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当空照》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一章:城郊外的狐妖庙 世间本应无鬼神,然多有诡异怪事发生。 西南地界安阳县这地方就发生过一桩逆天改命的奇闻怪事。 县里有这么一个破落户,姓武名同字不异。祖上曾是一方富贾。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武家的富贵气运一代比一代差。 到了武同这代,简直就是倒霉鬼转生。 家里仅存的小本生意,武同做一年就亏损一年,最后连小家院也变卖只能移居寒酸草屋。 武同心想:生意我做不得,那去做雇工总行了吧,安心拿月钱,总不至于饥寒交迫。 于是武同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做杂役。做了一个月,挣的月钱还不够赔他打烂的碗盘。 杂役做不成,武同去别人宅府做佣人,刚开始做得还挺顺利,相安无事。时日久了,这衰命鬼气运就来了,扫地笤帚断,清灰碎瓶罐,贬去洗衣房,那衣裳一搓就烂。 没办法,谁家遭得住武同这样败坏东西,家主人自认倒霉,给了武同三个月的月钱就让他另谋出路。 时过岁转,武同转眼就过了而立之年。 家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愿意将姑娘嫁给武同这样的贫贱人——衣裳只有冬夏两件,米缸只够一天三顿,屋内摆设除了床桌凳,再无其他。 连老鼠都不愿意关顾,更何况是人。 武同心里也十分焦灼,难不成武家一脉就断送在自己手里了吗。 他努力地去挣钱,想打破贫穷的困境。就算比不上普通家户,但多添几件家具,把米缸装满也是好的。可无论武同怎么去努力,这银子就是与他无缘,到了他手里,还没焐热就得溜走。 武同躺在一翻身就吱吱呀呀好似要散架的床上,望着昨天刚修补好的屋顶,唉声叹气。 外面下着雨,风呼呼地吹着,粗暴地拍打着武同的玲珑小屋,恨不得将它吹散到天上去。 武同注意到屋顶昨天刚修补过的那处凝聚了一滴水珠,那水珠愈汇聚愈大悬挂在屋顶,最终“啪嗒”一声低落在武同的鼻子上。 雨水低落在鼻尖上,却打湿了眼角。 武同心里叫骂着臭老天:“我一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二没有轻慢神佛,为何你要这样待我?你这是要灭我们武家啊!”心里骂老天爷的话太多装不下,从嘴里冒了出来。 武同骂得嗓子都快哑了,骂累了就睡着了。 翌日天明,晴空万里暖风吹拂,真是个好天气。这样的天气,让人觉得舒爽。 武同一点也不舒爽,他心里烦闷难受。早晨起床揭开米缸,缸底只有几颗米,那数量还不如隔壁妇人脸上的麻子多。 武同看了看身上的铜钱,还够买一斗米,买完米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去捡菜叶子吃。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门口泥泞积水。武同心里盘算着怎么挣钱,没注意到脚下。一脚踩在烂泥坑里面摔了个狗吃屎。 武同咬牙切齿地站起身,对着脚下的烂泥坑狂踢猛踹,发泄心中的怒火。 一个小石头一样的东西被武同踢了出来,飞到前面的樟树后弹回来滚落在地上。 武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扑过去捡起那沾满泥污的小石头,使劲儿在身上擦干净,拿到嘴里咬了咬。 两只眼睛弯成了倒月,嘴巴咧得合不拢,全身笑得颤抖不已。 “银子!一锭银子啊!老天爷您终于开眼了!” 握着那锭银子在院儿内蹦蹦跳跳傻傻笑笑,高兴得像饿了好几年终于闻到鸡汤的黄鼠狼。 这银子足有二十两。武同准备先上街去大吃一顿酒肉再另做打算。 福缘酒家,当初武同做杂役的小酒楼。 武同昂首挺胸,把手背在腰后,大步迈进门槛。 他先是右脚跨进门槛,然后慢慢的将左脚迈进。走进门槛后立在原地,面带得意的微笑,仰起头眼神朝下扫视了一遍大堂,等着店小二上前招呼他。 门外的一个客人推了武同一把,险些没让他摔倒在地。 “瞎挡什么路啊!”那人进来后没有好气地瞪了瞪武同。 店小二给一桌客人上完菜,向着武同道:“你来干什么?咱酒楼现在不缺人,你快走。别挡着门口碍着我们做生意。等需用人手,我上你家找你去。” 武同大声道:“我来这里吃饭的。好酒好肉给我端上来。”说着大步走进来,从怀里把那锭银子掏了出来,用力地搁在桌上。 店小二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武同,道:“你哪儿来这大一锭银子?别是去做贼了吧?我们店可不收贼赃。” 武同鼻子哼一声,怒道:“做贼?我们武家宁可饿死也不会做辱没祖宗的事。这银子是我老祖留给我的,今天才让我给发现了。” 武同的祖上是鼎鼎有名的有钱人,安阳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偌大的家业遗留下点银子给后辈子孙完全有可能。 店小二笑道:“嘿呀,武大哥你穷苦了快半辈子,如今总算翻身了。今后可不能忘了弟弟我。” 武同笑道:“不能,不能。” 店小二道:“得嘞,有话咱下来再聊,我先去给您把菜点上。” 小二甩下肩上的抹布圆圆地擦擦桌子便走入厨房。 武同啜饮着热茶,听到身后有人在谈话。 “最近做啥买卖,有好东西可别忘了兄弟啊。” “别说做兄弟的有好事情没想着你。你觉得我这些天运气较之以前如何?” “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啊。最近这几天你是天天踩狗屎吧,这么鸿运当头,你是把财神爷请下凡了吧。今天连买十把大,全中。出门踢一块石头都能踢出银子来。就你这红火财运,想不发财都难啊。” “嘿嘿嘿。这其中是有原因的。你侧耳过来。你可知道城西有一座庙,我就是去那庙拜祭,奉了贡品香钱,这才得到神仙庇佑。你若是也想改自己的气运为富贵命,也去那庙里参拜参拜,灵验得很。” “城西的庙?你说的可是那座观音庙,我去的次数可不少,香油钱都捐了几缸米,也没见着我的气运改成功?行了,你不想说,兄弟我也不会逼你。” “什么观音庙。错了!是一座狐妖仙庙。” “狐妖仙庙?我怎么没见过?你别是在哄骗我玩吧。” “这狐妖仙庙较为隐秘,不知道是何人何时修建。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以前就曾听说有狐修炼多年就能成精成仙,凡人立庙供奉,凡拜求之事无不应验。我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成想愿景成真。这狐妖大仙可真是灵验至极,我看你也快买些祭品,趁着狐妖大仙此刻还未离去,诚心礼拜讨一个庇佑。晚了这狐妖大仙说不准就飞升入天成仙,不在过问人间俗事。” “这若是真的,那我们还等什么。择日不如撞日,现今就在这店置办点鸡鸭酒馔蔬果。去城西要经过祥记杂货铺,去那儿买点元宝蜡烛香,这不就齐备了。” “说的也是,多抢一刻是一刻,谁能料准狐妖大仙何时离开。听说这类成精的妖物大多是游荡人间,不会长居一处。我们现在就去,我带路。我也要去还愿,感谢狐妖大仙赐的财运。” 这两人谈话比较隐蔽,但是武同就坐在他们身后,身子向后仰,头往一旁侧,这谈话的内容就全听进心窝里。 武同偷听到那两人言语,也不稍加思索是否合理,心里便激动不已:能改变命数的狐妖大仙!今日说不定真是我武同的翻身之日。重回荣华富贵,光耀门楣的日子终于要到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章:红色大老鼠 一个人在快要被淹死的时候,无论此时水面上飘来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抓住。 武同被自己倒霉透顶的贫贱命数压迫得喘不过气,此刻听到有改变命数的办法,怎么能不激动兴奋! 武同见那两人招呼店小二准备活的鸡鸭牲畜,用竹笼困住,拿一坛上好的陈年老窖。 店小二转身去准备。武同立马抱起自己桌上的酒,移步到身后那两人的桌前,替他二位将酒满上,躬身道:“请恕我的无礼之罪。你二位方才的私密谈话,我不小心听到一些只言片语。敢问这狐妖仙庙真的有改变命数之力?还烦请兄台受累也带我一个,您二位的酒钱都算我的。祭品香钱元宝蜡烛咱三人合伙买,狐妖大仙庇佑咱三人,不知道兄台可愿意?” 那人面露难色,指责身边的同伴道:“你看你,让你说话声小点小点,这又不是在你家。现如今可好,我们的话被别人偷听去,白白让人捡了大个便宜。” 他同伴倒是显得大方耿直,笑道:“你这话说的是什么道理。那狐妖大仙也不是你家的,既然你能拜得,我能拜得,别人自然也能去拜祭。何况这位大哥凑巧听到,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这是人家的命,就算今儿个不在你这里听说,明儿个说不定就自己撞到路去遇见。话又说回来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有啥影响?信奉的人越多,这大仙该越是高兴,你看那些寺庙观宇不都是如此?” 那人听闻也是一番道理,便不在计较,拉着武同坐下一同喝酒吃肉。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去市场买回三笼活鸡和一篮子的新鲜蔬果。 武同抢在前头接过鸡笼,大公鸡扑腾着翅膀,扇了武同一脸鸡毛。 武同乐呵呵的掏出银子将两桌的酒菜钱以及鸡和蔬果的价钱。 那两人一人抱了一坛酒,一坛是准备给狐妖大仙的陈年老窖,一坛是武同买了还没喝完的酒。 跨出大门时,抱着武同酒的那人回头对店小二道:“那剩下的和还没上来的菜劳烦给我们留着。多谢了。” 路过祥记杂货铺,武同双手不得空,让他二人进去买些觐给狐妖大仙的香烛。那二人抱着酒去杂货铺买了两根蜡烛和三根细香。 他们解释道:“其实香烛只是起到一个传言引仙的作用,多了无用,反倒会弄得庙内乌烟瘴气。狐妖大仙见了也不喜,便不愿现身。” 武同提着鸡笼和果篮跟在那两人身后,那两人并肩而行。 出了城西没多时,扒过一片杂草丛,武同就看见一座低矮的小庙。 庙宇慌败,廊檐碎瓦,庙门上方的匾额的字已经掉落光了,只留着密密麻麻的蛛网和寥寥几只蜘蛛。 那两人进入庙内,见武同还立在门口迟疑不前,便道:“愣住干嘛,进来啊。这就是狐妖大仙庙了,你进来就能看见这供台上坐着一尊狐妖像。快进来啊。” 武迟看了看庙门前的两根柱子和缺瓦断梁的庙顶,把脚伸出去又缩回来,心中害怕道:“这么破烂了,不会垮下来吧,我有点害怕。” 那两人哈哈大笑,道:“怎么会垮塌,只有狐妖大仙一日定居于此,此庙纵是再破败失败也不会垮塌。你就放心吧,快进来把祭品摆好。”两人将武同拉了进去。 供台上确实有一尊石像,一尊雕刻得十分粗糙、形貌未现的半成品石像。你就是说它是什么妖啊仙啊佛的石像也可以。 武同进庙后就环顾四周,仔细的看了看那尊石像。 这里真的是像有妖仙的庙宇吗? 那两个人倒是很勤快,替武同卸下鸡笼,把果篮放在供桌上。取出火折子点燃地上的一堆枯柴,燃起蜡烛和香。把陈年老窖的酒倒在供桌上的大斗碗里。 只见插进香炉的三根长香缓缓燃气三道烟柱,烟柱飘起后往石像位置飘去。 武同和那两人跪在地上,磕头祭拜,口中念叨着求狐妖保佑。 一只公鸡突然厉声啼叫,将三人吓唬一跳。 三人一齐抬头,莫不被吓得目瞪口呆,心跳仿佛都停止了瞬息。 只见供桌上趴着一只比肥猫还大的老鼠,通体血红,身后尾巴有拇指粗细,双眼冒着红光。 任谁见了这么个瘆人妖物都难免要被吓得筋骨酥软趴在地上。 那大红老鼠将头伸进供桌上的酒碗里。它居然在喝酒!跪在地上的那三人不敢动弹,怕惹怒了那鼠仙。 一大碗酒没一会儿就被老鼠喝得精光。那毛色似乎更加红艳。 喝完贡酒的大老鼠将头转对着武同三人,那冒着红光的眼睛盯着三人,嘴巴咧了一下,里面满嘴的尖牙。 武同被吓得双腿发抖,差点忍不住失禁。他心一横,突然朝着大红老鼠磕头,道:“在下武同,仅备薄利敬奉上仙,还望上仙莫要怪罪。在下还剩下十几两银子,全数敬奉上仙。在下之奢求上仙看在在下志成心意的份儿上,能否赐在下个发财之运。在下日后定当重修庙宇,日夜供奉上仙。还望上仙施以法术,成全在下。” 又是几个响亮的磕头。 那大老鼠不知道是否听懂人言,朝着武同吱吱吱的叫了几声,红影一闪便没了踪迹。 好一会儿,那三人才有了力气立起身来。 “武大哥,这些祭品香钱既已经献给鼠仙,我们也不便拿走。今日鼠仙定是感到了我们的诚心诚意,所以现出真身让我们一睹真容。我看我们定能得到鼠仙的庇佑,今后财源滚滚来。” “没错。鼠仙既已饮过我们的贡酒,那就是答应我们。我们也别在此久留打扰鼠仙的清休。一同回城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武同道:“两位兄台说得也是。我们这就回家。起初我还有些怀疑两位,没想居然真有上仙栖居此庙。果真是大能者不拘小节。” 三人一同离开破庙往城内方向赶。武同与两人在福缘酒家道别,武同回家,那两人进客栈。 天完全黑了,云层厚实,遮掩了明月,人间暗淡。 城西郊外漆黑的夜中飘着有两个明亮亮的火焰。 是两个火把。持火把的人是白天带武同来狐妖仙庙祈愿改命的那两人。 “嘿嘿嘿,还真是遇见个傻子。居然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仙,还指望送几只鸡一坛酒就能发财走运了。遇见咱哥俩他就走不了运。” “行了,你别废话了。赶紧去拿了东西银子就走人。今次是最后一次,我觉得那庙开始变得怪异了。我现在一想起那老鼠就瘆得慌。” “不就是一直稍微大一点的老鼠吗,瞧把你给吓得。喏……”那人拍了拍腰边的长刀,继续道,“看见没,我把家伙事也带上了。没碰上算它运气好,碰上了就帮他超升成佛。这笔买卖咱才做了几次,你就打算不干了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破庙,想出这个主意。不干这个我们还怎么挣钱。再说了,我们这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儿。” 原来这两个人是误打误撞发现那破庙,便以狐妖大仙之事哄骗那些信鬼神之人来此祭拜供奉香钱。他们就夜晚来此将祭品和银子拿走。 夜晚的破庙显得更加危险。 那两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踏进破庙。 三只鸡在竹笼里酣睡。 寂静,没有一点声音。 那两人一人去供桌上提果篮和抱酒坛,一人将火把放低寻着地上的碎银子。 “娘的,这酒真他娘的香。”那人抱起酒仰头开始喝起来。 竹笼里的公鸡听到声响,睁开了眼。视野内映入一个红影,公鸡被吓得嘶声鸣啼,奋力地扑腾双翅想要逃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章:时来运转 公鸡的突然啼叫惊吓到了喝酒的那人,手一抖,酒坛子落到地上。 那个低着身子用火把寻着碎银子的人被公鸡带着笼子撞了一下,身子往前扑倒。火把滚落到地上,酒从流了一地,地上满是枯草干柴。 火点燃了酒,一下子蔓延开,肆无忌惮地吞噬周边之物。 “你他娘的在干什么,不能小心一点吗。快跑,别他娘的找银子了。”喝酒的那人拉起扑倒在地的那人,责骂道。 整个庙宇变成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所幸,庙门就在身后,两人互相扶持,正准备冲出庙门。 突然眼前出现一只大红老鼠,双眼冒着红光。 大老鼠龇牙咧嘴,发出令人胆颤的怪异叫声,纵身跳到那两人身上,阻挡了两人冲出庙门的动作。 庙顶被火烘烤,一下子全部塌下。 那两个骗子就因为那只大红老鼠突然出现,错失了最后的逃生机会,被塌下的屋顶掩埋,葬身在火海之中。 人和公鸡在火海中发出令人战栗的嘶喊。 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月亮出来。 月光下,一直火红的大老鼠趴在一块巨石上,看着红光冲天的破庙。 红光映在它身上,像是通体鲜血淋漓,煞是恐怖。 武同回家后做了个梦。他梦到屋门外小院儿里的那颗半死不活颓败的樟树。樟树受雨后开枝散叶亭亭如盖,最后居然还结出果实缀满枝头。 果实成熟掉落到地上,变成了金灿灿的大金元宝。一锭锭拳头大小的金元宝堆落成小山。武同立在金山面前,嘴巴笑得快比头还大了。 武同醒来后以为是昨天去鼠仙庙拜祭许愿生效了,鼠仙给他送来金元宝,托梦告诉他元宝位置。马不停蹄地出门借了一把铁镐,然后火急火燎地跑回家开始在樟树底下掘土挖宝。 那颗樟树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生机,胡乱的在树干顶生出两三个枝杈,胡乱的长出几片摇摇欲坠的叶子。感觉就像为了应付世人,证明一下它还是一颗活着的树。 一口饭没吃,一滴水没喝。不知他是从那儿生出来的气力,一上午刨了四个坑,每个坑都深及胸部。金子没挖出一克,石头倒是扔出不少。 日过晌午,左壁邻居闲来无事端着饭碗来到武同家,一边往嘴里刨食,一边看新奇。 武同闻到饭菜香,口内生津。四肢一下软了,肚子咕咕咕的叫个不停。这铁镐实在是挥不动了,武同爬出挖至齐腰深的第五口坑,返身进屋拿碗舀水喝。 邻居忍不住好奇问道:“武同,你挖这些坑是作甚啊。饭都吃不饱,还白白浪费啥气力,留着去周家米店搬半天米还能得十来文钱,管够你一顿饱饭。” 武同直直地盯着他手里那碗饭,吞了吞口水,砸吧砸吧嘴,道:“你给我两碗饭吃我就告诉你。这是个大秘密,我告诉你之后,千万莫要泄露出去。” 谁也挡不住好奇心作祟。邻居想着送他两碗饭权当街坊情义,回屋盛了两碗冒热气的大白米饭,米饭上盖了一层烂炒茄子和一点泡菜。 武同箭步跑过去,抢过邻居手里的饭,大口大口往嘴里倒。不一会儿,一大碗米饭就下肚。剩下的那碗武同放进屋内留作晚饭。 邻居见武同吃完米饭又喝了一大碗凉水,心满意足的摸着鼓鼓的肚皮,打着响亮的饱嗝。 “饭也吃饱了,现行该说说你为啥要挖这许多坑了吧。到底有啥说不得人的秘密。” 武同掩上关不严的院门,拉低邻居凑到他耳边细细道:“鼠仙给我送金元宝来了,山堆堆那么多,全埋在这地底下呢。” 邻居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武同,叹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他心里准想着,这人不是穷疯了,就是被人哄骗了。还山堆堆那么多的金元宝,若真有那么多的金子,坑里早就放光,何须挖五个深坑。 武同才不介意邻居的眼神。休息片刻后提起铁镐跳入坑内继续奋战。他坚信昨晚的那个梦定是鼠仙的指引。殊不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日月已换班。家家户户都已熄灯入寝。一个黑影子疾风般在街道上奔跑,黑影身后不远处紧追着七八个身影。 那黑影身手矫捷,脚尖轻轻一点就飞身上了屋檐。追赶他的身影中只有一个身怀轻功,看见他飞上屋檐,也紧跟着他跳上屋顶,其余人则继续在街道上追逐。 身轻如燕,疾步如飞。两人在荧弱的夜,斜瓦屋面上如兔子般跳来跳去。前面那位身着夜行衣,左肩背了个花包袱;后面追赶那人身着公服,腰间还挂了一把弯刀。 眼看身后那捕快即将追赶而上,那黑衣人猛然转身,右手向前一挥,点点银光绽开,飞射捕快。捕快未料对方突然放暗器,脚步放慢拔出腰间弯刀,左撇右挡击飞暗器。黑衣人趁捕快停步防身,纵身跳下屋面,身影消失在捕快的视线。 只听“哎呀”一声。 武同灰头土脸的抬起头,如鬼魅般了无生气的向四周张望一下。 左后方传来叫骂声:“谁他娘的缺德做坏事,在这儿挖好大个坑,害得爷爷摔个跟斗。” 月隐没在云层,点点淡星无济于事。 黑衣人从深至头顶的土坑中窜出来,想教训正在挖坑的武同。只听上方有人言语道:“恶贼休跑!” 黑衣人骂了一句,往武同方向啐了口,抬脚想跑。刚迈出一步,第二步就踏空,猝不及防又摔下深坑。捕快落地,立在坑外用刀指着坑内,那黑衣人没奈何只能束手就缚。 片刻之后,武同家进来六个官差,他们绑缚带走坑里的黑衣人。 武同从天明挖坑至夜半,满院子一步一个土坑。武同挖土已经快挖魔怔,早已精疲力竭,被那黑衣人吓了吓,竟昏睡过去。 武同是被街道上的喧闹声吵醒的。他面容枯槁,全身上上下下全是泥土,毫无人样。就是用泥土捏个人儿也比他像人。 武同面无表情的看着满院子的土坑,嘴角抽搐几下,做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武同突然放声狂笑,笑得泪水涌出,笑得喘不过气胸闷,笑得肝肠也快寸断。他侧卧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拼命的笑着。 笑完之后,武同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还是死了好。他这么想。 官兵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门口挤满了围观热闹的人众。看见这满院的大坑,有人不解。邻居此时得意的回答:“这你们就不知晓了吧。有鼠仙给武同送了山堆堆那么多金子,全在地底下埋着呢。挖了这么多坑,也不知挖出来没有。” 门口有人疑惑:“衙门的人来这里干什么?武同犯事儿了吗?” 一个胖妇人道:“我看保不齐正是。整日的游手好闲,他这样的人不犯事儿谁还犯事儿。最好把他们都抓光,世道就太平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 嘈杂入耳,武同还是躺着,如死了一般。 “嘿。你没事儿吧。”一个捕快蹲下身摇了摇武同,见其毫无反应,伸出双指放在鼻下,“呼吸均匀,不像是有事儿的。喂,快起来吧。衙门要嘉许你,一百两雪花银呢。” 银子!一百两的雪花银!可以把这破烂房子重建一番,置办齐备家具;可以娶一个媳妇! 武同眼皮弹开,双眼重现精光,侧起身双手紧抓捕快的臂膀,又激动又怀疑道:“真的要给我银子吗?一百两?可不是在这寻我乐子?” 捕快笑道:“官府说话怎会有假。昨夜幸得你帮忙,我们才能抓住那恶名昭著的大贼寇。县老爷十分高兴,听闻你日子过得十分窘迫,便从恶贼偷窃的金银中取出小部分于你以作嘉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章:鼠仙入宅 武同兴奋得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满院的土坑道:“原来是我会错鼠仙大人的暗示。鼠仙大人果真庇佑我了,我武某人要开始转运,要飞黄腾达一飞冲天了!”连忙向西边跪下,止不住地磕头道谢。 武同领了赏金,取出一部分用作雇工以及购买建材,将住了二十几年的破屋子重新修缮一番。在回填院儿内的土坑时,武同也挽起袖子卷起裤管和雇工一起推土入坑。 也合当武同该发财,若不是他富不忘本,躬身参与到劳动中,又怎会在泥堆中竟捡出一块上好的玉玦。 玉玦洗净泥垢现出本色,是一块碧绿的翡翠。武同将玉玦拿去玉器铺寄卖,老板一见翡翠,便拿出一百两银子将其购入囊中。 短短几日之间,武同已经身怀两百两银子。许多人费其一生之辛血也见不着摸不到两百两银子。 听闻这件事的人都说武同的发迹得益于武家老祖生前的行善积德,如今这功德总算是显灵落到武同头上,武家富贵气运必将延续下去。 武同才不信什么祖宗显灵,若是祖宗真天上有灵,岂会白白让他的子孙受三十几年的苦难,差点连香火也灭了。 武同买了许多香烛美酒前往狐妖仙庙去向鼠仙还愿。 经过那场大火,破庙已是一片废墟。 尸骨被掩埋在废墟之下。荒郊野外无人知晓他们的死讯,无人替他们收尸埋骨,这破庙上的残渣废墟便成了他两人的坟冢。 武同立于庙前,唏嘘长叹。对着废墟点燃香烛,跪地磕头礼拜。 靠着官府的赏银和卖玉玦得到的银子,武同在闹市街头租下一间铺子做起小本买卖。 一年后,武同生意做得红火,挣了大笔银子,买了一间作坊开了一家染布坊。同年迎娶了宋员外的千金。 又一年后,染布坊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武同趁热打铁,于城外乡下地方选址,购买一片沃地种植桑树,又在当地雇人采桑养蚕织布,做起绸缎生意。 家境富贵后,武同并没有变得内心膨胀狂傲,他没有忘记往日他人的滴水恩情。他的本性并没有因金银的堆积满屋而改变。 当他遇上有难之人或是有人央求他帮忙,他从不吝惜银钱,必出手相助;父老乡亲、故友街邻哪一个不曾得过他的好处。 修桥铺路,武同一个人所做的好事比祖辈几代人累加起来还多。就只他那染坊和丝织养蚕就帮衬几多贫户寒家,养活多少守节寡妇和穷家妇女。 通过种植桑树雇佣女工老弱采桑养蚕纺丝织布,将一个原本丁户不足百,存粮只半仓,劳力被征调的老弱妇孺之乡变得富裕起来,人人暖衣饱食。又兼每月初一十五礼佛布施,将那穿旧了的衣物,不用的桌凳都散与有需之人。 多年下来,武同在大家伙心中挣了个大善人、在世菩萨的好名声。 事出因果,善定有福。武同乐善好施、扶危济困,积攒的阴功德禄替儿孙修写了一段命格,最终成全了一段美好宿缘。 为了感谢鼠仙的庇护,武同花费高价请了当时最著名的丹青手,图画了一张火红大老鼠的画像,又在宅内修了一个鼠祠。 他将大红老鼠的画像挂在墙壁上,画下设神龛放置从破庙请回来的那尊不像样的石像。鼠祠外门悬挂一块大红牌匾,其上苍劲有力刻着五个大字:恩公鼠仙祠。 武同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让鼠仙感知其一片赤诚,庇佑他富贵长久,子孙平安有福。武同知道鼠仙爱喝酒,便命人每日倒上美酒供给鼠仙饮用。那供桌上的酒,次次都被小厮偷喝。 又过了两年,宋氏怀孕。武同忙碌于生意,四地奔波查看优质的蚕茧,与宋氏聚少离多。宋氏孕满即将临盆,武同才急忙忙赶回家。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啼哭,宋氏送了口气。接生婆将刚出生的大胖小子用襁褓包裹递给宋氏。宋氏满头大汗,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颤巍巍的伸出双臂接过胖小子。看着孩子健康的吮吸着手指,她欣慰的笑了。方才所受的疼痛都值得。 婴儿似乎惊觉有人在一直盯着他,竟突然睁开了双眼,浑浊不清的瞳孔,眼白全是血红的血丝。 宋氏被吓了一跳,凝视着婴儿红浊的双眼,突然一张老鼠面容浮现在婴儿脸上。从婴儿睁眼到闭眼,以及宋氏凝视婴儿看见一张鼠面,这一过程只是瞬息之间。 宋氏双手一软,婴儿掉出双臂,接生婆虽年弱老迈,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躬身伸臂就接住了婴儿,心下送了一口气。 婴儿哇哇大哭,接生婆轻轻的拍打哄着。宋氏瞪着怀疑的眼神问接生婆:“你看看生的是个什么。” 接生婆不明所以,抱着婴儿凑近给宋氏看,道:“夫人你可真会说笑,从人肚子里出来的还能是什么啊。你看,多乖多壮的大胖小子。” 婴儿紧闭双眼,张嘴啼哭着。襁褓里的婴儿红红的皮肤、紫色的双手、脑袋有点变形、头发凌乱的贴在头皮上、浑身皮肤皱巴巴,模样虽然丑陋至极,但的的确确是个人形。 “难道是我刚刚眼花了?唉,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睁眼,定是我虚脱过度眼花了。”宋氏心里暗想。 武同刚才外面赶回家。刚进家门就听见婴儿的哭声,喜笑颜开的推开房门,对着可爱的妻子道:“辛苦夫人了。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快抱来让我看看,我的小心肝宝贝啊!”宋氏微笑抬眼望向武同。 门口,武同的左后方,趴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赤红老鼠。 那老鼠扭过头,转向屋内。老鼠双眼绽放出血红的光,突然向着宋氏咧嘴而笑。老鼠在院里,宋氏在床上,两者相隔数丈。可宋氏分明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老鼠“吱吱吱”的阴鸷笑声。 宋氏手指门外大叫一声,双眼一闭倒在床上死了。武同顺着宋氏的手往门外望去,院内而什么都没有。 自那晚宋氏离世,武壮诞生,家中便突然多出来些老鼠。老鼠大概十数来只,不在宅内乱窜乱藏,全溜蹿进鼠仙祠,吃咬着供桌上的果食。 家仆丁壮欲进行灭鼠,武同下令阻止,每天依旧派人往鼠仙祠内供奉上美酒鲜果酒肉。那些老鼠似乎知道来人并不会加害它们,也不怕不躲,全趴在供桌上歇息。 送贡品酒食的家丁刚开始有些担惊受怕,只敢将门扇推开刚好能放进托盘的程度,那十来只老鼠齐刷刷的望向家丁,吓得家丁忙闭上双眼,胡乱将酒肉鲜果放到地上,倒上一碗酒就砰一声关上门逃命似的离开。 时日多了,家丁也就司空见惯,老鼠并不伤人。当你进门后,他们会自觉的退下供桌分散到两侧。家丁将贡品摆上桌,离开房后才爬上供桌享用。 家丁慢慢发现,祠堂内的老鼠是逐日减少的,一天大约少六只。每每只剩到三两只时,第二天又不知从哪儿冒出十来只趴在供桌上。供桌上的黄布,渐渐变成了暗红,家丁并未察觉到此处异样。 武同知道鼠仙被他请入家了。 宋氏头七过后即将入葬。武同最后一晚陪守在宋氏冰冷的身旁,他感伤怀愁满心的悲痛苦闷。命人温了一壶酒,坐在院亭淋着月光独自饮愁。 庭院花败,落满径,当日醉人红艳竞争先,如今同命已成泥。 武同醉眼朦胧看见了一个红影子一闪而过,虽只一刹那,但他确切的知道鼠仙已经定居于宅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章:武壮 一晃二十年过去。 武壮已长大成人,身材高大威猛,宛如神兵降凡。 某日他策马出城游玩,于城外一片青草地停马歇息。 就在那片青草地,武壮爱上了一个身穿翠绿衣裳的女子。他羞涩不敢上前搭话,以致错过时机,一转眼那姑娘已不见了踪迹。 回家后武壮便害了相思病,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形容日渐消瘦。 武壮命家丁在城内四处打探,可接连几日了无消息。他在家中终于坐不住,策马出城走到与那女子邂逅的地方,神思过往。 一辆马车突然自远方大道上疾驰而来,掀起遮天的烟尘。马夫紧拽着缰绳,惊呼道:“前方的人快些闪避,马受惊了!” 武壮听到身后的叫喊,见马车已临近城门,速度不减,全力的奔驰着。武壮暗叹:如此精壮的马匹,在这大道上还好,若冲撞入城岂不是累害了百姓。我须得想个法子挡它一挡。 武壮下马,将衫襟扎进腰带,挽起袖子。双腿岔开微蹲,双臂展开成弧形,身子重心向前。 那马车夫见了心中疑他是个疯子,大叫道:“前方公子快些闪开。这可不是耍子。” 车厢内有人撩开厢帘,看到武壮做出抱状站在大道上,马车瞬息就要撞上他,不由得惊叫一声捂住了双眼。 那马迎面撞来,武壮侧身闪过,用手抓住车厢,双腿立地抵住。 马拖着武壮驰行了十来丈,终于慢慢放下速度停下。武壮的双脚在道上犁出两道浅沟,脚背上堆了厚厚一层土。 车夫心惊胆战的跳下马车,立在一旁捂住胸口大喘着气。 车夫赞叹道:“这位公子真乃神人啊!如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小人和小姐夫人三条命就得交代了。” 车厢内也下来两人,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武壮呆住了,日思夜想的姑娘突然就闯入眼帘。那姑娘捂着嘴,小跑上前查看武壮是否受伤。 武壮的鞋子被磨破了,脚底血迹斑斑,全身灰扑扑的,头发也散乱。见心仪女子欺身近前,红烫着脸慌乱地整理衣裳发饰。 那姑娘凑近关切道:“你这腿是铁铸成的啊。在地上拖出这么长痕迹,痛不痛啊。” 那武壮虽说是蛮力过人,但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在地上磨了十来丈的距离,又怎么会不痛。别看他面色如常,但他鞋底都被磨损殆尽,脚底已是血肉模糊,牵动一点便痛彻心扉。 只这一来事发突急,尚未感知到痛苦,二来那女子凑的近,武迟鼻中闻到女子的芳香,心便醉了,哪儿还知道什么痛与不痛。 他憋足了一口气,脸颊黑红,鼓起勇气一把拉住姑娘的手,道:“我。我叫武壮,家住城东合阳巷。年龄二十尚未娶妻。身体健康,无病无痛。” 那姑娘先是愣住了,随后“噗嗤”一笑,水灵灵的眼睛闪动光芒,嘟嘴道:“你说这些与我干什么。” 武壮一不做二不休,直抒胸臆,大声道:“我想娶你!明天就去你家提亲,我们后天就成亲。” 车夫、妇人、姑娘都惊愣在原地。 那姑娘见武壮身体并无碍,心下放心,抽出手,朝武壮行了个礼,笑道:“嘻嘻。我叫赵雨疏,家住城南临街。今日多谢公子相救,无以为报,就送你一个香包吧。” 赵雨疏解下腰边的香包递与武壮,返身回到妇人身边。 车夫已经重新套好缰绳,三人上车,驱驰进城。武壮双手握着香包,呆呆的立在原地,久久才恍过神。 第二天,武壮请了媒婆去城南临街寻一名赵雨疏的女子。第三天,武壮拉着赵雨疏的手,来到一株榕树前。 赵雨疏眼含笑意,道:“还未到榕树开花季节,你带我来此看什么,残枝败叶吗。” 武壮道:“我们成亲吧,这颗榕树做见证人。它活得比我们长久,会保佑我们。” 赵雨疏被武壮的提议逗笑,问道:“你是在说笑吗,成亲哪能如此儿戏。再说了,成亲也得我父母同意。” 武壮一脸认真道:“这不是儿戏!昨日上门提亲,你父母已经应允我们的亲事。我们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赵雨疏双颊发红,道:“既然都已经有了媒妁之言,那你为何这么急切。” 武壮道:“我、我怕你反悔不要我。” 赵雨疏红着脸,嘻嘻笑着。武壮拉着她的手,两人对着一株枯黄的榕树,成亲了。 赵雨疏嫁去宋家。两人如胶似漆,感情与日俱增。两年之后,武同去世,武壮当家做主,接手掌管绸缎生意。 又一年,西北干旱,灾民离开家乡各地求食。武壮良善,见不得灾民哀嚎连天,为一口饭卖儿卖女,于是买粮盈仓,救济灾民。 又过一年,赵雨疏怀孕。孕满诞下一小子。 因为父亲生前一直念叨死前能看一眼孙子,武壮将新添小儿比做迟来的幸福,便取名为武迟。因为产孕途中大出血,赵雨疏身体尚虚,接生婆建议卧床休养旬月。武壮就从外面请了个丰满奶妈子暂时喂养武迟。 某夜,奶妈子刚喂饱武迟,肚子有些饿,将他哄睡置于床上,然后去厨房弄些汤饭吃。 那鼠仙祠内的大红老鼠偷偷溜进房间,跳上床,趴在武迟的身旁。 它将鼻子与武迟的鼻子相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片刻之后就迅捷跳下床跑回鼠仙祠。 奶妈子吃饱肚子回来,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不久之后赵雨疏身体康复,武壮辞退奶妈子,由妻子看顾儿子。 武迟过完百岁宴后开始变得体弱多病,汤药成了如三餐一般的每日必备品。武迟的饭食也是特别烹制,每一餐每一顿都是补气、补血的滋补品,什么人参灵芝鹿茸海参燕窝党参黄芪之类的,每天挨着来。 滋补品天天吃,医馆名医开具的药方日日喝,可武迟还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毫无生气。风一吹都得裹紧衣服怕得风寒,摔一跤父母的心都一阵抽搐,怕摔断了细胳膊细腿儿。 武迟是在怀抱中细心呵护着长大。 随着年岁的增长,武迟身体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 刚过完五岁的诞辰。一天夜里,照顾武迟安眠的丫鬟突然在房间爆发出了惊叫。 “老爷夫人!你们、你们快来,快来。少爷、少爷他”惊慌失措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一声惊叫,把武壮和赵雨疏慌得胡乱披上衣服跑进武迟房间。 一进门就看见武迟浑身抽搐,鼻内不停地流出黑色的血液。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手慢脚乱地在一旁擦拭鲜血。 武壮一把推开丫鬟,抱起武迟冲出家门。一口气跑到离家最近的医官。 此时已经是深夜,医官大门禁闭。武壮上前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屋内大声吼叫大夫。 炸雷一般的吼声将大夫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经过一整夜的抢救,武迟暂且保住了一条命。但大夫只能救一时之性命,无法寻根医治。 赵雨疏每天求神拜佛,月月布施,往家中拿回各种法器、符箓、咒符,希冀能有效阻止病魔对武迟的纠缠。 无论什么办法都试过一遍,可武迟的病情并不见好转。武壮忽然记起府内那间鼠仙祠。 父亲在世之时每日都要进祠堂礼拜,命家丁供奉上美酒和鲜果酒肉。父亲曾对武壮说,武家能重振昔日门楣,多赖于鼠仙大人的庇护;武壮能从小到大无任何病痛加身,更兼之体格健壮如熊罴,也是因为出生之时去祭拜了鼠仙,得到了它的庇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六章:奇怪的老头 武同去世之后,武壮虽并未停止对鼠仙祠的每日供果,但是一次也没进门礼拜,他从心底里也不相信鬼神之说。有好几次他看见府内有老鼠,每次都是一脚将其踩为肉泥。 难不成因此他得罪了鼠仙,所以降罚于武迟? 为了儿子,武壮打算信一次这个在家中呆的时日比他还长久的鼠仙。 那日,他沐浴更衣,提了一壶陈年女儿红和一只美味的烤鸡走进鼠仙祠。 推门而入,武壮被眼前的一幕惊吓住,手中的酒和烤鸡都坠落在地。 一只硕大有如两岁孩童体型般大小的红毛老鼠,其尾长粗如绳。那大红老鼠身边围绕着十数只黑老鼠,老鼠吱吱吱地吵闹不休。 大红老鼠张口满是细尖牙的嘴,一口咬住一只黑老鼠。被叼在嘴里面的黑老鼠不停地扭动,发出痛苦的吱吱叫声,那鲜血从体内流处,顺着大红老鼠的尖牙流进嘴内。流落在嘴外的鲜血滴落在大红老鼠身上,毛色更加鲜红。 黑老鼠的鲜血饮得差不多了,大红老鼠仰头,两三口将黑老鼠吞咬入腹。 武壮打开房门之时,恰巧看见大红老鼠在吞咬小黑老鼠。突然射入的阳光刺到大红老鼠身上,它惊叫一声,将嘴里的黑老鼠咬成两半。身子朝武壮飞蹿而来。 武壮回过神来,只见大红老鼠张着血红的尖牙利嘴劈面而来。说时迟那时快,武壮下意识地抬手抓住大红老鼠的后颈,用力朝屋里墙壁上扔过去。 大红老鼠摔到墙壁上,受痛嘶叫一声,落到地上后翻滚一圈,跳起身来破窗而逃。 供桌上剩余的黑老鼠一下子乱作一团,“吱吱吱”叫着四散奔逃。瞬息之间,除了那被咬断成两截的死老鼠外,房内已看不见一只老鼠的身影。 妖物!这是武壮内心蹦出来的词。父亲居然在家中供养了如此巨妖二十多年,如今罪孽到后代武迟身上。 武壮命人将鼠仙祠内的所有物品搬到院内,浇上油,一把火烧毁。鼠仙祠也被拆除,改成了柴屋。武壮在命人搜寻家中每个角落,填堵鼠洞,买了几只花猫喂养家中。 撵走鼠仙后,武迟的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好转。 一日,武壮上街去替武迟寻买生日礼物。 街边巷口横卧了一名花甲老人。这老人衣衫褴褛,满头华发凌乱粘结,面庞上遮了块破布,颔下山羊胡子参差不齐。老人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 武壮心里怀着各种烦忧愁绪,并未注意到路边横卧的老人。当他走过老人身前,一只枯瘦如柴的细长手指抓住了武壮精壮的小腿。 武壮是在行走中被突然抓住的,他的脚已经运力准备往前踏出去,那只抓住小腿的手无丝毫气力。老人整个身体都被武壮的脚带飞出去。 一个老人突然飞出在街面上,没有人不被吓一跳。武壮自己也内心大惊,何时不注意踢飞一人来。只求他平安无事吧,否则少不了要去衙门走一遭。 武壮快步上前将老人扶起。 “吓!这老头好惨的面容。” 那老人面上盖着的破布飞落在地,暴露出纵横密布如刀刻般的皱纹,双目被人挖去遗下两个深邃的黑洞,一道可怖的伤疤从左太阳穴直到右胸,嘴唇裂开数道口子。 武壮轻摇着臂中的老人,焦急道:“喂,老翁,你没事吧。” 瞎眼老人微张了张嘴,发出蚊子般的声音,武壮把耳朵贴近嘴唇才听清他说的是:“酒,酒,给我一口酒。” 武壮松了口气,人还活着,只是饥饿过度导致虚脱休克。他抱着老人到附近的饭馆,要了一碗温盐水和一碗热粥。他左臂枕着老人的头,右手端着温盐水缓缓倒入老人嘴里。 小半碗温水入胃,老人渐渐有了意识,开始自己抬手捧着水碗大口喝着。喝完温水,武状又将热粥递到老人手中。 老人端着热粥,三下五除二将其吃完,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嘿嘿嘿,如果还能来一壶酒,那就是死了也知足了。” 武壮会心一笑,让小二端一壶酒,切一斤猪头肉做下酒菜。 老头倒也不客气,酒肉上来,用鼻子嗅了嗅,一伸手就握住酒壶,另一只手握住旁边的酒杯。 武壮想伸手帮他倒酒,老人呵呵一笑,伸手拂开。只见他将酒壶举到半空中,慢慢的倾倒,酒水从壶口流出,分毫不差的落进桌上的酒杯中。倒满一杯刚好,推到武壮的面前,又替自己满倒一杯。 这一手倒酒工夫引得食客们鼓掌叫好。武壮也心生佩服,何以目不能赌物却还如此精准的倒满一杯酒,无洒落一滴。 老人捏着筷子夹两片猪肉放入嘴里,满意的点着头,啜饮一杯酒,道:“这是你花钱买的酒肉,你如何不吃?倒叫老汉我一个人吃,显得老汉我有失礼数。来来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施以援手救了老汉我一条贱命。”又倒满一杯酒,举杯停在半空中等着武壮碰杯。 武壮举杯相碰,哀叹一声,满饮杯中酒。 老汉给武壮夹了一筷子肉,道:“喝酒可不能叹气,这一叹气酒就变成苦酒。苦酒入心,只会徒增烦忧。莫要愁,莫要愁,开怀一醉解方休。人世匆匆数十年,活一年是一年。来再喝一杯。”老人又替武壮倒满一杯。 武壮却没有心情饮酒,武迟的事情如一块巨石压在他心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对老翁道:“老翁你不知,我烦忧是为我儿烦忧。我们能有数十年的人世,可他却熬不过几年。” 老人道:“此话何解。若非令郎身患绝症药石无医?莫担忧,老汉我双目没被人挖去之前,也曾胡乱读过几本医书,医术造诣虽不敢比肩华佗扁鹊,但也勉强于天下名医之间鹤立鸡群。如方便,可带我去府上诊断诊断,看看是否果真无望。那时再哀叹也不晚。” 武壮道:“我在此感恩老先生的好心好意。可小儿并非是罹患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先天性的气虚体弱。医师都说只可滋补元气,除此别无他法。可这各种名贵补药天天吃,也并未见有丝毫好转。现如今每夜鼻内流血,面无血色气若游丝。这是罪孽啊!罪孽!” 老人对武壮所讲的罪孽感兴趣,追问道:“罪孽?不知从何说起。如若方便可讲与老汉听听,说不定老汉我真有应对之法策。” 武壮便将父亲武同发家事迹,建祠供养红鼠精二十余载以及武迟出生至今的身体状况一一讲与老人听。 老人细心听着,武壮讲完,碗里的猪头肉刚好吃完,酒壶内的就刚好倒满最后一杯。老人慢慢的饮完最后一杯酒,叫店家取笔墨纸砚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七章:破衣道人 店小二利索地取来纸笔。老人握笔沾墨,左手摸索了纸张的位置以及尺寸大小。提笔开始在纸上写字。 周遭食客都好奇地围拢过来凑热闹。武壮的心扑通扑通的激烈跳动,随着老人写的字越多,心跳愈发平静。 这不就是一张普通的滋补药方,街边随便哪家医馆的药童都能写出来。 武壮失望道:“多谢老先生美意。这药方家中已多如牛毛。” 老人写完最后一字,将笔搁下,拿起药方递与武壮道:“你在仔细瞧瞧,我这张方子可和你家中方子一样?” 武壮仔细看了看药方中的药材,除了人参灵芝等寻常滋补药之外,还多了几个从未听闻过的药名:花下泥、天蓬乳、蟾蜍红、青竹口。 武壮道:“敢问老先生,这花下泥、天蓬乳、蟾蜍红、青竹口四味药是何药,有何疗效?” 老人呵呵一笑道:“这花下泥,顾名思义就是花根附带着的泥土,必须得新鲜方才有效;这天蓬乳指的是猪奶;至于最后两味则是蟾蜍的血以及毒蛇的毒汁。以这四味药为药引,佐以千年人参天上雪莲,便能短时间内医得令郎。” 武壮听到花根泥土的时候就有效怀疑,当听到蟾蜍血和毒汁时,眉头皱起,脸色发黑,怒气冲冲道:“你这老儿好不省事,我好心救你一命,买酒肉与你吃,你不感激倒也罢了,何故要戏耍我!你这四味药除了猪奶能吃,那泥土岂能入肚?那蟾蜍血和毒蛇汁岂非致人于死命的毒物?这几样东西混合在一起,我儿倒也真的没病没痛。死人哪里还有痛楚!” 老人见武壮生气,也不着急也不解释,只呵呵一笑道:“令郎之命全系于你。”话罢,大步走出店门。武壮追赶出去,街市上哪里还有人影。 武壮回到家中已是晚饭过后,厨房正替武迟熬煮着汤药。 武壮来到武迟房内,赵雨疏坐在床沿愁容满面,手中挂着一串佛珠,口内喃喃念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武迟躺在床上,微睁着双眼,眼神涣散。微张着嘴,吐出一口气良久才吸入一口气。 武壮将赵雨疏抱在怀内,安慰道:“迟儿会没事的。我们武家祖辈积德行善,老天爷是不会瞎眼的。”赵雨疏贴在丈夫的胸口,抽泣着。 武迟突然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嘴里喃喃如呓语道:“鼠、鼠,老鼠,老鼠。花,花,红色的,红色的,老鼠,老鼠。鬼、鬼、鬼……”浑身开始抽搐,鼻血流出。 赵雨疏连连用丝巾擦拭鼻血,抚摸着武迟的额头。豆大的泪珠落到武迟的脸上。武壮高声呼唤家仆将汤药端来。 武迟鼻血流个不停,脸色愈发的显白,停止了抽搐,呼吸已若有若无。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另一只脚也已抬起准备迈出。 武壮将武迟紧紧抱在怀里。这一脚最终还是没有迈过去。武迟的命被罕见的火灵芝和冰残藕救回。 赵雨疏哆嗦着身体,道:“怎么办,怎么办。迟儿的越来越虚弱了。这火灵芝已是最后一株,明天该这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武壮想起了那被人挖去双目的老人,想起了他写下的药方。想起了他的倒酒的精确,来去无影的诡秘。想起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令郎之命全系于你。”死马当活马医! 武壮决心尝试那神秘老人的方子。当即命人去找刚产子的母猪,逮捉蟾蜍和毒蛇。 天明。分派出去的家丁依次回来。母猪被带回圈养在房间内,蟾蜍和毒蛇也分别装在篾笼里。 庭院内还有花朵在盛开。武壮连根将鲜花拔出,用一瓷碗装盛根系上附带的泥土。杀蟾蜍缺血,用瓷碗抵住毒蛇的毒牙下发收取毒液。在母猪的乳下挤出一碗奶。 武壮根据药方的用量以及顺序依次将毒液、蟾蜍血、泥土、倒入碗内,搅拌后将泥土捏成丸子,倒入猪奶浸泡。 武壮将人参灵芝汤配以药引喂给武迟吃下。当夜,武壮和赵雨疏紧张地守候在武迟床边。直至鸡啼天明,两人终于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赵雨疏欣慰的笑道:“迟儿果真无事了。相公,你是遇见仙人了。”话罢,松弛了一整夜的神经,倒在武壮的怀里睡着。 武壮每日照着那老头的药方给武迟进补三次。一周之后,武迟虽然依旧卧在床上,脸色却慢慢回复血色,也不再每夜抽搐留鼻血,也不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语。 武壮每天都去街上游荡,走遍大街小巷每一个暗巷角落,可是再也没遇见那个满脸皱纹的瞎子老头。当初怎么就一时鲁莽冲撞了高人!武壮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两个月后,武府宅门外来了一个破衣破鞋、头发凌乱插着几根稻草的年轻道人。他站在街上,看着大气恢宏的武家宅邸,莫名其妙来一句:“时候快到头咯。”登上台阶,扣响门环。 门童拉开朱漆大门,见门檐下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蓬头垢面的道人,以为是登门讨饭的乞丐,便道:“来得早些了,还没生火。你过些时候再来。”话罢便欲关门谢客。 道人上前两步,抵住门道:“你这小童,岂不知人不可貌相。速速去禀告你家老爷,言贵人到访,让他出门迎接。” 那小童听言不敢懈怠,一阵风儿似的飞奔进厅堂,报告武壮道:“老爷,门首来了个道人。穿得破破烂烂,口言自己是甚贵人,要老爷您亲自去迎。” 赵雨疏道:“甚贵人不贵人,多半是在外听闻武家乐善好施,来此装模作样讨要银两。这类人最是可恶,莫要理他。等午饭时候,你再去查看,如若还在便施舍一顿饱饭打发离开。” 小童道声“喏”,转身准备退出。 武壮忆起两月前遇见的瞎子老头,心里暗想:此人言是我的贵人,难不成是那老翁托付前来救我家迟儿。还是去看一看,切莫又冲撞到高人,到时后悔莫及。便道:“等一等。我同你一起去。迟儿身体方有好转,管他是真贵人假贵人,施与几两银子,权当替迟儿积福。” 武壮拉开门,道人上前作揖,道:“可还记得两月前与你饮酒的那老瞎子。我受他所托前来看望看望你家公子。吃了他开的药方可有效果?” 武壮喜上眉梢,知道武迟定能有救,道:“小儿服用老先生的药方,身子大有好转。当日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那老先生的厉害,疑虑冲撞了老先生。还望道长回见老先生时,替我陪个罪,感激不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八章:前因后果 武壮热情将道人迎进厅堂,让主人位置给道人坐下。 问道人:“喝酒喝茶?” 道人回道:“热茶便可。”即命人将珍藏的茶叶取出,泡与道人。 又问:“吃荤吃素?” 道人答:“荤素皆可。” 命厨房烧制好菜。 道人道:“还是先办正经事。还请带领到令公子房内看看。” 武迟躺在病床上,微睁着眼睛,呼吸顺畅。 道人摸着下巴,在床边来回走动,对武壮道:“那老鼠之事,你可知道多少?” 武壮便将父亲的突然发迹,鼠妖于祠堂食吃同类之事一一说出。 “那鼠妖少说也活了有百来年,定是修炼成精怪。”武壮最后说道。 道人点头表示同意,道:“你可知你父亲的生辰八字?” 武壮道:“自然知晓。” 道人道:“取一张黄纸,用朱砂笔从左至右写上你令尊的生辰八字、你的生辰八字、令郎生辰八字。取三根香,染上公鸡血,用火烘干。若有干净符纸便取几张,若无符纸用纸钱代替也行。最后准备三枚铜板、一尊香炉、一张案桌、一碗鸡血和半碗酒便可。” 武壮不问缘由立即去命人去准备道人所需物品。 道人将案桌放置在武迟床前,让赵雨疏扶持武迟坐在床上。 香炉放在案桌中上位置,下面平铺开写了生辰八字的黄纸;将三根染了鸡血的香点燃插入香炉内;取毛笔蘸鸡血,在符纸上写上鬼画符,四张符纸写毕,道人拿起符纸放在香头点燃。 道人将燃烧起来的符纸放进酒碗,酒面上浮起扭动的火焰,将三枚铜板放进酒碗。符纸全部烧成灰烬,酒焰还未熄,道人将酒倒入口中。 酒水入肚,铜钱吐出。那三枚铜钱自嘴中吐出,接触空气后立即冒出三股蓝色火焰;三枚裹在火焰中的铜钱在空中兜兜转转,飞到道人头上,成三角方位。 道人一面看着黄纸上的生辰八字,一面抬起两只手掐算起来。 武壮和赵雨疏静默一旁,不敢打扰。大致一盏茶的时间,道人头顶的三枚铜板火势渐弱,最后掉落在地上;同时,道人的双手也停止了掐算。 武壮道:“道长可有结果?” 赵雨疏也急切想知道结果,道:“道长,迟儿可有解救之法?” 道人长吁一口气,弯腰将其掉落在地上的三枚铜钱,揣进胸前,道:“前因后果大概清楚。你可知为何令尊时运不济三十几载,突然撞见一个成精老鼠,此后开始一帆风顺。如财神爷附身,金银珠宝源源不断走进家门。一只百年鼠精真有如此大能耐能更改命格?” 武壮道:“不知,愿闻其详。” 道人有些乏了,拉过一条凳子坐下,继续道:“你和令尊原本都是清贫命数,缘由来自你祖上所作所为。令尊与你二人恰好生逢武家气运最低时,所以生活尤其困窘。否极泰来,经过你之后,武家气运回升,迎来一个天星庇佑的富贵人,此人便是令郎。 “可是不知令尊当初与鼠精做了何等交易,将令郎的气运转到他与你的身上。因你们本是血亲,气运更转并非难事。也是由此,你与令尊二人才能百病无忧。你体格壮过常人也是夺令郎之命。 “令郎诞生后,鼠精有些惊怕。它转走了令郎的气运,所以担忧令郎长大成人后会夺它性命,这叫一报还一报。于是它趁你们不备,偷偷吸走令郎三魂中的人魂,七魄中的四魄。 “现如今体内只存有三魂中的天魂、地魂,七魄中的喜、怒、惧三魄,你教他如何能有精气神。这些年如若不是你们日日夜夜喂以珍贵补品,小命早已休矣。不过奇怪的是,这鼠精的寿数在二十八年前就已尽,不知是用了何法存活至今。” 武壮听闻大骇,谁承想这其中竟然有这等因缘,追问道:“如若不是道长真人堪破,我们一辈子都要身处迷蒙。只不知,该有什么方法才能破除鼠精的转运归还小儿的气运,如何取回小儿的人魂和四魄。还烦请道长真人一并说与我等,定当永记道长恩情。” 赵雨疏跪下,泪流满面道:“真人,烦请救我儿一救,甘愿举家相赠。” 武壮也跪下道:“请真人救我儿一救!不胜感激。” 道人将二人扶持起,道:“切莫如此,切莫如此。我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半途撒手不管。只不过,破除法术,解救令郎不能由我。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自你们武家人起始,必当由你们武家人结束。” 武壮与赵雨疏齐发问道:“还请真人告知解铃之法。” 道人道:“解铃之法简单至极。既然源头是那只成精变异的老鼠,只需要将其除掉,一切都将恢复原初。除掉鼠精后,天魂和四魄会游荡在外,找不到归路。你们只需请一个道士或者和尚,在家中升坛做法或诵经念佛为魂魄指引归路。” 武壮皱眉为难道:“可是这鼠妖被我打跑,现如今能去哪里找寻到。真人可有什么办法?” 道人道:“妖物为了修炼,大都会择一而居。那老鼠来你家之前是在何处栖居,你便去何处寻。那老鼠行动迅猛,它打你不过就逃遁,普通人力追赶不上。若是让它逃走,你再要找到它就难如登天,所以必须一击即中。天下事物都是一物降一物,这老鼠虽已经堪破生死,成精变异,但天敌依旧是猫。只是普通猫儿挡它不住,你须得去寺内求解每日吃斋念佛僧人的念珠,套在猫儿的脖子上。这样,老鼠便逃躲不了。” 武壮夫妇再次跪拜感谢道人指明救赎之道。吃罢酒饭,武壮夫妇执意要款留道人多住几日,道人连连拒绝。 道人不要银不要金,只拿了一包干粮和一袋茶叶便辞别武壮夫妇。 “贤伉俪还是尽早收拾准备,迟一刻除掉鼠妖,便多生出一分变化。令郎命数已然更改,牵连甚广,只望江湖还能平静。” 送别道人,武壮开始着手准备道人所言之物。夫妻两人分头行动。赵雨疏前往山寺,以真情实意打动多位高僧,借得八串佛珠。 武壮于市场上买了八只凶壮的雄猫,用竹笼分装。赵雨疏回家,将佛珠套在每一只猫儿的身上,八串佛珠八只猫,刚刚合适。八个家丁一人提着一个猫笼,一起往城西进发。 出了城后,武壮命众人分散行走,切莫惊扰走了鼠精。八个家丁,依次前行绕到那破庙的四周,围绕着一个圆形,距庙几十丈远。待武壮提着绳网逐步接近,八个家丁才缓慢接近破庙。以破庙废墟为圆心,圆越缩越小,直至距离废墟三丈外停下。 武同踏入废墟,于枯草丛中发现鼠精那火红色的身影。鼠精也感知到了危险的接近,跳转身面对着武壮。龇牙咧嘴,利爪齐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九章:命丧 那鼠精对武壮摔它之仇怀恨在心。当即后肢撑地,飞射向武壮。 武壮速度不及鼠精迅捷,来不及躲闪被鼠精纵上肩头。 那鼠精用尾巴缠绕住武壮的咽喉,四肢利爪在武壮身上抓挠出血痕。血红的瞳孔盯住武壮脖颈上的血脉,张开嘴就要咬下去。 武壮余光瞥到了老鼠张嘴要咬他的情景,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浑身用力乱抖。 鼠精被武壮抖得失去了平衡,一口咬空。因其尾巴缠绕住武壮的咽喉,就算被抖下身也能通过尾巴又爬上武壮身上。 武壮一边抖动身体不让鼠精咬中自己,一边双手在身上乱抓,老鼠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竟抓不着。 缠绕咽喉的尾巴愈来愈紧,武壮若不尽快将鼠精从身上弄走,他就要窒息而亡。突然灵光一闪,武壮立在疯狂的转圈,只需要朝着尾巴缠绕的反方向转,就能将鼠精甩飞出去。 鼠精被甩飞在地,唉叫一声,对武迟更加痛恨。它本来是仰躺着,身子一扭动,又俯趴在地上,并且瞬间弹射出去。武壮闭着眼胡乱的挥舞双臂,鼠精飞射过来,被一臂膀打落在地。 武壮这个方法卓有成效。虽然鼠精的速比快过武壮数十倍,但是若他一直不停的舞动双臂,任由鼠精有多快的速度,总能将它打落。鼠精吃了两次亏后便不敢贸然扑上前。 武壮慢慢逼近鼠精,鼠精一步步后退。它在等待武壮舞累了,舞不动了,就有机会纵身上前,一口咬在血脉上。武壮也知这不是长久之计,气力终会耗完。 他怒吼一声:“放猫!收网!”四面八方的家丁立即打开猫笼,套着佛珠的雄猫嗅到鼠味,竞相冲往鼠精而来。 八只猫将鼠精围在中心。鼠精忌惮猫身上的佛珠结成的法阵,跳逃不出。而猫也从未见过如此硕大的老鼠,不敢轻易上前,双方僵持着。 武壮觑准时机,将绳网扔向众猫,将八只猫和巨鼠统统网罗在一起。绳网厚重,八只猫在网内挣扎不休,全挤在一堆。鼠精被佛珠压住动弹不得,慢慢的没了气力。 武壮见鼠精已经被佛珠消耗了大部分功力,被众猫挤在中心,动也不动,瞳中的红光也逐渐变得暗淡。将绳网拉起,猫儿四散开,鼠精侧卧在地上,虚弱无力。 武壮握着砍柴刀劈向鼠精。鲜血四溅、喷射而出,鼠精头身分家。众家丁拾捡干柴枯草,将鼠精焚烧。 回家将斩杀鼠精的消息告知妻子,旋即沐浴更衣。赵雨疏早已经请来得道高僧于家中等候。 高僧洗净手,焚香,双手合十,诵念佛经。 香燃起的白烟升到空中,弯折飘到院外。 五炷引路香都已燃毕,高僧也道一声:“阿弥陀佛。施主,令郎丢失的一魂四魄现已随着引路香回来,不过奇怪的是,最后回来的一魄却是残的。” 赵雨疏不懂什么魂魄,她听说有一魄是残缺的,只以为武迟就治不好了,便啼哭起来,道:“我苦命的儿啊。还没领略人间的美好,只尝尽苦楚便要走了。” 高僧不知道赵雨疏啼哭所谓何事,道:“女施主,令郎如今魂魄归来,身体恢复康健。理应高兴才是,如何哀伤悲哭。” 赵雨疏道:“方才大师不是说迟儿最后一魄是残的吗,那人魂魄残缺还能存活?” 高僧道:“人皆有三魂七魄。三魂即指天魂、地魂、命魂;七魄则是喜怒哀惧爱恶欲。令郎一魄残缺并不会危机生命,只是日后行为恐与常人有异。” 赵雨疏听罢,方才心安,只有命能保住,行为有异就有异吧。 夫妻俩热情款留高僧吃过素宴,归还所借的八串佛珠,赠与百两香油钱以示感谢。 武迟自鼠妖死后,魂魄重回体内,渐渐的元气恢复,身体与常人无异。只是不喜言语,能十天半月不说一句话;从不轻易对人展示情感,总是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就像带着一个不变的面具。 武壮夺取的武迟的气运因鼠妖的死开始慢慢流回给武迟。家中生意便渐渐惨淡起来,入不敷出最终不得不停掉。 多年来为吊续武迟的命,耗费千金万两购进名贵药材补品。家中的银库不知不觉已经空虚。为了填补生意上的亏空,武壮只得变卖了大宅。一家三口搬到赵雨疏双亲遗世留下的小宅院。 武壮将原本该用一生来慢慢享用的福分,在前半生统统享受完,还超额把武迟的一部分福分给享用了。武壮的寿命将近,那日鼠精在他身上留下的爪痕让他身染重病,伤口流血化脓,呈现惨碧颜色,身子虚弱得已不能自理生活。 家中断了经济来源。赵雨疏寻求婆家宗族亲友相助,他们念及情分一家拿出一点钱凑给赵雨疏。可他人的资助只能解一时之急,久了谁也承担不住。 以前富贵时相助的人,也都多多少少尽力而为帮助扶持武壮一家。 赵雨疏又卖掉了小宅院,举家搬移到城外。 武壮虽然终于昏昏欲睡,眼神浑浊,躺在床上就像是一个百岁的痴呆老头。他只是看似痴呆,可意识却无比清醒,眼看着赵雨疏好不容易筹措到了银子如流水般投入他这个无底洞里,他无声的流泪,因为没气力发出声音。 某个夜晚,赵雨疏替丈夫擦洗干净身子,重新换上干净的衣裳和棉被。拿着屎臭味的衣服和床单被套在屋外清洗。 那月光透过屋顶的透明瓦片淌进屋内,清冷凄凉。 武壮在床上打了个哆嗦。他滚到了地上,因为身子太轻,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他挣扎着想翻转身,却看到了武迟冰冷的目光由上而下望着他。 他看到了月亮,月亮很冷,但是它是亮的。他笑了,因为无力牵动面部肌肉,所以笑得十分的难看,也可以说是十分恐怖。 武迟蹲下,将父亲抱回床上。他还很小,力气也没多大,但是却很轻松地抱起了父亲。 武迟替夫妻盖好被子,准备离开。 武迟刚刚转过身,背后传来父亲的话:“迟儿。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以后要多替你母亲分担分担。雨疏,哦对,就是我夫人你母亲,你多劝劝让她趁早改嫁。晚了人老珠黄就没人要她了,呵……如果她嫁的不好,受欺负了,你要记得站出来,承担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好了,没事了,你走吧,晚上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那声音飘飘荡荡,就像在风中一样,忽高忽低,但是每一个字都吹进武迟的耳里。武迟不喜言语,并没有做出语言上的回应。 武迟踏出房门,将房门掩上。 武壮低声道:“我爱你们!”武迟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然后关上。 武迟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锁在被窝里面,无声地流了一夜的眼泪。 武壮病逝了。 天明赵雨疏推门送粥饭,武壮坐在窗前,垂着双手,斜歪着脑袋。没人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如此气力,一个人从床上走下,将凳子移到窗前,靠着椅背坐着。窗外的月亮很亮,他看了一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章:孤儿寡母 夫死父丧,按理说做妻子儿女的应闭门在家守丧三年。 但迫于实际情况:武迟须得每日去私塾听讲求学,以备参加县试,尽早做一名童生;赵雨疏则得肩抗背驮起整个家的生计。因此,赵雨疏缩改守丧期限,将三年改为三个月,只是每日身着白衣素服、不食荤腥不改。 守丧期间,街坊四邻和曾经雇工佣仆为谢往日恩惠,送上生米蔬菜、担来柴油酱醋。这三个月才不至于忍饥挨饿。 话说之前在武家染坊有个做工的年轻小伙,唤做刘小九。他年龄较赵雨疏小几岁。在坊内做事勤苦卖力,是个忠厚老实的淳朴后生。武壮和赵雨疏都喜欢这刘小九,常照顾他。武壮患病穷困潦倒的时候,刘小九不惧传染,经常前来看望照顾。 赵雨疏服丧满期,刘小九便时常来看顾他们孤儿寡母,偶尔还带来新鲜采摘的瓜果。他见赵雨疏屋外有一片杂草地,土壤湿粘是一处沃土,遂自家中取来锄耙将那片草地掘垦地成菜圃,又砍木劈竹围扎一圈篱笆。 有几次太阳毒辣,赵雨疏在屋内瞧见他汗流浃背,粗布汗衫被汗水浸得都能挤出水。便唤他进屋喝碗凉茶歇息歇息。 寡妇门前是非多。时日长久后,这麻烦和流言蜚语就像夏天的喜爱腐臭肮脏的蛆虫,一个个冲破茧俑变成苍蝇,满天飞舞。 鸡还没有鸣啼,天是黑的。赵雨疏起床生火淘米煮粥,又蒸了几张饼子,在酸菜坛子夹了两筷子泡菜装进碟子里面。 饼子用油纸包着和一本论语一同用布包成包裹,将粥盛在盆碗里面,热气腾腾。赵雨疏将热烫的粥碗放入一盆凉水中浸泡,水面刚好泡到碗的三分之二。做完这些之后,出门到菜圃采摘蔬菜,洗净泥垢,用竹筐盛了,竹筐顶端系上一个绳套,一根扁担穿入。 雄鸡抖擞精神,振翅跃上木桩,目光炯炯傲首东方,引吭鸣啼。黑夜开始褪色,周公开始放人。 武迟睁眼、穿衣踏鞋,简单梳洗。到厨房从凉水盆中端出粥,拿勺子舀出两碗放在桌上。两碗粥一碟咸菜,就是武迟母子俩的早饭。 用完饭,武迟将碗清洗干净,将包袱背上,同挑着担子的母亲出门往城内走去。东边已经出现鱼肚白,点点金灿蠢蠢欲动。 赵雨疏挑着菜去街市上叫卖,换一些铜钱补贴家用。武迟入了私塾,中午便不回家,找一个阴凉地歇息吃饼。 赵雨疏的蔬菜总是比别的菜贩子更先卖完。 她虽身着粗衣麻布,但掩盖不住由内而外的闺秀典雅;眼角已有点点皱纹,清贫生活让她的脸不再白腻水嫩,却有一股别样的成熟风韵;这样一个女人挑着担,走街串巷吆喝叫卖,又何愁没人光顾她生意。何况她的菜总是比别人的更新鲜饱满、更干净、斤两足。 同等地位的人的差异往往相伴着嫉妒眼红一同而来,嫉妒一旦汇聚壮大,胀破心胸就成了恨。尤其是利益相关者之间,更为如此。 孔子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并非指人老了不死就会变坏,而是说从来就坏的人变老了还不知悔改。 王阿婆也是一个寡妇,无儿无女。年轻的时候耐不住寂寞,在夜晚偷偷打开了房门,这道门就一直没关上。直至年华散尽,人老体衰,便再没人于夜晚偷摸上的她温暖窝。失去男人关怀的她,生活开始穷困潦倒,不得不自食其力。 世态炎凉,王阿婆心胸变得狭隘,人也尖酸刻薄,看不惯所有人,嘴里总是碎碎骂那些男人没心没肺。 王阿婆看不惯男人们对赵雨疏献殷勤的样子,她恶心、怀恨。虽然年轻的时候别人对她献殷勤她倒是觉得得意自豪,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王阿婆认定赵雨疏是在卖弄风骚,以自身的资本来讨取男人们的欢心,借此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她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干的。在她眼里,赵雨疏都是眉眼盈盈对男人媚笑,男人才一窝蜂的照顾她生意。 而且最要命的是,王阿婆之前偶然看见刘小九在烈日下替赵雨疏开垦菜园子,赵雨疏倚着门唤刘小九进门歇息。 王阿婆在闲暇时、在吃完饭和大家闲聊时,有意无意的提及赵雨疏。说她一个新丧夫的寡妇,丈夫尸骨未寒就领别的男人入门,成天的在外抛头露面,和别人眉来眼去偷偷摸摸。 这本是扑风捉影的造谣,大家本也不愿相信曾经和武壮相敬如宾的赵雨疏会是那种勾引男人的水性杨花女子。但刘小九这个单身汉子时常往孀居的赵雨疏家里跑却也是事实。 慢慢的,在王阿婆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叙说下,大家头脑中先入为主,带着王阿婆的言论去看待赵雨疏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然后突然恍然大悟。哦,好像的确如王阿婆所说的,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私塾先生讲完一堂课,让大家自由理解背诵。他则到里屋房间去饮茶歇息。 学馆里的学生没了约束,开始嘈杂起来。武迟是个异类,他谁都不理睬,如聋子一般静默看书。 有较大的学童偷偷指着武迟,说他是怪胎,有人说他是野种,说是听父母的,武迟的母亲赵雨疏到处勾引男人,和男人做不好的事情,不守妇道。 还有人说,武壮是发现赵雨疏和别人通奸,所以被下毒毒死的,所以武迟可能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只敢低声偷偷的议论,怕武迟听见。 武迟不是聋子。他非但不是聋子,耳力还远胜常人。所有大人们添油加醋、编造谣传出的关于他娘亲的闲言碎语,通通经过学馆内的学童的嘴舌传到他心里。 武迟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他只是放下书,然后站起身走到那群学童旁。举起拳头雨点般向他们砸下去。 被打的学童哪里甘心,何况武迟打得是真用力。他们一拥而上,将武迟围住,把他推到在地,一群人拳打脚踢。 武迟抱着头跪卧在地上,然后看准时机突然弹射而起,压住面前的那一人使劲儿的揍。那个人比武迟大一两岁,也不甘示弱,抱着武迟翻滚在地。 立在一旁的其他人看着一会儿是武迟在上面,一会儿是另一个人在上面,也不好下手,怕打错人。 学馆其他的学生,有些年龄小的胆子也小的被这个场面吓哭了,有年龄稍长的有理智的学童立马跑去告诉先生。 教书先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秀才,胡子已经白了。饱学经书,同窗好友都去做官了他却一直没有科考中第,最后回到家乡做了个教书先生颐养天年。 他听到学馆内有学生打架,立马放下盖碗茶,把帽子戴上,跑出来将扭打在地的两人拉开。两个人流了一脸的鼻血,鼻青脸肿。先生命其他人去打了一盆水,拿了一条面巾替他俩将脸上的血污擦洗干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一章:道貌岸然 教书先生询问起他们所为何事起了冲突,那群参与打架的学童异口同声说,是武迟先动手打人,他们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教书先生又问武迟,武迟冷冷的,一言不发。教书先生又问在场的其他人,均回答不知缘由,突然就打起来,不过大家都说的确是武迟先动手。 教书先生遣散了学童,命武迟带路到他家去见赵雨疏。 到家门口时,教书先生让武迟先在门外一个人玩耍等候,他要去和他娘亲谈一谈他打架的事情。武迟心里是敬仰这个学识渊博的教书先生,所以他听从了。 教书先生进门前先礼节性的问候,赵雨疏才从里屋走出替他开门。 赵雨疏见是私塾先生来访,让路引进门来饮碗热茶。赵雨疏奉上茶,问道:“老先生光临寒舍不知是有什么事?” 教书先生呷了口热茶,放下茶碗道:“今次登门拜访,是为了武迟。他在学馆与别人无缘无故的动起手来。” 赵雨疏惊道:“他同别人打架了?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教书先生道:“夫人且放宽心,并无大碍。” 赵雨疏道:“如此甚好。只不知他们争执动手是出于何事何因?迟儿从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人,定是因迟儿不喜言语,不同他们亲近玩耍,他们便合起伙欺负迟儿。” 教书先生摇头道:“这你可猜错了。所有人都看见是武迟先动手打人,他们并未去招惹。不过这年少之人血气方刚,常常因为一些嫌隙小事就互相起了争执,这并非什么大过大错。只不过,今次却打出了个麻烦。 “武迟打的那人名叫容宝,是我老师之孙,因我老师身体原因不能亲自教导便送到我处。老师儿女不在身旁,只有容宝陪在老师身旁,所以对容宝甚是疼爱。武迟打得容宝鼻青脸肿,回去后老师定会记恨。 “老师的儿子可是在州府为官,他若是将武迟殴打容宝的事情告知州官,后果可想而知。明年的县试恐怕就与武迟无缘了。可惜了武迟如此聪慧一个少年,从此便与仕途无缘。” 赵雨疏惊慌道:“什么!那、那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带迟儿备些礼品去登门道歉,孩子之间的嬉闹,用不着闹成这样。” 那教书先生见状,双眼不着痕迹的微眯,嘴角微微上扬,道:“其实这件事你大可不必出面,就算你出面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可能将问题扩大化。现在外面是怎么传言你的,你不知道?老师这个人最重一个人的德行操守,平生最恨伤风败俗之辈。” 赵雨疏脸面上有些难堪,她不是没有听过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但她并没有正面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辩解,她相信清者自清,只要时日长久,造谣自会不攻自破。况且,她只有一张嘴,她想替自己辩明也力不从心。 见赵雨疏低着头沉默不语,教书先生满意的笑了,他以为沉默就是默认。于是他胆子大了起来,他虽然已经五十多了胡子白了,但他也是个男人,他其他地方还没有老去。 教书先生的妻子已去世三年,而面前的这个女人美丽动人,他慢慢伸出手握住了赵雨疏:“你也别担心,武迟是我的爱徒,我自有办法帮助他。” 赵雨疏被教书先生握住手,脸上顿时因羞愤而发红,她一把甩开教书先生的手,站立起来与教书先生拉开距离,愀然厉声道:“还请老先生知礼自重!你是读书人,是迟儿的老师,我这才邀你进屋。还请你能够自持身份,别做一些有违道德之事。” 教书先生并未妥帖,他踏步上前,一把将赵雨疏抱在怀里,凑上嘴唇就想亲上赵雨疏的脸颊。赵雨疏奋起反抗不让他得逞,可他始终是个弱女子,而教书先生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力气还是远胜赵雨疏。 教书先生将温香软玉抱在怀中,一股比花儿还香的味道嗅进鼻中,乐呵呵,道:“可人儿,性子还挺烈。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也别装模作样了。你让我亲亲,同我睡上一觉,武迟乡试保证没问题。虽不如那染工身强力壮,但慰藉你的寂寞我还是有自信。话说回来,多添我这么个相好的对你也没有损失,生活上也多得些便宜便利。” 赵雨疏横眉冷眼、气愤填膺,她是个贞烈女子,怎么会做出有失道德对不住九泉下丈夫的禽兽事;身背后的流言蜚语还可以忍耐,但在此等丢失贞洁的关头,她必须顽抗到底。 赵雨疏挣扎得披头散发,双手被教书先生困在身后挣脱不得,突然她感觉到了异物的变化,然后一把抓住那个变化,用力的握紧,使出了此生都不曾有过的力气。 只见那教书先生猛然张大了双眼,眼球突出目眦欲裂,整张脸变得青紫如一块老猪肝,微张着颤抖的嘴唇,全身都无力虚脱,屁股向后撅着双手捂着裆部。 赵雨疏脱身后扬起手“啪”的一声给了教书先生一耳光,朝他脸上啐了一口,怒骂道:“禽兽不如的畜生!枉自读了半辈子圣贤书,不好好做人却去学那畜生的行径!你还有什么脸面来学馆教学生,有什么脸面对着孔圣人!快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那教书先生被赵雨疏扇了一巴掌,兀自站立不稳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尾椎骨给磕碰着了。 他“哎哟”一声,右手扶着后腰,左手撑地站起身来。教书先生气的花白胡子都快立起来了,他提起拳头准备砸向赵雨疏。 “咿呀”一声,房门推开。武迟立在门口,面无表情像个石像一样立在门口。 教书先生的拳头最终只是在空气中挥了挥,朝着赵雨疏恨道:“哼!咱们走着瞧!”侧过身从武迟身边跨过门槛离开。 武迟关上门,去厨房生火淘米煮饭,去门外菜圃摘了两颗菜。煮好饭,炒完菜,将饭菜端到饭桌上摆上筷子。 武迟坐在桌前等着。赵雨疏从房内走出,她重新梳洗挽了个发髻。她坐在武迟对面,看着脸上有些青肿的武迟,伸手轻抚,痛心道:“还痛吗?是娘亲对不起你!” 武迟岔开话题,道:“吃饭。”拿起筷子给赵雨疏夹了一大筷子的菜,然后端起碗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刨饭。 西边已黄昏,寒家炊烟袅通天,日落西山有点点雁影。 那教书先生从武迟家出来后,径直去了容宝家。 谢府饭堂之上,谢容宝的爷爷谢枫坐在上位,教书先生坐在左席,容宝坐在下首。 教书先生执酒杯敬谢枫,道:“老师,是学生我看管不严,这才闹出了这等事,让容宝受伤。这第一杯酒罚学生的失职之责,望老师原谅则个。” 话罢,举杯满饮,又将空杯倒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二章:登门道歉 谢枫以茶代酒,浅喝了一口道:“此等小事何谈罚与不罚,不过是血气少年之间的一场胡斗罢了,你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盯得住这等顽皮小儿,失职之过就免了。更何况我已问过容宝事发缘由。”将目光转移至正在啃鸡腿的容宝。 容宝一个激灵,忙放下手中鸡腿,连嘴也不敢嚼动一下,正襟危坐,“容宝你自己跟老师说实话,这件事谁对谁错,是谁先惹起是非的。” 容宝站起身,朝着教书先生拜道:“先生,白天是学生撒谎欺瞒了先生。学生只说是武迟先动手打人,但先生问其缘由时,学生们怕老师责罚,便推脱不知。其实是学生们私下议论武迟的生母,不巧被他听去,这才怒极动手打了我们。我们欺瞒了先生,还污蔑了同窗,实属我们之大错。还请先生责罚,莫怪罪武迟。” 谢枫对容宝道:“谣传他们言语,妄自议论长辈不实之事,此乃无礼;敢做不敢当,欺瞒师长,此乃无勇无忠;陷同窗之友于不利,此乃无义。我看你这四书五经都念进肚子同那鸡腿一起消化了。来人,将他面前的鸡鸭鱼肉移走,今后半年不得给他食荤。” 容宝只得含泪看着心爱的鸡腿被人端走,道:“是。” 谢枫道:“此乃家罚,至于学馆的责罚,子岑你是老师,就由你来执行。” 那教书先生周子岑道:“如此说来,容宝却属‘罪魁祸首’哈,不过,容宝他们却并非谣传不实之事。” 谢枫笑道:“哦?你如何知之,难不成子岑你也是坊间传言中,受她魅惑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之一?” 周子岑举杯敬谢枫,笑道:“老师说笑话了。学生什么年纪岁数,就是有心也无力。何况,老师你也知道,学生此生只深爱亡妻一人,其余女子都入不得眼。这第二杯酒第三杯酒,就是罚学生有愧亡妻之灵,忝列老师门墙。”连饮两杯。周子岑酒量不行,连喝三杯之后脸色已经开始发红发烫。 谢枫惊道:“哦?不知道子岑你此话何意?如何就对不起我和你妻子了。” 教书先生扶额羞叹道:“唉,此事也因容宝与武迟争斗而来。学生听信容宝等人言,误以为是武迟之过。便罚武迟于学馆内清扫打理,谁知他竟逃避处罚,偷跑回家告知她娘亲武赵氏。没成想那武赵氏竟独身前来,涂唇画眉穿得如花儿一般。她委托学生刻意关照武迟,莫因今日之事责罚武迟。而且这女人还知道学生与县官有些交情,想寻个方便,让武迟顺利通过明年的乡试。 “老师平日对学生的教诲时刻在心,圣人戒训片刻不敢忘,哪能答应她这等做这等舞弊不公之事。学生当场义正言辞的拒绝并驱逐她。唉,这武赵氏见学生对她不予理睬,便、便在堂上宽衣解带,她单只穿了外面一件儿衣裳,一脱便赤条条的上前抱住学生。学生在与她推搡时,难免不会有肌肤之亲。唉,这岂不是有愧亡妻,有愧老师。”话罢,又一脸羞愧与愁苦的表情饮下一杯酒。 谢枫一脸惊讶,有点不敢相信,道:“如照你说,那这武赵氏岂非真个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可武壮在世时,他夫妻如水中鸳鸯地上连枝,出入如影随形不舍片刻分离。如今武壮去世一年不到的光景,怎么转变竟如此之大?” 师徒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一晚上说了许多话,不提。 一大早,赵雨疏就带着武迟去一品斋买了些糕点,又到茶轩买了一罐铁观音茶叶。 一品斋和茶轩的老板都曾是武家的熟人,武同曾经有恩于他们的父辈。所以赵雨疏购买这两样东西并未花费多少银子。 因为是去赔礼道歉,赵雨疏认为穿一身素衣丧服上门拜见,恐招谢老先生忌讳,于是换了一身淡雅的衣裳。 谢府门前街道上停了顶轿子,四周立了四个大汉。谢枫今日受邀去好友家中作客,他刚从大门口走出,赵雨疏就带着武迟迎上去。 赵雨疏将备好的谢礼双手奉上,鞠躬道歉:“您就是容宝的爷爷吧,昨日我孩儿失手打了容宝,今特来赔礼谢罪。迟儿快给爷爷道歉。”一把将站在一旁的武迟拉到身边。 武迟立在原地,既不鞠躬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谢枫。 谢枫岂能忍受如此无礼,他拂袖怒道:“哼!目无尊长!无礼至极!你们就是如此家教。”身旁的仆从见状,没有得到谢枫的命令,也不敢收领赵雨疏的赔礼。 赵雨疏更加惊慌道:“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对至亲也是如此,并非是无礼之态。还望老先生能谅解,末怪罪小儿。您要怪就怪我,是我的罪过,不要记恨迟儿。” 谢枫见赵雨疏于守丧之期,却未着素衣丧服,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裳,心中已有七分确定她果真如中周子岑以及坊间所传一般,便低眉冷哼一声,对她不加理睬。对仆人道:“上轿,走。”仆从搀扶着谢枫下了台阶,坐进轿子。 门客目送谢枫走后,对赵雨疏和武迟道:“你走吧,看样子老爷是不会再理睬你们了,更别说收下你们的赔礼。” 赵雨疏道:“我们在这儿等老先生回来。”门客见劝说不停,入内将大门关了。 赵雨疏和武迟在谢家大门口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中午的时候,武迟去街上买了几个馒头和一碗茶水让赵雨疏吃了。 谢容宝从学馆回家,看见武迟立在自家门前,便跑上去拉住他的手,道:“对不住武迟,昨日是我的不对。你怎的连学馆也不去了,是不是心里还没消气,还记恨着我们?那你再打我就是了,今次我绝不还手,任由你打,你打到气消了,心里舒坦了。今天你没去学馆,你不知道学馆里其他人都挺想你的,他们都知错了。你如果心里还记恨,明儿你也去揍他们一顿,他们决计不敢还手了,别不去学馆好吗?” 谢容宝握着武迟的手往自己脸上打。武迟并未说话,他的手软绵绵的,一点劲儿也没使。 赵雨疏道:“你就是容宝吧。真是个乖孩子,你放心,迟儿哪会憎恨你,他心里已经不气了。” 谢容宝道:“对不起夫人,我不该说你坏话。”赵雨疏慈眉,摸着他的头微笑道:“呵,没事,我心里没气。武迟能有你这么个朋友,我心里很高兴。” 谢容宝登时高兴起来,道:“真的吗夫人,您不生我的气了吗?那太好了,我昨天心里愧疚了一整日,还被我爷爷严罚了,不过那是我应得。对了,夫人你和武迟这么待在门前不进去啊?” 赵雨疏道:“我们来见你爷爷,向他赔礼道歉武迟打你一事。他今早出门办事,我们在此处等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三章:欺上门来 谢容宝道:“我爷爷又出去啦,他一出去就得两三天才回来。夫人你们也不必道歉,我爷爷没有对你们你们生气,他气的是我,此事是我有错在先。咦,这不是一品斋的点心吗?” 赵雨疏见谢容宝双眼馋馋的盯着她手中的一品斋糕点,便打开包装,取出一块递给谢荣宝道:“这本是买来给你的,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谢容宝接过糕点,正准备塞进嘴里吃,突然想到什么,把糕点递给武迟道:“这糕点先给你吃一块。我借花献佛,给你赔礼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武迟接过糕点,一口一口的慢慢吃。 谢容宝笑了,赵雨疏也笑了。谢容宝替他爷爷谢枫收下糕点和茶叶,欲相邀武壮氏和武迟进府玩耍。赵雨疏不敢叨扰,谢过好意,领着武迟出城回家。 自从武迟眼见教书先生周子岑欺辱赵雨疏,他便不再去学馆上学,每日在家中替母分担家务。 白天赵雨疏在屋内替人缝绣丝绢,她有一双巧手,针绣出的人物百兽栩栩如生,靠着替人刺绣也能维持两人的日常开销。 武迟白天就劈柴挑水浇灌菜圃,晚上用过午饭,赵雨疏就拿出书本,亲自教导武壮读书习文。不管乡试是否真如周子岑所说,已知会县官和监考官,决计不让武迟通过,终究还是要去尝试。 用过午饭,赵雨疏进城送刺绣完成的丝缎到赵府,领了辛苦钱后准备去米店买些米,家里米缸中的余粮已所剩无多。 去米店的路上经过了一家烤鸭店铺。烤鸭的香味弥散在街道上,赵雨疏心下想:“迟儿已有好几月未曾沾过荤腥,每天青菜豆腐汤,吃得面皮儿都凹了。赵夫人心善,多赏了我半两银子,正好能够买点好吃的给迟儿。”心里这般想时,脚下已跨进烤鸭铺。 烤鸭着实香诱,赵雨疏提在手中,从烤鸭铺到米店不过百来步,却吞咽了数十次口水。 米店的伙计是个方脸大鼻的年轻人,他左眼上面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胎记,便是因为这个胎记,还未娶妻成家。他见赵雨疏是一女子,又兼手里已提了一个烤鸭,如何还能将这袋米扛回家。于是将米袋子甩到肩上,自告奋勇道:“我给你送到家去吧,反正现在店里也不是很忙碌。” 赵雨疏正苦愁如何将米捎带回家,听到伙计愿意帮助她,自然求之不得,道:“那便多谢你了。” 一路上赵雨疏走在前方替米店伙计引路。米店伙计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顶着赵雨疏的倩影。 武迟到山中砍柴,捆扎完一捆柴火准备下山时,一只野兔从前面窜过去。武迟不假思索得丢下柴捆,迈开腿向野兔追去。 野兔是常年生长在山林之中,对地形地势都了如指掌,又兼它天生速度敏捷,身体灵巧。在低矮树丛中几个跳闪,那团灰影就消失在武迟视野。 一开始武迟还不死心,在野兔消失的四周仔细的寻找,找寻不到又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趴着,希冀能再遇见一只野兔,这次他将会如恶狼扑食一般捕获它。 可趴得四肢都麻了,也没见一只野兔或者其他野味出现。 武迟心里灰心丧气了,面上却并无表情变化,重回之前砍柴的地方。所幸的是,砍的柴火并未被别人捡走。 赵雨疏回家的时候武迟还在山中守株待兔。米店伙计跟着赵雨疏进了院儿门,赵雨疏道:“辛苦你一路了。就放在这里行了,我自己可以搬进去了。” 米店伙计道:“客气什么。都到这儿了,也不差最后几步路,你家米缸在哪儿我给你把米倒进去。夫人,你儿子不在家啊。” 赵雨疏道:“迟儿应该是去山上拾捡柴火了。米缸在厨房那边,就那里,那就麻烦你了。”指向右边那间未关掩饰的木屋。 米店伙计将米倒进米缸,从厨房出来时,赤膊着上半身,用衣裳擦着身上的汗水。因为长期的体力劳动,他的肌肉结实,形状分明。只听他口中道:“好热啊,出了一身汗。” 赵雨疏只是瞥了一眼,立马将头转到一边,看着菜圃,道:“多谢你了。离店多时,恐耽搁店中事物,还是尽早回去吧。” 米店伙计慢慢走近赵雨疏,道:“替你扛米扛出了一身汗,连一碗茶水也不舍得吗。” 赵雨疏背对着他道:“家中没人喝茶,只有凉水。你若渴了可自行舀一碗来喝。” 米店伙计上前用力抱住赵雨疏,在颈后哈出一口热气,道:“那染工刘小九来了就有凉茶,那白胡子老头来了也有热茶,怎么单只我来了就瞧也不瞧上一眼,只给我喝一碗凉水?我比不得那染工,难道还比不上白胡子老头儿,你是不是心里也嫌弃我的脸。你看看我,看看我!为什么不看我!”把赵雨疏扳过身来正对着他。 赵雨疏挣扎着,道:“没有,没有,你误会了。只是你身上没穿衣裳,我才背过身来。” 赵雨疏只有米店伙计肩膀高度,他低着头俯视着赵雨疏的脸庞,眼角有些皱纹,脸颊有些绯红,成熟女人的韵味一览无余。 米店伙计用力抱紧赵雨疏,让她一点也动弹不得,他低头在她脸上胡乱的激动地亲吻。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拥抱一个女人,柔软的身体以及散发的清香让他彻底迷失自我,释放出兽性。 赵雨疏被压在地上,只感觉有一头肮脏的猪在她的身上乱拱。 武迟背着一捆柴下山回家,他发现米缸中的米满了,灶台还是热的,里面的柴火刚熄灭不久,锅里面剩的是一点热水。 从厨房出来,武迟才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烤鸭的味道。 赵雨疏见武迟回来了,笑道:“闻着香味儿了吗,刚才蒸热的烤鸭。快过来尝尝味道,也不知道他家做得好不好。”她换了一件干净衣裳,头发稍还有些湿漉。 武迟坐下,赵雨疏撕了一条鸡腿给他拿在手上吃。 晚上,屋内一豆昏黄。 背过几篇文章后,武迟便上床睡下。赵雨疏拿出一张白纸铺在桌上,墨沾饱满,表情严峻,挥笔写就一篇状书,状告曾记米店伙计欺辱妇女。 鸡鸣破晓后,赵雨疏还是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饭,等武迟吃完饭后,她对武迟道:“今日你就在家中温故知新。阿娘要去城里,昨天赵夫人约我今日陪她一同绣花。我可能要晚些时候回来,中午你就热一热粥,炒点菜吃吃。” 昨天在山上见过一只野兔后,武迟心里想的全是如何捉野兔。捉住野兔后,不仅以后就不必去城里花钱买肉吃,还可以拿去城里卖了换钱,娘亲就不用这么辛苦,每晚在昏灯下刺绣卖钱。所以等赵雨疏出门后,他就扔下书本,带着一把柴刀飞奔向山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四章:公堂之上,沆瀣一气 赵雨疏带着状纸来到衙门外,敲响鸣冤鼓。不一会儿,一班衙役出来将赵雨疏带进公堂。街道上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人都围聚在衙门外。 那县官小眼睛大门牙,鼻下蓄了两条细长而翘的胡子,他将惊堂木一拍,说着官话:“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赵雨疏拜伏于堂下,道:“民女赵雨疏,状告曾记米店伙计犯欺辱罪,左眼有胎记的那位。”遂将状纸从怀中取出,由公人递交给县官审看。 县官大致看了一下状纸,心中已明了这桩官司。差两名衙役速速前往米店捉拿那位眼上有胎记的伙计,将他带上公堂与赵雨疏对簿。 两名差役领命,行动迅捷不拖泥带水,出衙门径往米店跑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伙计押至公堂。 县官又将惊堂木一拍,吓一吓堂下跪着的两人,随后道:“堂下人听着,赵氏状告你昨日于她家中将其欺辱,你认罪不认!” 米店伙计拜伏在地,哭诉道:“大人冤枉啊!天大的冤枉。”恶狠狠的朝赵雨疏瞪了一眼,又可怜兮兮的对县官道:“大人莫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且听我将昨日原委讲出。我叫李三,是米店的伙计。昨日这贼婆娘来我家中买米,她负担不起米重,央求我替她送米回家。我见她一个柔弱妇女,心想一旦米也无多重,便答应了她。 “一路上,她走在前方领路,我跟随在后。好好地走路,她偏要把那屁股一扭一扭的引诱我,还用言语来耍弄我。这一路我也有些心猿意马了。到得她家,将米替她倒进米缸后就准备走。这贼婆娘就拖住我的手,说我辛苦了,给我舀了一碗凉水,让我喝了解渴,歇息歇息再走不迟。我确实有些口渴,就答应了她。她用碗舀水递给我的时候,将碗打翻在我身上,弄湿我衣裳。她连说对不起,上来就扒我的衣裳。她整个人贴在我身上,身子又香又软。 “县老爷,我是个血性男儿,哪能经得住这等诱惑,所以就……就与她做了那等事。我可并非用强的,完全是你情我愿。完事后我准备离开,她就上前抱住我,说我要了她的身子,污了她的名节,必须得娶她回家,养活她和她儿子。 “老爷你可得替我做主啊,她是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我才刚二十出头,哪里能娶她回家。这贼婆娘是个水性杨花女人,名声早就败坏了,明明是她勾引我,却来状告我。如若真的说起来,哪里是我欺辱了她,是她欺辱了我差不多。老爷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衙门外一片哄笑声,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县官将惊堂木拍桌,喝道:“肃静!米三你说的可是事实?赵氏你对他的辩解却又作何解释?” 赵雨疏被李三编造的胡话气的双眼冒火,她咬牙切齿道:“大人,他全是胡说!我对先夫死心塌地,从未有过再醮之意。我们母子俩日子虽过得贫苦一点,但还不至于要乞求别人养活。何况这李三面相丑陋,还是个小伙计,他能有什么钱财养活我们母子俩。大人请明察!” 李三道:“我长得虽不俊,但身强体壮,谁知你是不是看中我身体了。县老爷,你可问一问这街道上的人,他们可都知道这婆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什么对丈夫死心塌地,也不怕武壮老爷晚上来找你。” 县官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便宣衙外一人做一个人证。看看李三所言是否属实。”赵雨疏着急道:“大人,怎可宣与案件无关人员作证,街巷传闻又如何能做得数,大人切不可如此断案啊!” 那县官皱眉道:“是你断案还是本官断案啊!与案件有关无关由我说了算。堂外可有人愿进来做个证。” 只听衙门外围聚一群的嘈杂人丛中,有一冲破而出的高声呼道:“我!我来作证!” 一只瘦削细长的有一定年纪的手握着一把折扇在人群中晃动,一个白胡子的儒雅老头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那儒雅老头子拍了拍衣袖,理了理挤皱了的衣裳,大步迈进公堂。他见到县官高坐,并不下跪,只是朝他行了个礼仪。 赵雨疏见到他,面如土灰,心下已经绝望,知道此番她必会败诉。你道来人是谁?正是前几日欲强得赵雨疏而不成的教书先生周子岑。 县官道:“原来是周公周秀才。你了解堂下之人赵雨疏?可为本堂作证裁决谁说的是真话?” 周子岑道:“回禀大人,这赵氏的儿子武迟先前在我门下学文识理,我对她自然比别人要熟悉得多。” 县官道:“那你说说,赵氏是否真如李三口中所言的水性杨花。” 周子岑道:“李三所言非虚。这赵氏却是个不守妇道、毫无贞洁的女子。”遂将那晚说给谢枫的故事又搬出来在公堂之上讲给大家听。说完,志得意满的朝着赵雨疏做了个报复性的笑容。 这周子岑在外的形象都是道德学士,说话自然比赵雨疏有公信力,又加之他与县官相识,县官自然更倾向他。 县官拍惊堂木判定道:“堂下之人赵氏状告李三罪名不成立,当堂释放;赵氏不守妇道,污蔑他人,欺瞒公堂,杖责五十!”从签筒内扔出一张签令。 两班衙役受令,立即用棍杖将赵雨疏压在地上,两人立在两旁各执着一根罚杖。 赵雨疏心中知道此冤无法申辩,所以在受罚之时紧咬牙关,并不发出一声“冤枉,求饶。”的话来。 罚杖一下一下地打在她屁股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衙门内外都无人言语,围观人群都不忍,用手捂住眼睛。行罚的衙役也是心软之人,越往后打手下力道越轻。饶是如此,打了三十二大板后,赵雨疏终支撑不过昏过去了。 衙役停杖禀告:“大人,赵氏已捱了近四十大板,恐怕再打下去性命不保。” 县官见已打了那么多下,少不得要卧床几个月,也达到惩罚的目的,剩余的便作罢。将惊堂木一拍,退堂。 周子岑痛快的笑着跟随散开的人群离去。衙役晃了晃晕倒在地的赵雨疏,没什么反应,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时一个年轻汉子自衙门外走进,扑倒在赵雨疏身旁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吧。是小九害苦了你啊。官家,夫人没事吧。” 来人正是染坊工人刘小九。他在染坊内工作时,突听有人说起前主人武夫人到衙门击鼓鸣冤,于是他放下手中工作,急急忙忙地赶来。 官差道:“受了三十几杖,昏过去了。我们刚刚还在商议要如何处置她的去处,你来了正好,看你这么关切她的安危,是她家人吧,赶紧带她回去上点伤药,近期好好修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五章:梦中相会故郎 刘小九谢过各位衙役,将昏倒在地的赵雨疏背上。他背着赵雨疏回家,将其俯趴在床上,托刘母帮忙照顾,烧水清洗伤口。安置好赵雨疏后,又匆忙跑出门到药铺买了些治疗皮开肉绽的外敷内服的伤药。 刘母在屋内替赵雨疏清理伤口。 棍杖十分厉害,打得赵雨疏那是皮开肉裂,一片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刘母摇头叹息道:“唉,这世道的人啊,别人的好总是记不上心头,他人的恶倒是一辈子不忘。武夫人多么菩萨的人物,怎就到了这般地步。” 伤口处,裤裙与血肉粘稠在一起,刘母慢慢将裤裙从伤口上褪下,赵雨疏疼得紧绷了身体,哀嚎一声,苏醒过来。 刘母怕她受疼扭动身体误碰到伤口,双手用力按住她身子,道:“武夫人,我儿小九将你背负回家,我正帮你料理伤口,请勿乱动,恐误触伤口又流出血来。” 刘母将伤药敷上伤口,用干净的布包垫好。刘小九在厨房熬煮好汤药,吹冷后端到房门前,敲门道:“阿娘,药熬煮好了。武夫人现可苏醒了吗?” 刘母将房门打开,让进刘小九,接过药碗,道:“醒过来了,刚刚给她敷上了药。唉,可怜的人儿啊,身娇肉贵的身子骨儿哪儿经得住那般刑罚。皮肉没一块好的。” 赵雨疏趴在床榻上,将被盖垫在腹部下,双肘撑在床上。她额上生津汗,一脸煞白,道:“多谢婶子你们屡次相助,大恩大德莫不敢忘。” 刘母道:“快别说这些了,来,先把药喝了。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待在这儿,好好把身子调理好了。”一勺一勺将碗里的药水喂给赵雨疏喝下,把碗交给刘小九,服侍赵雨疏平趴在床上休息。 赵雨疏喝完药,神思疲倦,臀部伤口因敷上了药,有些凉飕飕和麻麻的,并无痛感,趴在床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 睡梦中,赵雨疏神魂飞越,穿梭时空来到一颗合抱之木前,那是一颗没有多少叶子的榕树,这地方便是当年她和武壮跪拜成亲之地。 赵雨疏漂浮在空中,看见榕树下方有一对青年男女,她的眼眶突然红了。泪水盈眶却并未坠落,眼中的泪水飘在空中聚成一团水球。 她看见了回忆:还是青涩年轻的武壮拉着眼含春天的赵雨疏的手,笨拙地说:“我能一直握着你的手,这辈子就值当了。” 年轻的赵雨疏满含幸福依偎在武壮的胸膛,武壮满脸通红昂扬着头不敢贴近赵雨疏,双手全是汗水不知该往哪儿放。 那浮在半空由泪水汇聚而成的小水团突然破裂,泪珠四散开来,迷浊了眼前的景象。 一双粗厚温暖的大手从迷浊的景象中生出,紧紧地握住了赵雨疏那已变得粗糙茧并且生了茧子的双手。 迷浊慢慢变得澄清,武壮出现在赵雨疏眼前。 赵雨疏扑进武壮怀中,道:“我好想你。我这是已经死了吗。也好,死了便可随你同去,也枉自留在阳间念你成疾。” 武壮道:“傻瓜,你这只是神游太虚,一场梦境罢了。人死魂散,你若真的死了又如何能与离世已久的我相聚于此。何况迟儿尚在人间还未长大,你能舍得丢下他吗?” 赵雨疏不舍地望着武壮,紧紧抓住他的手,害怕他会同如方才榕树之景一样,转眼就消逝:“这梦境好生真实,以后我便时常来此处看你。你我每夜梦中相会,真乃上天的恩赐。” 武壮道:“你倒想得美丽。若是人人都能夜夜与死去之人相会,那阴阳岂非纷乱,乾坤岂非颠倒。世间自有法则定律,只当遵循莫不可强行违逆。你我只有今次一场相会,此梦醒后便再也无法入得此境。” 赵雨疏洒泪摇头,紧紧地抱住武壮道:“我不要!我不要梦醒!你不是说要让我靠在你胸前直至终老吗,你为何要哄骗我!你个负心人,狠心肠的人!既然我们最终不得不梦散分离,你为何要出现在我梦里,让我又经历一遍生离死别!你别走,我好累啊,你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武壮眼眶发红,有些哽咽道:“对不起雨疏,此生你我缘浅,命中注定半途相离。我会在奈何桥头等你,到那时,你我再牵手共赴来生。” 赵雨疏泪眼望着武壮,道:“真的吗?真的有来生之说吗?你莫要哄骗我。” 武壮肯定道:“一定有的!”赵雨疏道:“那你一定要等我,我下去若是找不着你,我便永远待在奈何桥头。” 赵雨疏感觉身子变得越来越轻,空中生出一股吸力要将她吸走。她已飘飞起来,手却紧握着武壮的手。 武壮所处的景象开始崩塌破碎,赵雨疏不愿意就这样分离。她哭喊着,她用力拉扯着武壮,希冀能将他从崩塌的景象中拉扯出来。泪水从眼眶中涌出,被天空中的吸力吸走。 武壮流着泪,含笑道:“时刻已到。回去后切记要多看顾好迟儿,切莫让他离开你去胡闹生事。他性子生冷,感情藏匿太深,你要多多辅教他善恶,莫要让他习……” 整个景象突然四散开来,如炸裂的玻璃碎片。 武壮最后说的一句话,赵雨疏并未听得太明晰,空中的吸力愈发强烈,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扭曲,如同一个水流旋涡入洞口,渐渐变成虚无黑暗。 赵雨疏只觉得身子被某种力量牵引,愈发的沉重。 枕上被泪水浸湿一片,赵雨疏梦醒。她感觉伤口已无甚痛楚,便试着下了床。 虽然走动时有些疼痛,咬一咬牙还能忍住。看天外的日头,快要到申时,她想着,武迟还在家中等着她回家,他还不知道她遭遇的事情,必须赶回家,不能让武迟担心。 刘母推门进来,见赵雨疏下了床,忙上前扶着,道:“武夫人你有什么需要呼唤一声便是,家里时刻都有人。你现在伤口还未好,不能走动。一不小心伤口又开裂了。” 赵雨疏道:“多谢婶子关怀在心,我已经无甚大碍了。家中还有孩儿留守,我得回去,免得他在家中久侯我不至,心中担忧。” 刘母道:“哎哟,你现在走几步路就痛得满头大汗,哪里还走得路回家去。你莫要担心,小九一早就知道你醒后必会牵挂家中孩子,已经去接孩子过来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你就安心待在这儿,养好身子再回家也不迟。” 刘小九到得赵雨疏家中,见家中房门紧闭,站在门外高声呼唤几声武迟,不见人影。心下寻思:这孩子大约是趁大人不在,跑到哪里玩耍去了。孩子心性,始终是贪玩的。要去找寻也寻不到,便在此等他回来就是。 武迟一心一意打算捉一只野兔子来烤了吃。从早上一直到下午,中午饭也没吃,所有心思都花在寻找野兔的事上。 他担心身上的衣裳被林中横支出的枝条勾破,便脱得赤条条的在山林中追着野兔东跳西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六章:捉兔子和摸鱼 武迟不顾及前方是荆棘丛还是矮树林,只要野兔逃窜进去,他也义无反顾的冲进去。身上没了衣物的遮蔽,被划出许多的血痕。 武迟一开始是两条腿跑着追野兔,可是速度总是赶不上。 那野兔四肢趴地,跑起来如鬼魅风行,又能够借力跳蹿,从低矮的地方一跃便纵上高处。武迟又未学过武功,单单只会一个劲儿的在地上跑,哪里捉得住狡猾的野兔。 失败多次之后,武迟开始模仿野兔的姿势和行动。四肢趴地,用两条腿蹬地,双手撑地,四肢齐用力。 第一次学野兔行动,还没有跳出两步,一个跟头栽在地上。练习多次之后,已熟练如使用双脚。 追野兔追累了,武迟就背靠一株大树歇息。因为一直用的是野兔的姿势跑步,他的双手磨起血泡,膝盖也因在地上摩擦而受伤出血,浑身伤痕累累。 一只受惊的野兔从草丛中蹿出来,一头撞在了武迟背靠着的大树上,野兔昏死在树下。 武迟愣住了,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的确被野兔自己撞死在树上而惊愣了。 辛辛苦苦忙碌了大半天,连野兔毛也没有抓到半根,好好休息的时候,野兔自己就送上门来。可还没等武迟去将野兔捡起来,那野兔蹿出来的草丛中又蹿出一只野狗。 不知是从哪家流浪出来栖居在山林中的野狗。它身壮如狼,全身脏兮兮的褐色皮毛,一只眼睛瞎了,眼球半凸出眼眶,没有瞳孔全是浑浊的眼白,额头至鼻子有一大块可怖的伤疤。 常年在山林中的捕猎生活,将野狗打造得狰狞凶狠,浑身散发着凶猛野兽的气势。 它凶狠的顶盯着武迟,龇牙咧嘴露出令人生畏的尖牙,满嘴生津,喉咙中发出“唔唔唔”的低沉嘶鸣。它是在向武迟示威,让他不要抢夺它的猎物,否则就要把武迟也当做猎物一齐捕杀。 武迟心里有些害怕,他想马上逃离,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无奈,他只能背靠着大树,一脸冰冷的与野狗对视。 武迟眼神酷寒,有如冷血毒蛇一般犀利,脸上身上都是血痕,俨然一个战场猛士,不怒自威。 野狗在武迟脸上瞧不出丝毫的胆怯以及其他任何情感,它不知道面对的是个什么实力的对手,它不敢轻易发起攻势。双方就这么对峙。 慢慢的,武迟心里没那么害怕了。他心想,这野狗看起来恶狠凶猛,也终究不过如此。这只野兔是他的猎物,谁也无法觊觎。 他开始学着野狗的气势以及面部表情,蹲下身四肢撑地,双眉倒竖,双眼生寒,吣鼻咧嘴,喉中低吼,朝着野狗缓慢的挪动。 那野狗被武迟的气势压迫,误以为对方是个凶狠猛兽,竟不自觉的往后退。 武迟知道他只是气势上装得厉害,若是真和野狗撕咬起来,他必定不是对手。但人是比动物聪明的,也是能够分辨出强弱的。 武迟将自身威势爆发至最盛,怒吼一声,张大嘴,猛然向野狗扑射过去。先发制狗,野狗被武迟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到,转身夹着尾巴逃跑。 武迟松了一口气,回身将昏死的野兔抓在手中,一溜烟似地跑了。找到存放衣裤的地方,先用涧中水洗净了身上的血迹,方才将衣裳穿上。 下山的路上,武迟手中抓着野兔,心里琢磨着今天在野兔和野狗身上学到的东西。准备回去后尽早熟悉,以后在山林中便能更加便捷地捕猎。 刘小九是在一片夕红残如血的暮空中等到了武迟的归来。他腿脚已经蹲麻木了,突然一站起来,差点立地没摔个大跟头,甩了甩腿脚,一瘸一拐的跑上前,道:“小少爷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几个时辰了。夫人出事了,这段时间要在我家养伤。你一个人留家无人照顾,夫人心里要担忧,我来接你进城到我家去住一段时间。” 武迟停下脚步,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刘小九,手中抓着的兔子突然醒过来了,不断地嘶鸣挣扎,始终挣脱不了如铁钳般的手。 自从在私塾同学嘴里听闻了有关赵雨疏不实的故事,以及亲自目睹周子岑欺负赵雨疏后,武迟心里对刘小九的情感从感激慢慢转变为怀揣恨意。 武迟认为娘亲在背后被人胡说议论,都是因为刘小九而起,极有可能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刘小九计划在娘亲四面受敌,孤独无援时乘虚而入,想要取代武壮成为他父亲。 武迟讨厌这个对娘亲也心怀不轨的男人,他要替父亲武壮守住娘亲。 听到刘小九说赵雨疏受伤要留在他家疗伤,武迟心里自然下意识以为是刘小九伤害的娘亲,为的就是能更加亲近娘亲。 刘小九虽然见过无数次武迟冷漠的眼神,但还是第一次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连身体都无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他连忙移开视线,道:“小少爷,我们快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再耽误天就要黑了,夫人该担心你了。” 赵雨疏拜托了刘小九一家,隐瞒她受伤的真相,她不希望武迟心中有恨意。所以刘小九一路上并未告诉武迟赵雨疏因何事而受伤。 武迟心中打算的是跟刘小九回家,然后把赵雨疏抢出来,他有能力一个人照顾娘亲,他能去山林中捉野兔烤给娘亲吃。可是当他推开房门,看见脸色惨白,只能趴在榻上疗养的赵雨疏。他放弃了。 赵雨疏见武迟脸上横七竖八的细小伤痕,道:“你做什么了?脸上怎么这么多细口子?” 武迟扬了扬手中的兔子,道:“在林中逮兔子的时候被树枝荆棘划伤的。娘你伤得重不重?” 赵雨疏道:“阿娘没事,歇息几天就好了。” 武迟心里不喜欢刘小九,他睡觉的时候也是睡在赵雨疏的房间,他睡在地下。任谁都说服不了,最后大家只得作罢,任由他。他不吃刘小九家中的食物,每天一大早就跳墙出门,跑回他自己家中,煮粥摘青菜吃。 白天的时候,他还是会去到山林中去捕捉野兔,但收效甚微。赵雨疏需要补养身体,武迟听人说鱼汤鸡汤鸡蛋能补身,就去河边抓鱼,农家竹院偷鸡。 这条河距离城稍远,武迟每次来回一趟就要费半天功夫。河边青草碎石一堆一簇,河内水深鱼多欢快戏舞。 抓鱼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鱼儿在全身滑不溜秋,在河水中游闪的速度又是极快。武迟接连在河水中抓了几天鱼,这才能做到下手快准狠,一出手必抓出一条活蹦乱摆的大鱼。 武迟抓鱼是这样抓的。他先是找了跟细长的芦苇茎秆,将芦苇一端含在嘴里,然后跳入河水中,芦苇另一断露出水面,就这样靠着中空的芦苇秆在水中呼吸换气。他沉在水中,闭上眼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七章:武迟得知真相 通过身体对水流的感知,他能够分辨出水中的鱼儿游到他面前哪个位置。待鱼儿已完全进入他捕获圈,双手如鹰击长空扣住游鱼,指间巧劲令鱼儿再怎么狡猾也挣脱不得。 炖鱼煮鱼熬鱼汤,这天天吃得武迟都有些腻味了。也该换一个口味给娘亲补身子了。鸡汤对身体也好,抓只鸡给娘亲炖药吃。武迟心想。 有了捉野兔捉鱼的经验,这偷只鸡就不是什么难事。 王阿婆住得离武迟家不远,她家中院儿养了两只鸡和一只鸭,两只鸡中有一只老母鸡,每天都能给王阿婆下一个蛋。武迟选择王阿婆下手,不仅因为她经常牙尖嘴利在背地里搬弄是非,还看中了那只天天下蛋的老母鸡,只有这样的老母鸡,炖汤才能大补。 王阿婆一如既往的早起为了鸡鸭,挑菜到城里叫卖。 挑着担子路过武迟家门口,瞧见武迟正在院儿内劈柴,厨房烟囱冒出一缕白烟,内屋房门紧闭。王阿婆朝着院门啐了口唾沫,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该!” 武迟喝了一碗粥就出门往王阿婆家中走。既然你在我门前说偷鸡,那我就偷给你看。 王阿婆家里养了一条大黑狗,大黑狗随主人一样喜欢对着过路的人狂吠嘶吼。 武迟翻墙跳进院儿内,大黑狗就尽忠职守地狂吠着冲向他。 武迟四肢趴地,朝着鸡舍的方向跑去,黑狗在身后紧追,他全然不顾。他一个射身扑到母鸡身前,还没等母鸡挥翅逃离,张嘴一口咬住鸡脖子,往前跑了两步,双腿蹬地,双手攀住墙头,翻身滚出。 那大黑狗跳不过高墙,只能仰头朝着墙外狂吠怒吼。 偷完老母鸡,武迟又到山林深处找了几株补益身体的药草,小时候天天吃补药,他也能辨识几味补药。 杀鸡拔毛,生火熬煮,没一会儿一锅鲜美的鸡汤熬制完成。武迟提着汤罐子跑进城。鸡汤本来是盛在碗里的,现在它却被泼洒在地上。 赵雨疏一脸怒容,斥责武迟,道:“你这老母鸡也是在山中捕河里抓的吗?是谁教你行偷鸡摸狗之事?快拿些银钱去赔了人家。” 武迟拿着赵雨疏给的铜钱,去街上转悠了一圈儿,估算着时辰回去。赵雨疏以为武迟出去长久,已经将银钱交还给别人,也安心的吃了武迟递上的鸡汤。 卧伤在床已旬月,赵雨疏伤口得益于早晚敷药,已好得七七八八。是时候辞别告退,刘小九不舍,苦苦挽留她能多留养几日。赵雨疏婉拒,在武迟的扶持下回家。 赵雨疏没想到,回到家第一眼见到的人是王阿婆。王阿婆丢失老母鸡后就四处寻找,最终在他们院儿内找到了鸡毛,于是天天来这里蹲守。 王阿婆咬牙切齿上前,一把抓住赵雨疏,道:“还我鸡来!你这小!” 赵雨疏心中明了,那日武迟偷盗的是王阿婆家中生蛋母鸡,也知道武迟并没有赔钱给王阿婆。当下并未将王阿婆口中叫骂放在心上,反而的施礼道歉:“迟儿顽皮,为了给我补养身子,偷了阿婆你家的鸡,实在过意不去。我会赔偿给您的,明日我进城买一只鸡送还给你。” 王阿婆不改颜色道:“呸!口里说得好听,有钱你不知道自己去买来补身子,要教唆儿子来偷我的。你这人好不无耻丧德,自己偷人还反过来诬告别人,被官老爷罚了还不记教训。你今天不赔我的鸡,我就拉你去衙门,让县老爷又打你大板子。” 赵雨疏怕王阿婆再继续纠缠下去,就把事情全说出来了,也不看掏出多少银钱,一股脑儿全塞进王阿婆的手心,道:“这些银子是赔你的,想必是够了。你快些走吧。” 王阿婆得了钱,也不继续缠着,冷哼一声,撒手离开。 武迟将王阿婆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下午,用过午饭,武迟道:“上山砍柴。” 武迟跑进城里,找到谢容宝。 谢容宝抱了抱武迟,笑道:“武迟,好久不见你了,你瘦了吧。你最近在干嘛啊,怎么都不来上学了?” 武迟道:“你知道我娘被县官打了吗。” 谢容宝道:“我好像听说过。伯母身子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武迟道:“你知道我娘所犯何事被杖罚。” 谢容宝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我倒是挺老师有说起过。只是……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武迟道:“说!”谢容宝打了个哆嗦,把知道的都告诉给武迟。 武迟道:“你家有坛子没有,大一点的。给我一个。” 武壮的坟埋在高坡上,从那里可以看见最美的夕阳。 夕阳之下,风轻轻的吹着,拂动遍地野草,弹奏出窸窸窣窣的悲凉乐章。 武迟立在武壮的坟冢前,跪下磕头。 坟冢前有武迟、坛子、一把铁锹。 武迟磕完头,手握铁球把他父亲武壮的坟挖了,敲碎了泥坑中的薄棺材,将躺在棺材里的白骨全取了出来,装进大坛子里。 封好坛口,武迟抱着父亲的尸骨回家,对赵雨疏道:“娘,我们走吧。”说完之后,也并没征求得赵雨疏的同意,开始在房间内收拾。 赵雨疏见武迟出门砍柴,柴火没有背负回来,却抱回来一个大坛子,还没头没脑的说什么离开。她心中好奇,掀开坛口瞧了一眼,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坛子险些被摔破。 心中稍定,赵雨疏明白了,武迟知道了她被杖罚的真相,这才提出要离开。而这坛子里的白骨,只能是武壮的。又回忆起往日的恩爱,悲从心起,抱着坛子哭了起来。 武迟准备明早就出发,今晚他还要去办一件事情。 夜幕,武迟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下床出门。院内一片静悄悄,夜凉,武迟却浑身火热。借着月光,他找到了柴堆中的砍柴刀。 屋内灯突然被点亮,门打开。赵雨疏看着院子里的武迟,道:“迟儿?这么晚你要上哪里去?” 月光流溢在刀身,一片银白。赵雨疏上前一把夺过柴刀,将它扔得远远的,一巴掌呼在武迟脸上道:“你要干什么?你莫不是想要去杀人?你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 寒光冷月下,武迟半阴暗着脸,双眼亦如野兽般精光,只听他一字一顿冷冷道:“他该死!” 赵雨疏并不觉得这样的武迟很可怕,她只是觉得很可悲,为什么她的孩子生下来就要遭到老天爷的折磨。欠的债,武壮已经用命还完,可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武迟。要让他变成如今模样。 赵雨疏悲切地抱住武迟,流泪哽咽道:“迟儿,阿娘求你了,不要杀人可以吗?我们离开这里就是了,我们找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不要做让阿娘担惊受怕的事情,可以吗?” 寒月如水,披洒在素衣白服的妇人身上。 武迟抱住娘亲,大声地哭出来了。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能做到答应父亲的事情,让娘亲受到了欺辱!他在心底暗自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一定不能再让娘亲受到欺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八章:新的生活 苦寒的漠北之地,鹅毛大雪纷纷洒洒,世界铺裹上一层厚实的雪毯。 寒冷啊!空气似乎都被冻住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裹紧了身上穿着的有些残破的打着补丁的肮脏的大棉袄子。他的脸因常年的苦寒受冻已经变得黑红干硬,纷乱纵横的沟壑分不清是皱纹还是干裂;在这严寒之地待了几十年,当初同行流放到此的人犯早已陆续死亡,只有他一人苦熬了下来。 他已经见证了一批又一批因熬不住严峻的气候环境而倒毙在雪地中,那些死去的人没有坟冢墓碑,他们倒在雪地里就没人去管。等到天有些回暖,雪慢慢少了,他们的尸体就‘水落石出’了,冻成了一个人棍。 老翁的鼻尖凝了一点寒霜,那是鼻涕冻结而成的。他刚从生着熊熊大火堆的大众营屋内走出来。刚掀开厚重的兽皮营帐,一股比刀子还锋利的寒风夹带着霜雪迎面割扫,他禁不住一阵哆嗦,打了个喷嚏,鼻内流出了鼻涕。 这等严寒到能哈气成冰的鬼天气,营地里连愿意外出站岗的戍卒也没有。 这可不是视军纪为无物,而是天气太过寒冷,在外面站着没一会儿就会被寒风凄雪吹冻成冰棍,他们宁愿受罚而死也不愿出去受冻而亡。 老翁也不愿出营地,好好的在营屋内烤着火同大伙吹着牛,偶尔还能从某个人手里混到一口烧酒喝,干嘛要出去受苦受寒。可是没办法,营地的长官亲自派人来传唤他,说长官有事要找他当面相谈。 长官的营帐距离大众营屋并不是很远,绕过四个营房就到了。 老翁站在长官的兽皮厚实营帐外,他满头雪白,头似更大了一圈儿,肮脏的藏青棉袄也部分被霜雪包裹。他立定,抖落身上的霜雪,声如洪钟道:“老卒霍不思到!长官有何事教。” 呼啸的风雪中,老翁的声音穿透风阻和兽皮,传达到营帐内。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没人会相信这是一个老态龙钟之人发出的。 长官在营帐内道:“外面风寒,快些进帐来烤烤火。”霍不思有了命令,这才敢钻入严实的兽皮营帐。 霍不思进账跪拜在火堆旁,道:“长官叫老卒前来有何吩咐。” 长官道:“你来我们营地已经有二三十年了吧。我前任长官在任时你就已经来了。” 霍不思低头道:“回禀长官,老卒来此已有四十年了。” 长官听闻有些惊讶,道:“嘿呀,居然已经四十年了!这可真是了不得啊!据我所知,能在此地生活超过三十年的人就已经是大大的了不起!你居然能活四十年。着实厉害!厉害!” 霍不思道:“全凭老天爷照顾,这把贱骨头才苟活至今。只不过活得再久,离不开此地终究也是枉然,反倒是活得久受的罪也久。临死可能还会羡慕那些早前超升的人。” 长官让霍不思坐下,赐了一杯酒让他暖身子。霍不思谢过,将酒一饮而毕,酒入喉身体慢慢有些热乎。 长官叹息道:“待了四十年啊。什么罪什么孽也清洗得差不多了。多少人千里跋涉来到此地,最终尸骨无存,家人连一份念情也收不到。你可有家室?孙子恐怕都十来岁了吧。” 霍不思道:“老卒并未娶妻。来此地时家中还有一瞎眼老母,音信不通,她何时去世我也不知晓。潇潇世界,我已赤条条无牵无挂。” 长官道:“唉!你也是个可悲之人。朝廷律令本不准私放人犯,可你已受罚四十年。世间恐怕已遗忘你这个人了。你回去吧,回去看望看望老母亲的坟冢,生时不能相伴伺候,死后也可常随其侧。” 霍不思浑身一震,道:“长官的意思是,要放了老卒离开?” 长官道:“没错。等天暖了,你就收拾收拾离开了吧。我给你准备一匹马,一点银子,回去后安享晚年吧。别再犯事了。我知道你心中有放不下的事情,我从你的眼中能看出来。可四十年过去了,无论什么深仇大恨都该烟消云散了。你也莫要执着,毁了自己剩下的时间。” 霍不思拜谢,双眼神采奕奕道:“多谢长官恩义!不必等天暖,我明朝便可动身出发!只希望长官能给我备点厚实衣物和酒水干粮。马匹就不用了,天寒走不了几步就冻死。我这把老骨头虽不中用,但还耐得这老天爷的寒冷。” 长官道:“这么慌忙?现在天气正是最严寒时候,冒然外出风险不测啊!” 霍不思道:“长官莫要担心,我已经待了四十年,早适应了苦寒的环境。早一些动身,便早一些回到中土故园。离开四十年了,说不想念那真的是骗鬼的话。” 长官道:“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好强加挽留。只盼你回去后能够重新做人。” 霍不思道:“多谢长官!如果没别的事,老卒就先告退。” 长官道:“这里有些酒水,你带着吧。和大家伙一起痛饮一场!唉,大家无论什么身份,来此都是同甘共苦了!” 翌日天明,雪停了,风住了,满天彤云也炸裂开来,一丝阳光出现。 霍不思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四十年的地方。阳光能突破密实严厚的云层照射到大地,却冲不破霍不思瘦弱的躯壳,驱散他内心积攒了四十年的仇恨! 自那晚发现武迟的戾气后,赵雨疏时刻让武迟待在他身边,不敢再放他消失在视线外。武安县已经不能待下去了,自衙门事件后,赵雨疏的坏名声似乎被坐实。时常有轻浮浪荡的流氓痞子登门滋扰。 赵雨疏贱卖了房子,把仅有的两三个首饰也变卖典当。领着武迟一路南行,到了一个无亲无故的陌生地界,用剩余的银子购置了一间小屋。母子俩节衣缩食相依为命。 赵雨疏没有别的本事,唯独手上针线功夫一流。靠着针线刺绣裁剪的手工挣钱也能勉强养活家庭。刚到这座城镇的时候,生活特别艰难,日常花销特别大,他们身上的银钱所剩无几。赵雨疏只能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疏忽了对武迟的看管。 武迟不会刺绣,不能帮赵雨疏的忙,这里也没有野兔给他抓、鱼给他捉。他整天无所事事,就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练习之前学习的野兔野狗以及捉鱼的身法技巧。 赵雨疏见武迟慢慢也褪去当初的戾气,心下松了口气。 某日,赵雨疏完成了几条手绢的刺绣,但手中还剩有许多别家的手工未完成,不能脱身将绣完的手绢布匹送给主顾。思量一番后只能托武迟将完成的手绢送进城交给主顾们。 武迟终于能够替娘亲分担,心中也是格外的乐意。赵雨疏再三叮嘱武迟:“你要谨记着哪一条条丝绢该送交给哪一门府的主顾。登门拜访要守礼节,切莫生分无礼得罪了别人。快去快回,切莫在外逗留惹是生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十九章:偷学了武功 武迟一一答应了赵雨疏的嘱咐。将丝绢用布包了藏在怀中,望着城门而去。赵雨疏遥望着武迟走得没影儿了,才转身回屋继续绣别家的丝绢或做他家的衣裳。 武迟按照赵雨疏的吩咐,将丝绢分送完毕,领了工钱以及赏钱,细心得贴身藏着。 回家尚早,好不容易来一趟城,身上又有些钱,何不到处逛一逛,买一些好吃的回去给娘亲吃也是好的。武迟心下这样想。 在城内东游西逛,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武迟听见身旁高墙院内有呼喝之声,似是有一众人等在练兵习武。武迟想:我若是学会了武艺,就更能保护好娘亲!决计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娘亲!于是他四处找来几块大石头,从小到大的叠重起来,他站在叠重一定高度的歪歪扭扭的石头上,攀爬上高墙头。 院内果然是一群和他年纪相仿的人在打拳练武。他们身穿宽松的褐色衣服,照着最前方那人的动作比划学习。每打出一拳,口中就要喝叫一声。 武迟趴在墙头,全心全意的盯着武馆教头的动作,心中默默的记下。待教头演练完毕让学员们互相出拳熟练出招。武迟也跳下高墙。闭上眼睛,脑海中有一支笔,慢慢画出一个一个人物动作。 脑中的笔在一边描画,武迟的手脚也照着描画出的人物比划动作。不知不觉,他已经学到了学馆放学。一群穿褐色衣服的武徒涌出武馆,武迟也溜之大吉。 尝到学武趣味的武迟逐渐沉迷于其中。他经常趁着赵雨疏忙碌的时候跑出家门,到城内武馆墙头外偷学武功。他的记性好,悟性高,趴在墙头看着教头演练一遍后就能牢记在心,回家后再反复练习。就 这么偷学了十几次后,武迟就已经学会了一套拳法。速度比那些学馆内由教官亲自指教的学童快得多。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武迟偷学武功的事情终究被发现。 事情发生的原委是这样。 常家的少奶奶极其喜爱赵雨疏绣的花鸟,每天带着她绣好的手绢,简直爱不释手。常老爷又买了一匹布给少奶奶做新衣裳。少奶奶念赵雨疏手工活十分精秀,便又托她裁剪这匹布,除过应得的工钱,如果有多余的布料便赏给她。 赵雨疏用常家少奶奶裁剪衣裳剩下来的布料给武迟做了一件新衣裳。武迟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之前的衣服早已经不合身,只是困窘于生活贫贱,一直没有多余的银钱买新衣裳给他穿。 武迟也知道身上这件料子极好的衣裳是来之不易的,而且还是娘亲亲手熬夜缝制,所以他格外的小心珍惜。武迟褪下的不合身的衣裤被赵雨疏拿去给她自己改了一件衣服。 家中粮食快见底,赵雨疏拿了些铜钱让武迟进城买米,顺便带一点猪肉。辛苦了许多时日,生活渐渐不上正轨,母子俩也该放心大胆吃吃肉,改善一下生活。这一路走来,武迟和赵雨疏两人都瘦得身无三两肉。 卖猪肉的那人肥头大耳,鼠眼塌鼻,是个不道德的、欺善怕恶的奸商。他见武迟瘦小年少,身边又没有大人相陪,就在生意上欺负他。 武迟要买排骨,猪肉老板就专选那些不好卖的、骨头大、瘦肉少的排骨砍成一节节包给武迟,不仅如此,他还缺斤少两。一斤三两的排骨,一斤都不到。 有其他人恰好和武迟买了同等斤两的猪肉,武迟左手拿过那人的猪肉,右手提着排骨,两手掂量了一下轻重。明明是在同一家肉铺买的同等斤两的肉,武迟能感觉到右手的排骨重量比左手猪肉的重量轻。 武迟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他冷眼把手中的排骨扔在案板上,道:“不要!重换!” 猪肉老板一身肥肉,体型有四五个武迟那么大,他会把一个小孩放在眼中吗?当然不会。只见他一边狠狠地宰肉,一边毫不在意地道:“都给你宰好了,你现在说不要?不要就滚蛋。” 武迟道:“钱还给我!” 猪肉老板眼睛都不瞧武迟一眼,道:“滚!” 武迟见猪肉老板右手将斩骨刀举在空中,用力挥砍在案板之上,上好的猪排骨断为两半。那小的一半看起来差不多有一斤半左右,他突然出手抓住案板上那块小的肉排骨和一张包肉用的油纸,然后拔腿就跑。 猪肉老板举着刀追出来大叫道:“偷东西的小贼!看我不抓住你把你手宰了!”猪肉老板的儿子一直在店铺后面帮忙,听见父亲的叫声立即也冲了出来。 武迟可是在山林中训练得比野兔野狗还迅捷,那一身肥肉的猪肉老板怎么可能追的上他。只见武迟双手抱着排骨抱在怀中,猫着腰在人群左突又蹿,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人丛 猪肉老板的那个儿子体格也十分健硕。猪肉老板不想浪费了儿子这么好的身架骨,便花钱送他到武馆陈师傅那里去学武锻炼,期待日后能去试试运气考个武状元。 猪肉老板的儿子学了三年的武功,只是在拳法之上略有些成绩。身躯笨重的他也没能追赶上武迟。 猪肉老板气恼得厉害,在街道上痛骂儿子不真气,白花钱送他去学武,陈师傅腿脚功夫一点没学到,身法迟缓得连一个瘦猴儿都跑不过。 猪肉老板的儿子被骂了一顿,憋着一心窝的怒火。他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来到学馆,恰好看见武迟在学馆左侧站着。看见害他挨骂的罪魁祸首,他满肚的怒火燃烧得更盛。 他攥紧拳头冲跑过去,一把揪住武迟的衣襟,恶声恶语道:“你个可恶的小贼!偷我家的猪肉,还害得我被父亲骂了一顿。看我不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武迟买完了米,站在武馆外细想着上次偷学的拳法,并没有太在意冲将过来的人,因此不防被揪住。 武迟并不畏惧眼前这个块头比他大一倍的人,他只是不想惹是生非害娘亲担忧。所以就算他被提得踮起脚尖,也没有生气动手,只是开口道:“给了钱是买的。” 猪肉老板的儿子见武迟神情冷漠,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以为自己被蔑视了,更加气愤,猛然推手将武迟摔在地上。他的块头很大,又习了几年的武艺,一身的气力自然不用说。 武迟被他冷不丁的一掼,摔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撞翻了米袋子,白米洒出了一地。 武迟站起来,迅速地拍干净身上的尘土。他发现衣袖有些破损,又看见买的米流洒了一地。他愤怒了。 猪肉老板的儿子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激灵,内心有一丝不安。但随即这份不安就消散殆尽,他看着武迟有如野兽一样的凶狠眼神,看着他慢慢趴在地上。 只是一闪,武迟就已经跃身冲上前来,一只拳头沉重的打在他凸出的大肚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章:败了 猪肉老板儿子皮糙肉厚,武迟的这一拳虽然有些厉害,但是他还是能够承受住。他迅速反击,一记上勾拳打向武迟的胸口,想一拳将武迟打飞出去。 武迟看他肩膀耸动,知道他要出拳,提前就踏步转身,躲过了他的拳头,然后腰部带力顺势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 猪肉老板儿子的鼻子被打破了,不住地往外流血。他和他父亲一样,都是暴躁的火烈性子,见自己鼻子被打出了血,不由得双眼发红,不管什么招式拳法,只是往武迟身上扑过去。 武迟躲闪了几次之后一不留神就被猪肉老板的儿子抱住。武迟的力气敌不过猪肉老板的儿子,被他抱着用力摔在地上,然后又被一脚踢中腹部,在地上滑出去一丈来远。 这一脚着实踢得武迟有些疼。他皱眉咬了咬嘴唇,揉着发疼的腹部。 猪肉老板的儿子狠狠地提了武迟一脚,也算报了一拳之仇,气有些消减。武迟年纪比他,身体有瘦弱,而且还不是学武的人。他想着随便教训教训他,出口气拿回排骨就算了。否则别人该说他欺负弱小,陈师傅也该责骂他了。于是他对武迟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把排骨还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宽宏大量”不跟武迟计较,武迟却不肯轻易罢休。弄坏了赵雨疏辛苦裁缝的衣裳,还想抢排骨!不能就这么算了。武迟又义无反顾的冲上前,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将起来。 武迟学的拳法不如猪肉老板的儿子学得多,也没有他运用得熟练,所以挨的拳脚比较多。但武迟一边挨揍,一边却在跟对手学习。他的拳法也越来越熟络,而且还在交手之中自悟出对手出招的破解之法。 两人打斗到后面,武迟已经能够勉强的接住猪肉老板的儿子的招式,有时候还能找到破绽狠狠给他一拳。但总的来说这场比武还是武迟输了。他被一拳打得趴在了地上,然后就这么仰躺着看着天,一动不动。 武迟是在回忆着刚才的打斗细节,尽可能的记背住猪肉老板的儿子所出的每一拳每一脚。武迟突然想:原来学武不仅是要别人主动教你,和别人毫不留情的比武过程中也可以窥破一二。而且这样学到的武功比看着学来的更加深刻。 武迟躺着一动不动,别人可不知道他是在暗自休息并且学习新武功,还以为他被猪肉老板的儿子打死了。吓得惊慌起来。猪肉老板的儿子也害怕真是打死了人,吓得腿脚发软。 陈师傅在武馆内早就听见门外有打斗的声音,而是他并不想去管,让学徒们真情实意的动动手,比点到即止碍手碍脚的互相切磋更加有提升效果。可是听到声音越来越嘈杂,不少学徒都发出慌乱的叫声,他心下大惊,该不会打出事了吧。 陈师傅慌忙跑出,见一人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猪肉老板的儿子则站在远处哭哭噎噎。有学徒见师傅出来了,禀报道:“师傅,他把人打死了!” 陈师傅上前蹲下察看武迟的伤势,心脏跳动有力,并不像是垂死之人。他大喝一声,拉起武迟道:“哪儿来的小子在我门前装死吓唬人!” 听陈师傅说武迟没有死,猪肉老板的儿子停止哭泣道:“师傅,他真的没事吗?” 陈师傅道:“何半斤!你和这小子这是怎么回事?” 何半斤道:“他偷了我家的排骨,我让他还,他不还还动手打我。是他先动的手,我只是防卫。” 武迟睁眼道:“买的。” 陈师傅没闲工夫管他两人之间的破事儿,只是对何半斤跟他学了三年武功,居然和一个这么羸弱的人打了半天非常的不满意,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拆他的招牌吗? 他怒目盯着何半斤因鼻血而变得血污的脸,喝问道:“你来我武馆三年了,这三年你是来混日子的吗!连和这样的小子动手还吃亏了!” 何半斤辩解道:“师傅不是的,这小子也会我们的拳法。我也是低估了才被他打了几拳。” 陈师傅半信半疑道:“哦?你又没拜入我门下,是从那里学来我的拳法?” 武迟指了指院墙。陈师傅看见墙下堆了几块大石头,心下已经明白。 陈师傅道:“你想学武?”武迟点头。 陈师傅道:“既然你想学武,那就让你家人送你来拜我为师,光明正大的学习,何必做窥墙偷师的勾当!” 武迟道:“没钱。” 按照武馆的规矩,偷学武功的人理应被废掉一只手。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陈师傅也不好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于他的面子上不好看,便故作宽恕道:“既然你没钱,那就别想着学武!以后不准再来了偷看,若是被我发现,我必当毁了你!这次念你是初犯,而且偷学得不多,就饶你一次!”转头对学徒们高声道:“往后你们学武时多留意四周,谨防有小人不劳而获。” 陈师傅领着学员们进了学馆。武迟理了理凌乱了的衣裳,把洒在地上的白米或捧或捡的装回米袋子,带着排骨最后望了一眼高墙,听着里面的声音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武迟能感知到陈师傅是个狠人,绝对是说到做到,他不怕被陈师傅打断腿脚,可是怕断手后拖累娘亲花钱医治。 走在回家的路上,武迟一直在回忆着刚才的比武打斗。细细思索着对方出的每一招,如果再次遇见又该如何应对破解。想得太入迷,以至于没看见前方有人,他一头撞在前方那人的身上。 那个人穿着黑袍子,满头雪银般白发,满脸的皱纹和裂痕细纹密布,显得十分沧桑。他被武迟撞了一下,竟然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身子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立稳。 武迟看着他道:“对不起。”从他旁边走过去。 那白发老人伸手抓住武迟。武迟一脸迷惑地回头望着眼前这个老头。那老头道:“你刚才和那胖子动手,我在旁边看见了。你很有悟性,在比武过程中竟然还能学到对手的招式。只是你学到的都是些不如大家之眼的三脚猫功夫。对于真正的武学之道,靠你在这里偷学一辈子,恐怕连门都摸不到。” 武迟转过看着老人,很有兴趣听他继续说。 老人道:“下级武者调息运力,上级武者以力化气。不是学会一些花拳绣腿就是武者,要会熟练运用内力,普通的一拳也能发挥出破木碎石的威力。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真正的武功,不过你得为我所用,替我做事。” 武迟听罢,毫不考虑地转身就走。 老人呵呵一笑,伸出手放在武迟后背。武迟只感觉身背有一股吸力,他无论怎么向前走也只是在原地踏步。老人又将手轻轻往前一送,武迟立刻就飞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一章:子夜学武 武迟离地飞得很快,但那老人更快。他明明在武迟身后,却只是闪了一下,就又出现在武迟的面前。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指,轻轻往武迟额头上一点。 武迟身背后那股力量就瞬间消散。 武迟停了下来,老人托着他缓缓落地。 武迟兀自在惊讶之中还没缓过神,老人又弯腰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夹在双指之间,对武迟道:“你可看清楚了。我这手功夫比那陈师傅的拳脚如何。”只见他食指与无名指夹着小石子微微向掌心弯曲,然后轻轻朝地下一弹。干硬的黄土地被小石子砸出来一个小坑。 武迟微微睁了睁双眼,内心着实有些被震撼。他蹲下身去摸那刚刚砸出来的坑,泥土还有些热。 老人背着手悠然道:“徒有招式的花拳绣腿只是软绵绵的拳头,运力其中才能发挥莫大的威力。经我的指点提拔,加上你的天资聪慧。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学会运力,那时的你和现在的你就是天壤之别。别说一个陈师傅,就是再来十个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对手。对于我的提议现在觉得如何?可有考虑的机会。” 武迟见识到了真正的本事,遇上了真正的高人。他对老人心悦诚服,二话不说就双膝跪地,朝他磕头道:“我拜你为师,你教我武功。” 老者微笑道:“武功可教,但是我不会收你为徒。你我是上下级关系。你替我办事,我以教武功为付你的报酬。” 武迟并不介意是师徒关系还是什么上下级关系,只有能够学到真正的武功,就是让他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武道之学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连陈师傅那种连下级武者都算不上的武功,武迟就被迷得茶饭不思。 亲眼见识到更加玄妙的内力功法后,武迟彻底被武道征服! 其实武迟心里面一直有一种类似于饥饿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时隐时现。武迟始终捉摸不透这到底是一种上面确切的感觉,它从何而来,又该如何去填补那种“饥饿”。 其实他在山中模仿野兔的逃跑,模仿野狗的凶恶其实,或多或少就是受了心中那“饥饿”感的影响。直至武迟听见了练武的声音,看到了陈师傅的拳法,他那“饥饿”感更加明显。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他那“饥饿”的感觉,是天生的对武道的那股痴迷渴望。 只有浩瀚玄奥的武道之学才是填补他的“肚子”的唯一食物,才能消除“饥饿”。 那在武迟面前现技,欲主动教他武功老人就是在苦寒漠北之地奇迹般待了四十年的霍不思。 霍不思告诫武迟:“我的存在你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就连你的母亲也要严密隐瞒。日后我要你做的事情你必须严格执行,并且也不许对外透露只言片语。你能保住做到这两件事情,我就可毫无保留的传授你功法。” 武迟道:“我保证!” 霍不思道:“三天后的子时,到你家后面不远的那一片郊野坟地来见我。” 武迟道:“今晚可行?” 霍不思开怀大笑道:“你倒是挺着急的。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晚你好好歇息。”说完翩然而去。 武迟回家后,免不得被赵雨疏责问一番。他极其简单的将打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其中省去了武馆偷师以及被陈教头威吓一事。 赵雨欣哀叹一声,让武迟以后遇事别太冲动就与人动手,占着理就多寻人帮助。以后没事就少一个人出门,白天就待在家里面读书看文章。争取日后出人头地,免受他人欺负。 武迟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待在桌前看枯燥无味的四书五经。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霍不思随意施展的几手功夫。期待着三日后子夜的约会,急不可耐地期盼时间能流逝快一些。 赵雨疏不会读心术,并不知道武迟心中所想。见他一直拿着书本文章在看,就以为他是在认认真真的学习。心中不免感到欣慰。 夜晚,月不明,暗淡凄清。 一盏油灯半昏,烛焰微微摇曳。赵雨疏绣完手中罗帕上的一朵牡丹花,打了个哈欠后将针线收拾了。 武迟轻轻下了床,将房门推开一线。 赵雨疏房间的灯光已经灭了。武迟关了门,转身推开窗跳了出去。 郊野荒广,星月灰暗。武迟辨不得坟地方向。胡乱地奔走只怕会迷失方向,他只能立在原地环顾四周,期待云散月明。 远方昏暗处,空中突然燃起一团淡蓝色的火焰,隐隐约约、飘飘荡荡如一个孤魂野鬼。 武迟看见鬼火后就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能出现鬼火的地方自然就是和那白胡子老头约定相会的坟地。 武迟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口棺材,鬼火飘荡在棺材的上方。走进了才看清楚,棺材后面是一个墓碑,坟冢被掘了个大坑,那棺材显然就是从冢内掏出来的。棺材内的原主人躺在棺材左侧的土堆上,枯骨分离散乱一地。 武迟靠近棺材,往下俯视,看见霍不思穿了一身白袍躺着在棺材内,模样如死人安详宁静。 武迟心里犯起了嘀咕:一个大活人会睡在棺材里面吗?难不成他是鬼?不然那么多隐蔽空旷的地方不约,偏偏要相约在半夜的坟地?那前些日子他显露的武功都是妖术不成?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再怎么担心害怕也于事无补,他若真是要谋害我,我已经是逃不了的了。想到此处也就不去疑虑,对着棺材道:“我来了。” 霍不思闭着眼睛,语气幽幽道:“你来早了。” 武迟便不说话了,静候在一旁。 旷野的死寂被远方传来的清脆迅疾的马蹄声打破。 这大半夜居然还有人骑马来这里? 武迟回头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马蹄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朝着他们而来。 霍不思忽然睁眼,双眼明亮如星。只听他开口道:“子时已到!人也来了。”遂从棺材内直挺挺地站立起来。 马蹄声止住,一个青衣刀客从马背上跳下。他双臂下夹着两个大麻袋,走近霍不思面前,道:“霍爷,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当。” 霍不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辛苦你了,少雀。这里已没你的事情了。” 苏少雀将臂下夹着的大麻袋放在地上,向霍不思抱拳鞠了个躬,道:“少雀先行告退。”话罢,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策马离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听闻不见。霍不思站在武迟面前道:“武者,力也。练武之人应当先修内力后学外形,以内力带动外形招数。这就是武者和普通人的区别。普通人只会使用最原本的蛮力,倚靠蛮力拳脚斗殴。而武者则是运用内力,上级武者更是能化力为气,登入更高阶的境界。这个暂且不论,只说那内力源自下丹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二章:感知内力 霍不思伸出手点了一点武迟脐下三寸之处,继续道:“运周身之气,沉丹田气海;再由丹田力经奇经八脉之任脉升至中丹田。”手指从脐下三寸慢慢向上滑动,直至胸口檀中穴,又道:“丹田之力汇聚于此,上至上丹田百会穴往后流经督脉,由督脉又流转至任脉最后归于丹田气海。此一个循环为内力环绕。 “内力可经由任督二脉运至其余六脉以及十二经脉。通身运转内力时,举手投足一个动作便能发挥莫大的威力。你若只是打出一拳,便将内力通过经脉运送至拳头,普通一拳的威力便可增强数倍,辅之以拳法威力更甚。这才是正确的武学之道。” 武迟伸出手摸着丹田,试着霍不思说的所谓气沉丹田,可是他根本就感觉不到真正的气力,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绷紧腹部的肌肉。虽说这样也有一种将吸入的气下沉至腹部的感觉,但他知道这并非霍不思说的气归丹田气海。于是皱着眉道:“要怎么才能气沉丹田。” 霍不思道:“气力不同于力气。力气可以通过肌肉就使用出来,人生而会之。但是气力则需要通过方法修炼,感知它的存在然后才能熟练的捕获它。古人云:脑为髓海,上丹田;心为绛火,中丹田;脐下三寸为下丹田。下丹田,藏精之府也;中丹田,藏气之府也;上丹田,藏神之府也。内气之力由上丹田吸天地之灵气而来,化气为入体为力藏于气府,随血液散之周身以保人之精神。” 武迟道:“请问修炼法门是什么。” 霍不思道:“你不必急切,我自然会教你心法口诀,你下来后逐日记背熟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扩通气海修成深厚内力并非一件易事,要日积月累才显成果。我今夜先教你如何感知内力,如果连内力都不知为何物,你又怎么去修炼它。” 武迟道:“怎么感知内力。需要做些什么。” 霍不思道:“我要往你体内注入我的内力,但为了不伤你身体只能往檀中穴打入纤毫内力,你须当精心仔细体悟,牢记这种感觉,然后尝试着去控制它。注意,开始了。”话罢,霍不思将食指在武迟胸口处迅猛一点,内力通过经脉商阳穴点入武迟体内。 武迟只觉得胸口突然一阵膨胀感,随后就是一股热流流入。霍不思的内力进入体内后于自身气府内的内力相撞。武迟的身体感觉到了外来物的侵略,防卫机制生效,气府的内力听命汇聚一起抗拒驱逐外来之物,将霍不思的内力挤出体外。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武迟的脑神经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切就已经结束,内力驱逐完侵略者就自行散流而去,他只是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霍不思道:“第一次失败在所难免,不必灰心气馁。这原本就是最简单却又最困难的一种方法。能省却自行修炼感悟的许多时间,但是却极不容易抓住一瞬即逝的机会。夜还长,我们继续。” 霍不思又一次将内力点入武迟体内,武迟还是未能捕捉到这种感觉。失败七八次之后,武迟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他的胸口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出现血斑,脸上也难掩疼痛的表情。霍不思让武迟坐下休息了一会。 武迟坐在地上,轻揉着胸口缓解疼痛。片刻的休息之后,霍不思让武迟继续。 武迟道:“能不能多注入一点内力到我体内。” 霍不思道:“他人的内力入体本就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情。轻则身受内伤,稍有不慎气冲经脉则有可能经脉受损。你能扛得住?” 武迟道:“一直纤毫的注入,次数多了只怕身体对它的感觉都已麻木。不如试着加大量,最大程度的刺激身体,这样给我时间也会增多。” 霍不思点点头道:“如你所愿。”一边说一边一指用力点在武迟胸口。 这股内力来得比先前迅猛得多,武迟感觉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撕咬着钻了进入,火热得像要爆炸了一样。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咳出。 武迟跪倒在地上,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撑着地,双眼凸出,口中不住的大口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武迟的呼吸才平稳,胸口也没有那么塞闷。 霍不思道:“如何?可还来得了?” 武迟捂着胸口站起来,口中说不出话只能连连摇头挥手。 霍不思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无碍,还有一些时间。等你歇息好了,再试最后一次。如果还不成功,午后再来找我。” 武迟道:“不用了,我应该已经知道何为内力了。” 霍不思有些震惊道:“哦?你这么快就掌握了。”心中却有些怀疑:这般天分,我若非寻错了人? 武迟将双手放在下丹田处,闭上眼睛。他果真感觉到,纤弱的内力散漫在全身,头顶上丹田百会穴处的内力如水之源头回流到中丹田的气府,然后水流分支,其下的下丹田气海内几乎没什么内力。 武迟看清了自身体内内力的运转,睁开眼道:“我已经能够看清体内的内力了。” 霍不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接下来你试着去控制内力流动的方向,将它们回流至下丹田贮存。” 武迟又闭上了眼睛,试着去拨动控制流散在周身的纤细内力。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好像一个人能轻松地控制手臂和手指,可是却不能随随便便就像变戏法的一样灵活运动手指。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锻炼才行。 调控内力运转方向可比锻炼肌肉劳累的多,才过了一会儿时间,武迟就已经满头大汗,胸口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点。 这必须依靠自己不断的重复重复又重复,旁人根本无从下手帮助。 霍不思背着手退回到了棺材旁,脚边是那两个大麻布口袋。他突然伸出脚踢了踢脚旁的一个麻袋,那个麻袋居然扭动起来。两个麻袋挨得很近,一个麻袋扭动撞到另一个麻袋,然后两个麻袋都开始扭动翻滚。 两个麻袋里面装的都是活物! 两个麻袋扭动翻滚得累了就又静静的待在那里。霍不思站着闭目假寐。 大概快到卯时了,天色变得越来越黑,空气也开始变得凄冷。 武迟皱着的眉毛松开了,紧绷的神经也松弛,口中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他弯腰捡了个小石子,也学着霍不思那样用食指和中指将其夹着。 因为修炼得太久、太累,他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武迟慢慢地将气力下沉至丹田气海,然后缓缓经过奇经八脉运送至手阳明大肠经。微弱的内力汇聚在两指指尖,他将石子弹到地上。只是击打出沉闷的响声,并没有像霍不思那样打出一个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三章:世间少两人,坟头添新魂 霍不思睁开眼睛,道:“这么快就学会了。” 武迟道:“还不太熟练,只能勉强控制。而且还不能做到将内力贮存于丹田气海,一旦放松后内力就会脱了控制四散开去。一切又得从头。” 霍不思道:“做到这步已是难得了。我在想,你会不会是武林奇才投错了胎。” 武迟不接这个话题,他更关心如何精深内功修为,道:“内力我已经能够感知控制,增修的心法何时传我。” 霍不思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教你武功你就得听从我的命令,替我办事。” 武迟道:“我记得。我还没有忘记。” 霍不思道:“那好!我这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完成。” 武迟道:“我做了是不是你就传我心法口诀。” 霍不思道:“你不信我?我可还指望你早日能修成高深的内功,这样才能替我办更多的事情。” 武迟道:“你现在要我做什么事情。你说,我做!” 霍不思喜欢武迟这种爽快不顾后果的性格,这样倒是省却了他许多的心力。他将脚边的那两个大麻袋踢到武迟脚下,麻袋滚了几转,里面的活物醒过来开始挣扎“呜呜呜”的求救。 霍不思道:“你解开这两个麻袋。” 武迟不假思索地弯腰解开了麻袋上捆扎得紧实的绳索。 绳索松开,麻袋里面的人一下子翻滚着钻出了麻袋口子。 月光虽然很暗淡,但是武迟的目力非比常人,他看清了从麻袋里钻出来的那人的面目。他突然咬紧了牙齿,捏紧了拳头,心中生起了愤怒。 那个人的脸上有一块胎记,位置是在左眼。这人就是李三,那个在武安县凌辱了赵雨疏的米店伙计。武迟曾想夤夜闯进他家门将其宰杀,是赵雨疏拦下了。 霍不思道:“别愣着了,还有一个麻袋没解开。还是你的一个熟人。” 武迟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颤抖着双手去解开了那个麻袋。一个下巴长着白胡子的脑袋从麻袋口里面伸了出来,大口的呼吸这新鲜凛冽的空气。他睁开眼睛看见了武迟那双冰冷凌厉如刀子一般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霍不思道:“怎么样,都是熟人了吧。” 武迟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不思道:“你不需问,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 武迟道:“你要我干什么?” 霍不思忽然双眉压低,脸色阴冷道:“你刚刚尝试过多次被他人强行将内力注入体内的感觉吧。既然你已经学会了调运体内内力,这两个人就当作你的试手对象。像我对你那样,将你的内力从百会注入他们体内。” 武迟浑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道:“他们会怎么样?” 霍不思阴鸷地笑了笑,道:“那就要看你注入内力的多少。少了他们只是头疼欲炸,日后神思或许涣散;多了他们则当场暴毙!” 周子岑和李三吓得浑身打着哆嗦,他们慌忙跪在武迟脚下,头磕得砰砰直响,脑门都磕出血迹。周子岑保住武迟的腿脚,求饶道:“武迟徒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日后必当悔过自新,回去后就写认罪书,在全县人面前供读,洗清武夫人的名声。你念在你我师徒一场的情面上,饶了我吧。” 李三也学着周子岑上前抱住武迟的腿脚,哭丧着脸道:“武少爷!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做了对不起武夫人的事情,还污蔑了她!我有罪!我回去后立马上公堂去认罪伏法,我一辈子都待在监牢里面!我这条贱命不值得污了您的手。求你了,求你了!我知错!”双手狠狠地扇自己的巴掌。清脆的把掌声响彻四野。 霍不思道:“下不去手了?” 武迟阴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子岑和李三。 周子岑,他的启蒙老师。 未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周子岑的形象在武迟心中一直都是神圣光明伟大的。昂首挺胸单手背着站在教台上讲读文章的他,曾经是武迟的向往。 可是结果呢,不过是个人面兽心,披着道德外衣的恶贼小人。 至于李三,这个奸污了武迟母亲的罪无可赦的罪人。如果不是他,武迟也不至于刨掘父亲武壮的坟墓,打搅他的安宁。 这两个人武迟会下不去手? 看够了这两人丑恶的嘴脸,武迟嘴角抽搐了几下,突然仰天狂笑。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笑。 笑,本来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可武迟发出的人生中第一声笑,居然十分惨厉瘆人,惊悚像是一根根针刺入周子岑和李三的骨髓。 就连活了七十年,经历各种风浪的霍不思都被武迟这个笑声惊住了,他感觉到一阵浓密而凛冽的杀气压迫而来。 武迟收住笑声,暗自运力,冷面朝李三头上尽力一戳。 这一指包含了武迟心中的怒火,爆发出了不可想象的力量。他可以说是不顾一切地戳了下去。 指尖竟然刺入半寸头壳!不过他的手指也因此而受伤肿胀再也用不得力。 李三突然遭武迟这一指,指尖的内力瞬间射入脑髓。他目眦尽裂,七窍流出黑血,歪着头,面部因为神经受损不受控制而扭曲狰狞。他并没有当场死去,而是在倒下前一刻将歪着的头转向了周子岑。 暗淡的月,凄凉的夜,恐怖的坟地,惊悚的面容。周子岑之前被武迟突然的一笑惊得差点魂飞魄散,还没回过神来又看见比鬼怪还恐怖的李三。 周子岑双眼一瞪,张大嘴巴伸出舌头倒了下去。他死了,被活活吓死的。 武迟似乎并不相信周子岑就这样被吓死了,他右手抓起周子岑的衣服将他拉起来。左手食中双指紧闭,运力朝着周子岑太阳穴戳去。 周子岑已经死了,死人自然是不会有反应的。 霍不思倒吸了口凉气。他暗想:这等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第一次杀人居然下手如此干净利落,而且事后居然不会有一点心慌。这可真是天遂我心! 武迟杀完周子岑和李三,将他们的尸首一脚踹远,回过头阴冷地看着霍不思,森冷道:“我照着你说的做了。” 霍不思拍了拍掌,赞叹道:“说实话,你真的是处处让我刮目相看!我真是越来越喜爱你了。你放心,只要你能一直听从我的吩咐,我会一直传授你高深的武艺。保证你将来能独步武林!” 武迟对独步武林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想不停地研习武学之道,不断地进食。他现在只想要霍不思承诺的心法口诀,便道:“你答应我的心法口诀!” 霍不思被武迟那恨不得想冲上来杀了他的野兽般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爽,但他强忍住了。武迟这样的状态才是他满意的。 他从白袍内摸出了一本小册子交给武迟,道:“这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本内力研修心法图集。上面有淬炼内力的口诀和经脉运转图册,你每日照着上面的图册运转内力,配合心法口诀。等你习完了这本小册子,再来这里找我。到时候我再传授你武功招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四章:心法初成 霍不思抬头看了看天,夜已经慢慢淡去,即将天明日出了,道:“时候也差不多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回去后慢慢修习,不可急切乱了经脉。” 武迟接过小册子,封面上的字迹已经脱落斑驳,显然是一本经历过岁月蹉跎的古书。翻了翻内容,里面的纸张倒是保存得完好,字迹清晰人物形象生动。 霍不思又回到了棺材里面继续躺着。 武迟将小册子揣在怀里,一路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他必须要赶在赵雨疏起床前赶回家。 天已有了蒙蒙发亮的趋势。 武迟从窗户外爬进房间,将身上的衣服拔下扔在床头墙边,跳上床扯过棉被就睡了。 一整夜高强度的精神修炼,他的身体早已劳累得超负荷;又加之盛怒之下强行过度运力杀人,受了些内伤,所以这才一倒下床就松了紧绷的神经昏睡过去。 赵雨疏是在公鸡打鸣之后才醒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武迟早已将之摸得一清二楚,这才能够瞒骗得住。 赵雨疏吃完早食后将粥送到武迟房内,叫醒他起床吃饭。 武迟为了不让娘亲发觉他的异样,强打起精神驱使身体下了床。精神恍惚,脚步有些不稳当,刚落地就险些一头栽倒在地。慌得赵雨疏赶忙上前扶住了,关切问道:“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武迟活动活动了腿脚道:“没事,可能是昨夜睡觉姿势不正,压得脚有些麻木罢了。” 赵雨疏注意到了武迟右手食指和中指肿胀暗红,小心地拿起他的手放在手心,道:“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肿胀得如此厉害。你是在哪里受的伤?” 武迟也是这才注意到自己双指也受了伤,一时之间想不出好的言语搪塞过去,只得胡口乱答,道:“应该是被什么蚊虫叮咬了吧。” 赵雨疏道:“吓!什么蚊虫如此厉害。待会儿用完早饭,一起进城去给赵奶奶送罗帕,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一趟药铺买些草药来将屋子熏一熏,把蛇虫鼠蚁都驱赶了。” 武迟道:“我不去了,留在家中看看文章。” 赵雨疏道:“这也是好的。多读读圣贤书,修心养性。” 赵雨疏收拾了要送给主顾的罗帕手绢衣服,出门。武迟胡乱扒了几口粥,转身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武迟醒过来的时候才刚刚过了中午,赵雨疏还没有回来。他将桌上没吃完的粥吃了,拿出贴身藏着的心法册子,一页一页将册子翻了一遍。 秘籍一共有三十页,前两页是文字引导口诀,讲述如何随意自主地提炼天地四方的灵气入体化为内力,又该如何将提炼得到的内力贮存于丹田气海,不至于四散而出体外;后面二十八页则是人体经脉绘图,一页一个图形,内力流经经脉的先后运转轨迹是用红线标示出来,身体上每一个学位脉络都一一注明。 不过这本古朴的心法秘籍小册却并非完整。 武迟发现册子中间和最后都有页数被人撕去的细小痕迹,如若不是心细眼明,还真不容易发现。 不完整的心法还可以修炼吗?武迟并不去考虑这点。他想不出霍不思会害他的理由。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赵雨疏不在家,武迟便可以放心大胆地修习。 第一天,先从第一页开始…… 赵雨疏是在临近傍晚时才回家。 武迟早已经学会了如何抓取四周灵气,通过百会穴提炼入体。他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大学》假模假样地看着,实则暗地里一直在反复练习控制内力的运行。只有将调运内力熟练得如臂使指一般,才能进行第二页内力贮存提升的修炼。 赵雨疏推开武迟的房门,道:“读书用功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休息。天色晚了就少看一会儿,别伤了眼睛。”她将挽在手臂上的竹篮放在桌上,掀开上面盖着的布,竹篮里面装着的是瓦罐。 武迟放下书,取出竹篮里的瓦罐,将饭菜从里拿出放在桌上。 赵雨疏道:“你午饭可曾吃了?本来阿娘午时前便可回来,怎奈赵奶奶拉住不放,非要阿娘留下用了饭才走。用过午饭又拉着我坐在院中赏花看鱼,我俩人甚是投机,相坐着谈了许久。赵奶奶欢心得很,拉着我的手直说与我是相见恨晚,以后还让我多去她那里坐坐,陪她耍耍。你中午没吃着赵奶奶的请,她特意嘱咐厨房烹制佳肴,叫我带回来给你尝尝。还热着呢,快来尝尝。” 自此以后,武迟成天安分守己待在房间里面,手里不是握着书卷就是捏着毛笔。废寝忘食地刻苦精修,这内功心法自然是与日俱增。赵雨疏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到赵奶奶家中去找她谈话玩耍,又见武迟实是用心在了书本之上,心中对他放宽了心。 两个月之后,武迟对小册子的修习已经小有成就,对内力的调运使用也是随心所欲,随手施为。他想着是时候去找霍不思进行下一步的传授。这本心法册子他已熟记在心,也可以交还给霍不思。 这天,赵雨疏又进城去找赵奶奶玩耍。 武迟换了一身旧衣裳,把柴刀撇在腰间,带了绳索出门。 那天晚上霍不思并未言明学完册子上的心法后应该在什么时候去找他,所以武迟认为既然现在就有机会,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等到子时。他带着柴刀和绳索出门是以防回家迟了,娘亲问及他的去向,他就可以以砍柴一事推说过去。 还是那片郊野,还是那个坟地,还是那个棺材。只是这次棺材里面没有躺着活人,棺材旁边也没有摆着尸骨。 棺材旁是居然有一株大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大树之下放了一张漆色木桌,桌上摆着三盘菜,一壶酒。霍不思就坐在木桌前,饮酒吃菜。见武迟来了,邀他坐在对面,道:“天气热了,移了株树来遮阴挡阳。既然你来了,想必内功应该修习完成。” 武迟从怀里摸出册子,放在桌上推过去道:“我已经看完,何时教我新功夫。” 霍不思饮了一杯酒,道:“嗯,不错。我看你腰间带了把刀,我就传你刀法如何?正巧我以前也是用刀的,对刀法一门钻研颇深。” 武迟道:“都行。” 霍不思道:“借你刀一用?” 武迟取下柴刀递过去。 霍不思接过柴刀,站起身离了大树几丈远,随意演练了一套刀法后道:“这几招你可看清楚了?” 武迟道:“大概记得了。” 霍不思道:“甚好,你来试演一遍我看看。有错误地方我也好给你及时指正。” 武迟遂在脑中过了一遍刚刚铭记的动作,手中握着刀缓缓地操练起来。 霍不思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看见武迟手举得低了或者高了、脚步跨得太过亦或者腰部未扭动,便将树枝抽打下去。一根枝条抽打断了,就又折一根握在手里。 严师出高徒,武迟在霍不思的鞭打之下,每一个动作要领都记得格外这一套刀法渐渐演练得步步到位,和霍不思使出的已有七八分相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五章:女红坊 武迟还不太熟练,出招缓慢,招式之间衔接不流畅。不过半天的时间已能达到如此水准,实属难得。 武迟收招,理了理衣裳,道:“我该走了。今晚我再过来。” 霍不思扔了手中树枝,仍旧坐在桌前道:“依旧是子时。” 武迟辞了霍不思,一路上捡了一些枯枝断木,用绳索捆了。 话说今日赵雨疏去赵奶奶府内玩耍,两人坐在院中谈天说地话叙家常,好不欢乐。 太阳俏皮露出头,晒得人有些热了。丫鬟心思伶俐,不等赵奶奶吩咐就取来团扇替赵奶奶和赵雨疏扇风。 赵奶奶瞧见团扇上面的绣图,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县太爷要给我们县妇女们谋个福祉,新近要成立一个女红坊,专做县内的刺绣和裁剪,接的都是成批成量的活。我瞧你这双手厉害得紧,正好去那里才合适。这县太爷的夫人与我也是相识的,哪天我请她来府里相聚,将你荐去做个管事,也强如天天揽些散活,白天黑夜的做了还得四处奔跑相送。” 赵雨疏道:“我哪能做一个管事的,能让我进去做个女工就是极好的了。只是不知那里工钱怎么算计?” 赵奶奶道:“工钱还怕少给了你?你的手艺谁人不知的谁人不晓,比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妇人可强得多。这女红坊的管事你不去做还有谁能担当得了?你就放心了,这事儿我一定给你拿下。” 赵雨疏欢喜道谢。有了这份活计,生活就能宽裕。 赵奶奶又道:“不过,你既做了管事,少不得要多放几个心在坊内的事务上。你这住得远了,每天早晚的来回跑也不方便,不如般进我家,与我做个伴儿。” 赵雨疏道:“我家中还有个孩儿在呢,我放心不下他,每日还是要回去的。” 赵奶奶问道:“你那孩儿多大年纪了?” 赵雨疏道:“前不久才过了诞辰,满十一岁了。” 赵奶奶道:“十一岁,已算不得小了。他可有在读书?” 赵雨疏道:“以前是跟着教书先生学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去不得了。但书本并未丢弃,时常在家中闭门读写文章,鸡鸣而起,也是十分刻苦了。” 赵奶奶道:“既若此,你何不把他一同接到城里来。寻个老师让他拜认,入了师门就交由老师管教,岂不宽了你的心。难不成你教的还能比得过读书先生了。就算你德才兼备比那读书考试的厉害,可这以后考秀才、考举人不是还得托那些老师的关系了,这一层面终究是少不了的。” 赵雨疏听罢心下细细计较了一番,想来确如赵奶奶所说的如此,有个老师指教学习上可少走许多的弯路。可这费用和选取老师却是个问题,周子岑就是前车之鉴,便道:“这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这一来拜师也要有一番过场,这笔花销是不能省下的;二来须要找一个德才兼备品学兼优的老先生才可,不然我孩儿恐怕不认他。” 赵奶奶笑道:“这算得了什么事情,这两件事情我都可以帮你解决了。你就安心搬进来同我一起住了,不然我时常无人陪玩说话,想你寂寞了。” 赵雨疏道:“我要回去同孩儿商议才行,看他愿不愿意拜师。他不同意时,我也不能强迫了他。” 赵奶奶笑道:“你这么宠爱孩儿,不怕宠坏他性子了啊。” 赵雨疏低眉哀叹了一声,回忆起以前种种经历,愁思爬满面,道:“我儿命苦啊,我不疼爱他,就没人爱了。他只我一个亲人,我也只他一个心肝,他就是我的命了。” 赵奶奶见触到赵雨疏伤心事,好好一件开心的事情让她毁坏,心中好不懊悔歉意,忙转过了话头,道:“我昨夜写了一首词,你来给我瞧瞧。”拉着赵雨疏去了书房。 武迟回到家中时已是日暮,赵雨疏正在灶头生火做饭。 赵雨疏见武迟负柴而回,道:“迟儿,娘亲和你商量一件事。今天阿娘去找赵奶奶说话,谈起城里新近开办的女红坊。你赵奶奶就荐我去那里做个管事的。如果这事成了,那日后我们的生活就宽裕多了。” 武迟点头道:“是的。” 赵雨疏道:“不过这事要是真成了,阿娘以后就少了时间陪你。你一个人在家阿娘也不放心,就想着给你寻个好的老师来教你读书,你觉得如何?” 没了赵雨疏的看管,武迟乐意还来不及,这样他就可以无论白天黑夜的去找霍不思学武了,也用不着不用偷偷摸摸顾虑太多。找个老师来管教他是万万不可能的。 武迟摇头语气十分坚定地道:“我不要老师!我自己会读书。” 赵雨疏道:“那你跟阿娘一起去赵奶奶家住。” 武迟道:“我不要寄人篱下。” 赵雨疏道:“那阿娘每晚回家。” 武迟道:“事务繁忙劳累,夜路又险。我长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娘你就宽心吧。近日潜心读书,我大为改变,不会去惹是生非。” 赵雨疏见武迟说到如此,也知道是改变不了他主意了,只能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在家读书。阿娘得空就会回来。等阿娘挣了钱,我们就一齐去搬家进城。” 赵奶奶办事效率极其高,没几天就派人下来送事成的口信。 那县令见了赵奶奶送来的罗帕丝绢以及裁剪的衣服,对赵雨疏的手艺夸赞不已。又派人去查听了赵雨疏,果真如赵奶奶所言,是个有德才的女子,不仅女红做得好,口碑也人人夸。当即就定了赵雨疏为女红坊的负责管事,并且还准备让赵雨疏当师傅,指教提升女红坊内女工的技术。 赵雨疏每日事物繁杂,抽不得空回家。这可成就了武迟。无人看管的他,十二个时辰中有十个时辰都是在学武练功。霍不思年事已高,睡眠也是极少,常常不分昼夜地传授指教武迟武功。 不觉半年已过。 已是晚秋近冬,凉风萧瑟,吹散枯枝败叶。 武迟在霍不思的教导之下,内功修为和刀法都大有长进,已算得上是下级武者中的中等,如若能再接再厉成为上等之后突破顶界,成功开悟以力化气的窍门,便可初登上级武者的阶梯。自那时就又是一番武学天地。 霍不思派了眼线盯着赵雨疏的行动,若是她得空要回家看望武迟。盯梢的人便立即飞身赶回以口哨为信禀报霍不思。霍不思便打发武迟回家,以免学武的事情败露,引来不必要的争吵麻烦。 刀光残影之中,武迟熟练地舞完了一套刀法,招式刀刀狠毒凌厉,刀锋所至之处无不是致命要害。武迟不仅刀法使得出神入化难觅破绽,就是身法也越发的敏捷轻灵,配以那狠毒的刀法,当真是可一招制敌。 霍不思穿着黑袍立于枯败得只剩下干褐枝干的大树,看了武迟舞完刀法,心中暗道:到了该走下一步棋子的时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六章:一封信 武迟将柴刀插回腰间,走回霍不思身旁道:“这套刀法我已经熟练。下一套刀法何时传授。” 霍不思道:“习完这套‘青竹尾刀法’,你已经可算是一名江湖高手。是时候去江湖中历练一下,检验近些岁月付出的努力。” 武迟道:“我只想学武,不行去江湖。” 霍不思道:“习得一身武艺,若不去江湖中试炼,正如一块好铁烧得烫红却不加捶打,冷却之后,它还只是原来的那块铁,一成不变。” 武迟道:“我不懂。” 霍不思道:“经验!武功的高低,修为深浅都是可以通过时间和付出来获得,唯独只有经验,必须要亲力亲为。你不去江湖中闯荡,又怎么知道自己水平在何处?又怎么知道与人比武对决时该如何出招拆招破招解招?你不去江湖中闯一闯,多与人动手较量,眼界岂非永远只有你自身之长?枉自修炼了一生,到最后不免做了个井底之蛙,又如何谈渐臻佳境,追求更高的武道境界。” 武迟咬唇想了想,道:“你说的在理。既然有你在,我又何必去取远水救近火。” 霍不思哈哈大笑之后突然阴鸷道:“你想和我动手?” 武迟好不后退,道:“可以试试!” 霍不思将长袖一甩,一把利剑划出握在手中,道:“你可知道,刀剑无眼,一旦出手可就是生死相忘。” 武迟也将柴刀握在手中,摆出了“青竹尾刀法”的出招式,道:“我死不了!” 他当然死不了,霍不思费了这么多心力和时间,可不是把他培养出来亲手杀掉的。所以武迟一点也不怕,正因为不怕会死,所以他敢放手一搏,试一试自己到底学到何种地步,而霍不思又是什么境界,两者差距到底有多少。 他们之间的差距很明显,只有一招! 霍不思只用了一招,武迟手中的刀就神奇的被他用剑挑到了他手里,然后森冷的剑尖就抵在武迟的咽喉。 武迟只觉得后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他自以为凭借这几个月的努力,至少可以与霍不思走上几招,却没想到连别人出招都没看清就已经输了,而且输得惨烈,武器都被别人缴获。 霍不思收剑回袖笼,将柴刀扔回给武迟,道:“试出什么来了?” 武迟冷面摇头道:“我还太弱了!你我之间太过悬殊,试出我的自大了。” 霍不思道:“这就是了。你连招式都未出完就已经败了,这样的比武能长什么经验?只有与实力相当亦或是略强于你的人拼杀,在流血和临近死亡的战斗中,才能不断的成长突破!这才是真正的武者的修炼之法!你现在可知道了!” 武迟道:“我明白!可是父母在,不远游,我不想离了娘亲去闯荡江湖做浪客游子。何况,我只学了一套刀法,对其他武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武迟言下之意就是自己目前还太差了。你也看见了,我连你一招都接不下,怎么去高手如云波诡云谲的江湖中闯荡。你还是另传授我一些别的武功,待学成后再去江湖试炼。 好一个拖字决。 霍不思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只需要完成的吩咐便可,任务完成你还可以继续留在家中。” 沉吟片刻,又道:“别忘了当初你我的约定,教你武功的前提是无条件听从我的吩咐。你也不须担心,完成这次任务,我自会传你身法轻功。” 武迟没可奈何,道:“什么吩咐。你说,我做。” 霍不思将要武迟去做的事情说了。 武迟道:“就只是这样?” 霍不思道:“你没听错,只要你照着我的吩咐做了,回来后我就继续传你武功。不过你是初入江湖执行任务,我会派郑飞虹同你一路,他会教你一些江湖规矩以及完成任务的技巧。他只负责辅助你,最终还是靠你自己动手。” 表面是为派人协助,实际恐怕是为了监视我是否真的听从吩咐完成任务,而不是出去逛一圈儿回来敷衍了事。 武迟道:“明白,要去多久?” 霍不思道:“这就要看你完成任务的手段如何。” 武迟道:“我可以去,但是你要帮我个忙。” 霍不思道:“什么忙,你说,我做。” 武迟道:“你去帮我找一个人,让他写封信送来。这封信最好能尽快抵达。” 霍不思道:“没问题。我会尽快安排人去做。” 武迟辞了霍不思回家。一个人在院中练习刀法。一边练习一边回忆起与霍不思的惨败对决,体内内力渐渐开始变得激荡起来,刀势也愈发的狂烈。 他体内似乎有一股狂热之气在四处流窜,急切想破体内出。这股狂热之气将他体内正常运转的经脉内力冲撞得紊乱,全身开始发热,双眼也变得通红,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一套原本灵活缠绵的刀法被武迟使得极其霸道,宛若一条眼镜蛇变为了滔天大蟒。武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翻身跳出院子,在一片枯草丛之中肆意挥砍。“青竹尾刀法”施展完,停息掉运转的内力,激荡狂热的内力慢慢开始平息。 周身之地是一片狼藉,所幸没在院内发泄,否则等到下次赵雨疏回来后,只能看见一座破败不堪的屋子。 天黑了之后,武迟闲来无事,又不敢继续练武,便又跑去坟地找霍不思。 坟冢还在,墓碑还在,光秃秃的大树也在,那张油漆木桌也还在,可是棺材没了,霍不思也不见了。 霍不思将睡了几个月的棺材重新埋回土里,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络方式。 莫名其妙的出现之后又是莫名其妙的离开,霍不思这个人就像一个鬼魂一般。若过不是那颗大树和那张木桌还留在原地,武迟还以为他做了一个梦,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过了两天,一匹青马从远方奔驰而来,停在了武迟家的院门口。坐在马背上的是个少年,满面风尘,嘴里叼了根茅草,腰间挂了柄破剑,剑鞘也破烂得只剩一半。 少年扯了扯手中的马缰绳,青马发出一声嘶鸣。 屋内并没有人出来。少年挠了挠头,大声喊道:“信差来了!还不出门恭迎,怠慢我了我就把你的信扔到马嘴里让它嚼了吞进肚子,拉出屎来扔到你家,也算是送信到家。喂!喂!喂!家里有人没人啊,没人在我可就扔马屎啦!” 一本书从屋内向那少年的面孔飞了过来。少年抬手就接住了这本来势汹汹的“暗器”,笑道:“这礼物虽然寒酸了点,但我也不嫌弃。”拿到眼前看,书的封面上写着一个礼字。 武迟从屋内走出来,冷眼看着少年道:“多读点书你就不会满嘴都是污秽之物了。” 少年丝毫不介意武迟对他的辱骂,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在信上面,嘻嘻笑道:“哦豁,你这信上面也是污秽之物了,你还要不要啊?” 武迟不想搭理他,上前从少年手中扯过信,一句话不说就转身朝屋里走去。 少年将手中的书本朝着武迟后背扔过去,暗藏内劲,道:“你这书读得也不通透啊!辛苦替你跑一趟,连一碗水也不给就算了,连句谢谢也不说。” 武迟侧头让书飞过,然后抬手夹住,道:“谢!” 少年道:“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怪,以后肯定更加怪!”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刚刚转过头,一个瓦罐从屋内飞来,随着瓦罐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个字——“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七章:一头毛驴 少年接住武迟飞送而来的水罐,不由得笑弯了腰,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啊!真好玩。再会啦!”双腿往马肚子上一夹,走了。 武迟将信揣在怀里,关门进城去找娘亲。 武迟自从和猪肉老板的儿子打了一架之后又遇见霍不思,就再也没进过城。他一路打听问路女红坊的地址才找到。 那看门的人听说是赵管事的儿子来找她,唤了个妇女来领着武迟入门。 赵雨疏此时正在培训新进坊的新人,教她们如何穿针走线、怎么排线…… 那妇女想进去通禀赵雨疏,武迟扯住她衣服阻止,道:“我在这等就行,你去忙你的事。”赵管事儿子说的话,那就和赵管事亲口说的话没什么区别,妇女做了个礼退下。 家道败落之后,武迟是首次见到娘亲如此有威严和权势,之前富家主人的气势又回来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在人前弯腰低头的陪着笑脸的卑微寡妇。 现如今终于翻身了,无论是赵雨疏还是武迟。 武迟觉得很开心,他在心里面默默对父亲武壮道:“爹爹,你可看见了。娘亲也能挺起腰板了,不会再有人敢欺负她了!我也要继续努力,不断成长,才能做到答应你的事情!” 武迟在门口等了大概两个小时,赵雨疏终于指导完了。 武迟走进门,赵雨疏就看见了他。对于儿子的突然到来,她有些惊喜,道:“迟儿,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怎么不早点进来。这些人也是,知是你来了也不通报一声。”拉过武迟坐在身边。 武迟道:“娘亲,我来是给你商量一件事情的。” 赵雨疏道:“你的事情还用着和阿娘说吗,只要是正规事阿娘自是会答应你的。” 武迟从怀里摸出信道:“娘亲,你可还记得谢荣宝。我之前给他写了封信,今日给我回信来了,说是别了许久,念着我了,想让我回乡去见他一趟。” 赵雨疏接过信来看了,信封上果真是戳着武安县的漆章,拆开信看了。谢荣安在信中问候了她和武迟的生活近况,也写了自他们离开后他的生活以及武安县如今的情况。武安县的人后来都意识到误解了赵雨疏,十分的懊悔自责,苦恨寻不到他们求得原谅。 又写了他想念着武迟,想让武迟回来伴着他一同读书学文章。周子岑不见了,现在是他爷爷谢枫亲自操劳教导。 赵雨疏看罢,道:“谢老先生实则是个大学士,有他教导你我是放心的。” 武迟道:“我回去只是暂时的,看了容宝后就会回来。” 赵雨疏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阿娘。其实阿娘也舍不得你一个人回去。” 武迟道:“半个月就能回来。” 赵雨疏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阿娘替你准备些衣服干粮和钱财,雇一个车夫送你回去。” 武迟道:“这一两日就准备走了。容宝派送信的人送我回去。” 赵雨疏道:“一路注意安全,回去后莫要惹事。” 当夜武迟和赵雨疏一同在赵府用了晚膳,就留宿在赵府。见识到了娘亲的生活,武迟也放心了。 天明后辞了赵奶奶一家和娘亲,武迟回家收拾了些换洗衣服,带了银钱贴身藏着,把柴刀挂在腰上,踏往江湖而去。 路途遥远,为了早去早回,武迟准备买一匹马代步,可是最后却买了一头毛驴。 这头毛驴卖得很划算,只需要三两银子就能带回家。 毛驴和马都可以骑乘上路,但是马却要二十几两银子,稍微次一点的也要十几两。 所以当听见有人叫价三两银子卖毛驴,武迟毫不犹豫就走了过去。好坏也得亲自看一看。 卖毛驴的老板说,看在和这头毛驴的感情上不忍心杀了才卖的。如果这头今天还卖不出去,他就只能拖去肉市宰了卖肉。 这是一头正值壮年的毛驴,皮色较好,精气神十足,三两银子相当于白送!武迟以为自己运气好捡到大便宜了,当场就掏了三两银子给老板。 老板收过银子,将毛驴的缰绳郑重交到武迟手里,一脸严肃地道:“它就交给你了!好自为之啊!”像是在交接什么重要物品。 武迟把毛驴牵上手才明白为何它的前主人会如此低价贱卖。 这头毛驴脾气怪得很!我行我素,完全不把自己当是一头畜生看待。 呵!人类?我不屑一顾。 武迟买过它的时候,它还在低着头吃东西。武迟想去摸一摸它的头,启料它却将头朝武迟手伸过来的方向撞去,将他的手撞开。连正眼都不看武迟这个新主人一眼,鼻子哼哼的自顾自吃着食物。 武迟无奈了摇了摇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贪图便宜买了这头高傲的毛驴,只能忍着点多担待它了。难不成也学那位老板一样,竖一块牌子在这儿,等着下一位贪便宜的人来买了?武迟可没有这么多时间,也不想坑害下一个人。 等着毛驴主子享用完了它的“盛宴”,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将眼睛瞧了瞧武迟,昂了昂头,算是向武迟问个好。 武迟心道:吃完了,这下该可以走了吧。拉扯手中的缰绳。 毛驴这脾气上来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想让我跟着你走?做梦吧你!它四肢直直地立在原地,将头往一旁扭。 武迟用力地拉扯了几下,毛驴只是奋力与他僵持着。 武迟见这毛驴如此之倔脾气,也难怪老板卖不出去就想把它拖到肉市卖了。 不跟着走就算了吧。 武迟并非力气比不过毛驴,只是没必要和一头畜生斗气较劲,而且强行拖着它走动,反而是拖累了自己。就当是做好事,花三两银子救它一条性命吧。 武迟扔了缰绳,走了。心情被败坏了,连马也不想买了,就步行去目的地吧。 这毛驴见武迟松手认输了,十分的高兴,以胜利者的姿态昂起头,扫了扫尾巴。见武迟自己走了,它也知道不能继续胡闹了,踏出步子跟上去。 毛驴虽说跟着武迟走了,但是也不让他骑上它的后背。 你这不是有腿脚吗,凭什么让我受累驮着你走啊。 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终于看见了茶铺的影子。不论是人还是毛驴,都有些饥渴。 武迟进茶铺坐下,问店家要了一碗凉茶、一张干饼。毛驴愤怒的朝武迟嘶鸣一声。武迟又让店家送一桶水和草料给毛驴。 店家倒满一碗茶对武迟道:“这位小客官,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啊,是要去哪里?家中大人可真放心。” 武迟道:“离家不远,出来玩玩。” 马蹄声从远方响起,人未到,喊声却先传了过来:“店家,有酒没酒先给我上十斤,有肉没肉先给我来三碗。” 武迟刚端起茶碗,听到这个声音,不觉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一路注定不消停了。 店家笑道:“这位客人可真会说糊涂话。没有酒肉去哪儿给他上啊。我这儿只有茶水,等他来了问问要不。” 青马住脚,挎着半截剑柄露出半截剑身的少年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到武迟的桌前,坐下。 武迟瞧也不瞧他一眼,就着茶水吃着干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八章:破剑出鞘 那少年撑着下巴,将脏兮兮灰扑扑的脸凑近武迟,道:“又相会啦。你走也不通知我一声,可真不够意思啊。”招呼来老板,“不是让你给我上酒上肉吗,怎么还没来。” 老板道:“我这儿是茶铺,只有茶水,没有酒。要肉的话倒是有凉拌猪肉,热菜只有素的了。” 少年摇头道:“啧啧啧。算了,出门在外,我也就将就一些。你就照着这点钱给我上菜吧。”说着从腰间摸出几枚铜板,一一排在桌上,派头十足。 老板失笑道:“客官,你这点钱只够和同桌的小客官吃一样的。粗茶一碗,大饼一张。” 少年道:“既然这样,那少爷我就委屈一点,来一碗粗茶一张大饼吧。”又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笑道:“老年,你这里的粗茶喝完一碗可以续茶水不。要不凉白开也行。” 老板可真是被这少年弄得哭笑不得,道:“想喝几碗都行。” 少年听闻,忙从桌上的铜板里摸回来一枚。 老板不解问道:“客官,你这是?” 少年朝武迟努了努嘴,嘿嘿笑道:“我和这小少年一起的,我待会儿用他的碗续茶水就行。出门在外,能省则省,你说对不,老板。” 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将桌上那三枚铜板收了。给少年拿了一个热饼,又倒了一碗茶水。 少年得意的朝武迟炫耀道:“嘿,瞧见没。这就是少爷我的手段,厉害不。” 武迟才不搭理他。 少年的青马没有水和草料,于是将头凑到毛驴的前面,想饮一口毛驴的水。那毛驴是何等脾气,岂能随便相让自己的东西?何况还是一匹不请自来的其他物种。 它张开嘴朝青马的耳朵咬过去,没太用力,但是也咬得青马受痛嘶鸣。 受了委屈的青马不敢再过去抢水喝,只能退回,朝着少年一个劲儿的打响鼻。 少年对武迟道:“你那驴子可真霸道啊,喝它点水都不让。还动上嘴了,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你也不去管一管。” 武迟道:“我管不了。” 少年也吃了一口大饼,朝武迟挤弄了一下眼睛,狡黠笑道:“我叫郑飞虹,是老爷子让我过来三陪你的。” 武迟不理他,他又继续道:“其实我认识你挺久了。一直以来替老爷子监视你娘亲的行踪报信的人就是我。其实我特别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对你这么感兴趣。连生意也不管了,只为陪你几个月教会你武功。” 武迟道:“我也不明白,所以我不去想。” 郑飞虹道:“嘿,好像有点道理啊。想了不明白,不去想就不存在不明白,那就是明白了。哈哈哈,看不出来你挺聪明。对了,为何老爷子这么着急就派你执行任务了。你明明才开始学武。对于你来说,做这件事情还太早了,至少应该等到像我一般大才好。”凑近掩住嘴压低声音,“偷偷告诉你,老爷子还没派我去执行过任务,所以我才这么穷的。” 武迟道:“我觉得这并非什么难事。” 郑飞虹道:“唉,这件事情想来是挺简单。但是做起来就不是一回事儿了。我还过不了我心里面那一关,老爷子也是看出来了,这才不急于派任务给我。我想他这次让我随你一同,除了一路上照应你之外,也是打算磨炼考验我吧。到时候你不行,只能由我接手。” 武迟吃完了,站起身来付了茶钱。 武迟走过毛驴,见它还在细嚼慢咽着草料,知道是拉不走它的,便道:“我走了,你慢慢吃。” 你叫我慢慢吃我就慢慢吃啊,瞧把你能的,真把自个儿当主人啦。我堂堂驴大人,会听你这小儿的话不成?可耻可笑!当即大口大口嚼了草料,哒哒哒地跟了上去。 毛驴走了,青马朝着它的背影瞪眼哼了哼鼻子,这才敢上去吃剩下的草料。 郑飞虹慢慢歇息够了,这才骑马追了上来。他见武迟在前面走,毛驴跟在身后,有些不解,问道:“有驴子你不骑,怎么还走路?不会?要不我教教你。” 毛驴朝着多管闲事的郑飞虹座下青马顶撞过去,那青马怕霸道的毛驴,把身子闪过。郑飞虹不料青马会有这番动作,没做准备,差一点被摔下马背,幸好他身手矫捷,在空中翻了个滚把手一抓马鞍又翻了上去。 郑飞虹等着毛驴道:“死毛驴,迟早哪天要把你剐了涮火锅吃!”眼珠子转了一转,拍了拍马脖子,“青儿,你可比那癞皮驴强多了。你也别怕了它,咱跟他赛一场,比一比脚力看看谁厉害!你驮着我也能甩它个没影儿。” 毛驴受激,气得连喷鼻气。本大爷会怕你那匹雌马,比就比,看看谁厉害!它走到武迟面前停下,用头示意他上背。 武迟跨上驴背,抓了缰绳。 郑飞虹来了兴致,将把骑到和毛驴同样的位置,将马鞭横在空中,道:“预备!跑!”将手中马鞭甩了个清脆的“噼啪”声响。毛驴和青马同时冲刺不出,两者不相上下。 青马因受了毛驴的欺负,心中不甘,想在自己的能耐之处打败毛驴,煞一煞它的威风,替自己争口气。那毛驴则受自身脾气影响,也要赢了它。 因此双方都卯足了劲儿往前冲。 郑飞虹突然道:“小心了!”拔出腰间之剑向武迟刺来。武迟俯身贴在驴背之上躲过。 郑飞虹又紧接着使出第二招,武迟也拔出柴刀向他攻去。两人分别在极速奔行的驴、马背上斗了起来。 青马和驴一口气狂奔出去好几里,始终并身而行。背上的郑飞虹和武迟也已经比了一百多招,暂且不分胜负。 武迟因为不熟练在奔行途中作战,一直处于下方。郑飞虹则显得轻松多了,将武迟压制得只能被动抵挡,鲜有出招之机。 武迟情知继续在驴背上和郑飞虹相斗,不出五十招必败无疑。于是将手按在驴背上,用力一撑,飞了出去。 毛驴因武迟这用力一按,脚步被压得迟缓了一步,青马瞬间拉开距离。 郑飞虹因武迟离了驴背,也知继续比试下去已经没了必要,便拉扯缰绳停住马脚。 青马因为最后时刻将老驴甩在了身后赢得了比赛,十分雀跃。而毛驴则因为输了,把怒气都撒在了武迟身上。 郑飞虹将破剑重新插回破剑鞘,道:“不愧是老爷子亲自调教的。这才半年,刀法就如此纯熟。如果不是你不习惯驴背上战斗,恐怕我赢你还需下一番苦功夫。” 言下之意,武迟就算是在平地上也是赢不了他的。这说的也是实话。 郑飞虹的武功虽不是霍不思传授,但也是师从高人,后又经霍不思指点,剑法更加精进。 武迟现在的刀法水准的确很难赢得了他。 郑飞虹通过这次切磋,对武迟的武功高低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认知,心下暗想:“武艺确实比得了江湖中大部分的武者,但出手还是稍显稚嫩,没达到能单独执行任务的级别。老爷子为何还要委派他去,还叫我不得出手相助,只在性命攸关时刻才救他逃离。老爷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这么信任他吗?真是搞不明白。” 毛驴又不让武迟骑它了,气呼呼地跟在身后。 这样走实在是太慢了,郑飞虹道:“要不你上来,我载你一程?” 武迟无视他的提议,继续往前走。毛驴经过时,不服气地瞪了青马一眼。 青马傲娇地将头转过,不看它。 郑飞虹没了奈何,只能下马和武迟同步而行,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吵闹得武迟想杀他的心都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二十九章:准备 武、郑两人一路餐风饮露晓行夜宿,走了三天的路程和一天的马程,终于到了。 夜晚,城郊大道岔路口。 客店老板收拾完大堂内的桌椅,抻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拿了个长杆到店门口,取下贴着“住宿”两个大字的纸灯笼。 正准备吹熄了灯笼内的灯火关门打烊,身后突然响起破空之声,一道长鞭自斜上方飞射而来,灵蛇一般卷缠住客店老板的手臂。 紧随着长鞭而来的还有一句略带歉意语气的话:“店家莫慌关门!生意上门来了。” 郑飞虹从空中落地,抖了抖手腕,收回极长的马鞭,嬉皮笑脸地朝着老板鞠了个躬,拉住他的手腕揉了揉,道:“情急之下,实在对不住了。武迟,你倒是走快点啊。还有那头臭驴,腿脚这就不行啦。” 毛驴闻言怒了,低头用脖子撞向武迟的腰间,揽上身背,奔跑起来。 走近了,毛驴将身子摆了摆,将武迟甩下身。 武迟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站立后道:“你要住店就自己住店。” 郑飞虹拉住老板不让他走,对武迟道:“可别啊!自打出门来,除了第一夜找了家破得要死的旅店歇息,这几天下来,你我何曾睡过片刻床。不是破庙茅草就是树枝丫杈,今儿必须得好好休息一夜,明儿才好办事。” 最后在郑飞虹的死缠烂打之下,武迟妥协了。 其实还是看在价格的份儿上。 那老板的手臂被郑飞虹死死抱在怀里不肯放,实在是困得不行,也跟着央求武迟同意住店,大不了给他们算便宜一点。 郑飞虹泡了个热水澡,浑身舒坦极了,这几日的奔波疲乏都随着热气蒸腾而去。回到房间,对武迟道:“你怎么还在修炼内力,不是给你烧了一锅热水让你去泡澡的吗。走了一整天了,不好好休息一下,居然还有精力练武功。” 武迟全心全意默诵着心法,对郑飞虹的话全然不闻。 郑飞虹知道武迟一旦进入练功状态,就浑然入了忘我境界一般,也不自找无趣,穿好衣服去厨房去煮东西吃。老板已经将房门关得死死的去休息了,就是怕郑飞虹去骚扰他。所以选房间、洗澡、吃饭什么的,一切自助! 郑飞虹煮了一大锅面条,面里放了三个煎蛋和一颗青菜,提了一小壶酒回房间。 郑飞虹将东西放在桌上,端着香喷喷的面条来到武迟面前。把面条夹起来诱惑着武迟,吹凉了,道:“啧啧啧,多香啊!比啃的白馒头强多了!馋不馋?” 武迟明面上严肃不为所动,但是肚子却极不争气地打起了鼓。 郑飞虹呼噜噜地吃了口面,笑道:“肚子都在抗议你了。还不停下来吃饭。难道老爷子没告诉过你,精气神是维稳内力的最基本,萃取内力也是要吸收身体能量的,你肚子都没填饱,哪儿来的力气修炼出多好的结果。” 武迟这才停下。 吃完一大碗面条,郑飞虹将碗和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扔,用衣袖抹一抹油腻的嘴,摸着胀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躺上床。 武迟道:“那是我的床。” 郑飞虹道:“这床挺大的,足够我们两个瘦家伙。” 武迟道:“这里没其他房间?” 郑飞虹道:“你就给别人十文钱,能睡这样的房间就该偷着乐了,还想住两个房间?你这也太欺负别人老板了吧。” 武迟道:“钱是我给的,你睡地下。” 郑飞虹闭上眼睛,嘴里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时辰确实已不早了。 武迟熄灯脱鞋,准备上床。郑飞虹打着呼噜翻了个身,翻到床里边去了,给武迟留了个床边边的位置。 武迟躺下后,郑飞虹又翻身回来。 郑飞虹嫌弃道:“你好臭啊!怎么不去洗澡换一身衣服。” 武迟冷冷道:“这是我的床。” 郑飞虹不吭声了,细语喃喃道:“睡着了,睡着了,梦话梦话。” 一夜无话。天明后,武迟和郑飞虹离了客店进城而去。 时辰尚早,街市上冷冷清清,只有一些卖菜小贩在兜售。 郑飞虹道:“你的目标叫什么名字?把人物图像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教你怎么搜集有效信息。这大半年来你一直跟这老爷子学武,这行道上的事情恐怕一点也不了解吧。” 武迟道:“师傅只说了名字,叫鲁至达,是一个硬派刀客。” 郑飞虹摸着下巴沉吟道:“鲁至达?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要么江湖上名头不是很响亮,不是什么扎手的人物;要么就是退隐江湖多年销声匿迹。你要小心为上,调查清楚了再动手。” 找了个僻静地方,栓好青马和毛驴。 郑飞虹事无巨细地给武迟讲述了如何去搜集目标人物的信息,如何布局策划尽可能提高任务的成功率等等。 最后郑重告诫武迟:“能智取的时候千万莫要力敌。” 至此,霍不思交给郑飞虹的任务就算完成,他不能插手武迟办事的一切经过,只能隐在暗处关注。 郑飞虹双手拍在武迟的肩上,道:“接下来就要你单独心动了,我不能明面上协助你。这次任务有些特殊,目标人物信息过于不足,又是不出名的人物,你可要下一番苦功夫寻找。不过我暗中也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打听,等你失败,就由我来接手吧。老爷子派我来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各自分别。武迟在城内寻人打听四处,可问了好多人,他们都没有听过鲁至达这个人。 武迟别了郑飞虹,四处找人打听鲁至达的所在,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鲁至达是谁。 武迟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到包子铺买了许多大包子。然后抱着热乎乎的包子跑到了街角暗巷,那些阴暗不透风的地方。 这是一条藏匿在酒楼后面的巷道,狭窄逼仄,阴暗潮湿。 这样的巷道多得是蛇虫鼠蚁四处爬,一般鲜会有人路过。站在巷道口,看着黑黢黢的巷道和阴沟水四淌的地面,让人从心底里望而却步。 就是这样无人打扰的脏陋巷道,栖居着数名乞丐。 武迟走进巷道,淌过水渍,一屁股坐在了一个小乞丐旁边。 那小乞丐正打着赤膊缝补他膝盖上铺着的破衣裳,天气越发凉了,他也要把衣服缝得厚一点抵御寒冷。像他们这般低贱肮脏的乞丐,大家向来是避而远之,心善的人也只是隔着距离施舍,又哪里会和他们如此贴身地坐在一起。 所以小乞丐张着嘴十分惊讶地抬起头,一双黑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武迟。 武迟和他对望了片刻,摸出怀里面的包子,递了一个给他。包子上还留着武迟脏兮兮的手指印。 小乞丐眨巴眨巴眼睛,伸出手接过包子,大口大口地吃进肚子。 旁边不远处的三名乞丐看见武迟怀里许多白净净的包子,没吃早饭饿着肚子的他们眼睛都快看得掉出来了。他们迟疑了一会,还是抵不过腹中饥饿,吞咽着口水围了上来。 三个大乞丐毫不客气,一人抓走两个大包子。武迟怀里就只剩下一个包子了,那个小乞丐吃完手里的包子,一边嚼着口里没吞下的包子,一边贪婪地盯着武迟手里最后的一个包子。 武迟拿着包子迟疑了一会儿,慢慢递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将包子掰成两半,还了一般给武迟,还把他手里那一半包子的肉馅倒进了武迟包子里。 吃了武迟大包子的大乞丐道:“你也别说我们仗着年龄欺负你。既然吃了你的包子,我们也会留给让个位置给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章:乞丐 原来每个小团体乞丐都是划分了地盘,无论是睡觉还是乞讨,都必须在自己地盘上进行;如果跨越地盘行乞,抢了别家乞丐的资源,两方的乞丐势必要冲撞,讨要个说法。而新来的乞丐若没有得到老乞丐的肯首,则不能在他们地盘行乞和歇息。 巷道里的大乞丐见武迟穿得衣服虽然比他们好一点,但也是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衣服穿得脏破,人也是面黄肌瘦,身上也有一股臭味。 他们基于以上的情况,判断出武迟这个小少年也是个乞丐。他们吃武迟的大包子,就是肯首武迟加入他们的团体。 小乞丐名叫小七,那三名大乞丐分别叫刘三李四王五。 刘三骨瘦如柴一脸病容;李四是个中年瘸子;王五年纪最大,是个老头子。 武迟跟着他们混了一天,大家互相熟悉。 武迟是新来的,大家都对他的身世过往感到好奇,他是怎么沦落到这里当乞丐的? 于是刘三就撺掇和武迟年龄相仿、走得又近的小七去打探。 小七就坐在武迟旁边,背靠着阴冷的墙壁,望着天上的月亮,过了很久,忽然道:“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到底多远呢,我也记不得了。我永远记得那一年夏天,我爹爹背着我进城赶集。我看见了卖糖葫芦的,就吵闹着一定要爹爹给我买。我爹爹不给我卖,我就赌气,就跟着追着卖糖葫芦的吆喝声跑过去。街市上人很多,我还小嘛,钻进人群里面爹爹就找不见我了。 “等我停下来的时候,看见四周都是陌生的大人,我开始害怕了,哭喊着找爹爹。突然有个人蹲下来给了我一串糖葫芦,跟说我是我爹爹给我卖的,爹爹在忙事情,所以叫他送糖葫芦来哄我,并且带我回去。我信了,美滋滋地吃着糖葫芦,牵着他的手跟着他走了。 “我被那个人带着走了很久,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我有点慌了,就问他我爹在哪里。他不说话,只是拉着我一直往前走。我就甩开他的手,蹲下来抱住自己哭喊起来。他把我抱在怀里跑了起来。没多久我就被扔到了一个马车箱里面,里面全是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大概有十多个吧。” 刘三李四王五都没有听小七谈起过他以前的事情,只知道他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才逼不得已做的乞丐。听到小七主动说起自己的故事,他们都坐起身来仔细聆听。 又听小七继续道:“我和那些孩子被困在马车厢里面又哭又闹,可一直没人来救我们。马车就一直走啊走啊,每过很长一段时间,车厢顶部的木板就会被掀开,扔下馒头和水。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们终于从马车厢里面出来了,却又被关进了一个个窄小的方块笼子里,像关押小动物的那种笼子。 “我在笼子里面看见房间里面全是方块木笼子,笼子里面囚困的都是人,有像我一样大的,有比我还要小得多的,还有成年人和老年人。 “全部都是男的,没有一个女人。被囚在木笼子里的人吵闹的吵闹、哭喊的哭喊、求救的求救、怒骂的怒骂,声音大得快把屋子都震碎。” 刘三最沉不住气,听到这里不由得起了疑问,打岔道:“这可真是大大的怪事,从来只听说人贩子抓年孩童亦或者年轻的女子拿去卖了,还没听过有人贩卖老弱男人的。都七老八十老不死,人贩子抓去了能卖给谁?” 王五弹了刘三一个脑瓜崩儿,道:“小七还没说完呢,你乱打什么岔,你听他慢慢讲。” 小七道:“这还不算最奇怪的,后面发生的事情才更加令人费解。” 刘三道:“你快说,你快说。” 小七道:“这个房间每天都会有一个长胡子老头进来。我看见他对笼子里的人摸来摸去,还喂他们喝看起来很奇怪的水。 “那水后来我也喝过,说不出是什么怪味道,非常难喝倒胃口。我刚喝进去一口,就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吐了很久,胆汁都吐出来了才好了。 “然后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摇了摇头,拿着水去喂我旁边的人,他也像我一样吐了。不过有些人喝了水之后并没有吐,他们说那水味道甜甜的,挺好喝。我就觉得奇怪,难道我们喝的不是一碗水? “后来,那些觉得水是甜甜的好喝的人就陆陆续续被搬走了。没过多久,我也被带走了,从木笼子里被放出来,又装进了马车箱子。 ”又开始颠颠簸簸地走了好久。马车停下来了,我们安静待在车厢里面等着被放出来。但是过了很久也没有人来打开车厢顶部的板子。这时候就有胆大的开始叫唤了,并没有人来敲打车厢恐吓我们。以前我在车辆里面乱叫,都会有人在外面使劲敲打车厢壁,还威胁我们如果再乱吵乱叫,就不给我们饭吃。 “有比较聪明的人就说:‘他们是不是把我们丢了。我们一起站起来,试着顶一顶车厢板,看能不能顶开。’于是我们就真的照着他的话做了,大家一齐站起身,用力把车厢顶撑开。我们欢呼着争先恐后跳出车厢。 “我们出来后就傻眼了,这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抓我们的人果然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车厢。我们自由了,但是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还幸运一点,至少知道他们家所在的州县地名,可以寻人问路找回家。 “我记不得我家在哪里,只记得我们村叫水村。我去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水村在哪里。就是有知道的,等循着路径走到了地方,才发现那不是有我家的水村。再后来,我就一路走到了这里。我是还要继续找下去的,就是走到死,我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刘三双手挠头道:“你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古怪,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王五道:“这世界上奇人怪事多了去了,你这脑袋瓜子要都能想明白,也不至于做乞丐。” 刘三道:“可是这不符合常理啊。人贩子拐走了人,只是关了几天就放了?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王五道:“谁知道呢。江湖上的事,闹着玩儿的也不少。” 小七说完自己的身世,把头转向武迟,然后刘三李四王五也转过头来看着武迟。 武迟道:“我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过来投奔亲戚的。” 刘三道:“你来投奔亲戚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你亲戚把你赶出来了?” 武迟道:“那倒没有,只是我没有找到那个亲戚,身上银子也花光了,只能来睡大街。” 王五道:“你亲戚确定是在这个城里面吗?如果是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他的名字。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找到他。” 武迟道:“我那亲戚叫鲁至达,以前是混江湖耍刀子的。我来这里几天了,一直四处打听他,可却没一个人知道,可真是奇了怪了。今天身上只剩十几文钱了,全买了包子准备多熬几天,看看能不能找到。” 李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我们不经你同意拿了你包子吃,是我们的不对。不过你放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寻找你亲戚这件事我们也出力帮忙。” 刘三抢白李四道:“我们几个穷酸要饭的,怎么帮忙?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住着许多人口。要找出一个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你忘记了我们这里的规矩?未经允许可不能擅跨地界,出了事谁来负责?” 武迟道:“我一向都听说丐帮子弟消息最灵通,你们又是这儿的地头蛇,难道也没听说过鲁至达?” 王五道:“呵呵,小少年,你以为天底下只要是个乞丐就是丐帮的人?能加入丐帮的都算不得真正的乞丐。你瞧我们的样子,是不是真乞丐?” 武迟一直听说丐帮是天下最大的帮派,只要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子弟。所以自然而然的把乞丐和丐帮划上等号。 王五道:“我们几人之中,我的年龄最大,也是从小就待在这个地方。对城里面诸多的人和事都知道得比他们多。鲁至达,我以前确实听过这个名字,他是鲁员外的长子。不过后来他出去闯江湖,我就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恐怕早就死在江湖之中。唉,他们江湖人,整天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愚不可及啊。” 总算听到一点有关鲁至达的消息,武迟眼睛都发亮了,追问道:“那鲁员外家在何处?” 王五双眼盯着武迟,慢慢道:“鲁员外在二十多年前就举家搬走了,他的宗族亲戚应该都知道。所以,到底是谁让你来这里找鲁家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一章:乞丐们的规矩 郑飞虹说的,执行任务期间,永远不要把你真正的目的告诉他人,因为你不知道你随口说出的话最后会被什么人知道。 学会用高明的谎言来掩护自己的身份,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无论陌生还是亲密。这是他们这行的首要准则。 武迟都听进去了,而且掌握得很快。 见王五心中有些疑虑,武迟镇定自若的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道:“我不知道这些,是我叔公临死前叫我来投奔鲁爷爷,是他告诉我鲁爷爷的故乡在这里,让我来这里寻他。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我们家有鲁姓的亲戚。” 刘三道:“敢情你家已经多年没有和鲁家走动了,他们家和你家是什么亲戚,疏远这么多年还能认得你吗?” 李四道:“说的也是啊。你叔公有没有让你带什么凭证在身上。” 武迟道:“叔公说,我们武鲁两家是远方亲戚,相隔又远,因此常年不走动,偶尔才互通音讯。但我叔公和鲁爷爷却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很要好,所以才要我来投奔他。只要找到鲁爷爷,跟他说几句话,他就知道了。” 王五道:“哦?是什么话?方便说给我们听一听吗?可能对找到鲁至达有帮助。” 刘三来了兴趣,也好奇追问道:“是啊,是啊。你说出来可能就有线索了。” 武迟却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请恕我不能。叔公说的,只有见到鲁爷爷后才能说。没见到他之前,谁问也守口如瓶。” 王五又问道:“那你叔公叫什么名字?这个总可以说吧。” 武迟道:“这个也不能。” 王五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家事,只是万一你叔公也是这地方的,说出名字我或许还能认识,这对你找亲戚也有帮助。” 刘三道:“就是就是。” 武迟道:“不是我不愿说,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叔公的名字。我只知道他叫叔公。” 刘三没了兴趣,咳嗽了几声,冷得抱臂缩紧身体,道:“天也不早了,睡吧。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就像王老爷子说的,你找的那人说不定早就死了。你叔公不知道才让你来,你趁早去投奔其他亲戚,不然就跟着我们一起乞讨生活,也饿不死。” 刘三躺回了自己的铺位——几块木板搭建遮风担雨。 李四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别介意。”拄着拐杖回去睡了。 王五也起身准备去睡觉,对武迟摆摆手道:“找不到了,别找了。” 武迟道:“我知道他没有死,而且肯定回来了,我会找出来的。我相信我叔父的本事,他说在,那就一定在。” 王五转过头看着武迟,道:“如果鲁至达真没有死并且还改名换姓回来了,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他也许能够帮到你。” 武迟道:“是谁?” 王五回到了自己的铺位,道:“睡了,明天我带你去找他。” 翌日天明,王五带着武迟去找那个可能对他有帮助的人。刘三和小七也跟上去凑热闹,李四腿脚不便就留下。 刘三拉住王五的胳膊,道:“老爷子,前面可去不得了,过了街口就是大麻子的地盘了。他和我们可是水火不相容,被他的人瞧见我们擅自越界,那不得把我们打个半死。要不我们在这儿等你要找的人出门溜达到这儿,要不我们就找个人送口信给他让他找我们。” 王五道:“我们不只要经过张大麻子的地盘,还要去拜会拜会周穷。” 刘三惊得吐出了舌头,道:“去拜会周穷?老爷子你该不会是要去……” 王五点头道:“没错,就是要去衣洞帮。你怕了就回去陪李四,多去街上要点吃的等着我们回来。” 小七才跟着他们混了一个多月,只知道当了要饭的就必须要加入某个团体,以后只能在所属团体的地界待着,没有得到其他地界头子的允许,不能擅自逾越。这些乞丐团体一般就几个人,最多也不超过二十人,所以都不会起什么名字。 所以听见王五说出衣洞帮以及看见刘三惊怕的表情,小七心中觉得奇怪就发问道:“衣洞帮是个什么?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要饭的吗?” 刘三缩着颈子左右环顾一圈,用只有他们几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衣洞帮那群人表面上和我们一样是要饭的乞丐,其实就是一群地痞流氓无赖。我们这儿划界分区的规矩就是他们定下来的,但这规矩对他们没用。不仅如此,他们还按时到各地界来收取租地费用,不交租费的乞丐就会被赶走,不允许在这里乞讨。你们说可笑不可笑,这世道就连乞讨都得租借地方了。可是没办法,谁叫人家人多势众,咱惹不起,也没人肯替咱出头。” 小七气得嘟着嘴道:“他们怎么这样!太过分了!不过我怎么没见过他们来收我的租费啊。” 刘三道:“每次都是李四哥在前面帮我们挡着呢。你的费用都是李四哥出的。” 武迟道:“所以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衣洞帮?” 王五道:“没错。如果这座城只有一个人知道鲁至达的消息,那么就这个人一定是他。衣洞帮的帮主蔡王八。” 刘三赶紧捂住王五的嘴,道:“老爷子你胆儿真大,居然敢在大街上犯忌讳。还真的是嫌命又苦又长了吗。” 王五拿开刘三的脏手,道:“要见到这个蔡帮主可不容易。小少年,你有能耐和勇气闯过龙潭虎穴吗?” 武迟道:“不就是去见一个人罢了,难不成他是个妖怪喜欢吃小孩。” 刘三道:“你可别想得太简单了。你是个外来人,而且第一次做乞丐,对我们这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刚刚老爷子已经说了,要去见蔡帮主,首先就要通过周穷,而要找到周穷则要经过前面的几条街。这几条街不是我们的区域,是我们对头张大麻子租借的。他肯定不会同意我们过去。你是生面孔,洗洗脸把衣服收拾收拾还可以混过去,我们就不行了。” 武迟道:“那你们就送我到这儿,我自己过去找周穷,让他带我去见蔡帮主。” 王五道:“没有熟面孔的带领,你连衣洞帮的大门都进不去。” 刘三叹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能够轻松过去,但是见不到周穷;我们见得到周穷,却过不去。” 武迟道:“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路。” 王五拍手赞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有胆气和魄力!刘三儿你再瞧瞧你,连个小娃娃都比不了。” 刘三翻了个白眼道:“我看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对。他个小屁孩哪里知道大人世界的残酷和凶险,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口气大得要死。” 武迟道:“你们说的那个张大麻子再怎么霸道,现在也是青天白日间。街市上人来人往,我们小心一点就躲过去了。” 王五道:“小少年都不怕,我这把老骨头岂能认怂。刘三你带着小七回去,我陪着小少年去。”说完就领着武迟往前走。 小七连忙追了上去,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武迟都不怕,我也不怕!像这样的规矩本就不合理,干嘛要遵循!” 刘三弯腰剧烈的咳嗽,摇头叹息了一声,道:“罢了。你们都是无畏的勇士,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回去岂不要被李四那家伙嘲讽。随你们走一遭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二章:提心吊胆闯过界 过了张记杂货铺的那张插在门楣上招揽生意的旗幌,前面的青石板街道就是张大麻子的地盘。 刘三跟上去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分散走,聚在一起太明显。小七你个子小,就找一个身材宽大的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老爷子你腿脚缓慢,就尽量弯着腰跟着人多的地方走。武迟小兄弟,你就不要那么多顾虑,大步走中间就行。” 小七道:“那你呢,你怎么走啊?” 刘三嘿嘿一笑,从身后摸出一块头巾,把脏乱蓬松的头发包了,又脱去了身上那件破衣服,里面原来还穿了一件有些褪色的青布道袍,道:“等我再去找一瓢水擦擦脸,就可以大模大样地走过去。”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还真是不错的。刘三脱去了破衣褴褛,整理了仪容仪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之前是病弱的乞丐,现在是病弱的贫民。 王五伸手敲了一下刘三的头,道:“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那你刚才还一个劲儿的劝我们。” 刘三捂着嘴笑着咳嗽了几声,道:“这不是我的底牌吗,底牌当然是最后关头才能掀开的。” 小七绕着圈道:“刘三叔,你从哪儿偷来的这件道袍。怎么就给你自己拿了,不多拿几件也给我们穿了。” 刘三敲了敲小七的脑袋,道:“偷什么偷,你可别诬赖我的名声。这件袍子是我捡到的。” 话休烦絮。武迟他们就照着刘三说的各自分开,潜行在来往的红男绿女之中。 刘三亲自给小七挑选了一个目标,挺了个大肚子中年胖子。小七胆小,一直抓着衣角低着头贴着那人身旁走。 走完青石板街后往左边拐,走到长街的尽头就走完了张大麻子的地界。 这条长街的商铺比青石板街的多,沿街摆摊的走卒商贩便少了起来,路上的行人远没有青石板街道上的多。 商铺大多是些经营胭脂水粉、丝绸布匹、妆奁首饰、生药铺之类生意。临近长街尽头的是一座大酒楼,高大的门檐两端挂着大大的红灯笼。 酒楼的对面,坐卧了几个披头散发的乞丐。 武迟走过他们面前,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那几个乞丐见武迟虽然脸上脏兮兮,但神色冷峻目光锐利让人胆寒。乞丐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所以他们并没有起疑。 过了大酒楼,再往前面经过两个商铺,武迟停下来等王五他们。 王五年纪最大,腿脚不利索,但却是第一个出现在武迟视野内。 王五是跟着两个清矍老头一起过来的,他走在他们中间靠后点,双手举起帮他们托着肩扛着的大袋子。 大袋子挡住了王五的头,身前的那两个老头又替他遮掩了身体,可以说藏匿得很完美。但武迟还是一眼就瞧出破绽来了,眼看着王五就要从那几个坐卧着的乞丐面前经过,武迟虽然面不改色,但心却开始悬起来。 武迟个子小,视线比较低,所以他一眼就看到王五的腿脚和鞋子和前面那两人的差别。 王五穿着的烂鞋子,两条腿的破裤脚也不是一样长和一个颜色,注意到这一点异样后难免不会吸引人的注意,最后发现他的身份。 王五迈着缓慢的步子,一点点的接近那几个乞丐。这时候,大酒楼里面走出来几位锦衣玉带的客人,满面醉意的泛着红光。那几个乞丐一下子就拥挤过去,伸出手中的破碗,乞求着施舍。 王五便与他们擦肩而过,安全走出张大麻子的地界。 王五叫停前面那俩人道:“我就不往前面走了。” 那两人转过身,道:“多谢老哥借力。” 接下来就只剩下小七和刘三。刘三换了衣裳和头巾,应该问题不大。最令人担心的就是小七,他一开始是走在王五前面的,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踪影。 等了一会儿,王五道:“小七有刘三照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们先走吧。” 武迟望着长街道:“再等等吧。” 又过了一会,一个乞丐踏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弯腰对着酒楼对面那群乞丐说了些什么,然后那群乞丐也一齐站起身跟着那个乞丐往青石板街道走去。 王五拉武迟的手,道:“刘三胆子小,他们可能回去了。走吧,我带你去衣洞帮找周穷。” 武迟盯着那几个乞丐的背影,跟了上去道:“那几个乞丐走得不对劲,他们可能被发现了。”说着就准备跟上那几个乞丐。 王五拉住道:“他们若是被发现了,你过去也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才混了过来,就这么前功尽弃?” 武迟道:“你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甩开王五的手,快步跟上已走到胭脂铺的那几名乞丐。 原来小七一直跟在大肚子中年人身旁,走着走着竟然忘记看路了,那个中年人走哪他就跟着走哪儿。 中年人是上街来买东西的,街道两旁不少杂货摊子,中年人左瞧瞧右看看,一会儿驻足在这边看锅碗瓢盆,一会儿又踱步到那边看看煎饼小吃。 一个乞丐上前向中年人讨要铜钱,低头鞠躬的时候就看见了小七。 这个乞丐名叫破牙,他一伸手就把小七从中年人背后抓了出来,奸笑道:“好哇!我记得你不是跟着死瘸子李四他们屁股后面那个小乞丐,叫什么小七来着,是你吧。” 小七连忙以手捂住脸庞,道:“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乞丐,我也不是小七。” 那个中年人见刚刚才施舍了几文钱的乞丐欺负一个小孩儿,就道:“嘿,你干嘛抓着别人不放。” 破呀赔着笑道:“善人,我是看这个小家伙一直鬼鬼祟祟的藏在你身后。怕他偷你荷包呢。你不知道,这小乞丐是个小贼,之前就因为偷别人的东西被我们撵走了,如今又回来了。” 那中年人听了,忽然想起一路上确实好像有个人一直跟着他。慌忙去摸自己腰边的荷包,所幸还在,松了口气。他听信破牙的话,把小七骂了几句就不管事一走了之。 其他的行人也不愿插手管他们乞丐之间的事情,对破牙将小七提溜起来视若无睹。 小七手脚乱踢乱打,叫道:“你快放我下来,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破牙道:“谁叫你越了线坏了规矩,这规矩可不是我们定的,你要恨就去恨那群人。” “住手!以大欺小,算什么事情!”刘三把心一横冲了出来。 破牙一下子没认出是刘三,就客气的道:“这人是个贼,我在教训他呢。” 小七心里是慌的,见刘三冲了出来,便道:“刘三叔,你快救救我!”这话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说漏嘴了,手捂得再快也不能把话塞回嘴里。 刘三气得无奈叹气一声,道;“小七啊小七,你叫我怎么说你是好。这下好了,大家一起死吧。” 小七心中愧疚难受,泪水一涌而出,哭道:“刘三叔,我不是故意的。” 破牙盯着刘三道:“穿的人模狗样,还差点被你瞒骗过去。” 说着伸手给了刘三一个响亮的耳光,把他打了个脚步不稳,又道:“穿了件别人不要的旧衣服,打扮打扮就不把自己当乞丐啦?小的不懂规矩我还可以心软罚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就算了。可你?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三章:张大麻子 刘三被打了一巴掌,心里面生出一股怒火,但是却不敢发出来。这是在别人地界,闯了进来就得任人宰割,否则就得罪了衣洞帮,到时候可就不是挨打就能解决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心里面的怒火压住平息,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在小七的扶持下,陪着笑脸道:“牙哥,哦不,牙大爷。规矩我们当然都懂,只是事出无奈,我们并非是为了抢食而来,只是路过,路过。您高抬贵手,把我们当成屁放了吧。” 破牙揪住刘三的衣领,扭头望了望四周,道:“你这衣服看起来还不错啊。挺干净的,这天儿冷了,贴身穿挺舒服的吧。” 刘三当即明白破牙的弦外之音,笑着道:“不舒服,一点儿都不舒服,我穿着身上刺挠得紧。”一边说一边解开腰带,把淡蓝色道袍脱了下来。 小七见刘三脱了道袍后里边儿就没贴身衣物了,寒风瑟瑟,他身体本就虚弱,哪儿能经得住这般受冻,急得跺脚拦道:“刘三叔,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衣服怎么就穿着不舒服了。就是不舒服你也忍耐忍耐,回去了再换回来。你现在脱了不是光秃秃的。” 刘三不理小七的劝阻,把衣服脱下扔在地上,道:“脱下后就舒服多了,身上也……”话还没说完,受凉打了个喷嚏,却还是强撑着。 小七让刘三抱起他,用他的身体抵些寒冷。 破牙捡起地上的道袍,抖了抖道:“这多好的东西,怎么会穿着不舒服,你就是身贱惯了,用不得一点好的。”把道袍折了塞进身后的破袋子里。 刘三抱着小七,哆嗦着身子,咳嗽道:“那牙大爷,你看这事儿?” 破牙挥挥手道:“行了,大家都是同样苦命人,生活不容易,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趁现在没其他人看见,你们快回去吧。下次可就没这么好处理了。” 刘三躬身道了句谢谢,抱着小七转身就跑。 刚跑出没几步就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胸口,那人纹丝不动,刘三反倒是趔趄着退了好几步。 刘三低着头不住说着道歉的话,想从旁边跑过去,却被那人按住了肩膀。 “客人上门,做主人的还没招待怎么就慌着要走了。”按住刘三肩膀的那人就是张大麻子。 张大麻子以前不叫张大麻子,是去了一趟衣洞帮后才变成张大麻子的。 张大麻子的脸上没有麻子,有的只是香疤,有一只眼睛瞎了,被香烫瞎的。 张大麻子变成这样,就只是因为不甘愿受制于衣洞帮的规矩管控,失言顶撞了几句。 他当时说了十一个字“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规矩”,然后他就被枪打出头鸟,以燃香烫面,惩戒不满顶撞的罪过,以儆效尤。 十一个字,十一个烫疤。 张大麻子此后就变了,什么都以规矩为首要。他的地界和王五他们地界相邻,规矩刚制定下来时,不同团体之间都还比较和气,越了界也只是敷衍了事,惩罚只是走个形式过场。 唯独张大麻子不一样,他玩儿的是真的! 只要是谁一不小心越线,就算只是半只脚踩线,他也要小题大做,聚集他的人把越线的那人捉住暴打一顿,而且还要让对方的头子亲自低三下四的来赎人。 大家对张大麻子的心狠手辣毫无顾念昔日旧情、甘愿做衣洞帮走狗的行为痛恶深之,但又能拿他如何?他照规矩做事,有衣洞帮在身后撑腰。 王五他们几次和张大麻子起了冲突,都是靠衣洞帮的人出面解决。慢慢,双方变得水火不容,也对界限小心谨慎。 刘三落到张大麻子手上,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刘三被张大麻子按住肩膀,身子又被他人挤着走脱不得。 街道的百姓都不愿麻烦缠身,更何况只是几个低贱的乞丐间的私事,他们目不侧视地隔着距离走过。 而张大麻子他们也不愿在大庭观众之下现眼闹事,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人称颂叫好的事情,在百姓心中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和印象,以后还怎么靠他们的善心讨生活。 刘三小七被他们架着到了幽静的巷道。 张大麻子一脸坏笑道:“李四那死瘸子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你胆儿是越来越大,一个人就敢来我的地界,你以为李四那家伙的脸面还值当几次?” 小七抬头看见张大麻子满面的伤疤,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了下来,道:“我们不是来要饭的。” 张大麻子道:“当初定下这规矩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是没经允许踏入界限,管你是来干嘛的,都得任由惩罚。” 张大麻子面容恐怖,说话的语气也是恶狠厉害,小七被吓得哭了出来。 刘三道:“对对对,没通报您一声我们就误闯了进来,是我们的不对,我们甘愿受罚。刚是破牙哥眼利发现我们的,他已经狠狠的惩罚我们一遍,你瞧瞧我,光赤赤的身子。” 破牙看见刘三撞到张大麻子,暗自懊悔不已。这下听见刘三把他的名字说出,心中更是绝望,暗自叫苦道:“这王八蛋!这下把我也拖累进去。” 破牙没等张大麻子唤他,就主动拿出破袋子里的道袍,小心道:“我看这袍子不错,就从他扒下来准备送给您,没想到他们却趁机溜了。” 一张粗厚的巴掌没有一点预料的扇在了破牙的脸上。破牙被扇得倒在了地上,嘴里面吐出来一颗沾着血的后槽牙。 “没问你话的时候让你插嘴了吗?”张大麻子头也不回的道。 破牙捂着嘴悻悻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刘三知道遇见张大麻子,一顿毒打肯定是逃不过了。 他这痨病鬼一样的身体是一年比一年差劲,今年冬天又比往常厉害得很,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反正早晚都是死,他是不怕了,大不了今天就被张大麻子带人暴打一顿,回去后一命呼呜,省得在冬天受冻慢慢熬死。 他可以无所谓,但是小七呢?小七年纪尚小身子骨软,但张大麻子可不会心软手软,拳头腿脚落在谁身上都是一样的力道。小七哪能经得住他们雨点般的拳打脚踢,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去寻找故乡。 如果今天不是刘三耐不住好奇心,如果他能断然拒绝小七的跟随,那么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要保护小七。他扑通一声跪下,双手伏地,把头“砰砰砰”地磕在青石板上,道:“张大爷,我犯了规矩,我认罚。可是这小家伙是新来的,他对我们这里的规矩不太懂,常言道不知者不罪,能不能念在他还是个小孩又是初犯,饶了他一次。都是我的疏忽,你只管责罚我就行。”额头磕破了,有血贱了出来。 小七大哭着去拉刘三,可是他拉不住。 刘三心情激愤,心血翻涌,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惨厉的咳嗽声。 张大麻子看见刘三像条土狗一样跪在他面前不住磕头,他心里感到很满意,这种高高在上随意踩踏别人的感觉让他很舒服。 他一直以来都是趴在地上做狗乞讨的那个角色,被身上有几个臭钱、被衣洞帮那群有点势力的人肆意欺压、践踏。他是最底层的人物,可是他也有虚荣自尊心。于是他将他受到的侮辱移加给别人,借此制造出把那稀碎的可怜尊严捡起来的假象。 小七站起身来,忿然抹了一把眼泪,捏着小拳头去揍张大麻子。 张大麻子身旁的一个乞丐抬起一脚,把冲上来的小七踢得人仰马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四章:野狗会咬人 刘三咳嗽得满胸口都是黑血。他强忍住剧烈的咳嗽,半跪着撑着身体想去护小七。 张大麻子朝身旁的乞丐甲努努嘴。乞丐甲两步上前,踢翻刚刚才爬起来还有些晃的刘三,用力踩踏着他的胸口,不让他挣扎起身。 小七想跑过来帮刘三,被乞丐乙拉住。 刘三胸口被踩,呼吸短促道:“张大爷,求您放了小七,你打死我也无怨言。” 张大麻子蹲下道:“你想把小家伙的惩戒扛上身啊。” 刘三道:“是的,求你了,张大爷。” 张麻子道:“其实我们都一样,别的不敢奢求,只希望每天有几个大馒头填满肚子,冷了有一件厚衣裳抵御寒冷。大家本来和和气气相安无事,是那群狗杂种整出这些事来的。你怨不得我啊。” 摸了摸自己的瞎眼,接着道:“可既然我们已经在别人的笼子里活着,那就不得不听别人的话,你说对吧。” 刘三涨红了脸道:“是……是……” 张大麻子道:“我为难你们对我也没好处。若你肯替我去多讨来几文钱,凑出钱给我们弟兄添一件衣裳过冬,这就算就这么算了吧。你看如何?” 刘三没想到张大麻子居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有人情味,只要不动手打他和小七,去要钱这本就是他的本职,算什么惩戒,自然是点头如捣蒜的答应。 张大麻子拍了拍踩踏在刘三胸口上的脚,乞丐甲立马收回把刘三拉了起来。 张大麻子带着刘三回到青石板街。 张大麻子大声叫道:“走过路过的各位善人大爷,莫要错过了,这里有好玩好看的。” 街道上的百姓都是爱凑热闹的,听见一个乞丐在叫喊,好奇地围凑过来。 张大麻子令刘三趴在地上,伸舌头学狗叫,讨围观人群的欢心。 刘三简直不敢想象他的耳朵,居然是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狗!他虽然是以乞讨为生活,但还是存了一点自尊。 小七听了也紧抓着刘三的手,黑亮的眼睛泪汪汪望着他摇头。 张大麻子道:“都是为生活所迫,不然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待会儿我兄弟表演得还行,能够博得各位一笑,还奢望各位大爷能够赏脸施个一两文钱。” 面色笑嘻嘻一脸和气,手底下却暗自使劲儿按着刘三,小声道:“别忘了小家伙。” 刘三跌坐在地上,开始四肢撑地学起狗叫。他学得很不像,叫声又轻弱,叫一声咳嗽两声,没有人愿意扔钱。 张大麻子踢了刘三一脚,道:“给我认真一点!” 刘三就把眼睛一闭,狂呼乱吠起来,其滑稽可笑的模样让不少人都哈哈大笑。 张大麻子道:“狗会在地上打滚。”刘三就赤着上半身在冰凉的青石板上翻滚,一边翻滚一边装作欢乐地吐舌头。 气氛烘托起来了,有些人甚至被逗得捧腹大笑。 张大麻子道:“小狗子,还不去问候各位大爷。各位大爷,如果还觉得满意,希望能扔个几文钱犒劳犒劳,我兄弟也不容易啊。” 刘三就蹲坐在地上,像狗一样用脸去蹭别人的腿脚。 有些人还蹲下去摸刘三的头,好像真的在逗一条狗一样。 大家开始慷慨解囊,朝着刘三扔铜钱。铜板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张大麻子和其他乞丐连忙将铜钱一枚一枚捡起来。 张大麻子捡了钱,脸上乐开了花,为了得到更多的赏钱,他决定把表演加大尺度,便道:“前面都是小打小闹,大爷们若是想看一些更精彩的,还望多赏几文钱,我让兄弟给大家表演一个狗撒尿、狗吃屎!” 刘三的脸白了又红,现在红了又白。这简直欺人太甚了吧,让他当做学狗已是奇耻大辱,岂能真如畜生一样当众撒尿,更何况还要吃污秽之物!他是断然不肯的,大不了一怒命丧当场。 不过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听见会表演撒尿吃屎,这可是见所未见难得一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于是大家都起哄着纷纷扔出铜钱。 铜钱纷纷洒洒从天而降,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怒。 刘三站起来了,怒目而视张大麻子。 张大麻子身旁的两名乞丐上去把他压跪在地上,喝令他趴在地上,哪儿有狗站着行走。 扔了钱的围观人开始起哄着、催逼着开始表演,不然他们就要把钱通通要回来。 “喂,听见了吗,大家的呼声多高啊。你今次可是大长脸面,做了一回主人公啊。还不用你的行动来回应大家的呼声。”张大麻子蹲下揪着刘三的耳朵戏言细语道。 刘三怒得火冒三丈,胸口起伏不定,口中吐出一股腥臭的恶血,全喷在张大麻子的脸上。 张大麻子一把推倒刘三,用衣袖擦了脸上的血,恨恨道:“今天你不撒也得撒,不吃也得吃!你们去帮忙!”招呼身边的两个乞丐上前去“帮”刘三脱裤子撒尿。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那两个乞丐和刘三的身上。 “诶,别挤啊。”“是谁在推我。”“谁摸我屁股啦。”“诶,小心点,谁踩我脚了。”人群中有些别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张大麻子等人没有注意,一个小少年挤出了人群,他双眼微微泛着红光,背在身后的手握着一块大石头。 小少年走在那两个压在刘三身上帮他脱裤子的乞丐的身后,举起手中的大石头,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 两个乞丐应声倒下。 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少年居然会突然出手用石头砸人,他们只是以为小孩子贪玩调皮,凑上去玩耍。等道张大麻子一行人看见小少年扬起握着石头的手,已经为时晚矣。 小七和刘三同时惊讶得脱口而出“武迟!”“武迟小兄弟!” 张大麻子道:“李四这回怎么做起缩头乌龟来了,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出面。” 刘三一手抓着裤子,一手勉强的支撑起来,把武迟拦在身后道:“小兄弟,你快走,回去告诉李四。” 被武迟敲倒下的乞丐捂着流血的脑袋站了起来,那几个在大酒楼对面的乞丐也挤出人群,他们一前一后把刘三武迟两人堵着。 张大麻子可高兴坏了,又一个面生的小乞丐不知死活闯了他的地界,而且还是李四团体的。这回他一定要狠狠打击李四一伙。 “怎么,你以为来了说走就走啊。” 那两个被打了的乞丐也怒目大骂,恨恨道:“下手够狠的啊。” 武迟回身将石头砸向身后那个乞丐。那乞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武迟的小手,道:“一直盯着你的动静,还以为能……”话未说完,武迟就跳起来双脚狠踹中他的裆部。 暂时先搞定一个。 小七趁抓着他的那个乞丐被武迟吸引注意力,张开嘴用力咬住那人的手臂。那乞丐一下子受痛下意识松了力,小七就挣脱出来跑到刘三那边。 刘三心想:事已至此,跑去找人已是行不通了,只能和他们拼了!也强如继续受辱!王老爷子没现身,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应该也知道,肯定已经往回跑去找李四了。 “武迟小兄弟,走不掉了,和他们拼了罢。” 武迟走到张大麻子的面前,道:“我不想管你们这儿的什么规矩,这几个人对我有用,我要带走。” 张大麻子似乎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捧腹大笑后把头碰着武迟的头,对视着道:“你以为你是谁?说带走就把人带走?你是周穷还是蔡帮主的狗儿子?” 武迟道:“人今天我带走了,你要找麻烦以后再找。”话罢,回身拉着小七的手准备离开。 张大麻子朝乞丐挥手示意,他们朝武迟扑过去。 武迟纵身跃起,双手抱着大石头给了其中一个乞丐当头一击。那个乞丐晃了一下,栽倒在地不省人事。围观人群一片哗然。 武迟手握着血迹斑斑的石头,双眼毫无感情地望着另一个乞丐,道:“来啊。” 那乞丐竟然被武迟看的有些心里发毛,还在迟疑要不要动手,武迟已经跳了过来,凌空一击把他打昏在地。 围观的百姓们暗自咋舌,没想到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少年,下手居然这么雷厉风行狠辣果断,转眼之间就搞定了三个比他大得多的乞丐。这可是一出不容错过的精彩大戏啊。 武迟把滴着血的大石头扔给刘三,冷冷道:“你拿着这个。有人上来就往死里砸!” 语气冷淡,竟将人命看得毫不在意。 张大麻子破口大骂道:“真是一窝废物!几个人连一个小屁孩都搞不定!”他上前飞起一脚就把武迟踢飞到人群中。 刘三道:“武迟小兄弟,你没事吧。” 武迟从地上爬起来,咬紧后槽牙,瞳孔开始变得淡红。 “你喜欢耍狗是吧!” 只见武迟如蛤蟆一样蹲在地上,双手向前撑在地上,咬牙咧嘴,喉咙震动发出野狗“呜呜呜”的低鸣。 张大麻子讥讽道:“哈哈,你学得可真像,声儿都一模一样。刘三看见没,这才叫专业!” 刘三不知道武迟为何突然这样,还以为他是要代他学狗,心中不忍道:“武迟小兄弟你快起来。” 张大麻子道:“来,叫唤几声儿。” 咬人的狗不叫,只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武迟野兔一般蹿跳上前,躲闪过张大麻子的踢腿,双手抱住他的大腿,一口咬下去。 武迟可是在安阳县的山中和那条暴戾野狗互相切磋了许多回合,对如何咬人可是学到了精髓。 张大麻子惨厉的痛叫一声,双手用力按住大腿。他大腿上的裤子破了一个洞,洞里面血肉淋漓。 武迟把嘴里面的破布和肉块吐在地上,头发散乱,血液和唾液混合从他嘴里流出滴落。 张大麻子咬牙切齿怒吼道:“娘的,老子杀了你!”张开双臂朝武迟扑过去。 武迟低矮着身子从他胯下钻过,扭腰回身跳上他的后背,对准他的后劲咬下去。撕下一块黑肉后立马跳下水远离。 张大麻子动作笨拙,武迟身形敏捷。几个回合之后,张大麻子累的瘫倒在地,身上好几处都被武迟咬掉了肉,火辣辣的痛。 武迟又转身朝着剩余的几个慢慢爬过来,那些乞丐早就被武迟疯狗一般的动作吓住,愣在原地忘了去帮张大麻子。连张大麻子都被武迟咬怕,看见青石板上一坨一坨的血肉,看见武迟满脸血污,夜叉魔鬼一样恐怖的面容,他们浑身一阵冷颤,大叫一声四散而逃。 围观的人群也被武迟的打法震住,唯恐他红了眼发起疯逮谁咬谁,随着乞丐的一声惊叫也悻悻走了。刘三一手握着大石头一手拉着小七,面对着如此陌生和恐怖的武迟,竟不知是该转身随大流逃去还是留下。 武迟这才站起身,用衣袖抹去脸上的血,往地上啐出一口血水,对刘三和小七道:“走吧。去衣洞帮。” 张大麻子听见“衣洞帮”三个字,从地上坐起来,对着武迟背影道:“小屁孩,你要去衣洞帮?” 武迟走向刘三和小七,道:“走吧,王老爷子还在等着我们。” 刘三吞了吞口水,把石头扔了。 张大麻子道:“哈哈哈,好啊,你也要去衣洞帮!那我们就在衣洞帮见!”他准备去衣洞帮讨个说法,这规矩到底还能不能执行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五章:鲁至达 脱离危险后的刘三拿回了自己的道袍,小心翼翼地对武迟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啊。” 武迟冷静道:“以前经常和一只野狗打架,跟它学的。” 刘三和小七都咋舌惊叹。 王五坐在地上休息,等武迟刘三小七走近了,慢腾腾起身道:“走吧,麻烦的还在后头。” 一座大荒院,曾经的朱漆大门斑驳得不成样子,门楣匾额柱子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侵蚀破败,只有门口蹲着的两个石狮子蒙了多年的灰尘威严尚存。 周穷蹲在荒芜的院中央,面前是一堆柴火,柴火上面架着一头不大不小的猪。火烧得正旺,猪烤得正香。 刘三和小七自从步入庭院,就始终没移开过视线,口中唾液流个不停。 周穷转动着串着烤猪的棍子,道:“都是属狗的吧,鼻子这么灵。知道今天得了头猪,就赶时间上门来了。” 王五道:“今天我们来是为了这位小少年的事情。” 周穷把目光转向武迟,道:“之前没见过,新来的吧。要报备也不需特意来找我吧。” 王五道:“我想带他见一见蔡帮主,这小少年有事情想询问蔡帮主。” 周穷道:“他一个外人?说见帮主就带他来见帮主?他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吗?”语气稍微有一些严厉。 武迟道:“不见蔡帮主也行,你知道鲁至达吗?” 周穷道:“鲁至达?喂,我们兄弟里面有叫这个名字的吗?”他问在场的其余衣洞帮成员,皆摇头道:“帮派里面没有这个人。” 周穷道:“听见了吧,我们这儿没你要找的人。如果不是要来加入我们,那就请自行离开。我们这儿不接待除自己人之外的人。” 武迟不动,抬头看着王五。是他带他来这里说是有机会找到鲁至达的线索,没想到费心费力过来,却只是这么一个结果,他并不想就这样轻易离开。 王五道:“这个人不是帮派成员,你们不认识不打紧,帮主应该认识。我们只想与帮主见个面,问一下就行。” 周穷道:“帮主没空,请回吧。” 武迟道:“你总得说出他在哪儿,我好去找他。” 周穷道:“你是谁?犯得着跟你说?来人,送客!” “走吧,走吧,念你是李四哥他们的人,大家好言好劝,被把面子说破大家都不好看。”那些人站起来劝武迟离开。 武迟还是站着不动,重复那一句话:“我们总不能白来一趟。” 周穷也站立起身,道:“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 场面一下变得剑拔弩张,只需等周穷开口,那群人就会对武迟动手。 武迟也提高警惕,把在场所有人的位置都以及进攻方向都掌握,只要有人往前踏出一步,他就立马出手,从最出其不意的地方打出最有效的伤害。 “是谁在说酒啊。嗯,好香啊。你们偷偷摸摸弄这等好东西,也不知道叫上我,该罚啊,该罚啊。”从门口大踏步走入一个背负双手的魁梧老人,两须皆白顶面却乌黑。 “帮主!”以周穷为首的那群人纷纷态度和蔼的躬身问候。 周穷上前迎接道:“帮主,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蔡王八道:“这不是闻着你烤的烤猪了,有听见你在这儿说什么喝酒,怎么酒呢在哪儿藏着呢。” 武迟没兴趣听他们之间的闲谈打趣,插嘴道:“你就是蔡帮主吧。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蔡王八道:“哦?新面孔啊,你是才加入帮派的小兄弟?” 武迟道:“你知道鲁至达吗?” 蔡王八有点惊讶的“哦”了一声,道:“鲁至达?你是从那儿知道这个名字的?” 武迟从蔡王八的反应中推测他应该是知情人了,心中稍微宽慰,今天遇见这么些麻烦,总算有些收获,便道:“我是他亲戚,来这里投奔他。” 王五在一旁解释道:“这小少年是我们昨天碰见的。吃了他几个包子,瞧他怪可怜的,身上也没钱了,就打算帮他寻找亲戚。这要是成了,我想我们也能得一笔赏钱。于是就想到了蔡帮主你,你以前也是闯江湖的,和鲁至达还是同龄人。我就想着你会不会认识这个人。” 武迟听王五说他和鲁至达是同龄,而且也去江湖中闯荡过,那有很大的机会知道鲁至达在哪里。心中又多了一份期待。 蔡王八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确实知道老鲁在哪儿,不过我和他几十年来,对他家的亲戚也大概只知一二。这位小兄弟,你是他家什么亲戚?” 武迟道:“我不知道,我叔公跟我说我们是亲戚,我叔公不会骗我。” 蔡王八又惊讶的“哦”了一声,道:“你叔公是谁?” 王五道:“帮主你莫非口舌,我们已经问过了,小少年不肯说,执意要等到见了鲁至达后才会说。” 蔡王八道:“你什么都不说的话,那我就不能告诉你老鲁在哪儿。他已经退隐江湖,不想被过往的事情打扰,你如果真是他亲戚来投奔他,还是往别去去吧。” 武迟道:“我叔公叫我来找他,找不到他,我不走。” 周穷怒道:“你这小破孩怎么说不听,这么固执!都跟你说了,你要么说你是什么亲戚,要么你就走!” 武迟回头冷眼瞪了周穷一眼,他登时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继续说了。 蔡王八注意到了这一点,道:“小兄弟眼神不错啊。有点儿老鲁当年的模样。你当真是他的亲戚?” 武迟道:“当真,我当面见了他你们就知道了。” 蔡王八道:“那行,料你小小年纪也翻不出什么波澜。那我就告诉你吧,鲁至达就是我,我就是鲁至达。你现在可以说你叔公到底是谁了吧。” “啊,什么?”大家都吃惊。 武迟波澜不惊道:“哦?你怎么证明你是鲁至达?” 蔡王八道:“我不用证明,因为我就是。” 武迟道:“那你为什么又是蔡王八。” 周穷怒道:“帮主的名讳也是你小子可以随便说出的吗!”伸手要去扇武迟的巴掌,被蔡王八眼神示意止住。 蔡王八道:“你真的觉得有人会叫蔡王八?他的父母得是有多恨他的儿子,才会给他取名叫蔡王八。蔡王八只是我的假名,一个我退隐江湖后重回故乡的新身份。” 武迟道:“你真的是鲁至达?” 蔡王八道:“我何必欺骗你?你认为除了我鲁至达之外,谁还能在这里组建起这么一个有江湖气息的帮派?” 武迟道:“既然你已经退隐江湖,不在过问往日,连名字都隐去,又为何要成立帮派做帮主?” 蔡王八道:“唉,我也不想的啊。怎奈生活所迫!我从小只会舞刀弄棒,从不爱好读那些书,也不去写字。很小的时候就去江湖了,闯了大半辈子,朋友没认识几个,仇人倒是一大堆。对江湖心灰意冷后能去哪儿呢?只能回到家乡来啊。可我一把年纪,又不会做生意,也不甘低头去做苦工。可人总要生活,做了几天乞丐之后,我就创了这个衣洞帮。我虽然为帮主,但是帮内大小事务主要还是周穷帮我打理。” 周穷道:“的确是这样,所以帮派兄弟内只有我能够找到帮主。” 武迟有些相信,他的确没有理由来欺骗他,除非他想替鲁至达来测试他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他的的确确是和鲁至达有关系。 武迟道:“我相信你了。” 蔡王八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我什么亲戚了吧?这些年来和家族断了音讯,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武迟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 “猪肉都快烤焦了,你们怎么还不吃。你们不吃我可吃了。” 武迟话未说完,从院墙外跳进一个少年来。 是郑飞虹。 郑飞虹从武迟身边经过时,亲亲低头靠近耳语了几句,然后径直走向火堆旁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六章:齐聚一堂 对于郑飞虹的突然闯入,以及自来熟的态度,周穷感到很生气。 实在是胆大妄为! 周穷手按郑飞虹的肩膀,道:“这位朋友,你是来错地方了吧。我可不记得我们帮派中有你这个成员。” 郑飞虹道:“哦,对,我不是你们什么狗屁衣洞帮的。不过你看我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到处是洞,和你们帮派名字倒是很贴切,要不你把我当成你们衣洞帮成员也行。” 周穷道:“朋友,你口气很狂妄啊。谁给你的勇气来这里撒野!” 郑飞虹道:“来者是客嘛,我闻着香气来的。这么大一头猪,你们吃不完的,我来帮你米解决解决。” 周穷道:“哼!狂妄,大家教教他什么叫做规矩!” 郑飞虹只是把剑冲出随意挥舞了几下,然后冲上来的那群人的衣服就全都破破烂烂,出现了好几个洞,可以看见里面的肌肤。 郑飞虹又用破剑插起烤的酥脆的烤猪,笑道:“你看,你们这样才配得上是衣洞帮的子弟嘛。不用谢我啊,这头猪就当做是辛苦费吧。” 郑飞虹这一手剑法着实让周穷等人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才刚刚举起拳头抬起脚,根本就没看清郑飞虹是如何出手,只见眼前剑光一片,闪耀得眼睛都睁不开。剑光消失之后,他们的衣服碎片就被风吹走。 蔡王八和周穷那些地痞流氓不同,他是真正在江湖上走过的人,阅历见识和胆识都跟他们不是一个级别。 郑飞虹漏的这一手剑法,虽说的确很快而且分寸拿捏到位,已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剑客。但是在他的眼里,和真正的剑侠相比,就不值一提了。他还是有信心能够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麻烦。 他准备出手,但是武迟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蔡王八道:“他和你是一路的?你究竟是谁?” 武迟道:“我说了,我只是来找鲁至达的,告诉我鲁至达在哪儿。” 蔡王八道:“你傻了?刚刚我不是才告诉你,我就是鲁至达。” 武迟没理蔡王八,而是将头转向了王五和刘三,道:“他说他是鲁至达,你们信吗?” 刘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压根儿就不认识鲁至达,就连蔡王八他也没见过面,只是听说过而已。他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鲁至达,武迟问他简直是对牛弹琴。 刘三一脸的迷惘与疑问,王五却丝毫武表情变化道:“蔡帮主是大人物,他总不至于骗你。” 武迟道:“谁说大人物就不骗人?” 蔡王八道:“你说我是骗你?” 武迟道:“你可知他刚刚对我说了什么?” 武迟指的自然是郑飞虹,郑飞虹此刻正在心无旁骛的大口吃着香碰碰、烤得金黄酥脆的烤猪,周穷和那衣洞帮子弟已经不敢轻易造次,只能呆在一旁期待蔡帮主出手。 郑飞虹落地后靠近过武迟,这是蔡王八和王五等人都看见了,只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蔡王八道:“我又没有顺风耳,哪里知道他说了什么话。” 武迟道:“他说他今早看见李四去找你了。” 此话一出,周穷等一众子弟以及刘三小七都是莫大的震惊,张大嘴巴伸出舌头。 蔡王八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道:“有人来找我怎么了?难道我不能见人?” 武迟道:“我就不明白,既然李四认识你,而且可以直接找到你。那为什么今早我们说要出来找你,他为何不说出来,也不同我一起。还让我们冒着危险经过张大麻子的地方,险些要了刘三和小七的命。他是作何打算?” 蔡王八道:“这我哪里知道。” 武迟道:“他找你干什么?” 蔡王八道:“我需要告诉你?” 武迟道:“你不需要,你只需要告诉我谁是鲁至达,是李四还是……”他把头转到一边,冰冷的目光停留在王五苍老的面庞。 王五略带一些惊讶道:“小少年,你瞧我作甚?你认为我是鲁至达?” 蔡王八道:“你别疑神疑鬼,我已经告诉你,我就是鲁至达。李四就李四,王五就是王五,他们不是任何人。” 武迟道:“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大家都来了,总有一个人是真的。” 门口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大家面前。 郑飞虹把烤猪摔在地上,重新握好破剑。 李四这个人很危险,他不仅仅是个瘸子。郑飞虹能够感受得到。 刘三惊道:“李四,你、你不是留下来要饭了吗,你怎么过来的?张大麻子他没有为难你?” 王五也道:“其实你不必来。” 李四道:“既然大家都来了,我又怎么能少了。这些年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 武迟心里已经有数了,道:“看来,你就是我要找的鲁至达了吧。” 王五低头叹了口气道:“没错,我就是鲁至达。” 武迟道:“既然你就是,你又为何要故意带我来这里,还让李四去找一个假的?” 是啊,王五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是身份,安安心心的做一个乞丐王五,直截了当的告诉武迟,他不认识鲁至达,不知道怎么去找鲁至达,这样不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费一番心力带他来找衣洞帮,还让蔡王八伪装鲁至达。 王五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我不方便直接透露出我的身份,可你又偏偏固执不见到鲁至达就不说,没奈何,我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计策。本来只要确认了你的身份,如果真的是我亲戚之子,我就对你坦白,承担对你的抚养。可如果你是我的仇家之子,是为了来报仇的,我不就规避了一次风险。” 蔡王八道:“这老鲁几十年来,还是这么有心计,就知道把祸水往我身上泼。” 王五道:“既然帮主都让给你做了,荣华富贵都让你享受,替我挡一挡又有什么不可。” 蔡王八笑道:“哈哈哈,说的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何况也没有什么灾让我来挡,我白当了这么些年的帮主。” 王五道:“现在灾不是已经来了。” 蔡帮主蔑视武迟,道:“就他?你以为这个小家伙能够对你产生什么威胁?” 王五道:“他虽然不能,但是你别忘了,他不是一个人。我的仇家也不只一个小孩。” 蔡王八道:“我自然知道,可是谁又知道鲁至达还活着?” 周穷等人一阵发冷,蔡王八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要杀人灭口,把消息封锁住? 周穷连忙道:“对啊,哪儿有什么鲁至达,我们这里只有蔡帮主是老不死的乞丐王五。” 其余人也随声附和。 小七拉了拉刘三道:“刘三叔,他们在说什么啊,怎么王爷爷怎么就成了鲁至达?他就是武迟要投奔的亲戚吗?为什么之前不承认啊。” 刘三连忙捂住小七的嘴巴,用食指挡在自己嘴面前,道:“嘘,这时候你别说话。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忘记,什么都不记得了。”又苦笑着对王五和李四道:“小七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和你们生活那么久了,我是什么人,你们应该知道。” 李四突然变了,变得阴沉,只听他道:“是的,小七还小,他还不知道,是的,你是什么人我们知道。所以,你和我们说来做什么?” 小七从来没见过如此模样的李四,之前和蔼的李四去哪儿了?小七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七章:结束一切 武迟望着王五的眼睛道:“你真的就是鲁至达?” 王五道:“没错,你不信?” 武迟道:“不,我信了。事到如今,你已没必要欺骗我。” 王五道:“那么,你真是我亲戚?还是……” 武迟道:“我不是你亲戚,我也不是你仇家。我只是来找到你,现在我找到你了,我该走了。” 武迟当真就准备离开了。郑飞虹把眼睛都瞪得快掉到地上,这是怎么回事儿?废了那么大劲,居然就这么结束了?老爷子这是在搞什么东西,第一次派武迟出来就是让他做这个任务?找一个人?我们什么时候新增了这个业务。也不知和我说一下,这找人可比杀人简单多了,这么久不派我来啊。真是的。 郑飞虹追上去道:“慢点啊,你都走了,我还留着干嘛。”回头笑嘻嘻对周穷蔡王八王五等人笑“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别送了。那烤猪味道不错,你们可以去尝一尝。” 有衣洞帮的弟子真的去捡起郑飞虹吃剩的扔在地上的烤猪,那烤猪已经被郑飞虹坑得残缺不整,最好吃最油腻有味儿的猪皮整个一圈儿都被他吃完了。而且被他这么随意扔在地上,沾染了好多的灰尘泥土和垃圾。 武迟还没走到门口,只见又是乌泱泱一群人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张大麻子。 他被武迟咬怕了之后,就带人去找了个个团团的头子,和他们商议一起聚众来衣洞帮找周穷讨要个说法,趁着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把规矩给撤销。如果不能撤销,那么就必须要严惩武迟以及刘三和小七。 不管是什么结果,张大麻子都不会吃亏,这次他占着理呢。 张大麻子一进门就道:“哟,大家伙都在啊。我应该也没来迟吧。” 蔡王八是知道张大麻子的,他那一脸的十一个香疤就是他亲手烫上去的。 “张大麻子,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想干嘛?想造反了你?” 张大麻子道:“哎哟喂,蔡帮主你可别吓唬我。我哪儿敢造反啊,我是来讨一个公道的。” 蔡王八道:“你来讨公道?” 张大麻子指着武迟和刘三等人道:“就是他们,今早他们闯到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界上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我带人抓到他们,想按照您给制定的规矩给与他们惩戒,可这些家伙不服啊,他们不服您的管理。他们反抗了我们,而且还把我咬伤了。你瞧瞧这多恨的嘴啊。” 张大麻子把他的衣服脱下,给大家看他被武迟咬伤的地方。 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这么生猛。 张大麻子把衣服穿好接着道:“他们这不是在反抗我,不是在咬我啊。他们是在光明正大的抵抗您啊,是咬在您的身上啊!您说说,这事儿该这么处理?李四作为他们的领头人,该这么承担罪责。这次可不能向以往那样随随便便就算了,不然我们这么多兄弟心里可不服气。凭什么差别对待?” 李四对着张大麻子道:“趁现在还有机会,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否则待会儿出了什么事,可别后悔。” 张大麻子啐了一口道:“死瘸子,你就吓唬我?在蔡帮主面前,你还能把我怎么着?你能把我杀了不成?你杀了我就是……” “打了蔡帮主的脸。”这几个字卡在了张大麻子的喉咙里,为什么会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的喉咙破了个洞,这几个字就被这个洞卡住。 李四只是随手用拐杖一戳,就在张大麻子的喉咙上戳了个洞出来。 蔡王八道:“哎呀,你这是干嘛。现在可好了,要解决的麻烦更多了。” 堵在门口的那些人看见平时文弱的李四突然就杀了张大麻子,心里惊慌得不得了,连忙向蔡帮主逼问道:“蔡帮主!现在是什么情况!张大麻子说死就死了?这衣洞帮到底还能不能管事了,不能管事就散了,还是回到以前的样子。” 蔡王八摇着头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纵身跃起跳进人堆之中,双掌运力胡拍乱打。 只听见一片凄惨,只看见满天的人影。 顷刻之间,院子内已经横七竖八的堆了十数名尸首。 周穷等人已经吓得尿裤子。刘三也吓得连连咳嗽,小七哇哇大哭。 蔡王八甩着手掌上的鲜血,慢慢走近道:“别哭啊,马上你就不会害怕了。” 刘三把小七抱在怀里,对李四道:“李四哥,真要做到这一步吗?” 李四道:“你问我作甚,我可动都没动一下。” 蔡王八越走越近,刘三道:“老爷子,你平时不是最疼小七的吗?求你了,他不会说出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老爷子神情冷漠道:“只有死人才是最保守秘密的人。” 刘三对这些朝夕相处的人彻底绝望了,他们就是一群冷血的恶魔!他转身朝着周穷等人跑过去,道:“你们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们吗?不可能的,他们话已经说明了,在场所有听见王五是鲁至达的人,都得死!我们现在这么多人,大不了和他们一起拼了。” 蔡王八道:“拼了?哈哈,有胆量,有志气,来,试一试?” 蔡王八飞在半空中,一双血掌拍向刘三。眼见着刘三就要毙命在蔡王八的血掌之下,一个人影飞来,挡在了刘三面前。 是武迟!他单手握着柴刀——从郑飞虹身上拿回——向上挡住蔡王八的掌力,一手把刘三往后推开。 蔡王八这一双肉掌披在柴刀上岂不是断成两半?只见他该拍掌为挥掌,在空中挥了挥空气,然后落地后跳。 武迟道:“往里屋走。” 刘三等人立马如听圣旨一般往里屋跑去。 李四道:“你解决这个,我去解决立马的人。” 一柄剑,剑身锈迹斑驳,剑口还是缺缺坑坑。 这一柄破剑挡住了李四的行动。 郑飞虹道:“哎呀,本来好好走了就是了,干嘛非要插手与我们无关的事情啊,又没有任务报酬。” 武迟道:“你走就是了。” 郑飞虹道:“我是那种人吗,把你留在这个狼坑里面一个人回去?老爷子还不得把我皮给刮了。” 李四道:“放心,就算把你皮刮了你也感受不到痛楚。因为你会死在我手上。” 郑飞虹道:“我这人最怕痛了,死肯定比刮皮还痛,我还是不要了。” 李四道:“这可由不得你!” 手中拐杖迅疾刺向郑飞虹的腰身。,郑飞虹收剑抵挡。 拐杖力势极重,与剑身相撞后竟然去势未阻逼迫得郑飞虹连连倒退。 王五静静的站在一旁,观望着武迟与蔡王八、郑飞虹和李四之间的战斗。如果蔡王八和李四胜了,那自不必说,倘若他俩败了,那么就得由他一个人战俩人。所以他现在得仔细观察他们两人的战斗方式,掌握他们的出招习惯。 别看郑飞虹年纪不大,可一手剑法使得尤为老道。李四的穷追猛打都被他的挑、削、挡等招式招架住。两人堪堪过手四五十招,李四的拐杖突然被破剑削断。 李四将断拐猛力飞射出去,将身前倾未瘸的那只脚往地上一顿,腰身扭转,整个人便如一支旋转的人抢朝郑飞虹刺去。 郑飞虹无法狠下心肠下杀手,只得握住飞来的断拐朝下扎。 李四的手被断拐扎穿,整个人跌到地上,断拐穿过手臂直刺入黄土。 李四动弹不得。 王五见李四败下阵来,眼角微缩便欲出手。郑飞虹早已留意着王五的动静,见他双臂微动,就知是准备与他动手。可是他并不想继续打架,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任务目标,他不能抢了武迟的头筹。 于是郑飞虹破剑回鞘,脚尖点地飞身坐在墙头道:“我不想和你打,你的对手是武迟。我只是个看戏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王五见他如是说也就打消了出手的念头,能少一个麻烦自然是好的。郑飞虹的剑术他并未看完,并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能不能应付。所以还是暂时别惹他微妙,解决一个武迟就行。 武迟被蔡王八一双铁掌压得快喘不过气,这一方看来局面很明朗,不需要王五担心。 可是令王五没想到的是,明明必胜的一招,蔡王八居然托大缓了一步。 武迟却抓住这个时机,已来不及思考,纯粹下意识的动作将柴刀挥过,刀锋划过蔡王八的粗壮脖子,鲜血喷洒。 武迟硬扛了三掌,见到蔡王八倒下后也喷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上。 这时候王五慢慢走了上前,道:“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实属难得,可惜了。究竟是谁派你来寻我下落?” 武迟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郑飞虹道:“你还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就走了吧。反正任务只是找到他的人,并没有说要杀死他。你已经完成了。” 王五道:“你以为你们还能离开?” 郑飞虹道:“反正你杀不死我们。不信你可以试试。” 躲进里屋的衣洞帮子弟和刘三小七等人已平复下惊慌不安的内心,细听着院内的打斗。 战斗持续了很久,慢慢又归于寂静。 屋子里的人开始惶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是谁胜利了,是蔡帮主和王五等人吗?他们是不是已经马上要进来杀人灭口了。 可是并没有人推门而入,也没有踏近的脚步声。 小七道:“外面这么安静,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刘三道:“打了这么久,应该已经分出胜负。我们也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趁现在冲出去,就算是双方不分胜负暂时休战,他们也无暇顾及我们这么多人。” 此话一出,大家都附和。 于是挤破了破门,大家一涌而出到了荒芜的大院。 院内血泊之中躺着三个人,蔡王八李四以及王五。 一头怒气冲冲的毛驴走在大道上,旁边是一匹青马。 毛驴的背上趴着昏迷不醒的武迟。 在与王五的厮杀之中,武迟内力混乱,双眼通红,已经散失了理智,浑身的武艺却在这时发挥得淋漓尽致。 王五最终还是招架不住,被一刀痛了心窝,不甘地倒地身亡。 武迟杀完王五后,他盎然的杀意并未消散,反而戾气更盛,已经化身为一头嗜血的疯狂野兽。他瞪着一双血眼,手握一把血刀,缓步朝着郑飞虹而去。 郑飞虹剑术稍高一筹,但是武迟也不要命似的攻来,出招阴毒狠。郑飞虹提着十二分的小心才没被他杀掉,只是胳膊被割了一刀。 这一刀是郑飞虹故意露出破绽引武迟,左臂挡住了刀,右手才点晕了武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八章:马蹄声声响 “老爷子,我总觉得武迟的武功哪里有些不对劲儿。”郑飞虹若有所思的对霍不思道,“这次他差点就走火入魔。” 霍不思眼皮都不抬一下道:“没让你管的事情,最好莫要瞎插手。这里目前没你的事儿,你回去先待着调理调理。过几天我会委派任务给你。” 郑飞虹双眼发亮道:“老爷子可是真的?终于要给我派任务了吗,哈哈哈,我也终于能脱贫致富了!” 霍不思道:“经过这一次,想必你应该的顾虑应该小多了。” 郑飞虹叹道:“这次武迟那小子差点就丧命了,我也是情急之下出手,启料他居然也和我同一时间下手。鲁至达是被我俩一起杀死的。” 郑飞虹走了,武迟暂时留在霍不思身边安息疗伤,以他目前的状态还不能回到家中。 武迟昏睡了三天三夜,在一个漆黑的期望醒来。 胸口气血阻塞,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口吐一口黑血。 霍不思道:“醒了,这次江湖之行,有什么收获。” 武迟擦去嘴边的黑血,道:“武艺精长了不少。人虽然我杀了,但是任务我也完成了,你不能反悔答应我的事。” 霍不思长啸一声,道:“哈哈,你小子,刚苏醒过来就心念着习武。” 武迟道:“其他的我并不关心。” 霍不思道:“你现在的身体还行?” 武迟拍了拍胸口,道:“你觉得我不行?” 武迟并未着急回家,一来他身上有伤,不便被娘亲赵雨疏瞧见逼问伤从何来,枉自惹来麻烦事情,二来他迫切的想要学习武功,于是便待在了坟地。 霍不思不遗余力传授武迟武功,转瞬半月已过。武迟的伤势早已痊愈,而霍不思答应传授的武功也掌握得七七八八,不需要昼夜指导,武迟回家了。 赵雨疏在城里距女红坊不过两条街的地方购了一间民宅,远离了吵杂的街市,二层大院。 赵雨疏依旧很忙碌,时常早出晚归,并不知道武迟白天踪迹何处,还以为他乖乖的待在家里读写文章诗词。生活渐渐富裕,武迟经常能得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零花钱,但与娘亲相处的时日却越来越少。 武迟觉得很孤寂,他把这份感觉用练武来驱逐。从睁开眼睛听闻娘亲踏出大门愈来愈淡的脚步声开始练武,一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离大门愈来愈近便停。 霍不思没有继续待在城郊外的坟冢,而是随着武迟的搬家移居到了城内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洞内。那个地洞只有一人宽深,似乎就是专门为霍不思挖掘定做。武迟并不知道霍不思是怎么在那么狭隘的地洞里忍受下来的,反正他每次去找霍不思时,他都躺在地洞内,像个死人一样。 武迟每次要学习新的武功,必须完成一起霍不思交托的刺杀任务。 武迟的目标挑选得很是精妙,每次都只比他稍强一点。所以武迟必须竭尽全力,在与目标人物的拼杀之中,在死亡的边界逡巡不进,为了活下去、杀死对手,他只能不断强迫自己突破现阶段,不断的逼迫自己在实战中快速掌握对手的出招。 不过一年有余,武迟已然成为杀手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只是听见一个兽眼少年便全身颤栗色变。 赵雨疏即便再怎么不着家,也已经发现了武迟的变化。他离开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离开的时间短则三四天,长则一两个月。而且武迟身上莫名其妙出现了许多的疤痕,她曾试探着询问他每次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了,身上的伤痕的如何而来。武迟只是淡淡的回应她,他喜欢上了狩猎。 赵雨疏渐渐觉得,武迟变得越来越陌生。女红坊越来越成熟,一套流程已逐渐步入正轨,赵雨疏把大权下放给忠厚之人,自己只是偶尔过问以及按时进行按时的培训。她把更多的时间用来照顾陪伴武迟。 武迟并没有因为赵雨疏而放弃之前的生活,他心中的情感似乎越来越轻微,一颗心几乎被武学占满,人命在他的眼中毫无价值。 刀光过处,鲜血飞溅如绚烂的花朵。鲜花绽放后就枯萎,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耳边听不见儿童妇女哭嚎,看不见他们如见鬼神的胆战心惊,武迟的心已然麻木。 某天,赵雨疏和武迟正在用饭。 赵雨疏感觉到武迟身上的暴戾之气越来也盛,双眼时常变得血红惨怖。那双眼睛,她曾经在武宅的鼠仙祠堂门外偷偷的瞧见过。她心中有些担心,会不会是鼠妖的怨魂不散,为了报仇雪恨又找上了武迟。 赵雨疏夹给武迟一筷子的红烧肉,道:“迟儿,你近来是不是在外遇见过什么奇闻怪物?” 武迟不解,问道:“娘亲为何这样问?” 赵雨疏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迟儿,不知你还能不能记得小时候咱们家中寄居了一只大老鼠。” 武迟道:“自然记得,都是那只老鼠害得父亲早亡,也差点害死了我。不过这事已经过去多年,母亲怎么又想起问这件事?” 赵雨疏道:“只是近日来,我发现你身上愈来愈有些鼠妖的感觉,尤其你那一双眼睛。我有时推门送果蔬给你,瞧见你闭目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面上浮照着一层血红色的雾气。你听见动静睁眼的那一刹那,我与你对视,宛若十几年前在家中隔着门缝瞧见的鼠妖红眼。” 武迟道:“想必是娘亲你看差了,我的眼睛好好的,怎么会发红?你仔细瞧瞧?”放下筷子,用食指拇指扒开眼皮,凑近赵雨疏。 赵雨疏道:“你眼睛黑溜溜的。只是那一瞬间,我似乎真的瞧见了。” 武迟道:“恐是看书看得久了,双眼有了血丝。” 赵雨疏道:“可能是这样的,你真没有遇见什么大老鼠吗?梦中有没有瞧见过?” 武迟道:“小时候倒是时常在梦里遇见它,自病愈后就再也没瞧见过,如若不是娘亲你今日提及,我恐怕已经忘记。” 两人正说着间,武迟突然双耳一动,听见大门外街道上有一阵马蹄迅疾。跟随着霍不思的这段时间,武迟通过与人厮杀不断提升武艺,同时也不断的增强了自身的内力。原本他的耳目就比常人灵敏,再经过内力的助长,便更是了得。 这一疾蹄之声来得并不寻常,他们家住得远离了街市,这条街居住的也大多是寻常百姓,他们并不会骑马代步。 而且这马蹄之声杂乱厚重浑浊,显然来得不只是一匹骏马,马所乘之人也是轻重不一。 武迟心下沉吟不定,这一群人到底是不是冲着他所来。 按道理来说,并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居住所在,他杀人从来不自报姓名,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找到目标任务之后,问清姓名之后,只说一句请准备好,我是来杀你的。他杀人动作也十分的麻利迅捷,或许是所习的“青竹尾刀法”的缘故。 霍不思传授武迟的武功,全部都是为暗杀而预备,而武迟的冷酷绝对是天生的杀手。 这一阵的马蹄子声或许并不是朝着他而来。武迟这样想着。 赵雨疏注意到了武迟的不对劲儿,虽然武迟面上并无丝毫的表情变化,但身为母亲的她还是有些心灵上的感应。 她问道:“迟儿,你怎么了?怎么发起呆来了?” 武迟道:“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马蹄声停下了,一瞬间所有的马蹄声都消止。 武迟能够判断出,那声音是停在了自家的门前。 武迟闭目聆听,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何叔,就是这了罢,那个该死的小恶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三十九章:出手 一个沉稳的男声回答女声:“夫人,查询了数月,就是此地,绝不会错!” 那个女声又响起:“那就冲进去!” 武迟突然站起来瞪大了眼睛。这群人果真是冲着他来的,只不知他们到底是如何查找到他的身份以及这个居住地。 赵雨疏刚想问一句怎么了,话才到嗓子眼就被身后的破门之声堵了回去。 木门被一只皂靴黑裤的腿脚踹飞,那只脚用的力道很大,被踹的部位已经碎裂,木门的碎片四飞在空中,一整块木门破风般朝里屋飞来。 武迟右手猛拍桌子,跃起身子从赵雨疏的头顶飞射出去,在空中,他出腿将木门踩踏落地。 首先踏进武迟家门槛的是一袭白衣的妇人,她淡雅素妆,两条柳叶眉微竖,眼角因愤怒而微缩,白皙的脸庞显得她更加冷艳无双。怀中抱着一个孩童,大约一岁左右,梳着一个朝天辫,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左扭扭头右转转脸。 紧随着白衣妇人而进的是一个山羊胡子中年人,后面跟着的都是精壮的汉子,赤膊上身,下体着黑裤。 一行八人,以白衣夫人为首呈三角站立在院中。 武迟脚踏这木门,冷眼看着这几个人。从那几人的步伐之中可以看出,脚步轻浮不稳重,并不是一流的高手。虽然人数占据多数,但对武迟不会造成威胁。 只需要八诏,一人一招,第一个就从那个山羊胡子中年人开始吧,八个人之中,属他功力稍强,只要把他解决了,后面的人就应该会自行而乱,那白衣妇人一介妇孺不足为惧。 赵雨疏却对这群不请自来、行为举止比强盗还强盗的人感到害怕。这样的一群人,会是来干什么呢? 赵雨疏扔下碗筷赶了出来,站在武迟的前面,对着那群人道:“你们、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你们还敢破门而入?真是胆大妄为!我是一定要报官缉拿你们的,你们别想一走了之。官府就距离不远,一有动静官兵就会一涌而来。” 白衣妇人冷笑一声道:“报官?那你倒是报一个给我瞧瞧,看官府的人来了会对我们怎么样!就算你把官府的人收买了,这江湖的事件也是不能就此罢休的!” 赵雨疏惊道:“江湖的事件?什么江湖的事件,我们是本分的老百姓,读书人,哪里参和了你们什么江湖事情。你们是寻错人家了。” 白衣妇人道:“有没有你问问你身后那个恶魔不就清楚了!”随后咯咯咯的笑了几声,笑声颤动了较弱的身子,“这血仇!一定要用血来偿还!” 山羊胡子道:“原本江湖规矩,祸不及家属,我们本也不想滥杀无辜。可他是你的儿子,养不教父之过,他的罪过滔天,你这作母亲的也是难逃其咎。” 武迟道:“难逃其咎?你觉得你们有机会?”从赵榆树身后走出,手里面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柴刀,刀柄被血浸染得暗红紫黑,刀身斑驳。 赵雨疏身子有些发抖,回头望着武迟,道:“迟儿,你这是在干什么?他们刚刚说的报仇,是报什么仇?你告诉阿娘,是不是他们寻错了” 白衣妇人道:“可笑,到现在还在装模作样,你儿子是什么人你居然还来问我们?” 赵雨疏道:“我想你们肯定是寻错了,我儿每天都待在家中看书写文章,而且他虽说近年来身体比以前强壮了一点,但根本就不会武功。” 白衣妇人似乎听见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怀中的孩都险些抱不稳。“不会武功?哈哈哈,好一个不会武功!然你瞧瞧他这叫不会武功!”她的神情又满眼笑意瞬间转变为恨意恐怖。 身后三个精壮黑裤汉子提着大砍刀冲了上来。 赵雨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心胆已经被吓破,可是她还是低下身子想去抱住武迟,用她微薄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儿子。她抱了个空,武迟瞬了一瞬就从她视线中消失。 等赵雨疏怀着各种复杂情绪重新把颤栗不堪的身子站起回转后,她只瞧见了满天的鲜血。 武迟只是挥了几刀,然后那三个黑裤大汉就死了,瞪着不甘心愤怒不堪的双眼,咬碎了银牙倒地死去。 武迟还想冲上去继续杀人,赵雨疏出其不意的抱上前。 在杀人状态之下的武迟不经意之间开启了全范围的闲人勿进模式,只要是身边有人靠近想触碰他,他就瞬间反弹挥刀斩杀。 赵雨疏双臂已经快揽住武迟的身体了。明明还背对着她的武迟不知怎么的就调转了身子,红着双眼如野兽一般,满面的血迹好似索命夜叉,右手紧握着的柴刀已经扬起。 刀挥了下去,刀身上的鲜血被甩落在空中,形成了一条优美的血红的轨迹。 没有人能知道武迟这一刀有多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赵雨疏泪眼朦胧的模样映在了武迟血红的瞳孔中,他及时的撤力,刀锋距离赵雨疏只是几寸便停下。 赵雨疏的脖子现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那是被武迟刀风划出的伤痕。 白衣妇人哈哈大笑,发出了肺腑的欢乐,道:“哈哈哈,果真是恶魔!发起魔来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要杀!你这样的人,还留在世上干什么!” 武迟似乎也被自己险些亲手杀掉娘亲而感到后怕,他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严重的红气慢慢消散,冷漠的表情慢慢融化变成了愧疚亦或者难受。 他居然差点杀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赵雨疏这才回过神来,感到了脖子有一点痛意,伸手去摸,是血。 武迟居然要杀她!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的。武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为什么他的武功这么厉害而她却一点都不知情?难道以前经常消失借口说去捕猎其实就是去偷偷学武? 赵雨疏心里感到的是自责,是愧对武壮、愧对列祖列宗。是她没有照顾好武迟,连武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情,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赵雨疏哭了,掩面也止不住决堤的泪水。 武迟全身都没了力气,他不知道该这么办,他想去安慰、想去保住母亲,可刚想抬起手,却发现手中还紧握着柴刀。 山羊胡子中年人觑准时机,知道此时此刻就是下手的大好机会。他心里面也知道带来的这些人是根本对不了武迟的,他连老爷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掉,老爷手底下的这群人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白衣妇人带领他们前来,与其说是复仇,不如说就是为了无愧老爷来此寻死罢了。 本来没想着能够报仇,但是却出现了意料的专机。武迟因为误伤了他娘亲,现在杀气已经消失殆尽,整颗心也没有放在了对决之上,这是个不容错过的大好机会,一个可以替老爷报仇雪恨的天赐良机。 他出手了,很快很准。他年轻的时候是用剑的高手,平生只练习快剑法,江湖人送了个绰号叫做迅雷一闪。 意思就是说,他出剑只能够看见一个如天上打雷一样的闪光,一闪而过。这足够快了吧。 没错,天上的雷电的确很快,转眼就消失。可闪雷很快也会被人眼捕捉,迅雷一闪还是能够看见这一闪。 这一闪虽然能够被绝大多数人称作快,但是在高手眼中,能看见的出招,都不能称作快! 山羊胡子悄无声息的出手了,武迟此时正背对着他,而且望着赵雨疏神思恍惚,根本不可能知晓有人在他背后出招。 武迟的确不知道有人偷袭他,但是赵雨疏看见了,她看见了山羊胡子拔剑,她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闪电一般去帮武迟挡下,可是她身体眼神表情做出的反应却让武迟察觉到。 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武迟就侧了一下身子。 迅雷一闪,剑身就擦着武迟的身体而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章:险些灭门 武迟躲过了那一剑,然后转身就是一刀杀死了山羊胡子。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四刀过去,在场的只有白衣妇人还站立着。 满地都是流着鲜血的尸体。 白衣妇人并未感到害怕,她走进了一步,挺着敖饶的胸口,道:“来啊,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我一家人都被你杀光了,把我也杀了啊!” 嘶声怒吼,惊吓了怀中的童,哇哇大哭。 武迟铁石心肠,上前将手中刀一挥,白衣被血染红。 白衣妇人还未断气,她歪歪倒倒的站立着,口中吐出一口血痰,恶狠狠道:“狗杂种!你迟早会被千刀万剐!你全家都会被你害死!让你也尝一尝失去至亲至爱的感受!”话罢,倒地身亡。 现在来的不速之客之中,只剩下了那一个梳着朝天辫的童。 那个童坐在白衣妇人的怀中,哇哇啼哭,他的脸上都是白衣妇人伤口处喷洒出来的鲜血。 武迟慢慢走上前,举起了刀。他准备把这个童也杀掉。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况且这个家伙的一家都已经死了,他留下来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发一点慈悲心肠,送他去和他一家人团聚,省得他父母在地底下担忧他过得好不好。 赵雨疏冲上前给了武迟一个耳光。 “你真的是索命夜叉?你真的是铁石心肠?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连这么一个童你也不打算放过?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一个魔鬼!你不是我儿子!你滚!” 赵雨疏被武迟的残忍杀戮惊诧得有些魔怔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死伤这么多人,而且全是在她眼前被杀的。 那鲜血从脖子里喷洒在空中,滚烫的血扑在她的脸上,她胃里汹涌,想要呕吐。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武迟轻飘飘的一刀夺走。 武迟心里面有些难受,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娘亲说,只能默默忍受娘亲的打骂,然后道:“是他们找上门来要杀我。如果我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你想看我死?” 赵雨疏有些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武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眼前这个杀人魔鬼血红妖怪,真的是他的儿子?确定不是当年那个鼠妖附身?他杀了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点反应,没有一点愧疚悔过,反而还是理所应该,心里坦然。 赵雨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极力控制着自己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杀你?他们疯了不成?无缘无故跑来杀你?” 武迟道:“我只不过杀了他们一个人,何况这个人并不是我要杀的,是别人要杀的。他们要报仇,去找想杀他的人,何必来寻我?” 赵雨疏道:“别人要杀,那么为什么要让你去杀?” 武迟道:“我只是一把刀。” 赵雨疏重复道:“你是一把刀?” 武迟道:“没错,我就是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有人用了我这把人,把人杀了。可是被杀之人的亲眷不去找真正的杀人者,却想着要损坏杀人的刀。” 赵雨疏哈哈大笑道:“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就读出了这么个道理来?你是一把刀?哈哈哈,你是一把刀?” 武迟见娘亲有些不对劲儿,突然就疯癫的大笑起来,心下有些担心道:“娘亲,你没事吧。” 赵雨疏突然翻脸道:“你别叫我娘!我刚刚已经说了,你不是我儿子!我没有杀人魔一样的儿子,我儿子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是有情有义有骨血的人!他不是一把冷冰冰的刀子!他不是!” 武迟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雨疏慢慢的冷静下来,弯腰抱起了哭得不像话的一岁童,哄着他走进了里屋。把门关了。 武迟在院中、在满地的血泊尸体之中静静的站立了许久。 他有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乱,不仅仅只是伤心,还有一点点愤怒?亦或者是一种不能言语的请欲憋在胸口堵着,很想要发泄一通。 但是现在不能发泄。 他还是落泪了,最后低着头一步一步拖着脚步离开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里屋木门,里面传来孩童的啼哭,啼哭声中有娘亲那熟悉的呵哄之声,那声音,是很久很久以前,赵雨疏把他抱在怀里面哄的时候的声音。现在,这个声音已经不属于他的,连娘亲也已经不属于他了,他现在是彻底孤身一人。 天地之间,洒然自在,无拘无束了,彻底。 走了没多久,武迟看见了一头驴子的身影。 还好,他还要一头驴子,一头脾气很坏的驴子,总不至于自己一个人。 武迟骑着驴子去找了霍不思,把家中发生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霍不思没有显出一点的惊讶,他的表情很少会发生变化,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显得无聊至极,根本不需要耗费力气去牵动肌肉来做出回应。 不过武迟不用再回家带着,可以长久的待在他身边,这倒是挺令他满意的。 武迟已经没有了家,那么全天下就都是他的家。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个城镇,霍不思也从洞里面出来,带着他一起离开。 武迟跟着霍不思浪迹天涯。霍不思教导武迟如何在江湖中行走,如何更加高效快捷的杀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武迟只要是想要学习新的武功,那么必须要去杀人。 随着武迟武功越来越精进,对武功的掌握也越来越快,所需要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武迟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反正他已经对生命彻底无感,而且杀人的手法也十分的娴熟,每次只需要一两招就足以取别人的性命。 郑飞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听说这子也突破不能杀人的心结,成为了一个优越的杀人,身上的银子也慢慢多了起来。不过他即使身上揣着几百两银子,他的衣服也总是破破烂烂,脸上总是脏兮兮,头发乱蓬蓬的,用的还是那一口破剑。他就是这么一个不修边幅和念旧的人。 霍不思手底下有好几个杀人,但是他从没有让大家互相见过面,除了郑飞虹和武迟去找鲁至达那一次。 不知不觉三年过去,武迟已经突破了下级武者的界限,成功晋越道上级武者。除了要归功于武迟不分昼夜的辛劳练功之外,那累累的尸骨也功不可没。正可谓一将功成白骨枯啊,武迟为了练武,和他比武而死的人可真是数也数不过来了。 霍不思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教会武迟了,这些年来,武迟已经把他胸中所有的武功都学了个大概。 霍不思是这样夸武迟的:“你真的很了不起,谁也不会知道你是怎么成长到如今的。只是短短的几年时间,你就学完了我花费三十年才学会的东西。不得不说,我是很羡慕你的。他真的是很幸运。” 武迟道:“这么说,你已经没有什么武功可以教我了?” 霍不思道:“没错,已经没有了。你现在只能依靠自己成长。” 武迟道:“那我何必继续留在这里?” 霍不思道:“你想走?也可以,但是你能走到哪里去?” 没错,现在武迟他还能走到哪里去呢?他留在这里,接受霍不思委托他的杀人,还可以通过做一名刺客来赚取酬金,而且还能在杀人的过程中不断的学习。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工作,还能去哪里找呢。 他离开了霍不思,他就没有了目标。所以即使霍不思已不再传授他功法,但他还是没有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一章:暗杀苏少雀 武迟躺在一片清翠碧波的山坡上,枕着双臂悠闲的望着蓝天白云。毛驴在不远处欢快的吃着醇香的青草。 天上白云不停的在变化着形状,一会儿是一个握剑半蹲的武者,一会儿是个张腿抬手的拳师,一会儿又变成了两个敌对的双方…… 白云是不可能变化得这么迅速,这全都是武迟在脑海中对白云可塑性的一种想象,他就算是在休息的时候,脑海中也在不停的想着武功。 有一阵风吹过,缭乱了武迟未加束缚的黑发,抚动了片片青草,打乱了天空之上已然成形的白云。 风静后,武迟的头发重归于地。 天上的白云有点像一个人,一个很熟悉的人。 武迟直直地望着天,这朵云没有在变化过。 武迟的眼角有些湿润。 忽然一只白鸽从空中飞来,落在了武迟的鼻尖。 武迟凝眼一瞧,那白鸽的小腿上绑了一张纸条。这是霍不思飞鸽传书来的指令。每当武迟一个人骑着毛驴外出散心时,霍不思就会采用飞鸽传书的方式通知武迟。 休养了快半个月,终于又来了新任务。只要有事情可做,武迟就不会胡思乱想。 取下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三个大字:苏少雀。 白鸽已经飞走,武迟望着纸条上的字,心下稍微有了疑思。这苏少雀他记得是霍不思手底下的一名杀手,而且是一名身手绝顶的暗杀者,可以称得上是霍不思的皇牌手下。 为何现如今霍不思却派武迟去暗杀他的摇钱树?更何况他有把握武迟能够杀得了他? 武迟也这是稍微疑惑了一会儿,片刻后双指就将纸条捻成了细沫。他吹了个口哨,吃草的毛驴怒气冲冲的抬头回应了一声。 杀手不问缘由,只管去做就行 阿葵倒了一碗凉茶在灰瓷碗里,武迟接了过来,道了句:“谢谢。” 外面阳光正好,房门洞口,将暖阳迎接进屋内。葵花一般都是朝着太阳的方向盛开,阿葵也喜欢太阳,所以她坐在阳光下。 武迟将凳子往后稍稍移了一点,退出了那一道阳光,躲在了阴影中。 阿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本来就是个很漂亮很可爱的人,这时候脸上又挂着灿阳一样的笑容道:“难得你大老远跑来看望少雀哥,农家小舍,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 武迟道:“不必,我本就只是来看人,不是来吃东西。人在就行。” 阿葵道:“真没想到,你年纪看起来比我还小那么多,居然和少雀哥做起了朋友。” 武迟道:“我也想不到。他什么时候回来?” 阿葵回头望了望远处,又笑道:“应该快了吧。他待会儿回来看见你来看他了,肯定大吃一惊吧。这些日子来,我还没听他说起过从前的事,也没人来望过他,我还只当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武迟迟疑了一会儿道:“他确实会有些惊讶,但他应该有所准备。” 阿葵道:“有所准备?原来你们是早已约定好了的吗?这少雀哥也真是的,怎么不早一些和我,我也好多备一点好菜招待。这匆忙间只能将就些了。” 武迟道:“见过他之后我就要走了,所以你不必为我着想。” 阿葵觉得有些诧异,道:“你们见过一面就要分手了吗?” 武迟道:“是的,见一面就行。很快就结束了。” 阿葵摇摇头,一脸无法理解道:“真搞不懂你们,明明好不容易来一趟,结果只是照面就走。” 武迟道:“现在你不明白,待会儿不说也懂了。” 阿葵就站起来去厨房弄菜去了,不管武迟是不是真的与苏少雀见面就走,她这个做主人家的待客之道也是不能少的。 苏少雀扛着锄头回来了,他踏着草鞋,上面粘带了些许泥土,裤管挽得高高的,小腿上全是泥点子。 苏少雀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阴影中的武迟。然后他肩上扛着的锄头就掉到了地上。没想到还是来了,而且来的这么快。他想过所有有可能来的人,却没有想到霍不思会派武迟这小家伙前来。 不管来的是谁,他们总归以前是一个组织的,而且他以前还和武迟见过面,就在那个坟场。 苏少雀走上前,笑道:“好久见了,听闻这几年你武艺年年都突飞猛进,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 武迟也站起身,冷冷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已等了很久,已不想等了。” 苏少雀却坐了下来,坐在了阿葵之前坐的那张凳子上,阳光洒在他身上。他脸上的神情是疲乏慵懒却又洋溢着欢快,与之前武迟月黑中见到的冷酷铁面决然不同。他的双眼依旧精光矍铄,可不同于先前那般刺骨凛冽。 武迟叹道:“你变了。” 苏少雀抬眼望着武迟,久久缓缓道:“你也变了。” 武迟道:“我变了?” 苏少雀脸上现出吃惊的表情道:“你不知道你改变了吗?郑飞虹也变了,可是你比他变得更多,也更可怕。我记得那年在坟场见到你时,虽然还是这一般的面目神情,可是给我的感觉却天壤之别。那时的你只是一个稍显怪异的孩子。” 武迟道:“那现如今?” 苏少雀突然冷面严肃道:“现如今你是个猛兽!我已看不到你的人性!” 武迟道:“我本来就不需要人性,我有它在手就行。” 一把漆黑的普通柴刀,暗黑的木制刀柄。 武迟道:“你的呢?我记得你也是用刀的。” 苏少雀张开双臂拥抱阳光,眯着眼睛懒洋洋道:“刀有什么好的,我把它扔了。” 武迟道:“你不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苏少雀还是满脸不在乎的道:“我当然知道,从我扔刀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有一个人会来找我,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你。” 武迟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苏少雀道:“不,只是没想到罢了。” 武迟道:“你不准备那个东西在手上?” 苏少雀道:“我拿什么?我现在手里能拿的只有锄头,还有阿葵的小手。” 武迟道:“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 苏少雀这下才重新正视着武迟,慢慢道:“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我不想让她看见。” 阿葵看见了苏少雀回来,但是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迎上去抱住他,说一句:“辛苦了。”今天家里有客人在,她不好意思,女孩子嘛,终究还是害羞的;何况苏少雀回家应该先尽到做主人的责任,先招待好客人,而且这个客人还是远道而来特意看望他的好朋友。 阿葵准备先留一点时间给久别重逢的两人好好叙一叙旧,说一些话。久别重逢的朋友之间岂非有许多的话讲不完,她和她的朋友见面就总是拉着说不完的话。 阿葵把饭菜做好了,留给他俩人叙话的时间也够多了,现在是可以吃饭的时候。 阿葵杀了一只鸡,炖了一大锅的鸡汤,鸡汤冒着热气升腾在阳光中;鸡汤很汤,阿葵端着跑得很快。 “香喷喷的鸡汤来啦!” 屋里哪有还有人,只有两张空凳子。 苏少雀与武迟面对面站着。 武迟手握着柴刀,道:“就是这里了?” 苏少雀站在山岗上,迎面吹来的是一股暖洋洋的热风,四周是黄土和零星的树木花朵,有些凄凉也有些幽美。 苏少雀欣赏了一下周边景致后,道:“这里很好,我一直就像待在这样的地方。” 武迟道:“那你还不出手?” 苏少雀道:“出手?我为什么要出手?” 武迟已将手缓缓抬了起来,这是“青竹尾刀法”的第一招:“因为我马上就要动手了,我不想什么都没见到就结束。这样太无味也太无趣,毫无意义。” 苏少雀有些吃惊道:“无趣无意义?你觉得杀人无趣吗?” 武迟道:“我不知道有没有趣,我只知道学武有趣。” 苏少雀道:“那你为何要做一名杀手,而且不厌其烦的杀人。” 武迟道:“只因我要学武。” 苏少雀道:“杀人也能学武?” 武迟道:“杀一个人学一招武功。” 苏少雀愣了一下,叹道:“原来是这样,原来你也很可悲。” 武迟道:“我可悲?或许吧。不过现在不少感叹我可悲不可悲的时候,你还是动手吧。” 苏少雀苦笑道:“我无法动手。我全身武功都已经废了,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就算想与你动手,恐怕你也不屑一顾。” 武迟惊道:“你武功废了?谁废的你?” 苏少雀指了指自己,道:“我自己废的。” 武迟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会废除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武功,这个人是疯了吗? 苏少雀道:“你不相信?” 武迟盯着苏少雀的眼睛看了许久,这才缓缓道:“我相信。只是我不明白。” 苏少雀笑道:“有和不明白的?” 武迟道:“一身内力武功来之不易,或五年或数十年才能有所成就。你已经习武不下二十年,为何一朝尽毁血汗。” 苏少雀道:“因为我突然腻了。” 武迟又不懂了,武学之路明明那么渊博精深,越是钻研得深越是沉陷其中,为何苏少雀却腻了? 苏少雀知道武迟这个武学疯子是理解不了他说的花,于是继续道:“你知道我的武功是怎么来的吗?” 武迟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怎么会知道。 苏少雀道:“从我五岁起,我的师傅就教我武功。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用师傅教我的武功去替他杀人报仇。后来我就入了江湖,江湖中人难免有恩怨,有恩怨难免就有厮杀,行了一路我就杀了一路。后来我没钱了,撞见了一个杀人受雇暗杀我,我这才真的杀手来钱快。于是我做了一个杀手,我本来就挺会杀人,所以我很快就是一名出色的杀手。钱来的容易去的也容易,所以我虽然是一名出色的杀手,可是我也经常穷困。后来我就遇见了霍爷。前段时间我睡不着,突然想到,如果我五岁那年没有遇见我师傅,没有学武去杀人,那我会是怎么样的人生。我为什么要一直杀人?我要杀到什么时候?我迷茫了,我学武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为了杀人吗?没多久霍爷就委派一个任务给我,我在执行任务期间遇上了阿葵,我想,她这样的人生也挺好的。所以我就废了自己的武功。” 武迟听完苏少雀的故事久久不能平静。 苏少雀见武迟一直不开口说话,便问道:“那么你呢?” 武迟道:“我?” 苏少雀道:“你学武功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对武学的痴迷?一开始就是?” 武迟浑身颤了一下,他最开始蹦出想学武功的初心是为何? 苏少雀第一次见到武迟面部表情剧烈变化,他一直以为武迟是面部瘫痪者,做不出表情来,没想到他无意间的一个提问居然撩拨起武迟的内心巨浪:“霍爷派你来是为了杀我的吧。因为我放弃了那个任务,放过了目标人物,这是对组织的一种背叛。来吧,动手吧。这些天我过得很快乐,我觉得这三十年来,只有这几十天我才是真正的我。” 他闭上眼睛伸开双臂,等待着武迟挥刀终结他的生命。 等了很久也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 苏少雀道:“你不杀我?” 武迟道:“我不知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苏少雀道:“什么问题?” 武迟道:“我杀人是为了什么?” 苏少雀道:“你在想这么问题?” 武迟道:“是的,就是这个问题,以前我从没想过,因为自然而然。” 苏少雀道:“你当了做么多年杀手,无数条生命在你手中流失,你居然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而杀人?” 武迟道:“我知道。” 苏少雀道:“你现在知道了?” 武迟道:“我杀人是因为他要付报酬给我,也是因为与人生死相搏可以急速提升自身实力。” 苏少雀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就是你杀人的原因?” 武迟道:“和你为了钱而杀人有何不同?” 苏少雀叹道:“唉,我只希望你能早日醒悟,莫要到了我这个时候才追悔莫及。” 武迟把道插回腰间,转身就走。 苏少雀去有些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不是霍不思派他来刺杀他的吗,这么现在就离开了,他这不是还没死吗? “你不杀我了?”苏少雀问。 武迟道:“他已没有武功教我了,而你也没有武功了,我杀你什么都得不到,我干嘛要杀你。” 一个为了钱而杀人的杀手,如果杀人得不到钱,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把那个人杀了?做一个免费赠送? 苏少雀转念了想了想,突然跑上前拦住武迟道:“你知不知道我放弃的那个任务是要去杀什么人?” 武迟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苏少雀道:“不,你一定会想知道的。” 武迟还是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道:“哦?” 苏少雀道:“霍爷要我去杀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中年妇女。” 毛驴就在前方不远处,武迟正朝着它的方向走去,道:“一个女人,我也杀过不少。” 苏少雀道:“这个女人和你之前杀的以及我之前杀的女人都不一样。” 武迟道:“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她是个会变成妖怪的女人?” 苏少雀道:“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这个女人和现在的我一样,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武迟停下了脚步,回身道:“普通人?” 苏少雀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所以我始终想不通,那个女人到底会得罪了谁,才能找到霍爷派人去暗杀他。要知道,我们的价格一向不低。” 武迟道:“你说的那个女人在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二章:回家 熟悉的街道,两边的商铺还是同样的老板。 一个梳着小辫的小男孩儿抱着一个空瓶子嘻嘻的跑进了杂货铺,小手攥了四玫铜板,将它们“啪”的一声放在比他人还高的柜台上,脆生生的道:“老板,给我打一瓶酱油。” 杂货铺的老板已经开店三十年了,从来都是童叟无欺,所以他才能在这里开三十年。他满面慈祥从柜台后走出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接过酱油瓶子。 小男孩双手抱头皱眉嘟着嘴,微嗔道:“别人都说摸头长不高,你以后别摸我头了。” 杂货铺老板道:“哦?我昨儿还看见你娘给你买了个葱油饼,她摸你头的时候你怎么笑嘻嘻的。” 小男孩道:“她是我娘,她不一样。” 杂货铺老板眨眨眼笑道:“那那个买葱油饼的老张头,他怎么也可以摸你头,你不去说他。”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一脸正经的道:“他多给我加了肉!” 杂货铺老板已经六十多岁了,平常就喜欢逗逗这个小男孩,看见小男孩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悠然而笑道:“哈哈哈,那我待会儿也给你多打一点酱油。” 小男孩道:“你那酱油又没有肉好吃!” 杂货铺老板道:“哦?那不知道红豆糕好不好吃?” 红豆糕是街边蔡奶奶做的。蔡奶奶做的红豆糕天下第一好吃,小男孩最喜欢吃的就是蔡奶奶做的红豆糕。 小男孩双眼发亮道:“我吃了一口就知道好吃不好吃了。” 杂货铺老板开怀大笑几声,把空瓶子装满了,又从柜台后拿出两块红豆糕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摇晃着脑袋和身子接过红豆糕,杂货铺老板又调皮的撤回手去。 小男孩一脸委屈的望着老板。 杂货铺老板道:“那我可以摸你头了吗?” 小男孩咬唇皱眉三思片刻,然后痛苦的道:“娘常说市井的话大都听不得,所以想来摸头长不高也是听不得的。” 杂货铺老板就把红豆糕递给了小男孩,摸了摸他的小辫子。 小男孩提着酱油瓶抱着红豆糕一路飞快跑回家。 路过的人都关切道:“哎呀,小贾儿跑慢点,担心摔着了。” 小男孩笑声如风铃,随风一路跑进一条青石板巷道,拐进了一个大门。 小男孩拐进大门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的陈大叔大门前台阶下坐着一个乞丐,他身上披着阔阔的破烂麻布。 “娘,酱油我打回来了,程爷爷还送了我两块红豆糕,是蔡奶奶做的那种红豆糕。我给你带回来了,我们一块儿尝尝。”小贾儿一路冲跑进家门。 赵雨疏正坐在房间里裁剪衣裳。近年来女红坊的生意已经渐渐不需要她事事操心,她依旧是女红坊的最高管事,但是大权已下放给了值得信赖的几个人,由她们替她管理,女红坊生意越来越好,她也可以多留些时间在家中。 这是一件红布锻稠,样式裁剪新样时尚,胸上还绣了一只仙鹤,两袖上绣了些弯曲的线条似流云。 小贾儿把红豆糕放在桌上,拿了一块吃起来,边吃边道:“娘,你又在做衣服啦。”满嘴的红豆糕碎末随着说话喷在红布绸缎上。 赵雨疏缝上最后几针,一扫上面的红豆糕碎,抖了抖给小贾儿比试了一下,道:“嗯,果然和去年一样。” 小贾儿一脸不高兴的道:“我今年肯定长个儿啦!这衣服我不穿!” 赵雨疏温柔笑道:“你不穿那我可就送给隔壁的小松了,他可缠着我要了好几回衣裳。我答应等他生日送他一件,我看这件就挺合适。嗯,大小也般配。” 小贾儿嘴上说着不要,可是却一把抱住红衣裳,道:“这是给我做的,干嘛要送给他!哼!他生日还早着呢。” 赵雨疏吃了口红豆糕,道:“嗯,蔡奶奶的手艺又长进了。” 小贾儿一脸欢喜道:“对吧!好吃吗?好吃明儿我们也去买点。” 赵雨疏爱惜的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好好,明儿我们也看看蔡奶奶,也有好久没去瞧瞧她了,不知道身子骨还好。” 赵雨疏和小贾儿不知道他们的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睛。 一个裹着破烂麻毯的乞丐,他攀在墙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漆黑的眸子突然闪动,有一些发亮,然后他松手跳下墙,低着头慢慢挪步回到台阶下靠着。 这个乞丐就是武迟。他从苏少雀那里得知了地名和人物描述之后,心里面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娘亲赵雨疏。尽管武迟觉得很荒谬、没有可能性,到底是谁会吃饱了撑的花大价钱请杀手去刺杀赵雨疏。 可是武迟还是回来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要回来守着。 他知道他这一回来,就算是走上了同苏少雀一般的道路。霍不思是不会放过他的,不过他也无所谓了,只要确保娘亲不是目标,他结局如何不重要了。 阔别多年,赵雨疏脸上的皱纹多了,头发更加花白了,明明她这个年纪还不会有这么多白头发这么多皱纹。武迟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他,当年离家,赵雨疏过得并不舒坦。 不过令武迟没想到的是赵雨疏居然又有了一个儿子。刚开始他以为是娘亲再嫁后生的,那一刻他心里还有些愤怒,替父亲感到愤怒。可是随后一想,娘亲太苦了,她只是一个女人,她也需要别人来照顾她。 武迟怒火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悲痛。 武迟偷偷观察了两天,家里并没有其他的成年男子出入。武迟盯着那个辫子小男孩,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当年留下活口的冲天辫小娃吗。赵雨疏收养了他,他替代了武迟成为了她的儿子,在她身边日夜陪伴,享受她的爱护。 武迟有那么一刻是多么嫉恨小贾儿,心中有一股冲动想披星戴月去一刀结果了他。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他已经不能再回到从前,已经不能在做娘亲的儿子,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娘亲需要有一个人来陪伴她,武迟感谢小贾儿,她填补了娘亲心中的空虚。他看见娘亲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心里已满足。 天慢慢的快黑了,武迟的眼睛却更加亮了。 很多杀手都是选择在黑夜时下手,因为漆黑的夜本就是一个天然绝佳的掩护。更何况黑夜总是适合杀人的。 他必须提防! 门被推开了,小贾儿端着一个碗走了出来。 武迟心想: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还要往外跑。我以前可每晚都听话待在家里。 小贾儿端着碗来到了武迟面前,他蹲下把碗放在地上,道:“你吃东西没吃,这是我娘做的菜,可好吃了,比清品楼的大师傅做的菜还要好吃一百倍!你先吃着,等会儿我来收碗。” 武迟是躲在阴暗角落里,而且用麻布把大半张脸都盖住,头发凌乱披散下来,没有人能认出他。 小贾儿说完了话却还不起身离开,反倒是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瞧着武迟。 武迟忍不住道:“你还不走?” 小贾儿吓了一跳,道:“诶,我还以为你是个老爷爷呢,原来你声音这么年轻。” 武迟道:“只有老头子才会做乞丐?” 小贾儿皱着眉咬着唇想了想道:“可是我看见的乞丐都是很老很老的了,年轻的都有力气,有力气就能挣饭吃。娘说的,靠自己双手挣饭吃,才吃得安稳吃得舒心。” 武迟缩了缩身子道:“你是要我起来去工作挣钱?” 小贾儿道:“不是,娘也说了,不是到了走投无路,大概没有什么人会放下尊严去讨食。你应该也是到了走投无路吧。” 武迟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 小贾儿道:“你还不饿吗?菜冷了就容易吃坏肚子的。” 武迟道:“我现在还不饿。” 小贾儿道:“不可能,天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可能不饿。你是不是长得丑了,怕被我见到。我不会笑话你的。娘说不能嘲笑别人。” 武迟没了办法,只能从凑出身子把碗端起来。 小贾儿把头歪得更厉害,将头凑得离武迟更近了,张大嘴巴道:“哦!你长得也不难看啊。就是,嗯……就是感觉死气沉沉的。你干嘛板着个脸冷着眼啊,你笑一笑嘛,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武迟真的是被这个小家伙烦透了,他简直比郑飞虹那家伙还要招人讨厌,不能再由着他妨碍,谁知道杀人会在什么时候潜入。他突然狠狠地盯住小贾儿,那样子就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野狼看见一只肥美小绵羊。 小贾儿不由得浑身打了个颤,后背生凉心中发慌,失声道:“啊!吓人!”连滚带爬的跑回家去。 赵雨疏道:“让你去送个饭,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小贾儿拍着胸口吐出一口长气道:“娘你可不知道,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赵雨疏道:“小小娃娃,说什么死不死的,掌嘴!” 小贾儿吐了吐舌头,轻轻的打了自己几巴掌。 赵雨疏道:“你看见了什么,吓成了这样。不是只让你给门外的乞丐送饭。” 小贾儿道:“娘,就是那个乞丐把我吓的。” 赵雨疏道:“他吓唬你?” 小贾儿道:“那也不是,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被他吓到了。他应该也不是要吓我来着吧。” 赵雨疏有些不相信道:“是他看了你一眼还是你缠着要看别人?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外面不要无礼吗!” 小贾儿申辩道:“我没有!我只是看着他吃饭,说他不要板着脸不好看,然后他就抬眼看了我一眼。” 赵雨疏道:“该打!没事儿你乱建议别人做什么。” 小贾儿道:“不是的,我是看他长得好的,年纪也不大,若是多笑一笑的话就更好看了,那样别人也会多喜欢他,多给他钱的。死气沉沉冷冰冰的,哪儿有人会接近他。” 赵雨疏突然震了震身子,道:“你说外面那人年纪不大?” 小贾儿到:“是的啊,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是也就十五六的大哥哥吧。” 赵雨疏心跳加快,追问道:“他是不是冷面冷眼,毫无表情,双眼毫无神采。” 小贾儿道:“咦,娘你原来早就去看过他了啊,他有没有盯着你看,那眼睛别提有多吓人了。我感觉像是要被吃了一样。” 赵雨疏没有听到后面几句话,她已经冲出大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三章:霍不思的目的 武迟还躺卧在台阶角落下,看见大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妇人慌忙跑了出来,他身子突然如触雷一样震动了一下,然后使劲裹紧了身上的麻布毯子,把自己蜷缩得更加不引人注意。 那时候夕阳已经绝大部分沉落下西山,台阶阴影之下根据黑了几分。赵雨疏因常年挑灯穿针引线,都是急费眼力的活儿,眼神越发的不好使。她眯缝着双眼,把双唇抿紧得有些发白,弯腰伸头朝着左右看了看,最后跑向了武迟所在的那个台阶。 武迟把头埋在麻布毯下,装作睡觉。 赵雨疏驻足停下,一会儿后听见她长长的呼吸一口气,蹲下身慢慢捏住了麻布毯的一角。 武迟是很用力裹紧的,可是赵雨疏轻轻一扯动,毯子就顺势滑落。 “迟儿?是你吗?”赵雨疏声音有些颤抖。 武迟没有说话,他不敢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让他不敢面对娘亲。武迟不敢去想赵雨疏知道他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后会是一种什么反应。 武迟感觉到一双手,一双粗粝却温暖熟悉的手掀开了挡在面前的脏发,然后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双手的温度炽热,融化了他的双眼,不然为什么会有一股热流淌下。 “娘,对……对不起,您能不能别赶我出门。”这句压在武迟心底好几年的一直不敢说出的话,此刻终于说出。 小贾儿坐在凳子上,双肘撑在桌上托着两腮,歪着头笑嘻嘻看着武迟。 武迟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衣服,赵雨疏正在替他梳理头发。 小贾儿看着此景,就像看见一个女子端庄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未出嫁做打扮,他觉得很好玩。 “哥哥又不是姐姐,还用得着娘亲替他梳头,羞羞羞。”小贾儿调皮地吐着舌头。 赵雨疏回头瞪了一眼,道:“你哥好不容易回家,娘替他梳个头发怎么了。你那小辫子不也是娘每天早上给你编的吗,你怎么不羞。” 小贾儿笑道:“我年龄小嘛,当然不羞啦。等我长大了,我就自己编辫子了。” 赵雨疏道:“你长大了就不是娘的孩儿了吗。” 小贾儿道:“我到死都是娘的孩儿。”说完立马捂住了小嘴,轻轻拍打了一下。 赵雨疏道:“无论你们多大年纪,在娘的眼里你们都是小孩儿。” 小贾儿笑了笑对着武迟道:“哥哥你这么些年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家啊。你吃过蔡奶奶做的红豆糕吗,可好吃了,娘说明天要带我们去卖呢。哦对了,你比我大,你肯定吃过了。不过你这么久没回来了,肯定很想念红豆糕的味道对不对。唉,其实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今下午程爷爷送了我两块红豆糕,我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我就给吃了。明天我把我的那一份让给你吃。” 武迟和赵雨疏都不愿意去触碰那个话题,这些年武迟到底是在做什么。或许心照不宣的跳过去比较好吧。不过小贾儿什么都不清楚,他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直让他这么追问下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真相是大家都不想看见的。 武迟低头沉默着不说话,赵雨疏沉吟片刻道:“你哥哥以前是迷路了,现在终于找到路走回来了。所以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要是也迷路了可不想你哥哥那么厉害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小贾儿把头一昂拍了拍胸口道:“说到这个我可比哥哥厉害,我就是眯着眼在大街上跑也不会迷路的。” 赵雨疏道:“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去看书?” 小贾儿原本心存着武迟回来娘亲会忘记督促他做晚课的侥幸心理,这时候他暗自怪自己干嘛没事儿多嘴,如果一直不说话娘不就忘记了吗。只能撇了撇嘴回房间。 武迟还是原来的那间房间,这么些年来一直替他保留着,所以物品的陈放位置都和当日一样。每隔几天赵雨疏就会亲自来打扫一遍,然后坐在床上轻按棉被。 烛火摇晃,武迟拿起了窗前书桌上的一本《朱子集》。随意翻动了一下,里面每一篇都有一个用红圈圈住的字,这些被圈中的字单独拎出来,按不同的页码组合在一起就是一篇武功口诀。 当年武迟就是用这种小聪明瞒骗赵雨疏。现在翻动起来,回忆起过往,不觉嘴角微微牵动。 赵雨疏一直待在房间保持沉默,这时候突然开口道:“你……你真的回来了吗?”声音中带些期许又有些惊恐不安。 武迟翻动书卷的手突然停下,咬了咬牙,沉默片刻后方才吐出一口气,转身开口道:“我走得太远太远,已经找不到原路。对……对不起娘亲,我不该出现的。”双眼低垂不敢看着赵雨疏的眼睛。 赵雨疏走上前握住武迟双手,发现冰冷如霜:“这里是你的家,没有什么该不该。回来了就好好留下吧,无论你走得有多远,只要停下来了,娘一定会带你回来的。你能答应娘吗?能停下来了吗?”她的明亮坚定的眼神抓住了武迟躲闪逃避的双眼。 武迟道:“我……我不知道。” 赵雨疏叹息一声道:“时候不早了,好好歇息,我相信你。” 门关了,灯熄了。武迟躺在床上,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回溯翻看。 他的人生转变点完全始于霍不思,如果不是霍不思在半路上突然将他拦住,在他面前显露了几手看似玄妙的武功吸引他的好奇兴趣。在引领他窥视武学门径之后,又把学武当成报酬威逼利诱让他杀人。如果不是霍不思,他是不会变成现如今的状况。 现在细想来,一个个不经意的巧合凑合在一起,变成了现如今的必然。但是那些巧合就真的是巧合吗? 霍不思当初为何会找到他?难道仅仅是因为当时和别人的一场街头斗殴吸引了霍不思的注意?武迟当时只是痴迷在武学上,对一些突兀的事情并没有细加思索。 霍不思教他习武可以说是巧合看中他的天分,可是为何要费劲心力教一个陌生人,只是为了培养一个杀手替他杀人?作为一个杀手组织的领导以及一个杀手界的生意人,霍不思并不会从事这样的行为。 通过武迟了解到,为霍不思工作的杀手只有他一人是从零开始学武杀人,其余的都是直接拉江湖中成名杀手如苏少雀、或者有武功底子又有心成为杀手的人如郑飞虹这样的人加入组织。 为何偏偏是他武迟有特例,能够让霍不思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培养他。据郑飞虹所说,他也只是在初入组织时受到过简单的指点,霍不思从不会浪费时间在他们这样的人身上。如果你太弱被人反杀了,随时都可以找到比你更强的人顶替你。 江湖中从来就不缺少人。 武迟一开始是想到了这一点,他也问过霍不思,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亲力亲为传授他武功。霍不思是这样回答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愿自己的一身心血百年后掩埋黄土之下,始终逃不过要找一个人传承下去。 按霍不思的说法,武迟就是他找的传承人。可他又从来不让武迟拜他为师,只是以报酬的形式来传授武功。 在第一夜学武的时候,武迟并没有注意到一个事情。那就是为什么霍不思会知道他在安阳县发生的事情,而且还特意派苏少雀去将这两人捉来让他杀了。 这算是传承武艺的投名状?而且从当时的情景来看,霍不思是在考验也是在栽培武迟。 武迟现在想来,霍不思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让他成为一个杀手!所谓的传承也不是指武学而是心狠手辣的冷血杀手! 武迟又想起霍不思第一次交给他的心法小册子,那本页数不全的经脉运转图。他一直以为照图学习并不是有碍,因为霍不思就是这样过来的,可是现在想来可能并非如此。那些不见的页数,有可能就是霍不思所撕。 从武迟熟练掌握运力存内力的方法后,在平常修炼武功或者轻松出手的时候倒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每当使用的内力过大或者心烦意乱时,心胸经脉就会有阻塞感,一股灼热的内力就会莽撞的突破阻塞的经脉,在体内里面横冲直撞。 这股异样感的内力武迟还只当是被对手重伤后强行运内力导致,因为霍不思曾对他说过,内伤严重会对经脉有损,此时若是不顾身体容易加重内伤以及内力乱窜经脉的可能。所以他并没有特别在意。 然而每次经历这样灼热内力冲撞之后,武迟的内伤并没有加重,内力反而还得到了提升,只是性情变得更加残忍暴戾,也越来越容易情绪失控。 霍不思一步一步引领着武迟,那么他真正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 武迟想不明白。如果是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就不去想,反正不会对他造成多坏的影响,再坏能坏过现在?可是现如今霍不思似乎准备把手伸向他的娘亲,那他绝对不会允许! 可是武迟已经蹲守了好几天,并没有杀手找上门来。难道他真的是猜错了?苏少雀的目标另有其人?只是同在一个城镇,这是否真的是太过于巧合了。 霍不思究竟是什么人,他和武迟显然是不可能有仇隙,两人年岁差距过大。 难道是因为武壮? 可两个人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物,他们又怎么会牵扯在一起?武迟头想大了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真正的答案只有霍不思才能够给出吧。 等解决完了娘亲这边的事,他就要去找一趟霍不思。 如果他还能活着回来,也许就能够真正的回家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四章:红蜂与郑飞虹 武迟不知道的是,在赵雨疏领着他入门的时候,隔着大约五个屋檐的距离,一个红衣女子刚准备纵身跃来,瞧见那一幕之后硬生生的止住内力,将身子伏在屋脊后。 还好这个女人的眼神好心思活,不然当晚她就要和武迟刀剑相向了。 这个红衣女子就是接替苏少雀来执行任务的杀手,名为红蜂,擅长使暗器毒针。她是一个难缠且令人畏惧的杀手,早在被霍不思拉入组织之前就已经是风靡杀手圈,美丽却又致命。 红蜂是接到霍不思飞鸽传书之后就快马赶来,目标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妇女,但她还是小心地观察了一阵子,在确认并没有担心的危机之后便准备动手。 武迟伪装成乞丐是在红蜂来之前的事情,而且他伪装得很不错,并未被识破。红蜂突然瞧见乞丐和赵雨疏相拥,随后两人步入家门。这一切在她看来是很匪夷所思的,结合猜测不会有人暗杀一个真正普通的妇女,红蜂认为这个女人不简单,不能贸然行动。 武迟洗完澡之后,红蜂才认出他来了。那个时候武迟心神不定,并没有发现有杀手在观察他,而且红蜂的隐匿手段确实高明。 红蜂不知道武迟和赵雨疏的关系,她和武迟也并没有正式见过面,只是某次在交叉任务中有过一面之缘。她也了解武迟是霍不思亲授武功,以为武迟是霍不思的关门子弟,日后组织的领导者。 所以在看见自己的目标人物与武迟这个冷血杀手有亲密接触时,她不可谓不震惊万分。 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实在难于对付,霍不思怕她搞不定,所以又委派了他更加信任的武迟而来?红蜂心里是这样想的。毕竟她也是顶替苏少雀,而苏少雀是比她厉害的。她并不知道苏少雀叛逃了组织。 红蜂对武迟的了解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以及江湖传闻和杀人战绩。 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在江湖中头角峥嵘,更是短时间内成为杀手界的顶级人物。他的手段红蜂并未见过,但既然出自霍不思那个老怪物,想必是不会太低。 既然霍不思让武迟接手,那么她就不用管,回去复命接其他任务。 红蜂当夜就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天明时分见到了霍不思,郑飞虹正巧也在,他手里提着一个暗红色的包裹。红蜂一瞧就知道那里面是人头。有些时候他们杀完人需要把人头割下交给主顾,这样他们才会安心付余款。有些人心里是很变态的,喜欢把人头拿回去掏空了做尿壶。 红蜂赶了一夜的路,但是常年的杀手生涯已把她的身心都锤炼得异于常人,她此时仍然精神朝气。 霍不思倒是有些疑惑,道:“你这么快就得手了?” 红蜂道:“霍爷,您既然委派了您的亲徒儿,哪儿还需要我去添乱啊。你还别说,武迟手段确实有一套,已经争取到那个女人的信任,不管那个女人暗地里有多厉害,我估摸着武迟已经得手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程。” 郑飞虹叹了一声道:“他真的回去了。老爷子,其实也不能怪武迟,谁听见这样的消息也难免会这样。其实我也搞不明白,到底是谁会委托我们去杀她?干脆我们把定金双倍还回去,别接了。” 红蜂在一旁听得一脸迷惑,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郑飞虹不理红飞,望着霍不思,喜欢他能够听从建议。 霍不思却不回应郑飞虹,转头对着红蜂道:“你看见武迟和那女人关系如何了?” 红蜂笑道:“两人十分亲密,搂搂抱抱,如果不是年龄差距太大,我还以为……” 郑飞虹低着头表情更加难受,霍不思摇了摇头,说了句他们都不懂的话:“我不能让千里之提溃于蚁穴。此人必须除掉,既然武迟已经回去了,以红蜂一人之力完成任务有些困难。这样,郑飞虹你随红蜂一同,之前你和武迟交过手,多少应该了解一点,你去说不定能够事半功倍。” 红蜂道:“霍爷,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武迟和我们是敌对?他不是你的徒儿吗?他的武功都是您教的,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您反目?” 郑飞虹黯然道:“唉,那个女人是武迟的生母。” 红蜂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武迟还是做不成顶级杀手,我一直以为他已是个无情之人,看来终究还是有情人。” 霍不思道:“他若不能自己绝情,那就让我帮他。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动身,我待会儿会通知,让陈弃也去帮你们。陈弃和郑飞虹你两人去牵制武迟,红蜂你去杀武迟的娘,动手必须快。杀完人之后火速撤退,千万别和武迟做过多的纠缠。” 郑飞虹有些为难道:“老爷子,你看看我和武迟毕竟相识一场,能不能换一个人?” 霍不思霍然回头,双眼刺出森然的杀气,平缓道:“我该告诉过你,要成为杀手就必须舍弃情感!你对武迟也有情?我告诉你,你只要两条路,要么和红蜂前去完成任务,要么一人去死。你选哪一条?” 这一番话虽然语调轻缓,但却把郑飞虹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只能点点头惨笑道:“别啊老爷子,我和武迟也并没有太多的交情,费不着为了他牺牲我自己的前程性命。你放心,武迟的刀法我多年前领教过,我是知道一点,这些年来所学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我虽然胜不过他,但是勉强绊一绊还是没问题,何况还有那只疯狗相助,您老放心,一定给您带个好消息回来。” 霍不思收起令人十分压迫的杀气,以手嘬嘴吹了声刺耳的口哨。随后一只黑鹰从苍穹中俯冲下来,停在霍不思的左肩上。 霍不思道:“红蜂奔驰了一夜,到了之后先歇一歇,等陈弃来了就动手。” 郑飞虹心里其实挺不愿意和武迟敌对,只是迫于霍不思的淫威之下,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情绪不佳的他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即使身边有个妖艳的尤物。 到了客栈,红蜂打趣道:“都听说你小子是个话痨,怎么这一路来连个屁也不放。” 要是换了以前,郑飞虹早就对红蜂以言语调戏行为轻佻之,可是这个档口,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面对红蜂的调侃,他只是苦笑道:“你连续跑了一个来回,好好休息调整一下。陈弃那条疯狗还没来,我出去逛一逛。” 红蜂双眼微眯,双手搭在郑飞虹肩上,柔媚道:“你是出去闲逛啊还是去找武迟啊?莫忘了霍爷的吩咐。” 郑飞虹见红蜂说穿了他的心思,也不掩藏索性挑明了道:“别人都说胸大无脑,我看就是谣言!你瞧我红姐,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明。我的确是想去看看武迟,这不好几年没见了,马上就要刀剑相向,去叙叙旧嘛。” 红蜂道:“小嘴儿挺甜。这关口你去叙旧?我看像是通风报信吧。” 郑飞虹道:“姐啊,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再说,你觉得有通风报信的必要吗,武迟既然回来而且住下不走,自然是知道老爷子不会放过他。他一早就有准备。照老爷子这次的安排来看,下毒暗杀是行不通的,只能明刀明枪的来。既然是明刀明枪,也就不存在什么通风报信了,大家都知根知底。” 红蜂一想,确实如此,也就不再多管,这一路颠簸来颠簸去,她着实也需要休息调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五章:好友相聚 家里来了一头臭脸的毛驴,被拴在院内的一颗歪脖子树下。毛驴被牵进家门的时候昂头扬眉耷拉眼皮,一副逍遥自在的派头。 小贾儿从房里跳跑着出来,指着驴子道:“哥,这是你的驴吗。可以给我骑吗。”说着就伸手想去摸毛驴棕褐色的皮毛,毛驴高傲的用头挡下小贾儿的手,然后昂首俯视着他。仿佛在说,你个小屁孩儿,第一次见面就想摸你大爷我,你大爷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武迟道:“这驴子不是谁都能骑的,我有时候都骑不上去。你没事别去惹他,当心它咬你。” 小贾儿张大了嘴巴,慌忙把手缩回来道:“这毛驴还会咬人的吗?” 毛驴似乎听懂了武迟的言语,不屑地哼了一声,晃摇着头屈膝趴窝着休息。 武迟摸了摸毛驴的头,道:“陪了我多少年了,舍不得。” 小贾儿十分羡慕道:“哥哥,为什么你就可以摸它啊。我也想摸一摸,要怎么做才能摸它啊。它有名字没有啊。” 武迟道:“我叫它驴大爷,它真是大爷。你喂它点吃的,和它混熟了就行。” “娘,毛驴喜欢吃什么东西啊!”小贾儿一边高呼一边朝着赵雨疏跑去。 武迟蹲着顺抚着驴大爷的皮毛,驴大爷觉得很舒服,翘着嘴角时不时扫一下尾巴。 “这臭毛驴你还留着呢,瞧瞧这一身膘,真是一头懒驴子。在喂肥一点就把你宰来吃了!”郑飞虹嬉笑坐在高墙上,背着阳光翘着腿。 驴大爷似乎早就对郑飞虹的话见怪不怪,只是哼了一声,并未起身。 武迟道:“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你。” 郑飞虹跳下墙头,武迟盯着的是他的那一柄随意插在腰间的破剑。 面对武迟的严阵以待,郑飞虹倒是非常轻松,毫无防备的走近武迟,伸出手想拍一拍武迟的肩膀。可是手刚一抬起,武迟以为要出手,下意识的躲开。 郑飞虹笑了笑,又走近几步,揽住武迟的肩膀道:“做我们这一行,防备心不可少。你做的比我好。不过别担心,今天我只是来叙叙旧,没别的意思,你信我不?” 武迟的下一句话可是要伤透郑飞虹的心啊:“叙完了?那就走吧,回去跟他说,换其他人来。”话虽如此,武迟并没有撇开郑飞虹的手。 郑飞虹道:“你说我们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啊。实话跟你说吧,这次老爷子不只是派了我一个人来。还有两个人。” 武迟道:“你要说给我听?” 郑飞虹道:“一个是红蜂,一个是疯狗陈弃。我们三个人对你一个人。” 武迟道:“你其实不必跟我说这些的,我明白你的立场。” 郑飞虹道:“其实说不说都不影响什么,老爷子也预料到我会告诉你的,所以这次我们压根不会搞什么计谋暗杀。我们会明刀明枪的上门,我和陈弃对付你,红蜂对付你娘。” 武迟有些动容道:“这本来是个好主意,你们两个牵制我,我就脱不了身救我娘。你不该对我说的。” 郑飞虹笑道:“你知道了又怎样,难不成你学会了分身法术啊,还是你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快速解决我和陈弃两人。你是斗不过老爷子的,我知道这会很难受,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们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武迟撇开郑飞虹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毅然决然道:“这条路并非是我要走的,是他要我走的。我可以放弃所有,但是我放弃不了娘亲。还是多谢你今天能来,你快走吧,乘我还没有下决心之前。” 郑飞虹愣了愣神,笑容僵硬道:“你打算现在就杀了我,这样明天陈弃一人就无法牵制你,红蜂就没有机会下手,你是这么打算的吧。” 武迟的双眼已经开始变得森冷:“这个办法确实挺有效果。陈弃外门功夫厉害,可是行动却不及我敏捷,我虽然短时间内不能击败他,但是他却不能控制住我。” 郑飞虹大笑几声道:“你躲过了这次,那下一次呢?霍老爷子是疼你的,他把你当做传人,要不我们回去求求他,他人心也是软的。” 武迟摇摇头道:“没可能的,我觉得他和我有仇。” 郑飞虹惊异道:“你说老爷子和你有仇?你们之间能有什么仇隙,如果你是他仇家之子,他还会毫无保留的传授你武功,栽培你吗?” 武迟捏紧了双拳,冷冷道:“他传我武功不假,可是你说毫无保留?他栽培我不假,可是他栽培我成了什么?你知道吗,当初我差点亲手杀了我娘。现在他又想杀我娘,我真不知道我们家和他到底有什么仇隙。” 郑飞虹叹息道:“唉,那你打算怎么办?躲起来?” 武迟道:“你应该知道,除了人间蒸发,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郑飞虹道:“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武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或许把他杀了是最好的办法。” 这句话着实把郑飞虹震惊了,他张口结舌道:“你可真敢想,我们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可是老爷子的亲传弟子,他一身的功夫有多高你是最了解的。你有把握能杀死他?不过我瞧老爷子都这么高的年事,说不定你们出去多个三年五载他就嗝儿屁。” 武迟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 郑飞虹道:“想什么?难不成你真的想要杀了老爷子?不可能的,别做这样的傻事,听我的要么去求老爷子,要么就带着伯母逃了。” 武迟道:“还记不记得他跟我们说过,杀手杀人不是寻常的比武争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每一个人都会有弱点,没有人是真的所向披靡,只要找准他最致命的弱点,一击即中,即便是鸡蛋也能击碎石头。” 郑飞虹双臂抱胸思索着。 “哦,驴大爷吃包谷咯!”小贾儿抱着一盆捣碎了个玉米粒跑进后院。 驴大爷听见有吃的,立马就来也精神,蹭的就站了起来。 “咦?怎么……怎么突然多了一个人?”小贾儿抱着木盆,一脸疑问的盯着郑飞虹,“我在前门怎么没看见你进来啊?” 郑飞虹摸着头笑了笑道:“我会飞,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你当然没看见啦。” 小贾儿道:“我只见过会飞的鸟儿,会飞的蝴蝶,它们都有翅膀,你又没有翅膀,你是怎么飞的啊。” 郑飞虹道:“我是土地仙,神仙是不需要翅膀就可以飞的,你见过几个神仙背上有翅膀。” 小贾儿双眼已经发亮了,但是嘴上还是道:“我不信,除非你飞给我看看。” 郑飞虹笑着道:“神仙也不是随便就能飞的,比如说肚子饿的时候就飞不了。”嗅了嗅鼻子,“你们是不是快开饭啦?嗯,好像还有红烧肉,还有老鸭汤。哇,你们家生活可以啊,晚餐这么丰富。” 驴大爷已经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郑飞虹一直在旁边打岔导致它不能吃到玉米,心里面已然有了怒火。它怒气冲冲的哼着鼻子,出其不意一头撞在郑飞虹身上,把它撞了个嘴啃泥。然后朝着小贾儿昂头嘶叫。 小贾儿见识到这驴大爷的脾气了,连神仙它都敢撞,可不敢得罪了,连忙跑上去把木盆放下。然后才回身去扶郑飞虹起来。 “神仙哥哥,你怎么被驴大爷一下就撞到了。” 郑飞虹拍拍身上道:“这毛驴迟早要把它宰来涮火锅吃了!” 武迟道:“说得够多了,你也该走了。他们知道你去哪儿了吗。” 郑飞虹玩弄了一下小贾儿的辫子道:“你瞧瞧你哥哥,多小气的一个人啊。都赶上饭点儿了,居然还往外撵人,你说他是不是扣门小家子气。” 小贾儿想要见识郑飞虹说的飞天,本来也想留下郑飞虹吃晚饭的,这下也祈求着武迟道:“哥哥,娘今晚多做了些菜,多一个人也是够吃的。他吃饱了就可以飞了,我想看看人怎么飞的。” 郑飞虹道:“嘿嘿嘿,好,等我吃饱了,就带着你一起飞,你怕不怕。” 小贾儿高兴得跳了起来道:“我不怕!我也要飞!你可不许骗我,我待会儿把我的鸡腿让给你吃。” 武迟瞧着喜笑颜开的小贾儿,又瞧了瞧得意十足的郑飞虹,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是这么的让人讨厌啊。 “娘,家里面来了个神仙!待会儿神仙还要带我一起飞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六章:以一敌三 武迟将吃得肚子都鼓起来的郑飞虹送到门口,郑飞虹道:“今夜你要不将伯母和小贾儿送去别家躲一躲?” 武迟道:“何必把祸患牵引到别家。你放心,明天我自有安排。你也不必有所顾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拍了拍郑飞虹的肩膀,转身进门。 小贾儿玩儿得累了,赵雨疏抱他上床睡了。 武迟道:“娘,明天你和小贾儿躲在我那间屋子,把门窗都紧闭,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从武迟突然以乞丐身份回来,赵雨疏心里面就隐隐有一丝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现今听见武迟的说话,知道她担心的事情终于是要发生了,便道:“刚刚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就是……不过我看他不像是个坏人,也很照顾小贾儿。” 武迟道:“他啊,的确做不来坏人。明天到底如何明天看吧,只要过了明天,我会让事情告一段落。” 赵雨疏担心道:“要不我们报官吧,县官和娘很熟的,只要娘去说了,他肯定会派人来的。你不必一个人面对。” 武迟道:“你不了解他们的厉害,官府的那群酒囊饭袋来了也没用,只会徒增伤亡。” 赵雨疏突然回想起了几年前带人闯进家门的白衣妇人,难道这次又是因为同样的事情?她心里面惴惴不安,除了担心明天武迟的安危,也担心武迟明天会不会又像那天一样大开杀戒,那样的武迟已经没了人的模样,她不能在让武迟回到那个状态。她紧握住武迟的双手,道:“迟儿,答应娘,如果可以能不能别再杀人了。” 武迟埋下头不说话。赵雨疏又紧握了双手,道:“迟儿,抬起头看着娘,回答娘的话。” 武迟终于抬起头,慢慢道:“如果不是危及性命,我不杀人。” 赵雨疏笑了。 武迟把自己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增添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可以短时间内让赵雨疏和小贾儿不受到红蜂的侵害。 赵雨疏趁着武迟外出的时候也做了一些准备。 陈弃是骑着一匹黑壮的马而来。他整个人就像他骑的马一样又黑又壮,身体裸露出来的地方都有深浅不一的伤疤。 陈弃见到红蜂和郑飞虹后只说了一句话:“人到齐了,那就行动吧。我还赶着去杀下一个人。” 郑飞虹道:“这么急,你才刚到不歇一歇吗,反正人也跑不了的。” 陈弃道:“杀一个婆娘,用得着三个人这么兴师动众吗,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儿,江湖中人不知道吹捧了几句,你们就当真了。” 红蜂道:“你可别掉以轻心,别说他是霍爷亲自栽培的,就论他这些年杀的人,哪一个不是鼎鼎有名的。这些人命可不是玩弄小机灵就能拿到手的。按照霍爷的吩咐,到时候你和郑飞虹两人正面牵制武迟,我暗中潜入行刺目标。这次目标只是个普通人,只要你们能够拖住武迟片刻,任务就完成。” 陈弃啐了口唾沫道:“哼!不就是和他干一架,这有何难。只是霍爷吩咐不能伤他性命,这我可得悠着点了。红蜂你的武功不适合与人正面敌对,如果你找不到时机刺杀目标,就先摆平武迟。我和郑飞虹会为你争取机会,你看准时机就下手,只有不伤及性命都可以。” 陈弃雄赳赳气昂昂的踹开武迟家的大门,跟在身后的郑长虹觉得这样过于粗暴无礼,他昨天还在这里和主人家有说有笑,吃了别人许多的肉,今天就跟着别人来把人的大门给踹烂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小贾儿本来是在后院喂驴大爷吃东西的,突然听见前门发出大响,好奇的把小脑袋扭过去,准备跑上去一探究竟。武迟拉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赵雨疏听见声响后赶忙跑到后院,抱起小贾儿就往武迟的房间跑。 “你自己要小心啊!” 武迟道:“按照我昨天说的待在这里,不要怕,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的。” 小贾儿一脸疑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娘,这是怎么了啊。刚刚是什么声音。” 赵雨疏道:“没事儿,有人要和我们玩儿捉迷藏,我们要躲在屋子里面不让别人抓住。” 小贾儿道:“玩儿捉迷藏我可厉害了,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大门紧闭了,武迟守在门外,手里握着那把柴刀,一把杀了许多人的刀。 来的人只有两个,武迟并不觉得意外。红蜂是主要暗杀者,她肯定不会露面,她是藏在暗中寻找机会,只要不暴露自己,就一定有机会找到破绽。 陈弃大大咧咧往武迟一丈开外站住,道:“你我都是同行,又同属霍爷手下。我也不想与你有什么冲突,霍爷的规矩你也是明白的,只有领了令,不是拿别人的命就是拿自己的命回去。你这么做毫无意义,还是省了不必要的麻烦,让一条路出来,对大家都好。” 郑飞虹也在一旁附和道:“武迟,陈弃说得其实也有些道理,妥协吧。” 武迟将手翻转,抬头冷冷道:“其实我一直想领教领教你的外门横练功夫,瞧一瞧是不是真的能够刀枪不入。” 陈弃冷笑一声道:“刀枪不入什么的都是江湖朋友的谬赞,不过折坏几把破刀烂剑还是没问题。”他将上衣脱掉,露出布满刀伤剑疮的身躯,双拳紧握,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你先上还是我先上?”陈弃轻轻道了一句,还没等郑飞虹发话他就用行动说明了刚才那句只是走个形式。 陈弃的一身铜皮铁骨是货真价实锤炼出来的。内以内力不停运转周身筋脉,在皮肤表面形成一个类似防护罩的气流,外靠外力将他的皮肉筋骨磨炼得坚不可摧,正可谓是内外合一。别看这一身都是疤痕,每一条疤痕都是他铜皮铁骨更进一步的标志。 陈弃除了扛得住伤害之外当然还修炼了掌法。只见他一边运起铜皮铁骨,一边双掌虎虎生风朝武迟拍去,顷刻间就已使出七掌,每一掌无不有开碑裂石之力,就连那掌风擦过就刮得生疼。 武迟身法灵妙将那来得凌厉的七掌全都躲过,觑准陈弃漏出来的一个破绽,右手一抖,刀锋已贴近陈弃的皮肉。 柴刀并没有砍入陈弃皮肉分毫,宛如劈砍在了一块铁板之上。 陈弃冷笑一声,道:“还不如蚊子叮咬来得痛。”说话间又朝着武迟拍出几掌,这几掌的威力比之前的更加厉害,可就是打不中武迟。 武迟在房门前左扭右转,始终守在门前,红蜂找不到机会突破进去。 既然前面有人防守那就从侧面窗户攻入! 红蜂绕了一圈跑到窗户口,只见木窗紧闭。红蜂欺身上前,似乎触碰到什么东西,只见她突然向后弯腰向后滑开,一支细长的竹箭从窗棂上飞射出来,正巧从红蜂腰身射过。 原来刚刚红蜂走近的时候触碰到了一根丝线,这根丝线白细很不显眼,若不是特意去瞧根本发现不了。 不过这根丝线已经被触碰断了,机关也躲过。红蜂又小心走上前,为了以防万一,她并没有贸然冲撞进去,而是慢慢伸手去推动窗户。 窗户上并没有刺入什么有毒的银针之类的玩意,不过关得却很紧,红蜂轻轻一推,纹丝不动。她只能稍微使劲,才刚刚推动了分寸,只瞧见一篷银光便立刻翻转着身子朝旁边躲让。 红蜂暗暗咬牙心里咒骂着武迟这个小鬼头,心思还挺活,居然在窗户上装了这么多机关暗器,现在虽然只启动了两个,但是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等着她。看来走窗户这条路行不通,只能从正门进去。 其实红蜂并不知道,银针暗器之后就只有一个毒气机关,凭她的手段躲过这个并不难,可是她放弃了。 等红蜂回到前门时候郑飞虹和陈弃两人正和武迟斗得正欢。 红蜂道:“郑飞虹你使一招‘千里追击’,陈弃你配合使用开山手,然后紧接着一招横冲直撞,武迟就算不自己跳开也会被你撞飞。我不信他还能扛得住你那一撞。” 陈弃道:“听红蜂的,我们好好配合!” 郑飞虹神色黯然,身形变化使出一招“千里追击”,一剑凌风刺向武迟,陈弃瞧准时机在一旁使出“开山手”朝武迟左后方猛拍过去封住了他的退路,逼得他只能硬抗郑飞虹的一剑。 只有武迟用刀格挡那一剑的攻势,陈弃就立即猛撞过去,那时候由不得武迟不离开。 可是谁知道武迟竟然并不去管郑飞虹的那一剑,然而一心使刀封住陈弃的出手,令他没有机会使出“横冲直撞”。 这是一个不要命的打法,除非武迟的身法真能快到躲开那一剑。 可是显然武迟并未达到那个等级,他还是慢了一步,原本刺向他胸口的剑碰到了他的肩膀,这一剑势必会贯穿。如此一来局势就很明朗,右臂受伤的武迟哪里还能挡住三人的攻势。 武迟这一个出乎红蜂意料的打法让她看到了武迟的破绽,她并不迟疑就朝着武迟发射一枚有毒的暗器。 这个空档刚刚好,红蜂出手完全不需要顾忌会伤到郑飞虹或者陈弃,她都想象不到武迟怎么会露出那么大的破绽。 郑飞虹的剑,红蜂的飞针暗器,武迟就算是神仙也难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七章:反水 郑飞虹的那一剑只刺进去了半寸不到就没了后力。 他实在是无法狠心刺进去,在最后关头不得不收了力住剑,他并没有看见红蜂发射过来的飞针,如果他看见了的话肯定会挥剑扫落。 武迟左脚往前一踏,屈膝往外拐抵住了陈弃的腿,手上托着陈弃的双掌,借着他双掌所带的力将他往旁边微微一带。 时机恰恰好,红蜂的银针刺进了陈弃的后背。 如武迟猜想的一样,陈弃的铜皮铁骨也并非真的铁板一块,也是有弱点可循,一根小小的银针恰好就是他的克星。 这也就是为什么暗器高手红蜂一开始并不协同他们一起对付武迟的原因,当然这也是武迟的一个赌注。 他一赌郑飞虹不会对他下死手,二赌陈弃的铜皮铁骨会被细小的银针所破,这样他就能一瞬间解决两个劲敌。剩下的红蜂就不足为惧,至少她的毒针还奈何不了武迟。 陈弃的铜皮铁骨被破,后背又开始发麻,右手已经有些迟缓,此刻若是武迟挥刀,他可就危险。于是立刻向后跳开,刀锋划过他的皮肤,留下一道细痕。 陈弃立在红蜂左侧,左掌猛拍右身,后背的银针被拍打出来。红蜂紧忙逃出一枚药丸让陈弃吞下。 郑飞虹将剑从武迟肩上拔下,瞧着剑尖上的鲜血,摇着头道:“你赌的可真大,要是赌错了你这条手臂就废了。” 武迟道:“我从来没赌过,都说新手一赌必赢,看来是真的。” 陈弃服用了解药,身上的毒立马就解除,活动活动了手臂,发现已无大碍,对着郑飞虹怒目而视道:“郑飞虹!你小子原来也是个叛徒!” 郑飞虹强颜笑道:“陈大哥你可冤枉我了,我哪里就是叛徒了。这罪过可大,我背负不起。” 陈弃道:“你若不是叛徒为何要违逆霍爷的吩咐,暗中相助武迟!” 红蜂也道:“就是,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那一剑明明已经刺中他了,你却暗中收力。” 郑飞虹故作害怕,拍着胸口道:“哎哟喂,我的哥啊,我的姐啊,你们说起瞎话来这么厉害吗。我哪里有暗中相助武迟啊,我那一剑正是听了老爷子的吩咐,不敢伤了武迟,所以才特意留了一手的。我这一剑下去,他的手不是就废了,到时候老爷子指不定要怎么弄死我呢。” 陈弃怒目啐了口唾沫,道:“随你怎么狡辩,我们是认定你相助武迟!” 郑飞虹擦去剑尖上的鲜血,道:“既然你们都认定了,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二对二吧,这样才公平吧。” 红蜂道:“那你现在就是摆明要背叛霍爷了?” 郑飞虹道:“其实我们干嘛非得跟着老爷子呢,他都已经这么大岁数,指不定哪天就嗝儿屁了,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不若大家还是好聚好散,都走了吧。你们说怎么样?” 红蜂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回去之后霍爷不得把你皮扒了。” 陈弃道:“被跟他废话了,直接干吧!” 红蜂道:“本来一个武迟就够头疼了,现在又多了个郑飞虹,形式发生了变化,我们先撤退,回去通报霍爷。” 郑飞虹道:“话都挑明了,你觉得我们还会放你们走?” 陈弃道:“呵,霍爷英明,他早就知道你是个变数,一开始就做了另一套打算。在外面等的够久了,进来吧。” 墙外跳进一个黑脸汉子,穿着开襟短打,胸口一撮蜷曲的黑毛,手中握着一根黑铁短棍,棍的顶端是钩子,钩子上又装了个尖刃。这倒是一把奇怪的兵刃,一般使用这种兵器的人武功也和武器一样怪异。 郑飞虹一见到此人就有些皱眉道:“章老棍!没想到老爷子这么不放心我,还委派了你跟在那条疯狗屁股后面。” 章老棍道:“本来你若是好好配合陈弃,我自不会现身。” 武迟道:“还是连累了你。” 郑飞虹道:“我可不是因为你,是我为了昨晚的那碗红烧肉和老鸭汤。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况我吃了那么多。” 武迟道:“这个章程和红蜂交给我,陈弃你能应付吧。” 郑飞虹道:“你这就有点小瞧我了吧。其实我也想试一试他是不是真的铜皮铁骨这么厉害。那章老棍的怪棍子你也得留心,他的武功路上有些不大一样,我都有的吃不准。” 武迟双眼发亮,道:“我就是看准他的武功才选的他为对手。” 郑飞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道:“我看你别叫武迟,改命叫武痴算了,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去见识别人的武功。” 武迟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能够掌握到精髓。” 章老棍道:“那你可得真大眼睛好好瞧瞧,莫要被我戳出一个窟窿就不好玩了。” 陈弃道:“这两个人交给我和老棍,你一心攻进屋内便可。” 红蜂道:“郑飞虹那小子看似吊儿郎当,可得小心那柄破剑,别看它锈迹斑驳,饮的血可不少。” 陈弃冷笑一声道:“比他锋利的多的剑都刺不伤我,就凭他那把破剑?” 郑飞虹一剑刺来,陈弃运气铜皮铁骨,剑身刺在身上毫发无伤。 陈弃挥掌拍去,郑飞虹以剑挡住,“铿锵”一声,宛如击打在石块上。郑飞虹暗自心惊,看来这铜皮铁骨不太好对付啊,我还是慢慢耗吧,我不信你内力无穷无尽! 另一边武迟和章老棍斗得胶着难分。章老棍的棍法确实不同于普通的棍法,他所使用的这套棍法之中暗含了剑法以及钩法还有打穴的手法。不同的武功招数完美糅合在了一起,新生出了这套怪异的棍法。 一棍顶出,刚开始是剑刺,可是用到中途陡然幻化成了棍法横扫,使用到最后却又变钩的招式。真可谓一招三变,一变套着一变,令人防不胜防。 武迟能够挡住他两变,可是奈何不了最后一变,或是被钩或是被剑刺或是被棍扫到。身上已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因为霍不思的吩咐,章老棍不能对武迟下死手,所以这才一直和他僵持不下。 红蜂在一旁时不时的准备突破防线冲进房门,可不是被郑飞虹一剑逼退就是被武迟不要命的一刀吓走。 红蜂急道:“你们两个能不能把他们引走啊!老棍你明显占据上方,稍微动点脑子就把他逼退了,还一直被他带着节奏。你听我的,你先是这样,然后在用那一招,紧接着有那样,最后一脚就能把他逼退。这样我就有机会冲进去了。” 红蜂旁观者清,对武迟和章老棍之间的打法看得一清二楚。 武迟一听红蜂指挥章老棍的出招顺序,不由得心头一凉。他是第一次见到章老棍的招数,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就算知道章老棍准备出什么招数他也不能提前想出破解之法。在红蜂的指挥下,章老棍频频出招,每一招都恰到好处,让武迟疲于应付无从思考。 到了最后一招,武迟因为要挡住袭来胸口的一刺,腹部空门大开。章来棍一脚踹来,武迟已来不及抵挡,被踹飞开去。 红蜂早就在等着这个机会,章老棍出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朝着房门冲了过去,武迟被踹飞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到房门前。 糟了!郑飞虹分心武迟那一边,陈弃趁机一掌将其逼退。 现在陈弃红蜂和章老棍站在了房门口,局面对调了。一开始是武迟和郑飞虹守着房门,现在变成他两人准备攻破防线。 红蜂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并没有暗器飞射出来。她推开能够容她闪身进去的间隔后将门关了起来。 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和一个小孩,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八章:瞒天过海 红蜂刚进入房间,整个人就愣住了。 不大的房间,视野所及便能囊括全部,可是这哪里有半个人影? 房间的正中间有一个黑铁箱子,红蜂认为赵雨疏就躲藏在铁箱子里面。她冷笑一声道:“哼,雕虫小技,以为弄个几块铁板围住我就无计可施了。” 红蜂除了银针暗器使得高超绝妙,开锁技术也是令人惊叹。她手一翻转,掌心便多出一枚细长的银针。 可是她上前将铁箱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瞧了个遍,一个锁眼都没看见。这找不到锁眼,就是有神仙般的开锁技巧也没处使啊。 红蜂收起银针,双手按在黑铁箱边,用力推了推。铁箱子很重,她一个人只能推动分毫。 门外传来了陈弃急迫的声音:“红蜂你得手了就赶快出来,我们也好撤退。这家伙纯粹就是个疯子!” 红蜂道:“她躲进铁箱子里,我正在想办法,别急!” 武迟一刀接着一刀劈砍在陈弃的身上,招式迅疾出招连贯。刀法阴毒,总是在意想不到的部位出现,毒蛇一般将陈弃缠绕脱不得身,如若不是靠着浑厚的内力负隅抵抗,他早就被武迟千刀万剐。 郑飞虹与章老棍倒是不相上下,堪堪斗了几十招,两人都还保持着一定距离,尚未受伤。 陈弃道:“红蜂你倒是快点!” 红蜂在屋内也心急如焚,一直找不到好办法能够将铁箱子除去,听得陈弃一直催促不由得心头有些怒火:“催催催!你催个屁啊!” 门外突然冲进来数十名披甲持械的官兵,陈弃和章老棍心中大惊,怎么惊动起官府的人,而且看他们的周身装备,显然是冲着他们有备而来。 本来对付武迟和郑飞虹两人就够让人头疼,现在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官兵,必须得速战速决,否则就得交代在这儿。 陈弃决定破釜沉舟,只见他抱臂躬身又突然如熊大展双臂,口中爆喝一声:“破!”原本浮于身体表面的内气突然向外迸散,如一个惊雷平地炸裂,扩散出的惊人内力将武迟逼退数步,就连旁边的郑飞虹也受到影响,露出破绽被章老棍刺中臂膀。 陈弃道:“后撤!”后退撞破房门跳至铁箱子面前,一把将红蜂推到左侧窗前,将一身的内气尽数运至双掌,朝着铁箱子连拍数掌。 只听几声闷响,厚重的铁板居然被陈弃拍得凹陷进去。随后又爆喝一声,纵身跃起使出千斤坠,猛踏铁箱子顶部。 武迟在门外怒喝:“不!” 红蜂挽手甩出一片银针阻住武迟。武迟知道这针上有毒,只能倒退几步舞一个刀花将银针扫落在地。 房间内踏铁之声不绝,那半人多高的铁箱子被陈弃一脚一脚踩得扁平,许多的血肉从崩裂的铁缝中飞溅出来。 陈弃这才罢休从铁块上跳下,直接使出一招“横冲直撞”,将土墙撞出一个大洞,章老棍且战且逃,红蜂甩出一片银针和一个火霹雳。 郑飞虹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低头看着铁板之下的暗红鲜血,想开口安慰武迟几句,可回头却发现他神色中并无一点哀伤。 武迟踏过血地走到床侧的一个木箱子,将木盖掀开,小贾儿就鱼跃一样跳了出来。 “哇!居然被你们找到了!咦,怎么家里来了这么多人?”看见地上那个大铁箱子变得七曲八扭,又多了许多的暗红液体,不由得有些心怕,转身躲进赵雨疏的怀里。 武迟是玩儿了个小花招,他故意在房间中央放了个引人注目的大铁箱子,让冲进门来的人第一眼就看见然后误以为人会躲进这个箱子里面。躲进铁箱子的确是一个好方法,却不是一个最佳的办法。当你把注意力集中注意在其他事情上的时候,周边其他的就会被忽视。 铁箱子里的血是来自一头昏死的肥猪。武迟也是故意缓慢了行动,配合红蜂的出招躲避,这才让陈弃有机会用蛮力将铁箱子踩踏扁平,杀死里面的一直肥猪。 这个计划虽然很简陋,但时间很紧迫,他们必须争分夺秒,所以并不会看出一点破绽。他们一定会以为赵雨疏成功被陈弃踏扁平成了肉泥,血流了一地。回去之后他们会将情况一五一十的禀报给霍不思,这一切都来之不易,是他们配合得相当好才能完成任务。 郑飞虹不得不赞叹:“可真有你的,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招。”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这样就了解。确保不会再有其他杀手前来暗杀,武迟便可以安心上路去找霍不思,当面去求问心中的疑问。 武迟道:“拖累你了,我会把这件事情彻底了结。” 郑飞虹道:“怎么?难道你真的要去找老爷子?我看算了吧,反正已经瞒天过海,不如改名换姓躲起来。” 赵雨疏也道:“是啊迟儿,我们又搬去其他地方就行。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武迟摇了摇头道:“他会肃清叛徒,不会放过你我。” 郑飞虹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你一起去,这也事关我的生死。” 武迟道:“你受了伤,先找个地方疗伤,自有你的麻烦会找上门来。” 郑飞虹看了眼自己的受伤的臂膀,试着活动一下,疼得心如刀绞。以他这样的状态,根本帮不了武迟,甚至还会拖累到他。 这时候一个官兵长官大步走上前,严肃道:“我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 武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多谢你们前来搭救,我娘他们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赵雨疏上前道:“迟儿,你真的要走了吗?” 小贾儿也有些哭音道:“哥哥,你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又要走了。是不是因为屋子破了,没事的,你和我一起住。” 武迟摸了摸小贾儿的头,道:“我对不起你,今后娘就摆脱你了。” 官兵领头带人清扫了破屋,将陈弃撞破的墙重新补上,地上的血迹也刷洗干净。 武迟是在人员杂乱的时候离开的。赵雨疏当时正在一一酬谢前来搭救的公差官兵,小贾儿在帮助泥瓦匠修补破墙,以为把墙壁修好后武迟就不用离开,郑飞虹在疗伤以备后来的麻烦。 武迟一个人默默走出了纷扰,拍了拍驴屁股,一步一步走出了家门。下了台阶,回头看了一眼,笑了。 这个家来这里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他走了,依旧是两个人。 驴大爷一反常态的没有臭着一张脸去顶武迟催促他快走,而是很善解人意的静候在一旁,慢慢的把身子朝武迟靠近。 武迟扭头,背朝着家中挥了挥手,跨腿骑上驴背。 陈弃他们已将事情的发生经过一一禀告给霍不思。 霍不思听后点了点头,道:“辛苦了,酬金还是老样子。至于郑飞虹,这小娃娃在别的事上还是听话守规矩,暂且先留他一命。” 红蜂道:“霍爷,我们杀了武迟的亲娘,为何却留他性命。” 陈弃也附和道:“是啊霍爷,这鬼小子邪门得很,成长进步过于妖异,之前他能为霍爷您所用自然是好的,可如今我们杀了他娘,成了他的仇人,他就成了隐患。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 霍不思道:“你们没事就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四十九章:霍不思的复仇 霍不思坐在屋子里,小口酌着杯中美酒。 这些年来他没有其他的爱好,唯独戒不了爱喝几口天下间的琼浆玉液,这是在酷寒之地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那地方寒啊,每天不喝几口酒压根就熬不下去。只不过那种地方能得进嘴里的都是最低劣最烈的酒。 武迟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冷冷的看着自在悠闲毫无防备的霍不思。 在武迟的眼中,此刻的霍不思全身都是破绽,而且都是致命的破绽,可他并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出手,这些致命的破绽瞬间就会化为要命的杀招,自然是要他自己的命。 武迟只要等到真正的致命破绽露出才能出手,他只要一个机会! 不过霍不思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对武迟出手,他见武迟推门而入,只是招了招手叫他坐下。桌上本来就准备了两个酒杯,他早就等着武迟上门。 “我知道你向来是不喜喝酒的,不过这可是得之不易的山东汾酒,我花了大价钱才得了这小瓶。喝一口就少一口,来尝尝?”霍不思给一只空杯子倒满了酒。 武迟没有走过去坐下,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霍不思的一举一动,道:“根本就没人委托你杀我娘,是你自己想杀吧。” 霍不思道:“她一个本分人,自然不会得罪什么权贵,就算有仇家也用不着我们出手。” 武迟咬咬牙,双手握拳有些颤抖。愤怒只是一瞬就消散,他现在不能被情绪冲昏头脑,必须时刻保持沉着冷静,他手上的劲松了,拳头展开:“我不明白你为何这么做。” 这些细微的动作变化霍不思都看在了眼里:“有些长进。”饮了一口酒,“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语气慢条斯理。 武迟道:“为了我?所以要杀我娘?” 霍不思道:“一名杀手,最不能有的就是情感,在这一方面你有先天的优势。我能感觉出你对世间万物都不会用情至深,是天造的一个冷血杀手!可人活一世,没有几个人能彻底绝情,即便是你。你心底隐藏得极深的、也是最执念不可拔的一丝情感,那就是亲情。这一点亲情会彻底毁了我这些年对你的栽培,我不能!所以她必须死,了断了你心存的最后一份情。只有真正绝情绝念的你,才能达到最深渊的境界。情感对于你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你应该感激我才是,根除了你的执念。” 武迟道:“可是我不想做杀手,我也从没想过要当杀手。” 霍不思道:“哦?你不想做杀手?那你是不是杀手?” 武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满是血淋淋、缠绕了许多冤仇十分沉重的手。 霍不思似乎看破了武迟的心思,道:“染过血后就洗不掉了,你能忘掉别人可忘不掉。走上这条路,就注定回不了头。” 武迟道:“我没想回头,只是不想继续往前走。” 霍不思道:“你能做到吗?当你的仇家拿着刀剑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不会出手?你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 武迟道:“这些似乎与你无关。这是我的事。” 霍不思没料到武迟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随即笑了几声,目光射出一道寒光,道:“你莫要忘了你是我的刀。” 武迟迎上霍不思森寒的目光,坚定道:“我是人,不是刀,更不是你的刀。” 霍不思道:“莫忘记你当初与我立的誓言。” 武迟道:“近来我有些头疼,许多事情记不清了。” 霍不思道:“看来你是执意要离开我,或许是要来杀了我?” 武迟与霍不思对视良久,最终移开目光,叹息道:“我杀不了你。” 霍不思道:“那你就只能继续做我得刀,替我杀人。待你成长到能够杀死我,那时随你做人做刀,已无人能管。” 武迟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你的刀?” 霍不思道:“因为你独特,也因为我教了你武功。” 武迟道:“所以你一开始就是以把我打造成一把杀人的刀而接近我,传授我武功。一开始你就抱着目的,对不对?” 霍不思道:“你现在才发现不是太晚了。” 武迟道:“你为何要这般做?你与父亲有仇恨?” 霍不思道:“你父亲是谁?” 武迟道:“武壮!” 霍不思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武迟道:“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把我变成这样!你是故意传授我残缺的心法,故意让我用不完整的心法却与人厮杀。所以我每次在最后关头才会变得暴戾无比,越发受异样情绪左右。” 霍不思道:“其实说来很可笑。” 武迟道:“可笑?” 霍不思闭眼回忆了前半生,慢慢诉说:“我的确与你家有仇,不过不是你父亲,而是你爷爷。这般仇恨在酷寒之地日积月累,三十多年受的苦受的累全算在了他的头上,原本芝麻大的仇隙最后也积攒成滔天巨恨。也许是我需要这股仇恨来支撑我活下去,总之最后这般仇恨很严重。我回到中原故地重游,才得知他早已经去世,就连他的儿子也病死,唯一遗留下来的就是你。” 武迟道:“既然是这般大的仇恨,为何你不索性将我杀了,武家就断了后灭了门。” 霍不思道:“不不不,这样岂非太无趣了。我苦熬了三十多年,回来就杀两个妇孺?我想到了个好办法,一个很有趣的复仇。” 武迟道:“就是教我武功,把我培养成一个杀人恶魔?这就是你所说的有趣的复仇?” 霍不思微笑点头道:“这难道不有趣?你爷爷当年就是靠帮官府缉拿我才翻身起家,他做好人,我就让他子孙当最坏的人!你学的那套心法是一个老妖魔冻死前赠送给我的,他告诉我这套心法虽是上等秘籍,但倘若学得有半分差池便会引邪祟入体,心魔渐生。如若不及时消散内力改学正派心法,所学之人终会性情大变,散失人性沦为人魔。” 武迟回忆起每一次杀人时的景象,自己无不是妖魔嘴脸,血红的双眼,狞笑着挥刀斩首,仿佛斩杀的不过是草木;滚烫的鲜血愈多,他情绪便愈加激昂。不过这种异样的情绪只是短暂的,灼热的内力冲撞散乱之后他便恢复了意识。 随着内力修为越来越高,那股灼热内力来得也越来越频繁且更持久。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秘密锻炼控制情绪的原因,他怕自己真的丧失了本性,他只是想不断的在武学之道上前进,那条道路应该是光明的,不是这般的阴暗血怖。 武迟听到这里,又记起曾经差点受情绪左右杀掉娘亲,胸口开始有些发烫,脸色变得红润,黑色的瞳孔收缩,手不知不觉就按在了刀把上:“所以你才让我去杀人,为的就是刺激助长我的心魔邪祟。” 霍不思道:“聪明。这只是一个小目的,我真正让你去杀人是为了快速增进你的武功。一般人习武,日复一日的练习与人切磋,效率低下成长缓慢,只有真正的生死较量,才能激发你的潜能,让你不得不去成长。你也知道我年龄大了,时间已无多日,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你快速成长起来。你瞧,你不是挺让我满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章:生死对决 武迟道:“你本不该派我去杀苏少雀,你本快成功了。” 霍不思道:“你认为我棋差一招,走错了一步。” 武迟道:“不对?” 霍不思道:“我知道苏少雀会告诉你刺杀你娘的事情,但我还是派你去杀苏少雀,目的想检验你究竟成长到什么地步。可是让我很失望。杀了这么多人,流出来的血都足以淹死你,你心底的情义居然还能抵御心魔。所以我不得不尽快杀了你娘,拔除隐患。这样,你才能彻底被心魔侵占,化为人魔。” 武迟咬牙切齿冷冷道:“我化为人魔后或许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 霍不思开怀大笑道:“你若成了人魔,我便没了遗憾,都这把年纪了,或者也无用。” 武迟双眼突然发亮,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阴鸷笑容,道:“所以在我成为人魔之前你不会让我死对吧?” 话还未说完,刀已经出鞘,人已经欺身上前。 武迟一直在观察着霍不思的举动,他发现在霍不思喝酒的时候,会把眼睛闭上细品杯中酒。他出刀的时候正是霍不思闭眼喝酒的时候。 这一刀劈得急、猛、狠、毒,锋利薄片的刀刃隐隐发着光,那是武迟的内气外运,裹缠在刀刃上,让刀的威力大增。就算是陈弃用足了内力,发挥出十成的铜皮铁骨挡在面前,这一刀下去也能将他劈砍成两半。 刀似乎将风都削开了,无声无息。 霍不思抬手,他的手上一直夹着筷子,柴刀劈砍下来的时候,竹筷就正好夹住了刀。然后右手翻转,武迟就随着在空中转了个圈,一股庞大的力就被霍不思轻描淡写地一夹一转所卸。 武迟在空中朝霍不思踢出两脚。霍不思兰花指将手中酒杯弹向武迟,挡住了这两脚,右手往前推送,武迟就脱刀飞了出去。 武迟是横在空中,把门框撞烂了才飞出去。 落到地上后屋中一把刀飞射出来,武迟伸手握住,刀势未尽带着他趔趄了几步。 屋内传出霍不思轻缓的声音:“我的确不会杀你,可以现在你的来说也杀不死我。还是留在我身边,多杀几个人,早日将心法修成化境,去性成魔,那时你才有能力报仇。” 武迟立稳后又提了一口气,握着柴刀冲上前朝着木屋挥斩。 这是武迟进入上级武者境界,首次将内力转为为气后使出的招数。 只见一道微微红光的半月刀气斜斜将木屋劈砍成两半。一个人影从即将倒塌的木屋废墟中冲天而出:“不错不错!已经学会以力化气,就是出招不够精妙。” 霍不思尚在空中还未落下,武迟踏步冲天箭一般射上前。霍不思使出一招“流云出袖”挥动阔大的袖袍,扇出山倾倒一样的强风将武迟压了下去。 落地后的武迟并不停歇,运气内力又使出一招。 霍不思武功高出武迟太多,武迟一身的武艺又全来自于他。所以无论武迟怎么出招,无论招数多么阴毒,霍不思举手投足间就能将其化解。 招数使用的越多,丹田气海所存的内力就越少,那一股灼热的内力慢慢又冒了出来。一开始只是一丝丝,混杂在内力中流经周身经脉穴道,等到武迟越大越累,越打越狠越无顾虑时,异样的内力便突然澎湃汹涌,如决堤的河坝从胸口檀中穴涌出。 武迟从来没感觉过胸口是这么的发胀,全身经脉都像是在被火烧灼,体内的内力乱冲乱撞,强行涌过经脉让武迟感到异常难受。他被霍不思一掌拍倒在地之后躺在地上翻滚,身上的肌肉紧绷一缕一缕的血管从皮下凸出,狰狞可怖。 武迟抓着胸口,想将胸口撕开,让里面的东西全都涌出来,别堵在哪里让他难受至极。他的双眼以及变得血红,眼白和瞳孔都变得血红,眼角处还有一丝丝黑线蔓延出来,向上蔓延汇聚带了印堂中。瞬息之间整个印堂都黑了。 力量不断的涌出,从来未有的力量快要挤爆他的身体,他还清醒着,还知道将这股力量发泄在霍不思身上。 一个鲤鱼打挺,“嗖”的一声,武迟就从数丈之外的地方冲到霍不思面前,瞪大了变得暗红的双眼,裂开嘴笑着,手中举着柴刀劈砍了下来。 速度已非之前可比,霍不思又因为见到武迟如此状况心跳加快情绪激动,弯腰咳嗽了几声,刀锋已逼在眼前容不得他手下留情,双手挥舞,一手化解了迎面的刀法,一手猛拍在武迟胸口将他拍飞出去。 霍不思拍出这一掌后就有些后悔,刚才事发紧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控制该用多少成的功力,下意识的就拍了出去。这一掌究竟打了多重他也拎不清,只期盼武迟能够扛得住。已经到了这一步,距离人魔就差一步,可千万不能死了。 其实霍不思那一掌恰好拍在了武迟灼热内力不停翻涌的穴位,霍不思的雄浑掌力将混乱不堪的灼热内力拍得震荡之后居然平稳下来。 武迟爬了起来,半跪在地上,胸口的胀破感明显轻了许多,体内的乱转的气流也因为刚才那一下有了一些好转,凸起的血脉变了一些。 只是暗红的双眼以及漆黑的印堂并未消退,狞笑的神情也因为被打飞而心有不甘变得愤怒咬牙切齿。 霍不思抚掌大笑道:“哈哈哈!不错不错!看来杀你娘亲是杀对了!心中的仇恨才是心魔最佳的养料。你越是杀不了我,便越是焦躁,越焦躁对我的恨对你自己无能的恨就越多,心魔侵蚀就越快!站起来,我还好好站在这儿呢,来杀我啊!杀了我,替你娘报仇啊!” 想到了赵雨疏,武迟有些冷静,他不能败给心魔邪祟,他必须强打起精神。不过这股力量很强大,现下可以借来一用,等杀掉霍不思之后就自废武功,绝不沦落妖魔之道 武迟咬咬牙,歪了一下脖子,紧握着手中刀,使出“青竹尾刀法”,刀光缠绵将霍不思笼罩,毒蛇已现出尖牙,随时准备咬下。 霍不思旨在继续逼迫武迟使用内力,让他的心魔侵蚀越深,所以只是使出了五成功力,与武迟形成胶着。 果然如霍不思所料。两三百招之后武迟见还是不能伤道霍不思,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变得激狂,暗红的双眼快将眼眶瞪得裂开,口中的鲜血把牙齿染得血红,面孔看起来如猛鬼夜叉一般。 刀法也渐渐凌乱不成章法,到了最后索性是胡乱劈砍。不过乱拳打死老师傅,武迟毫无章法的刀法倒是让霍不思费了点心思招架。 霍不思毕竟年事已高,又在酷寒之地住了三十多年,身体上熬出了不少的毛病,虽说平日间以浑厚的内力滋养倒不成什么问题,可今次他连连与武迟打了数百招,身上的老毛病在这时候犯了。 武迟其实还是有意识的,他也是知道霍不思身体有病,所以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一个最致命的弱点就要来了! 霍不思身子突然抽搐了一下,武迟已看见了他的破绽,想要出招,可是手却不听指挥只顾着乱砍乱劈。 时机转瞬即逝,霍不思虽说也被劈中了一刀,伤在了胸腹,但并不致命。他随即一脚踢中武迟腹部,这一脚毫不留情,踢得厉害。倘若是平时,这一脚就势必要了武迟的性命,可如今霍不思老毛病犯了,身上又受了伤,内力打了折扣。 武迟被踢飞得老远,落地之后还翻滚了好几圈,爬起来后喷出一大口鲜血就立马又躺了下去。武迟飞落在了驴大爷不远处。 驴大爷见武迟口中吐出了大口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死了。嘶鸣一声,咬断了绳子跑到武迟身前,低下头去轻轻啃咬武迟的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一章:埋 武迟被霍不思一脚提的疼痛,心中又是恼恨又是愤怒,头脑中除了杀死霍不思之外没了其他东西。驴大爷一声都是驴臭味,嘴里也是很臭的,它整个头都挡在了武迟的面前,还用牙齿啃着他的脸,虽说不痛但是却惹恼到了武迟。 武迟对霍不思的怒火无处可发,便顺势撒在了驴大爷身上,几乎是无意识的一甩手,拳头便砸在了驴大爷的头颅上。 饱含怒火的一记重拳,就算是石头也能击碎,何况是驴头。 鲜血在空中炸开,喷了武迟一脸。 驴大爷倒在了武迟的身上,压着他,还抽搐了一下。 一瞬间,武迟大脑一片空白。他双眼凹陷进去,眼神空洞,微张着嘴微微抽动,披头散发,鲜血顺着头滴落。他的手落在了驴大爷的身体上,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心似乎被挖去了一块,有一双手将它紧紧攥着,疼得厉害。 父亲去世的时候武迟还太,对亲人的离世体会不到太多的痛楚。 驴大爷是在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朋友、亲人。虽然总是一副大爷派头高高在上,对谁都臭着一张脸,可真正遇上事儿的时候它从不含糊掉链子。武迟找不到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对着它自言自语,它总是在合适的时候哼哼上一句。 武迟心中的地位,除了赵雨疏可能就要数驴大爷最重。 离开了家后,武迟就一无所有,连娘也没了,他是打算把驴大爷当成唯一的亲人。现如今,这个亲人被他一拳打死。他终于体悟到了那个白衣妇人和山羊胡子老头他们为什么不要命也要来报仇,因为这种亲眼看见重要之人死在眼前的那种痛是谁也无法描绘的。 霍不思走近,看见武迟像个木头一样坐在地上抱着一只驴子。 霍不思继续刺激武功:“一头臭驴而已,你娘死了都没见你这么伤心难过。你是把它当成儿子还是老子了。它又是你亲手杀死的。” 这句话点醒了武迟。他为了保护自己,把罪过全都推到了霍不思身上。如果不是霍不思的缘故,他不会失手杀了驴大爷,如果不是霍不思他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霍不思他也用不着离家出走,如果不是霍不思,如果没有他,一切都将不同! 武迟喃喃自语着、颤抖着身体站了起来。 是他,是他,一切都是他的错。驴大爷被他杀了,他不死娘亲也要被他杀,驴大爷已经被他杀了,娘亲不能也被他杀了。他必须死,必须死。 “他必须死!”武迟突然爆喝一声,体内灼热的内力随着喝声爆发出来,驴大爷的尸体被震飞,离得近的一株树被震落满树的叶子。霍不思直觉一股灼热的气压压来,逼得他停步。 “我要杀了你!” 话才刚刚传进霍不思的耳朵里武迟的拳头就已经临面,拳风虎虎吹得霍不思须发皆张。霍不思右脚后踏身子也顺势向后侧,左手往右边推过去正好按住了武迟的拳头。 这一拳擦着身子过去。 武迟又左手在下朝内火速打出一拳,这次霍不思没有躲过去硬生生抗住。 拳头击中他的肾部,拳势威猛将霍不思打得退了半步。只是半步,随后霍不思左手就抓住武迟右手手腕往下带,脚下踢出一脚踢在武迟脚脖子上,武迟整个人就翻转一圈。 武迟借着霍不思抓住他手腕的力,往身边拉,他自然是拉不动霍不思只能把自己朝霍不思拉过去,头就撞在霍不思的丹田之处,将霍不思的气海撞得激荡起来。 霍不思内力紊乱了,连忙撤手往后退。武迟哪能就这样放过,脚刚落地就一个踏步,腰身一拧,整个人如一个旋转的钻头紧贴着霍不思。 霍不思连退几步,将体内激荡的内力平复,抬膝撞在武迟的额头,双掌齐胸往外拍,将武迟拍飞出去。 武迟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将力卸走,落地后又锲而不舍的冲上前,五指张开簸箕成爪朝霍不思抓去,左手鹰爪功右手开山拳,脚下还连环踢出夺命十三脚。 这些功夫并非是霍不思传授,是武迟在与人厮杀之中将对手出招动作铭记之后自学而成。三套平俗的功夫在此时因体内澎湃的灼热内力被使得威猛无穷。有些出招的动作要领武迟记错了,所以学的时候便加入了一些自创的武功,三套功夫交叉使用,令人眼花缭乱。 战斗的时间太久,霍不思体力有些不济,招架起武迟胡乱使用的功夫来有些吃力。 武迟见霍不思被逼得连连败退,额上冒出了汗水,动作也没有之前那般伶俐,心里晓得他已快到强弩之末。咧开嘴狂笑道:“杀了你,杀了你!” 霍不思见武迟露出了妖邪笑容,知道他已经濒临人魔的状态,只需再往前推他一步便可让他彻底彻底堕入魔道。现在的武迟双眼已近黑色,只是中心有一点白,体内灼热的内力渐渐变得温和,经脉因一直受着汹涌的灼热内力流通也产生变化不再有膨胀感。 越是使用内力,武迟便越感觉身体舒服,但他的意识也越混沌。 霍不思大喝一声,运起全身的内力与武迟拼斗。武迟一次次被霍不思打飞,又一次次爬起来疯狗一样撕咬过去。 武迟现在已是一个感知不到疲乏疼痛,一心只有鲜血的恶兽,不要命的抗住霍不思的攻击,只为了将拳头打在霍不思身上。 霍不思的体力终究是比不过武迟,已经连招架之力。承受了武迟几拳之后突然之间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弯腰不停地咳嗽,一口一口恶血随着咳嗽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武迟上前一脚踏在霍不思的身上,双眼凸出,露出怪异的笑容:“踩死你,踩死你!” 霍不思已经没有抵抗之力,不停的咳嗽,武迟一脚踩在身上已经要了他半条命。只听他惨呼一声,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武迟踏了一脚又踏一脚,一脚比一脚狠。霍不思身子骨被踩碎了,彻底死了,武迟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满脸笑容的踩踏着,口中喃喃如呓语。霍不思的血飙飞起来,溅到了武迟的脸上,武迟舔了一下,笑得更加狂野,脚下疯狂地踩踏,直至成一滩泥水后方才罢休。 武迟倒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下了一场雨。一场暴雨,下得稀里哗啦响。大雨似乎是老天爷在清理大地,雨水将该冲走的都冲走。大雨下了不知道多久后停了,然后风吹过来,把云吹散,太阳就漏出脸来。 武迟身上的衣服被太阳晒干了,嘴唇也被太阳晒得干裂,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茫然四顾望了望,只看见了驴大爷的尸首。 他挖了一个大坑。内力使用得更加熟练,几乎是随心而欲,手指插进泥土中时,内力已经包裹住双手十指,如铁一般坚硬。 他将驴大爷放进了泥坑里面,呆呆了立了会儿,然后又去捡起了那把陪了多年、杀了无数人性命的柴刀放在驴大爷旁边,推土埋了。 他垂着手低着头拖着步,向挂着太阳的方向缓缓走去。他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往前走,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会在路旁看见一头老青牛,老青牛身背拉着一辆木板车。木板车上面会躺着一个道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头发乱糟糟插了长短不一的枯草茬或是树枝。木板车上除了一个道人,还有酒有肉有馍馍有大米。 这辆板车是一个拦路劫匪的,车上装载的都是他从四处人家抢掠的胜利果实。劫匪满载而归,路上就遇上了穿着破衣服的道人。那道人出口不善,直言劫匪不宜出行,有性命之忧。 劫匪岂会信道人胡诌言语,便把道人绑缚在板车内,叫他一路跟着,看看到底宜不宜出行。劫匪想用事实证明道人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谁知道走在半路,草丛内蹿出一条毒蛇,一口咬在劫匪的脚脖子。 劫匪登时脸色发黑,晕转转倒地死了。 道人扭了扭身子,捆得紧紧的绳子就莫名其妙松开。有酒有肉有青牛,哪儿还需要做什么路。道人就躺在板车内,任由青牛信步。渴了就喝酒,饿了就吃肉,困了就闭眼睡觉,急了就站起来对着天地撒尿屙屎。好不快乐逍遥。 任由青牛走了两天,一个走路不看路的人就与青牛相撞了。 那个人失魂落魄了如生气,撞在青牛身上后歪了歪脖子,双手按住青牛的头,张大嘴巴就准备咬向青牛粗壮的脖子。 道人后脑勺肯定长了眼睛,否则他躺着怎么会看见后面的情况,手中一大块肉朝脑后扔,肉在空中翻转翻转,最后落在了武迟的嘴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二章:伴女桃花林 寒冬初去,青山古道,一匹通身枣红色的骏马优哉游哉地随山路而行。 马背上骑着一男一女。 男的英姿飒爽,腰间悬挂一柄绣刀。不说穿着打扮,单看那精美不俗的刀鞘,便知此人是个钟鸣鼎食的公子哥儿。 那男子怀中抱着的是一名身穿薄纱紫裙的妩媚女子,略施粉黛淡扫蛾眉,颜色堪比春花初放。媚眼如丝,朱唇贝齿,体香,好一个勾魂夺魄的女妖精。 如此女子面前,四周景物都黯然失色,也难怪这男子手不抓缰绳,目不视前方,只与那女子在马背上你侬我侬恣意。信马由缰,随意而行。 骏马自在地踏路而行,转过前方一个弯口就下了山。前方道路是分岔口,一条是笔直平坦通往城内的大道,一条是蜿蜒曲折旋回上山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处栽种了些许桃树。此时正是阳春三月,新树抽芽草绿花开的美丽时节,那地方桃花开得正灿。远远望去,青葱翠绿之间一片红粉浸染,好不亮眼。 马背上的女子望见远方那片红艳,以葱白玉手指着那方向,欢喜道:“你看那前方有一片桃林,花开得如此美丽!行了半日路程,身子也有些乏累,何不过去停马稍作歇息,也好游玩观赏。” 那富家公子摇头道:“我可不敢带你过去,那地方你去不得。” 薄纱紫裙女子不解,问道:“前方又不是什么鬼窟魔潭,有吃人肉的妖精,有什么去不得的?再说了,纵有妖魔,见到你这大魔王来了,躲闪还来不及,哪儿敢现身滋事。” 富家公子笑道:“你生得如此俏美,我怕将你带过去,那满树的桃花相形之下岂非没了颜色,一瓣瓣都羞惭身死坠离枝头。花残叶败,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枝头,还有什么赏玩乐趣。” 女子朝富家公子心口轻打了一拳,娇嗔道:“你这嘴儿就知道哄骗我,也不知这等话对多少貌美女子讲过,多少女子被你鬼话骗了,我是不信的。行了两日路程,不是山便是水,好容易见着这片景致,我不管,我就要到前方桃林去玩耍。” 富家公子望了望天上日头,时日尚早,此地离城内已无多少路程,就算是回家,快马加鞭也不过两三时辰。心下思想:“在此稍作停留,于花前树下桃花香中,枕着满地落英和胡玫风流快活一场,也不枉这两日在她身上花的心思。” 抱住那名为胡玫的女子,亲了亲,道:“好,好。我依你便是。只是日过午头,前方可没甚酒家茶铺买吃食,饿着肚子只得吃些桃花儿垫肚子。你可乐意。” 胡玫勾住富家公子的脖颈,一双细长且眼尾上翘的桃花眼妖媚地望着富家公子,魅惑一笑,道:“若是到了那时,我便将你扒光了吃进肚子里去。” 富家公子长声一笑,道:“就看到时候,是你吃了我,还是我吃了你。”左臂枕着胡玫,右手抓住缰绳,双腿用力往马肚子上一夹。骏马受意,拔开腿往小路上跑。 这富家公子名为铁云峰,是铁山堡的少主人。堡主夫妇得子不易,从小对铁云峰宠爱有加。因仰仗家中势力以及自身的武艺,铁云峰向来在江湖中我行我素。他生性轻浮浪荡,喜好美酒美人。见着姿色合眼的女子,便想方设法讨取欢心,将其占为己有。家中已迎娶了三十二房妻妾,堡中上下稍有姿色的丫鬟女童都被他宠幸了一遍。 铁云峰是两日前在山中赏梅时结识的胡玫。 那时候铁云峰卧在亭中软塌之上,软塌下方烘烤着火炉取暖,一丫鬟跪坐在身背后揉捏按摩,两名歌姬在面前拉弦弹唱小曲儿,手中捏着玉杯美酒,自斟自饮观赏着山亭外的枝枝梅花。好不逍遥快活惬意。 那红梅花枝丛中,突然走出一名女子,穿着淡服雅裙。她立在梅花雪地之间,相映成景。那女子便是胡玫。她听着亭中传扬开来的弦乐歌曲,跟着曲调在雪地上翩翩起舞,舞姿曼妙,雪梅景致被她夺了风头,沦为她的幕景。 铁云峰眼睛都看得直愣愣,酒也不喝了,从塌上坐起。待歌姬曲终,胡玫舞完舞,铁云峰拍掌高声喝彩,在亭中一踏,使出一招“燕子飞身”落到胡玫身前,如一片雪花飘落。 铁云峰替胡玫披上羽衣大氅,以天寒欺人,邀胡玫入亭饮酒烤火暖身。胡玫见铁云峰生得白净面皮,丰神俊朗,一身锦衣狐裘,暗想必定是哪处的名门公子,心下暗生喜意。虽是初识,也不加拒绝,携着铁云峰温暖细软的手步入山亭。 胡玫性感妩媚,铁云峰说她是狐狸精变化人形。可饶是言语行为如风尘女子般浪荡的她,铁云峰与之朝暮相处两日,也始终未能如愿同塌而眠。 枣红骏马穿行在青青浅草路,山中元无雨,空翠湿了马背上两人的衣裳。 那一片桃林果真是处好景致。繁花似锦落英缤纷,淡香环绕,宛若人间仙境,令人叹为观止。 两人下马,铁云峰将马放于一片青草地里,携着胡玫的手在桃林内游逛。 胡玫褪去了满身的风尘妩媚性感,像个纯朴孩子一样张开双臂为眼前美景欢呼雀跃。她在桃林中游逛了片刻,突又跑回铁云峰身边,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摸着她的肚子,道:“云峰哥,你当真没有带干粮吗?跑了些路,我肚子有些饿了。” 铁云峰道:“这两日你几时见过我买了干粮。你肚子饿了,这满地的桃红,让我捡几片喂给你吃。”伸出手想将胡玫抱在怀中。 胡玫侧身闪过,拉着他的手向前走,道:“这些花儿还是留给你吃吧,吃得愈多,身边的桃花儿才愈多。我可不吃,我有你就心满意足。方才四处游玩的时候,我看见前方似有一家小酒铺。桃花始开,想必是专做游客生意。我们去瞧瞧。” 铁云峰道:“你怕不是饿晕了头,这里偏僻地方哪儿来的……”话还没说话,一片红粉桃林的深处,迎风招展着一面赤红的酒幌子。酒幌子很大,颜色极其鲜艳惹眼,所以在密丛丛的桃红中,也能远远地望见。 铁云峰携着胡玫的手,两人走近才看清,这小酒铺相当的小,也相当的简陋,或许应该称之为小酒摊才对。 一间由茅草铺搭为顶和几片木板拼接成四壁的小屋,屋外左侧是一个灶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灶台上方扯了一张皮蓬权当做遮雨避风。 小木屋外,桃花树下摆了三张木桌子,呈三角状,每张木桌配有四条长凳。两张桌子都已坐上了人,只空留了一张中间靠小木屋的桌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三章:桃花林中桃花酒 小酒摊的老板是个矮小体胖的中年人,头戴一顶圆帽,身上穿的衣裳被多年灶台上的油烟污得辩不出本来颜色。他见铁云峰的穿着打扮便知是贵客临门,满脸堆笑的迎上前,领着两人入座在最后空余的一张桌子。 一枝桃花横在木桌上方低垂,胡玫坐在了桃花对面的位置,道:“这个位置正好,你我各坐一方,可以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赏玩桃花。” 铁云峰坐下,桃花垂在面前,香味扑鼻,笑道:“这位置选得挺别致,选在桃花枝下,没菜的时候还可以夹一瓣桃花下酒,美哉美哉。” 矮胖老板道:“公子说笑了。若是不喜欢,可以将这桌子挪动出来,这样桃花就不会碍着你们。”说着便准备上手搬移木桌。胡玫将双手按住桌面,道:“不用这么麻烦,就这样挺好的,别有一番风趣。老板你先去给我们温一壶酒,春寒料峭得喝些酒暖暖身子。” 老板笑道:“好嘞,马上就来。”转身欲进屋拿酒,铁云峰将其叫住,道:“你们这儿有些什么酒?”老板道:“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酒,只有一些自家酿制的桃花酒,米酒,还有一点烧刀子。不知公子喜欢和烈酒还是醇酒,我店里的桃花酒还不错,味香醇洌,喝过的无不翘大拇指。如何?来一壶吗公子?喝着桃花酒,赏玩桃花,还有这位比桃花儿还美艳的小姐陪伴,岂非天人乐趣。来一壶吧。” 胡玫道:“到这桃花林,不喝一杯桃花酒怎说得过去,岂非白来?老板你先给我们温两壶桃花酒。” 老板转身欲走,铁云峰又将其叫住,道:“酒有了,你们这儿有什么下酒菜,什么炒菜。午食哪能只喝酒饱腹,总归要吃点热菜。” 老板道:“小店微薄,只有些家常小菜,如青葱豆腐、竹笋炒肉,水煮白菜等,下酒菜有些花生米、凉拌豆干、凉拌竹笋,公子你看喜欢哪样。” 铁云峰含笑侧身瞧了瞧右下方那一桌,两个壮汉要了一壶酒,喝酒闲聊,吃得满地都是花生壳,道:“看他们吃花生吃得恁香,我们也来一份,再来个青葱伴豆腐和竹笋炒肉,胡乱吃点填饱肚子就成。” 老板道:“还有别的吩咐没有?”铁云峰道:“没了,你快去准备,别饿着我那小心肝儿。”说着伸手在胡玫脸上捏了一下。 老板去准备酒食,那两桌的客人东聊西扯地吃着花生米、喝着碗中酒。 胡玫伸手拉低桌上方低垂着的桃花枝,放在鼻子下轻嗅:“这桃花开的真艳,细粉粉的,味道清香醉人。来,你也闻闻看。”将桃花枝拉到对面的铁云峰面前。 铁云峰道:“怎么香也不及你。花香还需闻上一闻,入了鼻才醉人。可你,只须看上一眼,听上一句声音,整个人就迷醉不醒。”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旁若无人的蜜意。 酒已经温好斟满酒杯,菜也出锅端上木桌。老板垂手立在一旁,道:“公子,刚温好的酒,此刻斟饮恰是时候,冷了便少了一份滋味。你喝一杯试试,看我有没有哄骗公子。” 胡玫听闻,率先举起酒杯,放在鼻子闻了闻,道:“果真是桃花香味儿,口味想必也不会差。”正准备一饮而尽,铁云峰伸手按压杯口,道:“不可空腹饮酒,容易醉人。先吃些热食。老板,你现下可有其他事要做?” 老板不解所问何故,诚恳答道:“只要几位客人没有其他需要,我就没事。不知公子有别的什么吩咐?” 铁云峰道:“既然如此,你也坐下来陪我们一同喝几杯。相逢便是友,不必拘束。”一把将老板拉下坐在长凳上,手按住他肩膀。老板挣扎不起来,道:“公子,这不方便吧,你们是客,花钱来小店买酒喝。我怎么好同客人坐在一桌吃酒,不合规矩,不合规矩。哎哟,公子轻一点,轻一点,骨头要碎了。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铁云峰撤手,笑道:“什么规矩不规矩。我请你喝了酒,又不是不给你钱。你吃一顿酒菜,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来,筷子。哦,少了一个酒杯对吧。”伸出右手朝向右下桌,“朋友,借你们酒杯一用。”右手忽然五指弯成爪状,掌心生出一股吸力,那右下方木桌上的酒杯瞬间飞到他手掌中。将“借”来的酒杯斟满一杯桃花酒递给老板,并指将热气腾腾的菜盘轻轻往老板年轻推移,道:“你辛苦半天,想必也没吃午食吧,让你先尝尝。别客气。” 胡玫道:“峰哥你这是干什么,无端端耍什么性子。” 铁云峰道:“我这可不是耍性子。难得我大发善心,体谅一下他人为我们服务的辛苦。老板别愣着了,这酒冷了可就少一份清香滋味。” 老板尴尬的一笑,双手放在桌上摩擦,有些为难道:“这、这总归有些不太好……” 胡玫不耐烦了,皱眉道:“不就是让喝一杯酒,又不是让你喝穿肠毒药。这么磨磨唧唧,还不如我这个女子。” 那下方被“借”了酒杯的汉子站起身来,怒气腾腾朝铁云峰喝道:“你小子好生无礼,刚刚在我们兄弟面前有意卖弄本事就不说了,现今还如此紧逼老板做不情愿之事,当真以为没人敢治理你。” 那汉子旁边那人也怒目圆睁道:“周大哥,别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就是!这些年轻后辈须得用拳头说教!”说罢,捏紧拳头,摆开架势。 老板看着一场武斗即将因他而起,他这小家小业哪里经得住摧残,连忙伸开双臂在双方中间阻拦,道:“莫动手,莫动手。都是误会,我自家酿的酒有什么不情愿喝的。公子请我喝是看得起我,哪儿有什么逼迫,两位好汉快些坐回去,重新拿一个酒杯便是,何必出手伤了和气。公子,我承蒙你看得起我,这杯酒我敬你。”将酒杯一饮而尽。 铁云峰又将他面前的酒杯推到老板面前,道:“如此美景相映美人相伴,又是此等好酒,一杯哪能够,我这杯也赠与老板。别关顾着喝酒,这菜还没动筷呢,快趁热。”将筷子递给老板。 那姓周的汉子站起来转身,挥手打掉了铁云峰手中的筷子,道:“莫要欺人太甚了!你这是在质疑老板在你酒菜里下毒了吗!你可真是太高看自己。” 胡玫见火药味甚浓,一触即发,从中调解道:“没有的事。我替峰哥向大哥你陪个罪,擅自借用你的酒杯。请莫见怪。” 那姓周的汉子见胡玫果真将一杯酒饮完,也不便与一女子纠缠,便作罢道:“就看在这位小姐脸面,饶恕你一次。”两人回坐他们的位置。胡玫道:“峰哥,你这是在闹什么?好好的一顿酒被你这番弄得没趣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四章:桃花林中现杀机 铁云峰道:“小心肝儿啊,你难不成没看出此地有什么古怪?还是先请老板尝一尝他自己做的菜,告诉我们口感如何,我们再吃也不迟。” 那老板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道:“公子你就放心大胆吧。这些菜虽比不上城里大厨烧制的口味,但也有盐有味,不会难吃。”将桌上的每一个菜都夹来吃了一口。 铁云峰剥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嚼着,道:“嗯,看来不至于难以下咽。把面前这杯酒喝了你就去忙你自己的事儿吧。” 老板有些踌躇。铁云峰又剥了颗花生米,扔在空中用嘴接住。 老板看着眼前的酒杯,清洌酒水浮沉一点桃花细沫,一粒汗珠从额头冒出。那两桌的客人不知何时都停罢闲聊。胡玫盯着老板,老板盯着酒杯,铁云峰盯着扔在天上的花生米。 花生米打在桃花枝上,击落了瓣瓣桃花。桃花自头顶飘落,落在老板的帽子上,落在桌子上,落在豆腐汤里,落在桃花酒中。老板额头上的汗珠掉落,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突然闪电般袭向身旁的铁云峰。 一粒花生米落下,恰好击打在老板的手背上。一击不中,老板连忙向后翻身退离。刚落定立在地面,又一粒花生米飞来,打在他的腿上,双腿受痛跪在地上。 胡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见老板一番如猴子般空中翻转,又突得扑腾跪在地上,鼓掌笑道:“想不到这老板竟还是个杂耍卖艺的。好好的喝着酒,怎突然表演起后空翻来,还向我们叩首行礼呢。” 那两桌的汉子蓦然从桌下抽出明晃晃的尖刀,一个个跳将起身,将铁云峰包围起来。 老板从地上爬起来,阴鸷着脸问道:“我们做的如此精细,没想到还是被你察觉。不过就算你不中计,今日也难逃一死!” 铁云峰自顾自的吃着花生米,全然不惧那八名壮汉,睥睨道:“就凭你们几个?真有能耐取我性命,也不必枉费心思于此处设局毒药我。还有什么手段尽数使出来。” 胡玫听到“毒药”二字,吓得花容失色,惧怕道:“峰哥,什么毒药,难不成这酒中有毒?那我刚喝下一杯不是中毒了?你,你怎么的这般坏心肠,眼看着人家喝下毒酒也不阻拦。” 铁云峰道:“这你可冤枉我了,是你自己义不容辞的要给别人赔罪,挡也挡不住啊。不过方才那老板也喝了一杯,只不敢饮第二杯。想必酒内毒性不强,需练饮两杯以上才有效果。你只饮了一杯酒,还可放心。”其实铁云峰心里也并不确定是否如此,只是说些好话安抚胡玫罢了,不过只要老板还在,中毒也不愁解药。 胡玫稍微放下心,松了口气,道:“如此还好。不过我心中有个疑问,峰哥你是如何看出他们有古怪,会谋害你。” 那矮胖中年人阴险笑道:“他能看出什么,终究是太过小心谨慎罢了。江湖传言铁山堡少公子从来谨小慎微,连亲身父母都怀疑小心三分,果然名不虚传。” 铁云峰大笑,道:“江湖所言也太过夸张,父母乃塑我身者,我岂会对他们心怀顾忌。终不过是你等太过愚蠢,破绽百出,瞎子也看得出有古怪,我又怎么会不多加提防。” 矮胖中年人冷哼一声。胡玫问道:“我就没有看出来,你这是在说我连瞎子也比不了,是个睁眼瞎不成。你倒是说说他们都有什么破绽。” 铁云峰道:“首先,这地方原先从不曾有过甚卖酒小摊。我看见这小酒铺就已心存顾虑。”胡玫反驳道:“这算什么破绽?以前没有难道就不许别人建一个?不算,重新说。” 铁云峰道:“就算真有人觑中这地方,来此做生意,可这酒摊搭建得太过简陋匆忙,不像是准备做长久生意。” 胡玫道:“那若是别人只打算做桃花季的生意呢?” 铁云峰道:“那不说地方,单论人。三张桌子,两张恰好座上有人,而空余那张处在中间,形成包围之势。你再看看他们脚下的花生壳,估计来此已有一段时间。如此长的时间内,他们只吃了许多花生,却极少饮酒,从身旁走过,酒味甚浅。你可知他们为何买了酒却只吃下酒菜?” 胡玫道:“不知?难道他们酒里也有毒?” 铁云峰道:“不是因为毒,他们是不能醉酒,却又不能不一直坐在那里佯装酒客。他们不知我何时会来此,只得一直做好准备,他们的酒杯里也斟的也是清水,方才借酒杯时闻了一下。那老板伪装得不错,还特意弄来一件厨子的工作衣裳,可惜只做足了表面,你的一双手就彻底暴露。老厨子的手会像你那样?酒一端上桌,就殷勤劝酒,就算你的酒再如何好,也没有老板如此做生意。” 矮胖中年人道:“说的不错,脑子也灵活,可惜没用!你今日必将命丧于此,我们岭南刺客团还从未有过失手。” 铁云峰道:“哦?居然有人肯花重金雇刺客来暗杀我。他给你多少,我出双倍,只要他一个名字,并且留你们一条命。如何?这笔交易划算吧。” 矮胖中年人道:“大言不惭!看招!”手一挥,袖中一片寒光直飞射铁云峰及胡玫。 铁云峰将桌面横倒挡在两人身前,银针暗器全数打在木桌上。矮胖中年人挥手发散暗器的同时,围拢铁云峰四周的壮汉也怒喝一声,提刀上前,照铁云峰头上劈砍。 铁云峰一手擎着木桌抵挡暗器,一手拉着胡玫的手将她拉至身旁保护。 头顶四方尖刀劈砍下来,已无空手拔刀格挡。 眼看着几把尖刀利刃就要将铁云峰砍为肉酱。只见他突然右脚立地猛踏一步,浑身一震,双目圆睁爆喝一声:“头破不周山!” 那朝头顶劈下来的尖刀被由头顶爆发出而覆盖至四周的内气弹震开,多数刺客被反震得虎口蹦裂,长刀脱手向后飞去。 使出一招“破不周山”将四方的壮汉震退,长刀弹飞后,铁云峰把手中握着的木桌往上轻抛,随后化拳为掌,击拍在桌底,一股绵绵内力自掌心传输至木桌。 那木桌受力却纹丝不动,表面钉射着的细小银针暗器却一齐飞射出去。 矮小中年人耳听破风之声,连连向前方拍出三掌,掌风将暗器尽数击落。 那周姓的汉子明显武艺稍高众人一筹,虽身退几步,手中刀却并未被震飞。他脚步稍定,又横刀冲将上去,随后其他壮汉也立稳脚步,捏紧拳头一齐向铁云峰发起攻势。 铁云峰刚掌运内力将木桌上的暗器击射出,又见周姓大汉纵身而来,迎面就是一刀劈下,四周其余汉子也已稳定脚步冲将过来,那矮胖中年人击落空中暗器,也蓄势待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五章:计中有计 四面为敌,铁云峰手握腰边绣刀,抽刀时顺势使出一招“象鼻横扫”,绣刀向前挥舞出一道扇弧,那从四方冲过来的大汉们突然定在原地止步不前。 铁云峰将绣刀反扛在肩上,道:“倒。”那几个大汉脖子上现出一条血线,喉咙中“咕咕咕”吐出一口鲜血,瞪大着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倒在地上,他们至死也无法相信铁云峰的刀居然有如此之快。 胡玫被吓得缩在铁云峰怀中,瑟瑟发抖不敢说话。铁云峰一手抱住胡玫,举刀对着矮胖中年人道:“什么刺客,从未失手,也不过如此。刚才的提出的生意考虑得如何了?只剩最后一次机会,要把握住。” 矮胖中年人道:“哼!以为杀了几个废物就了不起了。这几个人不过是刚加入还未通过考核的新手。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杀手是什么样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球朝地上一扔,只听“嘭”的一声,一大片烟雾从圆球内爆出,同时爆射出一篷暗器飞镖。 铁云峰将手中绣刀挥舞出一个圆盘,击飞打落飞射而来的暗器。铁云峰讥嘲道:“专业的刺客就是换着花样放暗器吗。给我出来!”用刀挥舞出一阵剑风,烟雾散开,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胡玫捂嘴道:“嘻!这人逃跑了。这也太胆小儿了吧。”铁云峰将绣刀插回刀鞘,揽着胡玫的细腰,笑道:“你以为铁家堡最年轻的高手是说着玩儿的啊。从十岁开始,想杀我、捉拿我的人就能排几条街了,其中不乏武林高手、顶级刺客,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就这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岭南刺客团,也不知是哪个被我抢了妻子的没出息请来的。人是废物,找的杀手也这么废……”那个“物”字还没说出口,铁云峰突然微微错身,一炳青锋剑自头顶刺下,几乎是要贴着他的脸皮儿了。他若是稍微慢上一秒,青锋剑就刺进他脑中。 矮胖中年人左手手掌按住剑柄顶端,往内按下,右手竖握着的青锋剑便上翘起来,身子在空中扭转,右手朝空画个大圈,将刺招变为砍招。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招数变化在瞬息之间。矮胖中年人自以为铁云峰一定躲不过这瞬息之间的变招,也难怪他有这份自信,因为死在他这一招的武林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可惜铁云峰恰好就是这一百零一人。在铁云峰侧身的同时一把推开胡玫,膝盖弯曲整个人往后直挺挺倾倒,恰好比矮胖中年人变招快了一瞬,这才躲了过去。铁云峰是根据常年比武厮杀的经验,自然而然做出的预判。 铁云峰双腿已经弯成了一个直角,再往后倒就直接躺在地上了,只见他右手按刀鞘,以刀鞘抵地作为支撑点稳住,抬腿踢中矮胖中年人的腹部。矮胖中年人被踢落在地上,翻滚一圈,卷起残落在地的桃花飘扬空中,一晃眼,人就消失不见。 铁云峰翻身站立,拔出绣刀摆好架势。胡玫惊呼道:“这人是个妖怪不成,怎么落到地上就不见影儿了。”铁云峰道:“有点像土遁之术。不过此招已经失传多年,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我看不过是学了东洋忍者的一些障眼法罢了。哼,躲躲藏藏的,少爷我可没闲工夫跟你折腾,给我滚出来!” 说话之间,铁云峰以绣刀使出一招霸道的“狂风暴雨”,以精纯内力覆裹刀刃向四周肆意挥舞,挥斩出凌厉的刀风刀气,摧枯拉朽纵横交错,无数桃花残落桃树折枝。 借靠着同色不易察的障眼法,隐匿在地上矮胖中年人被密杂的刀风逼迫得只能跳将起来躲避抵挡。铁云峰见矮胖中年人现身,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只将绣刀轻轻往上一挑,然后脚尖点地如一只翩然蝴蝶,身法轻巧地翻飞回去。鲜血激扬在空中,一条胳膊落到了地上。铁云峰洒然落地,身上一滴鲜血也没沾上。 矮胖中年人惨叫一声,左手用力捂着断臂,紧咬腮帮满头大汗。 胡玫在一旁闪出,拍手称赞道:“哇,原来血喷洒出来也可以这么好看啊。唉,可怜了这些才长成的桃花儿,就这么被你几刀给刷落完了。”弯腰从地上捧起满手的桃花瓣,“给你闻闻,还挺香的。” 胡玫笑嘻嘻得捧着桃花瓣款款走向铁云峰。临近面前时突然“哎哟!”一声绊住脚,身体也向前摔倒,手中桃花尽数抛洒在铁云峰面上。一点寒光,胡玫掌心藏着一根发簪,借着摔倒之势直取铁云峰胸腹。 桃花扑面而来,清香入鼻,满天世界都被桃花遮住。铁云峰微微一转身,胡玫扑了个空跌倒在地上。 胡玫跌坐在地上,嗔道:“哎哟,你这是干嘛,坏心肠的故意摔我一跤,痛死我了。快来拉我一把。”伸出手让铁云峰拉他。 铁云峰道:“唉,可惜了,可惜了。像你这么美的女子,做什么不好要去做刺客?” 胡玫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谁是刺客了!你这是疑心病又犯了吧,看谁都像刺客。你觉得有我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刺客吗?” 铁云峰笑道:“有时候一个柔弱的女子杀人,可比一群武功高强的男人厉害得多,何况像你这么姿色的女人。被你迷住的男人傻乎乎的怎么死都不知道吧。” 胡玫站起身来,眨眼媚笑道:“你这嘴儿,就是会哄人。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看你不就没有被我迷住吗。” 铁云峰道:“我可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胡玫道:“哎哟,你可别耻笑小女子了。不知云峰哥你是何时开始怀疑我的,我漏出了什么破绽吗?”一边说一边走进矮胖中年人身前,“陈伯,还能行吗。”矮胖中年人道:“取他性命不在话下!” 铁云峰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捧腹大笑,道:“你双臂全在尚且不是我的对手,被我砍去一臂反倒能杀我了?不知你们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 胡玫道:“云峰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是如何发现我身份的。” 铁云峰道:“你没有破绽,只不过我从未对你放下过戒备,否则这几日你岂非早就的手了。方才你以桃花遮住我眼,我只是下意识的侧身,并非知你要行刺我。待我闪过后才看见你掌下藏着的发簪。” 胡玫叹气一声,道:“你这人啊,对身边所有人都严防死守,活得不是很累吗。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会让你解脱的。” 铁云峰道:“那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的功夫,看你是如何解脱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六章:原来是中毒了 胡玫和矮胖中年人站着不动。 铁云峰道:“你们莫不是在等待救援?我可没闲工夫陪你们耗下去。” 胡玫道:“云峰哥你等不及啦?那请你先出招。” 铁云峰脚尖点地飞跃上前,迎面一个横斩。胡玫手提着陈伯的后衣领向后飘飞出一丈开外。一击不中,铁云峰紧接着又斜回劈出一刀。胡玫和矮胖中年人只是一味向后闪躲并不反击。 铁云峰道:“到底是你们要杀我还是要杀你们。”胡玫道:“我们这是要累死你,嘻嘻嘻。” 铁云峰的武功走的是飘逸灵巧一路,这轻功身法自然是勤加苦练,向来都是高人一筹,可今次却几个起身也追不上一个提着人的女子。铁云峰暗自纳闷。他自尊心极强,决计不允许在最擅长的领域败给一个弱女子,愈发的运劲使力。 胡玫提着陈伯,只是在附近绕着圈儿逗引铁云峰。铁云峰的攻势离她越来越远,眼见时机已到,她忽然停落在酒铺前方。铁云峰内力已愈发不济,早就恨不得停下身来歇息恢复内力,他追落在胡玫身后,背对着酒铺。后背出了一身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却强自镇定不喘不吁。 胡玫道:“云峰哥,你是不是觉得很纳闷,为什么一向以轻功著称的你,怎么却始终追不到我。你是不是认为我的轻功高胜于你” 铁云峰冷哼一声,他心里确实如此所想。 胡玫道:“嘻嘻嘻。云峰哥,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饶你奸似鬼,不也喝了老娘的洗脚水。这中毒的滋味可好受啊?” 听闻“中毒”二字,铁云峰心下大惊,想道:“方才我就疑心为何内力损耗如此之大,还只道是腹饥气虚所致,没曾想竟是中了毒。却不知是何时中毒,我却记不起来。”口中道:“呵,我一没吃酒,二没吃菜,难不成你们在花生中下毒?却为何那几个汉子吃了许多安然无恙?” 胡玫笑道:“云峰哥,你这就叫做聪敏反被聪明误。其实酒菜花生米并没有毒,相反,这酒还是解毒的解药勒。所以我们每人都喝了一杯,独独知你疑心慎重,若瞧出些古怪,定不会吃这酒的,我们这才做出如此戏来哄骗你。” 铁云峰暗自懊恼悔恨,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在阴沟里翻船,只是不知这毒源到底是哪里:“那我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毒?我却毫无察觉。” 胡玫以手指着天上指着地上道:“这里还有这里,这附近的桃花香都混杂了神仙软的香味,两股香味本就差异不大,混杂在一起神鬼也辨识不出。我拉你来这小酒铺的那一刻,你便已是踏入毒香之中。我还怕这迷香散得太广,毒效会减弱,特意留了一手。就是那张上方垂着桃花枝的木桌,我还特意拉下来给你闻了闻。谁知便是如此也还迷你不到,陈伯战你不过损了一条胳膊,我便捧了桃花,又暗自加重了一些迷香在内。你已经闻惯了这四周弥漫的香味,自然是不会察觉的。今番你可就交代在此了。死的明明白白,想必也瞑目了。” 铁云峰听明,已暗暗运内力逼毒出体,可惜这神仙软迷香太过厉害,铁云峰愈使用内力身体便愈虚弱无力,吓得他连忙将仅存的内力凝聚于丹田,仅备最后的负隅顽抗。 胡玫武功不高,只擅长以姿色魅惑对手,以计取其性命。铁云峰虽然中了神仙软迷香,功力已大不如前,可还是敢轻易上前斩其头颅。 陈伯断其一臂,失血过多,亦不能上前,恐铁云峰突然发难,反倒送了性命。 难道就一直待在此地等待铁云峰彻底耗尽气力,可就怕到时突然生变,一场努力付之流水。 胡玫道:“陈伯你可还有气力施发暗器。” 陈伯道:“这点气力还是有的,只是不擅长左手,准头有点差。” 胡玫道:“不妨事。尽力而为便是。”从头上取下一枚发簪交给陈伯,自己手中也握有一枚。 铁云峰见状已是暗自叫苦不迭,一两次他还可抵挡,若是他们不厌其烦地施发,他岂不被钉射成马蜂窝。看来我命休矣! 胡玫和陈伯同时施发手中发簪以做暗器打向铁云峰。陈伯气弱,发出的发簪劲不足,去势较慢,铁云峰将头一偏就躲过。胡玫出手的发簪倒是凌厉如飞箭,可惜却从铁云峰头顶上方飞过。 铁云峰是觑见胡玫的发簪击不中他,也不想徒费气力挡下。 只见那发簪直往木屋屋顶茅草中射去,钉入茅草的瞬间,三只箭从茅草中飞射而出。 铁云峰哪里料得到胡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压根就不是朝他施发的暗器,她的目的是打中木屋屋顶预埋的弓弩机括。 铁云峰耳内听见了身后方的利矢破空之声,怎奈身体却已无从前灵敏。铁镞射入脊背,铁云峰强自用刀鞘支撑才不至于扑倒。 胡玫发出银铃般笑声:“云峰哥,你想不到吧,我还有这招杀手锏。这下你可没有反抗的气力了吧。接下来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这都是雇主所托,必须在你身上割上一千三百刀,然后才剖腹取肠,这期间还不能让你死过去,晕过去。唉,这可真是个手意活儿。” 铁云峰咬牙强撑道:“看来此人倒是恨极我了,要如此折磨我。” 胡玫道:“你杀了别人父亲,还当着他的面侮辱了他妻子和母亲。你这罪孽,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了。不过雇主给了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肯跪地向杀害他的家人磕头,诚意悔过,就让我们给你一个痛快,只需将头颅带走就是。” 铁云峰听闻大笑道:“哈哈哈,可笑,可笑。我都不记得他是谁,他妻子母亲父亲是哪位?对不起,我杀的男人,侮辱的女人太多,从来都记不住他们姓名样貌。你会记住你碾死的一只昆虫吗?会向它们认错悔过?” 陈伯听罢,气得血气上涌满脸通红,口中大骂不绝,道:“此等恶贼邪魔何须跟他废话。今日便让他尝试什么叫生不如死,让他后悔来此人世一遭。” 胡玫在地上寻了点掉落的银针暗器以及那炳青锋剑,陈伯接过剑同胡玫一同上前割肉折磨铁云峰。 陈伯举起剑率先朝铁云峰胸口划了一剑。铁云峰惨叫一声,额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兀自不倒下。胡玫用针想刺他的眼睛。 铁云峰待胡玫靠得近了,猛然运起全部的内力,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刀将面前站立的胡玫和陈伯斩为两半。 铁云峰已脱力,眼睛一发黑就往前面载倒。倒下去的那一瞬,铁云峰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气力与意志,竟吹了个口哨。哨声嘹亮悠远。 一匹通身枣红色的骏马奔驰而来,用嘴叼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铁云峰的衣服,向前方疾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七章:江老汉半路遇骏马 江老汉是个鳏夫,家中贫寒,地里的活计只够勉强度日,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来续弦;他人又有些懒惰,也没寡妇看觑得上他肯自愿嫁入他家相互扶持。江老汉虽有了些年纪,但是身心和年轻人无二,少了妻子之后常在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吃完女儿江依寒送来的汤饭,江老汉躺在田埂上歇息。江依寒将汤饭罐子收拾在一旁,拾起江老汉身旁的锄耙,弓腰劳作。江老汉睡了一觉,做了个春梦,醒来后十分难受。 江老汉对女儿江依寒道:“闺女,我吃了些凉水,肚子有些不舒服。今下午你就替爹忙活一下,累了就歇一歇。”话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向着抹汗的江依寒挥了挥手。 每天中午都是一样的吃法,以往没出任何事情,怎就今朝肚子不舒服了。江依寒知道是江老汉又犯了懒病,奈何她是个孝道之人,也不戳破老爹的拙劣谎言,便道:“爹,你自回家歇息吧,田地里的事女儿还是知晓三分的。” 江老汉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走进了杨寡妇的家门。 杨寡妇是个人老珠黄的婆子,年纪比江老汉还大一两岁。她丈夫走得早,田地里的活计又被夫家宗亲使计瓜分占取。没奈何,只能贱卖赚取钱财养活自己。 徐娘半老,风姿微存的时候,江老汉也是她的一个熟客。只是江老汉没什么钱,只能用粮食或替她做苦力来支付。等年华不再,杨寡妇的大门只有江老汉才偶尔来推开。这时候杨寡妇已不收取费用,反倒发自肺腑地感激江老汉。 事已毕了,江老汉舒爽地离开杨寡妇的身体,穿好衣裤准备离开。杨寡妇抓住江老汉的手,道:“你女儿迟早是要出嫁相夫教子,她嫁出去后家中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要不我们两凑合一下,相互伴个晚年。夜夜同床共枕,你也不需每月都往我这儿跑。你觉得怎么样?我也有一些积蓄,住在一起也不需用你的钱。” 江老汉虽说不介意在杨寡妇那干瘪松弛的身上泄火,但那仅仅是因为不用花钱罢了,并无丝毫的感情在内。当下听了杨寡妇的言语,并不想理会,他随手在桌上抓了点冷菜送进口里,含糊不清道:“走了,有空再来。”杨寡妇坐在床上摇头叹息了一声。 江老汉走出门来,轻蔑地冷哼了一声,道:“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什么人,想让我娶你。娶了你回家不就做了村里的老王八,还不得被全村的人耻笑而死。” 走在回家的半路上,江老汉突听肚内一阵水响声,只感觉有翻江倒海之势,洪水猛兽急迫冲破关隘。紧忙捂着屁股跑进路旁的草丛中一泻千里。 拉完跳出草丛,他迎面觑见一匹骏马稳步驰来。那骏马嘴上还叼着一个人,那人背上还插着三支长箭。 骏马跑到江老汉的面前,把嘴上叼着的受伤之人放在江老汉脚下,冲着江老汉打了个响鼻。也不知是拉肚子拉得腿脚有些发软,还是单纯被突如其来的不知死活的满身血污的惨厉伤者吓了一跳,江老汉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江老汉可从没见过这番状况,视野中只是一片血红,心神慌乱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地方。骏马似乎看穿了江老汉的心思,瞧见他翻身欲向后爬逃走,低头咬住他的衣裳。江老汉手忙脚乱地一顿乱爬,累出了一头的汗水,睁眼一瞧,不得不恼恨一句:“怎么费力这半天还在原地!”累得坐在地上直喘着粗气,见地上的血人并不动弹,心下也不怎么怕了,这才想起确认他的生死状况。 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颤巍巍的伸出瘦如枯骨般的手,放在铁云峰的鼻孔下。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轻轻冲碰着刘老汉的手指,他连连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吐了吐舌惊叹道:“吓,背上插了这许多箭,流这老多的血,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有一口气在。这人的命可真大啊!还有你,也不知从哪儿叼来这么一个惨厉厉的血人儿。青天白日间四处乱跑吓唬人。” 那骏马低头蹭了蹭铁云峰的身体,将铁云峰往江老汉面前推了推。江老汉见状道:“嘿,这还是一匹有灵性的马咧。你这可是在央求我救这人一命?” 枣红色的骏马仰头对着江老汉打了个响鼻当作回答。 江老汉对视着骏马,突然心生出一个想法,不由得喜上眉梢。他站起身慢悠悠地绕着骏马走了一圈,用手摸着骏马那光顺无丝毫杂色的枣红色皮毛以及壮硕结实的身躯。 他搓了搓手,脸上绽开了笑容,心下想道:“这可真是上天开眼照顾着我了,送这老大一份礼物给我。只是我不熟马性,尤其是这等骏马,必然不能轻易跟着陌生人走,我又哪里有气力去拖动它。需想个法子出来,不能白费老天爷的一番美意。对了,我这等年弱之人,若是相救这人一命,免不得要用马驮着回家。这宝马是通晓人意的,瞧我救了它主人,少不得要对我感恩。这人受了这等严重的伤,早晚免不了一死,我自费力掘个坑埋葬了,那时这马不就归属于我了。这样好的一匹骏马,拉进城寻个识货的老爷卖了,少说我也能挣个一百两银子。” 长箭插在铁云峰背上,活像一只刺猬。江老汉为图便利,脚踩着铁云峰的后背,用力将三支长箭拔出。 那箭头虽没有伤到胫骨,却也是深入了铁云峰的肉内,经江老汉这么胡乱用力拔除,箭簇钩带了许多血肉出来。 这三股钻心一般的疼痛让铁云峰突然圆瞪了双眼,惨叫一声蹦了起来。 江老汉不知其故,被铁云峰因疼痛而狰狞的面目唬怕得战兢兢。 铁云峰只是因疼醒转过来那么一瞬,站起来后连眼前世界也不曾看清,便又双眼一闭瘫软倒在江老汉身上。 江老汉被吓得过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将铁云峰抱上马背,安置稳当。去牵马缰绳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沾满粘稠的红色液体,那是铁云峰箭伤处流出来的鲜血。 骏马虽通人意,可哪能辨别好坏。它见江老汉将主人放在身背,又脱了衣裳当作绳子将主人捆绑稳当,以防坠落。心下就认定江老汉是好人,不劳他牵动,就跟在他身后。 话说江老汉之女江依寒有个青梅竹马名为韩别。韩别的父母早逝,宗家亦无亲眷只他一人。双亲虽遗留一块肥田给韩别,可怎奈他一心尚武,向往说书人口中那纵酒挥刀斩人头的江湖生活,不愿从事农业做一辈子的庄稼汉子,变卖了家中的田地。 因为年幼不谙世事,韩别遭人诱骗,将那肥田美地只卖得了荒地一般的价钱。将那银子拿到城中打造了一把弓和许多箭矢,余下的银钱又去买了几套裁缝口中所说的江湖人的衣着。 置办了衣裳武器的韩别为了能够踏上江湖路,特意去询问了茶肆的说书先生,江湖到底在哪里,他能够进入江湖吗。 说书先生吃着韩别送来的烧鸡美酒,摇着折扇晃着脑袋给韩别讲了许多武林豪杰的年少故事。 韩别从说书人口中的故事里醒悟,要想踏入江湖,必须要有一声惊人的武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八章:韩别桃花林捡宝刀 要想习得武艺,必须到山里面去遇见隐世的高人,拜其为师;亦或者是在山洞中、石堆枯骨旁捡到武功秘籍,自己参悟得神功。 韩别每天都往山中跑,隐世高人和武功秘籍并没有发现,山中的野兽菌菇倒发现了不少。 久而久之,他终于靠着当初为了闯江湖而准备的弓箭成为了一名猎人。江湖之路虽然一直没能如愿寻到,但至少找到了一条求生之路,不至于被饿死。 韩别年长江依寒几岁,两人都早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 江依寒自然心愿嫁给韩别,可怎奈父亲江老汉瞧不上韩别贫寒的家境以及他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所谓的江湖生活。江老汉可不愿女儿嫁给韩别去受罪。何况江依寒生得貌美,是村里最水灵的姑娘,江老汉也有私心打算让闺女嫁给一个有钱人家,他也好跟着享福。 就因为江老汉的从中作梗,两个有情人一直不能如愿婚娶成家。 韩别是个血气青年,自然有些冲动的想法,多次和江依寒独处时都想要了她身子。 江依寒是个有节性的女子,始终坚守底线不让韩别逾过。她心里也怜惜自己的情郎憋苦,时常劝慰韩别用心挣取一点家私,只要能够养得活她和她父亲,江老汉就没话说,这门亲事自然能成。 多年来的苦境生活以及愈发清晰的现实已经一点点消磨了韩别心中的江湖生活梦,为了迎娶心爱之人,也只能暂且压下残余的江湖热情,用心在生活之上。 山林之中不便过夜,昏黑就容易迷路。韩别都是早晨上山打猎,下午回家种田。 残冬刚过,山中的猎物还不是特别多。 韩别在山中蹲守大半天的时辰才打到了一只獐子。下山的时候看见桃林已经盛开出一片红艳。 韩别心想:有些日子没见着依寒妹子了,今日碰巧遇见桃花盛开,何不采摘几枝回去赠送给她。这獐子也割半只送给伯父,让他迟早对我另眼相看。早日答应依寒妹子嫁给我。 心下思想之间,韩别已经扛着獐子步入桃林。锦簇的桃红中跳出一抹更甚的艳丽颜色,是一个大大的酒幌子,深红的布漆黑的字,迎风招展。 韩别好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一眼看见酒幌子,肚子便发出咕咕的打鼓声。 韩别道:“为了这头獐子,中午饭也不曾吃得。这里既然有酒家,我自去向店老板借口炉灶,熬煮一点獐肉吃了。将煮好的肉分一点给店家,以此来换几杯酒水喝喝也是不错的。” 韩别走近酒幌子,那小小的酒摊就清楚的映入眼帘。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尸体,看见了满地的鲜血和明晃晃的长刀,桃花因风而起飘扬在空中。 此情此景不就是说书人口中的江湖豪杰拼斗厮杀场景吗!韩别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可是他却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心情激动兴奋。压抑住的江湖情被鲜血尸体和刀剑点燃,燎烧全身。他心想:这说不定就是我踏入江湖的开始!每一个主人公都是有奇遇的! 獐子落在了地上,韩别从背后取下弯弓将箭搭上,猫着腰疾步跑向小酒摊。江湖中的人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在危险之地武器不能离手。这是说书人说的。 韩别第一个到达的是两具分离的尸体前方,一个是妩媚的妖艳女子,一个是油腻肥胖的中年大叔。辛亏多年来对野兽的剖心挖肠的血沥经历,才让他勉强忍住了想呕吐的冲动。他连忙移开视线,跑向那几名壮汉。 韩别胆寒道:“这么多人居然都死了!看来当时必然发了极其惨烈的打斗。”捏拳猛然锤了一下空气,懊悔道:“看这些血迹和尸体,事情是在今日才发生的。我如果不贪恋那只獐子,早点下来不就能亲眼目睹这场心心念念的江湖厮杀。强过在茶肆听说书人摆谈一百倍。”转念又想到说书人曾说起,江湖中豪杰们的争斗厮杀无外乎情仇争夺,这许多人死在这桃花林中,会不会是为了争夺什么武功秘籍亦或者神兵利器之类的宝贝。多人大打出手,结果落得同归于尽。 韩别有些激动:“说书人讲的故事中不就有主人公误闯入某些尸骸恐怖之地,机缘之下捡到了武林中罕见的宝贝。因这宝贝而卷入了种种阴谋之中,最终打败敌人,名扬武林。今日我撞见的不就和说书人讲的故事无二般差别,这些人身上肯定有些东西。我仔细搜查一番。” 韩别先把尸身完整的搜摸了一番,除了翻找到一些碎银子和暗器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他把碎银子收进怀里,暗器只是普通的铁蒺藜,就随手扔了。 会不会东西在那两个人身上?那两个人死状比这几个人惨厉得多,而且那女子模样也出众,同这几个人一比较就知道她应该才是重要人物。待我去搜一搜他两人,希望能找出点合乎心意的。韩别心想。 他强忍着恶心呕吐的冲动一步步走到胡玫的尸首旁。别说宝贝了,连铜板都没有搜出一枚来。穿得如此华贵衣服,怎么这么穷酸。那矮胖中年人身上也没有值得他收下的东西。 韩别拾起矮胖中年人手中的青锋剑和地上的精美华丽的秀刀,两相对比一番,然后两兵相碰。青锋剑被秀刀削断。 韩别眼睛都看呆了,这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啊!虽没有捡到武功秘籍,有些失落,但是得到了这把精雕细刻的秀美宝刀也能抵过。 韩别兴致冲冲地用布包好秀刀,以免误伤了自己。他急切的想回去把如此精美的刀拿给江依寒看,和她分享他的喜悦。 江依寒自江老汉借口腹痛回家歇息后就一直待在田地里耕种。她年纪不过十六还是个弱女子,气力比不得年壮的男子,但自小就在家中帮衬江老汉做生活,也是极吃得苦。 村中邻舍见了她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多有人怜惜她生得一副闺秀小姐面相,却投错胎生在了惫懒穷汉江老汉家中。又因她专情于韩别,频拒登门说媒者,村中男子皆叹惋不已,羡慕嫉妒那呆头呆脑的韩别,不自觉的开始疏远他。 韩别扛着獐子握着秀刀,兴高采烈地跑到江依寒家门前,见大门紧闭,呼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心下知道是到田地里去了,便拔开腿朝着田地里跑去。 远远地瞧见田地里弓腰挥锄的江依寒,韩别一边跑一边呼叫道:“依寒妹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江依寒听见情哥哥的呼唤声,直起腰来,放下手中的锄头迎上前。见韩别肩扛着一直獐子一路奔来,累得满头大汗,心疼得替他放下笨重的獐子,用衣袖擦拭他额上的汗水,道:“你怎么这么傻啊,扛着这么一头獐子四处乱跑,不知道先回家放着歇一歇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五十九章:救人 韩别放下獐子,将缠绕着秀刀的布条取下,紧握刀柄的双手激动地颤抖,道:“你看!多么美丽的一把宝刀,真正的削铁如泥!”在空中横斩斜劈的比划了几刀。 江依寒皱眉脸色微愠道:“别乱挥舞,刀剑无眼,担心伤着你我。你怎么又花钱买这么些没用处的东西啊!” 韩别知江依寒是误会他又乱花钱,这才生气的,连忙将在桃花林看见的场景说知与她听。江依寒半信半疑,也不气恼。 韩别将秀刀重新用布缠裹了,小心放在一旁,夺过江依寒手中的锄耙,道:“这田地里的活还是交给我来吧。江伯父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人影。” 江依寒不让韩别抢过她手里的锄耙,道:“我爹嘴里说什么肚子疼回去歇息了,我想肯定又是跑到哪里去玩耍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生火做饭。今天你来我家吃饭不?” 韩别扛起地上的獐子,扬眉道:“我给伯父送一头獐肉去,也让他知晓我是有能力照顾你父女俩。今晚围坐一团,烤獐肉吃。” 江依寒伴着韩别一同回家。临近,看见家门外停留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她疑惑道:“家里还从没来过骑马的客人,也没听爹爹说起有什么远亲好友啊。这来人是谁?爹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内心慌忙,两人加快步伐。 两人走近才瞧见,那马是被人拴在院门左侧的那颗老树上,马鞍上还有留有暗红的血迹。江依寒更加心忧慌乱了。 院门开着,两人双双挤了进去,在家中里里外外的看了、喊了一遍,并不见半个人影子。 江依寒着急道:“大哥,你说爹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那马上的血迹会不会是什么强盗歹人受伤留下的,爹爹被他捉拿去了。” 韩别安慰道:“别瞎想,家中并无什么值钱的,就是有强盗来也不会伤了伯父。你我去外面再寻一寻。” 江老汉光着膀子自杂草横生的小道信步而回。江依寒见爹爹相安无事,兀自松了口气。 她赶上前却看见江老汉胸上背上都是血红一片,吓得差点没摔倒在地,幸得韩别扶持,站稳后关切问道:“爹,你去哪儿呢,怎么弄得全身都是血?” 江老汉支支吾吾,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绝妙的谎言推说过去,只得和盘托出。 原来江老汉把枣红色的骏马牵引回家拴紧后,心里计较家里也没什么伤药,铁云峰流血过多早晚是一死。与其死在自家中,被他人撞见受命案的拖累,还不如趁现在大家伙都在田地里劳作,偷偷背负铁云峰到偏僻地方去扔了。 他这身上的血迹就是在扔铁云峰时沾染上的。 江依寒是个心善的人,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江老汉见死不救,还把人扔到荒僻无人烟的地方等死,这和亲手加害有什么区别,忙问道:“爹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不良之事!你把人扔到什么地方了,快些领路带我们去,迟了时机误了别人性命可是有如杀人之罪啊!” 韩别听江老汉说在大道上遇见了骏马救主的事,联想到桃花林的看见的尸体,心下想:伯父遇见的这人会不会和桃花林内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联。这等与江湖豪杰相会的机遇万万不可错过。 于是他也附和江依寒道:“伯父,依寒妹子说的是啊。你怎么能犯这样的糊涂事。这人的生死本来与你无关,可现在却被你亲手捆绑在一起了。快些带我们去,现在可能还有机会挽救。迟了只能到公堂上去说话。” 江老汉被这两人说的也害怕了起来。一开始他只是一心思考图谋到骏马后的逍遥日子,被贪欲蒙蔽,并没有思量将人扔了之后会产生什么后果。 他以为反正这人不是他伤的,他只不过是没有出手相救,可是听江韩两人这么说教,也醒悟过来。用力一拍大腿,叫一声“哎呀!”提起双腿往小道上跑去,江韩两人紧追在后。 铁云峰躺在深深的杂草丛之中,韩别抱起他,看见了他腰边的古朴木质刀鞘,心下明了他捡到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就是此人的。 他心想:这人肯定是个武艺高明的豪杰。我若是救了他性命,还何愁学不了高明的武功。日后等他康复,就随他一起闯荡江湖!想到此处,他不免有些亢奋,便主动请缨带铁云峰回家医治,道:“他还有些气息,我家里面还有些没用完的止血疗伤的草药。伯父和依寒妹子都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这人就由我带他回去吧。” 江老汉自然愿意相让这个烫手山芋,但又有些担心如果韩别没治好这人性命,最后还是免不了要生出一桩命案官司来。 为了杜绝这个后患,必须现在就要韩别作保证,只听他道:“这人你带回去可以,但是我们得先说好。如果他没挺过来,死在你家了,这人命只和你有关系,绝不能牵扯到我。还有这人给你了,但是那匹马可是我捡来的,不能让给你。你在此起誓作个保证,答应我这两件事,否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挖个坑埋了这人,也省却了许多的麻烦。” 江依寒道:“爹,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 韩别捏指对天发了个誓言,对江老汉道:“伯父,这下你可放心了。不能在耽搁时机了,救人要紧,我先带他回家去了。”话罢,小心抱着铁云峰向着家的方向疾跑而去。 韩别撞开家门,将铁云峰置放在他的床上,撕下他那被血浸得湿粘的衣物,用热水净洗一遍伤口,敷上舂碎的草药,伤口方才止血。铁云峰一直紧皱的眉峰也消散。 至夜,天气逐渐变凉,铁云峰体弱受寒,身子开始发热。 韩别因怕铁云峰伤势加重,夜晚入睡也不敢远离,就在地上铺了一层棉絮将就睡下。 睡梦中,韩别听见铁云峰发出低沉的呻吟声,一下子清醒。点燃灯油,他看见铁云峰满头都是汗水,以用摸额,烫得吓人。 韩别赶忙打了一桶井水,连夜照顾发烧的铁云峰。 天明,太阳斜挂在高空。 阳光从窗口斜射进屋内,洒在铁云峰惨白的脸庞上。 明亮刺眼,他皱了皱眉,想翻了个身,动作牵动伤口,身背的箭疮钻心般疼痛。他被疼醒了。睁开眼,是一间陌生又简陋的小房间。 因为失血过多和神仙软迷香的作用,他身体还很虚弱,掀起一张棉被就像搬动一块压在身上的厚重铁板。 他坐在床边,看见一个陌生人睡在地上。他知道定是这人救了他性命。他试着运动体内的内力,发现已被神仙软迷香消散得一干二净。 如果得不到解药,现在的他就和普通人一样,哦不,可能连普通人还比不上。 不过令铁云峰感到奇怪的是,他明明身中了大量的神仙软迷香,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浑身虚弱乏力,除了呼吸眨眼睛吞食的气力之外,身体再也挥不出额外的力气。可他现在除了没有内力之外,还有活动身子的力气,只是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无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六十章:铁云峰恩报韩别 铁云峰不知道,他体内一部分的毒素随着大量的鲜血一并流出身体,这才稍微减轻了毒性,不至于瘫软在床上。不过他已不能再用流血的这种方法来解毒,否则还没等毒素消解完,身体内的血液就已经流干了。 铁云峰知道有神仙软的毒在图内,内力就没有贮存的机会,可他不是那种坐以待毙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就算机会渺茫,他也要尝试一下。 只见他盘腿坐在床中间,捏指打坐心中默念着心法口诀。没一会儿,头顶就冒出一缕淡青色的烟。烟幕弥漫在狭小的室内。 韩别醒过来的时候还为自己还在做梦,置身在云罩雾绕的天宫之中。眼前全是淡青色的烟雾,迷蒙看不清五指。摸索着打开了房门,房间内的烟雾这才慢慢消散。 韩别见铁云峰打坐疗伤,头顶的淡青色烟雾袅袅不绝,面庞上浮着一层稀薄的淡紫色烟气,飘飘荡荡却凝而不散。 他在说书人口中听说过这种景象,知道这是练武之人的紧要关头,稍有闪失便轻则经脉受损功力全消,重则走火入魔危及生命。他不敢打扰可又不愿错过,便轻手轻脚的又坐回地上的床,双手撑着下巴呆呆得望着铁云峰。 大约过了午时,铁云峰这才收功。头顶最后一缕淡青色烟雾升空,面庞上漂浮的淡紫色烟气瞬间淡化如空气。 韩别见他将手抬至胸腹,用力拍在胸口,然后双手从胸口处慢慢向上,直摸到头顶方才口中吐出一口结束。 铁云峰回复了一点血色,脸色不再如早晨那般惨白如雪。他又试着运动了体内的内力。经过几个时辰的练功,体内已经衍生出内力。可内力衍生的同时,体内的神仙软迷香也在起着作用。他感觉得到,内力在源源不断的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最后从体内流散。不过这几个时辰的辛苦也并非做无用功,不仅能暂时勉强运功,身体还回复了一点血气。 韩别满脸都是崇拜景仰之色,见铁云峰短短几个时辰内就恢复如此,大喜道:“在下韩别。大侠你刚刚练的什么功夫啊,这才一会儿身体就好的差不多了。昨晚我忙活了大半夜,简直不能相比啊。” 铁云峰留了个心眼,笑道:“还得多谢你的救命大恩,我已恢复得七成左右功力。现下无以为报,恩情只得记在心上,来日再相回报大恩。” 韩别辛苦这么多个时辰,等的不就是这句报恩的话,只听他厚着脸皮道:“如果你真是有心要报答我,也不用等什么来日,你现下就可以报答。” 铁云峰道:“你要我现下怎么报答你?” 韩别道:“大侠你能不能把我带在身边,陪你一同闯荡江湖。闲暇的时候顺便教我一点武功招数就行。不知道大侠你觉得怎么样。你就当我是个随从就行,只要能让我跟着你。” 铁云峰心下想道:“这人可真是痴傻,有这等机会不知道向我要一些金银或大宅,脱贫过一个富贵生活。却想着做我个一个随从,想去闯什么鸟江湖,可真是病得不轻。”笑了几声,口中说道:“你要的报答竟然只是要随我做个仆从?不如待我回家之后,赠你金银满屋,享一生富贵。” 韩别拒绝道:“我不要什么金银富贵,我只想跟着大侠你学一身的武艺。” 铁云峰道:“要想学我们铁家的武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不过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可以私下相授你几招。” 韩别高兴地手舞足蹈,道:“等了十几年,我终于有机会闯江湖了!”忽然想起在桃花林捡到的秀刀,也该物归原主。 铁云峰接过秀刀,道:“你是在桃花林救下的我吗?可看见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儿。” 韩别昨日发过毒誓,不能把江老汉牵扯进来。况且如果把江老汉将马占为己有的事情说给铁云峰知道,他定会前去将马要回。 江老汉本就不待见韩别,如果又害他失去了这匹马损失了一笔财富。以江老汉的性格,他肯定会怀恨韩别,两人的关系彻底恶化,迎娶江依寒的事情就绝无可能。 所以韩别只能说谎:“这刀我是在桃花林中捡到的不假,不过大侠你是我在杂草丛里面发现的。当时并没有看见什么马。这匹马对你很重要吗?” 铁云峰道:“原来是这样。看来应该是这畜生半路将我丢下,亏得有你,不然我命休矣。既然这畜生不见了,那就算它捡了一条命。” 随即又忖道:“我现在只剩一成功力,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内力流逝越多。也不知这一成功力能够保留多久。现在坐骑也不见了,回家路途中再遇上仇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体内的毒不解不行啊!神仙软迷香的解药应该还有,看来这桃花林势必还得再去一趟。只不知道这桃花林中还会不会再生出另外的危机,我现在的状况是去不得的,只能让韩别替我。不过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让他去替我找解药。” 沉吟片刻,开口对韩别道:“韩兄,既然你如此渴求习武。择日不如撞日,何不就现在就开始教你练武。早一点教你心法,你也好早一点夯实基础。你意下如何?” 韩别自然是十分乐意欢喜,道:“那就劳烦大侠了!你看你这身体才刚有所好转,还要来让你教我武功,这多过意不去的。” 铁云峰道:“我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再说了,指点你基础功夫心法,也劳累不了什么。不过我们铁家武功的修炼之法和别家有所不同。” 韩别道:“不知有什么不同之处?” 铁云峰道:“其实只有一点麻烦之处,就是初学者入门时需要饮酒。一边默念口诀心法,一边饮酒养育经脉。这铁家的心法才能真正扎实基础。韩兄家中可有酒水?” 韩别道:“我一向不曾饮酒,家里面并没有备着。不过我可以马上去城里面买,需要准备多少酒水?” 铁云峰挥手浅笑道:“莫要这么费心。你又无马匹坐骑,徒步进城来回一趟耗时太久。你可知你们村中有没有爱酒之人,你只去他们家或借或买一点。” 韩别低头有些羞愧道:“这……我与村中的人不常来往,对他们的情况不甚了解。” 铁云峰假意显出难色,摇头思想了一番,拍手道:“你瞧我这记性。明明近在眼前的事物要让你远处去取。桃花林那的小酒铺就还有不少酒存着,我们一起去那里将所有的酒搬回来,还怕不够吗。” 韩别喜道:“说的是啊!大侠你身体刚刚才有所好转,待会儿还得劳心教我武功。这取酒的力气活就交给我去做就行了。你在家里好好歇息歇息,我这就出发过去。你说大概需要多少酒水才能够?” 铁云峰想:也不知哪一坛酒是解药,拿少了只怕错漏。那酒肆既然是临时搭建,酒水应该并不多,干脆让他一齐搬来。便道:“初学之时,酒水滋补育养,自然是越多越好。你到了那,把店里面所有装了东西的瓶瓶罐罐都搬回来,莫管大小。哦,对了,你去过那里应该知道那地方死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矮胖戴帽的中年人和一个貌美的女子。这两人是那伙强盗的首领,趁着桃花盛开,在那里开黑店。他们都是江湖中有些名气的贼匪,身上应该藏了一些好东西,你去的时候莫要心中忌讳害怕,多贴身搜寻一下,或许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一并带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六十一章:江老汉闹市卖马 韩别道:“你说的那两人我昨天见到过,死状及其惨烈。他们身上我已经搜过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身上穷得半文钱都没有。不过没想到那女子如此较弱美丽,居然是强盗。江湖上果真是不可以貌取相。” 铁云峰道:“那两人身上没带什么瓶子纸包之类的吗?” 韩别道:“并没有这些东西。他们是抢了大侠你什么东西吗?” 铁云峰道:“哦,没有。我只是以为他们身上可能会带有滋补丹气的丹药,于你习武有益。既然没有也无所谓,踏实努力便可。行了,你快些去吧,早去早回。” 韩别道:“这里离桃花林并不是很远。我拉一个板车过去,尽可能一次性就带走所有酒水瓦罐。” 韩别转身出门,猛然想到什么,一拍额头道:“哎呀,你看看我。这都已经过了午时,还没有弄饭吃。大侠你应该已经饿了吧,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 铁云峰道:“我还不是很饿,你还是先去把酒水带回来。我这人就爱喝酒,能有酒喝就不需吃饭。酒喝得越多,我这伤好得越快。” 韩别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了。厨房里有些昨夜的剩菜剩饭,大侠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就着热来吃。” 韩别拉着板车疾步奔向桃花林,铁云峰自去厨房热饭吃,然后继续练功恢复内力。 江老汉早上起得比以往都要早。公鸡刚刚打鸣,他就醒了。 江依寒刚刚才淘好米准备煮粥,江老汉衣衫不整的走出来。他打了一桶凉水,用水捧着喝了几大口充饥,然后胡乱的洗了一把脸,用衣裳揩干净。 江依寒道:“爹,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了。早上别这么喝凉水,现在不是夏天,担心你的身子。” 江老汉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道:“我有点事情要进城,可能要去待上几天时间。这些天你就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没事儿就去田里干活,别想着趁我不在就跑去和韩别那臭子厮混。我要是知道了,回来打断你俩的狗腿!” 江依寒道:“爹你进城是干什么?怎么一去就是几天?要不要我跟着你一起去?” 江老汉道:“不用了。你好好待在家就行。”走出院门,去左侧老树下解开枣红色骏马的缰绳。骏马正低着头啃咬着刚刚冒出头沾带着晶莹露珠的青草,吃得不亦乐乎。 江老汉满脸堆笑,轻轻抚摸着骏马有些湿漉的马头,道:“马儿啊马儿,我知道你有灵性,能听懂我说的话。你也应该知道,你的主人伤得很重,一时半会好不了。我待会儿要带你去城里面买些药材回来救治你的主人,你乖乖听话跟着我走。”那马果然乖巧听话地跟着江老汉走。 江依寒见江老汉将别人的马牵走,知道肯定是打着什么不好的算胖,便追出来道:“爹,你要牵着马进城去?这可是别人的马啊。马主人要是醒来,寻马到我们家,发现他的马不见了,索要我们赔偿该如何?” 江老汉道:“我只是牵它出去走走,威风威风,等他醒了自会归还他。我等农家汉子,留这等马在家有什么好处,又不能下地犁田。你放心好了。” 江老汉牵着马越走越远。他平生从未骑过马,所以并不敢蹬鞍上马,骑着它威风地进城。江依寒立在院门外,遥望着父亲越来越淡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的生出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极大的灾难要降临。 江老汉是瞧着赶集的日子进城的。因为心情愉快,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和软绵绵的娇美女子,他浑身充满了朝气。一路上牵着马健步如飞地赶往进城。生怕路上耽搁,错过了热闹贩卖的好时辰。 这辈子,江老汉头一次没感觉到走路的辛苦,也头一次走得如此之快。城内正热闹得很,街市上人来人往,东西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货摊门前站满了人。 讨价还价的声音,儿童嬉戏打闹的笑声,妇女婆子相缠着闲话攀谈,还有挑着担走街串巷吆喝叫卖的卖货郎。真是喧声滔天,热闹非凡啊! 江老汉牵着马在如流水般的人群中走动,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将马停住,一边轻轻抚摸骏马,一边凑到它耳边仔细说道:“马儿啊马儿。你要知道,我就是个穷困的吃不饱饭的农家汉子,实在是拿不出钱去医馆请大夫医治你家主人。可你家主人的伤势你应该知道,血流得通身比你还红,这要是不请名医开药,买些滋补品养身,恐怕挺不过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只有出此下策,暂时委屈了你。我会替你寻一个配得上你的豪杰壮士,不会辱没了你的才能。等你主人好转过来,我就告诉他,让他把你买回去。他穿着不凡,是出得起价钱的。你就暂时为你主人牺牲一下。” 把话讲给骏马听完,江老汉清了清嗓子,扯开嗓子大声地吆喝叫卖起来。 好货不怕囤,酒香不怕巷子深。骏马的英武神采顷刻之间吸引来了一批围观人。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的大汉推开人群,走进前仔细看觑着骏马。一边用手抚摸马身,一边啧啧赞叹。 江老汉见第一位主顾上门,笑嘻嘻的凑上前道:“这位壮士,我这马可是真真儿的千里宝马!你看这毛色、这体格、这神采。英雄配宝马,您这威武身躯骑上这宝马,绝对飒爽神武如大将军!” 大胡子大汉被恭维得心中高兴,也对骏马青睐有加,遂问道:“说得大爷我心里舒服。你这马就买与我了吧。”说着就伸手去夺江老汉手中握着的缰绳。 江老汉缩回手退了一步,道:“大爷您要买那就得先给钱。一百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马。” 此话一出,围众之人皆哗然。这老头不是疯了脑壳?居然敢张口就要价一百两!寻常卖马,好一点的也不过二三十两罢了。 那大胡子道:“我是诚心要买,你给个实诚价。” 江老汉对大家道:“大家别以为我是在信口乱开价。我告诉各位,我这宝马可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大侠坐骑,因他受困,不得不忍痛割爱,叫我牵来卖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宝马跟的主人飞凡夫俗子,它自个儿也非普通的马能比得了的。你们不识货以为我要价高了,识货的人会偷笑捡到宝了。一百两,不二价!” 大胡子怒道:“什么狗屁大侠不大侠的,你要哄抬价格也编造好一点的理由。你说那大侠鼎鼎有名,那你把他名字说出来,看大家伙认识不。” 江老汉摇头道:“那大侠特意嘱咐我,千万莫言走漏了他的身份。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处境。你们也知道,人活于世,好个面儿。” 大胡子道:“狗屁!我看你这马最多也就值三十两银子!我欢喜这马,今是势在必得。我也不欺负了你,给你五十两,这马你卖我不卖?” 五十两银子!江老汉忙碌了大半辈子手里也没握过这么多银子。他心里有些动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六十二章:祸到临头 其实江老汉一开始只是想随便卖他个十几二十两银子,能够娶一个模样看得过去的贤惠媳妇儿就可以的。可是夜间翻来覆去睡不着,细细想来这可能是个翻身的机会。 他从铁云峰的穿着分析出此人身价不菲,又因为经常听韩别那臭子高谈阔论他道听途说而来的什么江湖豪杰挥金如土,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 江老汉做了个赌注,赌那匹枣红色的骏马能够价值一百两银子!有了这一百两银子,不仅可以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还能把家翻新重建。就算他赌输了,一百两银子没人买,他也可以适当调低价格。反正这马绝对不会卖不出去。 江老汉无奈地耸肩摊手道:“一百两,少一个铜板也不卖!你没钱就走吧,别耽误真正的豪杰英雄。” 大胡子气呼呼,上前一把将江老汉推倒在地,抢过他手中的缰绳。骏马仰脖啼鸣,尥蹶子踢翻大胡子。大胡子胸口中马蹄,疼得厉害,不敢造次,灰溜溜的挤出人群逃离。 江老汉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满面红光洋洋得意道:“大家可看见了没。这马是有灵性的。一百两买来一点也不贵!” 围观人交耳议论,嘈杂不休。人群中又挤出一个人来。翩翩少年,腰间挂了一柄剑。少年大踏步走上前,身后紧跟着又挤出来两名随从,都是劲装,眼神犀利。 少年道:“这马我喜欢!我要了!” 江老汉一双贼眼迅速的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心想:撞见个有钱的公子哥,天大的福气!道:“少爷可真是英雄少年!这马非你莫属!” 少年扭头对身后一人道:“你说说,我一百两买亏不亏?” 那人回复道:“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公子喜欢,就没有亏的,何况这的确是匹难得的宝马。一百两算捡到宝了。” 少年道:“那你把银子给他。”那人从怀里掏出两锭大元宝。 江老汉拂手道:“不够不够。要五百两银子才行。” 人群中已有人厌恶江老汉坐地起价的行为,替那少年抱不平道:“你刚才还卖一百两,现见这公子穿得富贵,又对你那马儿喜欢的紧,就漫天开价!哪有儿你这般做生意的!” 江老汉道:“我卖我的马干你们何事,又不要你们掏钱,你们起什么哄。” 少年倒是爽快,一点也不介意江老汉的狮子大开口,道:“五百两就五百两。这马我牵走了。”身后的随从果真从包袱里面掏出了五百两银子交给江老汉,出手大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老汉宛如在梦中,接过银子的双手颤巍巍。他把这许多银子装进搭膊,抱在怀里。然后对骏马道:“马儿啊。这位少年英雄就是你的新主人了。你跟着他走吧,我会照顾好你主人的。” 少年人接过缰绳。城内拥挤,不便痛快地骑马,他带着两名随从出城而去。 江老汉则抱着五百两银子往春红楼而去。快十年没尝试过年轻女人的滋味,好不容易有钱了,怎么说也得去放纵潇洒一番。 韩别想着马上就要修习武艺,心情激动不已。一面幻想着以后扬名江湖,一面拖着板车跑向桃花林,只感觉恍惚之间就到了。 木屋里面还有四坛酒,其余的瓦罐装着油盐酱醋,他都一齐搬到板车上。铁云峰是用刀的,他教的肯定也是刀法,所以韩别又捡了一把看起来稍微不错的长刀。 韩别晃了晃手中的长刀,想道:“条件有限,先暂时凑合用着,等将来武艺学成,再换一把更合手的!” 铁云峰对韩别麻利迅速的行动能力感到很满意。刚刚短暂修炼了片刻,他的功力维持在一成,但是气血又恢复了一点,脸上的气色看起来如常人一般。 铁云峰拿下坛子上的封口,叫韩别拿了几个碗来。铁云峰只记得当天胡玫喝的桃花酒是浮沉有桃花沫的,所以他把每一坛酒都倒了一大碗出来,然后仔细看每一碗里面的酒水。 令铁云峰失望的是,每一碗酒水都浮沉着些微的细沫。分不清是桃花还是什么。 铁云峰道:“你先将这几碗酒都喝了,然后我们就开始吧。” 韩别立马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喝下,四大碗酒水一口气喝完。韩别是头一次喝这么多酒,而且又喝得如此急。 四碗酒刚刚下肚没多久,他就满脸通红,眼神涣散无神。站在原地开始摇摇晃晃脚步有些不稳。他一屁股坐在了地方,醉得浑然不觉,打了个酒隔,半眯着眼睛对铁云峰道:“大、大侠。酒、酒已经喝完了。我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练武。” 铁云峰道:“我先教你一遍口诀,你仔细听好了。” 宛如天书一般的心法口诀,韩别一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粗汉子哪里听得懂。铁云峰念了片刻,韩别就晕乎乎得栽倒在地打着呼噜睡着了。 铁云峰又等了一会儿,见韩别鼾声响亮,并没有什么中毒迹象出现。心下稍微放心。看来这些酒并没有下毒,而且解药喝多了也不会有事。 放下戒备,铁云峰的酒瘾被酒味儿勾动。他抱起一坛酒,咕噜咕噜就往肚子里倒。一坛酒进肚,面色红润了一些。紧接着一坛接着一坛。 四坛酒全部喝完,铁云峰回到床上盘腿而坐。这四坛酒肯定有一坛是解药。铁云峰心想。 铁云峰的酒量一向是很不错的,可他没想到今次中了毒身子本就软弱,又加上受伤失血,这四坛酒到了身体里,经过内力调运,一下子酒劲上头,竟然醉了。 他通过内力调运酒水解毒,周身冒出滚滚的白烟,全身发红发热,体内的神仙软迷香彻底排解。 全身舒爽通透,充满了力量。铁云峰翻身跳下床,一脚踹飞房门,来到院中打了几招拳脚。拳风猛烈,出招雄浑厚重。功力已经恢复有三四成。他朝天翻了个跟斗,落到地上后开始调息内力。 太阳沉得只剩下一半了,村户寒家炊烟袅袅通天。江依寒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把锄头放下,在院内洗了把脸。 江老汉没有回来,家里面冷冷清清。江依寒不准备在家中生火做饭,她打算到韩别家中去。她想他应该已经做好了饭,她可以去蹭个饭吃,相互之间有个伴儿。而且她也想去看望铁云峰的伤势如何了,韩别一个人能不能照应得过来。 江依寒换了件干净的衣裳,锁上门,往韩别家走去。韩别家烟囱并没有炊烟生出。 江依寒道:“韩大哥不会还没回来吧。他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回来了肯定也不想做饭了,就随便吃昨夜的剩饭。那怎么行,我还是做好饭等他回来吧。” 推开院门,看见院中坐着一个人,江依寒下意识的惊叫一声。 铁云峰听见女子的声音,睁开醉眼朦胧的双眼,看见一个梳着大辫子的穿着碎花衣裙的少女。此时的铁云峰已经醉得十分厉害。他刚刚才恢复全部的功力,全身都热得通红,急需发泄一番。 这时看见女子,本就是好色本性的铁云峰怎能不色心突起淫性大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六十三章:小茶铺 江依寒只感觉一阵风吹来,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被铁云峰抱在怀中。一股难闻的酒味令她恶心,她挣扎着推开铁云峰强劲的臂膀、呼叫着救命。 韩别睡了有一个时辰,酒劲已经差不多消了。他睡梦中听见了江依寒的呼救声,立马翻身起来,身子还有麻木,跌跌撞撞地半爬半走出来。他看见铁云峰抱着他心爱的姑娘,怒火中烧冲向大脑,并不及思索就大喝一声:“混账!给我放开她!”捏紧拳头冲上去砸向铁云峰。 铁云峰并不把只有一身蛮力的韩别放在眼里,只是微微外放内力,韩别就被反震退开。 铁云峰回头,歪着脑袋盯着韩别,一字一句冷冷道:“你敢以下犯上?我告诉你,我是铁家堡的少主。你不是想学武,想闯荡江湖名扬天下吗。我可以让你加入铁家堡!不过你得听命于我!快给我滚远点,别来妨碍我!” 韩别被铁云峰的话震住,他颓然坐在地上,就像有人将他使劲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脑海中做着激烈的斗争,到底是为了心爱的主人勇敢战斗,还是为了心中炙热的理想低头让步。 脑中两个人物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打斗,最后后者胜利,他站起身默默地低着头垂着手弓着腰,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无力地拖动双脚,走进了房间。他扑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不听不看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江依寒的心像是正在被一把刀子千割万剐着。她看着韩别转身背对她的背影,突然冷笑一声,两串泪珠涌出。这就是她死心塌地爱了许多年的人吗?这就是那个曾经夸口爱她可以牺牲生命的韩大哥吗?她在他心中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个虚妄的梦。 铁云峰将江依寒压倒在地上,正欲行施兽行。门外有人大声喝阻道:“天杀的恶贼!你这是在干什么!” 佩剑的翩翩公子骑着花了五百两银子买来的心头好在城外大道上奔驰。他的两名随从运起亲身功夫,一起一落紧随在他身后。骑着马跑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佩剑少年身后的随从已经渐渐追跟不上骏马的步伐,只能远远地看着前方一个红点子提力追赶。 眼看着红点子越来越淡,随从两人心内焦虑,恐怕灵马不认新主人,公子不能驾驭得住。一个下颌有须的随从停身止步,运气至胸肺,自口内发出深远洪亮的声音,道:“少爷!您慢些,我们跟不上你了。” 佩剑少年在前头听见,在马背上回头一瞧,果真已经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奔驰了一个多时辰他也尽兴了,知道这两人受了他父亲之命对他严加看管紧密护佑,此刻不见了他身影恐怕急得在原地打转转,偷偷一笑便勒马住脚调转方向。 少年往回走,两名仆从向前追,不多时就碰头。颔下有须的随从名为张指,三人之中他武功为上,连续奔足一个多时辰,只是些微气喘,尚气定神足。另一个随从内力稍欠火候,落后于张指,奔到少年马前已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落地就弯腰双手撑住膝盖。 少年在马上嬉笑道:“李二哥,你的功夫比起张大哥来可就差得远了。才走这些路,你就喘成这般,瞧瞧张大哥,脸不红心不跳,额上汗珠都未冒。”少年虽是张李两人的主子,但从来只是他们两人陪他,私下关系甚好,平日间对他们并不讲究什么主仆名分,以兄之名呼之。 张指道:“该恭喜少爷才是,得如此宝马,飞驰如雷。” 李从道:“刚刚过来的路上看见有一家茶铺,我们过去歇歇脚,买碗茶水喝。这一路跑来,差点没把我累死。回去后可得加紧练功,出门在外总不能丢了少爷的脸面。” 少年笑道:“弟得了这匹宝马,欢喜之余没顾及到两位哥哥,都是弟的不是。我知李二哥向来是喜欢喝酒的,只是陪我出来不得不戒酒饮茶,这样,待会儿去买几坛好酒,我请你们好好喝个痛快,爹爹他又看不见。” 李从爱喝酒不假,可少年自个儿也爱喝酒,不过他酒量浅而且酒品差。从骄纵的公子哥儿,品性本就有些任意妄为,醉酒之后性格更加狂傲,每次惹是生非都在酒字之上。因此他爹严令他出门在外饮酒,派张指跟随除了保他周身安全外也是紧盯他饮酒一事。而派李从这个酒鬼跟着则是激少年的傲气心性,连李从都能忍住不喝酒,难道你比李从还差? 听见少爷要请喝酒,李从肚里的酒虫被吊起,但老爷的威严和严惩令他不寒而栗,捂住耳朵摇头道:“不听不听,老爷的神通我可猜不透。上次我和少爷你到江南的醉红桃,不过偷偷喝了那贱妮子敬的一杯酒,也不知道是谁告的秘,回去后就被老爷罚倒半年的屎尿桶。我还是等回去后再痛快的喝吧。” 少年道:“李二哥你就是胆。” 张指道:“少爷,此地离家不过三日路,您若是酒瘾上来了,尽可忍耐。回去后有老爷看管,您可放心大胆的喝个够。在路上就还是别为难我们兄弟了。” 少年道:“也罢,你说的茶铺在什么地方,远不远?要不我先走一步?”说着就欲驭马先行,吓得张指抢步上前,拉住缰绳道:“不远不远,咱们慢慢走去也不迟。”他是怕少年又热头热脑策马狂奔,他二人可没气力追赶,又怕少年先到后没了他们约束,偷买酒喝。 茶铺并不远,不过四五里地。少年坐在马上,张李二人健步如飞,不一时就到了。虽是路边卖茶的铺子,但因来往经过的商贩多,遇上饭点或是肚饿时,茶水可就不顶事。于是为了满足需求以及多挣些铜钱,茶铺老板用石砖垒砌了几个灶头,把家里的老母亲和妻子都带出来炒菜做饭。 晌午已过,茶铺依然座无虚席。少年下马,挡开张指伸来牵缰绳的手,亲自把缰绳套在拴马住上。皱着眉扫视了一眼满地狼藉的食物残渣,看中了一处位处东南角、地面稍显干净的桌位。桌旁已经坐了三个人,正谈笑吃着饭菜。 少年上前直接坐在空余的那面位置。路街边的食肆茶铺常常因客满而要与人拼桌,食客们早已见怪不怪,对少年的不请自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挪了挪桌上的饭菜,尽可能空余少年那面的桌面。 一个胖乎乎、吃得满头大汗的中年人正伸筷子准备夹盘子里的肉,李从的手就将他盘子端开,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桌面上的菜盘已经被李从端完了,全都端道另一边桌子上。 一个看起来有些凶狠不好惹的汉子将筷子罢在桌上,横眼望着李从,道:“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从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请你们移步到旁边去吃。这桌子大,挤一挤坐个七八人也不成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六十四章:茶铺冲突 那胖乎乎的人转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少年身着锦衣衣着不凡,知道是个得罪不起的公子哥,语气便有三分弱,道:“我过去坐不下了。再说了,你们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何况我们这都已经吃上了,哪儿有你们这样做的。我这都快吃完了。” 张指笑呵呵摸出几颗碎银子放在桌上,拱手抱拳道:“我们少爷不喜与陌生人同桌,我那兄弟做事又莽撞了些,应该先同各位商量商量的。委屈几位朋友了,这些银子不成敬意,希望能行个方便。”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是出来挣钱做买卖的,这点碎银子可顶他们一个月的买卖,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他们都低头将银子揣进了腰间,搬着凳子转到另一桌。 “对不住,稍微挤一挤啊。我马上就吃完了。嘿嘿嘿。” 李从又大声喝道:“客人来了老板也不来招待,还做不做生意了?拿张抹布把这桌上擦干净,再上点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来两壶你们这儿最好的茶水。” 只听灶台那边传来老板的声音道:“客官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过来。”店老板又是店二,麻利地把饭桌擦得干干净净,让少年稍显满意。本来就过了晌午,早上又跑了许久的路,李从饿得前胸贴后背,频频翘首看着灶台边,只见一盆盆香喷喷热气氤氲的菜端出,可就是没一盆端来他们这桌。 看见别人吃得正想,大口喝着酒,肚子饿得紧,又有些酒瘾却只能强憋着。李从本就脾气有些暴躁,此时心火愈盛,不禁起身喝骂道:“老板!你们慢腾腾的是乌龟还是王八?做几份儿菜磨蹭大半天,你爷爷我肚子都饿得打起鼓来。” 食客们纷纷对李从的粗言粗语进行指责,叽叽喳喳叱骂他又是强迫别人让位又是咒骂老板,大声嚷嚷吵到他们吃饭,让他们等不及就去别地儿吃。李从虎瞪双眼,碍着有少爷在不能惹事,只能将满肚子的气发泄在凳子上。只见他抬腿踏脚便将凳子踩得四分五裂,脚上用了劲力,震得食客们的桌有些震动。只这一脚便让方才还义正言辞口诛李从的食客们闭了嘴埋头吃饭。 又有两盘菜刚出锅,店老板刚刚端上手,李从就窜上来用了一招“浑水摸鱼”,将老板手上的菜盘移到自己手中。这两盆一道是鸭,一道是蘑菇。 店老板只是愣了愣,并不敢吱声。 李从道:“少爷可饿坏了吧,来尝尝他们这里的鸭子,我闻着味儿都心痒痒,肯定很好吃。”边说口内边吞口水。 少年笑道:“只怕是你饿得太厉害了吧。快动筷子吧。” 李从饿得再厉害还是等少年夹了一筷子之后才动筷子大口吃起来。 李从抢了两盘菜之后接下来几盘菜便都上给了他们,也无人敢有怨言。几个菜下肚,李从辣得满头冒汗,而少年则吃得满脸通红。店老板妻子是西南人士,手艺便多是辣味,跟着夫家之后也学了几手其他菜品。 店外路边走进三匹青鬃马,马上尽皆劲服佩刀的精壮汉子,一个个胸膛鼓鼓膀大腰粗。三人走进茶铺,举目四望桌上的食客,目光逡巡数遍后为首的一人提气大声道:“这柱上套着的是谁人的马?” 食客们为之一惊,纷纷抬起头看向那三个汉子,瞧见他们腰旁的阔刀都暗自咋舌,又齐刷刷将头埋了下去。这几个人带着刀,铁青着脸又如此吓人,一开口说话就雷天震地,岂非抢匪?这些人都是老百姓,哪儿敢招惹他们。 少年红着脸,微晃了下身子,转过头对着三个汉子道:“是你爷爷我的!你们要作甚?”他同那些食客一样,以为这几个人是看见门口的骏马,想着有肥羊在此,要来借点口食费。于是出口也不加约束,尽显放肆。 那为首的汉子大步走近,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外面那枣红色的马是你的?”手已经悄悄移到了刀鞘旁,随时都可拔刀出鞘。张指五指成爪藏在衣袖下,一直盯防着大汉的手。只有那大汉的手再动一分,他便立即出手。 李从没有张指那么细致,瞧见那汉子一直追问少年马的情况,显然是图谋不轨,脾气便上来了。拍桌而起怒骂道:“你是耳朵聋了还是野狗养大听不懂人语?那柱旁的骏马是我家少爷的,劝你眼睛放光明些,别自讨苦吃!快滚!” 那汉子腮边肌肉抽动,胸膛起伏,显然是在强忍住怒气,又问了少年一句:“你说清楚,这马的主人在哪儿?” 少年的脸色更加红了,像喝醉了酒,李从的火爆也点燃了他的脾气。那汉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同样的问题,已把他问得心烦,将眉头一皱银牙一咬,手中竹筷当做剑,使出一招“苍龙出海”直刺那汉子腰身。 那汉子早已有了提防,见竹筷猛刺而来,右手微动已握上刀把,刚准备抽刀,一只铁爪已按在手背,指甲深嵌背肉。汉子一直提防着少年和吹胡子瞪眼的李从,见张指坐在一旁始终不言不语低头吃菜,还以为他并非和少年一伙,就未加防范。 张指铁爪一出挡住汉子的出招,少年竹筷便刺中腰身。不过少年只想教训汉子出出气,竹筷上的劲道并不深厚,否则只怕那汉子性命已没了。 那汉子腰间受痛,倒吸了一口冷气,右手翻转摆脱张指的铁爪,脚尖点地向身后滑出。另外两名汉子在外看见出招过程,上前扶住受伤汉子道:“周哥你怎么样?无大碍吧?” 周予摇了摇头道:“一时不防,吃了他们人多的亏。注意那个胡子,他才是个扎手货。” 李从喝骂道:“没长眼的东西,谁的注意都敢打!吃你爷爷几个拳头长长记性!”跨步准备追出去,张指将他拉住。 少年嘿嘿一笑,摇摇晃晃站起来,双指夹着筷子旋转,道:“几个盗贼,今儿算你们倒霉撞见本少爷高兴,就顺手做做好事为民除害,你们道好是不好?”最后一句却又是转过头对其他只知埋头吃饭的食客们说的。 食客们哪儿敢开口啊,说好便得罪了三个带刀大汉,说不好又得罪了佩剑少年。李从倒是大喝道:“这群软蛋!比我李从还没出息!” 周予和另外两名大汉已将腰间的阔刀拔出,三柄刀都是厚背阔身十分厚重。张指凝眸一瞧,只见三柄刀靠近刀锷处刻了一个龙飞凤舞的“铁”字,面上不由自主现出难色。江湖上以重刀为武器的人并不多,威名最盛的是铁家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六十五章:少年之死 张指只看他们的武器心中就七分疑心是铁家堡的人,看见那“铁”字之后就十分确认。有胆量敢冒认铁家堡的人并不多,而且还是在距离铁家堡不远的地方。可李从和那少年却并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此刻还在粗言喝骂。 张指心中微动,知道今次已得罪铁家堡的人,但与铁家堡的梁子却万万结不得。幸好双方并未大打出手,当下只要己方诚意认错,料想对方应该不会将事情闹大成与有关铁家堡的仇隙。随即挥手打了李从一个嘴巴子,打得脸红肿起来。 李从捂着脸目瞪口呆看着张指,他实在没想明白怎么就突然打他了。又见张指将他拉出大步走近三人面前,抱拳躬身行礼,道:“都是误会、误会!我这兄弟是个大老粗,对谁都有些口不择言,出言冒犯了三位,我已教训过他。” 李从眼睛瞪得更大了,满腹狐疑,心想张大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刚刚不还才出手伤了别人吗。 周予看了看手背上的指印,殷红的鲜血,冷笑道:“呵呵,没想到在这儿有幸撞见铁指张。这铁指的名头果真不假啊。只不知能硬的过我这口刀不?” 李从道:“还有点见识,知道我大哥的名头。那你可知道爷爷我是谁?” 周予回头瞪了李从一眼,又向周予赔笑道:“你就当他是在放屁。都是江湖朋友捧的虚名,这血肉的手指哪能真的似铁,更是比不上铁家堡的重刀。” 铁家堡!李从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得罪的是什么势力,后背一阵冷汗。不过他虽然莽撞了一些,但也是老江湖,当即就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然后躬身道谢。不过周予那三人可不买账,他们始终紧握重刀,怒容满面看着佩剑少年。 张指从周予等人的视线看出他们是记恨方才少爷的出手,他知道以少爷的心性是不可能低下头对这几个人赔礼道歉,只能自己厚着脸皮拉下脸面,争取把这个误会大事化事化了。 不过周予等人的头等之事并非报仇,他继续追问少年道:“我最后问你一遍,这马的主人究竟在何处?这马怎么会到你手上?你子最好老老实实给我们说清楚,否则这事儿恐怕完不了!” 张指见周予只是关心马匹,对方才的冲突倒是不太关重,心下有些松口气,想着如只是马的问题,他们自然可以愉快的有问必答。正打算和气解答周予的问题,哪成想那少年因吃了红烧醉鸭,此刻已有七八分醉意,狂傲的心性上来后岂能容忍周予的态度;又因他并不时常在江湖上走动,铁家堡的名头只是听闻,并不了解其在江湖上的影响力。 只听少年怒道:“你这恶贼!贪本少爷的宝马,那得看你有本事没有!吃本少爷一剑!”“剑”字刚刚出口,一道剑光已逼近周予眼前。 张指“哎呀”一声,捶胸顿足,心里责备少爷怎么如此莽撞,这一剑出鞘可就收不回来,他们可算彻底与铁家堡结仇。不过无论少年如何浮躁莽撞,始终是张李两人的主人,他二人要同他站一条线,必须得保他安全。看见周予身旁两人肩膀微动,似乎整备等着少年飞身上前就挥刀将其一刀两断。 张指手如鹰爪扣向眼睛大汉的臂膀,李从出拳封住虬髯大汉的出刀动作。周予见剑光扎眼便到眼前,心中惊愕少年竟怀揣如此剑术,左脚向后踏,侧身闪过这一剑,随后持刀向上。少年半空中忽的停下,斜刺出一剑挡住周予劈向自己的重刀。 厚重的刀撞上轻软的剑,少年便臂力不及周予,剑被重刀压着砍向胸口。张指一双眼睛时刻放在少年的身上,此刻见他有什么危险,顾不得眼睛横刀拍向自己的招数,中途陡然变招,一把抓住少年的衣裳拉了过来,这才躲过了周予的一刀。不过他自己却被重刀拍得口吐鲜血。 李从本是虬髯大汉不分上下,耳边听见张指的一声惨呼,不由自主偏过头去瞧,这一瞧便分心露出破绽遭虬髯大汉一脚踹飞。虬髯大汉瞧出了少年等人身份不俗,想着双方只是口角之争,因此并未下杀手。 周予将刀抵在少年的额上,轻轻一碰,鲜血就流出。 张指半跪在地上道:“留招、留招。”李从也拦在刀下护住少年,道:“骂你们的是我李从,你们杀我就是了。” 张指道:“我们与铁家堡并无仇隙,这一场冲突本就是误会。你们不是要那匹马吗,我们给你们就是。” 周予道:“这马本就是我们少主的,还用得着你们给?快说清楚,这马是怎么到你们手上的?我们少主人在哪儿?若有半分隐瞒,我便让你们生不如死!” 张指道:“这马是你们少主的?这我们真不知道!这马是早上我们少爷在城里买来的,是一个庄稼汉子在叫卖,我们真不知他卖的竟是铁少主的坐骑。” 少年醉意越来越深,胡口乱言道:“什么狗屁少主!这马儿是本少爷的!谁也抢不走!谁要是跟本少爷抢,本少爷戳他几个大窟窿来玩儿。” 张指见状脸色愈发惨白,少爷是打算将铁家堡彻底得罪完才罢休啊。 “他吃了几口嘴鸭,有些醉了,说的胡话不要当真。” 周予道:“你方才说这马你们是跟一个庄稼汉子买来的?可不是胡诌骗我等?寻常庄稼汉子怎能牵动它,你若不说实话我就给你少爷一个大窟窿,你信不信?” 张指道:“千万别!你们方才与我们交过手,我们武功的高低你们心中有数,又哪里是你们少主铁云峰的对手。何况此等有灵性的马,若是看见我们杀了它主人,它又怎会跟着我们一路?我们也并不愿意与铁家堡结仇,骗你们对我们有何益处?” 李从也立即跟道:“我们真没骗你,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进城去问,当时有许多人看见。少爷花了五百两银子,肯定已经传得街知巷闻了。你一问便知真假。” 周予道:“你们连我们三人都打不过,更加不是少主的对手。谅你们也不敢找上铁家堡的麻烦。瞧在他老爹的份儿上,今儿这事儿就算了,回去后好好管教管教这浑子,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我们走,进城去找那个庄稼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六十六章:韩别回村提亲 周予三人将重刀插回刀鞘。少年心性傲得很,被人打倒在地后又用刀抵着,如此耻辱哪能轻易算过。也是酒后冲动鲁莽,想事情做事情不经大脑,他趁着周予转身之际,突然从靴内摸出一把匕首刺向周予的后背。张指和李从张口结舌伸手想拦住,可少年委实出其不意且出招迅疾,张指和李从有受了伤,出手慢了一步便让少年冲了上去。 那眼睛大汉余光扫到少年,转身一脚踢中少年的心窝。少年大叫一声,倒翻在地,手中匕首滚落。周予回头啐了口道:“贼子只会背后偷袭。” 张指和李从围拥上前,连声呼叫少年已无反应。眼睛这一脚竟将少年踢死了。李从气愤填膺血涌大脑,捏紧拳头准备同那三人死斗为少爷报仇。张指死死将他拉住,低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予等人跨上青鬃马,牵了枣红色骏马,一路疾驰进城。寻了几个走街串巷的闲汉,一问果真有个老汉在今早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街市上叫卖,最后以五百两的天价卖给了一个公子哥儿。周予又问那老汉后来去哪儿了,闲汉嗤笑回答,去了春红楼。 江老汉被周予从温香软玉的被窝中抓出来,如提着一只拔了光了毛的老公鸡一般将他提出了春红楼。江老汉被扔在地上,他爬起来,躲在角落,瑟瑟发抖道:“大爷们,我那儿得罪你们的吗?” 周予指着枣红色的马喝问道:“我问你,这马可是你卖出去的?那马主人你可知道在何处?如说不清楚,我便叫你人头分家!” 江老汉被吓得屁滚尿流,一股脑将遇见铁云峰的事情说出。 “大爷们,事情就是这样。那位公子伤得太重,我只能把马牵来卖了银子卖药请大夫回去看他。” 眼睛道:“你买药买到女人的床上去了,你这是买的什么药!若是耽误了少主的伤情,你一百条命都不够来赔!快带我们回去。” 江老汉道:“好好好,可是几位大爷,能不能把衣服和那包银子给我拿出来。我这样也不方便在大街上走。”周予替江老汉取回衣物和银子,去临近的药铺买了些伤药和滋补品。在江老汉的领路下到了韩别的家门口。 江老汉听见女儿的呼救声,心中慌得从马颈上翻身滚下。跑进院门看见铁云峰光着上身将江依寒压在身下,正准备撕扯衣物,当即破口大骂,挥舞着双手想上前解救自己的女儿 周予纵身跃到江老汉面前,伸手一推便将他推飞出院门外。江老汉摔了个嘴啃泥,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哭喊着冲过去,可门口被周予三人挡着。一堵堪比铁墙横亘在面前,江老汉使出浑身力气也推不开,也挤不进去。他举起拳头使劲儿砸挡在门前的三人,那三人无动于衷,始终背对着门口,任由江老汉捶打脚踢他们。就算让江老汉捶打他们一天一夜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江依寒的哭喊声渐渐弱了,江老汉也累趴得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不住流眼泪。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铁云峰走出来了。 铁云峰骑在马上,对周予道:“留一匹马下来……”转头对着瘫在地上一蹶不振的韩别说,“本少爷说话算话,你不是想跟着本少爷走吗,本少爷带你回铁家堡,亲自给你挑一个好师傅教你武功,保你几年下来不输江湖鼠辈。你走是不走?” 铁云峰的话似雷击一般打在韩别的身上。韩别晃了晃身子,走过赤身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空洞着双眼流泪的江依寒身边,脚步略微迟滞,只是一瞬,把头偏过狠狠跨出一步,走了。 江老汉这才哭天抢地地跑上前,脱下自身的衣服盖在江依寒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摇晃着江依寒,唯恐她意志消沉已死去。 风吹动乌黑的发梢,盖住江依寒的脸庞。江依寒道:“爹,天晚了,你肚子该饿了吧。走,我们回家做饭吃。” 江老汉抹着鼻涕眼泪,把江依寒拉起来,连连道:“好,好,我们回家,回家吃饭。” 江依寒出奇地冷静,冷静得让江老汉害怕。他丢下地里的活不去做,好玩儿的事情也没了兴趣,整日地盯看着江依寒,就是担心江依寒会想不开。可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江依寒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除了有时候会突然发呆并没有发生其他状况。生活照着原来的轨道继续前进,韩别却突然回来了。 韩别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跟着两个挑担子的随从。成了铁家堡的弟子,韩别身上穿的是身背绣了“铁”字的青色衣裳,身子骨壮硕多了,走起路上都是昂首挺胸满面神采。这次韩别回乡并非是衣锦还乡,而是受了铁云峰的命令,带着礼物去江家提亲。不是替他提亲,而是替铁云峰提亲。 越走近江老汉的家门口,韩别的头就越来越低,脚步越来越重。 “伯父,依寒妹子,你们在家吗?”韩别将手举起又放下,三次之后最终还是敲响了门扉,心中不住的激越跳动。是害怕也是愧疚。 出来的是江老汉,他横眉竖眼怒气冲冲,手中握了跟扫帚。一把拉开门,手中扫帚就朝韩别拍打下去。韩别眼明手快,抬手就将握住扫帚把,稍一使劲,扫帚就从江老汉手中脱落。韩别赔笑低头拱手,道:“江伯父久别了,身子可还好。依寒妹子在家不?” 江老汉啐出一口唾沫,狠狠道:“你个够杂种,你还敢上我家门,还有脸提我女儿!快滚!我们不欢迎你,我们不欢迎狗杂种!” 韩别微微错身躲过唾沫,对江老汉的唾骂不为所动,向后招了招手。身后那两个挑着担子的随从立刻上前,把担子放下掀开上面盖着的绸布。 韩别笑着道:“这是我特意送来与你们的,不知江伯父可还满意。” 江老汉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张大了嘴巴伸出舌头缩不进去。两个担子里面装着的是金银珠宝、人参首乌等,满满当当。江老汉身子微微颤抖,脚步似有些发软站立不稳,身子渐渐矮下并有向前倾的趋势。 韩别道:“江伯父,今次我是来登门提亲的。这些只不过是见面礼罢了,真正备的聘礼在城里,您如果愿意的话,请随我一同进城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月明当空照》正文 第六十七章:江老汉嫁女 江依寒躲在屋内将韩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端了一盆凉水朝屋外泼。韩别手上功夫已颇为了得,见凉水坡面而来,当即伸手捏着担子上的绸布,巧妙地画了一个圈便将凉水兜住移到另一边。 江依寒将铁盆猛地摔在地上,冷冷道:“哼!这下可如你意了,可真是一身的好功夫啊,恭喜你了。把你带来的东西都拿回去,我们不稀罕!爹,把门关了,回家!”说着伸手去拉江老汉。 别看江老汉瘦骨嶙峋的一个老头,毕竟也是经常在地里劳作,年老了也还有一身的气力在。江依寒拉扯了几下,竟未拉动。 江依寒将手一甩,道:“爹!你是要这金银还是要你女儿?” 江老汉面露为难之色,将眼瞧了瞧珠宝金银,又瞧了瞧满面怒容的女儿,最后又将一双眼睛转到金银之上再也挪动不开,口中叹口气道:“其实韩侄这个人挺不错的,你们从一块儿长大,不是早就吵闹着要成亲成家的吗。你瞧他出人头地后也不忘了我们,这就看出他心眼还是不坏的。” 江依寒大声叫道:“爹!” 韩别微微低了低头,道:“伯父,您误会了。不是我来提亲,是少主人托我送聘礼来的,这两担微薄之礼一来是见面礼,二来也是为上次鲁莽之事赔罪的。” 江依寒抗拒道:“带着你的东西滚回去!我谁也不嫁!” 韩别伸头对着江老汉耳边悄声道:“除了这两担,城里还有一座大门宅院儿,不仅样样家具配置齐备,家丁丫鬟也一应俱全。少主人听闻江伯父平日喜欢逛花柳巷,对您是佩服得紧,特意在宅院儿为您安置了几房歌舞姬妾,个个人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多才多艺。” 江老汉听得那是满心欢喜,心猿意马如坠柔云。心下又想来自打发生那件事之后,女儿名声已坏,纵是有花儿一样的美貌也是嫁不到好人家去,末了也不过是去给别人做妾。既然铁云峰那子还有些良心,肯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家里又是顶顶有钱的,一出手就是大宅子,金银珠宝随意送人。女人家,嫁给谁不是生儿育女,在家相夫教子,又何况那铁云峰是要了她身子的任,她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即便嫁过去是个妾,那身份也比现在高多了,吃穿用度那自是不愁了。我也可以跟着女儿沾沾光,享一享福气。 想到种种好处,江老汉是打定了心肠要将女儿嫁给铁云峰。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人哪有而嫁娶的自由,还不是全由父母说了算。任由江依寒如何反对、如何抗拒抵死不从,江老汉只是一味的劝从,平时屁道理不知的粗人,此刻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许多的道理,什么古人说,什么父母不易,什么三从四德等等,滔滔不绝的从口中涌出。江依寒哪里还抵挡得住,在浪涌中被冲得体无完肤。 最后江老汉更是将心一横,双膝跪地就要朝江依寒磕头。江依寒哪里承受得住父亲的跪拜,心中大惊,慌忙跪下扶住江老汉不让他磕头,口内惶急道:“爹,你这是做什么,天底下哪儿有爹朝儿女下跪的。你快快起来,我可承受不起啊。” 江老汉并不起身,双手握住江依寒的手臂,苦求道:“女儿啊,你爹我穷苦了一辈子,你娘就是被穷死的。爹我不想同你娘一样,活着的时候没享受过几天福,走的时候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铁少爷是欺辱了你,可那也是他受了重伤,神志不清之下才做了如此之事。你瞧他这不是有了悔过,想要娶你弥补错过吗。铁少爷也是翩翩公子,像他那般的人物,能平眼瞧上我们一眼就已是不可多得的了,你嫁给他实是天大的福气,是飞出鸡窝变凤凰啊。你爹我也能跟着沾光,你就当是孝敬爹成吧,爹这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能过上上等人的生活。你成全了爹吧。爹给你磕头了。”说着头就准备往下碰,是江依寒死死拉住才没得逞。 江依寒哽咽着道:“我嫁!我嫁还不成吗!爹你快起来,我嫁就是了。我是您生的,您养大的,我这辈子还没报答过您的恩情,您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江老汉听女儿终于肯首,苦笑着拉起女儿,口中连连说道:“好女儿,好女儿,果真是没生错。”江依寒惨淡一笑,默然无语。 江老汉连夜就跑去敲打韩别的门。韩别回村之后还是谁在原来的家,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披上衣服燃灯开门。 江老汉激动地保住韩别,道:“她同意嫁人了,她同意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城里的大宅院儿。”声音有些颤抖。 韩别双眼陈郁并没有表现得太高兴,反而对江老汉的嘴脸感到恶心想吐,他淡淡回应一句:“哦,明天出发。”推出江老汉将门关了,熄灯之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江老汉平生是第一次坐轿子,高兴得很,在轿前又是蹦又是跳,伸手却不敢上前摸一摸。以前在城里,遇见轿子可就得早早闪在一旁,不让凶狠恶仆的鞭子就抽上来了。为了能让路上的同乡瞧见他威风的样子,从心底里去羡慕、嫉妒他,他竟然异想天开的坐在了轿子顶上。 于是大家伙就看见江老汉心翼翼,像一只担惊受怕的老鼠一样坐在轿顶,双手紧紧抓住边缘,他们心底只是藏着讥笑。笑出来怕遭鞭子抽打。 江依寒坐地一顶红轿子走在最后,韩别骑着马在一旁。 “我知道我不是个男人,让你失望了,对不起,依……少奶奶。”韩别轻轻说了一句,双腿猛夹马肚子,飞箭一般蹿上前去。 城里大宅院儿大门屋檐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上贴着双喜字,门框贴着符合大喜之日的对联,就连石阶两侧雄威的石狮子,脖子上也围上了红绣球。屋内也处处都是喜气洋洋,满屋张挂着双喜字的灯笼,贴着双喜字。想来铁云峰是一早就料定江依寒会下嫁给他,于是在赠送给江老汉的大宅内预备好了成亲的气氛。 江老汉在大宅内成日莺歌燕舞,与那几名俏丽的歌姬嬉戏打闹,全然不顾女儿锁居在闺房内的心情。 黄道吉日时,铁云峰骑着枣红色的喜意骏马,身穿新郎服侍领着锣鼓喧天,一派热闹接走了江依寒。江依寒没有哭没有笑,只有默默无言的跟着指示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