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你的森林》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一章 维纳斯 “喂，有人吗？”我敲着斑驳的木门。 并无人回应。 我将力稍加大了些，指节生疼。 “谁啊，来了来了。”门内传来极不耐烦的声音。 我内心惊喜不已。 门开了，面前的，是一位体态丰腴的妇女。 她手擦擦腹前脏围兜，极为轻蔑地说：“哦，洛德啊。” 说真的，我不是很喜欢她，前来拜访的理由自然也不是她。 妇女很漂亮，淡金色的长发，高挺的鼻梁，颇像…… “希尔在吗？明迪斯太太？” 希尔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之前也曾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 “希尔啊。”妇女假意苦恼地挠挠耳垂，皱起眼眉，“她不在耶。” “她在的吧。”我从她胳肢窝缝中看到了希尔，她在温暖又舒适的屋里整理衣物，手轻柔地捋过发丝，绕到耳后。 “啊，你看错了吧。”妇女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侧过身，“希尔明明去邮局寄信了呀。” “妈？谁呀？”屋内传来希尔的声音。 “啊，没事儿，就是个要饭的。”妇女朝屋内装模作样地回话，又扭头向我吼道，“滚！我家没东西给你，以后不要来我家了。” 门“嘭”地被关上，我脑袋嗡嗡地响了半天。 “以后不要来我家了！” 这句话倒没了之前的那种令我厌恶的，大人专有的狡黠，我想那大概是因为她的本色出演。 是的，直到那件事之前，我跟希尔都还是好朋友。 · 三天前。 我跟希尔在同一个学校的同一个班，希尔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孩。 三个月前，我来到这里。在这个班，有些不太好的回忆。 我是外地人，加之体型比较瘦，班上常有人来欺负我。 但我私底下常认为他们是垃圾。 无端的施暴者在我看来就是野兽，而仗着人群优势的野兽不过是群居动物。 野兽自然是不能同人站在同一思维高度去想事的，所以发生冲突也在所难免。 我与他们的反抗中，我没有退缩一丝一毫。 所以我没有输给他们。 只是所有人里，愿意向我搭救的，只有希尔。 尤记得刚来的那个早晨，我坐在她旁边。 我们沉默了许久，直到课间她抽出她看的图书时，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跟我讲了很多图画书里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 我笑了，她也笑了。 阳光洒满教室，似乎整个教室只有我们两个人。 温暖的幸福，在岁月中静静流逝。 此后的日子我们一起玩耍，一起回家，在中央广场的大榕树下，我们曾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被欺凌生活变了，在我眼中像有了色彩一般。 每天一放学就跟希尔逃命似的飞奔，少数几次被抓到，也不过挨顿打，但多数时候还是能跟希尔一路跑一路笑，逃到后山的草坪上，就地一趟。 草微微拂动，她的发丝随风飘扬。 天地间好像仅我们两人。 我看着她，然后昏沉沉睡去。 所以三个月过去，我腿上功夫练的十分到位。 三天前。 野兽成员似乎已经非常暴躁了，且人数也增多了起来，但我还是能应付得过去。 只是有一天，放学，我一如既往地跑到后山。 在那等我的却是成群的野兽。 我不记得挨了多少拳打脚踢，只觉得，当时离死大概就差一点点了吧。 昏迷的我在晚上八点才被母亲找到，母亲甚是愤怒，将事情传的整个村落都知道。 “那几个禽兽迟早有一天在大街上被马车碾死！” 母亲就在那几个施暴的孩子家楼底不停歇地责骂。 我一直都很喜欢母亲，喜欢她为了我全然不惧的样子。 但结果不是很令人满意。 施暴的孩子的父母是贵族，为我找了全村最好的医生，赔了钱，当着邻里的面装模作样地道了歉，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群野兽在不造成人生攻击的前提下的恶作剧。 作业本失窃，书包弄湿，便当被洒墨水都是家常便饭。 这比之前的拳脚功夫要来的和善的多，所以勉强还能接受。 只是希尔…… 希尔的父母对我冷眼相待，觉得我再跟她们女儿来往也许也会被人欺负，而希尔，大概是遵循了父母的意思，对我也开始不闻不顾。 · 我跟母亲三个月前来到这座村落。 我的父亲是士兵，从我就以此为荣。 父亲常常跟我说，他们是正义的，只要赢了战争，就能过上幸福日子。 他为我描述了一个像理想乡一般的生活，我一直都十分向往。 我跟母亲来到此地的缘由，就是因为家乡成了战地，父亲把我们安排到他朋友家来避避战火。 朋友大概是阔绰人家。 他们的家在村落的边地，学校离他们家颇远。 也是我不得不先去后山躲避野兽的原因。 穿越村落东边的森林后，有一片广阔的麦田，秋季常常有人影穿梭于此，风过，层层麦浪搅动了天边的黄昏。 而朋友的家，是一个规模巨大的府宅。 府宅的后方有花园，府前有着清水池。 一条蜿蜒的鹅卵石路贯穿麦田，连接着府宅。 寄人篱下总得做些什么，于是母亲便提出做保姆，园丁一类的活儿。 但主人似乎并不在意，母亲工作与否，他们总会呈上丰盛的饭食。 进驻三个月，见到他们一家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只是隐约见过一个，可能是这个府宅的女主人，坐着轮椅，留着披肩的褐色长发。 还是我半夜三点起来上厕所时看见的她。 她静默地坐在一楼的大厅，在落地窗前。 月光也静默地透过窗，孤寂地流泻在她身上。 不过她丝毫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便回来她依旧保持原姿。 我那时看了她很久，觉得她似乎有种魔力在吸引着我。 就像信徒在朝圣一样。 · 跟往常一样，我穿越府前的森林。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讲。” 我一扭头，静谧的森林空无一人。 微风过处，树叶沙沙作响。 “为什么要走……” 我笑了起来，将脚步放缓。 落日余晖透过层层交织的枝叶，悠悠的悬尘飘扬在这灿烂的光辉里。 “他的名字，我想大概是……” 踏出森林，“我”到了麦田。 现在是秋季，反常地，麦田空无一人。 金色的穗闪烁着夕照，视野所及之处没有第二种颜色。 这种情况下，注意到“那个”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它在那儿，但我一直都躲着它。 “你愿意……” 但它就是这么不合时宜，定定地悬挂在无云之处，微弱地闪烁着淡蓝色的光。 “我”非常讨厌它，没来由地。 却又不知为何，我还是抬起头，正正地凝视它。 眼中不知何时噙满泪花。 “在不同的时代……” 星星突然消失了，夜色铺天盖地。 就好像星从未出现，我也从未抬头凝视。 我也一如既往地，自然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睁开的双眼，有着与飘飞在黑夜里的萤火虫难辨难分的蓝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章 锁链 “怎么这么晚回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路上想起有东西落在学校了，折回去拿又花了不少时间。”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这么晚还回去拿？万一那些孩子不吃教训，跟上次一样……”母亲掩口，不忍再说下去。 “知道啦，以后会早归的。”我含糊答应道，随即上楼，进了我的房间，上了锁。 我照了照镜子不敢相信。 我本是棕褐色的瞳孔，此刻却蔚蓝无比。 “还上楼干嘛，今天晚餐很正式，你快点下来！” “来了。”我活动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尽力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 不知道为什么，自晚归踏入家门就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座府宅像活过来了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果真应证了这一奇怪的感觉。 府宅的女主人着华贵的晚礼服，坐在长桌的尽头。 平常的话，那个座位是空着的， 我像往常一样拉开自己的椅子，正坐。 偶然瞟向桌子的尽头，出于自己的好奇心。 她的背影在那个夜晚就令我呆滞许久，她的正脸一定是倾世般迷人吧。 但并不。 她比想象中要年轻得多，看起来不过将近二十多岁。 鼻梁高挺，但下耸的眉与无弧的嘴给这整体本应阳光的脸减了分。 我不敢描述她的眼睛，是因为…… 我感觉她正看着我。 这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她坐在长桌尽头，也就是大厅的边缘处，没有多少光线。 照理来讲我也看不到她的眼睛。 但她的视线仿佛有质感般，直射在我身上。 带着诸多复杂的情感。 我也有些许不适应。 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只是餐桌上少了园丁保姆的谈笑风生，多了几分肃穆。 女主人优雅地使用刀叉，无声地咀嚼。 也不知道为何，我实在无法忍受那视线，起身致谢后便上了楼。 母亲责备的眼神被那异样的眼神淹没。 · 我做梦了。 我十分清楚这是梦境。 我漫步在麦田里，金色的海洋中，站着一位少女。她递给我一株花，叫我心收好。 画面急转而下，我趴在府宅地板上。 霉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费尽力支撑起头之际，一记拳击把我揍出十米开外。 血汩汩的流。 紧接着痛感消失，我所在的村庄化作一片火海。 火光中逃窜的人，颇像被点燃的牵线木偶。 也像木偶般的，用生命跳着一支滑稽的舞蹈。 这算不得噩梦，我醒来既无冷汗夹背，也无呼吸急促。 一切就好像该发生的事一样。 而且，我觉得很好笑。 这种情感，绝不是因为这个村庄的人欺负我，遭到报应后，洋溢在我内心的快感。 而是有种一把火烧掉了糜烂，换来新生， 我该知道去做什么的喜悦。 梦醒，我甚至能感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同时也摸到了被火烤干的泪痕。 现在是晚上十点，阁楼的钟在我醒后不久敲过了。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令我很诧异。 我的房门正在被开锁。 母亲没有我房门钥匙，管家也绝无理由来开我的门。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很自然地，我知道，她来了。 就像窗边飘飞的萤火虫般，短暂地在你生命历程中，留下不平淡的一笔。 如我所想的一样，她瞳孔深黑而深邃，乍看平淡，实则却像深潭般不可捉摸。 不，这个比喻也不恰当。 在她眼中，似乎有一条没有尽头，在黎明下无限延伸的路。 仆人为她打开我的门后悄无声息地退去，她也缓缓地转动轮椅的轮子。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不礼貌地退席的。”见形势不对，我赶紧道歉。 我并不想因为我的过失而使这高深莫测的女主人有情绪从而赶我们出去喝西北风。 她仍然在缓缓靠近，我一步步后退。 “都是我的错，请责罚我，不要牵连我妈妈。”我以退为进地提要求。时候跟父亲上山，父亲教会我许多在野外生存的知识，因此在外两三天对我来说几乎不是问题。 她双手停止拨动轮子，与我保持了一段正常距离。 “你叫洛德。”她开口了，每个音节有着冰块般凛冽的质感。 “嗯？” “你出生在斯卡村，父亲是反派兵士，母亲为他人做针线活儿。” “嗯。”我觉得不足为奇，仅仅只是以上内容为止。 “你喜欢希尔。” 我的脸瞬间涨红。 如果她能详细道来我被谁欺负，欺负的方式是怎样，我仍然觉得不足为奇，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大。 希尔二字自她口中滑出，却像脱轨的列车把我的心撞得粉碎。 隐约觉得心似乎停跳了一瞬。 我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希尔至始至终都在这场纷争之外。 她说话的语气自然而然，就像她亲眼所见到一样。 我瞥了一眼她被黑色长裙盖住的双腿，松了口气。 她大概也没那个行动力去支持吧。 我选择装傻。 “希尔是谁？” “希尔是谁？” 我瞬间懵了。 本是毫无意义的复读，却在我心中激起了万千波澜。 见我愣住了，她叹了口气：“你每天九点都会溜出去玩，为了见你我让仆人把钟调快了一个时。” 她说话的语气一成不变，就像在阐述事实一样。 这个事实也是我的缺点。 所以击垮我内心的，便是她像上帝一样平淡地把一个人的缺点揭露，然后带着嗤笑意味道出的语调。 “你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她反而来问我。 我惊呆了，瞬间闪过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这种想法。而我跟一个脑子出了问题的人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但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且一个大轮椅横在我狭的房间里，我一不能跑，二又不知道说什么。 每一秒都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我……说什么？”我试探着问道。 她并没有作答，默默地从轮椅后拿出一样东西。 我的书包。 她丢出我被泼墨的作业本，丢出我被画满猪头的图画，丢出我的，被刀划出一道口子的帆布笔袋…… 我几乎能猜出她下一样该丢出什么东西。 自然也知道她想留下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屋内遍布狼藉。 她从包里拿出半截铅笔。 “你刚来的那一天没有笔，那个叫希尔的女孩给你了你一支笔，你一直没舍得用。后来被一群人起哄之际，看破坏这支笔能让你神色惶然，他们便觉得好笑，然后就把它折断了。” 她又拿出一条尾端有撕裂状的丝带。 “在大榕树下，她说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做信物交换，你给了她你家里的铜鼓，还是你们从家里赶来，身上带着为数不多的财物。她把她扎头发的发带拆下，给你当做礼物…… 有一天，有一群人发现了这条发带是希尔的，说你是偷，说你是变态，偷女生的生活用品，你说你不是，他们当即给了你一嘴刮子，而后，当着你的面，撕了那条发带，随手丢进了一个树林里。那天你找了很久，回家的时候很晚，还挨了母亲一顿训。” 还有很多，她都一一说着它们背后的故事。 她每拿出一样东西我就向后缩一分，到了最后我是窝在墙角，双手抱膝的模样。 “你想干什么？”我泄了气。 “你想干什么。” 又是毫无意义的复读，但这次，我思忖了很久，直到阁楼里的摆钟再次敲响。 · 我醒了。 梦中如雾如纱的朦胧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背的冷汗。 和躁动的心跳。 我出了房间，阁楼，厨房，正厅里的钟均是十一点，我这才敢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你想干什么。”这句话如同烧红的铁饼在我脑中烙了个印般清晰。 想了很久，我决定去找她。 · 自那夜之后，洛德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早起读书坚持锻炼。 休假日午后的时光，萨丽常常同他读书写画。 亦或者去后花园浇花。 黎明时分，洛德与仆人共起早，礼貌地同所有人打招呼后，面带微笑地，身影隐没在了麦田中。 时光一点点溜走，洛德的身高在三个月里也足足长了两公分。 府宅较比往日多了分生机，也常常有鸟儿停驻在房顶。 像是魔力一般。 因此也常常需要仆人去打扫鸟粪。 即便如此，那一天还是会到来。 在洛德成为他们学校有能力的，有身份的人后，萨丽得兑现诺言。 将他想知道的，写在一张纸上，塞进他的帆布笔袋。 到了傍晚，漆黑的雨夜，洛德浑身湿透地闯进府宅。 “这算什么。”洛德声音颤抖，顺着面庞划下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我问道。 “我能看到未来哦。”她俯视我，笑着说。 “那你能跟我说说我未来会是什么样么？” “你很可爱。”浅笑之后，她神情肃穆，“也很可笑。” · “你看见了‘那个’是吧？”她向我递来她现磨的咖啡。 我喝了一口，苦涩之意充斥鼻腔，颇提神醒脑。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嗯，看到了。”我又问，“那是什么？” “是个秘密。”她逗趣地一笑。 我打量着屋内，且不说里边装修多么华美，单是那套装咖啡的用具，便令我神游起来。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在自己房间内摆放冲咖啡的用具吧，除非经常用得到…… 我似乎看到了，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大概是在伏案……也许是在工作，也许是在写作，冲一杯咖啡，静静地凝望着深褐色的反光面里自己憔悴的脸，雾气轻拂，她口啜饮。 “为什么你会喜欢希尔？”希尔自她口中滑出之际，像梦中一般令人心战，似乎又像铁锤敲碎了我刚刚不着边际的幻想。 是啊，为什么会喜欢希尔啊。 · 记得刚到这儿的时候，我是抱着抵触心态去看一切人的。 有些人，天命不凡，扎根于人群中，远远地，可望不可及。 希尔很漂亮，住在很大的房子里，有温暖而舒适的房间。 对，我大概明白了。 萨丽暗示于此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那一天，我会与希尔许下约定。 又是为什么只能做到如此而已。 · “你会知道答案的。”萨丽说道。 “嗯？” “刚来的那一天，你清楚的。” “在哪？” “在你的心里。”萨丽的脸色神秘起来，“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全年级前十由校长选拔，轮番治理学生。” “关我什么事？” “问问自己想要什么。” 仆人悄无声息地打开我身后的门。 “姐快要休息了，客人请回吧。” 关门前一瞬，我又感受到了那自黑暗中投射来的目光。 一如既往地复杂。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我似乎看见那目光，射向了未来。 · “姐为什么要教他呢？”仆人整理衣物，“万一他不能理解呢？” “他一定是。”萨丽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萨丽沉默了。 “姐不是能预知未来么，能说说未来发生了什么吗？” 萨丽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 “重蹈覆辙。” 她凝望窗外，不知在对谁说。 · 早餐之际，桌上的，我的咖啡底盘压了一张纸。 “附赠之礼。 想知道希尔喜欢你吗？ 让我看到你的努力，我会告诉你的。 ——萨丽。” 阳光流泻在纸上，纸的边角泛起了微黄。 不知为何，我的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如深褐色的咖啡反光面般澄清透亮。 我信步出门，走向麦田。 满目金黄，遍地希望。 · 萨丽望向窗外，风雨交加，天空像被泼了墨般。 眼前的少年，身形孤单，呆呆地伫立在府宅门前。 风呼啸地吹进门里，秋天的冷雨飘了几滴进来。 男孩的发丝不住地往下滴水，神情有几分可笑。 因为造成这种局面的人是她。 她可以通过过去未来发生了什么，而觉得他愚蠢，可笑。 此刻他却全无笑意。 就像他们初遇的情况一样。 信徒在朝圣。 有一点不同的是。 此刻萨丽神情肃穆。 一如那个夜晚，男孩初遇她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三章 崇拜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你是不是喜欢我。”洛德提着水桶，拿着水瓢浇花。 萨丽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干嘛？” “知道我们之间相差多少岁吗？” “你多大。” “我0啊，你才不过一个八岁的屁孩，我喜欢谁不好去喜欢你啊。” “我也是开玩笑的，我一直觉得你有近0了。”洛德想了想，说出了那晚的真实感想。 她的背影真的很苍老。 萨丽一听，颇为气愤地放下手中的织物，但想了想，呼了一口气，说道。 “所以有些事情也只能是玩笑咯，也有付出后不能成就的努力，也有坚信至最后本质是欺骗的谎言，更有一开始就被否定套牢的宿命……” “又开始啦，净说些奇怪的话。”洛德吐吐舌，做了个鬼脸，随即跑到一旁追着蝴蝶洒水。 萨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笑。 · 洛德缓慢地一步步向前：“早知道我就不努力了。” “为什么要喜欢希尔？”萨丽坐在黑暗深处，幽幽地，像那天一样说出那句话。 洛德发疯似的奔走起来，冲到萨丽面前，正对她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洛德竟有些退缩了。 幽幽地，似乎也看清楚了，那条黎明下无限延伸的路。 也看到了地平线处，远方的自己，究竟是何模样。 · 我从帆布笔袋中找到了那张纸。 不知道为什么，写希尔是否喜欢我的纸，像是从哪撕下来的。 如此不正式，让我对她的能力颇为怀疑。 打开的纸甚至还泛着微黄。 只是打开的那一瞬，我惊呆了。 纸上是希尔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的字迹。 那个笔迹我却在哪里见过。 哦！我记起来了，一些书写习惯与字距。 跟每天早上我到班上，黑板上写着的“洛德是猪”的笔迹一模一样。 我隐隐不安起来，开始读那张字条。 “你们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一开始觉得他很可怜罢了。后来他那么懦弱，我看着就觉得烦。” “知道洛德为什么每次都跑这么快么？我觉得里面有鬼。” “呃……” “快说，你不是喜欢我么？要背着我去包庇其他人么？” “你们该不会会对洛德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不会，我们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跑这么快。” “算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其实他没多厉害，你们每次以为他往家里那儿跑，其实他在那个岔路口的时候往右走，上了后山躲着。” “原来是这样……谢啦。” “周末我家要去野餐，你来吗？” 我没有看下去。 看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我带着纸条去找希尔。 希尔看我的眼神终于变了，自那一天之后。 由不屑变为震惊。 仅持续了不到一秒，又由震惊变为不屑。 “你是怎么拿到这张纸条的？我应该丢进了垃圾桶才是。” “这是真的吗？”我问道，声音颤抖。 “是又怎么样？你这翻垃圾的，跟垃圾一样的东西。” “亏我这么相信你！”我几乎是咆哮了。 希尔惊恐了，因为若以她的视角来看我，我的神情好像下一秒就会把她吃了似的。 正巧，野兽们经过，希尔朝他们跑去。 “捡垃圾的疯子！” 野兽成员扳扳响指。 我也知道我该做什么。 一步后退，抓起地上的砖头。 “大胆向前，如果你们的脑袋不想破一个洞的话。” 我的声音似乎令周遭的围墙都为之一震，野兽成员也为之驻足。 相视一笑之后，似乎像不怕死一样接着前进。 他们肩与肩的距离约有二十厘米，在我看来是最棒的距离。 我不能下杀手，因为我…… 所以只要能锁定那个地方。 我将劲灌输进腕与臂里，悄无声息的生理活动照应着我平淡无奇的手臂下摆动作。 在他们看来却像死神寥寥数逼，编写了判决书。 我扔出的砖头几乎是水平与地面运动，带过一阵呼啸的风，砖头刚好近二十厘米，准确无误地从当中两人的肩隙穿过。 砖头应声碎裂，在他们身后的墙砸出了一个窟。 “滚！” 他们四散而逃。 我筋疲力竭地靠墙坐下，手里依旧紧攥着那张纸条。 没过多久，下起了雨。 这场大雨后，应该快入冬了吧。 · “那张纸是我按照我所见到的，撕同样格式的本子，进行了一系列老化处理仿造的，字迹也是一点点临摹下来的。只是那个女孩为什么没有坚持下去……”萨丽说，“我能看到过去与未来发生了什么，却无法知晓故事当中的感情。希尔对你有感情，也许没有，只是通过这件事，我想，在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还不如一直像原来那样，起码不会……现在我看见她会觉得很恶心。”洛德声音颤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至始至终，你走到现在，究竟是为了什么？”萨丽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喜欢希尔？” · 我不明白，我一直都不明白。 她为什么要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是想揭露我我情窦初开，不知天高地厚，而现在一事无成的羞耻感吗？ 我想大概不是。 我对希尔，应该是谈不上喜欢的。 只是她为什么这么特别，以至于在谎言被揭露之后，我会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 我在迁怒什么？ 不。 倒不如说我在追求什么。 处在那个环境下的我，为什么会去与希尔结缘。 在大榕树下，我有勇气跟她说，会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因为我在向往着。 自己跟她的相遇，如若在平淡些。 我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在班上成绩不好不坏。 能跟她在一次“我没带橡皮”的机遇下相识。 再退一步，我希望自己能有能力去打趴那群野兽，然后能跟她在学校的池塘边，安静地吃着便当。 但我不能。 因为我活在这里。 就在这里。 所以只能做到如此而已。 迁怒的理由，在我心中也有了答案。 怎么能怪萨丽呢，自己不是早就注意到了吗？ 多少个放学时分，看着她跟野兽党一起走出校园。 又是多少节课堂上，看见她在跟野兽传纸条。 所以我才想进步，我才想…… “总有人会……” 是啊，总有人会。 付出牺牲，抛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乃至舍弃生命…… · “因为，总有人会……”我坚定不移地答道，“想要什么，追求什么，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什么……” 萨丽满意地笑了，如歌吟般说道： “每个时代的人……” 雨停了，窗外洒进如水的月光。 依稀照亮那张不再彷徨的，少年的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四章 开拓 “为什么这栋府宅就你一个人啊。”午后十分，我拿着油画棒，画着窗外的麦田。 “我的父亲跟你一样，是个军人。常常有事在外呗。”萨丽织着衣物。 “一个人在府宅里不孤单吗？”我头也不回，一笔一划地专心描摹。 “没什么孤单的吧，有事没事就想想一些事情，打打毛衣什么的。” “我上次见你不是打好毛衣了嘛……而且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要自己打毛衣呢？” “如你所见，这件毛衣被我拆了十多次了。我在消磨时间啊。”萨丽两手一摊，展示了手中起毛的毛线球。 “哇，这么无聊，你不会疯掉吗？”我不禁叫出声。 “其实以前到觉得有一点，但自从你们一家来了之后就很少有这种感觉了。每天都很新鲜。” “这样下去可不行，你总得找点什么事情做吧。” “比如？” “比如……”我沉思了一会儿，“像我一样写写画画？” “算了，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萨丽突然愣了一下，“对哦，我可以……” “想到要干什么了？” “嗯。” “那就好，以后不许这么无聊了。” “好。” · 生活渐渐稳定下来。 白天闲暇时分喜欢和萨丽去庭院浇花，晚上她陪我做题做到深夜。 疲劳之际，她便冲杯咖啡，我们饮尽之后便相视一笑。 萨丽很博学。 她几乎足不出户，却懂得非常多东西。 也许她真的博古通今也说不定。 马上便要考试了，我的成绩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这样下去的话一定没问题。 · 他快回来了，我不明白该怎么做。 我看到的一切，注定都是死局，而且无法避免。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试试。 我还是有些踌躇…… 会不会有其他办法…… 理论上来说，我作为我，是应该毫不犹豫地摒弃私情的。 只是这样的代价是否太过昂贵。 · 我成功当上了关咯的人。 校长非常器重我，偶尔还会自掏腰包，带我去吃饭。 戴上袖章，想着好好管理（复仇）之际，萨丽却找上了我。 · 她只身坐在金黄的麦田中。 “过两天我爸爸会回来。” “啊？”我怀疑我听错了。 “上次不是说了嘛，我爸爸是军官，现在打了胜仗，他要回来住一段时间。”萨丽说，“你爸爸应该也快回来了。” 我内心雀跃不已。 爸爸回来了，是否可以带我们走了呢？ 我们便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里…… 同时候一样，他带我下河，去捉鱼虾，然后玩的满身是泥，挨妈妈的一顿训斥。 不知为何，我越想内心越空洞。 思绪似乎一直在阻止我往那边想…… 我想要…… “这个给你。”萨丽向我递来一朵花。 “这是什么？”花很是妖艳，乍看赏心悦目，但多看几眼却令人隐隐不安。 “我爸爸回来的第三天，把这个加到他常用的咖啡杯中。”萨丽说，“爸爸有严重的伤寒，需要每隔半年服用一次这位草药。”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做……”我心存疑虑。 “我跟爸爸……有些关系不合。”萨丽略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行，包在我身上吧！”我拍着胸脯说。 我走了。 我感觉萨丽在骗我。 说不清楚原因，可能是因为她从未骗过我，所以骗我时就连空气都异常缓和下来。 她显然是在故意营造那种氛围。 我回头，风吹了起来。 麦穗遮掩了她的身影。 她并没有走，只身坐在麦田中。 隐约地，我似乎又感觉到了那种目光。 不知为何，我没有任何不适，只是隐隐地觉得。 自己又踏上了一条路。 而她，又一次地岔路口观望。 趁麦穗还未展开，我加紧了步伐。 · 两天后，我收到了爸爸的来信。 通篇照往常嘘寒问暖，且提及自己就快回来了。 只是有一点他加重提醒。 告诉妈妈，你和她不要去喝井里的水，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 萨丽的爸爸回来了，整个府宅活跃了起来。 那个身材魁梧，肩际宽阔的男人毫无恶意，笑着把我抱起，还给我了一份礼物。 是一枚雕花的子弹。 萨丽也很是高兴。 晚餐时分，父女俩谈笑风生，叔叔也骄傲地说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功绩。 “敌人已经差不多消灭完啦，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爸真厉害。” 我沉默地吃着晚餐，毫无胃口。 摸了摸兜里的花。 有一瞬，我觉得，我攥着命运。 · 首先是萨丽。 给我的植物是草药没错。 但究竟是治风寒的，还是什么药，我对此颇为怀疑。 现在的疑点便是为什么非要我去做。 萨丽是绝对没有理由害我的。 让我去做的理由只有两点。 一是让我明白什么，需要我去参悟。 二是她行动不便，或者有什么其他理由。 一可以排除，她这次完完全全没有给我什么去思考，去抉择的余地。 二我有许多想法。 给爸爸冲泡咖啡，加草药是不可能因为行动不便这个原因影响的。 而他们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紧张。 刚刚吃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 不妨倒回去想想。 为什么事件来的如此凑巧。 我爸，她爸几乎同时回来。 爸爸叫我和妈妈不要喝井里的水。 假定井里的水有毒。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下毒？ 是因为萨丽的爸爸回来了吗？ 这中间有什么因果关系么？ 而且爸爸跟萨丽的爸爸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要…… “你爸爸是反派兵士……” 我猛地一惊，想起了梦中萨丽对我说的话。 那么爸爸，其实是卧底？ 我开始搜寻记忆中的片段，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爸爸曾不止一次地说过，描述过，我内心向往的一个境地。 那个境地没有悲伤，可以实现我追求的…… 现在想起来，十分怀念那段时光。 在庭院里，爸爸坐在摇椅上，我坐在他膝上，身后榆树摇曳。 我就在他的怀里睡着，梦里便是他描述的境地。 我向往着。 这么一想，我突然明白了。 这株植物应该是解药。 因为萨丽绝无理由要去害自己的爸爸。 假设萨丽真的能预知未来。 让我去救他爸爸，便是为了让叔叔发现我爸爸的真实身份时，能给我一个赦免的理由。 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 不知为何，那个声音又作响起来。 “总有人会……” 我想，叛逆。 不是那种属于孩的顽固不化。 而是一种使命感。 我想支持爸爸。 即便是长久以来陪伴我的萨丽。 · 第三天上午，我起的很早。 叔叔的杯子就在我的眼前。 我攥紧手中的花。 他是恩人…… 我手伸了出去，悬在咖啡杯上。 眼睛一晃，闪过诸多画面。 淋漓的鲜血。 我手颤颤悠悠地，眼看草药就要被我颠进杯子里。 “总有人会……” 那个声音又传来了。 像一股暖流淌过我的心田。 令人为之振奋。 我又攥紧了手中的草药。 这时叔叔来了，我在那之前把草药收进兜中。 “早上好，洛德。” “早上好，格尔先生。” 那是一个极好的早晨，阳光静静地流泻在桌上。 我想，那正如我的未来。 · 放学了。 今天我却想去做一件事。 像富有象征意义那样。 我把那株草药，栽种在后山。 它在夕阳下肆意地盛开。 微风过处，它在草地里。 孤单地摇曳着。 · 傍晚，我回到了府宅。 萨丽只身一人在麦田前。 她注意到我来了，扭头。 黯然的脸上有着血迹。 “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淋漓的鲜血的那一幕瞬间闪过我的脑海。 “你没有把草药放进爸爸的杯里。”萨丽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我爸爸有狂躁症，我从未来看到了，在未来里，我把草药放进爸爸的杯子里，结果他早上突发急性胃炎，一天没有吃东西，到了下午狂躁症发作……” “然后呢！”我咆哮。 “他杀光了府宅里所有的人，在最后强暴了我。” 眼泪汩汩地从她青一块紫一块的面庞划下。 “一切都结束了。”她推着轮椅走了。 我不知为何迈不出脚步。 “怎么这么晚回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咬着牙，嘎嘣作响。 我突然飞奔起来，一路跑着，泪水不自觉地决堤。 晶莹的泪珠像断链的珍珠。 飘向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我突然想起了那株花。 冬天就要来了。 它盛开在荒野上，孤单一人。 · 我打开府宅大门，我明白，门后是对我最后的考验。 男人身形魁梧，一步步向我走来。 “为什么你会喜欢希尔？”无数个午后时光，萨丽托着腮问我。 问着我，从刚开始，问我我还会羞红了脸，再到问我我会生气，再到现在问我，我一副充满决心的模样。 “以后记得早点回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妈妈的话又回响在我耳边。 仆人的微笑，管家的问候。 如同盛夏阳光般的府宅时光就要结束了。 在冬季来临之日。 我迎了上去。 男人一拳把我揍出十米开外。 血涌出鼻腔，一切朦胧起来。 我记起了那个梦。 你不是早就明白结局了吗。 是什么在支撑着你。 又是什么再推动着你。 又一次站起？ 男人又一拳，我五脏六腑翻滚起来。 即便是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即便一切都是你所知的，你却还是攥紧了草药。 选择相信了自己。 相信自己所信仰的。 让它永远孤独地绽放在那片荒原上。 身旁有一把干草叉。 即便是重蹈覆辙，你还是要…… “前进。”我对我自己说。 我十分清楚我该干什么。 一如那个时候，后退一步，捡起砖头。 我紧握手中的甘草叉，一如那时候紧握手中的草药。 毫不迟疑地，向男人冲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五章 启程 第二天，我当无事发生一样，做了管理者。 那天下午，我把所有欺负过我的人，四肢骨头悉数折断。 我被诸多人抓住。 连带着杀害军人的罪名，我会在两天后被执行死刑。 萨丽来看我了。 · “没事吧。”她平淡地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冷静地问道。 “未来有些事情，说出来也许就成了定局。”萨丽从包袱中掏出她手打的毛衣，递给我，“所以不告诉你，也许就能改变那个结果。” “谢了。”我接过毛衣。 “哦对了，还有一个东西。”她把背挎着的水壶递给我。 “干什么？” “这是我家后溪打的水，你爸爸他们没有在那儿投毒。” “为什么他们要投毒？” “这儿是重要据点，你爸爸他们想占领这儿，假意在战场上败退，其实是想让我爸爸卸下戒备，然后投毒，一举拿下这儿。”萨丽说，“他们投毒的时间是一天后，也是我不得不先用草药毒害父亲的原因。” “嗯，谢了。”我接过她递来的水壶。 “去把这个情报告诉监狱头儿，我再去通知你爸爸叫他们不要贸然行动。事后我再跟所有人说明情况，我们再回到当初的日子。”萨丽抓紧我的手，“将功补过，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眼睛澄清透明起来，没了之前的雾气。 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现在的她倒像一个女孩。 是啊，这才是萨丽啊。 没有什么预知未来，也没有这么多破事。 她是一个阔绰人家的孩子，爱天真，爱笑。 不会因为未来的诸多破事而患得患失。 不会把毛衣拆了又织，织了又拆。 我们会一起度过无数个午后时光…… 她可以像我的导师，亦或者担当起像我母亲一样的角色。 没有纷争，不也是我心中所幻想的那处圣地吗？ 我们再一起回去…… 总大门被打开了。 阳光很刺眼。 “探监时间到，姐还请回。” “等等，把这件事告诉希尔，让她这几天在你们家住，就当做开学时她对我善意的谢礼。”再萨丽走之前，我说道。 萨丽走了，空寂的牢房里有一处窗，低低地吹进冷风。 起毛的毛衣没有派上用处…… 偶尔飘过一片雪，落在鼻尖，又悄无声息地化作水。 · 现在心中还有怒火吗？我想大概是没了。 我已经十倍奉还给当初欺侮我的人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真的不想回到当初吗？ 曾少收我一个铜板的卖早餐的夫妇。 对我关爱有加的校长爷爷。 以及，希尔…… 倘若我现在出狱。 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她会喜欢上我？ 是啊，她曾说她讨厌我的软弱。 但我现在已经有了能力…… 也许吧。 但这样的事，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在发生…… 自己也许还能跟萨丽写写画画，在府宅过上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 只要我开口。 一切怨恨，一切不满都可以终结。 只是，我早已没有了愤怒。 我记起来了，我在萨丽眼中，那条黎明之路下，远方的自己是何模样。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我所追求的，我所希望的。 “总有人会……” 是啊，总有人会。 为了自己所得到的，与那一天所失去的达到对等。 为了不再重演这幕，自己打从内心讨厌的一幕剧再次上演。 为了自己那个，曾经自己喜欢的女孩。 哪怕献出生命。 · 一天后的午后，萨丽来接我了。 她边为我打开牢房里的锁链，边说： “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么？” “我会继承我爸爸的事业。”我对她说道。 “你爸爸在外面等你。”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光洒进牢狱里。 我面朝阳光，自然而然便把背影投给了萨丽。 隐隐约约地，我理解了身后的目光带着的，诸多复杂的感情。 一如那个夜晚我所见到的。 她在朝圣。 · 我向他伸出手。 “不要走。”我捂住嘴。 我的泪汩汩地流。 他离成功就差一步了。 这条大河中，总有人会…… 便是如此残酷。 自己也只能旁观。 我看到了，未来的，他的模样…… 好在他没听到，信步踏出了牢狱。 他要去赴他的使命了。 我也该去做些什么了。 做些什么好呢。 隐约记得那个男孩告诉自己可以写写画画。 我是没艺术细胞。 但我可以写。 把整个，我所见到的，过去与未来全都记载下来。 有人会需要它。 我在未来看到了需要它的人。 因此，这个做法，绝对是有意义的。 · 现在局势非常紧张。 即便这样，我还是不想放弃。 我仍然会记起，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的童年时代。 记起诸多事情。 譬如那片麦田，譬如立下的誓言。 只是过往人的脸早已记不清了。 只是希望，自己能改变些什么。 不要让悲剧重演。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错的呢？ · 萨丽坐在轮椅上憩。 自那以后过去了三十年。 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府宅被重新翻修了几次，后花园的花的品种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镇上多了些机器乐声，令人惊奇的是，它竟然是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发出来的。 最近那些玩意儿很是火热了。 三十年了，还是不曾习惯。 午后少了一段教男孩做题的时光。 后花园也少了那个男孩追逐蝴蝶的身影。 一切都是那么不自然。 “你是不是喜欢我。” 倘若现在那个男孩还在的话，萨丽照着他的口吻复述一遍，他俩一定都会哈哈大笑吧。 笑声中，他也一定能理解，那时他没有听进去的话。 依旧记得，那一天向他递出草药。 在牢房给他送水。 一切都是那么历历在目。 萨丽还去了他们学校，探寻了一遍他学习足迹。 班上贴满了他的奖状。 他做到了。 萨丽还去过后山，萨丽看到了他经常在这儿躲野兽。 只是这儿最近荒了。 不见一花一草。 一个阶段快要结束了…… 想到这儿，仆人开门进来。 “姐，洛德先生死了。” 萨丽依旧遥望着远方的麦田。 一抹蔚蓝色的光斜穿天空。 夕晖下，麦田摇曳依旧。 掀起层层麦浪，也搅动了天边静谧而又安详的黄昏。 这就是你所看到的么？ 萨丽站起身，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 “姐！” “这间府宅从此归你了，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在这儿繁衍子孙，把我书写台抽屉里的书一代代流传，传给千年之后，登门拜访的，神色黯然的男子。” “啊？” “不要看书里边的内容，否则，我死后，我会尽我所能诅咒你们家系。”萨丽又挣扎着站起，不顾一切地朝着蔚蓝色的轨迹爬去。 · 静谧的黄昏后的安详就快结束。 它将孕育出一些新的东西。 或黎明或朝霞。 但不管是什么，都令人不由地迈出脚步。 任何时代都是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六章 祈祷 “啊！”我叫出声来。 “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身旁的人不爽地哼哼，翻了个身，又睡熟了。 身旁的人，叫泰西。 我稍稍正坐，搓了搓眼睛。 我刚刚做梦了，梦到了…… “怎么了？”我身旁的另一个人也醒来。 他叫帕特。 “没事。”我摆了摆手。 帕特也坐起身来，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番后，向我递来半瓶酒。 “谢了。”我接过酒，灌了两口。 “你半夜干什么了？” “哈？” “反正就是手脚一直扑棱，像落水了一样，我和泰西几度想叫醒你，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为什么？” “因为你在哭。” “哈？” “因为在我家乡那边有个说法，说如果叫醒一个边睡边哭的人，那么他就会丧失哭的能力。”帕特笑笑，“很奇怪的说法吧，但泰西就很相信，本来脾气暴躁的他忍受不了你的多动，一直想叫醒你我拦都拦不住，听了我的这番话，他还是乖乖睡着了，睡前还叫咱悠着点别吵醒你了。” “那真的有这个说法么？” “谁知道呢？”帕特说，“你梦见了什么？” “刚才还记得的，跟你一聊天我就忘了。” “行吧，别想太多，早点睡吧。” “嗯。”我又灌了两口酒。 · 我叫戈里。 我们仨现在在这个镇边缘废弃的灯塔顶楼。 三个大老爷们儿，就在不足二十平米的空地上打着铺，周遭也全是喝完的酒瓶子。 垫头的便是三个茅草堆，且泰西的茅草堆要大一些，因为他常说自己一觉醒来脖子疼的要命。 被褥是我们仨凑钱在二手市场淘的，满是破补丁，几乎陪伴了我们一路。 便是这个，能在北方最寒冷的冬天，也能让我们安然入眠的被褥。 我们几乎是四海为家。 我们仨无父无母，因一些机缘巧合走在一起，便说好成为兄弟。 因为都曾帮助过彼此最困难的时候，因此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三个月前，我们来到这个镇。 不知道为何，它既没有秀美的山水，也没有繁多的屋群。 似乎像结合了二者，将二者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了一起，所带来一种静谧，安详之美。 四海为家的我们，一致决定要在这儿定居。 没地方住，还多亏帕特进城时留了个心眼，找到了那处灯塔。 晚上便在这儿打地铺。 如若下雨，还可以去镇郊的，破瓦屋里去休息。 但显然，破瓦屋那儿的环境是要比这儿好的。 但我们还是喜欢这儿。 因为这儿一抬头，便有浩瀚的星空。 星屑像扫帚状扩散，尾迹铺满了整个天空。 也不知道它要去哪儿。 我们常常在星空下畅谈理想，帕特和泰西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每每都是我先睡着，眼睛闭上的前一刻，耳边响着我都能背下来的话，视野里便是一如既往的星空。 梦想便鲜明起来。 他们在我睡着时会接着聊天吗？ 可能会有吧。 会说我一无是处么？ 因为畅谈梦想时我从来不开口。 我呀，真的很羡慕他们。 有要做的事，有要说的话。 便是一路走来，都秉持着。 只是为了陪我，一直跟我四海为家。 来到了这个镇，其实我多多少少是为了他们着想。 若是要实现梦想，可不能与我一样缥缈不定。 于是我便提议说在这儿定居吧！ 其实这个镇也没有多么特别。 也正是没有多么特别，也才是我选择的缘由。 愿这次旅途波澜不惊。 · 其实我是还记得梦的。 我梦到了一片麦田，梦见了一轮夕阳。 不知为何，我自私了。 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他们。 这样的话，我便会在谈论中消磨时间。 帕特不会早早睡去，我也不会灌着闷酒。 直到，见到接下来的一幕。 · 不偏不倚，喝完酒，我抬头仰望夜空。 今晚没有星星。 蔚蓝色的星斜穿天空。 或许在旁人看来，它很孤单。 究竟要在浩荡的夜空，穿梭多久，才能遇到…… 但在我眼中，它却比亿万我所见过的星空都要来得璀璨。 因为，它好似跨越了很久，经历过太多。 遇到了我。 我将酒瓶子扔出灯塔，紧接着，伴随着玻璃粉碎的声音。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灌了许多酒的我，在酒精作用下也昏沉沉睡去。 “你比任何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七章 长夜 这座镇有着挺悠久的历史了。 听当地人说，浩浩荡荡的青复战争便是在这儿打响的。以及，大名鼎鼎的洛德将军的出生地也是在这儿。 不过上述话都是我们听当地人说的，我们三对历史并不感冒，所以对他们所说的各类名词都不知个所以然。 大概明白的是，我们能活在当下，多亏有了他们。 · “醒醒。”我拍着泰西的脸。 哪知泰西仅仅睁眼瞥了我一眼，翻了个身。 “你昨晚有多过分你自己说。” 我哭笑着：“对不起啦，我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你看帕特都活蹦乱跳的。” “关我什么事儿……” “平常就算我没梦游你也赖床。忘记昨天答应的了？不去找工作怎么安定下来？” “嗯……” 他犹豫之际，我向帕特眼神暗示，帕特会意后，眼疾手快地抓起他松开手的被子。 他惊愕地弹跳起身：“说好不给掀被子的。” “之前你也满口答应今天绝不赖床的。”帕特已经先行一步走向楼梯口了。 “等我等我。”泰西披上大衣，紧跟上我们。 · 泰西是后来加入我跟帕特的。 这个他身形瘦面色黝黑的后来者，我在蛮长一段时间都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但帕特不同，他一直都非常乐意与泰西交往。 他是旅途上惹麻烦最多的，脾气火爆，不屑于跟除我们之外的人有过多交集。 不知为何我会摊上这样一个角色。 但几乎同时，他也承担了一路上的欢乐。 对，形容他的话，便是有种恰到好处的平衡。 不好不坏，就是朋友。 我对他的敬意是始于另一件事之后。 我与帕特有储藏食物的习惯，以备不时之需。 有一段日子我们储藏的食物总会莫名其妙地减少，起初我跟帕特怀疑是老鼠干的。 “老鼠偷吃会不留碎屑吗？” 经过长期观察，我们断定是人为所致，并计划着捉贼。 半夜我与帕特轮番装睡，总算抓到了偷食贼。 就是与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的泰西。 不过就近期而言，泰西白天常常萎靡不振，面色铁青，半夜我们也总听到他如雷鸣作响的，肚子饿才会发出的咕噜声。 我们对泰西一直不差，几乎我们有多少，他就有多少，而他竟然对我们做这样的事。 那晚，我几乎忍不住想给泰西一拳。 但帕特按住了我，并说泰西不是那种好吃的人，向我提议查明清楚再审问也不迟。 于是第二天，我们若无其事地分配钱财。 泰西拿到钱后满心欢喜地出门了。 我与帕特紧跟其后。 泰西先是去了一趟粮店，紧接着便绕道去了河畔。 我们在那里伫立了许久。 我们看见帕西在波光粼粼的河畔，救助一只受伤的鸟儿。 鸟儿通体洁白，翅翼却有一抹血红。 自我们察觉到食物的缺失，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 换句话说，他已经为这支鸟儿不吃不喝有半个月以上的时间了。 因为我们的钱根本无法承担起一只鸟儿所带来的花销。 鸟是有钱人家养的宠物，把它们装在华贵的笼子里，为他们理毛，打扮，比人过的还滋润。 所以一些商人也趁机哄抬鸟粮价格，如若泰西为鸟儿花销，自己大概也不剩几个子儿了。 鸟儿很平常，素色的它不会被任何一个有钱人家看中，可是，泰西却不一样，他的眼睛炯炯发亮。 就好像，那只鸟儿是他一样。 我们走到他身边，他惊诧地看着我们，我们拎着缺失的粮食袋，泰西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 “我对不起你们，我会离开你们的。”他捧着受伤的鸟儿。 “哪儿的话，还缺什么，我们去帮你准备。”我说，“三个大老爷们儿还养活不了一只鸟儿了？” 那一刹那，我从泰西眼中看到了。 有感谢，有安心。 这些情感流动在 诸多素色鸟儿翱翔的青空下。 “谢谢。”他说道，“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此后的一个月里，我们悉心照料这只鸟儿，泰西也不停奔波，有一次，他向我们道明了心中所想： “因为战争，这一片鸟儿少了很多，鸟儿少了也就珍贵了。有钱人家喜欢去收集稀少的东西，把它们关在笼子里，但这样的话，真的还不如让它们死去。”泰西说，“我希望还能像时候一样，有成片的鸟儿掠过头顶，我恰巧抬头，他们四散在天空，飞向我看不到的地方。鸟儿若是不在天空，何以称之为鸟呢？” “嗯。”我说，“你包扎做的挺不错的嘛。” “嗯，是用当地人喜食的一种草，我把草嚼碎后敷在了它伤口上，效果还不错。”泰西说，“那草的味道也还不错，要我帮你们去搞点吗？” 我与帕特一致摇头。 但是有一天，我们一如既往地来到河畔，我们曾熬夜为鸟儿编织的巢里空空如也。 泰西什么话也没说，径自走远了。 他只身站在河畔，只身站在青空下。 我的视野模糊了，那一刻，似乎他就成了那只鸟儿。 我相信，他一定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 “它去找它丢失的东西了。”泰西头也不回地说。 那一刻，我对泰西崇敬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会赖床，会欢乐的煤球，而是一个力量的集中体现，且这股力量比我们都要强大。 我始终记得那个清晨，他的背影，究竟有多广阔。 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帕特在我身旁喃喃道： “泰西患有绝症，将不久于人世。” · 街上。 我们并不是很受邻里待见。 “要是将来不好好学习的话，就跟他们一样。”似乎每走一段距离就能听到这样一句话，以至于我常常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 身旁的泰西总会攥紧拳头为我打消这样的疑惑。 我叹了一口气，将落后一步的泰西往前推。 “走吧。” 我们这样一身打扮，由内而外就是向别人诉说：我们是流浪汉。不过在此看法下，旁人没有对我们的生活多加打扰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您好，是巴克家吗？”我用指节扣响涂着亮漆的杉木门。 巴克家是这座镇著名的贫困收留所，常常收留无家可归的儿童。 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我从村口卖鱼的老翁口中得知：巴克家的人待人和善，且他们家的长工得病去世了，或许可以去碰碰运气，去找份工作。 门迟迟未开，我将力稍加大了些，指节生疼。 “来了来了。”开门的是约莫八～9岁的姑娘。 姑娘很漂亮，高鼻梁，淡金色的长发，颇像…… “希尔。”我差点脱口而出。 但我忍住了。 紧接着令我诧异的便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就像异乡人长途跋涉后回到了家一样。 自然，这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几乎令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要道明这种感觉。 但同时，说出来的话显然会招惹麻烦，我还是尽量控制住了。 姑娘愣了两下，轻抿着嘴，哭了起来。 “妈，有坏人！” 妇女闻声赶来，带着愠怒的神情。 见到我们，神情随即消散，她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女儿不懂事，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好，太太，我们想来找工作。” 妇女十分惊喜：“太好了，我们正因为没有长工而苦恼呢，快请进。” 我们仨也高兴极了，踏入妇女的家。 但，令我和帕特诧异的是，泰西被拒之门外。 “我们不欢迎异端！” 紧接着，门“嘭”得关上，门关上的前一瞬，我看见泰西落寞的脸。 · 进了门，熟悉感更为强烈。 似乎不用妇女带路，我就能知晓各个房间在哪。 若是抛去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屋内装饰还是值得一看的：房间宽敞，光线充足，米黄色的墙隐约闪烁着金光，脚下朴实厚重的木地板踩起来噗噗作响。 “前段时间家里的长工因病去世了。”妇女牵着孩子，“挺好的一个人，说不行就不行了。” 隐隐地，我感到不安。 我似乎看到了这座镇平淡的外表下，是怎样的丑恶。 我想问问妇女为何拒泰西于门外，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妇女刚刚表露得很不高兴，若是再提及而因此引起她的不满，丢了工作也说不定。 · “这儿一共有十八个孩子，你们需要照顾他们起居饮食，还要陪他们玩耍，当然你们若是接受的话，你们可以住在这儿同寝同食，但要适当调整工资。” 我们想了想被拒之门外的泰西，一是担心他性格古怪会摊上乱子，二是一个人着实有些孤独了。 我与帕特眼神交流，帕特也表示同意。 “我们就不在这儿住了，多谢您的好意。” “你们有些什么兴趣爱好吗？可以交给孩子的。” 我思索了一会儿：“我有能力给孩子做学辅导，而他会弹吉他。” 硬要说来我与帕特一路走来多多少少是学了些东西的，在那之前，帕特一直背了把吉他，后因我感上风寒，他变卖吉他买药给我治病。 自那以后他也没再谈过吉他这件事。 我心中一直有歉意。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家正好有一把闲置的吉他，你们如果能教会孩子们唱歌我会给你们加工资的。” “嗯。” 妇女进了内屋拿了一把老旧但华贵的吉他，递给了帕特。 “原主人是我爸，可惜他去世了，现在家里也没人会弹，就送给你吧。” 帕特郑重道谢后，接过吉他，满怀感激地看着我。 “走吧，去见见孩子们。” · 差不多磨蹭了大半天，我们才归返。 妇女一路送我们出门还结了第一个月的工钱。 当她看到门外踢石子的泰西时，热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离他远点。”妇女对我们说。 原本已经快忘了这件事的我，又不安了起来。 我强压下这股不安，走到泰西身边，招呼他回家。 “她为什么不欢迎我？”泰西不爽地问道。 “大概是因为你身上有异味儿吧。”我开玩笑。 泰西脸红了。 “走啦，开玩笑的。”我晃悠着一沓钱，“今天想吃什么？” 泰西看了一眼帕特，欣喜地说：“笔和纸。” · 到了夜晚，我才明白为何泰西要笔和纸。 我们仨围着萤火虫灯盏而坐，泰西刷刷下笔。 原来泰西爱写歌写词。 而帕特正好会弹吉他。 他们非常有默契地，一言不发。 寂静的夜里，一段段旋律幽幽地流泻，且一次比一次动听。 就像天边灿烂的星空一样。 我在一旁喝酒，眺望着星空。 此世间，似乎只有我们三人。 我又记起他们的理想，又记起那个梦。 又记起漫漫长夜中，那个曾可爱的自己。 不需要山珍海味。 一把吉他，一套笔纸。 一瓶酒。 就是一个世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八章 步伐 “接下来的每一步，你都不能走错，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他兀自沉默了，我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否则什么，似乎老翁经历了许多，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 似乎，他走过我走的路。 也是到了后来，我才明白，否则的后语是什么。 以及自己究竟走错了多少步。 · 既然妇女不喜欢泰西，我们也没有让他去的必要了。 且泰西现在睡得很死，我与帕特没有惊醒他，草草披了件大衣就出门了。 帕特留了张字条，说希望回来时能看到完整的歌词与曲调。 这样的话，他大概也不会乱惹麻烦了吧。 · 我们来到巴克家，开始了忙碌的上午。 帕特负责洗衣做饭，而我照顾着近二十个孩子。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照顾孩子，但帕特也不喜欢，于是我只好做出牺牲了。 但这群孩子中，有三个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们仨不融入群体，眼神机敏而早慧，很像…… 我们三个。 · 我与帕特在贫民窟中长大，在那里也是有一群孩子帮。我们也是不愿意融入群体。 明明只要附和他们，我们生活就会变得简单得多。 但我们不想。 我与帕特脚力过人，总是能抢到好东西，然后一个分散注意力，一个负责跑。 就是这样一路活了下来。 我挺怀念那样的生活，惊险而又刺激。 但帕特却疲惫了。 他自就希望能有一个家，不管大，仅仅是能有个固定的住所，能固定地在那儿睡觉，吃饭就行。 过分的奢求就是最好能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安稳地度过一生。 这是他一生的愿望。 这样回想起来，泰西与帕特的梦想刚好相反，泰西拼了命想往前爬，而帕特却想留住刹那间的幸福。 硬要我说的话，我倒是想着，能留在他们身边就足够了。 一起冒险，一起喝个酒。 直到世界的尽头。 · 话说回来，十八个孩子中，一半男生一半女生，整体年龄约九岁的他们应该会划分地很明晰才对。 比如男的跟男的玩，女的跟女的玩。 出乎预料的便是十八个孩子团团围着我坐，听我讲过去的事情。 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同时，我似乎在他们中找到了自己。 三个女孩中，有一个女孩一直盯着我，眼中闪烁着与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光。 她似乎得到了救赎，又有对我的怜悯。 大概，她也曾这样走来。 女孩的名字叫…… · 忙了大半个上午，我与帕特一道回家。 路上罕见地拥挤。 走进一瞧，才发现一群人似乎在宣传着些什么。 他们边宣传边发放着免费食物。 我们实在是饿急了，我让帕特去领了食物。 “只领回来一块饼。”帕特回来说。 我嗅了嗅，有股浓烈的芹味。 我不是很喜欢吃芹菜。 “你吃吧，我再忍忍。” 帕特也可能真的是饿了，三口作两口吃了那块饼。 · 到了下午，帕特被妇女拒之门外。 “我们不欢迎异端！”妇女抛下同样的理由。 同样带着愠怒的神情警告我。 “如若是你也被他们带走了，你也可以滚蛋了。” 我惴惴不安，沉默地做着下午的工作。 整个下午，我的消极情绪也影响了孩子们，孩子们也沉默不语。 那三个女孩却毫不为意，手拍着手，似乎在许下什么约定。 “长大了要一起去……” 看着她们仨这么要好，我不禁也想起了他们。 我不为他们感到可惜，而是对背后的事感到害怕。 下午没了帕特弹吉他，只有我一个人单调地讲故事，孩子们也表现得有些困意。 回到家我几乎已筋疲力竭。 值得一提的是，我从巴克家出来时，帕特并没有在原地等我。 要是平常，他应该也会和泰西一样，在门口踢着石子。 这是非常反常的事。 · 回到住处，帕特与泰西在那儿等我。 泰西没有写曲，帕特也无心弹奏。 但我一回来，他们又恢复了十分热情，来问我今天感受如何。 我微笑着说还好，请他们放心。 泰西也高兴地说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工作时间在晚上。 帕特也高兴地说，下午被妇女拒绝，自己也不甘落后，也去找了份工作。白天在镇的中央广场，可以做一份非常有意义的工作。 我们仨又笑了，冥冥之中，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我们仨一言为定，好好奋斗，好好工作，一起去…… · 自那晚击掌立誓，许下心愿后，我们仨就再也没有齐聚过了。 “我们还有许多故事要说。 我们还有许多日子要过。 我们把酒高歌，我们迎接明天。” · “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卖鱼的老翁说。 “然后呢？” “然后哇，他们一个痴狂于炼金，一个热爱于奔跑。最后一个死于风寒，一个死于动乱。” 老人的语气缓慢而庄严，像是在唱一首歌。 歌神圣而又庄严。 寥寥数语令我沉默良久，连带着，我似乎脑补出老翁与他朋友们的音容笑貌。 那两个本应该死去的亡灵，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告诉我，他们有多爱他们的梦想。 又是因何止步 因何死去。 以及，是怎样的深感遗憾。 “接下来的每一步你都不能走错，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老人沉默了，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否则，你会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珍贵。”老人在我离开时，用我听得到的声音说。 三个女孩的名字。 像泰西那个叫罗瑞，像帕特的那个叫格丽莎。 像我那个叫艾比。 我们，她们，以及他们。 都成了漫漫历史长流中，为人与人之间愚蠢争执买单的 祭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九章 坐标 “嗯？帕特出门了吗？”我从睡梦中醒来。 只听得到泰西的鼾声。 泰西晚上在很用心地工作吧。 我披了件大衣，出门了。 · “早，查莱斯。”妇女向我打招呼。 自上次，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巴克夫妇已经把我当做一家人了。 孩子大多数时候都能和谐相处，但有时也会打架。 我总是教育他们，他们也非常亲切地叫我老师。 一个月也消磨了当时过激的感情，妇女向我道明了当时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至于排斥泰西与帕特。 · “这个镇原是非常平静的，直至有一天，来了两个不同派的人，他们便是当下时期大名鼎鼎的笼派与翼派。从字面意思上理解的话，笼派的人喜欢养鸟，有收藏鸟类的癖好，常常花大钱为鸟儿护理。而翼派反之而行，他们常常保护野生动物，放生和爱护鸟类。支持他们的人对半开，实力不相上下，眼里都容不下对方，于是他们经常发动战争。”妇女说，“整个镇的人恨透了他们，发动战争也常常伴随着人死去。死去的人正是我们的亲朋。” “那……” “听认识的人说，参加过两派的人，身上有些特殊味道。”妇女说，“你朋友身上有，我怀疑他们……” “不可能。”我对妇女说，“帕特是我从到大的朋友，他这个人我清楚地很。而泰西四个月前刚刚来到这个镇，跟我们同起居，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这也是我找你的理由，我在想，我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两派战争而表现得过于敏感了。我也许误会了你的朋友们。”妇女带着歉意说，“若是他们与帮派有关系你也避免不了会被他们带过去，但一个月过去了，你还是正常的。总之，对不起了。” “是嘛。” “那他们还有意回来么？我随时欢迎。” 我眼前突然闪现过一幅画面，我们仨在那个夜晚，在星空下击掌立誓，把酒言欢。 他们选择了他们喜欢的，我也找到了我的归宿，便说好要一起奋斗，一起迎接明天。 即使分离，暂且的分离。 “不用了，他们已经找到工作了，谢谢您的好意。”借着机会，我问道，：“您为什么会从事救助孩子这份工作呢？” “那得从我丈夫的祖母说起了。巴克家是青复战争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家系，那时候还叫明迪斯家。”妇女说，“我祖母叫希尔·明迪斯，幸存下来的她为了传承她童年时代遇到的一个人的善意，她决定去帮助一些孩子，她碰上了一个好男人，男人叫凯文·巴克，憨厚老实，勤勤恳恳地救了一批孩子，且这个事业世世代代流传了下来。当地也很支持这个做法，会给我们补助资金，我们也很想一直坐下去。”妇女牵过女孩，“我的孩子也非常喜欢跟那些孩子相处呢，将来她一定会接着做下去吧。” “真好。”我说，“你们家真伟大。”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们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却又总有些傻瓜会诞生，去接手，这绝不是偶然，而是世界有个会自行调整的规律，去诞生一些真正伟大的人，他们负责去推动历史潮流，源源不断地走向未来。” 妇女的话掷地有声，恍然间我似乎感觉，我就是那个傻瓜，也似乎有种使命感降临在我身上。 但我违心地说：“我若是能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就知足了。” 是的，他们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明知前路重蹈覆辙，明知要付出所有，却也还是前进着。 只为了心中那个…… “两派本没有错，我相信你会明白的，但他们却是混账，他们缺少成为傻瓜的精神。”妇女说，“真正能接手的人，不应该这样而已。” 至此，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有那么一瞬，我似乎看到了，我会成为一个傻瓜。 但我不要，我还有帕特，我还有泰西，我还有没喝够的酒，还有没赴的约。 但，它追上我了，在不久之后。 · “嗯？帕特没有回来吗？”中午，我回到住处，而泰西对着歌词稿发呆。 “嗯。”泰西回答说。 不知何时开始，欢乐的泰西变得沉默寡言了，平常的话他会喝一壶闷酒，而我也沉默寡言地早早午睡。 “你有参加当地一些的派吗？” 泰西似乎有些心虚：“没……没啊。” “不管你有没有，离那些东西远点。”我记着妇女说的话。 “嗯……嗯。”泰西支支吾吾地回应。 我知道泰西在说谎，但我又想到。 如果是泰西的话，他一定会去翼派，在那里实现自己的理想。 也许还能在那里混的风生水起。 因为他比谁都要理解那些鸟儿。 他一定能能成为那个傻瓜的。 这样的话，我就不用…… 所以，那地方遍地是混蛋也没关系，只要泰西能为梦想付出，能高兴地活着。 不也是我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幸福么？ 在那里，一定有他期盼的鸟儿。 自由自在地在天空飞翔。 想到这儿，我突然有个好点子。 “你还记得你的梦想么？”我说，“你告诉过我的。” “嗯。” “老实说，你的理想与帕特正好相反，你有追求，而帕特却要安稳，如何同时满足你们的理想令我苦恼了许久。”我说，“但现在我想通了，该怎么同时满足你们。” “什么？” 我阐述了我刚刚的构思，言毕，我看见泰西热泪盈眶。 泰西抓起被子，往身上一盖：“我困了，晚上还有工作，先睡了。” 我笑了，泰西又变回了我所熟悉的样子。 他会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会欢乐，会记得，自己是一只本应翱翔的鸟儿。 · 下午，我来到巴克家，发生了一件事情。 罗瑞与格丽莎对别的孩子大打出手。 我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得对他们批评教育。 “他们说我和格丽莎是疯子，是异端，说艾比是个呆瓜，什么都不会。”罗瑞跟我解释道。 他们一番话又令我怀念起来，曾几何时，脾气暴躁的泰西也为了我们，向别人挥拳头。 我长久说不出话，而后对受害方的安慰与批评也带了些主观的感情色彩。 受害的孩子显得有些生气。 接下来我陪他们做了一个下午的游戏。 我不知道的是，孩子的笑容背后，究竟压抑了多少黑暗与不甘。 · “泰西走了么？”到夜幕降临，我才回到住处。 “嗯。”帕特点点头，“大概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与我最亲近的帕特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一个月以来的夜晚，常常是我带着疲惫早早入睡，而他在星空下孤寂地为吉他调音。 “你有参加什么派吗？”如今再说起话，深感生疏。 帕特一愣，故作镇定地说道：“没……” “不管你有没有参加，离他们远点，你有理性判断的。” “嗯……” 我也明白的，帕特在说谎。 他不会过多压抑自己的感情的。 只是，这样不也挺好吗？ 是帕特的话，他一定会参加笼派吧。 在那里，他可以过上他一直梦想的生活。 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要向往那样的生活。 那不也是我一生无法企及的幸福么？ “你还记得你的梦想么？时候你跟我说的那个。” “记得。” “其实你跟泰西刚好相反，你们的理想的冲突一度令我苦恼。但我最近想通了。”我说，“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我又把我的构思复述了一遍。 说罢，帕特哭了。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他伸出手。 我向前击掌，将他的手狠狠握住。 “一言为定。” 帕特又变回了我熟悉的样子，我突然想到，我们也许有一天，还能像以前一样，把酒高歌，共叙明天。 · 第二天，平淡地度过了一个上午，下午，巴克家邀请我共进晚餐，说今天是镇的建立周年，要好好庆祝一下。 我欣然答应。 孩子们说要去购置装饰品，巴克夫妇答应了。 可是直到晚餐时分，孩子们都没回来。 “别着急，孩子们懂事，会回来的。”我安慰巴克夫妇。 话音未落，孩子们冲进屋内，神色张皇地说： “罗瑞和格丽莎不见了！” 孩子们说，他们在街上购置装饰品，结果一转头就发现她们不见了。 我与巴克夫妇几乎是弹跳起身，召集了街坊邻居，展开了搜索行动。 终于，在晚上十点，我们在镇口山的东坡发现了罗瑞的裸尸，在山的西坡发现了格丽莎的裸尸，她们的尸体上有多处因搏斗而导致的淤伤，脖子上有致命的刀伤。 当晚，镇炸开了锅，一时间众说纷纭。 我隐隐不安起来。 巴克夫妇悲痛欲绝，哭声响彻了整个夜晚。 这座平淡恬静的镇变了，变得一副我不认识的样子。 就像魔鬼摘下了他的面具。 整个夜晚，我难以入睡，而帕特也罕见地晚归。 · 晚上十二点左右，繁星浩瀚。 “你知道了么？” “嗯。”帕特脱去大衣，神色凝重，“你说的那个理想，我真的很在意，钱攒了多少了？” “喂，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那又与我们何干呢？我们还有我们的理想啊。”帕特说，“得再快些。” 帕特掏出一沓钱：“这是我一个月以来赚的钱，你拿去物色一个好地方，别辜负了。” 他迅速地躺下身，睡熟了。 我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又变了。 · 一大早，身边醒来的人是泰西。 罕见地，他早归了。 早上五点半左右，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升起。 “那个理想。”泰西说，“怎么着我得出一份力吧。” 他也掏出一沓钱。 “这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去物色一块地，我在家里等你。” 说完，他呼呼睡去。 是呀，我起身。 我们的梦想就快实现了。 这不就是我们刚来到镇时所追求的么？ 我差点忘了。 我们仨，还能像以前一样，好好地活。 · 街上熙来攘往，不时有车队驶过。 我心中隐隐不安。 但驱使我的，还有对新生活的向往，我加紧步伐向店铺跑去。 我的构思，就是组织一个旅游社，我们仨先把附近探索一遍，再带别人一起去探险，泰西可以走四方，而帕特可以留在家里，脚翘得比天高，美滋滋地数钱。 等赚够了钱，我们还可以去下一个地方，循环反复。 一直，一起走到世界尽头。 我找到了一个正准备移居的店老板，与他达成了买卖。 问及为何要移居的时候，店老板说： “笼派与翼派要打起来了，双方指责对方有恋童癖的成员，奸杀幼女，要替百姓除恶扬善！” “刚刚开车过去的是？”我问。 “是笼派。” “怎么从来没见过他们？” “你刚来的？”店老板放下手头的工作，“你也是我客户了，我就给你讲讲吧。这座镇东部为翼派势力，西部为笼派势力，双方争执不断。笼派在西部种植了一种草，吃了的人会在晚上梦游，不自觉地去参加晚上的派内活动。翼派也种植了一种草，带有强烈的芹菜味，吃了的人也会产生幻觉，会不自主地去参加翼派。两种草都有成瘾性，且吃了一种草的人不能去吃另一种草，否则会当场暴毙。他们派的人因喜食这两种草，身体会散发出一种奇特味道。时间一久，两派便明晰地分割开了。” 巨大的恐惧在我心底爆开。 河畔位于镇的西部，泰西为了救鸟儿，嚼了那里的草，势必会喝下些汁液…… 而帕特吃了翼派的草饼…… 难怪他们最近一言不发，因为他们都走上了完完全全错误的道路！ · “泰西患有绝症，将不久于人世。” “啊？！” “有次我看到他咳血。便留心了，经过观察发现，他得的是肺结核，现在治不了的。他的身体状况早就不容乐观了。”帕特哽咽得说。 “……” “所以说，多迁就一下他吧，伴他走过最后一程。” · 我难过的快要哭出来。 泰西在他一生中最后的时光，未能与满是鸟儿的天空作伴，相反，满是讽刺地活在了一个鸟儿都被关在笼子里的世界。 他的内心该有多煎熬？ 现在还来得及。 什么狗屁草，什么狗屎派。 只要离开这里，加上我们深厚的友谊。 我们一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 不要梦想了，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想跟他们在一起。 现在回去，带泰西离开这里，再去找帕特。 我们一定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他们其实一直都没变，一如既往地迁就我。 现在，轮到我去做一些事情了。 我刚迈出一步，枪声在我身后响起。 枪声来自中央广场，帕特工作的地方。 · 我赶到了那里，在那里等我的，是帕特的尸体。 笼派的人从他背后，一枪击中了他的脑袋。 听周围人说，他与往常一样扛着吉他，边弹边唱。 他与所有翼派成员不一样，他从不宣传翼派思想，而是弹着吉他，说着他跟他朋友的故事。 别人说歌真好听，叫什么名字。他笑了，他说没有名字，是他最好的朋友为他写的。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与任何人发生冲突，没有将矛盾愈演愈烈。 传递爱与和平的他，满是嘲讽地死在了他信仰的人手里。 只因一个错误的事。 和一个错误的时代。 我想找一个人暴打一顿，谁都可以。 正如那些混账随意抹去他人性命那般无赖。 但我最终什么也没有做，穿越好事的人群，拿走了吉他。 最后一眼看帕特，我惊了。 他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本该僵硬的脸却并不僵硬。 他死前在跟别人说我们的故事。 · 回到家，我告知了泰西。 我们当晚便计划着逃离这儿。 我们收拾了我们的行李。 却把帕特的吉他留在了灯塔顶处。 不能再让帕特跟我们奔波于命了。 “其实，如果当时我知道草是那样的作用，我想，我还是会去救那只鸟儿。”泰西忽然说道。 “为什么。”我无暇理他，观察着周围。 周围有很多车鸣声。 “因为啊，那只鸟儿其实就是我。我们都本应在天上，却不得不止步在这儿。在那个早晨，我看见它不见之后，我感觉，在那一瞬，我也得到了解脱。”泰西说，“即便为了它饿肚子，即便为了它拼命奔波，即便最后它飞走了，我一无所有，我还是觉得，那是值得的。” 我牵紧他的手：“安静！” “这个镇太狭了，看到的景色复式单调，所以它代快要死去的我，去看了一片新天地。”泰西说，“我时常这么告诉自己，但当自己真正要死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很遗憾。” 我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我见到了，我看见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停下脚步。 雪亮的车灯照亮了我们，一辆车迎着我们开过来。 “所以你要代我去见那些景色，到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要你给我讲三天三夜。” 泰西一把推开我，我一个趔趄，滚下了滑坡。 “不！” 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老翁，巴克夫妇。 帕特，泰西。 何至于对我说那些话。 他们都没有机会了，但他们在我身上看到了他们的影子。 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才会把一切都交给我。 即便他们不在了，有这样想法的我，一定能做些什么。 找到一群新的朋友，开始一段新的故事。 亦或者，成为一个接手历史的傻瓜。 而我却在逃避，我还期望着他们能接手。 也明白了，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自私，导致了多少错误。 · 我看见人纷纷下车，将泰西包围。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们的人杀了我们的人。” “开枪的人不是我！” “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泰西意识到跟这群疯子辩解是无益的了，瞬间哭了出来。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泰西抽噎道，“你们死的人，是我的朋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枪声响彻黑夜下的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章 再相会 第二天，我来到了巴克家。 孩子们被这件事吓得不轻，我也无心与他们玩耍。 艾比一直龟缩在角落。 她就像被抽走灵魂了一样。 也像我一样。 她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我走近她，她便向后挪一分。 有一个细节我看清了，她瞟了一眼剩下十五个孩子。 “他们在……我不敢……”她眼神告诉我。 我顺势说：“你蝴蝶发卡掉集市上了？最近太危险了，我陪你去找吧。” 我领她出门。 · “他们不在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么？”我领她进街后巷。 “我不敢……” 看到她，似乎就像看着现在无力的自己。 没有什么作为动力，也没有什么值得去付出。 我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似乎就站在我的对面。 而我需要说服他，让他知道，如何去背负宿命。 即便重蹈覆辙，即便一无所有。 “我曾经，有两个朋友，他们一个说要走四方，一个说要成家立业。在他们最宝贵的年纪，他们遇到了我，仅仅只是因为，我也像他们曾经一样，也无助过，也颓废过。于是，我们便说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后来，他们……”我哽咽地说，“他们因为命运，终究无法走到最后，于是便付出所有，因为我也曾像他们一样。” 艾比牵紧我的手。 “可是他们死了，以他们为理想的我开始思考了起来，究竟是选择谁呢，到最后我才发现，我一直都误会了。”我说，“他们没有想让我去继承他们，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他们把所有托付给了我，他们明白我的理想终究是自私的，同时也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一种派别，不会极端，也不会走错，他们打从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傻瓜，我比任何人都要珍贵，而他们反而是我的包袱。所以，他们希望的是，我能去追求我真正想要的。” 艾比哭了。 “巴克夫妇说的没错，正是需要有些人，明知前路重蹈覆辙，明知会一无所有，却还是义无反顾。”我一字一顿地说： “因为，这些人才是最伟大的人啊。” 我沉默了，等候着答案。 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我需要站在对面的我，给我一个肯定。 艾比紧咬嘴唇：“我……我知道真相……” 艾比说，格丽莎与罗瑞，是被那十五个孩子杀的。 他们并没有去集市，而是去镇口山去解决那天流血事件的后续。 他们侮辱格丽莎和罗瑞，说她们跟老师私底下有…… 格丽莎和罗瑞恼了，二话不说给了那些孩子一拳。 所有孩子扭打起来，可其中有个孩子身上带有刀。 结局来得非常快，格丽莎和罗瑞没过多久便停止了哀嚎。 孩子们剥光了他们的衣服，装成是大人犯下的罪行，并达成一致口径。 因肚子疼的而落队的艾比，赶到后山后，目睹了全程。 · “没了她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艾比放声大哭，“她们把我当朋友，可我却还她们清白的勇气都没有。” “答应我，在法庭上作证。” “我怕……他们会杀了我的。”艾比颤抖着说。 “为他们作证，还她们清白，是我，我会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世界，直到我断气为止。”我的眼中似乎又燃起了信念。 “我怕……” “你不怕，打从一开始，你愿意与她们远离人群，与她们一起追求。这样的你们，就没有怕过谁。而你……”我说： “你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我抱起艾比，她在我怀中渐渐安稳下来。 有那么一瞬，我感觉我抱起了自己。 我看着他茁壮成长，渐渐离开了我，步履稚嫩，却毫不犹豫地朝着地平线走去。 · 我牵着艾比，走出了法庭。 法庭上都是翼派与笼派的内线。 他们竭力驳斥我与艾比。 最后，竟然到了拔枪警告我俩的地步。 “我已经安排巴克夫妇去检查两位幼女的尸体了，那两位孩子是否真的跟你们说的一样，是被奸杀的……” 他们怒视着我们。 “就算你们现在杀了我们，杀了巴克夫妇，也会有人去发掘出真相，并把它们告知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你们逃不掉的，这是规则的调整，延续历史洪流的规则的调整。”我缓缓地说。 在场的他们沉默了。 最后的判决出来了。 他们可以保证我们不死，但同样，我们不许再谈论此事。 我看够了。 “跟我走，去把真相告诉世界。” 艾比紧跟我的脚步。 我明白我该干什么了。 就好像呼吸般自然，也跟欣赏一般轻松。 即便是与亡灵的夙愿背道而驰。 我也明白自己究竟为的什么。 不为别人，就为自己。 漂亮地活一次。 · 当晚，我召集了镇所有原居民，一锅端了翼派的老窝。 在白天，打败笼派。 这还只是一步，我要结束这场纷争。 在世界各地。 这其中有奋进，也有一些的，仅仅属于我个人的感动。 打扫笼派据点的时候，我与泰西相遇了。 那只素色的鸟儿并没有飞走。 而是不知什么原因，被抓到了笼派来。 在这儿，鸟儿有优质的生活，翅膀的伤也渐渐恢复了。 真的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 这样不好吗？ 我也只能默默地一笑。 再出发前，我还有两个愿望。 · 我回到了住处，那座废弃的灯塔上。 这儿能看到最绚烂的日出，能见到最浩瀚的星空。 斑驳的地上，还能见到三摞茅草堆。 其中有一堆稍高，因为他的主人常说自己脖子会睡得疼。 我明白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我打开笼子。 “代我去见那片新天地。” 我又想起泰西临终前对我说的话。 想必，没有自私都是假的，他是多么希望能再多看一眼这个鲜活的世界啊。 这才是泰西，他从未改变。 死期将至的他，这才托付给我这样的话。 我明白的，始终都明白的。 鸟儿振翅翱翔在青空下。 洁白的身影消失在镇的边境线。 我微笑了。 即便重蹈覆辙，我也不怕。 因为这条路上，有许多傻瓜。 我看见他们跌跌起起，擦干嘴角的血，义无反顾地前进。 就像，我现在在灯塔上眺望的景色。 延伸向世界尽头。 · 离开镇时，我下令让人把进入灯塔的路口焊死。 这样一来…… · 在最后，我完成了他们的梦想。 在这座镇 灯塔上，有一把谁也无法拿走的吉他。 以及，有一只可以飞向任何地方的鸟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一章 相拥 我仍然会记起那个午后，绝不是仅仅是因为它多么特别。 相反，它是多么平淡。 哪怕是现在，我也非常怀念着。 痛觉如潮水般退去，视野渐渐模糊。 而我就像躺在摇篮般安详。 我非常了解我现在的处境。 “黎明终于到来了。” 我似乎笑了，又好像没有。 面前的妇女，是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女人。 她抓住我稚嫩的手，放在脸颊上。 她流着泪，泪汩汩地顺着我的手流下。 “你长大了，一定要去追求幸福。” 她拥我入怀，轻轻哼着歌，拍着我的背。 “愿上主向人间洒满圣光，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这个孩子。” 我双手攀上她的肩头，那一瞬，我真的看到了。 视野所及之处，光芒万丈。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我咬着指头，似乎答应了。 “因为……” 午后的阳光温暖至极，似乎有轻纱般的质感。 “你一定是那个，最伟大的人。” · 我的头上戴着一个巨大的泥铸头盔。 鼻孔处留了两个孔出气，眼睛留了俩缝。 除此之外，整个脸颊被布匹缠绕了诸多圈。 在闷热的天气里，泥头盔又沉又硬，刚带上又冰又凉，而后又就是极其闷热，简直就像把脑袋丢锅里了似的。 总之这个东西只要在头上，就绝不会让人好受。 因为它本身也不是为人所设计的。 不过，佩戴的时间不是很长，因此都还算过得去。 到了店前，我伸出手，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别人。 那人会意后，将东西地给了我。 我接过东西，离开了。 · 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为何。 一直照顾我的，是邻里的叔儿。 他是这样描述那一天的: 正好出旅归反的他，听见我家有婴儿的啼哭，便抱着好奇赶去，发现偌大的家中就我一个人。我似乎受饿了许久，哭的非常大声，而我的父母不知去了哪。 “他们去了旅行了，远到天涯海角。” 叔儿安慰了我近十年，我每次也饱含深情地眺望大海。 我多么希望，他们能像叔儿每次跟我说的神话故事里的神明那样，翻江倒海，以绝对的力量拥我入怀。 但他们没有。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一感情渐渐淡化了，而我也渐渐不安了起来。 我隐约能猜到父母怎么了。 因为直到现在，我都能从家中翻找出他们的日用品和衣物。 父亲似乎是个医生，家中有许多药品。 母亲似乎是做衣服的，家里有一台体积硕大的纺织机。 旅行的人会不带这些吗？ 也不至于把孩子也丢下吧 我为此难过了许久，甚至有些怨恨他们。 怨恨的理由待我稍后说明。 这种感情一直在我心中，但平日我却从未向我的叔儿表露。 叔儿没有工作，抚养我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救赎。 他年轻时，是有妻儿的，他的儿子死了，妻子便离他而去。至此，他浑浑噩噩，在劳作时摔断了腿，靠着别人而活。 直至遇见了我。 为了过活，他开始接一些手工活儿，勤勤恳恳，成了我们这块最有名的手工大师。 叔儿一向待我很好，把我当亲儿子养，我也把叔儿当亲人看待。 所以，即便他在我九岁生日那天，告诉我我是领养的，我也没有过多的感情波动。 相反，生我的父母究竟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儿我便来气，将脚边的石子踢得老远。 它单调地滚在夕阳下，滚出了隔离墙。 。 “叔，要买的东西。”我把东西放在桌上。 一把竹柄刀，一把木质锤，以及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镂刻工具。 “嗯。”坐在摇椅上的叔儿睁开双眼，“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是吧。” 硬要说的话那其实不算我的生日，叔儿只是把与我认识的那一天记了下来。 而现在自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但我原本的岁数也许是十九二十也说不准。 不过叔儿一直坚持下来，我也不会过多地去钻牛角尖。 “那些东西是我送你的礼物，十八岁了，你得学会一门手艺，以后好好活下去。” 我眉头一挑。 我与叔儿的关系一向很好，但唯独这个问题我无法与他达成共识。 自我长大开始，他便有了多次暗示，希望我能继承他的手艺，而我对此一直排斥。 即使是坚持我现在手头的工作我也绝不想去继承他的手艺。 倒不是说他的工作多么不堪，相反，我觉得叔儿的手艺天下独绝。 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但也绝不想自己是一个窝在这样一个地方过一辈子的人。 “叔，我突然想起那边找我有点事儿。”我抓起泥制头盔，一如既往地，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哎！你这孩子，今天晚上我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别走啊！哎！” 回应他的只有“砰”的关门声。 。 我自觉地带上泥质头盔，踏过边境线。 守卫在一旁的士兵点头向我致意。 我生活在一个非常糟糕的时代。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一统整块大陆，并把自己的血脉传向大陆的各个角落。 但随着祖先时代的逐渐没落，我们也渐渐退出了时代。 但是，残酷的是。 拥有我们血统的人，只能活到50岁。 我们的祖先也是，在50岁时突然离世。 我们并不认为这有多么奇怪。但有一天，来了一群另一个大陆的人，他们指责我们说就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把血脉传到了他们那儿，才导致世界上有些人短命的。 他们对我们加以迫害，把我们赶到一个岛上，并设置隔离区，派士兵驻守。 戴泥质头盔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说，只要跟我们呼吸同一片天空的气息，就会变得短命。 所以需要大自然的净化，方可允许我们踏入隔离区外的土地。 他们说，外边的，我们的兄弟姐妹已经被他们杀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把我们关在隔离区里，还得感谢我们对他们的恩赐。 当然，但凡不听话的我们的人，就会被他们抓起来，当做廉价的劳动力，亦或者被丢到海里喂鲨鱼。 他们说这不算惩罚，只能怪我们太弱。 如果我们有能力游到对岸的大陆上，便给我们大陆人的生活。 我怀恨父母的缘由。 叔叔说，他们偷偷去了大陆那边，从此销声匿迹，隐姓埋名，跟大陆人去生活了，之所以不带我，是因为偷偷潜过去的人不允许有人带孩子，生怕孩子哭了会暴露行动。 我难过的快要哭出来。 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会被利益熏心，做出抛弃孩子的事情？ 真的，如若是他们没有做好准备，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不要把我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真的无法理解，一丝一毫都无法理解。 他们无法忍受的时代，却让孩子去忍受。 我不想继承叔儿的事业，一方面也还有。 我想去海的那一边看看，去找到我的父母。 我都想见见他们。 撕心裂肺也好，声嘶力竭也好。 而且绝不是以一副偷的模样。 而是正大光明，穿着体面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想到这儿，我步履轻快。 夜幕缓缓降临。 信鸽从我头上飞过，乖巧地落在我的肩头。 我拿出它送来的信。 读着读着，我微笑了起来。 在踏入工作岗位之前，我把信收好。 在做这个一瞬间不到的动作时，有一颗星划过天际。 我多么希望，这颗星能承载我这一瞬的触动。 把它传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二章 倾诉 亲爱的思格里夫： 你的来信我已经拜读了。 我非常能理解你想见我一面的心情。 只是最近去往你们岛上的船票千金难求，所以在此我有个提议： 我已经购置了一张从你们岛至大陆的船票，出发日期在三个月后。连同购置的还有一套我们这儿的衣服。船票会在下一封回信中寄来，衣服届时也会送达。 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最近抓的不是很严。 所以你只要不声张，一定没有事。 我会在港口一直等你。 正事说完了，接着来聊聊你找到新工作的事儿吧。 …… 我对她的音容笑貌浮想联翩，以至于洗碗的时候打碎了一个盘子。 盘子碎裂的声音与老板开门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里格斯夫！！？” “在！”我应声，“对不起！不心打碎了一个盘子。” “没关系。”老板用用戴满珠宝戒指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的手被硌地生疼，“你刚刚做的东西出了点问题。” “什么？” “有个食客说在你做的东西里发现了一只死蝇。”老板说，“我也知道你做事心，他估计就是故意找茬的，一会儿只顾道歉就可以无事，明白吗？” 紧接着我被老板带到了用餐的正厅。 我在这儿工作两个月，还从来没有进过正厅。 眼下，灯红酒绿，十分耀眼。 这儿是收容区外最大的餐厅，专门给大陆人服务的。老板之前千叮万嘱，警告我绝对不给从正厅进入厨房，只给从后门进。 因为这儿的食客都是当地大有名号的，如若是被他们知道了，送进他们口中的食物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做的，想必会有几个人会特别浮夸地呕吐，大喊一声：“我命不久矣。” 眼下还真有几个人分毫不差地按我脑中所想地表演着。 老板领我到一位食客面前。 “就是这位厨子？”压低帽檐的他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 “是。”老板给我使眼色，我回答道。 他终于把头从报纸里探出，眉头一挑：“岛上人？” “嗯。”我点点头。 “你需要对这个解释一下吗？”他亮出死蝇。 “对……不起，给您的用餐带来了不悦。”我与老板90°深鞠躬。 “啊？什么？大声点。” “对不起，给您的用餐带来了不悦。” “你是苍蝇是吗？你跟它的区别只是死和没死吗？” “对不起，给您的用餐带来了不便。”我稍稍加大音量。 “很好，再来一百遍。” 我满脸不悦，看向老板，老板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空洞且大声地说，同时鞠了一百次躬，整个店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 “嗯。”食客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长吁一口气，暗暗为刚刚没冲动行事而庆幸。 直到他下一个行为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那么现在，把这只死蝇吃下去。”食客说。 “喂……过分了啊。”我低吟道。 “这间店我记得是不允许岛上人入内的吧，你这恶心的岛上人就跟这死蝇一样的令人作呕。”食客说，“要么赶紧滚蛋，算我看你刚才诚恳道歉的份儿上，要么就把这只死蝇吃了。” “他还是个孩子，饶了他吧……”店长劝道。 我非常气愤。 眼下的食客衣冠楚楚，可在我眼中，分明他才是那只死蝇……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受到这种待遇。 我们生来就比别人少了一半光阴啊。 这样的我们，为什么还要遭到他们的蹂躏？ 我扯下工作吊牌，头也不回地从正厅走出餐厅。 多年以后，我仍会佩服，那个在最后一刻作出抵抗的自己。 · 平常下工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此时若回家，肯定会召来叔儿的疑惑。 然后知道真相的他肯定会招呼我，同他一起学习一个晚上的雕刻工艺。 只是，我不想拒绝他，但同时我也非常地疲惫。 这样的我，只能独自去海岸边消磨一会儿时光。 我又打开信件，烦躁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是呀，海的另一边，有我的挚友，有我的梦想，而我只需要在这儿待三个月便足够了。 我暗暗作喜。 晚风拂面，狭长的海岸线飘着几点渔火。 我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看得眼睛酸疼。 “干嘛呢？在这儿跟发痴似的。”拉格妮用书敲我的头。 她随身总会带一本书。 我慌忙收回信件，由于夜色已深，在她看来我就像被吓了一跳，所以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信件的事儿。 她陪我就海滩坐下，打开书默默地读着。 她似乎对看书一事乐此不疲，尤其爱看关于海对岸的一切。 我也想像她一样，能有一个可以不让自己闲下来的事，为此做好久好久。 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尬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被辞退了吗？”过了许久许久，她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不只是我哦，整个收容区的人都知道了。”拉格妮说，“店老板去跟叔儿说了，他们现在应该在商量让你回来继承手工铺的事儿，现在派我来找你。”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在想，如果是我的话，在遭遇这种事后，一定会去一个离梦想最近的地方。”拉格妮说，“比如这儿，梦想就在眼前。” 她指的是海对岸。 叔儿跟店老板是老相识，不然我也不会在那儿找到工作。 我早该料到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不打扰我的情况下叫一群人把我捆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我看了眼月的位置，她约莫在这儿待了一个半时。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非常非常讨厌朋友的出卖，我也会想静一静。”她笑了，“我们是好哥们儿嘛。” 我笑了，是苦笑。 就像混杂在清凉的晚风中的海水味道那般咸涩。 “整个区的人对你意见挺大喔，说你不孝顺，天天就知道往外跑，劳煞你叔儿的心。”拉格妮并不看我，径自说，“他们还说你天天往外跑，挨人欺负，等哪天在街上被乱棍打死都不一定哦？” “是嘛。”我冷笑两声，“我只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罢了。” “为什么呢？” “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世上短命的人归结于我们的过错。”我说，“他们没有实现他们的理想，便需要一个理由来开脱，这个理由恰恰就是我们。” “嘘，你不要命了吗？挨人听见要被丢去喂鲨鱼的。”她急忙地将手指竖在我的嘴唇上。 “嗨，知道啦，很少会有人来海边的。” “你还是这样，从就总是不愿意把话说的声点，你记得吗，你时候因为乱说话差点挨人打断腿哦。” “那时候多亏你和叔儿及时赶到。”我说，“谢谢了。” “哪里的事。”她在晚风中把发丝绕到耳后，垂下眼眸，读着书。 · 她叫拉格妮。 她的父母与叔儿是邻居，她是区里出了名儿的美人，与我一样是十八岁。 她身材高挑，只是与她还带着些许雀斑，偏年少的脸作搭，在我看来就显得有些平淡了。 我常劝她或许扎个高马尾，就会多少干练些，可她偏不听，固执地要留披肩的长发。 她与我一样，家中都有一份要传承的事业，我是雕刻工，而她们家是做木材供应的。 两家人也暗着达成一致，准备在1到年后举办婚礼了。 只是我与拉格妮都不是很同意。 我很可怜她。 拉格妮已经继承她已死父亲的事业了，若与她举办婚礼，便代表着我也会去继承我叔儿的手艺。 将来要是有了孩子，我就会在这儿呆一辈子了。 除去其他一切的因素，我是讨厌拉格妮这个做法的 竟这么甘愿地，把自己0年时光交付给了这么个地方。 而拉格妮呢，对结婚这件事也不感冒，还常常延期婚礼：“十八岁会不会太早了些……” 按当地习俗来说，1八岁结婚绝不算早，但拉格妮却延期了两年。 两家人也同意了，说是要用这两年好好筹办婚礼。 整个收容区最好的木料世家与最好的手工艺世家的后代，举行的最棒的婚礼。 收容区的人非常羡慕我们，相信我们的子嗣一定能流传千代。 哦不，只是祝福拉格妮而已，我只是个稍稍沾了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子罢了。 拉格妮究竟为何要延期婚礼，我不得而知。 大概她也意识到了我对她多多少少的抵触与厌恶。 说对她的可怜，是因为她曾对我说过，她想去大陆那边，描绘那边的一花一草一虫一鱼一鸟一兽。 她梦想当个画家。 我们这儿过于贫瘠，完完全全制约了她的技术与灵感。 只是这样的她，究竟做了多少牺牲，做了多少思想斗争，才能用自己灵巧的手去做如此劳累的活。 对此我又十分可怜她。 · “还是不打算回去吗？” “嗯。” “那我也接着陪你吧。” 她接着看书，而我用石块打水漂打累了，就地躺下睡着了。 似乎又有那么一瞬，感觉在一个人的陪伴与注视的情况下睡着，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或许在多年以后，她会无数次看我的睡颜，而她打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书…… 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天亮之际，拉格妮不在我身边，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 想必她回家后帮我撒谎了吧。 我稍稍正坐，又被吓得直站起身。 信件不见了！ 我记得我塞进内衣兜的！ 难不成……拉格妮拿走了？ 我立马起身想追，但又及时刹住了车。 等她盘问起的时候就说是男性朋友好了，现在去追问反而显得很心虚。 毕竟，波米斯这名字亦男亦女。 · 我与波米斯来信有两年了。 初次见面还是在一次岛上的集会。 据说是因为建岛100周年，要举行特别的晚宴。 当时有许多大陆人来了。 人群中，她身着华贵的晚礼服，神色惶急。 她没有带项链。 而我手上正好有一串叔儿给作护身符的木雕项链，虽不是珠宝，但刻得十分精美，她也就接受了。 那晚我喝了许多酒，隐约记得晚会结束后她将项链还给了我，我便一睡不醒了。 醒来时发现项链上串着一张字条： 谢谢您昨晚出手相助。 我叫波米斯。您是专业做镂刻的吗？那条项链真的非常好看。 因为时间紧急，所以昨天匆忙离开。 我真的非常喜欢您做的手工艺品。 鉴于你在岛上，交通运输不便，我家里有只信鸽，会寻着特质的笛的声音而来，那支短笛我放你兜里了。 用信鸽送件的话，一来可以防止大陆人的追查，二来也比较有诗意。 新的信大概会在两天后送到。 这两天我希望您能打造一条项链。 我会将信鸽的信筒稍微做的大些。 请务必在海边大力吹笛子。 ——波米斯。” 当然，因为灯光璀璨，加之我醉的不省人事，我几乎记不起她的相貌了，一路令我去懊悔那晚喝多的自己。 而后，我十分欣喜地走进叔儿的工作室，一呆就是两天两夜，终于做出了一条十分精美的项链。 叔儿那时惊叹于我的手巧，说我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估计也是因为那时的举动为我十八岁的晚宴叔儿的行径埋下了伏笔。 我与她交谈了两年，来往没有断过。 她与我聊大陆那边的事，我跟她聊岛上的事。 她常告诉我大陆人已经跟岛上的人渐渐和解了，过不了几年我们甚至还能在一起生活。 我也常跟她说岛上的人没有恶意，也绝对没有什么疾病的说法。 她非常同情岛上人，她说她是保护岛上人协会的重要一员。 我说那真是太好了，我等着她救我于苦海。 自地域差异谈及兴趣爱好，自兴趣爱好谈及思想性格，自思想性格谈及人生理想。 她非常欣赏我，我也非常欣赏她。 两年了，我觉得我与她简直是天作之合。 我不想答应婚礼的原因还有一个。 拉格妮只能算作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朋友，而波米斯才是我想与之厮守的那个她。 她跟我一样，生性是待不住的。 嗯，还有三个月，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岛了。 届时我会带着波米斯一起去找我的父母。 也算是实现理想的一种途径。 · 我动身回家。 “过来。”叔儿声音严肃而又低沉。 我走了过去。 他自手中抽出一根藤条，使了劲儿往我身上抽。 “你……从到大还没有这么胆子大过！彻夜不归……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默默忍受着叔儿的抽打。 这也是他从到大第一次打我。 “你……不想学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突然跑走？我就你这么个孩子啊……” “这么个”三个字好似镣铐，硬生生把我箍在了地上。 “我只是……出去散散心……” “散心要散一晚上吗？拉格妮找不到你，都担心你寻短见……”越说越激动的叔儿脸涨成猪肝色，忽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大摊血。 “叔！” “药……在柜子里。” 我取出药，喂他服下，轻拍他的背。 “什么时候的病？” “这不……是病。”叔儿仍在剧烈地咳嗽，“50岁的……诅咒快到了，我已经……46了。” 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一直以来我都忘了叔儿的年龄。 但叔儿却没帮我少办一次生日。 心中的空洞感迅速膨胀，我真的开始慌了。 没了叔儿，我该怎么活？ 真要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未曾谋面的，海的那一边吗？ 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仔细一想来，才发现未来的生活就是个无底洞，无论多快多满地塞进幻想，下一秒就会被吞噬殆尽。 而这边，那美好的生活触手可及。 时间已经不容许我犹豫了。 现在，叔儿面无血色，眼神却是澄清的。 似乎不久就会死去。 我想起时候无数个瞬间，叔儿对我的微笑。 “答应我……别乱走了。” 我由内而外止不住地颤抖。 这一刻，我理解了拉格妮。 现在，我也成了那个我讨厌的人。 我也开始可怜自己。 这样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无法做成大事的吧。 我想起了昨晚，入睡前所想的事情。 少了些许负罪感，我说出了多年以后我非常厌恶自己的话： “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叔儿还有四年，，他已经等不了我了。 “嗯？蛮早之前就准备好了，差的就是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 我咬咬牙：“告诉整个收容区的人，婚礼在两个月之后举行，而我也会好好学习您的手艺。” 叔儿的面色瞬间红润起来：“好……好好。” 我照顾他许久，待他安详地睡熟后，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紧握双拳，把手刻出两道血痕。 良久，我提起笔。 · 亲爱的波米斯： 最近真是糟透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开头，且我已经用过你用的深呼吸法，写信前尽量把坏事全部丢掉。 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写。 事关重大。 我工作丢了，这还不是最糟的。 我的叔儿今年已46，今天他暴露出些许不对头的病灶。 抛下他一个人离开的行动细想来是否有些不妥。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非常爱他。 在他生命的最后我想陪伴他。 还剩4年，我想在他瞑目前成家立业。 言外之意是，这次轮到我推约了。 对不起。 船票一事还请延期，等忙完这些事，我一定去看你。 补偿一事我来承担，不知你意下如何。 ——里格斯夫。 我将信鸽从笼中放出。 未来将会怎样，我无从得知。 自己又将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我长吁一口气。 我又记起那个在工坊为她做项链的两天两夜。 我梦想着自己能在大陆那边，去做一个有追求，有信仰的人。 我喜欢的是波米斯，同时也是大陆那边的一切。 此刻皆化作泡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三章 安抚 亲爱的思格里夫： 非常抱歉听到这样的事。 真的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能再早些推掉点工作，想必我们就能见上一面了吧。 不要放弃啊，你的梦想。 不管怎样，我都想看见你为梦想奋斗的模样。 …… · “你在看什么书啊？”我明知拉格妮在看什么书，却也还是问道。 “《大陆史》。”拉格妮也明知我知道她在看什么书，却也还是回答道。 这样，为了防止尴尬而产生的无营养话题，每天能重复五六次。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大陆那边呢？” “因为……”拉格妮沉思了一会儿，“曾有人告诉我大陆那边的一切，后来我也渐渐感兴趣了。” “谁啊。” “你猜。” 我轻笑一声：“跟我讲讲大陆那边的故事吧。” 说着我又怀念起波米斯了。 信件往来中，都是她跟我说大陆那边的故事的。 · 自上次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 途中岛上也与大陆通邮了。 理应上我与波米斯的通信应该更方便才是。 但我应家里一次重大订单，与拉格妮忙了两个星期，完完全全忘记给波米斯回信后，索性也忘了这件事。 只是我家里的信箱曾被塞满三次，均被我清理出来，放在家里的储物柜里。 而后，波米斯寄信的次数与频率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对方干脆也不寄了。 过了这么久，她住在哪我都给忘了。 即便真的闲的没事干，想要提笔嘘寒问暖两句也无从下笔。 现在的自己，仍然会感慨一年前狂妄的自己。 说不上嘲笑。 只是眼下的实在令我十分满足。 与拉格妮同居已经有一年多了，只是拉格妮迟迟不愿意结婚。 她给出的理由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反正也不着急。 叔儿的病已经痊愈了，他常常跟别人说自己要抱孙子了。 我笑了笑，起身。 一年前的决定是正…… · 现在我在收容区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区里人口两万，而我在其中已算家喻户晓了。 今天前不久大陆发布了一个策略，说是要拆掉收容区内所有房屋，而我们可以得到去大陆居住的机会。 叔儿和拉格妮一家都同意过去了。 我又想起波米斯，并不由得热泪盈眶。 她说她正为岛上的解放而不断奋斗，她还说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能一起生活。 原来过了这么久，我们都还在一起。 她做到了。 那么我也一定能做到。 现在有一个的障碍。 第一家住户就令这个策略不得已实施。 而我作为一个有知名度的人物，自然要去调和一下。 一开门，我便感受到了极大的怨气。 “你也是来劝我们搬走的吗？”开门的人面目阴冷。 “呃……我。” “是的话还请回。”对方眼看就要把门关上。 “不，不，我不是。”我急忙解释道，“我是反拆迁组织的，一路劝别些家户不要拆迁真是累死了，我只是想讨口水喝。” 对方愣了一下，态度1八0°大转变：“你也是反对的？快请进，快请进。” 我想给不经过脑说话的自己一巴掌。 “您的家可真是大啊。”我感叹道。 只是家里空空如也。 原木制的房梁，朴实厚重的木地板，家中的墙还可以看见木的文理。 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上人丁兴旺。 领我进门的妇女长吁一口气：“我老公死于1八年前的革命。我的孩子，两男一女，那俩儿子不省心，跟收容区外的大陆人私奔了。” “那可真是太糟了。”妇女的话在我心底荡起千层浪。 “我们家可是传了三十八代了，如今却要断送在那两个毛头子手里。”妇女叹了口气， “这间房子是我们的第一代祖先建的，凝聚着他们的心血传到我们这一代，我们可不能弄丢了。” 边听我边咬着指甲盖。 眼下已经完全失去交涉的地步了。 对方态度很明确。 “你其实不是反对拆迁的吧。”妇女忽地问。 “啊？怎么会。”我摆着笑脸。 “其实你刚进门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一片的住户跟我观点是一样的，哪用得着你去劝？” “那您为什么还放我进来？” “你没有恶意，而且还挺有礼貌的。”妇女说，“我也觉得我们需要好好交流一下了，当然，不是大组织之间的交流，而是我与你之间的交流，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深吸一口气。 能够劝服对方的把握有几成，我并不清楚。 我只明白我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兜兜转转，我似乎又回来了。 “您记恨我们的祖先吗？”我问，“根据大陆那边的说法，就是因为他们带来的诅咒，才招致了我们的现状。” “怎么会呢？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即便他们真的做了恶事，我们也会永远虔诚地献上祷告。” “只是他们做的恶事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呢？”我说道，“您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祖先的过错需要我们承担？为什么我们只能不断失去？寿命也好，尊严也好，能传宗接代的权利也好，现在连我们的家园也是，都要被他们一并夺走……” “所以我们更应该不能走啊。”说着说着，妇女情绪激动，几乎要站起身。 “只是啊。”我想起波米斯说的话，眼泪又在眼眶打转，“如果现在的我们，如果不走出去，就无法与岛上人去交流。如果每一代的我们都窝在这个地方，仇视大陆，落后的我们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想着，能否从我们做起，去理解，去沟通。能够向世界证明：世界上的人寿命长有短，不应该把短命的人无法实现自己目标的怨气撒在我们身上。” 妇女沉默了，等着我接着往下说。 “时候，我的父母弃我而去，我在我叔叔家生活。我希望我能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我父母面前，跟他们截然不同的偷模样。”我说，“在我十六岁那年，邂逅了一位大陆人，她经常去帮岛上人，与我交谈甚欢，我们曾在两年后，也就是去年秋天约好相见。可是途中我叔叔病重，作了耽搁。而后又因为我工作繁忙，我与她彻底失去联系了。” “然后呢？” “现在，我们能够去大陆那边了。对比我们的祖先，我们进了一大步。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要放弃啊，希望与未知并存，我也明白前方路途艰险，但海的那边有我的梦想。” 说罢，我热泪盈眶。 那一刻，朝阳透进窗子，暖洋洋地洒在我的脸上。 “您的孩子一定是非常伟大的吧，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能够去追求他们的真心。”我对妇女说。 “嗯，是我们一直以来少了交流。”妇女也抹去泪滴。 “那，您的决定是？” “我也不似你们想的那样顽固不化，倘若能实现自由，做出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在心底为自己欢呼。 当初还好选择了等待。 眼下既没有与叔儿的矛盾，也能顺理成章地去大陆那边。 “晚上留下来吃个饭吧，我去组织一下反对的人，大家一起好好聊聊，一定能够解决争议的。” · 最后，我跟他们达成了和解。 虽累的腰酸背疼，但都是值得的。 只是回家的时候，叔儿跟我说： “你们的婚礼将在今晚举行，在区中的教堂里举办，请帖已经发下去了。” 我呆立在原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四章 吻别 “怎么突然就举行婚礼了？”我不解地问叔儿。 “刚刚突然来消息，说反对的那群人突然达成共识了，所以大陆那边已经派轮船过来了。明早接我们走，而去大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举办婚礼估计还会因为生活安定而无限延期。所以就想着索性在这儿办了得了。”叔儿说，“且拉格妮也同意了，准备一下，我们的新郎。” 几年来我一直做好结婚的打算，可当“新郎”二字自叔儿口中脱出时，我还是愣了一下。 现在的我，终于能够…… 今年我十九岁，即将赴往海的另一边。 那一边，有我的梦想，还有波米斯。 这一边的我，事业与家庭也双丰收。 前程似锦。 这样的我，决定在夜幕降临前，去海边散散心。 却不想在那儿碰见了拉格妮。 · “很巧唉。”我开口道。 拉格妮脱出靴子，将脚浸在透亮的海水中。 而她一如既往地捧着书。 “嗯。” 我伴她坐下。 她高挑的身形似乎总有种比我岁数大的错觉，而她仿佛也像高高在上般能够洞察一切。 这样的她如是问道： “对面，对你来说的意义是什么？”拉格妮问道。 “当然是去见我父母啦。”我说。 其实心底还有另外一个答案是波米斯。 拉格妮微笑着，摇了摇头。 “千百年来，有无数人想去海的对岸，他们苦练游泳技巧，亦或费尽心机去伪装身份。为的只是金钱，权利，乃至更好的生活。等待他们的结局却是被鲨鱼除掉，累死在途中，亦或在船舱中被识别出身份然后被捅死……” 我心中突然一凉，继而紧握双拳。 “可是到了现在，我们却能轻易做到以前人能够做到的事，却忘了初衷是什么。”拉格妮说，“你不觉得我们比那些尸骨还要可怜吗？” 拉格妮起身，径自走远了。 “对你来说的意义是什么……”我接着思忖着拉格妮留下的问题。 海岸线绵延着，却又带着些许朦胧。 海鸥翱翔在这片没有边界的世界。 迷茫，却又自由着。 · 去教堂前，我把波米斯的信全部装入行李。 作我与她相见时的信物。 赶到教堂后，眼前之景令我叹为观止。 天花板挂满白漆的木雕百合，百叶窗折射着千道烛火。 “早就准备好啦，就等你跟拉格妮啦。” 红地毯的尽头，穿着婚纱的她，背影随着摇曳的烛火。 时而朦胧，却圣洁而美好。 两侧的客人静候我的到来。 而我也非常自然地向前走去。 很奇怪，明明我没结过婚，却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平常的散漫都被好好收着，我挺直腰杆。 走过红地毯，好似越过山丘。 我的新娘转过头来。 她梳着我曾千百次劝她梳的高马尾，化了淡妆的脸上微微地泛起红晕，给过于平素的她添了分姿色。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我。 只是有一瞬，我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 “思格里夫，你愿意成为拉格妮的合法丈夫，并守护她一生吗？”牧师问道。 “我愿意。” “拉格妮，你愿意成为思格里夫的合法妻子，并陪伴他一生吗？” 就差一步。 我希望我刚刚在她眼中看到的犹豫是错觉。 只要答应了，我们一定能…… 我在心底鼓励她。 令我欣慰的是，她开口了，口型正中我意。 教堂中央的吊顶灯轰然跌落。 紧接着，整个婚礼现场好似降下了黑幕。 · 婚礼被迫暂停。 吊顶灯是被藏在暗处的人用刀射下。 所幸的是无人员伤亡。 教堂所有的门被反锁，我们知道大概是为什么了。 “他妈的，我就知道大陆那群人没那么好心。”有人踹着门，“早就听有人说了，他们想要的是我们岛地底下的资源，先用花言巧语哄骗我们。其实他们根本没想带我们去大陆那边。” 周围人十分躁动。 外面的人也喊话了： “里面的人安分点，接你们去当奴隶的轮船明早就到，你们周遭的人已经全都被擒拿，现在就差你们了。” 里面的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他们哀嚎着，怒吼着，神情慌张地四处逃窜着。 我几乎快站不起身。 这时，拉格妮在背后拉住我的手，把我往角落里拖。 · “干什么？”我问。 “对面，对于你的意义是什么？”她又问了相似的问题。 “你别开玩笑了好吗，现在的我们还谈去海的那一边？！”我说，“我们一个都别想跑，全部会变成没有未来的奴隶！” “我会在那边一直等你。”拉格妮说道。 这句话，自拉格妮口中道出好似铁锤。 敲碎了我一直生活的，富有诗情画意的朦胧感。 泪水几乎要决堤。 我难以置信，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她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你……你是波米斯？”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问，“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我喜欢你。”拉格妮非常平静地说，好似在道出一个事实，“三年前，你与那个大陆人相遇的晚上，我也在场。她虽非常礼貌地接过你的项链，但从别人口中了解到你是岛上人后，转身就把它丢进了垃圾桶。我非常气愤地帮你从垃圾桶里寻回了它。与此同时，我有个想法。” “什么？” “我们啊，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了吧。自我做了那件事之后。”拉格妮说，“我就想着能不能通过这件事跟你重新建立起联系。我回家穿上了一身晚礼服，在项链上串上字条。赶回晚宴，你果然喝得大醉，完完全全认不出我。” 拉格妮拿出项链：“当时我也耍了个聪明，我特意叮嘱你做项链给我，这样的话，做项链的你一定会被叔儿注意到。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这样的话叔儿一定会说什么也要你去学雕刻。这样的话，留下来的你就能跟我……” 这些事自她口中道出，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仍然记得好多年前的那封信，笔锋上隐约有些熟悉感。 “这样的游戏真的只是我一时兴起，但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第一封给我的回信竟足足用了五张信纸，问了我有关大陆的一切。如果你没收到回信一定会非常难过吧。只是不曾见过大陆的我该如何给你回信呢？我只好像别人借了一本《大陆史》，边翻边给你回信，弄得眼睛红红的。”拉格妮说，“但我却非常高兴，关于大陆那边的事我越读越感兴趣，而我们，就像回到了时候那样。” 拉格妮一直捧着书，是为了我…… 原来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们还是…… 时候，我曾许多次捧着从家里找到的禁书，满心欢喜地找到拉格妮。 跟她说大陆那边的河流山川，说那边的广阔天地。 “时候，你常跟我说大陆那边的事，而我因此有了个梦想，梦想着能去大陆那边一览山川，然后将所见之景全部描绘下来。”拉格妮说，“那时我们约定好的，只是我中途因为父亲突然离世，母亲腿脚不便，偌大的家张着口等着吃饭……我选择了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自那之后，我感觉你讨厌我了，没有办法，我也讨厌我自己。” “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这是信中波米斯最常提到的话。 信中那超乎爱情的感情，眼下有了答案。 是一种寄托。 “你常跟我说，你想去大陆那边是因为想要报复你的父母，这一度令我十分难过。为此我说自己是保护岛上人协会的一员，跟你传输一些平等自由的思想……”拉格妮激动地说，“你可曾记得，那些话你是时候曾对我说的啊。” “对面，对你来说的意义是什么？”白天，拉格妮对我说的话又明晰起来。 记忆似浮泡般幽幽而起。 眼前似乎有个男孩，他不畏惧被人抓去棍打的风险，对刚被人欺负过的女孩说： “凭什么世界上的人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的怨念要迁就到我们身上？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 潮声一起一落，女孩的抽噎也停止了下来。 “那时候你就跟英雄一样，为我说话而不顾自己的安危。”拉格妮转过身，“只是多年以后，你明白了父母消失的真相，便不再去坚持当初无畏。” 我沉默地听着拉格妮的叙述。 女孩一直记得男孩的话，只是男孩的心不再纯洁。 “为什么，你要买船票，让我去海的那一边？”我问道，“那明明全是谎言编织的未来。” “因为，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拉格妮说，“千百年来，秉持初心的人们都不及你年少时的那份信念。在对面，一定没有一个叫波米斯的女子等你。只是，也许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性，你会在下船后跟一个女孩一见钟情，与之长相厮守，完成你的梦想，不是波米斯也无所谓吧。” 拉格妮转过身去：“我是绝对不能与你结婚的，这一年以来你的安逸模样我真是看吐了。两家也绝不允许你去追求你的梦想的。这样的思格里夫不如死掉算了。” “……” 怎么会不能结婚呢？道出真相的你，就是我所追求的啊。 我们一定能在一起。 多年以后，像时候那样，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刚想伸出手，拉格妮却一步上了婚礼主持台。 “安静！” 她用全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 “眼下的局势不容乐观，我们需要一个领导我们的人。”拉格妮说，“这个人，我希望是我们今天的新郎官！” 黑暗中，我隐约看见她向我微笑着。 带着一丝狡黠，却又十分欣慰。 我报以一个无奈的微笑。 所有人正看着我。 我长吁一口气，登上了主席台。 是啊，我知道的。 早在一年前被辞退时，我就该知道。 一直忍让是不会迎来自由的。 我们的美好生活，需要我们的双手去创造。 在这里，且就在这里。 眼下，劝服他们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我没去想。 我只想好好地去说一个故事。 没有迫进与愤慨。 只是想单纯地讲述一个男孩眼中的，一个对面的孩子也能以同样心情去眺望海的这一边的一个世界。 他坚信着，这个如此广阔的世界，绝对有那么一块地方，能让他与的世界他喜欢的女孩一起闯荡。 “我们一定能到对面去的，一定。” 言毕，全场寂静。 我看见了热泪盈眶的拉格妮，以及我的叔儿。 “现在，分成两批人，一批带着老人孩子跑，其他的，是男人的就跟我一起来。”我命令道，“拿上一切要用的东西，走！” 大家一哄而上，抄家伙，几个人一起奋力。 撬开了大门。 很奇怪，现在明明是半夜，可大门洞开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黎明正在升起。 拉格妮在我身后。 我不能回头。 拉格妮说得没错，我不能与她结婚。 我怕我的脚步会犹豫，还会想着如梦般的生活。 我抓起凳子，挺直腰杆。 以婚礼前走红毯的姿势，向门口走去。 我明白，她也没有回头。 “一路心。”这是我听到的，拉格妮的最后一句话。 · 厮杀在黎明前结束。 最后是我们的惨胜。 最后三十个连我在内的男人从血泊中站起。 我们一起摇摇晃晃地走向海岸。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海的波纹似乎隐隐约约地映射在天空。 在这最后的时刻，一只手掌拍在我的肩上。 是叔儿。 “你怎么来了。” “看来是我们赢了啊。”叔儿说，“我不敢回去，我怕给你收尸，但我也相信，赢了的你，一定回来海岸这里。” “为什么？” “因为时候的你，总会往海的这边跑。”叔儿说，“拦都拦不住，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你一点没变。” 我笑了。 我又扭头望向大海。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蔚蓝的海岸线依旧朦胧。 似乎有边界，又好像延伸向世界尽头。 我总会忍不住想用视线去穷尽它。 “拉格妮她……”叔儿说。 “什么？” “她将我们藏好后，自己带着一批女子去吸引大陆人的注意力了。”叔儿说，“奇怪，她应该会过来和我们汇合的。”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不留余力地奋斗到了最后一秒。 她做到了。 “她还活着。”我说，“她绝对还活着，在海的那一边，她的名字叫波米斯。” 叔儿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孩子啊。” 我并未扭头看叔儿。 我看到了海岸线处有桅杆升起。 时间快到了。 叔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叹了口气。 “你真的要走吗？” “嗯。” “最后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叔儿说，“关于你父母的。” “什么？” 叔儿非常缅怀地说：“你非常像我的儿子啊，一个劲地想往外冲。当年我就是随了他，让他去参加了十八年前的战争，那场战争无人幸免，所以在最后我没能留住他。” 我沉默地听着。 “你的父母，也参加了十八年前的战争，他们离开前的午后，他们将你托付给我。”叔儿说，“他们只有一个愿望，他们希望你不要重走他们的老路，窝囊废也好，行尸走肉也好，只要你能开开心心地活着……” · “只要你能开开心心地活着，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妇女抓住我的手，饱含热泪地说道。 · “就是对我的救赎啊。”叔儿饱含热泪。 我站起身。 海风吹开我的额发，吹开了万里阴霾。 十八年前的一对男女想必也是如此。 秉持着最纯粹的信念，及赌上一切的决心。 十八年后的我…… “即便海的那一边没有你的父母，没有了矛盾，你还是要过去吗？”叔儿在我身后问道。 亦是如此。 在这最后的时刻，我打开我的行李，拿出了里面近百封波米斯给我的信。 “你真的妥协了吗？海的这边可是有你的梦想啊！” “千万不要放弃啊，我们离成功就差一步了。”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 “我会在海的这边一直等你。” …… 时至今日，我仍然相信，海的那边一定有一个叫波米斯的女子，她正为了我们的平等自由而不断奋斗。 现在她做到了。 我也一定能做到。 “喂。”我朝身后的人说， “如果，我告诉你们， 我想要报的仇，我想追求的女孩 海的那边都没有。 你们想要的亦是如此。 在那边， 只有用双手与鲜血构筑的自由。 你们是否还会与我一起前进？” 我向前一步。 不曾回头。 也不知身后的人又少了几个。 不过，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万丈光芒的天空中，划过一颗蔚蓝的星。 我看见，诸多时代的人。 正与我一同前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五章 致所爱 “同学们，拿出历史书。”老师说，“今天我们上岛上史。” 今天阳光明媚，但我终究没有睡着。 我非常期待思格里夫老师跟我们上这节课。 “事情得从千年前说起，在丘里岛上有一种病毒，会使在岛上长期生活的人寿命不超过五十岁。而岛上的人只需要离开岛，去岛外的世界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能恢复原有的寿命。”老师说，“当时一部分险恶的资本家迫害岛上人，对他们隐瞒了历史真相，把他们当做廉价的劳动力。这样的他们，千百年来不曾有人踏出过岛半步。” “后来呢？” “后来啊，40年前，第一批岛上人勇敢地踏出了岛，获得了新生，他们积极推动解放岛上人的浪潮，才促成了今天岛上人和大陆人和睦相处的局面。”老师开玩笑似的说，“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是第一批岛上人，你们信吗？” “哈哈哈，老师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而我却认为老师说的是真的。 他说这些话时的眼神，表情，庄严而又神圣。 绝不是一个普通老师该有的。 这不，我们一哄而笑的时候，他默默地摘下眼镜。 任凭泪汩汩地流。 他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 “我做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六章 在那 在我的家乡，有许多的花。 花的花瓣有七瓣，蕊短到几乎没有。 花的张角极大，七瓣花瓣与茎的延长线几乎成钝角。 花的茎中空且细，将其撅断，它的断处也会千丝万绕般难解难分。 花几乎承载了我童年大部分的乐趣。 将其花瓣剪去，对着中空的管，能够将其像笛子一样吹出十分美妙的音乐。 还可以用两只手掌夹着它的根，一搓，一松手。 花儿就可以轻盈地在空中飘荡。 像一把精致的伞一样。 我们也将其称作“笛伞花”。 现在，我手里正拿着这样一朵花。 一搓，一松手。 它便真的像伞一般飞出。 飘荡在山野，晃晃悠悠地随风而去。 “椋，你又偷懒了。”一人在我身旁坐下。 我与他素不相识。 只是我的大名在我们生产列队中十分有名。 我无暇理他，继续欣赏手中的花。 在我家乡之外，几乎极少能见到笛伞花。 今早随着列队出工的时候，我见到了。 它在荒野上孤独地盛开。 我将其偷偷摘下，偷偷收入怀中。 只是，有一点令我非常不悦的是，现在我手中的它只剩下六瓣了。 花蕊也全都蔫坏。 有一瓣在我怀中因磨损而掉落。 不过按照常理，笛伞花即便是生拉硬扯，花瓣也绝不会轻易掉落。 眼下它掉落了，说明原本在荒原上盛开的它也差不多快凋谢了。 今后的日子里，它还会陆续凋零。 我有些后悔将其撅下了。 如若是让它自然凋落，也许它的种子还能撒向四方。 而我们正在行进途中。 我们的目的地是西北的荒漠。 脚下的土地黄褐而干硬，已经不适合花儿在此生根发芽。 在如此燥热的天气里，笛伞花不久以后也会渐渐蔫儿掉吧。 我知道，我早该知道的。 多年后，忘却了那一幕的我。 只要我像时候那样，将其一搓，一松手。 花儿沿旧时的轨迹缓缓在我眼前飘落。 我一定能记起那年 曾与诸多伙伴一起，在花肆意盛开的山丘上，一齐放飞许多笛伞花的一幕。 与那件本应该改变我一生的一件事。 与那个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的人。 我一定能见到的，这些深深扎根于我记忆深处的 花儿被风轻轻托起，又晃悠悠地顺着山坡而下。 那时，数十朵笛伞花在空中飘荡的。 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只是，我的私心在作怪。 手里仅剩这样一朵花，我不忍再让其漂泊。 我将其心收好，放进兜里。 这一举动，成为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如果，能再早些将其放飞…… · 我的家乡有许多笛伞花。 它们遍布在田野，遍布在山间。 当然，也遍布在我心里。 “椋，去打些柴火来。”妈妈说道，“早点回来，别贪玩。” “知道了。”我背上柴架，出了门。 不在外边消磨点时光是不可能的，每当这个时候，我也总喜欢去找一位老爷爷去。 每次去找他，我都会带着一大把笛伞花。 “嗨，我又来啦。” 我满怀着笑脸，且我敢肯定，七八月的阳光都没我的那刻的笑脸温暖、耀眼。 阴暗，充斥霉味的屋子在那一瞬好似阳光普照。 唯独照不到那块角落。 他总是喜欢呆在那个角落，坐着藤椅。 有时他会打招呼，有时也会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 他既不拿出好吃的东西给我，也不会对我嘘寒问暖。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生活贫苦吧。 当然，大概也是因为我常常来他家的缘故，时常能从他嘴里撬出点话来。 有时多，有时少，且断断续续没个准儿。 我经常会带支毛笔把他说的话记下来。 记了有厚厚一沓宣纸。 时的我并不了解其中的含义。 倘若，在让我看一眼那沓宣纸所记载的内容。 我一定能…… · “这么说，你是来自汾渠村？太好了！我来自月渠村，在宾兰河的上游，我们之间估计就隔了五六里喔？”坐在我身旁的人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是吗？！”我尽量压抑心中的喜悦，“这个，你认识吗！” 我将花给他看。 他激动地几乎就要抢过花，转上一把，我在那之前把手缩回。 “就这一朵了，转完就没了。” “说的也是哦。”他无奈地挠挠头。 “你是？” “我说你，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吗。”男子惊讶道，“算了，估计也是，你一直挺孤僻的……我叫铭。” “铭……我叫椋。”我做自我介绍。 “嗨，你的大名我早就知道啦，叁队……哦不，全队最懒的那个，就是你啦。”他哼道，“咱们是同乡，以后有事我罩着你！” 我丝毫没有因交了一个朋友而感到高兴。 短暂地沉默后，他也悄然离去。 如果再继续深入聊下去的话…… 他会理解我吗？ 如若不是，我会很讨厌他。 在那之前，我想多留些新鲜感。 毕竟如此难得的一个朋友…… 一如既往地，我沉默地坐在列队一旁，偷着懒。 没有一壶酒，也没有值得畅谈的朋友。 有的只是模糊的记忆。 正因它的模糊，令我十分着迷于此。 我寻觅记忆中的珍贵，就像现在遥望天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 它拖着狭长而又蔚蓝的尾迹，消失在天边。 轨迹却灼灼地印在我的视野里。 就好像，曾经的我从未消失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七章 儿盛 老头来的那年，我十二岁。 当时是村长在村口遇见了他。他头发花白，衣衫褴褛，带着一破布麻袋，一趴趴在村口那块地上一动不动。 跟一具死尸似的。 当时人们都建议给他点吃的喝的打发他走得了。 可村长却毅然决然地收留了他。 若问其中的缘由，大概是那个老头长得很像村长已逝的爸爸吧。 村长动员了全村人帮他修房子，照顾他的衣食寝居，于此同时，还经常安排一些孩去陪他玩儿。 “这样的老人一定会很喜欢孩子吧。”村长说，“因为他当年也很喜欢孩子。” 可是，适得其反。 给老人的房子算是姑且住进去了，但提供的食物他很少吃，大都分给了来他这儿玩的孩子。 他唯一的索求，就是农耕器具。 刚来进屋的第一天，他就在自己房子周围开垦田地。 他看似把食物分给我们，但实际上似乎不喜欢我们。 以至于孩子们都非常讨厌他。 他一句话都不跟我们说，只是自己默默地看向窗外。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 老头很奇怪。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自己的岁数。 从何而来，又因何至此，他一概不知晓。 当然，这是不是装的并不重要。 他是村长尽孝的对象这点便足够了。 换句话说他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死了埋这儿也没关系。 他的生活简单，也没什么危害村的行为。 关于来历，村长也去查过。 他刚来这儿的时候衣衫褴褛，大概是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儿的。 方圆几十里的村都表示对老头没印象。 于是乎村长也放弃了。 他也在我们这儿安定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他一天天早出晚归地劳动着。 粮食由村委一天天送到他家。 我们孩轮班似的一天天去他家度过最无聊的一天。 直到…… · “我们还有多久到啊？”如果你很久不说话，身旁突然有了个可以搭话的对象，想必你也能提出这样毫无营养又毫无价值的对话。 “还有两天左右吧。”铭说，“半个时辰前你刚问过。” 我背着厚重的包袱，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怎么？背不动了？”铭在我跟前，“帮你背点？” “不用，你陪在后头聊聊天就好。”我抬头仰望天空，夜色正好。 · 村长死了。 全村人始料未及。 据说是死于心脏病。 但第二天，一切都还是照常运行。 村长的儿子当了村长。 但他并不像村长那般疼爱他的“父亲”。 他撤走了所有的粮食补给，命令全村人不许与老头有任何交往。 新村长断定，老头就是一扫把星，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平日里那些孩子也释放了怒气，来到老头的屋子前又是敲又是骂。 所有的父母也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去接近老头。 在这个萧瑟的秋季，有那么一缕希望。 老头自己耕作的作物成熟了。 麦恣意地摇曳在夕阳下。 看到此情此景，我对老头崇敬万分。 打从一开始，他要是靠着别人而活的话，现在的他肯定活不了三天。 就凭着他那布满老茧的手，创造了一个生命的奇迹。 我与老头的缘，相信还能走的更远。 不管何时，只要有想去他家的念头，就去山坡摘一把笛伞花。 一如既往地摆好似七月阳光的笑脸，与他度过一段最有趣的时光。 在那，就在那个山坡上，一定有一个，我可以无论何时，都可以去那歇歇脚，去给心灵休憩的地方。 · “喂！你不要命了吗。”铭呵斥我。 我握紧身后的匕首。 此刻我们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上。 如若他跟我不是一路人，我会往他脖子上扎一刀，而后推他落涯。 “怎么样，你要阻止我吗？” “不……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铭说，“你是十五岁被抓过来的吧，现在的你二十四岁，再过一年你就可以解开行囊返乡了啊。而且，咱们俩村不是早就已经收归王手下了，你现在这样做可是置你家乡于度外啊。” 是啊，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我这样做。 是谁来着？ 我握着匕首的手收了回去。 管他是谁呢。 我只记得，有个人对我说的话，非常重要。 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希望这句话同样能对我眼前的这个人奏效。 拜托了，不知名的人。 我与你同在。 · “你……你好。”我拘谨地笑了笑，“我是第六天的孩子，我叫椋，将陪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听伙伴们说，这老头经常一言不发，十分惹人厌。 他会在你打招呼之后，招呼你到桌子上，吃村民送来的干粮。 我已经做好在那发呆一天的准备。 老头本是在睡觉，我来之后睁开了双眼。 我又重新摆起笑脸。 “我叫……”我打算重复道。 “你手里的，那是什么花？”预料之外地，他惊坐起身。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花，再看一眼老头。 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光。 “笛……笛伞花。”我回答到。 他向我伸出手。 我顺势将花递过去。 老头接过花，对着中空的管，吹了一曲。 曲声悠扬，似清风拂过鲜花盛开的山坡那般柔和。 声毕，我鼓起掌。 老头已是饱含热泪。 “你叫？” “我叫椋。” “椋啊……好名字。”他说。 而后，他沉默了，盯着花良久。 沉默中，我却从巨大的惊讶中缓过神来。 他今天陪我说的话，占了他说过的话的一大半。 一整天，他数次吹响那首曲子。 到了最后，他叫我打开门。 他领我出门，而后，我们在山坡上。 双手夹着笛伞花，一搓，一松手。 一起目送旋转的伞，飞向天涯。 “以后能多带些花来么。”老人打破良久的沉默，“我想再多看看它们。” “好。”我说，“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老人又陷入了沉默，这次的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似乎在做什么巨大的决定。 我叹了一口气，遥望日暮西沉。 在我右脚踏离这片土地之际，他开口了。 声音宛若洪流，浑厚而沉稳。 “我叫芡。”老头说，“不用叫我的名字，叫我老头就好，这个名字不值得被世人铭记。” 他说的话实现了，多年以后，我的确忘记了这个名字，且我敢保证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名字。 他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留痕迹。 · “好……你若是赴死，我也陪你。”铭听了我的话，庄严地说。 “一言为定。”我上前击掌。 我抬头仰望天空。 此刻繁星点点，编织着梦的形状。 我向那不知名的人道谢。 谢谢你，这一路上，我不是孤单一人。 我一定会，在黑夜中寻觅到所有碎片，让它们。 赶在黎明前盛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八章 开着 “嗨，我来了。”我敲门后，推开了大门。 摆着比七月阳光还要璀璨的笑脸。 老人在角落里，丝毫不理会。 离上次见面，过了一个星期。 按照老人的记忆，忘却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拿出花，在他面前晃了晃。 老人依旧一动不动。 我沮丧着，认命似的拿起椅子坐在一旁。 等待着最无聊的一天。 · “我们的计划是什么？”铭说。 “我去找了占卜的人问了。”我说，“若想取的人心，就得用鬼神来使他们信服。” “你的想法是？” 我拎起一条鱼。 · 过了两个时辰，我百无聊赖，拿起手中的花。 吹起那天他吹的曲子。 我得承认，我自己也不忍听那笛声。 那笛声单调而生涩，毫无那天老头吹的灵动而 富有画面感。 我能做到的只是着调罢了。 老头依旧在黑暗里，一言不发。 我吹累了，转起手中的花。 花似伞，旋转着飞出 阳光透过窗户，在这光影斑驳的木屋里，那缓缓落下的一抹生机 独立地，成为屋里的一线风景。 在它划过的尾迹里，我看到了千万花朵盛开的山坡。 我相信，他也看到了。 果不其然，他喃喃道。 “我……我……对不起……”似乎并非出自他本意，他模糊地说道。 “什么什么？” “在离这五六里的村……也有……有一个……错误的……”老头似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失去了意识，但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起身要去找大人来。 老头却抓住了我的手。 “梦……梦想……碎……碎掉了……人……人都走了……没有……都没有了。” 我没有回头看他。 我明知他还在昏迷中，但 听他的声音，我似乎能看到，我身后的他在痛哭流涕。 是张孩子的脸。 他手几乎没有力，只是象征性地抓住了我。 我不忍离去，因为，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了。 我就是他所期待的。 · “你们瞧，这是什么？”烹饪的士兵说，“椋为王？” “天哪，这……”另一名士兵说，“可不能给上头的人发现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一定是上天所选中的人啊。”士兵说，“他一定能带我们走出苦海的。”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听的我笑了。 铭也笑了。 我们击掌，那一刻，没有任何言语。 同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花掉了一片花瓣。 · 又过了一周，我特意带了个一沓宣纸。 老人对上次的事情毫不知情。 那一天，我陪老人放飞花朵，亦或者吹一曲动听的歌。 “您有孩子吗？” “没有。”老头说，“要是我有的话，他一定比你可爱。”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会从到大一刻不停地陪伴他，教会他一些事情，让他不要……”说道这儿，老人哽咽了。 “什么？”我掏出毛笔宣纸。 “没……我不记得了。”他痛苦地挠头，“是啊，让他不要干什么啊？” 他蹲下，双手搭在我的肩上。 “千……千万不要像我一样。”他目眦尽裂，眼泪汩汩地流。 那一刻，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悔恨。 他抛下我，独自一人走回了屋里。 · “你说我这身怎么样？”铭在我面前转圈圈。 他身上沾满稻草，脸画的跟猫似的。 “超合适你。”我说，“要是动作再妖媚点就好了，对，就这样。” 铭在我跟前搔首弄姿。 “哈哈哈哈你跟狐狸精一个样儿。” “滚滚滚，你才狐狸精呢。”铭说，“要不是为了大业，谁干这丢人事儿。” “没事儿，这事保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说，“一切按计划来，成败在此一举。” 夜晚行军的时候，铭假意上厕所。 在路侧的丛林里，他拿着篝火，上蹿下跳，用尖唳地声音叫道。 “椋为王！” 撇开他搞怪的声音，那一瞬，我泪眼模糊。 在这样的道路上，有这么个兄弟陪你玩命…… 我看到了多年以后，他多次为我跟别人说这句话。 绝不是当下的情景。 而是正大光明地，为世人倾诉。 士兵们窃窃私语，我遥望夜空。 那样的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花掉下了一片花瓣。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平淡无奇。 在有一天，老头说出了改变我一生的话。 “离这五六里的村……在这河流的上游的村……盛开着许多……花……他们被……一群野兽……践踏至绝……人们……在斑驳的土地上……种起了……新的花……新的花很鲜艳……渐渐地，人们不记得原来的花了……它在永远消失了，在……在那儿……”老头又一次失去了意识，喃喃道。 我提起毛笔奋笔疾书，记下了诸多关键词。 回家后，我问了老爸关于那个村的事，得到了令我震惊的答案。 · “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铭整理好行装，“因为你说到了那朵花。” “怎么了？” “我们的村，曾经也种了许多笛伞花。时候我也经常喜欢陪朋友一起玩笛伞花。”铭说，“笛伞花不仅好玩，而且作用众多。生吃可治风寒，研磨外敷可治创伤，摆在家里可驱虫。时候真的，无论在哪都能见到那些花。” “你们村也有吗？”我说，“然后呢？” “然后就是那个事件发生了。”铭说，“王要横扫六国，原本我们的村庄只是途径地，如果我们投降的话，就能活命。但我们没有，整个村庄的人奋起反击，结果就是杀的杀，掳的掳。那年我八岁，没有了家庭，就从了他们的军队。” “那你……早可以回去了呀。为什么多呆那么多年？” “那样的家，该怎么回嘛。认识的人当时都死光了。就连笛伞花……”铭说，“也被王的军队蹂躏至绝，种起了新的，中看不中用的沁美花。”铭说，“我想着，还能重新再家乡种起笛伞花，再一次放飞童年的梦。” 我沉默着。 “一定可以的。”良久之后，我说。 我头疼欲裂。 我忘却了许多事。 那些事对我至关重要，我却遗忘了。 望着夜空，我无奈地笑笑。 我伸进兜里，摸摸笛伞花。 它又掉了一瓣。 · 村长死了，村长的儿子就位了。 孩都不陪老头了，现在换做我一个星期七天值班。 我为此欣喜不已。 虽然家里很反对我跟老头来往，且孩子群也渐渐把我视为跟老头一样的存在。 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找他。 起初，我还因为自己和老头有特别接触，为了在村里放肆地吹牛，得到大家众多的赞赏，而一直陪他。 直到那一天，他双手搭在我肩上之后，我就放弃了那可笑的理由。 我绝对不能辜负那样的眼神。 我爱这片土地，比任何人都爱。 这片土地遍布笛伞花，承载着我的梦。 老头也拥有同样的梦。 这就足够了。 不管哪一季，只要想到了，就去山坡上采一束笛伞花。 在那儿，就在那儿，有一个破旧的木屋，有一个一直在等我的老头。 是的，只要想起来，我一定会去。 遗憾的事有两件。 一是笛伞花再也采不到了。 二是往后的日子里，我不曾记起这件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十九章 的是 三年过去了，花依旧摇曳。 老头苍老了许多。 只是，村庄已经不是那个村庄。 王来了，老规矩，投降的话就能活命。 新任村长交出了这个村。 一夜之间，花被践踏至绝。 花的尸体作肥料，养育了沁美花。 王要求交出一千人的劳动力。 全村人，就这么毫无抵抗力地…… 交出了一切。 梦想，执念，连那片风景 都付之一炬。 十五岁那年，我离开了家。 带着无尽的痛恨。 我至今仍然记得那噩梦般的一夜。 那一夜，我被夺走了所有。 · 一切都在计划中。 尉被激怒了，抽出藤条追打着铭。 铭抢过尉手中的剑，刺死了他。 我撞倒另一个尉，抽出腰间的匕首，刺中了他的心脏。 那鼓动停下的一瞬间，我也短暂地失去意识。 我看到了老头，在我面前。 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也微笑着看着我。 只是，那是苦笑。 我不明白，我明明已经做到了，为何要…… 老头并没有给我答案，渐渐模糊了，而后消失了。 铭跑过来，跟我击掌。 我们两个握着手，站上高台。 我有些胆怯，但铭并不。 他紧握着我的手，给了我力量。 他缓缓阐述着他的经历。 言毕，台下的士兵热泪盈眶。 我们都一样，在那一夜失去了所有。 自那以后也不曾得到应允的一切。 他沁美花再美，再奢华，也终究不是笛伞花。 我们登上祭台，用尉首祭天。 那天下了倾盆大雨。 我沐浴在雨里，好似得到了重生。 我希望，这场雨能更猛烈些，倾洒至我的家乡。 洗涤那里的污迹，也让那里…… 重获新生。 我还想回去啊…… 花又掉了一瓣。 · 往后的日子里，我们攻下了许多城市。 我们还下令召集、当地管教化的乡官和才能出众的乡绅一起来集会议事。 “将军您亲身披着战甲，拿着锐利的武器，讨伐诛灭残暴无道的当朝，去建设一片安乐的土地，按照功劳应当称王。” 是啊，这一切都到来了。 我做到了。 我会让家乡变回以前的样子。 让那儿，重新绽放笛伞花。 笛伞花又掉了一瓣。 · “错误的……选择……招致了……我……为什么……我要……毁灭……那……一切……如果……再……让我……我一定能。”老人断断续续地说，令我莫名其妙。 我没过多在意，而老人也陷入了沉默。 倘若，再让老人跟我说那些话，我大概就能明白那是为何了吧。 · 铭死了。 我未曾料到的事情。 眼下当朝军队反扑，已经将各个据点包围了。 我慌了。 这样下去会死的！ 前车之鉴就在那！ 铭已经死了！ 我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我还想…… 再见一次笛伞…… 手中的笛伞花，只剩下一瓣。 我的心猛烈地收缩。 在那之前…… 也没关系吧。 世界各处肯定还有笛伞花盛开的地方。 只要我在那之前活着。 我就能再见到它们一次。 我组织了00人的队。 连夜赶路。 是啊，那地方，不管这么说，都是我的家乡。 那是个，不管我犯了什么错，都能容忍我的地方。 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想见见笛伞花，怎么样都好。 黎明前，我来到了我十年不曾回来的家乡。 在村口，有个男孩在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章 什么花? 全村人都出来迎接我了。 我与男孩擦肩而过。 男孩手里捧着一束花，似乎是要献给我的。 花被纸蒙着，我并不知晓，那是什么花。 我大概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吧。 不，我不是。 我是个为了要活命，夹着尾巴逃回来的无赖。 所以我没有面对那孩子。 满山坡都是一片紫。 那里盛开着沁美花。 走之前它们还是些种子。 如今它们已经长大了，也一定能填补我心中的空缺。 我投入父母的怀抱里。 我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将军，而是个逐梦的孩子。 只不过逐梦的时间稍微有些久，一度令我忘却。 我抹去泪滴，大声朝着全村人宣誓。 “我回来了。” 我随着人群而去，却不知晓笛伞花从我兜里落下。 连带着最后一片花瓣。 凋零了，没入泥土里。 不见踪影。 · “嗨，我来啦！”男孩推门而进。 我已步入老年，头发花白，脸上布满褶皱。 生活算不上富裕，但还过得去。 这个年纪的我还会经常下田，去种自己想要的吃的东西。 我不想去依靠别人了。 我已经亏欠了那人太多。 此举在他人看来可以作褒奖，但在我看来却是赎罪。 老年的我记忆渐渐模糊了起来。 终于到了无法自己调理生活的地步。 因此村里经常会派些青年人来照顾我的起居，也会派些孩子来跟我说说话。 我不想要这些，我只想…… 嗨，你瞧我这脑子，我想干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也不重要了。 因此也不必要去想起来了吧？ 就这样，等待着自己的结局到来。 “嗨！嗨！嗨！” 奇怪，男孩在我面前挥手，我却看不到他。 我已陷入了一种非常恶劣的情绪中。 谁都无法拯救我。 哪怕是眼前的这个孩子。 “是我啊，还记得我吗？”男孩苦恼地挠头，“真是的，我一个星期前刚来过啊。一个星期前我们玩的那么开心呢。” 是吗？有这样的事情吗。 我明明已经好久没有微笑过了。 男孩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找了张椅子坐下。 “算啦，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啊啊，他说的对。 记不起来也不必去记了。 安安静静地，比什么都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闭上了眼睛。 没有任何回忆让我去沉湎。 隐隐约约地，我听到了一段旋律。 男孩吹的并不好听，乐声干涩而又单调。 是管乐器吹出来的吧。 是什么管乐器呢？ 为什么如此的熟悉。 每个音节都是我所悉知的，男孩高一个调亦或低一个调，我都能感受到。 我也懒得去指正，我只想静静地听完这首曲。 我能清晰地知晓下一个音是什么，因此我想听他吹完。 看这首曲子是否和印象中的一样。 在那悠扬的旋律中，我渐渐失去意识。 再睁开双眼，我看到一个男孩在山坡上，陪着一位老人。 “您有孩子吗？” 那个男孩问了老头这样一个问题。 “没有。但如果我有的话，他一定比你可爱。”我几乎脱口而出，“因为我会伴他从到大，教会他许多东西，让他不要……” 不要什么？ 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我也已忘却。 我只明白，如果给我再活一次的机会。 我一定可以比他活得可爱。 只是那样的机会没有了。 同时，那样的机会也还存在着。 我睁开双眼。 男孩手中抓着一朵花。 我的心猛然收缩。 “那……那是什么花？”我颤抖着问道。 “我说，您什么记忆力啊。”男孩苦笑道，“这是笛伞花。只是现在笛伞花已经非常稀缺啦，得要去老远的山头那边才能采到一两朵。为了你高兴我可是提前一天早早起床帮你采到了喔。” 我已泪眼婆娑。 男孩叹了一口气：“我再为您介绍一遍吧，笛伞花的花瓣有七瓣，蕊短到几乎没有。 花的张角极大，七瓣花瓣与茎的延长线几乎成钝角。 花的茎中空且细，将其撅断，它的断处也会千丝万绕般难解难分。将其花瓣剪去，对着中空的管，能够将其像笛子一样吹出十分美妙的音乐。诺，刚刚我吹的曲子还是您教的呢。”男孩说，“如果您不喜欢音乐的话，它还可以这样玩儿。” 说话间，男孩两手夹着笛伞花，一搓，一松手。 花在光影斑驳的屋子里，缓缓地落下。 花瓣高速旋转，好似一柄伞。 我站起身，但并非出自我意。 因为，我从花飘过的尾迹里。 看到了一处开满笛伞花的山坡。 在那个山坡上，我看到了我与众多孩子在那一起放飞梦想。 也看到了一个无助的老人，我连着他的份儿，一起放飞了笛伞花。 笛伞花飘飘悠悠地落下，又随风而去。 我激动地快要失去意识。 但我控制住了。 眼下还有机会。 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还记得笛伞花。 就足够了。 他一定能。 我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千……千万不要像我一样……”我接着往下说之际，大门洞开了。 是军队。 他们来抓壮丁了。 他们一把扯过我手中的孩子。 “不……不！”我声嘶力竭地。 我全都记起来了。 我记起了那个老头。 他在我被抓走的时候，拼尽全力从军队手中夺过我。 我在撕扯中跌倒，摔得头破血流。 昏迷的前一刻，我看到了士兵刺死了他。 他说的话实现了，不久之后，人们拆掉了他的房子，把他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我甚至连被刺死的机会都没有。 眼睁睁地看到男孩被带走。 这就是我的结局。 没有任何人会记得我。 而我，将在在无尽的悔恨中找不到解脱。 我找来绳子，挂在房梁上。 双脚踢开凳子。 · 我陡然惊醒过来。 眼前的男孩向我递来一束花。 我颤颤悠悠地问道： “那是什么花？” 男孩揭开纸，堆满了笑容。 那笑容比七月阳光还要璀璨。 “是笛伞花哦。我听说英雄要归来了，特地起早去山头摘来了。您喜欢吗？” 不，后边的事情不重要。 我只要听到“笛伞花”三个字就足够了。 这是一朵神奇的花。 你念着它的名字，会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它还在在这里，它还在这个世上。 只要有一朵，就一定还有机会。 我背过身去。 · 将军疯了。 他跟男孩谈话之后，转身奔向战场。 为什么，明明就差一步啊！ 我十分不理解。 男孩留在原地，依旧捧着那束花。 花的花瓣有七瓣，蕊短到几乎没有。 花的张角极大，七瓣花瓣与茎的延长线几乎成钝角。 花的茎中空且细，将其撅断，它的断处也会千丝万绕般难解难分。 将军说过很多次，那花几乎承载了他童年大部分的乐趣。 将其花瓣剪去，对着中空的管，能够将其像笛子一样吹出十分美妙的音乐。 还可以用两只手掌夹着它的根，一搓，一松手。 花儿就可以轻盈地在空中飘荡。 像一把精致的伞一样。 他们也将其称作“笛伞花”。 将军还说，笛伞花生命力顽强。 只要还有一朵，绽放在荒原上。 来年一定能看到笛伞花在那成片地盛开。 原来是这样啊…… 只要有一朵。 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男孩似乎也在那一瞬明白了，手中正拿着这样一朵花。 一搓，一松手。 它便真的像伞一般飞出。 飘荡在山间，伴随着将军离去的背影。 同行的战士咆哮着，跟随着将军的步伐。 无需回头，我们也知道它在守护着我们。 因为我看到了，自将军兜中掉出的花。 花还剩一瓣，却深深扎根于泥土中。 它始终都不曾凋零。 我们都明白，来年，这儿一定会遍布鲜花。 花的名字叫 笛伞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一章 流逝 （提醒：谈话开头，用表示接下来的谈话用的是英语，若无特殊说明，则是z文。） 前进途中，我捡到了一封信。 是一封妈妈写给儿子的信。 我不知道它为何会被遗留在这里。 我查看了信的内容。 信里，母亲对孩子嘘寒问暖。 对他说，今后的路，会遵循他的意愿。 希望他能快乐地活下去，自己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经过的地方，是一片战场。 我不知道，那个孩子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但是，因为这封信，我记起了一件事情。 以及，一首曾经的歌。 我跪在地上，稍稍地，休息了一下。 一下，一下就好。 让这首歌完整地旋过我脑海。 这样一来……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我就能充满勇气，继续前进。 · 今天，我站在这里。 诸如过往的诸多人一样。 台下的成百上千，都在这等我开口。 本是满腔激昂的我，却稍稍犯了怯场的毛病：紧张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望向了那个人说自己一定会出现的地方。 那个人也许过会就到。 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了。 怎样都好，那儿并没有人。 但她也确确实实存在着。 我的一举一动，她一定可以看得到的。 在这里，且只能在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前，我潸然泪下。 过往的风景如同潮流，将我淹没。 · 今年的我，二十五岁，没有大件三件套，没有女朋友，没有名门大户。 这样的我离开了家庭，想以己之力混口饭吃。 口才还算不错的我，选择了代言人这一职业。 · 当今世界，不擅长表达的人比比皆是，而代言人就是为那些人工作的。 商讨问题，约谈计划，组织人员，甚至谈婚论嫁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工作都需要我们去完成。 这个工作看起来很轻松，但实则很危险。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这个时代的人崇尚暴力。 解决不了的事，让他们吃点苦头。 只要有一身肌肉，就可以拿到想要的东西。 想要有一些事做主，就用绝对的实力去插手。 所以，与人交谈之际，稍有不慎，总有触及对方逆鳞的时候。即便没有，你也总会碰见一些个跟你意识形态不同，看你你第一眼就对你不爽，对你抱着一百二十分敌意的家伙。 碰见被打的事也是常态。 其实这么一说，我们更像“替身草人”，为主人表达观点，而后在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为他们毫发无伤地争取那么一丝谈妥的机会。 希望破灭了也不要紧，毕竟挨打的是我们。 也不乏一些有钱人使用人海战术，一口气雇了二十个代言人，轮番上去谈话。 导致现在的社会，人们漠视代言人。 我们不但没能制止暴力为美的社会，反而令人们更加听不下去别人说的话。 我们这些消耗品，即将退出历史的舞台。 · 我接的任务是一对华人夫妇安排的。 他们因为工作原因，常年没办法陪伴孩子，需要一个代言人来应付老师。 我英语还算不错，所以他们选择了我。 顺带完成一些保姆的工作。 由于报酬很可观，我就东凑西凑买了船票钱，远渡大洋去了国外。 5岁的我，离开了家乡，赶赴着未知的土地，连带着在未来不远处即将消失的职业。 这样的我，还是心怀希望。 几经周折之后，我来到了他们家。 为我开门的是一位女孩。 她眼睛瞪得浑圆，像鹿一般警觉地看着我。 “我叫陈实，是你父母请来的保姆。”我作了自我介绍，“是个中国人。” 我不想告诉她我的真实职业，不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 言毕，她愣了一下，眼中的警觉荡然无存。 我寻思着她是不是因为从在这儿长大，不熟悉z文，我又改口道：“你好，我叫……” “是陈叔叔吧！”她从那一愣中惊醒过来，“我是太高兴了，因为真的好久好久没听到有人说中国话了，快进来快进来。”她急切地拉我进门。 她说z文略带口音，但我感觉得到她在很努力地咬清每一个字。 一进门，我便感到了这个家的压抑。 说不清为什么，但单从家里的简约单调来看，就觉得这个家的人活得并不开心。 虽说家装是华美的欧式，各类用具价值不菲，但我敢肯定。 这一家的人肯定是那种在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的那种类型。 屋内陈设没有丝毫多余，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显得简洁而又明朗。 我心生困惑，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快来，我要你跟我讲故事。”她拉我进房门。 “在客厅说也没事儿啊。” “不行，爸爸妈妈待会要回来，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会被惩罚的。” 我被她领进屋。 · 一进屋，心中的困惑感顿除。 空气似乎都清新起来。 很难想象，一个女孩的房间，房间的风格竟然如此火烈：红与橙的色调交织在一起，与屋外的冰冷格式形成鲜明对比。 “好漂亮。”我由衷赞叹道，“感觉身心都沸腾了。” “是吧？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她说，“因为那是我们国家国旗的颜色。” 女孩的桌上堆叠着各类英文版的名著，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编了一半的中国结。 令我好奇的是，书桌上没有《红楼梦》，也没有《三国演义》之类的四大名著。 这可是我时候的启蒙书，虽然刚开始有些难读，我也有些抗拒。但到了后面我越看越起劲。 因为这是我国古代人民智慧的结晶，在里边似乎能看到他们深邃的智慧。 改天也教她读四大名著，就像我爸爸妈妈教我一个字一个字读一样。 她那不大的房间里，还有诸多毛绒玩具被杂乱地丢在地上，刚刚走进她的房间还险些踩到差不多一人高的巨型熊玩偶。 但在她的床上，稳稳地坐着一只巴掌大的熊猫玩偶。 “不要看我房间啦！”她说，“就是一个女孩的房间而已，叔叔难道没见过吗？” 我回想我5年来的单身经历，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重点啦！”她急切地说，“快点讲故事。” “什么故事？” “你不是中国人吗？快点跟我说说我们家乡这几年发生的故事，什么都好。” “呃……”我搜索枯肠。 明明在国内呆了这么久，这下要我说出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也一时说不上来。 “唔，我们开始造飞机大炮了喔，第一批汽车已经出厂了。哦对了，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这还是我去观摩出厂仪式的时候车厂送的，本以为我照顾的是个男生，就带来想用来套近乎，没想到是个女孩。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哇！”她惊呼，“我只在报纸上见到过，没想到做的真的一模一样！我们国家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是啊，喜欢吗？” “喜欢！”她满心欢喜地接过，“谢谢！” 我忽然觉得有些口渴：“有水吗？” “有，我帮你去拿。”她机灵地起身。 “不用，你告诉我在哪就好了，今后都得适应的。” “嗯，说的也是。水只有瓶装水，在冰箱里冷藏。” “嗯。”我推开门。 · 在门后的是我的雇主。 男子女子一脸阴沉地看着我。 “你们刚刚在干嘛？” “我……我稍微来早了点，女孩给我开了门，我就进来了。” “爸爸……”女孩说。 男子自女孩“爸爸”两个音节从她口中滑出之际，额上的青筋暴跳，怒目圆睁地看着女孩。 “爸爸……”女孩改口了。 “你……跟我出来一下。”男子招呼我。 · “对不起，因为时间过于仓促，也忘记提前跟您说一声。”女士鞠了一躬。 “没有的事，反倒是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惹二位生气了？” “除担任代言人之外，我只有一个要求。”男子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无论如何都不要和我女儿说z文。” “为什么？” “因为我想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男子说，“我希望她能够在未来好好地活下去，作为一个强者活下去。她一岁那年，我做出了近乎一切的牺牲，把她带到了这里，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给她最优的环境。哪怕完全遗忘她的家乡也好，不会说国语也好，怎样都行，我只希望她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活下去。” “可是……” “我在那里看不到半点希望。现在，我们在这里，只要说汉语被房东听见，他们就成倍地来收我们的水电费。”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算我求你了，放我女儿一条活路吧。”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急忙过去扶他，“那为什么不找个外国人呢，为什么选了我？” “因为之前已经招聘了五个外国人了，可惜的是他们每一个都被我女儿捉弄地落荒而逃。也真是奇了怪了。”男子伤脑筋地挠头，“谢谢你能理解，改日再做正式欢迎，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女子与男子与我道别，留我一人在风中哀叹。 我明白刚刚进屋子时的异样了，一个中国家庭，家里却不见一个汉字。 厨房里连筷子的影子都不见。 知晓了真相的我，不知以何种表情面对那个女孩。 · “嗨！我回来啦。”尽管很奇怪，我摆好笑脸，用英文说道。 她又像鹿一样戒备地看着我。 “被爸爸骂也没关系啦，我时候也经常被爸爸骂的。”我说，“等你长大以后就明白啦，他们是爱你的。” 她依旧一言不发，背过身去，低声哭了起来。 这下真的伤脑筋了，我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哭泣的孩子。 她桌上编了一半的中国结，我趁她不注意拿了过来。 安静得编好了之后，她仍然在哭。 我将编好的中国结放回桌上，出了房门。 · 晚上，我用冰箱里的西式食材，极不顺手地做了几盘中式快炒。 家中一粒米都不见。 做好晚饭后，我招呼她来吃，却没有回应。 房门已经反锁，我无奈地将饭菜放在她门前。 “饭菜做好了，记得吃，不然凉了。” 有单独的房间，但我不敢贸然去那儿休息。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回想着男人说的话。 “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希望可言！” 即便他这么说，我也还是无法认同他。 那可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 血脉传承了几千年，是任何一种力量都无法分割的。 我开始有点想家了，此刻若是出现在家门，不管多晚，只要说一声饿了，我妈保准下碗足够分量的面条。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因为水土不服而闹肚子。 且不论个人情怀，我若是旁观者，我也会爱上这个地方。 因为你看，他多可爱啊。 他流传的，所继承的，是价值无法衡量的。 即便他现在如新生儿般缓步前行。 我也会一直守护着他，直至永远。 · 他们的家采光很好，所以窗户很大。 窗外，因重工业污染，已经难见星空。 但就是有一颗星，光芒穿越乌云万里。 拖着永恒的尾迹。 在遥远的时光里，不曾流逝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二章 相随 “你怎么睡在客厅啊。” 声音平稳，谈吐清晰的话传至我的耳边。 我迅速起身，以为家里来了什么客人。 因为那个声音太像大人了。 在我眼前的，是昨天那个女孩，她的表情疑惑，双眼瞪得大大的，眼中已无怨气。 “你怎么睡在客厅？”女孩说，“那间房就是给你准备的。” “啊，哈，太热了，客厅凉快。”我说。 “昨天的饭很好吃，谢谢。”女孩的脸上写满了愧疚，“我昨天不该赌气的。” “没事。”我走向厨房，“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好。”女孩说，“我也跟你说说我们家是怎么一回事。” · “我叫玛丽，父母没给我起z文名，，我也不清楚我爸叫什么，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子都随父姓吧。”玛丽叹了口气，“我一岁那年，被父母带来这里。那时我刚会叫爸爸妈妈。但我的爸爸妈妈告诉我，以后不许叫爸爸，而是得叫dad和u。我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里叫过他们爸爸妈妈而遭了好几次打。但昨天因为刚说了z文，一时间没有改回来，就被他们瞪了。” 我沉默地将打好的蛋液倒入锅中。 “对不起啊，我昨天真的太冲动了。因为我知道，你一旦被他们叫去谈话，以后就会变成一个只会跟我说英语的人。一想到这儿我难过极了，因为好不容易有个中国人来到家里。”她惭愧地说，“但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让你说z文这件事是我太娇气了。” “我也是遵循你父母的意愿，毕竟你是他们的孩子。”我说，“他们也一定是为了你好。” “嗯，我能感觉到，他们非常爱我。”玛丽懂事地说。 “之后呢？”我问道。 “自那以后，爸爸开始了他的计划。他将过去的，关于我的一切全部埋葬。从此以后，我叫玛丽，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外公外婆，只有爸爸妈妈。”玛丽说，“他们为了我，与自己的父母断绝了关系，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我。” “他们的计划是？” “他们想让我培养成在精英文化下成长的强大的人。”玛丽说，“我也明白在今后的世界，做一个强大的人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被欺负。” 我将煎得完美的煎蛋递给她：“嗯，的确如此。” “然后结果就是，每天只能接触英语，读英文书籍，z文是被绝对禁止的。”玛丽闷闷地吃着煎蛋，“爸爸说只有在纯英文的环境下学英文才快。” “那你是怎么学的z文呢？” “啊，我悄悄跟你说，你不要告诉我爸喔。不然他会去找他们算账的。”她凑至我的耳边，“公寓里还是有不少中国人的，凭借着我的微笑与礼貌，我学到了不少东西。”说话间，她心地从床头柜拿出钥匙，打开了书桌抽屉的锁，拿出了一本极破极旧的字典。 “这是楼下王阿姨送我的，在我五岁生日那天。”她说，“一直以来都是它教我认字的，我趁我父母不在的时候偷偷学。” 我看着那本字典，不免地心疼。 厚重的字典边角已经极度翻折，纸页已是泛黄，封面的红色也早已褪得不堪入目。 她一定经常翻阅吧。 5岁的孩子，已经开始自己翻字典自己学z文了，想当年自己被父母硬生生地把头按在书桌上的我，说什么也不肯学汉字。 这么一说，我又开始怀念起我的家乡了。 “为什么你要学z文？”我收拾好情绪。 “没什么为什么吧。”玛丽思考了很久，说道，“因为我生在那儿啊。” “因为我生在那儿啊。”一语回答十分稚嫩，不知为何却戳中了我酸楚的心。 “你想啊，世界上有许多土地，有些地方适合紫罗兰开，有些地方适合牡丹开。如果让它们在陌生的土地盛开的话，他们是会死掉的。”玛丽一笑，“我现在之所以还没死翘翘，是因为我还有来自我那个地方的阳光雨水的滋润，就是我们的文化啦！” “有没有想过以后回中国生活？” “肯定有啊，中国人不常说嘛，落叶归根，灵魂必须得在合适的地方安息。”她很认真地回答道，“是喔，回到中国，一定得要取个z文名吧。” “可是并不知道你爸爸的名字呀。” “哎，有了！”玛丽说，“陈叔叔你帮我取个名吧。” “这可不行，这是你爸妈的权利。” “你就帮我取一个嘛。”她摆出我不从她，她就跟我耗一天的架势。 “好好好，我帮你取一个我们私底下可以称呼的。”我想了想，“我叫陈实……春华秋实，你就叫陈华吧。” “陈华？” “嗯，春华秋实，指春天开的花，到了秋天就会结果。告诉人们要有始有终的意思。而‘华’就是花的意思。” “不错！我喜欢，我明天告诉我同学去。” “这可不行！万一传到你父母耳里，我就得跟你说拜拜了。”我说，“这只能用做多年以后你来了中国，且在不知道父母名字的前提下才能使用。明白了吗。” “哈哈，知道啦！”她说，“刚刚逗你的。”她履行了诺言。 所以她再也没有机会用上那个名字。 “哦对了，待会还有个家长会，我带你去学校吧。” · “你是？”老师推了推她的镜框。 “我是玛丽的远方亲戚，因为玛丽的父母无法照顾她，所以委托我做她的监护人。” “是这样啊。”她点了点头，“之前的十次家长会，玛丽的父母都没来参加。” “所以说现在重视起来了嘛，毕竟这么可爱的孩子。”我说，“那么玛丽现在在学校表现如何呢？” 老实说，我心中惴惴不安。 并非对她不放心，而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心。 这种担心，来自过往的记忆。 “看到校门口的布告栏了吗？”老师问。 “嗯。”我回忆道。 那面布告栏长约，宽约米。 “那块布告栏六分之一贴的是校内通知，六分之一贴的是其他孩子的奖状。剩下的地方全都被玛丽拿的奖状霸占了。” 我惊愕了。 “奥数竞赛一等奖，英语竞赛一等奖，创新大赛一等奖，歌唱比赛一等奖……”她念了一分钟，“她获奖领域非常宽泛，说她无所不能也不为过。成绩更不用说，在全校无人能敌。” “那……那她很棒啊。”我说，“我的意思是她很优秀，但有什么让我单独留下来的必要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老师说，“她学习是很厉害，但同时也是个惹事精。她入学的四年里，一共参与大大的打架斗殴四十多次，其中有将近一半是她挑起的，一个长得这么文静的孩子，居然是个打架好手，实在让我接受不能的同时也头疼不已。她还特别骄傲地说，自己用的是中国功夫。” 我的心沉重起来：“她有说过动手的原因吗？” “没有。她对任何一件事都是全盘接受。她说自己是因为看他们不爽才动手的。”老师扶额，“如此优秀的学生，我们也不希望她走，只是这样下去真的很让我们头疼。他的父母一直无暇管理这件事，所以一直是校方这边在做协调工作。请你留下来，一方面是想拜托您跟玛丽交流一下。另一方面，如果再发生像这样的事情，我希望您也能出面，给对方的学生家长一个交待。” “嗯。” “无可否认，玛丽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我能感觉得到她正以一己之力像我们证明着什么，同时也在改变着什么。”老师感叹道，“但事实上，她也坐到了。创校三十年来，还真的没有哪个中国孩子能取得如此优秀的成绩。她的存在完完全全刷新了我对中国人的认知。——原来中国的孩子也一样可以做到，甚至可以比任何地域的孩子都要优秀。” “是的，玛丽真的很棒。”我发自肺腑，“这么多年来也麻烦老师了，以后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玛丽能有您这样的叔叔，她也一定很高兴。今后的日子，您一定要好好守护她。” 谈话结束了，但有一点我仍然十分在意。 老师特意用了“保护”这个词。 不是照顾。 全篇谈话中，只有最后一句话正中我心头。 莫非老师与我一样，在担心同一件事情？ 我无从得知。 我暗暗下定决心，今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地守护玛丽。 · 玛丽在教室门口等候我多事，她正无聊地踢着纸团。 见我一出来，她高兴地迎了过来，表情好像在说：“我厉害吧！” 怪我没调整好轻松的表情，玛丽见我一脸凝重，立马心虚了起来。 “没想到嘛，你这么厉害！把我完完全全吓到了呢。”我摆出微笑。 “是吧！” “所以为了奖励你的用功，我们现在就去华语书店买你想看的书。买来记得藏好，别给你父母发现了。” “好耶！”她高兴得几乎快跳起来。 “但。”我说，“在那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下其他的事情。” · “我说的没错啊，我是单纯看他们不爽才动手打他们的。”她气呼呼地说。 “那他们做了什么让你不爽的事情呢？” “班里有个孩子也是中国人，是我的朋友，叫刘丽。她成绩很差，因此经常遭到班里男生的欺负。他们还说刘丽一定跟她的父母，以及流着相同血脉的我一样，是群蠢驴。我实在控制不住，就冲上去打了他们。”玛丽说，“他们真的很过分，见我成绩好，不敢惹我，天天去欺负刘丽。” “嗯。保护同学做的没错。” “除了刘丽，我在班上真的一个朋友都没了。学校那帮家伙歧视我们。讨厌我们说话，讨厌刘丽带自己家做的便当，讲她的便当充满了腐臭的气息。动不动就写侮辱我们的纸条。”玛丽越说越气，眼看就要哭出来，“他们根本不知道，也根本不曾想要去了解过，我们到底有多么优秀。他们简直不可理喻！” “嗯。”我说，“我先去上个厕所，玛丽先自己挑一会儿书吧。” 我急匆匆地下楼，买了四大名著。 刚刚玛丽的话语，对我来说非常触动。 “所以我必须要求自己不能比他们差，比他们差的话，连带着跟我一样的所有人都会被看扁。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向他们证明一个事实，我比他们强，站在我身后的人也同样如此。” 她做到了。 我也想要做点什么。 我想要守护那个孩子的梦。 当我正踌躇的时候，我看到了书店老板，他是个外国人。 奇怪，为什么华语书店是个外国人开的。 也好，我心中计划着。 我希望那个女孩，能变成我所希望的模样。 · “书拿好了吗？” “拿好啦！”她把书展示给我看。 我一瞧，分别是鲁迅的说集，《中华上下五千年》、《中华文化》、《文学之窗》。 我指着鲁迅的说集说：“这个，可是很难读的懂喔？有些生僻字不说，我推荐你还是再大一些的时候再看吧，毕竟你陈叔叔到现在也不是很能看得懂。” “一，不会可以查字典，二，不懂可以问你，三，实在不行还可以去问楼上博学的李叔叔。”玛丽没有退让，“我听别人说起过他，他是我的偶像，我也想像他一样，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 “你知道吗，鲁迅是以笔为剑，在那个最黑暗的年代带领人们走向真理。”我说，“你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嗯。”她说，“他真的很酷。” “可是鲁迅可不会去动手打人喔？”我说道，“他是用文字进行沟通交流，用文字去说服别人的。如果要成为他的话，就得用交谈的方式去解决矛盾。” “啊，这样啊。”她踌躇着，“可我从没当着外国人的面说过z文。他们讨厌我们，我也不希望他们听到，我觉得汉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 “多包容嘛。如果你仇视他们，在你的影响下，你的子孙后代也会仇视他们，他们亦是如此。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心结就无法解开了。”我口才并不好，但这一大堆道理好像并非出自我口般，我滔滔不绝地说道，“但只要你踏出一步，我们就能逃脱这个宿命。” 奇怪，为什么，我差点泪流满面。 我多么多么希望，这个宿命能迎来终结。 “说的也是喔。我打了他们这么多次，还真的一次都没有同他们好好谈过一次。” “是啊，所以说从你做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鼓励她，“诺，书店老板是个外国人，但他开华语书店，肯定是热爱中国文化的，也肯定会说汉语。现在就用z文去跟他交流吧！” “可是” “如果因此遭到侮辱或者，我会保护你，如果被多收钱，也算在我头上。”我说，“快呀，去呀！” “好吧，我试试。” 她朝前迈出一步。 但她的的确确已经迈出去了。 虽说只是一步，但在多年以后，我回忆起一个女孩，怀着勇气，信步前行的背影时。 一定会由衷地，觉得，这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她来说。 都是跨时代且跨历史的。 难能可贵的一大步。 “叔叔，您好，我需要买这四本书。”她忸怩地，极声地吐出几个字。 店长像是被惊到了，转而激动地看着我。 “您闺女？” “嗯。”我点点头，“她最近刚学z文。” “哈哈，嘴可真甜。只是有些发音还需要注意一点哦？”店长说，“我生在中国，现在回到这里，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听到汉语啦。因为特别喜欢那边的文化，就在这儿开了家书店。” 我朝玛丽一笑，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姑娘，谢谢你，以后可得好好学z文啊。”店长摸摸她的头，“对我这个外来人来说，汉文化绝对是最棒的，对你而言，也一定是很重要的，可不能丢了。” “嗯！” “这样吧，为了帮助你学习，这几本书我给你打五折怎么样。”店长慷慨地说，“希望你能好好学习。” “真的吗？谢谢叔叔！”她由衷的微笑。 出了书店，她非常高兴，走路一蹦一跳的。 “今天第一次沟通交流，就创造了将近0元的价值。”我说，“以后还要不要学着跟别人沟通呀？” “要！”她毫不犹豫。 “走，用剩下来的钱去买冰棍吃！” 我拉着她，她却没有走。 “你说，要是我能力足够的话，站在一个有很多很多大人都在的舞台上，说服大家都认可我们，是不是可以让世界上的人都在一起，情同手足？”玛丽用z文郑重地问我。 不止是她，我也停下脚步。 那一瞬，我怀疑我牵住的手的主人，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大人。 和我一般大，却又非常非常有能力的大人。 这句话，对我来说无论是现在亦或将来，都是意义非凡。 我与她，在多年以后，一同赴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三章 携手 “呜，我就是学不会嘛。”我嚎啕大哭。 “不要放弃，要好好学，不然明天升旗，在班上只有你一个朋友不会唱就丢脸了喔？”妈妈耐心地教我，“来，跟我一起来。” 妈妈的歌声动听而又嘹亮。 我停止了抽噎。 我很喜欢这个旋律，也喜欢着她。 这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我直到现在，明白是什么。 我开口唱到。 · “哇塞，这本书后面居然还附赠了一首歌的歌词。”玛丽指着《中华上下五千年》书的最后一面，“好像是叫什么歌唱祖国。” “真的吗？我瞧瞧。” “嗨！陈叔叔，要不你唱给我听啊！”她说，“你一定会吧！” “啊，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陈叔叔唱歌很难听哦？” “没事，快快快！” 我清了清嗓子，歌声自然而然地流泻。 是啊，我不会忘记，也不可能忘记。 “歌唱我们心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哇，你骗人的。”玛丽热烈地鼓起了掌，“你还说不会唱歌，唱的这么好。” “哈，也没有吧。”我说。 饭后，她拉着我讲故事。 “那本中华上下五千年其实是买给你的，我要你跟我讲里边的故事。像睡前故事那种。”她狡黠地一笑。 “你作业写完没有，就让我给你讲故事。”我说，“要是你爸妈发现成绩下滑是因为跟我混的话，我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哦？” “老早写完了，不吹牛。现在学校的考试我闭着眼睛都能过。”她说，“好啦，要是因为你我成绩会掉的话，那我早就全班垫底了。毕竟我以前自己在家做过的事可比这过分多了。” “比如？” “你可不许告诉我爸妈哦？”她悄悄地说，“经常通宵钻研z文啊，经常去王阿姨家留宿学写汉字学到后半夜啊，偷偷从家里溜出去找刘丽玩啊”玛丽说，“周末白天我从来都不在家里呆的，我喜欢去华人街，那个熊猫玩偶就是我从那儿买的。” “巴掌大那个？” “是啊，本来想买更大的，但我说过吧。‘汉文化’类的一律禁止，为了防止被发现，我只能买个的。”她愤愤地说，“等我离开了这儿，我一定要买个一人高的巨型熊猫玩偶。天天睡觉抱着它。” “恐怕也没有那么大吧。” “还有还有，中国结也是王阿姨教我编的，以及写春联，我去找李叔叔学了好久，总算知道怎么写了。新年的时候别拦着我，我要自己写一副春联。” “你恨你父母么？”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而后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我。 “不恨。”过了很久，她认真地说，“一直以来，我都不恨。” “为什么？” “即便现在无法理解，我也仍然坚信，他们是爱我的。”她说，“你看，他们都为了我抛弃自己父母了。” 她给出的答案超乎我的预想。 这么的孩子，居然也能感受到父母的爱。 即便她懂得不多，也无法理解。 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无法理解吧。 说完我心里又愧疚起来。 我想那里了。 “我在家里排行老三，在我上面有我两个哥哥，在我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父亲走得早，家里的钱只够供一个人读书。家里本来一致要选大哥的，可是经过我妈妈的极力干涉，最后上学的人是我。” 见我打开了话匣子，玛丽沉默地听我说完。 “最想上学的哥哥下田种地，最顽皮的我却上起了学。我当时叛逆极了，我也打架，曾逃过学。唯一不同的是，我没你那么优秀，我的成绩在班上倒数。因为我十分不满母亲做出的决定，也十分不满这样浪费资源的我。”说起往事，我不禁感叹，“到了后面，母亲跪着求我，我才答应不打架也不逃学了，但心思仍然不在读书上。然后在多年以后，读了个一般的初中，进了一个一般的高中，还没上大学就进入社会了。然后就找了一份工作，一直混到现在。直到有一年回家，有人跟我说起过母亲当年执着选我的理由。” “什么？” “母亲觉得，五个人里，我长得最像父亲。时候的顽皮的，恶劣的行径也跟奶奶描述的爸爸一模一样。她担心极了，怕我跟父亲一样，忙活了大半辈子，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上几眼。她们读的书不多，却知道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她好伟大。” “自那以后我也才真正理解他们。往后的日子，为了不再给他们添麻烦，我选择了继续外出闯荡。在外边的日子饱受煎熬，我也越发地认为母亲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我顿了顿，“她是爱我的，只是我没你悟性那么高，时候一直都不曾理解。” “陈叔叔其实很棒了。” “你也是。”我说，“在那个年纪的我若是早点理解他们，一定不是当今这副样子。” “没有女朋友？” 她天真无邪脱口而出的话语令我羞愧万分，一时间我也不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她。 “哈哈，开玩笑的啦！陈叔叔那么帅，今后一定有大把女孩子喜欢的。”她说，“我给你打包票。” “借你吉言。” 这一刻，我看着这个欢笑的女孩，心中充满了力量。 她好像我的另一种可能性，正在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我决定，要好好陪伴她，将她抚养长大。 算是对我的救赎。 “怎么样，今天还要跟你讲故事吗？” “要，肯定要！” “公元前两千多年，出现了两个部落” · 半夜两点。 “晏子是我国古代最有名的外交家之一”我说得意识朦胧，“不行不行，我得睡了。” “没关系嘛，明天周末。”她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雪亮无比。 “周末也不是放纵的理由呀”我说，“我得早点去睡了，明早起太晚吃早餐伤胃。” “好吧。” 我刚起身，结果听到一阵敲门声。 我打开门，发现地上有一张纸条，上边写满了脏话。 “惨了，大概是房东。今晚听得太入迷了，我都忘了这码事了。这间公寓有个他定的规矩，晚上十二点之前必须熄灯，原因是什么教的习俗来着的了。我们超时了这么久，再加上他对我们华人一直不友好，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没事，有我呢。你就安心睡吧。”我帮她盖好被子，熄了灯，关上了门。 为了安慰她而逞英雄这件事令我几乎彻夜未眠。 · 果不其然，第二天房东找上门来。 是一个中年发福的油腻男子。 “我说过的吧，半夜超过十二点不许亮灯。为什么违反规矩？” “啊，抱歉，我是这儿新来的保姆，并不知道规矩。” “那个女孩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昨天哄她睡着之后，我还在继续工作，她估计也没想到我会弄这么久。” “你在干嘛？” “如你所见，赶论文，外出做兼职不容易。” “听好了，弱者。是废物就该有点废物的样子，别整天弄这些没用的。弱者就应该遵守强者所定下的规矩。不要再让我看到第二次。” “哎，好，多谢理解。” 房东走之后，藏在房间里的玛丽出来了。 “用装蠢这一招虽说能解决燃眉之急。”玛丽说，“但他今后肯定还会来找麻烦的。”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说，“他对你们做过哪些事？” “那可就多了……” 经过将近一个时的谈话，玛丽跟我说了诸多关于房东的行径。 “了解了。”我说，“我去趟书店，马上回来。” “嗯。”玛丽为我鼓励，“相信你能战胜他的。” · 当晚，我翻着从书店买来的书，挑着台灯看到后半夜三点。 我懊恼地抓着头发。 我已经能料到他会说些什么了。 · 第二天。 房东趁着玛丽去学校的时间来了，很显然是专程来找我的。 是耀武扬威还是找茬，已与我无关。 我在家里已经恭候多时。 他面目凶狠，但不是我退缩的理由。 为了筑就那个梦想，为了对自己的救赎。 我愿意付出所有。 我要守护那日的誓言。 以一个绝对保险的方式。 · “嗨，你是怎么做到的啊。”玛丽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们家跟他针锋相对了好几年呢。” 她特开心地读着道歉信，信上房东说自己已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今后再也不以罚款的方式来惩罚我们。 “当然是用沟通的方式咯。”我说，“沟通是链接人与人之间的桥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肯定会听的。” “真这么神奇？” “当然多多少少也采取了一些强制手段。”我举起那本法学书，“我找了一个晚上，找到了相关的条例，上边明确规定，以个人名义作处罚的罚金应全部充当公款。我扬言说如他仍然欺人太甚，就将罚款单据上报给当地法院。他立马就怂了。” “你真厉害。”她说，“话说回来了，我今天的沟通工作也大有进展，班上一些同学已经愿意听我说话了，并且多多少少开始接受我们的一些行为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说，“今后也一定要将这个习惯保持下去。” “你也是。”她说，“拉钩。” 我牵着她的拇指，郑重地印上她的大拇指。 “来讲故事吧！”她兴奋地说，“我记得呢，那天讲到那个外交家了，好像叫晏子来着。” “这可不行，时间不早了，得去睡觉了，明天可是要上学的。”我拒绝，“况且，房东只是答应不找茬了，我们也不能惹事，规矩还是得遵守的。” “嗯……那好吧，你唱歌给我听。”她接受了。 “唱什么？” “歌唱祖国。”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我声地唱着歌，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遥望夜空，朝着家的方向，投出一个微笑。 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相携着，回到那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四章 骈步 “生日快乐！”我对着门外惊讶的玛丽说道。 她又惊又喜：“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去学校的时候老师给我看了你的资料，那时候顺带记住了。”我从身后拿出一沓书。 她看着我手中的四大名著，泪眼汪汪。 “你……你对我真好，谢谢。”玛丽拭去眼泪，“我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先进来，还有二重惊喜哦？” · “好吃吗？” “好吃。”玛丽含糊不清地说道，“陈叔叔好厉害！” 桌上有饺子，粽子，元宵，笼包，以及白米饭。 这桌盛宴我破费心思，早早从三天前就开始选购食材。 “我从来都没有过过这么棒的生日。” “那以前你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呢？” “无非就是在那天放纵一点，得到父母的批准后，在学校装病请个病假，回家看一整天z文书咧。”她说，“今年他们又不在，所以我就乖乖去上学了。” 我心里一阵心酸。 这个孩子生日愿望，只是能看一整天的书罢了。 “所以，真的谢谢你啦！” “没事，事一桩。今晚还要讲故事吗？” “要！”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 晚上，我跟她讲到了明清时期。 听完所有的古诗后，她感叹道。 “中国真的好厉害。” “是啊，而且你发现了吗，我们真的很少去抢人家的地盘喔？”我说，“我们比任何一个民族都要热爱生活，所以比任何一个民族都要热爱和平。你看窗花，春联，以及各种各样的食物，都是我们发明的。我们创造了这么多节日，为的就是在艰苦中抽空出来，与家人团聚也好，走访亲朋也好，立下誓言也好，总之，一切就是让生活变得更美好。我们懂得何为生活，所以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它。” “嗯。”她打了呵欠，“我要睡觉了，唱歌给我听吧。” “唱什么呢？” “当然是照常的啊。”她将身体靠近我的怀里。 我轻拍她的背。 此刻的她睡颜安详而又满足，温暖的鼻息轻轻地呼在了我的手上。 我多么希望，我的歌声能带她回到那个她魂萦梦绕的故乡。 · 又是一年春，我没有回到家乡，而是选择在这儿过年。 玛丽的父母不过春节，所以家中就我们两个人。 “来，我教你，把面皮放在手心，肉馅放在中心，不要太多，对折，然后将半圆两角向里叠。” 她的手很，所以包起来很吃力。 半个时过去了，她包的饺子个个长得磕碜，要么大了破了，要么的干瘪，蔫在那儿一团。 “先休息会儿吧。” “不行。”她说，“以后要是到了中国不会包怎么办。” “你的父母不会吗？” “不会。”她说，“是真的不会，她们很少自己下厨，大多数时候还是我帮他们做饭呢。”她认真地说，“所以我更得抓紧学了，如果我的后代吃不到的话，我会为他们悲伤的。” 我不禁沉默了，继而想到自己的时候，妈妈也曾说过。 “不好好学的话，将来你的孩子可吃不到饺子喔？” “陈叔叔你看，成功了！”她兴奋地叫道。 我看着她手中的饺子，形状不像样，而且外观被捏的歪歪扭扭，但的确看得出是饺子了。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令我想起了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成功包了饺子后向妈妈展示的眼神。 “玛丽真厉害，比我当年学的快多了。” 她笑了，仿佛春风吹进我心。 就是这么个孩子，很难很难再有机会学包饺子，见到了一个会包饺子的人，就跟他不停地学了半个时。 只想给自己的孩子尝尝名为饺子的东西。 “玛丽恨爸爸妈妈吗？”我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不恨。”这次她不再犹豫，“陈叔叔那天已经给我答案了。如果不是真的想要规避一些悲剧，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这种罪的同时，也几乎放弃了所有。爸爸妈妈当年一定犯下过非常深刻的错误吧，为了不让我重蹈覆辙，所以把希望寄托给了我。这样的话我更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了。他们把一切交给了我，我就把成果交给他们。学业方面我会做到顶尖。但同时我也在想，如果把学z文的时间继续投入学习的话，我是不是还能更优秀？他们为了我抛弃了所有，但我却没有为他们豁出一切。”她顿了顿，“我觉得我是个坏孩子。” “不，玛丽不是坏孩子。” 玛丽越说越羞愧而低下的头，因我这句话而抬了起来。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你或许不知道，你其实已经很厉害了。”我确信地说，“你的存在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一度以你为榜样。你知道吗，国内有许多孩子还没你做的好。他们丝毫不爱他们的家乡。玛丽在不让父母失望的情况下还能关心家乡，已经比他们好一万倍了。” “真的……吗？” “玛丽不是坏孩子。”我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就像你说的，因为你生在那里，不必有太多心理压力，也不需要太多解释。” 她扑进我的怀里，泪水沾湿了我的衣服。 “别哭啦！先把饺子吃了都快凉了。” “好。”她哽咽着。 · 吃完了饺子，我带她去逛华人街。 今天人很多，家家户户挂起了灯笼，贴起了春联。 整条街的色彩是艳目的红色，很让人精神。 人来人往也显得非常喜庆。 “哇！”她惊讶，“没想到耶，这里人这么多。” “玛丽不知道吗？” “因为家里不过春节嘛。我也没想到华人街这里会有活动。” 其实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这儿的。离家已经有一个年头了，在故土外见到如此热闹的场景，多少也触动着我。 “我去跟书店老板拜年！”玛丽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早去早回。”我说。 今年留下来陪玛丽过年是有原因的，因为经济紧张，我无法回去。 此外，我也希望能多陪陪玛丽。 “回来啦！”玛丽去的时间有点短，“真遗憾，书店老板没有时间来。” “估计有事吧。”我说，“那我们去玩吧。” 我带她画糖画，塑泥人，把土胚捏成花瓶。 她高兴极了，声如银铃般清脆。 我一看时间，领着她走到街上。 “干嘛。” 我希望我的猜测是真的。 “嗨，干什么啦，瓶子做到一半呢。”她话音未落，却也戛然而止。 “轰！”天空爆出成千上万簇烟花。 天空布满上一轮烟花的余光。 又在这片光芒未散尽的夜空上，爆出了第二簇烟花。 “新年快乐！”街上的人齐声呼喊道。 “新年快乐。”我看着玛丽的眼睛。 火光一次又一次照亮她的笑脸，忽明忽暗间，我看见了那同样被火光照耀的泪滴划过她的面庞。 “蹲下。”她说。 我蹲了下来，她走进，将头靠近我的头。 吻了我的面颊。 她抱住我，我也深拥她。 在烟火朦胧的夜晚，在崭新的未来下。 我与她的步调日趋一致。 只是往后的日子，我们不曾这般快乐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五章 回来了. 参加家长会时，老师完完全全换了一副态度。 她对玛丽赞不绝口。 “她现在不仅成绩优秀，还用自己能力团结了整个班级。我们班在她的带领下，在校运会拿了一等奖呢！” 她真的做到了。 老师问我的教育方法是什么，我只是欣慰地笑了笑。 再往后一年，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初中。 她也在这几年逐渐张开了，身材日渐高挑，面庞日益精致。 越来越像个美人。 因为她能力过人，所以初中繁重的学业她还是可以应付得过来。 与她相处的时间相对来说少了些，但我们还是能常常在一起愉快地交谈。 三年来，我也长了好几根白发，腰也驼了些。 也只回过一次家。 因为每次看到玛丽失望的脸，我总会不忍心走。 逢年过节的我也会用心地照顾她的饮食。 日子就这样毫无波澜地流逝下去。 直到…… · 10月15日。 那天，家里的门像往常一样被打开。 玛丽定定地站在门外。 “全市最好的高中已经决定录取我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说，“稍微等一下，晚饭一下就好，我稍微准备丰盛一些。” 她从背后抱住我。 “干……干嘛啊。” “别再装了好吗。”她说。 “装……装什么？” 她并不理睬我装傻：“你骗我的事情可多了，我想从最开始的地方讲起。” 我沉默着，任由她说下去。 “你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也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而你的职业在这个时代很低下。”她缓缓阐述我当时的想法，“你对我说你是保姆，只是不想让我知道代言人这个职位竟然沦落到像只能做保姆这般卑微吧。” 我点了点头。 “为了守护我的梦想，你编织了许多谎言。其实家乡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吧，我们其实很弱，对不对？”她说，“你也知道的吧，随着年龄的推移，我迟早会知道的。作为弱地方诞生的我，你也仍然不希望我像他们一样无情地去宣泄暴力。你计划了很多，首先第一件就是在书店里发生的事。”她陈述着事实，“那天，你其实是事先跟书店老板沟通好，让他配合你演一出戏，你预先支付了可观的现金对吧。让她跟我演了一出戏。” “怎么发现的？” “生日那天，你给我的四大名著，那个整合的，精美的包装简直跟我在付款时见到的一模一样。真正让我起疑心的还是春节那一天。声称自己热爱那片土地的他居然会不过春节。事后我去调查了番，他其实是个走私犯，每次把书偷运到这儿卖。他每天为了金钱而奔波，恨透了这项工作。自那次春节后书店也不曾开过门。”她接着说了下去，“第二次，就是房东事件。当时我就纳闷，一直不讲道理的他，怎么可能会心平气和地跟自己所歧视的对象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还被说服了呢？其实你是牺牲了干完我们家家务后的休息时间，无偿替他做家务吧。那封道歉信也是你仿造的吧，生日那天你贴在书上的字条上，写的字迹很像房东的道歉信上的。”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我不好意思地笑道。 “其实你也早知道谎言有被拆穿的一天，上下学看到你在房东家工作的身影不是一件难事。为我做这么多，牺牲那么多真的值得么。” “快将近三十年啦。”我说，“我二十五岁之前的人生真的没什么好说的，由我的叛逆构筑了太多错误，终究迎来了毫无意义的人生。我选择代言人，也不是因为什么梦想，我只是已经累了，不想再去变强了，就想到用语言去保护自己。慵懒得像那片土地一样。二十五岁的那一年，我来到了这儿，一如既往地接受平凡的一段生活，直至碰见了你。”我顿了顿，“你很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学习又好，又爱父母。然后在那一天，你赋予了我一个理想。便是站在那个舞台上，向说服全世界认可我幼时最爱的那个地方。事实其实也就那样，你陈叔叔是个很没用的人，只会用一些骗人伎俩。现实你也看到了，没有能力的人就是如此，你因为学业成绩优秀还有谈话的一席之地，而我是最没能力的那个人。你很厉害，所以我想把你培养成那个可以登上舞台的人。而身为骗子的我，既不付出努力，也没有什么本领。”我苦笑道，“活该像个保姆。” “即便没有被发现，你也会一直做下去？” “嗯，我会一直做下去。”我说，“这是对没用的我唯一的救赎。” “说什么话，陈叔叔最伟大了。你知道吗，你可是我时候的偶像喔？你为我赢得了友谊，赢得了奋斗的目标。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玛丽说，“我们的梦想，当然要一起实现。还有一年，我就要上高中开始寄宿生活了。也不再需要保姆了。回到国内以后，你可得好好工作。我也会还好努力，可不要输给我喔？” “嗯。”我听着早已预料到的离别，“一定。” 她扭过我的肩，踮起脚尖，吻上我的唇。 “喂，干嘛。”我说，“被发现就完了，我们可是相差十多岁啊。” “闭嘴，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她推着我进卧室。 · 10月16日。 大早上的有人按门铃，我急忙忙地去开门。 “你们很厉害。”他深鞠了一躬，“我对我之前的行为抱歉。我认可你们，以后你也不必来做保洁了，我也不会再来收你们罚金了。还请我郑重地再次欢迎你们。”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下一个华人家门前说同样意思的话。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寻思着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哦对了，附赠一张报纸。”房东又赶回来，“快庆祝吧！” 我一看报纸：“首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那一瞬，我泪眼朦胧。 像是经过了漫长的黑夜终于迎来了黎明那般庄严而又神圣。 我将此事告知玛丽，她高兴地几乎从床上蹦起来。 “听着，我有个计划。借此机会，我们跟你父母商量，把你接回国内，我们远离这个地方。”我说，“现在我们有能力做到了。” “太好了。”她有些犹豫，“可是……” “还可是什么？”我说，“我这就去准备食材，准备一顿丰盛的晚宴，到时候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好好谈，你赶紧去联系你父母，我出发了。” “一路心。” 我的心震颤了一下。 我不顾一切地回头，大门却就此紧闭。 我没有看到门内的她，最后一刻的表情是什么模样。 · 在街上走着，看到我的人都跟我礼貌地打招呼，且都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我也十分高兴地走在街上，选购起了新鲜的食材。 不少老板给了我优惠价，我也因此滞留了许久。 玛丽爱吃的东西太多了，我几乎忙不过来。 拎得手臂酸疼的我也不肯停下来。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我明白，悲剧已经发了。 为什么啊，停不下来。 我十分清楚我在逃避。 逃避那个悲剧，逃避那个我最不想面对的结局。 我们不是已经强大了吗，不需要沟通就能获得尊重。 仅那一瞬，沉浸在快乐里的我忘却掉了很多东西，继而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玛丽明明已经提醒我了，我却没在意。 “你一定要好好守护她。” 我丢掉了所有东西，逆着人潮冲回家里。 · 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不停安慰自己。 我奔回公寓，一如既往地上楼。 左拐第三间，就是那个熟悉的家。 奇怪，为什么有人在唱歌？ 声音是玛丽的，宛转悠扬，气息平稳。 歌是《歌唱祖国》。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奇怪啊，真是奇怪啊，我明明一次都没有教她唱过。 但是，她很厉害，在任何领域都是。 所以一定能做得到。 我是这么想的。 忽然之间，我的泪水已然决堤。 来到熟悉的门前，我打开了门。 “歌唱我们心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我看到了多年前的玛丽，那时她还是个学生，迫切地让我跟她说诸多往事。 我全都记起来了。 我还记得我曾经给她取过一个名字。 叫陈华。 她一定一直都记得但我在第二天就给忘了。 她做到了繁尽一时之美。 我却没有做到有始必有终。 此刻她在门后放声歌唱。 我却在门前姗姗来迟。 我也早该明白，这是个不能止步的旅途。 · 陈华的胸部中弹，没过三分钟就死了。 应该是在我离开后不久，有个混蛋敲了门。 而她以为是我，就迫不及待地开了门。 悲剧就发生了。 大家都沉浸在欢乐里。 与之一同受害的还有八个华人家庭。 行凶者是个激进分子，认为强大的我们会成为威胁。 于是就做出了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 而后他也跑的没影儿了。 陈华的父母晚到了很久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那对男女的脸，我怒火中烧，一拳向男子的面部打去。 我们扭打起来，而我被随后赶来的房东架住了。 “你放开我，让我去教训那两个混蛋夫妇。你们告诉我，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回家啊……”我嘶吼道，“她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们，她说她相信父母为她选择的道路能给她带来光明的未来。现在呢，他们的混蛋父母在她死前都没能赶回来就她，光明的未来呢？你们给啊！” 男子本在气头上，听到我的嘶吼，表情抽搐了起来，而后无声地哭了，来到女儿的尸体面前，跪了下来。 见我没了攻击性，房东也放开了我。 泄愤之后，我也像泄了气的皮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华说过的吧，我在国内的那一边一定要好好努力。 我摇晃地走进屋里。 映入眼帘的是两只行李箱。 一只是她的，一只是我的。 我的行李箱已经被她收拾好了，她当时还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大概也在那时，幻想着我们美好的未来。 我走进一看，行李箱上挂着一只巴掌大的熊猫玩偶，背面还贴了标签。 “作为初次见面的汽车模型的回礼，陈华赠与。” 这是她最宝贝的玩偶，她会把所有巨型熊丢地上，也不愿让它离开舒服的床的她最重视的玩偶。 我哭的红肿的双眼，刹那间又流下泪来。 错的不是她，错的是我。 反反复复，重重叠叠，都是我将自己的夙愿强加到了别人身上。 到头来，路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只是插手了一个爱女孩的父母以及爱父母的女孩的关系的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你一定要好好守护她。” 这次是她，下次是我。 “千万不要输给我喔？” “陈叔叔最伟大了，是我见过最伟大的人。” “你说，要是我能力足够的话，站在一个有很多很多大人都在的舞台上，说服大家都认可我们，是不是可以让世界上的人都在一起，情同手足？” 我站起身。 这是我一生做过的最大的决定。 我与三十年前的糜烂日子做了正式道别。 一千个灵魂会从一千缕信仰中寻找到不同的救赎。 陈华的信仰是她的故乡。 而我的救赎就是她。 · 今年的我0岁。 没有结婚三大件，没有钱，没有女朋友。 难能可贵的是，有了一个信仰。 · 现在我站在这里。 呼吸间已经回忆完诸多往事。 你已经知道结局如何了吧。 是啊，早在多年前，我就知道了。 所以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把性命交给上帝，把决心交给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 在这最后一次演讲，我不想循规蹈矩的说一些程式化的说辞。 我只想说一个故事。 关于一个女孩的梦。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世界著名外交官——陈实。”我说，“我相信，你们都听过不少关于我的事迹。但你们可曾想过，如此厉害的陈实，多年以前，是在一个外国家庭里做保姆的。” 台下笑声连连。 “请大肆嘲笑，因为真相就是如此。”我说，“但在那个家庭，我感受深切。那个家庭是华人组成的三口之家，父母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接触汉文化，反而用外国文化去培育她，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女孩并不愿意放弃对家的牵挂，努力实现父母愿望的同时，也不忘那一个个方块里的文字。今天支撑我站在这里的，是她。她曾经对我说，她要说服大家认可她的家，然后每个国家情同手足，共赴未来。” “女孩呢？”有人问。 “在这里。”我指了指我的心，“她很强大，且我敢保证，她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强大。她学，初中，成绩全部是全校的第一名，而且音乐美术运动方面也是十分突出。除此之外，她打架也非常厉害，还真的没有输过。但，这样强大的的她，选择了跟别人沟通。所以，她从原来对别人大打出手而被人孤立，到学会沟通赢得朋友。作为弱地域诞生的她，在那个强大的地方赢得了一切。她本该这样一路走下去，但是，我却犯了一个错误。”我说，“那一年，首颗原子弹爆炸，我们沉浸在喜悦中，变得与那些强大的人一样，认为有了能力，就有了一切。最后女孩死在了激进分子的手里，而我侥幸地活了下来。” 全场哗然。 “没有赢得能力的我不敢去沟通，编织了许多谎言来编织女孩的梦。赢得了能力的我却忘却了去沟通，进而毁了她的梦。我是个很没用的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如果是她站在这里的话，想必也不用像我这般费口舌，去讲故事，卖情怀。而是轻轻松松地说服大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还是去做她家的保姆，而不是在这儿怯场。”我哽咽道，“但我不能，因为她在这里，她正看着我。她还说我是最伟大的人，一定能够跟她一起实现梦想。但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我，也无法说的天花乱坠，只能了却一个女孩的心愿。我想把我对女孩说的话，告诉大家，而后慷慨赴死。” 我深吸一口气，回忆起了诸多夜晚：身旁的女孩缠着我跟她说故事，而我用一种极为舒缓的语调耐心地跟她说： “早在几千年前，有个民族勤勤恳恳，不懈劳动，日渐强大起来。往后的多年时间里，她曾强大，也曾弱过，却一直没有放弃沟通交流过。她热于把她流传了几千年的精神，即爱与和平倾洒至这个世界。” “这些年年里，我教女孩包饺子，做汤圆，包粽子。女孩当时问我，为什么我们的花样这么多，我自豪地告诉她： ‘我们比任何一个民族都要热爱生活，所以比任何一个民族都要热爱和平。你看窗花，春联，以及各种各样的食物，都是我们发明的。我们创造了这么多节日，为的就是在艰苦中抽空出来，与家人团聚也好，走访亲朋也好，立下誓言也好，总之，一切就是让生活变得更美好。我们懂得何为生活，所以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它。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过去是这样，未来亦是如此。现在，我站在这里，更是将其传承下去，发展起来的我们必将竭尽自己所能，去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维护每一个屋檐下，来之不易的生活！’” 全场掌声雷动，掩盖住了枪声。 我倒了下去。 庆幸的是，在最后一瞬，我看见所有人奋不顾身地对开枪者拳打脚踢。 中间也有很多人死去。 但后面的人又跟了上去。 我做到了，确确实实做到了。 生命流逝的过程中，我欣喜不已。 我将生命托付给了历史长流。 而后的，交给了每一簇敢于搏击的浪花。 我始终坚信着，自己仍然活着。 在不同时代的不同角落。 像那晚我所见到的，天边的流星般。 坚定不移地划过漫漫长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丢失 在上高中之前的日子，我想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简单概括，就是玩了两年，而后在初三那一年才开始好好努力。 中途遇见了很多人。 有突然离别的，最挚爱的友人。而我因此与他斗了三年这样的事情发生。 也有梦想遭人抨击，对未来无比迷茫的时刻存在。 所幸的事，我遇见了他。 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他们。 他可以是一个数理化天才，也可以是一个把昼夜颠倒的怪人，更可以是一个即将赴往国外的，此生无可替代的友人。 我从未想过，与他的相遇会是这样的境地。 在我一生最迷茫之际，他出现了。 在清晨，在我所在的高中。 他不该在这里。 在食堂，他一如既往地坐在最偏僻的角落。 但他的的确确在这里。 他身旁也一如既往地有许多好朋友。 他说他是一个极其纠结的人。 在我看来也的确如此。 他会在买黑色或灰色笔记本上消磨大把时间 却也是个能在一个月内在数学上进步70多分的人。 这样的他，在哪似乎都不会缺朋友。 而我没有朋友，也只是他朋友中极为普通的一员。 就是这样，本是令人万分怀念的镜头，我却无心沉湎。 现在已经7:0分了，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我的心一紧，脚步慌乱而无序。 这也是我的日常。 对，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吃饭。 这还是他告诉我的。 人是铁饭是钢，得先吃了饭才能好好做事。 总算从杂乱中找到一点头绪，临时想起他的话，令我感动万分。 我向远方的他致谢。 我走向食堂窗口前，没等我开口，平日里面目可亲的阿姨却先开口了。 “别吃了，没时间了，你快迟到了。”她阴冷冷地说。 那一瞬，我身后经过了成千上万的人，他们都低语道。 “是啊，要是抓紧时间走的话，也许还来得及。” “迟到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哎。” “我可没听说过哪个迟到的家伙后来混的不错的……” …… 千言万语几经令我放弃思考。 是啊，他们说的对。 我脚步迈入他们的潮流中。 是呀，随着这股潮流，我就能与他们一样。 我匆匆经过一个人。 我知道他是谁，但他却没有回头。 我的视线却再也没有移动过。 并不是看他，而是看他桌上的东西。 一本棕色的笔记本。 我相信如果能有机会翻阅的话，我一定能看到里边记得满满当当。 因为他说过，他只相信自己，所以不管做任何事，都要带自己的东西在身边。 当初花了这么多时间，为的只是在今后。 无论何时，看见它的封面，都能发自内心地去记载。 有些时间是必须付出的，譬如去见一些人，去看一片景。 亦或者，发自内心地去下定决心，从而给自己勇气。 他从来都不吝啬这些时间的付出。 因为，一旦向自己内心给出了答案，就一定能一直。 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因为这是你自己开启的故事。 我站定了。 人群如同浪花拍打礁石般接踵而过。 至始至终，我未移动半步。 我陪着他一起。 聆听着钟声贯彻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 他是我一个非常棒的朋友。 成绩很差，但我与我在初三那一年一起奋斗，一起努力。 他每天会在饭后做十个引体向上，也会在放学的时候陪我一起跑步。 亦或者，一起复习，一起欢笑。 最后，成绩一直比我差的他，在中考的时候漂亮地打败了我。 而后，因为家庭原因赴往了国外。 我不明白，我一直都不明白。 这是一个注定徒劳的旅途，他一定也是明白的。 只是，为什么在最后那段时间要这么拼命。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找到了答案。 客观上，他的成绩作废。 但在我心中，却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 一直伴我走完了一生。 他在心中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我曾把我的梦想告诉他，他也一定是明白这股力量对我的重要性。 “你的人生一定会非常精彩。” 所以为了给我留下一段以后迷茫时回忆起来能鼓起勇气的，难能可贵的回忆，他拼尽了全力。 在旁人看来，这实在是荒唐可笑，但他的确就是会做出荒唐事的人。 他做到了。 所以我也一定要做到。 我坚信着，他在那里，一直都在那里。 尽管多年以后我们不曾碰面，且在我记忆深处也渐渐模糊。 · 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 我写下了这篇日记。 睡前，我看向窗外。 一颗蔚蓝色的启明星静静闪耀。 我一定能记住的。 一定。 · 01八年八月0日，在酷热的日子里，我来到了这儿。 校园两侧的路上种着许多树，步往斑驳的叶影，足踏陌生的土地。 我似乎能看见无数的自己都踏上了陌生的旅途。 未来似乎并不黑暗。 有他们在的话。 我抢过妈妈手中的行李，想以累得不堪的模样来掩饰心中的慌乱与胆怯。 · 开学的日子还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无非给你一个星期背诵学校的规章制度以及道德教育，然后时间能空下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然后你只能看书看书看书看书。 大多数的时候，心情都是沉重的。 因为我看到有人在这样几乎全天候自习的环境下，仍然能坚持着学习。 我不免对自己看课外书的行为感到羞愧与懊恼。 他们一定很厉害吧，我也许只是这个班上的的，普通的一员。 既没有定力，也不知努力。 就这样平凡地度过一年，然后去到一个普通的班。 于是乎，想学又不想学，这样的我浪费了不少时间。 一直迷迷糊糊，直到开学。 · 我遇见了我的语文老师韦。 描述她就从她最大的特点说起好了：漂亮。 长的几乎及腰的头发，大方的脸型以及精致的五官：枣大的双眼，稍平的鼻梁，一目了然的面庞。 是那种看一眼平淡，而越品越有味道的美。 似乎既有南方女人的巧，又有北方女人的简洁。 而气质便像邻家大姐姐，经常能跟我混的很好。 开学那一天，她出现的第一刻就引来全班的欢呼。 不少男生去找他，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我并不是那么出众，也只能默默地加了她的qq。 她真正对我刮目相看还是因为一篇开学作文。 我钟爱分镜式描写，而此类写作手法暗线藏的很深，需要仔细拼读才能将其挖掘。 这么久过去，她还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因此给了我最高分。 她也认识了，哦，这个人叫刘鑫。 · “作文写这么好有什么窍门吗？”她在qq上问我，“改天我告诉那几个不会写作文的同学。” “呃，这个嘛，可能不太适合他们。”我回复道。 “说说又不要紧，我也真的蛮好奇为什么你的文章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她夸道，“好像一帧帧慢放的画面，不停地闪在眼前。” “我其实在写说。”我说，“写了蛮多了，也擅长各种描写。但缺点是我写了这么久也才看到这样的成果，所以我不太推荐给别人用，毕竟太费时间了。” “啊！你居然在写说！”她似乎很惊讶，“能给我看看吗？” “我的说风评可不太好，毕竟是个人情怀向的，很难看下去的。”我说，“一定要看的话，我也发一下吧。” “嗯，快快快！” 我把我的说发给了她。 写的是关于他的那些传说。 “写得很生动，你把日常生活中别人不会注意到的事写成可读性很强的片段，塑造出了一个性格鲜明的人物，写得很棒了。以真人真事为基础的写作，贵在塑造出有特点的人物形象，你也的确做到了，再为你的片段填充后续进展和故事的内核，就会形成一篇好文章。哈哈哈哈哈，说还是比随笔好看的多的。”过了蛮久，她回复道。 “写的是一个数理化天才，我是他的朋友，但理科差到惨不忍睹。” “我现在还不大确定。因为他们说专业还是理科选得多。”我说，“还没决定要专攻文学呢，毕竟写说这类的还只是算爱好。” “说的也是喔。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去读文科。” “知道了，会好好考虑的。” · 除了每天与韦聊天以外，都是复式学习。 听课完之后写作业，写完作业之后听课。 放学了就跟她偶尔聊几句，而后又投入到学习当中。 每天忙到十点二十分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叹又充实地度过了一天。 充实吗？偶尔反问自己的时候我总是会心虚。 没有搞懂问题是一，经常没有定力，看别人写什么自己写什么是二。 一方面班上那些特别的人令我时常懊恼，另一方面与陌生的人相处令我胆怯。 总之，开学的日子就是一团糟。 我将心里想的全部写进了周记，一周之后，得到她的批改。 · “语文考的不错。”第一次月考成绩似乎出来了，她主动找我稍微令我悬着的心落了地。 “啊？” “就是作文差了点。”她说，“感觉没你之前发挥得那么好。” “哈，也是，写的急了。” “前半段写的是友人送别？后半部写家人？”她说，“描写了两个极为相似的场景，而你作为目送者和旅行者的感触也在互为衬托？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啊，你写的场景太乱啦。稍有不注意的话就不知道你在写谁了。但如果是我来改，我应该会给更高点的分。” “嗯，如你所说，是这样的。”我说，“我觉得有些事情是需要似曾相识才能得到解答的。” “是啊，所以我说，你文章立意还是蛮深刻的。” “老师有作为送别者和旅行者角色之间转化的时候吗？” “废话，肯定有的嘛。” “我要听故事！” “我初中的时候，我后桌的男生也在写说，当时我们十八岁。”她说，“然后她也经常喜欢拿自己写的说给我看。我当时觉得写说的男生超棒哎。然后他的说我一直收着，反复读反复读。我觉得他真的写的很棒，无论是剧情还是伏笔，都设计得非常巧妙，也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他。。” “然后呐？” “我因为喜欢着文学，读了文科。但是因为家庭原因，他没有学文，至此我们分道扬镳。在那以后，他没有动笔写过说，然后考上了清华。而我嘛，本身也没有太努力，就被抓来当老师了。” “太惨了。” “然后前些日子开了个同学聚会，本来想借着说之缘跟他客套几句，但我发现他好像变成了一个跟我们处在不同世界的人。面目阴冷，表情严肃。”她说，“以前他还会经常笑着跟我讨论怎么写说，以及自己的梦想如何。可是现在都成了过去了。” “嗯……” “所以，当初我们各自分道扬镳，成了旅行者。现在，我看你就像当初看他的模样，又成了目送者。我希望，你能选文科，继而为你的兴趣爱好而努力拼搏。算是了却我当年的一个心愿。” “老师为什么不写说呢？” “嗨，没有时间是一，过了那个年龄没了激情是二。”她说，“现在每天工作工作工作烦都给烦死了。” “生活不只是工作啵。得要劳逸结合，不然怎么活下去嘛。”我说，“干什么也不能成为一个无聊的人，一定要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趣。不然的话每天都只能空洞地活着。所以，老师既然这么喜欢看说的话，不妨动笔写写咯。” “好的，有时间我试试。”她说，“你也给我努力学习，我有空也指导你写说，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老师，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准备熄灯放手机了，我抢着问道，“我的说，老师会好好保存吗？” “不会。”她说，“但看要你写的好不好了，写的好的话我也会像当年一样珍藏的，也许还会给以后届的学生看。”我熄屏前看到的最后一句话。 · “你的故事存在三个大问题！第一是视角问题。写说要尽量避免在第一人称视角和第三人称视角之间来回切换，也就是叙事主人公是“我”还是“他”的问题。当然不可否认有的说因为作者的情节设计需要，会对视角转换有所调整，不过初学者还是要尽量避免。第二是表述问题。语言文字是重要的工具，如何把想象中的画面，用清晰的方式传达给所有读者，是非常重要的。我建议你，尽量少做片段化的描写或叙述，就像白居易写诗一样，以妇孺皆可读懂的标准去创作每一段文字和每一篇文章。这就像是基础，只有打牢基础，才可能筑起高楼。同时，我推荐你去阅读古代的一篇文艺理论文章《文赋》，你要结合翻译的现代汉语来理解，他会对你有所帮助。第三是人物动机问题。说中每个角色或人物，去做某件事情都需要某个动机。就好像地心引力把我们吸附在地球上；我用力去推一块石头，石头才会前进一样，你只有赋予人物足够的动机，那么他面对矛盾冲突时采取的措施和动作，才会变得可信，变得易于理解，容易让读者产生共鸣。用你的说人物来举例，女孩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去过分关注主人公，而少女也没有足够的动机去帮助或指引男主人公。你可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采用的处理方式是以心理活动描写，作为补完人物动机的方式。但综合看来，促进故事情节前进的外部动机还不够。读者心里会想，也许是男主人公身上有足够特殊的特质，或其他引人注目的特点，从而才能吸引他人的关注。毕竟有些人的善意和恶意都毫无缘由，为了你能够读懂故事，只好在脑海中对情节进行一定程度的脑补。”她曾这样指导过我。 · 也曾发自己日常写过的东西给我看。 · 她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师。 她也说她曾因为学习成绩不够优秀而被抓来当老师。 但在我看来并非如此。 她也有一个梦，也曾作为旅行者迷茫过。 现在也作为目送者慈悲着。 现在，更是作为广大的老师群体而指引着学生们。 她是第一个能读懂我设计感的老师，多年以后我也仍然记得她。 因为，我也成了目送者。 明白吗，多年以后，你也曾变成她。 但她仍然希望你不要放弃初心，坚持自己的兴趣爱好。 她是我早已知晓的结局。 相同的事，发生了。 不同的是，我们都改变了。 她又执起笔，开始续写年轻时的梦。 而我又一次地踏上了旅途。 再往后的日子，我们鲜有联系。 生活充实的她，一定能重新寻回一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的说她是否保存了。 不过没关系，因为当年的周记里她给我的批注，会成为我一直前进的动力。 “请不要担心，未来和你一样，都是值得期待的。 我会一直关注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七章 足迹 如果不是真的讨厌那样的事情发生，谁会…… 早在开学我就关注着一个女生。 她很漂亮，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 开学的时候，我看见她跟另外一个女生玩的很好。 当然，这没什么值得去奇怪的。 奇怪的只是，我像知晓未来般推测出了她们的结局。 开学不过三个星期，事情果然发生了。 · 她坐在我前桌，她已经跟同桌的她的好朋友两天没说过话了。 课间，我趁她同桌不在时问道：“你们是不是好久没说过话了。” 她疑惑地看着我：“不说话有什么很奇怪的吗？” “你们曾经玩的很好。”我说，“而且让我猜猜，你们不说话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件非常莫名其妙的事吧。”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她有些惊讶。 “因为我曾经也发生过相似的事情。最要好的朋友突然之间成了最严重的敌人。决裂得也是莫名其妙。” “嗯，我跟她嘛。”她说，“一开始也的确玩得挺好的，每天都聊天啊干嘛，然后就突然有一天她讲我坏话，我也随口说了一句那就别理我啊，然后她也就没理我了，我也就没理她了。” “恨吗？”我问道。 “恨……这种。”她迟疑了一秒，“有点。” “恨就对了。”我说，“毕竟是你当初极为认可的人。最后发生了这种事，令你也懊恼不已。所以，你一定要证明，证明给她看自己比她优秀，不是她所想的那么低贱。” “哇靠，简直说到我心里了。对，我就是想这样。但是啊，她成绩蛮好的，我跟她差距很大哎，我觉得没机会了。” “我的那个朋友，我跟他斗了三年。一开始我的成绩跟他天差地别。但就是这种心，让我一直奋斗了下去。最后在中考，我输给了他。”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教你学习方面的知识我希望你能考过你的同桌，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也算我一个未了的心愿。” “嗯，有空一定要教我啵。” “你叫？” “我叫林简。” “我叫刘鑫。” 我们就算这样认识了。 · 说是这样说，我的成绩也不算很好。 虽说上一次月考里拿了全班第一，但这次月考了立马就跌回了全班第七。 每天被作业赶着走的我十分苦恼。 班上同学冷嘲热讽立马就来了。 “切，成绩果然掉了吧。” “还学文呢，政治都不及格哈哈哈哈哈哈。” “物理也是一团糟呢，据说他就是因为物理差才不敢学理呢。” “每天都不写作业，活该。” …… 本来因为想起初中时他，从而开始发自内心地去学习的我，又成了被作业赶着走的动物。 我心真的糟透了。 你硬要说他们成绩比我好也就算了，成绩比我差的也在成天指责我。 当然，大多数还是因为我学的是文科，而我文综惨不忍睹，他们带着开玩笑性质来嘲笑的。 只是，这样的玩笑，我接受不起。 · “喂，话说你为什么学文啊。”简听完我跟她讲的化学题后，感叹道，“这么好的脑子不去学理可惜了！” “呃，这个，不太好说。”我问，“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学的文呢？” “呃，这个，我也不太方便透露。”简有些不满，“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有什么好说不好说的。” “别跟别人说啵，因为我梦想是当说家。”我记起了一些事情，“当初因为把这个梦想告诉我的数学老师，他就将我的梦想公之于众，然后当着全班的面狠狠地抨击了一番。说什么写说不过全国前三十就等着被饿死在街头之类的话。我当初因此伤心了好久，就不太愿意跟别人谈起这个梦想。” “啊，抱歉。”简说，“你们老师估计另有苦衷吧。” “能有什么苦衷啊，他就是一傻逼。”说着我也没底气起来，因为一语又让我回忆起了诸多往事，“你为什么又要学文呢？学文的在这个班很不受待见哎。” “学理的都是眼镜男，我不喜欢。” “拜托，能认真点吗……” “我还真的没你那个资本大声言梦呢。如你所见，我理综成绩一塌糊涂，是实在被逼的不行才去学的文的。”简无奈地摊摊手，“当初我也壮志豪情，直到被岁月磨去棱角。我也曾经写过说咧。” “真的吗！什么题材的？” “学的时候写过厚厚一本吧，霸道总裁类型的。”简开玩笑似的说，“因为别的同学嘲笑，以及发现自己能力不足之后就放弃啦。” “哎，你们都好厉害。” “你又开始啦。你说其实还不错，坚持写下去会有人看的。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她说，“你有那个资本去追寻梦想。”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哎，说好的，要帮我考过我同桌的。我虽然大的梦想没有，但这个愿望我还是想倾注百分之一百二的心血去实现的，你快点啦！” ·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初中时代的事情。 讲台上是我的老师，他正大声抨击我的梦想。 平日里像朋友般面目可亲的他此刻却像凶猛的野兽撕咬着我的梦想。 我害怕地跑向身后，身后的黑暗处有一团光。 我凑近一看，是我在跟我的老师谈话。 那个午后，我跟他说了我的梦想。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你给我记住，越是没用的人，越会抓住那一点仅有的，渺的自尊不放。” 我想起了，在那之后我仍然一副飘飘然的模样。 以及看清了，老师怒骂我时候眼睛的那缕晶莹。 · 今天简沉默不语。 物理成绩出来了，她成绩并不是很好看。 而她同桌的桌面上，有一张成绩很不错的物理卷子。 “怎么了？”我传纸条给她。 “烦，班上的人笑我物理。我也觉得自己好差。” 原来她跟我一样，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起的初中老师吗？”我写道，“我记起来了，他为什么骂我。” “为什么？” “因为当时我把说看作了全部，觉得我会写说就是天下第一。于是去嘲笑了别的同学。”我说，“我老师曾经还跟我说过一句话：‘越是没用的人，越是会抓住那仅有的，渺的自尊不放，他们抓住了那点自尊，就像抓住了命一样。’” 我继续写道：“我能做到总分比他们高一百多分，却无论如何都堵不上他们的嘴。我曾经无比愤怒，因为他们的话语而深陷苦恼，殊不知，我曾经也作为这样的人去攻击别人过。没错，可怜得就像个求生者。但现在的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求进者，我们需要做一些从心底发出的意愿所希望做的事，不是吗？所以你不是他们口中的垃圾，你比他们好一万倍。不要因为他们的话而越陷越深，得要去寻找真正伟大的人。” “比如？” “他们从来不会去张扬亦或者富有攻击性，他们会秉持心中的信念，一路前进。不要自卑，学文的你已经做到了，尽管不明显，但你也一定可以做到。我期待着你考过你的同桌。” “呼，听你这么一说舒服多了。”她写道，“像得到了救赎一样。” “怎么样，物理还有哪些不会的，我教你。” · 与简的相遇，对我来说何尝不是救赎。 多亏了她，我解开了与老师的心结。 以及端正了对梦想的态度。 她就是个很开朗的女性，成绩不够优秀，但有信念去坚守。 “既然坚定了学文就不要反悔，不要让我在理科班见到你哦？”分班前，她对我说。 在那之后我们也少有联系。 我只记得一件事。 分班之前的最后一次考试，她超过了她的同桌。 仅一分之差。 但也的的确确超过了。 我可以想象她有多么高兴。 我的心愿也已经完成。 也可以对过去的自己有了一个确切的交代。 同时，她的故事，我一直铭记在心。 正如那天写给她的纸条一样。 她做到了，确确实实做到了。 她是一个伟大的人，过去是，今后也是。 她将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直伴随我走完路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八章 喝彩 本是不值一提的事却接上了一段缘。 班里的沁是风纪部成员，因为扣分问题而与其他班的结下了怨。 “走，不能让我们班同学受欺负。”班上的女生组织起来，“去他们班示威！” 而我也加入了这场热烈的讨论，并且开玩笑似的为班上同学提出了不合实际的对策。 事件由始至末，我都没有出力。 也莫名其妙地与之结缘。 · 我想要证明一些事情。 学习需要由心出发。 我不想反反复复地去完成作业，而是自己去学习。 包括，跑去教室外背书，在教室外写作业，以及困得不行了站到教室后边去学习。 我完完全全与教室的学习制度脱轨，继而学到了不少自己想学的东西。 “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有人在我身边问道。 “啊，请便。”我一愣，发现有点不对劲，一抬头，发现是一个女生。 是沁。 她已经坐下了。 “你为什么老是不在教室学习啊。” “闷，困，而且容易被人影响。”我说，“不利于自己学习的地方为什么要继续呆呢？” “说的也是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方法，用自己熟悉的学习方法事半功倍。所以，应该极力去调整适合自己的学习状态。困了就睡，饿了就吃，觉得不适就自己去寻找合适的方法。” “所以我也出来学习了。因为我也觉得教室好闷。”她笑道，“嘿，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偶像哦？” 我原本在叽叽咕咕地说着道理，她这样一句话我立马顿住了，继而感觉心火烧到了脑子。 然后脑子砰得就炸了。 “你不觉得我是个坏人嘛，既不听老师的话，也不跟你们同轨，就像个异类一样。”我说，“把我当偶像也会变成坏人的哦？” “那如果坏人成绩好的话，我也愿意跟坏人学习方法。”她诚恳地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学习就是得找方法。”她看着我，“还有还有，你学文，我很佩服你。” “我也很佩服学理的女生啊。因为女生先天情感细腻，放弃了这个优势跑去学理，精神也是可敬的。”我回道，“总之啊，我不是什么适合当偶像的人，去跟班上数理化的男生学的话，提升还能更多哦？” “不不不，我觉得，从那次你跟老师说你要学文的那一刻，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怎么个变法？” “就好像重获新生了一样。”她说，“我觉得，你一定是个特别的人，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这句话似曾相识。 “当初听说你学文我难过了好久呢。毕竟你是个有趣的灵魂嘛。”她说，“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总之，你肯定有一种力量再推动着你前进。现在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力量，推动着我前进。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是个糙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只希望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她说，“你的人生，一定会非常精彩。” 我愣了好久好久。 她的一番话，又让我记起了“他”。 我当初也像面前的这个女生一样，渴望着，也期待着。 时境变迁，我也成了别人眼中的模样。 就像她说的，我重获了新生。 这样下去的话，一定能行。 · “这个人是你吗？”有一天她在qq上问我，“表情这么差。” “我去，你哪来的我照片。”我说，“看这背景怎么像我同学聚会时候的照片……” “你当时怎么啦？” “就是感觉没什么话可说的。因为他们都去了好的学校，然后我来了这儿，就感觉好像低人一等。”我说，“那几个人中间还有我的竞争对手，然而我没考过他们，觉得很丢脸是一，其二，我最好的朋友也不在了，感觉跟他们没什么话好聊……” “没有事的啦，下学期你就可以去好班了。以前是失败者，不代表现在是。”她说，“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哇，然后证明给他们看！” “嗯。” 初中输给别人一直是我心里的心结。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 不过现在，情况却与我想的相反。 因为碰到了一群难能可贵的人，他们正在帮我找回那天所失去的一切。 过去时失败者，不代表现在是。 “谢谢你。”过了良久，我回道。 “没事儿，咱俩是哥们儿，说什么谢不谢的。” · 沁很爱摄影，有一台不错的摄像机。 有一天她兴奋地告诉我。 “你在写说是吗！我从简那儿听说了。我要看！” “呃，啊，算是吧。”我说，“不过写的一般般其实，不是特别想看的话也不推荐你去看。” “要看！” 我拿出手机，将文件发给她。 “啊，居然不是纸质版的。”她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有纸质版的呢。” “我也还没厉害到那个程度呐，出书什么的，不可能的啦。” “哦对了，将来你要是出书了，我可以帮你做封面吗？”她说，“我会摄影喔？” “你想的话也可以的。” 她非常兴奋地跑开了。 · “哪里可以拍到日出？” “乔山吧。”我说，“你要看日出干嘛。” “日出代表希望和重生，所以我觉得适合你的说，出从黑暗，却仍然光明。” “你看完了？”我惊讶地回道。 “当然看完啦！因为你是我的偶像嘛。” “怎么样呢？” “就跟我前边说的一样啊”她说，“生于黑暗，出于光明。” “是的，你居然看出来了，很厉害了。”我由衷地感到快乐，“日出的话，需要在一个大晴天的时候，三点半到山脚，花半个时爬到山顶才能见到日出。” 哎？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清楚。 “走吗，一起去看日出吗？”多年前他曾对我说，“乔山，三点半到山脚，花半个时就能到山顶，那时候就能看到日出了。” 那天半夜，偷一时的懒，却造成了我现在无法去完成的遗憾。 “哇，那可太难受了吧。”她惊讶地说，“三点半哎！” “我当年也是没有起得了床，而后没有赴得了约。”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气死的。” “真的吗……”我有些不安。 “但是，如果在见到日出的那一刻，如果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的话，我还是会衷心地为你祝福的。”她说，“因为见到这样的景色，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这样的幸福，当然也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 那一瞬，我泪眼朦胧。 他在见到旭日东升的那一刻，也一定在为我祝福吧。 “不用那么麻烦的啦，去拍日出什么的太繁琐了。”我说，“封面什么的我自己想办法就好。” “说的也是，我最讨厌半夜起床了，要我半夜起床还去爬山，又累又饿又渴又困，还不如把我枪毙算了。” “嗯，谢谢你，能有心我已经很感激了。” · 至此，我也跟她渐渐失去了联系。 这是个曾经的我，也曾像我那般渴望。 我在她眼中，就像他在我眼中一般。 使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在那之后，有一张照片扣在我的桌上，不用翻开，我也能知道里边是什么内容。 我，她，还有他，在山顶伸着懒腰。 惬意地遥望旭日自山窝窝处缓缓升起。 那一瞬的光辉，自黑夜中诞生，又穿越千山万水的阻隔。 安详地为我们绽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二十九章 已臻 本是不值一提的事却接上了一段缘。 班里的沁是风纪部成员，因为扣分问题而与其他班的结下了怨。 “走，不能让我们班同学受欺负。”班上的女生组织起来，“去他们班要个说法！” 而我也加入了这场热烈的讨论，并且开玩笑似的为班上同学提出了不合实际的对策。 事件由始至末，我都没有出力。 也莫名其妙地与之结缘。 · 我想要证明一些事情。 学习需要由心出发。 我不想反反复复地去完成作业，而是自己去学习。 包括，跑去教室外背书，在教室外写作业，以及困得不行了站到教室后边去学习。 我完完全全与教室的学习制度脱轨，继而学到了不少自己想学的东西。 “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有人在我身边问道。 “啊，请便。”我一愣，发现有点不对劲，一抬头，发现是一个女生。 是沁。 她已经坐下了。 “你为什么老是不在教室学习啊。” “闷，困，而且容易被人影响。”我说，“不利于自己学习的地方为什么要继续呆呢？” “说的也是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方法，用自己熟悉的学习方法事半功倍。所以，应该极力去调整适合自己的学习状态。困了就睡，饿了就吃，觉得不适就自己去寻找合适的方法。” “所以我也出来学习了。因为我也觉得教室好闷。”她笑道，“嘿，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偶像哦？” 我原本在叽叽咕咕地说着道理，她这样一句话我立马顿住了，继而感觉心火烧到了脑子。 然后脑子砰得就炸了。 “你不觉得我是个坏人嘛，既不听老师的话，也不跟你们同轨，就像个异类一样。”我说，“把我当偶像也会变成坏人的哦？” “那如果坏人成绩好的话，我也愿意跟坏人学习方法。”她诚恳地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学习就是得找方法。”她看着我，“还有还有，你学文，我很佩服你。” “我也很佩服学理的女生啊。因为女生先天情感细腻，放弃了这个优势跑去学理，精神也是可敬的。”我回道，“总之啊，我不是什么适合当偶像的人，去跟班上数理化的男生学的话，提升还能更多哦？” “不不不，我觉得，从那次你跟老师说你要学文的那一刻，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怎么个变法？” “就好像重获新生了一样。”她说，“我觉得，你一定是个特别的人，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这句话似曾相识。 “当初听说你学文我难过了好久呢。毕竟你是个有趣的灵魂嘛。”她说，“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总之，你肯定有一种力量再推动着你前进。现在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力量，推动着我前进。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是个糙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只希望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她说，“你的人生，一定会非常精彩。” 我愣了好久好久。 她的一番话，又让我记起了“他”。 我当初也像面前的这个女生一样，渴望着，也期待着。 时境变迁，我也成了别人眼中的模样。 就像她说的，我重获了新生。 这样下去的话，一定能行。 · “这个人是你吗？”有一天她在qq上问我，“表情这么差。” “我去，你哪来的我照片。”我说，“看这背景怎么像我同学聚会时候的照片……” “你当时怎么啦？” “就是感觉没什么话可说的。因为他们都去了好的学校，然后我来了这儿，就感觉好像低人一等。”我说，“那几个人中间还有我的竞争对手，然而我没考过他们，觉得很丢脸是一，其二，我最好的朋友也不在了，感觉跟他们没什么话好聊……” “没有事的啦，下学期你就可以去好班了。以前是失败者，不代表现在是。”她说，“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哇，然后证明给他们看！” “嗯。” 初中输给别人一直是我心里的心结。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 不过现在，情况却与我想的相反。 因为碰到了一群难能可贵的人，他们正在帮我找回那天所失去的一切。 过去时失败者，不代表现在是。 “谢谢你。”过了良久，我回道。 “没事儿，咱俩是哥们儿，说什么谢不谢的。” · 沁很爱摄影，有一台不错的摄像机。 有一天她兴奋地告诉我。 “你在写说是吗！我从简那儿听说了。我要看！” “呃，啊，算是吧。”我说，“不过写的一般般其实，不是特别想看的话也不推荐你去看。” “要看！” 我拿出手机，将文件发给她。 “啊，居然不是纸质版的。”她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有纸质版的呢。” “我也还没厉害到那个程度呐，出书什么的，不可能的啦。” “哦对了，将来你要是出书了，我可以帮你做封面吗？”她说，“我会摄影喔？” “你想的话也可以的。” 她非常兴奋地跑开了。 · “哪里可以拍到日出？” “乔山吧。”我说，“你要看日出干嘛。” “日出代表希望和重生，所以我觉得适合你的说，出从黑暗，却仍然光明。” “你看完了？”我惊讶地回道。 “当然看完啦！因为你是我的偶像嘛。” “怎么样呢？” “就跟我前边说的一样啊”她说，“生于黑暗，出于光明。” “是的，你居然看出来了，很厉害了。”我由衷地感到快乐，“日出的话，需要在一个大晴天的时候，三点半到山脚，花半个时爬到山顶才能见到日出。” 哎？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清楚。 “走吗，一起去看日出吗？”多年前他曾对我说，“乔山，三点半到山脚，花半个时就能到山顶，那时候就能看到日出了。” 那天半夜，偷一时的懒，却造成了我现在无法去完成的遗憾。 “哇，那可太难受了吧。”她惊讶地说，“三点半哎！” “我当年也是没有起得了床，而后没有赴得了约。”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气死的。” “真的吗……”我有些不安。 “但是，如果在见到日出的那一刻，如果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的话，我还是会衷心地为你祝福的。”她说，“因为见到这样的景色，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这样的幸福，当然也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 那一瞬，我泪眼朦胧。 他在见到旭日东升的那一刻，也一定在为我祝福吧。 “不用那么麻烦的啦，去拍日出什么的太繁琐了。”我说，“封面什么的我自己想办法就好。” “说的也是，我最讨厌半夜起床了，要我半夜起床还去爬山，又累又饿又渴又困，还不如把我枪毙算了。” “嗯，谢谢你，能有心我已经很感激了。” · 至此，我也跟她渐渐失去了联系。 这是个曾经的我，也曾像我那般渴望。 我在她眼中，就像他在我眼中一般。 使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在那之后，有一张照片扣在我的桌上，不用翻开，我也能知道里边是什么内容。 我，她，还有他，在山顶伸着懒腰。 惬意地遥望旭日自山窝窝处缓缓升起。 那一瞬的光辉，自黑夜中诞生，又穿越千山万水的阻隔。 安详地为我们绽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三十章 寻回了 面前的是一张表。 文理分科意向表。 学校方面特意放了一天假来给学生决定选文选理 并非像所想的那般纠结，我非常果断地填了文科，至此不再去看那张表。 就像记忆中的那些人一样，把决心交给自己就够了。 还有大半天时间空闲下来，本想好好休息的我，却收到了来自同班玖的信息。 “在吗？”她似乎有些着急，“我有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嗯。” “我我我我本来就想学文，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学理，但是！因为你又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又干嘛了……” “你成绩又好，而且又写说，重点是，还学文！”她非常兴奋，“其实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学文的。但是我不敢去坚持……” “不敢？”我有些诧异。 “我数学不好……”她怯怯地回道，“我觉得我很差劲，因为学文科的只有像你这样特别的人才有勇气去学的。” 我愣了。 在她严重，文科居然是如此地神圣。 一直以来被他人灌输文科生低人一等的观念的我，从看到这一句话开始，似乎又寻回了当初那一份感动。 “因为这是一条非常非常艰难的路，即便走到尽头也不一定成功。可是他们依旧能微笑着面对。”她说，“虽然说我很差劲，但是看着你一直能笑着面对诸多危险，所以我也想试试。我真的非常喜欢历史。” “真的吗？”我兴奋地问道，“你有没有那种，上历史课会觉得很庄严很肃穆的感觉？” “有！我觉得历史上的那些人物也同样很棒！” “老师上课的时候讲到洛德将军的经历的时候我都快哭了，虽最后赴死，但他也成功地完成了革命。” “对对对！还有那个戈里，环游世界地去洗清冤假错案，以及平定诸多混战，我真的非常非常佩服他。” “还有那个思格里夫，解放了自己的民族，一直是我时候的英雄……”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我也超佩服他。当然了，还有椋和铭，最后虽然都赴死，但最后起义成功了，我超喜欢他们的故事。” …… 我们一直从白天聊到傍晚，甚至觉得相见恨晚。 “哇，你跟我想的居然一模一样。”她说，“谢谢你，我决定了，我要学文。我现在就去跟我的父母交涉一下。” “嗯，加油。” 过了半个时之后，她回复了我。 “坏消息……我爸妈不给我学文……” “啊，你多劝劝他们啊。”我心急火燎，“你跟她们说学文让你快乐，学文是你的梦想。学文可以让你感悟历史，感悟生活，进而成为一个有趣的人。” “好……我再去试试。” 过了一个时，她没有回。 又过了一个时，她还是没有回。 当我准备主动找她时，她回复了我。 “是你劝我女儿学文吗？” 我的心猛地收缩。 “滚，别他妈带偏我女儿。”她还是她，恶狠狠地回复，“吃不饱饭还跟我们谈梦想？” “玖的父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的女儿她喜欢历史，以及她的梦想就是学文……” “她要是以后成了废人，你担当得起吗？梦想能当饭吃？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们不希望她将来没有出息。我们希望她能有更多选择。我们家的内事不要你管。拜托，你们这些不考虑未来的人不要把我女儿也拖下水。还有，我劝你不要学文。我听说你成绩不错，要是学理的话……” 我没有继续看下去，把手机摔到一边。 再看下去的话，我怕我会哭出来。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在深夜里，我又默默地拿出那张意向表。 我开始动摇了。 “写书写不进全国前三十你就等着被饿死在街头。” 泪水抑制不住地滴打在纸上，我颤颤悠悠地去拿笔。 这时有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对不起，在我父母逼问下我不得不说你是你劝我学的文。 请不要难过，因为我成绩太差了，所以才不能选这条路的。 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 因为学文的人，都是很厉害很厉害的。 我此生无法企及了，但我还是会默默祝福你的。 相信自己，一个能对历史，对生活感悟的人，今后一定能在文科道路上大放光彩。 请带着我的份一起努力。 对不起，以及。 谢谢。” 这个，我与她相交集不过半天的女生，却对我崇敬万分。 我从未对她做过什么，亦或帮过她什么。 她坚信我能成功，只是因为，我是个文科生。 她便是宛如天边刹那的火焰，点亮了我的前程。 以及她父母的话，我也仍然牢记在心里。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但我仍然要去走一遭。 把决心交给自己，带着诸多人的祝福与寄托。 义无反顾地前进。 “不要让我在理科班见到你喔？” “快学文，快学文。那么好的语言感悟能力，不学文可惜了。”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的。” “我们都一样，是执着于梦想的傻瓜蛋。” …… · 一年以后，迎来了分班。 从那以后，我渐渐忘记了她们的脸，也忘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偶尔从一些稀松事记起的事情，也很快忘却。 学文的日子并不快乐，如沁所说，我进了好的班，在那个班里，我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每天挣扎在夺分的沼泽中，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 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断更了。 而后不堪重负地走进了高考考场。 · 后半夜三点，我迷迷糊糊地醒来。 我不知何时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眼下我就在一间平房里，在三四线城市做老师。 生活并不算富裕，勉强过得去。 如你们所见，这就是所谓的，诸多人期待的，光明的未来。 明天又要迎接新的一届，我已经累得不堪重负。 倒不是身体累，而是身体累。 教师这个职业周而复始式的工作正在急剧摧毁我的心灵。 当年我完完全全选了错误的路。 现在，我既没有成为一个特别的人，也没有实现心中所想。 而是一个邋遢的酒鬼。 他们所说的一切，还会在那里等我吗？ 是啊，他还在那里。 等我的将是永远。 我发了条短信，说请个假。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敢面对新面孔。 一想到又要付出三年，就令我喘不过气。 没事，我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准备开始的工作焦虑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心中这么想着。 我拎着酒瓶出门。 黎明前，我还想在梦中沉浸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 我来到我常漫步的堤岸。 远方的山边镀上了璀璨的金色。 太阳正在缓缓地自东方升起。 一瞬间的普世的光芒，好像似曾相识。 阳光穿越交织的枝隙，斑驳地洒在我身上。 而我，沐浴在这片阳光里，似乎得到了救赎。 多年前，是不是有个叫沁的女孩，为我留下了这片景色。 我由衷地微笑了起来，他们原来都还在。 在我的记忆深处，渐渐地，生根发芽。 · 偶然有一次，记起起床铃是你喜欢的歌，就毫无滞涩地爬起身，伫在走廊，打着哈欠，为你默默地录下最好听的60秒 就在那一刻，有人地冲在第一，就想起我们一如既往地为冲在第一的你喊着牛逼。 只是有一天，因为事返校，想起一个无论何时都会在教室等你的朋友。 你没来，他会默默地听着歌，转着笔，写着题。 你来了，他会放他喜欢的歌，兴起的话，还会当着你面练一段街舞。 于是，你捧着他请客的咖啡，两人碰杯而饮。 手中残留的暖意，刹那间成了永恒。 · 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似乎已经预感到了。 我却十分高兴。 那个旅途，名为永远。 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双脚已经踏上了。 晨风吹拂，出开了摇曳的枝叶。 我看见了本被枝叶掩映的，少女的身影。 她注意到了我，朝着我微笑着。 那微笑与我相似极了。 想必，她一定沉溺于平凡与特别的洪流中吧？ 我已经得到了救赎。 我希望她也可以。 我无法对那微笑坐视不管。 似乎，我做了多少错误的选择，经历了多少苦难。 就是为了遇见那个微笑。 这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多年以后，若是我还活着，一定会像那天和玖感叹诸多历史人物一样，感叹起我自己的勇敢与伟大。 少女纵身一跃，我快步跟上。 我将她自深水托出这样的话，她就能沐浴在初升的阳光里。 而我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一刻，等待我的不是折磨，而是对梦的救赎。 一颗星自我胸膛飞出，跃出水面。 诸多人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我也想对少女说。 不管她是多么无能，亦或多么无奈。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三十一章 我曾经所见的另一片天空 045年月1八日。 多年以后，你也曾忘却。 忘却那日所失去的，忘却自己本该面对的。 忘却被辱的那些天，忘却幼时的那缕信仰。 忘却对悔恨的救赎，忘却对自我梦的追溯。 沉浸在极乐与幸福里，在最后，忘却了何为初心。 当下便是如此。 昨天受辱的气愤，今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立下心愿，第二天一如既往地怠惰。 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毕竟，誓言意味着责任，约定代表着负担。 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用遗忘去逃避，用谎言去掩饰。 每天的自己都是崭新的，不必对过去的一切负责。 这样的我们，寄身于短暂的快乐，而后在痛苦到来前迅速脱身，再寄身于下一种快乐，以高节奏来麻痹自己。 只要逃的够快，就不会被痛苦抓到。 这是个遗忘的时代。 这是个你走在街上，愁眉苦脸之际，会有人拍你的肩说：“嘿！过去的事就忘掉吧，人生短暂，及时行乐。”的时代。 也是个，人人都疲于奔命地寻觅快乐，却都认为自己是快乐的时代。 更是个，善于遗忘，也终将被后人遗忘的时代。 忘记带东西，忘记干某事，亦或忘了他是谁。 冷漠充斥着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正如街边挂着的，提醒你该去做什么的路标，或者牌子般。 冷冰冰为健忘的你安排一切。 你也成了冷冰冰的机器。 · 我今年十九岁，刚高考完。 与一本线失之交臂，仅仅只差五分。 家里人宽恕我，说没关系的，去哪一样是学。 在炎热的假期里我尽情放纵，也渐渐地宽恕了我自己。 在这之后，我远赴他方，上了大学。 前途是什么，我无从得知。 放纵的假期后，带来的只是无尽的空虚。 忽地从三年拼搏中解放出来的我，此刻突然闲了下来。 于是便有了时间去思考之前没空思考的事情。 与其说是思考，不如说是担忧。 因为三年努力拼搏的我，从未抽身去规划过何为目标。 此刻突然闲下来，仿佛要了我命一般。 不过，这也怪不得我。 毕竟周围人皆是如此。 我十分清晰我们的处境，就好像生产流水线一样，朝着自己预定的位子，被推着前进。 每天忙东忙西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就感觉好像，周围人都在忙，自己不忙就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可悲的是，周围人也是如此。 每个人都承认自己是被安排好的，都坦然地朝着死亡进发。 途中的我们，知晓了未来的一切的事情，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改变。 在这条近乎平等的生死线里，所有人都选择了遗忘，来减轻对平凡的自己的厌恶。 但，我。 有想法，却没有勇气去付诸行动。 无可否认，我对三年努力的结果是不满的。 说忘了一些事是假的，我仍然记得一些事情。 譬如，高中时班上惹人厌的男生笑我成绩不好，而后我暗自发狠，说自己一定要在下一次月考超过他，结果第二天在课上睡觉的事。 再者，每次开学的时候满怀豪情，说一定要做出改变，结果坚持了一个星期就放弃了的事。 以及，多年以后再记起来的时候，那个想对她说对不起那个自己。 等等等等，太多太多。 在最后，我跟随着潮流，选择了遗忘。 如今，再回忆起这些零零碎碎，我心中已无波动。 一切已成定局，我也应该乐观地去接受。 改变他人的是上帝。 改变自己的是圣人。 跟着别人去改变的是猴子。 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的，是恶魔。 · 从到大，我都是一个很朴素的女孩子，不会在穿衣打扮上考虑太多。 于是，刚进宿舍就被舍友揶揄了番。 “像个乡下来的妞。”大致意思便是如此。 即便这么说，她们也不是坏人，只是更像个女孩子罢了。 晚上，她们与我聊了很久，终于改变了我的观念。 女孩子，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以前没时间，但现在有了。 就得好好地装扮自己。 我们努力奋斗吃苦了三年，就该为了这一刻绽放。 是的，就是这样的话语，就将我说服了。 与其说被说服，不如说我太容易随波逐流了。 到了第二天，她们带我去逛街，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还为我涂上口红。 当我穿的漂漂亮亮地去跟妈妈聊天时，却遭到了她的训斥。 “花这么多钱，穿的不伦不类！” 我将舍友的话告诉妈妈，反被妈妈说。 “你呀，从就特别容易被别人带偏，有点自己的个性不好吗……” 当晚，妈妈跟我谈了很久，我哭了，且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依旧穿得那般不伦不类，往脸上涂得跟花似的。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却十分欣喜。 原本的我相貌平平，化了妆之后颇有几分当红明星的姿色。 是吧，妈妈的话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不能因为他们的眼光而强迫自己遵循，如果又去听他们的话，做一个朴素的女孩。 不也是被带偏了吗？ 我安慰自己，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 “你怎么哭了？”舍友问我。 “啊？哭？我吗？”我惊讶地问道。 我抚摸自己的面庞，果真有泪。 “啊，没什么事，有沙子进眼睛了。”我撒谎。 “没事就好，别把妆哭花了，走今儿带你去见我闺蜜，人家对你很感兴趣喔？” “好。” 多年以后，我才发现。 当时有个人沉睡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将她唤醒。 · 我们出去疯玩了一天，我也认识了与舍友同行的男闺蜜。 我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 走在街上，我弟给我发来了信息。 “听说你最近花钱大手大脚的。” “嗯。”我回复道。 “你发给妈妈看的照片我看过了，我还是觉得你不化妆好看。” “切，你懂什么？”我恶狠狠地回复道。 “总之，我不希望姐姐化妆。” “安心学你的学去吧，少来管我的闲事喔？” “其实我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我就知道这子肯定另有另有图谋。 “我最近写了一部泛众类说，想给别人看但又不太敢，所以想先来找你把把关。” 说完，他将文件发给了我。 “好，我找时间看。” “嗯，谢谢。” 毕竟是弟弟写的，也得给点面子，当晚洗漱完，我就趴在床上，哪也没去，安安静静地看他的说。 不知为何，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他的文笔颇有我的味道。 若要描述那种感觉，大概就像。 似曾相识燕归来。 · “看过了。”过了两天，我才记起回他。 “写的很不错嘛，除了有些语法错误外。” “谢谢。”他说，“这两天我也斗胆地给了同学看，也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 “为什么想到写说呢？” “因为我想记下一些事情。”他说，“等长大以后再看一定会对自己有用的。” “你难道不觉得回忆是一种负担吗？”我惊讶地问道。 “不觉得。”他回的很快，“我们又不是生来会处理事情的，只能不断通过回忆相似的事情来摸索当下事情的解决方法。人也好，事也好，都是有规律的，面对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也可以从回忆中寻找答案。” “我说，你什么时候会说这样有哲理的话了。”我回复道，“在这个时代，回忆可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喔？” “别人认为不好，关我什么事，如果跟大众想的一样的话，我不就成了他们嘛。” 这一句话令我的内心颤动了起来。 我发呆期间，他又发了新文件。 是新的章节。 “好，有时间我就看。” 过了一个星期，我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 我与之前舍友的男闺蜜交谈甚欢。 我们谈及兴趣爱好，人生理想，还有家庭。 “哦对了，我还有个弟弟，他现在在写说呐。” 说起写说，我愣了一下，急忙打开聊天框。 “看了吗？”来自两天前的消息。 “嗯，看了看了，写的很好。”我完完全全忘了这件事。 “能把你弟写的说发给我看吗？”他问道。 “哦，好。”我顺手发给他。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很一般嘛。”他笑笑，“题材挺新颖，但没有什么值得看下去的欲望。” 到了放学的时间，弟弟才回我。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姐姐忙也不用着急看的。” “写这篇说的灵感来源于哪里？” 过了好久，他才回复道：“我在想，每个人的思想，会不会在千年以前有个蓝本，经过死亡以后代代相传。好人也有，坏人也有，每个时代都是如此相似，每个时代都在重蹈覆辙，却又每次都会诞生希望，一切事件的诞生都由人类主导，所以我相信思想会经时代更迭。” “好脑洞！”我佩服他的想象力，“那你思想的蓝本是什么呢？” “一个在西欧的女性。”他很认真地跟我说，“她非常知性，几乎能预知未来。” “那你的意思是你能预知未来咯？” “我不否认，我的的确确做到了很多次。” “那我问你，未来会发生什么呀？” “重蹈覆辙。”过了一会，他打出这四个字。 不知为何，我相信了这四个字。 但却还嘴硬地说道：“你就瞎扯吧。那我再问你。我跟你说个秘密，不要告诉咱妈。” “好。” “其实我有男朋友。” “我也早就猜到你有鬼了，突然屏蔽我看你空间，还经常发消息不回。” “你就装吧。那我问你，以后的我们会怎么样？” “你让我跟他聊聊。你跟他谈起过我吗？” “嗯，我还给他看过你的说了。” “评价。” “不怎么好看。” “qq号。” 我把我男朋友qq号给他。过了半个时的他只回复了我一句。 “你们的关系，维持不到半年。” 当时我在心底狠狠地嘲笑了他一番，觉得他还是个赌气的孩子，因为说被人评价不好看，就恶意地诅咒我们俩的关系。 谁知半年以后，我真的看到那个文静而又内敛的男生跟别的女生走在一起后，才开始相信他所说的话。 只是，我反反复复地忘记他所说的话。 · 我弟弟的说，多年以后，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我仍然记得，他用他稚嫩的笔调，在说的开头，描绘了千年以前西欧乡村的风貌。 在那里，有一个弱的男孩和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少女。 一同在日暮西沉的麦田间。 前进着。 那是一片，我曾见过的另一天空。 也是我所希望的另一片天空。 我还记得，那本说，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叫。 《曾有你的森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三十二章 我亲爱的那些朋友 “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有这些呢。”我看着备忘录。 早上陪舍友们去逛街。 而后在面馆里解决掉午餐。 下午陪舍友们去一趟超市。 然后去看一场电影。 再往后就是去吃一餐火锅。 然后去k歌厅里玩到10点钟。 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觉得很充实。 今天又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可以去做。 ·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说，“我真的从没有想到那么文静的男孩子竟然会是一个渣男。” “他说我说不好看是一。”我以为他真的耿耿于怀，“从聊天时我觉得他是个非常喜欢表面的人。” “何以见得？” “他会对高热度的东西表现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关心。但是提及对精神内涵的思考，他却表现得并不热衷。这些人在浮世之下比比皆是。” “浮世？” “浮华之世。”他解释道，“无可否认，十个人都喜欢新鲜的东西，连我也不例外，而当下的时代正趋于迎合我们的口味。现在的我们，多的只是对快乐的追求，却少了对生活的思考。” “你还是没回答我你是怎么预知未来的哎……”我说，“仅仅凭借这两点你就能断定了？” “说预知未来其实是有些过了，其实更多的是对过往记忆的参考。”他说，“我以前遇到过很多像他这样的人，最后总是闹得不欢而散。所以一见到这类人，或者有此类事情的预兆，我都能感受到。而这些预感都是来自于我对生活的思考，是他们保护了我。” “他们？” “我所见过的人一切的人，都是我对陌生人参照的蓝本。老实说我现在看到一个人就知道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与我是否相处得来。我为此十分苦恼，因为几乎能猜到一切的离别，所以我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 我把他说的话视作中二病，觉得他心智未开：“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吗。” “我连关于你的一切都能猜到喔？” “说来听听。” “你会陷入非常非常深刻的迷茫，但如果你能寻回真心的话，一定会得到救赎的。”他说，“当下很多人都是这个未来，不过难得的是，你有初心，而他们没有。” “那，我的初心是什么？” “这个，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正如我也无法描述我是何等的存在。人是无法被描述的。”他说，“但即便这样，人还是有通性的。有人说，人生在世就是个不断在寻回初心，而后丢弃，又继续寻找，如此反复的过程。” 那时，我不曾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这之后，渐渐地忘却，也不曾去思考过。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 我梦到了一片麦田，一片森林。 我梦到了一位知性的少女，劝阻了有志的男孩留了下来。 选择留下的男孩没有保护村庄，多年以后，村庄化作一片火海。 火海里，两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终而碳化。 风一吹，什么都没有留下。 · 新的一天，和舍友们去逛街，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 我的心里十分满足。 每天都很充实，白天逛街看电影，晚上吃火锅后去k歌。 每天都能把自己玩得很累很累。 这样的快乐，只存在于当日。 每天早上醒来，前一天发生了什么完完全全都记不清了。 我的记性也越来越差了。 经常在手机上做备忘录，但可笑的是我连备忘录也经常忘记看。 因此，我准备了一个纸质的备忘录，里边经常写满当日的行程。 而后的日子，我再翻看时，不禁哑然。 · “我在全班考了第一喔。”弟弟兴奋地跟我汇报成绩。 “这么厉害。”我回想起以前，他可是个成绩在班上不上不下的半吊子。 “因为我看班上有个同学很不爽啊。”她说，“他笑我物理，我就拼死了把物理搞上去，一定要超过他。” 一语，令我的心颤动了几分。 “可是他并不在意，因为有些话他说了他也不会记得，就算我超过他他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她说，“但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这种咬牙切齿地去搏回尊严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会这么的强大。 我第一次这么承认他。 “你很厉害。今后的日子也要继续努力，不要被那个混蛋反超了。”我说，“有些人，必须得要对自己说的话付出点代价的。” “嗯，我会的。”他回复道，“哦对了，这是新的说章节。” 他又传文件过来。 “嗯，有时间我就看。” 可惜的是，我经常喜欢把事情留到第二天去做。 我会经常忘记他跟我说的一切，包括忘记去看他的说。 每天都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只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忙什么。 想起再去看的时候，文件链接已经失效。 我也懒得再去问。 而他一直孜孜不倦地发着他的说给我看。 我真的很佩服他，我以为他只是写来玩玩的。 没想到真的一直坚持了下去。 他是这个时代逆流而上的人。 比我强大得多。 · “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有这些呢。”我看着备忘录。 早上陪舍友们去逛街。 而后在面馆里解决掉午餐。 下午陪舍友们去一趟超市。 然后去看一场电影。 再往后就是去吃一餐火锅。 然后去k歌厅里玩到10点钟。 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觉得很充实。 今天又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可以去做。 眼下所有的人都是像这样忙碌着。 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会像我那愚蠢的弟弟所说的那般无可救药呢？ · 室友开始比起男朋友，我因为交往不过六个月就分手而遭到了她们的嘲笑。 室友经常比起自己的家境，我因为家境一般而融入不了他们。 室友经常谈论什么电视剧好看，我便跟着一起去看。 我仍然能跟他们成为好朋友，因为他们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而我也经常忘记这些事情。 我开始学着看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从新鲜的事物中找寻快乐，但新鲜的事物带来的快乐非常短暂，需要我经常去寻找。 每天在疲于去寻找快乐，但找到快乐之后又给了疲惫缓冲感，而后又继续去寻找快乐。 就好像吸毒一样，每天都停不下来。 弟弟发给我的说我鲜有时间去看，他写的东西既生涩又难懂，还充斥着语法错误。 需要花很多很多经历才能读懂。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 我却有这么多时间。 原因是，我发现我的备忘录上，近半年的时间里，我记载每天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 逛街，刷剧，吃火锅，逛街，k歌。 逛街，刷剧，吃火锅，逛街，k歌。 逛街，刷剧，吃火锅，逛街，k歌。 逛街，刷剧，吃火锅，逛街，k歌。 逛街，刷剧，吃火锅，逛街，k歌 …… 换句话说，我能重复做一件事情一百五十多次，仍然能从中感到快乐。 我不禁思考起来，我真的没有时间吗？ 可笑的是，我经常把这样的思考带到第二天，于是第二天的我经常忘却对生活的反思。 而后又反复地做了下去，在下一个半年又再度惊醒，又产生了深刻的反思，而后又把反思带到第二天…… 至此，进入了无穷无尽的螺旋式生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三十三章 我过往的那些岁月 “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有这些呢。”我看着备忘录。 早上陪舍友们去逛街。 而后在面馆里解决掉午餐。 下午陪舍友们去一趟超市。 然后去看一场电影。 再往后就是去吃一餐火锅。 然后去k歌厅里玩到10点钟。 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觉得很充实。 今天又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可以去做。 · 到了晚上，我又做梦了。 我梦到了一处村庄，有三个有志青年。 他们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与理想背道而驰。 最后留下来的青年疲于面对，三人的尸体倚靠在一起。 在星空下，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 “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有这些呢。”我看着备忘录。 早上陪舍友们去逛街。 而后在面馆里解决掉午餐。 下午陪舍友们去一趟超市。 然后去看一场电影。 再往后就是去吃一餐火锅。 然后去k歌厅里玩到10点钟。 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觉得很充实。 今天又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可以去做。 · “看了吗？”曾几何时，我开始盼望着我弟弟来找我。 就好像把溺水的我从水里救起来一样。 “看了。写的很棒。”我骗他，“文笔有进步。” “啊，那真是太好了。”他说，“我还担心最近写的太急有些水分掺杂进去你们看的会不开心呢。” “我说你啊，为什么还要坚持写下去呢？”我不免说我还真的是犯贱，一方面期待着他来救我，一方面又觉得他经常催人看他说太过烦人，“这个世界上像你姐一样肯耐心看你说的人很少的喔？更多的还是像我男朋友那样的人，无法去接受的。” “我知道啊。”他说，“你听说过么，一个人有了创作灵感，是因为你的思维与你所创造的故事内容，里的人物，思路对接上了。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不希望我放弃，一切的一切都是千年以前的那位女性告诉我的。她说为了阻止重蹈覆辙，我必须得成为那样的人。” “哈？”他又说这种奇怪的话，“这个想象好蠢哈哈哈哈哈哈。” “但，不是还有你吗？只要还有一个人，就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他并不理会我的嘲笑：“我相信她，因为事情正朝她所预测的那样发展。推动历史前进的一共有……” 画面急转而下，我来到了一片贫瘠的土地。 那里的人人均面目苍老，像是被疾病折磨了。 上千年。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去可怜他们，由老人构成的长队旁，还有挥舞着鞭子驱赶他们前进的恶人。 不知为何，我没有去可怜那些老人。 我觉得那些老人才是恶人。 安于现状的恶人。 画面闪烁而过，我的视线又回到了聊天框。 弟弟把上一条消息撤回了。 “总之我会继续写下去的，因为我想拯救这个时代。” “加油，我等着呢。” 不知为何，我没有继续嘲笑他。 · “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有这些呢。”我看着备忘录。 早上陪舍友们去逛街。 而后在面馆里解决掉午餐。 下午陪舍友们去一趟超市。 然后去看一场电影。 再往后就是去吃一餐火锅。 然后去k歌厅里玩到10点钟。 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觉得很充实。 今天又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可以去做。 · 再往后的日子，我似乎又深陷深海里。 每天循规蹈矩地享受着相同的快乐。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在发觉之际，我会稍微转变一下生活方式，加入一些新的快乐元素。 我的记性还在继续下降。 最后连那本备忘录也忘记带了。 于是，我的生活就此停滞不前，又在一个加入了新的快乐元素的生活中螺旋式地生活了下去。 直到…… · “看了吗？”他又来了。 “看了，写的非常好。”我又骗他，“你一定在故事性上花了很多心思吧。” “你居然看出来了！”他兴奋地说，“不愧是我亲姐，太棒了！” “是吧，看到结尾我都吃了一惊。”我说道。 “你在骗谁？” 他一句话好似一颗穿心的子弹。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又是那个预知未来的能力吗？” “你在侮辱拥有那个能力的人，这种伎俩需要用预知未来？”他说，“我发过的所有说文件你一次都没有接收。” “你为什么不揭穿？” “因为我不恨你，我在可怜你。”他说，“比任何人都可怜你。” “少在那儿装上帝，我需要你可怜？你姐姐我每天现在快乐地似活神仙。” “你在骗谁？”他又问了这句话。 “你烦不烦啊，我骗谁关你屁事啊，我承认，你一开始发过来的我的确看了，往后的我一点没看。我一直骗的人就是你，我觉得你才是最需要可怜的那个，你的说肯定是没人看的吧，甚至还没有人会像我一样骗你，来安慰你，甚至连理都不理你吧！我不需要你这最需要被可怜的屁孩的可怜，我觉得那是对我的侮辱。还有，你想要我说真话是不是？我觉得你的说又烂又不好看，又生涩又没有爆点，简直是我看过的最烂的说。现在你满意了？赶紧抓紧时间去可怜你自己吧！” “你在骗谁？”他又问道。 “得了得了，你没话来反驳我就还是用这句话来抵抗是吧。趁早去睡吧，我刚刚说话说重了，对不起，姐姐给你道歉。今后我一定还会抽空去看的。你的说没有那么不堪啦。” “你还在骗。”他终于改变了说话的内容，“姐姐真的一切都忘记了吗？” “我……忘记了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忘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里可能全部记得起来嘛。” “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他说，“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记起来。” 谈话就这么结束了。 那晚，我彻夜未眠，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 在黎明前，我稍稍憩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我又做了个梦。 我梦到了一个开满花的山丘上，男孩和老人一起遥望着天边。 多年以后，花已不是原来的花，人也不是原来的人。 他忘却了许多的事情，因此过得十分快乐。 老年还有人陪伴，还可以下田去干些活儿。 这样的他，某一天吊死在了家里。 没人知道为什么。 我却对此明白得一清二楚。 醒来，我哭了。 我迫切地想跟我弟弟道歉，但遗憾的是。 往后的日子，我又一次地忘却了这件事。 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我再记起来时，也是如那般的物是人非。 记得的人永远记得，如同流泻在天边的极光的美灼灼的印在了所见之人的心里那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三十四章 我那些年种下的花儿 “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有这些呢。”我看着备忘录。 早上陪舍友们去逛街。 而后在面馆里解决掉午餐。 下午陪舍友们去一趟超市。 然后去看一场电影。 再往后就是去吃一餐火锅。 然后去k歌厅里玩到10点钟。 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觉得很充实。 今天又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可以去做。 · 到了晚上，我又做梦了。 一如既往是噩梦。 这次梦的场景很接近我们现在的生活。 那个世界里，充满了猜忌与谋害。 人们崇尚暴力，动不动拳脚比划。 至始至终没有人站出来为别人说话，亦或为自己解释。 在街道上，堆满了尸体，我脚下的路面，血流成河。 · 大学四年生活很快过去，我成为了一个上班族。 还真是跟猜测的丝毫不差。 因为年龄层次的改变，我卸载掉了qq，转而使用微信。 工作的日子也极少回家。 自那以后我的弟弟也没有再用其他方式联系我。 工作的我也还是如此，没有任何过多的改变。 每天循规蹈矩地完成工作，工作一结束就争分夺秒地摸鱼。 唯一不同的是，大学生活没有东西约束，而工作又让我寻回了约束感。 于是，在这种别人帮忙规划生活的生活下生活，我渐渐地宽恕了自己。 毕竟有事情可以忙了。 我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一直担心世界会像那个屁孩说的那样发展，但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每个人都在忙着，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呢？ 现在想来，不过是那个屁孩中二时期的胡言乱语罢了。 · “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有这些呢。”我看着备忘录。 早上七点钟起床，去挤地铁。 中午陪朋友去面馆解决午餐，去点一盘我最爱的高汤面。 六点钟去挤地铁回家，而后在路边摊买几个收摊前留下的几个包子。 然后刷剧刷到10点钟 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觉得很充实。 今天又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可以去做。 · 工作的日子里，我很少回家。 一方面家离得很远，一方面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家里的人。 就这样挺好，日复一日地过去…… 然后就这样过去。 过去。 · “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有这些呢。”我看着备忘录。 早上七点钟起床，去挤地铁。 中午陪朋友去面馆解决午餐，去点一盘我最爱的高汤面。 六点钟去挤地铁回家，而后在路边摊买几个收摊前留下的几个包子。 然后刷剧刷到10点钟 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觉得很充实。 今天又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可以去做。 · 我就得我正处于非常非常难缠的螺旋中。 我非常迫切有人来拯救我。 谁啊，谁都好。 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再微笑了。 · “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有这些呢。”我看着备忘录。 早上七点钟起床，去挤地铁。 中午陪朋友去面馆解决午餐，去点一盘我最爱的高汤面。 六点钟去挤地铁回家，而后在路边摊买几个收摊前留下的几个包子。 然后刷剧刷到10点钟 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觉得很充实。 今天又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可以去做。 · 那天下班，我急急忙忙地赶回家。 下班回家的路上人很多，都是来挤地铁的。 那天，发生可我一辈子都无法饶恕的事。 一个孩失足落水。 孩拼命地呼救。 经过的人成百上千，每个人都在低头玩手机。 我顿住了脚步，我开口，竟然发现开口竟然是如此生疏。 “你们……你们谁来救救那个孩子啊！”我呐喊道。 周围人用异样地眼神看了我一眼，而后接着经过。 且只有经过。 我又急又气，高跟鞋一脱，冲向河的那边。 终于在河岸前刹住了车。 巨大的恐惧在我心底爆开。 熟悉，太熟悉了。 我并不熟悉水性，这样去救他，我一定会丧命的吧。 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我预料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 我忽的又想起了我的弟弟，他所跟我说过的一切。 “你一定会从你的回忆中找到答案的。” 我看着那个失足落水的孩子，眼里透着绝望。 他放弃了求救，以一种极其悲哀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 不救人的人以为他们赚到了，但我看来并非如此。 那一瞬，我看到了神明降身在了孩身上，他以一种悲悯的姿态俯视所有人。 我们才是被可怜的对象。 男孩的头沉浸了水里，冒了几个气泡，而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至始至终，我被那神圣的光审判着。 双膝跪地，久违地流出了泪水。 · 我急急忙忙地下载回qq，急切地找我的弟弟。 他的消息提示有99。 我一条一条地耐心看了下去。 “姐姐你还记得吗，这些说的故事蓝本有很多都是你时候跟我说的。你说，你想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些特别的人。你还说，你想把他们写下来，来让世人都知道他们的伟大。” “你作文非常优秀，在学校经常得到老师的夸奖。妈妈让我经常读你的作文。我也觉得姐姐好棒啊，居然能把东西写的那么好，于是我也想像姐姐那样，成为一个爱写东西的人。你经常教我东西，我还记得那时候你非常喜欢写我，你说你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妈妈帮你生了个弟弟。” “看着我长大，让你非常欣喜。你给我推荐了好多好多书看，我一本没落下地全部看完了。因为我知道，姐姐的品味很高级，给我推荐的书都很好看。” “然后，你去外地上了初中，我们之间就很少联系了。但我一直有在看你给我推荐的书，你推荐的书真的很棒。” “在那之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初中的你并不快乐。有一次竟然大半夜地外出，想要跳河自杀。还好那时候有一位叔叔救了你起来。那个叔叔并不会游泳，所以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叔叔死掉了，你活了下来。” “往后的日子里，你非常自责，选择了遗忘来逃避，你开始逃避自己的理想，逃避自己所许下的一切承诺，因为你担心自己还会害死别人。” “于是我开始提笔写起了说，想帮你找回一些当年的记忆。其实我还想帮助很多很多的人，让原来有初心的人找回初心，让没有初心的人找到初心。” “这就是千百年前的我与现在的我，共同的初心。” “你是个很温柔的人，拥有着一个很单纯，很美好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特别的人。这个理想也深深感染到了我，只是我没有能力去实现这个愿望，因为那毕竟不是我的初心。” “所以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 “人生在世，就是个不断寻回初心的过程。” “你一定能找到的。” “所以，你至始至终在骗的人，只是你自己。” · 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 那个夜晚，我因为写的说遭到同学的嘲笑，笑我说不好看。 “这是我见过最烂的说，没有爆点，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设定。” “剧情设计得跟坨屎一样。” …… 一时间被哄笑的我，难过极了。 这样的我，究竟怎样才能成为一个特别的人？ 我发觉了自己，其实是个很平凡的人。 接受不了的我，决定跳河了之。 然后，我居然被人救了起来。 最后一个时间线被穿插了起来，一切都清晰了。 我急急忙忙地找历史记录，点开文件。 文件链接已失效。 仿佛是在嘲笑之前的我去嘲笑自己理想的行为。 至始至终，对不起的人只有我自己。 我发消息，让弟弟再发一遍文件。 他并没有回。 且一直没有回。 一直。 · 我猛然惊醒。 我刚刚做了一个非常长久的梦。 我穿好衣服，立马打了个电话回家里。 “喂，妈，是我。”我问，“弟弟在吗？我找他有非常重要的事。” “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的心瞬间凉了。 · 弟弟自那晚我离家出走后，为了找我。 心急之下，被马路上疾行而过的汽车给…… 那些全都是梦。 这都算什么。 我双膝跪地，回忆着梦里所发生的一切。 · 更糟糕的是，我翻了翻历史书。 里边的记载的内容跟我记忆里的说内容大相径庭。 可笑的是，我虽不服，却也不知该如何去做，来反驳作品的真实性。 现在人们给孩子灌输的历史，根本就毫无用处。 这个世界不需要悲伤，也不需要牺牲。 新一代的孩子们，即将也沦为浮世的傀儡。 不说他们，连我都记不起历史中的他们本该是什么结局。 每个故事都跟童话故事一样美好。 我只明白，他们不该这样，做出那样选择的他们生活的世界应该是地狱，是像噩梦那般的。 · 令我彻底绝望的是。 我记起了那句话，以及那件事的至关重要的一个点。 推动历史的人物有七个。 那个晚上，那个男人把我从水里托出。 而后，七道流星划过天空，聚集在了一起。 一同穿进了我的心里。 夜空中的星不再跨越时间空间的限制。 将在我这里迎来终结。 所有的历史，不再是历史。 所有的英雄，不再存在。 世界将重蹈覆辙，在一次没有英雄的灾难中灭亡。 而后迎来重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曾有你的森林》正文 第三十五章 终将一同绽放在,. 眼下也并不是全无机会。 记忆中，我看到了。 第六代继承人，生前也在做相似的事情。 他梦想着成为英雄，且他是个历史老师，所以肯定保留有对正确历史的记载。 我赶忙买了去他那个城市的火车票。 千求万求下，赢得了新住户的许可，翻找他生前遗留下来的东西。 也本该料到的，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还会被保存下来。 大概早就扔掉了吧。 此世上仅有的一份。 我在街道上徘徊，从早上徘徊到傍晚。 我心已入死灰。 健忘的我，不久之后也会忘记此刻的初心。 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寻回。 在我即将宽恕自己之际，我才发觉，我踱步到了乡村。 我走在路中间。 那是多么相似啊。 我身处金色的海洋中。 麦随风摇曳。 奇怪，我明明不是乡下人，也不该认识这是麦。 但是为何，我却好像无数次见过这样的场景。 就好像，我曾经无数次经过这样的金色麦浪一样。 面前有一个人，也同我一样站在麦田里。 即便我从来没见过他，我也认识他。 “你是真实存在的吗？”我问道。 “纠结真实又有什么必要么？人生如梦，你不也经常这么告诉自己的么？”他扭头，是个少年的脸。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他说，“在一切开始的地方，我也用过相同的手段，让一个少年走上了不归路。” “什么意思？” “我所观测到的未来，仅仅只有七代人，会在关键的历史节点上起关键作用。七代以后的未来，我不得而知，换句话说，眼下的世界正朝着我所推测的那般发展。” “在一次毁灭后，迎来重生，而后不断反复？” 他点了点头：“我本可选择坐视不管，静候世界更早地灭亡，结果相同，但可以避免七代的悲剧，少一些眼泪，少一点牺牲。” “那为什么……” “因为直到那一天，我才真正地见到了第一代人。他的眼中是那么不甘，是那么的清，却又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恐惧。想要夺回一切却又无知着，甚至不知道给予自己勇气。” 他踱至我身后：“我是一个罪人，仅仅只是为了那个孩子，开启了不该开启的故事，牺牲了无数人，引发了太多悲剧。而世界仍然是分毫不差地朝着我预计的发展。你本可以成为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任何一个人，安静地走完一生，世界也将在你不用担心的时刻毁灭。其余各代人也是如此，你们的悲剧都是由我造成的。在此，我想向我冲动的行为赎罪。如你所见，今后的日子究竟如何，我无法给你正确答案，就连在你之前的六代人所坚信的，也只是到你这儿为此。现在，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你忘却一切，从七代人悲剧的宿命中解救出来。” 人生如梦。 我骗了自己一辈子。 现在，我与那六代人面临相似却又不相似的选择。 不相似的是，他们可以依托他们看到的，确定的未来，从而把决心完完全全地交给自己。 而我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依托。 但相似的是。 我将与他们做出相同的选择。 是呀，毕竟人生如梦。 一旦醒来，见到了今日所不能再见的那日景色。 你就无法沉睡。 你也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那个，曾经的你。 “我会一直前进。” 男孩笑了，抱住了我。 “你跟那时候的他真是一模一样。”他说，“所以我说，生而为人的你们，应该感到幸福。 纵使未来遍布荆棘。 你们仍旧能有名为初心的东西去坚守 从而给自己心底真正的勇气。 继而去踏上一段，名为永远的旅途。 那个男孩如此，我相信，世界上的人们也是如此 尽管我看不到接下来的结果是什么。 但还请你相信。 人类即是伟大。 你们亦将永远地闪耀。” 男孩身上散发着点点光芒。 “决心再坚定都没有用了。”我说，“我错过太多了，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 “不，还有办法改变。” “怎么办？” 他走过来，用抱住了我。 “在一切开始的地方，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刹那间，少年的脸变成了一张少女的脸。 她沉默地微笑着，眼中似乎能看到无穷无尽的，通往未来的路。 而后她化作尘埃，消失在了风里。 自她消失的那一瞬，我记忆深处的闪光点正被不断放大。 我记起来了，在西欧的一个国家。 那里还有最后一份留给我的，此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 东拼西凑，我买到了去那个国家的机票。 不知为何，我没带任何行李。 似乎也知道此途一去不复返。 但我并未畏惧，脚步轻盈地赶往那里。 我在路上买了一顶草帽。 我没有化妆，但此刻，我觉得穿素色连衣裙的我，是世上最美的女孩。 因为，我已融入了这片景。 路途还有很长很长。 我还可以回忆很多很多的往事。 有关于那几颗星星划过天边，而后一群傻瓜蛋就以此为信标，为了心中所想不断努力的故事。 我明白了，哪有什么传承。 只不过，是一群有心的人，看到了极为美好的意象，心生感慨，就决定要一拼到底。 他们不过是一群普通人，在我们身边的普通人。 为了自己那一天所失去的，与所得到的对等，而不断奋斗的普通人。 你或者我，都可以做到。 · 跟往常一样，我穿越府前的森林。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讲。” 我一扭头，静谧的森林空无一人。 微风过处，树叶沙沙作响。 “为什么要走……” 我笑了起来，将脚步放缓。 落日余晖透过层层交织的枝叶，悠悠的悬尘飘扬在这灿烂的光辉里。 “他的名字，我想大概是……” 不知为何，我似乎感觉到了，有个男孩在我旁边。 他刚到这里，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恐惧。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却又是那个最勇敢的人。 他并不知道的是，他的举动，在未来，究竟是多么珍贵。 我们一同微笑着，我牵着他的手。 踏出森林，“我”到了麦田。 现在是秋季，反常地，麦田空无一人。 金色的穗闪烁着夕照，视野所及之处没有第二种颜色。 摇曳的麦浪，搅动了天边静谧而又安详的黄昏。 这种情况下，注意到“那个”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它在那儿，但我一直都躲着它。 “你愿意……” 但它就是这么不合时宜，定定地悬挂在无云之处，微弱地闪烁着淡蓝色的光。 “我”非常讨厌它，没来由地。 却又不知为何，我还是抬起头，正正地凝视它。 眼中不知何时噙满泪花。 “在不同的时代……” 星星突然消失了，但我似乎还看到，它在那里。 最后一颗，光芒微弱。 却始终都在。 我走过田间道，来到那个记忆中的府宅。 回头一看，路上有很多人。 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对我微笑。 第七个人，是我。 · “恭候您多时了。”仆人为我开门。 我也无需问这么多，自然而然地走了进去。 我的一举一动都是神圣的。 因为这一刻，好似跨越了前年。 仆人家里子孙满堂，跑到我跟前，笑着跟我说姐姐好。 “嘘，一边玩去，别打扰你姐姐。” 她们一家人对我毕恭毕敬。 好似圣徒在朝圣。 我摸索着记忆，拿出了藏在抽屉里的笔记本。 笔记本还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的清香。 流传了千年，它还是如此美好。 我心地捧在手里，庄严与神圣地翻过封面。 “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一切，就应当允以偿还。 以一千年的内容为限，向前亦推移一千年，至050年为止。 于之前查看的人，将受到世界的修正，即受到诅咒而亡。 在这里，这部千年以来的史书会等待它的主人。 期限三天，而后不该存在于世界的它也终将会消亡。 至于书里的内容，该如何使用，尚不做规定。 愿你，能完成一部宏伟的史诗。” 意思是说，这本书自我翻开的那一瞬，就只有三天的期限。 三天，这本书的内容，我可以随意处置。 来得及吗？ 来得及。 我微笑着。 之前所有人都做到了。 那么我一定可以。 我跑上阁楼，那里有一台电脑在等我。 · 少女已经在楼上三天了。 不吃不喝，也没出过那个门。 她说三天内绝对不允许打扰她。 我们实在是担心她，于是便上了阁楼看了一眼。 她仍然坐在电脑前，只是人已经停止了心跳。 桌上的那本书刹那间燃起了火焰，之后化作灰随风而去。 少女闭上了双眼，却满怀微笑。 随后，我脑海里挤进了诸多文字。 每个字都清晰可见。 而且好似深深地烙在了脑海里，无法抹去。 我明白，听祖宗们说过，这是名叫萨丽的女人所施下的魔咒。 我看了看电脑屏幕，最后一段写着。 · 推动历史的人只有七代。 第一代人实现了理想，死于战乱。 最后一代人寻回了初心，死于心脏病。 如此悲剧在历史上不会再发生。 却一直在世界上诞生。 未来不会重蹈覆辙。 而是会。 一直前进。 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 曾有自己初心存在的森林。 或许时而迷茫，但请坚信。 她一直在那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