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日战纪》 正文 第1章 联合历9月8日。 夜色深沉，星光暗淡。桌上的钟表，显示出几行蓝色的数字，那荧荧的光彩夜里看起来很美，却也勾起人内心的伤感。联合政府早已不复存在，人们只能缅怀逝去的那些美好，再鼓起勇气面对这地狱般的世界。暮非坐在床边，呆滞的目光凝望着眼前的黑暗，蓦然醒来，他竟忘了身在何处。梦中的世界还占据着他的大脑，那里是一处明亮的世界，四周墙壁光滑如镜，映射着耀眼的光芒，头顶上则更加光亮，白花花的一片绚烂。四周静得出奇，空气仿佛正在被抽走，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在快要憋死的刹那，他猛地醒了过来。 暮非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一梦境隔三差五地便来搅扰他一番。他感觉很烦躁，站起身来到窗前，窗玻璃微微晃动，发出嗡嗡的声响，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凉爽而又澄净，理清了他纷乱混沌的大脑。窗外仍是漆黑一片，黎明时分的夜空连星光都变得黯淡。值夜班的警卫，点起了几堆篝火，几个人凑在一起闲聊。哨塔上的几个家伙，也不见了身影，不知是偷跑下来聊天，还是缩在塔顶角落里打瞌睡。暮非一直无法理解，这些曾惨遭杀戮，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一旦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便将危险抛诸脑后，他们一切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你不了解他们，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身上曾承载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也许这平静和快乐只是表面的，人们心照不宣，那些仍在淌血的伤口，成了共同的禁忌，谁也不愿意去触碰。但有时你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脆弱，当面临严厉地指责时，当那自我催眠式的笑容从他们脸上消失时，就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萎顿的灵魂重又被痛苦攫取，他们眼圈发红，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就像被人捅了几刀马上就要死去。这时你便会感到于心不忍，不得不放缓语气，温柔地指出他们的错误，以及这个错误可能引发的危险。然后，再用你真诚的笑容，鼓舞这个濒死的可怜人恢复元气。当然，你也可以满不在乎地发泄你的怒火，对那些犯错的人恣意地辱骂，揪住他们的头发，狠抽他们的脸。但这样做也并不会给你带来快乐，怒火发泄完，剩下的就是空虚，人们开始惧怕你c疏远你，于是你只能选择孤独地活着。慢慢地你会精神失常，最后完全崩溃并变得疯疯癫癫。 就像现在，这些值夜的警卫明显违背了宵禁条令，居民点出于安全的考虑，夜间实行灯火管制，以免诱发潜在的危险。对于这些条令，警卫人员心知肚明，他们也了解制定这些条令的初衷，甚至有些人就亲身参与了这些条令的制定。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实际行动中他们会不自觉得按照另一套准则行事。就是他们在灾难暴发前，长期养成的习惯思维。当没有人监督和制约的时候，习惯思维便会冒出来，影响他们的行为。所以当困倦和寒意袭来，他们便劈柴生火，但也并没忘记那些条令，只是他们会说服自己，运气不会那么差。对于这种情况，无论你采用怎样的方式处理，都收效甚微。其根由在于，他们还没完成从普通民众到职业军人的转换。 这些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破落户，在灾难中绞尽脑汁地保住了小命，终日胆战心惊，食不果腹，辗转多时才流落到这个居民点，此时每个人都已脆弱得不堪一击。但他们抱成团，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并通过不懈努力，终于赢得了生机，被红杉堡接纳，成为该堡的第51号居民点。暮非觉得，那一定是段动人的故事，而此居民点的行政官赵大河也称得上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不过可惜，这足以传唱千古的风骚故事里并没有自己。辉煌和荣耀，是每个男人的追求，人生苦短，能遇到几次这样的机会？！每念及此，暮非必扼腕叹息。因为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居民点已初具规模，在赵大河的精心谋划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已没有什么壮举，需要他来承担，而他又不甘心被认为是混吃混喝的无能之辈，暮非请求赵大河让他加入巡逻队，这是整个居民点最危险的岗位，当然其成员也倍受尊敬。 现在暮非已是a组的队长，因为他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无人能及，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武器的使用c形势的判断c战斗的指挥等等技能，是从哪里学来的？他自己也说不清。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一团东西，它们占据了一个地方，就那么静静地呆着，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到它。他曾一遍遍地在回忆中穿梭，他记得父亲经常出差，母亲整天握着一支蘸满颜色的笔，在一块布上涂来涂去。他小心地顺着记忆摸索，最后沿着记忆这条铁轨，钻进了一条隧道，四周一片漆黑，等他钻出隧道时，这条记忆的铁轨上便铺满了灾难后的景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那漆黑一团的隧道中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将这些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表现出对此有所兴趣。居民点中的每个人都经历过深深地痛苦，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言明的秘密。这又是一个共同的禁忌——不要探询别人的。暮非也总是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自寻烦恼，人生中的事并不总是清清楚楚的，这也没什么不好。这一身的本事，多次令自己死里逃生，进入巡逻队后，也多次于危急中挽救了队友的生命，他将他们活着带出去，又把他们活蹦乱跳地带回来，队员们的喜悦，人们的赞许，这足以说明自己的价值。 暮非离开了窗子，又坐回床上。他要强迫自己保持这一相对愉悦的思路，避免被头脑中那一团未知的东西所吸引。不然，他将彻底失眠，在迷茫和痛苦中煎熬到天亮。然后瞪着两只兔眼，向赵大河报到，并在带领巡逻队出发前，被高亮这混蛋狠狠地嘲弄一番。高亮是b组的队长，同暮非竞争激烈。相似的身份和追求，往往会令他们做出相同的选择，接下来便为归属于谁的问题争斗不休。高亮可不是什么二三流的货色，在居民点的地位颇高，在暮非到来之前，高亮可称得上中流砥柱。他带领巡逻队不但扫清了居民点外围的威胁，且在内部管理上也显露出自己的才能。他态度强硬，对任何事都一丝不苟，他制订的条令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守，如有违犯者，必将领教他那铺天盖地的怒火，这怒火中不但包含着斥责，同时也包含着威胁，高亮总是追求那种绝对的控制权。这其实是一种令人反感的处事风格，人们敬重高亮，但同时也如前面所提到的，幸存者们脆弱的灵魂，再也经受不起高亮那铁锤的锻打，痛苦使人畏惧，人们开始疏远高亮。如果不是身边那几名忠诚的追随者，高亮可能无法在抑郁中支撑到现在。逐渐地这一切在高亮身上也引起了变化，他变得暴躁，同时也心灰意懒。暮非来到这个居民点后，亲眼目睹了高亮的这一变化，他感到惋惜，同时也担心高亮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 暮非揉了揉酸涨的双眼，伸着懒腰躺回了床上，片刻后一阵朦胧的睡意袭来，他克制自己不再去联翩浮想，趁着这阵睡意在黎明前再睡上一会。床柔软舒适，被褥也干干静静，透着股淡淡的香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亏待了自己，这是暮非一贯的原则。他的房间有专人负责打扫，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就连地面也反复擦拭，一尘不染。当然，他也要为此支付一笔不小的费用。不要以为末日里你就可以逞威逞强，对别人颐指气使，自从红杉堡接管了这个居民点后，除了为幸存者提供足以果腹的食物外，还将这些快要退化到石器时代的人，重新拉回了文明世界。食物和围墙，保障了幸存者的安全，也遏制了急剧下滑的道德感，人们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与之前的朝不保夕相比，这简直就是天堂。暮非也乐得过段舒服的日子，不过他还是不断提醒自己，这样的情况并非完全是好事，这些经历过残酷的生死考验才得以活下来的幸存者，重又开始变得软弱，他们对红杉堡产生了过度的依赖，就像之前他们对联合政府的过度依赖一样，最终，联合政府自身难保，抛弃了所有的人。现在红杉堡接管了这里，给幸存者带来了新的希望，人们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目标，他们翘首以待，盼望着一切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然而，日复一日，红杉堡始终没有宣布危机解除。不但如此，红杉堡的联络官越来越频繁地光顾居民点，不断地征调人手，以补充主堡的护卫军和修建防御的施工队。事情似乎有恶化的趋势，但也有人认为这是杞人忧天，因为红杉堡供应的物资，同样越来越丰厚，就连军用物资也不像先前般吝啬。这些人认为，也许主堡的规模在不断扩大，所以需要更多的人手，这也预示着危机的解除指日可待。 这些烦乱的事情在暮非的脑子里越来越模糊，他终于又睡着了。夜还是那么安静，星光变得更加稀疏，但离日出还早，天地间仍是漆黑一片。篝火逐渐燃尽，烧红的木炭，被风吹得忽明忽暗。警卫们靠在一起打瞌睡，他们早以困倦不堪，刚一合眼便传出响亮的鼾声。突然传来的巨响竟没将他们惊醒，接下来一连串的爆炸声和哨塔机枪急促的射击声，才将他们猛地拽回到现实世界。好不容易睡着的暮非，一翻身又爬了起来，他正要奔到窗口观察一下情况，门猛得被人推开。赵涵从门外探进半个身子，神色慌张，尖声道：“他们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赵涵这一突兀的举动，将已进入高度紧张状态的暮非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拔枪的动作，但却没摸到任何东西，腿上光溜溜的，他这才想起还没穿上裤子。赵涵还保持着那个探身的动作，紧张和混乱的大脑使她无法有效地思考，所以她被动地等待着暮非的反应。暮非也注视着她，赵涵显然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只用一件外套，遮住了胸口。过了几秒后，暮非的视线开始下移，滑过赵涵那迷人的脖颈，停留在她袒露的双肩上。那肩上的肌肤光洁而柔软，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美和性感完美地揉合。这多迷人！暮非心里默念道。 “嗯？！”赵涵微皱着眉，等着暮非的回应，片刻后才用带着疑问和催促的语调发声询问。她捕捉到了暮非的眼神，于是便气恼地骂道：“站那儿发什么呆？蠢货！”话一说完，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并不是所有指责都令人恼火，就像现在，暮非竟一点也不生气，他不再耽搁，迅速地穿戴整齐。他将检查过的手枪插入枪套，又将短柄长刃的丛林刀背在后背，抓起桌子上的蝰蛇型霰弹枪，将子弹上膛。他静站了片刻，深呼吸，逐渐使自己放松下来。高度紧张的状态，会令人分不清轻重，绷紧的肌肉也会脱离大脑的控制，这样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你将面对的敌人速度很快，异常灵活，而且他们无惧死亡，所以要对付这样的敌人，你就得保持灵活，反应速度要更快！最后，暮非很郑重地从桌上拿起一把长约数寸的军刀，他吻了一下刀柄，然后将它插入军靴上的刀鞘。人就是这样，不仅能对其他人产生感情，也会对那些长时间伴随在身边的物件产生感情。不过惭愧的是，暮非怎么也想不起，这把军刀是何时来到自己手中的。这把刀上总是沾满血迹，怎么擦也擦不掉，在来到这个居民点前，他从不让这把刀离开他的手，粘稠的血液，将刀和他的手牢牢地粘在一起。他爱这把刀，但他仍是想不起这把刀的来历。 赵涵没有帮他把门关上，就那么大开着，不断有人从门口跑过，叫嚷着c咒骂着，乱哄哄窜来窜去。袭击来得太突然，指挥人员还没来得及向他们发出指令，所以他们不知道是该去增援第一道防线，还是保卫第二道防线，或者是原地待命。有几个人如同躁动不安的公狗，沿着楼梯跑上跑下，一会嚷着，“他们正在攻击西面的防护网！”一会又嘎声道，“东面也遭到攻击！” 暮非完成了他的仪式，快步走出房门，正看到一个人从他面前跑过，那人个子不高，壮得像头牛。“大多，带着人去东面！”他冲着那人嚷道。那人飞快地回头瞥了他一眼，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径直跑下了楼。“妈的！又搞错了。”暮非面上微微一红，小声地嘀咕道。不过他现在可以确定刚刚跑过去的是二多了。大多和二多是一对孪生兄弟，同时也是暮非那组巡逻队的中坚力量，兄弟俩又勇又狠，为巡逻队出了不少力。但他们样貌极其相似，暮非一直没办法将他们有效地区分，这令他觉得倍感惭愧。 这时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地说道，“队长，我在这里！”暮非听出了是大多的声音，但他目光游移，不敢去直视大多的睽视。只是将刚才的命令又重复了一遍，并嘱咐大多多带些人手。既然警卫都被吸引去了西面，那就说明真正的危险恰恰在东面。这一判断，并不是通过推理，而是通过直觉。因为通过推理的话，这样的判断是多余的，甚至令人觉得可笑。每个幸存者都清楚，当今世界人类面临的头号敌人就是暴走者！这些冷酷无情c残忍至极的杂种，将人类社会完全摧毁，他们有着和人类相同的外形，却没有半点人性，如同被地狱厉鬼附体的傀儡，杀戮是他们唯一的本能，他们活着就是要将其他人赶尽杀绝。畏惧c痛苦c怜悯c善恶是非，这些对暴走者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虽然他们曾经也是人类，虽然至今幸存者们还用“他们”来称呼它们，但暴走者们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种东西，这通过他们的眼神便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如是你直视他们的眼睛，你会发现那曾经代表心灵的窗口，那自我灵魂的凝聚之处，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人类无法抵御这样的生物，节节败退，苟延残喘。不过，天不绝人，当幸存者惊魂甫定，或者说对恐惧麻木了之后，他们才发现上天还是给人类预留了一线生机。做为人的各种情感离开暴走者后，它们也顺便带走了暴走者的智商。原来这些凶神恶煞们，只具备简单的认知能力。这一发现令幸存者们，又开始变得乐观了——老虎也很凶猛，但只要把它们关进笼子，便不会再有危险。当然对付暴走者，这一原则还要灵活运用，要将所有暴走者关进笼子是不现实的，幸存者们也没有那个能力。不过，反过来却要容易得多，起到安全作用的无非是笼子的格栅，那么笼子里的也可以是幸存者。事实证明，居民点的建立确实给幸存者带来了安全。 所以暮非的这个判断会令人感到是神经质和可笑的，既然暴走者可以从西面发起攻击，那当然他们也可以从东面发起攻击，甚至南面c北面，四面八方，这谁又能猜得到呢？暴走者们那萎缩得比核桃还小的大脑，你是不能用正常思维来忖度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声东击西这一战术行为他们是做不到的。对于这一点，暮非当然也明白，但是他的直觉还是强烈地告诉他，真正的危险还是现在看起来不动声色的东面防线。当然，暮非也明白，这一直觉来自于他一贯的思维模式。虽然现在还没有权威的论断，但这些可恶的暴走者决不是自然形成的，自然的法则是进化，而进化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而要更好的生存人就不会自然地变为暴走者，因为那简直是自我毁灭。所以，暮非固执地认为，真正可怕的还是幕后的起因。 虽然正常人类在暴走者面前，是绝对处于劣势的，基本上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对付一名暴走者，就需要三至五名正常人类。但这决不说明暴走者进化得比人类更加强大。如果非要准确地形容，那就是暴走者只是变得更加歇斯底里！他们毫无畏惧，一但发动攻击，必然是至死方休。暮非从不认为这是强大的象征，因为这一点也同样说明了暴走者其实更脆弱，更容易死亡。哪怕是面对一辆装甲战车，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瞬间便被碾成一堆支离破碎的肉泥。 生存是生物的本能，连生存意识都没有的东西，这决不是自然所创造的！还有人认为，暴走者的起因是源自一些意外事故。比如，一种未知的疾病c远古细菌的感染c某种奇怪的寄生物对神经的破坏，这些推论虽未经证实，却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同。当然还有一些神学或玄学的解释，虽是无稽之谈，但也有拥趸。 暮非也比较倾向于意外事故的说法，因为一个人如果思维正常，而又不是某种神秘教门的信徒，大多都会自行得出这一结论，无需别人的引导。只不过暮非的思维习惯偏向于悲观，直觉告诉他，要再多想一点，想一个比这更坏的情况。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或许，应该把意外事故中的“意外”两字去掉。但他不愿跟人谈论这一想法，因为就算去掉“意外”那么它还是事故，他没办法阐明其中的微妙区别，因为他想不通去掉“意外”之后的意义何在。人们会嘲笑他偷偷在心里编织的这一阴谋论，这场危机摧毁了整个世界，暴走者就像高速的毁灭机器，将人类的一切都化为灰烬，而他们自己也不会活得太久，因为他们无法创造任何东西，等人类遗留的物资消耗尽了，他们也只能坐以待毙。这场危机没有赢家！ 但此时，暮非对于真正的危险来自于何方的这一直觉却异常强烈，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能预感到危险的人，才能活得更长久。大多已带着几个人，飞奔下楼，前去支援东面的防御。暮非心里异常急切，此时外面的射击声，越来越激烈，还有地雷的爆炸声，也不断传来。虽然还没有亲眼目睹，但他也猜得出，这次暴走者袭击的规模之大。暴走者的攻击向来是直来直往，发现目标后，便一窝蜂地扑上去。他们的攻击总是集中于一点，也就是说，当前面的暴走者闯入居民点外围的雷区，并将地雷引暴后，尾随于后的暴走者便不会再有触发地雷的危险。 但这次明显不同。地雷的爆炸声接连不断，说明暴走者从多条路线发动了攻击，同时也表明，暴走者并不是同时出现，而是源源不断地赶来。这样，由于方位的偏差，后来的暴走者才会向其它的位置发动攻击。这足以说明这次袭击规模的庞大。 暮非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布置楼内的防御，他大声呼喊着，指挥楼道内那些六神无主的好汉们，去加强每个重要出入口的防御。他看到每道门内，都有一双因恐惧和迷茫而不知所措的眼睛，眼珠随着自己的移动而转动。那是女人和孩子，老朽和伤残，而自己和这些好汉们，就是横在他们与危险之间的那道藩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秋夜，凉意袭人。暮非感觉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不是因为这份凉意，而是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令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他预估到了暴走者的规模，但当他面对这些漫无边际的凶神恶煞时，仍是觉得触目惊心。暴走者冲过雷区，开始在居民点的第一道防线处聚集。那是一道高度足有五米的防护网，并且顶端呈弧形，向外探出足有一米，就算暴走者能够攀到顶端，也决对无法翻越。 但暮非仍很担心，以现在的规模来看，暴走者似乎根本没打算翻墙。在被子弹击倒前，他们疯狂地撞向防护网，虽然防护网每隔一段便会有支撑加固，但防护网仍是被撞得摇摇晃晃，哗啦做响，如同风中飘荡的旗子。暮非飞快地向防护网跑去，来到近前，见几名暴走者自网外拼命地一撞，那防护网晃动得更加厉害，看起来似乎承受不住，快要倒下的样子。暮非毫不迟疑，连连开火，将那几名暴走者轰飞。摇摇欲坠的防护网，令他身旁的几名守卫，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恐惧迫使他们的理性开始屈服，他们现在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们不是专业的士兵，只是被迫拿起武器的平民。紧急关头，其中的差距便如此明显地表露出来。这个差距就是，平民拿起武器，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一名士兵，在他们拿起武器的同时，他们也会清醒地认识到，有一天他们会为此付出生命。 暮非不想去斥责他们，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就站在防护网的边上，他扭回头，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想去哪儿？别怕！过来跟他们拥抱一下。”这时又有一些暴走者冲了上来，从网隙中奋力地伸进手来，拉扯暮非的手臂，“嘿！看他们多热情。”暮非又继续说道。 这戏谑的态度，令那几名守卫稍微放松了一下，他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使那张被恐惧扭曲的脸，变得更加难看。羞愧令他们艰难地向前挪动了几步，在他们内心尊严和恐惧也在激烈地搏斗，勇气在慢慢地恢复。暮非决定再激励他们一下，他抽出背后的丛林刀，用力一挥，伸向他的那几条胳膊，全被齐肩砍断，血流如柱，正喷在那几名守卫的脸上。突然的变故吓得他们浑身一颤，浓重的血腥味，也激起了他们内心残忍的天性。他们开始狂呼乱喊，完全忘记了恐惧，他们不再后退，就站在防护网的边上，面对面地向暴走者开火。 暮非暗自叹了口气，那种紧张感稍微地缓解了一些，他点燃了别人的激情，却蓦然发现自己那亢奋的状态，正在快速回落。他越来越冷静，仿佛这激烈厮杀的战场正在离他远去。他注视着那些守卫，他们现在变成了真正的亡命之徒，他们毫不留情，用枪轰烂暴走者的脑袋，用刀戳进他们的眼窝。暮非相信，现在这些守卫，就算没有刀和枪，也会毫不迟疑地用嘴去咬死那些暴走者。同时在心里，暮非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这些人又向某个方向推进了一步。那个方向就是人性的黑暗面！但自己必须要这么做，为了他们，也为了所有人能够活下去，这值得！ 暮非沿着居民点西侧的防护网进行巡视，冷静地观察着暴走者的攻击程度。但对于危险的直觉，令他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望向居民点东侧的防护网，相比之下，那里异常安静，但这安静却令他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同时，暮非也明白，此刻他决不能离开西侧，这里更需要他。他强迫自己抛开这些杂念，快步地沿西侧进行巡视，边走边高声喊道：“不要让他们碰到防护网！” 攻击的规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夜色中，沿着防护网的西c南两面，枪声密集不歇，自枪口喷射出的烈焰，仿佛是按照某种律动的节奏，明灭交替，如同节日里绕树悬挂的彩灯，只是它展示的不再是吉庆，而是死亡。暴走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于地，在防护网的边上堆叠了足有半米多高。汩汩流淌的鲜血，沿着防护网蜿蜒流动，并顺着桩杆的缝隙缓缓渗入地下。 暮非所在的这个居民点，北临山脉，原是矿区的一座宿舍楼。楼体的北侧有一个高达三米的落差，用来泄洪和排污。现在倒成了一道绝佳的防御屏障，使居民点北面防线的修建工作，省去了很多力气。当初这幢宿舍楼建成后，矿区的管理者为了防范窃贼和野生动物的侵扰，在楼的四周竖立了一道二米高的铁丝网，并为了起到威吓的做用，在上面挂了几张“小心触电”的牌子。赵大河带领第一批幸存者到达后，终于获得喘息之机，又经过一番努力，将盘踞在附近的暴走者清除干净。后来他们修复了矿区的发电机组，竟真的给铁丝网通上了电。好心的赵大河又命人做了几块牌子，写上“真的有电”，然后把它们挂在“小心触电”的旁边，以提醒流落至此的其他幸存者，不要枉送了小命。 后来赵大河又利用从红杉堡获得的物资，在电网的外围重新修建了一道高达五米的防护网。这就是暮非指挥守卫，拼死防御的那道防护网。这样做，一是为了扩大安全区域的范围，二是为了减轻电网的压力。不间断地供电，对于居民点来说，太过奢侈，无论是实际上还是心理上赵大河都承受不了。而不通电的铁丝网，在暴走者面前又不堪一击，所以这道高网的修建，赵大河认为是势在必行。 这道高网呈一个“凸”字型，北窄南宽，且北面并未修建，而是与“口”字型的电网共用一条边界，因为电网自身的高度，加上地基的落差，也已达到五米。东西两侧各与电网形成宽十米的夹道，这样就算暴走者突破了高网，到达电网前，必受限于夹道的宽度，聚集的数量也不会太多。在南面，高网则单独向前延伸了足有上百米，并且两边拓宽，形成了一片相当大的活动区域。 为了能够快速增援高网的防御，同时也使外围人员能够迅速撤回电网内，赵大河命人在电网的南面，开出了两个出入口，有效地避免了混乱时的壅塞。而为了安全，高网则只在南面留出了一条出入口，正对着电网两个出入口的中间，从外部进入的人可以迅速向左右分流，一样可以保证通行的效率。 赵大河的才能得到了红杉堡的认可，这使他可以得到更多的物资。但这些物资可不是免费的，它需要付出代价，这一代价时常会令人感到痛苦，但那又如何？痛苦后最起码你还活着，或者你所爱c所关心的人还活着，如果没有这些物资，也许可以避免这一痛苦，但另一痛苦却肯定会要了你的命——亲眼目睹你所爱的人在你面前悲惨地死去，或者在你临死前看到他们痛不欲生的面容。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就是一场残酷的考验。 对于军用物资的供给，红杉堡一向是审查严格，在赵大河百折不挠c死皮赖脸的哀求下，终于搞到了一些地雷。起因在于，赵大河对那道高网，一直心怀疑虑，他认为它既然可以被竖立，当然也可以被推倒。而在高网外围埋设地雷，即可在暴走者到达高网前就把他们干掉，同时也可以起到预警的做用，尤其是在晚上，小规模的暴走者常常是悄无声息地发动攻击。地雷被布置在高网的东c西c南三面，雷区宽度足有数百米。这原本需要大量的地雷，才能保证雷区的密度，不然的话，居民点就需要专门组建一个祈祷小组，祈求上天，让那些暴走者在寥若晨星的雷区中踩中一颗。不过后来通过主堡联络官的介绍和演示，大家才知道这是一种新型的地雷，它不需要触发，而是靠心跳感应装置，在一定范围内接收到信号便会自动引暴。价格虽然不菲，但关键是你可以少买一些。 地雷布置好后，赵大河又组织人手在居民点南部，也就是电网与高网之间的那片开阔区域，修建了四座哨塔，每座塔上均部署机枪和狙击手。哨塔视野开阔，即可相互支援，又可与宿舍楼顶设立的三处火力点，遥相呼应，牢牢地控制住居民点的三面开阔区。然而这还不算完，对于布置防御已经走火入魔的赵大河，又设法购买到两门迫击炮，安放在宿舍楼的左右两侧，紧邻弹药库的地方。这样炮弹即可安全存放，需要时又可快速部署到位。 至此，居民点的防御自雷区开始，再往里是两道防护网，前后共有七处火力点，两处炮兵阵地，夜间还会在东c西夹道部署巡弋岗哨，层层防线，令人叹为观止！不过，即便这样，赵大河仍不满意，他苦思冥想，无数次在头脑沙盘中进行攻防推演，最后，豁然开朗！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保证幸存者的安全，让他们能够活下去。当然坚固的防线可以起到这一作用，但再坚固的防线也有被攻破的那一天，当暴走者冲入居民点，幸存者节节败退不，那时他们将无路可退！ 赵大河狠敲自己的脑袋，好像要把某条被卡住的神经敲回正常。他为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致命的问题，而懊恼不已。接连数日，他惶惶不安，仿佛暴走者已经知道了居民点的弱点，随时会来将幸存者杀个片甲不留。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挖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赵大河要在居民点挖一个大大的洞。他带领管理委员会的几名首脑，经过数日的缜密勘察，最后大家无奈地发现，只有一处地点适合这一工程的建设。就在宿舍楼的下方，原本就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面积几乎与楼层相等。东侧是设备室，包括发电机组在内的很多矿区设备都安放在这里。西侧则空空荡荡，歪七扭八的几只破架子倚在墙角。赵大河决定在墙壁后再挖掘一处空间，做为最后的避难所。一但居民点被攻陷，所有人就退入避难所，再将入口封闭。暴走者占领这里后，他们并不会呆得太久，消耗完居民点内的物资，便会自行散去。幸存者便可以偷偷出来，重新控制居民点。 居民点共有一千多人，要容纳这么多人，需要的空间委实不小。不过这一工程在赵大河眼里，却算不上多大的事情。因为居民点里除了管理委员会c巡逻队c警卫等这些职事人员外，还有大量的闲散人员。他们大多无事可做，所以人手充足，时间上也宽裕，但最主要的还是这一工程不需要红杉堡的支援，现有的工具和物资足够用，这就是最大的便利，赵大河早就看够了红杉堡的脸色，面对联络官时总是一副卑贱的样子，已令他忍无可忍。工程进展顺利，这次赵大河终于放下了心，他做了一切他能想到的，并能做到的事情，他不是神明，不能掌控吉凶祸福，但他问心无愧！ 今晚，他所做的一切，即将在临严峻的考验！ 此时居民点的防御战愈加激烈，正如暮非所料，暴走者自黑暗中不断地冒出来，疯狂地冲击着防护网。原本留守宿舍楼的警卫，也接到新的命令，飞快地跑下楼，前来增援第一道防护网处的战斗。 “眼睛是不是长到屁股上去了？小子！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跑什么！”一个沙哑而又粗犷的暴喝声突然响起。 暮非只顾沿路巡视，一不小心和快步赶来的高亮撞在了一起，惹得他又喝斥起来。高亮的秃脑袋散发着亮光，上衣都没穿，光着膀子，脖子上长年挂着串身份牌，走起路来叮当做响，像恶僧颈间的念珠。高亮四十多岁，比暮非要大得多，在他眼里，暮非只不过是淘气的孩子。最初的骚动，就已将高亮惊醒，但他却懒得理会，他点起支烟，悠哉地抽着。对这里的一切，高亮已不像先前般热心，人们对他的态度，以及红杉堡在居民点行政官人选问题上，对他的刻意压制，都令他觉得心灰意懒。 他听着外面的枪声，守卫们那因紧张而走了调的叫喊，想到他们那愚蠢而又滑稽的样子，高亮忍不住笑出了声。烂泥扶不上墙，这些没有信念，混吃等死，苟延残喘的躯壳，经过多少训练也成不了一名合格的士兵！可战斗持续的时间，远超过他的预估，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些又勾起了他的怒火，“他妈的，一群饭桶！”他咒骂着，一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桌上的大口径左转手枪，一脚把门踢开。 高亮对于暮非的蔑视还在于，暮非每次行动前都会把自己搞得像个武器架，各种刀枪插一身。而高亮则不然，他甚至连衣服都懒得穿，只带一把老古董的大口径左转手枪。这种联合军早已淘汰的武器，只有那些具有某种怪癖的人，才会视若珍宝。不过，通过这一对比，也可看得出，暮非与高亮接受地训练完全不同。 暮非怒视着高亮，强压下胸中的怒火。他不想此时与他发生争执，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啊，老年人就是贪睡！这种活还是交给年轻人干吧，万一伤筋动骨的，又弄得半年起不来床。” 这下也把高亮惹火了，他啐了口吐沫，把左转枪伸到暮非面前晃了晃，“里面有六颗子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一颗不拉的领教一番！” “里面有十五发子弹，其中的一发就刻着你的名字，它的任务就是把那颗不长毛的脑袋，轰成肉酱！”暮非回击道，说完，抬了抬手里的蝰蛇霰弹枪。 这时暮非看到，高亮身后如影随形般，紧随左右的林正和陈甫，各自侧行一步，极其自然地与高亮组成了一个攻击队形。这几个家伙向来配合默契，他们自灾难暴发，便一路拼杀，直至来到居民点，毫发未伤。而且暮非还知道，在高亮这一该死的团伙里，最致命的并不是眼前这三个人。如果自己胆敢妄动，第一个向自己开火的，是那个看不见的，枪法出神入化的狙击手刘铭！ 刘铭此刻就在宿舍楼顶，那里是整个居民点的制高点，在那里居民点周围的情形尽收眼底。刘铭是居民点内最厉害的狙击手，或者说是唯一的真正狙击手，其他人经过训练也可以做到击中远处的目标，但他们同样也会被别人发现并击中。只有刘铭，一但进入战斗后，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藏身地点，也没有人知道那颗致命的子弹何时会射向自己。但暮非还是能想像得到，此刻刘铭正瞄准着自己的脑袋，也许还通过高倍率的夜视瞄准镜观察自己的表情变化，以便在预读出危险信号时，提前开火。 在激烈战斗的战场上，人的行为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推测，因为这时的人在巨大压力的压迫下，随时可能会失控。暮非明白，此时如果自己将枪口对准高亮，哪怕是出于威吓或只是下意识的举动，那么暮非毫不怀疑刘铭会率先开火，打暴自己的脑袋。他必须压制住怒火和冲动，他将枪口压低，并收回了向前迈出的那只脚，然后说道：“嘿，老家伙，如果明天还活着，我们一定要决一个生死！所以，现在看好你的防区。”说完暮非用手指了指南面的防护网。 高亮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他经历过年少的轻狂，那种热血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仍令他时常怀念，他也喜欢那种打死也不服输的臭德行。虽然他现在已步入不惑之年，但青春留下来的暴躁还是在他身上萦绕不去，不经意间便会流露出来。但这暴躁里已没有了激情，只是一种干巴巴的坏脾气。他感到暮非身上有自己当年的影子，这勾起了他的怀旧和伤感，但岁月已将他的心磨砺得粗糙无比，感觉也迟钝了，他已很久没有体验过喜悦的滋味，很多东西都令他倍感厌恶。就像现在的暮非，那幼稚的举动和言语，引起了他深深地蔑视，他感到气愤而又好笑，于是便说道：“希望到时候你的拳头也和你的嘴一样硬，不然，我会打得你那张臭嘴再也发不出声。” 暮非毫不示弱，他也仿着高亮的样子啐了一口，但动作却没那么潇洒，涎液挂在了嘴角。这令他有点尴尬，不得不用衣袖擦了一把。正在这时，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他跑得太快了，收不住脚，拽着暮非的衣角兜了一个圈子才停住。这时暮非才看清，原来是二多。他呼呼地喘着粗气，手里的丛林刀冲着高亮来回晃动，仿佛那样做就可以阻止高亮趁他不备，突然扑过来似的。 “暮非！这老秃子是不是又在找你的茬？！”二多的一口气刚喘匀，便急冲冲地说道。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人，此时全都站在了暮非的身后，这些人全都是a 组的弟兄。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末日里，人和人之间很难建立感情，彼此的关系也非常脆弱。因为人们之间缺乏信任，每个还活着的人，都有一段不光彩的历史，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谁能做到问心无愧？但道德感又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在现实面前，它有时一文不值，但在精神世界里，它的地位又那样的牢固，它会在你安静下来的时候，对你的所作所为，进行责难或赞许。它一但形成，便会在你的一生中不断影响你，它融入血肉，谁也没办法将它完全剔除。 所以当幸存者们安顿下来后，道德感便开始向外扩散。就像暮非所带领的队员，在经历过冲突和磨合后，他们之间开始建立信任，一同出生入死，彼此的感情也开始凝结。一个人遇到危险，其他人决不会视若无睹，他们会挺身而出，甚至甘愿做出牺牲。情感就这样，越积越深，从而形成一个牢固的整体，一个家庭。高亮的b组亦然。 二多是个躁动不安的青年，他一开始被安排留守宿舍楼，但外面热火朝天的战斗，早急得他两眼冒火。他几次想要冲出来，都被别人拦住，因为他们不想看到，二多因违反命令而受到处罚。后来，第一道防线处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宿舍楼的守卫接到新的命令，要求他们前去增援，二多便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他沿着防护网的西侧一路飞奔，却连暮非的影子都没见着，情急之下他又转到了南侧，远远地望见暮非正在与高亮争吵，便一阵风样的扑了过去。 暮非知道二多悍勇，怕他真的冲过去砍高亮几刀，但他更担心狙击手刘铭会向二多开枪。因为刘铭这王八蛋有个可怖的准则，一击必杀，开枪后决不留活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暮非连忙拉住二多，让他把刀放下，揪着他的衣领嚷道，“又没带脑子出来？告诉你多少遍了，要学会控制情绪！” “我一见这老秃子就手痒！”二多红着脸争辩道。 高亮冷冷地看着二多，他深吸了口气，眼神中的怒火渐渐消退。陈甫和林正却按捺不住，愤怒的火气直冲顶门，他们能容忍暮非，因为暮非确有过人之处，就算再讨厌这个人，也还有一丝敬意。而且经过长期磨练所养成的自律意识，也使他们不能容忍对长官的轻慢。二多恰恰是反面的典型，此时此刻，真是人人得而教训之。 高亮却双臂一伸，将他们拦住，他了解二多，深知他的为人，所以他明白，如果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那实在是实在是他妈的无聊！ 高亮对大多和二多这一对兄弟，即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他只是觉得无耐，和兴味索然。因为高亮的思维永远无法和他们在同一个频道上相遇。暮非来到居民点之前，大多和二多曾是高亮手下的队员，最初的那段时间，双方还有些惺惺惜惺惺的味道，高亮对他们颇为赏识。认为这兄弟俩勇敢c坚定，面对任何危险都毫不退缩。但渐渐地高亮发现了异常，兄弟俩从来不会按命令行事，当你劳神费力地制定好行动计划，并耐心地给他们讲解清楚，告诉他们每一个环节的重要性。这时，他们会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聆听，并很认真地点头示意，他们已将每一个环节牢记在心。他们的态度让你很满意，你放下心，认为不会再出什么差错，殊不知，当你这样想的时候，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他们用不了三秒，便会将整个计划忘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勇敢变成了鲁莽，坚定变成了愣头愣脑，面对危险毫不退缩却常常是赔上队友的小命。随着时日的增加，高亮与兄弟俩的矛盾愈深，经常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高亮来了个壮士断腕，一脚把他们踢出了巡逻队。这下大多和二多无事可干了，终日里闲极无聊，四处惹是生非，弄得人们都厌烦之极，一见他们便远远躲开，最后竟搞得兄弟俩靠互殴来打发时间。 而最令人惊奇的是，直到这时，他们还没明白，为什么巡逻队每次出发时都不带上他们。于是他们开始缠着高亮，在巡逻队出发前就溜到车上等着，弄得高亮又爱又恨。最终，高亮只得耐着性子，条分缕析，深入浅出地将原委向他们诉说清楚。高亮认为，也许这样会令他们深刻反思，学会在团队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假以时日，他还是会将他们收入麾下。 但，高亮又错了！而且错得彻底而又绝望。 当他说完后，效果便立竿见影地显现出来。大多和二多向来敬称他为高队长，但在这一席肺腑之言后，他马上变成了高秃子。兄弟俩怒不可遏，他们从来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在心里，他们对高亮完全的信任，这种信任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将生命交付给高亮。他们虽不遵照那些计划行事，但一样是在拿命去拼，在行动中他们总是负责最危险的位置，他们从无怨言，就是因为他们信任高亮！ 而现在，他们被高亮的言语深深地刺痛了。他们感到自己就像被人抛弃的垃圾，任人愚弄的傻子，痛苦差点令他们失去理智，他们咬牙切齿地发誓，要与高亮势不两立。从此后，便与高亮处处为敌，奈何高亮有权有势，兄弟俩只能躲在暗地里发狠。暮非的到来，令他们如获至宝，很快便成了暮非的坚定拥护者。而暮非还有一个好处，令他们倍感亲切，暮非从不定规矩，也从不列计划，甚至有时比他们还懒散。臭味相投就是兄弟，这果然没错。 高亮的错误在于他的固执，他没能做到因势利导。他太坚持自己的原则，这本是一种优良品质，只是环境不同，产生的效果也不尽相同。在这个末日世界，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居民点，人们遵循的唯一原则就是——活下去！除此之外的其它原则，在人们眼里简直狗屁不是。 二多还想再对高亮放几句狠话，突然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近在咫尺，飞扬的砾石四处激射。附近的几个人，下意识地弯低腰身，躲避着碎石。只有暮非和高亮两个人，仍然矗立着，他们四目相对，岿然不动。这时他们眼中闪烁地已不再只是仇恨，还有些许的相惜，他们都是看惯了生死，也看透了生死的人，他们见识过生命的顽强，也领略过生命的脆弱，最终可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人确实是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就像你为了躲避子弹，而向旁边移动，却恰恰被打偏的子弹击中。而你站立不动，却恰巧躲过了打偏的子弹——当然，如果向你开枪的是刘铭的话，你无论怎样做都难逃一死。 也许双方的目光中，还包含有一丝疑惑，他们心里可能在想：这混蛋为什么不知道躲一下？！ 爆炸声来自一颗被引暴的地雷，它从地下弹出后，会自动追踪信号最强烈的目标——也就是心跳最剧烈的目标。结果它锁定的那名暴走者速度太快，等它起暴的时候，已离防护网太近，几名守卫也被破片打伤。这使得南面的防御火力，一下子弱了许多。高亮来不及多想，冲过去连开几枪，干掉了几名冲过来的暴走者。他的动作极快，弹无虚发，而且和刘铭一样，一击必杀，决不浪费一颗子弹。陈甫和林正仍是一左一右，伴在他的两侧，三个人互为犄角，形成了一个坚固的火力点。 暮非不无羡慕地狠狠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懊恼地带领他的虾兵蟹将们，前去组织居民点西面的防御。此时西面的局势比南面更加凶险，防护网的边上到处都是滚烫的弹壳。暮非皱起了眉头，他盘算着，如果再这么消耗下去，第51居民点恐怕要倾家荡产了！他将人分为两排，让他们交替射击，以保持火力的持续性。 幸存者们恨透了暴走者，这些肆无忌惮的杀戮狂，夺走了他们的父母兄弟c妻子儿女，毁坏了他们的家园，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只得像老鼠一样四处躲藏，以求得一线生机。一直到他们一无所有，甚至对生死的态度都已麻木的时候，可恶的暴走者还是不放过他们。守卫们不停地开火，将暴走者一排排击倒，但后面的暴走者丝毫不受影响，依然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前后两排的守卫又交换了一下位置，退到后面的那排守卫迅速地更换弹夹。这些守卫都是经过简单训练的普通人，他们远不能和专业士兵相比，尤其是在武器的使用上。暴走者一冲过来，他们就慌了手脚，完全被恐惧所攫取，手指扣动扳机便不再松开，直到将子弹打光。结果他们射出的子弹一半不知去向，漫天遨游，另一半也无法击中暴走者的要害。 如果他们对付的是具有正常思维的敌人，自动模式射击时的猛烈火力，其效果也相当骇人。就算打不中敌人，也会吓得他们不敢乱动。然而，在面对暴走者时却毫无效果，这些低能的凶徒，这些嗜血的恶鬼，完全不知死亡为何物！面对如此凶猛的火力，没有半点惧色，一次次地扑向防护网。就连那些被打断了手脚，肠穿肚烂，倒地不起的暴走者，仍然挣扎着向前挪动。 暮非看着他们，愤怒和一丝忧虑同时涌上心头，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促使这些暴走者如此嚚顽，如此歇斯底里！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不同的信仰？还是因为这些狗杂种就是以杀戮为乐！暴走者们并不是全都赤手空拳，他们也会使用一些随手得来的武器。比如一截木棒段钢管c斧头c菜刀c锤子c铁镐等等这些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曾给人类生活带来便利的东西，现在全成了要命的凶器。不过，通过这些也可以看得出，暴走者是具备一些简单思维的。 只是这些仅存的思维却没有挽留住他们的人性。所以面对这样的东西，你只有一件事可做——杀了他们！暮非就站在防护网的边上，他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而是揎拳捋袖大干一场，但这些想法总是不由自主地钻进他的脑子，这也许就是好奇的天性，不过突然一名暴走者冲了过来，他可不在乎暮非是不是关心自己，他手中挥舞着一根一头带尖的铁管，从防护网的缝隙里穿过，直向暮非捅去。 暮非的目光一下就锁定了那个铁尖，跟着它迅速地往回收。他还没有来得及感知到危险，思维还在另一个空域里遨游，还没来得及返回来支配他的躯体。他看着那铁尖，一寸寸地向自己靠近，愈来愈大，直到整个地遮住了他的左眼，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妈的一点点！他就要和那只漂亮的眼珠说再见了。 “暮非！”二多就在旁边，他一声断喝，将暮非那神游的思绪召了回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暮非猛得一怔，伸手抓住铁管，他牢牢地握着，先是向里一带，将铁管夺了过来，又向外一推，刺穿了那名暴走者的喉咙。血喷了出来，但并没那么汹涌，就像输水的软管被针扎破后那样喷出几条细线，那暴走者仍徒劳地探出双臂，在空中乱抓了一阵。又一名暴走者冲了过来，暮非顺势又将铁管向前一捅，同样刺穿了他的喉咙，他松开手，两名暴走者便一上一下地叠倒在地。 “哦，真他妈的残忍！你怎么能这样做？”二多在一边又惊呼道。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双眼冒光，哪有半分的悲悯，全然是极度癫狂的喜悦。他脑子肯定是有些混乱了，他心里想的决不是“你怎么能这样做”也许他真正想说的是“你是怎样做到的”。暮非太了解二多了，他完全是一个没心没肺，胆大包天的二货，又浑又横。不过话说这样的人也没什么令人费解的，他们活得简单，活得结实，老子就这样，从不藏着掖着！ 这反常的责问令暮非一时语塞，他恼怒地瞪着二多，“你在胡说什么？” “我c我是想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出人意料地干掉暴走者！”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简单——多锻炼！”暮非回道。他拍着自己的肱二头肌，“要有针对性的加强锻炼。” “怎么锻炼？” 暮非看着他，他喜欢热爱学习的人，但目前显然时机不对。 二多满脸期盼的表收腹带，看样子他竟真的在思索起来，全然忘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危胁。 暮非不再理他，他开始注意那些新扑上来的暴走者，天还很黑，他看不清太远的地方，无法推测后面还有多少暴走者。他甚至又产生了一些错觉，那些暴走者仿佛是通过传说中的时空穿梭机传送过来的。原本的一团黑暗之中，猛然便冒出一名暴走者，嘶吼着冲上前来。被乱枪打死，倒在地上，一下子又失去了踪影。但紧接着，又会有一名暴走者凭空出现，不过他依然越不过前一名暴走者的尸体，守卫的火力会集中到他身，瞬间被打得血肉横飞。 暮非看不清他们的衣着样貌，他们的动作又大体相似，他们出现了，又被消灭，一样的开始，一样的结局。暮非有些凌乱了，他搞不懂他们是消灭了很多暴走者，还是只是周而复始地去干掉同一名暴走者！ 这一疑问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便发现了异样。暴走者似乎越来越难以对付，后来的暴走者并不像之前的暴走者那样，很轻易地就能被击倒，他们似乎更强壮了，速度也更快，也更灵敏，而更让人忧心的是，新出现的暴走者持有武器的比例骤然上升。虽然武器的类型还是那样粗糙简陋，但毕竟增加了他们的攻击力。不过，与此相比，这种前后的强弱对比，这种需要谋划才能实施的策略，反而让人更觉得胆战心惊。人们不惧怕去对付一群持械的暴徒，但人们决没勇气去面对一支组织严密的军队。 一直以来，人们已习惯性地认为，暴走者低下的智慧使他们的行动，更多的是依靠本能的驱使。他们没有能力对目标加以区分，更没办法针对不同目标制定相应的行动方案，他们总是一见活人就扑上去，直到目标被消灭或逃走，他们才会停下来。 人们还认为，暴走者决不具有组织能力，他们总是四处游荡，随遇而安，偶尔聚在一起的暴走者也决不会有任何的交流。因为很明显，暴走者丧失了语言功能，也许他们的声带还保存完好，但是低能的大脑早已不知语言为何物，徒留下气流穿过喉腔，引发声带毫无意义地颤抖。他们只会一个音节个音节地发出简单的嚎叫，这甚至比动物的叫声更无意义。他们只会“哦”c“啊”c“嗷”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他们还有感受吗？谁知道呢！谁又会关心这些屁事！ 没有交流或无法交流，那组织性确实就无从谈起了。那他们为什么会聚到一起呢？难道是生物磁场的相互吸引？这恐怕暴走者的脑袋没有那么大的发射功率。当然，很多人认为，暴走者的聚集是因为被共同的目标所吸引，等目标消失后，在没有新的目标刺激下，他们就会滞留在原地。等暴走者这种自然聚集完成后，一旦有新的目标出现后，便会引发他们的群体行动。而在对目标进行追逐的过程中，会不断有新的暴走者加入进来，如此循环，使这些暴走者群体如滚动的雪球般越聚越多。 这一分析确有道理，也为大多数人所认可，但它还是解释不了今晚的这种情况！暴走者会被目标所吸引，并发动攻击，这没错，但问题在于可怜的第51居民点从未移动过分毫，怎么就会招惹上了这么多暴走者呢？要知道，巡逻队每天的任务可不是近郊一日游，他们要保证在距居民点的一定范围内，不存在活的暴走者。而超出这一范围的暴走者决不会感知或发现第51居民点的存在，那今晚这些该死的暴走者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妈的这样！”暮非恨得咬牙切齿，这恨不全是因为暴走者，还包含了一些他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还有一线他怎么也抓不住的游丝。他总是感觉快要触碰到厘清这一疑团的门径，却又一下子被弹开。 在如此混乱而又紧张的环境下，没有人能保持完全不受干扰的缜密思考。暮非的思绪，不断被各种疑问所吸引，在几个点之间来回弹跳，这令他急得发疯。后来的暴走者更强壮c更难以对付，先前那些羸弱的暴走者似乎只是他们的垫脚石。毫无意义的生命发挥了最后的余热，大量地消耗了守卫者的弹药和精力。现在主角要登场了，他们将发动致命的一击。 还有什么呢？暮非强迫自己锁定某一思路，他要沿着一条线深挖下去，直至到达那一关键的门径。战斗依然激烈，暮非指挥守卫们向后退了一些，以免被暴走者手中的武器所伤。暴走者拼命地将武器穿过防护网的缝隙，向着那些他们永远也够不着的守卫乱捅一气，虽是这样，场面也相当骇人。血水渗入地下，在暴走者不断地冲撞下，支撑防护网的桩杆开松动，向里倾斜，高度不断降低。暮非又命令守卫向后退了一些，但他仍很担心，暴走者的尸体不断压在防护网上，后面的暴走者踩着那尸体，又向前推进了一步，再这样下去，他们突破防护网就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暮非手里的蝰蛇霰弹枪由于持续的开火，枪管都有些烫手，但他不敢停下来，他需要猛烈的火力将冲上来的暴走者轰飞，让他们死远一点，以为那不堪重负的防护网减轻些压力。他小心地避让着暴走者手中的武器，担心这些暴走者狗急跳墙，将那些斧子c菜刀c铁管像标枪一样地投掷过来。那样的话，他们会立马打开这僵持的局面，被扰乱队形的守卫，将再也无力阻止他们前进。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煎熬着每一名守卫者，在这冰凉的秋夜，他们却挥汗如雨。长时间绷紧的肌肉，使他们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暮非心里没底，他明白，这些守卫决不会坚持到最后，他们只能坚持到崩溃为止！这听起来像废话，但两者却有实质的不同。只有经过严酷训练的人，才有资格说坚持到最后。而业余客串的人士，当压力达到一定程度，就会率先崩溃掉，其实这时他们离“最后”还差得相当远。 遍地的尸体和残肢碎肉，沿着防护网不断堆积，浓烈的腥臭味令人作呕。不过幸运的是，暮非一直担心的情况并未出现。这些后来的c更强壮的暴走者似乎很爱惜手里的武器，他们直到死都牢牢地抓着它们，舍不得将它们投向守卫者。这样看来他们与前一批暴走者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一样的行动模式，说明他们具有一样的思维模式。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是自己过于忧心了，暮非想，这种分批次，和强弱的前后搭配，也许是暴走者无意中形成的，而并不是自己一直所忧心的所谓组织性。虽然还不清楚它形成的原因，不过从结果看，原因似乎并不重要，这些仍是人们熟知的暴走者，人们摸索出来的应对办法，对他们依然有效。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人们面对暴走者时最不需要的就是惊喜！ “妈的c妈的，狗杂种！快点干掉他！”二多瞄准一名暴走者，连开了几枪，那暴走者身体被子弹击中，左右摇晃，但并没倒下，踉踉跄跄地仍向前冲。急得二多大叫，招呼身边的守卫一齐向那名暴走者开火。 那名暴走者的身形，远远看去，比其他暴走者更加魁梧。但那身形却有些异样，只是离得远看不太清，他手里拖着件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只是显得异常沉重。他形动迟缓，但射向他的那些子弹却全然不起做用，他掀起恐怖的巨浪，一步一步地向守卫者逼近，将他们那濒临崩溃的脆弱心灵逐渐淹没。 “该死的杂种！”暮非咒骂着，他绝望地看到，那名暴走者突然开始向前奔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暮非举起霰弹枪，他深呼吸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和慌乱，他深知面对强敌，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静，仔细观察，找出敌人的弱点。抓住机会，给与致命的一击。他将枪托紧抵在肩头，腮部紧贴着枪身，他能感受到枪管的晃动，然后慢慢地静止，瞄准了那名异乎寻常的暴走者的头部。 那名暴走者奔跑的速度逐渐加快，虽然四周嘈杂，虽然听不到他的任何声息，但那脚步沉重的节奏，仍然通过感觉直达内心。仿佛心脏也随着那节奏上下跳动。暮非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受到干扰，然后猛得睁开，扣动扳机，冲着那名暴走者的头部连开数枪。每颗霰弹都准确地击中了目标，在巨大动能的撞击下，那名暴走者的头左右摇摆，就像被人狠抽了几个耳光那样。 然而这几个耳光对那名暴走者却毫发无伤，这时他已冲到防护网的近前，他高举起一直拖在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把巨斧，猛得向下一劈。这由钢筋绞拧而成的防护网，此刻就像他妈的面条一样，一触即断，被劈出一道足有两米多高的豁口！一斧落地，那名暴走者毫不停留，用力一撞，便冲进了居民点。 这时暮非终于看清了这名暴走者的面目，但准确地说，他还是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副厚重的头盔，将那名暴走者的头部完全包裹，连面目都遮得严严实实，只在双目的位置有一点点荧光，像是某种视觉系统。躯干和四肢也覆盖着厚重的护甲，关节处由一些特殊的装置连接，随着那名暴走者的行动而转动。 “这是他妈的什么鬼东西！？”暮非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他看着二多，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可是二多比他更迷茫，眼珠子瞪得比他还大，那眼中只有同样的疑惑和惊讶！蓦地又浮现出一丝惊喜，“是个新玩意！以前从没见过这东西。”说着二多向前凑近一步，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其他的守卫早就向四处散开，形成一个半弧状的防线，他们仍举枪向那名暴走者射击。子弹四处乱飞，暮非忙放低身子，喝令他们停止射击。但还是迟了一步，子弹击不穿那名暴走者的护甲，弹开的跳弹却打伤了一名守卫的腿，他惨叫着摔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看样子像是打中了动脉。“带他去医务室！”暮非向另一名守卫大声喊道。那名守卫一下就蹿了过去，拖起受伤的守卫，不顾一切地向医务室跑去。受伤的守卫根本就站不住，腿一直在地上拖着，撕扯着伤口，令他的惨嚎声更加响亮。看那样子，另一名守卫根本就不关心能不能救他，只是庆幸得了这差事，又让他逃过了一劫。 那名身着护甲的暴走者，在突破防护网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面对四处散开的守卫，他竟像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去攻击哪一个。他横端着巨斧，转动身形，准备把某个他选中的倒霉鬼劈成两半。暮非头上也是冷汗涔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暴走者，“怎么办！怎么办”他心里急速地问着自己，仿佛问得急了便会挤出答案。但却没有答案，以往的所有应对方案此时都无能为力，“杀不死，也挡不住，到底该怎么办？该他妈的怎么办！” 暮非边盯着那名暴走者，边看着被他劈开的豁口处，如果其他暴走者也跟着冲进来，那可就完蛋了！依托这名装甲暴走者，他们将势不可挡，一旦被他们攻占了高网防护区，居民点的防御将愈加艰难。至于第二道防线，暮非一直认为，它给人心理上的安慰作用，远大于它的实际做用。那道防线跟本就挡不住这种规模的攻击，而赵大河挖的那个洞，简直就是群葬墓，鬼才愿意呆在里面。 这时那名装甲暴走者似乎选中了目标，他向一名守卫走去，吓得那名守卫脸色惨白，连连后退。突然他脚下一滑，仰面摔倒，他两腿哆嗦着再也站不起来。暮非却猛然间闪过一个念头，不及多想，冲着二多嚷道：“放倒他！”二多一听，倒毫不含糊，就像街头的无赖打架一样，他跳过去，手臂一伸，勒住了那名装甲暴走者的脖子。说实在的，像这种不要命的活，也只有二多敢干！ 没成想那名装甲暴走者力气大得超乎想象，二多连使了几把力，他竟纹丝不动。二多也急红了眼，气得他用头去撞那名暴走者的头，只几下，就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暮非见二多不得要领，不禁气愤地骂道：“混蛋，腿！——抱住他的腿！”这时那名暴走者突然一转身，横向一斧，向暮非拦腰砍来。暮非却向里一进身，顺手抓住了他的斧子，他想将那斧子夺过来，但那名暴走者只是被拽得踉跄了一下，仍劳劳地握住巨斧不放。 二多却趁这个机会弯腰揽住他的双腿，二多也是拼了命，用尽全身之力，硬生生将那名暴走者抱起。暮非跟着向前一冲，用肩头一下将他撞倒。“轰隆”一声，尘土四溅，暴走者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壁，扑倒在地。然而令二人始料不及的是，那名暴走者一挺身，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二人甩在了一旁。暮非不禁大吃一惊，他和二多两人都拼尽了全力，力道也非同小可，决不是一般人能够反抗得了的。暴走者虽然在攻击的时候，身体也处于极端状态，充分地发挥了自身的能量，再加上那种疯狂的姿态，确实令人不寒而栗，未经训练的人绝对无法与之匹敌。但就实际身体素质而言，暴走者的体质其实更差一些。这和生物体自身的机制有关，长期的食不果腹，造成了暴走者普遍的营养不良。再加上总是处于那种极端状态，更加剧了他们自身的消耗，他们总是形销骨立，目光呆滞，听觉似乎也不太灵敏。总之，身体机能的退化，使他们变得更加脆弱。这也是暮非单手就能杀死那两名暴走者的主要原因，而不是他的左手经过了某种强化的训练。 所以，在这种纯力量的比拼中，暴走者跟本就不是人类的对手。而眼前这名暴走者力量却大得出奇，完全出乎暮非的意料。他吃惊地看着他，难道这个家伙不是暴走者？他猛然意识到，人总是不自觉地遵循惯性思维，一但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形成习惯，便不再去细心分辨。一遇到攻击，人们就嚷嚷“暴走者来啦！”然后就想办法逃走或杀了他们，不留一个活口。人们恨透了，也怕死了暴走者，所有那些残忍的罪行都安在了暴走者头上，暴走者已成了一个固定的形象，代表着死亡！ 然而事实真的是那样吗？突然间，两个问题在暮非的头脑里撞在了一起，闪出了一道亮光。这些夤夜而至的暴走者，为什么会来到居民点？这个身着重甲的家伙，真的是暴走者吗？看来是该改变一下思路了！问题的本身，也许就埋藏着答案。可此时已不容他多加考虑，那名装甲暴走者在将他俩甩开后，稍一停顿，便要挺身而起。附近的几名守卫，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危险，纷纷扑上去又将他压倒。 这次暮非不敢大意，他抢上前，用膝盖顶住装甲暴走者的脑袋，伸手抽出靴子上的那把军刀，正要下手，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高亮急冲冲地叫喊声，“嘿，小朋友！注意那些大块头的暴走者。别让他们靠近防护网！”暮非听后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哭笑不得，他讨厌高亮那趾高气扬的腔调，同时又对他在这危急时刻还能想着自己，而心存感激，“可是这老秃子为什么不再点说！”他心里嘀咕道。 “啊，不太妙！冲进来一个。”暮非在通讯器里回道。 “什么？！难道你的眼上抹了屎吗？这么明显的威胁都察觉不出来，蠢货！”这次高亮的声调更高了，而且还他妈的还带着股兴奋。 暮非暂时顾不得理他，手中的军刀在装甲暴走者的颈间来回转动，他试图找到处缝隙，以便割开他的喉咙。不管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鬼东西，但只要他长着脑袋，那就一定会有喉咙，所以，只要用刀在那里割一下，剩下的就简单多了——不要将血溅在身上！ 但他又一次被震惊了。他记不清今晚“震惊”这个词在他头脑里已经出现过多少次了，“这将是‘震惊’之夜！”暮非恼怒地想道。最后他气呼呼地用刀柄狠敲装甲暴走者的脑袋，因为他绝望地发现，那该死的头盔，竟然和胸甲是连为一体的。 “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他冲着通讯器吼道。 “他们穿着护甲，你伤不着他们。”高亮回道。 “从没见过这东西，看来这次要完蛋了。”暮非有些沮丧。 “不仅伤不着他们，而且你没发现这些狗杂种的力气，大得吓人吗？” “没错！” “哈哈，小子，你没被吓尿吧！”高亮这回是真的有些得意了。 “快了！” “哈哈”这回高亮真的笑了，“告诉你吧小子，因为他们穿着联合军的三型护甲，因为这套护甲还带有外骨骼的助力系统，所以他们杀不死，力气大得像头牛！” 暮非听后讶然失措，高亮所说的这些，令他思想里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同时也加重了他的忧虑。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对于联合军的装备，还是略知一二的。暴走者身上穿得这玩意儿，可比联合军的制式护甲先进得多！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暴走者身上？还是？他低头看着被众人压在身下的装甲暴走者，骤然而至的压迫感，令他的心跳急遽加速。 “现在该怎么办？”暮非面色凝重地对着通讯器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形势刻不容缓，虽然自这名装甲暴走者冲入居民点后，后面的暴走者并没有尾随而入。在众人将装甲暴走者拼命地摁在地上的时候，附近的守卫也赶过来增援，他们向豁口处的暴走者开枪，将他们干掉，避免形势的进一步恶化。然而那道被撕开的豁口，仍令人触目惊心，就像是被打开的地狱入口，随时都会冒出凶恶的厉鬼！ 防护网外面暂时安静下来，可能装甲暴走者需要更大的活动空间，其他的暴走者本能地避开了。这种安静更令人不安，无法预知的危险更令人紧张，人们宁愿暴走者们全围过来，这样就可以面对面地战斗，而不再承受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似乎这诡异的安静也不会持续太久，暮非隐约听到远处狂奔而至的脚步声。暴走者只要还活着，就不会给幸存者喘息之机，从来都不会！ 通讯器里传来各处嘈杂的呼喊，暮非在等待着高亮的回答，额头沁出细密的汉珠，流进眼里，刺得双目生疼。这等待令人心焦，短暂的一刻竟像百年一样长久，终于通讯器里传来高亮的声音，他说道：“——随机应变。” 这话语轻柔c笃定，但在暮非听来，就如同头上挨了一砖。这是他妈的什么屁话？简直连屁都不如！他妈的，随机应变！老子就是因为想不出办法才问你的！虽然时间紧迫，暮非还是在心里将高亮痛骂了一顿。不能再耽搁了，随机应变就随机应变吧，他看着这副三型护甲，它那么完美，完美得令人绝望，不过，暮非明白，实际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暮非压制着内心的惶恐，慌乱会使问题变得更糟，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没什么会是完美的，只是你还没发现它的缺点！”暮非低语道，他是在说给自己听，因为其他几个家伙，全都拧眉瞪目地望着他。他们可不想听废话，他们只是指望你把问题解决。 三型护甲所带的这套外骨骼助力系统，看来也有它的极限。在五c六个人连蹬带踩的重压下，装甲暴走者的反抗已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只是还在本能地扭动。暮非用刀尖顺着护甲向下滑动，只要有一线缝隙，他就能将这个麻烦解决。 终于他发现，在胸甲的下方，有一道向内凹进的缺口，应该是为了保证上下身都能灵活行动，而设计的一种软连接装置。暮非毫不犹豫，用力一捅，将刀刺入。但旋即，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套护甲的设计者，在这道凹槽内竟有一层柔性的材料进行加固，自己这把锋利的军刀竟刺不进去。 “暮非，你还磨蹭什么！快点弄死他。”二多不明所以，急得在一旁大喊。 “闭嘴！”暮非的怒气也一下腾起，这股怒气一下子就冲散了他的理智。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控制，一切都他妈的不重要了，妈的！ “拿个手雷来！看看这套三型护甲到底有多厉害。”他咬牙切齿地向二多说道。 二多从战术腰带上摘下颗手雷，打开保险后递给暮非。这种手雷装有可调整时间的延时引信，通常情况下会被设定为五秒，但暮非觉得五秒太长了，他希望速战速决，万一炸不死装甲暴走者，还可以趁他爬起来之前再补上一颗。他转动旋钮，将时间设定为三秒，不能再短了，否则会连他们也一起炸飞。 实际上还是可以设定更短的时间——自杀用！ 设定完时间，暮非毫不迟疑地按下引暴钮，塞进护甲的缺口处。“快散开！”他大叫一声，说完便向一旁翻身一滚，躲开了足有五c六米远。这种手雷的威力真得很大，远一些总是更安全。其他人也连忙向后退开，俯身趴倒在地。 “轰！”的一声闷响，隔着护甲声音倒不太大，但威力同样相当骇人！那名装甲暴走者在爆炸的冲击下，弹起来足有半米多高，从腰部被炸成了两截，一双腿飞出多远才落在地上。鲜血和碎肉四处飞溅，空气中顿时飘散开一股焦糊的烂肉味。 终于干掉他了。 暮非擦了把溅在脸上的血点子，压力消失了，他想自己应该笑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有什么好笑的呢？杀戮带来的快感吗？还是胜利的喜悦？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没死的话就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他听到狂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名暴走者出现在了豁口处，他们犹豫了一下，便一个接一个地冲进居民点。 暮非从地上站起身，刚才的怒气还没有消散，这使他暂时地战胜了恐惧，他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人不再去思考死亡，便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更多的东西。暴走者们也没有恐惧，也许是基于同样的道理，他们对死亡也没有概念，或者也是因为怒火使他们无惧死亡。但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呢？还有他们刚才冲进居民点前犹豫了一下，那是在思考吗？ 暮非边冷冷地看着冲进来的那几名暴走者，边给打空了的蝰蛇重新装弹。枪声又响起来，守卫们很利索地就将他们干掉。“看来这些家伙又长进了一步。”暮非心里想，这是好现象，只要没死就得不断长进，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他指挥守卫重新组成防线，这样乱七八糟地各自为战可坚持不了多久。他又吩咐二多去找一些牢固点的绳索，把那个豁口缝合。 此时居民点内的枪声停歇了不少，剩下的全集中在几处仍在受到攻击的地点。高亮的面前也趴着一具装甲暴走者的尸体，他用脚踢了踢他的头，见毫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来。他啐了口唾沫，右手一晃，几枚还在冒着烟的弹壳，从左轮手枪中退出，掉在地上。 对付这名装甲暴走者，他和暮非所用的方法不一样，高亮可没那么狼狈，严格的训练和久经沙场，使高亮悟出了战争的艺术，他能保持一种高傲和优雅，一种举重若轻的独特气质。因为在战斗中，不管你采取什么态度，生与死的概率都差不多！畏缩和虔诚并不比高傲和优雅拥有更多的生存几率，所以你还是选择有尊严地应对姿态。 他没用手雷，而是用他那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六颗子弹全都击中装甲暴走者的眼睛，也就是面罩上的荧光部位。最后一颗子弹将它击穿，轰碎了暴走者的脑袋。这把大左轮果然没辜负他的爱！他不知暮非用的是什么办法，他也没法告诉他该怎么做，但他相信这个鬼头鬼脑的小子，肯定不会死在自己的前面。 “西面怎么样了？”高亮对着通讯器问道。当然他不是问暮非，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听到暮非的胡言乱语。他问的是他的“眼睛”，那个远在宿舍楼顶的狙击手刘铭。 “没问题，长官。那小子搞定了”刘铭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又接着说道，“不过，你绝对猜不出他用的是什么办法！” “鬼才想得到！不过我能肯定，他那边一定是搞得灰头土脸。” “没错，他向来不注意形象，只要能解决问题，那小子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刘铭说道。刘铭现在是身兼多职，他其实是真正的第一道防线，当别人还没有发现暴走者的影子时，他就已经开枪将他们击毙了，最顶尖的狙击手可不是浪得虚名。另外，他还得担任哨兵的功能，围在他身边的是各种白光和夜视器材，足以保证他洞察一切危险，就像今晚，第一个开枪的人就是他。这还不算完，物尽其用，他还得担任炮火观察员，指挥那两门伶仃落寞的迫击炮。 “不过，他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妙，防护网被破坏了，冲进来不少暴走者。他们现在正在加紧修复防护网，暂时稳定住了局势。”刘铭继续说道。 “不管怎样，看来又熬过了一劫，像这样的东西如果再来几个，可就真要了命！”高亮边俯身查看被打死的装甲暴走者，边向刘铭说道。 通讯器里沉默了一会，刘铭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片刻后问道：“长官，我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样貌，但我能肯定每一枪都击中了他们——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但却没能将他们干掉！您所说的联合军三型护甲，连我都听傻了，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联合军还有这样的玩意儿！” 听到刘铭的疑问，高亮笑了，表情里有些略带苦涩的揶揄。居民点所使用的通讯设备，构成了一个短距网络，网络中的每台终端通讯器都相互连通，每台通讯器所传送的语音，所有装备通讯器的人都能听到。这即方便了一定区域内各战斗小组的相互联系，同时也使各小组或各个战斗人员所遭遇的情况，实时地传达给每一个人。另外，也方便指挥官对处于不同位置的战斗人员发出指令。当然，也有它的缺点，信道经常充塞着各种嘈杂的噪音，而且在混乱的情况下，各终端通讯器传来的呼喊，会扰乱人的思维，令人加倍地惶惧不安！ “这玩意儿，曾经可是军方的最高机密！”说话时高亮换了副面孔，神情有些落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联合政府！多么遥远的事情，遥远得人们已经忘记了他是什么样子的，只剩下了这个干巴巴的名词。就像历史文献里那些远古时代的各种名词一样，在读者眼里它们只是文字，不带有任何感情，无论那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无论那里有多少泪水，有多少欢笑，都已经风干c腐烂，融入尘土，漫天飞扬，再也聚不成任何形象！ 高亮是个不易动感情的人，尤其像今晚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但睹物思情，就这么不经意的一件东西，就这么一副穿在死人身上的护甲，却触动了他内心最柔弱的部分。所有人都将联合政府遗忘，但高亮不会，永远不会！他为此倾注了无限的信仰，那也是他生命的全部。他服役于联合军，他就永远属于联合军，哪怕有一天有人会宣布他退役，他也仍是退役的联合军。捍卫联合政府，这就是他矢志不渝的誓言。 然而民众是多么薄情寡义，从灾难爆发到现在，只不过才过去五年，而且在这五年中的前三年，联合政府仍在运转。也就是说，如果准确地来计算的话，联合政府消失才两年。在这两年中，高亮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所有可能的途径，也未能与联合政府取得联系。联合政府就这样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新的世界有新的规则，民众依附于新兴起的势力，谁还在乎什么联合政府？红杉堡建立了庇护区，并提供物资让幸存者能够活下去，虽然红杉堡对幸存者也有所要求，但有给与就会有索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大多数幸存者认为，这天经地义。不过高亮却属于另一小部分，他不信任红杉堡，对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管理者，他总是抱有一丝疑虑和忧心。他一直在揣摩红杉堡的真正意图，但却一无所获，不过随着事态的发展，他逐渐意识到红杉堡的出现，阻碍了一些事情的正常发展——发展向更好的方向。 高亮又低下头，看了一眼那名装甲暴走者的尸体。护甲上布满了弹痕，可见他曾被击中了很多次，只不过这些击中他的子弹，只在护甲的表面涂装上，留下了一些斑驳的印记，而暴走者却毫发无伤。在联合军里面，这样高端的研发项目，保密级别也是相当高的，一般的士兵或军官跟本就不可能接触到。这不只是级别高低的问题，而且还涉及到资历。 甚至资历要比级别更重要一些。因为资历往往同时代表着忠诚度，忠诚度高的人，就算能力不够，升不到更高的级别，但却能赢得更多的信任。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最核心的秘密。高亮对于联合军的感情毋庸置疑，资深的履历，使他跨越了众多的上级军官，进入到联合军的核心部位。对联合军的了解也更加深入，掌握了很多别人所不知道的东西。 这时林正和陈甫这两只贴身跟屁虫，也凑上前来，对于刘铭提出的问题，他们也是一无所知，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联合军装备的大多是金盾型护甲，后来听说联合研发中心对这型护甲进行了升级——真没想到，他们竟把它升级到这么变态的程度！”陈甫边查看那套护甲，边向高亮说道。他面色凝重，心有余悸，看来刚才的战斗，也令他紧张到了极点。 一旁的林正也点点头，他目光闪烁，若有所思，只是别人却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其实林正是一个简单的人，但也正因为这样，在复杂的环境中，他的真实想法，往往更难被猜到。高亮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满，别人都在向他求索，只有这个家伙，一副胸有成竹的死样子！高亮可没心思去揣摩，林正正在想什么，想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值得信任。 “你懂个屁！这跟金盾一点关系都没有。”高亮回答陈甫道，“三型护甲完全是换代的产品——”说到这里，高亮突然顿住了，他犹豫了一下，再说下去，就涉及到泄密了。良好的职业素养，本能地向他发出了警告。虽然实际上这些所谓的机密已没有任何意义，联合军乃至联合政府都已经不复存在，无论是保密还是泄密，都已没有半点价值。只不过严格的训练，还在高亮的身上起着本能的做用。 “金盾的升级计划，只是开了个头，便被撤销了。因为就当时的需求来说，金盾护甲完全可以胜任，升级护甲，除了浪费财政资源外，毫无实际意义！联合军总部的指挥官们，他们需要的是新的东西，全新的c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后来研发小组根据新的战术要求，开始研发一种新型的护甲，它更先进，防护力也更强——就是这种三型护甲。不过直到灾难暴发，研发小组都没来得及完成试验品的组装！” 说到这里，高亮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他一直自认为，自己对联合军的核心机密了如指掌，但显然，现在的这种情况，无疑是沉重地打击了这一观点。他无法给人解释，自己也完全弄不明白。他沉默了一会，目光凝重地扫过陈甫和林正的脸。他们的表情都显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他也知道他们出于尊敬不会主动提出那个疑问。但又很明显，他们都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看现在这情形”高亮俯下身，仔细地查看那套三型护甲，他装出一副专注的样子，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该说点什么。“没错，没错！可以确定是三型护甲。我了解这东西，你们看！甲体不全是金属材料的，还有一层高强度纤维的复合材料，不过，它仍是很重，所以需要这些外骨骼的助力系统，来辅助行动。” 他又摇了摇头，叹惜道：“看来我的情报也有些落从伍了，也许灾难暴发后，研发中心的工作并没有停止，他们生产了这玩意！”他又看了看陈甫和林正，见他们两个冲着他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他们谁都没有吭声，过了片刻，林正似乎实在忍不住了，他犹豫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可是！暴走者，穿着它？这，是问题的关键！” 陈甫脸色也变得阴沉了，他错开目光，看着前面，那里完全是一片黑暗。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目光逐渐显露出焦灼，眼角不时地跳动一下。高亮看了他一眼，他不理解那种眼神的确切含义，“难道我真的了解陈甫这个人吗？”他在心里问自己。不过，有一点倒可以确定，他不喜欢陈甫的那种眼神，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不过林正说得没错，联合军的这种从未公开过的顶尖装备，现在就穿在暴走者的身上，而且他冲破了居民点的防线。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联合军c暴走者，这两个词关联到一起，令人不寒而栗。林正似乎言犹未尽，他咧着嘴，表情也开始纠结起来，看来接下来的话，更加难以启齿。 “停火！”在放倒最后一名暴走者后，暮非抬起一只手，高声嚷道。暂时的又安静下来，可以听见风声，穿过网隙，飒飒做响。他歪着头看了一眼二多，二多正在擦汗，额头上的汗水流进眼睛里，被刺痛的双眼，泪水涟涟。又等了片刻，豁口仍处没有新的暴走者出现，暂时安全了，刻不容缓，得抓住这个机会。“干活吧！”他冲二多说道，然后放下手里的枪，用双手奋力地将豁口合拢。 二多带着绳子和一圈铁丝，还有一些乱七八糟，长长短短的东西，他肯定是跑回物资仓库，慌乱中，见什么就拿了什么。他先用绳子像织补鱼网一样，将左右两片防护网绑在一起，然后再用铁丝穿过网眼，自上而下地逐一固定。其他的守卫也凑过来帮忙，他们战战兢兢地站在四周，掩护暮非和二多。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阵嘈杂的声响，有几个人同时在呼喊着什么，紧接着变成了几声惨叫。枪声响成了一片，听得出是在胡乱地开火。暮非连忙站起身，扭着头，四处张望。居民点的面积并不大，他很快就发现，东面的防护网处不断闪耀的火光，那是枪口喷射出的火焰。但令暮非惊心的是开火的方向和射击的位置，在快速地发生着变化。它们先是沿着东侧的夹道一字排开，自防护网内向居民点的东面射击，但很快地射界越来越高，最后那跳动的火舌，竟完全指向了夜空。“妈的，他们是在庆祝胜利吗？”暮非心里不解地骂道，他指派大多去防守东面，只是基于一种本能的c不安的预感，他知道大多向来不靠谱，他那跷蹊的思维逻辑，常人实在是望尘莫及，但这样恣意地浪费弹药，这样愚蠢的事，他还是很少干的。 突然，火力一下子减弱了很多，嚎叫声却更加响亮了。剩下的火力也变得犹豫了，火焰一闪一闪地，全是短点射。方向也完全不对，显然守卫们此时退到了夹道出口处，他们在向北面射击。“这究竟是他妈的怎么回事？”一股寒意袭来，暮非不禁恼怒地问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暮非通过通讯器呼叫负责守卫东面防护网的大多，很快便传来了回音。 “太快了，他妈的太快了！”大多语无伦次地嚷嚷道。 “报告你那里的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暮非焦急地追问道。 “呃！不好说。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大多不断地重复着太快了，他现在满脑子就剩下了这三个字，但他的语调并非慌乱，而是兴奋，凡是不正常的现象都会引起他的兴奋。 “大多，镇定点，告诉我，什么太快了？”暮非耐着性子，尽量清晰简洁地，又向他问了一遍。 “是暴走者！”大多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是些新玩意，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接下来，大多似乎还说了点什么，但他的话语声和枪声混到了一起，完全听不清了。枪声又密集起来，但火线仍在向后退。夹道口处的哨塔也调转枪口，开始向北侧开火。位于宿舍楼顶东南角的火力点，则放低了枪口，进行遮断射击，似乎是在阻止什么东西越过作为第二道防线的电网。 “暴走者突破了东侧的防线！请各指挥官抽调人员前去支援！”作为居民点的“眼睛”刘铭终于搞清了状况，开始请求救援。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又具有良好的职业素养，刘铭从不慌乱，但今晚的情况实在太混乱了，他一直仔细地观察着各处的动态，他知道指挥官们需要的是最准确的情报，所以没彻底搞清状况前，他决不会胡乱地开口。 “收到！马上增援。”暮非和高亮几乎同时回应道。 但暮非不禁又感叹了一声，“唉，大多这废物！”不过他心里也明白，你对任何人都不能要求太多，人都各有长短，所以关键就是你要把他放到合适的位置上。他挥手招过来几名守卫，顺便把二多也拉了过来。此时二多正撅着屁股捣鼓那几根铁丝。暮非本打算把他留在西侧负责防守，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也许大多遇到危险，对于二多来说，他并不会太过于关心，但大多所说的“是些新玩意”，这个诱惑，绝对是二多无没抗拒的。 暮非带领几个人，飞快地向东侧跑去。这时在居民点内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了，很多人在奔跑，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蹿，夜还很黑，院中的篝火早以被踏灭，所有的灯光也都以关闭。慌乱使很多人失去了方向感，他们想象着要去的地方，便拔腿奔跑，一不留神与其他人迎面撞上，摔倒在地，趴起来后，却又折向了相反的方向。恐惧使他们不敢停下来，便一直地跑来跑去。 暮非拉住了几个从他身边跑过的人，大声地命令着他们，让他们跟上自己。他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也知道他们都吓坏了。所以暮非停下来，大声地同他们讲话，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高度地紧张会令他们更加难以控制。同时，也顺便让他们喘口气。但暮非的心里却越来越焦躁，从之前的情形判断，东侧防线的情形已极其危急，看来夹道处的高网已被完全突破了，剩余的守卫全集中在夹道口，他们必须死守那个位置，因为一旦暴走者从夹道中冲出，便会迅速在整个外围防线扩散开，那将是毁灭性的，失去外围防线，居民点的陷落就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而且时间不会太长！ 暮非环顾四周，人太多，太乱了！也许应该让一些人撤回到电网内。“这些该死的混蛋！留在这里只能添乱。”他心里忍不住骂道。狭小的防御区域，跟本就容不下这么多人，而一旦失利肯定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他开始拦下更多的人，命令他们去西面和南面的防线。混乱的人群，逐渐地恢复了秩序，他们自发地跟上走在前面的人，默默地向西面或南面走去，在方向的选择上，他们完全是凭借本能，但暮非知道他们现在在想什么——他们在想一会该向哪个方向逃窜。 南面一群黑影突然冒了出来，迅疾地向夹道处冲去，他们不发出一点声息，只听得见纷乱地脚步声。暮非下意识地举枪指向了那个方向，其他人也一脸紧张地抬起枪口。“别开枪！”他向周围的人示意，让他们把枪口放低一些。然后对着通讯器低声说道：“高亮，报告你的位置！” “长官就在你的一点钟方向，不要向那里开火！”不等高亮回答，远在宿舍楼顶的刘铭便率先做出了回应。当然这句话里包含一个公开的秘密，“长官”这个词，在高亮一派的人嘴里，那是专门用来称呼高亮的。而暮非，在他们看来，用这个词实在是僭越。所以刘铭这句话与其说是回应，还不如说是警告！ “那边是老秃子吧？我好像看到个没毛的脑袋！”二多没有配备通讯器，他观察着暮非的举动，不耐烦地凑上前说道。 暮非点下头，算是回应二多的询问，但他又觉得在这黑灯瞎火的夜里，二多可能看不到自己这一细微的举动，于是他又补充说道：“对，是他们，告诉旁边的人，不要把枪口对着那个方向。”说完，他抬手想指给其他人看，他所说的是哪个方位。但旋即暮非就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高亮带着人，像是被狗追一样的向前飞跑，他们现在早以脱离了一点钟位置，也许此时就在自己的正前方，也许已经到达了十一点钟的方位。“妈的！”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在我下命令前，任何人都不许随意开火！”最后，他只能无耐地说道。 不知什么时候，风开始刮起来，使这秋夜的凉意更加浓重。暮非和高亮已带人赶到夹道口，并纵向地布置了一道防线，但形势并不乐观。冲进来的暴走者数量大致看起来，似乎并不多，但令人惊奇的是，阻击的火力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却并没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杀伤。夹道内已经完全被暴走者占据了，由于没有光亮，只模糊地看到一片憧憧的黑影。忽而分散，忽而聚拢，间或传来一声惨嚎，这惨嚎声是唯一能判断击中他们的方法。只是，这样的惨嚎声太过稀少，所以暮非判断，他们白白浪费了很多弹药。 他凝视着那片黑暗，努力捕捉着那些晃动的黑影，但他无法用目光集中地锁定其中的一个。那些暴走者的动作他猛地想起了大多不断重复的那句话，“太快了！！”但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理解到大多在突然面对这些东西时，是多么地震惊！而且，不只是快，从这些暴走者的动作来看，他们懂得如何去躲避迎面而来的火力。他们不像那些常见的暴走者，一发现目标便直直地冲过去，从来不懂得迂回。稍加训练的守卫，只要手里有枪，就能轻易地将他们干掉。 而现在这些东西则完全不同，他们就像滑溜的泥鳅，腾挪闪躲，使人无法抓住他们的身形。所以他们以并不多的数量，就能逼得守卫们节节败退。恐惧的情绪，正在每个人的身体里，快速升腾。暮非的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水，他紧握着手里的枪，但并没有急于去开火，他不想无谓地浪费弹药，他在观察，观察这些暴走者的行动规律，并等待着他们暴露出弱点。 近了，更近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暴走者，在通过火线前的最后一段距离时，他猛地跃起，笔直地扑向前面的几名守卫。火力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还在半空中，就被打得飞了出去。落在了电网上，被支撑的桩杆刺穿，像烤网串一样挂在那里，手脚抽搐着死了。暮非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了，他感到自己心里，终于把握住了一些东西。“终究还是扑过来了，没有更多的战斗技巧！好像更脆弱了！”暮非仔细地想了一下刚才的那一幕，那名暴走者应该在落地之前就死了，因为他的姿势很不正常，整个上身扭向了不同的方向，或许是被打断了脊椎！ 突然他的眼前闪现出一团火光，他本能地闭上了被刺痛的双眼，“该死的！”他愤怒地吼了一声，但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滚烫的弹壳就钻进了他的脖领子，他又叫又跳地抖动着上衣。 刚刚的思索使他分了神，他没有注意到，在第一名被干掉的暴走者还没落地前，后面又有几名暴走者，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扑了上来。被引开火力的守卫，来不及调转枪口，便被扑倒在地。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惊叫，便没有了声息。这一突发的变故，使二多再也按捺不住，他已经兴奋到了极点，连开火的警告都没发出，便扣动了扳机。暮非就站在他的右侧，那里正是抛壳口的方向。 此时暮非已经来不及抱怨了，位于他前方的守卫，仓皇地向后退却，阵形被打乱了，同时传来几声清晰而响亮的射击声，暮非听出，那是左转手枪的射击声，他知道，高亮还在前面。他也猜得出，这老家伙此时一定也很兴奋，力挽狂澜的风骚感，一定让他的脸上乐开了花。 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暮非向前移动了一下位置，一条黑影跳着扑过来，他侧了一下身，向着那个黑影开了一枪。火光闪动间，他看到蓬起的一团血雾，紧跟着又暗了下来，那个黑影也倒在地上，不动了。这时他看到了高亮，此时他那两个忠实的“仆人”，正站在他的身前，边开火，边掩护他向后撤退。高亮不停咒骂着，也许这时他终于意识到，在这混乱情形中，六颗子弹真的不够用。他甩出空弹壳，从容不迫地重新装填。 又有一条黑影冲了过来，不过那黑影并没有跳跃，而是踉踉跄跄地奔过来，暮非下意识地举枪，瞄准了那条黑影，但突然他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叫喊声，“别开枪，是我！”那声音是走了调的，惊惧中夹杂着兴奋，随着那黑影的奔跑，一路飘了过来。那声音暮非觉得很熟悉，但一时又分不清到底是谁。 “你死到哪儿去了？王八蛋!”二多怒气冲冲地喝问道，说完他冲上前，一把抓住那个黑影，“我还以为你被暴走者宰了呢！”这句话就带点哭腔了。暮非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是大多，“还是亲兄弟亲啊！”他心里不禁感慨道。兄弟俩碰头后，转身便向后方跑去，与暮非擦身而过，却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暮非感觉吹在身上的风更加凉了。 防御的队形，完全被冲散了，四处都是晃动的黑影，早以分不清哪些是守卫，哪些是暴走者。刚才还在向自己靠拢的高亮，现在完全不见了踪影。暮非环顾四周，到处都在开火，惨叫声和枪口迸发的火焰，交织成一副惊悚的画面。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枪紧紧地抵在肩头，手心里全是汗水，他腾出右手，在衣服上擦了一把，然后又重新握了握枪柄。暮非感到自己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他的目光也极力地注视着眼前的黑暗，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慌乱。而更加奇怪的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慌乱。 他想到了高亮，他从没见高亮慌乱过，但那并不奇怪，因为高亮是联合军的军官，他受过严格的训练。而自己呢？这时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也并不了解自己。“妈的！我到底是谁？”他不想碰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自己冒了出来，于是这不慌乱，反而引起他的慌乱了。他摆出战斗的姿势，小心地向后退着，蓦然间，他发现几道黑影闯进了他的视线，急速地向他扑了过来，他连忙向那些黑影开火。瞬间黑暗中便传来了几声嚎叫，尖利c刺耳！ 更多的暴走者围了过来，暮非很快就打空了弹仓里的子弹，他听到撞针空响了一下，心里也跟着一颤。但他没有时间重新装弹了，他的位置太靠前了，暴走者已经包围了他。他赶忙抽出背后的丛林刀，用力地一挥，刀砍进肉里，发出一种独特的声响，鲜血的味道也很刺鼻。他什么都不想了，他只知道手里有把刀，他不停地砍c砍c砍！好像是下雨了，不断地有液体落在他的头上c脸上c手臂和衣服上。黏黏糊糊的！ 这感觉很恶心，也很熟悉。熟悉？他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他想起了插在靴子上的那把军刀，那把军刀像是被血水浸透了，常年沾染着血渍，怎么擦都擦不掉！也许是因为它经历了太多像现在这样的情形，它到底跟随自己多久了？它陪自己战斗了多少次？最最重要的是——从哪里开始的？一直困扰他的，那个梦中的场景又浮现了出来，光滑的墙壁，明亮的屋顶，还有那种窒息的感觉。只不过这次更清晰了一些。 刀和房间！ 暮非分神了，头上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他垂下头，脑袋里“嗡嗡”地响，他感到周围的世界离他越来越远，四周的声音像是从一根长长的管子里传过来的，到他耳边时，已模糊不清。他手里还握着那把丛林刀，但是已经抬不起来了。暴走者还在他身旁跃动，猛然间，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地出现在他的两侧，他耳畔又响起了枪声，闪动的火焰照亮了他的两颊。他看到两张扭曲的脸，不断冲他吼叫着，然后就感到身体被人拖着向后退。 暮非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软绵绵的，整个身体仿佛都飘了起来。不是向上飞，而是向下沉。一直向下，在某个噩梦的漩涡里，越陷越深。他体会到了死亡的味道，人死的时候也许就是这样的，沉到一个他妈的坑底，沉到连意识都闭上眼睛，就彻底完蛋了！他心里想着。 混乱中突然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两道雪亮的光柱，驱散了眼前的黑暗。暮非被脚下的尸体拌了一下，跌倒在地上。他身边的两个人也弯下了腰。一辆军用的越野车加足了马力，向着夹道猛冲过来。挡在前面的暴走者，不是被撞飞，就是被碾到了车轮下。刺目的车灯，使他们暂时地丧失了行动能力，但雪亮的光线中，暴露出他们丑恶的容貌，他们的身材细长c瘦弱，凹陷的眼窝映射着奇异的红光，手臂修长，但却瘦得令人心惊，手上的指甲漆黑而又锋利。 越野车猛地停了下来，车载的机枪向着暴走者急速地扫射。啊！那声音听来真像一首欢快的曲子。残肢和碎肉漫天飞舞，地上的尘土也被掀了起来，飘扬到半空，也钻进了暮非的鼻子和嘴里，使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片刻后枪声停了下来，暴走者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扬起的尘土，东飘西荡。 车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下来。他来到暮非身边，歪着头看着他。暮非眯起眼睛，他看到了一副神奇的画面！照亮黑夜的车灯，有如神光，播撒向大地。一个人如神明般地向他飘过来，他那满头白发，在神光的映照下，使他显得愈加庄严肃穆。就像仁慈的主，满怀悲悯地降临人间。他飘到了他的跟前，叉开双腿站在那里。猛然间，那颗长满白发的c威严的脑袋垂了下来。“快点爬起来吧！你们这些他妈的懒东西！”他声如洪钟地怒吼道。 暮非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漆黑的脸，表情严肃，满面的怒火，他拧眉瞪目，张着嘴，龇着牙。啊！是“老烟”，居民点的资深修理工。这个对一切都漠然处之的老家伙，今天突然发飙了。“他一定是吃错了药！”暮非心里想。那种模糊的感觉消失了，头却开始疼起来，钻心地疼！他被人架住胳膊，从地上拎了起来。大多和二多，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离开了光亮处，向越野车后走去。暮非看着他们两个，心里蓦然涌起一股暖意。 高亮的秃脑袋闪着亮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上面全是汗水。他握枪的手，不停地抖动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本能的肌肉抽搐。他看着那只手，心里很不满意，甚至有一些羞愧的恼火。以前决不是这样的！以前以前！看来再坚毅的身体，也禁不住岁月的侵蚀。但他不想考虑这些东西，这会让他变得软弱。那是他决不允许的，可以死，但是决不能软弱！ “刘铭，报告一下情况！”他冲着通讯器说道。 “不太妙！有一些暴走者翻过了电网，我不能确定是否全部被消灭了。”刘铭有些犹豫，他有夜视器材，下面的战斗看得很清楚，他本没打算报告，因为他还不能确切地掌握局势。 高亮不禁骂了一句，“先不要管那些了。”他皱着眉头，快速地思索着，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坚定。看来他正在做出决定。“高网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到底还有多少暴走者？所有的，包括东c西c南三面。我们不能总这样被动地四处防御，这会把我们拖垮的！你立即确认一下，尽快报告给我。” “是，长官。” 离黎明更近了，天色已不像之前那样漆黑，它开始泛起一丝湛蓝色。星光被乌云遮住，整个天空，越向下颜色就越深。刘铭的眼睛凑近夜视镜，仔细地观察着。镜口照明用的微光，在他眼睛上映出两个绿眼圈，他以前的绰号就叫“绿眼”，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这样叫他了。他怀念那个名字，也怀念以前的生活，怀念他的妻子，怀念他的两个孩子。现在，这些都没了。 他移动着镜头，向四处观察，暴走者还有很多，他们分散开了。他看不清这些暴走者的面目，只见一道道快速向前奔跑的身影，他们的样子也都差不多，动作也大体相同。这是一个可怕的群体，他们没有理性，没有感情，不知痛苦，但他们还活着！一颗感应雷被引暴了，“轰！”地响了一声，那些奔跑的身影，以各种不同的姿势倒下了一大片，有些又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跑，有些倒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这些该死的东西！到底还有多少？”刘铭咒骂着，小心地调整着焦距，“来吧，来吧！都出来，让老子看看你们。” 那景象通过镜头看起来，极不真实，遥远而又诡异。刘铭极力克服着这种心理，他不断告诫自己，这一切就在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的！一团白色的东西遮住了他的镜头，雾气开始弥漫了，越来越浓。他现在只能看到一团团飘忽不定地，流动着的白色，暴走者们不见。 “该死的！”刘铭下意识地骂道。 “什么？”高亮一直在焦灼地等待着刘铭的回复，通讯器里传来刘铭的声间，但他没听清，便急急地问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妈的，起雾了！暴走者们全不见了。嗯！等一下。”刘铭从夜视镜上抬起头来，他使劲地揉揉眼睛，又眨巴了几下，适应了一下自然光的环境，于是开始摆弄另一台仪器。“我要换用热像仪了。”他继续说道。 “听着刘铭！我们不能让暴走者再接近高网了，我们要使用那两个东西了。”高亮似乎下了决心，他沉着地说道。 “明白，长官。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再最后确认一下。”他眼睛紧盯着热像仪，里面充满了白亮的身影，从四周向居民点围过来。他左右移动着镜头，试图找到暴走者最初出现的方位，也就是这次攻击的源头。这么多的暴走者，不可能一开始就是四处散布的，他们肯定是先集结过，攻击开始后才分散开的。 他把镜头抬高了一点，向更远的方向搜索。在居民点西面，那些亮点开始汇聚成一片，再往后只剩下了一些零星的亮点。渐渐地明与暗的界线开始清晰起来，不再有新的亮点向前聚拢。刘铭又把镜头移向了居民点的南面，居民点背山而建，南面与山下的平原相连，地势平坦开阔，处在这一面的暴走者也更加分散。但奇怪的是，通过热像仪，刘铭看到，南面的暴走者始终与远方保持一条明暗分明的界线，处于前面的暴走者虽然已经分散开，但后面的仍聚在一起，并且能看出他们形成了一条明显的弧线。 刘铭蹙起了眉头，他按下一了按扭，将镜头向前推近了一些。然后沿着那条弧线，向东侧移动。他看到成群的暴走者，正沿着一道不高的山岗，向南面迂回。还有一些则直接向前冲过来。他抬起头辨认了一下方位，发现这时的镜头正对着东面。他又低下头确认了一下，仍有暴走者在翻越东面的山岗，看起来源头就在这里了。“终于逮到你了，狗杂种！只是，奇怪，太奇怪了！这还是暴走者吗？太不可思议了！”他下意识地喃喃道。 暮非的头被草草地缠上了几圈纱布，但还是很疼，他用手摸了一下，结果正碰到伤口上，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大多和二多躲在一旁，不知在嘀咕着什么，他们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但又像是在争吵，还不时地互相捅上几拳。老烟嘴里塞着两根烟，点着了，将其中的一支递给了暮非。他自己狠吸了一口，靠在越野车上，好半天才把那口烟吐出来。 “真好！”沉默了一会，他莫名其妙地说道。 “什么真好？”暮非忍不住问。 “可能是最后一支了！”老烟回道。 暮非看不见老烟的表情，他只能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烟也看不清，只能看到燃烧着的一个小红点。他不太爱跟老烟聊天，因为无论开始时是什么话题，最后总是聊到死亡上去。暮非并不怕死，但他无法容忍一个人总是处在死的状态。老烟就是总是处在死的状态。因为他根深蒂固地认为，他已经死了。 “她不喜欢我抽烟！总说我的嘴像个烟灰缸，他妈的！每次听到她这话我就会发火。”老烟气哼哼地接着说道。 “谁？”暮非问。 “还能有谁！我老婆，一个爱叨叨的老女人。”停了一下，老烟忽然笑起来，“她说她一定会死于肺癌，哈，她想错了！什么都不懂的蠢女人。” “她想错什么了？”暮非好奇地看着老烟的方向，老烟那张刀刻石凿的脸，绝少出现笑容。而且只要他一笑，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不是死于肺癌！”老烟神经质地拔高了声音说道。 这声音惊扰到了大多和二多，他们紧张兮兮地问道：“什么又死了？” “闭嘴！”暮非低声地呵斥他们。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感到越来越沉闷了，他知道这场谈话，又要转向它必然要去的方向。他沉默下来，不想继续下去，他搜索枯肠，想找到另外的话题。 “是我，杀了她。”老烟轻轻地，淡淡地说道。 他用牙齿咬着烟蒂，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头猛地亮了一阵。紧接着就像得了疟疾一样，不停地抖动着。暮非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他清了清嗓子，艰难地说道：“这里不安全！”他指的是电网和高网之间的区域，“我们应该撤回到电网内，今晚来了一些‘新朋友’，看来，我们是招待不过来了！” 他一直戴着通讯器，听到了高亮和刘铭的谈话，他知道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而且枪声也一直没有停止过。伤痛和疲惫，折磨着每一个人，战斗了大半夜，这些守卫们可能连站都站不住了。如果那些穿着护甲的和那些轻易就能翻越高网的新朋友，再来一波的话，剩下的活人可就屈指可数了。 暮非呼叫高亮，通知他自己打算把剩余人员，全部撤回电网内。缩小防线，以集中火力。高亮先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暮非还活着，这一惊讶令暮非极其气愤。但他知道，已没有时间去计较这些东西，现在需要的是快速地行动。现在大部的守卫都集中在居民点的东面，而南面和西面仍有小部分守卫在巡视防守。暮非命令大多和二多沿着高网去东面，通知所有的守卫都撤回电网内。 这两个东西好像从来没有疲倦的时候，一听到命令，便生龙活虎地行动起来。他们像一阵风，一个追着另一个，“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暮非和老烟上了越野车，车灯变换了一下，将远光收了回来。先是向后退了一下，然后调转方向，驶向了电网东侧的出入口。在紧贴着电网的地方停了下来，暮非从车顶上探出头，他握住车顶的机枪，调转了一下方向，然后拉了下枪栓。 不一会儿，从四处跑过来的守卫，通过出入口，进入了电网内。他们都显得很匆忙，仿佛屁股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似得，仓惶地逃进电网里。暮非看着他们，摇了摇头，恐惧是一种具有破坏力的情绪，它会使你丢掉性命，或要了别人的命。同时，它还能传染。尤其是在群体中，只要一个人产生了恐惧，很快就会传染开，如果不及时制止，整个群体都会葬送掉！ “太奇怪了，长官！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向你解释，情况有些复杂，不过，我认为，我已经掌握了局势。”刘铭开始向高亮进行汇报，他刚刚观测到，在东面稍远一点的地方，暴走者的数量正在逐渐变少，已不像几分钟前那样，源源不断地越过山岗。所以，刘铭判断这应该是最后一波攻势。 “东c南c西三面的暴走者仍在攻击，但重点在东面，我们应该优先打击那里。”他继续汇报道。 “好的，明白！”高亮回复道，“我们都忙了大半个晚上，也该让那帮懒东西干点活了。” 高亮开始呼叫炮位，很快位于电网东侧的1号炮位率先传来回复，但西侧的2号炮位回应的稍迟了一些。高亮询问了2号炮位的情况，才得知是从高网处撤回的守卫，挤占了他们的炮位，他们花了点时间才把他们赶走。 “刘铭，你来指挥，让那些该死的暴走者也尝尝厉害！”炮兵准备就绪后，高亮通知刘铭接替指挥权，引导炮火打击暴走者。 “明白，长官！我一定会把他们炸了稀巴烂！只是，负责收尸的弟兄们要受点累了。” “不，他们越累就越感激你！好了，干活吧，小子！” 暮非听着高亮和刘铭的对话，知道他们要使用第51居民点的看家法宝了。居民点的这两门迫击炮，在赵大河眼里，简直是掌上明珠。为了这两门炮，他费尽了苦心，厚颜无耻地向主堡的联络官哀求了无数次。最后才以高昂的代价换回了这两门82炮，且每门炮只有半个基数的炮弹。这就成了赵大河的命根子，从那以后，赵大河的言语中就不自觉地把这两门炮和他的女儿，并列在一起。“我有一个聪明c漂亮的女儿和两门迫击炮！”他时不时地就会说上这么一句。 虽然还不太清楚，现在的局势危急到了何种程度，但暮非相信高亮不会胡来的。高亮应该明白，那两门炮对居民点来说，是多么地重要！那是居民点唯一的重武器，它应该被用在最危急的时刻。暮非向上探了探身子，头上的绷带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一把扯下来扔到了一边。迎面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凉丝丝的清爽极了，他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他什么都不想了，也不再关心任何事，就那样安静地等待着。 “等等！刘铭，高亮哦，我是赵大河先别着急开炮！”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阵急促c慌乱，而又带点犹豫的话语声。 在宿舍楼顶层，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扇窗户，正对着南面的大门，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居民点。赵大河就站在那扇窗子后面。屋子里漆黑一片，赵大河在窗前踱着步，两只手不安地交叉在一起。他在做一个决定，但他并不确定这一决定是对，还是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赵大河瞪着两只鼓胀的眼睛，不断地挥动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他负责守卫宿舍楼，不过准确来说，他的行为应该算是躲藏在楼内。但他不属于战斗人员，这一行为倒也无可厚非。他一直认真地聆听着通讯器里传来的各种呼叫声，他不时地攥紧拳头捶打墙壁，跺着脚来回地徘徊，那样子看起来比在一线的战斗人员还要紧张。其他人看到他那个样子，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为他们有一个如此有责任感的行政官而欣慰。而赵大河却全然不理会他们，因为他害怕那些望着他的，满含激动和赞许的目光。他之所以着急，那是因为他对外面发生的情况完全束手无策，他精于算计，懂得如何应付各种关系，他有经济头脑，居民点在他的带领下发展得越来越好，但他对战斗却一窍不通！ 他甚至不爱摆弄武器，而且一见到他那宝贝女儿带着枪，就会气得将她训斥一番。暴走者很长时间没在居民点附近出现过了，他有时会在没有警戒的情况下，一个人独自走出居民点，悠然自得地散散步。“危机结束了！”他不止一次地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然而，他完全想错了！今晚给了他一个严厉的教训——想活下去，没那么容易！ 他知道有暴走者冲进了高网，他知道外面的局势越来越混乱，也听到了惨叫声，知道明天开饭的时候又可以省掉几份口粮了。他焦急地等待着，但不管他内心多么焦急，他也只能等待！楼内的守卫不断被派出去，过了好久他才看到，人们拥挤着，慌乱地从电网的入口处跑了回来。接着他听到了高亮呼叫炮位，准备使用迫击炮，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认为必须要干预一下，至少，也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更主要的是，如果整个晚上他都一声不吭，那明天就真的无颜见居民点的父老了。 但他又想错了！没人回应他，通讯器里刘铭心无旁骛，继续指示炮位调整坐标，高亮那里则传来谈话声，听起来正和林正c陈甫两人聊得起劲。除此之外就是一片静默。“关于使用迫击炮的事，是不是嗯，再考虑一下？”虽然很尴尬，但赵大河不得不继续说下去，“你们知道！那个很不容易搞到，而且而且，你们也知道，炮弹是那么少，当然，最主要的是，很难得到补给。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更谨慎一点。对不对，高亮？喂！刘铭，你先停一下。你们听我说，我”他突然停下来，张着嘴，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迫击炮开火的声音并不大，但炮弹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却发出一阵尖啸声。黑夜里能看得见它的轨迹，在半空中转了个身，然后向地面冲去。接着，在那浮动的雾霭中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又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阵，才安静下来。接着2号炮位也腾起一股火焰，发射了一颗炮弹。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赵大河恶狠狠地骂道，连口水都喷溅在他面前的玻璃上。他感到怒火已在他心里燃烧起来，蔑视！毫不遮掩的蔑视！狗杂种！他一把扯下戴在耳朵上的通讯器，他要把它摔在地上c墙上管他妈的什么地方，他要把这个破玩意摔个稀巴烂，然后再狠狠地踩上几脚。不为别的，只为这满腔的愤恨！这蔑视！ 但，他的手举到最高点时，突然停了下来。他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来自另一个自己：这可是贵重物资！于是那愤怒的手臂，缓缓放下，将通讯器塞进了口袋。很好，但你还要再做点什么！另一个自己又提醒道。 “战斗是为了生存，但生存决不只是战斗！”于是，他对着房间里的其他人，说出了这句极富哲理的话。 刘铭一直用热像仪观察着炮击的情况，炮弹落地后，在热像仪里闪现出一片白光，接着那些代表暴走者的白色小亮点，像弹珠一样四散弹开，不一会一大片小亮点消失不见了。场面壮观极了，刘铭不禁惊呼了一声。他知道当暴走者的体温接近环境温度时，热像仪里就会失去他们的身影，也就是说——他们死了！ 炮弹击中了快要接近高网的一大群暴走者，上千枚的破片，瞬间将他们撂倒。刘铭开始修正坐标，指示炮火向前——也就是向东——推进。第二轮炮击，将居民点东面的暴走者赶向了更远的地方。从高网向东，很长一段距离已看不到暴走者的身影。刘铭开始第三次修正坐标，这一次他要攻击暴走者出现的源头，也就是东面的那道山岗。他快速地向炮位发出指令，但突然停住了！他发现热像仪里，有一个亮点，以比其它亮点快得多的速度进行移动。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它移动的方向与其它亮点完全相反，也就是说有一名暴走者不是冲向高网，而是向着山岗处奔跑！ “刘铭？刘铭！”通讯器里传来高亮焦躁的呼叫，“为什么停下来？出了什么事？” “呃！没什么。”刘铭犹豫了一下，他不知该怎么说，而谨慎的性格又使他意识到，最好不要乱说，特别是在这多联的通讯器中。“距离有些远，雾也太浓了！我需要计算一下。” 他撒了个慌！ 第三轮炮击开始了，刘铭不再去观察弹着点，他调整着镜头，紧紧地锁定那个快速移动的亮点。当炮弹在半空中发出尖啸时，他发现那个小亮点移动的速度更快了。转瞬间，就移动到了山岗上，但它突然停住了！“嘿，狗杂种！让老子看看你是谁。”刘铭飞快地调整着焦距，镜头猛地向前一推，小亮点变大了，躯干四肢都清晰地显露出来。从姿势看，那名暴走者正背对着镜头，他站在山岗上，扭回头，似有不甘地向着居民点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动作，令刘铭的心猛地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一直冲到头顶。他把镜头移近了那名暴走者的面部，想看清那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炮弹爆炸了，发出两声巨响，整个山岗都跟着颤抖了一下。爆炸的闪光影响了刘铭的视线，当他能再次看清那道山岗时，那个奇怪的暴走者不见了。 刘铭呆呆地注视了几秒钟，他看到雾自山岗上飘过，开始上升，将那名暴走者曾经站立的地方完全遮住了。他收回镜头，开始观察整个东面，但他的思绪却没有随着他的眼睛移动，而是还停留在那处山岗上。东面彻底安静下来，零星的一些小亮点，好像失去了目标，它们开始四处游荡，再也够不成威胁。刘铭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他调整热像仪，指挥炮火打击南面和西面的暴走者。又是几轮炮击过后，刘铭向高亮通报已经清除完毕。 暮非听到了他们的通话，他抽抽鼻子，微微笑了一下。一些腿快的暴走者躲过了炮击，他们冲到了南面和西面的高网处，不顾一切地拍打着防护网，来向幸存者宣示他们还没有放弃。“活干得不干净啊！高亮长官。”他对着通讯器懒洋洋地说道。 “那就麻烦您再打扫打扫吧！暮非长官。”高亮毫不在意地说道。 “太客气了，您！” 暮非把头缩进车内，拍着老烟的肩膀，“嘿！老家伙，——别装死了！我们去给小高擦擦屁股。” 老烟撇撇嘴，扮了个鬼脸，发动了车子，他先向南开，然后猛得调转车头，与南面的防护网保持平行，自东向西开去。暮非操纵着车载的机枪，扫射着靠近防护网的暴走者。他现在惬意极了，嘴里叼着根烟，乜斜着眼，看着那些被打得血肉横飞的暴走者。他并不恨他们，但也不怜悯他们，他也不是一个残暴嗜血的人。他不喜欢杀戮，只有变态狂才以杀戮为乐。他向那些暴走者开枪，看着他们被打得支离破碎——真正的支离破碎，大口径的机枪在近距离开火，那效果相当地骇人。但他并不感到快乐，他惬意，那是因为战斗就要结束了，他可以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他可以静静地看看日出，懒懒地晒晒太阳，他又可以活着，又可以享受生活了。 车停了下来，过热的枪管还在冒着烟，暮非坐回车里，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他转过脸来看老烟，发现老烟也在注视着他。他们在心里互相笑了一下，脸上却完全没有表情！老烟又点起了两支烟，将其中的一支递给了暮非。暮非把座椅的靠背放低了一些，很舒服地半躺在那里。车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只不过没有了喧嚣声，静得出奇。这静不再可怕，反而令人内心倍加安稳。渐渐地显露出一些景物的轮廓，一切都安静地，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飘渺的晨雾中。 “以后不要那样。”暮非口齿不清地咕哝道。 “哪样？”老烟一头雾水地问道。 “点烟的时候” “嗯？”老烟没听清，向暮非凑近了一点。 “不要把两支烟都放进嘴里” 天亮了。守卫防护网的人，陆续地走进楼里，他们需要休息。楼内的人，鱼贯而出，他们要打扫战场。他们来到高网边，环顾着散落在四周的尸体，目光中都露出惊奇和侥幸的神色。他们不时交换一下眼神，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似的，但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们就那样站在那里，手脚不知所措地摆出各种姿势，一会看看暴走者的尸体，一会又小声嘀咕一阵，他们忽然发现，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他们不知该干点什么，也不知从哪里开始。所以，他们只能看着。 赵大河也一夜没睡，他两眼通红，而且越瞪越大。“什么！什么？！”此刻，他正坐在弹药库里，面对着向他报告的军需管理员，不可置信地c痛心地嚷嚷着。“你确信数量没记错吗？怎么会这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库存的弹药，经过一夜的激战，被消耗了一大半，而他最在意的迫击炮弹也所剩无几。他感到一阵阵眩晕，拿着账本的手不停地哆嗦着，目光不停地在账本和军需管理员的脸之间来回穿梭着，他期望这两者哪怕有一个稍微变化一下，给他一点点点好消息。可是他失望了，账本冰冷地面对着他，军需管理员的脸比账本还冰冷！ “你能再清点一下吗？”他向军需管理员恳求道，脸上甚至带出了讨好的表情。 “嗯，嗯！”军需管理员清清嗓子，并尽量使自己的表情谦卑一点，以免进一步刺激到这位行政官大人，“尊敬的行政官大人！您是知道的，鄙人的才能，一向为大家认可。而且，鄙人荣膺此职后，从未出过差错，所以，请您相信”他用手点了点赵大河手里的账本，继续说道，“上面的每一个数字，和实际情况绝不会相差分毫！” “只是，只是！”赵大河站起身来，来回地踱了几步，“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弹长！我也知道你从未出现过差错，这一点我和全体居民都会感激你的！你的工作很出色！只是，只是非常抱歉！”赵大河的心百感交集，他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相信弹长，但他还是忍不住走到那一排排货架前，逐一地清点着弹药的库存。因为在赵大河眼里，那不只是成箱的弹药，那就是命，是所有人的命！ 弹长理解他，不过他还是感到很不痛快。他知道人要生存，就得使自己具有价值，而且价值越高，就生活得越好。所以，他不喜欢被怀疑和否认，因为那就说明你不称职，也就说明你的价值没那么高，也就是说你不配生活得这么好！这是弹长不能容忍的。他翻着白眼，看着弹药库的顶棚，等着赵大河来赔礼道歉。对于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赵大河像着了魔一样，来来回回地点了好几遍，最后他不是点清了，而是放弃了。因为他清点的每一遍，所得到的数字都不一样。他不能像弹长那样，专心致志地投入工作，他在清点的时候，脑袋里却在想着其它的事情。他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要用什么办法来弥补这个亏空！ “对不起！”最后他来到弹长跟前，把账本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低着头，默默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空荡荡地，一大群人围在居民点南面的出口处，赵大河知道他们不应该聚在那里，而是出去收拾那满地的尸体。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愁眉苦脸地望了眼正冉冉升起的朝阳。 “这一晚上，消耗了不少吧！”背后忽然有个声音问道。 “那还用说，积攒了这么长时间，哼！一下子就快用光了。真是世事难料啊！”他边说边走，忽然停了下来，“你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每个人都这么闲吗！” 赵涵双手环抱胸前，背靠着墙壁，怡然自得地站在墙边。她毫不理会赵大河的责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在朝阳的映照下，她的脸漂亮极了，柔和而又妩媚，半含着笑意。她的美不是用来取悦别人的，她的美是自然天成的。“你也该休息一下了，硬撑着，对身体不好！”她关切地说道。 “是啊，是啊！休息！难道我不想吗？可是你看看，”他用下巴指了指聚在高网处的那一群人，“如果他们能有点责任感，而不是糊里糊涂地混日子，我倒乐得长睡不起，哼！” “我能帮上点什么？”赵涵问道。 “能，你离那个色鬼远点，就算帮我了！”赵大河气哼哼地说。 弹药库的门“咔嚓”地响了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弹长那颗漂亮的脑袋伸了出来。他冲着赵大河喊道，“尊敬的行政官大人！记得让换班的守卫交回枪支和弹药。我，还要进行统计。” “知道了！”赵大河头也不回地答道。说完，他快步地向聚集在高网处的人群走去。 弹长微微笑了笑，满意地左右环顾了一下，猛然间，他看到了靠墙壁站着的赵涵，那颗漂亮的脑袋一下子矮了几分，满脸堆笑地说道，“啊！可爱的小姐，您好！” “您好，色鬼先生。”赵涵瞥了他一眼，飘飘然地走开了。 正午时分，天气开始热起来。车窗紧闭着，暮非睡得满头大汗，从车旁经过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吵到了他。暮非对人并不苛刻，而且很随意，如果有人惹他发火了，他也不会跟人大吵大闹，他会把那人随意地捶上几拳，踢上几脚，下手也不会太重，只是让那人疼上个把月而已。 他熟睡的时候，大多和二多来过一次，他们贼眉鼠眼地向车里张望了好半天，最后用各种办法赌赛，也没决定下来由谁去叫醒暮非。无奈中二多想出了个主意，他们躲得远远的，向着军车投掷石块，等把暮非吵醒了，他们再假装凑巧从那儿经过。结果石头还没扔出去，就被老烟怒气冲冲地赶跑了。 车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如果不是车顶上有个窟窿，暮非估计都要脱水了。他翻了几个身，但仍不愿意醒，极力地想使自己再睡下去。蓦然间响起一阵“咚咚”的声音，他睡眼惺忪地望了望车外，发现有张脸正在对着他做着各种表情。睡意渐渐退去，他眨眨眼睛，终于看清了。赵涵皱着鼻子，冲着他竖起一个中指，看那样子，她正在发火。暮非想不通自己怎么又招惹到她，难道睡个觉也不行吗？他转了个身，不再去看她。赵涵的火气更大了，她不停地拉着门把手，又用手拍窗户，最后抬起脚，用力地在车门上踹了几下。 军用越野车是防弹的，有好几吨重，暮非偷偷地笑了笑，“女人就是缺乏理性，特别是发起脾气来，蠢极了！”他心里愉快地想道。车外安静下来，赵涵不见了，暮非伸了个懒腰，又继续做他的梦去了。忽然一阵冰凉从头顶上直冲下来，他打了个激灵，猛得挺直了身子。发现全身都湿漉漉的，就像刚冲过澡一样，现在他感到凉爽了许多，但他同时恼怒地发现，他再也睡不着了。 头顶上传来一阵极度愉快地笑声，还夹杂着水桶拍打车顶的声音。暮非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赵涵那张漂亮的笑脸，嘴唇微张着，露出几颗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柔滑的短发，垂了下来，半遮着那双笑弯了的眼睛。暮非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火气又蹿了上来，“我要杀了你这个女神经！”他大喊一声，挺身去抓赵涵，一不小心，头撞在车顶上，碰到了昨晚的伤口，他抱着头，连连呻吟着，又坐回座位，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怎么样！这回醒了吧？”二多兴冲冲地向着赵涵说道。没错，冷水灌顶，这又是二多出的主意！ 赵涵伸出个大拇指，用力地向二多点点头。赵涵站在车边，倒背着手，昂首挺胸地等着暮非下车。二多躲在她的身后，大多又躲在二多的身后，三个人排成了一串。暮非终于拉开车门，极不情愿地挪下了车，他双手抱着头，一脸悲苦地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各位神尊，求求你们让我再睡一会，行吗！！”他眼睛里满含着真诚的祈求，声音也那么的恳切。 “开饭了！”二多躲在赵涵身后，笑嘻嘻地说道。 “妈的！王八蛋”暮非腿一软，晕倒了。 矿区的宿舍楼在烈日的照耀下，傻呆呆地杵在那儿，遥望着远方的平原。不过底层现在倒是人声鼎沸，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桌椅被挪动的拉拽声，人们低声的话语和高声的喧哗声，还有炉火熊熊地燃烧声，都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组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画面。只是在现在这个世界，“平常”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当你想到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当你想到那些食不果腹的人，当你想到那些为躲避暴走者的杀戮而惶惶不可终日的人，就更加体会到“平常”的难能可贵！ 食堂就设立在一层，厨房位于西侧，在厨房的前面，一排排桌椅依次向东展开，现在已经坐满了人。暮非一路随意地捶打着大多和二多，他现在还怒气难消，这三个家伙，煞费苦心，千方百计地将自己弄醒，原来就是为了“开饭了！”这种小屁事，这真是太可恨了。他在这一个身上打一拳，在那一个身上踢一脚，但他并不太用力，他知道如果打得太疼了，这俩家伙会反抗的。 他们刚一进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个个夸张地翕动着鼻子，吞咽着口水，由衷地赞叹着，大厨的手艺真是非同一般啊！他们排好队，跟在前面的人后面，极不耐烦地挪动着。“喂！你这个混蛋，能不能快点！”大多斜着身子，脖子伸得老长，向正在领饭的那人叫喊道。那人正和厨房的杂役吵得不可开交，他对自己餐盘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满意。其实，他只是想捣捣乱，多要一点。小杂役却不买他的账，没说上几句，就气得向那人吐口水。结果招来了一片喝骂声。后面的人等急，纷纷用餐盘敲打着流理台，震耳欲聋地响成一片。这种事情经常发生，矿工们留下来的餐盘，结实的很，从来也没有损坏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暮非也起劲地敲着，借此发泄一下胸中的怨气。可他身后的一个老头子，看不下去了，小声咕哝着，“没一个正经玩意！唉。”声音虽小，但暮非还是听得很清楚，他扭过脸，瞪了那老家伙一眼。但他知道有人注意到自己了，“唉！真是树大招风。”他心里想，他举着盘子，在流理台前晃了晃，却没有再敲下去。 “都安静点！你们这些狗杂种！”忽然，他大声呵斥起来，他不能敲了，于是看着别人敲也就心烦了。 声音停了下来，像条死蛇一样的队列，又开始挪动了。终于轮到大多了，他把那盘子向里一扔，冲着那杂役叫道，“多装点，小杂役！”说完大多吃吃地笑了。那小杂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装饭的时候，大多的眼睛在流理台里四处梭巡着，一直以来，大多都坚定地认为，掌管厨房的大厨一定为自己藏了很多的私货，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厨是整个居民点体形最胖的人！ 一些圆形的罐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啊！是啤酒。”看清后他大叫起来。然后像棒球运动员一样，猛得扑了过去。他一把抓住一罐，但突然，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上面。大多保持着一个极别扭的姿势，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看到陈甫正低着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还没资格喝这个！”陈甫面色阴沉地说道。 大多还没动，二多就急红了眼，他气冲冲地走了过去。想推开陈甫，却被林正挡住了。好戏似乎要上场了，暮非抱着胸，冷冷地看着他们几个。他是不会动手的，他要顾及到自己的身份，这并不是他自认有多高贵，而是因为秩序！居民点最不可缺少的就是秩序，汇集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曾为了生存而疯狂过，他们都杀过人，杀过很多的人——暴走者也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人——他们都见惯了死亡，野性被激发出来。如果没有秩序，居民点将成为弱肉强食的丛林。而这一点，无论是暮非c赵大河c还是高亮都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他们都决不允许居民点沦为蛮荒之地，生存变得更加艰难，可正因为这样，才更应该团结起来，只有抱成团才能活下去。对于秩序的看法，对于秩序的维持，虽然他们的初衷可能不尽相同，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向同一个结果努力。 在居民点的管理上，暮非的态度更随意一些，他不会对那些琐事，横加指责，乱发脾气，他也不在意别人的顶撞。但他明白，凡事都要有一个尺度，一个界线，他可以允许胡闹，但决不能允许内讧这种严重的事件发生。所以现在他只是站着不动，冷静地观察着冲突的双方。希望他们能自觉地遵守规定！ 排在他前面的赵涵，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他。她的样子看上去，对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在乎。“你还真沉得住气？”她见暮非也不动，于是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暮非反问道，他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耸耸肩，“只是一罐啤酒而已。” “大多和二多可不是陈甫和林正的对手！如果他们被打成猪头，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哦！”赵涵不依不饶地接着逼问道。 “可他们不会动手。”暮非淡定地回道，但他的两只眼睛却紧盯着陈甫和林正。 食堂里本来乱哄哄的，但人们很快就注意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嘈杂声越来越小，最后偌大的食堂竟变得鸦雀无声。坐在前面的人都转过身来，瞪着即惊奇而又兴味盎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后面的一些家伙，则不嫌辛苦地伸长了脖子，大张着嘴巴，目光里满怀着期待。还有一些胆小的，一声不吭地吃着饭，只是时不时地翻着眼睛瞟一眼。 局面还在僵持着，暮非真是越来越佩服大多了，他就那么保持着那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地呆在那里。他手里抓着一罐啤酒，陈甫的手按在他的手上，两个人都不动，像是他妈的定格了一样。二多和林正互相推搡了几下，试了试彼此的决心，忽然双方都发起狂来，同时地大吼了一声。暮非仰起头，失望地闭上了眼睛。但过了片刻，却没听到意料中的拳脚搏击声，他又缓缓地把眼睁开。 此时二多和林正离得很近，他们几乎是脸对着脸，眼珠子都瞪得鼓了出来。暮非看到二多紧攥着拳头，手上青筋暴露，整条手臂都不自觉得哆嗦着。看那样子，要么是在憋着出重拳，要么就是在强压着胸中的怒火。暮非的心也悬了起来，他终于忍不下去了，二多正处在失控的边缘，而自己必须阻止他失控。他侧步离开打饭的队列，正要赶过去制止，突然二多松开了拳头，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我们为什么不能喝啤酒？！”二多哑着嗓子问道，满腔的怒火，使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谁他妈的在乎你们喝不喝啤酒！只是，”林正用手指了指大多抓在手里的，以及并排码在旁边的另外几罐啤酒，“这些你们不能动！” “为什么？”二多接着问道。话说间他又向前靠近了一点，看来那股火还没有完全压下去。 “因为那是我们的私人财产。”食堂门口，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冷冰冰地，不带有任何情绪。但也沉甸甸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接着响起了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高亮昂首挺胸地出现在食堂里，高大壮硕的身躯，透出一股令人慑服的威严。他旁若无人地迈开阔步，身上的旧军服照例敞着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脖子上的身份牌，也跟着“叮当”地响个不停。他经过暮非身边时，见他离开了打饭的队列，便推了他一把，“排好队，小家伙！” 高亮的严厉是尽人皆知的，大家都屏住呼吸，期待着看那四个斗鸡一样的家伙怎样收场。高亮大步地向他们走过去，但他突然一转身，向自己的餐桌走去。对那四个人连看都不看，只是高声说道，“把我们的啤酒拿过来！”他特别加重了“我们”这两个字。以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啤酒不是公共物资，而是“我们”自己的。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居民点允许个人拥有私人财产，每个人也都有不同的渠道搞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也是维护秩序的重要一环，一个人只有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考虑到建立一个规则来保护自己的利益，有了规则便有了秩序。巡逻队这份差事，虽然危险性是最大的，但也是最有油水的。没有哪一组会倒霉地每天都撞上暴走者，没有状况的时候，他们就会拐个弯，到附近的那些废弃的城镇碰碰运气。运气大多数的时候是不错的，巡逻队总能搜寻到各种各样的物资。回到居民点后，这些物资不用再放到物资仓库中，交给那个老酒鬼看管，而是成为“我们”的私有财产。 这就是规矩！大多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伸展了一下四肢，长时间地保持那个高难度的姿势，带来了一个副作用，他的一条腿麻了，酸疼地龇着牙，一瘸一拐地回到队列里。二多却不肯认输，他还是瞪着眼，怒视着陈甫和林正。看着他们一罐一罐地将啤酒抱在怀里，然后得意扬扬地向他们的餐桌走去。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却又把剩下的口水咽进了肚里。 看戏的观众们发出了“哄”的一声，他们失望极了，注意力重又回到了自己的餐盘里。食堂里又热闹起来，生机勃来，谈话更有兴致了，饭菜吃起来也更香了。暮非向高亮那一伙瞥了一眼，他惊奇地发现，高亮用一罐啤酒遮着嘴，偷偷打了个哈欠。现在那光头也不高高地昂着了，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疲倦似乎又一次向他袭来，他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只是这次连嘴都懒得遮了。 暮非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岁月能打垮一切！” “高亮比你强多了！你看人家，举重若轻，一句说就把这麻烦事解决了。”赵涵一脸揶揄的样子，小声咕哝道。声音虽小，但离得近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那——你就错了。我连一句话都没说，这麻烦事不也照样解决了吗！”暮非厚着脸皮辩解道。不过这也是实话，自始至终，对于发生的事件，他确实一句话也没说。 “如果没有高亮呢？”赵涵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那这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暮非从容不迫地说。 赵涵不吭声了，她的脸气鼓鼓的，泛起一层好看的红晕，她终于明白了，如果你试图同无耻的人讲道理，那会把自己气死的。“喂！快点吧，死胖子！”她冲着大厨发起了火。 大厨肥嘟嘟的脸上，充满了笑意，瞪着圆眼睛，掀开厚嘴唇，正兴致勃勃地和大多聊着天。大多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一会皱起眉，一会又咬咬牙，一会又像是采纳了什么意见，用力地点点头。这时暮非注意到，这两个东西竟同时向他瞥了一眼。“妈的，情况不妙啊！”他心里发毛地想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大厨的手伸到桌子底下，慢悠悠地摸索了一阵，他拿出罐啤酒，抠开拉环，仰起脖子喝了一口。然后把酒递向了大多，“拿着吧！我请客。”脸上笑嘻嘻地说道。 “拿开这脏东西吧！死胖子，”大多气冲冲地说道，他扭回头，向着正在用餐的高亮几人看了一眼，“我死也不喝这脏东西，死也不！” 大厨撇撇嘴，将啤酒又塞回了桌子底下，端起大多的餐盘，递给了他，“下一个！”他挥一挥手，示意大多可以走了。 下一个是二多，他一甩手，像扔飞碟一样，把餐盘扔给负责打饭的小杂役。并且说了句和大多同样的说。那小杂役极其不满地撇着嘴，愤愤地舞动着铲子，往餐盘里装着饭。在将餐盘递给二多的时候，他装出一副凶狠地样子，说道，“以后，你最好客气点！不然，老子就会在你的饭里加点料！”他使劲地扭动着五官，却没能表达出他的愤怒和凶狠，反而成了一副十足欠抽的表情。二多终于憋不住了，他狂笑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排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笑个不止，“哈，这小东西太有意思了！”他们嘴里互相嚷嚷着说道。小杂役涨红了脸，头垂得低低地，不吭声了。 不像高亮一样，暮非没有自己固定的餐桌。他端着盘子，寻找大多和二多的身影。然后走过去，挤了挤，坐下来。赵涵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而是隔着几张桌子，和几个女人凑在一块闲聊着。老烟则离得更远，他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笑，那会让他产生一种负罪感！他独自一人，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地吃着饭。看到暮非坐下，便转过身，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对看一眼，算是打个招呼。 大多和二多反常地沉默着，他们每吃几口，就停下来，偷偷地交换一下眼色。暮非装作没看见，他边吃饭，边若无其事地四处闲看着。不过，大多和二多的沉默让他感到别扭极了，“大厨的手艺真不错！”他讪讪地说道。 他一说话，大多和二多便停下来，不吃了。大多抬起头，用哀怨地眼神望着他，“头还疼吗？”他向暮非问道。 “嗯？”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暮非愣了一下，旋即他明白过来。用手按了按头上的伤口，“现在，好多了。一开始，那才叫疼呢！”他撇撇嘴，用力地点了下头。 “你没想到我们会去救你吧？”二多低着头，语调沉闷地说道。“当时你一个人站在那里，挥着刀砍那些暴走者，勇敢极了！但是也蠢极了！” “当时情况，很危急”一见他们提起这个话题，暮非心里更加忐忑了。 但他还没说完，大多就打断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没想到我们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吧！！！” “不”暮非说。 “不？” “是的！” “是的？”大多和二多同时瞪起了眼睛。 暮非感觉，自己越来越像钻进套索的兔子或落入网里的傻鱼，现在他有点明白了，大厨和大多在打饭的时候，偷偷嘀咕了些什么！他回想着大多那表情做作的脸，还有那句，“我死也不喝这脏东西，死也不！”是啊，当时那些啤酒可是高亮的。但怎样才能痛痛快快地喝到呢？办法是有的。那就是，这酒只要从自己手里转一下，不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我们的”了吗！“转手”是个简单的动作，但代价却是高昂的。大厨这鬼东西，不对这狗娘养的！这坏透了的主意，也只有这王八蛋想得出来。妈的！ “好吧！”暮非站起身，“我，去要啤酒！你们这两个——狗杂种！” 他转身向流理台走去，大多和二多的脸一下变得快乐起来，他们眉飞色舞地击了下掌。 大厨正在收拾桌子，满脑门子的汗，手里拿着破抹布，不停地擦抹着。暮非看了他一会儿，大厨毫不动声色。但暮非知道，这死厨子早就察觉到自己过来了。他也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几下。这是必须的，做生意就是这样，你越急躁，对方的开价越高。 “啤酒。”暮非轻描淡写地说出两个字。 “嗯。”大厨鼻子里发出个声音。按照行规“嗯”就是有的意思。 暮非把手伸进口袋里，慢慢地摸索了一阵。午餐前他换过了衣服，顺便带上了一些“硬通货”。他摸出了一盒烟，轻轻地放到了桌面上，然后用两根手指按着，缓缓地向大厨推过去。大厨连看都没看，手里继续忙活着，他专注地擦着一块油渍，那颗硕大的脑袋不住地扭动着，仿佛那块油渍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乐趣。 暮非抱着胸等了一会，见大厨还是没反应，他咬咬牙，又把手伸进了口袋里。缓缓地又掏出盒烟，仍像刚才一样，推到了大厨身边。两盒烟并排放在那里，满怀祈求地等着大厨的回应。大厨仍没看它们，但这次他停了一下，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他一只手拿着抹布一抹，动作极其自然地将那两盒烟，抹到了桌子底下。几乎在同时，另一只手像变戏法一样，将两罐啤酒放到了暮非面前。 暮非看了看那两罐啤酒，又看了看大厨，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地穿梭了几次，突然，他火了。“死厨子，你他妈太黑了吧！两盒烟就换两罐啤酒？！”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我的呢？”三个人喝，当然得三罐啤酒了，暮非一直是这样想的，他认为，大厨应该也明白。 大厨却不吭声，又开始很认真地擦另一块油渍。但他似乎意识到事情有点麻烦了，便用脚踢了踢站在一边的小杂役，冲着他挤眉瞪眼地忙活了一阵。那小杂役一脸地不满，他扭扭捏捏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个苹果，伸长了身子，放到那两罐啤酒旁边。 “拿着吧，我请的！”大厨很真诚地说道。 “你这个王——八——蛋！”暮非将那一堆东西揽在怀里，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大多和二多早就翘首以待了，还不等暮非坐稳，便将啤酒一人一罐，抢了过去。抠开拉坏，美滋滋地灌了一大口。剩下的那个苹果，暮非将它恶狠狠地拍在了桌上。他不担心会被大多和二多抢走，因为这两个东西对水果不感兴趣。 “付出总有回报啊，兄弟！”大多向二多抛了个媚眼，笑嘻嘻地说道。 “那是。”二多撇着个嘴，回答道。 居民点的伙食并不丰盛，除了主食外，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的菜。还有汤——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管这种装在小碗里的液体叫做“汤”，因为它除了颜色不同外，跟水没有任何区别，很多新来的，会错把它当成漱口水。所有东西的味道都差极了，简直令人难以下咽，是真正的“果腹”而已。但人们也并不向大厨抱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大厨经常两手一摊，满脸无辜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句话。但他还是尽了力，至少是在形式上下足了工夫。他把原来的大厅，改成食堂，安排了桌椅，宽大的流理台上，摆满了盆盆罐罐的东西。一到饭点，几个炉灶便生起火来，供他使唤的杂役们，前前后后地忙活着。这热烈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前来就餐的人，也勾起了他们的食欲。自助餐盘里，每一个格子，都有东西占据着——这也许就是那碗汤的意义所在——不管口感怎么样，饭菜终归是香的。 对大厨来说，吃什么并不重要，反正也没得选。重要的是他为大家准备了一餐饭！但人们却认为，大厨的贡献，并不在于他做饭给大家吃，而是告诉大家，什么才叫吃饭。 暮非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他忍住了，并强迫自己咽下去。心里却又把大厨的近亲远祖骂了一遍。大多和二多却不吃东西，他们一口一口地呷着啤酒，满脸的陶醉。暮非扭着头，不看他们俩，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扑过去，把他们掐死。不知为什么，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向高亮那边瞥。他看到刘铭背着枪——他的枪从不离身——顺着过道走到高亮身边，把枪倚在墙上，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高亮那队人有个特点，令暮非即羡慕又不解。他们吃饭的时候，一脸严肃，默不作声，只看到手中的勺子在餐盘与嘴之间来回地舞动。刚来到居民点的那段时间，暮非一直认为，他们吃的东西肯定与其他人不同，要不然为什么不皱眉就能咽下去呢？为什么不边吃边骂大厨呢？但后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彼此熟悉后，他知道，高亮是不会允许那么做的。因为他是个一丝不苟c严于自律的死秃子！ 不过今天有些例外。他看到刘铭侧着脸，向高亮快速地说了几句话。高亮皱起了眉头，另外几个人也停了下来，他们全都注视着刘铭。他们背对着暮非，所以暮非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刘铭继续说着，高亮点了几次头，忽然，他目光严峻地看向了暮非。他就那样直视着暮非，完全不去看正在讲话的刘铭。暮非也看着他，对视的时间并不长，但暮非却感觉像是过了一百个世纪，他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却又不好意思去擦。终于，高亮移开了目光，他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猛得站起身，迈开大步向食堂外走去。另外几个人也纷纷站起身，跟着他走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暮非长出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眼餐盘，再也没有勇气吃下去了。高亮一走，剩下的人似乎开始放肆起来，接连响起了几声唿哨，说话的声音也更高了。 “弹嫂！弹嫂！”有几个家伙竟打着拍子喊叫起来。大多和二多也放下啤酒，醉眼乜斜地瞅着流理台的方向。暮非回过头，只见一个打扮风骚的女人，正在流理台前打饭。一只肩膀从宽大的领口中露了出来，她用手提了一下衣领，大厨那颗看歪了的脑袋也跟着一正。一脸贱笑地同她打着招呼。 那女人要了两份饭，全都是大厨亲手给盛满的。分量又足，盛起来的样子又好看。递过去的时候，大厨那一脸肥肉动了一下，眨了下眼睛。食堂里又是一阵骚动，起哄的声音更大了，“弹嫂！弹嫂！”嚷得更加起劲。和暮非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年龄不大的一个小东西，也乐呵呵地张嘴看着，“弹？弹什么？他们在叫唤什么！”他问暮非。暮非看了他一眼，是一张新面孔，显然来到居民点的时间并不长。 “弹嫂！你这笨蛋！”大多一脸不屑地说道。 “弹嫂？”那小东西默念了一遍，目光炯炯地思索了一会那两个字的含义，但最终也没弄明白，“奇怪c奇怪，弹嫂是什么东西？” “弹嫂不是东西，是人，是弹长的女人！懂了吗！”大多板着个脸，一副威严地样子，撇着嘴说道。 “哦，”那小东西像是突然明白了，“原来是弹长的老婆。我知道，咱们有个弹长！” “错！”这次，大多和二多同时呵斥起来。 那小东西吓了一跳，他胆怯地笑起来，一只手不停地搔着后脑勺。“那那”他结结巴巴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谁告诉你是弹长的老婆？是——女人！不是老婆，也不是女朋友，就是弹长的女人！懂了吗？”二多把大多推到一边，向那小东西凑了过去，紧紧贴着他，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下。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快咬到了他的耳朵。 暮非知道，二多又要开始卖弄自己的学问了。 “弹长原来不叫弹长，自从那混蛋掌管弹药库之后，大家才开始叫他弹长！至于原先叫什么来着？唉，谁他妈的记得住这些破事。是吧？”他向那小东西问道，小东西忙不迭地点着头，并且向后躲了躲。二多又接着说道，“不过这真是一个奇怪地家伙！我一直觉得这混蛋是靠不住的，可是没想到，自从他掌管弹药库后，突然认真负责起来。不但从没出过差错，而且，你知道吗？自从他进了那个门，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半步！他吃喝拉撒睡全在弹药库里！哈哈，这下好了，弹长那混蛋走了狗屎运。为什么呢？因为这些事，都被那些蠢女人看在了眼里，她们说弹长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于是就像苍蝇见了屎一样，嗡嗡地飞了过去。” 他停下喝了口啤酒，冲着那小东西点了点头，小东西听得入了迷，眨巴着眼睛，出神地望着他。二多似乎言犹未尽，他想了想又说道，“知道为什么说她们是蠢女人吗？因为她们竟没看出来，弹长是个极狡猾的家伙！你想，在咱们居民点，只要你有固定的职事，就不用再冒着风险出去巡逻！就不用大半夜地站在防护网边喝凉风！就不用参加各种各样的劳务！而且，就连主堡的征召，也轮不到他的头上！所以，他干嘛要从那个狗窝里爬出来呢？再有，没有指令，任何人是不能离开居民点的！就算他想出来，居民点这屁大的地方，他又能去哪儿呆着呢？可是女人看不懂这些，她们争先恐后地往弹长怀里扑。那混蛋也真有办法，把她们排上号，每天接见一个！所以说，都是些蠢女人，蠢女人！” 酒喝完了，二多一下把罐子捏瘪，忽然他的眼睛一亮，暮非看了他一眼，知道最精彩的部分到了，“知道风靡居民点的那句谚语吗？‘铁’” 但没等他说完，有人在旁边高声地接了下去，“铁打的弹长，流水的嫂！” “谁他妈”二多费了半天劲，就是为了要烘托这最后一句，但却被别人抢了，他恼羞成怒地拍着桌子。不过，很快又蔫下来，“真讨厌！”他说。 “你废了那么多话，不就是为了说这一句吗！”赵涵用过餐，一只手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泰然自若地从他们三人旁边经过，顺便抢了二多的风头。“闲谈莫论人非！”她又补充一句，说完，和另外几个女人笑嘻嘻地走了。 二多气得呼呼直喘，他用手不停地拍打着那只空酒罐，“混蛋！混蛋！混蛋！”像受了莫大的刺激，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暮非和大多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前仰后合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小东西先是向远处躲了躲，接着也跟着狂笑起来。见他也跟着笑，二多火气更大了，他一把将他拽过来，用胳膊勒着他的脖子，憋得他那张不大的脸越来越红。 “还有，”二多恶狠狠地说，“弹长是高亮的人，你以后离他远点！懂了吗！” 那小东西被勒着脖子，连动也动不了，只能冲着二多拼命地眨着眼。于是，二多把他放开了。那小东西像泥鳅一样“哧溜”一下就跑远了，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二多一眼，忍不住地又笑了起来。 “嗯！还有点酸。摘得太早了”身后传来赵涵口齿不清地说话声，暮非回头看了她一眼。赵涵刚走出门，仍在同那几个女人说笑着，她们转了个弯，于是都不见了。 食堂里的人都吃完了，纷纷站起身，三三两两地向门口走去。暮非向老烟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正佝偻着身子，呆呆地坐在那里。老头子早就吃完了，正在抽饭后的第二支烟，——也许是第三支！“走了，走了！”暮非向大多和二多说道。他站起身，正要离开，又猛得转回身看着餐桌，“喂！我的苹果呢？！”他忽然意识到赵涵刚才在说什么了。 “强盗！”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天气暖和极了，他们三人饭后，来到了楼外，眯着眼睛看了会太阳，然后在楼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大多和二多占据了一头，紧挨着坐在一起。并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而是他们从小就养成了互相模仿的习惯。双胞胎之间大多数都具有这些特点。暮非则坐在另一头，他把脚也抬了上来，反正长椅足够宽敞。 “活着还是挺好的，”暮非心里想着，“不过，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至少老烟就和自己的意见不同，老家伙总是想快点死了拉倒，但他又没有勇气去自杀，于是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活着，或者说半活不死地死着。就跟暴走者差不多！” “被大厨狠宰了一刀吧？”大多也不看暮非，却突然说道。 “你这狗东西，还有脸问！”暮非气愤地回道。 “下次，我们出去巡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搞一搞。”大多说。 “什么意思？搞什么？啤酒吗？别做梦了！”暮非望着天空，叹了口气，“出了这样的事，半个月之内赵大河是不会放任何人出去的。连只蚊子都别想飞出去。” “那可不一定，”二多突然插话道，“一晚上损失这么大，他没准会把我们赶出去搜集物资。” “没准，谁知道呢。”暮非懒洋洋地说道。他有些困了，便合上了眼睛。有填饱的肚子，有和煦的阳光，还有点点微风，这种时候还不睡觉会遭天谴的。 他们都闭上了嘴，迷迷糊糊中，暮非又听二多说道，“我去弹药库交枪的时候，听弹长说战斗了这一晚上，弹药消耗了一大半。赵大河心疼死了，愁得头发都白了。哼，这管家婆，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忧愁。” “你懂个屁，你又不当家。”暮非说，但他已分辨不清，这句话到底有没有说出口。 他睡着了。 陈甫也从楼里走了出来，他本已为暮非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他进去后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他问了一下，正在给暮非收拾屋子的一个瘦弱女人，结果那女人只是摇了摇头，连句话都没说。于是他就下了楼，没想到在墙根底下，看到了睡得正香的三个人。他过去，用脚踢了踢长椅，一脸地厌烦。 暮非先醒过来，但他却没有动，他这一天可是受够了，他什么也不想搭理，只想安静地睡一会儿。接下来醒的是大多，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一见是陈甫，他腾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珠子也瞪大了，“你想干什么？少挨顿揍不舒服是吗？”说着就像陈甫扑过去。暮非再也睡不下去了，“真是他妈的！”他想。伸手把大多拦了下来。“你怎么一见了人就咬？”他不耐烦地呵斥道。 “你别管，我今天”话没说完大多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陈甫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觉得有些意外了。 “是找我的吧！”暮非还是闭着眼睛，但他感受到了一道寒意。便开口问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对。”陈甫的声调沉稳极了，也简练极了，他一向都是那样，仿佛他嘴里的字都镶了金子，每吐出一个，都会心疼得了不得。如果半个字也可以表达清意思的话，暮非认为，他就会连一个完整字都不说。 “什么事？”暮非耐着性子又问道。 “开会。”陈甫说。 暮非突然产生了一个顽劣的念头，他要故意地挑逗一下陈甫，于是又说道，“在哪里。” 这完全是废话了，开会能在哪里呢，开会当然是在会议室了。而且必定是赵大河在找他开会，高亮是不会同他开什么会的。而赵大河要开会，那么地点只会有一个，就是那间集卧室c餐厅c书房c会客室于一体的那个房间。他这样问，是想看看陈甫的反应，看看他会不会把他那镶金的宝字，多赏自己几个。 陈甫扭过了脸，暮非看不到他是不是生气了，稍停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了，暮非有些失望了，他叹了口气，“唉，真是惜字如金的汉子！” “我真想宰了他！我一定要宰了他！看看他那个死德行！一脸的死人像。”大多气得快要疯了，陈甫没和他说一句话，也没看他一眼，但显然在这场较量中，大多输了。他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更生气了。 暮非也皱起了眉头，陈甫这个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需要静下来好好想想，他有一种预感，是那种潜在危险靠近时的预感。大多吵得他有些烦了，他连哄带骗地把他们打发走，让他们回房间休息。而他自己则在楼下站了一会。他不止一次地观察过陈甫，现在他脑海里回想着他的言谈举止，这个家伙沉默c冷静，在任何环境中都不突显出自己，外表也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但暮非总能深深地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他仔细地思索着每一个细节，每一次谈话，每个眼神眼神！暮非猛抬起头，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些东西。“对了，就是眼神！”他下意识地小声说道。 陈甫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再加上他是高亮一伙的，暮非和他接触的并不多。又加上琐事缠身，使暮非一直没有机会或没有意识到，要细细地思考一个下这个问题。但今天是个例外，他刚安安静静地眯了一小会儿，内心也恢复到一种平静的状态。恰巧就是这个时候，陈甫来通知他开会。于是那危险的预感，一下子就冲进了他的内心，并被暮非抓住了。 “眼神，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暮非努力回想着他和陈甫的每一次对视。他试着让自己模仿陈甫的样子，模仿他那种眼神。但过了一会，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太他妈难了，他跟本学不来。陈甫的眼睛并不大，再加上他经常眯着，就显得更加小了。不过，也更凸显出那一对黑色的瞳孔。那颜色是黑亮c黑亮的，它们不像一般沉默寡言的人那样死鱼眼般，呆板无神。也不像心思活跃的人那样，充满了光彩。真是令人奇怪！暮非想。那是一种一种很亮的死鱼眼！虽然这个词汇是矛盾的，但暮非实在想不出另外的词来形容了。“啊！一种很亮的死鱼眼！”他不禁感慨了一下。 宿舍楼有十几米高，但它只有三层。除了一层的大厅——当然，现在大厅已经改成厨房了——二层和三层被隔成了很多的小间，就和监狱里的号子差不多，所以人们除了睡觉之外，都不愿意呆在里面。暮非缓慢地爬着楼梯，不时地和一些熟悉的家伙们打着招呼。人们大多集中在二层的楼道里，三层是一些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人少一些，秩序也要好得多。 当然，暮非的房间也在三层，他也被列入重要的人物之列。这并没什么，都是大家给面子！房间都建在楼层的南侧，北侧留出一条三米左右的走廊。走廊里安着一排向北的窗子，为了通风，有几扇打开了。走廊的地上铺了一层劣质的地毯，虽然有人打扫，但还是被踩成了灰黑色。 在穿过走廊的时候，暮非放慢了脚步，他还在思索着陈甫，以及每次靠近他时，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的那些不好的预感。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掀动了他的衣襟，他扭过脸，迎着风，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突然，有扇门打开了，陈甫和林正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站在门口，回身将门关上，似乎想要交谈一下。但陈甫看到了暮非，于是冲林正摆了下手，示意他等一下。 林正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扭回头，看到了走过来的暮非。他微微颔首，同暮非打了个招呼。暮非也冲他笑了笑。他们挪动了一下，让开了门，但并没有离开，似乎要等着暮非进去后，再继续刚才要谈的话题。暮非握着门把手，不解地看了他们一眼。林正还保持着颔首的姿势，而陈甫那很亮的死鱼眼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只是奇怪的是，这次暮非没有感觉到那种不好的预感。他特意多等了一会，仔细地感觉了一下，但还是没有。他只得放弃了，一脸迷惑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来了，坐吧。”赵大河还在用餐，见暮非进来，他鼓着腮帮子边咀嚼边含混不清地说道。 暮非不愿意面对面地同赵大河相处，因为他觉得，有时候，赵大河会像防贼一样地防着他，还会毫无征兆地质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问题他想破了头，也没有想通。他曾跟赵涵抱怨过，但赵涵总是一本正经地紧闭起嘴巴，满脸的不屑。所以，他站在屋内犹豫了一会，打算找寻一个不与赵大河面对面的坐位。 这间“多功能”室与其它房间大小是相同的，虽然这里栖息着居民点的最高领袖，但它还是十足地陋室，而且是无可铭的。因为它的前身是矿区工头们开会的地方。中间的那张办会桌，歪歪扭扭地戳在那里，几张破椅子散落在四周。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只书架，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本书，上面的灰尘落了足有半尺厚。而最神奇的就是，四面的墙上竟然还挂着几副油画。有一张上面画着几束枯萎的菊花，还有一张画的是几棵歪歪扭扭的桦树，最显眼的位置，挂得则是一副画着一座光秃秃的山冈的毫无生机的画。也许包工头们认为，它代表着某种伟大的意义吧！ 高亮是坐在赵大河的对面的，他把椅子向后挪了挪，双脚交叠着放到会议桌上。不过，这完全没有影响赵大河就餐的胃口。刘铭还留在屋里，他就站在高亮的身后，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暮非拉过把椅子，远远地离开赵大河与高亮，坐在了桌子的另一头。高亮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你非要在行政官大人面前表现出咱们的分歧有多大吗？” “不，我是要表现出与您的差距有多大。”暮非不想在赵大河面前同高亮吵架，他故做谦虚地说道。 “好了，好了！”赵大河放下手里的勺子，用一块破布擦着嘴说道。“一见面就吵，你们这是结了几辈子的仇？” 他看了看高亮，又瞅了瞅暮非，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照例先用废话做开场白，“怎么样？”他提高了声音，装出一副快活的样子，“午餐还可口吗？”他问。 暮非和高亮揶揄地看了他一眼，照例，这样的废话是用不着回答的。可不可口赵大河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他不但和所有人吃得是同样的东西，而且还参与了菜单的制定。所以，这是一个极其无聊的问题。见他们不吭声，赵大河也并不为难，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忽然皱起眉头，将桌上的餐盘推到了一边。 “损失，惨重啊！先生们。”他很哀伤地说道。“我忙了一个上午，真的是令人痛心。伤了十人，死了四个不，也许到晚上就会变成五个！有一个兄弟伤得很重，弹片打中了这里，”他用手在大腿根部比划了一下，“打在了动脉上。流了太多的血！更要命的是，这些该死的暴走者，一晚上就掏空了我们的弹药库。据弹长报告，存量已不足百分之三十。主要是霰弹枪的弹药，消耗太大了。但也没办法，我们主要装备的就是这种东西。还有就是”说到这里赵大河犹豫了一下，眼睛望了望高亮，高亮却满不在乎地将头扭向了一边。“就是，迫击炮弹！我知道，情况紧急，高队长的判断一定是是，深思熟虑的！可是，消耗的是不是太多了？你们也知道，这种武器的供给，主堡的限制是非常严格的！配给的弹药也太少了。我们真的是禁不住这样的消耗！” “如果让暴走者冲入居民点，我们会更禁不住！”听到赵大河兜了个圈子，最后还是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高亮非常不满地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我并不是埋怨你所做的决定，”赵大河可不想得罪高亮，于是着急地辩解道。“只是你们不知道，向主堡索要物资是多么地困难！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那些被派来的联络官，就像他妈的蚂蝗，会不停地吸你的血。” “还有，”赵大河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主堡是一座物阜民丰的大都市？嗯？如果那样认为，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虽然我没去过主堡，虽然那些该死的联络官一涉及到这个问题就讳莫如深！但我赵大河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说到这里，便向暮非和高亮展示了一下他那雪亮的眼睛。 “主堡是极其小气的！”赵大河继续说道，“他们供给我们的物资，都得经过严格计算，而且食物的种类很单一，这可不仅是一两天，或短时间内是这样，而是很长时间就没怎么变化过。” “这个也情有可原。毕竟现在这样的时期，每个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也许主堡也有自己的难处，——他们也只能生产这些东西，这样的食物。”高亮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倒不是替主堡辩解，而是阐释了他的猜测。高亮对主堡向来没有好感，他这样说，或者是为了从赵大河嘴里得到更多关于主堡的情报。因为主堡来的联络官每次都由赵大河负责接待，并尽可能的不与其他人产生接触。所以，关于主堡的事情，整个居民点内，除了赵大河外其他人所知甚少。 赵大河眨巴着他那双雪亮的眼睛看了看高亮，察觉到了他的言语中有些反常。他犹豫着，张了张嘴，似乎对于是不是要说出接下来的话，还没拿定主意。陡地，他眉毛一扬，像是下了决心。“不c不c不！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向后靠了靠，笃定地看着高亮说道，“如果单就食物这方面来说，你那样的说法，就未免太小看主堡了。要知道主堡之所以能成为主堡，那么它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 “食物！”暮非突然插嘴说道。说完，他摊开手，撇了撇嘴。暮非认为有必要适时地插上一句，以向在场的其他几个人证明——他的人和思想都还与他们在一起！ 赵大河不满地瞥了暮非一眼，他喜欢侃侃而谈，喜欢安静的听众，而他最讨厌的就是当他说到关键的地方时，有人突然抢了他的重要台词。“没错，是食物！”他接着说道，“防御暴走者固然重要，但填饱肚子更为重要。所以主堡要想发展c壮大，就必须要先解决食物的问题。——或者反过来说，谁先解决食物的问题，谁就能更快地强大起来。” “为什么这样说？‘谁先解决食物的问题，谁就能更快地强大起来’难道主堡也是由小居民点发展起来的吗？”高亮一直仔细地听着，赵大河话音一落，他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猜是那样的！”赵大河说。 “根据是什么？” “根据？”赵大河垂下眼睑，不再注视着高亮，他思索了一会，说，“主堡从来不向下属的居民点索要物资，但他们却不断地从居民点征调人手，从这一点看来，主堡必然是有丰厚的物资保障。这也是之前说的，要发展必须先解决食物或物资的问题。然而后一点，不断地征调人员，则说明他们一直处于发展状态。主堡不能从内部解决人员问题，也说明了它并不是很庞大！所以，我猜主堡也是由小居民点逐渐发展起来的。” “那它们发展得也太快了！”高亮面色变得凝重，皱着眉说道。“从我们与联合政府完全失去联系，到现在也才只有两年，就算红杉堡是自联合政府消失后开始成立的，那么到现在也只发展了区区两年的时间。它们到底靠什么积蓄了这么大的力量呢！要知道，我们这个居民点从成立到现在也有一年了，而红杉堡给我们的编号是51，也就是说，我们前面还有50个归附于红杉堡的居民点。”高亮停了一下，忽然他笑了，“一年的时间，控制50个居民点，这真他妈的神速！” “这个！”暮非又开始插嘴了，“首先要明确一点，我们无法确定那个编号的含义，它可能指51号，也可能指5一1号——关于这一点，之前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再有就是红杉堡成立的时间？我认为它公开亮出招牌的时间，也许是在两年前，但它的整体发展时间却要比这个长得多！”他看了看赵大河和高亮，他们两个都侧身坐着，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不知是在思考着他的话，还是在想着别的问题。大多数情况下，这两个家伙不太在意自己的意见，这一点暮非心里很清楚。刘铭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高亮身后，眼睛仍然望着窗子，那神态仿佛是说，这间屋子里，除了这扇布满灰尘c龟裂残破的烂窗户外，其它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还有就是，它决不是由小居民点发展来的！” 赵大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混蛋居然敢公开和自己唱反调，他心里愤愤地骂道。“如果不是从小居民点发展来的，那么主堡又是怎样形成的呢？难道它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或许，”暮非不好意思地看了赵大河一眼，语气有些犹豫，“也可以那么说。” 暮非知道，赵大河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但他也需要权威，甚至有时候是绝对的权威。因为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会在意什么。赵大河需要权威，就是因为他时常缺乏权威感。他还没找到明确的手段来制约每个人。所以他不断地强调，老子是有权威的！他不善于发脾气，但他擅长让别人感觉到他的不满。暮非不想进一步刺激他，以免让他觉得颜面扫地，从而心灰意懒。毕竟居民点还要靠赵大河来管理，或者说——操心！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暮非接着说道，“它一开始也可能就是个小居民点，但它决不是那种普通的小居民点！” 高亮这时忽然笑了笑，用赞许的目光瞥了暮非一眼。“这小子还是挺机灵的，”他心里想道，“如果他能收敛一下那股懒散c放荡劲儿，倒是值得培养一下。”但是转瞬他敛起笑容，又变得严肃起来。可是他没想到，这微笑使暮非更加尴尬了。就好像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在孤立赵大河一样。果然，赵大河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不安地轻轻鼓着桌面。他向暮非点点头，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那表情像是在说，“继续发表你的高论吧！你看，伟大的高长官都开始赞同你了！” 暮非撇撇嘴，低下头，不说话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不出声，只剩下了赵大河像头牛一样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高亮不耐烦地倒换着翘在桌子上的两条腿，终于他先忍不住了，“他说的很有道理！”他用下巴指了指暮非，“一个普通的小居民点，绝对没有这么快的发展速度！至少”高亮停了一下，他皱着眉毛，高高地昂起了头，眼神变得越来越坚定。暮非和赵大河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企盼着他接下来的高论。“它的发展速度绝不会快过我们！”最后高长官眼珠子一瞪，说道。 没人觉得高亮是在吹牛，但这豪迈的言语还是令人脸红心跳。暮非感到头上不断有汗水流下来，他偷瞟了赵大河一眼，发现赵大河也正在擦汗。 高亮却全然不理他们两个，又接着说道，“短短一年时间，就能把一片荒凉破败的废墟建设成现在的这样规模，在这场毁灭性的灾难中，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就算是主堡比我们早成立一年，如果和我们是同样开局的话，也决不可能超过我们。你们认为呢？”高亮是一个有很强控制欲的人，他可不希望在自己讲话的时候，有人心不在焉地敷衍。 “当然！”暮非和赵大河异口同声地，坚定地说道。 “所以，”高亮接着说，“要么主堡在一开始就占据了大批物资，并由一些相当厉害的人控制。”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赵大河，面带揶揄地继续说道，“要不然，就算物资充裕他们也发展不起来！” 赵大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高亮是在嘲笑自己没有战斗能力，他气得翻了翻白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嘴里小声咕哝道，“如果都像你一样，也好不到哪儿去！” “要么就像刚才暮非所说的，主堡经历了更长的发展时间。也就是说主堡成立的时间超过了两年！也就是说，它成立时联合政府仍在运转！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暴走者危机一暴发，主堡就开始建立。”沿着这一思绪，高亮似乎抓住了某些东西，他变得有些激动了，“不可能更早了！”此时他完全忘记了他的听众，自顾自地小声咕哝道，“不可能c不可能！如果主堡成立的时间再往前推不可能！不可能！” “如果主堡成立的时间再往前推，那就是说，它建立时暴走者危机还没有爆发！”暮非接着高亮的话茬，继续往下说道，“如果有办法证实这一推测，那么，如此有先见之明的主堡，很有可能与暴走者危机有c关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赵大河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赵大河罕见地发起火来，“推测！推测！这种胡乱地推测有什么意义？灾难已经发生，世界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人为有意造成的吗？谁会喜欢这样！除非是疯子！可是，疯子能有这种能力吗？” “世界决不会无缘无故地变成这个样子，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找到它发生的根源！虽然无法确定，但每一种推测都可能指向事件的起因。所以必须要推测，也必须要去证实！”高亮语气坚定地说道。 “怎样证实？”赵大河怒冲冲地问道。 “总会有办法的！”高亮说。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言语又变得犹疑起来。 “好吧！”赵大河身子向后一靠，也把两只脚翘到了桌子上，有些不屑地撇撇嘴，“那本人也推测一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暮非和高亮，“关于昨天晚上的战斗，虽然我没有直接参与，但发生的那些另人惊奇的意外，本人还是很清楚的！比如那些行动迅捷，样貌怪异的暴走者。比如那些，”说到这里，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不畏枪弹，率先劈开防护网冲进来的暴走者！有人向我汇报说他们穿着厚重的盔甲——当然，上午打扫战场的时候我也亲眼见到了。那样子真是太吓人了！听说这种盔甲叫什么三型？哦！想起来了。三型护甲——联合军三型护甲！” 高亮冷冷地看着他，面色越来越阴沉。 “这真是令人费解，”赵大河继续说道，同时用手装模作样地抓了抓头发，“暴走者怎么会穿着联合军的三型护甲呢？而且据说这一型号的护甲还处于实验阶段，并没有量产。对吗？”他故意向高亮问道。 “没错！”高亮回道。 “那也就是说这种护甲是很先进的了，啊！真是想不通，暴走者是怎样得到这种联合军的先进护甲的？而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目地是来攻击或消灭我们的！暴走者c联合军，多么可怕的组合！对了，你们能确定护甲里面的是暴走者吗？” “住口！”高亮暴喝一声，他收回翘在桌上的双脚，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妈的！”他把手按在桌子上，那颗秃脑袋猛得向赵大河撞了过去，他恼怒地瞪着赵大河，眼珠子都要夺眶而出。“你知道联合军在这次灾难中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吗？整个他妈的第3团就剩下了我们这几个人，你明白吗？”高亮有些失控了，他愤怒到了极点，也伤心到了极点，眼睛里开始闪现出泪花。“他妈的！我们！这，几个人！”他咬着牙，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我，这不也是推测吗！”赵大河嗫嚅着喃喃道。 刘铭还在看着那扇破窗户，但他紧咬着牙，两腮鼓得高高的。 “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总谈这些伤感情，也伤身。”暮非懒洋洋地说道。 高亮却怒气难消，他动也不动地就那样瞪视着赵大河。赵大河感到越来越不安，他尴尬地搓着两手，目光左右移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能使自己摆脱这种困境的方法。终于，高亮直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不，是黯然了些！目光炯炯，但里面的火焰已经熄灭了。他转身离开了桌子，缓缓地踱着步子，最后停在了书架前。就像那些落下的灰尘一样，一动不动了。 “没错，事情总会有个原因。当然，我们也必须找到这个原因！找到是什么造成了这场灾难。”暮非缓缓地说道，他望着赵大河，看到他正逐渐地镇定下来。“这是必须要做的！因为这是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所应负起的责任！为了那些本不该死，但却死去的人！为了让他们能够——安息！” “这些固然重要，但我认为，”赵大河低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们首先要想办法活下去。活着，才能做事情。所以，活着应该永远放在首位。” 暮非注视着赵大河，目光中没有任何揶揄的成份。因为说到责任，自己c赵大河和高亮三个人中，最有责任感的就是赵大河。自己和高亮都属于无牵无挂的人，虽然也在思考，也在行动，但却没有明确的意义。而赵大河却不同，他还有牵挂，而且是至死也放不下的牵挂！赵涵就是促使他努力活下去的最明确的意义。暮非有时候非常羡慕赵大河，因为在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里，大多数人都麻木地活着，而赵大河的灵魂却是充实的。 沉默了一会儿，赵大河才接着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补充消耗掉的物资。不然，我们无法抵御暴走者的攻击，特别是像昨晚那样大规模的攻击。弹药消耗那么大，伤亡的比例也令人无法承受！” “看来我们大意了！”暮非说道，“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发现暴走者接近居民点了，大家也都放松了警惕。不过这也说明，这场危机还远没有结束，我们高兴得太早了！”他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想到了这段时间，普遍存在于居民点的乐观情绪，不禁哑然失笑，“人还真是天真啊！日子一安稳，伤痛也便遗忘了。” 高亮背对大家站着，看不到他的表情，显然，刚才过于激烈的情绪还在左右着他的身心。不知是回应暮非的话，还是自言自语，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其它物资我们还能自己想想办法，但是弹药的问题，就只能求助于主堡了。”暮非为难地说道。 “谈何容易！”赵大河忧愁而又无奈地说道，“谁不知道，在现在这个世界，武器就是命！主堡奸猾得很，他们深知，只要掌握着武器，就是掌握着我们的命。掌握着我们的命，就是掌握着我们的一切！我们就得任人摆布。所以主堡对于武器的供给极其严格，而且代价昂贵！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也会极力争取的。唉！”赵大河叹息了一声，又低声说道，“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不要主堡的一枪一弹！” “生存总会有代价。”暮非说。 “哼！不要装傻。难道你们真的不明白主堡的意图吗？”高亮突然气愤地嚷道，随着这一声嚷，他面前的那些灰尘，也跟着欢快起来，腾起了一团的尘雾。高亮无奈地向后退了一步，“主堡在控制我们的规模，它不想让附属的居民点发展c壮大！” 原来他还在思索着主堡是否与这场危机有关的问题。暮非和赵大河都惊讶地望着他。 “主堡也许是有这样的意图，但我们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如果脱离主堡，形势会变得更艰难。”暮非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和主堡是互相依存的关系，就算不信任他们，我们能怎样呢？——只能默默地积蓄力量！” 赵大河又开始诉起苦来，抱怨着居民点所蒙受的损失，抱怨着生存的艰难。而暮非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就是在昨天晚上防御暴走者时，一直在思索，一直在困扰他的那个问题。他早就想提出这个问题了，但不断被高亮和赵大河的争论所打断。因为这次的攻击很奇怪，完全出乎意料！攻击的暴走者不但规模庞大，而且竟然是在夜间发起的！因为一直以来，通过幸存者的观察，暴走者很少在夜间行动。低下的智力，使他们的很多行为都是基于本能的，同样在生活规律上也更趋于原始。他们饿了就会去寻找吃的，被触怒了就会发起攻击，累了就会休息，日落之后，便会逐渐地安静下来，直到完全睡去。 而且，就算他们在夜间被惊扰到，发动攻击的概率也很低。对于这一点，他们三个人曾经仔细地讨论过，也进行过一些验证。在白天，暴走者处于饥饿状态的时候，是最具攻击性的时候。而在夜间，显然睡眠的需求超过了饥饿感，这时也是暴走者最安静的时段。当然，对于幸存者来说，这段时间是最安全的。而这一点也得到权威人士的认可。——权威人士是指李天成，他是居民点内唯一的医师，内c外兼治，包治不包愈！基于他深厚的医学理论，对这一现象给出了结论。他认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了暴走者身体器官的损伤，而维生素的缺乏使暴走者的视力下降，甚至患有夜盲症。 暮非认为，“夜盲症”对幸存者来说太奢侈了，单只“视力下降”，就足以令幸存者感受到莫大的幸福！ 长期以来，这种认知越来越深入人心，因为暴走者也确实很少在夜间出现。就算有也只是零星的几个或一小群，像昨晚那样大规模的攻击，绝无仅有，甚至在白天也没有遇到过。“这就是经验主义者最致命的缺点！”暮非心里想。然而霍然间，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身体内涌动起来。“是有人在利用这一缺点吗？”他默默地自问道。而且据自己的观察，昨晚暴走者的攻击并不像自发形成的，它具有“组织”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赵大河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但他很满意，因为没有人再打断他，或与他争吵。至于别人有没有在听，赵大河认为那并不重要。反正自己说的大都是废话。他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呷了一口，然后放在一边，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另外三个人。“所以，生存是最关键的。所以，要不断积蓄物资，把居民点建设得更好！”他说。 “事情没那么简单！”暮非打断了赵大河，面色肃然地说道。“如果这场灾难是因为意外，幸存者只要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熬过这场灾难，就会迎来新的生活，或者恢复原来的生活，那，你的策略是完全正确的。但如果，——不是意外呢！” “阴谋论者！”赵大河撇起嘴，手掌在桌子上响亮地拍着。“你一直就是居民点内的阴谋一派。内心要阳光一点。——虽然这是个令人痛苦的世界！” 暮非挥了挥手，赵大河送的这顶“帽子”令他讨厌极力，而最令他气愤的是，这已成了居民点内的共识。暮非知道，关于这一点同赵大河是说不通的，他看了眼高亮。高亮那颗肉嘟嘟的秃头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也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虽然现在还是假设，但我们也要做好应有的准备。”暮非接着说道，他感到既气愤又无奈，赵大河是个心思周密的人，他自己也可能曾想到过这一点，但他不愿去面对，甚至极力去否认这一点。每当他像个无赖一样，对自己这个所谓的“阴谋论者”大加指责和嘲讽的时候，暮非都有一种忍不住的冲动——用刀剁烂他的脑袋！ “而且，昨晚的情形很不寻常！难道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吗？”他看了看高亮和赵大河，并特别留意了下高亮的反应。“他们的攻击很有秩序，并不像之前一窝蜂地冲上来。这次暴走者是组织好的！弱的在前，强的在后，先消耗我们，再给予致命的一击。还有就是，别再提什么阴谋论者！因为事实很明显地摆在这里。只要稍加分析就能明白，昨晚西c南两面的攻击，都只是佯攻。而他们计划中真正的突破点，实际是在东面。——计划很完美，而且他们做到了！” 赵大河突然鼓起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他又强忍了回去，他心里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来开玩笑的。暮非的话让他感到有些紧张，因为那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越有道理，他就越觉得不安。“是啊！规模太大了，而且，而且还是在晚上。不管怎么说，这c这都是个严重的问题。”他嗫嚅着说道。 “还有更不安的！”暮非笃定地说，此时赵大河窘迫的神态令暮非觉得很开心，于是接着说道，“佯攻和主攻的暴走者是完全不同的。甚至，在东面，冲进居民点的那些暴走者，完全是一种新的类型，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至少居民点内的人都没有见到过。”暮非沉默了一下，心里戏谑地想道，活着的人当然是没有见过这种暴走者的了，凡是见过的都成了死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而这一新型暴走者的能力，远远超出了那些普通暴走者。关于这一点，我们都领教过了！居民点的伤亡几乎都是在与他们的战斗中造成的。所以，综合来看，暴走者们已经懂得了分工和相互配合！——不论这种表现是外界的操控，还是暴走者内部自发形成的，对于幸存者来说，都是一种厄兆。” “所以，今后只是关起门来过日子，是肯定行不通的！”暮非见另外几个人都没有要发言的意思，便接着说下去，“以前我们还能躲起来，不去招惹暴走者，看着他们自生自灭。期待着这场灾难早一点结束。但现在暴走者已经具备了明显的攻击意图，他们能组织起来，发现我们，并安排好攻击行动！要知道，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对他们来说，这很简单，只要——加大规模！” “很简单，但也很有效！”暮非最后说道。 赵大河不吭声，眼睛盯着一个方向，却又没看任何东西。面部的表情不断变化着，一会是忧虑，一会是严肃，一会又满脸疑惑。暮非不知道他正在思索着什么，一声不响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赵大河才犹豫着说道，“之前，你们巡逻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他望着高亮，高亮却仍背对着大家，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架前。于是他那探寻的眼神又看向了暮非。“有没有发现暴走者突然增多的迹象？或者他们更活跃的迹象？或者是——像你刚才提到的——遇到一些不寻常的暴走者！总之，这样大规模的攻击，事先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 “没有，”暮非无奈地摇摇头，“什么都没有！一切如常。这一点也是最令人奇怪的，也是最恐怖的一点！他们突然就冒了出来，就像是突然从他妈的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暮非也把最近这些天巡逻的情况，仔细地在脑子里回忆了一番。在居民点内，巡逻是例行性的事务，每天，他们会按照规定的时间，准时出发。路线也是固定的，除了几个重要的节点，路上他们很少停留。在居民点外一大片广袤的区域内，兜一个圈子。返回的时间，基本都在下午的四点钟左右，最迟也要在天黑之前返回。这是为了避免危险，虽然暴走者不善于夜间活动，但他们却善于在夜间给幸存者制造更多的麻烦。因为在夜里他们会变得极为安静，然后悄无声息地摸到你的身后，用一些奇怪的工具，捣碎你的脑袋。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主堡派出的无人机四点钟左右的时候会飞临居民点上空，而居民点与主堡之间的通信，要利用无人机中继，才能将各种信息和情报传回遥远的主堡。当然，在这些情报里面，主堡最关心的就是巡逻队的情况。所以，巡逻队的返回时间，主堡也是有严格规定的。主堡派出的无人机会覆盖整个庇护区，就是为了实时掌握各居民点的情况。传送完情报后，无人机会停留一段时间，接替巡逻队，继续巡视居民点的周边区域，直到天黑，才飞向下一个巡逻点。赵大河自己也承认，居民点其实就是主堡的前哨。只要居民点安然无恙，主堡遭到攻击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但问题在于，”暮非说道，“从巡逻队到无人机，这整个巡视过程，并不是密不透风的。有太多的漏洞可以被人利用。” 赵大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喜欢“被人利用”这几个字，谁会利用这些漏洞呢？他问自己。然后又自问自答，“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坚定地回答道。他又看着暮非说道，“这样说来，漏洞确实是存在的。人力有限，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我会向主堡提出申请，让他们重新规划巡逻路线。”关于居民点的巡逻路线，也是有严格规定的，它由主堡来制定。并严令各巡逻队必须按照这一路线行进。其实仔细研究一下，就会明白，这一路线是有问题的。最主要的，它并不是以居民点为中心，而是在一个方向上延伸出去很远，却在另一个方向上急遽地收缩回来。对于这些问题，主堡是不会给出任何答复的。 “你最好申请由我们自己来规划巡逻路线！”暮非说。 “那不可能！”赵大河摇着头，想了一下又说道，“说白了吧，对于巡逻路线的安排，主堡是不会只基于某个居民点的安全为依据，而是考虑到整个庇护区的安全。” “再说白了，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高亮不满的声音，从书架子那里迸发出来。 “没错！”赵大河听到后，有些反常地瞪起了眼睛，“这有什么不好呢？要知道，‘我们’也属于‘他们’。” 高亮没再出声，只是变换了一下站立的双腿。 为了避免他们再次咬起来，暮非把对于暴走者的疑惑和关于巡逻路线的问题又仔细地分析了一遍。他不停地说着，而另外几个人也安静地听着。或者说，他们的样子像是在听着。 暮非刚一停下来，赵大河就飞快地瞥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说，“总是坐在这里讨论，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得行动起来。行动起来！”他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今天的巡逻就取消吧！时间上也来不及了。你们也好好休息一下。昨晚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会详细地向主堡通报一下。并想办法，多争取一些物资！这是最主要的也是最难办的。但是物资就是生存的跟本，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解决其它的问题。”停了一下，语调揶揄地又说道，“如果只想着那些高尚的问题，而不关心怎样活下去——很快所有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向高亮那边瞥了一下，见高亮还是没反应，于是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神情。“哦，这一切都太乱了！四点之前我们得理出个头绪来。你去调查一下那些新出现的暴走者，”他对暮非说道，“写一个报告，再拍一些照片。”说完赵大河在桌子下面翻了一阵，找出一台相机，扔给了暮非。 “只拍照片就可以了，还写什么报告？”暮非不满地说道。 “郑重一点，以示尊敬！”赵大河板起脸，“人都喜欢被捧着，懂吗！” “至于重新布置防御，特别是雷区的补充，这些，就得麻烦高队长了。”赵大河底气不足地向高亮说道。 “好。”高亮说。 赵大河将两手平摊在桌子上，长吁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这次会议进行的并不轻松，“多亏了自己的睿智，终于又胜了一局！”他心里想道。“同时对付这两个又奸又滑的家伙，可不是什么轻松事。” 这时暮非站起身，伸着懒腰，看样子是准备走人了。这种无聊的会议早令他昏昏欲睡。高亮却没动，他皱起眉头，看着一本关于地质构造的书——他并没拿起它，只是欣赏着它那漂亮的书脊。的确很漂亮，而且很干净。 “如果诸位没有什么新的意见，我想，”赵大河挨个地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人，“就像鄙人刚才说的，行动起来吧！” “长官！”半天没吭声的刘铭，在欣赏完窗外无聊的风景后，蓦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他叫了高亮一声。 刘铭已将昨晚他观察到的情况，报告给了高亮，就是在他们就餐的时候，林正和陈甫也了解到了这一情况。特别是当他说到那个奇怪的影子——他不敢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但习惯性地，他还是称它为暴走者。他认为那名暴走者是意识到炮击的危险后，主动逃走了。而且他还在炮弹落下之前，极不甘心地回望了居民点一眼。当然关于情绪的描述，则是刘铭主观的判断。这一新的情报，足以颠覆人们长久以来对暴走者形成的认识。所有应对策略，全部都被推翻，这是一个极严峻的新的挑战！ 刘铭认为，高亮会就这一情报与居民点的另外两个头子，展开细致的讨论，他甚至都预想出了，赵大河和暮非得知这一情报后，会因吃惊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可笑面孔。然而，令他疑惑不解的是，整个会议过程中，高亮对于这一新情报，却只字未提！他只是暴躁不安地发了几次脾气，便自我隐身了。直到会议结束，高亮还没有要说出这件事情的意思。刘铭甚至怀疑，高亮是不是把这件事忘了。虽然他极不相信这种可能。于是他忍不住提醒高亮。 高亮仍面对着书架，只是摆了摆手。他似乎明白刘铭想要说什么。他紧咬着牙，突然转过身，目光不看任何人，快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刘铭的面色更加凝重了，严厉的目光扫过暮非和赵大河的脸，一声不响地，跟着走了出去。 “你看看，”赵大河即不满而又有些得意地说道，“这是什么态度！” 暮非却不以为然，他低头摆弄着相机，愁眉苦脸地说道，“真的，要写，报告吗？” “废话！”赵大河说。 午后的天气，依然晴朗，云朵高高地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地，像是凝固住了。温度下降了一些，变得柔和了许多。整个居民点都变得安静舒适，人也都显得懒洋洋的。暮非站在走廊里，他仍然皱着眉头，忽然，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我还活着，他心里想道，有什么可忧愁的呢？死亡已经过去了，就像一场噩梦！活着，为什么不快乐一点？要快乐一点。他点了点头，像是对自己的观点极为满意。 他经过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向里望了望。干净c舒适，偏西的阳光斜着照射进来，在地上和床上洒下一片明亮的格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香味，男人的房间怎么会有香味呢！他渴望能进去躺一会儿，但是又忍住了。他瞅了瞅手中的相机，工作，还有他妈的工作要做。他心里愤愤地骂道。他又关上了门。大多和二多的房间里也没有人，暮非不用看就可以确定这一点。因为里面没有如雷的鼾声和互殴声。“这两个鬼东西，跑哪儿去了！”暮非咕哝道。 暮非来到楼外，他眯着眼睛四处看了看，大多数人都躲在楼里，一些仍有工作的家伙，也偷起懒，都缩在阴凉处，摇头晃脑地打起瞌睡。光线依然刺目，这种蒸郁的热最令人无法忍受。他迈步向东面的防护网走去，打算先查看一下那些冲入居民点的“朋友”们。一股血腥味飘了过来，暮非不由得又蹙起眉头，这股腥臭味，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浓。处在激烈的战斗中时，人还能忽略这些，但现在这味道冲击着感官，令人作呕。尸体开始腐烂了，一群个头大得吓人的苍蝇，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一刻不停地在那些死尸身上忙活着。 “这些该死的东西，真快活啊！”暮非悻悻地骂道。 一个清瘦的老头子，正卖力地拖动那些死尸。在不远的地方，整整齐齐地将它们排在一起。暮非停下脚步，站在一边看着他。一些尸体被老烟的车载机枪打得千疮百孔，拖动它们的时候，一团团地碎肉，不断地掉在地上。有的是鲜红的，有的已经发黑变臭。那老头子却全然不觉，两只枯木一样的手臂，牢牢地拖着它们的脚。 “歇一会儿吧，老兄！”暮非有些不忍地说道。 “什么？”那老头子突然很大声地喊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你得大点声！长官，”一个躲在阴凉处的家伙高声叫道，并且用手指了指耳朵，“是个聋子。哈，哈” 暮非默默地看了那个家伙一眼，不知为什么，一股莫名的火气冲了上来，“闭上你的臭嘴！敢紧给我滚起来。干活。” “我们不恨它们！”老聋子突然说道，他停了下来，用脏袖子擦了把脸。“我们不恨它们！不恨。它们跟我们一样，只是得了病。比我们要可怜！当然，我也不介意杀了它们。但也不能让它们暴尸荒野。得埋了，得埋了，它们曾经也是人啊。和我们一样的人！” 老聋子双目炯炯地望着暮非，那眼中没有恐惧c没有厌烦c没有绝望，只有平静和虔诚。他似乎想笑一笑，但沟壑纵横的脸上却没出现任何表情。“可怜的老家伙，”暮非注视着他，心里默然道。“忙你的去吧！”他冲着他喊了一声。老聋子又一声不响地去拖那些死尸。暮非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消失了，感觉有些怪怪的，“如果让我选择谁有权利活下去”他心里想道，“老聋子！” 另外几个家伙，像拖死狗一样，拽着那些死尸的一条腿，任由其它肢体晃来晃去。他们满脸的不在乎，用一只手捏着鼻子，时不时的还得驱赶那些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大苍蝇。他们也不像老聋子那些很虔诚地将尸体摆放好，而是一具摞一具地堆成了一堆。暮非以为老聋子会上前阻止他们，但他想错了。老聋子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那堆尸体。他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也许正像他自己说的，他不恨他们，但也不介意杀了他们。暮非心里想。 “你们可以把尸体埋了，或者烧了！但一定要把这些清理干净。”暮非对着那个躲在阴凉处，出工不出力的家伙说道。 “放心吧，头儿！”那人一脸倦容地看着暮非，费力地睁开眯着的眼睛，“连根毛都不会剩下，像狗舔的一样干净。我保证！” “是吗？”暮非直视着他，似乎是在判断这家伙是否有条像狗一样好使的舌头，“你最好能做到你的保证！不然，我就带你去见见高亮。” 听到高亮的名字，那家伙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半眯着的眼睛也猛得睁开了。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然后费力地咽了口吐沫，脸色才好看了些。他不再一副放浪形骸的死样子了，而是站直了身子，冲着暮非干笑了几声。在居民点里，畏惧高亮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被高亮的淫威所折服，而心生惧意；另一种是一见到高亮就头疼，如非必要永远都不愿和他见面。所以，不管怎样，当某个事物与高亮形成二选一的时候，那个事物总是被优先选择。 “嘿，头儿！你知道，我负责的事情，从不会有半点马虎。我保证，绝对保证，这里马上就会干干净净。我会把这些该死的狗东西全都烧成灰！然后再挖个坑埋了，种上花——让这些狗娘养的为这个世界做出最后的贡献。”说完，那家伙笑了笑，冲着暮非眨了下眼。 “好吧！我相信你。”暮非说，他又故意压低了声音，“我知道这是个苦差事，但也比见高亮好上百倍，对吧！”他回敬了那家伙一个眨眼，然后又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全部清理干净，包括那一个！” 那人愣了一下，嘴角不停抽动着，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双手垂下来，身体前后晃动着，他看着暮非眼神里露出哀怨的神色。暮非则冲他坚定地点了下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昨晚，那名在半空中被干掉的暴走者，仍像肉串一样，串在电网的支撑杆上。手脚莫名其妙地晃动着，像是在表演某种高难度的舞蹈，又像是在同来往穿梭的行人打招呼。那家伙回头看了那暴走者一眼，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散和满不在乎。 “在古代就是很久c很久以前，”他指手画脚地说道，“人类还没有裤子穿的时候，——只穿他妈的树叶和兽皮。当人们战胜他们的敌人的时候，就会把俘虏的脑袋砍下来，插到他妈的篱笆上。或者从里穿根棍子，整个地钉在地上。这就是他妈的传统。所以，我觉得，让那位‘朋友’挂在那里，也没什么不好！” “哦，当然c当然，”暮非又看了看那挂着的暴走者，表情奇怪地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那看起来也挺不错的！鉴于你这么渊博的知识，我非常赞同你的见解。” “聪明人，好说话”那人看着暮非小心翼翼地说。 “不过” “不过什么？”那人又开始紧张起来。 “那东西的样子这么难看，”暮非做出一个畏惧的表情，“一定会把女人和小孩子吓坏的！特别是小孩子，还是少看点这样的画面。要不然他们会做一辈子的恶梦。” “会吗？我会想办法让那些小东西离得远点。” “小孩子可没那么听话！好奇心会把他们都吸引过来，阻止他们？你确定能做到！” “我能！我保证！”那家伙开始得意起来，狡猾的笑容在脸上游荡。 “好吧！”暮非说，“我相信你。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小小的要求。” 他走过去，手搭在那家伙的肩膀上，硬推着他走到刺穿暴走者的那根支撑杆旁。他们无遮无拦地站立在空地上，骄阳似火，炙烤着暴走者的尸体，热浪裹挟着尸臭，扑面而来。成群的大苍蝇先是被惊飞，但一转眼，美食的诱惑又促使它们飞了回来。暮非让那家伙就站在尸体的旁边。几只好奇的大苍蝇嗡c嗡地飞了过来，在他们头顶上绕圈。那家伙下意识地向一旁躲了躲，暮非死死地按住他，让他连一寸也动不了。 “别动！”暮非面色肃然地看着他，“你！就呆在这里，等晚上确定小东西们都睡了，我会派人来通知你。到时你可以休息一下，但也只能在这里，决对不准离开！” “可我但”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了。一块腐烂的肉掉下来，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脓液混合着血丝，在他的上衣上留下了一道令人做呕的痕迹。他扭过脸，躲避着刺鼻的恶臭。一丝愠怒从他脸上闪过，但旋即又挤出了讨好的神色。“生活真是无聊！我向您道歉长官，为我刚才向您开的玩笑。” 暮非却不理他，只是将双手更加用力地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然后转身走了。他有自己的工作，没时间和这些半死不活的家伙们浪费口舌。这些都是闲人，闲得发慌，闲得要死的人！这些人都是废话制造机，如果你愿意，他们会陪你胡扯上一万年，且决不会有一句正经话。“如果敢擅离职守，我会打断你的腿，保证！”暮非头也不回地高声说道。 “还是埋了吧！头儿。”那家伙声嘶力竭地在暮非背后喊着，“这东西没准会传播瘟疫，我”他故意摇晃了一下，“我现在就有些头晕！” 还不算笨，暮非心里想。废话先生们从不吃眼前亏。 “可那是人类传统！”暮非转过身，面色诚肯地看着他说道。 “去他妈的传统！”又一块烂肉掉下来，正落在他的头上。他惊叫着向旁边一蹿，挥动衣袖拼命地擦起来。“妈的！妈的！埋了，埋了，全都他妈的埋了！现在可是文明社会。” “文明社会？”暮非故意质问道。 “文明社会！文明社会！” “好吧！你自己决定。不过，如果再出现问题，晚餐时我会亲自为你加道菜！”暮非指着聚满苍蝇的暴走者尸体说道。 围观的几个人，瞬时收敛了笑容，一齐干呕起来。 丧失了追求和，人便很难再控制自己，同时也很难被别人控制。但幸好恐惧是永不消失的，于是威胁就仍能起到做用。暮非心里想。手段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秩序！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建立秩序，就必须维持秩序。失去了秩序居民点可能连一天都支撑不下去。建立秩序的途径也许有很多种，但现在，可选择的却不多。甚至没得选，态度强硬就是唯一的手段！ 坦白来说，能活着到达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获得尊重，也有资格获得尊重。因为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里，在历经长达五年的拼死搏杀后，仍能保证自己的脖子上还有颗脑袋的人，都是真正的强者！刚到居民点的时候，暮非曾常常这样告诫自己。但渐渐地人们开始有了新的变化，就像穿久了的棉内裤一样，开始变得松弛。他们开始丧失警觉和敏锐，离危险越远，这些东西丧失的速度就越快。但问题在于，他们真得离危险有那么远吗？红杉堡的供给和庇护，居民点的层层防防御真的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吗？对于这些问题，暮非自己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表面上是肯定的，因为他们已经安安稳稳地生活了一段时间，有食物和水，没有暴走者和死亡，就像回到了从前一样。 暮非也曾松懈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原因不同。不是因为感觉安全，而是他那时已筋疲力竭。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一直紧绷的身体已经给他造成了太大的损伤。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倒下，所以能休息时就抓紧时间休息。这段时间并不长，很快他就恢复到随时应战的状态。虽然不知道这场灾难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但内心深处却不断地提醒他，离终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得穿坏几双鞋。 并且暮非觉得，在这一点上，高亮那一伙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又有些不同，他们的危机感似乎更深沉一些，他们不但准备着应对不期而至的危险，还对危机真正完结后的事情投入了太多的心思。当然，他们曾是军人，也许责任感在他们内心已根深蒂固。这当然是好事，不过，也可能是坏事。因为事实上，固执的人更容易对世界造成伤害。历史可以证明这一点。在联合政府之前，世界曾长期处于极端分子的威胁中。 懂得妥协，也是一种聪明的表现。只是不要妥协得太过分。然而不幸的是，居民点的绝大多数人，忘记了这一点。包括赵大河在内。有时暮非会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有些方面已经恢复——或退化——回灾难前的状态！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苟延残喘的幸存者的身份，又绽放出灾难前的生活，于是医生出现了c律师出现了c教授出现了c餐馆服务员出现了c汽车销售员c监察主管c失足妇女c皮条客c脱口秀主持人都在为新生活做准备。在他们眼里，暴走者也不那么可怕了，因为有坚固的笼子，因为有红杉堡。 人们现在的状态，令暮非感到更加可怕。一群丧失锐气的人，会变得不堪一击！昨晚的战斗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松懈的守卫，混乱的应战，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当然，有些家伙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从活蹦乱跳的活人，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这些本来足以警醒其他人，但看现在的样子，没有人将这些放在心上。没有恐惧和痛苦，依然保持着愚蠢的乐观。看来高亮说得没错，人们太依赖红杉堡了，都没有注意到从昨晚到现在，居民点没有得到红杉堡的半点支援。 暮非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好好思考一下这些问题，他站在防护网边，望着居民点外的旷野和山峦。雷区内的死尸已经被拖走，在接近山冈处像稻草样的堆成了几堆。没人会费力地挖坑埋了它们，他们会生起一把火，把那些都烧成灰。还能顺便点几支烟抽。他看到了那些弹坑，每个周围都有一圈尸体，像一朵朵奇异的花瓣，一直沿伸到山冈下。暮非突然由衷地敬佩起刘铭来，正是这些炮弹，成功地阻挡了疯狂来袭的暴走者。他拯救了居民点，他救了大家的命！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起风了。这些游荡的气流，穿过网隙，咝咝作响。带来了凉爽和令人作呕的恶臭。是熟悉的味道，自从灾难暴发，这味道便如影随行般，从未离开过鼻孔。就像毒品，吸得越多，中毒越深。也许等这股味道终于散去后，人们会变得发狂。 “啊！活过来了，狗杂种！”突然传来的惊叫，驱散了暮非的思绪。本能的反应远快过大脑，当他转过身时，手已将刀抽出，并向前准备刺出。不管身后是什么情况，只要有活动的东西冲向自己，暮非知道，都不用大脑指挥，手中的刀就会刺穿他的脑袋。从下颚处向上一捅，刀刃会搅烂对方的脑子，瞬时毙命。但刀尖并不会从头顶穿出，因为刀身没那么长。太长的刀身，容易折断，而且也不利于帖身的格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老聋子正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还未站稳，就又摔了个四脚朝天。这一下摔得结实，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了。嘴角抽搐，吐着白沫。这好心眼的老家伙看起来被吓得不轻。原本倒在地上的尸体，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开始动起来。头向左右摆动，双臂直直地伸向空中抓了几下。暮非也不由得生起一阵颤栗，不管经历过多少诡异的事，这种情况总令人心生恐惧。他全神戒备地凑了上去，尸体的双臂停在空中不动了，头歪过来看着他。暮非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他紧盯着死尸的双眼，但那双白翳覆盖的眼珠子，看起来毫无生气。 “回光返照！”暮非头脑里有个声音说道。“这操他妈的暴走者！死了都要吓你一把。” 他走过去，蹲下身，用刀顺着眼窝捅进了死尸的脑袋。用力地搅动几下，以免这调皮的家伙再玩出什么新花样。老聋子终于站起来了，但他再也不愿意凑近那具尸体。暮非只能让他去收拾其它的尸体。这次老聋子对那些尸体不再那样虔诚了，他在每具尸体上都用铁锹铲几下，然后再飞快地将它们一脚踢进挖好的坑里。 “看看你干得好事！”暮非对着脚下的死尸说，“这么好的人都被你惹毛了。本来，你们会有一个体面的葬礼的！” 死尸仍歪着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也许，那双高举的手臂上突出的中指，也算是一种回应。暮非无奈地叹口气，掏出了装在包里的相机。“工作开始了！”嘴里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这就是那些与众不同的暴走者，他们轻而易举地翻越了高达五米的防护网，在乱枪扫射下，仍能向前突进。并使幸存者伤亡惨重。暮非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家伙，把他的每个特点都详尽地拍摄下来。 死尸瘦得令暮非感到惊讶。灰白色的皮肤下，每根骨头都清晰地显露出来，高高凸出的锁骨，都可以当作衣架用。两侧的肋骨根根毕现，像夹子一样，包裹着瘦小的身躯。四肢像枯树枝一样，干巴巴地伸展着。只是令惊愕的是，他却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小肚子，像挂在腹部的一只皮球。你最好不要猜里面装的是什么！暮非警告自己。这名暴走者的身体已经被损坏得不成样子，糟糕的肠胃可能早已停摆，不管他从嘴里塞进去什么东西，都会原封不动地存在那只“球”里。 热量会使所有的食物发酵，气体一直膨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开。会是什么味道？还是别他妈想了。那一定颇具杀伤力！他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见了，那副小身板挂不住任何布料。胯部倒还有些东西遮挡——不用奇怪，这个位置总是要遮一遮的。全身都看不见脂肪和肌肉，只有皮和骨头。伤口中流出的血，甚至都不是红色的。那是什么颜色？暮非想，更像是黑绿色！ 黑绿色！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流淌着那样的东西？也许是变异体。普通暴走者的血液仍是红色的，外貌和行为方式也接近人类，虽然恐怖可憎，但大多数人都未将他们视为异类，视为另一种生物，视为禽畜一类的东西。但这种变异体？！这种流着绿色血液，形体完全变形的东西，跟人类之间还有任何联系吗？不管是退化还是进化，暮非觉得，它完全是一种另外的东西了。而且，它的头和四肢，变异得更加明显。一开始暮非以为，它那大张着的嘴巴，是因为嚎叫才张着的。但仔细看却令暮非悚然一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晒得发烫的身体里直冒出来。 它的嘴跟本就闭不上。犬齿一样的獠牙，撑开了它的嘴唇，连牙龈部位都突出唇外。整个头颅又窄又长，两腮凹陷，但并不是因为瘦，而是它的头真得变长了！一坨白色粘稠的液体，从它眼窝处的伤口里冒了出来，几只苍蝇瞬间就扑了上去，欢快地抖动着后腿。这些该死的东西倒是不挑食！ 希望它的脑子也同样变异了，变成一坨屎！暮非悻悻地想道。每个幸存者见到这样的东西都会有相同的想法。这丑陋可怖的东西，如果再有一副聪明的大脑，那活着的人，最好是早早地挖坑把自己埋了，总比死在这东西的手里幸福千万倍！ 除了头颅外，它的四肢变异得也比较明显。变得更长。这令它整体看起来像只可笑的木偶。它的双臂仍向上举着，所以暮非能更容易地观察它的手掌。最先吸引暮非目光的是它的指甲！不是肉红色的，而像涂了一层黑色的指甲油。长且锋利，泛着亮光。暮非用刀尖在上面敲了敲，他以为会听到金属的撞击声。因为那看起来太像是钢铁打造的铁指甲。那东西就像锋利的刀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没有撞击声！它还是角质的。暮非又用刀子，撬下一枚来，拿在手里仔细地观赏了一番。坚硬而又锋利，用来做长矛都没问题。只是，指甲弯里的污垢太多了！赶快扔掉这恶心的东西吧！单只是一片指甲，那恶臭不以令人无法忍受。暮非顺手打算把它扔到一边，但陡然又改变了主意。而是将它塞进了口袋里。并且他决定再撬下一枚，凑成一对，这是战利品，也是很好的礼物，对于大多和二多来说。那两个贱东西肯定会欣喜若狂的！ 他强忍着恶心，将刀尖插进另一只指甲缝里，刀柄转动，又一枚带点碎肉的漂亮指甲，离开了那只干枯细长的手指。 “你为什么不把手一起砍下来？！”一个阴郁的声音，突然问道。 暮非抬起头，看到了陈甫。他正用那双很亮的死鱼眼，紧紧盯着自己。 “那样，你一次就能收获五枚指甲。”陈甫继续说道。他的样子，既不愤怒，也不悲伤，他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客观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人永远都要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暮非回道。 陈甫点了下头，“聪明！不过随便。去车库。” 说完，陈甫转身走了。步伐不快不慢，沉稳谨慎。他似乎从没放松过，始终保持着戒备。暮非每次见到他，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那种感觉令人非常不舒服——如果陈甫是敌人就好了，暮非有时会恶趣味地想，那样，自己就可以一刀宰了他——或者说异常难受！是因为立场对立吗？但同是高亮一伙的另外几个人，却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甚至臭脾气的高亮都令人舒服得多。唯独这个家伙，这个操蛋的家伙！ “去车库，”暮非模仿着陈甫的样子，“车库里有金鱼，狗杂种！” 在去车库的路上，暮非还看到了一道奇观。毒辣的日头下，几十个人站成了两排，就像烈日下风干的咸鱼。他们都面为表情，身子挺立得笔直，汗渍在他们脸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不过，现在他们都不流汗了，都快烤成了人干。头发杂草一样地蓬松伸展，暮非认为，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瞬间烧得精光。 “你们这些废物！婊子养的！娘娘腔。”在那两排鱼干对面，高亮厉声咒骂着，光光的脑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是夜班守卫？”他对着其中一个厉声质问。 那人吓得向后缩了一下，不知说了句什么。却见高亮猛然把脸凑上去，脸帖着脸冲他高声咆哮起来。像是要咬掉他的鼻子一样。如果这些人足够聪明的话，他们应该对这样的情形有所准备。当他们守夜打盹的时候c当他们面对成群的暴走者吓得退缩的时候c当他们在黑夜中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的时候，他们就应当想到，高亮的雷霆怒火，会在天亮后降临到他们身上。 那一定很痛苦！烈日加上高亮的口水。突然，一个家伙打起晃儿来，紧接着，腿一曲跪在了地上。两旁的人想去扶他，但都忍住了。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纪律的重要性。高亮目不斜视，仿佛那跪倒的人与他跟本不在同一个时空。在他身后，林正像根竹竿子一样，昂首挺胸地跨立着。他目光望着远方，满脸肃然。但暮非认为，林正这王八蛋肯定是在强忍着，强忍着笑！他心里肯定已经乐开了花，他只所以望着远方，是害怕再看一眼那些“鱼干”就会笑出声。 暮非现在的心情和林正也差不多。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些家伙很狼狈，样子也很滑稽。不过他们死不了，高亮也不会真的把他们吃掉。这种时候旁观者总是很愉快的，幸灾乐祸嘛！这就是人性，别不好意思。来，笑一笑。几个小孩子缩在大人的胯下，冲着他们做着鬼脸。暮非仔细地看了看，没发现大多和二多的影子。心里不禁想道，这两个东西越来越机灵了，他们肯定猜到，经历了那样一个混乱不堪的夜晚后，高老秃子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所以，他们早早地就逃得不见了踪影。 “纪律和责任！看看那些女人，看看那些孩子，难道”高亮用手指着面前的人，怒目圆睁，像是要喷出火！——跪倒的那人终于彻底崩溃了，身子向前一扑，栽倒在地上，腾起的尘土遮住了他的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正在慷慨激昂的高亮，猛地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天啊！快扶起他来。你们难道没有一点同情心吗？一群冷漠c自私的混蛋！”仿佛他刚刚注意到那人摔倒了一样。 事情还没完，晕倒的人被扶起后，由两旁的人架着，继续聆听圣训。高亮是个严厉之极的人，同时他也懂得威胁的原则。他不会动手打他们，因为那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控制。所以，他只是威胁会用拳头惩罚他们。人无法避免犯错，而一旦体罚开始，便会一次比一次重，直到将对方折磨死。死人不再犯错了，但他们也只能躺着。 车库的门关着——或者说开着。暮非站在门前，看着这两扇歪歪扭扭的侧滑门。心里想，也许对门来说，开或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还立在这里。陈甫默不作声地从算是关着的门里走了进去，缝隙足够大，大到你伸开双臂都不会碰到你的指尖。但车辆是无法在这样的缝隙中进出的，也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车库门。 他也走了进去，毫无阻碍。老烟背对着他，又脏又长的白发，现在都打了绺儿。和着他的动作，前后甩动。他正抡着大铁锤，奋平生之力，敲打着地上的东西。暮非向他走过去，叮叮当当的声响愈加刺耳。在他脚边满是崩断的锯条和磨秃的钻头，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暮非颇感讶异地看着这些，他从没想到老烟的工具箱里会有这么多存货，并且，他竟然舍得使用它们，这真是见鬼了！ 一个瘦小的孩子，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两手捂着耳朵，每次铁锤落下，火星四溅的时候，就不由得哆嗦一下。暮非始终记不住这孩子的名字，因为他太不起眼了。他本人甚至还不如他那身衣服给人的印像深刻。带帽兜的卫衣，胸前有一个亮闪闪的勾子，这品牌比联合政府的历史还长。但他的名字又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叫什么来着？ “陈乐！拿湿毛巾来。”汗水流进了眼里，老烟气哼哼地嚷道。 哦！哦！想起来了。陈乐！和很亮的死鱼眼先生一个姓。暮非忍不住向陈甫那边瞥了一眼。陈甫也很机敏地回看一眼，他当然不知暮非在想什么，他只是异常敏感，仿佛他永远处于紧绷的状态，所处环境的每一点细微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站得笔直，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睛留意着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刘铭也在这里。不过样子却要放松得多。他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引擎盖上，双脚踩着前保险杠，小口地呷着他的咖啡。他似乎并不关心这里正在发生的事，只是因为没事干，所以顺便过来坐坐。看来只有老烟一个人在忙，他在奋力地拆解着一具完整的三型护甲。昨晚有两名暴走者穿着这玩意冲进了居民点，其中一个被暮非炸成了两截，一些护甲的部件也被炸得不知所踪。但还有一个，被高亮击穿了目镜，整套护甲还相当完整，也许还有利用的价值。 老烟最擅长废物利用，他找人把那东西拖进了车库，这算是额外的工作，所以，他付出了两根香烟的代价。不过，看现在的情形，这买卖算是亏了！而且亏大了。他用上了所有的锯条和钻头，想把这套三型护甲拆开，结果他除了在护甲上弄出一些斑斑点点的划痕外，连一个零件都没拆下来。只看他抡动大铁锤的样子，就能看出他是多么的懊丧和恼怒！ 暮非并不打算帮忙，原因很简单，如果连资深修理工老烟都拆不开，其他人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老烟像头牛一样地喘息着，接过陈乐递给他的毛巾，擦抹着脸上和脖颈儿里的汗水。暮非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站到一边去。老烟余怒未消，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暮非只得向他扬了扬手中的相机，示意他自己公务在身。老烟却不明所以，他愣了一下，木然说道，“你想和它合个影？！” “不，不是合影，只是拍它自己。”暮非说。 “干什么用？” “只是给一些人看看。” “哦！”老烟点了下头，他似乎是明白了，也似乎是再懒得张口说话，“随便，拍！” 他把大铁锤顺手扔在地上，满是老茧的手，把锤柄磨得油光锃亮。虎口震裂了，渗出一道道血丝。陈乐把他那把咯吱做响的安乐椅推了过来，老烟一屁股做了上去，身子向后一仰，前后摇晃着，头和脚交替着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暮非担心地望了他一眼，生怕他一不小心折过去，摔断了脖子，就此撒手人寰！ 还好，每次他的头快触地的时候，便及时地弹了回来。 暮非举起相机，调整着焦距。心里想着，主堡的那些家伙，看到“瘦猴”暴走者和这具装甲怪客后是什么样子。没准惊得眼珠子都会掉下来。先来个全景，他准备按下快门 “不能拍这个！”一只手伸过来，遮住了镜头。 是陈甫的手。光滑而双细嫩，完全不像是在末日中挣扎求生后应有的样子。与好奇相比，暮非最先感受到了是愤怒。极端的环境养成了极端的情绪，火气就像驻留在喉咙里，稍一刺激便会冲进大脑。手讨厌，人更惹人烦！ “你最好有正当理由，不然，我保证会有一只爪子做狗的晚餐！”暮非头也不抬地说。 “我不关心狗吃什么，我只执行命令。”陈甫说，话语里没有一丝情绪。 暮非不会傻到再问一句，是谁的命令？因为陈甫以及那个正在品咖啡的家伙，只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没错，光头亮的。暮非突然反应过来，这两个家伙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们决不是酒足饭饱后，来消磨一下午后的时光——虽然表面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他们接到了高亮的命令。暮非抬起头，正好看到刘铭悠哉地将手里的杯子放到引擎盖上。他明白，这王八蛋准备好了，一有不测，便会猛扑过来。 暮非没动，他还是有些糊涂，高亮为什么会阻止他拍照。午餐后的会议高亮和刘铭都在场，虽然会议进行得并不愉快，但结局还算完美。至少大家没有拳脚相向。所以，他俩都知道，赵大河要求暮非来拍照，以便向主堡通报。增加事态的严重性，也是索要物资的一个好借口。但显然，高亮这老家伙，一出门就改变了主意。 暮非收起了相机，要控制住情绪！他告诉自己。没必要没头没脑地打一架，他注视着那两个家伙，陈甫后退了一步，又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刘铭也放松了一点，手指摩娑着咖啡杯，乜斜着眼看着暮非。他们很沉得住气，并没有急于要做什么。只要自己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看来这两个家伙就会一直这样安静地呆着。 他们在等。暮非突然明白了。等那个给他们下命令的人，只是在这之前，他们会竭尽全力阻止自己拍照。哦！想起来了。高亮对红杉堡很不满，更谈不上半点的信任！甚至有时候态度是敌对的。所以，他不想让红杉堡得到有关联合军的信息。特别是涉及到三型护甲这种机密的事。他肯定是早早地就打发这两个家伙来看场子了。并且，他肯定也有把握，老修理工就算累出屎也拆不开这套护甲。 老烟被当猴耍了。那自己呢？陈甫通知自己来车库看来也是依令而行，高亮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管怎样，他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不只是拍照的问题了，我会亲自把这东西送去红杉堡。 “他最好在我不耐烦之前滚进来！”暮非对陈甫和刘铭说道。 刘铭笑了，他点点头，“很快！”碰到聪明的对手也是件幸运的事，他心里想，省去很多口舌，省去很多麻烦。咖啡还是热的，他又端起了杯子。 “很快！”陈甫木讷地重复道，他既不愤怒，也不悲伤，情绪全在眼睛里。 暮非低头看着地上的护甲，光线从狭小的通气窗照射进来，在护甲上映出片明暗交错的格子。他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东西，没想到它已被生产出来。并且，说不定昨晚是它参加的第一场战斗。这真是他妈的好笑！用来保护人类的东西，竟成了毁灭人类的致命武器。应该感到幸运，穿着护甲的两名暴走者分散开了，从而没有形成强有力的冲击，要不然，躺在地上被围观的，就是幸存者们了。 甲身做过哑光处理，所以它没有耀眼的光辉。但这样却很实用。而且，在光线下看起来漂亮极了！类似凯夫拉织物的材料，在缝隙处完美地缝合，兼顾到了防御和灵活性。不过它看起来真得很重，如果没有助力系统，想要让这堆东西动起来，那就得为它装上四个轮子了。为助力系统提供动力的装置，看起来应该是设计在背部，肯定是电机，其它机械无法做得那么小。 甲身上遍布着弹痕，很浅的白点应该是蝰蛇的霰弹造成的。深一点的肯定是联合战斗步枪的钢芯弹留下的。弹着点集中在胸部，暮非不由得想起了月球的照片，那些布满坑洞的表面，也像是被乱枪扫射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暮非没有无聊地去数上面有多少个弹痕，因为毫无意义，就像高亮说的“隔靴搔痒”那些枪弹连它的毛都没伤着。因为有助力系统，这些命中的枪弹，可能都没给暴走者带来迟滞感。 “我击中了它三次，都在头上，”刘铭突然说道，他从引擎盖上跳下来，一只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指着头盔处的三个弹孔，“即没击穿，没有折断它的脖子！” “嗯！枪法不错。”暮非揶揄着，称赞道。不过他心里明白，也的确是不错，当晚刘铭所处的位置，与射击目标相距有几百米，而弹着点的散布只有三公分左右，由衷地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再加上是夜晚。 暮非对狙击枪不感兴趣，用起来太麻烦了。每次开枪都要面对一大堆公式，还是蝰蛇用起来爽快，你甚至都不用瞄准，冲着你的目标大致方位开上一枪，“砰”，解决。简单c高效，只是有一点，你要离得足够近。当然，这需要勇气和亡命徒精神。 “你们打算珍藏起来吗？”暮非指着护甲问刘铭。 “不！”刘铭摇摇头，他把杯子举到嘴边，却没喝，只是让咖啡的香气缓缓地钻入他的鼻孔。“现在它就是一堆废铜烂铁，线路故障c动力耗尽，还能有什么用。装饰房间？那睡在里面的人肯定会做噩梦的。” “里面还有一堆烂肉，会召来苍蝇，生出蛆。”陈甫说。又是一个理性的建议。一股粘稠的黑色液体，从被击穿的眼窝处汩汩地向外冒，里面的暴走者开始腐烂膨胀了。就算它还能用，鬼都不愿意穿这玩意，里面的臭味肯定能把人熏死。 “快把这该死的东西拖走吧！”脑袋摇上来后，老烟挥舞着毛巾无比厌恶地说道。 陈乐在一边不安地瞅着他，瘦弱的小腿动了动，老烟在他眼里就是师傅c父亲c魔鬼c精神错乱者的混合物，老烟的每句话都令他胆颤心惊。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该死的东西拖走”。怯懦的眼神在站在护甲旁的三个人身上转来转去。也许心里在想，他们会帮我吗？ “把门打开就行了，榆木脑袋！”脚摇了上来，老烟的头帖着地皮，声音从一个竟想不到的方位传出来。 这下陈乐不再犹豫了，小跑着向门奔去。他巴不得离老烟远点。但他跑到门边，陡得收住身形，慌里慌张地又往回跑。嘴大张着，想说话，却又不敢出声。暮非回头望了一眼，大门处明亮的光线里，投下一片阴影，跟着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影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是高亮。他目不斜视，身姿挺拔，迈着士官长特有的铿锵步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暮非也转到护甲的背后，他看着那个装置，心里想，“果然有秘密！”可这又算什么呢？又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呢？他看着高亮，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的兴奋，也许那其中还有独享谜底的优越感吧！关于三型护甲的情况，只有他一个人了解，别人都像傻瓜一样蒙在鼓里。 护甲被吊了起来，直挺挺的，显得阴郁又孤单。它唯一的同伴已经被炸成碎片了，它也许还有其它同伴，但幸存者决不希望那样。高度超过了所有人，大家都得仰视着它。每个人都感受到它所散发出的压迫感，力量c死亡，没人愿和这种东西做对。高亮仍在仔细地研究着护甲，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每一个细节都令他极为着迷。 暮非有些不耐烦了，凑上前去，用手里的相机在护甲上敲打着。他瞥了老烟一眼，老烟赞许地笑了笑。刘铭和陈甫还是安静地站着，暮非猜他们的心情和自己差不多，之所以仍保持着安静，完全是出于对高亮的尊敬和严格的自律。高亮的手指从护甲的腰部慢慢地向下滑动，暮非伸出一根手指，快速地挡住了高亮的手指。 “你可以晚上再来摸个够，但现在，要么让我拍照，要么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拍！” “无论怎样都不能拍，都不能让红杉堡知道，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高亮说。他移开手指，在护甲的髋关节处停了下来，用力地向上推动那个位置的一块护甲。那是块盾形的零件，当它向上滑动后，一个红色的手柄，露了出来。 “迷底就要揭晓了！”高亮环视着众人，眼神中即期待又有些犹疑，“这个是紧急解脱装置，”他指着那个红色手柄说，“当时，我只是听说他们要做这样一个东西，只是没想到，他们竟设计在了这个位置，还做成了这种样式！” 暮非也凑近看了看，四方形的手柄，像是手动的电闸。“这么原始！”他撇撇嘴，“就算不是触控的，至少也要做一个按钮啊！”他用手去摸那个手柄，但还没碰到就被高亮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来！”高亮厉声说。 “有什么区别？”暮非不满地问道。 高亮愣了一下，历数自己的职业生涯，他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我发命令，你执行。向来都是这样。看来时代变了，变得越来越令人无法忍受。 “别问那么多，你，只要记着，‘我来’就行了！”他说。 “好吧！”暮非缩回手，“你知道吗？你和这副护甲其实是同一类东西，都是机器！” “那算是赞赏吗！”高亮说，同时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还有更为关键和绝密的一点，装备护甲的暴走者之所以行动迟缓，并不是护甲的原因，而是使用不当。护甲的助力系统，续航时间有限，所以它被设定为行军和战斗两档模式。很显然，穿着护甲的暴走者使用的都是行军模式。——或者说，为暴走者穿上护甲的人选择的都是行军模式。这场灾难也很奇怪，第一轮变异发生后，并不存在后续的感染情况，幸存下来的人是不会再变为暴走者的。 而如果护甲研发人员为了逃生，选择了穿上护甲，那么结局会有两个，存活或死亡！绝不会中途变为暴走者。因此，现在这种情况，更应该定性为：有人为暴走者穿上了护甲。是谁？为什么？穿上护甲的暴走者攻击力大为增强，是什么人在处心积虑地消灭幸存者？高亮凝视着窗口，光线更暗了，他看不清任何东西。混乱的五年，一切都毁了，并不是一下子就失去，而是一点一点被夺走。总在憧憬希望，总是迎来绝望。一开始是多少个人？50个还是70个？都倒在了路上！不c不对，那5个负责断后的孩子，没能活着离开苍鹰堡。 视线有些模糊，是泪水吗？但愿不是，我还没老到悲春伤秋的年纪。现在还剩下4个，死神又来敲门了。不过事情总算有进展！真正的敌人就站在暴走者的后面。也许就是灾难的起因，也许只是利用暴走者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有值得信赖的人，所以要一直睁大眼睛！ 刘铭就站在高亮的旁边，目光定定地望着门外，突然若有所思地说，“奇怪！” “是啊，暴走者是怎样穿上护甲的？”陈甫附和着说。 他一说完，高亮和刘铭的目光猛得移到了他的身上，就像看着一个傻瓜——或一个装傻充愣的人。陈甫可不蠢，难道现在他还在关注护甲的问题？而忽略了那个说了一堆奇怪的话，就迅速溜走的人！高亮收回目光，默默地冲刘铭点下头，示意他说下去。 刘铭咧嘴笑了笑，“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告诉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 “装傻或者真傻的时候。”高亮也目光肃然地看着门外说。 陈甫似乎反应过来了，连忙说，“肯定是装傻，那家伙比长毛的猴还狡猾。” “那咱们就猜猜！”刘铭说，“战术和战斗能力都很强，会不会和我们一样，也属于联合军？” “不可能！”高亮毫不犹豫地回道。 刘铭没有再问为什么，他知道，当你和专业人士讨论问题的时候，最蠢的问题就是“为什么” “行为方式的确与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高亮看了眼手表，时间快到了，主堡的无人机正在飞过来。他示意另外两个人，该离开了。他不想错过与主堡的通信。 “疯子呢？”刚一出门，刘铭突然问。 “疯子想要消灭幸存者！”高亮说。 人都离开了，车库内安静得令人窒息。光线退回了窗口，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开始飘散出来。陈乐挥舞着一根比他还长的墩布，擦拭着地上的血迹。突然，他停了下来，瞪着惊奇而又恐惧的目光，呆呆地望着被打开的护甲。莫名地颤抖了一下，扔下手里的墩布，遑惧不安地跑向门口。 暮非站在院子里，用手遮着阳光，仰头凝望着天空。一只鹰在盘旋，忽高忽低，似乎正在为晚餐吃什么而发愁。暮非对它不感兴趣，他在搜寻另外的东西。时间快到了，主堡的无人机应该正在接近居民点。那东西的飞行姿态比鸟要难看多了，没那么优美飘逸，它不会扇动翅膀，也不会旖旎地盘旋，它只能按既定路线，直来直去地飞，倒像只傻鸟！ 天空蔚蓝，连朵云都没有，暮非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没发现目标，他忧郁地皱起了眉。派遣到居民点外的收尸队，在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后，拖着疲惫不堪而又臭味熏天的身子，摇摇晃晃地陆续返回居民点。人群在入口处聚成了一堆，互相招呼着熟稔的同伴。暮非先听到了几声叫喊，接着机车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原本聚在一起的人，像受惊的鸟群，慌乱地向四处散开。 两辆机车几乎并排着从外面蹿了进来，翻腾起一路的烟尘。一样的车，一样的人，暮非无奈地摇了摇头。两辆机车原本打算开进车库，但见暮非站在院子里，便突然转向，绕着他兜起了圈子。暮非这才看清，其中一辆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 “又想挨揍了是吗？谁允许你们动用战斗资源！”暮非喝问道。 “我！”赵大河从入口处急急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回道。 “你可不是战斗人员！”暮非看着他说道。 赵大河好不容易收住脚步，人到了他那个年龄，还跑得这么急，是会出人命的。他边擦汗，边解开衬衣的扣子，胸腔内向敲鼓一样“咚c咚”直响。赵涵抿着嘴，将一只装水的瓶子递给他。那瓶子不知用过多少次了，皱皱巴巴地。没办法，居民点里什么都缺。 赵大河牛饮了几口，又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水渍。“我当然不是战斗人员，但我是这里的行政官，所以我要知悉一切！”他边说，边用胳膊在身前划了一个圈，以配合他说的“一切”。说完，他把头向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果汁，甜的！”弹长颇为讶异地看着他。“不想要？” “不你想干什么！” “妈的！你这小杂种。”弹长忽然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了，他觉得又可气，又可笑，而且竟然还有他妈的一点点委屈。 “我对小东西不感兴趣！”弹长弯下腰，很认真地说道，“去找我的三号女人，告诉她今天晚点来。这个，就是你跑腿的酬劳！” 陈乐如遭大赦般，长出了一口气，他爽快地接过瓶子，塞进了他帽衫的口袋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定办到！”他说。然后转身推开门，轻快地走了出去，仿佛弹药箱也变得轻多了。弹长看着门打开又关上，朝阳从门外照进来，一闪，又不见了。弹药库里显得更暗了，四周阒然无声，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像躲在狗窝里的狗。他后悔让陈乐带那个口信了，他盼着他的三号女人能够早点来。并且他发现自己仍是那么软弱！ 陈乐用一只手提着弹药箱，另一只则欢快地前后甩动着。他的衣服极不合体，两只裤脚像墩布一样从地上拖过。果汁瓶子在兜里撞击着他的肚子，他感觉痒痒的，那是他的收获，属于他自己的神秘小礼物。他故意绕了一段路，躲开一直照着他的阳光，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他只是觉得好玩。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两只脏鞋子，前后交替地摆动着。陡然，一双腿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他猛得收住脚步。正要抬起头，看看是谁在拿他开玩笑，一只手却按在了他的头上，力气很大，将他的头死死地向下按住。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敢看就挖了你的眼睛，敢说话就割了你的舌头！”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上低声地说着。 “你是谁？”那只手抓疼了他，他不禁恼火地问道。 对面的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猛得将两根手指塞进他的嘴里，把他的舌头拽了出来。同时，另一只手掏出刀子，在他的舌头上蹭了蹭。陈乐惊得浑身一抖，恐惧和痛苦令他的两眼泪水直流。他含糊不清地呜咽着，空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试图握住对方拿刀的手。 “我再重复一遍！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对方又冷冷地说道。 陈乐忍着疼，点了下头。那人松开手，放开了他的舌头。但另一只手仍然按在他的头上。 “把弹药箱给我！”那人声音和缓了些，对陈乐说道。 陈乐条件反射般地将箱子递了过去。那人拿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又打开盖子看了看。陈乐低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野草疯长，路径荒芜。地上有路，但似乎又没有路。巡逻车沿着依稀可见的车辙，在荒原上向前疾驰。离开居民点后，暮非仍将脚伸出车外，半人多高的野草，不停地在他腿下起起伏伏。最开始的三公里车速很快，这是巡逻路线中最轻松的一段。因为在这个距离内，完全属于居民点哨所的警戒范围。他们配备的望远镜，能很好地对这一区域进行检测。当然，他们也许会漏掉一两名暴走者，但成群活动的暴走者还是无法逃过哨所的检测的。 除非是晚上，哨所没有相应的设备，来保证晚上的安全。所以，一到晚上就只能靠那些可以追踪心跳的感应雷了。经过上一次危机的洗理，守卫们已经机敏多了，他们已经充分认识到，现在这个世界跟本不存在什么安全时刻，时刻保持警惕，就是活下去的必备要素。 三公里后，车速开始慢下来，大多和二多一前一后的骑着机车，为巡逻队开路。每组巡逻队有六个人，除去他们两个，巡逻车上还坐着包括暮非在内的四个人。这样的人员配备的初衷是，一旦机车出现问题，那么骑手可以乘坐巡逻车返回居民点。而如果巡逻车出现问题，每辆机车可以各载三个人返回居民点。 如果出现更严重的问题，那就只能自由发挥了。步行返回，还是原地待援，全由队长决定。 暮非点起支烟，虽然吸烟有害健康，但一个人如果每天都挣扎在生死边缘，就会忽略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眼前的景象常令暮非觉得不可想象！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会看到如此壮美的景色。满眼的绿和金黄，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人类的城镇和道路都不见了，也许在苍翠茂密的遮蔽下，还残留着遗迹。会保存到什么时候呢？一百后，还是一千年后？暮非摇了摇头，事实上可能会更短。联合政府推行的最新式的建筑最经不起风雨的洗礼，没有人维护，也许连十年都撑不过去。 他们找不到原有的道路，只能重新开辟，经常行走的路线上，草长得会比旁边的矮一些。如果不是他们每天都走一遍，恐怕超出视距后，他们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回家的路？脑子里出现这几个词的时候，暮非不禁苦笑了一下。第51居民点，永远都只是一个居民点！很多人来了，很多人又走了，有的是活着走的，有的是死了走的。总是有新面孔，总是动荡不安，也许，除了赵大河那个傻瓜，再没有第二个人把那里当成家。 巡逻车发出一阵低吼，有两个车轮陷进了泥里。负责开车的队员，用力打着方向盘，空转的车轮，搅动得泥浆漫天飞舞。“下去推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暮非看到眼前的草忽然向两边分开，他毫不犹豫地向着那个方向开火。血像水雾一样溅了出来，同时传来了痛苦的闷哼声。暮非心里顿时感到轻松了很多，是暴走者，可以确定了！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心里竟产生了一种亲切感。这是一个不需要惊喜的年代，一切都原汁原味就好。 左则的青峰也开始叫喊起来，“暴走者！”同时他手里的联合战斗步枪也向着前方喷射出火舌。 四周开始躁动起来。 “自由开火！”暮非高声叫道。 从不同的方向冲出了十几名暴走者，他们衣衫褴褛，手里挥舞各式各样的武器。这些看起来，羸弱不堪，连路都快走不动的暴走者，在发起攻击的时候，却异常疯狂！他们不再安安静静了，开始发出嘶吼。尖利而又苍白，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人类发不出那样的声音，暴走者离人类越来越远了。 刘飞握枪的手，抖得有点不成样子了。头上的冷汗直往下流。他习惯了与暴走者战斗的时候，中间隔着高高的防护网，习惯了充足的弹药供给，让他可以随意地开火。那样的情况虽然也令他感到恐慌，但至少心里明白，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而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如果他不能在安全距离外将暴走者放倒，那么暴走者手里的铁管c草叉c斧子或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在他身上开个窟窿。于是，他用一根哆嗦的大拇指，把枪上的保险推到了连发位置。 随着暴走者的嘶吼，枪声也猛烈得响起。暮非打空了手枪的弹夹后，迅速地将枪插回枪套。同时拽过背上的霰弹枪，毫不迟疑地轰飞了冲过来的那名暴走者的脑袋。这时，他听到身后连续的开火声，不禁皱起了眉头。 “注意弹药！你个白痴！”他冲着刘飞骂道。 刘飞早就慌了手脚，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暮非的声音。大多和二多的情况，和他正相反。这两个东西像是进行比赛似的，两支霰弹枪交替着开火。而且，他们还一定要等到看清暴走者的面容后才开枪。气得暮非不断地提醒他们，注意安全距离。 青峰和诚烈倒较为正常，他们既镇定，又保持着适当的紧张，用短促有力的短点射，在安全距离外，准确地放倒冲过来的暴走者。“这两个人最像合格的战士！”暮非不禁感慨到。 暴走者保持着惯有的疯狂，愤怒无比，没人明白，他们为何如此仇恨自己曾经的同类。并且死亡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也许他们也厌恶自己吧！然而，在拥有武器，且训练有素的前同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充足！”暮非继续说着，“你的意思是让弹长背着弹药库配合你的行动吗？” 刘飞张张嘴想说点什么。 “充足！是现在这个世界最奢侈的事情，因为我们没有一样是充足的。如果你只有‘充足’才能活下去，那么，你还是去死吧！” “对不起，我错了！”刘飞鼓足了劲说道。 暮非冷冷地望着他，“快达到目的了”，他心里想。但不能放松，还要再加一点压力。 “拿着！”他把枪递给刘飞。 刘飞接过枪。但暮非顺手卸去了他的弹夹。 “枪膛里还有一发，”暮非用弹夹敲着他的头，“省着用哦。” 刘飞瞪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恐惧撞了一下他的心。他感觉身上有点冷。“一发子弹，我唯一能击中的就是我自己！”他有些眩晕地想道。 “兄弟！”诚烈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我真想不明白，你是怎样活下来的？” 青峰正在整理装备，他有点看不过去了，于是安慰刘飞道，“你是一个运气好得没边的人！” “小心回马枪！”听到青峰提到运气，二多怪腔怪调地说道。 “死神又回来了！”大多故作笨拙地摇摆着身子，配合着二多。 “两个傻！”青峰有些恼火地看着他们。 “是什么？”大多问二多。 “是用来开车的。”二多回道。 说完他们抽风似的笑个不停。 风更小了，烈日当空。暮非伸出舌头，舔着干涩的嘴唇。巡逻车脱困后，他们又前进了十几公里。烟神终于显灵了，这杂种车没再出现新的故障。他们分析了一下，之所以被困，可能是车的差速器坏了。这是无法修理的，如果找不到适合的配件，今后他们就得一直提心掉胆地开着这辆破车。 “水！”暮非把手伸向背后，诚烈把水壶递到他手里。 “你得省着点，头！”诚烈的嗓子里也快冒出了烟。 “该死！”暮非只是用水润了润嘴唇，“上次发现的溪流是不是改道了？” “可能吧！”青峰又一次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上下眼皮猛得睁开了，“不过也许我们走错路了！” “停车！”暮非大叫着，发他发出的声音却是嘶哑的。 青峰猛得踩下刹车，平地上起了一道烟尘。暮非跳下车，晒得头晕，他不由得摇晃了一下，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棵杨树下。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意外！相信我，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出现如此大规模，却又并未完全失控的意外。”暮非说。 “哦，你又发明了一个新词‘并未完全失控’是什么意思？”大多又插嘴问。 “意思是只针对人类！”暮非说，他极讨厌大多插嘴。 “不对，”大多说，“暴走者也杀死了其它动物，而且，我还看到过他们吃黄瓜！” “” “” 谈说结束了！ 暮非把刘飞拉到近前，把手绘的简易地图扔给他，让他来确认巡逻队的位置，并修正路线，以免脱离预定巡逻路线太远。刘飞的价值就在于此，他是巡逻队的领航员。其他人则整理装备，并检查车辆。热度并没有消退，依然晒得人晕晕沉沉。车身和车座都晒得滚烫，简直就像移动的烤箱。 刘飞看着地图，与青峰探讨着路线和方位，以保证不再出差错。二多抽出他的霰弹枪，用一块破布擦拭着枪身上的灰尘。那的确是个好习惯！树上的鹊鸟仍在叽叽喳喳地叫着，看到人离开了，就从高处的枝桠飞到了低处。尾巴撅起，一股白色的鸟屎喷了出来。 虽然它无意冒犯，但屎还是落到了二多乱如蓬蒿的头发上。 感受到头顶的粘腻，二多顿了一下，土黄的脸霎时变得火红！他猛得举起枪，向着头顶连开了几枪！ “你这个欠操的杂种鸟！” 头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树叶和断枝如飘雪般纷纷落下。紧跟着，又是咔嚓地一声响，一根手臂般粗细的树杈，整个从树上掉下来。二多来不急闪躲，被压在了树枝底下。 空中飘荡着几根鸟毛，受伤的鹊鸟在地上拍动着翅膀。 暮非回头看了一眼，他觉得很好笑，但不能笑出来，不然双胞胎兄弟会惹出更多的麻烦。青峰和刘飞完全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茫然地抬头望了望，仍旧专心地研究着地图。大多也并不去帮忙，自顾站在一边乐得前仰后合。 二多挣扎着，拨开树枝，从下面钻出来。脸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被他用手一抹，弄得满脸是血。但他顾不上理会那些，站起身后，四处搜寻着。 “那该死的鸟呢！”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已经缓和下来，还透着一丝兴奋。他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动静，这让他心里感到一阵窃喜。这他妈太好玩了。他心里想。 鸟还没死，肚子上被霰弹打了一个小孔，血一点点地向外渗着。二多终于找到了它，他将枪口抵在鸟头上，“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大多没能将暴走者跺成一百段，他被眼前的尸体惊呆了。尸体并不完整，不是说它缺少了身上的某一肢体。实际上可能比那还凄惨。它失去的是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不见了，露出了惨白的骨头。 暮非目睹了整个过程，他觉得大多的幽默感又上了一个层次。但他也注意到了暴走者的异样。长期食不果腹，暴走者大多形容枯槁，瘦的令人心惊！不过，眼前这名暴走者还是过于夸张了。他不只是瘦得皮包骨，他甚至连皮都省了。肢体上竟有多处赫然暴露在外的骨头。 恐惧和恶心令他胃里不停地翻滚着，他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因为到达休息点后，他们会为自己补充点能量，他可不想影响了自己的胃口。可暮非又明白，自己不可能视而不见，他有责任去弄清那些不寻常的事态，或者说，他肩负的责任，就是要他去发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然，还有那抑制不住的好奇心！ 暮非走过去，站在尸体的另一头。看得更清楚了！尸体面朝下伏在路上，两条手臂怪异地扭曲着，——也就是说，它多了一些弯。它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有些地方已经和尸体粘在了一起。不对！暮非感觉到有些异常。他蹲了下来，要过大多的砍刀，去拨弄那些破布。 不是粘在了一起，而是嵌入了肉里。暴走者生前被火烧过，衣服和皮肉溶在了一起。而那些露出骨头的地方，一片焦黑，皮肉已被烧光。暮非感到一阵冰冷！他杀过很多暴走者，但那是在战斗，你没有机会去注意到这些细节。也会抛开所有的情绪。更没有过这样静静地去观察一名暴走者。 现在他想，也许这名暴走者被火烧过后，又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才走到他生命的终点。他想像着那恐怖的画面：在烈日的曝晒下，伤口散发着浓烈的恶臭。被烧灼的地方，不断流淌着脓液，召引着成群的蚊蝇。然而他并没死，也没停下来，他选择走下去。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 他为什么不停下来，选择安静的死去呢？他在追逐什么？或是被什么所驱使吗？暮非想着这些问题，但他也知道，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他试着感受一下暴走者所承受的痛苦，然而他发现用尽所有的词汇也无法形容。也许，如人们所说的，暴走者没有痛觉！ 但，真的是那样吗？ 幸存者把暴走者描绘成来自地狱的恶鬼，暮非看着地上的尸体，突然有了一些其它的想法，也许暴走者真的来自地狱，但他们肯定不是恶鬼，而是被凌虐的怨魂！他们为什么要从地狱回来呢？是要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是爆炸声！——应该是。但不像是容器烧爆，或木材爆裂的声音。像枪开火的声音，”暮非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更准确的词汇，“或者是子弹爆炸的声音。” “我们好像没在里面存放过弹药。”诚烈疑惑地说道。 “会不会是之前休息时遗漏在里面的？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总会经常发生。”青峰说。 “如果丢失弹药的事经常发生，那我真要把他打出屎来了！”暮非很不满地说道。 大多和二多同时神情怪异地瞪着暮非。 “你们不用担心，”暮非看着他俩，“你们从不使用小口径弹药，而这种爆炸声，应该是小口径弹药。” 暮非想查看个究竟，他向仍冒着烟的废墟走去。看起来火燃得一定颇为猛烈，连地面都被烧出了一条条裂缝。黑黢黢地蜿蜒着延伸，像是长相怪异的虫子。墙壁倒塌了，但奇怪的是门竟然还立着。上面还钉着加固的木板，那是他们每次离开时都要做的事情。 这里一栋平房，砖木结构，构造结实而又成本低廉。它只有三个房间，卧室c客厅c和一间小厨房。当初他们发现这座小房子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陈设极为简单，不像是供人长期居住的。也许是供某些人远足或狩猎用的小屋。它处在林线的下方，避开溪流的一处小丘上，墙面上爬满了野蔷薇。当时，正当夏季，看上去美极了！ 不过之所以选中这里作为休息点，倒不是因为它的美。而是因为它毫不起眼！又小又低矮，再加上满墙的藤蔓，使它看上去和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这个休息点他们已经使用了超过六个月。 暮非感受到了内心的情感波动，那是一个人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常会出现的一种情感。暮非明白，这间小屋并不是自己的，但六个月，它为你挡风遮雨，让你每次远离居民点后都有一个安稳的栖身之处，你也熟悉了它的每一个角落，于是，感情这东西也就扎下了根。 暮非沿着倒塌的外墙，绕到了屋后。他发现地上全是凌乱的脚印，比屋前要多得多。也许暴走者是从屋后冲过的，暮非心里想。但他们一时无法进入屋内，于是便在这里乱成了一团。 但问题是暴走者为什么要攻击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呢？为了里面的食物和水？不可能，因为他们跟本就发现不了。巡逻队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仔细地将门窗封好，并确保那些加固的木板不会被轻易地拆掉。而且他们还在四周利用地形，做了一些路障。以阻挡暴走者接近小屋。 也就是说，暴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地上的几个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全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一声不响地爬上车，像幽灵一样毫无声息。青峰转动钥匙打火，但他连试了三次才打着。刘飞的头又自然地靠在诚烈的肩上，只是干裂的双唇间一滴口水也没有。 大多和二多仍围着火堆，身体向前倾着，暮非真担心他们会一头扎进火里。暮非想招呼他们，但冒烟的喉咙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他“滴c滴”地按起喇叭。大多正对着车的方向，他抬头看了看，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明白过来，暮非在催促他们出发。他有些想不通，往常到达休息点后，是可以休息两个小时的！ 不过，大多也没表示反对，他捡起根棍子，在二多的头上敲了几下，然后把火堆打散。二多似乎和他起了争执，语焉不详地嚷嚷着。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几根鸟毛从他身上飘落。他又转过身，冲着暮非比划着一截树枝，上面似乎穿着什么东西。 转瞬暮非明白过来。天啊！这两个蠢货在烤鸟吃！ 二多得意地看着烤得黢黑的鸟肉，想着自己没把这只鸟轰烂是多么明智的决定。休息点被烧了，水和食物都没了，而自己却有鸟肉吃，其他人只能吃个“鸟”！ 他咬了一口，很脆，但却没什么肉。不过他并不介意，他望着其他人惊诧的表情，脸上漾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多舔了舔嘴唇，眼睛里多了份神采，“好吃吗？”他问二多。一股肉香飘进了他的鼻孔，顿时他嘴里的涎液多了起来。只是他没注意到，发出香味的不是二多手里的烤鸟，而是离他不远的c还冒着烟的那具尸体。 坐在暮非旁边的青峰，终于忍不住了，他扭过头，一阵干呕！他想不明白，人要白痴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吃得下东西，而且还是烤的！暮非看了他一眼，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不过他也模糊地察觉到这两兄弟是凭什么活到现在的。白痴到无所畏惧！ “缺水的时候尽量不要吃东西”暮非说，“消化食物会消耗掉身体更多的水分。” 二多满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我妈说，‘人是铁，饭是钢’。所以，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填饱肚子。” “对，总之在你又饥又渴的时候，”大多说，“就不要挑三捡四！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 青峰擦了擦干裂的嘴唇，满脸苦楚地看着暮非。 “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暮非说，并尽量避开青峰绝望的目光。 青峰像晒蔫的花，低垂着头，鼻孔里像牛一样喘着粗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另一辆机车也猛得刹住车，车上的人不等机车停稳，跳下来，不顾一切地冲进沟里。暮非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蓦然地紧张感，搅得他胃里一阵翻腾！他最不希望自己的人出事，尤其是这两个人。他努力让自己保持乐观，但一种沮丧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当你返回居民点，车上躺着队员的尸体，大概就会是这种心情。 他催促青峰加快车速，也许还来得及救他一命，他心里想。青峰猛得踩下油门，车上的人全向后一仰，轮胎发出尖锐的磨擦声。 “你要这么死了，我会嘲笑你一辈子的！”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暮非听出，说话的是二多。 暮非紧抿着嘴唇，恨不能一下子飞过去。车轮轧上了一块石头，车头跳了起来，尾部猛得一甩，青峰死死地踩住刹车，巡逻车横着向前滑去。车上的人全都尖叫着，在一个轮子探出路肩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用堵上你的嘴！”车上的人惊魂甫定，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吼道。 巡逻车就半悬在路边，车上的人全都大张着嘴，瞪着眼睛，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暮非扭过头，看着沟底，见大多正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有人渴了吗？”大多一脸的愉悦，“想喝水的举手！” 说完，他将喝剩下的半瓶水，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头上。在他旁边的地上还散乱地扔着几瓶水，一只破烂的纸箱子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暮非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有股冲动，恨不能把车开下去轧死他。不过他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又有一点懊悔，他应该想到，这样的家伙哪那么容易挂掉。然而其他几个人却没有这么复杂的情绪，坐在后排的刘飞和诚烈连滚带爬地跳下车，他们眼里只有水，水就是命！ 青峰还算稳重，强忍着干渴，把车倒回路面。暮非想，这确实是一个靠得住的人。面对这么大的诱惑还能把持得住，的确难得！他们也下了车，沿着斜坡滑到沟底。 暮非把水拿在手里，由于被蔗在树荫下，瓶身上还带着股凉意，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沿着喉咙一路冰凉地滑进腹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濒死的生命，重又恢复了活力。人总是追求太多的东西，但此刻幸福竟这么简单。 “我们得救了！”刘飞带点哭腔地说道。 “以后，”诚烈一脸严肃地说，“不管在哪里，不管处于什么情况，我一定会带一瓶水在身上。永远不离开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一溜烟”用这样的词来评价刘飞行进的速度，是毫不夸张的，非常中肯！现在他人不见了，只剩下半空中卷扬的烟尘。暮非错愕地望着前方，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跑得那样快。他一直认为刘飞的优点是足够机灵，虽然这混蛋胆小如鼠，但一个团队确实需要一个转得足够快的脑袋。现在这个团队里面有三个是从来不动脑子的，还有一个一天到晚都在思辨的，而自己则要照顾到他们每一个人，所以有时候机灵鬼刘飞，会起到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暮非也明白，智慧和聪明指的并不是同一种东西，它们还是有区别的！虽然看起来很像。所以，遇到重大抉择的时候，他会想办法让刘飞闭上嘴，因为他那聪明的脑瓜认识不到事情的本质。但当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更快地应变的时候，刘飞的做用就会突显出来。他能基于最简单的原则做出应变，比如活下去c食物c个人安全等等，这很重要！基于这些，也许会出现错误，但终究错不到哪里去。因为活着总比死了强！ 不过今天，刘飞所表现出的潜能令暮非大为瞠目。暮非大致盘算了一下，刘飞奔跑的速度比他思考问题的速度还要快。并且，他也终于明白，像刘飞这样的人是怎样活到现在的！无论他跟谁在一起，最后活下来的总是他。 “那是谁？”大多和二多同时抬起头来问道。烟尘迷了他们的眼。 “还能是谁！”诚烈气哼哼地说，“战斗力最差的那个白痴！” “他为什么跑了？”大多接着问。 “侦查！”暮非说。然后又不满地催促道，“你们再搞不定那破东西，以后我就让刘飞端你们的饭碗！” “那我们吃什么？”二多装出害怕的样子问。 “屎！”暮非说。 不知是因为喝了水还是被眼前的事分了心，没人再觉得那么渴了。但焦急同样令人难熬。暮非忧心地看了一眼手表，从刘飞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了，感觉就像他妈过了五天一样。他担心刘飞回不来了，虽然他跑得快，但战斗能力太差，如果被暴走者包围，暮非深信，这个机灵鬼绝对没有能力逃出来。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到枪声。这也许说明刘飞还未遭不测。像是要寻求认可，暮非恳切地朝青峰望了一眼。 “我想他不至于那么没用！”青峰说，“就算杀不了暴走者，但开上几枪的本事还是有的。” 暮非点点头。 直到看到远处的烟尘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暮非不满地瞥了刘飞一眼。心里想，胆小鬼的话，是要打折听的。刘飞意识到暮非在想什么，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使自己稍微放松了一点。 “奇怪！”刘飞像是自言自语，又向是说给其他人听，“我拿人格担保，刚才的暴走者数量，肯定比现在多得多。”他又想了想，接着道，“会不会是暴走者已经消灭了目标，那几个幸存者已经被干掉了？” 像是回应他的话，一名刚刚靠近窗边的暴走者，突然被爆了头，身子一仰，倒在地上。只是这次枪声又小了很多。 “看来他们比你聪明，也比你有胆识！”暮非揶揄道。 所有人被面露不满地看着刘飞。 “他们为枪做了消音处理。”青峰说。 “这都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暮非说道，“一开始他们可能也慌了，不然我们也听不到那震天响的枪声，不过他们很快就弥补了这个错误，看来素质还挺高。” 诚烈嬉笑着，用手刘飞的头，像是大人在安抚小孩子。刘飞现在变得气鼓鼓的，他一把拔开诚烈的手臂，“老子他妈的再提醒一遍，刚才暴走者的数量肯定比现在多很多！你注意一下房子周围的树林，也许这些该死的暴走者就躲在那里。”说完，他用手推暮非的胳膊，将他的视线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暮非也正在担心着这个，他调整焦距，将镜头向前推。林线处确实有一些暴走者在徘徊，但植被太茂密了，杂草和疯长的藤蔓，将树林蔗得密不透风，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试着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里面是否有活着的生物，比被晃动的树枝和被踏倒的草丛。但过了片刻，他决定放弃了。因为他突然想到，处于安静状态的暴走者，就像死人一样。而这样炎热的天气，肯定会降低他们的活力。正常人都被晒傻了，暴走者的情况可能更遭。 “我再问你一遍，”暮非看了眼刘飞，“给我一个冷静确切的回答，刚才你是不是看到了比现在更多的暴走者？” “我以人格” “去你妈的人格，只回答是或不是。” “是！！”为了加重语气，刘飞还郑重地点了下头。 暮非选择相信他，因为在这件事上，开不得半点玩笑。大多和二多站在最前边，全把枪握在手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暮非招手，把他们叫到跟前。他们需要确定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在没有和幸存者接触之前，这其实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在双方都互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可能会引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诚烈仍奋力地摆动着旗子，你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抱怨的表情。暮非有时候很羡慕他这份定力和执着，他扪心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诚烈的性格其实很简单，他讨厌复杂的事情，但又难以忍受无所事事。简单而又重复的工作是诚烈的最爱。 暮非有次告诉诚烈，像他这样的人，注定是没什么价值的，就算没有爆发灾难，也会被快速发展的人工智能所取代！基于这一点，诚烈之流，也许是灾难发生后为数不多的受益者的一部分，因为他们重新找到了存在的价值。诚烈听后不置可否，只是憨厚且发自心底的一笑。就像现在，你如果让大多或者二多去摇晃那破旗子，三分钟过后，他们肯定会把木杆子撅成十八节，把充当旗子的，也就是刘飞的上衣撕成一地的破布！ 窗口的旗子还没动静，暮非眨了眨酸胀的双眼，一直盯着镜头，汗水和泪水全汇聚到了眼中，虽然暮非不知道那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但刺痛感已经快令他无法忍受。这该死的差事，也许真该像大多说的一样，直接冲过去把人拽出来，塞进车里走人！暮非心里忍不住想到。他们在干什么？难倒要开个研讨会吗？ 正当暮非的耐心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他看到窗子动了一下，不是旗子而是窗子，他能确定这一点。就像有什么东西或人撞在了窗户上。突然，一扇窗户被推开了，虽然没听到声响，但能清楚地看到，震碎的玻璃像雨点一样落向地面。一条手臂伸出来，猛得一把将旗子拽回屋内。这种情形只能说明一种情况，房子内的人产生了分歧。 “哦！哦！他们开始窝里斗了！”大多的眼力不差，虽然看不清细节，但他也大致猜到了发生的事。他兴致勃勃地直起趴在机车上的身子。 “等他们掐起来就省事了，不死在自己人手里，也会被吸引过去的暴走者干掉。我们就可以安心地回家了。也不知大厨这混蛋晚餐会准备些什么。”二多添油加醋地说道。他把手比成枪的样子，冲着大多比划了一下。大多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他，两个人像中枪一样，趴在机车上不动了。 “如果他们拒绝配合，”暮非看着所有人，这些熟悉的脸，他不想在回去的时候失去其中的一张或几张，“我们就撤！” “对，我们有责任，但也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刘飞第一个高声应和道。 离他们比较近的几名暴走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茫然而又期盼地张望着。“小点声，蠢货！”举旗子的诚烈见到暴走者的反应，下意识地一矮身，扔下手里的杆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大多和二多过足了瘾，才意犹未尽地驾着机车向远处的山脚下驶去。身后的暴走者紧追不舍，如果他们还有感情的话，他们一定恨死了这两个疯子！在这群暴走者后面，满地的尸体横陈在房子四周。风卷起落叶，飘入一汪血水中，漾起一阵涟漪。和刚才的喧闹相比，现在的宁静更加令人胆颤心惊。温度似乎也降低了，透出阵阵阴冷！ “他们不是把暴走者引开了，”刘飞瞪着惊恐的双眼，“他们是把暴走者杀光了！这两个魔鬼！” “不过这下，我们的任务倒简单了。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诚烈慢条斯理地说。 “错！”暮非睁开眼，焦灼的神情有增无减，“这两个蠢货给我们惹了大麻烦。接下来，我们得麻利点了！” 等待的时候，车辆并没有熄火，暮非挂挡，猛地踩下油门。巡逻车蹿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房子。车轮在泥泞的血水里飞速旋转，整个车身都被染成红色。“我们非要搞得这么狼狈吗？”诚烈在颠簸的后座上喊道。他想不明白暮非为什么如此急迫。暴走者已被清理干净，时间上也还富余，他们完全用不着像火烧屁股一样窜来窜去。 “如果你想活着回去，就闭上嘴！”暮非大声嚷着。现在可没时间去和诚烈解释为何如此急迫。这人脑子向来不灵光，思考不了太复杂的问题。不过刘飞这个家伙虽然胆子小，头脑反应倒是挺快，他很快明白了暮非的担心。“被两个傻瓜一折腾，方圆一百里内的暴走者都在往这跑！”他冲着诚烈的耳朵高声说道。 “这两个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他们两个的反应，暮非心里觉得好笑。 距离房子的入口还剩五十米的时候，暮非奋力地踩下刹车，并向一侧转动方向盘，巡逻车整个横了过来，尘土飞扬中一直滑到入口处才停住。暮非麻利地跳下车，招呼诚烈跟上自己，刘飞则留在车上负责警戒。两个人保持战术队形，迅速向入口靠近。 按照预期，他们不用进入房子内。一般幸存者见到巡逻车靠近后，都会主动冲过来，亟不可待地爬进车里。暮非还真没见过如此沉得住气的幸存者！房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这种情况令人极为不安。有时候安静会给人带来更大的压力。他向诚烈递了个眼色，并用手指了指房门，示意诚烈做好准备，他们要冲进去了。 诚烈不安地握了握手里的枪，冲暮非做了个明白的手势。暮非移动身形，一脚将门踹开！紧跟着，他举起枪冲进门内。确认正前方安全后，他将枪口转向左侧。与此同时，跟在他身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然而对方却不听他的，径直朝暮非走去。同样瘦弱的身躯，被包裹在勉强称为衣服的破布里。猛然间，一个念头冲进暮非的脑海，“这是两个女人！”伴随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愤怒！看她们脚步踉跄，暮非忙伸手去扶。 “别碰她们！”瘦骨头抢先一步，拦在两个女人和暮非之间。“不然，我们都要去阎王哪儿报道了！”他把握着手雷的手，松开了一点。 “好，好！”暮非向后退了两步，“冷静点，车就在外面，我保证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们会把你们送去居民点。等你们恢复过来后，是留下还是离开，完全由你们自己决定。” “就算是地狱，也比跟这杂种呆在一起强！”最先答话的那个女人冷冰冰地说道。 说完，拉着另一个比她个子矮点的女人，绕过瘦骨头，径直向门外走去。瘦骨头向受了莫大的刺激，浑身抖成一团。他气呼呼地追上去，完全忽略了暮非的存在，“没有我，你们能活到现在吗？是谁四处搜集食物，来填饱你们该死的肚子？是谁挡住暴走者，让你们捡回一条贱命！是谁”他还想继续说下去，那女人却猛得转过身，去抢他手里握着的手雷。 “现在就把他妈的贱命还给你！”女人用力掰着瘦骨头的手指，歇斯底里地叫嚷着。 手雷就在他们两个人的手里挣来抢去，只要该死的瘦骨头手一松，他们就都得死在这。场面正在失控，诚烈先是不知所措地犹豫了一下，接着他打算上前去制止那个女人。暮非连忙向他挥手，示意他向后退。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不管你报有多么强烈的情感，都不能丧失理性！还是那句话，他们的任务是救人，而不是来送死。 瘦骨头气愤到了极点，他挥起右手一拳打在女人的脸上。女人太虚弱了，像张纸片一样，摇摇晃晃地退开几步，腿一软，仰面跌倒在地。他又急步上前，狠狠一脚踢中她的肚子。“永远不要反抗我！蠢货！”他咆哮着。 女人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血顺着她的嘴角向下滴。诚烈再也按捺不住，他咬着牙，上前去搀扶那女人。暮非却猛得冲过去，将他撞开。因为他看出瘦骨头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点，再受一点刺激就会失控。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让瘦骨头觉得他能控制住局势。 瘦骨头呼呼地喘着粗气，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这一激烈的举动，将会耗费原本可以支撑他一整天的能量。暮非的举动，令他觉得满意，“啊，”他扭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让我们保持点风度，先生们。现在可以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青峰的耐心没有白费，他终于等来了时机。当暮非等人与暴走者交战的时候，一直令他担心的另外两名变异暴走者，突然发起狂来，尖叫着冲出了树林。趁这个机会，青峰果断开枪。他虽然为人谨慎，但过分紧张使他犯了一个错误！ 这一枪并没有打中暴走者，子弹击中了正处在枪口下方的一根树枝，然后改变了方向，又击中了暴走者前面两三米的地方。青峰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再次向暴走者开火。暴走者完全没有预料到来自树顶的攻击，和另外两个一样，他也正处在暴走的状态，听到枪声后，他只是本能地转回身，还没等他寻找到袭击者，再次射来的子弹，在他胸膛上钻出了几个透明的窟窿。 看到那名暴走者倒在地上，青峰长出了口气。又捡回一条命，他心想。远处的枪声使他迅速清醒过来，连忙举起望远镜观察情况。巡逻车仍在和暴走者交战，而大多和二多则减慢了速度，边开枪边寻找突破的机会。他又将视线转向树林，看到更多暴走者正从那里冲出来。更要命的是，那两名变异暴走者正快速接近巡逻车！ “我是青峰，”青峰对着通讯器说道，“头儿，赶紧撤离，不然你们会被包围的。”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暮非嚷道，“出了什么事？” “有三个鬼东西突然出现在我这里” “你说什么？”枪声太吵，暮非没有听清。 “三个变异暴走者，我干掉了一个，另外两个正冲向你们！” 暮非心里一惊，忙回头去看，见两个猴子一样的东西，飞快地向他们冲过来。暮非也领教过这东西的厉害，他预感到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树林里还有更多的暴走者！”通讯器里又传来青峰焦灼的叫喊。 大多和二多仍在奋力冲杀，他们毫无畏惧！由于他们用的是蝰蛇霰弹枪，所以每次都要等到暴走者靠近后才开火。浑身上下溅满鲜血，连机车上都在向下淌着血。暴走者也更加疯狂，一批接一批地扑向他们。 还有更多的暴走者向巡逻车冲过来，这里人更多，目标更大。刘飞瞄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连着打了几个点射。奇怪的是那些暴走者竟毫发未伤，虽然他的枪法不是巡逻队中最好的一个，但在这么近的距离，是不可能无法击中目标的！冲过来暴走者离得更近了，“你在发什么呆，快点干掉他们！”暮非冲他吼道。 为了增大命中机会，刘飞改为扫射，他扣住扳机，枪口左右摆动。然而，冲过来的暴走者丝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慢一点！”暮非对青峰说，“让这两个该死的杂种再靠近一些。”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头儿！”青峰惊诧地问道。他现在正在使出浑身解数，来摆脱那两名变异暴走者。 “闭嘴，按我说的做！”暮非说。 青峰轻轻收了下油门，发动机闷响一声，速度开始下降。暮非命令坐在后坐的人全都趴下，他调整姿势，举枪瞄准其中的一名变异暴走者。车速虽然减慢了，但仍在晃动，暮非透过觇孔瞄准暴走者的脑袋，车却突然向左一摆，目标一下偏离了瞄准线！ “再慢一点！”暮非再次命令道。在双方都处于运动中时，击中他们是很难的。这两名变异暴走者敏捷c机警，不时地跳跃闪躲，不给幸存者半点开枪的机会。 但他们对目标绝对是契而不舍的，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已追出几百米，而且并未显露出疲态，仍是一副不杀死幸存者誓不罢休的架势。所以，暮非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当然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只有一次，干掉他们，或者给自己的人生写下最后一个句号！ 车速更慢了！不单变异暴走者追上了巡逻车，连那些普通暴走者也围了上来。暮非注意到，变异暴走者的神态发生了变化，如果以正常人类的情感来衡量的话，那也许是喜悦和亢奋的综合表现。致命的一击马上就要来了！他拍拍诚烈的肩膀，示意他做好准备。 车速继续下降，距离越来越近。 毫无征兆地，两名变异暴走者同时跃起，直扑巡逻车。暮非瞄准右边的一个，迅速扣动扳机。诚烈则对左面的一个开了一枪，开枪时，枪管几乎都挨到了对方的脸！半空中的暴走者血肉横飞，一个没了脑袋，一个身上多出十几个洞。尸体落在地上，很快就淹没在尾随而至的普通暴走者的人潮中。 暮非想欢呼一声，但在那之前，他得把挨近巡逻车的几名普通暴走者干掉。也许是车速太慢了，追上来的暴走者开始从车的两侧围拢。对付这东西，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需要足够的子弹！但现在，诚烈和刘飞已经开始用枪托去砸那些暴走者，暮非也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夹。 “可以加速了，亲爱的驾驶员先生！”暮非急切地嚷嚷着。 “当油门踩到底的时候，你还能做什么！！”青峰气急败坏地回道。 被救出的三名幸存者，也抽出刀，挥砍着冲到车边的暴走者。瘦骨头是个神经异常的人，当那两名变异暴走者被干掉后，他突然来了兴致。他探出身子，用匕首接连捅死了几名暴走者，兴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门里传出了笑声，女人的浪笑和男人猥琐的语调，多么让人羡慕的生活！由此也可见，人的是永远也无法满足的。暮非把手按在门上，那笑声向针一样扎着他的心。弹长！这个一无是处的怂货，拥有了这样的生活，难道还不满足吗？他还想要什么？害死自己以及a组的所有人，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也许！或者是，不这样做能给他带来什么坏处！ 他推开门，走进去，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弹长整齐而油光锃亮的后脑勺正对着他。女人就坐在弹长的腿上，见暮非进来，毫不介意地微微一笑。弹长正兴味盎然地探寻着她的胸部，脑袋在里面像觅食的猪一样，拱来拱去。 “这次就交给愤怒吧！”暮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示意那女人站到一边去，突然伸手揪住弹长的头发，将他提起。弹长还没回过神来，暮非就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头撞在货架上。弹长的鼻子里流出了血，眼前金星乱冒。“说！”暮非喝问道。同时又在他面上打了一拳。“是谁！”暮非接着问。弹长向后一仰，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暮非跨步上前，骑在他身上，边问边打。“是谁！——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弹长口鼻里都在淌着血，耳朵里嗡c嗡响着。他的心思还在女人身上，胸好大啊！软绵绵的。——可是这该死的为什么要打我？还有他在胡说什么？他完全一头雾水，只是，拳头打在脸上，真他妈疼！ “嘿！别他妈总折磨他这张小脸。”一边的女人惊叫着，“再打下去你会弄死他的。” 她抓起弹长的通讯器开始呼救！ 暮非打得累了，拎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看你平时那么多废话，没想到关键时刻嘴这么紧！”说完把他扔到椅子上。弹长有气无力地瘫坐在那里，垂着头，口鼻中的血不断向下流。“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说！”暮非继续逼问。 “！”弹长想张嘴说话，却完全不能出声，满嘴的血沫子。 暮非举拳又要打他！ “等等一下！”情急中弹长终于挤出了几个字。 “操！你他妈让我说什么？总得提示一下吧！” “这个！”暮非把空包弹举到他的眼前。“为什么要这样做？” 弹长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皮，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又看看暮非，惊讶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他是个聪明的家伙，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枚空弹壳，但转瞬他就明白过来那是一枚空包弹。暮非拿着一枚空包弹来找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那倒没有，”青峰冷冷地回道，“只是我们装错了子弹！” “别跟我耍贫嘴！如果是枪械炸膛，怎么可能把后背炸成这样！”高亮不满地诘问。 “你们都冷静点！”赵涵忙制止他们，“别像疯狗一样，一见面就咬来咬去的。人都伤成这样，你们应该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诚烈被李天成折磨得筋疲力竭，这会有气无力地说道，“接下来我只能趴着了！” “天啊，你当然需要休息！”赵涵气恼地帮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过幸好，少了一个人还不至于影响巡逻队的运转！” 听她这么说，青峰都快哭出来了，他默默地举起三根手指，“如果少了三个呢！” “少了三个！”赵涵惊诧而又不解地看着青峰，“你什么意思？还有”她的目光在医务室里搜寻了一圈，心里以为还有其他的伤者，a组的另外四个人她还没见到。“还有其他人受伤吗？” “大多和二多！”青峰难受地说。 “他们伤得怎么样，为什么不来医务室？” “他们没受伤。不过” “不过？” 青峰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们被暴走者挡住了，我们没办法救他们！” “你是说，他们”赵涵梗住了，突然而至的悲伤，令她不敢说出下面的话，仿佛这样做就能避免悲剧的发生一样。不但不说，她还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一切都太突然了。她不愿接受，也不敢接受！ 高亮一直强忍着火气，听到这里，他再也按捺不住，“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快说！” “好c好！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青峰不屑地说，“让你也高兴高兴。” 高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秃脑袋凑近青峰，“如果你说完，没让我高兴的话，我会扒了你的皮。” 青峰甩开他的手，深深吸了口气，当他开始讲述的时候，语速并不快。甚至有些犹豫，他只是简单c大致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实在不愿再经历一遍这可怕的事，哪怕是在脑子里！他注意到，当他讲到在他们撤离的时候，大多和二多正在和暴走者战斗时，屋里的好几个人面上都露出轻松了一点的神态。他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蠢货！”听他说完，高亮的火气小了一点，“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确认那两个混蛋死了，是吗？” 青峰望着他，他讨厌这个人，但又从心里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说完，他看着刘飞和青峰，他们表情纠结，一看就能让人知道，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最终，他们从暮非的眼神中看出事情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便转身准备离开，暮非突然又将他们叫住，“还有一点，向赵大河汇报任务详情的时候，也不要离开医务室。” “明白，我们从现在起就是钉子，”青峰说，“牢牢地钉在医务室的地上。” 刘飞和青峰返回了医务室，他们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他们要防范每一个人，直到逮住那只黑手。暮非看了下时间，从营救幸存者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小时，而他要再次返回出事地点，差不多也需要同等的时间。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如果大多和二多在他们撤离的时候就挂了，那么现在，他们一定膨胀的像吹气人。之前还不觉得挂念，但当这些糟糕的念头开始浮现的时候，一股悲凉的情绪开始在心头蔓延。他们是人，不是神，生老病死，再平常不过！有时幸运就能活下来，但幸运不会每次都降临在你头上。生命如草芥，死神随时会来牵你的手。 他打着火，准备出发。赵涵就站在车前，双手叉腰，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又坚强。暮非打量着她，心里琢磨着，这可是难对付的一个，他可以利用职权把刘飞和青峰打发走，但他没有办法命令赵涵走开。而且，如果采取其它策略，——算了吧！去他妈的，时间浪费得够多了。他狠踩了一脚油门，巨大的轰鸣声在车库里回荡，如果再不闪一边去，就从她身上轧过去。 “你应该知道，”赵涵不紧不慢地说，“我决定了的事，是不会中途放弃的！” “像你老爹说的，你可不是战斗人员！用不着去冒这个险。” “我要做什么由我自己决定。” “你决定要干什么？” “救我的朋友！” “那你另找一辆车，别来给我添乱！” “真不好意思，我也相中这台车了。”赵涵走上前，用脚踩着引擎盖，目光坚定，没有关点开玩笑的意思。 “好吧！”暮非决定不再和她纠缠，“路上照顾好你自己，这是玩命的事，可不是月下漫步。我可没精力去保护你，一旦遭遇暴走者你就自求多福吧！” 赵涵笑了笑，迅速跳上车，大大咧咧坐在后座。“你缺乏对女性应有的尊重！先生。我们能坐在一辆车上，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所以，鉴于你刚才的言论，我只能送你一个字——操！” “哦，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我现在真是大吃一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黑暗重又笼罩大地，与文明时代相比，黑得更加浓重，再也见不到璀璨的灯火。淡淡的星光下，居民点安静得像座死城！沿着通往外界的公路，两条平行的光柱，在颠簸的路面上起伏跳跃。在周围苍茫群山的映衬下，显得渺小和悲凉！巡逻车飞快地向行驶，半人多高的荒草擦蹭着车身。秋夜凉意袭人，疾风扫过，像是吹走了身上所有的温度，令人瑟缩发抖。 暮非扫了眼后视镜，见赵涵正翻起衣领，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她蜷缩在后坐上，沉静而忧伤的目光，不经意地注视着漆黑的旷野。本就单薄的身体，显得更加瘦弱。曾经有个时代，是以瘦为美的，可是现在，到处都是瘦的皮包骨的人，一个人长得胖点，反而成为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生存原则之一，就是不要贸然尝试自己不熟悉的事情。”暮非说，“比如现在，你没有想到野外的夜晚会这么冷吧！” “我更没想到你只会说风凉话！”赵涵抽着鼻子，显然是着凉了。 暮非诧异地闭上了嘴，女人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指责你的理由，这非常令人尴尬。他开始后悔，自己选错了话题。暮非脱下外套，扔在后座上。紧绷的t恤，展露出健硕的肌肉。不过，此时此刻，他更需要点脂肪。冰凉的感觉使他下意识地浑身绷紧，面上的表情也更加坚毅。赵涵把外套裹在身上，还带着一丝温热，舒服多了，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伤感的目光中浮现出几分暖意。 “你有什么计划吗？还是走一步说一步！”赵涵问暮非。 “计划很简单，”暮非扬了扬眉毛，“找到他们，救出他们。” 听完这话，赵涵有些不满地瞪着暮非，“你是不愿说话，还是你的计划真的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暮非回头看了赵涵一眼，很诚恳，以表明自己并没有开玩笑，“当你没有任何情报的时候，计划越简单越好。可以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赵涵笑了，“这又是你的某个‘之一’原则？你这人有时候糊里糊涂的，有时候又专业得令人惊讶！”她向暮非探了探身子，“你这人真奇怪，哪一面更真实呢？” “好问题，只是，”暮非声调变得低沉了些，“你把我问住了。” “哼！除非你不愿意说，这个问题可没那么难。” 他们沉默了一会。 “我要把车灯关了，”暮非说，“现在我们已经远离居民点，暴走者随时会出现，车灯就像是他妈的招牌，会招揽来附近的所有暴走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尽管脑子里还在回味着，手却已经下意识地将枪组装好。等他回过神来，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他妈的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心里不禁懊恼地想道。 赵涵戴着夜视镜，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暮非的动作。毫无迟疑，一气呵成，就像他的眼睛能看穿黑暗一样。或者更形象一点说，可能经过了成百上千次的练习！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心里却牢牢记下了这一幕。 最后，装上夜视瞄具后，暮非轻轻地将箱子放到一边。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举枪瞄准。这下看清了，真是倒霉透顶，他们闯入了一大群暴走者的营地。当然，这只是习惯性形容。当很多暴走者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人们很自然地称那个地方为营地。其实是只有地，而没有营的！这些该死的东西，东倒西歪地躺倒了一大片。就像前面提到的，暴走者的习性更接近动物的本能。太阳一落山，他们就开始哈欠连连，完全黑下来后，便会准时地进入梦乡。只不过他们的睡眠要浅得多，很容易被吵醒。中途清醒过来的暴走者，会变得更加暴戾。甚至会肆无忌惮地攻击！ 这一情况大大出乎暮非的意料！白天，他们在中途休息点附近营救幸存者时，与暴走者发生过战斗。撤离时，大批的暴走者一直追着他们走了很远。暮非原以为附近的暴走者都被吸引去了巡逻路线的后半段，所以到达中途休息点的这一段路，暮非并未特别在意。一边与赵涵闲聊，一边设想着营救大多和二多时可能遇到的情况。 而现在，竟然又在这里遭遇了这么多暴走者，看来人们的乐观情绪表现得太早了！前几个月暴走者鲜少出现，人们普遍认为这场灾难终于走到了终点。到处都是轻松愉悦的情绪，但确实也没迹象表明灾难会持续下去。暮非叹了口气，看来人们都太天真了。虽然没人知道这场灾难是以怎样的形式发展的，但综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就像波涛，第二波灾潮正迅速涌近！至于何时终结，也许真像俗话说的——只有鬼才知道。 夜视瞄具提供了有限的视野，他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暴走者，只是觉得他没办法仅凭一支枪把他们全都干掉。况且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用。他把视线重新转向前方的路面，十几名暴走者正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那个背运的暴走者站起身，巡逻车就会冲入暴走者堆里，在碾过前面几个家伙后，很可能就会被颠翻！到那时他们可真是必死无疑了。 “帮我盯着周围，”暮非跳下车，小心地向前移动，“我得把路上这些碍事的家伙清理掉！” “小心点！可别把他们吵醒了。”赵涵小声叮嘱。 当然会小心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暮非心里琢磨着。轻手轻脚地向前走，要像个老道的猎人一样，他命令自己，脚跟着地，再慢慢地放下脚掌。也许没这么必要，但谨慎总不会吃大亏！在一名暴走者身前，他放低枪口，瞄准了他的脑袋。嘿！哥们，你长得可真丑，打碎你的头，我一点也不心疼！枪声响了一下，蓬起的血雾遮住了镜头。暴走者并没吭一声，彻彻底底安静了。暮非继续向前，重复着这一过程，在那些挡路的暴走者头上各开了一枪。这种感觉真奇怪！暮非不由得想道，完全不像战斗时的感觉，没有那么激动，也没有什么快感！对一个完全不能反抗的人开枪，需要的是更好的心理素质。哼！也就是需要更冷酷无情！ 干掉最后一个，暮非直起身，左右观察了一下，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他觉得胸口憋闷，深深呼吸几口。将枪背在身后，弯腰去拖那些死尸。全都扔到路边的草丛里。重新坐回车上后，赵涵在后面拍拍他的肩膀，不知是安慰还是鼓励。巡逻车继续前进，暮非控制着车速，这次他不敢再大意，紧盯着车子前方。并且枪就挂在他的胸前，随时作好战斗准备。 路两旁的尸体和那些原本就睡在那里的暴走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随随便便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个在意舒不舒服。睡眠只是一种本能，从这一点看，暴走者活得倒也率真。当然和猪狗也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猪狗也是有窝的，暴走者却没有。他们只是一些人形的c完全靠本能驱使的怪物！愤怒c暴躁，攻击欲望强烈。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去知道，因为生存的压力，你跟本没时间去想这些。在这场灾难中活着并不容易！ 幸好通过这里后，再没遇到成群的暴走者。不过暮非依然很谨慎，车开得并不快，但他也没有忘记叮嘱赵涵，夜视仪不要总是开着，要节约电量，因为他实在没办法确定这场营救还要持续多长时间。他了解大多和二多，熟悉他们的脾性，所以他明白，这两人的思维是不能按照常理来揣度的！他们总是出乎你的意料，知道这一点仍不能帮你什么，因为你还是出乎意料。 “没办法，我们只能回那栋乡村别墅去碰碰运气，”暮非突然小声说，“看看有什么线索。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当时，他们有逃走的可能吗？”赵涵问。 “有可能，”暮非想了想，“只要他们能把握住时机，毕竟暴走者只是挡在了他们前面，后面被他们引开的暴走者还离得很远。对，如果他们想逃走的话，应该能逃掉的。” “如果还活着话，他们会想办法回居民点吧？” “不会！”暮非确信这一点。 “那他们会去哪儿？” “他们可能会去天涯海角，但就是不会回居民点，”说到这里暮非有些气愤和无奈，“因为这两个混蛋根本就是路痴！一到野外就毫无方向感。” “那我们可能得出一个结论了。”赵涵用笃定的声调说，“如果我们没有发现尸体，那就说明我们可能返回居民点了。他们逃了，逃得不知去向。这有个专用词汇——失踪。” “没错，只是跟失踪相比，我更愿意看到他们的尸体。”暮非有些忧伤地说。 赵涵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叹口气说，“是啊！看到尸体是一时的悲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则是一辈子的悲伤。” 暮非不说话，只是凝视着眼前的漆黑。他开始恨夜晚了，把一切都变得那么迷离。把简单的事情变得那么复杂。他们经过中途休息点的时候，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只剩下呛鼻子的烟味！还有空气中明显升高的温度。他蓦然想起大多和二多曾在这里烤了一只鸟，一只小小的雀鸟，瘦的皮包骨头，被烤得像块木炭。那种东西他们也下得去口。当时他还对青峰说过，这两个家伙可能比他们活得还要长久！他想着自己说的这句话，心里开始祈祷，不管是什么，请保佑自己说准了一次。 “准备好！”暮非对赵涵说，“我们快到地方了。接下来的行动你要听我的。这不是命令，只是请求。要想行动顺利，我们就得配合好。” “接下来，你是老大！”赵涵并未反驳，她明白自己不是来添乱的，她相信暮非。 女人乖的时候真可爱，暮非心里稍感愉悦。 暮非判断了一下距离，在离那栋蹩脚的乡村别墅稍远的地方将车停下。他不能冒冒失失地开到出事地点，谁知道这附近还有多少该死的暴走者没有离开。需要侦查一下，只是刘飞不在，这活需要他亲自出马。他要赵涵留在车上，但不要将车熄火，万一出了差错，能保证他们逃得更快一些。随后他们检查了一下通讯器，暮非叮嘱赵涵一定要小心，尽量不要开枪，因为暮非很早就注意到，有些暴走者对枪声特别敏感！他猜测那些可能是经历过战斗后，侥幸存活下来的暴走者。也许他们理解不了幸存者使用的武器，但那声音却令他们经久不忘。 暮非沿路前行，爬上一个斜坡，进入一片树林。被惊醒的林鸟不耐烦地叫着，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它每叫一声，暮非就在心里骂一句，祈祷着躺在某个地方的暴走者可千万别被吵醒。他放慢脚步，小心移动，每隔几步便会背靠树干，谨慎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突然某个地方一根树枝折断了，发出“咔嚓”一声响。暮非连忙将枪对准那里，足足有一分钟，他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那里。没有再发出另外的声响，暮非缓缓地放低枪口，手心里全是汗水。生死攸关的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树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折断，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也许是暴走者，也许是其它什么动物。不管怎样，小心谨慎都是首要原则。 他继续向前走，树林不算太茂密，头顶上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但他可没心情欣赏，他更关心脚底下，千万不要踩到哪个睡得正香的暴走者。他停了下来，从所处的位置已能看到乡村别墅，大致分辨了一下，和白天到达时所选择的观察点位置差不多。他把眼睛凑近夜视瞄准镜，观察前方的情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别墅安静异常，像是废弃了千年的鬼屋。如果没有经历白天发生的事，谁也不会猜到，仅仅八个小时前，这里还是血肉横飞的战场！他将视线向右移动，地上一大片高低不平的凸起，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不免觉得心惊肉跳。全是尸体，暴走者的尸体。——也许还有另外的尸体，不过算了，一想到这个，令人颇为沮丧。 放下枪，暮非思索了一会。虽然大部分暴走者被巡逻车引走，但当时阻挡住大多和二多的暴走者也不在少数。他们不可能杀光暴走者，弹药和体力都无法支撑。这样，在这周围散落的暴走者应该还有很多。不过最为关键的是，要先确认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没有发现尸体，那就说明他们逃走了。只是这样一来，再想找到他们的机会非常渺茫！妈的，他们会逃到哪里去呢？只能折回去向后跑，一头扎进连绵起伏的群山，从此与飞禽走兽为伴。对这两个可怜的家伙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如果发现了尸体，啊！暮非想，我会把他们埋一起，并奉上本人的几滴眼泪。 他看着身边枝繁叶茂的杨树，用手在那挺直c光滑的树干上拍了拍。青峰那个家伙，能像猴子一样，极为灵巧地爬上去。希望赵涵也能做到这一点。不知是何时灌输进自己脑子里的，每次行动，暮非都会下意识地想到，要安排一个纵览全局的观察者。能监控行动中每一步的进展，协调每个人的位置，观察敌方的动态。但这样做确实是有好处的。实时跟进的情报，对行动成功至关重要！ 他转身往回走，比来时的速度要快很多。路线已经过侦查，不用再谨小慎微了。而且时间越短，可能的变数越小。如果拖拖拉拉的，之前的侦查情况，就有可能过时。来到斜坡处，他一纵身，直接滑了下去。快速地跑向巡逻车。 “赵涵，是我，”暮非对着通讯器说，“从你的正前方过来了！” “像牛一样连喘带跑的那一个吗？”赵涵早就发现了他。 “不像牛，——因为我是两腿着地的。” 暮非来到车前，却不见赵涵的人。他犹疑地四下搜寻着。路边的草丛里发出一阵声响，跟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你不会以为我就傻傻地呆在车上吧？”赵涵边走边说道。 “对不起，”暮非苦着脸说，“我就是那么以为的。不过现在我要道个歉，为了您的机灵劲！” “告诉过你了，不要小看女人！”赵涵有一点小小的得意，“没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和预想的差不多，现在，需要你上场！准备好了吗？” “哈，”赵涵撇起嘴角，“我认为这个问题两小时之前问比较合适！” 暮非走在前面，赵涵紧紧跟上，他们快速地返回暮非选定的观察点。在那棵大树下，暮非示意赵涵停下。“我需要有人监控全局！”暮非说，“所以，我希望你能爬上这棵树。你戴着夜视镜，可以更方便观察周围的情况。等一下过去的时候，”暮非指了指乡村别墅的方向，“你要一直留意我的行动路线。要特别注意有没有暴走者向我接近。” 赵涵仰起头，树干足有十米高，而且六米以下完全没有枝桠，光滑的树皮，使它就像根电线杆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赵涵甚至有些诧异，“这将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无聊，也是最艰难的事！你知道上一次令我有相同感觉的是什么事吗？” 暮非摇摇头，“什么事？” “我五岁的时候，和那些讨厌的小混蛋打赌，站着撒尿！” “确实，很难！”暮非皱起眉，很认真地点点头。 女人爬树是什么样子的，暮非之前反正没看到过。但他觉得从爬树的技巧性方面是差不多的，只是姿势要含蓄一些。赵涵似乎做得更好一些，身形灵巧而又充满力量，一眨眼的工夫，她已攀上第一层树杈。等她直起身子，暮非看不到她了。黑夜和茂密的树叶，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样？”暮非对着通讯器小声询问。 没有回音。等了足有五分钟，赵涵才在通讯器里气喘嘘嘘地说，“不怎么样，这该死的树上一点也不舒服。你最好快点，在我掉下去摔死之前赶回来。” “好吧，我尽快！不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得把眼睛擦亮点！”暮非有点不放心地嘱咐着。 “我有点好奇，”赵涵气恼地说，“如果我没有跟来你会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暮非说。 老规矩，行动开始前，暮非再次将身上携带的武器检查了一遍。他有一支短管的联合战斗步枪，一支蝰蛇霰弹枪，两支手枪，还有一把军刀。“你就像个武器架！”他模仿着高亮的口吻嘲笑自己。只是暮非有些好奇，如果失去了团队，如果没有良好的后勤保障，高亮还会不会只带一把老古董的左轮手枪出门！这个问题让他思索了一会，直到他走出树林，踏入别墅前的空地时，终于得出了个结论——他会！ 在人的思想里，总有一些东西超越了利害得失，甚至对与错。所以，像高亮这种人，就算面对一千万个暴走者，他仍会只带那把该死的老破左轮！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嚚顽？是荣誉！追求荣誉甚至超越生命。很可敬c也很可怕！为了荣誉他可以做出任何牺牲，同样，为了荣誉他永远也不会某些事。 暮非边小心翼翼地前行，边思索着这些问题。繁星满天c微风拂面，最能剥离人的欲望，琢磨这些深刻的问题，也不失为一件趣事。只是好果大多和二多正在垂死挣扎，事后得知，自己在行动中竟处于一种沉静愉悦的心态，一定会气得吐血而亡的。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脚底下黏黏糊糊的，血和泥土，多么具有像征性，史诗故事里经常有这样的描述。但做为当事人，暮非只感到恶心。千万不要滑倒，他不断叮嘱自己，那会让他把胃都吐出来的。 突然，一只手猛得抓住了他的脚脖子！暮非惊得差点跳起来，一股冷气直冲头顶。一名暴走者挣扎着坐起上半身，目中闪烁着凶光，张开大嘴，像是要发出嚎叫。只是喉咙里嘎嘎地响了半天，却再没力气发出半点声音。暮非对着他的头开了一枪，让他彻底安静下来。暴走者没有痛觉，但伤口仍会令他们不舒服，暮非猜测这名暴走者受伤后，无法离开原地，而且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也许是另一种感觉代替了痛觉，使他们在伤后仅剩的时间里，变得更加狂躁！ 事情不太妙，暮非注意到，在他四周的尸体堆里面，出现了十几具扭动挣扎的躯体。白天他们打死了很多暴走者，而更多的只是被打伤。趁他们还没站起来前，暮非快速地向他们开火，并向别墅的方向移动。枪声几乎听不到，但透过夜视瞄具，暮非能清晰地看到飞溅的鲜血。虽然不再是红色的。 黑夜起了点作用，当他离得足够远的时候，停下来听了听，四周重又安静下来。他辨别着自己的方位，发现自己处于房子的右侧，再往前几十米，就是大多和二多被阻住的地方。他深吸了口气，一股莫名的情愫，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答案就在那个地方，离他不过三c四十米，大多和二多的生死之迷即将揭开，这竟然成了今天最令人恐怖的事。 “你在磨蹭什么？”通讯器里传来赵涵焦急的声音，她看到暮非干掉几名暴走者后，躲在一边不动了，“暴走者都不动了。” “我还以为你在树上睡着了，一直不出声！”暮非埋怨道。 “少废话！你尽量离树林远点，那边的暴走者可不像是死了。” “有可能还活着，我们撤离的时候，仍有暴走者从树林里冲出来。数量太多了，真不可思议！” “好吧！回头再讨论这个问题，你快点干活吧。” 暮非继续向前，只是这次，他更靠近房子这边，尽量与树林边缘保持距离。他把眼睛凑近瞄准镜，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情形。过了一会，他长出了口气，心里感觉轻松了一些。没有发现大多和二多的尸体，地面上倒有不少凌乱的轮胎印。好像他们在这里转起了圈，印记向每个方向都有延伸，但不多远就重新折回来。暮非能想象当时大多和二多的处境多么危急！暴走者一定是围住了他们，每一个方向都冲不出去，他们只得像困兽一样，拼死挣扎！ 只是这里并没有尸体，说明最后他们还是逃掉了。他们会逃到哪里去呢？暮非放下枪，额头上的汗水流进眼睛里，他挥起袖子擦了一把，身上的衣服透出股汗味，他讨厌这股味道，但也只能忍受，很多东西都需要忍受。他揉了揉眼睛，试图把黑暗看得更清楚些。房子的阴影处有东西晃动了一下，暮非知道不是错觉，连忙举枪对准那里，是暴走者，他们没有睡下，也没有冲暮非扑过来，而是站在那里摇来晃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他们在干什么？暮非犹疑着，他放低了身子，谨慎地凑了过去。离得近点了，暮非发现站在那里的暴走者不止一个，人影晃动，像是一大群。这真是太反常了！他举起瞄准镜仔细观察着，这些暴走者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打破了他们的生物规律，他们没有攻击，但也被刺激得无法入睡。暮非停下，离得足够近了，这是一个必然发生战斗的距离。无论是他先开火，还是暴走者先扑过来。 他必须快速地干掉这些暴走者，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不然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他无法在这里建立防线，对付成群冲过来的暴走者只能边打边退。只是那样的话，他又会退回那片该死的尸体堆里。所以，对付成群的处于活跃状态的暴走者，就必须要快，在他们那傻逼脑袋反应过来前，就要让他们永远停止呼吸。 他把枪的保险推到连发位置，以便能快速射击。先瞄准了最左边的一个，然后扣动扳机，并迅速向右摆动枪口。他能看到从暴走者身上喷出来的血和碎肉，还带着温度，在夜视瞄具中看上去闪亮亮的。最后一个家伙，发觉了异常，陡得回过头。一眼看到了正在开火的暮非，吼了一声，扑过去。暮非向他连开了几枪，那名暴走者一头摔倒在自己脚边。 他不敢松懈，向后退了几步，重新更换弹夹。这场战斗虽然短促但是令他异常紧张，双方距离太近，稍有疏忽便会搭上自己的命。现在他还没办法放松下来，肌肉突突跳着。突然，他似乎注意到什么，就在那些暴走者站立的地方，地上倒着什么东西！他模糊看出点轮廓，心里猛得揪紧。走过去的时候，脚下有些不稳，脑袋里开始乱糟糟的。 千万不要是！千万不要是那个东西！他心里忍不住念叨着。他甚至不愿走过去了，离得越近，看得越清。一辆机车倒在地上，而另一辆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冲撞着他的脑子，想大吼一声，却又使不出力气。他就那么站着，浑身发抖，紧咬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机车在这里，倒在地上，他们完蛋了！ 尸体即便不在这里，也会倒在不远的地方，他们逃不掉的，人没办法跑赢暴走者，因为这些东西发起狂来，是连命都不要的。暮非垂下头，开始缅怀与大多和二多相处的时光，这是两个奇怪的人，甚至都没办法总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连悼词都无从下笔。他们是两个开朗而又胡搅蛮缠的白痴，或者，是两个白痴而又胡搅蛮缠的开朗。哦，天啊！暮非觉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生死无常，你只是忍受不了这份突然。 他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过了片刻，他想，总得找到尸体，暴走者不会吃了他们，虽然死像会很惨！但尸体总还会留下的。找到尸体，挖个坑把他们埋了。这是规矩，也是幸存者仅剩的尊严。不过这次他们更走运点，多愁善感的赵涵，没准会编个花环什么的，放在他们的坟头上。 机车上全是血迹，一条折断的手臂就卡在前轮上。暮非仔细地辨认着机车周围的尸体，大多和二多也许就倒在里面。蓦然间，暮非明白了那些暴走者为什么会一直围在机车旁。肯定是因为活动目标被消灭后，倒地的机车仍在运转，这吸引了暴走者的注意，只是他们那不着调的智商无法指导他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就只能一直傻站在周围。 第一辆机车处没有发现那两人的尸体，暮非走向另外一辆。两辆车之间的地上，至少有十具暴走者的尸体，全是被刀砍死的。看来大多和二多最后真是山穷水尽了，他们放弃了机车，打光了弹药，没准刀也折断了。他查看了一下，令他惊讶的是，这里也没发现大多和二多的尸体！这令他心里不禁悸动了一下，难道还有希望？可是，如果他们逃走了，——还是那个问题，会逃到哪里去呢？ 他抬头打量四周，旷野阒然无声。周围几百米都毫无遮拦，除了那丑陋的别墅！但，暮非苦笑着摇摇头，跑进那里简直是自寻死路，暴走者能轻而易举地砸烂那些门窗。之前那几个幸存者，是因为牺牲别人托住了暴走者，才侥幸没被暴走者盯上，得以躲到房子里面拾回一条命。如果处于冲突状态，这种毫无防御力的房子，等同于坟墓。 只是，话又说回来，这种明显作死的事，倒是大多和二多经常干的。正常点的人，宁可朝着十里外的大山跑，也不会进这该死的破房子。也许该进去看看！暮非想，希望能出现点奇迹吧。 他曾进入过这房子，里面的格局大致了解。只是现在，他不知该把脚放在哪里好。在那间他与瘦骨头谈判的客厅里，浓烈的血腥味熏得他头晕目眩！满满的一地尸体，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时候比这更惨烈！只是这令人作呕的臭味，是永远适应不了的。看来猜对了，大多和二多逃进了这里。他实在提不起勇气，去检查那一张张惨白而肿胀的脸。可他必须那么做，必须确认，有没有那熟悉的两张脸。 他强忍着恶心去翻动那些尸体，黏糊糊的体液与地板粘连在一起，有的被划开了肚子，内脏全流出来。一直走到楼梯旁，他把手搭在扶手上，小心而又绵长地喘着气。如果赵涵也跟过来就好了，他心里开始琢磨，她的夜视镜能获得更好的视野，不用再凑那么近去分辨那些面孔。也顺便让她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美好！ 扶手上也滑腻腻的，暮非恶寒地抬起手，是血水！还在向下淌，沿着末端的支柱滴落。楼上还有尸体，暮非想了想，也许不用在客厅浪费时间了，楼上也发生了战斗，那里更有可能得到结果。 他踏上楼梯，木质的台阶发出恼人的声响。听起来让人心头不由得一紧，没人知道这些东西已经使用了多少年，如果踩断了摔下去，一定会摔个半死。他每迈一步，都小心地试一试，好不容易才来到楼上。对面有三个房间，左则的一间门开着，暮非向里看了看，是间浴室，水龙头还在滴着水。一想到白天差点渴死，他忍不住走进去，把枪放在墙边，静静地站了一会，黑暗中一切都静悄悄的。他伸出手放在水龙头下，冰凉的水珠滴在手上，一股凉意令他躁动的心稍稍平复。他把水龙头开大了点，捧起水洗去脸上的汗水。 “如果他们逃到了楼上，也就陷入了绝境！他们没有翅膀不可能打开窗户飞走。一定就躲在某个房间，而如果他们还活着，不可能听不见外面的动静，然而没有任何反应。安静得令人绝望。”暮非小声嘀咕着，离开浴室查看另外一个房间。门半开着，他轻轻推开走了进去。这间堆满了杂物，散发着浓郁的霉味，靠窗的一张小床上，躺着具尸体，早以腐烂干瘪。暮非猜那应该不是暴走者，死相太安详了。暴走者向来都是暴尸荒野。这样的死法，也挺令人羡慕的，暮非不由得想道。 他挥着手，赶走呛鼻的臭味。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间了，位于正中央，门紧紧地关着。暮非走过去，手握着把手，如果它是锁着的，那将多么令人高兴，也许我会欢呼出来，他想。但转瞬就失望了。轻轻一拧，门开了！他默默地叹息一声，看来结局已经注定。也许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尸体，浑身是血，身上被捅了几十个窟窿，脑浆迸裂！ 但当他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尸体倒没看到，只见一大群暴走者东倒西歪地躺着一大片。全都睡得正香！不过令人惊悚的是，这一大群熟睡的暴走者，竟毫无声息，安静异常！你没办法分辨他们是睡着，还是坐在地上休息。可怕的狗杂种！暮非冷汗直冒，小心地挪了挪脚，因为他差点踩到一名暴走者的手指。暴走者很容易被惊醒，脾气可比正常人的起床气要大得多。没人想领教那份疯狂！ 他四下搜寻，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尸体。窗户紧闭着，透进点点星光，大多和二多不可能从那里逃出去。可是，他妈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尽头却什么也没有！暮非愁眉苦脸地看着这一堆暴走者，他甚至想，难道暴走者还有终极疯狂状态，在无比愤怒的时候，会吃掉被他们攻击的目标？不可能，去他妈的，这太恶心了！ 可是人却真的不见了。他又想了想沿路的线索，认为自己的思路没有纰漏，暴走者不会相互残杀，房子里的尸体，一定是被大多和二多杀死的。他们边逃边杀，一直到这间屋子！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暴走者的出现已经够令人不可思议了，但终究还能有个马马虎虎的解释。但是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不可能。如果他们逃到这里，如果他们没有继续逃走，那他们就一定在这间屋子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不过，在仔细寻找之前，他得先把这些该死的暴走者解决掉。方法倒有现成的，就像来时的路上所做过的。只要小心c谨慎c冷静，他把枪口对准离得最近了一名暴走者。瞄准头，一击毙命！看似简单，但你不能出现半点差错。如果射偏，惊醒暴走者，那你就完蛋了。他边开枪边计数，一c二c三c一共十六个。 仍像之前一样，杀戮并没有快感。 最后来到窗边，暮非打开了窗子。外面的凉风吹进来，猛然，门“嘭！”得一声关上。他飞快地回过身，举枪对准门口，惊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足足有五分钟，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确认安全后，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如果你再不注意细节，总有一天会丢了命！”他小声念叨着，警告自己。 暮非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是间大卧室，双人的大床正对着窗口，四周摆放着高大的衣柜。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床下，空荡荡的，只有几只旧鞋。这张床倒很有情调，床的四周还张挂着帷幔。与那些典雅的衣柜相得益彰。衣柜！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不过得有足够的胆量！毕竟那单薄的柜门，可挡不住暴走者。 他打开了其中的一扇，里面的衣服落满了灰尘。暮非摇摇头，有些失望。但当他打开另一组柜门的时候，却差点被里面的情形气疯！你历尽千辛万苦，最终却发现自己像个傻瓜。他看到，一颗鸟窝样的头，紧挨着另一颗杂草般的头，嘴里都流着口水，鼾声细密，睡得正香！什么人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睡着？简直不能称为人！ 除了气愤，暮非还很佩服他们。并且他断定，大多和二多的智商只比暴走者高一点点。他们还能想到藏到柜子里，而那些蠢货暴走者，却不知打开柜子找他们。高出的这一点智商恰到好处！ 暮非用脚狠狠踢柜子，去他妈的安不安静吧，他只想发泄一下。大多率先醒来，一睁眼，看到站在面前的黑影，大呼了一声，“坏了！被他们找到了。”挥起刀就向暮非砍去。 暮非连忙向后躲，差点被他砍中。二多也迷迷糊糊地站起，把手里的刀高高举起。“冷静点！是我。”暮非高声喝道。大多和二多停住手，仍然戒备着，使劲地揉着眼睛。他们睡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站在面前的是暮非。 “天啊！你还活着！”大多从柜子里出来，不可思议地瞅着暮非，好像他应该已经死了似的。 “还活着！”暮非说。 “怎么就你自己？其他人呢？”跟在后面的二多接着问。 “在居民点。”暮非示意他们可以把刀放下了。“这里现在还算安全。” 大多和二多惊讶地看着满地的尸体，他们就是被这些暴走者赶到柜子里去的。当时他们紧张c疲惫，已经撑不住了。一跑进这间卧室，就钻进了柜子里面，幸好暴走者没有捉迷藏的癖好。让他们逃过了一劫。只不过失去目标的暴走者并没有离开，他们一直在这里游荡，直到夜幕降临，干脆就睡在了房间里。大多和二多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离开，身体疲惫不堪，所幸打起了瞌睡。 “在居民点是什么意思？”大多觉得有些不对，“难道你们这些家伙直接回居民点了？” “对，我们”暮非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你们这些家伙就这样丢下我们回居民点了！！”二多清醒过来，恼怒地吼着。 “别那么激动，”暮非尽量声调缓和地说，“当时情况” “不管什么情况，你们独自溜走了，把我们像傻瓜一样扔在这里。亏我们那么信任你！”大多说。 暮非摊开手，他竟无言以对。 看到这情形，大多和二多悄悄地嘀咕了几句。 “好吧，我们原谅你了！”过了一会，大多说。“看在你还能回来找我们的份上。” “谢谢！你们真让我感动。”暮非说。 “这些暴走者都是你杀死的？”大多又问。 “对，都是些碍事的家伙。不过这么做，我也是冒了生命危险的！差点被其中几个杂种砍掉我的脑袋。”暮非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些，不然这两个人会一直对他叽叽歪歪的。 “就你一个人来的吗？另外几个家伙呢？”大多问。 “诚烈受了重伤，我留下刘飞和青峰照顾他。事情有点不对劲！”暮非想告诉他们关于弹药出问题的事，但又止住了，这两人做事向来不过脑子，一旦告诉他们，回去后肯定会去找高亮拼命。那时，不知又惹出什么乱子来。“我是和赵涵一起来的，她就在外面的树上。替我望风！” “那你们来时的速度一定很慢。”二多说，“荒郊野地，孤男寡女！” “是不是你想出什么鬼主意骗她来的？”大多乐呵呵地说。 “胡扯，是她自己主动要来的。她关心你们，说你们是她最好的朋友。”暮非说。 “当然！”大多和二多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该撤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路上谈。”暮非看了看窗外，夜色比来的时候更黑了，“你们没有受伤吧！” 这句话倒提醒了他们，两个人互相打量着，从头摸到脚。“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脑袋也还在！”大多说，“这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不对，我们现在快饿死了。”二多说，然后问暮非，“你带吃的了吗？” “吃的？”暮非有些惊讶，他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叫，“这也算是个问题吗！” “当然算，我们现在饿得头晕眼花，哪还有力气走路！”二多说。 “这我们可就不能原谅你了！”大多跟着说道。 暮非认为自己实在跟不上他们的思维，既然捡回条命，谁他妈还在乎饿不饿肚子。为了不再跟他们废话，暮非说，“我都吩咐大厨准备好了，有酒有肉，而且管够！” “真的！”二多眼珠都在发光。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原谅你了。还是好兄弟！”大多也美滋滋地说。“只是不要再让我们喝高亮那老秃子的酒，太没面子了。” “肯定不会，我亲手从大厨那买下来的。”暮非说。 半圆形的月亮，斜挂在天边，那让人别扭的形状，歪歪扭扭的，似乎随时会掉下来。夜空漆黑一片，连星光都已黯淡。他们三个人相跟着从房子里走出来。空气一下子清新很多，令人精神为之一震。大多和二多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完全不像刚刚死里逃生的人。 “你找到我们的机车了吗？”大多问。他四下里梭巡着，早就忘记了丢弃在什么地方。 “别管你们的机车了，暴走者还没有散去，我们得保持安静。再说，巡逻车也装得下你们，我们可能等明天再来取！”暮非着急同赵涵会和，心里想着，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那可不行，”大多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侮辱，“我们是机车组，失去了机车，还机动个屁！我们一定要带走我们的机车。” “好吧！但不许打着火，离开这里时只能推着走。别发出一点响声，再惹出麻烦，你们自己解决！”暮非忍着火气说。 他指给大多和二多机车倒地的住置，并再次叮嘱他们要小心点。然后忽然想到，很长时间没有和赵涵通话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青峰在白天遇到过变异暴走者，谁知道那些家伙，晚上会不会也同样活跃。这些变异暴走者真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赵涵，你那里怎么样？回复。”暮非对着通讯器说。他连续呼叫了好几遍，但另一头却一点回音也没有。 静默！这时暮非最担心的情况。 大多和二多找到了机车，推着回到暮非身边。暮非带着他们飞快地向会和点跑去。那两个家伙使足了力气，样子滑稽地推着机车飞奔。如果暮非回头看一眼，一定会笑出声。因为他们的样子，狼狈极了。跑过房前的空地，钻入树林后，暮非在一棵杨树下停住。他记得自己选中的就是这棵。一阵奔跑过后，三个人像牛一样喘着气。暮非再次呼叫，仍没有回音。 “坏了，赵涵可能遭遇不测了！”暮非忧心忡忡地对大多和二多说道。 “你就让她躲在这棵树上！”二多问。 “对，树身很高，应该很安全。”暮非抬头望了望。 “她会不会躲在树上睡着了，我总觉得女人是不靠谱的！”二多站在树下，摸着光滑的树干说。 “赵涵！”冷不防，大多突然高声叫喊起来，他完全忘了身在何处。饥饿正在消磨着他的耐心。 暮非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小声点，蠢货！这里可能有变异暴走者。” “变什么？”大多捂着脸问。 “变异暴走者！”暮非重复道。 “什什么是变异暴走者？”二多疑惑地问。 “难道你们在居民点没有见到过吗？行动迅速，爪子锋利，像猴子一样的东西。白天青峰差点被他们干掉！” “哦！你是说那些东西！”二多像是获悉了什么秘密，声音里充满惊喜，“怎么，他们也再这里出现过。我们为什么没有碰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碰到的话，你们早死翘翘！哪还有机会话这么多废话。” “唉，可惜。不过，‘变异暴走者’这名字，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这名字太丑！让我想一个吧。”二多扳着指头，琢磨着，“暴走者——‘怪客’！怎么样？这名字多酷！” 他和大多击了下掌，为了这个好听的名字，得意地笑着。 暮非不再理他们，打量着头顶上的树冠。突然疑惑起来，他又不确定自己选的是不是这棵树。所有的树都是一个死样子，再加上天黑，要想找到特定的树，暮非现在才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又不死心，再次呼叫赵涵。结果，还是没有回音。 “你完了，把人给弄丢了。”大多说。 “人怎么会丢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没有回复，可能是没听到，或者她没办法说话！”暮非猜测着。但不管怎样，他都要把人找到。 “算了吧，也许她觉得无聊，一个人先回居民点了。”大多说，声音听起来让人恨得牙痒痒。“我们先确定一下，巡逻车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那就说明我猜对了。” “真应该让你们两个去死！”暮非恨恨地说，“你觉得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像你们一样无聊吗？如果我们就会样回去，肯定死定了。” “别那么悲观！”二多插嘴，“她可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有很多事情，她告诉了我们，却瞒着你。哈c哈，她没那么容易死的！” 暮非看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又分不清哪个是大多，哪个是二多了。但并不重要，无论外形，还是思想，两人并无分别。“死的会是我们，赵大河肯定会找我们拼命的！白痴。” “啊！”二多琢磨了一下，“那个老家伙真的可能做出这种事。” “别废话了，赶紧找人吧！”暮非说。 他刚一说完，大多就要往树上爬。“你干什么？”暮非连忙把他拽下来。 大多瞪起了眼睛，“找人啊，你不是说她在树上吗？” “我是说在树上，但并没特指这棵树！”暮非红着脸嚷道。 “那是哪一棵？”大多问。 “” “什么！你不会忘记是哪一棵了吧？蠢货！”大多又开始嚷嚷。 “小声点，小声点，你他妈的真的想死！” “蠢货！！”大多和二多异口同声骂道。 “别再用那两个词，不然我会翻脸的！”暮非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真的找不到是哪棵树了。 他们都不出声了，面对面，站成一个三角形。说实在的，他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孔，但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对方的表情。暮非突然向大多扑过去，将他摁倒在地。二多却在后面勒住他的脖子，用脑袋撞他的头。他们在地上扭打，不可开交。 “住手！你们三个猪头！”离他们有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人高喊了一声。 他们停下来，转动脑袋，东张西望了好一阵，才确定的声音的方位。“是赵涵！”暮非惊喜地叫道。心里瞬间开朗，“谢天谢地，终于把人找到了。” “无耻，人是你找到的吗？”二多把嘴凑到暮非耳边，“是她自己出来的。” “快放开我，蠢货！”大多在他身上说。 “告诉过你了，不要再用那个词！”暮非把大多的脑袋狠狠按进土里。 赵涵款款走过来，蹲在他们旁边，乐呵呵地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 “我都无聊死了，没想到你们玩得这么开心！”赵涵撅起嘴，两根手指摸着下巴，“你们的姿势好奇怪！挺兴奋吧！” “你要不要一起玩？”暮非揶揄道。 “我怕弄脏了衣服！”赵涵说。 “别耍贫嘴，你死到哪里去了，呼叫也不回复！”暮非气鼓鼓地说。 “我藏起来了！” “为什么？” “无聊啊！” “无聊！我冒着生命危险才救出这两个白痴！这是件很严肃的事，精心策划，谨慎行动，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马虎，哪来的无聊？！” “确实无聊，”被压在最底下大多说，“我们都在柜子里睡着了。” “那是你做的事，而我呢？”赵涵的声音里透出股怨气，转瞬又换了个腔调，“在这伟大的，感人的拯救行动中，作为参与者之一，我却只能扮演一个——躲在树上的女人！哈，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还有比这更无聊的事吗？她扮演了一个躲c在c树上c的c女人！” 听她说完，大多和二多再也憋不住了，抽风似的狂笑起来。 暮非挣脱他们俩，站起身，看着赵涵。女人真是难以理解的东西，你照顾她们，保护她们，换回来的往往是不理解。甚至他妈的怨恨。就像有句古话说的暮非一时想不起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了！反正是很有见地。 “那你想怎么样？想要我道歉吗！”暮非说。 “道歉就免了，只是下次” “下次怎么样？” “下次他妈的要增加我的戏份，我可不是花瓶，老娘是实力派！”她摆了一个像是实力派的姿势。 “哦，天啊，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正常的人吗！”暮非感叹着。 他们达成共识，化解了矛盾，然后手拉着手，返回了居民点！天还没亮，他们就抓紧时间睡了一觉。当然不是睡在一起，虽然某些人很想！ 光明总会照亮黑夜，就像黑夜总会遮盖光明一样。这并非废话，蕴含着真理。而且简单，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正义战胜邪恶，然后演变为新的邪恶，等待着下一个正义来战胜。总是循环，总是周而复始！ 居民点迎来了它的又一个光明，别误会，不包含特别意义，只是物理方面的。人们起床，吃早餐，向他们各自的神明感恩，又多活了一天。只是有一点不同，因为有个人成了他们的焦点话题。这个人也在吃早餐，他的头很奇怪，上面缠满了布条，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每个人都向他打招呼，每个人都能一眼认出他。 是弹长！ 昨天被暮非打成猪头，李天成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脑袋缠起来。包扎的时候，他叫得比挨打的时候还惨。他并不恨暮非，他只恨那个暗中做手脚的人！这该死的杂种，不管出于什么目地，却让他背了这个锅。弹药绝不会出问题，他敢用自己宝贵的小命保证，至少在出弹药库前不会。库里收存的每样东西，弹长都了如指掌，他能得到这个职位，可不只凭和高亮的关系，他本人的能力才是关键！ 虽不恨暮非，但满腔的怒火却令他坐立不安。他整夜没睡，始终在思索着这个问题。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会不会是有人趁他不在，偷偷溜进弹药库做了手脚，他觉得不太可能！那把大锁只有两把钥匙，他和赵大河各有一把。他的那把就挂在他的脖子上，至于赵大河那把，他相信一定比他那把保管得更严密。 而且赵大河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他依赖的是暮非这一组人，决不愿看到他们出半点差错。如果暮非不在了，赵大河就很难再控制居民点，谁会真的听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高亮将会轻而易举地取代他。高亮会那样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高亮是一个习惯了权势的人，虽然他是一个好人，但却决不是一个老实人。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弹药，哪到底出在哪里呢？弹药出库他都会登记，然后交到巡逻队手里。交接一般都会在老烟的车库，巡逻队员也肯定在场。任谁也没有胆量在这么多双眼睛前做手脚！他在医务室包扎的时候，详细询问过诚烈，诚烈对他无比厌恶，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弹药箱里并不全是空包弹，最上面的几十发都是真正的子弹。也就是说做手脚的人，不但有空包弹，还能获得真正的子弹。在居民点这一千多人里，能够接触到武器的人并不少，巡逻队和值班的守卫，都是必须配备武器的，而遇到特殊事件，需要装备武器的人会更多。虽然进出库都要登记，但是在使用过程中，谁又能知道那些子弹到底去了哪里。 思路又进入了死胡同，弹长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餐桌前，不吃东西，只是有嘴不停咬着勺子。 老烟和陈乐坐在食堂另一边的角落里，他们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饭量却出奇地一致。老烟只吃了几口，就放下餐具，开始抽烟。陈乐也放下了筷子，用他那脏袖子擦嘴。真是奇怪的一对，弹长心里想，一个活够了，一个还不知怎么活。可能最终的结局也像他们的饭量一样，寿命都长不了。可是仔细想想，谁又不是这样呢？活着不是因为希望，而是因为习惯！ 他们起身离开了，弹长目送他们，直到楼门口。一想到渺茫的前途，弹长不免叹息一声。老烟的衰老和陈乐的稚嫩，不正是人生的两端吗！陈乐会成为老烟，老烟也曾是陈乐，人生苦短，生与死也只是一步之遥。陈乐还是个孩子，他他是个该死的小崽子！！弹长霍然站起，一脚把桌子踢飞。 “我是个他妈的蠢猪！这小崽子一定有故事可以说给我听听！”他自顾自地叫喊起来，全然不理会被他吓得躲到一边去的餐客。 弹药出库，巡逻队接收，我怎么一直忽略了还有一个“中间”，还有个中间跑腿的小东西！这个念头像雷电一样，在他脑袋里轰鸣，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出食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滋味？暮非躺在床上，静静地体会着。窗外是明媚的秋日，热力正在消退，但依然刺目。他能看到远处的群山，葱翠苍茫，景色美得令人陶醉，特别是在这慵懒的午后时分。今天a组没有行动，诚烈受伤，两辆机车需要维修。他们以不具备安全巡逻的条件，所以他可以一直睡到自然醒。这种生活真美，安闲舒适，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着的。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在睡梦中，自然地睁开眼，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务，声音吵醒。今天算是慰劳自己。 只是等他更清醒一些的时候，开始意识到，这样的生活同样也是很危险的！世界不同了，一切好的都变坏，坏的变得更加邪恶。没人能预料到危机会何时到来，但每个人都明白，危机就在身边，像一头饿狼，随时会扑上来咬一口。特别是当你放松c疲惫的时候，这种事情就越可能发生。 而综合最近的情况来看，正如他所预料的，这场灾难离结束还远得令人绝望。无论是暴走者出现的频率，还是群体的规模，得预示着他们破坏能力依然强大。暴走者曾经沉寂过一段时间，乐观的人们还以为灾难快要结束了。真是太天真了，这几日的一系列事件，希望是对他们的当头棒喝！不过也确实令人费解，暴走者没有出现的那些时日，这些怪物都去了哪里？他们在干什么？而他们又是怎样重新集结成群，突然出现在居民点附近的？红杉堡的监视范围应该很大，因为他拥有众多的居民点。虽然红杉堡没有给过确切的答案，但至少也有51个，因为这里就是第51居民点！ 这么大的监视范围，竟然没有任何预警。突然就遭到了攻击，而且看来只是新一波攻势的开始。“新一波攻势”虽然这样的词句充满了阴谋论，但却非常恰当。不然，还能怎么形容呢！暮非在头脑里与他自认为的反对者进行着辩论。巡逻沿线遇到的暴走者足可以说明这一点。分散成小股的暴走者，正在逐渐汇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似乎正在向同一目标前进。 目标也许是第51居民点，也许是人口更多的红杉堡，也许是——整个庇护区! 暮非从床上坐起，自然醒的事，早被他抛在了脑后。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管幸存者多么努力挣扎，最后都逃不过灭亡的命运。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暴走者呢？其实不会去费心计算，只要看一下幸存者的数量就知道了！当年的联合政府可是管理着几十亿人口！这个居民点有一千多人，人们之所以不记具体数量，是因为人口是流动的。不断有新的幸存者加入，不断有合适的人被主堡征召走，人们更愿意记一个模糊的数字。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居民点的人口数量正在逐渐减少！ 离开的比加入的多，也就是说，外面的幸存者越来越少了。而主堡这边，并没有撤销居民点的打算，却不断地从居民点征召人口，说明主堡正在拼命加强自身的防御。也许他们已经掌握了什么情报，但却没有通报给附属的居民点。这很有可能，与主堡自身安全相比，这些无关紧要的居民点，是随时可以拿来牺牲的。自从上次的夜袭事件发生后，主堡的补给迟迟未到。居民点还能坚持多久呢？不用增大规模，只要和上次一样的攻击力度，第51居民点就要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暮非看了一眼，脑子里依然想着生死存亡的事情，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门外的人似乎不耐烦了，更加用力地捶打着门。暮非走过去，把门打开。赵大河瞪了他一眼，面有愠色，大咧咧地迈步进了屋。后面跟着赵涵，她冲暮非笑了笑，“充英雄的好处就是，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仍然保有荣誉。”她说完，回头招呼身后的另一个女人。 “那你是来表示感谢的了，”暮非说，“我让你躲在树上，尽量远离危险。” “没错，特地来表示感谢，但不是我，是她！”赵涵撇撇嘴，用手指着身后的女人。 那女人眼睛瞅着暮非，麻木的面孔，呆滞的眼神，完全看不出半点感激的神色。暮非也一直望着她，没有认出是谁。那女人的目光又转向赵涵，突然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愉悦是什么滋味？早就忘光了。我甚至都忘记自己还活着！” “别太伤心，灾难总有结束的那一天，只要坚持活下去。”赵涵忍不住安慰道。 “这位女士是谁？”犹豫了很久，暮非不好意思地问道。 那女人没有回应，她绕过暮非，来到他的床边，极为谨慎而又小心地坐在上面。面孔绷得更紧了，忽然眼中流出了泪水，这时才对暮非说，“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谢谢你让我临死前还能体会到生活应该有的样子！谢谢！”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随着那女人流出的泪水，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更凝重。伤心总是勾起伤心，不管经历的是什么，痛苦的滋味都是一样的。暮非终于认出这女人是谁了。是巡逻队救出的两个女人中的一个，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即便认出来，也只能称她为——那个女人。她被救时看起来冷漠c凶悍！破衣烂衫罩在身上，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现在，她重新梳洗过了，头发扎在脑后，衣服也还算合身。只是面容枯槁憔悴，身上也瘦的不成样子。她看上去柔弱而痛苦，嶙峋的十指骨节高高凸起。完全没有生气，像个死人！ “用不着客气，职责所在！”暮非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职责也需要忠于职守的人！”那女人努力变换了一下表情，她应该是想微笑一下。 暮非点点头，紧抿着嘴唇。 赵大河来回踱着步子，急躁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暮非也觉得还是转移一下话题比较好些，于是冲赵大河说道，“你调查过了吗？关于弹药的事！” “弹药的事虽然还没弄明白，但你更应该听听另一件事。幸亏你救回了这位女士！她提供的消息，可以让我们确定假弹药这件事的性质。”赵大河冲那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要她亲口告诉暮非。 那女人深深吸了口气，也许是回忆痛苦的经历需要勇气，也许是孱弱的身体需要积蓄力量，过了片刻，才缓缓说，“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发现了那间小屋，发现了里面的物资，那够我们维持一个月！可是正当我们庆幸好运气的时候，老天却重重的打了我们一棒子！暴走者来了，一大群，没有任何征兆，就那么突然出现了，把我们围了起来。我丈夫说，这像是个圈套，暴走者就藏在四周，等着幸存者上勾！”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然后接着说，“我丈夫死了，我也不会单独活下去，活着需要希望，可是我没有了！” “让这位女士去休息一会吧！”赵大河眼圈红红地说道。 赵涵站着不动。 “你还想干什么？”赵大河气恼地吼道，“拿我的话当放屁吗？夜里偷跑出去的事，我会找时间和你算账的！现在，快带这位女士去休息。” “好的c好的c好的我，只是想在这里多站一会！”赵涵撅起嘴说道。 她走到床边，伸手拉起那女人，带着她向门外走去。暮非看着她们从身边走过去，突然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 “我会的！”赵涵语气铿锵地说。 “我应该怎么称呼这位女士？” 两个女人都没有回答，加快脚步，离开了房间。在走廊里，赵涵小声对那女人说，“相信我，你连名字都不会有！” 那女人不明所以，诧异地瞅了她一眼。 暮非关上房门，神情肃穆地看着赵大河。赵大河站在窗前，呆呆地出了会神。他不再像平时那般神采奕奕，微驼的脊背，平添了几分老迈。头发依然梳的整齐，在光线的映衬下，暮非注意到，他头上的白发，比平时看上去要多很多。 “我原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一个恶作剧！”赵大河语调低沉，“但当我和这个女人谈过后，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可怕！” “她刚才提到了‘圈套’这个词，听起来确实挺吓人，”暮非想了想，“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按时到达休息点的话，就正好中了这个圈套，她们比较倒霉，做了替死鬼。或者说我们比较幸运！” “但我想不通，这怎么可能？”赵大河回过身，眉头紧锁，焦灼的目光中，透着惊惧，“在弹药上做手脚的人，有什么办法能预测成群的暴走者会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休息点！不过这方法倒很精明，你们做为休息点的那间小屋，跟本就无法阻挡暴走者的攻击，而丧失了重火力，也跟本不可能冲出暴走者的包围。这可不是玩笑，是算准了，要置你们于死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我认为，反过来看这个问题，会更容易解释！做手脚的人，能确知暴走者的行为，然后才选择在弹药上做手脚。或者，我们可以做一个更大胆的假设”暮非欲言又止。 “假设这个人可以控制暴走者？！”赵大河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我们都可以去死了！” “别那么激动！想想看，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的起因，没有人真正地了解暴走者，我们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去判断，这反而受到了局限。因此，实际上一切看上去的不可能，都有可能。” “你在说绕口令吗！”赵大河不耐烦地说。 “我可没那个心情，据我推测，我们可能真的时日不多了。”暮非有些落寞地说。 “好吧！就算是那样，就算是我们所不了解的某个神秘人物，突然和暴走者产生了某种神交，但那位神一样的人物，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呢？可以堂而皇之做这个世界的主宰！有必要苦心孤诣地去图谋你们这样一支小小的巡逻队吗？” “肯定有必要！”暮非坚定地说。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那个人已经这么做了。这就是事实，这就是必要！不然为什么要做呢？” “”赵大河叹口气，“唉！看来我真的老了。你这些脑筋急转弯，我可吃不消！”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尽快查清这件事。暴走者又有集结的迹象，并且他们离居民点可不算远。虽然还不清楚吸引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但我们应该早做准备！” 赵大河点点头。 “主堡的补给什么时候能到？”暮非问。 “想听主堡回复的原话吗？”赵大河摊开手，“请耐心等待！” “好吧！反正我们已经习惯等待了。但也不能干等，先找出那个神秘人物吧。我得去找弹长谈谈，这个家伙可是最大的嫌疑人！得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弹长不在弹药库了。”赵大河说。 “那他在哪儿？”暮非问。 赵大河冲着窗外，扬了扬下巴。暮非走到窗前，他看到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人，像喝醉了酒一样，正跌跌撞撞地向车库走去。看上去一副亟不可待的样子，可又因为脑子不清楚，走起路来，两条腿东摇西晃。在内层防线的出口处，一不小心和值班的守卫撞在一起，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那守卫手脚利索，伸手将他扶住。 暮非没想到弹长会伤得这么重！ 可是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现在谁负责弹药库？” “老酒鬼！”赵大河快速地说，他似乎不太愿意提到这个名字。 “什么！老酒鬼？你疯了吗！”暮非惊诧地叫道。 “别，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赵大河有些难为情地皱起眉头，“你认为这么重要的职位，我还能信得过谁？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老家伙了。这老东西软硬不吃，即不是你的人，也不是高亮的人，对你们双方都比较安全。而且，又奸猾得很，没人能骗的了他！” “没人能骗得了他？”暮非揶揄地说，“你是指在他喝醉前，还是喝醉后！” “行了！”赵大河心烦意乱地挥挥手，“我不会让他碰到一滴酒的。” “哼！相信我，当酒瘾难耐的时候，他会比你想象得还奸滑！”暮非摇头说道。 暮非离开房间后，赵大河又孤零零地在窗边站了一会，他眼睛望着外面，却什么都没看，也什么都不想看，也发觉自己看不清任何东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更不知道不站在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车库里，老烟正埋头在一辆机车前，用锤子敲打着一根被摔得变形的支架。那根支架像跟他较劲似的，把他手里的锤子一次又一次的弹开，它然固执地保持着那别扭的弯曲姿势！老烟搞不清这辆车是属于大多的还是二多的，但无论是哪个混蛋，他都已把这破车摔得快报废了。老烟恨不得用锤子去敲他们的脑袋，以让他们记住，要学会爱惜公共财产。 他把陈乐支到一边去了，嫌那孩子碍手碍脚。陈乐现在正提着水桶，擦拭着巡逻车上的血迹。那是昨天战斗时留下的，不过幸好，都集中在车身尾部。他先把水泼到上面，再挥着把大铁刷，使劲地刷。没过五分钟，他那纤细的小胳膊，就抬不起来了，他一边揉着，一边找个小凳子，坐下休息。 老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即严厉又有一丝疼爱！他孤身一人，流浪了很久，一直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当他亲手结束了相伴几十载的妻子的性命时，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只剩下一副躯壳，麻木不仁地消耗着时日不多的生命。再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也不再关心任何事。甚至对其他人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厌恶，好人c坏人，又有什么重要呢？为了生存，每个人都做了太多难以启齿的事。争夺c背叛c谎言c欺诈罪恶累累！可笑的是，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坏人，每个人都高呼着，“我要活下去！”似乎这是一句万能的，可以得到任何神明宽宥的箴言。 但当陈乐来到他身边的时候，这一切似乎有了些微的改变。好像万年的冰山，因为一点点温度，出现了消融的迹象。还不至于改变根本，只是坚硬冰冷中多了一丝润滑而已。正常来说，像他这个年纪，正是喜欢孩子的时候，包容和爱，在自己的暮年中，感受到一份生命的活力。当他心情不太坏的时候，他会捉弄那个小东西来取乐，就算是严厉的时候，也并不是真的严厉。他希望那孩子能活下去，所以尽量让他体会到生存的艰难，让他学会自立。 老烟停下手里的活，颇为厌恶地皱起眉头。倒不是因为那辆跟他较劲的破机车，而是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歌声——最难听的嗓音，唱着最难听的歌！先是在门口，进而渐唱渐近。 我是弹 我是长 快乐生活在弹药房 吃得好c穿得棒 女人争先把我上 唉吆！ 突然遭了殃c遭了殃！ 唉吆！ 突然 遭殃！ 弹长晃着他那布条脑袋，一步三摇地向里走。神情即亢奋又猥琐，两条腿每迈出一步，还要抖一抖，算是一种舞步，和着他那蹩脚的唱词，仿佛前面就是灯光璀璨的舞台，而他则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别人每到这种关键时刻，一般都是激动而又严肃的。弹长则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仿佛他就是那个施害者，而不是受害者。天生一副坏人的坯子！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老烟直起身，晃动手里的大锤子，向他致意。 弹长把手放在胸前，向老烟深深一躬。但并不多言，布条间的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略一梭巡，便发现坐在角落里的陈乐。头扬了一下，一副得意的样子。他顺手抓过把椅子，拖着向陈乐走去。椅子腿摩擦的地面，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陈乐惊骇地望着那怪物，在车库并不明亮的光线中，益发显得诡谲惊悚！他本来就一直很忌惮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弹长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那么非同寻常。现在这个人更加怪异，头上缠满绷带，当他以那种独特而又疯癫的步态向他走过来，陈乐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托着自己的心，越举越高。 弹长把椅子放在陈乐面前，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能正对着陈乐，并且在他坐下后，可能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需要给他一个压迫感。摆好椅子后，弹长大模大样地坐上去，叉开两腿，胳膊支在腿上。先不急着说话，他确信问题就出在这里，就出在陈乐身上，而陈乐跑不了，也飞不了，就在他眼前，懦弱c卑微地仰视着他。弹长瞄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孩子，凭自己的经验，他认为，陈乐属于那种容易摆布，却不容易让他袒露内心的那种小家伙。而且，压力越大，就会迫使他把真情实感隐藏的更深。 所以，需要一个缓和的策略，就像太阳和风的故事！ “中午好！小家伙，”弹长笑了笑说，虽然别人无法透过绷带，看到那笑容，“或者说下午好，管它呢！反正打招呼的开头语都是废话。怎么？我的样子很吓人吗？别有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现在可是一个病人，一个伤得很重的病人！恼子都不清醒了，我只是随便走走，随便找人聊几句天，你愿意陪我一会吗？” 陈乐一声不吭，但还是点了下头。他似乎感觉到，不管他愿不愿意，这随便聊的天，都会不可避免地继续下去。虽然弹长并不是一个严苛阴沉的人，但陈乐每次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恐惧感。就像一只羊遇到一头狼，虽然狼并没有龇出它的獠牙，但羊还是吓得一动不动。对一个孩子来说，在这空旷巨大的车库里，面对着这样一个头上缠满布条，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怪物，便更增加了他的畏惧。他完全想不出，这怪物为什么今天会找上他，更不知道要跟他聊些什么？他现在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惊恐地望着弹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弹长打量了陈乐一会，对他那颤抖c畏缩的眼神，很是满意。他清了清嗓子，“很好，找一个可以安安静静地聊会天的人可容易！嗯，从哪里开始呢？”弹长怅然地望着眼前的墙壁，发了会呆，“啊！我想到一个小故事，我的亲身经历，很有意思，让我来给你讲一讲。记得我那年是多大呢？好像比你还小一点，你今年多大？十二岁！这是个非常幸福的人生阶段，可以做很多事情，又不用担负很多责任。我当时应该比你小几岁，八c九岁的样子。 当时是夏天，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却又笨手笨脚，淘气得没边。终于有一天，惹恼了我妈，她对我大发脾气，并且决定动手教训我一下。她选择了鸡毛掸子，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当然了，那都是老古董了，后来的房子都有净化系统。不过那玩意，可是对付小孩子的利器！她抓着有毛的那头，用杆抽我的屁股，那滋味可真够人受的！每抽一下，屁股上就会鼓起一个包，不是圆形的，而是长长的一条，紫红色，火辣辣地疼！哈，当时哭得我眼珠子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我没有求饶！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嘴上叫唤得越欢，屁股上打得越疼。当我一声不吭，直勾勾瞪着两眼时，我妈反倒吓坏了。哈哈，她饶了我，还心疼地掉了几滴眼泪。不过我却气得发疯，事后，就偷偷地拿那鸡毛掸子撒气。你猜我怎么做？我把上面的毛全都给它拔光，再把那根光溜溜的杆，撅成十几段！然后，为了我的屁股着想，我把那破烂玩意，藏在了最隐秘的地方——衣柜底下！对小孩子来说，那是最神秘的所在。” 说到这里，弹长停了一下，眼睛里的光彩，柔和而又愉悦。他完全沉浸在回忆里，触动了心底的柔软，整个人的样子显得即滑稽又和蔼。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与陈乐的碰到一起，两个人都傻傻地笑起来。弹长接着说，“我妈为她那失踪了的凶器，唠叨了很长时间，再后来就不再提也不再想，慢慢地也就淡忘了。然而故事并没结束，过了一年多，某天我回到家，正准备享用美味的晚餐，我妈突然抡起大汤勺，敲我的脑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真是毫不客气。我抱着头满地跑，并不害怕，只是莫名其妙。 最后，被我妈揪着耳朵，塞到衣柜下面，那些鸡毛全沾在我脸上，鼻孔里也塞了几根。我忍不住笑起来，眼里还流着泪。 我明白为什么挨打了，而更重要的是，我深切地体会到，人生中没有什么事是永远掩盖得住的！我没有再打那大汤勺的主意，因为不想再挨顿打！” 故事似乎讲完了，弹长眼中的神采，也像将息的烛火一样，暗淡下来，深沉得如同失去光明的黑洞。他审视着陈乐，似乎想从他那小脸上，找到他已随回忆消失的乐趣。他忽然向前倾着身子，脸尽量挨近陈乐的脸。 “我的故事讲完了，我的小哥们！”弹长要亮出他的底牌了，他来这里，可不是找人寻开心的，“怎么样？还算精彩吧！——你呢？是不是也有什么好故事说给我听听？” 陈乐瞪着眼，想了想，他的人生可以说是刚起步，在这短短的里程里，他想不出有什么精彩逸闻以飨弹长。他迟疑着，最后摇摇头。“小孩子的故事有什么可说的呢！你们大人最讨厌的就是幼稚，我的故事都是很幼稚的。比如，有一次我偷改了试卷上的分数，他们当时竟没发现只是最后，和你一样，他们让我吃了一个星期的咸饼干。” “哈，就像我说的，人生中没有永远隐藏的秘密！是不是！”弹长笑了笑说，那笑容只是使他脸上的绷带扭动一下。 “是啊！”陈乐腼腆而又愉悦地说。 “不过，我想你还是有一个好故事的！比如那天，当你从我的弹药库出来，提着那么重的一箱弹药往车库走的时候，”弹长边说，边仔细地观察着陈乐，当他提到“弹药”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发现陈乐眼中的笑意消失了，眼球惶惑不安地摆动着，这小家伙想逃了，他被我揪住了小尾巴，弹长想。“这段路并不长，但一些有意思的故事，总是发生在瞬间，就像闪电，短暂而又令人印象深刻。来吧，好故事要分享给好朋友，我可是一直很照顾你的。跟我讲讲在你从弹药库到车库的那段小小的旅途中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 “没有，什么都没有！”陈乐慌了神，吓得从椅子上站起身。 弹长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焦灼而又凌厉的目光，紧紧钉在陈乐的脸上。突然，他叹口气，“坐下，居民点就这么大，我们都没有逃避和退却的余地！你不说，不等于没有发生，不等于就能永远地掩盖下去。况且，就像我们刚刚达成的共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秘密能永远地不被发现！” 陈乐犹豫着，试图挣脱的身子，僵住了。他眼神犹疑，能看得出内心在痛苦地挣扎。他知道因为那件他不敢说的事，引出了多大的乱子，大多和二多差点被暴走者杀死，诚烈受了重伤，而这几个人都是他比较喜欢的。弹长扔紧紧拉着他，有那么一刻，他鼓起勇气，想把心底的秘密全都说出来，可是，转而他又想到，那个拦住他，调换了弹药箱的人，曾说的那句话，“你要敢胡说，就得和你的眼睛与舌头说再见了！” 那人有胆量做这样的事，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他。或者就像他说的那样，挖出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而最最重要的，他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当时他一直低着头，只看到了那人的脚。如果他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谁又能保护他？又怎么保护得了！而对方却有得是机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终于，恐惧占了上风，陈乐以令人不可思议的气力，一下子挣脱开。他惊叫着逃向一边，弹长没坐稳，从椅子上滑到。老烟抬头，看到了那一幕，他气得咬牙切齿，挥舞着大锤子，冲向弹长。 “嘿！你这狗杂种，竟跑到我这里来捣乱。”老烟吼着。 老烟用脚踩着地上的弹长，将锤子对准了他的脑袋。气愤到了极点，手直哆嗦。出于莫名其妙的原因，老烟极其痛恨弹长，在居民点里，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人！在他的老观念里，弹长从头到脚一无是处。他的一举一动，说话的声音c腔调，无不令老烟抓狂！这也是为什么，他和弹长之间的交涉，都要由陈乐来完成。 “放开我，你这老杂毛！”弹长倒地的时候，又撞到了头，他疼痛难忍，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老烟瞪着眼珠子问。 “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给他讲了个故事！” “讲故事？”老烟诧异地说，他又望了望陈乐，“他来给你讲故事？！” 陈乐不知该怎么说，于是点了下头。 老烟抬起脚，退到一边。弹长呻吟着，笨拙地从地上爬起。衣服上沾满了尘土，脑袋上的绷带也被油泥污染了一大片。这使他的形象更具有戏剧性，一半黑，一半白。黑的对着老烟，白的对着陈乐。那恰巧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希望那老东西能滚到一边去，不要多管闲事。同时琢磨着从陈乐那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他很没风度地骂了几句难听的话。他不顾老烟，仍向陈乐凑过去。试图再次抓住他。陈乐却机灵地兜了个圈子，跑到了老烟身后。 这时，暮非走了进来。看到三个人正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弹长穷凶极恶地扎着两条胳膊，去捉老烟身后的陈乐。而老烟，则像只老母鸡一样，把陈乐那瘦小的身躯，护在自己的“翅膀”底下。他们就那样不停绕着圈子。 “我该帮着哪一边，老鹰？还是小鸡？”暮非故做为难地说。 弹长眼里只有陈乐，心里只想着抓住他问个明白，他一开始没有留意到暮非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的感官才通知他现在有其它事情需要关注。于是，正在移动的身子，陡地停下，一扭头，看到站在一边的暮非。像是见了鬼，脚下踉跄着逃开十几米。 老烟和陈乐则像见到了救星，他们一齐向暮非这边靠了靠，刚才的一通折腾，早把这一老一小累得够呛，像牛一样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出来。暮非上前拍了拍老烟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又对他身后的陈乐露出个微笑。那孩子眼里瞬间恢复了神采，就像快饿死的人，突然得到了几口吃的。他觉得不那么害怕了，终于来了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同时他一想到弹药从自己手里出了意外，差点害死暮非和他的队员，愧疚感令他的脸霎时涨得通红！ 暮非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孩子今天格外奇怪，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他想。这时，弹长已经在远处站稳了身形，他犹犹豫豫地，想凑过来，但又觉得离暮非远点比较安全！他不安地挪动着脚步，像一条被链子拴着的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嘿！”弹长鼓起勇气打招呼，“暮非队长，你来得正是时候，——今天我所做的完全是为了你，或者，你们那一队人。” 暮非看着他，确实有点认不出来了。一个是因为，弹长很少离开弹药库，他几乎不会出现在别的地方。再一个就是，他头上那些布条，使他的脑袋大了好几圈。“头还疼吗？”暮非说，“很抱歉，你也知道，人的情绪总是会时不时地爆发一下。看到你这个样子”暮非用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真的很抱歉！” “我接受，完全接受你的道歉！”暮非的话，令弹长找回了点勇气，“因为你确实冤枉了一个好人！一个全居民点最最认真负责，最最一丝不苟的好人！” 老烟啐了一口，凶巴巴地接了一句，“最最能欺负小孩子的‘好人’！” 暮非笑了笑，示意老烟别那么激动。他向前走了几步，弹长下意识地向后退，暮非只得停下，“我们是坐下谈，还是一直站着呢！”他问弹长。 弹长四下看了看，他倒希望能坐下好好谈谈，并且，坐下来也就预示着交流的工具是嘴，而不再是拳头！他旁边就有现成的两把椅子，一把是陈乐坐过的，一把是他自己坐过的。只是问题在于，一把特别的高，一把又特加的矮。他不愿坐那把矮的，仰人鼻息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而如果让暮非坐在矮凳子上，恐怕他的拳头又要挥过来了。 “站着也无妨！”弹长挺了挺腰杆，“事情没那么复杂，三言两语而已。” “好，那就站着，但，我们是不是要离得近点呢？像这样，对双方似乎都不太礼貌！” “保持一臂以上的距离！”弹长伸出胳膊，当做丈量的尺子，示意走向他的暮非，“好了，麻烦就停在那里。” 暮非想笑，但又强忍着。 “弹药库里有没有收存过空包弹？”暮非问。 “没有，”弹长毫不犹豫地答道，“没有价值的东西进不了弹药库，我每天都会做检查。无论是领出的武器，还是还回的武器，我都会一一登记。类型c数量，绝不会出现半点差错！” “能进出弹药库的都有哪些人？” “你c高亮c赵大河，还有那位可爱的女士赵涵。”说到这里，弹长忽然犹豫了一下。 暮非等他继续说，质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还有，还有一些女人，不过你也知道，她们几乎是连衣服都不穿的，身上藏不了任何东西！” 每个人都有弱点，而这就是弹长的。欢愉和危险总是共存。 “她们每次会呆多长时间，晚上睡在那里吗？你能保证一直清醒地盯着她们吗？”暮非接着问。 “每次的时间都很短——”弹长蓦然涨红了脸，“天啊！你非要打听别人的隐私吗？我不会让她们在那里过夜的，完了事就把她们赶走！但我不保证一直清醒。”弹长得意地冲暮非眨了下眼睛。 “那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暮非突然想到，弹药问题和被袭击之间的联系。就算有人能够控制暴走者，但也没办法随意出入居民点！也就是说，要做成这件事，需要里应外合，里面的人负责做手脚，外面的人负责选定袭击地点。“除了我们这几个人之外，哪怕是那些看不去很不起眼的人？” “啊！还真有一个，”弹长摸着下巴，一幅精明老成的样子，“这个人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弹药库，个子不高，身材瘦小，毫不起眼，几乎没人会注意到。” “谁？”暮非面色一凛，问。 “就是他！”弹长嘎然一声，手指像蓄势待发的长矛一样，直指陈乐。 陈乐吓得一哆嗦！苍白的小手，紧紧抓着老烟的衣角。 暮非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陈乐，一个平时连车库都不敢出，走路总是垂着头，吃饭都怕发出响声的小孩子，现在竟成了阴谋策划的嫌疑人！我真该死，暮非心里想，把弹长的脑袋打出了毛病！ 见暮非笑，弹长的火气更大了，“你以为我在说疯话吗！你以为我来这破车库是闲得无聊吗？你以为” 弹长歇斯底里地吼着，暮非忙止住他，“为什么？”暮非问。 “为什么？”弹长愣了一下，情绪还没转变过来。 “为什么你不选一个更靠谱点的替罪羊！”暮非说。 “你还在怀疑我！”弹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难道你就没想过，在弹药库和车库之间还有一段小小的里程，只要时机合适，足够发生一起精彩的故事！” “时机合适？你指的是什么时机？” “按规定，我是不能离开弹药库的，对不对！而那个老家伙，”弹长又把指尖对准老烟，老烟也向他竖起根中指，“从不肯踏进弹药库半步，——兴许是嫉恨我身边成群的女人！——每次武器交割他都派那个小东西去执行。控制一个小孩子并不难，特别是当他单独走在路上的时候！而时间也足够。” 暮非心里动了一下，回过头，望了陈乐一眼。陈乐避开了暮非的目光。老烟仍像看疯子一样地注视着弹长，眼里都快要喷出火，这个自己最讨厌的家伙，居然跑到他的地盘上来撒野！弹长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想听，紧握在手里的锤子，像他本人一样激动得抖个不停。似乎要飞过去砸烂他的脑袋。 “我受够这个狗杂种了，”老烟怒吼着，施展出一个老年人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威势，“再不滚，我就把你的脑袋砸成一摊狗屎！” 他说着，高高举起手里的锤子，奔弹长走去。暮非想拦住他，但被老烟一把甩开。他有些气糊涂了，走起路来脚步踉跄，暮非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摔个半死。弹长连忙向后躲，嘴里还嚷着，“就算你砸烂我的脑袋，老子的嘴也会把这件事说给所有人听，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所以发生这样的事，全怪你这个又糟又臭的懒骨头。你想护着那个小东西吗？还是你们串通好了，一起做的这件事！哦，对了，小东西最听你的，没准就是你指示他干的。我现在去找行政官大人，我现在”弹长逃出了门口，老烟的锤子也跟着扔了出去。弹长还算走运，锤子帖着他的后脚跟，落在地上。 车库里清静了，除了老烟愤怒的喘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老烟面向门外，看着那一小片光明发呆。陈乐孤零零地站在十几米外，目光却一刻也不离开老烟。暮非站在另一边，眼神在老烟和陈乐之间来回移动。他们就像三具雕塑，不说不动，若即若离，展现出一种神秘主义的风格。他们确实也无话可说，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各自的心事。光影在移动，空气似乎也正一点点被抽走。巨大的车库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过了很长时间，老烟才缓过神来，他先扭扭头，以确定自己的脖子还能活动。突然笑起来，声音粗粝嘶哑，“哈，看这狗杂种，脑袋伤成那样，都不耽误那张臭嘴胡说八道！”又冲着暮非说，“你打错了地方，应该揍扁他那张破嘴。” “我还要留着他的嘴告诉我一些事情！”暮非说。 “他还可以用手写。得了，去他妈的！他能告诉你什么？那狗杂种一句实话都不会说，看看他的如意算盘，一盘屎扣到了这孩子头上。他倒真会挑选目标！只是他不想想，有哪一个正常人会相信他的鬼话！” 暮非看看陈乐，过了一会才说道，“不管怎么说，弹长都是通向真相的第一扇门。这个人很狡猾，是条不容易被捉住的尾巴。” “真相！真相！傻瓜都明白真相是什么。”老烟满脸不屑地说。 “是什么？”暮非问。 “是高亮！”老烟大声说，声音之高，充分地表达出了他的勇气，高亮可不是个一般人物，“你们向来不和，除了他，还有谁有胆量，并且能做到这样的事！” “这太容易了！”暮非莫名其妙地说。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做到这一点太容易了吗？” “不是，我是说猜到这一点太容易了。如果是他做的这件事，那简直就是明目张胆！任何人都能猜得到。还有必要偷偷摸摸地做手脚吗？如果说他打算干掉a组，巡逻路线上的一个伏击，比耍这种小手段有效得多。” “那也许他只是想教训你一下！”老年人都很固执。 “也许吧！”暮非不打算再跟老烟争论下去了，而且有很多事情，还不能对老烟说，比如那个女人所提供的情报。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一切都不便公开。况且，这对老烟并无坏处。他是一个绝望的人，没必要再在他脆弱心头压上块石头！ “不要单独和弹长见面，”暮非对陈乐说，“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告诉我！” 陈乐没说话，也没有任保表示，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暮非。 “你该休息一下了，像你这个年纪，可承受不了这样的怒火！”暮非又对老烟说。 “早死早了！”老烟嘴里咕哝着，转身向他那把超舒适的大摇椅走去，一屁股坐在上面，椅子前后摇动，头不见了，脚升上了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暮非向外走，打算离开车库，这里沉闷的气氛实在令人无法忍受。事情够多，也够乱了，心里烦躁不安。他皱着眉，面色凝重，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在这里吼上几嗓子！那多痛快，车库里肯定有回音，一切都震得嗡嗡响。当然，也许并没有那么夸张。但准能让自己心里舒坦很多。 可是他不能那么做，人们会以为他疯了。当别人不再信任你的时候，一切都会失去控制，事情会变得更糟，居民点里也会发生混乱。只靠高亮一个人可控制不了，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就不足以形成权威！不过，这也许是那个背地里耍手段的狗杂种所希望的。 敌人希望你做什么，那就让他的希望落空吧！ 老烟和陈乐组成的维修组，工作效率并不高，巡逻车上的血迹还没完全清洗干净，车厢里还留有战斗的痕迹，各种杂物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暮非从那里走过，突然停下，转身又回到车旁。他的情绪有些异常，说不出是兴奋c紧张还是激动！有些东西如果经常看到，就会熟视无睹，只有在特定的时候，你才会重新对他产生极大的兴趣！ 他把手伸进车里，在那一堆杂物中捡起一枚空弹壳，那是车载机枪开火后留下的，黄澄澄的，闪动着淡淡的光泽。 他把那弹壳高高地举着，凑到眼前，像是在欣赏什么珍宝！联合政府时代，武器的生产制造更加智能c高效，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通用性。也就是说，把这些空弹壳改装成空包弹，简直轻而易举！并不需要多少专业技能，哪怕你对武器一无所知，只要还算心灵手巧，就能把这活干成。 暮非把空弹壳装进口袋里，事情无意中又向前进展了一步，这小小的居民点确实藏不住什么秘密，现在也许该考虑一下，当面对结果的时候，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他边想着，边迈步离开车库。 下午四点钟，高亮带领b组，准时地返回了居民点。就像暮非曾经指责过的，b组具有贼的属性，从不走空，每次都是满载而归！这使得沉寂了一天的“小部落”也跟着热闹起来，一大群人围着巡逻车，争抢着那些在往昔好日子里不屑一顾，现在却视若珍宝的东西。虽然只是一堆破烂！高亮不理这些人，跳下车，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林正留下来负责交易，他叉着腰，高高地站在车上，不时用脚去踢那些不守规矩的人。陈甫则阴沉着脸，坐在一边抽烟。他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有一颗令人无法揣测的心！ 晚餐过后，暮非带着大多和二多，仍旧坐在食堂门口的长椅上。那两个家伙是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的，关于弹药的事，他们还一点也不知道。当然，暮非也没打算告诉他们。他们是从不动脑子的人，只会惹麻烦。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高亮报仇，而不是帮你寻找线索，找出真正的敌人。永远遵循最简单的逻辑，这就是他们的处事之道。那他们能杀死高亮吗？答案显然是肯定的，不能！因为所有还算关心他们的人，都会竭力阻止，高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再者，暮非不相信他们能过得了刘铭那一关。那三个家伙就是挡在高亮前面的墙，再被推倒之前，大多和二多是没有机会碰到高亮的。 暮非躺在椅子上，眯起眼睛，脑子里思索着他捡到的那枚空弹壳。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晃动的人影，当那人走近时，暮非发现，原来是陈甫。依然面色阴沉，依然毫不多言，依然圆睁着他那对死鱼眼。一见到他，大多和二多依然蹿起，像见到另一条狗一样，龇出了牙！ “开会。”说完陈甫转身走了。 坐在椅子上的三个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他们的思维还没来得及对这个人做出应有的反应，而转瞬间对方的身影就消失在食堂门口。 生活会经历多少事？多少波折，多少磨难？有些经历，过了很久，回想起来依然惊心动魄。但如果你能再细心一点，多留意一下过程的中间部分，你就会惊讶地发现，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单调的重复。在占据人生大部分的那些时间里，昨天和今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每次开会都在赵大河的“多功能”室，每次都是高亮先到，每次都是陈甫来通知他，而陈甫每次都是那个死样子。一切都如此相似，假如人类没有发明计算时间的方法，那么，一切都将像梦幻一样！糊里糊涂的，人就又重回大地的怀抱。 时间属于人类，时间不属于这个世界，仅此而已！ 暮非来到三层的会议室，门关着，里面有脚步声。他正要敲门，门却突然开了。弹长目光阴郁地走出来，猛然发现站在门前的暮非，嘴角动了动，似乎想挤出个微笑，结果那只使他变得更加狰狞。“他们在等你，我说了我该说的，还是那句话，你不应该怀疑我！”说完低下头，默默地走了。 一走进门，压抑的气氛，仿佛实质般地兜头压下。房间里空气并不稀薄，但暮非还是忍不住深呼吸几口。他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也绝不盲目乐观，一直保持微笑的人，是令人敬佩的，只不过遇到这种人，暮非觉得，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赵大河垂着头，坐在大桌子后面，他手边是一盘一口也没吃过的晚餐。最近居民点里发生的事，肯定都把他的肚子塞满了。高亮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神色黯然，他翘着一条腿，脚尖微微摆动，脚上的军靴倒擦得锃亮。暮非看了他一会儿，蓦然觉得，高亮现在的神情使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这个人受过专业的训练，一举一动都磨练得刚强有力。至于自我，早就被深深地埋起来了，暮非很少看到他表现出个人的情绪。他不知道高亮此刻正在想什么，只是无意中，他那个被埋起来的自我，悄悄扒开了茔土。 还有一个座位空着，暮非走过去，坐在上面。高亮猛得收敛了那副倦容，“我似乎没有感受到你的恨意！”他歪歪头，瞪着暮非，“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是你的头号嫌疑人。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或者对我挥一挥你那小拳头。” “我还知道‘蠢’字怎么写！”暮非说，“一个‘春’字，下面再加上两个‘虫’字。” “哼！——刚学会的吧。你去找弹长的时候，好像还没学会这个字。你这个该死的错误，所造成的结果就是那个爱酒如命的老糊涂虫，取代了我们的精明人！”高亮用手指了指门，示意他所指的，刚从里离开的弹长。 “别那么快下结论！”暮非皱起眉，两手放在桌子上，“除非找到那个‘捣蛋鬼’，不然，对每个人都要保持戒心。我向来不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感，只是弹长运气比较差，在我最愤怒的时候，他恰巧成了首要目标。” 高亮上下打量起暮非，“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也是成年人了吧？你的脸没有那么细嫩，鼻子下也钻出了胡子茬，这些特征，都在提醒你要学会稳重c克制！” “我还差一点，当我的头也像你的一样，那样光滑c油亮的时候，就会做到你所说的——”暮非拖着长音，放缓语速，“稳——重，克——制！” “好了，你们吵够了没有！”赵大河不耐烦地拍打着桌子，餐盘里的饭，全撒出来，“你们都应学会正常的交流！说正经的话，把放屁的事交给你们的。” “请说正经话！”暮非和高亮齐声说，都抬起根手指，指着赵大河。 赵大河坐直身子，不断用手捋他的头发。在他这个年龄，还能保持那样浓密的毛发，真是令人吃惊。这也是高亮首先看不惯的地方。 “这可不是个小问题，先生们！对自己人下手，下死手！这真不是个小问题！”赵大河说。 “可以先从那些空包弹查起，车载机枪的弹药比较特殊，一般战斗人员用不到那种弹药，所以这就缩小了调查的范围。”高亮说。 “那就只剩下巡逻队和负责维修的老烟了。”赵大河看了看他们两个，谨慎地说道。他时刻想显示出自己的重要性，因此极力避免一张嘴就被人当成白痴。 暮非和高亮同时点点头。赵大河看着，满意地裂嘴笑起来。 “但是考虑到制作这玩意需要一定的技能，和相关的经验，巡逻队的嫌疑更大些！”高亮说，“重量c重新填装的火药量c以及弹壳口，都要经过一些处理。——听说你们是打了几十发后才发觉的？”高亮问暮非。 “对，空包弹做得很漂亮，机枪手完全没有发觉。直到那些暴走者冲到眼前，他才发觉不对劲！可到那时情况已经非常危急，如果不是巡逻车跑得足够快，今天陪着二位的，就只有这把空椅子了。”暮非拍拍屁股下的椅子，做出一个悲哀的表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或者说，你们的机枪手太菜了。”高亮撇撇嘴”你该考虑换一个人，或者，我可以让林正教教他。” “那干脆让林正来我这边。”暮非说。 “做梦！” “好了！”赵大河挥着他的手，像拳击比赛中的裁判，”别又把话题扯远了，都严肃点。” “好，那我们就说点严肃点的。”暮非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那枚空弹壳，放在桌子上。 赵大河一把抓在手里，煞有介事地研究了一翻，“这好像只是枚空弹壳，从哪里弄来的？和那些空包弹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敢肯定，这就是制作那些空包弹的原料！”暮非说。 “让我猜猜看，”高亮从赵大河手里接过空弹壳，“这个型号的弹药很容易改装，是从老烟那里弄来的吧？” “对！”暮非稍微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提到老烟的名字。 “老烟？哦！有道理。”赵大河兴奋地说，“老烟的嫌疑非常大，他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些空弹壳，并且，他有工具，有技能，还有一处隐蔽的空间，”他看了看暮非和高亮，“八成就是他！这阴阳怪气的坏老头。” “弹长刚才在这里，”暮非皱眉，不满地瞥了赵大河一眼，“他跟你谈过关于陈乐的事了？” “说了，并且我觉得很有道理！老烟和陈乐串通好，在运送弹药的过程中，偷偷调了包！那个小家伙可是对他惟命是从，”赵大河指着高亮手中的弹壳，“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老烟是最有可能做到这些的，要确定他的罪行，就只剩下是后一点了——动机！” 高亮突然笑了起来，好像有人刚捅了他的咯吱窝，他那洪亮而突兀的笑声，震耳发溃，“动机？行政官大人，你还是一枪崩了我吧！因为永远也不会找到所谓的动机！” “为什么？”赵大河气得涨红了脸，瞪着眼睛问高亮。 “因为跟本就不可能是老烟！”暮非说。 “你能证明吗？你怎么证明？”赵大河高声嚷嚷着，“毕竟他是最容易做到这一切的！” “我不能证明，但我可以担保！”暮非坚定地说，“他脾气怪，但绝不是一个歹毒的人。” 赵大河看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担保，但不是为老烟，是弹长。”高亮也跟着说道，“我担保这件事和弹长也没关系。” “好极了！”赵大河靠在椅子上，翻着白眼，“两个最值得信任的人，替两个最不可靠的人做担保。——哦！原来这个世界上全是好人。只是问题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对这个问题已经束手无策了。” “也不见得，”高亮说，“正如弹长所怀疑的，我们得见见陈乐那小家伙，顺便问一下老烟，那些空弹壳他是怎么处理的？” “那孩子快被弹长吓死了！”暮非说，“而且我敢保证，即便和他有关，我们也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没有人会傻到让那样一个小家伙参与到如此重大的事件里，他可能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弹药被做了手脚。” “先别那么快下结论，总之我们要亲自问问陈乐，”高亮边说，边用手在桌子上轻轻滑动，似乎是在引导他的思绪向某个方向沿伸。 赵大河看看高亮，又看看暮非，表情严肃，又有些痛苦。他犹豫着，似乎在做什么决定，最后，他双手握拳，轻轻地却又坚决地在桌子上捶了几下，“我们应该互相信任，我觉得有些事，应该当面讲出来” 突然响起敲门声，赵大河愣住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进来！”他不耐烦地嚷道。 门开了，老烟拖着步子，缓慢地走进来。暮非回头望着他，晚餐前他还见到过老烟，也就是二三个小时之前，不过，现在老烟的样子，让他觉得那好像是几年前的事。老烟的神情更加颓丧了，弯着腰，一头乱蓬蓬的白发，无精打采地帖着他那张深紫色c布满沟壑的脸。眼神空洞洞的，觑视着眼前的一切，却又不在任何东西上停留！神情恍惚，说的就是这个样子。 “老烟！”暮非关切地招呼他，心里颇为忧虑。 老烟像个行尸，向前走，直到被桌子挡住，才停下来。低垂着头，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伸出两手搭在桌子上，像是站不住，随时要摔倒。房间里的另外三人上，也一声不吭，全都望着他，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个垂暮老人，内心的痛苦。 “我愿意承担，所的错误，所有陈乐犯下的错！”老烟微微抬起头，只是看了赵大河一眼，他没有勇气看另外两个人。“我问过他了，弹长说得对，事情就出在那小崽子身上。出事后他应该告诉我的，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害怕！那个人威胁要割掉他的舌头，挖出他的眼睛。都怪我，没有看好他。我不应该每次都派他去取弹药！如果有什么惩罚，就冲着我来吧！” “是谁？谁威胁他？到底怎么回事？”高亮冷冷地问道。 “冷静点，”暮非说，“没人会去惩罚一个孩子，重要的是我们得找到那个坏蛋，并且越快越好，陈乐都跟你说了什么？” “那天他取完弹药，在回车库的路上，有人拦住了他，从他手里夺走弹药箱，但很快又还给了他，并且威胁他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否则就” “说重点老先生！”赵大河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谁拦住了他？” 老烟叹了口气，摇着头，“他也不知道，那人一直让他低着头，他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那他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比如那人说话的声音，衣着打扮，或者任何有些特点的地方？”高亮急切地问。 老烟愣了一下，“我没有细问！” “天啊！那孩子在哪里，我们得当面问问他！”赵大河忍不住嚷嚷起来。 “就在门外。”老烟说。 暮非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一下子拉开门。他看到了另一个老烟，一样的委顿，一样的孱弱，虽然年龄小了很多。陈乐眼里挂着泪珠，“对不起！”他对暮非说，声若游丝。 “进来吧！”暮非说，“把事情说清楚，没人会怪你的。我保证！” 他把手搭在陈乐的肩膀上，半推着他，走到会议桌前。心里想着，那个捣乱的狗杂种可真会挑选下手的对象。这小家伙胆子小，容易控制，他不用担心他事后会说出来，只要巡逻队出事前他不对任何人讲出这件事，目的就达到了！看来这狗杂种是算准了巡逻队没法活着回来。不过这也同时能证明，他或者他的同伙确实有办法控制暴走者！ “不用在说经过了，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一些细节，可以判断那人的身份？”暮非小声地对陈乐说。 暮非把自己的椅子挪过来，让陈乐坐在上面，自己则坐在桌子上，歪着身子，注视着陈乐。老烟也站在他旁边。赵大河向前探着身子，一副满心期待的样子。高亮则只是转了一下身，仍然翘着腿。 陈乐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想了一会，瘦弱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紧张而又痛苦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的脑子很乱，像有股狂风在那里扫来扫去，他想到了一些东西，但很快就意识到，那只是他的臆想，而那些真实的经历，他又有些拿不对。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乱说话，尤其不能提到名字，除非他能百分百确认。这是来之前老烟叮嘱他的。一旦弄错了，就会要了对方的命！就算最后不能确定，被他指出来的那个人也会被驱逐出居民点，那也等于判了死刑。 “我不能确定是谁！”陈乐小声说。 “我们已经知道了当时的情形，”暮非柔声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们，你所留意到的细节。因为如果他能引起你的注意，那这些特点，对于我们来说，就可能已经能确认是谁了。别急，好好想想。” “我想起来了，”陈乐陡地抬头看向暮非，“他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很冷，很慢，我一直纳闷，他做那种事的时候，一点也不惊慌！他说得不多，但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像是跟你聊天一样。还有，我看到了他脚上穿的鞋，一双军靴！” 听他说到这里，其他的人，都底下头，看着脚上的鞋子。高亮那高高翘起的脚上，穿着一双锃亮的大军靴。暮非自己也穿着一双，只是没那么干净。老烟的也是，沾满了油泥，脏得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赵大河站在桌子的另一面，他脚上是一双矮帮的皮鞋，但在他的鞋柜上却摆着两双擦得油量的军靴！如果要统计的话，按照这个标准判断，居民点内，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嫌疑犯。 “还有吗？”赵大河恼火地问，“除了你说的这两点？再好好想想孩子！” “他站得很直！”陈乐接着说，现在他好像没那么害怕了，“他在我面前，身子一点都不歪，也不弯腰弓背，让人感觉很嚣张的样子。他还扯出我的舌头，说要割下来，——我都快吓尿了。” 暮非和赵大河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全是一副无耐的样子。心里都明白，不可能再从陈乐这里得到更多的东西了。这孩子虽然长了一张嘴，但就和那只弹药箱一样，只不过是对方行动中用到了一个工具而已。不过，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至少对弹长的怀疑，可以暂时放下了。但这同时，也把问题推向了一个更扑朔迷离的方向。完全没有一点头绪了！说话很冷静，穿着军靴，身子站的很直，这算是线索吗？真是见他妈的鬼！暮非心里愤恨地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老烟！”暮非看了老烟一眼，“带这小家伙回去吧，没人会责怪他，胆小也不是他的错，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也许，”老烟犹豫着，“应该对他小小惩罚一下，毕竟这小崽子有知情不报的过错。得让他长点记性，下次一发现异常，就赶紧张开他那张小嘴。” “好吧，你看着办，他就交给你处理了！”暮非笑了笑，“可以让他把巡逻车多擦几遍！” “没问题。”老烟说，又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陈乐吼道，“还不滚下来！他们虽然不再难为你，但我可不会轻易把你放过，从今天起工作量加倍！” 说完抓住陈乐的胳膊，拎着他向外走。陈乐跌跌撞撞地跟着老烟，临出门时，他猛然回过头，闪烁地目光深深地望了暮非一眼。只有当心里有强烈的感情冲击时，才会有那样的神情。暮非也下意识地从桌子上站起身，他突然感觉到，陈乐似乎有话要说！已经走出门的老烟，又猛得拽了陈乐一把，那孩子的头，嗖的一声不见了。 “好人都让你做了！”赵大河撇着嘴，看了看暮非，“那小东西肯定一辈子对你感恩戴德，看他临出门时的那个样子，整副表情就是一个大大的谢字。” 那是表示感谢的表情吗？暮非然出神地望着门外，也许是吧，不然还会是什么呢，只不过自己太敏感了，或者想得太多了，是的，没错，那孩子一定很感激自己。能得到受害者的原谅，对那些有过错的人来说，是最大的宽慰。 “你刚才想说什么？”高亮突然冲着赵大河问道。 “我？我要说什么吗？”赵大河一脸懵懂地注视着高亮。 “当然，老烟进门前，你要说的话，可还没说完。你说要信任c当面讲，好像你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宣布一样！”高亮说。 “哦！差点忘了！”赵大河抱歉地耸耸肩，脸上笑嘻嘻地，他能忘了才怪，只是在故意卖关子。 “我的耳朵可一直等着呢！”高亮也笑笑，“我早就猜到，陈乐那里提供不了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我要说的，可能会令你大吃一惊！”赵大河重新坐回椅子，两手交叉，支在桌子上，“a组为救幸存者曾与暴走者发生过战斗，这你应该知道了。” 高亮点点头，不说什么，等着赵大河继续讲。他明白，开场白都是废话。 “但据我掌握的情报，那可能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而且，和弹药被做手脚这件事，是有关联的。也就是说，是相互配合，居民点里有人负责破坏，居民点外有人负责设伏。而且原本的袭击地点，是选在a组的中途休息点。只是因为那些突然而至的幸存者，才发生了变化。这已经够令人忧心的了，不过就此做出的推测，简直令人绝望！——有人能控制暴走者！” 高亮晃动的身子，猛然僵住了，瞳孔收缩，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赵大河。他知道赵大河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开玩笑，但还是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以否决这令人心惊的事！ “你能再说一遍吗？”高亮声音低沉地说。 “有人能” 赵大河还没说完，就被高亮粗暴地打断了。 “你能证实吗？哪怕有一点点确凿的证据！”高亮说。 “没法证实！”暮非突然回过神来，陈乐临走时的目光一直在人心头萦绕不去，“我们只能根据已经发生的事实进行推测。能控制暴走者也许有点耸人听闻，但也不能完全否定。只是还有另外一个推测，外面的人也许一直在监视暴走者的动向，然后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协同里面的人一起做了这件事。” 高亮点点头，第二个推测，令人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赵大河却不满地瞪了暮非一眼，“你第二个推论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知道吗？现在我可以吃点东西了，——为了第二人推论！”说完，他抓起勺子，把狠狠地把餐盘里的饭塞进嘴里。 “情报是从哪儿得来的？被救回来的那两个幸存者？”高亮问。 “对！”赵大河含糊不清地说。他真是饿坏了。 “谁在与我们为敌？谁在一心想致我们于死地？！”高亮看着暮非和赵大河问道。同时这个问题也是向他自己提出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暮非摊开手。 这是问题所在，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或者也许是人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他们三个人都默不作声，表情都相当难看。刚刚有点缓和的压抑气氛，再次笼罩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赵大河还在吃，大口大口的，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晚餐。勺子不断碰撞着餐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高亮不耐烦地皱起眉，斜睨了他一眼。 “你说要互相信任，这很好，所以有些事情我也要讲一讲，当着大家的面！”高亮陡然说道，他重重地点着头，像是对自己的决定做出肯定。 “等一下，”赵大河急切地说，“等我吃完！我怕一会又丧失了胃口。” 高亮却不理他，“是关于几天前的那次夜袭事件的。大部分情况你们也都了解，只是有件事，我一直没拿定主意，要不要跟你们说。当听了你刚才所说的事，以及你们的推测，我认为，夜袭和弹药的事，一定是有关联的。有人在打我们的主意，并不断制造事端。” “这两件事还有关联？”暮非好奇的问，“我可一点也没预料到。你隐藏了什么？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事！” “当时还不能确定，为了不造成无谓的慌乱，我并没有公布这件事。只是后来一直也没有确切的线索，也就更没有公布的必要了。”高亮说。 “告诉我们两个，”暮非指指自己和赵大河，“也不算是‘公布’吧！再怎么说，作为居民点管理层的核心人员，我们应该有知情的必要！” “你在指责我吗？”高亮面色阴沉，不悦地说道。 “不要吵！”赵大河用勺子敲打着餐盘，“你——继续说！” 高亮白了暮非一眼，转过身子不去看他，“在那次袭击的最后阶段，也就是刘铭开始指挥炮击的时候，出现了点意外的情况。当时所有的暴走者都是冲向居民点的，唯独有一个，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跑的。看起来是在逃离居民点，或者说在躲避炮击。刘铭是从视视镜里观察到这些的，视野并不清晰，模模糊糊的，但大体就是这个样子。这情况太反常了！不过有一点，刘铭坚信自己没有看错！我相信他，但还是那句话，根本没办法证实。” 暮非和赵大河都静静地听着，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高亮又接着说，“现在，把两件事合并到一起来分析，它们互相证实，对于两件事的推测，看来都是站得住的。——有人试图攻击我们，而且居民点内有他的内应，而且，对方有办法让暴走者按自己的意图行事。” “我们要赶紧把这件事通报给主堡！”赵大河傻愣愣地说。 “不能那样做！”高亮厉声提醒道。 “如果通报主堡，”暮非缓缓说道，“那我们所需要的物资就永远不会送到了！主堡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所以决不会白白浪费物资给那些可能会被摧毁的居民点。” “那我们该怎么做？就躲在居民点里等死吗！”赵大河说。 “你要不断地催促主堡，让他们尽快把物资送过来。还有，今天的会议内容，除了我们三个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让那个内鬼无法猜测我们了解了多少情报，从而打乱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为我们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封锁居民点，任何人不得外出。并且，巡逻队的出发时间也要打乱，使对方无法对我们的行动做出判断。这样做，无论我们能不能找出那个内鬼，都不给对方再次下手的机会。”暮非说。 赵大河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在他的意识里，知情不报，简直是一种背叛行为，他本人是忠于主堡的，绝对的忠诚！当然主堡也知道这一点，不然，这里的行政官就不是他赵大河了。但是暮非说得也有道理，主堡不会资助没有价值的居民点，上次夜间袭击，居民点损失很大，但主堡并没有及时的把补充的物资送达。虽然嘴上不说，赵大河心里却明白，主堡在进行评估，评估这个第51居民点还有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明白这一点，令他心里颇为痛苦，就像一个孩子，突然发现父母不再爱自己了。所以，他不愿放过任何能表示忠诚的机会。 “记住，从现在起，”高亮站起身，眼睛盯着赵大河，“与主堡通讯时，只报喜，不报忧！让他们知道我们平安无事，那样他们才会放心地把物资送过来！”他又看着暮非，“你比我认为的还要强一点！ “我不会为你的错判说谢谢的！”暮非说。 “我觉得”赵大河嗫嚅着，目光极力避开暮非和高亮，“我们既然受主堡的庇护，接受主堡的物资，实在不应该，将这样严重的事件，隐瞒不报。我们应该信任，建立相互之间的信任！没准主堡知道后，会更快地把物资送过来！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高亮一把抓过赵大河的手，然后死死按在他的胸口上，赵大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有些紧张。 “这种姿势人们一般称为扪心自问！”高亮说，“你真的那么信任主堡吗？这场灾难已经持续五年了，你能支撑到现在，靠得是信任吗？” 说完，高亮放开他的手，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暮非坐在医务室，脸上挂着微笑，朝阳从窗子里照进来，在他脸上映出片片光斑。在他对面，诚烈正站在地上，来来回回走动着。幸亏他身强力壮，这点皮肉伤还不至于放倒他。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他终于可能下地活动了。只是当他想要伸展双臂的时候，背上传来的疼痛，会让他明白，伤还没有完全好。医务室里整洁明亮，飘荡着股消毒水的味道。李天成穿着白大褂，面色冷峻地注视着诚烈。别担心，他并无恶意，那只是他所提倡的专业态度。 “上身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幅度！”李医生皱起眉说，“伤口虽然愈合，但肌肉还没完全长好。你体质不错，换了别人，恐怕要在这里躺上一个月。” “我可没那么娇贵！”诚烈说，“逃亡的时候，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被树枝刺穿了小腿肚子，我把树枝拔出来，把裤子撕成条，在腿上一缠，就那样坚持着走了几十公里。几条该死的野狗一直跟着我，想从我这得点便宜。最后你们猜怎么着，我装死，逮住了其中一条。——狗肉真他妈的香！” 他一说完，屋里的人全都笑起来。大多和二多拍着他的肩膀，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是烤狗肉那一段，他们又仔细询问了诚烈一番。青峰和刘飞，在医务室里几乎是目不转睛地守护了他一个星期，现在两人正在打瞌睡，样子看上去疲惫极了。最近的巡逻任务，一直是暮非带着大多和二多去执行。不过运气还不错，他们没有再遭遇暴走者。本来赵涵要申请加入a组的，只是赵大河强烈反对。最后，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协助老酒鬼管理弹药室。 至于弹长，他正蹲在街角晒太阳。为了迷惑敌人，他仍被列为第一嫌疑人。弹长最近过很失意，周围白眼多了，女人少了！ 窗外响起了喧嚣声，高亮带领b组正准备出发。耀武扬威地排开阵势，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好整以暇地驶出居民点。 “巡逻队最近出了什么问题？”诚烈一脸疑惑地问，“好像越来越随便了，有时候一大早就出门，有时候捱到中午才出发，——行政官大人不在了吗？” 暮非看着窗外，他不能告诉诚烈为什么！一星期前的会议结果，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自己最信任的弟兄。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居民点岌岌可危，虽然没有再次遭遇暴走者，但直觉告诉暮非，那些狗杂种就躲在附近，他们在等待机会，或者说控制他们的家伙在等待机会。而主堡的补给还连个影都没有，每天从赵大河那里得到的最好消息就是，快了！ “好好养你的伤吧！”暮非对诚烈说，眼里满念着笑意，“别想太多，没什么大问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会告诉你的，”大多凑到诚烈耳边，“我们都问过他一百次了！他的嘴比缩得还紧。” “那不对，完全不对！”一直不声不响的李天成突然说，他看着大多，“嘴是不可能比紧的，因为括约肌！嘴周围是没有那样的肌肉组织的。” 二多不说话，偷偷地在李天成那雪白的大衣后面啐了口唾沫。 巡逻车在路上疾驰，b组负责的巡逻路线要比a组复杂一些。先要穿过一段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带，那是一片荒芜之地，没有树木，没有草丛，没有鸟兽，看不到半点生机。只有空旷c苍茫的黄土地，尘土飞扬，连天空都变成了晦暗的黄色。所有队员全都用头巾掩住口鼻，头巾的褶皱里，填满了被风吹起的尘土。穿过这片丘陵地带后，会进入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没人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路标早就不见了。路面全是裂缝，被疯狂生长的野草，成片成片地掀开。远处的水塘，倒似有些生气，一人多高的芦苇，将那片水塘围得密不透风，偶尔响起的蛙鸣，突然戛然而止。那蛙已被蛇捉住，正拼命地往腹中吞。生与死的较量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巡逻队正沿着这条残败的公路前进，车辆颠簸不停，坐在车上的人，都牢牢地握紧把手，他们都支起身子，不敢把屁股在座椅上坐牢。林正边开车，边不断咒骂着，他的火气很大，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所有的东西都跑出来与巡逻队为敌。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坑，往常他都是帖着路边绕过去的，但今天他有点犯晕，负责开车的他，必须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那使得他的胃都快从嘴里颠出来。“小心！”他惊叫一声，左边的两个轮子，落入了坑里，车的底盘撞到了路面，磨擦了一阵，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林正猛得踏下油门，他必须冲过去，一但陷车就麻烦了。保持机动性！这是巡逻队生存的首要信条。前轮冲出了坑沿，后轮却卡在那里，徒劳地空转。 “下车！”高亮大叫一声，从车上跳下来。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麻利地跳下车。他们三个人站在车后，用肩膀抵住车身，用尽力气向前推。那辆车前后摇晃了几下，似乎不太甘心离开那个坑，或者它不愿意再在这破路上折磨自己了。车辆自身再加上它所装载的装备，足有两吨多，那说明它足够坚固，也足够实用。但同时，那也意味着，当遇到这种情况时，会相当麻烦。 “机动组，快回来帮忙！”高亮对着通讯器急切地说道。 远处的两辆机车，同时急刹，拖起两道冲天的烟尘。走在前面的陈甫回过头向另一名队员打着手势，“猴子！掉头往回走。快点！”说完，陈甫一只脚撑着地，漂亮地一个甩尾，将机车掉过头。猴子也丝毫不差地将机车掉转方向。 机车在路边停下，陈甫和猴子麻利地跳进坑里，和另外三个人一起，用力向上推着巡逻车。僵持了足有五分钟，五个人大汗淋漓，终于巡逻车犹犹豫豫地从坑里爬了出去。 “该死的杂种！”站在高亮边上的张强咒骂着，“没想到会这么沉！” “你的肩膀在流血，快点处理一下！”张雷关切地说。和大多c二多一样，他们也是兄弟俩。和大多c二多不一样，他们不是由一个受精卵分裂而成的。 “小意思，只是擦破点皮！”张强说。 林正从车上跳下来，虽然没出多少力，但他似乎比其他人更疲惫。满脸都是汗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真倒霉！”他说，“见了鬼了，今天竟没绕过去。这破坑似乎比昨天更大了些。” “也许是你的眼更小了些，”高亮说，他带着怒气笑了笑，“打起精神来，小伙子！现在可是早上，不是傍晚！” “明白，长官！”林正比划了个军礼。 “前面有什么情况吗？”高亮问陈甫。 陈甫鼓起眼睛，摇摇头，“乏味得令人昏昏欲睡！只有草，和这破路。还有身后那只讨厌的猴子！” “嘿！闭上你的臭嘴。”猴子怒气冲冲地说。说完自己竟先笑起来。 大家都笑了！ “好了，现在可不是休息时候，”高亮说，“中午之前要赶到休息点，不然，这火辣的太阳会把我们晒成人干。” “这路越来越难走了，长官！”林正抱怨起来，“虽然看不到明显的变化，但它确实在一天天变坏。草更多，裂缝也更多，用不了多久，这些该死的野草就会把这条路全都毁了。” “任何人造的东西都需要维护，而自然形成的，却用不着你操一点心！”张强说。他的兄弟张雷在一旁点头附和着。他们关系很好，极为密切，并不是每对兄弟都没做到这一点。 陈甫摇了摇头，“你一样得操心，操心它太过于自然，而影响了人类的生存！人活着就是一场艰难的旅途！” “好了，上路吧！哲学家们。”高亮跳上车，挥动着手，指示巡逻队前进。 仍然是由机车组打头阵，陈甫和猴子跨上各自的摩托车，转动油门，机车轰鸣着，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去。这次他们没有离得太远，与巡逻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们不能总是来回穿梭，为机车组配备的燃料是有限的，经不起他们瞎折腾。陈甫回头望了一眼，巡逻车行进的速度有点慢！可能是林正得了教训，知道自己惹不起这条破路。他比之前要谨慎得多，车辆左歪右晃，躲避着路面上的坑洼。 他们一路前行，一个小时后，巡逻车缓慢地驶入另一条公路，这条南北走向的路，与原来那条东西走向的斜斜地交叉在一起，像把张开的剪刀。这条南北走向的路更宽一些，看起来像是条主干道。也就是大型城市之间的那种联络线，每个方向都有四条车道，路基更坚实，那些倔强的小草，还没办法将它捅破！巡逻队沿路向北，车速快了很多，风也大了，高亮摘掉头巾，迎风抖了抖，然后用它擦拭头顶和脖子里的汗水。他们现在处于居民点的正东面，一大片光滑高耸的杨树林遮住了他们左侧的视线，使他们完全看不到居民点。 高亮满眼忧虑地注视着那片树林，他喜欢杨树，需求简单，生命力旺盛，在哪里都能扎根，再恶劣的环境也不影响他们生长。他觉得自己比不上杨树，永远也不会把根，扎在那个居民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高亮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这条路线他们已经走过很多遍了，他知道，再有十几公里，就会到达一个叫山缘的小城镇。那可是个好地方！所说的好，并不是指它在灾难前多么繁华c祥和c宜居，恰恰相反，它的好完全来自灾难后！居民点原本是矿山的宿舍区，那里曾经聚集着数千人。而这个叫山缘的小城镇，是矿山方圆上百公里内唯一的一座设施齐全的小镇。而它又处在交通要道上，为来住的行人旅客提供他们所需的物资。叫它小镇，其实它的规模也并不小，只是它没有大城市那些宏伟气派的摩天大楼。 矿山和过客就是小镇居民的生财之道。所以这里囤积的物资，远远超出了本地人口的需求。虽然那些店铺早以破败不堪，但无论你进入哪一间，都不会令你失望。这就是它的好处所在！b组已经从这里捞到了许多好处，而每一次经过，他们都会再捞一把。这已经成了惯例，就像你起床后必然会打个哈欠一样。 a组的巡逻路线上只有树和草，草和树 高亮调整着焦距，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地势稍高一些，所以他能模糊地望到山缘的轮廓。地面上蒸腾的热气，使他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了形，所有的都扭曲晃动，像是抽象派的风格。过了一会儿，他不再关注那城镇，视线开始向城镇的边缘移动。离城镇最边沿的建筑大约一公里的地方，有一间小便利店，那是一家奇怪的店面，没人能弄明白它为什么会孑然自傲地独立于城区，店主人早就不在了，或许逃了，或许死了，或许加入了暴走者的行列。但他的无心之举，却给后人留下了诸多便利。 那是一处绝佳的地点！四周围视野开阔，可以很好地监视城镇的动静，进可攻，退可守，高亮第一眼看到它，就决定把这里当做b组的休息点。店内的货架可以方便地储存物资，紧临公路，可以保持机动性，而它与城镇之间的距离，则能很好地保证巡逻队的安全。因为暴走者更愿意盘踞在物资丰富的城区，所以，如果把休息点设在城区内，则是相当危险的，随时可能遭到攻击！b组曾有意在城区内清出一片安全区域，但今天清空的地方，明天又会被其他的暴走者占据。最后他们不得不放弃这种无利可图的形为。 终于，那小店铺出现在高亮的视线里，屋顶和墙面上的金属装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处迷幻的城堡。四四方方的外形，又显得呆头呆脑。没有什么动静，这就是高亮所期待的。他可不想那些该死的暴走者去那里捣乱！崎岖的道路和这毒辣的日头，已经把他们折磨得筋疲力尽，他们只想尽快赶到那里休息，没人想躺在床上前还要和暴走者干上一架！ 突然，巡逻车猛得抖了一下。高亮的身子向前一扑，差点从车上摔下去。张强和张雷也跟着惊呼起来。林正不耐烦地皱起眉，连忙检查车辆。他看到油表的指针快速地向红色区域划去，那预示着他们的油箱快见底了。 “这破车，真应该把它砸烂！”林正高声喊道，“回去之后我一定要问问老烟，他是用多少零件拼成这玩意的！” “妈的，肯定是油箱出了问题。”高亮瞥了眼仪表，然后扭回头看着后面。 一条亮晶晶的印记就拖在巡逻车后面，足有几十米，那是从油箱漏出的燃料，再远处的虽然看不太清，但高亮觉得之前车陷入坑里时，可能就损坏了油箱。 这真是令人恼火的事！运气这东西与你是否谨慎，是否精明细致，完全没有关系。当然，与你的性格人品，也关系不大。好运气随时会来，坏运气也不会离你太远。巡逻队会仔细计算行动中的每一个环节，预判每一种风险，尽最大努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安全是最重要的，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有一个安全的前提，不然就不会去做！安全是为了活着，活着才有意义，等你一死，任何事都与你无关了。 可是还是逃不出命运的魔掌！事情总出在你毫不在意的地方。 撞坏了油箱，这是多么低级的错误！高亮用他那矮粗的手指头，在仪表盘上敲了几个，指针被震得乱晃。“你认为还能坚持多久？”他问林正。 “基于负责的态度，”林正苦着脸，“我无法判断，长官。现在是漏油，不是正常消耗，所以，它也许能支撑到休息点，也许马上就会熄火！” “我现在不想追究责任的问题，我命令你，一定让它坚持到休息点。不然，你就滚下车去推！”高亮对着林正的耳朵吼道。 车子又耸动了一下，像是一个喘不过气来的人再拼命挣扎。林正大致估算了一下，离休息点还有八c九公里，他能怎么办呢？只有一个办法，他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车头猛得向上一扬，速度加快了很多。 机车组已经接近休息点了，高亮命令他们检查休息点。陈甫和猴子经过休息点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稍稍降低车速，从路上驶过。在确认没有什么动静后，他们兜了个圈子，又返回休息点。他们在门口处停下来，全神戒备地等了足有三分钟，休息点里很安静，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他们这才将摩托车熄火！ 陈甫仍坐在机车上，没有着急下来。他缓缓地摘下头盔，用围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他上衣的前襟和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形成两片深色的v型区域。这件棉质的牛仔衬衫他已经穿了很长时间，袖口和肘部磨损得严重，露出了白色的线头。他从在意那些，只有在它破得实在影响穿着的时候，陈甫才会把它换掉。并且把旧衣服随手扔掉。没价值的东西，在他眼里向来是一文不值。有价值的东西，他也只是在有价值的那一点上重视它，其它方面陈甫向来是不过问的。他是一个很实际的人！ “嘿！猴子，”陈甫把围巾搭在肩上，“这次谁先进去？” 猴子转着眼珠，想了想，“你觉得呢？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是老大，我听你的。”猴子才不会听陈甫指挥，他只是在试探陈甫的态度。猴子很精明，事事都加着小心，做任何事都不直截了当，所以，他从不反对别人叫他猴子。 便利店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玻璃上帖着各种商品的招贴，大部分都是酒类的广告。这说明酒在这里是最畅销的商品，因为在距它不远的地方，聚集着大量的男人，他们单身居多，需要酒后的癫狂来为枯燥的生活增光添彩。矿山的男人和酒，永远是绝妙的搭配！玻璃脏得令人不忍直视，灰尘足有半尺厚，就算你把脑袋帖在玻璃上，也休想看清里面的情形。这使得它后面的百叶窗成了最没用的配件。屋顶上的招牌，字都快掉光了，只剩下一些莫名其妙的形状，悲惨地立在那里，像被肢解的尸体。 因为紧临公路，这间便利店的门窗建造得极为坚固，那些动坏心思的人，休想把它们撬开。就算把玻璃砸碎也没用，门内早就焊上了拇指粗的钢条。不过它的面积确实不算大，摆着货架的地方，大概有一百平米左右，后面又隔出两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一个用做休息室，另一间则是库房。 高亮第一次带人来这里的时候，当即就敲定这里作为b组的休息点，按照高亮的标准，它方方面面都是完美的。他们把这里彻底搜查了一遍，最大的收获就是收银台后面躺着的那具尸体！一具男尸，脑袋被砍成了两半，杀死他的也许是暴走者，也许是幸存者！总之，一个不算强壮的男人，守着这么丰富的物资，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之所以说是收获，是因为在这脑袋开花的男人口袋里的小本子，上面详细记载了哪些商品是过期的，这是个小机密，那些过期商品，是重新更换过包装的！ 陈甫和猴子谁也不动，他们并不着急。热辣的阳光被建筑物挡住了，两个人都躲在阴影里。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相视一笑，这种僵持一向是他们之间的一种小玩笑。 “想抽烟吗猴子？”陈甫乐呵呵地问道。 “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猴子反问，“你可一向是个吝啬鬼！” “我和你组队的原因只有一个，”陈甫说，“你很聪明，很多事一点就透。这是好的一方面。但不足之处就是，你太优柔寡断了！做起事来畏手畏脚。这一点很容易被人利用，懂吗！” “懂！”猴子毫不犹豫地说，“有所长c必有所短。我认了。” 陈甫笑出了声。 他把烟叼在嘴里，“你赢了，猴子！我的打火机不见了，”他把一根烟扔给猴子，“我需要你的火！” “哈c哈，我就知道，你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容易沾的。”猴子笑嘻嘻地把打火机递给陈甫。 他们悠哉地抽着烟，看着远处正在驶来的巡逻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