了来人的身份后才没有出手相拦。 楚一在后面跟随,他自幼习武,能被派到世子身边自是百里挑一,轻功不说绝顶,也是少有人及的,结果还差一点就跟丢了,可见楚元廷内心多么慌乱着急。 一出王宫,楚元廷便跨上骏马,奔驰而去。 楚元廷走后,太医们各自去忙碌,或去钻研病理,或去忙于其他后妃的调遣,竟无一人守在萧寅身边,毕竟一个将死之人,真的不值当在他身上耗费心力。 小白偷偷钻了进去,对着萧寅头顶上的阴影咬牙切齿地喝斥:“你这个坏东西,竟然害人性命,快快离开萧寅的身体,不然我要你好看。” 小小的人儿张牙舞爪实在没有杀伤力。 阴影见有人能够见着它,似乎更加兴奋了,不断地侵蚀着萧寅的身体,它就像吸足了精气一样,十分享受着并且不断壮大,而萧寅脸色却越发地苍白下去。 小白气极,周身散发出白光,英勇无畏地朝阴影冲去。 阴影团成一团,混沌中似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充满着嘲笑,只见像一团白光的小白撞向阴影,却犹如蜉蝣撼树,在庞大的阴影面前它就像一个不起眼的小白点,如流星般划过,又迅速地掉落在地。 小白体积实在太小,一下被反弹得有点远,掉落在桌子上时还有点懵。 “是谁把这人参乱丢?真是的。”小白觉得自己头顶有点疼,脚也离桌面越来越远,抬头一看,自己正被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头拎着。 老头睁大眼睛,眼神越来越惊喜,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激动,一脸不相信地揉着眼睛,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吓得不少人心肝一颤一颤的。 还没从发懵的状态清醒过来的小白耳膜被震得发疼。 “这这这是千年人参?”老太医拎着小白,左看看右瞅瞅,最后忍不住上手摸。 小白忍受着老太医的魔掌,一脸生无可恋,它一千年的冰清玉洁之身啊 千年人参虽说珍贵,但在王宫大内也算不得稀奇,所以并没有引起围观,一名太医嗤笑道:“李太医也不是第一年进的太医院,怎么还这般少见多怪。” “不不,这不是普通的千年人参,你看根部肥大,形若纺锤,全貌颇似人的头、手、足和四肢,不似一般千年人参干瘪,水润充沛,竟似刚出土一般,我摸着它,它似乎还有跳动的感觉。” 李太医夸张的语气引起其他人的围观,纷纷对着小白评头论足,个个面露垂涎之色。 “快快,拿红线来。” 小白惊恐地拼命挣扎起来,却被抓得更紧,一根红线缠绕住了它的脖子,小白立即像是被按住了命脉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这人参如此新鲜,水份充足,正是入药最好时机,李妃娘娘患了消渴症,既能补益肺脾肾之气,又能生津止渴,与知母石膏同用最适宜不过”李太医兴奋道,为了李妃的消渴症,他已经多次受到责骂,再无解决之法,他可能都要人头不保,意外得到这千年人参,他简直如获至宝,当下连药童都不使唤便急急地前去测验是否含有毒性。 当验出药性后,立马将其洗净,用上等泉水倒入罐中,煮沸。 小白看着旁边滚烫滚烫的水,欲哭无泪,牙齿不断地打颤着,急得眼睛都红了,可惜没人看得见。 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在心里蔓延开来,它感觉到死神一步步在向它靠近。 这个时候,它想起了它的小红妹妹,它想说它已经攒了许多的灵力,若是早些送给小红妹妹多好,也省得便宜了这些残暴不仁又贪得无厌的人类,它还想起了萧寅,它这也算是为他而死的,但愿他还能时不时想起曾经有个很可爱的弟弟,当然,它也想起那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叶芃 从今以后就没有人,不,没有参再烦她了,她终于可以清净了 当它被举起来时,小白紧紧地闭上眼睛,想不到它堂堂一支修炼成精的人参居然沦落这样的下场,心里想着我命休矣,呜呜,永别了,这美丽的世界 热烟滚滚喷洒在它的背部,小白死死地闭着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感,结果酝酿了半天,它仍只是感受得到热气,鼓起勇气,它悄悄睁开一只眼,一张白白嫩嫩俏生生的脸蛋在它眼前放大,吓得它差点自个滚下开水里。 “芃芃,你终于来了,呜呜,我可想死你了。”小白简直喜极而泣,要不是被红绳绑着,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亲上叶芃一口。 “早知道我就晚来一步了,水煮人参的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 小白扁扁嘴,可怜极了的模样:“好芃芃,我知道你最好了,快帮我松梆,我的手脚都被绑麻了。” 叶芃凉凉地掏掏耳朵:“也不知谁说我无情无义,狼心狗肺,铁石心肠” 小白立马义正辞严道:“那人必定是有眼无珠。”反正它又不是人。 叶芃被它这正经无赖的模样逗得一笑,实在对它无奈,终大发慈悲将它从李太医的手里拎了出来,而这李太医自然是被她点了穴,浑然不知事。 被解开束缚的小白开心地在地上撒了个欢,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快快,萧寅快撑不住了,你再不去救他,他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小白拉着叶芃就往萧寅的屋子跑。 “真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萧寅?”叶芃自言自语念道,却连自己都不曾发现她的脚步也是带着几分焦急之感,甚至不知觉走到了小白的前面。 萧寅被抬到一处屋子躺着,周边竟无一人伺候。 看着孤零零躺在床上的萧寅,叶芃内心百感交集,明知道不该出现,到底还是忍不住,她真是没用啊。 她的眼神轻轻扫过萧寅的额头,那团方才还张牙舞爪的阴影仿佛受惊了一般,开始害怕地蜷缩在一起。 小白这回可扬眉吐气了,叉着个腰,一只小脚抖啊抖的,好不得意。 叶芃以手探向萧寅额间,触手一片冰寒,深透骨髓。 “怎么样怎么样?”小白急问道。 “这团阴影实为阴煞之气,一般是由于特殊环境,经年累月由阴气怨气积累而形成,只能以意念影响人,但一般无法进入人的身体,唉,萧寅这体质也是绝了,常年阴邪缠身,如今遭逢大劫,叫这阴煞入体,一下子涌进这么多阴气,体内阴阳失衡,不死才怪,你看看他的身子比死人还冷。” 小白摸摸萧寅的手,果然如此。 叶芃闭目默念咒语,食指与中指泛出淡淡的玄金色,她睁眼,手指按向萧寅的额间,那一团阴影惊惧地颤抖,玄金光芒以倾吞之势强势地压下那一团黑色之气,少数化作丝缕黑烟消散。 萧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血色。 “好了?”小白惊喜道,看着叶芃的目光很是崇拜,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哪这么容易,我不过是将这阴煞之气暂时封印在萧寅额间,不叫它肆虐,否则不消片刻,它蹿入天灵,那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叶芃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寻常人感应不出,她却知道已有人发现了她的气息,国师!  “要消除他的煞气,需寻一处阳气最盛之地于一天中阳气鼎盛之际为他作法消煞,王宫多冤魂,无辜惨死之人不知何几,是最不适合之处。” “哪里合适?” “自然是男人最多的地方了。” 小白想了想,天真无邪道:“妓院?” 叶芃咳了一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嫌弃道:“啧啧,你都在想些什么啊,小脑袋里能不能纯洁一点,真是一条不正经的人参。” 小白小小声道:“还不是被你教坏的。” 扬起头却又是一副很可爱,软萌萌的模样,“那你说哪里呀?” 叶芃左手食指时不时点着下巴,语气十分正经道:“澡堂。” 小白心中默默想着,澡堂就很纯洁吗? 正值午时,阳光充沛,天气炎热,不少干完早间的活,累出一身大汗的男子都钻往澡堂去,洗一个舒舒服服的澡,这个澡堂离码头最近,价格也合理,故而十分受欢迎,早早的就已人满为患。 叶芃趴在屋顶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一个个光着膀子,露着肌肉的大汉,时不时评点一番。 “这个肥肉太多,像只猪一样” “这个太瘦了,猴子都比他好看” “这个不肥不瘦,身体精壮,我猜他至少会生五个孩子” 小白猛翻白眼:“咱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我们是来干正经事的。”它强烈怀疑救人是假,偷窥是真,一个嫁不出的老女人的恶俗趣味。 “好了好了,走走。”叶芃不甘不愿道,乖乖把头缩回去。 萧寅被叶芃置放于澡堂后面的厢房内,平躺于地上,周身摆上七盏油灯,仿北斗七星之象,分别位于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叶芃与萧寅二人置身其中,外围同时点上七七四十九盏灯,巧妙形成阴阳八卦阵,萧寅头顶上则摆上一面铜镜,镜中的萧寅面容模糊不清,魂魄悬于肉身之上半寸。 此时正值青天白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人的肉眼是万不可能看到星辰的,但就在叶芃点燃最后一盏灯时,天上北斗七星竟同时闪烁了一下。 不小心抬头目睹这一瞬间的人惊诧大喊:“快看,天上的星星都亮了。” 旁边的人嗤笑:“大白天的,哪来的星星,莫不是白日作梦。” 天现异象,不少术者皆不约而同抬头看天,捻起手指掐算起来,术者修行本就是逆天,是何人竟敢蒙蔽天机,逆转乾坤,竟叫这白日七星齐耀。 翠峰竹林中,宁阙仰望着天空,眉头微蹙。 清音阁那厢,清音阁主也望向了天空,如此强大的阵法,如此强大的灵力,她手指一掐,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急忙召来洛梵音。 “那日断魂岭的神秘女子终于现身,你速去大秦皇宫,务必将她生擒来见本座。”万蛇窟上,她虽没能夺得天子印,但却得了巨蟒的元丹,正需闭关,将其炼化,纳为己用。 “是。” “那女子手段狡诈,你不是她的对手,将梼杌一同带去,助你一臂之力。” 与此同时,澡堂处,有一处厢房的窗被打开,露出一只修长白皙,指如葱根的手,再沿着这双手看去,手的主人更是面如冠玉,眼若星辰,一双桃花主眼,妩媚多情,眉如墨画,唇形饱满,色泽亮丽,五官仿佛是上天一笔一划精心描绘,精致完美得无可挑剔,最是引人注目的却还是他那一头白发,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媚的风情。 他着一身纯白如雪的绸缎绵袍,懒散地倚在贵妃榻上,这张贵妃榻明显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厢房亦是有澡堂提供的座椅,不过十分简单粗陋,反观这张贵妃榻,却是用纯白玉打造,触手生温,滑润非常,便是如此,他仍觉着不够舒服,再铺上用冰泉水灌上的皮囊,炎炎夏日里,倒真是舒爽非常。 厢房内同样有个不大不小的澡池,里面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洗搓搓,洗得不亦乐乎。 “整天瘫着,你就不觉得无趣,这泡澡当真是人生第一大享受,你别看这个澡堂不起眼,但好物在深巷,真正的好东西都在这些百年老店,不是多年好友我还不带你来。”老头喜滋滋道。 男子一脸嫌弃,对那个澡池当真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不知被多少人下过的水你也敢泡,小心皮肤生疮,毕竟都是一个快驾鹤西归的人了。” 说话间,一侍女手捻晶莹葡萄喂入他的口中,另一侧侍女手执蒲扇有条不紊地为他送来凉风,旁边还有一名侍女跪着,手里捧着一大块冰块,又重又冻,冷得侍女手臂打颤发抖,却仍坚持着,丝毫不敢把手放松下来。 “滚椟子,老子再老也比不过你,你说你个千年老洁癖,人家小姑娘不就是不小心把一滴水滴到你衣服上,风干就是,何必折磨一个小姑娘呢?” 男子挥开那个执扇的侍女,纤长的手指抵在捧冰侍女的下巴,轻轻摩娑:“本尊折磨你了吗?” 侍女连连摇摇头,对着男子笑靥如花,温驯如绵羊:“没有,奴婢能服侍主子是奴婢的福气。” 老头连连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世道,都是颜值狗。” 男子轻轻一笑,绝代风华,歪着头看向旁边一处毫不起眼的厢房,眼含兴味:“玄门正宗,呵呵,这像是天璇宗的手笔,玄智老头术法修为虽不怎样,挑继承人的眼光倒好。” 七星换命?有意思! 叶芃却还不知自己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嘱咐小白出去外面守着,她需要沟通阴阳,引阳气入来,驱散阴气,阵法一旦启动,就绝不能受外来影响,一旦出现差池,不仅她会遭到反噬,萧寅也绝无生机可言。 阵法摆定,叶芃清晰地感应到源源不断的阳气蜂拥而入,似乎要将整个盛京的阳气全部涌入这一小小的屋子,粘稠得几近实质。 叶芃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一只手拿着黄符,撒向空中,将两指并拢靠向唇边,咬出血珠,画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四处乱蹿的阳气瞬间像有了灵魂一般,争先恐后涌入萧寅的身体里。 小白守在门外,既想偷看,又怕打扰到,正担忧中远远便看到一群白衣蒙面女子从天上翩翩而来。 “芃芃,清音阁的人来了怎么办?” 叶芃手指控制着阳气,阴煞之气与之互相侵吞,正处于对峙中,她不由得加大灵力,耳边传来小白的声音,她心中暗怒,该死的清音阁,阴魂不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雏龙终现 不过至少来的是清音阁,总比国师来得要好一些。 “小白,你去把澡堂里的人引到这边来。” “那些凡夫俗子哪是洛梵音的对手?”小白觉得她这个主意糟透了。 “能拖得一刻是一刻,快去。” 小白变得一白白胖胖的孩童冲向澡堂,边冲边喊道:“杀人了,快来人啊” 洛梵音领着数名师妹稳稳落地,她是追踪着气息而来的,同为术者,她清晰地感应到里面有人在施展术法,且修为有可能在她之上。 “众师妹小心。”连她师父都在这女子手下吃了亏,洛梵音自是万分谨慎。 叶芃眼神瞥向门外,心中焦急,却仍保持手中动作有条不紊进行。 洛梵音一步步慢慢靠近门边,伸出手欲推 正值千钧一发时,一堆光着膀子,身下只围了条毛巾的男子涌了过来,他们听到救命声就冲了出来,没曾想一个男人的澡堂里居然躲着这么多妙龄少女,虽然蒙着面纱叫人看不清姿容,但这身段气质就足以叫他们看花了眼,平日里接触的尽是些市井妇女,哪里见过这些如仙子一般的人物,一下子全都给看傻了。 洛梵音几人也愣住了,她们向来少与外男接触,更别提还是没穿衣服的男人,一时间竟没反应过去。 小白突然福临心至,它想它明白叶芃的意思了,从后面一路猛冲过去,一边喊着借过,一边顺手扯下众男围着下身的毛巾。 “啊”这是众清音阁弟子发出的尖叫声,响透云霄,旁的人不知道还以为哪在杀猪呢。 接下来便是一阵鸡飞狗跳,众汉有的慌乱找可以遮挡的物件,有的心急之下直接上前想去解释,他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是一群女的莫名其妙出现在男人的澡堂里,他们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众女可不这么想,她们深深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她们堂堂清音阁弟子,冰清玉洁,岂容这些凡夫俗子,臭不可嗅的男人玷污,竟叫她们看了这等不堪之景像。 想上前去的汉子不知被什么一绊,人便倒了下去,好死不死扯住了某个女弟子的裙摆,女弟子身上衣服料子也是相当脆弱,一扯便嘶拉一声,裂了! 女弟子羞愤欲死,相当拔刀相向,几乎都忘记自己是有术法的人。 汉子的小伙伴们见势当初阻止,男女双方陷入莫名的纠缠中 房间里叶芃先给萧寅喂下洗髓丹,然后专注地引导着阳气,完全视外界的吵杂于无物,只见萧寅身上的煞气已呈颓败之势,像是被打了霜的茄子一般一点一点了下去。 阳气源源不断进入萧寅身体,那团常年笼照在他身上的黑气渐渐消失,一改之前萎靡不振的样子,精气神也好了许多,叶芃虽疲惫,眼中却难掩喜色。 萧寅的身体发生着奇妙的变化,寻常人看不出,叶芃却看得清明,他原本枯竭,勉强接起来的筋脉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复原起来,就像初生的婴儿那般,一切都是新生的模样,充满着希望、力量,和一切的可能性他的整个人似乎都在闪闪发着光。 洗髓丹果然是人间至宝,威力无穷,令人脱胎换骨。 叶芃体内的灵力正不断地灌入萧寅体内,而她自己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眼皮沉重地直往下掉。 还差一点,差一点! 不能倒下去! 叶芃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来,就差一点了,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她的嘴角开始渗出血迹 忽然,就在这时,一道青色光芒若有实质自屋顶劈来,生生劈断了半空中飘浮着纸符,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扑叶芃门面,她方才用的灵力尽数,甚至以十倍之数反噬自身。 叶芃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喉间的血腥压不住,往外喷出一口鲜血。 “逆天改命,你竟敢行此秘术?叶芃,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他与你是何关系,竟值得你如此做。”宁阙现身,眼底翻涌着阴翳,语气沉沉。 叶芃狠狠瞪他一眼,简直把他灭了的心都有了,紧要关头出来捣什么乱。 叶芃猛然转头看向萧寅,少了她为阳气作引,阳气顿时四散而去,在萧寅体内胡乱乱蹿着,惊得他萧寅魂魄离体,慢慢趋于透明,像是要飞离而去一般。 此刻,叶芃已来不及考虑,不顾自己体内四处乱蹿的元气,忙坐起身子,强制把已经四散的阳气聚起,于两手之间聚出一个球体。 “住手,这样你会死的。”宁阙欲出手,她经脉已受损伤,再强行施法必肝脏俱裂,暴体而亡,已经注定好的命数又岂容人力更改。 “滚开!”叶芃暴喝一声,形成一道强悍的气波,眼睛竟出现诡异的红色,头上的发簪掉落下来,飘落下来的发丝被她催动的元气吹起,竟似有入魔之兆。 “我叶芃要留的人,阎王也带不走。”她的周身暴现璀璨光华,原本的玄金二色多了一抹妖艳的红色。 这一宣言霸气无比,宛若气吞山河,带有睥睨天下之势,强大的压制竟让宁阙心中一颤,生不出再去阻止之心。 如此强大的气势竟出自一妙龄少女,让他仿佛以为置身战场,而眼前之人便是那号令千军万马,令三军莫敢不从的铁血元帅,纵横天下的沙场悍将。 叶芃手掌心的球状体已变得非常浓郁,像一团浑浊的气体,她将之打向萧寅天灵,但出现了排斥,悬浮于萧寅的天灵却无法进入他的体内。 无奈,叶芃双指并拢抵住萧寅的额间,她竟以自己为导体,强制将天地阳气灌入萧寅体内。 但她本身是阴质之体,一时间无尽的阳气进入她身,立时阴阳失调,经脉逆转,整个屋子受不了这剧烈的冲击颤动起来,屋内的物件掉落,爆裂。 又是一口鲜血重重喷出,叶芃神情萎靡至极,她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尖上,强迫自己神智清明。 一股气流自后背缓缓传来,带着暖意,滋润着她几乎干枯的经脉,叶芃转身看去,正是宁阙。 “你欠我的还没还,哪能叫你这么容易就死。”宁阙面黑如锅底,嘴里极是不甘不愿,手下的动作却没有放松半分。 门外,洛梵音终于从混乱的场面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捣乱的小白,手一挥就离她最近的几名大汉点住,其他师妹也反应过来一同将大汉们制住。 “你放开我,坏女人。”小白挣扎。 洛梵音这时无瑕去查问小白,一手推开了门,里面的场面让她吃惊不己,萧寅躺在地上,人事不醒,一直跟在萧寅身边装神弄鬼的小道士神色惨白,周身着环绕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气息仿似十分熟悉,她却一时想不起来。 洛梵音看这阵势虽不知这行的是什么阵法,却也终是明白她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小道士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这样的阵法便是她自己也是无法操控,难怪她多次在萧寅身上都吃了亏,原来竟是这小道士做怪。 更令洛梵音震惊的是,这小道士竟,竟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清秀美丽的女子,脸上不施粉黛,五官算不得绝美,可就像有魔力一般叫人一旦把眼神落在她身上便难以移开,她神情专注,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狠决,满头青丝散乱,为她增添了几丝柔美。 萧寅竟瞒着她,与这女子朝夕相对数月之久,一股妒意涌上心头,压也压不住,洛梵音出手攻向叶芃。 宁阙一个眼刀子杀过去,手下画出一道无形弧线,形成一道屏障,将洛梵音的攻击尽数挡在外面,伤不得叶芃分毫。 宁阙那眼神特别伤人,看洛梵音好似在看卑微的蝼蚁一般,激得她妒意怒气齐发。 当初宁阙在皇宫重伤她,害她在辰王面前颜面大损之事仍历历在目,眼见自己无法穿透宁阙设下的结界,气极的洛梵音念动口诀,空中顿时出现一张紫色符纸,紫符在洛梵音的驱动下,渐渐变大。 叶芃分神看向空中,一般术士用的符咒是黄纸,以朱砂画符,再上一级是红符,为顶尖高手所用,至于紫符,更是少之又少,以紫符为祭,可令施咒者灵力强至百倍,一般门派皆视作镇门之宝,轻易不出。 清音阁为寻天子印,当真是大手笔啊,清音阁主背后想扶持的人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参与世俗王权的斗争,术者门派根本用不上天子印。 紫符畅行无阻地穿宁阙所画的屏障,贴住了叶芃的后背,叶芃立刻如被烈火焚烧,而洛梵音此刻也已穿破结界,朝着叶芃欺身而来。 她的手形若鹰状,直掏叶芃心脏,叶芃顿时有如挖心之痛,天子印从她体内破墟而出,受着洛梵音的牵引,渐渐从她身体离开。 叶芃心中大急,撤出一只手扫向洛梵音,洛梵音想不到她竟还有反抗的余力,一时不慎,没将天子印握住,天子印滚落在地上。 叶芃怒视洛梵音,这个女人,她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打着救济苍生的名号,行的尽是些小人行径,她的手掌心处聚集起一团火焰,打向正欲去捡天子印的洛梵音。 洛梵音被击出宁阙所画的结界之外,宁阙见状,连忙凌空画咒,将结界的漏洞补上,重重筑起,他就不信了,清音阁还有第二张紫符。 清音阁主确实没给洛梵音第二张紫符,但却给了她一只神兽,洛梵音被打落在地上,心中当真是恨极了,她恨恨地盯着叶芃,她就说萧寅近来对她的态度怎么这般恶劣,定然是因为这女子之故,更可恨的是她修习多年的术法,在这女子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怒极的洛梵音大喝一声,双指并拢置于额前,念动着咒语,一只小兽自她袖子跳出,落地瞬间却变幻成有如数个成年男子那般高大,形貌丑陋,战意酣然。 宁阙心头大惊,洛梵音他自是不放在眼里,但如今这只可是上古凶兽梼杌,战力非凡,若他全力一战或许还有一分取胜的可能,但他此时要兼顾叶芃,自是处处受制,若他抽身而出,叶芃 梼杌不断撞向宁阙所设的结界,不消两下,结界已出现裂纹,剧烈的攻击令宁阙心神翻涌,几乎维持不住。 另一处厢房中,白发男子看见梼杌时眼前一亮,满眼藏不住的兴味:“清音阁竟还养着凶兽,梼杌?有趣,有趣。” 老头看不见,但大名鼎鼎的梼杌他还是听过的,“就那只虎不像虎,猪不像猪的怪物,丑死了,哪里有趣。” “世说,梼杌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嚚,傲狠明德,乃最不通人性之兽,向来只有耳闻,不曾亲眼所见,今日倒是巧了,不知发起狂来,威力如何?你想看吗?” 老头一脸惊恐:“不想不想,我不想看,你别乱来。” 这是凶兽,拜托别讲得跟你家小宠物一样好吗。 白发男子云淡风清地拭擦着根本不脏的手指,轻描淡写道:“可是我想看怎么办?”能怎么办,他想看的必然是要看的。 梼杌一下下地撞击着结界,结界开始出现裂痕,周围空气产生了一丝波动,结界本身由宁阙所设,自然是与他连成一体,结界一受到重击,宁阙体内灵气四处乱闯,开始失控,他的脸色也急剧转青白之色。 叶芃受到双面夹击,更是苦不堪言,筋脉已被裂张到最大,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一般。 梼杌突然不知被什么惊着了,嘶吼了一声,力量骤时大涨,再一撞,宁阙的结界顿时被击个粉碎。 宁阙和叶芃顿时喷出血来,手也跟着松了下去。 萧寅的魂魄在这一刻回归了本体,却因着身后之人骤然收力,他的心神亦大受重创,也猛的吐出一口血。 血滴到了地上去,侵染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天子印 神魂未定的叶芃欲要去捡天子印,却见天子印忽然间发出了耀眼的金光,她瞪大了眼睛 等等,她看到了什么? 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之声响起,在环绕在她的耳边,清晰的龙吟声,气势磅礴,气吞万里之山河,一条白龙从萧寅身上腾飞而起,带着无与伦比,傲然天下之势,在所有人的头顶上呼啸着盘旋,周身散着一层浓厚的白光。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这是龙? “我操。”叶芃只想骂娘。 萧寅! 居然是萧寅! 萧寅是雏龙! 叶芃感觉到眼前一片黑,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衰神附体,倒霉无人能及的废材是雏龙,居然是雏龙,请问她的复仇大业还有得救吗? 叶芃感觉到前途无望,她很想去死一死。 皇宫中,国师仰望天际,目光深远,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雏龙你终于现世了。” 洛梵音一脸懵地看着头顶上飞旋着的白龙,她是眼花了吗?为什么她看到这条龙是从萧寅身上飞出来的,天下底不是只有一位真龙至尊吗? 梼杌龟缩在一边,像是怕了一般,只见白龙朝着梼杌一声嘶吟,梼杌顿时吓得奔向屋外。 白龙徘徊数圈之后,又飞回了萧寅体内,屋子里安静得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只是众人的心却平静不了。 整个屋子里出现一种诡异的沉默。 忽然门外一声尖叫,有个女声尖叫地喊了一声‘师姐’便消了音,洛梵音脸色一变,赶紧起身,飞了出去。 叶芃、宁阙皆是松了一口气,他们都受了伤,这个时候清音阁的人要是发作,他们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叶芃看了一眼萧寅,见他脸色红润,整个人仿佛新生了一样,她心下放心,这一放松下来便瘫软在地,大汗淋漓得活似刚从水里打捞起来一样。 “今日若不是有我,你怎么死都不知道,好好想想如何报答我吧。”宁阙站得稳稳的,实则也是损伤颇大,想着定要讨些债回来才是。 叶芃简直想喷他一脸口水:“报你个头,若不是你来捣乱,我何至于此?”还敢讨功劳,她不狠捧他一顿就已经是她仁慈了。 “七星改命,多大风险?你师父没告诉你吗,你竟也敢做,当真是不要命了你。”宁阙怒道,就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 人的命格早已注定,若强行为之改命,便是逆天,逆天则必遭反噬,术者修行实则是游离于天道规则的灰色地带,一旦行差踏错,天谴之下等待她的就是灰飞烟灭。 “命是我自己的,我要如何,便如何,与你何干?” “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你是不是爱上这臭小子了?”宁阙声声问道,眼睛里充满着妒火,他后悔了,他就不该救人。 萧寅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时本应是他最虚弱的时候,神魂不稳,按理他是绝不可能在此时清醒过来,但神奇的是他却偏偏醒了,微微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睡梦中一直有一道声音不断地催促着他睡来。 他听到了有人在说:“你是不是爱上这臭小子了?” 臭小子不会是指他吧?还有,谁爱上他? 萧寅勉力望过去,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子,等等,这个女子好生眼熟,哦,是叶芃啊。 不对,萧寅精神一振,叶芃怎么会,怎么会是女的,还爱上他?好像还为了救他吐血了?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他还是继续睡吧。 萧寅醒来不过一瞬,就又陷入昏迷,叶芃、宁阙皆没有注意到。 萧寅也当然没听见叶芃后面的一句:“怎么可能?” “不爱他,为何要拼了命救他?” “这与你无关。” 二人在房间里互怼,却不知外面已是一片腥风血雨,梼杌冲出了门外,外面的人皆是被吓得不轻,个个面容惨白。 这是什么怪物?从哪来跑出来的? 清音阁众人自恃身怀术法,轻易便飞上了屋顶,可怜的一堆来洗澡的男人,全数被清音阁弟子点了穴道,如今冲出一只怪兽,他们便是想跑也动不得分毫,个个惊得面无人色,有的甚至无法抑制地大小便失禁。 梼杌发出咆哮声,充满兴奋,一口就咬向了离它最近的人,一口下去,男人便少了一半的身子,只剩双腿仍笔直地站在原地,血流满地,体内器官被咬得残缺不全,有的被吞入梼杌腹中,有的被拖曳掉落在地。 被点了穴的男人们见此一幕几乎昏倒,跑又跑不得,喊又喊不出,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见梼杌像是尝到了甜头一般,琥珀颜色的眼睛变得血红,又另一个人走去,这次一口就将七尺多高的大汉吞了进去,连点渣都不剩。 “师姐,快些制住梼杌呀。” “师傅并没有传授控制梼杌的办法。”洛梵音虽然冲了出来,但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也是大急。 “师姐,这如何是好?梼杌是我们放出来的,难道没有控制它的办法?”一女弟子急得快哭了,梼杌是她们带来的,人是她们点的穴,如此血腥的一幕给她们心灵带来太大的震撼,因果循环,这份罪孽叫她们如何承担得起。 “那是上古凶兽,我如何有办法,我也不知它怎么就突然发了狂。”洛梵音心中焦急万分,但梼杌神勇,凶残无比,她也不敢轻易下去。 下面梼杌已经吃了三四个人,仍没有收手的打算。 “师姐,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一女弟子不忍道,这些男人虽然方才对她们不敬,但到底是人命。 女弟子冲动下便欲跃下,洛梵音却拉住了她:“不能去!” 女弟子不解,疑惑地看向她。 “你打不过的,下去也是徒然送死,清音阁百年清誉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什么?” 洛梵音紧紧扣住女弟子的手,下面的人都见过她们,如今梼杌不受控制,已吃了不少人,剩下的人若活着,清音阁豢养凶兽,残人至死的消息便会宣扬出去 不能去,不能救! 房间内,叶芃听得外面梼杌吼叫的声音,心下觉得不对劲,梼杌怎么还在外面,洛梵音没收了它么? “外面怎么了?”叶芃全身力气已经几近耗近,她现在只怕连站起的力量也无。 “管那么闲事做什么。”宁阙半点想插手的欲望全力。 “你”叶芃还欲说什么,门外传来小白一声惊喊,不由多想,叶芃强撑起身子,冲到门口,一见门外的情景便是连她也觉得恶心,到处的残肢断臂,肝脏器官,浓重的血腥味叫人欲呕,已无一个活人,唯有屋顶上还站着清音阁的人观望着这一切,个个身着轻纱,仿似临凡仙子。 好一个怜悯世人,救济苍生的清音阁。 更叫叶芃心惊的是小白正被梼杌握在手中,如同玩具般戏耍,耍够了便张开嘴巴,将小白丢入口中。 叶芃眦目欲裂,不顾自己已经脉受损,强行将体内元力提升至最高,纵身飞了出去,在梼杌嘴还没有闭上时,以身抵住它的嘴巴。 “小白” “呜呜,芃芃”小白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在梼杌上舌头上拼命挣扎,但梼杌的舌头太滑,它控制不住地一直往下掉。 “快变成小人参。”叶芃急喊道。 小白刚才是怕过头了,一时间六神无主,经叶芃提醒,它迅速变回真身,轻轻一跃跳回到叶芃身上背着的布袋里。 梼杌嘴巴被抵得难受,变得越发狂躁,不断地甩着头,重重地喷着气,身受得伤的叶芃根本无法抵抗,一下子就被甩了出来。 宁阙见状,飞身上前,一脚踢向了梼杌的头。 梼杌身躯庞大,宁阙这一脚也只是踢得它微微晃了一下,它怒吼一声,对这几个打扰它进食的人很是不满,张口向宁阙咬去,宁阙急忙闪躲。 梼杌也不是个执著的,一见挡着它的人走开,就将目标对着倒在地上不起的叶芃,它虽不通人性,可动物的本能却让它知道哪个更好对付,柿子自然是要挑软的捏。 梼杌一步步靠近叶芃,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叶芃脸上。 宁阙欲救,不想叶芃却冲着他低吼道:“不要过来。” 宁阙顿住脚步,下一秒惊奇的一幕在他的眼前上演,嗜杀的梼杌居然没有一口吞下叶芃,反而好像试探一般,用鼻子在她周身轻轻地嗅着,仿佛在确认什么,慢慢的,它的眼睛血色开始褪去,对着叶芃眨巴两下,忽然发出一声吼叫,却是一种愉悦的感觉。 只见梼杌伸出舌头去舔叶芃身上的伤口,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瞬间被止住,做完了这个,梼杌,低着头,好像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孩子朝着叶芃一拱一拱,十分亲昵。 叶芃抚着它的毛发,梼杌瞬间温驯得犹如家养的猫。 宁阙像是见鬼一样地看着眼前场景,叶芃什么时候还有这技能?自带光环啊这是,还是她已经美到连凶兽都不忍吃她,这梼杌是瞎吗? 想当年二人一起在云境修习,这家伙可是神憎鬼厌到连地下的蚯蚓都不想理她。 全程观看的白发男子见此血腥残暴的场景,脸上仍带着一丝笑容:“梼杌居然认主了?玄智老头这徒弟不寻常啊。”说着,长袖一挥,还在与叶芃亲昵的梼杌竟凭空消失了。 叶芃眼见梼杌在她面前消失,心中大骇,在场一定有修为极深的术师,其修为已到了深不可测之境界,她竟丝毫捕捉不到气息,可以想见如果那人出手,只怕他们全场所有人顷刻间便会化为虚无,所幸那人对他们似乎没有敌意。 清音阁众人见梼杌消失,全飞了下来,将叶芃与宁阙围在中间。 宁阙抱起叶芃,眼神冷漠地扫视一众人,就这样的乌合之众还妄想取代他们玄门正宗,简直可笑,便是他们玄门正宗已四分五裂了,也沦不到这群人欺上头来。 梵洛音被他这眼神盯着,心中直发毛,但转念一想,这二人已身受重伤,又何惧之,立时带人攻了上去。 宁阙紧紧抱着叶芃,不欲与她们多做纠缠,要收拾她们以后有的是机会,飞身欲走,没想到反而是叶芃拉住了他。 叶芃紧拽着他的衣襟,虚弱但气势十足:“带上萧寅。” 宁阙简直要气死了,这种情况还想着那个小白脸,说两人没关系,骗谁呢。 但叶芃眼神死瞪着他,一副不带萧寅走,她也不走的姿态,宁阙无奈,手掌上心变幻出青玉折扇,意随心动,折扇转了一圈扫向清音阁众女,生生开出一条路来,众女皆是连连倒退,唯有洛梵音甩出彩绫,缠住折扇。 而这时,宁阙已进到了房间,对待萧寅,他可没那般温柔,小心将叶芃背到身后,再粗暴地一手拎起萧寅。 “宁阙,放下萧寅。”洛梵音一边与折扇拉扯,一边朝着宁阙大声喝道。 开玩笑,你说放下就放下,他堂堂一宗之主是不要面子的呀,宁阙手掌一摊开,被彩绫缠住的折扇飞快抖动起来,展开,焕发出青色的光环,强烈的光将洛梵音被震开数米,五彩绫也脱离了对青玉折扇的束缚,转过头来在洛梵音周身筑起一道防护。 宁阙收回折扇,挥手一扬三人便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师姐” “追!” 三日后,叶芃终于悠悠转醒,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迷糊,一大堆衣服便当头而下,生生把叶芃砸清醒了。 “宁阙,你发什么疯?”叶芃一把把衣服扯下来,怒视着他。 宁阙姿态潇洒地寻了个椅子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扇子,一番动作下来,那是行云流水,如遗世公子,跟头发乱遭遭像个疯婆子的叶芃形成鲜明对比。 “叶大宗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莫不是忘记谁救的你,有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叶芃冷笑:“哼,那我也要提醒宁大宗主,我沦落至今是谁害的?” “那好,撇去那日的事不讲,讲讲你答应我的三个条件吧,我想到了,我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虐恋情深? 宁阙凑近叶芃耳边,离得极近极近,他微微侧过脸,分毫之间便是叶芃饱满粉嫩的脸蛋儿,引得他手指动了一动,很是有摸一摸的冲动。 他想女子的皮肤到底是跟男子不同,如此光滑细嫩,真叫人恨不得上手去蹂躏一番。 宁阙邪邪一笑,如顽皮的孩子一般,在她耳边轻轻吹着气,道:“我要你” 叶芃觉得宁阙这是伤重得脑抽了吧,她眼睛瞪得贼溜溜大,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别急啊,”宁阙站直起了身子,稍微离叶芃远一点点,傲娇地道:“哼,当我希罕你呢,白送我都不要。” 叶芃轻轻皱眉。 宁阙一个劲地在那得瑟:“我要你当我的下人,斟茶递水,铺床暖被,洗衣作饭” “宁阙,你这是没睡醒呢。”不然怎么白天做梦。 宁阙微微一笑,笑得很是自信:“你也可以不做,不过你这辈子就别想出翠峰谷,还有你的小白以及那个小白脸萧寅会遭遇些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 叶芃疑狐地看着他:“那日莫非把你打傻了,怎么成日说胡话。”她想走就走,宁阙还能拦得住不成。 按平日叶芃这般讽刺他,宁阙早就炸毛,今日却十分反常,仍是笑脸吟吟,好看得十分妖孽,伸手摸摸叶芃的头发,被叶芃一把拍下也不生气。 “说你记性差还不承认,昔日我便说过,早晚要废了你的功法,叫你乖乖听话,好不容易才让你落到我手里,你觉得我会放过这个机会吗?”宁阙笑得特别奸诈 叶芃一听,深觉不对,刹时脸色大变,忙运功查探。 这一查却让她几乎绝望,内息全无,体内毫无一丝元气。 宁阙! “啧啧,”宁阙在一旁貌似心疼地感叹,“看看这惨白的小脸蛋,不用上粉了都比别人漂亮许多。” “宁阙,我要杀了你。”叶芃大喊,看宁阙的目光就如同生死仇人,看着看着眼睛忍不住开始泛红,多年的筹谋,刻骨的仇恨,难道就这么付之一炬? 她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雏龙 “哟哟哟,都快要哭了呢,认识多年,还没见你哭过,今日倒是能大饱眼福了。”宁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现在的叶芃在宁阙看来就是一只被拔牙的虎,直接降级为软糥的猫,毫无杀伤力。 叶芃狠狠地瞪着他,牙咬得咔呲咔呲响,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是不是在想着怎么弄死我,一定恨不得把我剥皮拆骨吧,可惜啊,就你现在这点渣渣的战斗力,我一只手指就能把你碾死,哈哈,我就喜欢看这种别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贱贱的口吻,让人想一巴掌把他拍死。 叶芃也真的抬起手来,想狠狠扇他一个耳光,结果手方才一抬起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困住,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空中,打不下放不了。 而宁阙仍优雅摇着扇子,甚至不必出手就轻易将叶芃制住。 二人从修习术法开始便互相攻伐,从来都是宁阙挑衅,叶芃爱理不理,最后无奈出手,宁阙惨败或惜败而归,少有占上风的时候,而现在,她居然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样一个废人,只能任人宰割,她的仇人无不是高居庙堂,权倾天下,这样的她谈何报仇,又如何令九泉下的冤魂安息。 宁阙可不管她内心如何悲愤,坐在她的床边,以指代梳,梳理她乱糟糟的头发,温柔得像与她鹣鲽情深的夫君。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能活得如此糙,这样不就好看多了。” 叶芃无法动弹,亦无法言语,只能用眼睛瞪他。 宁阙视若无睹,颇有些留恋地抚着他梳理整齐的头发,将脸凑近,闻着她的发香,清冽的竹香味,是他喜欢的味道。 叶芃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该死的宁阙竟敢轻薄她,待她复原,一定要把他的狗爪子给剁下来。 宁阙掐住叶芃的脸,嗯,触感不错,强行把叶芃的脸掰过来,逼她看着他。 他的脸凑得离她极近,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嘴唇,近得他只要一开口就能贴上她的,红唇潋滟,丰润迷人,隐约带着醉人的香气。 叶芃咬着唇瓣,冷漠地闭上眼睛。 见叶芃一脸不情不愿,屈辱非常的样子,宁阙忽然觉得甚没意思,他还是喜欢那个跟他互掐,永远一副胜券在握,盛气凌人的叶芃。 于是他放开她的脸,道:“宁死不屈,这可不是你走的路线,如此轻易放弃,你叶芃也不过如此嘛,师尊曾道你的毅力、天赋均在我之上,原来竟是看走眼了。” 叶芃睁开眼睛,宁阙人己走至门口,给她留下一道背影。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到时你若不出现,我也不同你计较,嗯,现在把人参晒干也来得及。” 宁阙消失的瞬间,叶芃同时恢复了人身自由,她盯着门口,一瞬不瞬的,紧握的拳头深深掐出一道痕迹。 翠峰谷这边针锋相对,皇宫更是乱了套,活生生的两个人在宫里平白消失了,谁也不说不清这两人去了哪里。 叶芃一个江湖术士,无关紧要的也就罢了,萧寅可是质子,质子无故消失,这可是会引发国际纠纷的。 皇帝下了通缉令,令九城兵马司会同禁军首领宫内宫外搜查,只说是丢失了重要的人犯。 下毒的宫女被送到了皇帝面前,不需要怎么审问,胆小的宫女便一股脑全招了,把元贞逼迫她对萧寅下毒手的事一一说了个明白。 “是元贞让你做的?”皇帝微眯起了眼。 “回陛下,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宫女跪在地上,头俯得低低的。 皇帝淡淡地道:“婢子大胆,刺杀平侯,还企图污蔑主子,拖出去。” 他轻轻挥挥手,将宫女处死,大秦公主毒杀辰国质子,这话说出去能听吗,无论宫女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非死不可,因为这个杀人的罪名只能由她背着。 “人还没找到?”皇帝问向旁边的禁军统领。 “禀陛下,暗卫一直跟着叶公子,分明见叶公子回了玉明殿,没见他出来过,实在不知他何时消失?” 皇帝忍不住转动着朱笔,心下有些烦躁,叶芃是天璇宗主,术者行踪莫测,他早该知道光凭暗卫是盯不住他的。 本来已证实叶芃与叶蓁并无关系,他就当放了叶芃,这几日他也一直在犹豫,对于叶芃他应当如何安置,叶芃若是个女子,他完全可以将她纳为妃子,可叶芃偏偏是个男子 既然走了,不若就放了他吧 皇帝脑海里浮现一身戎装的叶蓁,她挥斥方遒,明媚绝艳,那是他最喜欢的模样,脑海里的叶蓁开始变得虚幻,与另一张脸慢慢融合,神态一变,充满着漠然的模样,却诡异的非常和谐。 皇帝心头一震,从幻象中惊醒过来。 “找,挨家挨户地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再说当日萧寅危急时,匆匆策马离宫的楚元廷又去了哪里呢?他倒不是去请什么隐世高人,医术圣手,而是去了清音阁在大秦的分舵。 一踏进清音阁的门,两名蒙面白衣女子便拦住了他。 “魏国世子楚元廷求见清音阁主。”楚元廷语气僵硬,清冷肃杀,隐约带着一股怒气。 “尊上正值闭关,不见外人。”白衣女子亦是冷漠非常。 “今日我必须要见你们阁主。”楚元廷往前跨上一步。 两名女子对视一眼,齐齐出手,攻向楚元廷两侧,楚元廷侧身闪过,扣住女子的肩膀,撞向另一名女子,一副非闯不可的模样。 女子见楚元廷来势汹汹,立刻唤出同门师姐妹们,一群女子顿时将楚元廷围在了中间。 “魏世子,请你速速离去。” “我若不走呢?”楚元廷目光扫视众女一圈。 “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说着,众女交换了下眼神,同时打出一个手势,空中顿时仿佛出现了一张无形透明的网将楚元廷牢牢困住。 楚元廷往上飞去,被网困住,反退了下来。 “贵客驾到,尔等休要无礼,请贵客进来。”一道仿佛天籁之音,充满着圣母慈爱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了过来。 “是。”众人齐声应道,收了手上的攻势,恭敬地将楚元廷请了进去。 楚元廷被请进了清音阁主的练功房,清音阁主坐在蒲团上静息打坐,她已将巨蟒的内丹炼化,灵力大涨,全身被一股火热的温润滋养着,酣畅淋漓。 她听得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挺拔俊毅的男子映入他的眼帘。 “魏世子大驾光临,请坐。” 楚元廷却是不坐,反倒压着嗓子,怒道:“寅弟中毒是否阁主所为?” 清音阁主眼睛轻轻一眨,眼神清明睿智,带着温和的笑意,道:“世子此来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平侯无罪无过,我清音阁岂是乱造罪孽之人,不知世子怎会如此想?” “好,既然你说不是,那你同我去救人。”楚元廷急道。 “非本座不愿救人,而是天数已定,平侯命该如此,那尊贵的命格他承受不起,本尊早已同世子说过,上天所属意之人是你,当今虽是真龙天子,却倒行逆施,天人共愤,早已不配承天下权柄,已唯有你,楚世子,方能荡平乱世,肃清寰宇,清音阁立派宗旨,意在造福苍生,为天下亿万子民,楚世子你也应当当仁不让。” “什么真龙,什么天定,我对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没有半分兴趣,我只想救我弟弟。” 清音阁主淡淡地摇了摇头,“天将大任于你,你生来便是不同,楚世子,本座希望你能肩负于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届时,清音阁必全力以赴。” 楚元廷一脸烦燥:“本世子现在不想听这些,我知道你们清音阁有一圣物,洗髓丹,有起死回生,白骨生肌之效,阁主请直接说白了,要如何,你才肯相救。” 清音阁主面色不变,微微叹气:“看来世子还是没想明白,如此,世子请回吧。” 楚元廷深深吸了一口气,尔后重重地呼出:“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救我寅弟,你让我争天下,我便争天下。” “这天下,不是本座让你争,而是为救天下人免受战火” 楚元廷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不管什么理由,我答应了成吗?只要你真的能救寅弟。” 清音阁主无奈地摇头,只觉得此人实在冥顽不灵,叹道:“世子还未真正懂得自己身上所负的重任,日后你便会懂的。” 清音阁主站起身来,“走吧,今日本座若不救萧平侯,只所世子要恨上本座一辈子。” 二人刚踏出清音阁的门,迎面便撞上了回来的梵洛音一众,梵洛音身形狼狈,其他人身上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些血迹。 “音儿,你们这是” “师父,原来萧寅身边的那位道士,深藏不露,与那宁阙竟是同伙,二人合力抓了萧寅,夺了天子印,徒儿无用,不是他们的对手。” 楚元廷一听,急道:“你说寅弟被叶芃带走了?” 他急忙看向清音阁主:“阁主?” “世子莫急,且让本座算上一算。”清音阁主掐指,筹算了一会道,“世子且放心,平侯暂时无性命之忧,宁阙以遮云伞作结界,一时捕追不到他们的行踪。” 楚元廷皱起眉,他一直便对叶芃的身份有几分怀疑,但愿是友非敌。 “世子不必担心,请先暂行回去,本座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世子,本座答应世子之事,绝不食言,世子也请谨遵今日之所言。” “好,本世子一诺千金,答应了的事绝不反悔。” 翠峰谷中,叶芃已重新振作,她穿上翠峰谷下人给的统一服装,土不拉叽的深黄色粗布,配上黑色的腰带,短而又窄的襦裙,简陋的鞋子,怎一个丑字了得,头上扎着两个包包头,为了以衬相应的色系,同样用土黄色的发带绑着。 没了术法为屏障,叶芃这下是真真正正的女儿身,虽容貌是一样的,但明眼人一看便是她是女子,她一身粗衣麻布,却也显得有几分娇俏,不得不说颜值是个好东西。 许久不穿女装,叶芃很不自在,略为拘谨地扯扯身上的衣服,推门而入。 看到叶芃的瞬间,宁阙呆了几瞬,他这绝不是惊艳,反而是觉得有几分好笑,这造型简直土死了,以往看下人侍女这么穿他并没有如此滑稽之感,果然还是人的问题。 很想笑,但他忍住了,故作矜傲的模样,冷声喝斥道:“本少爷唤你进来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忍!叶芃退回门外,面无表情地敲敲门,顿了顿,道:“宁阙” “嗯?” 我再忍! “少爷” “进来吧。” 叶芃走到他的面前,一派冷静地直视着他。 “杵在这干嘛,不用干活的呀,给本少爷端个茶水过来。” 叶芃转身便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宁阙有点生气,不过想想还有大把时间调教她,便也就算了,任由她去。 去到茶室,里面有几名侍从在干活,宁阙性子乖张,不喜女子近身,故谷中绝大多数是男子,唯有几个女子负责浆洗与缝补,但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 叶芃喝过很多别人为她煮的茶,也品过无数绝品好茶,但却从未煮过茶,对于如何煮茶确实一窍不通。 “这位兄台,请问去何处取水?”叶芃挑了一位容貌最佳,看起来脾气应该会比较好的侍从问道。 谁知侍从竟是连半个眼色也不给她,顾自忙着自己的事,叶芃一个大活人在这里完全被当成了隐形。 此处不通,叶芃又问向另一个年纪大些,但看起来比较敦厚的侍从,“请问哪里有柴火?” 还是没人理她,这里的人仿佛都是又聋又哑,又问了两个,还是同样的结果,于是叶芃知道了,必定是宁阙下的令,这是故意要为难她呀。 好不容易从厨房中找到了柴火和水,叶芃习惯性运用元气,欲点着柴火,手指抬起时,她才想起如今自己已经修为尽失,看着自己的手,纤细修长却无力至极,慢慢收拢起手指,抿了抿唇,继续寻找火折子去。 几番波折,她终于将茶煮好,味道嘛,肯定好不到哪里,但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宁阙在房间里已经等得觉得自己头上快长蘑菇了,煮个茶而已,是有多难? 他百般无赖地摊在坑上,躺着躺着,始终无法静下心来,搬出棋盘,这个珍珑棋谱他刚刚得到,正在兴头上,想着拿出来消磨一下时光,结果刚执起棋子,看着黑白棋子,以前觉着可爱,现在却觉得面目可憎,就像某人,愤愤的,就将棋子给扔了。 扯着桌子上的盆栽,名家修剪而成,价值千金,如今落他手里被蹂躏得只剩光秃秃的树杈。 实在忍不住,宁阙跑到门口,踮起脚尖,使劲地张望着。 望了半天,还是没看着人,失望又坐回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戳着棋子,时不时看一眼门口。 不过是半刻时光,宁阙却等得有如海枯石烂,再次蹿到门口张望时,终于见到远处有个小小的身影慢慢走过来。 这人也是能装,立刻跑回坑上,双腿盘坐,迅速执起一枚棋子,状似冥思苦想,另有一番高人之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芃这回学乖了,将茶端至他的面前,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还算谦恭:“少爷,请喝茶。” 宁阙瞧了她一眼,心想,果然是个没干过活的,煮个水都能把自己的脸蹭得跟花猫似的,怎么办,手好痒,好想摸摸,呃,绝对不是想摸她的脸,他只是想知道这个灰是怎么沾上去的。 宁阙端起茶杯,如同贵公子般轻轻抿了一口,眉毛瞬间皱得紧紧一口又吐了回去。 “你煮的什么鬼?”他平生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茶。 “茶啊。”叶芃无辜地看向他,这已经是她尽力所能做到的了。 “再煮!” 宁阙跷着二郎腿,一只腿还抖啊抖的,活像个欺压民女的恶霸公子。 “太涩” “太浓” “太淡” 来来回回跑了数十趟,宁阙大公子终于觉得无趣了,勉强喝将茶喝下。 叶芃恨不得在茶里下毒,大家同归于尽算了,但宁阙这人心机深沉,对她肯定多有提防,现在武力值又远在她之上,以毒弄死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夜色降临,宁大公子打了打哈欠,放下手中的书,侧眸看去,叶芃很是温驯地站在一旁,眼睛盯着烛台,两眼放空。 宁阙微微眯起眼,他知道叶芃绝对是假装这么乖巧,心里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侍候本少爷更衣。”宁阙展开双臂,一副大爷的样子。 叶芃敛下眼眸,上前去解宁阙的衣服,眼睛从头到尾盯着地面上,倒不是羞涩,纯粹就是不想看他。 宁阙垂眸,轻易便看到她的脸,不施粉黛,眉眼温和,小巧娟秀的鼻子,天生微扬的上唇,饱满而有光泽的红唇,似乎在引着人一亲芳泽,脸上的肌肤吹弹可破,细腻得找不到毛孔,就是脸上的小绒毛他都觉得长得分外可爱,绒绒的,嫩嫩的,微风吹动,似在调皮。 看着看着,宁阙不禁入了神,他突然想起当日叶芃重伤,他趁虚而入,却一时不慎被她的分身术所惑,与一假人肌肤相亲,虽是假人,但滋味,妙不可言,若是与真人 鸳鸯交颈,缠绵悱恻 宁阙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轻轻一触,手指上有丝丝血珠,赶紧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快速抹去,他才不是想叶芃想到流鼻血,一定是天干物燥,上火所致。 叶芃已为他解了外衣,手脚甚是麻利,似乎十分熟练的模样。 宁阙握住她的手,眼底翻涌着一丝怒火,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你还为谁脱过衣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为天人 叶芃很想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这话说的呀,简直不堪入耳。 “宁阙,你给我适可而止。”叶芃顺手拽住他的领子,紧紧地勒着他的脖子,眼神凶狠。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宁阙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带有很大歧意,看看叶芃这炸毛的样子,深觉今日差不多就可以了。 来日方常,他有的是时间陪她好好磨下去,早晚把这小辣椒调教成小绵羊。 叶芃躺在床上,宁阙还真扮演恶霸公子和悲惨婢女的戏码上瘾,让叶芃睡在他卧房边上的耳房里,床又小又窄,叶芃虽是个女子,却也是手长脚长,整个人躺下半只脚还在外面晃悠着,极不好的入睡条件造成她辗转反侧睡不着。 既是睡不着,叶芃干脆起来练功,盘腿坐起,闭上眼睛,默念口诀,细细探查体内的真元,没有,当真半点全无,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想到多年来的勤学苦练付诸流水,心中还是一痛。 睁开眼睛,仰望天上的一轮明月,八月的北方总是干燥而又炎热,到了夜晚便会增添几丝凉风,天空蔚蓝而澄净,星辰闪烁,在这个夜里显得特别明亮,与明月相交应辉。 叶芃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帝星上,帝星居中,光芒大盛,衬得周围将星相星皆暗淡,且有渐远之势,凤星早有二十年前便已经殒落,此时站于帝星身侧不过是一小小星辰。 对于常人来说,天空星辰依然美丽,但对于善观天相的天璇宗来说,天己现异象,大秦江山未必就那么固若金汤,只是终究天意难测,帝星依旧强势,到底是天选之人,纵是踏着万千枯骨,依然承天旨意,受天庇佑。 她欲逆天,便早该知此路崎岖难走,此番劫难许是上天有意将她引回正道。 可惜,正道于她已是绝路,退无可退,她唯有披荆斩棘,踏着累累白骨,从尸山血海中走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纵使是邪魔歪道,所天所不容。 她不怕花时间,只要大仇得报,她可以等,便是再重新修炼又如何。 重新调息运功,宁阙这地方倒好,钟灵毓秀,灵气充足,对她修炼大有裨益。 平常睡眠质量挺好的宁阙在这一夜也失眠了,叶芃就睡在隔壁,就隔着一扇门,那么近,那么触手可及,他听到她辗转难眠,不断翻身的声音,甚至连她的呼吸声,都近得仿佛在耳边,听得他脸红耳热,心里燥得很。 大半夜过去,叶芃额头上渗出密密细汗,感觉疲倦不己,以前她修炼时,便是三天三夜也只会是精神越发振奋,果然失去了元力,精神体力都大不如前,路漫漫兮其修远呐。 叶芃想起了曲琳琅的话,自嘲地笑了一笑,到底还是被她说准,曲琳琅的主上果然是非同常人啊,竟不知是何等人物。 叶芃从怀里掏出一张紫色的纸,普普通通的一张纸,就是颜色染得极为绚丽,紫纸在她的巧手摆弄下,很快便叠成一张纸鹤。 她将纸鹤置于掌心中,两指点向纸鹤,纸鹤巍然不动,完全就是死物一件,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整夜的修炼其实也就攒了一点点元力,连隔空取物都做不到,更别提操纵纸鹤为她传信。 接下来几天,叶芃都被宁阙奴役得团团转,果真应了他那句‘斟茶递水,洗衣作饭,铺床叠被’样样做齐,这不,她此时正被使唤着去洗衣,明明手下一堆闲着没事做的侍从,宁阙却偏偏件件都要叶芃经手,叶芃俨然成为他大丫鬟的存在。 叶芃端着洗衣盆往溪边走去,一面观察周边的环境,翠峰谷最多的东西便是竹林,故而竹香味甚重。 宁阙似乎对竹子有着特殊偏爱,她小时随师尊来此做客,翠峰谷却不是如今这模样,宁阙的师尊喜欢茶花,所以这里漫山遍野的茶花,如今物转星移,宁阙成为这里的主人后,便全部都换上了竹子。 叶芃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宁阙没事就追在她身后,莫不就是因为她身上的竹香味? 想着想着,叶芃不禁抖了一抖,鸡皮疙瘩立了起来,这么一想感觉宁阙就跟猥琐痴汉似的。 “姑娘,请问”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叶芃转过身看向来人。 来人一脸呆滞地看着叶芃,久久回不过神来,嘴巴微张,眼珠子一动不动,竟似像傻了一般。 叶芃看到他就来气,若不是为了救这萧寅,她何至于沦落至今,想想她两次重伤皆因萧寅之故,她突然发现似乎总是诡异地陷入萧寅的事中,细细一想,她仿佛不是在救萧寅,就是在救萧寅的路上,唉,亏死了。 她心情不爽,掉头就走,萧寅就是她克星,遇着他铁定没好事。 “叶道叶,叶姑娘”萧寅嗑嗑巴巴喊道,见叶芃不理他,抱着个洗衣盆横冲直撞往前走,不及多想,脚已经快一步走到叶芃面前,将她拦住。 叶芃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且看他有何话可说。 萧寅脸上有些微红,也不知是走得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眼睛也有些飘乎,不敢看向叶芃,仗着自己身高,眼神无所可倚便将眼睛定定地注视在叶芃头上两个拢起来的包包,今日她的发带换成了流苏,许是宁阙也觉得土黄色的发带实在丑得辣眼睛,特意叫人给她换上的,两支流苏倾泻低垂下来,为本就姿色不俗的她增添了几丝柔美,与粉嫩白皙的脸蛋相互交映,衬得她越发清丽,且将她的鹅蛋脸型修饰更加圆润精致,叫人移不开眼。 一个人若是总做浓妆淡抹,看久了便会产生视觉麻痹,再美也不会生出特别惊艳之感,但是一个人若是从来素面朝天,清汤寡面的,忽做起了妆扮,哪怕只是微微修饰了一番,给人的视觉感觉也会将六分美变成九分美。 瞧了一眼,萧寅又迅速将视线移回去,停在随风摇曳的流苏上,半分不敢再动。 “叶,叶姑娘,我我知道那日是你救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寻你不到,我很是担心,如今见你无事便好。” 一时间很难接受一直跟在他身边招摇撞骗,痞子无赖的江湖术士竟是个女子,还是个,是个如此清秀脱俗的女子,这简直倾覆了他整个世界观,突然不知该用何种态度语气与她说话。 叶芃冷眼看他,语气不爽至极:“你就知我没事?”她事可大了好吗? 萧寅一听,急忙上前一步,扶着叶芃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除了脸色苍白一点,看起来一切还好,略略松了一口气,眼里带有一丝迷惑。 “你,可是有哪里不适?”他觉得叶芃对他的态度似有不同,以前自然也是嘴巴坏得很,但却没有这么冷漠过,好像是真的很讨厌他一样。 叶芃很想大骂他一顿消消气,但看着他那张无辜的俊脸,满肚子的火气只能憋着,无处可发。 “你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也是她自己愿意的,若她不愿意,又有谁逼得了她,再者,他可是她心心念的雏龙,若当时她没去救,那真真是要后悔终生的。 “我”萧寅方想说话,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还握着叶芃的手臂,脸上瞬间染上了红霞,像是碰着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慌忙把手放下,心里默念着,她不是小道士,是个小姑娘,以后千万注意,不可冒犯了。 身为当事人的叶芃却是没这个自觉,或许该说她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女人看过。 萧寅退后一步,以保持与她一定的距离,看叶芃对他冷眼相待的态度,心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定是自己又连累到身边的人了,不禁悲从中来。 “我知道我没用,只会连累旁人,表兄如此,你亦如此,活着累人累物,有时候想想,倒还真不如一死干净。” 叶芃本来也是一时起的火,一想到他是雏龙就觉得他干什么的都是可以原谅的,结果萧寅瞬间将她压下去的火爆发出来,她找了那么久的雏龙,说死就想死,那她拼死拼活,搞成如今这般模样,为的是谁。 她瞬间破口大骂:“我累死累活把你从阎王的手中抢回来,你现在跟我说不如一死干净,你是说我多管闲事了吧,那你去死啊,去啊去啊,我保证不拦着你,爱死多远死多远。” 萧寅没想他随口一句感叹,竟惹来她这么大的怒火,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寅刚说了一句话,立马又被叶芃给顶回来,继续骂道:“一个大男人,不过受了点波折,就成天喊着要死要活,你至少还有亲人,有疼你如母的姨母,护你周全的表兄,多少人背负着比你深重的血债,不也活得好好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悲天惨地,怨天尤人的?既然知道总连累别人,就应该让自己强大起来,让一切看不起你的人滚蛋,让伤害你的人去死,让爱你的人放心!”一口气说完,连个停顿都没有,说完后才重重喘了口气。 萧寅感觉无数的吐沫星子直往他脸上喷,他万想不到自己就随便一句话会引来叶芃这么大的怒火,所以他是哪个字点爆她的神经的?萧寅被她骂得心肝儿颤颤的,人家说母老虎,他想大概就是面前这一个吧。 萧寅擦了擦脸上四飞的吐沫,很委曲模样的应了一声:“哦。” “哦什么哦,就没别的要说的?” 萧寅神情定了定,目光郑重,嗓音带着一丝温柔:“你说的对,人当以自强,方不负真正爱护你的人,我以后再不说这样丧气的话,多谢叶姑娘对我的当头棒喝,只是,”萧寅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只是姑娘的深情厚谊,在下却是实不敢当。” “什么?”她表示听不懂。 萧寅知道女儿家面子薄,尤其是情爱之事,更是难以说出口,若非真心爱慕于他,又何必总跟在他身边,若为荣华富贵之故,达官贵人众多,哪一个不比他更有前途,也只要倾慕于他,才会不顾自己性命救他于危难之中,才会对他如此恨铁不成钢,疾言厉色,望他重新振作。 而且那日昏迷前,他分明听到叶芃说‘爱’他。 “叶姑娘之情谊,在下很是感动,只是在下心中已另有所属,虽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可在下已经决定不管多久都要等到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虽然与那女子只有一面之缘,他甚至连她长相名字皆不知,但爱情来得就是这么奇怪,不知道在哪个时刻哪个点,她便触及到了你的心,烙下深深的印记。 “神经!”叶芃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实在气不过,扭过头来,咬牙切齿道:“自恋是种病,得治!” 如此拒绝一个姑娘家,确实令人家颜面无存,他也十分歉疚,但他娘亲从小告诉他,若有一日他喜欢上一个姑娘,便要一心一意爱着那姑娘,不要跟别的姑娘行暧昧之事,也不要给别的姑娘存任何念想,因为那是你自己选的,钟爱的姑娘,世界上没什么比她更重要,为什么要为别的女人伤害自己所爱,那不是太愚蠢了吗? “叶姑娘,你不要生气”萧寅知道自己惹怒她了,心下不安,急忙追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斗智斗勇 “叶姑娘,你不要生气”萧寅知道自己惹怒她了,心下不安,急忙追了上去,“哎,叶姑娘,且慢走一步,不知你可有见过谷主?” “没有。”叶芃一边走,一边不爽地说道。 急步走了两下,叶芃猛然顿住,走回来看他,“你找谷主什么事?” “我知晓是你与谷主救了我,但自我来到谷中已有十日之久,却还不曾见过谷主,当面与他致谢,况我无故消失,表兄必然焦急万分,我也不好再这谷中多做叨扰。” 叶芃眼珠子一转,灵动如狡兔,眼睛微微眯起,如月牙弯弯,脸上的燥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嘴角换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道理,应当的,应当的,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哦,对了,这给你。”叶芃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将一块玉制的葫芦扔给他。 “这是” “保平安的。”她虽替他改了命格,以后不再受阴邪缠身,但萧寅屡经劫难,毕竟身体虚弱,她赠他一件护身法宝,必要时可为他挡灾避劫。 这个玉葫芦是她采天然玉质,注着元力,亲手雕刻的,里面蕴含着生气灵力,要不是看在他是雏龙的份上,她才舍不得给。 “拿着。”叶芃凶巴巴地将东西塞给他。 萧寅握着手中的玉葫芦,雕工粗糙,品相一般,绝不是出自工匠之手,多半是她自己雕刻的,若非真心倾心于他,又怎么会亲手雕玉给他,为他保平安。 他的内心翻涌着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般认真、用心待他,虽不能报以同样的真情,但他愿意将她视若亲人般对待。 叶芃见他满眼复杂地看着自己,真真觉得这人有病。 竹林亭子中,宁阙一袭青衫,头发很难得地用玉冠束起,衬得他越发的风清朗月,桌案上摆上一尾古琴,旁边放着檀香,香烟袅袅,带着令人沉心静气的悠扬,于满目翠绿中更显意境古朴。 宁阙置身于如此如画般景色中,似也成了画中的一部分,完美地融入了其中,真真当的上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当然,如果他不说话,这意境还是很好的。 “本座这样真的有比较好看?”宁阙不相信地眼神射向旁边的侍从。 “绝对好看,古言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形容的可不就是尊上您么,叶姑娘见了必定会为您的风采所折服。”侍从嘴巴甚甜。 宁阙冷哼一声:“多嘴,本座何曾说过是要给她看的,那女人眼睛瞎得很。” “是,属下多嘴。”您就嘴硬着去吧,侍从眉眼恭从,心里却腹议,“尊上,叶姑娘好像过来了。” “那你还杵这里干嘛。”宁阙很是嫌弃的眼神,没点眼力见。 “是。”侍从瞬间消失在亭子里。 悠扬的琴声响起,削葱般的手指拨动着琴弦,轻拢慢捻抹复挑,清冷的乐声如同泉水自山顶泻下,令人如饮仙酿,醉人芳华。 宁阙熟练地拨弄着,眼角却扫向来人,叫她平日总不爱理他,万般嫌弃的模样,今日便叫她看看什么是才华,什么惊艳。 不对,她旁边站着的人是谁,身姿挺拔,相貌英俊,两人一同走来,极似那观音座下金童玉女,十分相配的样子。 ‘嘣啦’的一声,古琴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他将琴弦挑断了。 “如此魔音穿洞还能将它弹出,真难为你有勇气。”叶芃不冷不热地讽刺道。 “又不是弹给你听,我乐意。”宁阙气结,眼神不善地看向萧寅,那日顺手将萧寅拎来后,他便抛之脑后,没想竟又跟叶芃混到一块去了,瞧他们站在一起这样,真是叫人看不顺眼。 萧寅被瞪得有点懵,他不曾记得他得罪过这位公子。 “在下萧寅,特来感谢谷主的救命之恩。” “本宗主一点也不想救你,”宁阙拉着脸,眼角扫了一眼叶芃,不耐烦地朝萧寅道:“感谢完了就赶紧滚吧。” 救命恩人虽然脾气不好,但萧寅依然心怀感激,“谢过谷主救命大恩,在下这便告辞,只是谷中多歧路,谷主可否派人为我引路?” 事真多!宁阙一点也不想谷里多一个闲人,且这个闲人还跟叶芃关系甚好。 随意唤来一个侍从:“阿大,你把他扔带出去。” 萧寅又是一番感谢,跟着侍从转身欲走,叶芃却道:“日前我在你府中桂花树下埋了几坛好酒,你回去后务必将它挖出,切莫浪费了。” 萧寅有些奇怪,她何时在他府中埋酒,他怎么不知?不过转念一想,此女贪杯好色,私藏几坛好酒倒也说得过去。 “好。”萧寅应承道。 宁阙盯着叶芃的脸看了又看,只见她嘴角掩饰不住的微笑,狡黠的眼眸似有些飘移,无故提起什么桂花、好酒,当真就这么单纯?叶芃的奸诈狡猾他已经多番领略过了,谁知她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想逃出去这个念头她只怕从来没打消过,别以为他不知道夜里她在做什么。 “慢着,本座想了一下,你的伤还未好,还是继续留在谷里休养吧。” “这个多日叨扰,在下已很是过意不去,不好再麻烦谷主,在下的伤已无大碍。” 谁管你伤不伤,宁阙暗戳戳道,毫不给他置喙的余地:“我说留下就给我留着。”他不许,难道他们还有本事飞出去。 虽态度不好,但对方如此盛情,萧寅也不好一直提要走,便道:“在下突然无故消失,家中亲人必定着急,至少让在下写封书信报平安,可否?” 宁阙犹豫了下,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断然拒绝好像说不过去,但是叶芃向来诡计多端,难保不会让她有机可趁。 叶芃在一边不屑地笑道:“扣着人家不放也就罢了,竟连写封书信都不允,莫非宁大宗主是在怕我不成,呵,我己被你废了功法,如今我已手无缚鸡之力,还能叫宁大宗主处处忌惮,是否该感到深有荣幸?” “本座会怕你?哼,姓萧的,你尽管写去,本座自会派人送去。”宁阙这一生最不能忍受的向叶芃认输,只因从小屡屡败于她手,都快形成阴影了。 这时萧寅仿佛才识意到了什么,担忧地看向叶芃:“你被废了功法?是是因我之故?” 宁阙一听乐开了:“是啊,她本来呢也就比我差上一点点,现在嘛,姑娘家本就应在家里相夫教子比较好,你该感谢我让你有机会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萧寅一听如遭雷殛,真正的女人?叶芃莫非被他 萧寅终于明白方才叶芃为何会对破口大骂,原来她竟为他付出那般惨痛的代价,别说骂他了,便是杀了他也是应当的。 萧寅看向宁阙不再是饱含感激之情,宁阙在他眼里已然就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悲愤交加道:“你为何要这样待她?简直卑鄙无耻至极。” 说得太对了,叶芃好想给他鼓个掌。 谁知,被骂的宁阙完全不以为意,反而有些洋洋得意道:“我乐意。” 萧寅欲上前为叶芃讨个公道,毕竟叶芃是为他之故才落得如此下场,如果这样他都无动于衷,那他便是连畜生都不如。 叶芃早知萧寅个性,早有先见之明拉住他,现在他们俩加起来还不够宁阙一根手指头玩呢。 萧寅想做什么,宁阙完全不放在眼里,但叶芃当着他的面去牵萧寅的手,他可就不开心了,手指一弹,萧寅手臂瞬间犹如钻心之痛,痛得几乎站立不稳,身子忍不住晃摇了一下。 “宁阙。”叶芃挡在萧寅面前,眼神略带警告。 宁阙收回手,假装无辜望天。 “我扶你回去。”叶芃白了他一眼,装,继续装。 “活不用干了?”宁阙凉凉道。 “我送完他回去就来。” 叶芃明显心情很不好,宁阙想大概是自己破灭了她欲往外传信的计划,正不开心呢,叶芃这点小心思他一眼就看透了,哈哈,他实在是太聪明了。 鉴于自己的聪明机智又一次摧毁了叶芃的计划,宁阙觉得还是不要逼她太甚了,决定这一次就大发慈悲让她送萧寅回去,但是以后还是要多多隔开他们才好,这小白脸他怎么看都觉得十分不顺眼。 叶芃扶着萧寅离开,宁阙把阿大召唤出来,“你跟着去,等姓萧的把信写完,无论信里面写什么,出谷后把信烧了,还有,去辰王府,找到一株桂花树,看看里面埋了什么东西。” 叶芃此人终是太过聪明,他不得不防。 又是十日过去,宁阙对叶芃的折磨越发变本加厉,其中最折磨莫过于陪宁阙下棋,宁阙个臭棋篓子,棋艺是她所见过人最烂的一个,烂也就算了,重要是还不服输,走两步棋悔一步,棋品之差见所未见,输了还不认,非逼着她继续下,下得她直想假装输了,可这人实在是极品,她便是放水乱下,宁阙还是赢不了,简直是身心的折磨啊! 脑子里有坑,智商被狗吃了,说的就是宁阙。 叶芃频频打哈欠,几乎是眯着眼睛睡着跟他下的棋。 “能不能下认真点?棋品怎么这么差?” 叶芃无语凝噎,就他这样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逃离出谷 又是一局惨败,宁阙生气地把一扔棋子,把弄乱棋盘弄乱,不信邪道:“我不信每次都输,再来一局。” 叶芃想哭,她在这里已经被耗了三个时辰,你说这宁阙要是靠谱点,她还能有棋逢对手之感,但像这种闭着眼睛都能赢的,她真的很没成就感好吗。 正当叶芃想喊头痛时,阿大急匆匆从门外进来,“尊上,清音阁的人在谷外,正在攻上来。” “什么?”宁阙怒中带着不可思议,“谷外设了结界,清音阁怎么可能发现。” “她们好像对谷中的地形十分了解,第一重结界已经被破了,此时正在突破第二重,以属下看,很快第二重结界撑不了多久。” 宁阙眼神立刻扫向叶芃,带着锐利的审视。 “看着我干嘛,我被你困在这里多日,修为全失,就是想通风报信也无能为力啊。”叶芃神情非常无辜,却带着一点点兴灾乐祸。 宁阙稍稍思虑了一下,确实,叶芃没有将传递消息出去可能性,萧寅同样出不了谷,唯一有可能与外界有交流的信又被他烧了,桂花树下的酒他也查过,那确确实实就是一坛桂花酒罢了,若是说术法,叶芃这阵子虽勤学苦练,但绝不可能有能力突破他的结界传信。 那么是谁将翠峰谷的地形阵法泄露出去? “清音阁为首之人是谁?” “清音阁主。” 宁阙大骂道:“该死的老妖婆。”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宁阙自诩非良善之辈,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他没有退缩的道理。 “你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宁阙嘱咐道,他自认为将叶芃留言在谷内是最安全的。 宁阙带着阿大风风火火出去,却没有看到背后的叶芃冷眼看着这一切,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暗光。 叶芃很快找到了在砍柴的萧寅,翠峰谷不养闲人,自萧寅出现在宁阙面前,被他记恨后,宁阙也是可着劲奴役他。 “叶姑娘”萧寅劈柴劈得满手伤痕,看到叶芃来,赶紧将手藏到身后,就怕她见了伤心。 然而叶芃压根就没注意,其实就算见到了,她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心疼之感的,她心疼自己还来不及呢,哪有空去理别人。 “萧寅,跟我走。” “宁阙肯放人了?”他瞧着宁阙对叶芃的感情很是不一样,只怕没那么容易放手。 “他自然是不肯,我有法子出去,你跟我走就是了。”也是宁阙太过自大,将两人拘禁在这谷里,自以为两人毫无战斗力,翻不了天,竟连派个人监视他们都不曾。 “你弟弟呢?”萧寅对小白向来很好。 “它自有人去救。” 清音阁主亲自出马,阵势定然不小,整个翠峰谷人倾巢而出,前去应对强敌,这却是给了他俩逃跑最好的机会,二人穿梭于谷中各道,如入无人之境。 谷中自是结界重重,叶芃却了如指掌,要走出翠峰谷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凭借强大的术法,强行突破重重结界,第二条路则是丛林险山,绕路而行,自然这路非寻常之路,路上无数迷途阵法,一个不慎便会尸骨无存,是以从来没有人敢强上翠峰谷。 出谷的路对别人而言自是谷中千难万难,对叶芃来说却是如同过家家,小时她曾陪师父在这住过一阵子,旁人只当她年纪小,并不拘着她,任她在谷中玩耍,然而那个时候她已经将整个地形阵法记得十分娴熟,所幸宁阙只是换了的景致,阵法却半分没改,只能说宁阙此人过于懒惰,又过于自信。 “叶姑娘对谷中地形似乎十分熟悉?你与宁阙相识很久么?”萧寅看叶芃领着他轻易避过每一个陷阱,熟悉到好像在自己家,让他不禁发此一问。 “他师父与我师父是师兄妹,曾差点成为夫妻,后来理念不合,便分道扬镳,小时候师父常常带我来这里,我和宁阙是在同一个地方修的术法。” “如此说来你与宁阙也算是师兄妹,既是青梅竹马,他何忍心对你下这样的毒手。” “谁跟他青梅竹马,何况本就越亲近的人下起手来才越狠,”叶芃冷冷一笑,“你不也有个青梅竹马,她对你动起手来可有半分留情。” 想到洛梵音,萧寅神情落寞,他对洛梵音虽无男女之情,却真真正正将她当成妹妹,昔日总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着他哥哥的女孩对待他,却也已经只剩下利用了。 一提到洛梵音就这样鬼样子,叶芃撇撇嘴,她这人做人干脆得很,便是再感情深厚,若那人对不起她,她也绝不留恋,转身便走,若那人伤害了她所珍视的,那么她必叫之付出代价。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离谷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触目便是谷外的景色,萧寅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在哪呆着不是呆,在翠峰谷虽然要干些苦力活,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反而有几乎闲云野鹤,淡泊度日之感,只是他实不忍心看着叶芃身在狼窝,受尽宁阙欺辱。 萧寅一步便要跨出去,叶芃却拉住了他。 “怎么了?”萧寅疑惑道。 “面前是宁阙的护山结界,此谷最后的一道屏障,没有术法的人根本闯不出去。” “没有啊,我怎么看不到?”在他面前明明就只有空气,他甚至可以闻见外面野花的香味,伸出手便想去触碰。 “小心呀,一碰可能会形神俱坏哦。”叶芃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凉凉地说道。 萧寅赶紧将手收回,“现在该怎么样?” 与外面只有一线之隔,却仿佛隔着个天地,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偏偏出不去,这种感觉着实憋屈。 “等咯。”叶芃眉毛一扬,还是那般运筹帷幄的样子,其实内心不知已将曲琳琅骂个几万遍,动作这么慢,是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了么?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骂我。”一道空灵如泉水汀泠的声音自远而近飘来。 萧寅抬头望去,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凌空飞来,如凌波仙子,头上插着华贵的碧玺簪子,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随风飘扬,长发垂腰,皮肤如刚出世的婴儿一般吹弹可破,赛雪欺霜,手腕处脚腕处戴着金色的铃链子,一动起来便响起悦耳的铃响声,美得如梦似幻。 萧寅眼底有着惊艳,却没有任何亵渎之意,曲琳琅这样的容貌确实是世间少有,不仅是那精致到完美的五官,更因为那份独特的气质,艳丽到妖媚的极致。 曲琳琅手里还拎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 “芃芃”小白一落地就冲了过来,紧紧抱着叶芃不放,哭得稀里哗啦,“我想死你了,呜呜,宁阙那个大混乱有没有欺负你,蹂躏你?” “乖乖乖,不哭了啊。”叶芃帮它擦擦眼泪,看小白哭得这么伤心,知道它是真的被吓到了。 曲琳琅与叶芃对视一眼,二人尽是心照不宣的了然。 宁阙是防她防得紧,但却正因如此,她才有了联系曲琳琅的机会,那日萧寅去见宁阙,她知道宁阙没那么容易放萧寅,就算放了,也一定会派人盯着萧寅,甚至为以绝后患,说不准还会杀了萧寅,所以她从来指望的不是萧寅,所谓桂花树,桂花酿,都不过故作障眼法,真正起到报信作用的还是萧寅的那封家书。 以宁阙的小心眼,叶芃知道他一定不会真的把书信送出去,多半会将它烧了,这封家书正是需要这把火,关键在于家书的纸,此纸出自琳琅阁,寻常人只知琳琅阁出品带有灵气,可以术法操纵之,却不知它一旦被烧,哪怕烧成灰烬,这一丝灰烬也会飞回琳琅阁,为曲琳琅引路。 若是问她自己为什么不烧,自然是因为谷中的结界,没有灵力加持,它飞不出结界,唯有在谷外烧才有效果。 她凭什么能笃定宁阙会在谷外烧,自然也是因为太熟知宁阙的性情,这人自大,却也好面子,既答应了让萧寅送信报平安,就不会愿意让人看到他说一套做一套,一定会让人在谷外烧,如此一来,这张纸便不必通过结界而可到曲琳琅手中。 至于曲琳琅如何与她理应外合,入翠峰谷而令宁阙不知,就不得不说叶芃的鬼心眼了,宁阙成日与她作对,更有一次趁她受伤与她斗法,险些叫他得手,至此她便留了一手,将宁阙的老巢翠峰谷的地形阵法备注得清清楚楚,存稿一份在曲琳琅手中。 既能与曲琳琅联系上,那么借由曲琳琅的手,引清音阁上来便不是难事了,以清音阁主对天子印的执著,有如此好的机会清音阁主绝不会放过。 当清音阁攻上来之时,便是她趁乱逃出的最好时机。 而如今一切正按照叶芃预想的走向而去,不仅要把握每个人的性格心态,还要精确无误算出他们的所想所做,在如此困境中撕开一道口子。 “叶大宗主,果然是算无遗策啊。”曲琳琅调侃中带着真诚,她是真的服了,深深庆幸自己跟她是至交好友而非敌人,不然被玩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客气。”叶芃也是脸皮非常厚地接受赞美,一点不知谦虚为何物。 “你还真当我在赞美你呢。”曲琳琅翻了个白眼,美人就是美人,便是翻白眼,也翻得格外好看。 曲琳琅翻过叶芃的手,测探她体内的元气,还是浅薄到几近没有的灵力,心中微微一叹,便是她一个旁人,也觉得十分可惜,叶芃本人定然十分难以接受。 “没用的。”叶芃的语气也低落了许多,这样的修炼实在太慢了,她的体内就像一间极其庞大的屋子,她费再大的力气去填充也只是沧海一粟,泥牛入海。 “宁阙也真下得了这个狠手,就不怕你恨死他了?难怪一直娶不到媳妇,果然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叶芃突然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 “什么?”曲琳琅懵懵的,她提醒什么了,就随口感叹一句而已呀。 “既然给宁阙送了份大礼,总得再添添意头才是,才不负他的深情厚意啊,琳琅,给我把火。”叶芃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闪出别样的光芒。 “你要做什么?”曲琳琅心里一寒,有不好的预感,叶芃这眦睚必报的性子,定然是没有宁阙好果子吃的,这两人算是真正结下死仇了。 “清音阁实在太慢了,我助她们一臂之力,呵呵,我就是这么好人。”叶芃阴森森地说道。 她的眼里带着狠意,手举火把,这当然不是普通火,而是经由曲琳琅加持的灵火,杀伤力自是非同一般,一经点燃便成熊熊大火之势,迅速燃爆起来。 若在平时,谷中有任何异动,自然都逃不过宁阙的眼睛,只是如今强敌在外,他只怕无瑕顾及,如此内外夹击,定叫宁阙焦头烂额,这翠峰谷也会变成一片焦土,总得叫宁阙的心痛上一痛,方才稍稍解她心中所恨。 叶芃与萧寅刚出下了山,便与匆忙策马而来的楚元廷相遇了。 楚元廷快速掠过叶芃一眼,急速往萧寅急奔而去。 “寅弟,你没事太好了,你这些日子去了哪?” “表兄,我没事,全赖叶芃救了我,只是后来遇上了些事,就被耽误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楚元廷后怕不已,他的眼轻轻扫过叶芃,道:“因你们失踪之事,现在城里乱得很,陛下以为你身为质子潜逃了,所以下了通辑令,你们若再不出现,陛下都快要发国书给辰王了,你们现在必须马上与我一同进宫面见陛下。” “好。”萧寅也担心因他一人之过,而引发两国争端,急忙应道,他转过头,看着叶芃道:“叶芃就不必去了吧,她一路奔波,已是累乏,且让她早点回府休息。” 楚元廷奇怪地看了萧寅一眼,他怎么觉得他弟的态度不大对,似乎突然间叶芃怜惜上了许多。 “不行,陛下亲自指名要你们两个人,快走吧。”他看着脸色大好的萧寅,仿佛有种错觉,经此劫难,萧寅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整个人似乎神采奕奕了许多,一扫之前的阴翳低沉,便是连气色都好上不少。 他问道:“可以骑马吗?”由于来得匆忙,他并没有备上轿子。 “我是可以,叶芃” “没问题。”她虽被废了功法,却不至于连马都骑不了。 楚一下了马,就马让给萧寅,但即便楚一将马让了出来,似乎马匹还是不够。 “主子放心,奴才去前面的驿站再买一匹就是。” 楚元廷点头,将目光放在萧寅与叶芃身上。 只见叶芃翻身上马,尔后将一只手伸向萧寅。 萧寅的脸立刻黑了,他是男的,他才是男的好吗,被一个女人拥在前面坐着算怎么回事,以前以为她是男的就算了,现在明明知道她是个女的,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女子拥在身前,像话吗像话吗? 叶芃半分没觉得不对劲,豪迈大气,很自然地催促他:“快点。” 萧寅避开叶芃的手,拉住马缰,翻身上了马,坐的却不是叶芃的前面,而是坐在了后面,变成他拥着叶芃的模样,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 楚元廷略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二人哪里怪异,策马骑在前面。 叶芃看着楚元廷的背影,之前被宁阙困在翠峰谷,一心想着从谷中脱身而出,倒是没想到楚元廷的问题,现在看到楚元廷,她才恍然惊觉不对劲。 既然萧寅才是雏龙,那楚元廷身上哪来的龙气,她敢肯定萧寅才是真雏龙,那样一条龙从萧寅身上飞出,绝对不会有假,反观楚元廷身上的龙气微弱,难怪天子印对他的反应淡薄得可怜。 可是楚元廷身上这微薄的龙气是哪里来的?楚元廷宁可深入虎穴也要留在金陵,与此是否有关系? 萧寅是雏龙,亦是天选之人,为何会一出生命运多舛,各种阴邪缠身,按理他身上的龙气人类虽感应不出,世间的精灵、阴邪却最是能感应得到,应当会避之则吉才是,为何反而会缠着他呢? 定是有人在萧寅出生时就将他的龙气封印住,没了龙气护体,却又身具天子之脉,故而血脉着吸引着无数妖邪,所以他才生来如此倒霉,几次差点一命呜呼,要不是这次误打误撞,用洗髓丹为萧寅重塑筋脉,再用七星阵星为他换命,怕是不知为何她才能真正找到雏龙。 那么到底是谁将萧寅封印,楚元廷在其中又是起到怎样的作用?是敌是友?看他对萧寅的兄弟之情又不似人作假。 “在想什么?”萧寅叫醒魂飞九天之外的叶芃。 “没什么。” 萧寅策马追了上去。 三人来到皇宫,正遇到了出宫巡查的禁军统领,禁军统领姓袁,昂藏七尺,体型彪悍,方形大脸,留着络腮胡子,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他身体里潜藏着力量,着鱼鳞铠甲,腰间配 一柄弯形大刀,威武不凡。 他是皇帝亲自提拔挑选的,掌握皇城禁军五万,不善言辞,但对皇帝忠心不二。 见到叶芃与萧寅自动归案,他从马上下来,几人互相行礼一番后,便将三人带到御书房,皇帝刚下了朝,此刻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 四人行走在皇宫,皇宫大内任你身份如何高贵,除了皇帝,谁都不得骑马坐轿,只能一步步走着。 叶芃发现袁统领时不时偷瞄她一眼,问道:“袁统领为何一直看着我,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值得袁统领频频注目?” 袁统领忙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听闻公子于珍兽园一役竟能徒手打破铁门,力斗猛兽,在下深感佩服,想着公子什么时候方便,可否请教一番?” 萧寅悄悄换离了位置,挤在二人中间,将二人隔开,笑笑道:“袁统领武功高强,你看她这个小身板怎么打得过你,再说,我们还得赶着去见陛下呢,是吧。” 袁统领虽略显失望,但也知道皇帝急着见人,赶忙将人带了过去,他好奇叶芃,不仅仅因为她的传说,还因为皇帝,大家都以为皇帝是急着找萧寅,可唯有他知道,皇帝想找到的人是叶芃,他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皇帝这般重视。 到了御书房,袁统领让太监通报一声,很快就听到宣召的声音,却只召了叶芃一人。 “为何陛下只召了叶芃一人?”萧寅问向来通报的小太监。 “这是陛下的旨意,奴才如何知晓,陛下说平侯无事便好,让您可自行回府,叶公子,请吧。”小太监面对叶芃时,十分恭恭敬敬。 萧寅略有不安,拉住叶芃的手臂:“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府。” 叶芃点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走进御书房。 她一走进御书房里,一眼就看到了高坐在正中央的苏浔,他一手握着朱砂笔,一手拿着奏折,神情严肃认真,那曾经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苏浔其实早就听到了脚步声,练武之人听力比常人要敏锐,在叶芃一脚踏进御书房时,他就知道了,他只是叫自己不要抬头,只是一个长得与阿蓁十分相似的男子罢了,不必过分在意。 苏浔不说话,叶芃也不开口,就这么一直站着,在朝政大事上,她承认苏浔不是一个耽于玩乐的昏君,每日朝会从不缺席,批改奏折,也从不假于人手,但他性格偏执狂躁,太过自我,他将天下百姓视作手中玩物,操纵权术,漠视生命。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叶芃发现二十年后的苏浔变得让她完全不认识。 苏浔批改完最后一本奏折,才将头抬起,看向台下之人,眉如远黛,眼若星辰,肤如凝脂,这分明是女子之相,为何偏偏是个女的?苏浔一恍神,仿佛觉得今日的叶芃似乎与往日略有不同,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明明还是同一张脸,感觉却十分不一样。 “你这几日去了哪里?”苏浔沉着声问道。 “请问陛下,我可是罪犯?” “不是。” “那我可是囚徒?” “也不是。” “既然我都不是,我不知我有什么义务要受陛下暗卫的监督,甚至需要时时刻刻向陛下报告我的行踪?”她的眼神闪着一股冷意。 “就凭朕是皇帝,天下之主,你是臣民,朕想知道你这几日去了哪,你就得告诉朕,你没有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陛下就这么有自信对这个国家的控制力足够强?北有北狄,西有西戎,南有南蛮,东有东素夷,内还有辰国宋国等几个实力强大的诸侯国,陛下就当真能保证您的江山真能千秋万世?” 苏浔眼睛里喷着火,欲大怒,结果叶芃又笑嘻嘻道:“当然,这只是在下好心给陛下提个醒,毕竟人无近忧,必有远虑,既然陛下想知道草民去了哪里,草民是大秦的子民,陛下有令,草民自然莫敢不言。” 叶芃顿了顿,道:“陛下也知道,萧平侯遭人刺杀,草民与平侯兄弟情深,当然不忍心看平侯死于非命,于是带了去回宗里救治,情况紧急,未能及时向陛下说清楚,请陛下见谅,陛下若是不信,平侯人就在外面,陛下大可以唤他,问个清楚。” “不必了,朕信你之所言,朕只是担心你是否遇到了意外?”更担心她一走,便消失了,不再回来。 “多谢陛下关心,倒是有事还没解决,希望陛下作主。” “何事,且说来听听。” “那日贼人刺杀平侯,正巧被我逮个正着,当时急着救人,在下便把人绑了,交给陛上,不知陛下可是已经查出了背后主使之人?” 苏浔转动着手里的扳指,道:“那宫女已经服毒自尽了,死前只道是忠心为主,痛恨主子因萧寅之故被毁了脸,故而向萧寅报复,朕已将那宫女全家赐连坐之罪。” 叶芃压着怒气道:“萧寅中的可是禁药断肠散,那是一个普通宫女能有的?” “她假借了元贞之名,偷了宫中药坊的药,元贞虽无过错,终究教管不严,朕已罚了她三年月例,禁足半年,也算是给平侯一个交待,幸得平侯平安无事,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叶芃冷笑,嘲讽道:“陛下可真是处事公平。”瞎的都知道幕后指使必然是元贞无疑,苏浔为了护自己的女儿也真是够不要脸的。 叶芃突然怀疑,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他自私凉薄,刻薄寡恩,残仁自大,他现在就像一个冷血的暴君,他的容貌依旧英俊,更有着年轻男子没有稳重,但在叶芃眼里,他已变得丑陋不堪。 苏浔冷眼扫向她,“叶芃,不要把朕对你的容忍当作可以恃宠而骄的理由。” “在下只是一名区区江湖术士,不懂宫廷的世故往来,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请陛下见谅,只是这‘恃宠而骄’四字实在不敢当,请陛下慎言。” 他对她何来宠骄?不外乎是因为她这张脸长得跟昔日的叶蓁相似,他内心心虚,才会越发地想要弥补,哪日发现了她就是叶蓁,怕是恨不得杀她而快吧。 苏浔渐渐消了怒气,看着叶芃的脸,他总是无法生得起气来,叶芃明明句句恭敬,看似有礼,他却总感觉她句句针对,话里有话,这样子的她像极了当年与他生气的叶蓁,叫他越加放不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调教开始 苏浔放轻了声音,道:“朕觉得你似乎身上总是带满了刺,尤其是对朕,虽谈不上不敬,却也绝对算不上恭敬。” 叶芃笑迷迷地道:“陛下您这又是误会了不是,草民早就说过,在下草莽之人不会讲好听话,陛下听不惯呢,也没关系,反正只要陛下您不召见我,相信草民与陛下没什么见面的机会,这样,陛下就不会听到不中听的话了。” “可是朕若是想见你怎么办?”苏浔神色一松,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怎么办?说明你犯贱。 叶芃很想回他这么一句,但是介于人家毕竟是皇帝,还是不要得罪得太尽的话,她扯起一抹僵硬的笑:“不知陛下还有事吗?可否容草民回去休息?” 苏浔很想留他一下,便是说说话也好,但一看叶芃的样子,看起来像在笑,但眉眼间却藏着几分不耐,他自来就知道叶芃有脾气性子的人,早知方才就不该故作骄矜,将她干晾着许久,苏浔再一想,反正她住在宫里,想见随时都可以见,也不急在这一时,便同意让她退下了。 叶芃走出御书房,远远就看见一脸慈眉善目的国师正与萧寅讲着什么话,萧寅亦是笑脸迎人的模样,她的心中一紧,国师道行高深,莫不是看出了萧寅雏龙的身份? 还有,萧寅这个傻小子,笑得露出八颗大白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你面前站着的可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么。 叶芃急步赶了过去,站在萧寅身边。 叶芃赶到时,国师似乎已经说完了话,正打算走,他看了叶芃一眼,察觉出她防备的姿态,淡淡一笑,似乎将她看作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儿,用充满宽容的微笑对她示意地点了一下头。 “他与你说了什么?”叶芃见国师走了,皱着眉向萧寅问道。 “没说什么,陛下宣他觐见,因着你在里面,我们就闲聊了一会,国师人还挺好的,慈眉善目,一点架子也没有。” 叶芃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后见了他,离他远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芃心里有着疑惑,那日动静那般大,龙气冲天,国师会没有感应到?今日真的只是凑巧,还是故意前来试探? 三人一同回了辰王府,皇帝才知道原来叶芃说的回去,指的是竟是辰王府,他却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是玉明殿,本想唤人把叶芃‘请’回来,后来一想,似乎太刻意了些,既然去了辰王府,那便让她留在辰王府吧,反正都在金陵城里。 苏琬知道叶芃进宫了,欣喜不过,不过等她接到消息,叶芃人已经回宫,宫门已锁,她也只能按下心中激动之情。 入夜,两道黑影悄悄潜入辰王府直入叶芃房间。 叶芃赏着月,观着星,今夜夜明星稀,月儿半弯,星辰忽明忽暗,玄天正宗门下七宗本各有侧重,天璇宗主观天相,测祸福吉凶,可她偏只学了个皮毛,更多学的是攻伐,这本该是天枢宗善长的,上一任天枢宗主曾有意让她改投门下,她自是满心同意,只是她师傅认为她戾气太重,若拜了天枢宗门下,只怕易堕魔道,死活将天枢宗主赶走。 想起在云境中,两位师尊为她争得脸红脖子粗不禁觉得好笑,加起来都快三百岁的人了。 听见身后有了异动,她回身。 “属下悠悠、子宁拜见宗主。”两名身穿黑衣的妙龄少女齐齐单膝跪下,二人乃双胞姐妹,长得一般无二。 “起吧。” “属下等护主不力,不敢起身。” “当时你们也不在我身边,怪不到你们头上去,起来吧。”到底是她逞强了,就说冲动要不得啊。 二人起身。 叶芃却突然笑了笑说道:“你们不会趁我武功全失趁机对我下手吧。”脸上是笑着的,但眼睛里却没有温度。 二人起到一半的身立刻又跪了回去,惊道:“属下不敢。” “开个玩笑罢了,何必这么紧张呢。”叶芃笑容很是无害道,亲自将二人扶起。 “如今我的安危可全靠你们二人保护啊。” “属下等定当誓死保护宗主,万死不辞。”二人异口同声道,表情十足严肃。 “你们啊,说话一板一眼的,真是无趣极了。” 二人对视一眼,皆感到无措,主子性子好动,喜怒不定,她们哪有放肆,实在不知如何变得‘有趣’。 叶芃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二人双手接过,毕恭毕敬。 “翠峰谷现今如何?”叶芃寻了张椅子坐下。 悠悠回答道:“翠峰谷已成为一片焦土,清音阁攻上翠峰谷后彻底毁了谷内谷外的结界阵法,并且搜遍全谷,但因没找到天子印的踪迹,现在仍有清音阁弟子在谷中逗留。” 叶芃点点头,翠峰谷是宁阙自幼长大的地方,必定感情深厚,且又是他师傅留下来给他守护的,如今付之一炬,想必心疼万分,恨之欲其死吧。 “宁阙人呢?” “宁宗主与清音阁主对决中落败,失手被擒。” 叶芃诧异地看了悠悠一眼,这个结果倒是她不曾想到的,宁阙此人向来狠决,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擒,他可能功力上不如清音阁主,但自保能力总是足够的,脱身本没有问题,为何会被擒住? “宁宗主胆敢算计宗主,如今为清间阁为擒亦是他活该。”子宁在两姐妹中算是比较胆大的一个,气愤地直言道。 叶芃拍拍子宁的肩,笑说道:“子宁说的是,宁阙是自作孽不可活,不然念在同门之谊,说不准我还会去救他一救,如今却是无能为力。” 这话说的是实情,玄天正宗内斗斗到死都可以,却决不能叫人欺凌到头上来,堂堂一宗之主叫清音阁给活捉了像什么话,而且令她比较担忧的是宁阙会不会将天子印在她手里的事泄露给清音阁主以寻求脱身。 “秦帝留在辰国的人可有踪迹?” 子宁道:“属下遵循宗主的吩咐监视林意将军,果然林意将军伤好后,不返回大秦,反而转回辰国而去,只是属下无能,追踪了到盛京就不见了林意的身影。” “林意得秦帝亲手调教,功力深厚,你被发现也是正常,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秦帝留在辰国的人确是林意无疑了,罢了,林意既是难啃的骨头,咱们守株待兔便是,林意留在辰国定是想探寻辰国的兵力布防,悠悠,此事交给你处理,派人监视枢密使和御营使,他们二人各掌一半辰国全国兵力布防图,林意若要得这布防图必绕不过这二人。” “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辰王手里不是有一张完整的吗,直接从辰王那抢来不是更直接。”悠悠想着从一个人的手里抢总比从两个人手里抢来得容易吧。 “你是把辰王想得太过简单,此人最懂制衡之术,将国内权柄分为财政军,财归三司,政有左右丞相,军以枢密院和御营司分管,达到制衡监督的作用,这样心思慎密,多思多忧的人怎么会放心将全国的兵力布防图置于王宫大家都能想得到的地方,这天下间只怕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信不过,全天下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东西藏在哪里。”叶芃说着,突然脑海里浮现当年那个豪爽磊落的少年,终是物是人非了。 “宗主英明。”二人皆是心悦诚服道,不愧是她们的宗主,想的就是比她们深远。 “宗主,那属下呢?”子宁指了指自己,她也知道悠悠比她沉稳,宗主多是倚重悠悠,可是她也很想表现一下自己。 “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 子宁喜道:“是。”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叶芃看了二人一眼,二人心领神会,迅速一同飞上了屋檐。 辰王府眼线众多,她急召悠悠子宁,其实有些冒险,只是以她现在的情况,她不得不冒险一下,悠悠子宁皆是她亲传,只要小心一点,按说避开府里的眼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于皇帝的暗卫,在今日与皇帝谈过后,他已将暗卫撤掉了。 见二人隐藏好了身形,叶芃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楚元廷。 “不知楚世子深夜来此有什么时候要事吗?”叶芃站在门口,堵的是结结实实。 “我方才见到两道黑影往你这边蹿来,你可有看见。” 说着便要进去,他觉得此次回来来的叶芃似乎有些不一样,主要是对他的态度,以前见了他总是很热情的模样,现在却是冷冷淡淡,事实上,他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始终有戒心,何况她又是一个身怀术法之人,她留在萧寅到底是何目的,他还没弄明白,怎能放心。 叶芃脚步却分寸未挪,干脆明了道:“不曾。” 楚元廷觉得此人真是一点眼色见都没有,他的意思明摆是要进去看看,这个人却跟个傻子似的杵在这,哪里有萧寅说的灵动机敏。 “本世子怀疑有人潜入王府,为王府及道长自身安危,本世子要进你屋里看看。”楚元廷直接开门见山,当惯上位者的人习惯用命令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好意思,我想这个不是很方便。”叶芃面上云淡风清,隐似有玩笑的意思,叫人看不清她的心思。 楚元廷审视着她,眼神锐利,此人来路不明,行为怪异,虽则萧寅说可以信任,但萧寅性子纯良,易被人迷惑,说不准此人就是谁派来的奸细,否则为何不敢让他进去。 “你执意不让本世子进去,是否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世子说笑了,我一个人孤家寡人,身无长物,家底单薄,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世子说到底与本道长一样是借居此处,并非真正的主人,不好越俎代庖吧。” “本世子乃王府主人表兄,有权也有责护卫亲人安全。”说着推开叶芃便要进去。 “且慢,”萧寅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看到楚元廷用手推叶芃的肩膀,几个箭步跨过来便挡在了叶芃身前,用身子隔开了二人,“她是我的贵客,我相信她不会窝藏刺客的。” 见萧寅护人的架势,楚元廷知道萧寅定然是十分信任于他的,心下不满,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你清楚几分,就这般信任她?” 你可知你的背后有多少只眼睛在看你?有多少人想对你下手?楚元廷差点就想把一切告诉他,却生生忍住了。 萧寅坚定地说道:“我信她,她绝对不会害我。”叶芃为他付出多大的牺牲,要是他还怀疑人家,那么他就不是人了,萧寅暗暗告诉自己。 “你”楚元廷气极,但看萧寅这模样就知他定不会有半分退让,身为萧寅哥哥,萧寅的个性他还是很了解的,看似脾气好,其实非常有自己的原则底线,他认定为自己人,那么他就会拼了命也会护着。 “好,你既相信他,今夜便当我多事了。”楚元廷愤愤地说道,说完转身便走。 “表兄”萧寅急唤道,欲上前解释,不想楚元廷只是虚晃一招,快速转过身,越过二人推门而入。 萧寅急跟了上去,楚元廷走进室内,眼睛扫视着屋内的每一寸地方,屋内摆设整洁,一目了然,一张古朴雅致的床,旁边是一个不大的衣柜,再过去是一张花几,上头放着铜盆与抹布,房间是一张方桌,桌上摆放着茶具,只有一个杯子是动过的,触目所及的地方皆没有可以藏人的。 “看清楚了,有没有人啊?”叶芃倚着门,双手抱胸,一只脚撑地,另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透着一种轻佻的姿态。 楚元廷可以确认房间内确实没有第四个人的气息,微微拱一拱手道:“是我失礼,还请叶道长莫要见怪。”说完便走了出去。 “表兄”萧寅唤了一声,跟上两步,又折回头去,走至叶芃面前,叶芃只及他肩膀高,故萧寅看向她时还需微微低下头,见她站得像没骨头,又带着玩味轻浮的神色,活像个无赖浪荡的小流氓,不禁轻轻皱起眉头,克制住自己很想把她身体掰直了的双手。 他道:“姑娘家的能不能站好一点?” 叶芃呵呵一笑,眼神瞥向他,无奈地摊手,道:“你瞧我这样子,瞧着可半分姑娘家的样子?” 姑娘家?这词新鲜啊,她都多少年没听人这般喊过她了。 萧寅噎住,确实,此人虽说是个女的吧,但遍观她从头发丝到脚跟就没有一丝丝女人该有的样子,这流氓的架势做得可比男子还要纯熟几分,若不是意外得知她是女子之身,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姑娘家身上想。 萧寅轻轻叹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看着叶芃单薄的身子,关心地问道:“你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听说宫里来了个神医,我去求他来你看诊?” 叶芃眼睛里有着光采一闪而过,嘴里却道:“不用了,我身上的问题不是普通名医能解决的了。” “总还是要看看的好,不是你说的吗,不要对人生太过绝望,我在努力做到,你不是更应该以身作则,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萧寅难得这么坚持。 “还有,今日表兄冒犯你的事,你不要同他计较,他不知你是女子之身,才会如此无礼,平日表兄是最谦谦不过的君子。” “行了,我知道了,说完了吗,我要睡觉了,再见!” ‘啪’的一声门一把关上,差点把萧寅挺直俊秀的鼻子给撞了。 “真是粗鲁。”萧寅摸摸鼻子,低声念叨道,这般不似女子的女子,以后谁敢娶了她呀。 次日,萧寅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忽然感到脸上一阵冰冰凉,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摸向自己的脸,摸到一股水意,脑子有点糊涂,是下雨了吗? 他眼睛半睁不睁地微微抬起,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呈现在他的眼前,一张脸无论再美,当在你眼前放大,并且你只能看得见那张血盆大口时,相信你只会有满满的惊吓,于是萧寅一个激灵,吓醒了。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恨恨道:“你抽什么疯,大早上的你是要吓死人呐。” “你也知道是早上了,还不起床?” 萧寅人靠在床上头,倚着柱子睡,眼眸微张,慵懒的模样,似睡非睡,恍若谪仙,一扫阴郁的他现在看起来更为光采夺目,只见他抱着柱子,呢喃道:“还早呢,这么早起床干什么?” 说完萧寅脑子里一闪而过了些什么,稍稍睁开了眸子,见叶芃一脸面无表情地呆着他,睡意犹在的他又将眼皮合上,不一会眸子蓦然亮起,惊恐地叫起来:“你,你,男女受受不清,大清早的,你怎么可以直闯我的寝房?” 边说着边拉过自己的被子,抱在自己的胸前,一副害怕被人家玷污他美好肉体的模样,加之他又长得唇红齿白,肤如美玉,透着股温润之感,甚至连毛孔都细致得看不见,那张脸就找不到一丝瑕疵,叫人恨不得将他抢回家,细细珍藏、呵护。 叶芃眼中闪现着一股狠意,如此小白脸模样,以后如何当这天下之主,一点威严霸气全无,如何震摄群臣,统御九州? 萧寅被叶芃这犹如‘严父’般的眼神,吓得柔弱小身板一震,他有种感觉,他逍遥快活的日子怕是快要没有了。 “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洗漱穿衣,我在院子里等你。”叶芃皮笑肉不笑地道,“一柱香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让辰王府的人看看他们主子如何裸奔。” 萧寅震惊了,一张脸涨得紫红紫红的,抖着他的‘纤纤玉指’,指着远去的叶芃。 没下限,实在没下限,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不管萧寅怎么震惊,他就是相信,如果他真的没按叶芃给的时间出来,叶芃一定会说到做的,他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在没有下人服侍的情况下,自个完成了洗漱穿衣的任务,甚至还非常有先见之明地给自己先投喂两块小点心。 来到院子里的萧寅发现叶芃手里果然持着一柱香,此时已快燃尽,她冷飕飕的眼神飘了过来,萧寅的心马上一抖,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叶芃将香扔掉,又拿一把剑扔向萧寅。 萧寅条件反射地接住,“干,干什么?” “练剑。” 萧寅把剑晃了两下,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筋脉早在两年前就被震断过,现在只是勉强接起来,日常生活没问题,习武对我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说着把剑扔在了地上。 “捡起来。”叶芃一脸严肃道。 “啊?” “我说,让你捡起来。” 萧寅看着一身冷硬气质的叶芃,怂怂地把剑捡起来,他总觉得今日的叶芃像变了个人似的,半点不像以前嬉笑痞子模样,反而,反而倒像是小时候他调皮不肯好好学习时,遇到的那个冷血无情,整天僵着一张脸的习武师傅。 “我说你能练,你就能练,看着。”叶芃折起一截树枝,当场舞起一套剑术,她的术法虽然被废,但她本就没打算传萧寅术法,她想让萧寅走的是武道,术者自来就有不成文的规定,术法不传皇室中人,且她也担心术法会与萧寅体内的龙气相冲。 萧寅本有些漫不经心,看着看着也渐入了迷,一截树枝叫她耍得犹如利刃在手,潜含剑光,一招招看似简单,实则环环相扣,剑剑正中人体要穴,一招扣着一招,反复接替,后劲十足,仿佛形成一个圆圈,将敌手牢牢困在其中,叫人脱离不得。 再由叶芃使来,速度奇快,行云流水,看得他应接不暇,仿佛一场视觉盛宴,他突然叶芃哪怕被废了武功,她也绝对是那个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她不会被任何的困难所击倒,一个足够坚韧的人无论在哪个领域,她都能大放异彩。 叶芃收了剑势,对着萧寅道:“按我刚才所演示的,照着练。” 萧寅握握手中的剑,为难道:“我,没看清。” “你说什么?”叶芃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她为了照顾萧寅的程度,已经耍得够慢的好吧,在她看来简直是龟速,结果结果,他居然说没看清。 “你太快了,那么长的一套剑法,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叶芃微微闭了下眼睛,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慢慢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一定能把他训练成才的。 “我再耍一次,瞪大眼睛,给我仔细看着。” 叶芃放了更慢的速度,耍得她都觉得练,一个人的练武基础十分重要,萧寅刚接触剑术,如果由那些普通江湖人士教,虽然刚开始可能会有足步的成效,但是最终他也只能止步于三脚猫功夫,突破不了,因为从一开始根基就是歪的,以后练武也会受其局限。 所幸,萧寅之前的武功全废,他等于是一张白纸,这张白纸最终是黑是白,由她涂抹,她要传,便要传当今最高深的剑术,意剑门已失传最正宗的剑术心法。 萧寅有些别扭地拿起剑,跟着比划起来,其实在断了筋脉之后,他不是没有尝试过重新练武,但他每一次拿起武器,一练起来,只要稍微用一力,全身的筋脉就止不住地抽疼无力,要他根本就握不住刀剑。 他心想这一次也一定是这样,他只是不忍心见叶芃失望罢了。 但出乎他意料,这次他的手完全没有感觉到抖,反而越使越得心应手起来,连带着整个身子似乎也舒爽起来,心中忍不住一阵欣喜。 在一旁看着叶芃却愁着脸,皱起眉来,虽然萧寅比划起来看似像模像样,但他根基太浅,脚步虚浮,人家只要稍稍攻他下盘,他就会摔倒,这样怎么跟人家打? 叶芃走过去,一脚踹向他膝盖,萧寅练得正开心呢,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摔了个四脚朝地,嘴巴里还吃上一团草。 萧寅第一反应摸摸自己的鼻子,他神奇地发现自己鼻子居然没流血,地上也没任何莫明出现的石头和钉子扎他满脸包,他将草吐出来,嗯,草很干净,充满青草的芳香味,终于不是很恶心,充满各种奇怪味道的泥土了,哈哈,萧寅简直是喜不自禁啊,他兴奋觉得自己倒霉的日子可能就要远去了。 “地上很舒服吗,还不站起来。”叶芃对他半天窝在地上不起来,简直很想拿鞭子上去狠抽他一顿。 废材啊! 她绝望地觉得老天一定是在耍她,谁是雏龙不好,为什么要偏偏是萧寅?头疼! 听到叶芃的声音,萧寅才蓦然想起,他是被人踹摔倒的,那他为什么要开心?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无辜地问道:“你干嘛要踹我?” 连质问都充满无力。 叶芃长叹一口气,认命道:“你底盘不稳,剑法先别练了,练了也会被秒,省得玷污师门名声,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练扎马步,今天第一天,就先扎个四个时辰吧。” “什么?”萧寅瞪大眼睛,尖叫,四个时辰,什么概念?一天也就十二个时辰好吧,他柔弱的身子受不住呀。 叶芃掏掏耳朵,淡定地说道:“明天五个时辰。” 萧寅昏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拜见叶帅 烈日当空,萧寅乖乖蹲着马步,大汗淋漓,也没去擦,因为只要他一动,叶芃一双寒眸就扫视过来,他实在不想看她布满寒冰的眼神。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苏琬带着几名侍卫宫女进来了,按道理进人家家得通报,不过苏琬是皇女,又经常来辰王府,辰王府的人已经习惯了,便自动自发地将人放进来。 苏琬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诡异的画面,叶芃手持树枝坐在一旁,悠悠闲闲地喝着茶,而萧寅在院子中央扎马步,累得整张脸红彤彤的,踹着粗气,眼神恨恨地瞪着叶芃。 “这是在做什么?”苏琬走到叶芃身边,见她一切安好,便放了心。 “他太弱了,练训一下,免得成日需要我去救。” 萧寅傲娇地重重哼了一声。 苏琬看了萧寅一眼,便再也没管他了,将视线移回到叶芃身上,关心地问道:“我瞧你气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茶杯,似冰雪初融,透着一抹高洁如霜的气质,苏琬越看越觉得喜欢,她眼带笑意,眼神灼灼地看着叶芃,仿佛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 坐了好一会,苏琬道:“这样闲坐着多无聊,咱们出去逛逛吧。” 她难得出宫一次,可不想只留在辰王府里虚耗时光,她总想着再接近叶芃一点,再接近一点。 “恐怕不行,我要盯着他。”叶芃手指了指萧寅,萧寅这人自制力不行,她一走开,萧寅肯定跑。 “这有什么难的,”苏琬将一个侍卫指挥过来,“你,盯着平侯,不准他停下。” 她转过头来,像是邀功一样地道:“喏,这样不就行了。” 苏琬硬是将叶芃拉走,二人潇洒地从萧寅身边走过,苦逼的萧寅嚎了几声,没人理,一动,侍卫就强制将他摆正好身形。 此时正值中午,苏琬便拉了叶芃去酒楼吃饭,她选了个楼上靠近窗的位子,位置通风,又视线开阔。 二人方一坐定,便遇到了熟人,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苏琬头顶上响起:“我远远看就觉得像,果然是公主你啊。” 苏琬内心不悦,心想她好不容易寻了一个与叶芃独处的机会,是哪个这么不长眼过来瞎凑热闹。 她抬头看去,见到一脸笑意的安乐侯,以及慢步走来的右相家二位公子,安乐侯之父军功犹有,皇室多有抚恤,右相又是如日中天,窦小公子年纪还小,有什么出息尚说不定,窦大公子却实实在在掌握实权的人物,年纪轻轻便已入了翰林院,以后必定要是入阁的人物,偏这两家还都是保皇派,正是太子与燕王极力拉拢的对象,故而苏琬就算心情不爽,也不好给摆臭脸。 “原来是安乐侯和两位窦公子,真是巧了,大公子今日怎么这般有空闲?” 窦大公子长得五官端正,谈不上出挑,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干净,一身书生气质,儒雅稳重,身材修长,仿若竹节,肤色白净,只是看起来身子略显得单薄了些。 “谢公主关心,今日下官休沐。” “公主你是不知道,我这哥哥成日就知躲在房间里读书,读书都快读傻了,你说他状元都中了,还成日抱着书不放做什么,这不,今日被我给死活硬拖着出来,透透气,否则读书读傻了,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他了。”窦小公子是个话唠,一开口就没完没了,而且还特别自来熟。 “平弟,在公主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窦靖低斥道,耳朵根里却微微泛着红,眼睛不安地偷偷瞄了苏琬一眼。 “窦大公子一表人才,京里不知多少名门闺秀心慕呢,反倒窦平你该担心自己才是。”苏琬笑说道,几人自幼相识,说起话来倒是不必顾及太多。 窦平捂着胸口,耍宝道:“公主,你这样说可就伤到我了,我怎么说也是相貌堂堂,品行端正的五好青年啊。” 窦平这么一说,苏琬忍不住噗嗤一笑:“那么这位品行良好的青年,我怎么听说前儿有人堂街调戏了自个的表妹啊。” 苏琬一说,大家也都想起窦平被右相追着三条街打的糗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安乐侯笑得特别开怀。 窦靖则笑得内敛,唇角微微一弯,视线停留在苏琬那娇美的笑颜中,仿佛画中仙人儿,却比那画中仙多了几分灵动,叫他久久移不开眼。 窦平双手捂住脸,求饶道:“公主您就别再笑我了,为这事我老爹现在还看我不顺眼呢,咱能不能不提这事啊。” 因为这事,窦平被嘲笑脸上无光,心里暗戳戳地画个圈圈骂着那个所谓的表妹,在人前装得个娇弱的小白花,其实心可黑着呢,就是个黑心霸王花,一个家世败落的破落户,来相府分明是想要攀龙附凤,当他不知道里,那女人一心想勾搭他哥,在没他哥出现地场合,就装低调得跟只鹌鹑似的,又乖又听话,一见他哥出现就处处表现,连声音都娇柔造作了不少,真是表里不一,他才不会给她有可趁之机,这种女人哪配当他嫂子? 他的嫂子怎么说也得像柔嘉公主这种明媚大方,身份高贵的人才配当,窦平悄悄看了他哥一眼,只见窦靖的眼睛像是黏在了苏琬脸上,不禁偷笑。 “不提可以啊,只是本公主还没吃午膳” 窦平立刻秒懂她的意思:“公主想吃什么尽管点,本公子请了。” “本公主像是需要吃白食的人么?” “不不不,是我赶着求公主吃,公主就赏窦平一个脸面呗。”窦平俯低做小道。 苏琬恩赐般地道:“那本公主就赏你这个脸面。” 几人和善一笑,坐了下来,这时窦靖才发现坐在窗边的叶芃,发出了疑问:“这位是” 安乐侯与窦平面面相觑,心想这位哥们可牛着呢,那日斗兽场可着实让他们三天没吃下饭,如今见当事人好生生坐在这里,他们瞬间又回想当日的画面,觉得可怕的同时,也不由得对叶芃起了几分敬仰之情。 男人不管怎么样的年纪都是崇拜英雄的,纵使他们是纨绔,也不妨碍他们对绝对力量的崇拜,叶芃更牛的一点是,她是唯一一个伤了元贞公主而能做到毫发无损的人。 “他是叶芃,这位安乐侯,这两位是右相家的公子。”苏琬给他们双方作了简单的介绍,从她的介绍顺序中,细心的人一语就可以听出内外亲疏。 窦靖打量着叶芃,从男子的角度来说,叶芃长得不够孔武有力,不符合时下对男子的审美,但却自成一种独特的气质,仿若皓雪萤光,矜贵清冷,容貌比一般女子更为出色几分,却又不显娇媚,反而多了一丝英气。 菜端了上来,苏琬见叶芃盯着外面看,没有动手夹菜的意思,便亲自动手夹了筷子菜进叶芃的碗里。 三人吃惊地看着那个碗,虽说苏琬与元贞不一样,与他们玩得较好,平素也不怎么摆公主的架子,但人家毕竟还是公主,都是别人捧着她的份,什么时候见过她这般讨好一个人?而叶芃却浑然不觉受宠若惊,姿态闲适,似乎习已为常,目光没有任何波动。 窦平心有戚戚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果然见窦靖脸上闪现着黯然。 窦靖的心犹如被一阵冷风吹过,原来公主喜欢这样的男子,叶芃之名他听弟弟讲述,能文能武,不畏强权,确实比他优秀许多,难怪公主会喜欢。 “你在看什么?”苏琬见叶芃看向外面,对她夹的菜看都不看一眼,不禁有些失望。 “看戏啊。”叶芃手撑在窗檐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端着个小碟子,那是小二刚刚送来的花生米,一口一个,咂巴咂巴吃得可香了。 苏琬将头伸出去,跟着往下看,窦平最是闲不住,也跟着将头伸出去大半个。 下面是外头一条街道,甚是繁华,各式小贩沿街摆摊贩卖,大酒楼,首饰店等多不胜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外头街道传来一阵吵杂声,苏琬一眼看过去,一群大爷大妈们对着人群中心的一男一女指指点点。 男的是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女的是一名少女,她满眼泪痕地坐在地上,中年汉子拖着她,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老子养你那么大,白白浪费老子这么多粮食,难道不该报答老子?你这个不孝女,让你做点事就这么不甘愿,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白养你的。” “爹,你让我做什么都成,求你不要把我卖进妓院,我会努力干活的,爹,我求求你”少女歇斯底里地哭着喊着,死死地往后退。 “妓院有什么不好,吃好的喝好的,老子这是让你享福,躺着就能赚钱的好路子,别人想要还没有呢,赶紧给老子起来。” 中年男子这话一出,众人哗然,穷人命贱,卖儿卖女之事不少见,但把女儿卖入青楼还能讲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不要脸之人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叶芃扫一眼同桌四人,苏琬眉头紧锁,安乐侯与窦平脸色淡淡的,一副无趣的模样,当然,他们主要是觉得下面的少女不够漂亮,在一般人的眼里,这少女长得算俏丽,但安乐侯和窦平见惯了京城姝色,成日美人环饶的,少女的容貌在他们眼里就清粥小菜一样的寡淡,激不起他们惜香怜玉之心。 窦靖成日埋头读书,此等强卖女儿入青楼之事,他还是第一次见,当下脸上浮现着愠怒之色。 叶芃笑笑地往上加了把火:“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吧,真是可怜,妓院那可是火坑啊,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但是有的父母却真真不是个人,生孩子只是为了将孩子当作利用赚钱的工具,只可怜这姑娘,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以后也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听了这话,窦靖眉头皱得更紧,一个女子被卖入青楼有什么下场,他便是再不知事也懂得,面色也紧绷得很,直到看到那中年汉子不顾众人的指责,硬拖起少女,见少女还拼死顽抗,却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被打翻在地,那汉子还犹不满意,伸脚像打仇人一样踹着,窦靖终是看不下去,从窗口飞身而下,一脚将打人的汉子踢开。 叶芃小小吃了下惊,看窦大公子斯斯文文的,原想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踢人的力气还是蛮大的嘛。 叶芃慢条厮理地将手中的茶喝完,道:“公主,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苏琬自然没有拒绝,其余二人当然也跟着下去。 当三人走到街上去时,窦靖已经将中年汉子打发了,身为高官子弟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他扶起狼狈的少女,又拿出一锭银子给她。 谁知,少女却是不要,当街跪在了他的面前,声音婉转动人:“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愿为奴为婢,服侍公子。” 众人仍围观着,迟迟不愿散去,这就是现实版的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故事嘛,却不知这英雄能不能消受得了这美人恩。 窦靖瞬间尴尬了,尤其看到苏琬正朝着这边走过去,生怕引起苏琬的误会,赶忙道:“我救你只是见你可怜,并非要你报恩,你拿了银子过自己的生活去。” 少女深深地叩了个头,满目凄楚:“天下之大,却已无我容身之处,公子若不肯收留,小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被我爹知道,他定然还会将我卖去青楼,求公子大发慈悲,小女什么都愿意做。” 窦靖面露为难,这女子确实可怜,把她带回府也是顺手的事,只是他着实担心会叫苏琬以为他救人有着不良动机,在心上人面前,他总是想表现得更好一些。 本是男才女貌,美如墨画的场景,偏偏窦靖背后伸出了个头,十分煞风景。 叶芃上前勾住女子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女子长得不是特别美,但胜在一身皮肤白皙光滑,大大的眼睛清澈动人,笑道:“人家姑娘这般可怜,既然救了,何不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窦靖悄然看了苏琬一眼,见苏琬脸上隐有怒气,忙道:“家里规矩甚严,不方便收留姑娘,我救姑娘纯粹基于义愤,并非贪图回报,姑娘莫要再纠缠了。” 叶芃一笑:“既然窦公子无意怜惜,小姑娘,不如跟了我吧,正巧,我缺个侍女。” 苏琬一听,急了,拉过叶芃的手,“你缺侍女,宫里有的是,你跟我要就是了,何必要这路上来历不明的?” 便是长得其貌不扬,却也是个女的,成天里跟在叶芃身边,难保不会日久生情,苏琬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宫里是宫里的,我一介平民哪用得起,再说,我可不想天天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苏琬不悦,她没那个意思。 叶芃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而问道:“小姑娘,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呀?” 少女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窦靖,见他无动于衷,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委委屈屈道:“小女愿意追随公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眼皮微微抬起,“子宁,我叫子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倒很少有人用‘子宁’二字来取名,很特别,不过我喜欢。”叶芃笑得轻浮,将少女扶起。 “你真的要收她做婢女?”苏琬眼神不善地瞪着子宁,吓得小姑娘身子往叶芃身后一缩,这下更叫苏琬火冒三丈。 “我收个婢女难道还得经过公主允许?”叶芃斜睨了她一眼。 “我是觉得这女子既然这般可怜,瞧她的样子似乎也更想留在窦靖身边,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嘛,是不是啊,窦靖,你是不是想收留她?”苏琬想把人硬塞到窦靖那里。 “啊?”窦靖愣了一下。 “强人所难的似乎是公主啊。”叶芃轻笑,拉起子宁的衣袖,颇为嫌弃地道:“你这身衣服真是有丑的,还发着臭味。” 子宁一下子羞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 叶芃嫌弃地摇摇头:“走,本主人带你去买身漂亮衣服。” 苏琬气极:“叶芃你”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要给其他女子买衣服。 叶芃却完全无视了苏琬,拉着子宁就走了。 苏琬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另一个方向而去,她才不稀罕呢,她堂堂金枝玉叶,才不稀罕什么破衣服呢。 剩下安乐侯和窦平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演变成这种画风了? 窦平捅了捅他哥的手臂,挤眉弄眼道:“天赐的好机会还不快追。” “啊?”窦靖呆了一呆。 窦平无耐抚额:“我的好哥哥,说你是榆木脑子还不承认,公主现在不开心,不正是你上前去安慰表现的好时机,快去快去。” 他推着窦靖往前走去。 窦靖恍然大悟,朝着公主的方向追去,不到一会就瞧了苏琬曼妙的身形,一直来到她身旁,看着她娇美动人的侧脸,顿时失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琬发现旁边有人,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窦靖,顿时来了气,都是他不怪,如果他不去救人,如果他救了人,把人收了,那女子就不会跟了叶芃去,她不会跟叶芃生气,说来说去,都怪这个窦靖不好。 “你跟我做什么,走开。”苏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气得如同一只被惹怒的小兔子,眼睛红红的,说不出的软糯可爱。 窦靖的心一下子软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美好的女子,若是她肯对他笑上一笑,叫他立时死了,他也甘愿。 “公主,你别生气了,你要回宫吗,我送你。”窦靖干巴巴地说道。 “我才不需要你送。”苏琬娇蛮地哼了一声。 “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苏琬突然停住了脚步,凶巴巴地问:“你说,我美还是那个女子美?” “公主是冬日里的太阳璀璨生光,何必与那夜里的流萤星光比较,”窦靖看了她一眼,耳根子又开始泛起了红,眼睛不敢直视她,道:“公主绝世姿容,世间少有。” 事实上那少女长得什么样,他压根没细看,在他眼里,别人纵使美若天仙,也不及苏琬分毫。 这话听着叫苏琬觉得舒心,转而一下子又晴转多云,道:“那为何他非要那女子作婢女?” 这个‘他’是谁,不用多想,也知是指叶芃,窦靖心中黯然,却依旧安慰道:“今日我与叶公子第一次相见,却也看得出那叶公子是个随性洒脱之人,他定只是见那女子可怜,施以缓手,有公主珠玉有前,他定然不会瞧上那女子的,公主不必多想。” “你弟说你读书读傻了,我瞧你还是挺会说话的嘛。”苏琬脸上透着几分狡黠,“走吧。” “去哪?” “我要去买很多很多漂亮衣服。”苏琬像是赌气一般地说道。 叶芃带着子宁在金陵街道上瞎逛,给子宁购置了几身衣服,她让子宁找个机会光明正大到她身边,没想到子宁给她上演了一场‘恶霸卖女’的大戏,还真忍着几天不洗澡,做戏做全套。 “主子,我演得怎么样?”子宁比较活泼,她喜滋滋地邀功道。 叶芃毫不客气地打压她的积极性:“演你爹的那个演技比较好,你看窦靖时的眼神就不够缠绵诚恳。” 子宁受教地点点头,“宗主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 二人逛到天黑才回了辰王府,不想还未踏进王府,远远便见得萧寅如同煞神一般站在门口,脸色不悦,气势汹汹。 “这副样子,是谁气着你了?”叶芃凉凉地说道。 “你还问谁气我,把我扔在院子里蹲了四个时辰马步,自己跑去逍遥快活,你还问谁气我?”萧寅眼睛里冒着火。 “你蹲马步,我干坐着多无聊,当然要给自己找点乐子了,明天要准时啊,起床先绕着辰王府跑个十圈,再去扎马步,争取一个月提高身体素质。” 萧寅瞪大眼睛:“十圈?你知道辰王府有多大吗?” 叶芃很淡定地道:“知道啊。” 萧寅告诉自己要忍,“差点被你带过去了,我在这等你,不是为了跟你讲这事的,还记得昨夜我与你说过什么?” 叶芃眼睛转了转,显然是忘记了。 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简直要被气死了,萧寅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跟个小女子计较,让自己露出丝丝微笑,但怎么看那丝微笑都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不是同你说过,我会请神医来为你看病吗?” 叶芃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茬事。 萧寅看她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为谁着急,真是太监不急,急死太监,呸,他才不是太监。 “我好不容易求了太子把神医借给我一日,谁知等了你快一天才回来,他现在还是你院子里,估计这会都快等得发火了,你赶紧跟我走。” 萧寅完成叶芃的任务后,连饭都没吃,就拖着两条快要残废的腿去了东宫,求太子借神医一用,太子人好说话,但那神医却脾气不好,他千求万求才求得他来一次,谁知苦等半日都不见叶芃回来,气得神医当场就想走人,还是他死乞白赖地硬将人拖住。 萧寅拉着叶芃跑进院子里,神医正背着他们,在研究地里长出一株人参,这样普通的花圃里居然长出个根千年人参,真是个奇景啊,他倒没想着把它吃了,反而对如何种出人参比较感兴趣,若能种出来,以后需人参入药都不是个问题。 “神医”萧寅从后面拍拍他的背。 神医正看得入神,中途被打断,心中一阵不悦,猛然转过头,生气大喝道:“干什么,没看老夫正在忙啊?” 萧寅被神医喷了一脸口水,略为嫌弃地擦擦脸,正想说点什么,却神医像是定住了一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之人。 眼前之人一副男装打扮,身穿米色布衣,简单朴素,以普通的发带挽住头发,作为神医的他,熟知人体构造,他一眼就看穿她实则是女子之身,他以为只是给平侯的某个友人看病,却从来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叶芃。 她哪里生病了?卫陵的心顿时焦急起来。 “神医,神医”萧寅唤了他几声,却见他如痴如醉般地盯着叶芃看,不禁转头看向叶芃,本以为以她的性子说不准就发火,谁知此刻的叶芃沉静非常,真是一个诡异的局面。 萧寅悄悄地扯了扯神医的袖子。 “来给我看病的是吧,请进吧。”叶芃笑笑说道。 三人进了房间,叶芃和卫陵别坐在一侧,身为主人家的萧寅却反而站在了叶芃身后,一脸紧张兮兮地说道:“神医,她因我被人废了武功,您看看她的武功能不能恢复。” 卫陵一听叶芃被废了武功,整个脸色都不好了,“您,您的武功被废了?” 萧寅听着有点怪,这神医怎么对叶芃还用上敬语了? 叶芃淡然地点头,这些日子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卫陵眼神涌动着许多的情绪,却只能生生将这情绪掩下,道:“武功被废,多由于内丹被毁,经脉断折,除非有清音阁奇药洗髓丹,助其重塑经骨,否则绝无可能,便是有了洗髓丹想要完全恢复也得看机缘啊。” 萧寅不禁皱了皱眉,如此说来,便是无望了,他和叶芃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样被废了武功,甚至叶芃比他遭遇了更多的‘不堪’,可她却还能笑对着人生,反观他一个大男人,萎靡不振,消极度日,实在汗颜。 叶芃为他做出如此牺牲,他一定要听叶芃的话,好好练好这副身体,以后才能保护她,萧寅握紧拳头,暗暗下了决定。 “来,老夫给您把脉。”卫陵的声音特别轻柔。 叶芃很自然地将手伸出,放到神医面前。 卫陵将食指与中指搭了上去,他从医四十多年,什么脉相没看过,闭着眼睛他都能把出来,结果他刚一把手指搭上去,眼睛猛然睁大,原本细长的眼睛竟让他睁出了种圆溜溜之感。 他震惊地看向叶芃,急道:“你的脉相”当了一辈子的大夫,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脉相,更切确来说是没见过拥有此等脉相的人居然还有没死的。 叶芃按住神医的手,嘴角的笑意不改,缓缓道:“您是神医,当不会有断错诊的时候,但凡事万一,按律庸医误诊致死,可是要连坐全家的,顺天府衙的击冤鼓大概已经没有了。” 神医瞬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手猛地从桌上滑落下来。 “怎么了,她的脉相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萧寅被神医这副模样吓到了,以为叶芃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连大夫都被惊吓到。 “萧寅,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我要与神医单独聊聊‘我的病情’。” “啊?我不能留在这里吗,我想听。” “我有些话题想问,不方便你在场。” “什么话题,我不能听?”萧寅一脸懵懂好奇。 真是个二愣子,叶芃瞬间起了想‘灭口’的心思,不得已,她只有下绝招,凉飕飕地道:“我想问一下关于女子月事之事,你要听吗?” 萧寅的脸瞬间爆红,就像快炸了一样,“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去外面等着。” 原本还想热烈的气氛,萧寅走后,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二人皆不动不语。 沉静了一刻后,卫陵动了,他慢慢地站起来,动作慢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跨出一步,一步步,直到走到叶芃面前。 他,跪了下去,深深俯身。 “卫陵拜见叶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子矜之死 “卫陵拜见叶帅” 看着跪在她面前,满目沧桑的老者,她的心弦轻轻拂动,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说的叶帅早已经死了,坐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搅弄风云的奸险小人。”叶芃自嘲一笑,看着自己的手。 卫陵抬起头的刹那,他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哭得竟像个孩子似的,泪水划过皱纹,洗润过的皮肤似乎显得更皱,胡子一抖一抖的,显的有些滑稽可笑。 “叶帅永远嗝”忍不住打了个哭嗝,“永远是将士们心中的战神,我们永远的元帅。” 叶芃笑了笑,这抹笑讽刺而又苍凉,这声‘战神’,这声‘元帅’凝聚了多少人的血泪,多少人的骨血,多少忠魂血洒沙场,马革裹尸,为这天下争得一个太平,为大秦镇守疆土,而他们所敬奉的信仰却背叛了他们。 战火将整片雪地烧成焦土,满地的断肢残骸,他们困在火里苦苦地挣扎,叫喊,期盼着他们心中的战神如同以前那样在最危急的时刻从天而降,带领他们走出绝境,可是这次,他们期盼的人没有出现,他们被烈火烤着,雪拼命地下,弓箭密如雨,那些人站在高处,冷漠地看着他们如同困兽,冲杀一次又一次,倒下了一个又一个,最终被烧得面目全非,甚至连为他们安葬的人都没有,死后更被冠上‘谋逆’的罪名。 将士兮死沙场,卫国兮国有殇。 一声声的哭嚎日日夜夜不停在她脑子里回荡,绝望的,悲痛的,怨恨的,他们问她,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来救他们,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 叶芃眼神沉寂,幽森一片,面上无恙,手握的拳头却已掐出了血迹。 叶芃苦笑,她就说不该见故人,见一次,便就是将伤口再撕裂一次,撕得血淋淋,面目全非。 “起来吧,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哭得跟孩子似的。” “是,是,元帅。”卫陵又哭又笑的,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叶芃一个指令他一个动作。 “记住,世间再没什么叶帅,更没有什么叶后,你现在面前的人叫叶芃,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人,在外人面前,不可表现得与我太过相熟。” 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女与一个五十多岁的怪老头这搭配怎么看都不应该是相识多年的老熟人。 “是。”经历了那样绝决的事情,任谁都会性情大变,又起死回生这样叫人听着都觉得天方夜谭的事,做事隐密些也是正常,卫陵虽痴迷草药医理,不理俗世,脑子却不笨。 卫陵坐下后,一直盯着叶芃脸看,惊奇得像看什么稀奇生物。 “莫再看了,再看你也瞧不出什么花来。”叶芃斜了他一眼。 没错没错,人还是这个人,这表情这神态还是一般无二,就是就是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卫陵绞尽脑汁,终于叫他想出了一个词,邪气,没错,就是一种邪气,以前的她虽同样不拘小节,行事之间却是有一种凛然正气,而现在的她周身却始终萦绕着一种阴郁之感,初时不觉,细处之下这种感觉便油然而生。 “叶”卫陵一脸纠结,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唤叶芃便好。” “卫陵万万不敢。” “不敢的话,你莫不是要向世人昭告,我便是那早该凌迟处死的谋逆主犯。” “我便是死了,也绝不向任何人泄露您的身份,否则便叫我肠穿肚烂,中毒而死。”生为一个大夫,并且是举世闻名的神医,中毒而死无疑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事实上,叶芃这张脸摆出去,便是他说了,谁又会相信一个早该死去的人会活生生地又出现了,并且如此的年轻。 “这些年您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为何会变成如今模样,您方才我观您脉相,您,您根本没有脉搏。” 没有脉搏,按理便是死人了,可她却活生生的,会动会笑,若不是把这脉,根本不会察觉出她与普通人有异,可真真是奇了怪了。 卫陵仔细观察她的脸,他以神医之名保证绝对是纯天然无易容,忍不住问道:“您在这里,那骊山后陵葬的是” “葬的是叶蓁,此刻你面前的是叶芃,昨日之事不可追,前尘往事不必细问,如今在这遇见你,也算是缘份,你且帮我看看,我被人废了功法,可有恢复的办法?” “洗髓丹您是给了萧寅吧?”卫陵笃定地说道,他为萧寅把过脉,萧寅非但死而复生,而且筋骨强键,宛若再生,此等效果唯有洗髓丹能做到。 “您没有脉搏,经脉也与常人不同,想必您练武也异常辛苦吧?”寻常练武需运行经脉,她的经脉若有似无,并且逆行,每每运行起来必然会受到急剧的冲击,一个人身体的承受能力是有限,长期下去她是以燃烧生命的代价在练武啊。 “我不从武,习的是术法。”叶芃淡淡地说道。 卫陵震惊地看向她,满目不可置信,那一身武艺,那一身傲绝天下的剑术就这么放弃了? 还有她竟习了术法? 那是她曾经最厌恶的一类人。 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一个秀才,正逢前朝顺帝年间,官场黑暗,百官只知横征暴敛,不知爱国爱民,她父亲对官场失望,遂放弃科举,开私塾当先生,将希望寄托下一辈,后来村里发生了瘟疫,有术士直指瘟疫是村民惹怒上天所致,需将一女童作为祭品生祭上天以平上天之怒,不幸那术士千挑万选的人正正好就是她。 她本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叶父叶母如何舍得,叶母趁着天黑看管的人松懈时,偷偷将她藏了起来,村民们发现人不见了,将怒气发在了她父母身上,而这时那术士又出来说,叶母的时辰八字也十分符合祭品的要求,便生生将她母亲沉了湖。 结果瘟疫还是继续蔓延,那术士又对着县官说,可将整个村禁闭起来,放火焚之才能阻止瘟疫蔓延,而那县官为了隐瞒此事,逃避罪责,竟同意了那术士的话,将全村的人锁在一处,不论患病与否,全把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烧死的人中就包括了她的父亲。 她从山洞里醒来,跑回村中看见的只剩一堆废墟。 她曾经最厌恶这些装神弄鬼的术士,而如今她却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必如此震惊,大梦一场,才方觉着以前是我错了,习武未必为正,习法未必就是邪,邪又如何,正又如何,只要能达目的,手段如何并不重要,便是我剑术使得再好,冠绝天下又能怎样,在至高无尚的皇权面前还是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世人敬畏术者,敬畏他们有通天彻地,移山倒海之能,却又鄙夷术者,鄙夷他们行事诡异,作风极端,不敬鬼神,术者本是被世人斥为邪魔外道,却因着玄天门掌教成了大秦的国师而一跃成了国教,术者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已然成为一种独特的存在。 卫陵想到二十年前的一幕幕,当他赶回宫时,一切都晚了,隔着一扇宫门,宫门外满地白茫茫的雪,纯净洁白,宫墙内血染了一地,生生将白雪染成了的血水,宫人来不及洗刷,或许说不敢洗刷,只因那至高至尊之人,如死寂般地坐着,怀抱着早已没了呼吸的妻子,不言不语,不眠不休,如同痴傻了一般,紧紧地抱着怀中之人,似要抱到天荒地老,共赴洪荒。 卫陵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弄到如此惨烈的一步,堂堂一国之后,国之元帅,竟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再世为人,却已经是一个物是人非的世界了,故人远去,仇人荣华,她的内心该是有多少痛,多少恨,却不足为外人道,不是身在局中,如何感同身受。 弃武道而从术法,是无奈之举,也大概是她唯一最好的选择。 “您,您受苦了。”说着,卫陵又是哭得不能自己。 “原是我自作孽,瞎了眼,看错了人,一切本该是我承受的,可不该赔上兄弟们的性命,欠我的,欠将士们的,我自会一一讨回来。”叶芃目放狠光,那一刻的她仿佛成了一个来自炼狱的恶魔,无心无情,挟着复仇之火熊熊燃起。 叶芃抬眼看向卫陵时,目光却放柔了许多:“我知道,我死后你曾拼了命地想救活我,甚至触怒了苏浔,差点丢了性命。” “您”卫陵吃惊道。 叶芃微微一笑:“魂飞天外时,我的魂魄曾飘荡于宫墙内,飘荡于落凤谷,我都看到了。” 她亲眼看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烈火焚烧,求助无门的将士一个个倒在她的面前,她想扶住他们,想扑灭那熊熊的烈火,想为他们挡住那满天箭雨,为他们消去漫天毒气,可她拼命呼喊,嘶叫,而她明明就在旁边,但没有人看得见她,没有人听得到她,她只是一具没有实体的魂魄,他们一个个穿透她的魂魄,她却触及不到他们,抓不到他们,只能无力地看着,喊着,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看着他们一次次地突围而出,一次次被逼得绝境,大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之师关宁军竟成了人家的刀俎鱼肉,待宰羔羊 关宁军宁死不降,宁死不辱,绝望之下有的跳下了高峭万丈的悬崖,有的战至最后一口气,有的被烧成灰烬有的被箭穿成了刺猬,有的被毒气折磨得生不如死 副元帅夏焱c军师江樵c左前锋司徒无为,右前锋凌至云 大悲之下,她生生封锁住了自己的记忆,魂魄又被国师引回了皇宫,生生困了三年。 “陛下他唉”卫陵怎么都想不明白,若说苏浔无情,可他又是真真切切,亲眼看到痛失妻子后的苏浔是何等伤心欲绝,可若他有情,又何苦将人逼到这等地步,至于说叶芃谋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此生我与他只会是生死不得相容的仇人。”语气很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卫陵深知她的为人,经历了那样的事,她决不会回头的,他只是觉得遗憾,觉得叹惜,青梅竹马之谊,结发夫妻之情,执手共创江山的患难深情,终抵不过皇权腐蚀的人心。 事实上他对皇帝又何尝没有失望,没有怨呢,否则他何必离宫,宁愿远离亲人妻儿,终日躲在药王谷里侍弄花草。 “无论您要做什么,卫陵愿意誓死相随。”卫陵又重新跪回到叶芃的面前,如果没有叶芃,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二十年前他来不及救她,幸得苍天见怜,他绝不能再遗憾第二次。 “你儿子卫冉现时任大秦刑部侍郎,听闻很是得苏浔信任重用,跟着我,或许有一天,你会与自己的儿子走向对立面,你确定吗?”她知道卫陵不会出卖她,但若不够坚定的真心,她不需要。 卫陵坚定地看向她,眼睛里有着看透世事的清明,透澈而睿智,道:“卫冉是卫冉,我是我,他有他的君臣之谊,我报我的救命之恩,他若为君不要我这老父亲,那我又何必认他这个儿,何况若没有您,这世界上也就没有他。” 叶芃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本不欲拖你下水,奈何” “您言重了,若您不与我相认,那我真才要怪您,三十年前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您有用得上我,我万死不辞,三十年后我依然这样说,您再将手给我,我再为您细看。” 卫陵将两指搭在叶芃的手腕上,换了一个又一个位置,良久才将两指移开。 “您的脉搏,似无若有,练武不成,练术法反倒极好,术者练法本为逆天,您这一身倒转的经脉反倒像是上天为你精心定制的,练起术法来反而毫无阻滞,比寻常人精进更快,并且您与常人不同,常人经脉运行有矩,故可废经脉以毁内丹,废其功,而您这经脉错踪复杂,毫无规律可言,故而来人根本无法废您经脉。” “你的意思是,我的功法根本没有被废?”叶芃大喜,这真真是意外之喜,原以为已经是无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但我体内确实探测不到一丝灵气,这又是何故?” “这”卫陵捋着自己长胡子,思虑着说道:“或许是那人用什么秘术将您的元气禁锢了在身体内的某个位置,就像封印了起来那样,便是您自己也感应不到。” 秘术?她与宁阙虽份属同宗,但各同宗之间皆各自藏有秘法,彼此并不能知晓,许是天枢宗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吧。 “可有办法解?” “我对术者的功法秘术并不了解,不过想来人体是共通的,我且用针炙和药物尝试为您舒畅全身脉络,看看是不是有阻滞之处,那便应该是被封印之处。” “好。”若是能找到要穴,或许就能解了这封印,可惜翠峰谷被毁,否则许还能在那找到破解之法。 叶芃停顿了一下道:“苏玹” “主子放心,一切按您的吩咐,稳着苏玹的命,但只有一断药,天下无人可救。” 叶芃轻叹:“你本是行医济世,却被我硬变成了杀人的刽子手,终是我对不住你。” 卫陵摇头,“真正对病人心怀慈悲,济世救民的人,是子矜,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善待她。” 子矜啊,叶芃脑海里浮现一个圆圆脸蛋,大大眼睛,脸上带着天真稚气的姑娘,子矜胆子特别小,连只苍蝇都不敢打死,当年带她入意剑门,她拿起剑时直抖,眼睛湿漉漉地看人,看得叶芃都觉得心怀不忍,于是就把她送到附近的药王谷去学医。 子矜学医很有天分,一下子便入了谷主的眼,收她为入门弟子,子矜也很争气,刻苦好学,一手医术学得出神入化,她会医,自然会毒,但她却不喜欢研制毒药,一心扑在行医治人上,她救人,无论那人贫富贵贱,还是干净脏乱,她本着一颗医者之心,救人无数,更多时侯连诊金都没收,经常倒贴着救人,在江湖上也素有名气,人称‘小神医’。 卫陵心思也飘远而去,子矜年纪轻,刚遇到的时候他仗着行医多年,没把她放眼里,后来他遇到一个棘手的病人,再加上那个病人是个妓女,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他也就不管了。 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呀,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骂他无良庸医,然后甩出银针,在那病人身上扎上几针,那病人居然将一口气喘了过来,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她一个清白良家姑娘,竟毫不在意病人是个人人看低的青楼女子,俯身用唇贴向那妓女,将妓女喉间的异物吸出,原来是这妓女吃枣的时候不小心将核卡在喉咙上,一口气上不来,便窒息了。 子矜小露了一手,卫陵才对这小姑娘刮目相看,更被她品行所折服,当下死皮赖脸地跟她当起忘年交,二人时时地讨论学术问题,子矜还把他引荐到药王谷,本来他觉得自己医术已经不错了,来到药王谷,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医学上,他与子矜亦师亦友,在生活上,他操着一个当爹的心,因为子矜的生活技能几乎没有,她连颗鸡蛋都煮不熟,然而事实上,他也差点成了子矜的爹,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子矜本该是他的儿媳妇。 因此,就算是为了子矜,他也不在乎让自己的手染上鲜血。 叶芃放在桌子的手蜷起,心中蔓延出一种痛意,叫她几乎开不了口,她害怕,害怕听到更不好的消息,那样一个心灵纯净如孩子般的姑娘,上天怎么舍得让她受苦? 叶芃声音低沉,沙哑得像被磨过一样,艰难道:“子矜怎么样了?” “她,死了。” 早料到这样的结果,可听着最后的宣判,她的心还是止不住地阵阵抽疼,子矜跟叶青青的圆滑不一样,这姑娘较真执拗,也单纯,知道她身死,子矜不会无所作为的,这傻姑娘一定为她报仇去了。 “怎么死的?”叶芃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感觉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 卫陵眼中浮现着泪花:“子矜为了替您报仇,在姬无双的膳食下了毒,谁知姬无双命大,东西叫苏玹给吃了,苏玹也因为吃得少,在御医的救治下救了回来,但就此落下病根。” 说着,卫陵脸上带上了恨意:“姬无双那毒妇,竟将子矜送到军营,做”卫陵的声音都是抖的,“做军妓,子矜不堪受辱,我,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就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没有穿衣服,全身泛着黑,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天空,她说,她对不起您,没能为您报仇,她是在我怀里断的气,我身为大夫,却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里一寸一寸的变得凉冷,我却救不了她,主子她是自己不想活了呀。” 卫陵脸上滚下两行泪,那样好的姑娘 “那些人呢?”叶芃语气幽深,像是冰天雪地里浸泡过一样的冷。 卫陵知道她问的是谁,声音中也带上两分绝决:“子矜给自己喂了毒,碰了她身子的人全部毒发身亡。” 子矜到底是叶蓁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纵使再善良,骨子里也是有狼性的。 “她的坟安在哪里?” “在城郊外,冉儿说,子矜喜欢青山绿水,便把她葬在湖水旁边,那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很安静。” “带我去看看吧。”叶芃站了起来,刚起了身却又坐回原位,“且等等,待我取了姬无双的人头亲自去祭奠她。” 叶芃红了双眼。 萧寅在院外远远等着,半晌过去终于见神医出来,赶忙迎了上去,谁知那神医像是眼睛里没他这个人似的,径自往外走,眼睛通红通红的。 萧寅挠挠头,不解,这神医莫不是被叶芃吓傻了? “神医请留步。”萧寅追了上去,“叶她的病情如何,还有得治吗?” “能治如何,不能治如何,你为何这么关心她?”卫陵审视着他,这小子愣头愣脑的,倒是有一颗赤子之心。 “她之所以这样,也是因我之故” “什么?”卫陵瞪大眼,一脸凶光,“是因为你?” 萧寅被他这么猛然一吓,有点愣住,这神医年纪这么大,火气怎么还这么旺,再者,叶芃都不激动,他激动个什么劲。 卫陵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情绪过激了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淡定地将手收回来。 “她没什么大事,身体健康,至于这武功嘛,一时半会是没法恢复过来的。” “如此便也就罢了。”萧寅想,万事不可强求,叶芃既身为女子,成日打打杀杀也不是个事,以后当一个正常女子相夫教子未必就是祸事,若是那翠峰谷主仍不死心,他便是拼了这条命,誓死护她周全,只要他有一息尚存,只要他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她半分。 “神医,我送你出府。” 卫陵蓦然转回头,气呼呼地道:“谁说我要走?” “可你方才来之前不是说” “说什么,”卫陵直接打断他的话,一脸语重心长地教育后辈的模样,“我说你一个堂堂侯爷,怎么连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看完病就立刻赶人走,卸磨杀驴啊。” 萧寅一脸无辜地指着自己,他做什么了他,方才是谁哭着喊着说要走的,他莫不是幻听了。 “不过老夫呢,不予你计较,老夫是有医德之人,既接手了叶,叶道长的病情,就一定会将人治得好好才不辱老夫神医之名不是?”说着,仿佛连他自己都被说服般的很肯定地点点头,骄傲地走了。 徒留萧寅一人在风中凌乱。 卫陵为叶芃看诊,隔天便被皇帝召了去,他望着龙椅上的那个人,那人金尊玉贵,一身龙袍加身,衬得他贵气无比,连岁月都对他仁慈了几分。 “你去为叶芃看病?他怎么了?”皇帝的语气透着几分关心。 “没什么,就是伤了点元气。”卫陵则是语气冷淡。 “你也觉得他像极了阿蓁,才会愿意给他看病,是不是?”皇帝盯着卫陵的眼,不错过他眼中的一丝波澜。 卫陵的心一颤,却强撑着与皇帝对视:“是吗,脸长得是挺像的,可惜叶帅已经死了,还是陛下亲自动的手,陛下莫不是忘记了?” 卫陵毫不留情地刺着皇帝内心最柔软的位置,别人不敢说的禁忌,他敢。 原以为皇帝又会大发雷霆,谁知这次皇帝却一反常态,兴奋道:“他的年岁与阿蓁死的时间差不多,他会不会是阿蓁投胎而来,来寻朕的?” 皇帝眼中带着光亮的,亮得犹如黑夜中那道最绚丽的烟花。 卫陵诧异地看着皇帝,皇帝的异想天开,倒也有几分贴近了事实,叶芃确实是来寻他的,却不是寻亲,而是寻仇。 “陛下不是最不信鬼神之术吗,已经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回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许是老天爷就真的可怜了朕,放阿蓁回来了呢?”皇帝的手扣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卫陵冷冷一笑,心里无有讽刺,就算上天放叶蓁回来,也只是可怜了好些无辜枉死的将士,而不是你苏浔。 皇帝轻轻笑道:“你退下吧,好生照顾叶芃,太子那边就先放下。” 卫陵退下,空阔的御书房便又只剩他一个,寂寥得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以前他分明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叶蓁坐在他旁边,纵使彼此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呆着,他也觉得安心快活。 叶蓁,叶芃,呵,皇帝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说二人毫无关系,他绝不相信。 卫陵出了御书房,迎面便遇上了亲生儿子,也就是当今刑部尚书卫冉。 “爹,你怎么在这?”卫冉快走两步而来,卫冉四十有五,留着胡须,黑发里夹杂着几根白丝,身量颇高,体型偏瘦,五官端端正正,谈不上美大叔,却也可以窥得年轻时定是一表人才。 卫陵哼了一声:“不要叫我爹,我可没有你这个贪慕荣华富贵的儿子。” 他对卫冉是有怨的,子矜死得那么惨,他居然不想着为子矜报仇,反而给大秦朝当官,而且还当得风声水起,叫他对这个儿子感到十分失望。 当着一众同僚的面被自个亲爹指着鼻子骂,卫冉有些尴尬,将他爹拉到一旁去,低声道:“事情已经过去多时,人死不能复生,爹您何必一直揪着往事不放,正好爹您回来,咱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致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爷爷呢。” 卫陵跟个老小孩似的,一把甩开他的手,赌着气道:“我可没你这么薄情寡义,子矜才死,你为了跟皇帝表衷心就能转眼另娶她人,子矜在地下该多心寒啊,我只认子矜是我卫家的儿媳妇,其他女人我都不认。” 卫冉无奈,他爹的脾气就是死倔死倔的,“子矜伤害太子本就是大罪,再说,人都死了,活着的人本就得为活着的打算,你总不能叫我终身不娶,咱卫家无继后香灯吧。” 卫陵气极,大大喘着粗气,“我讲的是你娶不娶的问题吗,我说的是你无情无义,你自个说说卫致多大了?” “十九岁。” “十九,十九,子矜死了不到百日,你就娶了别的女人,生怕皇帝牵引到你是不是,卫冉,咱做人不能这么无情无义。”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您现在回京了,若能为太子治好了病是大功一件,需小心妥善为是,爹您对待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态度也要好一些,卫家一家大小的命还有儿子的前途可都在爹您手中握着,您是姓卫的,不是姓叶,犯不着为别的什么人搭上自家人。”卫冉眉目冷清。 卫陵一巴掌重重地扇了过去,他离京时扇了卫冉一巴掌,想不到回京第一面又是给了他另一巴掌。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没你这个儿子。”卫陵甩袖而去。 卫冉舌尖抵了抵口腔里的颊壁,尝到一丝血腥,下手还是这么重,卫冉当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进去面圣。 躲在墙角里的小太监目睹一切后,悄然将头缩了回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下大局 萧寅从此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天未亮,就被叶芃抓起来长跑,每天的任务是爬一座山,一个月后,萧寅发现自己快把金陵的山给翻遍,跑完之后就是没日没夜地练武,叶芃这个老师可严得很,他的动作一不标准,她便一棍子打下来,疼得他心肝脾肺发痛,这女人下手可黑着呢。 萧寅跟废了一样摊在床上,眼神麻木地瞪着床顶,一副生无可恋的绝望,这一个月的劳动量比他半辈子都多,他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连动动手指他都觉得犹如千斤之重。 天晓得为什么他要被这个女人这么折磨? 两个下人搬了一堆书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旁,轻声道:“侯爷,这是叶公子叫我们搬来的,让您三日之内看完,并完成一篇论策。” 萧寅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一眼,顿时内心犹如万马奔腾,这么多书让他三天看完,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好想念当初醉生梦死的日子呀,叶芃这女人好生生抽什么疯,何苦要这么折磨他,他招谁惹谁了。 萧寅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内心哀嚎着,最要命的还是叶芃让他写篇论策,萧寅自知自己以前是废材了一点,但也是接受王室教育长大,由当世名儒太傅教导的,文采才识都不会差到哪去,因此叶芃要他写一篇文章时,他还是自信满满的,大笔挥毫,思如泉涌,不一会一篇锦簇文章便有了,他颇为得意地拿给叶芃看。 结果,叶芃看他文章的眼神,怎么说呢,就跟看狗屎一样,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他承认他脆弱的小心灵被伤到了,搞得现在叫他写文章都有心思阴影了。 萧寅死死地瘫着,坚决当自己是个隐形人,他是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两个侍从看着自家主子这缩头乌龟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叶公子这般吓人么,竟把堂堂侯爷吓成这模样,也不知谁是这王府的主人。 “侯爷,叶公子说您要是三日内交不出策论,他便亲自来盯着您写。” 萧寅捂住耳朵,假装自己没听见。 两个侍从面面相觑,不得已又学着叶芃的模样,道:“叶公子说,左右您不肯学,他也是没法子的,反正他树敌那样多,您要是不成才,他被人害死了也就死了吧,反正他的命也不值什么钱。” 这语气,这口吻,学得是跟叶芃有九成像。 叶芃与萧寅是同时来到辰王府的,虽说萧寅才是正经主子,叶芃也是成日笑笑的,但不知为何大家就是比较听叶芃的,按叶芃的话说,这大概就是人格魅力吧。 萧寅认命地睁开眼,眼神可怜巴巴了,就像被逼着写作业的孩童。 两个侍从也学着萧寅的模样,假装没接受到他这哀怨的小眼神,恭敬而又充满同情地退下。 萧寅动了动累瘫的手指,苦着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跟乌龟似地一步一步慢慢挪向桌子,双手像残废一样地垂着,宛如死狗。 此刻他很想向当年教他读书的太傅说声对不起,他小时候不懂事还老骂太傅严厉,变态,嫌他管得太严,如今才知那简直不要太宽松了好的吗? 他现在简直是被魔鬼训练,一天十二个时辰,四个时辰练功,三个时辰看书,剩下五个时辰包括吃饭洗澡睡觉,以前他特别喜欢泡澡,喜欢干净,现在他觉得泡澡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有那个闲功夫,他还不如多睡会觉,天知道现在对他来说,能睡个饱觉有多不容易。 他突然觉得自己离能文能武的绝世高手这条路没多远了,一直只想混吃等死的他,何苦来哉啊。 站在窗户外看着的楚元廷失笑,心想,这样也好! 叶芃房中,卫陵便日日来为她施针,有了皇帝的许可,他来得便是更加理所应当,连皇后虽有不满,却也只能放人过来。 而秦宋两国的战事也越发的胶着,大秦北境大半兵力此时正与北狄作战,只留少半兵力对抗宋国,兵力虽有不足,但有老将陈玄策坐镇,拒城不出,宋国同样讨不着半分好处,两个月下来,分毫未进,反而折损了些兵力。 转折点发生在大秦三皇子燕王抵达前线后五日后,燕王领兵三万前来支援,自恃兵多将广,直斥宋国乃不臣之国,其心可诛,性烈的燕王遂不听众将之言,执意出兵。 一场交战后,宋军佯败,燕王得胜满志,不顾陈玄策阻拦,一路阻击,于隘谷关外误中埋伏,全军被困,主力被歼,燕王亦受了重伤,险些性命不保,幸得一名小兵拼死相救,方才敌方手里抢回一命。 无奈之下,陈玄策只能收拾残退守关内,只是天险己失,外援一时又无法赶到,手中兵力不足,不宜与宋国迎面相战,他只能领兵护着燕王一退再退。 宋国一连夺了三城,铁骑驰骋,战意正酣,正厉兵秣马练兵,以待来战。 叶芃一边受着金针刺穴,一边执着棋子与子宁对奕,白棋已渐入围拢之势,黑棋被锁在方寸之地不得动弹。 “清音阁的人可有再来?” “自月前清音阁派两名弟子来刺杀萧寅,被楚元廷拦下之后,便再没出现了。”子悠边思考着棋局,边回答道。 “多派人手,暗中保护萧寅,绝不能叫人伤了他。” “属下明白。”如今的萧寅可是重中之重,叶芃自己自顾不暇,却把大半的人手分给了萧寅,足以见他在叶芃心中的地位,子宁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叶芃却是在想着,清音阁为什么频频对萧寅下手,当初又为何能知天子印在萧寅手中,清音阁手中到底掌握着什么秘密,楚元廷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应该知道了些什么?甚至说他们之间是否达成了什么交易,会不会他们早已知道萧寅雏龙的身份?楚元廷身上的龙气 叶芃将一子黑棋落下,立时局面大改,黑棋连成犄角之势,这一子落下便将白棋反围。 “宗主棋艺高超,子宁甘拜下风。”子宁心悦臣服道。 她的棋艺本为叶芃所授,今日见叶芃连连败退,还觉得奇怪,没想到只是一子便轻易将局势扭转,果然是她崇拜的宗主,心机谋算远非她能比。 “你就只看到这棋局的胜负么?” 子宁面露迷惑,往棋盘端详去,手托着下巴,时不时咬嘴唇,陷入了苦恼的思考,她本就没有悠悠聪明,也没有悠悠那么了解宗主的心思。 叶芃耐性也好,就任着子宁慢慢想,而卫陵也拔下了最后一根针。 “主子,您试着运气,看看感觉如何?” 叶芃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元气,原本已经干涸的元气此刻竟有了微微出现了生机,隐隐有一息与她相互呼应,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有的。 叶芃眼中闪现着惊喜,道:“全身经脉脉络仿佛比以前更为通畅,并且我亦感应体内的元气所在,只是还是十分虚弱。” 卫陵摸摸自己灰白的胡子,沉吟道:“如此可见,我原先的猜想不差,您的元气确实被人封印住了,所以施展不出术法,如今我用针炙打通了您的经脉,将元气释放出来,让您恢复了些许功力,但是术者修法终究玄妙无比,这里面很多东西我还尚未能彻底了解透彻,若再给我三年的时间,我相信我是可以通过医学上的办法将您的功法恢复,但是若是要即刻恢复,怕是唯有寻天枢宗主为您解禁。” 叶芃点点头,卫陵是当世名医,医术造诣怕是无人能及,他既如此说了,这便是最后的结果了,事实上这样的结果已是意外之喜,最初她甚至以为需要重新再修炼,修炼不难,只是她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 三年 叶芃目光悠远,三年终究还是太漫长了 “宗主,我看出来了,”子宁惊喜的声音响起,“这是宋国夺了幽州,冀州和并州之后的地形图,这里是现今宋国与大秦的分界,”子宁手指往她自己的白棋连成的线一指,“宗主可是说,宋国还可再进一步?” “不,”叶芃摇头,“这三城已经是宋翊桓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待大秦回过神来,必然会对其反扑,幽州c冀州c并州皆是物产丰富,居于要塞之处,秦帝是不会拱手相扯的。” “外援一到,宋国怕是很快就会落败。” 叶芃看了一眼棋局,是啊,这副棋看似她已经赢了,实际上白子仍然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子宁找对了关键一子落下未必会输。 “北境安静得太久了,大秦也安逸太久了,联系悠悠,派人找机会将这边的战事透露给北狄国主,他必定会按捺不住的。” 曾经,她驻守北境,北狄曾是她死战不休的敌手,她曾挫其精锐主力,将北狄驱赶至漠北,保了大秦北境十年无虞。 十年后,北狄壮大屡屡犯秦,如跗骨之蛆,甩不掉又除不去,两国时战时休,往往是你退一步,我便进一步,你打过来,我便退回去,叫大秦苦恼不己。 “是,那北狄若是真来犯呢?” “犯便犯吧,只有牵制住了北境的兵力,大秦无奈之下才有与宋国和谈的可能。” 卫陵闻言,抬头看了叶芃一眼,又迅速将眼睛移开,叶蓁曾经以守护北境为天职,在北狄五十万大军压境,而手头只有二十万兵这样危机之下,她也宁死不退一步的,此刻却要亲自引敌军来犯。 犹记得当年他还在营中当军医,他是亲眼见证她是如何一人执剑站在城墙外面,面对着千军万马毫不胆怯,稍有异动者,皆死于她的剑下,剑气迫人,十里之外连斩敌方将领于马下,叶帅之名威名远扬,竟吓得数万大军在她面前不敢跃进半步,这便生生拖住了一日,给予副帅领援军回援的时间。 那时侯的她英姿飒爽,即便身上已多处重伤,满身伤痕鲜血,只剩下一口气,也决然地挡在了所有将士百姓的面前,那时的她心中有信念,有国家,有子民,她愿为她的夫君镇守这一片疆土,她甘愿为她的信仰付之一切,只是这样的她却被杀死了,死在了她的君王,也是她夫君手里。 “大秦与宋国和谈,那么宗主的计划岂不有变?”子宁不理解,叶芃为何要促成秦宁和谈,依她想着,反正宋国与北狄位置相近,何不就让这两国结成同盟,共同对付大秦。 “我要的从来不是幽冀并三州,而是渔阳。”叶芃执起一黑子于棋盘落下,局势骤然明朗,这黑白相间中这一子落下竟又多出了一条路。 子宁皱着眉,看着那条路,“渔阳地势低,领土也小,还不如幽州的一个郡大呢,又临近运河,天气潮湿湿冷,一下大雨土地便常常被河水淹盖,有办法的都从渔阳迁徙出来,现在的渔阳城根本没剩几个人,相当就是座废城了,要这块地方何用?” “你说的都对,但有时侯劣势只需稍加合理运用,便可成为得天独厚的优势,世人皆知幽冀并三州和渔阳乃云泥之别,若你是秦帝,有人拿三州与你换渔阳,你愿意吗?” “我自然是愿意的,简直巴不得呢。” “这不就是了。” “可是宋国怎会提出要渔阳?”宋翊桓应当没那么笨吧。 叶芃拿出一张羊皮纸,递给子宁道:“想办法把它送到宋翊桓那位军师手里,想必他会很兴趣的。” 那位神秘的军师,她当真是很想见上一见。 子宁接过羊皮纸,一脸好奇问道:“可是宗主您还没说,为何要宋国得渔阳这个不毛之地?” 子宁正一副求学好进的模样,正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叶芃,突然感觉头顶上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愤怒的眼神立时杀了过去,但当看到来人时,立马怂怂地缩回来。 曲琳琅依然是一身红衣明艳耀眼,衣红得似血,脸白得似玉,发黑得似墨,媚眼如丝,张扬致极,一来便像没了骨头一样瘫在坑上,倚在了子宁身上。 一边把人家把软垫靠枕,一边还嫌弃人家:“你家宗主那玲珑心思不知转了几个弯,哪是你这个榆木脑子能猜透的。” 子宁故意认真地看向曲琳琅,眼神很是纯净无辜,仿佛在等着曲琳琅给她解惑。 “别看我,我对这些军事战略一点不感兴趣,没事赏赏花,调戏调戏美男多好,干嘛要去研究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咦,这糟老头是谁?”曲琳琅终于发现叶芃旁边还有坐着个人,一直在安静地捣鼓着草药。 “小姑娘说话真是没礼貌。”卫陵不悦地说道,随手甩过去一根银针。 曲琳琅两指一夹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银针,看着那细如发丝,又泛着寒光的针银,啧啧地说道:“一个老人家肝火这么大,小心暴血管。”说着,趁着卫陵不注意又将针甩了回去,她可从来没尊老爱幼,不打老人家的传统美德,她向来奉行的原则,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人若伤我一根头发,我必弄死他。 “行了,别玩了。”叶芃凌空夹住了银针,一老一少的,也不嫌幼稚。 “呦,武功恢复了?”曲琳琅语气中毫无一丝惊喜,反而带着丝丝失落,以后可就没啥欺负她的机会了,一方面又庆幸之前她没术法时没落井下石,否则谁知道她怎么报复,反正论智商,她脑子肯定玩不过叶芃的。 “恢复了一些罢了。” “总比完全没有的好,对了,宁阙被清音阁被捉了,你知道吧?” “嗯。”叶芃随口应了一声,似乎完全没听见耳朵里。 “就一句‘嗯’?”这态度未免太冷淡了吗,她以为叶芃对宁阙总是不一样的。 “不然,你想如何?” “清音阁主以为天子印在他手里,必定会对他大刑伺候,他这都是为了你呀。” “我现在连自保都有问题,我能怎么办,清音阁层层结界,现在的我连个门都摸不到好吗?要怨只能怨宁阙自个儿做事不留情面。” “你就丝毫不担心宁阙受不住大刑将你出卖了?要知道天子印可是在你手里。” “怕啊,所以这不就靠你保护了吗,曲大美人,还有我的小宁宁。”叶芃很流氓地勾了勾子宁的下巴。 子宁早就见怪不怪,很配合着她的调戏。 曲琳琅斜睨了她一眼,不客气道:“其实你知道宁阙是不会暴露你的,他知道自己已经废了你的功法,害你无自保能力,他断断是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地的,你清楚,宁阙对你是不同的,他喜欢你,只是嘴巴死倔死倔的,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只是装作不知道。” 有时候她真觉得叶芃挺不是个东西的,无情无义,寡情冷性,宁阙爱上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个人就是块冷冰冰的石头,是捂不热的。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章,大家最近留言好少哦,求留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妖魅众生 问她是怎么知道宁阙喜欢叶芃的,那还不容易,想她的绝世美貌,倾国倾城之容,对勾引哪个男人不是勾勾手指头就成的事,甚至不用勾引,男人都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扑过去,哪像宁阙,她在他面前使劲浑身解数,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居然把她扔出谷外,是用扔的耶,这简直是她平生之耻,是绝对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的,包括叶芃。 通常会无视她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不爱女人,另一种心有所属,很明显宁阙是后一种。 叶芃沉默片刻,明显不欲谈这个话题,淡淡地说道:“知不知道的都不重要。” 现在的她没有资格谈爱,也不相信爱,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谎言。 曲琳琅耸肩,默默同情身陷囹圄的宁阙一秒,清音阁看似名门正派,但往往越道貌岸然,手越黑,那宁阙也不知要受什么样的酷刑折磨。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要去保护一个什么书生?”叶芃问了一句。 “对啊,”曲琳琅来劲了,身子坐直了些,眼睛里带着笑,“我都不知道那书生可笨死了,呆呆的,我半夜去敲他的门,他还以为我是女鬼呢,哈哈” 叶芃瞄了她一眼,黑发如墨,肤白如雪,红衣胜火,眉眼精致得不似人间女子,头上没有任何发钗装饰,任由如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垂至膝下,大半夜站人家的门前,人家不把她当女鬼才怪。 “他躲在柜子里死活不开门,我便自个进去了,结果他抱着本经书,大念阿弥陀佛,还很好奇地问我为什么不怕,那个样子真是蠢毙了,我觉得好玩,便顺着他的意思,装成含冤受屈,被人害死的女鬼,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书呆子竟一大早跑去衙门,帮我申冤,状告根本不存在的‘王老爷’,足足被打了三十大板,屁股都开花了。”曲琳琅说得眉飞色舞的,眼睛带着一抹光亮。 子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书生好傻哦,最后呢,他有没有知道你骗他?” 曲琳琅捂着嘴笑,道:“傻书生还以为县官与那王老爷官商勾结,直说要一级一级地告上去,找皇帝告御状呢。” 子宁惊奇地睁着眼睛:“怎么会有人这样呆,不过心地倒是挺好的。” “你也觉得有趣吧,那书呆子都自顾不瑕了,还想着帮人呢,哦不,是帮‘鬼’,哈哈。” “自顾不瑕?你家主上为什么要你去保护他?”叶芃抓住了重点。 “我哪知道,主上又不会告诉我,只知道那书呆子,一路上京的路上出现了好几批杀手要杀他,要不是有我在,他早被人剁成肉饼了,连根骨头都找不到。”曲琳琅笑得得意。 “他一个普通书生,能因为什么缘故招来杀手?” “貌似是因为一本帐本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一本赈灾的账簿,他进京前是在青州一个县的知县那里当师爷的。” “青州?” “好像是吧,哎呀,我哪里会去记这个。”曲琳琅脑容量非常有限,奇珍异宝什么的她记得如数家珍,至于旁的她能眨眼就忘。 “你可知前些日子青州出现了百年不遇的雪灾,无数庄稼都被冻死,数以万计的百姓熬不过这冰天雪地,已出现了地区性的暴动,平山县知县已经引咎自杀。” 曲琳琅听完,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句哦。 “你的那个傻书生估计就是平山县的师爷了,他招来杀手,说不定他手里掌握就掌握着这次雪灾和县令之死的秘密,知道杀手的来路没?” “没查,”曲琳琅又瘫了回去,“就知道是一群女的。” 叶芃眉一挑:“牵机楼?” 曲琳琅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她就是听她家主上的命令去保护傻书生,里面的来龙去脉她一概不知,也不是很想知道,关她啥事,她还是想想怎么戏耍傻书生来得有滋味多。 天泽山庄 曲琳琅换了一身轻纱白衣,脸上的妆容也淡了几分,颇有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淡妆的她清纯中带着妩媚,浓妆的她明艳中显得妖媚,总而言之,浓妆艳抹总相宜。 山庄里都是女子,且每一个女子都穿着同款的衣饰,化着同样的妆容,每个皆姿容绝色,走出去便个个天仙般的人物,但在山庄内,全都倾国倾城,反倒凸显不出她们的美。 山庄内十分安静,白衣女子们来来往往,竟没发出一丝声音,且互相之间视同陌路,连个招呼都不打,冷漠至极。 曲琳琅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径直走自己的路,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下被什么绊住一样,低头一看,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只是这兽 曲琳琅蹲下身子,抬起小兽的前爪子,粗粗看她还以为是只小狗,仔细一看,这完全就是只四不像,脸似人脸,足似老虎,嘴似猪牙,毛如狮毛,身后还有条细细的尾巴,要多丑有多丑。 “汪汪”小兽朝着她吠,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还真是条狗啊。”曲琳琅一脸嫌弃道,心想她主上的癖好是越发诡异了,从哪里捡来的怪物。 曲琳琅扯着小兽的耳朵,将它的脸揉了一揉,看它五官皱巴巴地挤在一起,瞬间有种多动物合体的感觉,觉得甚是有趣,一直逗着它玩。 小兽明显是个脾气不好的,多番挣扎,可惜战斗力太弱,一直逃不开曲琳琅的魔掌,她稍稍把它放开一下,小兽跑开几步又被拎了回来,偏这小兽不学乖,每次都要跑,结果每次都被拎回来。 曲琳琅玩的乐此不疲。 “来了不去拜见主上,还在这里玩,是谁给你的胆子?”一道女声在曲琳琅的头顶上响起。 曲琳琅抬头望去,那人背对着阳光,阳光刺眼使得那人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但凭着声音,曲琳琅便可判断出来者何人,在这山庄中敢说话这么大声的,莫过于现阶段庄中主人最受宠的贴身侍女。 “哟,原来是敛秋姐姐呢,这不是看这小兽可爱吗,便逗留了些时间,以前这庄里没见这小兽啊。”曲琳琅很是亲热地挽上敛秋的手臂。 一声姐姐叫得敛秋甚是舒服,毕竟曲琳琅也算受宠,敛秋并不想与她撕破脸,便道:“是主上带来的,叫我们日常给些吃食就好,不过这小兽不通人性,看似弱小,实则凶残,好几个姐妹都被她咬伤了手指。” “多谢姐姐告之。”她瞧着还好嘛,甚至她刚那么玩这只小兽,都不见它咬她。 敛秋将曲琳琅领到庄主的院落,门口已经跪着四名侍女,分成两排而跪,虽是跪着,却是跪在了纯白色的毛毯上,甚至整个山庄皆以白玉石铺地,以夜明珠为照明,为了景致美观,自然也是有栽上花草树木,偏这地上却连一片叶子全无,干干净净得连一料尘沙都没有,因此这里的侍女们皆是赤足而走。 曲琳琅和敛秋二人到来,也很自然地在最前排跪下,安安静静的,等待里面的人召见。 里面传来女子的娇笑声,淫声浪语,男人的声音倒听不见,但可以想象里面的靡靡风光。 白日宣淫啊! 世风日下啊! 曲琳琅心中默道,很是看不起,偷偷抬起眼,瞄了下旁边人的脸色,敛秋毕竟是大丫鬟,人如其名,很是会收敛自己的表情,这一眼看过来她完全就是没表情,至于下面四个侍女就还嫩了点,瞧瞧她们脸色微红,明显是受了刺激,定力不够啊。 曲琳琅默默地心里点评了一番,想着里面估计还得有段时间,又不敢打瞌睡,脑子里便开始想一些好吃的以来消耗这无聊的时光,蟹黄鱼翅c扒酿海参c红烧鱼皮c荷叶肉c灌汤丸子 曲琳琅数菜名数得正认真,突然有个大团子砸了出来,恰好还砸在了她的面前,曲琳琅惊了一惊,定神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团子,而是个活生生的人,面容五官自是不俗,俗了也进不了这屋,只是再美的美人这一吐血,便也变得扭曲了,想来这脚踢得应该蛮重的。 最后跪着的两名侍女业务很纯熟地将被踢出来的美女拖走,拖的过程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敛秋”里面的人喊道,这声音一听就知道充满火气,谁被叫到谁倒霉,铁定是进去当炮灰的。 曲琳琅在心里默念道,千万别叫我,别叫我 “是。”敛秋声音很平静,但若细细一听,还是能听得出里面仍隐藏着一丝颤意。 “曲琳琅来了没” 恶魔传召,曲琳琅绝望地闭了闭眼,她就知道一定是她,好事从来不曾眷顾过她,坏事却一定会找上她的。 敛秋抬头看着她,脸上有着如释重负,还有着一点点小同情。 曲琳琅很淡定地起身,拂拂裙摆,千娇百媚地走进去。 屋里大得吓人,足以媲美皇庭宫室,屋内尽是白纱飘飘,地上不是白玉美石,便是狐裘白毯,单调却奢华异常,便是大秦皇宫也不舍得白玉铺地,且这玉一看便是品质上乘,毫无瑕疵。 檀香袅袅,味道清爽中似乎带着一股甜腻的味道,于是她想她知道了主上为什么要把人踢出去了,在他面前玩弄手段简直是找死。 曲琳琅看着那坐在大得可以在上面跑两圈的床上面的男子,他半倚在床上,一只腿蜷了上来,白发倾泻而下,披散在胸间,白色的内衣敞开着,胸膛上留下点点暧昧的痕迹,红唇白发,再加上一张举世无双,远胜女子许多的容颜,怎生的妖孽邪肆,祸国殃民。 “琳琅拜见主上。”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 “过来”床上之人伸出手。 曲琳琅垂眸,敛下了眼中的情绪,再抬头,嘴角扬着一抹温婉的笑意,慢慢走向床边。 还未至床前,一股力量将她拉住,粗暴地扯着她倒向床上,转眼间她己躺在男子的身下,黑白发色相交相缠,四目相对,鼻尖相抵,唇间只离片寸,轻轻一低便可相触,室内温度不断攀升,一派情欲翻腾,旖旎之景。 曲琳琅眼眸垂下又见男子敞开的胸膛,白皙却不显孱弱,反而带着澎湃的力量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白晳的皮肤上映着点点红唇,如红梅落雪,妖得媚人。 曲琳琅默念清心咒,决计不能叫美色所惑,抬眼看向身上之人,眉角一挑,眼波流转,刹那间风情万种,纯中带着媚,媚中带着惑,浅笑凝眸间倾倒万生,便是眼前见惯美色的男子也有片刻的失神。 红唇散发着淡淡的樱花香味,轻轻启动:“主上看起来有些燥火,不妨降一降火,清凉一番。”说罢,手指转动,置于桌上的冰块飞了过来。 飞到离男子侧脸不到半分时,男子连眼睛看都不曾看过去,那冰块却稳稳地停住了,顿在了空中。 “小琅儿,出去外面走一圈越发调皮了。”男子笑容绝美,微微扯开的弧度充满勾引的味道,笑容虽美,但眼睛里却是没有温度的。 他眼皮一眨,那如有枕头般大小的冰块便直愣愣往曲琳琅脸上砸了下去,曲琳琅本能反抗,伸手挡去,但那冰块却无视了她的存在,透过她的手,正中她的脸。 “疼”曲琳琅闭上眼睛,急忙将脸侧过一边,这张脸对她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然则冰块毕竟体积大,虽没砸中整张脸,却也让一边的脸微微肿了起来,而她喊的这一声疼,痛是真的,但这番疼痛中她却还能喊得千娇百媚,荡人心魄,这声疼喊得真是百转千回。 “砸疼了?让本座瞧瞧。”男子欲拿开她的手,语气十分温柔,但眼底却沉静无波,见不到半分心疼之意。 “不给看,小琅儿变丑了,主上该要嫌弃了。”曲琳琅紧紧地捂着脸,只留下一双美眸,眸中含情,春意盎然。 “既然小琅儿不给看,那我去看别人。”说着放下曲琳琅便要走开。 “不要。”曲琳琅拽住他宽大的长袖,待他回头的那一刹那便直直起了身子,对准他的唇,强吻了上去,一吻了上去就像是黏住了一样,带着侵略的力度,凌厉而凶猛的吻下去,手捧着男子俊美绝伦的脸,唇齿间带着炽热的温度嘶咬他的两瓣唇,意欲攻城掠地。 男子面对她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依然不动如山,任着她折腾片刻,便轻而易举将她扯开,眼神飘落在她红肿起来的侧脸上,两唇轻轻启开,声音温润尔雅,他轻道:“大胆。” 两个字似有千斤之重,以一种绝对力量的威压席卷而去,山庄依着他的灵力而存在,他的喜怒亦影响着整座山庄,山庄内但凡有灵的生物皆惶恐不安地四处逃蹿,外面的女子皆俯身拜下,瑟瑟发抖,害怕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 反观在风暴中的曲琳琅却是浑然不知害怕为何物,依旧浅笑嫣然,柔若无骨的手如蛇一般缠上了男子的腰,紧紧抱着,脸从他腹间一路蹭到他胸口,脸就这么贴着他平稳跳动着的胸口,仰起脸来情意绵绵地看着他,充满着敬仰与濡慕,微微扬起的唇带有点俏皮,粉面朱唇,恰似白雪红莲,美得耀眼。 她伸出丁香小舌,轻轻舔舐着方才被她咬破皮的唇,先是试探性地轻轻舔了一口,像是狡猾的鱼儿一样地滑走,见主人没反应,又大胆地再舔一口,在他的唇上辗转,细致的,慢慢的,舔遍他唇瓣的每一寸,直把他的唇浸润得水润光泽,温柔地撬开他的唇齿。 男子也配合,任由她摆弄,却不予回应,曲琳琅的舌缠上了他的,像调皮的鱼儿一般嬉戏追逐,不过,这条鱼儿明显耐性与体力不足,不一会儿就有偃旗息鼓的意思,慢慢地退了出去,这时另一条舌却突然发动攻势,像条凶猛的巨龙,张开嘹亮的牙齿,一口便咬住了她,吞噬了进去。 山庄危险的气息褪去,摇曳的树枝渐渐停了下来,树叶哗拉拉而制造出的恐怖声音停住,山间的生灵有的从洞里爬出来,有的从水里游出去,有的飞向了广阔的天空。 离房间最近的几名侍女受到威压是最重的,几乎经脉欲裂,个个头上大汗淋漓,深深俯身在地,不敢抬头,直到听到里面嬉闹喘息的声音,众人终是将那颗剧烈跳动的心稍稍放下,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曲琳琅到底是不一样的。 众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读懂了这一信息,有妒嫉,有不甘,更多的其实是羡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公主表白 皇宫内,惊闻东北连失三城,秦帝震怒,问责于燕王与守将陈玄策,后知乃因燕王之故才战败至此,速令燕王回惊领罪,可怜燕王重伤未愈,脚尚未能行走,便被生生抬回金陵,这一番波折,又使伤上加伤,大夫几乎断言,这条腿怕是不能如正常人般行走了。 收到信的苏琬露出满意的神色,一个残废的人此生只怕与皇位无缘了,虽然没能在战场上弄死燕王,有些可惜,但此人已不成气侯了。 苏琬将书信燃尽,抬头望天,此时明月高挂,恰似圆盘,月色皎洁,她突然想到明个儿便是十五了,正是赏月的好时侯。 方才还满心政事的苏琬脸上悄然升起了一抹红晕,她带到绣架台边上,上面绣着歪七扭八的,一节一节绿色,勉强看得出是竹子,她皱着眉,看看绣帕上的绣品,又看看自己被扎满无数洞的手指,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没这个天赋。 从小她母后便希望她当个琴棋书画皆通的闺阁淑女,可她偏不爱女工,爱兵法谋略,她母后拗不过她,加之她对太子确实起到了辅助作用,皇后也就随她任她了,却不想前个儿她自己却突然捡起了这女工,皇后还大大吃惊了一把。 只因为她看到一个小宫女含羞带娇地偷塞了一块丝帕给一名侍卫,那名长相黝黑的侍卫从黑黑的皮肤里居然透出了点红,趁着无人的时候偷偷抱住了小宫女,二人头抵头,因为离得有些远,她不是很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内心不知为何浮现出了一抹羞耻,她不禁幻想若是两人换作是她与叶芃,那画面定然也是极美的。 她想如果叶芃收到绣的帕子,或许也是会开心的吧,如果‘他’愿意收下她的帕子,就是接受了她的情意,如果‘他’不愿意,不,不会不愿意,苏琬甩甩头,手指划过绣帕上的竹子,对自己信心满满。 她抿了抿唇,展开宣纸,研磨,执笔。 想了想,她在纸上写了两行诗句,写罢,她拿起来吹干了墨迹,装进信封,想了想,又将信抽出来,翻着自己的妆奁,里面放着数十种样式香味皆不同的花笺,她挑了又挑,拿起梅花香的,又觉得不满意,牡丹花太妖艳,菊花太寡淡,桅子花太清高 挑来挑去,始终觉得不满意,最后她看到了一笺青竹,终是满意地笑了,心想,那人身上有总淡淡的竹香,想来是喜欢竹子的。 苏琬闻着花笺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她微微低着头,发丝拂过她的侧脸,眼含娇羞,真真是最是那低头的一抹娇羞。 叶芃收到信时,脸上表情复杂至极,苏琬竟然邀约上她?这分明是要诉情义的节奏,莫不是真应了曲琳琅的话,喜欢上她了? 简直可笑!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小白以真身跳到叶芃手臂,将花笺里的诗句念了出来。 小白摆动着自己满身的胡须,不解道:“什么意思呀?”它是比寻常精灵聪明,但不要指望一只小人参还能理解诗词,这实在太为难它了。 “柔嘉公主这是要邀宗主共赏明月的意思了。”子宁笑笑地将挑小白接过来,在手心里捧着。 小白舒舒服服地窝在子宁的手肘处,它最喜欢这个香香,脾气又温柔的小姐姐了,可比某人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偷偷睨了叶芃一眼。 小白吱吱地笑起来,笑得可开怀:“哈哈,若是有一日那柔嘉公主知晓自己喜欢上的是个女子,不知做何表情,真的好期待看到那一幕呢。” 叶芃亦是微微一笑,她倒是也很期待,若是苏浔和姬无双知道他们的女儿竟会喜欢上他们除之而后快的心腹大患,那表情定然有趣得很。 “宗主,要去吗?”子宁问道。 “去,为何不去?”叶芃将苏琬精心挑好的花笺揉在手心里,瞬间折皱不堪。 “真是多情女子负心汉呐。”小白假模假样地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故作那唱戏的曲调。 子宁悄声在小白耳边说道:“应该说妾意如绵,郎心似铁。”还偷偷看了叶芃一眼,掩耳盗铃地假装她没听见。 小白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感觉十分志同道合,心想,叶芃早该把子宁唤过来身边,多有趣的人儿啊。 叶芃简直要被这两个人蠢哭。 清音阁中,清音阁主修剪着瓶子里的桃花枝,她,脸上戴着半块面具,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黄光,整个人像是氤氲在一团光华之中,脸若隐若现,隐约可以看出她皮肤紧致,细腻嫩滑,仿佛吹弹可破。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年纪略大的侍女,身穿青灰色衣裳,头发高高挽挽,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的模样。 侍女道:“阁主,楚世子一直拦挠我们行事,我们又不敢对他动手,做起事来处处受阻,如何是好?” 清音阁主脸露不虞:“他虽身怀王室血脉,但实在不知轻重,有萧寅这位正主在,他便不能成为真正的雏龙,既然我们管不了他,便让能管他的人来。” “阁主的意思是” “飞书给魏国王后。” 侍女了然应道:“是。” “宁阙还是不肯说出天子印的下落么?” “各种刑罚都用遍,此人意志非常坚韧,我们用了摄魂术,他也一句话不肯松口。” “天枢宗主又岂是那般好对付,如此结果本座早已料到。” “那如何是好?” 洛梵音匆匆敲门而入,面带急色:“师父,宁阙趁师妹不备,将师妹打晕,逃走了。” 洛梵音以为清音阁主必然会大怒,责令她们将人抓回来,谁知清音阁主却淡然道:“随他去吧。” “师父?”洛梵音满是不解,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把人抓回来,就这么让人跑了? “天子印不在他手中。”清音阁主轻声为她解惑。 “师父是如何得知?” “宁阙无心权术,不喜世俗,为人任性妄为,更不会考虑天下苍生,他不会为了天子印,被千般折磨也不说的,但他肯定知道天子印落入何人手中,那日龙气冲天,雏龙破禁而出,”清音阁主剪去了一截桃花枝,桃花落在地,凌落成泥,“梵音,你说,那日除了萧寅还有何人在场?” “是一个叫叶芃的道士。”说起叶芃这个名字时,洛梵音眼睛里划过一丝暗光。 “道士?”清音阁主尾音挑了一下,莫不就是那日与她在断魂岭交手的神秘女子。 “是,那人一直潜藏在萧寅身边,也不知是何居心,弟子见她出手极是不凡,功力怕是在弟子之上,与宁阙的关系也甚好。” “如此说来,那个叶芃的极有可能就是抢夺天子印的神秘女子,清音,你且去为师做一件事情。” “师父但请吩咐。” 十五圆月,月色皎洁,万里无云,风清月朗,又恰适盛京花灯节,男男女女,手持花灯,穿梭在繁华热闹的街道,街道上摆上各色的摊子,辰国海外贸易较为发达,里面不少番邦异族的奇巧之物,算不上多珍贵,就是稀奇。 还有不少街头买艺,耍弄把式的,这些都是普通百姓玩乐的,但贵族们自然不会在这里跟人拥挤,更多的是买下一艘画舫,赏月游舟,再唤上些歌伶舞伎,载歌载舞,岂不快哉。 叶芃迎窗而坐,手持酒壶,大口大口地喝酒,当年从军,她也时常跟将士们席地而坐,对酒当歌,仗打胜了,他们围着篝火唱歌对饮,一坛子一坛子的酒灌下来,豪气干云,何等畅快淋漓。 将士们说话虽然不文雅,可胜在实在啊,有一句便说一句,就比如她的副帅夏沂,行军打仗是个好手,性格却极为火爆,动不动就骂娘,后被她教训了几次,脾气倒是收敛了,但一激动起来还是脏话连篇,每回犯了错,见了她就像老鼠见着猫,躲着她走,实在躲不过便装跟鹌鹑似的,粗俗之余却显得可爱。 跟将士们相处起来,她也舒服自在,不似现在,每说一句话都不知藏着多少心眼,处处皆敌,处处防备。 苏琬站在船头看着她,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踱上了层淡淡的银辉,映衬着她如玉的脸庞,便显得叶芃俊俏非凡,众人皆夸她哥哥苏玹君子如玉,照她看来,如玉君子未免太过幻梦,倒不如眼前之人来得真实,嬉笑怒骂,有酒便饮,也不拘文人那样,一小杯一小杯的,故作清高文雅,酒就是要大口喝才畅快。 苏琬看着酒液顺着叶芃的喉咙滑落,滴落到她的衣襟,染湿了她的衣领,显得几分性感,不禁看得入了神。 苏琬甚至幻想,若是自己是‘他’肤上的酒液多好,她曾读过一首古诗,诗中作者幻想着成为爱人的枕席,衣服,只为可以时时刻刻陪伴在爱人身边,那时读完这首诗的她只感觉十分肉麻c恶心,如今当她真有了心上人时,方真正读懂了那首诗,读懂了作者的心情。 脸上染上了些许微红,却不知是这酒醺人,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琬手擒着一壶酒,与叶芃并排而坐,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往来画舫不断,灯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 “公主唤我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苏琬头微昂,明眸善睐,面露俏皮之色:“无事便不可以找你么?” “自然是可以的,难得公主有赏月的雅兴,能想起在下,是在下的荣幸。” 好听话谁不乐意听,苏琬内心欢喜,看着叶芃的眼更加温柔,她想,或许叶芃也有点喜欢她的吧? “认识你许久,你对本公主和太子知之甚深,本公主却对你一无所知,是否太不公平?” “公主这是要查户籍?”叶芃手持酒坛,姿态闲散,嘴角擒着一抹坏笑。 “虽则你多番助太子哥哥脱离险境,但来历不明之人,终究是叫人不放心的,你说是不是?” “是,”叶芃表示很赞同地点点头,“公主想问什么?” “你,来自哪里?” “洛城。” “洛城?可巧了,本公主祖籍亦是洛城。”苏琬心中暗喜,天下那么大,他们却偏偏出自同个地方,岂非缘份? 当今天子自洛城起势,天下皆知,叶芃撇撇嘴,心中冷笑。 “家中可有父母兄弟?” “无亲无故,孤身一人。” “可有妻子?”苏琬问这句话时显得特别急切,盯着叶芃的眼,动也不动,手指蜷缩起来,竟是有些紧张。 叶芃抬起眼皮,眼神沉沉,削薄的唇中吐出:“无。” 苏琬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掉落下来,心中大定,喜色言溢于言表,看向叶芃的眼中,含情脉脉。 “公主,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几乎在叶芃话音刚落时,苏琬便立马应道,可见内心之急切。 苏琬抿了抿唇,喝下一口烈酒,眼中含光,大胆而热烈,她道:“我心慕于你,你可喜欢我?” 她的目光那样的坚定灼人,叶芃的视线停留在她的眼上,苏琬长得像极了姬无双,唯独这双眼,却跟苏浔像了个十成十,相似的眼,相似的眼神,竟让她有些恍惚。 十六岁的她明媚无忧,躲在树上睡懒觉,睡得正熟时,树枝突然断了,她从树上掉下来。 自然,她没有掉到地上去,苏浔稳稳地接住了她,想来那树枝就是他弄掉的无疑了。 她心下恼怒,推开他,随手捡起树枝便往他身上刺,苏浔躲也不躲地受了这一剑。 树枝而已,自是毫发未损。 “你怎么不躲?”她问。 “是我吓着你,受你一剑是应该的,以后若我不对,你尽可以在我身上刺百八个窟窿,但就是不要同我生气,不要不理我,可好?” “你是不是傻,刺百八个窟窿,那你还能活呀?”她没好气道。 “人皆有一死,能死在你手里,也是好的。”苏浔上前,握住她的手。 她的脸一红,欲把手抽出,谁知他却将手握得紧紧的,她心慌地望望四周,见左右无人,这才放心。 “阿蓁,我的心意你还不明了吗,你,你可愿嫁我?” 两双的眼睛诡异地重叠在一起,这样的眼神,真挚热烈,含着期待和一丝小心翼翼,何其相似。 叶芃撇开眼,脚下是漂亮的湖面,映衬着各色的花灯,她笑说道:“公主是金枝玉叶,在下粗鄙之人,不堪相配。” 苏琬的脸一点一点白下去,她咬着唇,看向叶芃的眼中有些受伤,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她是公主啊,从来只有别人爱慕她,追随她,多少王侯公子小意讨好她,她都不屑看一眼,唯独这个人,初见便拨动了她的心弦,尔后她更是被叶芃的才智所折服,她知道这便是心动的感觉。 “你,你心中便只有那位叫做曲琳琅的女子么?”苏琬不安地问道,眼眶却已经开始泛红。 那女子确实很美,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一颦一笑带着魅人的味道,即便身为女子的她在初见曲琳琅时,也不禁失了神,可她喜欢的人怎可是这样肤浅,只看皮相之人。 叶芃眉毛一挑:“是又如何?” 苏琬心中冷了一冷,心中受伤的同时倍感丢脸,她人生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甚至不顾公主的尊严矜持,对‘他’表白,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船身突然摇晃了一下,好似被撞到了,苏琬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一撞猝不及防,叫她的身子摇晃起来。 叶芃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苏琬稳稳地摔进她的怀里。 苏琬惊魂未定,满目慌乱地看上去,一眼触及到便是叶芃圆润白皙的下巴,‘他’的侧脸轮廓完美,鬓角落下几缕乌发,月光酒下朦胧余辉,将‘他’衬得好似月宫仙倌。 当你很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在你的眼里怎样都是美好的,这便是人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苏琬眸中泛起一丝迷恋。 她人生中难得那么喜欢一个人,难得那么想得到一样东西,她不舍得,也不甘心放手。 苏琬直起身子,亲上了叶芃的侧脸。 叶芃震惊,脸上难得出现呆滞之相,一脸懵了傻了看向她,苏浔的女儿居然强吻她?真是活见鬼了。 缓过神来的叶芃表情极是一言难尽,轻轻地推开怀中的苏琬。 “你一日未娶,我便一日还有机会,本公主定会叫你喜欢上我的。”她自信而坚定地说道,目光灼灼,美丽的眸中映着叶芃的身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争宠 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才有如此自信,想要了就觉着一定能得到,无论他人心意,叶芃举着酒壶,将辛辣的酒液灌入喉间。 “叶芃” 叶芃听见有人呼唤的声音,抬头一看,迎面而来的画舫上站着两个锦衣公子,一个刚毅挺拔,一个俊美无俦,是楚元廷与萧寅,今日是十五花灯节,叶芃特许给萧寅放了一天假。 楚元廷站在船头,负手而立,清贵和浑然天成的气势引得不少其他画舫上的富家小姐侧目。 萧寅站得稍后一些,看着叶芃的表情显得十分纠结与诡异,显然是方才目睹了苏琬强吻她的情景。 “世子,侯爷”叶芃站起笑说道。 “既有缘相遇,叶道长与柔嘉公主不妨来我画舫一聚,人多更热闹些。”楚元廷邀请道。 叶芃看了苏琬一眼,只见苏琬大大方方站起,向二人微微示意点头,轻道:“世子盛情邀请,我等自然不能拂了世子好意。” 两艘画舫停下,二人跨了过去,苏琬走在前,叶芃跟在后,刚走了过去,便被人拽了一下,脚步便慢了下来。 她抬眸看去,只见萧寅一脸纠结,两条眉头都快挤到一块去,使他那张盛世美颜大打折扣。 “你,你和那柔嘉公主怎么回事?”看向叶芃的眼神十分怪异。 叶芃耸耸肩,不置一词。 “她知不知道你是女子之身?”若知道,两人还这样,那岂不是想想,萧寅都觉得汗毛直立。 叶芃眼神犀利地杀过去一眼,语气森森:“在其他人面前你最好不要乱说话。”说完,快走两步而去。 萧寅闷闷不乐地跟了上去,至于为什么不开心,他也不知道。 画舫内,正中间的圆桌上摆着两个酒杯,明显是楚元廷与萧寅对饮的,里面还有坐着两名乐伎,衣着保守得体,体态端正,明显是官家训练出来的,一人弹古筝,一人弹琵琶,配合极为默契,弹的也不是什么靡靡之音,而是名曲‘高山流水’,倒极是风雅。 四人围坐一起,楚元廷唤下人再奉上酒杯,亲自为二人添了酒。 “自来大秦还未与公主再叙,今夜相遇也是缘分。”今日在这里遇见苏琬,楚元廷也是倍感意外。 “世子远道而来,苏琬未尽地主之谊真是失礼了。”苏婉笑意吟吟,眼神总不自觉停留在叶芃身上,‘他’不像这两位公子出身权贵,但坐在二人旁边,这气度风华却不逊色半色。 “公主,昔日辰王寿宴公主风采叫人印象深刻,今日一见,更是令人刮目相看。”楚元廷赞叹道。 叶芃这时才注意到苏琬今日装扮格外不同,平素为了低调,她总是穿着得素雅了些,衣服发饰皆是普通民女所用之物,今日却显得十分明艳,可见是用了心装扮的。 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头,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她本就是容貌极美,这一打扮便将这九分美升到十分,肤如凝脂,峨眉淡扫,双眸似水,腰若约素,明艳动人,怪道方才路过的画舫都会绕着她们停转,原来不是在赏月,而是在赏美人,怪道连素来清心寡欲的楚元廷都会忍不住驻留。 见心上人,女子自然是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苏琬含情的目光扫过叶芃,这一身衣裳她整整挑了一天,从胭脂到配饰,她都是挑了再挑,每每都觉得不满意,她总是比过那个叫曲琳琅的。 楚元廷顺着她的眼神过去,注意到她的眼神停留在叶芃身上,再观叶芃,一副恍然未觉,漫不经心把玩酒杯的模样,想来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心中却道,这公主容貌才情皆是一等一的好,但品味着实一般。 萧寅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悄悄凑近叶芃,欲说点什么,谁知叶芃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似的,一个凉飕飕的眼神丢过来,吓得他缩缩脖子,重新把头转了回去。 凶什么凶,他不就是想劝她,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喝那么多酒,瞧她这一身的酒气,萧寅想想都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叶芃没回应,苏琬心中微暗,面上却还是一派言笑晏晏:“世子谬赞了,世子威名才真真是名扬四海,苏琬虽是闺阁女子,亦有所耳闻。” 二人互相吹捧,萧寅听着无聊,手指动了动,实在忍不住偷偷戳了戳叶芃。 叶芃懒懒地抬了眼皮看他,眼神里明显写着:有话快说,别烦我。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萧寅凑近她,压低着声音,显得鬼鬼崇崇。 叶芃诧异地看他一眼,不曾想萧寅还是这般细心之人,竟能看出她心情低落,只因她功力恢复得极慢,卫陵再一次明确跟她说明白了,要恢复昔日功力没有三年是不可能的,可三年后谁知会发生什么,萧寅没有自保的能力,这金陵城危机四伏,暗地里潜藏着多少方势力,他雏龙身份一旦暴露,她哪什么能力去保萧寅? 苏浔运势实在太强,要推翻他的政权简直难于上青天,与天相斗,谈何容易?没有了功力,她的胜算便又低了几分。 桌子底下,萧寅偷偷塞给她一样东西。 “什么呀?”叶芃握在手里,体态不大,摸着滑润,微有暖意,仿佛像是块玉,但摸着造型却不像,比较厚实,且有不规则的凸起。 “你赠我玉葫芦,我应当回礼,这是我自己雕的,像不像你,你看着,可会开心点?”萧寅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眼神纯净澄明,仿佛未染尘埃朴玉,虽然无华,胜在真挚。 叶芃低头一看,原是用玉雕出的人像,玉质温润,触手生温,萧寅的手艺倒是比她好出不少,这个人像竟与她有七八成相像,连神态精髓都能刻画出几分,若是以后官场混不下去,去当个手工木匠也是极好的选择。 叶芃摩挲着玉像,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没想到还有人能关心到她开不开心,不经意间一道暖流划过心底,本就知道欲推翻苏浔便是逆天之举,其中艰难险阻当是心里有数,岂能因雏龙威势不足便心生沮丧,雏龙也是龙,上天终究没有赶尽杀绝不是吗,若苏浔真当得起承天应命,就不当有雏龙现世。 “我开心与否,跟你有什么关系?”叶芃哂道,眼神轻飘飘的,竟似有些醉态。 “我”萧寅一时语塞,总归他就不想看到她不开心,她不开心,他心中也不舒服。 “谁给你浪费时间去做这种无用功的?”叶芃横了他一眼。 “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喜欢,还我。”说着就要去把玉像抢回来,他每天就睡那么一点时间,雕刻玉像是他硬是从睡觉的时间挤出来的,结果这个不识好人心的,气死他了,女魔头! 叶芃不还,手一晃,就将玉像收进了袖子里。 苏琬虽跟楚元廷说着话,但眼神总时不时落在叶芃身上,瞧‘他’与萧寅说着悄悄话的样子,内心滋生着一股酸涩味,又是吃醋,又是嫉妒,虽同是‘男子’,但二人实在太过亲近,两颗头都快凑到一起,‘他’待她都不曾这样亲近过,且萧寅容貌俊美,肤白如雪,并不比女子逊色丝毫,甚至若扮起女装,不定比她还美呢。 “你们在讲什么?”苏琬插话进来,语气温柔。 “闲聊罢了。”叶芃将头移了回来,看萧寅生气又无处发泄的模样,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果然,萧寅这个悲剧的娃儿就是她的开心果。 “今夜良辰美景,难得大家有缘在此相聚,我们大家干一杯吧。”楚元廷道,这三人的关系,他瞧着甚有意思,当然,看戏之余,他内心不免有一丝担忧,他这表弟似乎对这个道士上心了些,莫不是被洛梵音伤透了心之后,对女人产生失望,转而对 楚元廷越想越觉得惊悚,赶紧停止自己可怕的想象。 众人举杯相碰,喝酒,听琴,赏月,实是人生快事。 一杯一杯酒下肚,酒量最不济的苏琬已是微醺,萧寅脸色也是红红的,楚元廷略显醉意,神色倒还算清明,反倒叶芃酒量最好,神智清楚,双目清澈,完全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此时,高山流水此曲也弹至最高潮之处,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惊心动魄,激动人心,教在场之人怀疑自己群山奔赴,万壑争流。 “慢着,”楚元廷举手示意,两名乐伎停了下来,他走到乐伎身边,俯下身子,轻拂古筝琴弦,立即流淌出美妙乐声,他道:“你这个调弹错了,此乃高山流水最是激昂之处,你却用了‘拂’的指法,应当用的是上c下滑音,奏出一个递升递降的音调,方有宛然坐危舟过巫峡之感。” 说道起劲处,他直接推开乐伎处,自己弹奏起来,看来是真的有些醉了。 苏琬轻笑了两声,亦是站了起来,站起时,身子还不稳地摇晃了两下,面露娇憨,红红的脸蛋像是抹了最美的胭脂,她有些娇蛮地从乐伎手里‘抢’过琵琶。 她横了楚元廷一眼,傲娇道:“我也会弹,我,我弹得可好听了呢,父皇母后最喜欢听我弹琴了。” 其实并没有,她的父皇成日忙于政事,十天半个月她都见不到一面,甚至她的父皇宁愿去看那些庶女庶子们,也不愿看她,她知道的,她父皇很讨厌她,什么嫡长公主,只是面上好听,其实她什么都不是,还有她的母后,说是一母同胞,一视同仁,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她母后心里眼里只有她哥哥,因为他是男孩,他是太子,是她母后的希望,而她,只是一个没用的公主! 她想向所有人证明,她虽是女子之身,可她的才智抱负半分不输男儿,甚至能比男儿做得更好。 她是公主,可她也有满腹的委屈,她有她的骄傲,所以她不能流露在人前,所以借着酒醉,她才能放纵一回。 两个酒鬼居然合奏起来,诡异的是居然还配合得不错,使人身临其境,仿似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 萧寅闭目,摇晃着脑袋,手持筷子,轻敲起杯子,竟然还能应和得上。 叶芃淡看这三个喝醉酒的风雅人士,突然觉得这一群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褪去了虚伪的表面,其实也是有可爱的一面,他们也如同普通人一样,有喜乐悲怒,他们并不是从一出生就学会算计,就像苏琬,心机她是有,可她也有单纯真挚的一面,这不设防备,娇憨可人的模样较之前的她更讨喜几分。 只可惜,乱世纷争,立场敌对的他们注定了总有一天会刀戈相向。 叶芃敛下眉目,饮下一杯酒,或许他们平和的日子会由她来打破。 一曲终了,楚元廷舒心一笑,显得十分畅意,看着苏琬的眼里有着欣赏。 “公主琴艺高超,能与公主合奏一曲,实是生平幸事。” “好说好说,你也是很不错的。”苏琬抱着琵琶,豪气地拍拍楚元廷的肩膀。 萧寅睁开醉眼朦胧的眼睛,眼神飘乎,眨巴眨巴几下,最后停留在叶芃脸上,冲着她傻笑了一下,天真无邪,那模样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的脸慢慢地凑近叶芃,长得逆天的眼睫毛像蝴蝶扇动的翅膀,又密又翘,叶芃感觉他的睫毛几乎要戳上她的眼敛,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温热而绵长,他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欲念,就是很纯粹,很真挚,像孩童一样,黑亮如水汪汪的葡萄,带着一丝迷惑。 他慢慢地伸出手掌,遮住她的下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你的眼睛,跟她好像”说着忍不住触摸她的眼皮,他不知那张面纱之下的容颜,但却深深记住了那双眼睛,明亮狡黠,清澈动人,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 苏琬扔下琵琶,冲到二人中间,推开萧寅的手,尔后紧紧抱住叶芃的胳膊,像小孩抢夺心爱的玩具一样,她站得摇摇晃晃的,满身的酒气,醺红的脸,迷蒙的眼睛看向心爱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属于少女甜甜的笑,大胆中又含着一丝丝娇羞。 她将全身的重量倚在了叶芃身上,像宣誓一般地捧着叶芃的脸,眼睛仿佛有着绚丽的光亮,痴痴地醉笑道:“他是我的,我的” 已醉得连身子都站不稳的苏琬倚在叶芃身上不断滑落,叶芃无奈,只得又把她捞了上来。 苏琬得意地紧紧贴紧着叶芃,双手缠上了她的脖子,像只无尾熊一样地挂在她身上。 叶芃正想将苏琬从身上扯下来,忽听得外面一声响亮的爆炸声,隔着窗帘,她都看到耀眼的火花蹿起,直耸天际,连他们的船身受其影响,不稳地摇晃了几下,方险险停下。 她与尚还清醒的楚元廷对视一眼,这一炸声将微有酒意的楚元廷震醒,他立刻奔出厢房外。 叶芃欲跟上去,苏琬却是紧紧抱着她不放。 “不嘛不嘛,不放你走”苏琬撒娇道,样子娇憨软萌,竟叫人舍不得对她发起脾气来。 无奈,她只得拖着苏琬一块出去。 江面上有一艘船染起了熊熊大火,其他周边的船离得太近的也受了池鱼之殃,纷纷着火,船上之人慌张地呼救奔走,不断有人跳水逃生,其他离得船赶紧避离,也不断地划动着船桨,这一动又使得不少船只互相碰撞,数只船翻了下去,岸上围了无数人在围观,场面十分混乱。 “那是户部尚书的船?”叶芃一边扶着苏琬,一边看向楚元廷,船只华丽高大,上面大大挂着个‘郑’字。 楚元廷面色凝重点点头。 “你且看看好顾柔嘉公主和寅弟,我去看看。”说罢,也不等叶芃回话,便足下一点,轻踏水波,凌空而去。 “喂”叶芃抱着软塌塌,一直往下滑的苏琬很是无奈,此刻的她十分羡慕这些有武功的人,没有武功终是很多事情不方便。 叶芃看着那熊熊燃起的大火,眼中一片幽暗,青州百姓暴动刚起,户部尚书就刚好船只失事,有这般巧合之事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戏精琳琅 次日,户部尚书郑则成于夜里不慎点烟火,以致整只船爆炸,郑则成连同刚满月的娇儿以及美妾一同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整座金陵,皇帝命刑部彻查此事,刑部给的结果是意外致死,皇帝悲痛国之英才殇逝,特令将其厚葬,赏黄金百两,给予郑家抚恤。 一连三月,朝中顿失工部c户部两位尚书,大秦朝制丞相为正一品,尚书为正二品,可想而知六部尚书在政治运转中的重要性,工部尚书因礼部侍郎被杀案而下马,太子与燕王两派陷于激烈的争夺中,最后燕王失势,发配到边疆,本想捡个军功,不想因自己急功好利,重伤而归。 太子一系在这场争夺中大胜,虽然工部尚书的位置没抢到手,两方抢来抢去,最后便宜了不站队的刑部郎中,一连跳两级,荣升工部尚书之位,但这对太子一系来说,仍然算得上是胜利的,不站队则意味着,只要皇帝不废太子,待皇帝百年之后,他们会支持正统。 户部尚书同年意外身亡,等于又空下一个炙手可热的位置,燕王一派这回卯足了劲,极力争取这个掌握着大秦钱袋子里的中枢要位。 半月后,青州知府快马加鞭,不知跑死了几匹快马,累死了几个传信的兵役,将一纸急报送到了皇帝的龙案。 青州平山县反了。 青州位于大秦江南地区,那里四季分明,气候比北方肯定是要温暖些,往年也偶有下雪,但今年尤其严峻,不仅了雪,还有冰雹,且持续时间长,冬天本就难熬,如今天雪上加霜对勉强两餐温饱的百姓来说就是一个难过的坎,熬不过冻死饿死的不在少数,牛羊几近冻死,庄稼也颗粒无收,百姓食不裹腹,衣不蔽体。 平山县受灾尤其严重,甚至已出现易子而食的现象。 知府早于两月前上书求皇帝开仓赈灾,赈灾的款项也早已拨下去,百姓饿着肚子祈望着朝廷赈灾,在县令的安抚下一日又一日艰难地等着,勒紧着裤腰带,腰细了一圈又一圈,到最后只能勒到骨头发疼,终于叫他们等来了朝廷发放的粮食。 可结果一看,那所谓的粥根本算不得粥,清清白白的水,里面掺着一两粒米,根本不能充饥,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翘首以盼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百姓怒了,砸了施米的摊子,一群人围了县令的府衙,逼得县令自杀。 本以为只是地区性几个乱民的暴动,知府派了兵去镇压,不料事情越发不可收拾,军队浩浩荡荡而去,竟铩羽而归,与此同时,青州各县纷纷响应,起义事件此起彼伏,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各方起义军竟汇合在了一起,形成一支队伍,夺了各县的衙门,洗劫了那些为富不仁的富商,开放了粮仓,使得各地百姓纷纷加入起义军,起义军人数急剧增加,势如破竹,席卷了大半个州府。 青州是大秦西北的门户,占地面积极广,民风向来彪悍,知府尝试着去镇压,但压不住,只能求助于朝廷,他希望朝廷能再次拨下款项,武力镇压,不如安抚为上。 皇帝看完奏折,气得将奏折狠狠摔在地,朝廷拨款五十万两白银,粮食一百万石,青州受灾地区十三府,十三府总计人口一百五十万人,这一款项拨下去,不说说让百姓吃饱喝足,勉强温饱总是可以的吧,他也知道底下的人多少会动点手脚,但这次手脚未免大了些,到百姓到底剩多少,竟逼百姓起义。 这一查,皇帝简直想把已经风光大葬的户部尚书挖出来鞭尸,一百万石粮食他一个人竟敢私吞三十万石,将大米换成了碎米,以次充好,五十万两白银过了他的手生生少了十万,户部尚书带头贪污,下面的人见上司都贪了,自个不贪都感觉对不起社会,于是又狠狠地刮上一层,一层又一层刮下来,到百姓手中已不到三万两,那些大米基本只剩碎米,百姓活不了,还能不反? 大秦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朝廷一时间不可能,也不愿意再拨第二次,怒极的皇帝将给予郑则成的一切荣光全部收回,抄收家产,一夜之间郑家一百二十人口全部下狱,彻查郑则成到底贪污多少脏款时,顺便查出了押送到北境的军晌也被做了手脚,这简直是在触动皇帝的神经。 菜市场的血流了一夜都没停,全都是郑家人的血,包括不满一个月的婴儿,斩草除根,一个不剩。 户部尚书是太子一派的人,皇帝清楚得很,所以他传了太子前来,并将一柄尚方宝剑递给他。 “父皇”苏玹双手捧着剑,在抖。 “朕要你带着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北上到青州镇压此次暴民作乱,一路彻查贪官污吏,但凡沾了此次赈灾的银子,无论皇亲,还是国戚,无论多大官职,你拿这把剑砍了他的头,不必上禀。”皇帝语气深沉,目光如鹰般犀利地盯着苏玹的眼。 苏玹心下茫然,整个人十分无措,他不想去,叛乱则意味着那里的人不会将他视作太子看待,生命可能会受到威胁,杀贪官,天高皇帝远,太子的名头未免能震摄得了他们,他也从来没用过那样铁血的手腕。 “父皇,儿臣身体还未好,卫神医说儿臣还需要静养。” 皇帝不悦道:“让卫陵随行便是,你是太子,这个大好河山早晚是要你接手的,这是你历练的一个机会。” “可是父皇” “不必多言,这是朕的命令,你莫不是想抗旨?” “儿臣不敢。” 起义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去,朝着金陵而来,皇帝勒令太子即刻起程,派遣三千兵马随行护驾。 与此同时,秦宋两国经过艰难的谈判,终于停战下来,宋国愿意还回幽c冀c并三州,但需渔阳来换,大秦虽然觉得宋国有点傻,但这明显是大秦占了便宜,立马就答应,另外,宋国提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要求,为维护两国关系,宋国希望大秦能下嫁一位贵女,这要求不算过分,如今大秦内忧外患,实在不愿再起战事,便一口答应下来。 苏琬接到这两个消息时,差点站立不稳,太子向来文弱,镇压暴乱本不该由他去,皇帝分明就是借此警告太子一派,要让他自斩臂膀向皇帝表忠心,且不论太子此行危机四伏,单说宋国求娶一事,一般和亲的多数是公主,而大秦皇室公主只有她与元贞到了嫁娶的年龄。 苏琬耳边听着姬无双的哭哭啼啼,内心一阵烦躁。 “母后,你能不能不哭,哭得我耳朵疼。” 姬无双拿着帕子拭眼泪,美人颦眉,哭得是梨花带雨:“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哥都要被派去北方镇乱,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暴民啊,要是有个好歹,可叫本宫怎么活啊,再说,你哥哥身子不好,这一路上颠沛,他怎么受得了啊,陛下,陛下派谁去不好,怎就偏偏让玹儿去呢?” “父皇派了三千兵马给哥,安全上肯定是没问题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说不定哥可以借这次机会立功,收服民心。”苏琬想的明白,不管他们在朝堂上经营多少势力,都逃不过她父皇眼睛,多少势力都不如圣心来得实在,有必要时壮士断腕,自断臂膀,牺牲也是值得的。 “要什么民心,那群贱民有什么用,本宫只要玹儿平平安安归来,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叫叶芃的很厉害么,你让他陪你哥哥同去,让他帮着点出谋划策。” 苏琬闻言,真是服了她母后的脑子,前阵子还差点置人家于死地,现在就想用上人家了,当人家真就这般予取予求呢。 她讽刺道:“拜母后所赐,他现在被父皇派人盯着,根本出不了京。” “那,那可怎么办才好,琬儿,你快想想办法。”姬无双又慌了,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地从脸颊滑落下来,沾湿了半张明黄帕子。 苏琬真怀疑她的母后就是个水做的,这眼泪怎么就没完没了呢,有这功夫,去她父皇面前哭,不比在她面前哭好? 她也想去找叶芃商量对策,但是前些日子她的表白刚刚被拒,作为公主她也是要面子,才不想这么快拉下面子去找‘他’。 此刻的叶芃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书房里的软榻上,窝着在烤番薯,身上披着软绵温暖的狐狸皮裘,她伸手去掏烤在炭火边上的白薯,剥开皮,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另一边书案边,坐着端端正正的萧寅,认真地看着《孙子兵法》,鼻间传来番薯被烤熟后散发出的香味,勾引的人食指大动,他只是微微一动,便感觉到一股热腾腾的‘杀气’向他袭来,条件反射的,他随手一接,接到了滚烫滚烫的番薯。 如同烫手山芋般,他赶紧将番薯扔到了桌子上,双手捏着耳朵,来缓解这股烫意。 “不错嘛,反应还算灵敏,不枉这阵子的苦练。”叶芃一口咬向软软的白薯。 萧寅也发现了自己身手敏捷了许多,他试过跟侍卫比划了几招,诡异地发现但凡侍卫用了一招,他就能猜到侍卫下一招要用什么,且侍卫出手的速度在他眼里如同小孩在过家家一般,他轻而易举就能将其制住。 他不得不承认,叶芃的魔鬼式训练是有用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心甘情愿被她折磨的原因,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刚开始他会感到疲惫,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身体不但不累,反而越加神清气爽,身轻如燕。 他的身体犹如大海一样,你给他注入多少,他就能吸收多少。 萧寅捧着白薯凑到叶芃面前,望了望,拿过她放在碟子上的番薯,“我不喜欢吃白,我要吃红的。” “不行,红的是我的。”叶芃要去抢。 “在我手里的就是我的,啦啦。”萧寅得瑟了一下,抢了红薯就跑。 “你堂堂一个王子跟我抢个番薯,能不能要点脸?” “不能,”萧寅回的是义正严词,“王子也是要吃饭的。” “要吃不会自己烤,干嘛非要抢我的?” 萧寅思考了一下,“嗯因为抢来的特别香啊。”说着剥开皮,大大地咬上一口,瞬间觉得唇齿留香。 叶芃瘫得不肯动,赏给他一个白眼:“幼稚的人类。” 萧寅随她怎么说,反正他自个吃得香就成。 一个人一个番薯,一人手里拿着本游记,一人捧着本兵法,互不干扰,倒是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你对此次青州起义如何看待?” 萧寅知道叶芃这是又要考他了,叶芃偶尔会冒出点时政来问他,他已经习已为常,淡定地说道:“南方气候温暖潮湿,不像北方常年下雪,对雪灾的防范意识和基础性设备不足,受灾是正常的,朝廷按惯例拨款,但底下官员层层克扣,真正到百姓手中,只怕连三成都不到,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所以这次百姓起义,说到底是吏治问题。” “那你认为当如何解决?” “吏治不清,在于制度问题,遍观各国,所用体制都有一个问题,那便是监察机构没有独立,监察与行政混为一体,监督的官员同在行政体系中,甚至受着行政管辖,那么他们就起不到监督制约的作用,容易结为朋党,官官相护,唯有将监察机构独立开来,在这些官员头上悬把刀,让他们知道有人时时刻刻在盯着他们,叫他们不敢随意伸手去拿,吏治才可能清明。” 萧寅侃侃而谈,叶芃嘴角带上一抹浅笑,她发现萧寅其实是很聪明的,身上也有些底蕴存在,读的书不少,就是之前自我放弃,连脑子都不愿去转,总的来说还是孺子可教的,叶芃突然有一种老怀安慰的老母亲心态。 想到这样,叶芃囧囧有神了一下。 “说得不错,那么面对已经发生的灾情,你可有想出方案?当今皇帝用了杀贪官一途以平息民怨,你以为如何?” “贪官自然是要杀,但是要看怎么杀,还是那个问题,吏治不清,贪官永远都会有,这是人性,但是当前民怨已成,已经不是杀掉贪官能解决的,百姓起义,是因为饿得快要活不下,以暴制暴,是最不可取,只会激化矛盾,当前最重要的是尽快筹集赈灾银两,让百姓知道朝廷的态度,百姓能活下去了,哪里还会去造反,谁人不怕死。” 叶芃手捂着番薯,整个人埋在狐狸毛中,倒是显得粉雕玉琢,如同雪团儿一般透着几分清透可爱。 萧寅只觉得她全身从上到下,毛绒绒的,像极了他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浑身通体雪白,全身又软又绵,冬天抱着特别地温暖又舒服,眼睛像葡萄一样,又黑又亮,湿漉漉地看着你,说不出地惹人怜爱。 他手痒痒的,特别想去摸摸她身上的这一圈狐狸毛。 叶芃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狐狸毛斗篷,关心地问了一句:“你冷啊?” 萧寅被她一句话惊醒,惊慌地收回自己快要摸上她头发的手,心中庆幸着好险好险,差点就要做出丢脸的事来,她哪里是只软萌可爱的小狗,明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 压根就没听清叶芃问什么的萧寅习惯性地点了个头。 叶芃抱紧了身上的斗篷,一副警惕的模样,用斗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睁大着圆圆的眼珠子,道:“我也冷,你自个去烤火炉去。” 萧寅气绝,谁要抢她的斗篷了,再说,那件斗篷貌似本来就是他的,好吗? “朝廷财政也不是用不完的,单纯的救济,怕是治标不治本吧。”叶芃浅言笑道,目光中仿佛带着光看向萧寅。 萧寅迟疑了一下,这个他倒没怎么细想。 “说的是,僧多粥少,单纯的救济确实不能长久,且会滋生百姓懒惰的心态,或许可以这样,南方每到夏天多水灾,经常性造成洪涝灾害,朝廷借此以工代赈,给予这些灾民一些工钱,让他们以劳力换取粮食,兴建一些基础设施,这样于国于民,长久而言是有极大的好处。” 叶芃眼前一亮,继而抚掌:“说得好,可还有什么想法?” “呃,令百姓雪上加霜的,还有另一个原因,不法商人囤积粮食,抬高物价,这些商人应当整治一番。”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商人有经济实力,意味着他们有钱可以买人买马买兵器,若此时对商人下手,只怕会引起更大的祸患。” 叶芃笑脸吟吟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提出更好的见解,那‘慈爱’的目光就像亲手扶着一个孩子,然后教他学会走路,最后看着他健步如飞,龙腾万里,那种欣慰的成就感。 萧寅皱着眉,在原地转了两圈,慢慢道:“辰国不禁商,从事实看来,商业发展起来对国家的经济是有利的,既然如此,禁不如驰,朝廷需要钱,而商人有钱,那么朝廷可利用政府的权威,跟商人借钱,签下契约,待朝廷有钱了,连本带利将钱还给商人,甚至借多的,贡献大的,可晋为皇商,相信会有一堆商人打破头去争的,至于商人抬高物价,淆乱市场,这个可以等秋后算账,日后国家再订下律法,设置专业机构行会,定下最高物价,与最低工钱,稳定市场” 严松有度,兼顾方方面面,站在百姓的立场,协调各界关系,可以想见,若按照他的方法来施行,说不定真能解决当前困局,甚至对后世也是极为有利的。 叶芃看着他侃侃而谈,挥斥方遒,在这一刻她仿佛真的看到了,萧寅身着龙袍,发束金冠,目光威严霸气,一条龙盘踞在他身上,尽显王者威仪,龙飞九天,令四海万民臣服。 金陵城郊外一所破落的屋子里,一名书生正埋头苦读,身着蓝色袍子,蓝袍衬着白边,握着书卷的手更是白,衣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如诗似画,衣服上的被丁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清贵淡雅的气质。 夜黑风高,晚风簌簌作响,拍打着窗户,院子外的松树叶子哗啦啦掉落,吹落了满院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透着阴冷萧瑟的意味,叫人不寒而栗。 书生读书读得认真,感受到风吹来的一股冷意,他拢了拢衣裳,将吹灭的灯油重新点燃起来,然后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看书。 一阵狂风吹来,两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被吹开,努力挣扎了一下,最后倒在地上,宣告寿终正寝。 门外站着一个绝色女子,长发飘飘,随风飘动,映衬在如墨的天际里,说不出的寂静之美,透着几分妖魅的神秘感,朦朦胧胧,叫人欲将这层神秘的面纱揭开了去,她脸色苍白,仿若玉莹积雪,在黑夜里更显白了几分,目光潋滟,唇红如血,身着一身红色纱衣,风将她的纱衣吹起,身子单薄得惹人怜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脚下不着丝履,白如皓雪,戴着一串银铃,以红绳束之,红衬着白,晶莹剔透,妩媚异常,铃儿叮铃作响,在寂寥的夜中,一下下地响进人的心里。 书生被风吹迷了眼,眨了几下眼睛,抬头看向门外女子。 “姑娘,风寒露重,还是早些归家吧,莫在外逗留。”书生走过去抬起倒地的门,艰难地稍微将门虚拢上去,心想,明日得去找把锤子和钉子将这门修补好,否则这冰天雪地的,他怕是会补冻死。 书生再一抬头,门外的绝美女子已经不见了,轻飘飘的,仿佛没有脚步声,书生心想这次怎么走得这么快,他转身回头,差点吓得身子一软,女子已经坐到了桌子旁,脚不沾地,晃悠着两条大长腿,长长的头发服帖地顺在身后,摇曳拖地。 书生又把另一扇门抬了上去,虽然还是透着风,但总比门庭大开的好。 弄好了一切,书生才施施然坐回原位,颇为无奈地道:“姑娘,你下次能换成敲门吗,你已经弄坏我的门五次了。”书生看了一眼那扇已经破了无数个洞的门,不禁悲叹它的下场。 曲琳琅眉尾一勾,端得是妩媚天成,语气阴森森,道:“我是鬼啊,你见过鬼敲门的么?” 书生苦笑:“姑娘,你莫再骗我了,我知道你是人。” “不好玩,”曲琳琅扁着嘴,顿时觉得无趣,她扮鬼还没扮够呢,“你怎么知道我是人的?” 书生指了指地上,“你有影子,鬼怎会有影子?” 曲琳琅看了看地上的影子,“你知道不早说,害我装那么久,可怜貌美如花的我还得扮丑。” 缰曲琳琅边吐槽,边一把将头发撩到后面去,露出精致无比的五官,无可挑剔的脸蛋,仿佛比人的一只手掌还要小上几分,她不知从哪掏出块镜子,左手镜子,右手手帕,擦去脸上的粉,本来她就已经够白了,再加上抹了粉,十足像极了毫无血色的鬼,唇上的口红也将其擦去。 书生惊奇地看着她的变化,本来以为她已经是他所见过最美的了,没想到擦去了多余了妆容,竟是这般,这般倾国倾城,如同九天仙子,古人言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见了此女他方知古人诚然不欺我,这清水芙蓉中还透着一抹妖,不自觉中,书生看呆了眼。 “书呆子,看什么呢?”曲琳琅帕子一甩,媚眼一横,眼波流转。 书生离到一股醉人的迷香,恍惚醒过神来,暗骂自己竟盯着人家姑娘看,实在有辱斯文,闭上眼睛,赶紧念上几遍清心寡欲咒。 曲琳琅噗嗤一声笑,觉得这书生实在可爱得紧,不禁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她蹭蹭两下,坐到书生旁边,头枕上书生的肩膀上。 书生感觉到有人朝他靠近,那股醉人的香味更加浓烈,入侵着他的大脑,他整个人身子都绷直了,就像惊弓之鸟一般。 曲琳琅嘴角隐着一抹坏笑,轻轻在他耳边吹着气,“你为什么闭上眼睛啊,是因为我长得丑吗?”心里暗戳戳地想着,要是他敢应一句是,立刻戳瞎他的眼。 还好书生虽然反应迟钝了点,但还是很惜命的,眼睛不敢睁开,结结巴巴道:“姑娘不,不丑。”相反,很美,美得叫人不敢直视。 “那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呢?”曲琳琅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带着丝丝魅惑,她想话本中那些妖艳贱货是不是就是指她这样的? “我怕会唐突了姑娘,姑姑娘,还,还请自重。”书生身子绷得直直的,悄悄地往另一边移去,耳朵红得可以滴血。 “什么叫做自重啊?是不是这样啊?”她的纤纤玉指抚在书生单薄的衣裳上,指如削葱根,素染丹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点得书生心头犹如雷点阵阵,仿佛里头揣着一只小鹿,正四处乱撞着。 书生的脸蹭了一下全红了,如同被调戏了的良家妇一般,又往另一边移过去一点,可是依然没有逃离曲琳琅的魔掌,曲琳琅的手指开始勾到了他的脸上去,冰冰凉凉,柔嫩细长的手指磨蹭着他的脸,书生的心似乎随着她一下下的勾划,起起伏伏,没个安稳。 曲琳琅像是玩上瘾了一般,看着他爆红的脸,觉得分外有趣,想着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充血而亡的死法,她强烈怀疑书生的脸红得可能要爆烈开来,她的手指点在了书生的下巴处,轻轻地划了一下,如同那懒洋洋的猫儿,轻轻给你一爪,不疼,但痒。 她的一只手指勾起了书生的下巴,吐气如兰:“你有没有尝过接吻?” ‘嘣’的一声,书生摔到地上去,看着曲琳琅就如同看到恶霸一样,吓得直往后退去,“你,你,别过来啊。” 曲琳琅弯下腰去,眼中带着邪恶的光,“我过来了,你能怎么样啊。” 书生简直快要哭了,涨红着一张脸,脸上有着悲愤欲绝之色,一本正经道:“姑娘,你再这样,我就,我就” “就如何?” 书生坐在地上,屁股又往后挪了一步,“我就只能请姑娘离开了,身为女子怎可对男子动手动脚,更不可妄言轻薄之句。” 曲琳琅半句没听进耳朵里去,手撑着下巴,手指点着自己的唇,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无辜道:“你觉得我在轻薄你?我分明是在调戏你啊。” “你,你”书生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此生他还没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女子,“厚颜无耻!” “无耻我是承认的,厚颜嘛,”曲琳琅脸上鼓起一个包,捏捏自己的脸,“本姑娘明明肤如凝脂,你居然说我颜厚?”这对爱美如命的她简直不能忍。 书生表情复杂,对于一个始终找不到重点的人,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书生从地上站起,看着曲琳琅的眼神,就像在看失足的不良少女一样,苦口婆心道:“姑娘,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招人非议,姑娘还是速速离去,免得家人担心,这些日子,你戏耍小生也戏耍够了吧。” “我没家人。” “什么?” 曲琳琅决定改变一下策略,微微别过脸,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怕疼怕得要死的她立刻眼泪掉了出来,她的泪流得特别有技巧,就挂在眼睫毛边上,她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当转过身看向书生时,两滴眼泪刚好从睫毛边上滑落下来,划过她如玉的脸庞,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 “公子,你看我长得这么美,就知道我是不会骗你的。” 好,你美,你说得都对,书生满心无语。 “真的有个王老爷想强娶我当小妾,我好辛苦才逃出来的,你要是不收留我,我要是被抓走了,那就都是你害的,变成厉鬼,我就真的会来找你的。” “可是我这屋小” “没关系,我不嫌弃。” 书生其实想说的是,他屋小,住不下两个人,姑娘还是另找出路吧,可看着她亮晶晶,满脸天真单纯的模样,他说不出口了。 书生打包起自己的床被,打算找个角落窝一窝,将就过一夜。 “你去哪?” “我出去睡。” “出去干嘛,这床不是挺大的嘛。”曲琳琅瘫在床上,非常地自如。 书生一脸惊恐! ------题外话------ 写这段的时间总想起宁采臣和聂小倩,边写一个人边傻乐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定情信物 曲琳琅躺在床上,盖着勉强带着许些棉花的被子,幸得她有内功护体,便是不盖被子其实也是没问题的,但反观打着地铺的书生,就有点可怜了,躺在地上,抱着一袭袍子冷得瑟瑟发抖。 曲琳琅看他冻得脸色发青一点没有同情的意思,她自觉自己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她是有邀请书生上来睡的,是他自己不要,怪得了谁? 谁说同睡一张床就一定得干嘛什么是吧?而且曲琳琅自个不冷,她不明白一个没武功,甚至可以说体质虚弱的人面对冬天是多么难熬。 “你来金陵是干什么来了?”曲琳琅睡不着,决定找书生唠嗑唠嗑。 “小生千里迢迢来京,自然是上京赶考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大考之期。” “那不是还有一个月么,干嘛要这么早过来,住这种破地方。”曲琳琅侧躺在床,一只手撑着脑袋,如同瀑布般的秀发披散在螓首后,黑得如墨,白得如雪,淡淡的两弯秀眉好似远山的黛,粉嫩的两瓣唇瓣一张一合,充满着风情。 书生目不斜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破落的屋顶,半分不敢看向曲琳琅,圣人有言,非礼勿视,与一女子同住一屋他已是觉得对不住圣人的教导之言,何况去看这衣裳不整的女子,女子说道她是被恶霸逼迫,流浪至此,其实他是信的,看这女子在这大冷的冬天穿这么少,就知她的境况定然是不好的。 “小生提前一个月来,是为了怕耽误考试,去年,小生就是因为来迟了两日,错过了科考,这次断断是不能重蹈覆辙的,县令大人也是如此劝我,叫我早点上京。” “县令?你是说平山县的县令?” “姑娘怎么知道我是平山县人士?”书生惊奇地问道。 曲琳琅努努嘴,示意他看向桌子的包伏,上面放着他的户籍说明,大喇喇地写着平山县三个大字,当她瞎么? “县令叫你提前这么早来京,应该有什么事吩咐你去做吧?” 书生这下子更加诧异了,“姑娘怎么知道县令大人有事吩咐我去做,小生怎么感觉姑娘好像什么知道一样。” “我猜的呀,冰雪聪明如我,”曲琳琅不要脸地自夸道,“县令叫你做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就是叫我交一份东西给陛下而已。”书生淡淡地说道。 曲琳琅奇怪地看了书生一眼,见他淡定如斯,完全不似说假话的模样,她惊喜地发现居然还有人比她更没心没肺。 “你觉得这东西不紧要?”曲琳琅只想呵呵,青州百姓已经暴动,声势浩荡,皇帝也已经派了太子去彻查贪官污吏,镇压叛乱,而这个一心想考科举的呆书生手中握着一份人人争抢的帐本名单,却混然不知事,安安心心地准备考试,不知天地已然变色。 “应当不是特别紧要的吧,如果紧要的话县令大人完全可以自己交给陛下,许就是见我要来上京,顺便托我带给陛下的,我就是一个举人,是没有机会见到陛下的,唯有考中进士,才有面见圣上的可能。” 曲琳琅呵呵两声,道:“县令对你挺有信心的嘛。” “是啊,县令大人对我时时鼓励,我此次能够进京也是全靠了县令资助了我盘缠,我一定是要好好考,才能不负县令大人对我期望,若有幸中举,日后必是要好好报答大人的。”单纯的书生完全没懂曲琳琅的讽刺。 曲琳琅差点就想告诉他,你说的那个县令大人早已成为一抹真正的冤魂,你要报答他怕是只能去黄泉路上了,她自觉自己是个好人,所以善良地选择不说,免得打击书生对这个世界的美好幻想。 “你就没打开过他给你的东西看一下?”那可是关系着多少人身家性命的东西,就被他当成一个普通包裹运送来京了,他就是把自己单纯地当作一个送货人,曲琳琅心中暗暗摇头,心可真大啊,他能活着,真正上天保佑啊。 “他人物件怎可随意翻开,圣人有云,非礼勿视,君子坦荡荡,怎可做这种鬼祟之事,我答应了大人,要把这份东西完整无缺送到圣上手中,就一定会做到。”书生非常地义正辞严,表情严肃。 “你的大人可能会被你气活。”曲琳琅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离得有一小段距离,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没什么,我是说,你是县令的亲戚吧?”曲琳琅凉凉地说道,这么没心没肺,反应迟钝的人,能当师爷?估计那县令也是个傻的吧,难怪会被人逼得自杀。 书生看向曲琳琅的眼越发惊奇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他是我的远房表舅。” 还真是。 曲琳琅嘴角抽了抽。 书生读了一天的书,有些困了,开始打着哈欠,“姑娘,夜深了,赶紧睡吧。”书生拢紧着身上盖着的衣袍,打算咬着牙撑过这漫漫长夜,他想明天还是要再去买床被子,不然他怕是要被冻死了。 曲琳琅突然坐直了起来,目光一紧,带着寒光扫向窗边,书生还浑然懵懂,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大张被子披头盖脸地盖住了他整个身体,包括头,黑暗之中看不见东西,嗅觉和触觉就变得尤为敏感,鼻间传来女人特有的馨香,温热的身体就躺在他的身侧,黑夜之中她的眼睛灿若星辰,比满天的星星还要美。 “姑娘”书生紧张地双手扯着衣服,被惊吓得眼睛都鼓圆起来了,在如此寂静的夜中,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曲琳琅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他的唇,手指冰冰凉凉,带着女子特有的柔软细腻,浅浅的有一丝香味,书生脸上瞬间爆红,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他觉得自己脑子不会转动了,迷迷蒙蒙一片白,又似有万千烟花点燃,燃烧出绚丽的色彩。 “别说话,乖乖在这里呆着,别出来哦。”她的食指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 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书生傻傻地点头。 “真乖。”曲琳琅摸了一把他的脸,感觉皮肤还是很不错的,跟她家主上有的一拼。 她掀开了棉被,如同一阵风一般飞向门外,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火红残影,门外数只飞针正朝着她这边飞来,她的手一扬,宽大的长袖拂动,飞针掉转回头往着来源处射了回去。 门外站着一个蒙面黑衣女子,她身手敏捷地避开转回来的飞针,手中执剑,在月光下,寒气逼人,眼中更是如死人般毫无波澜,平静地看着曲琳琅,仿佛世间的一切在她眼里只是死物。 “我在里面,还敢射飞针,你当我是死的呀。”曲琳琅插着腰,十分嚣张的模样。 黑衣女子目光平静,仿佛在观察着面前之人的战斗力,思考着应当如何下手,她手腕一转,虚虚实实挽了数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直刺向曲琳琅的眉心,这一剑招看似简单,实则威力无穷,杀手杀人从来不需要太多花哨,快c准c狠,一招致命。 一剑破空,曲琳琅笑得风流,足下轻轻点地,竟凭空消失了,黑衣女子再一回头,曲琳琅已站在她身后十米之外,速度之快,形同鬼魅。 几乎同时,黑衣女子被一团红光团团困住,明明无形,却仿若实质,叫她挣脱不开,仿佛被无数的绳子束缚住。 曲琳琅走过女子身旁,轻轻闻了一下,笑得坏坏的模样,“原来是牵机楼的人,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个小喽啰,应当在牵机楼也排得上名号吧,先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曲琳琅揭开了她脸上的面纱,手里转悠着黑布巾,看向女子的脸,眉眼秀气,五官小巧精致,瓜子脸晶莹如玉,只是这脸色苍白得厉害,比曲琳琅扮鬼时的模样还要白上一分,透着一股病态的感觉,眼型大而圆,本是极好看的一双眼,却没有什么神采,即便被困了,眼神也是平淡如水,跟整个人一样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长得还勉强能看,”曲琳琅进行了评点一番,“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我就不杀你,美人是可以有特权的,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里面那个笨书生我罩了。” 曲琳琅霸气十足地宣告:“我曲琳琅的人谁也动不得!”一句话掷地有声,没有人会去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琳琅阁在江湖上名头还是很响的,她放出了自己的名号,意味着江湖组织再向书生下手就是向曲琳琅宣战。 她轻轻一挥手,解了黑衣女子,也就是莫离的禁制。 莫离收了剑,她知道不是曲琳琅的对手,琳琅阁十年前名声鹊起,拥有着江湖上绝顶的情报和财富,不是没有人寻过事,但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人人都说琳琅阁背后有神秘力量支持,轻易不敢惹。 没杀成人,莫离也没有表现出失望,整个人还是这么淡然,无喜无怒,平静得仿佛没了七情六欲。 任务失败,莫离本往着回牵机楼的路上去,人没杀成,回牵机楼自然是要受到严厉的刑罚的,但她并不害怕,已经习惯了的东西,就像吃饭那样习以为常,那么有什么好怕? 只是走到一半时,她的脚步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迟疑,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她停下了脚步。 她举剑,划了自己手臂一剑,转道往魏王府的方向而去。 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两匹马急速奔腾着,时而白马领先半个马头,时而黑马跃进一步,在绿草蓝天里留下了苏琬爽朗如银铃般的笑声。 她率先跃过一棵干枯却又坚强活着的老树,得意地转过头看向比她晚一步的叶芃。 “你输了。”她得意而娇俏地宣布,跳下马。 “是,我输了。”叶芃也下马,手里拉着缰绳。 “按照约定,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但请公主吩咐。” 苏琬眼眸流转,透着几分狡黠灵动,“我要去江南了,你送我一件东西,为我送行吧。” “你要去江南?”叶芃立刻偏了重点。 “嗯,哥哥一路受阻,对此次赈灾贪污案还摸不着边,就已经历了两次刺杀,他们竟敢向太子下手,此次只怕比我们想象的还有严重许多,怕不是贪墨赈灾款项那么简单,我得去帮一下哥哥了,否则我会被母后哭死的。”苏琬故意玩笑道。 “你是担心此次贪墨案与江南盐引案有关?”叶芃一针见血,一句话便道出了苏琬心中所忧。 苏琬想,难怪自己这般喜欢叶芃,虽然‘他’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最威武强壮的,却是与她最心灵契合,‘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看透她心中所想,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费劲,她日后要嫁的丈夫定然是要聪明绝顶,智谋过人,否则凭什么娶她? “盐铁乃国之重器,左右着国家经济命脉,两淮的盐业税收占了全国税收的四分之一,那帮人如吸血水蛭,父皇早已不能忍,两年前派了三批钦差都没能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三个钦差大臣,两个死在江南,一个辞官,可见那些人在江南只手遮天,这次的贪墨案也不知多少人沾了手,我担心太子的安全,必须得亲自去看着,才能安心。” 她的父皇派太子去镇压叛乱,结果她担心的不是乱民,而是他们大秦的官员,苏琬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到大秦的江山没有她原想的那么固若金汤。 “江南离京都甚远,那里的官员早已习惯了自己作主,贪污c受贿,无论是哪个罪名,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人一旦涉及了生命安全,平时再道貌岸然,也会变得穷凶极恶,狗急跳绳,此次艰难,公主不再考虑一下?” 苏琬嘴角勾起,有着一抹得逞的快意,眼睛仿佛星星一样,闪闪发着火,她凑近了叶芃的脸,带着少女的俏丽,坏笑道:“你担心我啊?” 叶芃微微避了一下,“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哼,你就继续嘴硬吧,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有我的。”苏琬嘟着嘴,头一扭,微微扬起下巴,尽显女儿家的娇态。 “我可能要去两三个月,这段时间你不可以多看其他姑娘一眼,也不可以跟其他姑娘有过深的往来,你未来妻子的位子我苏琬已经占着了,别人不许跟我抢。”她双手勾住叶芃的脖子,霸气地宣誓着。 叶芃拉下她的手,看着她真诚而炙热的眼神,叶芃突然觉得难以承受,苏琬虽不是那种善良的闺阁女子,却是真真正正将一颗真心捧到她的面前,可是她却只能将其狠狠摔碎,践踏。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真的是一个男子,会不会有一天被打动了? “不是说,要我送你一件饯别礼,走啊。” 二人牵着马,走过有些枯黄的大草地,走过黄色的稻麦田,跨过潺潺小河流,河水上映着二人的倒影,一人穿着罗纱粉裙,一人着月白衣裳,一人高贵美丽,一人如翩翩公子,在路人看来倒是真是男才女貌的一对壁人。 来到繁华的闹市,苏琬领着叶芃来到一间脂粉铺子,里面买脂胭水粉,珠钗首饰,这家铺子是百年老店,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每一件东西都是能工巧匠精心定订,穿戴出去半点不需要担心会同别人撞款,自然,它的价钱也是很美丽就是。 “你帮我挑一件。”苏琬拉着叶芃到首饰柜台前面,看着那璀璨夺目,手工精致的首饰,嘴角含笑,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抵抗得住对于美丽的诱惑。 “我哪里会挑,你自己挑就是了。”她早已多年没碰过这些东西,时间久了,她有时甚至忘记自己是个女人。 “不嘛,”苏琬撒娇,牵住叶芃的手,摇晃了两下,“是你要送给我,自然是要你挑才作得数。” 叶芃随意扫过去两眼,拿起一支镂空白银蝴蝶发簪,簪花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螺旋纹焊接的触须和翅膀栩栩如生,就连蝴蝶的眼睛也用玉珠做了点缀,蝴蝶下垂落着一小截流苏,十分别致,透着清雅,又有一种庄严的贵气,苏琬气质高贵,明艳动人,这支发钗倒是极符和她的气质。 首饰柜子里面自然也有比蝴蝶发簪更好的,但是叶芃选了它,苏琬顿时就觉得没有比这蝴蝶发簪更好的啦,其他的东西通通再入不得她的眼。 “你帮我戴上。”苏琬将头侧向她,面上升起了一抹娇羞。 叶芃将蝴蝶簪子插入她的发间,苏琬本就是个美人,不需任何装饰已是倾城,展翅欲飞的蝴蝶仿佛活了一般,采撷着这朵人间富贵牡丹花,垂泻下面的流苏,更显得她灵动,平添了几丝娇柔的味道。 “好看吗?”苏琬缓缓抬起眼,里面饱含着无数欲诉的情丝。 叶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好看。”她哑着声音。 心上人的一句夸赞胜于世间一切美好,她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一句话比这句好看更动听的了,她将一方绣帕塞进了叶芃的手掌里心,认真地说道:“这是我的回礼,你要细心珍藏。” 她其实想说的是,她将一颗心捧上,愿君妥善收藏,细心呵护,但愿君心似我心,夜夜流光相皎洁。 收了女子的绣帕,这就算是私相授受了,叶芃想拒绝,只是她还没开口,苏琬便急道:“不准拒绝我,必须收下,这只是回礼,也不准嫌它丑。” 叶芃看到了她手指满满的针孔,右手食指上肿得有两只手指头那么大,握在手心里的帕子突然变得十分沉重。 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在二人旁边挑挑捡捡,似乎都没有看到满意的,一抬头便看到了叶芃为苏琬插上了蝴蝶发簪,蝴蝶在阳光下像是活了一般,闪着淡淡的银光,也不知是人衬簪子,还是簪子衬人,反正妇人觉得这一室的光采都落入了栩栩如生的蝴蝶上。 “店家,我要了这簪子。”妇人指着苏琬的头上,傲慢地说道。 苏琬长这么大,还没几个人敢指着她说话,顿时来了气,道:“这是我看中的,你凭什么要?” “你不是还没给钱么,那就是店里的东西,我买下了。”妇人出手大方,当下扔出去一块金锭子。 苏琬简直长见识了,这年头居然有人敢跟她比有钱。 苏琬看向叶芃,不争这口气简直丢她作为公主的脸,何况这是叶芃第一次给她买东西。 叶芃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的,不就是一支钗子吗,又不是抢丈夫,真是不懂女人在想什么。 妇人见叶芃没表示,立刻就得意起来了:“没钱就不要在这里装大爷,把簪子给本夫人拿下来,店家,包起来,要包得好看些,不然我不要的。”说罢将苏琬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 苏琬没想到她竟敢动手,一时没反应过来,竟叫她得了逞,苏琬气得浑身直抖,她此生没受过这样的侮辱,被说成买不起东西的破落户也就罢了,竟然直接抢她头上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不敬。 一颗珠子扔在了店家面前,叶芃面上平平淡淡,好像就是随手丢了一块石头上去的感觉。 妇人不屑地冷嗤:“扔的什么破珠子就想买簪子,这是做梦还没做醒呢。”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珠子,结果店家大喊了一句别动,吓得她将刚拿到手的珠子摔了下去。 店家几乎探出半个身子去接,险险地将在半空中的珠子接住了。 妇人被他吼得吓一跳,回过神后大骂:“大叫些啥呢,吓得我呦,你这店是不是不想做生意,知不知道我是”妇人好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将话题转了回来,“你这簪子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买买买,既然二位都这么喜欢,自然是价高者得嘛。” 店家这么一句,妇人就放心了,当下又甩出一块金子,得意地说道:“这够了吧,多的就当本夫人打赏给你的。” 谁知那店家根本看都不看金子一眼,小心翼翼地捧着珠子,恭敬地对着叶芃道:“公子,这是血丝菩提珠吧?” 叶芃淡淡地点了下头。 店家如痴如醉地捧着珠子,眼睛都红了。 “这破珠有什么了不起的?”妇人不屑地道,就是一颗看起来一点不起眼的破珠而已,比她家的夜明珠差多了。 一方是满身俗气的暴发户气质,一方是衣裳简单却无一不精致,充满着贵气,店家在京都经营多年,那眼睛看人可毒得很,一眼就看出身份高低,对妇人虽说也客气,却没有对待叶芃苏琬那般恭敬。 “这位夫人有所不知,这可是血丝菩提珠,世间难求,传言为上古凤凰泣血眼珠子,世间唯有十八颗,颗颗价值连城,这珠子表面已变为血珀般的半透明状,润泽奇绝,更是珍贵,公子,老朽不欺您,我这簪子实在不值您的这颗珠子,您的这颗珠子买下我整间店都是绰绰有余的。”店家虽然看着这颗珠子很是眼红,但是商人还是得讲诚信,不然他百年老店也做不到经历战火而屹立不倒。 “我说用它换,便是换了。”叶芃手一紧拳,妇人手里的蝴蝶簪子好像被一股吸力引着,瞬间落入叶芃的手。 叶芃将簪子递给苏琬。 苏琬红了眼睛,嘴角却带着笑,扁着嘴,声音带着丝丝软糯:“它脏了。” 叶芃用月白袖子给擦了一遍:“不脏了。” “嗯,”这个时候的苏琬仿佛变成了爱娇的小姑娘,半分没有女中诸葛的模样,只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宠溺着,幸福得宛如泡在蜜罐子里,连声音都带着一分甜腻,“要你戴。” 叶芃将发簪给她插了回去。 妇人被生生喂了一把狗粮,冷哼一声,气歪了鼻子,怒气冲冲,甩袖而去。 苏琬抚了抚头上的簪子,心里氤氲着满满的爱意,她痴痴地看着叶芃,只觉得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她在宫里从来都是退而求其次的那个,皇后只有太子不在的时候才会想到她,皇帝眼睛里更是没有她,只有叶芃,‘他’看重她,更甚于看重太子,明白她的抱负与委屈,会为了她,用一颗价值连城的珠子换一支普普通通的簪子,只因为她喜欢。 她不在乎东西有多贵重,她要的只是一片心意。 “走。”叶芃突然开口道。 “去哪?” “你不觉得方才那妇人十分眼熟?” 苏琬回想了下,她方才光顾着生气了,倒是没怎么注意妇人的长相,印象中长得还不满意,就是气质过于俗媚。 俗媚?苏琬灵光乍现,惊道:“她是十五那日陪同郑则成游湖的那名小妾,可是她不是和郑则成一起在船上爆炸死了吗?” “既是爆炸,换言之就是尸体被炸得面目全非,那么何以证明,郑则成是真的死了?” 苏琬震惊道:“你是说郑则成假死?他是知道贪污案要事发,来了个死遁?” “追上去看看,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苏琬主动上前牵住叶芃的手,叶芃急着追人,没有甩开她,苏琬见‘他’不似往日一样拒绝,心中暗暗欣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命相护 城外山上一间茅屋里,妇人风姿绰约地提着一堆东西进屋,里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脸上留着长长的胡子,头上也是乱糟糟,穿着农家的衣服,裤腿卷起,显得邋遢。 “你去哪了,又穿得这么漂亮,不是叫你不要这么招摇吗?”男子一把将她拉进屋,怒气冲冲地朝妇人嚷道。 “那些衣服都臭死,布料又粗糙,我的皮肤都被磨破了,老爷,你看嘛。”妇人娇滴滴地道。 “好了,我的心肝宝贝,再忍忍,等风头过了,我悄悄回一趟咱郑家的祖屋,将里面的银子取出来,再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过咱们的逍遥日子去,到时间吃香喝辣的,保管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郑则成将妇人抱在大腿上,手伸进她的衣襟中,使劲地揉捏。 妇人娇媚地吟哦出声,“老爷这可是您说的哟,你可不能骗奴家。” “不骗你,不骗你,死在你身上,我都是值的,你没看全府这么多人,我只带你一个人,还有咱们的孩子走,还说老爷不疼你么?”郑则成脸上充满着情欲,急色地扒开妇人的衣裳。 妇人娇笑地捶了一下郑则成的胸口:“老爷对我真好。” 二人亲在了一块去,就要在床上滚起来时,一个蓝色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吓得妇人尖叫一声,郑则成差点不举。 郑则成想要破口大骂,在看清来人,呐呐地收住了嘴,赶紧将衣服拢好,舔着脸上前诋谄媚道:“是公子您啊,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你们的形迹已经暴露,马上就有人追过来,大人命你们速速离京,不得有误。”来人是一个年轻男子,冷若冰霜,不含丝毫感情。 郑则成一听,怒而一巴掌扇向床上的妇人,大骂道:“定是你太招摇,引起别人注意了。” 他转过头,舔了舔唇,道:“我们这就马上离京,只是我们手里没有钱,没钱寸步难行,公子,您可不可以跟大人商量一下,借小人点钱,小人才好走啊,也不好连累到大人。” 若说前面的话是求,最后面那句话就带有威胁的意味在里头了。 “你要多少钱?” “不多,给个两三万两就够了。”郑则成谋算着,两三万应该可以顶一段时日,等风头过了,他照样可以回来把银子取出来。 “好。”年轻公子答应得十分爽快,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郑则成两眼放光,一把将银票‘接’过来,喜滋滋地数着银票,一道寒光从他眼前划过,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喉间一痛,双手还维持着数钱的姿势,人却已经断了气。 妇人正欲开口尖叫,年轻公子同样没有给她发出声音的机会。 叶芃和苏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郑则成与妇人衣裳不整地倒在床上,气绝身亡,妇人瞪大着眼睛,嘴巴大大地张着,似欲呼喊的模样,而郑则成眼睛发直,双手捧在一起,似在拿着什么东西。 叶芃探了一下他的脉搏,“还是热的,凶手还没走多远。” “追。”苏琬拉着叶芃往外冲了出去。 蓝色年轻公子从屋檐处飞下来,原来他一直没走,就藏身在另一间屋子的屋顶上。 他邪气一笑,笑那两个人的蠢笨,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可当他打开门时,却发现两个女子正站门外等着他,他不禁庆幸,出来的时候以备万全给自己蒙了张面。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郑则成?”苏琬质问道。 蓝色年轻见二人将他瓮中捉鳖,神态中并无慌张,飞身便想走,苏琬追了上去,袭向他的门面,欲扯下他的蒙面巾,岂料年轻公子身法奇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去,反而一掌打向苏琬,苏琬反应不及,被击个正着,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叶芃见势,轻轻跃起,她的功力恢复不到一成,但几个跳跃还是可以的,受重力的冲击,她险些接不住苏琬,只觉得,嗯,人瘦其实是有好处的。 但落入苏琬的眼里,她却只觉得充满着安全感,‘他’的肩膀虽然不很宽厚,但却充满着力量,在她危险的时候,如同英雄救美一样拯救了她,苏琬望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唇色饱满,脑海里蓦然浮现了四个字:君子如玉,她仿佛看到了满天桃花飘洒落下,美得如梦似幻。 “没事吧。”叶芃扶正了好似没骨一样软塌在她身上的苏琬。 苏琬摇摇头,嘴角却还含着一抹笑。 叶芃眉头一紧,感觉到一股危险临近,抬头一看,只见已站于树杈之上的蓝袍男子朝她射来了一枚暗器,她虽然感觉敏锐犹在,但武功尽失的她却躲不到这雷霆一击,他出手太快,暗器来势凶猛凌厉,她只能避开要害的位置。 谁知,这时苏琬却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用后背朝着蓝袍公子的方向。 利器入肉帛的声音在叶芃耳中放大,苏琬口中逸出了一声闷哼,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那一刻,竟还朝着叶芃微微笑了一下,那个笑容仿佛在说着:你没事便好。 “苏琬”叶芃抱住了她,这一刻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再抬头,树枝的人早已飞遁而去。 叶芃只得将苏琬抱回屋里去,屋里躺着两具死尸,苏琬想来会嫌弃,里屋那间的婴儿同样也被杀了,一剑穿喉,叶芃皱着眉,将孩子抱到妇人与郑则成身边,一家三口死在一块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苏琬紧紧地拉着叶芃的手,她的神智是清醒的,可怜兮兮地道:“我会不会死?” “不会。”叶芃观察过她的伤势,她中的是一支飞镖,蓝袍男子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有意留手,射中的只是苏琬的手臂,远没有到性命之危的程度。 身娇肉贵的苏琬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她觉得自己很痛,痛得快要死了,她握着叶芃的手,眼中含着泪,“如果我死了,那我就是为你而死的,你就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吗?” “你不会死的,伤的是手臂,没有性命之忧。”叶芃宽慰道。 “可是我很疼。”苏琬撒娇,娇娇媚媚,软糯得惹人心疼。 苏琬为她舍身挡刀,挡的时候,她肯定不知道会不会死,可是她还是这样做的,面对这样苏琬实在没办法狠得下心肠拒绝她。 “我帮你上药就不疼了。” 叶芃本身身为女子,她也没想那么多,脱下她的外衣,将飞镖拔出,蓝袍男子对郑则成三人出手狠绝,皆是一剑致命,对她们却似乎处处留情,飞镖入肉不到半寸,简而言之就是皮外伤。 给她涂上金创药,苏琬娇吟了一下,酥媚入骨,可惜叶芃同为女子之身,确实没有太大的感觉。 叶芃欲包扎她的伤口,顺手拿出了方才苏琬给的帕子,苏琬余光瞄见了,立刻娇喝道:“不准用它。” 叶芃只得撕了自己的衣摆给她包上。 苏琬紧紧地拢着衣襟,眸光低垂,看着脸上裸露在肩膀,光洁无瑕,脸上早已布满红霞,眼睛含水,水光透亮,浅浅含情,身上很疼,但心里却是甜甜如蜜。 她将自己的秀发拨到身后,羞怯地,飞速地看了叶芃一眼,而后低垂下眸,声音细小如蚊,却带着一股坚定。 “你看了我的身体,就要对我负责,否则我就挖了你的眼。” 叶芃顿时僵住。 三天后,苏琬按原计划出发南下,皇帝对她向来不关心,皇后知道她是去帮太子的,更是求之不得,对这个女儿皇后还是很有信心的,派了几个大内侍卫陪同,便放心地随她去。 叶芃没有去送行,苏琬似乎已经越陷越深,她不欲再令苏琬情根深陷。 苏琬在城外等了大半天,始终见不到她想见的那个人,提缰策马,风沙扬起,她的身影越变越小,成为一个小点,最终消失。 就在苏琬离开京城的同一天,楚元廷递交了国书,请求大秦皇帝让他回国,魏国国君病重,急令楚元廷回国接任国君之位,为表示大秦对魏国世子这段时日的‘照顾’,特奉上明珠十箱,良驹千匹,黄金万两,特产无数等等。 如今大秦内忧内患,魏国虽然是个小国,但大秦也实在不想再给自己招来多一个敌人,况且魏国向来听话怕事,人家国君都快死了,扣留人家唯一的子嗣确实说不过去,但为了避免其他国家质子不满,魏国必须送一位嫡公主过来和亲。 与此同时,秦宋二国艰难而持久的谈判落下了帷幕,大秦最终答应割让渔阳,换回冀并幽三州,作为妥协的条件,宋国要求大秦派一名贵女和亲,皇帝本考虑将嫡长公主苏琬嫁过去,宋翊恒年轻有为,倒也是相配,结果宋国要的不是公主,而是北境守将陈玄策之独女,陈流霜。 据说宋翊恒意外得见陈家姑娘惊为天人,从此日思夜想,久久不能忘怀,故而愿意割舍巨大的利益,只为娶得心上人。 三座城池和一个女子,秦帝无疑会选择前者,持续半年之后的宋秦之战最终以和平谈判告终,只是从今往后,大秦对宋国的控制力大大削弱。 下了多日的雪终于停了,大地开始回春,万物复苏,到处都透着一股暖意,叶芃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的枯木长出了嫩芽,树木长到绝境还能生出嫩芽,那么人呢?又可不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子宁将一件件事情报告完之后,发现她家主子正在发呆。 “宗主” 叶芃笑了一下,“宋翊恒的军师真是让我感觉越来越有趣,仿佛也是很熟悉的人。” “宗主是说宋王求娶陈小姐之事?不是说宋王非常喜欢陈小姐?” “陈玄策虽然常年在北境守着,但他的妻女可一直在老家白城,离北境十万八千里,宋翊恒去哪里见的陈姑娘,更别说对她情根深种。”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所以我说,那位军师说不定也是位故人,他非常了解咱们这位皇帝的个性,娶一个公主,表面上是娶了皇帝的女儿,维了两国的关系,然而事实上,苏浔为人寡情,对血缘淡薄,当触及他的利益时,他根本不会考虑姻亲关系,宋国军师剑走偏锋,提出迎娶陈玄策之女,如此一来,宋国不费一兵一卒就令大秦废了陈玄策这员大将。” “陈玄策成了宋王的丈人,自然是帮着女婿的。”子宁一抚掌道,对宋国军师的才智赞叹不已,可真是一位鬼才。 “陈玄策为人迂腐,对皇帝倒是真忠心,但只要宋翊恒娶了他的女儿,无论他再忠心,以苏浔多疑的性子,都断不会再用他了,大秦如今可用之将不多,北境一个陈玄策,西境一个林意,国之双雄,那位军师不着痕迹,就让大秦废了一个,是个厉害人物。” 能不厉害么,明明双方实力如此悬殊,他却能如此不利的条件争取出最大的利益,扭转乾坤,转败为胜,连叶芃都自叹不如。 “如此说来,那位军师真是好生厉害,哪日有机会定然是要见上一见。”子宁两眼放着光,她最佩服有智慧的人了。 “但愿是友非敌。” “可是宗主,如此一来,你挑起宋秦两国战事的计划岂非就失败了?” 叶芃摇摇头:“我原本就没想着宋国能坚持多久,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宋国不过是一块磨刀石,为我试试大秦的兵力罢了,而且就算战事停歇,宋王的杀父之仇他可还记着呢,现在等于是脱离了大秦的控制,削弱了大秦的实力,这结果也不算差,国之将倾,非一木所支也。” “宗主说的是,对了,”子宁拿出一本用油纸包得好好的书,“这是曲阁主让属下交给您的。” 叶芃神色一松,勾唇道:“曲琳琅这是玩得乐不思蜀了。”她随意拆了包裹,翻看了几页,便合上了。 薄薄的本子牵扯的可是上百名官员的身家性命,这个本子一交出去,整个江南的官场怕是得大地震啊。 “想办法把它交给苏玹太子。” “宗主怎么不直接交给苏琬?” “苏琬啊,”叶芃目光闪了一下,“她太聪明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礼轻情重 青袍补丁的书生一手握着书卷,坐在街头买白粥包子的铺子里,他招来小二,客客气气地说道:“来一碗白粥和两个包子。” “好勒。” 书生从袖子里倒出十数个铜板,略略数了一下,神态自若地将铜板收起,叫住转身离去的小二:“小二,包子不要了,换成一个馒头即可。” 小二笑道:“公子您不是还有银子吗,怎么还这般节俭?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读书不是。”书生在这里吃了几次,脾气又好,与小二也算混了个熟脸。 书生知小二没有恶意,儒雅一笑:“还有数日才大考,总得为后路考虑一番,若是名落孙山,还得有些盘缠回老家。” “公子大才,定是能够高中状元,金榜题名,小人在这边先恭祝公子了。” “承你吉言。” “那公子先忙着。”小二一甩长长的抹布,吆喝着招呼其他人。 书生又继续看起了书,繁忙喧嚣的街市里来来往往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为着生活而奔波,而书生如同一股清流,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书,半点不受外界的干扰,仿佛遗世而独立,矜贵清雅。 他的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白发男子,容貌绝美,一袭白衣胜雪,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宛如天人。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绝色的白衣女子,神情冰冷,不染纤尘,像极了观音座下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闹市小小的一角就如同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平民百姓何曾见过这样高贵似神仙般的人物,全不断回头盯着往这边看,暗暗称奇,这里哪来的神仙公子? 而白发男子仿似习惯被人注目,白沉静地坐在那,长身玉立,气质光华,恍然月中仙人,气质清冷,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众人盯着这神仙般人物移不开眼,而身处于众人焦点中的书生却安安静静地喝着粥,眼睛盯着书看,浑然不知事。 白发男子盯着书生看了半天,见他看书看得认真,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不禁气结,眼神不善地眯起眼,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无视他。 白发男子抽掉他的书,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映在蓝皮纸上更显白净细腻,好似美玉,竟比那闺阁之中女子的手还要更光滑无瑕。 书生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坐着一个‘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看样子十分年轻,但头发却是全白,如雪一样的白,白发没有损伤他半分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妖魅的邪气,书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将妖魅和霸气集于一身,而没有半丝违和之感,仿佛生来便该如此。 书生突然觉得这个感觉很熟悉,他好像是在哪见过。 “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抢我的书?”书生啃着馒头,眨眨眼睛,看着自己的书。 “一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白发男子冷哼,手一晃,书便无火而自燃起来。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为何要烧我的书?”书生赶紧从他手里将书抢救回来,谁知这火竟诡异得很,他拿在手里也没有感觉到被火烧的灼热感,但是火却扑灭不了,直至将书烧成了灰烬,化作一缕白烟。 “想烧便烧了。”白发男子刚想喝茶,一看到脏兮兮的茶杯,顿时露出了极度嫌弃的表情。 身后的白衣女子立刻奉上白玉杯,另一个女子不知如何变出水壶,低眉顺眼的,倒水入杯中,书生甚至还闻到雪水的清冽香味。 “真是怪人。”书生摇晃着脑袋,一看就知此人身份不一样,也不去计较这本书了,放下三个铜板,便赶紧离开了。 白发男子手指悄然间颤动了一下。 书生抱着书囊快步走开,生怕这个怪人发作起来,将他的书全部烧了,心里思忖着,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人,看样子不像是个疯子,行的却尽是疯子的先径,而且街市上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挑上他? 书生本急步奔回家中,路过一间成衣店时,脚步突然缓了下来,里面三三两两的男女,穿着皆是不俗,他犹豫了一会,走了进来。 他方一踏入,店小二便热情迎了上来,“公子,想要买点什么?” “我想要买一双女式的绣鞋。” “有有,公子这边请。”小二将他引到一处摆满绣鞋的柜子,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漂亮的绣鞋,做工精致,皆显得十分高贵大气。 书生一眼就瞧中了一双大红色绣花鞋,白底红面,上面又金丝线绣着并蒂莲花,在俗艳中平添了几分清雅,大俗即大雅,像极了某人的气质,鞋子用料讲究,柔软舒服,他想曲姑娘总是不穿鞋子,定是因为没有钱的缘故,否则这么冷的天没理由不穿的,这双鞋子穿在她脚下,定然是好看极了。 “公子好眼光,这双鞋子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你看看,这做工,这款式,绝对是京城独一份的,瞧公子这长相气质,尊夫人定是大美人儿,公子买了送给夫人,夫人必然欢喜。”小二嘴巴甚甜,夸起人滔滔不绝。 书生略显尴尬地道:“不是夫人。” “那就心上人了。”小二暧昧地说道,“公子把这鞋子送给心上人,保管那位姑娘对公子情意绵绵。” 书生别过脸,不理会小二的打趣,只是这泛红的耳根子却显出了他的心思,“鞋子多少钱?” “不多不多,五两。” “这么贵?”书生惊讶,他除去上京的盘缠,又在京城住了大半月,京城物价高,他现在的全部盘缠大概不到三十两,还得应对接下来的大考以及回乡,其实已经令他有些捉襟见肘。 “不贵了,这已经是便宜买给公子了,”小二见书生穿着如此朴素,想来是没什么钱的,不禁失望,语言间便带上了些许轻蔑,“这边也有便宜的,这双才一百文。” 小二指了指旁边角落放着的一双黑色布鞋,没多大热情。 书生看了看黑布鞋,怎么看都觉得与曲姑娘的气质不符,似乎有点玷污了曲姑娘那晶莹剔透的玉足,就像明珠蒙了尘,着实不配。 “还是要这双。”书生坚定地拿起红色绣鞋。 来了个峰回路转,小二顿时眉开眼笑,殷勤地把鞋子包好。 而此时,曲琳琅正呆在厨房里,对着堆在地上的柴火愁眉不展,她今早放下大话,要煮一顿大餐给书生瞧瞧,不能漏气啊。 只是火要怎么点啊?她听人家说好像有种叫做‘火折子’的东西,长啥样,哪有啊?曲琳琅挠挠下巴,算了,不管了,曲琳琅在指尖凝聚出一团小火焰,射向柴火,还湿着柴火便熊熊地燃起来。 曲琳琅翻箱倒柜的,终于在一个缸里找到了米,她直接将半缸米倒进锅里,举起一只大勺子,笑眯了眼,人生第一次做饭,且让她大展身手吧。 书生回到家,风平浪静,曲琳琅正瘫在床上,拿着他的书在看,貌似看得十分认真的模样。 书生一见十分欣慰,“曲姑娘,我给买了早点。” 曲琳琅肚子也饿了,伸出头一看,看见两个菜肉包子,好看的眉瞬间微微皱起,扁扁嘴,随手翻了翻,道:“包子啊,我不喜欢。” “不瞒姑娘说,小生囊中羞涩,手中余钱不多,曲姑娘将就些吧。” 曲琳琅似被劝服,不大情愿地将包子咬了一口,入口的刹那,曲琳琅眉头皱得死紧紧的,一口吐出来,满脸嫌弃道:“难吃死了,不吃,硬梆梆的,怎么入口嘛。” “姑娘”书生满是无奈。 曲琳琅的肚子却是咕咕叫了起来,她顿时可怜巴巴地看着书生,漂亮的眼睛犹如一泓秋水,又如初生婴儿一般,干净明亮,透着一股纯真,她拉着书生的袖子,特别可怜的模样:“我饿。” 堂堂琳琅阁阁主,名下产业无数,富可敌国,如今连顿饭都吃不起,说出去谁信呐。 “厨房里还有点面条,我去下碗面条给你可好?”说罢,书生便转道向厨房。 曲琳琅一听,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难以言表,她咬着手指甲,眼珠子灵转地转啊转的,“我突然觉得我又没那么饿了。” “不行,不能饿着肚子,这样对胃不好。” 书生走进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小破屋子,里面放满了柴火与一个水缸,一个简直砌起来的灶台,一口老旧却刷得干干净净的大锅,书生边走边说道:“昨日下了雨,屋顶破了个大洞,没来得及被,柴火都被淋湿了,你一定是点不着火了吧。” 曲琳琅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柴火别说只是被雨淋了,就是在水里泡过了,她都点得起来,就不知道书生信不信了? 书生走进厨房,整个人都惊呆了,那简直不是一个杯盘狼藉的词可以形容的,满地的米,半生不熟,还有几片干巴巴的菜叶子,水缸被撞破,水流了一地,连灶台都被炸了。 “曲姑娘?” 曲琳琅望天,别看她,她啥都不知道。 “曲姑娘,你对厨房做了什么?”书生的表情也相当抽搐,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娇女子,她是如何做到如此大的破坏力呢? 曲琳琅继续咬着自己的手指甲,表示自己很萌地眨眨眼,十分无辜地道:“不知道啊,我就放了米进锅里,又觉得纯粹的米太单调了,吃起来多无味啊,于是我又扔下青菜,结果煮了半天,那米还是不熟,我又加了一把猛火,谁知道锅里发出了砰砰的声音,可把我吓坏了。” 她用的火可是加了灵力的,威力自然非比寻常,书生简单砌起来的灶台哪里抗得住,不爆才怪。 书生看了看半生不熟,相当干涩的米,试探地说道:“你是不是没加水?” 曲琳琅睁着懵懂的大眼睛,“要加水的吗?” “自然是要的,还有,你知不知道菜的根是不能吃的?”书生捡起地上的一根菜,菜的须部都没折掉,上面还沾着泥土。 “哦,是吗?” 书生这下是真的信了,这姑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许是真是千金小姐被恶员外逼迫,离家出逃。 “那我下次懂了。” 书生嘴角抽了抽,还下次,下次再让她煮,可能整间屋子都会被炸平,还有个问题,他怎么想不明白她是如何让湿透的柴烧起来的?而且火力如此之猛。 “我带你出去吃吧。”唉,他的小钱包又得破财了。 走了两步,书生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去,果然见曲琳琅又没穿鞋,洁白玉足就踩在脏脏的地面上,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总觉得似她这般人儿天生便不该站在这样地面上,而是应该站在玉阶之上,建起一座金屋让她住着。 “曲姑娘,我给你买了双鞋子,天寒地冻的,赤着脚在地上,寒气容易入体,对女孩子不好,你以后就不要老是不穿鞋了。” 书生将绣花鞋递给她。 曲琳琅蜷缩着自己的脚趾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女孩子光着脚走路对身体不好,也从来没有关心她的身体,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暖暖的,痒痒的。 “我这样怎么穿?你抱我去坐!”曲琳琅笑得奸奸诈诈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男女授授不亲,怎可如此。”书生果然正气凛然地拒绝了。 “地上的米太硬,咯到我的脚了,我走不动。”曲琳琅直接耍起赖,一副我就耍无赖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姿态,十足的任性,却又任性得可爱。 书生对她没办法,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她计较吧,只是抱她,又于礼不合 书生脱下了他的衣袍,铺在地上面,“曲姑娘,你便坐在上面换吧,小生先出去了。”说完就跟后面有老虎追一样,心急火燎地跑了。 “哼,不解风情的呆头鹅。”曲琳琅吐槽,气气地坐下,换鞋。 耳边此时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但曲琳琅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怒意,千里传音,是她主上急召。 曲琳琅心里不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吃醋? 云泽山庄,依然仙气缭绕,衣袂翩跹,好似人间仙境,嚣张不可一世的曲琳琅却站在了门外,等侯着她的主上起床。 而曲琳琅这位主上其实并没有在入睡,大得可以在上面嬉笑的碧玉床上,他侧躺在床,修长的腿交搭着抵在床上,一身白衣如仙,以手支撑着头部,手里晃悠着一本诗经,貌似认真地看着,实则眼神涣散,他冷嗤一声,将诗经抛在地上,这劳什子破书有啥好看的?不是情就是爱,无趣! 守在床外的两名侍女见主子丢了东西出来,连忙跪下,以头俯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悠扬,宛如天籁的声音。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忙起身进去,步履轻盈,踏地无声,进去一见,主上已经在床上坐着了,一人上前拿起玉梳为他梳发,一人端上玉盆跪着为他洗脚,而他一动不动,自在地享受着他人的服侍。 侍女洗着他的脚,不管多少次,都每每赞叹不已,天下竟有男子可以长得这般好看,肤如凝肤,吹弹可破,犹胜女子千万倍,便是身为女子的她,也是万万不能其之相比的,侍女想得入神,手下的动作不禁大了些,长长的指甲不小心划了一下他的小腿,立刻出现了一条红痕。 侍女脸色发白,面如死灰,连连磕头:“主上饶命,饶命” 白发男子执起她的手,看看她如削葱根节节分明,纤长细嫩的手指上留着近乎透明的指甲,他把玩着,反复观看着。 看得侍女心里发毛,脸白得没有人色,她咽了咽口水:“主,主上” 男人转头对着梳头发的侍女道:“你说砍了拿来泡酒可好?” 一言吓得侍女整个身子都软了,她匍匐在地,两行眼泪纵流,拼命求饶。 男人斜睨了一眼梳发的侍女,侍女干涩地舔了一下唇角,神色中有几丝犹豫,大着胆子道:“求主子饶她一次。” 男人刹时微微一笑,笑容风华绝代,“难得茗儿开口,我便饶她一次,退下。” 侍女感恩戴德地退下。 那位叫‘茗儿’的姑娘心中欢喜,不想原来主上心中是这般在乎她的,她与退下的侍女叫柳儿的,是同时被指派为主上的贴身侍女的,感情较之其他人略为深厚些,可其实她暗暗忌妒柳儿,因为主上似乎更偏爱柳儿多一些,没想到原是她误会的。 茗儿梳着头发,不禁露出了几分得意,她忽然想起门外还跪着个曲琳琅,曲琳琅在云泽山庄才是真正特殊的存在,她们这些女子从小被收养,十六岁的时候会被挑选送进云泽山庄,被看中的,如她们会留在主上身边服侍,但这么多年,来来往往都不知换了几批人,男人皆是贪慕年轻好颜色的,从来没有人可以超过二十岁还可以留在云泽山庄,唯独曲琳琅例外。 她十岁的时候就来到主上身边,由他亲自教养,十八岁的时候在江湖上建立了琳琅阁,从来不与外界打交道的主上却放纵了她,甚至给她撑腰,否则琳琅阁凭什么叫人闻之色变。 曲琳琅二十二岁了,而到现在云泽山庄还保留着她的房间,除了主上之外最大最好的房间,这也令曲琳琅成为所有侍女口耳相传的一个传说,同时也是最想取代的人。 茗儿突然很想挑战一下,曲琳琅在主上心目中到底算个什么地位? “主上,琳琅姐姐还在外面站着,是否要传她进来?” 男人轻轻扫了她一眼,这一眼竟叫她心中胆寒,就在茗儿吓得想跪下时,白发男子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他勾起她的下巴,手指轻轻摩挲着,嘴角带着一抹邪笑:“这么心疼你的琳琅姐姐啊?” “奴婢这不是为主上心疼么,呆会琳琅姐姐跪坏了,心疼的还不是主上么?”茗儿娇娇地媚笑道。 “茗儿可真懂事,不像你那琳琅姐姐,净会惹我生气。” 茗儿捂嘴笑道:“琳琅姐姐再惹主上生气,主上也照样疼她。” “是吗,那我以后不疼她了,就疼我的小茗儿可好?”白发男子调笑着,眼里却闪着寒光。 “主上说话可得算数呢。” 男人突然嘴角一勾,便径自站起身来,坐在他身上的茗儿身体一个不稳,便从他身上摔了下去,屁股着地,头也重重地磕了一下,在云泽山庄境内,任你武功再高,术法再高深,皆会化为虚无,所有人都如众生蝼蚁,而他是唯一主宰的天神。 茗儿顾不得身上的痛,爬起来恭顺地跪在地上,整个人吓得脸色雪白,是她僭越了,主上是何等人物,怎会猜不出她心中所想,茗儿双腿不自觉颤抖起来,她怎么能忘记,眼前这个人对她们的意义,他的一个眼神就可以将她们化为灰燃。 男人弯下腰去,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声音好听到令人犯罪,仿佛温润如玉,他问:“疼吗?” 很疼,但是茗儿哪里再敢开口,拼命地摇头,她终于知道了,原来主上说的疼,是这个疼法。 “滚下去,叫曲琳琅进来。” 茗儿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双眼已经红得如血,脸上白得如霜,头发凌乱,衣裳不整,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 曲琳琅望望天,这才太阳刚初升呢,暗啐一声:禽兽! 茗儿看着曲琳琅云淡风清地跪在那里,纵使自己站着,她跪着,茗儿也觉得自己始终矮她一头,更觉得她定是在暗暗嘲笑她。 “主上唤你进去。” 曲琳琅施施然起身,从茗儿身边走过,茗儿恨红了眼,却不敢有任何不敬。 曲琳琅推门而入,熟悉的清冷气息传来,她抬眼望过去,主上坐上床上,目光定定地盯着她,她不禁升起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呸呸呸,她心虚个什么劲。 “琳琅见过主上。” “捡起来。”男人微抬下巴,指了指地上的书。 曲琳琅捡起,是一本诗经,眼神动了动,她长这么大,可没见过她主上看诗歌曲赋,甚至没见过他看书,所以有一度她曾强烈怀疑她主上是个文盲。 “好看吗?”男人问,语气阴阳怪气。 “不好看。”曲琳琅诚实道,叫她看诗经,她能立马给睡着了,看情爱话本就有意思得多了,她可以通宵熬夜看个数本,虽然每次熬完后,都会懊悔影响她的美容觉,但每次都乐此不疲。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呢,打算送你个十本八本。”男人斜睨着她,眼神阴测测的。 曲琳琅这下知道了,她的主上很生气,而且是不好哄的那种。 “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曲琳琅屁颠屁颠地上前,对于正在发怒的狮子,她只能顺着毛撸,她扬着标准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勾住男人的脖子,“我怎么会怕主上呢,小琅儿可喜欢主上了。” 男人一把把她压在床上,一只手肘抵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顺着她身上摸去,单薄的纱衣并不能起到多大隔离的作用,她清楚地感知那双带着灼热感的大手抚过她的肚脐,来到她的大腿,微微流连,这时不知为何她竟有了一丝抵触的感觉。 在她还没有表现出来的时侯,她的脚腕已经被握住,露出了一双精致红色绣鞋,曲琳琅的心一咯噔。 “为何突然穿起了鞋子?”男人指尖磨蹭着绣鞋,颇有几分嫌弃道:“如此粗糙的布料,你竟也穿得下?” 他养着她,用最名贵的衣料,最精致的吃食,从头发丝到脚下,都是用最贵最好的,养得她挑剔的性子,寻常之物皆入不得她的眼,民间奢贵的丝缎,她穿着都尚嫌磨了皮肤,而现在她却将这双破鞋穿在了脚下来见他。 “有人说,不穿鞋子会容易致寒气入体,对女孩不好,我也想保重一下自己不是。”曲琳琅强笑道,她身子躺在床上,脚被高高抬起,这样的态势令她十分不舒服。 “有人说?这个人是谁,他的话你就这么在意,那个书生?你喜欢他?”他压下她的腿,几乎扭曲成一个人类不可能完全的角度。 “没,没有,琳琅的心是主上的,只有主上一人。”曲琳琅头上溢出了细汗,疼得叫她受不了。 “你要保重自己,是打算给谁生孩子?那个书生?” “不是,琳琅从头到尾只有主上一个男人。”曲琳琅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撒萌卖娇,疼得脸上发青也不敢喊上一句。 “那就是想为我生了?只是,你配吗?”男人冷冷地说道,眼神犹如一块千年寒冰,任你有万般柔情都化不开。 这道寒冰直直地射进她的心,让她如坠冰窖,冻得通体发寒,再也回不得暖,他的不屑冷漠,赤裸裸的,毫无阻挡地传递到她的眼里。 她的声音低沉,恭敬有加,“琳琅自知不配,从不敢做此妄想。” 男人脱了她的鞋,将她的脚握在手中,曲琳琅的脚很小,小巧珑玲,上天在造人时也是有偏爱的,无疑曲琳琅是被偏爱的那一个,从头到尾无一不精致,窄腰长腿,玉足雪白晶莹,当真是如玉之润,如缎之柔,十个脚趾的趾甲都作淡红色,像十片小小花瓣。 “如此便好。” 男人的眼神扫向红色绣鞋,鞋子便烧了起来,连燃烬也无。 曲琳琅看着燃烧起来的鞋子,突然觉得一阵心疼,虽然这鞋子穿起来有点磨脚,但她是真的挺喜欢的,她想起书生送给她时的样子,明明想对她好,却不敢对她有丝毫亵渎之心,她随便撩拨两句,就吓得跑了,真是可爱极了,不像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男人,尽皆是垂涎她的美色,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占她便宜。 曲琳琅目光悠远,明显是心不在焉。 男子突然大怒:“去外面跪着,没有吩咐,不准起来。” 曲琳琅也不似以前般缠着他撒娇耍赖,而是乖乖地去跪了,男子看着她跪在外面的身影,目光阴鸷,手一扬,‘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天气已经回暖了,可是地上还是很冰,在云泽山庄内,任谁都不能用内功御寒,只能生生地受着,而庄内所有人学会的第一个技能便是跪,曲琳琅算是被罚跪得比较少的一个了,想不到今日也终于有如此下场,其他女子不禁觉得解气。 茗儿蹲在了她的旁边,神情中充满得意:“主上已经答应我了,以后你的房间归我,不要以为你还是特别的那一个,你已经年老色衰,早晚会有被丢弃的一天,就像其他曾经受宠过的女子。” 曲琳琅摸摸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她才二十二岁啊,怎么就用得上‘年老色衰’这四个字,呸,你全家才年老色衰,她永远天下最美。 曲琳琅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茗儿竟仿佛有种看到主上的错觉,这气场,这感觉太像了 “凭良心说,我就算三十岁都比你美,天生丽质这是没办法的,你忌妒也没用。” 茗儿受到爆击,女子最重容貌,尤其是她们这种以色侍人的,明显曲琳琅的容貌高出她不止一个档次,每次看到曲琳琅的脸,她都恨不得跟曲琳琅换上一换。 “而且你说得对,受宠的很容易就会不受宠,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所以现在不要太嚣张哦,不然我会痛打落水狗的。” 现在到底是谁嚣张,茗儿被气得想哭,因为曲琳琅刺中的就是她最担心的,柳儿因为不伤划伤了主上的腿一条细划就被驱逐,她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击败如此孱弱的对手,曲琳琅并没有丝毫成就感,她的思想已经飘荡到很远的地方去 她生来就被遗弃,被乞丐收留,五岁以前她是过着乞讨的生活,她装过瞎,卖过惨,试看跟野孩子打架,跟野狗抢食,有一次她为了吃一块肉,跟一只黑色的大野狗抢,差点被野狗咬死时,一辆豪华的车辆停在她的身边,一个神仙般的姐姐将她抱上了那辆在她眼里有如屋子那般大马车里。 在那辆马车上,她看到了一个真正神仙人物,方才那位神仙姐姐与他一比就如云与泥的差别,年纪小小的她不知羞耻为何物,但面对如此高贵的人,本能的,她畏惧着又羡慕着,坐得远远的,总是偷瞄他,她的脑海里第一次有美的概念,她很想,很想变成如同他一般的人。 马车将她送到一个仙境般的地方,那里也有很多如她一般大小的孩子,不过都是女的,穿得极好看,只是她再也看不到那个在她心目中有如天神般高贵的男人。 她在那个仙境般的地方读书习武,训练非常的苦,天天吃不饱,穿不暖,她们常常需要竞争打架,打赢了就可以获得一个肉菜包子,输了就要饿肚子,她赢过,也输过,于是当她有了富足的生活时,她最讨厌的食物就是包子。 那个从野狗口里救出她的男人,渐渐的,她开始忘记,直到十岁那年,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主管告诉她们,主子会来这里挑选两名侍女,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想被挑选上,因为主管说,被挑上了,她们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她不想当凤凰,可是她想吃得饱饱的。 可是主管说,主子只会挑选十六岁的女孩子,她不想再这里再待下去,也不想有一天被送走,然后抬着回来,于是在主子挑选时,她趁总管不注意偷跑了出来,冲到主上的面前。 曲琳琅至今对自己的话记得很深,她说:“你选我吧,我会一辈子听你的话。” 于是,她就真的被带回了云泽山庄,主上将她教养在身边,她过上从来没想象过的日子,一切就跟梦一样。 十六岁成年那日,她成了主上的女人,满心满眼只有主上一人,主上也对她特别好,连续一年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天天将她带在身边,她天真地以为主上以后也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她全心全意地待他,自然也希望主上也能如此。 终于有一次,她听到房间里传来那种熟悉的女子叫声,娇媚入骨,她整个人都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仿佛,仿佛是冲了进去,打了那个女人一巴掌。 然后她也被打了一巴掌,比她打的那一巴掌要重的多,是主上打的,她唇角裂开,可是她不服输,她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主上,觉得原来他离她那么遥远。 她被罚着跪了一天一夜,就像今日这样的天气。 可是她还是不服气,不说一句软话。 于是,她被施了术法,跪在床前,听了一夜主上与那女子欢好的声音。 她听到麻木,仿佛也不觉得痛了。 次日,主上撩开了床帘,她朝着他笑了,笑得妖媚而风情,她跟他低头,发誓再也不会这么不知分寸,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主上的脸却黑了。 从那以后,她可以很淡然地面对,主上有一堆的女人,她甚至可以亲自安排女人送上他的床,尽忠尽职地扮演着贴女侍女兼任大管家之职。 ------题外话------ 本来只打算写一两千曲琳琅的,结果一不小心写多了,尴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公主威武 上万学子终于迎来他们心心念念的春闱,吏部尚书会同文渊阁大学士负责三年一次的大考,书生慕白这次终于顺顺利利地进入考场,考试一共考三天,第一天考诗词,第二天考经义,这两科对大多数考生来说都是比较简单的,重头戏放在第三天,考时政,皇帝出的题目,主题是关于这此青州起义,众位学子的看法。 慕白来自于青州,对青州感情格外不一样,顿时思如泉涌,挥墨如雨,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两大张的,才方方停笔,完成交卷后,他回到自个小破屋倒头一睡,睡了个一天一夜。 接下来忙得昏天暗地们就是考官们,上万的学子,他们要在三天内全部看完,挑出四十八名进士,再排出三甲,一甲三人,便是状元c榜眼c探花,这三人自然是由皇帝钦定,也就是俗称的殿试,称天子门生。 大学士王敬之批到一份考卷时,眼前一亮,忙呼唤起同僚们,“这位考生文风犀利,对青州百姓起义的因点评得头头是道,一针见血,更提出了不少解决的策略,笔锋坚定有力,铁划银钩,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锦绣文章,我认为完全是可以入一甲。” 其他人是纷纷点头称是,赞叹不已。 王敬之将这份考卷单独抽出来,送去上房内的吏部尚书,他是此次的主考,经他们过目挑好的文章最终还得过尚书大人这一关。 礼部尚书贺知唯一见亦是连连点头,“确实不错。” 但当他看到考生名字时,眼神一凝,几乎抓皱了试卷。 “大人” “可惜华而不实,空谈无物,陛下要的是治国之能臣,而非花团锦簇的文章。”说罢将试卷当作垃圾一般扔到桌子上。 王敬之满是不解,这篇文章针砭时弊,丝丝入扣,几乎没有半点个字的废话,尚书大人这话实在是有失偏颇,而这士子就算入不了一甲,怎么都能入二甲吧,但照尚书大人这意思,怕是要让其名落孙山啊。 “行了,你下去吧。” 到底主考是吏部尚书,这考生也与他无关无系的,他犯不着为一个没有后台的学子得罪朝廷正二品大员,同朝为官,大家都是给互相给点面子的,王敬之顺从地退下了。 贺知唯目光灼灼的,上头吩咐下来的死令,绝对不能让这个叫做慕白的书生有机会面见圣上。 如此才学,倒是可惜了。 春意渐融,金陵这边已经开了科举,但回暖的天气并不能阻止起义的青州百姓,加入这这支队伍的人越来越多,不止青州,这股声势浩大的起义之声,已经蔓延到七州二十四府,占攻了江南最富饶的一个州,扬州,作为大本营,扬州知府仓促而逃,此次起义范围之大动摇着整个大秦的根基。 太子苏玹一路南下,耗时两个月,中途遇到数次刺杀,使得他一向病弱的身子更加虚弱,脸色发着白,眼底下一片乌青,人瘦了两圈,虽然折腾得很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从多方查证后,他将目标锁定了一个人,青州最大的盐商,人称杨三爷。 那必然是有人要问的,官员贪墨灾款,一个普通的商人能起到什么作用,但重点是这个商人不是普通商人,国家四分之一的税收来自于江南地区的盐税,而江南整个盐业几乎是被这位杨三爷垄断的,所以他虽然是商,在江南说话的分量可不比任何一个官轻。 朝廷每年都会给江南地区定一个盐税额度,今年天气是冷了些,跟这个盐税却是没有多大关系,所以朝廷定的额度并没有减少,但是朝廷不知道的是江南的盐商贩卖私盐才是他们来钱的路子,赚当地百姓的钱是小钱,将盐卖到各地去那才是大头,结果因为天寒地冻,湖面结了冰,船只出不去,盐积的一仓库一仓库买不出去。 朝廷又催着要盐税,这一大笔税要怎么填,若是说商人和官员亏损,那是肯定不会亏的,但他们不愿意把已经吞到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啊,所以能怎么办?只能从百姓身上下手了,于是官商合力抬高物价,一斤盐卖的价堪比一斤肉,百姓怎么可能吃得起,也是百姓起义的原因之一,物价已经高到他们负荷不了。 官员贪墨灾款也有出于想填补这笔款空的意思,于是这边刮一层,那里刮一层,终于将百姓逼得造反。 太子亲自召见了这位青州第一富商,还是三催四请,费了青州知府无数的口舌,才这位大人物请来一见。 这位杨三爷长得富态白净,脸庞圆润,身着华丽,腰盘鼓鼓,肚子饱满,活像怀孕十月的妇人,面容可掬,开口便是笑意,像极那慈眉善目的弥勒佛,却不知内里是如何的黑,一身肥肉是喝着百姓的血肉而成的。 “小民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杨三爷下跪拜道,看似恭敬,实则暗藏倨傲。 太子不叫他起来,就这么让他跪在地上,将一本账本砸到他的面前,“杨三爷是吧,你可是难请啊,差点就要孤亲自去你家‘拜见’你呢。” “不敢不敢,区区贱民,岂敢劳动太子大驾,小民前些日子去外面做生意了,不知太子召见,都是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没来上报,待小民回去,便处置了他们。” “少跟孤扯这些有的没的,说说,怎么回事,孤再不知人间疾苦,也知一两盐不可能买到一两银子,你的盐莫不是金子做的?” “殿下容禀,小民实在是有苦衷啊,今年冬天特别冷,湖面都皆了冰,盐卖不出去,为了回本,小民也只能卖高些了,否则小民自个都要喝西北风去。”杨三爷皱着一张苦巴巴的脸,卖惨。 “高些?这个叫高些,百姓都要快被你给逼死了,朝廷对于市面上的物价是有上限的,盐最高不可超过一两一百文,你自说你超出了多少,公然违背朝廷诏令,操控物价,引发百姓暴动,孤就算此刻将你杀了也是应份的。” 太子身边的贴身宦官捧着剑上前,太子拔出剑,指向杨三爷:“这是父皇亲赐的尚方宝剑,让孤遇贪官贼商见一个杀一个,你便是孤祭剑的第一人。” “殿下你不能杀我。”杨三爷立刻嚷道,抬头自信满满地看着太子。 “孤为何不能杀你?” “正如殿下如言,江南盐业十之八九尽在我手,我若死了,市面的物价会立即控制不止,到时候参加起义的人就不是现在这个数了,请太子三思,何况殿下以为江南九州三十六府的官员便个个都干干净净的不成,没有他们,我一个人商人哪有这么大能量?”杨三爷冷嗤道,笃定着太子不敢杀他,神情倨傲。 “你以为你如此说来,孤就不敢杀你。”太子将尚方宝剑架到了杨三爷的脖子上,已经划出一道血痕。 “两江总督c江左总督c苏州知府c镇江知府c丹阳知府到”门口传来一声传报声。 五个穿服官服,留着长须,十分贵气的男子走了进去,打头的两个身着紫袍,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方心曲领,挂以玉佩c锦绶,头发略为发白,年莫五十多,后面三个,身着红袍,衣饰倒是前面两个要简单些,年纪也轻了些,约莫四十出头。 五个气宇轩昂地走进来,气势逼人,竟生生压倒了一身明黄蟒袍,贵气天成的太子,那气昂昂,雄赳赳的模样半点不似来朝见太子,更想是要挑事打人的。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五人给太子行了礼。 “孤并没有召见你们,你们来做什么?”太子语气不悦,突生一种不好预感。 “臣等来阻止殿下铸下大错。”两江总督年纪最大,资历最老,带着先站了起来,“这位杨三爷太子您可不能杀。” “一个小小的盐商,竟要劳动两个总督,三个知府,个个都是封疆大吏,哼,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太子以剑拍着杨三爷的脸面,吓得杨三爷直勾勾地盯着剑看,就怕太子一个手抖,在他脖子上划出几条来。 “这江南果真是藏污纳垢,官商勾结得厉害,难怪父皇赐尚方宝剑要孤来整治,你倒是说说看,这个人,孤为什么不能杀?” “因为他是江南半条经济命脉,杀了他,整个江南的经济必定混乱,他是朝廷的纳税大户,受过陛下亲自嘉奖表彰的,您杀了他,就是在打陛下的脸。”两江总督老眼中目光灼灼,盯着太子的脸,毫不退让。 “他操控市价,引发这次民变,岂能因为他受过父皇的嘉奖便放过他,孤相信就是父皇在此,定然也是要他的狗头,孤倒想问问,你们这些封疆大吏,百姓父母官就由他鱼肉百姓?” 两江总督轻叹一口气:“请太子屏退左右,臣有要事要禀。” “不必,事无不可对人言,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但无论你说什么,杨三的狗头孤是要定了。”太子脸上尽是年轻气盛的孤勇,正气凛然。 两江总督闭了闭眼,再睁起眼时已带上几分凌厉:“来人,请众位侍卫大人下去喝茶。” 太子没料到两江总督竟敢光明正大地发难,顿时大惊失色,他竟大胆到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沈方舟,你大胆。” “沈方舟,你竟敢以下犯上!”跟在太子身后的青州知府大喝,气得脸色涨红,真是乱臣贼子,居然敢如此冒犯这天下未来的储君。 “把他一起拉下去。”两江总督指了指青州知府。 “沈方舟,你想做什么,那是太子殿下,不得对殿下无礼。”青州知府被架下去,边被人制住,边还大喊着。 太子再嫉言厉色,青州知府再不愤,也改变不了什么,形势比人强,太子的人全被卸了兵器,架了下去,他的脸色发青,瞪着那群官员。 官员们倒是舒服自在得很,看着太子的眼中还带着几分轻蔑,事实上,一个毛头小子,从未有什么名声建树,不就是会投胎了点,生做了皇帝的儿子,没了这个光环,他算个什么,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就是太子,他们也没有怕过。 杨三爷仿佛有了底气一般,径自站起来,施施然移开了太子的剑,那把象征着皇权的尚方宝剑,当没有人畏惧的时候,它也就跟普普通通的剑没什么两样。 “太子殿下,微臣也直接跟你明说了,这杨三爷你杀不得,这江南盐引案,包括这次赈灾贪墨案,你也查不得,三爷名下的盐业,不仅只有他一人,整个江南官场没有几个不沾手,除非你把整个江南官场给端了,否则这事你办不成,这盐业的钱有一大笔是流入金陵户部尚书的手里的,郑则成可是太子您的人,您自个没少用这里面的钱,还有您的舅父,以及太子你的人,燕王派系或多或少都有牵扯在里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呐,太子殿下。” 太子震惊,他的舅父,以及支持他的那些官员都牵扯在里面,那么他还怎么动手?父皇当真是要他当自折臂膀,如果他连自己人都交出去,那么谁还愿意继续跟随他? 难怪他说燕王这段日子怎这般平静,没趁他折损郑则成时痛打落水狗,原是因为他自己也牵扯在其中,如果他要彻查这件案子,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其他的官员也围了上去,江左总督道:“太子,臣劝您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就当自己没来过,大家相当无事。” 他朝太子跨进了一步,气势太过逼人,逼得太子往后退了一步。 苏州知府:“太子您太年轻,考虑不周全也是有的,我们这些老头子年纪大了,请太子赏我们几年好日子过,平平安安地致仕养老。”说是赏,语气却没有一点点恭敬之意,反而咄咄逼人。 苏州知府也进一步,太子又退一步。 丹阳知府更是冷笑道:“如果太子不信,您可以参考前面来的三个钦差大臣,第一个叫什么来着?” 镇江知府‘好心’地回答道:“叫蒋栋梁。” “是是,叫蒋栋梁,那可真是国之栋梁,一屋子的黄金放在他面前,他就是不听放,怕以我们只能让他成为房梁上一道孤魂,第二个钦差叫什么来着?” 太子又被逼着大大地后退一步。 “叫苗羽凤。” 丹阳知府仿佛也想起一般,道:“是叫这个名,他也还是不听话,于是我们就在他的头上浇上了银水,那当真是如凤羽花那般漂亮呢。” 太子连连倒退,绊在椅子,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回想他们说的画面,几欲想吐。 五位官员连带着杨三爷,纷纷哈哈大笑起来,让一位堂堂太子如此失态,犹如死狗,天下没几人能如此吧,在江南当惯了土皇帝的他们更觉得自己权势滔天,他们自信,江南的天下由他们主宰。 太子?太子又如何,自古以来,没当上皇帝的太子多了不去,实在不行,一场随意制造出来的暴动便能让这位太子死得壮烈,说不定还能混个追封什么的。 太子耳边听着滔天的笑声,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他竟被吓得软在地上,他有什么能力,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太子,简直丢尽天家的颜面,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当得比他好,苏玹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 杨三爷将剑扔在了太子面前,得意道:“太子殿下,您还想杀我吗?敢杀我吗?”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不敢,我敢!”一声掷地有声的女声响起,气势如虹,如高山雷鼓,直击在场每个人的心。 众人顺着声音看向门外,门外站着一位绝美女子,冷若冰霜,却挟着滔天怒火而来,仿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门口。 她凌空吸咐起了被扔在地上践踏的尚方宝剑,怜爱地抚摸着它的剑身,仿佛在悲叹它方才受到的待遇。 在众人还搞不清此女如何进来,意欲何为时,众人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方才还在女子手中的剑已经插进了杨三爷的喉咙里,插入喉间,断无存活的可能。 杨三爷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一个女子杀了。 众人大吸一口气,此女是何人,竟敢在青州知府衙门杀人,连太子都不敢杀的人,她居然杀了,下手如此果决。 女子看都不看被她一剑穿喉的人一眼,就剑拔了出来,血溅了一地,方才叫嚣得最欢的丹阳知府立时脚软得几欲站不住,一个踉跄,差点跪了下去,他离得最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鲜血的温热感。 女子扶起了太子,太子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现着羞愧欲绝之色。 “你是何人?”两江总督眼神不善地说道,看此女一身贵气,料知定是不凡,身为女子之身,竟有如此魄力。 “本宫是柔嘉公主。”她的手里还握着剑,剑上滴着血。 “女子不得干政,你竟敢杀皇商。”丹阳知州手指指着她道,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手指上传来剧烈的疼痛,眼前所见,一片血红。 他的手指被削断了,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乃父之风 “我的手,我的手”丹阳知府晕了过去。 苏琬美目一横,如天上点点寒星,她的嘴角噙着冷笑,举剑而立,柔美中带着几分英气,气势逼人,真真是皇家气势,令在场四人胆寒不已,当今圣上以武起势,每每上京述职,他们都惧于天子龙威,连头都是不敢抬的,没想到龙生犬子,这太子看起来软弱可欺,却不想养在闺阁中的公主却反倒颇有乃父之风,杀起朝廷三品大员,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苏玹眼中隐隐有着泪意,站于苏琬身后,羞愧之中又带着一丝庆幸,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样。 “你好大胆子”两江总督毕竟见的世面多,同僚多年的人就死在面前,瞪着暴突的眼睛,另一个手指断成两截,现在还在汩汩地流着血,他丝毫不怀疑眼前的女子是有本事将他们全杀了,她是有这个胆子的,她能一个人闯进来,老练如他,怎会不知青州已被她控制了,筑扎在城外的五千兵马,太子因为不想扰民,所以没有带进城,但是现在估计都来了吧,这支军队进城,意味着他们想无声无息逼退太子的算盘注定落空。 他内心惊惧,但是面上极力保持镇定。 “官商勾结,鱼肉百姓,你们枉为父母官,今日本宫便把这把御赐宝剑替江南的百姓讨个公道。”苏琬剑花一挽,出手快如闪电,在所有人还没看清她如何出手时,镇江知府的脖子已被划出一道血迹,深可入骨,喉裂气绝。 剩余三人只觉得苏琬疯了,连杀朝廷大员,竟丝毫不手软,他们都怕了,拔腿就跑。 只是这些半老,又养尊处优的官员们如何跑得过一位年青力壮又身怀武功之人,苏琬执剑飞身而去,江左总督和苏州知府同时被一剑穿心,二人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那把穿心而过的剑,上面沾着他们的血 苏琬果决地拔剑,满地的血,她将这里变成了屠宰场,自己却还是干干净净的,如纤尘不染的仙子,稚嫩的脸上带着超乎寻常的狠辣。 她看着瘫倒在门口的两江总督沈方舟,他的脸上满是惊惧,嘴巴不断地蠕动着,似在说着求饶的话,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牙齿打着颤,灰白的头发散落下来,此刻的他哪里还有方才逼迫太子时的威风凛凛,就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可怜又可悲。 “知道我为什么最后杀你么,念在你对太子还有几分恭敬之意,我可以让你死是体面些,你自尽吧。”苏琬将剑扔到他身上。 “琬妹”太子喊道,这些朝廷大员怎能这样就杀了?鲜血的味道让他几欲想吐,此刻云淡风清地逼着别人自杀的人真是他娇俏可人的妹妹么? 苏琬却理都不理他,目光漠然地盯着沈方舟,仿佛已经在看一件死物。 沈方舟握紧了剑,眼睛流出了泪,鼻涕纵横,他在江南这一块地也算土皇帝了,叱咤风云半生,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个会被一个小女娃逼死,果真是天理循环,当初他逼平山县令自尽,今日竟也轮到他自己。 沈方舟欲抹脖子时,一名士兵匆匆忙忙跑进来,对着苏琬单膝跪下道:“公主,外面有一名男子说受一位姓叶的公子所托,务必将此物交给太子。” “姓叶?”苏琬一喜,急忙道:“人呢?” “回公主,人已经走了。” “退下吧。”苏琬挥了挥手,迫不急待地打开包裹,是一本书,她不禁皱眉,叶芃千里迢迢送本书过来做什么? 带着好奇,她翻开了书,当看到第一页时,她神情一凝,突然目光狠戾地看向沈方舟,似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上几千个洞来,她急速地翻看着,神情惊骇,越发的凝重。 “叶先生送来了什么?”太子接过去看,神情亦变得跟苏琬一样,甚至更加气愤,整个人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人当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太子愤怒道,“让他们死得如此轻易,还是便宜了他们,我定是要禀告父皇,将这些人重重治罪。” 太子转向沈方舟,将叶芃送来的书翻开到第一面,“沈方舟共收一亿八千两,将近二亿,这是国库近一年的税收,你们这些吸血水蛭,简直简直罪该万死,你们官商勾结,国器私用,贩卖盐铁,竟还卖到了魏c宋c辰c以及南夷各国,你们,你们此举可谓是通番卖国,当诛九族。” 沈方舟松下了剑,连连磕头,脸上死白,比方才更要惧怕几分,“太子,公主,饶命,这本账簿万万是不能面圣的,罪臣,罪臣愿意自刎谢罪,罪臣的家人都是不知情的,请太子公主仁慈,饶过罪臣一家。”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每一下都了十足的力气,磕到头破血流。 “你贪墨灾款,收受贿赂时,怎么不想想你的家人?”太子怒不可遏。 沈方舟痛哭流涕,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举起剑来,便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就在剑划在脖子的那一刻,苏琬将他的剑打落在地。 “公主” “皇妹” 二人既震惊又不解,皆看向了她。 “他不能死。”苏琬面容冷清,眼神冷静,充满一片萧瑟之意。 “为什么?”太子满是不解,这本账册在手,他们就是将沈方舟碎尸万段了,也没人敢说一句不字。 苏琬亲自扶起了沈方舟,沈方舟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几乎是抖着身子站起来,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却将他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苏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三死一伤的四个人,平静地说道:“太子既然南巡了,那么灾款贪墨案就必须要有人背着,这本东西,本宫不会交出去,也可保你性命,让你平平安安到养老,接下来怎么做,你该懂的。” 沈方舟迟疑地看向她,不敢轻易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公主,您的意思” “弃车保帅,当舍则舍。”苏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沈方舟这下才真正对这位公主刮目相看,杀人时的狠决,一旦形势有变,立即当机立断,迅速定下最能保全自己的方案,当真称得上有勇有谋,智勇双全,若是男儿之心,太子c燕王等人怕是与她根本没有一争之力。 “那位叶公子”沈方舟不安道,这本东西是那位叶公子送来的,谁知道他有没有看过,会不会留下备份,这本东西到了皇帝手中,他全家还是免不了一死。 “放心,本宫保证他没有问题,同样,本宫也要你的一个保证,从今往后,誓死效忠太子。” 沈方舟立刻跪下,指天誓日道:“我发誓,从今以后,对太子公主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公主若有驱使,定不敢违,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为了表示你的忠诚,这个人就由你来杀。”苏琬指向还有气的丹阳知府。 “公主”沈方舟震惊不已,他手中沾的人命不少,可从来没有亲自动过手。 太子亦是深深皱着眉,越来越搞不动他的妹妹想做什么。 苏琬将剑塞到沈方舟手里,表情十分淡漠,恍惚竟有几分秦帝的模样,她只说了一个字:杀。 沈方舟抖着手,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挪向丹阳知府。 丹阳知府刚好醒了,一抬眼就看到沈方舟举着剑朝他胸口刺来,口中刚发出一个‘你’字,剑已刺入他的心肺。 沈方舟拔出剑,却将自己吓得不轻,久久回不过神来,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苏琬弯下腰淡然地将剑捡起,用布慢慢擦着,冷静得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很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三日后,给我一份名单,里面该有什么人,你自己清楚。” “是。” “此事过后,江南盐引必须收归到政府,无旨不得再开海禁。” “是。”沈方舟哪敢有拒绝之言。 “你下去吧。” 沈方舟恭恭敬敬地退下,来时威风凛凛,去时却犹如丧家之犬,浑身被冷汗湿透,如同在水里滚过一圈,大有捡回一条命之感。 这本催命的账本,不曾想竟有一日救了他的命。 “皇妹,为什么要将他放走,他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应当立即绑缚京城,交由父皇处置。” “然后呢?”苏琬如同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你想如何,连同这本账本一块交上去么?” “不该如此么,”苏玹对她放走了沈方舟颇为不满,“这些人都是国之蛀虫,杀一个少一个,江南贪官污吏如此横行,一个个的,简直把自己当成土皇帝,随意加税,沈方舟只是一个人就是贪墨如此多的银子,这里面有多达二三百人,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哼,整个江南,就没几个是干干净净的,全都官官相护,我说呢,捉一个杨三,这些人怎么个个心急火燎地赶过来,原是怕杨三供出他们,这些人不除,大秦吏治何以清明,民怨如何平息?大好江山早晚会败在这些人的手里。” “说够了吗?”苏琬冷冷地看着他。 “难道你不生气?”他觉得他的妹妹冷漠得有点无情了,一路过来,他看到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老弱病残躺在路边,饿得连哀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方圆百里的树皮都被吃完了,寸草不生,全都瘦得只有一层层薄薄的皮贴在里头里。 遍地的尸体,全都是冻死饿死的,那画面时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最触动他心灵的是一个瘦得没有半两肉的妇女,和一个不到两岁大的孩子,孩子依偎在妇人身上,吸着她的血,而妇人两只手臂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全都是伤痕,是她自己割的,放血给孩子喝,当他派人将孩子抱起的时候才发现妇人早已死去。 如此贪官,如此世道,百姓如何能不反?贪官如何能不杀?如果不是气到极致,他不会贸贸然就把这个杨三捉过来。 “那你是想如何,这账本上大大小小两百多个官员,你知道江南九州三十六府有多少个官员吗,我告诉你,包括县令及以上官员共有三百四十二个,大半个江南官场啊,你是打算全处置了还是怎样,你是杀了个痛快,可有想过后续怎么办,整个朝堂都会动荡,一旦天下臣民皆知,百姓会怎么想,他们会说我们苏家天下只会养了一群贪官,民心若失,何以定江山,你当现在大秦很安稳么,北狄辰国皆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你身为太子,必须为大局考虑。” 苏琬说到后面,声音已变得低沉,心情已变得十分沉得,一路过来,青州百姓的惨状她也看得分明,她又何尝想放过这些贪官污吏,却不得不放。 “那便让这些贪官污吏横行?”太子不服,如何甘心任他们逍遥法外。 “不是不治,是得慢慢治,不能操之过急。”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杀了他们?”太子冷声道。 “他们必须杀,对太子不敬,这些的臣下没有必要留着,哥,你将来是要统御天下的,置天子皇权于无物,这些人胆敢犯上,便非死不可。” 太子不可思议,仿佛不认识苏琬般地说道:“你认为残害百姓没有冒犯皇权来得严重?” “是。”苏琬斩钉截铁地道,“他们本就有罪,死了也不可惜,父皇命你来查贪墨案,这个罪名总是需要一些人来承担的,他们本就有份,也不算冤枉了他们。” “其他人就这么放过了?真是不甘心。”太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苏琬完全没有在听,径自道:“也不能全都交死的,还是需要活的送到京师,叫天下百姓看看,才足以平息民怨。” “你想交谁?”这名单上的人全是一个扣一个,交出了一个,他能攀咬出一大群,苏琬想要息事宁人的想法,根本不可能。 “民变是在青州暴发的,平山县令已经自尽,唯一的人选只有青州知府。” 太子一听,大怒:“绝对不行,若说江南官场贪了大半,青州知府李延便是那凤毛麟角没贪的几个,相反,在我还没来的时候,李延为了赈灾,自掏腰包,散尽家财,遣散奴仆,差点把自己饿晕,这样的忠官义士,你怎么忍心?” “你可以说他忠,但他却不是尽职的官员,其他的地方同样发生的灾情,为什么只有他的辖内爆发民变,一是他能力不足,控制不住局面,才演变成今日地步,二是他隐瞒灾情,终酝成大祸,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 更重要的一点,苏琬不想说,正是因为李延没有参与贪污,所以他没有证据证明其他人贪污,这个世界上,当水全污了,要不就跟着同流合污,要不就是干晒而亡,一滴小小的水珠如何抵抗得了奔流的河流。 “言则就是我们非但包庇贪官,反而不贪的却有罪,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太子气愤难平。 苏琬无奈,对如何都讲不通的太子也没耐心,烦燥地冲他嚷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 这句话也不知怎么触动了太子的神经,他神情变得晦涩,哀恸,讽刺,最后融成了十分复杂之色,他自嘲道:“是,我是天真,我办不到指鹿为马,你比我聪明,你们都聪明” 太子边喃喃念着,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三天之后,一模一样的账本出现在了皇帝的桌案上,皇帝的表现是掀了整个龙案,气息久久不能平复。 “乱臣贼子,窃国之贼,朕高官厚禄养着他们,他们却在喝着朕的血肉,一群贪官逆贼,该杀该斩”皇帝破口大骂。 右相云霆安静地站于一旁,平静地看着皇帝发脾气,等皇帝骂够了,坐在龙椅喘粗气时,才缓缓走出来道:“陛下,当如何处置?” “全杀了,一个不留。”皇帝几乎是赌着气道。 “是。”云霆应道,说着便要退下去颁布皇帝的命令。 “慢着,你就不劝一下朕?”皇帝反倒惊讶了。 云霆非常地恭顺道:“陛下必有自己的思量,陛下是不会错的,臣属遵旨行事便是。” “你这个老狐狸。”皇帝反倒笑了,将账本砸在了云霆身上,力度不大,就像玩闹一般。 “苏琬当真是如此说的?”皇帝突然开口道。 “是,来人来报是如此说的。” 皇帝星目一闪,神情中流露出几分赞赏:“她倒是考虑得周全,比太子可惜是个女儿之身。” 皇帝不得不承认,于国家大局来说,她的解决办法是最好的,比意气用事的太子胜上何止千倍,堂堂一国太子竟被几个官员吓得瘫在地上,他苏浔怎会生出这样的孬种,倒是这个从来不被他注意过的女儿,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题外话------ 突然觉得我家女主好像几天没出现了,明天一定出现,公主也是个极重要的人物,所以戏份多了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嫁人问题 皇帝收回自己的思绪,道:“正值今年大考,务必选些好的,再慢慢替换上去吧,这些蛀虫待日后寻些名头,将他们绳之以法。” “是,陛下。” “对了,过几日春猎,你带上青青一带出席吧。” “夫人身体不适,怕是” “她就是因为常年躲在屋子里,才会越躲性子越怪,多让她出来,跟人交往交往,病情许早就好了。” “是,臣遵旨。” 皇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道:“把各国的几位质子也叫上。” 李公公神情自若地应是,心里却叫苦连天,皇帝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很想冲上去,化身悲情主人公上前使劲地摇一摇皇帝的肩膀,那是男人,男人啊,陛下您清醒一点好不好? 云霆与皇帝对视一眼。 云境中,萧寅仿佛被困在一个真空的世界,前方有着无数妖魔鬼怪,或是长发拖的黑衣女妖,或是武功高强的彪型大汉,也有千军万马朝他朝奔涌而来,无数的陆离光怪的阵法,而他只有一个人,一把剑,要面对随时会冒出来的敌人。 这是一个幻境,玄天正宗门人入门的第一关,能活着从里面出来,才有资格学习更高深的功法,里面虽然是幻境,但是受伤也是真受伤,流血也是真流血,如果克服不了心中的惧怕,便会陷入这无穷无尽的幻觉里面出不来。 所以这一关考的是胆量和毅力,能什么时候出来,全靠他自己,不是没有人被里面的幻觉逼得自杀,更有的困在其中,生生将自己饿死,然而事实上求生的那道门离他们很近,但不可否认的是,能从这个幻境中出来的人在江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萧寅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她保护,他是未来天子,必须得有与苏浔一战之力,拔苗助长也在所不惜。 叶芃站在幻境之外,她可以清晰在看到萧寅在里面的一举一动,但她看不到幻象,因为每个人看到的幻象其实都是不一样的,她所能看到的只是萧寅拿着剑对着空气胡乱劈刺,他的全身上下已多处受伤,甚至腿也被咬伤,全靠另一条腿托着,才能保持站立,她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萧寅身上散发出的无助与绝望,萧寅已经进去里面三天三夜了,一口饭没吃过,一滴水没喝过,现在只是麻木地挥动着手中的剑,靠的全是一股信念。 “宗主,是不是要把侯爷放出来了,他看样子是要撑不住?”子宁担忧地说道。 叶芃冷静地摇头,“不够,还不够,再加。” 子宁看着又被划了一剑的萧寅,表情纠结了一下,不禁对里面的人产生了一丝小同情,当然,就只有那么一丝丝,出手却毫不犹豫,射向云境中去,云境中顿时风云突变,萧寅明显更加吃力了,似被什么魇着了一样,拿着剑的手在抖,表情也变得扭曲诡异。 子宁悄悄地瞄了一眼叶芃,见她依旧淡定如斯,只有再继续加把火,萧寅以后必定会面对更多的术者,术者擅于制造幻象,锻炼强大的意志力是他的必修课,这条路注定曲折难走,唯有坚不可摧的意志力才能支撑着他走下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云境的幻象就是让人直面面对心中的魔障,克服了便涅槃重生,克服不了,便会被幻象所吞噬,叶芃面上不显,实则垂下的手已双拳握紧。 “青州知府现在人到了哪里?”叶芃不再看向萧寅,脸转向一边去。 “已出了江南境内,不日便可抵达金陵,果然如宗主所料,苏琬到底还是选择了包庇那群贪官污吏,这些当权者有几个能真正体会民间疾苦,死那么多人,他们还是想要轻轻掏过。”子宁愤愤地道,她的父母就是死于旱灾,朝廷可以耗巨资,大兴土术去建什么摘星楼,却舍不得拿出钱去救济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这样麻木不仁的当权者,有什么资格再继续执掌江山。 “从大局而言,苏琬的选择没有错,但她错在了一点。” “她错在哪里?”子宁睁着好奇的眼睛问。 叶芃一笑,风华绝代,眼神冷漠:“她太相信我了。” 如果她是苏琬,她就算不把叶芃杀掉,也会将其控制起来,至少得保证那本东西不会有第二份,可苏琬却问也不问,全然地相信了她,很多时候人会失败不在于能力不足,而是因为感情用事,苏琬正是犯了这个大忌。 “那是因为她心里喜欢着宗主您呀。”子宁随口道,一看叶芃脸色不对,赶紧闭上了嘴。 叶芃抿紧了唇,她从来没有刻意去招惹苏琬,没想到苏琬竟会喜欢上她,她实在不明白现在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她们并没有经历过什么,何至于对她的感情就这般深厚,她总是觉得苏琬不过是少女怀春,过了这阵便好了,人心最是易变,曾经生死相许的都可能会拔剑相向,何况只是年少痴恋。 子宁偷偷瞄了一眼叶芃,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又道:“苏玹太子好像不是特别同意。” “苏玹跟他们那一对父母实在不想,苏浔对权力热衷,姬无双对情爱执著,反观苏玹对什么事都淡淡的,心慈手软,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他更适合做一个诗怀画意的闲散公子,且再等等吧,那本账本早晚是会面见天日的,江南的百姓们的公道总是有人替他们讨的。” 压倒骆驼的往往不是那一根稻草,但是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子宁点点头,她相信她的宗主定是成竹在胸,她敬仰若神明的人啊,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对了,宗主,方才王府来人,说是秦帝三日后欲去东郊行猎,邀了各国质子,还特别点明了要宗主您同去,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子宁忧心道,秦帝掌握着整个帝国,她们做事虽然小心,但一旦做了就难免落下些蛛丝马迹,。 “到时就知道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宗主是说辰国打算起兵?”辰国已厉兵秣马多时,现在大秦内忧外患,又加之宋国脱离而去,辰国怎会不想动手。 “辰国这阵子频频调动军队,在边疆试探,两国小有摩擦,意图已十分明显,现在缺的就是起兵的名义了。” “宗主是打算送给辰王一个名义?”子宁来了兴致,筹谋多时,却一直只能在暗地里,她早已憋屈许久,想好好大干一场。 阳光洒落在叶芃身上,仿佛给她度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如同圣母般柔和,她眉目平和,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似又有些狡黠:“你觉得君夺臣妻怎么样?” “啊?” 叶芃一笑弹了一下子宁的头,“开玩笑的,什么名义不重要,要兴兵自然就会有兴兵的理由了。” ‘啪’的一声,一团黑影砸在她脚下,正是累得跟死狗没啥两样的萧寅,正躺在地上大喘着气,嘴巴大张,像被从水里捞出的鱼,拼命地呼吸着一点点空气。 “叶芃,你是跟我有仇吗,为什么要这么虐我啊?”萧寅筋疲力尽,原以为天天叫他扎马步,负重跑圈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这女人跟个魔鬼似的,把他扔在这个鬼地方,什么妖魔鬼怪,滔天巨浪都有,身上的血感觉都快被放干了。 他抽出手摸摸自己身上,果然是干干净净,跟在叶芃身边久了,他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是可能存在的,比如这个云境就是个奇妙的地方,每次进去的感觉都不一样。 是的,他已经来来回回被丢进去三次了,第一次进去,他坚持了两天,差点就死在里面了,他明明见到自己的手臂被的砍断,几乎整个人陷入一种死寂的绝望,完全没有任何想抵抗的想法,最终还是叶芃看不下,叫子宁将人拎出来。 一出来神智才清明起来,明白那只是幻境,身上除了累,没有受了一点点伤,正在他庆幸自己劫后余生时,原以为叶芃会骂他,结果叶芃一句话也不说,半个月不再理他,他想终于可以潇洒了,睡了一天的懒觉后,发现自己浑身不自在,不去练武读书总感觉生活缺失了什么,一直叫苦连天的他反而自动自发,不用叶芃监督自个按日常练起来。 最后还是他受不了叶芃的冷淡,受虐般地去找叶芃,小意讨好,自告奉勇愿意再入云境一次。 第二次,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出来了,只要意志足够坚定,保持神智清明,抓住敌人的每一个致命点,制敌之道,在于快,在于意,悟出了这一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有办法去对付。 他本以为这样就算过关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三次,第三次进去后,他才知道前两次就跟玩似的,这次刚踏去就是满天的箭雨,一支支箭有如锤子那么大,然后就是一个七人阵法,七人配合默契,互为攻守,剑术使得高深莫测,一个人幻化为七个,到处的剑影,晃得几乎叫他睁不开眼睛来,就是这么一个晃神,他的身上就被划了不下四十个伤口,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血要流尽了,就在那七人数剑齐发时,他看着那七把剑渐渐逼近他的眼前,他脑子里全然无物,想的就是要将这七把剑挡住,然后手中的剑就动,往空中一抛,竟也幻化成七把,攻势凌厉地挡住那七把致命之剑,而后化七而一,普普通通的剑到了他的手仿佛变成更加充满力量,一挥,那七个人化作流影。 意剑万念,原来是指这个。 最后,他见到了他的娘亲,其实他母后的音容笑貌,他已经记不大得,但他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他几乎陷在里面不出来,恍惚之中,他听见有人在叫他,抬头一看,是那个穿白衣的蒙面女子,眼睛特别的亮,仿佛浩瀚星光,嵌着点点星河,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梦中女子,他欢喜地迎上去。 只见女子眉眼一弯,熠熠生辉,她缓缓抬手,将脸上的面巾拉了下来 他倒吸一口气,竟是,竟是 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在里面竟呆了三天三夜,难怪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肚子咕咕得叫着,但他一点不想吃饭,他只想瘫着,让他睡个天昏地暗,岁月无光吧。 萧寅只冲叶芃喊了一句,就晕了,确切来说是睡过去了。 叶芃无奈摇头,轻叹一口气,还是跟孩子一样。 转眼间便来到春猎之日,叶芃和萧寅同坐一辆马车,萧寅毕竟是世家公子,还是穿得人模狗样的,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锦袍镶着华丽的金边,针线细致,锦袍上绣着飞龙图案,那图案也是极为仔细栩栩如生,反观叶芃就显得极为朴素,一身玄色布衣,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来,既简单又利落。 “你有武功之事,不要在人前显露。”叶芃叮嘱道。 “为什么?”萧寅不解,他练武功没有招谁吧,正值春猎,他正想试一试身手呢,废了两年的武功,天知道他有多怀念当初策马飞扬的快意,还要他憋憋屈屈地坐马车。 “身为质子,低调点总是没错的。” “哦,你老人家说了算。”萧寅表情僵硬地扯起一抹笑。 叶芃手肘屈弯,拐向他的胸口,眼神不善地瞪他。 “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温柔点,小心嫁不出去。” “呵呵。”叶芃白了他一眼。 “说真的,”萧寅像知心姐姐一样地凑过去,“你这身男装打算穿多久?” “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呀,你说你总穿成这样,别家都不知道你是姑娘,哪有如意郎君会瞧上你,你年纪也不小,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叶芃突然发现萧寅还有当三姑六婆的潜质,她敷衍道:“你有人选?” “我觉得我表兄就不错,人长得好,又稳重,当是个心疼媳妇的,呃,”萧寅说完,自个又摇头道,“不不,他是世子的,将来必定是要继承王位的,到时侯三宫六院的,不适合你。” 叶芃倒是来了兴趣,“怎么就不适合我?怕我被欺负啊?” 萧寅果断摇头:“我是怕那些女人被你群灭,别怀疑自己,你可以的。” “我去。”叶芃一拳打过去。 萧寅一只手就包裹住了,握着那双柔软细嫩的小手,萧寅才恍然自己做了什么,赶紧将手放开,一本正经道:“我跟你说真的,表兄不适合,窦大公子倒是还错,斯文有礼,不行,不行,他太文弱了,跟你肯定谈不到一块去的,安乐侯太爱玩了些,陈公子,嗯,长得略丑,你应该是看不上的。” 叶芃就看着他提了一个,又迅速否定掉,纠结的模样似真的她马上就要嫁人一个,她轻轻一哂,故意道:“实在嫁不出去,那就嫁你了。” 萧寅果然一脸惊恐,“啊?” 叶芃笑得邪恶,“你原先不是说我喜欢你么,想想也无不可,你是侯爵,还是没人管的那种,想娶多少个媳妇,应当没人理会的,论武功嘛,现在勉强还可以见人,皮结实,耐操磨,长相嘛,若是换上女装,定是倾城得很呐。” 萧寅瞬间脸黑,不想跟她愉快地聊天了,他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我有心上人。” “知道啦,救你的那个神秘女子嘛,你就没想到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到时你打算终身不娶?” 萧寅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迟疑,叶芃却是冷嗤起来:“男人啊,说得再好听,还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萧寅皱眉,女孩子家动不动就说下半身真的好吗?她还是个未嫁女呢! 他对那神秘白衣女子一见钟情,也曾坚定地说非她不娶,但一想到那日的幻境,他就有些底气不足了,他竟把叶芃当作那神秘女子,他为何在困在云境中出不来,那是因为他梦到他与叶芃 叶芃看着萧寅越来越脸红,顿时跟看傻子一样,好好说话,脸红个什么劲,还有这眼中春水含波,是什么鬼? 二人到达猎场,皇帝还未到场,萧寅下车与众位世家公子客套寒暄,叶芃一眼就看到了燕王也在场,燕王在秦宋之战中受了重伤,太医已判断他双腿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但此刻的燕王却好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叶芃在这群世家公子中论地位,无论如何是排不上名号的,但燕王却下了马,朝她走了过来。 “你就是伤我妹妹的叶芃?”燕王体型粗犷,不似太子那般温润如玉,连说话的嗓门都比别人大,透着股跋扈。 “是。” 燕王将马鞭抵住她的肩,目光阴鸷:“那可是本王最宝贝的妹妹,你很有种啊。” 萧寅见状,立刻走过来,拉开叶芃,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王爷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那日公主先动的手,我们不过是自卫而已。” “公主先动手又如何,她是金枝玉叶,你们不过是卑贱蝼蚁而已,岂容你们还手,你就是那废物平侯吧,平侯?哼,果然是平庸得很。”说罢,一鞭子便朝萧寅抽了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封为宸妃 燕王出手狠辣,一鞭子直冲萧寅门面,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快而凌厉,但在现在的萧寅看来,却犹如过家家般迟缓,他甚至在燕王一抬手就知道甩过来的力度方向,轻而易举一抓,便将绳子牢牢控制在手中。 燕王一击不成,想扯回鞭子,面前所站却如同一座高山,重如千斤,他使劲力气也无法动摇一分一毫。 萧寅眼睛微眯,气质骤然一变,隐隐有着几分威严之势,他骤然松手,燕王一时反应不过,受力的惯性作用,往后倒退着去,控制不住平衡,狼狈地摔倒在地。 全场皆是皇亲贵胄,可以说大秦权利中心人物都在聚集在此处了,如此大的动静,使得所有人都为之侧目,自然也看到了燕王狼狈不堪的模样。 虽然没有人敢直接笑出声来,但燕王仍倍感脸上无光,气极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刚举起了鞭子,便听得一声威严的暴喝之声:“还没闹够吗?” 皇帝策马而来,身穿明黄龙袍,上面穿着罩甲,腰间系行带,齐腰甲,下系行裳,行袍着明黄,绣着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长度齐膝,便于骑马,脚下是一双轻便的靴子,他的身后跟着骑马的武官,后面还有或拿刀,或拿剑,或持弓箭的羽林军,最外围才是举着大秦帝王旗帜的小兵。 一行人约莫有三千之数,纵马而来,声势浩大,在这样的环境,他的话却还能如此清晰地传到众人耳边,可见他的内功多么深厚。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跪下高喊。 在场皆跪,叶芃自觉自己不跪,似乎太突出了一点,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左腿往后面一移,双腿欲弯时,皇帝竟身法奇快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双手将她扶起。 “朕说过,特许你不必行礼。” 众人行着礼,低着头,互相打着眼色,对这些方来京不久就盛名在外的叶公子十分好奇,传闻俊美无双,令柔嘉公主倾心不己,也有传闻他粗鄙丑陋,力能扛鼎,徒手震碎金刚铁门,手撕元贞公主,是唯一一个伤了公主而毫发无损的人,更有传闻,宫里传来的小道消息,皇帝对这位叶公子格外地与众不同,多有宽容,特许面圣不必行礼,可随意进入宫禁,盛宠非常,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啊。 燕王表情扭曲,愤愤不平。 叶芃就势站直了身体,她可以跪任何人,但是跪苏浔她多少有几分憋屈。 “众卿平身。”皇帝大手一挥,走去早已令人布置好的皇銮主位,那里已备好了各样蔬菜瓜果,美酒佳酿,服适得犹如在宫殿之中。 皇帝走也便罢了,重点是他把叶芃一同拉了过去。 萧寅见状,欲拦,叶芃丢给他一个眼神,二人相处日长,除了睡觉c洗澡c上茅房没在一起外,几乎无时无刻不窝在一起,叶芃一个眼神他便知何意,放于身侧的手动了一动,最终隐于身后。 这时皇后姗姗来迟,皇后轻装简服,着象征着她独一无二身份的明黄色骑马装,窄袖c短衣c长靿靴,头上仍带着环翠珠钗,骑在马上更显得娇弱而动人,她的脸上略带害怕,却强撑着端起国母的姿态,白马由侍卫牵着,后面跟着一群太监宫女,缓缓向会场这边而来。 众人又是一番行礼。 皇后在太监的服侍下下了马,在所有人跪拜中,走到皇帝的面前,柔柔地向皇帝行礼,在外人面前,皇帝一直希望营造帝后和睦的现象,帝后和睦,国盛之象,于是他弯下腰,亲自将姬无双扶起。 “谢陛下。”皇后柔声说道,她虽年近四十,却仍然有着少女般的羞涩,容貌保养得极好,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细纹,皮肤光滑紧致,如同二十几岁成熟少女的模样。 皇后站起时才发现皇帝身旁还站着个叶芃,心中略为不满,能与皇帝平起平坐的人向来只有她一人,他们是夫妻,荣辱一体,只要她一个人有资格站在皇帝的身边,共享这世间最巅峰的权力。 “坐吧。”皇帝却不理会她透露出来的不满,轻声吩咐道。 接下来,皇帝便是对一群文官武将和各大世家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不外乎就是大秦以武立国,众人安居于京都,切莫忘记腿脚上的功夫,贪于享乐之类的。 众人连忙称是,文官平平淡淡,武将们拳脚擦掌,世家公子们跃跃欲试,大秦官制除了科举,更多官员其实来自于世家,围猎就是他们进入皇帝视线的一个途径。 叶芃环视众人一圈,离皇帝最近的是几位皇子c右丞相云霆,依次轮下去各公侯爵,列位官员,她眼睛扫过云霆夫人叶青青,今日叶青青精神态度看起来好了许多,神态平和,娴静温雅,大方得体,如同一位真正的贵妇人一般。 当年哭闹着要跟她上山的小丫头终于全了自己少女时期的梦想,叶青青曾说过她以后要嫁一个大官,再也不用为衣食烦忧,但是她此时的富贵却是建立在无数的尸骸上。 看着青青的脸,叶芃脑海里却浮现了另一张可爱的圆脸,子矜长得没有青青好听,也没青青会说话,处事圆滑,子矜执拗起来,连她都拗不过,子矜的梦想是待江山巩固,要走遍大江南北,遍尝百草,行医济世,没想到却在如花的年纪里,香消玉殒。 叶芃不由得看向卫冉,卫冉当年那么喜欢着子矜,天天守在药铺里等子矜,骂也骂不走,赶也赶不走,嬉皮笑脸,整个无赖的模样,缠得子矜最后点头,到底最终也是另娶她人,这样,也好,想来子矜在天之灵也是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的。 皇帝站在原地,手持弓箭,侍卫们放出一笼又一笼猎物,猎物四散,皇帝熟练地拉弓射箭,正中逃蹿得飞快的鹿。 这第一箭当然要由皇帝来射,象征天子独尊,而后其他人也纷纷骑向林中,捕捉他们的猎物,两个时辰之后,再将所得猎物带来,清点数量,夺冠者历来都是有重赏的,燕王已经是蝉联了三年的冠军,今日他也是自信满满,皇帝一声令下,他便第一个进入山里。 “想不想去玩玩?”皇帝侧过脸来问她。 叶芃倒是很久没有射猎,颇有几分手痒,点头。 往年一般不参与狩猎的皇帝竟一改常态,翻身上马,还给叶芃特别准备另一匹高大的俊马,叶芃同样帅气利落地翻身而上。 皇帝遣散了跟随的侍卫,与叶芃一人一马同时进入,进入林子后,皇帝并没有急着捕捉猎物,反而慢悠悠地骑着马,颇有几分信步闲庭之感。 “你最近一直在教平侯读书练武?” “陛下放了那么多眼线在辰王府,不是清楚得很吗,何需再问草民。” “连辰王都放弃了这个儿子,你何必强扶起他?”皇帝轻笑道,看着满地的碧绿芳草,出了皇宫,整个心情都变得放松了许多。 “既然拿着他的钱,自然要做该做的事。” “何必如此麻烦,若你想要当官,大秦文武百官,无论什么官职都任你挑选。”皇帝提着缰绳,一转身就看到她的侧脸,简直一模一样,他不由得凝住了神。 “草民早已同陛下说过,草民无意当官。” 皇帝嘴角轻轻一勾,透着冷意:“只怕是大秦的官职你看不上吧,你训练萧寅想做什么?” 叶芃毫无惧色地看向他的眼,颇有几分兴味道:“陛下认为草民想做什么?” “很多术者都以为自己能操控天地,甚至左右天下大局,认为朕非明君,想为天下另择贤主,叶先生可不要跟这些愚蠢之人犯同样的错误,朕乃独一无二的真命天子,反朕,即是反天。”皇帝目光如鹰眼般犀利,散发着王者气息。 叶芃神色如常:“草民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你教萧寅的剑法是意剑剑吧,意剑门只收了现任掌门,叶蓁和朕,三位入室弟子,意剑心法非入室弟子不可传,你是如何懂得?” 叶芃一笑,云淡风清:“自然是有人教的,陛下已非意剑门人,意剑门要收几个弟子,教何人武法心法,莫不是陛下都要管?” 现任意剑门掌门是他们二人的大师兄,师兄向来爱护她这个小妹,当初她身死之事传到意剑门,他们的师傅气得将苏浔逐出师门,意剑门盛名在外,可谓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师傅将苏浔逐出师门等于就是在宣告江湖,是苏浔错了,那个时候,刚当上皇帝的苏浔极需巩固政权,断不能给世人留下骂名。 那个时候的苏浔简直跟魔怔了一样,任何人谈论此事,皆被诛连,跟关宁军有关之人皆被斩首c流放,朝堂之上胆敢为此发声的官员不是下狱就是贬职,整个金陵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渐渐的,没有人再敢谈论,渐渐的,人们慢慢地淡忘此事。 可是意剑门却在这个时候公开将他驱逐出师门,他是皇帝,拥有一个皇帝当弟子的门派,那是这个门派的无上光荣,既然不想要这个光荣,那么这个门派也就没存在的意义,皇帝派人围剿的意剑门,他们的师傅被气死,临危受命的大师兄只能向这个二师弟服软,终是为意剑门留下一脉,却从此没落了下去。 如今江湖上已经没有几个记得曾经辉煌一时的第一门派,更不记得当今皇帝当年是如何欺师灭祖。 苏浔显然也想起往事,面露不虞,“朕自然管不着,朕提醒你一句,对你朕或许会心慈手软,但对别人,朕下手可绝不会留情。” 一个连亲手养大他,传授他武艺,如师如父的人,他都可以逼死,一个残杀无辜幼童,以满足他私欲的人,根本不知‘情’为何物,又谈何留情。 “多谢提醒。”叶芃策马而去。 皇帝看着她的背意,寒光闪闪。 叶芃刚走不远,便听到一阵打斗声,她上前一看,是一群黑衣人围住了萧寅,萧寅许是一直记得她的话,不可随意暴露出自己的实力,一直隐着功夫,只是一味地防守,无法摆脱黑衣人的纠缠。 这个时候,黑衣人看到了一旁的叶芃,竟果断地放弃萧寅,向她攻来,萧寅一见大急,立刻飞身而来,将叶芃护在身后,打掉黑衣人的攻击。 叶芃完全不用出手,安然地立于萧寅身后,黑衣人的战斗力并不高,萧寅一人足以解决。 有了叶芃需要保护,萧寅出手明显变得果决了许多,他一只手滑向黑衣人的手腕,不着痕迹地夺出其中黑衣人手中的剑,那黑衣人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剑是如何到了对方的手中。 叶芃在后面欣慰一下,看着萧寅,就像在看懂事长大的孩子一般,当然被如果被萧寅看到这眼神,他一定会想吐血的。 得了剑的萧寅如鱼得水,轻易就化掉黑衣人的攻击,这时黑衣人们也意识到自己非萧寅的对手,一个黑衣人潜伏到一边,绕过高大的丛草,举刀,却是直往叶芃背部而来。 萧寅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只手拢住叶芃,旋转,将黑衣人的刀格开,却同时将自己的背部暴露给另一边的黑衣人,五个黑衣人抓住这个机会,齐齐将刀剑劈向萧寅。 萧寅抱着叶芃立刻回身,却发现一道白影已然挡在了他的面前,白影轻盈拂动,甩出水袖,长长的白色丝带一分为五,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卷向黑衣人,黑衣人顿时被白布缠住,被裹得如同棕子一般。 白影在空中如同流星般划过,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跃动的姿态如跳舞般好看,她将五个黑衣人点住穴位。 萧寅也解决掉了那个偷袭的黑衣人,与白影的主人正面相对。 来人目光盈盈如水,如湖面般波光粼粼,含着笑意,微翘的长睫毛颤动着,显露出她略为激动的心情。 “寅哥哥”声音温婉动人,如泣如诉,含着无尽的情义。 萧寅眉头微皱,“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欢喜见到我么,自清音阁一别,我们已有半年未见。”洛梵音深深看着他,眼里有着眷念,以往隐藏的情意似因分离而变得炙热起来。 “见来何用,你师父又让你来骗我么?”萧寅冷着声音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洛梵音急急地想要解释,忽然间发出一声闷哼,身子也往后倒了去。 萧寅见状,立刻松了环着叶芃腰的手,上前一步扶住洛梵音,这时他才发现洛梵音腹部中了一刀,衣服上渗出了血迹,她穿着白衣,血染着白衣更加明显了。 “怎么会这样?”萧寅抱住洛梵音在地。 “我怕,他们伤害你啊,对不起,那日,是我不好,我伤害你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洛梵音柔柔一笑,显得十分虚弱。 叶芃看着她身上的伤,目光如炬,这伤不假,但是洛梵音怎么说都是清音阁高徒,这区区几个黑衣人就能伤了她?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萧寅抱起洛梵音直往外冲,已然忘记旁边还站着个叶芃。 萧寅抱着洛梵音骑马,策马扬长而去,所幸他进林里不久,还没走多远,此时回程一下子就能出了林子,找御医救人。 皇帝不知何时又出现,骑着马慢慢过来,看见叶芃一人独立站在这里,朝着她伸出了手,萧寅的马被黑衣人惊走,他方才骑走的那一匹是叶芃的。 叶芃是宁愿徒步走回去,也断不愿意与皇帝共乘一坐。 “还说你不是对朕心怀怨恨,你连与朕同乘一坐都不肯?”皇帝的声音莫名的透着几分悲伤。 “陛下万金之躯,草民岂敢于陛下同乘,草民走回去便是。” 皇帝伸出手来,强制将她拉上马,看似只是轻轻一拉,实则已用上了几分劲道,叶芃没了术法,根本无力反抗,皇帝对她如此‘乖顺’还有着几分诧异。 “陛下何必强人所难。”被苏浔包拢在身前,叶芃浑身难受得紧,熟悉的怀抱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心动的感觉,有的只是满满的恶心感。 “朕从不强人所难,朕会让你心甘情愿臣服的。”苏浔抱紧了她。 叶芃欲挣脱他的怀抱,此时耳边突然不寻常的叶子沙沙吹动声,不是自然风吹动,而是一股杀气,肃杀的冷意,林子里一只鸟儿飞过,将整个密林衬托得越加的幽静了。 终于,叶子在二人眼前飘落下来,伴随着叶子掉落,一把剑垂直地竖了下来,直插皇帝的头顶。 与此同时,在帐中等侯围猎结束的皇后c文臣还有家眷接到了消息,皇帝在林中遇刺了,接到这样的消息,他们哪里坐得住,哪敢坐得住,带上士兵哗啦啦地全往林子里面涌。 林中,皇帝抱住叶芃一踩马背,后退着跃在半空中,避开了那把闪着寒光的剑,剑锋凌厉,是带着必死的意念发出的一招。 来人同样是个黑衣人,但明显这个黑衣人和方才那几个黑衣人不是同一个路数的,他明显是杀皇帝的,也比之高深许多。 黑衣刺客连刺数剑,皇帝几乎身形不动,一只手挥动,便淡定地一一化解,就跟在玩似的,两指夹住了刺客的剑,不断飘落的叶子,皇帝放开叶芃,手指往叶子一弹,一片叶子飞向刺客的胸口,看似该没什么作用,但刺客竟被撞得踉跄横跌,“砰”的一声碰往右边墙壁处,喷出一口鲜血,溃不成军。 此时,密集的破风声自远而近,皇后领着文臣武将们赶到了 刺客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刺杀机会,暴露在人前的眼睛一片血红,充斥着不甘心与仇恨,看着皇帝的眼仿佛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这双眼睛,好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芃心头大震,在那名刺客不死心再度朝皇帝攻来时,她就像愣住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就离着皇帝不到一寸的距离,而刺客的剑也是离她很近很近的。 皇帝以为她会避开,却不料她竟傻了一样,痴愣愣地看着人家的剑朝这个方向刺来,皇帝想要再拉开她已经来不及,只能运气,用内力催动,将刺客的剑打偏,而刺客在这时竟奇怪的有收剑的趋势,只是剑气已出,虽临时卷回了剑,剑气还是劈向了叶芃,皇帝将这股剑气打偏到了一点。 两股真气混杂在一起,射向了叶芃的头顶,木簪掉落,一头青丝飘落下来,风吹动起发线,隐隐绰绰,贴着如玉般的脸,身着极为朴素的灰衣,不施粉黛,犹如出水芙蓉,眉目透着一股英气,一身冷绝,傲立于沧海之间。 众人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倾国倾城,不是单指美貌,更是这种凌然的气质。 万籁寂静,蓝天白云下,青山绿叶中,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看呆了眼,他想伸手拂去她的发丝,可手却有如千斤般重。 皇后也愣住了,‘他’是个女子?再见叶芃,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了是了,是这张脸,这张脸越来越来那个女人。 连刺客也傻住了,被侍卫用剑架住了脖子。 文武大臣中,年纪稍大的,更是脚软得想跪下,差点便要高呼一句:皇后或叶帅,幸得旁边的人扶住了他。 萧寅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叶芃没了马,如何回来,又急忙掉头,结果转道回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叶芃现出了女子之身,周围的人像是全吓傻了一样,他不懂,不就是女扮男装吗,有必要如此惊吓? 就在萧寅想开口时,耳边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叶芃救驾有功,聪敏蕙质,深得朕心,今封为宸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君夺臣妻 皇帝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耳边,众人脸上皆变了颜色,皇后又急又怒,大喊道声:“陛下” 皇帝恍若未闻,眼睛直直地看着叶芃,眼睛再也不看不下其他人,叶芃与他对视,神色冷淡,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一般。 这样的神情,真是太像了 皇帝露出了痴迷之色,锐利的眼睛好似加入了暖色,春回大地,再焕生机,没人知道此时他的心中都多么地庆幸c喜悦,他的内心激荡着,可是他不敢有大的动静,就怕他的大动作会惊吓到眼前的人儿,就像叶蓁一样,好生生的一个人,有一天就消失了,一转身,再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 萧寅想起方才在马车上他还说怕叶芃嫁不出去,寻思着帮叶芃找个如意郎君,可当真正有人提出说,要娶她时,他的心却不知为何饱胀着一股酸痛之意,然后像什么被抽走一样,空落落的,莫名的慌张,不舒服。 电光火石中,脑海里突然浮现叶芃说的一句话:你娶我呀! 你娶我呀! 你娶我呀!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回荡,像是一把钥匙,拼命地寻找锁孔,一直插不进去,然后突然锁开了,将他心中隐晦的秘密揭露了出来,传达到他的脑海里。 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将洛梵音置于马上,自己单膝跪地,行礼道:“启禀陛下,叶芃已与臣有白首之约,臣跪请陛下勿夺人之所爱。” 皇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强大的威压压于萧寅身上,萧寅抬起来,目光坚定,与皇帝对视。 众人心有戚戚的,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有人敢跟皇帝争女人,心中莫不为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鼓个掌,专制皇权在这一代皇帝手里达到了顶峰,苏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从来没有人敢反对他。 就在众人担心皇帝会将萧寅拖出去斩了时,洛梵音从马背上翻落了下来,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无力,显得更为柔弱娇美,但就是这么一个娇弱美人她不顾身体受着伤,不顾将狼狈暴露在人前,捂着伤口,艰难地向萧寅爬来。 她拽住了萧寅的衣摆,哽咽着声音道:“寅哥哥,寅哥哥” 她声声呼唤着,神情悲痛,猛的吐出一口血。 众人看萧寅的眼神充满鄙视,虽说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但人家姑娘为你身受重伤,又是如此声声低诉,你却声声说要娶别的女人,这就不对了吧。 当然也有人羡慕着萧寅,叶芃和洛梵音不管哪一个都是大美人,娶了哪个都不亏,多数人想着,既然叶芃被皇帝看中了,自己又佳人在怀,何必冒着生命危险跟皇帝争女人,未免太贪心。 萧寅任着洛梵音扯着他,不回身,不动作,洛梵音的满身鲜血入不到他眼里去,一味坚定地看着皇帝,意思很明显,他要叶芃。 “平侯切莫得陇望蜀,你说你们有白首之约,可有三书六聘,正式盟约?可有经过高堂父母同意?”皇帝寒着声音道,犀利的目光逼视着萧寅。 “自然” “没有。”萧寅刚开了口就被洛梵音打断,她急急地说道:“没有,他们没有,出辰国时,我们都不知道叶芃是女子之身,他们并没有订亲行礼。” 皇帝一听,脸上顿时春暖花开,“既然没有,便算不得数。” 萧寅瞪向洛梵音,见她腹部又流出了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十日后,进行封妃大典,萧平侯大胆犯上,拘于王府,无诏不得外出。”皇帝说完,快速地点住叶芃的穴道,抱住她上马。 众人面面相觑,皇帝这抢女人也抢得太明目张胆了吧,就不怕天下臣民非议么,不过他是皇帝,谁又能阻止得他呢,想起皇帝历来的手段,众臣也不敢说上一句话,偷偷看向皇帝的正牌妻子,当今国母。 只见这位国母已经气红眼,整张脸都铁青着,手中的帕子几乎叫她绞烂。 皇帝策马而去,萧寅见状欲追,几个侍卫以刀相挡,拦住了他的去路,洛梵音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摆,发现痛苦的呻吟,他眉头紧蹙,见叶芃越走越远的身影,他的心中越发慌了起来,手按在侍卫的刀上,正欲动手,却见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掩去了子宁半边身子,她朝他摇了摇头。 萧寅握住拳头,转而俯身抱起了地上的洛梵音。 皇宫内,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偶尔大胆的,抬头一看,是他们敬若神明的君王拉着一名素衣女子,一头乌黑秀发披散在肩,女子行动迟缓,似乎是被硬拖着走的,到最后,他们的君王将女子抱了起来,直往建章宫而去。 叶芃被点住了穴道,无法动弹,只能忍受着恶心感被苏浔抱进了建章宫,他下巴胡须被剃得干净,颈部有着浅浅的细纹,暴露着他不再年轻的事实,叶芃突然有些伤感,他不再年轻,她的容貌年轻,可是她的心也是沧老的,说好的一起变老,一起白头,却最终在岁月中磋磨了誓言。 苏浔在这个时候低下了头,他看到了她的眼神,伤感,追逝,怀念,这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眼神,是他的阿蓁,他的阿蓁终于回来了。 苏浔将她放到床上,叶芃紧咬着牙,腮帮子咬得死死,眼睛恨恨地瞪苏浔,里面充满着愤恨,与屈辱。 苏浔以手撑床,俯身在他的上头,形成亲密的姿态。 他用手轻轻遮住叶芃的眼睛,声音不在如朝堂上威严,充满着温柔缱绻,“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朕,朕会伤心的,二十几年来,朕夜夜梦中,梦到到就是你这双眼神,你不要害怕,朕不会对你做什么,朕只是很开心,你终于又回到朕的身边来了。” 苏浔紧紧地拥住了她,就像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朕知道只有点了你的穴道,你才会好好地听朕讲话,朕很感激上天将你送到朕的身边来,一定是阿蓁,不忍心朕孤苦一个人在世上,特地将你送到朕身边来的,你好好留在朕的身边,朕会对阿蓁那样对你的。” 叶芃开不了口,闭上眼睛,对苏浔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哼,说得好听,像对叶蓁那样对她,他还认为他对叶蓁有多好吗,她一生的不幸皆由他起,他哪来的脸面,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说他孤苦?简直可笑至极,坐拥三宫六院,选了一批又一批的秀女,儿女成群,光有儿子便有六个,女儿四个,据闻现在宫中现在还有两位妃子身怀有孕,她倒是半分看不出她孤苦。 苏浔摸着她的脸,轻轻抚过她的五官,十分眷念,他以为此生再也碰不到这样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儿,她拥着与阿蓁同样的脸,相似的性子,简直如同叶蓁再世,如果是真的阿蓁那该有多好! 叶芃睁开眼,看到了苏浔眼中的痴迷与颠狂,她觉得苏浔真的是疯了,他就如同疯子一样的执拗,不顾天下百姓,不顾后世留名,这天底下再没能制约住他的东西。 他的颠狂早晚有一天会断送自己的江山,叶芃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了这点。 苏浔的手移到她的衣襟上,叶芃心里有了可怕的猜想,如果苏浔要对她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不,她不愿意,她宁可死! 叶芃强制运转起周身那单薄的一点灵力,用着这一点点的灵力冲激着周身的穴道,可是她的灵力太微薄了,仿佛只在她身体各大穴位上轻轻挠了个痒,如羽毛般拂过。 苏浔的武功造诣当世怕是少有人能及,叶芃体内元气一催动,他便知晓了,心中轻叹,到底是个年轻小姑娘,还是吓着她了。 苏浔解开了她的穴道,叶芃一自由,立刻将撑在她身上的苏浔推开,用了十成的力气,几乎将苏浔推落在地。 叶芃奔下床,站得离床远远的,看着苏浔的眼神里充满防备又警惕。 苏浔半躺在床上,面对叶芃的不敬,他并没有感到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他可以因为元贞六七分酷似叶蓁而无限纵容,又怎么会计较几乎跟叶蓁长得一模一样的叶芃。 “朕不会强迫你,朕会让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朕的。”苏浔站起来,与叶芃面对面而立,将一根木簪子置于叶芃眼前。 叶芃神情一凛,这是她的簪子。 “幻形簪?这个名字吧,你为什么要自己的女子之身和容貌隐瞒起来,你想瞒谁,你知道你与朕的先皇后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才故意掩去容貌?”木簪在他的手中化作粉末。 “因为你怕朕知道,你的出现就是来为阿蓁报仇的,朕已查清,前年的女刺客就是你,你受伤后躲入天璇宗去,尔后改头换面潜入辰国,如果不是朕命各国送质子来京,你怕是还没那么容易现身。” 叶芃抬起眼敛,再不掩饰对他的仇恨,她冷笑道:“看来陛下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在林中,你是故意试探我,还查到什么,陛下尽管言明。” “宋王是你杀的吧?”苏浔几乎是笃定地说道,“当年是朕派宋颉镇压关宁军谋逆,你便把这仇算在了他的头上,甚至可以借此挑起秦宋之间的矛盾,不得不说,你这一计给朕招来了不少的麻烦,朕为了你,可损失了一个渔阳和一员猛将。”陈家姑娘嫁给了宋翊恒,他断然不会再用宋翊恒,他大秦能臣武将众多,少了一个又如何。 “按理,朕该杀了你。”苏浔刚抬起了手,叶芃便戒备地往退一步,苏浔见状,收回了手,语气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温柔:“你放心,朕如何舍得杀你,朕宠你,疼你还来不及。” “陛下当真相信关宁军会谋逆?”这是她前世今生都很想问上问一问的问题,他真的相信,同他一起浴血奋战,同生共死的弟兄们会造他的反? 苏浔嘴角挂着的微笑渐渐凝固,多少年没有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他体内的暴力因子开始在沸腾,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叶芃,可能早已身首异处了。 “朕不愿意去相信。” “那就是信了,”叶芃冷冷一笑,“你宁愿去相信宋颉,相信几个随时可以被人收买的探子,你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妻子,难怪她会心寒,宁死都不愿意原谅你,你从来没反思过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会一味地把过错推给别人,你当真就觉得宋颉没问题?你的现任皇后当真就没问题?她就真的如表面这般善良无辜,陛下难道女人一旦嫉妒起来有多么的可恶,尤其是一个有了皇子的女人,她可能会为了她的儿子做出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来。” “连阿蓁的贴身婢女都承认了当年关宁军谋逆” 苏浔有点无措,他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如果证实当年关宁军确实是无辜的,那么他有什么面目去见叶蓁,有什么权利要求她原谅,所以关宁军只能是造反。 “陛下指的是叶青青么,陛下莫不是忘了,正是这位云相夫人,红口白牙的指证她的主子与人通奸,而我正是那私生之子,然则事实证明,她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这样的人她的话能信吗,她既背叛得了一次,就可以背叛第二次,驾轻就熟了不是吗?” 苏浔心中一颤,无端地恐慌了起来,叶青青,曾经也是他极为信任的一个人,可是正如叶芃所说的,她的话已经不值得相信了,那么身为她夫君的云霆在其中是否又起到什么作用? 他恍惚记得当年云霆是喜欢姬无双的,仿佛有一条线索将这些东西蹿了起来。 “你对关宁军一事如此关切,你还不承认,你与关宁军有关吗?你甚至去查了叶氏族人被杀一案,你想做什么?你和叶氏一族,或者说,与阿蓁是什么关系?” 叶芃轻笑,看着苏浔的眼带着鄙夷:“陛下觉得我会告诉你?呵,您不是手眼通天吗,你尽可以去查。” “你”苏浔心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会不会,会不会她就是阿蓁的转世,她就是阿蓁,苏浔心中激荡,不一会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国师说过,阿蓁的魂魄尚未聚集,不可能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公主来了 “你是什么身份都没关系,朕不在乎,只要你有这张脸就足够了。”苏浔突然上前捉住叶芃手臂。 “做什么?”叶芃警惕道。 “跟朕走。” 苏浔将她带到刑部大牢,皇帝亲自驾临,刑部的主事人卫冉亲自出来迎接,这是叶芃事隔多年后如此近距离见到卫冉,之前匆匆一瞥,没有细看,如今细细一看,方觉得卫冉苍老了许多,远超过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貌,头发几乎没剩几根乌丝,皱纹也悄然跑上了他的脸,当年英俊的小伙子也老了,一板一眼得如同一位真正的官僚,她却十分怀念那个天天逗着子矜,将子矜气得跳脚的少年。 卫冉向皇帝行完礼后,亦动也不动盯着她,这张脸太容易让他想起当年那个人了。 苏浔并没有说什么,连他都会时时恍惚,更何况卫冉呢,他执意要封叶芃为妃,他就能预想到百官会如何言论,天下臣民会如何言论,可他是皇帝,既是皇帝,那就是天子独尊,任何人都不得违逆他。 牢房最里面的刑讯室里面,架在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四肢锁上了铁链,他的面巾已被挑了去,些许披散下来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加之牢狱黑暗,隐隐绰绰,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但熟悉的感觉仿佛像是某个故人。 三人的脚步在寂静昏暗监狱里回荡,一下下的,似带着某种预示,一声声临近真相的边缘,叶芃的心乱了起来,又有着欣喜c激动,这个人一定是她认识的。 当黑衣衣子抬起头来时,叶芃几欲落泪。 “昏君,有种你杀了我,否则我早晚取你狗命。”男人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不失为一位刚毅的成熟中年男子的模样,只是脸上有着两道深深的刀痕,让他看起来却是有些凶狠了。 “凌云至。”苏浔一字一句道,脸上没有任何震惊之色。 关宁军前锋大将凌云至,白登山一战,以少胜多,破釜沉舟,那一战奠定了苏浔在北方霸主的地位,继而才有逐鹿中原的基地所在,那战令他名扬天下,白城被围,粮尽弹绝之时,他割血喂食过苏浔,苏浔伤重不能行走时,他背着苏浔三天三夜,翻过崇山峻岭,几次险些摔下悬崖 凌云至朝他吐口水:“昏君,你不得好死。” 他此生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要救这个狼心狗肺之人,葬送那么多兄弟,还有他亲人的性命,苏浔这条命是用多少兄弟用命救来的,副帅夏沂为苏浔断臂,叶帅更是,更是为他付出了一切,不值得,通通都不值得。 他们以为的明君,到头来到底这个天下带来了什么,残暴不仁,大兴兵戈,贪官横行,官逼民反! 苏浔淡然地擦出喷在脸上的口水,“凌云至你大难不死,不好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竟还敢撞到朕的手上来。” “哼,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没能杀了你,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一定会找你报仇,为关宁军十万将士,为我凌家一百二十八条性命,苏浔,你满手血腥,枉为天子,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朕承天所应,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胆敢谋逆造反,朕诛杀之,有何不可?” “谋逆?造反?哈哈”凌云至放声大笑起来,“我们若有谋反之心,何需等到你称帝,不用我们出手,多少次你都已命丧九泉了,我们需要造什么反,简直可笑,苏浔,你不用再为你的多疑猜忌找理由了,我只为叶帅叫屈,她那么爱你,你怀疑她,还杀了她。” 撕裂皮肉的声音回荡在窄小的空间里,显得尤其响亮和刺耳,皇帝脸色一变,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子,打在了完全没有衣服护着的脸上,火辣辣的鲜红色明显得刺眼。 “如果不是为了你们,阿蓁就不会死,是你们害死了她。”皇帝不解气地又甩几鞭。 凌云至硬是咬着牙,一句话都不坑。 叶芃几乎咬碎牙,可是她不能说,不能动,她甚至不能流露出一点点异样出来,凌云至 皇帝突然将眼神扫了过来,见叶芃没有过来阻止,甚至没有一丝反应,不禁感到失望,他在期待些什么呢。 苏浔一把把叶芃拉了过来。 凌云至这时也看不到了叶芃,他不置可信地瞪大了眼睛,鞭打没能让他哼上一句,叶芃的出现让却这个宁折不屈的铁血硬汉红了眼睛,他的唇剧烈地抖动着,牙齿打颤,这一刻他似乎失云了言语的表达能力。 苏浔笑着去摸叶芃的脸,道:“上天又将她送回到朕的身边了,再没有能从朕的身边将她夺走。” “你放开她,昏君,你放开她。”凌云至嘶声力竭地大喊,拼命往前扑来,扯得铁链叮当作响。 叶芃侧开脸,避开苏浔的手。 苏浔不以为意,却是开口说道:“如果你承认你是叶蓁,朕就将凌云至放了。” 叶芃的视线轻轻地从凌云至脸上掠过,声音平淡而冷漠:“我不认识什么凌云至,陛下这要求实在奇怪,叶芃只是叶芃。” “哈哈说的对,那你就当一辈子的叶芃,朕的宸妃。”苏浔强拉起叶芃,出门而去。 “昏君,苏浔,你放了她”凌云至拼命地大吼大叫,铁链不停地甩动起来,却是坚如磐石,分毫未动。 “别喊了,人都走远了。”卫冉从容不迫地说道,眼皮子连抬都不抬,站在角落里,活像是个隐形人,不说话的压根不会让人注意到他。 凌云至看到卫冉怒气再增,破口大骂道:“卫冉你这个卑鄙小人,贪慕虚弱,恩将仇报,你们蛇鼠一窝,通通不得好死” 卫冉掏掏耳朵,觉得实在聒噪得紧,随手捡起一张帕子就塞到凌云至嘴里,凌云至差点没被熏死,谁丢的臭袜子,多少年没洗了? 叶芃被带回了玉明宫,服侍她还是当初那个不甚起眼的小宫女,只是不同的是,外面多了重重的守护,将她当犯人一样地看着。 同时,辰王府也被重重包围了起来,虽然皇帝没有直接对萧寅做什么,却是让他完全失去了自由之身,一般质子只是不可以出京,他现在是连王府都踏不出来。 萧寅烦燥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几次差点想到要闯宫。 “你当时为什么要拦住我?”萧寅问向子宁。 “不拦住你,让你去送命吗,那里那么多大内高手,你打得过吗,你能从皇帝手里把人抢回来吗,连宗主都做不到的事,你又如何能做得到。” “宗主?你们是什么人,你不是叶芃从街上救回来的民女吗,为什么能出现在皇家围场,你们到底在图谋些什么,为什么要传授我武艺?”萧寅越想越不对,在脑海里朦朦胧胧的东西似乎开始有些清晰起来。 子宁轻轻叹气:“所有的事情,你等宗主回来,她自会向你解释一切,我只可以告诉你,宗主在皇宫里不会有危险,宫里有我们的人可以接应,她要我告诉你,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静观其变。” “就这样等着?要是皇帝对她”萧寅说不下去,皇帝看她的眼神实在太有明显了,那是一个男人的欲望,他已经害叶芃被那宁阙玷污,如何还能眼睁睁看叶芃再受伤害,她为他没了武功,如果他不去救她,那他还算是个人么? “对了,叶芃不是个朋友,琳琅阁主,看看她有没有办法?” 子宁思考了一下,到底也是有些担心叶芃的,便道:“侯爷说的是,我去琳琅阁找阁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尽快跟宗主联系上。” “快去。”萧寅急急地把子宁推出去。 子宁刚走,一个郎中打扮的人便进来了。 “大夫,我朋友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洛梵音为他身受重伤,他只能将人抱了回来。 “无甚大碍,老夫已为她止住了血,近些日子不要移动,静心调养便可。” “如此就好,我送大夫。” 子宁匆匆跑到琳琅阁,却找不到曲琳琅的身影,用了各种传讯的工具,甚至连琳琅的紫鹤也用上了,结果通通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回应,她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那么这个令人遍寻不得的曲琳琅去了哪里? 自然是去了那云泽山庄,云泽山庄以庄主的术法所幻,世人根本无法找得到,任何术法通讯皆进入不动,一碰到山庄的结界就化作齑。 书生慕白名落孙山,本来想收拾装囊回乡,曲琳琅对书生颇有几分不舍,毕竟这么好玩的傻子没有几个了,主要还是担心杀手还是不放过书生,她决定一路护送书生回去。 一路上打打闹闹本来还挺快活的,曲琳琅后来发现书生一天总有一段时间消失不见,心里寻思着,难道臭书生自己有什么好玩的,不带上她? 她心里生气,偷偷跟在书生后头看看他去做了什么,结果看到书生去了大酒楼,她就更生气,每天就给她买糕点吃,自己却跑来大吃大喝,她把点心扔在地上,撩起衣袖,就要跟书生算账,结果看到书生没入大堂,反而去了后院。 她心中疑惑,跟上前去瞧看,却见书生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跟几个大妈大婶们一块洗碟盘里,气质清贵,洗着盘子就像在完成一件伟大而严肃的事一样,认真得像他在苦读圣贤之书。 他没有因为在一群女人之中而感到窘迫难堪,气态静雅,从容不迫,但却像曲琳琅走出来的时候,慌张得打碎了盘子。 曲琳琅后来回去大堂把扔掉的点心捡回来,她觉得今天的点心比往常的都要甜,是她吃过最好的。 她问书生为什么不去摊个书摊卖卖字画也好,总比洗盘子要强,她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里面的书生没钱了,都是这样干的。 书生苦笑,说他一个人没有任何名气名声的学子,画的东西哪里会有人买,他不是没试过,坐了一整天,都没有人过来问上一句。 曲琳琅劝他再去试一次,然而这次生意却火爆得紧,几乎刚摆上摊,就被人抢购一空,喜得他眉开眼笑的,当下又给曲琳琅买了一身衣服,和一双鞋子,因为他发现曲琳琅的鞋子又不见了。 书生不知道他的字画现在都在琳琅阁在珍藏着。 二人一路卖字画,一路回乡,本是极欢快的旅程,一日正要出门,往下个城去,路上突然多了两个貌美的白衣女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说是她们的主人有请。 书生满脸迷惑,他并不认识她们的主人啊,转而看向曲琳琅,却从曲琳琅的眼神中读懂了一种叫做悲凉的意味。 他拉了拉曲琳琅的手,小小声道:“是不是那个强迫你的王老爷找来了,就两个姑娘,我应该挡得住的,你找机会先跑。” 曲琳琅苦笑,傻书生,还是这么天真,他家主上要的人,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最终,他们两个被带回了云泽山庄。 在踏在云泽山庄的那一刻,曲琳琅心中突然有个诡异的念头:他们这算是私奔未遂? 江南青州,苏琬接到皇后的来信,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了,彼时,她正打算与起义军的首领进行会谈,江南众官员不少主张武力镇压,江南的兵防加上太子带上的兵,按实力是可以镇压起义军的,正规军与临时集界起来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但是苏琬想法不一样,江南是大秦的半个钱袋,此次灾情已让大秦元气大伤,经不起再一次的伤害了,且她研究过起义军的谋略布军,她发现起义军首领并不好对付,几乎少有败仗,她觉得能合谈,尽量不要再扩大战事,先礼后兵嘛。 百姓要的不外乎是温饱,寒冬已经过去,加之她用账本让江南的官员们自赎其罪,让他们将贪墨的银俩交出一部分,已筹集了足够的赈灾银两,她认为和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就在她跟起义军首领准备约谈时,她接到了叶芃是女子,并且皇帝欲将其封妃的消息,她就再顾不得了,这也为将来大秦灭国留下了一大祸患。 苏琬不眠不休,跑死了七匹骏马,终于在叶芃被封妃的前夕赶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册封大典 苏琬一身风尘仆仆,一个娇弱爱美的小公主忍着七天七夜不洗澡,一个娇生惯养,吃着珍馐佳肴长大的公主,一路过来,她每天吃着粗糙到差点磨到自己嘴唇出血的大饼和着水,马不停蹄直奔皇宫,因为她不能浪费一点点时间,因为,她要赶着见去心上人。 “公主,你不可以进去,陛下有令,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进入。” “滚开。”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叶芃倚在软榻上看书,皇帝给她准备很多的游记c话本,供她解乐,她可以去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直入皇帝的寝宫不需要宣传,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相反,就是四妃都得向她行礼,称她一句宸妃娘娘,皇后则对她避而不见。 她成为了宫里最特殊的存在,刚解了禁足的元贞公主有来找过一次事,然后仅仅只是对她言语不敬,就被赏了十个耳光瓜子,由教养嬷嬷亲自打的,直到打到出血,被强制扶回宫中,接下来还有无期限的禁足,皇帝甚至动了将她远嫁的心思。 皇宫里的人最是势力,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元贞公主已经彻底失宠,自然有多轻慢,送上去的吃食不再是新鲜滚热,穿上的绫罗绸缎c珍奇异物是人家挑剩的,她受宠时风头太盛,得罪的人太多,多的是人想要痛打落水狗。 而元贞公主的依靠,燕王,处境只会更加不堪,那日围场第一批刺客就是他派的,目的是想杀叶芃和萧寅为他妹妹报仇,也为自己出气,没想到后来又出现一个刺客,是来杀皇帝的,那他可就有理说不清的,随时被扣上一个弑君的罪名。 燕王当然大喊冤枉,他承认他派人杀叶芃和萧寅,可他绝不承认弑君,皇帝将他幽禁在大理寺,可以说,今后如没有特别的事发生,那么他将会在这里度过他的漫漫人生,忍受着恶劣的环境,潮湿闷热,看守士兵的轻呼怠慢,然后看着自己慢慢一点点变老,直到或许哪一天,皇帝年纪大了,开始心软,也许会将他放出去,到时候的他会一身病痛,屈辱而痛苦地走完这一世。 如果依当年元贞的盛宠,燕王这个事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偏偏元贞失宠了,燕王便是罪无可赦了,二人的母妃,苏浔的贵妃,一个以宫女出身走到今天的位置,其中艰难曲折自是不必细说,但可以想见,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个善茬,她曾经差点一度将当今皇后逼下台,要不是因为出身实在太低,说不定就成功了,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她的儿子入狱当天,她选择了自尽,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个受宠了将近二十年的女人死了,皇帝没有多大的反应,匆匆命人将她葬了,以采女的名分,甚至贵妃的荣宠都不给,皇帝将他所有的荣宠都给了叶芃,半个月的时候太过匆忙,他却不愿意委屈了叶芃,着六部尚书督办,每一个细节都由他亲自把关,上到凤冠,下到礼节,一一亲审,除了凤印没给叶芃之外,排场规格甚至超过当年他娶姬无双。 明日,明日就是封妃大典,皇帝决定遵守民间的习俗,新人不可相见,却早早命人送来了凤冠霞帔,大婚礼服,大红色的嫁衣,上面画着五彩金凤,凤,本只有皇后可用,大红嫁衣也不是贵妃的服制,但是谁又能违逆皇帝呢,皇帝命令如此,宫中三司也只能听命,私底下却是议论纷纷,这后宫怕是得换个主人了。 玉明殿同样披红挂彩,每个人都喜气洋洋,里面的姑娘受宠,意味着他们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唯一没有任何一丝喜气的,却也正是婚礼的主人翁。 苏琬闯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满室的红中,唯一格格不入的是那一抹白,于是显得特别抢眼,那白衣之人,精致的眉目,抬眸清冷的神情,与心中恋慕的男子一点一点吻合。 不同的是,心中的男子总穿着简素的灰衣,头上簪着丑丑的木簪,总做道士模样打扮,她极讨厌‘他’做这样的打扮,但此时此刻,她却十分怀念起那样的他,那样的他才是最英俊风流的,她宁愿‘他’是一个道士。 而不是现在的模样,一身丝质白衣,女子款式,飘飘欲仙,胜却天下女子,美得不可方物,明艳而动人,原本有些寡淡的五官变得强烈起来,线条清楚,如鬼斧神工,上天精心雕琢的宠儿,一头青丝长发及腰,多了一丝女人的温柔,手中拿着书卷,气质淡雅,像极了她父皇挂在寝殿的画中人。 她看到了白衣女子抬眼看她,神态一如那人熟悉。 真的是他,苏琬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被人捏住,生生捏碎,扔在地上使劲地踩啊踩啊,最后凌迟。 一路上她不断地祈求上天,那只是误传,她喜欢的明明是个男子,不会是个女子的,更不会要成为她父皇的妃子,这简直太可笑了,不是吗? 一天没有亲眼看见,她就一天怀抱着这样的期望,她宁可山崩地裂,也不要这样的结果,可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她闯进了那位‘宸妃’的宫殿,那是叶芃曾经住过的宫殿,在这里她见到了女子装扮的叶芃,明眸皓齿,肤白如雪,她还能欺骗自己这是个男子么? 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她的眼睛满是血丝,睁开眼睛都觉得痛,酸酸胀胀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流出来了,她想可能是血吧。 她难过极了,比小时候任何一件东西被元贞抢走,然后撕毁在她面前的感觉都比难过,明明是这个人啊,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唇,她甚至吻过里面的味道,可为什么就不一样了呢? 苏琬一步步走近叶芃,叶芃比她高上不少,扮起男装来,并不会感到突兀。 “你是女子?”她的声音像是被刀磨过一样地粗,哑哑的,像是刚学会说话的样子,生涩得有些艰难,事实上,被粗糙得难以下咽的大饼,味道还哽在她的喉间,不仅磨破了她的唇,还磨伤了她的声带。 “是。”她平静得无情,没有因为眼前这个女子恋而不得,而有分毫动容。 “为什么要骗我?”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她想起,十五月圆,她对叶芃说,我心慕你,你可愿娶我? 她想起,京郊后山,她对叶芃说,你既是看了我,就必须对我负责,否则本公主杀了你。 可是现在,她还能理直气壮说你要负责吗? “我已多次跟公主言明,我们不可能。”面对美人落泪,叶芃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连坐姿都没有改变。 平静才是最伤人的,这让苏琬觉得她就是一个傻子,自以为是编织爱情的美梦,然而其实入戏的人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另一个人浅笑着在局外看戏。 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可悲,她堂堂一个公主,金枝玉叶,为什么会落到这样可悲的样子。 晶莹的泪珠划过脸庞,一滴一滴掉落在衣襟上,一闭上眼,眼皮便沉重得几乎让她抬不起来,可是她还是想要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泪眼模糊,挡住了她的视线,看着这个人,她的心总会变得很柔软。 她的心在海里浮浮沉沉,不知何处才是彼岸。 长久长久的沉默,最终苏琬当了逃兵,夺门而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一直以为爱情是可以争取的,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叶芃一天不喜欢她没关系,她还年轻,一辈子那么漫长,她多的是时间跟他耗,可是上天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任她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让叶芃变成个男的。 走出玉明宫的苏琬似哭似笑,一身狼狈,叫人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子,侍卫差点把她拿了去。 玉明宫布满了皇帝的人,苏琬闹的这一通,立刻就有人报告给了皇帝,皇帝转动着他手里玉扳指,平静地传来了皇后,让她尽快给苏琬挑选一位驸马,不拘远近,适合便可。 皇后正与皇帝闹着脾气,敷衍着推搪,事实上,她早就在筹划着为苏琬选驸马,只是这驸马必须在朝中掌握实权的,能为太子巩固地位的,她比较看好林意,只是出身稍微差了些,总令她觉得差强人意,想要继续再挑挑。 皇帝哪里猜不出皇后的想法,也不介意,是谁都行,只要把她尽快嫁出去便可,省得在宫里成天觊觎他的妃子,传出去简直是大秦一大笑话。 皇帝给皇后下了死令,三个月内订下婚事,否则他便送苏琬去和亲。 苏琬不知道她的父皇已经起了尽快把她嫁出去的心思,失魂落魄地回到长乐宫,整个人像傻了一样,呆坐在镜子前,谁跟她说话也不理,哪怕是皇后来了,她也是呆呆傻傻的模样。 她看向镜子中的人,连自己都觉得好丑,头发糟糕极了,像鸡窝似地绞在一起,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脏兮兮的,一块黑,一块白,唇色紫青,就像个游魂一样,难道叶芃不喜欢她,连她自己也开始厌恶起来自己。 她平生第一次那么,那么喜欢一个人,她甚至可以为了叶芃去死,可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子?而且这个人即将成为她父皇的妃子,她的母妃,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苏琬对着镜子独坐了一夜。 太阳从地平线慢慢升起,宫里开始忙碌了起来,早在几日前,宫里已经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大秦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了,皇帝为了表示对这次纳妃的重视,大赦天下,凡不是砍头及谋逆重罪的,皆释放出去。 大学士为此次册封典礼的正使,礼部尚书c工部尚书为副使,二人天未亮时,便将册c宝案于太和殿内,随后以伞仗为前导,礼部官员前引,銮仪卫将亭抬到太和殿下,至天明,大学士一人身着朝服立于节案东,正副册封使身着朝服立于丹墀之东叩拜,正使受节后,同副使起身,将节授予内监,内监手捧节,内銮仪卫校尉抬册c宝亭至宫门,往玉明宫而去。 玉明宫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叶芃依旧是那一身白衣,大红喜袍置于桌案上,动都不曾动过,眼见册封使就要来了,叶芃却连衣服都不愿意穿,众宫女太监都感觉自己的脖子马上就要凉了。 “娘娘,求您可怜可怜奴才们吧,您再不穿上,奴才们就要人头落地了” “是啊,娘娘,求求您,给奴婢们一条活路吧”宫女们实在想不通,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怎么会有人傻到去拒绝。 叶芃很冷漠地坐着,没有丝毫的动容,她此生最恨的就是跟苏浔扯上关系,又如何肯再做他第二次新娘。 “你们下去吧,我来劝劝她。”事隔一天后,苏琬换了一身装扮,耀眼的锦服,雍容华贵,娇艳动人,好像昨天疯狂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的语气淡然,带着威严,尽展皇家威仪。 太监宫女不自觉地就服从了她的命令,纷纷退下,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本以为跟在极受宠的未来贵妃身边,以后必定前途无量,谁知前途还没看到,小命就要不保,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公主能说服叶芃。 苏琬看了一眼喜服,很好看的款式,她本打算解决了江南民变之后,她可以用她的功劳换一个恩典,就是穿上美丽的嫁衣嫁给心上人,可是这个愿望注定落空,这一抹刺痛了她的眼。 “叶芃,你愿不愿嫁?”苏琬很郑重地问道。 “不愿。” “你不愿意,我便不会让任何人强迫你。”包括她一直很敬畏的君王,为了叶芃,她可以与天下人作对。 这就是她,苏琬,爱一个人时,便要爱得绝决,对抗君父,也毅然决然,但当她恨一个时,同样是灭天毁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术师皇后》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龙相争 “外面的侍卫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了,你和我的宫女换一下衣服,奉天门的守将也已经被我收卖,他不会细查,父皇现在忙着祭祀,不会注意到这边,更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天贵妃会逃婚,萧寅会在门口接应你,届时,你们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出城,往北走,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头,直接去宋国,宋国已经脱离了大秦的控制,是个安全的地方。” “你就这样把我放走,皇帝不会放过你的。”苏浔这个人薄情,对亲情更是淡薄,他人生唯一的一点点情大概全用在了叶蓁身上,但是连叶蓁都落到万箭穿心的下场,其他人又哪里讨得了好。 “虎毒不食子,他总不会把我杀了,顶多就是把我关起来,过段时间也就把我放了,到时候”苏琬不再说下去,抿紧唇,拉成一条直线,她其实是想说,她到时候会去找她,天涯海角跟着她,无论她是男,是女,愿不愿意喜欢自己。 “走吧。”苏琬将叶芃推到窗口去。 叶芃想了想,换上宫女的服装,翻窗而去,没有人知道,她袖子里在苏琬没进来之前已经藏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吕至燕反。 她嘴角轻勾,今晚的大戏,她还是很乐意去看的。 一路上苏琬安排了人去接应她,很顺利地到达奉天门,叶芃眼神闪了一闪,不经此事,她还不知苏琬对整个皇宫的控制力竟这么强,玉明宫安排了大内侍卫和无数暗卫也叫苏琬制住,苏琬的能量把她想象的还要大了些,她本以为一脚踏出玉明宫时就会被捉住了,没想到还能到达宫门口。 奉天门守将果然没有对她细查,宫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深蓝色车帘垂罩,仅可供三四人乘坐的普通马车,萧寅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粗犷的脸,倒是把他的盛世美颜给遮住了,满脸的胡拉碴子。 她跳上车里面,一进来萧寅就扯住她细细地察看起来,见她气色尤好,似乎还胖上了那么一点点。 萧寅突然抱住了她,声音急切:“你没事吧,秦帝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她像安抚孩子一样地安抚萧寅,似也没觉得不对劲,萧寅在她眼里就跟自家养的孩子一样。 倒是萧寅突然间脸就红了,急急地退开,退得太急,马车的空间又狭小,他猛的一下撞到了头,肿起好大一个包。 “你慌个什么,这么大个人能不能稳重点。”叶芃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叹道。 萧寅眼睛有点不敢直视叶芃,他方才好像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还带着股温热,他偷瞄了叶芃,好像没有生气的意思? “车夫,出发吧。”萧寅赶紧敲了一下车壁,他是一个人走的。连一个侍卫都没带。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轱辘转动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确定你要跟我走吗?从此你就不再是辰国王子,没有人会服侍你,甚至要亡命天涯,到处被人追杀,无论是大秦还是辰国,都可能不会放过你。” “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实在不行,我就和你死在一块,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是。”萧寅轻笑,无畏无惧。 作为一个质子,私逃出京会有什么后果,他很清楚,远走天涯又如何,叶芃多番救他性命,对他情深义重,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叶芃这样真心待他,就算从此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又何妨。 叶芃还来不及欣慰,却又听得萧寅说道:“只是我们得转道回一下王府,梵音还在辰王府,我不能把她扔在那,她毕竟是因我而受的伤。” 叶芃一听来气,刚才的一点点感动,全都烟消云散了,瞪着眼睛,气道:“她莫名其妙出场在围场你就没想过她的目的,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我还以为你能聪明些,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蠢,被人骗了一次又一次,我看你早晚死在洛梵音手里。” 萧寅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你,干嘛这么生气?” “我,我是怕你死在她的手里,到时侯我绝对是不会去救你的。”叶芃冷哼一声。 “以后不用你来救我。” 叶芃怒目圆睁:“哼,你现在是长本事了,不需要我了是吧?” “我不是这样意思,我是说,你现在没了武功,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任何艰难险阻,我陪你一起闯过,梵音我把她送到城外就放下她,无论她因为什么缘故来接近我,我总不会像以前那样好骗。” “谁知道呢。”叶芃扬起脸,表示本姑娘现在很生气。 马儿突然嘶叫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几欲将整辆马车的车身翻起来,伴随着剧烈的摇晃,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他们二人耳边响起:“平侯对朕的爱妃倒是情深义重。” 萧寅与叶芃对视一眼,心里明了他们的行迹已然暴露,只是没想到皇帝来得这样快。 苏浔一身明黄龙袍,金冠束发,显得矜贵无比,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他站在那里,便有如万夫难敌,君临天下,威仪令人不敢直视,身后随行着一队大内禁卫。 奉天门,叶芃看着宫墙上的三个大字笑了,当年她便是身死于此,漫天飘雪,她埋尸其中,倒是跟这个城门有缘分,如此情景,跟当年何其相似。 皇帝见他二人手牵手从马车上出来,眼睛盯在两双紧握的手上,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一烧便是熊熊烈火,焚烧着他的理智,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摧毁欲,他要把这里的人,这里所有的一切摧毁掉。 掌风袭来,直攻萧寅牵着叶芃的右手,浑元真气带着炙烈的火焰,几乎将萧寅的右手焚尽。 萧寅感觉到他的手犹如烈火焚烧,剥皮拆骨之痛,一只右手完全没了知觉。 叶芃夺了一个侍卫的刀,举刀砍向苏浔,果断狠辣,去势如疾,如果苏浔的手不撤开,必是手起刀落,手身分离的下场。 大内侍卫一涌而上,苏浔却大喝一声:“通通给朕退下。”他撤开手,一掌袭向叶芃,浑厚的内功催动起风,带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温度转向叶芃,但却停留在她的眼前约莫十公分的位置上停了下来,掌心的温度慢慢冷却下来。 当年叶芃死在他的面前,成了他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几乎成了他夜夜噩梦,他愿付出一切,祈求一个可以时间倒流的机会,可是纵使他富有四海,权倾天下,却唯一买不来的就是时间,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只为换得一个可以令叶蓁复活的机会,他不在乎自己沾满血腥,他也不在乎什么天理循还,要报应便报吧。 面对着这张脸,他舍不得下手。 萧寅见状大急,也顾不得叶芃叫他隐藏武功的事,当下用内力将最近一个侍卫的剑吸了过来,扔向天空,一把剑顿时变幻出八把。 叶芃望向天空,脸上流露出欣喜,重塑经脉的萧寅果然是练武奇才,区区一月内,他又有所突破,已能幻化出八剑,此时的他水准已可以堪比林意,这个苏浔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弟子。 苏浔同样看着萧寅施展起意剑剑术,自意剑门衰败,已经没有多少人学会这剑法,这意剑并非招式有多难学,说难也难,说易也易,难者可能终其一身,都未能学得一招半式,易者在于一个‘意’字,也可谓在于一个‘悟’字,悟出来了便也就学会了。 他清楚知道叶芃什么时候开始萧寅剑术,短短半年时间他就意会出了八式,便是天纵奇才的林意,他悉心教导,用了五年的时间,林意也才能幻出八剑,已是江湖上少有人能敌的高手了。 苏浔脸上难掩震惊,这一刻,他重新审视了这个他从来没正眼看过的年轻人,如此之高的武学天赋,假以时日,必成大祸。 同样在这一刻,苏浔起了杀意。 苏浔稍作运息,无风自动,催动着他飘至半空中,周身幻出十六把剑,运转于他的周身。 萧寅八把剑齐发向苏浔,苏浔手指一拨动,他周身的十六把剑,也齐向对方飞去,在飞的过程中,不断地融合在一起,最后合并成一把长如九尺,大如巨石的巨剑,萧寅的剑飞到他的身边犹如蜉蝣撼树,一撞上去就化为粉碎。 这把恍如实质的巨剑,直劈向萧寅,这一剑带着滔天之怒,挟着天子之威,力拔山兮,直勇无敌,上面甚至盘踞着一条金龙,震天龙吟,朝着萧寅张牙舞爪,凶勇非常,天子之威,凡人避让,周遭之人全部被震飞,连叶芃也被震飞数米之远,经不住这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叶芃心头大震,这雷厉一击,萧寅是否能抵挡得住?本是胜券在握的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了,这下死了,不会玩脱了吧。 萧寅眼见着那把仿佛能劈山断海的剑朝他斩来,就在他的头顶,不到分毫之距,他知道自己是抗不住这一剑,凌然面对,唯一可惜的是他还是救不了叶芃。 这时,众人忽然听得另一声龙吟之声,声音虽然比金龙要小,但充满朝气,充满坚韧不拔,如同破茧而出,龙跃九天,张扬无畏,恣意纵横。 众人看到一条白龙从萧寅头顶上飞了出来,撞上了巨剑,将巨剑撕了个粉碎,并与本盘附在巨剑的金龙迅速交缠在一起。 阵阵龙吟响彻天际,白龙以悍然威压,如同天定王者,霸气十足,用足以震动山河的声音告诉世人,它苏醒了,金龙,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萧寅的眼睛一睁,眼睛中多了一道光,那是天子之光,他的气质陡然一变,尽将天子霸气展露无疑,四周的气息仿佛都静了下来,鸟儿不再飞翔,风儿不再喧嚣,天地臣服,众人恍惚看到他龙袍加身,君临天下。 大内禁军都算是有见过世面的,却也通通被吓傻了,连手中的刀剑都不会握了。 静房中国师缓缓走了出来,抬头望天,他看见了两条一金一白,不相上下地缠绕在一起,带着毁天灭地,至死方休的姿态。 国师抚须而笑,轻浅快意,斗吧,斗个你死我活,天命之人,九五之尊,呵呵,天道不会,为什么有人生来就是天子,有人生来却是卑贱,他偏要看看,两位真龙天子,哪位才是真正受天眷顾,他偏要看看,人能否真真胜天? 二龙相争,猛烈地碰撞,众人只见火光四射,或白或金,撞烈出一道绚丽的光采,众人眼前一花,两条龙各归各位,回到苏浔和萧寅的头上。 全场如死一般的寂静,风慢慢地吹动起来,卷起众人的衣摆,发现呼呼的声音,鸟儿也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所有的声音慢慢回到众人的耳边,方才的一切就是南柯一梦,昙花一现,可萧寅嘴角上的血迹,苏浔落在地上,冷冽的表情都在告诉他们,不是梦,是真实的,他们真的看到两条龙飞腾在空中。 所有禁军侍卫安静地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呵”苏浔却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叶术师果然不凡,居然找了条假龙,你以为他便能取代朕么?” 苏浔仿佛信步闲庭,拿过侍卫的一把刀,架上萧寅的脖子上,话却是对着叶芃说的。 “假龙?你确定他是假的,说不定假的人是你呢。”叶芃擦去嘴角的血迹,平静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把他放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你就不怕朕把他杀了?”苏浔的剑在萧寅脖子上划出一刀。 “你也明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你不也把我放在了你的眼皮子底下吗?苏浔,你是不是怕了,你才是假的那个吧?” “可笑,朕君临天下二十年,一手一脚打下这万里江山,你道朕是假的?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他算个什么东西。”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急急忙忙把他杀了?莫非你心虚?” “哈哈,你不必用话激朕,朕的原则,向来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可能潜在的危险。”苏浔举刀便要向萧寅砍去。 “你饶他不死,我心甘情愿嫁你。” “叶芃”萧寅大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