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玉玺成精了》 正文 1.第一章 大魏承元三年,暮春三月,养心殿。 容钧看着手里的奏折,两只眼睛困得上下两个眼皮直打架,她手摸过一旁的玉玺,刚要去盖章,却发现手下的触感完全不对劲。 好柔软的感觉,像是摸到了美人的腰肢。 她猛地摇了摇头,再次定睛去看时,玉玺却还是原来的玉玺,她拿过来,仔细摸了一下,触感还是硬的。 许是太困了吧。 想到这儿,那阵浓浓的困意好像又重新浮了上来,清澈的眼睛上侵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容钧手捂住唇角,轻轻打了个哈欠:“小全子,给朕倒杯茶来。” 容钧撑着下巴等了一会,也没听见人应声,她偏头去看,赵全这个狗奴才睡的比她还香,头枕在堆积如山的奏本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容钧无奈地捧起了玉玺,往桌子上重重一敲。 赵全一跳而起,眼睛还没睁开呢,急喊着一嗓子道:“救驾!快来救驾!” 深更半夜,赵总管的公鸭嗓穿透力极强,能够把整个养心殿外守着的侍卫都给招惹过来。 一群侍卫鱼贯而入,进去之后才发现容钧坐在龙椅上安安稳稳,周围都摆放的整齐,只有赵总管一个人惊慌失措。 当值的侍卫首领虚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容钧神色淡漠,重新打开了一本奏折:“朕无事,都退下吧。” 侍卫首领临走前瞪了一眼赵全,赵全弓着腰,怂的像一个鹌鹑,凑到容钧身侧讪笑着道:“皇上,您刚刚吓奴才一跳。” 容钧冷哼一声:“还是朕的不是了?!” “哪敢啊,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掌嘴。”赵全见皇上今天没处罚他,心里不踏实,先给自己掌上一巴掌 。 清脆的巴掌声在养心殿内响起。 容钧皱眉,挥了挥手道:“得了,去给朕倒杯茶来。” 赵全连声应道,赶紧去给容钧泡茶。 容钧眉头并未放松,刚刚她把玉玺重重得敲在桌子上,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疼。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宫中闹鬼一事,她也有所耳闻。 她父皇建元帝在位时,因为宫中盛传巫蛊之术,处死了数百名的宫女太监。 她是天子,受命于天,自是不怕这种怪力乱神之事。 容钧在心里给自己状完胆子,挺直脊背,对着那白玉无瑕的玉玺严肃道:“你有何冤情,可以对朕说,朕可以给你做主。” 容钧满心期待,想着她在书中看到过的青面獠牙,血盆大口,还能迷惑人的女鬼,她今天倒是要瞧瞧这女鬼究竟有多吓人。 可是赵全把茶都给端上来了,这玉玺里的女鬼却还是没有动静。 赵全弯腰手捧着托盘,见容钧迟迟不端茶,他抬头去看,容钧捧着小脸正盯着玉玺在那发呆。 他小声提醒道:“皇上,您的茶。” “小全子,你听说过鬼吗?” 容钧抬头,冷不丁的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把赵全吓得两条腿软了半截。 赵全苦着一张脸道:“皇上,奴才从小胆子就小,您大晚上可不要拿奴才开玩笑啊。” 容钧眸色深深,沉着脸道:“朕没和你开玩笑,你看你后面。” 赵全脸色霎时间白了一半,他觉得好像身后好像真的有人在吹他的脖子一样,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惊疑不定地回头看,身后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容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赵全被容钧的笑声吓得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他摸着心口,埋怨道:“皇上,您又吓奴才。” 容钧心情畅快了些,表面上敛起了笑容道:“好了,这不用你服侍了,你先下去吧。” 赵全从地上爬起来,跪着行礼道:“诺。” 他揉着屁股刚要退出去,容钧似是又想到什么,抬头轻声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子时了。” 容钧感叹了一声道:“这么晚了啊。” 赵全轻声说道:“皇上您保重龙体,早点休息吧。” 容钧挥了挥手:“嗯,朕知道了。” 赵全暗叹一声,这皇帝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他的这个小主子每天申时就要起床,听朝议政,下了早朝之后紧接着就要去文华殿听顾太傅讲学,听太后询问功课,晚上还要批改奏折到深夜,明明才只有十六岁的幼龄,就要每天做这么多的事情,说是皇帝,实则还比不上他这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奴才,至少还有个偷懒的时候,可皇上却真正的日理万机,非常辛苦,他有时都看着不忍心疼。 容钧低头轻抿了一口浓茶,眉头皱了一下,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完了。 感觉精神好了一点,容钧对着玉玺认真道:“现在没有其他人会来了,你出来吧,朕不会治你的罪。” 容钧看着玉玺慢慢发出一阵五彩的光芒,她心头大喜,正想开口说话,视线却慢慢模糊了起来,什么都看不清了,她的精神像是瞬间萎迷了一样,眼皮像是坠着重物,最终倒在了堆积如山的奏折里。 黑夜里,玉玺表面上的光华越来越胜,原本盘在玉玺上的一条威风凛凛的玉龙从上面飞离开,在空中飞旋一圈,而后重新回到玉玺上,玉龙的四爪抓住整个玉玺的四角,轻手轻脚把它自己送到了容钧怀里。 而后用龙须亲昵地蹭了蹭容钧的脸蛋,似乎是觉得好玩,它抬起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容钧尖尖的下巴。 梦里的容钧似乎也觉得痒,闭着眼睛抓住了玉龙的龙须,小声嘟囔道:“别闹。” 玉龙吓得瞬间竖起了尾巴,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挂在容钧的衣领上。过了许久,见容钧没发现它,才小心地把自己的龙须从容钧手里拔出来,用爪子细细梳了一下,才盘成一小圈安心地窝在容钧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陛下,您醒醒,该要去上早朝了。” 容钧搂着怀里的东西,睡得正香,听到有人吵她睡觉,她用袖子捂着耳朵,干脆把头扭过去到另一边去睡,不想听到吵闹声。 那声音却像是不依不饶,从左边吵到了右边,立体环绕,把容钧气得忍不住磨牙。 “再吵一句,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话音一落,果然全世界都安静了。 容钧满足地又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看向周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枚美玉无瑕的玉玺好好的躺在她的怀里。 容钧的脑袋昏昏沉沉,捏了捏眉心,喊道:“小全子。” 半天也没人回话,这个奴才又跑哪去偷懒了。 容钧心底浮上一丝薄怒,她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一件大氅正从她的身上滑落下去,她拿起来一看,上面是刺绣精美的祥鸟凤纹。 糟糕,是母后来了。 容钧连衣服都来不及披上,赶紧从养心殿内冲了出去,刚跑到一半,就被人突然喊住。 “站住,皇儿这是要去哪儿啊?” 容钧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去看,果然是她的母亲李太后。 李太后今年四十岁,但是保养得很好,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增添了更多的韵味,气质雍容华贵,就是论容貌来看说是和容钧是姐妹也像。 她只好保持微笑,挪到了李太后面前三步远处,长跪下来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李太后凤眸微挑:“钧儿,离母后这么远做什么?” 容钧心里腹诽,还不是怕您打我啊。 李太后出身名门望族,教女极严,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忠实拥护者,当然也不会真的用棍棒打,顶多罚跪,毕竟容钧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了。 只是早年在容钧还是皇女的时候,因为建元帝对当时还是贵妃的李太后极为宠爱,想要立李太后为皇后,遭到朝野上下的一至反对,最终没有成功,建元帝为了弥补李太后,就决意立容钧为皇太女,但是又再次遭到了群臣反对,帝大怒,采用雷霆手段,不惜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强令碾压群臣。 这场帝王与臣子之间的博弈,终于在容钧六岁时正式在太极殿册封为皇太女而告终。 古往今来男女皆可入朝为官,封侯拜相,但唯独储君一事一直都是立嫡立长,前朝虽然有过女帝,但也是嫡女,且又为□□立下过赫赫战功,开疆拓土。而容钧当时只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孩童,何德何能,能当储君。 于是流言四起,都说是妖妃祸众,李太后也是个有风骨的女子,她为了争那一口气,对着容钧要求极为严苛,容钧的文治武功都被她请来最好的师傅来教导,平时再忙也要亲自询问功课,有些时候连建元帝也看不下去,心疼女儿。不过成效也着实显著,几年下来,朝野上下渐渐对这位年幼又勤勉的储君刮目相看。 她娘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她娘的套路她早已领教,容钧还是老老实实地请罪道:“儿臣知错,儿臣不该睡过头,误了早朝,让母后担心了。” 容钧跪在养心殿中央,身姿挺拔,鸦羽般的墨发被金冠竖起,露出饱满的额头,眉峰微扬,琥珀色的凤眸清澈透亮,饱满丰润的红唇微微抿起,明明眉宇间还有一团稚气,却已是极具龙章凤姿。 李太后欣慰地看着长大了的女儿,感叹道:“皇帝日理万机,难免也会倦怠,下面的人服侍你难免会有不用心的地方,依我看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给你找个皇夫了。” 容钧听到前半段就觉得有些不妙,等听到后半段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连礼仪都顾不上,急忙窜到李太后的身边,拉住李太后的袖子摇晃撒娇道:“儿臣今年才十六岁,哪里老大不小了?” 李太后气定神闲,不为所动:“十六岁还小,你爹当年九岁的时候就知道偷偷送花给我,你呢,这事娘不给你操心,你就永远想不到。” 容钧没想到她娘会突然爆出这种猛料,不过她不想成婚,容钧继续无赖地撒娇道:“我和爹又不一样,他那时候还是个王爷,天天闲的要死,我这么忙,哪有时间去做这种事。” “就你嘴贫,正因为你没时间,我这为娘的才要帮你物色啊,傻孩子,你难道就不好奇是哪家的孩子?” “不好奇。”容钧回答得斩钉截铁。 李太后看到女儿这样,脸上微微一笑道:“这事就算你不好奇也不行,我已经为你做了主,镇国公府的那个小子陪着你一块长大,而且品貌双全,是个好孩子,为娘的早早的就为你打算好的事情,如今咱们皇家已经给他们穆家下了聘礼。” 容钧的一张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小声嘟囔道:“娘,我和清尘是兄弟,您乱点什么鸳鸯谱啊。” 李太后听到这话眼底笑意更浓:“古往今来男婚女嫁乃是天地伦常,清尘那孩子又有哪点配不上你啊,我看他的才学比这天下男子都要强上百倍。” 容钧撇了撇嘴道:“若论才学,谁也比不上顾太傅。” 李太后皱了皱眉:“顾言笙?” 容钧一看李太后嘴里念叨出这三个字,心跳漏了一拍,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李太后摸着容钧的头告诫道:“那是你的老师,你怎么能打自己老师的主意,而且她比你大了十岁,你父皇在位时就对她赞赏有加,是个不可多得的能臣,皇儿你行事万不可如此荒唐。” 李太后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平时听起来只是随口一说的话,指不定是在心里酝酿了多长时间,她必须明确地告诉她不可以。 容钧腮帮子鼓起来道:“朕哪里荒唐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帝师是朕的老师,也是朕的臣子,为何朕不能娶她?” 李太后捏了捏自家女儿气鼓鼓的小脸道:“你呀,就是图个新鲜,真让你娶回来,说不定等哪天看到美人迟暮了,你又会厌弃人家。” “儿臣不会,儿臣会一辈子对她好。” 李太后掸了掸袖子,眉目平和:“省省你这心思,我儿是帝王,怎可为一个女子如此,将来如何担得起这万里河山,扛起祖宗基业,我已经为你指了穆清尘,这桩婚事你必须同意。” 容钧抿紧唇角,退后几步,一言不发地对李太后行了礼道:“儿臣告退。” 待容钧走了之后,李太后漫不经心地饮了一口茶,服侍她多年的老嬷嬷看出李太后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看皇上这是生气了。” 李太后把茶放下,杯子底部搁在桌面上有些重:“她也不小了,哪能事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就这样都沉不住气,还想娶帝师,她要是真有那个本事,我也不会着急她的婚事,该是给她磨磨性子的时候了。” 老嬷嬷口中连连称是,她是看着李太后长大的,这娘俩是一个性子,李太后年轻的时候也和容钧一样,性子跳脱,不服管教,而容钧呢现在则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年龄小的时候就坐上了高位,再跳脱的性子也被磨得沉稳了点,这李太后说是要给容钧磨磨性子,她估摸着这事,李太后怕是要给自己也磨磨性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容钧从养心殿出来,脸色发黑,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身后一堆跟着准备服侍她的太监宫女都吓得缩着脖子。更别提赵全了,他都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算了,这事跟他有莫大的联系,他要是早上再接再厉,皇上就不会误了早朝,太后也不会专程过来一趟。 容钧停了下来:“赵全。” 呼啦啦一大片的宫人都自动给赵全开了道,在赵全眼里这条道简直就是他通往死亡的黄泉路啊。 他弯腰垂手,走过来的时候脸几乎是贴着地面走的。 赵全扑腾一声,直接抱住容钧的脚,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哀嚎:“皇上,奴才知错了,求您饶奴才一条狗命吧。” 容钧被他这一扑,心底嫌弃的要命,拿脚踹了踹道:“离朕远点。” 赵全可怜兮兮地松了手,抹掉眼泪道:“诺。” 容钧沉着脸道:“今早为何不叫朕起来?” “您不让奴才叫您,您说奴才再多说一句话,就要砍了奴才的脑袋。” “那你信不信朕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居然还敢顶嘴。 容钧以前睡觉总是睡得不踏实,经常是赵全还没叫她,就自己先醒了,像昨夜睡得那般安稳,还是头一次,她再次想起来睡前她手里摸过的玉玺。 她想到这头就觉得更疼了,昨天晚上她只记得自己摸了那枚玉玺,再之后的事情就再也想不起来。 赵全见容钧面色突然苍白,慌了神道:“奴才错了,奴才这就去慎刑司领二十棍子。” 容钧的眉头竖成一个川字,她捏着眉心问道:“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赵全愣住,摸着后脑勺道:“昨晚没发生什么啊?” 容钧审视的目光仍旧压迫在他的头顶,赵全心里紧张,后背全被冷汗打湿,他福至心灵,结结巴巴地像是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全给说了出来:“昨晚儿您问奴才有没有鬼,奴才说自个儿胆小,您就笑了,把奴才给吓一大跳,然后您就让奴才退下了。” 容钧挥了挥手:“行了,问你也问不出来什么。” 赵全咽了咽口水,他看着容钧眉宇间似是还有愁绪,垂手而立,等着容钧接下来的问话。 容钧来回踱步,最终停下,沉吟一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退婚?” 赵全惊讶地捂住嘴:“陛下您要退了和穆大人的亲事?” 容钧冷冷地看了赵全一眼,赵全脖子一缩,把想要夸穆清尘的词给咽了回去,可他就是个奴才,哪能给陛下出主意啊。 赵全挠着头道:“不如您去问问顾太傅?” 容钧苦恼地道:“顾先生不是去沧州治水了吗?朕怎么去问她?” “陛下,您忘了,上月下旬的时候,顾大人递折子说了沧州事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眼下已经是月底,也该返京了。”赵全适时地提醒道。 容钧大喜道:“那你去宣旨,召顾先生进宫。” 赵全心里美滋滋,想着恰好能够将功赎罪,他连忙点头称是,却被容钧突然拦住。 “等等,不用你去了,等你宣旨到太傅进宫,又要等上一段时间,朕要亲自去找她。” “诺。” 容钧一刻都等不了,兴致勃勃地回了自己的寝宫,挑了一件好看的常服,打扮了一番出了宫。 顾太傅的家容钧自是轻车熟路的,她没做皇太女之前,也随着她父皇去过几次顾阁老家,专程探望年老体弱的顾阁老。凭着她的聪慧,对顾府的结构也算是了如指掌,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想惊动那么多人,对她三跪九叩,还要专门服侍她,她来只是为了找顾言笙的。 容钧于是安排赵全把顾太傅约出来,自己在顾家的后门外等着人。 容钧正等的心急,也不知道赵全有没有把口谕传到,正焦灼间,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传来。 “臣顾言笙拜见陛下。” 女子的声音如佩环相撞,泠泠清越 ,让容钧觉得心头都有些像被小羽毛挠过一般的痒。 容钧惊喜得回过头来,她除了在朝堂上之外,很少见到有见顾言笙穿朝服之外的衣服,眼下帝师穿了一件月白色百褶如意裙,外罩着一个浅色的纱衣,许是赵全催的急,顾言笙只挽了松松的发髻,斜插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簪子。 柳叶细眉,眸若点漆,眉梢眼角处是数不尽的风流,端是一身的诗意和风雅 。 只看了这一眼,容钧再次想起了那年的琼林宴。 十七岁的顾言笙风华正茂,高中头名状元,唇红齿白,在父皇面前毫不畏惧,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引得父皇抚着胡须频频点头。 她当时坐在父皇的下首,视线也忍不住往顾言笙身上去打量,绯色官服上的革带束在削瘦的细腰上,勾勒出完美柔韧的腰线,墨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脑后,明明是司空见惯的官袍却被她穿出了羸弱的美感。 建元帝呷了一口清酒,对着失神的容钧问道:“钧儿,你觉得这位新科状元如何啊?” 容钧方回过神,恭谨答道:“儿臣以为顾大人才学极佳。” 建元帝提点道:“你要多向她学习。” “儿臣谨记。” 容钧说完后心虚地瞄了一眼顾言之,却发现那人也正在看她,不由得有些害羞,从白嫩的脖颈一路染红了耳垂,她又不能低头,也不能说不让人打量,只好咬着牙赶紧让一旁的宫女给她布菜。 容钧低着头吃饭的时候再去瞄,发现那人已经收回了视线,举止优雅地端起了酒樽,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脸,喝完后原本如玉的脸颊染上了些微微的薄红,原本如迷雾似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看起来像极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 顾言笙也察觉到了容钧好像在偷看她,她朝着那儿歪了歪头,突然眨了一下眼睛,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此时阳光从林间倾斜下来,洒落在顾言笙的身上,眉眼温和,浅浅带笑,仿佛一瞬间时间都好像是静止了一般的宁静美好。 容钧被顾言笙的一个回眸弄得急忙捂住心口,她尚年幼,还不懂得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那么慌乱,只觉得心里像是炸开的烟花璀璨,欢喜得不知怎么才好。 可是就这样一个人,她的眼睛里藏着的很多东西,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容钧透过她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万里锦绣河山,疏狂至极的惊鸿剑影。 所有人都在夸顾言笙风姿无双,只有容钧从心底对这样一个人感到心折,原因无它——她的眼里有她未曾见过的天下。 而这样的人是她的老师,容钧心里涌上一层莫名又神奇的欢喜,这种满足感让她没由来得觉得心里满满的。 容钧走过去,直接握住了顾言笙的手道:“顾先生,朕好想你。” 顾先生的手像豆腐似的又滑又嫩,让人舍不得松开手。 她低头去瞧,却看到顾言笙的手腕上露出的一大块淤青,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到了一样,容钧刚想去问,袖子滑落,又把那处遮住了。 顾言笙眉眼一弯,任由着容钧牵着,轻声问道:“陛下近来安好?” 容钧听到顾言笙问她好,心里都快美上天了,表面上还是唇角微勾:“朕很好,除了每天都要批改很多奏折,顾先生好吗?” “谢陛下关心,沧州水患的事情” “沧州的事情,顾先生在朝堂再说,现在不在朝堂,先生应该听我说,你说对不对?” 顾言笙知道小皇帝少年心性,好不容易出了趟宫,她轻轻点了点头,不忍扫了她的兴致。 “你最近可有想我?” 顾言笙闻言浅浅笑开,眉眼妩媚多情:“自然是有的,臣常常在想,陛下的学问有没有进步,最近龙体是否安康?” 容钧心里欢喜,她昂起下巴,得意洋洋地道:“朕自然是有进步的,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有很努力,太傅不信可以再考考我。” “臣自然是信的。皇上找臣可是有什么急事?” 顾言笙拿着洁白的手绢温柔地给容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近在咫尺的桃花清香仿佛萦绕在鼻尖,容钧不由得绷直了身子,攥紧了手里把玩的玉佩。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言笙的脸庞看,她的眉目如画,清浅的柳眉中藏了一颗小小的红痣,生就风流妩媚的桃花眼,眸光中却像是隔了沉沉的雾霭,让人看不清虚实,又心动不已。 “朕”容钧吞吐了一下,觉得有些脸热,“母后想让我娶穆清尘作皇夫。” 顾言笙愣了片刻道:“镇国公家的公子?” 穆清尘曾经做过容钧的伴读,顾言笙也粗浅地指点过他学问,为人沉默寡言,却踏实上进,人品贵重,是个难得的孩子。 太后想让容钧娶镇国公家的公子作皇夫,自然是想给容钧筹谋,替她笼络京中贵族的势力,眼下各封地的藩王借着太后寿宴来送贺礼,实则暗中打探皇宫的虚实,对龙椅虎视眈眈,太后如果在寿宴当日,宣布皇上的婚事,也能对各地藩王进行敲打。 “我不喜欢他。”容钧皱着眉头,说起话来有些任性。 顾言笙微微一笑:“陛下不喜欢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陛下去做,但是陛下可曾想过太后背后的深意。” 容钧垂眸失落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做皇后,这也不行吗?” 顾言笙知道这是小孩子的任性,她柔声哄道:“这世间有很多无奈之举。” 容钧攥紧拳头,眸中锐气逼人:“顾先生难道愿意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吗?!” 顾言笙摇了摇头。 “就因为朕是皇帝就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人,那朕宁愿不当这个皇帝!” “陛下失言了。” 周围路过的人因为两人不俗的相貌,容钧气急之下声音有些高的话,频频侧目。 容钧的小脸因为刚刚的薄怒泛上潮红,她掩面轻声咳了咳道:“顾先生随我去另一个地方吧。” 顾言笙知道容钧说的都是些气话,容钧这些年的努力她有目共睹,一个年幼的帝王的心胸和报复,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先要学会妥协,很让人惋惜。 跟在两人身后一直没敢说话的赵全适时地走过来,弯腰说道:“皇上,听说天香楼最近新出的菜品不错,您和顾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容钧点头,向顾言笙示意道:“那就去那吧。” 三人刚走到天香楼,天香楼的门口却被很多人围住,人声鼎沸,里面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容钧站在人群外,刚要派赵全去打探一下,肩膀被人突然狠狠地撞了上去。 “都让开,我看谁敢挡老子的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尖嘴猴腮的男子看起来流里流气,身材瘦小,力气却大,手里挥舞着马鞭子也不管有没有伤到人,往人堆里面横冲直撞,身后又跟着一群恶仆,活像一群乱吠的狗。 赵全见到容钧被撞了一下,连忙扶住容钧担心的查看:“皇黄公子您没事吧?” 容钧揉着肩膀,手肘一顶,把赵全给推到一边,双眸阴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顾言笙看着容钧生气时习惯性地抿起唇角,就知道小皇帝这是被惹毛了,想来也是,容钧贵为天子,从小到大谁敢撞她,平日里在皇宫里被人众星捧月似的娇贵的养着,连掉根头发太后都要责罚伺候的宫人,况且容钧本身的性子也有皇室特有的骄矜。 记得那日她被传召入宫,恰好看到容钧在御马场上跑马,本来好好的一匹马,却突然发了癫疯,把容钧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容钧的几个贴身侍卫赶忙上去把马制住,随行的太医想要给容钧查看伤口,却被容钧狠狠推开。 小皇帝脾气倔得很。 她看着容钧尽管金冠散落,衣袍上沾满了尘土,却倔强地站起来,跛着脚缓慢走到那匹马的面前,直接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剑,利落地插在马的脖颈上,动作又快又狠,鲜血横流,那时容钧的眼睛里有着一股狠劲。 现在这股狠劲却随着容钧长大,被她压在了眼睛深处,藏得严实,却也能窥见一二。 尖嘴猴腮的男子急切地钻进人堆里,果真看到了他那日里早早相中的俏丽女子。 女子穿着褴褛的素衣,双目含泪,端是看着我见犹怜,他激动地搓了搓手指,不由分说的上前拽住女子的手。 男子脸上带着狞笑道:“你爹把你卖给我了,你现在就要跟着我走。” 女子嘴唇冻的发紫,哆嗦着往她爹身后躲。 须眉交白的老叟跪在地上磕头,颤抖着递上荷包,苦苦哀求道:“孙少爷,这银子还给你,是我鬼迷心窍了才想到卖女儿,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女一条生路。” 孙胜掂着银子,嘴角勾起不屑的神情:“银子?本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你既然把女儿卖给我,就别想着要回去。” 孙胜从荷包里捡起一角碎银子,在手里掂了下,恶劣地往老叟额头上砸去。 老叟的额头上顿时砸出了好大一块血迹,面如金纸,身子一下子歪倒在地上。 “爹!” 女子惊慌失色,脸上挂满了泪水,连忙去查看她爹的伤口。 孙胜弯腰一把扛起女子,虎着脸道:“别管你爹了,小娘子你跟我走吧。” “玉儿!”老叟泣不成声,几乎快要昏厥过去,抱着孙胜的腿死活不让他走。 孙胜着急走,他急红了眼,往老叟胸口狠踹一脚,顿时把老叟踹的天昏地暗,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红色的血水流了一地。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容钧实在忍不住,出口制止道。 孙胜回头看去,对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矮的那个穿着男装确是个女子,模样金尊玉贵,极为精致,眼睛里却像是点着了一簇火苗,高的那个却是倾国倾城,淡雅若竹,看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孙胜用袖口胡乱擦了擦嘴角:“他娘的,什么王法不王法的,爷就是王法。小娘子眼神还挺凶,不过爷对你没兴趣。” 孙胜放下肩上扛着的美人,大跨步走过去,看着顾言笙那张宛若娇花娇嫩的容颜动了歪心思,刚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就被人半路拦下。 他的手腕被容钧抓个正着,怒目圆瞪:“你敢拦老子!” 容钧眼神越发冷冽,周身尊贵的气势比他的姐夫宁王毫不逊色,看得他心生惶恐。 孙胜刚要挣扎着缩回手,骨头就像是被人要捏碎了一样。 他哀嚎着道:“疼疼疼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打我?!” 容钧看到男子恶心的嘴脸,下了狠手,直接捏断了男子的骨头,低喝一声:“滚!” 男子被容钧一手掀翻在地,他在地上不停爬着打滚,杀猪似的嚎道:“我姐姐可是宁王的宠妃,你敢打我,我让你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容钧冷笑一声:“呵,宁王。” 孙胜见容钧听到他搬出了他便宜姐夫的名号,也毫不畏惧,不由得有些心头惴惴不安。 早听姐姐说这京城里的大官多,他姐夫虽然是藩王,但还是有些敬畏京里头的大官,已经差人悄悄送了好几波的厚礼。 他初到京城,一时贪欢玩的兴起,渐渐把姐姐的提醒抛之脑后,今日突然想起这茬,霎时间整个后背全被冷汗打湿,连手腕的疼都给忘记了。 在场围观的人自然识得的这位仗势欺人的孙胜,今日看着这人被打了一顿心里都在拍手叫好,可又畏惧宁王的势力不敢上前帮忙。 楼上有人勾着脖子往下面瞧:“这是谁啊,敢打这位横行霸道的孙大少?” “这京里藏龙卧虎的可多着呢,这小公子看上去金尊玉贵的,看起来有些来历,她旁边站着的那位,我瞅着像是当朝帝师顾大人。” “帝师?!这帝师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怪不得能把姓孙的土包子迷住,是我我也忍不住啊。” “你才是个土包子吧,连帝师都不知道,人家可是顾阁老的嫡亲孙女,又是当今圣上的老师,皇上见了她都要以礼相待,这姓孙的惹上帝师,我看是别想活命了。” “那可不一定,孙大少的姐姐眼下在宁王府正得宠,宁王可是南边最有实力的藩王,皇上都要忌惮他几分,我看帝师这次可要因为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公子受到牵连。” 容钧听到这些议论,心头火气翻涌,宁王居然如此势大,连她都不放在眼里。 她怒极想要再往男子身上踹上几脚,却被顾言笙悄无声息地拦住。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队守卫京城的兵马司的弓兵火甲疾步走了过来。 寒光凛冽的盔甲上反射的光把人照的眼睛都睁不开,森严锐利的目光让人大气都不敢出,自发地让出一块很大的空地。 为首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指挥使站了出来,目不斜视地巡视了一圈道:“何人在此地喧哗?!” 孙胜上前谄媚得巴结道:“卫指挥使,你忘了我了,我是孙胜,就是那天陪您喝酒的那个。” 姓卫的指挥使狠狠地朝着孙胜脸上啐了一口,义正言辞地道:“满口胡言乱语,下官为官清白,哪里和你这种杂碎在一起喝过酒。” 孙胜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他仗着他姐姐的威风还从来没被人这样甩过脸子。 赵全看到熟人,忙喊道:“卫指挥使。” 卫指挥使不敢置信地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珠子,连连拱手道:“赵总管,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在皇上面前,他哪里敢被人恭维成赵总管。 赵全暗地里连连摆手,眼睛抽筋了似的,拼命地给卫指挥使眼色。 卫指挥像摸不着头脑似的,被赵全弄的一愣,再一看,了不得,顾太傅居然也在这。 他神情恭谨,拱着手道:“顾太傅。” 顾言笙也回了他一礼,身子却站在了容钧的后面。 卫指挥这才反应过来,那帝师和赵总管身前站着的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莫不是当今圣上。 卫指挥激动得手指头都颤抖了起来,手中的佩剑差点没拿稳,他大跨步地走过去,直接在容钧面前跪下来,叩首道:“臣兵马司指挥使卫子兴拜见” “卫指挥使。”容钧面容冷凝,打断了卫统领的话。 卫指挥不安地抬头看。 顾言笙开口道:“孙胜强买强卖民妇,犯了大魏第二百八十五条律例,按律当判杖刑三十。” 卫子兴当了那么多年的兵马司指挥使,自然也不是个笨人,帝师开口说出的话,自然是皇上的旨意。 孙胜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居然敢冲撞圣驾,可不就是找死吗?! 卫子兴挥了挥手,下令道:“把他们几个给本官抓起来。” 孙胜腿一蹬,撒泼道:“我姐姐可是宁王的宠妃,我看谁敢抓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卫子兴收紧了佩剑,挺了挺胸膛,冷声道:“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宁王宠妃,就是宁王,本官也照抓不误。” 卫子兴的话音刚落,周围传来了一阵喝彩声。 顾言笙心里暗道,这个卫指挥长相憨厚,官威倒是不小。 几个弓兵上前,把孙胜和他的家仆绑了个严严实实,卫子兴使了个眼色,连带着嘴都被堵上了。 剩余的几个弓兵,看到衣衫褴褛的女子和老叟却犯起了难,不知道是否也应该带走,站在那里犯起了难色,向卫子兴请示。 卫子兴轻咳一声,刚被人捧得轻飘飘的,又是在皇上面前表现,早就不知今夕是何年了,正欲开口发话。 容钧面无表情道:“放了她们。” 卫子兴看向容钧,忙冲着弓兵急道:“愣什么呢,让你们放开。” 弓兵忙退了下去 ,卫子兴弯着腰诚惶诚恐地走到容钧身前。 容钧眉峰微扬:“你先下去吧。” 卫子兴一愣,他畏惧容钧的雷霆之势,不敢抬头,只好和赵全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才道:“诺。” 赵全送了卫子兴一程,他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是是,小的以后还望赵总管多多提携呢。”卫子兴嘴里说着,手上悄悄往赵全的袖口里塞了点银子。 赵全紧了紧袖口,胖脸上挂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是自然。” 老叟见那些人都被弓兵压走,忙拉着女儿过来向容钧拜谢道:“谢谢贵人。玉儿,快来给贵人磕头!” 容钧道:“起来吧。” 老叟手指皲裂,满脸泥灰,他的女儿粗布麻衣,手肘处已经磨了一个洞,露出通红的皮肤。 容钧眉头拧紧:“赵全,把衣服脱下来。” “啊?!”赵全惊讶道。 这女子生得虽不如帝师那般貌美,却也是一个清秀佳人,剪水秋瞳,顾盼生姿,小模样端是看着就觉得勾人的紧,此刻像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缩成一团,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陛下这是在怜香惜玉?难道陛下实际上喜欢的是女人? 赵全瞬间露出了顿悟的表情,怪不得陛下要退了和穆公子的婚事,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宫里呆了快二十年,也算是见多识广,所以并没有因此而大惊小怪。 作为容钧的贴身太监最重要的就是体察上意,赵全当即把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送到了容钧的手上。 容钧微微弯下腰,把衣袍披在了女子的身上。 女子揽住了衣服,遮住了破烂的衣服,轻声说道:“谢谢公子。” 容钧身子一僵,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说谢谢,感觉还挺不错的。 容钧白嫩的脖颈有些微微发红,对着老叟道:“你们何故在此?” 老叟用衣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沧州水患,我带着一家老小随着老乡们一块逃难北上,谁料她娘因为路上的一场风寒染上了重病,花光了一路的盘缠,眼看着就要吃不上饭,她娘就要饿死过去,万般无奈才想了这个法子,第二天顾府布了粥棚,老朽这才吃上了饭,忙去把女儿给要了回来。” 赵全一听就想起了自己当年被他爹卖进宫里的场景,恼火道:“老头你糊涂啊,就算再不济也不能把女儿卖给那种人啊。” 老叟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实在没法子,我在京都举目无亲,总不能看着我的发妻饿死吧。” 赵全愤愤不平:“你你还算个男人吗?!” 老叟被赵全骂的蔫头耷脑,本来因为劳作累弯的腰现在看着像是被风吹倒的麦苗似的,再也直不起来。 容钧陷入沉思,她一个月前看到的折子上面写的明明是水患的情况已经基本治理好,各地的官员呈报上来的也都是夸她治国有方,如今灾民都涌上了京都,在她的眼皮子的底下,所有官员却熟视无睹。 这就是故意蒙蔽圣听,容钧想到这,目光淡淡地投向了顾言笙。 顾言笙自然知道帝王的多疑之心,她拱手道:“臣等下和您详讲。” 容钧点了点头,她不应该怀疑帝师,帝师从小就教导她帝王之术,是对她最亲近的人,她不该如此。 容钧想到她刚刚没控制住望向帝师的那一眼,就心生懊恼,她这样怕是会伤了帝师的心吧。 容钧再一次悄悄瞄过去,顾言笙霞光明艳的侧颜一如往昔,看来帝师并没有察觉到吧。 容钧敛了心神,安慰道:“这件事情兵马司会给你们一个公道,放心好了。” 女子轻咬唇瓣,眼眸中划过一丝坚韧,上前一步道:“奴家怕他事后还会报复我和爹,求公子收留下奴家,就算是为奴为婢也好啊。” “这”容钧犹豫了,皇宫一般不准宫外之人随便进入。 顾言笙无奈轻笑,上前替容钧解围,柔声说道:“你若是怕,就先到我府上吧,当个洒扫丫鬟,你爹也可以留在后厨帮忙。” 女子抬头看去,见着顾言笙光彩夺目,宛若神仙妃子,当即愣了几秒,才磕头拜道:“谢谢小姐。” 顾言笙轻轻把人扶起来,摘下了腰间系着的玉佩,把它递给了女子道:“知道顾府吧,到地方把它交给顾管家,他自会给你们安排。” 女子千恩万谢地捧过玉佩,又跪下来盈盈一拜,泪目道:“求求小姐救救我娘吧,她染上了很严重的病,快活不过今晚了。” “太傅又不是医馆的大夫,你求她也没有用啊。”赵全插嘴道。 顾言笙抬手:“在下粗通一些医术,姑娘若是放心,我可以去帮你看一下你娘的病。” 女子病急乱投医,没想到真遇上一位懂医的,一双杏眸又惊又喜,忙着连声谢道。 赵全目瞪口呆,容钧也是一脸惊讶,她从来没听过顾先生说自己习过医术啊。 顾先生转头看向容钧,淡淡一笑:“公子,我外公略通黄岐之术,我幼时学了一些,在去沧州的一路上,也解决过一些逃难的人患过的病症,我想帮她娘看看。” 容钧也想去看看灾民的情况,便道:“顾先生,我和你一起去吧。” “黄公子,您可不能去啊。”赵全一听急了,凑到容钧耳边小声嘀咕道,“灾民之间可能会爆发瘟疫,您是万金之躯,万一过了病气” 深宫之中一向忌讳这些,若是有宫女太监染了疫病都是直接拖出去杖毙的,而若是宫里贵人染了病,就算延医请药也是极难救活。 容钧略一思索,放弃了先前的想法,她看向顾言笙如玉的侧脸,也不舍得自己的老师犯险。 “顾先生,我想先听听沧州水患的事情。”她转身对赵全道,“你去给这位姑娘请个大夫吧。” 赵全:“诺。” 女子看着容钧泪水簌簌落下,跪在地上不肯走:“奴家请过好几个大夫,他们都不愿意为我娘治病,拿的药都喝完了也没见好,求求公子发发慈悲救救我娘吧!” 容钧疑惑问道:“常言道医者仁心,他们为何不肯为你娘治病?” “他们说我娘得了瘟疫,会传染,都不肯去,可我娘得的根本不是疫病,只是普通的风寒。” 赵全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瘟疫?” “我娘身上没有那种病斑,她只是觉得头痛发热而已。我若是说谎骗您,情愿一头撞死在这儿!”女子说着又往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 顾言笙不忍,忙拉起了女子,再看时女子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一片血肉模糊。 “你放心,我会去看你娘的。”顾言笙对容钧拱手道,“公子,人命要紧,我先为她娘看病,沧州之事我明日入宫和您细说。” 容钧点头:“既然不是疫病,我随你一起去。” 赵全傻眼:“主子” 顾言笙微微惊讶,古往今来权贵惜命,为了手中的权利更是不惜求仙问道,像小皇帝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倒是少有。 她还是摇头劝道:“公子万金之躯,不宜出入那种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容钧昂起下巴,自信道:“我有金龙护体,有什么好怕的。” 顾言笙听了这话,幽幽地看了一眼赵全。 日常进谗言的赵全被容钧这句话一下子戳中心窝,直想自尽了事。 以前在容钧刚刚登基大宝的时候,夜里经常做噩梦,他就想办法安慰容钧,吉人自有天相不太好用,就扯出了一个金龙护体,没想到被容钧记心里去了。 这下要是再反口,回去慎刑司那二十大板肯定又跑不了了。可他又不想让容钧去那种地方,毕竟他伺候容钧小半辈子了,如果容钧有了半点闪失,掉脑袋的肯定是他呀。 赵全求救性地看向顾言笙,顾言笙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顾言笙心想,小皇帝长于深宫,且大魏盛行奢侈之风,若能体验一下民间疾苦,以后治理百姓也能多推仁政。 容钧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冷哼一声:“走不走?” 女子扶着老叟在前面带路,容钧觉得这样走太慢,就让赵全把人背在背上,这样一来果然快了很多。 天边日头逐渐西斜,云卷熏风,酒家旌旗招摇,眼前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一行人的影子被日光拉得老长。 而宁王府此刻却是闹翻了天。 风情万种的妖娆女子身披红纱,酥胸半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纤纤玉手戳着宁王的胸口哭诉道:“你不是宁王吗?你怎么没本事能把胜儿救出来,他好歹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亲弟弟啊。” 宁王看着自己爱妾含泪的双眸,把他哭得心都化了,忙捉住美人的一双小手,吻了吻道:“碧儿,我的小心肝,我这皮糙肉厚的可别把你的手给戳疼了,孙胜得罪的是皇上,你让为夫我怎么去救他啊?” 孙碧的一双金莲在地上跺了跺,不依不饶得道:“你去跟皇上求情,让她放了胜儿不行吗?!胜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个苦,从小就跟在我身边长大,我连打骂都不舍得,兵马司的那些粗人一杖下去,胜儿可就没命了啊,胜儿要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宁王被心爱的女人哭得焦头烂额,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爱妾死啊,他软声哄道:“娘子莫要着急,我为孙胜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厨房里的人参汤药已经煎好了,孙胜铁定能活着回来。” 孙碧闻言咬牙恨恨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胜儿碍着你的眼了,连一句话都不愿意为他说,存心想看着他死是不是?” “哎你这是说的哪的话?”宁王叹气道。 孙碧见到宁王那副窝囊样,气得破口大骂道:“老娘今日算是看清了你了,你就是一个怂货,怪不得一辈子只能窝在同洲,当一个小小的藩王,这个刚登基没几年的小皇帝都能把你使的团团转,一张破纸都要马不停蹄地举家都搬来这里。你别忘了你可是她的叔父啊,都是皇族血脉,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啊?” 宁王眉头皱成一团,显然也是被孙碧激出了心里的愤懑,他握紧拳头,松开,终究还是长叹一口气道:“她是君,我是臣,君为臣纲,就算我是她的叔父,亲自去求她,她也未必会给我法外开恩啊。” 孙碧自认为自己这些话软硬兼施,可宁王他始终还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她怎么就会嫁给这样一个人啊。 孙碧冷笑一声,转身道:“好,你不去我去,我和胜儿一起死在外面算了。” 宁王一伸手,把女子拦腰抱起:“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孙碧转头埋在了宁王的怀里,轻轻用粉嫩的拳头捶着宁王的胸口,委屈道:“夫君是碧儿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了,您要是不帮碧儿,碧儿也真的没办法活下去了。” 宁王搂紧了怀里的人,目光悠长地看向远方,斟酌良久之后方道:“罢了,我去求求太后,你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些胡话了。” “碧儿多谢王爷。” 皇宫那个地方他有很多年都没去了,不是因为不能去,而是因为不敢去。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他从小在那长大,就算是当年太祖还在位时,建元帝还不是太子,兄弟们为了争那个位子,争得头破血流,死的死,残废的残废,流放的流放,像他这样能好好的活在世上已经不易,又哪敢再去惹宫里的那位关注,这次要不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往那踏进一步的。 越往小巷深处走,就越是泥泞——不是雨水,倒像是被人一脚踹翻了的臭水沟,容钧闻着空气中的腥臭味就差没作呕起来。 她手里拿着手绢捂住口鼻,还要小心脚下的污水弄脏了鞋面。 容钧歪头去看顾言笙,举止从容不迫,眉头都未皱,走起路来仍然美得像是一幅画一样。 容钧心头疑惑,难道帝师闻不到这些怪味吗? 顾言笙自然是能闻到,她的五感比容钧这样的凡人要强百倍,她不仅能闻到这些气味,甚至能闻到凡人看不到的——比如死气。 作为玉玺,她靠吸食龙气化形成人,龙气来自于王朝的君主,且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国运,而君主龙气的强弱来自于他所统治下的百姓的人气。人气代表着一个人的气运,死气便是人气的伴生气运,若是死气大于人气,自然是离死不远了。 她看了一眼容钧,容钧身上的龙气非常旺盛耀眼,这些死气对她不但没有丝毫影响,反而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这样她倒是不担心死气会对容钧产生影响了。 容钧看着顾言笙看得太久,一时没留神脚下的路,被翘起的石板绊了一下。 眼看着就要以脸着地,忽然被一阵香风包裹住,再一抬眸,她人已经到顾言笙的怀里了。 顾言笙揽住容钧的腰,压低声音含笑说道:“陛下小心。” 小皇帝的腰肢又细又瘦,倒真如同春日里的杨柳一般。 顾言笙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凑近她的耳畔,像是呢喃一样 。容钧的脸有些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帝师的怀抱香香软软的,让她的脑子都变得晕乎乎的。 容钧心跳加速,顾念着帝王的威仪,忙推开了顾言笙,小声说道:“谢谢。” 顾言笙微微挑眉,她自是知道容钧这是害羞了,小皇帝经不得人逗,不过刚刚吸到的一丝龙气却很清甜干净。 又过了一个昏暗的转角后,灰败的景象方彻底显现了出来,污水顺着人的脚底往下流,一个个脸上全都是面黄肌瘦,人形骨销,一派死气沉沉的样子。 而她们和这一切格格不入。 女子一眼就看到了她娘,直接冲了过去,把她娘扶起来道:“娘,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病了。” 老妇人被病痛折磨得连两只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重新听到女儿的声音,强打起精神,骨瘦如柴的双手不停摸索着女子的脸,含泪说道:“玉儿,你回来了” “玉儿她娘,你有救了,这位小姐是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病。”老叟轻轻拍着老妇人的手,神情激动得看向顾言笙。 老妇人往老叟说话的方向看去,干裂的嘴唇缓缓吐出字来:“谢谢大夫了” 顾言笙上前一步,弯下腰,给老妇人把了脉,查看了舌苔后问道:“但热不寒,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老夫人这样发热有多久了?” 女子擦着眼泪答道:“有五日了。” 顾言笙略一沉吟,断定道:“是天行时疫。” 女子和老叟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脸上吓得没了半分血色。 这可是要人命的瘟疫啊! “娘!” “玉儿她娘!” 三人哭做一团。 赵全一听瘟疫,也是吓得浑身一颤,忙把容钧护得严实,用肉身当屏障,把那些人都给牢牢隔开。 赵全嘀咕道:“奴才就说是瘟疫,主子您还不听,咱们得赶紧走,离这儿越远越好,别沾了您一身的晦气。” 容钧把赵全推开了些,眉头轻蹙陷入了沉思。 顾言笙站起身来道:“瘟疫会传染,尽快和病人隔离吧。” 女子双眼哭得通红,似乎是不信命,仍旧问道:“小姐,真的没有救我娘的办法了吗?” 顾言笙轻轻摇头,把女子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给掐灭了。 她虽然修炼成精,但是人各有命,她也不能违背,强行为她人逆天改命。 女子失声痛哭道:“您会不会看错了,我娘身上没有那种病斑,她没有!” “就这两日了,你娘能撑到现在着实不易,我会给她多开一些减缓病痛的方子,你在她面前再多陪陪她吧。” 顾言笙的话说的残忍,却也带着最后一丝温柔。 揭开真相的瞬间固然会让人疼痛,但如果不揭开,就会一直痛苦下去,伤痕就会一直蔓延到内心深处,到时再进行刮骨疗毒,倒不如早早接受。 也许她是玉石成精,冷心冷肺,比别人更多了几分刻骨的凉薄。 “顾先生” 容钧少见顾言笙这般模样,说话时仿佛是置身七情六欲之外,对于女子的失声痛哭也没有任何的动容。 顾言笙对着容钧微微一笑,似乎又变成了先前的帝师,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她走了几步,转身又对女子道:“药我稍后会差人送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拿着玉佩到顾府来找我。” 容钧和顾言笙走了很远后,再回头看,仍然能看到女子跪倒在地拜谢的样子,弱小的让人心生酸楚。 容钧吸了吸鼻子,问道:“真的没有办法救她们了吗?” 顾言笙握着容钧的手,眉目温和:“没有。若是早些治疗还好,原本只是风寒,过了这么久,又没有做到隔离,被其他病人来回感染,已经是难有生还的余地了。” “这样吗?”容钧仍觉得心里发涩,她看着周围各个锦服华裳的人,再想想那个地方难民窟一般的简陋,忍不住问道,“同样是朕的子民,为什么有的人能过的那么好,他们却要连生活都那么难呢?” 顾言笙淡笑答道:“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陛下若是亲贤远佞,必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个朕读过,是因为朕的身边有佞臣吗?” 容钧想了一圈,目光最后了落在了赵全身上。 赵全一下子抱住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道:“陛下,您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一个好奴才,对您一直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啊。” 容钧眼眸一转,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得道:“是吗?” 赵全摸了摸自己差点没保住的脖子,颤声道:“是啊。” 顾言笙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赵全还是一如既往的搞笑。 容钧被顾言笙的轻笑声吸引过来,眸子里也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她看了好一会,才告别道:“宫门申时就要落锁了,朕先走了,明日太傅记得入宫。” “诺。”顾言笙弯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容钧刚要到宫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俊马的嘶鸣声。 她回头去看,高头俊马,踏云而来,马蹄落处带起一阵绯色的桃花瓣。一两朵被沾染在了顾言笙鸦羽般的墨发上,风采翩翩,姿容秀美,惹得一旁尚未出嫁的小姑娘羞红了脸,也忍不住驻足观看。 容钧也被吸引了去,不过她不喜欢别人觊觎她的帝师。 容钧本来是用威严的目光警告一下那些对顾言笙有非分之想的女人,结果没想到她们的目光还继续痴痴得黏在顾言笙的身上,让容钧忍不住想砍人。 顾言笙刚翻身下马,就被容钧拽住了袖口,拉到了她的身前。 容钧故意挨得近些,保持亲密的样子问道:“太傅怎么又回来了?” 顾言笙含笑不语,小皇帝这种行为倒像是在抢占喜欢的玩具一样。 她只手解掉了身上的披风,把它披在了容钧的身上,仔细系好之后才道:“夜间风寒露重,臣恐陛下不小心染了风寒,就来送件披风。” 容钧身体内的寒冷被驱散了些,心里也变得暖暖的,她就知道顾先生只会对她一个人好。 容钧感动地说道:“顾先生也要保重身体。” “臣会的。” 顾言笙略微一拱手,那道刺目的淤青又露了出来。 容钧看到后,心疼地问道:“顾先生怎么这般不小心?” 顾言笙注意到容钧的视线是在她的手腕上,她故作不在意地把衣袖整理好,笑着说道:“不小心被东西砸到了吧,陛下不说,我倒是没发现。” 顾言笙表面上笑得优雅,心里却想——现在知道心疼了,昨晚上用我拍桌子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容钧固执地把顾言笙的袖子拉开,指腹小心地抚摸了上去,惹得顾言笙一阵颤栗,她放轻了声音问道:“还疼吗?” 顾言笙顿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满足感,学生长大了,知道关心自己的老师了。 顾言笙安慰道:“不疼的。” 可是下一秒,容钧的眼睛里就有泪水在打转,哑着声音说道:“以前我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是这样的淤青,疼了好多天呢。” 顾言笙帮容钧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柔声说道:“都说了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再不走你就真的回不去了。” 容钧看了一眼快要合拢的宫门,心下更觉得酸楚,她握住顾言笙的手,真挚地道:“我回宫就让太医给你拿最好的药。” 顾言笙点头,无奈道:“谢谢陛下。” 赵全看着两人这样,不由得有些咋舌,要不是他知道两人的身份,还真会以为是一对新婚小夫妻,皇上就像小媳妇似的对着太傅温柔得不得了,而太傅也对她的小媳妇宠爱的很,当真是羡煞旁人。 打住打住,他怎么能把皇上想成小媳妇,明明只是师徒之情,分明是他眼花了,想歪了! “皇上,咱赶紧走吧。”赵全忙插嘴道。 容钧给不识趣的赵全一个冰冷的眼刀,才依依不舍地和顾言笙告了别。 容钧入宫的时候,宁王的轿子刚出宫门,她心下怀疑,果然在养心殿没坐一会儿,就被太后宣到了慈宁宫。 太后坐在凤榻上,一旁小宫女给她捶着腿,别提多悠闲了。 容钧请完安,也给自己找个地方坐,不急不慢地喝了会清茶。 母女俩静坐了半晌,整个慈宁宫内针落可闻,李太后最终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 容钧知道这是正题要来了,立刻坐直了身子,准备和她娘斗争到底。 李太后:“钧儿,刚刚你皇叔来了,你可知道为何啊?” “不就是儿臣替他管教了那个不争气的孙胜吗?”容钧哂笑一声道,“皇叔就为这个来求您?” 李太后长叹一声道:“对啊,我都有十几年没见他了,谁曾想这去了同州,倒比原先胖了些也白了些。” 容钧没把李太后絮絮叨叨的话放心上,随手摘了一个葡萄丢进嘴里道:“看来同州不错,皇叔回去可以继续呆在那安享晚年,过过好日子。” 李太后看见自己女儿这般不得体的样子,也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便没管她。 李太后继续说道:“你皇叔虽然不及你父皇的英姿,当年也是连拔五座城池的英雄,现在人老了,打不动仗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日子过的和和美美不容易啊。” 容钧一听到这,冷笑着道:“他是过的和和美美了,京城里的百姓可过得一点都不好。孙胜仗着宁王的势力,强占民女,视我大魏礼法于不顾,这样的人,朕就是罚他也不为过吧。” “皇上你要罚孙胜当然没错,但他不值得你亲自动手,你罚他是脏了你自己的手。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个皇帝样,真和个小孩子差不多。” 李太后从凤榻上走下来,轻轻摸了摸容钧毛茸茸的脑袋,却被容钧头一扭,倔强地避开了。 她瞥了一眼看过去,容钧的脸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 李太后把容钧的小脑袋安抚地抱在了怀里,这次倒是没挣开。 李太后像容钧小时候那样,放轻了声音哄道:“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了,谁还没受个委屈,可是娘也不是劝你要忍着,该发火的时候也要学会发火,不能憋在心里自个儿难受。你今天罚了那个孙胜,我也没说不好,也没有给他说情不是?!” “可您的意思就是说儿臣办错了。”容钧埋在李太后的怀里,委屈道。 李太后轻轻捧起了容钧的脸,用指腹给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痕,轻声说道:“你现在是皇帝,就算是真的办错了事,也不能说自己错了,皇帝永远都不会错。我的话你往心里去听,觉得不对了就不按着为娘的话去办,要是对,你再那样做也行。” 容钧听着李太后这样说,心里好受了些,她抬手抹去眼泪,对着李太后道:“可儿臣会怕您失望,会怕大魏的臣民对我失望。” 李太后拍了拍容钧的肩膀道:“人呢,没有不让人失望的,失望了就失望嘛,你再怎么样也是大魏的皇帝,就算做不好皇帝,你也是我的女儿。失望不算什么,只要不是固步自封,妄自菲薄,能迈开脚,就是好皇帝,是我骄傲的女儿。” 容钧这下从李太后的怀里出来,眉宇间又重新充满了自信,她问道:“那皇叔来求您,只是为了让朕饶了孙胜一命?” “你皇叔可不是毛头小子,他怎么会直接说这种事,他就是来找我叙叙旧,讲了讲年轻那会儿的事。”李太后脸上挂满了笑,眼睛里也焕发出了光彩,“这人到了老了,还真是没年轻那会冲劲了,但瞒不住我,京城就这么大,他宁王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找我那肯定得有事,我这一打听自然就打听出来了。” “那母后您真是足智多谋。”容钧见李太后心情好,竖起了大拇指夸道。 李太后被女儿捧得开心,她又劝道:“我看呐,你不如就卖他一个人情,把孙胜给放了。孙胜的命是不值钱,一个孙胜换一个不敢有反心的藩王,我看着就不错。” 容钧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说了半天,她娘还是在给宁王做说客,拐着弯的劝她放人。 容钧义正言辞地道:“儿臣绝不会姑息养奸,孙胜会依法严惩,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命大不大了。宁王那里,如果他真的敢反,朕的三十万雄狮顷刻之间便能踏平同州。” 李太后叹了口气,知道这容钧一意孤行,和先皇是一个脾气,罢了,就一个宁王倒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随她去吧。 容钧本来做好了和李太后继续争辩的准备,没想到李太后只是摆了摆手就问她:“晚膳用了吗?” 容钧:“” 李太后又道:“要是没用就在慈宁宫吃吧。” 容钧想起了她娘口味清淡,近几年几乎都是吃素斋,而她只爱吃肉,便婉拒道:“儿臣吃过了,若是无事,儿臣就先走了。” 李太后也知道容钧越长大心越野了,也没打算拦着她,便道:“行了,去吧去吧。” 容钧回了养心殿,谁也没让在身边伺候,让赵全给顾言笙送药,又从御膳房要了两盘糕点,就继续研究起了昨天的玉玺。 这玉玺传了有数十个王朝了,她在这之前翻遍了典籍,史书里也没有人说哪朝哪代玉玺在某年某月里藏着女鬼,她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 容钧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奏折,看累了,就把玉玺揣在了怀里,躺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对着暖色的灯光,手指一寸寸地从玉玺的边缘的部分摸了上去。 她总有一种直觉,这个玉玺就是个活物一般。 就比如眼下,她手指压在玉玺上的龙口中,就好像真的是有柔嫩的小嘴在吮吸着她的手指一样,冰冰滑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容钧把修长白皙的手从里面抽出来,甚至能看到手指的表面上覆着的一层淡淡的光华。 不会是口水吧? 容钧想到这颇嫌弃地拿起手绢擦了擦手指,可是擦完了之后,那层浅色的光华还覆盖在上面。 容钧这下着急了,她可不想上朝的时候那一根手指被人看猴似的盯着。 她又使劲擦了擦,还是擦不掉! 容钧把玉玺掷在软榻上,看着玉玺在软榻上翻了个跟头,她气呼呼地道:“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小心朕让你” 容钧说到这个突然卡了一下,对付鬼怪应该怎么办? “朕让钦天监把你斩了!” 容钧放完了狠话,玉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嘲讽了一样。 容钧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这样对她,抗旨不尊,目无君主,很好,她决定跟它杠到底了。 仗着自己躲在玉玺里,她不敢随便打骂对不对? 那她就想办法把它从里面逼出来。 她记得法华寺的高僧曾经说过,她的血是龙血,可以驱邪。 容钧从墙上拿了一把悬空的宝剑,剑光闪闪,锋利无比。 是一把好剑。 容钧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 一道刺眼的剑芒划过,容钧的手指上的血顺着青色的筋脉蜿蜒向下流去,容钧忍着痛,慢慢凑近了那枚晶莹剔透的玉玺。 血液滴在洁白无瑕的美玉上,就像是晕染开了的水墨画,美人如玉的眉眼被浅浅得勾勒出来。 容钧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的景象,心内的兴奋远大于畏惧,她用力攥紧了手里的拳头,用力挤出了更多的血液。 美人的眉眼已经快要完全显露了出来,连衣服上的纹饰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涂满了血液的玉玺似乎是突然发现了不对劲,血液都被缓慢吸到了龙口里,容钧意识到这样美人会消失,她眼巴巴地守了这么久还没看上呢,她只能狠心再挤挤手腕上快要没血的伤口。 “你能不能别把血抹到我身上了?”娇怯的声音从玉玺里传了出来。 容钧脸上充满了惊喜,她趴在床上,凑近了玉玺说道:“你如果出来,我就不抹了。” 玉玺里面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发出声音。 容钧放柔了声音哄道:“你出来,我把这盒糕点都给你吃。” 容钧把软榻旁的糕点拿了过来,还用手轻轻扇了扇。 清甜的桂花香飘散过去,缠绕在玉玺周围,勾得人食指大动。 容钧好像听到了有人咽口水的声音,心里更是得意。小样,御膳房的糕点可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真的吗?” 容钧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当然,朕金口玉言。” 浅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容钧眨了一下眼睛,再一看过去,美人轻纱掩映,玉色映现,可那模样居然和顾言笙生的一模一样。 容钧怔在了原地,顾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美人手里指了指那盘糕点,问道:“我可以吃那个吗?” 容钧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她对着自己老师的那张脸,生不出半点旖旎的念头,声音微颤道:“可。” 美人容貌绝美,身段凹凸有致,那层白纱覆在身上,一举一动都勾的人心潮澎湃。 容钧感觉鼻腔里热热的,她伸手一摸,低头放在眼前,红色的鲜血沾满了整个指缝。 美人小心地吃着糕点,双眸无辜地望着流鼻血的容钧,软声问道:“你流血了?” 容钧听着这声音,骨头都快酥了一半,她含糊地应道:“嗯。” “我来帮你止血。” 美人放下了糕点,跪坐在软榻上挪了过来,她的身体比容钧略高一些,再加上容钧因为心底震撼,缩在了墙角,只占了小小的一角,看起来就像是容钧要被欺负了一样。 桃花瓣的清甜香味从美人身上传来,和白日帝师身上的香味丝毫不差。 美人的手指轻点着容钧的鼻尖,莹莹光华在指尖流动,容钧身体被那层光华包裹住,等光华如流水般褪去时,连容钧手腕上的伤口半分也看不出。 “你是谁?”容钧捉住美人柔若无骨的小手问道。 美人身子一歪,顺势倒在了容钧的怀里,凑近她的耳畔,呵气如兰道:“你的玉玺啊。” “那你叫什么?” 不是说皇上都很好迷惑的吗? 美人轻咬着下唇:“笙。” “你和顾言笙是什么关系?”容钧追问道。 “顾言笙?”美人眉头轻蹙,似是若有所思,“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容钧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有些失落,松开了美人的手道:“你回去吧。” 美人瞪大了眼睛,手臂勾着容钧的脖子不放,撒娇道:“不要,笙儿还没有玩够。” 容钧扯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冷漠道:“那你玩吧我睡觉。” “那笙儿也睡了。”笙儿掀开了容钧的被子,钻了进去,紧挨着容钧开心地蹭来蹭去。 容钧浑身都被蹭得燥热起来,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她闭着眼睛,捏住笙儿的后颈道:“再闹的话,你就一个人睡。” 怀里的人终于老实了,容钧渐渐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顾言笙一大早上醒过来,手用力地捶了捶身下的床榻,神情懊恼又沮丧,头深深地埋在了被子里。 她活了几千年,就没觉得那么丢脸过! 若不是今天还要上早朝,不能莫名其妙消失,她绝对立刻收拾包袱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昨天晚上的画面在她眼前像走马观花一样过去,可内容却足以让她疯魔。 她怎么能对容钧撒娇,就为了那盘糕点连节操都没了,吃就吃了,还要和容钧睡一起,衣服穿得就像没穿一样,简直不忍直视! 顾言笙满头黑线,她一个月前压制水患中生成的千万水鬼耗尽灵气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由于身体的灵气损耗过多,在夜间身体和大脑会退化成幼年形态,自动吸取龙气补充能量。她本来以为变成玉龙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没想到容钧会用血,吸多了龙血的玉龙直接破级修炼成了人身。而根据她的身体损耗程度来看,她的夜间幼年形态至少要维持三个月 三个月就意味着这样羞耻的事情要持续下去,每天早上大脑都会自动回忆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背德感紧紧地缠绕在顾言笙身上,她生出了对生活强烈的无力。 不能这样下去,她必须要让容钧忙起来,忙到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容钧在睡梦中完全不知道她心目中无比仰慕的太傅,已经在心底给她制造出无数个堪称变态的虐人计划。 当阳光从窗户外洒落进来的时候,一只手从明黄色的被褥里摸来摸去,容钧摸了几圈都没摸到人,她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掀开了薄被,美玉无瑕的玉玺从里面滚了出来。 又变成玉玺了? 容钧垂眸深思,好像这枚玉玺只会在晚上变成这样。 不过很有意思,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了戏谑的弧度。 “陛下,要伺候您起身吗?”殿外的小宫女耳尖得察觉到里面的动静,忙问道。 容钧刚睡醒,声音还有一丝慵懒:“进来。” 小宫女们捧着洗漱用品进来,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容钧更衣。 容钧这一觉睡得舒服,她心情舒畅,伸开双臂,低头看向给她腰间系玉佩的小宫女,只看那双眼睛倒是有点像帝师,只是不极帝师半分颜色。 容钧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是第一天来值守的,听到容钧的话,双手一抖,跪在地上道:“奴婢叫洗墨。” “名字倒是不错。”比昨晚那个冒牌的帝师叫笙儿的好听多了。 洗墨听到这句话心头小鹿乱撞,脸上飞满了红霞,容钧从她身边路过,她还沉浸在那句话里。 赵全见容钧换好了朝服,忙暗地挥挥手让小太监宫女们都下去,凑到容钧面前,低声说道:“穆世子天不亮就在宫门口候着了,说是有急事求见陛下。” 容钧脸色一变,曲起手指敲了一下赵全的官帽,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来干什么,迫不及待嫁给朕?不知道朕要上早朝吗?” 赵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毕竟是未来的皇夫啊,他斟酌道:“奴才瞧着穆世子走得急,神色匆匆,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跪在那儿,奴才让他去一旁歇歇脚,他都没理奴才。” 容钧心里生出来一丝恼意,她怎么觉得穆清尘来者不善呢,她还不满意这桩婚事呢,只匆匆掷下一句话道:“喜欢跪,那就让他继续跪着吧。” 一大早上的早朝让容钧彻底忘了早上的那个小插曲,她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首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老头。 “反正我们户部是拿不出银子了,今年水患刚从户部支出去了一笔,到现在都没有填补回来,哪有银子去给你们兵部进行战备保养。”户部尚书元朗气的胡须一颤一颤的,双手叉腰,气势拿得十足。 元朗贫苦出身,人送外号铁公鸡,花户部一分钱都像是拔毛似的,是大魏正正经经的钱袋子。 兵部尚书李阳也不甘示弱,他声如洪钟,军旅出身,比元朗有更多的底气:“那我们兵部不补充军备,保养武器,若是大仗来临,谁能替陛下上阵杀敌,谁能守卫这大魏的大好河山。” 元朗双手一摊,鼻孔里冷哼一声:“每年户部都给兵部支一大笔银子,这银子去哪里了,你们兵部是年年都要银子,这银子再多都要给你们掏空。” 李阳这话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元朗是什么意思,在陛下面前说他以权谋私,贪污军费。 李阳撸起袖子,直接拽住了元朗道:“你再说一遍!” 一旁的朝中大臣都能看到李阳眼里的凶光,暗道不好,纷纷都上前把两个人拉开。 李阳见打不了这个老头,涕泪泗流地看向容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元朗他诬陷微臣,微臣对大魏忠心耿耿,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啊,陛下!” 容钧撑着下巴,勉强撑起一丝精神,拉长音调道:“噢~,太傅你怎么看?” 顾言笙被点到名,她从队伍里走出来,行礼道:“臣以为军队关乎着江山社稷,军饷也应当给足,边关若有荒田,平时也可让将士去耕种,自给自足。” 容钧看着顾言笙那张容貌倾城的脸,心底慢慢荡漾开一层波浪,她忍不住想到昨晚的美人,她甚至想把那层庄重的朝服一层一层地剥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摸上去也如同温香软玉一般。 容钧难耐地舔了舔唇角,过后又觉得心虚,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老师产生这种不诡的心思。 顾言笙猛然察觉到容钧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只是那目光只有一瞬,便很快收回了,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到底也只是孩子心性罢了。 顾言笙话一说完,忙有人出列附和道:“臣以为太傅所言极是。” 容钧轻轻点了点头,拍棺定论道:“此事着户部去办。” 元朗一听急了:“陛下,户部真的拿不出这个银子啊。” “没钱?”容钧重复了一遍问道。 元朗耿直道:“真没钱,陛下您就是把国库都倒个底朝空,也拿不出半分银子啊。” 容钧唇角绽放出一个笑容,看得众位大臣心头发慌:“众卿没钱,那就从朕的内帑里拿银子出来。” 众臣面面相觑,从古到今哪有从皇帝的私房钱里拿银子补贴军饷的啊,一时拿不准容钧这话是什么意思,纷纷跪在地上道:“臣等惶恐。” 容钧脸上的那抹笑意瞬间变得嘲讽起来,她冷声道:“朕昨日听闻,京城郊外有大批水患而导致的流民,食不果腹,却无人上疏,此为何故?!” 众臣两股战战,浑身吓得一个激灵,没有一个人敢答复容钧这句话。 “今有朝中大臣,尸餐素位,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 容钧的话掷地有声,震摄了整个太极殿。 “臣等罪该万死。”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山呼声。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容钧从六岁时就一直在耳边听到,她看着父皇嘴角微抽,众位大臣表面附和,心底却是完全想的不一样。仗着法不责众,仗着父皇不敢牵一发而动全身,口中说自己罪该万死,以为因此就能开脱一切罪名。 不过她不会像父皇那样容忍他们居高位,享太平,她要把这个朝堂折腾一个底朝天才好。 容钧冷声道:“沧州水患相关官吏,罚俸一年,各降一级,顺天府尹于都立刻安置流民,另每年从朕的内帑拨三十万两银子给兵部,违令者,斩!” 容钧的话音刚落,众臣连忙高呼:“陛下圣明!” 赵全见容钧有了罢朝的意思,高声唱念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容钧末了慢悠悠加了一句:“太傅留下。” 顾言笙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等着同僚们都相继离开,才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奏折,递给了赵全,用力咳嗽了几声道:“陛下,臣染了风寒,恕不能与您详讲了。” “太傅好好的怎么会病了?”容钧困惑道。 她不但病了,而且还有心病。 “昨晚着了凉,今日觉得头有些疼。” 顾言笙这句话刚说完,就被容钧抬手摸上了额头。 容钧的小手冰冰凉凉的,让顾言笙烧得滚烫的额头都降下来几度。 顾言笙意外地觉得很舒服。 “好烫。”容钧惊呼道,“小全子,立刻宣太医给朕的太傅诊病。” 赵全弯腰应道,连忙去给顾言笙找御医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太医过来后,给顾言笙诊病之后,恭敬说道:“启禀陛下,顾太傅劳累过度,身体不堪重负,所以风寒侵体,臣开几副方子,喝了就没事了,只是太傅要多注重休息啊。” “太傅你这几日就不用来上朝了,在家安心修养。”容钧给顾言笙掖好被角,转身对赵全道,“你赶紧去煎药。” 赵全神色犹豫,弯腰道:“穆世子都跪了一上午了,您看是不是?” 容钧愣了一下,冷声道:“那是他愿意跪着。” “陛下不如去看看穆世子吧。”顾言笙知道容钧向来是嘴硬心软,柔声劝道。 容钧看向顾言笙有些犹豫,穆清尘毕竟当了她八年的伴读,她虽然不满意这桩婚事,感情还是有的。 “那好吧,你们照顾好太傅。”容钧最终捏了捏拳头离开了。 她一从太极殿出来,才感受到了日头的猛烈,想着那个傻子在宫门外跪了那么久,平时细皮嫩肉的,应该要晒脱了一层皮。 容钧想到这,有点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后悔,忙加快了步伐。 她走到那里,果然看到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脸色苍白,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脸此刻又消瘦了几分。 容钧手挡了挡刺眼的太阳,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穆清尘跪在地上,他的视线早已模糊,只能看到一个明黄色的皂靴,俯首拜道:“臣求皇上赐死。” 呵,她还没要死要活的呢,穆清尘居然还想死。 容钧冷哼一声道:“你犯了何罪?要朕赐你死?” “欺君之罪。” 容钧一时神色变幻莫测,她知道穆清尘的性情,向来是不会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很有可能是真有其事。 赵全自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忙解围道:“陛下,穆世子可能是晒晕了,不如先把他扶到偏殿?” 容钧点头默许。 穆清尘被人扶起来的时候,两只腿已经完全快要废了,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紧咬着牙关才撑着没倒下。 容钧心里腹诽,就是个倔人,脾气比她还倔! 穆清尘在偏殿休息了一会,缓了过来,才被请进了养心殿的内殿。 容钧屏退了左右,斜倚在龙椅上问道:“说吧,是什么欺君之罪?” 穆清尘撩袍跪下:“此事与镇国公府无关,臣请陛下若是要治罪只治臣一人之罪。” 穆清尘这些话就让容钧忍不住浮想联翩了,什么叫和镇国公府无关,要治只治他一个人的罪,穆清尘胆子这是肥了,竟敢犯上作乱吗? 容钧眸色深沉:“说!” 穆清尘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道:“臣其实是女子之身。” 女子之身?!!! 容钧惊得坐直了身子,双眼瞪大,她认识穆清尘至少有八年了,她怎么不知道穆清尘会是女子。 她的目光在穆清尘的胸前逡巡了一遍,好像是比她的鼓了一点,但也没鼓多少。 她想到她那些年羡慕穆清尘年纪轻轻就有了胸肌,都是白羡慕了,不由得有些气闷。 比她长得高就算了,那里居然发育得也比她好 “你怎么可能会是女子?”容钧气道。 “臣可以证明。” 证明?怎么证明? 穆清尘垂眸,原本皎若明月的那张脸更显得清冷,她慢慢解下了身前的腰带,墨绿色的圆领衣服被轻轻脱掉,露出了雪白色的中衣,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白皙的手指拉起了衣带 “陛下,杜大人求见。”赵全在门外禀报道。 容钧偏过头,轻声咳了咳,有些不自然地道:“朕知道了。” 穆清尘神色自若,捡起了脱下来的衣服,有条不紊得穿了起来。 容钧见穆清尘穿好了衣服,才道:“宣她进来。” 杜漪进来的时候目不斜视,先是给容钧行了礼,才看向穆清尘,见穆清尘身子完好无损,心里才松了口气。 她从昨天打听到太后给容钧和穆清尘赐婚,就一直惊魂未定。原因无它,她早知道穆清尘是女子,而容钧也是女子,两个人根本没有可能。而且如果穆清尘因此退婚,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她昨日去了镇国公府,却被拒而不见,一大早上醒来就听说穆清尘独自一人进了宫,她才赶着快马过来,幸好来得及,穆清尘还没有和容钧谈崩。 容钧有几个月没见杜漪了,平时都不进宫来找她玩,来这一次想必还是为了穆清尘。 她有些不悦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杜漪全然不顾穆清尘警告的目光,求情道:“陛下,此事和清尘无关,求您饶了清尘一命。” 穆清尘固执道:“求陛下赐臣一死,饶了镇国公府。” 面对自己的左膀右臂,关系最好的两个伴读,容钧面上仿佛是凝上了一层冰霜。 “陛下,清尘她不是故意欺君的。”杜漪看了一眼穆清尘后道,“清尘出生时,她家来了一个道人,说是把女儿当男儿养,可以躲过二十岁之前的命劫,可不知道先帝派贴身太监来送赏赐的时候误把清尘认作男儿,阴差阳错才册封了世子。” 容钧狐疑得在两人中间看了一眼,这件事情为什么杜漪都比她先知道? 杜漪到底是和容钧一起长大,容钧的一个眼神便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她立刻澄清道:“臣也是刚刚知道,谁能想到她会瞒得那么严实。” 杜漪这个鬼灵精,从小到大就只会想干坏事的主,她的话平时也半真半假的,要是真的刚刚知道,怎么话说的这么滴水不漏,她有点怀疑这两个人是商量好了来骗她。 而且她虽然是帝王,但是若是论关系远近,第一个应该知道的也应该是她,也不应该是杜漪。 杜漪的父亲是镇守边疆的虎威大将军,也是先帝托孤的重臣,而穆清尘出自镇国公府。一个是功臣之后,手上握着兵权,一个是权臣之后,朝中半数是穆党,这两个人若是暗中勾结 容钧怒道:“简直荒谬,镇国公府知情不报,欺瞒先帝,如今皇室赐婚,抗旨不尊。来人!” “陛下!”杜漪上前一步,苦苦哀求道,“您如果因为这个治了清尘的罪,更是会让皇家蒙羞。清尘她是女子之身,无法嫁入皇室,可是您是大魏天子,若是如此对待功臣之后,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 杜漪见容钧神色动摇了下,才继续道:“老镇国公曾经与太祖结为异姓兄弟,在马背上救了太祖三次命,为大魏立下过赫赫战功,这才荣封一等公,而如今的镇国公也是先帝爷托孤的重臣,为大魏的江山的呕心沥血。” 容钧拍案而起:“你这是在用功勋来要挟朕?” 杜漪拜伏在地道:“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胆大包天,这皇宫大内还有什么是你杜漪不敢的?!”容钧怒气冲冲道。 杜漪实际上可以算得上容钧的表妹,如果她不是容钧的姑母永成公主容攸的女儿,估计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里面那么大的动静,在门外守着的赵全听得浑身一哆嗦,容钧平日里对待宫人甚少责罚,像如今发了那么大的火还从未见过。 “陛下息怒。”赵全战战兢兢地捧着一杯茶端上去。 容钧接过茶,还没打开,眉头一皱,直接把茶盏扔在了两个人面前道:“滚!” 赵全灰头土脸的退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茶盏被摔了个粉碎,穆清尘看着地板上流了一地的茶汤,心里一片冰凉。 她摸不透容钧心中所想,但伴君如伴虎,她早已知道容钧不会轻易放了她,更不会轻易放了镇国公府。 容钧早就想压制朝堂上的穆氏一党,一直找不到开刀的机会。这次她来时已经和父亲说过,若是她的死能抵消皇室的怒火也就罢了,如果不能,请父亲立刻把所有旁支统统遣散,不要牵扯一丝一毫的瓜葛,这样她们穆氏主支若是亡了,再过百年之后穆氏一样可以东山再起,而她虽死无憾。 穆清尘理了理被打湿的衣摆,眉眼平静,挺直了脊背,顿首拜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求陛下责罚。” 容钧怒极反笑:“来人!把穆清尘打入天牢!” 宫里的侍卫进来,想要架走穆清尘,却被她冷眼一看,正欲拿出佩剑。 穆清尘冷声道:“我自己会走路。” 杜漪目送穆清尘离开养心殿,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眉睫轻颤,一滴滚烫的泪珠砸落在了地上,晕染出了一小片深色。 心也开始疼了起来。 她不想穆清尘死,但是她却没有能力救下她。 杜漪对容钧行礼道:“臣告退。” 容钧拍案道:“站住!” 杜漪转过身来。 容钧不悦道:“你这是何意?” 杜漪低头,故意不看容钧道:“臣没有别的意思。” 容钧觉得杜漪这样是和自己生分了,她追问道:“你明明是对朕有意见。” 杜漪抬头,唇角绽放开笑意道:“陛下多虑了,臣不敢。” 容钧突然很讨厌杜漪这样,明明是不满意她的决定了,却要像她身边人一样曲意逢迎着她。 容钧觉得心里闷闷的,她皱眉道:“你知道朕不喜欢你像宫里面的人一样。” 杜漪愣了一下,那笑容多了一丝真诚,她朗声道:“臣一如往昔,变得只有陛下而已。” 容钧看着杜漪的脸,看着她的笑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刺目,像是在讽刺她一样。 是她变了吗? 杜漪和穆清尘从她被册封为皇太女就陪伴在她的身边,那时候她知道穆清尘的文采比她好,却每次太傅出题时都会故意输给她,连下棋骑马射箭也是,她那时候想不明白,她虽然是皇太女,但是哪里需要穆清尘故意让她。所以她就故意上课迟到,让穆清尘给她背黑锅,看着太傅罚穆清尘心里还觉得暗爽,后来知道这人怎么也激不起怒意,她觉得无趣才罢了手。 倒是杜漪是个扶不上墙的,文采不行,骑马射箭倒是从不让她,总是和她一争高下。她有一次和杜漪打赌射箭,输了从父皇那好不容易讨来的狮子骢,害她心疼了好几个月,杜漪还骑着狮子骢在她面前美滋滋的炫耀。 那张扬得意的劲儿让容钧现在都记得,不过她喜欢杜漪的性格,杜漪不会藏着掖着,有什么事情都会直接和她说。 是什么时候不一样的呢?从她登基之后,一直都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就很少召见她们两人了。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过得很开心。”容钧从龙椅上下来,走到杜漪的面前,声音有些低落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昏君?” 杜漪摇了摇头,她也有点感伤,说了心底话:“您不是昏君,臣知道陛下有自己的打算,臣只是不想看到清尘死。” 容钧反驳道:“朕又没有说要让她死,朕只是把她关到天牢里反省一下自己,再说朕要是想杀她直接推出午门斩首,何必把她关入天牢。” 杜漪急道:“可是天牢那种地方,清尘去了不死也会脱层皮。” “这么严重?”她一直以为只是关押人的地方,容钧清了清嗓子道,“那也是她应得的,谁让她骗了朕那么久。” 杜漪又道:“她又不是故意骗您的,而且她这些年一直过得很辛苦。” 容钧深深看了杜漪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故意一起瞒着我。而且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她关系那么好,你不是一直说不喜欢她,这件事你必须和我如实交代。” 杜漪知道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也就不隐瞒了,深吸了一口气道:“建元二十六年,先帝寿辰,那晚我看到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去了一个偏僻的宫殿,我以为她是私会哪个小宫娥,也跟了上去,本来是想抓个把柄的,没想到她去那儿换衣服,就恰好被我看见了呗。” “啧,连时间地点都记得那么清楚啊。”容钧瞅着杜漪逐渐泛红的脸,揶揄道,“你是不是还少说了点什么?” 杜漪被容钧说的脸更热了,她还是死不承认道:“没了,真没有了。” 只不过是后来她就被穆清尘发现了,穆清尘的眸光在黑暗中格外锐利,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压在了墙上。 她试着反抗一下,居然没挣脱穆清尘的手,都被穆清尘平日那弱不经风的样子给欺骗了。 穆清尘长发如瀑,容貌清冷,外面的月光披在身上,整个人都沐浴着一层仙气。 杜漪当时还不知死活,眼珠子骨溜溜转着道:“你别想杀人灭口,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喊了。” 穆清尘唇角微勾,捏着杜漪的下巴道:“呵,你倒是喊啊。” 那眼神看起来简直能把杜漪给吃了。 杜漪不服气道:“哼,我真喊。”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穆清尘用唇瓣把完整的一句话碾得支离破碎,封住唇喉。 穆清尘亲完之后,见杜漪还想喊,又狠狠地亲了上去,直到把人亲得喘不过气来,再也没了力气。 那可是她的初吻啊,就这样被穆清尘这样夺走了。 杜漪两颊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捶着穆清尘的肩膀道:“你混蛋。” 穆清尘也知道自己刚刚太冲动了,她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放开了杜漪,独自一人离开了。 杜漪知道穆清尘一定是在报复,报复她和容钧小时候欺负她,可是明明还有容钧,偏偏把账都算在了她头上,凭什么啊。 可是爱情没有凭什么,那个混蛋从此把她的一颗心都给勾走了。 容钧捏上了杜漪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贴在她身上打闹道:“真没了啊?” 杜漪推了推容钧的手,指天发誓道:“真没了。” 容钧委屈道:“杜漪,朕发现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推开我的。” 杜漪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干什么,信穆的都没有给她的名分,她居然还想着给人家守身如玉。 呸呸呸,她的脑子里都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臣只是有点不习惯,适应适应就好了。”杜漪吐了吐舌头。 容钧才不吃她那套,冷哼一声道:“朕才不稀罕你适应,朕以后有后宫佳丽三千,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杜漪附和着道:“是是是,反正您日后有佳丽三千,有没有穆清尘都一样,您不如就大发慈悲放了她吧。” 容钧神色认真道:“虽说朕的后宫不缺她一个,但是她这也是拒了皇家的赐婚,而且这婚还是太后指的。就算朕不怪罪她,太后那边也不会轻饶,朕把她打入天牢,也是对她的保护。” 杜漪跪在地上,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感动道:“臣替穆清尘谢过陛下的一番苦心。” 容钧把杜漪扶了起来,笑道:“你先别谢朕谢那么早,太后那关还没过呢,朕今晚去探探太后的口风。” 杜漪搓了搓手道:“臣等陛下您的好消息。” “行了行了,少拍点马屁。”容钧嗔道,从一旁的案几上拿了一枚私印递给了杜漪,“你要是不放心穆清尘,拿着这个可以去到天牢照顾她。” 杜漪接过红色的私印一看,正底下刻着一行小字——见此印者,如见天子。 杜漪心里一惊,立刻端正神色,手捧玉印,恭敬拜道:“谢陛下。” 容钧道:“又不是给你了,用完了记得还回来。” 杜漪:“诺。” 容钧见杜漪还赖着不走,还眼巴巴得瞧着她,冷着脸道:“放心吧,朕一言九鼎。” 杜漪解释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就是觉得陛下您今天格外的美,格外的有王者风范。” 容钧昂起下巴道:“那是自然,朕本来就美,要是不美太傅” 容钧骤然止住了话头,她差点把她喜欢帝师这件事说出去了,幸好没有,她暗自松了口气。 “太傅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朕要好好想想怎么和太后说。” “微臣告退。” “等等。”容钧把人叫停了下来,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低头绞了绞手指后才道,“你知道太傅喜欢什么吗?朕是看太傅最近为了国事操劳,太过辛苦,想送点东西慰劳她。” 杜漪也不知道帝师喜欢什么啊,但是她想着女子应该都差不多,就答道:“应该是珠花,胭脂水粉之类的吧。” “好。”容钧欣然应道,挥退了杜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赵全见杜漪从养心殿喜不自胜的出来,手里还拿一枚玉印,这才放宽了心,让几个小太监去把养心殿里面的东西都收拾收拾。 赵全是不敢去的,容钧刚刚发火没多久,看着他指定还有气。 可是赵全怕什么来什么,容钧果然把他传到了内殿。 容钧抬眸看了一眼,冲着赵全招了招手。 赵全踩着小碎步忙跑了过去。 容钧道:“小全子,你看看宫里库房里有没有时兴的珠花,胭脂水粉之类的?” 赵全听得一愣,他记得陛下不喜欢这种东西啊,疑惑问道:“陛下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宫里又没有嫔妃,尚衣局之前供的都是些旧花样了。” 好像是这样,这宫里也就只有她母后一个人在用胭脂,她总不好意思问母后特意讨要这些东西。 容钧垂眸沉思片刻,开口道:“那你从宫里挑二十匹滚雪细纱,十匹蜀锦,十匹金丝软烟罗给顾太傅府上送去,对了,朕记得西域最近进贡了一批东西,你挑些好的也给顾太傅送去。” 滚雪细纱! 蜀锦! 金丝软烟罗! 而且足足是有四十匹啊! 这些字眼从赵全的耳朵里钻进去,振聋发聩,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炸响开来,他听得瞠目结舌,嘴张开半天都没合上。 具他所知,这些名贵的丝绸今年从各地府州进贡上来,总共也只是不到三百匹。除去各宫用度,容钧这一赏赐,就差没把整个内务府给搬个大半。 单单说那金错绣绉的蜀锦,贝锦斐成,濯色江波。蜀中女子百人绣三年方得一匹,自古便是有一寸蜀锦一斗金之称,奢华珍贵之极,帝师若是得了这二十匹蜀锦,可以买下京中大半的商铺了。 他只能暗叹帝师不愧是陛下宠臣,能得到寻常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泼天富贵。 赵全忍住眼中的艳羡,劝谏道:“陛下,眼下各地藩王都在京城,您这样给了顾太傅那么多赏赐,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知道啊。” 容钧淡淡开口道:“顾太傅为国尽忠,这些赏赐又算些什么,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朕就是荣宠太傅又如何?!” 容钧心道 ,她不光是要给帝师赏赐,还要宠着她一辈子。 赵全望着容钧这等气势,闭了嘴弯腰道:“诺。” 容钧的目光落在那枚玉玺上,想到昨晚上的软玉温香,便开口道:“你再从里面拿出两匹,去尚衣局做几套女子的衣服,找两套首饰头面,晚上送过来。” “诺,陛下您看要不要传膳,您从早朝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赵全适当关心道。 容钧心里有事,一直都没想起来进膳的事,被赵全这一提醒还真有点饿了,她挥了挥手道:“传膳吧,你先去把事情办了。” 赵全的心尽管已经肉痛到滴血,但是皇上交代的事还是要办的,不然他还要掉脑袋。 他先是去了一趟内务府,把容钧要的东西都清点了,装了足足一马车的东西亲自送去了顾府。 顾言笙刚回到顾府躺下装病没多久,就被从天而降的财富砸到。 她刚刚才指点了几个言官,让他们多给皇上上些折子,督促皇上的言行举止 ,没想到容钧就给她找了些事情做,还真是有些头疼。 顾言笙看着在她院子里摆得满满当当的奢华物件,陷入了良久的深深怀疑,她是不是给了容钧什么误解,让容钧以为她缺银子。 或许只是小孩子做事没分寸,情意表达得太热切罢了。 容钧对她那么情真意切,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好学生,也许仅仅是想表达对她的关心之情。 只是这一次赏赐那么多东西,还是在藩王进宫恭贺太后寿宴的风尖浪口上,她顾府的大门应该会被这些藩王踏破吧。 顾伯问道:“大小姐,这些东西帮你搬到哪儿?” 顾言笙看着眼下都挪不开脚的名贵丝绸道:“先搬到府中的库房里吧,陛下御赐,不可轻易处置,多派几个人看守着。另外,顾府内最近谢客,就说我染了重病,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顾伯连连应是,忙让几个小厮开始搬运。 顾言笙想着不能被这些琐事缠身,还是早日修炼好,免得夜长梦多。 容钧用完了晚膳,倒是不急着去找太后。 她之前是想过要退婚,就算穆清尘不是女子她也会退婚,她贵为天子,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只是如今穆清尘是女子,又欺瞒帝王这一点上恰好可以做做文章。 穆清尘的父亲是镇国公,也是先帝的托孤大臣,近些年来越发嚣张贪权,党羽众多,穆清尘来请罪,应该是她自己的意思,而镇国公本人却缩了起来,今天连早朝也称病没来上。 她顾念着幼时的情谊,没有对穆清尘用刑罚,还让杜漪去照顾她。打入天牢也只是一个信号,宫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想知道的人自然知道,更何况还在小心观望着的镇国公。 这次她一定要让这个老狐狸伤筋动骨才行,穆清尘是他唯一的女儿,她可不信这只大鱼不上钩。 容钧在脑子里转了这么一圈,把算盘打得很好,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就去御花园先去散散步。 只是她还没走到御花园,就先听到一片女子的打闹声。 这宫里何时这么热闹过,容钧唇角上扬几分,迈进了御花园里。 “皇姐。” 容钧弯腰抱住只到她腰际飞扑过来的小粉球,捏了捏她的脸道:“沁儿,你来皇宫怎么不和皇姐说一声啊。” 粉雕玉琢的小人眉眼弯弯道:“沁儿看皇姐国事繁忙,就和嘉和皇姐还有嘉宁皇姐一起在这儿玩了。” 容钧一听,连忙仔细检查了一下容沁的身上,她这两个妹妹向来不对盘,别把容沁当成了箭靶子。 容沁知道容钧担心什么,她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容钧的手,附耳小声道:“今日有太后在呢,两个姐姐不敢打起来,我们在玩投壶呢,输了的人罚酒三杯,皇姐也来玩吧。” 三公主容雍端庄拜道:“嘉和拜见陛下。” 四公主容玉也不甘落后,甚至还故意伸手搡了一把容雍,然后才花枝招展道:“嘉宁拜见陛下。” 容钧道:“平身吧,都是自家姊妹。” 先帝无子,只有五个女儿,除了最小的五公主容沁外都早已立府出宫。大公主容衍是先皇后嫡女,不受先帝喜爱,等闲无召不得入宫。容钧排行老二,三公主容雍是华太妃所出,擅长绵里藏针,四公主容玉是丽太妃所出,和她娘一样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而五公主容沁是何太妃所出,今年只有十岁。 容钧看着两个姐姐这头上的发型也没乱,脸上脖子上也没抓痕,倒有些称奇,这两人同年出生,也只差了半个时辰,但却是天生命里犯冲,以前在先帝宴上总是互相上眼药,紧接着就会大打出手,先帝不知因为这罚了两人多少次,仍旧是不知悔改。 一个月不见,看来这两个人动手动脚也由明转暗了。 容雍暗自回踩了容玉一脚,柔柔笑道:“皇姐您和我们一起玩吧,我们姐妹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 容玉面容扭曲,仍然维持着得体的笑意,不甘落后道:“对啊,太后刚走,让我们几个在这儿放开了玩,正好玩点有意思的。” “什么有意思的?”容沁好奇问道。 容玉用手摸了摸容沁的头,故意卖了个关子,从案桌上了拿了个苹果,颐指气使对着身后的一个小宫女道:“你拿着这个顶到头上,站在那边。” 小宫女不知道容玉让她拿个苹果站在那儿是何意,站到三步远外,笨手笨脚地好不容易才把苹果放到双髻中间。 容玉拍手笑道:“对,就这样。” 容沁摸着脑袋,看不懂容玉为何发笑,她看着一旁的容钧也皱起了眉头。 容玉从桌子上拿过一只箭,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得意道:“皇姐,我们拿这个箭比比谁能先把这个奴才头上的苹果射下来,输了的人就罚酒三杯怎样?” 粉面桃腮的小宫女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稳,在原地打起了摆子。 容玉眼底闪过了一丝不耐,指使着身边的另外两个小太监道:“你们两个,去把她按住,别让她乱动。” 一切准备就绪,容玉兴冲冲地拿好了弓箭,笑道:“皇姐,那我先开始了。” 容玉拉弓时用的力气很大,箭羽的破空声又快又急,砰地一声,箭身被重物击中,燃起了一串急促的火花。 转瞬之间,那箭便如同折翼似的跌落到了地上。 容玉怒目而视,气得摔了宝弓,看到是容钧后,那抹怒意压制得很快,只跺了跺脚,嘟起嘴轻声埋怨道:“皇姐,你干嘛拦我的箭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容雍在一旁见容玉吃瘪,冷言冷语得嘲讽道:“连长幼有序都不知道,皇姐在这,当然是皇姐先开始玩了。” 容雍说着捡起了宝弓,递给了容钧。 容玉被气得差点没有把手里的衣袖绞碎,向容钧告状道:“皇姐,你看看她。” 容钧没有说话,接过弓,先是试了试弓弦,才把箭搭在了弓上。 弓弦弯成满月,曲起的手臂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形。 容沁在一旁撑起小脸,一脸崇拜:“皇姐加油!” 魏人尚武,皇室自然也不会落下这些东西。容沁今年虽然只有十岁,但已经跟着师傅学习骑马射箭了,对这种射箭的事情也是热衷得紧。 一道箭芒闪过,利箭从苹果的中心穿破,直接刺进了一旁的柱子上。 小宫女浑身都瘫软下来,被一旁的两个太监拖了下去。 容沁跑过去,试着想把那箭从柱子里拔出来,两只手一起用力,居然都没拔动,激动道:“哇,皇姐你好厉害啊。” 容钧抿了抿唇,转身把弓随手往旁边的小太监身上一扔,坐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上。 容雍和容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也随之分别坐在了左右两个位置上,容沁也乖巧得坐在了下来。 容钧举起了酒杯,微抿了一口酒后,淡淡笑道:“刚刚是我赢了,你们罚酒三杯。容沁你还小不许喝酒。” 刚端起酒杯想尝一口的容沁被点到名,悻悻地放下了,看着她的另外两个姐姐的目光十分羡慕。 两人见容钧神色如常,才放下了心思,依约满饮了三杯酒。 容钧的唇角忽而扬起,带着有些恶劣的笑意道:“朕忽然觉得这种玩法也不够刺激。” 容玉紧接着好奇问道:“皇姐有更好的玩法?” “有。”容钧从案几上挑了一个最小小橘子,走到容玉面前,“你把这个顶在头上,让容沁来射箭试一下。” 容玉的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她顶着橘子让容沁来射箭,容沁才刚和师傅学习射箭没几天,要是一个不准,她的命可就没了。 容玉哀求道:“皇姐,容沁才练了几天的箭,她万一把我射伤了怎么办。” 容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对着容沁问道:“容沁,你可以吗?” 容沁早拿了弓箭跃跃欲试道:“四姐,你不要担心,师傅夸我箭术很好的,绝对不会弄伤了你。” 容钧脸上漾开了笑意道:“沁儿若是射的好,朕就把你一直想要的汗血宝马赐给你。” 容沁喜出望外道:“谢谢皇姐。” 容沁开心得拉起了容玉的袖子,催促道:“四姐,快点。” 容玉怏怏不乐得拿起了那个橘子,顶在了头上,站在了离容沁五步远的位置上。 她看着容沁拿一个比她还大的弓,手拉着弓弦都不稳,本来就如芒在背的感觉越发明显,她连腿肚子都开始颤栗起来。 容沁要是射偏了,她轻则毁容,重则丧命,太恐怖了吧。 容玉的大脑嗡嗡作响,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她在极度紧张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别c别射箭了!我给你一匹汗血宝马!” 容沁因为容玉的身体摇来晃去她都找不到准心了,难度也加大了,她嘟起嘴道:“不要,我还从来没玩过这种游戏呢,四姐你要相信我。” 容玉被那支寒光凌冽的箭头对着,心里快紧张得晕了过去,哭腔都快出来了道:“皇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让容沁拿箭对着我了行不行啊?” 容钧放下酒杯,觉得有些可惜,好戏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她挥了挥手道:“容沁,回来吧。” 容沁依言听话得收了弓箭,她知道二姐这是存心戏弄四姐,谁让四姐刚刚那样欺负一个小宫女,也实在太过分了。 容钧饶有兴趣地问道:“四妹刚刚说错了,哪里错了?” 容玉被人扶回了座位上,脚底都在发软,她也没有心思去管容雍嘲笑的目光,毕竟从小在深宫长大,她喜欢玩但脑子却不蠢,知道容钧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惩戒她。 容玉拱了拱手,垂头道:“本是简单玩乐,容玉却以人命取乐。” 容钧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得问道:“还有呢?” “还有?”容玉想了一圈也想不出来自己还犯了什么错,只好摇了摇头。 容钧道:“是何人挑唆你玩的这种游戏?” 凭着容钧对着容玉的了解,容玉的脑子想不出这些花花肠子,定是结交了一些三教九流之徒,还当作献宝似的在她面前玩。 容玉心里惴惴不安,还是如实答道:“前几日有几个小官吏,拉着我去玩的,他们还说京里现在好多人都在玩这个。” 容钧听完面沉如水:“查,容雍你和容玉一起带着兵马司去查,京中如果有此种情况,一律收监判刑。” “诺。”容玉和容雍一起应道。 容沁见容钧没有给她发任务,举着小手问道:“皇姐,那我呢,我干嘛啊?” 容钧被容沁可爱的小脸看得心头一软,张开了手道:“沁儿不是想要汗血宝马吗,等下皇姐让人带你去看马。” 容沁欢呼着扑到容钧怀里:“谢谢二姐~” 从御花园里面出来,容钧回了养心殿正好遇到了捧着小山高的折子送进来的赵全。 她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眼花了,这些奏折的数量足足比之前增多了三倍不止。 容钧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问道:“今晚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折子?” 赵全弯腰道:“奴才也不知道,这还只是其中一份,还有五份奴才还没搬完呢。” 容钧: 容钧看到这些奏折,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么多她就是熬到天亮也批阅不完啊。 容钧叹了口气,瘫在龙椅上问道:“你把东西给太傅送去了,太傅她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赵全回忆了一下,当时太傅的全家人都挺开心,太傅她脸上也挂了笑,应该是开心吧。 赵全绘声绘色地编道:“太傅特别开心,还说明天就做几身新衣服,每天都穿不一样的给陛下您看。” 要不是赵全表情太夸张,容钧都要信了,太傅那样清风明月的一个人,怎么会喜形于色。 不过也说不定,或许太傅就像赵全说的那样。 容钧这么一想心里美滋滋的,太傅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容钧追问道:“太傅真这样说,她还说了什么?” 赵全脑子一转,一本正经道:“太傅说她不在朝堂这几日,陛下您一定要励精图治,还说不能给陛下立刻看见她的新衣服,有些可惜。” 容钧捏了捏拳,给自己打了打气,眉梢都是难以抑制的喜色:“那有什么,朕可以去探望她。” 远在顾府的顾言笙突然打了个喷嚏,走过去把窗户给关严实了一些。 赵全见把容钧哄的开心了,又道:“陛下,您让我做的几套衣服,我都找人做好了,放在桌子上了,您要不要现在看看?” 容钧看了一眼,见成色不错,满意得点了点头道:“事情办的不错,赏。” “谢陛下赏赐。”赵全激动道。 容钧挥了挥手道:“等下让人送两道御膳上来,退下吧。” “诺。” 容钧安排完了,重新坐直了身子,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一下,大致扫了一遍,通篇废话,劝她广开言路。 又拿了一本奏折,劝她多学习圣人的德行,做个盛世明君。 容钧直到看了第十本实在忍不住了,这些言官是不是太闲了 ,哪来的这么多话,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怪不得今天的奏折一下子增加了那么多。 她心里吐槽归吐槽,还是继续快速得批阅,总算在天快黑透的时候,批完了一大部分。 正好御膳房也差人送了御膳过来,容钧伸了伸懒腰,撑着下巴,抬手戳了戳玉玺道:“玉玺精,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用膳,今天的御膳比昨晚的糕点还好吃哦。” “我才不要。”羞怯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昨天不是很喜欢吃吗? 容钧疑惑问道:“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抢我被子,我都染上风寒了。” 容钧: “你不是玉玺精吗?为什么还会生病?” 眼前的玉玺气得扭曲变了形,龙身上冒出了一阵白色的烟雾。 传说中的气到冒烟? 容钧软声哄道:“好了,下次不抢你被子了,你出来吧。” 笙儿哼了一声,转眼化成了人形,坐到了容钧的腿上。 笙儿的脸颊上还有些病态的潮红,秋水般的眸子里似含了一团春水,看起来惹人怜爱,只是两腮气鼓鼓的,对着容钧一字一吐地认真道:“我现在修炼成人了,当然也要像人一样会生病啊。” 容钧感受到怀中贴上来的柔软的娇躯,脸越来越红,再加上是自己老师的那张脸,偏过头,口是心非地道:“哦。” 笙儿捧起容钧的脸,掰过来问道:“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啊?” 奇怪,这个人类的脸居然比她还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少女的脸庞光洁如玉,摸起来皮肤细腻,爱不释手,摇曳的光晕下渐渐流动着绯色的暧昧。 容钧从小到大哪受得了这种撩拨,她心跳如鼓,呼吸都凌乱了。 笙儿见容钧皮相生得好,眸子里像是倒映着一泓清泉,明亮清澈,此刻即使像个傻小子似的呆呆的,也觉得可爱得紧。 她又凑近了点,轻声问道:“是的话,你就眨一下眼睛?” 容钧听话得眨了一下眼睛。 笙儿手指轻勾着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妩媚轻笑道:“你好乖啊。” 容钧的脸更热了,她用手轻轻回抱了一下笙儿,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妥,像是在亵渎了帝师一样,偷偷又把手缩了回来。 笙儿察觉到身下的人的身体好像突然僵硬了一瞬,并没有放在心上。 容钧神色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朕要用膳了,你要不要一起?” 笙儿顿时眼睛一亮,欢快应道:“好。” 她开心的从容钧身上下来,小跑到食盒旁边,小心翼翼地打开,大股白色的雾气在掀开盖子的那一刻从食盒里涌了出来,夹杂着食物的香味,鼻子用力得嗅了一下,小表情满足得不得了。 美食就是上天的恩赐啊! 笙儿把菜从食盒里面端出来后,迫不及待得就想要开动。 容钧伸手一拦,把盘子接了过来,对着食盒,努了努嘴道:“里面还有。” 笙儿脸上因为被夺走食物的失落转瞬消失,像是打开宝藏一样,惊喜得又打开了一层,看到里面香气扑鼻的菜品,语气上扬:“好香~” 这声感叹刚落,这道菜就又被容钧端走了。 笙儿眼睁睁得看着美食离她而去,心情失落了一下,没关系她还有。 她满怀期待得重新打开了一层,又开心了起来——接着又被容钧端走。 就这样来回持续七八次,食盒见了底,笙儿也没有吃到一盘菜 笙儿一脸幽怨得看着已经坐好准备吃饭的容钧,她刚刚发现美食的辛苦全都为了别人作了嫁衣。 容钧拿着金箸,看着站在她面前一脸幽怨的美人,故意问道:“怎么了,小馋猫?” 笙儿轻咬唇瓣,委屈道:“你把我的饭都抢走了。” 笙儿这般受了欺负委屈小可怜的模样,让她原本生就风流妩媚的眉眼,平添了一抹别致的可爱,惹得容钧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没有啊,我只是帮你把饭菜摆好,那你现在过来吃。”容钧说完后又装作苦恼的样子,明知故问道,“可是我现在只有这一副金箸,怎么办呢?” 容钧刚刚亲自动手把饭菜摆好,才发现御膳房只送了一副金箸过来,还有一个盛汤用的金汤匙。 皇宫里面耳目众多,她的膳食都是严格把控的,若是多了一双筷子,都会有人记录,所以她只能打消了传人再去多拿一副的打算。 笙儿垂眸想了想,眼睛亮晶晶得看着容钧道:“那你喂我吃。” 若是别人这样说,容钧肯定会冷笑一声,敢让天子喂她吃饭,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可是对着帝师的脸,她就只剩下满心缱绻的温柔,不知不觉间已经说了一个好字。 笙儿搬着板凳坐了过来,开心得等着容钧投喂。 容钧先给笙儿夹了一道滴酥水晶脍,这种鱼鳞熬成的水晶脍,外表透明轻滑,边缘附着着一层细小微颤的冰丝,红缕堆盘,丝丝白色的寒气正从上面冒出来。 这种水晶脍是和其他五种原料一起拼冷盘的,一旁还放着特意调好了的芥辣醋。 一口下去,片状的水晶脍香凝软滑,还未细尝其滋味,便化成了浓浓的汤汁流进了口中,笙儿的眼睛满足得弯成了一道月牙。 “还要!” 容钧本来打算给笙儿再夹一些别的菜色,见笙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只好宠着来,又给她继续夹了水晶脍。 容钧按着她平时的吃法把冰滑的水晶脍饱蘸了芥辣醋,投喂给了笙儿。 笙儿被又酸又辣的口感刺激了味蕾,呛到连眼泪都流了下来,鼻子红红的,哭得梨花带雨得道:“好辣啊。” 有那么辣吗? 容钧被笙儿的动作逗的哈哈大笑,肚子都笑疼了才去给笙儿倒了一杯茶。 容钧煞有介事地问道:“成精了也不能吃酸辣口味的啊?” 笙儿小口小口地喝着茶,眼泪汪汪得控诉道:“你欺负妖精!” 她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道:“妖精也分好妖坏妖,我是一只好妖,好的妖精就从来不吃酸辣的食物。” 容钧看着这只玉玺精在为她自己辩护,企图掩盖她不能吃辣的事实,她拉长音调,意味深长地道:“噢~那好的妖精喜欢吃什么,坏的妖精喜欢吃什么?” 作为一只自我认知还是刚刚化形的妖精,笙儿还没见过世面,但是她凭借着自己一点点丰富的想像力,已经开始不慌不忙得颠倒黑白道:“好的妖精喜欢吃甜的,坏的妖精才喜欢吃酸辣的。” 容钧顺着笙儿的话问道:“那我喜欢吃酸辣的,我是坏的妖精吗?” 笙儿此时的心中容钧简直比妖精还要坏,她重重地点头道:“是的。” 那也太可爱了吧,容钧轻笑出声,故作神秘地问道:“那你猜猜我是什么妖精?” 笙儿支起小脑袋,看了容钧半晌,兀自摇了摇头,她又埋在容钧的身上嗅了嗅味道,好像没有妖气,只有她喜欢吃的龙气。 笙儿下了一个结论道:“你是一个好吃的妖精。” 容钧听着笙儿这样说,忽然想到书里说妖精都会吃人肉,喝人血,要是哪一天这只玉玺精饿极了,会不会想吃了她? 她蹙眉问道:“那你会吃了我吗?” “不会。”笙儿想了一下道,“一口吃完不好消化,饿极了才会啃上一口,我平时都是慢慢吃的。” 容钧沉默了片刻,放声大笑起来,她差点被一只妖精给骗了,问道:“那你会吃其他人吗?” 笙儿摇头:“我还没有到那种饥不择食的地步。” 玉玺精说的还挺像那回事的,容钧道:“想不到你还挺挑的,好了,先用膳吧,把这些菜解决掉。等下我还要给你打扮一下,试试好看的新衣服。” “好。” 一盘水晶脍被笙儿吃得汤汁都不剩,最后挺着小肚子满足得歪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容钧拿着一套火红烟萝银纹蝉丝纱衣,在笙儿身上比划了一下,这套衣服是按照她的身材来做的,她和笙儿除了身高差上一点,其他的地方也没什么要改的。 容钧把里衣给了笙儿,让她自己换好,才亲自动手给她整理起了繁杂的衣饰。 容钧以前都是被别人伺候,这样弯腰给别人更衣还是头一次。 不过对于可以装扮自己喜欢的女人,她倒是喜欢极了这种感觉,别有一番情趣在其中。 换好衣服的笙儿让人眼前一亮,纱衣上细细密密的压银牡丹流动着夺目的浅色光华,万物都为之黯然失色,耀眼的红色如美酒般浓烈,似是鲜血,透着甜腥,衬得笙儿本就倾城的容貌更加姿容绝艳。 容钧心里暗暗赞叹,她的眼光不错,帝师果然还是穿红衣最美。 ——只是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容钧注意到笙儿如瀑的长发还是披散着的,头上连发髻都没弄,她又帮她挽了一个发髻,在发髻上斜插了一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 容钧这下看着才满意,坐下来目不转睛地欣赏了一会,感叹道:“好美。” 笙儿被容钧炽热的目光注视着,不好意思得低头抿唇轻笑。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赵全的声音传来:“太后驾到。” 容钧心里咯噔一下,太后怎么会突然来的?而且人已经到门外了,她怎么能把笙儿这个大活人藏起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当李太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容钧脊背挺直,坐姿端正,正在批阅奏折。 容钧放下笔,站起来躬身道:“儿臣拜见母后。” “这么晚来找皇上是为了一件要事。” 容钧这才看到李太后身后的镇国公,心道,老狐狸还是没沉住气啊。 镇国公扑通一声,跪在了殿中央,声泪泣下道:“陛下,微臣罪该万死啊。” 容钧从龙椅上走下来,扶起镇国公,故作惊讶道:“爱卿这是说的什么话?” 镇国公一下子就蒙了,他女儿一大早就进了宫,还被打入天牢,他怎么也没想到容钧会装作不知道,等着他来说。 如今为了救女儿,他也什么都认了,一张老脸都豁了出去,长跪不起道:“微臣欺君罔上,穆清尘她是女子之身,无法和皇家联婚,全是微臣一人做主,才致使皇家蒙羞,臣求陛下降罪!” 李太后眼里满是惋惜,谁能料到她好不容易相中的佳婿,转瞬之间就成了女儿身,还在皇家已经下了聘礼的档口,可不就是啪啪啪打脸吗? 只是这镇国公还是朝中的托孤大臣,位列三公,还不能像普通的大臣一样说杀就杀了,她一时拿不住主意,只能带过来和容钧一块商议。 容钧心里得意,这只老狐狸在她当年初登大宝的时候,说她年幼不能处事,带领大臣让她母后垂帘听政,实则是为了专横揽权,风光了这么多年,终于也有求她的一天。 容钧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重新坐回了龙椅上,沉痛感慨道:“朕以前常听父皇说,朝中大臣,只有你最值得托付政务啊。” 镇国公心里已经满是悔意,他当年若是能及时和先帝说,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小皇帝比他爹还心黑,他这次犯下大错,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出去。 到底是在宦海浮沉了多年,纵使这般,镇国公还是稳住心神,表情和容钧一样沉痛,仰天拜道:“老臣实在愧对先帝!” 李太后慢慢饮了口茶,就看着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在一起演戏。 镇国公在朝中党羽众多,如果她仅仅因为穆清尘是女子之事,治了镇国公一个大罪,倒显得她心胸狭隘,没有容人的雅量,会受到别人的指摘;但如果她轻拿轻放,反而会助长了镇国公的嚣张气焰,让人轻看了她。 容钧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在脑子里来回想了一圈,以退为进道:“镇国公犯错,理应按照大魏律法量刑,但朕念在镇国公为国鞠躬尽瘁,悔过自新,还是从轻发落,母后觉得呢?” 镇国公没料到容钧会那么轻飘飘得放过了他,他激动得睁大眼睛。 李太后放下茶杯道:“虽说如此,可恐怕难以服众。” 镇国公跪在地上,热泪盈眶得磕头道:“臣自请削去爵位,上交一切家产,告老还乡,还望陛下成全。” “这”容钧脸上露出为难的样子,“朝中诸事一直都是镇国公在操劳,若是突然离去,朕恐怕要错失爱臣啊。” 镇国公咬牙道:“穆家有负皇恩,没有颜面留在朝堂,但臣无论在朝在野都会关心朝廷。朝中大臣户部尚书元朗,布政使李寿先,光禄大夫徐昌达都是可用之臣,他们一定能好好辅佐陛下。” 容钧听完后心里冷笑,拿个元朗充数,后面的可都是你镇国公的得意门生吧。 不过先把这个老狐狸弄走,其他党羽再慢慢瓦解。容钧一脸惋惜道:“那既然镇国公去意已决,朕也不好勉强。来人,把穆清尘放了。” “谢陛下。” 镇国公话说出口,心都在疼得滴血,穆家几代人共同努力才打下来的基业,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他咽下口中忽然涌上来的甜腥,背瞬间驼了,脚步不稳得从养心殿里走了出去。 李太后望着镇国公的背影,不免唏嘘,这一生再是恋慕权势,也终究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把权势亲手奉送出去。 容钧走到李太后的身边撒娇道:“母后,您看穆清尘既然都是女子了,反正您也找不到合适的,不如就把太傅赐婚给我吧。” “你呀,穆清尘是女子确实有点可惜,但这天下之大哀家还是能找到第二个配得上你的,顾言笙你不能动她。” 容钧不解,嘟起嘴问道:“为什么啊?” “她再好也是”李太后话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桌子上的残羹冷炙,一些菜半点没动,中间的一盘吃个精光,只剩下一层浅浅的汤汁,很是惊讶,“钧儿,这些都是你吃的?” 容钧的饭量李太后是知道的,宫中食物精致,把人的胃口都养刁了,平时的菜色容钧能多碰一口,都不错了,胃口跟个小猫一样,哪会一下子吃光了一整盘菜。 小馋猫躲起来了,容钧只好承认道:“是我吃的。” 李太后显然不信,问道:“你宫里是不是偷偷养了什么宠物了?” 容钧否认道:“没有。” 李太后摆了摆手,她的孩子什么样她自己最清楚,玩心大也是可以理解,只告诫了一句道:“养些小猫小狗的可以,但不能玩物丧志,荒废了政事。” 只要不是怀疑她宫里藏了别人就好,容钧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儿臣谨记。” 太后点了点头,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上,屏风后面露出了一截红色的裙裾。 李太后走了过去,容钧注意到李太后走去的方向——正是她把玉玺精藏起来的地方。 容钧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连忙跑了过去,拦住了太后的路。 容钧讪笑道:“母后,您这是在看什么?” 李太后皱着眉头:“哀家看着这屏风后面有些古怪,钧儿,你这宫里不会藏了什么人吧?” 容钧抬手摸着挺直的鼻梁道:“没有啊。” 容钧的这个动作更让李太后坚信她心里有鬼,容钧年幼,容易轻信他人,若是被人迷惑,还帮着藏匿,那可就是把她自己至于危险之中了。 李太后转头,对着身边的大宫女道:“夏荷,你去看看这屏风后面藏着什么?” 容钧忙使了个眼色,让一旁的赵全拦住夏荷。 赵全伸出手,站中间拦住春荷的路,谄媚笑道:“夏荷姐姐,这没有陛下的意思这样不太好吧。” 夏荷白了一眼赵全道:“太后的懿旨,你也敢拦?” 赵全缩了缩脖子,还是不怕死的站在原地没动。 李太后的目光移到了容钧身上,淡淡说道:“皇上这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罢了,母后也管不了你了。” 容钧被李太后说得心虚,算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容钧轻咳了一声,让赵全退到了一旁。 夏荷走到屏风后面,从里面捧着一套衣服和玉玺走了出来。 李太后和容钧同时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刺客。 ——幸好玉玺精及时变回了玉玺。 李太后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连传国玉玺都能乱放,我看你身边的这个赵全,总管太监也不要做了,根本没办法伺候好你。” 赵全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眼巴巴得瞅着容钧。 容钧皱着眉头:“这是儿臣自己放的,和赵全没关系。儿臣身边的事,儿臣自己心里有分寸。” 李太后摆了摆手,叫了一个自己身边的宫女过来:“春杏,从今天起你就搬来养心殿,贴身照顾皇上的饮食起居。” 春杏福了一礼道:“诺。” 容钧没有说话,也不看春杏,头扭向另一边,一脸闷闷不乐。 李太后安排好了人,放下心道:“时候不早了,钧儿早点休息,明日还要上早朝,哀家今日身子也乏了 ,就先回去了。” “恭送母后。” 容钧行了一礼,看着李太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容钧转身冷声道:“这儿不用你们服侍,都退下吧。” 春杏刚从太后宫里初来乍到,在养心殿还没站稳脚跟,只好跟着赵全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容钧坐在床榻上 ,垂着头,手里捧着玉玺,冰凉的液体砸落在了温润的玉石上。 “你怎么哭了?”玉玺里传出了焦急的声音。 容钧把玉玺抱在了怀里,歪倒在床榻上,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朕活得一点都不开心。你不要说话,陪我一会就好了。” 玉玺里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容钧蜷缩在被窝里,默默哭了一个晚上。 一夜无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顾言笙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脸上有些湿润,她摸了摸脸颊上未干的液体——这是容钧的泪水吗? 好好的怎么会哭了? 她记得上次见到容钧哭,还是三年前先帝殡天,容钧刚刚登基的时候,小小的人儿短短的一个月内瘦得下巴都尖了,孤零零地坐在冰凉的汉白玉阶上,抱着膝盖,仰望着苍穹默默流着眼泪。 看到她从一旁走过来,忙用袖子匆匆擦掉了眼泪,扑到了她的怀里,带着哭腔喊她太傅。 可怜又无助的样子让顾言笙记了很久。 可身为帝王,容钧要做到的就是要学会孤独啊。 顾言笙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搜查了一下身体的记忆,原本只是想看昨晚容钧哭的原因,可没想到会看到更让她无比羞愤的内容。 顾言笙的眉头拧成一团,脸上的绯色越染越深,手指攥紧了身下的被褥,额角上的青筋也跟着跳动。 昨晚“她”坐在了容钧的身上,还调戏了容钧,像小猪一样吃完了一整盘菜,怪不得她觉得早上醒来的时候有些腹胀,原来是吃太撑了,最让她难以接受的,“她”还在容钧面前换衣服。 天呐,她这做人的前半辈子的脸算是丢尽了,以后还怎么面对容钧。 顾言笙虽然自诩风流,可她不能对自己名义上的徒弟下手吧。 她这般和那样诱惑君王的妖精又有什么区别。 正这般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叩门声。 “大小姐,陆小姐来找您。” “笙笙,我来看看你。”门外传来清丽的女声。 顾言笙只穿了一件中衣,头发还是披散的,她坐起来,匆匆披上衣服道:“等等,我先收拾一下。” 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 俏丽的女子穿着月白绣梅花百褶裙,头上梳了一个堕马髻,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陆雪凝进来后先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匆忙走过去按住顾言笙想要下床的动作,关心道:“起来做什么,你好好躺着休息,我刚从岭南回来,听我爹说你生了重病,就心里着急来找你了,笙笙你不会怪我吧?” 她和陆雪凝是闺中密友,也不用多客套,顾言笙靠在大迎枕上,微微一笑:“怎么会呢,你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顾言笙这一笑,犹如冰雪初融,美得让人心动,陆雪凝也跟着笑了起来,低头羞涩道:“我亲手给你煲了鸡汤,你喝一点吧,身子好得快些。” 顾言笙昨晚吃的多,现在还觉得腹胀,可是她又不好拒绝好友的一片心意,只好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陆雪凝盛了一碗鸡汤,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笙笙,我来喂你。” 站在门外的容钧听到这句话,脸色发黑,早已经把拳头握得咯咯响。 赵全小心问道:“陛下,咱们现在进不进去?” 容钧一下朝就来找顾言笙,担心她的病情,还特意带了一个御医过来,为了给顾言笙一个惊喜,忍着没说话,没想到在屋子里居然会有另一个女人。 容钧眼睛里面喷着怒火,磨了磨后槽牙道:“进去。” 她倒要看看太傅屋里的这个女人长什么样! 门再次被推开,两人的眼睛都同时看向门外。 容钧逆光而来,整个人都气势汹汹的,就好像正房来抓小三似的,站在门口紧盯着两人的动作。 容钧眯了眯眼睛,陆雪凝此刻就坐在顾言笙的床边,两人挨得极近,顾言笙的脸上还有未完全消散的薄红,看着就像是这两人非常亲密一样。 容钧心头的无名火蹭蹭蹭地往上直冒。 顾言笙没想到容钧会来,有些惊讶:“陛下?” 陆雪凝没听清顾言笙刚刚吐出的那几个字是什么,她以为也是哪个官家小姐,并没有理会,对着顾言笙小声问道:“你这是从哪惹得情债啊?” 这哪里是情债啊,简直就是冤孽。 顾言笙闭上眼睛,面容冷清,看起来比平时冷了三分,内心无比尴尬。 尴尬归尴尬,她还是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毕竟礼不可废。 容钧走过去按住顾言笙想要起身行礼的肩膀,明明是想关心人,话说出口语气却硬邦邦的:“平身吧,你好好躺着。” 赵全对着陆雪凝呵斥道:“你是何人,见着陛下还不下跪行礼?” 陛下? 尖细的公鸭嗓一听就是太监,陆雪凝看到容钧身上佩戴的精致美玉,还有她身上常居上位尊贵的气势,寻常人家绝对养不出来,才确认到自己真是见到陛下了,下跪拜道:“民女陆雪凝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容钧没理这个陆雪凝,目光落在了一旁碗里盛的鸡汤上,鸡汤上浮着一层金黄色油光,卖相很好,光是闻着味道就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只是这是情敌做的。 容钧不动声色地问道:“这鸡汤是你做的?” 陆雪凝甚少入宫,摸不清这位大魏新帝的脾气,不安道:“是民女做的。” 容钧眉头微皱,拿出手绢遮住口鼻:“朕最近闻不得这么大的油腥味,小全子,你把它倒了。” “诺。”赵全领命,端起碗放进食盒里,连着食盒都给一起端了出去。 陆雪凝顿时心里不舒服,这是她辛辛苦苦看着熬了一整晚的汤,说让人端走就端走,她心里对容钧的印象立刻就差了。 容钧也没打算给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留什么好印象,从小到大只有人拼命巴结她,哪有她看人脸色的道理。 容钧见顾言笙头一直在看向窗外,也不理她,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丝烦闷,帝师她不会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吧? 容钧心里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似的直往下坠,她看着陆雪凝的容貌也仅仅是清丽而已,哪有她半分好看,太傅怎么会喜欢她呢? 容钧这飞醋吃的莫名其妙,顾言笙哪里是不理她,而是羞臊的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容钧:“许太医,你过来给太傅诊脉。” “陛下,笙笙的病我看过了,过两日就能好。” 容钧一听陆雪凝喊太傅笙笙,心里更不耐烦,勉强压下问道:“你是何人,能比太医院的院首更懂行医?” 陆雪凝自信道:“民女陆雪凝,虽是一介布衣,但若论医术,这世上无一人能比得上我。” 许太医一听这名字,身子都跟着一震,这天南海北谁没听过陆神医啊,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鬼才,早听过这名字,没想到今日能得见真人。 他弯腰行礼道:“陛下,陆神医医术精湛,微臣自愧不如,既然陆神医已经看过了,那微臣就告退了。” 什么陆神医?明明就是陆小人,趁着她不在太傅的身边想鸠占鹊巢。 容钧不悦道:“你去诊脉,多一个人看就更稳妥一些。” 许太医也是一个医痴,明知容钧不悦,还是对着陆雪凝拱了拱手:“老朽先看诊,若是说的不对,还望陆神医指正。” 陆雪凝点了点头。 许太医给顾言笙诊完脉,抚了抚胡须,对着容钧拱手道:“陆神医医术了得,太傅的病情已经好了大半,臣再开一些御寒的方子就好。” 容钧挥了挥手:“小全子你跟着太医去煎药 。” 两人退下,屋子里此时就剩下容钧,顾言笙,陆雪凝三个人。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容钧狭长的凤眸里迸出火星,冷冷哼了一声:“朕和太傅说话 ,你在这儿做什么?” 陆雪凝本来没打算和小皇帝计较,她是神医,从来只有人求着她的份,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下逐客令。若不是她知道容钧是顾言笙的徒弟,就算她是皇帝,她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陆雪凝站在了起来,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浅紫色的药瓶,向着容钧走近了几步。 容钧皱眉:“你想干嘛?” 陆雪凝在离容钧三步远处站定,把玩着手里的药瓶,眉宇间带着挑衅的意味,微笑着道:“陛下,我现在站在你三步之内,只要我打开瓶盖,你会晕倒在地,然后中毒身亡。” 容钧怒道:“放肆!” 陆雪凝唇角上扬的弧度更高:“不信,你试试啊。” “雪凝!” 顾言笙忙出声制止,她能看到容钧脸上的盛怒,若是陆雪凝再激怒容钧,容钧很可能会直接拿剑杀人。 皇室生杀夺予,向来随心所欲,且容钧生性有暴虐多疑的一面,她这些年一直在给容钧疏导,向她灌输以仁政爱民,才没有让容钧走上歧路。 顾言笙解释道:“陛下,陆雪凝她只是和您开个玩笑。” 顾言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在容钧心里就直接变成了袒护,刚刚一直看着窗外不看她,现在还为别的女人说情。 容钧冷声道:“顾太傅,陆雪凝这是谋逆,按律当斩。” 陆雪凝没想到这小皇帝还挺凶的,笑了笑道:“陛下,我确实只是和您开个玩笑。那为了向陛下赔罪,我来把这瓶药喝进去,自证清白。” 陆雪凝脖颈一仰,直接喝下了一整瓶药,还把瓶子往下一倒,没有露出半滴液体。 容钧见陆雪凝喝完了一整瓶药,心头不快,更是觉得陆雪凝刚刚是在戏弄她。 顾言笙能猜出容钧心中所想,忙把人支走说道:“雪凝你先出去等一下吧,陛下找我想必是有要紧事。” 陆雪凝依言出去,走到容钧身边,停下,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喜欢笙笙,可是她是我的。有本事你就和我公平竞争,别用你的权势。” 容钧的脸色青红交加,一半是被人戳中心事的羞愤,另一半是接受不了别人对她的挑衅。 容钧听得恨不得打上陆雪凝一拳,却突然觉得手脚无力,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人,居然敢对她下药! 陆雪凝临走前转身,对着顾言笙柔柔一笑:“笙笙,我明日再来找你,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顾言笙点了点头,对两人这种小孩行径很是无奈,她把容钧身上的药随手解了问道:“陛下,您来找臣是有何事?” 容钧身子这才能动,可是陆雪凝此时人已经走了,只能先压下心头的怒火,和陆雪凝秋后算账! 容钧昨天想了一整晚,只有她亲政了,她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才能有机会和太傅在一起,不会被任何人质疑。 容钧问道:“朕想亲政,想问顾先生可有良策?” “陛下如果立了皇夫,就能亲政。” “朕不想立皇夫呢?” “陛下若能兴国安邦,外驱西戎,能得朝中大臣的认可和百姓的爱戴也能亲政。” 顾言笙有一点没说,那就是容钧的生母太后——李太后出身于五姓七望的顶级门阀,清河李氏,在大魏除了皇室,门阀的积累也是关键,顶级门阀李氏占了两家,除此之外还有博陵杜氏,太湖穆氏,岭南陆氏,江陵顾氏,荥阳容氏。 而这些名门望族在朝堂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大部分有实权的官员都是来自这五姓,建元帝在位时,从寒门提拔了很多饱学之士,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当时杀了许多反对立容钧当太女的大臣,而这些大臣有些就是来自这五姓,导致朝中官位有大量空缺,寒门士子从中填补空缺,崛起了一大批人才。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格局开始逐渐被打破。 建元帝得到了清河李氏和寒门的支持,开始在国内进行改革变法,大力兴办官学,准许女子参加科举,实际上都是在为容钧铺路,让容钧登位时可以有足够多的人才供她选择。 可是好景不长,由于建元帝殡天,变法突然中断,寒族再次一蹶不振,世族开始渐渐掌握朝政。李太后的母族中在朝堂上竟没有一人拥有实权,想来也是先帝在担心皇权旁落,外戚干政,所以临终前传召时,只召见了镇国公穆封,顾阁老顾行之,大将军杜诚,和皇太女容钧。 容钧的手上现在有三支力量可以利用,一是清河李氏,二是昌都李氏,三是江陵顾氏,顾氏一族历任太子太师,所以顾氏是理所当然的太女一党。而容钧若是能和穆氏联婚,那她将来就会拥有第四张底牌。 据她推断,这是太后想为容钧的亲政铺路,联婚是最好的方法,而且兵不血刃。 “镇国公穆封今日上书乞骸骨,朕允了,顺便撤了他的爵位。”容钧沉吟了一声道,“穆清尘是女子之身。” 容钧轻飘飘说的两句话,句句对顾言笙来说都是一个炸弹。她昨日下朝到今日也不过只是过了短短一日 ,朝中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如今大局已定,穆氏三代之内算是弃子了。 顾言笙问道:“陛下来是想和臣商议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容钧点头,坐到了顾言笙的旁边。 “臣以为陛下这时候处置穆家,有些太过冲动。您不怕穆家狗急跳墙,联合藩王造反吗?” 容钧笃定道:“他们不敢,朕早已在京城派人把他们看得严实,穆清尘也在朕的手上,虎毒不食子,老狐狸不会放弃自己唯一的女儿。” “若是您派的人中有奸细,而镇国公也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呢?” “这是朕疏漏了。”容钧神情有些沮丧。 “陛下此举虽说冲动,但也能树立君威,彰显您的魄力,给藩王一个警示的作用。”顾言笙安慰道,“您下一步是想瓦解穆党吗?” 容钧眼睛一亮:“知我者莫若先生也。” 顾言笙摇了摇头:“臣以为不可。” 容钧不解:“为何?” “陛下可知均衡二字的道理,朝廷党派之争自古便有,先帝那么强势之人,当年也没有根治党派之争,先帝不是不治他们,而是先帝懂得制衡。” 容钧深思:“制衡?” 容钧经顾言笙一提点,想起她父皇临终前对她说的话,赐你名字,名为钧,是说圣王制驭天下,犹如制器之转钧也,你当谨记在心。 容钧顿悟,俯身长揖一礼。 顾言笙微微一笑道:“陛下您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是沙子也有沙子的用法,没有沙子,如何能酝出美丽的珍珠。” “朕懂了,顾先生是说树倒猢狲散,他们会自乱阵脚。” “陛下聪慧,一点就透。” 顾言笙的容貌姣好,再加上说话不紧不慢,如同珠落玉盘,唇角还带着浅浅笑意,让容钧听得入神,身子不自觉得前倾。 清甜的香味一阵又一阵得吸入鼻子,让容钧再次想起了昨晚上怀里的温软,她鬼使神差地问道:“顾先生,您相信这世上有妖精吗?” 果然顾言笙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她不但相信,而且她就是妖精,还是那只让容钧大开眼界的玉玺精 顾言笙脸上的笑意瞬间冰冻:“臣相信。” “真的!太傅你真的相信啊!太好了!”容钧激动得一下子抱住了顾言笙。 顾言笙动了动身子。 容钧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忙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得道:“朕刚刚失礼了。” “无妨。” “朕遇到”容钧突然停顿了一下,“朕有一天做梦,梦到朕的玉玺变成了妖精,还和顾先生长得一模一样,连说话也一样。” 那可不就是她吗?! 顾言笙嘴角抽了抽:“陛下您可能最近太累了,让太医给您开些安神的方子。” 容钧轻咬唇瓣:“顾先生,你不相信我。” 顾言笙抬手摸了摸容钧的头,给她顺毛道:“信信信,好了,陛下出宫这么久,该回去了,不然太后该知道了。” “朕不想回去。”容钧说完,头不管不顾得埋在了顾言笙身前的被子上。 “怎么了?” 容钧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朕觉得不开心,朕只想和太傅一直呆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就会开心吗?” “那当然了。要是能给朕选,朕要美人不要江山。” 容钧说的这话把顾言笙逗笑了,哪个女子不喜欢被人夸美呢。 可是容钧生在帝王家,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陛下又在说胡话。”顾言笙摸着容钧的小脑袋,循循善诱道,“陛下的江山如果不安稳,哪里能有美人?” 容钧抬头:“朕知道的。对了,朕昨日送给你的东西喜欢吗?” 顾言笙浅笑:“臣很喜欢。” 容钧听得心头一热,满怀期待问道:“朕听小全子说你要全部做成新衣服,每日都穿不同的衣服给朕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赵全说她要每日都穿不同的衣服给容钧看,她有说过这话? 顾言笙仔细想了想,她绝对没说过这句话。 容钧见顾言笙迟迟没有接下一句话,满腔的热意仿佛被从头到底的冷水一浇,心里一片冰凉。 既然不是喜欢她送的东西,还故意骗她说喜欢,又亲口喝了陆雪凝送的鸡汤,在顾言笙的心里她还比不过一个乡野村医吗?还是说她根本对顾言笙来说就是无足轻重? 容钧抿起唇角问道:“顾太傅喜欢她?” 顾言笙被容钧的这句话问的摸不着头脑,眉头微蹙:“她是谁?” “陆雪凝。” 容钧说完扭过头,不去看她。 嗯?这是生气了? 顾言笙莞尔一笑:“喜欢啊。” 对于喜欢这两个字,顾言笙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说出来会觉得扭捏,但也不会脸红心跳。她是玉石做的心,心是凉的,这辈子都不会热起来。 容钧的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窖,她的嘴唇颤了颤,吐出来的字都是破碎的:“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容钧的喃喃低语让顾言笙如梦初醒,容钧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雪凝和臣是多年的好友,只是朋友的喜欢,陛下为何要关心臣的私事?”顾言笙反问道。 顾言笙的解释让容钧心里好受一些,但同时又委婉地拒绝了她。让容钧恍惚间觉得她或许真如顾言笙刚刚所说,这两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梦,梦里帝师不会那么难以接近,变得触手可及。 容钧心里难受,勉强打起精神道:“我只是担心顾先生所识非人。” 顾言笙含笑谢道:“谢谢陛下关心,臣会小心。” 容钧的眸光暗淡了些,太傅在她面前仿佛永远都是温文尔雅,无欲无求,一阵风吹来就能立刻羽化登仙。 想让神仙染上凡尘的烟火,除非变成妖精吧,太傅能变成玉玺精吗? 容钧想到这被自己的想法吓一大跳,顾言笙如果变成了玉玺精,可爱是可爱,那也太笨了,别人随便用什么吃的都能哄走,不行不行,帝师还是聪明一些她放心。 不过这个陆雪凝她一定会除掉! 容钧眸中一闪而逝的杀意让顾言笙暗暗心惊。 顾言笙担忧问道:“陛下对陆雪凝起了杀心?” 容钧勾起唇角,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怎么会呢?朕是仁君,不会和这等无知草民计较?” 陆雪凝敢对她下毒,她死定了!不要落到她手里,否则她要让她好看! 顾言笙拱手道:“陛下仁德,陆雪凝擅长用毒,您若是派出大内高手,也未必能擒得住她,勿要损兵折将。” 容钧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她还没办法治得了陆雪凝了?!这天下能人异士之多,她出重金悬赏还不信杀不了她。 “陛下,药煎好了。”赵全把药端了上来殷勤说道。 赵全知道帝师很得陛下恩宠,想在帝师面前多个露脸的机会,所以这碗药他一从太医那取了方子,就马不停蹄地去抓药,抓好了药他又亲自煎药,这不刚煎好药就迫不及待得就给容钧送了上去,等着领赏呢。 赵全小心翼翼得伸头一瞅,却没曾想看到容钧冷着一张脸。 他没敢再提赏赐的事,只好眼观鼻口观心地跪在了一旁。 容钧接过药碗,闻了闻,一股的苦味涌了上来,皱眉问道:“这药怎么那么苦?” 赵全答道:“陛下,这是按着许太医开的方子熬的药,可能这是因为良药苦口。” 赵全的话听着是有几分道理,容钧拿起勺子舀起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一吹,那股苦味更浓了,停下对赵全道:“你去拿些蜜饯来。” 赵全这在宫里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容钧那么细心温柔,这整个大魏也就帝师能得陛下这么独一份的恩宠,亲自去请太医上门,知道帝师生了病,赏赐不断,还要亲自喂药,要是别人早就对陛下感恩戴德了。 可是帝师呢,领了陛下的赏赐还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别说他是太监了,就算他是皇帝,他也忍不了这些啊。刚刚帝师还给那个女人求情,要他说帝师就根本没念着陛下对她的好,反而恃宠而骄。 赵全是在深宫里做了多年的奴才,所向往的也只是些赏赐,陛下的宠幸。在他心里,自从知道容钧有那方面的喜好,早已经把帝师归成容钧的女人,自古帝王想得到的女人那都是早晚的事,什么君臣那都是狗屁,让你生让你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更别说只是进宫当妃子了。 就因为这个,他也不想去拿这个蜜饯,可是陛下的话他也不能不听,又腿脚麻利地忙去拿了蜜饯过来。 容钧把勺子里药汤放在唇边又吹了吹,确认温度不那么烫了,才把药送到了顾言笙的嘴边,轻声哄道:“乖,张口喝药,有点苦,喝完奖励你吃甜蜜饯。” 顾言笙见容钧像哄孩子似的哄她,无奈喝了一口,苦味还没在嘴里化开,就被容钧塞了一个蜜饯进去,那甜味能流淌到人的心里去。 容钧眉眼弯弯,像吃了蜜饯的人是她一样:“甜吗?” 顾言笙点了点头。 容钧也摸了摸顾言笙的头:“真乖~” 顾言笙被容钧弄得好气又好笑,她想接过药碗:“陛下,臣自己可以喝。” 容钧没松手,霸道回道:“那不行,朕要亲自喂你,你是朕的先生,朕亲手喂你喝药怎么了?” 这碗药终究是没被顾言笙接过来,被容钧一口一口地喂完了,末了,顾言笙拦不住还被容钧用手绢仔细擦了擦唇角。 容钧把药碗放在一边,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朕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今年的春闱,朕想让你来当主考官,再从朝中挑两个大臣辅佐你。” 往年的春闱都是穆党的人做主考官,所以前两年殿试中出的进士都是来自世族,今年容钧削了镇国公的爵位,自然是想开始培养自己人的。 顾言笙心领神会:“臣会尽力为陛下选取饱学之士。” 容钧点头:“好了,太傅办事朕最放心,你也不要累着自己,无关紧要的小事让底下人去做就行了。” “嗯。” 顾言笙应了一声,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囊:“陛下也要保重身体,这是臣亲手做的香囊,原本是臣放在枕头下面用来安神用的,听陛下说夜里睡得不安稳,就想把这个送给陛下。” 容钧脸上满是惊喜,接过香囊反复看了几遍道:“送给朕的?” 顾言笙微微一笑:“嗯,就当是给陛下的回礼。” 这个寓意比较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容钧想到这当即把香囊系在了腰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朕会一直戴着它的。” “陛下,您得走了。”赵全在一旁催促道。 “好吧,那朕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 容钧心里刚刚难过那劲儿又浮了上来,直到走还忍不住拉着顾言笙的手。 顾言笙把依依不舍的容钧送到了门外,亲眼看了她上了马车,等到了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顾言笙心道明日算是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容钧回了宫,先是换了身衣服,听赵全安排的小太监说太后没来,嘉怡公主来了一趟说找皇姐玩,杜大人来送了玉印,都被说了一句陛下午睡勿扰给堵了回去,玉印倒是收下了。 容钧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那枚玉印,心里叹了口气,穆清尘若不是女子之身,不是镇国公世子,她的才志能堪大用,这样倒是可惜了。 穆清尘出了天牢,得知父亲被削了爵位,倒是没多大反应,从容地摘了头顶上的玉冠,换上了布衣。 杜漪抱着胸在一旁看着穆清尘收拾包裹,不满道:“你真打算回老家种田,要不要我替你求求陛下?” 穆清尘把书包好,抽空回了她一句:“不必了,陛下对穆家已是厚恩。” 她们三个人中属穆清尘城府最深,杜漪不信她不想着封侯拜相,问:“你若是离开京城,就这样走了,你以后就别想回来了。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难道甘心以后嫁作他人妇,每日困于内宅之事?” 穆清尘的手顿了一下,眉宇平静温和:“我是有罪之臣。” “陛下念着旧时的情谊,她会重新启用你的。” 穆清尘转头真诚说:“谢谢你,杜漪,以后不要再掺合进这件事了,对你,对杜将军都好。” 杜漪鼻头一酸,突然觉得如果这次穆清尘真的走了,她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穆清尘了。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你回到太湖,打算做些什么?” “买几亩薄田,侍奉好父亲。” 杜漪有些失落:“那以后还会回京城吗?” 穆清尘摇头道:“应该不会回了,早些年父亲权势滔天,在京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他年过半百,先是痛失爱妻,又把祖宗基业全都砸在手里,难免伤怀。我总要照顾他,如今回去,也是图个清静。” “那我”杜漪吞吐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穆清尘轻笑了一声,抬手把杜漪额前面前散落的鬓发扶到耳后。 杜漪被穆清尘这个大冰块突如其来的温柔给弄得有些羞涩,脸色红了红,捏紧了衣角。 “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对,原本是想给你道歉的,一来二去被事情耽搁了。” 杜漪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衣角也丢掉了,敢情她一直以为穆清尘对她有意,没想到这人压根是把她给忘了 容钧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才挥退了左右,朗声道:“暗卫十一。” 男子不知从何处一跃而入,步伐凌厉稳健,语气中没有波澜垂首道:“主子。” “诛杀陆雪凝。” “诺!” 她父皇死后这十三个死士就归了她,本来她觉得没啥大用,何况她不喜欢被别人盯着,平日里她出行都是有御林军护卫,就一直没让暗卫出来。 如今正好用陆雪凝来给暗卫十一试试刀锋。 容钧心情不错,今日先是把镇国公穆封这个一直碍脚的大石头一脚踹开了,还解决了陆雪凝,她心情一好,就打算正好练练字。 容钧铺好了御用的宣纸,提笔蘸了蘸墨,才发现身边一直给她磨墨的赵全不见了,换了一个眼生的小宫女。 白皙的手指放在描着金线的墨锭上,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容钧又多看了一眼,可不就是那日被夸了一句名字起的不错的宫女吗?好像是叫洗墨来着。 容钧先没管这些,提笔写好了字,自己先欣赏了一会儿 ,觉得不错,才盖上私印。 帝师十七岁能连中三元,被父皇钦点头名状元。她今年十六岁,教过她的老师都是大魏鸿儒,也有老师夸赞过她文章大气雍华,若是她去参加今年的春闱,她也一定能夺下头名。 如果帝师能拿到她的试卷披阅,能不能认出来是她的,或许她的文章被帝师单独挑出来,在她面前大加夸奖了一番呢,到时候她再说出来那篇文章是她作的。 容钧想到帝师可能会微微惊讶的表情就觉得很有趣,对这次的春闱提了几分兴趣。 大魏的学子大概都不知道,今年的春闱有幸能和当今陛下一起参加。 容钧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擦黑,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还在磨墨的小宫女问道:“朕瞧着你眼生,原先是哪个宫里的?” “回陛下的话,奴婢原本一直是殿前洒扫的宫女,昨日宫女青青生病,我顶了她一天的班,后来得了赵总管的青眼,才被调到了您跟前服侍。” 洗墨的音色很是软糯,长了一双小鹿般的眸子,看起来怯生生的,却是很有灵气,举止之间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柔。 容钧把纸笔收了起来,淡淡道:“嗯,你退下吧,让小全子过来。” 洗墨听了容钧的话,本来要走,想起来赵总管对她说的话,盈盈一拜,似是有些紧张:“陛下,您一天劳累,奴婢想为您揉揉肩膀。” 容钧高看了洗墨一眼,好一会儿没说话。 洗墨松了口气,正想上前一步。 “不用了。” 容钧的声音清润,却带着威严,洗墨肩膀吓得抖了抖,恭敬得退了出去。 赵全没想到他刚把人塞进去,洗墨就哭着跑了出来。 赵全拍着洗墨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怎么着了,陛下凶你了?” 洗墨哭得抽噎了一下:“没有。” 赵全纳闷:“没有那你哭什么?” “奴婢害怕。” 赵全没好气得瞪了洗墨一眼,把洗墨吓得一动不动:“甭哭了,有什么好哭的,陛下是人,她又吃不了你。” 洗墨双眼哭得红通通的:“奴婢现在腿都是软的。” 赵全斜睨着洗墨:“你想想你娘,想想你弟弟,那两条腿还软不软?你要是不想伺候陛下,还当你的殿前洒扫宫女去,你娘和你弟就指着你那点俸禄吃喝,你忍心让他们继续露宿街头。” 洗墨拼命摇了摇头。 赵全叹了口气,给洗墨擦了擦眼泪,好声哄道:“既然不想,就收起你的小性子,别动不动哭哭啼啼的,我看着都心烦,更别说陛下了。在宫里,要学会笑,笑得要比任何人都好看才行。” 洗墨吸了吸鼻子,像小鸡啄米似的忙点头。 赵全背着手,这小丫头还是得慢慢调教,小地方出来的女子,就算有几分姿色,哪里能入得了陛下的贵眼。 “你走吧,回去洗把脸,下次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 赵全勉励了洗墨几句,才踱步进了养心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容钧坐在龙椅上,把玩着手里的香囊,随口问道:“穆家那边什么情况?” 赵全琢磨了一下,小心答道:“镇国公已经离开京城了,穆世子在收拾行李了,应该是今天就启程。” 容钧冷哼一声:“老狐狸倒是聪明。” 镇国公聪明? 赵全作为天子近臣,恨不得变成容钧肚子里的蛔虫,这会儿容钧说出这句话,他有点琢磨不透了。 在他心里,这镇国公放着在京城三世积累的人脉不要,回了太湖老家,那地方哪里比得上京城。陛下给了穆家体面,准许镇国公自动辞官,可是并没有让他卷卷铺盖回老家啊,他就算是赖在京城也没人敢说闲话。 “陛下,奴才有点不明白,这镇国公十几年前那么糊涂,而且还把老镇国公的爵位都丢了,您怎么会说他聪明?” 容钧停下手里的动作,手托着下巴幽幽得看向赵全:“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吗?” 赵全先是一愣,而后心里一惊,穆家荣宠三世,功高震主,手里还有□□御赐的丹书铁券,就算陛下想动也要掂量一下,会不会寒了朝中老臣的心。 陛下先前没有大动干戈,只是让国公主动请辞,给足了穆家体面和恩德,就是担心有老臣会说陛下对功臣之后太过冷酷,不讲情面。如今镇国公回了乡野,只要安安稳稳呆上两年,平息了这场风波,没有大动作,就会有人为他求情,求陛下看在镇国公劳苦一生的份上准他回京,或许还会配享太庙。 容钧早年登基,处处都要被这些元老大臣拿捏,如今好不容易能把朝里的格局打开,没想到只能稳住这一时。 赵全这样一想,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了。 “你倒是比朕还愁。” 见容钧被他逗笑了,赵全才展眉说:“奴才不是盼着陛下好吗?只有陛下好了,奴才才能心安。” “行了,就你话多。”容钧话锋一转,“盼着朕好,就往朕的身边塞人?” 赵全吓得一骨碌跪在地上:“陛下恕罪,奴才是想着陛下您平日为国事劳累,奴才又笨手笨脚的,就找了个会按摩的小宫女服侍陛下。” 容钧走到赵全的面前,似笑非笑道:“既然你那么笨手笨脚的,干脆太监主管别当了。” 赵全瞬间眼泪汪汪的爬了过去:“陛下” 容钧还想再逗赵全几句,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陛下,这是慈宁宫送来的画卷,请您过目。” 容钧转过身来,就看到春杏捧着一堆卷轴,跪在养心殿中央。 “画卷?” 容钧想着她娘什么时候有这个闲情雅致了,一打开看,才发现里面原来都是京中男子的画像。 春杏毕恭毕敬得回道:“回禀陛下,这些都是京城世家公子的画卷,太后让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要是都喜欢,可以一起纳入后宫。” 什么叫一起纳入后宫? 她又不是好色昏君,要那么多男人干嘛? 容钧把手里的画卷揉成一团,冷漠道:“没有。” 春杏继续道:“太后说了,陛下您要把这些画卷都看完,必须从里面挑出来一个。” “朕不看,出去!” 春杏捧着画卷,跪在原地不动,誓有不完成任务不罢休的气势。 赵全嘴甜道:“春杏姐姐,你看这点小事交给我办不就行了,哪里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来,累坏了吧,我帮你拿着。” 春杏从赵全手里把画卷拽回来,阴阳怪气道:“赵总管,麻烦让让,这是太后交代的任务,完不成我也不好交差。” “陛下,太后娘娘也是为您的终身大事着急,立了中宫,有了国本,大魏的江山才能稳固。明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您就想看太后今晚伤心难过吗?” 她娘好不容易办了一次寿辰,她总不能拂了她老人家的意。 容钧无奈:“呈上来吧。” 容钧拿过画卷,还在一旁拿出了一个朱笔,一一作了批注。 过了半刻钟,容钧伸了一个懒腰:“好了,朕看完了。” 春杏没看到容钧在画卷上写了什么,但是容钧确实是认真的看完了画卷,她上前问道:“陛下喜欢哪一个公子?” 容钧唇角上扬,似乎心情不错:“朕在画卷里作了批注,你回去把它呈给太后,太后看了自然就明白了。” 春杏被容钧这话说的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是依言把画卷都带回了慈宁宫。 李太后喝着茶,让春杏把画卷打开,看完后一口茶差点全部喷出来。 一旁服侍的嬷嬷也看得忍俊不禁。 李太后先看的第一个李尚书家的公子的画卷,旁边批了四个大字——肥头大耳。 李太后用手绢擦了擦唇角,这李家公子明明只是健壮一些,哪里称得上肥头大耳了。 第二幅画卷打开,是曹侍郎家的嫡子,人长得相貌堂堂,不胖不瘦,旁边也批了四个字——个子矮小。 行了,这画卷还能看出来人个子矮? 李太后叹了口气,让人把画卷都撤了回去:“哀家看钧儿就是故意和哀家对着干,你让她往东,她偏偏要往西,哀家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她好。” 一旁的嬷嬷小声劝道:“太后,皇上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也许不是故意要违背您的意思,而是有喜欢的人了,不在这里面。” 李太后也回忆了起来往昔:“她小时候多乖啊,小嘴还甜,事事都说听娘的,还说以后要纳个貌美懂事的皇夫服侍我。这长大了,竟会对自己的老师起了心思,你说她这样我能放心她掌管魏国吗?” 嬷嬷惊得张大了嘴,压低声音:“您是说陛下喜欢顾太傅?!” “是呀,你说她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顾言笙,先不说顾言笙也是女子,就是这师徒之情,全天下都知道,她要是真娶了自己的老师,岂不是让魏国臣民都看了皇室的笑话。” “那这不行,咱们皇上可是大魏第一女帝,不能有任何污点。太后,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太后瞥了她一眼,抚了一下衣袖:“说。” “您看皇上今年才十六岁,那顾太傅今年都已经二十六岁了,至今未嫁,您说她是不是早想着攀龙附凤,故意哄骗皇上,让皇上鬼迷心窍爱慕上了她?” 李太后打断道:“不可能。顾太傅哪是那般狐媚女子,她可是位居三公的当世能臣。” “太后,这哪有什么不可能啊,这天下女子谁不想更进一步,况且咱们皇上长得貌美,又是大魏天子,富有四海,天下又有谁不会动心呢?” 李太后犹豫了,在她心里的天平已经不自觉偏向了容钧,她女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过特别喜欢哪个师傅,平时又稳重知礼,也是遇到顾言笙之后才开始忤逆她,这样一想祸害她女儿的确实是顾言笙无疑了。 嬷嬷看出李太后的犹豫,继续说道:“依奴婢看,不如把顾太傅调离京城,越远越好,咱皇上看不着她,这过久了心思也就淡了。您明日寿宴,也邀请一些名门公子,如果皇上果真没有看中一个,那就只能把太傅调走。” “那就先这样。” 容钧半天也没等来李太后移驾养心殿,按理说她娘也该来了啊,看到自己的批注指定会生气,真是想不通。 容钧不安问道:“小全子,慈宁宫那边没什么动静吗?” 赵全微微弯腰道:“好像是没,奴才听春杏说,太后看过之后就歇息了。” 歇息了?好像有点不对劲。 容钧的右眼皮总是跳,心里还有点闷闷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容钧的手轻抚着额角,来回走了几步,把心里的不安压下去:“算了,明日就是太后的寿宴了,朕先去沐浴。” 赵全垂首:“奴才去给您准备御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容钧背靠在温泉内,手轻轻撩拨着温热的水,脚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四周都很安静,她一个人闭着眼睛慢慢想事情。 咕咚一声,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冰冰凉凉的感觉缠上她的脚趾,连带着脚心都泛起了痒意,容钧蹙着眉头,缩了缩白嫩小巧的脚趾,抬手迅速地去抓脚上的东西。 “你弄疼我了。” 容钧睁开眼一看,玉龙的小脑袋被她卡在了指缝里,不停地甩着粉嫩的后尾,小爪子来回乱蹬想要挣脱出去。 小玉龙的身子很滑,容钧只能稍稍多用了些力气。 容钧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玉玺上空了的地方,把小玉龙抬到眼前,和它大眼瞪小眼道:“你怎么变成龙的?” 小玉龙的胡须微动,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乱转: “我饿了。” “那你啃我脚干嘛?” 小玉龙瞬间挣扎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这会儿整个身子都冒着淡粉色,身子往后乱蹭。 容钧伸手捏住小玉龙的后尾,轻轻晃了晃,小玉龙像是被捏住了软肋,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容钧的手指上。 容钧捻起了它的龙须:“你怎么不动了?” 小玉龙有气无力得看了她一眼: “累了。” “你要不要变回人形,我去给你拿吃的。” 小玉龙摇了摇头,拿小爪子捂起了自己的眼睛。 呀,这会儿还害羞了啊。 容钧顺着龙须,摸到小玉龙的下巴,轻轻挠了挠:“不饿了?不想吃东西了?” 五只小爪子漏出一个小缝,只留着一点视线:“我吃你就好了啊。” 容钧笑出了声,用一根手指轻轻拨掉了小玉龙挡在眼前的小爪子:“你还没有我一个拳头大,怎么吃我?” 它的爪子被拨掉,猝不及防看到少女刚刚抽条但已经发育姣好的身形,甚至能看到水面下那两点可爱的嫣红,还有修长白皙的双腿。 啊,这个小皇帝不会害羞的吗?它都快羞死了。 容钧的双腿交合叠在一起,看着小玉龙直勾勾的眼神,唇角勾起戏谑的笑:“朕美吗?” 小玉龙忙把自己的眼睛捂上,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很不真诚得回答:“才不美。” 容钧对于这个不坦诚的小玉龙,不满得道:“嗯?不美你刚刚看了朕那么久?” “我才没有看你。” 容钧用两只手指提起小玉龙光溜溜的小尾巴,威胁道:“喜欢说谎话的妖精会受到惩罚的哦。” “我才没有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钧的指腹顺着小玉龙的尾巴尖开始慢慢往下,绕过圆润可爱的小肚子,专往小爪子的胳肢窝去挠痒痒。 小玉龙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形成了一个个圆形的小玉珠,尾巴想要卷起来护住身子,却被容钧提溜着动弹不得,小爪子蹬啊蹬,终于从容钧的手上挣脱出来,笔直往下坠落。 眼看就要砸到容钧脸上,它慌乱地变成了人形。 下一秒,两人四目相对,双唇相贴。 容钧的眼睛眨了一下,笙儿的眼睛也跟着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把她眼角边染上一层热气的绒毛都轻微动了动。 她伸出粉嫩的舌尖悄悄试探性地舔了一下容钧的唇瓣,见容钧呆愣愣的没了刚刚欺负人的坏样子,她又轻轻舔了一下。 她的唇比那天的糕点还要好吃! 笙儿刚要下口咬一下,身下的容钧轻轻动了一下,唇齿间发出细小的声音:“别” 才不要! 刚刚欺负她欺负得那么凶,她也要欺负回来! 笙儿本来是生气得想用力咬一口,可是看着容钧傻呆呆的样子,她又有些心软,只轻轻地咬上了一口。 容钧被这轻微的疼痛弄得反应过来,忙要起身把笙儿推开,却被笙儿准确得抓住手腕,猛地按在温泉边上动弹不得。笙儿一下子跨坐在她柔软的腹部,身子前倾,看起来颇有气势,但前提是身上的衣服没有被水打湿透,可能看起来会更有气势一些。 容钧别扭得把头扭向一边,脸上飞满了红霞,试着动一下就像被铁块箍着一样,只好凶道:“你放开朕!” 笙儿挑起容钧的下巴,凶了回去:“不要!我现在要把你吃了。” 她还没找准地方下口,就看到容钧的眼泪啪嗒嗒流下来了,小模样瞧着挺楚楚可怜的,樱唇上还有一枚她留下来的小小的牙印,现在肿起来了,红了一小块。 笙儿忙用手给容钧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软声哄道:“哎呀,你怎么哭了。” 不哄还好,一哄容钧的眼泪流的越发汹涌了,笙儿只好手忙脚乱地擦。 “我不吃你了,你别哭了。” 弱小的人类,还没有咬一口就哭成了这个样子。 容钧吸了吸鼻子:“那你放开我。” 笙儿忙把按住容钧的手松开。 刚一松开,就被容钧翻身压在了身下。 天旋地转间笙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容钧骗了,她气呼呼地道:“你骗人!” 容钧眉梢上都染上张扬的笑意,琥珀色的眸子里透着狡黠:“这叫兵不厌诈。” 笙儿哼道:“骗子。” “反正是你输了。” 容钧本来也想咬回笙儿一口,可是看着是帝师的那张脸,她又有些羞涩,只好从笙儿身上下来。 容钧从温泉里站起来,从一旁拿起白毯披在了身上。 外面等候服侍的人,听到容钧出浴的水声,跪在门外问道:“陛下,要奴婢们进去服侍您更衣吗?” “不用。” 容钧擦干了身子,背对着笙儿,从容地穿起了衣服。 笙儿在温泉里碎碎念,念叨到一到突然听到容钧喊她。 容钧打开一块同样的白色毯子问问道:“你是要变成玉玺,还是躺在这块毯子里?” 笙儿撇了撇嘴,她才不喜欢用人类的东西呢,化成了一个小玉龙趴在了玉玺上,四只小爪子提着玉玺飞进了容钧的袖口里。 容钧松了口气,要是笙儿真的变成人,她可能真的没办法把她带出去。 容钧回了自己的寝宫,先把袖口里的玉玺拿了出来放到了一边,才躺在了床上,一只手枕在脑后,拿起帝师的香囊在那美滋滋得看。 小玉龙伸出爪爪,碰了碰容钧的手臂:“这是什么?” 容钧想了想说:“香囊,顾言笙送给我的。” “这个东西好像是我的。” 容钧收紧了手里的香囊,转头问道:“你第一次见怎么说这是你的?” 小玉龙翘起龙须:“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里面有安神丸,是我以前炼化的,人闻久了会很快睡着的。” 话音刚落,容钧就陷入了沉睡当中。 小玉龙抬起一只小爪子戳了戳容钧的脸蛋,还是没醒,它苦恼得挠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它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容钧的手里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是太后的寿辰,宫里所有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容钧倒是闲了下来,因为寿宴的事情,朝中给大臣们都放了三天假,容钧也不用早起去上朝。 容钧难得睡得那么舒服,但也没有睡到太阳高高挂起,毕竟她平日也是要起很早准备上朝的。 她睁开眼,先是回想了一下笙儿昨晚说的话,笙儿说香囊是她的,帝师说香囊是自己的。帝师心疼她每晚睡不好觉,把她亲手绣的香囊送给她,可她昨天果然如笙儿所说的那样直接沉睡了过去。 容钧心里不由得打起来小鼓,帝师品行高洁,照理说不会骗她,可笙儿也同样言之凿凿,笙儿思虑单纯,断然不会有别的心思来骗她,那么帝师该不会真的和笙儿有什么关系吧。 仅仅是同一张完全相似的脸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那天她问帝师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帝师却直接说相信,可后来却改口说她是忧思过重。她那时太激动没有去看帝师的表情,如今回想起来那声音无波无澜,甚至是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样子。 帝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吧 她的手指落在玉玺上的香囊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香囊,里面除了药草外,果然还有一枚暗红色的药丸。 容钧拿起药丸,把它拿远了一些放到了光下看,药丸表面上凸出来一块,留有一个小小的爪印,摸起来微微发烫,像是有一颗滚烫的心在跳动一样。 容钧心念一动,清了清嗓子喊道:“来人,宣太医院的许太医过来。” “诺。” 赵全守了一早上,听见里面的声响,忙使了一个眼色支使了一旁的小太监去请太医。 赵全捧着龙袍玉带进了寝宫,先伸头张望了一下,看到容钧靠在龙枕上,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在看,好奇问道:“陛下,您这是在看什么啊?怎么突然要请太医?” “朕找许太医商量些事情。”容钧把药丸收进了手心里,转过身去,把被子拉起来,重新盖在身上,背对着赵全道,“今日又不用上朝,朕不想更衣,你出去,朕还要再睡会儿。” 赵全跪在一旁,为难道:“陛下,今日是太后寿辰,藩王已经全都到齐,几位公主也都准备了寿礼,幽州那位长公主今日也来了。” 容钧皱着眉头,猛地转过身来:“皇姐?她来干嘛?” 赵全回道:“是太后的意思。” “母后不是不喜欢容衍吗?怎么可能会准她进京。” 她有十多年没见过这个皇姐了,记忆中她还小的时候,容衍就被赐婚给了岭南陆氏,后来驸马爷暴病身亡,容衍没有再嫁,而是在幽州独辟了一座公主府,还养了数百名面首,风评一直都不是很好。父皇在世时提起容衍也常常大动肝火,说过几次要打死这个忤逆女,不过都被人拦了下来,就算再不喜也是亲生女儿,只能把容衍放在幽州不闻不问。 容钧思索了片刻,从床上盘腿坐了起来:“你可见着人了,皇姐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 “没有,奴才一直等着伺候您呢,哪敢离开您半步。” 容钧无奈,真想踹一脚赵全,她不知道要这个狗奴才能有什么用。 见到容钧想要发怒,赵全哭诉道:“陛下,奴才就知道这么多啊,况且长公主也是今天才到京城,奴才哪有那个千里眼,能看到长公主的模样。” 容钧无奈,只得从床上下来,穿上衣服和龙靴,洗漱一番之后许太医才到。 “微臣拜见陛下。” 许太医看了一下容钧的气色红润,心里松了口气,一大早上把他请来,他还以为是陛下染病了。 许太医提紧了手里的药箱,弯腰问道:“陛下是要微臣给您请平安脉吗?” 容钧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把手心里的药丸拿了出来,问道:“你来给朕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许太医放下药箱,走过去拿起药丸,用手轻轻捻掉一层表面的药渣,放在口中尝了尝,砸了砸味道,神色莫名,弯腰行礼道:“微臣愚钝,这药丸似乎只有安神之效,尝不出别的什么玄机。” 容钧问道:“这里面安神药的剂量大吗?” 许太医垂眸,似乎是在回味刚刚药丸的味道,答道:“不大,只有一点点,人闻了也仅仅是静气凝神的作用。” “可朕昨日只闻了一会儿就熟睡了。”容钧从许太医手里拿回了药丸,装回了香囊里。 “要不然陛下把药丸交给臣,臣斗胆拿去太医院仔细研究一下。”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诺。” 这个药丸如许太医所说只有安神之效,但她昨晚确实刚摸几下就睡着了,笙儿如此了解这个功效,那帝师会不知道吗?帝师真的是想让她晚上安眠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顾言笙确实是有原因的,她昨晚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入睡了,毕竟她认为只要容钧佩戴了那个香囊,晚上早点睡觉,不去招惹玉玺精,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还有贪玩贪吃这个属性。 容钧不去找她,她倒是着急跑过去和容钧玩,你玩就玩吧,也别在温泉玩啊。吃了糕点都不够,还要把容钧给吃了。 顾言笙的手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唇瓣,忍不住回忆昨晚的触感,又软又弹,还有身下那血脉喷张的画面。 容钧好像是真的长大了 等等,那是她的学生啊,她在乱想什么,顾言笙心烦得卷起被子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顾言笙从床头滚到床尾,突然想到昨晚她好像对容钧说了那个安神丸是她的。 以容钧的性格,一定会产生怀疑,她该不会把自己和昨晚的她联系到一起吧,到时候要怎么应对啊? 今天还是太后的寿宴,她不得不去,去了又真的没脸去面对容钧。对着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她也下得去手,顾言笙简直想骂自己就是一个禽兽。 一日禽兽也就算了,还日日禽兽 这个办法不行,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这样下去她和容钧之间早晚会出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容钧把香囊收好,系在了玉带上,就先去给李太后请了安,她去的时候正好赶得巧,几个太妃都在慈宁宫里坐着陪李太后聊天。 容钧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李太后今天心情不错,脸上挂满了笑意道:“钧儿来了,来,坐到母后身边来。” 容钧依言坐到了李太后的身边,还抱着李太后的胳膊撒了会儿娇。 李太后摸着容钧的头,问道:“早膳用过了吗?昨晚睡得好不好?” 容钧歪了歪头,弯眸笑道:“用过了,一切都好。” “呦,这几个月没见,咱们皇上好像是又长高了,我瞅着这个子都比嘉和高出不少了。”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华太妃,也是容雍的母妃,她长着一张尖酸刻薄相,红唇极薄,一开口就像是要和人吵架似的。 “华姐姐,你这是说什么话啊,皇上本来就比嘉和年长一岁,那几年前就长得比嘉和高,你让皇上和嘉和比,不是把皇上衬矮了。”丽太妃手里慢慢摇着扇子,冷嘲热讽道。 华太妃脸色难看起来,嘴硬道:“我自然是不及丽妹妹好本事,把嘉宁养那么高,个子像冲天似的,可惜啊,身子干巴巴得和枯柴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皇室养不起一个公主呢。”华太妃说完还不屑得翻了个白眼。 丽太妃手指甲都掐进手心里,手中的扇子呼啦啦得摇的飞快,气冲冲得道:“容雍又比容玉强哪去了,要我说” 李太后拨弄佛珠的手停下一下,珠串扣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了,都别吵了,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吵,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失了自己的身份。” 坐在李太后身边一直没说话的何太妃,紧跟着一脸温婉得劝道:“太后娘娘说的是,两位姐姐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两人都停了下来,悻悻得称是。 李太后转头对容钧说:“钧儿,这是李显,是我那不争气的娘家哥哥的儿子,只比你大了两岁,你来看看怎么样?” 容钧的眼睛眨了两下,这吵着吵得那么开心,她娘怎么又把视线都转到她身上的。 容钧轻声咳了咳,往下首看去,少年面如冠玉,穿着一袭青袍,满身都是书卷气,宛若青竹俊秀,从容钧来就一直跪在下首不起眼的位置,倒是让人觉得很知礼数。 只不过容钧不喜欢文弱书生,要喜欢也只喜欢帝师那种,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无趣得收回了视线。 “姑母您这是说什么啊。”少年的声音里很是温润,脸上还飘起了两朵小红云。 显然他对容钧有意,对这桩婚事也很满意。 他来之前父亲就亲自交代过他,说太后宣他入宫可能是想让他入宫为后,他当时激动得一颗心都烫了起来,他从小就喜欢宫里的表妹,自知道他和表妹是云泥之别,就只能压住暗恋的心思。 华太妃见容钧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是害羞,忙在一旁说道:“我看显儿这孩子不错,模样周正,又是太后的娘家侄儿,常言说姑表亲,这呀更是亲上加亲。” 华太妃这会儿总算是说了一句中听的话,李太后满意得点了点头,对容钧说:“钧儿,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让显儿起身才是。” 容钧托着下巴,表情满是无奈:“表哥平身吧,站着回话就行。” 李显站了起来,还是不敢直视容钧的眼睛,垂下头,耳尖红的厉害,小声道:“臣不敢。” 丽太妃捂着嘴偷笑了片刻,打趣道:“瞧瞧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呢,太后娘娘您说是不是啊?” 容钧心里腹诽,你是从哪看出来她和李显是一对的,要是一对也应该是和太傅。 李太后听了丽太妃的谗言,在他们两人身边打量了一圈,越发觉得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对李显的印象分再次提高了不少,脸上的笑意越发和蔼:“显儿,你也过来,早晚都是一家人,离这么远做什么?” 她还没点头呢,怎么就早晚都是一家人了? 容钧抿紧了唇角,一言不发得端起茶喝了起来。 李显听了这话,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的脚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了云朵上,头也轻飘飘的,心情都有些恍惚,等到了李太后的面前才勉励稳住心神。 李太后把李显拉到跟前仔细看了会,问了他最近在家研习什么学问,还有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李显回答得中规中矩,明面上挑不出什么大错。 华太妃和丽太妃两人递了个眼色,在一旁给李太后鼓动道:“太后,正好这御花园里的花儿都开了,不如咱们去那看看。” 李太后也知道这两人说话的意思,就拍了拍手道:“好了,那我们去御花园看看,钧儿你在这好好陪显儿。” 容钧目送李太后离开,又慢悠悠得喝了杯水。 李显手足无措得站在那儿,像个木鸡一样。 “李显。” “臣在。”李显一个激灵,忙弯腰行礼道。 容钧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就像以前太傅要检查她的功课一样。 容钧眉梢微微挑起:“现在在朝中任什么官职?” “翰林院修撰。” 容钧想了一下,问道:“承元二年的探花?” “是。” 果然和太傅没法比,太傅比他年轻的时候都已经是状元了,他还是一个探花郎。 哦,承元二年的探花郎还属于天子门生,她表哥等于是她的学生? “朕看过你旬考时做的文章。” “啊?”李显很是惊讶,他从未想过有天陛下会说看过他的文章,态度愈发恭谨起来,等着容钧说下一句。 容钧一本正经评价道:“文章做的不错,辞藻华丽,只是有些不切实际。” 李显的一颗心直直坠了下来,他苦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被陛下批了一句不切实际,心头满是苦涩,低头道:“是。” 容钧接着又勉励道:“行了,跪安吧,回去好好准备两年之后的馆选,不要让朕失望。” 见目的达到,容钧也没忍心为难李显,虽然李显的文章不切实际了一些,不适合日后入内阁议政,但用来修修史书,写点歌功颂德的文章还是不错的。 李显先是被容钧的批评弄得心灰意冷,又被容钧接下来的鼓励激发了斗志,又羞又愧,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写几百篇文章。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走到李府门口了,他在原地跺了跺脚,忘记之前李太后交代的话,他是要和陛下好好培养感情的了 容钧把人都送走了,自己一个人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她也离开了慈宁宫,本来是打算到举办寿宴的地方去看看,中间路过一处假山,景色不错,她就让人停下了龙撵,挥退了左右,一个人下来走走,没想到正巧看到帝师站在那儿。 假山旁边宛若胭脂点点的海棠花遮住了顾言笙大半边身子,一树的花影落在了她的半张侧脸脸上,却把她衬得更加人比花娇。 容钧心头一喜,理了理衣袖,快步走了过去。 容钧怕惊扰了美人,特意放轻了声音,凑到顾言笙的耳边:“顾太傅。” 猝不及防听到容钧的声音,顾言笙的耳尖红了红,表情有些微微惊讶。 她现在看到容钧,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刚浸到水面的胸口,她跨坐在容钧身上时,那柔软滑腻的腹部 。 顾言笙忍住心头的羞意,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才不动声色得轻声回道:“陛下。” 她又压低了些声音:“您怎么在这儿?” “朕”容钧虽然不知道顾言笙为什么要那么小声和她说话,但是她还是配合得小声道,“我刚刚看到你在这,我就过来了。” 毕竟是在偷听墙角,顾言笙也不好意思声张,她耳尖一动,又听到假山那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只轻轻在容钧面前举了一根手指在唇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容钧虽然不知道顾言笙为何让她噤声,但觉得这样倒是有种和太傅一起做坏事的感觉,她很感兴趣,当即眉眼弯弯,和顾言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顾言笙被容钧这个小动作弄得会心一笑,她想到这个地方无法遮住两个人的身形,就拉了拉容钧的衣袖,带着容钧往假山里面又走了几步。 两人的动作都放的很轻,即使在狭窄的假山中也听不到回响。 又走近了几步,方听到假山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容钧眼睛一眯,右手扣紧了身后的山石。 ——那声音是容雍的声音。 “好妹妹,你就帮我这一次,下次我就不找你了。”容雍的声音显得很是急切。 “谁是你的好妹妹,你可是大魏的公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哪里配得上当你的妹妹,你妹妹刚刚还打了我一巴掌,你都不知道护着我,我干嘛还要帮你?”女声尖锐刺耳,句句戳心。 容雍苦口婆心得劝道:“你小声点,万一被别人听见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容玉就是那样骄横的人,你避着她一点就是了,何苦要招惹上她呢?” 女子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呵,我自是贱命一条,哪抵得上她,她是主子,要打要罚不是她开口一句话的事吗?” “你不要这么轻贱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人,我也从未把你当成奴婢看,刚刚那么多人都在,我总不好为你求情。” “最重要的人?殿下可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吗?”女子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几乎声泪俱下 ,“在我的心里殿下是我的妻子,你我虽无夫妻之名,早有了夫妻之实,蝶儿以前不会妄想,情愿默默守护着你,但是那日之后蝶儿愿意把生命都献给殿下的,求殿下不要再把我看成您的妹妹了。” “我知道的。”容雍的声音满是愧疚,“就这一次了,办好这件事情我就让人带你出宫,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容钧听到这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容雍居然和宫女厮混在一起,还有了夫妻之实,容雍今年也不过只有十五岁,也能做出这等混账事出来。 容钧气愤之下,没看到自己无意间已经和顾言笙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两人的身体已经快贴到一起了。 女子又哭了起来:“殿下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这次总不会是又在骗我?” 容雍着急保证了起来:“这次不会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人,蝶儿你要相信我。” “要我相信殿下,殿下总应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吧?”女子说话间手臂已经缠上了容雍的脖子,水蛇一般的细腰贴紧了容雍。 破碎的呻吟声从假山的另一侧传出,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做了些什么,情欲之中的女子酥媚的声音更加诱惑撩人,让假山中的容钧听得一阵面红耳赤,她不由得又惦记起昨晚上和笙儿在温泉里的旖旎风光。 顾言笙和容钧之前距离因为挨得太近,她能明显感觉到容钧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子上,染上了一层细腻暧昧的粉色。 容钧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她的目光在顾言笙的眼睛和红唇上游移,心跳越来越快,她闭上了眼睛,脸悄悄往顾言笙那边凑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顾言笙看着小皇帝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她的心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 然而她此时心里更多的却是尴尬, 谁能想到自己听墙角会遇到自己的学生, 遇到也就罢了,谁又能知道这是一个不正经的墙角呢。 好好说话不行吗, 光天化日非要做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 顾言笙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但她做玉玺这么多年, 看到过的,听到过的, 还有许多她不应该看到的, 不听到的画面,都已经印在了在她脑海里,她自然知道假山之外的那两人在做什么, 容钧刚刚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她对容钧还只是出于对学生的关怀, 并没有超出君臣和师生之外,容钧对她动了心思,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总不能让眼睁睁得看着真的出事。 顾言笙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强作镇定伸出了一根手指, 轻轻挡在了容钧的唇前。 微凉的触感从容钧的唇上传来,没有尝到昨夜的香软,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她亲到了帝师的指尖上。 容钧瞬间羞红了脸, 意识到自己刚刚想要偷亲顾言笙却被发现了, 本就剧烈的心跳此刻快得要窒息过去了。 她对着顾言笙那张倾国倾城, 不染任何□□的脸起了不轨的心思,或许可以说成,她对自己的老师起了不轨的心思。 这个认知让容钧心情激荡起来,她以前说喜欢帝师,一方面是出自对强者的爱慕,另一方面是来源于对李太后的反抗和不甘。 她实际上不敢对顾言笙做那种有违两人身份之外的亲密事情,可由于笙儿,她对顾言笙的喜欢已经由暗转明,甚至有时候就是觉得两个人都是帝师,她渐渐无法自拔于这种感情。 可是眼下,帝师对她还是只把她当成她的学生。 容钧看到帝师暗含警告的眼神,她瘪了瘪嘴,撤回身子,垂下来的一只手紧张得捏紧了假山上的岩石。 容钧委屈道:“难道我不美吗?” 顾言笙哭笑不得,她怎么和小皇帝解释,喜欢一个人不是看她是否足够貌美。况且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见顾言笙不理她,容钧还以为自己不够美,吸引不了帝师,悲伤之下,咔嚓一声,不小心从假山上掰落了一块山石下来。 山石滚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假山另一边的容雍听到动静,如同惊弓之鸟般厉声喝道:“谁?!” 女子喘息未定:“过去看看吧。” 这下要被发现了。 容钧心虚得把手背到身后,不敢去看顾言笙。 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言笙看着总爱惹事的小皇帝,无奈之下红唇微张,模仿猫咪的声音发出了一声猫叫声。 容钧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看着顾言笙,她还不知道帝师还有这样的一面,简直太可爱了。 “哪来的臭猫,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坏老娘的好事。”女子小声嘀咕道。 容钧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帝师明明就是可爱的猫。 顾言笙见容钧面上隐有薄怒,忙伸手捂住容钧的嘴,生怕她再说出别的话。 真让人发现皇上和当朝帝师一起偷听人墙角,那可真就丢人了。 容雍并没有因为那声猫叫声放松警惕,她又往里面走了几步,但是假山里面黑漆漆的,她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人,尽管身上还缠着一个人,还是有些惧怕未知的事物,只好随手捡起一个碎石块往里面砸去。 容雍学过一点功夫,石块砸过去又狠又准,眼看就要砸到容钧,顾言笙身子一转,忙把人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容钧的小心脏扑通直跳,不是因为吓得,而是因为被顾言笙护在怀里激动的。 容钧柔软的唇烫在她的手心里,怀抱里还有少女的娇躯,处子的幽香沿着鼻翼传来,让顾言笙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石头滚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容雍确定刚刚应该是只野猫 ,才稍稍放心了心,可她不敢再在这逗留。 容雍的心沉了沉,压低声音道:“你先回去,此地不易逗留,交待你的事情记得办好 。” 女子不依不饶道:“殿下” 等到人都走了,两人才从假山中出来,顾言笙先帮容钧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龙袍,拍掉了上面沾上的灰尘,才掸了掸自己的衣袖。 顾言笙今天穿的是一袭红色的仙鹤官袍,格外衬她的肌肤,看起来越发姿容绝艳,容钧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也只有顾言笙能把一身最严肃的官袍也穿出美感来。 容钧看得心动,情不自禁道:“顾太傅真美。” 顾言笙知道容钧还是孩子心性,并没有在意,低头看见容钧的玉带歪了一点,又上前帮她扶正,把玉带上挂着的玉佩的穗子顺好道:“陛下也美。” 容钧被顾言笙哄的心花怒放,小脸通红,半晌又憋出来一句:“我觉得顾太傅要比我美得多,我很喜欢太傅。” 顾言笙的唇角噙着一丝笑意:“陛下现在不去寿宴吗?再耽搁时间就来不及了。” 容钧见顾言笙这样问她,她还以为顾言笙还有别的事情,疑惑问道:“太傅不去吗?” “臣自然是要去的。” “那正好,太傅和我一道吧。” 顾言笙点了点头,走在了容钧的身后。 容钧走到一半,想起来那块砸到顾言笙背上的石块,停下来有些担忧问道:“刚刚可是砸疼太傅了,朕一定会治容雍的罪。” 顾言笙淡笑道:“不妨事的,也没有多疼。” 容钧的眉头皱了皱,拉住顾言笙的衣袖:“不行,一定要检查一下伤口。” 顾言笙正想着该如何婉拒,身后突然传来了赵全的声音。 “陛下,奴才腿都快跑断了,终于找到您了。” 赵全眼尖得看到容钧的身影,从长廊另一边飞快得小跑过来道。 他看到容钧身边站着的顾言笙后,见了礼道:“顾大人也在这儿啊?” 顾言笙颔首,回了赵全一礼。 容钧的思路被带跑,她不耐烦得问道:“找朕有什么事?” 赵全抬手抹掉脑门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是太后找您,太后问奴才您和李大人去哪儿了,寿宴都快开始了怎么还不过去。” “朕让李显回去了,等下就去寿宴。” 容钧看着身后的龙撵,让人把龙撵撤了下去,决定和帝师一起步行,这样还能和帝师多待一会儿。 赵全又吞吞吐吐了起来,语气中似乎有些难言之隐:“陛下” 容钧瞥了他一眼:“磨磨蹭蹭的,有什么话直说。” 赵全弯腰,脸上带上谄媚的笑:“陛下恕罪,奴才只是觉得太后这次的寿宴可能是给您挑选皇夫,刚刚奴才路过花萼楼,见着好多京城世家的公子。” 容钧心下了然,知道她母后一定是早早预谋好的,怪不得昨日看过她的批注也不生气,原来是早有后手等着呢。 容钧心生烦闷,又不好在顾言笙面前表露出来,对着赵全道:“顾太傅刚刚受了伤,你让人带着顾太傅去看一下身上的伤。办好事情之后,你再去查一下宫里有没有一个叫蝶儿的宫女。” 赵全弓腰应道:“诺。” 赵全还是第一次听陛下主动向他打听小宫女,当即脑子不由得想歪了,陛下刚刚出去那么久,不会是看中了什么人吧,这么仔细一瞧还真是,他就从来没见过陛下的脸有这么红过,到现在余温都没退下去呢。 他的脑子越想越歪,小眼睛一眯,脸上的笑容就立刻变得暧昧了起来。 容钧眼睛瞪了过来,赵全忙低头扶了扶自己的官帽,重新恢复一本正经,对着顾言笙谄媚道:“顾太傅,奴才带您去太医院看看。” 顾言笙摇了摇头,推辞道:“陛下,臣没事,还是先让赵总管去办别的事情吧 。” 容钧不信,问道:“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顾言笙坚定道,“陛下,太后寿宴就要开始了,去晚了又要惹得太后不高兴。” 容钧轻咬唇瓣,复杂得看了一眼顾言笙,只好让赵全先去查一查那个叫蝶儿的小宫女,然后就和顾言笙一起去了花萼楼。 因为没有乘着龙撵,天气回暖,又比较赶时间,容钧到地方的时候,一身龙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透了。 “陛下驾到。” “陛下万福金安。” 所以的大臣都停下来手里的动作,恭敬行礼道。 容钧径直走到最中间的龙椅上坐下,淡笑着道:“众爱卿平身,今日太后寿宴,无须拘束。” 一旁的小宫女很有眼色的立刻过来,用扇子给容钧扇扇身上的热气。 容钧刚到花萼楼的时候,李太后刚收了一堆奇珍异宝,正在低头和何太妃气定神闲得讲着选好的戏曲,见了容钧身上满头的汗,问道:“你身边人是怎么伺候你的,怎么弄了这么一身的热汗?” “路上觉得闷着不舒服,下了龙撵走着来的,来的路上天气太热,就把身上都汗湿了。” 李太后见容钧不像是说谎话,也就没多想,过会儿才想起来容钧的身边好像是少了一个人,又接着问道:“显儿呢,你一个人来了,把显儿丢在哪儿了?” 容钧捏起剥好的葡萄丢进嘴里,清甜的果肉带着的汁水从里面溢出来,解了渴之后,才随口说道:“哦,表哥说他想起来文章还没做好,回去做文章了。” 李太后听了不相信得看了容钧一眼,李显那孩子明显是对容钧有意,怎么可能会那么着急回去做文章,肯定是容钧挑唆的,这孩子遇到不喜欢的人向来喜欢挖坑给人跳。 李太后想到这,额角就突突跳得厉害,捂着心口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闷的。 容钧看着李太后这般气急的模样,忙扶着李太后:“母后,你怎么了?” 一旁的何太妃看着李太后突然捂着心口,半倚靠在凤椅上,当下也焦急问道:“太后,您怎么了?” 李太后拍开了容钧的手,眯着眼睛看着容钧神色担忧,用手顺着心口道,“问哀家怎么了,还不是被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气的。” 容钧见太后没事,才放下心,低头小声埋怨道:“您快把儿臣吓死了。” “啊——”容钧眼睛里积蓄了一层水汪汪的泪水,假装吃痛,“娘你掐我干嘛?” “你呀,什么时候能懂为娘的一片苦心。既然看不中李显,你看看这下面都是京城里的名门公子,看看有没有合你心意的?” 容钧不情不愿得扫了一眼,小声嘀咕道:“都说了没有喜欢的了。” 李太后听到这话眸色一厉,身后的那只手又伸了过来,容钧连忙按住,承认错误,苦大仇深得道:“看看看,我看还不行吗?” 李太后这才满意得收回了手。 容钧的视线飘呀飘,飘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又开始去寻找顾言笙在哪,终于发现顾言笙坐在她的左手边隔了好几个人的位置上。 找到顾言笙后,她的心才安定下来。 顾言笙倒不像她那么容易流汗,往那一坐,看不出半丝热意,仍旧举止优雅得和旁边的同僚交谈。 对着唇形,容钧正好看到顾言笙在和同僚解释为何来了那么晚,中间提及到了她。 顾言笙的眉梢上扬了一下,半边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如常的浅笑,一旁的官员谨慎得往上首看去,顾言笙却没有看过来。 容钧绷直的后背塌下去一点,有点闷闷不乐起来。 和别人说了那么多话,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容钧的脸色沉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金酒杯置气般得浅酌了一口。 此时乐曲正弹奏最高潮的部分,弦落之声如同疾风骤雨,急促沉闷。 旋飞的衣裙光鲜夺目,宛若花中精灵,流云一般的衣袖往空中抛去,形成璀璨耀眼的烟霞。 为首的一名舞女的衣袖却没有和身后的舞女们保持一致,紧张之下跳错了一步,她抬头又看到坐在首位上容钧脸上隐约不悦的神色,心下更加紧张,舞步完全记不住了。 危急之下被身后的舞女撞了一下,头上珠钗不慎滑落下来,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在地上,又被她赤脚踩了上去,身子不稳,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跌落在地上。 忽然一阵香风飘过,歌姬已经被人接在了怀里。 在场的藩王和大臣们被这突发的情况弄得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更有甚者手中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容钧往下面看过去,刚刚救下舞姬的是一名矫健的女子,她的发髻高高竖起,不同于中原女子的肌肤白嫩,她的肌肤是泛着健康的小麦色,穿得也不是如同中原这边的广袖罗裙,而是窄袖短靴,类似于胡服骑射时的服饰。 女子的长相很是锋利尖锐,剑眉星目,看起来英姿勃发,连额前的一缕碎发都昭示着女子的张扬大胆,她的一只手揽在舞姬的腰际,却没有半分逾越,毫不轻佻,气度格外不凡。 所有人心里都在疑问这个人是谁? “大皇姐,好身手,英雄救美哈哈哈。”容玉的大笑声从一旁传来,啧啧赞道。 容玉说完后,就被丽太妃瞪了一眼,她缩了缩脖子骤然止住了声音,怏怏不乐得拿起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菜。 而容玉的一言却像是激起了千层浪,周围像炸开了锅似的传来了窃窃私语声:不成体统,有辱皇威 容玉口中的大皇姐正是长公主容衍,她是先皇后的嫡女,先皇后当年死因莫名,而且还是死在容钧被册封为皇太女的前夕。当年凡涉此事者都被先帝斩杀,所有人都在怀疑先皇后是当年的贵妃也就是李太后所杀。 如今太后寿宴,理应是仇人的女儿出现在这儿,而作为主角之一的容钧当了皇帝,容衍还只是一名小小的公主,为了救一个舞姬贸然出手。 容钧懒懒得拍了两下巴掌,眸中暗藏着寒芒,淡笑道:“皇姐,表演得不错,让朕刮目相看啊。” 见到容钧这样表态,在场所有人也跟着拍起了巴掌。 容衍似乎未觉得容钧是在故意奚落她,温柔得放开了舞姬,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君臣大礼道:“容衍拜见陛下,刚刚情急之下,为了救人冒犯天威,还望陛下恕罪。” 和之前那个叛逆不孝的容衍相差甚远,那时候容衍浑身上下都像是炸了刺一样,她曾经亲手用剑砍死过父皇身边最得眼的大太监,被父皇在暗无天日的凤鸣殿内幽禁了三年。 记忆中的容衍有着最执拗的一面,她的衣服从来都是凌乱不堪的,被她撕的乱七八糟,皇室的赐婚不过是为了遮丑而已,可谁又能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容衍依然好好的活着,没疯也没傻,甚至敢在太后的寿宴上,曾经的仇人面前救下一名身份卑微,对自身毫无益处的舞姬。 这让容钧在对容衍的过往好奇得同时,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威胁,她不动声色得问道:“无事,皇姐怎么不穿朝服,这身打扮来到这里?” “回禀陛下,幽州路上一路风尘仆仆,多有不便,容衍能活着赶到京城已是万幸。” 容衍这句话表面上是在卖惨,可实际上更像是在向人暗示,她这一路上是遭到了别人的暗杀,暗杀她的人又会是谁呢?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幕后动手的人不是太后就是皇上。 稍有不慎,就能让容钧背上一个为了皇位谋害手足的罪名。 容钧心思千回百转之间,冷笑一声:“皇姐说话可要注意分寸,从幽州到京城这一路沿途都有官府设置的驿站,可以随时休整,怎么会说出活着已是万幸这种话?” 容衍心里轻轻咯噔一下,她这个妹妹不愧是父皇亲手教出来的,远不是外界所说的那般是个长于妇人之手的懦弱帝王,也是,李贵妃的女儿自然也是和她娘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 容衍神色自若,立刻改口道:“是臣说错了,臣在幽州呆久了,脑袋也被幽州的风吹糊涂了,这会儿净是说一些胡说,陛下勿怪。” 容衍说完又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容钧算是见识到了容衍的厚脸皮,卖乖讨巧比谁都快,十多年不见,顽石变成圆润了起来,但还是一样的碍脚,她心里嗤笑一声,正了正神色道:“来人,带长公主殿下去换身衣服。” 容衍被宫女带了下去,歌舞重新开始,可刚刚那一幕却让容钧坏了兴致。 她母后今天的寿宴全部都被容衍这个混蛋给搅毁了。 容钧往太后那边看了一眼,看到李太后好像根本没把刚刚那件事放在心上,低头和何太妃聊得热切。 她娘的反应有些不正常,按理说任谁被毁了寿宴,总会发一大通脾气的。况且以她娘那种被宠坏了的刚烈性格,怎么可能会容忍这件事的发生,除非刚刚容衍所言都是真的,她娘真的派了刺客去暗杀了容衍。 不,不会,区区一个容衍,哪里值得母后花这么大的心思。母后最近一直在张罗她的婚事,也无暇来顾及这些事情,那么母后召容衍入宫的目的又在哪呢? 如果除了李太后,还有谁会如此恨容衍呢,从幽州到京城的路上应该不止下了一次手,他是想让容衍误以为此事是李太后做的,让容衍对她产生怨恨,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刃,目的是为了取走她的皇位。 目前来看,她的位置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大的吸引力,这种推测也不无可能。 “钧儿。” 容钧听到李太后声音,才回过神来:“母后?” 李太后的语气很是和蔼:“看了那么久可有喜欢的了?” 容钧摇了摇头,她的心思转了一圈压根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也不想去想纳皇夫的事情。 李太后眉头皱着,不死心得问道:“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你再看看,也许就有合适的呢?” 容钧本来就无意,又被刚刚的事情扫了兴致,这下脸上满是沉郁之色,为了不让李太后失望,放松着身子靠在椅背上,装模作样得往大臣们带的公子们身上瞧了过去。 那些公子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容钧看了过来,有眼色的见着容钧投来的目光,都开始推推嚷嚷骚动了起来。原本用来附庸风雅的扇子在推攘之间被挤掉,拿着一缕头发缠来绕去装作忧郁的公子,眼睛里闪烁着的都是对权势的渴望。 容钧这些年看厌了这些嘴脸,她的身份让她注定无法去相信这世界上有对她单纯心意的男子,还是对她所拥有的这些东西的渴望。 被这么多人看着,容钧总不好再去看顾言笙,只好偷偷用余光扫过去。 顾言笙今天喝了很多酒,粉色的唇瓣被酒水润湿,看着极为水嫩,盈着淡淡的光泽,想让人咬上一口,品尝那其间的美味。她的脸上染上好看的薄红,如同天上的谪仙一般。 因为太过美艳,让容钧动了想要金屋藏娇的心思,她想把帝师藏起来,不仅要藏在心里,还要把她整个人都藏好,不给任何人看,这样帝师就只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越是这样想着,容钧的心里就好像有把无名火点燃了似的,身子都跟着躁动了起来,根本无法收回在顾言笙身上停留的视线。 顾言笙身边的同僚还在不停劝酒,对顾言笙的美貌垂涎不已。 容钧在上方看着,就见顾言笙的一只手支起来,扶着额头,唇角虽然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但是看样子已经是很疲惫了,还在勉力撑着。 这样不行啊,万一帝师真的喝醉了,被人轻薄了怎么办? 容钧看着顾言笙眉头微蹙,心里忍不住担忧顾言笙酒浅,她坐在高位,又不好轻易下去,只好吩咐身边的小宫女,让她去看看顾言笙。 李太后一直在观察容钧的动作,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刚开始还知道用余光遮掩一下,后来索性连遮都不遮了,目光还直勾勾得盯着人家看。 她是帝王,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都看在心里,李太后心里着急,但是念及帝王的颜面,不能让容钧在臣民面前失了威仪,只好按下不提。 幸好容钧知道她刚刚看了顾言笙太久,这会儿不好多看,掩饰性得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等着小宫女过来回话。 这时容衍已经换了一身宫装回来,正好路过顾言笙的桌前,饶是她养过数百面首,把男女之色都尝了个遍,还未见过如此惊才绝艳之人。 刚刚顾言笙跟在容钧身后一走进她的视线,她就一眼认出来是当年那个唇红齿白的状元郎。 经年一别,故人依旧。 那是她最落魄的时候,被所有人都当作疯子,所有人都没把她当成公主看,连那天的琼林宴容钧紧挨着建元帝坐,她却只能坐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 宴会结束后,她一个走路回寝宫,身边连个服侍的宫女都没有。 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她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冷得让她觉得她快要死在了那场大雨了。 她哆哆嗦嗦得抖着身子想要抱紧自己,身前突然有人为她打上了一把伞。 抬头一看,才知道正是今日风光无限的状元郎顾言笙。 少女姿容清雅,锦袍玉带,举止间的风流和诗意都让她自惭形秽。 极度的自卑之中催生出最大的傲慢,她对顾言笙这种人应该是不屑的。 她梗着脖子,眉眼冷傲得看着顾言笙:“让开!” 隐约听到面前的人轻轻叹了口气,一颗心更是坚硬如铁,她容衍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那声叹息之后,伞的主人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离开,而是把伞塞进了她的手里。 容衍直接扔掉了那把伞,想要故意给顾言笙难看。 可是没想到顾言笙并没有把伞捡起来,而是从容得从她身边离开了。 她看着在雨中翻滚着的伞,指尖不住得颤抖,眼眶逐渐酸涩起来,那是她第一次在她母后离开后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 她受了顾言笙的一把伞,想找机会还给她,却总是无法出宫,直到她被建元帝下旨赐婚给了岭南陆氏,她终于有了一次出宫的机会。 她拿着那把伞,小心翼翼得扣开了顾府的门,她心中怯懦,只说自己是来还伞的,问能不能见顾言笙一面。 守门的人认出是自家大小姐的伞,每年拿着顾言笙的伞上门来还伞的人这么多,他也懒得去为了这种小事麻烦顾言笙,只敷衍得把伞带了进去,很快又拿了伞出来,只打发她说了一句——大小姐说这把伞送你了,让你快点走吧。 她没见到顾言笙一面,自然是不肯走的,从清晨抱着一把伞固执得站在门外等着,一直等到天上的星子布满了星空,她终于等到了顾言笙从府里出来。 “我来还你伞。”她的嘴唇怯懦了下,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在月夜下宛若鬼魅一般。 她知道,她不光是来还一把伞,而是来送一颗心。 月色太黑,顾言笙看不清来还伞的人究竟是谁,温声说道:“不用还了,送你吧。” “我来还你伞。” 她又僵硬得重复了一遍。 听到顾言笙久违的声音的那一刻,她心底的烟花全都绽放开了。 两只长年长有冻疮冻得红肿的手彻底暴露在顾言笙的视线之内,手的主人一直以来日子过的并不好。 察觉到顾言笙正盯着她的手看,她的脸上飞上红霞,又想到自己那双手并不好看,飞快地缩在了衣袖里。 顾言笙知道眼前之前的敏感,她接过伞,礼貌得道了声谢。又拿出了一锭银子,塞给了面前的人。 “我不要银子。” 她把银子推了回去,飞快得跑开了,再也没有回头看。 那天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 容衍想到这,脸上浮上了笑意,直接在顾言笙面前停了下来,不顾别人的看法,悄悄在顾言笙的耳畔问道:“顾大人,你是喝醉了吗?” “才没有喝醉。” 顾言笙摇头,微微侧开了身子,避开了耳边的人温热的呼吸。 她其实已经是半醉,眯着眼看过去,容衍的容貌和容钧有七分相似,她还以为是容钧,不由得又想到昨晚的事,脸上的红霞更加明显,看起来极为娇艳欲滴,诱人犯罪。 容衍心念一动,轻声问道:“要我抱你回去休息吗?” 顾言笙因为刚刚的羞臊,酒意更加上头,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头痛欲裂,她有些痛苦得摇着头,嘴里却道:“要” 容钧看到这一幕,手里的酒杯差点都被捏扁,眼看着帝师就要被容衍抱走,额角上的青筋直跳,差点没用酒杯直接砸了过去。 刚刚办完事回来的赵全看到容钧盛怒的神色,再看看容钧视线的方向,果然是因为帝师,除了帝师,陛下还没对其他人那么在乎过。 赵全立刻上前,为容钧排忧解难,拦住了容衍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得道:“殿下,您在宴会公然带着顾大人离开,难免有勾结大臣之嫌,这样不合礼法吧。” 容衍面不改色道:“顾大人喝醉了,她刚刚让我带她下去休息。” 赵全仍然拦着路:“顾大人同意了,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您总要和皇上还有太后禀报一声。” 容衍不舍怀中的美人,但是如今又不是和容钧和太后针锋相对的时候,只好恋恋不舍得放开了顾言笙。 赵全的一张脸上笑出褶子,递了个眼色让身边的两个小宫女扶着顾言笙下去,容衍也回了她的座位上。 容钧看着赵全总算是把人抢过来了,心里一松,如释重负得坐了回去。 宁王此时端起酒杯,站起来道:“太后,微臣祝您福寿安康。” 太后含笑和宁王对饮了一杯酒。 宁王长得粗犷,满脸络腮胡子,容钧听那日李太后讲宁王的事情,还以为是个美男,没想到居然长这样。 那日孙胜当街强抢民女之后,她看了兵马司的卫指挥使上的折子,上面说孙胜从兵马司出来已经是半死不活,被宁王府的人拖回了家,出来的时候还是宁王亲自去接的。孙胜被打得半死不活,估计也是兵马司的那群人看着她发了火,对孙胜下了重手,孙胜这次凶多吉少,能活命也会落下病根 。 可容钧却不知道,宁王为了爱妾,悄悄又进了一次宫,向太后求了一只千年灵芝,保下了孙胜的命。 容钧举起了一杯酒:“王叔,在京城这些日子过得可还舒适?” 宁王的酒喝到一半,看到容钧向他敬酒,忙让身边给他斟酒的小宫女给他斟满,举起来道:“谢陛下的厚爱,臣在京城过得很好。” 京城里因为孙胜闹的鸡飞狗跳,可不就是过得很好吗。 容钧笑得真诚:“既然王叔住的习惯,不如就在京城多留几日,母后她也想和您叙叙旧。” 宁王一听这话,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没拿稳,小皇帝让他留在这,他日后想回去就是难上加难了,他可不能呆在这儿。 宁王作出为难的神色:“这潜邸还有诸多事务,若是离了臣,恐怕会乱了套啊。” 容钧挥了挥手,不在意得说道:“多留几日也无妨,王叔莫要推辞了,这样大喜的日子莫要伤了母后的心。” 宁王心里叹了口气,被容钧弄得骑虎难下,只好低头称是。 容钧见宁王吃瘪,心情不错,冲散了刚刚的郁气。过了一会,她朝赵全招招手,让人带她去顾言笙休息的地方。 她刚推开门进去,就看到顾言笙得躺在床上,睡颜安静祥和,让她的一颗心都柔软了下来。 容钧独自一人走过去,坐到了顾言笙的身边,用目光慢慢描摹顾言笙的五官,从眉梢到眉尾,再到那丰润完美的红唇上。 顾言笙的唇有些微微往上翘,即使睡着,看起来也比其他人乖巧好看得多。 容钧的身子逐渐往下倾去,在离顾言笙的红唇只有一丝距离的上方停下,柔声问道:“顾言笙,你睡着了吗?” 她等了一会儿,确定顾言笙确实已经睡熟了,才放下了心。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小声问道:“那我要亲你了,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容钧慢慢低头,小心又虔诚得像对待珍宝一样含住了顾言声的下唇,轻轻嘬了一下。 她的唇很软,让容钧如同偷食禁果一般,不敢声张却又兀自甜蜜起来。 容钧想到她昨天那样被顾言笙咬了一口,也想咬了一下,但她把顾言笙吵醒,临时改了主意,伸出柔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 顾言笙的唇上还留着一股清冽的果酒香,容钧渐渐不满足唇上那一点,她轻轻叩开了顾言笙的牙关,缠绕上了那甜蜜的舌尖。 吻了好一会,容钧自己先没喘过气来,只好先放开了顾言笙。 顾言笙仍然还在熟睡之中,容钧满足得笑了,捧着红红的小脸静静得看着顾言笙。 不知怎的,亲过顾言笙之后,容钧的困意也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酒劲上来了。 她觉得她自己平时酒量很好,极少喝醉,可这次却酒劲连着乏意一起上来,让她的头都有些晕晕沉沉的。 容钧摇了摇头,勉强保持清醒,给顾言笙掖好了被角,出去时又吩咐好小宫女照顾好顾言笙,才放心离去。 容钧回到宴席上,李太后问她刚刚干嘛去了,容钧忍着困意,随便捡着答了几句。 李太后见容钧神色疲倦,以为容钧是喝醉了,就问容钧要不要回去休息,容钧摇了摇头,低头就着醒酒汤喝了几口。 酒过三巡,李太后带着一群女眷去看戏。容钧一人坐在龙椅上,没沾一滴酒,一碗醒酒汤喝到见了底也还没有把酒劲醒过来。 容钧正抬手轻轻打了个哈欠,洗墨走到她身边弯腰问道:“陛下,赵总管说找到那个叫蝶儿的宫女了,您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容钧听得立刻精神起来,她倒要看看容雍在玩什么把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容钧过去的时候, 就看到穿粉色宫裙的小宫女跪在地上, 身子哆嗦着, 眼看就要吓晕过去了。 身后小太监见状,走过去直接往小宫女身上泼了一盆冷水。 小宫女身子被冷水激得猛地一抖, 清醒了过来。 容钧坐在龙椅子上问道:“查出什么了吗?” “这个小宫女名叫蝶儿, 是内务府的值守宫女,她数月前在宫里偷盗财物, 转手卖给了别人, 用来谋取私利。” 赵全说着,打开了一个包裹, 里面都是银光闪闪的银锭子:“这是从她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一共是三百两银子。” 在大魏,三百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不吃不喝十年的收入,这小宫女在宫里贪墨,只用了几月的时间, 就偷了那么多东西。 “卖给了谁?” “这个小宫女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 奴才正在想办法翘开她的嘴。” 赵全撸着袖子就打算上前, 给这个小宫女点颜色看看。 容钧挥手:“你去宣嘉和公主过来。” 话音刚落, 小宫女身子剧烈得颤抖了一下,还是一言不发得跪在地上。 容雍从外面过来, 见到地上跪着的小宫女, 一眼就认出来是白日间和她纠缠不清的蝶儿, 她的心中惊骇, 表面上强作镇定行礼道:“嘉和拜见陛下。” 容钧神色淡淡:“宫中财物失窃, 是这个叫蝶儿的小宫女所为,按照宫中刑罚,应该杖二十,逐出宫去。” 容雍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这个杖刑你来执行。” 容钧颔首示意,让一旁小太监把手里的棍棒转交给了容雍。 容雍抬头看到容钧不容置疑的威仪,心下惶恐难安,以为事情败露,她被蝶儿供认了出来。 容雍的指尖抖了抖,还是认命得接过了棍棒。 容钧觉得倒是小瞧了这个皇妹,白日即使再恩爱,晚间也能狠下心肠。 被按在老虎凳上的蝶儿,被赵全拷问的时候没哭,容钧要罚她杖刑逐出宫去也没哭,只看了容雍一眼,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砸落下来,泪眼婆娑得低声哀戚唤着殿下。 容雍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挣扎,立在原地,迟迟不愿上前。 容钧觉得自己像看了一场闹剧一样,这两个人明显就是有了私情,连演戏都不会演,还用她来审吗? 噗通一声,容雍丢了棍棒,跪在了地上,双目垂泪:“皇姐,嘉和心生邪念,铸成大错,您要罚就罚我吧。” 容钧的手不耐得搭在椅背上,轻轻叩击几下。 “三个月前,我被人忽悠进了赌坊,把公主府的万贯家财一夜之间输个干净,又不敢告诉母妃,就打了内务府的主意,利用了蝶儿对我的一片痴心,从宫里顺出金饰来加工倒卖,填补亏空。” 容雍说完匍匐着过去,抱住了容钧的腿,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道:“皇姐,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容钧: 她就纳闷了,这货怎么是她妹妹的,连容玉都比她强,小小年纪,不学好只学坏,现在办错了事,还想让她来给她擦屁股。 容钧冷着脸,不为所动:“宫中一件金器可抵你府里大半亏空,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在宫中偷盗?” 容雍抱着容钧的腿,支支吾吾不敢再作声。 “你是不是之后又去赌了?” 话音刚落,容雍放声大哭了起来,开始卖惨模式。 容钧被抱着大腿,想踹又踹不动,真是头疼,她冷声道:“宣华太妃过来。” “皇姐,不要叫母妃过来,不要!” 容雍畏母如鼠,容钧是她姐姐,为了颜面,肯定不会重罚,要是华太妃知道她把家产败光了,可能就真的连命都没有了。 “容雍,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 华太妃怒气冲冲得直接拧上容雍的耳朵,把黏在容钧腿上的容雍拽了下来。 赵全刚跑到几步,就见到了华太妃,两人对了话,才知道容雍闯祸闯到了陛下面前,而华太妃也是听了陛下急宣容雍,心神不宁连喜欢的戏都没听就匆匆赶了过来。 容雍为了保护她的耳朵,只能跟着华太妃转动,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华太妃叉着腰,她向来泼辣,直接从小太监手里夺了棍棒。 在场除了容钧,没人敢拦,等回过神来,容雍已经结实得挨上了一棍。 登时连站都站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面色惨白,连声音都没发出,又挨了几个闷棍。 蝶儿看到心上人被打,竟从老虎凳上挣脱了,一下子扑到了容雍的身上,把人牢牢护住。 华太妃不看还好,一看更来气,连小小的奴婢都敢阻止自己教训自己闺女,好,那就干脆一起打。 一直打了十多棍,华太妃累得气喘吁吁,再挥出去,像是突然闪到了腰,棍棒掉在了地上,她的身形也晃了晃,险些站不稳,被身边随行的宫女及时扶住。 华太妃的怒火还没有被平息,被人扶着,还又踹了容雍一脚。 这一脚没料到正好踹在了容雍的心口上,本就被打得虚弱的容雍直接吐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华太妃本来因为心疼银子的心,这下也变成心疼女儿了,刚刚冲动之下打了那么多棍,要是容雍真出了好歹来,她可怎么活啊。 容钧也看出了华太妃的心疼,容雍被打得晕了过去,这是她也没预料到的。 华太妃冲过去抱住了容雍,跪下求情道:“陛下,容雍她还小,被人挑唆才犯了这等大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管教不严,我以后一定好好叫她改正,皇宫中被盗的财物,公主府一律承担,加倍归还,还望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容雍这一次吧。”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容钧总不好再为难华太妃,只挥了挥手道:“罚容雍闭门思过一年,一年内不准再出公主府半步,罚俸三年,回去好好修养自己的德行。宫女蝶儿杖刑二十,逐出宫去。” 华太妃见容钧松了口,连忙跪地谢恩。 容雍被人抬了回去,蝶儿还要继续被罚杖刑,是生是死就要听天由命了。 容钧不能狠罚容雍,因为容雍有华太妃护着,罚的太过,会让人觉得她苛待自己的姐妹。可蝶儿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知法犯法,在宫中没有任何倚仗,她倚仗的是容雍,但容雍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也救不了她。容钧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树立宫规的威严,以儆效尤。 临行时,容钧看了蝶儿一眼,她的唇角还带着笑,像是根本都察觉不到身上的痛一样。 宫里这样的事情很多,无非都是因为有了私情,就好比飞蛾扑火一样,明知道最终不过是玩火自.焚,还是会一晌贪欢。 容钧听说顾言笙已经酒醒了,来不及多想,匆匆离开了。 容钧到了地方,才发现顾言笙已经从床上离开,开始收拾自己的仪表。 顾言笙对着镜子,突然发现自己的下唇有些肿,身体里原本匮乏的灵气也变得充沛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睡觉的时候修炼了吗?那为什么她的唇瓣也会肿起来? 顾言笙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迷茫,大脑里突然灵光一闪,被这个想法震惊得说不出话。 容钧的脑袋正好凑过去,看着镜子里的顾言笙,也发现了顾言笙的唇瓣肿了一块。 而顾言笙此刻蹙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她,显然是等着容钧不打自招。 容钧觉得偷亲帝师还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所以她选择不说,企图掩盖的事实的真相。 容钧先是故作惊讶道:“顾太傅,你的唇怎么被蚊子咬了一口?” 你可不就是那只大蚊子吗?而且暮春时节,哪来的蚊虫。 见顾言笙仍旧不为所动,她硬着头皮道:“呀,这么大一个包,朕来给你吹吹。” 说着手轻轻捏上顾言笙的下巴,企图凑近给人吹吹,顺便看看能不能一亲芳泽。 容钧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多恶劣,偷亲人家被发现了不说,还想继续对人家耍流氓。 容钧呵出的清幽兰香,直接扑在了顾言笙的唇上,举止无比暧昧。 顾言笙拨开容钧的手,面容冷清,直言道:“还请陛下自重。” 容钧被顾言笙这样推开的时候,心里彻底慌乱了,她好像真的把太傅惹生气了。 因为晚上的事情,她对顾言笙产生了亵渎的心思,甚至还认为顾言笙其实也是喜欢她的。 顾言笙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得打开房门想要出去。 容钧赶紧跑过去抱住了顾言笙的后腰,眼眶通红,隐约带着哭腔道:“朕知道错了。” 顾言笙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她不言不语,抬手把容钧的手从腰上解开。 容钧的小手扣得很紧,顾言笙用了几分力气 ,才把那手慢慢掰开。 “不要走。” 容钧的手和顾言笙的手在腰上拉拉扯扯之间,啪嗒一声,顾言笙的腰带应声掉在了地上。 低头一看,才发现腰带被扯断了。 这下顾言笙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容钧这时候也松开了手,有些手足无措得站在原地,呆呆得解释道:“朕不是故意的。” 好像是越描越黑,顾言笙已经不看她了,低头捡起了腰带,看看是哪里怀了还能不能修好。 拿到手里一瞧,才发现是直接被掰断了,合都合不起来。 容钧更是心虚,她红着脸,低头开始解自己龙袍上的玉带。 顾言笙无奈,甚至都有些头疼:“你想干什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帝师面前宽衣解带。 容钧伸手把玉带递给了顾言笙,软声道:“朕把自己的腰带送给你,不要生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容钧伸手把玉带递给了顾言笙, 软声道:“朕把自己的腰带送给你, 不要生气了。” 顾言笙把玉带推了过去:“这不合规矩。” 容钧这才想起来 , 她的玉带确实不适合顾言笙穿,可是眼下也没什么东西能代替腰带。 容钧垂眸,重新把身上的玉带扣上道:“朕让小全子去给你重新拿一套官服。” 顾言笙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容钧正要打开门。 “陛下, 等一下。” 容钧心里惊喜, 停下手里的动作。顾言笙刚刚生气了, 她这会儿如果表现得开心, 顾言笙肯定更不开心, 只好敛住笑意回头看。 顾言笙走过去, 弯下腰给容钧整理扣歪了的腰带,容钧紧张得身子都僵直了,也不敢低头看。 顾言笙的手在她的腰上, 更像是到处煽风点火, 让她的身子都酥软了半截。 帝师在她幼时也给她这样做过,当时觉得帝师温柔细心,现在却越来越觉得心猿意马。 帝师这是回心转意了, 不生她的气了? 顾言笙只是担心容钧衣冠不整的出去, 会让人误会, 哪里知道容钧会脑补出那么多戏? 容钧舔了一下干燥的上唇说:“顾太傅。” 顾言笙应了一声,给容钧调整了一下玉带的位置, 问道:“这样紧吗?” 容钧飞快地看了一眼:“有点紧。” “这样呢?” “好像是又松了。” 容钧很享受这样和帝师亲近, 巴不得这个腰带能弄一天。 顾言笙抬头狐疑得看向容钧, 见她蹙着眉头不像作伪,顾言笙伸出手指,塞在容钧的腰际和腰带中间,左右丈量了一下,好像真的是宽松了些。 顾言笙的手指刚从腰间离开,容钧没忍耐住,唇间泻出了一丝极轻又压抑的嘤咛。 刚刚在假山中听过这种声音,两人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容钧咬着唇,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顾言笙也有些脸热,偏过头,像是烫到手了一样匆匆丢开了玉带。 容钧以为自己刚刚惹顾言笙不喜了,委屈道:“朕不是故意的。” 顾言笙的手背在身后,指尖微颤,天知道她刚刚都在做些什么?! 容钧见顾言笙迟迟不说话,有些着急得小声解释:“刚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言笙更是揪紧了自己身后的手,强作镇定得嗯了一声。 容钧以为顾言笙还在生气,她有些伤怀,低头打开门,对着门外候着的赵全道:“小全子,你去从内务府取一套官服过来。” 赵全表情有些困惑,陛下要官服干什么? 他往里面一瞅,才发现地上掉落的腰带,里面只有帝师和陛下两个人,陛下的腰带歪了,显然是刚刚随便扣上的,帝师的腰带直接被掰断了。 赵全的嘴瞬间张大了,陛下神勇! 看到赵全这种表情,容钧知道可能是真的误会了,但她并不介意这种误会,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告诉别人,帝师是她的私有物。 容钧轻声咳了一下,冷声道:“还不快去办事。” 赵全缩了缩脖子,赶忙跑了出去。 容钧关上门,重新坐到了顾言笙的身边。 气氛有些微微尴尬。 容钧想了一圈,没话找话道:“昨晚上朕睡得很好,香囊很好用。” 顾言笙轻轻嗯了一声。 “昨夜朕睡着了,又做了那个梦。”容钧说到这,稍微停了一下,悄悄打量顾言笙的神情,见她无动于衷,才道,“朕梦见玉玺变成了一条小玉龙,和朕一起在温泉里玩耍,顾太傅可知道这是什么启示吗?” 顾言笙心底默念了一百遍心经,才压下了想要捂着容钧的嘴不要让她再提起的尴尬。 顾言笙转头淡笑道:“这件事情陛下应该问钦天监,臣才疏学浅,不善解梦。” “如果那个梦和太傅有关呢?” 顾言笙故作惊讶:“和臣有关?” 容钧虽然不知道顾言笙是在假装,还是真的不知道,她接着试探道:“顾太傅昨晚送朕的香囊,里面有枚药丸,梦里的那个小玉龙说是她的。”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容钧粲然一笑:“朕也觉得是这样。” 顾言笙松了口气,不由得神色和缓了些。 容钧的余光一直在观察顾言笙的神色,如今终于发现了一丝变化。 她心里有些兴奋,虽然不能足够确定,但她掌握了一点,顾言笙想让她不要去相信那个真实发生的梦,至于出于什么原因,是不是和香囊有关,她还要进一步考察。 容钧一拍脑袋:“对了,那天我让小全子给你送了药膏,现在手腕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顾言笙眯了眯眼睛,容钧今天的问题很多,看来是已经对她产生怀疑了,她怎么才能够让容钧彻底打消这个怀疑呢? 顾言笙把袖子抬高了些,露出了一截如美玉般的皓腕,浅笑道:“托陛下的福,已经好了。” 容钧见到手腕上的伤确实好了,回忆了一下玉玺精的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她不由得有些懊悔,玉玺精出现的第一天她就应该检查一下玉玺精身上是否有和帝师一样的伤痕的。 不过玉玺精那天却是和帝师一样染上了风寒。 偶然性虽然很大,没有三件事情同时证明的可能性高,但是聊胜于无。 容钧正思考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赵全的声音透过门缝里传出来。 “陛下,奴才把官服取来了。” “进来。” 赵全低眉顺眼得把东西放上去,知趣得立刻退了出去。 容钧道:“顾太傅,你在这把衣服换上吧,朕先出去了。” 顾言笙点了点头,虽然只是换个腰带,但是她和容钧是君臣又是师徒,也是要避嫌的。 顾言笙换好了衣物,才从里面出来。 未等容钧开口,顾言笙先一步说道:“臣从治理水患到染病这么多天,好久没给陛下讲学,也不知道陛下现如今学问做的如何了?” 容钧见顾言笙换好衣服后好像不生气了,帝师果然还是关心她的,她悬起来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轻快答道:“朕没有荒废学业,每日都有学习。朕最近还作了一篇文章,放在了养心殿,不如太傅去看看,顺便指点一下朕?” “好啊。” 顾言笙微微一笑,容钧很聪明,不会放过和她独处的机会,正好她也可以看到玉玺之后随机应变。 容钧知道她在学业上如果遇到问题,顾言笙从来不会拒绝她,所以她才从文章入手,争取能和顾言笙多呆一秒是一秒。 一路上容钧都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要牵着顾言笙的手走。容钧从今天下午偷亲了顾言笙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点小小的窃喜,还有一些可以忽略不计的紧张,这种窃喜在顾言笙不紧不慢走在她身后,又生出了一种幸福感,真想和顾言笙这样一直走下去。 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挨得很近,有些时候甚至依偎到了一起,比她和顾言笙还要亲密,容钧看得出神,走到一半停在了原地。 身后随从的宫女太监们见陛下停在了原地,谁也没敢打扰,悄悄屏住了呼吸。 顾言笙顺着容钧的视线,轻声问道:“陛下在看什么?” 容钧指了指地下的影子:“顾太傅不觉得很好看吗?” “好看什么呢?” “人迫切渴望的东西,影子却可以随时得到。” 容钧这话似是若有所指,顾言笙哑然失笑:“陛下的想法向来与众不同。” 容钧挑眉:“朕也会很快得到。” 顾言笙神色怔了怔,小皇帝对她自己很有自信啊。 容钧说完后目不斜视,眉宇间满是意气风发,迎着阳光跨步往前走。 可惜皇宫的路再远也有尽头,两人很快就到了养心殿。 容钧找了一圈之后,才从堆压的奏折中抽出一张纸,用袖子轻轻扫掉了纸上的灰尘,才拿给顾言笙看。 顾言笙若不是看到这纸上有日期,还真要以为容钧是从哪个夹角缝里弄出来的。 容钧把奏折都往一旁胡乱推了推,把纸平铺在了上面道:“朕不喜欢东西被别人弄乱,所以就没让他们收拾。” 顾言笙看着面前皱巴巴的纸,还有容钧那凌乱的桌面,龙椅上也散乱的各种各样的奏折,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容钧平时批阅奏折的姿势,不是躺在龙椅上,就是歪着看,批完了就随手乱扔。 这还真的是容钧自己以为的整洁啊。 顾言笙提笔在纸上圈了几处,余光扫过一遍,也没有发现那枚玉玺,也行是被压在奏折下面了吧。 顾言笙和容钧说了几处文章需要注意的地方,才缓缓问道:“臣想问陛下有心治好天下吗?” 容钧抬了抬下巴,骄傲道:“当然,朕还要成为盛世名君,扫平西戎。” 顾言笙反问:“陛下如今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 容钧抿了抿唇道:“朕只是习惯了。” “奏折都是各府州经过层层审核才传上来送到陛下面前的,中间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陛下如此草率堆放,多有折损,这不是您专心治理朝政的态度。” 容钧皱眉:“朕有认真批阅,并没有草率。” 见容钧心情不顺,也知道她贵为天子,身边人捧着她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人敢对她说教。她也不好多言,只叹了口气,低头开始整理桌子上的奏折。 容钧最听不得的就是顾言笙叹气,见她蹙眉,她的一颗心也开始变得皱巴巴的。 容钧低头反省了一会,走过去和顾言笙一起整理散乱的奏折。 等一堆奏折快要整理完,容钧估摸着宫门已经落锁了,才慢悠悠得道:“顾太傅今晚就留宿宫中吧,天色已晚,宫门现在已经落锁了。” 反正以前小时候也缠着顾太傅让她留宿宫中过,顾太傅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吧。 还不等顾言笙反应过来,容钧先朗声道:“小全子,你去准备一下,今晚帝师在宫中就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顾言笙整理奏折的手顿了顿, 她原本只是想晚点走,先把玉玺找到,但是没想到奏折都整理好了, 依然没找到玉玺,反而被容钧留宿宫中。 容钧挥走了碍事的宫女, 像个小蜜蜂似的在那殷勤铺床:“顾太傅, 有三床被子,你晚上睡里面,朕来护着你。” 顾言笙停了手中的动作:“陛下不用那么费心,这些事情不用亲自来做的,臣来整理就行了。” 容钧伸开手把被子弄得平整, 脸上隐约透露着兴奋的神采, 眉眼弯弯道:“母后以前也经常为父皇做这些小事,而且我也不觉得费心,我很开心能为帝师做这些事。” 容钧小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每次为她讲学到夜深, 总会亲自来帮她铺床。她那时候就在想,容钧锦衣玉食, 都是别人服侍她, 她何至于亲自弯腰为别人做这种事,就算她是容钧名义上的帝师, 不也是她的臣子吗? 每当容钧为她做这种事情, 顾言笙的一颗心总有触动, 被烫得心头一热, 她生就玉石,自认冷心冷肺,她对容钧有师徒之情,一直尽心尽力,和容钧在一起多年也称的上亦师亦友。容钧的一颗挚诚的心捧到她面前,以前还可以骗自己说是孩子,现在是真的长大了呢。 “还是让我来吧。” 顾言笙走过去刚把被子铺开,就看到压在枕头下面的玉玺。 看到顾言笙因为目光在玉玺上停留,而且还愣了片刻,容钧眸光一闪,把身子压在顾言笙手中的被子上,撒娇道:“不要,我好久没和太傅睡在一起了,你就让我来嘛。” 顾言笙看见容钧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不想让她插手了,索性坐在一边,看着容钧动手整理。 容钧平时做什么事情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紧张过,她知道顾言笙在身后看着自己,耳尖都开始热得通红,手下的动作更匆忙了。 容钧好不容易弄得还算满意,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赵全偷偷来看了几回,想看看陛下是否要传膳,都被顾言笙使个眼色退了出去。 她不想坏了容钧的好兴致。 容钧退后了几步,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真想立刻就和帝师在床上打滚。 “终于弄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 面对一脸求表扬的傲娇容钧,顾言笙怎么也要真诚得夸赞她几句。 顾言笙认真说话的时候,点漆般的眸子幽深宁静,却又妩媚多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却又觉得对方在传达情意一样。 容钧本来也觉得自己还不错,但被顾言笙这样夸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渐渐脸热起来。 容钧心中暗暗腹诽,她这样子还真像后宫的嫔妃求宠幸一样,不过她又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她只是想和帝师亲近,才不是求宠。 容钧转过身,悄悄用手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脸颊,等稍凉了一会儿,才叫赵全进来传了膳。 两人用完膳之后,先后去洗浴,最后才到了床榻上。 容钧在床上欢快得滚了一圈,丝毫没有在意把床弄乱了,她穿着中衣滚进被子,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容钧探头道:“顾太傅不来睡觉吗?” 见顾言笙没动,容钧又拉了拉她的袖子,放软了声音劝道:“以前太傅都可以哄着我睡觉,今天不行吗?” 想着玉玺还在容钧的枕边,她也不想第二天醒来再面对那些让人觉得羞耻的画面了,顾言笙只好坐下来,并排躺在了容钧的身侧。 容钧看着两人中间能隔着还能躺下三个人的距离,有点不开心道:“顾太傅,你可不可以不要离我那么远啊?” 顾言笙的身子没动,闭上眼睛:“陛下还是早点睡吧。” 容钧的身子往顾言笙那边移了移,见顾言笙没有发现,又往里面移了移。 一直移到她认为合适的距离,才停了下来,看到顾言笙闭上眼睛,她试探问道:“太傅你睡了吗?” “没有。” “朕有个想法,一直都想和你说。” 顾言笙听着这话,睁开眼,转过头问:“陛下有什么想法?” “朕想改变内阁制度。” 见顾言笙沉默,并未发表自己的见解,容钧紧接着道:“朕想了很多,每日奏折很多,凭朕一人之力,就算批到深夜,也常常力不从心,还有堆积,不方便朝廷办公。” “陛下想如何改呢?” “原本由通政史司汇总的奏折都先交给内阁,内阁作了票拟批改之后,再由司礼监转交给朕,朕根据票拟裁定,这样速度就能快很多。” 顾言笙摇头:“臣认为不妥。设置内阁本就是为了加固皇权,如今陛下这样做,相当于把权利交了出去,中间奏本若是被小人专权乱政,拦了下来,陛下的江山将会岌岌可危。” “朕可以安排值得信赖的大臣,由他一人票拟。朕觉得顾阁老德高望重,你以为如何?” “顾阁老年老体衰,难免力不从心,臣以为不可。” 容钧没想到顾言笙会这样说自己的爷爷,她唇角微勾,眸中染上笑意:“那顾太傅呢?” 顾言笙推辞道:“臣也不合适。” 伴君如伴虎,若是出了差错,她一人可能会连累顾家满门。 容钧怎会不知顾言笙的千回百转的心思,顾家已经是鼎盛之家,还有从龙之功,没必要再为了权利冒这么大的风险。 但是她若真是降下圣旨,又有谁敢不听命呢?只不过顾言笙是她的老师,她顾念着情分,事先问过顾言笙。既然顾言笙不同意,那她只能作罢,再考虑别的人选。 容钧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好吧。” 容钧下了床,先去熄了烛火,才回到了床上躺下。 四周都静悄悄的,容钧的心却忍不住得躁动。 容钧的手肘撑起,俯身在顾言笙身体的上方,一双明眸在黑夜中亮如星子,鼓起勇气:“顾言笙,你可以不把我再当成孩子了吗?” 顾言笙神色如常:“陛下,臣没有把您当过孩子,您是大魏的君主。” 黑夜中容钧的目光很锐利,一寸寸扫过顾言笙精致的五官,慢慢贴近,鼻尖快要接触到一起,两人的呼吸同时加快。 “不要叫我陛下,我喜欢你叫我钧儿的时候。” 容钧的嗓音有些沙哑,又很温柔,说这句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几乎是擦着顾言笙的唇瓣过去,惹起皮肤一阵阵的颤栗。 同样温软的身子贴在一起,容钧后背已经全部汗湿,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全力压着自己心里的躁动,她在强撑着气势,才能不在帝师面前软下去。 顾言笙的心跳漏了一拍,冷静自持道:“钧儿,不要再玩闹了。” 容钧心里有些烦躁,坚定道:“我没有玩闹,顾言笙,我喜欢你。” 少年人的欢喜又能持续多久呢? 而且她是妖,只要她想,她能活千年时光,而容钧只是一个凡人,再久也不过百年,她宁愿自私一点,也不想在以后时光里苦苦熬过千万年。 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为何要开始呢? 顾言笙闭上了眼睛:“我们没有可能。” 一个个字吐出来像是浸了冰,把容钧的四肢都冻得冰冷,容钧知道顾言笙会推脱,但没想到会这个结果。她脱口而出:“为什么?” “容钧,放过我,你也放过你自己。” 容钧有些生气:“如果我说不呢?” “世上从此以后再无顾言笙。” 容钧慌了神,攥紧了顾言笙的衣袖:“你要去哪?” 顾言笙没有再说话。 空气中冷凝了起来,两人一时无言。 直到冰凉的泪珠落到她的脸上,顾言笙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抬手轻轻用指腹抹去容钧脸上的泪痕,温声道:“你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不该做了,不要喜欢我了,好不好?” 容钧的手覆盖上顾言笙给她擦眼泪的那只手,拉了下来,她转过身,背对着顾言笙。 “不好。无论你逃到哪,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找到。”容钧压抑着哭腔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顾言笙神情有些疲惫,下午容钧偷亲她的时候,给她身体灌输了不少龙气,所以她才能在晚上多坚持一段时间,这会儿早已支撑不住。 她抬手要给容钧掖好被子,正在小声默默流眼泪的容钧哼了一声,只好亲手给她拍了拍,容钧才没有推开被子。 顾言笙安下心,闭上眼睛,元神自动飘离进入一旁的玉玺当中。 容钧一个人伤心了一会儿,后来又觉得伤心也没有什么用,反正顾言笙也不会喜欢她。 容钧琢磨了下,想到顾言笙所说的她们没有可能,会不会是因为顾言笙觉得她们之间是师徒,而且同为女人,所以会怕被别人指摘。 她暗下决心,他日一定要用实力来堵住悠悠众口,她要和帝师光明正大得在一起,立帝师为后。 夜还很长,容钧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顾言笙拒绝她会不会因为那天那个可恶的陆雪凝,敢威胁她,暗卫已经去了那么久,也还没回来复命,该不会真如帝师所说,这个陆雪凝真的擅长毒术 陆雪凝从早上刚起身,就察觉到身边有隐藏浓重的杀气,她没想到小皇帝会那么不择手段,说了不用权势,还是会派杀手追杀。 经过一天的逃亡之后,陆雪凝躲在灌木丛里,肩头上的血液从手臂上不断流淌下来,身上被慌乱下刮破很多伤口,不容乐观,而四周布满了泥土的湿腥味,掩盖了她撒在了杀手身上特殊香粉的味道,无法分辨出杀手的位置。 陆雪凝的直觉一向很准,知道那个杀手就在附近埋伏着,对方的情况不比自己好多少,杀手中了她的毒.药,而她也被对方划伤了一只手臂。 眼下就是比耐心的时候,对方携带解毒丸,数量未知,她逃亡的一路上下了三波毒,都没有把人把人药死,反而赔上了一只手臂,如果血再流下去,她可能真的会晕倒。 陆雪凝缠紧了右手伤口上的布条,打算作最后一击,右手悄悄捡起一颗尖锐的石子,把指缝里面藏的药全部涂在石子上。 这时候正对面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丝动静,草尖如同被风吹过一般,可是风向不对! 陆雪凝右手一扬,立刻把指尖染上剧毒的石子射出。 ——没有射中! 陆雪凝额头上冷汗直冒,后背完全汗湿,剧烈起伏的心跳声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熟悉的香料味正在她的背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身体的习惯让她闪身一躲, 避过了致命一击, 但是利刃却划破了她的颈侧, 留下了一道狭长的血痕。 刀疤脸的杀手邪狞一笑,口中衔着匕首, 只手取下, 面对脸色苍白的陆雪凝,宛若看到一个即将死亡的猎物。 杀手的声音低沉暗哑, 一步步迫近:“结束了。” 陆雪凝瞥到杀手垂落下来的手,手指甲已经有大半染上暗紫色,心中燃起希望,左手握住刺过来的锋利的匕首,空手夺刃后抬脚猛踢向杀手的脑门。两人快速扭打起来, 陆雪凝两只手都受了伤, 左手上的伤更轻一些,就用拳头和手肘拼命捶打对手的致命薄弱点。 杀手刚被陆雪凝夺下匕首后迅速扭打起来,他反应很快,很快在打斗中站了上风, 但是大脑却越发昏沉,最终长时间的扭打之后,被陆雪凝一脚踹倒在地上。 陆雪凝大口喘着气, 暗自庆幸新研制的毒.药钟情很霸道, 余韵悠长, 用解毒丸也只能给人一种解毒的错觉, 实则钟情之所以叫钟情, 正是因为此药无解,伤筋动骨之后钟情在血液中流动的速度更快。 只是这药本来是想送给顾言笙的,没想到会浪费这个杀手身上。陆雪凝捡起地上的匕首,利落的抹掉杀手的脖子,开始寻找草药包扎伤口。 —— 容钧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到了大半夜都没睡着觉,她翻过身,蹭到顾言笙的身边,小声问道:“顾言笙,我睡不着,你睡着了吗?” 顾言笙呼吸平和,像是已经完全熟睡了。 容钧的手试探性得伸出,温柔得抚摸上顾言笙的脸颊,目光痴缠:“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会把你守得紧紧的,谁敢和我抢你,我就杀了谁。” 抚摸了一会儿,容钧收回手,轻轻吻上了顾言笙的额头。 她满足得抱着顾言笙的腰,躺了下去,却被枕头下的一个硬东西咯到了脑袋。 把枕头下的东西拿了出来,一看是玉玺,才想到了那只玉玺精。 这么晚了,今天玉玺精没吃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饿,可她因为顾言笙来,好像也没有给玉玺精准备要吃的东西,不知道可以投喂什么哄她出来。 容钧披上了衣服,轻手轻脚得下了床,点上了灯,找到她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香囊,从里面取出了那枚丹药。 容钧戳了戳玉玺上小玉龙的爪子:“我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东西?可以吃吗?”带着浓浓的倦意的声音从玉玺里传了出来。 容钧哄道:“你出来我就给你啊。” “我不要了,我今天睡得好舒服,不想出来了,明天再和你玩吧。” 容钧这才注意到原本怒目圆睁的小玉龙闭上了眼睛,趴在爪子上打起了盹儿。 容钧没有睡觉,也看不得这只玉玺精睡得比她香,她从一旁的花瓶里拔出一根羽毛,用羽毛挠小玉龙的小爪子的痒痒。 容钧挠了几下,却发现小玉龙无动于衷,几根龙须还在慢悠悠得晃悠,像是被容钧伺候得极为舒服。 小玉龙居然不怕痒,容钧丢了羽毛,直接用一根手指往小玉龙的腹部摸去,她记得上次就是摸那里,让小玉龙笑个不停。 这次一摸,小玉龙却爪子牢牢抱住她的手,还用牙齿咬了她的手指一口。 容钧手指被咬的太疼,直接使劲甩开了手上的小玉龙。 小玉龙被甩出去的一瞬间变成了人。 笙儿趴在地上,先以脸着地了。 笙儿转头,眼泪汪汪得控诉道:“你欺负妖精。” 容钧眸色幽深,不为所动:“谁让你咬我。” “你先摸我的。” 笙儿没想到这个人类欺负了她,还这么理直气壮,不讲道理。 容钧背靠在龙椅上,态度很是流氓:“摸你一下怎么了,谁让你要睡觉不理我?” 笙儿睡得正香,一根冰凉的手指先滑过她的胸口,又想摸她的下身,这样怎么忍都忍不了啊,所以她就生气之下,一口咬了容钧的手。 笙儿气得说不出话:“你,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容钧本来只是想逗逗笙儿,没想着要把人惹炸毛了,走过去把笙儿抱了起来,柔声哄道:“真的有东西给你,叫你起来你又不理我,我没有办法只好想了下策。” 笙儿半信半疑:“什么是下策?” 容钧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下策就是对你起了坏心思。” 笙儿听着这话只想用粉拳砸容钧的胸口,却被容钧用手包住,笙儿挣脱不开,只好用眼睛瞪她。 笙儿收回手,冷哼一声:“坏人。” 容钧道:“你昨晚和我说这个安神丸是你的,我现在把它还给你,不想要吗?” 笙儿伸手就要去夺,却被容钧避开,反而跌落在她的怀里。 容钧揽住笙儿的腰,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你要先回答,你白天为什么不能从玉玺里出来?” 她作出刚刚的动作之后,才发现她对笙儿过度亲昵了,容钧收回手,背在身后,指甲掐进掌心里,才按捺住刚刚一瞬间的心动。 笙儿抬头,嘟起唇:“因为我白天要睡觉啊。” “那你晚上为什么也要睡觉?” “喝醉了,也吃饱了,不用出来寻找食物,当然要放松一下,睡觉了。” 容钧皱眉:“你也喝酒了?” “喝了好多,头也疼,身子也酸,不信你闻闻?”笙儿搂着容钧的脖子,小脸仰起往上凑,一双明眸澄澈得像小鹿一样。 容钧俯身轻嗅了一下,果然有股浓郁的酒香,问道:“你在哪喝的酒?” 柔软的发丝垂落下来,带着好闻的龙涎香扫过笙儿的脸颊,痒得她眯起了眼睛,心里升起了淡淡的欢喜。 笙儿屈指敲了敲她自己的脑袋,对哦,她是在哪喝的酒,又是怎么喝醉的,怎么会没有吸龙气而提前吃饱了的呢?她的脑袋里一点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了?” 笙儿重重得点了点头。 容钧的心往下沉了沉,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笙儿可能真的是顾言笙。 简直不可思议,她心心念念的帝师居然是一个妖精。 怪不得帝师会说和她没有可能,会说她能让她再也找不到她。 容钧牵起笙儿的手:“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笙儿站在原地不动:“不要。” 见容钧皱眉神色不悦,她努努嘴:“刚刚我都回答你了,你把我的丹药还给我。” 容钧把丹药塞在了笙儿手里:“好了,给你了,可以走了吧。” 笙儿握紧了手里的丹药,才煞有介事得点点头:“看完了要让我回去睡觉。” “走了。” 容钧拉着笙儿的手,把她带到了床边。 笙儿看到床上的顾言笙那张脸,又接过容钧递过来的铜镜,居然和她的脸长得一模一样,连眉中藏的那颗浅浅的红痣的位置也一样。 笙儿瞪大了眼睛,指着床上的顾言笙问道:“她怎么和我长得一样?” 不等容钧回答,笙儿对着手指,仰面朝天:“这不会是上天赐给我的姐姐吧。” 容钧要被气笑,她打断道:“不是你的姐姐,她是你,你也是她。”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度,笙儿的脑袋有转不过来弯,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再看看床上躺着的顾言笙,以为容钧又在骗她,气呼呼道:“我才不是她,我是真的,她是假的。” “你发烧的时候她也发烧,她喝醉的时候你也喝醉了,但是你却没有那段记忆,你再想一下是怎么回事?” 笙儿转过身,不愿意看顾言笙,嘴硬道:“可能是我睡熟了,把事情忘记了,反正,我才不是她!” 容钧被笙儿这样抗拒的态度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笙儿真的不是帝师吗?还是帝师在晚上患上了游魂之症? 容钧拉着笙儿的手,温声哄道:“你不想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吗?她只是和你长得一样,不用害怕她。” 笙儿一只手捂住耳朵,她很抗拒回答这个问题,直觉告诉她,要远离这个床上的女人,对方是个千年大妖,只是魂魄不在,她只是一个刚化形的小妖精,要是在对方身边,等对方醒来了,一定会把自己的身体拍散的,她还想好好的活着呢。 容钧用上了十分的力气才把笙儿的另一只手按下去,她诱哄道:“你再过去看看,我明晚给你准备十盒糕点,都是不重样的,让你吃个饱怎么样?” 笙儿有些动摇,还是没下定决心,毕竟糕点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她不能死。 看到笙儿眼睛一亮,容钧再接再厉:“再加上陪我一起泡温泉,我不赶你出去,让你在里面玩?” “成交!” 若为温泉故,两者皆可抛。泡温泉真的超级舒服啊 容钧见笙儿那么听话,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 笙儿没来得及护住头顶,委屈道:“不许摸,会长不高的。” 容钧就喜欢看这个玉玺精被她欺负,却无法反抗的可怜模样,手又摸了一下,才放开手。 笙儿小心爬到了顾言笙的身边,借着烛火,看到顾言笙的唇还有些微肿,她想要伸手摸摸,却被容钧拦住。 容钧严肃道:“不许碰她。” 看到笙儿呆愣住,容钧察觉到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有些凶,温声补充道:“她睡着了,小心点不要把她吵醒。” 笙儿轻轻点了点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也有些肿,小声问道:“她和我一样受伤了吗?” 容钧的耳尖一热,一本正经得解释道:“嗯,你们都被蚊虫咬了一口。” “哦。”笙儿不疑有它,乖乖应了一声,“那我可以摸着她的手看一下吗?” 摸一下手容钧还是可以大方同意的。 容钧颔首,看着笙儿的手指和顾言笙合在一起后,笙儿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容钧看着笙儿的眉头渐渐皱紧, 她坐在身边也跟着紧张起来,心里惴惴不安, 这样不会伤害到帝师吧。 见笙儿松开手,容钧才问道:“怎么样?” 笙儿的神色很疲惫, 若不是容钧在一旁扶着,差点就晕了过去。 笙儿沮丧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我呢?” 容钧帮笙儿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问道:“确定吗?” 笙儿点头:“确定,只是我现在回不到她的身体里,我刚刚试了一下,她拒绝让我进去。” “那应该怎么办?会不会对帝师的身体产生伤害。” “她已经受伤了啊。” 容钧着急起来, 忙去查看顾言笙身上哪里受伤:“受伤了, 伤在哪里了?” “受的是内伤啦。” 内伤? 容钧垂眸思索片刻, 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治好她的内伤?” 笙儿舔了一下唇角,看着容钧的目光有些贪婪:“把你吃掉。” “妖精吃人是真的啊?” 容钧心里一惊, 说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 笙儿的眼睛弯成两个可爱的月牙:“当然是真的, 可是我不想吃你。” 容钧问道:“为何?” 笙儿捧着下巴,坐在了床边,悬空的两只脚前后晃荡了几下,玲珑可爱的脚趾在烛光的映衬下如同美玉一般。 “我想和你在一起玩, 不想变成玉玺。” 容钧不解:“你本来就是玉玺精啊?” “我以前还是玉玺的时候, 经常呆在一个黑漆漆的盒子里, 四周很黑我很孤独也很害怕, 但是又没有办法逃离那个盒子。” 笙儿的眸子里很是落寞, 满是不符合年龄的忧愁, 看得人心头一软,直想把她抱在怀里,让她远离一切的烦心事。 容钧心有触动,坐在了笙儿的身边。 她又何尝不是呢,她出生的地方就像一个精致的囚牢,从开始被立为皇太女,所有人告诉她的就是该怎么做好皇太女,而不是去选择不做 ,她从来没有选择,从出生到死亡都要在这座巍峨的大魏皇宫里。 “追逐温暖和光明的人,一旦得到救赎,就再也不会放弃,笙儿会信守承诺的。”笙儿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这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把容钧绕晕了,她固执问道:“她也是你啊,你不想变得强大吗?” 笙儿眼波流转,摇了摇头:“我不想,我想吃好吃的糕点,想出去玩。” 容钧道:“你和她是一个人啊,等她的伤好了,你就可以出去玩了。” “你在骗人。” 笙儿撇了撇嘴,扭过头不去看容钧。 “如果她一直不好的话,你会一直存在对吗?” 笙儿轻轻点着头,转过身来扑进了容钧的怀里,用脸蹭着容钧的脸颊:“笙儿还有事情要做,不要让笙儿走好不好?” 容钧叹了一口气,两个人都是帝师,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笙儿了。 容钧沉吟了一下道:“如果她一直受伤的话,对她的身体没有什么伤害吧?” “没有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 笙儿手指缠绕着容钧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流光溢彩的眸子里像是有把小勾子似的:“可以给我咬一口吗?” 容钧的身体微微后仰,有些失神,她现在还没有理清笙儿和帝师的关系。 笙儿捏捏容钧的脸颊,小声问道:“你怎么又变傻了?” 正常人遇到这事不变傻也会变疯啊。 容钧摇头:“你先回去睡觉吧,我要冷静一会。” 笙儿哼了一声,跑下了床,没跑几步又跑回来,在容钧的唇上啃了一口:“这是惩罚” 容钧猝不及防又被啃了一口,正想去抓笙儿的手,却被笙儿从手边溜走了。 容钧眼睛睁大,摸着唇:“你” 笙儿回头冲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容钧胡乱抓了一下散开的头发,看着顾言笙,又想到对她说有事情要做的笙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又是一夜枯坐。 到底笙儿是不是真的帝师呢? 直到顾言笙早上醒过来,才发现容钧的身子都冻得凉冰冰的。 顾言笙拿过一件衣服披在容钧的身上,看着容钧深深的黑眼圈,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 笙儿虽然是幼年期的她,但是她没有想到笙儿会拒绝承认自己的存在,不想回到她的身体里,也不希望她的内伤好起来。 容钧拢着身上的衣服,汲取温暖,她转过身,表情很是纠结:“太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这件事情还是被容钧知道了,索性就摊开了来说吧。 “你是不是晚上出现在我身边的玉玺精?” “是的,我是妖。” 看到容钧还是非常惊讶的表情,顾言笙讲起了事情经过,“曾经有一次我的元神从玉玺中跑出去不小心撞到了因被先帝传召进入养心殿的顾阁老,我被他身上的法器吸到了里面,随他出了宫,那时候正好顾阁老的长媳生产发作,他在产房外安慰长子。我刚从法器里逃出来,就被一股灵气送进了顾阁老长媳的肚子里,成了一个婴儿。” 顾言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后来我本想重新回到玉玺中,但是如果我的元神离开,婴儿的肉体就会呈现出将死的状态,我的‘娘亲’大惊失色差点要去寻死,我才止住了重新变成玉玺的想法。” 容钧听得入神:“所以太傅因为这件事情当了很多年的人?” “大概是和顾家结下过因果,所以便没有再变成玉玺,想着偿还完这一世的因果再重新修炼。” “那笙儿又是怎么回事呢?” “陛下可记得今年的水患,水患死了很多人,形成了万千水鬼,凝成了一股很大的怨气,想要夺生人性命,我消耗了很多灵气镇压,导致身体过度损耗,所以笙儿才出现了。” 容钧追问道:“太傅和笙儿是同一个人吗?” 顾言笙想到笙儿说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宿醉之后的头更疼了,眉间染了一层愁绪:“是也不是。笙儿是幼年期的我,只有在我受了重伤虚弱时才会出现,以往她都会乖乖回来,只有这一次我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她好像不愿意回到我的身体里。” 容钧想到笙儿昨晚对她说的话,笙儿说帝师拒绝让她回到身体内,其实是在骗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看着纯真无害的笙儿为什么要骗她, 又为什么说了一句信守承诺? 缠乱一团死结的问题让容钧伤透了脑筋,也跟着头疼起来。 沉默良久之后, 顾言笙缓缓说道:“她很喜欢陛下。” 说完这话,顾言笙的耳尖有些发烫, 这样说就好像她也很喜欢容钧似的。 容钧眉头微蹙:“朕只喜欢太傅,不会喜欢她的。” 顾言笙想了一下容钧前几个晚上的所作所为,难道她年轻的时候喜欢的是表面纯情实则孟浪的坏女人? 容钧见顾言笙看她的眼神有些探究,立刻为自己辩解道:“朕把她当成太傅了,所以才没有推开。” 顾言笙眼睑微敛:“既然她想玩,陛下就陪陪她吧。” 容钧没想过帝师会这样劝她, 笙儿不想回到帝师的身体内, 帝师不应该着急吗?而且帝师居然把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一点都不吃醋。 容钧想到这就不平衡了,别扭得问道:“为何?太傅小时候很喜欢玩, 也很贪吃吗?” “或许吧。”顾言笙回答得模糊, 她很不想在容钧面前承认她小时候贪吃贪玩过,“还是玉玺的那段日子好像很漫长,很孤单,久到我自己都差不多要忘记了那段记忆了。” 容钧抱住顾言笙, 安慰道:“帝师现在有我, 不会孤单的。” 顾言笙轻轻嗯了一声, 她现在确实不像当妖时那么孤单, 融入人类的生活, 思虑也变多了。 容钧盘起腿, 好奇问道:“帝师喜欢当妖还是当人?” 顾言笙语气温柔:“没有喜欢和不喜欢,人有七情六欲,我没有,我一直都是一个妖。” 容钧却从顾言笙的话里听出悲凉,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妖和人都有心,为何太傅没有七情六欲?” “我是玉石成精,生就凉薄,石头上开不了花,也不会有情。” 顾言笙说话时脸上还挂着清浅的笑意,可是笑意里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容钧的一颗心跟着酸楚起来,帝师若是石头心,那她就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 容钧委屈道:“可是笙儿既然是幼年的太傅,为何她不像太傅这般。太傅分明是有心,却不肯分一半给容钧。” 顾言笙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容钧这般执念,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了。 “陛下,人妖殊途,笙儿是我,也不是我。” 容钧听不进去顾言笙的这番话,她只认准了一点,既然笙儿能喜欢她,就证明帝师不是无情无欲,她早晚有一天能把这颗石头心焐热了。 顾言笙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想到容钧这两日不上朝,还因为她的事情耽误了休息,便温声哄道:“陛下睡吧,离天亮还有段时间。” 容钧拉着顾言笙的衣角,轻轻拽了拽:“朕答应太傅陪笙儿,太傅现在能陪陪朕吗?” 顾言笙平躺了下来,伸出了手臂。 容钧枕在顾言笙的手臂上,埋首嗅着顾言笙身上清幽的香味,满是依恋:“朕记得小时候,太傅的怀抱最温暖了,还会给朕讲很多好玩的故事,朕和太傅呆在一起是最开心的了。可是长大了,太傅就很少入宫了,太傅是在躲着朕吗?” 顾言笙没有直面回答,只劝谏道:“陛下有家国天下,不应该沉溺于私情。” 容钧抬眸,看向顾言笙尖尖的下巴,声音软软的道:“你们说的朕都懂,可如果朕真的这样做,就要失去很多东西,朕不想变成那样的帝王。父皇半生英勇,因为母后的事情,被多少人骂了昏君,可他还是义无反顾。朕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也会义无反顾。” 容钧眸子里凝成了似水的柔情,轻轻用唇亲了一下顾言笙精致的下巴。 “陛下?” 顾言笙垂眸,容钧在她面前软软一团像只小猫一样。 欺负笙儿的时候像个小孩一样,在她面前却软成一团,顾言笙突然觉得有点看不透容钧了,不知容钧的真实所想。 顾言笙的眼睛在她是笙儿时只是让人觉得灵动可爱,可是她是顾言笙时,那一双灼灼的桃花眼把顾言笙风雅和诗意绽放到了极致,顾盼神飞,美得让人心动。 纵使是听到顾言笙亲口说自己不会动情,容钧还是会为那一抹风姿折服,心甘情愿去追逐。 容钧确定了自己的内心,她一直喜欢的都是顾言笙,之前对笙儿一瞬间的心动,不过是因为笙儿偶然间流露的情态很像顾言笙。 她抱紧了顾言笙的腰,心脏又开始砰砰砰跳了起来,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对顾言笙的爱满得都能溢了出来。 明明此时应该推开容钧,顾言笙的手抬起,感受到容钧的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却缓缓放在了容钧的肩上,轻轻说道:“不要再喜欢臣了。” 容钧心里很满足,毛茸茸的脑袋在顾言笙的颈间蹭了蹭:“太傅,无论你是人是妖,我都会不改初心。你也不要劝我,在这之前我会做好一个帝王。” 容钧的一腔热忱让顾言笙的心里生出一种幸福感,但她知道这种异样幸福感不是来自于她,而是来自于笙儿,可她还是被这种感觉影响到。 顾言笙摸了摸容钧的脑袋:“陛下睡吧。” 顾言笙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让容钧听话得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顾言笙轻阖眉眼,她好像真的忘记了幼年期以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变成人形之后的事情。 “笙儿?” “嗯。”身体内传来很轻的回答。 “我幼年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是你拿走的吗?” “是的,笙儿有事情要做。”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我们是一个人,我可以帮你。” “不可以,你已经是人类了,要好好陪在她身边。” “你既然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我可以把我的身体让给你。” “都说了要让你好好陪着她啦,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不需要你的身体。” 顾言笙不再多言,她和笙儿是一个人,了解笙儿就像了解自己一样,既然这样说,就必然有这样的理由,尊重彼此。 早上醒过来,容钧还趴在顾言笙的怀里不愿意起,被顾言笙轻轻推了一下,还装作不知道,一动不动。 “陛下,起床了。” 耳边被人轻轻吹了一口热气,容钧整个身子都烫软了,她埋在顾言笙怀里唇角开心得上扬,悄悄收紧了抱着顾言笙的腰的手。 顾言笙察觉到腰上又搂紧了几分的小手,就知道人醒了还在装睡。 她的手轻轻摸上容钧腰上露出来的雪白肌肤。微凉的手指滑过,引起肌肤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容钧闪躲了一下,身子缩了缩,她知道顾言笙发现了她在装睡,才睡眼惺忪得道:“好。” 容钧眯着眼睛,刚坐起来,头皮却突然被拉扯得一疼,两人同时轻轻嘶了一声。 容钧疼得眼睛里浮起一层水雾,低头一看,原来是两人的一绺头发不知道怎么纠缠到了一起。 容钧的头发比较细软,缠绕在一起看着要比顾言笙的头发少,容钧想着只要把自己的头发抽出来就行了,伸手就要去解,可动作太急,又弄疼了顾言笙。 容钧只好动作放轻点,凑近顾言笙一点,小心翼翼解着两人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只是最后容钧出了一身汗,废了半天劲都没有把那头发解开,反而越缠越紧了。 容钧自暴自弃地道:“不解了,反正也解不开。” 顾言笙无奈:“如果解不开,那就只能剪掉了。” “剪就剪吧。”容钧心痛得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养护得很好的头发,向着门外道,“小全子,拿把剪刀过来。” 赵全捧着一把剪刀过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嘿,还真是和他想的一样,陛下和帝师的头发又缠在一起了。 容钧拿过剪刀,狠狠心,把缠绕在一起的那绺头发都给剪掉了。 赵全忙捧着托盘接住了,头发缠绕在一起,落在托盘上,正好形成了一个心形的弧度。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顾言笙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段话,又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她和容钧人妖殊途,而且她还是容钧的老师,不能够有这种念头。 容钧倒是没像顾言笙想到那里去,终究是和顾言笙有联系的东西,她舍不得丢,就让赵全把顾言笙送给她的香囊拿过来,妥善得把那绺头发收进了香囊里。 顾言笙看着容钧这般珍视的样子心头微热,喉咙中吞咽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陛下为何要把这些收起来?” 一旁的赵全听得眼睛一亮,他没进宫做太监还读过几年书,依稀记得有句诗,知道结发赠人是情人之间表达爱慕之情的,忙给容钧打暗号,眼皮都要眨抽了。 容钧正在认真得给香囊封好口子,哪有时间看赵全,她听得顾言笙这样问她,抬头,答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和太傅有关的东西,朕一直都有好好的收着。” 顾言笙的眸光里闪过狐疑,奏折都能随地扔的人,怎么会一直收着这种琐碎的东西? 赵全上前谄媚道:“顾太傅,您给陛下改过的文章,还有您亲手写的奏折,陛下都让奴才妥善收着呢。您不在京城的那些日子,陛下常常睹物思人,陛下一直都在念着您呢。” 见顾言笙看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容钧唇角漾开笑意,嘴里却道:“多嘴。” “是是是,奴才多嘴。” 赵全偷笑,瞧着陛下的神色,知道他这话说到容钧的心坎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两人都用完了早膳, 整理好了仪容, 容钧想着今天不用上朝, 就和帝师一起摆驾去了骑马场。 赵全从马厩牵来了两匹马, 一匹是汗血宝马,另外一匹是照夜玉狮子。 照夜玉狮子通体雪白 , 没有一丝杂色, 是西戎进贡来的, 从牵过来就一直磨蹭在汗血宝马的身边;汗血宝马头细颈高, 四肢修长,外表英俊神武,赵全手里牵着的这匹性情最为温顺,还伸出舌头一直舔他的手。 见容钧走到那匹红色的汗血宝马面前, 赵全跑到马前, 半蹲下身,等着容钧踩他上马。 容钧踢了赵全一脚“一边去,朕自己能上。” 赵全弯着腰忙让开 。 容钧手抓住马鞍, 踩着脚蹬,翻身跨了上去。 容钧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双腿笔直修长, 上马时很轻松,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微风吹过额间的鬓发, 显得身姿格外挺拔俊逸。 容钧回头看, 见顾言笙也利落得跨上了马, 微微一笑道“顾太傅,我们来场比赛吧,比谁先回到这儿。” 话音刚落,容钧用马鞭一抽,汗血宝马四蹄翻飞,如踏云端,已经像箭一样飞快蹿了出去。 顾言笙骑术不精,心知她比不过容钧,小腿夹紧马腹,让马儿跟在容钧身后跟着慢慢跑。 容钧骑着骏马已经跑了大半圈,回头一看,顾言笙还在沿着马场慢慢骑着马。 容钧一勒缰绳,转身回来,骑马慢跑到顾言笙面前,小声埋怨道“太傅怎么这么慢,朕都骑了好远了。” 顾言笙颔首道“陛下自己先玩吧,臣不善马术。” 容钧有些兴奋道“朕可以教太傅骑马。” 顾言笙轻笑摇头“谢谢陛下,不用了,臣喜欢这样慢慢骑马,安稳一些。” “那好吧。”容钧讨了个没趣,收紧缰绳,停住马,对着一旁等候服侍的赵全道,“你去宣穆清尘和杜漪进宫,朕一个人玩也没什么意思。” 赵全缩着脖子道“陛下您忘了,穆世子已经回太湖老家了,走了都有好几日了。” 赵全不说她都忘了镇国公被贬,削了爵位,以后再想见穆清尘就难了。 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淡淡的失落,容钧挥手“罢了,那你宣杜漪进宫吧。” “诺。” 等杜漪进宫,容钧已经骑着马玩了好几圈,今天天气凉爽,被小风一吹,身上半丝热意都没有,极为舒适。 马儿的嘶鸣声从身后响起,杜漪骑着一匹枣红马,脸上有些失落“陛下,您宣我进宫,不会就是为了陪您练马吧” 容钧扬了扬马鞭,随口问道“怎么你还不乐意啊,以前你不是最喜欢玩这些吗” “臣都十八岁了。” “十八岁怎么了”容钧看着杜漪脸上纠结别扭的小表情,恍然大悟,凑近杜漪的耳畔问道,“你看中哪家公子,想让朕给你赐婚” 杜漪被容钧这样一问,忽然想到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她陪着穆清尘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最后两个人不知道怎么一起滚到了床上。 轻薄的罗纱帐里穆清尘的手指修长白皙,挑落了她肩头的最后一件衣物。 再之后的事情,她的脑子里就一片混沌,怎么都想不起来,第二天早上,她就发现她被扒得光溜溜得和穆清尘的身体缠在一起。 杜漪一下子扯过被子,刚要坐起身就被穆清尘拉进了怀里。 温香软玉,妙不可言。 穆清尘的眼睛没有睁开,依旧埋首在杜漪的胸前,像一个陷入熟睡中的大尾巴狼。 这人明显就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人形抱枕。 杜漪从小舞刀弄枪的,没有少女那般细腻的小心思,闺中密友寥寥无几,这样姿势亲密的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还真是第一次。 先前她还一直纠结穆清尘怎么会喜欢女人,居然还亲了她,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她连怎么拒绝都想好了,没有想到在穆清尘口中一切都成了误会。 现在两个人赤身裸体得躺在了一起,而且她昨晚的记忆还是穆清尘扒了她的衣裳,这次她倒要看看,穆清尘还要怎么解释这个误会。 杜漪捏紧了拳头“穆清尘,你给老娘起来” 穆清尘的眉头微蹙,被早晨的阳光刺得眯着眼睛,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杜漪的脸。 “杜漪。” 穆清尘刚睡醒的声音还很温软,听得杜漪心神一荡,差点色迷心窍。 “快点起来。” 杜漪又用手推了推穆清尘的肩膀。 穆清尘这下彻底醒了,她睁大眼睛,看到杜漪光着身子躺在她的怀里。 穆清尘立刻抽回手,眼底闪过慌乱,抓起被子遮住了她的身体,一脸震惊得看向杜漪。 仿佛昨晚被扒了衣服的是穆清尘一样。 杜漪这个气啊,她现在全身未着寸缕,而穆清尘抱紧了被子,被遮得严严实实。 杜漪先开口道“先说好,我没有对你投怀送抱,是你昨晚喝醉了酒,鬼知道怎么” 话说到一半,就被穆清尘丢了一件衣服砸在身上。 “你还是先穿好衣服吧。” 穆清尘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但是杜漪那样急着摆脱嫌疑,就觉得真的是她被非礼了一样,毕竟杜漪拈花惹草的性子不得不防。 杜漪郁闷得背过身去,穿好了一件里衣。 “昨晚的事情我不追究了,你快点离开镇国公府。”穆清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明明被非礼的是她,她凭什么要离开,杜漪气呼呼得转过身“老娘不走。” 她念着两人相识多年,不愿追究,没想到杜漪还这般理直气壮。 穆清尘立刻联想到昨天杜漪依依不舍的眼神,语句里句句都是挽留,她才放下心防,邀她浅酌几杯,可是杜漪昨晚非要玩行酒令,她念着或许会一别几十载,索性就和杜漪玩个痛快。谁能想到杜漪趁她喝醉,居然想对她意图不轨。 穆清尘没法做到像杜漪一样,可以在人前赤身裸体,她冷冷说道“杜漪,你这样我们没办法继续做好友。” 谁稀罕和你做好友,又闷又呆,还占我便宜。杜漪在心底疯狂吐槽道。 最终还是受不了这委屈,杜漪僵着脸道“明明昨晚是你扒得我的衣服,怎么现在死不认账了” 穆清尘眯着眼睛,打量了杜漪片刻,神色晦暗不明。 杜漪被穆清尘这模样看得有些胆战心惊,她正要说话,就被穆清尘塞了一团布到嘴里,紧接着身子被绳子捆了起来。 动作之迅速,让杜漪措手不及。 “唔唔唔”杜漪瞪着眼睛,一脸气愤得看向穆清尘。 穆清尘没管绑在床上的杜漪,拖着被子下床捡着衣服,去外室换了,只留杜漪一个人孤零零得在床上。 杜漪胡思乱想起来,怎么会有人在床上藏这种东西,穆清尘她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容钧问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左右几个人都能听见。 杜漪见帝师还在,有种被长辈突然抓包的羞涩,她眸中闪过一丝尴尬,掩唇轻声咳了咳“没有的事。” 容钧摆明了不信,她了解杜漪,要是真不是早就大声反驳她了,哪会像这样遮遮掩掩的,眼神还到处乱瞟,生怕被人知道了。 杜漪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臣是想着上阵杀敌,为陛下开疆拓土。” 杜漪这话把容钧逗得乐出了声,她故意问道“你枪拿得稳吗” 杜漪气鼓鼓得道“陛下您小瞧我,杜家军最擅长的就是使枪,臣平时再怎么浪荡,自家的本事也能使得出来。” 杜家军确实让人闻风丧胆,但杜漪从小就在京城长大,没去过军营,这杜家军的枪法自然也没能得到杜老将军的真传,所以容钧并不信杜漪能使出杜家枪。 杜漪是杜家留在京城的质子,建元帝不放心杜家手里的军权,就让人把在边境出生的杜漪护送到了大魏国都,而且把她放到了容钧的身边当伴读,一方面是想培养容钧的势力,另一方面是为了监视杜漪。 建元帝也对容钧清楚得说过,杜家若有反心,立刻杀了杜漪,不要手下留情。不到危急时刻,也决不能放杜漪回到杜老将军的身边。 “把红缨枪拿来。” 容钧饶有兴趣,让赵全把枪递了过去。 只是杜漪刚接过枪,就有一个青色官袍官员从马场的另一边匆匆跑过来,他旁边还有一个跟着跑的灰头土脸的将士。 “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快报” 将士扑通一声,沉闷得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封血书。 容钧皱眉,接过了呈上来的那封血书。 杜漪心里打了个突,她的眼睛死盯着容钧手里的“血书”,那“血书”所用的布料,正是她父亲最珍惜的一件衣服,此刻上面血迹斑斑,布满了灰色的脏污。 在看到血书上的字迹的那一刻,容钧瞬间拧紧了眉头。 杜将军战死邺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血书所载, 戎族于夜间发起进攻,和军中将领里应外合, 饭菜里下毒谋害主将, 可怜杜老将军一生刀口舔血,赫赫战功,却没料到遭了小人算计, 没有死在战场上, 被过命的兄弟捅了一刀。 杜老将军被身边的亲信救下之后, 已经奄奄一息,弥留之际指挥了邺城将士抵御戎族的入侵, 守住了邺城,但是戎族来势汹汹,号称三十万大军,大魏在邺城守城的将士不到一万,已经撑不了多久,情况岌岌可危。 杜老将军担心死后虎符为奸人所得, 让亲信快马加鞭把虎符送到京都,请圣上裁决。 血书所写的日期, 已经是五日之前, 边境危急,局势刻不容缓。 “陛下,这是虎符。” 将士从怀中掏出虎符, 双手奉上。 虎符上面带着滚烫的热意, 容钧接过虎符, 在手心中攥紧,面上难掩悲伤沉痛“杜老将军的灵柩呢” 将士眼里含着泪花,垂泪道“将军的骨灰已洒在了战场。” 容钧看了一眼惨白着脸的杜漪,她也忍不住担忧,拍了拍杜漪的肩膀,转身对着赵全道“传旨下去,建威大将军杜文邦为国捐躯,追封鄂国公,入祀贤良祠,谥号忠武,封鄂国公之女杜漪为襄侯。” “宣顾阁老和兵部尚书李阳入宫。” 容钧把手里的血书郑重得递给了杜漪道“杜漪,这是你父亲的遗物。” 杜漪手里捏着血书,指尖发白,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从未想过她的父亲会战死沙场,曾经在母亲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会死在他一生守护的疆土上。连死后的身体都没有回归故里,永远得留在了边关,和亲人天人永隔。 良久,杜漪喉结动了一下,咽下口中的血腥味“陛下,让臣去邺城,臣要为父亲报仇” 杜漪这个样子,容钧更不能把她送上战场,兵家戒骄戒躁,杜漪若是这样上了战场,一时冲动,平白无故会送了性命。 她扶起杜漪道“你先起来。” 杜漪不为所动,眼神中满是绝决“臣不起,求陛下让臣去战场杀敌” 杜漪这个样子,容钧真怕她若是再不许,真怕杜漪提起枪就冲往邺城,到时候她姑母问她要人,她真的无计可施。 见到容钧为难,顾言笙在一旁劝道“侯爷起来吧,你若是去了战场,可对得起你的母亲,她刚刚丧夫,若再丧女,你让她下半生该指望谁,又该怎么度过” 母亲 父亲死了,杜家头顶上的天都塌下了一半,母亲当初生下她时身子便不好,静心养病养了很久,若是再听到这种消息,杜漪不敢想,眼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到了她的衣袖上,湿透了一大片。 “臣告退。” 她匆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眼眶通红,连礼都没行好,磕磕绊绊得捧着血书离开御书房。 容钧实在放心不下杜漪,对着身边的小太监道“你去看着杜漪一点,别让她做什么傻事,带上圣旨,一定要安抚好杜夫人。” “诺。” 小太监手捧着圣旨紧追着杜漪,生怕半路真出了什么事,毕竟杜家遭逢剧变,大长公主又和杜老将军伉俪情深,这下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小太监追得急,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了人。 他抬眼一瞅,吓得急忙赔礼道“顾阁老,您快去吧,陛下还等着您呢。” 顾阁老被小太监撞得有些头晕,他来的时候只听得赵全来去匆匆说了几句话,没听得清楚,他拉住小太监道“陛下召我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杜将军战死邺城,陛下找您商量军机大事。” 小太监见顾阁老听到这话呆愣住,拿手在顾阁老面前挥了挥,问道“顾阁老” 顾阁老回过神来“我没事。公公可知道杜将军怎么死的” “您没事就好,奴才领了陛下的旨意,还要去将军府呢,您到了圣前自然就知道了。” 小太监说完这话拿着圣旨小跑着去追杜漪。 顾阁老面容冷凝,心往下沉了沉,杜将军战死沙场,大魏的江山又要在风雨飘摇中度过一段时间了。朝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还没有被扶持上来,先帝在位时担心兵权威胁,一直重文抑武,对武将也是防之又防,如此这样一遭,也不知道又能派谁迎敌。 这说来也怪,西戎和大魏毗邻,经年战乱,大小战役十年间有上百场,虽是如此,但终归小打小闹得安稳了十几年,可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场大仗,竟使杜老将军战死,新帝登基之时,边境也骚乱了一段时间,但都被镇压了,没想到过了三年,这一次居然这样来势汹汹,西戎是游牧民族,以狼为图腾,也只有如狼似虎的杜家军才能扎根在边关,才能镇住他们,如今杜老将军战死,杜家军也不知道有没有散了。而西戎这次进犯,也不知道为出于什么心理,还是这朝中有了小人,告诉了西戎有关于大魏的可趁之机。 心里有了这样一番思量之后,顾阁老才迈步往前走,正好遇到从另一边急匆匆带着兵部尚书走来的赵全,三人对了一下眼色,显然都大致知道了这件事情。 赵全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细声细气得道“两位大人快进去吧,陛下都要等急了。” “顾阁老,您等一下。”李阳突然开口拦住了顾阁老。 顾阁老有些疑惑“怎么” 李阳眼睛一眯“等下进去,陛下必会问及对策,咱们谁先开口说话” 李阳这话问得有些奇怪,顾阁老面露不愉“你想好对策便先开口,何必问我” 李阳笑了笑,装起了孙子道“顾阁老,您是三朝元老,资历最深,大风大浪您都见过,论拿主意您当之无愧,我只是个资历尚浅的臣子,不过得到先帝信任,才做到了兵部尚书,我看等下陛下问的话还是您先说。” 顾阁老义正言辞道“无论谁先说,都是为陛下分忧,何必拐弯抹角,一切自有陛下定夺。” 李阳讪笑了一下道“顾阁老您说的是,您的孙女还是当朝太傅,我自然不敢和您争锋,只是您若是和陛下起了争执,陛下顾念帝师,自是让陛下为难,不如还是我先来说” 李阳说话藏一半掖一半,像是被人提点过一样,平时这人鲁莽,虽是粗中有细,可没细到这个地方。 先说自己资历不够,捧着他,这会又说怕伤了和陛下之间的和气,分明就是想好了对策,怕自己拔得头筹,才想抢在他前头来说。 顾阁老哼了一声“李大人放心,我自然不会和你抢功劳。” 李阳面色有些悻悻,被戳穿后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这才同时迈步进了御书房,在容钧的面前行礼道“臣顾行之李阳拜见陛下。” “快快平身。”容钧扶起来顾阁老和李阳道,“杜老将军战死邺城的事情,两位爱卿都知道了吧,眼下情况刻不容缓,诸位可有良策” 见顾阁老果真没说话,李阳才一脸强忍着悲痛,大胆开口表忠心道“杜将军战死真是可惜,臣听闻陛下传召就立刻入宫,心忧大魏江山,一路上绞尽脑汁,终于让臣想到了法子。” 见容钧的注意力果真集中在他身上,李阳语气中有些激动道“陛下,臣以为邺城守卫过少,才导致战败,不如从各州府抽调兵力,支援邺城,再从京都派遣将领过去,稳住局面。” 她还以为李阳想了什么妙计呢,她都能想到的事情还用得着他来想,容钧神色淡淡,没有发话。 李阳摸了摸脑袋,也知道自己这个冥思苦想出来的东西没打动容钧,再接再厉道“臣认为杜老将军既然用兵出神入化,那杜老将军的爱女杜漪出身武学世家,又精通杜家枪法,深得杜老将军的真传,若是杜漪上阵披甲,一定能大败西戎。” 她真怀疑李阳是不是没长脑子,怎么被父皇提到兵部尚书的位置的。 容钧的目光投向顾阁老,等着顾阁老发话。 顾阁老气得吹着胡须“杜漪太过年轻,不过只有十八岁,连战场都没上过,哪有资格带兵打仗,上阵杀敌又不是儿戏,李尚书这话怕不是想要故意想让大魏输给西戎。” 李阳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陛下,杜家军在边关有赫赫威名,又是杜老将军的旧部,若是派个新将领,将士们不服,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恐怕会适得其反,反而会延误战机,当下杜漪就是最好的人选。” “再说,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打仗,当年杜老将军就是从腥风血雨中杀出来一条血路,才成就了如今的杜家军,虎父无犬子,杜漪虽然年幼,但是她的实力臣等有目共睹,多次在秋猎中夺得第一,已经展露头角,臣以为杜漪挂帅也无不可。” 这也是容钧最担心的一点,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她如果把虎符给了杜漪,杜家军又是杜老将军的旧部,赢了固然是好,为大魏培养了一名最年轻的将军,但少年血气方刚,容易受人蛊惑,而且杜漪之前还为穆清尘求过情,若是两人勾结,那她无疑是为自己埋了一个危险。 若是输了,大魏的军队实力会受到一次重创,或许紧接着就会割地求和,把公主嫁过去和亲,这是容钧最不想看到的。杜漪值不值得她来作一场惊世豪赌,赌杜漪的忠心,赌杜漪一定能大败西戎,这一切都是个未知数,她不能拿上千万边关将士的性命作赌注。 容钧眉头紧锁,问道“除了杜漪,朝中还有哪位将军能带兵打仗” 顾阁老轻轻摇了摇头“大魏久安,众多将军已经很久没打过仗,暂时找不出合适的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顾言笙缓缓开口道“陛下不如先问问如今是何人在镇守邺城吧” 容钧被顾言笙提醒到这一点, 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太着急,居然忘了问这个关键。既然能被杜老将军临死前委托重任, 那此人定是有能力担得起一军统帅一职。 容钧对着下首跪着的将士问道“现在邺城是哪位将军镇守” “回禀陛下, 是副将肖淮在镇守。” 肖淮这个名字她没有听过, 应该是从杜家军的军营内部层层选拔上来的。 容钧道“来人,查一下肖淮这个人的来历。” 过了片刻, 户部尚书带着一本厚厚的籍册过来,掀开大半数书页,指着一行字道“陛下, 肖淮此人系定安县人士, 少年时父母双亡, 家中只有一个幼妹,跟着大伯过生活,及冠后投身军旅, 进入建威将军的部队里,因为力大无穷,擅长射箭之术, 且有胆有谋, 被建威将军选入杜家军,后提拔为副将,如今正是而立之年。” 容钧沉吟了一下道“听着家室倒是清白。他妹妹如今在何处” “肖淮的妹妹名叫肖曼, 人称肖小妹, 如今也有十六岁了, 正是待嫁的年纪, 肖副将常年在军营,就没带着肖小妹,如今还在定安县。”户部尚书说完,见容钧还在琢磨又道,“陛下如果不放心,可派人把这肖小妹看着或者带到京城来” 容钧摆了摆手,坐回了龙椅上“不用,派人看着就好。” 容钧这话一出,御书房里几个经常陪王伴驾的人都知道陛下的意思,可能真的想启用这个肖淮。 可这肖淮是生是死还未可知,而且出身乡野,要是当了主帅,让人知道大魏的将军是个乡下小子,未免过于寒酸。 顾阁老皱了皱眉道“陛下,肖淮生死未卜,若是任命主帅,到了边关,人若是已经不在了,这一来一回,岂不是更加延误战机,以老臣的愚见,这个肖淮不可用。” 容钧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还要担心他会不会轻易挂掉。 “那顾阁老心中可有人选” 顾阁老抚了抚胡须“臣觉得还是派龙虎将军去边关领兵支援,让杜漪作先锋官,这样稳妥一些。” 这个龙虎将军虽然勇猛无敌,可是此人生性好酒,恋色贪杯,曾经在宴会上还调戏过小宫娥,这样德行不一的人哪里担得起一军主帅。 容钧对这个建议显然不满意,她叹了口气看向顾言笙“龙虎将军好色贪杯,太傅有何良策” “陛下如果担心龙虎将军无法胜任三军统帅一职,不如从朝中派出心腹,带着两份圣旨前往边关,到了边关考察之后,肖淮此人确实生还,且能担得起一军主帅,那就任命他为主帅,如果不行,那就按照另一份圣旨,择龙虎将军为主帅。” 兵部尚书立刻附和道“臣觉得太傅这个方法不错。” 方法是不错,可谁又能值得她委以重任呢 顾言笙开口道“陛下,臣愿意前往边关。” 顾阁老和容钧的脸上同时显露出惊讶之色。 容钧立刻否决道“不行。” 战场上刀剑无眼,古往今来多少人马革裹尸,她不能让自己的师傅只身犯险。 顾言笙微微一笑“陛下身边还有比臣更合适的人吗” 顾阁老也是心疼孙女,但是国难当头,他也不能看着大魏江山风雨飘摇。 容钧羽翼未丰,原本打算在春闱中选取几名饱学之士作为心腹培养,但没有想到边境之乱事发突然,离春闱开始还有十天,帝师若是此时走,不但打乱她的计划,而且会让她身边能够堪用的人才陷入青黄不接的境地。 容钧也舍不得帝师走,西戎来势汹汹,这一场仗不知道要打多久,三年五载下来,不知道她的帝师会不会回来之后和她生分了。 她不由得联想起来昨晚上的事情,帝师会不会是想躲着她,才故意主动去边关。 容钧冷着脸道“朕要再想想,你们先退下吧,太傅留下。” 御书房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顾言笙和容钧两个人。 容钧站在顾言笙的面前,小脸垮下来,委屈道“太傅为什么想去边关,你是要躲着朕吗” “陛下想多了,臣只是担心大魏江山。” 顾言笙的回答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可偏偏容钧认准了顾言笙就是想躲着她。 容钧抓紧了顾言笙的衣袖“边关苦寒,寸草不生,朕不会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 “陛下心里有臣,臣很感动,边关虽然危险,但守卫边关的万千将士也都是陛下的子民。战乱一起,民不聊生,陛下更应该顾及的是这天下百姓。” 容钧听得这话没由来得烦躁,只道“他们和太傅不一样,在朕心底,太傅比任何人都重要。” “可臣的心里,天下比臣一人的性命重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陛下应当珍惜祖宗的基业。” 容钧不知怎么劝才好,她富有四海,难道保不住一个顾言笙吗 见容钧还是冷着脸不再说话,顾言笙知她执拗,上前把容钧拥在了怀里,软声哄道“陛下是舍不得和我分开” “太傅若是走了,这偌大的皇宫连一个可以和朕说说话的人都没了。” 容钧确实吃软不吃硬,刚刚顾言笙和她说了那么多江山社稷,她一直无动于衷,反而只生气顾言笙不听她的话,她心疼顾言笙,顾言笙还不懂自己对她的心意,执意要去边关。 这会儿嗅着顾言笙身上清甜的桃花香,又被顾言笙抱在怀里温声哄着,容钧就顺着顾言笙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可臣不能陪着陛下一辈子,陛下的江山危急了,臣要为陛下稳住您的江山,陛下不是一直想亲政吗臣不在的这些日子,陛下就努力成长给臣看看吧。” 容钧抱住顾言笙的腰,眼里有一丝迷茫“太傅走了,朕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顾言笙摸着容钧的头道“陛下是一国之君,当有自己的决断。” “太傅去吧,朕会派两个暗卫保护你。” 容钧眼里的迷茫转变为坚定,从一旁的墙壁上取下挂着的镶金宝剑道,“这是先帝给朕尚方宝剑,如今给太傅,军中若有不服者,可以先斩后奏。” “谢过陛下。”顾言笙接过宝剑,系在腰间道,“臣不在的日子,陛下要分辨仔细身边的人,不要被奸人蛊惑。这次西戎来犯,定是宫中有了细作,让他们以为有了可以里应外合的机会,陛下还要想办法尽快查明才是。” 容钧点头“太傅放心,朕知道了。” 门外此时忽然传来声音“陛下,大长公主和襄候求见。” 杜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钧心头疑惑道“宣。” 杜漪的母亲出身皇室,却是个风风火火的辣美人,比起脸上依旧满是泪痕的杜漪,她来的时候眼圈虽然红了一点,但脸上还上了妆容,威仪不减,对着容钧盈盈一拜道“臣妇拜见陛下。” 容钧下来伸手去扶“姑母快点起来吧。” 大长公主站在原地不动“臣妇是建威将军杜文邦的发妻,如今杜文邦为国战死,而大魏正有一场大仗要打,臣妇愿意把女儿送上战场,还请陛下成全。” 容钧看着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杜漪,叹了口气道“姑母,杜漪她才十八岁,怎么能上战场,杜家已经为大魏牺牲太多了,杜漪只要留在您身边侍候您就行了。” 大长公主眉目刚烈“陛下,臣妇未出嫁前是大魏的公主,出嫁后是建威将军的妻子,相公毕生之愿就是守卫大魏的疆土,如今子承父业,杜漪也应该担起身为杜家子孙应该做的事情。她若是死在战场上,那是她的荣光,臣妇一家三口正好葬在一处,若是敢从战场临阵脱逃,就权当我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娘” 杜漪泣不成声,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 容钧内心受到触动,面色动容,从桌子上取了虎符过来,对着杜漪道“这是杜家军的虎符,朕把它交给你了,杜家军赫赫威名,你此生不要辱没了杜将军和杜家军的威名。” 杜漪手捧着虎符,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杜漪此生誓死效忠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容钧扶起杜漪,神情郑重道,“朕封你为先锋,如果此战能胜,朕封你做大将军,你想要什么朕都赏给你。” “臣谢主隆恩。” 杜漪和顾言笙出发时,已经是三日后,天上红色的旌旗漫天,宛若红云遮日,地面上乌压压满是森寒的甲胄,刀光剑戟,极为冷冽 。 容钧捧起一碗酒,敬过所有将士,目光最后停留在一身银色甲胄的顾言笙身上。 风吹乱顾言笙额前的碎发,一缕发丝飘散在她的脸上,杨花落满肩头,唇瓣被冷风一吹,冻得有些发青,本来生就风流的眉眼此刻显出一抹冷艳来,容钧忽然舍不得顾言笙走了,很想走下城楼,拦在顾言笙的马前。 顾言笙对上容钧的目光,浅浅一笑,宛若冰雪初融,红唇微微开合几下。 “等我回来。” 容钧眼眶一酸,忙垂下头去,眼泪一滴滴落在了酒碗里。 她再抬头时,顾言笙已经敛了笑意。 “别哭。” 容钧吸了吸鼻子,轻轻点了点头。 顾言笙最后深深看了容钧一眼,才收紧缰绳,转过身去,手中挥起鞭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顾言笙走后, 容钧一连几日都闷闷不乐,身边人都知道陛下心情不好,都千万小心着怕出什么岔子,连赵全都不敢往容钧身边凑,支使小宫女给陛下端茶倒水。 三月底,容钧雷厉风行一连处置了穆党好多人, 原先镇国公倒台, 穆党也快树倒猢狲散, 知道容钧决意肃清朝政后,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慌乱之下又生出不少错来, 大理寺那边每天都有落马的官员被塞进去。 有人怕出事, 急匆匆进宫去求太后, 太后却说不管这事,如今是容钧执掌天下, 她已经退居幕后不管朝政了。 容钧听到慈宁宫传来的消息便放开手脚, 顺便治了一些朝堂上不听话的顽固大臣,正好为春闱选出来的心腹腾腾地方。 只是顾言笙前往边关后, 主考官的位置只能由顾阁老担任, 只是顾阁老上了岁数,思想保守, 选上来的估计也是一些擅长中庸之道的人, 而容钧想提拔一些见解独到的人材, 就不得不另想办法, 她提前授意了几个机灵点的考官,从春闱里留下一些看着不错的考生,就等着明日殿试时,看看能不能有合她心意的考生出现。 容钧在殿中正给顾言笙写着书信,窗外忽然闪过一个身影,紧接着一袭黑衣跪在了容钧身前。 “暗卫十二拜见主子。” 容钧放下笔,问道“陆雪凝死了吗” 暗卫摇头,嗓音粗哑“暗卫十一中毒身亡,喉咙被陆雪凝划破,失血过多而死。” 容钧心里一惊,面上嗤笑一声“还真有几分本事。” “主子,是否要继续派人追杀 ” “不用,她跑不了,你查一下兵部尚书李阳最近身边出现过什么人。” “诺。” 容钧这下也静不下心继续写信,索性收好纸笔,端起事先沏好的茶盏,手指慢慢摩挲着手下的茶杯,想着事情。 据她所知,兵部尚书和已故的杜将军的交情并不是很好,为何那日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举荐杜漪,兵部尚书也曾经是行伍出身,熟读兵书,主将年轻,不易服众这个道理他应该懂,若是欣赏杜漪也就算了,可偏偏之前兵部尚书可从来没在她面前夸过杜漪一句,但昨天却一口气夸了那么多,像是有人事先教好的一样,不由得让人觉得事有蹊跷。 一个小小的杜漪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大魏,她有的是办法逼她就范,眼下还是要肃清朝政,不然真会着了小人的道。 容钧心里正琢磨得差不多了,眼睛忽然被一双温热的小手遮住。 “猜猜我是谁” 容钧的唇角勾起,抬手抓住那双手的手腕“猜不到,给点暗示吧。” 笙儿小声嘟囔道“你怎么那么笨,每次都猜不到。” 说完之后,笙儿的唇角漾开一抹笑意,记忆中的她好像也是每次都猜不到呢。 “喵呜” “猫。” “不对,是笙儿。” 两只小爪子松开,容钧的面前出现的是笙儿那张粲然的笑脸。 容钧捏捏笙儿的脸,无奈道“你喜欢猫吗明天朕让人挑一个好看的送给你。” 被容钧这样捏着她也不恼,笙儿眸色认真道“不要,我不要猫,有了猫你就不会陪我了。” “朕不会的,朕答应帝师要好好陪着你了,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猫” 笙儿歪头想了一下,试探性说道“白色的软软的猫。” “行,那就白色的,明晚朕就让人给送过来。” 容钧想到笙儿抱着一只猫的样子,也觉得非常赏心悦目,就点头同意了。 笙儿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意“你对笙儿真好。” 容钧的目光落在笙儿半露出来的圆润的肩头,领口微微敞开,那精致的锁骨上挂着的水珠上,顺着那颗缓缓流动的水珠,容钧隐约能看到白色的亵衣里面柔软的两团浑圆,笙儿微微一动,又隐藏在了薄薄的一层衣物里。 仿佛轻轻一扯,就能看到里面大片的夺目风光。 三月间还是有些冷,笙儿白嫩细腻的肌肤上冻起一层敏感的小疙瘩。容钧看得入神,不由得又想起顾言笙,也不知道顾言笙在那般冷冽的环境下,会不会生出冻疮来,心里担忧,想了又想才按捺住让人快马加鞭去送衣物的冲动。 笙儿嘟起嘴“怎么又出神了你还在想她” 容钧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把笙儿的衣服拉好,又扯过身上的大氅把人牢牢裹好,只露出两只眼睛,免得入了寒气。 笙儿只要一生病,帝师肯定也会生病的。 笙儿吃味,拽住容钧的手道“她是妖,不会有事的。” “可她之前受了内伤,现在还没好,我总是会担心的。我记得之前你和我说你要吃了我,她的伤就能好,我给你吃一口吧。” “好啊。” 笙儿轻笑出声,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光,送上门的美味不吃白不吃啊。 容钧见笙儿坐在她的腿上,红唇离她越来越近,不由得多了几分紧张。 容钧的嗓子有些干涩,咬着唇瓣问道“你要怎么作法” 作法 笙儿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困惑,随即那双眸子变得幽深起来。 “你要吃我,不需要作法吗”容钧说着身子往后面退缩一下。 笙儿环住容钧的脖子,不让她离开,随口答道“要啊。” 笙儿刚想把唇印上去,容钧一偏头,那温热的唇瓣擦着脸颊而过,最终停留在容钧白嫩的脸上。 笙儿没想到这个人类会突然变卦,她还没有吃上一口。 刚刚要不是她避开得快,就要被这个玉玺精亲到了,容钧的表情有些扭捏“可不可以不用这种方法” “不可以。” 笙儿生了气,对着白嫩嫩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见到脸颊上留下一枚小小的红印,煞是可爱,她忍不住又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舐起来。 笙儿咬的很轻,不但不疼,还有酥酥麻麻的感觉,惹得容钧小腹一热,一股暖流向下流去。 容钧的耳根通红,抬手按住笙儿的肩膀,把人推开了一点问道“这样够了吗” “不够。” 笙儿坐直身子,环抱住容钧的腰,不让她往后退。 容钧不得已只能正视笙儿,看到笙儿同样有些发红的脸,反而心里不觉得那么羞涩了,她扬眉问道“刚刚不是咬过脸了吗” 笙儿摇头,认真道“不是那里,刚刚是对你的惩罚。” “为何我每次都要受到那么多的惩罚” 笙儿冷哼一声“谁让你总是那么坏。” “我有过吗” 容钧这段时间太忙了,经常回到寝宫倒头就睡,早把她上次欺负笙儿的事情抛之脑后,今天要不是因为明日有殿试,她心情不错,也不会到现在没睡。 “你上次把推倒在地上,到现在我屁股还疼呢。” 容钧回忆起来,据理力争道“那也是你先咬我的。” “我,你,我讨厌你”笙儿说不过容钧,眼泪啪嗒嗒往下流,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 容钧没想到笙儿这么容易哭,她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道“别哭了,我保证下次不推你了,你不是妖吗,反应速度那么慢,我以为你会躲过去的。” “我不想理你了。” 笙儿从容钧腿上下来,扭着小腰,就要变回玉玺。 容钧手疾眼快先一步抓住她露出来的龙尾巴,一拉一扯之间,笙儿被容钧拽的疼,眼泪汪汪得回头看“你干嘛拽我的尾巴啊” 容钧手里摸着那条滑溜溜的龙尾巴,如玉的鳞片宛若初生,在一豆灯火的照耀下光华夺目。 容钧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珍宝,还从来没有那么细致的摸过龙尾,她甚至都忘记了身在何方,还有笙儿刚刚说的话。 笙儿本来是觉得疼,但是随着容钧的手轻柔地抚摸,她的两靥绯红,眼中的泪水聚集成一小团,似泣非泣,像不堪承受似的,缩着身子娇怯问道“你可不可不再摸我了啊” 容钧的手就像控制不住一样,摸了一遍又一遍,那如玉的龙鳞和龙尾渐渐变成了淡粉色,讨好似的磨蹭着她的手心,想要得到更多,而笙儿所说的话和她做出的动作完全是口不对心。 容钧连眼睛都没抬,顺着尾巴尖继续往上摸“不可以。” 最终笙儿承受不住,先软倒在了容钧的怀里,小尾巴被人牢牢地抓住,软乎乎得发着热,羞得笙儿都说不出来话。 容钧摸够了,才收回手,问道“你的尾巴是什么做的有点可爱。” “暖玉做的。” “把你的爪子也伸出来给我看看。” 容钧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平时伺候她的人,从来没有敢违背她意思的,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丝威严,笙儿鬼使神差地差点就把爪爪伸出来给容钧看了。 刚要伸出爪子,突然想到容钧刚刚还欺负她的尾巴,吓得她立刻又缩了回去。 容钧看到玉玺精的目光有些闪躲,手也背在身后,攥得紧紧的。 容钧的眼睛微微一眯,捏住了笙儿的尾巴尖,用指腹轻轻捻了两下,压低声音道“快点。” 坏人。 笙儿的腿又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似的下巴趴在容钧肩上,把爪子递给了容钧。 容钧的手刚握住了笙儿的爪子,笙儿立刻就把尾巴缩了回去。 容钧不悦的看了笙儿一眼,笙儿怂怂地没吱声。 容钧也不理她,把小爪子在手里端详了一圈,摸了几下,确定没有尾巴的手感好,才松开道“没有尾巴好摸,跪安吧。” 笙儿气得就差没拿爪子挠容钧了,但是容钧用眼神威严地一扫,她又怂怂地缩回爪子,生怕容钧再抓住她的尾巴不放,赶快变成了玉玺。 容钧顾念着明天还有一场殿试,要早些休息,就把玉玺抱在了怀里,一块睡觉。 夜里容钧身上的龙气热烈得像团火一样,小玉龙悄悄跑到她的胸口,大口大口吸着龙气睡觉,两人一起做了一个香甜的好梦。 第二天,容钧起得很早,神采飞扬,被人服侍着梳洗用膳之后就去了太极殿。 她看着下首站着的精神奕奕的年经贡士们,心中觉得甚是满意,可是念着浩荡君威,容钧还是挺直脊背,端坐在龙椅上,让赵全把她事先写好的殿试的题目分发下去。 拿到试题的贡士们两眼盯着陛下的龙颜,又低头看着试题全都像摸不着头脑一样。 原因无他,前几年殿试的题目都是李太后和朝中的几位元老大臣一起出的,到了容钧的手上也就是随便走个过场,只有今年是容钧亲手出题,事先没有知会任何人。 前几年的殿试题目都有迹可循,甚至有人早早请了人,背诵了数十篇类似上一年的文章,这一次没人摸清陛下的性情,又或是中意什么样的文章,所以一时间都觉得无从下笔。 容钧出的这道题题目也极为空泛,名为论天下。 容钧一直在看底下士子的反应,一些拿着题目就手足无措的士子,让她不由得皱了皱,只觉得这人不堪大用。幸而这殿试中还有几位沉稳的,拿着卷子垂眸思索起来或者已经是胸有成竹,提笔就写起来。 肖曼就是其中一位,拿到试题之后提笔写得飞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事先就知道考题,这会儿等着往上眷抄呢。 这一幕自然也引起了容钧的注意,她不动声色走下龙椅,去瞧肖曼试题上写了什么内容。 事实上这是肖曼第一次参加古代的科举,从现代车祸之后误打误撞魂穿到了大魏,来到大魏的九个年头,有五个年头都在准备考试。她也不想考试,本来想着种田养家就行了,可谁知道这大魏民风开放,男女都可读书入仕,原身的大伯眼热村中人家有子弟考中举人,家里白得了朝廷二百两的赏钱,自己儿子不是读书那块料,就鼓动着侄女来读书,肖曼也不想以后天天干农活,索性就体验了一把这古代的科举。 谁料她运道好,一路考上来居然都到了殿试这一关,心里想着反正这二百两银子都到了手里了,殿试随便水一水也就过去了,所以就放开手脚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肖曼写着写着笔上墨汁不够用,刚想去蘸一蘸墨,才发觉身边站了一个人,她这一抬头,先看到对方身上的龙袍,才知道那是皇上。 心下立刻紧张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呢,手一抖,差点没有把手里的毛笔抖掉。 肖曼想起来以前听人说,见到皇帝要行礼,她怕自己反应慢,惹皇上生气,别回头把自己的官给革了,那她的二百两银子可就飞了,忙要行礼。 “继续写。” 身边传来压低声音的话,肖曼惊讶地抬头看,这皇帝生的也太美了吧,凤眸狭长,眸光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不是看到容钧的眉宇间还有些青涩,她都要立刻臣服了。 她在现代也看过不少有气质的美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贵族气质的少女。 肖曼听话地认真写,没敢再作出别的举动。 刚刚肖曼直视过来的那一眼,让容钧心头隐隐不悦,很少有人敢那样看她,还流露出那种神往的歆羡。若不是看这人文思敏捷,文章中尚且有可取之处,符合她的心意,她能治这人一个大不敬之罪。 容钧看着肖曼接着写了几点关于民生的看法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转身去看了其他的士子。 只是肖曼很不凑巧,坐在春闱的会元身边,对方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看到容钧站在肖曼身边,停留了好一会,嫉妒得都快把手里的笔给捏碎了。 这个家伙刚看到题提笔就写,她本来还以为这人腹内草莽,没想到陛下还对这家伙的文章起了兴趣,顿时恨不得下笔如刀,把对方的文章戳烂。 当容钧转过身来,看她作的文章,她才微微勾起唇角。 容钧对这次春闱的会元也有过关注,会元和太傅一个姓,还是顾家分支同气连根的侄女,名叫顾瑜,今年也不过十七岁,看来还是想和当年的太傅争一争风头的。 说来也是好笑,自从当年太傅连中三元,状元及第后,竟多出了好多人想要模仿太傅,也不看看自己是那块料吗 容钧看了顾瑜的文章,出身世家,瞧着是比乡野出身的肖曼更出色一些,格局也大,人颇有才气,听说还在某地办起诗会,弄出了不小的名堂来。 容钧的唇角勾起笑意,看来这是个能够主动攻击的棋子,还会给自己造势,用的好了说不定能有妙用啊。 顾瑜见到容钧对她露出笑意,心里激动之下,笔下的字都忍不住飞扬起来。 殿试自然不是那么轻松的,有些对着题目抓耳挠腮不敢下笔,有些人自己写着还要左顾右盼。 容钧往下面走了一圈,对着这届的贡生有了大致的了解了,才重新回到了龙椅上。 殿试结束之后,容钧让赵全把她中意的那些考生的名单都投了出来,一个个看了之后,才拿起朱笔圈了起来。 她把顾瑜钦点为头名状元,余下几人也都在二甲之中,不是特别显眼的位置,若是折了顾瑜,她还能随时找个不太显眼得补上去,有了进士出身,以后进翰林再到内阁都不是难事。 只是这个肖曼有些难办,她哥哥肖淮生死未卜,若是死了,朝廷肯定是要抚恤的,若是活下来,那就有了功勋,到时候连着这个肖曼她无论如何都要给些赏赐,顺理成章给她升升官。 而容钧看了她的策论,还想给她点个探花,但想想肖曼爬得太高,容易被人阴了,那她看中的这个棋也就废了,一榜太高,她挨不上,三榜太低,又只能外放,以后召了回来,再进内阁也难免因为同进士出身,惹人诟病。容钧一琢磨,就把肖曼放到了二榜倒数第一这个位置上,勉勉强强挂上一个边,那也是进士出身了。 肖曼不知道陛下为了她的事还想了半天,她一个人回到家做了几场大梦,和几个朋友吹牛喝酒,等到放榜那天,正准备收拾包袱回家领那二百两银子呢,放榜的人敲锣打鼓居然告诉她中了,还是二榜第五十七名。 旁边的人见她呆了,都在她身边道喜道,说她成了进士,饶幸还是二甲最后一名呢,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只有肖曼苦着一张脸,苦大仇深得往外掏着银子,这还是她未来媳妇给她回来路上的盘缠,本来打算回家,问大伯借点钱打点一下,当个小官,和未来媳妇美滋滋地过着小日子,这下可全都要泡汤了。 京城房价那么高,她又要背上房贷了。 放榜人还是第一次见人中了进士那么苦大仇深的,这事传来传去,就从赵全嘴里传到了容钧耳朵里。 容钧逗着刚抱过来的小奶猫,小奶猫毛绒绒的一团,两只眼睛圆溜溜得像紫葡萄一样,极为可爱,惹得容钧心情大好,赵全也是看着容钧心情好,才给容钧说上那么一嘴。 容钧一听,果然乐了起来,嗔道“明日,你宣她进宫,朕要看看她白得了个进士,还怎么叹气的,让她给朕演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傍晚皇宫里天色擦黑, 一路上静悄悄的, 四个小太监掌着宫灯在前头带路。 容钧坐在龙撵上,手里抱着刚得来的小奶猫,刚从慈宁宫里给太后请安回来。 路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有人小声的啜泣声, 赵全的心里吓得咯噔一声,这不会是深更半夜闹鬼了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龙撵上凝神休息的容钧, 心里安稳了些, 才赶忙小声催着抬着龙撵的小太监们走快些。 容钧听到哭声, 眉头微蹙, 曲起手指敲了敲龙撵。 赵全听到声音,挥手让人把龙撵停下,忙小跑到容钧身边“陛下” “你去看看是何人在哭” 陛下吩咐了他哪敢不去啊, 赵全搓了搓冰凉的手, 提着宫灯,壮着胆子凑近了那个哭声的来源。 灯光照耀下,看着身形苗条消瘦, 才发现原来是个女人。 不是鬼就好。 赵全心里松了口气, 纳闷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在这儿哭什么” 女人沉浸在悲伤中, 听到有人叫她, 身子吓得一哆嗦, 慢慢转过身抬起了头。 “鬼啊” “啊啊啊啊” 赵全一看这女人惨白的脸, 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一屁股坐在地上,宫灯也掉在地上滚了一圈。 两人一前一后的尖叫,引得几个小太监也吓白了脸,剩下的人都勾着头往赵全这边瞅。 这个赵全就会大惊小怪,皇宫大内的哪里会有什么鬼。 容钧干咳一声,众人这才收回了视线,毕竟陛下在这呢,他们要是吓跑了,又少不了一顿罚。 赵全腿一蹬,往后爬了几步,被人搀着扶起来,小腿又被人突然拽住,吓得他身子一僵,浑身冷汗直冒。 赵全心里不停念叨着老天保佑,苍天保佑,我这辈子除了贪点小财还没干过坏事呢,可别让我遇见鬼 洗墨拽住赵全的腿,呜咽道“赵总管,我是洗墨啊。” 赵全听到确实是洗墨的声音,才瘫坐在地上,转头看了一下洗墨的脸,原来是白日化了妆容,涂了胭脂,刚刚因为哭得太久,把妆都哭花了,这才把赵全吓个半死。 赵全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人,喝道“你在这干嘛呢” 洗墨哭诉道“奴婢的银子丢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丢了银子你在这哭干嘛,扰了圣驾,你就等着吃板子吧。” “奴婢知错。” 赵全恨铁不成钢道“还不赶紧走。” 一旁的小太监拽了拽赵权的袖子“赵总管,皇上让你把人带过去。” 赵全无奈,本来还想留着洗墨一命,这下只能让人把洗墨押着,带到容钧的面前。 赵全行礼道“陛下,是殿前洒扫的小宫女洗墨,她说她丢了银子,找了好久没找到,就一个人哭了起来。” 容钧坐在龙撵上,手撑着下巴,看着战战兢兢白着一张小脸的洗墨,指着随行的宫女道“你们几个去帮她找找看。” 几个小宫女领了旨意,沿着洗墨说的那条路仔细来回找找,过了一会儿,果然在夹角缝里找到了一包银子。 赵全把那包银子呈给了容钧,容钧把那包银子在手里掂量一下,打开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五百两。 容钧随口问道“你丢了多少银子” 洗墨眼里燃起亮光,立刻道“五百两。” 容钧把银子丢给赵全,赵全欲言又止,把那包银子还给了洗墨。 洗墨捧着银子,磕头谢道“谢谢陛下。” 容钧话锋一转,偏头含笑问向赵全“这宫里洒扫宫女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 赵全一个激灵答道“洗墨进宫三年,一个月的俸禄是三两银子。” “噢那这五百两的银子是从何而来” 洗墨手里捧着的银子一下子掉在地上,头紧贴在地上,瑟缩着不敢抬起头。 赵全反应过来,走过去,叉着腰呵道“说是谁给你的银子” 洗墨缩着头“没人,这是奴婢自己的银子。” “你的银子,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在当今陛下面前还不老实交代,脑袋还想不想要了”赵全故作凶狠道,“快说这银子到底是谁给你的” “是,是长公主。”洗墨被赵全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吓到,哭着道,“长公主心善,看到奴婢的衣服破了个口子,穿得单薄,给奴婢点银子,让奴婢去置一身新衣。” 赵全心里暗骂洗墨糊涂,手指头快戳到洗墨头上道“你这身衣服比别人都金贵啊,别人四两银子能买一套衣服,你要五百两银子,你不先看看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赵全转头“陛下,我就看这个洗墨平日里鬼鬼祟祟的,原来早就和长公主窜通一气,不如把她打一顿,贬去辛者库。” 洗墨一听赵全要这样处罚她,唇瓣紧张地咬出了一滴血,不停磕头道“奴婢知错,是长公主非要给我的,奴婢想要把钱还给殿下,没想到走路上把钱弄丢了,陛下饶命啊。” 容钧皱眉深思,容衍才来京城几天,就想往她身边的人里安排钉子,虽然洗墨只是只是她殿前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值得容衍废这么大的心思吗 或者说容衍是打算欲取之,先予之,不止洗墨,还有其他宫的宫女太监 容钧眸色深沉,冷冷说道“你们之中还有谁像洗墨一样,收了容衍的银子的” 赵全“你们如果不如实交代,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掂量一下是你们的脑袋重,还是长公主给的银子重” 话音刚落,稀稀落落跪下去好几个宫女太监。 赵全凑过去问道“陛下,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容钧心头不快“你一个一个审,贪污的银子全部充公,按宫中律法执行。” “诺。” 这个容衍越来越不像话了,以为自己真的没办法管她了,居然敢在她的身边贿赂人,钱多的没地方没处用了是不是,她的国库正好空虚呢,想送银子的话她有的是机会给她。 容钧坐着龙撵回了养心殿,刚推门进去,就见笙儿躺在龙榻上,在被子里滚来滚去,被子上方凸起了一个小圆球。 容钧怀里抱着小奶猫走过去,想要掀起笙儿身上盖的被子,却被笙儿用手牢牢抓紧。 容钧心情放好了些,语气轻快道“给你带了小猫来,出来看一眼吧。” 被子里的圆球一下子直起身子,容钧顺势把被子掀起来。 笙儿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一张小脸因为在被窝里憋久了,捂得通红,双腿半跪在龙榻上,看着容钧怀里白色的小奶猫,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笙儿撒娇道“给我。” 容钧一只手提起小猫,另一只手给笙儿顺了顺毛道“给你可以,叫我皇姐。” “我才不叫。”笙儿一脸傲娇,扭头道,“你还没有我大呢。” 容钧问道“你不喜欢朕吗” 笙儿哼道“我才不会喜欢你这个坏人。” 容钧本来还想说,她也喜欢玉玺精,两人做姐妹刚刚好,一句话梗在喉间,没想到这个玉玺精会一口回绝。 容钧循循善诱道“做朕的妹妹,你有吃不完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还有很多人服侍你,不比你当玉玺精舒服吗” 笙儿满不在乎道“我现在就挺好的,吃喝不愁,还有人服侍我。” “谁服侍你” “你啊。” 容钧脸上隐有薄怒,居然有人敢把她当丫鬟使唤,看着笙儿那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她又觉得好气又好笑。 容钧放下手中的小猫咪,一步步逼近笙儿,脸色故作阴沉道“你再说一遍。” 笙儿眸色闪了闪,灯光打在她长长的小扇子似的睫毛上,留下了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安静极了,又有些楚楚可怜。 她抱着缩成一团的小奶猫,撇着嘴道“不说。” 再说一遍,容钧肯定会欺负她,她才不会说呢。 容钧心里软了下来,一点气都没有了,心平气和道“现在老实了,知道认乖了” 笙儿低头不看容钧,一下又一下摸着小奶猫的头。 容钧以为笙儿这是认错了,转身回到桌案前批起了奏折。 过了一会儿,容钧没听到笙儿和小猫玩闹的声音,她抬头看时,看见小奶猫不知何时下了地,在地上欢快得乱跑,而笙儿正捧着下巴看着她发呆。 容钧放下笔,也和笙儿遥遥相望。 默然片刻,容钧发现笙儿最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都吃出一点双下巴了。 容钧勾了勾手指道:“过来。” 笙儿扭过身去,不去看容钧。 容钧心里暗道,今天闹别扭的时间有点长啊,不就是因为自己让她叫姐姐吗,居然还耍起小脾气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作者码字不易, 爪爪已废,宝贝哦 容钧倒是闲了下来, 因为寿宴的事情,朝中给大臣们都放了三天假, 容钧也不用早起去上朝。 容钧难得睡得那么舒服,但也没有睡到太阳高高挂起, 毕竟她平日也是要起很早准备上朝的。 她睁开眼, 先是回想了一下笙儿昨晚说的话,笙儿说香囊是她的, 帝师说香囊是自己的。帝师心疼她每晚睡不好觉, 把她亲手绣的香囊送给她, 可她昨天果然如笙儿所说的那样直接沉睡了过去。 容钧心里不由得打起来小鼓,帝师品行高洁, 照理说不会骗她,可笙儿也同样言之凿凿, 笙儿思虑单纯, 断然不会有别的心思来骗她,那么帝师该不会真的和笙儿有什么关系吧。 仅仅是同一张完全相似的脸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那天她问帝师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帝师却直接说相信,可后来却改口说她是忧思过重。她那时太激动没有去看帝师的表情, 如今回想起来那声音无波无澜, 甚至是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样子。 帝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吧 她的手指落在玉玺上的香囊上, 犹豫了一下, 还是打开了香囊,里面除了药草外,果然还有一枚暗红色的药丸。 容钧拿起药丸,把它拿远了一些放到了光下看,药丸表面上凸出来一块,留有一个小小的爪印,摸起来微微发烫,像是有一颗滚烫的心在跳动一样。 容钧心念一动,清了清嗓子喊道“来人,宣太医院的许太医过来。” “诺。” 赵全守了一早上,听见里面的声响,忙使了一个眼色支使了一旁的小太监去请太医。 赵全捧着龙袍玉带进了寝宫,先伸头张望了一下,看到容钧靠在龙枕上,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在看,好奇问道“陛下,您这是在看什么啊怎么突然要请太医” “朕找许太医商量些事情。”容钧把药丸收进了手心里,转过身去,把被子拉起来,重新盖在身上,背对着赵全道,“今日又不用上朝,朕不想更衣,你出去,朕还要再睡会儿。” 赵全跪在一旁,为难道“陛下,今日是太后寿辰,藩王已经全都到齐,几位公主也都准备了寿礼,幽州那位长公主今日也来了。” 容钧皱着眉头,猛地转过身来“皇姐她来干嘛” 赵全回道“是太后的意思。” “母后不是不喜欢容衍吗怎么可能会准她进京。” 她有十多年没见过这个皇姐了,记忆中她还小的时候,容衍就被赐婚给了岭南陆氏,后来驸马爷暴病身亡,容衍没有再嫁,而是在幽州独辟了一座公主府,还养了数百名面首,风评一直都不是很好。父皇在世时提起容衍也常常大动肝火,说过几次要打死这个忤逆女,不过都被人拦了下来,就算再不喜也是亲生女儿,只能把容衍放在幽州不闻不问。 容钧思索了片刻,从床上盘腿坐了起来“你可见着人了,皇姐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 “没有,奴才一直等着伺候您呢,哪敢离开您半步。” 容钧无奈,真想踹一脚赵全,她不知道要这个狗奴才能有什么用。 见到容钧想要发怒,赵全哭诉道“陛下,奴才就知道这么多啊,况且长公主也是今天才到京城,奴才哪有那个千里眼,能看到长公主的模样。” 容钧无奈,只得从床上下来,穿上衣服和龙靴,洗漱一番之后许太医才到。 “微臣拜见陛下。” 许太医看了一下容钧的气色红润,心里松了口气,一大早上把他请来,他还以为是陛下染病了。 许太医提紧了手里的药箱,弯腰问道“陛下是要微臣给您请平安脉吗” 容钧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把手心里的药丸拿了出来,问道“你来给朕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许太医放下药箱,走过去拿起药丸,用手轻轻捻掉一层表面的药渣,放在口中尝了尝,砸了砸味道,神色莫名,弯腰行礼道“微臣愚钝,这药丸似乎只有安神之效,尝不出别的什么玄机。” 容钧问道“这里面安神药的剂量大吗” 许太医垂眸,似乎是在回味刚刚药丸的味道,答道“不大,只有一点点,人闻了也仅仅是静气凝神的作用。” “可朕昨日只闻了一会儿就熟睡了。”容钧从许太医手里拿回了药丸,装回了香囊里。 “要不然陛下把药丸交给臣,臣斗胆拿去太医院仔细研究一下。”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诺。” 这个药丸如许太医所说只有安神之效,但她昨晚确实刚摸几下就睡着了,笙儿如此了解这个功效,那帝师会不知道吗帝师真的是想让她晚上安眠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顾言笙确实是有原因的,她昨晚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入睡了,毕竟她认为只要容钧佩戴了那个香囊,晚上早点睡觉,不去招惹玉玺精,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还有贪玩贪吃这个属性。 容钧不去找她,她倒是着急跑过去和容钧玩,你玩就玩吧,也别在温泉玩啊。吃了糕点都不够,还要把容钧给吃了。 顾言笙的手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唇瓣,忍不住回忆昨晚的触感,又软又弹,还有身下那血脉喷张的画面。 容钧好像是真的长大了 等等,那是她的学生啊,她在乱想什么,顾言笙心烦得卷起被子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顾言笙从床头滚到床尾,突然想到昨晚她好像对容钧说了那个安神丸是她的。 以容钧的性格,一定会产生怀疑,她该不会把自己和昨晚的她联系到一起吧,到时候要怎么应对啊 今天还是太后的寿宴,她不得不去,去了又真的没脸去面对容钧。对着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她也下得去手,顾言笙简直想骂自己就是一个禽兽。 一日禽兽也就算了,还日日禽兽 这个办法不行,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这样下去她和容钧之间早晚会出事的。 容钧睁开眼一看,玉龙的小脑袋被她卡在了指缝里,不停地甩着粉嫩的后尾,小爪子来回乱蹬想要挣脱出去。 小玉龙的身子很滑,容钧只能稍稍多用了些力气。 容钧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玉玺上空了的地方,把小玉龙抬到眼前,和它大眼瞪小眼道“你怎么变成龙的” 小玉龙的胡须微动,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乱转 “我饿了。” “那你啃我脚干嘛” 小玉龙瞬间挣扎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这会儿整个身子都冒着淡粉色,身子往后乱蹭。 容钧伸手捏住小玉龙的后尾,轻轻晃了晃,小玉龙像是被捏住了软肋,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容钧的手指上。 容钧捻起了它的龙须“你怎么不动了” 小玉龙有气无力得看了她一眼 “累了。” “你要不要变回人形,我去给你拿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