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仙》 正文 第一章：有事上门 “退朝——”尖细高亢的声音自皇帝身旁的大太监口中传出。早晨的曦光照射在皇家独有的琉璃瓦上显现出一片朦胧而神圣的光晕。 早朝事毕，一干大臣如潮水般向大殿外退去—— 秦衍一身随意地倚靠在殿外的柱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眯缝着一双潋滟的眸子，斜眼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那少年唇红齿白，乌黑的柔发更衬的他面容清秀，端的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在一众大臣中显得越发飘逸，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可这幅面容落在秦衍眼中却是可恨至极。 少年在人潮中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抬头淡然地望了望殿前的柱子，略略颔首便拾步而去。宽大的衣袍在空气中画下完美的弧度。 呵，谪仙——秦衍勾了勾好看的唇角，眼中却是一片寒凉。 那少年正是年仅十六岁的李歌城，仅凭闻名天下的天机大师爱徒的身份便被皇帝授予大理寺卿的职位，官位居于正三品。 多少人勤勤恳恳终其一生可能都不及他的官位，他却轻轻松松地享有。可想而知，他有多受皇帝看重，也多受人非议。 李歌城望着那倚靠着殿柱的人，他的面容是难得精致，眉目妖冶却并无女子的妩媚。只是投射过来的眼神冷冽无比，像一把把冷刀直往自己身上扎。 而自己似乎与那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何故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恩——许是自己身份的来历惹人不快罢了。李歌城客气的对着那人略微颔首，也不再多想。 “李大人，看什么呢？”一旁的大臣看见了朝中新贵，谄媚地笑笑。 “没什么。”李歌城淡淡一说，便朝外走去。 “哼，还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那大臣嫉恨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唾了一口，也随着大流向外走去。 一下早朝，李歌城就直奔大理寺处理事务。 毕竟他才刚刚上任两三个月，对机构的一切都急需适应。 更何况他的“大理寺卿”身份是走后门得来的，难免有人不服。 不出所料，才刚走进大门，就有人找他的麻烦来了。 “大人。”刘在脚步匆匆，“王左少卿和陈右少卿找您商量要事。” 李歌城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之色，衣袖一甩“走，会会去。” 王左少卿和陈右少卿此刻正坐在大厅内悠闲地品茶。 两人的岁数都已将近半百。王左少卿大腹便便，一身的官服有些紧绷；而陈右少卿的身板却显得瘦削很多，脸颊也干瘪的没有肉，像是哪里刨出来的干尸。 “陈大人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它也不小。万一大理寺因为这事儿，又捅出一个更大的篓子来，咱们······”王左少卿盯着他的同僚，有些犹豫。 陈右少卿看着杯盏里漂浮着的茶叶，对同僚的胆小颇有些不屑“把这烫手山芋丢给那小子，关咱们什么事。且我与你先前为着这一把手的位子劳碌了多久，办了多少大案。最后却被这么个半大的小子抢了去，哼，你甘心？这年纪，都可以当咱俩的孙子了。” 王左少卿沉默不语，兀自思索着。 李歌城抬脚跨过门槛，弹了弹身上的风尘，对着大厅里的两位大人做了个揖。座位上的两人也是起身回了礼，只是态度上敷衍了许多。 李歌城也不在意，坐到上首，望着底下的两人，淡然地问道：“两位大人有何要事，说来听听？”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下首两人听着这句话，尤其是“要事”二字，总感觉对方的语气里有种莫名的嘲讽。 王左少卿与陈右少卿默默对了一眼。旋即，胖胖的王大人上前说道：“前几日，刑部移交了一件案子，有些棘手······” 见李歌城还是一言不发，王左少卿心里突然有些忐忑，却仍旧说道：“在花柳巷的一家花楼里，死了一名歌妓。犯案的乃是礼部尚书的公子。” 李歌城挑了挑细眉，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知晓了命案，也知晓了犯人，敢问两位大人，要事在何处？” 王左少卿与陈右少卿忍不住又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脸上的讶异：这李歌城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那犯人可是堂堂尚书之子，谁敢抓啊！若不然，刑部的人也不会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丢过来。 陈右少卿拿着杯盖将浮在水上的茶沫子推到杯壁上，开口说到：“那犯人有些特殊。” 李歌城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哦？怎么个特殊法？” 下首的两位少卿面面相觑，似是没想到对方一个毛头小子会如此——“生冷不忌”。 厅里寂静了许久。王左少卿与陈右少卿也是此时才发现，这“空降兵”并不好招惹。也是，作为天机大师的徒弟又怎么会是宵小之辈。 李歌城见时机差不多了，才施施然开口：“这案子本官接下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在这里先谢过两位大人的抬爱了。”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王左少卿与陈右少卿尴尬地笑了笑。 李歌城状似不经意地移开了目光，那菊花般的笑实在是伤眼啊。 回到办公的书房，桌上已经摆着那件案子的卷宗。 “刘在。”李歌城粗粗浏览了记录的文字，提笔圈点了几处。 刘在从门口进来，双手抱拳：“大人，但凭吩咐。” 李歌城依旧埋首桌案，声音从成堆的文件后传来有些缥缈：“我要知道赵彦华今晚的落脚处。” 片刻，刘在重新出现在李歌城的桌案前：“禀大人，赵公子今晚与朋友要在醉夕楼吃酒。” 醉夕，醉夕，醉生梦死，不知朝夕——李歌城嘴角一勾“今晚，酒该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酒楼临仙 秦衍下朝后，回府换了套常服便一直待在书房内。待到夜幕初上，秦衍方策马来到帝都最繁华的街道，随后在街道上华美得最是显眼的酒楼门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门口的小倌一见，将手中的毛巾搭在肩上，匆匆走上前，弓着腰殷勤地问候道：“秦公子。” 秦衍将手中的缰绳递过，理了理一身藏蓝嵌银丝的锦袍，修长的腿就迈上了台阶，熟稔地直奔楼上的雅间。 还未推开门，就听见里面的喧闹声。秦衍嘴角一勾，推门而入。 但见里面三四个青年男子正在拼酒，桌上已经三三两两地放了好些个酒瓶。 靠近门口的萧逸随最先发现秦衍的到来，扬起温和的笑容，将秦衍招到自己的身旁坐下。 见秦衍蹙着眉，萧逸随还以为是这几个发小不顾他自行饮酒才引的他不快，赶忙解释道：“最近兄弟们公务繁忙，很久没有聚在一起玩乐了，难免······” 秦衍听闻，眉头一松，浑不在意地给自己斟了一杯梨花白，凑在鼻下嗅了嗅，说道：“逸兄误会了，不过是一些旁人的事惹的我不快。大家没怪罪我来的迟已经很不错了。先赔罪一杯。”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萧逸随淡淡地笑了一声，举起自己的酒杯向秦衍一敬，随后也是喉头一动，喝了个干净。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萧逸随说道：“今日上朝时还见过你，怎么下朝的时候没看见你？” 秦衍刚松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下朝后，我没立马走，而是在大殿外观察······” 啪——在桌子另一头，一个明显醉得不轻的男子将手中的酒杯重重一放，嘴里含糊其辞：“近来，一个毛头小子张狂的很······什么劳什子谪仙，我呸······小白脸一个······我，我的娇娇都被勾走了。呜呜呜，嗝~” 身旁的人都面面相觑，端着酒杯不知该怎么办。 秦衍随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唇角边泛起一抹冷笑：“呵，不过一个做官两三月的愣头青，还值得你这般失态？” 何子安茫然地抬起头来，随后看到秦衍，眼睛一亮，跌跌撞撞地来到他身边，讨好地说道：“秦老大，你小弟被人欺负，你忍心见死不救吗？嗝~” 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就差后面来根尾巴晃了。 秦衍稍稍侧身，避开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说道：“就算没你那档子烂事儿，我也是要去会一会他的。”说完，又是抬手一倒，将手中的酒粗豪地一饮而尽。 琼浆顺着他的嘴角流出少许，并无狼狈却另有一番妖冶，看得近处的何子安不由一愣：得亏老大是男人，否则那面相得多祸众啊。 萧逸随听了一会儿，噙着一抹惯常的微笑，说道：“你们所说的，可是最近闻名京城的‘谪仙’李歌城？” “我呸，什么谪仙，不过是个面相好看的小子罢了。萧大哥可别被那小子的皮相迷惑了。”何子安嘟嘟囔囔地说道。 萧逸随温和地说道：“李大人虽然年轻，上任时间也短，但办理的案子却不能不让人说个‘好’字。且我在朝中曾远远地看过他，那般风采的人物不会是一个你口中的恶人的。” 何子安还想再辩驳些什么，却被门外的嘈杂声给打断了。 心里堵着一口气还没抒发出去，又被无缘无故地打扰了，何子安一脸郁色地打开门就是噼里啪啦一段谴责：“哪个狗胆的东西敢在本大爷的门前大声叫唤，也不看看自己的面子里子就在这儿撒野，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吃饱了撑的，嗝儿~要是再敢在爷面前撒泼，别怪爷······” 说到后面，声音却越发的小了下去。秦衍与萧逸随默默地对了一眼，随后起身走到何子安的身后，向外看去。 只见喧闹嘈杂的廊间，一翩翩少年身着白衣，执一把檀香木做的折扇，斜靠在酒楼的栏杆上。那清冷的身影与熙熙攘攘的酒楼格格不入，好似神仙坠入了凡尘俗世，遗世而独立。 而少年面前，正是引起争吵的发源地。 赵建安刚被李歌城带的侍卫从某个雅间里拖出来，面庞因为烈酒的缘故通红不已，原本就松松散散的衣衫在挣扎中显得更加凌乱，露出干瘦的胸膛。 李歌城打开折扇，微微掩住口鼻以挡住赵建安身上浓烈的酒气，一双澄澈的眸子就那么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 赵建安是神色恍惚间被人拖出来的，此时愤怒的就像一头暴躁的野兽，双眼猩红：“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绑本公子！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啊？我可是······” “礼部尚书赵大人家的公子——赵建安，我说的可对？”清脆的嗓音淡淡然一出，如深谷幽泉一般冰凉瞬间让赵建安清醒了几分。 赵建安冷静下来，抬头望向对面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是满满的傲慢：“哼，知道本公子的名头还敢来冒犯，胆子不小啊？” 李歌城撩起一角衣袍，缓缓蹲下，与他平视：“数日前，你在花柳巷的卧梦院弄死了名为依柳的歌妓，可属实？” 赵建安浑浊的眼眸直勾勾地落在李歌城身上，嘿嘿笑着：“不过一个奴籍的贱婢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呵，死了也就死了？”李歌城面上一派淡然，只是眼中的冷色让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不好接近。 她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迷色的赵建安，说道：“纵然是奴籍那也是一条性命，岂容你随意轻贱。更何况你一介布衣，无权无势，有什么资格处置一条人命。没了你父亲，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说完，啪的一声将扇子收回掌中，冲刘在使了个眼神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带走。”刘在挥挥手，让手下的两名衙役动手。 不顾赵建安的挣扎反抗，一队人马迅速绑着犯人撤离酒楼，徒留一众看客风中凌乱着。 秦衍收回对某人凝视的目光，瞥了一眼旁边呆滞的一堆发小，淡淡说了句：“回神。” 重新落座，气氛冷清下来。只是即便清新淡雅如梨花白，那酒喝着也没了滋味。 何子安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想到这李歌城长得是这副模样。‘谪仙’，看着倒也名副其实。” 另外一人附和道：“啧啧，那面容，那身姿，没看见赵建安被人训了还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嘛。” 萧逸随看了看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某人，温和地说道：“依为兄之见，这般模样也就我们秦衍可与之一拼了。” “对对对！”先前一打岔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何子安端着酒杯嘟囔一声：“可这一妖一仙，一妖冶一清傲，怎么看怎么像两个极端嘛。” 秦衍斜眼看着他醉醺醺的脸庞，也就不追究他说自个儿妖冶的事了。不过有一点被这二愣子说对了，他与李歌城就是两个极端，对立的极端。想罢，秦衍又给何子安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一杯酒喝完再倒一杯酒，看着他从桌上趴到地上，然后，嗯，终于满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乱七八糟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第二天一下早朝，李歌城就被人给堵了。 “李大人，李大人——” 李歌城寻着声音望过去便看见一个瘦小的中年人站在大殿柱子旁冲自己招手。看到那身官服的颜色样式，李歌城眼中的眸色便深了些许。 走到对方面前，李歌城便双手抱拳做了个揖。然而身子还没弯下去就被对方扶住了。“哎，使不得使不得。” 李歌城唇角一弯，开口的嗓音清越如山泉叮咚：“赵大人，您品阶比晚辈高，阅历也比晚辈来得深，哪来的‘使不得’？” 赵言顾不得身上穿的还是官服，拿衣袖擦掉额头上的汗，说道：“李大人您年纪虽小却已是朝廷重臣，深得圣上信任，比我家那小子好上不知多少。使得，使得。” 李歌城微微侧首，双眼却不由自主地落到对方的斜后方，眼中沉寂。 赵言叹了一口气，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家小儿仗着家里有点权势便不走正道，整日里和一些猫猫狗狗闲逛。说来家中只有他一个独子，也是被后宅那些个妇孺给惯坏的······其实他性子也不坏······” “赵大人。”李歌城摩挲着袖口的纹路，开口道：“您看这其他大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有什么事不如长话短说。” 赵言连忙点头“是是是，也是本官考虑不周。······只是，听闻昨日犬子被大理寺收押，李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指点倒不敢当，只是有处官朝礼制想向赵大人请教。”李歌城意味深长地看了赵言一眼又在对方身后顿了一下随后向宫外走去。赵言听闻一喜，擦擦额头上的汗也随之跟上。 秦衍从大殿的暗处走出，发出不明意味的一声嗤笑，长长的羽睫下投注一片暗影。 走到宫门口，秦衍正准备上马，何子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老大——老大，等等我！” 秦衍头也不回，利落地上了马。 “诶，诶，老大别不理我呀。”何子安说着也快步上了自己的马朝还未行远的人靠拢。 秦衍懒懒散散地骑在马上，生就一段风流模样。眼看着后面的人不仅甩不掉还屁颠屁颠地跟上来，秦衍原本烦躁的心更是焦成黑炭。 “啧，你跟上来做什么？今日锦衣卫不用守值？” 何子安将马稍稍驱前与秦衍并列，闻言挠挠后脑勺说道：“刚调完值也没什么事情干，索性跟着老大了。” 秦衍瞥了一眼一脸羞色的何子安，故意说道：“我可不回府。” 何子安原本绯红的脸色刷的一下就下去了“不回秦府！” “是啊，”秦衍挥弄着手中的马鞭，状似没发现何子安的不对劲，说道：“我可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要盯着的官员多着呢，哪有那闲工夫回家。” 何子安眼咕噜一转，朝秦衍谄媚地笑着：“老大，你看你忙的都回不了府，府上的德仪长公主c秦大学士还有我的娇···咳，祁阳郡主，那得多孤单寂寞啊。不如让小弟替你······” 秦衍轻哼一声：“你想去便去。拿我当借口，活腻歪了？” 何子安一听高兴坏了，说了句告辞便策马往秦府方向赶去。 秦衍看着远去的尘土，挑了挑眉。反正秦老头儿在家，这个蠢犊子去了也见不着自家妹妹，可怜呐—— 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探查了。看着手中精细的马鞭，秦衍双腿蓦然夹紧马腹朝大理寺方向疾驰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要搞事 “赵大人，请喝茶。”李歌城放下手中的茶盏，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盖。 赵言感觉自己又要拿袖子擦汗了。“李大人，犬子现下到底如何了呀？”真真是急死个人！ “可是嫌大理寺的茶不好喝？”李歌城望着赵言身侧那盏茶，蹙起了清秀的眉头。 “李大人可别再消遣本官了。”赵言苦哈哈地说道：“如今犬子到底如何了？” 李歌城见赵言真急了也不再坚持，挥手让立在门口的刘在进来。 刘在大步踏进厅内，将怀里的书文掏出直接呈递给了赵言。 赵言望望李歌城，见他颔首方才带着一丝忐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仿佛还带着墨香的纸张，只是一顺溜下来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寒。上面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写着赵建安的罪名c证据，连一丝错漏也寻不出。 看着赵言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李歌城心里轻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早在左右两位少卿找上她之前，她便已经听闻了这桩“恶霸杀女”案，还私下命人调查了赵言一家。赵言为人温和甚至有些怯懦，而赵言的夫人则性格泼辣，赵建安的无法无天也是她溺爱出来的。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赵言颓唐地放下手中宣判儿子罪名的文书，心知一切已是于事无补。他虽胆小畏缩也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小小的臣子。 李歌城食指搭在椅把手有节奏地敲打着，两厢沉默了一会儿，赵言起身将文书递到李歌城面前，僵着脸说道：“此番多谢李大人肯让本官了解实情，本官告辞。” 李歌城看着面前的一纸文书没有伸手去接，反向赵言问道：“赵大人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赵言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李大人的意思是······” “按照本朝刑法，杀人者当处以死刑。原本赵公子该是归入死囚一列且毫无争议。”李歌城话锋一转“不过念在他是赵大人府上的独子，刑罚倒是可降为活罪。” 赵言原本灰死的心情一下高涨起来，眼睛里迸发出欣喜若狂的激动：“多谢李大人，多谢李大人！我儿子有救啦！” 李歌城嘴角噙着一抹笑，说道：“只是这活罪可难逃，令郎极有可能会发配到寒苦之地。赵大人可会怨恨下官？” 赵大人连连摆手，手中的纸张哗啦作响：“不会不会，犬子能活着已是不易，本官已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了。” “如此，以后可万万不要后悔呀。”李歌城垂眸呢喃道。 待送走了满心欢喜的赵言，刘在从外面走进来向李歌城抱拳作揖：“大人，赵大人已乘马车走了。” “嗯。”李歌城淡淡应了一声，摩挲了下手中的那张赵建安的罪状后递给他，说道：“刘在，改了刑罚便归档吧。” 刘在接过文书，却是少见地没有立马执行反而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清冷如仙的人，问道：“大人，为何？” 李歌城没过多解释什么，只是嘴角扯了扯：“你不觉得活着比死了更难受么。” 刘在垂下头又是恭敬地作了个揖：“属下这就去办。”说完便如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房内寂静了片刻，蓦地李歌城的声音响起：“阁下看得还过瘾么？” 一道身影在房梁的阴影处动了动，随即一个利落的翻身便站在李歌城的面前，一双眼睛最是风流妖冶也最是无情冷酷。只见菱形的薄唇吐出两个字：“一般。” 李歌城眼皮一跳，预感这人不是善茬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秦衍双手环胸，望着面前的李歌城。棱形的唇形使他的嘴角自然上翘，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只是吐出的话却是刻薄得紧：“擅自篡改刑罚，大理寺卿真是厉害的很。” 李歌城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说道：“大人何故如此针对！”在下朝时初见就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现在倒是得寸进尺地开始偷窥，再下一步是不是要······李歌城后背莫名起了一层冷汗。 “诶呀呀，这可就冤枉了。”秦衍绕着李歌城走了一圈，那带着侵略性的审视让李歌城打心底里觉得不舒服。“本官乃是左都御史，不巧和李大人一样是御赐亲封的，又不巧比李大人官高一品，还是不巧职责正是监察李大人这样的······官吏。” 李歌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精细的花纹，秦衍下意识一瞥随即又移开目光。“怎么，可是吓到李大人了？” 半晌，李歌城刚想好措辞谁知秦衍却又另起了话头：“李大人新官上任这几个月，在帝都可是风头大盛。” “不过是在其职谋其位罢了。” “本官说的可不是这个‘风头大盛’。” 李歌城隐隐蹙起了眉头，这人看着一副风流模样却担任御史一职······ 下一刻，秦衍俯身贴近李歌城，薄唇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耳廓。只听他轻轻说道：“大家都盛传你是天上来的‘谪仙’呐。” 李歌城悚然退后一步，浑身紧绷，在秦衍眼里就像只干瘦的小刺猬：“谬赞了。” 秦衍轻笑一声，整个人像是舒张开的牡丹花，妍丽多姿：“不过这张小白脸看着是挺下饭的。” 饶是性子再怎么沉稳，李歌城也仅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一张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泛起一抹绯红，反而比平日里冷冰冰的神色更添了一份生气。 少顷，似是想起了什么，李歌城抬起头来脸上的红色也退了下去，直勾勾地盯着秦衍意味不明地说道：“大人的颜色那才是真正的姝色无双。” 秦衍下意识地黑了脸，他从小到大最厌恶别人评论自己的容貌。以前有个酸腐秀才偶然看见秦衍策马行街，当下便与旁人夸赞他是当朝的‘沉鱼落雁’c‘闭月羞花’，秦衍当场一鞭子抽下去打得那秀才躺在床上呻吟了半个月。 想到此，秦衍毫不怜惜地抬起他的下巴，忽略手中细腻的让人心底发颤的手感，说道：“你私自改动犯人罪名这茬还没过去，怎么，还要往自己头上扣一顶顶撞二品官员的帽子？” 李歌城知道自己踩到秦衍的痛脚了，但自己那不算把柄的把柄也握在人家手上多少也是个麻烦。想了想轻重，淡粉的嘴唇轻启：“下官不敢。” 那股幽兰的气息吐在秦衍攥着李歌城下巴的手上，神思恍惚间，秦衍松开了手。 待秦衍回神对上李歌城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心底又涌上一股莫名的恼火。甩下一句“好自为之。”便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大人，方才那位？”刘在刚从档案库回来，看到秦衍的身影从李歌城在的房间晃出便飞快的从门外走来。 “无事。”李歌城抬手揉揉眉心，吩咐道：“以后对那位敬着点，毕竟是御史大人。”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秦衍探李府 秦衍出了大理寺刚打算上马，马尾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公子——”元福委屈巴巴地走到秦衍面前，一脸怨妇相：“您又丢下元福，一个人出来。” 秦衍连眼尾都没扫过去，左脚登上马磴子，长腿一跨便径直上了马。 元福见状赶忙上前拦住将将抬起马蹄的黑炎，说道：“公子公子，元福从小就是您的贴身侍从。这几日您都是早出晚归，元福心中甚是不安。您说您要是在外有个万一······” 秦衍眉头蹙起，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说什么呢。” 元福反应过来，呸呸呸地朝地上吐了几口唾沫，搔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是是，我们秦府的公子洪福齐天，祖宗庇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把道让开，爷有事要办。”秦衍安抚住自己的爱马，冲元福不耐烦地说道。 “公子，公子——难道你又要抛弃元福了吗？”元福仰起圆润得有些福气的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元福心知公子嫌弃元福一个当奴才的，但元福仍然要跟着公子。公子是元福的······” 秦衍抚着额头有些心累：“你给我住嘴。”元福立刻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马上身姿滟滟的秦衍。 “你回去告诉母亲，”秦衍思考了片刻“我今日会早些回去给母亲请安。”说完便稍稍调转了下马头，趁着元福不留意，夹紧马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公子——”元福看着远处的尘土，神情更加哀怨了。 等到了目的地，秦衍牵着马，将黑炎身上的绳子拴在了房屋的后门。黑炎鼻子里喷着粗粗的气，仿佛很不高兴主人此刻将它抛弃。 秦衍拍拍它摇晃不止的脑袋，低沉的嗓音温柔的不可思议：“黑炎乖，我很快就回来。”见黑炎慢慢安静下来，秦衍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脚在那户人家后墙上一蹬便借力跃了过去。 呵，堂堂大理寺卿的府邸，连个护院都没有。放眼望去，院子也是干净的有些朴素，要说唯一还算亮点的点缀便是一簇又一簇苍翠欲滴的文竹，在炎炎的夏日里拂去人心中的燥火。 秦衍背着手信步走在回廊中，好似是在逛自己的庭院。不过话说来，李歌城这小子的院子确实清幽，难怪京城盛传他‘谪仙’的名号。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哼，都是老古板。 “谁给你的胆子敢踏进大人的院子！” 秦衍防备地看向那道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对方压根没发现自己，而是站在一间房屋前训斥着一名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的婢女。 “在第一天招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应该说过。怎么，时间一长，心就大了？”青芽长相清秀但脸上遮掩不住的火气让她有几分凶煞。“我既然能招你进来，自然也能让你走人。” 那婢女似是怕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青芽姐姐饶命，我一时忘了府里的规矩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衍挑挑眉，对后院里这种争风吃醋的现象不感兴趣，转身就走。后面传来青芽刻意压低的嗓音：“记住，绝对不要踏进大人的屋子。这次就算了，以后便没有下次了。” 秦衍依旧是来时的路，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原想在李歌城的府上探寻一番，没想到李歌城这个人却愈发神秘了。 哼，管你是仙是鬼还是人，爷不把你的把柄都揪出来爷就跟你姓！这么想着，秦衍骑着黑炎打道回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大人，时间已经不早了。”刘在看李歌城在一堆案子中垂头忙着忘了时间不由出声提醒。 李歌城抬起头，望着窗外即将消失的几缕金光才发现一天很快就要结束了，语气轻松地说道：“是该回去了。”那白玉般的面容掩在一片暗影中只显得岁月静好。 “你又回来得这么迟！”青芽叉着腰，嘟着嘴，忿忿不满。 李歌城自顾自地回了内卧，换了身象牙白的常服，随后又净了手，什么话也不说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你说说你，大理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什么案子啊活儿啊让手下人干不就好了。每天都弄得早出晚归的。府里的事情也不管，还要我帮你拾掇。今天就有一个丫头私自闯进了你的卧室，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大概就要有大麻烦了······” “有婢女进了我的房间？”李歌城皱起眉头。 青芽见状赶忙补充道：“没有进去，没有进去，那丫头在门口张望时就被我发现然后狠狠教训了一通。”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别扭起来，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还不是某人男装太过，勾了那些个小姑娘的三魂七魄~” 李歌城的眉头骤然一松，随即失笑道：“青芽，你就别打趣我了。” 李歌城性子清冷极少露笑，那笑容灿然一瞬教对面的青芽觉得满屋光亮也不及对方夺目。“歌城，你该多像刚才那样笑笑的。” 李歌城听见了却瞬间沉默下来：“开饭吧。” 青芽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推开门出去唤人端饭菜上来了。 而秦衍在李府上游逛没一会儿就早早出来。看着阳光正盛的日头，秦衍眯缝着一双潋滟的眸子思索片刻回了秦府。 府里的小厮看见自家府上的公子回来了，赶忙迎上去。 “不必了，”秦衍摆摆手“黑炎今天心情不好，我牵它去马厩。”说着朝府内走去，却忽视了小厮欲言又止的神情。 来到马厩，秦衍将黑炎安顿好又抱了一堆上好的草料放在黑炎面前的食槽里。抚摸着黑炎背上的鬃毛，秦衍盯着马厩的另一侧眼睛突然一眯：一只雪白的高头大马正埋头夯吃夯吃的享用着面前的草料，傻得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秦衍顾不得回房梳洗，脚步快移来到了妹妹祁阳郡主的院子——拂霞院。 还未走进院子，秦衍便听到了妹妹的娇笑声，还伴随着一名男子低沉悦耳的嗓音。 站在门口处的丫鬟见大公子来到刚想出声通禀，秦衍摆了摆右手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见着妹妹如花的笑靥，秦衍心里不是不欣慰的，毕竟从小到大她的身子就不好，医家也嘱咐她要少怒少喜······只是如果因为某人而逗了趣，那情况可就不是秦衍想看到的了。 “在聊什么呢？”秦衍信步走过去，突兀的话语就像一个无形的机关将轻松温馨的气氛破坏殆尽。 何子安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秦钰看了一眼前一秒还兴高采烈后一秒就安静如鸡的何子安，眼波一转，对着自家哥哥笑语道：“刚刚表兄讲他在锦衣卫任职时候的一些事情，可有趣了。” 何子安猛地点点头认同了秦钰的话。 何子安今日能特意抽时间陪秦钰说说话，秦衍从内心里感激。只是，何子安要是想成为拱走自家妹妹的野猪······那他就得掂量掂量自个儿了。 秦衍浑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是嘛。”随后问起秦钰最近的身体状况，站在一旁的何子安莫名松了一口气。 秦钰可看不上哥哥故意冷落客人的模样，眼睛朝秦衍眨眨又移向何子安。 秦衍仿若未见：“这几日天气虽然炎热，但夜里降温快，你莫要一时贪凉快多用了冰。如果夜里嫌热睡不着，你便叫守夜的婢女为你打扇。还有······” “哥哥！”秦钰一双和哥哥相似却更为柔和的柔情目水汪汪地瞪着秦衍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唠叨。 秦衍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地对何子安说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何子安讪讪地说道：“就回去就回去。”只是双脚却不曾挪动半分。 秦钰望着面前两个别扭又幼稚的人哭笑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德仪长公主 最后，何子安是被秦衍提着后衣领“请”出秦府的。临走时还不忘与秦钰约定下回见面的时间，旁边双手环胸的秦衍一脸怒气腾腾地盯着何子安。哼，当我是死的么。 等送走何子安，秦衍才安心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走进院子，秦衍就看见了站在屋外等候着的王妈妈。快步上前，秦衍伸出手托住王妈妈屈礼而下沉的身体。“妈妈不在母亲面前侍奉，怎么亲自来徽银院了。” 王妈妈是秦衍母亲德仪长公主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秦衍从小豆丁长大成为如今的翩翩少年郎的，因此说话也没什么拘束：“还不是大公子这几日早出晚归，也没怎么去探望公主。这不，公主便催王妈妈来这请大公子了。” 秦衍难得有些窘迫，说道：“妈妈您先回去，等我换身衣服就去给母亲请安。” “好好好，妈妈这就先走，大公子记得早些过来。” “嗯。”秦衍头一偏，召小狗似的朝一边抬抬手“元福，送送王妈妈。” 元福不知从哪个旮旯角里钻出来，颠着身上的软肉小跑过来。“王妈妈，元福送您。” 等秦衍换了身墨色钩银边的衣服出来时，元福已经回了徽银院在门前候着了。 “公子明知道我最怕王妈妈，还让我去送。”元福一脸怨念。 秦衍整了整衣领，眼神一瞥：“怎么，不乐意？” “岂敢岂敢。”元福神色一凛，变脸速度之快让秦衍不由挑眉“公子的话就是元福做事的宗旨，就是元福思考人生的方向，就是······” “行了行了。”秦衍心里一直想不明白，原来小时候那个乖巧伶俐的元福去哪儿了怎么现在变得越来越话多了。 一路行至德仪长公主的院子，门口长相端庄秀丽的丫鬟冲秦衍行了礼将门推开。 “哼，怎么过来看母亲来了？不是忙得很嘛。”一道娇柔而直爽的声音从珍珠帘的另一侧传来。 秦衍一听就知道坏了，母亲生气了。一把掀开帘子，大步走到里间冲里面正方端坐着的人影单膝一跪。“再忙也不能忘了给母亲请安呐。” 王妈妈乐呵呵地看着表面上面露不屑内心其实极为欢喜的长公主，道：“大公子好不容易抽了空来看您，您忍心和他赌气？” 秦衍忙附和得点点头，那表情c那眼神简直不能再诚恳。 德仪长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秦衍的额头，又朝桌上努了努嘴：“喏，你爱吃的栗子糕。” “多谢母亲！”此刻秦衍就是个得了心爱点心的孩子，全然没有在外狡黠腹黑的模样。 德仪长公主轻哼一声，眼神却悄咪咪关注着秦衍的一举一动，一副心口不一的模样。秦衍也不戳破。 德仪长公主一生可谓是荣华顺遂，未出嫁前有先皇宠着，后来又顺利嫁给了少年才俊的青梅竹马，也就是秦衍的父亲，两人琴瑟和鸣在本朝中传为一段佳话。德仪长公主也因此还保留有一份纯粹。 “这几日你都在忙什么呀？”德仪长公主打量着手上刚用凤仙花汁沾染的指甲，耳朵却直直竖了起来。 秦衍手指一捏，栗子糕便成了碎渣“前几个月舅舅亲封了一名官员，官位还不低，我得查查。” “是李歌城吗？”德仪长公主的眼神刷的一下就亮了。“号称谪仙的那位？” 秦衍有些头疼“母亲，您怎么知道的？” 德仪长公主的神色得意起来，微昂着头，一双妩媚的凤眼斜睨着他：“外面都在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二探李府 秦衍伸出舌尖，舔掉唇角的一点渣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您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谁知，德仪长公主身上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双手握在胸前，一双眼变得晶晶亮：“年少有为，青年才俊，清冷如霜，翩翩儿郎。总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秦衍一脸疑惑地问道：“难道您就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德仪长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嫌弃：为什么李歌城不是我儿子。 秦衍：“······” 待在德仪长公主的院子里用了晚饭，秦衍才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看暮霭沉沉的天色，秦衍抬腿朝书房走去。 “长风。”秦衍食指微微屈起扣了扣桌案。 烛光一晃，一道人影便出现在秦衍身后。“公子。”那人一身黑衣黑裤，连手边的佩剑也是一溜儿的黑。在烛火的照映下就像是一道怪异的影子。 “你今夜就去李歌城的府邸，探探他的底细。” “可是公子······”长风讶异的抬起头，“您身边离不得人呐。”秦衍几年前入朝为官，因为处事张扬得罪了不少人，还被人暗杀过不少次，有一次甚至差点丧命。皇帝舅舅一方面禁不住德仪长公主的恳求另一方面也是心疼自己的侄儿，因此派了一波暗卫专门保护秦衍，而长风就是暗卫的首领。 “你不用去，”长风一口气还未舒完，秦衍下一句惊得他那口气差点出不来。“我自己去。” “公子，您······” “到时候你不必跟着。”秦衍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本就不是要和他商量什么，况且自己所做的决定从来就没有更改的先例。 夜色更深了，薄而稀疏的云层飘过，露出凉如水的月色。 “公子，您确定这么晚要出去？”元福看见秦衍伸过来的手，将玄色的外衣递了过去。 秦衍低头理着身上的衣服，神色未变：“今夜你不必守夜。” 元福讷讷了半晌，还是垂头应下了。 秦衍不是第一次当夜行者的勾当，但不知为何今夜去李歌城的府里却有些紧张。 回忆着白天的路程，秦衍顺顺当当进了李府，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白天想进却没有进的地方。 身影一晃，秦衍便如鬼魅般站在离李歌城的床仅有一米距离的地方。 月光透过窗户留着的一条缝蜿蜿蜒蜒地爬上了李歌城的床，一层朦胧的清辉覆在他脸上，显得整个人愈发的虚无缥缈仿佛就要羽化。 秦衍不自禁地上前几步。突然，床上的人嘤咛一声，秦衍僵着身子，等床上拢起的包不再动作才打着十二分的小心来到床前。 夏日天气炎热，即便是到了晚上气温也不低。 李歌城穿着一件丝质的白衣，寝衣有些宽松，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墨色的缎发倾洒在枕头上让人想不自觉得捻起一抹发，然后轻揉慢捻······秦衍回过神，震惊的退后几步，怕不是受了德仪长公主的影响吧。 似是为了证明什么，秦衍不再仔细打量李歌城而是转过身观察起了房间。一圈看下来，凭借以前搜集证据的经验，秦衍发现李歌城的房间并没有什么暗格也没有华美的装饰，整个房间清减的不能在清减了。 目光游移了一周，最终还是落回到了李歌城身上。在秦衍眼里，李歌城性格古板保守，而他的睡姿也印证了他是这样的人。闭上眼的李歌城不复白日的清冷反而有些乖巧，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叉叠在腹部。 秦衍恶从心起，伸出修长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脸蛋，滑滑的软软的。见对方没有反应，秦衍得寸进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嗯~”李歌城蹙起眉，朝外翻了个身。 秦衍趴在床踏上听了听动静，才缓缓起身。扭过头，却看见了领口处大片的白，那白是泛着粉色的白，透着一股光泽。 只是，秦衍蹙起眉，那白色的肌肤再往下是胸口，上面却裹着一段布。李歌城什么时候受的伤？看那布的厚度，受的伤还不清。 等到回了徽银院躺在自己的床上，秦衍还是没想明白反而越来越看不透李歌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搞事 于是第二天一早，元福进屋服侍秦衍起身时看到的就是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模样。 “公子，您昨晚——”元福抬头看了看秦衍的脸色没敢再问下去。 秦衍神色慵懒也不解释，总不好说自己是想某个人想了一晚上吧。 上了朝，秦衍站在前面鹤立鸡群，而同样明显的还有稍稍退后几位的李歌城。李歌城因为上次秦衍似是而非的威胁头一回在朝上关注到了他。 明明是肃穆的朝堂，却偏有一风流儿郎位于其上，既突兀又有种莫名的和谐。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太监高亢的嗓音将李歌城的思绪拉了回来。殿堂之下，群臣开始骚动。这时，一道粗犷的嗓音从武将的队列里传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那名武将双手抱拳走出了队列，来到空旷的大殿中央。 “起奏陛下，臣要弹劾兵部尚书简伟忠。” 一语惊起千石浪，连一向清冷的李歌城眼里都布满了震惊，更何况群臣的反应。 在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殿中央的武将时，李歌城却悄悄观察了下被弹劾之人简伟忠的反应。很坦然，看上去像是光明磊落，但从另一方面看更像是无所畏惧。兵部尚书乃是正二品的官员，弹劾高官的后果不是凭一人之力能承担的。而看那名武将的服饰，官衔也不过从三品。 “臣要弹劾兵部尚书克扣边境军队的军饷，运送的粮食也是质量极差难以咽食。” “简伟忠，此事可属实？”皇帝的声音不怒自威。边境乃是重要的军事驻守基地，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带来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战火烽烟c生灵涂炭。 简伟忠走出队列，一撩衣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容臣禀，此事纯属乌造。臣管理兵部行事一向严谨从未出错。每月送达的军饷c粮食也是派人严加对应并派送的。可就在几月之前，边境军队多次传来讨要军饷的文书。臣自认办事公正不曾理会。”停顿了几秒，简伟忠抬眼看了看旁边健硕的武将，冷哼一声：“没想到竟然会被当做弹劾的理由上报陛下。” 那名武将越听脸色越难看，手臂上的肉紧紧地绷住，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打向对方。“你这个颠倒黑白的小人！” 简伟忠俯首磕了个响头：“陛下，此名武将当堂辱骂朝廷命官，甚至诬陷微臣。还望陛下明鉴。” “你，你，你这个······”看着一副虚伪模样的简伟忠，魏安国心里就有团烈火在燃烧，恨不能亲手以杀之。 秦衍衣袍一晃出了列：“陛下，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偏听哪个都不好，不如交由微臣查办以正视听。” 半晌，皇帝开了金口：“准。” 李歌城看着大殿上的三个人神色未明。 待退了朝，简伟忠背着手晃到魏安国面前，说道：“你说你一个从三品的小官，谁给你的胆子诬陷本官的？” 魏安国看也不看他一眼，壮硕的身子一撞将简伟忠撞到一边大步走了出去。 “嘶~莽夫。”简伟忠揉着自己的肩膀走了出去。 “秦公子留步。” 秦衍回头就见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躬身前来。 “陛下御书房有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搞事 “陛下。”秦衍躬身作了个揖。 皇帝放下手中的毛笔，抬手示意他起身。“近日你母亲身体可好？” 秦衍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母亲一切都好。” 皇帝似是想到了什么，打趣道：“也是，有秦恒宠着哪能不好。” 秦衍笑了笑没有搭话。 “话说回来，”皇帝神色严肃下来“今日朝堂上的事，你怎么看？” 秦衍抿了抿嘴，语气有些沉重：“边境问题是大事，两边各站一词还得看调查以后的结果。” 皇帝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只是阿钰舍得吗？” 秦衍想想也有些头疼，这件事仅仅在帝都调查肯定不够，还得去边境一趟。可之前几回九死一生的查案把德仪长公主吓得不轻，这一回怕是很难放秦衍离京。 思索片刻，秦衍行心里闪过一个人影，眨了眨一双桃花眼，对着皇帝双手作揖道：“臣觉得大理寺卿能同臣一道查案。且母亲对大理寺卿也是推崇至极。” “歌城？”皇帝凝眉思量，似乎有些犹豫。“算了，准了。这起争端由你负责，歌城从旁协助。” “多谢陛下。”秦衍心中一跳，皇帝对李歌城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好还有些亲昵，不像是君臣的关系，倒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公子，出什么事了？”从早朝结束回到秦府，秦衍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秦衍扯了扯嘴角“没事。”说完转身去了德仪长公主的院子。 “什么，皇兄又要派你去查案，还是那么远的地方。”德仪长公主从袖子里摸出一条绣着玉兰花的巾帕，抹抹脸上不存在的眼泪：“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秦衍很是无奈，上前揽住母亲的肩膀，说道：“那个李歌城也和我一起查案。” “真的？”德仪长公主抬起头，一双晶晶亮的眸子眨巴眨巴地望着秦衍。“你快给娘仔细说说。” 秦衍：“······” 待说完时，秦衍已是口干舌燥，于是呷了一口茶水。一串坚实有力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长相和秦衍有六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走到德仪长公主旁坐下。 秦恒出身世家贵族，少年时曾是皇帝的伴读，在一众世家子弟中最是出类拔萃。当大家都以为他会平步青云成为本朝史上年纪最轻的重臣时，他却尚了德仪长公主担任了内阁大学士这样的闲职。秦衍很是崇拜自己的父亲，有才华更有担当，连文武双习也是受了父亲的影响。 秦恒显然已经得知了今日朝堂上的消息，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领了差事，就竭尽全力把它做好。无论哪一方，是对是错，只站在道义的一方。” 秦衍恭恭敬敬地说了声“是。” 德仪长公主一昂头，红唇轻吐：“皇家人办案，只管查。要是再有几个不长眼的······”长公主的表情陡然凶恶起来“就让皇兄出手把他们······唔唔唔” 秦恒宽大的手掌罩在秦钰嘴上，无视她要吃人的目光，和蔼地对秦衍说：“自个儿长点心。” 秦衍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传信 待秦恒嘱咐的差不多了，秦衍方起身告退。临走时，耳边还穿来父亲宠溺的声音：“儿女的事你就少操点心······你要是想管，管我一个就够了。”秦衍一个没忍住，抖了抖肩膀。 出了德仪长公主的院子，秦衍便径直去了自己的书房。在桌案上思索着写下一封信，随后喊了长风。 “公子。”长风手执黑剑，低头行礼。 秦衍两指夹着那封信递给长风：“把这封信交给大理寺卿李歌城。” 长风愣了几秒但随后反应过来，将信双手接过揣在了怀里。 一阵热风吹过，窗户被突然冲开。望着窗外的森森浓荫，秦衍眼中是一片化不开的浓墨。李歌城，你真的是个满怀秘密的人，真想一层一层剥下你的外壳看看里面是什么。 “大人，”刘在顾不得抹去额头上的汗，大踏步地闯进房间。“有人让属下把这封信交给您。”一边说一边奉上，还顺嘴补充了一句：“看上去来者不善啊。” 李歌城拿过那封信却没有立马拆开，而是举过头顶对着太阳光照了照，似是在观察些什么。 刘在看李歌城的动作心里有些忐忑，咽了咽口水说道：“大人，不会真有问题吧。里面会不会被人放了毒药，您只要一开信封立马就······”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歌城将信封放下来睨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也是个探案的料子。” 刘在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站在一旁憨笑。 李歌城把目光重新投在信封上，心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影。拿了小刀将信封裁开，果然不出所料，只是信中所写的内容让李歌城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刘在。”清澈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帮我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外出办案去了。” 刘在心里有些疑惑李歌城的反应但还是听从了吩咐：“是。” 为了赴下午的约，李歌城不得不增加了上午的工作量，桌案上的文案跟小山似的。 突然，一只白嫩嫩的手从桌案另一头伸过来，在李歌城的眼皮子底下把他正在写的书文抽了过去。 李歌城冷着脸抬起头，整个人瞬间僵住了。晃过神来，李歌城无奈地扶额道：“青芽，别闹了。” 青芽轻哼一声，啪的一声把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在李歌城面前说道：“先吃饭。” 李歌城看着青芽一脸认真的神情有些头疼：“这些案子不能再拖了。等忙完这些我自会吃饭。” 青芽似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从食盒里拿出两菜一汤一主食，筷子一递，“喏，吃吧。” “青芽你能不能······” “你想要我喂你？” 李歌城自认能干净果断地处理一件案子，但从来拧不过死犟的青芽。或许这也是师父选青芽来他身边的原因。最终，李歌城还是老老实实地执起筷子用食。 看着李歌城用了饭，青芽像是打了个大胜战，趾高气昂地走了。青芽前脚刚走，李歌城后脚就叫来了刘在“你怎么把她放进来了？” 刘在呆了一下，脸腾得一下就红了：“她，她说她是您的人。” 李歌城揉揉眉心“下回别这样了。” “啊？” 看着李歌城陡然射过来的清冷的目光，刘在赶忙点点头“是是是，属下知晓了。” 事情紧赶慢赶的还是完成了。李歌城搁下手中的笔，看看外面的阳光，估摸着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朝外走去。总是让人揪着自己不放，饶是淡漠如李歌城也嫌烦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针尖对麦芒 来到醉夕楼门口，李歌城下了轿。抬头望着酒楼的牌匾，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曾因抓捕犯人来过一趟，没想到······暗自摇摇头，李歌城无奈地迈上台阶。 “客官，您里边儿请。”醉夕楼的一名堂倌看见走进门的李歌城眼睛一亮，杂耍似的甩了甩搭在肩上的毛巾，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您想在大堂还是单独厢房？” 李歌城手指摩挲着袖口的花纹开口道：“天字五号。” 那名堂倌愣了愣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比先前更为热情的笑容：“大人请往这儿走，小心台阶。” 上了二楼往来的人陡然少了许多。带着李歌城走到一间挂着天字五号木牌的门前，堂倌躬了躬身离开了。 推开门临走进屋子时，李歌城还瞥了一眼那块门牌。黄花梨的料子，够奢侈的。 走进屋内，入目便看见窗边一抹懒散却莫名挺拔的人影。 李歌城微微颔首作了个揖：“秦大人。” 秦衍回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歌城，说道：“李大人来的够早啊” 李歌城依旧是面无波澜，淡淡地回答：“手头上的案子多还望秦大人见谅。” “哦？那本官把秦大人请过来还真是罪过了。”虽然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但神色上没有一丝愧疚。秦衍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心情很好，抬手给李歌城斟了一杯茶水推过去：“尝尝。” 李歌城将茶放在鼻下轻轻嗅着，随后又呷了一小口说道：“秦大人身居御史一职，却约下官来这帝都最好的酒楼，喝最贵的茶······” 秦衍摩挲着下巴，望向对面的李歌城调笑道：“可惜没带你找去帝都最美的歌妓。” 李歌城脸色冷了几分：“秦大人如果找下官来就是为了羞辱下官，那么下官无话可说。”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啧，秦衍下意识的隔着桌子伸手，一把就抓住了李歌城的手腕，第一反应就是好细。却在下一秒被李歌城甩开了手，两人就隔着桌子无声地对峙着。 “叩叩叩——”小二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端上酒菜又静静地阖上门。 半晌，秦衍回了位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想来能把一向冷静自持的李大人惹得发火也是我的本事了。” 李歌城也重新落了座，朝秦衍拱了拱手说：“是下官的不是。”对秦衍的震慑目的已经达到，李歌城的脸色也不复刚才的冰冷甚至有些亲切。“秦大人，上午那封信中······” 秦衍却执起碗筷“先吃饭。” 李歌城也不好再开口，干坐在一旁。其实看秦衍吃饭也是一种享受，秦衍皮相极好五官精致又出生于世家贵族，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幅剪影，几可入画。 “你是嫌弃我还是嫌弃这里的饭菜？”秦衍兀地抬起头，一双乌漆漆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对面人的身影。 李歌城回过神来难得的有些窘迫，手指抠着衣袖的花纹：“是下官中午吃太多，一时半会还不饿。”不知为何，虽然秦衍面上没什么神情，但李歌城莫名觉得对方在委屈，总不会秦衍还没用饭专门等他来吧。 秦衍又低下头继续用食。“明日陛下应该就会在早朝上宣旨，我也只是提前告知你一声，省的到时候拖了本官的后腿。” “秦大人。” “怎么？” “下官陪你吃一点吧。” “······随你。” 李歌城想着，未来或许秦衍会是一个好的盟友。 秦衍想着，李歌城除了神秘点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令人厌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领旨启程 第二天早朝时，皇帝身边的内监大总管果然宣读了由秦衍主查边境克扣案，李歌城从旁协助的旨意。一时间，朝堂上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边境的事都是大事，可皇帝把这件案子交给两个未及弱冠的小儿来办未免有些草率。 “陛下，”魏安国第一个忍不住出来反对“臣恳请指派一名更让人信服的人来查。此等小儿年纪尚轻，恐不能胜任。” 这话说的未免轻视太过，秦衍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眸子望向魏安国：“魏大人未免有些肤浅了吧。” 魏安国双手握紧成拳头贴在身体两侧，刚想开口却被简伟忠给打断了：“秦大人说的在理。且魏将军，陛下亲口怎能有收回去的道理？” 魏安国瞪着简伟忠，看着对方一副虚伪至极的模样就想真刀真枪和对方干上一架，只是偏偏在朝堂上还不能做些什么。 李歌城一摆衣袖出了队列，朝皇帝作了个揖，施施然说道：“臣定当竭尽全力协助秦御史完成此案。如若不然，李歌城愿辞去大理寺卿一职。” 这无言是一个军令状。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每个人神色都震了震。李歌城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又转过身朝魏安国说道：“魏大人尽可放心。” 魏安国嘴唇蠕动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放弃了。 端坐在最高位的皇帝头戴冕旒隔开了群臣的视线，也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语气也是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朕意已决，此事不得再议。” ······ 下了朝，因为要商议查案的事，秦衍和李歌城并列向外走去。 “呵，没想到你这震慑的伎俩还没用烂。”秦衍并不看他，只是语气里莫名有些讽刺。 昨天他是疯了才会想要李歌城陪他吃饭，他是疯了才会觉得李歌城是个好人。等从醉夕楼回到秦府，秦衍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回想了和李歌城的交锋，恍然觉悟李歌城的“愤而离席”只是个不敢让他太过强势的计策。就像今日在朝堂之上，李歌城的“军令状”只是个让他人信服的手段。 李歌城面上一派淡然，炽热的夏风掀起他的一角官袍：“秦大人，下官立下这军令状是事实。”手段是真但背后的压力也是真。 秦衍扯了扯嘴角，呵。 “二位大人请留步。”魏安国雄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魏大人，何事？”李歌城见秦衍双手环胸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得自己出声。 魏安国挠挠头，一脸纠结又有些羞赧地说：“方才我在朝堂上说的话希望二位大人能够见谅，不要因为魏某人的不当就偏向简伟忠那头······” 李歌城和秦衍默默对视了一眼，感情是怕得罪两位查案的大人。 李歌城莞尔：“本官既是下了军令状，必然是要竭尽全力的。” 一旁的秦衍斜睨着看了李歌城一眼说道：“要是连个案子都查不清，那他大理寺卿的位子还是留给别人做吧。” 魏安国听出两人话语间的善意松了一口气：“吓死老子了。” 旁边两人俱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这才是魏安国不加修饰的一面。魏安国也反应过来，憨憨地笑着：“在军队里粗言粗语的说惯了，见谅见谅。” 秦衍浑不在意道：“我懂，我也混过军营。” 李歌城讶异地抬起头望向秦衍。初入朝堂时师父曾给过他一份有关在朝官员的档案，他知道秦衍出身世家贵族但没想到秦衍还在军营里历练过，那可是见过血的。 魏安国一听感觉更加亲切了，说话也没了什么顾忌：“那还望两位大人多尽心，省的老子辜负了兄弟们的托付。要不然那帮崽子还不闹翻天呐。” 与魏安国在宫门道了别，秦衍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对着临要入轿的李歌城说道：“巳时在城东口集合。”又意有所指的补充了一句“可别又‘早’到了。” 李歌城一手撑着帘子，眼眸低垂：“下官自会准时赴约。” “呵~”秦衍轻轻一笑策马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夏日存在感最强的不是蝉就是烈日。李歌城却是严严实实裹着一身布衣，头戴斗笠，骑着一匹马缓缓而来。 秦衍逆着光眯缝着眼看他和他的马，随即嗤笑道：“你的马怎么和你的人一样瘦弱。” 确实，李歌城的马和旁边马厩里秦衍的黑炎一比，生生矮了半个头。 李歌城也不羞恼，朝茶棚里的秦衍拱了拱手悠悠地说道：“下官马术不精故而选的是一匹母马，还望秦大人见谅。” “歌城。”突然一个俏丽的女声从李歌城马后的一顶小轿子里传出。 秦衍看过去，一名容貌顶多算的上清秀的女子从轿中钻出，把手中的包袱递给李歌城。两人言行举止之间看起来颇为亲密。 “你快回去吧。”李歌城看着执意出府来送他的青芽有些头疼。 青芽嘟起嘴，有些不大高兴：“我就来送送你。你又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我怎么放心得下。再说，你那个也快来了。真不知道那个皇帝怎么想的······” “青芽。”李歌城及时制止了她无厘头的话语气有些严肃，街上不同府内，被有心人听见只怕会被揪住把柄。可是当看到青芽眼中满满的关切时，李歌城不由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下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等目送青芽乘坐的轿子离开，回过头看向秦衍时才发现对方正一脸兴味地望着自己。“咳，府中女眷。” 秦衍收回了目光随意在桌上丢下一粒碎银，牵了黑炎到李歌城身侧。“下马。” “为何？”李歌城眉头蹙起，总不会是秦衍临时反悔不愿与他一同查案了吧。 秦衍抬起头，清晰地看见对方好看的眉形皱在一起，一下气极反笑：“你觉得以你骑马的技术几时能到？”见李歌城久久不语，秦衍也不多说废话伸出一只手直接将他拉下马。 “秦大人，下官不······” 不等李歌城反应，秦衍双手在李歌城的腰上一使劲儿就将他托上了黑炎的背。“别像个娘们儿似的唧唧歪歪的，我们是出门查案不是远行郊游。还有，把那口官腔给小爷改了，听着憋屈。” 李歌城再不乐意也没有法子，只在秦衍上马时将身体微微前倾，好让他不那么贴近秦衍的胸口。 “呵~”秦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却没再说什么。 给守城门口的士兵出示了相关书凭，秦衍蓦地夹紧马腹。黑炎一声响亮的嘶鸣撒开了蹄子向着远处的山峦疾驰。因为惯性，李歌城的后背一下靠到了秦衍的胸膛，于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秦衍似乎没有察觉到李歌城的不适，还朝前倾了倾，鼻子的热气萦绕在他的脖颈周围：“刚刚那个女眷是谁？”仔细回想起来那名女子梳的是未婚发髻。 李歌城抿了抿嘴：“我妹妹。” “亲妹妹？”秦衍的热气持续喷洒在李歌城身上，弄得一向不喜人靠近的李歌城很是不舒服。 李歌城身子微微往前靠。“不是。”秦衍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午时小憩 临近午时，秦衍和李歌城一路紧赶慢赶却也不到路程的四分之一。 “吁——”秦衍牵着马缰让黑炎停下，下了马后正打算扶李歌城一把，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抬起的手，仰着头双手环胸，就这么望着李歌城。 因为斗笠，看不清李歌城的整个面容，只能隐约看见他紧绷的下颚。该是不爽的吧。秦衍眼中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神色。 下一刻，李歌城却是自己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因为距离地面有些距离，李歌城着地时打了个趔趄。 秦衍心中没了得意，甚至还有些恼火：“你是不会开口求人吗？” 李歌城扶了扶肩上的行囊，很是淡然地说道：“我以为这是秦兄想看到的。”说完也不看秦衍，径直走到了一片树荫底下坐下休息。 秦衍闹了个没趣，轻哼一声走到李歌城旁边坐下。正掏着干粮的李歌城动作一顿，瞥了眼秦衍。 “怎么，不能坐？这又不是你的地盘。”秦衍不知道他的神色是什么意味，微昂着头，大有一副不服来辩的神情。 李歌城没理秦衍，陆续从包袱里掏几张小饼和一个牛皮做的水壶。刚喝下一口水，旁边就伸出一只手取走了一张饼。 “这是你妹妹做的？”秦衍的声音懒懒散散听上去就像是在唠家常。 李歌城也不介意他刚才不问自取的行为，自己拿了一张饼咬了一口才说道：“是。” 秦衍轻笑一声，发出靡丽的声音：“你妹妹挺贤惠的······给我介绍介绍呗。” 李歌城面色未改，只是嘴上刻薄了许多：“想多了。你配不上她。” 秦衍咽下口中的薄饼，将手搭在李哥城的肩上一本正经地考虑到：“怎么配不上。你想想看，我容貌不差c家世也好c也有官职在身，哪里配不上了，嗯？”秦衍越靠越近，最后的一口热气全数喷洒在了李歌城细嫩的脖子上。 李歌城心底涌起一股异样，伸手将秦衍推开，毫无对待上司的敬意。“单凭你风流的性格就配不上她。” 秦衍被他推开也不介意，反正在这荒郊野岭也没什么娱乐项目，他就是想看看李歌城除了清冷的其他性子。 “哦？风流？”秦衍右手支着下巴颇有兴味“我是让你看到了在风流场所狎妓，还是让你看到了我与其他女子调笑？” 李歌城难得的被秦衍问住：“并无。” 秦衍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你秦兄甚是好奇。” 李歌城知道秦衍是在逗他，抬起一张清冷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的脸。”准确的说，是秦衍的桃花眼和他那一张天生嘴角上扬的薄唇，看上去就是天生招惹女孩子的。 秦衍笑容进一步扩大，刚想张嘴说点什么李歌城一下站了起来朝黑炎走去。“休息时间差不多了，赶紧上路吧。”声音听上去与平时一样冷淡，但那急促的步伐明显暴露了走路人的内心。 秦衍这回不知是吃饱了还是聊够了心情极好地扶着李歌城上了马。 “嗯？”李歌城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秦衍坐在马的前侧。“先前不是不习惯坐前侧么？我不想案子因为你拖了后腿。” 李歌城没再说话，秦衍持着缰绳驾马前行。“抱紧点，摔下去小爷我可不会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策马疾驰，绿色的植物逐渐稀少，露出裸露的黄土地。因为有秦衍宽厚的后背抵挡，才使得李歌城在马上不那么难受。 直到入夜，骏马仍在疾驰。 “说说话吧。”秦衍的声音从风中飘来，轻的让李歌城又一瞬的恍惚。 “聊什么？”李歌城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上去仿佛还很不乐意。 秦衍的声音再次从风中飘来“要不就聊聊你是如何入朝的？”背后一阵沉默，就在秦衍以为李歌城不会回答时李歌城幽幽叹息了一声“受人所托。” 秦衍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呵~别人想尽办法要爬上大理寺卿的位子，你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现在秦衍起码有一点可以确定，李歌城并非帝都中人们盛传的寒门子弟，相反他背后大有来头甚至能影响皇帝的决策。 接下来便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中，唯有耳边的风声和身下的马蹄声在黑夜里陪伴着二人。 “好吧好吧，”秦衍心知李歌城防备心太重只得另起话头来打发这漫漫长夜。“敢问李大人如何看待这起案子？” 李歌城看着远处黑黢黢的一片，思索片刻说道：“从朝堂上简伟忠和魏安国的表现来看，简伟忠的口才明显更好也更完美，而魏安国明显个人情绪带入太多。但······” “但有缺陷的反而真实，毫无破绽却是最大的破绽。”秦衍接过李歌城的话头。 “对，”李歌城清越的声音里沾染一丝笑意，尽管很淡但还是被秦衍捕捉到了。“可仅凭个人判断还不能说明简伟忠有问题。进一步讲，就算他真有问题，单凭他在朝堂上镇定自若的模样，背后牵涉的势力就不会小。” 听着李歌城的侃侃而言，秦衍不得不佩服他缜密的思维。 李歌城顿了一下，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现在去边境虽然费时了点但收集到的却是最直接最直观的证据。届时沿着运输这条路子顺藤摸瓜不怕没有疑点。” 秦衍轻笑一声说出的话有些意味不明：“本官倒是什么也不用想了，有李大人在轻松得很。” 李歌城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秦衍对他看似温和实则疏离，有时逗趣有时嘲讽，简直就像个别扭的孩子。“下官身为大理寺卿，若能力不与职位相匹，怕是要被人拉下大理寺卿的位子。”最后一句倒是怼了先前秦衍的话头。他不是秦衍的亲人可不想惯着他。 秦衍不再开口。一路上又沉默了许久，头顶上的启明星闪闪烁烁。李歌城体力不如秦衍，在马背上颠簸得有些昏昏欲睡。 感受到背后渐渐靠拢的温度，秦衍嘴角一勾，在下一刻突然发力，黑炎也同时加快了速度向着远处的山坡奔驰。 李歌城因为惯性向后仰去，蓦地清醒过来下意识抱紧了秦衍劲瘦的腰杆。“秦衍你······” 秦衍坏笑着打断他略带惊慌的话头：“不是开始就叫你抱紧点吗？” 李歌城觉得自己十几年的修身都比不得和秦衍在一起的难以忍受，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化为风中消散的一句“混账。” 天，即将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差点发现 披星戴月赶了四五天的路程，秦衍和李歌城最终比预计的提前几日，赶到了离边境不远的宜城。说是宜城，这里却并不适宜人和牲畜居住：满眼的黄沙戈壁，人们要行走几公里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取水以及饲养牛羊。 进入城内，李歌城和秦衍下了马，牵着马走在大街上。虽然两人因为查案着装上都换上了麻质的衣服，但那通身的气势配上极俊的容貌引来往来人们的驻足留意。李歌城带着斗笠身高又稍逊秦衍一瞅，因此还没那么多人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秦衍则与他相反，精致的五官c比当地人白皙许多的肤色······不少淳朴而又直率的少女将热烈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胆大些的甚至还伸出手指指点点地对着同伴议论些什么。 秦衍烦躁的啧了一声，连日的奔波疲累加上众人目光的注视都叫他感到不耐烦。若是在帝都有人胆敢直勾勾地盯着秦衍的容貌看，早被他叫人在街头巷子里套着麻袋一通暴打了。 在为数不多与秦衍见面的次数中，李歌城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憋屈的模样，心里难得起了逗趣的心思：“没想到到了边关秦兄的魅力还是如此之大。” 秦衍斜睨着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又难看许多。 路过驿馆，李歌城朝着那个方向就要走去被秦衍一把扯住了后衣领：“呵，你傻吗？都穿成这样了还想着去驿馆，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暗查的官员吗？” 李歌城理了理后衣领，语气有些不善：“好好说便是，何必冷言冷语还动手相向。莫不是因为小弟先前的打趣恼羞成怒了？” 秦衍嗤笑一声：“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绕着城走了小半圈才找到一家干净适宜的客栈。 来到客栈马厩处，秦衍看着干瘪枯黄的草料摸摸黑炎的鬃毛说道：“委屈你了，等回了帝都好好养你一阵。”黑炎打了个鼻响，埋头吃起草料来。 秦衍走回大堂，正巧小二向李歌城询问要几间房。李歌城似是有所感应回头看了秦衍一眼回复道：“两间上房。” 秦衍一下黑了脸，两间就两间，回头看他是什么意思。 “好嘞，上房两间——客官，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李歌城侧过身子抬手指了指秦衍：“那位才是头儿，问他吧。”秦衍瞬间升起了了不好的预感，这时李歌城走到秦衍身边轻声说道：“秦兄可是全权负责的。”言下之意是要秦衍一人支付全部的费用。说完也不停留，塞给秦衍一块门房牌，立马上了楼梯直奔自己的房间，徒留秦衍一人应付过分热情的小二。 关上门，李歌城舒了一口气。今天进城起，肚子就一直坠坠的有些不舒服。走到屏风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李歌城就到床上休息了。 一直睡到晚饭时间。秦衍虽然看不惯那小子，但在办案的时候绝不会因为私情给人下绊子，何况这也不是秦府的教养。走到李歌城房间前轻轻扣了两三下门，没人回应不说连点动静都没有。 秦衍推开了门走进去就看到床上鼓着一团东西。秦衍想想自己还得大爷似的“伺候”着李歌城心里冷哼一声，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李歌城一下惊醒，看到秦衍站在床前一手还抓着自己的被角心里涌起一股秘密差点被发现的后怕又有一丝极微弱的羞赧，冷声说道：“还以为秦兄是有多好的修养，没想到当过了梁上君子转而当起了叫人起床的侍从。” 秦衍眸色也冷了下来：“某些人睡得跟猪似的，醒来还是一只乱咬人的疯狗······你自便。”说完丢下被子匆匆下了楼。 李歌城思索片刻起身穿起衣服，临走前看到自己床褥上的一滩暗色，心悸的同时急忙拿被子遮掩住随后才下了楼。也不知方才秦衍看到了没，李歌城抿了抿嘴，当看到秦衍不善的脸色时默默咽下了询问的话，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当时自己的身子挡住应当没看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城主独女 掀开李歌城被子的瞬间秦衍就愣住了，不是因为李歌城那通突如其来的嘲讽，而是因为那一瞬间他嗅到了血腥味。秦衍虽出身于世家c身份显贵，但从小父亲就严格教导他。稍大些的时候便为他请了大儒，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定期去军营历练，鼻青脸肿是常有的事。因此，秦衍对于血腥味绝不陌生。 口不择言地说了些什么秦衍也没过脑。匆匆下了楼，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想起上回夜探李歌城房间时就隐隐约约看见他胸口绑着厚厚的绷带，过了那么久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口让他久久不能愈合。 秦衍兀自想着，于是李歌城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蹙眉冷漠的模样。 晚饭一一端上了桌，两人都是低头吃饭完全没有交流的打算。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一边是惴惴不安，一边是心不在焉。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两人皆是没有回过头去张望，只是秦衍的眉头不耐地蹙了起来。 “听说今日有一个极俊俏的小哥儿进了城来你们客栈了？”话虽是疑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李歌城估计来人是个宜城里势力不小的人，因为很快店小二就弓着腰殷勤地带着那人来到了他们桌旁。 “这两人······长的都很好看啊，怎么说是只有一个呢？”娜月丽嘟着嘴痴痴地看着那两人，截然不同的类型让她有些犹疑不决。 秦衍啪地放下筷子，冷冷说道：“走远点。” 娜月丽旁边的侍女叉腰说道：“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我们小姐可是城主的独女，小姐没有召见反而亲自来找你们已是你们的幸运，你们这两个庶民还如此无礼······” “阿岁！不许你这么对两位美丽的哥哥。”娜月丽双手教握在一起放在胸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衍。虽然这位哥哥看上去有些凶，但是真的长的好看呐。“比城里的第一美女长得还要美。”娜月丽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秦衍脸色一下沉了下来，李歌城是知道他的忌讳的连忙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对着娜月丽说道：“这位姑娘，您实在是有些冒犯了。” 原以为对方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娜月丽转身拉起阿岁的手兴奋的说道：“漂亮哥哥对我说话啦！”而侍女阿岁则在一旁泼凉水：“小姐，这些庶民对您太冒犯了。” 李歌城无奈地扶额，说实话他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直接的姑娘。而秦衍则直愣愣地感受着自己的手与李歌城肌肤相接触的温度，细腻温凉。 李歌城起身对着娜月丽作了个揖说道：“在下姓李，这位是在下的义兄姓秦。我们二人一路游历，来这宜城也是想领略一番边城风光。” 李歌城收回了手，秦衍也按耐住心底奇怪的心思开始盘算起来：若眼前的女子当真是城主的独女，或许可利用一二。 娜月丽麦色的肌肤泛起一抹绯红，双手捏着裙摆半蹲了一下说道：“我叫娜月丽，罕莫是我的爸爸。嘻嘻，真好看呀。”说完看看李歌城又看看秦衍，一副娇羞又大胆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一双澄澈的眼睛，李歌城铁定以为对方是在明夸暗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秦衍的利用 秦衍低头拂了拂袖子，突然抬起头对着娜月丽一笑。那一瞬间，秦衍四周仿佛开出无数绚烂的花儿，娜月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直跳。“秦哥哥，你来我家住吧，我家比这客栈好多了。”娜月丽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李歌城在看见秦衍面露微笑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随后明了了他的打算。 秦衍听到了自己想要的话，微微颔首：“多谢娜小姐的美意······”娜月丽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在一边的侍女阿岁扯了扯她的衣袖娜月丽没理。 秦衍仿佛也没看出阿岁的排斥，如沐春风地说道：“只是我们兄弟二人已在客栈住下，打扰娜小姐实是我们的不是······不如请娜小姐带我们领略一番边城风光，可好？”娜月丽看着原先冷冰冰的美男子此时正对着自己展颜欢笑心中本就欣喜不已，秦衍一说出请求何况还是能够多多接触的事情，自然立马应好。 得到娜月丽肯定的答复后，秦衍嘴角上扬：“如此便麻烦娜小姐了。” “不···不麻烦。还有，”娜月丽一脸娇羞地看着秦衍“秦哥哥可以叫我娜月丽的。” 秦衍点点头却也没说是应还是不应。 李歌城算是看出来了，秦衍大概只有利用的心思，于是扯了扯秦衍的衣袖，悄声说道：“你这样利用一个姑娘是不是不大好。” 秦衍一挑眉，看了眼李歌城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随即移开视线，说道：“怎么，你心疼了？” 李歌城蹙了蹙眉，总感觉对方说话怪怪的：“我们查案何必牵扯无辜之人进来。” “哼，”秦衍嗤笑一声“你倒是良善。不过就算你现在拒绝，对方也不见得乐意。” 李歌城抬头望过去，见娜月丽正一脸忐忑小心地看着自己生怕被拒绝。而侍女阿岁见秦衍还算有“自知之明”便松了一口气安静地站在一边不再多言。 “那我们现在就去月泉吧。”娜月丽看看秦衍，眼里满是希冀。 秦衍瞥了眼身侧的李歌城见他还愣愣的心里感到一丝好笑，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朝外走去。娜月丽眼睛弯起，拎着裙摆追了上去。 李歌城动了动肩膀想把肩上某人的手弄下去，谁知对方揽得更紧了。秦衍薄唇贴着他的耳廓，嗓音低沉的似乎想要钻进他的心里：“我掀你被子时闻到了血腥味，你胸······身上哪里受伤了，嗯？” 李歌城不自在地扭过脖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我只是不想你拖累了查案的进度。”秦衍见李歌城支支吾吾半天疑窦渐起。 李歌城含糊道：“骑马不适应，受了点皮外伤。” “哥哥们在聊些什么？娜月丽也想知道。”娜月丽一蹦一跳地走到他们面前，轻盈的纱裙在空中像朵花一般绽放。 秦衍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歌城一眼随后放下搭在他肩上的胳膊转移了话题：“我们都很好奇月泉长什么样子。” 娜月丽骄傲地昂起头，以倒退的姿势向前走着：“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问我呀！” “小姐。”一道粗犷的声音在客栈门口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信息初获 “啊！是狗剩！”娜月丽朝门口招招手，一个体格高大c皮肤黝黑，穿着短打的男子走了过来。“狗剩狗剩！” 苟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苟盛不是狗剩，交了几遍你自己说说吧。” 娜月丽不满地拍下他宽大的手掌，嘟囔道：“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还有，就是狗剩呀，有什么区别。” 然而苟盛的目光却已经转移到后面两个外地人身上，带着浓浓的审视。“这两位是······” 娜月丽走到秦衍身侧，很是兴奋地介绍道：“他们是来边城游玩的。这位是秦大哥。另一位是李大哥。”随后指了指苟盛，抽了抽鼻子还是没忍心折好友面子：“这是苟盛。苟且的苟，茂盛的盛。他在我爹爹的手下办事。” 苟盛眼里闪过一道暗光，嗤笑一声：“感情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啊。” 娜月丽有些羞赧地跺跺脚，转头看向秦衍：“秦大哥，那个千万别见怪，他这人就是这么不讲理。不过，你们的名字是什么啊？” 秦衍扫了眼苟盛似乎对他的小伎俩颇为不屑，懒散地说道：“在下秦一。” 李歌城淡然说道：“在下李协，幸会。” 苟盛与秦衍相对视，互相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苟盛双手环胸：“小月丽，你这位秦大哥起名字这么随意的么？” 秦衍还没出声反驳，娜月丽就挡在他身前，梗着脖子叉着腰说道：“这名字多好听呀，比某人的贱名好听的多了呢。” 秦衍一扯嘴角，自觉地当起了娜月丽的客人。 苟盛万万没想到最后扯自己后腿的是娜月丽，认命地摆摆手。“好吧好吧，你们要去哪，或许我可以带带你们。”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秦衍和李歌城一眼补充道：“毕竟两位客人看上去身娇肉嫩。”一副小白脸的模样。 娜月丽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摇摇头拒绝了。“不用啦，本来就是要带他们领略这边风光的。” 苟盛耸耸肩，骑上门口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朝他们挥挥手便疾驰而去。 娜月丽带着二人走了与之相反的方向，一脸轻快地说道：“我们穿过前面那个集市离月泉就不远啦。” 秦衍似有若无地点点头，不经意地问起：“刚才那位是要去哪儿？看上去和我们的路刚好是相反的。” 娜月丽紧跟在秦衍身侧，瞪着旁边侧目看过来的当地姑娘们说道：“狗剩啊，他应该是给我爹办事去了。那边是通往军营的路。” 秦衍和李歌城不由对视了一眼，随后李歌城手指摩挲着衣袖说道：“在下虽是一介文人，对保家卫国的铮铮汉子也是佩服的紧的。” 娜月丽扭过头，眼睛亮亮的：“对呀对呀，他们好几次帮我们打跑了沅毒还有其他异族。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很多人······”还未来得及说完，旁边的阿岁就打断了娜月丽的话：“小姐，边境重事怎么能说给两个外地人听呢。城主大人知道了会生气的。” 娜月丽朝着秦衍和李歌城摊摊手，像是在说：摊上这么个侍女真倒霉。 虽然娜月丽和青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在短短的时间里李歌城就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也许是因为两人都拥有这世上少有的纯粹灵魂吧。李歌城便走便考虑着或许是时候给青芽寄一封家信了。 突然，一个阴影笼罩下来。李歌城没来由的一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噗——李小弟，你戴着这个面具可真丑啊。”秦衍指尖触摸着李歌城脸上的野猪面具，放下时似乎捋过了他脸颊边的几缕碎发。 李歌城摘下面具，看看手中面目狰狞的野猪面具，又看看明显被自己娱乐了的秦衍没说什么。 娜月丽走到摊边，有样学样地给自己挑了副绘制着艳丽牡丹的面具，比对着自己的脸言笑晏晏地问道：“秦一哥哥，我戴这个面具好看么？” 在秦衍心中这世上能让他好言相待的只有两个女人：母亲德仪长公主和妹妹祁阳郡主。低头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娜月丽，秦衍嘴角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丑。” 娜月丽并不伤心，将面具放了回去还不住地点头附和道：“这面具是挺丑的，配不上本小姐。” 阿岁实在是看不过去自家样样都好的小姐被这个仗着自己长得好得小姐青眼的人如此轻视，将娜月丽带到一边不遗余力地劝说道：“小姐还是莫要和这人混在一起，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娜月丽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那说实话，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阿岁耳根一热“自然是好看的······但是” “所以说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娜月丽反驳道。 这边，娜月丽和阿岁还在争辩；另一边秦衍拿自己的肩膀撞撞李歌城，半开玩笑地说道：“给为兄选一个面具如何？” 因为没有防备，李歌城被撞地往前趔趄了几步。沉默一会儿，李歌城回过头，晃晃手里的野猪面具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面具如何？” 秦衍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微微俯下身一本正经地说道：“嗯——李小弟的眼光虽然有些问题，但为兄戴什么都是好看的，这个么也不例外。” 李歌城抿了抿嘴：“适可而止一点。” “罢了罢了，一点玩笑也开不起。”秦衍变戏法似的掏出碎银丢给了摊上小贩，转身上前几步走到李歌城面前，伸出食指将野猪面具挑起。“给为兄戴上。” 李歌城松了一口气，绕到秦衍身后打算将面具绑上有一口气提了上来。“秦······你能不能蹲下来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秦衍背对着他轻笑一声，撩人至极：“矮子。”随之是矮下一截的身影。 “如何？”待李歌城绑好后，秦衍翩然回身一副浅笑盈盈的模样，一双含情目即便是在狰狞的面具中也掩不住它的风华璀璨。 李歌城手指抠着袖子正欲回答，娜月丽窜了上来顺带还挤开了李歌城：“秦一哥哥戴什么都好看！真的！”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秦衍。 秦衍没再继续，错开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懒散的声音随风传来：“别耽搁了，快些走吧。” 娜月丽拎着裙摆急忙追上“秦一哥哥，等等我。”阿岁看见自家小姐上赶着的模样，咬了咬下唇还是认命地跟了上去。 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歌城望着行走在最前方的人眼中荡过一层涟漪，拾步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月泉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娜月丽颇为兴奋地朝秦衍摆摆手，就像小孩子发现了心爱之物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喜爱的人分享。 果然如娜月丽所说：穿过集市再拐过几个小巷月泉就到了。只是月泉的形状和二人所想的大有不同，在黑夜当中灰扑扑的，若不是娜月丽拿灯笼罩着恐怕怎么都发现不了。 “这真是月泉？”秦衍走到月泉旁朝下看去，怎么看这所谓的月泉都只是一口普通的井，与月字毫无半点干系。 娜月丽有些自得地说道：“别看现在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口井，但一到亥时只要是有月亮出现，井里就会出现一片星河还有发光的小虫子！” 然而秦衍看上去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急的娜月丽连连转圈，纱裙旋转成牡丹花绽开的模样：“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再等一小会儿就快到时间了，这样就能够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李歌城抬头看看夜空，今日无风无云，月亮也甚是明亮······莫名的，一股紧张期待的氛围弥漫开来。四下寂静无声，偶尔还能听到远处路人的几句攀谈。 也许是戴面具的时间有些久了，秦衍解下面具的绳子打算透透气。 这时，娜月丽突然惊呼一声，手指指着秦衍的方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阿岁和李歌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只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小虫正停靠在面具的猪鼻子上，而狰狞的面具下半掩着秦衍那妖冶的面容，，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奇异而美丽。 秦衍摘下面具，走到月泉边，刚才还是再普通不过的井水面此时正泛着幽蓝色的粼粼星光，不时有零星的发着同样光芒的小虫子自下而上地飞出，循着月光而飞舞，最终也因月光而散。 娜月丽的声音不再如刚开始那么激动尖锐，反而透着一股虔诚：“里面的星河和发光的飞虫都是这口泉和月亮相结合产生的，所以这口泉称为月泉。”不是形状像月亮，也不是色泽像月亮，而是这些“星星”都源于这里，长于这里。 秦衍抿了抿嘴，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投下。星星点点的水波荡漾开来，又逐渐变得平静。 这样的奇景没过多久就消失了，月泉重新变得灰暗c普通，一切都像是梦。 因为时间已然不早，外加上城主派来的四名护卫，娜月丽不得不跟两位漂亮哥哥告别。“明天我再来！”直至夜色中的两个人影再也看不见，娜月丽才将一直挥舞的手放了下来。 回到客栈，李歌城先前的腹痛像是知道时机似的再次出现。生怕秦衍又闻到什么不该闻的气味，李歌城匆匆丢下一句：“夜深了，小弟回房先睡了。”便径直进了房间。 秦衍摸摸鼻子，垂眸看看手中的野猪面具，冷哼一声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李歌城瞬间没了人前淡然的样子，佝偻着腰走到床边倒在了被褥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第二日一早，李歌城醒了。 曦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射在床沿上，空中能清晰地看见点点细尘在飘散。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李歌城掀开被子看看随后松下一口气走到屏风后换了衣裳。一手挽发一手插簪，恍然间又是一偏偏少儿郎。 待走下楼梯时，一抬头正好与秦衍视线相对。 旁边的娜月丽兴奋地对着秦衍说着什么，两只手不住地挥舞着像是扑棱着翅膀的鸟。而秦衍一言未发，单手托着下巴，棱形的薄唇天然上翘使得他看起来无时无刻不在微笑，但感觉就是这么奇妙，李歌城就是觉得他在烦躁。 “呵，终于舍得起来了。”秦衍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楼梯口的李歌城。天知道被小二叫醒以为有什么急事，结果就是来听一个女人叨叨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李歌城不以为意地走过去。“不是还早么？”走到方桌的一侧，李歌城发现桌上的食物不仅比先前的品种丰富而且样式也精致了不少，微微启口：“多谢娜小姐。” 娜月丽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张小口也是夸张地张成圆形：“你，你怎么知道？” 秦衍颇为嫌弃地别过头，吐出一个字：“笨。” 这时娜月丽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继而一拍手补偿性的说道：“其实像昨晚那样神奇的地方还有一个，是在一处戈壁滩边······恩，晚上就能看见移动的火苗，听老一辈说那是山神吐出的气焰。” 秦衍幽幽叹了口气转过头，天生风流的桃花眼深邃地望着娜月丽，薄唇微微张开正欲说些什么。“怎，怎么了吗？”娜月丽单手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不用说一定红的滴血，而心也在胸腔内怦怦直跳。 李歌城放下手中的碗筷及时阻挡了秦衍的毒舌：“娜小姐见谅，现下还有何处可以供我们兄弟二人游玩？毕竟现在距天黑还早的紧。” 娜月丽看着外面的亮堂的风光，不好意思地抚摸着披散在肩上的黑发：“是我没有考虑周到，这下真是浪费了两位哥哥的时间。” 李歌城手指微微摩挲着衣袖，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说来昨日苟盛公子去的可是军营？不知我兄弟二人可以机会仰慕一二？” 娜月丽一听又重新燃起带人游玩的热情，一拍胸口豪迈地说道：“我带你们去！” 阿岁在听到李歌城的请求后眼神里就充满了戒备，而当娜月丽一口答应下来后终于忍不住劝阻道：“小姐，军营是重地，城主说了不让随便去。” “一口一个城主的······你就知道我爹，”娜月丽感到自己在两个漂亮哥哥面前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阿岁见娜月丽有些怒了，瑟缩了一下垂下头靠到一旁。 李歌城望着桌上的糕点，语气不咸不淡：“我们兄弟二人对边境的将士们都有足够的尊重，不会乱说乱看些什么的。还请阿岁姑娘放心。” 阿岁抬头看着李歌城白皙的侧颜沉默了一会儿复又垂下头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军营驻扎在距离宜城三四公里的地方，需得骑马或是搭乘马车过去。边城女子大多性格外放开朗，与帝都的闺阁女子不同，她们从小就学的不是女工书画而是骑马打猎，娜月丽也不例外。 用过早膳，当秦衍把黑炎牵出来的时候，娜月丽眼睛亮了亮：“好马！” 这回，秦衍难得的有了一个随心的微笑，只不过是对着黑炎的：“还挺识货。” “那是，”娜月丽自得起来，微昂着头有些小骄傲“我从小就学骑马，还有训马。爹爹还曾经给我看过不少好马呢。”边说边走上前想要摸摸黑炎的鬃毛，黑炎打了个响鼻，前蹄暴躁地就要撅起，秦衍牵住马绳将黑炎往外带去。“我的马脾气躁得很，你还是不靠近为妙。” 娜月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低垂，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秦哥哥关心。” 李歌城没有去马厩而是站在客栈门口等着。原先小腹不适的坠痛感已经消失，让李歌城暗自松了一口气。 阿岁从守在门口的护卫那里借了两匹马，发现李歌城并没有去客栈的马厩有些奇怪，目光隐隐地投在他身上，欲言又止。李歌城倒是坦坦荡荡地说道：“在下马术不精，让阿岁姑娘见笑了。” 阿岁咻的一下红了脸，与先前泼辣的情态不同，此时阿岁倒有些小女儿家的模样：“李公子所长在其他地方。拿自己的短木头和其他人的长木头比，谁都知道肯定是长木头更厉害些的。” “阿岁，你在说什么木头木头的？”娜月丽没听清全话，只看见了阿岁那红扑扑的脸颊。 秦衍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歌城一眼：“也许是个呆木头。” 李歌城觑了一眼秦衍没说什么，留下娜月丽和阿岁一头雾水。 于是最后，阿岁和娜月丽各骑一匹马，秦衍和李歌城按照来宜城时的方式不变，前往边境军营。 一路上黄沙漫漫，偶尔有几株稀疏的刺柳也已经垂垂老矣。 娜月丽骑在马背上一刻也不停歇地跟秦衍聊着天，唧唧歪歪的吵得秦衍脑壳疼。秦衍蹙起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歪过头便看见李歌城发顶，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矮！” 李歌城仰起头，几日的日晒风吹也没让他的皮肤皴裂，在烈日的照耀下几近透明。“天生父母给的，你能如何？” 秦衍回过神，假咳一声：“你伤口怎么样了？” 李歌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伤口”是什么，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对方腰间的衣料，声音一如往常般平淡：“快好了。” 秦衍还想说些什么，李歌城戳戳他的腰眼提醒他“专心骑马。”结果秦衍浑身一个颤栗，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半晌，风中传来秦衍阴森森的语气：“不知道男人的腰是不能碰的么？” 李歌城反击道：“很好，你的一个把柄攥在我手里，我们算是扯平。” “······”秦衍刚想转过头，后腰就被李歌城的手给按住了。“如果想要全帝都都知道堂堂秦衍秦大公子的腰窝怕痒，你尽管回头。” 秦衍考虑了一会儿，于是让黑炎跑得更快了。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两人回想起当初，秦衍才知道不让他回头的实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军营 临近午时，天气愈发炎热。行了许久，仍然是黄沙一片，未见军营的影子。 不说脾气乖张的秦大公子，就连李歌城都忍不住蹙起眉头。许是听到了两人的心声，娜月丽难得地说了一句有用的话：“在拐过一道山坡，就可以看见军营了。” 说话间，马匹已经奔驰过娜月丽所指的山坡，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帐篷安札在山坡阴面，既隐蔽又防风沙。 “狗剩！”眼尖地看到远处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娜月丽驱着身下的马来到苟盛面前。 苟盛光着膀子，一身充满野性的腱子肉上淌着几滴汗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惑。“你怎么来了？” 娜月丽没回答，眼睛上下左右的乱瞟就是不看他，脸颊上也漂浮着一丝可疑的红晕。“你这个人怎么不穿衣服！” 苟盛嗤笑一声，从后面小跑上来的小兵手上取了衣服却并没穿上而是虚虚地披在自己身上：“我刚训练完身上都是汗，怎么穿？倒是你，小色鬼一个。” 娜月丽余光瞥到对面的人好歹遮掩了一下自己的才把目光正大光明的放在他身上：“哼，不就是那二两肉嘛，跟谁没有似的！” 苟盛拿着汗巾擦头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一双锋利的鹰眼笔直地看向娜月丽的后方，语气颇有些不善道：“你有没有那二两肉我不知道，但我想你后面那两位客人想必是没有的。” 秦衍策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挑衅的苟盛，眉梢一挑：“小爷我又不是打手，要那一身肉作甚。啧，还嫌费布料呢。” 苟盛被秦衍一噎说不出话来，转而问向娜月丽：“你带他们来干什么？罕莫大人知道吗？” 娜月丽撇撇嘴：“你怎么跟阿岁一样呀。” 苟盛眯了眯眼，神色严肃起来：“赶快回去，这不是你们能玩耍的地方。”说完还向秦衍和李歌城扫视了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娜月丽是城主的独生女，加上性格天真爽朗，大家都愿意宠着她惯着她，苟盛也不例外。可是现在，还是在两个漂亮哥哥面前，苟盛第一次这么凶地赶自己走，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娜月丽眼眶微红，身体绷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肯说。 苟盛叹了口气，把汗巾扔给了一旁的小兵，上前几步把娜月丽抱了下来。 娜月丽的脾气上来了，挣扎着要脱离苟盛的怀抱。苟盛直接将她一把扛在肩上，只是语气软和了许多：“先在军营吃饭。等吃了午饭你赶紧带着那两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滚吧。······真是我的小祖宗。” 娜月丽听了前面一句话霎时高兴起来，也不在乎她被苟盛像搬货物似的带进军营。李歌城和秦衍下了马，默默对视了一眼随后向军营走去。 “感觉如何？”秦衍微微俯身靠近李歌城的耳朵，白玉般的耳朵像极了水晶糕。 李歌城感受到对方喷过来的热气，不着痕迹地避了避身子。“目前来看并没有魏安国说的那些问题。整个军营看起来十分平和，但······” “太过于安静了。”秦衍在军队待过一段日子，最是了解一个军队应有的风气面貌。 阿岁默默走到李歌城身边，与初次嚣张的神态大有不同。阿岁面色涨的有些红，攥着手中的手帕小声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近几日军营里传染了一种病。” 李歌城瞬时想起了上次娜月丽在客栈中提到过的。“有查出是什么原因么？” 阿岁摇摇头，“但好在病情不严重，只是使人感到乏力而已。” 李歌城却不怎么看好目前形势。一旦有外族入侵，士兵现有的状态是上不了战场的，更别说杀敌了。 “阿岁，你在跟秦哥哥和李哥哥说什么呢？”娜月丽看到阿岁在李歌城和秦衍面前，而两个漂亮哥哥显然是在认真听她说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苟盛摸摸娜月丽的头，似真似假酸溜溜地说道：“一口一个哥哥的，不会是你的情哥哥吧？” 娜月丽拍掉苟盛的大手，看到阿岁过来后才斜眼看了苟盛一眼：“反正你不是我的情哥哥！” 苟盛眼神微暗随后又掩饰过去，抱臂嗤笑道：“就你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谁想当你的情哥哥？”结果换来娜月丽的一阵抓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苟盛没带着这几人四处参观而是径直领他们到了位于军营外侧的一个帐篷里。帐篷里几乎没什么装饰，只有一把看着有些年头的弓弩孤零零地挂在墙头。一张大木桌摆在帐篷的正中间，四周摆着十来条椅子。看起来应当是士兵吃饭的帐篷之一。 “你给我好好呆在这儿，哪也不许去。”苟盛在军营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没办法时刻陪在娜月丽身边，把娜月丽的头发揉乱后出了帐子。 “狗剩！你又弄我的头！”娜月丽气咻咻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等弄好头发后苟盛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个苟盛到底在搞什么，今天这么烦躁？” 没一会儿，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 “狗剩！”娜月丽正单手支着下巴有些无聊，见帘子拉开下意识的以为是苟盛回来了。 结果，两三个小兵一人手里端着两个盆子一脸讶异地看着从座位上站起，双手叉腰的娜月丽，气氛好不尴尬。 “怎么了？一个个都堵在门口。”苟盛拨拉开前面的小兵，了然地看向娜月丽：“小月丽你够泼辣的。叉着腰想干嘛呢？” 娜月丽讪讪地放下手，只是仍然嘴硬道：“我刚刚还以为是你呢，谁知道进来的是士兵······谁让你今天老是弄我的头发。本小姐的头可不是谁都能碰的。”越说声音越小似乎觉得刚才的行为过于幼稚了。 李歌城和秦衍从进帐篷时说话的次数就屈指可数，此时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尤其是秦衍，歪着身子靠向李歌城戏谑道：“这两人一看就有猫腻。” 李歌城睨了他一眼，神色淡然如水：“秦兄看来深谙此道。” 秦衍歪着头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看来李小弟还是个生手啊。”李歌城没理会他的嘲讽，只在心里对秦衍风流的印象加深了许多。看着李歌城清冷不食烟火的侧颜，秦衍莫名的起了逗弄的心思。上身迅速贴近李歌城冲着他白嫩的耳朵轻呵了一口气，李歌城的耳朵迅速地泛了红。 “你在作甚么？”李歌城极为不适，原本清冷的脸因为一丝薄怒的红而显得有了人气。 秦衍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贵公子模样，只是支棱着手离李歌城稍远了一点。“不就呵了一口气，你要是不舒坦呵回来就是。” 娜月丽鼓着嘴坐回到桌旁。苟盛让小兵端了东西下去，径直坐在娜月丽旁边。“喏，吃吧，吃完赶紧走。” 娜月丽梗着脖子，把头撇向另一侧。“不吃！” 李歌城没再理会秦衍，看着桌上的食物：混着粗粮的烤饼c稀粥还有几样叫不出名字的小菜，虽然比不上城里但伙食并不差。李歌城心里起了小小的疑惑，魏安国莫不是在说谎，但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秦衍拿了一块烤饼仔细端详了一下，转头向苟盛问道：“这烤饼的食材是哪里来的？” 苟盛蹙了蹙眉，语气有些嘲讽：“怎么，吃不惯军营的伙食？” 娜月丽一巴掌拍到苟盛硕实的胳膊上，一昂下巴：“秦哥哥让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 被打的力道其实不大，但苟盛仍然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胳膊：“你可真听你‘情哥哥’的话啊。”顿了顿还是向秦衍不大情愿地解释道：“都是朝廷上派发下来的，有一些是宜城提供的。” 秦衍听了以后沉思一会儿，突然笑着拉起李歌城说道：“在下有些内急，先出去一会儿。”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揽着李歌城出了帐子。 苟盛嗤笑一声对着娜月丽说道：“你的‘情哥哥’是多大了还要人陪着出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秦衍一路揽着李歌城往军营的边缘走去。还没等李歌城发问，秦衍就低声说道：“那食物有问题。” 李歌城心头一跳，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什么问题？” 秦衍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眼里甚至还带着点厌恶：“那食物绝对不是朝廷正常派发的粮食，里面掺杂了其他东西，看起来倒像是草料。”说道这秦衍冷哼一声，眼中嘲讽地意味更浓：“连我的黑炎都不吃的东西他们居然拿来给人吃，呵~一群杂碎。” 李歌城沉思一会儿道：“那么接下来需要探查这个军营了。士兵的病也需要找出病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或许，食物就是病的源头。” 看着李歌城清亮的眼眸，秦衍揽着李歌城的手指不自觉地揉搓了几下。“我们查案已经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拖得太久对我们而言肯定不利。” 李歌城微微颔首，随后又蹙起秀气的眉头：“只是我们未必能留的下来。”毕竟苟盛从一开始对他们就十分抵触，也再三言明午饭过后离开军营。 秦衍沉默下去，显然也是想到了相同的问题。 “不过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李歌城的目光落在秦衍身上，意味深长。秦衍心底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回到帐篷，苟盛还是劝着娜月丽多少吃了点东西。看到秦衍回来了，娜月丽一下把注意力投在他的身上。“秦哥哥你没事吧。” “细皮嫩肉的，那可说不好。”苟盛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娜月丽觉得苟盛这几天火气格外大······以前仗着自己比她大还总说她娇惯，娜月丽轻哼一声，明明矫情是他才对。 秦衍没回答，只用余光看着李歌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歌城从后面走上来扶住了秦衍的胳膊“秦兄确实是身体不大好，”不顾秦衍隐晦的瞪过来的目光补充道“有些腹泻。”笑话，好不容易说服乖戾的秦衍配合自己哪里还容他退缩。 苟盛眼里盛满了幸灾乐祸，在娜月丽耳边不住地强调着：“腹泻啊，原来是腹泻。嘶~”娜月丽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还使劲地碾了几下。 李歌城扶着秦衍坐下后看向苟盛：“秦兄现在身子虚得很，依在下之见怕是得在这军营夜宿一晚。” 苟盛也不只是一名莽夫，自然听出了李歌城的话里的深意，刚想找个理由拒绝，娜月丽就唰的一下站起来一脸紧张地看着“虚弱”的秦衍说道：“秦哥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这里环境太差导致的？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 苟盛心底的一股无名火又蹿了起来，人家明显是在找借口留下来。还有明明才刚来，他妈哪来环境太差。“这里有军医。” 李歌城施施然说道：“听闻军营的将士大多生了一种浑身乏力的怪病，想来军医也是忙于救治。倒不如让我们休息一晚或许会好上一些。” 苟盛听出来了，这俩家伙就是打定主意待在军营了。看着娜月丽殷切的目光，苟盛冷哼一声：“只要明早别是病得起不来才好。”正好看看他们在这军营里想整幺蛾子。“至于你，”苟盛转头看向娜月丽“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罕莫大人，你还是早早回城的好。”省的和这两个怀着鬼心思的人待在一块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犯傻的李歌城 到了下午，一支六人小队进入军营接走了城主的掌上明珠娜月丽。而娜月丽一走，苟盛的态度明显冷了下来，丢下一句：“既然你们是兄弟就住在一间帐篷里吧。”留下秦衍和李歌城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会儿，秦衍率先一步长腿一跨躺在了床上，一双似喜非喜的眼眸看着还立在门口的李歌城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可是病人，虚弱得很。” 李歌城手指微动，摩挲着衣袖不言也不语，整个人仿佛就像一座精致的塑像矗立在那。半晌李歌城才挪步盘腿坐在案几旁。 秦衍曲起一条腿，另一条腿搭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许久没听见李歌城的动静，秦衍忍不住睁开一只眼。只见清冷如仙的少年盘腿坐在低矮的桌案边，单手支着额头垂首闭眼，似是哪位道家仙君在此冥想修炼。一眼又一眼，秦衍恍然未觉自己盯李歌城的时间有多么久，在静谧的空间里又是多么诡异。 晚上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兵送来一趟晚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帐篷，只是时不时能看见帐篷周围有人影挪动。那小兵年纪尚小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端着吃食进来时，看到帐篷里两个美丽不似凡人的客人羞涩的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小鬼，我们看起来很可怕吗？”秦衍浑身懒散地倚在床上，颇为无聊地逗弄着这个可怜的小兵。小兵不知是真害怕还是过于内敛，缩着脖子只管把吃的东西摆在桌上就匆匆走掉。 秦衍扭过头眼神幽幽地望着已经睁开眼的李歌城问道：“我们真有这么可怕？” 李歌城朱唇轻吐：“只有你，并不包括我。”因为先前秦衍的提醒，李歌城并没有动桌上的食物，万一不小心得了和军营士兵一样的怪病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过好在来时因为天气燥热多备了些水，暂时拿来挡挡饿也是可以的。毕竟以前不是没有比现在条件更艰苦的时候。这么想着，李歌城喝了几口水囊里的水。 秦衍看着李歌城因为抬首喝水而露出的纤细的脖颈定定的有些出神，同时心里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一个翻身下了床，径直拿过李歌城刚喝完要放下的水囊倒入口中。狂野而潇洒的动作使得几滴水落在下巴上，水珠随着吞咽的动作缓缓流下，有种莫名的诱惑感。 李歌城呆了几秒随后手指使劲抠着自己的衣袖，语气听上去似乎和往常一样清冷淡漠但细听之下又多了丝困窘：“你怎么喝我喝过的水？” “怎么，”秦衍微微歪头，先前因枕在床上而有些凌乱的青丝翘在耳梢，在李歌城眼里倒有些像小土狗蠢蠢的。“都是男的计较什么······还是。” 李歌城心里一惊，秦衍这人看似风流随性心思却缜密的紧，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给你挖的坑里。“在下以为世族子弟多多少少是有些‘富贵病’的，不想倒让秦兄有些误解了。” 秦衍一抹嘴将手中的水囊扔还给了李歌城，同他一样盘腿坐在案几旁。“行了行了，小爷我说不过你。”拿过几样食物仔细看了看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咬了起来。 “诶，你！”李歌城看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秦衍看着脸上表情破裂的李歌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举着手中的烤饼在他眼前晃了晃。“苟盛还没傻到再拿中午我们明显‘嫌弃’不吃的军粮，放心吧。这个应该是宜城自产的粮食。” 李歌城默默地拿起桌上的食物吃了起来，脸上镇定自若。如果没有耳尖那抹粉嫩的红，秦衍一定会佩服他此刻的淡定。“你刚刚喝水不会就是以为今晚要饿肚子而拿来填肚子的吧？”李歌城越是一本正经，秦衍越是忍不住要逗弄他。 “不是，口渴了。”李歌城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吃着手中的食物，耳朵却越发的红了。 秦衍望着身边李歌城，看他嚼着干硬的烤饼眼里闪过一丝自己也不曾发现的笑意。“哦，是嘛。因为口渴喝掉水囊里将近大半部分的水。” 李歌城咽下口中的烤饼，扭过头：“秦兄难道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吗？” 秦衍对着他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不知道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夜探 夜幕降临，军营里点燃起照明的篝火。巡防的小队虽然因为那离奇的怪病比以往少了许多但仍旧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忠职守，不时发出兵甲碰撞的声音。 帐篷里烛火轻摇晃，两道影子矗立无言。许久一道要比另一个高一个头的影子动作了起来。 听见背后脱衣服的飒飒声，李歌城心里有些微妙，嘴上却说着：“我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夜行衣。” 秦衍轻笑几声，在幽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魅惑。“让人看到夜行衣就意味着你已经暴露了。我不过是把外衣反穿以防有人查出罢了。”秦衍虽然年少但已在朝堂浸淫许久，担任御史期间查处过不少朝廷的蛀虫，论调查能力恐怕没有人能与他相比肩。 一切准备就绪，秦衍身形一晃只留下摇晃的门帘。李歌城吹灭了蜡烛，看着清辉下的白烟直至消散方才走向床榻。 秦衍按照心中军营边防的常规分布，来到军营的一处偏僻地方。走进帐篷，看着大片乌漆漆的黑影，秦衍知道自己找对了。 因为怕点烛火容易被发现，秦衍摸黑从靴子里拔出一把乌金匕首，单手一挥随手划开了其中一个麻袋，从里面接出一下把粮食。其后秦衍又如法炮制装了几小袋粮食便单脚一点飞身向着军营的中心直奔而去。 “张大夫，可有找出救治的法子？”苟盛脸色凝重，全无白天与娜月丽在一起的轻松。“若有需要的药材，苟盛可马上向罕莫大人以及何将军禀报。”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夹杂着无奈与自责：“老朽无能，还是没能找出病因，只寻到了类似症状的方子以暂时缓解目前的状况。” 苟盛沉默下来，随即眼神一凝“什么人？”一道人影投射在帐篷上一晃而过。苟盛从兵器架上取过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追了出去。 那黑影左闪右闪身法诡谲，苟盛浓眉紧缩一双鹰眼牢牢地盯着远处的人影，牙关紧锁。“找死！”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巡防士兵的关注，一时间军营四处人影纷重骚动起来。李歌城心下一凛，披着外衣走出帐篷拦住了一名行色匆匆欲往一处集合的士兵。“敢问这位小哥出了何事？” 那小兵心中着急，不耐地甩眼过去却被眼前丽人的容颜所震撼：灯火映照下，美人披散着一头青丝，脸色清冷如霜，但眼中淡淡的忧色又使得整个人萦绕着一种烟火气息，如水中月梦中境飘飘不似凡人。 那美人樱唇轻吐：“到底出了何事？”小兵方才如梦清醒，呐呐道：“好像是主帐附近发现了间谍让我们赶紧过去搜索。” “多谢。”美人旋即回身进了帐篷，远处的嘈杂声使得小兵不得不离开这个帐篷。也许天一亮，他会回想自己约莫是遇到山中仙人了吧。 而小兵心中的仙人李歌城此时正眉头紧锁，莫不是秦衍被发现了？一边点蜡烛，一边思考着退路，一不留神如玉的纤纤细指就被烫出了一个红印。 “这么担心小爷啊？”秦衍突然从阴影中出现，将手中的布袋放在桌上，极为自然地牵起李歌城受伤的手指轻轻舔了舔。“怎么每次见你身上都带着伤呢。” 李歌城的手指上一道濡湿的触感划过，同时也在李歌城沉寂的心中投下一道涟漪。“秦衍你······”李歌城震惊地看着秦衍，他的神色太过自然以至于自己再说什么都显得有些矫情。 秦衍放下他的手指抬手又挽起李歌城胸前的一缕青丝，“你披散下头发的样子倒比平日呆板的模样柔和了许多。”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在灯火下格外妖冶。 李歌城沉下脸，把自己的青丝从秦衍手中抽走，语气有些冰冷：“拿自己的忌讳说事，秦大人开玩笑怕是有些过了头。” 秦衍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带着股无奈：“好吧好吧，来说正事。” 李歌城心下稍安，拿过桌上的袋子正待打开，突然想起帐篷外的情况抬头看向秦衍：“你被他们发现了？” 秦衍用一副怎么可能的样子回看他，见李歌城恶棍还是不信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去了粮仓后顺道去主营探听情况的，”说到这秦衍顿了顿，眼眸深了深“但没想到半路上出现了个黑衣人，主营方向来的。” “所以你和他是撞上了？”李歌城忍不住问道。 秦衍轻哼一声没反驳。 “那你是怎么摆脱外面那些搜索回来的？”李歌城没习过武但不妨碍他对习武之人的憧憬，眼睛里满是好奇。 灯下美人如仙，秦衍被看得微微有些怔愣，不大自在地摸摸鼻子。“我在暗处拿石子打中了那人的小腿，被抓的可能性很大。” 李歌城点点头将目光转向桌上的布袋，秦衍却大手一挥一把罩住他的手。“先休息，明日的事明日再说。总不急于这一时吧。”说完打了个哈欠，“小爷累了。”摆摆手走向床榻。 李歌城犹豫半晌，熄了蜡烛睡到床的外沿。身后传来秦衍懒散的声音：“我晚上睡觉的姿势还是安稳的，放心吧。”李歌城想了想稍稍往里挪了一小寸。外面依旧熙熙攘攘，李歌城直到睡着也不确定那时秦衍是不是嗤笑自己胆小谨慎。 夜色在蔓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第二日一早李歌城惺忪地睁开眼却恍然一怔，昨夜还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睡觉安分的人此时正侧睡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寸的地方。深邃的眼眸静静阖上，眼皮下的淡青色被长长的羽睫所覆盖，不复平日的风流亦或是算计。李歌城脖子微微后仰，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往外撤去。 秦衍有着习武之人的习性，听见身边细细索索的声音立刻警觉地睁开眼。待发现是李歌城后，整个人的气息又和缓下来，长臂一揽把起了一半身子的李歌城又带回床上。“还早，再睡会儿。”说着还拿头蹭蹭并不算柔软的枕头，幼稚得不像样子。 李歌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克制住内心某种负面的情绪将秦衍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开。看着床上抱着被子又睡过去的秦衍，李歌城转身去了屏风后面。等再出来时又是一翩翩少年郎。 来到案几前，李歌城拿起桌上的布袋掂了掂，正欲打开，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苟盛拿着两碗吃食走了进来。 “昨晚你们都待在这帐篷里吧？”苟盛将碗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神色安然的李歌城。 李歌城在苟盛进来的一瞬间就眼疾手快地将装着粮食的布袋塞在了左手衣袖中。对于苟盛的怀疑也不生气，反而温和有礼地说道：“多谢苟盛兄弟。昨晚我们二人确实是在这帐篷呆了一晚。” 定定地看了李歌城一会儿，苟盛忍不住问道：“昨晚军营里那么大动静你们就没出去看看吗？”不管怎么说往常军营里极少出现的探子居然就在这两人夜宿当晚被发现，很难不让人有些联想。 李歌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拂了拂衣袖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昨日夜晚确实是有被外面的声音所吵醒，李某按捺不住好奇心曾在帐篷门口拦住一位兵爷探询过情况，知道是有外人入侵。······敢问苟盛兄弟，那名探子可是被抓住了？” 一想到昨晚混乱的情形，苟盛烦躁地捋了捋头发。“被那小子逃了。” 昨晚苟盛发现有人偷听立马从兵器架抽出一把砍刀直追出去。那黑影的身姿极为灵活，在夜色的遮掩下更是难以探寻。 就在苟盛以为要把人跟丢的时候，一个帐篷的拐角出突然出现那探子的身影，只是不知为何那黑衣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那小贼的小腿似乎受了伤有些瘸。苟盛来不及想更多，只觉信心大盛一把大砍刀挥了过去。谁知那小贼心思狡诈，将旁边的篝火堆飞踢向他。苟盛一时收不住脚只能拿手挡住那些还粘着火星的木头，等放下遮挡脸部的手时眼前只剩下一片浓墨似的黑夜。 李歌城右手放在案几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古朴的木桌。“昨晚有看清那名探子的身形吗？” 苟盛垂下眼眸静静回想，突然抬起头眼神也坚定起来：“个子瘦弱矮小，身法诡谲，看起来倒有些像沅毒人。”说完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沅毒人就只会玩些这几个偷鸡摸狗的伎俩。”李歌城先是安下心来随后又因为沅毒二字再次忐忑起来。边境军营一旦出现异族探子，随之而来的往往是一场大战。 “嗤，结果还不是没抓住。”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床上响起。 李歌城回头看去。只见秦衍侧躺在床榻上，一脸戏谑地看着苟盛，单手支着头任凭三千青丝倾泻在床榻上。而里衣因为睡觉刚起宽松的穿在秦衍身上，隐约露出白皙却精壮的胸膛。 苟盛咬牙切齿地看着一脸得色的秦衍，嘴唇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毕竟人是没抓住。 秦衍从床榻上坐起，理了理松散的衣服，举手投足间带着股贵公子的风流气质说道：“在下今早起来感觉甚好，想来今日就可以辞行。” 苟盛继续磨牙，打算不和这厮计较。谁知秦衍像是没看到他极差的脸色继续自顾自说着：“只是昨晚外面有些吵闹没能睡个好觉，看来得早早回去补个眠了。” 苟盛宽大粗粝的手掌握成拳重重地在桌上一捶，“不送！”，说完迈着大步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李歌城轻飘飘地看了秦衍一眼，不带任何色彩。秦衍摸摸鼻子，咳了一声：“军粮的事情我已经上报，同时也让上头派几名御医来军营诊治病情。在公文没下来之前得回帝都查查某些官员的事了。”说完眯了眯眼睛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李歌城微微颔首，内心却对秦衍能在边陲之地不动声色地暗自联络朝廷感到心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袖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等回到客栈收拾东西时，娜月丽很是伤心不舍，一双明澄澄的眼睛此时却蒙上了一层水雾。“秦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秦衍牵着黑炎抚摸着他的鬃毛话语间有些冷淡：“不知道。” 娜月丽脸上的神色又伤心了几分。一旁的阿岁看看李歌城和秦衍又看看自家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李歌城上了马，如玉的面容在阳光映衬下更显圣洁：“有缘自会再见。” ··· 回程途中，秦衍本想回头但碍于先前的经历，只是稍稍将身子往后倾了倾，破碎的声音自风中传来。“黑炎一向不喜外人靠近，怎么偏偏你就入了它的眼。”半是感叹半是叹息。想当初父亲送给他这匹千里驹的前提条件就是驯服它，秦衍耐着性子磨了四五日才终于将它收服。而李歌城初次骑上黑炎，黑炎居然没有发半点脾气。 李歌城侧着脸，任凭暖风打在脸上。“多谢秦大人夸奖。”久违的称呼让秦衍有些恍惚。嘴角一扬，秦衍驱马让黑炎跑得更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回程的时间总是飞快的。回到帝都，秦衍将李歌城放到城门口就骑着黑炎离去，只留下一个逐渐隐在人群中的背影。 李歌城手指抠着衣袖面无表情地矗立着，只是眼神冷淡了几分。 待李歌城设法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已临近午时。青芽得了下人的禀报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地跑来。“你这个呆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青芽两眼泪汪汪地站在李歌城面前，弄得李歌城好不无奈。抬手摸摸青芽毛茸茸的发顶，李歌城语气虽淡但话语中的关心却是骗不了人的：“不过才一星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在边城总想着你的手艺。” 青芽顿时感伤的情绪消失殆尽，一脸嫌弃似的推开李歌城放在自己头顶的手说道：“你这个样子是要勾搭多少小姑娘欸。”还不待李歌城反应过来，一双白嫩可爱的手放在他的背上推着他往府里走去。“快走快走，我近日又试了道新菜品，刚好你回来了帮我试试味道！” “好好好。”李歌城由着青芽推着自己走向内院。 而秦衍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暗卫头领长风就出现在秦衍身旁，微微颔首，捂着面罩的声音透着股森冷：“陛下有请。” 秦衍眉头微蹙随即散开，只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长风便如其名消失在房间的阴影中。 元福刚领着一众端着各色吃食的小太监走到秦衍房前，秦衍已然换了身三成新的墨色锦袍，银色的腰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杆显得整个人如松柏般挺拔。秦衍自个儿推开门，看样子是要出去。 元福一见，挥着浮尘赶紧颠颠地小跑过去。“诶呦我的爷，您刚回来又要去哪里？奴才很久没见到您甚是想您，连这徽银院的一草一木都想着您呐，您······”元福一看秦衍扫视过来的锐利的眼神吓得硬生生憋住了后面的话。 秦衍长腿迈下台阶，风似的出了徽银院。 “陛下圣安——”秦衍冲着书案前埋头书写的人躬身作揖。 “子枭来啦。”皇帝放下笔揉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累。“在外奔波这几日受累了。” 秦衍上前几步，眼眸低垂：“职责所在。” 皇帝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几声，随后又恢复往日威严的模样：“先前信上的事再细细说说。” 半晌过后，在大总管的示意下两名貌美的宫婢托着小盘款款走入书房，规矩有序地奉上御茶后垂头悄然退出书房。 秦衍讲的事情不过几件话却不少，待到说完时已是口干舌燥。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随即就唤了茶水进来。秦衍端起茶托豪爽地灌了一大口，伴着茶香的清冽充满着他的口鼻。“好茶。” 皇帝余光瞥见他的喝法，眼角露出细碎的笑纹：“哦？你这般牛饮也品得出这是好茶？” 秦衍头往后一仰，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坐在太师椅上，明明是坐没坐相偏偏看起来有股矜贵的模样儿。“陛下这里的不算好茶哪里得还能算好茶？” 皇帝被他逗得眉开眼笑。“你这孩子······” 待复了圣命，秦衍才算是得了短暂的休息。然而一只脚刚踏进徽银院，德仪长公主身边的王妈妈就一脸慈祥地迎了上去。“长公主请公子过去一趟。” 秦衍：“······”今天他是和他的院子犯冲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母亲。”秦衍风风火火地进了德仪长公主的房间，躬身执下一礼。“儿子回来了。” 德仪长公主拿起锦帕细细擦了自己每一根纤细白净的手指，才斜眼睨了秦衍一眼，那一眼媚眼如丝儿：“终于舍得回来了？” 秦衍抬手摸了摸鼻子，以往出去查案时母亲都要不大不小地发一通脾气，这次许是离家太远时间又有些长，感觉母亲的火气比以往都要大些。“母亲，儿子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秦衍深知是以前查案时生死一线的那些事儿给母亲留下了阴影，但只要在这个位子就不可能不犯险，如今也只能尽量宽慰母亲了。 德仪长公主抬手扶了扶镶红宝石的掐丝金簪，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眯缝着眼，丹唇轻启：“是呀，是好好的回来了。没断手c没断脚。”秦衍默默打了个寒颤。 李妈妈深知自家长公主的脾性，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招呼几个小婢女端上些秦衍爱吃的糕点，充当和事佬的角色：“这一趟回来公子都瘦了许多。长公主留意着，特意嘱咐厨房里多少几道肉菜呢！” 秦衍一听会心一笑，拾起一块水晶糕往嘴里丢：“让母亲费心了。”德仪长公主一向注重自己的仪态，多食素菜水果，若不是为了秦恒父子俩桌上的肉菜是决计不会多于两道的。 德仪长公主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扭头看向窗外已是绿荫森森的梧桐，余光却时不时地看向秦衍。 秦衍挑了几块糕点垫垫肚子就不再多食，以防之后的午饭装不下太多东西。 “父亲呢？”等到桌上摆了吃食和碗筷，秦衍发现只有他和德仪长公主的餐具。要知道父亲宠母亲甚之，如无要事是一定会回来陪长公主用餐的。而秦恒在尚了长公主后也因此只在朝廷中担任内阁大学士这样的闲职，连皇帝都感到可惜，当初如此惊才艳艳名动帝都的人却无法施展才能。秦衍稍大些时听说了父亲的事情还曾仰着头问过父亲是否感到后悔。当时年纪尚小，秦衍没记住父亲的话，只记得父亲嘴角的微笑和眼中浓郁不化的温柔。 德仪长公主点名赞了一道佛手豆腐，才慢悠悠地说了句：“与萧家某位大人卧榻而谈吧。” 秦衍正喝着一道汤，闻言咳嗽着放下汤碗，抬头看着坐在对面正优雅吃饭还不知道自己语出惊人的母亲，无奈地说道：“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父亲的性子，这样说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德仪长公主一听儿子不相信自己的话还反驳自己，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微昂着纤美的脖颈，美目一嗔：“本宫可是亲眼所见。” 秦衍这下是真的惊到了，父亲他不会······ 突然秦衍的脑袋一痛，一把折扇立在秦衍上方。“没有的事，不准瞎想。” “父亲。”秦衍抱头转过身子，“您进来怎么也没个声响儿。” 秦恒眉头一挑，歪嘴一笑：“哦？父亲进自己的屋还得跟儿子通禀一声？” 秦衍的狐狸眼一横，与德仪长公主的神情仿佛一个模子凿出来似的，“您明知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秦恒已落了坐，看见长公主碗里的饭菜蹙蹙眉又夹了许多菜进去，全是肉的。“以后少来你母亲这。快要娶亲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个没断奶的娃呢。多跟你妹妹学学。” 秦衍一口气血堵在心口，涌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只能狠命戳着自己碗里的饭。 “难道还是本宫眼疾不成？”德仪长公主看看碗里多出来的小山似的肉，又看看秦恒蹙起的眉头，默默放下了筷子。 “呵~我们是在榻上，”秦恒眼睛扫过长公主得意的小脸“不过中间隔了张茶几，茶几上还放着盘围棋。我看不是眼疾而是视而不见才对吧？” 德仪长公主呐呐不言，看着自己的碗突然扬声道：“明知道我要调理身子还夹这么多肉给我，你···你是何居心？！” 秦恒嘴角噙着一抹名门贵公子的微笑：“要讲你养胖的居心。” 德仪长公主一脸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惊恐神情，纤纤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秦恒：“你······你。” “儿子吃饱了，先行告退。”秦恒木这张脸放下碗。 “吃这么快？吃饱了么？”德仪长公主转过头甚是关心地问道。 秦衍泛起一丝冷笑，看也看饱了。 待秦衍走后，长公主状似端庄地扶了扶自己发饰说道：“本宫也饱了。”正待起身，秦恒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肩头。“为夫还没吃饭，夫人不如陪陪为夫。” 看着秦恒一脸和煦的微笑，长公主咽了咽口水：“本宫正好无事，陪陪夫君也无不可。” “为夫吃的香，夫人想必是馋的紧吧。” “······？！” 待走到徽银院的门口，秦衍羽睫低垂细细一想，脚步一转，扭头便去了妹妹祁阳郡主的拂霞院。元福在院里远远地看见自家公子走来正打算上前迎接，笑容还凝固在脸上就目送着公子再一次离开。“公子，公子······我的爷诶，您又要去哪里？” 秦衍眉头一蹙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爷去哪儿还要跟个奴才禀报？” 元福小跑着跟在秦衍身后耍着嘴皮子：“那像个什么样子啊。您说是吧，爷。爷要去哪就去哪，小的呐就跟在爷的后头，仰慕着爷伟岸的身姿。爷的身姿在小的眼里，那就是天上的明月······” “闭嘴。”秦衍抬手按按眉角。他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乖乖巧巧的元福如今会成为这么一个唠叨鬼。当时秦衍不过岁的样子，正是长得粉雕玉琢的时候。一日秦衍下学来到母亲的院子请安，拐过一小片竹林就看到德仪长公主屋外台阶下站着一排年纪不大的孩子，约莫有七八个。 德仪长公主看到秦衍，冲他招招手：“既然你来了，那便凑巧选一个做你的内侍吧。” 李妈妈来到秦衍身旁躬身说道：“长公主是想让公子自个儿选一个看着顺心的奴才来照顾起居。这些小奴都是家生子，生死契也都在长公主手上，公子就放心选吧。” 秦衍年纪虽小但已有贵公子的风范。背着手，在那些低垂着脑袋的奴才前来回走了一圈。“你，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张白净胆怯的小脸，秦衍眯了眯眼随后跑到长公主身旁拉拉母亲华贵的衣袖：“母亲，我要那人。” 德仪长公主潋滟着一双眸子，红艳艳的嘴里似是要吐出一朵花来：“把那孩子的生死契给阿衍。” 待领着自己刚得的小奴才回到徽银院后，秦衍盘腿坐在窗边手支着下巴，一脸狡黠：“叫什么名字？” “还没赐名。” “还没赐名啊~”秦衍上下打量着他：“就叫元福吧，又圆又有福气。” “多谢公子赐名。” 啧，现在回想起来秦衍还是怀疑是不是原先的元福被人给替换了。 “······公子？”元福小心翼翼地瞅着秦衍晦涩不明的神色，心里有些发毛。 秦衍摆摆手继续往前走去。“没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吃过饭，待女婢收拾完桌上的碗筷退出去时，青芽走到门边阖上门。“你在边境还好吧？那个来的时候身体撑得住吗？有没有被人发现？” 李歌城坐在桌边喝了口茶水，神情也放松下来，看着满脸忧色的青芽说道：“你那么多问题串珠似的发出来让我怎么回答？” 青芽脸上透着股执着：“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一字一句地说。” “青芽你太认真了，”李歌城摩挲着茶杯外沿语气淡然“我既已经从边境安然回来便是无事发生。无论过程如何，有这个结果就够了。况且，比这艰难的处境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茶杯中的茶叶儿或浮或沉，微微苦涩的不知是人还是茶。 青芽的肩耷拉下来不再言语，整个人显得有些沮丧。一时间，房间内静谧无声，只能听到外面阵阵蝉鸣。 “青芽，帮我联系下师父。”李歌城在边境就考虑过的事情，此时已回到了帝都自然该尽快实行起来。 青芽抬起头，看着李歌城认真的神色同样严肃起来：“好，我等会儿就去信一封。只是师父向来行踪不定，待收到回复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李歌城素净的右手放在桌上，食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里满是自信：“他会尽快的。” 青芽疑惑地看向李歌城却没有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而既然青芽选择不问李歌城自然也就当没看到，微抿一口茶水，回味甘甜。青芽虽与李歌城一样同拜在天机子门下但能见面的机会并不算多。青芽在天机子门下料理些杂事，偶尔听天机子提起李歌城时，天机子口中的那人也大多在后山中的某个地方历练。 而青芽第一次见到李歌城时，许久都没缓过神来。在当时的她看来，李歌城简直惊为天人。 “小歌城该从那地方出来了吧。”天机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树干有几人合抱起来那么粗的香樟树下，捋着自己那撮花白胡子自言自语。“啧啧啧，也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有什么长进没有。” 青芽看着院中老者怡然自得的模样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放下手中的笔走到院子中。“师父，那人到底是谁呀？”听师父提到了那么多回却从没看见过那人的影子，青芽忍不住怀疑所谓的“李歌城”是自己师父臆想的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人物。毕竟，在世人眼里天机子就是以准确的批命c神秘和疯癫闻名于世。而在弟子青芽看来，师父的疯癫尤为出名。 “臭丫头，别以为师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天机子看见青芽提溜转的眼珠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在腹诽自己。 青芽晃晃脑袋，左顾右盼，口中嘻嘻笑着：“师父在说什么？青芽可听不懂。”青芽视线飘忽，余光所及处突然看见门口出现了一抹白。擦擦眼定睛一看，只见一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身着一身素白的长袍，腰间系着一个墨绿的荷包，手执一卷古书如徐徐青竹伫立在院子的门口。 “小歌城，来来来。”天机子招招手顺便向青芽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让这臭丫头知道知道你，省的以为老夫一天到晚招摇撞骗。” 青芽根本没理会天机子的眼色和口中说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少年郎一步步走近，郎朗清风下他仿佛踏月而来。待李歌城走进了青芽才发现他眸色极黑，像极了师父天机子收藏的一套由墨玉制成的黑棋，温润却寒凉。 “师父，”出自李歌城口中的声音在飒飒树叶声中显得缥缈清越“可是这本书？”虽是疑问，话语间却充满了自信。 天机子显然也是了解李歌城的性子。若不是有十分的把握李歌城不仅说不出这句话，或许根本就不会出后山那个藏书洞。“这算是你同门。” 李歌城对着青芽作了一揖，“在下李歌城。”。清风在他脚边掀起一角衣袍，斑斓的碎光笼在他身上。因为李歌城俯身作揖的动作，青芽甚至能看见对方长长的羽睫忽闪，像极了黑色的合欢花。而李歌城整个人便如一幅隽永的画就那么深深地留在了青芽的脑海中。 “想什么那么入神？”李歌城轻敲桌面示意青芽回神。 青芽看着李歌城，身体微微前倾：“歌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亮晶晶的眼神仿佛只要李歌城说个不字她就会冲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李歌城微微一愣随后答道：“是我拿着《上方年鉴》那回吧。” 青芽想了想然后胡乱地点点头。其实当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李歌城身上，他手上拿的书一点都不记得，但李歌城的记忆一向很好，说出的话十之是对的。“当时我看到你真是惊为天人，要不是后来师父透露了你的身份，我的心肯定扑你身上了。” 李歌城颇有些无奈地扶额。“那还真是抱歉了······总之尽快把信送出去，我想师父看到这封信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帝都的。”毕竟他的软肋只有帝都这一处地方了。 “师父回来帝都？！”青芽惊呼一声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很快露出疑惑的神情“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勾心斗角的地方了吗？宁愿跋山涉水去偏远小镇溜达也不肯来这，要不他怎么会把你和我派到这儿来。” 李歌城走到窗边，看着外边浓浓的绿意，眼中闪过一丝笃定：“他会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案件进展 夏天的夜晚最是多变。原先沉闷的空气中吸附满了水汽，天边也隐隐传来轰隆的雷声。秦衍看着桌上的那封信陷入沉思。在边境的时候秦衍就暗中派了两拨人手，一拨人负责将边境的情况及时汇报给皇帝陛下，另一波人则是专门探查近几月与魏安国和简伟忠有联系的人。而桌上那封信的内容则是关于简伟忠的关系网。秦衍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胆大包天，不仅私换次一等粮食竟然还敢私制军饷。 据信中所报，简伟忠在其中充当着中间人的角色。由他负责通知运送粮食军饷的监军将东西运到距帝都不远的一个别院中，而另一身份不明的商人找人将这批货运走，以次充好拿另一批数量相同质量不齐的货返还给监军。据负责的暗卫所报，一单生意里监军与简伟忠拿到手的折扣不少于五成。 优质粮被换成了发霉粮，而一贯贯铜钱也被重新融化灌了杂质。边关的将士十年如一日，凭着一颗赤子之心镇守边疆保家卫国；而他们身后，受他们所保卫的人却想尽办法侵占他们应得的东西，压榨他们能压榨的一切，利用他们能利用的所有。 秦衍走到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窗棂上，一双望着夜幕的眼格外暗沉。 轰隆隆——天空中吸满水汽的云层终是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想要往下坠落。一滴冰凉的雨混合着昏沉沉的气息落在秦衍的指尖。秦衍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反手搓揉，再摊开时已是了无踪迹。 “暂时先别打草惊蛇。”秦衍将窗户关上，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我倒要看看看这些杂碎想翻出什么样的浪花来。” “是。”房檐上的黑影一晃而过。 ······ 次日一早，秦衍就大喇喇来到了李歌城的府邸。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大早就来别人府里扰人清静！”青芽帮着李歌城抚平身上衣服的褶皱，嘴上忿忿不平。 秦衍一向心思诡谲，李歌城一时也想不透秦衍大早上上门的目的。 经过廊道步入正厅，李歌城看到上位坐着的人时，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秦大人早。” 秦衍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走来的李歌城。李歌城如往常一样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裳，衣领即便在夏日也严严实实的裹在脖颈，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清冷又疏离。 待李歌城坐到秦衍对面，秦衍将手中的一封信推了过去。 “这是？”李歌城看看信又看看秦衍。 秦衍冲着李歌城歪头一笑，此刻仿佛万花齐放。“这就是本官来这么早的原因。” 李歌城打开信封发现信封已经被人拆开过了，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秦衍，李歌城一目十行地看着信上的内容，看着看着眉头逐渐紧锁。“秦大人这些事情······”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秦衍拨弄着茶盏上的杯盖，语调带着股靡丽的懒散却无法教人随意轻视：“自然是真的。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他们的小辫子。一旦他们露出狐狸尾巴，到时便是我们瓮中捉鳖的时候。李大人可明白？”尾音微微上翘似乎还带着股酥酥麻麻的余温。 李歌城起身朝他俯首作揖行了个正儿八经的礼：“单凭大人吩咐。” “不过嘛，”秦衍支着下巴，一双桃花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能打扰到李大人的清静，本官心里可是格外舒畅。” 李歌城抬起头看着秦衍面上有些无奈。“还望大人莫要与下官玩笑。” 秦衍站起身，上前一步靠着李歌城，两人面对面站着着实有些过近了。李歌城不自觉地绷紧脊背，神色越发冷淡。 “李大人，”秦衍看着李歌城的发顶微微俯身，薄唇若有似无地贴着他白嫩的耳廓：“你怎么这么矮呢？”说完脚步生风似的朝外走去。 李歌城心里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回过头看着只留一个背影的秦衍，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朝他摆摆手。真是冤家······李歌城嘴角未动，眼中已然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因为边境之事秦衍特意留了黑炎在徽银院休息，转而坐着轿子打道回府。其实一大早来李府不是秦衍原先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在知道信里的事情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歌城。一切都是为了查案，秦衍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一切只是为了不让某人拖了自己的后腿罢了。 “轿子里坐的可是秦衍秦大人？” 一道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声音在轿前响起打断了秦衍纷乱的思绪。唇边绽开一个极淡的笑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秦衍下令停轿，修长的手指将帘子拂开：“简大人别来无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简伟忠朝秦衍作了个揖，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秦大人查案真是辛苦了。” 秦衍微微颔首却没从轿子出来的打算，惹得简伟忠笑容一顿：“敢问秦大人，这件案子的进展如何了？”眼神中透着股紧张。 “案子的进展嘛······”秦衍开始拿腔拿调地忽悠他：“怎么说呢，有一些线索了。但是呢，案子还在调查当中。相信很快就能结案了。” 简伟忠把秦衍的话在头脑中过了一遍好像听出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出。正想再进一步套话时，秦衍却已经放下了帘子。“简大人那就回见了。” 简伟忠讷讷地看着秦府的轿子渐行渐远，随后自言自语道：一个毛小子能掀出什么浪来，哼。 待回到秦府，秦衍刚打算回到自己的院子，元福颠颠地跑了过来。 “有事？”秦衍挑了挑眉毛，继续往府里走。 元福跟在秦衍身后，觑着自家公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何公子来了。” 果然秦衍眉头蹙了起来，停下脚步问道：“他在哪里？” 元福咽了咽口水：“祁阳郡主那儿。” “啧，都说了几遍了。”秦衍话语里有些烦躁，脚步转向秦钰的拂霞院，腰间玉佩随着主人的动作大幅度的摆动着。“虽然子安是阿钰的青梅竹马，但毕竟两人年龄都大了早就不适合见面了。母亲怎么也不拦着点。”元福看着秦衍的背影急忙跟上，心里默默念叨着德仪长公主怕是巴不得两人亲近些。 秦衍一条长腿迈进拂霞院，还不等门口的二等丫鬟向屋内通禀就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哥哥！”秦钰惊喜地站了起来走到秦衍面前。“您好久没来看阿钰了。”言语间有些埋怨更多的却是对兄长的亲昵。 “大哥，你来了。”何子安走到秦钰身后搔了搔后脑勺问候道。 “谁是你大哥。”秦衍摸着秦钰的脑袋不着痕迹地将两人隔开，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问向何子安：“今日不用轮值？” 何子安看看身上的飞鱼服说道：“今天是要轮值。不过我被安排在了下午，不着急的。”说完特意看了看秦钰的脸色，见没什么异状才放下心。 “哥哥最近在忙着查案，是表兄时常来陪阿钰说说话，阿钰待在拂霞院才不至于那么无聊。”秦衍仰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水汪汪地看着自家兄长。“还望哥哥不要怪罪表兄。”秦钰虽然从一出生就享尽荣华，但也许是早产儿的缘故身体一直不大好。寻遍了朝内名医，得到的建议都是秦钰自胎中不足，需要静养调理，不得大喜大悲。德仪长公主和秦恒一合计决定将她的院子设在秦府的西北角，那里环境幽静适合秦钰调理身体。而这一住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里，秦钰的身子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起码不用每天都喝着苦涩的汤药。但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孤独。秦钰每天靠着家里的藏书消磨光阴，虽然不至于感到无趣但也不会多热闹就是了。后来遇见了何子安，遇见了那个总是发着光朗声说笑的少年，秦钰的生活仿佛才变得有声有色起来。 秦衍叹了口气，环着妹妹的肩将她带到椅子上抱歉地说道：“是哥哥不好，没有经常来看你。”秦衍是在四岁的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孱弱的跟只小奶猫儿似的妹妹。起初因为妹妹身子弱没法跟他玩秦衍还有些不大开心，但当看到妹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眼中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秦衍的心一下就软了。 “哥哥，不是这样的。”秦钰的本意是希望秦衍不要怪罪何子安扰她清静，如果哥哥因此愧疚了她也不会感到开心。 “老大，你误会阿钰了。再说明明我跟阿钰更聊得来啊。”何子安不怕死地回了一句。 秦衍凉凉地瞥了一眼何子安，对秦钰温声说道：“你陪客人说话也累了，先好好休息会儿，哥哥晚上再来看你。”说完就提着何子安的后衣领，走了出去。 临走时，何子安还冲秦钰招招手，做着口型“明天再来。”秦钰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老大，老大，有话好好说嘛。”一走出拂霞院秦衍就松开了手，何子安理了理身上的褶皱，一脸狗腿地解释道：“我只是想着阿·····秦钰表妹一个人太寂寞，想让她多笑笑罢了，没有什么其他意思。”说道最后几个字，何子安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秦衍没再揪着他的错处不放，只是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语气淡淡：“总之多谢你陪舍妹的这份心思了。······你本家那头可有在边关任职的人？” 何子安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我二叔就在边关。怎么了，是不是查到什么了？”何子安联想起秦衍正在办的案子，神情严肃起来。 秦衍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说道：“没事，只是有些事需要同你二叔说。” 何子安点点头，一拍胸脯：“放心吧老大，您和二叔牵线搭头的事交给我好了。” “呵，你这小子。”秦衍看着何子安，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笑。现在不过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不过能不能让我和阿钰多见见面。” 秦衍：“······休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接下去的几日，秦衍和李歌城仿佛忘了有这件案子般，不再去某些地方调查线索，正常早朝正常处理公文。这日早朝结束，天气阴沉沉的，远处似乎还有轰隆隆的雷声，云层积的也很厚只是怎么也落不下雨滴来，空气沉闷的叫人想发脾气却又发不出来。 “两位大人留步——”魏安国雄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衍和李歌城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 魏安国大步上前向两人抱拳作了个揖，动作虽然恭敬但还是流露出少许不满，而秦衍和李歌城两人不用对方讲明自然明白魏安国对他们不满的原因。 李歌城瞥了秦衍一眼随后对魏安国温和地说道：“魏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移步。” 魏安国回头看了看森严的大殿，双手握拳放在身侧终是点了点头。 简伟忠远远望见站在一起的三人，眼里的嘲讽一闪而逝。“简大人，你不急啊？”旁边一名与他相识的官员同样也是看到了相同的画面，对着身旁的简伟忠戏谑道。 简伟忠掩下眼中的不屑，扬着一张和煦的笑容满是慈祥地说道：“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简某就是有些担心那两个小娃娃能否办成此案，毕竟其中一个可是下了军令状呐。唉，可惜了。” 那名大人拍拍简伟忠的肩膀，面色上有些同情：“为难简大人了。” 简伟忠笑笑适当地沉默了。 行至半路，李歌城感到轿子突然变向连忙掀开帘子，刘在凑过来低低地说道：“秦大人说请二位大人去醉夕楼。” 闻言李歌城把视线投注到前面与魏安国并行骑着高头大马的秦衍身上。他的体格没有旁边的魏安国那么健壮，身体也是随着马的行走懒洋洋地晃动着，仿佛一身的软骨头，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歌城总感觉那不是他真实的一面，真实的一面就像是影子一样随时准备蛰伏而出。 “李大人，是本官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许是喉咙有些干涩，秦衍说出口的话有些沙哑却另有一种撩人的音度。 李歌城放下帘子闷闷地说了句：“没什么。” 隔着帘子，李歌城也能听见问话人低声地轻笑。指尖抚上额头，李歌城闭上眼掩住眸中所有情愫。 到了醉夕楼，李歌城抬头望着那块乌沉沉的牌匾。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么块黑乎乎的牌匾是先皇所赐，而这栋低调的酒楼是全帝都最奢华的场所之一。 魏安国显然也是多少听说过这栋酒楼有多贵，动作明显有些拘谨。 秦衍回过头看着两人目光仿佛在看两个土鳖，嗤笑一声，说了句：“上楼。”便轻车熟路地自顾自登上木梯。 来到厢房门口，李歌城蓦地想起这里似乎是上次秦衍宴请的地方，现在看来倒像是他长期定下的房间。只是不知道秦衍同这酒楼的老板是个什么关系，毕竟要在醉夕楼定一间包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想到这，李歌城的手指猛地勾紧了官袍上的袖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瓮中捉鳖 “尝尝这里的茶。这可是根据时节供应的茶，一般时候可喝不到。”秦衍说完自顾自地取过一个白瓷的茶杯给自己斟了一杯，放于鼻下轻嗅随后啜了一小口，一副享受的模样。 魏安国一只手放在桌上一只手放在膝上，而膝上的手正一握一放显示着主人内心的煎熬。终于，魏安国沉不住气，朗声说道：“我魏安国是个粗人，也绕不来什么弯子。敢问两位大人，这案子可有什么结果了？” 李歌城余光瞥见秦衍还在品尝手中那杯茶，没有半分想要回答的意思，无奈于某人把他当挡箭牌却又不得不出声解释：“本官与秦大人确实有些发现······” “那两位大人为何不马上将那虚伪小人抓进大理寺的监牢！”魏安国神情激动起来，桌上的手紧紧按着黄花梨木的一角仿佛随时准备把它捏碎。“难道你们就如此放任这等恶人逍遥法外吗？” 秦衍将手中精致的白瓷杯一放发出清脆的一声，让处于激愤中的魏安国霎时安静下来。“这黄花梨木的桌子虽然硬度尚可，怕是也禁不住魏大人的铁掌一捏。您说对吗，魏大人？”目光流转间，气势逼人。 魏安国讪讪地松开手，搓了搓自己满是热汗的掌心。“是下官失态了。” 秦衍微微颔首似乎原谅了他方才不敬的行为。“不过魏大人也不必担心，本官与李大人私下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等那些个杂碎自投罗网了。毕竟，”秦衍扫了一眼坐在右侧的李歌城，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咱们的李大人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 魏安国这才放下心来，真心实意地起身朝两人行了个礼：“下官替军营的那些兄弟谢过两位大人了。” 李歌城暗暗摇头，秦衍明显是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魏安国还傻乎乎地以为御史大人是在尽心尽力地办案呢，不过秦衍说的也没差就是了。侧眸看着秦衍狭长的双眼，李歌城愈发觉得此人是只狐狸了，还是只修行了几千年的狐狸精。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是不是被小爷刚才的表现惊艳到了？”秦衍感觉到李歌城隐晦的目光，薄唇贴着他白嫩的耳廓轻声说道，颇有些调笑的意味。 李歌城将视线转移开去，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唇齿留香。看来这人还是个自恋狂。 ··· 夜色渐沉，屋外的树木被大风吹的猎猎作响。沙石走地，混淆着行人的视线，仿若盘古开天辟地前那片混沌的景象。 许是几日来秦衍和李歌城的“做戏”奏了效，简伟忠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谨慎开始联系两头的人。 是夜，秦衍因着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的缘故特地跑到了大理寺上，诚然打扰到李歌城也不是第一次了。李歌城按按额角，默默叹了口气挥手让刘在下去，也不再管那人。长长的桌案上摆着几堆文案，李歌城俯首批阅，时不时伸手沾点墨汁，手指的白皙与墨色形成鲜明对比。幽静的烛光轻轻晃动，窗上人影也随之摇曳，清隽如松。 秦衍就这么支着下巴打量着不远处影影绰绰的剪影。待到外面打更的声音传来，那剪影突然动了动多出一个人头来，看起来甚是惊悚。 秦衍嘴角微微一扬，食指屈起扣了扣圈椅的木扶手提醒还在苦苦办公的某人：“老鼠出来活动了。”话音刚落，剪影处的人影蓦地立体起来。李歌城手中的毛笔一抖，滴落下几滴墨汁氤氲在纸间。 “公子，交易的别院已经找到了。” 秦衍眯了眯眼甚是愉悦，随后看向李歌城说道：“接下去就是李大人的事情了。” 李歌城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下关节，随后走向门口。推开门，外面的大风一下就灌了进来，吹得李歌城的白袍纷飞，青丝乱舞，如仙人御风。清冷的声音自风中传来：“刘在，带兵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尘埃落定 街道上的风越吹越大，连绵着的黑黢黢的房屋犹如沉睡的野兽匍匐在皇城脚下，随时准备苏醒。一路上队伍有条不絮地向着目标地行进着，只闻得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偶尔的咳嗽声。 许是方才批改公文的时间有些长，李歌城此时正头靠在马车的侧壁上闭目养神。长而浓密的羽睫随着呼吸的节奏而微微震颤着，像是将要翩飞的蝴蝶。不自觉地，秦衍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伸出一指轻轻靠向李歌城清冷如玉的面颊。马车内橙黄色的火焰微微一颤便流下一滴烛泪，在车壁上投射出两道愈发靠近的人影。 见李歌城没有要清醒的迹象，秦衍终是遵从了内心的某道声音，手指轻触上去。如想象中一样美好，就像是上好的白瓷——细腻无瑕。手上略略使了点劲，雪般的肌肤上竟留下了块红印子，既迷离又泛着活色。李歌城似是有所感，嘤咛一声，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 “唔······快到了吗？”李歌城半眯着还有些迷蒙的眸子坐直了身子，边问边理着身上因为小憩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服，因此也错过了秦衍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秦衍挑着帘子不知问了谁，回过头对着李歌城说道：“快了，还有两三公里。” 李歌城颔首不再言语。马车内重新安静下来。两人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胸中所怀的心思，谁也不知道。 突然，李歌城“咦”了一声，秦衍看过去面目有些僵硬。 “烦请秦大人帮下官看看，下官脸上是否有什么痕迹？” 秦衍眼神飘忽了一下，脸朝向帘子，似是而非地答道：“恩，好像有个红印子。光线太暗，看不大清。” 李歌城放下手，青葱的指尖摩挲着衣袖上隐隐的纹路。“那许是下官先前在马车上睡觉压出的印子。失态了。” “······嗯。” 马车的轱辘声逐渐慢了下来，李歌城和秦衍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夜色漆黑，李歌城无法窥见这里的全部面貌，但依旧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大致画面：树木森郁，鸟兽遍地。如果这里不是进行肮脏交易的场所必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去处。 轰隆隆——从阴沉的早上就开始发作的雷声越发大了，此时更是有雷霆万钧之势。终于，一滴c两滴大颗的雨落了下来，打在树叶上c石头上c每个人的身上······混合着土腥气的雨水不仅滋润了这片长久干涸的土地，也濡湿了躲在山坡上伺机而动的每个人的衣物。 长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件由鸟羽缀成的大氅披在秦衍肩上。秦衍看了看一旁矮他一头的李歌城。因为此番阵雨来势汹汹，李歌城被淋的说是落汤鸡也不为过。不过毕竟是被挑剔的帝都子民称为谪仙的人，即便全身被雨浇灌也不折损半分气质，反而多了一丝平常难以见到的孱弱美。晶莹的雨珠挂在睫毛上，本就白皙的脸庞在凉雨的贴近下显得愈发苍白，看上去莫名地让人有些怜惜。 李歌城双手抱臂缩着肩膀，一方面是为了保暖少散发点热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殊不知这般动作在旁人看来更显无助。一个暗影晃了晃，李歌城感觉到身上的雨明显少了许多，身边也多了一道温暖清爽的气息。 “秦大人？”李歌城语气里透着一股疑惑。 即便看不见李歌城的面容，秦衍也能够想见对方该是何等意外与讶异。秦衍拢了拢大氅以便让两人靠得更近随后闷声说道：“现在是关键时刻，本官可不愿看到因为某个病秧子而拖了后腿的情形。” 李歌城眨眨眼睛，病秧子说的该不会是自己吧，可自走马上任以来他就从未生过病连感冒发烧都没有，何来的病秧子一说？ “呵，本官见你时你身上就没有不带伤的时候。”秦衍的语气突然有些嘲讽，在淅淅沥沥的大雨中却有些温暖，李歌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解释。两人就在一件大氅下，细听风雨，目光紧盯山下灯火通明的别院，气息纠缠。 “有动静了。”秦衍一个眼神，长风点头随即飞身而下消失在漫漫雨夜中。李歌城不明白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到何种程度，起码此刻他是羡慕的。 猝不及防的，一样温热的东西贴上了李歌城的耳廓似乎还含了含。“李大人，可以下令抓捕了。”秦衍的声音低沉裹挟一种愉悦。因为方才的触感太过短促李歌城不大确定刚才是不是秦衍故意碰到的，况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刘在。”李歌城的眼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现在带人包围那座别院，听到动静立刻抓捕。不得有误！” “是。”刘在得令立刻招呼着手下的兄弟动身。 看着山下别院的灯火陡然亮了许多，李歌城知道事情该是成功了大半，遂扯了扯秦衍的袖子。 “冷吗？”秦衍靠得更近了，将李歌城虚虚地环在怀里。 李歌城拿手抵着他的胸膛却又像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倏地弹开了去。 秦衍吃吃地笑着，胸腔的震颤让李歌城有些无措。“都是大老爷们你计较个甚？” 李歌城咬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比我还清楚别院的情形。”秦衍略略挑眉，呵，连官腔都不打了。 仰头看看夜空，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几颗星星零散的分布在幕布上，一切云寂风止。“走吧，看看能打到什么样的老鼠。”秦衍适时地后退一步，撤下披在两人身上的大氅。雨后的所有都那么清晰明了，无论是山上亦或是山下。。 次日早朝，秦衍上奏破案，由李歌城配合详细解释了案件的所有。帝王震怒重惩了所有涉案人员，边境贪饷案正式告破。 下了早朝，李歌城温和地对着所有围上来赞扬的大臣时不时谦逊地颔首，既不过分谄媚也不过于疏离。阳光盛盛，李歌城回头望向大殿，殿柱下意气风发的少年正抱胸凭栏而靠。视线相接的瞬间，两人眸色均深了深。 回到大理寺，刘在正等在门口。 “何事？”李歌城下了马车，挥挥衣袖走向他。 刘在一脸喜色地朝李歌城抱拳作了个揖：“大人，王左少卿和陈右少卿两位大人现在在正厅等您！” 看来大理寺一把手的位子是坐稳了。李歌城拍了拍他的肩：“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说着向正厅走去。“走，去会会那两位。” 刘在搔搔头喜滋滋地跟了上去：“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宴请 走进正厅，两位大人从座位上站起，恭恭敬敬地朝着李歌城俯首道了个揖。李歌城晃了下神随后亦是回了个礼。虽然坐稳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是迟早的事，但饶是李歌城也没想到一向固执的两位大人会这么快心悦诚服，放下先前的成见。王左少卿还好说，在大理寺里一向是个弥勒佛样的存在；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陈右少卿，人称‘黑面阎罗’。陈右少卿不仅对自己要求严苛，对待下属同样严厉，因此也对空降而来的李歌城极为不爽。 “恭喜李大人破获此等大案。”王左少卿腆着圆滚滚的肚子憨态可掬。 李歌城微微颔首：“还是秦衍秦大人领导有方，本官只是从命行事。” “哼，”陈右少卿冷冷地一甩袖袍，原本冷硬的脸更显厉色“堂堂大理寺的人还得仰仗区区御史，李大人谦虚也不该谦虚在此等地方。” 胖胖的王左少卿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头靠向自己的老同僚：“老陈，话不是这么说。你好歹口上留点德，别让人下不来台了。” 李歌城倒是有些佩服这位‘黑面阎罗’了，有着办案人员特有的傲骨。“多谢陈前辈教诲。” 王左少卿呆愣愣地转过脑袋，喃喃道：“怎么一个个的······” 陈右少卿斜睨了他一眼，不留情的嘴里吐出一个字：“笨。” 这时刘在大步跨进正厅对着两位大人抱了拳随后看向李歌城。两位大人混迹官场已久多少也算人精，当即告辞出了门。 “什么事？”李歌城想着事情大致已经结束，后续的零零散散还在处理中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刘在绷着的脸突然缓和下来，嘻嘻笑着颇为傻气：“方才魏安国将军派人传信说要感谢您和秦大人呢。” 李歌城有些无奈，往办公的书房走去：“本官还当什么事呢，也就吃顿饭的事。” 刘在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魏将军来这么一出您的名气不就大了吗？” 李歌城走到房门口倏地顿住脚步吓得后面的刘在一个踉跄差点以嘴啃泥的姿势摔在地上。只听他回身淡淡说道：“名声从来就不是我所求的。” 刘在看着阖上的门，二丈摸不着头脑，李大人想表达的是名声不是他所求那求的是什么？ ··· 待到下午，李歌城看着外面橙红的暮色推开门打算回府，刘在不知从哪个疙瘩角冒出来，高高大大的身影着实有些唬人。 “大人，您是不是忘了宴请的事了？”刘在在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李歌城出来找他问吃饭的时间地点，不免为自家大人感到忧心又有着隐隐的自豪：大人真乃淡泊名利的典范。 “咳，何时何地？”李歌城握拳虚咳一下，一抹淡淡的绯红漫上耳根。 刘在从怀里掏出一封帖子递给李歌城。那帖子黑底烫金看上去尊贵非凡，李歌城带着点好奇心打开，一目十行看下来才知道原来真正要宴请的主人家乃是镇守边境的大将——何献雉。 “刘在，备轿。”李歌城负手立于书房前的回廊，晚风微微吹动他的衣襟。看来这次收获不小。看着手中的烫金帖子，李歌城眼中露出满意的笑来。 而秦衍与受到多方庆贺赞扬的李歌城不同。他出身高贵，生来显赫，因此性格也格外桀骜跋扈鲜少有人敢触他霉头。一下朝，看着被众臣围着的李歌城，感觉就像一群苍蝇在叮一个光滑的鸡蛋。倚着栏杆嗤笑一声，阳光下的眉眼格外耀眼。 “这回干的不错啊。”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秦衍抬眼，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逸兄，好久不见。” 萧逸随走到秦衍面前作了个揖，嘴角带着一丝戏谑：“下官在此恭喜御史大人破获大案。” 秦衍走上前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眉梢挑起：“下朝有空没？去喝一杯？” 萧逸随装痛地揉了揉被打的地方，说道：“怕是不行。自小半月前赵言落马，礼部的大部分事情都落在了我和另一个侍郎身上。” 秦衍把玩着腰上的玉佩，闻言吐槽了两个字：“无聊。” 萧逸随与秦衍一道往宫门走去，看着远远被围的李歌城向身旁的好友问道：“这次案件由李歌城给你打下手，感觉如何？” 秦衍嗤了一声：“弱死了。” 萧逸随无奈地看了秦衍一眼，温和地劝到：“你们同朝为官，好歹还共过事。怎么你就不能和人家好好相处。” 秦衍远眺皇家建筑成片的琉璃默默回想了一下。说心里话，与李歌城共事时相处的还算和谐。但莫名的，他就是想和李歌城对着干，就是想刺他几句，就是想看他清冷面具下的真实。 待到门口与萧逸随道了别，元福竟站在黑炎旁边。元福一看到秦衍就跟大狗见到了骨头棒子，眼睛亮亮地迎了上去。“公子——” “何事？”秦衍摸着黑炎的鬃毛，短短几日它的毛色已经养了回来，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元福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帖子，恭敬地递给秦衍：“边关镇元大将军的请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李大人喝的醉醉哒 夏季的白昼格外漫长。虽然天还不是很黑但皇城前的街道已是华灯初上。远处燃烧着的火焰云围绕着青山铺展开来，衬托着帝都内星星点点的灯火格外璀璨，好似篝火中的火星子。 李歌城来到约定的地方时里面正传来魏安国爽朗的笑声：“秦兄弟爽快！”推开门去，只见秦衍骨节分明的手正执着一只薄如蝉翼的白瓷杯，整个人呈半卧的姿势。似是刚喝完杯中的酒，秦衍薄唇殷红眼神迷离，而他又恰好坐在靠窗的位置，晚风吹拂下青丝飘舞，撩人得紧。 听见门口的动静，秦衍斜睨过去，只一眼便回想到了当初在醉夕楼偶然目睹李歌城抓捕犯人的惊鸿一瞥门口伫立着的公子一袭白色衣袍不染纤尘，在最是能体会人间知味的喧闹酒楼中显得格格不入，仿若坠入凡尘俗世的仙人。 李歌城一步跨入房间，冲着秦衍旁边居于上位一名看上去甚是儒雅的中年男子俯首作揖道：“何大人，下官来迟还望见谅。” 何献雉正要夹菜的手一顿，随即抬起头颇为讶异地问道：“李大人是如何知道何某的？” 秦衍在旁边把玩着一根竹筷，提醒了何大将军一句：“毕竟是大理寺的一把手。” 李歌城也不计较他是明夸还是暗讽，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下官不敢托大，只是观这座位大胆猜测罢了。” “好好好！李大人仪表堂堂，真乃一代青年才俊。看座，看座。”何献雉外表看上去不过三十而立，下巴的胡子剃成个山羊胡就像个儒雅文人，一出口却带着浓浓的糙汉口音。“魏安国你怎么回事儿，就知道喝喝喝也不知道照顾着点客人！” 李歌城被下首几个将领推让着往前走去，最后也不知是什么孽缘竟然坐在了秦衍旁边。秦衍觑了他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李歌城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暗地里瞬间警醒起来。 秦衍却又别过头同“何大人，子安是我表弟，我也一向待他如亲弟。也不是想攀您关系就是觉得您为人亲厚，往后随子安唤您一声二叔可成？” 何献雉能当上镇守边关的镇元大将军也不是光靠祖上荫庇，自身才智过人又加上从少年时就混迹军营，靠着不服拿拳头打服的道理一步步收服了军营里的将领，而这一守便是二十几年。 “只要秦大公子不嫌弃。”何献雉不只是个光会打仗的武将，承蒙世族出身对朝廷内各方势力也有所了解，因此很给秦衍面子地同意了，况且抛开秦衍背后的势力不说他本人也极对何献雉的胃口。 秦衍给对方斟了杯酒随后又将自己的酒杯倒满，举起酒杯说道：“敬二叔一杯。”说完将酒往嘴里一送再拿起空空如也的酒杯给何献雉过目。 何献雉一拍大腿，豪迈地往嘴里一灌。“喝！” 李歌城在一旁默默吃着菜，他随天机子久居山中饮食清贫，若不是天机子嗜酒，恐怕更难碰到酒。而这算是他自担任 “李大人别光吃菜啊，”魏安国与其他几个将领喝酒喝得起劲偶然瞥见如仙的李大人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着菜，秉承着何大将军热情待客的原则走到李歌城身边，端着一个酒坛大大咧咧地说道：“甭客气，使劲喝酒！” 李歌城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颔首：“本官不甚酒力，可否······”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秦衍不知何时回过身来一把揽住李歌城，将一个与他的酒杯一模一样的杯子递到他面前。“就这么一小盅总不过分吧。况且方才你来的迟了，别以为就算了。按照酒宴的规矩，迟到的人可是要自罚三杯的。” 感情秦衍在这儿等着呢，李歌城也知道再推辞下去就该扫兴了，当即拿过秦衍手中的酒杯学着他和何献雉之前喝酒的模样将酒灌了下去。“咳咳咳···咳咳······”谁知这酒呛人得紧，李歌城感觉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 秦衍赶忙派了派他的背，嘴上说着：“你不会真没喝过酒吧。”魏安国看着一向斯文的李大人也有这般狼狈的模样开怀大笑随即回到座位和兄弟们喝成一片。 李歌城侧眸瞪了他一眼。许是呛着的缘故眼眶里有些许生理盐水，在粼粼灯火下竟然给秦衍产生出一种想要爱怜的冲动。一定是魔怔了，秦衍想着自己一定是喝醉了。触碰李歌城后背的手开始隐隐发烫。 李歌城是真的没有喝过酒顶多闻闻酒味，一杯下肚时脑袋已经是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一脸埋怨地看着有两个分身的秦衍：“都怪你。” 秦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没回过味了，只敷衍着回答道：“是是是，怪我怪我。” “就怪你。你这个人太讨厌了。”李歌城嘟着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细数他的“罪名”：“你老是针对我，动不动就给我挖坑；行为轻佻动手动脚长的就像个花花公子，还有······你老是针对我，动不动就给我挖坑······” 秦衍靠向李歌城，推推他的肩膀：“喂，李歌城，你不会喝醉了吧？” 李歌城不耐烦地推开他，整个人变得幼稚c无理取闹：“你别动我。嗝~” 秦衍从来没看过李歌城如此生动有趣的一面，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还知道我是谁吗？”问话的口气就像在跟一个三岁小孩子说话一样。 李歌城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随又低下头去：“秦衍嘛。”秦衍听了心里莫名有点美滋滋的，喝醉了还记得人。谁知李歌城又补充道：“两个头的秦衍。” “李小兄弟没事吧。”何献雉瞅了一眼低着头的李歌城也看不出他醉没醉，只得问向身旁看上去一直在照顾他的秦衍。 秦衍看了眼嘟囔个不停的李歌城，笑着起身道：“头回喝酒醉的不轻，我和他也算是共过事先带他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何献雉是知晓分寸的人，交好的心意带到了这场酒宴也不算是白费。 “说了你别碰我！”李歌城蹙起眉，扭捏着身子极为不愿秦衍的触碰。 秦衍也是个有脾气的主何曾这么照顾过别人，当下扛起他朝外面走去。李歌城就像个麻袋似的垂挂在秦衍肩上，没有半点平日淡然的气质。 终于将不安分的李歌城带到马车上，秦衍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心里又气又笑忍不住捏了下他的鼻子。“麻烦。” 李歌城嘤咛一声：“说了别碰我。” 秦衍正待起身闻言看了下身下的小白眼狼，虽然明知对方醉酒还是忍不住回怼道：“你以为你有多金贵，小爷还不稀得碰呢。” “不能发现······我的” 秦衍心中一凛重新俯下身，低沉的嗓音带了丝蛊惑的意味：“不能发现什么，嗯？” 嘭！回应秦衍的是一个软绵却力道无穷的拳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次日早朝，御史一列向来仪表出众引人注目的秦衍缺席了。皇帝透过冠冕缀下的珠子看着远处的空缺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来。 而此刻被皇帝舅舅误会为偷懒的秦衍正顶着一张“伤残”的脸整个人恹恹的关在房门里头。昨日晚上，秦衍听着李歌城断断续续的醉话，陡然发现对方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联想到之前夜探李府的情形秦衍眯缝着眸子。 凑近李歌城绯红熏熏然的脸庞，秦衍并没有闻到一个醉酒人身上应有的酒臭味。相反，李歌城身上带着股清香，连呼出的气息也是香甜的酒味。 看着李歌城微张的小嘴，秦衍又将耳朵往前凑了凑。岂料醉的连路都走不稳的人力气还能这么大，秦衍一个没防备就被李歌城挥过来的拳头打中眼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某人，想了想还是忍着气先送对方回李府。回到府里刚踏入徽银院，元福匆匆迎了上来却被秦衍脸上的伤吓了一跳。“公公子，你脸上这伤······” “闭嘴。”秦衍臭着一张脸径直入了房间，砰的一声将元福关在了外面。元福心悸地摸了摸还完好的鼻子吩咐了个小厮去库房里取些活血化瘀的药来。 秦衍没有点灯。清辉的月光透过雕花木窗倾泻在屋内，就像某人清醒时一样冷淡而圣洁。嘭的一声，屋内传来巨响，守在门口的元福不禁缩了缩脖子，也不知今日是谁惹得公子不快。 叩叩叩，元福端着药小心翼翼地轻敲门扉。当贴着耳朵听到秦衍低沉的许可声时，元福放下心走进屋内。“公子，可要点灯？” 秦衍可有可无地“唔”了一声说道：“药我自己涂，出去时记得带上门。”元福将小药瓶放在桌上随后点了灯，正要走时秦衍唤住了他。 “公子有何吩咐？”元福躬身问道。他好赖也是从小跟着公子长大的，看见公子脸上的伤就知道公子在谁身上失了面子且心情不好，便没有如往日那般聒噪反而甚是体贴地给公子留出独处的空间。嗯，他才不是因为怕给公子当出气筒而溜的人呢。 “给···给我照面，镜子。”秦衍趴在桌上，抿着嘴颇为严肃地说道。元福应了声是，躬身后退几步才转身走出房门。 而正被秦衍怨恨而不自知的某人也并不好过。下了马车被担心了一晚的青芽搀扶着回到房间，李歌城酒也醒了五分。 “青芽，我错了。”李歌城手指使劲揉搓着衣袖的纹路，一向白皙的脸色沾染了一片绯红看上去颇有些秀色可餐，也不知是因为散发酒气的热量还是因为羞愧难当。 青芽挥退了女婢，将浸在水盆里的凉巾子拧干了水分递给他，嘴上不住地训斥道：“往日里你还挺稳重的，怎么偏今个儿就傻乎乎的，你怎么就没想过不善喝酒带来的后果！”青芽是恨不得往李歌城脑袋上戳几个印子来好记住今天的教训。 李歌城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地听着青芽的唠叨，甚至莫名觉得很温暖。将凉巾子往脸上敷了敷，李歌城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只头还有些疼痛想来是饮酒的后遗症了。 “你从来没喝过酒，万一你喝酒撒酒疯或者是酒后吐真言怎么办？······我虽然没你学识渊博也没你聪明理智，但起码还知道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是险中求险的事。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让你入朝，也不知道你入朝是为了什么，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出事罢了。”说道后面青芽眼眶红了一圈，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握了又松下去。 天机子收的徒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是他“捡”来的，无父无母c天生地养。青芽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其实反而是心思最敏感的一个，也最注重师门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情。 李歌城将凉巾子放回水盆拉着她的手坐在桌边说道：“今日我确实不该喝酒害你白白为我担心。”说完嘴角露出些许苦涩，终究还是高估自己了。李歌城原想借这次酒宴能搭上一条线，岂料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还被秦衍抢先一步搭上了关系。 “好在没事，”李歌城宽慰道：“我记得喝酒后自己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不该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说。”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漏了些什么但看着青芽松下了一口气心也随之放松下来。 青芽缓下心神突然“诶”了一声，李歌城看向她。“师父有消息了！” 李歌城嘴角难得露出一个笑颜：“嗯。” ······ 秦衍这一日没去早朝不知怎的被德仪长公主知晓了。等秦衍到了德仪长公主的院子，德仪长公主正在赏花。近日阳光灼灼，三色堇c龙船花成簇状盛开，不远处的池塘里白莲散发着唯夏日才能闻到的清香。 “哟~脸怎么了？”德仪长公主不但不心疼自家儿子反而一脸戏谑“莫不是调戏了哪家姑娘挨了揍？” 秦衍昨夜上了药眼窝处只剩淡淡的青色，往日听见这番话必定是笑着反驳，此刻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却并没有言语。 德仪长公主也不在意，待赏花够了便挪步到围着薄纱的凉亭。美人榻边放着整块冰，那是冬季所储存的。“你案子忙完有一会儿了，还没感谢过李歌城大人吧。” 秦衍正抓着一串葡萄吃，闻言一颗葡萄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咙。“咳咳，感谢······咳，李歌城？” “你一个御史办了人家的案子还让人家从旁协助，功劳都让你占了，怎么，还不请人家吃顿饭？”德仪长公主斜睨了秦衍一眼，媚眼如丝。 秦衍无奈：“母亲，您知道儿子脸上的伤是谁干的吗？” 德仪长公主这会儿连正眼都不看了：“一句话，请不请？” “······请。”秦衍憋屈地回答道。摸摸自己的眼睛，秦衍只觉得自己如果不“回报”回去那他就不是秦衍本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第三次夜探 手指轻轻叩击着黄花梨木雕花圆桌，秦衍眯缝着眼沉思。其实早在当初夜探李府时秦衍就怀疑李歌城有秘密了，而在之后的几次接触中李歌城身上的神秘感不减反增。在意外的酒后吐真言中，秦衍确信所谓的秘密十之就在李歌城身上。思及此，秦衍眸色一深，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探一次是探，探两次也是探，再探一次又有何妨？ 是夜，风朗气轻天高云淡，月光透过稀薄的云雾盈盈地洒落在帝都之下，颇有俯视人间的气势。秦衍一个利落的翻身猫在李歌城后院的屋顶上。 因着良好的月光，李歌城并未如往常般坐在屋内看书而是落座在被秦衍嫌弃为简陋朴素的竹林中品茗赏月。许是刚沐浴过，李歌城身上穿着略为宽松的素袍，三千烦恼丝还带着几滴氤氲的水珠柔顺地搭在李歌城的肩上。几道悠闲的晚风打着竹叶声吹过，几缕青丝便调戏着美人如玉的面庞，隔着朦胧的月光仿若谪仙临世。 秦衍指尖微动，似是想帮某个不自知的人管束住凌乱的头发。这么想着便不自觉地出声了：“喂，头发乱了。” 李歌城忙忙碌碌一整日好容易晚上得了空闲能放松下心思，陡然听到寂静无人的庭院中响起一个男声整个人重新紧绷起来。 见李歌城没管自己的头发而是警惕地看向四周，秦衍心里微微一哂感觉某人此刻倒像只炸了毛的猫，还是眼睛睁得滴流圆的那种。 无奈地飞临而下，如猛禽一般一袭墨色嵌银丝的锦袍猎猎作响。“别看了，在这里。真是弱死了。” 李歌城不动声色地将衣领掩了掩，一脸冷然地看着对面的不速之客：“擅闯官员府邸，即便是御史怕也有些过了吧。” 秦衍双手环胸歪着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谁说我是御史了，爷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怎么，不行？” 李歌城简直要被秦衍的理直气壮给气笑了，哪有半夜三更翻墙而来的“朋友”？不过好在这样不稳定的思绪只是一时，李歌城沉静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秦兄，坐。” 秦衍挑了挑眉梢，到底还是顺势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看着桌上的茶具，秦衍又是一阵意外。 李歌城许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惊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茶叶喝多了会成瘾，晚上喝不大合适。这花茶养气血。” 秦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李歌城，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一语惊起千层浪，李歌城心里一惊迅速抬头看了秦衍一眼，还好秦衍正低头品茶没发现他的异样。也许是秦衍以为自己的痛处也是他的痛处？李歌城摇摇头暗自失笑，自己太过于草木皆兵了。 “头疼？”秦衍抬头看着披散下头发正在摇头的李歌城，近距离观察才发现李歌城的五官精致却冷淡，一张小嘴格外小巧，看上去似乎比他还男生女相。 李歌城一怔：“没有······”其实，事实上他是对秦衍的不请自来感到头疼的，在他穿着松散的情况下。 “你一个劲的摇头不是头疼是什么。不过你头发未干就在外面吹风，活该头疼。”秦衍一脸欠扁地说道，浑不在意对面冷飕飕的目光。 李歌城实在是没心思和他逗趣，眉头一蹙说道：“到底所为何事？” 秦衍摸了摸鼻子：“咳，那个，我母亲想请你吃顿饭。” “为什么？”李歌城想不通，他与秦衍瓜葛都甚少跟别提秦衍的母亲了。 秦衍转着茶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之前办了那起案子母亲犒劳我的。你虽然作用不大但好歹也是名义上协助了小爷的。”那意思就跟沾他秦衍光的没差了。 李歌城眉头仍旧未松：“可我不认识贵伯母。”认识秦衍一个就够呛了，再认识他那一家子······李歌城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秦衍还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不在意对面的人到底去还是不去。“德仪长公主，我母亲。” “······到时自去府上叨扰。”李歌城抿了抿嘴，松了口。 秦衍嘴角微微上扬。“那就不多打扰了。”说完起身消失在夜色中。临走时还不忘撩拨李歌城一下，果不其然那青丝的触感和想象当中一样顺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宴请 正是难得的休沐日，秦衍放纵自己睡到大中午，全然不知自己的内侍元福正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终于，房内传来一丝喑哑的声音“元福。” 元福擦擦脑门的汗，忙不列颠地推门快步走了进去。“公子啊，您可算起了。” 秦衍撩开青纱帐，松松垮垮的里衣遮掩不住白皙结实的胸膛。插入青丝中的五指微微一顿，秦衍侧脸，一双狭长的眸子投注在虚无的光线中，语气却是阴晴不定：“这么说，让你久等了？嗯？” 元福哪敢和自家公子这么犟嘴，小步上前托起秦衍的脚为他一一穿好靴子，随后又从屏风旁的架子上取来藏蓝色的锦袍为自家爷穿上。“公子，您得赶紧去趟德仪长公主的院子，夫人派人来催了。” 秦衍在桌前，手指在几个发冠中来回游走最终挑了个如意样式的玉冠让元福给自己梳上发髻。听出元福话语里的焦急，秦衍反而不急了。“怎么？不就是一顿饭么。” 元福没敢再催促，默默地为秦衍束好发后让外面的侍婢端着洗漱的物品进来，随后躬身在一旁伺候。待拭完面，秦衍将手中的面巾丢给元福踏出了房门。阳光艳艳，却不及秦衍半分风姿。 “爷，您的早膳还没······” “都正午了哪来的早饭，不吃了，去蹭午饭了。”秦衍摆摆手消失在院门口。 元福只得让人通知小厨房的早膳不用再热，之后又急急忙忙地去追自家公子了。嘴上嘟囔着：“不就一顿饭么，还说不急。” 德仪长公主宴请的地方不在正厅而是别出心裁地放在了坐落于湖中央的廊榭。热风拂过水面带着丝丝凉凉的水汽，等入了曼妙袅娜的纱帐中已经清凉下来，更遑论廊榭中央还放着个冰盆子。 德仪长公主穿着一袭玫红绣金线牡丹的曳地长裙，正款款坐于上首笑靥盈盈地看着李歌城：“李大人，这桌上的葡萄是城外农庄今早刚送来的，尝尝。” 李歌城作了个揖随后捻起一颗葡萄来，青皮多汁，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口中漫延开来。 “怎么样，不错吧？”德仪长公主伸出葱葱手指同样捻起一颗置入口中。一双和某人相似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让李歌城有一瞬的晃然。 “唇齿留香，口齿生津。”李歌城夸赞道。德仪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秦衍撩开帘子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家母上对着李歌城笑的一脸满足的样子。干咳了几声，德仪长公主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李歌城面带诧异地看了过来。秦衍走到李歌城的对面坐下，状似随意地说道：“有些人自问是君子却连规矩也不守，李大人以为呢？” 还没等李歌城回话，德仪长公主一个眼刀子刮了过去：“你自个儿起得迟，一过来就找客人的茬，连你娘都没放在眼里，哪来的脸皮指摘别人？” 秦衍摸摸鼻子，颇为不自在地瞥了眼对面神色淡淡的人说道：“休沐日就多休息点了，往常您不是心疼我太辛苦么。” 德仪长公主嫌弃地移开目光讽刺道：“你一个御史好意思在人家大理寺卿面前说忙？”对上李歌城一张脸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李大人，在本宫面前不必拘束。到时午饭务必多吃点，家里厨子是跟过宫里御厨的手艺不差。” 李歌城微微颔首：“多谢长公主。” 德仪长公主眼神微眯，看着李歌城清瘦的身影脑海中蓦地出现一名故人的身影来。怎么可能呢，德仪长公主暗自摇头心里却有一丝小小的疑惑扎了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宴请 “菜怎么还不上，我连早膳都没用。”秦衍喝了口凉茶感觉胃里空荡荡的，随放了茶盏双手搭在扶手上，两条大长腿一跨再加上松散的坐姿，活脱脱的一副纨绔子弟样儿。 德仪长公主没搭理他兀自吃着冰镇水果，只李妈妈十分了解这对母子，在一名女婢旁耳语几句随后乐呵呵地解释道：“还有人没来呢。”不多时秦衍的案桌上便出现了一小碟水晶糕。 德仪长公主面带笑容和善地看向李歌城：“不知李大人年岁几何？” 李歌城甚是恭谨地回答道：“十七。” 德仪长公主拿着把团扇掩了掩丹唇，瞥了一眼正在吃糕点的糟心儿子说道：“比阿衍小上两岁，这份稳重却是难得。哪像阿衍，毛毛糙糙的到处惹是生非。” 秦衍一噎，无奈地看向自家母上大人：“我还是您亲儿子么？”哪有这么踩高捧低的，况且他查出贪官污吏怎么就变成‘惹是生非’了。 “本宫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不屑地扭过头，德仪长公主继续同李歌城交谈道：“家住何处？父母安康否？” 李歌城抿了抿嘴没有回答，气氛有些凝滞。 “若是不愿答也无事，只是说实话李大人看上去实是有些像本宫的一位故人。”德仪长公主垂下眸子，有些怔忪。李妈妈抬起头亮了亮眼恰逢其时地提醒道：“何公子和郡主到了！” 只见祁阳郡主穿着一袭浅绿色罗裙，头戴一枚小小的玉兰形簪子如一缕清风款款而来。而何子安在其后两三步的距离，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曼妙背影不离左右。 德仪长公主一时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重新绽开笑容：“阿钰和子安来了，妈妈开席吧。”李妈妈福了福身子下去准备着。 祁阳郡主请安后德仪长公主示意她坐在自己身侧，而何子安与秦衍挤在了一桌。 德仪长公主轻拍祁阳郡主的手，笑意盈盈地说道：“本宫右手边的这位是大理寺卿的李歌城李大人。” 秦钰一双剪水瞳望向李歌城，微微颔首：“李大人的名头先前就有听闻，今日有幸一见‘谪仙’二字名不虚传。”李歌城俯首作了个揖回道：“祁阳郡主谬赞了。”而这一幕友善的画面在某人看来甚是刺眼。 对面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哼，李歌城抬头望去，那随祁阳郡主一道而来的年轻儿郎正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回想了一遍问道：“我们可认识？” 何子安又是一声轻哼：“不曾认识。” 李歌城更是莫名：“敢问这位公子何以对李某怒目而视？” 何子安被堵地说不出话来。上首的秦钰轻柔地向着李歌城说道：“表哥向来莽撞，李大人不必介意。” 何子安一听娇娇柔柔的表妹说自己‘莽撞’顿时感到委屈了，整个人趴在桌上像只失落的大狗蔫巴巴的。秦衍拿脚踹了踹他的小腿，懒洋洋地说道：“阿钰是拿你当自家人才这么说的，嗤，这都听不出来。” 何子安一听精神起来，腾地一下直起身子靠向秦衍：“老大老大，这是真的吗？表妹是向着我的吗？她没有嫌弃我的意思？这是不是说明，表妹心里是亲近我的？······” 秦衍转了转身子远离聒噪的声音，当即给他泼了盆冷水：“不过是和李歌城比，你稍微亲近些罢了。” 何子安却是不管不顾，眼神晶晶亮地看着表妹，仿佛全世界只装得下她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宴请 一名女婢手捧着拳头大小的香炉走进廊榭中，后面还跟着一名抱着古琴的乐师。带着淡淡草木香的琴声围绕着水上的廊榭，白纱如雾，绿荫重重，宴席清雅而自然。 随后菜一道接一道地上来，数量不多却都是顶顶精致的:四道菜品佛手金卷c绣球乾贝c莲蓬豆腐c洪字鸡丝黄瓜再加一道膳汤龙井竹荪。 “还望李大人不要嫌弃。”德仪长公主拿着一抹锦帕擦擦嘴对李歌城说道，嘴角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 李歌城摇摇头，这些菜尽管以前没吃过但也有所耳闻，做工繁复不说选材也是诸多苛刻。 秦衍嗤笑一声，略带挑衅地看着李歌城说道：“李大人清明廉政，哪吃过这些‘’的菜品······” 话音未落，德仪长公主捻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砸了过去，却因为准头有误不慎丢到了旁边的何子安头上，何子安茫然四顾抬眼时看到秦钰笑的开心自己也傻乎乎地乐了。 德仪长公主笑骂道：“你也不看看你以前干的那些胡天海地的事，还敢磕碜人家李大人。李大人那是一心为民，你呢？尽让本宫担心。”说着说着开始忧愁起来。 秦衍无奈地投降道：“是是是，我胡天海地c胡作非为。母亲您别气了，您一气父亲又该找我算账了。” 李歌城默默看着桌上的佳肴，眼里流过一丝羡慕，母子之情于他来说就像水中月镜中花。幼时亲人的身影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有谁曾在他睡梦中唱着温柔的歌谣。 “歌城，”李歌城的思绪被打断猝然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德仪长公主充满善意的眼神，“本宫与你甚是投缘不妨唤你歌城来得亲近些。”方才余光瞥见李歌城神情怔愣又思及先前询问他亲人时的沉默，德仪长公主到底是通事故的人对他不免有些怜惜。 李歌城双手交叠，直起上半身对着德仪长公主深深鞠了一躬。“谢长公主厚爱。” 德仪长公主点点头说道：“尝尝桌上的果酒，是本宫自个儿拿园子里的青梅做的。” “不行！”秦衍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德仪长公主疑惑地看了过去。秦衍扯扯嘴角：“母亲先前不是看过儿子脸上的伤么，那伤不是姑娘打的而是喝醉的李大人打的。” 李歌城一下想起了先前没记起来的事尴尬地垂下眼眸，现在这场合不对也很难跟秦衍致歉。当初虽然有秦衍怂恿的成分但他不会喝酒却是事实。 德仪长公主冲着李歌城颇为少女心地眨眨眼似乎有些讶异，扭过头对着秦衍说道：“原来你们私下关系这么好！”当时看到儿子脸上的伤，德仪长公主嘴上虽然打趣心里却知道，单凭秦衍的武艺不是他心生亲近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得手的。 秦衍磨着牙看着对面默不作声当缩头乌龟的人说道：“那是我大意了。”要不是当时全神贯注在那句话上他也不至于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打伤了脸。 何子安看看李歌城又抬头看看秦衍心里直乐呵，感觉这顿饭没白吃，既知道了名动帝都的谪仙是个一杯倒又知道了自家老大被个醉鬼打伤的糗事。 所谓初一躲不过十五，李歌城站起身对着秦衍作了个揖道：“抱歉，秦大人。” 德仪长公主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阿衍从小习武练惯了的。”边说边拿眼神暗示自家小心眼的儿子。 秦衍舌尖抵着腮帮子，倏然一笑：“没事。”反正，来日方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近日好像所有的坏事都被盛夏所灼伤躲在了阴暗处，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最近没有贪官污吏可查也没有哪些个官员的糗事爆出，每日按时上朝点卯秦衍感觉自己都要变成木偶人了，而偏偏秦衍却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儿。 “逸随兄。”宫门外一个身穿绯色官袍，五官精致艳丽却不显女气的少年郎正双手抱臂倚在宫门口。刺眼的太阳晒得他不得不躲在屋檐下的阴影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虞美人。而熟悉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一朵曼陀沙罗，能引人至深渊。 萧逸随走了过去，一步一顿皆有尺寸，当得起世家子弟中的翘楚。“许久没聚了。” 秦衍挑了挑眉梢，姿势未变：“你也知道？” 萧逸随噙着一抹笑淡淡然地看着他，对好友的讽刺未置一词。仔细想来距离上次醉夕楼的聚会似乎已过去了大半月，对于向来爱玩闹的秦大公子来说确实是不大对劲。 “走，去醉夕楼。”秦衍二话不说迈开步子就走。萧逸随苦笑一声，快步上前拦住他：“阿衍，此时还是上午，你不会想要明日上朝时言官参你一本奢侈吧？” 秦衍轻哼一声，嘴角有些讥讽：“他们敢触小爷霉头，小爷就能让他们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萧逸随看了看陆续出来的官员把秦衍带到旁边的树荫下，说道：“抱歉，今日怕是去不了。” 秦衍眯缝着潋滟的眸子抬头看着闪烁着碎光的树叶，伸手挡在额前。“那明日。” 萧逸随拱了拱手道：“近日都空不出时间来。” “哦？”秦衍略一歪头，看向身侧的人。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萧逸随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你忘了，这段时日正是科举举行的时候马虎不得。”他一个礼部的二把手要是在这时候被人知道在酒楼呼朋引伴的买醉，只怕言官的唾沫星子会把他淹死。 萧逸随虽与秦衍同为世家子弟的领头羊，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许是体内有皇家血脉，秦衍行事跋扈张扬，骨子里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在一帮世家子弟中极有威严。反观萧逸随，人如其名温瑞如玉，担得起谦谦君子的名头。在李歌城‘谪仙’的名头响彻帝都之前，秦衍与萧逸随并称为帝都的‘盛世二公子’，两人如日月同辉为这乾元盛世搏开一个广阔的局面。 李歌城走出宫门正待上马车，余光一瞥就看见了梧桐树底下的秦衍和一个年轻文官，看官服品阶也不低。而好巧不巧，秦衍歪头看向萧逸随时也瞧见了不远处的李歌城。 李歌城思索了片刻，一只脚刚踏上马车，秦衍就朝着这边招狗似的揽了揽手。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李歌城微微屈身作了个揖：“秦大人，有事？” 萧逸随静静地站在一旁，眼里却不自觉得流露出些许诧异。方才说完话秦衍却没有什么反应，就在他以为秦衍生闷气时李歌城走了过来。 “无事就不能叫你？”秦衍上前一步离李歌城近了些，微微一俯身又近了些。 李歌城不适地后仰了些，抿着唇说道：“大理寺还留着许多案件没归档。”言下之意就是忙得很没空搭理他。 秦衍轻笑一声，直起身子退了回去只眼眸深沉意味不明。 “李大人见谅，阿······秦大人就是近日无事罢了。”萧逸随早前便听闻了李歌城的名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结识。“在下萧逸随，任礼部侍郎一职。” 李歌城回了礼。“萧大人。” 秦衍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回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一甩袖子大步离去。“无趣，走了。” 萧逸随看着秦衍的背影温煦地说道：“他呀就是无聊了。” 李歌城亦是看向秦衍，扯了扯嘴角。无聊了就招猫逗狗的拉个人，什么烂性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师兄 上午宫门外的事仿佛只是个插曲。李歌城来到大理寺忙碌了一上午终于将之前拖欠的案件归档好。 “刘在。”李歌城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叫了一声。 门口的脚步声响起却比往常熟悉的声音要轻上许多，然而有些疲倦的李歌城并没有察觉。门口的黑影悄悄靠近，笼罩在书桌上方。李歌城猛地抬头，眼里带着还未消散的戒备。“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正顶着明晃晃地笑容看着李歌城。如果不是早就认识这人，单看他穿着灰暗暗的布衣，头上还绑着一根藏青色的布发带，要是再加上一根竹竿李歌城铁定就以为他是个乞丐，上大理寺伸冤来了。 李歌城没搭理他，又喊了一声：“刘在——”吴涯无奈地耸耸肩，双手背在身后自觉地退到了一旁。 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在抹了抹汗终于出现。“大人有何吩咐？” 李歌城手压在理好的文书上抬起头没有立即吩咐而是反问道：“方才去哪里了？” 刘在愣了愣回过神说道：“方才您不是让我去档案库一趟吗？” 李歌城侧眸看了看笑得隐忍的某人知道多半是吴涯搞得鬼，将手中一堆文书推了过去：“把这些放到档案馆去，记得按类放置。”刘在是个武人做事没有那么细致，李歌城不得不细心提醒一遍。 “哦······好。”刘在动了动唇捧着文书大踏步走了出去。这也是选武人当差的好处，不该多问的绝不多问，心思也简单纯朴。 待刘在走后，李歌城才转向吴涯直截了当地问道：“师父呢？” 吴涯一个轻盈地旋转在李歌城面前站定，两人中间隔着张书桌：“喂喂，要不要这么冷漠。师兄刚来还没喝上口热茶就开口问师父。” 李歌城摩挲着袖口，抬眼看向吴涯：“你确定这天气要喝热茶？” 吴涯看看外面被晒得恹恹的草木转头看向自家师妹：“不就是个比方。”用得着那么较真么。 “所以师父没来？”李歌城到底是低估了天机子对帝都的排斥程度，“他老人家就不怕我完成不了他的嘱托？” 吴涯没说话在李歌城面前挥了挥手，李歌城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吴涯朝她呲牙：“难道你就没看到一个大活人在你前面吗？······师父把我叫来不就是给你办事的么。” 李歌城略略思索，也是这么个理儿。不过许是少有的玩弄心作祟，他还就是想看看天机子吹胡子跳脚的模样。“你是直接来的？” 吴涯很是夸张地点点头：“我一路赶到帝都打听了你的名头就直接来了大理寺，感动不感动？” 李歌城一脸淡然地说道：“你先去李府，青芽也在。” 吴涯啧了一声直起身，嘟囔了句“无趣。”朝门外走去。 “你知道李府在哪儿吗？”吴涯回过头去就看到李歌城被曦光笼罩的面庞看不清神情。吴涯转过身，张开双臂：“师妹啊你怎么那么······”好。 “以你的本事问到路不难。”李歌城双手支着下巴，眼里带着一丝戏谑。 到最后吴涯去了李府见到了青芽，整个人都是气鼓鼓的。 青芽笑着露出两个酒窝：“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歌城只有对熟络的人才会起逗弄的心思。”当初和他相处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好看的书呆子呢，不过是不熟悉罢了。 吴涯眼眸低垂轻声说了一句：“就是因为知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泄题 酉时时刻天已泛黄，李歌城放下以前记载的卷宗打算回府。刚走到门口，刘在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差点撞上开门的李歌城。 李歌城往后站了一步，看着他焦急的模样拢了拢袖子问道：“怎么了？” 刘在手指着外面，磕磕巴巴地说道：“有······有大大······大案······”话还未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刘在身后伸出将他拨到一边。“好久不见呐，李大人。”语气懒散而轻佻。 李歌城蹙眉看着来人，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秦大人。”看到对方那张得意嚣张的脸庞，李歌城从心底怀疑他是来找茬而不是来报案的。 秦衍挑了挑眉，一双好看的凤眸里清晰地倒映出李歌城的皎皎风姿：“要找你立案的可不是本官。” 萧逸随从秦衍身后冒出走上前拱了拱手说道：“李大人，咱们上午才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了。”说完，嘴角还带着一丝苦笑。 李歌城看着来人意识到对方是礼部侍郎的身份，右手一抬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正厅里谈。” ······ “啧，大理寺的茶水。”秦衍喝了一口便嫌弃地放了下去。 萧逸随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原来，近日一个叫周苗生的人在国子监门口向多个考生推销今年的会考试题，并声称有内部关系。正巧萧逸随和秦衍上国子监找人办事，周苗生看两人长得年轻又通身的矜贵下意识以为会是笔好买卖，毕竟他已经靠着赚了不少银子了。 “两位公子可是这届的考生？”周苗生拦了秦衍和萧逸随的去路，搓着手一脸的讨好让秦衍心生厌恶：“我这儿可有考试题目，绝对的真实。您二位要不信可以先过过目，银钱另说。” 见两人沉默着不说话，周苗生心里有点打鼓，继续劝说道：“从我这儿买走题目的考生不说三四十个，最少也有······”周苗生伸出两只手比了比“二十个。老话说的好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买了这份也不吃亏。更何况，咱上面······有人。” 秦衍和萧逸随对视了一眼。萧逸随好脾气地指了指对面的茶馆问道：“能否去对面详谈。” 周苗生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说好说。” 萧逸随看着李歌城沉思的侧脸，缥缈的水雾晕染了眼前人的眉眼透着些恍然隔世的感觉：“这事现在传的还不是很广，可一旦扩散开来怕是今年的会试得取消了，对那些远道而来的考生来说该有多可惜。” 李歌城抬眼，清凌凌的眸子让萧逸随瞬间回过神来：“那人手上的题目拿到手了吗？” 秦衍嗤笑一声惹得李歌城不得不扭头看他：“一个做生意还是倒卖会试试题的人精钱没到手怎么会轻易给题。” 李歌城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人每回和他说话都跟吃了火药一样，反讽回去：“秦大人连这点钱都出不起么？” 萧逸随忍不住轻笑出来，看着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来温和地说道：“两位关系真是好啊。” 李歌城和秦衍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别开了头。 半晌，李歌城咳了咳严肃下神情说道：“天色不早了，此事暂且记下。待明日一探究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一探究竟 临近中午，李歌城才姗姗赶来，而一同前来的还有吴涯。 “怎么这么迟？”秦衍蹙眉看着不远处从马车上下来的李歌城，瞥了眼他身旁看着老实的吴涯随即又移开了视线。 李歌城也知自己来的是有些迟了，走上前解释了一句：“回府换了套衣服。”秦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色更差了。 今日秦衍穿了一身简单低调的墨色滚银边锦袍，身上饰物不多只腰间挂着块剔透的玉佩，骨节分明的手执着一把墨骨画扇衬得肤色更加白皙，活脱脱的风流贵公子。而李歌城穿的一袭白衣胜雪，好巧不巧他手上正拿着一把檀香木折扇，清风拂过整个人似要羽化升仙。一黑一白，一妖一仙，一凡世风流客一云海缥缈仙，两个风格迥异的人站在一起竟莫名得和谐。 萧逸随显然也意识到了，对着秦衍微微一笑只笑里藏着些调侃：“二位还真是默契。” 秦衍拿扇子敲着自己的臂膀，舌尖抵着口腔内的软肉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嗤笑一声：“逸随兄还是莫要开玩笑的好。”李歌城淡淡地瞥了一眼随即将视线投向对面的茶馆。 吴涯轻笑一声，茶色的眼眸在秦衍和李歌城之间来回打转。两人这是有情况啊。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萧逸随看向吴涯问得却是李歌城：“这位是······” “远方表兄，吴涯。”许是怕秦衍又出口讽刺，李歌城补充了一句：“他对消息追踪有自己的路数且做得不错，我方带他来试试。” “李大人一家都是人才辈出啊。”秦衍毫无波澜地扫了一眼吴涯刷的一下打开扇面朝茶馆内走去。“走吧。”秦衍没再多说什么。吴涯无所谓地笑笑，似是毫不在意。 “客官您里面儿请！”小二边说着边将人往里边请。“四位是想在大堂还是包厢？” 萧逸随道：“周苗生订了位子，烦请带路。” 小二点了点头立马熟练地将人往楼上的包厢里带，显然已经习惯了如此。李歌城眼神一闪，看向一旁的吴涯。吴涯见李歌城看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回看将去。秦衍轻哼一声收回目光。 周苗生显然在此久候多时，茶杯里的水已经见底。看到秦衍和萧逸随，周苗生眼里迸出一道精光而看到后面的两人眼神开始游移和警惕起来。“这两位是谁？” 李歌城不紧不慢地说道：“自然是来博一个好成绩的。” 而周苗生自知做的也是危险生意，一个不小心就是杀头的罪名，进一步试探道：“小人听闻帝都的大理寺卿清冷如谪仙，这位小兄弟倒是像得很。” 李歌城登时笑了起来，有如昙花盛开美不自盛：“那得多谢您谬赞了。在下姓李，”周苗生眼珠立时瞪圆了。李歌城转口又说道：“却对那位羡慕得紧。如今有人如此夸赞实在是荣幸！” 秦衍拿扇子掩住自己的面目只露出一双狐狸眼，眉眼弯弯。 周苗生思来想去，看到李歌城身上一袭白衣意味深长地附和道：“这位李公子实在是像得很，像得很。” 待四人落了座，周苗生拿出一本蓝皮书放在圆桌的正中央。 秦衍眼神一冷，说道：“你莫不是在诓我们？” 周苗生被这眼神一慑缩了缩肩膀连忙解释道：“误会误会，小人连银钱都没收怎么会干出这等言而无信的事！这不是怕以防万一嘛。”说着将蓝皮书打开，从书皮出拨开一条小缝给众人看了看。“这题目啊就藏在这里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一探究竟 吴涯伸手去拿，周苗生却是手上一缩又将蓝皮书拿了回去。吴涯朝他呲牙：“嘿，怎么着，还想当面毁约啊？” 周苗生嘿嘿一笑将蓝皮书揣在怀里甚是猥琐地说道：“那哪儿成啊。不说小的是个生意人得讲诚信，单您四位大主顾在这儿，小的就是顶着被抓的风险也得帮您们不是？” 秦衍看不惯他贼眉鼠眼c精于市侩的模样，眼眸低垂手指不停地转动着那把墨骨扇，语气低沉：“出个价。” 周苗生脸上浮现出油腻腻的笑容，伸出手掌比了一个数：“看您四位相熟的模样给打个折——五千两！” 吴涯常年在民间游走哪听过这么大一笔钱财，刚想怼回去，眼前便拦了一只白净细嫩的手。 “周老板胃口会不会有些太大了？”李歌城清凌凌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周苗生，“不过几个不知真假的题目便妄想我们掏五千两银子。” 周苗生摆摆手说道：“五千两就是五千两，一口价！少一个子儿都不行。”他是吃定了他们必买的心思也不着急。 吴涯一拍桌子，颇有流氓地痞的味道：“那你总得给我们些靠谱的信息来辨别这题目是真是假吧？”一副不多透露点东西就揭案而起的无赖模样。 周苗生思索了一会儿又警惕地看了看紧闭的门，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小的就再多说几句让您四位买也买的放心。”语气顿了顿，身体微微往前倾，声音莫名压低了许多：“咳咳，小的上头人是礼部内部的人。具体是谁反正不好多说，只一点，那位是参与出题的大人之一。”说完身体往后仰还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看着对面沉默下来的四人心里更为得意。“如何？这可不是小的胡诌。” 李歌城出门可没带那么多银子况旁边还有位“土财主”，遂看向秦衍。 秦衍自然是察觉到李歌城的视线，只他秦衍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周老板该知道这五千两是笔大数字，我们没事也不会带那么多。不如我们几个回去凑一笔出来，明日老时间老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周苗生连连点头：“好好好，小人不急不急。”然而眼底的急切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与周苗生约定好告辞，四人从楼梯往下走。突然，吴涯痛呼了一声“诶呦！” 李歌城回头看去，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了？” 吴涯双手捂着肚子，身体佝偻着憋闷地说道：“肚子······肚子不知怎的痛得很。” “还能走吗？去附近寻个大夫给你？”李歌城看着吴涯额上豆大的汗珠心里的那点猜测顿时消散地无影无踪，上前几步搀扶住吴涯。 萧逸随见状亦停下步子，回眸望去：“无事罢？” 吴涯摆摆手，有些艰难地说道：“没事没事，我一个粗人去个茅厕就好。嘶~估计是先前吃的东西和茶的食性相克了。”说完向大堂里的小二问了地方直奔而去。“你们先走，不用等我了。” 萧逸随看着吴涯远去的背影担忧地问向李歌城：“他一个人没事吧。”李歌城微微摇头，他也不清楚吴涯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何意思。 一直冷眼旁观的秦衍眯缝着凤眸，嘴角突然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既然他说没事那就没事，走了。”长腿一迈，径直离去。仿佛毫不在意吴涯的行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黄昏时分，落鸟归巢，虫声阵阵。青芽着人在青竹环绕的庭院摆了膳食，美食美景总是让人格外舒心。 “吴涯师兄还没回来吗？”青芽摆好最后一双筷子坐了下来。中午是李歌城和吴涯一同出去，而下午却只有李歌城一个人回来。当时问及师兄时李歌城的回答是少顷便回，然而直至现在吴涯仍然未归。 青芽趴在石桌上对着身侧坐姿清秀挺拔的李歌城嘟囔道：“师兄到底干什么去了，都到吃饭的点了怎么还不回来？······白白浪费这一桌好菜！” 李歌城看着青芽气鼓鼓的腮帮子心里暗自感到好笑，面上却一派正经地宽慰道：“他那么大一个人又常年在外游历哪能出事？你要是实在饿了就先吃吧。” “小歌城，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吧。”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庭院门口传来，青芽腾地一下直起身子回头张望，吴涯背着手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这消息还没听到你就卸磨杀驴了，可真让师兄我心寒。”说着还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 青芽眨巴着一双杏眸，脸上充满了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呀？” 吴涯拍拍她的头却被青芽很是嫌弃地拍掉了，于是耸耸肩说道：“小孩子就不要操心大人的事了。” 青芽瞬间又变得气鼓鼓了。“谁是小孩了？明明比你们小不了几岁！吴涯，你给我说清楚！” 李歌城看着眼前闹腾的两人说道，扶额说道：“好了好了，吃饭要紧。青芽你刚刚不是还说‘浪费了一桌好菜’吗，现在人齐了先吃饭吧。” 吴涯自个儿寻了个位子拿起碗筷开动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肉菜嘴上敷衍地说道：“对呀对呀赶紧吃吧，老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不吃就浪费！’” 青芽看着两人不尽相同的吃相叹了口气拿起了碗筷。其实自师父将师兄派来时，青芽就隐隐有种感觉：歌城日后会越走越远，且也说不定会越来越孤独。 晚饭吃过之后，吴涯腆着肚子在两位师妹面前毫不在乎形象地打了个嗝。“呼~还真不是吹，青芽的厨艺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哈。” 青芽正巧在吴涯旁边收拾碗筷，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嫌弃地快步走到另一边捂着鼻子说道：“师兄你也太不在乎形象了。” 吴涯惬意地翘着二郎腿把双手枕在头下，感受着晚风拂面地陶醉感说道：“小青芽，这你就不懂了。这样的我才是真实的我······你想想看要是把歌城的姿势套在我身上，你会怎么想？”青芽瞬间打了个寒颤，晃晃脑袋说道：“这也太恐怖了。”她一定会觉得看到了一个假师兄。 吴涯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道：“此乃大丈夫真性情。” 李歌城起身甩了甩衣袖，走向书房：“师兄，来一趟书房。”说罢也不给吴涯拒绝的机会径直离去。 吴涯无奈地跟了过去，看着不远处清隽的背影喃喃道：“也不知道师父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快点。”李歌城在书房门口催促道。 “······来了来了！”吴涯加快了拖沓的步伐撇了撇嘴，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大没小。 ······ 吴涯才刚踏进书房，李歌城就突兀地问了一句：“有消息了？”离开茶馆没多久，李歌城渐渐回过味来。吴涯这个师兄他虽然接触不多，但既然师父能那么放心地把他派过来，派到整个王朝的政治权利中心，那么至少对他的能力是认可c放心的。且刚着手试探这么重大且私密的案子，吴涯不可能会拖他后腿或是懈怠偷懒。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吴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更多信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吴涯的消息 “喂喂，我当时可是肚痛得很，你莫不是忘了？”吴涯双手抱胸靠在书桌旁并不直言。 李歌城伸出修长的手指抚着摆在书桌正中央起了毛边的古书，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嗯，所以到底得了什么消息？” 吴涯放下手，无奈地看向一脸淡然的李歌城说道：“这么一派正经的，都玩不起来了。”见李歌城还是那副静静看你耍花招的样子，吴涯耸耸肩放弃了卖关子的行为：“你们走后我确实是去调查了。一共有两条线索。” 吴涯晃晃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清了清嗓子说道：“其一是你先前留意的客栈小二。那个周苗生确实都是在那个茶馆进行的交易。嗤，不知是犯傻还是放心，居然连交易地点都不改改。要是师兄我呀，我就跟那狡兔一样来个三四五窟······” “那店小二说什么了？”李歌城抿抿嘴，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摩挲着衣料的花纹。烛光微微晃动，在李歌城清冷的脸上投下明灭的光影，显现出一种独特的朦胧美。 吴涯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先前那周苗生还是夸张了，据小二说找周苗生的人统共只有七八个。毕竟不是所有人有这个胆量敢以身犯险。那七八个人都是国子监里的学生。国子监是个什么地方你该是比我清楚的。” 李歌城颔首，国子监是帝都内勋贵子弟上的学塾，里面的学生光有钱还进不了得是世家的子弟方能进去。而周苗生把目标瞄准国子监确实比在整个帝都内广撒网要好得多。 “那小二知道的就这么多。哼，还讹了我一两银子。”吴涯一副肉疼的样子。 李歌城放在古书上的手指敲了敲随后说道：“明早去府里的账房那儿领一两银子。” 吴涯眼神一亮，搓搓手道：“得嘞！” “第二条线索呢？”第一条线索没什么值得深挖，那么第二条就极为关键了。如果第二条线索也断了的话，李歌城暗想着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吴涯拿手抵着下巴开始回想当时的情景。 问完店小二，吴涯便出了茶馆。原想趁着天气不错溜溜街，抬眼就看见了方才才见过面的周苗生正拦着一个从国子监门口出来的学生，拉拉扯扯地说个不停。周苗生是贩卖题目的人必定与内部或是相关人员有所牵扯，这么想着吴涯又回了茶馆，坐在大堂里开始监视周苗生。 随着地上影子一点点的倾斜暗淡，国子监门口来往的人少了学多。就在吴涯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周苗生终于拾掇拾掇自己打算走了。 因为走的是小巷，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灯光。周苗生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子整个人瑟缩着，行色匆匆。不远处传来凶悍的狗吠声。不知为什么，周苗生总觉得心里惴惴的。后面仿佛有个脚步声一直如影随形跟着自己。猛然一回头，看到的只有被黑暗吞噬的街道。 回过头继续向前走着，周苗生想起了以前当神婆的老娘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南无阿弥陀佛，嘛咪嘛咪妖魔鬼怪速速离去，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 吴涯躲在后面房屋之间的缝隙里，听见周苗生的嘟囔声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么大的人居然还怕鬼。 到后面周苗生越走越快几乎可以说是小跑了。来到一栋房屋前，周苗生咚咚咚毫不在乎力道地敲着门，眼神左看右看怕得不行。 “谁啊？来了来了，敲那么大声干什么！······怎么是你。不是说好平时不要老是来，会招嫌疑的不知道吗？”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由远及近。 随后是周苗生哆哆嗦嗦的颤音：“我我我今天谈了四个人的大生意得汇报给主子。” 随着嘭的一声关门声，一切都隔绝在了外面。秦衍走过去抬首，借着隐隐的月光看清了牌匾上的字。 吴涯双手撑在桌上，对上李歌城墨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个官员的后门。姓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你确定没看错？”李歌城心下有些震惊手指微微收拢，面上却是显出十二分的冷静。 吴涯避开李歌城灼灼的目光后退几步，双手交叉枕在后脑勺上无甚所谓地说道：“反正师兄一双可与鹰眼媲美的双瞳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了‘萧’这个大字，至于最后怎么想的，在你不在我。” 书房内陷入无声的寂静中，书桌上被罩在灯罩里的蜡烛偶尔噼里啪啦爆出一个烛花，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中。 李歌城蓦地抬起头：“此事我已经知晓。时辰不晚了，早些休息吧。” 看样子是私下有了打算却不打算告诉他。吴涯身上突然涌起一股深深地无力感：“这么久了你仍旧不打算多依靠我们一些么？” “什么？”方才李歌城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再加上吴涯话语稍轻，是故并没有听清吴涯的话。 吴涯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着屋檐下点点繁星歪头咧嘴一笑：“今日跟踪了一下午累坏你师兄我了，明早我可要睡个大懒觉！” 李歌城摇摇头，浓密的羽睫掩下眸中浅淡的笑意。这个师兄跟在师父旁边的时日不多性子却是学了十成十的。 次日，朦朦胧胧的天边露出稀薄的云霞。透明的光线无知无觉地落在帝王家的琉璃瓦上，织就了金灿灿的薄纱。 李歌城看见前方不远处秦衍的身影，只迟疑了一瞬便匆匆赶了上去。“秦大人留步。” 秦衍停住脚步回过头去，看着李歌城一路小跑过来的样子心里竟有种得意又掺杂着一丝莫名的甜意。咳了咳嗓子还未待说些什么，李歌城便对他一作揖说道：“下官有事要说，还请大人移步。”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那理直气壮还微微有些焦急的态度让秦衍忘记了讽刺和抵抗，竟乖乖跟着他走了。 待走到宫门外那棵梧桐树的树荫下时，秦衍暗自后悔自己怎么就被这个李歌城牵着鼻子走了。双手环胸身子斜斜地虚靠在树干上，秦衍眯着潋滟的眸子意有所指地道：“李大人莫不是想报上次本官逗弄你的仇？不然怎么选这么个既没座也没茶的地儿？” 李歌城抬首看看参天的大树，方才意识到这是上回秦衍闲着无聊逗弄自己的地儿。但他是个拎得清轻重的人，况他也没小肚鸡肠到眦睚必报的程度。拱了拱手，李歌城格外谨慎地说道：“敢问秦大人可了解萧逸随萧大人。” 秦衍一挑眉，眼神幽暗了些：“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李歌城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么斗胆再问秦大人，”语气顿了顿，李歌城突然地上前一步，清凌凌的眸子对上秦衍的，看不清意图。“若至亲犯法，您会大义灭亲吗？” 夏风依稀吹过，卷起两人的官袍。同样的绯色相互交织，风停，一切又回归原位。 秦衍语气低沉，眼里的冷光乍现：“昨日的那起案子你怀疑逸随？” 李歌城仿若没看到他眼中的冷刀子，无惧无畏地看着他：“我有证据。”随后李歌城喃喃低语将吴涯给的信息加以提炼转述给了秦衍。 秦衍听完后拿舌尖抵着腮帮子，低头看着李歌城轻笑一声说道：“没想到你还挺相信爷的，就不怕爷一个转身把你卖了？” 秦衍的本意原也是调侃，谁知李歌城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不是相信你，是相信萧大人没必要多此一举。”如果真是贼喊捉贼的把戏，除非他有足够的自信，不然找上大理寺只怕是玩火。 秦衍深知自家好友的秉性断然不会做这等事，不过总归和萧家脱不了干系。“这几日我会向逸随打听些萧府的事。”应该会有新的发现。 李歌城讶然地看着他：“你不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他？”在他心里，秦衍必然是偏向萧逸随的。万万没想到他会向好友隐瞒别人怀疑他的证据。 “你可别多想。”秦衍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之前这颗小脑袋瓜子总在他眼前晃啊晃的早就手痒难耐，他也不是个憋屈的主儿，顺手就干了。“爷是怕打草惊蛇。” 李歌城抬起头，脸上浮现的绯红让他不像是平日清冷的谪仙，反倒增添了几分艳丽。“你，你居然打我的头？” “对呀，谁让你矮呢。”此刻秦衍不知道的是，他的眼里盛满了温柔和笑意。就像是为了吸引心爱的姑娘而三番五次捉弄她的毛头小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回到大理寺办公的地方，李歌城坐在太师椅上对着新到的文书并没有立刻处理而是反反复复揉捏着自己的鼻梁，神情有些疲惫。秦衍这一边已经走通，相信不出几日便会有结果。而至于其他的路子······电光火石间李歌城想到了礼部尚书赵言赵大人。 李歌城一手托着茶盏，一手轻捏起茶盖有节奏地刮着不断蒸腾的热气，更遑论那隐藏在一团水汽后面不染尘埃的面容，几可入画。 “李大人，这茶可是本官托人在金寨买得的最正宗的六安瓜片！尝尝，看这味道如何？”赵言虽比李歌城官大一品但此时此刻反而有种上下位颠倒的错觉。 “清香解暑，名不虚传。”李歌城说完又喝了一口。淡粉色的唇因为稍高的温度变成了泛着水光的嫣红，格外诱人。 赵言自得地笑了笑随后感叹一声：“时隔多日没想到又与李大人见面了。哦，上次那件边境大案还没恭喜李大人。赵某在此贺喜李大人。”说着起身作了个揖，态度甚是恭谨。 李歌城放下茶盏虚扶起赵言，淡淡地问了句：“贵公子可还好？”自把赵建安由死刑改判为流放并将此案归入卷宗，李歌城便让手下人撤了对他的监视，是故李歌城确实不知道赵建安过得如何。 赵言起身抹了把老脸，语气里有一丝苦涩：“还好。”起码还活着。当时其实在信中赵建安一直哭诉自己在那边过得如何如何不好，手上脚上都是苦活磨出来的血茧和伤疤，求爷爷告奶奶地要回到帝都。赵言心疼的不行却也无法，回信宽慰了几句并塞了些在那边也用的开的细软。谁知接下来收到的信中全都是赵建安骂骂咧咧的秽语，甚至还威胁不让他回去就上吊自杀，气得赵言至今也没回过一封信。 李歌城意味深长地看了赵言一眼，转移了话题：“近日帝都的文人似是多了许多。” 赵言也不愿再想自个儿那糟心儿子的事情向李歌城解释道：“实是因为再过大半月就要举行三年一次的会试。再过几日人数或许还要增多。” 李歌城手指摩挲着衣袖说道：“会试可是由礼部筹办？” 赵言愣愣地点头道：“······是。” 李歌城似是知晓了对方的迟疑坦诚道：“实不相瞒，下官幼时受天机大师教导。久居山中不大懂一些事务。” 赵言瞬间了然没再深问下去。怪不得说是远离凡尘喧嚣的谪仙呢，这浑然天成的气质哪里是帝都这样繁华却充满风尘俗气的地方能孕育的。 然而赵言却忘了，李歌城没参加科举而由皇帝直接授官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恰恰相反，李歌城仅在新官上任的几个月之内便稳坐大理寺一把手的位置成为历代任职中最年轻的大理寺卿就足够说明他的能力和手段。 “虽说是礼部筹办但咱们分到的也只是外围的任务。最核心的呐，”赵言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另有‘其人’。” “哦？”李歌城眼中闪过一瞬的光芒，手上一松，茶盖便落回了茶盏，瓷与瓷之间发出清脆的一声碰撞。“既是核心，看来下官不便再问。” 赵言摆摆手：“哪来的什么机密事儿，参与会试筹备的官员都知道，今年出题轮到了以萧大人为首的四名内阁大学士。······说起来我的副手萧侍郎还是萧大人的嫡长孙呢。” 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萧家。李歌城看着沉沉浮浮的茶叶，心思也是飘飘浮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贼喊捉贼’ 秦衍与李歌城告别，抱着双臂倚靠在梧桐树下看着他上了马车随后又晃悠悠地消失在道路尽头。许久，一道突兀而冰冷的声音从他的薄唇里吐出：“考题倒卖的事先不要上报。”一旦被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无论事情真相如何c考题到底有没有泄露，这次会试一定会被取消。萧家无疑也会在皇帝心里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而这颗微小的种子总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是。” 正午，秦衍与萧逸随来到国子监对面与周苗生碰面的老地方。 推开包厢门，周苗生已经坐在那里了。看到开门进来的人，周苗生心里稍稍安定，乐呵呵地笑着说道：“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往后看了看再三确认来的只有秦衍和萧逸随两人时，周苗生面色微凝：“那两位的钱不会不付了吧。？” 萧逸随侧首看着坐在一旁的秦衍。秦衍扯扯嘴角：“不会，只是去旁的地方野着玩儿了。”早朝结束才刚见过面的李歌城派来小厮说有事来不了。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秦衍拿舌尖抵着腮帮子，看着手边的凉茶跟看仇人似的将它一饮而尽。 周苗生脸上重新绽出笑容从怀里掏出昨日展示过的小蓝本放在桌上：“行里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萧逸随手指轻轻一挑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来摆在桌面上，手指一动荷包就顺溜儿地滑了过去。上午秦衍找他，二话没解释就让他出了全部的钱——整整五千两白银。萧逸随还记得当时秦衍理所当然又意味深长的话语：“反正你合该出这笔钱的。”萧逸随性格温和，只当以为自己是礼部的而礼部又筹备了会试所以自己得负点责。 周苗生将小蓝本递过去，迫不及待地拿过荷包摸了摸便小心翼翼地揣在了胸口。 秦衍看着周苗生的动作，眉梢一挑：“不数数？” 周苗生做了笔大生意开心得不得了，闻言得意地炫耀道：“这是小人的绝技，单摸外面的套就能知道里面有几张银票。当然，真金白银也是能掂出来的。” “哦？”秦衍起了些兴致，没想到一个涉案的商贩还有这个技艺。“那你猜猜爷这荷包里有多少？”说着解下腰上的荷包抛了过去，顺带补充了一句：“若是猜对了，爷把这荷包里的十分之一给你。” 周苗生眼睛亮了亮灵活地接住荷包，先是摸了摸随后摇头道：“没有银票。”然后再上上下下抛了几回荷包掂了掂重量：“三锭元宝一共三十两，碎银嘛······统共二十两。这荷包一共装了五十两！” 秦衍手支着下巴，开口道：“倒出来看看。” 周苗生信心满满地将荷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桌上，细细一数，五十两刚刚好。 看着周苗生渴望的目光，秦衍摆摆手：“五两赏你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周苗生拿了五两碎银将剩下的拢在一块儿正打算装进荷包，秦衍修长的食指放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说道：“不必装了。” “啊？” 秦衍扫了眼桌上的阿堵物，说道：“把这些银子给了楼下的堂倌让他去醉夕楼买些吃食送来。而你，可以走了。” 周苗生被秦衍突如其来的寒意所震慑，木木地点点头抓起桌上的银子一溜烟跑了下去。 “子枭？”萧逸随有些困惑，这行事乖张的主儿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秦衍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把你呆滞的表情收了，傻里傻气。” 萧逸随无奈地扶额：“你到底想做什么？” “吃午饭呐，”秦衍曲起手指弹了弹茶杯，啧，不是上好的白瓷。“怎么，你吃过了？” “那倒没有······” 秦衍翘着二郎腿，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格外炽热。“那不就得了。啧，早知道这么热应该再要一份冰粉的。”说着，两指放到衣襟处松了松领口。 萧逸随好脾气地起身关上了窗户，倒了杯凉茶推到他手边。“喏，方才见你喝了想来你是不介意这等茶的。” 秦衍把才要说出口的‘这种茶爷哪里喝得下嘴。’憋了回去喝了一口，缓了会儿说道：“方才那考题你看了觉得如何？” 萧逸随摇摇头，将那五千两的小蓝本随手一搁道：“说实话我也不知真假。想必你也清楚，礼部只负责外围布置，出题者一向是皇帝指派的内阁大学士。······说来，今年祖父刚好有参与。要不我回去问问祖父这试题？”越想越觉得此事简单。“只是有些对不住李大人。” 秦衍转头给他泼了盆冷水：“你要真拿这题目去问萧老爷子，只怕到时东窗事发第一个嫌疑人就是你。” 萧逸随一怔说不出话来。 “你想想，不管这玩意儿真假如何，一旦被人揭露，你和萧老爷子就是处在风浪尖上的人。而因着你去问这事儿，即便说是你碰见了兜售题目的人，萧老爷子恐怕怀疑的也只会是你。”秦衍似是想到了什么眸色渐冷，发出一声冷笑：“毕竟你是礼部侍郎，萧老爷子的爱孙，这次泄题的发现人啊。”怕就怕在人言可畏，怕就怕在大家都自以为聪明地想到了李歌城曾经提到过的‘贼喊捉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萧逸随眉头紧蹙，一向随和淡定的人也忍不住急躁起来。“难道就这么瞒下来？”多少寒门子弟的数十载苦读或许还比不上区区的一个小蓝本。萧逸随虽出身世族但全然没有世族的自视甚高更没有某些仗着祖业狗眼看人低的纨绔子弟的劣性，反而很是同情与敬佩寒门。 咚咚咚——“醉夕楼的饭菜到了。”门口传来堂倌小心翼翼的声音。 “进来。” 看着一样样被摆上桌的菜肴，精致是精致，醉夕楼出品的菜哪有不精致的，只是······“这菜点的，一看就是外行。”秦衍嫌弃地啧了好几声。吓得摆盘的小二动作顿了好几下，等到全部菜品上桌后连小费也没讨要飞一般地阖上门往楼下逃将开去。 萧逸随将烫好了的其中一副碗筷递给秦衍打趣道：“秦大爷的脾气还真没几个人吃得住。” 秦衍拿手支着下巴，抬起凤眸，眉梢处透着危险的妖冶：“你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萧逸随也是饿了一上午，拿筷子点点桌上的菜说道：“吃吧，别贫了。” 待到两人走出茶馆时已是下午。午后的阳光不再强烈，投注在地上大片的阴影是天上大团大团白云的影子。曝晒了半天的树早已萎了叶子，街上行人稀少······ “子枭，”萧逸随背着手微扬起头，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你说为什么总有人想着投机取巧c不劳而获？为什么总有人明明占尽天时地利却仍想要剥夺别人向上的机会？” 沉默许久，感觉炽热的空气都要停滞不前时，秦衍猛地伸出长臂一把将萧逸随的脖子揽住：“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反正神来杀神佛来挡佛。” 萧逸随心中的低落一扫而空，拍拍秦衍勒着自己脖颈的那只臂膀甚是艰难地说道：“咳咳，我明白，明白。咳，你先松手。” 秦衍松了手，抱臂看着一旁扶着树咳得要死要活的某人耸了耸肩说道：“你该去找子安练练。” 萧逸随直起身，摆摆手：“我一个文官又比不得你办事那么危险，哪需要你们那身手。” 谁知，秦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意味深长地说道：“谁知道哪天你就遇到了个女流氓呢？”说来也怪，萧逸随年二十有三，是帝都内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公子，年纪轻轻便居于高位更不用说为人谦和有礼，而他莫说夫人连通房也没有。 萧逸随的祖父曾在他十七岁时为他定下一门亲事，只待萧逸随弱冠便与之成亲。谁知，那姑娘居然在萧逸随行弱冠之礼的前夕病逝。其后萧父萧母想再为他重新相看别家小姐时，萧逸随婉拒了。也不知怎的，萧逸随为未过门便香消玉殒的夫人守身的事迹流传开来。萧逸随本人更是成了数千闺阁小姐的梦中情郎 “你说你怎么就对没见过几面的未婚妻那么痴情呢？”秦衍的视线从上往下游移直到某个位置突然定住。 萧逸随微微侧过身避开那股灼热且不怀好意的视线，嘴角仍旧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那同他定下亲事的姑娘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他将要举行成人礼的时候生病，而这一病又偏偏病过了头。无非是有人不想看他成亲诞下子嗣罢了。他无心情爱也不忍祸及其他姑娘，索性找个借口一并推了省事。世家大族向来外表光鲜，内里却比那沼泽地里的烂泥还要恶上几分。想到这，萧逸随收敛了笑意。 秦衍颇为不屑地嗤了一声，却也不知那声嘲讽是对谁：“摆着一副谦谦模样，内里比谁都冷漠。”好歹李歌城不是。秦衍一愣，语气顿了顿说道：“近日多注意萧家。你们萧家的水有多深，哼，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是怀疑······” 秦衍打断了他的话吹了声嘹亮的口哨，远处的马蹄声渐近。秦衍长腿一跨利落地上了黑炎的背，冲着神情凝重的萧逸随狡黠一笑道：“《易经》里说‘不可妄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听人说最近几天你不待在六部衙门，成天往外跑。会试的事情做好了？”萧顾端坐在太师椅上，一手转着两个黄玉制成的护身球，褶皱松弛似松树的眼皮下是一双锐利的鹰眼。看似浑浊，盯着人的时候却充满了审度，让人不敢直视。 萧逸随左手搭在右手上方，弯腰屈礼。对祖父的问题避重就轻地答道：“会试的事大致做完了。剩下一些零碎杂事也已交付给底下的人办了。” 萧顾“嗯”了一声，手上的两个球随着手指的掌控以顺时针方向转动着，时不时发出清脆地碰撞声。“二房的逸翎今年就要参加会试了。咱们虽然姓萧但更是朝廷的官员，应该以身作则该避嫌的避嫌。会试忙完之前就少出去和那你帮朋友混了。” 二房长子没考二子就考了？萧逸随心里涌出淡淡的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逸翎么，若是孙儿没记错的话他也才十六七岁，今年下场会不会有些急了？” 萧顾手中一顿，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嫡长孙淡淡地说道：“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说罢，手中的球又开始转悠起来。 一直以来二房存了心和大房比较。萧逸随的父亲萧之问是萧顾已故的发妻生的唯一子嗣，而二房和宫里的萧妃是继妻所生。萧之问醉心于学术，当的官还没有儿子的官衔来得高，仅是个翰林编制。二房却是野心勃勃，今年上场参与科举的便是二房庶出的公子萧逸翎。 萧逸随微低着头，语气温和关切却又不显造作：“孙儿记得了。也愿逸翎堂弟金榜题名。” 萧顾满意地点点头：“你有这份心很好。你是萧家的嫡长孙，一言一行皆为君子之风，祖父是放心的。回院里早些歇息吧。” 萧逸随朝后一步步退去，在临靠近门时方转身出去。强烈的日光透过树梢照射在萧逸随清俊温和的脸庞，只是眼中的寒芒透露着他的内心。 ······ 夜晚，蝉声叫得比白日要平和许多，一声一声的倒也不显寂寞。 “大人，水放好了。”婢女经过一番调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此时只是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嗯，下去吧。”李歌城放下手中的游记，信步走到内室。房内已摆好了盛着热汤的大木桶。 近日大理寺的事情少了许多，李歌城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不少。浴桶里的热水中的泡澡材料由青芽亲力亲为写了方子再去药铺里抓了药投在其中，专门调理李歌城的体寒。 青葱白玉般的手指剥下外衫，李歌城曼步轻移走到屏风后再将里衣与裹胸除去。长长地喟叹一声，李歌城像只慵懒而矜贵的猫，玉臂一展搭在木桶上缓缓阖上双眼。记忆中的雪漫天纷飞，暗沉沉的天空下却是一片红光，逃亡的人影到处晃动。那张与李歌城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眷恋与悲痛，风雪一吹，只剩下越来越小的黑影。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被黑夜与红光吞噬了。刺骨的冰冷让李歌城羽睫微颤，梦散了。 咚咚咚，门上印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师妹，是我。” 李歌城将手中绞青丝的毛巾随手一放，披了件外衫走过去开了门。 “师兄，往后还是叫我师弟。”甫一开门，李歌城便对着门外的吴涯说道。 “知道知道，帝都嘛。”吴涯看着挡在门口的人亮着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道：“怎么，‘小师弟’不让师兄进去？” 李歌城闻言寸步没退，仰着头一脸冷漠：“有事吗？夜深了，孤男寡女，”说着摇摇头“不合适。” 吴涯磨了磨牙，面上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都叫你‘师弟’了，还分什么男女？” “看来师兄是没什么话想说了。”李歌城抬手就要关门。 吴涯眼疾手快地往门缝里塞进一条腿和一只臂膀，嘴上嚷嚷着：“诶呀——诶呀，手断了断了。好痛好痛！” 李歌城重新打开门，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师兄到底有何事？” 吴涯见李歌城实在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嘟着嘴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喏，这次来帝都前师父让我带给你的信。” 李歌城看着那封已经揉的皱皱巴巴的信心里不知该是欣喜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最后也只是拿过那封信道了声：“多谢。” 看着被再次关上的门，吴涯双手枕着后脑勺转身迈下台阶：“无趣，无趣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正反翻看了下手中的信，李歌城伸出手指将它上面的褶皱一一展平。坐到桌边，拿起银签子将灯火挑明了些，李歌城才拆开信一目十行的浏览起来。 三四张的信纸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天机子在世人心目中是神秘而高深的，是传达上天旨意的神者，稳重而可靠。但这封信洋洋洒洒看下来通篇都是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子炫耀自己在哪里哪里喝到了极难得的酒，又在哪里哪里游历时发现了新的下酒菜。总之，这封信的主题概括下来就是天机子的游玩之行。 李歌城抚着额头对师父略略感到无语，三千青丝顺势滑了下来披满肩头。瘦弱的肩膀被完全遮盖住，影影绰绰的烛光投射着人影，美人如幻。 秦衍从屋顶上一个翻身下来，透过窗户缝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眉头不住地跳了跳。以前在一家酒肆和几个兄弟吃酒，他嫌包厢里太闷便出来透透气。 大红描金的六角灯笼下，原本五官就精致妖冶的少年因为几杯酒更是显得昳丽几分。远处过道上走来跌跌撞撞的醉汉不知怎的停在秦衍身边不动了，看着身量虽高但脸蛋方艳可欺的‘美人’歪着脖子颇为轻佻地说道：“哪家的小娘子男扮女装来这儿吃酒？” 秦衍眉头皱了皱。一方面是酒还没醒另一方面他不想将此事闹大被父亲发现，因此并没有像往日那般直接动手，只是侧了侧身子将脸不耐地转了过去。 那醉汉不顾身后小厮的劝阻绕到秦衍跟前，浓郁的酒臭扑面而来：“知道，嗝~本公子是谁吗？······我可是义勇候的妻舅。乖乖地跟本公子回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秦衍一双黑眸透着慑人的冷厉，红艳艳的薄唇一字一句地吐出嚣张的话语：“我管你去死。” 那醉汉一听，胸中酒气一激就要上前攥对方的腕子。突然侧面一击，醉汉趴在地上动弹了许久都没能站起来。 何子安收回踢人的右脚，双手抱臂走到秦衍身边，看着趴在地上跟条虫子似的不断扭动的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哼，你难道不知道在这帝都最不缺的便是这些个头衔。况且，义勇候是哪个林子的鸟？”说罢看着醉汉身后瑟瑟缩缩的小厮说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人抬出去！”看着狼狈的身影消失在过道上，何子安不安分地捅了捅秦衍朝他挤眉弄眼。 一想到此秦衍烦躁地啧了一声，扶着窗框的手指不禁紧了紧。 “谁？”李歌城反手扣下书信，眼神警惕。 秦衍索性直起身子扣了扣窗棂，正大光明的现了身。“开窗。” 李歌城紧了紧身上的外袍，顺手从梳妆台上取了根藏青色发带绑在发尾处方才走到窗边开了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之前秦衍来的几次都是为了谈事，故而这次李歌城心里反而一点也不讶异。 秦衍双手抱臂靠着窗框，看着李歌城似是要就寝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没什么事，爷就是闲来无事逛逛。” 闲来无事逛逛？还一逛就逛进别人的宅邸？李歌城心中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就要关窗户。秦衍长臂一伸，窗户便卡在了中间的位置。“你把耳朵凑过来些，爷有事跟你说。” 李歌城半信半疑地看着秦衍，看着他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想了想身体稍稍外倾侧耳过去却没发现他眼中明明灭灭的笑意。 秦衍俯身凑过去，温热的鼻息吹着李歌城耳边松散的青丝更加贴近他的肌肤，怪痒的。“那件事就是——你方才真像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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