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不会宫斗》 正文 楔子 “娘亲,我回来啦!”穆连榕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地回到了穆府。“咦?二哥你也在啊?” “回来啦?又去哪儿玩了啊?”白浅一手执着穆连榕的手,一手拍拍她身上的尘土,动作轻柔,如山间微风。 “死丫头,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一天天的在外面野。”穆连椘毫不留情地给了穆连榕一记叮壳。 穆连榕对他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态度早已见怪不怪了,笑嘻嘻的蹭到穆连椘旁边,撒起娇来:“二哥,你又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穆连榕的手就在穆连椘的身上开始搜罗,每次二哥回家总会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给这个她。 “别闹,这次我什么都没带,给你带了个人。”穆连椘眉头一挑,一脸坏笑地看着穆连榕,穆连榕看着自己二哥这阴恻恻的笑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穆连椘看着小妹这个反应哈哈大笑,推着还在犯怵的穆连榕走出了白浅的住处,前往穆府的前厅。 “二哥,你不会把我卖了吧。。。?”穆连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死丫头,二哥对你多好啊,怎么会把你卖了呢,保证你见到这个人会惊喜的。” 二人推搡着说笑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前厅。 入眼即是一个身着墨蓝色朝服的背影,长发如瀑,身形挺拔。 “这是?” “来来来,小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当今五皇子殿下。” 蓝君壤听到背后的动静,转过身来,“穆小姐,在下这厢有礼了。” 穆连榕委身回礼,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自信满满,谈吐有礼,但眼中却似有一闪而过的精光。穆连榕对他的感觉很奇怪,仿佛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一般。 “五皇子,您请坐。连椘,你也坐。连榕,你去给五皇子沏杯茶。”穆华擎出声道。 穆连榕这才发现爹爹也在,刚刚五皇子应该是和爹爹在这儿议事,而二哥则去内堂拜访了一下母亲,刚好自己回来了,就被二哥揪过来当苦力。穆连榕这么想着,应了一声便去沏茶。 端着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慢悠悠地从厨房走到前厅,穆连榕在门口停住,里面的人的对话传了出来。 “小妹秀外慧中,知书识礼,虽已过及笄之龄,但未谈婚嫁。”穆连椘道。 穆连榕头一回听二哥这么昧着良心夸自己,有点想吐。 “传闻不如相见,穆小姐果真是窈窕淑女。”蓝君壤道。 传闻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穆连榕也想知道,窈窕她承认,不过这淑女嘛。。。。。。 “五皇子过奖了,小女生性顽劣,屡教不改,之所以还未谈及婚嫁,是想留在家里再教养几年,免得祸害夫家。”穆华擎一本正经的说道。 亲爹!真的是亲爹!穆连榕听到这话嘴角抽搐了几下,心里愤愤不平,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但是在外人面前这么折损自己的女儿真的好吗?! 。。。 。。。 听到这里,穆连榕算是明白了,原来二哥那阴恻恻的坏笑是这个意思,拉她过来是来相亲的,但父亲貌似不怎么同意这门婚事。 听着里面的对话,穆连榕一遍遍的回想着这个似曾相识的五皇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太子哥哥,没错,这个五皇子很像她的太子哥哥,虽然外貌不一样,但是在他的谈吐动作上都能看到太子哥哥的影子! 可是,怎么可能呢,太子哥哥早在八年前就与世长辞了。难道太子哥哥也像她一样发生了穿越,重生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穆连榕端着茶,带着满脸的狐疑走进了前厅,为三人沏好茶之后在父亲身后站定,眼神却一直盯着这个五皇子。 穆连椘看到小妹这个德性悄悄地向她使了一个眼色,一脸“我懂”的表情。 穆连榕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不是二哥你想的那样好不好!我只是单纯地对这个很像太子哥哥的人好奇好不?我的眼神中有丝毫地爱慕吗?你眼睛是不是瞎啊?! 观察了这么久,穆连榕肯定了一件事,这个人不是太子哥哥。虽然各方面都很像,但是却有一种模仿的痕迹,有一些习惯是没法模仿的,比如说太子哥哥在饮茶的时候,总会酝酿好久,眼睛会盯着沉浮的茶叶,然后慢慢的品,但是这个五皇子饮茶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瞄着别处,虽然也喝的很有礼数,但是却品的有些急躁。 在确定了这件事之后,穆连榕有些失望却也有些释怀,然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前厅。 对于太子哥哥的习惯,我一直记着呢,你,还会回来吗? 我曾经在梦里无数次的幻想,会不会有什么奇迹,会不会有什么偶遇,会不会有你还存在的痕迹。可是,每次,迎接我的都是梦醒时分的迷茫和失望。 你,真的消失了,那么的突然,没有跟任何人打一声招呼,消失在了运州汹涌的波涛里,消失在了万民挽留的哭喊声里。 穆连榕摸着手中的礁原玉,玉身光洁透亮,触感冰凉,这是太子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她回到闺房之后,发现云踏歌已经在屋内等着了。 “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呀?真羡慕你能够来去自由,唉~ 不像我,被逼着去相亲。”穆连榕一脸的生无可恋。 “别贫了,你想走还有谁能拦的住你不成?连理山庄下月中旬举办“琼楼宴”,成年男女皆可报名,这是第八届了,去?” “去!”穆连榕满脸兴奋,“不过我还是要跟爹娘留个信,当面说的话他们肯定把我锁住不让走了。” 穆连榕给家人留下了一篇令人潸然泪下的信函之后,又一次的“离家出走”了。 以前的离家最多也就天的时间,每次出去之后返家都会被家里人狠狠地教育一通然后关小黑屋。 按照一般穿越小说的套路,她这个年纪应该会遇到几个美男子爱她爱的要死不活的,然后她非常感动非常感激,然后毅然决然的跟男主一起红尘作伴潇潇洒洒策马蹦腾,最后海枯石烂情深深雨朦朦白头偕老。啧啧,想想就十分美好十分令人向往。但是。。。事实真的会按照幻想的发生吗? 穆连榕现在怀着满腔的热情,去寻找异时空的真爱了。 当穆华擎和白浅看到穆连榕留下的信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这个死丫头,又跑了! 穆华擎按住跳动的眉心,拼命压下浮躁的情绪,读完了整封信,意思大抵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自己从小被养在深闺大院,都没有机会出去外面看一看,这是多么的惨无人道灭绝人性啊,她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就一定能飞的高,要去外面呼吸一下自由新鲜的空气。。。。。。最后一句话是“归期不定”。 穆连榕,你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你的良心不会痛么?被养在深闺大院?被限制自由? 以往穆连榕出去浪时,说的什么时候回来就会什么时候回来,父母虽然担心,但是她一向会守约。但是这次却说“归期不定”,着实让穆华擎和白浅很忧心。 “老爷,你看这。。。连榕又。。。”白浅手执信函,愁容满面。 穆华擎平复了很久,说道:“连榕虽爱玩闹,但以前离家却都是在牧阳城周边,并未去过太远的地方,这次怕是出城了。” “连榕只是一个女孩子,这样会不会有危险啊,老爷?” 穆华擎思忖了片刻,突然有些释然了:“夫人,其实你也感觉的到,连榕并非池中之物,对不对?她虽然性子还是和小孩子一样,但是她在各个方面展现出来的天赋,对实事的评估,对黎民的博爱,却是很多同龄人所不能及的。或许正如她所说,她要去寻找自己的一方天地,离开未必是一件坏事。” “可是老爷。。。” “夫人你且放心,踏歌也和她在一块儿呢,踏歌武艺高强,她们相互之间也有照应。说实话,这次连榕的突然离开也让我不那么为难了。” “老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连椘带着五皇子突然造访,明眼人一看就是来提亲的,五皇子有当年太子的风范,于私我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欣赏他的,但是若是应了这门亲事,就相当于我是选择站在五皇子的阵营。今日早朝之后,大皇子也找我闲聊了几句,夸赞了一下自己的大儿子如何英姿飒爽,能文能武,到了娶亲的年纪。” 穆华擎将信函放下,走到桌边坐下,接着说道:“看样子这两个皇子怕是都盯上了我的女儿了。当今圣上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位居丞相之位多年,觊觎之人不在少数,当下太子未立,不宜站队,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忠于当今圣上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爷,这可怎么办,你万不可随便许诺,咱们当初答应过女儿,她的婚事自己做主,不能强迫她。”白浅揪扯着衣角,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寻个普通人家,不想她卷入到这朝堂的争斗中来。 “所以,她这一走反而是好事,夫人,你对外就宣扬连榕因病修养,在城外的道观礼佛疗伤,待痊愈后方能回牧阳皇都。” “好的,老爷。希望连榕在外面一切平安,阿弥陀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初涉世落日邂逅琼楼文武场 穆连榕和云踏歌牵着马,走近城墙,抬眼望去,“落日城”三个大字印入眼帘。 大秦国的城墙绵延数千里,穆连榕从地图上看到过,这落日城的城墙和牧阳城的城墙是互通的,算是大秦国的五大城市之一。看来她们这几天一路玩一路歇并未走太远。 往往进出大城市或者要塞城市都会有士兵盘查,常年的太平生活让这里的士兵有些懈怠了,并没有过多的为难过往的民众,微微瞟一眼就放行了。 要问穆连榕大晚上的怎么出的牧阳城?她在牧阳城混的风生水起,出个城还不简单? 穆连榕和云踏歌进城之后便开始找落脚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落日城,穆连榕有大量的产业。 不一会儿,她们就在“向荣酒家”门口停住了,这是穆连榕创办的集客栈酒楼于一体的酒家。不过这次出行是秘密的,穆连榕并不想暴露身份,便随意地在酒家定了一间上房休息。 她这几日确实有些疲惫,过几日再来考察这座城市的商业运转情况吧。 向荣酒家对面不时的传来悦耳动听的乐章,让人身心愉悦。穆连榕推开窗,傍晚时分,对面的“欣欣园”开始有络绎不绝的人流,那是穆连榕的连锁青楼之一。 “连榕,要洗澡吗?”云踏歌将马匹料理好后,便回房间询问穆连榕。 “嗯,我们一起洗,嘻嘻。” 这些年穆连榕和云踏歌早已不分你我,衣服可以互穿,经常一起洗澡搓背睡觉聊天,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可能是一起相处久了,连大姨妈都是一起来的,真是奇妙。 穆连榕第一次见到云踏歌是在朝花楼。朝花楼虽说是青楼,但经过穆连榕的一番改革之后,早不复当年的模样,现在已经发展成牧阳皇都青楼第一家,里面的姑娘各有风韵,每月都有新点子,惹得牧阳城里的贵公子们在这儿流连忘返。同时朝花楼还收养孤女,给她们一个容身之地。 踏歌的父亲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大侠,他惩恶扬善,劫富济贫,但却因此招到记恨,被仇家追杀致死,踏歌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仇家本来以为刺了踏歌一剑已经把这个小孩儿杀死了,但却没想到剑并没有刺中要害。踏歌说过,老天没有让我死去,就说明要我去报仇,那些仇家的脸,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八岁那年,穆连榕第一次见到踏歌,便定住了眼睛,那时踏歌还昏迷在床上,她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多么美丽的脸庞啊,瓜子脸,高鼻梁,眉心一颗朱砂痣,但为何眉头始终皱在一起呢?是有什么烦恼吗? 等到踏歌悠悠转醒之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无尽的愤恨,让穆连榕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不自觉的也变得哀伤了起来。穆连榕上前抱住了踏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踏歌有些不知所措,但她也没有拒绝,回抱住了穆连榕。那是踏歌第一次从除父亲以外的人那里感受到温暖。 穆府的武师摸了踏歌的根骨后就开始眼睛放光,说她是练武的好苗子,而且根基也不错,假以时日,定能在武学一途有所建树。 听到这话,穆连榕便把自己的武技老师拉去教踏歌了,反正自己已经被断定为废材一个了,只能练些拳脚强身健体,不如让踏歌好好地学武,以后能够保护自己,替父报仇。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穆c云二人洗漱完毕后,便下楼去吃早餐,虽然她们都一袭男装打扮,但是却还是掩盖不了骨子里的俊俏。 十六岁的穆连榕褪去了一身的稚嫩,出落的灵秀可爱,一双黑眸转呀转,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眼里的神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完蛋!又有谁要倒霉了! 云踏歌和穆连榕差不多大,也是十六七岁,但是踏歌的五官非常精致,每一寸似乎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一般,她一般都是面无表情,妥妥的冰山美人。 穆连榕随便选了个座位坐下,点了酒家的特色早点,两碗咸蛋瘦肉粥,一碟咸菜,两个鸡蛋。 穆连榕尝了尝这些看似平常的早点,便发出了惊叹声:“好吃!” “请问二位,我们兄弟二人可以与你们一桌吗?” 穆连榕和云踏歌吃饭的功夫,酒楼里面已经陆续有人进出,转眼酒楼一层几乎就坐满了,看来生意很好。 穆连榕寻着声音抬眼望去,我了个擦,大帅哥啊!看来自己还是有女主光环的,可以碰到帅哥拼桌,当然可以啦!但是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要矜持要淡定!这么多年穆连榕花痴的毛病还是没改,相反云踏歌就淡定的多。 她自然是了解连榕的心思,连榕这点小毛病她也知道,于是说道:“如若阁下不嫌弃,荣幸之至。” “在下林梓。”一开口就知道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你们好呀,我叫林辛,这是我的兄长,两位姐姐早上好呀。”这位还挺自来熟的。 “咦,奇怪了,你们怎么发现。。。?” “一看二位就是初涉江湖吧,女扮男装这种把戏现在也只能骗骗黄头小儿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林辛抢着答道,顺便向小二要了两份一样的早点,心满意足地开始吃起来。 果然,电视剧里面都是骗人的!以前穆连榕还纳闷了,明明古装剧里面女扮男装的女主一看就是女生,男主是视力出现问题了么,为什么这一点都判别不出来,现在看来只是剧情人设需要罢了。现实中。。。。。。是不会有这么蠢的人的。 “请问一下,二位来这落日城干什么,可否告知?”开口的是哥哥林梓。 “当然是来玩的呀,听说一年一度的琼楼宴就要盛大开幕了,我们来看看。”穆连榕一脸憧憬的回答道。然后天花乱坠的描绘了一下这个活动有多么多么好,礼品有多么多么令人垂涎,有多少单身男女在其中找到了真爱。。。。。。尽管她一次都没去过。 所谓的“琼楼宴”,其实就是个相亲活动。穆连榕对自家送上门的相亲对象不屑一顾,但是对这个相亲活动却是向往的紧,因为这个活动是穆连榕亲自参与策划组织实施赞助的。 虽然每次都会从左大哥口中听到这个活动办的如何成功,但遗憾的是她年纪小,不符合参与的条件,所以一次也没有参加过。今年她满十六岁了,出来打怪升级了! 琼楼宴,每位成年男女皆可报名,大家齐聚连理山庄,或展示自己的文韬武略,或传递自己的治世理念,或舞一曲绝世霓裳,或觥筹交错,曲水流觞。在这里大家可以不论身份,不论地位,只以才情论高低,每年的优胜者将会得到非常优厚的奖励。 “哇,真的这么好呀,那我也要参加!”林辛摇了摇林梓的胳膊,嗲着声音说:“哥哥,哥哥,你看这旅途之中多无聊啊,我们也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穆连榕和云踏歌同时感到一阵恶寒,这么大个老爷们,撒起娇来,威力真大啊,有点,那什么,娘炮。。。。。。 林梓似是被磨的没办法了,扶额低声说了句:“又来了。”一脸无奈的甩开了林辛的手,拎着茫然的他走出了客栈。 只听得外面传来了林辛的咆哮声:“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要我了吗,呜呜呜,哎哟,摔的很疼的啊。。。” 不一会儿,林梓走了进来,拱手说道:“让二位姑娘见笑了,我这弟弟有个毛病,一碰到想要的东西就开始不正常,平时他不这样的。我们兄弟二人初来此地,不如一起结个伴,一起去参加你们口中的那个琼楼宴怎么样?刚听姑娘描述,确实心驰神往,不知二位可否赏脸?” “不打紧不打紧,我看日子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了,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报名吧。”穆连榕笑着回答说。 “好的好的,快点快点,谢谢姐姐。”林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客栈外溜了回来,躲在桌子后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听到刚才的对话后变得愈发光亮。 从小二那得知,今年参加活动必须以真实性别示人,不得男扮女装或者是女扮男装。听说这条规则制定的原因是,去年有个英姿飒爽豪放不羁的女豪侠,常年以男装示人,俘获了一位深闺少女的芳心,非闹着要嫁给她,结果最后女豪侠高飞远走,那女孩知道真相后,觉得自己一片芳心错付,还给世人看了这么一大笑话,闹着要投河。所以今年便出了新规定。 为啥人家女侠女扮男装还能撩妹,我却一眼就被识破呢,穆连榕百思不得其解。 穆云二人重回房间换好衣服后便和林家兄弟一起去了报名点。琼楼宴分文场和武场,只有通过了文场或者武场的考验才能拿到通往连理山庄的门票。所以这个琼楼宴是有一定的门槛的,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参加。 云踏歌穿了一件红色的女式劲装,扎了一个竖高马尾,清爽利落,英气逼人,这是要去报名武场。穆连榕则是换了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衣,头上随意挽了一个髻,简单随意,俏皮可爱,她也不会武功,肯定是去文场。” 现场人头攒动,有好多外地人士听闻盛名也赶来参加。 文场和武场是分开进行的,云踏歌和林辛进了武场,武场的规则很简单,场上有十二个壮汉,挑战者随意挑一个,把壮汉从比武台上弄下去便算过关。 穆连榕和林梓进了文场,里面的负责人给二人安排了座位,座位上是题目,每个座位上的题目是随机的,在他们落座之后,现场的小厮在案前点了一炷香。 进门之前已有专人给他们介绍过规则,香燃尽之前,根据题目提示赋诗一首,交与最前面的夫子看,若夫子满意,便可得到门票,若夫子摇头,那就只能挥手说拜拜了。 按照常理来说,凭穆连榕这么聪明的脑袋,琴棋书画应是样样精通的,她自己也觉得应该没什么难度,可惜什么弹琴,画画之类的考核前几天已经结束了,今日的考核是诗文专场。 穆连榕充满信心的走到自己的案桌前,但笑容却逐渐凝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吐血游街变态独处生无可恋 她的题目是——“瀺灂”。 谁出的破题目?!苍天啊,大地啊,这两个字怎么念?什么意思? 穆连榕突然觉得自己是文盲,之前的自信一举被击溃,想重炉回造好好读书,她第一次出现考试什么都没准备好的无力感,题目要求紧扣文题作答。 穆连榕生平第一次,交了白卷。 林梓倒是拿到了门票,问了他的题目,是“彼岸”。 穆连榕懊恼着问林梓,怎么差别这么大,他却笑着回答:“可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吧。” “那你认识这两个字么?”说着穆连榕将自己的题目写给他看。 “瀺灂(chan zhu一),形容石头刚出水的样子。”林梓回答的一脸从容。 穆连榕是个藏不住表情的人,脸上的崇拜之情倒是逗笑了林梓,“好了,别用这个表情看着我了,不过是恰巧认识罢了。我们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吧。” 由于文场和武场的考核点在落日城的不同地点进行,他们相约考核结束之后在欣欣酒家集合。 穆连榕和林梓前脚刚到,林辛就跟着云踏歌回来了,看林辛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估计结果也不太好。 “怎么样怎么样?”穆连榕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别提了,我好委屈啊!”林辛颓然地拉过一个凳子,双手交叉趴在桌子上,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林辛瘪着嘴接着说道:“你们不知道,今天,云姐姐上去挑了一个壮汉,块头有这么大,居然没过三招,那壮汉就被云姐姐一个回马枪给挑了下来,那壮汉抓耳挠腮地气的不行啊。我一看,这人块头这么大,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所以轮到我的时候我也挑了他,好勒,这家伙,三招就把我撂台下去了,摔的我屁股现在还疼呢,哼!” 林辛一通吐槽,还不忘嘤嘤嘤。 穆连榕也讲述了今天的经历,和林辛像一对患难兄弟一样,颇有些相见很晚的意味,两人随便侃侃,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现在该怎么办?那我就不去了罢。”云踏歌开口说道。 林梓拳头紧了紧,而后又不着痕迹地松开。 “这怎么能行,多好玩的机会啊,不去白不去,你们俩放心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你们。放心吧,穆姐姐有我保护呢,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林辛拍拍胸脯说道。 穆连榕不客气的回讽道:“我看最大的问题是你吧,就你那三招就被人踢下台的功夫,还保护我,笑死了。不过没事,我有很多东西防身的,我在这酒楼还能出什么事,踏歌你就放心的去玩儿吧,说不定还能觅得良人哦。” 林梓马上接道:“既然如此,那舍弟就麻烦穆小姐照顾了,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连理山庄的人申时便会来接我们。” 云踏歌还欲说些什么,却被穆连榕拉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穆连榕再三保证这两天就待在酒楼,哪儿也不去,好不容易才把踏歌哄走了。 这么多年,踏歌其实都没什么自己的生活,穆连榕知道她对自己怀着感激之情一直随身保护着自己,但是穆连榕却当她是真正的姐妹,希望她能有自己的幸福,说不定这次就是一个契机呢。 至于古沧笙那个混小子,提到他就一肚子火,不提也罢,哈哈,踏歌去相亲了,气死你气死你。 临走时,林辛还对踏歌一番交代,说是自己的兄长就是一文弱书生,酒量也差,希望多多照顾,踏歌应承了。 林梓却是满脸黑线,又把他拎到客栈外丢掉了,还万分嘱咐穆连榕,希望能多多看顾一下。 穆连榕看着林辛被兄长教训的模样哈哈大笑,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林梓的看她的眼中有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和幸灾乐祸呢,难道是错觉? 后来她才明白,女人的错觉都不是错觉,是那准的要死的直觉。 “穆姐姐,你看那条狗好凶哦,好害怕啊,你快帮我赶走它。” “好。” “穆姐姐,这个头钗好好看哦,真的很衬你的皮肤。” “买。” “穆姐姐,这条丝巾摸起来好舒服哦,把它送给云姐姐好不好?” “嗯。” “穆姐姐,你看这个兔子灯笼好可爱啊,我真的好想要。” “行。” “穆姐姐,你看那头牛长的真丑,你快赶走它。” “滚。” 。。。。。。 “穆姐姐,这。。。。。。” “你有完没完!”穆连榕终于受不了吼了出来。 林辛则是像条受伤的小狗一样,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好像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 “整条街的东西你都想要是不是?!” 林辛摇摇头,带着哭腔说道:“不是的,刚才那个玩偶太丑了我就不想要。” 穆连榕都快吐血了,“我把整条街给你买下来好不好?!” “好啊好啊。”林辛没有了哭腔,开始雀跃起来。 穆连榕却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他哥说的果然没错,遇到想要的东西,林辛就会变得不正常。 “你买这么多有的没有的东西就算了,为什么要我拿?!” 林辛手指画着圈圈,又含着哭腔说道:“因为我小嘛,你不是应该照顾我么?”说完还眨巴了一下他的卡姿兰大眼睛。 “你小?你这么大高个你说你小?唬谁呢?” 林辛掰着手指,天真并且认真的回答:“上个月初七刚过完十五岁生日。” 好吧,你赢了,长的真不像十五岁的样子,就算真的只有十五岁,也该有一点男子气概吧,路上一只飞蛾都能把他吓的跳起来,随便看上什么漂亮新奇的玩意儿都要买买买,这真的不是女孩子么。 但这张脸棱角分明,眼神深邃,面容俊朗,只要他不说话,还是可以跻身于美男的行列中的,而且她清晰的看的见他有喉结。 本着怜香惜玉爱护美好事物的原则,穆连榕才忍住了没将他打毁容。但是让她照顾两天这个白痴,真的是一种煎熬啊。林大哥,救救我啊,快把这个妖孽领回去吧! 过几天就是乞巧节了,各个街道上都已经红红火火的布置了起来,连理山庄特地选在乞巧节之前几天办活动,也是希望若琼楼宴中有男女有意共结连理,还可以趁热打铁相约乞巧共度。 林辛看着穆连榕一副仰天长叹的样子,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顺了顺毛。 林辛比穆连榕高出一个头,这动作做的也不违和,远看倒像是男朋友在安慰女朋友,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瞠目结舌:“你别这样啊,我们继续啊,那边,那边,还有那边我们都没去过呢,你就把我当成女孩子我们一起逛逛街就好了嘛,这么点事,至于么。” 穆连榕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这办法还是奏效了,她把他当成女孩子,就像是多了一个闺蜜一样,一起逛逛逛买买买,有时还一起商量这好看那好看的,倒也没那么不自在了。 不过钱都是穆连榕出的,东西都是穆连榕拿的。 两人玩到很晚才回来,林辛拿着一个五彩风车和一串糖葫芦就兴高采烈的上楼去了,而穆连榕拖着大包小包,头上插着一堆珠玉,狼狈不堪地在店主那里办理寄存。 穆连榕现在无比想念踏歌和林大哥在的日子,不,只要是这个妖孽没出现的日子她都挺想念的。可是这次琼楼宴要办一天两夜,他们要大概后天中午才能回到客栈。想想这些日子就要和林辛待在一块,穆连榕吓的赶紧进入了梦乡。 一天的疲惫让穆连榕很快就入睡了,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睡醒之后,还有更惊悚的事让她怀疑人生。 “啊!!!!!” “闭嘴,你鬼叫什么。”林辛好整以暇地坐在穆连榕的梳妆台前,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穆连榕咆哮着,她昨晚睡觉前明明反锁了门啊。 “窗户啊,你眼神不好么,看不见窗户开的?” “你这三脚猫功夫还会翻窗?你进我房间干什么?你一直坐在那里干什么?今天我想好好休息哪儿也不去。。。”穆连榕一边说着一边穿好了衣物。 林辛依旧是背对着穆连榕,看不清表情,只是随手一指,“喏,洗脸水漱口水都给你准备好了,赶紧收拾一下。” 昨天他把自己折腾的腰酸腿痛的,今天这么好心,一大早上什么都给准备好了?虽然心中存疑,但是穆连榕还是依言去洗漱了。 “噗。。。”漱口水喷了林辛满满一脸。 “啊!你这个死女人,我就是给你看一下我刚画好的妆,你至于这么大反应么,哼!都让你给毁了!” “你没事往自己脸上抹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还有,你,你干什么穿我的外袍!死变态,你给我脱下来!”穆连榕追着林辛满屋子跑,屏风珠钗茶水散了一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穆连榕咆哮的声音不减,震的地面仿佛抖了三抖。 “不干什么啊,我就是想画个美美的妆,然后出门而已。”林辛仿佛丝毫没有看见穆连榕的抓狂,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我说了我今天不出去,我要在房间里面休息!”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出去,谁给我付钱谁给我拎东西?” “你觉不觉得你有点无耻?” “无耻是一种美德,能够让人轻松很多。”林辛眉毛一挑,向穆连榕眨了眨眼睛。 最终,穆连榕还是被林辛揪出来了,真的是被“揪”出来的。 “哎哎哎,放手,你手劲怎么这么大啊,你弄疼我了。”穆连榕甩开林辛的手,一脸恶狠的盯着他。 “看什么看,我知道我倾国倾城俊美无双,不要再用你那双嫉妒的眼睛看着我了。”林辛之前已经在穆连榕的严厉要求之下换了一套正常点的衣服,他重新抓起穆连榕的衣袖,拖着她前进。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穆连榕被林辛缠的没办法了,答应跟他一起走,林辛才放开她。 “你就不想去连理山庄看看情况吗?”林辛贱兮兮地挑眉,似乎每次林辛想要做坏事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挑眉,就像每次穆连榕要做坏事之前都会笑得十分纯良无辜。 “山庄这两天禁止外人出入,你连山庄的大门都看不到就会被轰下山。” “大门不行,不是还有小门嘛,小门没有总不会连墙都没有吧?”说完又一挑眉。 穆连榕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其实平日里坏事也干过不少,她还是很心动的,此时她也不得不承认,林辛确实适合一起胡作非为,早已把承诺踏歌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山鸡拔毛翻墙见证几波云起 落日城里有座落日山,连理山庄就坐落在落日山上。这几日山庄内宾客众多,每天早上都会有山庄内的杂务下山去购买新鲜的果蔬吃食,这两人就一路鬼鬼祟祟的跟着杂务上山了。这些后勤杂务一般是不走正门的,他们有自己专用的通道。 偏门有四个守卫,一直在查看杂务运进来的东西里面有没有不合规的,看着杂务出示庄牌走进了山庄之后,穆林二人大眼瞪小眼蹲在草丛里发呆。 “真是冤家啊,倒霉。”林辛一脸颓废的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穆连榕拔下头上插着的杂草,回头问道。 “看见门口左边右臂上绣着纹身的大汉了么,就是他在武场把我撂台下的。”林辛瘪着嘴抱怨道。 “哈哈哈,瞧你那怂样,怕成这样,干脆以后叫你林三招好了,让你永远记住你曾经多么丢人,哈哈哈。”穆连榕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从昨天开始的那口恶气感觉终于出了,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那现在该怎么办?门口有守卫,我又打不过。”林辛说道。 “我有件事不是很懂,既然你这身板如此不堪一击,昨天为什么要去报名武场?”一边说着,穆连榕顺手把林辛头上的杂草也拔了。 “这个,这个嘛。。。。。。”林辛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马上转移了话题:“真想进去看看我哥哥进展怎么样啊,有没有俘获云姐姐的芳心。” “等等,你说什么?你哥哥?踏歌?他们什么时候有情况的?我怎么不知道?”穆连榕一脸困惑。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初你们从楼上一下来我哥哥就注意到你们了,盯着看了好久,其实当时一楼还是有座位的,但他还是过去跟你们拼桌,正好我又闹着要去参加这什么文文武武的活动,他就顺水推舟要和你们同行了。” 穆连榕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辛,“你是你哥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况且当时我是和踏歌一起下来的,你怎么不说你哥哥是因为心悦我,才要和我们同行呢?” 林辛一脸鄙视:“请你摸摸你并不存在的胸脯说话好吗?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我哥当时听云姐姐说不去的时候那眼神都紧张死了。” “啧啧啧,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等等,你说谁没有胸呢,我这是还在发育期好吗?你跑什么,看打!”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闲游山水,慢慢走到了落日山边缘的一块岩壁之上,岩壁光滑平整,站在岩壁上朝里看,郁树葱葱,偶有几只山雀被风声惊起,扰了树的宁静;站在岩壁朝外看,视野开阔,整个落日城尽收眼底,有几户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到午饭时间了。 “现在怎么办?山庄是进不去了,好无聊啊!”林辛坐在岩壁旁边的一只树枝丫上,两腿晃荡着,朝穆连榕扔小石子儿。 “谁说进不去?”穆连榕在下面一面避开林辛的石子攻击,一边用树枝抽打他的双腿。 “怎么进,反正我不打架,大人们都说小孩子是不能打架的。” 穆连榕一阵恶心,这家伙真的有十五岁么,心智只有三岁吧。 “我们现在要做一件事——等,你不是说大门进不去还有小门,小门进不去还有墙可以翻嘛,我们等到天黑再偷偷翻进去。” 连理山庄按理说,其实有一半是自己的,当时山庄经营不善,穆连榕就让左同岳就去把它收购了,并与山庄原主人签订了契约,共同经营,毕竟本地人还是比较了解当地的风俗。 现在她进自己的地盘感觉像是做贼一样,这感觉,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好刺激哦! 另外,今年参与主持的人就是古沧笙,不知道他看见踏歌是什么反应,他那么喜欢踏歌,要是有其他人在琼楼宴上对踏歌暗送秋波,估计得气疯了吧,好想看看他抓狂的样子哦。 林辛看穆连榕在那岩壁上傻笑,一计石子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啊!痛!你干什么!” “别站那儿傻笑了,我饿了,去打几只野味,你去弄些柴火。” “哟,看不出来,你还会打猎?别让猎物把你给打跑了哟。”穆连榕咯咯地笑着。 “哼,你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打人打不过,但是打几只山鸡兔子还是不在话下的。”说完林辛就气冲冲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向穆连榕扔了一颗小石子儿。 但是林辛的表现确实有点对不起他说的大话,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林辛才灰头土脸气鼓鼓的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只掉了一半的毛还活蹦乱跳的山鸡,他的身上凌乱不堪,头上还插着几根鸡毛,眼睛瞪的老大,乍一看,活像一只好斗的公鸡。 穆连榕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这是去打猎了还是去参加斗鸡了啊?” 林辛吹了一下额前凌乱的碎发,走到一边拔毛去了,那山鸡在他手中不停的挣扎,山鸡惨叫一下,穆连榕就跟着抖一下,真残忍。 “哎,我说,你就不能给它一个痛快点的死法吗?”穆连榕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不杀生,你来杀。”说着林辛提着那只眼神空洞已生无可恋的山鸡来到了她面前。 “你都把人家这样了,你还说你不杀生?” “拔毛是拔毛,杀生是杀生,这两者能一样么?” 。。。。。。 两人又就谁来彻底结束这只可怜山鸡争论了一番,那山鸡似受不了这聒噪之声,两眼一翻,归了西。 两人的一顿午饭一直准备到了落日城晚饭的炊烟燃起,两人也没什么精力再吵了,都饥肠辘辘的,一人捧着一个鸡腿啃着。 这里视野极好,绚烂的晚霞从山的这头一直延伸至天边的地平线,一轮圆日褪去了刺眼的光芒,像一个慈爱的老头一样轻轻抚摸着大地。极致的风光让人忍不住吟诗一首“两竿落日浮桥上,半缕青烟树影中”。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起来干活。 今天就是琼楼宴举办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今晚就会选出文武场的头名予以丰厚的奖励。 “你也不认路?” “你也不认路?” 两人躲在一棵五人人合抱才能围住的榕树下悄悄地问道。 “我又没来过。” “我又没来过。” 一阵沉默。 “不管怎么样,往中间走总是没错的,主会场一般都布置在中间。”穆连榕率先打破了尴尬。 “有道理,走吧。” 不过二人还没走出榕树的荫蔽处,又悄悄的退了回来,并迅速翻身上树,藏匿于茂盛的榕树叶中。 榕树下随后出现了两个身着夜行衣的神秘人,这两人比穆林二人还要鬼鬼祟祟,由于榕树十分粗大,枝叶也十分茂密,所以并未发现他们。 “找到具体位置了吗?”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找到了,头儿,就是这里。”另一个黑衣人敲了敲榕树附近的一块地面,声响明显跟普通的土地不一样。 借着月光,穆连榕观察到,这黑衣人敲击的土地颜色质地和周围并无不同,但是发出的声音却不一样,这块地下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一个黑衣人拿出匕首,在地上画了一个方形,然后掀开了这片地皮,一个铁门出现在地上,不过好像这铁门上还有什么机关暗锁,这两人折腾了很久也没能将其打开。 突然两道银光闪过,树下这两个黑衣人便两眼一翻,口吐鲜血而亡。穆连榕和林辛赶紧捂住了对方的嘴巴,生怕发出什么声响。这是穆连榕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整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胃里还泛着恶心,但是一定要克制,不能出声。 随后,从暗处又走出两名身着山庄守卫服饰的人,想必是有备而来,他们依旧是鬼鬼祟祟的,并未声张此处的两名身着黑衣的神秘人,甚至也不去查看他们的样貌来路,看来并不是这里的正规守卫,而是假冒的。 他们走到铁门前,一人掏出一串钥匙,在铁门前试了一会,突然,出现了一丝极为轻细的声音,铁门自动自中间向两边打开,出现了一段阶梯。这两人相视一笑,准备进去。 突然又是两道银光闪过,这两个身着守卫服饰的人也倒地不起了,不过貌似还没死,没出现什么血腥的场面。 暗处又走出两个黑衣人,他们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走进了地下的密室之中。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不知道这黄雀背后还有没有蛇老鹰之类的来捕食它呢。 害怕突然又窜出什么奇怪的人出来,穆连榕不敢作声,先保住小命要紧。 约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这两个黑衣人从地下密室里出来,飞快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穆连榕刚刚仿佛经历了生死,待在树上依旧不敢出声。穆连榕摇了摇林辛的胳膊,却发现他一点回应也没有,好家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吓晕了,而穆连榕之前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通过树叶的间隙洒在穆连榕的脸上,穆连榕眯了眯眼睛,推了推旁边的林辛,一动不动,还是处于昏死的状态。 又等了一会儿,早起的家仆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尖叫着跑去叫人了。不过令穆连榕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人是古沧笙。 古沧笙迅速处理了这边的情况,遣散了周围的下人,叉腰抬眼:“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下来吧。” 穆连榕应了一声,甩手就把林辛扔下树去了,自己随后跳了下来。 “你又闯什么祸了?这个人又是谁?好好的正门不走翻墙进来爬树?”古沧笙问道 “你别说我了,从小到大你闯的祸可不比我少,不过这事真的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恰巧撞见了。”穆连榕回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安排人送我们下山吧。” “嗯,庄主估计待会也要来这边查看,此地不宜久留。”古沧笙道。 穆林二人装作是来参加宴会的客卿,随着人流下了山。把林辛交给林梓的时候,林辛还是没醒,穆连榕也不知该怎么交代,好在林梓也没有多问便走了。 回到欣欣酒楼,穆连榕和云踏歌迅速回房,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刚一进门林氏兄弟离开的身影。 她们在等一个人。 落日城门口。 “如何?”开口的是林辛,不过他一改平日天真委屈的神色,面无表情,眼神深邃的探不清一丝情绪。 林梓退后半步,弓腰作揖,说道:“并无所获。” “何人?”林辛问道。 “不知。”林梓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七夕夜话惊悚一夜有何阴谋 穆连榕房间。 古沧笙倒挂在窗檐上,拿着一束不知道刚从哪个地里刨出来的野花,对着云踏歌耍宝。 要说这古沧笙吧,来历可真不小,牧阳镖局的小少爷。 不是每一个镖局都可以叫做牧阳镖局,应该说,不是每一个镖局都敢叫牧阳镖局。拿国都的名字作为自己镖局的招牌的,只此一家。 “牧阳”二字是国都名,法令里明文禁止除特赐外任何人不得采用此名。 话说当年夺嫡之战闹得牧阳城满城风雨,机缘巧合之下,古沧笙的爷爷在押镖途中救了当今圣上一命,并动用所有江湖势利帮助当今圣上。 圣上继位之后为报救命之恩和相扶之意便将古沧笙爷爷的镖局赐名为牧阳镖局。只要有牧阳这个招牌在,任你达官显贵,也不敢去找镖局的麻烦,经过多年的发展,牧阳镖局已然成了镖局行业的龙头老大。 古沧笙比穆连榕长两岁,从小养尊处优,性子有些豪放不羁,当然也有些任性狂妄。不知怎么的就看上穆府那个小丫头云踏歌了,在牧阳城的时候,三天两头的跑来穆府串门。 他先开始还走走正门,和穆府的管家少爷打个招呼什么的,后来嫌麻烦,直接飞檐走壁就跑去云踏歌的所在地了。 穆府的守卫们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久而久之,众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有穆连榕的地方一定有云踏歌,有云踏歌的地方一定有古沧笙。 可怜牧阳镖局的老爷子也是三天两头地往穆府跑:喊他的宝贝孙子回家吃饭! 古老爷子也曾经向穆老爷子提起过想把穆府的小丫头云踏歌接去牧阳镖局,反正也会给小少爷安排通房,可以先把这小姑娘养着。但此事是被穆华擎婉拒了,说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死活不让。古老爷子是知道穆老爷子疼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比自己疼宝贝孙子少的,所以此事也就作罢了。 穆连榕曾经问过云踏歌为什么古沧笙对她这么执着?云踏歌面无表情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无意中把他揍了一顿而已。” 云踏歌和古沧笙幼年便相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罢。 穆连榕一脸鄙视地把他拽下来,嘲讽道:“也不知爬过多少窗户,送过多少鲜花,讨过多少女孩子的欢心。” 古沧笙急了:“我那能一样么,我那是工作需要,不牺牲一点点色相怎么能收集到有用的情报呢。少爷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还不沾身,我可听说那刘廷尉的女儿还巴巴的望着你去娶她呢,那朝花楼的秦姐姐不知一直心心念念的是哪位郎君,还有。。。”穆连榕掰着指头一一数道。 “打住打住,踏歌你可要相信我,她们可都跟我没关系,弱水三千,我就要你这一瓢。”古沧笙拿着野花作发誓状。 “你一天不表白就不舒服是不是?”穆连榕说道。 “好了,你们俩别贫了,说正事。”一直沉默的云踏歌说话了,但是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 穆连榕将昨日见闻一一道来,她也没有料到,自己不过是翻个墙而已,竟然撞上了命案,当时可真是吓得魂儿都丢了。 古沧笙说道:“依你所言,昨日意图进入地下密室的一共有三波人,今日查验过,最早的黑衣人早上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生气,而后面假装守卫的第二波人被发现时只是晕过去了,并无性命之忧,但是醒过来之后马上咬破口中的毒囊,来不及审问一番就死了,而第三波人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无处追踪。” 云踏歌问道:“那密室是用来干什么的,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让这么多人来找。” 古沧笙回答道:“其实是庄主那老头的藏宝库,你可不知道,这老头酷爱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又讲究的很,只要是进了他口袋里的东西,别人无论出多少钱多少珍宝来换都不行。之前有个什么家族的族徽还是图腾什么的落在他手上了,任凭别人说多少好话,就是不让,最后,他的藏宝室就失窃了。后来也失窃过好几次,都是相同的原因,其实失窃的东西未必贵重,有些却是对某些人某些家族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他却固执的非要自己收藏起来。” 穆连榕问:“既然是藏宝室,那为什么不派专人看守,而要将入口设在一棵榕树下面?” “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设再多人看守都是炮灰。以前这老头将藏宝室设在连理山庄的西苑,派驻了很多人看守,可是还是失窃了。他就想,人人都知道他的藏宝室在西苑,还有这么多人看守,里面肯定有很多宝贝,不如用西苑来迷惑别人,而将藏宝室设在别处,也不用人专门去看守,谁也不会想到他的宝贝已经被转移了。所以现在西苑虽然把手严密,但是其实是空的。用这个方式,他已经好多年没丢过宝贝了。” “哎哟,不错哦,不愧是搞情报的,调查的这么清楚。”穆连榕由衷地夸奖道:“但是你能知道这些,其他人也可能会考虑到这一点,就像昨晚的三波人,他们明显都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在西苑。” 古沧笙斜了一眼穆连榕,明显对这看起来不怎么走心的夸奖嗤之以鼻:“我是挺不错的,比你这飞不起来的废材还是要好一点的。” 每次都要挑人的短处说,每次都说我是个练武的废材,哼,气死我了! 古沧笙看着穆连榕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心情明显愉悦了起来,继续说道:“在第一拨黑衣人身上搜到了来自牧阳城的信物,怕是和皇族有关;第二拨是在山庄潜伏了半年的死士,身份籍贯都是作假的文书,我请仵作把他们口中的毒囊拿去比对,看是哪家的毒药,希望能有一些线索;而你口中所说的第三拨人,目前一点痕迹都查不到。我担心,这其中会有什么阴谋。” “那老头丢了什么?”穆连榕问道。 “说是没有丢什么贵重的东西,他的珍藏都在。” “没有丢什么贵重的东西?那有没有丢什么不贵重的东西?”穆连榕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他似乎并不想多说,只说并未丢什么贵重物品。”古沧笙摇头道:“说来也奇怪,以往召开活动宴会时,头筹的奖品都是由左大哥提供的,今年左大哥有事就让我过来督促,这老头身为庄主怕是不好意思了,说今年的礼品由他提供。” “他给头筹提供的礼品是什么。”穆连榕问道。 “是一颗珠子。”这回回答的是云踏歌。 “对,是一颗珠子,叫囚语珠,整个珠子被囚禁在一个方形的空间中,拿不出来,那个方形的空间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组成,刀剑不损,水火不融。”古沧笙接着回答道。 云踏歌又言:“当日晚宴,表现优质的前十名被请入庄主的内室,承诺说如果其中有谁能参悟一点其中的奥妙,便可将囚语珠带走。我当时无心表现,对囚语珠也没什么兴趣,没能进入内室查看里面的情况。不过林梓大哥倒是进去了。” 古沧笙一听到林梓两个字就有些牙痒痒,他看到那小子对踏歌献殷勤了!沉默一阵,他继续道:“这老头之前也曾让我参悟,我弄了半天也没搞懂他是什么意思,也没在意,没当它是什么稀罕宝贝。但是昨日我在现场时发现,这次宴会的一些来宾并非普通人,有些还是来自家族远在千里之外的世家,表现优质的那些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来正经找对象的,看来都是奔着这珠子来的。” “那这珠子最后被谁拿走了?”穆连榕问道。 “不知。”云踏歌和古沧笙同时回答道,古沧笙显然对这次的默契感到有些欣喜。 云踏歌似乎并为受影响,接着说道:“那人一袭水蓝衣裳,白巾遮面,不识其貌。” 古沧笙补充道:“而且此人拿到珠子后当天晚上就离开了连理山庄,并未和众人一起休息一晚再下山。不过看身形应该是个男的。” 当真是奇怪了,这几天的经历都很奇怪。穆连榕甩甩脑子,想这些做什么,反正这些看起来也跟自己没有关系,虽然自己亲眼目睹了一场凶杀案,但是这些都是官府的活。自己还是自由自在健健康康的,就不要想太多了。 今天就是乞巧节了,我还是忘掉那些糟心恐怖的事吧。 落日城内某处僻静街道。 一名身着水蓝色长衫,白巾覆面的人长久伫立在此处,一动也不曾动。忽有一乞丐路过,交与他一张褶皱的纸,他看过之后,那张纸便在他手中被碾成了碎末。一转头,天边有一只百灵飞过,他却已不见了踪影。 “连榕,连榕,我跟你商量个事呗。”古沧笙一脸狗腿的把穆连榕拉到一个角落里。 “不商量,没戏。”穆连榕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他想干什么,想和踏歌一起过七夕呗。 “哎呀,榕榕,老大,主子,你就依了我吧,我以后保证对你马首是瞻,再也不骂你是废柴了。” 穆连榕满头黑线,你这不是又骂了我一遍么。 “好吧,好吧,我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你能把她拉出去你们就去过七夕吧,不过你不要指望我会帮你劝她。” “好的,只要你不阻拦就好了,电灯泡是什么?”古沧笙兴奋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种照明工具,不知道算了,不过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惹一些花花草草了,要断就断干净点,不然。。。”穆连榕沉默了。 “不然什么?” “没什么,你们好好玩吧,没事别来烦我。经历了那么惊险的一夜,我要养精蓄锐。” 穆连榕摆摆手,走了。 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不然踏歌也是会伤心的。 其实她知道,古沧笙对于踏歌来说是不同的,但是踏歌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甚少表露过自己的感情,她甚至都很少有过表情。穆连榕和踏歌做了这么多年姐妹,她知道,每次听到古沧笙的花边新闻时,踏歌看似不在意,但是都会跑去练剑,练到很晚很晚才回来。 尽管很不满意这姓古的小子花心放荡的行为,但是感情的事,她又能多说些什么呢,终究是局外人。古沧笙,你不要负她才好。 不出连榕所料,七夕傍晚,古沧笙邀请云踏歌去外面放灯,云踏歌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但是古沧笙哄女孩的鬼点子多到数不完,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终于把踏歌拉出去夜游了。 穆连榕在房间百无聊赖,坐在窗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不少妙龄的少女做了巧果分发给路过的小孩,新婚的郎君为妻子带上刚买的头饰,路边的摊贩给前来消费的单身男女一只牵牛花希望他们能早日找到心仪之人。。。。。。 穆连榕手提一壶清酒,对月独饮,她自己是个忘性大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论有什么不愉快的事,睡一觉就没了,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 不过少女嘛,总是有烦恼的,作为单身狗的烦恼。 她是个受不了寂寞的人,喜欢热闹,甚至还有点想念林辛在时的时候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敲了自己的头一下,让自己不要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好无聊啊,有没有谁来陪我啊?”穆连榕已经有些微醉了。 “我来陪你如何?”一声突兀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南瓜棚下巧言避凶获赠匕首 几乎是下意识的,穆连榕酒壶朝着来人一甩,撞击在匕首之上瞬间碎成一片。然后自己一个转身,就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这么多年勤学苦练终于起到作用了,虽然没学什么正经本事,但逃跑的功夫还是非常值得惊叹的。 穆连榕一路狂奔,往人多的地方扎,这街上这么多人,我还不信你能光天化日行凶不成。 她刚刚逃跑时,并未看清来刺杀自己的是何人。这些年自己也没结什么怨啊,怎么会有人来刺杀自己呢。 前面城主在举行祭月之仪,很多民众在那里拜月亮求祥瑞,那里人最多,就去那里! 不过,她在路上就被人从背后劫走了,被劫走时她还听见了过往路人的艳羡之声:“哇,这位公子好浪漫啊,要是也有人这样搂着我月下屋檐漫步,真真是死了都值了。” 腰间抵着的匕首让穆连榕不敢作声,只得任由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将自己带离人群的中心,丢在了一家农户的南瓜棚下,显然农户也出去参加乞巧节了,屋内并无灯光。 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电视剧里面都是怎么演的?怎么办呢?穆连榕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大大大大大哥,别杀我,我我我我我把枪都给你。” “。。。。。。” 不对不对,这个版本不对,又说:“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哧。。。”那人发出了一声轻笑,转了转自己手中的匕首,借着月光发出阴森的光芒。但是南瓜棚生长茂盛,周围又没有灯火,穆连榕看不清这人的面容。 像是做好了今天要做坏事的准备,他还穿了一件深色的衣服,穆连榕只能通过刀光反射出来的微光看到此人嘴角的弧度。 难道版本还不对,苍天啊我还没活够啊,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来着:“大侠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愁的,小女子若是以前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大侠见谅!” “哧。。。”又是一声轻笑。 “佛门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你杀孽太重,做人不能太暴躁,这样不好,不好。”穆连榕双手合十,装作尼姑,朝此人的方向拜了一拜。 “噗。。。”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大哥,你不要逗我了好不好,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吓我了好不好,你肯定是抓错了对不对?不要杀我什么都好说,你要不要考虑劫个财或者劫个色什么的?”穆连榕瘫坐在地上,还摆出了一个勾引人的妖娆的p一se。 “哈哈哈哈哈。。。。。。” “你别笑了大哥,我害怕,就算要死,你也得告诉我为什么啊,到了地下阎王爷问我的时候一问三不知我也很尴尬的啊。”穆连榕一脸虔诚。 她在拖延时间,被劫走时,她在沿途撒下了凝光粉,这种粉末可以反射月光,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微弱的光芒,但是在强光或者白天的时候用就显现不出什么效果。现在只能希望踏歌他们能够早点发现她不见了。 “你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他终于开口了。 “不该看见的?”穆连榕想了想,最近看见的不该看的东西,应该就是指那天夜探连理山庄时在树上的看到的事了。 “那第三拨黑衣人是你?那你为什么不当时就杀了我?” “不是我。”他的回答依旧简短。 “不是你,那也是你的人吧,既然当时那两个人没有杀了我就说明没有发现我,那你怎么知道我看见了你们的秘密?” 穆连榕自问自答:“哦,我知道了,你那天早上肯定潜伏在山庄的某个位置,你看到我从树上下来了对不对?” “聪明。”他好像有了聊天的兴致。 “大哥,你看啊,你当时知道我看见了一些东西却没有立即把我灭口,现在再来找我是不是迟了一点?我肯定早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跟别人说了对不对?你现在杀我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呀,还不如做点好事放了我吧。”穆连榕柔弱地说道。 “好像有点道理。”他貌似了然地点了点头。 穆连榕看见对方有松口的迹象,赶紧趁热打铁:“小女子可是兢兢业业的良民,还没遇得如意郎君,成就一段良辰佳话,就这么死了肯定会天怒人怨的。就算我看见了什么,我也不能阻碍什么,我又不知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调查命案是官府的活,跟我没什么关系的。” “你刚刚说你小孩都三岁了。”他一脸淡定地问出口。 “。。。。。。” 那人好像渐渐没有了耐性,用一块白色的手帕擦拭着刀锋,慢慢走近了穆连榕。 完了完了玩完了,难道我精彩的人生就要葬送在这儿了吗? 他越来越近,穆连榕一步一步地往后挪,最后退无可退,靠在了南瓜棚的木桩上,看着危险一步步靠近。那人举起匕首朝着穆连榕劈了下来。 “啊!老子十八年之后还是一条好汉!”疼痛并没有如期而来,我没死,哈哈,我没死。 穆连榕慢慢睁开眼睛,心脏都漏了一拍。 虽然夜幕漆黑,但是两人离的极近,他的脸几乎贴着她的,穆连榕睁眼便看见了一双还噙着笑意的眼睛。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便迅速与她拉开距离,顺便拔出了刚刚挥下去时插在她身后木桩上的匕首,拿出刚才的手帕再次擦拭起来。 “哥哥,爸爸,爷爷,我叫你祖宗好吗?你到底杀不杀给个准信啊,我真的不经吓的。”穆连榕熊抱着木桩,没出息地哀求道。 “你说服我了。”他擦拭完之后就将匕首收回刀鞘。 “什,什么?”穆连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可以走了。”他说完之后,拿出背后的帷帽戴上,转身欲走。 “那个,你不杀我了祖宗?”穆连榕放开了木桩,掀开南瓜棚的枝叶,跟着他走了出来。一直处于黑暗之中,刚出来甚至觉得月光都有些刺眼。 “是,你可以去相逢你的如意郎君了。”他又是一声轻笑:“还有,把你胸前的那个小筒收一收。” 穆连榕脸色讪讪,有些窘迫。如果刚才他的匕首真的劈下来了,她胸前的万花筒里面会发出二十四根银针,把他射成筛子。这个万花筒是穆连榕自制的,她不会武功,便制作了多种小玩意带着防身。 穆连榕这人吧,说过了,忘性很大。 她刚刚经历了劫后余生,却转眼就把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这件事给忘了,伸了个拦腰,笑吟吟地对那个人说:“这里是哪儿呀?我怎么回去啊?祖宗你既然都已经决定不杀我了,要不好人做到底,把我从哪儿来扔回哪儿去行不行?” 说完她还双手交握,摆出一副“求求你”的姿势,像一只讨食的小狗。 那个人明显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却未发一言,径自走了。 “欸,你还真走了?不管我了?” 穆连榕茫然地走在乡间的田野上,也不知该怎么回去,但是跟着来时洒下的凝光粉的痕迹走应该是没错的吧。 穆连榕在路上蹦蹦跳跳,一会儿踢颗石子,一会儿拔根野草,完全不像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稻田里蛙声一片,路途中还有飞舞的萤火虫,微风送来丝丝凉意,好不自在!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里压心里不能告诉你。。。”穆连榕现在心情很好,随口哼了歌,“咦,后面怎么唱的来着。。。”她想了想,又哼道:“不能告诉你,把你写在什么什么里。。。算了记不清了,换一首,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前世,那是太久远的事了,莫名其妙穿越成一个婴儿,有了自己的家人,在这里开始了新的人生,如今已有十六年。穆连榕来到这个时空后,以前的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以前喜欢听的歌曲也都只记得副歌的部分,她一连串了几首歌,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穆连榕又被劫了。 那名男子去而复返,搂着她的腰,施展他那牛逼哄哄的轻功,带着她远离了这片田野。 “你,你,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又要把我弄到哪里去啊?大丈夫言而有信,说了不杀我就不能杀我的。”穆连榕手舞足蹈想摆脱他的控制。 “吵死了,再说话就把你扔下去摔死。”他恶狠狠地说道。 穆连榕听完不敢多言,双手紧紧的环抱住了他,双腿也紧紧环抱住了他,像一个无尾熊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自己为什么会脑子抽了回来。 穆连榕虽然不敢跟他说话了,但是还是管不住嘴巴,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他问道。 “不是你不让我说话么。” “我现在让你说了,你把刚才我没听清的话再说一遍。” 穆连榕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刚才说,你身材还挺好的。” 他一个趔趄,差点气息不稳,就不应该问的,就不应该回来。 他把穆连榕从酒楼的窗户扔进房间以后,调整了一下步伐。 “哎哟,疼死了,骨头都快被你摔散架了,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穆连榕摸着自己摔疼的屁股爬了起来。 他通过帷帽的缝隙斜眼瞄了一下她,又发出一声轻笑,嘱咐道:“今日之事,不可向旁人提及。” “好的好的,我懂,你们刺客这行有规定的嘛,你就当你已经完成了任务,我也以后绝口不提了。”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那个祖宗,谢谢你放过我,还送我回来啊。”穆连榕张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磨蹭到他身旁,说道:“人们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如此这般待我,我肯定是要感谢你的。” 说完,她从桌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他,说道:“像你们做刺客这一行的也不容易,经常打打杀杀的,免不了会受伤,受伤了就会留疤,多不美观啊,这里面装的是由黛影花磨成的粉末,还加了一些护肤的药材,这是经过我精心调制的,保管效果好。” 那人的手有点抖,通常别人对于伤口的处理都是赠送疗伤的药,她倒好,先想的是护肤问题,真是一朵奇葩。他接过了那个香囊,提脚准备离开。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人们常说‘投桃报李’,我送你香囊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回赠我个什么呀。”穆连榕笑嘻嘻地留住了他。 “我没带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 “你那只匕首看起来挺好用的哈。” 那人扔下匕首,这次没有片刻的停顿,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消失在了灯火阑珊处。怎么感觉被套路了?再在那个白痴那里待下去,总觉得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还是先走为妙,我怎么觉得自己变蠢了。 穆连榕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一只银钗,用刚捡的匕首在上面随意划拉一下,银钗应声断裂。当真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刀啊!赚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异时空展宏图书写开挂人生 云踏歌是一个时辰后回来的。 “你去哪了?我在街上发现了凝光粉的痕迹,便去寻你。”云踏歌担心的说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去逛了一圈,你别担心。还是说说你今天和那小子约会的怎么样吧?”穆连榕明显对八卦更感兴趣。 “你没事了吧,没事我去烧水洗澡。” “踏歌等等,你就跟我说说嘛,他有没有欺负你,你别走嘛~” 对于林氏兄弟的不辞而别,穆连榕也没有多想,在落日城巡视了数日,暗中观察自己在这边的产业运作情况,给相关老板提了一些建议便启程离开。但显然即使穆连榕把信物拿出来,那些老板们也并不怎么信服,在他们眼中,左同岳的威信显然要比她高得多。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她也不甚在意他们的无理。 话说,穆连榕在现代也是叫做穆连榕,是一枚标准的大学生,不过,她是一名工科女。没错,就是工科女,那种稀少奇葩的人种,主修机械制造,装的了网线修的了电器,卖不了萌装的了女汉子,在满是汉子的专业她居然丝毫没有被呵护的感觉。 在接受了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的洗礼后,在接受了众多直肠癌晚期的汉子毫无怜香惜玉的熏陶后,她对自己的未来自己的专业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自己当初抱着一腔热血来到这所学校这个专业,抱着男人能做女人也能做的心态投入了机械制造的深渊中,然后,性格发生了一点扭曲。 对男人的极度失望让她曾经有过“男人有什么用,干脆找个女人共度一生好了”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尚在摇篮之中就被扼杀了,但是自己对于工科女这个身份真的是有太多的无奈。所以后来担心自己未来不从事与专业相关的工作,又辅修了经济学,毕竟多一种知识多一份选择嘛。 好在自己确实很聪明,十五岁就大四快毕业说明自己是跳过很多级的。 在穆连榕的记忆里,在现代的十五年中,她都是在学习中度过的,三岁时展现出自己天才般的学习能力惊呆了福利院的院长,引起了媒体的关注。 院长怕出现伤仲永这样的悲剧,便谢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专心培养起这个小神童来。没令大家失望,穆连榕将天才发挥到底,十二岁便上了大学。但由于她一门心思在学习上,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社会复杂,所以一直无忧无虑,天真浪漫。 穆连榕在感情上一直很迟钝,在现代的时候,她一门心思贡献给了学术研究,恋爱经验几乎为零,曾经有个不怕死的男生来追过她,但是硬生生的被她整天挂在嘴边的爱因斯坦麦克斯伟伽利略牛顿给逼疯了。不过她本人还是依旧没心没肺的,甚至有点脑残。 她不懂爱情,却勇于追求,当然她自己是颜狗。有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一枚帅哥,就直接上去表白了,追着人家要电话号码qq号码微信号码,人家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然后逃了,那逃跑的速度就像看到鬼一样,话说那名帅哥自此以后心理就有了了阴影,因为穆连榕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了他三个小时的事迹传遍了整个校园。 可以说穆连榕智商很高,但是这情商。。。。。。就不好说了。 穆连榕在现代也读过不少穿越小说,一般都是出个车祸,跳个楼什么的就会穿越,一般的解释是自己的魂魄在剧烈撞击下被迫与身体脱离从而发生穿越。或者神奇一点的就是通过什么高科技的时光机器让时间倒流从而穿越时光。 但是,没有一种是像她这样的啊!她是在思考的过程中穿越的,没错,没受过什么打击,就是思考了一下宇宙人生,就那么穿了! 穆连榕有些莫名,刚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被人倒吊着打屁股,穆家的人在尽最后的努力挽救她,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又冷又疼,只能拼命地哇哇哇的大哭。 后来听家人说,她的出生比较离奇。正月初一,白浅那时身怀六甲,在河边赏梅时突然腹痛不止,像是要生产的征兆,可是当时剧痛难忍,脚心不稳,便是失足摔落于河中,被打捞上来后发现,白浅竟是在河中生产,脐带也断裂。穆华擎当时就下令打捞婴儿,本想这数九寒天的天气,怕是这婴儿应该是刚出生就冻死了,打捞上来也应该是一具尸体。未曾想这婴儿刚打捞出来时全身青紫不堪,已经隐隐透出死气,但是经全力施救后竟是哇哇大哭,活了过来。 穆连榕勉强接受了她穿越成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但是在看到那白花花的带着奶味的一坨之后,她又不淡定了,她要像孩子一样这样喝奶吗?!这尼玛绝对是精神伤害!!! 实在饿的受不了,她迫不得已又接受了这个惨痛的事实。但是在她长出几颗小牙可以吃小米粥后,就果断的放弃了喝奶,而那几个奶妈也被她拉入了果断回避的人当中! 这里看起来像是中国的古代,有着君主制度,可是穆连榕刚开始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年代,好像哪个年代都是,又好像哪个年代都不是。 当初在听到“秦”这个字的时候,穆连榕吓了一跳,难道是那个暴君嬴政的年代?不会那么惨吧?穿越到了这么个动乱时代?!不过那个太子不应该是扶苏吗?可是这里的王姓是——蓝。 后来又听说是“秦国”,难道是那个战国七雄里的“秦国”,自己穿越到了春秋战国时期?不过后来又排除了,人物关系根本对不上嘛! 穆连榕在穆府期间了解了很多,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原来是个叫做“大秦国”的地方,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而这个世界也不是自己原先所处的土地,这个世界还有一些其他的国家,大家各自为政,也会发生战争,这里的文明却与中国古代惊人的相似,甚至有很多成语典故都是互通的,只不过创造这些成语典故的人不一样罢了。 身为穿越剧的女猪脚,她有一种天生的使命感,她也不知道这种怪异的感觉该从何说起,但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在年幼时她便决定不能在这个时空碌碌无为!一定要有所改变,做一些不得了的事!这是作为现代人的骄傲!自己掌握那么多高科技知识,现代经济管理理论,不好好的发挥自己的才能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那时的她,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在穆府虽然不愁吃穿,但自己还真的没什么积蓄,自己要什么都会有人买来,没人相信一个小孩能够自己管理钱财。 这些家丁丫鬟虽然忠心护主,但是却有些唯唯诺诺,而且永远只听穆老爷的话。穆连榕心中很不爽这样的状态,下定决心要有自己的金库和自己的势力。 说干就干,这些年穆连榕将自己的天才大脑发挥到极致,所打造的商业连锁已经渗透到了大秦国的各行各业,一次次地刷新着本土的商业奇迹。 除此之外,她还着手创建了三个部门:第一个是市场部,由左同岳执掌,主要负责各种商业运作和店铺管理;第二个是警卫部,领头人是云踏歌,主要负责训练员工的体能和武力,顺便会培养一些护卫;第三个就是情报部了,嗯,古沧笙是头儿。 一开始这刺头儿肯定是不乐意的,反正过程不重要,结果就是他最后愿意了,至于中间经历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摧残和洗脑,那就不得而知了。情报部这个部门负责的工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情报收集。主要包括各个官员的隐新秘闻,江湖上的传奇传闻,豪绅间的爱恨情仇等等。 天生少根筋的她并不知道,所有的偶然都不过是人为制造的必然。既然穿越于此,这里必然有着什么东西牵引着她去寻,而结局的好坏不过是一场选择的结果。 不过在这个世界也挺好的,家里的每个人都很疼爱自己,自己的灵智也随身体在逐渐增长着。 在这里还有一件很好的事情,就是可以学习武功!穆连榕最想学的就是轻功了,她向往着在天上飞得那么帅气的人物,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学!不过她的一番豪情很快就被现实给凌虐的残破不堪。 她向穆华擎说了自己要学武后,差点没让他刚喝的一口茶喷出来。他是觉得女孩子应该文文静静不应该学武,不过经不住穆连榕的无敌哭功加甜言蜜语,缴械投降后给穆连榕请了个武师。 穆连榕欢天喜地的跑去学武了,然后哭丧着脸回来了。 武师告诉她,她根骨已坏,无法蓄集内力,没有办法学习轻功,而且五行全缺,无法施展任何一种高级功法,习武只能强身健体,无法用于实战。 所谓五行,自然是指金木水火土五行,他们习武之人一般会有一种属性比较突出,然后研习相应的功发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人是五行皆优的,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武林泰斗一样的存在。 穆连榕彻底的郁闷了,不能学武,不能轻功,不能飞了,不能飞了。。。。。。从此天空中再也见不到一个美少女在飞了。 多么的悲惨!穆连榕没想学什么五行功法,她只是想帅气的飞而已啊,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心愿也被摧毁了。为何如此?!她不是穿越吗?一般穿越女主角不是应该对什么都很有天赋,各种开挂吗?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啊?!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话外音:女主你已经很开挂了知道吗!出生在一个达官贵人家里,锦衣玉食,无需经历逆袭的故事,你的就是很多人的终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南下忆故人寻遗迹红豆入骨 穆连榕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那里埋藏了自己所有年少懵懂的憧憬,和压抑在心底深处无尽的想念。 涿余运河南起运州,北到牧阳,途经韶湾c龙岗c落日,贯通洹河c苏江c甲午江c雍河四大水系,全长一千四百多公里。这一工程虽说当时建造的初衷是为了缓解南水北旱的灾情,但如今已成为贯通南北的重要通道,承担了全国三层以上的运输作业,进一步促进了南北方地区文化的交流,对大秦国的经济增长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近几年运河也在不断延长,至今仍有不少地区官员积极疏通河道,想与涿余运河城连成一线。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穆连榕一行于落日城乘船南下。 或路过繁华的渡口看漕运的小哥指挥货起货落,或穿越九峰的峡谷听猿声啼于空谷,或留恋于隔壁的画船观妙人沾花起舞。万里工程三峡外,百年生计一舟中。 穆连榕所乘为客船,吃水浅,比货船行的快些,不过半个月,便抵达运州。 坐了十几日的船,穆连榕脚底还有些虚浮,不太能适应陆地的平坦,仍感觉自己还飘在水上。 云踏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听她说她的家乡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那里河湖遍布,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经常会撑一只小船,带她去对岸的坟地和母亲说说话。 古沧笙就没那么幸运了,从上船的第一天开始就难受呕吐。明明说过让他不要跟来的,但是他却不依,二话不说就将行李搬到了踏歌的房间隔壁。虽说一直处于眩晕呕吐的状态,但他似乎对踏歌沿途的照顾挺受用的,每次都说再也不坐船了,到下个渡口就走,却每次在下船之后调整一番又屁颠屁颠地回来接着吐。到达终点后,古沧笙立刻冲出甲板跑没影了。 穆连榕和云踏歌将古沧笙的行李收拾一番,找附近的一个客栈住下。这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按说人在极累的时候不会想东想西,但她的觉睡得却不太安稳。 你走了有八九年了吧,我来到了你曾经踏过的土地。你主持修建的运河真的非常好,这是个有利于万民的工程,你那么在意江山社稷关心百姓疾苦,看到了一定很欣慰吧。 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这么多年,穆连榕对太子蓝君颜的脸已经慢慢模糊了,他在梦中向她走来时,她只能感觉到他是笑着的,却看不清他的样子。他手里拿着当时抓周送她的礁原玉,慢慢摩挲,突然将其摔在地上,玉立刻碎成几瓣,玉的残骸发出了火光,砰的一声突然炸裂,将蓝君颜炸的血肉模糊,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被平地而起的微风吹散。 “不,不要。。。。。。”穆连榕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穆连榕从怀中掏出那块礁原玉,这是太子哥哥送她的抓周礼,她一直随身带着。 脑中不断地回想着那个梦,穆连榕觉得有些害怕,用丝巾将它小心包好,然后重新揣入怀中,她担心它会像梦中那样突然碎掉。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穆连榕起身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打算出门。 景泰二十八年八月初二,大秦国太子卒于运州,尸骨无存。今天,也是八月初二呢。 穆连榕从客栈出来,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有的拿着白菊花,有的拿着吃食,有的拿着自己做的手工艺品,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穆连榕拉住过往的一个路人问道:“大婶,大家起这么早,都去干嘛呀?” 那大婶说:“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今天是蓝太子的忌日,大家都是去渡口祭拜的。” “我来时并未在渡口看到蓝太子的牌位,请问你们都是怎么祭拜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说的渡口并非我说的渡口,在漕运渡口往西约一里的位置是最早的运州渡口,自从太子在那儿出事之后,那个渡口就不再使用,另外开辟了现在的运州渡口。运州百姓为了纪念太子的功绩,在原来的渡口修了太子殿下的等身人像,供后人祭拜,还把那个渡口改名为‘有容港’。”大婶说完便离开了。 “有容”是蓝君颜在弱冠之年给自己取的字。一般俗人也只会从字面上理解,只觉得应该是太子有一副好容颜罢了,但穆连榕却知道这字并非如此,“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有容者,有容人之气量也,有容民之仁心也,天下之间,有如此胸襟之人,当真是社稷之福,万民之福也。 这位太子当的起“人中龙凤”四个字,处理政事兢兢业业,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礼贤下士,时刻以万民社稷为先,皇上也是对他非常满意,有很多棘手的问题也会让他来参与提出意见,百官对他非常信服,太子府的门槛已经换过好几个了,他的地位可谓是不可撼动。 穆连榕初见太子,是在她自己的抓周宴上。他坐在主位上,未置一词,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挺拔的身姿在衣物的包裹下更显出蓬勃的力量,腰间一根飞龙流天云锦带印衬出了他精瘦的腰身,腰间还有一枚圆形的看不出样式的乳白色玉佩,此时他正端着一杯龙井在细细斟酌,整个人都透露出一份优雅与贵气还有一丝神秘。 感受到穆连榕的目光,蓝君颜抬起眼眸,微微一笑。 穆连榕承认自己看呆了,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容纳万物,高挺的鼻梁如山般给人一种安定之感,性感的薄唇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最重要的是,穆连榕在蓝君颜脸上看到了温暖,对,就是温暖,很难想到会有人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普照大地,在他面前百花会齐放,阴霾会消失,会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就像在沙漠行走的旅客突然看到了绿洲一样渴望靠近。 穿越前自己也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说实话对于这种极品帅哥,真的是没什么抵抗力。应该说,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抵挡住太子的魅力,那般温暖完美的男子只需要站在那里,就会释放磁场,吸引各种女子向他靠近。 不过穆连榕也发现自己看不透他,他的神秘感又将这种温暖的感觉不着痕迹的掩饰了起来,当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人物。 蓝君颜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年少有为,才学出众,自然有许多贵人小姐对他芳心暗许。有些小姐的父亲甚至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进入东宫,亲自去求圣上赐婚,但却被皇上以各种借口驳了回去,让这些权贵讪讪而归。 既然自己的女儿进入东宫已经无望了,这些权贵们就不时地给蓝君颜送些各地的美女,各宫的娘娘们有时也会赐些妙人给他,蓝君颜都一一笑纳了。 但他对这些女子自有自己的一番安排:想要去过平凡生活,寻个普通人家嫁了的,他也不挽留,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各奔东西;想要留在东宫的,便随便给他们寻个差事,做个丫鬟什么的;还有些女子就留在他身边做个无名无份的通房丫头。 他尊重每个女孩的选择,并不强迫,这些年来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子特别特殊的。久而久之,这些达官显贵们就知道太子并非是爱好美色之人,便去寻其他法子来讨好他了,不时地送些别的什么物什,不再送美女了。 穆连榕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对太子殿下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在她眼里,像蓝君颜这样温暖照人的谦谦公子,这世间大概是没有女子能与他相配了,所有的女子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穆连榕沉迷于蓝君颜的温暖之中无法自拔,不涉情爱,只为世间能有他这般的人物而欣喜不已。 八年前,听到太子死亡的消息时,她一度不能自己。 太子蓝君颜在南部参与运河竣工仪式时以贪污受贿之名当众斩杀丞相葛诸一干人等,血染河道。太子持有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本打算隔日回京详细地禀告此事,没想到丞相之子葛平心生怨恨,在河道附近埋下火药,趁太子按例巡视时引爆火药,太子被炸入河中尸骨无存,而他本人也投河自尽。 “太子哥哥。。。死了?怎么可能呢?不会的。”随后的几天穆连榕都魂不守舍的念叨着。 那么温文尔雅的太子哥哥居然也会杀人?想想也是,若没有杀伐果断的魄力怎么可能稳居太子宝座。那么亲民勤政的太子哥哥怎么会被人报复呢?我的太子哥哥怎么会死呢,我不相信不相信。。。谁来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也许是最好的良药,不管曾经多么悲伤的过去,在时光的冲刷之下总会掩盖。或许痛苦的种子会埋藏在内心的深处无法连根拔起,但是平常若不提起,还是可以若无其事一样的活着。 穆连榕已经记不得曾经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想起蓝君颜的笑容泪流满面,却对他的死亡无能为力而懊恼至极。 如今终于有机会踏上你曾经踏过的土地,却早已物是人非。 “太子哥哥你知道吗?大家都很喜欢你?不论是你活着还是走了,你永远活在大家的心里。”穆连榕喃喃自语道,自己也不自觉地向渡口走去。 路过一家卖首饰的小摊,摊主是个看起来和穆连榕差不多大的少女,少女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看一看,随便挑一件吧。” 穆连榕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挑首饰,但看在这名少女很有礼貌的份上还是驻足了。她扫过一串手链,红绳打着漂亮的结,结合处吊着一颗玲珑剔透的骰子,骰子里镶嵌一枚红豆,她拿起来看了看。 “姐姐,这些首饰都是我自己做的,有些原料就是生活中常见的物品,你放心,这些红豆都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不会腐烂,不会生虫,可以戴很久哦。”少女耐心解释道。 穆连榕点点头,掏钱买下了那串手链,随着人流来到了渡口。 果然,通过来时的渡口往西走,穿过一片小树林,穆连榕看到了蓝君颜的等身人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听往事诉情思真相扑朔迷离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哭着对人像说:“我的太子殿下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这么冤啊,要不是你,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就要被人冤枉入狱了。” 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男儿身份,跪下说道:“太子殿下,谢谢你当年的义举,惩治那个运州狗官,不然我们现在连田都没得种啊。” 一位面容清雅的女子提衫而来,白衣素裹,步履轻盈,她并不跪拜,只是将早晨新采的白菊放于人像前,说了句:“不论多久,我都等你。” 穆连榕在人像后寻个干净的地方,坐在那儿,听人们讲过去的故事,有关蓝君颜的故事。 炸断桥,修堤坝,惩恶官,归良田,剿山匪,悬明镜,顾民生。。。。。。 一桩桩,一件件,穆连榕一直安静地听着。 听见有个妇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骂骂捏捏:“你当初把我从地主手中救出来不就是看上我了么,可惜啊,你一直不来娶我,一去不回,真是过分,现在我家那口子还一直吃醋。。。。。。” 穆连榕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太子哥哥呀,你在外面还欠了好多情债呢,这已经是第六个来找你要说法的了,你听到了吗?你,还会回来吗? 祭拜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太阳西沉,原本热闹的有容港回归于宁静,只有满地的菊花和丰盛酒菜提醒着白日的热闹。 那守灵的老婆子手执一掌白灯,将人像前的各种物件摆放整齐。 夜晚的江风将灯笼内的烛火吹的摇摇欲坠。 穆连榕上去帮忙,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似乎害怕破坏这样的氛围。 “小姑娘,你在这待了一天了,可是也与这蓝太子有什么渊源?”老婆子拨了拨烛火,坐在了人像前的台阶上。 穆连榕也随着老婆子的动作与她并肩而坐,莞尔一笑,回答道:“可能渊源就是,我也曾是那众多爱慕他的女子中的一个吧。” 老婆子似乎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接着问:“曾经爱慕蓝太子的小姑娘多的不得了哦,可惜啊。那你现在还爱吗?” 穆连榕有点诧异,她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谈论情情爱爱的东西,但这个婆婆似乎很感兴趣,她回答道:“以前我也以为爱慕就是‘爱’,可是却忘了爱慕这个词更倾向于‘慕’,那是一种对不可得的东西的一种敬仰,通俗一点就是喜欢。‘爱’这个字太重了,我到现在也不太懂它的含义。婆婆你要是问我现在是否还喜欢蓝太子,我的回答肯定是喜欢的。可人这一生啊这么长,可能会喜欢很多人,有些人会埋藏在心里,有些人说不定就不喜欢了。” 穆连榕自顾自说着,没有注意到老婆子的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也坐了一个人,安静的听着她们的谈话。 一阵浪风袭来,老婆子似乎有点冷,缩了缩手。那人身着锦服,解下自己的披风,给老婆子披上,穆连榕这才注意到他,他回望过来,眼里似有化不开的忧伤,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许久。 穆连榕问道:“婆婆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在这里为蓝太子守灵?” “我孤家寡人一个,既无亲友,又无子女,承蒙太子当年收留我,一直留我在身边伺候。太子走后,我也没有别的去处,便在这有容港旁搭了个破棚,在此守灵度过余生罢。” 那人开口道:“你一直在太子身边伺候,那你知不知道太子出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得,到死都记得。”老婆子眼泛泪光,眺望虚空,似在回忆一段艰难的往事。 穆连榕闻言看了那人一眼,她也很想知道那天的实况。当年传回皇都的消息太多太杂,分不清真假,或许会有谣言掩埋了真相。她说道:“那婆婆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那天的事呢?” 老婆子紧了紧披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般,开口道:“出事的前一天晚上,隔日便是竣工大典,太子殿下房门的灯却亮了一晚上,他一直在翻阅信件,我想是宫里的来信吧,怕他累了渴了,便去给太子送茶水。太子盯着一封信看了很久很久,我出声叫了他一声他才注意到我。奇怪的是,那天他跟我说,以后恐怕不能带着我了,让我好好保重,还送给了我一个荷包。” “为什么不能带着你,即使他离开运州了,你若真是尽心尽力伺候他,太子殿下也可以将你带回牧阳呀。”穆连榕开口问道。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跟太子说的,请求太子将我带回皇都,但是太子却摇摇头没有说话,我只当太子殿下嫌老奴烦了,不待见我了。”老婆子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太子为什么要送你荷包?”那人问道。 “太子知道我有喘疾,但一直治不好,说那个荷包是他夫人绣的,里面装了很多名贵的中草药材,让我戴在身边每天闻一闻,说不定对病情有所缓解。”说完她便从怀里掏出一个老旧的荷包,放在手里,眼睛里似乎在看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这荷包是真的管用,老奴戴了几年,这喘疾竟自愈了。”说道这里的时候,老婆子发出了欣慰的感叹。 “那第二天呢?”穆连榕接着问。 “太子一夜未眠,将桌上的文书信件收好,锁在了一个柜子里,就唤我梳洗了。那天的太子穿着一身明黄的宫服,老奴给他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戴上琉璃玉冠,走时太子殿下还拥抱了老奴。” 老婆子似在回忆一件幸福的事,擦干了眼泪,接着说:“虽然我只是个下人,但太子一直都待我是极好的,在老奴心中,真是把太子殿下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的。但太子走后,我一直觉得心慌,便跟去现场了。” “听说太子当众斩杀了丞相,虽然太子手持尚方宝剑,可以随意处置官员,但是丞相毕竟为百官之首,为什么非要急于一时砍了丞相,不等回宫禀明圣上?”穆连榕疑惑道。当年原丞相葛诸因贪污一事被太子斩杀于运河之滨,而自己的父亲穆华擎因赈灾救济有功被皇帝提升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老婆子闻言脸上出现一抹痛色,接着说道:“那么亲切和蔼的太子,那日像是发了疯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当随行官员跪下拜礼时,突然拔剑,砍了丞相的脑袋。然后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连砍了四个脑袋。现场顿时混乱起来,太子像是杀红了眼,追着那些剩下的官员砍,大家哭的哭逃的逃,我被侍卫挤了出去,也没看见后面发生了什么。” “听说太子是因为被丞相的儿子报复才死的?”穆连榕又问道。 “那老奴就不知道了,当日太子殿下砍完那些官员后,宣布仪式继续,然后就踏到官船的甲板上试水,爆炸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船也在炸,河岸也在炸,浓烟淹没了天空大地,老奴离得远,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跑过去的时候,整艘船被炸的面目全非,整个河岸变成了一片废墟。听侍卫说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身上绑着炸药,侍卫也不敢靠近。” “然后呢,那人最后怎么样了。”穆连榕问。 “可能是看跑不掉,投河自尽了吧。” “那人的尸首找到了吗?”那名锦服男子问。 “有说是找到了的,也有说没找到的,老奴并不知晓。” “那有没有人过来调查?”锦服男子接着问。 “刚出事的那两年有人过来探查,听说也是个什么皇子,后来就再也没人来了。” 穆连榕心中存疑,问道:“听婆婆这话,太子斩杀官员和太子登船殒命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传闻都说丞相之子是因为为父报仇才埋下炸药谋害太子的,可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在众多侍卫的巡逻下埋下炸药的?” 那老婆子听完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声。 锦衣男子说:“除非,炸药是早就埋好了的,不管当天有没有发生诛杀丞相这件事,只等太子上船,炸药就会被引燃。” “那太子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天是个死局,所以才。。。。。。”穆连榕马上意识到不对,想接着分析。 老婆子打了个哈欠,打断了穆连榕的话头,似有些乏了,解下披风还给锦衣男子,说:“好久没人陪老奴说这么多话了,老奴也困了,你们回去吧,想听故事下次再来吧。” 闻言,穆连榕也不好多说,将老婆子从台阶上扶了起来。 穆连榕从袖中掏出哪个在小摊那里买的红豆手链,放在人像下的白菊上,那锦衣男子默默看着,一言不发。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两人转身欲走,却又被老婆子叫住了。 她走上前,手里拿着那个老旧的荷包,递给那名锦服男子,对他说:“老奴看你是个有眼缘的,这个荷包老奴也用不到了,就赠于你。” 锦服男子接过荷包,道了一声感谢,那老婆子便提着那盏残灯,颤颤巍巍地向屋棚走去了。 虽然此事疑点甚多,但却莫名的不知从何下手去探寻真相。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穿过树林。 “我觉得太子的死可能没那么简单。”穆连榕说。 “嗯。”他回答道。 之后一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口,她向西,他往东,就此别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碧空楼天女散花抽签夺云穆 不论是哪个朝代,不论是哪种方式,嘈杂繁华的街道总是会上演英雄救美,然后美女以身相许的故事。 这不,古沧笙不知道哪根筋又抽了,以英雄之姿从天而降,一个转身将白衣掀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把折扇迎风而开,扇柄下悬起一枚玉穗,俘获了那个被不知名恶霸调戏的少女的心。 “小女名唤秋夕,为答谢公子救命之恩,若公子不嫌弃,愿为奴为婢,一生侍奉公子。” “别,别,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别跟着我了。”古沧笙有点头疼。 “小女家中已无亲眷,无处可依,愿公子可怜我,收下奴婢吧。” “让你救个人,非要整那么浮夸。”穆连榕鄙视了古沧笙一眼,甩手离去。云踏歌一言不发,瞟了那个少女一眼,亦转身离去。 “哎,你们别走啊,帮帮我啊。” 穆连榕无奈的摇头:“怎么帮?你问问人家愿意跟我们吗,人家认定的是你。”好像为了印证穆连榕的话,那少女又往古沧笙身旁挪了挪。这不明显的吗! 古沧笙用折扇敲着后脑勺,生无可恋地往前走,秋夕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碧空楼,穆连榕和云踏歌提脚踏入,古沧笙随后跟上,秋夕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非常局促,但还是吐了口气,跟了进去。 这碧空楼是穆连榕的连锁青楼之一,她向苏沁展示信物之后,苏沁就笑吟吟地招呼起来。 “苏姐姐,你带这位去梳洗一下吧,换身干净的衣裳。”穆连榕指了指秋夕。 秋夕惊恐地退后一步,满脸都写着拒绝。 穆连榕见状,叹气道:“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去接客,只是让你看起来干净一点而已。” 秋夕这才跟着苏姐姐上楼去了。 大秦原有五大城,近些年由于运河的建造,运州依托着地理优势,迅速崛起,已经成了大秦公认的第六大城。这里的达官显贵豪绅富商可不在少数。赌场c钱庄c客栈c青楼,服饰,蜀绣c粮行c拍卖。。。。。。穆连榕在这座城市的产业不少。 穆连榕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穿越剧,女主穿越到青楼之后运用现代的包装效果,就是舞台上撒个花,弄点音效什么的,把不怎么红的姑娘包装成了头牌。当时看时觉得很荒诞,但是自己穿越后就心痒痒,她生性贪玩,一直想试试,她在牧阳城可是不敢明着去青楼的,会被父亲哥哥们打死。 她以前跟左同岳说过一些包装的构想,不知道他有没有运用到各个青楼。现在,终于有机会亲自试验啦。 夜晚。 “听说今晚碧空楼有新玩法。” “听说还来了两个美人。” “听说今晚能让人欲仙欲死。” “走,看看去。” 台上交错坐着六名美人,演奏着优美的曲调,前奏一起便有人欢呼喝彩。这首曲子是穆连榕整合了多位名家之作而新谱的曲子,每种乐器有自己的主声部分和和声部分,这几位演奏者当真是天赋奇高,不过练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便能合奏的如此完美。 帷幕拉开,左右两边各飞出一段长绫,左边一女子一手抓着长绫,一手以蒲扇遮面,从二楼滑下,欲落地时,轻掀裙摆,华丽转身,扇归于整,足尖点地,一个潇洒回眸,引来一片叫好。 接着右边长绫上出现一女子,随着音乐的节拍,竟就在白绫之上舞起剑来,轻盈如风,身姿曼妙,又引来一片叫好。 这两名女子携手走上台,突然下起了漫天的花瓣雨,,空中飘来一缕轻纱,将两人的身形覆盖于朦胧之中。随后她们坐在旁边事先给他们准备好的古筝旁,随着曲调演奏。 突然舞台中间出现一抹光亮,一妙衣女子青纱遮面站于光亮之中,跳一曲霓裳。原来平台附近放了许多镜子,将光亮反射到一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光亮之中的人儿踩着满地落红翩翩起舞。 一曲舞毕,台下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苏沁从楼上款款而下,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今晚还望各位官爷看的高兴,玩的高兴。” 下面又是一片叫好声。 “苏姐姐,那跳舞的是谁啊,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闻言,那舞女取下青纱,向大家莞尔一笑。 “原来是挽香姑娘啊,怎么感觉你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啊,哈哈哈。” “对啊,看起来更妩媚,更漂亮了。” “哈哈哈,是啊是啊。” 下面已经有人开始竞价了,最后挽香跟着一位出价一千两的华服男子走进了后面厢房。 台下一片唏嘘。 “苏老板,听说你们这新来了两名姑娘,就是刚才从白绫上飞下来的那两位吧,这两位怎么竞价啊。” 苏沁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这两位姑娘可就贵了。”说完招呼一旁的龟奴拿上两个装满竹签的签盒,接着说:“这两位姑娘十万两。” 什么?!台下一阵骚动。 “抽一次。” “苏姐姐,这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十万两?什么抽一次?” 苏沁提了自己的裙摆,走到台上,解释道:“有哪位官人若看上了这两位姑娘中的一个,可以花十万两买一次抽签的机会,若抽中竹签底部有红墨竹签,便可带走这位姑娘。” 这是穆连榕怕出现这种情况想出来的损招,她们俩本来是当玩票来的,怎么可能真的卖身。 台下一阵躁动,挽香姑娘可算得上是碧空楼的四大头牌之一,刚刚出到一千两已经是到顶了,这两位倒好,直接十万两抽一次,看这签筒内少说也有三十来只竹签,要是运气不好,一直抽不到,估计几百万两都得打水漂。多少人穷极一生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有谁会傻到愿意花十万两来买一次微乎其微的机会。 苏沁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脸上依旧刮着那官方的笑容,对台下众人说道:“若要得到这两位姑娘,需得一番豪赌。这么久了也不见哪位官人有这个兴致,既如此。。。。。。” “等等!”台下有人打断了苏沁的话,循着声音望去,一位身着黑色卷纹长袍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台前,接着说:“苏老板,在下有一事不明。” 苏沁回答:“何事?不妨直言。” 男人说道:“既然是十万两抽一次,那若抽到了,买的是姑娘的一夜呢,还是姑娘这个人呢?” 苏沁回答:“自然是买断的,若哪位官人抽到了,抽到的这位姑娘就终身归于这位官人了。” 男人一手摸着下巴上的胡渣,思考了良久,大家也静静地等待着。 男人摸完胡渣之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终于把手举了起来:“我来!” 苏沁似有一些惊讶,问道:“官人你确定?” “少啰嗦,我要抽那个眉心有颗朱砂痣的姑娘。”一眼,就一眼,他就在踏歌的美貌里沉沦,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惊艳的女人,就宛如梦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让他不惜花千金博取一笑。 穆连榕偏过头看了踏歌一眼,她的表情依旧冷淡,并不在意。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踏歌的魅力啊! 男人拿出一沓银票,像是势在必得,说:“开始吧。” 苏沁从签盒中拿出一根竹签,在竹签末端点上红墨水,重新放入签盒之中,摇匀。 其实穆连榕也有些吃惊,面对这么严苛的条件,还真的有傻子愿意。可是不论这个人抽多少根,都不会抽出有红墨水的竹签,因为签盒底部涂满了药水,粘有红墨水的竹签一放进签盒就会被药水漂白。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他好像不抽到誓不罢休,但额上已经留下了汗珠,他也非常紧张。他每抽一根台下都会发出一阵惊呼,一根就是十万两啊! 第八根,依旧没有。他的手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发抖了,脸色也非常苍白,穆连榕怀疑再这样下去他可能要猝死了,便向碧空楼的角落里使了个眼色。 “等等!”古沧笙展开一把折扇,看似十分轻松地走到台前,他这肆意的样子与那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一跃而起,站上台,走到那男人旁边,对他说:“既然是抽签,那就人人都可以来试试。我也看上了那位姑娘,也想来试试,不过我只有十万两,就抽一次,兄台不如让我先抽,你再接着抽?” 那男人闻言好似送了一口气,台下这么多人盯着他,他往旁边让了一步,意思很明显。 这是穆连榕的另一张底牌,就怕真的有人把竹签抽光,发现全都没有红墨水。古沧笙手上有一根提前准备好的竹签,不论抽到哪根签他都会迅速将其与自己手中的调换。 古沧笙到那签盒之中随便拨弄了一番,似在犹豫到底抽哪根好,然后嘴角飞扬,随意抽了一根。 中了!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那男人看着古沧笙一次就抽到了签,气的当场撒泼直跺脚,然后跑到一旁欲抢刚刚压在案底的八十万两。这可惹恼了苏沁,那男人被碧空楼内的保安当场丢了出去。 八十万两!自己怎么会被鬼迷了心窍,去赌一个女人!这些基本上是自己大半生的全部积蓄了!以往自己勤劳节俭,中年做生意才发家,现在好不容易有些财力了,想着拿这钱来运州进货,怎么会如此糊涂! 他心中懊悔不已,一个大男人竟是当街哭喊出来,心如死灰,萌生了就此了结的念头。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河边,在此停留了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声响,转头望去,一名黑衣人丢给了他一个黑色的袋子,随后不等他说什么便消失了。他疑惑地打开袋子,里面装的刚好是自己刚刚抽签的八十万两!他心中有些了然,离开了此处。 古沧笙牵着云踏歌走了,第一次签踏歌的手,他甜蜜到爆炸,心里激动到语无伦次,望着踏歌傻笑。 苏沁本以为这段小插曲过后,这个抽签的游戏便可结束了,向台下众人说道:“刚刚那位公子好福气,一次就抽走了云姑娘,看来是天定的缘分。现在还有一位穆姑娘,有没有哪位官人愿意抽她呢?如果没有的话,那就。。。。。。” “老子来抽”一名肥头大耳,满嘴胡渣的胖子大声喊道。 穆连榕有点受宠若惊,还有人愿意花十万来抽我?她自己对与外貌方面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也没到什么倾国倾城的地步,现在的有钱人这么多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百万豪赌再次相遇突逢险情 那名肥耳男在旁边护卫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上台,路过穆连榕时,对她抛了一个淫|荡的眼神,说了句:“老子就喜欢涩的,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穆连榕听到这话有点恶心。 肥耳男的架势比刚才中年人的还大,妥妥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一转眼的功夫,肥耳难已经抽了十一根,似乎非要把这竹签抽光为止,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已经花了一百一十万两。穆连榕看着他,脸色平常,思考应对之策。 台下的惊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等等!” 一位身着蓝色锦服的人一边说着一边信步走到了台上,对肥耳男说道:“如刚刚那位公子所说,每个人都可以来试试,你已经抽了那么多根了,可否换我来。” 那肥耳男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让到了一边。 是他,那日在有容港遇到的人。 锦服男子仔细观察着竹签,似在思考抽哪根好,那肥耳男等的有点不耐烦,催促他快点。 一根出盒,台下众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这个人不会也像刚才那位公子一样一发命中吧。 这根没有红墨水,众人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没有刚才那位公子的运气。 他又抽了第二根,第三根,依旧没有。他叹了口气,对肥耳男做出了‘请’的手势。 穆连榕疑惑地看着他,他亦回望过来,施以一笑。他,笑的可真好看啊,可是为什么眼里的悲伤那么重那么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你不开心吗?穆连榕不知觉地看痴了。 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她连忙摆摆自己的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突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肥耳男轻蔑一笑,又走到签盒旁,从里面抽取竹签。台下的惊呼声依旧此起彼伏。 慢慢的,签盒里面只剩下了两根,他竟一口气抽了这么多根! 这时锦服男子又说话了:“我刚好还有十万两,可以再抽一次。” 肥耳男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想捡便宜?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自己也只剩十万两,顿时龇牙咧嘴,砸碎了手边的茶杯。 这时苏沁出来调解:“既然二位官人都想讨得这位姑娘的欢心,此处还剩两只签,就请各抽一只,听天由命罢。” 两人听罢皆上前抽取,锦服男子看起来一派从容,肥耳男虽心有不甘,但又不好发作。 两人各执一签,捂在手里,制造悬念。 台下的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没想到这位穆姑娘竟如此抢手! 肥耳男心里非常紧张,慢慢张开手掌,生怕花了这么多钱最后什么都捞不到。没有,没有红墨!怎么会这样! 他看向那个锦衣男子,目眦尽裂,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锦衣男张开手掌,竹签底部的红色鲜艳欲滴。 苏沁摇着蒲扇,邪魅一笑,对着肥耳男说:“哎哟喂,这位官人看来是缺少了那么一点运气,我们这儿还有其他姑娘,要不您再看看?” 肥耳顿时男火冒三丈,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气,三百万,整整三百万!就这么打了水漂!他一把抓过穆连榕,怒吼道:“老子花了这么多钱,你这小娘们今天必须跟我走!” 穆连榕手腕有些疼,冷笑一声,并不反抗。当初她开连锁青楼的时候就制定了规矩,没有人能破坏这里的规矩,没有人能强迫这儿的姑娘,这里养的打手可不是吃干饭的。 肥耳男带了三个护卫,也不管众人的眼光,似乎有恃无恐。 苏沁一招手,立刻聚拢过来十几个彪形大汉,她依旧是邪魅的笑,走到肥耳男旁边,对他说:“这位官人,既然来了我的楼,就要守这儿的规矩,愿赌服输。如若不然,只能请您离开这儿了。” 肥耳男一听,更是不饶:“老子是邵阳郡太守赵|南勋的儿子赵子安,你们敢逆我的意,老子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苏沁嘲讽道:“看来还真是小瞧了官人,您父亲是邵阳太守,可是这里是运州,可不归您的父亲管,你要撒野就滚回你的邵阳去。” 邵阳与运州相邻,赵子安这次从邵阳过来运州,主要是负责押运一批官盐。他就是一个吃喝嫖赌的性子,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太守,走到哪里都不是个吃亏的主。 赵子安大喝一声,拉着穆连榕就往台下走。 苏沁上前一步,蒲扇一摇,赵子安一个重心不稳,竟被一扇子扇到台下去了,好家伙,这个苏老板是个会武的。 “赵公子,妾身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不要在这里闹事,您请出去罢。” 赵子安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气,他的侍卫过来扶他,他一甩手,怒不可遏,对着侍卫吼道:“看什么看,去给我教训一下这个娘们儿!” 那三个侍卫拔出佩刀,气势汹汹地冲上台来,不过他们还没接近苏沁和穆连榕,就被十几个大汉团团围住,一通乱揍,连主子带奴才,一起丢了出去。 只听得赵子安在门口骂骂捏捏,那十几个大汉似听不得他们这么吵闹,出去又把他们揍了一顿,直至他们不敢吭声,这才作罢。 苏沁道:“小小意外,不要扰了各位官人的兴致。”又转头对那名锦服男子说道:“既然这位公子抽到了红签,那这位姑娘就归你了,请带着这位姑娘移步后面厢房吧。” 穆连榕路过苏沁时,苏沁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放心,我会去帮你。 穆连榕摇摇头,让她不用担心,苏沁一脸疑惑,难道她不怕这位公子把她怎么样吗? 穆连榕和锦服男子一同走进后面厢房。 “嗨,好巧啊,又见面了。”穆连榕摆摆手,笑着打招呼。 “嗯。” “谢谢你啊。” “嗯。” “我叫穆连榕。” “嗯” “你能不能多说一个字?” 蓝君逸走到客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四十万两。” “什么?” “四十万两什么时候还给我。” “咦?哈哈,你不是买了我么,怎么还让还钱了。”穆连榕突然想调戏一下他。 “开出这样抽签的条件,分明就是不想卖的。” 穆连榕丝毫没有被识破了的尴尬,笑着转移了话题:“你受伤了吧,我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小事。” 穆连榕可不管,一把捉住他的右手摊开查看,他的无名指上有一道被刺破的痕迹。竹签上的红色根本不是红墨水,而是他的血。 穆连榕掏出一个香囊,倒出里面的粉末,擦拭在他的伤口上,并拿出绷带给他包扎对他说:“这个可是黛影花制成的药粉,保管你用了之后一点疤痕也不留。” “本来也不会留疤。” 穆连榕尴尬一笑,哈哈,是啊,这么小的伤口,即使不管它,过两天就好了,但嘴里还是继续说道:“擦点东西好的快。对了,我刚刚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没有跟我说你的名字呢。” “尹追。” “原来是尹公子啊,久仰久仰。” “你听说过我?” “没有,爹爹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苏沁。 “打扰了,我来给二位送点酒菜。” 苏沁进门后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穆连榕,穆连榕一脸轻松,笑着摇了摇头,苏沁虽说还是有点不放心,但还是放下酒菜出去了。 “哇。这么多好酒好菜啊,真好吃。”穆连榕大快朵颐。 两人相对而坐,尹追看起来并不饿,他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一样的右手陷入了沉思。明明只是一根手指流了一点血,为什么要把他的整只手都包起来?他左手扶额,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你不饿吗?”穆连榕从美食中抬起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你右手不方便,要不我去叫个姐姐过来喂你吃饭?” 尹追额头冒出三根黑线,说道:“不用了。”然后用自己方便的左手倒了一杯茶。 两人接下来都不言语,气氛有些尴尬。 但是,不论发生什么事,穆连榕总是有打破安静的方式。 “啊,哦。。。。。。”穆连榕眼含泪光,指着自己的喉咙,上窜下跳,不知如何是好,鱼刺卡住喉咙了。 尹追叹了口气,真是麻烦。 他起身走到她的身后,双手环抱住她的肚子,从背后用力的顶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穆连榕感觉这姿势有点怪异,耳朵也有点痒痒的,脸涨的通红,心中狂跳不止。 他双手猛的收紧,穆连榕腹气上涌,气流冲破喉咙,她从口中吐出了那块鱼刺。 穆连榕擦擦嘴,摸了摸自己的双颊,烫的。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的心啊,你别跳那么快了行不行。 尹追看她已无大碍,便面无表情,径自绕过屏风走到床边。 “那个,尹公子啊,刚刚谢谢你啊。” “嗯”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今晚你睡床我睡椅子好了。” “嗯。” “你觉不觉得让一个女孩子睡椅子有点不怜香惜玉?” “。。。。。。”尹追没有说话,解下自己的外袍,拉过被子,躺下了。 穆连榕心中无奈,对着他耸了耸肩膀,拉过一把椅子去窗边坐着。她很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也很喜欢看月亮,古人常常对月抒怀c对月思人,她觉得是有道理的。 夜色渐沉,穆连榕上下眼皮打着架,终于撑不住,趴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尹追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他起身穿好衣服,解下右手上的粽子,哦,不,是绷带,走到窗边。 穆连榕好像是很累,睡的很熟,还有轻微的鼾声。她神情舒展,毫无防备,月光洒在她的脸庞上,遇到那羽扇似的睫毛,在她的下眼窝处留下一片剪影,嘴里嘟哝着,似乎梦里在吃什么好东西。 他向窗外招手,一只乳白的鸽子停在他手上,他取下鸽腿上的信条,看了一眼,之后将它放到烛火上化为灰烬,那只鸽子也随之踏着月光而去。 突然,他眼神一凝,看到了对面屋檐上的可疑身影,他往窗边靠了靠,将自己的身形隐藏于阴影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神庙逃亡话千番一语定春心 “是这间没错吧?” “就是这间,我亲眼看见他们走进来的。” 窗外想起了窃窃私语,穆连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一把拉过,跳上房梁,捂住了口鼻。 尹追捂着穆连榕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窗外扔进来一个滚筒,筒里散发出青绿色的诡异气体,穆连榕瞪大双眼,是谁,大半夜的要害我! 随后,窗外跳出两个人,他们直奔床边,在床上一通乱砍。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很快发现床上并没有人,他们砍在了一团棉花上,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拿着刀四处搜寻。 穆连榕看着下面的两人四处乱翻,把整个房间弄得凌乱不堪,紧张的一个大气都不敢出。 “人呢?” “他们不可能出去,肯定在哪里躲着。” 穆连榕不自觉地掐着尹追的右手,刚刚结痂的手指又被掐出血了。 那血在穆连榕惊恐的眼神中,顺着房梁滴在了一个人的刀刃上。穆连榕赶紧放开尹追的右手,转而掐自己的手。 突然,那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抬起头来,穆连榕与他双眼对视,他眼中发出诡异的光,阴恻恻地笑着:“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啊。” 穆连榕看着他诡异的眼神,像吞了一只蛤蟆一样难受。 那人抬起刀,一个发力,将刀一甩,那刀的刀口就朝着穆连榕飞了过来。危险越来越靠近,穆连榕本能的躲避,一个闪身,跳下房梁,然后。。。。。。流年不利,脚崴了。 尹追仍在房梁之上,他一个飞踢,便将那刀口踢着调转了方向,朝着那个黑衣人而去。 那人连忙躲避,却仍是被擦伤了左臂。尹追一个健步跳到桌子上,不给这两个人丝毫反应的时间,抓起桌上的两个酒杯向这两人掷去,两人惨叫一声,头上流下鲜血,两人捂住伤口,似是痛苦万分,跪在地上打滚。 随后,尹追趁那两人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从窗户飞了出去。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他们原先所待的房间发出一声巨响,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街道,这里似乎很安全。穆连榕站在地上,单脚点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逃离了危险,放下心来,她这个时候并不慌,踏歌他们听见动静肯定会马上寻来。 但是,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街道的宁静:“这对狗男女,我看你们往哪儿跑。” 是赵子安!他脸上青肿未消,鼓着腮帮子大骂着:“老子说过,谁得罪了老子,谁就不得好死。”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众身着邵阳官服的侍卫,他向侍卫下令道:“把这对狗男女给我乱箭射死,扒皮抽筋!” 尹追:“还能走吗?” 穆连榕:“好像不行,我脚崴了,走不动。” 尹追:“我背你,你自己抓好。” 穆连榕:“好,谢谢。” 尹追背着穆连榕迅速后撤,逃跑的人,运气不好时,都会好巧不巧的来到一处死胡同。然后追击的人一般在这个时候大笑三声,轻蔑嘲笑—— “哈哈哈,我看你们这次往哪里跑。” 胡同三面墙壁非常高,墙面也非常光滑,没有什么可以依托的东西,一般人即使用轻功也很难翻过去,古沧笙或许可以,他从小轻功就好,是在悬崖上练出来的。对面有百余人,直接硬拼不现实,而穆连榕不会武功,尹追不知道轻功如何,而且现在还负重一人。 看尹追身手不错,如果他选择放下她,一个人逃走,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这样的话,穆连榕在重重包围下必死无疑。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他回过头来,对她勾起了嘴角,说了一句话。 穆连榕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所有的紧张不安烟消云散。 世界上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似未染俗世尘埃,似谪仙下凡自信从容,如禅门下那棵历经万世的菩提驱散所有的俗念,如草原上明镜的湖泊洗涤所有的焦虑。 穆连榕觉得这笑容有些熟悉,好像多年前她也曾见过,却又记不起到底是何年何月在哪见过,只感觉十分舒心。 他说,相信我。 穆连榕就是这个时候喜欢上他的,毫无征兆的,莫名其妙的,心就定住了。 赵子安指挥着一排弓箭手,根根羽箭从穆连榕身边擦过,她却莫名的心安。尹追背着穆连榕灵巧躲避,宛若游鱼,两人竟在这箭雨之中毫发无损,而胡同周围的墙壁上c地上插满了残箭。赵子安在一旁急得直跳脚。 眼看时机成熟,穆连榕从怀里掏出万花筒,微微旋转,顿时从万花筒中发出二十四根银针,前排的弓箭手被这银针射中,齐齐倒下。银针上淬有毒液,穆连榕并无杀人之心,这种毒液只会让人神经麻痹,一段时间内无法动弹。 抓准对面慌乱的间隙,尹追纵身一跃,以墙壁上的残箭为着力点,翻身过墙,消失在了赵子安的视线之中。 赵子安怒不可遏,踹了旁边的侍卫一脚,大骂道:“废物,全都是废物。给我追!全都给我追!” 一旁的侍卫统领拦住了他:“老爷已经多次来信,说这批官盐不可再耽误,让我们即刻启程回邵阳。” 赵子安一脸不耐烦,“知道了,狗奴才。这对狗男女,不要让我再碰到你们,不然我一定扒了你们的皮!”说完甩手离去。 那名侍卫统领看着赵子安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翻过胡同高墙之后,一路向西,走到城郊的一处破庙。 他放下她,让她坐在破庙的门槛上,蹲下查看她的伤势。 “脱臼了,忍一下。”他扶着穆连榕的脚一扭,只听见骨头咔咔的响声。 “啊!疼啊!咦?好了?你真厉害。”穆连榕满脸崇拜的看着他,还眨着泛着光的星星眼。 尹追见她已经没事了,站起身来,说道:“你脚伤已无大碍,赵家的人应该也不会再追过来,你那个小姐妹应该不久后就会找到这里,你就在这里等。”说完转身欲走,他怎么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了。 什么,他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这怎么能行,穆连榕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不想让他走。心里一着急就开始把那些老套的台词拿出来说。 她上前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委屈地说:“尹公子昨晚已经花四十万两买了我,我就是公子的人了,以后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还请公子不要撇下小女才好?” 尹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角抽了抽,这人的性格反差这么大的吗,明明之前还是一副无所顾忌天真自由的做派,现在怎么突然装成小鸟依人的样子。他反讽道:“花四十万买个奴婢,我可真够蠢的。” 穆连榕似是没有听到他口中的情绪,抱的更紧了,“不蠢不蠢,公子买下我将会是公子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一件事。我能干很多事的,我可以。。。我可以。。。”穆连榕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能干什么,女儿家能干的洗衣做饭c刺绣女工,伺候人的活她一样也不会。 尹追:“我可以退货吗?” 穆连榕:“不可以!碧空楼有碧空楼的规矩,一经售出,概不退还。” 尹追现在有点无语,他不过是看在太子忌日那晚相识一场的份上,解了她的困境而已,他也料定她们并非是想卖,等戏做足之后就会将银票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他掰开她的双手,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我没空跟你玩什么游戏,前路未知且坎坷,我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去做。银票我会去碧空楼取,至于你,对于我而言是个累赘。所以,你不要跟着我,更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后会无期。” 穆连榕被窥探了心事,还被人狠狠的拒绝,心里一酸,眼眶中就含满了泪水。原来,自己还没说出口的爱恋就这样被人拒绝的感觉是这么痛,明明他们才一起经历了生死,他难道就没有一丝感觉吗,他为什么要说“相信我”,他为什么。。。。。。 尹追看着穆连榕的表情,知道他已经说的透彻明白,她也听懂了他的话,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说清楚比较好,不要给她一些不能实现的幻想。 但显然,他小瞧了穆连榕的心理承受能力。她虽然伤心,但却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主,经历过的不好的事c别人对她说过的不好的话,她总是能很快的忘记,所以她这么多年一直都过的很开心。人为什么要记住一些不好的事呢,她的时间没有必要浪费在伤心难过的事情上。 蓝君逸看穆连榕慢慢止住了泪水,以为她已经想通了。 这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出现在他的身后,单膝跪下。 伍一:“九爷。” 尹追:“走吧。” 穆连榕一听他要走,双腿就止不住哆嗦,怎么办,怎么才能和他一起,她上前一步,又紧紧地抱住了他。 蓝君逸本以为她已想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那跪下的少年看见此情此景,脸红地低下了头。 “我没有跟你玩什么游戏,我就是喜欢你!” 那少年的头低得更低了。 “别闹了,我不喜欢你。”他拒绝的干脆果断。 “你现在不喜欢,谁能保证以后,说不定你以后会。。。。。。” 少年头又低了一分。 “不会。”他打断她。 “不会?那我教你好了。” 少年似是受不了这对话,起身跑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同心拷莫名锁二人邵阳同行 尹追低估了穆连榕脸皮的厚度。 “四十万是不可能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退的!我可比四十万值钱多了!” “我更想要钱,不想要你。” “你没的选了。” 说时迟,那时快,尹追一个不察,右手被拷上了一个手铐,手铐的另一边拷在了穆连榕的左手上,破庙旁有一条流动的小河,穆连榕在蓝君逸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钥匙丢进了河里,动作一气呵成。 这手铐是穆连榕仿制的现代手铐,轻巧方便易携带。 蓝君逸右眼皮跳了跳,他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人? “无耻。” “嗯嗯,我知道。” “无耻。” “我知道啦,你不用再强调了。” “无耻。” “我真的知道了,但是,我不想错过你。” “。。。。。。” 当云踏歌和古沧笙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尹追面如寒霜地在走在前面,穆连榕在他旁边哼着歌一蹦一跳,看起来好不高兴!两人的手被手铐拷在一起,后面跟着一个俊秀的少年,东张西望,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穆连榕给了云踏歌一个坚定的眼神(眼精放光的那种坚定),云踏歌心中了然。 “敢问公子此行何处?”云踏歌问道。 “昭阳。”尹追答道。 “邵阳?正好我们也要去邵阳,不如一起吧。”穆连榕雀跃道。 古沧笙面露疑惑,“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云踏歌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乖乖闭嘴了。 其实穆连榕除了因为特殊的情感必须要来运州外,是没有其他目的地的。现在听说尹追要去邵阳,她就是随便创造一个理由也要跟着去。而且那夜在有容港他们一起听闻了太子之事,皆心中存疑,说不定跟着他会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你们去邵阳干什么?”开口的是那个跟着的少年伍一。 “我们嘛,去看看赵公子呗,他这么有钱,又对我这么好,怎么好意思不去拜访他一下呢。”穆连榕眼放邪光,笑容却非常无辜。 众人回到运州城中,收拾了各自的细软,租了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运州方向去了。 临行前,穆连榕打发了古沧笙:“你去把那个秋夕姑娘安排一下吧,人家也怪可怜的,你不能带着她就给她安排一个去处,安排好了再跟上来。”或许是同理心的作用,穆连榕现在有些理解秋夕的心境,对她也多了一份怜悯。 古沧笙虽然不舍离开云踏歌,在路上哼哼唧唧了好久,但他知道她的用意,支开他除了是为了秋夕外,更重要的是为了让他去调查这个赵公子,他们在邵阳和运州交界处设有一个情报点,他要去那里查查。这个赵子安,要倒霉了。 古沧笙给那个写了一封信,让她带着信去牧阳朝花楼找秦姐姐,秦姐姐会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去处。他通常都是只管撩不管后续的,对处理这些女孩事情不擅长,都是交给秦愫来打理。 尹追现在头很疼,非常疼。他靠在马车的一边闭目养神,穆连榕还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 “尹追,你喜欢吃什么?” “尹追,你家里有几口人?” “尹追,你故乡是哪儿呀?” “尹追,你童年是怎么样的啊?” ”尹追,你平常的爱好是什么?” “。。。。。。” 穆连榕见尹追也不怎么搭话,便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经历。 “我家里有好多人,我有很多哥哥,他们对我可好了,小时候犯了错他们都轮流替我扛,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拿给我,不过我二哥老是打我脑袋。。。。。。。” “哦,对了,我还有个二娘,不过在我没出生前就死了,听哥哥们说,我的二娘可好了,豪爽大气,武艺高强。。。。。。。” “我还有个左大哥,不是亲哥哥,但是他也对我很好,我要干什么都依我,干什么都帮我。。。。。。” “小时候爹娘总是想把我锁在屋子里,可是我总能想办法逃出去,然后在屋子里留下一封信,哈哈,我又跑了,我总会暗地里想象爹爹看到信时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 “。。。。。。” 穆连榕讲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故事,基本上都是坏事。抓个猫逗个狗,翻个墙偷个菜,装得凶神恶煞去街上吓唬小孩。听说做的最靠谱的事就是捣了个土匪窝,牧阳官府还给她发了个类似锦旗的东西表彰她,不过那次回来后被穆华擎关了半个月,古沧笙还在门口炫耀由自由真好,明明他也参与了,为什么古叔叔不把他也关起来。。。。。。。 尹追默默听着,也不打断。虽然有些吵闹,难道是自己清静太久了,竟觉得这样的话,至少路途中不会那么无聊。 与尹追同吃同睡,穆连榕幸福的心情都快溢出来了,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无时不刻跟他在一起。 可是,拷在一起有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赶了一天的路,四人围在火堆旁休息。 穆连榕是被一阵尿意憋醒的,她想上厕所! 她转头看了一眼尹追,见他睡颜安稳,便推了推踏歌,用口型对她说出了自己的意图。云踏歌从怀中掏出钥匙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自己这边的手铐,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起身,往丛林深处去,云踏歌待在她旁边给他望风。 待二人走后,伍一和尹追同时睁开眼。 “九爷。。。。。。” 尹追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而后闭上双眼假寐。 两人回来后,穆连榕重新把手铐拷在手上,一脸满足。看他睡得这么熟,我靠在他身上他应该不会察觉的吧,穆连榕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蓝君逸眉毛微动,却没有睁开眼睛,一夜无话。 运州和邵阳本是邻郡,两郡郡城亦相聚不远,不过两天时间,他们就到了邵阳。 他们走到一个客栈前办理了入住,开了四间房。 “解开吧。”蓝君逸开口。 “我没有钥匙。”穆连榕回答。 “我要上厕所。”蓝君逸语气强硬。 “哦。。。”穆连榕有些心虚,她从踏歌那里拿了钥匙打开了手铐。 师门自有相关的辟谷通穴方法,两天没上厕所其实也受得住。之前是怕路途无聊才未揭穿她的小把戏,但现在他没空跟她耗了,既已到了邵阳城,他还有自己的安排。 穆连榕全程不敢抬头,灰溜溜地回到了房间。 “我是不是有些过分?踏歌。”穆连榕呐呐道。 “不会,别多想。”云踏歌回答得理所当然。她知道那晚他们都醒着。这两人身手不弱,练武者都比常人要更加警觉,有些极致者还能听声辨人,穆连榕虽然极尽小心,但在这两人看来,动静还是太大了,估计穆连榕动的第一下,他们就醒了,但既然都没有拆穿,那是不是说明,这个蓝公子并不反感? 怎么办?他知道我还有备用钥匙,会不会觉得我骗他?会不会从此讨厌我?会不会一走了之?穆连榕七想八想,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要不去道歉吧,他要是不接受怎么办? 云踏歌还是第一次穆连榕这么局促的样子,但她自己也没什么这样的经验,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她。 穆连榕一般想到什么就去做了,所以尽管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去道歉,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 穆连榕在尹追的房门口徘徊,里面灯亮着,应该还没睡,她轻轻敲门,并没有人回应,她心中疑惑,推开门,里面没有人。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 第二日一早,她又去敲门,依旧没有人回应,房间的烛火燃了一晚上,他彻夜未归。 穆连榕在午饭晚饭时间仍旧不死心地去敲门,心里却越来越凉。他果然讨厌我了,他就这样不辞而别,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古沧笙是晚上到的,他身着一袭风衣,从骏马上一跃而下,扬起地上的尘土,转眸潇洒一笑,打了个响指,展开他的招牌折扇,引得过往的少女惊呼连连。 这位少爷,又在作妖了,穆连榕站在窗边叹气。 “踏歌呢?”古沧笙一进门就寻找云踏歌的身影。 “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 两人正说着话,云踏歌身着一身黑衣,拿着残月剑走了进来。 古沧笙一看到她便狗腿地跑过去,神秘兮兮地伸出拳头。 “踏歌,你猜,这是什么?” “不猜。” “不猜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你看。” 他打开拳头,里面躺着一对晶莹剔透的耳坠,耳坠雕刻成霜花之形,煞是好看。他将耳坠放于云踏歌的手心之上,局促地摸摸头,似是有些害羞,说道:“偶然间看到的,觉得好看很适合你,便买下来送给你,你可喜欢?” 云踏歌没说话,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她将手心的耳坠戴上,便径自进房,换了一身衣裳。 古沧笙看云踏歌接受了自己的礼物,显然心情不错,顺带关心起了穆连榕:“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没事。”穆连榕绞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眼眸低垂,活脱脱一副深闺怨妇的表情。 “是不是你那尹公子不理你了?”古沧笙自顾自地搬了个凳子,坐到穆连榕对面。 穆连榕也不看他,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古沧笙微微皱眉,他从没见过穆连榕这样沮丧的样子,两人虽一直打打闹闹,互相折损,但说起来一起经历的事情的不少,一起闯的祸也不少,也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患难与共青梅竹马吧。他可当穆连榕是兄弟,虽然平时嘲笑她的时候不遗余力,但是若是她受了欺负,他还是要帮她一帮的。 古沧笙拿手在穆连榕眼前摆了摆,希望她能抬头回应一下:“怎么了怎么了,你别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穆连榕问古沧笙:“你说,你当初为什么喜欢踏歌呢?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让人这么不安呢。”换好衣服的云踏歌听到这话,站在了屏风后面,并不上前,静静听着。 “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理由啊,喜欢就是喜欢,恨一个人才需要理由。不安是因为害怕失去,你已经中毒太深了。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这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芳心被拒迷离醉和狗做朋友 “他救了我。”穆连榕说着两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古沧笙抖了两下,似是受不了她这样。 穆连榕:“他救了我,按照一般的剧情,我是要以身相许的。” 古沧笙:“你真的想以身相许?” 穆连榕:“如果可以的话。。。唔,你捂我嘴干嘛?” 古沧笙:“别说了,太不矜持了,太丢人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他好像消失了,一天都没看到他了。”穆连榕瘪着嘴,像是要哭出来。 古沧笙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怕怕胸脯,对她说道:“你要是真喜欢他,我去把他绑了丢到你床上,生米煮成熟饭,他赖都赖不掉。” “会不会有点太狂野了?” “只要能达成目的,狂野一点怕什么。舍不得脸皮套不着媳妇。” 听着这话,云踏歌在屏风后扑哧笑出声来,走了出来,“你别出些馊主意了,刚刚在客栈门口我碰见尹公子他们了,他们没有消失,连榕你别担心。” 但是穆连榕听到踏歌这么说并没有露出十分欣喜的表情,她默不作声,沉思了很久,然后说道:“沧笙哥哥,你去把他绑了吧。” 古沧笙一个不稳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沧笙哥哥?她居然叫他哥哥?还用撒娇的语气?这他妈太惊悚了。 “你好好说话,别作妖,你等着啊,我这就去把他绑了。”古沧笙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再在这里待一会儿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最后古沧笙是被人绑了丢回来的。 尹追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品着一杯淡茶,穆连榕站在他旁边,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诫的学生,全程低头,不敢看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裙子。 古沧笙被丢在桌角,骂骂捏捏:“王八蛋,敢绑小爷,小爷跟你没完。。。。。。唔。。。。。。”他因为太吵被伍一堵住了嘴巴。 尹追喝了一盏茶,依旧没有要说话的迹象,穆连榕忍不住先开口了。 “我错了。” “你没错,你哪儿错了?” 这个剧本好熟悉的感觉。 “我不该用手铐拷你,不该骗你说没有钥匙,不该让人去绑你。” “你不该喜欢我。” 穆连榕睁大双眼,抬起头,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滑下。 为什么这么痛,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自己明明一点也不爱哭的,为什么喜欢的人随便说两句话,她便心如刀绞。 “你,你能原谅我吗?”她小声问道。 “原谅。” “嗯?” “我原谅你,但你以后别再纠缠我。我,不适合你。” 字字诛心。 穆连榕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在这个时空,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想去争取,却弄巧成拙。 尹追走后,她蒙头大哭,久不能歇。 古沧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事自己也有责任,谁知道我打不过他们嘛。云踏歌示意他出去,她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想尽力抚平她的情绪。 “拿酒来!我要喝酒!”穆连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踏歌看她这个样子于心不忍,算了,她喝醉便喝醉吧,我小心看着她便是。 酒入愁肠愁更愁,上好的女儿红,一壶接着一壶。穆连榕平时不喜欢喝烈酒,通常对于不愉快的事,她睡一觉就忘了,如若不是极度伤心,她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排解忧思,。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穆连榕一边控诉着一杯又进了肚。 突然,她不吵也不闹了,泪水也止住,双颊殷红,看起看格外平静。 穆连榕坐到窗边,擦去脸上的泪水,对云踏歌说道:“踏歌,你可不可以去帮我倒点水,我想洗漱一下。” 云踏歌见她似乎以无大碍,以为她的烦恼已经得到了排解,回答道:“好,你乖乖待在房间别动,我去倒水。” 云踏歌端着盥洗盆进来的时候,穆连榕却消失了。 她连忙去翻房间里的柜子,上次她喝醉的时候全部人找她都找疯了,结果她躲在柜子里睡着了。但是这次柜子里也没有,床底下也没有,整个房间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她一眼瞟到开着的窗户,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敲了敲古沧笙的房门,让他去找,随后来到尹追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开门的是伍一。 “什么事?”沈裕问道。 “连榕喝醉不见了,我现在出去找,她若回来,可否帮忙看顾一下。她一喝醉便会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怕她出事。”云踏歌眉头紧锁,显然十分担心。 “好的。”回答的是坐在房间里的尹追。 “谢谢尹公子。” 云踏歌交待完之后便匆匆下楼,往街上去了。 伍一关上门,回声询问道:“九爷,要不要出去找找?” 尹追闻言抬起头,回答道:“不是已经有人去找了么?何必多此一举。” 伍一:“是我多言了。” 尹追:“无妨,对了,事情进展如何?” 伍一:“一切如九爷所愿。” 尹追:“许彦什么时候到?” 伍一:“明早。” 尹追:“让他等待时机,听令而动。” 伍一:“是。” 尹追:“无事你便退下吧。” 伍一:“是,那九爷你好生歇着吧。” 尹追拨弄着白灯中的烛火,想了想,吹灭了,然后回到床上躺下。 但是他却如何也睡不着,既然睡不着,那便不睡了罢。他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月色皎洁,突然想起了那日她在窗边熟睡的样子。 罢了罢了,就再帮你最后一次吧。 微风吹着窗户嘎吱作响,房间里却已空无一人。 大家好像都喜欢跳窗不喜欢走门。 尹追是在一个乞丐窝里找到她的,他又一次英雄救美了。 “真是个大麻烦。”他一边说着一边踢开了对她毛手毛脚的几个乞丐,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的。 穆连榕缩在角落里已经睡熟了,身上脏乱不堪,那几个乞丐见来者武艺高强,跪在地上叫着大侠饶命。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尹追话语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大侠饶命啊大侠,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她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尹追想起云踏歌说过,穆连榕喝醉后会做些匪夷所思的事,试探性地问道:“那。。。。。。她有没有做什么?” 一问到这个问题,他们好像显的特别激动,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哥几个本来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惊醒。这位姑娘就骑在马上,像是在追着什么东西,大叫着“不要跑”。追到了我们这儿,她就从马上跳下来,我们心中疑惑,便起床查看她在追什么。” “她在追一条狗,那是大黄,是我们这儿的狗。” “她追着大黄绕着我们这破屋子跑了三圈,终于把大黄抓住了。” “大黄吓得嗷嗷直叫,她也跟着嗷嗷直叫。” “她嘴里还说什么本是同根生,让大黄不要害怕,还说要跟大黄浪迹天涯。” “她还抓着大黄聊了好久的天,说大家都是单身狗,都是可怜的狗。” “。。。。。。” “后来她就在狗身上睡着了,大黄吓得都不敢动,我们想着她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看她安静了我们就把她搬进来,然后大侠你就出现了,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尹追听完,无奈扶额,一句话没说,把她抱了出去。 他看着她的睡颜小声问道:“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这样了,当真是喜欢我?喜欢一个人这么容易的吗?” 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想过能得到回应,但是却听到她说—— “喜欢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啊。” 他愣在当场,看着穆连榕小声嘀咕了一些什么,又睡了过去。 他也不再说话,查看起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是说骑马来的吗?马呢?她那个小姐妹还没找过来吗? 蓝君逸环顾街道,街上空空如也,无奈叹了口气,抱着她往回走。这几日,他好像对着她把这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转角处,古沧笙牵着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云踏歌问道:“为什么拦着我。” 古沧笙摇摇头,没有说话。 蓝君逸将穆连榕带回房间,静静等候,她那个小姐妹还没有回来,这都快寅时了。 他打了一盆水,把她的脸简单的擦拭了一遍,便倚在床边闭目养神。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明日便各自两散,再也不见。 许是最近太累的缘故,他很快便睡着了,第二天一睁眼就看见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盯着他。 尹追:“现在什么时辰?” 穆连榕:“辰时。” 尹追:“以后我们就。。。。。。” 穆连榕:“不要。” 尹追:“我明明已经对你说过那么狠绝的话。” 穆连榕:“我忘了。” 说完,穆连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有些孩子气的眨了眨眼睛。 自从醒来后,看见尹追坐在桌边一脸倦容的样子,她就决定把以前他说过的所有的不好的话全部都忘掉,只选择性地记着他救她寻她对她的好。 是你又给了我希望,虽然有些死皮赖脸吧,但只要能达成目的,脸皮什么的,不重要了,我不会轻言放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死心复燃饕餮楼共商赵太守 云踏歌和古沧笙这个时候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伍一。 古沧笙一记锁喉,对穆连榕恶狠狠地说:“你昨天去哪儿了,喝醉了让我们一通好找。” 尹追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我不记得了,喝醉了谁能记得自己干了什么。”穆连榕挣脱古沧笙的魔爪,咳嗽了两声。 “昨晚是尹公子把她带回来的吧,她这次又干了什么,没给你添麻烦吧?”古沧笙一脸八卦的表情,他知道,穆连榕每次醉酒后的“姿态”都非常好看。 “麻烦是挺麻烦的。”尹追揉了揉眉心,转头问道:“单身狗是什么东西?” 古沧笙哈哈大笑,穆连榕一头黑线,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尹公子是如何找到我把我带回来的呢?”穆连榕眨着星星眼一脸期待,希望他的回答是:我很担心你就去找你,废了千辛万苦找到你把你抱了回来。。。。。。这种类型的。 尹追嘴角微牵,回答地一脸正气:“听到有狗叫就过去看了看,就见你躺在狗窝里。然后你太脏了,便用麻袋把你装着拖回来了。” 古沧笙捶胸顿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穆连榕期待的笑容瞬时垮了下来。 “既然你们都回来了,我走了。” 一听说尹追要走,穆连榕马上拉住他的衣袖,像小狗一样委屈巴巴道:“你别走。” “我昨晚太累了,去补个觉都不行么?”尹追看着穆连榕拉着自己的袖子,眉毛微挑。 “哦。”穆连榕默默放开他的衣袖,是她太紧张了,担心他会走。 尹追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穆连榕说:“以后少吃点饭吧,太重了。” 房门一关就听见了穆连榕歇斯底里的的咆哮声,尹追忍俊不禁,摇摇头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九爷好像很高兴。”伍一问道。 闻言,尹追即刻收敛了表情,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能让人看出情绪,所有的悲欢喜乐都要隐藏,这是这么多年的腥风血雨教会他的东西。 穆连榕房内。 “好丢人啊。”穆连榕哭嚎道。 古沧笙咬着一颗苹果,取笑道:“你丢人的事儿多了,不差这一两件。” “那能一样吗?在尹公子面前我能丢人吗?万一他要是因为这些事认为我不贤良淑德,嫌弃我怎么办?” 古沧笙听到这话差点没被苹果呛到,说:“贤良淑德这四个字本来就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也不用多想。人家尹公子早就知道你的本性如何,你不用刻意伪装,怪膈应人的。” “可是,可是,哎呀,怎么办呀。”穆连榕抱着头在房间里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十分苦恼,又转头询问踏歌:“我真的很重么,我是不是要去减肥?” 云踏歌回答:“没有的事,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重。” 古沧笙马上接话道:“哈哈,你可能只是看起来不重而已吧,事实是,该长肉的地方没长肉,不该长肉的地方长了一堆吧!” 穆连榕忍不了了,一记爆栗敲的古沧笙连连呼痛。我只是还没有完全发育好!再等个一两年我肯定也是曼妙佳人一枚!穆连榕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 尹追睡到午时才起来,他睡得很安稳,这种安稳让他有些不安,这些年来,他不曾这么毫无防备的睡过。 他坐起身来,从枕头地下拿出那个老旧的荷包,荷包上绣的是很平常的花好月圆,不过针脚细密,开口出还用金丝线缝合,看来制作的人很是用心。那老婆婆说是太子夫人赠与他的,这夫人应该是太子的侧妃——玉珂公主。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重新将它放回枕头底下,起身出门。 他刚开门就见穆连榕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他的房间。 “尹公子,好巧呀。” “。。。。。。” “尹公子,还没吃午饭吧?” “。。。。。。” “听说饕餮酒楼的饭菜非常有名,一起去尝尝吧。” “不去。” “伍一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这个伍一! 饕餮酒楼。 “连榕,尹公子,你们怎么才来,等你们好久了。”古沧笙向这边摆摆手,招呼二人过去,还贱兮兮地调笑道:“还让我们先走,原来是想跟尹公子单独相处啊。” 穆连榕一记眼刀,恨不得把他的嘴巴缝起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众人落座。 今天的穆连榕显得格外矜持,食不言,饮不语。她小心戳着一颗米饭,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夹菜也只夹青菜,桌上的红烧肉盐焗鸡鱼香肉丝看都不看一眼。半碗米饭下了肚,穆连榕就放下碗筷,手持一杯清茶,说饱了。 在场几人都憋着笑,不敢看她,眼神故意瞄往别处。 “尹公子,你可还记得赵子安?”穆连榕开口问道。 “哦?”尹追貌似有了一丝兴趣。 “这个赵子安仗着家世为非作歹,还差点害死我们,难道你不想教训教训他?” “嗯?”尹追挑眉微笑。 “我觉得你应该想要教训他的。” “呵?”尹追偏头静听。 “不如我们一起行动怎么样?” “你想怎么教训他?杀了他?”尹追终于多说了几个字。 “不不不,我不喜欢杀人。”穆连榕连忙摇头。 蓝君逸来了兴致,亦放下碗筷,偏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穆连榕本来就坐在尹追旁边,见如此又往他身边挪了挪,接着说道:“这个赵子安虽然贵为邵阳太守之子,但是能随随便便抛出三百万来赌一个女人,家底肯定不简单。三百万,多少人穷极一生也不可能赚这么多钱,但是他却随随便便就散在了青楼。按他父亲的俸禄来算,要说这赵|南勋没有点贪污违纪啥的,我可不信。” “你想告他贪污?证据呢?”尹追问。 “证据倒是没有,但是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方向入手。”穆连榕故意卖了个关子,等着尹追问她。 “哦?” 古沧笙迅速接话道:“赵子安主要帮他父亲管理官盐事物,但据我所知,赵子安给自己建了一个私盐库,倒卖私盐。运输的官盐有一半都进了赵子安的私盐库,所以现在邵阳市面上的官盐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而且价格比周边郡县贵了三倍。赵子安再把自己的私盐低于邵阳市面的三成卖出去,这些年赚的盆满钵满。” 古沧笙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这个赵家还不允许所有昭阳郡内的所有百姓去周边郡县购买盐,曾经邵阳郡农山县一个农户偷偷去运州买盐,回来途中被城守发现,竟给活活打死了。” “倒卖私盐历朝历代都是重罪,你们是想告他倒卖私盐,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进一步找出他是否有其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尹追笑着问道,他们这并不是想惩治赵子安一人,而是想把赵家连根拔起。 “没错。”穆连回答道。 “这赵|南勋是邵阳的最高长官,太守的罢免或者任命都需牧阳皇都亲自裁决,你们想向谁去告发他?难道想去京城告御状?”尹追好整以暇地看着穆连榕,等待她的回答。 穆连榕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说道:“这个赵|南勋是由牧阳刘廷尉一手提拔上来的,刘廷尉专掌司法审判,普通人若是要去告御状,只怕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刘廷尉以各种罪名抓起来了。” “哦?那你们是想?”尹追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装作不懂地问道。 “谁说惩治赵|南勋这个狗官只有告御状一条路,还有一个人可以。”穆连榕又故意停顿,保留着一丝神秘。 “哦?”尹追问:“是谁呢?” “逸王。” 穆连榕接着说:“邵阳隶属与逸王的封地,所以赵|南勋并不是邵阳的最高长官,逸王才是,若逸王能出马,查出赵|南勋的罪证,可直达天听,禀明圣上,不用经过刘廷尉,就能治他的罪。” “好像有点道理,那你们怎么保证这逸王不会和赵|南勋同流合污?”尹追问。 “应该不会吧,听说是位挺贤明的好王爷。”穆连榕摸摸头,显然有点被问住了。 听说,挺谁说的?尹追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不知道逸王在外面的名声这么好? “这位逸王两年前才正式上任,听说以前一直是处于失踪的状态。上任后励精图治,不到一年便将封地区域发展的富饶繁华c百姓祥和,邵阳位于封地边界,逸王应该是还没顾到这里。”古沧笙补充道。 尹追又问:“既如此,可知赵子安的私盐库位于何处?” 古沧笙答:“他安排了很多地点来迷惑旁人,经查证,赵家的真正私盐库就在赵府的后山之中,他们挖了一条地道连通外界,将私盐运出去贩卖。” 听闻此言,尹追给了伍一一个眼神,伍一便声称肚子不舒服离开了酒楼,不知往何处去了。云踏歌心中疑惑,尾随而去。 这个古沧笙,不简单。显然他是初来此地,如此短的时间便能将赵家的秘密调查的这么清楚,绝对不简单。尹追忽然记起他年少时曾经去参加过他的生日宴,那时的他肆意狂放,任性不羁,如今虽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已不可同日而语。 尹追问:“那你可知逸王现在何处。” 古沧笙答:“两月前离开南阳王府,至今未归。” 说完,古沧笙打开自己的折扇,在胸前若无其事地扇了两下,转头看向尹追,意味不明地说道:“也不知这位逸王去了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强掐腐心狂野派逼供赵子安 尹追心中了然,他知道自己是谁。 尹追和古沧笙两人对峙很久,不发一言,嘴角都噙着淡淡笑意。 这两什么情况,看对眼了?穆连榕心中纳闷,这两人一直暗送秋波什么鬼?想断袖? 两美男相互对望,默默含情,竟让人想到了“岁月静好”一词,实在是画面太美,穆连榕连忙摇头,掐灭了自己的腐女心。古沧笙,你可别跟我抢男人啊。 此时,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岁月静好。 “好你们这对狗男女!上次放过你们,这次还敢到我邵阳地界来。”赵子安大喝一声,掀翻了桌布。 穆连榕一行坐在酒楼的靠窗位置,赵子安每日例行巡街,顺便想抓几个漂亮的小娘子回去享用,不巧路过酒楼时向上瞟了一眼,觉得楼上那男子的侧脸有些熟悉,便携侍卫上来看看,这一看不得了,这不是上次在碧空楼诳了他三百万两银子的狗男女吗!他气血上头,当场发作,这一次被他在邵阳地界碰上了,非要将这对狗男女抽筋扒皮不可。 赵子安大叫着:“给我抓住他们!” 三人这次出奇的配合,并不反抗,任由着赵子安把他们带进了赵府。 “把这小娘们带回我房里去,这两个,先给我丢到地牢里面关起来,等我教训了这小娘子再去好好伺候他们。”赵子安抓到了他们,出了口恶气,心情都好了不少。一想到待会这小娘子在他身下求饶的样子就眼放淫光,马上赶走了丫鬟护卫,哼着小曲儿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地牢内。 尹追:“你不担心吗?” 古沧笙:“不担心,你不是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吗?” 尹追:“你不担心穆小姐?” 古沧笙:“那蠢得像猪一样的死肥仔近不了她的身。” 尹追:“她并不会武功。” 古沧笙:“她手里的宝贝多着呢,说不定还能从那肥仔口中套出点惊喜。” 尹追:“你好像很了解她?” 古沧笙:“你很在意?” 尹追:“你想多了。” 赵子安猥琐地搓着双手走进了房间,后脚一踢便将房门带上。 穆连榕双手被捆住背在身后,看起来惊恐至极,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赵子安看着她惊恐的表情,内心更加兴奋,恨不得马上把她揉进骨子里。他喜欢这种不谙世事的少女,什么性感啊,妩媚啊,通通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口味就是喜欢涩的。 他有一次霸占了一个才十岁的幼|童,被女孩父亲骂禽兽不如,非要找他拼命,砍伤了他的手臂,他当时气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女孩全家。当时赵|南勋废了很大的气力才压下民情舆论的声音,让他以后收敛一点。后来他才稍微消停了一点,不过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时赵|南勋才刚刚上任邵阳太守,对民生民怨还有诸多顾忌。现在赵|南勋在邵阳的地位根生蒂固,赵子安最近又开始放纵起来,街上随便看上被抓回去做小妾的姑娘已有十二个。 “你,你别过来啊。”穆连榕步步后退。 “小美人,别怕,我收你做十三房。”赵子安的哈喇子掉在了地上。 “你,你真的别过来了。”穆连榕撞倒了一个花瓶。 “我不过来我们俩怎么共登极乐呢?”赵子安佝着腰步步紧逼。 “你再过来你会后悔的。”穆连榕退无可退,撞到了墙上。 “今天你若不顺从我,我才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赵子安没了委蛇的兴致,直接扑了上去。 “我劝过你了,是你不听的,那就不要怪我了。”穆连榕拍拍双手,一脸无辜。 “啊!小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赵子安咆哮道。 原来,穆连榕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捆绑自己的麻绳,装作退后其实是在等待机会。她手握一根银针,趁赵子安扑向她时,一把扎在他的胸口,然后一个回踢,正中赵子安的命|根子。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不知道被绑过多少回了,对于解这种简单的绳结自然是不在话下。这银针与万花筒中的银针是同一款,上面淬的毒液只会让人神经麻痹,暂时无法动弹。但似乎这毒液的麻痹效果不太好,只麻醉了赵子安的上半身,他的双手没法使出力气去捂住那个疼痛的部位,而他的下半身两只腿在地上胡乱蹬着,脸上表情甚是狰狞。 穆连榕将他用绳子五花大绑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把底部镂花的匕首。 他双腿挣扎了好一会儿,似是疼痛缓解了,大骂道:“你个杀千刀的,赶紧放了老子,不然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你爹会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再鬼叫,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你爹。”穆连榕拔出匕首,在赵子安粗大的脖子上慢慢比划着,那眼神像是在思考该怎么雕琢一件艺术品。 赵子安被吓的噤声,一句话也不敢说。他自己一向懒惰厌学,于武艺一途并无任何兴趣,他知道邵阳厌恶他的不少,生怕哪天走在街上被突然冲出来的暴徒了结性命,所以往往出行都是带着一众护卫,少则若干个,多则百来个。只有在房间快活逍遥时才遣退下人,所以即使穆连榕不会武功,也能轻松将其制服。 “其实,如果你能好好配合我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放过你的。”穆连榕搬了个凳子坐在赵子安旁边,一只手晃着匕首,另一只手拄着头,看起来一脸无害。 “好好好,姑奶奶,只要你不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金银珠宝,良田布匹,什么都可以。”赵子安见有活命的机会,使劲巴结。 “我要那些干什么,你只需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放过你。” “好好好,姑奶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赵子安一看有活命的机会,拼命巴结。 穆连榕呸了一声,真没骨气,比我还没骨气。穆连榕突然想起了七夕那晚,自己在南瓜棚下求饶的画面,笑出声来,这只匕首就是那个刺客留下的。 赵子安见她笑了,以为她心情很好,又姑奶奶的叫了一通。 穆连榕回过神来,问道:“你爹,平时都把重要的书信放在哪里?” “这。。。。。。”赵子安犹豫了一下,说:“我爹是太守,我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我又管不着我爹的事,我怎么知道放在哪儿。” “撒谎!”穆连榕手装作不经意一滑,一道血口就出现在赵子安脸上。这货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明确,但是他回答时眼神像右上方的虚空处望了一下,明显就是在撒谎! 穆连榕不敢往他脖子上抹,这匕首的性能太好了,她怕一个不注意赵子安就挂了,所以往脸上划拉一下吓吓他。 不过吓唬的效果还是很好的,赵子安马上招了。 “在书房右手第三排最中间的柜子里,必须要钥匙才能打开。”赵子安眼泪鼻涕横流。 穆连榕走到一旁撕下一块帘布,一脚踏在凳子上,活脱脱一副地痞的模样。她用帘布擦拭着赵子安的伤口,看起来温柔至极,接着问道:“很好,那,你们家盐仓的入口在哪儿?” “盐仓,什么盐仓?”赵子安一阵慌乱,从凳子上滚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撕拉,又是一个血口。 赵子安没出息的又招了—— “从北厢房进去最里面一间房里有个青花瓷瓶,转动一下就可以打开入口。” 穆连榕点点头,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 “我,我都告诉你了,姑奶奶你可以放了我吧。”赵子安战战兢兢地询问道,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又给她来一刀。 “你觉得我有那么蠢么?放你出去带人进来把我捉了?”穆连榕用帘布将刀上的血迹擦干,收刀入鞘。 “你,你言而无信!”赵子安躺在地上,用脚蹬地,不断退后。 “我是说过要放过你,没说要放了你。你耳朵不好听错了。”穆连榕回答地理所当然。 “哎哟姑奶奶,你到底想。。。。。。” 赵子安还没说完就被穆连榕用茶壶敲晕了。 “哎哟妈呀,吓死我了。”穆连榕摸摸自己的小心脏,还好还在跳动。 穆连榕看似沉稳镇定,实则慌的一比。她这是第一次如此伤人,第一次用刀在人脸上割,感觉自己有些变态,但是她又觉得赵子安的确罪大恶极,这样小小的惩戒一下应该也说得过去吧。以前电视剧里面逼人招供好像都是这样吓唬人的啊。 穆连榕用一只手打另一只手,对自己说道:“别抖了,我让你别抖了!”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少爷,老爷让我来给你送饭。”是赵府的丫鬟。 那丫鬟在门外敲了许久,不见回应,心中疑惑,放下餐食,推开房门。进门之后忽感后颈一阵刺痛,而后便不省人事。 穆连榕将这丫鬟拖回房里,换上她的衣服,若无其事地从赵子安的房间里出来。 在赵府晃荡许久,行至一处假山,从假山的缝隙望过去,书房就在赵府西南方的一处拐角位置。穆连榕找准方位之后,看四下无人,便要过去探探。 可似乎穆连榕最近的运气不怎么好,迎面走来的那个人不是那夜跟在赵子安后面的侍卫统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假山逢翠听冤体验换装游戏 那侍卫统领明显也看见了她。 穆连榕一阵慌乱,提脚后退,没注意到原来假山后还有一个人,她这一后退,便踩到了后面那人的脚。 只听得“哎哟”一声,那人被踩到脚之后显得比穆连榕更慌乱,双手抱膝,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说着:“我错了,我错了,我在也不敢了,求姐姐不要揭发我。。。。。。” 穆连榕这下可纳闷了,明明自己才是应该担心被揭发的,怎么这人比我还要害怕。 那侍卫统领越走越近,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裹,穆连榕这才发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那老头看见穆连榕身后的女子,一个箭步冲上来,将穆连榕推到一边,就抱住了她。 “不要怕,不要怕,爹爹来看你了。”老头抚摸着女子的头发,帮助她平复恐惧的情绪。 女子闻言,将埋在膝间的脸抬起来,看清来人之后,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翠,别怕了啊,爹爹来了,别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老头接着安抚。 小翠听完哭的更厉害了,说道:“爹爹,我这儿痛,这儿也痛,全身都痛。” 小翠掀开自己的衣袖c裤腿,向老头哭诉着自己的伤势。她的四肢上到处都是伤口,有鞭痕,有针孔,有烫伤。 老头见此,一双老眼里立刻蓄满了泪水,说道:“都怪爹爹不好,是爹爹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小翠捶打着老汉的胸口,不断控诉着:“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啊。。。。。。” 老头拭去小翠脸上的泪痕,对她说道:“爹爹马上就来带你走。” 小翠不住的点头,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老头对那侍卫统领说:“欧阳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父女二人无以为报。。。。。。” 欧阳诀止住了老头要说的感谢的话,对穆连榕一指,说道:“你,赶紧和小翠换身衣裳。” 穆连榕还处于观戏的状态,这一副父女相逢的戏码确实挺令人动容的,突然被欧阳诀点名,她愣了一下,难道他没认出她,只当她是赵府的丫鬟? 但不管怎样,看这架势,这位统领是要帮小翠脱离苦海的,她也乐见其成,于是迅速依言在假山后和小翠换了衣裳。 这衣裳和自己刚刚所穿的下人服饰质感完全不同,上面还镶有珍珠,摸起来光滑绵密,很难想象这么一件绝好衣料下隐藏的伤痕累累。 欧阳诀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老头,说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穿过一个荷塘,从南门右侧的第三个小门出去,出示令牌,自有人接应你们。” 老头拉着小翠扑通一声跪下:“当年我不过于你父子二人一米之恩,没能想到换来公子如此报答,来世愿为公子座下犬,以报公子大恩。” 说完老头便和小翠一同离去了。 穆连榕摆弄着一衣服上的珍珠,想着哪天拿着它去市面上估个价。看小翠父女二人既已离去,便装作不认识欧阳诀的样子转身欲走。 “你把赵公子怎么样了?”欧阳诀的一句问话叫停了穆连榕离去的脚步。 “敲晕了在房里绑着呢。”穆连榕回答的很诚实,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怎么解释都没有办法掩饰,不如老实交代。 欧阳诀似乎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哦”了一声,接着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明那夜逃亡如慌乱仓鼠,今日却乖乖束手就擒,混进赵府,到底想干什么。 这问的就很讲究了,难道他知道了什么,穆连榕依旧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我能干什么?你们家的赵公子绑了我,我不从,逃了出来,在找出路呗。” 欧阳诀斜睨了一眼穆连榕,那表情,明显就是不信任,说道:“真的就这么简单?” 穆连榕一把拽下缝在衣服上的珍珠,拿在手里把玩,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她掩盖紧张的一种方式。 穆连榕调整好自己的语调,说道:“欧阳公子,我给你个东西你要不要?” “什么?”欧阳诀眉头一紧,看起来很谨慎。 “你把手伸出来。”穆连榕语调不变。 将信将疑,但料定穆连榕耍不出什么花样,犹犹豫豫,他还是伸出了手。 穆连榕也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拳置于欧阳诀的掌心之上,说道:“喏,给你。” 穆连榕张开拳头,离开了他的掌心,欧阳诀的手心上便出现了一枚珍珠。 欧阳诀瞅了穆连榕一眼,眼神不解,这不就是她刚刚从衣服上揪下来的珍珠么? 穆连榕笑着说:“这叫赠珠之恩。” “赠珠。。。。。。之恩?”欧阳诀重复道。 “对的,就是赠珠之恩,刚刚那个老头对你不过一米之恩,你便以身犯险解救他们父女。虽然我不知道那女子是何身份,但肯定在赵府受了不少虐待,你身为赵府的侍卫统领,在未经主人同意的情况下私自放走他们,就是因为这一米之恩,后续你该如何交代?想来你也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如今我也赠珠于你,这珍珠可比一斗米值钱多了,如此大恩,你也需得回报与我,不如就装作没看见我行不行?”穆连榕解释的一派道貌岸然。 欧阳诀右眼皮跳了跳,这什么狗屁逻辑,还赠珠之恩?还要回报?他看起来很生气,将手中珍珠碾成齑粉,大喝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穆连榕丝毫不让,回话道:“是,我什么都不懂,即使我不懂这其中的原委,但凭你今日所为,我便知道你与那赵子安不是一路人,你心中既有正义公道,为何又甘于屈居人下,做赵府的爪牙?” 欧阳诀紧握双拳,似有火气要喷射而出,他转过头,不去看穆连榕那双质问的眼睛,沉默许久,轻声说道:“当年家父落魄时,得老陈头一米粥水,才能活命,一米虽廉价,但在当时确是可以救命的。小翠是老陈头的独女,一年前被掳来做了照公子的第九房,赵公子很喜欢她,日日与她。。。。。。只是有些特殊癖好。。。。。。。后来她就疯了。。。。。。” 说道这里,欧阳诀都说不下去了,他低头叹了一声,回过身来,暴怒的情绪已被平息,接着说道:“你所谓的赠珠并非我所需要的,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今日所为,在下并不后悔,之后会有何等惩罚我自会承担。但我身为赵府的侍卫统领有责任有义务维护赵府的人,不可能明知你居心不良,还装作没看见。” 穆连榕没有料到他会向她解释这么一长串,赵子安喜欢小翠?喜欢人家就能随便把别人抓来吗?有些特殊癖好就能把人家好好的姑娘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吗?欧阳诀你到底为何一定要忠于这种人渣? 穆连榕说道:“你既已认定我来此是居心不良,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呢?” 欧阳诀完全没有料到穆连榕会突然这么问,怎么办呢?该拿她怎么办呢?若是将她捉了送到赵子安面前,这姑娘怕是见不到以后的太阳了;若是就此放过她,她万一做出什么对赵府不利的事情,他又该如何自处? 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可不可以不要今天。” “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穆连榕疑惑道。 “今天,只有今天,只要过了今天,以后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但是现在如果你要做什么谋害赵府的事情的话,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穆连榕依旧纳闷:“为什么是今日?为什么现在不行?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欧阳诀摇摇头,不想再解释,说道:“如果你能答应我,今日乖乖离开赵府不做出有害赵府的事情,我可以放你走。” 穆连榕沉思许久,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说道:“好,我答应。” 欧阳诀松了一口气,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走吧,像刚刚小翠父女二人那样,沿着路走到南门右侧第三个小门出去报我欧阳诀的名号就可以了。” 穆连榕应了一声,转身欲走,突然又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灰溜溜地回来,对欧阳诀说:“我这衣服会不会有点太显眼了,刚刚小翠是换了衣服才走的。” 闻言,欧阳诀似乎也意识到了,他提起脚边的包裹,扔向了她。 穆连榕打开包裹,里面装着与刚才她穿的一模一样的下人服饰,穆连榕嘴角抽了抽:“明明已经事先准备好了,为什么还要我与小翠换衣服?” 欧阳诀眼眺远方,一派正色,没有丝毫尴尬,说道:“我忘了,刚刚看到你身上有现成的就借来用了。” “。。。。。。”头顶飞过的乌鸦似乎在嘲笑这一可笑的理由。 穆连榕换好衣服,重新从假山后出来,对欧阳诀道:“欧阳公子今日义士之举小女子谨记于心,大恩不言谢,有机会改日再叙。”说完穆连榕就跑没影了。 不是让人知恩图报的吗?怎么到她这就是大恩不言谢了? 穆连榕依照欧阳诀的指路,沿路向南,果然见到了一片荷塘。不过此时已是夏季的尾巴,荷塘里已无映日荷花的美景,荷叶早已枯萎,徒留几根藕胫插立在池水中,还有几株早已熟的不能再熟的发黑的莲蓬,为来年的盛开播下希望的种子。 古人建府讲究坐北朝南,南门想必就是赵府的大门,而这一片荷塘就相当于是赵府迎接客人的门面。高官的大门一般都是常年大开,人来人往,但奇怪的是,穆连榕远远眺望过去,南门紧闭,此处几乎廖无人烟,只有旁边的小门偶有家丁丫鬟进出。当真是可疑的很!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谁管什么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伦家是小女子,才不受这道德规矩约束! 但是现在又不能折回去,谁知道欧阳诀走没走,回头再碰上他就尴尬了。 正思忖着,穆连榕目光所及一处方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拄杖盲妇醉听微风捣药相送 一身着华服的妇女款款而来,她手中拄着一根拐杖,用拐杖这里敲敲那里点点,感觉前路平坦,便提步前进。 穆连榕这才发现,此处视野极为开阔,可用一览无余来形容,道路处处平坦,甚至连个台阶也没有。此处最高的除了树木,就是那将荷塘团团围起的朱红栏杆了。 那妇人一路敲敲打打地走近,此处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看妇人的穿着样式,应该是府里的贵人,穆连榕打算装作赵府的丫鬟向着妇人施一礼便离开。 穆连榕委身施礼,那妇人竟看也不看她,从她身边走过了。 穆连榕看着妇人离开的背影,暗自庆幸。 妇人仍旧用拐杖敲击着地面,继续前行,但前面道路上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小碎石绊了妇人的脚,眼看妇人就要摔倒,穆连榕本能的便去扶。 妇人站定身形,向穆连榕道了声感谢,便继续往前走。穆连榕这才看清,这妇人眼神空洞,没有焦点,竟是个盲人! 前面便是荷塘,尽管有高高的栏杆围住,但一个盲人往河边走还是让人挺不放心的,穆连榕跟了上去。 栏杆旁有一棵樟树,树荫下摆了一个方凳,妇人摸了摸方凳,将自己的盲杖倚靠在栏杆处,自己则摸索着坐在方凳之上,微闭双眼,似在听河畔的风声,偶有一只余夏的蜻蜓停留在她的掌心,她双手微微收拢,那蜻蜓一惊,便扬翅飞起,消失在残叶落荷中。那妇人也不恼,睁开双眼,牵起嘴角,没有焦点的眼睛中散发出柔和,一脸慈爱。 “姑娘不是我府中之人罢?” 穆连榕左右望望,四下无人,她这是,在和我说话?穆连榕不敢应声,沉默不语。 “人呐,失去了一种感官,其他的感官便会变得比常人更加灵敏。”妇人见无人答话,便自顾自说起来。 穆连榕依旧不语。 “他已经给我捎过消息了,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他是谁,稍过什么消息,她知道什么? “比我预想的要晚一些,这么多年,我也活的够久了,终于可以去找他了。” 预想的事是指什么,为何会萌生死意? “姑娘,你且送我回去罢,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既知我不是府门中人,为何要赠于我东西? 心中诧异,但还是帮妇人拿好盲杖,搀扶着她根据她指的路往回走。 妇人所居十分简陋,竟是一间茅草屋,屋上有一木匾,上书“重明庵”,屋外种着一排紫竹,紫竹下有一水缸,水缸上有一孤瓢,缸边有一药炉,入眼之物,不过几件,却给人祥和之感。很难想象,在赵府满是金碧辉煌的建筑中,竟还有这么一方与众不同之地,穆连榕心中诧异更胜。 穆连榕跟着妇人走进茅屋之中,铺面而来的药香让人神清气爽,茅屋左侧整齐的摆放着许多药柜,药柜旁有一方小桌和一把椅子,茅屋右侧有一个小床,床边有一梳妆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倒是妇人身上穿着的这件华服与周围景致有些格格不入。 “我制药还需一昧药引,可否借姑娘的黛影花粉一用?”妇人走到桌子旁坐下,开口问道。 “您鼻子可真灵。”穆连榕从怀中掏出香囊,拿出里面的药瓶,递给妇人。既然来都来了,便看看这奇怪的妇人到底想干什么吧。 妇人打开药瓶,闻了闻,将里面的药粉倒入舂桶中,就着里面早已准备好的其他药材捣鼓起来,她一边捣药一边说道:“只是对药材的味道格外灵敏些。” 妇人又说道:“黛影之花,二十年一开,花期只有七天,可遇不可求,只生长在陡峭的绝情崖壁上,是祛疤养颜的圣药。姑娘是从何而得?” 穆连榕回想得药经过,初识云踏歌的时候,她满身是伤,淤青血块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基本恢复了,但是她的身上还有很多刀伤,有些刀口太深,结痂之后便在云踏歌身上留下了似蜈蚣般难看的疤痕。每次看到这些疤痕穆连榕总是很心疼,云踏歌却不在意,外在的伤口永远抵不上她内心的创伤。 穆连榕向古沧笙提过这一遭,询问他们镖局在江湖往来时有没有听说过什么祛疤的灵丹妙药,没想到古沧笙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那个明媚的下午,古沧笙轻飘飘地从墙上一跃而下,漫天飞舞的彩色花瓣也从天而降,衬得这平时有些桀骜不驯的少年多了一份柔情。 他手捧着一束五彩缤纷的花儿,缓缓走来,像是从仙境来到了人间。 仔细看那些花儿,每一朵都有五片花瓣,并且每片花瓣都是不一样的颜色,红蓝黄白紫,红的艳丽,蓝的纯净,黄的温柔,白的纯洁,紫的真诚,煞是好看。 那时恰逢绝情崖壁黛影之花盛开,尽管山势陡峭异常,但是古沧笙踏遍整个绝情崖,摘了盛开的所有黛影花,足足有一小车!以致于后来有轻功卓绝的人想去绝情崖碰碰运气的,除了见到光秃秃的根须之外,竟连半点花瓣的影子都没见着! 使用了黛影花这昧药材之后,云踏歌身上的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除了。不过黛影花还剩下许多,穆连榕便将其磨成粉末存储。 穆连榕向妇人回答道:“在下有一小友,于轻功一途颇有建树,机缘之下恰逢黛影花期,便摘了许多。” 妇人含笑点头,之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内容不过是妇人讲些药理知识,穆连榕附和着听着,有时妇人会让穆连榕去后面的药柜替她寻些药材,然后再向她介绍这些药材的功用特点。这样的气氛虽说有些诡异,但也令人心思平静。 窗外的紫竹林洒下一片金黄,归鸟的吵闹声不再响起,穆连榕看天色已晚,在茅屋内四处观望寻找能照明的东西。 “床头柜第二个小格里面有蜡烛,你若觉得视线不明,便拿出来点燃吧。”妇人将捣好的药材装回药瓶之中,然后接着说:“我也用不着这些,便收起来了。” 穆连榕听到这话突然有些难过,这妇人的世界里面没有光亮,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很寂寞吧。 穆连榕依言去床头柜翻找蜡烛,又听到妇人说:“柜子里有一本小册和一只玉箫,你也一并拿出来吧。” 穆连榕点燃蜡烛,将小册和玉箫递给妇人。 穆连榕问道:“刚才您说要制药需要黛影花作为药引,您是要制什么药呢?” 妇人将药瓶还给穆连榕,回答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黛影花虽然在祛疤上有奇效,但是功效太过单一,对于伤口内在调理愈合并无明显效果,我加了十几昧药材,使其兼顾疗伤愈合修复效果。你且收着吧,说不定以后用得到。” 穆连榕一愣,忙道感谢。 妇人又言:“姑娘可听说过莫醉?” 穆连榕答:“莫醉大名,江湖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谓当代江湖有三仙:鬼谷酒仙莫醉,赤峰医仙重珂,萍水剑仙封楚。” 妇人笑言:“什么仙不仙的,都是些虚名罢了。” 穆连榕心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她为什么跟提起莫醉?而她对医理又特别精通,难道。。。。。。?穆连榕问了出来:“难道,您是赤峰医仙重珂?” 妇人摆摆手,说道:“医仙谈不上了,我已退隐多年。” 我滴个乖乖,这赵府可真是卧虎藏龙,医仙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没听说过重珂是盲人啊? 重珂说道:“我知你今日为何而来,我也知我的归处如何。我曾经也收过几个徒儿,不过时过境迁,该散的散,该走的走,身边也再无人。技艺之事,在于传承,这本小册记载我毕生所学,你可愿拜我为师,延续我的医理?” 重珂虽然眼盲,但是穆连榕却在她眼里看到了希冀和恳求,尽管有些不忍拒绝,但穆连榕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她答道:“万万不可!我见您身体健朗,看起来并无不适,怎可咒怨自己时日无多?况且我对于医理知识可谓是一窍不通,您将这么珍贵的药册传给我,实在是糟蹋了啊!何不等待良机,将它传承给合适的人?” 重珂闻言,眼里竟是流下两行清泪,说道:“我在这里连人都见不到几个,哪里还去寻合适的人呢?罢了,罢了!” 穆连榕见重珂如此感概,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堂堂医仙被困在这里连人都见不到几个,顿时同情心泛滥。 良久,穆连榕下了决定,撒娇说道:“师父,您别难过,您坐好,我给您磕三个头。” “你。。。。。。你叫我什么?”重珂有些不敢相信。 “师父!”穆连榕甜甜地说道。 重珂连忙摸索着扶起跪地磕头的穆连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穆连榕依偎着重珂,重珂眼里又泛起了泪光,已经许久没有人和她这么亲近了。 过了一会儿,重珂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我知道你是哄我的,不过听你喊我师父,我内心也是欢喜的。突然要收你为徒,可我以后也没有时间教你什么,无法尽到师父的责任,如何又担的起‘师父’二字。姑娘你心里不认我这师父也罢,可否请姑娘帮我一忙?” 穆连榕又撒娇道:“真心的,我是真心认您这个师父的,没有哄您,我头都磕了,现在您反倒不认我了,我可伤心了。您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就是了,我一定给您办到。” 重珂会心一笑,拍拍穆连榕的头,满脸宠溺,将小册和玉箫递给穆连榕,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你这个小机灵鬼不通医理,但你若是肯学,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一大家,你若是不想学没兴趣也罢,以后碰到仁心医者,你便将这小册赠于他亦可,我的医艺也算是留存于世得以传承了。至于这玉箫,你且小心收好,以后若是碰到莫醉,你便将这玉箫示于他看,他自然懂我的意思。” 重珂又同穆连榕说了会儿话,交代了些别的事情,穆连榕一一应承。 天色愈暗,穆连榕心中装着事,尽管口头上还是同重珂说着话,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重珂自是十分通透,知再留她不得,遂拄着盲杖,引着穆连榕到门口,说道:“你且走吧,做你想要去做的事吧,只是切莫忘了今日之交。” 穆连榕犹豫再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是想同这刚认的师父多说说话的,但今晚机不可失,拖延不得了。她握住重珂的手,说道:“师父,赵|南勋把您困于此地许久,您且耐心等我,我会救您出去的,以后我们再促膝长谈可好。” 重珂摇摇头,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喃喃道:“他没有困住我,没有困住我,你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不用救我,你只需记得我嘱咐你的事便好。” 说完,重珂便关上了门,穆连榕看着紧闭的门扉,若有所思,暗下决心。 师父,你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另类解锁头画个圈圈诅咒你 尹追和古沧笙整整衣冠,从地牢踏出,姿态十分惬意。 “尹兄好身手。” “过奖。” 穆连榕在地牢外潜伏已久,见二人谈笑风生毫发无伤的出来,长嘘一口气。 古沧笙问道:“如何?” 穆连榕答道:“完美。”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穆连榕身着丫鬟服饰在前面带路,古沧笙和尹追身着侍卫服饰跟在她身后。三人行走在夜色中,神态自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赵府书房。 “这个时辰正值守卫轮换,赵|南勋不会来书房,我们抓紧时间。”穆连榕小声说道。 古沧笙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赵|南勋不会来?” 穆连榕答道:“自有贵人告知。”是师父告诉她的。 三人推门潜入书房,房中并无光亮,穆连榕掏出一颗夜明珠,勉强照亮房中光景。 穆连榕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赵子安口中所说的柜子。 柜子上有三把锁,看来里面确实有相当贵重的东西。 穆连榕将夜明珠递给古沧笙,古沧笙接过,举在锁头附近照明。穆连榕空出手来,又从怀中掏出一串粗细不同的铁丝,用不同的铁丝一一试过锁头的尺寸,耳朵附在柜子旁听里面发出的声响。两人皆不发一言,看起来却默契十足。 尹追看他们两人如此这般配合,也不好打扰,便立于书房门口,留意门外的动静。 “咔嚓。”第一把锁打开了。 尹追闻声看过去,微弱的光影中,穆连榕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不过她很快又调整了状态,神情专注地研究起第二把锁。 又是“咔擦”一声,第二把锁应声开启。穆连榕得意姿态更盛,同古沧笙击了个掌,无声欢呼。 不过穆连榕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第三把锁,她用铁丝探进锁头,分析这把锁的内部构造,不过与开前两把锁的从容姿态不同,她探察完第三把锁后,眉头渐皱。 尹追见她如此,猜她是遇到了难题,遂踱步至她身旁,小心问道:“这锁能开吗?” 穆连榕闻言抬头,面露难色,说道:“能开是能开,不过。。。。。。” 尹追又问:“不过什么?” 穆连榕手指打着结,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而问道:“现在门外是否有巡逻的守卫。” 尹追道:“最近的一班巡逻刚刚过去,暂时应该不会有其他守卫。” 穆连榕放下心来,坏笑道:“这锁我是肯定能开的,不过动静可能会有点大,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还望两位身轻如燕武功高强的大侠能帮我兜着点,逃跑的时候能顾着我点。” 尹追和古沧笙皆是一脸疑惑,不知穆连榕此话何意。 不过很快,他们就在被赵府守卫追着狼狈地满街跑的时候明白了她的意思。 古沧笙大骂道:“卧槽!穆连榕,你要砸锁就早说啊!还煞有其事地解锁了半天,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我们现在还是被发现了!” 穆连榕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道:“请古少爷不要降低你对我的崇拜好吗?我还是很厉害的,你看我解了两把锁已经很了不起了。” 穆连榕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第三把构造太复杂,打开可能要花很久的时间,到时候赵|南勋都回来了,那时我们也会被发现,与其这样,不如直接砸开省时省力,简单粗暴。你说对吧,尹公子?” 尹追拉了差点被绊倒的穆连榕一把,无奈笑道:“穆小姐开锁确实是厉害的。” 穆连榕听到夸奖,十分欢喜,说道:“在家里被关的时日多了,无聊时便会琢磨些锁件的门道。”她在前世时主修便是机械设计制造,对于机器构造或是零件组装方面有比别人更强领悟能力。 古沧笙依旧不忿,但也不好否认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挂满三个锁的柜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一个金属质地的小箱,古沧笙现在就抱着这个小箱在狂奔中。 哦,对了,忘了说,由于第三把锁的质地实在太好,砸锁的动静实在太大,三人被赶来的守卫包围后,他们是掀翻屋顶逃出来的。 三人在赵府乱窜,忽行至一处平俗之地。为什么这么形容呢,赵府的建筑基本上都各有讲究,雕梁画栋暂且不提,就连给下人住的院落也十分精致,格局考究。除去师父住的茅草屋有些不符合赵府风物以外,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如此的——普通,普通的就像平常人家居住的房屋。各个房屋依山而建,排布十分杂乱,毫无美感。远远望去,唯有山头挂着的一轮上玄月是这一处的最为瑰丽的风景。 三人驻足,见此地竖一石碑,石碑上刻“禁地”两个大字,两字旁还刻有小字,书曰:“闲人免进,违令者死。” 穆连榕看着石碑,心道:如此俗套。越是禁地越是藏着大秘密,这石碑等同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之说了。外人若是看到这石碑,肯定是要进去探一探的。不过这禁地位于赵府地理之深处,寻常人哪得机会进来看到这石碑,赵府的下人怕是忌惮着不敢进来的。 三人没有丝毫犹豫,踏入了这所谓的禁地。 守卫见三人进入禁地,不敢上前,遂守在入口,只派遣几个守卫去通知老爷少爷。 他们进去之后,各处查探了一番,发现每个房屋内都没有人烟,每个屋内的摆件也十分简单,不过桌椅花瓶之类。 穆连榕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抬头观看了一下星辰走势,大致确定了方位,踏入了一间房屋之中,尹追和古沧笙两人跟上。 点燃屋内的烛火,这件房屋空空如也,难道走错了?穆连榕思忖着,不应该啊,方位是没错的。穆连榕又走出这间屋子,去隔壁几间看了看,只有这个屋子里面是什么也没有的,大有古怪。 古沧笙许是一直负重箱子跑,有些累了,只盯着穆连榕进进出出,也不想跟着她折腾了,将箱子放在地上,自己则坐在箱子上揉揉胳膊揉揉腿。 穆连榕查无所获,亦感觉有些疲乏,推一推古沧笙,让他给自己腾个地儿,便把古沧笙推下箱子,自己鸠占鹊巢,占了这唯一能坐的地儿。 既然暂时没发现什么,那就随意聊聊。 穆连榕问道:“对了,你们被捉去地牢,怎么那么久才脱身?这不像你的风格呀古少爷。” 古沧笙嗔了一声,调笑道:“很久吗?我倒没觉得。许是和尹兄待在一处,连悠长的时光都觉得无比短暂了罢。不过牢里的那群小兄弟,怕是要睡到明天早上了。” 穆连榕嘴角抽搐,忍无可忍,足下发力,踩得古沧笙呼痛连连,她龇牙咧嘴地对古沧笙小声说道:“你还是不是人,你抢我的女人踏歌也就算了,现在连我的男人也要抢,古少爷,您可真多情啊,处处播种桃花的种子。” 穆连榕一提踏歌他便觉得气势低了一头,自感理亏,不敢争辩,可怜兮兮地拖着自己的痛脚到一旁的角落里画圈圈去了。 尹追神色平常,看着他们的互动不知作何感想,这一路上他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默契,虽然时常斗嘴,但也十分欢乐,反而是他自己好像插不进话,尽管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见两人不再吵闹,消停安静了一会儿,他问道:“赵子安怎么样了。” 一听到尹追说话,穆连榕便眨着她的招牌星星眼蹭到尹追旁边。 她是很想和尹追说话的,可是之前在前往邵阳的马车上,她一直同他讲话,他也不怎么回应,心情难免有些挫败。之后又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儿,她就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吵了,他是不是不太喜欢别人打扰他,他是不是不喜欢那种吵闹活泼的女孩,他是不是会喜欢文静淑女一点的女孩儿。思来想去,她便决定,以后少同他讲话,尽量不去打扰他,为了他慢慢地向淑女的方向靠近。 穆连榕能不能成功转性为淑女另说,毕竟这项工程太过浩大了。她不是不愿同尹追说话,她是不敢。喜欢上他之后便开始小心翼翼,害怕失去,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得他不悦。因为他不是话多的人,所以如果不是他先同她说话,她即使再难受也忍住了先开口去打扰他。为了掩饰自己这些尴尬的小心思,这一路她便将自己的话头都抛给了古沧笙。而为了引起心上人的注意,她与古沧笙说的话又比平时多了些。 当然,年轻少女心头的这些弯弯绕绕广大直男是绝对不能体会的,她也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让人变得卑微呢。 穆连榕回答道:“估计和你们收拾的那些牢头一样,得睡到明天早上了。” 一旁蹲着画圈圈不知道在诅咒谁的古沧笙百无聊赖,强调一下,他是真的在地上画圈圈。穆连榕曾经告诉他,这个画圈诅咒的方法|功效就跟扎小人差不多。 一个圈,两个圈,大圈,小圈,方圈,圆圈。。。。。。 “这是什么?”突然,古沧笙停止了画圈,拾起手边的尘土,凑到烛火旁,黑色的泥土里面渗透出晶莹剔透的光。 三人心照不宣,皆朝着古沧笙画圈的地方向前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重明庵话重明北山头析北山 重明庵 “既然来了,就自己找地方坐吧,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重珂坐在药桌前,维持着捣药的姿势,对来人语气冷淡。 赵|南勋人到中年,姿态有些发福,但看向重珂的眼神中,却极尽温柔,竟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眼中满是赤诚。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美。” 重珂听到这种话,并无任何反应,赵|南勋见状,自知讨了个没趣,便说起其他来。 “你平时并不爱点烛火的。” 重珂手中动作一顿,说道:“知道你会来,所以提前点了。” 赵|南勋听到此话十分欣喜,按耐住激动的语调,说道:“真是有劳了,难为你还想着我。” 重珂放下捣药罐,拿起桌边的盲杖,站起身来,说道:“时辰快到了,你且随我进去吧。” 说完,重珂走到药柜前,拉动其中的一个药箱,药柜整体从左至右打开,露出了药柜后面的内室,重珂径直走了进去,赵|南勋立马跟上。 内室空间并不如何大,只有一个祭桌,祭桌两侧手书一对挽联:“单影吊君唯有泪,十年知己不因文。” 祭桌上摆放着一些瓜果,一个香炉,一盒骨灰,一块牌位,牌位上书“欧阳明之牌位”。 “你这又是何苦,这么多年了,为何不能让明兄入土为安,早日安息,还执意留着明兄的骨灰作何。”赵|南勋上了一柱香,对着牌位拜了拜,脸上浮现一缕痛色。 “我为何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吗?!”重珂神色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咄咄逼人:“要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会在这里守着他的骨灰虚度光阴,这么多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他死了你很开心吧,再也没有人跟你抢了,不仅如此,你还让诀儿,还让诀儿。。。。。。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如你的意的。” 赵|南勋闻言痛色更甚,说道:“夫人,你非要如此吗?明兄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这些年来一直也在自责,绝非夫人你所言的冷血无情之辈。” 重珂哧了一声,说道:“夫人?谁是你夫人,你不配。” 赵|南勋嘴唇蠕动,想辩解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转移话题:“子安,子安他长大了,我打算以后好好管教他,等他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我就带你回赤峰好吗?” 重珂苦笑,说道:“若是真有好好管教,也不至于每月来我这儿,一身的脂粉烟花气,总归他也是不待见我的,我也权当没这个儿子了。” 赵|南勋一时语塞,回答也有些底气不足:“之前,之前确实是溺爱了些,以后定会严加看管的。” 此时门外响起通传声。 “报告大人,府里来了小贼,盗了东西,逃到北厢禁地去了。” 赵|南勋听到通传,整理了一下衣冠,踏出重明庵,问道:“是什么人,盗了何物?” 欧阳诀施礼回答道:“是赵公子白日里在街上抓的三个贼人,他们潜入书房,砸开了书房右手第三排最中间的柜子,盗走了里面的东西。” 赵|南勋暗道一声“不好”神色慌张,急冲冲往北厢房去了。 欧阳诀也欲转身跟上,重明庵内传来了重珂的声音。 “是诀儿吗?进来吧,不用跟着他去了。今天是你父亲的忌日,进来拜拜吧。” 欧阳诀呼吸一窒,内心狂乱复杂,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走进了重明庵。 赵府正北厢房内,三人往古沧笙画圈的地方向前一步,触碰到“墙壁”,发现这里竟然不是墙壁,而是一块帘布,而这块帘布的着色仿制成墙壁的颜色,与周围墙壁融为一体。房间内光线本就不十分明亮,而这块帘布又实在是与周围景像太过相似了,是以三人都未注意到这一处的古怪。 穆连榕撩开帘布,一个青瓷花瓶出现在视野之中。对就是这个!赵子安这个怂包,连谎都不敢撒,果真是都如实交代了。 穆连榕微微旋转花瓶,花瓶后方墙壁应声打开一道大门,门后现一蜿蜒阶梯。 古沧笙一脚踏进大门,欲进去一探,穆连榕见状有些迟疑,拦住了他。 穆连榕对两人说道:“我原本今晚只是想盗取些关键性的证据,然后溜之大吉。沧笙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已探查到,逸王现在就在邵阳附近,而且已经取得了联系吗?我的想法是我们带着这个箱子先出去找到逸王,当面呈上,再做打算。至于这盐仓,今日还是不要探了,前面危机四伏有什么机关也未可知,而且我们后有豺狼守卫,赵|南勋肯定不久就会追到这里,万一这地道是条死路,我们岂不是被人瓮中捉鳖?” 古沧笙和尹追闻言相视一笑,并不打断。 穆连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一互动,继续说道:“邵阳城有条护城河的支流被引进了赵府,我一路观察,发现这条支流恰巧经过后山,我料想赵府运送私盐的渠道应该是通过水路,赵府的北厢房依山而建,想必也是因为如此。我们今日且先从水路脱身,改日再做打算也不迟。” 古沧笙和尹追闻言又相视一笑,穆连榕这次可发现了,站到他们俩中间,隔断了他们的视线交流,说道:“两位哥哥,小女子我可是很怕死的,我又不像两位那样唰唰唰哧哧哧能飞檐走壁,还请两位考虑一下我这废材的处境。” 古沧笙捂嘴笑道:“嗯嗯,废材你说的有点道理。” 穆连榕斜睨一脸古沧笙,接着说:“况且邵阳上一批的官盐早已在各个渠道发放完毕,正规官道上不会再有多余的盐,这么多年赵府私藏的私盐肯定数量庞大,想要立刻转移也并非易事。赵府销售私盐通过了很多道中间商,大多数百姓并不知道私盐的源头在赵府,就算有知道或是猜到的,也没有证据,若大肆转移势必会引起百姓猜疑,到时候如何堵住悠悠万民之口?待我们寻到逸王之后,借着逸王的势,狐假虎威再来他个人赃并获不是更加两全其美?” 古沧笙听完,将手边的箱子扔给尹追,从腰间掏出折扇,扇出微风,狂笑不止。 尹追接过箱子,亦是无奈一笑,对穆连榕说道:“你可真够笨的。” 穆连榕瞪大双眼,一脸委屈,结巴道:“尹,尹公子,你,你,你说我。。。。。笨?” 穆连榕被心上人说笨,心里有些莫名,却又想不出为何,自己刚刚的一通分析明明就很有道理啊,不说让尹追有些刮目相看吧,起码也得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有点改观吧,现在居然被他说笨?穆连榕有点不能接受自己的一番“展现”被浇了冷水,蹲到古沧笙刚才蹲过的地方画圈圈去了。 古沧笙收起折扇,敲了一下穆连榕的脑袋,说道:“确实是够笨的。” 穆连榕直呼痛,尹追突然收敛了笑容,眉头皱了一下。 门外响起了吱吱的火把燃烧声和脚步声,看来赵|南勋已经到了,下了进入禁地围攻他们的命令。 古沧笙笑道:“哈哈,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穆连榕一脸丧气,将尹追手中的箱子又扔回给古沧笙,抱住了尹追的大腿,眨着一双可怜的星星眼,脸上覆盖着强烈的求生欲,说道:“小女子的身家性命就交给公子你了,还望公子待会打架的时候能好生看顾一下小女,受点伤破点皮什么的我还是受的住的,可千万别让赵府的那些人把我给弄死了。我知道任务可能有点艰巨,但我相信公子能做到的,就像当时在死胡同那样。”说完,穆连榕抓住尹追的衣摆,撅嘴摇了摇自己的身体,这模样,感觉是,像在——撒娇? 古沧笙眯眯自己的双眼,说道:“哎呀我去,辣眼睛。”他说完这句话后除了收到一记眼刀以外,另一只脚也被踩了。 三人走出房门,果不其然,他们所处的这一间屋子已经被包围了,包围圈外全是黑压压的人头,穆连榕看到这阵仗确实被吓了一跳。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好像人工费不要钱似的。 赵|南勋看向这两男一女,审视了一番,最终目光定在古沧笙手里抱着的箱子上。心中暗呐道:这三人不是普通的小贼,若是平常小贼,不过偷些金银珠宝,他追不追究都无伤大雅,但这三人偏偏偷了大费周章地偷这个箱子,明显是带着目的而来。会是谁呢?背后的主使会是谁呢? 这时又有侍卫来报:“大人,地牢里的狱卒都晕倒了,子安少爷,子安少爷也。。。。。。” 赵|南勋一听赵子安有事就压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是自己和重珂唯一的儿子呀,千万不能有事,他抓住那侍卫的双肩摇晃道:“子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侍卫被老爷抓在手里,说话也不利索了,吞吞吐吐,这时包围圈后方传来了赵子安痛苦的呻吟声。 包围圈循着声音瞬时让出一条道路供赵子安通过,而后又迅速合上。 赵子安满脸缠满绷带,坐在躺椅上,嘴里始终骂骂捏捏说些粗鄙不堪的语句,由下人抬着来到了赵|南勋的面前。 赵|南勋看着儿子的样子十分心疼,赶紧上前一步问候道:“子安,你没事吧?” 赵子安视线绕过赵|南勋,看到了躲在尹追身后偷偷观望的穆连榕,大骂道:“好你个臭婆娘,给脸不要脸,还敢伤了老子的脸,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你碎尸万段!爹,就是他们,他们之前在运州诳了我三百万两官银,今日又将我毁了容,爹,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赵|南勋见自己儿子并无性命之忧,放下心来,男人脸上留点疤也不算什么大事,自己右额上也有一道陈年旧疤。他转而看向这三人,除了躲在男子身后的女子有些拘谨慌乱以外,另外两人神色如常,甚至在重重包围之下还言笑宴宴,他又联想到自己所丢之物,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工于心计作假戏终于识真身 常年的官场生涯令赵|南勋十分谨慎,不敢轻举妄动。也罢,在这重重包围之中,他还不信这三人能插翅跑了不成,先探探三人的底细。 赵|南勋礼数周到,向三人方向拘一君子之礼,开口说道:“不知府上有贵客驾到,招待不周,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在下赵|南勋,乃邵阳太守,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出自哪一派别,大家若是有什么误会,可否坐下来共饮一杯,化干戈为玉帛?” 高,实在是高,这赵|南勋的段数跟赵子安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偷走他东西闯入赵府禁地的人以礼相待,显然他早已察觉到了什么,他这一番话让人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赵子安见自己爹爹对这三个贼人竟然好言相待,他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质问道:“爹!他们盗取宝物不说,还擅闯禁地毁我容颜,您怎么可以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 赵|南勋挥一挥手,身边侍卫立刻会意,将赵少爷带离了现场,任由着他在躺椅上鬼哭狼嚎。随后赵|南勋接着说道:“顽劣小儿不懂事,冲撞了各位,还望各位见谅。也不知各位少侠来我府上书房盗一个小箱是何用意啊?实不相瞒,这个小箱里面装着这些年我与夫人互通的诗赋情书,于我十分珍视,所以可否请各位将其相还,赵某必有重谢。”说完又施了一礼。 穆连榕有些迷糊了,她有些佩服这个赵大人,不知道他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演技太好了。明明我们才是失礼的一方,偷了人家的东西打了人家的儿子闯了人家的禁地,他这样一说将所有过责揽在自己身上,让做坏事的一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普通小贼恐怕被赵大人这么谦卑的一感化,估计得发誓再也不来叨扰赵大人了。 赵|南勋身边一个文官打扮的随侍也发言了:“赵大人与夫人这些年伉俪情深,赵大人从未有过任何妾室,这小箱里面确是承载了夫妻多年来的情意,还望各位还给赵大人吧。赵大人定会赏赐给你们珠宝良田,让你们今后衣食无忧。” 穆连榕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难道搞错了?这箱子里面装的该不会真的是赵大人的情书吧?没想到他儿子那么滥情,他却如此专情,看来父亲的榜样作用没有感染到赵子安。 穆连榕只会分析时势,不擅工于心计。人心,还是太难揣度了。 古沧笙吹了一声口哨,颠了颠自己手中的小箱,调笑道:“哟,尹追,看来这老头在害怕什么,都这样了都不把我们乱刀砍死,还跟我们好好商量,哈哈。” 尹追并不接话,耐心地看着赵|南勋,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反应。 尹追,尹追,结合最近探子报告的消息,是,是——他!赵|南勋吓的腿直哆嗦,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赵府众人皆是一脸震惊,顿时都手足无措起来。 跟赵府众人一样震惊的还有穆连榕,神马情况,他俩的气场这么强大?把堂堂一个太守都吓滩了? 古沧笙看穆连榕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拿折扇又敲了一下穆连榕的脑袋,吓的穆连榕直往尹追那边躲。古沧笙说道:“我有时觉得吧,你挺聪明的,有时又觉得,你真的傻到家了,都这样了,你还猜不出你身边的这个尹公子是谁?” 穆连榕喃喃道:“是,是谁?” 古沧笙恨铁不成钢,又想去敲敲穆连榕这榆木脑袋,穆连榕在尹追身后缩着头,尹追轻轻用巧劲拂去了古沧笙的袭击。 那噗通跪地的赵|南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跪着向尹追这边来了,边跪边磕头,嘴里说着:“微臣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逸王殿下,还请逸王恕罪。” 此话一出,赵府人员也都跪下了。 逸,逸王?穆连榕揪着尹追腰间的衣袋,她每次无措的时候都喜欢手里拽着个什么东西才安心。忽然在腰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鬼使神差的,她将那个硬物从他的腰间掏了出来,是,是——景皇令! 顾名思义,现在是景泰年间,景皇令就是当今皇上御赐的皇令,一般只赐给皇子,见令如见圣上。 尹追?逸王全名叫什么来着?蓝君逸!君逸两个字去掉一半不就是尹追?穆连榕你个猪脑子,这都想不到,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你不是吃可爱多长大的,你是吃屎长大的! 蓝君逸是太子的同胞弟弟,同为皇后所出,怪不得那天在有容港他会去吊唁太子。蓝君逸皇室中排行第九,怪不得伍一要叫他“九爷”这样一联想所有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穆连榕偷偷从他的腰间向上望过去,见尹追也正好从上往下地望着她,她笑,他也跟着她笑,虽然他笑的依旧很好看,但是抱歉,依穆连榕现在的心态,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非分之想。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说,要是像我这样,这么多天做了那么多冒犯皇子的行为,要搁平时,是不是我脑袋得被砍上八百回啊。” 他笑容温柔似水,说出的话也饱含着绵绵情意:“你说呢?”但是穆连榕真的不敢再贪恋了。 穆连榕小心翼翼地将景黄令放回蓝君逸的腰间,还帮他细心整理了衣角,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哈,那个,再见!”说完她就马上逃离了蓝君逸旁边,大叫着:“沧笙哥哥,救我!”折扇虽然敲的疼,但至少不会要我脑袋不是。她的逃离速度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蓝君逸伸出的想要抓住她的手。 古沧笙听到这声“沧笙哥哥”脑仁疼,大骂道:“别喊哥哥什么的咱就还是好朋友,人家逸王殿下如果真要收拾你,也要等今天这事儿结了再说,你别一惊一乍的。” 赵|南勋早在穆连榕从蓝君逸腰中掏出景皇令时就已经面色蜡黄了,但是现在不能慌,一定不能慌。赵|南勋正色说道:“逸王莅临敝府,不知有何要事,若是有用得着微臣的,请尽管吩咐,微臣一定竭尽所能。” 蓝君逸闻言亦一脸正色,说道:“我为何而来,你知道,我并不想多费唇舌。” 赵|南勋强按下自己心中的恐惧,说道:“微臣愚钝,确实不知道殿下今日而来所谓何事,还望殿下指点一二。” 蓝君逸不欲浪费时间,扔给他一个鸳鸯佩,赵|南勋看到这件东西时,瞬间变色。一个头发已半白的高官竟是在蓝君逸膝下涕泗横流,大叫着:“逸王饶命,王爷饶命,微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这鸳鸯佩本是一对儿,当时他是想带回去送给重珂的,蓝君逸扔给他的只是其中的一只。 当年他为了推进自己的私盐能在邵阳稳步流通,邵阳的官盐不够吃,肯定有人会去买私盐,所以禁止邵阳人前往其他郡县购买|官盐,抓了当时偷偷跑出去买盐的头儿,听说只是农山县的一个农夫。他为了杀鸡敬狗,假扮城守,当场施行暴刑。那天之后他这鸳鸯佩便少了一只,他心有不安,曾派人去寻过,并没有找回,只当是被哪个小偷给拾走变卖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在逸王手上。 蓝君逸一脚将他踹到一边,拍拍自己腿上刚刚沾上的尘土,对他说道:“你想做个好人,可偏偏又贪恋做坏人所得的利益,等到你真正做了坏人,却又觉得自己枉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开始于心不安,所以你每做一件坏事都会自我记录一下,毕竟这些事你没有人可以倾述,而这些记录,全都在这箱子里,对吧,赵大人?” 赵|南勋听完此话,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久默不语。他知道,他全部都知道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保住我的夫人和儿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赵|南勋站起身来,收起了自己恭维谄媚求饶的态度,撕下了自己伪善的面具,冷笑道:“没关系,逸王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又怎么样?今天除了我赵府的人,谁知道逸王来过邵阳太守府?逸王你还是太年轻了,就这么单枪匹马地闯进来,也太小看了我赵某人了,我的小王爷,今天,你可能没那个命去奏明圣上了。 穆连榕一听这架势,是又要干仗了,又狗腿地从古沧笙身侧又跑到蓝君逸这边了,毕竟在穆连榕的潜意识里,是认为蓝君逸的武功,要比古沧笙稍微高那么一点的,依据就是:那天古沧笙说要绑了人家结果让人给绑了丢回来的丢脸事迹。 古沧笙从穆连榕的举动中感觉到了鄙视和不信任,对她龇牙咧嘴的。蓝君逸轻叹一口气,露出一个“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穆连榕有些窘迫,不再看他。 赵|南勋一站起来,跟着他的近侍也随着站起身来,各个拔刀相向,面孔狰狞,目露凶光。而之前帮赵|南勋说话的那个书生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赵|南勋信心十足,打定主意,意欲动手。“小王爷,这下您可是插翅难逃了。” 蓝君逸并不生气,对他的转变也在意料之中,淡淡说道:“赵大人,您觉得,被包围的是我,还是您呢?” 远处传来一道咆哮的命令声,在包围圈外圈的侍卫纷纷调转枪头对准了赵|南勋,后山的另一边也传来马蹄的奔驰声。 赵|南勋手指发抖,指着蓝君逸,却骂不出来一个字。突然,远处的包围圈突然出现了一个豁口,赵|南勋看见了自己最后的希望,一个魁梧挺拔的身影从豁口中走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包含着滚滚的怒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欧阳毁八年约重珂魂归尘土 是欧阳诀! 穆连榕有些不敢见他,毕竟前脚刚答应了人家,后脚就把跟他的约定抛到脑后,确实不太地道。穆连榕把自己缩到阴影里,闭眼不停念叨着:“我是透明的,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蓝君逸听到身后的穆连榕这么念叨,突然想恶作剧一下,他向一旁走去,不再替她遮挡,将穆连榕完全置于光影之中。 欧阳诀仍旧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带着特效而来,越来越近。由于气场实在太强大,穆连榕被刺地睁开双眼,就见一个手持长刀的怒气值满点的欧阳诀向自己走来。 穆连榕挥动双手抗拒着,嘴里嘀咕着:“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大侠有话好好说啊,把刀放下好好说啊,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嘛,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真的。。。。。。”穆连榕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正对欧阳诀来的方向,于是迅速调整方位,老老实实又龟缩到蓝君逸身后待着了。 欧阳诀走入包围圈中,并不看穆连榕。赵|南勋抓住欧阳诀的衣袖,像抓住了生命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气近乎哀求:“诀儿,诀儿,快帮帮叔父,救救叔父,杀了对面的三个贼人,我马上辞官带重珂回赤峰,以后再不涉足尘世。” 欧阳诀面无表情,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说道:“八年之约。。。。。。” 赵|南勋突然记起了什么,道:“对,八年之约,你同你父亲一样重信守诺,会遵守的吧,今天是明兄的忌日,八年之约还没过,叔父求求你,求求你,最后一次再帮帮叔父。” 欧阳诀被刺激到了,一把掀开赵|南勋,大吼道:“八年之约,就是个笑话!” 赵|南勋神色凝固,不确定地问道:“诀,诀儿,你知道了什么?” “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我居然这么傻,白白在你这里耗费了八年青春!”欧阳诀脸上的表情忽而变的凶狠。 “诀儿,诀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年是真的有苦衷,是你父亲求我,我没有办法,我以为只有这样,才是对大家都好的方式,我真的没想到,当时夫人已经成功了,我若知道,我不会这样的,你相信我,我不会这样的。”赵|南勋双手抱头痛哭。 欧阳诀看着曾经敬仰的叔父变成这个样子,手中的长刀起起落落,终于还是放下。爹,对不起,我连杀父之仇都没办法替你报,真的没用啊! “对,对!你们都有苦衷,每个人都有苦衷,每个人都打着为我好的名字掩藏真相,那我的苦又有谁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欧阳诀有些失控。 后来欧阳诀又发泄了一通,堂堂七尺男儿,在怨恨自己懦弱怨恨世道不公时竟在千百人面前留下了热泪。 “你罪无可恕,赵王府已经被包围了,莫再做困兽之争,这是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叔父,叔父,你犯下的罪孽太多了,伏罪吧。原本我打算今日之后便纵情江湖,再不理这些纷争,哪想世事总是不如人愿。”欧阳诀转头,不再看赵|南勋,对着蓝君逸跪下,道:“王爷,卑职愿担赵府罪行的人证,一同接受审理。” 蓝君逸点头应允,算算时辰,清尘他们应该快到了。 穆连榕见平时意气风发的欧阳诀此刻应该是得知了某个残酷的真相才会如此失态,心里的愧疚更甚。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是明明只要过了今日,他便可以不会有这些烦恼,可是自己非要今天去盗箱子,怎么说自己也有一点责任吧。 蓝君逸似察觉到了穆连榕气氛的不对劲,轻声说道:“不关你的事,别多想。” 穆连榕闻言抬起头来,看见了蓝君逸安抚的眼神,他总是有这种能让我心安的能力啊。 穆连榕走到欧阳诀面前,说道:“对不起,我为我没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向你道歉,我只顾着自己调查,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没有考虑到你的难处,真的非常抱歉。” 欧阳诀挤出一丝苦笑:“你不用如此自责,有些结局并不是你能够改变的,这件事与你无关。” 赵|南勋见大势已去,但仍心有不甘,自己虽然是文官,但面前不过一女流,论气力应该都是比不过自己的,遂萌生歹心,想劫其做个人质。 这次没有英雄救美的故事了,美女自己救了自己。完全是本能的对危险的反应,当赵|南勋向她扑来时,她的被动技能“女子防狼术”自动触发,她的右肘向后直击赵|南勋的胸膛,右腿踹向赵|南勋的膝盖,在赵|南勋的嚎叫声中,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来了一个完美利落的过肩摔。 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还有不知哪里来的小迷弟给她小声鼓掌,还怪不好意思的。“那,那个,你们都看见了吧,不是我先动的手,是,是他先袭击我的,我,我才摔他的,我这是本能反应,本能反应,哈哈,吃瓜的都散了哈。” 蓝君逸:“古少爷,你确定,穆小姐,是不会武功的对吧?” 古沧笙:“你没看过她的骨相么,你见过这世上有比她更废的废材体质么?” 蓝君逸:“没见过。” 穆连榕:“喂喂喂,你们说话当我是死的吗?没见过说明见得少,以后多见见说不定就见到更废的了。我这种属于后天努力型的,像你们这种天才,是不会明白,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练了多少招式,吃了多少苦头的!” 这时又不知哪里的小迷弟小声鼓着掌,喊着“努力万岁!” 一黑衣女子踏着清风而来,俊眼修眉,身材出挑,尽管身着夜行黑衣,但是仍然掩盖不了她流转出尘的气质。穆连榕觉得这名踏风而来的女子和蓝君逸有些地方有点像,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像。 “清尘,如何?”蓝君逸问道。穆连榕莫名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气质相貌好搭。 “回禀九爷,属下办事不利,我们到的时候,重珂夫人,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曲清尘跪下请罪。 “什么!”三个人同时发出了质疑声,又同时消失在了人群中。这三人包括思考气质搭配的穆连榕c暗自垂泪沉思的欧阳诀和躺地上装死的赵|南勋。 三人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师父,伯母,夫人,你一定要等我。 蓝君逸在现场指挥,控制了赵府的重要犯人和人证。这时,从东西两门包抄过来的伍一和云踏歌,从后山另一边包抄过来的许彦,也与蓝君逸会合。 “伍一,今晚找几个靠谱的去赵府后山的盐仓看看,开口在正北厢房的青花瓷瓶后面,小心一点,若有什么发现立刻遣人来报。许彦,明日一早你便带着我的亲笔信,押送犯人和人证前往牧阳,物证我之后会让伍一送过去。” “是,九爷。” “是,九爷。” 蓝君逸拍拍曲清尘的肩膀,语气轻柔,说道:“放心,都会结束的,赵子安也伏法了,穆姑娘还在他脸上划了两刀,你若是仍觉得不解气,就去把他打一顿划几刀,留一口气接受司法审判就行。赵府的其他事你就不要参与了,你收拾一下,之后随我回王府吧。” “嗯。”曲清尘答道。 安排好这边的事,蓝君逸就前往重明庵。 古沧笙道:“啧啧啧,幸好连榕走了,要不然刚刚你那安慰清尘姑娘柔情似水的模样要是被她看到的话,估计她得疯了。” “闭嘴。”云踏歌甩了古沧笙一个脸色,古沧笙屁颠屁颠的跑去道歉了。 古云两人走的急,没有听到后面蓝君逸的解释,虽然这解释听起来是有那么点无力:“我跟清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蓝君逸看着古沧笙离开的样子,有点好笑,我怎么觉得,古沧笙跟穆姑娘的性格有点像呢,怪不得能玩到一起。他突然有些羡慕,想到以前的自己,也曾这般无所顾忌呢。 重明庵。 被抓来看病的大夫一拨又一拨,纷纷摇头。 “诸位,小人无能,可夫人这脉象分明已是死相了,现在还有些弥留时间,要不诸位趁现在多和夫人说几句话吧。” 穆连榕现在悔不当初,为什么当时没有多和师父说说话,为什么当时那么急着走,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我当时就发现了师父有死意,为什么没有多陪在她身边开解她,我以为来的及的,来的及的,我以为我能救您出去开始新的生活的,我没想到,没想要您竟然是赵府的夫人,还与赵府有这么多的纠葛。失去才懂得珍惜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为什么我没有能够阻止您,穆连榕瘫坐在重珂的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欧阳诀亦是泣不成声,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伯母会自杀,今天伯母同我说了些有的没的,告诉了我当年的真相,我为何只沉浸于真相的残酷中,却忘了伯母说的:“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告诉你了。”伯母还嘱咐我若是以后身故,让我带着父亲和她的骨灰回赤峰,飘洒于山间的微风中,为何那时我没有想到过伯母是在交代后事。欧阳诀握掌成拳,击打在墙壁之上,痛恨自己的疏忽大意,他幼年丧母,伯母待他比亲身母亲还要好些,他拳拳发泄着对自己的不满,墙壁上已血色一片。 赵|南勋此时见到弥留的重珂,反而比穆连榕和欧阳诀要平静一些。 “夫人,都是将要西去的人了,最后的时光给我一点好脸色吧,我们随意说说话好吗?就像从前那样,在赤峰山下那样。”赵|南勋握着重珂的手,视若珍宝。 重珂一反平时对他的极言吝色,仔细地听他说。一桩桩,一件件他们的往事,有时听到荒谬搞笑的地方眼神还会放光,就好像她还看得见一样。 许是时辰到了,最后,重珂对他绽开了一个温尔的笑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赵|南勋喜极而泣,你终于又对我笑了,可以了,我满足了,“重珂,我追了你一辈子,换来了你最后的笑颜,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嫁错郎引纠葛清尘遗世绝尘 过往的面纱被揭开,不免令人唏嘘,世事造化弄人,这一出隐藏多年的情仇纠葛,终于在今日画上了句号。 在那个莺飞草长的三月,两位新娘换上新衣,画好精致的妆容,以为不久后便能与心爱的男子长相厮守。自幼结义的两兄弟身着同样的喜服,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辰迎来了自己的新娘。 两对新人共结连理本是一段佳话,可惜乾坤逆转,不知是天意偶然还是人为蓄谋,终究是上错了花轿嫁错了郎。云雨之后的新人分不清现实梦境,崩溃大哭,本不想一错再错,奈何天不遂人愿,两位新人双双怀孕。兄弟二人就此反目,再不来往。 人生际遇不可苛求,一人才能显现,相逢伯乐,从此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另一人却屡屡碰壁,穷困潦倒。富贵者念当年情分,自是时时接济,奈何文人傲骨,不肯相依,不为五斗米折腰,终是每况愈下,累积下一身病根,时日无多。 那嫁错的新娘,年少的初恋,多年来对旧情难以割舍,她原是目光炯炯,自恃一身好医术,料想自己肯定能寻出治疗的方法,翻遍医书,试过百草,七日未曾合眠,终于找到医治之法,但却因自身疲累过度,从此失去光明。 贫病者想自己一身残躯,却引得曾经挚爱自伤双眼,惭愧不已。他本是一身傲气,受不得如此大恩,终是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跟着他活的太过辛苦,料想自己再活下去怕是要拖累更多人,遂与原兄达成和解,求其了断。富贵者含泪应允,一刀入心,回天无力,再无法门。 赵|南勋好生替其料理了后事,丧葬出殡皆按当地最高规格,无不尽心,后来却因重珂不肯相信挚爱已逝,强留其骨灰相伴,终是无法入土。遗子感念其多年高义,承诺自父亲忌日算起,愿无条件供赵家驱使八年,任劳任怨。 穆连榕从几人的对话中大致了解了这一段陈年旧事,不知如何评判这其间的是是非非。 蓝君逸赶到重明庵时,茅屋内的气氛十分安静,没有人去打扰这一场告别。他见穆连榕瘫坐在重珂的床边,六神无主,眼眶通红,伤心不已。 欧阳诀见到来人,抱拳跪下,说道:“王爷,我想先带伯母和父亲的骨灰回赤峰,之后自会亲自前往牧阳作为人证,望王爷成全。” 蓝君逸看着他鲜血淋淋的双手,点头应允。 赵|南勋卸下了自己的所有伪装,心如死灰,放下重珂,走到蓝君逸身前跪下,没有了虚伪的辞色,说道:“诀儿,你不用来作证了,虽然杀你父亲并非我本心,但我毕竟是做了。但我这些年自认对你视如己出,以你的性子,再去指证我,内心难免煎熬,我不愿让你为难。我愿配合王爷,将自己这些年的事情和盘托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人证。但我赵家就子安一根独苗,我愿背负所有罪责,还请王爷将小儿从轻发落。” 曲清尘此时亦到达重明庵,她刚才去好好“看了”一下赵子安,回来时就听见赵|南勋在替儿子求情,当场冲进房内,情绪十分激动,一脚踹倒了赵|南勋,“你儿子做的恶事比你还多,你还好意思替他求情?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后面侍卫听到命令,立刻执行,将赵|南勋带了下去。 穆连榕暗自诧异,这女子是什么人,竟能直接当着逸王的面对着他的侍卫发号施令。 蓝君逸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生气了,他们父子二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且随我回王府吧。” 曲清尘点点头,一脸娇羞。 穆连榕现在心塞鼻塞口塞,哪里都塞。她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们在一起会很搭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过话,可能他一直都觉得我很烦吧。而他对曲姑娘的语气这么温柔,还说要带她回王府,很明显,他们这是恋人关系吧。 云踏歌扶起穆连榕,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重明庵,一出门,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喷涌而出,今天她失去了自己的师父,也失去了她的爱情。 她承认,她第一眼看到曲清尘就不是很喜欢她,自己会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可是看到他们那么协调的站在一起,就像一幅美好的画,穆连榕失去了追求的勇气,她没有当第三者的想法。以前那么疯狂的追求喜欢,是因为她觉得他没有心仪的人,自己努力一下或许还有机会。可是现在,她没有了追求的理由,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她不能插足别人的感情,她该放弃了。 穆连榕抽抽搭搭,断断续续说道:“踏歌,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他的身份了。” 踏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有很早,白天看到伍一听见私盐库的事就走了,那个时候我才猜到的,所以不放心跟了上去,才逐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穆连榕哭的更大声了:“你们都猜到了,只有我这么傻这么蠢,到最后才知道。” 云踏歌说道:“不是这样的,连榕,你只是当局者迷,碰到尹,哦不,逸王爷的事便会有些迟钝。” 穆连榕瘪嘴:“那还不是傻是什么?不过以后都不会了,结束了,都结束了。” 云踏歌懂穆连榕的意思,不再回话,两人离开赵府回到客栈去了。 古沧笙看着蓝君逸和曲清尘相对站立的身影,又看看踏歌和连榕离去的背影,有些纠结。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很欣赏蓝君逸的智谋习性和武学造诣,有意与他结交。 不是每个人都能兵不血刃地端了一个太守的家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令赵府守卫临阵倒戈,并集结这么多人马包围太守府,而且攻其软肋,让赵|南勋自动伏罪,确实非常令人钦佩。他猜测,今日的重珂之死并非偶然,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重珂今日会自杀?重珂一死,赵|南勋的防线已破,便省了之后审问的许多麻烦。 但是如果与蓝君逸结交的话,踏歌和连榕这边怎么办呢。一边是豪杰知己,一边是青梅竹马,真的难选。逸小王爷啊,你为什么有了曲姑娘还要去勾搭连榕大小姐呢,若没你这英雄救美的一出,大家日后相见,自可安心做朋友。但是现在依连榕的心性,断是不会与你有往来吧了。 古沧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蓝君逸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古少爷,古少爷——” “啊,什么事?” “你输了。” “输?哦,对,我输了,说吧,你要我干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蓝君逸瞅了一眼古沧笙的折扇,说道:“你这折扇打人挺疼的,以后别用它敲穆姑娘的头了。” “嗯?就这?好吧。” 之前古沧笙和蓝君逸打赌,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赌的是穆连榕能多久认出蓝君逸的身份,穆连榕那个榆木脑袋,害古沧笙输了。古沧笙是万万没有想到,蓝君逸会要求他以后别打连榕的脑袋,现在这情况,可真是不好决断。逸王爷你现在还想着连榕,又对曲姑娘如此轻言细语的,不会是两个都想收入囊中吧?虽说你贵为皇子,是尊贵的逸王爷,三妻四妾的也挺正常,但是连榕是肯定不会依的,唉~ 回到客栈,蓝君逸对曲清尘说:“今晚你便先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随我启程。”又转头对客栈老板说:“老板,给我定一间上房。” 老板停下算账的手,抱歉道:“不好意思客官,实在不巧,今日客房满了。” 蓝君逸闻言将自己的客房钥匙递给曲清尘:“二楼顺数第二间,你今晚去我的房里歇着吧。” 人倒霉时,越不想看见什么就越是会看见什么,穆连榕推门出来透气,就看见曲清尘推门走进了蓝君逸的房里。 “不难受,不难受,没什么大不了的。”穆连榕按压着自己起伏的胸膛,安慰自己:“世上青草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枝花。”穆连榕出来透气没透着,又让自己气不顺了。转头又看见蓝君逸上楼的身影,立刻逃回自己的房中。 穆连榕第二日睡到日晒三杆才起来,她伸伸懒腰,准备忘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云踏歌推门进来,说道:“你醒了?” “嗯,睡的好饱,醒了。” “逸王在等你。” “啥?他在等我?那你怎么不早点把我叫起来啊?我要好好打扮一下。”穆连榕脱口而出,突然又发觉不对劲,说道:“等我,没事等我干嘛,他不是都有曲姑娘了么,不去。” “他说有事求你帮忙。” “求我?帮忙?”他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有什么难题吗?穆连榕暗道自己没出息,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帮他,非要去自取其辱吗?她问道:“什么事?他一个王爷有什么事办不到,还非要来求我帮忙,现在来撩我,晚了!” “没说是什么事,只是说: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穆连榕脑中的两个小人打了许久的架,终于,好奇心占据了理智,到底是什么事非我不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宝箱自锁穆蓝起争执论短长(一) 穆连榕走进蓝君逸的房间,见蓝君逸c曲清尘和古沧笙都在,他们围坐在桌子四周,桌上摆满了珍馐玉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穆连榕这才记起,自己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怎么进食,当下看见这么多美味,愈发觉得饿了。 她也不看桌上的三人,自己在空余的位子上坐下,咳嗽了两声,说道:“找我什么事,说吧。” 蓝君逸说道:“先吃饭吧。” 穆连榕也不推辞,正好自己也饿了。 曲清尘今日穿了一件白色儒裙,更显得肌肤如玉,绝世风华。蓝君逸也身着一白色儒衫,谦谦有礼,不若烟火。看两件衣服的质地样式,情侣装吧,唉~怎么办,更难受了。 穆连榕专注饭菜,全程低头不语,没了往日的活泼。她不想抬头看,不想看见他们有多么的相配,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确实很美,可是那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啊,再美的画面只会让她的心更加疼痛。昨日明明下定了决心要放弃,要划清界限了,可是一想到他有困难,就忍不住想来帮他。 穆连榕今日吃饭的状态正常多了,不像昨天在饕餮楼装淑女只吃一点点,她恢复了自己平时的状态和饭量,像正常人一样,很普通。其余三人只是看着她吃,并不动作。 穆连榕放下碗筷,语气生分,说道:“我吃饱了,谢谢逸王的款待,逸王若有用得着小女的地方,直说便是。” 蓝君逸挑眉,有些诧异她的生疏,说道:“穆小姐且随我来。” 蓝君逸将穆连榕引到内室,交给她一个金属小箱,正是昨晚从赵府盗取的那个。 “姑娘可有法子将其打开?”蓝君逸问道。 穆连榕没有想到他叫自己来是为了这事儿,她接过小箱,说道:“直接砸开不就行了,何必叫我来?”不过下一秒她便发现了不对劲——这个箱子没有锁头。 一般存物的箱子都会有锁头,就像赵府柜子上的那三个锁一样,如果没有钥匙,大可通过暴力的方式砸开即可。但是这个箱子没有锁头,整个锁的构造和箱子融为一体,只在中间位置留有一个锁孔。 穆连榕用一根铁丝探入锁孔,分析构造,等到穆连榕将铁丝抽出来时,锁孔的位置突然闭合,这个箱子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箱子。穆连榕面色凝重,这个箱子设计的很巧妙,还有防盗机关,若是不是正确的钥匙插入锁孔,箱子就会开启自锁模式。 穆连榕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底部镂花的匕首,在箱子的一侧试着切割了一下,除了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外,一点金属屑都削不下来。穆连榕试过这匕首的性能,大多数的金属都能削之如泥,但是现在却削不动这箱子,看来这箱子的材质是某种特殊的合金。 穆连榕说道:“这箱子必须要正确的钥匙才能打开。赵|南勋不是已经伏法了么?让他交出钥匙打开不就好了。” 蓝君逸道:“昨晚有一条漏网之鱼,赵家的师爷带着钥匙跑了。” 穆连榕又道:“赵|南勋自己都说了会老实招供,那这些物证还有必要获取么?” 古沧笙闻言走了过来:“人心难测。” 穆连榕说道:“即使人心难测,赵|南勋盗取官盐贩卖私盐的罪行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后山的私盐库就是最好的证据,就这一条就够他受的了,还管其他的干什。。。。。。” 她突然不说话了,她为自己的浅薄感到羞耻。对啊,虽然只要贩卖私盐一条罪行就能惩治赵|南勋,可是那些曾经被赵家伤害的人的冤屈怎么办?他们何其无辜,他们也想等到沉冤昭雪的一天,而不是将自己的冤屈随着赵|南勋的仅仅一条私盐的罪状,因为苦无证据,而永远深埋地下。在这个箱子里面,可能承载着许多人最后的希望。况且赵家除了赵子安再无其他子嗣,难保赵|南勋为了保住自己的血脉不会有其他变数。 穆连榕意识到了自己问题,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打开的。” 曲轻尘说道:“如此便谢谢穆姑娘了,不如,在姑娘想出办法之前,随我们去南阳王府做客吧。” “不去。”穆连榕很不喜欢曲清尘用女主人的语气邀请她,她已经够伤心的了,还要被迫去看他们秀恩爱么?“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今日便动身离开邵阳,你们让许彦押解犯人前往牧阳,正好我家也在牧阳,我想着可以与他们同行。我在路上想办法,解开箱子之后,直接交给许彦就好,也省了许多事。” 古沧笙看着穆连榕颓丧的表情,自是懂她的决定,引着曲清尘走出房间,你们好好道别吧。逸王爷,虽然我很欣赏你,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不是连榕的良人,连榕也绝不会在感情上委屈求全。 门外。 古沧笙:“你们。。。。。。是什么关系?” 曲清尘闻言,神色晦暗,探不清悲喜,说道:“我们,说不清是什么关系,应该是很特殊的关系罢。” 古沧笙:“特殊的——关系? 曲轻尘突然苦笑道:“生死相依,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古沧笙不再言语,已经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 屋内。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给王爷带来了许多困扰,以后不会了。”穆连榕语气淡淡。 蓝君逸道:“嗯。” 穆连榕没想到在分别的时候,他依然对自己惜字如金,就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看来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她想缓解一下尴尬,道:“哈哈,我开锁可是很贵的,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个人情价,那就四十万两好了!不过你也不用给我了,就算作是当时你用四十万两买了我,我现在替自己赎身了。” 蓝君逸:“嗯。” 穆连榕彻底死心:“那个,祝你幸福哈,再见,哦,不,再也不见,我走了。”她说完便转身,仰着头往前走,努力不让泪水留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也会遇见自己的幸福的。 蓝君逸看着穆连榕的背影,犹豫半响,终于开口:“清尘,清尘对我而言,很特别,但是——。” 穆连榕闻言心中怒极,转头大吼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再强调了好么?我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喜欢上你,现在还要在这里听你对另一个女生的表白!单身狗还有没有点人权了?汪汪!” 蓝君逸听到最后两声狗叫,忍俊不禁:“虽然是特别的人,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穆连榕道:“你该不会要老土地告诉我,说你只把她当妹妹这种鬼话吧。” 蓝君逸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当作妹妹的。” 穆连榕怒极反笑:“你可拉倒吧,人家曲姑娘样貌好身材好气质好,哪个男人不喜欢,就算你现在对人家无意,可难保人家曲姑娘不喜欢你,你们现在又要一同回你那什么逸王府,到时候日久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承认,你吧,有钱有权有颜有才,是挺吸引小女生的,我当时也是被浆糊糊了脑子,但是我现在已经清醒了!” 蓝君逸:“我只是告诉你,我跟清尘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穆连榕:“我昨天都看见曲姑娘进你房里了,你的解释未免也太无力了些。你不用再多说些什么了,我都祝你幸福了,你还想让我怎那么样?” 蓝君逸有些不耐烦,说道:“你是真的笨吗?还不懂我的意思吗?你只看到了清尘进去,看到我了吗?我昨晚在伍一的房里睡的。”蓝君逸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烦躁,明明都解释了,为何她还是这样不相信的态度,他以往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误解。但是现在的他毫无风度,不再云淡风轻地看待这些事,而是迫切的想要解释清楚,让她相信他。至于为什么他想解释清楚,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有些小孩子气的非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穆连榕气极,将手中的箱子重重地摔下,砸在了蓝君逸的脚上,他也不避让,任由着箱子砸下,可能他觉得如果避让的话,气势上就输了。可是,砸的真特么疼啊! 穆连榕道:“对啊,我就是笨啊,笨到最后才发现你的身份,笨到现在才知道我不过是你连环计中的一颗棋子。” 蓝君逸忍住疼痛,愤然道:“什么棋子,你在说什么?你还讲不讲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居然和人吵架了。 穆连榕道:“敢做不敢承认吗?我承认你的计划确实很完美,即使被你利用,我想着是有利于邵阳百姓的就不多说些什么了,但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当傻子耍?” 蓝君逸:“你——” 穆连榕打断道:“你什么你,在运州碧空楼里,你是故意去惹赵子安的吧!在饕餮楼,你是故意让赵子安注意到你的吧!还有医仙重珂,她为什么非要选在昨天自杀,你其实一早就知道吧!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亏我还傻不拉几的带你们去盗箱子,即使没有我,你也能通过其他方式得到这个箱子吧!还有在赵府北厢后山的时候,你明明将赵府上下调查的那么清楚,可是还是你还是像看着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而发愁,努力想办法!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这样显得我真的一无是处,十分愚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宝箱自锁穆蓝起争执论短长(二) 蓝君逸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 穆连榕捂住双耳,“我不听我不听,谁要听你的鬼话!” 蓝君逸闻言,果然不说话了,两人沉默相对。 死一般的寂静。 穆连榕忍不住道:“你要说什么你倒是说呀,我等半天了。” 蓝君逸:“。。。。。。?”不是说你不听的么? 穆连榕捡起箱子,找了个凳子坐下,“你快说啊,我等到花儿都谢了。”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吧。 蓝君逸无奈一笑,道:“首先,在碧空楼时,并非我有意要去招惹赵子安,只是看在那日在有容港有过一面之缘的情分上,解了你的困境而已。至于后来的事,便是顺水推舟了,在饕餮楼,我承认,确实是我引赵子安上来的,即使身为王爷,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贸然去搜查一个太守的府邸,所以只能从内部击破。关于箱子,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要费一番功夫了,所以你并不是一无是处,真的帮了我大忙。” 穆连榕挑眉,心情明显变好了些:“哦?怎么说?” 蓝君逸道:“王府之前便收到过许多邵阳百姓陈情状,可是百姓过来往往只有一纸诉状,并无证据,我便派人提前过来打探。赵府书房最中间的位置上有三把锁,是赵|南勋花了大价钱请了当世最好的三名锁匠分别打造。第一把锁,质地同这个金属小箱一样,靠硬砸是没办法打开的,但没想到,穆姑娘居然轻轻松松便解开了,蓝某人实在佩服。第二把锁显然也没有难住穆小姐,但是第三把锁,正如穆姑娘所说,构造十分复杂,要解开实属不易,没想到穆小姐另辟蹊径,抓住了该锁材质的缺陷,硬砸开来,实在是独具慧心。” 穆连榕听见夸奖,眉眼笑成了月牙状,“好说好说,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啦~” 蓝君逸对穆连榕突然间的表情变化已经习以为常了,接着说道:“至于重珂前辈,我知你对于前辈的离去非常心痛扼腕,我也从未想过要用前辈的性命来换取什么利益。可是换个角度想,这算不算是前辈一直在寻求的解脱?离开,也未必不是一种救赎?” 穆连榕闻言点点头,他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祛除她内心的魔障。当他们被赵子安追捕害怕被抛弃时,他说:相信我,这句话驱散了她所有的不安;当她误会是由于自己的违约害得欧阳诀发狂失控时,他说:不关你的事,驱散了她所有的惶恐;当她因为师父的死而自责不已的时候,他说:这是一种解脱和救赎,抚平了她心里的伤痛。 穆连榕:“谢谢你。” 蓝君逸:“所以,我的解释你听明白了么?” 穆连榕:“听明白了。” 蓝君逸:“然后呢?” 穆连榕:“然后?没有然后了,谢谢你,然后,再见。” 蓝君逸:“嗯。。。。。。再见。” 穆连榕说完,便抱着箱子起身走了。她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摔进来两个人,伍一和古沧笙仍保持着偷听的姿势,摔倒在了穆连榕面前。穆连榕一一扫过去,见除了摔倒的两个人,门外还站着许彦c曲清尘和云踏歌,他们眺望虚空,装作没事人一样。 穆连榕踹了古沧笙一脚,说道:“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不学学好,偷听?没见过人吵架吗?有什么好偷听的?哼!”说完便高傲的走了出去。 云踏歌刚想跟上,曲清尘拉住了她,“可否给小女一点时间,让我同穆姑娘说说话?” 云踏歌面露疑惑,但还是依言顿住了脚步。 伍一和许彦整整衣衫,走进房里。蓝君逸将房门口的一幕都看在了眼里,说道:“什么时候学会偷听的本事了?” 伍一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回九爷,我们不是有意的,我们是想进来给九爷汇报情况的,可是古公子把我们拦在了门外。。。。。。报告九爷,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蓝君逸无语道:“听到就听到罢,我问你一个问题。” 伍一结巴道:“什,什么问题,九爷您问。” 蓝君逸道:“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幼稚?” 伍一和许彦闻言,皆是面红耳赤,这是憋笑憋的。伍一昧着良心说道:“九爷怎么会这么想,没有的事,九爷一直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好王爷。” 许彦道:“王爷为何不挽留一下穆小姐,她可是丞相——” 蓝君逸闻言停止了嬉笑的姿态,打断道:“许彦,你的话有些多了。” 许彦立刻跪下:“是卑职失言了,请王爷责罚。” 蓝君逸恢复他的清冷淡漠,正色道:“起来吧,昨晚如何。” 许彦刚站起来的身子又立刻跪下,说道“卑职失察,昨晚,赵子安被赵府那个漏网的师爷救走了。” 蓝君逸道:“无事,意料之中。你派一路人马去调查赵子安的下落,另外分几路人马找人假扮赵|南勋,按照不同的路线前往牧阳,真正的赵|南勋经韶湾后转水路直达牧阳,好生安置,等我消息,再作定夺。”赵|南勋的落马,会牵连朝中多少人呢,有多少人会坐立难安呢? 许彦答:“是,卑职告退。” 蓝君逸待许彦走后,转头问伍一:“有何收获。” 伍一答道:“盐仓果然在后山,我们从北厢的入口进去,遇到了一些机关,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带我们直达深处之后,果然见到了大量私盐。此处是单行道,只有一条路,出口便是入口,好在王爷那天没进去,不然可能被赵|南勋堵死在里面。除此之外,我们还在现场抓住了一个常年在地下看守私盐的人,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本账册。” 蓝君逸翻翻账册,勾唇一笑,这一笑十分邪魅,“哦?有趣。” 另一边,曲清尘跟着穆连榕进到了她的房间,穆连榕见来人是她,语气有些生硬:“我好像和曲姑娘不是很熟吧?您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曲清尘也不恼,淡淡浅笑,好像并不在意她的抗拒和无理,依旧有礼,说道:“我来,是有些话想跟姑娘说。” 穆连榕突然有些惭愧,看看人家这气量,这风度,自己哪一点比得过呀,还把火撒到人家身上,明明人家曲姑娘什么也没做错,自己也太无理了些,道歉道:“对不起,我说话有些冲了。” 曲清尘莞尔,替穆连榕整了整翻卷的袖口,说道:“无事。姑娘不必在意。” 穆连榕又道:“我承认,我刚开始是不喜欢你的,倒不是因为曲姑娘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完全就是我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可如今再看姑娘,如此有礼得体,反而显得我有些小人之心了,如果不是因为蓝君逸,我想我是会很喜欢姑娘的,又有谁会不喜欢如此飘逸出尘的人儿呢?” 曲清尘笑道:“听姑娘这么说,我还是挺意外的,平常的那些女孩,可是都恨不得杀了我呢。” 穆连榕也被逗笑了,虽是有些心酸,但还是说道:“逸王爷这般的家世相貌,怕是招惹了不少桃花,姑娘辛苦了。不过我会祝福姑娘的,姑娘不必担心,今日之后,我与他便是陌路之人。还有还有,当初是我要赖着逸王爷的,他也曾多次赶我走,所以姑娘可千万不要与他有任何嫌隙。” 曲清尘看着穆连榕仿佛下了十足的决心要放手的样子,也不打趣了,笑道:“可是我们真的不是姑娘你想的那种关系啊,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可算做兄妹?” 穆连榕毫不相信:“蓝君逸的妹妹就只有一个十公主,在皇宫里养着呢,不过才十三四岁,况且也没听说过皇室还有其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所以你这兄妹之说,算不得真。若真是兄妹,也只怕是半路认来义兄义妹了,可这男女之间哪有纯友谊的,你们如此相配,日后结为连理,也是佳话。” 曲清尘反问道:“那你与古少爷之间算不算纯友谊呢?” 穆连榕哑然,不知如何反驳,这可不好开玩笑。他和古沧笙当然是完全不参杂任何其他感情的,虽然互相看不上又互相折损着长大,但友情是真的纯的不能再纯了。 穆连榕道:“我们那不一样,沧笙从小到大都喜欢踏歌,你问这话有些过了。” 曲清尘道:“不好意思,是我失言了。我只是想告诉穆姑娘,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男女之间也并非只有爱情一种。但我看的出来,穆姑娘对于王爷而言是不同的,同穆姑娘在一起时,王爷才会有些与平时不同的表情。” 穆连榕的心情有些摇摆,木讷道:“是吗。。。。。。” 曲清尘又言:“我与王爷在一处,不过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而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离开,不受任何人的拘束,管他是王爷还是其他,肆意潇洒怡然自得的去生活,不在这波云诡谲波涛汹涌中飘摇。” 穆连榕问道:“你也是像欧阳诀一样是因为要报恩吗?” 曲清尘摇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悲痛与愤怒,道:“不是,这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你。” 穆连榕见此,不再相问,谁没有秘密呢?别人不想说的话,就不要逼问了,万一揭开别人的伤疤就真的是大罪过了。 曲清尘迅速掩藏了自己刚才的情绪,语气诚恳:“我是真心想邀请你同我们一路,回南阳王府,这样路途中也会有趣许多。虽然我曾经确实替王爷挡了不少桃花,但是我对王爷并无男女之情,王爷对我亦是如此,我们在一处不过是迫不得已。如果穆姑娘仍然心怀芥蒂,不肯再与王爷一起,那我也不再多言。” 穆连榕沉思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曲清尘:“如果穆小姐仍然。。。。。。” 穆连榕:“不对,不对,是上一句。” 曲清尘:“我对王爷并无男女。。。。。。” 穆连榕:“不对,还是不对,再上一句。” 曲清尘仔细回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有些迟疑:“想邀姑娘同我们一路回南阳王府。。。。。。” 穆连榕拍拍双掌,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答道:“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惊鸿一瞥如墨画清梦压星河(一) 当蓝君逸在马车里独自捧书暗自伤神时,另一辆马车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与这边寂寞的氛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自问平时待伍一和清尘并不差,好吃好喝的供着,怎地现在就毫不留情地背叛了他?当真是狼心狗肺,白眼狼。更加令人气氛的是,就连赶车的马夫也想与另外一车的马夫交换一下,说是路途遥远漫长,在这边驾车实在是无聊了点。 这边穆连榕又变了一个戏法,从曲清尘的耳后变出一朵娇艳的花来,而后又含情脉脉地戴在她的发间,惹得曲清尘一阵娇羞,直呼讨厌,引得大家起哄。伍一在一旁鼓掌,大呼惊奇,求穆连榕教教他。一旁的古沧笙不甘示弱,对伍一说:“这个我也会,以后我教你啊。”说完便从踏歌的耳后也摸出一只花来,气氛好不热闹。 大家互相调笑,好像只要有穆连榕在,大家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她总是能带动大家的气氛,一个梗抛出来,马上就会被接上,然后大家再发散开来,随便讲讲,竟都忘记了时间。 穆连榕问道:“伍一,你这名字有什么缘故吗?听起来倒像是一个日子。” 伍一笑道:“没什么缘故,就是因为生在五月一日,又刚好姓伍,便随便起了这个名字。” 穆连榕道:“哈哈,说来也巧,我也认识一人,他家里人取名字也同你一般随便,不过他的名字可比你难听多了,后来便换了。” 伍一道:“我觉得我的名字还挺好听的,也没想改,你呢,连榕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他们现在已经十分熟络了,他便也不再称她穆姑娘,而是直接叫名字了。 穆连榕道:“我的名字?应该没什么特殊含义吧?我家这辈是‘连’字辈,所以中间的字便都是‘连’,不过巧的是,我的几个哥哥的名字都与树有关,名字里都带一个‘木’字,爹爹和娘亲似乎都对‘木’有特别的偏爱,所以给我起名为‘榕’吧。”穆连榕解释了一通,转头又与曲清尘搭话:“清尘,你的名字也好听,有种遗世独立c清心无欲c不染纤尘的感觉,非常符合你本人的气质,这名字可是有什么出处?” 曲清尘闻言,脸上又出现了那日一闪而过的悲痛与愤怒,但是这次,这样的表情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稍久,穆连榕此时与她搭着话,自然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穆连榕意识到,她这是触碰到了清尘的痛处了,她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难道这名字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穆连榕及时止住话头,笑着打哈哈,说些有的没的,想跳过这一环节,顺便想抱抱清尘,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没想到曲清尘突然打掉了穆连榕伸过来的臂弯,大吼了一声:“别碰我!”说完便钻出马车,足间一点,跳下马车,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穆连榕伸出的手臂僵在原地,整个人在风中凌乱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小声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马车内其余三人也是一脸莫名,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君逸正沉浸在“阅读”之中,虽然看了多时还是那一页没翻过,突然车夫紧急刹车,他手中的书本来就握的不紧,便飞了出去。他有些气恼,掀开帘布,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马车里下来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她看起来有些无措,跑步过来的样子有些不稳,待她到他面前时,她说的话也有些吞吐:“蓝,逸王爷,我,我好像做错,做错事了。。。。。。” 蓝君逸挑眉:“你又惹什么祸了?” 穆连榕回答道:“我,我想问问清尘名字的来历,然后,然后看她不愿意说,就想去抱抱她,然后,然后她好像很生气,打掉了我的手,还跳下马车,从那边消失了。。。。。。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都怪我,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我。。。。。。” 蓝君逸看着穆连榕委屈歉疚的样子,不知觉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你只是无心之失,她往哪边去了?” 穆连榕指了指方向,蓝君逸便要去寻,见穆连榕仍站在原地,说道:“还不跟来,你惹的祸,不好好去善后吗?” 穆连榕闻言立刻停止了发愣,跟了上去。 曲清尘并未走太远,穿过丛林便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曲清尘坐在河边,呆呆地不动,眼神涣散,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蓝君逸叫道:“清尘。” 曲清尘回过神来,看见了蓝君逸和他旁边畏缩的穆连榕。 穆连榕上前,说道:“对不起,清尘,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惹你生气了,让你伤心了,但是我是无心的,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吗?”穆连榕一向是有错就认,绝不拖沓绝不狡辩,所以即使曾经和她有矛盾的人也很愿意和她做朋友,因为她活的够坦荡。 曲清尘好似恢复了精气神,说道:“是我要向你道歉才对,害得你担心了。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不是有意要打开你的手的,我,我只是不喜欢与别人有太过亲密的身体接触,所以。。。。。。” 穆连榕听完马上就释怀了:“是这样啊,我知道我知道,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癖好呢,是我太自来熟了,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想去抱你,我懂了,大不了我以后注意点,不随便碰你了,但是大家还是可以一起说说话的嘛。” 曲清尘有些小局促,犹犹豫豫还是说出了口:“其实像拍拍肩,牵牵手之类的,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穆连榕闻言十分欢喜,走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说道:“这样是可以的吧?” 曲清尘脸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内心挣扎半晌,轻声回应:“嗯。” 而后,穆连榕便牵着曲清尘,回到了道路之上。众人看穆连榕和曲清尘牵手回来,知道她们的误会已经消除,放下心来,继续赶路。不过这次蓝君逸难得拉下面子邀请穆连榕和曲清尘上自己的马车,理由是这边的马夫,天天说想去听你们那边哼的小曲儿,让穆连榕也过来这边唱唱。众人都心照不宣,也不点破,憋笑着回了自己的马车,曲清尘也非常有眼力劲的“谢邀”了。 所以行在后面的马车里面,最后只剩下蓝君逸和穆连榕。而那个所谓“天天要听小曲儿的”马夫,见这边终于多了一个人,本以为可以不再无聊了,可以旁听些趣闻杂谈,所以赶车都赶得卖力了些,但是这两人怎么这么久不说话啊? 车夫不知道的是,这两天穆连榕太闹腾,虽然精神上还可以折腾个三天三夜,可是身体已经发出了抵制的信号,她上马车后,见蓝君逸独自看书,也不像是想说话的样子,便自己寻了个干净的地儿,躺下睡了,毕竟这边可比那边安静舒适多了,更易入眠。 蓝君逸看着她的睡颜,叹道:“你啊你,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呢?”不可否认,当穆连榕去而复返,吵着要去王府做客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有些复杂的,有担忧,有不解,但更多的是窃喜。但当她拐走伍一和清尘不带他玩儿的时候,他又有些牙痒痒,在心里直骂她是祸害,男女通吃。 蓝君逸叹过这一句后,见穆连榕翻了个身,嘟哝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嘴中荡出的笑意快要溢出,那颗近日浮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的书终于翻页了! 晚夏的微风撩起车窗的一角,吹起他额间的碎发,他神情专注,似乎也并不在意风儿的无理。眼眸如墨,蕴含星辰大海,面若玉树,不似凡尘烟火。 穆连榕睡醒后,便盯着蓝君逸的脸看了许久,有些痴迷。蓝君逸似乎终于发现了她炽热的目光,放下书本,对她荡开了一个颠倒众生却又清冷漠离的笑容。穆连榕思考了良久,一直找不出对他的形容词,今日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开窍,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子“仙”气,这个“仙”又不像是那些仙风道骨的修道士那样,是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仙,有些如梦似幻,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 穆连榕将这个形容念了出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穆连榕冷不丁冒出一句诗来,不仅蓝君逸愣住了,就连穆连榕自己也愣住了,她完全是脱口而出。 蓝君逸重复了一遍:“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穆连榕道:“送给你的,突然觉得这句诗很适合你。” 蓝君逸道:“确是好诗,不知是哪几个字,穆小姐可否誊抄于我?”说完他便拿出纸笔,递给穆连榕。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觉得这首诗适合自己,但细细品来,确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诗。 穆连榕字迹娟秀,下笔工整,一边誊写一边解释道:“偶然间听得这首诗,作者年代已不可考究,我只记得这后两句,还望王爷莫怪。” 蓝君逸接过穆连榕递过来的诗,凝神细读。 穆连榕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盯着他流转的眼眸,越看越疑惑,越看离的越近,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惊鸿一瞥如墨画清梦压星河(二) 蓝君逸将纸张折好,放入袖口之中,眼神有一丝闪躲,问道:“哦?” 穆连榕道:“或许是在最近,或许是在很久以前,我们肯定是在哪儿见过的。” 蓝君逸笑道:“这世间俗人千千万,样貌品性相似者亦不在少数,穆小姐这般说辞也不足为奇,搭讪碰瓷的方式也未免太老套了些。” 穆连榕摇头,眼神坚定,道:“不一样的,你知道吗,我记得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和别人是不一样的,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穆连榕苦思冥想,双眉微蹙,不得其果。 蓝君逸摸摸她的头,打断她的沉思,提醒道:“确实是见过的,你可还记得八年前,古少爷的生辰宴?” 穆连榕喃喃道:“八年前,生辰。。。。。。”她突然惊觉,恍然大悟般,“是你!”但又不是很确定,“我记得那时的感觉,也不是今日这样的。但想来,我们那时,确实是见过面的。”穆连榕嘟囔着,回想当时的情况,又道:“我今日感觉熟悉,可能是八年前我们曾见过,可回想起来,八年前我见你时便感觉是熟悉的,初见应该是在更早。” 八年前。 牧阳镖局小少爷的生辰每年都办的风风火火的,这也符合古沧笙极高傲又极高调的性格。以往古沧笙只觉得办生日宴好玩,今年他又多了一项期待,那就是云踏歌。 一想到今天云踏歌要来为他庆生,他昨晚就兴奋的睡不着觉,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今天早上顶着巨大黑眼圈的他吓坏了古老爷子,念叨着心肝宝贝的,心疼的不得了。 不过古沧笙却并不在意,直接忽略了爷爷的念叨,破天荒地跟着父亲到门口接客去了,他想早点看到她。 穆连榕c云踏歌和左同岳晌午时分便悠悠地前往牧阳镖局。 穆连榕喜欢热闹,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宴席,不过以前爹爹和哥哥们都看她太小,又是女儿身不方便,于是很少带着她参加这样的活动。这次既然踏歌被邀请了,她肯定也要跟着来。 而左同岳虽然平时为了商铺的事忙的不可开交,但这次还是挤出时间同来,一方面保护她们,一方面帮忙拎拎贺礼什么的。 古沧笙远远地就看见了这三人,满脸欣喜地打招呼:“踏歌,这儿,这儿!” 云踏歌依旧是面无表情,步调不变的走近。 “古老爷,您好,我是穆府的小女儿穆连榕,这位是我的姐妹云踏歌,这位是左同岳。祝您的儿子生辰快乐!这是我们准备的小礼物哦~”穆连榕一脸天真浪漫地介绍着,将礼物交给了古沧笙的父亲古寻。 “爹,给我,给我,这贺礼直接给我就好了!”古沧笙一把拿过穆连榕递过去的礼物,那猴急样让古寻也是一脸无奈。踏歌给我准备的礼物还是我亲自收就好了。 “快进来吧,踏歌。”古沧笙引着三人进了门,在自己的宴桌上坐下。 古寻看着儿子这个样子,终于明白自己的老爹为啥总是抱怨孙子被个小女子迷了心智了。唉,也不知是福是祸。他们都是江湖儿女,自然不会拘泥于门户之见,不过近来与朝廷走得越来越近,享受福利的同时也有许多制肘,可能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按照心意来决断。 古家安排了三桌专门供小孩子坐的座位,主要用于招待贵胄子弟和江湖侠士的子女。能在朝廷和江湖之间取得平衡的家族,整个大秦国恐怕也只有古家一家。 一回到座位上,古沧笙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礼盒,想看看踏歌给他送了什么东西。礼盒拆开之后还有三个小的礼盒,分别署名穆连榕c云踏歌和左同岳,他将另外两个礼盒交给下人拿下去,手中只留了踏歌的礼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是一个剑穗,并无任何特别之处。“踏歌,这是你亲手编的吗?” “嗯。” 古沧笙瞬间笑容绽放,欣喜的不得了,赶忙让人将自己的剑取来,换上了新的剑穗。虽然后来他发现自己并不擅长使剑,于是便将剑穗取下,系在了自己的招牌折扇上,日日随身携带,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穆连榕对于古沧笙的这种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就算踏歌送他一坨屎他也会吃下的吧。 爹爹早就来了,和穆华擎打了一个照面后,穆连榕就开始环顾四周,这宴席可真热闹啊,不仅有京城的达官显贵,也有衣着怪异的江湖豪杰。 忽然,穆连榕的目光被一个男孩子吸引住了,他坐在另外一个桌子上,十一二岁的样子,衣着款式简单的华服,低调却不失贵气,五官精致,举手投足之间让人如沐春风。若有旁人与他问候,他的嘴角便会溢出灿烂的笑容,礼节周到,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纯净,像不谙世事,眼眸如山泉般清冽。他不笑的时候又给人一种清冷淡然生人勿近的感觉,非常的帅气。穆连榕不由得看呆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穆连榕的目光,那少年回望过来,目光相接触的一刹那,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看着穆连榕拄着头看着他的样子有着俏皮可爱又有些傻气,忍不住笑了,还向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穆连榕整个人都呆掉了,整张脸开始发烫,羞羞地低下了头。他的笑容仿佛有治愈一切的魔力,会让人的心情都明媚起来。穆连榕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了,但是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瞟一眼,再瞟一眼。 由于武林大会不久之后就会召开,这次的主办方刚好是牧阳镖局,所以江湖侠士也都聚集在了牧阳城附近,顺便来参加古寻儿子的生日宴,这种机会是很少见的。 武林大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选出下一届的武林盟主,当然也是大家互相切磋权衡各个门派的实力的平台。有些青年才俊在这个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武学造诣,希望能够打响自己的名号,并寻求名师的指点;而有些武学大鳄在这个平台上会挑选有资质的才俊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这是无上的荣耀。 “今日喝的高兴,老夫便收个徒儿吧!”平地一声雷,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穆连榕抬眼望去,是个白胡子老爷爷,衣着有些凌乱却不邋遢,两颊微红,双眼有些迷离,显出一丝醉态,手中还摇晃着酒杯。顿时宴席中像炸开了锅一样,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这人是谁啊?”穆连榕满脸不解。 “唉,他呀,就是一酒鬼,本来还不想来的,我爹用一百年的女儿红才把他请来,架子大的很。”古沧笙满脸的嫌弃与不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老爷爷应该是鬼谷酒仙——莫醉。相传他嗜酒如命,一人守着鬼谷,鬼谷里机关繁复,擅闯者没有活着出来的。而他本人武功变幻莫测,与多届的武林盟主都有过切磋,这位鬼谷酒仙竟不落下风。但他性格怪癖,从不收徒。不知这次为何改变了想法。”云踏歌并不理会古沧笙的话,向穆连榕解释了起来。 “嗯?踏歌,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穆连榕很奇怪。 云踏歌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以前跟家父行走江湖的时候,听父亲提起过。” 穆连榕心疼地握了握她的手,不敢再问。古沧笙看踏歌这个样子也不说话了,频繁地往踏歌碗里夹菜。 “那真是江湖之幸,不知莫老打算怎么个收徒法?”一位青衣剑客站起来轻鞠一躬,向主坐上的莫醉问道。 “这个嘛。。。老夫喜欢小娃娃,收徒只收十八岁以下的。老夫今日调酒缺少一味药材,听闻牧阳城外有座绝情崖,崖上开有黛影花,如今恰逢黛影花期,也不知谁能帮老夫采来?”莫醉说完这段话之后便倚在桌子上,双眼微闭,似乎是醉了,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穆连榕暗自疑惑,黛影花不是祛疤的吗?怎么还可以调酒?可能怪人总有些怪癖好吧。 台下已经蠢蠢欲动了,有符合年龄条件的少年开始相继离开宴席。转眼那三桌专门用来招待与古沧笙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桌子上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穆连榕一行三人,古沧笙,一些不会武功的小孩,还有那个让穆连榕看呆了的少年。有些年长些的武林豪杰也趁此机会离开宴席,绝情崖陡峭危险,他们去助自己的孩子一臂之力。 现在的古沧笙下巴都惊掉了,黛影花?不都给我拔光了么?不过我才不告诉他们呢,让他们摘去吧,哈哈,肯定摘不到。 穆连榕和云踏歌也挺无语的,她们现在手上还带着用黛影花制成的药膏药丸药粉呢。 左同岳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她们俩的安全,不会随便离开。 而那位少年依旧优雅的夹着菜,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宴席已经接近尾声,大家互相寒暄着,顺便讨论着这次鬼谷酒仙收徒的事。 莫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慢悠悠地走近那三桌。全场瞬间鸦雀无声,目光跟随着这位鬼谷酒仙的步伐。 他首先走到穆连榕和云踏歌身旁,两手分别抓住她们的手腕,进行摸骨,速度之快,在她们俩身旁的左同岳和古沧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发现的时候,鬼谷酒仙已经带着这两个女娃远离了这一桌。古沧笙和左同岳连忙上前出招,莫醉便带着这两个女娃与这两个少年周旋起来。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这是在查看这四人的资质。 莫醉握住她们手腕的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要用力挣脱,还是能够摆脱的。有古沧笙和左同岳替她们打掩护,云踏歌不久就挣脱了鬼谷酒仙的控制,三人一起去救穆连榕。 但穆连榕想挣脱可就不行了,只得任凭摆布。他们在那儿过招,莫醉一会儿把穆连榕拉到这边一会儿拉到那边,天旋地转,穆连榕觉得自己都要吐了。这可心疼坏了穆华擎,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资质自己知道,他可不指望连榕能被鬼谷酒仙收为弟子。看着女儿被这么折腾,他也是心惊肉跳的。 那少年看着穆连榕明显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便也心生不忍,也上前帮衬。莫醉大笑一声:“哈哈,有趣。”便继续与这四人过招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陷追忆别离惊梦风尘入南阳 旁人看着这四人各有特色,功底扎实,想必资质都是不错的,但看鬼谷酒仙的招式却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总是出其不意,单手与四个过招完全游刃有余,不仅能够保证不伤害这四人,还能让这四人连穆连榕的衣角都碰不到。有好学的青年已经开始默默地记招式,有些大师也频频点头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虽然只是一场小比试,但许多人从中学到的东西确是巨大的。 大约一柱香过后,莫醉松开了穆连榕的手腕,此次的比试也就宣告结束了。穆连榕踉跄了几步才站定,眼冒金星,感觉天旋地转,云踏歌连忙上前扶住她。 “哈哈,你这女娃娃当真有趣。我还没见过这么废材的体质呢。哈哈哈哈哈!其余的几个孩子资质都不错。哈哈哈哈!”说完这段话,莫醉就阔步向门口走去,有离开之意。 穆连榕听完这话,嘟起了自己的小嘴,在背后向莫醉翻了个白眼做了个鬼脸。那少年看着穆连榕这可爱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莫老,请留步。”一位白衣书生上前拦道:“阁下不是要从能摘回黛影花的孩子中挑选徒儿的么,怎地这就走了?” 莫醉并不止步,放肆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我是说过要收徒,但可没说过谁能摘回黛影花就收谁,走了的孩子跟老夫没有缘分,老夫收徒看心情,哈哈哈哈哈~” 众人汗颜,当真是是个怪人。 莫醉走后,古府的宴席也接近尾声,大家相继告辞。穆连榕想寻找那位少年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现在想来,那少年便是年少的蓝君逸。 古沧笙拉着云踏歌去练武场,说要试试新剑,明明只换了个剑穗,非要说是换了新剑,按照古沧笙的话来说就是,云踏歌给了这把剑新的生命。 “连榕,你没事吧!跟我回家吧,以后不要来这种场合,吓死爹了。”穆华擎上前查看女儿的情况。 “爹,我没事哦,好的很呀,真好玩,下次我还要来。爹爹,我是真的没事哦,你看踏歌和同岳哥哥都会保护我的啦,你不要担心啦。”穆连榕可不想说自己有事,然后被禁止以后不能出去玩。 穆华擎摇摇头也是满脸的无奈,自己这小女儿也太贪玩了些。 左同岳看穆连榕并无大碍,还有父亲陪在身边,也不好多待,便告辞而去。 穆连榕参加完古沧笙的生辰宴后,心情有些烦闷,没来由的心慌,漫无目的地在穆府瞎晃悠,突然听得二哥的声音。 “爹,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皇上此时急招您进宫?”穆连榕的二哥穆连椘问道。 “为父也不知道,按说已经到了宫禁时分,除非是发生了紧急之事,否则不会招外臣进宫。快去备马!” “是!” 听着这些对话,穆连榕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掏空了,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将要逝去。 父亲一夜没有回来,穆连榕这一夜也睡的不安稳,总是被门外飞鸟虫鱼的声音惊醒。 穆华擎第二天傍晚才回,一回来就紧急召集自己的幕僚和儿子们,前往议事堂商议要事。 穆连榕也跟着跑去议事堂听墙角了。这也是她每天的必做之事,每天父亲下朝之后总会召集幕僚共同商议朝事。 毕竟当时的穆连榕对这个世界还是比较无知的状态,所以每天就通过听墙角的方式来了解这个世界的政治地理,国家风貌,顺便打听一下太子的境况。 嗯,真的只是顺便而已,穆连榕多次这样劝慰自己,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主要就是来了解太子消息的。每次听到父亲对太子赞不绝口,她的心情也会变得很好,有这么一个能力强长得帅的褚君,真是大秦国的幸事。 穆连榕像往常一样,假装是在议事堂外玩泥巴。可是这次的政事不平凡不简单,穆连榕越听越触目惊心,越听越心惊——当朝太子蓝君颜卒于南部运州。 穆连榕回忆往事,目光黯淡,道:“太子哥哥,以前对我是极好的。” 蓝君逸见她陷入追思之中无法自拔,轻声唤醒她的神思。 穆连榕自觉失态,连忙收拾自己的情绪,只一瞬,便恢复了无忧无虑的样子,说道:“看来我与逸王爷还挺有缘分的,我就说我们以前见过吧。” 蓝君逸并不反驳,笑道:“不是说不来的吗?怎的又改变主意要去王府了。” 穆连榕有些尴尬,胡诌道:“清尘那么真心实意又声泪俱下的邀请我,我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忍心拒绝一个美人的邀约,所以我这次来可不是因为你!” 蓝君逸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也不戳穿,重新拿起书本阅读起来。 穆连榕睡饱了,有了气力,但见蓝君逸又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着实有些郁闷。 穆连榕问道:“还有多久能到南阳?” 蓝君逸面不改色,头也不抬,回答道:“今晚。” 他又恢复到了那个寡言少语的蓝君逸,似乎那天与她在客栈里面争执的,不是同一个人。老实说,他这个人的反差也挺大的,其实都是贪玩的年纪,都会有好的不好的情绪,可是他大多时候都会将自己藏起来,让人探不透,摸不着,也不知道他的深沉和忧郁到底是装的还是本性如此。 怎么样才能再次打开他的话匣子呢?穆连榕很苦恼,于是又道:“我刚刚睡觉做梦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打开箱子的办法。” 他似乎有了一丝兴趣,抬起头来,道:“哦?” “敢问南阳境内可否有矿区?” “有。” “装备技术是否成熟?” “是朝廷成立的货币制造中心之一。” “这就行了,到南阳后,带我去吧,我有办法打开箱子。” 蓝君逸看着她一脸自信的样子,道:“你不会是想把它熔了吧?” 穆连榕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猜的对,也不对,金属若要熔化,需得十分高的温度,到时候,箱子里面的东西怕是早就被烧成灰烬了,但若是——”穆连榕收住话头,保留了一丝神秘,“你就看着吧,到时候我肯定能将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的拿出来。” 穆连榕笑着打包票的样子十分可爱,蓝君逸没来由地相信她能做到。 皎月挂枝头,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入南阳境内。 穆连榕探出头向外望去,一片寂静,偶有几声狗叫。天色已经很晚了,看来百姓都休息了。 马车继续前行,穆连榕忽见前方灯火通明,门庭若市。 马车在逸王府门前停下,穆连榕跳下马车,斜瞄了一眼蓝君逸,暗自惊叹:果然是堂堂王爷,回趟家这么大阵仗! 蓝君逸从车窗内向外瞟一下,无奈扶额,下车也不是,不下车也不是。先前赶伍一提前骑马回去,让他好生收拾一下王府,腾几间屋子出来,没让他到处宣传,现在这么高调是要闹哪样? 穆连榕见车内许久没有动静,撩开车帘,兴奋道:“王爷王爷,你快下来啊,你看,好多人在欢迎你呢?” 蓝君逸不得已,慢悠悠地跳下马车,向众人打招呼。 他每走一步,都会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和欢呼声,大家好似一点都不在乎这样的做法是否扰民。人群中还有几个娇羞的少女见蓝君逸望向她这边,迅速扭头跑掉。几个百姓代表,提着几箩筐新鲜瓜果鸡鸭鱼肉,在蓝君逸的面前,郑重地交予逸王府的管家,像是在举行某种重要的仪式。 虽然门前拥挤,但是蓝君逸每行一步,大家都会默契地在此处让开一条道路,所以蓝君逸从车前走到门前并未花费多少时间与气力。 他站在逸王府门前,面对众人,压压手臂,示意众人安静,道:“诸位的心意本王心领了,但是这么晚还让大家如此劳心破费的欢迎我,本王实在是过意不去,大家快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众人之中,有宛若猢狲散的,有依依不舍的,有打着哈欠的,有生龙活虎的,都回家去了。 穆连榕叹道:“没想到王爷你还挺受百姓爱戴的嘛,都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来欢迎你。 蓝君逸语气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伍一!” “在!九爷!真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刘太守安排的!”伍一毫不留情地出卖了自己的合伙人。 这时,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从阴影处走上前来,他生得一张笑面,慈眉善目,人畜无害,值得一提的是,他有着一双十分饱满的耳垂,就像神话中描绘的弥勒佛,看起来就是福气相。 刘建光施礼过后,便解释道:“我这不是想让王爷一回来就感受到家的温暖嘛。您放心,这也不算扰民,都提前知会过百姓了,来迎接王爷的都是自愿报名的,并没有强迫,大家都是很乐意的。” 穆连榕对这南阳的刘太守有着莫名的好感,他长了一张神佛的脸,仿佛与他亲近就能福气多多一样。不过来迎接的队伍里面还有打着瞌睡的小娃娃呢,这小娃娃也是自愿的?怕不是被父母生拉硬拽过来捧场的。 刘太守寒暄一阵便借口家中有事提前告退了,说请王爷好好休息,明日再来叨饶。 但是蓝君逸的意思是:请他不要有事没事就过来串门,请他以后不要在那么浮夸,好好在太守府待着不要来打扰他。 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刘太守显然没有领会逸王的真意,毕竟南阳真的太过于太平安逸了,连个打架斗殴c小偷小摸都没有,太守府的公堂已经许久没有开过庭了。这里的人,从三岁小儿到官至太守,都挺闲的。 刘太守走后,穆连榕跟着蓝君逸进了逸王府的大门,看到府中欢迎仪式时,穆连榕的脸部突然痉挛。这,这尼玛,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个个?都是些什么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双娇化嫌吃瓜坐看花样争风 入门左侧,站着一排家丁丫鬟,看起来倒是十分正常,是王府的一般配置。但这右侧,却有些不一般了,站的都是些什么鬼,一群如花美眷,端的是绿肥红瘦,风姿婀娜,姿态百千,一声整齐划一的“妾身恭迎王爷回府”酥掉了穆连榕半个身子骨。没想到蓝君逸这么清冷仙气儿的一个人,王府的气质却如此的庸俗,这得有几宫几院啊? 蓝君逸道一声:“平身,下去吧。”那些女眷便眉目流转,眷念不舍,一步三回头的下去了。 穆连榕走到一旁,悄悄问曲清尘:“你们家逸王爷,还挺多情的哈。” 曲清尘闻言道:“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穆连榕:“这都还冰山一角?我看这些姬妾也有十来个了。” 曲清尘又道:“以前更多的,王爷自从正式上任后,皇上送了几个来,宫里的娘娘们也送了一些,王爷的几个哥哥又送了一些,封地内的各郡太守县长什么的也有送。” 穆连榕道:“他们这是生怕不把王爷榨干啊。” 曲清尘被她的话逗笑了:“起初,王爷只是不想拂了皇上的意才收下的,后来各宫娘娘也跟着送,王爷想着,逸王府养几个闲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便又收下了。再然后,便以一发不可收拾了,经常会有源源不断的美女从各地被送来。王府曾经有段时间,新来的美女都没地方住,后来王爷下令遣散了部分,所以现在留下的只有你刚才看到的这些了。” 穆连榕叹道:“可怕。。。。。。女孩子怎么可以被当作物品礼物呢?她们长的都那么好看,可惜被当作交易的工具,白白地蹉跎年华,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也不知有多少好女孩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身不由己,无法获得自由。” 曲清尘听到穆连榕的话,有些失神,喃喃道:“无法获得自由吗。。。。。。” 穆连榕听曲清尘在那儿自言自语,问道:“清尘,清尘,你说什么呢?” 曲清尘回过神来,笑的有些苍凉:“没有,我以为看到王府有这么多女眷,你会很生气的,没想到你居然为她们惋惜。” 穆连榕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值得生气的事,多一些同理心,把事情看的简单一点就好了。” 曲清尘道:“她们也像你一样,是很喜欢王爷的,这样也无所谓吗?你不会在意吗?” 穆连榕笑的一脸豁达:“不会啊,说明我眼光好呀~我又不能阻止别的女孩喜欢王爷,每个人都有追逐爱情的权利,追逐自己喜欢的人本是就是一件美妙的事呀,只要不伤害他人就好。不过,如果有一天,王爷找到了自己的真爱,那么,我的追逐也就会到此停止了,破坏别人的感情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当然,我也挺希望王爷的真爱是我,哈哈。” 曲清尘道:“你心可真大。” 穆连榕道:“其实我不在意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曲清尘问:“什么原因?” 穆连榕笑道:“她们?嗯。。。。。。不是我狂妄哈,我在她们身上看不到一点威胁性,完全没有任何危机感。清尘你当时给我的危机感可是实打实的,一度让我丧失信心,她们——不及你万一。” 曲清尘也笑了:“你倒是看得通透,王爷平时确实是不大乐意回府的。” 穆连榕同曲清尘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让伍一带着她去休息了。蓝君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不自觉牵起的嘴角。 穆连榕踏进门,见踏歌在床边铺床被。她铺好之后,便面无表情地转身,“你休息吧。”说完欲走。 穆连榕连忙上去拉住了她,她觉察到了踏歌的不开心。虽然踏歌平时就不太爱说话,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多,但穆连榕是如此的敏感,又如此地了解踏歌,她知道,踏歌是真的闹别扭了。 “这些天我同清尘说的话多了些,忽略了你,你不开心了,对吗?” “没有。”云踏歌别过脸,不敢看连榕真诚的双眼,她的否认显然不那么具有可信度。 “嗯嗯,你说没有就没有,是我瞎猜的。但是踏歌,你相信我,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谁可以代替,我们可是在土地公公面前发过誓的。”穆连榕道。 云踏歌释怀,她之前确实是有些害怕的,她自己的性格她自己知道,并不是那种很会说话的人,她也不喜欢说话,永远都是做的比说的多。但是穆连榕是个开朗的女孩,她喜欢热闹,总是能逗大家笑,但是穆连榕说话时,她永远都会很认真的去听,不管她说的是什么。这些天清尘的出现让她有些害怕,害怕连榕与清尘更投缘,害怕自己太过无趣,害怕连榕不再关心她。但是只一句: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多日心结打开,额间的朱砂痣都明媚动人了些。 两人共枕一席,房内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第二日。 穆连榕起了个大早,床边已无踏歌的身影。她知道踏歌每日鸡鸣时分便会自然醒,武艺一途,不可有一日荒废。 穆连榕走到桌边,桌上有昨天让伍一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她在纸上涂涂改改,表情多变,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豁然舒心,终于,她在纸上勾画了最后一笔,满意地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恰好此时伍一过来传话,请穆连榕去用早膳。伍一看着桌子上一堆鬼画符的东西,十分纳闷,想开口问问她画的是什么,后来想想,只怕她解释了自己也听不懂,这等费脑子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多事了,遂替她收拾好桌面,带着她前往王府正厅去了。 穆连榕一进门,就看见刘太守顶着满脸的笑意迎了出来,穆连榕一大早就看见一个这么有福相的人,心情也很好,问道:“刘叔叔,你好呀,早上好~” 刘建光被这甜甜的问候直击内心,自己只有一个儿子,父子之间相处也太过于“公事公办”,儿子太过于独立,也没怎么向父母撒过娇,见到穆连榕这么亲切热络,心里也十分欢喜,回应道:“丫头,早上好呀,我这不是听说你想要去矿区,特地过来接你的嘛。” 穆连榕道:“好呀好呀,吃过早饭我们便出发吧。”说完穆连榕就搀着刘建光入了座。 一旁的伍一对于刘太守的行为有些愤愤不平,嘀咕道:“明明早上来的时候,说的是来接九爷的,怎么一看见连榕又改口说专门来接她的呢?” 古沧笙早上去陪踏歌练剑,此时两人并肩进门,额上都有些薄汗,二人同众人打了个招呼,亦落座。 穆连榕问道:“清尘呢?” 伍一答道:“她说她早上吃过了,便先去矿区了。” 蓝君逸坐在主位,由始至终未置一词,见三位宾客已满,略微抬手,一旁的小厮立刻会意,开始张罗起早膳来。至于刘建光,在他看来,已经不在“宾客”的行列当中,这位十不五十来串门的太守,已经算不得什么稀客。 早膳的菜式很平常,不算太丰盛,大早上的,吃的太油腻也不好。不过穆连榕很喜欢一款薄饼,听说是南阳的特产,其他地方吃不着的,薄饼酥脆松软,口感极好,薄饼上的酱料有些像豆瓣酱,两者搭配起来当真是人间美味,穆连榕不禁多吃了两块儿。 穆连榕本以为吃个早饭,也吃不出什么花儿来,但没想到,这一早上的各种事儿,还让穆连榕吃出了瓜儿。 大早上来通传的丫鬟们一波接着一波,无不描绘着自家主子的痴心款款,思念绵绵。 “之前得知王爷归期在即,我家小姐茶饭不思,日日盼望,身子受累,感染了风寒,还请王爷怜悯,去看看吧。” “我家主子卯时便起了,亲自下厨,给王爷炖了这碗燕窝羹,还请王爷尝尝吧。” “王爷这一走便是数月,我家陆姑娘在此期间耗费心血,绣了这幅比翼双飞图,还请王爷赏玩。” ”妾身听闻王爷回府,特地练了一首曲子,王爷得空时,妾身奏与王爷听听可好。” “。。。。。。” 王府的早晨并不清静,各院的主子小姐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刚回府的蓝君逸,穆连榕像看热闹一般的看着这一出出一幕幕,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穆连榕啃着梨,等待着下一个来“诉衷肠”的丫鬟,摆足了看戏的姿态。余光远远扫到一个微胖的少女,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在门口一直踌躇不前,手里提着食盒,畏畏缩缩,犹豫半响,也不敢上前来。 穆连榕见了,开口道:“来都来了,怎的不进来呢?” 那少女听了,身形慌张,手中的食盒惊地掉在了地上,她连忙拾起,一溜烟跑没影了。穆连榕摸摸自己的鼻头,有些莫名,“我有这么可怕吗?” “看够了吗?” “还没,下一个是什么花样呢?” “感觉如何?” “哈哈,像逛窑子似的。” 穆连榕随口而答,也没考虑是谁问的,完全是遵从内心的真实回答,等到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只看见蓝君逸甩身而去的背影了,不知到王爷现在的脸是黑的呢,是黑的呢,还是黑的呢? 穆连榕扶着刘建光上了马车,在马车内的蓝君逸已经坐好,他斜靠在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遮住了他的眉目,以至于穆连榕现在没法去确认蓝君逸脸的颜色到底是不是黑色,但是穆连榕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低气压,算了,自己还是别去触霉头了,就让刘叔叔这个笑面佛去感化他吧。自己则要了一匹骏马,同古沧笙c云踏歌和伍一一起策马崩腾潇潇洒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三酸在手天下我有溶金取物 街上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连绵不断,看的出来此地的百姓生活十分殷实,大家也没什么生计烦恼。路过一瓜农的摊位,那瓜农也没什么顾忌,拦下王爷马车旁的侍从,送了几个新鲜的瓜果,嘴里还念叨着,就剩这几个了,送给王爷尝尝,自己也可以早点收摊,待会还约了几个牌友之类的。 穆连榕捡了个橘子吃,感叹蓝君逸果然是治理有方,南阳的官民关系十分和谐。 南阳城依山而建,矿区在距南阳城外约十里的地方,众人沿路出了城,人烟渐少。 刘建光自从上车以后,就不时地要求停车,说车内空气不好,要及时地出来透透气,这样反复几次,大家也就都习惯了,以为刘太守有个类似“晕车”的毛病,自然体谅了些,穆连榕还关心地送上了自己刚剥的橘子皮,说对缓解晕车有点效果。刘建光闻言只是叹气,说要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自己也想骑马,而不是在车内和王爷一块儿待着。 众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午饭时分到达了目的地。来接待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但是模样却很年轻的小伙儿,他光着上身,身上的肌肉健硕分明,有些黝黑,肩上还搭着一块儿布满灰尘和汗渍c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毛巾,穆连榕想着他应该不过二十七八,只不过可能是因为遗传问题,或是平时太过劳累,有些少白头。 曲清尘引着他过来见礼。 “草民张元,参见王爷,参见太守。”张元常年在深山主持劳作,没有南阳城百姓那么不惧怕权威,见到身份尊贵之人,第一反应便是跪下磕头。 “不必拘礼,起来吧,此行还需张主持多多费心了。”蓝君逸道。 张元见蓝君逸态度平和,并无任何倨傲之态,果然这逸王爷和传闻中一样,虽然看着疏离,但是应该还是好相处的,不会似平常那些达官显贵一般蔑视平民,于是也放下心来,道:“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小人一定尽心。” 蓝君逸指了指穆连榕道:“若这位穆小姐有什么需要的,你且尽心帮她便是,我并没有什么吩咐。” 张元连连称是,问道:“不知穆小姐需要草民为您做点什么?” 穆连榕道:“你别一口一个草民了,自称本名即可。”穆连榕纠正了一下他的称呼,从袖中拿出一沓纸出来,在里面翻翻拣拣,找出一张来,递给他,问道:“张元大哥,这上面的东西你可以替我找齐吗?我想着你们这矿区平常是做银钱制造的,有时也会制些青铜铁器之类的,这些物件应该不难寻。” 张元接过那张纸,看了看,不过是些平常的明矾青矾硝石之类,张元将需要准备的东西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说道:“这些东西倒是不难,不过我们这是矿区,穆小姐你纸上所列的米醋和食盐这类物品我们这确是没有的。” 穆连榕笑道:“没事没事,张大哥,你将其他的备齐就可以了,米醋和食盐我自己带了。” 话毕,古沧笙便提着一大袋食盐和一大罐米醋往这边来了。 张元见状,应承了一声便去准备。 穆连榕一一安排:“将青矾和米醋放在熔锅内煅烧,待青矾融化时,用竹片搅拌均匀,使青矾和米醋充分混合,然后加热再次煅烧,一直到里面的混合物全部呈现绛色,然后便可取出放冷。放冷后用陶瓷瓶装适量水,将煅烧物溶于水水即可。” 张元一一记下,嘱咐了手下按照穆连榕的嘱咐进行操作,便回来请示:“穆姑娘,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穆连榕又道:“将硝石置于密闭容器内煅烧,所出气体导入水即可。” 张元安排了一番,回来道:“这也简单,不知这食盐穆姑娘打算如何使用?” 穆连榕道:“这最后一件事,我亲自去操作吧,张大哥你这可还有多余的高温打造台?” 张元道:“有的,穆小姐且随我来。” 穆连榕让众人在外面候着,自己随张元进了一间凿开山体所造的石窟。按照穆连榕的说法,他们进来也不过是添乱罢了,还不如让专业的人来进行分工合作,这样还更有效率一些。 穆连榕将明矾和食盐混合溶在水里直至饱和,然后将其置于容器中开始加热,偶有有刺激性的气体溢出,惹得穆连榕一阵眩晕,然后穆连榕将所得气体通入另一容器所呈装的清水中。她教了一遍自己的操作方法与张元,张元学的也快,不多时便比穆连榕做的还好了。 南阳中秋的气候有些多变,日日不同,有时清爽舒适,有时闷热难耐。今天的天气比往常要闷热一些,尽管大家穿的都不多,但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即使坐着不动,也会有汗液流出。他们寻了个有树荫的地方等候,见穆连榕在各个石窟内跑进跑出,一一指导着这些小哥进行操作,早已汗流浃背。 没错,穆连榕现在是在仿制现代的硫酸硝酸盐酸的制法,尽管材质稀缺,也没什么好的煅烧蒸馏道具,就算制造出来杂质也比较多,但是已经够用了,三酸在手,天下我有。她早上写的被伍一称作鬼画符的东西,不过是化学方程式罢了,他自然是看不懂的。 一直快到日落时分,穆连榕的三酸制作工程才算正式完工。她拿着七瓶由陶瓷瓶装的试剂,自信满满的走到树荫下,准备开箱了。 古沧笙捂着鼻子道:“你,你,你这身上都什么味儿呀?这么刺鼻?” 穆连榕摆动自己的衣摆,扇了两下,有些恶作剧般,将自己身上的气味扩散开来:“什么味儿?当然是毒气的味儿了,我死了不得拉个垫背的啊?” 蓝君逸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受这气味儿的影响,他拿出小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穆连榕也不闹了,将小箱先竖放,敲了敲,听里面物体的声响,应该是全部在底部了,让后再将小箱小心平放,保证里面的物体始终在箱子的一侧,以免待会被不小心腐蚀。 穆连榕先将第一个小瓶内的液体浇在箱子的一侧,箱子那一面有气泡冒出,随即出现了几个坑坑洼洼的小孔,穆连榕用蜡烛在侧面小心加热,气泡产生的速率又快了些,穆连榕又浇了点液体在上面,这下没反应了,看来能被稀硫酸溶的都已经被溶解了。 穆连榕用清水将小箱侧面冲刷干净,然后竹片将生成的一些难溶物刮下,取出第二瓶液体,重复以上的步骤,又溶了部分。穆连榕反复六次,终于将稀浓硫硝盐酸常温加热的一一都试了个遍。小箱侧面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坑洼,有一处已经被溶穿了,通过溶穿的小孔王往里面看,勉强能看到里面有大量的文书信件。 张元在一旁直道惊奇:“以往我们要拆卸武器装备或是金属制品,无非是高温将其熔化再进行重铸,平常也只听闻盐啊糖啊能溶于水的,穆姑娘你这些神水却能如此轻易的将金属给溶了,着实让在下长见识了。” 伍一也连连点头,又道:“可是这一面还没有完全溶穿,怎样才能拿到里面的东西呢?” 穆连榕挑眉,拿出最后一个瓷瓶,道:“噔噔噔噔,你们别急嘛,下面才是大招时间,看我酸界大哥大——‘王水’,一招定乾坤。” 穆连榕将溶液小心倒在那坑洼的一侧,那一侧顿时“噼里啪啦”起来,还有浓烟冒出,不过一瞬的功夫,整个侧面便被溶了个干净。 张元呼叫连连,大呼过瘾,道:“穆姑娘真是厉害,能制得这般神水!姑娘是叫它‘王水’吧,果然名副其实!可是不知道姑娘为何不直接用王水溶呢?反而要用那么多其他的水来试呢?” 穆连榕笑道:“其实很简单,我这里有三种酸,浓度不同,能够溶解的金属也不同,我先拿这三种酸试试,首先将箱子表面的氧化物先溶了,然后看看能不能溶解部分金属,再用王水将剩下不能溶解的再进行溶解。因为我并不知道这个箱子的材质如何,不能先用王水试,你要知道,王水虽然霸道,但是也有不能腐蚀的,比如说银,若这箱子的大部分材质是由银组成的话,那么无论我用多少王水都是溶解不了的,但是硝酸却可以溶解银。” 张元连连称是,虽然他很多都听不懂,但还是抓住了关键:“那除了银之外,王水是不是其他所有的金属都能溶呀?金子,铁器都能吗?” 穆连榕见张元眼睛放光,笑道:“是的,基本上都能腐蚀的。” 张元闻言眼中光芒更盛,嘴里欲言又止多次,穆连榕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是想问王水是怎么制作的吧?” 张元被这一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知道有些技艺是不外传的,唐突了姑娘,不好意思。” 穆连榕摇摇头,说道:“这也并不算什么独门绝技,若是对你有帮助,也是我的幸事,今天也多亏你了。”穆连榕拿过两个瓷瓶,说道:“浓盐酸加浓硝酸,三比一就可以了,就是三份这个和一份这个混合就可以了,不过王水容易挥发,只能现做现用。” 张元闻言立马跪下:“谢姑娘赐教!以往去做学徒,也要免费做三年工,师傅才肯教新本事,姑娘如此相授,实在,实在是。。。。。。”张元也想不出好的形容词了,只觉心里万分感谢,有了这王水,以后兄弟们做活儿也可以轻松方便许多了。 穆连榕见不得别人跪她,连忙将其扶起,说道:“此物虽好,人体确实万万碰不得的,只要碰了,必定是血肉模糊。而且我先前所制的三种酸物,都是有毒的,吸多了对人体有伤害。我见你们都是在石窟内作业,里面的通气性都不好,我建议你们多凿几个通气孔,万一哪天烧了个什么不知名的矿物,放出了些有毒的气体,被闷死在里面了可是万万不划算的。。。。。。。” 穆连榕交代着,张元侧身在一旁仔细听着,不时地点头,丝毫不介意自己被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人指导。听完意见后,张元再三感谢,便和朝廷的监工打了个照面,招呼兄弟们下工了。 树荫下,穆连榕用钳子夹住箱子的一侧,将里面的物品尽数倒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尹追别名他用少一页的自传 从箱子里面散落出了一沓信件本蓝皮书,一只鸳鸯佩。 伍一大呼厉害,便要去捡地上散落的物什。 “等等,别动。”穆连榕制止了伍一的动作。 “怎么了?”伍一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回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再等等吧,若是上面不小心有残留的酸液,沾了手就不好了,再等气味散一些吧,多挥发挥发。” “挥,挥什么?”伍一直起身来,疑惑道。 “甭管挥什么了,现在别动就好了,等一刻钟再去捡吧。” 伍一闻言当下不敢动作,听从穆连榕的话,过了一刻钟才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东西都收好,放在自带的木箱内,交给蓝君逸:“九爷,你看看。” 蓝君逸将木箱一合,并不打算在这里翻看,道:“回去吧。” 众人依言,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收拾现场的收拾现场,一切井然有序。值得一提的是,刘建光中午的时候便遣护卫回去,给他重新赶了一辆马车过来,这时的他坐在自己的马车内,心情愉悦,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后,便先行离去了。 穆连榕劳累了一天,身体有些疲软,她对着自己骑的小黑马吹了一声哨,小马温顺地跑了过来。其实小黑马并不小,相反还十分的高大威猛,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形容,那是因为穆连榕形容动物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会在前面加一个“小”字,譬如小猫c小狗c小象这样的,不论体型,她原来也把一只一百多岁的乌龟也叫“小龟”来着。 但是这只“小马”在闻到穆连榕身上的怪味之后,又嫌弃地退了两步,她有些自嘲道:“你嫌弃我也没办法,小马,这一路辛苦你了,麻烦你待会忍一忍还是把我拖回去吧,毕竟我早上还给你吃了几个苹果呢。”黑马噗嗤噗嗤地呛了几声气,然后还是保持住了自己作为良驹的风度,踏前向步,意思很明显——请她上马。 穆连榕被逗笑了,“真是小可爱,这么通人性的呀。” 小马似乎听懂了她的夸奖,又哼哧哼哧地吐了几口气,马头都仰的高昂了些。 穆连榕摸摸它的脖颈,拽住缰绳,准备翻身上马,这时车内传来了蓝君逸的声音,语气有些生硬:“穆小姐,今日辛苦了,坐车回去吧。” 穆连榕有些小感动,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也更乐意坐车,今日实在是太累,骑马确实有些颠簸,但她心中顾虑,拒绝了这一提议:“谢谢王爷,不用了,我身上的味儿着实有些大,还是在在外面骑马散散吧,在车内恐怕熏着了王爷。”她不介意自己再更辛苦一点骑马回去,却担心自己身上的怪味儿让蓝君逸闻着难受,化学试剂的味道真的不好闻。 蓝君逸掀开车帘,盯着穆连榕有些局促的脸庞,眼眸中仿佛有跳动的火苗:“你在石窟内待了那么久,你都受的住,为何觉得我受不住?”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上来!”蓝君逸打断道,语气很重,而且十分坚定,不容拒绝。 穆连榕悻悻地放下缰绳,挪到马车旁,小黑马见穆连榕不打算骑它,走到她旁边,蹭了蹭她的衣摆,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蓝君逸见状,毫不理会小黑马的挽留,将穆连榕一把拽了进去。蓝君逸心下吐槽:你可真厉害,不仅男女通吃,连王府的动物也要拐走吗? 穆连榕缩在马车的通风处,不敢靠近蓝君逸。蓝君逸自从把她拉上马车之后,便不再理会她,翻阅起箱子里的信件来。 穆连榕不知道该不该搭话,她盘腿坐在榻上,双手绞着自己的裤腿,脸上表情多变,有疑惑,有委屈,有疲惫。 “有什么话就说。”蓝君逸头也不抬,就察觉到了穆连榕地小动作。 “没,没什么事儿,你们府上那只小黑马挺通人性的哈,叫什么呀?” “尹追。”蓝君逸面色如常。 “那啥,我不是问你的曾用名,我是问马的名字。”穆连榕马上意识到了,“等等,你说它的名字叫尹追?就叫尹追?!” “嗯哼?”蓝君逸抬起头,“不可以吗?” “没,没有,挺,挺好的,挺拉风的。” 之后车内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其实穆连榕是想问另一件事的,但是又不知道蓝君逸会不会告诉她,毕竟兹事体大,身为逸王对旁人有些隐瞒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便扯了另一个话题。她发誓,她绝对是随口问问马的名字,没想到,这名字,这么的,让人震惊。 穆连榕依旧绞着自己的裤腿,在犹疑到底要不要开口。这时,蓝君逸随手甩过来一个小册,正是从箱子里面拿出来的那本蓝皮小书,封面有些陈旧泛灰,骑缝处也有些脏。穆连榕心下惊喜异常,看来逸王还是挺懂我的嘛。 她翻阅起来,这本蓝皮书是赵|南勋给自己写的小传,之前听闻,这个赵太守每次做完亏心事之后,因为良心不安,就会记录一下,这个人活的太过矛盾,就用这种相当于是写日记的方式排解一下自己内心的愧疚。 穆连榕细数下来,赵|南勋直接参与杀害的人有二十余人,间接使计借刀杀人的人数为五十余人,还有一些虽不置死,但是也害得他人妻离子散仕途尽毁。 在这本自传里,穆连榕还知道了一些以前被尘封的真相,比如—— 景泰九年,赵|南勋设计颠|鸾倒|凤,亲自安排了一出嫁错郎的戏码,终于娶得美人归。 景泰十一年,为搭上前任宰相葛诸的高枝,盗取欧阳明所做文章,终于做了丞相府的门客。 景泰十四年,为谋求瓦台县长一职,亲自在同僚竞争者碗中下毒,使得其人后生痴傻。 景泰十六年,为谋政绩,注重口碑,强压县内煤矿地坍塌事故,向上面粉饰太平,不久后便升迁,调回牧阳。 景泰二十年,为讨好葛诸,策划纵火烧了江南一家曾得罪过他的富商,然后以后继无人为由,将其财产尽数充公,所得钱财,孝敬葛诸,换取了又一次升迁。 景泰二十八年,因协助治理水患有功,由刘廷尉推荐,出任邵阳太守一职,而后便开始了私盐贩卖。 。。。。。。 穆连榕细想赵|南勋的升迁之路,基本上每一次大的升迁都会有人出事。这本自传几乎写了整整一本,只剩几张空页。景泰二十八年前的事情记录的多些,还有许多赵|南勋内心的挣扎忏悔之语,不过二十八年之后的事情,便记录的少些了,除了几桩强权压头的人命官司外,便无其他了,想来是赵|南勋觉得自己官运到头,有心归隐。 穆连榕翻看着景泰二十八年间的事迹,总觉得前后读起来有些不连贯,感觉少了点什么。她将书册摊开,果然,两面中间的夹缝处有残留的书页,这一张被人撕掉了! 为什么会被撕掉?是被谁撕掉的?穆连榕抬头看向蓝君逸,蓝君逸正好也回望过来。 这本自传在开箱之前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开箱之后,除了伍一c蓝君逸和穆连榕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碰过这本自传。所以,如果少了一页的话,这一页一定是在赵府的时候就少了的,是赵|南勋自己撕的吗?还是有其他人在此之前便提前看过这本自传了?为什么单单只撕掉这一页? 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穆连榕将赵|南勋的自传还给蓝君逸,自己则斜倚在车窗旁闭目养神。 好饿啊,还是不要动了,越动越累,都没办法好好思考。穆连榕耸耸鼻尖,突然,闻到了一阵薄饼的香气,穆连榕闭着眼睛,鼻子顺着香气闻了过去。天啦!做梦都能梦到薄饼,看来是日有所思梦有所想。 然后,穆连榕的鼻尖就碰到了一根手指,她惊醒,睁开双眼,就看到眼前一双骨节分明,修长却有薄茧的手上握着一包油纸。穆连榕困意全散,雀跃欣喜,说了声“谢谢”便捧着这包薄饼去一旁享受美食了,边吃还边说着:“看来王爷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 “早上厨房有多的,便随手包了些,本来就是打算在路上吃的。” “好啦好啦,你不用解释啦,我知道的,不是专门给我带的,是刚好有剩的所以才给我的对吧?我懂的我懂的。”穆连榕调笑着,心里却一派满足,“谢谢你的薄饼,拯救了我现在无比饥饿的肠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王爷,你都是我的及时雨!” 毫无预兆的表白,听得蓝君逸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的耳根有些微红,不再作答,继续翻看起那些箱中的信件来。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穆连榕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赏着美男,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她眨着充满崇拜泛着星星的杏眼,又咬了一口薄饼,不过,这一口薄饼还没咽下去,就被接下来突如而来的情况吓得吐了满地的碎沫。 蓝君逸一个箭步冲过来,将穆连榕从榻上扑到榻下,穆连榕还没缓过神来,转头却发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插了一根羽箭。 穆连榕吐着满嘴的碎沫委屈道:“妈妈呀~” 随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车内又射进几只锋利的羽箭,蓝君逸带着穆连榕灵巧地躲避,随后找准机会,同穆连榕一起翻身下车。 之前同行的侍卫都是太守府的人,自然都先跟着太守走了,所以他们这一行就只有六个人。 或许是他们有些自负吧,各个仗着自己武艺超群,不惧独行,可是穆连榕却不一样了,心里腹诽了千万遍:为什么不多带些侍卫呢!现在好了吧,对面少说也有百来人,各个凶神恶煞,怎么办,被包围了吧! 两方对峙,恶战一触即发。 穆连榕擦擦自己嘴角残留的薄饼屑,余光一瞟,在包围圈的一角,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再遇林氏性情大变迷雾重重(一) 那不是林氏兄弟吗?! 穆连榕心下以为是误会一场,向林氏兄弟招手:“嗨,林梓大哥,林三招,好久不见呀~”她边说着话,边走到了林氏兄弟面前。 林辛今日的穿着看起来十分华贵,上等的卷云绸缎为底,腰间系着犀角带,衣袍袖口领口处都镶绣着金丝滚边,镶碧鎏金冠将黑发高高竖起,落日的余晖打在他俊逸的脸庞上,脸上却是一派狂妄与不屑,他的眼神依旧深邃,这次却不再纯净,带有丝丝邪气。林梓身着一身靛青色直襟长袍,恭敬地站在林辛身后。 林辛挑眉,震怒异常,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胆子这么大,在众目睽睽之下,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嘴里说着“好久不见”,手下毫不留情给了他一记爆栗。 “你谁啊你,敢打我?竟然敢打我!”说完又吃了一记爆栗。 “我呀,你穆姐姐都不认识了?亏我还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没想到你小子现在居然落草为寇,当起了山大王,真是让人失望。你刚才差点用乱箭射死我你知道吗?还有你身上这身衣服在哪个达官贵人身上扒的?赶紧还给人家。” “你,你谁啊你,我不认识你,我告诉你,我不打女人,但你若是再动手,我会干脆点一刀杀了你。”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凶狠,吓得穆连榕退后半步。随后他偏头用眼神询问了林梓,林梓小声说道:“落日城,林辛。” 他自己小声嘀咕道:“该死,又是他!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跟小姑娘一块儿玩!”然后似是有些苦恼无奈,转头对穆连榕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林辛。” 穆连榕有些犹疑,他好像除了相貌,性格确实和林辛有很大的出入,试探性地问道:“双胞胎?双生子?” “不是,我没有兄弟,滚一边去。”他一把掀开了她,想绕过穆连榕,本来对一个小女子是毫无防备的,但是却没想到自己伸出的手被穆连榕顺势捉住,借力打力,被过肩摔了个四脚朝天。 穆连榕站定身形,双眉紧蹙,猜测道:“难道是什么易容术,你脸上披的是一张假皮?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说着便骑到他的身上,在他的脸上一顿揉搓,想撕下他的假面。 一旁的林梓静静看着,并无任何想要上前帮衬的想法,而且压下双手,提醒自己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我这是真皮!真皮!你别再乱动了!” “既然是真皮,又没有兄弟,你不是林辛是谁,干嘛装作不认识我?” “你,你——”他似乎是气极,又恼没人来帮他,更不屑于对女子下重手,他推开穆连榕站起身来,手指指着她的鼻子,有些发抖,“你,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的人!” “你到底怎么了?你忘了当时我们的姐弟情深了吗?小孩子不要闹别扭,不要做坏事。” “姐弟?你觉得我很小吗?”他勾起一边的嘴角,挑眉笑问。 “你不是才十五。。。。。。”话没说完,穆连榕慢慢退后,因为他的态度突然转变了,刚刚他明明是很生气的,现在却是笑着的,她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不正常,太过邪魅了。而且现在像看待猎物一样看着她,步步紧逼。 他伸出手,伸到穆连榕的耳侧,将穆连榕耳边垂下的头发在自己的手上打了几个圈,那模样,十足十的调戏。 “我今年二十有三。” 穆连榕打掉他的手,“二,二十三就二十三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林辛?”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的人。” “等等,你不会要像玛丽苏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那样,说什么我是第一个敢这么对你的人,然后觉得我很特殊,很有魅力,爱上我了吧?” “呵呵,有趣,你很特别。” “打住打住,我已经心有所属了,你的剧情到此为止。”穆连榕双手护在胸前,摆了个x,拒绝他继续说下去,这么中二狗血的台词,她实在是不想听到。 他却不管,一把将穆连榕拉到自己身前,头微微下倾,凑到她耳旁,嘴中吐出的气体喷在她的耳边,惹得她一阵颤栗,“你很特别,不如以后跟着我,我告诉你我的名字。” “记住,我叫柏曳。” 穆连榕挣扎着,想将他再一次摔倒,但是这次,早已有了防备,他力气比穆连榕大许多,一手便钳制住了穆连榕的双腕,“没有人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 这时,不知从哪个方向飞出一只暗镖,直冲穆连榕的胸口而来,他见状立刻放开钳制住的她的双手,将她向后推了一步,堪堪避过暗镖,他长吁一口气,四下观望,寻找暗镖的来处,叹道有惊无险,但是下一秒,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穆连榕来了一个四脚朝天的过肩摔。 穆连榕拍打着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的一脸无辜:“感谢你用亲身实践证明,一个人,是可以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 “你!” 经过这啼笑皆非的一闹,大家的神情有些放松,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剑拔弩张。 穆连榕走到林梓身前,施礼道:“林大哥。” 林梓回礼:“穆小姐。” 穆连榕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梓姿态谦谦如玉,语气平淡:“今日重逢,林某也倍感欣喜,差点伤到穆姑娘确实是无心之失,你且带着云小姐和古公子离开此处吧。我们与逸王爷有些恩怨,具体缘由不便相告。他日若有缘再见,自当陪酒谢罪。” 蓝君逸此时也开口了,不过脸色不太好看:“你们走吧,今日之事,与你们无关。” 穆连榕见此,颇给面子,“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了,我们就是个过路的,今天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你们继续。”她吹了一声口哨,唤来尹追,翻身上马,“走了,踏歌,沧笙。” 云踏歌倒是没什么异议,跟上穆连榕,但是古沧笙心里仍觉不妥,就这么走了?连榕你不是喜欢逸王爷喜欢的要死不活的么?怎的不跟他一起同甘共苦呢?一见他有难,就撒开脚丫子跑了?没有什么生死与共的桥段看了?斟酌再三,尽管不解,还是跟穆连榕一起离开。 “她倒是聪明。”柏曳笑的有些宠溺,打了个响指,众人围攻上来,将蓝君逸c曲清尘和伍一团团围住。 “想不到堂堂大承国尊贵的太子殿下,竟不辞万里,来找我这个闲散王爷的麻烦。”蓝君逸笑地一派自然,丝毫没有在险境中的慌乱。 “你这声太子殿下我倒是担的起的,可说自己是个闲散王爷,这我可就不认同了,我看,你最近倒是忙得很呐。” “比不得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费心筹谋。”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你要是识趣点,乖乖交给我,我也就痛快点,给你留个全尸。”柏曳脸色忽而变得凶狠,舌头略微舔舔自己的上唇,露出嗜血的邪笑。 “即使给你了,你也没办法,何必呢?不是都试过一次了吗?” “听你这么说,我没办法,难道你就有办法了不成?”柏曳语调平稳,轻蔑道。 “那可不好说,或许,我运气比你要好一点。”蓝君逸笑得自信,这笑容有些刺痛了柏曳的心。 “运气比我好一点?”柏曳斟酌着这句话,心中了然,“穆连榕吗?她还是挺对我的胃口的,你说,如果她知道了你心里的如意算盘,再多的情意会不会都付诸东流?” 蓝君逸嘲讽道:“至少,你没有让她心甘情愿的本事。” 另一边,穆连榕策马狂奔,快一点,再快一点。 古沧笙道:“我还以为你要哭着喊着不走,要和王爷一起呢?” 穆连榕翻翻白眼,道:“我像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儿么?我留在那里什么用都没有,还会不小心被抓住当人质,不如出来搬救兵。” 古沧笙笑道:“你倒是顾全大局,没被爱情冲昏头脑,应该快了,刘太守应该在前面不远处。” 三人一路策马加鞭,终于赶上了刘太守一行。 不过这里的情况不太好,空气中还残留着些微未散去的蒙汗药味,地上的守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着,不过好在没见什么血光,看来不过是被暂时麻痹了神经,瘫软无力,无法动弹罢了。太守的马车侧翻,刘太守滚落在一旁,早已不省人事。 穆连榕抓住一个尚有意识的守卫,问道:“怎么回事?”那躺在地上的守卫右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一个方向,穆连榕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个竹制滚筒,筒里散发着青绿色的诡异气体。穆连榕瞳孔放大,脑中有一闪而过的画面,暗道一声“不好”,大叫一声:“踏歌!” 云踏歌立即会意,长剑将竹筒挑飞,然后一个回旋踢,竹筒便呈抛物线形被踢入了远处的灌木从中。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竹筒一落地,便发出一声巨响,那一处的灌木被炸的枝叶横飞,有火光燃起。 穆连榕随即吩咐:“沧笙,踏歌,你们赶紧在火势扩大前,将那一处附近的灌木清理干净,将燃烧的地方进行隔离,尽量不要再烧到其他灌木,若引发山火,这些人都得死在这里。” 古沧笙和云踏歌闻言不敢怠慢,马上动身前去清理。 穆连榕现在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本以为刘太守就在不远处,马上赶来搬救兵让他们折返是来得及的。可是现在这些守卫遭人暗算,战斗力全无。 若这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那么刘太守这里被下了蒙汗药,王爷那边会不会也是这样?穆连榕之前放心离开,其实还有一点,是相信他们的武艺高强,即使打不过这么多人,脱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如果他们不行江湖道义,用小人之法,放出蒙汗药麻痹王爷他们该怎么办,他们肯定提前自己服下了解药,但王爷他们却会瘫软无力,怎么跑?林梓他们到底是求财,求物,还是索命?他们之间的恩怨到底有多深? 现在赶回南阳王府去报信肯定是来不及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穆连榕绞着自己的袖口,迅速思考对策,看到古沧笙和云踏歌已经清理好了那一处的灌木,她从刘太守腰间摸出一块令牌,对古沧笙说道:“沧笙,你行的快,现在马上拿着令牌回太守府报信调兵。”古沧笙应了一声,马上依言照做,虽然平时一向不着调,时时调侃,但是一旦遇到紧急之事,他从不多言,对穆连榕有着绝对的信任。 “踏歌,你留在此处照看,以防有野怪或者路过的贼人起了歹心,伤害到刘太守,扔竹筒的人可能还没走远,或者仍然停留在附近等待时机,你且小心应对。”云踏歌亦是点头应允,全然信任穆连榕的安排。 随后,穆连榕骑上尹追,马鞭一扬,衣袂飘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再遇林氏性情大变迷雾重重(二) 穆连榕策马回程,在圈外都能感受的到圈内的一触即发。 她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不能确定,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毕竟,古今中外,这样的案例都是极少的,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他是装的,那么事情可能会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柏曳点燃手中的一根朱红色的香,吹了两口,使燃烧的部分更显明亮,散出的烟气更为缭绕,道:“你太过大意了,这些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的,随便拉出一个便可以以一当十。以前是我轻敌,吃了你一次亏,但是,没有人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蓝君逸脸色看起来似乎并未受这烟气的干扰,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喑哑,他依然自信,笑道:“刚才穆姑娘不是亲自验证了,你这个道理不正确吗?” 柏曳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窘态,眼中却露出兴奋的光芒:“情趣而已。”他一步步走进蓝君逸,开口道:“你的暗卫应该就在附近吧,这次不出来救主了吗?我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蓝君逸并不回答,笑得依旧自然自信。 “少给我在这儿唱什么空城计。”他一把拉过蓝君逸的领口,蓝君逸竟然就这么轻松地被他拽着踉跄了两步。柏曳唤来两名蒙面黑人,让他们架着蓝君逸,他全身瘫软,任由着他们摆布。柏曳在他身上摸索一阵,看来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有些气恼,拔出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脖子上立刻现出一道血痕。 蓝君逸并未露出惧怕或者惊恐的神色,还是那样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做派。 “在哪儿?” “你如果杀了我,便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我就去掀了你的逸王府。” “也未必会在王府。” 柏曳有些气急败坏,明明自己才是有优势掌握生死的一方,反倒不如蓝君逸沉稳。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蓝君逸将脖颈旁的利器拨下,长刀落地,发出铿锵的响声。 柏曳道:“现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做交易?” 蓝君逸回答道:“不和我交易,其实你也没办法,不是吗?既然目的相同,过程怎样,在谁手中,其实并不重要。” “你确定吗?” “确定。” 另一边,穆连榕在包围圈外,见到了倚树而靠的林梓。 “林大哥。” “穆小姐。” “我有一事不明。” “穆小姐请讲,但在下未必能答得上来。” “你想追随的到底是谁?” 林梓抬眸,有一瞬间的错愕。 穆连榕接着问道:“我换句话说,你想让谁活?林辛,柏曳,或者还有其他人?” 林梓笑道:“穆小姐竟然能猜想到如此地步,绝非凡人,在下佩服。” 穆连榕道:“但凡被人知道了秘密,总会极力掩盖,你们会不会杀了我?” 林梓摇头,语气坚定:“不会。” 穆连榕又道:“你看起来并不喜欢柏曳。” 林梓道:“勇猛有余,才智不足。” 穆连榕道:“林辛那个样子,显然也不合你的意。” 林梓道:“穆姑娘通透。” 穆连榕道:“那方法是什么?换句话说,有没有什么契机?” 林梓道:“我觉得,穆姑娘心里是有答案的。” 穆连榕闻言不再言语,掏出手,林梓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银瓶,放到她的手上,她打开闻了闻,有一股清新的药香,她也不多顾虑,倒出一颗,放到嘴里,吞了下去。 “在下更加佩服姑娘了。” 穆连榕笑道:“你没什么理由害我,你不是还要求我帮你伪装下去吗?” 林梓亦笑,抱拳失礼,端的是儒雅风流:“还请姑娘守口如瓶。” 穆连榕将尹追系好,一个人踏入了包围圈中,包围的人看着林梓的手势,给穆连榕让开了一条路。 圈内有些惨烈,留下的几匹骏马早已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状凄惨。曲清尘和伍一身上皆挂了彩,唇色发白,脸上皆有怒气,坐在一旁屏息打坐。蓝君逸和柏曳相对而视,两人皆是不语,蓝君逸虽说脖子上有一道血痕,但是姿态依旧。相反,柏曳看起来就有些神情挣扎,似在抉择某项重要的事。 两人皆是看到了穆连榕,柏曳走上前来,笑问道:“穆姑娘是因谁而回的呢?” “要是我说,我看逸王爷快要死了,又觉得你还不错,回来择良木而栖跟了你,你也是不会信的吧?你这问话问的有些智障。” “你!” “你过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呵呵,你又想耍什么把戏,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 “正如柏曳公子所看到的,我是个练武的废材,不过是有些强身健体防身的本事,是伤不了你的,难不成,你担心的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三次?” “怎么可能?你激我也没用,你肯定是要耍把戏,救他们的,别想我上当了。” “抱抱。”穆连榕眨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目光如水含情,脸上一派娇羞,张开双臂,剁了剁双脚,果真一副求抱抱的架势。 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擦了擦双眼,面部肌肉抖了三抖,感到一阵恶寒,这画风,变的太快了吧。前一秒,还骂着柏曳是智障,现在又主动投怀送抱,吃错药了? 柏曳吓地向后蹦了一步,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活像一个受轻薄的小媳妇,“你,你搞什么?” 穆连榕碎步上前,依旧撒娇道:“抱抱。” 蓝君逸脸色微动,上齿微咬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柏曳心中权衡,不如就顺着台阶而下,就此作罢,等到那小子解开再来?反正现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双眉飞扬,毫不犹豫,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穆连榕,然后如预料般的,躺在了她的怀里。 穆连榕拔出插在柏曳背后的银针,将银瓶丢给伍一,伍一接住,分别分给清尘与蓝君逸吃了,解了这烟气的毒。 穆连榕将头歪在她肩头已经晕倒的柏曳慢慢放下,使其平躺在地上,此时林梓也过来了,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他将穆连榕手中的银针放在鼻尖闻了闻,略做思索,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里面的药丸给柏曳服下。 “林大哥于药理一途看来颇有造诣?”穆连榕捡起脚边一柱还未燃尽的红香问道。 “姑娘过誉了。”林梓回答。 “这次是谁呢?” 林梓笑道:“在下也不知。” 说话间,柏曳眼球微动,幽幽转醒,眼神中少了那股邪魅,多了些澄澈清明,他左右打量,看看了看左边的林梓,又看了看身旁右侧的穆连榕,询问之意非常明显。 林梓回望他询问的眼神,点头道:“她知道。” 闻言,他突然握住穆连榕的手,拉了她一把,穆连榕一个不查,整个人的身体扑到他身上。穆连榕觉察到,这次她再也没办法借力打力了,这次的力量太过霸道,拒绝了一切骚操作。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将她拉近,用极低极温柔的语气,只说了一句: “谢谢你。” 然后他放开她,像没事人一样,带着自己的人,隐退于夜色之中。 “这回对了吗?”穆连榕问道。 林梓笑而不答,躬身施了一礼。感谢之情无需多言,她懂这其间的含意。 蓝君逸三人虽说已经解了毒,但暂时还有些无力,运功不上。 穆连榕掏出手帕,想去擦拭一下蓝君逸脖颈上的伤口,却被他一把甩开。 “不用。”蓝君逸语气冷淡:“你不必自作多情地回来,我们自可脱身。” “可是我怕万一。” “万一便万一,生死也不与你相干。”蓝君逸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明明是担心她孤身回来涉险,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撇清关系的语调,他知道,自己在生气,可是到底是在气什么呢。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穆连榕蹬脚欲走,不再理会。但又听得蓝君逸在背后咳了两声,心下又开始担心起来。罢了罢了,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她走到蓝君逸身旁,足足吸了三大口气,大吼道:“坐——下!” 这声音大的惊起了歇息的飞鸟,语气中的命令之态吓地伍一坐到了地上,明明不是对我说的,我坐什么,伍一很纳闷。 鬼使神差地,蓝君逸酝酿了三秒,很乖很听话的坐下了,一句话都蹦不出来,很少看见这么暴躁的穆连榕,有点——可怕。 穆连榕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这是重珂给她新制的药粉。她小心地将药粉倒在蓝君逸的脖颈上,嘴中吐出温热的气体,那气流仿佛有魔力般,经过伤口直直透入蓝君逸的心房,有些微痒。他看着她认真却有些委屈的样子,有些失神。 穆连榕将手帕卷成一股,系在他的脖间,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口,“可以了,现在先简单的处理一下,等回府后再找大夫看看。” 又等了一会儿,古沧笙带着人马浩浩汤汤地来了,接了穆连榕等人,捎上刘太守,声势浩大地回了府。 将刘建光送回太守府,又唤来府中的大夫替大家看了伤,说都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穆连榕怀揣着一肚子的怒气,也不顾门外侍卫似有若无的阻拦,推开蓝君逸的房门,兴师问罪去了。 “别睡了!起来把话说清楚你再去见周公!” 蓝君逸合衣而起,颈间还系着穆连榕的那方丝帕,“把外袍递给我。” “我可不是伺候人的丫鬟!”虽然口中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将外袍递给了他,又老老实实替他穿上,你的骨气呢?又丢了吗? 蓝君逸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推到穆连榕这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不开口,等着她说话。 穆连榕一口灌下那杯茶,有些涩口。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墨蓝色并无任何刺绣花纹的小袋,甩给他,他并不看她,一手接住,喝了一口茶。 “你觉不觉得,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窥往史探天机木容生囚语现 “你想知道什么?”蓝君逸打开那个墨蓝色的小袋,拿出里面的物什,是一颗珠子。 珠子呈浅绿色,晶莹剔透,珠面雕有复杂的纹理,也不知是哪国的语言或是图腾,最关键的是,整个珠子被囚禁在一个方形的空间中,使人没办法将珠子从里面直接取出。单看方形框架和绿珠的搭配,倒像是一件好看的饰品,框架的一角开了一个小洞,一根银丝链从洞中穿出,做成了项链的样式。 这个小袋是他们为躲避飞箭攻击,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蓝君逸塞给她的。 “柏曳半路拦劫,要的就是这件东西吧?”穆连榕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非常肯定,“囚语珠。” “嗯。” “今年的琼楼宴是你拔得了头筹,从连理山庄庄主手中赢下了囚语珠?” “嗯。” “但是你解不开它。” “嗯。” “你想让我解。” “嗯。”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蓝君逸这回并不回话,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柏曳为什么会突然转变?” 穆连榕道:“这,这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别人的秘密。” “你和他很熟?” “算不上很熟,以前在一起玩过。”穆连榕老实回答,又问道:“现在细想来,他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他是大承国的太子。”蓝君逸将囚语珠放在桌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穆连榕看着他的动作,道:“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喝茶,像你们这般的人儿喝起茶来,自成水墨,若要是让我品茶,便是附庸风雅了。” 蓝君逸但笑不语。 穆连榕随即想想现在的情况不太对,明明是过来问囚语珠的事情的,怎么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了,又言:“大承国与大秦国国力不相上下,近年来虽谈不上大动干戈,但却也是偶有摩擦。你们这一个王爷一个太子的,身份一个赛一个的尊贵,我听说,琼楼宴当晚还有不少名士出席,都是为了这颗珠子而来。囚语囚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蓝君逸抬眸望她,笑道:“穆姑娘不妨大胆猜想一下。” “不会是什么绝世神兵,一出世就能把方圆几百里都夷为平地的那种东东吧?”穆连榕随意瞎猜,难不成是什么核武器之类的,想完又摇摇头,接着道:“会不会是什么藏宝图,解开就可以找到大量的金银财宝或是兵器?”穆连榕绕着桌子,很认真地在猜想,又道:“看你们身份都不简单,都是皇子这种级别的,难不成里面的秘密可以颠覆王朝?” 蓝君逸闻言喝茶的手微顿,杯沿触碰到他的嘴角,他却没了喝茶的兴致,将端到嘴边的茶杯放下,重新拿起囚语珠,置于掌心,烛光照射在上,反射出梦幻的色彩。“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 “是?是什么?颠覆王朝吗?”穆连榕不确定道。 蓝君逸看着穆连榕略带惊讶的神色,笑道:“如果是呢?” 穆连榕退后一步,有些不可置信:“你,想做皇帝?” 蓝君逸看穆连榕吓的都快撞到门槛上了,摇摇头,拉了她一把,将她引到桌边坐下,然后站在她的身后,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撩开后颈的头发,将系着囚语珠的银链系在她的脖子上,动作轻柔,之后他转到她的身前,扳正她的姿势,与她对视,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吧,就挺简单的一人儿,就想每天开开心心的活着,没事谈个恋爱什么的,不想参与朝堂之争。”穆连榕神色黯淡,接着说道:“本来知道你是王爷后,我心里便打了退堂鼓,但又想着自己做的是惩恶扬善的事,便一直追着你来了南阳。可是现在,你让我解的秘密太过沉重了,我,不想参与。” 蓝君逸见穆连榕颓丧的样子,笑道:“你倒是想多了,我不想做皇帝。” 穆连榕闻言眼眸清亮,不确定道:“可是你说,这个囚语珠里面的秘密可以颠覆王朝什么的。” “你呀你。”蓝君逸叹道:“我既然解不开,又怎么会知道里面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大秦国五百年基业,又岂是一颗珠子就能随意颠覆的?” “那你们为什么都要抢它?” 蓝君逸道:“传闻它有一功用——窥往史,探天机。” 穆连榕道:“白话点来说,就是可以回顾历史,预测未来?” “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 穆连榕突然紧张起来,道:“我弱弱的问一句,你们这有世界有没有什么神仙妖魔鬼怪之类的,有没有见过什么凡人修炼成仙的?” 蓝君逸有些莫名:“你们世界?神仙妖魔?百姓求神拜佛不过求个心安寄托,哪有人真的见过修炼成仙的。” 穆连榕心道:我也觉得不可能,自己穿越了十六年,对这个世界的规律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不像是什么修仙世界,顶多算个武侠世界,可是按照囚语珠这宝贝的特性,可以窥往史,探天机之类的,怎么想都是神仙用的宝贝。 看来这世间还是有很多东西解释不通,大秦国兴占卜,穆连榕以前对这类东西都不大相信的,认为是骗人的玩意儿,可是国家却专门设置了观星阁,穆连榕有时在街上碰见道人,处于好奇,会让他们随便算两卦,别说,有时算的还挺准的。 穆连榕回神,道:“没什么没什么。王爷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她指的是他将囚语珠戴在她脖间的事。 “它是你的。” “我,我的?送给我?”穆连榕眼睛瞪圆,面露疑惑,“你不是想让我解开它的秘密吗?” “不,我的意思是,它本来就是你的。” “本来就是我的?”穆连榕依旧不解。 蓝君逸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囚语珠,囚语珠突然散发出微微的光芒,虽然不太明显,但确实是发光了,丝丝寒意从囚语珠经过银链传经她的脖颈,穆连榕哆嗦了一下。 “看来王爷练的功法属于水系。”穆连榕笑道,同踏歌属于一系的,都挺冷的。 蓝君逸将囚语珠抬至与穆连榕视线齐平处,说道:“从这里往里看,可以看到什么?” 穆连榕心下暗道,这珠子这么小,能看到什么嘛,但还是依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蓝君逸指的角度望过去,居然有字!虽然极小极细,但是那字现在是发着微光的,与整个囚语珠别的地方有着明显的不同,只有这一处有微光,穆连榕念出来:“景泰二十年正月初一 木容生 囚语现。” 见穆连榕已经看清,蓝君逸放下囚语珠,微光黯淡了下去,穆连榕再去翻找,已经找不出刚才的字刻在哪里。穆连榕重复了几句,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恍然大悟:“景泰二十年正月初一是我的生辰,木容就是榕,是我!”穆连榕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不会这么巧吧,我发誓,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囚语珠的。” “或许冥冥之中自由安排,所以我说,它是你的。” “那,你把它就这么给我了?” “你丢弃也好,钻研也罢,都是你的决定。” 穆连榕小心抚摸着囚语珠,想了想,将它放进自己的领口中,笑道:“丢掉多可惜,毕竟是你第一次送东西给我,就当作定情信物吧~”虽说是调笑的话,但是穆连榕内心其实也想搞清楚,这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吗?本来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已经很不科学了,现在又冒出个刻着自己生辰年月的珠子,真是伤脑筋。 蓝君逸摇摇头,突然响起了什么,问道:“我本以为你早该放弃的,可是又一直锲而不舍,为何知道我是王爷后,心里反倒退缩了?” 穆连榕听完,凑到他身边,小心问道:“王爷,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你希望我一直追着你吗?” 蓝君逸推开她凑过来的额头,说道:“只是觉得,你不是那般在意身份地位的人。” 穆连榕叹了口气,有些失望,说道:“你早就知道我是丞相之女了吧?” 蓝君逸点头。 穆连榕又叹道:“我在牧阳城还是挺抢手的,很多皇子世子想娶我呢,怎么到了你这,王爷反倒看不上我。” “哦?” “王爷虽处江湖之远,但必定也听得庙堂之高。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皇上似乎也不再着急立储,许是为了所谓权臣平衡,当下朝堂风云诡谲,主要分为三派势力。 一派以大皇子蓝君龄为首,蓝君龄脾气暴躁,能力不算出众,但太子意外离世,九皇子,也就是王爷你,远走封地,当下再无嫡庶之争,他皇长子的身份给他笼络了不少支持者。 一派以五皇子蓝君壤为首,其母是个不知名的小宫女,他刚出生不久那名小宫女就失踪了,五皇子从小由太后抚养长大,生性聪慧,在一些重要决策上也能提出见解,也会礼贤下士,仿佛时刻以太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另一派属于中立派,以我的父亲穆华擎为首,这个阵营里面一般是以前忠于太子的,不站队,不参与太子之争。不过我的二哥穆连楚却选择了五皇子阵营,在政见上和爹爹经常发生冲突,现在已经搬离穆府自立门户。” 穆连榕顿了顿,口有些渴,喝了一口茶,道:“我说的这些,想必你都是知道的。” 蓝君逸不语,没想到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都懂。 穆连榕接着道:“古往今来,哪一任新皇的登基不是踏着兄弟亲侄的骨血上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总会淡化前他人的牺牲,毕竟能留在史书上歌颂的,不过是胜利者罢了。到时候不论哪位皇子即位,其他的皇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而那些站错队的大臣,又该如何自处呢?我二哥,和我爹爹,至少有一方会受伤。” 穆连榕眼中似有波光,她眨了眨眼睛,蓝君逸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这么深沉的涟漪,心下动容,她却马上掩盖了这些不好的情绪,道:“我只想简单快乐的活着,太过复杂的东西不想去涉足,若王爷你也要加入争储的漩涡中,这朝局,只怕是更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去留任天意忙里偷得逍遥时 “但是,我也知道,生于皇家,有诸多身不由己。”穆连榕又叹道。 “你说得对。”蓝君逸轻声道,“近日你便离开吧,我身边的麻烦事确实不少,你若想简单开心地活着,远离王公贵胄是正确的。” “我以为你会利用我对你的喜欢,顺水推舟,那样我爹爹很可能就会站在你这边了。” “本王不需要靠婚姻成事。” “有气节!有出息!怎么办,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穆连榕又亮出她的星星眼,满脸崇拜,“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蓝君逸现在对突如而来表白已经有些免疫,见怪不怪了,回答道:“你自报家门的时候。” 自报家门的时候,那不就是在碧空楼,蓝君逸用四十万两买了她,她在厢房自我介绍的时候吗?那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看来我的知名度还挺高的哈?”毕竟是集万千宠爱如一体的丞相之女,他们这些皇子知道她也不足为奇。 蓝君逸道:“夜深了。” 穆连榕听出话语中的送客之意,自己也有些困了,打着哈欠道:“那王爷你好生歇息吧,我走了。” 蓝君逸不语,也不送她出门,走回床边,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穆连榕有些不甘,看着他宽衣的背影,说道:“王爷,你要不要考虑,对我说一句——晚安?” “记得把门带上。” “。。。。。。” 好吧,不说就不说,那我说!她大叫了一声“晚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蓝君逸的房间,狠狠地带上房门。 她嘴里嘟哝着“真小气,说一句会死吗?”抬步离开。那两名之前象征性地拦过她的侍卫,见她出来,又兢兢业业地回到房门口蹲着了。 穆连榕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这两个侍卫做了一个鬼脸,他们俩吓得立马让出了房门口的位置,大小姐,你还要来闯王爷的寝室吗?你闯,你闯,你随便闯,我们这次面子工程也不做了,一点拦你的意思也没有。伍一早就交代过了,这位穆小姐,在王府可以横着走,想去哪去哪儿,谁也不准管她。 穆连榕吐吐舌头,一脸的天真俏皮,心情变好了些,哼着歌准备走。 “准备走”的意思就是准备走但是还没走,她看着不远处婀娜的身影,薄衫透肤,唇红齿白,心下有些不爽。 我没碰见倒还好,可偏偏让我撞见了,怎么可能让你得逞呢。 她顿住脚步,转回房门口,对那两名侍卫说:“你们懂我的意思吧?”那两名侍卫回了她一个保证的眼神,穆连榕放下心来,推门走了进去,然后立刻将门反锁。见蓝君逸已经躺下,不过房内烛火未熄,她便将房内的蜡烛一一吹灭,然后背靠房门,听外面的声响。 “陆姑娘。”侍卫行礼。 “妾身自幼习得推拿的本事,见王爷今日多处奔波,定是十分疲惫,特来服侍,还望小哥通传一声。” “王爷已经歇息了,陆姑娘改日再来吧。” “妾身刚刚见穆小姐进去,不知。。。。。。” “主子们的事儿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过问的,陆姑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既如此,那妾身告退了。” 穆连榕听外面脚步声渐远,推门出来,然后将房门小心带上,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那两侍卫一左一右地坐在她的旁边。 穆连榕问道:“这谁啊?” 左边的方脸侍卫回答道:“陆惜,陆姑娘,贤妃娘娘特地挑选的。” 贤妃娘娘?王爷的继母? 八年前,皇后方氏历经丧子之痛,气血上涌,大病一场,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 九皇子蓝君逸幼年丧兄丧母,少无所依,被过继给与皇后生前交好的贤妃,但蓝君逸由于各种原因,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便离开牧阳请去封地。不过后来他失踪了好几年,最近几年才正式上任。 贤妃膝下本来是有四皇子的,但四皇子刚出生时便一身病痛,没活过周岁,后来皇帝念贤妃膝下无子而九皇子年幼丧母想让这两人相互扶持,但九皇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没承认这新给的“母亲”就离开了牧阳。 大秦国现任君主蓝拙楷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儿子和皇后之后,一蹶不振,每天的早朝环节也只是草草的说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完全没有了以前励精图治的风貌,最近好像特别偏爱一个妃子,传闻那妃子与前皇后有三分相像。 穆连榕细想其中的人物关系,听闻贤妃秀外慧中,虽早年丧子,但心思细腻,贤明不妒,想来应该是出于对后辈的爱护之情,才特地挑选,送的美人上门。 虽说人家贤妃不妒忌,可是穆连榕做不到,谁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忍不了忍不了。管你们这些个美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行就是不行。 穆连榕问道:“陆惜姑娘看起来挺多才多艺。” 右边娃娃脸的侍卫回答道:“文房笔墨,琴棋书画,针织刺绣,厨房乾坤,歌舞推拿,无一不通。” “卧槽?这么强?”穆连榕惊呼出声,说了脏话,但又装作没事人一样,拍拍两人的肩膀,鼓励道:“做得好,以后带你们玩儿。” 说完,穆连榕便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大步走了,这回是真走了。那两名侍卫得了鼓励,心下高兴,冲着穆连榕的背影挥手,“穆小姐,慢走!下回再来啊!” 这么大的动静,蓝君逸显然是没睡着的。他躺在床上,脸上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宠溺的笑容,嘴唇微动:“晚安。” 穆连榕压根不把自己当外人,很快就和逸王府上下打成一片,至于那日蓝君逸让她离开这种话,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反正她到哪儿都玩的开,那些太过沉重太过复杂的话题,只要不刻意提起,其实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怎么能因为他是王爷就嫌弃他放弃追求呢,真爱无敌!身份地位什么的都不是事儿,现在他不是还没卷入朝局之中嘛,逍遥一时是一时! 只是不知道,她今日的决定会不会让她越陷越深,最后导致抽身不易。 “对三。” “对二” “长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才对三,你就对二?还让不让人出牌了?”穆连榕脸上贴着几根白条,抱怨道。 娃娃脸的长生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别的对子了。” “行吧行吧,你出。”穆连榕摊手。 “顺子。” “不要。” “再一个顺子,我出完了。”长生亮出自己的双手,表示自己出完了,然后又往穆连榕的额头上贴了一根白条。 。。。。。。 “对三。” “王炸。” “我了个去,周登?你什么情况?我对三,你王炸?” 方脸的周登搓搓双手,笑的开怀:“炸弹比较多,随便扔的。” “好吧好吧,你出。” “飞机。” “要不起。” “四个二,我出完了。” 。。。。。。 一旁的伍一见一局结束,推了推穆连榕,眼神中满是渴求,穆连榕见此,让出位置给他。伍一之前没见过斗|地主,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法,看他们打了几轮,也记住了规则,忍不住要来亲自上阵。 下午的时光,总是很悠闲,事儿都做的差不多了,王府内也都没什么好的消遣,所以,无聊的众人都去了王府的后花园。花园内人越聚越多,越来越热闹,侍卫下人们对这种新奇的玩法都爱不释手。这是斗|地主日后风靡南阳城的开端,穆连榕,当之无愧的,是创始者。 当然风靡不风靡什么的,这些都是后话了,毕竟在南阳城这个闲人满地走的城市,一件新奇的消遣娱乐方式,要想流行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穆连榕还在一旁画着扑克牌,想要玩的人太多了,一副肯定是不够的。突然,大家停止了喧闹,匆匆摘下自己脸上的白条,向一个方向齐声叫道:“王爷好。”之后便一溜烟都跑没影了。 穆连榕机械地转过头来,有些尴尬,“王,王爷,你好呀。” 蓝君逸看了她一眼,但却并不理睬她的问好,而是径直走过她身旁,往书房方向而去。伍一见势,迅速将散在地上的扑克牌整理了一下,偷偷藏在自己的衣袖当中,这才跟上蓝君逸。 蓝君逸走后,长生和周登从旁边的草丛探出头,四下望望,确认安全,然后走了出来。 穆连榕道:“你们说,王爷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长生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周登道:“王爷看到了,也没有怪罪,应该没事儿的。” 穆连榕闻言收笔,将自己画好的一副扑克放到长生的手上,说道:“以后还是偷偷地玩儿吧。” 两人道了一声“是”,然后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他们的工作就是在蓝君逸的房门口蹲着。 蓝君逸走进书房,拿起桌上毛笔,摊开宣纸,凝神下笔。这一挥毫,足足写了三页。待纸上墨迹渐干,蓝君逸取出私印,盖于签名处,然后将信件装进信封之中,以火漆封存。 伍一立于一侧,等待逸王的命令。 “你去一趟牧阳,将此信亲自交予景国公,不容有失。” “是!” 蓝君逸又走到书房拐角出,从那里掏出一个小木箱,递给伍一,道:“这个箱子也一并交予景国公,若路途不顺,有人来劫,保不住箱,箱内我放置有纸折火石,你无须顾虑,直接烧掉。” “是!” “到牧阳后,联系许彦,我在牧阳城内有一处私宅,将赵|南勋先行关押于私宅下的地牢之中,嘱咐许彦,暂时不要妄动,一切听从景国公号令。” “是!” 伍一接过信件和木箱,见王爷没了吩咐,躬身施礼,转身欲走,却又听得身后传来王爷的声音。 “一路小心。” “是!” 伍一面露欣喜之色,飞身消失于王府的璧檐之上,暗道:王爷,好像比以前有人情味儿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银子羹惹乌龙赏锦鲤跌落池 “王爷,这是我刚做的银耳莲子羹,你要不要尝尝?”穆连榕最近沉迷于学习厨艺,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她端着成果来请求品尝,但是不出意料的,等来的回答依旧是—— “不要。”蓝君逸看着那一碗不知煮了多久,糊成一团的羹汤,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毫不留情没有任何余地的拒绝。 穆连榕有些气馁,看来又要换一种食物试试看了。碗还有些烫手,她小心翼翼地握住碗的边缘,将银耳莲子羹端回食盒,准备回去再琢磨琢磨。不料这时王府的厨师长哭嚎着进来,穆连榕摸摸自己近乎破碎的耳膜,第一次想清静清静。 “王爷啊,你就尝尝吧,穆小姐做的很用心,王爷你就尝尝吧,求求王爷了。”王府的厨师长有着身为厨师的标准身材——胖。 蓝君逸瞥了一眼跪地匍匐着的厨师长,眼神中有一丝疑惑,问道:“她又做了什么?” 厨师长经这一问,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起来:“实不相瞒,穆小姐是小人见过最为聪慧最为坚持不懈的女子,她将各类食谱都倒背如流,也非常用心的去做每一道菜,一次不成便再试一次,结果如何暂且搁置不提,这种精神还是非常值得人敬佩的!但是迄今为止,穆小姐由于太过投入,已经烧了三次厨房,浪费了许多食物,这种行为是非常可耻的!” 穆连榕有些尴尬,蹭到厨师长旁边,小声哀求道:“大哥,给点面子呗,别说了。” 厨师长却不管,眼泪花花,接着道:“求王爷尝尝穆小姐的手艺,让穆小姐毕业吧!厨房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蓝君逸挑眉,有些无奈,穆连榕能把平时视食如命眼高于顶的厨师长逼成这样,得做了多少缺德事儿,他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拿来我尝尝吧。” 还没等穆连榕有所动作,厨师长先反应过来,夺过穆连榕手中的食盒,迅速将银耳莲子羹端到蓝君逸面前,兴奋道:“王爷放心,小人先尝过了,能吃的。” 蓝君逸听到这话,突然有些后悔,能吃?什么时候对美食异常挑剔的厨师长的标准,已经降到了“能吃”的地步? 蓝君逸接过白瓷碗,用羹勺小心舀了半勺,踌躇半响,在厨师长殷切的眼神注视下,送进了嘴里。 一秒,两秒,三秒。 蓝君逸吞下羹汤,面无表情,说道:“很好,毕业了,以后不用再做了。” 厨师长如临大赦,欣喜万分,大呼着王爷英明。 蓝君逸放下羹勺,将白瓷碗放回原处,转身背对二人,好好消化这一“绝世佳味”。 穆连榕目视着蓝君逸的背影,看不到他现在略微苦涩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既然王爷觉得好,那我以后再做给王爷可好?” 那厨师长听到穆连榕的话,吓的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说道:“我的姑奶奶,您这一项已经合格了,您去寻其他的乐子吧!” 蓝君逸“回味”过来,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说道:“你自己有没有尝过?” 穆连榕一本正经理所当然道:“我已经让厨师长试过毒,不,试过菜了,我想着他这么一个大厨,他的品味肯定要比我好,他觉得合格的我才敢端给你的。先前比较失败的菜式,我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吃,我就不佘毒自己的舌头了,不过后来,厨师长也夸我有进步,做出的东西也慢慢符合他的期待。”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厨师长的味觉已经在穆连榕的调教之下,低了好几个档次,连喝碗白粥都要叹一句人间美味。 蓝君逸看着厨师长可怜巴巴的眼神,开口道:“你做的挺好的,你自己也尝尝,别有一番风味。” 穆连榕闻言,以为自己真的做的不错,走上前来,端起碗,喝了一大勺。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这次时间久一点,穆连榕面色如常,将羹汤吞咽下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她说完这一句后,又酝酿了一会儿,强压下自己胃中的翻滚,笑道:“既然我于厨艺一途,额,我,我以后便不做了。”她回答的断续,还是顺着台阶下吧,自己这手艺,恐怕再学八百年都还是如此,有些事,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就像她那废柴体质,永远没办法学习轻功一样。 那厨师长听得穆连榕松口,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收拾好残留的羹汤,对穆连榕说了句“多谢放过”便兴致冲冲地跑回自己的小厨房,宣布这一可喜可贺的消息。 穆连榕看着厨师长仓惶却又有些雀跃的身影,感觉有些对他不起。正陷入莫名的愧疚当中,门外的长生走了进来。 “王爷,浓香姑娘求见。” “何事?” “说是做了银耳莲子羹,送来与王爷尝尝。” 。。。。。。 死一般的寂静。 伍一见房内两人也不答话,又提醒道:“浓香姑娘做了银耳莲子羹,想给王爷尝尝。” 蓝君逸突然有些恶作剧的心思,笑道:“传她进来吧。” “是。” 穆连榕心中腹诽,这是把我当作反面教材了呀,特地让正版教学来给我开开眼?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银耳莲子羹? 浓香其人,字如其名,人未至,香先行,听说是自带的体香。她身材匀称,细柳烟眉,眼角略微有些上翘,姿态妩媚,但她看向穆连榕时,眼中却有些算计的意味。 浓香身后跟着一个微胖的十五六岁的少女,穆连榕记得她,是王爷回府次日早晨,在正厅门口不敢上前,慌忙跑掉的那个女孩。她提着食盒,神态依旧畏缩,看来胆子很小。 浓香经过穆连榕身侧时,她闻到浓香身上那浓烈的香气,像是某种花香,若平时闻到,穆连榕会由衷地赞赏她体质的奇特,但是今日,却有些反胃。 “小蝶,给王爷盛上。” 那名名唤小蝶的微胖女子闻言,恭敬地上前,跪在地上,小心从食盒里面端出那碗银耳莲子羹,举至齐眉处,然后浓香从小蝶手中接过,端给蓝君逸品尝。 穆连榕见这碗银耳莲子羹,片片银耳晶莹饱满,白色的莲子可爱地在碗中翻着肚皮,虽然看起来卖相十分好看,但是—— 之前吞咽的奇特羹汤,浓烈的体香味,眼前这碗淡黄色的银耳莲子羹,在多重味觉嗅觉视觉的混合冲击下,穆连榕终于忍不住,她捂嘴狂奔至门外,吐了。 穆连榕也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日之后,王府内便有了穆连榕怀孕的传闻,不过大家都是私下传的,穆连榕也是有一次在上厕所时,偶然间听隔壁坑里的丫鬟提到此事,才知道的。 不过谣言这种东西,总是越传越离谱的。 有说王爷与穆小姐同生共死,两情相悦,共结连理的。在穆连榕看来,这是比较接近事实,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也有说王爷万金豪赌,一怒为红颜的。这也可以,真假参半吧。 还有说穆小姐万里追夫,终于俘获王爷心的。这个也还能接受,虽然目前看来,王爷心是否被俘获还有待考究。 但是最离谱的一条是,穆小姐夜夜宿于王爷寝殿,日日缠绵,终怀世子。这尼玛?什么跟什么? 穆连榕明显感觉到,王府的侍卫下人们,待她不再像平时那般无所顾忌,有些是极尽一切的讨好,有些是看到她就跑,还有些生怕把她磕着碰着,她蹦两下打个滚都惹得这些人心惊不已。 穆连榕游荡在牧阳城的大街上,郁闷地讲诉着自己这段时间听到的传言,换来古沧笙不遗余力的嘲笑,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踏歌也被逗笑了。 一码归一码,谣言这种东西,越解释越乱,笑笑就过了,时间会证明一切。 穆连榕还有其他事想办,她近日在南阳城考察,思考着她的商业版图。奇怪的是,在南阳城内,她一间店铺也没有,甚至在整个逸王的封地之内,她的店铺也很少,左大哥在这边没有发展吗? 这些年,穆连榕一直没肺地活在这个新的时空里。 要说穆连榕在以前的21世纪,可是高智商低情商的代表,但是在这个地方,她虽然智力没怎么增长,但是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以前性格上所欠缺的东西,现在能够慢慢地去学会,虽然还不完善,但好歹是有进步的。自己前世的双学位知识,也给穆连榕在这个时空行走增益不少。 穆连榕的商业版图由点及线再及面,而后是多点开花。她的是牧阳城的罗汉街,当初穆连榕要把罗汉街打造成牧阳第一街的愿景已经实现。后来他们的业务范围扩展到牧阳周边的许多城镇,按照穆连榕的说法,是要把这些店铺开成“连锁”,像什么连锁青楼,连锁酒楼,连锁粮行之内的。 左同岳按照穆连榕教给他的管理方式,全国连锁,搞笑的是,连山寨都连锁了不少。在执行穆连榕的设计规划时,他无数次的惊叹穆连榕的奇思妙想,他自己同时也学习到了不少知识,有时还加入自己的见解和方案,举一反三,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产业链也越来越牢固。 按说自己的规划很完美,为什么单单在逸王封地却没有自己的连锁呢?在这里开店会有说什么阻碍吗? 穆连榕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走到驿站,她犹疑半响,走了进去,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出来就好,她去书一封给左同岳,信中写出了自己的疑惑。 三人而后又原路返回,走到王府门口,古沧笙似想起了什么,说要拉着踏歌去看个新鲜玩意儿,穆连榕无语,不再管他二人,便自己回去。 王府后花园有一处池水,里面喂有五彩缤纷的锦鲤。穆连榕拿出一袋鱼食,那些锦鲤像是感应到这边有食物般,穆连榕还没开始喂,它们一个个就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岸边游来。 血盆大口用在这里一点也不夸张,穆连榕坚信是非常准确的用法,因为这些锦鲤,一个个都太肥了,她看见有一条红白相间的,起码有十来斤。 他看见远处有女眷成群结队而来,手中像是都拿着鱼食,看来这些一个个赛猪似的锦鲤,就是她们给喂的吧。她将一整袋鱼食全都倒进池塘里,站起身来,揉揉有些酸痛的双腿,准备给这些来喂鱼的小姐姐们腾地方。 长时间蹲着,刚开始站起来时,穆连榕有些眩晕,不过还没等她调整好状态,她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大力推她,她脚底打滑,挣扎了两下,但还是面盆朝下,向池塘倒去。 在她落水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那人在推她的同时,有预谋地扯住了穆连榕颈间的银链。 那个人拿走了囚语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窍心化卿心花气袭人知骤暖(一) 穆连榕现在万分庆幸,自己喂的那群锦鲤没有把她当作食物啃食殆尽,她裹着被子打着喷嚏喝着姜汤安慰着踏歌。 “踏歌呀,你就不要自责了,又不是你推的我,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可是——” “没有可是,我过两天就活蹦乱跳了,你别担心。” “知道是谁推的你吗?”云踏歌替穆连榕掖掖被角,关切地问道。她一直在为自己没有在连榕身边保护好她而自责,这才让人有机可趁,这种自责的情绪连带着对古沧笙也没了好脸色。 “那时我正要站起身来,那人是从后面推的我,我没看到是谁。”穆连榕摇头,随即又说道:“不过当时我见远处有些女眷过来,她们应该看到了,你去问问,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云踏歌应承,照顾穆连榕睡下,随后叫上在门口罚站的古沧笙,一同去调查此事。 自己生于寒潭之中,九死一生存活下来,可能是出生时便落下的病根,她有些畏寒,体内总是郁结着一股寒气,每每入冬,总觉得自己七经八脉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雪水。 穆连榕也曾异想天开过,是不是这股寒气将自己的特异才能给封印了,所以才导致她于武艺一途这么废材,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机遇,让自己冲破束缚,解锁新技能,登峰造极,毕竟逆袭小说都是这个套路。可是,她穿越之后的生活过得都太顺了,没有强压,不需要逆袭。 对学习轻功的执念实在太深,她锻炼也勤,奈何奇迹始终没有出现。穆府的武师实在看不下去,不止一次地打破她的幻想,直白地说:你就是先天性地没有天分,跟你出生时落不落水没什么太大关系,体内的寒气虽然可能是在出生时染上的,但即使没有这团寒气,你也是五行全缺的。 为了掩饰被点破的尴尬,穆连榕也不止一次地强调,我就是来强身健体的,没想太多(才怪)。不过“勤能补拙”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适用的,穆连榕的身手确实要比那些深闺小姐甚至是普通人要敏捷许多,小时候冬日里盖着三床大被还觉得凉的症状也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其实穆连榕哪有那么脆弱,自己一向身体康健,不过是最近天气转凉,池水有些透骨,受了点小风寒,算不得什么大事。 为了安抚云踏歌的担心,她乖乖地盖好被子躺下,不过等到踏歌一走,她便坐起身来,摸摸自己的脖子,空空如也,好家伙,敢抢姐姐的定情信物,是可忍孰不可忍!躺下就想睡觉,实在不适合思考,她穿好衣服,抱着暖炉,靠近脸颊,想暖暖脸,奈何暖炉里面燃烧的也是催眠的香料,她有些烦躁,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睡觉。她倒了一杯茶水,熄灭暖炉,将它扔出门外。 并不是穆连榕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是有意想要糟蹋踏歌的关心,她只是很生气,非常生气,气到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去睡觉,气到想要马上抓到真凶将其揉圆搓扁,她现在要好好想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有没有什么人有动机有理由做这件事。 门外的蓝君逸看着房内丢出来的暖炉,自是晓得里面的人儿动了气,耍了性子,便吩咐下人再去拿一个暖炉。蓝君逸拿着暖炉走进去,也不言语,递给一旁在生闷气的穆连榕,穆连榕自是顺手接过,新拿来的暖炉里置放的是桂花香料,芳气袭人,沁人心脾。 两人相对而坐,见穆连榕有些悒郁不快,开口道:“若是抓到此人,你想如何?” “抓到再说吧。”穆连榕确实没想好抓到该怎么办,又道:“我现在是在王府里公然遭到抢劫了,王爷应该会为我主持公道的吧?” 蓝君逸笑道:“那是自然。” 穆连榕又道:“谁都不会放过?” 蓝君逸挑眉,道:“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穆连榕又道:“想法倒是谈不上,但毕竟是看过甄嬛传的人,我有些初步的分析,王爷你听听看,对也不对?” “你说。” “逸王府虽然看起来表面安逸,但其实有重兵把守,明处暗处都有数不清的暗哨与影卫,其实这也算不得稀奇,我家也有许多。我想着王爷虽远离政治中心,但这些都是属于一般的配置。” “你想问,我的暗哨有没有看清是何人?”蓝君逸调笑道:“你觉得我会像你爹一样,派暗哨专门看顾着你吗?” “你——”穆连榕一时语塞,纠结半晌,愤愤道:“我好歹身份还有那么一丝尊贵,而且又是客人,难道不应该吗?你就不能稍微重视一下吗?” 蓝君逸道:“你吃我的喝我的,带着我的人整天不思进取不学无术,闹得整个王府学风不正,以往的客人也没你这般闹腾,我看你也没有太把自己当作尊贵的客人来看待。” “打住打住,没人看顾我就算了,大家平时做完活儿也累了,我这是适当的调剂一下生活。” “所以今天暗哨们都调剂生活去了,在树上打牌呢。” “卧槽?什么鬼!扣月钱扣月钱!怎么这么没有职业道德!” 他们这般拌嘴,两人都忘了今日对话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蓝君逸先觉察到不对,将话题拉了回来。 “不是说分析吗?怎得指望起我的暗哨了?” 穆连榕回过神,说道:“我这不是顺口一提嘛!如果他们看到了,也就不用费那么多事。” “我穆连榕,扪心自问,住进王府以来,对每个人都以礼相待,上到逸王爷你,下到扫茅厕的阿妈,无不是笑脸相迎,不仅尊老爱幼,而且乐于助人。逸王府那时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不是。所以推我的人一定是府中之人。” “我听着呢,你接着说。” “当时我站在池塘边,虽然远远地看见有女眷往这边过来,但却因距离过远看不清她们的样貌,我已经让踏歌他们去询问,虽说她们可能会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但是通过看身形衣着,应该能判断是男是女,不过在我的预判中,女人做这件事的动机会稍微大一些。” “何以见得?” 穆连榕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道:“最近王爷可曾听到过什么谣言?” 蓝君逸笑着摇头:“什么谣言?” “就是,就是——”穆连榕实在是不好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那个离谱到不能在离谱的谣言,转而说道:“在王府中,我仔细想想,真正得罪过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陆惜姑娘,实不相瞒,那夜陆姑娘来找你,我没让她进来,我猜想那什么夜宿寝殿的谣言就是从那夜传出去的。” 蓝君逸道:“陆惜不是背后嚼舌根的人。” 穆连榕见蓝君逸维护起陆惜,酸味上头,接下来说的话也刻薄了些:“是是是,毕竟我比不得王爷了解人家,自然不知道陆姑娘的脾气秉性如何,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白了,我也只是猜测,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免不了出错。” “那第二个呢?” “是浓香姑娘,那日我当着她的面吐了,自那日以后我再见她,她便对我脸色不太好。” “所以你觉得是她们两个人之一吗?” “不一定。” “哦?” “有动机做的人不一定会做,王爷你之前遣散了那么多女眷,能留下来的必然是能够安分守已的,我看她们也不似那般愚蠢之人。但是能够不顾后果,公然在花园抢劫行凶的,我想了又想,只能是出于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蓝君逸一手支头,另一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好整以暇地听着。其实他并不在意真相如何,在王府这点小事儿,于他而言,费不着什么功夫,就能解决,但是现在,他听着她的分析,感觉还挺好玩儿的。 要是穆连榕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肯定要咆哮三声,大喊:对你来说是小事,可是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儿呀! “嫉妒。” “嫉妒?” “不知道王爷最近有没有听到过,就是,就是我怀孕了这样子的谣言?”穆连榕终于说了出来,她低下头不敢看他,脸上羞得像煮熟了一般。“ 蓝君逸听到这样荒诞的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他仍旧是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说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这样一理,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了呀!”穆连榕抬起头,虽然脸颊依旧通红,但说的理直气壮:“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王府里面确实是这么传的。王爷你现在并无所出,那些个曼妙佳人各个翘首以盼,又把我那个啥,传的神乎其神的,保不准有哪个小姐姐心中不忿,出于妒忌,把我推下水,毁了传闻中我肚子里并不存在的世子,抢了王爷你送给我的项链。嫉妒心的作祟下,女人往往很容易上头的。” 蓝君逸拍手,道:“嗯,有道理。” 穆连榕有些沾沾自喜,她家里父母恩爱,没什么勾心斗角,但是穿越前好歹也看过不少后宫戏,还是有点用的。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卷入女人们争宠的游戏中来,但是如果真的是按照她分析的那样,有人因为嫉妒向她开战了,这个战书,接还是不接? 她虽然喜欢着蓝君逸,但是实在是不想争宠,一直生活在尔虞我诈当中,那样会丧失本心,会不快乐,就像她也一直不想卷入朝堂之中一样,算计太多,总会让人分不清真假,终有一天会把自己算进去。后宫争宠,围绕着一个男人的争斗,没有谁会是胜利者,如果那个男人不爱她,做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穆连榕望着蓝君逸,他回望过去,看到了她眼底的眷念c犹疑c委屈,更多的是退缩。他突然有些心惊,你要放弃了吗?你想退缩了吗? 他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只是觉得她在身边会有很多的乐趣,但也谈不上非她不可的地步,她即使走了,日子会恢复平静,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改变。此时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响起,虽然很小,威力也不如何大,如一片羽毛般拂过他的内心,但是它说—— 不要放她走。 蓝君逸惊诧于心底出现的异常声音,调整好自己姿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从怀中掏出一个墨蓝色没有任何纹饰的小袋。 穆连榕坐的方向面对门口,正想看看蓝君逸会掏出什么来,但是余光后望去,古沧笙和云踏歌押着两个人正往这边走,穆连榕绕过蓝君逸,走到被押之人面前,说道: “我的天啦!你怎么会这么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窍心化卿心花气袭人知骤暖(二) 穆连榕仰天长叹,她刚刚经过好一通分析,说留在王府的女人都不会太愚蠢,虽然自己得罪过她,但料想她脑子应该不会这么不好使,不会明面上对付自己,这种推人下水的事儿,明摆着很快就会被查出来,但是浓香用亲身行动证实了,人的智商是没有下限的。 穆连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惊,没想到穆连榕见到真凶,现在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还一副惋惜的样子。 小蝶跪在地上,早已哭肿了双眼,大家还没开始指责,她便抽噎着招了:“是,是主子让我干的,不关,不关我的事,我不想,不想做的。” 浓香闻言气急攻心,脸上出现阴狠的表情,随手就甩了小蝶一巴掌,小蝶的脸上立即出现鲜红的五指印。 穆连榕看着她们这般主仆互撕,惋惜更甚,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怎的这般不通世故。 穆连榕道:“浓香你这主子也当的太失败了些,一出事,自己的下人就为推脱责任将你供了出来,人际相处,唯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想必你平时待她也不好。” 浓香呸了一声:“我就是养条狗也比她强。” 穆连榕又对小蝶道:“做人做事都需得讲个忠义二字,你既跟了她,却又不尽心维护她,可知一损俱损,唇亡齿寒的道理?” 小蝶羞愧低头,已经说不出话来。 穆连榕摇摇头,原先她是很生气的,但是现在却只剩下了惋惜,她们也并不值得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说说吧,为什么推我?” 小蝶开口道:“主子,主子想让穆小姐流产。” 。。。。。。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穆连榕绕桌三圈,双手举起又放下,拳头握紧又张开,最后长吁一口气,道:“你们到底长没长脑子啊!看见我进过王爷房里就以为我夜宿,看见我吐了就以为是怀孕,你们这联想能力咋不上天呢!” 穆连榕太过激动,没注意好气息,一个鼻涕泡突然出现在她的左鼻孔处,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越胀越大,然后咕咚一下,破了。 。。。。。。 时间静止。 尴尬,真的尴尬。 是古沧笙打破了这份尴尬,他放肆大笑,毫不顾忌他这种嘲笑的行为会不会伤害到穆连榕“幼小”的心灵。 穆连榕一脸生无可恋,语气不善:“笑吧,尽情地笑吧,别憋了,会憋出病的。” 众人闻言,这才放开来,脸上都出现了放肆大胆的笑容,就连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等待训诫的小蝶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那张笑容与泪水的脸,看着着实有些违和。 穆连榕见差不多了,喊道:“收!”众人这才跳过这一断小插曲,真是的,我感冒流点鼻涕怎么了。 “我的项链呢?” 小蝶在穆连榕喊“收”的时候,把哭泣也一同收了,此时的她恢复正常,但仍有些害怕,她小心地看看穆连榕,又看看蓝君逸,视线在两人之间轮换跳动,最后手指微颤,指向蓝君逸,回答道:“王爷,王爷拿走了。” “纳尼?”穆连榕杏眼含怒,语气讥诮:“逸王爷,不好意思,我又班门弄斧了。” 蓝君逸知她是恼自己明知真凶却不点破,笑道:“我能知道,完全是因为偶然。” 穆连榕却不信:“哼!” 原来,蓝君逸批阅公文,有些眼乏,便出来透气,恰巧碰见一人神色慌张,似有蹊跷,他向来直觉敏锐,便叫住了她。那小蝶本身就是个胆小懦弱的性子,又偏得刚做了坏事,被叫住后,手抖腿抖,全身都在抖,竟是把那刚得的囚语珠给抖了出来,恰逢此时有人来报,说穆小姐落水的事儿,他略做思索,便相通了其中的关窍。 蓝君逸放了小蝶回去报信,让她的主子想想怎么道歉赎罪。自己又想起还有些公文没有批完,便又回去批了公文,这才过来。 不是有谁曾说过那么一句话嘛: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浓香接到小蝶的报信后,慌乱异常,既盼着王爷早点来找她算账,又盼着王爷说不定太忙忘了这事儿,心里十分焦灼。 蓝君逸往穆连榕这边走时,又是那么恰好,碰到了刚从穆连榕房里出来的古沧笙和云踏歌,便嘱咐他们别忙活了,直接去拿人即可。 穆连榕还是有些不确定:“真的?” 古沧笙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你别管真的假的了,确实是王爷让我们去拿人的,你现在想想该怎么处置吧。” 穆连榕道:“这是王府的人,要处置也轮不到我吧,越俎代庖可不是个好习惯,你说对吧,王爷?” 蓝君逸随后浅笑着说了两个字,这两个字直击穆连榕的内心,将她定的死死的。这两个字虽极轻似飘雨,但传递出来却如环佩之铿锵,空谷之绝响,原来那份想要退缩的念头荡然无存,只想每天都喜欢他多一点,再多一点。我的爱给你给你都给你! 他说,随你。 “王爷,你真的是太帅了。”星星眼动感光波不断发射,穆连榕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 古沧笙及时止住了穆连榕的花痴行径,说道:“大小姐,现在得到授权了,你想怎么办呢?” 穆连榕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 蓝君逸道:“你想怎么个还法?” 穆连榕道:“既然我的链子已经回到王爷手上,被你们俩抢回的东西也算物归原主,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至于推我下水这事儿,把她们俩丢到水里游两圈就得了。” 蓝君逸虽然知道她一向古灵精怪,做事不按照常理,但是听到她的这个决定还是诧异了一把:“就这样?” 穆连榕肯定道:“就这样啊,不然还想怎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轻时候谁还没犯点小错误,记住教训改了就成,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事儿。随随便便喊打喊杀的太过暴躁,她们正值豆蔻年华,罚重了恐怕以后一生就毁了,说不定还会记恨上我,我犯不着给自己树个敌人。但若随便犯了点小错,为以绝后患就要人性命,这也忒残忍了些。” 蓝君逸笑道:“依你。” 穆连榕走到浓香身旁,对她说道:“以后别这么莽撞了,听风就是雨的,像你这样的,在宫斗戏里都撑不过一集,只会白白地被人当作靶子。” 浓香有些动容,今日原本以为在劫难逃,免不了一顿重罚,但却没想到穆连榕竟如此明事理通人情,给她讲了许多道理,她很善良。 穆连榕接着道:“你这么好的年纪,这么美的脸,身上这么奇特的香味,阴狠的表情不适合你,你笑起来应该是很好看的,爱笑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太差哦。” 世上本没有那么多坏人,或许在适当的时候,给迷途的人一些温暖,一些建议,这个人的结局会改变也不一定。就像当初穆连榕的一个拥抱,将云踏歌从仇恨的歧途中拯救出来,改变了她的一生。 浓香似懂非懂,木讷地点点头。 穆连榕循循善诱,见她似乎听进去了,又开始放大招:“今日你也看见了,王爷说随我怎么处置你们主仆,可见王爷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对于不关心的人,自然是随便别人怎样,这样的话,你做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你以为让我流产了王爷就会喜欢你吗?不会的。所以以后别再做无用功,放弃王爷吧,他不是你的良人,你若是以真心去待他人,肯定能找到自己最好的归宿。我说的话,你听得懂吗?” 浓香这次思虑良久,终于点头。 好的,大功告成!情敌数减一! 古沧笙见穆连榕口若悬河,舌若金莲,拍手惊叹:“连榕,你真的太强了,这都可以?” 穆连榕回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那还用说! 蓝君逸有些无语,见两人当着她的面互动热络,他轻咳一声,说道:“你既已有决断,来人,把她们丢河里去!” 穆连榕又道:“我是在后花园里的那方锦鲤池被推下去的,既然要报仇,那便让我亲手在那个地方将她们推下去。”经过穆连榕的亲身体会,那里比较浅,淹不死人。 蓝君逸点头应允。 众人便跟着穆连榕来到了自己落水的地方,奇怪,先前这里还有许多锦鲤的,怎么现在一条都没有,都被我吓跑了? 此时的厨房,厨师长很头疼。王爷下令捕捞后花园中所有的锦鲤,说最近市面上的鱼吃腻了,让厨师长以锦鲤为食材开发新菜式。可是锦鲤是观赏鱼啊,被喂的如此肥胖,肉质十分老,又不是荒年,谁会没事去吃它们。厨师长杀了几条,尝试着做了几道,是真的不好吃啊! 穆连榕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像模像样的走到岸边比划着,让浓香和小蝶二人站在她原先站过的地方,扬手一推,那两人就双双落水。待二人如落汤鸡般,身体发抖地从池里爬山来,穆连榕递给他们俩一人一条毛巾,道:“回去吧。” 两人裹着毛巾称是。 穆连榕看着两人的离开的背影,随口问道:“你们,是谁送来的。” 两人闻言转身,浓香得了惩罚,对穆连榕也恭敬了许多,施礼道:“回穆姐姐,我们是大皇子殿下送来给王爷的。” 穆连榕发誓,接下来的话,她绝对是无心之说,没有任何目的:“大皇子?他会这么好心?不会是派来做奸细的吧?” 浓香听到穆连榕的话,两腿发软,突然跪下,大叫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她刚落水,由于寒冷,她是有些发抖的,但是现在的她,完全是颤栗,很不对劲。 穆连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道:“不会吧?还真被我猜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窍心化卿心花气袭人知骤暖(三) 蓝君逸看着地上六神无主的浓香,脸上并不如何震怒,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道:“你走吧,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浓香便连连道:“谢王爷饶命,谢王爷饶命。”之后便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她知道该怎么做,回禀大皇子时,只需照旧说:无事发生,一切如常。 其实不只是浓香,现在王府里送来的那些个姬妾,又有哪个是真的单纯不通世事,不参杂目的而来,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去捅破窗户纸。恐怕这些个在王府里住着的女人中,也只有穆连榕是抱着追求真爱的态度而来,没有阴谋,没有欺骗。可惜啊,王爷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朝野权争,暗度陈仓,瞒天过海这一类的,穆连榕向来不大感兴趣,蓝君逸今日见浓香被揭穿后仍选择放过她,自有他的道理,穆连榕不想多问。 待浓香主仆二人走后,她走到蓝君逸身侧,伸手索要囚语珠。蓝君逸目色浩瀚如海,将那个墨蓝色的小袋置于她的掌心之上,两指相触,有微弱的电流,穆连榕慌忙撤回手,道了一声感谢,便飞也似的奔回自己的房中。 那日之后,浓香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分守己,穆连榕曾经去看过她,她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恶言恶语,整个人都温婉了许多。 穆连榕有时候会有些莫名奇妙的圣母心肠,她会感叹时代的不公,命运的不平,这倒不是为她自己感叹,她自知自己已经足够幸运,可惜却有不少和她一般大的少女在强权之下身不由己,卷入凶险的阴谋之中无法脱身。 如浓香这般的气质相貌,要是放在现代,绝对是一线女星的水准,一颦一笑都会惹得广大男性同袍为她花大把的金钱精力。有些讽刺的是,每个时代都会有自己适配的道德准则和等级划分。比如现代很多人都笑贫不笑娼,但是这里的人却有骨气的多,笑娼不笑贫。 这里的女性被当作男性的附属品来对待,被送入达官贵人后院的少女们,每天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能做的就只有争宠,只有争宠才能得到更多金钱和地位,甚至只有争宠才能活下去去。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各家后院总是无时不刻地上演着宫心计的戏码。 穆连榕有时曾幻想,自己能不能在这个时空,通过某种方式,让这里的女性稍微有地位一点,不是说将这里变成女权或者女尊社会,而是让这些女孩子能够自由一些,允许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困于囹圄之中,被当作傀儡或是博人一笑的礼物随意处置。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但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世界上啊,有很多很好的女孩子,其实都不应该被辜负,可偏偏,她们一个比一个不幸福。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虽然符实,但却有些俗气。”穆连榕随口问道。 浓香面对穆连榕时,变得很乖顺,有问必答,仿佛将她当作人生的导师。以前从来没有人曾教过她道理,她自从记事起,便是孤身一人流浪,饿极了会从恶狗口中抢食,冷极了便去偷衣服。即使身世坎坷,她还是跌跌撞撞地长大了。那时的她整天灰头土脸,散发恶臭,即使细看也分不清男女。 十四岁那年,她在一个贵人府外捡了一套新衣裳,听说是那家的小姐嫌弃绣娘绣错了花纹,大怒不已,吩咐人扔了。她得了新衣,高兴地不得了,跑到郊外的小河边,好好地洗了个澡,她也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的模样,她虽说学问少,但也辨得美丑,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美的。 也就是在那日,她遇到了改变她命运的男人——当今大皇子殿下蓝君龄。蓝君龄带她回府之后便再也没管过她,反倒是各色各样的麽麽们来了不少,有教她识字的,有教他刺绣的有教她厨艺的,有教她承欢的。不过可能是由于受苦惯了,经常食不果腹,她便对着食物有着及其强烈的向往,其他技艺只学了个四不像,唯有厨艺,十分精通。 她初为人上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开始显现,她想起往日里那些小姐们的倨傲之态,如今有了放纵的资本,便有模有样地学起来,后来愈发的狂妄,不知礼数。 后来她便被大皇子从牧阳送到南阳,她初见逸王爷时,内心是狂喜的,这个王爷这么俊呢,便使尽全身功力去勾引,奈何一直无法得手。她是大皇子的人,原先是记得大皇子的嘱托的,可惜她这个人,道理知道的少,一向没什么感念之心,到王府之后,被逸王把魂儿都给勾没儿了,自然蓝君逸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大皇子给取的,既然穆小姐觉得俗气,我便听着也俗气,请小姐给我换一个可好?” “咦?取名字?这可不是我的强项。不了不了。”穆连榕推手拒绝。 没想到浓香突然跪下,声泪俱下:“穆姐姐嫌弃我这名儿不好,却又不肯帮我取,我果然是在哪里都不受待见的。” 穆连榕受不了这么一个美人儿在她面前哭,连忙扶起,道:“你别哭,我依了你便是。” 浓香闻言这才止住泪水,从地上起来,细柳烟眉含情如风。 穆连榕这是第二次给人起名字,她记起第一次替人起名的经历,还是挺尴尬的,好在当事人并不介意,但是这一次要好好取了。 “你可还记得你本家的姓氏?”穆连榕问道。 “不曾,浓香幼时便无父无母,无根无源。”浓香低头回答,而后小心翼翼地的道:“若穆姑娘不嫌弃,我便随了姑娘的姓,也姓‘穆’可好?” 穆连榕看着她期冀的眼神,有些不忍拒绝,便顺了她的意,点点头,浓香见此,双眼笑成一条缝。世上姓穆者千千万,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穆连榕细细思索,各方联想,忽记起红楼梦里有一出宝玉取名的情节。陆游有一诗文曰: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宝玉便取了“袭人”二字,给丫鬟赐了名。如今想来,“袭人”二字甚美甚妙,倒也十分适合浓香这自带花香的体质。 穆连榕借了宝玉的妙想,说道:“袭人。” 浓香低声喃喃:“袭人,袭人。”突然眼中露出意外和感激的光芒,道:“袭人,穆袭人,姐姐取的名字,我觉得真好听。” 穆连榕从穆袭人那处出来,伸伸懒腰,取名字还真是件费脑子的事儿。 秋色渐浓,穆连榕沉醉于舒爽的秋意之中,心情愉悦。古人对于秋天,总是会冠以凄凉c萧萧c断肠的基调,但是在穆连榕看来,四季并无不同,心境始终保持豁达,再悲伤的风景都会有温暖的情调。 随意走着,穆连榕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这里有一颗千年古银杏,蓝君逸用院子将它专门圈了起来,不过也不怎么照看。能活千年,根基早已不知道渗透至地下几层,它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只需按照自然规律好好生长即可,也不需旁人为它施肥浇水。 那一片片银杏叶犹如一把把玲珑的小扇,挂满枝头,一阵秋风吹过,它们便欢快地打着旋儿,在风中起舞,飘落在地。地上早已金黄一片,穆连榕走在上面,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如清脆的风铃,歌唱秋天的赞歌。 她很喜欢这颗银杏,它的姿态与周围的破败有些格格不入。平常的树木花草,春夏之季生的茂盛,一到秋天,便开始颓废不堪,面容沧桑,如垂垂老矣的暮者,人人见之,只会浮现出悲怆的感概。但是这颗银杏虽然枝叶也是黄色的,却如此的醒目c放纵,它更像是一个明知前路是死亡却依旧骄傲的将军,身披战甲,奔赴无边的战场。 穆连榕今日也穿了一件黄色的衣裙,从远处望去,她便与这颗银杏树融为一体。 蓝君逸远远望着早已入画的穆连榕,竟有些不忍打扰。他不自觉地走近,想同她一起入画。两人视线相交,皆不言语,仿若天地之间,除了树声和风声,再无其他,他们置身于一处无人打搅的世外桃源,忘却所有烦恼。 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没人打扰也是不可能的。坐在树丫上的某人,纵身一跃,随着飘散的银杏叶卷起一处残风,腰间系一铃铛,叮铃作响,声音由近及远,如湖面上发散的水波,撩动离人的思绪。 穆连榕未见其人,先闻铃声,笑容荡开,故人相逢,自是赏心乐事。蓝君逸脸上闲情尽散,面无表情,又恢复到那个探不清情绪的逸王爷。 穆连榕冲着来处,甜甜道:“左大哥。” 左同岳走到她身前,摸摸她的头,笑道:“好久不见。” 蓝君逸见此,神色微动,但却依旧探不清情绪,他恭敬有礼,语气却有些疏离,道:“师兄,好久不见。” 左同岳道:“是啊,师弟,很久没见了。”语气也很生疏。 师兄弟?穆连榕现在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这关系,有点混乱啊。穆连榕知道,左同岳是鬼谷酒仙莫醉的弟子,但是左大哥从来没提过他有个师弟,蓝君逸也从来没提过自己师从何人,现在看来,他们这是同门?当初莫醉一收收了俩?但是,他们看起来好像关系不太好,师兄弟不应该兄友弟恭,相亲相爱吗? 蓝君逸道:“本王早已备好酒菜,为师兄接风洗尘。” 左同岳道:“多谢。” 穆连榕之前去信左同岳,询问店铺相关事宜,没想到后来接到回信,说他离南阳不远,这几日亲自过来看看,没想到蓝君逸也一早就知道左同岳会过来,早已将一切都安置妥当。 穆连榕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这两人虽说都是礼节周到,但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怪异,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妙小人恩同山岳抛存毁抉择 穆连榕记得,初见左同岳是在她五岁那年,比遇见沧笙踏歌他们还要早上三年。不过由于剧情太过狗血,两人之后都颇有默契地将此事揭过不提。 那天早上,坚持不懈坚信自己能飞起来的穆连榕练完武后,就到大街上去溜达,她很喜欢在大街上走,看看这里的民风民俗。不过自己后面总会跟着一些尾巴,那是穆府的家丁丫鬟,担心小姐的安全,穆老爷命令这些人寸步不离。 久而久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带着一众家丁丫鬟每天招摇过市的情景也成了牧阳城的一大风景。 小摊贩们也见怪不怪,有时候穆府的小姐会来他们这里买点小玩意小吃食,而且这小姐一点儿也不娇纵,对待他们这些小人物也非常的有礼貌,这让他们受宠若惊,对穆连榕也是赞不绝口。 穆连榕刚刚脱离婴儿时期,灵智渐开。她很郁闷,难道就要这样过日子吗?好无聊啊,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像穿越过来的,在这里一事无成,每天被人伺候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个世界的使命如何。那时的穆连榕没有考虑过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实际年龄,不过五岁而已,根本干不出什么大事。 穆连榕漫无目的地走着,思考着自己的“宏图霸业”,突然眼前一亮。 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跪在路旁,胸前还挂着一个牌子:卖身救母。咦?挺老套的情节。 “救下他肯定以后大有用处。”穆连榕当时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至于到底有什么用,她也搞不清楚,可能只是看人家好像长得还不错,为了给自己救人寻一个借口罢了。 穆连榕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静静地看着他。他看起来非常的狼狈,头上还有一根稻草,身上的衣物凌乱不堪,还有些许补丁。 左大本来是低着头的,看到自己的面前多出了一双珍珠玲珑鞋,木然地抬起头来。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三天,却没有一个人肯买他。母亲已经病入膏肓,自己却没有足够的银两的给母亲治病,他现在已经绝望了。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确实也惊艳了一下,大眼红唇,肤如凝脂,未经雕饰,却又像个璀璨的艺术品一样令人过目难忘。 “你娘看病需要多少钱?”穆连榕开口问道,软软的声音犹如天籁。 她看着左大的脸,虽然蓬头垢面,但不难看出应该是个清秀的孩子,而且孝心一片,穆连榕在心里给他加分,不自觉的就想帮帮他。 “大夫说需要三十两才肯帮我娘医治,若小姐肯帮助我,我愿意卖身给小姐。”左大说道,但表情里竟是不甘与不屈。 穆连榕看着他,一般这种卖身的戏码,卖身者不是应该说什么为买主做牛做马之类的话吗?他却仅仅只是说卖身而已,没有一句恭维的话,脸上的表情尽是倔强,应该是个坚韧的人,而且不甘人下。 在逆境之间却不失自己的风骨,有着自己的自尊。穆连榕承认自己很欣赏他。不过这种性格也怪不得没人买了,谁也不想买个硬骨头不听话的人回去。 “刘叔叔,给他三十两。”穆连榕对身旁的刘有为说道。 “是,小姐。” 看着左大接过银子,穆连榕这才继续说道,“我不想买你,这钱算是我借给你的,日后你若有银子了,还我便是。” 说完之后,穆连榕径自走了,也不看他,去别的地方溜达。 左大愣愣地看着穆连榕的背影,一股暖流漫上心间。 可是还没等他消化这件事,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朵。 “哟!这不是左大嘛!怎么你那个老娘还没死呢,这有钱了也得考虑兄弟们不是。”王秋痞气的笑着,一双贼眼毫不掩饰地看着左大手里的银子。好了,炮灰出现了。 “混蛋,滚!这是我娘救命的钱!”左大说完将银两揣进怀里转身就走。 他的眼睛已经变的腥红,很明显是气的。 这王秋是附近街道有名的混混,整天无所事事,靠收着小摊贩的所谓的保护费为生。有时候连乞丐的钱也抢。 “哟!还挺有脾气啊,兄弟们给我揍,把钱给我搜出来,揍到他求饶为止。”王秋指使着自己的小弟,笑眯眯地看着左大。 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自己的身上,左大咬牙哼都没哼,心中却满是悔恨。这钱到了土霸王手里根本就没有要回来的可能,那娘亲的病怎么办,都怪自己没本事,让娘亲受这么大的苦,遭这么大的罪。 左大愤然从地上爬起,一拳就打在了旁边王秋的小弟脸上,那人顿时鼻子上就流出了鲜血。 王秋也没想到左大会还手,顿时火冒三丈,加入了战圈,一脚踹在左大胸前,将他扫出去三尺。 穆连榕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她本来就没走远,听见这边的声响就立马折回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暗地佩服起这个才十岁的小男孩来,当真是倔强有个性。 所以她要“美救英雄”了。 “刘叔叔,去帮帮他吧,顺便教训一下那几个无赖。” “是,小姐。” 刘有为带领着一众家丁将那几个混混赶走后,穆连榕也走上前来,看着左大满脸的血迹,内心触动。 那时的穆连榕还十分地中二,学着武侠剧里面的套路,装了一回高大上,充当起发掘天才的伯乐,上演了一场装x的戏码,在左大的心中树立了伟岸的形象,之后的她,说了一句她此生再也不想提及的话,这句话很热血,很激情澎湃,但却及其不符合穆连榕的气质。 她缓缓说:“生存还是毁灭,你自己选。” 穆连榕后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我还是想演偶像剧,不想演生死战。 左大定定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很多地小人儿,竟然觉得她有一种力量,安定人心的力量。当即向前一步作揖,“我跟你走。” 简单地交待了下人将左大带去梳洗,顺便带他娘去看病后,穆连榕摒退众人,梳洗好的那个小孩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左大没齿难忘。” “你叫左大?这名字可真难听,起来吧。”穆连榕摆摆手回应道。 左大没想到这位小姐会这么回答,一开口就说自己的名字难听,当下也摸不准这小姐的脾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说你的故事吧。” “小人名叫左大,现年十二岁,家中原是商贾之家,因父亲生意失败,钱财尽空,家道就此中落。家父不堪贫苦,投井自尽,家母也想就此离去,可念及家中还有我们兄妹四人,便勉力坚持,可是仍然入不敷出,我的三个弟妹已经饿死,母亲也重病在床,不得已想出这卖身救母的法子。” 左大顿了一顿,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其实小人出生之时家父尚未发家,家父没文化,也不知怎么取名字,因为是第一个孩子,便取名左大,我的弟弟妹妹出生后就叫做左二左三左四。” “后来机缘巧合下,家父救了一位贵人,那贵人为表感谢,给家父留了大把钱财。家父就凭借着这些钱财做起了粮米生意,可是家父不识字,就请了几个读书人来帮忙管账,先开始家中生意确有起色,但是几年后,那几个管账先生就做假帐害得我家倾家荡产,他们也携款潜逃。小人在家境尚可时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 穆连榕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已经十二岁了,可能是由于长时间饥饿所以导致发育不良,不过左大这个名字也真是太随便了。 穆连榕听着这故事,也不竟感叹一句,“没文化真可怕啊。”世人常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左大的父亲不堪贫苦的生活选择自杀解脱,还真是没有责任心。 “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不过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你只能忠于我,只听我的话,连我爹也不行,可以做到吗?”穆连榕急于好好施展拳脚,这是第一步。但说实话,这台词挺幼稚的。 “可以!左大从此以后只忠于小姐。” 左大没想到这么一个才五岁的小人儿竟会这般有想法有气势,心里早就将她作为主人,虽然自己年岁比她大上许多,但她天生就有种令人信服的魅力,感觉自己跟着这位小姐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不过你的名字也当真是难听,我要给你换个名字。”穆连榕托腮思索,她还没给人起过名字呢,第一次给人取名一定要好好想想! 左大也静静地等着这位小姐给自己取名,其实他也早看自己的名字不爽了,巴不得换一个。 不过这还真的是个技术活,穆连榕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想到左大也读过几年书,就干脆问他了:“你有什么好建议,想取什么名字,你自己取吧。” 左大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回答道:“左大承蒙小姐意外的恩赐,恩同山岳,不如取其中二字,叫做‘同岳’如何?” 穆连榕念叨着:“同岳?左同岳?好,就这个了!” “多谢小姐赐名。”说着左同岳又跪了下来。 穆连榕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对于取名字又没什么贡献,到最后别人还感谢自己赐名还真是奇怪的很。“起来吧,以后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跪了,你也不要叫我小姐了,叫我连榕吧,你比我大,我以后就叫你同岳哥哥好了。” “这。。。。。。”左同岳明显感觉有点为难。 “不用这这这了,不是说好都听我的吗?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对了,你就住在我的院子里,反正这边空房子也多。你以后就跟我一起去学堂,好好学习,看你天资也不错,给你机会,以后要更加的勤勉哦~我每天早上都要习武,你也跟着一起学,我是个练武废材,你要好好学了保护我呀!”穆连榕一件一件的安排着,没有注意到左同岳的情绪。 左同岳本来是想着自己被买入穆府之后,会被当做下人对待,已经做好了吃苦受罪的准备,但是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穆连榕并没有将他当做下人对待,不仅给他的娘亲治病,还让他去学堂。 谁也不知道自从辍学后,他对学堂有多么的渴望!现在还可以学习武艺,他只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也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守护穆连榕,对,是“守护”。 “连榕,谢谢你。” “不用谢啦,好好努力哦~”穆连榕眉眼弯弯似月牙。 一束阳光倾泻而下,穆连榕恰好在这光晕之中,左同岳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觉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无法描述他眼中的精灵,她就像画中走下来的仙子,来解救他的灵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月下契约化整为零初露锋芒 还是五岁那年,那时穆连榕的父亲还没有位居丞相,不过官位也不低,位列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那年的七月,牧阳城有些闷热,穆连榕坐在屋顶上,看着头顶的那一轮圆月,若有所思。 “你会飞吗?我的意思是,你学会轻功了吗?”穆连榕直直的看着左同岳,眼中满怀期待。 “会。” “那你带我飞吧。” “好,去哪里?”左同岳对穆连榕的事情从来不问缘由,只要她想做,他就陪她。 “七月,荷花应该开了吧,我想去看看荷塘月色。” “走吧。”左同岳背着穆连榕,从屋顶一跃而下,脚尖一点,又一跃而起,向穆府外面掠去。 “哇~好刺激,好好玩啊,再飞高一点啊!”穆连榕兴奋的无以复加。 一袭白衣的少年背着一袭白衣的少女在那一轮圆月下飘过,远远看去像是一幅美好的画卷,而这一幕也从此深深地烙印在了左同岳的心里,直至多年之后回想起来还是会发出会心的微笑。 接天连叶无穷碧,红的白的荷花在皎洁的月光下摇曳生姿,那个白衣的小人儿误入耦花深处,惊起一摊白鹭。 萤光点点,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仿佛因为小人儿的到来愈发的兴奋,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一丝萤光虽弱,但成千上万的微弱光芒汇聚,虽不似日光月光光芒耀眼张扬,却也别有一番幽灵的风味。 “我想干点不一样的事。”穆连榕抚摸着手中的荷花,看似不经意的说起。 “什么不一样的事?” “现在的我年龄那么小,空有一番抱负却无处施展。我其实懂很多东西,可是年龄摆在那里,每个人都把我当做小孩子,不可能给我足够的信任。” 穆连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好像是穿越之后压抑的太久了。虽然什么也不愁,但是她的心智年龄绝对不只五岁,一直做小孩让她感觉很无奈,一直做小孩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温暖的男人。 “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我们来做生意吧。”一般穿越女主从商都会成功的!她现在实在是太无聊了,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穆连榕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 “我需要你帮我。” “好,怎么做。” 当穆连榕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自己的美好未来的时候,穆府现在已经快被掀了。 “小姐呢?怎么会失踪?快点出去找啊!”穆华擎怒吼道。 。。。。。。 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天穆连榕回到穆府后,发现自己院子里的护卫生生多了一倍。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就是出去散个步而已,以后更没自由了,苍天啊大地啊,我为什么会这么惨啊!穆连榕在心里腹诽道。 不过穆连榕也就是在心里骂一骂而已,有很多事情是她没有办法改变的。 这一天,穆连榕和左同岳晨练过后便去遛弯,后面远远跟着穆府的下人。 “我们去罗汉街。” “那条街乱的很,你去那里干什么。”左同岳不太理解,罗汉街位于牧阳城的边缘地带,向来是三不管的地方。 “正是因为乱,我才要去。我们这几天去看了很多地方,像繁华的柳茵巷,崎罗街等,你有什么发现。” “那些地方一般都是达官贵人们时常流连的地方。”左同岳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那些地方治安好,地皮好,是非常好的生财之地,如果我想要在那里买下一个店面,你觉得那些老板舍得卖吗?而且即使我想买,那个价格也不是我能够负担的起的。既然想做点不一样的事,在乱街发展虽然有难度,但是也会有很多的机遇,我有信心将罗汉街发展成牧阳第一街!” 开玩笑,穆连榕可是学过现代管理理论的,只是苦于没有用武之地,现在自然要好好的利用自己的知识。 说着穆连榕和左同岳已经走到了罗汉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不免惊吓了一把。 乞丐遍地,醉酒的汉子在路上摇摇晃晃,一群小混混对一个老人拳打脚踢,大街上不像其他地方一样有小摊贩,好像没人在这里做生意,很难想象在天子脚下也会有这样一条乱街。 这里有一座来福酒楼,不过生意惨淡,只有三三两两的过路客进出,看样子也不像在这里常住的,只是随意找个地方落脚罢了。 走进这个酒楼,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小二迈着慵懒的步伐来招待,老板在柜台抬头瞥了一眼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又继续低头算帐。 这座酒楼的对面是青楼,青楼都是晚上做生意,此时才中午,里面也是冷清的很。考察了这一番后,他们就回去了,穆连榕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去自己的小仓库里面拿出了几乎所有的东西,只留下了几件自己特别珍视的,将这些东西搬上马车。 穆连榕有点肉疼,这可是她这些年的全部家当了,家里的人基本上都送过她东西,一些大臣也送过,她都是照收不误的,曾经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小财主,虽然她手上没有现金,不过这些可都是宝贝。 “同岳哥哥,你把这些东西都拿去当掉吧。然后去罗汉街把来福酒楼买下来,应该很容易,价格也不会太贵。哦,对了,那个青楼也顺便买下来,还有酒楼周围的一些店面都买下来,是否能够花最少的钱买下最多的东西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穆连榕笑盈盈的看着左同岳。 “可是你买这么多店面干什么,这些店面的经营状况都不太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于不可能中创造出可能,才是真的出其不意,能够得到更多的利益。” 穆连榕坐在桌子上,晃荡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拿出自己抓周时太子哥哥送的那块礁原玉,继续说: “这个玉佩给你,这是太子的玉佩,有着东宫的标志,去典当行的时候装作不小心把它露出来,我们也来狐假虎威一回,有点眼力劲儿的应该都会卖太子的面子。 把来福酒楼买下来之后,和老板达成协议,不准泄露我们的身份,始终忠于你,让他发毒誓,让他拿他的家人发毒誓,大秦国信奉占卜天命,重誓言,拿家人发誓可以绝后患。也可以稍微用武力震慑一下,但是不要把他给吓死了,为了以防万一,亦可以让他签下生命状,然后让他继续当老板,你就是酒楼的幕后老板,以后的利益分配三七开或者四六开什么的你随意定,当然,我们是大头。 其他的店面采取同样的方法,暂时先这样,买下后全部店面停止营业,我以后自有安排。你先去办这些事吧,同岳哥哥。” 左同岳的嘴已经张成一形,真没想到一个小女孩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真的是太不简单了,他已经相信了穆连榕“让罗汉街成为牧阳第一街”这种话了,这个女孩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左同岳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认识穆连榕。 左同岳这几天都在办这些事,拿着太子的玉佩果然好办事,典当行里的老板看到玉佩后就对左同岳拼命巴结,带去的那些古玩珍藏也当了不少钱,一共是九万八千九百三十两银子,典当行老板给左同岳折了和整,给了他十万两。 对罗汉街店面的收购也没有花多大的功夫,毕竟那里人流少,治安差,没什么生意,左同岳很快就将来福酒楼c烟花楼(青楼)c永安粮行c云锦织造等店面的房契地契掌握在了手中。 不过转让人都是左同岳,这些原来店面的老板也是只知道左同岳是他们的老板,其他的并不知晓,左同岳对穆连榕的信任也非常感激,心中也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的为她做事。这是穆连榕的意思,她并不是个高调的人,而且她觉得这样做便于隐藏自己,这也算是自己的一张底牌。 相教于左同岳的如火如荼的东奔西走,虽然累却也充实,穆连榕的日子就悲惨多了,她要学习琴棋书画。 穆连榕本来智商就高,学东西自然也快,这可乐坏了教她琴棋书画的老师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悟性的学生,便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技艺都传授给她,穆连榕真的是欲哭无泪,不带这样的啊。 穆华擎也是为有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儿而骄傲,不停地给穆连榕请各种各样的老师,教她各种各样的技艺。 不过穆连榕也不是对什么都有天赋的,比如说,对于女工她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手上被戳得鲜血淋漓后,她也放弃了,穆华擎也心疼女儿,不再要求她学习女工。 “同岳哥哥,事情都办好了吗?”穆连榕忙里偷闲从各种技艺的学习中抽出身来,问对面站着的左同岳。 “各种房契地契的交接都完成了,来福酒楼花了八千两银子,烟花楼花了六千七百两,永安粮行花了七千三百两。云锦织造原是皇家商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转为私人商铺,但其老板经营不善,所以店铺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在那里,所以花费的钱财比较多,计一万八千两。 还有其他小商铺,由于生意惨淡,也很容易就完成了交接,计两万九千两。现在我手中除了那四个大型店面以外,还有二十八家其他店面,此次共花费六万一千两。在典当行换取的钱财有十万两,现今结余三万九千两。” 左同岳一一道来,并将那些地契房契递给穆连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朝花夕拾显雏形忧万民生计 穆连榕很是肉痛,转眼她就从土豪阶级,变成了小地主阶级,以后肯定还会有花费,只怕慢慢就会变成“无产阶级”。 不过只有付出才能够有回报,只有投资才能够有收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而且这些房产地契也算是她的不动产,现在要思考的就是怎样圈地生财。 “将‘烟花楼’改成‘朝花楼’,烟花楼太过俗气,毫无风韵,没有神秘感就没有吸引力(好像也没差多少)。今天开始朝花楼暂停营业,先着重提高姑娘们的气质,外貌虽说不可改变,但这气质却可通过后天培养,让姑娘们多花点心思在打扮上和谈吐上。 请有经验的麽麽去教她们礼仪姿态,还有,也请专门的老师教她们识字,会识字的姑娘就去学习琴棋书画,不要再唱些靡靡之音,每天早晨黄昏之时弹奏些高山流水般的曲目,吟唱些婉转不谄媚的歌曲。 可以多多收留一些孤女,从小开始培养,但是培养她们不是做承欢之用,只是女子薄命,我将心比心,为她们寻个出路罢了。。。。。。” “将‘来福酒楼’改为‘夕拾苑’,与朝花楼交相辉印(不知道鲁迅先生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新招一些小二,并且组织店里的小二们每天晨练,好好练武,有武技傍身,以后处理事物也会方便些,也请师傅教他们识字,这是必须的。 告诉他们,每个月都会有一次业绩评比,业绩好的可以获得额外的奖励。每个人的招待成绩都会记录在案,若懈怠不勤,则扣除工钱,始终秉持多劳多得的原则。 我记得那夕拾苑有三层,第一层作为普通的招待处,主要作吃饭所用,到街上请几个说书先生来,多多收集点好听的故事,每当午时便在酒楼说书;第二层原是客房,现在将其改为包间,到朝花楼选几个相貌出众,谈吐大方的姑娘当服务员,消费量只有达到一定的要求的客官才可进入包间;第三层原是仓库,将其修整一下,好好装修,务必要有新意,改为雅间,每个雅间都取些文雅点的名字,主要供于达官显贵之人。 多请一些厨师,每个月必须开发新的菜式,做的好吃的有赏,固步自封的需罚。。。。。。” “‘永安粮行’改为‘义善堂’,近来大秦国北部大旱,颗粒无收,难民多南下寻求出路,牧阳城也有很多难民,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同岳哥哥,请你以穆府的名义,告知百姓,说罗汉街义善堂每天午时都会派粥,无力果腹的百姓可以去那里领粥。 民以食为天,天灾不可抗拒,若是有能力,希望能为百姓尽一份绵力。义善堂也需供应夕拾苑的粮米,夕拾苑每天多余的菜肴也可派发给难民。。。。。。” “云锦织造我倒是没想好怎么弄,暂时先作为难民的收容所吧,请难民参与织造工作中,发以工钱,也可增加云锦产量。。。。。。” 。。。。。。 穆连榕侃侃而谈,一一安排了商铺的运作方式,最后还说了句:“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这些事情你先去办吧,然后我们再来做后期的宣传工作,现在要想办法怎样适当的炒作一下,拉动罗汉街的经济。” 左同岳此时的心理活动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这些穆连榕都是怎么想到的,事无巨细,逻辑严密,毫无纰漏,而且目光长远,所做的每件事看似都是亏本买卖,实则是为未来做打算。 而且穆连榕还有一颗仁爱之心,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玲珑小人儿,竟会将万民放在心上,收留孤女,派粥难民,无一不体现出她的济世情怀,左同岳现在对穆连榕非常的敬佩,在心里一一的记下这些要点,便去将其用于实践。 有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不像购买商铺只需要有钱就行,穆连榕左同岳现在做的事情是在改变原有的经营观念,挑战原有的价值取向。 光是寻找教学青楼的夫子,便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高尚的夫子一般都不太愿意去这些烟花之地。 对于小二的训练也有些难度,平常他们都闲散惯了,突然高强度的学习锻炼让他们很是吃不消,虽然鲜明的赏罚制度极大的提高了小二们的积极性,但是这一地带客流量少,很多小二都无用武之地,只能闲着,当然穆连榕是不可能让他们真的闲着的,各种老师都被请来教他们技艺,提高他们的整体素质。 最顺利的应该就是义善堂了,只需每天派粥即可,可是这样入不敷出的状态即使是金山银山也会被坐吃山空,现在是事业起飞期,到处都要用钱,再这样下去,穆连榕的计划很可能在襁褓中就会夭折。 而且随着难民数量的积累,穆连榕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最近又传来南部昭阳c韶湾c运州三郡发大水的消息,大秦国今年可谓是流年不利。 大量的流民涌入牧阳城,不少商贩哄抬物价,市场平衡渐渐被打破,众多百姓买不起粮米,落魄至极,朝廷虽说也有分发粮食,但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若难民数量继续增加,又想不到解决之法的话,连国库也会被吃空。 距离罗汉街计划开启已经近两个月,一切都在正轨上行驶着,除了穆连榕越来越穷,难民数量越来越多。穆连榕看着街上到处都是流浪的人,心里也愈发的不是滋味。 以己之力虽说可以帮助小众群体暂时度过厄运,但是却无法带动千万流民,为了生存,人性之恶便会愈发凸显,倘若发生暴动,社稷不稳,实乃大秦之祸。 九月的牧阳城,天气还有些夏天的余味,穆连榕朝着穆府的议事堂走去,和穆华擎在里面待了好久后才出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外人只看到穆华擎的表情像是被霜打过一样,愣愣地在议事堂坐了一个下午,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晚饭也没吃,第二天却精神抖擞地上朝去了。 后来的穆连榕一直不知道自己那日的决定是对是错,于万民而言,她肯定是对的,对于她的商业版图而言,她也是对的,那件事过后,她的商业发展计划如乘上顺风的快车,一骑绝尘,领跑着大秦国的各个行业。可是她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太子哥哥,若没有她的那番决定,太子哥哥会不会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会不会没有陨灭于运州的波涛中,思念愈盛,她心愈痛。 此后,左同岳便搬离了穆府,一直住在女儿家的闺房附近,着实影响她的声誉。他在罗汉街街尾购置了一座宅子,一方面是为自己寻个落脚的地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管理罗汉街的业务。不过左宅除了下人以外,只有左同岳一个人住,他的母亲虽然后来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和照顾,可之前积压的病痛太多,早已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连牧阳城最好的大夫都回天乏术。母亲过世后,他也很少回家,整天在外练武或是奔波。 时间一转,便是三年。 斜阳染幽草,榕树静森森。今天的天气很好,穆连榕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数着天边的云彩,一朵两朵三朵。她发着呆,眼神空洞,依旧没有从太子卒于运州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晃荡着双腿,不小心将自己的一只绣鞋甩到地上,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连榕。” “咦?同岳哥哥?你怎么来了?” 左同岳捡起地上的绣鞋,单膝跪地,小心地替她穿上,目光缱绻,似有依恋。 “鬼谷酒仙有意收我为徒,可是。。。。。。” “真的呀!这是好事啊,还可是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是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你还有你的计划,没人保护你,你出去的时候被小混混欺负了怎么办?还有。。。。。。” “你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顾虑那么多。放心,我都可以的,你不在的时间里,我会好好地打理我的店铺,等你学成归来再帮我也不迟。你先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们的格局可不能只局限在罗汉街或是牧阳城。在牧阳还有谁敢欺负我不成?况且我出去的话,有踏歌保护我呢,还有那个跟屁虫古沧笙,你且放心去吧。”穆连榕跳下秋千,虽然个子比她矮不少,但她拍拍他的肩膀,想打消他所有的顾虑。 “连榕。。。。。。”左同岳看着穆连榕,眼中满是犹疑不决。 “不用说了,我懂你。”穆连榕用坚定的眼神,给了左同岳离开的勇气与信心。 “无需考虑我,虽是我救了你,但是从未想过要限制你,这些年,你能够一直在我身边帮助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对于我来说,你真的是像亲人像哥哥一样的存在。 但是,你的一生那么长,你也应该有自己的道路,活出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辈子为我而活。我收回那些年幼时让你发的誓言,那些让你一辈子跟着我听我的话忠于我这些话,都是不懂事时说的狗屁,不作数的。 所以,既然你想追随鬼谷酒仙而去,何不顺从自己的心意,肆意洒脱的活呢?你能够活出自己的样子,我也会很高兴的。” “好。”左同岳的回应消失在风中。无需过多的言语,她懂。 没有人能以感恩的名义,要挟别人的一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剑风来去化指柔萧鸣和铃叮 穆连榕坐在餐桌上,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但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只觉得置身于这样的氛围之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低了几度。当然,在场的曲清尘c云踏歌和古沧笙也有同样的感觉。 穆连榕问清尘:“你们家王爷,和左同岳有仇吗?” 曲清尘道:“自我追随王爷起,并未见过这位左公子,王爷一向有礼,不常与人结怨。” 穆连榕又转头问踏歌:“左大哥一向云淡风轻,你有见过这般笑里藏刀的模样吗?” 未等踏歌言语,伍一抢答道:“总觉得他们两个在暗自较劲,有杀气!” 话毕,左同岳与蓝君逸的筷子同时夹到了一颗牛肉丸,若是依平时的性格,两人都会选择让给对方,但是今日,他们却不顾他人目光,在牛肉碗中,用筷子过起招来,竟是谁也不让谁。筷子与瓷碗之间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两人有来有往,皆是一手扶桌,一手执筷,整个桌面杯盘狼藉。 穆连榕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不淡定的二人,自然觉得稀奇,撤到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着他们之间的交锋。 古沧笙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穆连榕见之,又掏出一把瓜子,道:“别那么紧张,吃瓜子吗?” 古沧笙不屑,还搞不清这两人什么情况呢,哪有这个闲心。不过曲清尘和云踏歌倒是很给面子,接过穆连榕递过来的瓜子,同她坐在一处,专心嗑起来。 忽然,不知道谁足尖发力,一脚踹在餐桌的一侧,另一人随之接招,用脚顶着餐桌的另一侧,那可怜的桌子哪经得起两人这般的脚下功,一分为二,两人皆是后退,扬风而起,同时掠到穆连榕这一处,蓝君逸拔出曲清尘的佩剑,左同岳拔出云踏歌的残月剑,继续较量。 两人速度之快,穆连榕只觉风声来去间,两人忽而靠近,又忽而走远,惊得穆连榕咬到了自己的手指头。 古沧笙道:“这两人的武功像是一个路子。” 穆连榕道:“连我也是才知道,他们是一个师父教的,是师兄弟。” 古沧笙又道:“怪不得,可是为什么要打架呢?难道这是他们师门的见面方式?” 穆连榕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他们也没什么要人性命的想法,可能只是师兄弟之间的切磋罢了,我们等他们打完再细问不迟。” 古沧笙见他二人虽是真剑相拼,但是总是点到即止,未见血光,当下也放下心来,向穆连榕要了一把瓜子。 不过,你们切磋归切磋,为什么要打这么久?从屋内打到屋外,从天上打到地下,从日暮打到天黑,体力都这么好的吗?唉,毕竟是年轻,年轻啊!年轻真好! 穆连榕嗑完最后一把瓜子,意尽阑珊,回房去了。看了这么久,尽管两人皆是身姿卓绝,白衣飘飘,一招一式皆是飘逸出尘,极富观赏性,天上有地上无,但对于穆连榕这个废材来说,看了也学不来,有些太无聊了。 穆连榕梳洗完毕,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囚语珠。她没事的时候就会把它拿出来研究,可是却一点眉目都看不出来。有一次她想着,既然王爷说这东西是自己的,那么像电视剧里一样,用自己的血试试会不会发生什么奇异的现象,很失望,什么都没有发生,穆连榕暗道自己是傻子,痛死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银铃声,最近天气有些转凉,穆连榕披上大袄,起身去开门。 “左大哥。” “连榕。” 两人打了招呼,穆连榕侧身,请左同岳进门。左同岳顺势,一步一步踏进穆连榕的房间,腰间的银铃也随着走路的幅度,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如夜莺般悦耳动听。 左同岳扫过穆连榕颈间的囚语珠,视线略作停留,随后移至穆连榕的左手手指,那里有一处伤痕,看得出来是新添的伤口,已经结痂。 他关切地问道:“手怎么了?” 穆连榕道:“没事没事,不小心划伤的。” 左同岳闻言捉住穆连榕的左手,先替她把脉,而后细看手指上的伤势,见确实无碍,这才放心。 穆连榕知他是关心自己,也不多说,推推拖拖地,显得矫情,让他看看,他才能真正放心。 “对了,左大哥,你可还记得我在信中和你提到的,为何南阳甚至整个逸王封地,都没有我们的商业连锁?可是有什么阻碍?” 左同岳一滞,道:“没有,没有什么阻碍。” “那为什么?”穆连榕面露疑惑。 “不想。” “什么?” “理由就是我不想。”穆连榕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小孩子气的左同岳。 “不想?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吧。”穆连榕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原因,她还计划着,如果其间有什么阻碍的话,左同岳提出来,大家可以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可是现在,事实是,左大哥他不想,不想在蓝君逸的封地上扩展商业版图。 “你若是想在南阳开店,我会帮你,马上就可以行动起来。” “不,不用了,既然左大哥你不想,那便不要了。” 左同岳晦暗不明道:“好。”回答的这么直接,看来他是真的不想在南阳开店。 “左大哥,你和王爷的关系不好吗?” “嗯。”回答的很爽快。 穆连榕从没见过左同岳亲口说过讨厌某人或者和谁的关系不好,即使有人惹恼他,他也会将自己的情绪隐藏,不会在神色或者言语上直接道出,凡事都讲究个含蓄。但是他对于蓝君逸的态度却十分坦白,一点虚与委蛇也不想有,直接承认了,他们的关系就是不好。 “这么直接,哈哈,左大哥,你很少这么直接的。”穆连榕有些尴尬。 左同岳正色道:“我对你,从来不会撒谎。” 是啊,左大哥从来不会对她撒谎的,即使有不想提的,他只会保持沉默,不会编造谎言来应付她。穆连榕有些感动,但也有些纠结,神色有些无奈,道:“可是我喜欢他。” “我知道。” “这么明显吗?我之前好像没有告诉过你,你怎么知道的?” “从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左同岳笑道:“你呀,这么多年,喜怒都写在脸上。” “你们为什么关系不好,发生过什么吗?” 左同岳闻言,目光漂移,闭口不言,沉默良久。 穆连榕知道,这是左大哥不想说。她向来不会刨根究底,询问别人不想说的事情,便转而说:“可是,我喜欢他呀,左大哥以后可不可以稍微——” “你不要喜欢他。”左同岳打断穆连榕的话头,目光炯炯,神情严肃,认真至极。 “为,为什么。”穆连榕愕然,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是你的良人。” “为什么这么说?虽然他是王爷,以后可能会陷入朝堂之争,前路未知,但是我觉得,既然我真心喜欢他,这些便都是可以克服的。左大哥你不是一直都支持我的决定吗?为什么这一次,却反对了呢?” “只有这一次,不行,你喜欢谁都可以,但是,只有他,就是不行。”左同岳义正言辞,语气中含有薄怒。 穆连榕情绪激动,道:“为什么?因为你们之间有矛盾吗?左大哥,我求求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放下偏见,将这些都化解呢?” “和他是不是王爷没有关系,和他是否与我不和也没有关系。连榕,这些年,你是知道的,我早已将你当作我的亲妹妹来看待,左大哥是不会害你的,他真的不适合你,你放弃他吧。” “我不懂,你让我放弃,却又不告诉我原由,感情是这么容易能控制的吗?” 面对穆连榕的质问,左同岳有一瞬间的晃神,终是叹了一口气:“你会受伤的。” 穆连榕闻言倒是豁达了些,笑着说道:“反正现在王爷又不喜欢我,我每天都挺受伤的。” 左同岳倒是被这出乎意料的回答给逗笑了,道:“行吧,我也不劝你了,你玩玩儿就好,别太认真,反正你对很多东西也是半炷香的热度。” 穆连榕立马接道:“对嘛对嘛,这王爷对我怎么着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我看他一直不搭理我,觉得没意思就放弃了呢,左大哥,是你太认真了,我对长得好看的小哥哥都挺喜欢的。” 左同岳道:“但愿如此。” 穆连榕打了两声哈欠,说道:“左大哥,我有点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左同岳道了声好,走出门外,小心替穆连榕把门带好。 穆连榕躺在床上,仔细想着左同岳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果然,还是骗不了自己。 怎么办,这次,我好像是,走心了。 穆连榕次日起床,理理思绪,重新恢复活力满满的状态。昨天问左大哥为什么不能喜欢王爷,他又不说,既然不说,穆连榕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当是左大哥舍不得妹妹嫁人。能够简单化的问题,穆连榕从来不将它想复杂,想多了心里容易堵的慌,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穆连榕想去再看看那棵千年古银杏,它最美的时刻就在此时,若无人欣赏,岂不是浪费?正好,趁此机会,还可以捡几片完好的银杏叶,做成标本或者书签,王爷会不会喜欢呢?她这么想着,脚步欢脱,踏进了那处破败的院落。 银杏色彩依旧,美景如昨,但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穆连榕随身别着一只玉箫,她立于金黄一片的银杏叶上,此时并无风声,也并没有人吹奏它,那只玉箫却似有自己的灵魂一般,发出嗡嗡的声响,细听仿佛是一段婉转的旋律。 穆连榕将它取下,置于自己的掌心,靠近耳畔,有平时未听到过的响声,虽然极细极小,但确实是它自己发声的,她疑惑道:“成精了?” 未等她细想,不远处突然传来叮铃叮铃的声响,语调清脆,似在应和这边的箫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疑镖伤人分两路应鬼谷之招 左同岳身着一件月白色长衫,一头乌黑秀发随意披散,堪堪用一只玉钗束缚,右手执一壶浊酒,端的是慵懒之态。别在左腰间的银铃叮铃作响,亦是无风自动,与玉箫的旋律一唱一和,煞是动听。 穆连榕见此,寻声向前,眼中露出询问之意。 左同岳见玉箫自响,银铃自动,并无任何惊诧之态,轻声道:“师父召唤,焉有不回之理?” 穆连榕这才知晓,鬼谷酒仙师门之中,有相互通信的奇物,若是莫醉相传,这些奇物即使远隔千里,也能发生共振,想来这玉箫和银铃,皆是这奇物之一。王爷同为莫醉之徒,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奇物,如果有,会是什么呢? 穆连榕突然记起重珂临终前的嘱托,说是日后有机会见到酒仙,便将这玉箫示与他看,于是问道:“左大哥,可是莫醉前辈的召唤?可知是有何要事?可否能带我同去?” 左同岳道:“非是我不愿带你同去,只是师父这些年闭关鬼谷,不见生人。鬼谷之地,旁人擅闯,唯有一死,你若是去了,只怕也见不到他老人家。” 穆连榕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强求,那我便于鬼谷之外等候,左大哥可否进去替我通传一声,说是重珂前辈将一玉箫托付给我,不知是何用意。若酒仙见我,那自是皆大欢喜,若酒仙不见我,我便就此离去。左大哥,你看这样可好?” 左同岳笑道:“那你今日去收拾细软,我们便明日启程。” 穆连榕道:“谢谢左大哥。” 左同岳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两人一同至银杏处回来,忽见古沧笙神色匆匆,魂不守舍地朝府外奔去,两人皆是疑惑不已。正巧碰见云踏歌亦是向那个方向而去,便叫住了她。 穆连榕道:“踏歌,发生什么事情了?古沧笙很少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云踏歌闻言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道:“古家大少,也就是沧笙的大哥接了一趟镖,自牧阳出发,途经南阳地界时,遇到一伙山匪,打伤了古大少爷,现在正在城中客栈修养。” 穆连榕道:“怪不得,伤势可严重?” 云踏歌道:“不知道,我正要去看看。” 左同岳道:“既如此,那我们便一同去看看吧。” 三人皆点头,往府外走去。不过奇怪的是,南阳一带的治安一向稳定,这山匪是从哪儿来的? 古修言侧卧于床榻一侧,眼下乌青,唇色泛白,额上青筋暴起,一看便是中了毒。再看身上,臂上,腿上,皆是有新受的刀伤,血迹通过绷带渗出,有些触目惊心。 古沧笙脸色阴沉,问道:“怎么回事,陈叔。” 那被叫陈叔的中年男人,长得满脸的络腮胡,此时左臂缠绕着绷带,悬挂于脖颈上,显然伤的也不轻,但比起古大少爷,状态还是好一点。 陈然立于一侧,满心愧疚,双腿跪地,愤然道:“古少爷从一神秘人手中接了一趟镖,小少爷你是知道的,镖局接镖向来不问缘由,有钱即可,不管押的是什么,不会过问。那人让我们押送一批绸缎,我们看着他装的箱,应该是绸缎无误,不算什么贵重物品。但是他出的价格却远远高出市场价的十倍,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少爷自然猜到,这不仅仅是一批绸缎这么简单,为了不砸镖局的招牌,少爷便决定亲自走这趟镖。” 古沧笙道:“神秘人,可查出这人的来历?这趟镖的目的地是哪里?可知途中是何人来劫镖?” 陈然道:“不知是何人托镖,那人全身上下皆用黑布包裹,不过听口音,不像是牧阳人,倒有些异国口音,那人托我们将这批绸缎送往汝南国,还千叮咛万嘱咐不容有失。少爷见此人出价如此之高,自是应承,好在一路畅通无阻,也没出什么岔子。有牧阳镖局这个名头在,江湖上多少都会给几分薄面,不会来劫镖。可是昨天途径南阳时,半路突然杀出一伙山匪,他们见人就砍,连自报家门的环节都省了。他们那伙人的领头人,武艺高强,且刀上有毒,但是与大少爷对战时,也没讨什么好。少爷浴血奋战,这才杀退了他们,保住了这趟镖。” 古沧笙道:“大哥身上的毒可解了?” 陈然道:“找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已无大碍。不过现在正处于排毒阶段,大夫嘱咐说,需要好好修养,不宜妄动。” 古沧笙将手中药物喂予古修言服下,然后扶他躺下,替他掖掖被角。古修言见来人是自己的亲弟弟,心中大石放下,受劫之后紧绷的神经放松,终于沉沉睡去。 古沧笙走到一旁,问道:“还剩多少人?” 陈然答道:“自牧阳出发,一共二十人,如今有九人伤势颇重,无法再继续押镖,剩余十一人伤势较轻,尚有一战之力。” 古沧笙神色凝重,全然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态度,说道:“清点一下人数,将通关文书和押镖手印全都交给我,这趟镖,我接着走。” 陈然道:“是!” 古沧笙又言:“你留在在此处好生照顾我大哥和伤员,大哥的伤势不宜行动,你们且留在南阳修养,我给老头子去信一封,让他来接大哥。我稍后去给南阳太守打声招呼,他每天挺闲的没事儿做,让他多多看顾一下。” 陈然道:“如此,便谢谢小少爷了。” 古沧笙摆手:“自家人的事儿,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古沧笙将一切都安置妥当,向众人说明情况后,便带着剩余的镖员接着上路。距离交镖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算算南阳到汝南国的距离,实在是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古沧笙将这批绸缎重新装箱,乔装打扮。既然有人不顾江湖道义来劫镖,有第一次恐怕还会有第二次,不能再挂着牧阳镖局的招牌,那样太过显眼。古沧笙重新规划押镖路线,打算不走官道,自连城山一脉取道而走,进入汝南国。 他们一行,收拾好之后,悄悄出城,古沧笙看着城门口背立的云踏歌,荡开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大步向前,那群镖员也非常有眼力劲儿的,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绕过云踏歌,接着前行。 云踏歌见镖员走远,并不回头,跟了上去。古沧笙见此,在身后追着云踏歌。 “是连榕让我来的。”云踏歌手执残月剑,同样是一副粗布衣裳的打扮,翻身上马。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能来帮我,我都欢喜。”古沧笙亦是上马,追上云踏歌,在镖队后面与她齐头并进,一路向南。 夕阳无限好,残阳将两人的剪影拉的很长,金黄的余晖洒落于奔腾的马蹄之上,时光很慢,伊人正好。 有左大哥在身边,穆连榕觉得很有安全感,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替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尽管她掌握着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的知识,但有时也会异想天开搞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发明炸了谁家的小院,有时又会想些跳脱又没什么用的经营方式害得店铺亏损。每当这时,左同岳就会及时出现,力挽狂澜,将一切拉回正轨。可以说,穆连榕是他们这个团队的核心和大脑,但是论执行和操作能力来说,还是左同岳更靠谱。 让踏歌跟着古沧笙一起去押镖,确实是穆连榕的主意,但是云踏歌也没有反对不是吗?他们押镖一途可能不会太顺,多一个人也多一个帮手。尽管踏歌还是有点不放心连榕一个人,但是看左同岳一直在身侧照顾她,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于是便答应兵分两路,之后再汇合。 正如穆连榕所料,蓝君逸也接到了莫醉的传令,所以穆连榕自鸡鸣十分便收拾好东西,一直在王府门口等着他。 她装着路过了无数遍,终于看到了蓝君逸出门的身影,她走上前,演技十分浮夸地说:“好巧啊,王爷,你也要出门?一起吧?” 曲清尘见此,便捂着嘴去一旁牵马。 四人一人骑一马,各怀心事,一路往北,向着鬼谷方向而去。 大秦国幅员辽阔,鬼谷位于大秦以北,路途遥远,这个时代有没有高铁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若是平时快马加鞭,中间不停歇,按最快的速度来算,也要十日才能到达。但是他们此行,并不如何着急,听左同岳说,莫醉此次的传令,只是让他们一月之内回鬼谷,所以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乐得自在。 穆连榕也挺奇怪的,银铃声玉箫声还能翻译成白话,真是不可思议,反正她听了许久,一点都听不出来它们所表达的意思。 行了数日,他们或饮山泉食甘露,或打野味插池鱼,或宿农家穿田地,或进上房睡软榻,或食珍馐喝佳酿。这些个反正都是有钱人,也都是吃过苦的,自然什么环境都能生存。哦,不,穆连榕从小锦衣玉食,父爱兄宠,还没怎么吃过苦,不过她打小便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到哪儿都能适应,对衣食住行也不挑。 四人进了流川县,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小小县城今日十分热闹。 不远处的阁楼上,有一红衣女子,薄巾遮面,不过,从露出的眉眼上看,相貌应该不错。阁楼下,一众老老少少聚集在地下,大声嚷嚷着:“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抛呀?” 虽说穆连榕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热闹不能凑,抛绣球的姑娘都是看准了心仪之人才会往他那个方向抛,若是那人接到还好。若是没接到的话,有不少姑娘见接绣球的人太过磕碜,不想作数,便给一笔钱私了。 若是他们过去了,就凭王爷这天人之姿,不得把人家姑娘迷的五迷三道的,不行,不能去! “九爷,我们走这边吧。”穆连榕指向道路的另一侧,想绕过那处热闹的阁楼。出门在外,不宜暴露身份,穆连榕于是跟着曲清尘叫蓝君逸九爷。 蓝君逸自是一眼就看穿了穆连榕的用意,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顺了她的意,向她指的方向走去。穆连榕喜笑颜开,狗腿地跟了上去。 左同岳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你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有一个定律叫做墨菲定律,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穆连榕看着眼前拦住他们去路的几人,只想大声质问苍天:要不要这么倒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流川风物各色百千见义勇为 拦住他们去路的是一位略显富态的中年妇女,头上珠玉玲琅,身上锦缎加身。她一笑,眼角便露出细纹,一低头,便显出她的双下巴。她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各个年岁不大,小巧可人,仪态有礼,教养极好。 那中年妇女向四人施礼,但是眼睛却不看穆连榕和曲清尘二人,只盯着蓝君逸和左同岳打量。良久,她道:“敢问二位公子是何方人士,家中是否娶妻?” 穆连榕努嘴,将曲清尘推给左同岳,自己顺势站到蓝君逸身侧,努力刷存在感,语气不善,道:“阿姨,你看不到啊,我们这一对对儿的。” 曲清尘突然被穆连榕一推,有些脚心不稳,左同岳见状扶住她,不过两人的肢体只有短暂的接触,便各自放开,立定身形,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余三人皆不点破,任凭误会产生,他们都不想多事儿,如果这样能够快速解决眼前的问题,那便这样吧。 那富态妇女似是这才注意到,两位公子身旁还有两位女子,她仪态依旧,并不在意穆连榕方才的无理,道:“是老奴唐突了。” 老奴?穿成这样还自称老奴?不说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奴婢都这样的打扮,那主子得富成什么样儿啊? 穆连榕望向阁楼处,那阁楼上遮面的小姐也回望过来,穆连榕向她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挽住蓝君逸的手腕,宣示主权。 蓝君逸挑眉,至于么?他无奈的摇摇头,任凭她挽着。 有眼力劲儿的,见此情形,都不会再拦。 妇人笑道:“怕是公子姑娘们都误会了,老奴是流川县首富家的教养婆婆,现在在阁楼上的确实是我家小姐。正如你们所见,小姐待会要抛绣球,但是却不是为了选夫婿。” 穆连榕闻言,放下挽着的手臂,疑惑道:“不是选夫?那婆婆你刚才还问我们家公子是否娶妻?” 妇人道:“实不相瞒,老奴初见二位公子,便惊为天人,料想必不是我这小县里出来的人物,想着我家小姐还待字闺中,便自作主张询问一番,想试着讨个姻缘,并无强求之理。” 穆连榕道:“那现在呢?既已知道姻缘不可强求,你们这抛绣球的活动也与我们没太大关系,还请婆婆让路吧。” 穆连榕已将话语说得透彻明白,妇人自是不好再拦,向众人施礼,回到了阁楼之上。 “冯妈妈,如何?”开口的是那名薄巾遮面的小姐。 那名被叫做冯妈妈的富态女人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名小姐见此,眼眸黯淡,相顾无言。抓起手边的绣球,随意将它抛掷于阁楼之下,也不顾下面哄抢的众人,转身便走。 穆连榕打发了妇人,心情颇好,在喧闹的大街上走走停停,忽见前面一店铺外面摆有红青相间的鲜枣,颗颗饱满,表面还留有晶莹的水珠,看起来十分新鲜可口。 曲清尘见此,说道:“连榕你且在此等候,我去给你买一些来。” 穆连榕道:“一起去吧。” 说着两人便一同走到店铺门口,欲称两斤鲜枣尝尝鲜儿。 在她们面前,还有一个约么十岁的小男孩,穿着虽谈不上多华丽,但是质地也是不差的,家境应该颇为殷实。他生得一张圆脸,有些虎头虎脑的,还有两颗小虎牙,乍一看还是挺可爱的。 里面的老板看门口有生意,迎出来,尖嘴细目,给人一种做生意的精明人之感。 “客官看一看,这可是小店新到的鲜枣,保管甜脆。客官来一点儿?”他一边说着,手上不停,已经拿出油纸袋装起来。 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见此,便说:“好吧,就给我来一斤。” 老板闻言笑逐颜开,“好嘞,给小公子装一斤。”尽管这么说着,手上却依旧不停,一直往纸袋里面捡枣。 小孩推推手,说道:“老板,我就要一斤,多了吃不完,你别再装了。” 老板最后往纸袋里面又丢了几个枣,说道:“没事没事,我装袋有分寸的。”他将纸袋封口,取出一杆秤,秤砣与鲜枣处于秤的两头,摇摇晃晃,终于取得了平衡,老板收秤,将秤上的刻度递给小孩看,说道:“小公子,您看,一斤半,不多不少。” 小孩显然有些生气,也有些无措,说道:“我,我说好只要一斤的,老板,你给我称多了。” 老板说道:“小公子,你也不是缺钱的人儿,你看我这都封口了,也不好再拿出来。我们今天的鲜枣特别清脆香甜,多少都是吃得完的,保准你吃了还要再来买。” 小孩局促半晌,糯糯道:“好,好吧。”然后付了一斤半的钱,抱着纸袋往一边去了。 穆连榕见此,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多事儿,走到鲜枣铺旁,问道:“老板,你这鲜枣怎么卖呀,可以尝一个吗?” 老板闻言笑脸相迎,但却没说给不给尝,只是回答道:“三十文一斤,姑娘来点呗。”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已经拿起纸袋拾捡起来,不一会儿就把纸袋装了一小半。 虽说自己还没说要不要,但见他已经开始装袋,也不太好意思拒绝,便说:“那给我来两斤吧,分两个袋子装。” 那老板道了一声:“好嘞。”便又取出一个纸袋,开始挑拣起来,越装越多。 穆连榕见情形不对,提醒道:“老板,会不会装太多了,我只要两斤的。” 老板笑吟吟回答道:“我这么多年做生意,下手有分寸的,自然是不多的。” 穆连榕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待他装好封袋,将两份纸袋同时装在秤盘上,开始称起来。 待秤两边取得平衡,他将系着秤砣的刻度线示予穆连榕看,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给姑娘多称了点,看来是我老了,手感不复当年,您看,正好三斤。我看姑娘气质样貌,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应该不会计较的,我看你们这有四个人,应该还是不够吃的。要不我给姑娘再装一点儿?”他说着便又要去取纸袋,想给穆连榕再装一点儿。 穆连榕转头,见蓝君逸和左同岳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站在她们身后。 若是平常人,特别是一些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大多都不会计较摊贩的这些小伎俩,碍于面子,不过是多买一点,也没几个钱,付了钱就走。 流川县位于大秦国中部,这个小县说重要也挺重要的,它是连通大秦四面的交通枢纽,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是众多商人往来的必经之地。这里开的最多的是驿站和饭馆,大多都不做本地人的生意,赚的都是过往路人的钱,饭菜好不好吃,旅馆住的舒不舒服,都不是最重要的,反正大家都是在此处短暂停留,这些商贩也没想做回头客的生意。 穆连榕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确实她也不差这几个钱,也不想在蓝君逸面前失了风度,但是她不喜欢这种小聪明。 她耐心说道:“老板,我说了只要两斤的,请给我装两斤吧,多的请去掉,反正还没被吃过,再拿出来不影响二次销售的。 那老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堆满了笑脸:“姑娘你看,我这都封口了,不好再拿出来,姑娘你衣着这么得体,也不是像是会在乎这几十文钱的人。不如,公子你看,这位姑娘这么想吃,你便帮她付了吧。” 穆连榕见这位老板如此精明圆滑,有些薄怒,自己本来是想尝尝的,但是经过这强行买卖的一出,顿时没了兴致,说道:“那我不要了,对不起,老板你卖给别人吧。”说完欲走。 老板见事态不对,赶紧挽留,姑娘别走,两斤就两斤,我依了姑娘便是。说完迅速打开已经封口的纸袋,从里面掏出一把甜枣,然后再放在秤上称了称,道:“不多不少,正好两斤,姑娘你拿好。” 穆连榕见此也不好再计较,付了钱,抱着鲜枣走出店铺,却隐约听到后面老板的抱怨声:“穿的倒是像模像样,没想到这么小气。” 穆连榕分了一袋鲜枣给曲清尘,自己拿出一枣,在身上蹭蹭,放入嘴里,确实很甜很脆,很美味。但是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再好的东西这么做也得让人没了心情。 穆连榕尝了一个枣,便不再吃了,这样有点不卫生,她将刚刚递给曲清尘的那袋枣又拿回来,说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洗洗,马上回来。” 她走到县内的一条小河边,打算将鲜枣洗干净,再分给王爷他们。 在河边,穆连榕又见到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她觉得这小孩很讨喜,便走过去,情不自禁地摸摸他的脑袋,小孩偏头,眼眸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穆连榕笑道:“你好呀~我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 小孩回笑,露出他那对儿可爱的小虎牙,道:“姐姐你好呀。”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蹲在河畔洗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忽然,穆连榕眼神微瞟,看见距离河岸不远处有一黑色的物体起起伏伏,她凝神细看,暗道一声:不好。那不是一个小孩儿么?看起来好像是在呼救。她脑中略微计算了一下距离,不过十米左右,自己水性谈不上多好,但是放眼望去,周围除了这虎头虎脑的小孩儿,又没有旁人,看这落水的幼|童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自己应该能救上来。 救人的事儿,一分都不能耽误,她没有犹豫,放下鲜枣,跳了下去,那在岸上虎头虎脑的小孩见此,有些惊慌失措,他折回大街上,大叫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在他喊人的功夫,穆连榕已经游了一半的距离,河岸上已经渐渐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群众。蓝君逸听到呼喊声,想起穆连榕说要去洗枣,心下一惊,就往河边掠去。 穆连榕已经摸到了那个落水的小孩儿,她现在正一手抓着他,一手划着水,向岸边游去。蓝君逸一行到的时候,她已经摸到岸沿。她先将小孩送上岸,那个小孩上岸后,只是咳嗽了两下,并无大碍。穆连榕放下心来,想爬上岸,但是周围前来施救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众人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看她又是个会水的姑娘,竟是没有一个人去拉她一把。 但是穆连榕刚刚情急之下经历了剧烈的运动,有些脱力,身上的衣物沾了水,变得更加沉重,她试了几下,也没能从水里出来。 正郁闷着,突然,一双手从她的肋下穿过,提着她出了水,她所站的地方立刻出现一滩水渍。深秋时节穿的也不算多,但是越往北,天气越冷,流川一带已经算是入冬了,这里的水可真冷啊。她刚出水就打了一个喷嚏,随后却又感到一阵温暖,身上多了一件雪狐领敞口复式卷纹披风,充满了强烈的男性气息,这种味道像是青竹的幽香,又似雨后的青草地,很好闻。蓝君逸替她系好披风,眼中神情意味不明,只淡淡道:“走吧。” 穆连榕有些感动,面色含羞地道了一声:“好。” 不过还没等穆连榕从见义勇为的事件中晃过神来,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大婶,她言之凿凿,指控道:“你这杀人凶手,别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人心不古挽痴儿变色识宵染 穆连榕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四下观望,杀人凶手?哪儿呢?却见周围众人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穆连榕耸耸鼻子,用手指指着自己道:“我?” 那妇人也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对,就是你!我家小儿不过是嘴馋,寻你要两个枣吃罢了,你不给就不给,但为何如此狠心,把他推下水去!” 穆连榕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感情是遇到碰瓷儿的了。她道:“大婶,口说无凭,你亲眼看到我把他推下水的?况且这岸边的人都看到了,是我把您家小儿给救上来的,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的如今还要反咬一口?” 妇人闻言,一不做二不休,在地上撒起泼来:“都怪我家那个杀千刀的死得早,害得我们母女二人被人这样欺负。当时就只有你和我儿在这岸边,不是你推的还会是谁?” 穆连榕道:“按你这么说,我推了他又去救他,岂不是自相矛盾?您家小儿是怎么落水的我不知道,但是当时岸边还有一个人的,他可以替我作证。” 说完,她便去寻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当时他也在场,可是穆连榕放眼望去,寻视许久,哪里还有那个小子的身影。 妇人嚎叫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良心不安才下水的,你说的人证呢?人呢?怕不是你为了洗脱罪名胡诌的!” 穆连榕道:“停停停,大婶你也讲讲理,你看你家小儿现在也在场,你问问他自己,不就知道他是如何落水的了。” 妇人闻言,一把揽过小孩儿的头,姿势有些粗暴:“小胖,你告诉娘,是谁把你推下水的?是不是你眼前这个女子?” 穆连榕很无语,按照这妇人的问法,就是提前给她定罪了。小孩神情有些害怕,他看看自己的娘亲,又看看穆连榕,似在回忆什么。 穆连榕也期待着他开口,早点澄清他落水的事情与她无关,小孩子应该不会撒谎的。 见小胖许久不说话,妇人又道:“小胖啊,你不用怕,老实告诉娘亲,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说,是不是你眼前这个女子把你推下去的?” 小胖的表情有些木讷,他的视线在四周来回漂移,愣愣地点了头。 妇人见此,又开始指着穆连榕大呼小叫起来:“世风日下啊,你做了还不承认,就欺负小胖亲爹死得早。大家看看,快看看,这个杀人凶手,穿的仪表堂堂,没想到是个蛇蝎心肠。” 穆连榕莫名背了一个罪名,叹道:“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妇人又道:“我儿从小就怕水,好在没什么事,要是出事了,我跟你没完。这青天白日的,你做了道德败坏的事儿,你说怎么着吧,公了还是私了?” 穆连榕听得这意思,摆明了是要钱,若是给了,岂不是助长不正之风?这小孩年纪这么小就知道撒谎骗人,坑害别人,又摊上这么个娘亲,若不给点教训,日后怕是再也成不了器了。 穆连榕气极反笑,问道:“公了如何?私了又如何?” 妇人见穆连榕这么说,以为计谋得逞,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会为了点小钱惹上官司的,说道:“公了我就去告你个杀人未遂,让你去蹲大牢;私了,你就给我们娘俩一百两纹银,这事儿就算过了。” 过往的路人不时地对此处指指点点,人越聚越多,惊动了巡逻的官差。 妇人道:“快点给钱,不然我就抓你去见县太爷!” 穆连榕脸上露出一丝狡黠,道:“你确定?那我们就公了吧。走吧,我们去请县太爷辨辨是非。” 说完她拦住过往的官差,简单地向他们叙述了来龙去脉。妇人见此,也不好再发作,跟着官差和穆连榕一起去了官府。不过在途中,她不止一次地掐痛小胖的手臂,提醒他待会该怎么做。只要咬死了就是穆连榕推的他,多多少少都能讹到一点钱的。 穆连榕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鲜枣,洗了洗,这才跟着官差一起去了。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枣子又没坏,不捡起来怪可惜的。她在路上一边欣赏沿途风物,一边往嘴里送着甜枣,枣子咬在嘴里脆生生的,嘎嘣嘎嘣的声音传出来,引得前面的官差回头看了她好几回。她的姿态十分惬意,仿佛去的地方不是官府,而是某处流连之地。 坐在公堂主位上的县长全程头也没抬,有些昏昏欲睡,听得下面妇人的哭诉,内心和脸上都毫无波动。与南阳太守闲的发慌的境地不同,他这个县长可谓是天天忙的脚不沾地。流川是大秦的中转站,来往客流多,矛盾也多,天天都有人闹到公堂上来,打架闹事的,鸡鸣狗盗的,杀人越货的,比比皆是。 他昨天刚刚破获了一件继母寻仇杀人案,一大早又有许多新发生的案件送到他的案桌前,穆连榕这一桩“杀人未遂”,跟这些比起来,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儿了,无非就是赔点钱,然后皆大欢喜。 一旁的师爷,眼不离桌,手不离笔,快速记载着这一桩案件,表情十分麻木。 县长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就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那女子签个字画个押赔点钱就完事儿了。 穆连榕看着主位上那个县长疲惫的面容,有些不忍,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劳烦他,实在是过意不去,他应该很累吧,这些年应该很辛苦吧。 她声音并不宏亮,却如同天籁,唤醒县长的沉思,她道:“大人,民女穆连榕有话要说,民女是冤枉的。” 县长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抬起头,看见穆连榕,心中一阵狂喜,困意全无,但又记起自己现在是在公堂之上,不好相认,于是打算等这桩事情处理完之后再叙旧。 县长道:“哦?说来听听。” 穆连榕道:“民女在河岸边洗甜枣时,突见不远处有一小孩在扑腾,便下水去营救,没想到这妇人却冤枉我,是我推他家小儿入水的。现在的问题是,我没有办法证明不是我推的,这位大婶也没法证明就是我推的。” 穆连榕思路清晰,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县长看着穆连榕虽然身着披风,但是里面的衣物全部湿透了,现在还在往外哒哒地滴着水,她不住地打着哆嗦,心疼不已,这可怎么得了,得赶紧换身干净的衣裳啊。但现在还在判案呢,暂时没办法带她去换衣裳了,便吩咐一旁的官差去取一个暖炉。 妇人闻言,大怒道:“怎么没法证明是你推的,我家小胖亲口说的,就是你推的。” 穆连榕挑眉道:“亲口?”她走到小胖身边,拿出一个甜枣,语气温柔,问道:“小胖,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不会骗人的对不对?这个枣给你吃。” 小胖小心翼翼地接过甜枣,木讷的点点头。 妇人见事态不对,大叫道:“官老爷你看,她这是在公然贿赂小胖啊,说着就想把小胖抢到自己身边来,一旁的曲清尘用剑拦住了她的动作。 妇人又撒泼起来,道:“反了,反了啊,还有没有人权了,欺负弱小了啊。” 穆连榕又问小胖:“姐姐没有推你对不对?” 小胖点头。 “你很喜欢游泳对不对?” 小胖又点头。 “是这位大婶把你推下水的对不对?” 小胖点头。 妇人见此,姿态狰狞,大骂道:“好你个小贱人,用一个枣来诓骗我儿!” 穆连榕并不理睬她,上前一步,对县长说道:“我这么问小胖,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罪名,而是因为,不论别人说什么,小胖都会点头,他的心智并不健全,而这位大婶,恐怕不是小胖的生母。” 县长闻言,温和慈祥地走到小胖身边,又从穆连榕那处拿出一个枣,耐心的问道:“小胖啊,你不认识这位大婶对不对?” 小胖点头。 “你一点都不喜欢游泳对不对?” 小胖点头。 这样前后矛盾的话,小胖居然都点头了,县长道:“很明显这个小儿的心智有问题,他的证词没有参考性。” 穆连榕又道:“我当时看小胖在水中沉浮,以为他是在呼救,便下水去救他,等到我游到他身边的时候,发现他居然会水,脸上还挂着笑容,完全不像是溺水的样子。但民女想着,这么大点的孩子,这天气又这么凉,在水下呆久了肯定会感染风寒,便拉着他上岸,由于他自己也会游,所以民女并未费多大的功夫。” 县长道:“当真?” 穆连榕道:“千真万确,如若不信,您自可将他置于河湖之中,自有分晓。如果小胖是个会水的,即使落水也无事,那大婶这一罪名就算不得真了。我并无杀人之心,若是有,也不会下水相救。” 县长点头,正想着如何惩治一下这个满嘴谎言的妇人,突然,小胖说话了,他指着那名大婶,虽然声音极其轻细,但是众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娘,娘亲,死,死了,她,她,坏人,打,疼。”说完他木然的脸上流出两行热泪,他的表情看不出如何悲伤和愤怒,他似乎不会用脸部表情来表达感情,但是眼眶通红,众人都明白,他心里应该是痛苦的。 后面的事情自然不用穆连榕多操心,官府自有决断。原来这妇人是滁州人士,半路捡了个傻儿子,便带着这个傻儿子到处行骗,骗的还都是那些看起来良善的女儿公子,他们大多都会选择息事宁人。明明小孩吃不饱也穿不暖,瘦的只剩皮包骨,她还偏偏给他取名叫小胖,讽刺至极。 穆连榕见这一桩诱拐儿童行骗案完美落幕,接过县长递过来的暖炉,似是想起了什么,笑成一朵花,但是这朵花是有毒的,她问道:“家中可有戒尺?” 县长纳闷:“有的,你有何打算?”他说完,便吩咐人取了来,递给穆连榕。 穆连榕又问道:“宵染在哪儿?” 县长道:“下人来报,刚刚才回来,正在后院读书。” 穆连榕了一声“知道了”,便拿着戒尺,往官府后院而去。那气势,有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意味。 刚刚拿起书本,准备好好研读的穆宵染,突觉背后一凉,一股寒气袭来,他顾不得许多,丢下他父亲多方打听重金求来的孤本,拔腿就跑。 穆连榕葵花课堂开课了,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训小辈醍醐灌顶湖亭候连森 穆连森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儿子两方对峙,毫无争议毫无原则毫无理由地选择了偏袒自己的妹妹,儿子皮厚实,打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前文说过了,穆家人取名字都喜欢带个“木”字,既然排行老三,那便取三个木,叫做“森”罢。 穆连榕今日在枣铺前见到穆宵染时,便感觉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只觉得他的一双小虎牙十分讨喜。毕竟三哥上任流川县长已有五年,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过年的时候,也因繁忙的公事而无法回牧阳团聚,偶有机会来牧阳述职,也只是草草吃顿便饭便走。 穆连榕最后一次见穆宵染是在五年前,那时的宵染整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跟着她一起摸鱼捉虾胡作非为,甩都甩不掉。时隔五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的,穆连榕一时没有认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后来他就跟着三哥一起来了流川县,这些年一直没能相见。时光是把沧桑的刻刀,穆连榕这次再见三哥,觉得他苍老了许多,脸上多了些皱纹,头上已经零星地长了几根白发。 她知道,自己的三哥也有一对虎牙,又结合穆连榕刚踏进府衙时,在门口见到还没啃干净的枣核,多方联想,终于确定了穆宵染的身份。 而穆宵染自己临阵脱逃,由于害怕而惴惴不安的回了官府,趴在门外听见穆连榕自曝名讳,吓得七窍丢了六窍,怎么办,我丢下了我的小姑姑,完蛋了! 穆宵染被罚在墙边举着书本背家法,眼神不住地往穆连榕这处瞟,生怕哪一句背错了,小姑姑那戒尺就下来了。 “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做哥哥的什么都没准备。”穆连森往自己儿子的头上加了一本《道德经》,有些抱歉地对穆连榕说道。 “三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只是偶然路过,来拜访三哥,还望三哥不要嫌弃我突然到访才好。”穆连榕一手执戒尺,一手咬着甜枣,笑嘻嘻道。 “你这丫头,能来看我,我就欢喜的不得了了,我常年不能在父母跟前侍奉,多亏了你这个开心果,能时时逗父母开心。” “三哥,你可别这么说了,我这回是把爹娘气了跑出来的,你可不许告状。” “你呀。”穆连森摇头,“打小你就是我们几个中最聪明的,也是最受宠的,也打小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 穆连榕啃完了一个甜枣,信步走到穆宵染的身侧,戒尺毫不留情地就打在了他的屁股上,他刚刚松懈的身体又立刻站得笔直。“站好了,我让你乱动了吗?” 穆连森见此,又往穆宵染头顶加了一本《大学》,然后转头对穆连榕说道:“小儿顽劣,待会再教训也不迟,你嫂子给张罗了午饭,去吃点儿吧。” 穆连榕道:“谢谢三哥,好久没吃到嫂子做的饭了,这么多年了,还真有些想念。”说完,她便跟着穆连森准备前往正厅,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穆宵染道:“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去,在旁边看着我们吃。” 穆宵染闻言,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他眸中波光粼粼,向自己的父亲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穆连森将他目光里所包含的信息全部屏蔽,应和道:“听你姑姑的。” 穆宵染无法,这才跟着穆连榕,在后面缓慢挪动。 “快点走,磨蹭什么!”屁股又吃了一戒尺。 “哦。”穆宵染瘪着嘴说道,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虐待。 穆连榕又道:“把书放下,跟着来吧。” “哦。”他放下头上顶的快三尺高的书本,踉跄着跟了上去。 穆连森派人带着蓝君逸他们去参观自己的府邸,而自己则陪着穆连榕去换身干净的衣裳,这会儿大家齐聚正厅,桌上摆满了家常小菜和流川县特色美食。 “拜见逸王,穷乡小县,怠慢了各位,还望王爷莫怪。”穆连森施礼。 蓝君逸道:“是本王叨饶了。” 大家相继落座,穆宵染立于一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生怕小姑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 蓝君逸看着穆宵染,说道:“小公子不用拘礼,请坐吧。” 穆宵染仍旧有些局促,他瞄了一眼自己的爹爹,又瞄了一眼穆连榕,不敢动作。穆连榕见此,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坐吧。”穆宵染这才小心挪到下位坐下。 穆连榕在背后怎么惩罚教导小孩都不会做给人看,从来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小辈,人前还是要给小孩子面子的,不会伤害小孩的自尊心,让他下不来台。 让他一起过来并不是像口头上说的气话那般,让他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吃,好歹是自己的亲侄子,做姑姑的,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该见的世面还是要带他出来见见的。 穆连森虽说待自己的兄弟姊妹都极好,但是不太会审时度势,揣摩人的心意,做事太过循规蹈矩,不知变通,如果一件事有多种方法可以解决,他一定会选择最笨的一种。他肯定是一位能做实事的官员,但是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却又要比旁人多出好几倍。正如穆连森以前常感叹的,妹妹穆连榕背一本书可能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但是他却要一个月。 流川人民常道他是一位好官,不贪污不受贿,真心实意脚踏实地为老百姓做事,可有时也会由于太过偏执,被有心人利用,判错了案。不然有丞相这个后台在,不至于做了五年县长还没有升迁。 有些天赋才能智力是老天给的,改变不了,不过穆连森在这里做了五年县长,在这个位置做熟悉了,各种案件也慢慢地摸出了规律,这就是常言道的熟能生巧,现在处理这些事情也开始得心应手,不再像刚上任时的手忙脚乱。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上限如何,便在流川县安定下来,毕竟对于他来说,再去适应一个新的岗位,确实有些太过困难,他也没那个精力。 后来便将希望都寄托在穆宵染身上,只要是有关学习之物,他向来有求必应,听说哪个夫子教的好,便重金去请,听说哪本书道理深刻,便费再大力气也要买来。 “三嫂呢?”穆连榕环顾四周,没见到三嫂的身影。 “你三嫂说她吃过了,不饿,请大家好生享用,不用管她。” 穆连榕不语,也不再坚持问三嫂的去向。她知道这是三嫂怕给三哥折面子,不肯上桌,三嫂当初只是牧阳城外的一户渔家女,嫁进穆府之后,一向有些自卑,恪守本分,寡言少语。 众人在饭桌上把酒言欢,十分惬意。左同岳借故考察穆宵染的功课诗文,穆宵染毕竟只有十岁,三观未成,看得少行得少听得少,见解释义上难免有些不成熟出错的地方,蓝君逸有时也会给两句指导。穆连森在一旁看着,面色欣慰,穆宵染提出来的有些问题连自己这个大人都不怎么明白,自己的儿子比自己有出息,真好。 一顿饭吃得各尽其欢,穆连森安排众人休息,让下人将他们的马牵去好生喂养,大家也打算在县长家休息一晚再接着出发。 散席后,穆连榕将穆宵染叫到一旁,对他说道:“你比你父亲机灵,还知道为了不引火烧身,在河岸边抛弃你的小姑姑,在小姑姑被人告到官府的时候也不敢出庭作证,你真是好样儿的。” 穆宵染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愧疚道:“对不起,小姑姑。” 穆连榕叹气:“其实我这么说,也不是怪你,人都有害怕的时候,你怕多管闲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也能理解你。” 穆宵染不语,跪在了穆连榕面前。 “但若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那这个县,你父亲怕是管不下去了。我说你机灵,却又不够机灵,换句话说,你父亲是县长,流川县谁做主你不知道吗?你怕什么呢?我这么说不是教你无所畏惧,用强权压人,只是你打小就胆小怕事,其实不用怕的,你的父亲,你的伯伯们,你的小姑姑,都会是你最可靠的后盾。就算你不想出面,其实也有很多方法可以声张正义,动动脑子,想想其他曲线的方法,而不是一昧的逃避。” “我知道了,姑姑。” 穆连榕扶起他,说道:“去吧。” 穆宵染便起身去了,穆连榕看着他的背影又道了声:“三哥三嫂这些年不容易,你要好好努力。” 穆宵染没有回身,但明显身体楞了一下,然后大步而走,早已是热泪盈眶。他知道,他都知道,在牧阳城受的屈辱漫上心头,他一定要让父母抬起头来。 穆连榕好久没这么深沉了,在小辈面前,自己作为大人的架子还是要摆出来的,现在训完了穆宵染,该去干点儿什么呢?王爷现在在哪儿?在干嘛呢?她这么想着,便去寻蓝君逸的身影。 蓝君逸在湖心的凉亭里面喝茶,左同岳也在。他们俩不是关系不好么,现在怎么这么和谐地在一起赏色饮茶?穆连榕心下诧异,便上前去看看。 走近一看,两人也不说话,各赏各的景儿。穆连榕出声招呼,左同岳见了对她含笑点头,而蓝君逸竟然面不移身不移的,彻底忽视了她。 她耸肩,不理我就不理我,你赏景,我也赏景,不过,你就是我的风景。 正沉浸于蓝君逸的侧颜中无法自拔,蓝君逸突然转过头来,惊得穆连榕心脏都漏了一拍。他摇头叹气,指了指不远处,“你三哥,好像有话要说。” 穆连榕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到自己的三哥正在一处香榭后来来回回,视线时不时地往这边望,一副欲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穆连榕举起自己的右手,向着穆连森招呼道:“三哥,你看,我在这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穆连榕一听妹妹的招呼,放下心来,再也没有了顾虑,上前问道:“连榕你要说什么呀?” 穆连榕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我们今晚睡哪儿?” 穆连森道:“哈哈,放心,你嫂子都给收拾好了,你们困了便招呼下人,他们自会带你们前去。” 穆连榕又道:“哎呀,麻烦三哥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什么礼物都没给你带,是做妹妹的不称职了。这样吧,三哥,你有没有啥想要的,我下次给你带来。”她说完还拍拍胸脯保证。 穆连森闻言心中一阵感动,说道:“礼物不礼物的就生分了,不过听说妹妹此行是往鬼谷而去,三哥确有一事想请妹妹帮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旧友弥彰求武何苦追梦逐影 穆连森踌躇半晌,并不言语,只是看看穆连榕,又看看蓝君逸,又看看左同岳。 蓝君逸和左同岳以为是他们兄妹之间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话要说,正打算起身离去。却又见穆连森突然跪在蓝君逸面前,道:“王爷。” 蓝君逸停住脚步,坐回原来的位置,看来穆连森不是有事要求穆连榕帮忙,而是有事要求自己这个王爷帮忙,他淡淡道:“但说无妨。” 穆连榕被自己三哥突然跪地这一出吓得有些无措,她蹲在穆连森身侧,语气有些忧虑和不解:“三哥,你这是做什么?” 穆连森闻言叹息一声,讲述了情由。 原来穆连森有一陈年老友,名唤李弥彰,习武成痴,奈何天赋不高,于武艺一途始终无法精进。两人都不似伯牙子期那般的读书人,以琴会友,高山流水,懂些高雅涤荡的君子之情。只是恰逢巧遇,便一见如故,后来时时来往,互诉忧思,愈谈愈欢,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不料一个月前,两人把酒言欢之时,李弥彰突然提出,要去鬼谷闯一闯,寻求高人指点。他武艺停滞不前,心中郁结,非去不可。他交代穆连森,若能活着回来,自会再来拜访,若身死鬼谷,便从此抱憾而去。 穆连榕道:“听闻鬼谷机关繁复,凡擅闯者皆是尸骨无存。三哥你这位弥彰老友为何一定要去赴这死地?” 穆连森道:“人而无前,于死何为。其实擅闯鬼谷者,并不是没有人活着出来的。” 穆连榕问:“哦?此话怎讲。” 穆连森道:“妹妹你可能初涉江湖,不知也不足为奇。上一任的武林盟主本来只是中上之资,谈不上登峰造极,可机缘之下,闯入鬼谷,在其中得到历练,九死一生,后来茅塞顿开,武功突飞猛进,于上一届武林大会之中拔得头筹。后来有不少瓶颈期的豪杰,为了寻求突破之法,幻想谋求机遇,前往鬼谷,但却大都葬身于此。” 穆连榕道:“所以三哥,你想?” 穆连森道:“我知王爷与左公子并非市井凡人,武艺卓绝,智谋无双,既说是前往鬼谷有要事,自有进入之法门。弥彰兄离开已有一月有余,若是在鬼谷之外见到弥彰兄,可否代为劝诫两句:人生在世,有所能有所不能,静守己心,方是突破之法,强求无益,只会事与愿违,难得糊涂,何苦追梦逐影。” 蓝君逸闻言,内心触动,扶起穆连森,让他不必跪。 穆连森又道:“若是弥彰兄已进入鬼谷,此番怕是凶多吉少,若是寻得弥彰兄之尸首,还请王爷和左公子感念今日招待之情,托人将其遗体运回流川,让其魂归故土,死而瞑目。”说完穆连森又俯身跪下,道:“我知今日之托有些强人所难,但弥彰兄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的唯一挚友,在下即使拉下面子也要为他求一求。 穆连榕现在也不好说话,毕竟三哥求的不是自己,若是三哥将此事托付给她,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现在,自己也没办法进入鬼谷,还要托左大哥进去带话,实在是帮不了他。 左同岳听完穆连森一番言辞,笑道:“大人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谈不上强人所难。大人为挚友之高义,世间少有,令人敬佩。不论李弥彰是生是死,在下一定将大人的心意带到。生则劝其归乡,亡则送其回土。” 穆连森得此承诺,放下心来,长抒浊气,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被穆连榕搀扶着站起来。恰巧此时下人来报,说庭前又有闹事纷争,让穆连森去主持,他这才拜别众人,往府衙而去。 穆连榕望着三哥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转头过来,扯出一个感念又歉疚的笑容,对着左同岳道:“左大哥,又让你费心了,谢谢你。” 左同岳摸摸她的后脑,笑道:“傻瓜,说过很多遍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对于你的事,我都是乐意帮的,不算费心。” “左大哥,你别再摸了,我头发都秃了。”穆连榕笑道。 左同岳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我看看。” 此时的蓝君逸眼神平淡无波,放下手中的茶盏,自湖面掠去,足尖轻点,荡出层层水波,只身翻卷,宛若水中游龙。穆连榕看着他离去,又开始晃神,这是女人的直觉,王爷,是有一点在意的吧。 穆连榕道:“左大哥,真的别再摸我的头了,变成秃子我可饶不了你。”说完便笑嘻嘻地向亭外跑去,留下左同岳在亭中孤影落寞。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显,让大家都尴尬,点到为止,各有台阶。 吃好睡好,马儿也休息的好,越往北去天气越冷,三嫂又给众人添置了些衣物,送四人出门。 一路上大家皆不言语,少了些喧闹。穆连榕不言语是因为她有心事,其余三人不言语是因为他们本就不是会主动说话的人。 又是那处阁楼,今日楼下依旧火热,那名薄巾覆面的女子今日换了一件较为轻薄的衣裳,迎风而立,身段轻盈,若隐若现。她手中抓着一个绣球,欲抛不抛。下面依旧有人喊着“快点快点。” 穆连榕在阁楼下看着这位小姐,这位小姐也也看着她。阁楼女子手腕微动,那绣球便如离线的风筝一样,朝着穆连榕这边而来,方向正对的就是蓝君逸!穆连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往蓝君逸身前挡去。 绣球本无杀伤力,接了便是接了,可是穆连榕的意识告诉她,这个绣球不能接,所以她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用自己的手臂硬接了这绣球自上而下的冲力,也不知这绣球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道,将穆连榕撞地一个趔趄,绣球撞到穆连榕的手臂之后,反弹回去,被周围哄抢的众人不知道踢到哪里去了,许久之后,才听到不远处一声:“是我,是我抢到了。” 穆连榕撩开自己的小臂衣物,皓臂上出现一片青紫。阁楼上那女子对着穆连榕冷哧一声,眼中尽是不屑,甩身下楼。穆连榕抿嘴沉思,她觉得这个女人很危险,不能让她靠近王爷。 曲清尘以为穆连榕闪身过去是为了凑热闹,想接这个绣球,所以没有阻拦也没有防备,后来看见她居然是用自己的手臂挡了这个绣球,自然也明白过来。这个绣球明摆着就是冲着王爷而来,一般人看到美丽的东西,比如绣球之类的,向自己飞来,第一反应是接住,但是穆连榕不希望和这阁楼上的女子扯上一点关系,所以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绣球。不管这名女子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接,就不会有后续,她就没理由找上来。 曲清尘捉住穆连榕乌青的手臂,担心道:“没事吧。” 穆连榕将衣袖放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呀,这么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我坚强的很。” 曲清尘道:“要不去看看大夫吧。” 穆连榕道:“好啦,你别露出这么忧伤的表情,都不好看了,不用担心,我没那么脆弱,被球砸两下就要死要活兴师动众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穆连榕总是有在别人担心时逗笑他人的本事,闻言,曲清尘笑笑,也不再坚持。 穆连榕左臂受伤,有些使不上劲,试了好几次,都没法爬上马,曲清尘便去帮她。 蓝君逸本来是牵着尹追的,但是这马儿似有灵性一般,看见穆连榕上不去马,挣脱蓝君逸的缰绳,跑到穆连榕面前,前腿跪地,俯下身,马头在穆连榕身上蹭了蹭,十足十的求骑姿态。 穆连榕有些好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呀。”尹追整个马身下倾,高度低了不少,穆连榕没费什么力气,右脚一跨,便骑在了马鞍之上。“我可能抓得不太牢,你要慢些跑呀。”尹追起身,嘴中喷出几口热气,哼哧哼哧的,似在回应穆连榕。 蓝君逸眉心有些跳动,尹追你到底是谁养的马!算了,看在她受伤的份上,算了算了!刚才没有看仔细,她伤的重吗? 蓝君逸走到穆连榕原来骑的马身旁,翻身一跃,稳稳落入马背之上,穆连榕看着他的动作潇洒利落,一气呵成,又小小的花痴了一把。 继续北行,前路无虞。 那名薄巾遮面的女子从暗处走出,看着四人离开的背影,听着哒哒的马蹄声,脸上涌出一抹不甘心的神色,对一旁的富态妇女道:“冯妈妈。” “老奴明白,小姐放心。” 马中亦有尊卑,也有领头,显然,穆连榕骑的这头尹追便是这四匹马的头头儿,其余三匹马都跟着尹追的步伐前进,绝不越雷池一步。它说走就走,它说停就停。 行了许久,早已过了繁华喧闹之地,此处荒郊野岭,丛林森森,只有一条白色的小路像劈开这茂林一般,延申至尽头,离鬼谷越来越近了,就连林中布谷鸟的啼叫都显得比别处更为悲伤,像是在提醒着人们:回去吧,不要再往前了。 穆连榕手臂上的青紫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但她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近几日有些食欲不振,吃什么都无味。她看着延申至尽头的小路,突然觉得这条路白得有些刺眼,越来越刺眼,然后眼前出现一道白光,白茫茫的,像走入了没有任何参照物的雪地,什么也看不见。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涣散,觉得自己正在跌入一片未知的深渊,没有人拉她一把,她嗓子也哑到不能呼救,这种感觉很难受,没有着力点,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一切都很混沌。 后来,这种落入深渊的下坠感又戛然而止,她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怀抱,这个怀抱散发着青竹的幽香,让人安心,令人沉醉。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那一双如星河般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心和焦虑,是做梦吧,她自嘲一声,又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水行之力凌虐其身救邪非邪 蓝君逸接住从马上坠落的穆连榕,见她眼神迷离,脸色泛白,毫无生气。她似乎想尽力保持清醒,但却意识不支,头微偏,倒在他的怀里。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仪,他撩开她的左臂衣袖,发现她的大半个小臂已经乌青发黑。他眉头紧皱,又以一股内力探向她的脉搏,神色愈发凝重。 曲清尘和左同岳下马赶过来,皆是担忧不已。穆连榕落马时,他们离得稍远,是以没有第一时间接住她。 蓝君逸:“内力所伤,无力相抵,久不能愈。” 闻言,左同岳和曲清尘皆是一惊。 每个人出生时,都带有符合自己属性的内力,若将此内力灵活运转,用于文学武学或者其他学科,则能修习相应的功法。 内力来源即为五行,五行乃金木水火土。 属金者一般智力卓绝,出侯拜相者不在少数,不过多供于文职。 属木者,一般擅机巧,懂星文,事占卜,太史令钟硕便是杰出代表。 属水者,多为女性,但也有少数男性,这一行不太好概括,有些人媚骨天成,有些人闭月羞花,有些人冰肌玉骨,有些人飘逸出尘,有些人飒爽英姿,总而言之,都是令人一见难忘的好模样。 属火者,于武艺一途有着先天的天赋,各种绿林豪杰或是沙场将军,皆是以属火的居多。 属土者,知时令,懂百鸟,亲自然,所以一般耕作农事,大秦国尊文崇武励农,农民的地位处于中上,能够种出好的庄稼还会得到官府的奖励,颂扬于十里八乡。 每个人自出生时便有这五行属性,只不过后期培养的侧重点不一样,所能达到的效果也不一样。有些人五行皆弱,那便是芸芸众生,普罗大众。有些人一项或者几项优于常人,如果能够得到好的指导,那他便更容易在所属的领域做出贡献,若是没有走上正路,寻些偏门邪法,或是自小无人教导,那么再好的天资也是枉然。当然,凡事无绝对,也有天资平平者通过后天的努力,逆天改命,出人头地,令人敬仰。 这个世界上,五行皆优的人是存在的,不过极少,一百年出一个就算稀奇。但像穆连榕这样的,在这个世上,就是绝种,就是奇葩,她不是五行皆弱,她是压根儿就没有,她没有五行。 五行都可以应用于武学,各有自己的基础属性,但也符合相生相克的原理,除非是绝对的实力碾压,不然总有克制之法。而像平常看到的轻功,掌风,剑气,这些不符合牛顿定律的,都属于五行内力作用。 有些人还会将自己的内力移物换影,借力打力,简而言之,就是将自己的五行之力蓄积并附着在外物上,让该物短时间内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移动或者攻击,现在看来,穆连榕那日所挡的绣球,便是被人蓄积了水行之力。没想到那日阁楼上的那名女子虽是轻飘飘的一抛,没曾想,竟伤得穆连榕如此之重。 若是普通的撞伤,按照穆连榕所说,过段时日便会自愈。但是若受的是内伤,则需调转体内内力与之抗衡,才可逐渐恢复。普通人若受此伤,基本上自己的内力都会主动或者被动地参与调节,就像医学上的免疫系统一样,尽管恢复的速度有快有慢,但大抵是能痊愈的。 但穆连榕五行全缺,没有丝毫内力可以调转,那日所受之伤又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终是越来越严重,伤势扩展,侵入骨髓。 太阳西斜,荒郊野外,并无人烟,夜风凄凉。 左同岳寻至一狂兽洞穴,杀兽占窝,取肉扒皮,燃起篝火。 蓝君逸将穆连榕放至刚剥下来的兽皮之上,兽皮边缘处切口完整,未沾一丝血迹,看得出扒皮的人很是用心。他将自己的那件狐裘披风盖在穆连榕身上,她好像还是觉得冷,虽仍处于昏迷之中,但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曲清尘去猎了一只山兔,打了点水回来,招呼另外两人自己去拷点东西吃,但是他们俩显然都没有这个兴致,皆无言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走到穆连榕躺着的那处,小心蹲下,她本是不喜与人有身体接触的,但是对于穆连榕,却破例了一次又一次。她摸摸穆连榕的额头和脸颊,冰凉一片,又看看她的左臂伤势,青紫依旧。她已经查看过很多遍了,但是却依旧要时不时过来看一看,想着过一会儿,穆连榕会不会好一点儿,可是没有,她的伤越来越严重了。“如果当时,我能再坚持一下,带你去看大夫就好了,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曲清尘很喜欢同穆连榕待在一处,她好像有讲不完的笑话,数不清的鬼主意,每每都能逗得她捧腹连连。这么多年她一直被心事压的喘不过气,但是自从遇见穆连榕,她那么得善解人意,从不逼问她的往事,那般细腻鬼马,将她从沉重的过往中解放出来,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开怀今朝笑。 穆连榕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呀,让身边的人都不自主地想与她亲近,只要她开口说话,你就想听她说,无关性别,无关身份,原来,女人之间也可以有这般存粹的感情。她曾羡慕穆连榕和云踏歌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后来她便想,若是我也有这么一个姐妹,那该多好。 她将马背上的衣物全部卸下来,一件件伸展开,盖在穆连榕的身上,但好像是盖多了,她见她好像有点喘不上气,又急急忙忙撤下几件衣物,这样来去几回,额上冒出了细汗,不是累的,是急的。 她挫败地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摸着她依旧似寒冰般的身子,又急又气,却又毫无办法。她心下一横,抛下了自己坚持这么多年的习惯,钻进披风,紧紧地抱住她,运转自己周身内力,散发滚烈的热气,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穆连榕,许久许久。但这内力哪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曲清尘又心态不稳,难免气息紊乱,终是支撑不住,热度降了下来。 穆连榕却仍是蜷缩着,体温依旧是冰冷如霜,寒从体发,外力并无作用。 披风下,传来抽抽嗒嗒的声音,蓝君逸走过去,掀开披风,道:“出来吧,你去休息一会儿。” 曲清尘此时确是双眼红肿,眼神无光,再也不似那高冷出尘的模样,“王爷,我求求你,救救她吧,不然,不然,她会死的。”这么多年,她都不曾为谁流过一滴眼泪,即使身受重伤也是咬牙坚持,可是连榕是这么多年唯一给她带来快乐的人,一想到她可能就此陨落于世间,却救不了她,眼泪啊,就像断线的珠链一般,再也止不住。原来,死别的滋味真的痛。 蓝君逸叹道:“那绣球内夹杂的水系内力十分强悍,她体内没有任何内力可以调转,又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时辰,若是我们能早点发现,自可输送内力相治,不至于如今这般。” 曲清尘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穆连榕一直没把臂上的伤放在心上,等到终于支撑不住的时候,那股手臂上的寒凌之气早已流通七经八脉,直攻心门,药石无医。她从宽大的披风下出来,站定身形,淡淡道:“连榕是替王爷挨的这一球,王爷真的没办法了吗?” 其实如果不是穆连榕这自作主张的举动,接住绣球的是蓝君逸,那他自可通过自身内力运转,不用多时便能恢复如常,虽然不知道穆连榕挡球的初衷是什么,但总归都是为了他。蓝君逸被曲清尘这一问,内心有一瞬间的震动,如千斤巨石压在心头,移不开推不走。 “连榕在街上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问一句王爷会不会喜欢,每当王爷你皱眉头时,都会想怎样才能逗王爷开心,每当王爷遇到危险时,都会想尽办法救王爷出困。清尘虽不懂男女情爱,与连榕相处的日子也不算多,她总是装作即使被拒绝也不在乎的样子,但我却能时时感受到这颗赤诚之心。敢问王爷,如果连榕真的有什么不测,王爷会不会有一点难过?” “我——”蓝君逸呼吸一滞,不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他没想过,现在曲清尘却将其放在明面上说,他不由地陷入了思考。会伤心吗?会难过吗?其实无伤大雅,只是日子会清静许多。但是为什么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要!这声音似空谷的回响,遥远而空洞,竟有些听不真切。 “清尘得王爷解救,这些年却未有一次开心。你救我,我感激你,便愿意一直跟着你,可惜王爷日理万机,也并不是会安慰人的性子,除了在赵子安一事上,多年来我们之间的交流大多是命令与执行。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闯进了我的生活,可以淡化我的阴翳,她每一次无厘头的搞怪都能带给我快乐,但如今,我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清尘。。。。。。” “我曾问连榕: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如果最后王爷真的与你在一起,是因为你丞相之女的身份能够带给他增益,这样也无所谓吗?她却告诉我,身份地位都是虚名,若是这虚名能够有机会帮到王爷,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连榕喜欢你,只要你需要,便愿意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你,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呀,甘愿为了王爷变得如此卑微。王爷你内心可有一点感动?” “是吗。。。。。。” “连榕一直喜欢着王爷,王爷后来不也一直没将她推开吗?如果王爷对连榕也有一点真情在,求求王爷,救救她吧。”曲清尘双膝跪地,恳切的请求道。 蓝君逸看着穆连榕越来越苍白的面容,越来越微弱的鼻息,有很多关于她的问题,他以前没有考虑过,可是在这生死之际,想到她马上就有可能因为一场因他而起的意外随风而逝,心底的那声呐喊便越来越清晰。 她的性命与否,其实与他无关,但是为什么,自己之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呢?以前的相救可以说是顺手而为,与己无伤,只当是日行一善了。可是现在,自己还能救得了她吗?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么多年,早已心如止水,但这一次,却混乱不堪。他,这是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末归小路不夜行狐裘暖连榕 左同岳靠着一侧的洞壁斜坐,凝眉闭目,旁人探不清他的想法,他看起来依旧从容,好似并不在意。只是他靠的那侧洞壁,不知什么时候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他的手掌心布满了飞灰。 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急,要理清思路,想想会有什么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可如今的情形,他再怎么想稳住自己的心态,那颗担忧之心却依旧砰砰地跳个不停。 “末归小路不夜行”,这是千古流传下来的告诫,鬼谷之外的这条小道,在日落十分便会消失,日出才会显现,这条小道是通往鬼谷的唯一途径。所以旁人若要进去探一探鬼谷,需得在天明时行进,否则将会迷失在丛林之中,不断循环,不管走多久都会回到原点,再无逃出生天之法。 师父,师父会有办法吗?若日夜兼程,距离鬼谷约莫还有一天的路程,可是末归小路不可夜行,也就是说,他们最快也需要两天才能到达鬼谷之门,而即使到达了鬼谷,按师父的禁令,旁人若进就只有死路一条,师父,会救她吗?连榕已经越来越虚弱,他探过她的气息,能不能挺过今晚都是个未知数。到底该怎么办,一股懊恼冲上心头,他睁眸远眺,无能为力,就这么看着她死吗? 那个如仙子般有趣有爱的灵魂,难道就要葬送在这无光的岩壁之中? 他下定决心,站起身来,与曲清尘跪在一处,道:“左同岳求王爷救她,余生愿为驱使,绝无怨言。”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自己这条命都是连榕给的,自己后来所得到的一切多亏连榕的成全,若是能够救得她的性命,抛下一切又何妨。说过要好好守护她的,可是自己没有做到啊,只要有机会能救她,个人嫌隙都不重要了,她喜欢谁不喜欢谁也都不再重要,只要她活着,便是前路刀山火海,又有何惧。 蓝君逸显然没有料到,一向不和又极其骄傲的师兄居然会有此举动,穆连榕,对他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人吧,可以让他放下一切,不顾尊严,奉上双膝,并以今后的人生作赌,甘心为人驱使。 “我并无把握。” “但凡有一线生机,还请王爷一试。”左同岳重重地将自己的前额抵于坑洼的地面之上,地上的碎石刮伤了他的额头,他长跪不起,俯身祈求,血液渗入地表,夹杂着不知从哪里流下来的水光,是泪吗? 蓝君逸内心复杂,绕过跪地的二人,走到穆连榕身边,道:“你们出去吧。” 曲清尘和左同岳闻言,这才起身,拍拍身上的碎石和尘土,一同往山洞外走去,坐在洞口照看,确保洞内二人的安全。这一带经常有飞禽凶兽路过,且颇有灵性,茹毛饮血,不可松懈。 曲清尘:“我觉得,我有些自私。” 左同岳:“我,也是。” 曲清尘:“但我没有想到左公子会做到如此地步,你喜欢她吗?” 左同岳:“说喜欢,太肤浅,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曲清尘垂头:“如果——” “没有如果。”他打断,没有如果,如果的事情不会发生,只有他有办法,只有他能做到,即使成功的机率只有一成,连榕一向好运常伴,她一定是那个能够抓住奇迹的人。 蓝君逸将地上凌乱的衣物拾掇到一边,露出她惨白的面庞和缩成一团的身躯。 “你呀你,总是带给我麻烦,可是——” 可是为什么,我却没办法不管你。 五行皆忧者,百年出一个便算稀奇,蓝君逸就是那个稀奇的人。 寻常习武者只会着重训练一门功法,不求面面俱到,只望精益求精,将一行之力发挥到极致,便是毕生所愿。少数天资异禀之人学有余力,会修习另外一到两行,但成功者甚少,在主修功法的基础上再修习其他五行的,自身会有排斥反应,如何将多行功法进行融合便是另一种学问了。 如左同岳这般的天资,于武学造诣上,也只是堪堪融合了金火二行。 内力所伤,必得内力所愈。连榕为水系内力所伤,且已拖延至攻心之时,需得更加霸道的土火两行内力共同作用,方能驱水行之患。水火自古不容,以火系内力作引导,连榕体内的寒凌之气自会主动攻击,火行之力在穆连榕体内四处贯通,便会让水行之力跟随火行的流转路径而流转,最后辅以土行之力,将水行之力彻底掩盖,方能奏效。 原理方法看起来简单,但实行起来确是困难重重。 若受普通内伤,体内五行运转,不多时便能自愈。但若受严重内伤,自己体内五行之力不足以与之抗衡时,便需借外力来疗养,但却不能随意外借,如受金行内伤,需得借木火两行,若受土行内伤,需借水木两行。概括来说,若要借力,需得借与其相生相克的另外两行。而且自身的道行必须要远高于伤人者,否则极易被反噬,功力尽毁。江湖上有不少名门徒孙受严重内伤之后,长辈散尽功力也无法挽回的比比皆是。 当然,能否治愈,还要看自己所受内伤的严重程度和时间长短,一般来说受的伤越轻,发现时间越早,能够治愈的可能性就越大。而像穆连榕这样,已经水行攻心的程度,基本上与死人无别。 曲清尘为什么声泪俱下细数往事,左同岳为什么跪地祈求赌上余生,但凡有别的法子他们也不会这样,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个办法,却一开始并不敢说出来,这样的要求很自私,他们不确定蓝君逸会不会甘愿冒着被反噬的危险去救她,这样的代价,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的。 蓝君逸坐在兽皮之上,将穆连榕轻轻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他的左手握住她的左手,一股火行之力顺着她的脉搏,游走于她的七经八脉。她好像不那么冷了,神情舒展了些,本能地便向着给与她温暖的地方靠近,她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双手也不自觉地环绕在他的腰侧,慢慢有了意识。 火行之力行至心门处,没想到却被一股更加凌厉的水行之力给逼退回来,穆连榕眉头紧皱,仿佛十分痛苦。蓝君逸再探,试了几次,都是在心门穴处,自己的内力被她体内的凌冽内力给啃食殆尽,心下不禁疑惑。那阁楼上的女子修习的什么功法,竟能如此霸道。 穆连榕现在如万箭穿心,悠悠转醒,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当她看清头顶上的人之后,却尽力调整自己的表情,不想让人担心,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受和痛苦,她嘴角咧开一个牵强的弧度,尽管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却触动了他的心,让他有那么一瞬的心疼。 他出声道:“穆小姐。” 她艰难地张口:“我,我没事,不用担心,别再叫,叫我穆小姐了,怪,怪生分的。” 他依言:“连榕。”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一些,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谢谢你。” 他一愣,没想到她再次昏迷前说的竟是这句话。火光映衬下,她微笑的脸有些凄美,仿若心无惦念,竟像是诀别。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她,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流逝了,心下空了一块儿。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自嘲一笑:“终究是逃不过。” 他的左手重新搭上她的左手,闭上双眼,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若是从此功力散尽。” 他语气微顿,接着道:“那便散尽吧。” 整整一天两夜,山洞门口的两人不敢去打扰,只能守在此处护他们周全,一刻都不敢松懈。洞门口飞禽走兽的尸体早已堆成了小山,不远处还有不知名的生物隐藏于草木之中,只露出一对发着光的眼珠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处。 穆连榕睁开双眼,入眼即是一团毛茸茸的狐裘毛,她抬头,双唇却触碰到了另一片双唇,那唇很薄,略有些凉,上面还有因多时未进米粮而出现的死皮。穆连榕吓地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面前的这张脸是那么熟悉,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儿呀,鬼使神差的,她突然伸出小舌,轻轻点在他的唇瓣上,唇太枯燥了,帮他润一润。 她刚做完这个动作就感觉不对劲,太大胆了,你这是在干什么,要是被发现那就死定了!她轻声道:“对,对不起。”而后又细细端详起这张脸,很少有机会离这么近看他,他好像很疲惫,脸上倦容未消,轮廓分明,睫毛也很长,眉毛也很齐,鼻子也很挺,嘴巴也很好吃,呸,嘴巴也很好看。简直360°无死角,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就是完美! 看完了他的脸,穆连榕感慨一声,这才认真观察起自己的处境,自己双手搂着他的腰,双腿缠绕在他的双腿上,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两人一同睡在同一个披风之下。披风宽大,他们又抱得这么紧,盖住两人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一醒来就这么劲爆,哇咔咔,限制级画面啊!赚翻了! 她窃喜了许久,一点也不想从他身边离开,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偷笑。突然看到他眉头动了动,立马装作睡着了,伏在他的胸口。蓝君逸转醒,用手推了推穆连榕,她这才装作刚醒一般,露出吃惊的声色,演技浮夸,像受了轻薄一般,滚到一边,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蓝君逸不语,偏头看着她,神情颇为无奈,道:“没事。” 穆连榕一听没事,不依了,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怎么会没事呢?你放心,我穆连榕一向光明磊落,做了便会承认,绝不会翻脸不认人,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混沌宇宙开天地终行鬼谷门 “不需要。”又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他戏谑一笑:“我也不吃亏。” 洞外的两人听见里面的声响,走进来,曲清尘跑进洞穴,给了穆连榕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我应该有事吗?” 穆连榕被曲清尘突如其来的关怀吓得不敢动,因为一直记着曲清尘个人的小癖好,所以平常并不敢对她有太过亲密的肢体动作,可是现在,是清尘主动抱她的,要不要回抱呢?她的一双手垂在空中,放下也不是,搂住也不是。 曲清尘抱够了,抓住她的左手,掀开她的左臂衣袖,小臂上的青紫已消,相信不多时便能彻底痊愈,“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三人皆是疑惑地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吗?”都这么看着我看嘛?很久没洗脸,脸上有脏东西? 穆连榕很纳闷,感觉他们好像有事瞒着她。她记得那天,可能是由于赶路太过劳累,她从马上摔了下来,之后便一直很混沌,好似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浮在广袤无边的宇宙之中,她想动,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不受自己支配,她想醒,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哦,她记得她好像还做梦了,梦到蓝君逸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他们之间还说了些什么“情话”,但具体说了些什么也记不清了,之后便又回归于混沌之中。 不过,她当时有一个念头一直在脑海中回荡:哈哈哈,老娘要做盘古第二了,斩开混沌,开天辟地,迎接新的纪元!斧头呢?我的斧头呢?她一直在找自己的斧头。突然,混沌的天际之中出现了一抹光亮,咦?光亮中还真有一把斧头!她费尽全身的力气去够那把金光熠熠的斧头,终于摸到了它的把手,然后怒吼一声:去吧,皮卡丘!这把斧头便胀大了几十倍,劈开这片混沌,然后她就醒了,醒来便发现和蓝君逸睡在了一处。 穆连榕看看自己的左臂,已经好了大半,说道:“清尘,你看,我说的吧,很快就能好的,你不用太担心。” 曲清尘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穆连榕察觉到三人神色不对,问道:“我是不是应该记得什么?” 曲清尘刚要说话,却被蓝君逸打断:“你发烧了,烧糊涂了。” “是吗?”穆连榕转身看看自己睡过的地方,堆满了各色各样的衣物,有自己的,也有清尘的,凌乱不堪地散落在地面,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我糊涂时,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有。”蓝君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 “我,做了什么,还能补救吗?” “你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的,最后非要拉着本王和你一同睡觉,不然就要去跳湖,你罔顾女伦,不知羞。” “这。。。。。。” 这的确像是穆连榕会做出来的事情,很多事情清醒时没法做,那就放在糊涂时做吧,她这些年不清醒时做的倒霉事儿“罄竹难书”,反正事后追究起来,大可推脱说当时精神状态不好。 她小声道:“看来我糊涂时还挺勇敢的。” 曲清尘和左同岳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想告诉她真相,既已明白用意,大家又都相安无事,那便将这个秘密掩藏吧。 蓝君逸道:“走吧。” 天已亮,末归小路重新显现于世人眼前,穆连榕和曲清尘将衣物收拾好,相约一起去河边打点水,清洗一下再接着上路。 左同岳和蓝君逸一道去牵马。 左同岳单膝跪地,向上抱拳,头微低,道:“谢王爷。” 蓝君逸摇头,忍了许久,终于支撑不住,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晃荡,有些站不稳,左同岳连忙起身去扶,右手顺手搭在他的左腕处,探查他的状况,这是怎么回事,“王爷——” 蓝君逸拂开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噤声。一旁的尹追看着主人突然口吐鲜血,嘶嘶地叫个不停,他摸出一块方帕,将嘴角的血渍擦干净,然后将它揉成一团,丢入旁边的灌木之中,轻咳两声,润润嗓,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恙,“你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左同岳记起,当初承诺,若王爷肯出手相救,愿无条件供其驱使,他说道:“一言既出,男儿岂有反悔之理。” 蓝君逸道:“那么,这件事,请烂在肚子里。” “是。。。。。。”左同岳回答的并不果断,“师父可能会有办法,不如——” “不用说了。” 穆连榕和曲清尘已经装好水回来,向这边打着招呼。蓝君逸牵着马过去,留下左同岳在原地晃神,穆连榕喊了几声才跟上来。 尹追这回没有抢着要让穆连榕骑它了,乖乖跟在蓝君逸身后,等待他的命令。穆连榕见此,以为是它载了自己许久,想念自己的原主人,便也不强求,换回了自己原来的小马。 蓝君逸路过曲清尘身侧,语词严厉:“记住,你是我逸王府的人。” “是。”曲清尘正色回答。她懂,这是警告,一是让她不要多嘴,二是让她不要吃里爬外。 四人整装继续前行,于第三天正午十分,到达鬼谷之门。鬼谷之门坐落于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间,两座山体相隔极近,中间留有一空隙,约莫只有两尺宽一丈高,这要是个胖子,怕是也挤不进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鬼谷之门右侧不远处,有个荒郊茶肆,茶肆前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身着一袭暗灰色粗布衣裳,长得平平无奇,是那种扔在大街上,马上就会被大众同化的长相。茶肆里显然没什么生意,他躺在摇椅上哼着不知是哪里的流传的小调,怡然自得。 “吴前辈,小生有两位小友,可否借宿茶肆一段时间?”左同岳躬身施礼,对这名吴前辈很尊敬。 但这位吴前辈躺在摇椅之上,眼皮都不睁一下,依旧唱着他的小调,不过,他身后茶肆的门却开了。 左同岳对穆连榕道:“你且耐心等待些时日,我去禀明师父,让他见你一面。” 穆连榕道:“不强求,不强求,本来就是我自己冒昧前来打扰,左大哥你尽力便好。常闻酒仙性格孤僻怪异,你若是为了此事开罪于他,便是我的不是了。” 左同岳道:“不妨事,你暂且在此住下,少则一两天,多则四五天,我便会出来给你消息。不过在此处居住,比不得在家中一应俱全,而且你又大病初愈,踏歌如今也不在你身边,吃食都要自己解决,我留了些干粮,若是饿了,便自己煮一煮,将就一下。” “好啦,我知道啦,你一直都觉得我没长大,其实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放心吧,我还是挺独立的。” 蓝君逸语气不明:“但愿如此。” “你。。。。。。” 曲清尘打圆场,“我陪着你呢,连榕。” 穆连榕闻言笑靥如花,“你真好。” 众人将衣物干粮搬进茶肆,寻一处角落放下,而后将四匹马牵于后院的马厩中。没想到这茶肆看着小,后面居然养了这么多马?这得有好几十头了。 一切休整完毕,穆连榕和曲清尘送他们出门,那中年男人仍旧躺在摇椅上,不过他没有再唱歌,像是睡着了。 穆连榕忽然记起一事,打搅别人睡觉并不妥,但是在左大哥他们临走前,有一事必须要问清楚。她踱步至他身侧,语气恭敬:“吴前辈,小女子有一事相问,不知可否告知?” 他睁开双眸,面色清冷。 “请问,最近是否见过一名叫李弥彰的人。”穆连榕又细细描述了一番李弥彰的外貌口音。 良久,吴名闭上双眼,好像并不想回答穆连榕的问题。 穆连榕正欲再次开口,却听见他说:“昨日正午,进谷去了。” “谢谢前辈。”没想到,还是没能来得及,李弥彰已经进了鬼谷,这下可生死难断了。 闻言,左同岳已经抱着去寻李弥彰尸首的想法了。他将穆连榕叫到一旁,又嘱咐了些事宜,听得穆连榕耳朵都起了茧子,无非是些让她不要乱跑乖乖待在茶肆的话。“左大哥,你快些走吧,每次分别都要跟我说一大串,又不是不见面了,你说的嘛,过个一二三四五天我们就又重逢了嘛。” 蓝君逸已经先一步进谷,左同岳看天色也不早,便踏进狭小的鬼谷之门,消失在门那头的滚滚雾气之中。 第一天,相安无事,不过穆连榕爬上了茶肆门前那棵还未开花的梅花树,坐断了它的一根枝桠,吴名的脸色不太好看。 第二天,依旧是相安无事,不过穆连榕骑着尹追在后院策马狂奔,点燃了众马的奔跑激情,嘶鸣声彻夜不断,扰了吴名的好梦。 第三天,算是有点事儿吧,吴名忍无可忍,将穆连榕赶出了厨房,自愿充当起了伙夫。本来以为来了两个姑娘,自己这段时日的用餐应该不愁了,穆连榕也确实很够意思,住人家的地方,每到饭点,去孝敬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能只准备两个人的筷子不是。但是没想到这番“孝敬”的效果却适得其反,饭点时刻,成为了吴名的噩梦,那一团黑黢黢粘稠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是要谋杀店主吗? 第四天,左大哥他们还没有回来,不急不急。穆连榕躺在摇椅上,数着天边的云朵。吴名做好了饭菜,将筷子毫不留情地扔在桌上,“隐晦”地表明了对穆连榕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儿把这儿当自己家的这一行为的不满。 穆连榕闻着室内飘出来的饭香,垂涎欲滴,从躺椅上下来,乖巧地替吴名盛了一碗米饭,然后给清尘盛了一碗,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吴叔叔,您吃菜吃菜,您先动筷。”家里教导,若是和长辈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一定要长辈先动筷,自己才能夹那碗菜,长辈没动的菜,小辈再想吃也不能动,所以家里的长辈为了照顾小辈,一般都会每样菜都夹一点。 吴名吹胡子蹬眼睛,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往哪里发,穆连榕确实很有礼貌,做事很勤快,马喂的也好,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但是他一看到她就不知道为什么,气的心口疼。她这自来熟的个性到底是随了谁呢?第一天还称他为吴前辈的,现在天天吴叔叔吴叔叔的,叫得亲昵的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和她很熟。一点都不熟好吗?才不要和她这个小鬼头熟!哼!哎,你你你,别又爬那么高行不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荒郊茶肆解逻辑游戏晓乾坤 “你跑到屋顶上干什么?”吃完午饭躺在摇椅上午休的吴名,突觉右眼皮直跳,肯定是穆连榕又作妖了。 自己孤寂多年,无欲无求,悠然南山,不悲不喜,但这几日,好像格外操心。 穆连榕坐在屋顶上,曲清尘站在屋下,她们合力将上午寻来的干草,从地上运到屋顶之上,初冬的日头暖洋洋的洒在穆连榕的脸上,她额头有晶莹的汗滴,喘着粗气道:“昨夜下了点小雨,我去打扫的时候,发现吴叔叔你床榻的脚头有潮湿的痕迹,料想是那处漏水了,今日便同清尘寻了些干草,给您把那处再盖一盖。” “不用你好心。”虽然这么说着,但也坦然接受了,嘴角微弯,又悠然地哼起了小调。 穆连榕搭好了干草,“潇洒”地跳下屋顶,摔了个狗啃泥,拍拍屁股,没事儿人一样,坐到茶座前,灌了几口热茶。明明没什么生意,却每天都要把茶桌摆出来,桌上摆些茶点,昨天的茶都是凉的,今天怎么突然变成热茶了。 “吴叔叔,马上便要过冬了,天气肯定会越来越寒冷,我见小屋的窗户上破了几个洞,到时候冷风灌进来,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老寒腿风湿之类的毛病,怕是也受不住,我去找点油纸给你糊一糊。” “哼,算你有点良心,等等,你说谁年纪大呢?说谁老寒腿风湿呢?” 穆连榕却不理他的质问,自顾自忙活去了。 吴名道:“真是闲不住。” 说干就干,穆连榕熬了一锅乌漆嘛黑的浆糊,找出一沓废纸,去给吴名糊窗户。 吴名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虎皮,虎皮四肢伸展,被定在墙壁之上,这张皮十分完整,还保留了虎头,不过那虎头眼中空洞,眼珠子已经不见了,口中无物,舌头也没有,整个虎头最凶猛的部位恐怕就是它的一排獠牙,锋利阴森。桌上放着一本书,书名曰:江湖杂文录,穆连榕翻过几页,发现这就是市面上流传的普通杂文书籍,随便哪个书铺都能买得到,她在牧阳城没事的时候看过很多本这种书。 不过桌子靠的那面墙壁上有一张图表,共有九九八十一格,呈正方形,每一行每一列皆有九格,有些格子里面写着数字,有些格子里面却是空的,每一行每一列皆有一个圈,共有九个圈。 穆连榕替吴名糊好窗户,收拾好屋子,将他房间的门带上,走出门外。见吴名躺在摇椅之上,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宣纸,展开细细端详,眉头紧锁。她走过去,站在他背后,看见那张宣纸上的内容,和墙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穆连榕出声:“很难解吗?” 吴名脱离沉思:“那是自然,这里面可有着大学问!” “是吗?” “你个小毛孩子不懂的,这是武学的终极奥义。” “可我不到一炷香就解出来了。” “不可能。”吴名摇头,“等等,你说什么,你解出来了?” 穆连榕点头:“嗯呐~” “我看了几年都没摸出门道,你说你一炷香就能解出来,我,我,我不信!” “你说错了,是不到一炷香。吴叔叔你研究了那么久都没解出来,可能是因为陷入固有思维中,探不清规律和门路,可是在我看来,这就是简单的算术游戏。” 吴名闻言,立刻从摇椅上起身,将穆连榕推到摇椅上躺下,将那张陈旧的宣纸放在她手上,自己小跑回屋内,找出纸笔,递给穆连榕,然后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摇椅旁边。语气恭敬,让穆连榕有些受宠若惊:“连榕啊,这段日子住的可还舒心,吴叔叔也没什么可以招待的,以后这摇椅就归你了。” “别别别,您是主,我是客,没有霸占主人家东西的道理,您放心,我肯定帮您解。”穆连榕被吓得不轻,吴名这个样子让人有点慎得慌。 吴名眼中满是兴奋,困扰他这么多年的难题终于要被解开,他终于要扬眉吐气了,他一定会把那个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穆连榕拿上毫笔,在宣纸上涂画,不多时便把八十一格上剩余的空位填补完整。这其实就是简单的数独逻辑游戏,要求每一行c每一列c每个九宫格内的数字均含一到九这九个数字,并且不能重复。 她将填写好的宣纸示予吴名看,并简要地解释了一番规律和算法,吴名听得云里雾里,站起身来,又跑进自己屋内,拿出那本江湖杂文录,问道:“连榕你说的那些东西,叔叔也听不太懂,我怕不知什么时候把宣纸弄丢了,就在墙上刻了一副一模一样的。这张纸原先是夹在这本书里的,你看看,有什么玄机。” 穆连榕挑眉,摊开受众宣纸,看着宣纸上的九个红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怎样?”吴名有些急切,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穆连榕道:“吴叔叔,你且听我说,我说到哪一页哪一行,你便翻到那一页找出那个字。” “好,好。” “第一页第一行第三个字。” “想。” “第二页第二行第五个字。” “打。” “第三页第三行第九个字。” “败。” “第四页第四行第一个字。” “我。” “第五页第五行第七个字。” “你。” “第六页第六行第八个字。” “永。” “第七页第七行第二个字。” “无。” “第八页第八行第六个字。” “可。” “第九页第九行第四个字。” “能。” 吴名咆哮道:“想打败我你永无可能!”气吞山河,惊天动地,黄河倾泻,震耳欲聋! 穆连榕放下宣纸,摸了摸刺痛的耳膜。后院喂马的曲清尘不小心被震得洒落了一地的糟糠。远在鬼谷正为自己徒儿忧心的莫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吹起了飞扬的胡须,“是哪个不长眼的在骂我!” 吴名气冲上脑,就不能歇,围着茶肆跑圈,一股蛮力随意发泄,打倒了穆连榕不久前才修好的篱笆。 吴名又跑了一圈,趁着吴名重新跑回穆连榕身前,穆连榕一把拉住了他,不能再让他继续破坏下去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样子,吴名是被人狠狠戏弄了,才会这么癫狂。 吴名冷静了一会儿,但依旧口出恶言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个酒鬼莫醉,竟然敢耍我!”说着他便冲进屋内,从墙上取下那块虎皮,欲往鬼谷之门掠去。 穆连榕听着这话,也算是明白吴名这是被鬼谷内的那名酒仙给耍了,鬼谷机关繁复,外人进去岂不是送死? 她拦在门口,死死抵住房门道:“吴叔叔,你先冷静啊,不要冲动,鬼谷里面危险重重,你可不要去送死!” 吴名轻轻一推,那房门就被从内而外掀开,顺带将穆连榕掀得倒在地上,吴名见自己没控制好力道,伤了穆连榕,连忙走过去将她扶起,解释道:“连榕你且放心,去鬼谷送死的那是旁人,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那些机关拦不住我!我是一定要去找那老头算账的!” 穆连榕从地上爬起,没想到吴前辈看起来平平无奇,竟能将鬼谷机关视为无物,这么强的吗,怪不得有胆量说出找莫醉算账的话来。 穆连榕道:“吴叔叔你先消消气,你如今被莫醉戏弄,心中自然有气,若是现在就去找他算账,他反而会笑话你耽误几年头脑愚笨,不如想办法戏弄回去才是真的解气。” 吴名闻言,果然不动了,细想片刻,道:“有点道理。” 穆连榕道:“左大哥走时对我说,多则四五天,一定会出来给我消息,他一向守约,我想着最迟明天也该见到他了。这荒郊野岭的,我们这两个女子独自在此居住,确实害怕的紧,幸亏有吴叔叔在此镇店。不如等我左大哥出来之后你再进去不迟。” 吴名道:“行,就依你,等那姓左的小子出来我再去。不过,这口恶气实在难抒,怎样才能戏弄回去呢?” 穆连榕道:“如果吴叔叔信得过小女,不如给我讲讲这其间的来龙去脉,再细细思考应对之法。” 原来,吴名并不叫吴名,但这么多年,一直久居荒郊,鲜少与人来往,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后来便以吴名自称,吴名,即“无名”也。他年少时便是天资骄子,四海为家,处处求学问道,大气早成,打遍天下无敌手,未尝败绩,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 然后很悲催的,他遇到了莫醉,莫醉四两拨千斤,轻松便化解了他的招式,突逢劲敌,吴名刚开始还是很兴奋很谦虚的,就要拜莫醉为师,那时的吴名也才二十来岁左右。可惜莫醉嫌他太老,不肯收他。吴名的心灵受到了一点小创伤,那么多门派抢着要他加入,这莫醉倒好,不论资质,不论人品,就因为嫌他太老?他虽心有不甘,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更加勤学苦练。 可是后来,莫醉一人单挑前后数任武林盟主,皆以胜利告终,一战成名。 少年心性,向往强者,越想越不服气,便时时去找莫醉比武,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他被莫醉打得屁滚尿流。但自己的武功也因此,在次次的比拼之中得到提升。与强者对决才能取得进步,吴名便将打败莫醉作为了自己毕生的追求。 莫醉不胜其扰,逃进鬼谷,吴名便在鬼谷之外搭了个小屋。也不知道吴名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鬼谷的机关伤不了他,每每自己感觉在武艺上有精进的时候,就跑进鬼谷去找莫醉比试,偌大的鬼谷,不论他藏在哪里,吴名总是能够找到莫醉的所在。 有一日,莫醉给了吴名一本江湖杂文录,说是里面记载了自己的毕生功力,若是有缘人能够参悟,自可一步登天,了解武学的真正奥义。 吴名信了,再没去烦他,每天就抱着本杂文录,也不知翻看了几百遍。又发现书中夹了一张画着奇怪图案的宣纸,便又开始研究起宣纸上的乾坤。 日子一天天流逝着,也不知过了几年几月,闯鬼谷的人一拨接着一拨,但很少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来鬼谷求武者皆是为求突破,看淡生死,他也从不阻拦。 其实他自己不也是吗?为求极致的武学,扎根在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一门之隔两方天地春冬拂意 深谷林森处,有一馥郁芬芳之地,温度适宜,落红遍野。偶有调皮的飞花留恋风的潇洒,随之起舞,飘散于一旁的澈水清河之中,被平缓的水流带向远方。此水不知源头在哪儿,却知归处如何。水流一路向西,突然遇到了断层,至数丈高地飞流直下,疑银河九天,倾泻于深渊寒潭之中。说来也怪,这水在河流之中时,温度适宜,但是一落入这潭中,便会变得冰冷刺骨。 寒潭之畔,有一微醺老头,双颊微红,斜倚青石,左手执一飞花,一碾成泥,一飘似风,右手执一酒壶,一杯敬天地,一杯敬风月。 垂直瀑布之中,一俊逸男子上身赤裸,端坐于水流之中。自上而下的白色波浪打在他精瘦的躯体上,溅起飞逸的水珠。他神情肃穆,双眉紧蹙,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绽放出如星河般绚烂的色彩。他从水流中起身,走到青石旁,拿起石上的上衣穿上,然后跪在老头身前,低声道:“师父。” 莫醉双眼微闭,又喝了一口佳酿,这才开口说道:“还是不行吗?” 蓝君逸答:“试过了,不行。徒儿有负于师父多年教导,请师父责罚。” 莫醉道:“又是因为女人吗?” 蓝君逸不语。 莫醉又道:“多情自古空余恨。” 蓝君逸道:“既已决断,绝不言悔。” 莫醉摇头:“你救得了一个,另一个怎么救?” 蓝君逸抬头,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眼中有疑惑c欣喜和无措,他小心问道:“师,师父,此话何意?” 莫醉起身,灌下最后一口美酒,轻声道:“召你们回来正是如此。” 两人说着话,左同岳身背背篓而来,背篓里面装着新鲜美味的朱果。他走到青石旁,眼中露出询问之意。 莫醉摇头而去,边走边吟:“但为卿故,实也命也。若为卿故,命也非也。” 蓝君逸起身,愁丝不展。 两人随着着莫醉的脚步而去,始终与他保持一丈的距离。莫醉走到一棵桃花树下,拿起树下的方铲,敲敲树下温润的土地,一铲铲下去,很快就将此处挖出一个洞,洞内有一坛多年前埋下的桃花酿,他将酒坛搬出来,装了一壶,然后再将它埋进地里,最后再用土地掩埋,用落花遮掩表面,很快将这一片刚翻新过的土地布置成没人来过的模样。 制酒,埋酒,开酒,品酒,是他多年来的乐趣,从不假以人手,是以左同岳和蓝君逸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想法。从前血的经验告诉他们,如果上去帮师父挖酒了,铁定会被大骂一顿,然后被师父追着砍,最后还要被罚写万字检讨。 左同岳见莫醉已将酒坛重新封存好,上前一步道:“师父此次相召,不知有何要事。”这些天师父一直在安排他做一些杂事,并没有布置什么要紧的工作。 莫醉道:“我倒没什么要事,是你们有事情要做了。” 左同岳不解:“此话何意?” 莫醉道:“五年残喘,终守云月。” 闻言,左同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询问道:“那她现在在何处?” 莫醉摇头,“醒了之后便说多年时光蹉跎,想到处去看看,不知往哪里去了,反正她要去哪儿与我无关,我亦不会刻意去寻她,你们若是想见,便自己去寻罢。” 蓝君逸开口道:“她现在可还在谷中?” 莫醉喝一口桃花酿,说道:“去也归也,不知不知。” 即使不知她现在在哪儿,但她醒了,便是好消息,只不过要再花些时日去寻罢了,多年惦念终于放下,想起连榕的嘱托,对莫醉道:“师父,重珂前辈临死之际将一玉箫托付给徒儿的好友,不知是何用意,师父可否见她一面?” 莫醉闻言,放下酒壶,似在回想什么往事,突然脸上出现薄怒的神色,拒绝道:“不见!” 左同岳有些难堪,正想着怎样才能再劝劝师父,不料莫醉围着桃花树走了一圈,自言自语道:“要不还是见吧。” “那徒儿这就去——” 莫醉又道:“不行,我且是旁人想见就能见的。” “师父。。。。。。” 莫醉又围着桃花树走了一圈,淡淡道:“见了肯定又是一个麻烦,不能见不能见。” 左同岳不敢说话了,师父这是陷入了纠结之中,不能打扰,师父做好决定之前最好不要开口。 莫醉又自言道:“可是不见的话,人家会不会说我不守信用。可是也没人知道有这约定啊,我不说谁知道,还是不见吧” 莫醉绕着桃花树反转回来,“不行,即使没人知道,我也不能做这背信弃义的小人。要不见见这孩子,看看情况?” 莫醉立定身形,做好了决定,对左同岳道:“你去把那孩子带来我看看,就,就把她带到,宗元树那儿吧。” 左同岳闻言脸上出现一抹诧异,“宗元树?师父。。。。。。” “你放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不就是一棵树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同岳你什么时候变得罗里吧嗦的,烦死了,就约在那儿,我又不会要她的命,我先去小憩一会儿,醒了便去那儿见你那位小友。”莫醉的语气有些像小孩儿,说道起自己的徒儿绝不嘴软。 左同岳不敢再疑,再说下去,师父又要追着他砍八百里了,既已得了承诺不会伤她性命,那便依言将她带到宗元树罢。 日光正好,莫醉抱着酒壶倚在桃花树下,发出微鼾,左同岳向鬼谷之外走去,蓝君逸看着自己的师父和师兄走的走睡得睡,顿感无趣。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他走回那处瀑布之下,脱下上衣,又端坐在水流之下,凝眉沉思。 他的心境有些乱,那日的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师父说的“另一个怎么救”是什么意思?师父睡醒后定要好好问问。 茶肆门前的摇椅上,穆连榕躺在上面,摇摇晃晃,好不自在。吴名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臂搁在腿上,头撑在手上,脸上有犹疑之色。 “连榕,真的要这样吗?” “就这样啊,现在是和平年代,动不动就打架的太暴躁了,而且你又打不过他,他不是耍了你吗,那你就要攻其软肋,狠狠地戏耍回去,这才解气。” “可我觉得这是小人所为。” “我觉得莫醉也没有君子到哪里去。” “可是——” “你别可是了。”穆连榕起身,正色道:“这么犹疑就别去了,吴叔叔,你说你这些年去找莫醉比武,一次都没赢过,人家莫醉没在打赢你之后一刀杀了你,已经尽了足够的江湖道义了。后来他想出了这个法子让你冷静冷静,虽然有些取笑你的意思吧,但也可以理解。你说你时不时的去烦人家,我觉得这事儿你也做的不对。” “求武问道的事情,那能叫烦么。”吴名显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好好好,你们武林人的事情我不懂,既然是你让我想办法去捉弄莫醉,现在我想出来了你又不敢去做,干脆以后也别去叨饶人家了,免得再被戏耍一次。” “哼!谁说我不敢的!我一定要赢他一次的。” 穆连榕看着不远处鬼谷之门的月白色身影,转头对吴名道:“吴叔叔,左大哥出来了,你可以去找莫醉的麻烦了。”穆连榕向吴名做了个鬼脸,从摇椅上跳下来,就往鬼谷之门处迎去。 吴名见此,心下一横,去就去,谁怕谁,莫醉你完蛋了。他走进屋内,将虎皮披在身上,便进鬼谷去了。 “左大哥,如何,里面那老头怎么说。”穆连榕和吴名相处了些时日,听他描绘了许多莫醉的窘迫之处和可恶之处,之前对莫醉的神秘感荡然无存,便跟着吴名称呼莫醉为老头。 “什么老头呀,那是我师父。”左同岳摇头叹道。 穆连榕自觉失言,“对不起,我是说莫醉前辈,他愿意见我吗?不知重珂前辈临终前对我的嘱托是何用意,不知道重珂前辈是否还有未竟的心愿,莫醉前辈可否告知?” 左同岳道:“师父约你在宗元树相见。” “什么时辰见?” “现在,你跟我进去吧,师父随后就到。” “好嘞!” 穆连榕和曲清尘说了此事,便和左同岳一同进谷去了。 “连榕,记住,一定要跟紧我,勿要回头,不要张望,听到什么声音也要保持镇定。踏着我的脚印走,鬼谷机关重重,只有一条生路,一个不慎,便是血光飞溅。” “好的好的,这地方这么恐怖啊。” 左同岳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跟着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哇,安全感爆棚,既然这样,那我有个办法。” “哦?” 穆连榕捡了一根木棍,递给左同岳,拿出一个耳塞,放进耳朵里面,又拿出一方丝帕,将眼睛蒙上,笑道:“我打小就喜欢乱动,也不知道会不会乱看乱听,为防万一,干脆把眼睛耳朵都蒙上,左大哥你牵着我走,这样就不怕了。” 左同岳荡开笑容,“就你机灵。”不过这句话穆连榕是听不到的。 他一手执木棍的一端,将另一端递给穆连榕,她双手握住,随着左同岳的步调前进,进入鬼谷之中。 一门之隔,两方天地,门外寒冬料峭,门内四季如春。温暖的微风撩起她额间的碎发,她哼起了轻快的歌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宗元迷踪耳塞目闭静候其归 穆连榕双目无法视物,跟着左同岳走走停停,左歪右拐。突然,木棍前端没有了指引力,她顺着惯性往前冲去,耳塞被摔落在一旁。 “连——榕——”她听见左大哥飘远的呼喊声,顾不得自己摔伤的膝盖,将眼前的丝帕一把扯下,哪里还有左大哥的身影。 穆连榕环顾四周,见此处云雾缭绕,视线不明,五米之外,男女莫辨,人畜不分,但料想应该是平地,她来时感觉的到,没走什么上坡或者下坡,也没遇见什么台阶或坎坷。她所在的位置,只能看见一棵苍天大树,孤零零的耸立在云雾之中。 她坐在地上,背靠树干,思考应对之策。 “师父,你这是做甚。”左同岳突然被自己的师父带走,心下焦急,难免质问。 莫醉道:“她若想要见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左同岳:“徒儿不懂。” “你当然不懂!你不懂重珂交付玉箫的含义!为师这是在考验她的资质,若是她能平安出来,破解宗元迷踪,为师自会见她。” “师父,连榕五行全缺,并没有习武之质,宗元迷踪内机关繁复,她一届弱女子如何能安全走出来?求师父放过。” 莫醉挑眉,“五行全缺,哈哈,有趣,这么多年我就见过一个没有五行的女娃,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一个。” 左同岳汗颜,道:“一直都只有一个,她就是您之前见到的那一个。” 莫醉道:“即便如此,也不会更改我的决定。” 左同岳道:“若师父您不肯见她,我自会带她出谷,免得受这生死考验,她不久前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如今我却又让她陷入危险之中。”他说完欲走,想带穆连榕出谷,他不能眼睁睁得看着她迷失在宗元迷踪之中。 “等等。”莫醉叫住了左同岳,“你是说,你师弟救的就是这个女娃?” “是。。。。。。” 莫醉露出了狡黠的微笑,“那我就更不能放过她了。” 左同岳心下一惊,“师父,你说过不会伤她性命。” “我说过吗?我忘了?”莫醉生平极其护短,自己的徒弟被这个女娃害成这个样子,他是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虽然自己在江湖中一直是个传说,受世人敬仰,公然欺负一个小辈要是传出去,难免有损江湖声誉,但捉弄捉弄她还是很有必要的。反正是她自己要来鬼谷见他的,又没有人架着刀逼她。如果说鬼谷酒仙莫醉除了喝酒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爱好的话,那便是——整人。上到武林盟主,下到市井小儿,只有他不想整的人,没有他整不到的人。左同岳和蓝君逸这些年在莫醉的调教之下,变得异常机敏,但有时还是会被自己的师父套路。 莫醉回想,“嗯,好像是说过的,行,那我便去会会你这小友。” 左同岳道:“那便谢谢师父了。”莫醉一向性情多变,前一秒要穆连榕平安走出宗元迷踪才肯见她,现在又直接说去见见连榕,待会会不会还有变数,他不放心,询问道:“不如徒儿和师父一起去吧。” “人家女娃说要见的是我,有说要见你吗?” “这。。。。。。” “南山上的灵芝成熟了,你去给为师摘些来。” 南山位于鬼谷的最南面,这一来一回按时辰算,少说也得日落才能归来,师父支开他,到底有何用意。 莫醉见他不动,淡淡道:“反正这灵芝也不是给我用的,你若是想你那人不死,还得快去快回的好。” 左同岳内心突然便得焦急,道:“师父你不是说她已经醒了吗?不是没事了吗?为何还要灵芝续命?您不是说她醒了之后便不知所踪?” 莫醉道:“醒了不代表好了,同岳你应该明白,她本应是入土之人,弥留人世,哪能彻底根治。之前不如实相告是乃受她所托,不肯再连累你师兄弟二人,只需告诉你们她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你们便会安心。但刚刚,她却来桃花林寻我,并未出谷,但神色惨白,气血虚浮,中气不足,我之前给她准备的药物,怕是已经吃完了。看样子,她还是想要活下去,所以才会回来。” 左同岳面临两方抉择,犹疑不决,一面是年少亏欠,一面是恩情至亲,他皆放不下,开口道:“师父,谷屋中可还有备用,我明日再去采行不行?今日我先去送连榕出谷。” “你若不去,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记重锤砸在他心里,难以决断。 “师父,何苦要让我为难。” “得了得了,你快去快回,我答应不伤你那小友性命便是。你回来后直接去华坪林,她会在那儿等你。”莫醉叹一口气,毕竟自己的徒弟,还是狠不下心,他这两个徒儿啊,为何偏偏都栽在了这两个女人手里。 左同岳闻言,道了一声感谢,飞也似的向南边掠去。 打发走了左同岳,你叫什么来着?连榕?穆家的那个废材女娃是吗?害得我小徒弟成那个样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不要激动,要淡定,看我如何吓她。 穆连榕左思右想,右思左想,嗯,啥也没想出来。要不出去看看找找左大哥?还是不了不了。这地方雾气这么重,自己又没来过,随便哪一步走错了便会万劫不复,还是不要乱走动了。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了野兽的嗷叫声,声声泣血,声声凄厉。她紧了紧狐裘披风,往树那边缩了缩。这件披风是她与蓝君逸相拥的见证,穆连榕不要脸地将它讨了来。 不怕不怕,野兽嘛,又不是没见过。可是为什么这声音越来越近了?是朝我过来了吗?怎么感觉就在我耳边叫呢?她整个人都缩进了披风里面,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那“野兽”似乎真的没有发现穆连榕,嚎叫声渐远,直至消失。穆连榕见周围安静了,从披风里面出来,看看自己能看清的周围五米的范围里面,并没有野兽来过的痕迹。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哪个方向传来了悲切的呼救声,那声音也是由远及近,断断续续。有人受伤了,看来离得不远,要不要去看看?可是我去了能干什么呢?又不能武又不能医的,再搭进去一个怎么办?关乎小命的事儿,她总是格外冷静。穆连榕正思考着,那呼救声却戛然而止,死,死了? 然后,耳边传来了阴冷无比的声音,“冤魂索命,地狱炼刑,你也跟我一起下去吧~”她心下一惊,刚死就来拉垫背的? 她捂住头,结巴道:“我,我救你是好心,不救你也是本分,你干嘛要道德绑架,觉得,觉得是我害了你,你,你要报仇就去找莫醉那老头子啊。” 她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这声音就像是衔着口痰在嘴里,十分嘶哑又十分寒彻,就像是从地底深渊处发出的一样,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她哆嗦着道:“左大哥到底去哪儿了呀?这些都是些什么鬼啊!” 等等,左大哥?哦,原来如此!她脑中灵光一闪,记起了什么,会心一笑,怪不得进谷前要对我说那番话,我知道了! 她拿起耳塞,重新塞回耳朵里面,让自己的听觉与外界隔绝,这下清静了,随你什么声音,不闻自然不会恐惧。 可这里并不是听不到就会消停的地方,五米之外的地方突然爬出一只断手,它鲜血淋漓地缓缓向穆连榕这边靠近,越来越近,等等,不只有一只,四周呈扇形的地方全都爬出了刺激眼球的血色之物,有舌头,有头颅,有脚掌,它们像丧尸一样,慢慢包围了穆连榕。 “妈妈呀,做的这么逼真的吗?”穆连榕这次看见这些东西,突然由衷地感叹了一下,她重新拿起丝帕,将自己的眼睛蒙住。 没错,其实这些都是幻像。左大哥进谷之前说过,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妄动。她一路目塞耳失聪的,便什么都没有发生,偏偏自己能听到能看到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跑出来了。她一向信任左同岳,她知道,左大哥肯定不会抛下她不管的,虽然不知道左大哥为何突然消失,但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 幼儿园的小朋友经常会听到妈妈的教导,如果走丢了该怎么办?一定要乖乖待在原地等妈妈,不要跟任何人走,你要相信,妈妈一定会回去找你的。 她现在的心理就跟走丢的儿童一样,坚信左大哥一定会回来。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有人刻意地再引她离开此处,那个人是谁,不用猜也知道,就是那个糟老头子呗,是他说要见她,她才能入谷,也只有他才能在此处轻易地带走左同岳。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恪守己心,不慌不乱,乖乖待在此处,就一定是安全的。 早闻鬼谷机关重重,她又没什么飞檐走壁躲避暗器的本事,要是被那些声音那些画面吓得跑掉了,肯定会迷失在这浓雾之中,左大哥如果回来的话,再找她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而且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交给这些毫无感情的夺命机关。 她陷入黑暗宁静之中,然后,睡着了!没错,就是睡着了! 莫醉的身形显现在树下,看着穆连榕躺在塞住耳朵蒙上眼睛躺在披风里,一股蛮荒之力好似打在了棉花上。“好你个小娃娃,竟然不上当。”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鬼谷前几天是不是又进来了一个送命的?好像还没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押镖汝南国恐异心暗藏玄机 云踏歌和古沧笙一行尽管避开官道,取径连城山一带行进,但依然遇到了多波拦截,虽尽力逼退,却皆负了伤。看劫镖之人身形和武术章法,皆不像大秦正统门路弟子。怕是和那托镖之人一样,来自异域他国。 好在古沧笙途中又从镖局分部调遣了些人手,用于更换补给,一路跌撞一路风雨,终于赶在交镖之日抵达了汝南国。 汝南国多年前被大秦铁骑踏穿,从此归顺,成为大秦的属国。说是属国,地位也就相当于大秦的一个郡,当初汝南残喘之际,送了位公主去和亲,这才止住了灭国的命运,保留了国号。国号虽保留,其政治却不能自主,大秦派遣了中郎将长期留守在汝南国,国内一切大小事务,中郎将皆有权过问,甚至于干预。这可是个肥差,相当于一个小国的霸王,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大秦这个靠山撑腰,汝南国上下皆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的中郎将是太尉龚至臻的儿子龚培虎。 交镖的地点是在城中的一家绸缎铺,绸缎铺的店主全身上下皆由黑布包裹,堪堪露出一双狭长的双眼。古沧笙将押镖手印出示于店主看,店主便招呼押镖的众人喝茶,之后让自己店铺的伙计去卸货。 “咦,老板进了新货?我来看看。”突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古沧笙一抬头便看见了一脸喜色,意气风发的龚培虎。 龚培虎比古沧笙虚长几岁,以前在牧阳城见过,不过并未有太多交集。龚培虎显然也看见了他,“稀奇稀奇,没想到古小公子也来这汝南国采风?” 古沧笙不卑不亢,“公事而已,押镖来此。” “押的是何物?” “正如中郎将所见。” 龚培虎径自走到镖箱旁,一把掀开箱子上的封条,将其打开,一匹匹质地极好,柔软光滑的绸缎就出现在他眼前。“这可是牧阳城云锦织造的手艺?” 他自顾自说着,用手小心触摸云锦上的花纹,叹道:“离家久了,甚是想念家乡风物,正好夫人说想裁制几件新衣,老板,不用往里搬了,全都送到我府上吧,我全要了。” 店主明显一愣,为难道:“这批云锦一路风尘仆仆从牧阳城运来,不免沾了些灰尘,有些磨损,不如等我在细细检验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肮脏破损之处,打理好了再给您送去。 龚培虎道:“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们大秦国牧阳镖局的能力了,自然是装的时候什么样,运到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店主眼中有一丝惶恐:“不敢不敢。” 龚培虎道:“我又不是不给钱,都搬回我府上,有破损的我也不在意,就想穿穿家乡云锦做出来的衣服,你们这儿的布料都太寒酸粗陋。” 店主道:“实不相瞒,玉川公主早前便跟小人预定了几匹,大人你这要是都搬走了,我跟公主不好交代啊。有些花纹颜色款式,夫人也未必都喜欢,不如龚大人回去让夫人亲自过来挑几件喜欢的,小人便赠于夫人可好?夫人挑剩下的,小人再给公主送去,岂不两全其美?望大人体恤小的。” 龚培虎细想,自己虽然在汝南国一向畅通无阻,汝南国的官员们大多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但自己也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为几匹绸缎就让公主下不来台也并不明智,而且店主说让自己夫人挑完剩下的才给公主,也挺给面子,于是道:“行,就依你,我让夫人下午过来挑几匹,我也不是缺钱占人便宜的人,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 店主跪下:“谢大人体恤。” 古沧笙走上前,伸出手,淡淡道:“龚兄,好久不见。” 龚培虎回握,神色微动,“古少爷?” 古沧笙道:“在下押镖已成,马上便会清点人数返回大秦,龚兄留守汝南多年,为国贡献,令人敬佩,愿前程似锦。” 龚培虎收回手,握紧双拳,说道:“如此,便多谢古兄,一路顺风。” 古沧笙亦收回手,与龚培虎告别,一行人浩浩汤汤离开绸缎铺。既已送达,便再无所担忧,便取官道返回大秦。至于后事如何,这批绸缎还会引发什么样的风波,皆与镖局无关。 龚培虎快马赶回自己的府邸,进入书房,四下无人,他打开手中的信条,“暗藏玄机,观望为宜。若有异动,直达天听。”他细细思酌,心惊不已,突觉警醒,恍然大悟。 这时,有之前跟着龚培虎一起去绸缎铺的侍卫过来敲门,“大人,可要属下去告知夫人,下午去绸缎铺挑云锦?” 龚培虎打开门,说道:“不用了,你去一趟绸缎铺,跟店主说,夫人最近身体不适,不想走动,那批云锦不要了,让他全都给公主送去吧,夫人说等下次有货的时候再去看。” “是。”侍卫应答,转身便去传话。 牧阳镖局接镖虽说从不问原由,但是有一条业界默认的规定。镖局会根据托镖之人托运物品的重量,押镖路程的长短,交镖时间的早晚给出一个价格。 若托镖之人按照给出的价格付款,这便是一趟普通镖,押镖之人也是普通走镖卒,如果丢失,镖局会按照物品价格的三倍赔付,这样的镖一般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没什么人来劫,都能平安运达。 若托镖之人按照给出价格的五倍付款,这样的镖便会列为危险镖,押镖之人需得精通武艺,一般官府官银瓷器的托镖,贡品首饰的托镖,皆是这个价格。 若托镖之人按照给出价格的十倍付款,那便预示着,这趟镖极其危险,并且不容有失,需要一个好的领镖人带领走镖。古沧笙年少时曾跟着父亲走过这种镖,押的是一封信,没想到一路上居然有三个门派的精锐来劫,最后还是古沧笙偷梁换柱化妆成小乞丐才成功将信送到。 显然,这批绸缎,绝不仅仅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一路上明刀暗枪的劫镖,早就预示了这其间肯定有大秘密。但是既已完成押镖约定,他必须带领自己的人安全返回,不可逗留,身为牧阳镖局的少爷,不可能因为除了押镖的其他事,将自己的成员陷入危险之中。 汝南国虽说已经归顺,但是它自己的政治体系并没有被完全摧毁,这批绸缎可能会涉及到汝南国的内斗或者——外斗。如果是内斗,大可让他们鱼死网破,大秦坐收渔利,但若是外斗,汝南国在秘密策划什么有损大秦国运的计划,必须要提早留心。 他虽说和龚培虎算不上很熟,但他好歹是大秦国的官员,自然会为大秦着想。他这个中郎将看起来虽说是个闲差和肥差,但并不是有钱有权有势就能坐上的,必须时刻留意他国动向,并且有敏锐的嗅觉,这个位置上的人,表面虽看起来良善无害,实则需杀伐果断。 两国邦交,利益为先。若有异心,铲草除根。 蓝君逸坐在瀑布之下,心思烦闷,想起师父说要去见连榕,左同岳去接她,她应该已经进谷,现在不需要清尘在一旁照看,正好,有件事是时候去调查了。 他擦干身上的水渍,拂去肩上的飞花,穿戴整齐,向鬼谷之门走去。雾气浓浓,他脚边踢到一个酒壶,是师父今天喝的那一个,疑惑道:“师父来过吗?”他摇摇头,将酒壶重新放在原来的地方,走出了鬼谷之门。师父从来不将品酒之物乱扔,若是喝多了不小心遗失,定会寻至原处。 曲清尘坐在茶肆门前梅花的枝桠上,遥望天际,如梦幻泡影,清尘绝世。穆连榕就是看清尘坐在树上这么好看,才会想去试试的,结果压断了一根枝桠,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重的,不断解释说,这枝桠太过脆弱一点都不坚强,不关她的事,引得曲清尘除了笑笑,也只能笑笑了。 蓝君逸唤她:“清尘。” 曲清尘收回神思,从树上跳下,扬起飞舞的留仙裙,轻盈地落在地上,单膝跪地:“九爷,有何吩咐?” 蓝君逸道:“流川县。” 曲清尘抬眸:“清尘也很不解,敢问王爷——” 蓝君逸正色:“没有。” 他知道她要问什么,和穆连榕相处了些时日,曲清尘也越发的没规没距,而他居然接受了身边这些人慢慢的转变。他肯定,清尘要问的是,自己有没有在有意无意的时候招惹了这位流川县的小姐,毕竟类似的情况以前是有发生过的。曾今有个姑娘疯狂至极,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想和他一起死,最后自己血洒楼台。 蓝君逸和古沧笙虽然都桃花多多,极受女孩喜爱。古沧笙是喜欢撩人,花样层出不穷,一张嘴满是甜言蜜语,自然哄得女孩们欲罢不能。但蓝君逸不一样,他即使站着不动,啥也不干,就能让女孩喜欢,毕竟气质绝代,有颜任性。当然当然,这也不是说古沧笙不好看,主要是他哄人的功夫太好了,外貌反而是他第二顺位的特质了。 “移物换影非一朝一夕能成,而且看似轻盈如尘,但打出来的水行之力却如此强横霸道,既是冲我而来,便是想取我性命了。”蓝君逸淡淡道。 “九爷为救连榕肯定废了不少心血,九爷现在可还好?恢复如何?”在曲清尘心中,王爷一直是无所不能的,他武功深不可测,智谋洞天晓地,所以她在山洞中才敢那般求他,在她的潜意识里,王爷自身的内力肯定能压过穆连榕体内的水行之力,即使会有一定的风险,但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蓝君逸面色如常地说道:“无妨,精养些时日便可。” 谷外乃寒冬时节,比不得谷内温暖,他穿的衣服不算多,只有一件里衣一件外袍。他转过身,背对着她,用手压了压自己的胸口,将口中那口鲜血吞回腹中,许久,开口道:“你再去一趟流川县。” “是。” 蓝君逸又交代了些事宜,看着曲清尘远去,这才打着哆嗦飞也似地奔回谷中,没有一点平时飘逸的风度。 外面,太特么冷了,他脑子抽了么,为什么不多穿几件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花间舞清浅流年林森时见鹿(一) 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 穆连榕虽耳塞目闭,但是嗅觉并没有失灵,铺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人胃中翻滚,她从睡梦之中醒过来,摘下眼前的丝帕,发现身旁坐了一个人。他满脸血污,呻吟出声,似十分痛苦,全身上下衣料破损,无一块完好,从露出的皮肤伤口来看,有一些刀剑的伤口,但更多的像是某种野兽的抓伤。 又是幻象吗?穆连榕这样想着,用手试探性地摸了一下,妈呀!活的?真的! “你,你还好吗?”穆连榕出声,推了推他。 他听到这话,眼中燃起熊熊的火焰,像是与眼前之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突然狂暴而起,大喝一声,从地上一下自窜到了树上,穆连榕吓得一惊,往后挪了两步。他窜到树上之后却依旧没有消停,在树上左右施功,不知在打谁,树叶嗖嗖地向下落。 穆连榕吐掉口中不小心飘进的落叶,一脸惊诧,“这人,中邪了?” 这位穆连榕口中中邪的某人,上蹿下跳,一个不慎,头先着地,摔晕了。好了,终于消停了。 “摔得真狠,不会摔坏了吧。是,是你自己摔得,跟我无关啊。”穆连榕撇清关系,别到时候讹我。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穆连榕还是将他扶好,靠在树背上,用丝帕小心的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咦?怎么有些熟悉,我以前见过你吗? 穆连榕越擦越觉得熟悉,等到发现他下颚处的刀疤之后,惊呼出声:“李弥彰!” 穆连榕这下可不敢怠慢,听吴叔叔说,他是几天前进入鬼谷的,时间地点人物特质都对上了,这就是三哥口中的好友李弥彰,怎么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好在李弥彰并未昏迷多久,不消一刻便悠悠转醒,眼神中火焰已息,恢复清明,和刚才的癫狂状态判若两人。 “敢问阁下可是李弥彰李大哥?”尽管心中已有八分确认,但出于礼貌,还是要问问的。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李弥彰回答道,他这句话一说完,口中便吐出一口鲜血,咳嗽不止。 穆连榕连忙上前扶住他,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我名叫穆连榕,我有个哥哥,叫穆连森。” 李弥彰闻言心中了然。 “我三哥托我给李大哥带几句话——” “不用说了,我知道。”李弥彰打断她的话:“我都懂,可有些事,总要试过了,才会了无遗憾的放弃。倘若不曾追逐,心中总会埋怨自己未尽全力。” 穆连榕道:“李大哥说的有理,我便也不多劝慰了。人生抉择,别人终归是不能干预的。敢问李大哥这些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得全身是伤。” 李弥彰叹气:“传闻中,若闯鬼谷,需破三关:宗元迷踪,巧夺天工,鬼途魅影。可我,竟这第一关都过不去。” “李大哥不必感怀,起码现在身未死,留得青山在,凡事都还有机会。” 李弥彰摇头:“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已是我第十次来到此处。” “此处?”穆连榕偏头不解。 “鬼谷第一关便是走出宗元迷踪,可是无论我走多少遍,却总是会回到这里。”李弥彰又咳嗽了两声。 “传闻鬼谷机关繁复,李大哥你身上的伤是那些机关所伤吗?” “实不相瞒,那些机关运行轨迹缓慢,发出的刀箭,若按平时的武功,轻巧躲避不成问题,可不知为何,我明知它们要从哪个方向射来,却依旧不能完全避过。” “我见李大哥身上还有些兽痕,可是这迷踪之中有什么凶禽毒兽?” 李弥彰摇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抓伤,口中无奈:“这是我自己抓伤的。虽然不知过程如何,但我认得这抓痕的手法,是我自己的。” 穆连榕这下可纳闷了,还有人这么喜欢自虐,自己打自己?她说道:“我不懂。” “其实我也不懂,在迷雾之中的时候,我总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不受自己支配,只有在这树下,才能保持清醒,感觉的到心神合一。” “这么神奇?”穆连榕抬头看看这棵树,这算是宗元迷踪里面的唯一净土了吧。 李弥彰靠着树干喘着粗气,多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而且被自己的内力所伤,伤势颇重,再不及时医治,恐怕撑不了多久。可是穆连榕不会医,更不会什么内功疗伤之法,她突然有些急躁。左大哥怎么还没回来?她一直相信左大哥不会无缘无故扔下她不管,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为何还看不到他的身影,在这样下去,三哥的唯一挚友可能真的就要葬身于此了。 虽说当时承诺是人活则劝,身死则将其运回流川,可是现在他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如果能安然出谷,岂不是皆大欢喜?可惜却没人来帮她,一股无力感漫上心头。 李弥彰挣扎着起身,抬手运功,使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穆连榕见此,心情可放松了些。 不过李弥彰运气之后,却抬脚欲走。 “李大哥,你要去哪儿?你已经受了重伤,还是不要乱走了。”穆连榕上前拦住了他。 李弥彰却笑了:“穆姑娘,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自己的状况我知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去闯一次。” 穆连榕忙道:“李大哥你先别急,你再等等,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的。” “我命由我,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在下既然进了这鬼谷之地,虽说生死早已看淡,但又有谁不希望活下去呢,穆姑娘你放心,此番再进,只为为自己寻个出路,比起在此等死要好。而且我在宗元迷踪探了多日,早就摸清了许多规律,我上次已经看到鬼谷之门了,不过由于突然失心,才会回到此处,这次定不会犯错了,我定能出去的。” 穆连榕呐呐道:“是吗?”语气有些不信。 “你要相信你李大哥,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出去之后,若有缘再见,请姑娘吃茶。”李弥彰笑的苍凉,口中像隐忍着什么,但是没忍住,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李大哥,你别去了,再等等好吗。我有个好朋友,他是鬼谷酒仙的徒弟,就是他将我带到这儿的,我们再等等他,他肯定会回来找我的。”穆连榕拉住他,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是否真的已经找到了出口,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忧心。 李弥彰却拂开了穆连榕的手,纵身一跃,消失无踪。 怎么办,穆连榕心下急躁,失了理智,左大哥,左大哥往先前是往哪个方向去了?是这个方向吗?性命攸关的事儿,去找他,他肯定有办法的。 穆连榕抬脚欲往左同岳消失的方向去寻,却突然觉得后颈吃了一记重力,她焦急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倒在原地。 李弥彰从树上跳下,将穆连榕扶回树干那侧,淡淡道:“对不起。” 将死之人,不能连累好友之妹。即使死,也让我去寻个无人的地方去死,如果死在这姑娘旁边,她心中必然愧疚。而且她既然在谷中有好友,在此等候,定然不会有事,但若是因他闯入迷踪之中,迷失在雾气之中,里面机关虽简,但她一介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如何能避过? 他将她安置妥当,在地上写到:心宽且慰,来日吃茶。他把树枝丢到一旁,长抒一口气,不过这口气中却有着浓浓的血雾,像壮士赴死,澎湃热烈,消失在了迷踪之中。 李弥彰下手不算重,穆连榕在他走后不久便眼睫微动,清醒过来,她的理智也冷静下来。看到地上李弥彰留下的八个字,心中触动,理解了他的宽慰,凡事不做坏的设定,都往好的方向想,既然拦不住,那便送上最好的祝愿,暂且相信你会无恙,“你定要平安出谷,来日吃茶。” 穆连榕盯着地上的八个字出神,等的有些焦虑,此处雾气遮天,不见天日,穆连榕无法通过看天时来判断时辰,但她肯定,她在这儿等了超过两个时辰。 依李弥彰所说,他闯了十次都回到了原地,那她要不要也去探一探?反正都会回到这里。不行不行,要是被里面不知名的什么暗器伤到了也不划算,要是在她离开的时段里面左大哥回来了没看到她错过了怎么办? 既然这里是叫宗元迷踪,左大哥又说那个老头子约她在宗元树相见,她想来想去,宗元树应该就是这棵树了。老头呢,影子都没看到?也太不讲信用了吧!要不是看在重珂师父的份上,以为她还有什么未尽的遗愿,我才不来触这个霉头呢。 而且根据前后发生的事情,她愈发肯定,这老头肯定在哪个地方盯着她,就是想引她出这宗元树的范围,你越是这么打算,我越是不让你如意。 眼前依旧会出现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恐怖的血腥的,嗯,还有情色的,还有金银财宝,神兵利器,美男沐浴,但她却置若罔闻,想吓我?李大哥说进入迷雾之中会莫名失心,只有在这树下才会保持清醒,说明这儿是安全的,打死我都不走。 “咦?景象怎么变了,哪里来的漂亮姐姐?”穆连榕心下纳闷,雾气之中不再出现骇人的画面。 这次是什么幻像? 茂林深处,繁花盛开之地,一白衣女子翩迁起舞,身段如风,她折一朵红花细嗅,宛若九天云彩中飘进一抹红霞。远处跑来一只麋鹿,它温顺地伏在她的身下,从地上叼起另一朵红花,送到她手上,她一笑,闭月羞花,众芳失色。 然后,她拿起麋鹿背上的花伞,微转伞柄,伞面飞出片片花瓣,夹杂着温润的水珠。她牵着麋鹿,向穆连榕这个方向走来。 穆连榕摸摸脸上的水珠,下雨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花间舞清浅流年林深时见鹿(二) 女子越走越近,随着她的临近,穆连榕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花香,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草药的味道。 “这也太真了吧。”穆连榕由衷感叹。 女子开口道:“什么太真?” “妈呀,真的?真人?”穆连榕惊呼出声。 女子听到她的话,捂嘴浅笑,“姑娘说笑了。” 穆连榕自觉失礼,解释道:“可能是姐姐太好看了,我一见你便惊为天人,唐突了姐姐。”其实这也不怪穆连榕,本来眼前都是些惊悚画面的,突然出现了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还不是幻象,还有血有肉的站在这里跟她说话,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她自然会吓一跳。 常闻莫醉一人守着鬼谷,旁人若进,生少亡多,没听说有女子在里面的。 白衣女子同穆连榕坐在一处,瞟了一眼穆连榕身上的狐裘披风,将自己的花伞撑起,覆盖两人头顶的一片天空,那头好看的麋鹿也顺势趴在她的身旁,头垂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淅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真的下雨了。 穆连榕望向她,这样近的距离,她身上的药香便更加沁鼻,见她朱唇明眸,皮肤白里透红,不过好像有些太白了。她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穆连榕能够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细小的血管,担心这样的皮肤,会不会真的“吹弹可破”,好似碰一下就会将它刺穿。 “我叫穆连榕,穆就是那个穆,连就是那个连,榕就是那个榕,姐姐叫什么呀?”穆连榕荡开笑意,两颗梨涡旋在她的脸上,杏眼眯成一条缝。对于长得好看的小姐姐,她总是抱有最大的温柔。 女子见她自我介绍时的可爱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回答道:“鹿攸,鹿就是那个鹿,攸就是那个攸。” “哈哈,姐姐你学我。”穆连榕将手探出伞外,“姐姐,雨停了。”雨本来下的也不大,不过将这里的浓重雾气驱散了些,穆连榕能隐隐在雾中看到一条小道。 “不准我学吗?。”鹿攸笑着收了伞,将伞挂在麋鹿的背上,麋鹿似被打扰,睁了睁眼,见无事发生,又将眼皮合上。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能被姐姐学,是我的荣幸。”穆连榕连忙摆手,“敢问姐姐,是从何处来,可有见过一名名叫左同岳的人?”旁人在这宗元迷踪之中只会迷失,但是这位姐姐确是从雾气繁花中而来,能在这里来去自如的人肯定不简单,问问她或许会有什么收获,快让左大哥快点来吧,无聊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依旧忧心李弥彰的安危。 “左。。。。。。同岳?”鹿攸喃喃道:“他们回来了吗?” “姐姐你说什么?”穆连榕没有听见鹿攸的低语,将走神的她唤回来:“姐姐在这儿可有见到其他人?” 鹿攸道:“实不相瞒,除了莫醉前辈,你是我在这儿见到的第一个人,我也许久没和生人说过话了。” “这,这样啊,没关系啊,既然我是姐姐见到的第一个人,那我可以陪姐姐说话。”穆连榕很好说话,鹿攸多年未与生人交谈,说明一直未涉红尘,会不会有些寂寞呢。她现在也很寂寞,不过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就不寂寞了。 这时,不知何处吹来一股清风,拂过穆连榕的面庞,很舒服,但是一旁的鹿攸却觉得有些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物。穆连榕注意到了她的变化,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将披带替她系好,“我觉得有些热,姐姐披着吧。” 穆连榕和鹿攸离得这么近,见鹿攸明显话语虚浮,药香满身,料想她是有什么不足之症,怕她畏寒,便细心地替她考虑,让她能够暖和一点。 鹿攸看着穆连榕的这一系列的动作,并不打断,突感贴心,心中叹道: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啊,可惜。。。。。。 她摸着披风边缘处一块缝补的针线线脚,缓缓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在这里等候了许久,早已闲的发霉快要长蘑菇的穆连榕,终于等到了除李弥彰以外的另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个漂亮姐姐,还要跟她讲故事,呜呼乐哉! “很久以前,有一个家破人亡,快要饿死的小女孩,被一个美丽的夫人所救,夫人的身份很尊贵,但却一点也不嫌弃她,将她带在身边,时时照顾,天冷了会为她添衣,生辰时会为她庆贺,会留意她的口味,知道她喜欢吃甜不吃辣,她在夫人身上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温暖。” 穆连榕凝神细听,并不插嘴,一般作为旁观者开头说故事的,其实都是在说自己的故事,但是却要以第三人称讲诉出来。这讲的应该是鹿攸姐姐的经历吧,没想到她小时候这么悲惨,不过好在遇到了贵人。 “那个小女孩就想啊,一定要好好报答夫人。夫人的丈夫很爱她,就算天上的星星也肯为她摘,万千宠爱在一身。夫人有两个儿子,但夫人总说她有三个小孩,说那个小女孩就是她的女儿,让大家都不要欺负她。” 穆连榕心中感叹,视如己出也就是这样了。 “夫人的两个儿子都很优秀,从小便通读四书五经,擅长星罗棋局,武艺超越同龄人,夫人和她的丈夫都为这两个儿子感到骄傲。夫人的丈夫想要大公子继承家业,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大家也都默认了这一安排。小公子从小无忧无虑,锦衣玉食,大公子抗住了所有风雨,将他的弟弟保护的很好,他打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小公子虽说要什么有什么,却一点儿也不骄纵,那个女孩只比小公子大三岁,经常在一块儿玩。女孩因为感念夫人的恩情,所以对小公子一直照顾有加,惹得小公子经常追在她身后,说要快快长大来娶她。”鹿攸说到这里的时候会心而笑,回忆如蜜,甘之如饴。 穆连榕也笑了,“常闻女大三抱金砖,又是青梅竹马,应该是段好姻缘。” 鹿攸笑道:“年少戏言,作不得真。”她神情突然变得忧伤,“他们原本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 穆连榕知道,转折要来了,她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鹿攸接着道:“仿佛是老天都嫉妒这样一家的幸福,大公子被奸人所害,夫人也疯了,大夫说治不好了,夫人又怎么劝都不肯喝药,最后终于随着大公子而去了。那些曾经被大公子和夫人抵挡的风雨,一下子全都施加在小公子的身上,小公子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帮他。女孩想起夫人临终前的嘱托,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和他共同面对。可是风急雨骤,总是让人应接不暇,小公子虽然成长迅速,却仍旧分身乏术。” “后来呢?”穆连榕沉浸在了这个故事里。 “后来,他们决定离开,现在羽翼未丰,想等到时机成熟,再卷土重来,将奸人一个个绳之以法。夫人以为她的丈夫很爱她,却在她死后对小公子不管不问,任由他被风吹雨打,满身伤痕,很快便将自己的宠爱给了另一个女人。小公子万念俱灰,和女孩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可是,万事总是不遂人意,他们想远离是非中心,一路上却遇到了数不清的追杀和陷阱。他们那段时间走过荒芜的雪地,啃过干枯的树皮,趟过结冰的河流。” 穆连榕叹道:“同甘共苦,患难真情,最为可贵。” 鹿攸道:“是啊,许是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两个人都会不自觉地为对方着想,女孩对公子很好,公子也对女孩很好。公子担心女孩会因为困苦而离开,所以宁愿自己穿粗布薄衣,也要去为她寻一件暖裘,宁愿自己吃糠咽菜,也会将仅存的肉沫分到她的碗里。可是女孩哪里会离开他呢?她早已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系在一起,不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她都会选择和他一起面对。” 穆连榕道:“感人至深,闻之泣泪,不可辜负。” 鹿攸眼中缱绻,含着笑意说道:“他们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信任彼此的人,御敌时,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有一次女孩受伤了,大夫说,雪狐胆是最好的药引,他便踏遍冰川,替她杀了雪狐王,取了它的胆汁帮她疗伤。” 穆连榕心下一惊,内心有些复杂,看着鹿攸身上的狐裘披风不言不语。 鹿攸接着道:“可是两人遇到的追杀实在太多了,女孩总是受伤,公子也总是受伤,但是公子却从来都不管自己的伤口,总是将最好的药材给她用,他说自己是男人,要顶天立地,要保护她。 在一次突围之中,女孩替公子挡了致命的一击,女孩奄奄一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想自己引开追兵,掩护公子撤退。公子却不依,带着女孩逃到了一个旁人不敢接近的地方避祸,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这位高人后来变成了公子的师父。” 这位高人除了小公子,还有一个徒弟,师兄本是先入门的,自恃天赋异禀,可是小公子虽入门短,但却很快跟上了进度,甚至于后来在武艺上生生压了师兄一筹。两人不知怎么的,便互相看不惯,一直竞争着求学,没日没夜地苦练。” 女孩被虽被高人所救,但身体却一直无法复原,要靠药物来维持生存,每每听说哪里开了奇花异果,哪里出了灵丹妙药,小公子总会千方百计的去替她寻来,后来师兄也跟着去寻,是以女孩的住处,灵药密果总是没少过。” 有一次,女孩做好了饭菜,端去师兄的住处,却见他中门大开,眼色发黑,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公子出门替她寻药去了,高人也不知所踪,女孩心慌不已,此时若没有人从旁协助,这位师兄可能会自爆而亡。女孩自受伤以来,体虚羸弱,甚少运功,强行施力会加剧病情。但是情况紧急,犹豫不得,她用自己微弱的内力引导师兄体内凶猛的狂兽之力,像温柔的抚摸,让它们回归正常的轨道。” 可是那天以后,女孩便再也没有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花间舞清浅流年林深时见鹿(三) 穆连榕听到这里,有些心酸,淡淡道:“那个女孩,能够舍生忘死的去帮助他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鹿攸摇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剧,谈不上很好,只是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 穆连榕道:“知易行难,能将‘知恩图报’付诸行动,便是世间值得称颂的。” 鹿攸浅笑,抚摸麋鹿的光滑皮毛,目光如水,接着道:“女孩虽然一直处于沉睡之中,但是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还是能够感知到外部的变化。有时会感觉到脸上飞来了一只蝴蝶,有时也会听到小公子与师兄的争吵声,不过最多的,还是师兄的呼唤声。他会来和她说好多话,描述外边的世界,就好像她的眼睛,带她去领略四时风物。她从小就生活在封闭宅院之中,后来又一直随着小公子去逃亡,根本无暇去顾及万千世界的美丽风景。听他讲着各时各地发生的有趣故事,她就想啊,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去看一看呢。” 穆连榕又道:“小公子和这位师兄应该都很喜欢这个女孩吧,那么,这个女孩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问了出来,即使接下来面临的回答可能会让她十分被动。 鹿攸沉默良久,望向穆连榕,看见了她眼中的担心和害怕,轻声道:“这个问题女孩以前没有想过,可是她却知道,她早已将自己的一切与小公子系在了一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论是危难或是贫穷,安逸或者富贵,她想与之一起承担或者分享的,一直都只有小公子一人。” 穆连榕苦笑:“两小无猜,生死与共,情理之中。” 鹿攸站起身来,身旁的麋鹿也睁开眼睛,跟着鹿攸站了起来。穆连榕见此,连忙也站起来扶住了鹿攸,因为鹿攸有些不稳,像是摇摇欲坠的钟摆。穆连榕摸着她的手臂,极瘦,像麻秆一样,好像只有骨头,都摸不到几两肉,而且身体极冷,没有温度,竟不像活人。 鹿攸道:“吓着姑娘了。” 穆连榕道:“没有没有,姐姐你多吃点就长回来了。” 鹿攸笑笑,拂开穆连榕扶着的他的手臂,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她望向穆连榕的眼中有恳求,语气凝噎道:“穆姑娘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穆连榕有一霎那的动容,却不敢应答,有些迟疑,她在害怕,害怕失去。内心纠结许久,突然感觉到脸上又有水光,又下雨了吗?雾气中那条模糊的小道又清晰了些,她走到麋鹿身旁,拿下那把花伞,慢慢撑开,举过鹿攸的头顶,鹿攸浅笑着用自己骨节泛白的手接过伞柄。 穆连榕回笑,这笑却有些释然和洒脱,她说道:“好。” 鹿攸道:“谢谢你,不过,我要走了。” 说完鹿攸便去解披风,穆连榕却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重新将披风给她系好,道:“天阴雾雨,姐姐你身子弱,受了潮不好,还是披着吧。” 鹿攸点头应允。 穆连榕看着披着自己珍爱的狐裘披风远去的瘦小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淡淡道:“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蓝君逸穿过鬼谷之门走进鬼谷,身体这才略微放松了些,还是里面暖和。雾气深深,他却闲庭信步。 信步,信步,无法信步了。脚下躺着一团血肉模糊的躯体,他蹲下查看,见他气息微弱,伤痕累累,恐怕已入弥留之际,又见他下颚处的刀疤,纳闷道:“李弥彰?” 李弥彰听到声音,眼皮微抬,眼中蕴含着满满渴求与惶恐。英勇就义一刀痛快倒还好,这般身心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勇敢的侠士都会在弥留之际暴露出求生的本能。他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嘴角渗出鲜血,眼皮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倒下。 蓝君逸凝眉,封住他几处穴位,犹疑半刻,叹了一口气,将他架起来,慢慢向谷外走去。 将李弥彰妥善安置在茶肆里面的床铺上,喂他吃了几粒调节内力的灵药,喝了几口水,看着他依旧了无生气的脸庞,蓝君逸站在床边,道:“私自带你出谷已违反谷规,我再也没能帮你的了,是生是死,皆看你自身造化。” 穆连榕背靠着宗元树,双腿并拢弯曲,双手抱着双腿,将头埋在双腿间,缩成一团。雨好像越来越大了,繁茂的枝叶也挡不住渐大的雨势,粒粒水珠打在她的头顶,背上,她却都置之不理,心好乱。 一件外袍从头顶盖下,遮住了风雨,穆连榕探出头,就见蓝君逸站在她的身旁凝望着她。她低头看见外袍上的血迹,忧心道:“你受伤了吗?哪里伤了?” 蓝君逸道:“没有,打野味不小心沾上的。” 穆连榕看他身上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有水蓝色的外袍上有血迹,而里面的衣裳光洁如新,道:“那就好。” 蓝君逸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左同岳呢?我师父呢?” 穆连榕摇头,“不知道,左大哥把我带到这儿之后就消失了,也没看见鬼谷那老头子的身影。” 蓝君逸轻笑:“所以你就一直待在这儿?” “不然呢?”穆连榕又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以及心中所想一一向蓝君逸讲诉,不过特意隐去了见过鹿攸这一段。 穆连榕道:“李弥彰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宗元迷踪的关窍,不知道他到底出去了没有。” 蓝君逸道:“出去了。”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那真是太好了,他果然没有骗我,相信他出去以后武艺定能更上一层楼!三哥也可以放心了。” “但愿吧。” 蓝君逸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依你所言,你感觉有人一直在引你出宗元树的范围,但是你却一直没有上当?” 穆连榕脸上有一丝得意,“那当然,我是那么蠢的人么,关乎小命的事儿,我才不会轻易上当呢。这不,我终于等到人来救我了,九爷你快带我出去吧,我饿了,想吃东西。那老头子爱见不见,本小姐我不伺候了!” 蓝君逸看着穆连榕头顶的树枝上挂着的酒壶,心中了然,笑道:“谷有谷规,旁人不能相助,我不能带你出去,要不你试着自己走出去?” 要问这段期间,穆连榕心中有没有动摇过,那当然是有的,理智与好奇两个小人一直在脑中打着架。要不出去看看?不了不了。去看看吧,说不定有奇遇呢?你不要小命了! 当初鹿攸临走的时候,穆连榕也求过她,说能不能带她出去,可是鹿攸姐姐却说:“我只是借宿者,鬼谷有规,宗元迷踪只能靠自己出去,不可私自带人出谷,实在是爱莫能助。”鹿攸还告诉她,待在宗元之树这里是安全的,可以在此一直等待莫醉的到来,他可能只是喝醉了在哪儿躺着呢,但既然是莫醉相邀,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但是不管莫醉的用意是什么,她都不想将时间耗费在等待上,脾气上来,对莫醉这个人恨不得吐两口口水。但是一想到传闻中的鬼谷危险重重,又见李弥彰满身是伤,不得不跑回树下懊恼地坐下。 她这个人,受不了一个人孤独地待着,胆小的时候比谁都胆小。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能和她一起去做某一件事,她心里便会有底气的多。她不害怕冒险,但却害怕一个人冒险,她把伙伴看得非常重要。可能真的是有一种奇怪的心理:去死也要有个伴儿~ 世间常道:野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若为人杰,必须孤独地面临险阻。可是穆连榕不想做什么人杰,她一直信奉单枝易折,团结就是力量,平庸就平庸吧。 “可,可是,我害怕,不敢一个人走。。。。。。” “有我在。” 淡淡的话语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蓝君逸又道:“师父这是在考验你,只要你能安全走出宗元迷踪,自然能见到他。” 穆连榕愤愤不平:“考验我?我凭什么让他考验?他以为他是谁啊!可以这么吓我。你都不知道,他整出的那些个玩意儿有多恐怖!” 蓝君逸笑道:“所以你不想证明自己,走出迷踪,出这口恶气吗?” “想,当然想了。” “那走吧。” 穆连榕纳闷:“走?往哪儿走?往哪个方向走?” 蓝君逸道:“按照你的心意随便往哪儿走,我跟着你。” “那,那你要离我近点儿,这地方雾气这么大,我要是转头看不见你,肯定急死了。” “好。” 穆连榕抬脚欲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在地上寻视起来,“我记得是有根木棍的,左大哥先前就是用它牵着我的,我现在用它牵着你,这样就不担心走失了。” 穆连榕围着宗元树找了许久,都见不到那根棍子,跺脚有些焦急,抬头看见树上茂盛的枝叶,微微一笑,“有了。” 蓝君逸看着穆连榕向上攀爬的身影,无奈扶额,“你这是干什么?” “我带来的那根棍子搞丢了,你等着,我上树再去折一根。” 蓝君逸拦下她,“一定要牵着吗?” 穆连榕眼中波光粼粼,脸上有些稚气和委屈,“对啊,我怕你把我弄丢了。” 蓝君逸叹气,用左手牵着她的右手,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手心,紧紧握住了她。穆连榕的手有一瞬的僵直,不敢动作,内心狂跳不已。 蓝君逸却脸脸色如常,“走吧。” 穆连榕紧紧回握,想紧紧抓住这一瞬间的甜蜜,害怕有一天,连这仅有的温柔都会被剥夺,语气小心翼翼,轻声问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开我。” “嗯?” 穆连榕察觉到言语有歧义,解释道:“我是说,在迷踪之内,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开我的手,不然我可能会崩溃的。” “好。” 穆连榕得了回应,放下心来,但是又想到自己刚刚答应过鹿攸的事情,开口道:“如果——” “嗯?” “没,没什么,走吧,我倒要看看这破地方有什么玄机。” 穆连榕右手牵着蓝君逸走进了重重迷雾之中,虽然视线不明,但一想到他就在自己身后,便无所畏惧。 可是—— 别人喜欢你,我可以毫无顾忌拼了命去抢,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别人,我该怎么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花嫁迷踪现情郎守心莫强求 骤雨初歇,穆连榕隐隐在雾气中看到一条小道,小道由石阶铺成,蜿蜒不知向何处。既然是随着心意而走,那便往自己能看见的方向而去。她牵着蓝君逸,踏上了这条小道。 周围的雾气之中依旧会显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但是穆连榕心无旁骛,一直踏着小道的轨迹走。有时会不小心踢到不知是谁的头盖骨,吓得穆连榕往后缩,撞到蓝君逸的怀里,然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蓝君逸的胸口疼,你真的怕吗?时不时的往我这里撞,是觉得我看不穿你的小心思吗?罢了罢了。 “小心。”穆连榕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这次是真的险些摔倒!不是装的!他出声提醒,扶住她的胳膊,看着地上散落的酒壶,摇头一笑。 穆连榕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谢谢啊。” 一直走一直走,好像没遇到什么危险,难道传闻都是假的?宗元迷踪也没那么可怕嘛。 雾气逐渐消散,这里的视线渐渐变得明朗,穆连榕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亭台楼阁,碧水轻舟,难道这里就是出口?我出来了? 楼阁之上,还站着一个长发如瀑,背影飘逸的人,他身着水蓝色衣裳,眺望远方。穆连榕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料想应该是个如谪仙般的人物。 穆连榕心下惊喜,以为自己走出了迷踪,放开蓝君逸的手,拍手庆贺,“你看你看,我就说我很厉害吧,我出来了!” 她欢呼着回头,背后雾气浓浓,哪里还有蓝君逸的身影? “九爷?王,王爷?”穆连榕轻声道,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她开始慌乱,人,人呢?刚刚还在的?就在我身后的?她已经有了哭腔,大声叫道:“王爷!蓝君逸!”依旧没有人回应她。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背后迷雾重重,她来时踏的那条石阶小道已经消失不见,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只看得见前方的景色。她犹疑不定,但还是按下心中的不安,缓缓走进了那一处视线开明的楼阁之中。 楼上的人一直背对着她,她对着他的身后施礼,“公子,打扰了,请问——” 那人转过身来,将穆连榕所有的话语堵在了口中,她睁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是?” 那个人对她荡开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眼中蕴含着如星河般的色彩,轻轻扶起她,然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九,九爷,你,你刚刚不是在我身后的吗?怎么,怎么出现在这里。”穆连榕身体僵直,吞吞吐吐。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语气温柔细腻,似思念深重,终盼归人。 “等,等我?” “对啊,一直在等你。”他执着她的手,将她引到阁楼之中的床榻上,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榻上,他自己也坐在她的旁边。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爱意,有些沉醉,眼眸深深。 他开口道:“我们成亲吧。” “成亲?”穆连榕惊慌失措,“会,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你不喜欢我吗?不想嫁给我吗?” “当然喜欢了。可是,可是。。。。。。” 他将一缕碎发撩到她的耳后,俯身在她耳边,耳鬓厮磨,“嫁给我好吗?”语气中是满满的引诱,撩动她的心扉,她有些痒,却又感觉很舒服,真想就这样和你在一起啊,她羞红了脸颊,点点头,“好。” 他似乎很高兴,头微微转过来,从她的耳边一直亲到嘴角,最后含住她的唇瓣,深吻。她像一个木偶一样,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没有了思考,没有了顾虑。我就要嫁给你了吗? 许久,他放开她,高挺的鼻尖抵着她的,眼中有化不开的情意,“那我们今天便成亲吧。” “好,可是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准备。” 他笑道:“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阁楼外响起了锣鼓喧天的声音,穆连榕眨眼的功夫,阁楼内就变成了红衾暖帐,低头看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鲜红的嫁衣,镶嵌着缤纷的琉璃和饱满的珍珠,对面的蓝君逸也穿着大红的喜袍,脸带笑意,轻轻牵过她的手,引她到桌边坐下,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上了美食,他拿出两个酒杯,斟满美酒,将一杯递给穆连榕,自己拿一杯。 交杯之仪,一饮而尽。 他又引着穆连榕回到床榻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去解她身上的丝带。 “干,干什么。”穆连榕突然有些害怕,双手护住前胸,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他动作不停,浅笑道:“傻瓜,当然是圆房了?你别怕,我们很快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神色清明,回答道:“可是我并不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他有一瞬的错愕,“我不好吗?” “你很好,可惜,你不是他啊。”穆连榕站起身,将自己的嫁衣重新穿好,淡淡道:“他并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和我成亲呢?” “我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我是喜欢你的,想同你永远在一起。”他有些焦急,走到穆连榕身边,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你听听我的心,它是为你跳动的。” 穆连榕垂眸,上前抱住了他,耳朵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有些依恋,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闭上眼,深深吻了上去,“谢谢你。” 他看着穆连榕这突然的举动,觉得事情会有转机,眼中透出了窃喜,“你会留下来吧。” 穆连榕摇头,笑道:“你当我傻是不是?哪有人能刚说什么就能瞬间做什么的,又不是神仙,明明只是普通的阁楼,刚说成亲就能将房间迅速布置好,连嫁衣都能给我自动穿好,不过是幻象而已。如果我在这里陪你,那我便永远都出不去了。” 他回抱住她:“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一辈子只会对你一个人好,你不是喜欢这张皮吗?” “是也非也,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虽说长的好看的小哥哥我都挺喜欢的,但是,只有他,在我心中,无可替代,万里挑一。你不是他,纵使皮囊一样,你也不是他。” 他有些急切:“我是的,只要你想,我就会是。” 穆连榕苦笑:“你因我而生,便因我而灭吧,对不起,你走吧。你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人儿,我现在不需要你了。人再怎么渴求,也不要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是我的,即使我强行想要留住,又有什么意义呢?” 穆连榕挣脱他的怀抱,自嘲一笑:“能在这里和你亲吻拥抱,我都感觉自己赚翻了,到此为止吧,接下来的事情不要做了。三哥说的对,强求无益,我不能沉浸在你的温柔乡里,那样的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只要你想——”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穆连榕打断。 “我不想了。” 梦幻泡影,一击必碎。 穆连榕走下阁楼,穿过碧水之上的小桥,回到原地,刚刚就是在这里放开他的手,看见阁楼上的身影的时候,她正牵着他,并未放手,说明阁楼上的人不是他,那时的他仍然站在她的身后。 我回到了原地,你会不会在这里等我呢? 她四处观望,除了雾气还是雾气,阁楼上的身影站在栏杆处眺望着她,眼中的缱绻和不舍让穆连榕有些心生不忍,他似在盼望着她会再次向他走来。 她顺了口气,深呼吸,摆摆头,闭上双眼。看不见你的挽留,心便不会再波动,你走吧。 许久许久,穆连榕再次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眼前的亭台阁楼和那个温柔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四周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只能隐隐看到雾气中的一条石阶小道。 她动了动右手,掌心的温度从另一只手上传来,他将她握的极紧,好似生怕有什么外力将他们分开,两掌之间早就潮湿一片,分不清是谁的汗水。 “遇到了什么?”他出声询问道。一见到她停滞不前,双眸紧闭,就知道她肯定是陷入了迷踪之中,要想走出来只能靠她自己。但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举动,便一直在一旁紧紧握着她,静静等待着她突破心理的壁障。 宗元迷踪,擅于攻心。 在这里,人若有欲,必有所求,见之幻象,失心者众。 鬼谷第一关,便是验心,宗元迷踪即心之迷踪,若能克服自身的欲望,自然能平安破解宗元迷踪。 可时间俗人千千万,无欲无求者少之又少,多为佛门长者,这样的人来此,自然能不费吹灰之力走出。但是有欲望并不是件可耻的事情,人活在世,总会有所追求,也总会有求而不得之事,如何能克服自身的欲望,静守己心,方是突破之法。 有人求财,有人求色,有人求地位,有人求权势,在这里都能够得到满足,若沉浸于幻象之中不愿醒来,那么本体会随着意识的消散慢慢化作一堆白骨。 有人欲望太多,刚走出一个迷踪便会走进下一个迷踪,有些还会在多个迷踪之内循环往复。 有人求武成痴,渴求武学巅峰,但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始终无法突破心底的屏障,便会渐渐走火入魔,自残自伤。 宗元之树是宗元迷踪里面唯一的一方净土,在这里,人的意识会慢慢回归,保持清醒,不会陷入迷踪之中。上一任武林盟主就是在宗元之树下冷静下来,细细思量,终于顿悟。再次踏进迷雾中时,心若无雾,路便清晰。 穆连榕牵着他的手,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回答道:“做了一个梦。” 蓝君逸轻笑:“什么样的梦?” 穆连榕道:“这个,不好说,我不告诉你~嘻嘻” 她总不能说,她以他为主人公做了一个春梦吧,太丢脸了。 穆连榕没什么欲望,要说有,那便只有一个蓝君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反其道而行破巧夺天工之境(一) 石阶小道愈发清晰,穆连榕沿路走着,似乎越来越暖和了。雾气渐渐消散,眼前的景致愈发清晰,又出现什么幻像了吗?穆连榕抬起自己的右手,还好,还牵着,她转过头,对蓝君逸笑笑,“你能看清前面的景色吗?” “可以。” “幻像由心而发,只有自己看得见,既然你也能看到,说明不是幻像,我出来了吗?” 蓝君逸笑道:“对,你出来了。”然后又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左手抽离出来。 蓝君逸突然离开的手让穆连榕有那么一瞬的空虚,不过她很快便调整了情绪,将自己的右手在衣服上蹭蹭,擦擦汗。 “既然我出来了,那老头呢?” 蓝君逸看着不远处散落的酒壶,摇头一叹,哑然失笑,师父啊,你这可有些过了。 他转头对穆连榕道:“你出来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不过若想见到师父,你可能要闯一闯这‘巧夺天工’之境了。” “不不不,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刚才说,只要我能走出宗元迷踪,那老头便会出来见我。现在又让我去闯你们这鬼谷的第二关,不干不干,我不玩儿了,我要出谷!” “你不见到师父,是出不去的。” “我按照来时的路原路返回不就行了?” “那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吗?” “我——”穆连榕一窒,怎么来的,蒙上眼睛被左大哥牵来的,她怎么记得来时的路。“那,那王爷就不能带我出去吗?” 蓝君逸摇头,憋笑道:“不能。” “真的一点人情也不讲吗?” 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讲人情。” 穆连榕很无奈,颓然道:“那行吧,这‘巧夺天工’又是个什么关卡?你先给我说说,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是个机关阵,牵一发而动全身,内设万箭万刀万枪,危险至极。” 若有心智坚韧之人走出宗元迷踪,便会来到此境,第一关要说是心之考验,那么这第二关便是武之考验。真正的武学不是蛮力,拼谁的力气大,而是包含着进攻c躲避c防守c速度c力量等一系列范畴,不仅如此,还需要头脑灵活,预判对手的走位,这一项,不仅是体力的博弈,更是脑力的角逐。 穆连榕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满脸都写着拒绝:“不不不,王爷你是知道的,我是个练武的废材,顶多会些强身健体和逃跑的本事,对这些机关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要是不小心被哪里冒出来的飞箭射中,岂不是要一命呜呼?” 蓝君逸点头:“嗯,有道理。” 穆连榕连忙蹭到蓝君逸身旁,小声请求道:“所以,王爷你真的忍心看我这么一只可爱的连榕宝宝陨落吗?真的不考虑带我出去吗?” “不考虑。”蓝君逸回答地非常果断,毫无余地。 “可是我还不想死啊!这个世间会为了没有我这个美少女而惋惜,从此黯然失色的!” 蓝君逸扳正她的身形,直视着她有些畏惧的瞳孔,“我不是说过了吗?有我在。” 穆连榕回望过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与信任,内心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迸发出希望的火苗,她小声开口道:“那,你能一直陪着我吗?我,我是说,在巧夺天工之境之中,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不会让我有事的对吧?” 蓝君逸鼓励道:“其实你应该更加相信你自己,即使不会武艺,也可以用智谋取胜闯关。” “可是,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便没有信心了,你会在我身旁吗?” “好,我跟着你。” “嗯,谢谢你。”穆连榕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起了勇气,心中却对于这种被人逼着赶鸭子上架被人戏耍的行为十分不满,对蓝君逸说道:“你觉不觉得,你师父有病?” “。。。。。。” “本来是约在宗元树见的,白白让我等了那么久,一点信用也不讲。欺负小辈,算什么英雄好汉。” “。。。。。。” 做徒弟的,不能讲师父的坏话,但是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也没法阻止别人骂师父,罢了罢了,师父这些年被世人骂得还少么,早就不在意了,师父他老人家也不屑于当什么英雄好汉。 此处双面环山,背后是宗元迷踪,前面便是巧夺天工。两山之间有一条坦途大道,穆连榕环顾四周,只有穿过两山的这一条路,看起来非常平静,似乎就是一条普通的山路。不过穆连榕却在山体两侧看到了不少残箭和血迹,地上也有不少坑洼和爆破的痕迹。 脚下五步处有一条红线,红线从左边山体一直沿着地面画到右边山体,红线末端有一石碑,石碑上用血色上书草书之笔迹,曰:“往者生,归者死,巧夺宿命,堪比天工。 看来这条红线便是两关之间的隔膜,踏过这条红线,便可进入巧夺天工之境。眺望远方,穆连榕看到大约五百米之外的另一头,也有一条红线,和这一头的一模一样。 穆连榕坐在红线这边,踌躇不前,四下观望。蓝君逸也不催,等着她思索。 穆连榕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和令人哭笑不得的脑洞,总喜欢反其道而行,这次,她又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呢?其实不只是师父,他也想看看穆连榕可以想出什么办法来破解这些机关。他知道,师父其实一直都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番考验,定是别有深意。 “王爷,请问,如果你去闯这一关,会花多久的时间,是否会十分疲累?”穆连榕转头对蓝君逸问道,神情严肃。 蓝君逸笑道:“实不相瞒,以前的话,大约需要六个时辰,才能从这头走到那头,眼前看起来是一片坦途,两头的距离很短,实则真正进入之后,弯绕极多,是个迷宫,迷宫之内有数不清的暗箭刀枪。” 他第一次被师父抓来闯巧夺天工之境,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走出来,满身是伤,堪堪吊着一口气。绝处逢生,才能激发潜能,后来武艺精进,再闯时,受的伤便会少些,花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即使最后能够练的来去自如,但最少也要花六个时辰才能出来。 穆连榕站起身来,摸摸石碑上的血字,笑靥如花:“是吗?可是王爷看起来一点也不累。” 蓝君逸笑容扩大:“是啊。”看来她已经想到办法了。 “你说过,这一关是武之考验,专为求武之人而设,如王爷这般的武艺进去,尚且需要六个时辰才能出关,我进去,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你想怎么办呢?” “最好的方法,便是不闯。” “哦?”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宗元迷踪之内,会出现一条石阶小路,在茫茫雾气之中,刚好就能看见这一条小道,旁人若看到有路,自然会下意识地顺着路指引的方向行走,现在想来,修这条小道的人就是在引导闯鬼谷之人往巧夺天工之境来送死。 再看看这石碑,往者生,归者死,好像是在告诫人们,不可以回去,只有往前闯关才可能有生路。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别人往前走会不会活下去我不知道,可能会在里面寻得机遇得到锻炼,也可能会因此命丧黄泉死不瞑目。但是,我对自己的才能有明确的认知,武艺一途,实乃短板,如果我往前,便只有死路一条。再聪明的头脑,没有好的身手,也抵不住里面机关的万箭齐发。” 蓝君逸轻笑:“呵呵,然后呢?” “设计关卡的人,故意在迷踪之内修了一条石阶铺成的小道,目的是为了一环套一环,如果有人能够战胜心底的欲望突破瓶颈,走出宗元迷踪,便会迎来他的第二关。但是,我见到王爷时,见王爷脸不红气不喘的,完全不像是刚刚闯过巧夺天工之境的样子,说明——” 蓝君逸装作不懂:“说明什么呢?” “说明迷踪之内有别的路!我一直按照石阶小路指引的方向而走,自然会走到这里,可是王爷你却不是按照这条路来寻我的。说明王爷你今天根本就没闯过这巧夺天工之境,你是从其他路来的,鬼谷并不是单行道,进出只有一条路,这里面一定有其他的路,而我现在走的这一条,于我而言,恰恰是死路!” 而且,见到鹿攸姐姐的时候,她身体不太好,也不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样子,说明她也没有闯过巧夺天工之境,她也是从其他路来的。 蓝君逸由衷赞叹:“聪明。” “过奖过奖,往者死,归者死,于我而言,回头才是生路。” 蓝君逸道:“所以你想回头?再回到宗元迷踪之内寻求其他的路径,你可认得方向?不怕再次陷入迷踪之中走不出来?” “心魔已除,又有何惧?” 蓝君逸想想也是,她心思纯净,性格坚毅,天真鬼马,天天都很开心,哪里会有什么战胜不了的心魔。 穆连榕伸出手放到蓝君逸面前,五指弯曲微动,蓝君逸偏头不解:“干什么?” “牵着我啊,我要去找路了,你不是说在宗元迷踪之内会一直牵着我的吗?不然你把我跟丢了怎么办。” 蓝君逸失笑,抓住她伸过来的右手,语气有些无奈和宠溺:“行。” 你呀你呀,不是说心魔已除吗?还在怕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反其道而行破巧夺天工之境(二) “你想往哪儿走?”蓝君逸被穆连榕牵着,跟在她的身后,姿态惬意。 “王爷,你说你,明明知道路,还不告诉我。偏偏要守那个老头给你们定下的规矩,可真是难为我了。” 蓝君逸道:“没有规矩难成方圆,若是没有这些个规矩,鬼谷早就不复存在了。” 穆连榕不再辩驳,确实有理。她现在并没有想好方向,随意走着,只是为了享受这一刻双手相牵,雾中漫步的时光。 如果,我真的破了这些个关卡,你会不会就再也不会属于我了,我会不会再也没有理由对你死缠烂打了。 在你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穆连榕放弃石阶小道铺成的路径,随意走向一个方向。这一路,残尸骷髅很是常见,有些早已腐烂,有些却仍辨得清样貌,每个尸体上都插着细小的飞镖。 穆连榕疑惑道:“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这些死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暗器,看起来像是外物所伤。” 蓝君逸解释道:“是有些简单的暗器机关,不过不足以要人性命,他们不过是失了心,才会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中了这些飞镖。” 他说完便将穆连榕向后拉了一步,她刚刚站过的地方,有一只暗镖擦着她的衣襟飞过。这种程度,确实很容易就能躲开。 穆连榕放下心来,一路上任凭着他的摆布。为了帮她躲避这些飞镖,他一会儿将她拉近身前,一会儿又将她推出几步距离,一会儿向左摆一会儿向右弄。 宗元树,又回到了这里。穆连榕是随便走的,只想碰碰运气,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牵着他的手一直走下去,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唯一的一方净土。 穆连榕抬头看看繁茂的枝叶,呆呆地立在原地,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呢?自己明明没有沿着石阶小道的路径返回,但是为什么会回来呢? 穆连榕转头:“王爷,没有什么提示吗?”李弥彰循环宗元之树十次才终于找到出口,先前忘记问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关窍。难道除了这条通往巧夺天工之境的小道,往其他任何地方走,都会回到原点? 蓝君逸摇头不语。 “不告诉我,好吧,那就委屈王爷和我一直走下去了。”她笑的坦诚,实践出真知,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付出行动,没准在行动的过程中,自己会慢慢累积经验,发现有用的信息。 “无妨。”他的语气有些纵容,好像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陪她一起去做。 实践出来的真知就是验证了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她果然又回到了原点。 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十字,十字的四个端口分别写上东南西北四个字,穆连榕其实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东南西北四个字只是一种记号而已,并不代表它正确的方位。穆连榕分别向四个方向走去,而且她尽量是直行,但是不出意料的,还是回到了宗元之树。 很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仿佛有什么磁场,吸引着人们往这里来。 穆连榕放开蓝君逸的手,在这里心神归一,不会担心有什么危险。她走到树盘腿下坐下,手中拿着一枝枯枝,细细盯着自己画的十字,陷入沉思。 蓝君逸并不打扰,走到她身旁,背靠着树干,闭眼假寐。 一坐一立,一无忧一守护,宗元树无风自动,飘散落下下形状好看的树叶,为这一幕场景增添诗意。 穆连榕看着雾气中那条若隐若现的石阶小道,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这里,只有沿着小道走才不会回到宗元之树。 穆连榕向来喜欢用科学的道理来解释世间的现象,毕竟自己前世是一个会思考宇宙万物的理科生,即使有些东西看起来不那么好解释,但是,有因必有源,到底是怎么一种构造,才能造就这样的奇怪现象? 许久,穆连榕道:“我好像知道了。”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蓝君逸抬眸,微微一笑。 她陷入一种欣喜的状态之中,有一种|马上就要探求真相的感觉,不再管其他,也不再要求他牵着她,仿佛不再害怕,再次踏向那条石阶小道。 蓝君逸跟了上去。 华坪林枝叶繁茂,棵棵大树参差地分布在这里,林深围栏处,有一竹舍,竹舍美人身披狐裘披风,坐在门前捣药,一头麋鹿温顺地坐在她的身旁。 “果然还是缺一味灵芝。”她轻声叹道。 久病自成医,鹿攸清醒的那几年,一直在吃药,像灵芝这种在旁人看来非常珍贵的药材,在她这里确是没少过的。但是后来她陷入昏睡之中,一睡就是几年光景,每天只用一点甘露,每月用攸然丹吊着一条命,这些药材便用的少了,他们自然也摘的少。 一月前,她突然醒来,发现蓝君逸和左同岳都不在谷中,莫醉前辈也神龙见首不见尾,没见过几次,但她还是有自理能力的,便自己做饭自己熬药,反正这里库存的药材也多。可是现在灵芝用量极大,这里的库存不足以支撑,她只好每天少放一点灵芝,可是用量标准一旦发生变化,药效肯定不比以前,她轻咳两声,叹了一口气:“我还有机会吗?” 鹿攸看着身旁的麋鹿,救它时它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儿,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鹿攸感觉得到,这些年,它一直守着她,每天会为她衔一朵带着露水的鲜花放在她的耳畔,尽管在昏迷之中,但是依旧能够问到沁鼻的花香,听到呦呦鹿鸣。 麋鹿本来是伏在她的脚边沉睡的,突然鼻头一动,睁开眼睛,扬扬鹿蹄,跑进了林深处。 不消一刻钟,麋鹿又回来了,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筐,它嘶鸣了两声,邀功似的跑到鹿攸身旁,围着她打转。 鹿攸卸下那个大筐,看见里面的株株非常饱满成色极好的灵芝,心中了然。 鹿攸开口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亲自送来呢?” 温柔的声音散开去,但却没有回应。 鹿攸依旧温柔,又道:“谢谢你,你不用觉得愧疚,我并没有怪过你。” 林深处的那人听到这话,这才从一棵粗大的树干后显出身形。 “坐吧。” 鹿攸招呼左同岳坐下,自己从筐里面挑出一只灵芝,去一旁清洗。左同岳想上前帮忙,却被她轻飘飘地拂开了手。 她轻笑:“你坐着吧,攸然丹的配方,还是你替我寻来的呢,不然我早救魂归黄土了。” 攸然丹原来不叫攸然丹,叫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配方对于治疗内伤有奇效,平常人吃它没什么作用,但是对于病的越重的弥留之人越有用,能够虽不能彻底根治,吊着一口气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味配方是江湖某一医药世家的绝学,从不外传,那个世家叫它回魂丹还是回命丹什么的,而且制作丹药的药材十分珍贵难寻,是以左同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弄到配方,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 鹿攸以前病重的时候便一直在吃,昏迷之后也一直有人喂着吃,现在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已经到了每天必吃一颗的地步,不然就浑身难受如火烧如虫咬如针扎。 攸然丹是左同岳取的名字,希望鹿攸能够安然无恙。 “他也回来了吗?”鹿攸问道。 “嗯,回来了,但是他不知道你在这里,不然——”不然他一定会来看你的。 “我知道。”鹿攸打断道:可是你来了,,他并没有来。” “我去寻他。” “不用了。”鹿攸清洗完一株灵芝,取出一个小刀,小心地切割着灵芝的脉络,接着道:“还有时间,以后会见的。” 左同岳看着鹿攸身上的狐裘披风,问道:“你见过连榕了吗?我是说,我今天带进鬼谷一个女孩,杏眼梨涡,你见到她了吗?” “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鹿攸回答,然后转而问道:“这个女孩,对于他来说,很特别。” 左同岳道:“连榕很喜欢他,但是师弟的想法,我并不知道,他对连榕总是若即若离,不知是何态度,我担心连榕会受伤。” 他停顿一会儿,又说道:“也担心你会受伤。” 鹿攸摇头轻笑:“我都知道的。” 她放下小刀,摸着狐裘披风上那一处修补的痕迹,虽然阵线极轻极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缝补过,但是这一处是她缝的啊,她绝对不会忘记。 当初她和蓝君逸还在江湖上漂泊的时候,受了重伤,走到了妄岷川,当地的大夫说雪狐王的胆汁是最好的药引,他听闻之后,当天就收拾武器行囊,踏遍山川,寻得雪狐王,英勇奋战,鏖战一天一夜,终于斩下了雪狐王的首级,满身风雪满身血迹,一路拖着雪狐王的尸身回到了那个小镇。 那一年,他才十三岁。 那天之后,江湖上便流传起了雪衣少年的传说,也有叫他血衣少年的。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虚名,当时的念头,只想救鹿攸一命而已。 后来,他将雪狐王的皮毛制成披风,时时带着。于他而言,杀雪狐王是为了鹿攸,但是此一战,也是他实力的证明,让后来来追杀的人忌惮了些。 这件披风他从不丢失或者借与他人,夏天便小心放在箱底,冬天则拿出来披上。即使有不小心破损的地方,他也会尽全力去寻找相似的材料,将它补好。这件披风,一直陪伴了他的整个少年时期。 如今,他却把它送给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反其道而行破巧夺天工之境(三) 再次踏上这条石阶小道,穆连榕显得有些欣喜,沿路一直走,再次走到巧夺天工之境门口。 这里双面环山,仿若面前只有一条路,但真的只有一条路吗? 前面是机关巧境,后面是迷雾重重,左面是光滑的遍布血迹的青石岩壁,右面是也是青石崖壁。往前走需得武艺卓绝置之死地而后生,往后走会循环往复陷入僵局。 蓝君逸道:“如何?” 穆连榕答道:“不畏浮云遮望眼。” “何解?” “只缘身在此山中。” “又是何解?” “我之前一直陷入了一种僵化的思维当中,我觉得往前走是死路一条,只有往后走有可能走出困境,但是我却只猜对了一半。” “是吗?” 穆连榕笑道:“王爷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问你,我是不是出来了。” “嗯。” “你给我的回答是,出来了。哪个时候我并未细想其中的含义,但现在想来,王爷已经给了我最大的提示了。” “哦?” “我以为回到宗元迷踪,能够找到其他的出路,但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迷踪内或许有其他路径,但是我却一直不得法门,走过多遍还是会回到宗元之树。为什么?按照我的猜想,我可以把这里的宗元迷踪比做一个球形的空间,我一直在球形空间的表面走,所以不论走多少遍还是会回到原点,但是这条石阶小道恰恰是它的一条中轴,它可以引导我出来。” 蓝君逸笑道:“确实是有其他路的,不过你还是按照小道的指引来到了这里,是想闯巧夺天工之境吗?” 穆连榕摇头道:“非也非也,王爷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眼见不一定为实?宗元迷踪内见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哦?” “王爷你还记不记得,在邵阳赵府的后山之中,我们进入了一件无一物的房间,那个时候,我们以为房间内什么也没有,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赵府的盐仓入口就藏在与墙壁十分相似的帘布之后。” 蓝君逸但笑不语。 穆连榕向左边的青石岩壁走去。 蓝君逸跟上:“为什么不走右边?” “直觉。左边的岩壁上布满了血迹,右边的岩壁上却很干净,这和石碑上写的‘往者生归者死’有异曲同工之处,说明,恰恰是看起来危险的地方,反而是安全的。” 没想到,穆连榕一直往左面走,竟然径直穿过了看起来骇人的青石岩壁,这里的岩壁不过只是虚像而已。 穿过岩壁之后,又进入了一片迷雾之中,迷雾之中若隐若现一条石阶小道,和之前走的道路一般无二。 穆连榕长吁一口气,希望这次是对的。 她感觉的到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并不回头,只是将自己的右手向后伸去,后面的人一愣,旋即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你呀,还是害怕的吧。 穆连榕沿着石阶小道的路径走,不一会儿,迷雾渐渐消散,石阶小道又走到了尽头,面前又出现了两座相对的青山,右面是遍布血迹的青石岩壁,左面也是青石岩壁,前面有一条红线,红线一侧有一石碑,上面些着:往者死,归者生,巧夺宿命,堪比天工。看起来又在巧夺天工之境循环了。 穆连榕回头,“王爷,这下我可是真的出来了。” 蓝君逸点头,眼中有一抹赞赏之色。 她脚步不停,没有一丝犹豫,踏过这条红线,大步向前。 穿过这条红线,迷雾完全消散,视野清明。月光皎洁,落红满地,有一条澈清水河缓缓流动,载着落叶与飞花流向天际。 穆连榕道:“第二关已破,你们家那老头这下该出来见我了吧?” 蓝君逸看着河边水草处倾斜反射着月光的酒壶,眼神颇为无奈,道:“你知不知道,凡闯鬼谷,需破三关?” 穆连榕摇头道:“不会吧,不会还有什么考验吧,天都黑了,我今天已经很费脑子了,又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一点都不想动。” “难道你不想知道重珂前辈赠你玉箫的含义吗?” 穆连榕走到河边,用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肚子已经咕咕直叫,脑细胞费太多,又走了这么多路,现在非常疲累。 “老实说,是想知道的,但却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于我而言,这并不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重珂前辈也交代,若是有缘遇见莫醉,便将玉箫示与他看,但这有缘不有缘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蓝君逸从地上捡过一枝长长的锋利的枯枝,走到河边,听她说话。 “我与重珂前辈不过一面之缘,第二面再相见的时候,前辈已经驾鹤西去。我与重珂前辈虽说有师徒之名,但是毕竟相处的时日无多,也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我对于重珂前辈,更多的是惋惜。对于她所嘱托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完成,但是,倘若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却是宁愿违背嘱托,也不肯的。你可能会觉得我说这话有些冷血无情背信弃义,但是却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为了见到莫醉,想要完成重珂前辈的嘱托,她已经连闯两关,若是不小心在迷失在里面走不出来,或是被机关射中身死异乡,怎么想都是不划算的。 “没有。” “我并不是圣人,会为了虚无的东西将自己置于危险重重的境地。我也很胆小,王爷你是知道的,我向来惜命,一个人的时候,我宁愿待在宗元之树等待别人的解救,也不愿意单独出去破解宗元迷踪。 是王爷你的到来才让我有说服自己踏出这一步,因为知道王爷在我身后,我便有了勇气。倘若让我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我是万万不敢的,我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但即使有王爷陪在我的身旁,我每走一步却仍然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慎,就连累王爷和我一起陷入危险,我不敢停止思考,一直在计算,一直在想办法,可是真的好累。” 穆连榕瘫坐在河边,说了这么一大串话,目光闪烁,有些有气无力,委屈道:“我想回家找妈妈。” 本来是一直深沉地在讲诉自己的想法,但却突然来了最后一句找妈妈?蓝君逸忍俊不禁,轻声道:“饿了吗?” 穆连榕眨着星星眼望向他,撒娇道:“嗯~” 话闭,蓝君逸左手拿着枯枝的一头,另一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河中,枯枝另一头起水时,上面便插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哇,真厉害!”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天这么黑都能不费吹灰之力捕到鱼,看来功底确实很扎实。 穆连榕往火堆里面添着柴,看着蓝君逸烤鱼的动作,垂涎欲滴,不知道是在垂涎鱼的美味呢,还是在垂涎他的美色呢? 蓝君逸将那只烤的金黄酥脆,外焦里嫩的鱼递到穆连榕面前,她一把接过,大快朵颐。 “你这烤鱼的技术是跟谁学的啊,我要给你竖大拇指!” 他淡淡道:“忘了。”是真的忘了吗?还是不想提起,不敢提起,不愿提起。 “你不吃吗?”穆连榕只顾着自己吃鱼,吃的有些饱了,这才想起来蓝君逸一直跟着她,也没吃什么东西。转眸却却见蓝君逸双手枕着头,躺在地上,眺望远处的星河。 “我不饿,你吃吧。” “好吧。”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总有些旁人没法掌握的特异技能,说不定他有练什么功,真的不饿,但是自己是普通人,还是要吃五谷杂粮的。 穆连榕将吃完的鱼骨收拾好,又去河边洗了手,学着蓝君逸的样子,和他躺在一处,双手交叉枕在头下,自己还翘起了二郎腿。 蓝君逸偏头看了一眼,有些好笑,你真是像个小孩子还没长大啊。表情都写在脸上,欢喜或者悲伤,喜欢谁不喜欢谁一看便知,无忧无虑,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想要什么就说,不想要什么也拒绝的果断,他竟然觉得有些羡慕,自己也曾是这样呢。你虽然看以来无所顾忌,却心思细腻,什么都懂,知世故而不世故,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保持童心。 蓝君逸道:“吃完了吗?” “嗯呐~” “吃完了,那我们就来说说这第三关吧。” “我不听我不听。”穆连榕象征性地捂住耳朵。 蓝君逸却不管她的举动,自顾自说道:“这第三关,叫做鬼途魅影。” 象征性的捂住耳朵,肯定还是能听到的,她哀怨道:“不会又是什么迷宫啊机关之类的吧,我的脑子真的再也受不住摧残了,体力也不支了,王爷,你可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去冒生命危险了。” 她右腿搭着左腿,翘着二郎腿,这个姿势有些累了,便放下右腿,让自己的左腿搭着右腿,淡淡道: “这个世上,能让我付出生命去交换的事情,还不存在。” 蓝君逸轻笑道:“第三关并没有什么危险。” “哦?” “第三关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找到鬼谷之主。” 鬼途魅影说它简单就是因为,莫醉若是想见来者,自会现身。但是鬼谷这么大,倘若莫醉有意躲起来,就需要费很大的功夫。 “找他?我没病吧?虽说是我让左大哥带话,想要求见,但是后来是他邀请我来的,现在又要我去找他?这地方这么大,我又不熟悉不认路,怎么找?” 穆连榕自顾自说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找他是不可能找的,但是我可以引他出来啊。” 穆连榕笑的花枝乱窜,脸上一派无辜,这丫头,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蓝君逸打了一个寒噤,问道:“你想干什么?” “没有啊,我没有想要干嘛啊,你放心,明天那个老头子一定回来找我的,嘻嘻。” 蓝君逸疑惑,待再要问时,却见穆连榕双目微阖,神情舒展,嘴上噙着一抹笑意,睡着了,今天真的是累着了。 蓝君逸摇头一笑,“你呀。”叹口气之后,亦闭上双眼,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八字不合无厘头强收徒纪事 鬼谷之外寒冬料峭,鬼谷之内温暖如春。月儿高挂,微风拂面,落红飞花,澈清水河,小小人儿,睡颜安稳。 待暖阳初升,杏眼微睁,眸中神采奕奕,望向那如雕刻般的俊朗的面容,感叹由心而发:“真好。” 穆连榕醒来之后,走到河边,对着明镜倒影梳妆,却忍不住偷偷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你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蓝君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她水中的笑颜。 “我在想,老头待会见到我的表情。” “你就这么确定,师父一定会主动过来找你?” “也不能完全确定吧,至少八成把握。” “你,干了什么?”蓝君逸眉毛微挑,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一起,没见到她做什么破格的事情,所以有些疑惑。 穆连榕笑得一派无辜,“我什么也没干啊,难道我非要干点什么吗?我就不能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他吗?哈哈~” 蓝君逸确定道:“你肯定干了什么。” “哈哈,那王爷你就等着看吧,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吃早饭了?” 蓝君逸无奈摇头,怎么就惦记着吃,“吃鱼?” “大早上的太荤腥了不好,有没有小米粥之类的。” 蓝君逸叹气,要求还挺多。 穆连榕问道:“王爷,你以前在谷中的时候,住在哪里?带我去参观参观呗。” “以天为被,以地为榻。” “你们都不吃米饭的吗?” “并没有一定要吃米饭,吃的东西大多是就地取材。山果,河鱼,野兔,碰到啥吃啥。” “那这些食物碰到你也是挺倒霉的。” “呵呵。”蓝君逸轻笑,旋即又道:“走吧。” “去哪儿?” “不是说想吃小米粥吗?” “真的有?王爷你真是太好了~”招牌星星眼又冒出了星光。 沿着河流一直走,这次是蓝君逸在前面走,穆连榕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跟着他。 飞花飘过一处茅舍的屋顶,蓝君逸道:“到了。” “这里?” “里面有稻谷。” “好的好的,这里是你的住处吗?”穆连榕环顾四周,见里面陈设简单,物品摆放有条不紊,“厨房在哪儿?我这就去做。” 蓝君逸指了指一个小门,穆连榕见势就要踏进“厨房重地”,蓝君逸突然想起了不对劲,拉住穆连榕的后颈,把她拎到一旁,“你还是好生坐着吧。” “我可以自理的。” “我不怕你把自己毒死,但是怕你把我这儿给烧了。” “。。。。。。” 哼,瞧不起我,好吧,也是事实。 不一会儿,厨房便飘来了饭菜的香气,穆连榕由衷叹道:“这么完美的人,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蓝君逸将一碗小米粥和几样小菜放到她面前,神情颇为无奈:“别瞎想了,吃吧。” “好嘞,小女子谢谢蓝公子~” “不用谢,大小姐。” 蓝君逸也替自己盛了一碗,正准备开口下咽,却突然顿住了动作,有杀气,越来越近。他看向穆连榕,见她开心无忧,正在好好的享用早饭,然后吐出一口气,有些好笑,心中暗道:你到底干了什么,这么快就来了? “徒儿做了早饭,也不邀为师来品尝品尝。”声音从远处传来,中气十足,听起来还压抑了极大的火气。 蓝君逸放下碗筷,出门相迎,没想到声音听着远,莫醉却已经瞬时到了门口,穆连榕头也不抬,视之无物。 “徒儿有失远迎,师父请坐。” 莫醉吹胡子瞪眼睛地进门,看见穆连榕好整以暇地吃着早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将随身带的酒壶摔在桌上,哼了一声,坐到蓝君逸原来坐的位置上,与她相对,拿起碗筷,一边喝粥一边注视着她。 自己这个徒儿厨艺精湛,却很少做饭,吃过一次之后,便想念的紧。但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又不好开口要求,这次有机会好好吃一顿,新仇旧帐就等吃完之后再谈! 蓝君逸无法,去厨房又添了一副碗筷,坐在四方桌的一边,无视两人之间眼神的较量,火气的角逐,有好戏看了吗? 吃饱喝足。 莫醉道:“好你这个小娃娃,竟敢捉弄我?” 穆连榕神情无辜:“不敢不敢,我也什么都没干,冤有头债有主,谁干的你找谁去,和我没关系。” “你目无尊上,来到我鬼谷的地盘,不安分守己,竟然敢教唆他人干些宵小之事,道德败坏!” “老头儿你言而无信,道德失约,怕是也没资格教育我。” “擅闯鬼谷,必破三关,规矩在此,怎能说是言而无信?” “第一,我并没有擅闯,我有拜托左同岳进去请示,第二,是你说约在宗元之树相见,却一直不肯现出真身,一心只想看我笑话。” “你,你,鬼谷之地,我说了算。” “那咱们俩也只能算是彼此彼此,半斤八两,如今说不过了就开始拿鬼谷之主的身份压人,说我目无尊长,那你又何尝爱护小辈?” “毁人所好,你罪无可恕。” “不需要你宽恕,反正不是我干的,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莫醉气急:“你给我滚出去!” 穆连榕丝毫不让:“滚,我自然会滚,但如今我三关已破,老头儿请你履行诺言,告诉我重珂前辈赠与玉箫的含义,我担心前辈有未尽的心愿,只要你告知,我马上麻溜地收拾东西滚出你鬼谷的地界,再也不涉足此地。”穆连榕从腰间拿出那只精美小巧的玉箫,放在桌上,与他对视。 从来,从来没有人敢和他对着干,世间之人,多是对他又敬又怕,即使背后骂他,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如今这个小娃娃却强词夺理,分毫不让。 莫醉看着玉箫,心神触动,重珂啊重珂,你到底给我送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娃娃。他将玉箫放在手里,良久不语,忽然释怀,露出一抹坏笑。 穆连榕打了个寒噤,这笑,有些恐怖,莫醉的坏笑突然变成了慈笑,他关爱地看着穆连榕,道:“重珂确实有未尽的心愿,你是否会替她去完成。” “力之所及,自然会全力以赴。” “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违背三纲五常,不罔顾人伦,自然是什么都可以的。” 莫醉将玉箫递给穆连榕,看着穆连榕接过,轻飘飘地道:“好,那你现在就是我的徒儿了。” 平地一声雷,不止是穆连榕,连蓝君逸都被惊呆了。 “师父?”蓝君逸出声疑惑道。 “你做梦吧!让我拜你为师,想都别想!”穆连榕嗤之以鼻。 “哼,你别以为我很想收你个废材,这便是重珂的遗愿。” 穆连榕不语,凝神细想,记起重珂前辈说过,自己时日无多,没有尽到做师父的本分,深表遗憾,赠于玉箫原来是想将自己托付给莫醉,让莫醉收她为徒,代为教导。穆连榕感念重珂恩义,明白了她的苦心,有些心酸,原来,前辈已经替我想好了,在旁人看来,能后拜入鬼谷酒仙门下是莫大的荣耀,她这个一日的师父给她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可惜的是,她跟莫醉这老头八字不合啊,自己在武艺一途没有任何可以精进的可能。 “既然你不情我不愿的,我五行皆无,你又能教导我什么呢?不如算了吧。” “我向来重信守诺,怎么能算了,你这个徒儿,我收定了。你以为我就只有在武功上可以教导他人,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我不愿意。”现在这么顶撞他,要是真的拜入他的门下,以后以师父的名义压她一头,借机报复,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的吗?” 穆连榕皱眉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师徒关系,讲究个你情我愿的,你我这互相看不惯的,你还能逼我不成?” “我想收的徒,还没有收不到的!”莫醉语气上扬,好像势在必得。 闻言,蓝君逸的眼皮跳了跳,他就是被莫醉强行收入门中的。当初牧阳城古沧笙的生日宴上,莫醉试过他的资质之后便说要收他,但那时的他以自己的亲哥哥为天为中,对江湖上威名赫赫的莫醉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一心只想和哥哥在一起,觉得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什么都会教他,所以拒绝了莫醉。但是后来突逢变故,浪迹江湖,他隐隐感觉的到,有人一直在将他往鬼谷的地方引导,后来逃入鬼谷,当时他拜入门下的条件是——救鹿攸。 穆连榕颇有自知之明,道:“为何非要收我,放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蹦跶,你眼也见心也烦的,我可一点也不安分。” 莫醉看起来有些神秘兮兮的:“我自有我的道理。” “可我还是不愿意,咱俩的气场实在是太不搭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行不行?” 莫醉也不急,转头对蓝君逸道:“徒儿啊,以后少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鬼谷有鬼谷的规矩,马上把她赶出去,我给你介绍几个世家的女儿。” 只听得扑通一声,是谁跪下了吗?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莫醉笑得狡黠,呵呵,小样儿,跟我斗? 只要是为了蓝君逸,在穆连榕这里,是没有原则这种东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凉凉夜色回前尘桃林折花落 被金丝锁五花大绑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吴名,45°仰望天空,脸上散发出明媚的忧伤。连榕这主意好归好,损归损,可是现在,莫醉气得七窍生烟,将自己揍得不成人形。他本来是打算做完这些事情便逃回谷外的,但是又想亲眼看看莫醉吃蔫的样子,导致被莫醉捉了个正着,然后“屈打成招”,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出卖了穆连榕。 若想中伤他人,必须攻其软肋。吴名看着眼前刚被挖出来被自己加了点料的酒坛陷入了沉思,莫醉嗜酒如命,唯美酒不可辜负,自己看来真真是犯了大忌了。 “师父,您喝茶。”穆连榕狗腿地替莫醉斟了一杯凉茶,诚意满满。 “老夫向来只喝酒,不喝茶。” 穆连榕有些尴尬,又道:“师父您风尘仆仆而来,累着了吧,我给您捏捏腿揉揉肩。” “你以为老夫像你这么废材,走点路就累得不行?” “没有没有,您老当益壮,老骥伏枥,自然比我强太多的。”穆连榕瘪着嘴:“师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莫醉坐在椅上,怡然自得:“既然你已经是我鬼谷的人,需得守这儿的规矩,必须要听师父的话,有错必罚。” “那师父你想怎么罚?” “你先去桃花林采集百斤新鲜桃花瓣,将它运到旁边的屋子里面,我再做打算。” “你有病吧?”穆连榕哀嚎出声。 “嗯?”莫醉斜睨了一眼穆连榕。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师父你要干什么,要百斤的花瓣这么多,不浪费吗?” “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百斤花瓣要取其精华部分,不过一斤左右,你毁了我整整一坛,就想敷衍了事?” 穆连榕陪笑道:“没有没有,我这就去。” “这还差不多。” 穆连榕踏出一步,又转过身来,问道:“请问,桃花林应该往哪儿走?” 蓝君逸道:“师妹你往东走三里就到了。” “师妹?”咦?师妹还挺好听的,哈哈,穆连榕被唤的高兴,正欲往东而行,又想想还是不对劲,一百斤,我得弄到什么时候去,转头问道:“师兄,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被逐出师门?” “。。。。。。” “我告诉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你生是我鬼谷的人,死是我鬼谷的鬼,想脱离鬼谷,做梦吧你!”莫醉眼皮直跳,咆哮道:“快滚!” 穆连榕不敢多待,飞也似的消失在了莫醉的眼前。老年人火气这么大,头顶可以烤红薯了。 “师父。”蓝君逸施礼。 “君逸啊。”莫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鹿攸醒了。” “嗯。” “她在华坪林。”莫醉轻声道。 “我——” “还是不愿去看她么?”莫醉转头,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你知道,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是徒儿错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师父管不着,只是我鬼谷之人,向来从心而活,若是做了违背心意之事,只会徒增伤感。所以你用五行之力救了你现在的师妹,我并不会苛责你,那是你当时顺从心意所做的决定。” 蓝君逸跪下,问道:“徒儿不懂,师父当日说,我救了一个,另一个怎么救?这句话不知是何意。” “内力所伤,必得内力所愈,穆连榕受的是内伤,鹿攸又何尝不是?五年前你功力尚未大成,自然是救不了鹿攸,可如今你五行之力融合完整,虽然鹿攸的病情要复杂的多,多年内息紊乱,外力内伤与本体内伤互存多时,但为师已经想到了法子,倘若没有——”莫醉微顿,“可如今的你——唉。”再多的话语都没法表达他的心情,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实也命也,强求不得。”莫醉叹着走远。 蓝君逸跪地良久,并不起身,后悔吗?如果当时不救穆连榕会怎么样?鹿攸是不是会恢复健康?他确定的是,当时在救穆连榕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过自己这身功力可以救到鹿攸,他满脑子都是穆连榕苍凉诀别的笑容,所以不顾一切的不想让她死。 两难的境地,他其实早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选择。如今的他,废人一个,还能再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吗?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该什么办?向来宠辱不惊,沉着镇定的他,有一丝茫然。 他站起身来,向华坪林走去。 “你来了。”鹿攸并不抬头,语气中却透露着一股欣喜。 左同岳看着来者,足尖点地,不着痕迹地消失在了竹舍之中。自己,终究是外人,永远走不进她心里的外人。 “嗯。”蓝君逸回应。 “你好吗?”鹿攸简单地问候。 “我,很好。”蓝君逸也简单地回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谁也不提那些令人遗憾的过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好像那时在牧阳皇都之内一样,一起长大,无话不谈。她关心着他,他追随着她。 可是无论再怎么想维护表象,心境变化了,时光沧桑了,便再也找不回当时存粹的感觉了。 “我见到了连榕姑娘。”鹿攸终于不再说些家常,谈起了其他的事情。 “嗯。”蓝君逸知道,看见她身上披着的狐裘披风,他就猜到鹿攸见过连榕。 “这件披风,对你来说,意义重大,你从前可是宝贝的紧。” “是吗。”蓝君逸轻声回答,似在回忆这件披风的来历。 “你生气吗?”你生气我将你送给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吗?鹿攸心里是想这么问的,但是她只简单的问他是否生气。 多年的默契,蓝君逸理解她的意思:“如果你问我要,我也会送给你,外物而已。” 事实确实如此,如果鹿攸问他要,不论是什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送给她,可惜她却从来不向他要求什么,一心付出不求回报。他一直感激她珍视她,却不知道该送什么给她表明自己的心意。相反,穆连榕却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想要什么都会说出来,不用费心思去猜,要简单许多。 “你喜欢她吗?”鹿攸问道。 蓝君逸摇头。 鹿攸却笑了:“是不喜欢还是不知道?” 蓝君逸还是摇头,不欲继续这个话题。他轻声道:“对不起。” 这回轮到鹿攸摇头了,“你我之间,永远不要说这三个字,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本可以救你的。” “生死有命。”鹿攸走到蓝君逸身前,双手环住他的腰,头倚在他的胸口:“最后一段路,陪我好吗?没有别人,就我们俩,像以前一样。” 蓝君逸环抱住她,一手抚摸着她的背,头抵在她的头上,温柔如水,回答道:“好。” 穆连榕哼着歌儿:“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凉凉”了。 放眼望去,十里桃花,宛若仙境。不过一想到自己的采摘任务,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不就是毁了一坛酒么?况且她只是给吴名提了个小小的建议,没想到却给自己挖了一个坑,那老头子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啊。这一朵朵摘的,要摘到天荒地老了。 “花瓣啊花瓣,你说你们长在树上多美好哇,那老头非要我把你们摇下来,真实罪过罪过。”穆连榕脸上一派惋惜之色,其实她只是不想干活而已。 穆连榕跑进桃林小屋,见屋内有一石壁深坑,想来就是要把花瓣运到这个深坑里面。她满屋寻找合适的工具,“就只有一个背篓?一篓一篓的运,这得要运到什么时候去?难道就没什么有效率的办法吗?” 穆连榕又跑回屋外,见树下有一把锋利的铲子,应该是用来挖土的。 看着桃枝上紧密开满的桃花,穆连榕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拍手道:“有了。” 莫醉收了个采花苦力,正高兴着,想去看看穆连榕的进度如何,当看到屋外散落的桃枝时,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他跑进小屋,就看见穆连榕一手拿着一把开满桃花的桃枝,向石壁深坑里面抖落着桃花,他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咆哮道:“穆!连!榕!” “哎,我在。”穆连榕回应道,一点心虚之色也没有。 “你,你,你,你把我的桃树都怎么了?”莫醉语无伦次。 “师父你看不见吗?我折了啊。” “你,你,你,你怎么敢!谁让你这么做的!”他多年精心护理的桃树,就这么被她折了?怪不得他刚刚路过时,发现有几株光秃秃只剩下树干的桃树,他当时还以为是不是自己护理不当生了虫,自己的桃树生病了,原来是被这个小娃娃给折了?! “师父啊,我是觉得,做事就该有效率的,我一朵朵摘下来,再放到背篓里面,然后再运回来,多费时间的,不如省下一两个步骤,师父你放心,我肯定能很快收集到百斤的花瓣的。”说完,穆连榕已经抖完了手上的桃枝,正准备再去外面折枝。 “你你你,停手,停手!不准动!不用你了!你滚!滚!”莫醉眼冒青烟,嘶吼道。 穆连榕拍拍手,道:“师父,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就是个祸害,你留下我不会有好处的,你非不听吧,非要收我吧,不听小辈言,吃亏在眼前。” “你,你,我,我。。。。。。”莫醉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穆连榕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手上不小心被桃枝给划伤了,得撒点药粉。 “那是什么?” “这是重珂师父给我调制的药粉,疗效可好了。” “是吗?”莫醉有一丝疑惑,似想起了什么,“拿过来我看看。” 穆连榕面露疑惑之色,将瓷瓶递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莫醉接过瓷瓶,放在鼻尖细闻,状似不经意的说道:“真搞不懂君逸怎么想的,散尽功力去救你这么一个小娃娃。” “等等,师父,你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去巧灵添琼珠观璧人两相宜 “没有,没有什么。”莫醉失言。 穆连榕瘪嘴:“没有?明明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什么散尽功力,什么救我,我不懂。” 莫醉眼神闪躲,走到桌边,将瓷瓶中的药粉倒了一些在桌子上。手中执起一搓,凝眉细索。 “师父,你说什么倒是说清楚啊,话说一半。”穆连榕很讨厌别人这样,欲说还休。 莫醉却不回答,转而问道:“重珂给你药粉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穆连榕回顾,“也没说什么,就说原来的黛影花粉功效太过单一,她给加了几昧药材。” “没了?” 穆连榕肯定道:“没了。” “这就奇怪了。” 穆连榕托腮:“奇怪什么?我怎么越来越不懂了。” 莫醉细看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端详起这个瓷瓶,上看下看坐看又看,迎着光从瓷瓶里面望去,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将瓷瓶内的药粉全部倒在桌子上,伸手往里探。 “干,干什么?师父你这样会不会很浪费?” “别说话。” “哦。”穆连榕悻悻道,不敢反驳。 却见莫醉居然从瓷瓶底部抠出一张纸条。 “这是?”穆连榕双眼瞪直,她怎么不知道,瓷瓶里面还有这东西? 莫醉用手势打断了她的询问,细细端详起这张纸条里面的内容。 良久,他眼中放出精光,笑颜大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办法了!” 穆连榕疑惑地看着他,摸不着头脑。 莫醉似是这时候才注意道穆连榕,对她说道:“你是不是想问,君逸是怎么回事?” “嗯嗯。” “你可知,你在流川县受到一神秘女子的袭击?” 穆连榕回想,“流川县?我好像是撞了一个绣球。” “那绣球之内夹杂着十分霸道的水行之力,你体内五行全缺,无力相抵,是君逸,散尽自身功力,救了你一命。” “什,什么?”她感到震惊,没想到是这样,她原先只是以为自己因疲劳过度,才会昏倒,醒来之后躺在蓝君逸怀里,她还窃喜了半天,她不是没怀疑过其他原因,但是左同岳和曲清尘都闭口不谈,她自然也不知道真相。原来她伤的这么重吗?需要王爷散尽功力才能救她一命? 穆连榕心里一阵感动,但更多的是愧疚之情,“师父,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王爷恢复?”她有些急切:“师父,你肯定有办法的对吧?只要能让王爷恢复,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再也不忤逆你了,再也不和你对着干了。” 莫醉叹气:“没有办法。” “怎么会没办法呢?师父你刚刚看着纸条的时候,还说有办法的。” “我说是不是对君逸有办法,而是鹿攸。” “鹿攸姑娘?” “你可知道,若是君逸没有用五行之力救你一命,他便可以将这股力量用来救鹿攸,可惜他现在功力尽散,无法再救鹿攸了。” “我。。。他。。。”穆连榕不知该说些什么,愧疚更盛。 左同岳推门而入,施礼道:“师父。” 莫醉点头示意。 穆连榕走过去,轻声道:“师兄好。” “师兄?”左同岳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望向莫醉。 莫醉道:“没错,我又新收了一个徒儿。”说完,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左同岳。 左同岳很快皆接受了自己多了一个师妹的事实,自己的师父性子一向古怪,做事不按常理,收个五行皆无的练武废材其实也算不得奇怪。他接过纸条,看清纸条上的内容,疑惑道:“这不是攸然丹的配方吗?不,不是,少了一昧巧灵,多了一昧琼珠。” 莫醉道:“没错。” “徒儿不懂,这是何意?” “当初你寻来攸然丹的配方,却只能延缓鹿攸的性命,无法彻底根治。于是我便去请教重珂,看看一代医仙圣手,有何良策。” “可是我记得重珂前辈当时说过,用药物治疗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莫醉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当时没有办法,不代表以后没有办法,如今她留下了这改良过的配方,就是根治鹿攸的良药。” “这里面多了一昧琼珠,徒儿这些年走南闯北,并没听说过有此物。不知这昧琼珠生长在何地,或是存储于何方,徒儿这就去寻来。” 莫醉闻言却摇头不语。 穆连榕也急了,是不是,王爷如果没用五行之力救自己的话,鹿攸姐姐就可以活了?也就是说,王爷用鹿攸姐姐的命,换了我的命?我当时为什么要去撞那个绣球,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可是,幸亏是我撞开了绣球,如果打在王爷身上,他会不会受伤呢?可是现在,鹿攸姐姐因为我的缘故无法恢复健康,说什么她也要将这琼珠寻来。 她问道:“师父,你快说吧,这琼珠到底在什么地方?” 莫醉将纸条放在桌子上,许久,终于再次开口—— “就在宗元迷踪。” 左同岳和穆连榕走在前往华坪林的路上,两人都心事重重。 “我不知道,原来因为我,害得王爷功力尽散,因为我,鹿攸姐姐无法痊愈。” “并不是你的错,当时情况紧急,如果师弟不救你,你必死无疑。” 穆连榕却道:“可是我并不想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这样感觉,亏欠太多,要怎样才能还清啊。” “找到琼珠就可以了。” “可是——唉。”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声轻叹中,表露无疑,愧疚,遗憾,委屈。 两人走着来到了竹舍门口,定住了脚步。 穆连榕看着眼前依偎的一对璧人,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心好痛。左同岳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与她面对着,遮住她的视线,自己也背对着竹舍内的两人,亦不敢去看。 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连榕,我知道,你的心很痛,而这么多年,我又何尝不是?当初我劝过你,不要喜欢他,会受伤,可是你不听,越陷越深,现在又知道了他为了救你散尽功力,恐怕这段感情更加难以割舍。可是,眼前的事实却告诉我们,所有的感情都会变成奢望,所有的希冀不过只是枉然。他们的感情,外人做再多,插不进去,如果横加破坏,只会让人厌烦,你会讨厌这样破坏别人感情的自己。 穆连榕想起那日对鹿攸的承诺。 鹿攸对她说:“可不可以把他让给我?” 穆连榕的回答是:“感情不是一件东西,不可以交换,也不能谦让,如果蓝君逸选择你,我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但是如果他最后被我感动选择我,不好意思,我不让。这是我对这段感情的尊重,也是对你,对他,对自己的尊重。” 那时的鹿攸并没有回话,她笑的璀璨,穆连榕在她眼里看到了势在必得。穆连榕看到这样的眼神突然有些底气不足,王爷,会不会选择我呢?我应该离开他了吗? 现在看来,已经轮不到自己了,鹿攸还求自己将他让给她,这哪里需要我让,他本来就是你的,从来没有属于过我。 穆连榕看得到相拥着的两人眼底的情意,这样的眼神,她以前从来没有在他眼中看到过,是鹿攸姐姐专属的。不得不承认,他们很登对。 该放手了。 穆连榕擦干眼角的泪水,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我没事,左大哥,你别担心,世上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王爷,哈哈。” 左同岳担忧地看着她,“你——” 穆连榕调整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的哭腔显露出来:“我真的没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替鹿攸姐姐去找琼珠吗?” 左同岳明白,也不再劝慰,淡淡应了一声:“嗯。” 竹舍中相拥的两人注意到了来者,出门迎接。 穆连榕走上前去,执住鹿攸的手,欢快道:“姐姐,你这桌子上是什么?这么多药材,我来帮你捣药吧。” “我都弄好了,你歇着就行,来者是客,我和君逸去替你们沏杯茶。” 是啊,我和左同岳都只是这个地方的客人。这里是他们的世界,旁人终归是客人。 穆连榕笑容诚恳依旧:“不用忙活了,姐姐,我也不是很喜欢喝茶,我们都歇着吧,一起说说话。” 鹿攸却放开了她的手,回笑道:“可是君逸喜欢喝茶,你们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好。。。。。。” 再多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我应该讨厌你的,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去讨厌你,我又怎么敢讨厌你。那个陪伴他整个青春的是你,那个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是你,那个不离不弃以身犯险的是你,那个让他温柔以待的是你,他选择了你,我只是他生命里的过路人,你才是他应该珍视的唯一。 你那么好,为他做了那么多,可是我,好像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他一直在救我,我却恬不知耻的赖在他的身边,如今更是害得他失去了五行之力,没办法用自己的功力去救你。我怎么有脸再去抢,他应该是属于你的。 穆连榕看着鹿攸出门忙碌沏茶的身影发愣,蓝君逸推了推她,她这才反应过来,对他说道:“谢谢师兄救我。” 蓝君逸脸上闪现出一丝错愕,看来她已经知道了:“无事,同门之间,不必言谢。” 同门,看来以后,我们的关系,也只能仅限于同门了。 鹿攸端着一壶清茶进门,替桌上的三人斟满,将茶壶放在桌上。 蓝君逸见之,拿起茶壶,小心优雅地也替鹿攸斟了一杯,鹿攸浅笑,道了声:“谢谢君逸。” 蓝君逸温柔点头,“今天外面的风有些大,天有些阴,你身子骨未好,还是不要出去了。” 鹿攸好似很高兴,语气中透露出撒娇的意味,道:“知道啦,每次都要嘱咐一堆,我病了这么久都习惯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妨事的,大不了我去多穿点。”说完,她便去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件狐裘披风,披在身上。披风有些大,是男款的,将她小小的身子笼罩在里面,保护的极好。 穆连榕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这件狐裘披风,心中痛意更甚,感觉无法呼吸,快要溺亡而死。眼中的泪花在打转,但是她强行忍着,头微微抬起,看向屋顶的横梁。不能哭,再疼也不能哭。既然已经决定放手,那便要潇洒的转身,要祝福,不能哭。 左同岳开口道:“这次前来,是想告诉你们,鹿攸的病有办法了,只需要找到琼珠。” 蓝君逸品了一口淡茶,抬眸,眼中的光芒刺瞎了穆连榕的眼睛,他问道:“琼珠?是什么?在何处?我这就去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缘起礁原听君一席徒留遗念(一) 街上陆陆续续的有马车驶过,或者有轿子抬过,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穆府。 到达之后,有人身形稳健,一跃而下;有人步履蹒跚,由着下人一步步扶出轿子;有人面无表情,猜不透想法,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精光;有人则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难以开解的难题。几乎牧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没能够来的,也派人送了贺礼来穆府。 按说,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应该都在自家的府邸吃团圆饭或是走亲访友,而不应该齐聚穆府,但是,今天是穆府最小的女儿的抓周宴。 按说一个官员的女儿的抓周宴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引得全京城官员这般亲自送礼祝贺,但是,这个官员是御史大夫,三公之一,虽然位列三公之尾,但有监察c弹劾之权。 按说一个御史大夫生一个女儿有什么好稀奇的?唉~还真的挺稀奇的,这穆华擎年逾四十,已经有六个儿子了,一直盼望着有个女儿,这好不容易有个女儿了,老来得女,自然宝贝的紧。 但是,这些原因都还不足以让众位大臣大年初一跑来,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圣上那句“原来如此”。 上个月,也就是去年年末的一次朝议结束后,皇上在退朝之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问了一问御史大夫:“穆卿家,你是不是生了个女儿?”这穆华擎一听,愣了,这女儿都生了快一年了,圣上这时候问起来是何用意?这大臣家生个女儿不至于圣上亲自过问吧。可是也容不得多想,便答到:“回禀陛下,微臣今年年初喜得爱女,取名连榕,来年初一便是周岁了。” “你这女儿如何来的?”龙座上的人缓缓问道,声音不怒自威。 穆华擎原先是躬腰作揖的,这是三公的特权,朝议问话时不必下跪,当皇帝问出这句话时便是扑通一声跪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听着圣上那声音似乎含着怒意,不管怎么样先跪下来再说。 双手扶地,磕了一个响头,刚刚圣上问什么来着,我女儿怎么来的?当下也不敢含糊,也是将这女儿的由来道清楚了—— “回禀陛下,小女是由微臣之妻白式于今年大年初一所生。怀孕期间一切正常,不过生产时倒是发生了点意外。”穆华擎微微停顿,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而且在朝堂之上谈论妇人生产之事颇有不雅。 “何故?说来听听。”上方那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 穆华擎这才道:“当日家妻午宴过后便说要出去走走,微臣也没太在意,只在远处观望,但是 穆华擎说完后就头点地,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地上。 龙座上的那位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几乎趴在地上的某位,淡淡的说了句:“当真是九死一生啊。起来吧。” “谢陛下。”穆华擎胆战心惊的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穆府的小女儿的周岁宴你带一份大礼过去参加。” 轰!这句话像平地一声惊雷,响在了众人的耳畔,这是怎么回事?!让太子去参加一个大臣的女儿的周岁宴?!皇上是怎么想的?!什么时候一介女流有这么大的面子?!顿时众人心中各怀鬼胎。 “儿臣遵命。”虽然疑惑,但是太子还是不悲不喜的应下了。 皇帝看着优秀的儿子,微微点了下头。随即眼睛看着虚空,不知对谁说了句:“原来如此。”但眼神马上恢复清明,长袖一挥,“退朝吧。”众人才悻悻退下,打算回去好好揣摩圣意。 当太子蓝君颜来到穆府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景象。 看到太子过来,众人纷纷过来参拜。蓝君颜微微一笑,:“众爱卿不必鞠礼,本宫今日过来只是观礼而已,主角不是我,大家随意一些便好。”说完便也不顾众人,拉起旁边的一个小孩就向内堂走去。大家这才发现旁边的小孩,原来是九皇子蓝君逸,连忙又鞠一礼后,这才跟着太子一同进去。穆华擎此时也是赶忙迎出来将太子带入内堂。 穆连榕此时心中只有一万只草泥马在狂奔,这尼玛什么情况?!都围着我干什么?!高矮胖瘦全都齐了! 在做婴儿的日子里,穆连榕除了吃就是睡,然后是拉,这种天天被人伺候的日子,她表示颇为无奈,但这是婴儿的身体本性使然,她也被迫接受了。 到后来她能咿咿呀呀地说些话了,不过都是单音节词或者叠词,不过她很努力的在说,就是想尽快摆脱这种状态,逢人就喊的她哄得穆府上下更是疼她了。现在她已经能勉强走几步路了,不过走远了自己体能也受不住,平衡也控制不好。 穆连榕环顾四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此时,她正现在在一个“巨大”的平台的中央,至少她认为是“巨大”的,平台不高,以防她摔下受伤。 她的四周还围着许多物品,笔c书本c棋盘c玉石c小刀等等,大多数东西都是女孩子需要掌握的技能的代表物,只有少数是比较偏阳刚的物件,而且还放在距离她比较远的地方,一方面是怕伤了她,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女孩子能够文文静静的诵诗写意,弹琴抚棋。 另外,还有不少官员将自己随身的一些小物件放在了这个平台上,增加了不少选择。 看到这里她也明白了,感情这是抓周啊,可是这声势未免也太浩大了些,这些人看穿着明显就不是一般人,这还是内堂的人,外堂明显还有不少人看着自己抓周,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啊。 选什么呢?穆连榕思忖着,其实她还挺想选刀剑的,可是看着爹娘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她也不忍心去伤害,唉,真难选。于是穆连榕干脆就坐了下来,站这么久也累了,双手堪堪撑住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到是逗笑了不少人。 “穆大人,令爱当真是可爱的紧啊,一副思考的模样真是有趣。” “看样子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这相貌也颇为秀气,到时候应该是一名标志的美人啊。” “是啊,穆大人可是有福了。” 恭维之声不绝于耳,穆华擎也是笑着应承,穆连榕的目光也随着声源体而不断转动着,一一扫过这些人人,没想到自己的随意一番动作竟会引起这么大的效果,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不管她做什么,这些人都会夸她的,至于是不是真心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突然,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穆连榕的眼中, 直至蓝君颜再次端起茶杯继续品茗她才回过神来。 当即视线一转,落在蓝君颜旁边的小孩身上,她又暗暗惊叹了一把,这皇家的人个个都这么好看么?小孩约莫四五岁的年纪,饱满的额头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也正注视着她,他和蓝君颜有着六分相像,不难想象他以后长大了也会是名帅气的皇子。他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衫,腰间佩戴着一颗墨玉,外面披着狐裘大氅,将小小的人儿包在里面。 他给穆连榕的感觉只有一个词,干净,近乎纯净的干净,眼中没有任何的杂质,白净的脸上一脸的无辜,仿佛不曾知道这世间的险恶,很难想象皇室之中竟然会存在这么干净的容颜。 蓝君逸看着前面的小小人儿,圆圆的脸蛋,小小的鼻子,嘴唇微翘。一双大眼睛盯着他,时不时的眨眼,羽扇似的睫毛随着眼皮的动作上下摆动,给人一种空灵之感,她就像个灵童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 先前他便是从凳子上跳下站在了平台的前方,此时又不自觉的向前移动了几步。 穆连榕仿佛看见了天使,一步一崴的向着那个小孩的方向走了过去。 所有的人静静地看着她,穆华擎夫妇也紧张地看着她,不自主地交握了双手。穆连榕走的那个方向,放了一只磨平了箭头的箭矢!难不成他们的宝贝女儿未来会从武?!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可不好! 穆连榕的身体毕竟是小孩子,走了几步便是走不动了,摇摇欲坠的令人揪心。她干脆就不走了,改为爬,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越靠近箭矢穆华擎夫妇就越担心,虽然这并不能说明以后自己的女儿以后一定会成为神射手之类的,但心理总会有个疙瘩,以后官场上其他人不免也要调笑一番,其他人家的女儿都是文静淑雅的,自己女儿搞不好还真的性子野跑去学什么武,学什么箭,成个野丫头。 虽然在未来穆华擎证明了自己的担心是对的,可是现在的穆连榕真的可没想那么多,她只想爬向他而已。 穆连榕慢慢地靠近箭矢,然后从箭矢上爬了过去。 嗯?怎么回事,不是要拿箭矢?穆华擎的心放了下去。 穆连榕继续爬,一直到了平台的边缘。此时已经有下人怕小姐掉下来而守候在了平台下面。 穆连榕和蓝君逸两个小孩大眼瞪小眼,观礼的众人此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小孩子看见小孩子好奇罢了。还没等众人瞧出端倪,大家就看见了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穆连榕竟是直接从平台上跳了下去,一岁的小孩子自然跳不远,从穆华擎夫妇的角度看,自己的女儿是直接从平台上掉了下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蓝君逸与穆连榕的距离本就不远,先前又向前了几步。便是立即伸手去接,可是毕竟自己也是小孩,突然一下子的冲力让自己也身形不稳向后倒去。 蓝君颜也是一惊,当下身形一掠,就出现在了小孩们的身后,稳稳地接住了他们。 穆华擎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跑过来:“太子恕罪,九皇子恕罪,小女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太子殿下和小皇子,还请饶恕小女。” “无事。”蓝君颜边说边看向怀里的两个小孩,只见穆连榕一手抓着蓝君逸领间的衣物,由于太紧,已经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里衣,另外一只手抓着的,是自己腰间的玉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缘起礁原听君一席徒留遗念(二) 选什么呢?穆连榕思忖着,其实她还挺想选刀剑的,穿越到古代,畅饮美酒快意江湖是多少少男少女的心愿。可是看着爹娘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她也不忍心去伤害,唉,真难选。于是穆连榕干脆就坐了下来,站这么久也累了,她的双手堪堪撑住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倒是逗笑了不少人。 “穆大人,令爱当真是可爱的紧啊,一副思考的模样真是有趣。”一名长相颇为硬朗的身着深蓝色锦袍的中年人说道。 “看样子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这相貌也颇为秀气,到时候应该是一名标志的美人啊。”一名身着灰白色锦袍看起来颇为睿智的老者摸着胡须笑着说道。 “是啊,穆大人可是有福了。” 。。。。。。 恭维之声庆贺之声不绝于耳,穆华擎也是笑着应承。穆连榕的目光随着声源体的发声而不断转动着,一一扫过这些人人,没想到自己的随意一番动作竟会引起这么大的效果。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不管她做什么,这些人都会夸她的,至于是不是真心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突然,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穆连榕的眼中,一看见他,四周所有的景物都变成了陪衬。她看着她发呆,很没出息的流了口水,小孩子本来就喜欢流口水好吗?不奇怪不奇怪,她事后不断这样安慰自己的同时也会骂自己没出息。 蓝君颜看着这个一岁的小娃娃的样子,有些好笑,像她招了招手,然后端起茶杯品茗,这才让穆连榕回过神来。 她的花痴行径被打断,当即视线一转,落在蓝君颜旁边的小孩身上,她又暗暗惊叹了一把,这皇家的人个个都长这么好看么?小孩约莫四五岁的年纪,饱满的额头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也正注视着她,他和蓝君颜有着六分相像,不难想象他以后长大了也会是名帅气的皇子。他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衫,腰间佩戴着一颗墨玉,外面披着狐裘大氅,毛茸茸的狐毛将小小的人儿包在里面。 他给穆连榕的感觉只有一个词,干净,近乎纯净的干净,眼中没有任何的杂质,白净的脸上一脸的无辜,仿佛不曾知道这世间的险恶,很难想象皇室之中竟然会存在这么干净的容颜。 蓝君逸看着面前的小小人儿,圆圆的脸蛋,小小的鼻子,嘴唇微翘。一双大眼睛盯着他,时不时的眨眼,羽扇似的睫毛随着眼皮的动作上下摆动,给人一种空灵之感,她就像个灵童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抓周礼开始时,他便从凳子上跳下,站在了平台的前方,此时又不自觉地向前移动了几步。 穆连榕仿佛看见了天使,一步一崴的向着那个小孩的方向走了过去。 所有的人静静地看着她,不敢打扰,穆华擎夫妇也紧张地看着她,不自主地交握了双手。穆连榕走的那个方向,放了一只磨平了箭头的箭矢!难不成他们的宝贝女儿未来会从武?!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可不好! 穆连榕的身体毕竟是小孩子,走了几步便走不动了,摇摇欲坠的令人揪心。她干脆就不走了,改为爬,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越靠近箭矢的地方,穆华擎夫妇就越担心,虽然这并不能说明以后自己的女儿以后一定会成为神射手之类的,但心理总会有个疙瘩,之后官场上其他人不免也要调笑一番,其他人家的女儿都是文静淑雅的,自己女儿搞不好还真的性子野跑去学什么武,学什么箭,成个野丫头。 虽然在未来,穆华擎证明了自己的担心是正确的,可是现在的穆连榕,真的没想那么多,她只想爬向他而已。没有理由,没有目的,单纯的想靠近他。 穆连榕慢慢地靠近箭矢,然后从箭矢上爬了过去。 嗯?怎么回事,不是要拿箭矢?穆华擎的心放了下去,长抒了一口气。 穆连榕继续爬,一直到了平台的边缘。此时已经有下人怕小姐掉下来而守候在了平台下面。 穆连榕和蓝君逸两个小孩大眼瞪小眼,观礼的众人此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小孩子看见小孩子好奇罢了。不过,还没等众人瞧出端倪,大家就看见了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穆连榕竟是像模像样地一个蹲低一个起身,做成跳高的姿势,直接从平台上跳了下去,一岁的小孩子自然跳不远,从穆华擎夫妇的角度看,自己的女儿是直接从平台上摔了下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蓝君逸与穆连榕的距离本就不远,之后又向前了几步。看见她跳下来,便立即伸手去接,可是自己毕竟也是一个小孩,突然一下子的冲力让自己也身形不稳地向后倒去。 蓝君颜也是一惊,当下身形一掠,就出现在了小孩们的身后,稳稳地接住了他们。 穆华擎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跑过来:“太子恕罪,九皇子恕罪,小女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太子殿下和小皇子,还请饶恕小女。” “无事。”蓝君颜边说边看向怀里的两个小孩,只见穆连榕一手抓着蓝君逸领间的衣物,由于太紧,已经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里衣,另外一只手抓着的,是自己腰间的玉佩。 常年的尔虞我诈使他习惯性地去揣测他人的想法,难道她的真正目的是自己的玉佩?这才借自己的弟弟来靠近他?蓝君颜摇头一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草木皆兵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猜测,这么小,明显什么都不会懂的,更不会使计了。 穆连榕此时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怕是也要感叹一下这位太子的脑回路山路十八弯了,自己随便的一个动作就能猜想这么多,其实她真的是随便抓的,因为他觉得蓝君逸接不住他,抓住蓝君颜比较安全而已。 “你想要的是这个么?给你。”蓝君颜取下自己的玉佩交给穆连榕,穆连榕也是顺着台阶下了,紧紧的抓住了玉佩。 “谢太子赏赐。”穆华擎夫妇连忙跪下。 “这也不算是什么赏赐,是令爱自己选择的抓周礼物而已,起来吧。”蓝君颜缓缓说道。 蓝君颜看着御史大人起身,将穆连榕交还给他,又牵着自己的弟弟回到主位,才继续说道—— “这枚玉佩是本宫在东南部韶乡郡所得,那里靠近埋海,气候湿润,有一种礁原石,混于普通礁石之中,常年接受海水的冲刷,却很难像其他礁石一样被磨平,被开采出来后也很难被破开,异常坚硬,故而产量极少,这玉便是产自其中。这礁原玉甚至比礁原石还要坚硬,很难打磨,不过毕竟是玉种,还是像其他玉一样有着易碎的毛病,有些雕玉能手即使侥幸得了这礁原玉原玉,也很难下手将其改变形态,故而怒砸原玉。” 蓝君颜端起茶杯,默默地品了一口,扫视了一圈,众人皆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细细斟酌太子的话语,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连穆连榕此时也是静静的,她想听听看这位太子到底想说些什么,古人说话就是这样啊,说什么就直说呗,非要拽一大堆,也听不到重点,搞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蓝君颜转过头来,看见穆连榕那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会心一笑,顿时如阳光倾泻而下,穆连榕沐浴其中,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呼吸,沉醉不知归处。 该死啊!不知道这样笑会死人的啊!怎么会有人笑的这么好看啊!穆连榕再一次没出息的犯花痴了。 蓝君颜看着穆连榕可爱的表情,笑容更加地扩大了,嘴上也没停,继续刚才的话说:“我倒是挺欣赏这玉的品行,坚毅不折,宁为玉碎,也不改变自己的形态。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雕琢,将原玉置于适宜的温水当中,再细细雕刻是行得通的,但一旦温度不合适,雕琢过程中很有可能就会出现裂缝,整块原玉就会成为废玉。” 蓝君颜稍稍停顿,站起身来,“人活在世,若有这玉的风骨,确实是令人敬佩。” 蓝君颜说完之后便是径直走了出去,边走边说:“既然令爱的抓周礼已经结束了,她自己已经挑选好了礼物,那本宫就不多叨扰了。” “多谢太子殿下赐教,恭送太子殿下。”整齐的声音响起,众人起身一同作揖。 额。。。。。。这就赐教了?这就结束了? 古人果然很会借喻啊~穆连榕被深深地折服了,不过她也没那么笨,这话还是听得懂的,这是借玉在说她吗?她可没这么有骨气,说不定一折就弯了,应该是只想讽刺那些太没骨气的官员或者赞赏一些很有风骨的人才吧?嗯,绝对是这样! 那时的她并没有料想到:这块玉,以后会在这个时空掀起巨大的波澜;这块玉,会成为打开一方之地的钥匙;这块玉,竟会成为这个温暖的哥哥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浪迹江湖思乡切北风即是书 景泰二十五年,夏。 穆府的议事堂蓝君颜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此番前去也是熟门熟路。 “天色已晚,太子殿下若不嫌弃,就在府中用过晚膳再走吧。”穆华擎开口道。 “也好,如此,便叨扰大人了。” “太子殿下言重了。” 一路寒暄,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大堂,里面的饭菜已经摆放好,恰巧此时穆连榕也回来了,不过左同岳今天没有陪她一起回来,他留在罗汉街处理赈灾事宜和打理那些店铺。 “太子哥哥,你来了!连榕可想死你了!”说着穆连榕便扑进了蓝君颜的怀里。蓝君颜也自然地抱起了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撒娇。 穆华擎一阵抚额,自己这小女儿哪哪都好,就是不太矜持,性子有点豪放不羁,不懂什么礼法。看她年纪小,穆华擎也没逼着她学习什么道德礼法。穆连榕眼里没什么尊卑观念,和府里的一众下人丫鬟也都玩的开,对谁也都有礼貌。 “太子哥哥,你都不知道,爹爹天天让我学这学那,你看我都憔悴了。”穆连榕小嘴一撇,装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不过她这副萝莉的样子搭配这样的表情倒有些四不像了,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好好好,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憔悴了。”说着蓝君颜就去挠穆连榕的痒痒,惹得穆连榕咯咯咯地笑:“太子哥哥,咯咯,你饶了我吧,咯咯咯” “古灵精怪!”穆华擎叹了一口气,是他逼她学么,还不是因为她太聪明了,他请的那些老师个个都把她当宝,可劲儿地教她。“连榕,不得胡闹!” “不妨事。”蓝君颜抱着穆连榕向餐桌主位走去,将穆连榕放在自己右边的位置上,自己在主位上坐下了,穆华擎倒也不是迂腐之人,太子疼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好说什么,便在主位的下一位坐下了。穆府的人来拜见过太子后,便一一落座了。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主位两个位置坐着蓝君颜和穆连榕,其余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穆华擎和其妻白氏相对而坐在下首第一位,二儿子穆连椘和三儿子穆连森相对而坐在下首第二位,四儿子穆连枫和五儿子穆连杋相对而坐在下首第三位,六儿子穆连榀独自一人坐在下首第四位。大儿子十八岁时便从了军,现在在襄平关扬威大将军手下当差,现在已经做到了副将。 别看穆华擎有那么多儿子女儿,但这些儿女并非一母同胞。穆华擎原是东部流川县的一介布衣,空有一腔抱负苦于无门路施展。 他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唤品无双,习得一身好武艺,两人都是孤儿,相互扶持倒也其乐融融。穆华擎靠为人写些书信挽联c卖些字画为生,品无双则在一旁保护他,以防有些街井混混c地痞无赖找他麻烦c收他的保护费,有时她也出去卖卖艺什么的。穆华擎对品无双十分感激,也一直对她爱护有加。 有一天,这小小的流川县突然热闹了起来,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穆华擎和品无双像往常一样摆出自己的小摊,突然他们面前停了一顶轿子,一位白衣款款的女子缓步走下轿,站在小摊面前,拿出了一幅青山水墨图欣赏。 品无双看着这名女子,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气质温雅,举手投足间如春风拂柳,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姐。穆华擎也在打量这名女子,只见她低眉含笑,看着这幅青山水墨图若有所思,看起来颇有见地。这幅画是他最喜爱的一幅。 “敢问小姐有何指教?”穆华擎深拘一礼,开口问道。 “公子说笑了,指教谈不上,小女子倒是有些感悟。”白浅淡淡一笑,声音也像她的气质一样温雅:“我的感悟只八个字:身在江湖,心系民生。”说完便唤跟来的丫头将这幅画买下,姗姗离去了。 穆华擎待白浅走后才回神过来,对这位小姐的好感也添了几分。 这幅青山水墨图中描绘的是群山峻岭间,一位书生立于山间长亭中,目光所望之处乃天边日光。构图简单,寥寥几笔,却将青山描绘的巍峨壮丽,书生描绘的栩栩如生,天边云彩日光也给人一种温和博爱之感。他摇头一笑,纵然有人懂他的情怀,这现状他也无力改变。这是穆华擎第一次与白浅相见。 但第二天,他们迎来了他们的第二次相见。不过这次白浅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她刚刚被品无双从附近土匪手中救出来,吓得不轻。 白浅昨日买画之后便想去郊外欣赏一下景色,可不巧碰上上一群土匪,那土匪见这小姐姿色不错,便杀了随行的家丁丫鬟,想将其掳去做个压寨夫人。碰巧品无双那日收摊之后也去了郊外,想打几只野味回去,看到了这强抢民女的一幕,她本身也是个嫉恶如仇的豪爽妹子,大喝一声,便冲上去打跑了这群土匪,救下了这位小姐,还将其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白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向这二人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原来这白浅是平田郡太守白铭之女,流川县是平田郡的属县,此次平田郡太守来流川县视察,也将自己的女儿带出来游玩。 穆华擎听完后说:“白小姐受惊了,既如此,小姐目前住在何处,我们送你回去罢。” “小女子现在暂居流川县府,有劳二位了。” “那走吧。”品无双率先走了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这位白小姐,看到她看向穆华擎的眼神,她就觉得不舒服,明明自己才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什么她的眼里就只有他。 “冒昧问一句,你们可是夫妻?” 穆华擎一愣:“在下并未娶亲,小姐误会了。” 白浅似松了一口气,昨日她在买画时便已对这位翩翩公子一见钟情,当时看他身旁始终陪着一名女子,就想知道他们是何种关系。而品无双的脸色却不太好,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穆华擎,自己目不识丁,只会些拳脚功夫,但她要求不多,只求相伴他左右就好,此时见白浅这般气质出众,更加自卑了。 这二人将白小姐送回流川县府后,白铭为表答谢,便安排穆华擎在流川县中担了个文书的职,品无双则做了一名捕快。 穆华擎自从在县府中任职,少不了和白浅有些交往,这一来二去的便都互相暗生情愫。可好景不长,此事被白铭知道后大怒,扬言道,如果白浅不与穆华擎断绝来往,便不再认这个女儿。 当时白浅一门心思都在穆华擎身上,哪肯与他分离,穆华擎更是舍不得白浅,俩人便私奔了。白铭自是不再承认这个女儿。 两人私奔之后寻了个偏僻村落安顿下来,不久后品无双也寻了来,两人皆是一惊,不知如何是好。 这品无双也是个通透的,只说明了自己对穆华擎的心意,也承诺不会打扰二人,只想尽自己的能力护他二人周全,便也在他们隔壁住下了。 景泰元年,新帝即位,广发诏书,招贤纳士,穆华擎觉得时机已到,便想进京入仕,白浅与品无双也支持他,临行前承诺他日飞黄腾达必来接她二人。品无双也说会照顾好已经怀孕的白浅,穆华擎便心怀感激与愧疚地离去了,这一去就是三年。 这三年品无双事无巨细地照顾白浅,白浅也会教品无双识些字,两人相互扶持,共度难关,感情也在这时间的考验中越来越好,慢慢地变成了亲情。 景泰元年三月,白浅产下一子,按照穆家家谱,穆华擎的儿子应该是“连”字辈,而门口桑树茂盛,春蚕繁殖,白浅纺纱,无双卖布,白浅便将自己的儿子取名“穆连桑”。 可白浅自产子之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品无双便一直将穆连桑带在身边,当作自己的儿子在养,让白浅好好休息。 三年后,穆华擎位列九卿治栗内史,掌管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便将白品二人接回京城。 白品姐妹二人早已感情深厚,不分你我,穆华擎便将二人一同娶了,两人地位相同,皆为平妻。 穆华擎是真心喜欢白浅,这是唯一懂他的女子;穆华擎也是真心感激品无双,这是一直护他的女子。他也知道品无双除了他不会嫁给任何人,好在白浅也懂无双的心思,便成就了这两女共侍一夫的佳话。 本来男子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可穆华擎称不可辜负两位糟糠之妻,一直不曾有妾室。 品无双是习武之人,身子一直强健,先后产下三子:老二穆连椘c老三穆连森c老四穆连枫。但这三子却经常跑到白浅那里去告状,说他们的娘亲偏心,只对大哥好,搞得白浅也哭笑不得,心存对品无双的感激,白浅也将品无双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白浅自从生下穆连桑之后,尽管有品无双的悉心照料,但毕竟当时缺衣少食,缺医少药,所以身子一直比较虚弱,这几年到京城之后才开始好好调理,所以这几年不曾有孕。 终于,景泰十二年七月,白浅身体好转,产下第五子穆连杋。同年八月,品无双也产下一子,但却因为难产与大家天人永隔,穆府上下无不伤心,为纪念品无双,穆华擎便给这第六子取名穆连榀。 景泰二十年,年逾四十的穆华擎终于迎来了他们家的独女:穆连榕。而这些年穆华擎也是步步高升,官至御史大夫。 穆府人丁兴旺,羡煞旁人。许多达官贵人妻妾成群,但凡有个一子半女便宝贝的不得了,但还是有许多小孩年少夭折,像穆府这样每个小孩都能够健康平安成长的,绝无仅有。 他们或许没有想到,他们虽然妻妾众多,但女人间勾心斗角,为了争宠而不折手段,将他们许多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送上西天,甚至许多孩子胎死腹中。 品无双死后,白浅十分痛心,将品无双的孩子全部当作自己的孩子,甚至对待他们比对待自己的孩子还好,正像当年品无双对白浅的孩子一样。所以一家其乐融融,并无任何芥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心魔既至随心所指逍遥之海 早起对镜梳妆,“穆连榕,你要笑啊。”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鼓励着自己:“一定可以找到琼珠的!没关系,这件事情过后,会好好生活,不再想那些死的爱情。” 可是在宗元之树见到蓝君逸时,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悸动,如今再次相见,明明就在眼前,却感觉他离自己远的要命。 穆连榕本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很早了,卯时正便出发,现在才卯时末,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早。 她慢慢走进,“你,你好啊。” 他回眸:“你好。”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两人语气中的客套让周围的空气都低了几度。 招呼过后,便是沉默,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蓝君逸在树前静候,穆连榕绕过粗壮的树干,走到树后,不敢面对他。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左大哥来了吧,终于不用尴尬了,可以找人说话了,她绕道树干前,欣喜说道:“左大——鹿攸姐姐?”欣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鹿攸姐姐,你怎么来了?” 鹿攸莞尔:“让你们费心了,毕竟是我的病,只让你们前往,未必有些过意不去。” “鹿攸姐姐言重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至于——”穆连榕叹气,“姐姐,你好生在华坪林修养,我们一定会寻得琼珠。” 鹿攸摇头,见左同岳从雾气中出来,便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道:“我也要去。” 左同岳脸上出现犹疑之色,不多时,点头道:“好。”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你,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蓝君逸道:“此前你前去查探,此行可有风险?” “风险倒不至于,和迷踪其他地方一样,处处设有心魔之障,你我都是心智坚韧之人,应该不成问题。但是此行岔路甚多,不可走错一条,为了找出正确的道路,我花费了不少时日,在沿途做了记号。” 尽管常年住在鬼谷之境,但是左同岳和蓝君逸对于宗元迷踪依旧抱有敬畏之心,不敢随意擅闯,这个地方非常古怪,不可有一丝大意。他们只记得其中的生路,所以即使偏离路线,只要能走回宗元之树,他们就能出去,但对于其中的奇异怪相都无法解释。 逍遥之海,宗元禁地,鬼谷有规,不可相探。 这一次,为求琼珠,莫醉却没有说什么,指了一条前往逍遥之海的入口,便提着酒壶而去。将此处设为禁地是因为,在宗元迷踪的其他地方,不论你往哪个方向而去,只要走的不是生路,那便会回到宗元之树的原点。但是,这一条,不一样,如果走错,便会进入另一个循环,不会再回到宗元之树,在里面发生什么未可知。 左同岳在前面走,穆连榕扶着鹿攸行在中间,蓝君逸跟在三人背后。左同岳和蓝君逸一前一后地护住中间的两个女人,有什么风雨都让我们来替她们抗。 视线逐渐开明,雾气逐渐消散。 穆连榕纳闷道:“这是出来了吗?” 左同岳道:“不是,还在宗元迷踪。” 穆连榕:“那怎么不像其他地方一样有雾气。” 左同岳:“这就是它神奇的地方,尽管无雾,道路却未必清晰。” 穆连榕这才发现,尽管此处视线开明,但是眼中所及之景,荒草连天,漫过膝弯,四方无路,所向无踪。 “往这走。”左同岳指了一个方向,众人跟上。 左同岳在前方用剑劈砍着深草为他们开辟道路。穆连榕回头却看见,刚刚被剑劈砍过的地方,草木迅速生长,马上就掩盖了有人踏过的痕迹。 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后面也是一望无际的荒草,他们几个孤零零的处在荒草从中,像是几个士兵陷入了敌军的千军万马之中,孤立无援。 眼前的荒草丛突然显出三条一模一样的路径。 穆连榕问道:“左大哥?该走哪一条?” “中间。”左同岳应答道。说完便踏上了中间的道路,三人跟上。 继续前行,草木渐渐凋零,面前出现一座挡路大山,看起来绵延万里。 “没路了?”穆连榕疑惑道:“会不会是什么虚像?”穆连榕走上前,摸摸山体上的石壁,是真的,是实体。“现在该往哪儿走?” 左同岳道:“翻过这座山。” “翻,翻过?这座山遮天蔽日的,要想翻过,也得几天的时间,会不会来不及了?” “连榕,你说的对,这不对,这座山既是实体,也是虚像。” 山上有几根自上而下生长的藤条,左同岳抓住其中一条,说道:“相信我,顺着藤条爬,自会有路。”他走到鹿攸身旁,说道:“鹿攸,我来背你过山,师弟你和连榕自己应该能上来,这山不高。” 大家都没有反驳,默认了这一安排。蓝君逸功力尽散,现在只能施展些轻微的力量型功法,无法再调动内力,无法再负重一人攀爬这峭壁。穆连榕也只会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能照顾好自己已经不错了,现在只有左同岳能够安全带着鹿攸向上攀岩。 三人各自选了一根看起来结实的藤条,一同向上攀岩。没想到这山看起来高耸入云,三人不过爬了十米的距离,隐隐便能看到山顶就在不远处。 左同岳背着鹿攸最先上到顶部,将鹿攸放下,准备接应二人。他向山下观望,穆连榕还在向上攀爬,距离顶部还有约还有一丈的距离,蓝君逸紧随其后,比穆连榕爬的还要慢些。 穆连榕眼见着快要触摸到山顶的岩壁,左同岳已经伸手在那里等着了。但是毕竟是个一向废材的女子,爬了这么久,双手有些使不上力。她尽力想将手伸上去,可是还是差一点。这时,脚底突然有了支撑点,她回头看见蓝君逸一手抓着藤曼,一手托着她的右脚,将她向上托举。她理解了他的用意,旋即脚用力一蹬,便抓住了左同岳的手,左同岳立马将她拉了上去。 左同岳将穆连榕拉上去以后,想去再拉一把自己的师弟,正欲行动,却见蓝君逸一个翻身,就出现在了山顶。 你是故意放慢速度跟在她身后的吧。 四人无言,继续前行,迷雾渐浓。 穆连榕问道:“为何又出现了这么大的雾气?” “不知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很奇怪。”左同岳摇头,“你们要跟紧我。” “好的。”穆连榕应承,想去再扶着鹿攸走,却见她双眉微皱,闭眼不语,倒在了她的肩上。“鹿攸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左同岳和蓝君逸听到穆连榕的呼喊声,连忙上前查看。 查看过后,却皆凝眉不语。 “这,这是怎么回事?鹿攸姐姐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穆连榕的语气有些焦急。 左同岳安抚道:“心魔既至。” “什么意思?刚刚都还好好的,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她。” 左同岳道:“意思就是,鹿攸有了心魔,陷入了迷踪之中,只有她自己战胜心魔,才能够醒过来。” “怎么会?鹿攸姐姐在宗元迷踪之中一向来去自如,从未陷入迷踪此终,怎么会有心魔?这一次是怎么了?”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人都是善变的,可能这心魔是最近才产生的。”左同岳望向蓝君逸,蓝君逸却不看他,眼神只盯着鹿攸,不发一言。 左同岳背起鹿攸,道:“走吧,前路道阻且长,只愿鹿攸能早日战胜心魔。” 穆连榕点头称是,即使鹿攸姐姐晕倒了,他们也要接着前进去寻找琼珠,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不知遇到过多少岔路,左同岳总是能指出正确的一条,带着他们前进,看来这些天他确实费了不少功夫,要迷失多少次才能找出这些正确的路来。走的地方,有的有雾气,有的没雾气。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海滩,为什么说是海滩不说是荒漠,他们在沙间发现了不少玲珑的贝壳,而且有不知道是从何处吹来的微风,夹杂着丝丝水汽。但是海滩一望无际,根本就看不到大海。 天色已黑,今天没有月亮,看得见北斗七星连成一片。这片星空,也只看得到北斗七星,没有其他的繁星。但是这七颗星却格外的耀眼,离这里特别近,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星光,它们竟能够将这一片区域照亮。 背上的鹿攸还是没醒,突然,左同岳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出现的三条路,出声道:“不对。” “什么不对?接下来应该往哪儿走,左大哥?” 左同岳道:“原本穿过这片海滩便能到达逍遥之海,并没有这三条路。” “什么?难道我们走错了?” “不会,我不会走错。” 穆连榕道:“既然你说不会,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照这么说,这三条路是突然出现的,不得不令人沉思。” 左同岳脸上有一丝愧疚:“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突然多出路来,这可如何是好。过了今晚,逍遥之海便会重现,若是不能抓住时机,错过了它重现的机会,那琼珠便再也难寻了。” 穆连榕安慰道:“左大哥,这不关你的事啊,这地方这么古怪,多一条路少一条路都是情理之中的。” 正无措着,现在不能随便乱走,万一走错了陷入循环,不能按时到达逍遥之海寻得琼珠,那鹿攸便会因内伤过重从此消逝。 “不,我还是走错了一条。”左同岳道:“我在上一条丛林岔路前插了一把残剑,可是再去的时候,那把残剑却不见了,但我记得是左边的路,便带着你们走向了左边。如今想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走错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穆连榕道:“难道要原路返回找到你插的那把残剑才能找出正确的路?” 蓝君逸开口:“不用。” 穆连榕问道:“为什么?” “既已走到了海滩,说明离海域已经不远,此时再回去丛林,只会越走越远,时间来不及。” “嗯,有道理,可是眼前这三条路该走哪一条才好。” 蓝君逸却不答,转而问左同岳:“师兄可知,逍遥之海有何地标?” “有一巨礁,蓝字起底,用贝壳镶嵌成‘逍遥’二字。” 蓝君逸问穆连榕:“你想往哪儿走?” “我?我怎么知道哪条路是对的?”穆连榕摆手摇头。 “按你心意,你想往哪儿走?” 穆连榕看着天边的北斗星光,有一种直觉,好像有一个方向在指引着她,这种感觉很强烈,如果是按照她的心意的话,她踌躇半晌,伸出手:“中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粉海现世夺贝相拥深情告白 “那便走中。”蓝君逸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可,可是,如果走错了怎么办?”穆连榕犹疑道。 “我相信你。” 见穆连榕还在犹豫,迟疑不前,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她踏进了中间的道路。左同岳抿嘴,有些不安,但还是跟着他们而行。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海风的吹拂,神清气爽,天上的北斗星也愈发的璀璨夺目。 终于,路的尽头,出现一巨石石礁,不知埋入沙底几层,在此屹立了不知几许,上面的贝壳逍遥也不知是何人所嵌。 尽管还是没有看到大海的身影,但是三人知道,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左同岳将鹿攸放下,让她侧靠在巨礁旁。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平静了,但是依旧没有醒过来。 传说中的逍遥之海长什么样儿,谁都没有见过,只存在于残卷的只言片语之中,此番前来,是得偿所愿,还是空欢喜一场,谁也不知道。 左同岳道:“连榕,你为什么想走中间的路。” 穆连榕笑道:“很简单,因为它的朝向是正北。传闻逍遥之海在宗元迷踪极北处,可是我们一路行来既无日头,亦无星辰,并没有天时能够助我们辨明方向,就这样还能找到正确的路,真是辛苦左大哥了。但是我们行到这海滩上之后,天空上却出现了北极星,明晃晃地悬挂于夜幕之中。这三条路一条向西而去,一条向东北而去,只有中间的路的指向是北极星的方向,是正北的方向。所以我直觉这条路是对的。” 左同岳道:“你的直觉一向很准,都是有依据的,也不是凭空选择。” 穆连榕笑道:“王爷呢,王爷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蓝君逸走到鹿攸身旁,查看她的状况,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穆连榕自知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相问。 三人时刻留意这边的状况,一点都不敢松懈,生怕出现什么意料不及的状况。 海风依旧从远处吹来,但穆连榕目光所及,除了海滩,还是海滩。 星光由明亮转为黯淡,天色渐渐露出鱼白,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太阳升起。不消多时,天已大亮,穆连榕用随身带的水壶,给鹿攸喂了点水,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嘴唇干枯的紧。 左同岳一直在附近寻视着,并无所获。他神秘兮兮地走到穆连榕跟前,双手背在身后,对她说:“生日快乐。”说完就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海螺,贝壳呈五彩,像一只蝴蝶,煞是好看。 “谢谢!”没想到左大哥一直记得自己的生日,如此条件下还能给她惊喜,她很开心。纵使漂泊在外,左大哥能给予她温暖,让她不再孤单。 她将海螺小心地置于手掌心,海螺不足她的手一半大。她用手描绘着海螺身上的螺纹,像是在构造一件美丽的艺术品。然后将海螺举至耳畔,海螺中传出悠远的回响,像是从千年之前一直吟诵着至今的故事。这声音雄厚,热烈,还有些悲壮。 小小的海螺,似乎蕴含着大大的力量。 悲壮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不,不是从海螺中传出来的。穆连榕眺望远方,看见了铺面而来的巨浪。 三人不约而同地围住鹿攸聚在一起。 冲天的海浪似要划破天际淹没一切,隔绝了一切风声雨声。 左同岳道:“逍遥之海重现,机会仅此一次。” “嗯。” “嗯。” 穆连榕和蓝君逸同时点头,神情肃穆,似要面对一场恶战,都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海浪声势浩大而来,但是越靠近这块石礁,攻势愈弱,等到距离石礁约一丈的地方时,便彻底平静了下来。一刻之后,面前原本的海滩被海水彻底淹没,不过这海水的颜色,也忒少女心了一点。 “粉,粉红色?”穆连榕吃惊道。 远处看时,只见海水汹涌而来,白色的浪花遮蔽了它原本的颜色。如今走进看,居然是粉红色的。 海水本无色,是反射了天空的颜色,才在人们的视线中呈现出蓝色。穆连榕将海螺放入怀中,用双手捧起一瓢海水,也是无色的,将其放回海水中,又变成了粉红色。这里的海水又是反射了哪里的光才在视觉上呈现出粉红色呢? 不待她细想,不远处的海域处开始出现一片片礁石,礁石个个棱角分明,没有被海水磨平。 穆连榕出声道:“礁原石!”管这粉红色的海水是什么原理,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找琼珠。 蓝君逸和左同岳也是这么想的,礁原石出现的时候,便踏进了海水之中。 这里的海水不算冰冷,甚至还有些温暖,人踏进去并不会有什么不适。 没有人见过琼珠的样子,但是能够在坚固的礁石上生长的东西一定不一般。礁石大多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如果有植物能够在上面生长,即使不认识,也一定能够断定,此物就是琼珠。三人分成三个方向,在片片礁石的前后查看,可惜一无所获。浅水区的礁原石已经查看完闭,三人心照不宣,皆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踏入了较深的水域。 一块一块地查看,连只有半人高的小礁石也不放过,可惜这里,除了石头,就是海水,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东西。 穆连榕由左至右地查看,蓝君逸由右至左的查看,两人查到了同一块儿石头。 气氛有些尴尬,“我再去那边看看吧。”穆连榕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海水已经漫过她的胸口,她指的是更深的海域。 蓝君逸看着她游动远去的身影,跟了上去。 白光有些刺眼,鹿攸眯了眯眼睛,终于醒了。她看着眼前粉红色的海域,和海水中忙碌的三个身影,心中顿感愧疚。她居然陷入了心魔之中,那个心魔,是君逸,是那个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却又让她感觉很遥远的蓝君逸。或许时光,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他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少年了,她却还是五年前的那个鹿攸。一直走不出来一直在强求的,其实是她吧。 可是君逸啊,你一直是我要守护要尊敬选择要相伴一生的人,为什么,是从什么时候你开始变了呢?我知道你不是薄情之人,是连榕的闯入让你变了吗?那个曾经追在我身后要快点长大娶我的你,那个担心我离开而把最好的东西都让给我的你,那个为我的病情鏖战彻夜屠杀雪狼王的你,那个为了讨好我花空心思只为逗我一笑的你,我知道,正在离我远去。 你还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可是,不一样了。 或许是出于感激,报恩,愧疚,这次心魔,让我终于明白,不是因为爱情。 鹿攸自嘲一笑,海风打在她悲凉的脸上。活着还有意义吗?我一直都在为你而活,因为你不想让我哦死,所以不论再痛苦,我都残喘到现在,如果我好了,你会不会,从此不再属于我?你会不会因为偿还了欠下的旧债而选择别的女人? 这片海域这么古怪,你们为了我铤而走险,去涉足这片海域,寻找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琼珠,现在的我只会于心不安。本是早应该入土的人,没有了活下去的目标,没有了依恋,现在还要连累君逸同岳和连榕如此辛苦,不如就此逝去吧。 左同岳放心不下鹿攸一个人,一直注意着岸边的情况,不像蓝君逸和穆连榕走的那么深那么远。本来看她醒了,心底的大石终于放下,能够这么多年对战病魔的人,怎么会连区区心魔都战胜不了。但又见她脸色苍凉,心中又升起隐隐的不安,看着越走越远的连榕和蓝君逸,又看看岸上的鹿攸,终于还是选择先回到岸边。 鹿攸走到海水的边缘,沉浮的海浪送来许多美丽的贝壳,她小心的挑了一个,将它置于手心,然后回到巨礁处,将贝壳的边缘放在礁石上磨蹭,那样子,像是在打磨一件锋利的武器。 见贝壳磨的差不多了,她将贝壳举起至脖间,看着左同岳奔来的惊恐身影,一脸诀别,像是生无可恋地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突如其来的另一片贝壳打落了她的手,她被惊的瘫坐在地上。左同岳收起发颤的左手,连忙上前拥住她,“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鹿攸也不推开,颓然地任由她抱着,慢慢道:“人活着,总要有盼头,才会有希望,才会有活下去的信念,我已经没有目标了。与其连累大家和我一起受苦忧心,不若潇洒地离开这个世间。” “师弟,师弟一直将你放在心上,怎么会没有希望呢?你只要好好活着,师弟一定会好好对你,会好好照顾你的。” 鹿攸摇头,“不一样了,如果我没有错失这五年,一切或许还会像原来那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我恢复健康,我也明白,我和他不会再恢复从前了。” 鹿攸微顿,道:“他的心,变了。” 左同岳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生怕一松手鹿攸便会做傻事,情急之下,表明多年心迹:“鹿攸,你听我的好不好,我们一定会找到琼珠,治好你的病,如果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就让我来当你的希望,就让我来当你的目标。我会让你忘掉过往,重新生活。鹿攸,我一直喜欢你。” 鹿攸听到这话,明显有些愣住了:“你不用因为——” 左同岳打断道:“不是因为歉疚,是早就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年少莽撞时才会头脑发热的以为,只要我能够在武功上超过师弟,你就能多看我一眼,所以才会急功近利走火入魔。喜欢你这件事是因,不是果。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变过,我爱你,甚过爱自己。” 鹿攸瞪大双眼,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他对她有意,她不是一块木头,其实是感觉得到的,不过从来不敢深想,如今这般堂而皇之的告白,让她有一丝凌乱。 左同岳道:“你知道吗,其实你也是我的希望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两难抉择舍身忘死随你坠落 鹿攸愣愣地看着他,他眼中的炽热有些灼伤了她的眼睛,她只盯着他看了一瞬,便再也不敢直视了。 “答应我,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吗?”左同岳殷切地渴求道。 鹿攸别过脸,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一份心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左同岳又将鹿攸抱紧了些。 没想到,曾经的她从不考虑自己,将小公子视为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如今她自己居然也成为了另一个人心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鹿攸推了推他,有些透不过气,左同岳这才觉得失礼,连忙放开了她,手足无措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鹿攸担忧道:“君逸和连榕好像越游越远了,刚刚都还看的到人影,现在都看不到了,你去找找吧,别被海浪给冲走了。” 左同岳立马应承:“好。” 刚刚从鹿攸要自杀的情境中缓过神来,他确实没怎么留意连榕和师弟的动向。这时再往远眺,哪里还看得到他们的影子? 他重新踏入粉红色的海水之中,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四处张望着,可是并没有回音。左同岳心下焦急,暗道: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而此时的蓝君逸和穆连榕正坐在一个巨大的礁石坑里,大眼瞪小眼,皆是处于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穆连榕:“这就是琼珠?” 蓝君逸:“应该是了。” 穆连榕:“我还以为多么稀罕,怎么结的到处都是。” 彼时穆连榕正被海浪拍的动摇西晃,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被蓝君逸拉到了这儿。与其说这里是一块礁石,不如说是一座小岛。小岛由边缘处向里面凹陷,形成了一个深坑。而深坑之中,蔓延着碧绿的藤叶,藤叶上结满了鲜红的果子。 “戏本上常说,灵物之处,必有凶兽相守,你说这地方不会也有什么骇人的猛兽吧。”穆连榕有些犹疑,尽管面前的果子饱满充盈,令人垂涎欲滴,她也不敢伸手去摘。 穆连榕不敢,蓝君逸倒是挺敢的,二话不说,掀起了一条藤叶,抖落了一地的琼珠。 “要是把这传说中的灵果拿出去贩卖,岂不赚大发了。”穆连榕咯咯笑着,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穆连榕观望四周,没什么异常,没有凶兽。 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当下便没有了顾虑,穆连榕拣起一把琼珠,从身侧摸出一个小巧的水壶,用水壶里面的水洗了洗,然后送入口中。 “下海还随身带着水壶?” “忘取了,又不舍得丢,沉死了。” “你不怕有毒?” “我已经吃了,你这么说已经晚了。大自然的规律告诉我们,在野外生存的时候,越是鲜艳的水果,越是没毒。” “好吧,感觉如何?”蓝君逸无奈地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像樱桃,又像荔枝,挺好吃的,你要不要也尝尝?” 蓝君逸摇头:“还是先把琼珠带回去吧。” 是药三分毒,如果吃了这东西待会有什么症状发作,他没吃,也好有个照应。 这深坑其实不过半丈高,叫它深坑不过是因为这方圆数里,也只有这一个坑而已。 穆连榕将口袋塞满琼珠,和蓝君逸一起爬出深坑,海岸有些远,看来要卯足精神了。正欲下水,腰间抖落出一颗琼珠,在礁石上弹跳了两下,落入海水之中,化而无影。 蓝君逸也看见了这一现象,将另一颗琼珠抛入海中,溶化了?! 要想回岸,必须游过这一片海域,可是琼珠入海即化,如何才能将琼珠安然送抵至海滨? “我刚刚用水清洗的时候,并没有溶化。”穆连榕很纳闷:“为什么在海水中却溶化了呢?”她自问自答,“我知道了,是它溶化的不是水,是海水里的盐!” “看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蓝君逸看向她的腰间。 穆连榕顺着视线望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将水壶里面的水全都倒干净,然后挑选了数粒成色饱满的琼珠,将它们放进这小巧的水壶里面。没想到自己当初嫌累的水壶,现在居然派上了大用场,真是老天都在帮我。将壶柄拧紧,以防有海水灌入。 回到深坑之中,一切安置妥当之后,在此出发。 蓝君逸接过水壶,别在自己的腰间。不是一直嫌它重么?其实也不算很重。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海岸线离我们好像近了一些,是错觉吗?”穆连榕从坑中爬出来,悠悠道。 “不是错觉,确实近了,你先别乱动。”蓝君逸在礁群中驻足,并不动作。 在岸边的鹿攸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海岸线原来离逍遥之海的石碑只有约一丈的距离,但慢慢的变成两丈,三丈,五丈,十丈。。。。。。 逍遥之海在退潮! 逍遥之海要消失了,但是他们三人还在海水之中!鹿攸追逐着海浪退去的步伐,气喘吁吁,却怎么也追不上退潮的速度。 前方有一人影,是左同岳。 “同岳!”鹿攸高声喊道。 左同岳一直在往更深的海域走,并没有回头看海岸线的变化,被鹿攸的呼唤声叫住,回头一看,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自己后边的这一片海只齐他的膝盖了?就是在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他暗道一声不好,便和鹿攸一样向海浪退潮的方向追去。 海浪退去的地方,礁石也逐渐消失,恢复了黄色海滩的颜色,不过有一些五星或是贝壳或是海草忘记被海浪带走,从此留在了这片沙滩上。 (第一卷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