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路[香蜜润玉]》 正文 2.初遇 上万年前天河倾泻,落入六界,成就了如今的太湖。 只是岁月太过久远,今人只知太湖景美,且还有同样貌美的龙鱼一族居住,却鲜有人知其来历。 帆影浮天际,波光碧水濛1。 太湖何茫茫,一望渺无极2。 湖平天宇阔,山翠黛烟朦3。 水面上本是一派美好静谧,忽的荡起圈圈水纹,波痕越来越急,地面也随之震动起来。 方圆万里之内的灵气,如同鲸吞一般被吸入太湖上空。“嘭”的一声巨响,湖面翻腾起无数水龙,声势壮大仿佛直入天际,山川大地也回应似的的发出阵阵嘶吼。 灵气已经浓郁到化成实质,似乎盘旋成什么阵法,终于首尾相接,阵成后猛地扎进湖底。随着灵气入湖,震动的山川大河也都安静如初。 起先惊雷般的天地同震,让天上地下湖底众人皆东倒西歪一片。后又有万里之地灵气被涤荡一空,这么大的动静,引来各方人马探查,却都无功而返。 不久便流传是有逆天法宝现世,各界纷纷打起太湖的主意。 龙鱼族势小力微,招架不住八方诘问,龙鱼王权衡利弊,终于接下天界抛来的橄榄枝。借天后寿诞一事上禀天庭去祝贺,实则是向天帝表明归顺之意。 龙鱼王有一女名簌离,长的国色天香,一直被视若掌上明珠,养的个天真烂漫性子。得知他要上天庭,便央求要跟着去长长见识。龙鱼王向来宠爱簌离,想到是打着觐见天后的幌子,带着女眷似乎更为可信,就同意了下来。 殊不知,看似无意之举,却为日后埋下了天大的隐患。 而引发动乱的元凶,此刻正在太湖深处酣睡。那日灵气灌顶也不过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又继续安眠。现在似乎是终于睡足了,浓黑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他脸上一点没有刚从长眠中醒来的慵懒,无悲c无喜,如同这个人一样,仿佛天地万物没什么能入他的眼。淡漠的扫视一圈周边环境,身影霎时便消失无踪。 在他离开后,原本美轮美奂的宫殿也如泡沫一般了无痕迹,只在他休憩之处散落一枚散发柔和光芒的小贝壳,许是因为太微小,于他而言丢了也无足轻重。 说来也巧,那男子前脚离开,簌离后脚就游经此处。“咦,奇怪,这片水域怎的突然开阔不少?”簌离察觉怪异之处,游回来仔细查看。 不止开阔许多,还深了更多,黑黢黢的看不见底,简直像本来有座宏伟宫殿横贯于此,又凭空消失一般。 簌离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好笑,如果真有什么宫殿,她们龙鱼族世代久居在此,她更是从小在这片水域玩到大,怎么会不知道呢。大概是许久不来这偏僻之处,记忆有些模糊了吧。 摇摇头正打算离开,却发现那一片黑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隐约还有美妙歌声传来。簌离刚一看过去,目光就再也转不开,仿佛被摄了心魂似的,直直向深处游去。 等来到那光芒处,才发现居然是一颗精致无比的小巧贝壳。与寻常贝壳不同,这个不过指甲盖大小,蚌壳紧闭悬浮在水中,似有似无的悦耳音调从里面传来。那壳好像七彩琉璃不断变化,光就是由此发出的。近看分明也不刺眼,却不知如何能穿透那么深的水域,让簌离发现。 簌离痴迷的看着那小贝壳,不由地便伸手去碰。就在相触的一瞬,异象突起,贝壳上的光忽而大盛,簌离也从那种玄妙的感觉中苏醒,想要抽身离开,却敌不过那诡异贝壳传来的吸力。 对抗之中,簌离维持不住人身,渐渐化出原形,额角鬓边龙鳞闪现,双脚也变成修长鱼尾。极强的灵压让她身上不断渗出鲜血,血珠被吸引一般自发向贝壳涌去。 簌离再也无力抵抗,被拉扯向贝壳,意识离去之时,只见那贝壳被染的血红,紧闭的蚌壳缓缓张开。 血一丝不漏的汇入壳中,环绕着里面小巧圆润的透明珠子,随着转动,透明珠子渐渐染上红色,直到完全变成深红色,而后才终于餍足似的不再转动。伸出一丝血红触角,抵上簌离眉间,一圈红一圈乳白的光晕自相接处闪现,最后皆汇入簌离眉心。 随着光晕的消失,珠子的血色淡了下来,只余一滴鲜红精血悬在珠子正中心,蚌壳也复又重新紧闭。而原本满是伤口的龙鱼,此时也完好无损的复原。 等簌离悠悠醒来,见自己居然睡在了一处陌生的偏僻水域,偏生想不起是怎么个情形。目光环视发现身前漂浮着一颗贝壳,虽然不甚起眼,却也称得上玲珑精美。而且不知为何,打从看见,自己就从心底里喜欢它。 “虽然不知道怎么在这里醒来,但是捡到你这个漂亮小东西,运气也不错。”一边欢喜的自语,一边将贝壳小心纳入手中。 想起第二日还要随爹爹上天庭,簌离也不敢再多加逗留,未作他想便匆匆离去。 日升月落又不知多少春秋,曾经备受宠爱的簌离公主,如今却成了太湖龙鱼一族的羞耻,再无人问津。她的住处也从龙鱼族皇宫搬出来,挪到了一处僻静荒凉的水域。 “打他,打他!他头上长角,跟我们不一样!” “对,他根本不是鲤鱼,是个丑八怪!” “不要,别打我,呜呜~不要打了,好痛啊,我不是丑八怪,我是鲤鱼,我是鲤儿!” “打他打他,不要让他跟我们玩!” “呜呜呜,别打了,我好痛。” “就知道哭,丑八怪哭起来更丑了。我们走,不要理他。” 自从醒来去了人间一趟,回来就发现自己的住处有外人留下的气息。虽然不喜,却懒得和这些蝼蚁计较,加上饮了些传说中的醉浮生,正有些酒意上头。 索性又下潜了些,趁着酒意再小眠一场。不过是兴之所至尝个趣味,想试试那人说的酒酣人畅。 却不料今日突然听到殿外的嘈杂声,半梦半醒间让人很是不愉。于是罕见的起了心思,想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身上的拳脚离开,辱骂和脚步声也渐渐消失。润玉依旧把头埋在手臂中,屈膝紧紧缩成一团。幼嫩的身体上到处都痛,尤其是头上的两只小犄角,更是痛到他眼泪止不住的流。 可是想到娘亲郁郁寡欢的脸,和方才那些孩童说他哭起来更丑的话。润玉将脸在袖子上蹭了蹭,努力想把眼睛里的泪憋回去。 “我是鲤鱼,不是丑八怪。娘亲,我是男子汉我不哭。”好不容易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一点,正自欺欺人的想把泪擦干,视线里就出现一双脚。 鞋子是润玉从未见过的款式,他还太过幼小,不知道那上面最不起眼的丝线也价值连城,也欣赏不到其精美。只知道比娘亲最宝贝的一双鞋子还要好看,而且这双脚居然是浮空的! “你是神仙吗?!”小润玉也顾不得擦泪了,抬起头问道。不等人家回答,又紧接着用更惊讶且赞叹的声音说:“你长的可真好看!” 来人一时无语,就这样和呆呆仰着头的小润玉对视半晌。小润玉不过才三百岁,身形也不过人间三岁幼童一般。脸颊肉呼呼,眼睛大大的,还带着点泪花更显得水润,小嘴惊叹的微张,身体还维持抱膝的姿势,小小一团,整个人看起来憨态可掬,可爱又可怜。 来人见他脸上还带着泪痕,蹲坐在大石下面,脸上胳膊上隐约有些青紫印记。有些不解,现在的物种对幼崽居然如此苛刻吗? 虽是如此,面上还是一贯的无喜无悲,声音也端的冷淡疏离。“你父母何在,怎能让你独自一人于此?” 润玉听他提起母亲,又想到自己此时的狼狈模样。忙站起身整理一番,才小声回答。“我没有爹爹,来这里来这里是和小伙伴玩耍。”如果在神仙面前,说是金鲤红鲤他们欺负自己,害他们被罚可怎么办。 这片水域充满暗流,黑黢黢又冰冷幽深,怎会来此玩耍。何况想到方才听到的吵闹声,结合这小童身上的伤痕。难不成,这就是人间说的霸凌? 这小童头上已出龙角,真身乃是一尾银龙,虽然形容怪异气息斑驳,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熟悉的龙息,但确是龙气无误。其他几道气息应该就是欺凌这小童的人了,只是比起这小银龙都远远不如,几乎到了弱到几不可查的地步。他怎么会被欺负,这世道真是怪哉。 见小孩乖乖站在那,白嫩肌肤上的伤痕愈加刺眼,嫩生生的龙角也红肿不堪。便欲出手帮他抹去伤痛,不过第一次面对这么弱小的存在,唯恐力量太强反而伤了小童。只能格外谨慎的控制力量,倒是比他用那些所谓沈界禁术都累人。 润玉刚撒了谎,正不安的低头自责,忽觉身上一暖,受伤的地方居然一点不痛了。惊奇的撩起衣袖,胳膊白白的,不像从前那样红红紫紫一大片,摸摸头上的角,也不痛! “神仙哥哥,是你救我的吗?谢谢你!”润玉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仰慕的看向男子。那目光太过清澈热忱,男子不由轻轻颔首以作回应。 “你身上有酒味!我娘也喝酒,但是不如哥哥这个好闻。”睡了几百年,还能闻到残余的酒味,他鼻子倒灵。 六百年酿一滴,三千六百年集一盅,是为神仙醉;再沉香六千三百年,足足九千九百载,方得醉浮生。大约算得上好东西吧。 随意的“嗯”一声作答,见小孩似乎并无不适,想来控制的极细微的力量没有伤到他。既已事毕,便想离开,看着乖顺的小童,又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早些回去吧”。 润玉丝毫不觉男子的冷淡,见他似要离开,上前一步轻轻扯住他衣角。“神仙哥哥你要走了吗?可以告诉我去哪里可以找你吗?” 男子此时却真有些惊讶了,这小童怎知自己要走。而且,顺着衣角望过去,看到那抓着自己衣裳的小手,这孩子为何不怕我? “哥哥?”见男子不说话,润玉有些委屈的想:神仙哥哥长的这么好看,而大家都叫我丑八怪,不喜欢我,他肯定也觉得我不讨人喜欢。攥着衣角的手渐渐松开,垂在自己身侧,不声不响的红了眼角。 看着小孩眼中又闪起泪花,想到方才的发问。莫非是担心自己离去后,那群低微之人,又来欺辱他? 既然这孩子和自己有缘,就帮他一回吧。抬起手,小心控制着力道,凝出一丝细细的水漩。看了眼小童那柔弱的身躯,将水漩又消减几分,才引导着让其飞入小童心口。 润玉睁圆了眼睛,看着神仙哥哥在眼前变戏法。这水漩细如发丝,带来的压力,却比娘亲最厉害的术法还要强。任由他将水漩隐入自己胸口,居然一点不疼,觉得很是神奇,还摸了摸胸口,衣服一点没湿! 趁着润玉查看衣服的空隙,男子淡淡的交代:“以后,不用担心他们欺辱于你。”说罢,身形变消散无踪。 润玉看神仙哥哥突然消失,不由急道:“我叫润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哪里能找到你?” 不见人影,只于水中传来缥缈的一句话。 “你可唤我染酒,不必寻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暴露 自从遇见了那个叫染酒的神仙哥哥,小润玉每天都跑到当初的大石头下面等候,只是再也没见到过他。 今日小润玉又来石头旁坐下,支着脑袋乐呵呵的幻想。染酒哥哥那么厉害,比娘亲还要厉害好多,而且他还是好人,帮自己治好伤。等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换一只手撑下巴,大眼睛咕噜噜转两下。暗道:如果能求得染酒哥哥答应,帮我把头上的犄角拿走,我就能和红鲤金鲤他们一样,这样娘就会开心了。越想越欢喜,小润玉索性两手一起,托着肉嘟嘟的脸颊,眼镜弯成月牙,笑出声来。 “快看,是那个丑八怪!” “他怎么还没滚出鲤河,被龙鱼赶出来的丑八怪,快滚,别呆在我们鲤河!” “就是就是,长得这么丑,快滚出去!” “滚出去!” 伴随着熟悉的嗓音而来的,还有接踵的熟悉拳脚。润玉下意识又屈膝抱头缩起来,默默承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痛楚。 “上次在这里把他揍了,居然还敢回来。使劲打,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来这里。” “打他!把他扔出去,让他滚出鲤河!” 几人打累了,便开始拉扯润玉,想要把他扔出去。润玉闻言焦急地说:“我不走,我还要等神仙哥哥!”边说边开始挣扎。 奈何他人小力微,所谓的挣扎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激的几人更生气。 “丑八怪居然敢还手,打死他!” “笑死人了,还神仙哥哥呢~你这么丑,神仙看到,怕不会一掌劈死你,哈哈~” “就是,哪来的神仙,肯定是骗人的,说不定是跟他一样的丑八怪,妖怪!” 润玉被几人拉扯着又挨了一顿揍,此刻听他们不止骂自己,还连染酒都骂进去,艰难的出声:“我没有骗人,你们不准说神仙哥哥的坏话!” 换来更狠更重的殴打,突然猛地一拳袭来,把他打的后退几步,之直抵到那巨石上才停住。润玉浑身是伤,倚着巨石都几乎站不住。眼看围着自己的几人又逼近过来,拳头马上要落到脸上,润玉不由得闭上眼祈祷:染酒哥哥,救救我! “啊!”只听几声惊呼,随后是“砰”“砰”“砰”的落地声。没有被打到,身上又有那种暖暖的感觉了!润玉惊喜的睁开眼“染酒哥哥!” 四下安安静静,除了地上躺着的几人,并不见他心心念念的染酒。润玉仍是不死心的左看右看,又喊了几声,确定真的无人出现,才失望的蹲下来。 他身上还痛得很呢,嘟着嘴轻轻揉着痛的厉害的几处。突然想起地上几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踉跄的移过去轻轻晃一下最近的人,“金鲤,你怎么了?”没有回应,润玉咬着下唇,又挪到另一人旁边,“红鲤,你醒一醒!”还是悄无声息。润玉死死咬着嘴唇,茫然的看着几人。染酒哥哥没来,这里没有别人了,难道是我?是我害他们受伤的?我,我害死他们了! 被自己害死人的结论吓蒙,惊的润玉脑海中一片空白,这时,腿边的手突然动了动。润玉猛地回过神,扑过去抓起红鲤的手,“红鲤,你还活着吗?你再动一动啊!”不知是否听到了润玉的声音,那手果然又动了一下。 润玉拉过红鲤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想着之前看到过的那样,试图学大人背着他走。可是他太过矮小瘦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拖起红鲤,刚走出去一步便让背上的重量压倒在地。 急忙爬起来回身查看红鲤,见他脸都磕破了,却依旧是闭着眼人事不知的样子。忽而又听到一旁传来低吟声,“金鲤!你没死?!”润玉折回去又挨个碰一碰几人,都还有气呢!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大家都活着!直到此时,润玉才又惊又喜的哭出来。只是现在却不是流泪的时候,之前红鲤一个人自己尚且搬不动,何况他们好几个呢。看看地上几人,润玉一骨碌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前跑去。 “对不起,”对不起害你们受伤,“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们的!”等你们醒来,一定给你们好好道歉。 润玉使尽浑身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一刻不停的跑。或许是害怕几人等不及救援,或许是害怕犯错的后果,又或许是身上的疼痛加剧。幼小的孩童,满脸泪痕,却仍咬着牙不肯停。 直到前方有人声传来,被人拽住询问一身狼狈,润玉才恍惚的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去去鲤河边界,巨石处救,救金鲤他们。”一句话说完,再也只撑不住,倒在那人怀里。 看到外孙衣衫凌乱,浑身是伤没头没脑的冲过来,龙鱼王下意识就现身拉住了他。只得一句话,润玉便晕了过去,龙鱼王着急的探探他鼻息,又查看身上的伤,见都是皮肉伤,他呼吸也平稳,应当只是力竭导致昏阙,这才放下心来。 唤来身旁一个下属,让他去润玉说的地方救人。自己则抱着润玉,匆匆向簌离润玉母子住的地方而去。 天界荼姚以手支头懒懒的倚坐在上位,不甚在意的听下方跪着的人汇报各项事宜。 “花神下界后,日日与水神风神在一起,属下怕打草惊蛇,便没有再跟进。”“哼,那个贱人贯会魅惑人心,把那些男人迷得团团转。这次算她运气好,便宜了她。”荼姚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有属下来报,前几日的动静是太湖传来。似是,似是”听他吞吞吐吐的,荼姚不耐烦道:“似是如何!” “回禀天后,有下属来报,说似乎是幼龙!” “什么?”荼姚闻言一下子站起身来,“可有探错?” “属下接到消息,亲自去太湖查看过了,千真万确。” 荼姚似乎想起什么,焦躁的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太湖c幼龙,幼龙?龙鱼?”她突地停住脚步,眼睛眯起,语气较方才谈起花神更危险,“好你个簌离,区区一个下贱的龙鱼,居然敢!”抬手狠狠地锤在后椅把上。 转头看向下方端跪的人,“查,派人仔仔细细的去给我查!务必要找到那个妖精和贱种!” “是”恭敬的领命,才松了一口气赶忙退下。 太湖笠泽龙鱼王心事重重地走进来,见簌离如同未动般守在床前,到了嘴边的话一转,低声问道:“润玉怎么样了?” 簌离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看龙鱼王,满面愁苦的说:“鲤儿还是一直昏睡着,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看龙鱼王似有话说,给润玉掖了掖被角,起身走过来。 “可是那几个孩子出了什么事?”簌离有些不自然的询问,虽然他们几个口口声声说是鲤儿打伤他们的。但他们一个个身康体健,反倒是鲤儿浑身是伤,至今昏睡不醒,如何叫人相信。 “不,他们都没事,就算是磕破了脸的红鲤,也已经全好了。”龙鱼王叹了一口气,“我来,是想跟你说润玉的事。” “鲤儿,他怎么了?”簌离听到润玉的名字,不由紧张起来。 “你这是何苦,明知他是龙,偏要自欺欺人说他是鲤鱼。”龙鱼王看着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她消瘦不少,也没了从前的天真烂漫。虽然气她惹出这等事端,看到她如此境况,心里终是不忍的。 “不!不是这样的,鲤儿他是鲤鱼啊,父王你仔细看看他,他和我长得多像啊。他是我的鲤儿,才不是什么龙!他不是!”簌离奔回床边,一遍遍抚摸着润玉的脸颊,有些癫狂的来回念叨,“等他再大一些,他就会长得和金鲤红鲤他们一样了,他真的是鲤鱼,他是鲤儿!” 龙鱼王见她事到如今还是不肯面对现实,终于下决心打破她的幻想。“看看他头上的龙角!你要掩耳盗铃到什么时候,他是龙不是鱼,你强求又有什么用呢!” “不对,鲤儿只是病了。等他病好了,这犄角就不见了,你是他外祖,怎能如此说他。”簌离回首,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龙鱼王,似乎在祈求他别再说了。 三百年前已经犯了错,如今龙鱼王却不能再放任下去。 “那日他爆发灵力,幼龙气息遮掩不住。如今做最坏的打算,天界可能已经知道了润玉的存在。”簌离闻言身子一僵。 龙鱼王不忍再说重话,又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要再回之前的住处了,带着润玉在这里住下,能瞒一日算一日吧。”话落,摇摇头甩袖走出门去,“孽缘啊,都是孽缘。” 簌离怔怔的瘫坐在床前,目光一寸寸的划过润玉。他才堪堪三百岁,若在人间还是个要抱在怀里的娃娃,即便是在天界,也不过是个幼童。小小的身躯,正静静躺在这里,圆润的脸颊上睡出晕红,简直能让人心软的不像样子。 可是,老天为何对他如此不公平。“润玉,我的好玉儿。”簌离缓缓地摸上润玉额前的龙角,是啊,他是龙。本该受六界膜拜,翱翔九重天的龙。可如今,却只能在幽暗深水之底,苦苦隐匿挣扎,被区区鲤鱼欺负了都不能还手! 天道无情,幼子何辜! 簌离忍不住将脸埋进被中,肩膀微微抖动,压抑的哭声传来。“玉儿,是娘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啊,玉儿玉儿” “娘亲?”软糯的声音自上方响起,小小的手落在簌离抬起的脸上。 润玉的记忆还停在晕倒前的一刻,醒来就看到娘在哭。虽然担忧金鲤他们,也害怕自己即将接受的惩罚,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因为,娘哭的那么伤心。 “娘亲,对不起,是润玉错了。”润玉擦去簌离脸上的泪,从床上下来,端正的跪在她身前。“我不该打伤金鲤红鲤他们,不该不听娘的话,不该惹娘生气。娘亲,别难过了,一切都是润玉的错,你罚我吧。” 听到润玉刚醒来,就一连串道歉,簌离心中愧疚更浓。一把将润玉抱进怀里,泣不成声。 玉儿,你没有错。 错的是我,怪我当年太糊涂,怪我后来太软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突变 自那日润玉醒来,簌离抱着他哭了一场,所有事情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起码在润玉看来是这样。 娘亲说金鲤红鲤他们没有受伤,说自己没有犯错,也没有再嫌弃他头上的犄角,两人还搬到了一个明亮热闹的地方。 虽说还是只能住在最深处,不能随便出去,但这里的水都是平和的,暖暖的流过身上很舒服。房间也比以前大了许多,连床褥都更软一些。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声音,已经足够小润玉好奇又充实的过完每一日了。 而且现在娘亲开始教自己法术,她说自己很聪明,学得又快又好,以后一定会很厉害。润玉一边练习着水流术,一边神游。 染酒哥哥那么厉害,应该是天界的哪位上神吧,可惜娘亲不喜欢我问及天界,不然可以问一下她认不认识染酒哥哥呢。 娘亲说我以后会很厉害,那我加倍努力,长大了能不能飞升天界呢?如果能上到天界,即便只做一个最小的神也可以。这样就能带娘亲去水面之上看看外面的风景,还可以去寻找染酒哥哥! 越想越欢喜,手中缓缓流动的水柱,仿佛也感同身受,变得粗大湍急不少。 簌离进到小院中,就看到认真修习的润玉。不过才及到自己膝盖的小小一个人,像模像样的立在那,身姿挺拔如松如竹,已经有了几分大家之风。正在施展的水流术,也比前几日又精进了许多。 果然是天龙,小小年纪接触术法不久,威力就远超龙鱼族其他千岁孩童了。簌离就站在廊下,静默的看了润玉一会儿,直到他收起水流,转身看到簌离。 “娘亲,你回来了!”润玉欢欣的小跑过来,扑进簌离怀里。从前他是不敢做这种事情的,但是最近娘亲的态度很温柔,自己真是忍不住亲近之意。 接住软香的小身体,爱怜的给润玉理一理微乱的头发。“玉儿的水流术已经施展的很好,娘亲恐怕都比不上了。”润玉闻言先是一喜,听到后半句又是骄傲又是不安。“不会的,娘亲永远比润玉厉害!” 听润玉焦急的声音,和他脸上的安慰之情,簌离不由叹气:这孩子,乖得让人心疼。人如其名真真是温润如玉,也不知这性子于他,到底是福还是祸。 见他露出担忧的神情,捏一下他肉嘟嘟的脸颊,“你呀,人小鬼大。走吧,先去用饭,明日我再教你新法术。” 润玉虽然比寻常同龄人敏感些,却始终不过个孩子,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牵着簌离的手,开心的问:“娘亲娘亲,明天是该教水漩之术了吗?” 簌离好笑的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执念,从第一日便着急的想学水漩术。看他仰着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的望向自己。轻轻地笑了声,“你进步良多,明日便学水漩术吧。” 润玉欢呼一声,率先往屋内跑去。簌离在身后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暗自想:若能护他一世这样天真快乐,自己就是拼上性命,也是愿意的。 翌日润玉一大早就起床,期待簌离教他水漩术。这样以后上了天界,自己寻到了染酒哥哥,就可以施展给他看了! 可惜,从水底刚透出丝光亮,直等到重又暗下来,兴点蚌珠之光,簌离也没有来。润玉担心的来到簌离的房间,又等了不知多久,直到撑不住在她床上睡过去,也不见她归来。 等再醒来时,便看见簌离呆坐在床前看着自己。脸上不复最近的温柔,又变成从前的愁眉苦脸,甚至比以往更悲苦。 润玉揉揉眼睛,疑惑的开口:“娘亲,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润玉又做错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簌离眼中的泪霎时滑落。她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因太过用力手都被划破,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她伸出另一只手,触上润玉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手渐渐上移轻抚他的龙角。 她手下力气越来越大,龙角是除了逆鳞之外,第二敏感的部位。润玉被她弄得发疼,却也察觉了簌离的不对劲,不敢呼痛,只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娘亲?” 簌离看着他,那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信任依赖。忽然不敢和他对视,错开目光,低低的说了声:“鲤儿,记住!你是鲤鱼,所以,我们不要头上的犄角了,娘帮你除去它,好不好?” 润玉不能理解她说的话,犄角已经长出来一百年了,要怎么除去呢?又和他是鲤鱼有甚关系?还未等发问,就见一道亮光闪过。头上一凉,继而又温热的东西划过眼睛,剧痛传来,“啊啊啊!”惨叫出声,润玉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落在床上的犄角,用手按着头上缺了一处的伤口。 虽然疼痛难忍,却还是抬头看向簌离,“娘亲,为什么?”簌离泣不成声,根本不敢看他,只用一手捂住他的眼,又是手起刀落。 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另一边的犄角也落了下来。两只龙角尽除,润玉再也忍不住,直接晕了过去。不断涌出的血,瞬间便染湿了他枕下的床榻。 龙非凡物,且为了让润玉少受些苦楚,龙鱼王拿了龙鱼秘宝寒冰匕首交给簌离。激发此等宝物,已然耗尽了簌离不少气力,何况还要忍受亲自折断儿子龙角的痛苦。润玉晕过去蹙眉躺在那,簌离却也好不了多少,脸色苍白嘴唇被咬的鲜血淋漓,攥着匕首的手也不断淌落血珠。 可是她不能停!匆忙给润玉头上做了点处理,暂时止血。簌离又颤抖的褪下润玉的衣裳,又稳又快的下手,用匕首朝润玉胸口的银色龙鳞剜去。 胸口逆鳞,碰的力气重了都会疼痛难忍,何况用匕首生生剜下。昏迷中的润玉生生被痛醒过来,只是他痛的喊不出来,也没有力气再喊,断龙角刮龙鳞的重伤和剧痛,让他吐出一口口的血,头上断角的血也又淌下来。 簌离剜了他心口的逆鳞,润玉已然维持不住人形,却也无力再化成龙身,只是有银色龙鳞次第浮现在身体上,试图自我保护。 看着润玉身上嘴里不断涌出的血,簌离已经快要被逼疯,本来以为酷刑结束,重复呢喃着“别怕,马上就结束了”正要给润玉包扎。却看见不断出现的龙鳞,霎时崩溃般大喊一声,又抬起匕首,重重的一刀一刀落下,每一刀下去都带走一大片银色和血红。 她眼中的泪也变成红色,胸口项链上的贝壳微微闪光,血泪落地,化作碧色鲛珠。银鳞闪着光芒浮现,又被幽蓝的匕首剐去,溅起阵阵血花。簌离脸上划过血泪,落地成珠滚进地上的血潭中。 幽深湖底,夜明珠和浮游水族的星芒交相辉映,衬着银光跃动,血色弥漫,碧绿莹莹,竟然美的不可言说。配合簌离宛若癫狂的哭泣,和润玉痛到极致,若不可闻的呻/吟,又凄艳得惊心动魄。 这场于二人来说不亚于地狱的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润玉身上再无肉眼可见的鳞片,簌离才停了手。 她嘴中念念有词“别怕,你变成鲤鱼了,你是鲤儿了!” 长时间使用秘宝,加上心神俱震悲痛难忍,甫一停下,便再也无力握住匕首,任它直直落下划伤自己的腿脚。 簌离却全然不在意,催动体内仅剩的灵力,总算堪堪帮润玉止住了血。只是他浑身上下都已被鲜血染遍,雪白的里衣和床榻,此时都红的刺眼。 润玉就躺在一片血河中,脸色惨白,仿佛身上所有的血都流干了一样。簌离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想探一下润玉的鼻息。 “娘,好痛”嘶哑微弱的呢喃声响起,本欲落下的手便停在半空,再也不能动弹。昏睡中的润玉紧紧皱着眉头,似乎还未从剧痛中逃离。 “娘,我错了真的好痛,求你”听到这里,簌离的手顿时抖如糠筛,针扎似的抽了回来。胸前一阵激荡,猛地吐出一口心头血。她的血落在润玉身上,和他伤口的血混合,相融在一起难分彼此。 本来便是血脉相连,如今却要一个母亲,亲手把自己的骨肉,折磨成这个模样。折龙角c去龙鳞!比起人间的抽筋扒皮,比起神魔的碎丹灭魂,也相差无几了! 簌离轻手轻脚的换了被褥,狠心撕下润玉身上,已经和伤口黏连在一起的衣服,换来他一声低低的痛呼。这下润玉终于彻底失去意识,眉头也松开了些。 给他仔细上好伤药,再无法面对润玉,起身踉跄的离去。在她掩门而出后,血泊中散落的鲛珠,竟颗颗浮起,每一颗都沾满了润玉的血,荧荧碧绿中血丝缠绕,自发的飞向润玉。 十六颗鲛珠在润玉胸口上方盘旋不定,渐渐地在他胸口处有细小水漩旋出,他周身也发出淡色光芒。光芒携着水漩,绕着润玉周身游走,鲛珠也欢快的追随在水漩后方。 光芒水漩过处,润玉身上渗血的伤口,开始肉眼可见的愈合结痂。等绕身一周,润玉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呼吸也平稳下来。 光芒淡去,水漩又隐入他胸口,鲛珠也如同守卫者一般,自发落在润玉外侧床边。 润玉昏迷了数日,那十六颗鲛珠,被簌离细心的串成手链,尾端还坠着一颗小巧贝壳——这是簌离最心爱之物,串好后原样放回润玉枕边。簌离每天都坐在床边给他上药,喂食水米,然后就看着他出神。可一旦润玉发出些动静,她就匆匆逃离,每每如此反复。 小的浑身伤痛,大的神思不属,龙鱼王看在眼里,也是满心苦楚。只是再难过也没有其他法子,这已经他们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起码,能保住润玉的命! 这日,润玉昏昏沉沉的有了些意识,仿佛察觉有什么滴落在手背,有些凉有些痒,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后眼睫也开始轻颤。 簌离见他似乎就要苏醒过来,慌忙隐去身形,就在她做法隐身之后,润玉也缓缓睁开了眼。 他刚睁开眼睛,就向手边看去,空荡荡的没有一人,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以往自己受伤,娘亲总是守在身边的,这次自己伤的这么重,醒来却不见她。看来这次自己真的是犯了大错,才惹得娘亲生气,都不愿意再见自己了。 想到这里,润玉失望地垂下眼,身上还有遗留的痛楚,迟来的委屈和后怕一起涌上心头,就这样无声的侧头流泪。 看他一边默默哭泣,一边小声喊着“娘亲”,本欲离开的簌离再也忍不住,解除了隐身术,扑到床上,抱起润玉嚎啕大哭。“玉儿,你怪我吗?” 润玉见簌离突然出现,还将他抱进怀中,眼里燃起星光,几乎与簌离同时发声,“娘亲,你不生气了吗?你原谅我了吗?” 簌离听了他的话,却哭的更厉害,再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唇拼命摇头,又使劲点头。我哪有资格生你的气,又怎敢谈原谅,我只求你不要恨我! 摇头代表不生气,点头代表原谅了自己。润玉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数到底为何,只是看到娘亲哭着这般伤心,便也跟着难过起来。 轻轻回抱着她,软声安慰:“娘亲,别哭了,有润玉在呢。” 簌离闻言,也慢慢止住哭泣,泪中带笑。 是啊,玉儿还在,他还活着好好地留在我身边。 我这一生别无所求, 只要他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噩梦 自润玉醒来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簌离又恢复了前几日的态度,变的温柔无比。 这段时间对润玉而言,美好的仿佛梦境。他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偷偷掐自己一下,生怕这是虚幻的。 许是孩童的直觉吧,当他今天起床发现身上的伤痊愈,便开始有隐约的不安。直到簌离推门进来,看清他的样子,手中饭菜洒落一地。润玉知道,这美梦终于要醒了。 簌离僵立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润玉,死盯着他额头。润玉察觉她的目光,也感到额头痒痒的,抬手摸去,居然又长出了犄角! 润玉赶忙两手都摸上去,一边一个,比原来小了不少,还很柔软,形状也和从前没什么区别。明明被娘亲割去了,现在却货真价实的又长了出来!扯开衣领,胸前果然也出现了银色鳞片! “不可能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细小的低喃变的声嘶力竭。听到娘亲几乎变调的话语,润玉惊恐的抬头望向簌离。 此刻温柔的假面褪去,簌离终于又变成了当日那个癫狂的,走投无路的疯子。她掩面又哭又笑,继而手中幻化出寒冰匕首,一步步向润玉走过去。 “润玉,别怕。娘亲这次一定动作更快,不让你疼。你乖乖的别动,等没有了这龙角和龙鳞,你就是我的乖鲤儿了。” 润玉后退几步,绊倒在床上,回忆起断龙角剜龙鳞的可怕,全身僵硬如石动弹不得。“娘亲不要!真的太痛了,求求你,不要啊!” 眼睁睁的看着簌离逼近,那狰狞的面孔,和脑海中或忧伤或温柔的脸,一点都重合不上,变的陌生无比。润玉惊吓到极致,脑中居然开始胡思乱想:她分明只是和娘亲长了一张面孔恶人,娘亲才不会忍心这样对我! “啊啊!”匕首终于再次挥下,粉嫩新生的龙角,沾着血落在地上,接着又是一只龙角,然后是片片龙鳞。 一如那日的痛入骨髓,只是这次,润玉终于不再奢求,不奢求她原谅他,放过他。除了实在忍受不住的痛呼,这场惨烈酷刑,从头到尾润玉都不曾多说一个字,甚至闭上眼睛,不再看簌离。 今天水面之上,天气想来格外晴朗吧,阳光居然穿透湖水,从隔水的结界射入,洒落一地金辉。若是以往,润玉肯定窝在簌离怀中,感受着温暖阳光,听她讲水面上的故事。如今,这光芒却再也暖不了室内的二人。 润玉白衣尽数染红,已经昏死在床上。簌离亦是浑身浴血,血是润玉的,还带了几分温热。可簌离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冷到彻骨。因为她突然意识到,润玉从始至终再没喊她一声“娘亲”。 僵硬着手脚,施展法术帮润玉止血,又给他换上新被褥,换衣裳,擦伤药。再无事可做,簌离静默的站在床前,凝视润玉半晌。上次的折磨已经让他消瘦不少,今日又是一遭,脸色苍白如纸,紧皱着眉头,嘴唇咬的血迹斑斑,下巴尖尖,更显得瘦弱无依。 本以为他们母子二人,经历了一次炼狱般的折磨,终于能摆脱过去活在光明之下。 谁知,一切不过老天开的玩笑,现在才是噩梦伊始! 簌离无法想象当润玉再次醒过来,会如何看待自己,只是想一想到他愤恨质问的画面,便觉得心如刀割,当下转身离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润玉右手上的鲛珠串自行脱离,又飞到他胸口上空,片刻之后白光水漩浮现。这次甚至没有绕身画阵,白光包裹住润玉身躯,水漩化成无数水滴,携着鲛珠串上窜出来的几缕润玉的血,转瞬没入他的身体,伤口果然又迅速开始愈合。 这次润玉提前了好几日就苏醒过来,房间里很安静,除了他再无别人。润玉也没有再急着找娘亲,感受着全身上下无不叫嚣着的疼痛,愣愣的看着上空发呆。 一连几日过去,都是一个鲤鱼精来照顾润玉,簌离从未现身,润玉也未开口寻问。直到一日清晨,感觉到额前胸口熟悉的痒意,润玉才仿佛醒过神来一般,忽的喊叫出声。 随着他失控的大喊大叫,很快有脚步声传来,当先推开门进来的,正是多日不见的簌离,她身后还跟着同样匆匆赶来的龙鱼王。 此刻的簌离却觉得,自己推开的不是一扇蚌壳门,而是打开了地狱入口。映入眼帘的,正是她不敢相见的儿子,他又瘦了很多,如今正用头一下下撞击着墙,鲜和惨叫流泻而出。只因,他的头上赫然又长出来两只龙角! 簌离顿时瘫倒在地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放大旋转,那一声声撞击声和撕心裂肺的喊叫,不断捶打着她的心脏,她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是死。 若这是一场噩梦,可还会有醒来的时刻? 龙鱼王也被惊得说不出话,等回过神,也只喃喃道:“命啊,这都是命啊!” 新生的龙角和龙鳞,终于又一次被除去。簌离变得疯疯癫癫,抱着润玉不放。这回是龙鱼王下的手,嘱咐鲤鱼精照顾好润玉,击昏簌离,龙鱼王迈着沉重的步伐带着她离开了。 曾经敏感爱笑的孩子,如今双目无神,仿若一尊了无生气的精致娃娃。 而簌离,彻彻底底的疯了,每日抱着润玉喊他“鲤儿”,喊着喊着又将他猛地推开,仿佛躲避恶鬼一般,念叨着“你不是鲤儿,你不是!”,然后跑向别处去寻她的鲤儿。 事情好像总是能变得更糟糕,润玉的伤愈合的越来越快,新的龙角龙鳞再一次长出来。 今天簌离刚来,正要伸手抱润玉,突然发作起来。润玉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她,知道是头上的犄角让她受刺激了,默默等候即将到来的疼痛。却见簌离幻化出匕首,狠狠地朝她自己身上划去!一刀又一刀,速度飞快,刀刀深可见骨。 已经许久不曾开口的润玉睁大了眼睛,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沙哑的喊着:“娘亲,不要!” 癫狂的簌离听到他的声音,好似恢复了神智,停下手扭头看向他。润玉定定的回望,“娘亲,别这样。”簌离像是被娘亲二字触动,就这么安静的任由他动作。 润玉还未学会疗伤法术,只能撕了衣裳笨拙的给簌离包扎,仔细的包扎好每一处伤口。又和痴痴看着他的簌离轻声说:“都是鲤儿的错,是鲤儿不好。”取过她手中的匕首,不知如何激发秘宝,便用不怎么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割断了龙角。 当一边龙角落地,簌离猛地惊醒一般,颤抖着爬起来,哀叫着逃出门去。润玉无动于衷,继续一点点锯着另一只龙角,然后是身上的龙鳞。冷汗和血混成一团,最后一片龙鳞和匕首同时落地,润玉也仰首倒在血泊中。 原来娘亲没骗我,刀够锋利才没那么痛,娘亲一向是最疼我的。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润玉心想:这次没人给我疗伤,终于要死了吧!真好,死了就不用再痛。真好,娘亲疯了,也不必为我难过。 润玉没死,当他醒来时,正被簌离抱在怀中。她轻抚着润玉光滑渗血的额头,轻柔的喊他“鲤儿”,微微晃动身子给他哼唱着歌。 第一次要月余才长出新龙角和龙鳞,第二次二十日左右,第三次只用了约十日,而现在不过日,润玉额前胸口又长出了新的龙角龙鳞。不等簌离发疯,润玉便抬手攥紧龙角,狠狠地扯了下来,另一边龙角,身上鳞片,也都如法炮制,徒手撕下。 或许当时在鲤河,金鲤他们说的是对的,自己不止是个丑八怪,还是个妖怪,怎么都死不了的妖怪! 润玉合上所有蚌壳,赶走了所有的夜生发光水族。每日待在幽暗的湖底,与疯癫痴傻的簌离为伴。 每隔五日,便亲手断一次龙角,拔一次龙鳞。 麻木c熟练。 连从前觉得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似乎都的没什么大不了了。只是,每次躺在地上,感受着血液从身体里不断流逝,无边的黑暗,彻骨的寒冷侵入骨髓,而后便是极寒过后,失血过多带来的的五脏俱焚之感。 大概是在寒冷的地方呆久了,即使是虚假的热度,也不能习惯吧,倒是感觉比断角剐鳞还折磨人。 天界“废物!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未杀了簌离那贱货和她的贱种!”荼姚阴恻恻的看着匍匐在地的人。 那人声音颤抖的回道:“回天后,近日各方势力盘踞在太湖附近,天帝陛下也在那里驻了天兵。属下实在无法瞒过陛下,偷偷下手啊。” 听他抬出天帝,荼姚也是无奈,却仍旧恨恨的吩咐:“没用的东西,滚下去自己领罚!” 挥退了左右,荼姚仔细思索,还是觉得不能留下那野种。匆匆起身想下界去,就算是亲自出手,也一定要把他提前扼杀! 行至天庭外,居然听到天帝的声音传出来,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殿内?荼姚生性多疑,便隐匿身形,悄悄靠近过去。 “荼姚行事跋扈,乖张善妒,且千年来未能诞下子嗣,实在有愧天后之位。我思量再三,想废了她的天后,你们以为如何?” “这天后虽然小事有亏,但大事上并无过错,怕是不妥。” “身为天后,几千年都不能为天帝延续血脉,若真要废后,倒也说得过去。”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各抒己见。直听得荼姚额角直跳,恨不能冲进去一把火烧死他们。但她向来心机深沉,自然知道冲动行事,不但于事无补,还会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忽而计上心头。算那小杂种命好,虽然心中不甘,奈何自己确实千年无所出,只能先擒了那杂种,再徐徐图之了。 太湖笠泽本来幽暗的房间,突然有阵阵银光闪过,润玉放下攥着龙角的手,望窗外看去。果真有异光划过,明亮的银色转瞬即逝,随即又有另一道随之而来。 从未见过这种景象,润玉不由得走了出去。习惯性的躲避在阴影中,听前方珠光里的虾兵蟹将交谈。 “千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真想上去看看!” “得了吧,一离开水面你就死了,还看呢。再好看的奇景,哪有小命重要。” “你懂什么,我要不是有老婆孩子,这种壮观美色,能亲眼瞧上一次,死也值了!” 流星雨?千年一次的奇景,很美吧!离开水面,会死吗? 润玉心神一动,死水般的脸上扯出僵硬的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浮梦 “老青鱼,你活了上千岁,可曾见过这流星雨?” “呵呵,我和你们这般大的时候,确实见过一次,那时初生牛犊,还沿着暗道,躲过巡视偷偷跑到上面去观景,差点没丢了小命。” “暗道在哪里,快告诉我们吧~”“就是就是,我也想去看”“告诉我们吧!” “告诉你们也没用,喏,就是那边的涡旋长廊,现在涡旋越来越厉害,凭你们是不可能通过的!” 或许是因为难得一见的流星雨,午夜时分还很热闹,润玉住的偏僻之处也多了些身影。 他们或维持人形,或半人半鱼,不论什么形态,都没有头上长角的。他们是那样活力满满,一脸兴奋的讨论着奇景。 润玉想到刚才自己别扭僵硬的笑,更加自卑的隐匿在阴影中,小心翼翼的向水面凫去。 这涡旋长廊果然暗流涌动,强劲的漩涡好像要把人生生撕碎,水似利剑般拍在身上。润玉习惯了伤痛,性情越发沉稳坚韧,强撑着直冲白光。越往上游光线越亮,直到和外界隔着浅浅一线水镜,润玉才停下动作。 他回头望向脚下来处,黑不见底什么也看不清,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像是告别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留恋,猛地转身尽全力一跃,腾出水面。 用的力气实在是大了点,随着他身影出现在水面,还带出阵阵水花,晶莹的水珠映着满幕星辉,煞是好看。 润玉重重摔在岸边,就地翻身仰躺,看着头顶的深邃黑夜。“原来这就是天空,真漂亮挂满了夜明珠。”他第一次出水,自然不识星月。流星一颗颗滑落天际,拖出银色长尾照亮黑夜,转瞬消失无踪。 “不知道这些夜明珠,会落在何处。”润玉漫无边际的想,这就是水上的世界,那虾兵说的果然不错,“能看上一眼,死也值了!” 最后一颗流星滑落,夜空又恢复了静谧,其余星辰各自闪烁,也是一番美景。润玉双手交叠在胸前,注视着星空,等待自己死去。 他并不知道为何离水会死,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死法,只是很安然的躺在那。片刻后,视线中一抹耀眼红光闪过,越来越近直直飞到眼前,落地化成一个满身贵气的女子。 哦,原来死了之后是要上天界的,早知如此在湖底的时候,就该用寒冰匕首结束痛苦。说不定到了天上,还能见到染酒哥哥。 想到这润玉倒是久违的高兴了几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我是不是死了,你是要来带我上天界的仙女吗?” 荼姚从天上下来,正怒气冲冲的想闯入太湖,直接杀簌离抓孽种。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还不等下湖,就感受到这小杂种的气息,果然是龙! 想到天帝想要废后的话,荼姚按捺住想烧死他的冲动,柔声道:“你想跟我去天界?那你娘呢?”他怎知自己的来意,难不成是簌离那贱人从小教唆他,妄图让他继承大统? “我死了,娘亲才会开心。”以后娘亲再也不用以泪洗面,她该会开心吧?润玉有些难过的垂下眼。 “天下居然有这样的母亲?”饶是一向狠毒的荼姚,也有些吃惊。再仔细端详润玉,脸颊消瘦下巴尖细,身量也不高看起来瘦骨伶仃。方才没注意,细看才发现衣服上居然染满血迹,起先还以为是穿的红衣呢。 看来簌离待他并不好啊,荼姚眼神一转未语先笑,这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你可有名字?”“我叫润玉” 哼,堂堂天龙,居然起这么个名,果真是小家子气。荼姚心中不屑,面上还维持笑意,手捏一粒丹药送出去,语气很是笃定:“吃下这颗浮梦丹,我便带你上天界。” 润玉从地上起身,目光越过她,落在映满星辉的湖面,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捞起吃了丹药晕过去的润玉,才提着他衣领回到天界。荼姚给润玉施了隐身术,又避过巡视的天兵,回到紫方云宫,挥退迎上来的众人,只让金腰百灵二人跟上。 来到殿内,随手将润玉扔在地上,抬抬下巴示意金腰,“先找个地方,把他清洗安置,日后再另行打算。”金腰听令上前抱起润玉,转身退下。 荼姚施施然走到华贵的后椅坐下,想到先前凌霄殿偷听到的话,询问百灵:“近日梓芬那贱人可有动静?” “回禀天后,花神被天帝囚于栖凤宫,重重守卫戒备森严水神连日追问天帝,都不能得见,我等实在不知花神动向。”百灵跪在地上小心答话,见荼姚神色不耐,又急忙说:“不过,近日天界似有传言!说” “说什么?”荼姚不愉的问道。“说说陛下有意废除天后,立花神梓芬为新天后。”百灵咬牙说完,急忙埋头跪下。 “果然!”荼姚将桌上的东西横扫在地,“果然是因为这个贱人!” 百灵被飞落的茶盏击个正着,却丝毫不敢动弹。过了片刻,寻摸着荼姚该消了些气,才壮着胆子进言:“天后您手握鸟族和八百里太湖,只是没有子嗣,才被有心人攻讦。不如?” 见荼姚望过来,百灵又压低了声音说:“不如借此机会,抽调鸟族不平之人,让他们与那龙鱼族厮杀一番,除去簌离,将幼龙占为己有。” 荼姚抬起眼皮看她,“站起来说吧”。 百灵站起来谢了一礼,这才又继续说道:“虽说天帝早就把太湖赐给了天后,但龙鱼族世代盘踞于此,根基很深又有反骨,向来不顺从娘娘。您久居天庭,疏于鸟族,也有族人与您离心。等灭了龙鱼族,正好推他们出来做替罪羊。” 小心观察着荼姚神情,见她脸色稍霁,看起来很是满意,百灵声音也兴奋了些,“如此,鸟族异心之辈尽除,太湖八百水泽之地归顺,天后威望势力更上层楼。天帝长子在手,天界那些小人再也无话可说,娘娘您稳坐天后尊位。杀鸡儆猴,一石三鸟啊!” 一席话说的头头是道,荼姚仔细思索,也点头称赞,赏给她一瓶仙丹。“传讯鸟族,率一队人马前去太湖,待我汇合一同灭了那龙鱼族!至于人选,你心中当有主意。”百灵领命谢恩,匆匆离去。 荼姚也起身,重又像太湖飞去。 太湖边境 “鲤儿,鲤儿你在哪里?”簌离疯疯癫癫的边跑边喊。 “嘿,听说了吗?前几日有个小孩,从涡旋长廊偷偷跃出水面啦!” “骗人的吧,莫说是小孩,就算是你进了涡旋长廊,也没命回来,何况他出水面干什么?” “骗你干什么,笠泽都传遍了。说是一个头上长角的小孩,为了看流星雨偷跑上去的。” “哎哟,这可真是!谁家的孩子,他娘也不看紧点,涡旋长廊那种地方也能去?还跑出水面。看来是凶多吉少咯~” “你们在说什么?”簌离死死抓住其中一人,厉声问道:“你们在胡说什么!” 那红龙鱼突然被拽住,正想呵斥,没想到居然是他们多年不见的公主。“公主,我没胡说啊,笠泽都传遍了,说死了个三四百岁的小孩。只因他头上长角很是怪异,才惹来诸多讨论。” “头上长角,三四百岁?”簌离松开手,倒退几步,“死了?”喃喃念叨这两个字,突然目呲欲裂,“不可能,不会的!鲤儿还好好地在家里等我,怎么会死了?”说罢纵起法术,转身离去。 “咱们公主几百年不出来,没想到是疯了!” “可不是呢,怪吓人的,刚才我还以为她要杀了我。”两人讨论几句,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巡视。 笠泽洞府结界处 “荼姚!我龙鱼族一族,和你素来无怨往来无仇,你今日屠我族人,毁我家园,将来必遭报应!”龙鱼王一边抵挡荼姚的攻势,一边扬声骂道。 荼姚冷哼一声:“那便看看,到底是我的报应来的快,还是你死的更快!”紫色火莲浮上手心,平推一掌,把龙鱼王打飞出去。 龙鱼王吐出一口鲜血,缓了半天不能起身。簌离正是这时候赶了过来,她听到巡逻龙鱼说的话,如同大梦方醒,记起这段日子的一切。 缓过心神就往回赶,房间里不见鲤儿,兄长和父皇也没有踪迹,一颗心越来越沉。直到听见隐约的打斗声,一路寻来,却看到哥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父皇也被一掌击飞。 “父王!”扑过去托起龙鱼王,簌离有些难以置信。血不断从龙鱼王嘴角留下,就如她记忆中润玉身上不曾停歇的红。 龙鱼王看着清醒过来的簌离,和不断逼近的天后,忍着胸口剧痛,着急的说:“为父我原谅你了,”又猛地吐出一口血,伸出手推着簌离“快走快走啊!” 簌离泪流满面,想要去抓他的手,只是还未碰到,那手便无力地滑落。“父王?父王!”龙鱼王缓缓闭合了双眼。 刚得知儿子噩耗,又亲眼目睹父兄离世,此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簌离再无从前软弱,运起全身功力,不要命般冲向荼姚。 可她不过是条卑微的龙鱼,即使是全力一击,在战力强劲的凤凰面前,也不过如此。荼姚信手一掌,便把她打落在地,了无生息。 “不自量力!”荼姚甚至懒得去查看一眼,“大胆逆贼居然妄图反叛天界,传我口令,凡龙鱼族人,格杀勿论!”和一旁的鸟族心腹交换个眼神,示意他手脚麻利些,把鸟族那些人一并处理干净,荼姚转身离开。 那人微微颔首,在荼姚远去后,出声道:“这里已经没有孽党残余了,你们去那边查看,切不可遗漏。” 被点名的一队人脸上不甘,却仍是领命带人前去。他们前脚离开,这人就比个手势,带着剩余人悄悄尾随过去。 北宇极寒之地 连日来一无所获,饶是古井无波的染酒,也不由地生出几分烦躁。这种情绪于他很是陌生,不知如何排解,打算再回去睡个几千年,醒来后再继续搜寻。 太湖笠泽 身形方现,就闻到不属于太湖的外来气息,还有浓郁血腥味道传来。他虽然不爱管这些琐事,但也不愿枉顾生灵。 转瞬出现在血腥味最浓重的地方,满地鱼虾,没有一点生气余存。既然已经魂归天地,染酒也不打算再插手,正要离开,突然察觉到有些熟悉的波动。 手指微动,那气息便欢快的飞来。染酒定睛一看,从水中漂浮过来的,应当是个女人,眉眼似乎有些熟悉。仔细端详,不认识。 微弱的气息自她眉心传出,一枚小巧贝壳幻影浮现,小心而欢快的绕着染酒飞舞,飞舞了一阵,又停在他眼前,微微振动,似是在和什么人交流。 染酒凝眉细想,这贝壳的气息倒是和自己有些相似,听了它传来的话,原来是望仙楼中遗落的。 即是有缘,那便救吧。 抬手一点,便见那本来半透明的贝壳猛地亮起光芒,继而闪烁着七彩琉璃之色。它张开蚌壳,里面的珠子化成一尾幻彩人鱼,恭敬地朝染酒拜了一礼。那礼节古怪的很,但染酒似乎习以为常,救完人便消散在水中。 染酒离开后,蚌壳又紧紧闭合,飞入簌离眉心处。随着贝壳的光芒散去,簌离胸口又平稳的开始起伏。 不多时,闻讯而来的水神匆匆赶到,一一查看过来,全都了无生息。千万年的钟鸣鼎食之家,竟只落得簌离一个活口。 水神叹了口气,带着昏迷中的簌离离开了此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新生 杀了簌离灭了龙鱼族,荼姚心情愉快的返回天界,正欲回紫方云宫。却见众人神色匆匆,全往同一个方向赶。 随手拉住一人询问:“何事如此惊慌?”那人抬头看见是荼姚,立马战战兢兢的行礼,“天后娘娘,大事不好啊,有人闯入了天界。” “废物!”荼姚心道天界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成器,“南天门上百巡视天兵,难道还抓不住这么个宵小之辈?此等小事何须这样兴师动众。”正在两人问答间,又有数队人马从他们身边掠过。 被拉住的小兵苦着脸,略显着急的回答:“天后有所不知,那人是是生生从下界打了一个直通天界的巨洞,洞正在南天门外。值守天兵一时不察,掉落下去不少,被两界之间的罡风卷入,瞬间毙命啊。” “什么?!”荼姚声音一下子拔高,“什么人居然有如此本事?来天界意欲何为?”小兵被她吓了一跳,颤声回道:“值守天兵无一人看到闯入者,只知道是那人止住了袭入天界的罡风,稳固了结界。天帝急令,说此人不知是敌是友,务必要仔细搜寻天界,探查他的下落。” 止住罡风,稳固结界?这怎么可能!与这些低位的下神不同,荼姚贵为天后,自然知晓罡风的厉害。更遑论护界结界乃是上古时期,开天辟地之初就存在的,怎么会有人能打破两重结界,穿越无尽罡风? 在她出神之际,那小兵早一溜烟的跑开。荼姚站在远处,凝神思索近万年来享有盛名的各路神魔,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娘娘!”一道女声将荼姚从沉思中唤回,原来是金腰和百灵。两人转瞬来到荼姚身前,百灵率先开口:“娘娘可知发生了什么?”荼姚点点头,简略的说与她二人,两人听完大为吃惊,却仍是沉稳的等候荼姚指令。 “如今满天庭都是搜寻闯入者的天兵天将,金腰,你先把那贱种悄悄带回紫方云宫,省的被他们发现。”金腰领命前去。 百灵看看左右,见四下无人悄然开口:“娘娘,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见她略带疑惑的看过来,百灵走到荼姚身前,压低了声音,“天界那些老顽固,一直说您嚣张跋扈。若得知咱们今日干的事,必然对娘娘误解更深。”荼姚眉毛一挑,骂了句“那些老东西也配评论我!”,心里却是知道百灵说的在理。 于是示意她继续说,“如今多了这么个巨洞,何不把龙鱼族覆灭一事,推诿到这上面。倘若天帝问起,您便说鸟族听闻龙鱼族有难,派人驰援不成,反而一同遭了秧。幸而两族合力,将陛下骨血救了出来。而他受了伤,正在紫方云宫休养。如此,就算他被发现也无人可指摘,娘娘还能白得个贤良名声!” 荼姚闻言,很是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继而又皱眉,“那不是要承认那杂种的身份,还要留他时刻在我眼前晃荡?”虽然自己本来也打算好生利用那杂种,但是总觉得心有不甘。 百灵不料她居然发难这个,倒是被问住了。不过她素来多智,略一思索便计上心头,“就认了他大殿下的身份又何妨?他吃了浮梦丹前尘尽忘,娘娘怎么吩咐他便只能怎么做,不足为惧。何况龙鱼族没了,他一个三百岁的幼童,无依无靠必然让天帝心生怜悯。娘娘可借此多与陛下亲近,尽快诞下子嗣,才好继续筹谋啊!” 子嗣一事确实是压在荼姚心口的巨石,天帝一直对花神念念不忘,对自己诸多不满。如果自己有了子嗣,他便不能轻易废后。若真如百灵所说,稍微忍耐一下那杂种,倒也可以接受。 她二人密谋筹划半天,终于敲定计划。正是此时,天帝远远行来,百灵悄悄匿走回去和金腰通气。荼姚则迎了上去,面露焦急道:“陛下,到底是何人所为,居然连结界都” 天帝抬手制止她说出下面的话,用眼神示意一下左右,见荼姚心领神会,才开口道:“现在还没有消息,既然遇上了,天后便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两人并肩同行,暗自传音交流,“破开结界打通巨洞,让罡风也直入了天界。那人若心怀歹意,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帮我们稳定结界,应当不是敌人。” “陛下,话虽如此,可不知这人来意,其实力又如此强劲,若他突然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哎,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人家既然不愿现身,凭我们的能耐,就算是把这天界翻过来,也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啊。我下令彻查,不过是做做样子,防止有心人浑水摸鱼罢了。当务之急,是想个什么借口,把这件事圆过去。” “陛下放心,此事便交给我吧。” 话落,众人已来到巨洞处。尚还隔着数十步,便被洞口的威压逼得不能向前。说是巨洞,其实洞口并不算大,也就五人合抱之余。只是连接天地极为深邃,下方还隐隐约约传来令人齿寒的风声。即便这样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从中传来的危险。 众神皆是惊骇无比,没想到这洞比他们想的还要更可怕。别说只是普通巡卫天兵,就算是他们落下,不死也重伤!余姚暗地里扫视一眼众仙,见他们心惊肉跳的样子,倒是一乐。 “咦?”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引来众人目光,荼姚才继续开口“这气息倒是有些像我一位朋友。” “若是天后朋友,何须鬼鬼祟祟不敢现身,还闹出这种动静,莫非天后有何不满?”身后一人出言嘲讽。 “可笑,此等大能前辈,性情古怪些又有何妨?何况本天后的事,难道还要像你汇报不成!”荼姚立马呛声回去,那人正欲开口,被天帝抢先一步。 “好了,你们先退下,此事我必然会和天后查实。” 见众神退走,荼姚微笑道:“恭喜陛下!”天帝闻言疑惑的询问:“如今我正焦头烂额,喜从何来?” “方才我故意说这洞是我一个友人所辟,但凡得道大能,行事多无所顾忌。只要陛下认同此这件事,旁人也无话可说。至于那人踪迹意向,日后小心查证便是。”荼姚娓娓道来,“更妙的是这洞!事既已成,不若以此作为震慑,正好肃清天界,罚除异己。” 天帝听完,也醒悟过来,便点头称是,让她放手去办。荼姚见他此刻心情正好,顺势将龙鱼族灭,润玉获救一事告知。天帝深深地看她一眼,直到她有些撑不住,天帝才温声道:“天后有心了”。 不多日,南天门后移百里,巨洞旁原南天门换了匾额,上书“临渊台”。据闻是天后一位得道大能前辈所辟,只因他下界来会友人,发现天界乌烟瘴气不成体统,特开此洞做警告。 匾额立成,天后便拘了一众私下不满她和天帝的神仙,当众投入洞中。自此,天界人人自危,无人敢言上位是非。 话说这厢,润玉醒来后,金腰和百灵便给他编造了一段虚假过去。生母低贱生下他见捞不到好处跟人跑了,天后心善见他年幼所以带在身边抚养,他贪图玩乐受了伤才记不清从前,让他以后定要好好听话云云。 润玉虽然什么都不记得,懵懵懂懂间却也发现似乎哪里不对。他醒来好几天了,一次也没见到心善的天后,若说他已经在这里住了许久,为何却看哪都觉陌生?而且这里所有的器具,高度大小都没有适合他的,连衣服都不怎么合身。只有右腕的一串碧绿珠子,有些熟悉感,让他心安不少。 他虽然满脑袋疑问,可生性内向敏感,也不喜麻烦他人,所以不曾将这些问出口。金腰百灵怎么教,他就认真的听着学着。 这日小院中突然来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金腰在他身后一推,低声道:“大殿下,快拜见天后娘娘。”润玉尚未看清身前人的脸,便被推的跪下,于是顺从的行跪拜之礼恭敬地喊:“润玉拜见母后”。 荼姚嫌恶的看着他,想起天帝说要来看望这杂种,才不阴不阳的哼了一声:“起来吧”。 润玉起身后,悄悄打量天后,她确实美若天仙,只是神情高傲看起来很难亲近。想到是她细心教养自己,润玉不由充满敬爱孺慕之情。被他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荼姚刚要开口训斥,天帝就走了进来。 “你就是润玉吧,”天帝拉过润玉,仔细打量他,眉目精致和簌离倒是有些像的,也有些像她。再看润玉头上的龙角,宛如自己与她的骨肉,心里自然的就多了几分喜爱之情。“是个好孩子!” 自那日天帝之后,便常常过来看望润玉,有时候教他读书写字,有时候教他一些小法术。荼姚和天帝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看润玉也顺眼了不少。虽然私下仍是没个好脸色,但天帝在的时候,她对润玉也能做出几分温和模样,三人看起来倒很有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了。 渐渐熟悉了这样的生活,润玉的性子变得活泼许多。直到—— “恭喜陛下,贺喜娘娘!”众人跪了一地,天帝坐在床边满脸喜色,荼姚半躺在床上,一脸温柔的轻抚肚子,唯有润玉一人,呆呆站在殿中茫然无措。 自从荼姚有孕,润玉的生活又变成了一团糟。先是说怕他冲撞了荼姚,被赶到离荼姚寝宫最远的一处,充满阴冷狂躁灵气的偏僻小屋,渐渐地吃穿用度也都少了下来,再后来更是仿佛遗忘了润玉的存在。 荼姚生产在即,想起还有个润玉,更是觉得愤恨碍眼。紫方云宫的侍女仆役见此,便常常去润玉那里羞辱发泄一番,以此来讨好荼姚。 润玉起先还心存幻想,期望哪一日天帝或天后又会跟从前一样待他。默默忍受着艰辛的生活,和隔三差五的辱骂殴打。 说来也怪,他修为平平身体却似乎很好。这地方灵气狂躁阴寒,寻常低位神仙都不敢久留,他却还能挨得住。身上被打的再重,用不了几日就能痊愈,而且对疼痛的忍耐度也很高,好像早就习惯了似的。只是痊愈后那些人会打的更厉害,润玉便学会了伪装伤重,倒是少了许多拳脚法术之苦。 他不怕身上的伤痛,却格外怕黑怕冷,每每夜间在这苦寒之地,润玉都会不自主的浑身发颤噩梦连连,醒来又不记得梦中有什么。症状日渐严重,他便改成白日睡觉,夜间偷溜出去,在星光之下发呆或者修炼。 这天他依旧躺在自己的秘密基发呆,突然见一只火红大鸟的虚影冲天而起,阵阵清脆鸟鸣传来,继而上空亮起火树银花,仙乐也飘扬开。 润玉看出异象是在紫方云宫,下意识的往外走,见往常守在路上的人都不见了,便大着胆子一路寻去。 紫方云宫一片热闹繁荣景象,连守在宫外的仙侍都喜气洋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几万年来,六界唯有天后一只凤凰,没想到咱们殿下居然也是凤凰!” “那当然了,天帝和天后的孩子,自然是金尊玉贵的。你还当是润玉那个废物啊?” “话不能这么说,他不也是龙吗。” “切,什么龙,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原型,活像条秃皮蛇。这种丑八怪怎么会是龙,一个低贱妖精生下的杂种罢了。” “这倒是!还是旭凤殿下厉害,刚一降世就差点焚了寝宫,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群人又附和起来,纷纷称赞吹嘘一个婴儿。 润玉在阴影中听完他们的话,得知有了弟弟的喜悦已然全无。自己天生丑陋,身份低贱,怪不得人人憎恶。 望着紫方云宫里一片灯火辉煌,润玉低声呢喃:“弟弟,旭凤,真是个好名字。” 带着几分苦涩,转身在黑暗中原路返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再会 润玉从紫方云宫离开,长久以来的委屈终于爆发,泪水不断从脸上滑落。他咬牙忍着不愿哭出声,每每有泪落下便用袖子飞快的擦拭,可泪越来越多,袖口都湿透了也擦不净。 润玉脚下速度加快,飞奔向他的小屋。只有那种无人问津的偏僻阴暗之处,才是他这种丑八怪该待的地方! 只顾着自怨自艾,匆匆撞进一人怀里,润玉才发现他的秘密基地,居然多出一个陌生人。 他五官如同精心雕刻一般,每一处都完美的无可挑剔,精美的有些不真实。“比天界的神仙还好看”润玉呆呆的看着他,就这样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为何哭?”被清冷的嗓音唤回神,润玉这才发现自己还趴在人家怀里,他一手稳稳地扶着润玉的胳膊,另一手托在润玉后背。 想来是方才冲过来他时怕自己跌倒吧,看起来有些冷漠,却是个温柔的人呢。而且第一眼见他,便觉得熟悉欢喜得很。 有些羞涩又尴尬的从他身上下来,润玉不好意思的擦一擦脸上泪痕,低头小声道:“走的太快,风迷了眼睛。”他并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是以说完这句,生怕人家发现,急急地开口转移话题:“我叫润玉,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从善如流的回答:“染酒”,似乎是不习惯一次说太多话,顿了顿才又继续说“太嘈杂,睡不着。” 润玉理解了一番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他的名字,更觉得熟悉,但这种人物见过又怎会不记得呢? 当日太湖事了,嫌弃湖底被污染气味难闻,本欲睡一觉的染酒心情不愉。随意感应了处灵气充足之地,便直直飞到了天界,横冲直撞一番倒是把之前的点点郁闷消散不少。没想到现在神界这么弱,居然因为掉下洞死了许多人,随手稳定了结界,染酒就寻到地方去睡觉了。 今日吵闹声如此之大,他在楼内生生被吵醒,便显形查看一番。刚出来就感应到一丝熟悉气息,因此才没有闪躲,让润玉摔进怀里。 染酒此时还有些惊奇,他向来不喜与人接触,就算是当年那人,自己也断不会容忍这等亲密动作的。 见润玉不说话,染酒正打算离开,忽的被一只手拽着衣角。 “你还会来看我么?”润玉未经思索就抓住了人家,见染酒看过来,便怯怯的问着。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润玉露出笑脸,染酒更加不解。到底为何,会对这小银龙如此不同呢? 自此之后染酒果然依诺,隔上几天就来见润玉一面。他素来少言不善交流,多是润玉一个人说,他偶尔应和。 时光荏苒五百年匆匆而过,自从旭凤出生,荼姚脾气温和了很多,仙侍们的日子好过,也懒得来这地方受罪,润玉倒是再没挨过打。 近来染酒要去办什么事,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润玉在一棵老神树下。边打盹边想染酒,忽然听到树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抬头看去,一只黑不溜秋的小鸟钻出,直冲他飞来。快到润玉身前,小鸟一阵红光闪过,变成个眉目飞扬的孩童。 匍一落地就听他用朝气的声音问到:“你是润玉哥哥吗?”润玉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小孩便兴冲冲抓住了他的手,“我是旭凤,是你弟弟!” 原来自从荼姚怀有身孕,天界魔界时有争斗,天帝多次领兵镇压。后来旭凤出生,天后也经常领兵作战。他几乎是在月老那里长到现在,有一日听到仙童谈论起润玉就上了心,寻到机会就偷溜出来找哥哥。 润玉对这个弟弟倒是很有好感,又听他说天帝天后忙于战务,对他们的些许不满也少了很多。 后来旭凤常常偷跑出来找润玉玩耍,倒是缓解了许多润玉对染酒的担忧思念。血浓于水天性使然,时间久了,润玉旭凤二人很快熟悉起来,有了同龄人相伴,润玉性子活泼了不少。 这天旭凤又偷跑出来,人还未到便兴高采烈的开口:“哥,我听人家说,感情好要有定情信物的。你这么宝贝这绿珠串子,不如送给我当定情信物吧,我把我的寰谛凤翎给你,好不好?” 润玉不知定情信物是什么,更未听过寰谛凤翎,只是这手链却是舍不得的。于是温言软语的说:“你要其他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去给你找,唯有这个不行。” 自觉兄弟二人感情甚笃的旭凤不乐意了,心道我都把唯一的寰谛凤翎给你了,你却不愿意给我这一串珠子。小孩子脾气上来,一边嚷嚷着“不行,不行,我就要这个!”一边上手来抢。润玉赶紧去护,两人拉扯间,珠串居然被扯破了。 见此他俩都是一怔,润玉使劲抽出被旭凤拽着的手,扑到地上去捡散落的珠子。旭凤愣怔间被推在地上,看润玉脸色沉重,也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喊了几声哥哥,都得不到回应,又惊又怕“哇——”的哭了出来。 “旭凤!”刚回到天界的荼姚听说儿子不见,急匆匆的寻找,顺着凤凰气息过来,正看见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待看清一旁的润玉,火气一下子上来。冲上去狠狠给了润玉一巴掌,“贱种,我好心留你一命,居然敢欺负到旭凤头上!” 刚小心收起珠子的润玉,霎时被打个趔趄。荼姚一朵紫色火莲拍在润玉身上,抱起抽噎的旭凤焦急的离去。 润玉属水,凤凰司火,两人修为相差万里,荼姚也没留情。一掌下去几乎把润玉心肺都震碎,何况还有不灭的火焰在他身上蔓延,饶是他想来能忍痛,此时也忍不住疼的打起滚来。 直到他现出原形,再无气力挣扎才痛晕过去。细幼银白的龙身上已满目焦黑,火还在鳞片上肆虐,烧的滋滋作响。 就在他呼吸微弱之际,胸口亮起一阵白光,那救了他多次的水漩化成雾气,覆在他身上,鲛珠和贝壳也四散开与水雾一起对抗火焰,僵持好一阵才终于灭了火。 余下的细小水雾和绿光隐入润玉身体,险险护住心脉,总算保住他一条命。鲛珠落地,原本碧绿光泽的珠面黯淡了不少,拥簇着贝壳骨碌碌滚到润玉身旁紧紧依偎着他,蔫头耷脑的静止不动了。 荼姚抱着旭凤匆匆回到紫方云宫,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跟过来的百灵和金腰也松了口气。“旭凤不怕,母后已经打死了他,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荼姚余怒未消,哑着嗓子安慰旭凤。 旭凤闻言立刻从她怀里挣脱,叫喊着:“母后!你怎么能打哥哥!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摔倒了”,说着便往外跑。 荼姚见状火气猛地窜上来,“他算什么东西,你居然喊他哥哥?给我回来!”见他不听,化成凤凰躲过金腰百灵往外飞,荼姚一个法术过去,把他击昏在地。 看荼姚坐在那无动于衷,百灵赶忙给金腰使个眼色,金腰过去抱起旭凤,小心翼翼的退下。 “天后方才说将他打死了,是气话还是”百灵试探着问。荼姚漫不经心的说:“琉璃净火之下,你以为呢?”看她吓得脸色一变,荼姚哂笑道:“怕什么,不过是个杂种,死就死了。你带人去长生殿,传我旨意,就说那贱人谋害大殿下,把她投下临渊台。如此,他的死也算有些用处。” 百灵闻言大骇“这,若是天帝知道”,荼姚一拍桌子打断她:“他退魔未归,此刻正是除掉那贱人的大好机会,等他回来一切尘埃落定。这次我率鸟族打退魔界三万精兵,他还能因为一个死了的侧妃,废了我不成?”百灵见她态度坚定,急忙行了个礼退下去办差事。 两月后紫方云宫 “天帝陛下,天后她”“滚!”天帝怒气冲冲的挥开百灵,冲进殿内,见荼姚定定的坐在那,仿佛正在等他,心头之火更旺。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陛下说笑了,荼姚若胆子不大,如何能一次次领兵上战场,如何力压一切反对声音,拥护陛下登上宝座,又如何以天后之尊,亲去振威退魔。” “你!”天帝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攥紧了拳头平复情绪,才开口道:“几万年来你付出多少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既然你今天邀功,侧妃一事就此作罢,权当你将功抵过。” 荼姚紧握着的手刚松了松,又听他语气不善的说:“既然你要跟我谈论功过,那你便牢牢记住。润玉是我的儿子,以前怎么样不提。以后你再敢伤他,天后的位子也不用再座!”说完甩袖离去。 那日被天后打伤,幸而水漩和鲛珠拼力灭了琉璃净火,水漩又隐入胸口牢牢护住了润玉心脉,这才使他保得一命。又用了许久缓缓修复他内脏,再来是被火灼烧的外伤,只是润玉受伤频率如此高。长此以往水漩也有些力不从心,勉力止住外伤的恶化,便窝回了润玉胸口。 这里实在是荒凉的很,加之他中了琉璃净火,在别人眼中早就尸骨全无,压根不曾来查看过,倒让他逃过一劫。等润玉昏昏沉沉醒过来时,还躺在当日受伤的地方。他不知琉璃净火的厉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里逃生的。 身上被火烧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伤口愈合的痒深入到骨子里,他受伤过重也不能轻易动弹,在那里躺着很是难受。便苦中作乐,回想染酒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想他说的事情可办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后来又想,天后果然是厌恶他的,旭凤倒是好孩子,那天自己推开他,不知道他可有生气难过。 就这样又恢复数日,润玉才能自己起身。刚整理了一下衣裳形容,就有只黑漆漆的鸟窜进怀里,冲击力把虚弱的润玉又撞到地上。 “润玉哥哥,你没事吧?母后天天拘着我,不让我来看你,我都担心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曙光 自从天帝警告了荼姚,她最近倒是收敛了不少,得知润玉还活着,甚至旭凤天天偷溜出去找他,荼姚都没什么动静。 天帝虽然对荼姚放了狠话,却并不是真的为了润玉,只是借此敲打。因此只随意吩咐几句,让月老照看旭凤的时候,得空照拂润玉一二,便也把他抛诸脑后。 倒是旭凤,因为自己任性害的润玉受伤,近来很是乖巧。和润玉在一起研习术法,没有再如以前那般胡闹。 月老受托带了一阵孩子,见他俩如此听话,怎么撩拨润玉都不上钩,连带旭凤也有样学样,不理他的小把戏。顿觉无聊的很,自顾去找乐子了。 不过安分了一阵子,旭凤早就憋不住了。偷偷瞄了润玉几次,终于把手中古籍一扔,嬉笑着喊他:“哥,看我!” 润玉寻声望去,原来旭凤在掌心燃起一小团火苗。见他看过去,献宝似的操纵着火苗飞来飞去。润玉看那火团晃来晃去,唯恐他不慎点着了藏书阁,无奈的也放下书,带着旭凤出去。 旭凤见目的达成,自然乖乖跟随。等来到一处开阔之处,旭凤又唤出那团小火苗,让它飘飘荡荡向润玉飞过去。“哥,接招吧!” 润玉象征性闪躲了一会,也起了斗法的兴致,召出一丝水花,将火扑灭。两人你来我往的点火灭火,旭凤渐渐地认真起来,一心想压过润玉的水柱。 大喝一声,周身爆出阵阵火光,一圈火自他为中心蔓延开来,他身上也有不少火花跃动。 被这突来的意外惊到,旭凤早已忘了控火之法,边在火圈里扑打哭喊,边向润玉求救。 润玉急忙召唤出几柱水花灭火,一边安慰他:“旭凤别怕,我马上救你!”只是那火越烧越旺,润玉年幼术法不精,加上他之前受伤还未痊愈,灭火速度远不及火势蔓延的快。 就在他准备越过火圈去救旭凤时,天后忽然面色焦急地赶来。袖风一扫把润玉扇到旁边,捞过满身是火已近昏迷的旭凤匆匆离去。 只一句怒气满满的话从空中传来,“把他给我压入静室,关足四十九日!”落后一步赶到的金腰百灵,站在润玉左右,便要带他去静室。 见他面露担忧,以为是害怕受苦,百灵出声安慰:“大殿下不用担心,静室只是用来面壁思过的,无需受那皮肉之苦。”说完便和金腰架住润玉,将他带走。 本来还在忧心旭凤,但被关进静室不久,润玉就自顾不暇。他不怕皮肉之苦,却最怕这无边黑暗。 所谓静室,比他那小破屋还逼仄,四面无窗只一扇门,早在润玉被推进来之后死死合上。如今室内一丝光线也无,墙壁是特制的听不到外面一点声音,连自己的呼吸心跳声都清晰可闻,果然很静。 起先润玉还能故作镇定,盘腿打坐,妄图一睁眼就被放出去了。只是他一闭眼,就有很多模糊画面在脑中闪过,虽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却让人无端难受。 睁大眼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更感受不到时间流逝。静室里散发着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于润玉而言,更是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润玉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恍惚间甚至怀疑自己早就死了。 荒谬的想法一闪而过,润玉想起染酒,自己答应了要好好等他回来的。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抬起手放到嘴边,狠狠咬下去。 切实的痛感终于让他保持了几分清醒,直到两手被咬遍,折磨还未结束。再后来,这点疼痛似乎已经被身体习惯,再无丝毫感觉,润玉眼里的光终于散去。 他始终大睁着的眼也缓缓合上,脑中又闪过零散画面。不知道昏睡多久,等再醒过来时,润玉脑中一片空白,手不由自主的摸上额前龙角,像是做了几百次一样,很轻松的就将它扯了下来,然后是身上的鳞片。 熟练地动作,失血的晕眩,无边无际的黑暗,体内体外的寒冷,熟悉又陌生。润玉脑中如同被一双大手搅弄着,“啊啊啊——”头痛欲裂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说不清是痛还是怕,润玉大喊出声:“染酒,救我!” 正是此时,漆黑的静室里突然亮起柔和光芒,继而一只手轻柔的抚上润玉额头。滴滴答答的血不再流淌,脑中身上的疼痛如潮水般飞速退去。 “别怕,我回来了。”熟悉的清冷嗓音。睁开眼看过去,果然是染酒。 已经几百年未哭过的润玉,即便是之前临近崩溃,也不曾落泪。如今看着光芒中如神邸一般的染酒,突然眼眶发热,泪还不曾落下便被染酒拥入怀里。 总是疏离淡漠的人,轻拍润玉后背,别扭的柔和了声音安慰道:“莫怕,一切有我。” 润玉的脸死死埋进染酒怀里,泪水和哭泣声都被掩在其中。明明染酒救了自己,为何,会觉得他来迟了?如果他能早些听到自己心底的呼救,那时就能出现,该有多好。 转而又疑惑,那时是什么时候呢?虽然很多地方透着古怪,许多事记不清,但那种委屈之情太过真实,润玉几乎哭到无法自已。 感受着胸前的湿意,染酒有些无措。他向来冷心冷情,唯有这条小银龙意外和他有了牵扯,也让他起了留下找答案的心思。 想起自己每次和他相遇,似乎都看见他在受伤哭泣,不知怎么回事,心中忽的有些酸涩。 看润玉哭的伤心,以为他是怕了这屋子,或者身上疼的厉害。一边缓和的给他疗伤,一边呆着他回到偏僻小屋。不敢在他身上用太多力量,沟通润玉心口的水漩,等它开始运转修复润玉身体,染酒才放下心来。 只是想起小孩头上断了的龙角,仍是皱起眉,手中还不忘继续轻拍润玉的背。直到润玉哭声弱下去,在染酒怀里睡着,始终被他抱在怀里。 等润玉睡醒过来,睁眼发现眼前的玄色和周身暖暖的感觉,想起自己哭着赖在染酒怀中情景。脸上烧红一片,就要从染酒怀中出来,发现自己手臂上咬痕都粉嫩结痂,头上胸口也不疼了。 染酒一切都这么完美,而自己却次次都以最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润玉有些别扭难过,生怕染酒哪一天会受够了他,嫌弃他。 见他从自己怀里挣脱开,坐在一边低着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染酒主动出声询问:“还疼?”润玉低落的摇摇头。 染酒又问:“是谁”,语气并无疑问,陈铺直叙似乎不管是谁,只要润玉开口,他都能为润玉讨回公道。 润玉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怒气,很是惊讶抬头看过去,染酒脸上也有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怒色。这还是第一次见染酒有明显的情绪,润玉心中居然有些窃喜。 看他似乎真的在等一个答案,润玉生怕他真的和天后对上,只含糊到是自己犯错了,不怪别人。染酒显然不满他的回答,可是润玉打定主意不让他知道,染酒也不再询问。 气氛一下沉默起来,察觉到染酒似乎心情不快,润玉也很是难受。但是却不能看他真的为了自己去找天后,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唯独不愿将染酒牵扯进来。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润玉小声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旭凤——我弟弟,他时常来看望我。”染酒闻言看向他,润玉见他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心中觉得好笑:这人看起来精明冷酷,其实呆的很。 “前些天他被火烧伤,我很担心他,想去看一看。”润玉话音刚落,染酒就迅速拒绝:“不行,先养伤。” 今天染酒的变化实在让润玉新奇又心喜,让他不由自主想得寸进尺。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润玉软下声音“我只是去看一眼,知道他没事,我很快就回来,一定乖乖养伤。”他抬头上扬着眼睛央求染酒。 对视片刻,染酒妥协的吐出两个字:“一起”。说罢不容拒绝的又把润玉抱进怀里,让他指引方向。 润玉无可奈何,又怕他被人发现惹来麻烦,只好让染酒施隐身术,把两人身形隐匿,才战战兢兢的由他抱着去到紫方云宫。 润玉是不知道旭凤寝殿的,不过两人刚来到紫方云宫,就感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想起旭凤身上的火,润玉也有些着急,连忙示意染酒循着火光方向过去。那边重重守卫森严,润玉正想阻止染酒,就见他已经轻松进入了殿内。 里面更是热火朝天,感觉头发丝都要被烧焦。天后正在为旭凤护法,他恢复了鸟身,被一团火裹在其中,原来漆黑的鸟羽斑驳开裂,里面隐约露出火红色。 润玉两人来的正是时候,刚进去,旭凤就长鸣一声,身上黑色烬落火势冲天。大了一圈的长尾金红凤凰展翅而飞,盘旋一周又化成人形落下,被天后接住小心放在床上。仔细查看一番,天后长舒了口气,看来旭凤是无碍了。 润玉彻底放下心来,窝在染酒怀里看着他的侧脸发呆。好像不管遭遇什么磨难,只要这个人在,就能把自己救出苦海。 只要有染酒和自己在一起,即便是在静室,也不会害怕吧。 无边黑暗中,你在,便是曙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望仙 从紫方云宫出来,回到润玉的小破屋。环视了一圈四周,和方才旭凤的住处简直天差地别。 即使那些法器仙阵在染酒眼中等同虚设,但只看内殿大小格局和装饰,也能对比出这里的寒酸窘迫。以前未见过其他人的住处,无从比较,但现在染酒却不愿让润玉住在这里。 不等从染酒怀里下地,眼前一花已经到了个新地方,润玉愣愣的问:“这是何地?”染酒语气平淡的回答,“望仙楼 ,你就在此养伤。” “望仙楼?”润玉四下打量,整个大殿光滑可见,看不到任何缝隙,也不知是何材质,内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流云瀑布飞鸟走兽隐在其中,见他们进来,居然还齐齐低头跪拜,简直和真的没有差别。 其他一应摆件器具也都是从未见过的,或古朴或精美,全都散发着惊人的浓郁灵气。从前天帝天后还虚假应付他的时候,他在紫方云宫和凌霄殿都没见过这么珍贵的器物。如此宝地,怎么会叫“望仙”?在润玉看来,穷极整个天界,怕是也难有神仙可以拿的出一件这殿内的奇珍异宝。 或许是润玉脸上的惊讶太明显,染酒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此仙非彼仙”,抱着他缩地成寸来到内殿。 刚进去润玉就被迷花了眼,深邃蓝幕上星云弥漫辰光闪动,像极了古籍上所说的宇宙洪荒。鼻端也隐约嗅到清甜花香,低头一看,染酒脚下居然开满各色奇花异草,随着染酒走动,花草迅速蔓延开来。 头顶星光,脚踏花海,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比这更美了。从染酒怀中下地,切实的踩上花海却发现并没有草木触感,正待询问,就见殿内场景入潮水般退去。眨眼间,除了物件摆设不同,已经变得和旭凤的寝殿别无二致。 “这是怎么回事?”润玉这些更疑惑,难不成又回到了紫方云宫?“你弟弟的寝室适合养伤,比你的强。”染酒直白的叙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虽然知道染酒不是讽刺他,但润玉还是有些不好受。连染酒这样不染世俗尘埃的人,都一眼看得出来他和旭凤的差距,自己却还一直自欺欺人,觉得他们都是天帝的儿子,是兄弟。想来在其他人眼中,自己一定可笑得很。幸好,他还有染酒。 不知道润玉一瞬就想了那么多,染酒半扶半抱的把他带到床边,就用法术除去他衣服。润玉不提防突然被脱光了上衣,反射性的喊道:“做什么?” 染酒不解的望过去,“看你的伤口”。润玉也发觉自己的失态,脸色烧起一片火云,呐呐的小声辩解:“你可以告知我一声,我自己脱就可以。” 不懂两者有何区别,染酒从善如流的说好,凑上前看他身上的伤,嘴角抿了抿似是不悦,然后又让他化为原形。 润玉想起天界那些仙侍说的话,自己原型丑陋不堪,惹人生厌。若染酒看了,也很快,又摇头摒弃这个想法,两人朝夕相处几百年,什么狼狈样子都被他看过,而且他待自己这么好,怎会如那些人一样。 顺从的化成龙形,全无防备的盘卧在床上,充满信赖的看向染酒。 他一言不发站在床边,脸上表情冷漠,甚至多了几分憎恶,这么鲜明的外露情绪还是第一次见到。润玉心中的笃定之情消失无踪,分明是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却觉得好似又回到了那间冰冷漆黑的静室。 润玉闭上眼睛,任由身躯完全陷进软塌里。鳞片斑驳浑身疤痕,本来就丑陋异常,早就知道的事情,为何现在还这样难受呢。 那憎恶的眼神,竟然让他觉得比琉璃净火更煎熬,比静室更让他心寒。感觉染酒靠近,润玉用了闭了闭眼睛,将酸涩之意压下,才睁眼看过去。 染酒手中幻化出一支幽幽发光的花,有些像方才花海中的一种。细细的的蓝色枝叶拱卫着中间的小花,雪白花瓣中间露出一点冰蓝,看起来娇弱羞怯的很,又圣洁的很。见到这朵花,润玉救感觉体内似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将它占为己有。 染酒一手持花,一手结印,几个动作之后,润玉就惊异的发现自己胸口浮出一道水漩,它欢快的绕着那朵花转了圈,猛地扎进花蕊。花瓣缓缓绽开,同时枝叶枯萎,接着花瓣也开始凋零,等完全绽放也已经完全枯死。露出内里一条冰蓝色水龙,水龙低吟一声迅速扎回润玉胸口。 柔和而充盈的力量在体内散开,身上的伤口开始迅速结痂掉落,鳞片也慢慢地长出来。最后只剩胸口逆鳞处,不知为何这里疤痕格外多,仿佛有谁一次次拔光刀割过似的。胸前轻微的痒意传来,润玉突然惨叫出声:“不要!” 染酒和在润玉胸口游动的蓝龙都被惊到,一个上前抬手用灵力探查,一个僵住身体不敢动。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染酒开口寻问:“哪里不适?” 润玉也答不上来,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开口阻止逆鳞处旧伤愈合,好像愈合之后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淹没,加上染酒前后态度的转变,让润玉有些烦躁起来。甩了两下龙尾,把衣服挑过来覆在身上,化回人形坐起身,生硬的开口:“我要回去”。 他一向脾气软和性子温柔,忽然这样,让染酒有些发懵。下意识反驳:“在这里修养身体”,想到他之前询问这里变化,又说要回去,暗自以为他是不喜欢这样的布置,于是加了句:“此间变化可由你心”。 润玉本不是跋扈之人,刚才只不过头脑发热罢了,话说出口就已经后悔。此时听到染酒的话,既为迁怒他而愧疚,又委屈他之前嫌弃自己。百感交集一时无言,就垂头坐在床边,看着可怜巴巴的。 见他不说话,染酒自以为猜中了润玉想法,认为他不喜欢和旭凤相同的房间。可是万年来他除了润玉的破屋,只见过旭凤那间,一时也幻化不出别的给他。 看见他用龙尾扯衣服时掉落在地的珠子,仿佛突然开窍似的。将那碧珠和贝壳吸入手中,捻下一缕发丝将其化成精美黑绳,穿过珠子又制成手链。 修长精致的手托着一串碧绿珠子出现在眼前,润玉抬起头看他。 染酒露出一点浅笑,“伸出手来”,润玉惊讶于被他稍瞬即逝的笑,乖顺的伸出右手。直到手指传来细小刺痛,他才从那笑里回过神,红晕染上耳垂,脸也有些发烫。慌乱的将视线从染酒脸上挪开,转到身前。 原来是染酒从他手指上取了一滴血珠,现在那血珠被滴落到手串上。血瞬间被吸收一般消失,而有些暗淡的碧色珠子则散发出微光,光越来越亮,绿中透出点点蓝色,慢慢变成蓝色光芒将珠串包裹住,等了片刻光芒弱下来,原本的碧色珠子已经通体冰蓝。 染酒向前一递,润玉不由伸手把珠串拿过来,体内灵力和胸口水龙以及这珠串的欢喜一起传递过来,润玉的元神也被它们感染似的参与进去。 这一入定,就过了百年。 等润玉从那种玄妙的感觉中脱离,就见染酒斜躺在身旁。所处的地方又换了个样子,满目金色和火红褪去,现在整个房间呈现蓝色,各种摆设也都多为蚌壳珊瑚等,看着很是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染酒在润玉醒来的时候也睁开眼,看他一脸疑惑望过来,开口解释:“这是九转回溯阵,可依据阵主所见所得随心变化。”润玉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房间可以变来变去,只是染酒为何又突然将好好的房间变成这样。 “这是你入定时所化景象,”润玉闻言一惊,自己既不是所谓的阵主,也不曾见过这地方啊! 看出他脸上的震惊,以为是嫌这房间不够还原,染酒安抚道:“随着你修为增长,所化具象会越来越越真实。”想到这个黑暗狭小的房间和旭凤宽敞华丽的寝宫,“第一次难免不熟练,若是不喜这个,可以再换其他。” 润玉被他一段话说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我能催动阵法?还有,这么奇妙的阵法,居然未曾在古籍上看到过。这里到底是”连串的疑问不断冒出,至于自己何时见过这样一个房间的小事,已经被抛诸脑后。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阵法自然归你。世间阵法千千万,这种小把戏有何好记载。”染酒被问的有些莫名,至于后面的问题。 染酒略微沉吟,“望仙楼中的仙,并非你看到的那些神仙,乃荣登圣境后才能窥得一二的仙途大道。”似乎在回忆或者怀念什么“此楼是上古时期三圣所筑,如今天地倾颓,灵力渐少难有得道尊者,何论成圣,久远往事也甚少人知。” 润玉不过一条堪堪千年的幼龙,连现在六界都摸不明白呢,更别说染酒讲的这些。什么三圣和尊者,还有仙途大道,听得润玉云里雾里。 似乎是被润玉懵懵的模样取悦,染酒方才虚无缥缈的声音重又变回熟悉的清冷:“不必多想,”唤回润玉心神,继续说与他听,“你服下龙心草,又机缘巧合在楼中入定,看来在仙途上有天分。” 这句话润玉听懂了,是在夸自己!里面眼巴巴的等着染酒下面的话。“日后勤加修炼,时机到了我再与你细说。”哎?染酒变坏了,居然学会吊人胃口! 润玉伤愈,又经过入定和染酒的一番话,便待在楼中安分修习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情愫 修真无岁月,又身在楼中察觉不到时间流逝,润玉除了让染酒带他回小屋拿一些吃食,其余时间都在望仙楼勤勉修炼。 他修为低微,楼中的典藏他甚至连打开翻阅的能力都没有。染酒怕自己插手反而导致他走岔路,而且忌讳着天道,不敢贸然和润玉再牵扯上这么大的因果。 幸好润玉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凭借他从前在天界藏书阁看过的各种书籍,自己钻研领悟倒是也进展神速。可惜他幼年根基不牢,身体又频频受损,时间大都用来调理温养,拔除暗疾增强经脉体质了。 他不愿住在和旭凤同样的房间,好像还心存幻想妄图攀比似的。也不喜后来那个幽深狭小的水底房间,总觉得处在其中浑身难受。最后还是央求染酒把房间幻化成最初的样子,日日在星空和花海中刻苦修炼。 起先他入定时,染酒总在旁边守护,几次下来他很是过意不去,告诉染酒自己没问题,让他可以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染酒也不和他争辩,只是这次再入定醒来已经不见他踪影。周围倒是多了些桌椅床榻,身前桌上摆着许多小玩意和一株未见过的花。 润玉伸手碰了碰那层叠花瓣,眼前突然出现染酒身影。“那些东西据说于修行有益,若用得上只管自取。”话音落下身形也一同消失。 润玉四下寻视,将目光落到手边的白色花朵上。方才,自己好像是用手摸它,染酒才出现的? 又触碰一下,果然身影又出现,“若有事告诉我,可往花中传入一丝灵力,留言即可。”又碰了下,没有其他话了。 试着注入灵力,轻声问了句“染酒,可能听到?”半晌没有回应,看来这花只能用来留声而不能及时传信。 润玉弄清这点,再次注入灵力,“我这次入定收获颇丰,体内暗伤已经好了大半,经脉也已经快疏通完了。你不必担忧我,倒是你出门在外定要小心。” 说完垂眸咬了咬下唇,补了句:“若你忙完就尽快回来,我在楼中等你。”一席话说完,脸上已经通红,掩饰什么似的逃离那花,扭头去看桌上其他东西。 分门别类的几乎占满桌面,有各式法宝法器,各种灵丹妙药,以及许多秘法古典,甚至还有些逸闻趣录,想来是怕他在这里呆的无聊。 犹记当初刚认识染酒时,他整个人都冷冷淡淡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如今居然会为自己考虑这么多。想到这里,润玉不知怎的感觉有些欢喜,又转头抚上花瓣,来来回回听了许多遍染酒的叮嘱。 后来润玉每每从入定中醒来,都能发现周身环境的改变。头顶星空还在,脚下花海却变成淡雅花厅。 住处也变得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书房c悟道堂c寝殿等五脏俱全,各种吃穿用度,器具摆设也渐渐精美而齐全。 无数供他修行的奇珍异宝更是源源不断的出现,及至后来只能又多出间藏宝阁,专门用来存放这些东西。 这些宝物虽然比不得望仙楼中原本的那些,却也非常珍贵难得,他修行尚短,根本无福消受。只是却从未和染酒说过,窃喜中带着点心虚,偷偷享受着他对自己的关心。 哦,还知道了在他和染酒之间传话的那株花的名字——倾情。 感受着体内流畅宽阔了不少的经脉,运行完最后一个周天,润玉睁开眼。“染酒!”惊喜的喊出声,“你回来了?!” 润玉勤于修炼,染酒则穿梭于六界中,忙他先前未尽之事,偶尔回来润玉也多半在入定,所以两人倒是很久不见了,多用倾情留话交流。 从前染酒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向来随心所欲。现在望仙楼里的多了个润玉,似乎一切和从前变得不同。 染酒去到一处地方,总会寻些小东西给他带回来,甚至会留意当地的建筑和风土人情,只为了让在望仙楼修炼的润玉能住的更舒服些。 他从来不曾对一个人这样上心,也不知这样的行为寓意着什么,只是想做,便做了。 是以这次回来,看到润玉在自己为他一点点布置的殿内醒来,笑着喊自己名字。染酒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底,居然荡起一丝波澜,也露出笑意应声:“回来了”。 润玉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明显的笑,这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喜悦。四目相对,润玉能听到耳边传来的,自己的心跳声,热意悄悄自耳后蔓延。 见润玉愣愣的看着自己,突然脸色变得通红,染酒以为他运功出了岔子,“怎么了?”说着用手覆上他灵台。 感受着从额头传来的,温热的肌肤触感,润玉脸上热度更盛。慌乱的抓住染酒的手从额前扯下,半垂着眼低声回答:“没什么”。 染酒方才已然查看过,他体内灵力充盈运转平稳,的确无事。却仍不放心“既然如此,脸为何突然这么红?”润玉闻言更是不自在,又看到自己还握着染酒的手,急忙放开然后站起身。 “真的没事,我只是只是突然有些热。”染酒更是疑惑,“热?” 这可真是越描越黑,润玉背对着染酒向前走了一步,终于想起个借口来转移话题。 “我在楼中呆了许久,也该出去了。不然若天帝天后察觉,恐怕会有些麻烦。”染酒既然从不在人前现身,想来是有苦衷的,怎能让他因为自己而被牵扯进俗世。 望仙楼本来就是一处芥子空间,楼内楼外于染酒并无不同。听润玉这么说了,也自然的点头称好。 只是忽然想到润玉在天界时,身上总是带着伤,自己几次外出归来,见到的都是他浑身狼狈的凄惨模样,有些莫名的不快。 “等一下” “嗯?”润玉转过头看过来,却被染酒一把拉了过来,润玉任由他抓着自己往前走。 直到被带至床边,听到染酒说了句“脱衣服”,才猛地睁大了眼,错愕的询问出声:“什么?” “脱衣服,”染酒重复了遍,似乎终于发现他脸上的窘迫,又好心的补了句:“你说以后要提前告知,由你自己脱。” 润玉脑中乱成一片,脸上消退的热意又烧起来。染酒看他半晌不动,雪白面上又生起红晕,暗道:这小银龙修习这么久,体质还是弱得很,放他自己在外面,不知道又会受什么伤痛。 染酒心念一动,润玉的衣领就滑落肩头。下意识的用手止住衣裳落势,润玉有些无措的站在那儿,看着染酒欺身过来。 润玉深吸口气,紧紧地闭上眼。 两人距离很近,润玉仿佛都能感觉到染酒的呼吸拂过自己脸颊。 他脸上的红已经蔓延到身上,修长脖颈和从领口露出的肩头及小片胸膛,都泛起淡淡的粉。润玉分明专修水系术法,此刻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染酒凑近后才突然发现,润玉身高居然已经到自己的肩头,当初那个怯生生拽住自己衣角的孩童已经长大了,而且,还变得这样出色。 看着润玉蝶翼般的睫毛不断颤动,染酒心中一软,温声安慰:“别怕”。 润玉仍是闭着眼,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接着就感觉挂在肩头的衣服被缓缓褪下,然后是衣裳落地的轻微声音。 温热的手指落在胸前,在心口处轻柔的摩挲滑动。眼睛看不到,使得其他感官格外敏感,润玉被那羽毛般的轻触撩拨的几乎忍不住呻/吟出声。 胸口突然传来针扎似的痛,随后带着暖意的手离去,润玉忍不住睁开眼,正瞧见染酒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朝他盯着的那处看去,原来是自己胸前的崎岖疤痕,一缕鲜血滑下,刺痛也是从这儿传来。 想到当年自己化成龙形时染酒表露出的憎恶,润玉脸上瞬间血色全无。若说方才自己感觉要烧起来,现在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已经结冰。 僵硬的把衣服捡起来穿好,一只手下意识抚上胸口,隔着衣服好像都能感受到那种恶心的突起。 紫方云宫外仙侍的话,和染酒嫌弃的目光交错在润玉脑中闪现,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手指紧紧攥着心口的衣裳,用的力气太大,指尖都开始发白。 染酒察觉润玉的异状,以为他是胸口伤处痛的厉害,伸出手去想要扶他,“你” 润玉退后一步躲过他的手,同时出声打断他,“我回天界了”。说完也不理会染酒,错身而过率先走出寝殿。 就怕他承受不住,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细微的力量把灵犀印打入了,最后取了一点心头血和灵印融合。虽然还没来得及给他治愈,但那伤口很细微,应当也不会很痛。 难道,是他不愿接受灵犀印? 染酒微皱眉头,贸然将通印记打入他体内是有些欠缺考虑了,但以后自己不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两人实力如隔天堑,自己又常常要去化外之地,普通传信法宝根本承受不住,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灵犀印可以无视双方差距拿来一用了。 虽然以他目前修为,无法激发灵犀印和自己通灵,但两印之间的感应足够让自己察觉他是否安好。何况单凭契约之力,也足以在当今六界中,保他性命无忧。 却不料,他居然如此抗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封神 回到天界的住处,看着残破寒酸的阴冷小屋,润玉心中冷笑:认清现实吧,这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染酒随后跟过来,润玉分明察觉到了,却仍脚步不停的走进屋内。他从未用这种态度对染酒,此刻带了些脾气,让染酒觉得很是新奇。 又觉得心口酸涩,他就算是生气,也不过是这样闷不做声。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兽,受了委屈也不敢出声,只能独自找个地方舔舐伤口。 望仙楼中泫然欲泣的模样,渐渐和记忆中抱膝哭泣的幼童重合。又想起润玉消失几百年,竟没人发现,胸中酸涩之意更浓。 染酒不知道这种滋味叫心疼,只是习惯性的想站在润玉身旁,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保护他c照顾他,让他笑的眼睛弯弯喊自己的名字。 如果他真的不愿,就解了灵犀印,再另想它法吧。 走到打坐的润玉身旁,他一动不动仿佛没发现自己到来,染酒有无措的开口:“若你不喜欢那印记,我可给你抹除。” 润玉终于睁开眼抬头看他,和有些心虚的染酒对视几秒,垂下眼睑。“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很好。” 服下龙心草的时候全身伤疤尽除,唯独因为自己当时莫名的举动,把胸前痕迹保留下来。看来一切自有天意,不留着它又怎么会真切的体会到,自己究竟是多么丑陋,多么让人作呕! 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反倒让染酒糊涂了。他不懂七情六欲,也不知人心百变,原以为润玉是不喜欢灵犀印才如此。可他方才说觉得印记很好,那到底因何生气? 接连几天润玉都是那副冷淡的样子,白日里一丝不苟的修习法术,夜间就盘腿禅坐。染酒向来话少,且至今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态度大变,因此两人竟没说上一句话。 今天旭凤突然闯进小院,不断询问润玉这几百年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头上的角怎么没了,絮絮叨叨一大堆,直等到天色漆黑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染酒自始至终站在一旁听他们二人叙旧,只是旭凤看不到他罢了。 润玉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温柔亲近,却也算有问必答,带着疏离了不少的笑,好半天才把旭凤打发走。 但在染酒看来却并非如此,润玉对自己冷着脸,却和那个害他受罚受伤的旭凤谈笑风生。等旭凤一离开,染酒就抓起润玉的手,不理会他“做什么”的疑问,直接把人带入怀里。 润玉还未从突然被揽进怀里一事回过神,就发现两人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这里也满是星辰,却并不是望仙楼。 望仙楼中是一片星海,大小不一的各色星辰汇成条条星河,缓缓流淌,厚重广袤如同洪荒宇宙。 而这里颗颗星辰清晰可见,按照既定方位轨迹转动,他们二人置身其中,星月触手可及。倒也是一番与众不同的美景。 染酒不喜旭凤,不喜那破屋,更不喜润玉这样冷漠对自己。不容置喙的把人带到这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顾无言沉默许久,还是润玉轻叹口气先出了声:“你把我带到这里作甚?” 因为你好像很喜欢望仙楼的星海,可现在却不愿意回去。因为你一直不理睬我,一直生气,想着退而求其次,让你看看这里景色,或许你会开心些。 心里想了很多,但染酒却不善言辞,最后也只是平淡的说了句:“你喜欢看星辰,我也喜欢,便一起来看。” 润玉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阵,才轻声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染酒听了很是奇怪,没有一丝迟疑的接话“自然是喜欢对你好” “你,喜欢我?”润玉震惊的抬头看他,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等待染酒回答的时间好像无比漫长。 不理解两句话哪里不同,染酒点头称是,似乎是他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太明显,染酒还体贴的重复一遍。 “我说——是,我喜欢你,喜欢对你好。” 润玉脑中乱成一团麻,他说喜欢我,可之前为何露出那种神情,还有后来让自己脱衣的那次,又为何半途而废。 染酒说完,看润玉呆立在那,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之前那种酸涩郁闷又涌上心口,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又怕会惹得他更生气难过。 蓦的想起上次去人间看到的法子,据说拿来哄人很有效。染酒豁然开朗,揽过润玉抬起他的脸,嘴唇凑过去贴上他光洁的额头。 一触即分,再去看润玉表情。他先是睁大了眼望着自己,然后扬起薄薄的红唇,眼儿弯弯如月牙,星辉落入他泛着水光的眼睛,胜过漫天辰星。 他说:“真好,我也喜欢你。” 酸涩之情顿消,欣然喜悦盈满胸口,染酒看着他星光下的笑颜,心想:人间这法子真管用,小龙果然笑了,我也很是开心。 这样想着,他又如法炮制,轻轻一贴转瞬离开,细腻顺滑的温热触感,仿佛有着莫名吸引力,染酒着迷般一次次亲上去,离开,又亲上去。 不过他只是偶然瞥见,并不得其法,就只是用嘴唇轻轻碰到肌肤。润玉被他一下一下的弄的发痒,忍着笑意说:“低头”。 染酒虽然正玩得上瘾,却还是停下动作低头看他。接着唇上就传来柔软触感,以及若有似无的清淡芬芳。 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的,润玉闭着眼的脸庞,离得如此近,连他长而密的睫毛都根根可见,此时正有些紧张的轻颤。 两人的心跳声渐渐重合不分彼此,染酒头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愉悦之情,蓦然的心悸让他不由揽住润玉的腰,另一手抚着他的脸颊,渐渐顺着他鬓发移到脑后,手上微微用力让两人贴的更紧。 唇舌也无师自通,含着润玉的薄唇舔舐逗弄,又深入他口中和他有些退缩的舌肆意交缠追逐。直到润玉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身体有些下滑,染酒才放过他,又忍不住在他红肿的唇上亲了亲。 脚下百花蔓延,渐渐盘绕成精美座椅,染酒拥着润玉坐入其中。手微微一挥,身前的星辰变幻不定,继而纷纷滑落,留下一道道绚丽光尾。 “喜欢吗?” 润玉依偎在染酒怀中,看着眼前的流星划过,感受着他胸口传来的沉稳心跳,轻柔而坚定的回答:“我很喜欢。” 喜欢啊,这样一个人怎能不喜欢?就算自己天生丑陋,他尚不能全然接受。但只要能像现在这般,两人相依相存淡然而美好的过一辈子,他死而无憾! 从看了星星回来,两人好像上瘾似的,隔三差五就去那里观星。润玉对星象确实感兴趣,染酒便给他讲了许多其中奥妙,又教授他驭星之术供他玩乐。自然,更多时间还是抱在一起你亲我我亲你。 这日两人刚结束一吻,润玉凝眉细听,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染酒把玩着他一缕发丝,漫不经心的说:“一只鹿罢了,不用管。”可惜拗不过润玉,最终两人还是起身朝着那声音方向过去。 原来是只瘦弱幼鹿发出的悲鸣,它一身银白小小的身躯侧躺着,被星辰掩映其中,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见他二人走近,小鹿挣扎了半天,鹿蹄微不可查颤了颤,眼睛半睁不睁,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瞧着它可怜的模样,润玉心中不忍,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它,探入一丝灵气却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反应。 “你可有办法救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死皆有定数。染酒从不曾关注这种小事,不过看着润玉信赖的目光,听着他柔柔的嗓音,染酒觉得救这么个小东西,也未尝不可。 随手从身前一抓,柔和金色星光和幽蓝夜芒缠绕着出现在指尖,轻弹到小鹿额前,对润玉说声“好了”。 润玉赶紧低头查看,“怎么会?”方才还有轻微呼吸的小鹿居然已经毫无生气! 就在他疑惑之际,那鹿突然睁开了眼,茫然的看了看润玉,四脚撑地站了起来,试探的蹦跳两下,欢快轻啼一声,讨好亲近的层着润玉衣角。 小鹿粘人的很,亦步亦趋跟着润玉。它如此瘦弱幼小,不忍心将它丢弃在那,润玉无法只能将它带回养了起来。 染酒说这鹿已经死去,融合了星夜之力才拘住了魂魄,不死不生已非寻常,倒是免了寻食物喂养它的麻烦。 日子就这样过去,两人时而回望仙楼住一段,润玉会翻阅染酒给他寻回的各种书,有不懂得染酒就在一旁给他解惑。 时而带着小鹿去捡它的地方观星,润玉随口感叹了一次。后来除了花椅,那里还多了古雅桌凳和茶具美酒。 小鹿长大不少,兴许是沾染了星夜的缘故,原本银白的毛皮,多了些星辉蓝夜色彩,连长出的鹿角都仿佛莹莹生辉。 而且一日润玉醒来,它献宝似的跑到润玉跟前,噗噗吐出两个圆球,一蓝一黄。 蓝球里他和染酒在星空下相拥亲吻。而黄球中,居然是那日染酒让他脱衣的场景!却和他记忆力不同,染酒脱下他的衣裳,轻柔的将他放在床榻,然后覆身上去没敢看后面发生了什么,润玉就红着脸将光球挥散。 小鹿有些疑惑的看他,轻轻“啾”了一声,似乎是献宝没得到夸奖有些委屈。染酒也醒来,询问道:“怎么了?” 润玉脸色红红的,隐去黄球不提和他说了方才的事。染酒不以为意,解释道:“想来它融合星辰之光暗夜之力,才多了这食梦的本领,不算什么事。” “言之有理”润玉点点头,看着长大不少的小鹿,又有些好笑“这么久都不曾给它起过名字,既然能食梦,不如就叫魇兽可好?” 新得了名的魇兽又欢快的“啾”一声,用头去蹭润玉小腿,看来很满意。 中间荼姚派人来,说天后听闻他钟情星象,特封他为夜神,赐住璇玑宫。看似给足了面子封他做神仙,实则特意挑了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神职,又给了最偏远清冷的宫殿。目的不过是打压他,防止他拉拢众神,和旭凤夺位罢了。 这段时间实在是美好的不像样子,这种小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就算把他贬为凡人打落人间,只要能和染酒在一起,他也是愿意的。 何况,天后倒是说对了一件事,他确实钟情星象。 不过寄情的不是星,而是同他一起观星的人。 夜神,倒是还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开演 当上夜神之后,日子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布星台的景致虽然比不上从前染酒带他去的那处美如仙境。但星盘悬浮半空,各种灵石代表不同星宿,也别有一番风味。 夜间染酒和魇兽陪他去布星挂夜,布星结束两人就依偎在一起静静坐着,魇兽偷偷去各处食梦,吃饱了就回来卧在润玉脚边。白日里两人则待在望仙楼中,以致百年过去,天帝所赐的璇玑宫还是冷冷清清。 夜出昼伏,闭门谢客,别说结党营私了,天界众神见过这位神秘夜神殿下的都是少数,阴差阳错的倒是让天后安心不少。 润玉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平淡而美好的日子,不需要太多波澜起伏,细水流长相依相伴足矣。 不过近来染酒却有些异常,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却能感觉他的焦虑烦躁。试探着询问过几次,却总是被染酒避重就轻搪塞过去,润玉无法只能暗自担忧。 “夏至鬼金羊,今夜该布南方朱雀四鬼星宿。”润玉边说边结法印,灵石受指引在星盘上移行列阵。 魇兽眨眨大眼睛,兴奋地“啾啾”直叫,见润玉停下动作,赶忙过去讨好的蹭他,虽然不能言语,但那种孺慕之情却表露无遗。 “你呀,”润玉无可奈何的摸摸它的头,轻叹一声“整日贪玩贪吃,都修炼了八百岁还口不能言,惯会撒娇卖痴。” 魇兽耷拉下耳朵,皱着鼻子轻撞润玉以示不满。任由它在身后一拱一拱的发脾气,润玉和染酒打趣:“你瞧瞧,不过说它一句,还不乐意了。” 染酒闻言瞥了魇兽一眼,吓得它哼哼唧唧躲在润玉身后不动弹了。好笑的轻拍它的鹿角,让它自己去玩,润玉走到染酒身旁坐下。 “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最近染酒越来越焦虑,润玉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染酒这次没再推诿,沉默一会才看着他开口:“我要出去一趟,归期不定。” “我陪你一起去”,润玉不假思索的说。能让染酒这样踌躇不定,想来这次出行必然有危险,自己怎么能放心让他独自一人。 “不行”染酒拒绝的更快,而且理由很充足,“你太弱进不去鬼门。” 虽然不知道鬼门是什么,也知道染酒说的是实话,但润玉仍是不甘心的说:“我可以在那鬼门外等你,”生怕他拒绝,紧紧的跟上一句“不然我真的放心不下。”微仰着头翘着眼角看他,他每次这样做染酒就拿他没办法了。 但这次染酒却格外坚定,“不行,鬼界危险重重,我不在你身边,就算待在鬼门外也太危险。” 他越是拒绝,润玉越是不安,“我可以躲入望仙楼中,你不是说那里除了你我,再无人可见无人可入吗?” “我是怕天”染酒及时止住话语,颇为忌惮的抬头望了一眼,见润玉疑惑地看着自己,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你去了,会让我分心。” 见他还想开口,染酒凑上去吻住润玉,唇舌相缠将他要说的话全堵在口中。吻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用拇指轻蹭着润玉红润的下唇,趁他还未回过神,染酒低声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罢,又在手中幻化出一块白玉,玉石逐渐变形拉长,染酒输入一点灵气,银光附在玉石外面,一条栩栩如生的银白玉龙成型。 “里面有我一缕气息,你可通过此龙知我是否安好”,把玉龙放进润玉手中,“如此,可能安心了?” 润玉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去了也只能拖后腿,只是关心则乱。如今虽然还是不能随性,但有这玉龙在身边,也权当安慰了。当下点点头,仔细把玉龙收好。 染酒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星夜才告知要出行,翌日润玉醒来已不见他踪影。 倾情在桌上一闪一闪摇曳,润玉半倚着床榻给它注入灵力,果然出现染酒的身影。“少则百年,多不过千年,寻到要找的东西,我会尽快归来,不必太过忧心。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切记不可来寻我。” 染酒分录下很多段,诸如:若有人欺负他,不要忍着尽可还手,打不过就用法宝;修炼不急于一时,不能贪多图快,要根据身体状况循序渐进;这次去的地方有些特殊,不能带他去,下次有个好地方正合适他去,让他不要难过等等。后面还有各种叮嘱,还特地交代润玉,不要跟天界那些臭鸟来往,省的身上沾上臭味,他不喜欢云云。 本来润玉还有些气恼他不告而别,这一段段话听下来,心里却只剩丝丝甜意。至于他说的不要和鸟族接触,起源于当年天后处处刁难,染酒得知润玉的伤大半来自于她,就心有不满,只是润玉不愿他沾染这些事,最终才作罢。 但染酒却仍是不喜天后,连带着也厌恶上鸟族和旭凤,隔三差五就要抱怨一句闻到鸟族的臭味,让他心情不好。后来每每旭凤来璇玑宫和润玉把酒言欢,事毕润玉都要施法把自己和宫殿打理的干干净净,才回望仙楼见染酒。 润玉好笑的摇摇头,染酒看起来冷冷的一个人,却比天界的女仙们还干净讲究。出了望仙楼,行走坐卧从不触地触物,总是脚踏灵云,一应器具都是望仙楼中取出或者他自己变化出来的。 这样想来,当年自己一脸泪痕满身灰尘撞进他怀里,他居然没马上离开,还耐心安慰自己,也很是稀奇了。 染酒在的时候也并不爱说话,但是少了他,润玉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夜晚和魇兽去布星台,白日在望仙楼除了修炼,剩下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倾情身上。五百年时间,足以让润玉将染酒留下的每一句话,幻影的每一个神情都刻进脑中。 幸而玉龙里的银色一直莹莹发光,并不见衰弱迹象。知道染酒无忧,这五百年对润玉而言还不算太过难熬。 “少则百年,多不过千年”倾情一次次重复着染酒的话,离千年之数愈近,润玉反而紧张起来。之前染酒也经常不告而别,但那时二人并未互诉衷情,相交淡如水,一去百千年不觉得什么。 轻轻摩挲着玉龙,想到他快要回来,润玉一时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欢喜。忽然眼前一阵亮光,低头看去居然是玉龙发出的,润玉顿时敛了心神凝眸端详。 银光猛地亮了一阵,溢出的灵气激荡把四周的物件都扫荡一空,只有润玉毫发无损,不过他此时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目不转瞬的看着玉龙变化。 银光时强时弱持续了好几日,润玉纹丝不动守在玉龙旁,布星之责早被抛诸脑后。又过了半月有余,玉龙发出耀眼亮光,然后光猛地一缩暗淡下来,润玉被惊得直扑上去,还好光芒并没有直接消散,在龙头龙心处还有微弱光芒闪烁。 润玉身体僵硬如石,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摸那点点荧光,不等碰到玉龙。润玉身形一动离开望仙楼,脚下生风奔向姻缘府。人还未进去就扬声喊道:“叔父!” “咦,润玉?你”月下仙人从一堆红线中抬头,话刚出口就被打断。 “叔父可曾听过鬼界鬼门?”被润玉满脸焦急吓了一跳,月下仙人赶忙使劲回忆,“我只听过鬼门关,什么鬼界鬼门从未听说啊。” “你近日去哪了,也不去布星台当值,天后正要拿你是问呢,哎!人呢?” 润玉一路奔袭到藏书阁,全无保留的释放神识和灵力,一排排书架扫视过去,灵力耗尽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而天后已经带着人进来,“润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擅自渎职!雷公电母,压下去执九十九道雷刑!” 染酒危在旦夕自己却连他在哪都不知道,更遑论去救,润玉心神俱灭根本听不见外界声音。方才为探查鬼界线索,灵力殆尽不能护体自保,生生受了九九天雷之刑。润玉心中恨极,恨自己如此无能,在染酒需要他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等天后心满意足带着众神离开,润玉才强撑着身体回到望仙楼,刚回去他就扑到玉龙那里。银光还在,似乎比他出去前强盛了一些!润玉仿佛又有了希望,日日盯着玉龙,看着银光缓慢的但又确实的充盈起来。 润玉将玉龙仔细的随身携带,足足又等了三百年,才在某日回到望仙楼时,见到突然出现的染酒。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紧紧抓住染酒的手,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见他并无异样才松了口气。 不料却突然被甩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冰冷的话,“别碰我!”润玉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他。 似乎觉得说的不够明白,染酒又淡淡的加了一句:“以后不准进望仙楼。” “你怎么了?”润玉上前想要靠近他,染酒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离我远一点!”见润玉还要往前走,索性一挥手将他驱离望仙楼。 等润玉气息消失,染酒抬头望向上方星海,阴翳的吐出句:“什么天道?可笑!可恶!”同时一掌挥出,星海瞬间被击散开。而他的身形也变得透明,渐渐消失。 一千二百年后“今日霜降尾火虎,就布九星尾宿吧”“啾~”星盘列阵九星入位,润玉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刚踏入北天门,忽觉背后有异动,闪身而退击出右掌。 偷溜不成还被封住去路,一个蒙面黑衣人现出身形朝润玉冲去,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润玉不想和他拖延,抬起手臂就要施法擒他,却不料那人扔出一颗火红珠子就闪身遁走。 润玉施法途中来不及躲避,被那极速而来的珠子打中手臂,瞬间绽开皮肉一片焦黑。没有管伤势如何,润玉挑首朝着黑衣人逃离方向看去,正看见一抹绿光飞向栖梧宫。 旭凤正值磐涅的紧要关头,难道此人是冲旭凤而来?润玉皱眉,收起地上的珠子,匆匆赶过去。 奈何千年下来,天后对他越发忌惮,连带着旭凤的手下也不信任他。润玉无法,只能叮嘱他务必小心,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谁知,刚回到璇玑宫不久,就听闻旭凤涅槃受袭,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花界水镜 “道道友醒啦” “下立何方小妖?” “我不是小妖!我虽然只是个果子精,可也是个正正经经修炼的果子精,才不是什么小妖呢。既然道友醒了,那你叫我一声恩公即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混元 自染酒从鬼界回来,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对润玉严词厉色,还强行将他赶出了望仙楼。 润玉突然出现在璇玑宫内,有些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尝试多次仍进不到望仙楼中,他才从染酒平安归来的喜悦中缓过神来。 那一句句冰冷的话语和淡漠的神情浮现,若在平时的确能把他满腔热情浇灭。但此刻他却更在意楼中的染酒,不相信他变化如此突然。 之前玉龙里微弱的银光,代表他确实受了重伤,而今他刚回来就要把自己赶走,其中必有隐情! 就在润玉一次次尝试进入望仙楼时,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动静。润玉猛地将手探入怀中,身子有些摇晃,只见手中的银白玉龙此刻居然布满裂纹,其中的光芒更是几尽于无。 润玉心神俱乱,如今进不去望仙楼,更联系不到染酒,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运起全身灵力,将其注入玉龙之中,试图阻挡玉龙的破碎。 裂纹仅止住一息,随后又以摧枯拉朽之势完全崩裂,片片碎玉飞溅,点点银白散落其中。润玉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将银光笼罩起来,再无力气支撑,惊惧之下吐出一口心头血,昏迷了过去。 血正吐在光团上,瞬间被吸收进去,此时润玉胸前隐约有阵法浮现,如同呼吸般一颤一颤,奇妙韵律触及光团,微弱光芒逐渐壮大起来隐约能看出是染酒的轮廓。 他看见润玉嘴角沾血倒在地上,焦急的想过来查看,却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屏障困住。染酒不忿的狠狠一撞,屏障消失,而他本就透明的身形立刻崩析离散,在光点散尽前一刻,一朵白花掉落在润玉身旁。 等润玉悠悠转醒,清冷的璇玑宫内,只剩满地毫无灵气的碎玉。润玉咽下涌上喉头的血,冷静的拢起碎片,忽然察觉白衣下的异样——是倾情! 若获至宝般激发它,却不见染酒身影,只一句匆匆话语“别怕,等我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500多年,盼来的却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突然出现的染酒,再不复从前面上冷淡内里温柔,整个人彻头彻尾的冰冷狠厉。 润玉问他之前发生了什么,是否受伤,这段时间在哪云云,却只得四字“与你无关”。 他对润玉的态度更是大变,莫说从前那样亲密无间,偶尔靠得近了都仿佛难以忍受般迅速离开。 千年间染酒总是消失一段时日,又突然出现。没有解释,只有明显的躲避和隐约的厌恶。 长此以往,润玉的心也一点点冷了下来。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若他当真厌烦了自己,又为何还留在天界,留在自己身边。 这次染酒一去又是几百年,毫无音讯亦不知归期。润玉有时甚至在想,若他不回来也好。 因为,只要见到他,自己就如同飞蛾扑火般忍不住靠近,已经到了让自己都厌恶的程度。 “殿下?夜神殿下?”被一道声音唤回神,润玉有些抱歉的看向来人。 “殿下,小神奉天帝之命而来,还请殿下随小神前往九霄云殿。” 站在殿中,听着上座二人一句句诛心的话,即便是在自己阐明因果,展示伤口后也不被信任。 润玉心里无半分波动,这种事千百年来早已习惯。何况连染酒的转变都能承受,这些无干人等的几句话有何可在意的。 直到旭凤赶来解围,润玉才侧眸看了他一眼。 璇玑宫疗完伤二人相对而坐,润玉看着早已独当一面的天界战神,“旭凤,所有人都怀疑是我,你当真没有半分担忧?” “当然担忧,我一出事你必难辞其咎,我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去给你解围了。” 听到旭凤的回答,润玉总算露出一丝笑意。这茫茫天界,总还是有个人信他的。 飞扬而狡黠的帅气面庞,和记忆中爱哭着喊哥哥的小黑鸟重合。润玉心想:这偌大天界,唯有旭凤值得去守护。 那个黑衣刺客不知什么来历,弹出的火珠威力无比。有旭凤帮忙拔除了火毒,又加上润玉独特的体质,居然过了数日都还未能痊愈。 不过内里已经无碍,只是外表看起来有些可怖。这日润玉正在给伤口上药,染酒突然出现在他身旁,语气不善的问道:“怎么回事?” 润玉上药的手一抖,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淡淡的回答:“没事,小伤罢了。” 染酒闻言皱起眉头,上前一步似乎想过来,却最终停下脚步。“吃下”扬手抛过来一颗暗淡的灰色圆珠。 珠子看似平常,等润玉接到手里却能感觉到它内部传来的磅礴力量,不过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一般,只能隐约窥到些许痕迹,仔细探查又无任何异常。 润玉不疑有他,张口就吞下去。沉默了一会,忍不住开口:“近期可还要走?” “百年内不出去,就待在你身边。”染酒回答倒是很快,话语也带着点点暧昧,人却还站的远远的。 就是这种忽远忽近的态度,才总让自己心存幻想啊,润玉有些无奈,即便只听到这样虚假的话语,居然也是开心的。 小臂上的伤终于愈合,涂了染酒给的药,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不过近来润玉却总觉得体内灵力有些不对劲,有几次他甚至差点维持不住人形。 只是他惯于忍耐,身边又无近侍,染酒如今也冷淡下来,一时倒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自从让润玉服下那灰珠,已经过去许久,他却不见任何变化。染酒在望仙楼中有些急躁的在翻阅书阁中记载,忽然感觉胸前灵犀印传来热意。 马上放下书就要出去,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身形。思索片刻狠狠朝自己连挥数掌,他的身形变的透明许多。 丹田处有一根细细的针状物浮现,随着它微微发光,染酒的身体又变的凝实起来。 接连重复几次染酒才停手,迈着有些发虚的步子出现在璇玑宫。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清冷空旷的殿内,润玉紧闭着眼在匍匐在地,自从修为精进就再也没出现的龙角,此刻又浮现在额头,比记忆中长了许多,还生出了分叉,鬓边不时有银鳞闪现,口中隐约有压抑的低,吟声传出。 染酒出现时,他好像终于忍受不住一般开始在地上翻滚,随着动作他的下身逐渐化成银白龙尾,在黑暗中闪着银光。 被剧痛生生痛醒,润玉意识迷离的就想去咬自己手腕,染酒急忙上前把他拥入怀中。 望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空,咬牙将人带入望仙楼。 熟悉而久违的温暖,让润玉恢复了一丝清明,“染酒?”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怎么会又抱着我,是出现了幻觉吗?但全身上下切实的疼痛告诉他,这并非幻象。 “屏气凝神,”染酒没理会那低不可闻未尽的话,急急地将手贴上他丹田,输入一丝黑色灵气,“不要抵抗,跟着我的元力运转功法。” 随着灰色元力入体,润玉丹田处出现一颗灰色圆珠,正是当日染酒让他服下的那颗。此时它表面流光溢彩,淡淡灰色雾气正由它蔓延,笼罩住润玉冰蓝色的内丹。 润玉顺从的运气跟随染酒那丝元力在全身几处经脉游走,“守灵台清明护持内丹,待我用元力压制混元丹,即刻反攻!” 染酒话落,元力率先斩断连接在润玉内丹上的雾气触角,继而幻化成密网裹挟住混元丹。 蓝色水龙随后赶到并入冰蓝内丹,迸发一阵柔和光芒,内丹四周出现阵阵水流向混元丹涌去。 一注注水流刺入混元丹内,吸收着它磅礴的力量。混元丹似有不甘猛地震颤,却始终挣脱不开那黑色的细网。更多的灰色被水流带走,震动终于消失,而混元丹和润玉内丹中间,灰色雾气和蓝色水流相缠,形成奇异平衡,缓缓地往内丹输送着灵气。 灰色雾气平和的在冰蓝内丹四周缠绕,渐渐地汇聚成繁杂纹路覆在内丹外。 等润玉炼化完从混元丹吸收到的一小层混元之力,居然已过去数月。又进入了望仙楼不说,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这段时间染酒居然一直化成自己的样子,去布星台值夜! 经过这次的事,两人关系一下子缓和了下来。染酒虽然还是和他保持些距离,但话多了不少,倒有几分从前的样子了。 见他态度软化,润玉不由开口询问:“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染酒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紧接着问“那颗混元丹?到底是何物,你说的元力又是什么?”说完紧紧盯着染酒,不给他躲避的机会。 染酒闻言,沉吟片刻才斟酌着解释:“混元丹是我上次出去得到的,一条老龙的内丹。”见润玉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染酒不自在的说:“我可没有杀龙取丹,他都作古几十万年了,混元丹放在那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拿来给你吃了,好歹还能助你增长点修为。” 润玉好笑的摇摇头,“我炼化数月不过堪堪吸收了混元丹外层溢出的少许力量,若真如你所说,他已经仙去这么久内丹还如此厉害,想来生前定然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我又怎能平白拿了人家的内丹修为,还是焚香敬谢为好。” “不必如此,留下的内丹能派上点用场算他有些用处。何况死都死了,有什么好谢的。”染酒不甚在意的说,看到润玉满脸不赞同,又转口道:“若你非要谢,不如好好谢谢我。” 润玉失笑出声:“那便多谢染酒大人一番美意了”。 染酒还等着看他如何谢自己呢,谁想润玉说完这句就自顾自去准备沐浴焚香了,背对自己边走边说。 “谢你是一回事,对这位龙族前辈也不能因此怠慢。你多说些前辈的事,免得我无知犯了他忌讳,反而不美。” 徒留染酒立在原地,有些闷闷的答话:“书阁第一架第一层,妖界三首祖龙篇,自行去看!” 润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多谢了,染酒~大人!” 温润柔和的嗓音带了点揶揄,轻快的转调中似有一把小钩子,勾的染酒心痒痒的。 把染酒大人四字在舌尖转了一遭,心情奇异的好转。暗道:润玉小龙,你要谢我的可多着呢。 随即化成润玉的样子,到布星台替他值夜去。 润玉依照染酒指引,找到古书坐下翻看,开篇就让他不由正坐起来,只见上面这样写: 祖龙者,天地初立,始尊定地c水c火c风四先天元素,四生后天五行金c木c水c火c土,衍混沌三神兽,祖乃其一,为龙之先祖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缘起 这混元丹不愧是祖龙的内丹,润玉只不过融合一次,稍稍吸收了一些它外溢的力量,克化几年那灰色雾气才逐渐被润玉灵力同化。 染酒不在的时候,他偷偷变回原形看过,龙身好像长大了一些,而且随着自己内丹缓缓吸收混元丹,龙形好像还有继续生长的架势。 每每收起龙角,不出几日它又自己冒出来,润玉无法只能施了障眼法隐去痕迹免得被人看到,任它自己矗在额前一点点生长。 但是他却拿龙尾没办法了,先不说那么长的龙尾就算用了幻身术法也不容易遮掩,就算他法术高超能瞒得过天界众人,龙尾摆地和双腿行走可也差的着实太远。 润玉碍于面子,加上还不知道染酒之前冷淡的原因,有些莫名赌气,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染酒。 所以在二人从布星台回来的路上,修长银白龙尾一下子冒出来,润玉猝不及防险些摔倒,被染酒扯进怀里时,两人俱是一愣。 走在后面的魇兽被突然搭在身上的龙尾鳍遮住眼睛,如临大敌般“啾啾”两声,顶开头上滑溜溜的东西就要往润玉那边跳过去。 却看到眼前有条条长长的的尾巴,黑沉夜里银白鳞片上泛着柔和光芒,隐约还有雾气缠绕。 待看清这尾巴是润玉身上长出来的,魇兽欣喜的“啾~”一声就要扑上去,没成想跌了个倒栽葱。 原来润玉已经从染酒怀里站起身,满脸通红勉力收起了龙尾。 还不等他解释,染酒已经一边给润玉揉着龙角,一边皱眉低声说:“难不成混元丹搁太久失了功效,你不仅修为没增长,如今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先是龙角如今连龙尾都露出来了。” 龙角本来就敏感,方才狠狠撞进染酒怀里,痛的不行却因为自己施了障眼法,痛也不好声张,却原来他早就知道! 如今小伎俩被拆穿,角也在染酒手中被揉捏把玩,润玉只觉得燥热难当,整个人都羞红了,龙尾又趁机跑了出来。引得魇兽一声欢呼,小心上前轻蹭。 既然都被看穿,润玉也不再隐瞒,温声一一道来:“并非如此,是我修为太低一时吸收不了才无长进。至于化形一事,祖龙前辈是我族先祖,许是混元丹内的龙息激发了龙族血脉,才让我暂时难以维持人形。” 染酒听完,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终究没把那句“太弱了”说出口。拦腰将润玉抱起,转瞬来到一处潭边。 潭水清澈见底,不知从何处淙淙流动汇聚于此,岸边生着一棵树紫晶绦柳,细细枝条泛着晶莹紫光随风飘荡幽幽闪烁。 虽地处偏僻却风景独好,只是不知染酒为何带自己来这里。 正在润玉疑惑之际,地上已经多出一张古朴石椅,周围也蔓延出许多淡雅花草。 等润玉被放进椅中,居然发现触感微软,一点也没有石头的冷硬,心下更是为染酒的周到仔细感到甜蜜。 龙尾松松垂进潭水,稀薄雾气在水面弥漫,鳞片映的潭底银光浮动很是好看。 润玉悠闲地甩动着尾巴,引得水波阵阵,忽然起了玩性,龙尾猛地一拍水面,激起许多水花向染酒洒过去。 染酒手中结印,没提防润玉的小动作,刚唤来星辰,流光颗颗坠入潭中,就被水花溅了一身。 他不知道孩童间互相泼水的乐趣,只以为润玉有事唤他,略带疑惑地低头看过去。 正望进润玉带着盈盈笑意的眼中,如同水墨蜿蜒而成的眉眼,在明灭星光下带了几分莫名媚意,晶润的双眸专注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就是他整个世界。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染酒古井无波的心一下一下跳动起来。 很奇妙的感觉,很喜欢。 染酒不由得柔和下面孔,脸上带笑问他:“你从前说很喜欢流星雨,正好星辰之力能催化混元丹,我便让辰星落入潭中。既可赏景又能修炼,你可喜欢?” “自然是很喜欢的!”近日两人关系越发缓和,今天更是大出所料,惊喜一重接一重,润玉怎会不喜欢,这是千年来他最欢喜的时刻了。 后来润玉给那地方起了名字,不求什么深刻雅致涵义,只最直白的叫落星潭,可以让他时刻记得染酒把他放在心上的模样。 接下来几日,染酒去替他值夜,润玉就在落星潭吸收星辰之力炼化从混元丹吸收到的力量,魇兽则像模像样的日日在潭边守护。 几颗星拖着长尾落入潭中,星光在雾气弥漫的水中游弋,最后乖顺的隐入银白龙尾。 润玉惬意的以手支头斜坐在潭边,柔和的星辰之力和水系灵气混合,在体内经脉运行。 上次吸收的混元雾气终于被彻底炼化,冰蓝内丹和灰色灵纹严丝合缝融为一体。 润玉感觉体内灵力充盈,修为提升了一大截,而混元丹还稳稳地悬在丹田不见消减,心中暗道:不知祖龙前辈生前该是何等通天大能。 从入定中醒来,正听见魇兽带着怒意的叫声,还有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满是惊慌的喊叫。 略皱了下眉头,此地向来偏僻,染酒还布下了结界,所以自己才这样安心的露着龙尾,不知这个仙子是如何进来的。 收起龙尾,润玉看向生气的魇兽,宠溺的制止它欲要进攻的动作:“魇兽,不得无礼。” 安抚了委屈的蹭过来的魇兽,才和那个仙子搭话。 倒也巧的很,染酒挂完星出现在此处,看润玉正和个陌生人说话,走近润玉一同望过去。 润玉见他回来,正要打发走那个滔滔不绝的仙子,可是向来淡漠的染酒居然定定的看着她半天! 润玉仔细端详一番,这仙子确实长得美貌,难道染酒 垂眸掩下些许慌乱,重整表情顺着那仙子的话和她又聊了几句,很轻易就得知她的名字。 看着手中的一根红绳,润玉轻声呢喃:“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 想起望仙楼中的繁花,还有染酒淡漠的性子,倒是和她有缘。 何况,她生的美丽又如此单纯美好,就像一缕暖暖的阳光,比起自己确实好太多。 染酒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就看到润玉呆呆站在那看着一根红绳。 难道是在想刚才的人?是了,他二人可是言笑晏晏相处融洽,连自己回来都没注意。 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多事救人,这人修为太过低下,身上又带着自己一丝气息,没被结界抵挡在外,才让她见到了润玉! 烦闷的走上前,扯过那根平凡的红绳,冷着声音问:“这是什么?” 润玉见他神情不愉,心中一寒,是因为心仪之人把姻缘红线赠与自己,才如此冰冷的质问吗。 “是锦觅仙子赠我的,”错开染酒的视线,用发涩的声音继续说,“月下仙人的红绳,系上可保两人永结同好不分离。” 赠送这种寓意的东西,那女子是何心思! 染酒握紧手中细细的红绳,小龙是自己从小护佑长大的,自然该该如何呢? 低头拉过润玉右手,把红绳仔细系上,看着纤白手腕上自己发丝串成的冰蓝鲛珠和一抹红,烦躁之情纾解不少。 我的小龙,自然该跟我永不分离。谁送的又如何,系上它的人是我! “戴上了就不要摘”留下一句话,染酒匆匆离去。 他要回望仙楼翻一翻,这种小把戏术法到底如何施展,决不能让自己的小龙平白被别人一根破绳子栓走。 看着他消失在原地,润玉轻轻抚上腕间红绳,自嘲般说道:“可笑。” 因为自己的嫉妒,利用锦觅仙子一份好意,故意曲解她送红绳的本意说给染酒听。 宁愿让染酒和自己隔阂生分,都不愿看到他们情投意合的那天,如今听到他那宛如胁迫的话,心中却隐隐作痛,这样的自己如何不可笑? 染酒似乎真的因为红绳的事对自己不满,许久不见他人影了。 润玉心不在焉的走着,突然感觉脚上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低头一看居然又是红绳,勉强带出笑意喊了声“叔父”,果然是月下仙人。 听他谈起自己的婚约,润玉更是无奈,天帝天后从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当年为了笼络水神风神,随口就将自己婚事许诺出去,而自己却是千年之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 如今自己又对染酒心生爱恋,在他人看来荒诞的无人婚约,对自己却是很好的挡箭牌。 至于娶别的仙子,不论是自己在天界的尴尬处境,还是情感的不忠,都是委屈了别人,如何能这样做。 “一个人长夜衾寒,哪比得上两个人芙蓉帐暖” 想到魇兽刚显现食梦之能时吐出的自己那个所思梦,润玉脸红耳赤地轻咳一声,打断月下仙人越说越不正经的话。 后来只得扯出旭凤,才让月下仙人转移了目标。 正要告别,却被他发现了自己手上的红绳,不着痕迹的用衣袖遮住。 以留个念想为借口打发了他,又顺势旁击侧敲,得知锦觅居然是栖梧宫的人。 再三许诺以后常去姻缘府拜会,月下仙人终于满意的离开。 润玉看着腕上红绳有些出神,那句“戴上了就不要摘”到底是何意。 是警告自己不要辜负锦觅仙子,还是不愿放弃,要继续追求她所以对自己示威? 实在被这事扰得心烦,润玉决定去栖梧宫见一见锦觅。若能知道她和染酒如何认识,她对染酒又是何态度,才能早下决策。 若他们当真情投意合便以朋友的身份送上祝福吧,总好过再当那棒打鸳鸯的恶人,连自己都觉厌恶。 只是栖梧宫之行,并未见到正主。分明被施了幻形术化为凳子,旭凤却说给她放了假,似乎不愿让自己和锦觅相见。 润玉心生疑惑,又去过几回皆未见到锦觅。直到隐身悄悄潜入,见到旭凤锦觅二人相处情景,才弄清楚其中缘由。 想来旭凤是怕自己也看中了锦觅仙子,去和他讨人不成伤了兄弟和气。 润玉摇摇头,暗笑旭凤的小心思,想着以后定要打趣他一番。 润玉回到璇玑宫,才想起什么似的静心沉思:旭凤和锦觅分明郎有情妾有意,若他们能在一起,那染酒 长叹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 锦觅仙子c旭凤c染酒还有自己之间,一切自有天命,只看各人缘深缘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魔界 染酒把望仙楼藏书翻了个遍,也查不到那什么姻缘红绳到底是什么术法,心中烦闷的很。 看在润玉眼中,却觉得他是为那锦觅仙子一事才如此,是以近来也郁郁寡欢,不愿与他多交流。 或许是临近征兵,天后又想起了润玉,说要往璇玑宫派几位仙侍,免得他无人使唤,让众神以为她苛待了大殿下。 话虽好听,实际不过是想安插耳目。只是染酒向来厌恶天后一众,又恰逢润玉心情不佳,送来的两位仙侍连璇玑宫的门都没入,就被润玉三言两语赶走了。 不愿多生事端,到了征兵那日润玉依旧没有去,只随便指派一人去点卯。 估摸着征兵快结束,润玉正要离开七政殿,却有一个名叫邝露的小兵匆匆赶来说要投入夜神麾下。 润玉暗道天后果然不死心,一边和那小兵周旋。只是这次天后派来的人,也不知是真的蠢笨还是脸皮厚,任他如何推诿刁难,居然都不走。 看来天后这次是铁了心要在璇玑宫插上一手了,左右这小兵看着没什么本事,润玉便把他留了下来,省的后面还要应付天后各种后招,徒惹得自己心烦。 “之前吸收的混元之力可都炼化好了?”染酒虚浮在润玉一侧,出声问他。得到肯定答案又状似不经意的询问:“上次给你系的红绳还在?” 润玉听他如此试探,垂眸掩下苦涩之意,低低的应了一声。 不想再听他下面的话,润玉快步向前走去,忽然听到隐约的打斗声和呼救。 正好可以躲开这个话题,润玉说了句“前面好像有人求救”就撇下染酒离开。 等赶到南天门挡下穷奇一击,将几人护在身后,转头查看众人有无受伤时,才发现呼救的居然正是他烦心的源头——锦觅仙子。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润玉唤出灵剑把穷奇引走,你来我往的交起手。 染酒紧跟着润玉来到这里,不过他有意锻炼润玉,所以并没有出手。反倒往锦觅她们那处走去,想再研究一下她身上用那红绳下咒的术法痕迹。 润玉虽然炼化了之前的混元之力,却从未使用过,此刻生疏得很,现下和穷奇对战也称不上轻松。 被锦觅突来的一嗓子分去心神,扭头居然看见染酒站在她身侧,而锦觅小跑着似乎要扑进他怀里! 这一松懈被穷奇抓住空子,猛地把他击飞。 染酒刚朝着锦觅过去,就听她亲密的喊什么“小鱼仙倌”,染酒一边腹诽她的可笑,一边闪身以防她碰到自己。 忽听身后传来润玉闷哼,回头一看发现他居然被打飞出去,而那个又丑又臭的家伙还想伤他! 染酒脸色大变闪身过去,接住润玉身体,挥袖化去穷奇的攻击。 恰逢一支红色火箭飞来把穷奇射的身体一歪,居然阴差阳错让他躲过去,只堪堪被染酒挥出的劲风扫到,落下一旁天池。 染酒也不再理会穷奇,上下打量润玉一遍看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 想到是那个锦觅喊了一声,才导致润玉受伤,怀疑是她下的咒起了作用,当下就放开润玉来到她身边。 润玉在染酒怀中不过一瞬,就见他很快放开自己,满脸焦急的去护着锦觅,心头酸涩难当,也飞身过去挡在锦觅身前。 不提防他跟过来,染酒伸出去要抓锦觅的手赶紧转到他身上,把他扯离锦觅,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意:“你过来干什么!” 头一次听到染酒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润玉怔忡间眼眶有些发热,侧过头去不看染酒,心道你就这么喜欢她? 旭凤是知道自己实力的,他一来自然不能再如方才那边和穷奇打,润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声和月下仙人说让他去搬救兵。 感觉情绪平稳许多,才用发涩的声音和染酒道:“护好锦觅”,随后逃离般加入旭凤和穷奇的对战。 染酒看他着魔般的向着锦觅,冷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自南天门一事之后,润玉和染酒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似赌气般,润玉连望仙楼都不再踏入,数日过去两人竟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天染酒突然出现在璇玑宫,冷凝着脸色和润玉说:“我要去魔界一趟,近日你自己小心。”说完不等润玉反应,就直接离去。 “魔界?”润玉喃喃自语,思索片刻后他死死咬住下唇。 旭凤奉命去魔界追查穷奇,听闻他还带着锦觅一同前往。如今染酒去魔界,究竟为何还不明显吗? 在案前坐了大半晌,手中的书却一字都没看下。润玉把书放在桌案,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去往魔界。 匆匆赶来魔界,又顺着旭凤二人气息一路追赶,终于在集市上见到了锦觅。 却没看到早就下界的染酒,难道他还未寻到锦觅踪迹赶来? 润玉索性以相助他们为由留了下来,只是,直到他们制定好计划去抓捕穷奇,仍未等到染酒。 润玉蹙眉凝思,暗道是自己猜错了染酒的心思?或者,他遇到什么事被绊住了行程? 魔界 暗影古战场 这里终日没有一丝光,只零星几盏幽暗晦涩的魔界血灯,一眼望去是绵延不断的白骨和盔甲。 无处不在的凛冽狂风夹杂着魔气瘴毒,再加上周边宽广无垠暗藏危机的忘川,让这里成为六界一处禁地,即便是天帝也不敢踏足一步。 染酒身形出现在骨堆上方,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定睛看向不远处做了个什么手势。 “轰隆隆——”阵阵巨响,层叠白骨被破开,一座漆黑宫殿突兀的显现出来,周围狂啸的魔气霎时尖叫着逃离。 随着宫殿稳稳落定,天际隐约有闷闷的雷声传来,染酒眯眼看了看头顶乌云,闪身进入宫殿。 与此同时第一道雷狠狠地劈向他刚才伫立的地方。 与外表不同,这宫殿内部到算得上宽敞明亮,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这让染酒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循着体内感应往宫殿深处奔去。 越往里走殿外的雷声越响,及至染酒来到一处绘满阵法的房间,那雷声已然如同震怒的狮子,一道接一道的劈下来。 没有理会那骇人的天雷,染酒径自走到阵法中心,等了片刻毫无反应,染酒才有些烦闷的说了句:“这神识果然太弱。” 双手结起复杂法印,丹田处一枚针样的东西开始微微发光,大阵也如同被唤醒似的发出铮鸣,血红纹路自发运转。 随后,一展黑色旗子在染酒身前浮现出来。 而天雷也终于破开了宫殿,一道无比粗壮的紫色,以雷霆万钧之势朝染酒劈去。 染酒视而不见用,一动不动的用背挡下雷击,死死盯着那小黑旗。 无数道紫雷接连而下,都被染酒挡住,却不见他身上有一丝血迹。只身形变得透明许多,影影绰绰的好似随时都要消散。 他丹田的针光芒越盛,而阵眼的旗子也越发完整。 当最后一道惊天动地的雷怒号着劈下,染酒眸光闪烁,一把抓起那展黑旗扎入丹田。 而雷也同时落在他身上,透明身形登时破碎消失。 失去了目标,乌云逐渐散开,空中又盈满了浓黑魔气。 绘满阵法的殿内,血色纹路依旧在缓慢运转,阵中央一枚细小银针微微发光,血阵中有细小光点聚拢过来,染酒的身形竟又重现在此地! 坐在阵眼处调息半晌,等透明身形凝实了一些,染酒才睁开眼。 从破了个大洞的殿顶望出去,阴翳的盯着天空。 他一生从未如此狼狈过,自从当年在水底苏醒,所有事都变得截然不同,一件比一件糟糕。 唯一值得庆幸的,也就只有遇见小龙了。 想起润玉,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身上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也消弭许多,有了点活物的温暖。 只是笑容转瞬即逝,若不是有天道暗中窥伺压制,害怕波及那小龙,何须落到现在地步。 想如从前一般靠近他,亲亲他都办不到,甚至连保护都要拼着重伤自己,趁着神识虚弱,假死暂离天道监视之际才能实现。 转而看到丹田处闪烁的银针,心神一动眼前便多了四样形状各异的东西,其中正有方才取得的黑旗。 挥手又让它们隐入体内,染酒无喜无悲的低声说:“天道?我倒要看看你奉的是哪个天,承的又是哪处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情劫 抓捕穷奇的计划行至一半都很顺利,却不料魔界两个皇子眼看快要成功,居然不管不顾跳出来想要揽功。 暗骂一句“蠢材”,旭凤三人只能出去和穷奇恶战。 为防穷奇死后毒气污染大地,因此必须生擒,众人颇费一番周转才重新制服了穷奇。 旭凤和鎏英实力不凡,抓捕虽然有惊却无险,并不需要以命相搏。 是以润玉只按着他应有的千年水系灵力来发挥,并未展现如今的真正实力,以免惹来麻烦。 魔界两皇子的插曲倒是增添几分难度,但也让旭凤对锦觅的情意展露无遗。 旭凤锦觅在魔界的点滴,润玉都看在眼里。 旭凤的性子他是很清楚的,一旦动情必定会全力以待,只是不知那锦觅仙子又如何。 想到旭凤拼死护着锦觅的一幕,润玉叹口气,希望她不要辜负了旭凤一腔深情。 若他二人能修成正果,染酒应当也会知难而退,放弃锦觅仙子吧。 穷奇作为上古凶兽,实力心计的确不容小觑,都被关押进御魂鼎,居然还能惹出事端。 旭凤为救锦觅,以身相护受伤昏迷。 得知旭凤中了瘟针之毒,润玉一时也失了冷静,听闻夜幽藤可解毒,就要前往花界求药。 攸关旭凤生死,就算被折辱刁难也要勉力一试。 正要动身却被锦觅拦下,听她自告奋勇说回花界想办法,润玉倒是对她多了几分好感,看来旭凤并非一头热。 总算有了个努力的方向,不至于没头没脑的着急,现在润玉也冷静了下来。 旭凤乃是天界战神,若得知他中了天下至毒,恐怕会引来四方窥伺六界动荡。而且,他为了救锦觅才身陷囹圄,天帝天后定然不会放过锦觅。 转瞬间润玉已经思考了许多,勒令岐黄仙官和邝露守口如瓶不要走漏消息。 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润玉匆匆留下一句话,就和鎏英锦觅带着旭凤赶往花界。 花界果然对天界敌意颇深,话都没说几句就把锦觅带走,对旭凤更是置若未闻。 唯一希望在此,即便花界态度不佳,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祈愿锦觅够机灵,对旭凤的感情够深,可以尽快求得夜幽藤。 一日过去还没动静,旭凤的状况却愈加危急。 润玉感受着旭凤急速下降的体温,抿了抿唇,起手结印催动体内灵气,缓缓渡向旭凤。 “夜神殿下!你二人灵力相冲,这样强行加热水系灵力再渡过去,实在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可是会走火入魔的!”鎏英在一旁着急的劝道。 润玉稳如磐石不断给旭凤输送灵力,闻言倒是心中一暖,宽慰她:“多谢公主美意,只是以旭凤现在的情况,恐怕撑不到夜幽藤来救。事关生死别无他选,还请公主给我护法。” 鎏英看他如此坚定,只能施法撑起结界,心中盼着锦觅快些出来,否则只怕这两位殿下都 自古水火不相容,何况旭凤真身是凤凰,对水系的压制更甚。 用这种办法给他渡灵力,损耗四分才能渡过去一分,贸然行此凶险之法,若不是润玉炼化了混元之力修为大涨,恐怕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双双殒命。 即便润玉实力大增,也禁不住这样消耗,天色将明,润玉感觉体内各处经脉已然疼痛非常,胸口水龙焉焉的,冰蓝内丹也黯淡许多。 忽然心头一悸,胸口伤疤处隐隐有刺痛传来,冥冥中润玉感觉似乎与染酒有关,他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心神不稳,灵力霎时动荡,润玉急忙收回四窜的灵力让它打向自己。 恰逢锦觅带着夜幽藤出来,鎏英唤了声“终于出来了”就迎上去,没发觉润玉异常。 见旭凤并没因此受伤,润玉才松了口气咽下涌上来的血。 此行已经耽误太久,未免天帝生疑追查,等旭凤醒来众人就赶回天界述职。 因为之前突然的心悸,润玉一直心神不宁,等回到天界不见染酒出现,更是焦躁难安。 面见天帝时也无心应承,只想快点回望仙楼查看染酒在不在。 魔界 暗影古战场 银针微闪,染酒的身形又一次重新凝聚,而头顶浓密乌云中也有雷光轰鸣,紫色电蛇四处闪烁,似乎在搜寻目标。 染酒身影逐渐变得凝实,空中的紫雷也越发躁动,随时都要劈下一般。 染酒和天雷已经僵持了一天一夜,每每染酒恢复几分实力,天雷就准确的劈下。 有时染酒把浓云打散,有时天雷把染酒击至破碎,两者互不相让。 染酒的方位被死死锁定,也不敢贸然返回天界,因此至今还未走出古战场。 悬在半空调息片刻,染酒手一翻,掌心便多了一个上窄下尖的锥状物件。 它约莫三指粗一丈有余,似金又似玉,表面刻有精密繁杂的花纹,纹路中有流光闪过,看起来就不像凡品。 此物一出,引来雷鸣阵阵,粗壮的紫色在云间张牙舞爪却迟迟不见落下,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染酒心无旁骛往里注入一丝黑色元力,两手快速结印,那锥状法器迎风见长,眨眼功夫就变大到下入地上顶天的程度。 随着染酒手势加速,锥身纹路上的光芒逐渐连成一片,当最后一道沟壑被光填满,天地震动不已。 云消雷散,暗无天日的魔界最深处,居然透出道道日光,而那遮天蔽日的法器也随之消去踪迹。 彻底击退了天雷,染酒却未放下心来,千年前去鬼界取定魂针本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谁知居然真的被天道发现。 想迅速和小银龙划清关系以免累及无辜,却发现为时已晚,不知何时两人因果已立。 后来不得已只能提前拿了启灵珠,思及小银龙和自己的因果,怕他受牵连无力抵抗天道,又去龙宫顺手带走混元丹,想尽快助他修行,起码能在灭顶之灾来临之际撑得一二,等到自己来救。 一番动作下来,也切实的暴露在天道之下。 奈何近来变数太多,只能兵行险着尽快来魔界收镇魂幡,却彻底惹怒了天道。若不是有定魂针一次次聚魂,也撑不到这时候。 如今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用顶天杵暂时屏蔽了天道追踪,不过是权宜之策。 好在短期内天道发现不了自己,不用再时时担心小银龙安危。 再陪他一段时间,等时机一到或许真的该离开了。 染酒轻抚上胸口,到时解开灵犀印抹去他记忆,想来应该能尽除因果,天道便不会再波及到他,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只是,想到以后再也没有长身玉立的身影并肩,莫名觉得胸口有些烦闷。 天界 终于从九霄云殿出来,润玉正要告辞离去,却碰上闻讯赶来的月下仙人。 现下担忧染酒,实在没有心思与他演叔侄情深,随意以自己早有婚约为由,应付几句就要离开,身旁灵气一阵扭曲,染酒突然出现在面前。 润玉眼中猛地一亮,无暇顾及他人,仔细打量染酒周身,确认他并无外伤才放下心来。 只是传声喊了几次,染酒都没有回应,此刻正专注的看着月下仙人的方向。 月下仙人一如既往地摇头晃脑调戏润玉:“给你牵几根红线免得长夜漫漫,孤枕衾寒。” 听了他的话,染酒仔细看了月下仙人一眼,果然在他身上发现了和那红绳子同源的灵力。 染酒不由皱眉沉思,这人原来才是下咒的主使者吗,看起来修为并不高深。 但一根红绳就让小银龙险些受伤,着实古怪得很,如今他居然还要再来几根。 而且红绳又和长夜有什么关系?自己和小银龙日日宿在一起,也未曾发现夜间有何变故啊。 实在是被天道逼得有些疑神疑鬼了,一点变数都让他忧心,染酒一门心思沉浸在那个他至今探查不出问题的红绳术法里。 润玉用宽大衣袖遮住手,一路拉着染酒来到栖梧宫。 微凉细腻是触感自掌心传来,似羽毛般勾的人心痒,终于把染酒唤回神来。自然回握住润玉的手,扭头看向他。 虽然众人看不到染酒,但大庭广众之下和染酒牵手的隐秘私情,还是让润玉有些不自在,此时又被染酒突然的动作一惊,脸上便悄悄蔓起红云,倒让他过于苍白的脸多了几分气色。 看润玉脸色突地变红,上移几分捏上他手腕,感受到润玉体内灵气枯竭经脉受损,染酒不快的问道:“你受伤了?” 怎么一不在他身边,这小银龙就遍体鳞伤。 察觉染酒语气中的担忧和火气,润玉与他传声:“只是一时灵力损耗有些大,不碍事的。” 手指轻蹭他手背,稍作安抚。 听他如此敷衍,分明是不在乎自己身体,染酒正欲说教他几句,就听天后声音一道高过一道,句句诛心直指润玉。 早就看她不顺眼,此刻在气头上不能对润玉发,她却又撞上门来,染酒转身就要对她挥掌。 润玉见势不妙急忙扯他,一边急喊:“不可!”总算止住染酒动作,换来他气闷的冷哼。 只是拉扯间动作太大,也引来众人侧目,天后以为他不满,话语更是变本加厉。 润玉生怕暴露了染酒,只能一手紧拽着他,轻挠他手心,一手暗地里做个手势,“现在不便细讲,等回去再说,可好?” 旭凤见天后越说越离谱,赶忙以天色不早润玉该去值夜为由,让润玉有了离开的借口。 刚出栖梧宫,眼前一闪两人已经身处望仙楼,染酒面色不善的看着润玉,摆明了要听他好好解释。 比起已经知道大半的魔界之事,还是红绳更让人在意。 想到那个仙人和润玉似乎很是熟稔,染酒皱着眉问:“你可知方才那红衣男仙所言何意?那红绳咒可有解除之法?” 没想到染酒突然问起这个,想到自己手腕上一直没舍得摘的红绳,润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温声解释:“叔父掌管人间姻缘,向来爱打趣小辈婚嫁之事,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至于红绳,是他姻缘府专有,用来给人界有情人生情定爱所用,未听说有什么红绳咒,也不知你问的解法是什么。” 听他说完,染酒倒是有些释然了,天界新立不过数十万年,这个怪异仙人年轻的很,想来什么姻缘府和红绳都是新出不久的事物。 望仙楼书中没有记载实属正常,不过那红绳倒是让自己阴差阳错给他系上了。 “红绳,不准摘!”鬼使神差说出这么一句,连染酒自己都不解其意的话。 润玉闻言却睁大了眼看他,微微睁圆了的眼睛,少了些清冷,倒有些他幼时的天真了。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查红绳查的焦头烂额,染酒免不了有些尴尬,掩饰般恶声恶气的继续问:“你灵力经脉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气势汹汹,但牵着的手却一直没放开呢,润玉偷笑一声。 在染酒不满的眼神中,仔细把魔界斗穷奇花界求解药的事讲给染酒听。 当然,更没忘记着重讲述一下旭凤锦觅二人的情比金坚,说罢有些紧张的等着染酒反应。 “你就因为这点事,才让自己受伤?”染酒听完更加不满,几乎称得上诘问了。 润玉有些茫然,自己不过损失点灵力,修养一阵就能复原。 此举救了旭凤的命,也间接救了锦觅的命,如何是小事了。 看润玉神情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这小银龙只顾着什么旭凤锦觅,根本不把他自己放在心上。 “他人死活,干与你何干?这俩人有万年情劫在身,你离他们远些,尤其是那个女仙。” “万年情劫?”润玉讶声问。 “嗯”染酒不甚在意的随口说,“万年情劫,亦是死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察觉 染酒初识龙阳,润玉棒打鸳鸯 “死劫?会危及他二人性命吗,可有破解之法?” 润玉一时无暇欣喜染酒对锦觅没有私情的事,全副心思都被万年情劫引去,焦急地抓住染酒胳膊问他。 看着他抬手间露出来的红绳,染酒心情倒是很不错。 听他一直追问这些不相关的人也很有耐心的回答:“生来就注定的,情缠一世身死道消,破不了。” “身死道消” 润玉喃喃道,似乎有些难以接受,拽着染酒袖口的手不禁松了下来。 染酒可不在乎什么旭凤锦觅,他人死活与自己何干。 抓起润玉滑落的手,仔细端详他腕间的红绳。 从前觉得普通低俗的红线,此时映着细腻莹白的纤细腕子,和冰蓝鲛珠紧挨在一起,居然也能觉出点不凡。 染酒细细把玩着润玉的手指和红绳,越看越觉得喜欢。 润玉并不是个感怀伤秋轻言放弃之人,不过失神片刻,很快就下定决心要找出法子,帮旭凤破解这场劫数。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染酒握在掌心,面红耳赤的抽回手,似乎还能感受到上面来自染酒的温度。 想起在花界外突来的心悸,有些担忧的问他:“你这些日子在魔界可有受伤?” 染酒闻言倒真的有些诧异了,虽然他们之间有灵犀印牵引,但以润玉修为应当无法察觉自己境况啊。 除非,是天道通过灵犀印追踪到了润玉。 无上威压笼罩,加上自己实力大减,庇佑之力削弱,才在被雷劈散的时候让他感应到了威胁。 若真是如此,后面更不能将他牵扯进来,以免离开时害他无法从天道下脱身。 想到这里,染酒方才的好心情顿时消退不少,淡淡的回应:“不曾。” 看润玉仍蹙眉担心,安抚的说:“你不如先顾好自己,最近不要急于修炼,先把经脉温养一番。” 知道他这是不愿多说,观他外表应是没有受伤,润玉也不再探究。 在染酒监督下,为旭凤渡灵力留下的暗伤,很快就休养得当,如今脉络圆融灵力饱满。 倒是染酒,居然难得的也开始打坐修炼,让润玉很是稀奇。 期间润玉还把染酒给他收集回来的古籍杂谈大致翻了一遍。 望仙楼中以他现在修为可以翻看的,也都被仔细阅览过,却没发现半点解除万年情劫死劫的记载。 他心中记挂情劫的事,伤愈不久便打算去趟天界省经阁,试图从那里找出些蛛丝马迹。 行至半路正碰见天帝,他面色深沉的负手而立,听见动静侧头看过来,润玉便恭敬地行礼问安。 名义上是父子,实则关系冷淡的很,若在往常,行过礼天帝就会让他退下了。 今天却一反常态,不仅把润玉留下,还和他说起天界政务。 润玉拱手又是一礼,才谨慎的开口:“儿臣以为,若无人相助,穷奇定然无法冲破御魂鼎。放出凶兽扰乱六界,助他之人必定有大图谋。” “哦?”天帝略微斜眼看他,似乎有些惊讶,“那你说此人会有何目的?” “穷奇一出六界皆乱,不管这幕后推手目的为何,所作所为都是在与六界为敌。”想到被穷奇祸害的六界众生,润玉语气中带了些不满。 天帝几乎不停顿的接着问他:“若六界统一,你以为如何?” 听他并未接话,反而直接问了这么个问题,以及他面上隐约的志得意满,让润玉有了些不好的推测。 思虑一瞬,半规劝道:“统一六界必定战乱不休,孩儿以为当今并无一界有此实力,哪怕是天界也没有十足把握。”说完半抬起头观察天帝。 天帝听了润玉回答,面色蓦然沉下,眼神也凌厉起来。 润玉垂下目光,心中有些发寒,看来穷奇一事真是天帝所为。 怪不得当日在南天门,他要阻止自己和旭凤追捕穷奇,放任他下界祸乱众生。 静默片刻,突然传来天帝一声笑:“润玉言之有理”,他状私不经意的说道,“对了,你不是要去省经阁,赶紧去吧。” 润玉整顿好表情,一丝不苟的行礼退走。 “找到破解之法了?”染酒见润玉回到璇玑宫,有些好笑的问他。 旭凤的情劫,天帝的图谋,在他脑中纷纷扰扰一天,润玉走到染酒身边坐下,有些疲乏的回答:“没有。” 看他一副恹恹的模样,染酒正要开口宽慰,邝露就走了进来。 染酒不爽的和润玉抱怨:“带进来一股鸟臭味。” 润玉心知这个邝露定然是去向天后的人汇报自己近况了,本就烦躁,此时面色便有些不善。 谁知这个小兵一张口,居然把天后穗禾引诱他,让他监视自己之事全抖落出来。 看他语气神态不似作伪,有些愣怔的听他为自己打抱不平,润玉心中升起几分愧疚。 自己先入为主误解他,后来更是一直冷待疏远,没想到他居然还忠心耿耿。 等邝露离去,染酒突然出声:“她还算不错,你可以收做下属。” 染酒向来不把这些人事看在眼里,现在居然能说出这么句话。 看来之前是自己对邝露太苛刻了,以后,或许可以试着信赖他。 花界 水镜 “小神未下拜帖,唐突前来,还请锦觅仙子见谅。” “哪里哪里,只是我看到流星滑落,还以为是凤凰呢!” 随手布下一阵流星雨,看着锦觅有些天真的脸,想到天上旭凤痴痴发呆的样子,润玉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是时候早做决断了。 “小鱼仙倌,你这么厉害,可不可以带我离开水镜啊?我真的很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千百年被困在小小水镜,若不能见识一番外面景象,的确遗憾的很。 也罢,便满足她这个愿望再送她走吧,润玉散去手中冰凌。 似乎是因为终于有了个由头不用下手,暗暗松了口气。 天界 璇玑宫 璇玑宫向来冷清,自己也不善与人交流,无法带她领略各种热闹美景。 想到她也钟情流星,润玉带着锦觅来到南方的天河处。 从未见过这种星辰绕身的美景,锦觅频频赞叹出声,继而又想到什么似的开始感慨。 “夜里当值,布月施星景色虽美,但晚上大家都去睡了根本无人观赏。只有个不通人性的魇兽陪伴,你这个神仙当的实在太孤寂了。” “我本就是万年孤独的命理,从未热闹过,自然也不觉孤寂。” 何况我并不需要那些热闹,有染酒相依相伴,胜却六界万千繁华。 锦觅虽然修为低下,朋友却是不少的,听润玉这么说,当下拿出一小包昙花种子送给他。 说昙花只在夜间绽放,也算能陪伴夜神殿下。 手中的小小布袋,却犹如千斤让润玉几乎承受不起。 润玉扪心自问,难道真的要为了避开情劫保住旭凤,把这样一个单纯美好的小仙除去吗。 “小鱼仙倌,能否不把我送回水镜,让我再叨扰璇玑宫几日。我怕长芳主知道我偷溜出水镜,又该罚我了。” 感受到锦觅期盼的目光,润玉握紧手里的昙花种子,温声笑道:“我既然把仙子带出水镜,自然没打算送你回去,你且安心住下。” 锦觅见他答应,刚高兴了瞬间,就听邝露来报,说花界众芳主来天界寻人了。 润玉眸光一闪,心中已有对策。 自己根本下不去手谋害一个无辜小仙,她如今又不愿回花界,与其在天上四处躲藏,不如送她去人间。 那里鱼龙混杂众生百态,掩藏的好千年万年也不会被发现,她和旭凤见不到,或许劫数自然就化解了。 隐去情劫一事说与锦觅,她果然答应下来,就要前往人界。 润玉心口大石落下,也放松的笑了出来:“希望昙花开的那日,还能与锦觅仙子共赏芳华。” 等你们化去情劫,我必定亲自与你道歉,任你处置。 在人界安顿好锦觅,了了一桩心事,润玉回到望仙楼时顿觉轻松,面上又恢复了温柔笑意。 染酒看他接连数日都笑得如此欢欣,有些吃味:“小龙长大了,都学会用流星雨讨人欢心,还带她去什么天河,又送去人界。要我说直接杀了一了百了,省却以后麻烦。” 听出他话中醋味,润玉反而更开心,水润大眼笑得眯起来,整个人斜躺进身后软塌,头发微散面染红云,纯真中又带一丝风情。 染酒感觉心跳忽然停顿一瞬,然后又加速跳动了起来,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看润玉还在笑,不禁有些气恼的说:“我倒忘了,她还送过你姻缘红绳,你可一直舍不得摘,怎么忍心杀她。” 这分明是在无理取闹了,润玉抬手把腕间红绳露出,泛着水光的眼睛直视着染酒道:“因为是你亲手系上的,我才舍不得摘。” 一句话就让染酒火气全消,心中雀跃不已。 几种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实在让染酒莫名其妙,心说和天道对上几回,莫不是被它留了什么咒法在身上。 润玉看染酒呆站在那没有反应,眼中的光有些黯淡,把手垂下用袖口掩住红绳。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染酒暂且不去理会。 转而又想到从前小龙生气时,自己从人间学来哄他的法子。 如今我也生气了,他理应那样哄我! 正在神伤的润玉忽觉眼前一暗,唇上就有温热触感传来。 微微睁大了眼看着染酒放大的面孔,眼角带出笑意,仰首迎上去,加深这个久违了近千年的吻。 “什么?旭凤近日一直在人界?” 润玉闻言顿时有些焦急,匆匆赶往人界。 来到为锦觅安排好的住处,却不见她人影。 好在回天界之前,怕有意外发生,在她身上留了一丝神识,此刻正排上用处。 顺着神识指引,居然来到一处烟花之地! 而且,还是戏园男倌馆,早知道就不应该让染酒跟着前来! 匆匆进去,润玉就怔在当场,只见旭凤已经在里面,正和锦觅以及蛇仙相对而视。 难道,这所谓情劫真的是天注定不可逆? 脑中乱糟糟的看旭凤把锦觅带走,心头火气涌动,全落在蛇仙头上,随手抓起他就移行离开,全然没发现染酒并未跟上。 戏院内,染酒看着这些人两两抱作一团,有的也像他和润玉那般唇贴着唇,很是纳闷。 这些人一个个脸上带笑,既没生气,何须要哄。 而且他五感通达,察觉楼上动静,更加不解。 这些人皆为男子,居然赤/条条在床上翻滚,好似在行男女之事,伴随着淫/糜之音,还有句句喜欢。 喜欢便要做这等事吗?染酒皱眉沉思,不过若换成是和润玉,倒无不可。 恰逢一个扭腰摆胯的人从染酒身边路过,染酒用一丝灵力裹住他,悄无声息将人带出。 那小倌正要上楼伺候客人,眼前一花居然来到荒郊野外,顿时以为见鬼了吓得大呼小叫。 染酒不耐烦的封住他声音,现出身形说:“我问,你答,知否?” 小倌见他形容宛若天人本已看呆,忽的被冷冰冰的声音冻醒,回过神想起自己此刻处境,抖抖索索的点头。 “方才园中众人搂搂抱抱,还有在床上翻腾的,是在作何?”染酒解开他身上的封口术法,疑惑地询问。 本以为小命不保,没成想居然是问这个。 小倌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小心回答:“爷,客人们进梨园是来找乐子,搂抱亲抚共渡鱼水之欢,实数寻常。” 染酒越发不解,“男子之间无法繁衍后辈,为何如此?” 小倌顺畅接口:“自是因为喜欢啊,有谁会不爱r一u欲”目光触及染酒,讪讪地咽下后半句。 “喜欢?”染酒喃喃自语。 哟,这才是真正想问的吧,看来还是个情种。 小倌惯会察言观色,听染酒几句问话,便已知来意。 “是啊,若有一人能让你时时挂在心上,片刻都不愿与他分离,总忍不住靠近些,真靠的近了又忍不住面红心跳,那便是喜欢了。” 小倌见染酒似有所思,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继续说下去,“喜欢他,自然是想抱抱他,亲亲他甚至和他共赴巫山,这都是人之常情。” 看染酒神色松动,小倌决定再加把火,好让他赶紧放过自己。 于是放轻了声音道:“爱一个人,兴之所至,何关男女呢?” 话说的差不多,小倌不再多言。 半晌听不见动静,他有些害怕起来。心道:长得人模人样,却原来是个傻子,连自己是不是爱上都不知道。还把我弄到这么个鬼地方,但愿他只傻不疯,别犯起病来杀我灭口。 正在那小倌胡思乱想的时候,染酒又如法炮制,把他送回了戏园子。 小倌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厅内,丝毫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有些茫然的拍拍头:“哎哟,客人还等着我呢。”说罢又扭腰摆胯的上楼去了。 染酒一人在望仙楼中,独自琢磨。 “爱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误会(上) 狠狠地敲打了彦佑一番,想到独处的旭凤锦觅,润玉急忙抓着他赶上去。 好在旭凤还在为锦觅去戏院一事生气,两人并无逾矩之处。 天色已暗,众人一路奔驰也有些疲累,听锦觅邀约便欣然回到小园。封了彦佑修为把他倒挂在树上,润玉三人自顾自饮起酒来。 锦觅去添酒的空隙,旭凤面含苦涩的告诫润玉:“兄长,锦觅非你我所能企望。”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的润玉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我三番两次阻碍他们,他竟以为我也喜欢锦觅? 润玉心中失笑,这可真是天大的乌龙了。 至于旭凤说的难以期望又是何故,思索一番并未想到什么,润玉有些疑惑。 不过看旭凤的样子,倒像是打算放弃锦觅,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能与锦觅断开总是好事。 正好锦觅带着酒归来,两人不再就此多言。 嗅着桂花酿香而不腻的清醇味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酿。 润玉不由想起染酒,连名字都带着酒,应是很喜欢饮酒的,只是几千年来却并未见他喝过。 以那人挑剔的性子,想来少有美酒能入他眼。 这桂花酿委实不错,若他在此说不定能屈尊喝上一口,只是现下他人不知去了哪里。 听润玉夸赞桂花酿,锦觅开心的说:“如果小鱼仙倌喜欢的话,我就将酿酒秘诀传授给你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润玉日后定然上门讨教。”这话正中下怀,润玉很快答应下来。 等学会了酿法,用望仙楼中的奇花为染酒酿上一盅,两人星下对饮倒也风雅。 边想边喝不由就有些贪杯了,有些发晕的用手支着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熟悉人影——是染酒,润玉歪着头露出一抹笑来。 在望仙楼纠结半晌不见润玉回来,染酒忍不住寻到人间,刚一出现就看到他醉醺醺冲自己笑。 笑入眼中,还未理清的思绪更加混乱,抱上已经醉倒的人回到望仙楼中。 “咦?喝醉了一点不闹腾还会变法术回去睡觉,小鱼仙倌果真好涵养啊!”锦觅看润玉突然消失,有些惊讶的感叹一番,又继续去灌旭凤。 桂花酿后劲大,润玉喝了不少,此刻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难受。 染酒抚平他眉间皱痕,为他清除体内残余的酒气。 把人放到榻上,怀里软香陡然消失,染酒有些莫名失落。 靠近过去坐在榻边,怔怔的看着润玉沁上红霞的微醺面容。 想到那个凡人说的话,原来并非为了哄人,而是因为喜欢才亲吻吗。 当日小龙好似也是这样问的,他还说他喜欢我。 这样想着,已经俯身贴上润玉脸庞,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他唇上的热度比往日更胜,带着些酒气的湿润醇香,让染酒沉浸其中不断向内深入。 直到润玉有些呼吸不畅,轻哼了一声,染酒才惊醒似的起身。 摩挲着润玉因为亲吻而泛着水泽的红艳下唇,染酒终于开始正视这条小龙对自己的不同。 喜欢,爱究竟是什么呢。 一番折腾下来,润玉眼睫轻颤好像要醒。 说不清什么心思,染酒突然有些无法面对他,在他清醒前消去身形。 润玉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望仙楼,想起醉倒前看到的人影,难道不是自己的臆想? 只是楼中又不见他身影,最近染酒似乎有心事,突然开始勤加修炼不说,还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外出的次数也愈加频繁。 摇摇头把疑惑压在心底,此刻最关键的是旭凤的情劫,不知道自己醉倒以后他们二人如何了。 人都说酒后乱性,他们可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差错啊。 润玉有些担忧的匆忙回到小园中,看到旭凤还在酒桌旁,一颗心才终于放下。 唯恐旭凤得空了去找锦觅,润玉开口谈到蛇仙彦佑,旭凤果然被吸引住。 越说越发现彦佑的古怪,这人身上隐藏着许多秘密,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旭凤涅槃时偷袭他的刺客。 两人商讨一番,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他自己露出尾巴。 翌日大清早旭凤就赶回天界,去准备天后寿诞,润玉则留下看护锦觅。 落下一子,看着锦觅皱眉苦死的样子,润玉暗笑:这锦觅仙子的确天真可爱惹人喜欢,有这么个朋友,连自己都跟着开朗了许多。 故意下错一步让锦觅大获全胜,听她欢快自得的说着“承让承让”,润玉笑意更深。 正要开口恭维她几句,突然看到她头上的发簪,居然是旭凤的寰谛凤翎! 借故说簪子太过华丽,不如她之前的葡萄藤,骗得她把簪子收了起来。 戴好她献宝送出的葡萄藤簪子,润玉敛下眼眸,心道我都这般阻挡他们了,难道还是不能违背天命吗。 锦觅不知他心中所想,有些疑惑的开口:“怎么不见凤凰呢?” 润玉回过神向她解释,又听她问道:“小鱼仙倌为何不出席此等盛宴?” “仙子有所不知,润玉并非天后所出,若一早就前去拜谒,天后恐怕会平多些肝火。” “哦”锦觅了然的点点头,又接着问,“恕小仙多嘴,不知润玉仙的生母是哪位天妃?” “并非什么天妃,据闻只是再平凡不过的精灵罢了。”润玉淡淡的说着。 “我并无儿时记忆,记不得生母的事,只知道在她离开后,我就被天后收养在身边,起先关系还算融洽。后来旭凤出生,天后怕我和旭凤夺权,渐渐地也就生分了。” 不愿再说这些,润玉转而问道:“不知锦觅仙子父母是何方仙圣?” “听说,我是长芳主点化的一颗葡萄藤。” “葡萄藤?”润玉闻言很是不解,先不说以长芳主的修为,如何能点化不生灵智的藤枝。 就算锦觅真是一株葡萄藤,可她为何又能使用水系术法呢。 陪锦觅用完早餐,润玉带着几丝疑惑回到天界。 刚从南天门走出,就见邝露迎上来,手中拿着个精美水晶瓶,询问润玉这瓶子可否入眼。 “其实你不必问我,你父亲太巳仙人府上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见邝露脸色骤然大变,润玉挑挑眉,回想起之前染酒和自己说起邝露乃是女身的事。 那时自己刚放弃杀锦觅保旭凤的想法,把锦觅看做好友,得了她送的昙花种子,回到璇玑宫就和染酒谈起。 “我曾在书上看过昙花的图样,似乎与倾情有些相似。”润玉说着,便把昙花种子小心用放在桌上。 “虽说这花除了观赏并无其他功用,但它只在夜间开放,若把它种在布星台,等我们布完星能赏赏花倒也不错。” 染酒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此等凡花有何好看。” 润玉听出他话中醋意,嘴角笑意更深,不说话只低着头摆弄桌上的种子。 染酒见状更气,眼角一扫殿门,皱紧了眉冷声对润玉说:“先是什么锦觅,又有邝露,这些灵力低微的女仙不知勤加修炼,整日里净做些无聊小事惹你注意。你可不要被她们带坏了,一心向道早登仙途才是正路。” 虽然心喜于染酒吃醋,还是被他的话惊到。 “邝露?他她是女仙?” 记忆回笼,润玉抬手摘下邝露的顶胄,凝声说道:“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邝露不防居然被识破,有些讪讪的笑了几声连连道歉。 看润玉不为所动,又把手中水晶瓶往他面前递了递,讨好的说:“星辰照耀下的第一滴凝露无比珍贵,殿下多年来收集定然是为了天后寿诞准备吧。您看这个瓶子,用来装星露可好?” 润玉看她满脸带笑,小心翼翼的捧着水晶瓶看过来,气已消了大半。 又想到自己收集星露的目的,颇有些无奈又心虚的收起水晶瓶,说了句“走吧”就率先离开。 不成想寿诞正式开席,却看见锦觅在下位坐着,旁边还有那个古怪的彦佑。 润玉和旭凤对视一眼,皆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个蛇仙又打的什么盘算。 果然很快就生波澜,先是锦觅被老鼠惊吓,让天后注意到她,被识破伪装恢复了真身,引得天帝天后水神三方窥探。 又是锦觅口无遮拦,一番话引来天后怒火,出手教训锦觅却发现了她身上的寰谛凤翎,让天后动了杀机。 润玉旭凤双双为锦觅求情,彦佑见机迅速带锦觅逃离天界。 等润玉晚了一步赶到,花界芳主也已经察觉锦觅气息一路寻来,此时正和锦觅旭峰对立僵持。 润玉见状率先为当初带锦觅出水镜一事道歉,却引来海棠芳主的嘲讽。 这段时间润玉早已把锦觅当做了朋友,若不是看在她面子上,如何会允许小小二十四节气芳主对自己这般无理。 当即沉下脸来,肃然扬声道:“润玉心中坦荡,并未作出任何逾矩之事,于友人二字问心无愧。” 锦觅在一旁听了润玉的话,很是开心的连声说喜欢他。 两位芳主和旭凤闻言,脸色俱是一变,惊讶出声:“你说什么?” “你可知锦觅是何人?”旭凤终于忍不下去,语带苦涩的看着润玉一句句发问:“你可知我栖梧宫的留梓池?你可知先花神名讳何许你可知你我锦觅三人,实是亲生兄妹?” 震惊于被旭凤突然说出的话,润玉愣了一瞬,继而心中大喜。 按捺心中喜悦,强自镇定的开口:“无妨,就算我们是兄妹,也好。” 不,是更好!有了兄妹这层关系,他二人是万万不能在一起了。 润玉决定再给旭凤一击,好彻底断了他对锦觅的心思。 句句引导着锦觅,让她说出对所有人的喜欢,让旭凤误以为他于锦觅而言并无不同。 看着旭凤脸上的失望难过,润玉终于彻底舒出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误会(下) 心中大石落地,润玉回到天界的时候感觉浑身轻松。 摸到袖内水晶瓶,往璇玑宫的脚步一转,向另外方向行去。 “多谢酒仙慷慨赠宝”,润玉微微点头,温声致谢。 酒仙连忙躬身行礼,道:“大殿下严重了,您能看得上这万年酒酿是小神的福气。何况殿下予小神的星芒种价值远胜酒酿,实在不敢承谢啊。” 不想来回推辞耽误时间,润玉受了他的礼,便满心欢喜带着酒酿和水晶杯往回走。 璇玑宫内不见邝露,想是从天后寿宴直接回太巳仙人府了。 倒省去避过她的麻烦,润玉关上宫门就进入了望仙楼。 染酒正在楼中闭目打坐,听到动静睁眼看他。 “发生何事,今日这么开心?” “旭凤和锦觅的情劫无虞,自然让人开心。” 看染酒一脸不信,润玉莞尔道:“锦觅竟然是先花神的女儿,你没想到吧!” 半天不见染酒惊讶,润玉有些挫败,“难不成你又知道?” “嗯,”似乎是看润玉吃瘪很有意思,染酒难得给他解释了一番:“初来天界不久,我见过那个花神,顺手救了她一命。” 润玉从未听他说起过往事,闻言很是吃惊,眼睛都睁圆了些。 染酒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眼角和翘睫,润玉被弄得发痒,抓住染酒作怪的手拉下来,却被染酒反手抓住置于掌心。 “可还记得落星潭那次?”染酒摩挲着润玉手指,不等他回答继续说,“我救了花神,致使她身上有了我一丝气息,锦觅是她血脉,所以也多少承继下来。且那锦觅灵力实在微弱,结界才误察将她放了进去。” 当时润玉也疑惑过,后来事多便忘了问,今天听染酒解释,不由叹到:“原来是这样啊,你可不止救了先花神,还救了我妹” 染酒把玩够了润玉的手,便抬头去看他。 谁知刚一看清就脸色大变,手上力道也加重,打断了润玉的话。 不知何时润玉身上居然多了几条红色细线和白色锁链,隐隐约约的缠绕在他身上。 而他毫无所觉,只是有些担心的询问染酒:“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染酒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润玉,整个人都紧绷着似乎在压抑怒气。 他向来都是没什么情绪的,突然这副模样实在把润玉吓得不轻,又急急地问了一句:“染酒,到底发生了什么?” 润玉一手还被染酒抓着,便用另只手抚上染酒的脸,一边轻抚一边柔声安慰。 似乎是他的努力见效,染酒终于开口:“小龙,别怕。” 染酒帮润玉理了理他鬓边碎发,润玉不知道他突然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忽然觉得心慌。 正要发问,染酒已经倾身过来吻住他,用舌尖细细描绘润玉唇瓣。 分明温柔至极,润玉却不知为何突然留下泪来。 仿佛害怕染酒离去一般,紧紧环住他的颈背。 用力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染酒的表情,眼睑却还是一点点阖上。 唇终于分开,染酒接住软倒下来的润玉,又低声说了句:“小龙,不怕。” 有些颤抖的手指抵上润玉眉心,接着有丝丝缕缕的雾光飘出,染酒看了雾光片刻,才垂眸任雾光变幻。 “纵使是天道,亦不能伤你半分”低头轻吻润玉睫上泪花,“天地覆灭,我也会护你一世无虞。” 停止变幻的雾光重新隐入润玉额间,而他身上的白色锁链也消失大半,只有几根格外粗大的还挂在润玉身上。 把润玉带回璇玑宫,用目光仔细临摹了一遍他的脸。 察觉到隐约的轰鸣声,染酒终于闪身离去。 在他离开后,润玉身上的红丝和锁链猛地亮起一阵光,将毫无所觉的润玉紧紧缠绕了起来。 南天门 “殿下巡夜方歇片刻,又何必急着去花界,劳累伤神呢?” 邝露的疑惑把润玉问的一怔,继而很快想到理由。 “我私带锦觅去人间,差点惹出祸端,只怕素来严厉的长芳主不会轻饶锦觅。” 正在说着,忽见天后行来,润玉连忙带着邝露躲到一旁,施展隐身术匿去身形。 听到天后要去花界,唯恐她对锦觅不利,吩咐邝露跟上,润玉则匆匆赶去禀报天帝。 幸好及时赶到把锦觅救下,天后杀人不成,火气全撒在润玉身上。 过去几千年不知听过她多少冷言冷语了,今天却忽然有些难以忍受。 而且似乎总能闻到她身上一股鸟禽味道,盯着天后离去的背影,润玉感觉实在奇怪得很。 邝露的到来打断了润玉思考,想起方才去救锦觅看到的水神,便吩咐邝露继续去盯着天后。自己又下到花界,去探查水神为何三番两次出手相助锦觅。 “锦觅原来是我的骨肉。” 刚来到花界锦觅住处,就听到水神的话,润玉正欲迈进去的脚步顿时僵住。 看着木屋中笑颜如花的人,润玉有些失神地说:“锦觅,竟然是你。” 原来你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样你便不能和旭凤在一起了吧。 等等,为何会如此在意她和旭凤? 头绪万千的回到天界,对迎来的邝露说了这个消息,她愣了一瞬转而笑出声恭贺。 想起自己方才的疑虑,润玉叹道:“旭凤也心仪锦觅,我实在不忍心伤他。” 是了,旭凤自小对我敬重有加,我怎能卑劣的为锦觅不能同他在一起而开心呢。 “殿下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长夜与魇兽为伴。如果连所爱之人都让给别人的话,那也” 所爱之人吗,唯有他是不能让的! 他,他是谁?脑海中闪过一个黑衣长身的影子,却如何都看不清面庞。 “殿下?” 被邝露唤回神,润玉眼前一阵恍惚,突然想起那黑影好似是锦觅去魔界时的装扮。 润玉深吸了口气,暗道:一次,旭凤。我就这一次对不起你,往后我必百次千次的还你。你会怪我吗? 正要去巡夜,看到水神带锦觅前往九霄云宫,想起那日听到的话。 水神向来和天后不和,再加上她多次迫害锦觅,水神新认回女儿,恐怕这次上天界,是想去解除婚约了。 想到锦觅并非自己和旭凤的妹妹,再解除了婚约,旭凤必然会对锦觅重燃旧情。 润玉皱眉施展一个小法术,将锦觅引了过来,把握好时机等水神走过来时,引导锦觅说出喜欢自己。 又半真半假地诉了一番衷情,果然打消了水神解除婚约的念头。 更妙的是旭凤也在殿中,知道了自己和锦觅的婚事,润玉忽觉心中似有大石落地。 玉清圣境 染酒盘腿而坐闭目调息,没想到祭出顶天杵也不过阻挡天道百年,一路奔袭来到玉清境才总算稍稍将它摆脱了些。 更没想到润玉居然会掺和进旭凤锦觅的情劫之中,大概是他执意要救那二人,多次从中阻挠,引起了天道注意。 他与自己因果颇深,身上沾染自己气息,居然真的撼动万年情劫,却阴差阳错让两人情劫波及到了他身上。 不,或许在更早之前,他们便已经入局了。 当年太湖被毁自己心情不佳,一路冲上天界打出了后来的临渊台,当时便察觉两界中间罡风处有仙器波动。 去探查时果然在罡风风眼处寻到了顶天杵。 恰逢花神被打落临渊台,感受到她身上微弱的精灵族生命树气息,便顺手施援救得她一命。 想来她是把仅有的修为灵力都用来保全锦觅了,因为自己的插手,让一个不应降世的生命存活。 自锦觅出生那刻起,旭凤万年情劫始立。 而唯一让自己上心了的小龙,必然会为了弟弟去破这情劫,由此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天道,果然好算计! 将所有事理清,神识也恢复的差不多,染酒睁开眼准备离开,却陡然定住身形。 寂静无垠的玉清境,居然有闷闷的雷声响起。 染酒眯起眼盯着远处云层中的紫色,低声道:“阴魂不散。” 已经远离六界和上清天,不必担心波及众生,染酒懒得再和它追躲。 在粗壮的紫色雷电劈下时,染酒也猛地朝天际攻去。 两股力量碰撞把玉清境的层层云雾都激荡开来,露出一个盈满金色的光镜。 紫雷源源不绝的在云中生成,千百道劈向染酒。 他的身影多次变得透明,又在定魂针的作用下凝实。 虽说现下定魂针还算得用,但在天道猛攻下,恐怕它也撑不了不久。 染酒阴沉的看着那团紫色,挡下几道雷电,像金色光镜跃去。 察觉他的退意,云中的浓紫色也紧随其后飞速追过来,紫团中闷雷阵阵似乎在酝酿什么。 此时光镜于染酒触手可及,仅仅一步之遥,在他即将踏入的瞬间,亮到发白的巨大雷电击上他后心。 整个空间都为之震荡,光镜晃动了几下消弭在空中。 白色巨雷隐去,染酒的身影也轰然破碎,碎片化为尘埃散落,转瞬无踪。 等候半晌也不见他如往常般重新凝聚,紫色雷团终于心满意足,缓缓散开。 只余失去光芒的定魂针落在地上,被云雾掩盖。 玉清圣境,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