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山河》 作品相关 请假 先请个假,今天可能稍微晚点更或者不更了。因为我还在上学,不会断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天下武功,惟快不破! 晨光熹微,天际隐隐还残留着暮色,大多数人都还在梦乡中不曾醒过来。远在塞外的营帐里,兵将正熟睡着,来回巡逻的编队打着十二万分精神,伙营的伙夫正做着众人的早饭,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当然,除了那个边干活边碎碎念,还要在心中暗自腹诽的身影。 此人背影显得消瘦而单薄,现在正提着一桶水晃晃悠悠地往伙房那边踉跄走去。 路并不平坦,一不小心就踢到了石头上,整个身子惯性地往前倾。 还好那人反应极快,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地将木桶丢下,右脚跨出一大步,左手撑着木桶边沿顺势坐到了桶上。 从桶中飞溅上来的水将衣服浸湿了少许,显得颇为狼狈不堪,但总算没有以“狗啃泥”的姿势摔在地上。 而这个倒霉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端木璟! 半个月了,自己在这儿待了半个月,前几天她还抱有那么一丝希望,现在是认命了,因为她真的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她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秦朝,更确切点是公元前221年,始皇嬴政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便是这一年,她竟不知该不该高兴。 这一年,岁次庚辰,始皇即位26年,嬴政命将军王贲从燕地南攻齐国,俘虏齐王建,筹划南下以取百越之地,始修灵渠。 她读的多了的史书对这些自然再是熟悉不过,可这关她屁事,要不是因为王贲领兵南攻齐国,她也不至于被人救到军营里来,更不至于现在在同他们一道回咸阳的路上。 当然,也不至于碰上那个怪老头子! 穿越的各种奇葩不可胜数,但端木璟却绝对可以称得上奇葩中的另类了,被一本书砸到不说,穿过来的时候浑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上。 不要以为是仇杀什么的,完全是因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她是从空中硬生生地摔下来的,鬼知道是哪路神仙又抽疯了! 直到在地上躺了半天,端木璟才被人发现救了下来。救她的人更是奇葩一朵,在端木璟伤势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告诉她其实那天是想拿她开荤的! 当时她听到那个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开荤?”不要怪她心思不纯洁,她绝对明白在一个军营里什么叫做“开荤?” 军营里是有军妓,但像端木璟这样的小鲜肉可遇不可求啊!可是随后那朵大奇葩才告诉自己,“军中没肉吃了,打算把你炖了!”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还特意往端木璟胸前瞄了一眼,紧接着是打量思衬一番,一脸嫌弃的表情让端木璟直想杀人,要不是看在那个糟老头子救了她的份儿上,她早就将鞋底儿拍过去了。 不仅如此,她被伙房那老头子带回去后一直女扮男装帮人打下手。 谁要再敢说女扮男装好玩她就杀了谁。时值深秋,边塞更为苦寒之地,虽隔着中衣,铁甲硌得她的肩膀红肿,脱了衣服发现那儿已经血肉模糊,幸好现在不是夏季,不然一定会发炎溃烂。 “小家伙,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儿?” 端木璟愣神儿之际,眼前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张脸,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容貌并不出奇,一双眼睛沧桑中带着犀利,深沉又有点儿玩世不恭。 “我说老头子,我是病人,病人好吗?”白了老头儿一眼,展了展身子,心里暗道不好,难怪听到“咔嚓”的一声脆响。要是刚才那跤摔下去,她恐怕又只能躺床上去了。 老头儿“啧啧”了两声,端木璟吃力地站起身来,继续提着水桶往营帐走去。她现在只想快点儿回去,因为刚才大幅度的动作,她的左臂意料之中地脱臼了。 而在这里,她就算会医术也不敢轻易在外人面前使出来。战国后期,秦汉交际,这么个人吃人的年代,她不想太过高调。 也不知老头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大步流星地走到端木璟的旁边,“等你提过去人都饿死了,一边儿去。” 一把夺过她提着的木桶,端木璟也没客气,这死老头儿竟然说要把她炖了。就算只是开个玩笑,但明明是做好事儿,嘴巴还特贱,有必要吗? 当然,最让她气愤的是,那天她至少肋骨都断了两根,竟然只休息了七天就让她学做饭,她不恨得牙痒痒才怪! 她端木璟是有道德底线,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老头子救了自己她也很是感激,可让她带病帮忙做饭算什么意思,搞了半天就是图捡了个便宜打杂的? 想到了这儿,端木璟更是加快了步子往营帐边上走去,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老头儿眸带深意地看了端木璟许久,最后直接抓住她的左肩和小臂只暗暗使了个巧劲,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是关节复位的声音。 倒吸一口气儿,这算是**裸的报复吗? 魏公心里暗暗惊异,当初他救回这小丫头片子时自然是知道她肋骨断了两根的,但让自己感兴趣的是她竟然一声不吭,也没有喊过一个“疼”字,不要说是姑娘家,就是一般的大老爷们儿也受不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救了她,并留在了军营里。 现在她左臂又脱臼了,可右手依旧提着桶水“蹭蹭”地往营帐走,就是痛得要死也不告诉他,这小家伙可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魏公将双手背在身后,斜视了端木璟一眼,“咳咳”两句清了清嗓子,忽然凑近了她。 “小家伙,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魏老将手中的水桶重新递到端木璟的手上,“今天你手臂脱臼,到了明天你就会巴巴地跑来告诉我说你手残了,然后往伤兵营那边跑得不亦乐乎,可是如此?” 接过水桶,端木璟“嘿嘿”地干笑两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还真是那么想的,反正她自己又不是不会治。 心里却暗暗啐了一口,“老狐狸!” 注意到端木璟眸底的慧黠,魏老颇有深意地看了端木璟一眼,端木璟放下水桶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旁的老头子已经不见了身影。 暗道不好,不是吧,又来? 刚才老头子是站在自己旁边的,后面?不对。转过身去,果然没人,可小腿已经往刚才自己站着的方向踢出去了,脚腕正好被一双枯瘦的手给死扣住,回头就抬起右脚,旋身的一个侧踢虚晃过去。 魏老避开,可马上迎来的就是端木璟近身似的缠绕上去,很明显,想直接给老头子个过肩摔。 魏老心中隐隐地小激动,“咦?好在是聪明了一次”,端木璟对自己也很满意,只是还没准备好,老头子已经再次消失在她身旁。 端木璟一愣,半天没有缓过神儿来,怎么做到的? 双脚稳稳落在地面,可全身上下却是伤筋动骨的疼。 一回合结束,端木璟却不敢放松,极快地迈开右脚往前上一站步,左脚随后踏上去,左右虚晃,身边的气流微动。 她身体现在孱弱,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个奇迹了,可是还未近到老头子身旁就被他敲了一个大大的爆栗。 端木璟想炸毛,揉着脑袋,“老头子,你干嘛打我!” 魏老叼着狗尾巴草,眼神那叫一个轻蔑,和刚才是两个极端“速度太慢,上了战场早死了。” 某人嘴角抽了抽,速度太慢?你半个月前肋骨断两根你来试试,她伤筋动骨地为他打杂的时候竟然还要学武,吃饱了撑的吧! 而且美其名曰教她武功是为了她好,说白了还不是把她当沙包似的傻揍,这死老头子这样不爱惜小辈真的好吗。 “别用那种愤愤的小眼神儿看着我,怎么着我也是你半个师父,出了你这么个孽徒也算是师门不幸了!” 老头子抚了抚他几根美髯,装得颇为仙风道骨。端木璟一旁想杀人,她让他教了吗,她跪着求这死老头子教她了吗。 分明是他做饭做得还不错,自己的那张嘴又被秦烨给养刁了,希望让他教自己做饭,可是他当时二话不说就痛打了她一顿,此后几乎天天如此,这半个月里纯虐了自己,不然以她的医术自己的伤势会到现在还没好? 但是有一点老头子是没有说错的,碰上端木璟他可能真的会“师门不幸”。 端木璟别的不擅长,穿到秦朝来才发现自己寒窗苦读十六载,如今连个大字都不认识,没办法,全是篆文。自此以后,她就喜欢上了一件事,闯祸,闯各种各样的祸! 醒来第一天是深夜,她为了逃出军营把一个帐篷给故意点着了,可当她暗暗窃喜笑得贼兮兮的时候,魏老同样站在她身后一脸的高深莫测…… 那天,她被虐惨了。 第二天,她被老头子逼着去伙房营打下手帮忙劈柴,柴没劈成,倒是劈柴的刀掉进了铁锅里,于是,锅碎了。 那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伤筋动骨。 第三天,死性不改的她又“一不小心”摔碎了八只桶。 老头子没教她“练武”,去山上砍了半天的柴。 第四天,切菜的刀缺了个口…… 第五天,没有第五天了,第四天的时候她成功地躺床上去了。 没错,端木璟就是故意的,但发现实在是在做无用功的时候终于放弃了,她怎么可能承认,她完全是因为斗不过那个死老头子! 一直到现在,端木璟都是很想打老头子一顿的,其实老头子下手刚刚好,而且从不打脸,她身上的伤口是她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一点,端木璟也心知肚明。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若不是知道这老头子虽然嘴贱,但都是为了自己好,她早就去配副药下在他饭里了。 从另一方面讲,端木璟身体的抗击打能力绝对到了一种层次,并且她又不是葱,纯嫩又傻白的,这些天也一直在研究打架的技巧,刚才差点摔倒,她可以做出那么快的反应也是练出来的。 没有经过大脑的思维考,而是身体的记忆,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恰到好处,这即是所谓的熟能生巧,而那些躲避以及还击的招式也已在此前就融会贯通了。 从老头子第一次打了自己之后她就知道这看着其貌不扬的老顽童是个绝世高人,只是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去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从不强求。 只是绝世高人也不能这样打人不是?老头子自己是打爽了,可是她很受伤啊,而且你打就打吧,为什么一定要打她呢。 这样一个高人一声不吭地待在军营的伙房营里,说没有企图打死她也不相信,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也不问,左右也没弄死弄残她不是? 端木璟回神,魏老心下也了然,看这样子,除了想要打自己一顿还能干嘛,这小丫头,有多少人求着让他教哩,不过是被练了几天就受不住了,让他人知道了不得哭死。 “你那表情嘚瑟什么呢,乌龟似的速度还要学人打架,没被人打就不错了。”老头子很即时地泼了一盆水。 端木璟一脸的不自在,谁嘚瑟了。 小声嘟囔一句,“谁速度慢了”。以端木璟的身体状况,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比太多的人都要厉害了,端木璟深知做人该当谦卑,可她如何没有自己的骄傲。 只是,她换来的只是另一个爆栗,她发现了,这次比刚才那个还疼。 “怎么不躲啊?”魏老贼兮兮地问向端木璟,那表情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端木璟下意识地答道,“你打那么快让我躲什么啊!”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又被死老头子给摆了一道,是啊,那么快,让她怎么躲。 “小家伙,你记住,练武,一招一式练的都是技巧,这些练好了,可以做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但是速度,才是不破的秘诀。” 魏老总算正常地说了句人话出来。 “天下武功,惟快不破?” 老头子眸子一挑,“不错,没看出来啊,脑袋瓜子还算不笨。”她汗一个,要是老头子知道自己只是金庸的武侠看多了不知作何感想。 “还有,我实在想不出来你究竟有什么好嘚瑟的,你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梦去吧,刚才你近身是想要直接摔我吧,速度慢不说还有一个致命的纰漏。” “真不知道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是他人,你以为自己有机会近身?人家直接扣你死穴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魏老眸子微眯,端木璟一阵心虚,不好,被老头子发现了。“我当你为什么那么做,弄了半天也是因为知道我不会真的把你摔在地上去,小家伙,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掉这种侥幸心理?” 端木璟“嘿嘿”傻笑两声,果然被看出来了,她体力透支严重,刚才手臂脱臼还没缓过来,自己的身子不能再折腾了,就是因为知道魏老不会真的打她,她才那么大胆地选择近身攻击。 要知道,她如果被摔在地上去就真的不是去床上躺几天的问题了,很可能留下暗伤来。她一直就精通中医,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是被极限摧毁还是突破人体自身的一个上限,这些都未可知。 说起来,老头子没有把她甩出去几米远,顾忌的也是她身体所能承受的强度。只是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老头子给看出来了。 “有点儿心思是不错,但那些小聪明不要放在这里,不然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端木璟虚心受教,要是她知道老头子之所以说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因为他在郁闷自己竟然被这小丫头片子摆了一道不知该怎样得意忘形了。 “行了,明天直接去躺伤兵营吧,我看也只有你对那儿情有独钟。”老头子又看了她一眼,只是端木璟感觉异常的别扭,为什么呢,她竟然从老头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欣慰。 欣慰他一脸,自己简直有病了才会有这种感觉。魏老再次叼着那根狗尾巴草走了回去,端木璟认真审视一番,仔细想想这老头子对自己也算是好的了。 端木璟如今在认真考虑是不是真的可以认他做师父的时候,远处魏老的声音有些飘渺地传了过来,听起来已走出了好远的距离。 “忘告诉你了,提完水再去伤兵营,不然你今早没饭吃。” 闻言,端木璟想抓狂,她刚才究竟在抽什么疯,竟然会想让这死老头子做自己师父。 端木璟在一旁抓狂,魏老还是那贼兮兮的表情,只是明显面部柔下来几分,那小家伙真是奇才,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啊,如此倒也不算推了你的嘱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当端木璟再次现在做饭的营帐前时,她已经快累成一条狗了。眼刀子朝着正靠在边上小憩的老头子飞了两把,可惜被人家直接无视。 要不是打不过这老头儿,尊老爱幼什么的到了她这里早见鬼去了。 “端木小兄弟?怎么现在才回来?”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帮着端木璟接过水桶,又将水倒在另一个大桶里。 “回来时不小心被石头拌了一脚,所以晚了些,迟会儿去伤兵营拿点儿药擦擦就好。”不这样说的话,怎么解释她如今狼狈的样子。 至于伤兵营那边去肯定是要去的,但却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她整个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从这边走过去,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体能的要求绝对不是现在的她能达到的,自己还有这个自知之明。 见端木璟这样说,那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你过会儿去也成,左右这身子看起来还是挺虚的。这仗也打完了,就是不知道傜役什么时候是个头,端木小兄弟身子弱,委实不该来的。” 应了一声,走过那汉子旁边时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大哥,一会儿老头子做饭的时候帮我留一份儿,可别让他知道了。” 汉子用腰间的汗巾擦了擦汗,“也就你敢这样叫魏老,我尽量就是了,看你这样,那跤定是摔得不轻,快去歇一会儿吧。” 端木璟也没客气,她是真的累惨了。进了众人睡觉的营帐,拉过被子就睡,而她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因为顾忌到端木璟身上有伤口,众人为她在角落里专门搭了简易的榻子来睡着,虽然只算得上勉强伸得开腿,但比众人挤在一堆不知好了多少。 伙房营这一片儿对端木璟都还不错。一来是她身体孱弱,几乎天天往伤兵营跑,二来她自己也发现穿过来后她看起来小了几岁,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多少使人同情。 这三嘛,还是因为众人都看得出来,一向对人淡漠的魏老,却独独对她上心。虽然嘴上恶言恶语的,但并不厌恶。 正因为有了这些条件,端木璟在这里混得还不错,虽然糟心的事也遇过不少,可她强大的小心灵抗打击能力相当不错。 不过这完全是因为她把自己的标准降低了,降到只要没把她弄死弄残她就万分满足的地步。 后来她总算弄懂了自己混得还不错的原因了,完全是因为在旁人看来她和老头子关系还不错,而他们对一个烧饭的老头子竟然还比较尊重。 当时她听到是这个原因的时候白了告诉她真相的人两眼,可心里却在痛哭流涕。 你去每天让他由着“教你武功”这种破借口来被他打一顿就不会那么认为了。哪有人会每天往伤兵营跑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着了。 现在躺在床上想想这些竟颇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穿越人士混到她这样惨的也实在是不容易了,至少她是认为没有比自己还惨的了。 想到这里,端木璟叹了叹,不觉翻了个身,全身的疼痛酸麻感让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不过就算是累到这样的程度她也不会睡得太死,更别提那话她听进去了,就是敢睡也没那个心思。 这仗也打完了,就是不知道傜役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哪里会有结束呢,不然她急着从军营跑出来干嘛。换个说法,自己担心的并不是怕有人查出来她是从半路多出来的,就算查出来又如何,瞎忽悠可是她的强项。 何况,自己是被老头子弄来的,查出来了他总会要出来给个说法,这些自己一点儿都没担心过。 只是她依旧要跑,而且这种事迫在眉睫。原因无他,就像那汉子说的,仗打完了!打完放你回去?白日梦做多了吧。 秦的一统是建立在横扫六国的基础之上的,依次灭亡了韩、魏、楚、燕、赵、齐,历经十年之久,秦国的资本和人口输出也是极大的。 于一统而言,要不是因为商秧变法,经济上为之奠定了雄厚的基础,政治上又精于图治,早就会因为本身物质的欠缺而导致失败。 饶是如此,十年征战,百姓也经不起折腾。不说财力物力,就是基本的劳动力都是个问题。 王贲引军南下,收复齐国是已成定局的事,如今大军回国端木璟自然不会意外,她顾虑的却是以后。 秦始皇陵、万里长城、灵渠、阿房宫……三十万军北却匈奴七百余里,五十万兵南取百越之地,嬴政怎么会放人回去,傜役三五载,她端木璟就是再神经质了也不会待在这里。 所以,她才要逃,可却总是被老头子一次次地逮回来,直到这几日才安分了不少,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放弃了逃跑。 来都来了,要是不去弄点儿东西走绝对不是她端木璟的作风,何况自己在这里还被弄得这么惨。 想到这儿,她趁着没人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块白布来。布是自己的中衣下摆撕下来的一块儿,偶尔看到她那件少了一块儿的中衣就感到一阵心酸,这到底混得是有多惨。 自己难道已经穷到了记点儿东西还非剪自己衣服的地步不可?也罢也罢,左右都已经那么惨了,再说她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文盲啊,拿那种太高级的帛貌似也没必要。 为了逃跑,端木璟仔细分析过具体的逃法,还出去打探过路线,虽然无疾而终,但还是有一些收获,人果然都是被逼出来的。 白布面积其实并不大,端木璟去烧火的碳堆里捡了两块好的木碳来画路线图。 当初端木璟在画这东西的时候,有一次被进来的老头子无意看到了,说实在的,那时候她的心都凉了半截儿。 可是接下来老头子说的却是“画得那么丑,你认得出来吗?”,当时她正被老头子练得少了半条命,有那个精力去纠结逃跑路线已经很不错了,还会去管美不美观这种问题? 于是,老头子一说,她就立刻白了他两眼,心里却在暗暗祈祷这老家伙千万不要看出来自己这是在为逃跑路线做准备。 然而,现实是老头子再瞄了两眼,神补刀地说“丑不说还不实用,路线画得歪曲扭八的,等到真正要靠这个逃出军营时,没被秦军逮住,先把自己给弄迷路了。” “我说小家伙,稍微用点脑子好不好?”听这话,端木璟不干了,这死老头子的下一句话是不是还要说,“哎呀,我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有脑子吗?” “谁告诉你我要靠这东西走出军营了,别血口喷人,我这是在写意呢!”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亏得她好意思说出口,老头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张图,端木璟不敢在他面前打小算盘,马上将图藏了起来开始假寐。 老头子那天很难得地没有找她练手,一整天都轻松加愉快。 端木璟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浑身实在没有安全感,自己是不是,被这老头子给看出来了。 重新打开那幅图,就像老头子说的,画地真的让人不敢恭维。可她端木璟是谁,不过是一张图,如何会难倒她了? 虽然有疑惑,但端木璟是相信没有人可以看懂她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老头子是人不是神。就是因为这样,当发现自己画图被老头子逮了个正着后心里也没有足够的焦虑。 军营人多眼杂,稍不留意就会被人发现,所以她把东西藏在身上,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搜她身不是? 就算搜到了又如何,自己敢做,如何会没有想过两全之策,要逮她的把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怕的,是那个怪老头儿! 端木璟看着图,又在上面开始勾勾画画,现在画的是她这几天来的成果。 画完之后,仍旧放下炭笔看起来,虽然丑到了一种境界,但至少可以看得出来大致的轮廓了。 三天,只需要三天时间自己就可以分析这张图,到时候她还跑不出去的话,自己的名字她拿来倒着写。 一想到这儿,端木璟就不自觉地热血沸腾,看来是要开始全面行动了。老头子把她弄得那么惨,不做些事儿给他添堵就不是她端木璟的作风! 心情那个靓丽啊,以至于今天她被老头子揍了一顿也没过多抱怨。这几天自己是该下手了,她可还记得军营里还有一批药材没有用武之地啊。 现在齐国国君已降,王贲大军正在回咸阳的路上。那批药材不见得有多贵重,只是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物,但端木璟却十分需要,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弄点儿,给自己以后当储粮的。 以后逃出去了行走江湖,坑蒙拐骗少不得要用到它们。如此一来,自己虽然常去伤兵营溜达,总不若如今的意义重大。 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了恶补下午去伤兵营的各种情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无事献殷勤 在军营里,端木璟是不敢睡得太死的,不过假寐了半刻钟就从床上下来,并把那张图重新收起来,放进怀里揣好。之所以那么勤奋,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要吃饭了! 她端木璟打得骂得,也受得了苦,却独独饿不得。她是吃货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同时自己也有很严重的胃炎,所以从来都是少吃多餐。 到了这里之后,多餐那种事儿想都不要想,但少吃却绝对是时常发生的,所以为了自己可以利用在伙房营打杂这个便利多吃一点,这些天里她很早就会起来。 今天就是因为起早了老头子才让自己去提水,中间也算弄了个小插曲,她又眯了一会儿,可不能错过自己的早饭。 出了营帐,正巧赶上众人吃饭。瞥了一下自己的饭菜,嘴角抽了抽,白粥?用疑惑又带点儿幽怨的小眼神儿看了看先前的汉子和老头子,说好的吃的呢,这样不负责任真的好吗。 算了,也没指望老头子给自己开小灶。其实饭是完全够的,军营这种地方,是绝对会保证人吃饱的,至于吃得有没有营养这种问题就不是他们可以想的了。 端木璟的碗和众人的一样,都是那种烧制的瓦,算得上是瓷器的前身,这种碗虽不讲究好看,但比较大,一次性能装很多倒是事实。 端起自己的那份儿,狼吞虎咽地就吃了起来。才刨了两口,感觉不对劲,用筷子将面上的白粥给拨开,正看到下面掩着的肉丝。 端木璟漂亮的大眼睛里有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老头子对自己那么好?难不成受了高人指点,从此以后一心向善决定对自己好一点了,倘若不是这样那他今日又发了什么疯? 把饭菜重新掩好,往老头子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他正埋头吃饭,没有一点儿表示。 为了让自己这顿饭吃得自在,端木璟默默地想,一定是老头子神经又抽了,或者为了他打架虐人虐得舒服一点,才打算把自己养得多几两肉,这样不至于打起来硌手。 这老头子心机实在太重了! 这样一想,端木璟又开始心安理得地吃起来,不敢太撑,只吃了七分饱,丢下碗就往伤兵营那边跑。她觉得自己待得晚了一定会被老头子留下来洗碗,如此一来还不如跑快点的好。 魏老见她这副样子,看着端木璟匆忙离开的背影,这小兔崽子,她就一定认为自己是在虐待她吗,罢了罢了,左右也知道这孩子没心没肺惯了。 从伙房营往伤兵营那边的路并没有多长,端木璟完全可以一回来时就往那里走,但她一来是实在折腾不起,二来也是怕错过了自己的早饭,这三来嘛,却是为了更好地锻炼自己。 已经穿到秦朝来了,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情也尚未可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假,能有一技之长也是一种先机。 而在端木璟闯了那么多祸被老头子虐惨了之后,她终于在军营里找到了一个合她八字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伤兵营。 其实老头子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她对伤兵营的确是情有独钟,只要给她逮着机会,她绝对会往那里跑得不亦乐乎。 这段时间她总往那里跑,起初是单纯地为自己的伤,后来发现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至少她就可以在这里学到一些很有意义的东西,虽然累了些,可一旦坚持了下来,当中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她虽习医,可真正说起来是中西医结合,不过到了这里面中医的成分要大的多,只有碰上外伤才会拿起薄薄的手术刀。 冶铁技术始于春秋晚期,到了秦朝,虽然有所提高,但却还没有到能够做出手术刀的程度,所以端木璟才更想要知道中医上治疗外伤是如何处理的。 这也算是去到军营偷师学艺了,如此一来疗伤偷学两两不误,有机会了还可以顺点儿药材出来配药,她自己这小算盘是怎么打怎么值的。 当然,她也会帮着军中的大夫处理一些简单的伤口,来得多了伤兵营的人自然都认识她了,也算是给自己攒点儿人缘,毕竟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她到了这么个地方不靠自己上下打点注意着还要不要活了。 一路走过去,同端木璟打招呼的人不在少数,就这点而言端木璟还是相当欣慰的,造化这种东西可不一定就是前世造来的。 “端木小兄弟,又到伤兵营来啊?”闻言,端木璟无语,什么叫做又啊,她这几天每天都来,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才对。 端木璟对那人点了点头,算是应答,接着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伤兵营。这里比伙房营的规模要大了不少,至少可以溜达两圈,而那边她是根本不会提什么溜达的事的。 安置伤兵的帐篷很大,并且有两个,但在端木璟看来实在是太少了。要知道,外伤其实特别忌讳感染,所以有条件的话一定要使病人安置在通风的地方,而军营里的这种条件实在让她不敢恭维。 本来秉持着一颗为人为己的良善之心,想要去告诉军营里的大夫的,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所以端木璟很明智地就提了几句帐篷太小人太多,这才把安置的地方换成了三个。 而端木璟对于大军这“勤俭节约”的精神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抠门儿能抠到这种程度的也实在算得上奇葩的一类了。 进到帐篷里来,伤兵见是端木璟情绪多少有点儿小激动。其实端木璟就只是帮他们包扎一下伤口,真的没干什么,何况她来这儿又不是为了给他们治伤的,完全当靶子练练手,要是这些人知道了还不得分分钟掐死自己。 “端木小兄弟,怎么你看起来身子比平日里还要弱不少啊?”旁边一个端木璟较为熟悉的将士关切地问了一句,帐篷里其他人眼睛齐刷刷地往这边看过来。 “也没什么,就是伙房营那边事儿比较多,累了些,这不就过来了,正好可以帮帮吴大夫。” 端木璟说得含糊其辞,最重要的是她还有意无意地让众人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小算盘打得很精,不多不少也不矫揉造作。 才走到帐篷外面的吴大夫听到是端木璟的声音,小心肝儿禁不住抖了一下,乖乖,这小家伙怎么又来了,魏老这不明摆着给自己添堵来了吗,他倒是有个徒弟成天虐着很爽,但是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吴大夫转身就有了撒腿就跑的冲动,但细想之下发现直接跑走实在是太亏了,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之下才终于走进了帐篷里。 这个时候端木璟已经开始检查士兵们的身体,怕的也是伤口化脓。在秦朝,医学还相当落后,如果伤口化脓,那么就会高烧不退,这样的情况下,人就算没有死掉也会变成一个白痴。 端木璟医德不见地有多高,但这点儿道德底线她还是有的。 见是吴大夫在帐篷里,端木璟很恭敬地行了个礼,“吴大夫真是医者父母心啊,才吃完饭就往这边走了。” 其实端木璟对这吴老头子是相当看得顺眼的,当然,前提是魏老头子给了她太大的冲击感,现在她只要看到个正常的人都认为这人不错。 听到端木璟的恭维吴天泽头上几根黑线冒了出来,没好气儿地说道,“是吗,我怎么觉得比不得你这个小家伙往这边跑得勤快呢。” 他难道还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军营里就那么点儿看得入眼的好东西,端木璟就都弄了些去,美其名曰帮他治病救人,学得一技之长,到头来每天回伙房营那边时还要顺点儿东西回去。 起初他还没有发现怎么回事,以为是药量用得多了,后来无意中发现是端木璟搞的鬼,再然后发现魏老在暗处有意无意地教他。 本来自己就是看上了小东西那点儿天赋和机灵的,要是给自己当个徒弟以前药材的事儿也就不提了,偏偏魏老竟然先下手为强,自己为这事儿已经相当郁闷的。 现在魏老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这小家伙来他这儿顺药材,这算怎么回事?可他又实在想教他医术,一来二去的,伤兵营里都快被端木璟给顺穷了。 今天她还来,自己能不怕吗! 吴天泽那句“比不得你这个小家伙往这边跑得勤快”的言外之意端木璟自然是听出来了的,心中不免汗一个,这吴老头子果然是知道的。 “嘿嘿!”端木璟尴尬地饶头,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身子弱给吴大夫你添麻烦来了吗。” 吴大夫听了这话,不免多看了端木璟一眼,看到这个他就不说什么了,魏老那么个人物,怎么教徒弟用纯虐的,这再打下去能打出像样的徒弟来吗。 皱了皱眉头,“行了,你跟我过来吧!”这小家伙啊,机灵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初起波澜 听到吴大夫这么说,端木璟就知道他没把自己顺药材的事儿放在心上,于是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跟着吴天泽屁颠屁颠儿地走了。 吴天泽把她领到堆药材的临时仓库里,端木璟虽然平日里也来,但总不若现在来得光明正大,所以在看到这些分类放好的药材时难免两眼放光。 吴大夫见端木璟这副好像饿了很久的人望着一大桌美味的表情就禁不住一阵恶寒。他觉得要是自己没在这儿守着,军营里的这点儿东西指不定都得被这小家伙顺走。 吊足了她的胃口,吴大夫打量了她一会儿,“小家伙,想要?” 闻言,端木璟并没有马上小鸡啄米般地猛点头,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老头子。 有句话说得好,“将欲败之,必姑与之”。现在吴老头子会这么好,给她自己想要的药材?天下又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种事儿。 “认为我会提条件?” 吴天泽倒也爽直,直接道出了端木璟的疑惑之处。端木璟挑眉看了看他,点头,“又没有天上掉馅饼儿这种事,吴大夫是要端木做些什么。” 这是个陈述句,她根本不需要问,而是在等吴老头子来提,并不是刻意要让老头子脸面上挂不住,只是不喜欢那种被人算计外加坑蒙拐骗的感觉。 “你啊,一大堆的小心思,我还会亏待你不成?”吴天泽叹了口气,这小家伙看着好收买,其实是一个相当有原则的人,何况他师父还是魏老,哪里会甘心做自己的徒弟。 “吴大夫自然不会,是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端木在此先请您担待着。”端木璟说话说得有礼有节,但未免过于一板一眼的,到了这军营听着不知道有多别扭,吴天泽都快认为是这小家伙存了心的要来恶心人。 “行了吧你,再拣那些文绉绉的句子我都快被你给酸死了,平日里就没有多正经的一个人,到了我面前反而还要之乎者也地装几句,装给谁看啊。” 吴天泽瞪了端木璟两眼,端木璟倒也感觉这样说话实在费神费力的,终于恢复了正常,“嘿嘿”地笑了两声。 “小家伙,老实交代,你师父是不是魏老?”吴天泽开门见山地问向端木璟。她倒是也猜到了吴老头子会问这件事儿,但也想到竟然问得这么直接,就不能含蓄点儿吗。 再说,就魏老头子那也敢说他是自己的师父,有师父那么练徒弟的吗,用纯虐的,又不是他多虐几次就能把人给练好了。 说白了吧,自己就算是徒弟,也是那种便宜徒弟,她心思一向都是七窍玲珑心的,吴老头子想收自己当徒弟这事儿她如何会没有看出来,只是自己权当没看到罢了。 并不是她自视甚高,只是因为她可以有师父,但只能有一个,自己也不是要求特别高的,但总归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对于吴老头子的问题端木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不过她只思索了片刻就反问道“军营里的药材贵重,每笔药材都有登记,怕不是吴大夫一个人就可以做得了主的吧。” 端木璟的话里带着衬度,当然还有点儿不相信的意思,于是很聪明地把两人的话题转移了。 吴老头子给了她两个大白眼,这小子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种问题上纠结,而且这种问题需要考虑吗,难不成是她故意的? 她当然是故意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军营里的药材不可以随便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大军相当重要,可那有什么关系,她愿意装傻充愣,你咬我啊。 进到军营,乃至发现有这批药材的时候她就惦记上了的。自己后来顺药材顺上手了不可能一点都没有被人发现,但是没有人来阻止,为什么啊,管着药材的人是谁呢,就是面前这位吴老头子。 正因为知道吴老头子不会揭发自己,所以她也顺得心安理得,当然,其实她相当有分寸,每次自己拿走的东西就那么一点儿,就算次数多,加起来的量在吴大夫这么财大气粗的人是一点儿也不介意的。 这还是端木璟觉得顺了那么久好歹心里有点儿负罪感才少顺的,也算是给吴大夫少添点儿麻烦,不然她计划跑掉是早晚的事儿,为什么不多弄一点儿呢。 吴天泽要是知道端木璟是这种想法还不得吐血三升。那些药材她用一点儿来形容的?不是你的东西你不知道心疼。 “行了,别扯开话题,你——” 吴天泽话还没有问出口就听到伤兵营那边闹哄哄的,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就只能是两件事,一是有人在那里打斗,二是有重伤病人被带到伤兵营来了。 秦国治法素来严苛,私下打架斗殴,先不说事情有没有闹大,挨几十板子是必然的。在军营里的打板子和公堂之上的杖责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所以那边冒出那么大的动静就应该不是打架斗殴这种事了。 端木璟和吴老头子只对视了一眼就出了帐篷往安置伤兵员的帐篷赶过去,还没有走到,半路上就有人赶了过来。 “吴大夫,刚才送来了个重伤的,看着很吓人,箭羽擦着心,口过去,怕是不行了。” 来人神色焦急,甚至还没有看到边上的端木璟就拉着吴天泽往帐篷里跑去。端木璟无语,怕是不行了还送过来,找个地方埋了,回去请个二等功谁都不麻烦不是吗。 她虽然心里这样贱兮兮地想,但毕竟人命关天,自己从来都不放弃任何一条人命,没有耽搁,小跑着跟了上去。 等到端木璟跑进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搁置在了一个帐篷里较为空旷的地方,许多无关紧要的病人都遣散开了。 当然,除了吴老头子和他的一些学徒在旁边,还有几个汉子也等在那里,表情是一脸的凝重,不过她可以肯定他们的表情上没有半点儿悲切。 端木璟挑眉,一双空灵的眸子里带着点儿若有所思,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而受伤的那个人端木璟看不真切,除了血还是血,看到这些的时候她都吓了一跳,流那么多血还没有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吴老头子认真地检查着那个看起来差不多已经死透了的男子。最后摇了摇头。 “太迟了,他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而且除了心口边儿上这一箭,身上其他地方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不要说治,就算是止住血怕也是很勉强。” 吴老头子叹了口气,他在军营里救治行医那么多年,对于生死的事虽然早已看淡了,但未能救活心里面多少有些苍凉。 这毕竟,又是一条人命啊! 忽然,吴大夫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向他那几个学徒,“对了,夏大夫去哪儿了,怎么不让他来看看?” “师父,人还没有送到营帐里来就有人骑马去找夏大夫了,不过他说去采草药了,到现在还不见人呢。” 说话的人是吴老头子最小的一个学徒,不过才十四岁,聪明伶俐手脚又勤快,甚得老头子喜欢,但就是还有些孩子气,语调中带着不满。 端木璟疑惑,这几日她每每得了空便往这边跑,也没有见到什么夏大夫,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而且听刚才那少年的话,人还没有送到伤兵营里就有人骑马去找夏大夫,这是为吴老头子抱不平啊,或者说,那夏大夫医术的确还要在吴老头子之上? 这军营里,可真是有意思。 吴天泽听了小徒弟的话叹了口气,“可惜了,要是夏大夫在这里可能还有一丝希望,现在嘛,算了,把人抬走吧。” 边上的几个汉子听到吴天泽这样说不免皱了皱眉头,却不做声,端木璟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这些人。 啧啧,还真是相当没有人情味啊! “大夫,他不是还没有断气吗,难道真的治不好?或者你口中的夏大夫回来时他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几人中领头的男子沉着脸问向吴天泽,吴天泽大概是没有受过这种气,毕竟这样的话任谁听了都不见得会高兴,没好气儿地说道,“不要说现在夏大夫找不回来,就是真的找的回来,那个时候人都断气了。” 说完,大手一挥,就要带着他的徒弟们离开,端木璟对于吴老头子这过激的反应明显没有明白过来,吴老头子会不会有些过了,这人还不至于死透了吧。 何况吴老头子治病救人从来都是竭尽全力,什么时候也这般赌气了。 都说枪打出头鸟,端木璟本来是本着一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思打算看看那男子的,现在吴老头子这不清不楚的态度让她着实费解,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几人见吴老头子是这种态度,本来就凝重的表情更加沉地可以滴出水来,这老头子当真是不识抬举不成? “有一点我希望吴大夫你可以明白,这人死了我们谁都担待不起。”领头的男子上前一步,带着压迫感走到吴天泽旁边,这时才注意到他身边的端木璟。 看了一眼,没有再多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死马当活马医 老头子也急了,“有一点我希望大人你也可以明白,你送来的时候人已经快要死透了,救了又如何,怕是今晚熬不过去也只能找个地方埋了。” 说完,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男子,领着一群徒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端木璟一时有些错愕,步子跨地慢了一步,发现吴老头子已经走远之后正欲快步跟上去。 “站住” 站住?吴老头子,叫你呢,叫你站住,不要这么没有医德。想完,不觉加快了步子,没想到的是男子一把抓住了端木璟的手,她心下一惊,条件反射地回身用另一只手扣住那人的腕骨。 男子没想到端木璟竟然会武功,正要出手把她的肩关节卸掉,可让里面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端木璟在回身抓住男子右手腕骨的同时在他面前跪了下去,或者说不能算跪,而是整个人都滩坐在了地上。 明白的不明白的见到这副场景算是都明白了,这位大人送个差不多死透了的人过来让吴大夫医治。都快死透了自然治不好,于是拿伤兵营里小打杂的出气。那人和端木璟大眼瞪小眼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只是想把这个小子的肩关节卸掉而已,何况,他还没有动手啊,这人怎么就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男子面色一沉,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自己完全是被人坑了啊。 看向端木璟,这个人,是真的没有武功不小心被绊倒在地上,还是心思精于算计? 正要将人从地上拽起,端木璟低下头唇角一勾,轻易就放过要得罪她的人这种事儿她端木璟可做不出来! “大人,小的没得罪你啊!”端木璟不待那人将自己拽起,已经坐在地上抱怨了起来,并且相当凄惨,当然,这种事儿她端木璟也没有少干过。 男子满头的黑线,前面走着的吴天泽听到这边动静挺大,就回头看了一眼,端木璟还偷瞄了一会儿,吴老头子的的确确就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带着他的那帮徒弟走了。 她真的很想骂脏话,吴老头子,你确定你的节操没有掉一地,剩她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吗,这就是你收徒弟的态度? 端木璟知道这里是军营,由不得她胡闹,何况,要是真的闹大了,无论有没有理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在那个男子快要发作的时候她很识趣地停了下来。 领头的男子阴沉着一张脸,“怎么不继续啊?” 听到这个,端木璟就笑了,默默地在心里丢了两个大白眼,你没病吧,这里还躺了一个重伤快要死透了的啊,她倒是希望可以发挥一下自己的长处,奈何形式危急啊。 “小人的事不重要,大人还是先请其他大夫看看躺着的那位吧。”“唯唯诺诺”地答了一句,眼底的狡黠却不能遮住。 扮猪吃老虎这种事其实端木璟一点儿都不擅长,因为她说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今日得罪她的事儿自己是不会那么算了的,但现在这里还有人要治,所以先请人看了来,或者直接挖个坑来处理了后,我们继续算账。 当然,很多人都没有往这方面上去想,因为实在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一个在伤兵营帮忙做些事打杂的人,还要把这种事拖到秋后算账,这种贼心贼胆很多人都没有,也不敢有。 那人听到端木璟这样说又不觉重新打量起她来,接着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他的本意也是打算找个垫背的,吴天泽那老东西老谋深算,果然不会接过来救人。 吴天泽不行也可以把这事儿推到他徒弟身上,可偏偏没有人应承,也不知道是不是吴天泽事先给他们放了口风,现在虽然出了个小打杂的,似乎也就勉强凑合,到时候上面真要追究起来的话,大不了就推给吴天泽,左右也是治不活的。 “就你了,你也是伤兵营的,吴大夫有事出去,你就随意看看好了,实在治不好也没什么,左右不是都是快要死透了的?” 说完,领着其他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帐篷,剩下端木璟一个人在风中凌乱,这是怎么个意思,倒坑自己一把?或者说,把整个伤兵营都要连累上,作死啊! 不对不对,应该不是这样的。端木璟空灵的眼眸中略过几抹算计和思略,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看这样子是完全不管这个人的死活啊,那为什么在最开始送来的时候急得跟什么似的。 唯一的结果就是,额,很重要的一个人,不过既然是快要死透了就死了好了,啧啧,相当有意思。 男子什么意思端木璟明白地差不多了,看来吴老头子果然是心思缜密,肠子弯弯道道的,她就疑惑怎么平时挺积极的一个人到了现在反而不吭声了,说白了是有人趁机挖个坑,他不跳,也只能换个倒霉孩子跳。 而端木璟意料之外地成了那个倒霉孩子。不是吴老头子不出来说几句公道话,完全是说不上话啊。 在端木璟用幽怨的小眼神儿送他离开后,他出了帐篷就把自己的一干徒弟留在了帐篷外,撇下众人往伙房营那边走去,这事儿,不知道魏老是怎么看的。 看到男子让端木璟站住时他就很清楚这孩子要被那人坑一把拉个垫背的,但完全没有预料到端木璟会反应地如此之快,倒过来狠狠地把人给算计了。 也难怪魏老先下手为强让她做自己徒弟,就这点儿小心思而言,她和他们这些在世摸爬滚打的人怕都是不遑多让。 可惜了,可惜了,—— 伤兵营帐里,端木璟对着那具已经勉强可以称为“尸体”的人纠结,清秀的眉微蹙着,似乎想要纠结出什么东西。 纠结了片刻叹了一声,她要是知道最后这摊子会落在自己身上,她是打死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的。其实那种事儿她也想过有可能被人当枪使,但自己到底师出无名。 如果非要纠结她为什么被人坑了的原因,那就是她把自己的节操定义地太高了,以至于来了个这么不要脸的,直接把这种事儿往她头上扣,要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弄好了有益,弄不好跟着掉脑袋,所以男子才要找吴天泽这种看着就很权威的老头子。 不觉啧啧叹口气,厚黑学这种东西啊,她果然还是要多多借鉴的好。 端木璟一定不会想到,就是因为她从今以后对厚黑学的发扬光大,才成就了自己后来“人至贱则无敌”的境界,为她在以后的百家辩论赛上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不是她端木璟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一直拖到了现在,而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刚才,她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男子身上的伤口,在吴老头子看时自己是在一旁看着的,不过有一点她却是说错了,或者不能算错。 起初她看到男子浑身是血,还以为就是他自己的,奈何自己太傻太天真,如何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是被人追杀才这样的,而那些血正是别人的。 如此一来,本没有抱多大希望的她还是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其实那个男人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她就是治不好也没什么,左右他们也是认为治得好治不好关系不大,没有强求。 当然,那些人自然是希望能够治好的,可人都那样了,也就无需怪他们有种想把人埋了的冲动。不要说他们,就算是端木璟,只怕也是有这种冲动的。 之所以把人送来救治,还是因为存了一丝侥幸心理,另外端木璟猜测大概也是为了做给人看吧,至于究竟是做给谁看就不是她可以想得出来的了。 人没在她手上怎样都无所谓,可一旦到了她的手上她就一定要竭尽全力地救好他,端木璟这个小女子是没有医德,但她就像老头子说的,的的确确是个有原则的人。 伤口都检查了出来,唯有寥寥数语,耽误不得。把自己一直藏在帐篷角落里的布包取了出来,算不得有什么东西,也不贵重,不然她也不会就那么扔在伤兵营。 只是她平日里都是用里面的东西来替吴老头子打打杂,除开那些自己顺走的药材外加她身上的这一身衣裳,这个布包算得上是她所有的家当了。 把胸口前的衣物剪掉,净手,从包里取出自己制作的简易棉球,沾上酒精把羽箭旁的伤口清理干净,不觉看着这人叹了口气,你左右都是要死的人,我再救也是徒劳,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如果是在现代,端木璟有绝对的把握治好这个人,可这里是秦朝,没有麻药,没有设备,甚至连像样的手术刀都没有,就这样让她治一个人,她是治不来也不敢治的。 因为那是人命,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旦没有把握好是会死人的。 正因为知道有这样的弊端,端木璟才更愿意学习中医,并且对于这华夏古国几千年来的文学瑰宝一直有很高的积极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来看你怎么治死人的 至于在外人看来,中医成为他们口中所谓的“巫术”,她只能表示,这跟你没看一本书却堂而皇之地说这本书不好看有什么两样?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是,中国靠这医术治了几千年,可有人质疑或者变革的? 处理好这些,又勉强给止住了血,端木璟把那把自己很是宝贝的手术刀拿了出来。这小刀做工精细异常,饶是端木璟这样一个现代人见了都不免惊叹于秦朝冶金技术的高超,但和真正的手术刀还有着本质的区别。 要知道,手术刀是纯的钢炼成的啊,而炼铁技术始于春秋战国,就算炼出了纯度较高的钢也是东汉的事儿了。 就算是这样,端木璟也没有条件去挑三拣四的,当初来到这里异常憋屈,去了几趟伤兵营,吴老头子见自己不错就送给了端木璟。要是让他知道其实端木璟是如何地嫌弃这东西他不得气死。 将小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准备给这男的来刀痛快的,到了最后还是没有下得去手,虽然明知道都是死,可是,死在她手上算怎么回事。 就算手术可以成功,术后一样会并发感染,到时候……一样也是死! 端木璟迟疑了,拿着手术刀的手颤了颤,不得不说,太折磨人了。 “既然你知道他治也是死,不治也是死,死在你手上或者其他人手上有什么区别?小丫头,你平时的那点儿小心思都跑哪儿去了?” 听到声音,端木璟却是早已习惯没有回头看来人,能说出这种话来损她的,除了那个成天打自己打得很爽的魏老头子还能有谁。 魏老能出现,端木璟其实或多或少有些欣慰,虽然也没指望这人会帮自己解决不少的麻烦,可是,她可以在这军营混下去,可以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下去,但她到底还是一个女子。 在这里,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就只能靠自己,魏老的出现多少让她心里好受不少。 “老头子,你怎么会来?”已经决定的事便不能再放弃,不然人可能真的会死透,说话的空档,那柄勉强称得上手术刀的刀子很快就精准无误地将伤口处的腐肉挑开。 这也就是男子已经昏睡不醒的情况下她才敢动手,没有麻药,硬生生地在心脏边儿上动手,一个不好就是肌肉抽搐,到时候大出血了就真的死透了。 换做平时,端木璟做手术是不会分散注意力的,可是现在不行,她要是不分散注意力拿着手术刀的手都在颤抖。 一个医者,其一为医德,其二,是要有一颗极为强大的内心。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像自己抱怨的,连把像样的手术刀都找不到,就算勉强做完手术,还有术后感染,没有抗生素十有**也会死人。 自己不过,是在死人身上动刀子罢了。 “看你个小丫头片子是怎么治死人的,还好你不是做菜把人给吃死了,不然坏了我这一世英名啊!” 闻言,端木璟恨得牙痒痒,简直想要杀人,不觉间又是一刀精准无误地划下去,“是吗,我记得某人还是我师父吧?” 这个死老头子,简直是比吴老头还要没有节操啊,人家吴大夫虽然扔下自己走了,但到底没有忍心看她被人算计,可这死老头子倒好,竟然不替她想办法,到头来还要看她怎么医死人的! 不过,要是端木璟知道吴老头子就是急急地去伙房营去找魏老帮忙不知道会做什么反应。当然,事实上她知道以后各种自己能想到的脏话都骂了一遍,最后心中暗自腹诽,“你傻啊,找谁也不要去找那个死老头子啊,天天把我虐那么惨的,你确定他有心思来替我想办法?” “你觉得有天天虐徒弟的师父,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魏老表情一脸的认真,端木璟手起刀落,把伤口边上的腐肉全都清理,如今才看到伤口。 魏老头子挑眉,目光却随着端木璟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移不开眼,小家伙手上的功夫何其了得,一分一毫都精准无误,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而且,竟然这样治病医人,饶是他自己被吓一跳的同时也暗自惊叹,这样精准无误的动作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也真是有意思了。 看到伤口端木璟就真的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了,箭羽没入肉里,擦着心脏过去,动脉静脉竟然好好地没有破损。 看这伤口,射箭的射程必然很远,不然不会连箭羽都没入其中,射箭的人是一个技术想当高的人啊,而且这个人也算是极为幸运了,就算这样也没有死掉。 如果是刚才,她有的是深深的绝望,可是如今,不能输血,没有抗生素,可她偏偏要制造一场奇迹出来。 而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速度,而且是绝对的速度,当然,前提是高度的精神集中。 端木璟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对着一具“尸体”笑得不亦乐乎,把一旁的魏老心中看得毛毛的,这是要闹哪样,难不成小丫头受不了精神的摧残崩溃了? “老头子,帮我看着,任何人不准进来!”端木璟回身,如果在魏老刻意地忽视她血淋淋的双收和她手上的刀子时,此刻的端木璟笑得绝对是优雅从容的。 再次转过身去,眼中看到的也只有她的病人,就像老头子说的,左右是死人,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何况,也不一定会死呢。 魏老点了点头,说好的不让人进来,他却在端木璟的手上再也没有移开眼来,这小丫头医人,弄得如同一件艺术品,这般是先天的天赋还是后天的努力? 他一直是知道端木璟会医术的,可医得这般惊世骇俗的,她当属第一人了。 小心地避开血管,剔除腐肉,接着取出羽箭来,她最开始之所以被吓到不敢下手,也是因为这支箭,连箭羽都没入其中,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伤口太深了,不能输血,也没有止血钳等设备,迟早会因出血过多而死。 可让端木璟没有想到的是,这支羽箭是一支断了的箭,并没有箭矢,这也是让她刚才忽然狂喜的原因之一,没有箭矢,意味着伤口很浅! 边塞苦寒之地,又时值深秋,天际渐暗,而端木璟也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缝合,整整八个小时,如今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认真把男子身上的秽物清理干净,她可不想自己的劳动成果就那么一命呜呼了,不为她自己获得的一种成就感,就为一条鲜活的生命不会消失在世间。 这种感觉,不得不承认,还不错。 端木璟这边治人治得很投入,外面却乱成了一锅粥,要不是魏老记着她的叮嘱,人已经冲进来了。 原因无他,军营中带着人直接来领这人的尸体,似乎坑什么的都挖好了!端木璟处理好这些,紧绷着的一根弦总算松了下来。 恶狠狠地盯了床上躺着的男子,你他妈要敢死,就是到了地府了也要把人给带回来。 谁让自己做了就一定要有回报呢,这种**裸的虚荣,她受得起! 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擦了擦脸,把手上的血污洗掉,回头见老头子看着自己,会心一笑,虽然早知道这老头子嘴贱得不是一丢丢,不过,相当不错的一个小老头儿。 “喂,小家伙——” 还没问出口,人已经往地上倒去,八个小时的大型手术,没有助手,没有设备,也没有药物,一个人把它做完,如果说出去只怕也没有人会信吧。 魏老上前神色复杂地看着端木璟,这样的天赋异禀,小丫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奇才啊。 又看了看那个躺在床上,胸口处已经被端木璟处理好的男子,不觉“咦”了一声,想到了外面等着的那些人,看来,军营有事儿要发生啊。 …… 端木璟近乎睡死了过去,可不代表着其他人就会有那个心思让她睡,至少她还没有睡醒就被人给吵醒了。 军营里睡觉,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从来都是浅睡眠,如今忽然睡过去,而且是意识到自己倒在地上睡过去后,她呆住了,谁把自己弄到床上去的? 床?自己的! 衣服?昨天那套!. 自己貌似,好好的! 再三确认之后,端木璟放心了,这是要吓死人的节奏啊。听到外面有人叫她,也没敢迟疑,正掀了被子起床,却发现自己身子那叫一个腰酸背痛,跟大姨妈来了差不多。 难道,自己穿越一趟,连生理经期也跟着转性,提前来了,要知道她可还有至少十天才来啊。 替自己切了切脉,没有啊,这是要吓她的节奏吗,这里是军营啊,要是姨妈来了她绝对很危险。 再三确认后端木璟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昨天太劳累太拼了,再这样下去迟早积劳成疾啊。不过她也是吃了一惊,昨天那样考验身体强度的手术自己做了今天还能蹦哒起来,简直是一种奇迹。 魏老头子每天把她当靶子似的练似乎还练出好处来了,自己这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只是如今身子太差了。 看来从这里逃出去后要找段时间把身子调养好,昨天就是打算让吴老头子给自己开点药的,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她就是天生苦逼的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最轻盈的安心 下床活动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慢腾腾地走出帐篷去了,不是她拿大,完全是因为她现在已经走不动了,身子虚得自己都打冷颤。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出去,还是想要看看她救的那个男子,没有打抗生素的手术,他会死的概率相当地大。 但只要伤口不会发炎感染,不会高烧不退就没有大的问题,可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小了,小到她于心不忍,但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去看一看,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最轻盈的安心,至少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怎么,小家伙这是嫌自己作死作地不够啊,身体都这样了还要往外面跑?” 端木璟闻声望过去,看见的是魏老靠在边儿上,嘴巴里依然叼了一根狗尾巴草,不觉头几条黑线,这老头子一直在营帐里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啊。 “我只知道,那个人是我的病人!”一脸的凝重,其实心里在贼笑。无论如何,自己那批药材怕是有着落了,她就不信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坑药材,要知道,这个人一旦救活了少不得需要大量的药材养着,到时候自己名正言顺地说需要,吴老头子又喜欢自己,药材这种东西还会少? 魏老看她那副表情狐疑,马上就想明白过来了,心里无语,害得他白白地喂这小丫头片子担心一场,怕她摊上事儿了,结果呢,竟然是这种小心思。 “行了行了,不急在这一时三刻的,你的身体太差了,不能再劳累过度。”魏老这话一出,端木璟莫名地看着他,这魏老头子终于是会说人话了。 “你别误会,我只是怕你病倒了,没人给我当靶子练。”魏老一脸的高深莫测,但心里却在暗想,还好锻炼了她半个月,不然昨天那种事儿一出,身子还不知道可不可以将养好。端木璟白了魏老头子两眼,吃力地往帐篷外面走去。魏老悠游自在地走到她的面前,“是真打算不要命了?” “你也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去验收我的劳动成果而已。” 端木璟其实是很累的,至少她已经累得和老头子拌嘴的精力都没有了,可是像她这种打死也不会向别人示弱的人是不可能给老头子笑她的机会的,人啊,果然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魏老也没有阻止她,不过很快端木璟就自觉地停下来了,因为她听到了外面有人正在闹腾,而说的事不是别的,正是她昨天救人的事情。 “你们聚那么一堆人在这儿干什么,要是让将军他们看到了要被处罚的。” “别慌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昨儿早上伤兵营里送来个人。” “是有那么回事儿,好像伤得挺重的,听说吴大夫都没法儿治,怎么,今个儿死了?” “你可小声点,那祖宗可不是人人惹得起的,是从咸阳那边来的人,估计是送信的,那也比我们这些当兵的好上不少,关键是将军似乎挺看重他的,生怕人死了。” “听说人在伤兵营将养着的,不是伤地挺重,吴大夫给救活了?” “哪能啊,好像是夏大夫救的。” …… 听到这儿,端木璟蒙了,什么情况,她累死累活地医了那么久的人怎么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就成了别人的劳动成果了? 看向老头子,“你干的?” 魏老不屑地看了端木璟一眼,“也就你吃饱了撑着才干这种事儿,现在还想出去不?” 端木璟第一反应就是澄清,一定要澄清事情的真相,这分明就是她的功劳怎么最后成了那个夏大夫干的了,而且,就算有人说是吴老头子救的她心理多少也就有点儿小抱怨,但夏大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好吗。 听说那种词语,果然是制造谣言的高频词汇! 正要出帐篷去,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劲啊,伙房营这种地方又不是伤兵营,可一大早的一堆人围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没办法,端木璟继续侧耳倾听! “那,也没有必要堵在伙房营这边来啊,而且还是那么多人一起。”路人甲心里非常的疑惑,当然,端木璟也是这种感觉。 “听小道消息说,伙房营这边有个少年,他差点把人给弄死。” “怎么回事啊,你别吊人胃口,倒是说清楚啊!” “好像那个少年本来是伙房营的,但跑到伤兵营打杂,结果差点把人治死了。” “你们说的不会是端木小兄弟吧,他身子一向孱弱倒是喜欢往伤兵营跑,又经常去帮忙做些事。” “不是啊,我也在伤兵营待过几天,那端木小兄弟很是安分,不像你们说的会是治死人那种啊。” “这你就不懂了,许是那个端木小兄弟本也是好心好意,最后弄巧成拙吧。” “倒也可惜了那少年,好像年龄还挺小的,没死在战场上倒死在了这上面,多少不值啊。” “是这个理儿,但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啊。” …… 听完这些,端木璟彻底蒙了,转头看向老头子,“是不是,我救治的那个人最后差点死了?”就算是术后并发感染,可是这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快到端木璟不相信,因为她认为里面就是有猫腻。 说这场手术没有一点儿把握她端木璟说的绝对是违心话,那个人存活下来的几率的确很小,可到底还是有活着的机会的,难不成真的死了? “我白治了,那个人死了?” 魏老意味深长地看了端木璟一眼,“没死”,端木璟又转念一想,好像是没死,“那,就是快要被我治死了结果又被他们口中的夏大夫救活了?” “不是” “那,是不是本来发着高烧,然后现在高烧没退快不行了?” “也不是!” 看着魏老头子这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端木璟就急了,不是,不是,不是你就不能具体说说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告诉我我问吴老头子去!” 真当她端木璟是根葱,纯嫩又傻白啊,这些人的话分明就说的不明不白的,就算是那样堵在伙房营门口算什么,而且最奇怪的是魏老头子不会在这里守了很久吧。 “小家伙,你先说说为什么那些人要堵在这里。”魏老一双充满智慧与深沉的眼睛望着端木璟,端木璟眉目一挑,还别说,老头子认真起来倒也有那么点儿隐士高人的风范。 端木璟想了想,“肯定不会是因为我治死了人,因为这样于情于理不合,何况,你不是说那人还没死?” 魏老点了点头,“的确不是因为你治死了人,你忘了你救人的时候那些人都是被你遣散开的,当时我也帮你看着的。” 端木璟疑惑,“那这些人凭什么要说我治死了人?”话才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怎么问了这么蠢的一个问题,魏老头子刚才不是还提醒自己她救人的时候没有旁人看着的吗。 这样一来,真正知情的人随意捏造事实,她还能去找人家算账不成,再说,那也要自己有这个能力啊。 所以,那些人不过是道听途说,可老头子依然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她的帐篷被人围住的原因。 魏老头子见她想透了倒也没有问出口,而是说道,“小家伙,你当那些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堵着,实在是你昨日的举动太过惊世骇俗了。” 说完,魏老不由得想起了端木璟治病救人的情景,把整个胸膛剖开,将箭取出,完事了还像缝衣服似的把伤口缝起来,饶是他也吓了一跳,何况其他人呢。 想到这个就想到吴老头子昨天进帐篷后看到男子时惊愕的表情,虽然之后看着端木璟的眼睛两眼发直,奈何自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还敢说他的徒弟是便宜徒弟?当真是笑话! 魏老的话让端木璟释然,原来是这样,可是,人明明是自己累死累活救的,功劳算在别人头上算怎么回事? 她倒也不是那么功利的人,实在是,自己昨天下了好大的决心和功夫才把人救回来的,却眼睁睁地让给了别人,这种感觉分明是憋屈啊! “小家伙,这件事是吴天泽那小辈做的,人家也是一片苦心啊。” 魏老当然知道吴天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端木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吴老头子干嘛这样做,再说,这件事也要那个夏大夫同意才行,那货到底哪儿冒出来的。 端木璟微蹙着眉想了半天,不久就释然了,倒不是她明白了过来吴天泽为什么要那么干,只是就她现在的处境而言,这样做再合适不过,要知道,她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待着,在军营里越低调越是她想要的。 只是,如果她的低调是放弃一条人命的话她端木璟是做不来,就算再让她选一次自己依旧会是那么选。 她端木璟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是她有道德底线和做人的原则,偏偏她的底线和原则被自己放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不动声色,敛其锋芒 “那些人不过少时便会走,军营有军营的规矩,那个时候你再出去不迟。”魏老叼根狗尾巴草,“小家伙,你过来。” 端木璟警惕地看着魏老,老头子是要干嘛,自己身体都虚弱成这样了,不会还要练吧,这再练是会练出人命来的。 “你那什么表情挂着啊,作为你的师父还会害你不成?”魏老一脸地不耐烦,其实也有点儿心虚。 他也发现自己这次玩儿大了,要知道这些天对她身体强度的锻造已经超出常人太多了,就是一个成年男子也不一定受得了,何况端木璟不过才是个年方二八的姑娘家。 当然,老了老了,这姿态上要是拉下来他面子往哪儿搁,所以每每想要给端木璟放水时都忍住了。 端木璟听了魏老的话,认真地思考了半天,不觉点了点头,嗯,的确是会害她,至少伤筋动骨是免不了的。 魏老见她如此嘴角抽了抽,自己要真有那个练她的心思,只怕练残了也不够他虐的,这小家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个转身,端木璟也看不出是什么身法,极快地走到她面前,接着就是一阵骨头错位又复位的声音,不得不说,听着相当带感。 当然,如果不是她的骨头发出来的,相信自己会不介意老头子继续。 偏偏不等她痛得叫出声来,魏老头子已经把自己的嘴用布给堵上了,“别叫!” “卧槽,老头子,你……”行,以前为她好她忍了,可今天要是还不给自己一个解释她就算打不过这老头子也要配副“鬼见愁”下他饭里! 良久,等外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魏老才把布给端木璟扯开,端木璟刚想要骂人,却换来老头子一个蔑视的眼神。 “等你打得过我了再说,不然骂脏话,诅咒我祖宗十八代这种事就不需要提了,浪费口水我也不一定就听得进去。” 端木璟正要打人,却发现人已经闪出营帐去了,唯有远处传来缥缈的声音,“不用谢我,小家伙,去伤兵营看看吧。” 谢你,我谢你一脸! 端木璟实在忍不住“啐”了一口,走两步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不那么酸痛了,至少韧性比之前好得太多,而且如同柔弱无骨一般,反正再脱臼什么的是不可能了。 老头子说的谢他就是这个?伤兵营里,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沉思,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就是治病都治得这么惊世骇俗呢,吴天泽那老小子竟然不告诉自己。 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来,不告诉他就当他不知道了吗,还让自己过来招摇撞骗,掩人耳目,这也太天真了吧。 转身,正好看到自己随侍的药童进到帐篷里来,“查清楚了?” “是,不过,也有可能是吴大夫故意的,为的是混淆视听。”药童斟酌了一下,男子眸子微眯,“怎么回事?” “师父,有可能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治病的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还是伙房营那边一个小打杂的。” 男子默然,看着床上的人沉思了片刻,“你下去吧,对了,那个人什么时候到这里来?” “吴大夫故意让人放出了消息,很多人都去那边凑热闹,所以迟了些,但应该快过来了,要不要我去那边——” 药童的意思他当然明白,无非是让人去把人带过来,自己在这军营里虽然没有人得罪,但少不得添些幺蛾子,吴天泽那老头子和自家父亲素来不对盘,恐怕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不用了,下去。” “诺” …… 端木璟来到营帐时将士们都各司其职,该操练的就操练,该收拾的收拾,就是发现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死了人又如何,这里死的人还少吗。 进了伤兵营那边,还是有人同她打招呼,但她在无形中有了一种压迫感,这种感觉很不爽。 山雨欲来风满楼! 撂了帘子进到伤兵营的帐篷里,她见到的只是一个看着比较年轻的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至于好看嘛还看得过去,只是给人一种阴蛰的感觉。 往后面看过去,还有一个小药童站在后面随侍,手上拿着一个陶制的药罐子,里面的药端木璟并不陌生,多是一些治疗外伤的药材。 在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药童,不过同吴天泽那最小的徒弟差不多大,但面对男子时显得低眉顺眼,眸子中不似孩童的天真烂漫,倒多了几分世故。 随侍的药童尚且如此,此人,不是善类。 “你来了?”男子问向端木璟,她听到对方话语中轻视的语调,一时感到憋屈,这难不成就是低人一等的感觉?果然,不太爽。 不着痕迹地看了躺在床上的那人一眼,不觉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没醒过来。 “小人见过夏大夫。”端木璟这边说完,那边就伏在了地上,当个小人物也不容易啊,天天卑躬屈膝的,还好她不看重这些,不然哪天把自己给呕死了也不一定。 “你见过我?”夏玮挑了挑眸子,随后眼睛微眯着,端木璟看着他不动声色,其实暗地中感觉这人上精明地露了骨,反而不懂收敛锋芒。 这样的人,识时务还好说,一旦站错了位子,却又一味地耍小聪明,只怕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夏大夫在军营中医德口碑极好,小人自然是认得您的。”端木璟起身,表面一口一个“小人”叫得谦恭,实则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愿主动说出来。 至于她为什么肯定这个人就是吴老头子口中的夏大夫,实则是因为能进到伤兵营里的除开受伤的将士也就那么几个人。吴老头子那边自不用说,她早混熟了,可这个人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 在来的路上她自然想过,为什么那个夏大夫自己从未见过一面,采药去了?先不说军营里有药,就是没药也可以别人去采啊,这里是军营重地,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 那么就只能是一种可能,这个夏大夫也许身份比较特殊,于是就寻了两个人打听了一下。很多人对他不是很熟悉,但医术精湛却是事实,并且说这人颇有点儿自视甚高的意思。 那种傲娇又喜欢时不时地摆谱的人端木璟认为是相当好对付的,这不,她现在预备好一切就来找夏玮了。 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前提条件她又看到夏玮拿着药罐子,这都不知道他是传闻中的夏大夫的话,她还在军营里混什么混? 夏玮指着躺在床上的男子,“这个人,是你救的?” 端木璟到没有装傻充愣,只是他适时地摆了魏老头子一道儿,“是的,夏大夫,这个人是尊师指点小人治的。” 不要说她做人做事过于低调,实在是因为魏老头子那人太没节操了,让她不得不想要坑老头子一把。 夏玮不知道端木璟和魏老头子的关系“不好”,端木璟这么说,夏玮就马上明白了过来,这小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人虽然是我救的,但需要承的完全是我家尊师的情,但无奈他老人家是个世外高人,不想动手,所以只好他来了。 这完全是让夏玮把注意力完全放到了魏老头子的身上啊,毕竟端木璟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有谁会认为人是她救的呢,而且是以这种惊世骇俗的治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救人的时候魏老头子就守在里面,真正看到她是如何救人的也只有魏老头子,这样都不能坑到他的话,她端木璟就不信邪了! 要是魏老知道了还不得多心痛,有端木璟这种“孽徒”,他倒也算是师门不幸了。 夏玮果然没有再多问什么了,让一旁的药童将药捣好为男子敷上,端木璟撇了撇嘴,她可不信治疗外伤的药没有,小气死了。 正准备再奉承几句开溜去找吴老头子问个明白,结果却听到了躺在床上的男子翻身的声音。 “夏大夫,尊师让小的来看看这人,可以让我看看吗?”端木璟问得诚惶诚恐,正好看看这人的伤,她还是相当不放心的,夏玮“嗯”了一声,让人不能猜到在想些什么。 端木璟走过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子,正好床上的那人也看到了端木璟,一种异常警惕的眼神,似乎要杀人一般。 端木璟不觉又皱了皱眉头,这凶神恶煞的是要干嘛,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做给谁看,就算平日里再威风,现在还不是乖乖地躺在这里不能动弹? 恶狠狠地用眼神瞪了回去,那人明显没有料到端木璟会这样瞪他,一时有些愕然,这从哪儿冒出来的人。 为了查看伤口,端木璟不得不俯下身子检查起来,看得差不多,伤口暂时没蹦开,没发炎,心情不觉大好,正要离开,男子忽然在端木璟耳边低语,“那卷帛,是不是被你拿去了!” 端木璟就差没猛地跳开了,什么情况,这样平白无故地给她惊吓真的好吗。 “如果你不给我,你会死的很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辱人者人恒辱之! 男子放在床边的手拉住了端木璟的衣服一角,端木璟侧身,正好挡住了身后夏玮二人的视线。 端木璟反手把男子的手扣下,同时低沉着音调,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威胁,“阁下这是几个意思,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吗,分分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子一愣,完全没有想过这看着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少年竟然反过来威胁他。 端木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将他的手不紧不慢地拽下来。真是不要命了,伤成这样还敢那么用力地抓她,这力道要是抓实了,她绝对是要痛上一阵啊! 转身,向夏玮装模作样地抱了抱拳,“夏大夫,这人醒过来就是好事儿,不过还得养上许久,大人可看看?” 夏玮当然不可能同一个小屁孩儿计较什么,但端木璟那话他听了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其实是挺不高兴的,什么时候也轮到小辈来请脉了。 “看就不用了,小兄弟,不知尊师是?”夏玮有些漫不经心,仍看着床上那个已经重新躺下去的男子,其实侧耳很很是认真地等着端木璟的下文。 端木璟听到这个,不觉贼笑,老头子,我还不得坑死你? “回夏大夫,小人只是个伙房营打杂的,平日里来伤兵营这边儿打扫,我师父虽然是个庖子,但医术了得,其实这人是他让我做的。” 此话说完,夏玮又只“嗯”了一声,药童随后走到端木璟面前,“就你这些欺瞒人的小伎俩我师父也会相信?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伙房营里小打杂的也学会说这等事儿,将军那里参一本,你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话间,药童对着端木璟吹鼻子瞪眼,还用手指着她。端木璟要不是不想把事儿闹大,至于这么憋屈吗,医者,最忌心浮气躁,只看看这个所谓的“夏太医”随身侍候着的药童,她也大概可以想象得出那个夏太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可不就是狗仗人势? “夏太医,小人不敢!”让她端木璟下跪,怎么可能,所以,她很无节操无下限地抱住了夏玮的腿,整个人则瘫坐在地上,双手却死死地抓住夏玮的衣摆处胡乱抹了抹。 她其实也很想说自己这身子是经不住那么折腾了啊,现在能坐下来休息一下似乎也不错。当然,她这种阿q精神非常值得提倡。 夏玮只看了端木璟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很快扶起端木璟,“小兄弟无需如此,我先去拜访一下尊师。” 端木璟的话夏玮是信了七分的,所以如今才对人客客气气的,当然,扶起端木璟后,他马上把药童呵斥道,“没规矩的小犊子,我还没死呢就想着教训人了?” 请注意,这里是训斥,不是骂。不是因为药童得罪的人是端木璟,而是因为他不守规矩,所以要在人前呵斥他,换了是得罪的谁都会如此。这般不把端木璟放眼里,夏玮也真是自视甚高。 端木璟嘴角扯过一丝讥讽,辱人者人恒辱之,她端木璟不过是不想与之计较。这个夏玮,做人这般恃才放旷,恐怕总有一天会大祸临头。 呵斥完了,夏玮又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客气话带着药童出去,端木璟也猜了个大概,只怕是往伙房营找魏老头子去了,既然如此,呵呵,只怕到时候会被老头子虐惨啊! 不由得又想到自己那两包药粉,嘎嘎嘎,她记得自己是为了得到一些黑蚁用来入药才特意炼制的吧,偏偏厨房那种地方蚂蚁还不少。 事实是端木璟想的的确不错,夏玮见到魏老不过惊愕两秒就呆住了,当时心里那个滴血啊,怎么会是魏老,那小子不是说是伙房营里炒菜的吗。 然后,魏老让他在伙房营里站了好久,浑身都是被蚂蚁咬的疙瘩。 无论如何,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玮都想着法儿地要整端木璟。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见夏玮领了药童出去,端木璟无所谓地从地上起来,很自然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端木璟尽兴了,身后却传来刚才那个男子的声音。 “哼,软骨头!”男子没有起身,趴在床上轻视地向端木璟这边看了一眼。 他的伤伤在胸口,自然是不敢起身的,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得这么躺着了,但能捡回一条命,不得不说已经相当幸运了。 端木璟回身看向男子,好看澄明的眸子微眯一会儿,眉目又挑了挑,不觉冷哼一声,“看来,在下的话刚才阁下是没有听进去啊。” 男子也没有反驳,这话他自然是听进去了的,但如果是面前这个还不到弱冠的小子说出来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你没听进去也正常,我大概忘了告诉你,你以为你已经保住命了?就这样大面积的伤口,这么大的手术,没有抗生素不一样会死,到时候一个高烧不退死了有人会问起来?” 端木璟走上前去,“我想,没有人会过多地过问你怎么死的,所以不要惹毛我,你死了他们总不会责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惹我,我生气了错手杀了你就不好了,毕竟,那些人不管你的死活。 虽然有几个专有名词男子听得不是很懂,但他至少明白了二件事,一,面前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救自己的人,二,他肯定带自己来这里的人不会管自己的死活。 “我既然都伤成那样了还要把我往伤兵营送,要是我死了你以为真的没有人会过问?”男子冷笑一声,但语气中颇有种无可奈何的滋味。 “是啊,你都伤成这样了,他们还不放过你早死早超生。”端木璟轻移莲步走到男子的床前,目光中带着点儿悲悯。 “你什么意思?” “现在装傻充愣了?我不介意告诉你昨天他们送你来伤兵营的具体情况。” 端木璟浅笑,大方得体,温婉有度。男子还从她走路时轻盈的样子中没有反应过来,这军营里怎么还有这么娘气的人,走个路还走得这么雅致。 其实端木璟在军营里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就算是走路步子也迈地很开,走起来看着比寻常男子还要虎虎生风的,但她今天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了,也难怪男子感觉她娘气。 “其实你昨天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死透了,他们虽然很焦急,可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悲伤与担忧,所以,我推测你们不是同一块儿做事的。” 说到这儿,端木璟“啧啧”了一声,继续说道,“要知道,他们可是半点同僚的情谊都没有啊。” “相反的,你是一个人完成这次的任务,因为送你来的那些人身上没有一点儿伤,而且衣服没有污垢,所以,他们是来接应你的。” “其次,你身上伤口众多,多是剑伤或者刀伤,说明你遇到了一伙儿袭击你的人,但是你是个剑术高手,没有死还退敌了,之所以认为你是个高手嘛,你虎口有很厚的一层茧,右手食指因为长期按剑的动作指腹光整平滑。至于退敌,不好意思,身上那么多血,要都是自己的不早死了,还等我救?” 男子心中惊骇,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要是退敌了还需要躺这儿?” 端木璟一笑嫣然,“所以,我觉得你相当倒霉,因为,这当中还有一个善骑射的高手,你身上多处受伤也是因为你需要躲避那人的箭,大概差不多了,那个人也把箭射完了,人也被你杀了不少,可是,你掉以轻心了,跑路时本可以逃脱,却不知那人也甚为聪明,用一支用过的断箭射了你,我说的可对?” 男子这时默不作声,端木璟心情大好,在别地儿受了委屈就要努力找回来寻求一种心理安慰,她一向不愿亏待了自己。 “至于为什么你会被追杀,只怕你自己心知肚明,我就不在这里提了,只是你身上的东西是谁动的,我表示毫不知情,大概你也知道,那种东西对我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 端木璟其实也想得出来,能这么以死护送的东西一定相当重要,可以说是军事机密,但到了她手里就真的没有多大意思,但人家有没有她那么想就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了。 男子安静地听着端木璟说完,沉着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哦,这个啊,刚才不是听到了?伙房营里小打杂的!”端木璟这是大实话啊,但明显被男子白了两眼。 端木璟见状,算了,也没指望他会信。一时有些渴了,拿起案上的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对了,说说吧,叫什么啊?” 男子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端木璟总认为像他这么傲娇的人是不会告诉她名字的,没想到男子只闷闷答了一句,“章邯”。 话音刚落,端木璟就喷了男子一脸的茶水。 章邯? 秦国大将章邯? 那个秦末时曾一度把项梁项羽他们追着打的章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秦末将领章邯 男子被喷了一脸的茶水,抹了一把,眼神淡淡地看着端木璟,实则心里面很窝火,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走路像个娘娘腔不说还一点儿礼节都不懂,军营里什么时候也出这种人了。 端木璟见状,只愣了片刻,然后表情机械地给他递过去一张帕子,“擦擦吧,无心的。” “嗯”男子本打算起身接过来自己处理,但伤在胸口实在没办法,只好定定地看着端木璟,无奈她完全没有懂章邯的意思。 “咳,你还准备举多久?”章邯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端木璟“哦”了一声,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将帕子丢在了一边儿,心里却在打着小算盘。 章邯,章邯啊! 现在公元前221年,始皇即位26年,最多再过十几年,等嬴政一死,胡亥即位,秦末章邯就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到时候可以说是出尽风头啊。 端木璟微蹙着眉看着章邯,但其实很难把他同十多年后那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相提并论。 按照这人的反应,她刚才的那些推测都没有说错。那么,现在的章邯地位比一般的贩夫走卒高不了多少。 时间,也许是除了大自然外最好的造物主。 端木璟沉思,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待十年之久,而且相当坚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找到回去的方法,可是能够巴结一下这未来的大将军也是好的嘛,就算不能巴结他也不要得罪他就好。 想是那么想,但接下来的对话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让自己有意地去讨好他,别逗!不要说她不喜欢干这种屈就的事儿,光是他如今的身份就没有这个资格。 一支潜力股,就算再是前途无量可他到底还是一支股,投资这种事情还要花本钱,秦汉,最大的赢家可不是章邯,他不过是一个将军,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被杀的命运,最大的赢家是刘邦,巴结章邯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但是她也不介意同这人多一分交情,少一点仇怨。 既然都是这样,那便让章邯把她的一份情欠下就好了!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你好好养病就是,我的事儿也算做完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做给谁看?” 端木璟理了理被子的一角,然后很自然地用半湿的帕子擦了擦手,临了不忘颇有深意地对章邯说了这番话。 章邯想着帐篷的些可有可无的客套话,“说吧,怎么回事儿,好歹给个解释,不说清楚了甭想走。” “小家伙这么着急干嘛,那人你去见了?”吴老头子一脸的深沉,似乎想要从端木璟这儿看出点儿什么门道,或者说他是在纠结端木璟到底是如何救人的。 可惜,今日本就憋屈的端木璟硬是没有明白吴老头子的意思。 端木璟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却仍旧只说道,“现在该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了吧。” 见端木璟猴急成这样,吴老头子瞪了她几眼,却没有再推脱,这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小倔,非是他倚老卖老,总认为端木璟还年轻,实在处世不多。 “你既然见过了,那感觉如何?”吴老头子让一旁的一众小徒弟去看伤兵看看,自己端起案上的茶来喝了几口,坐在席上,语调问得悠哉悠哉的,快没把端木璟给憋出内伤来。 “你指的是躺在床上的那个章邯?”端木璟也没跟老头子客气,找了一个大碗狠命地为自己灌了几大口。 尽管茶的出现自黄帝时便有,但秦时,连年征战,物资匮乏,茶叶就显得稀有贵重了,老百姓不是泡很差的茶叶,就是直接喝白开水。 端木璟最开始那几天对于这事实的确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在军营里,基本上灌的都是白开水,后来混久了才发现吴老头子这边是有茶叶的。现在逮到机会,她如何会不为自己多争取福利? 吴老头子见端木璟这样,就算再想阻止也不现实,自己坑小家伙已经不对了,要是连口茶都不让他喝痛快似乎总会会被人诟病,说自己小气。 是以,也只能干瞪了几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然呢,你救的人你不去见还要我去见不成?” 当下,端木璟就乐了,“搞了半天,吴大夫还知道人是我救的啊,我还以为吴大夫您不知道呢。” 这话听着是没有带几分客气的,也多了几分委屈在里头,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累死累活救的人,最后怎么就落到了夏玮身上。吴老头子也就罢了,偏偏平白无故地杀出个人来,自己不憋屈才怪! “怎么?觉着委屈了你,你是因祸得福才对!”吴老头子艳羡的眼神让端木璟灵异,什么情况。 “其实这件事儿知道的人越多,对你往往越不利,难道就不会有人去查你的底细?” 听到这个,端木璟的小心脏骤缩了一下,不会吴老头子开始怀疑自己了吧,关于自己身份的事儿魏老头子不是已经处理好了?还是吴老头子这只老狐狸真知道了? “你那点儿小聪明做给谁看啊,魏老可以瞒一瞒旁人却不大会瞒着上头。” 吴天泽压低了音调,神秘兮兮地说,“魏老有那个本事瞒着也没那个心思,知道你是魏老喜欢的徒弟,就是王将军知道了也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暗流汹涌 端木璟完全蒙了,她知道魏老头子是位人物,可在军营那个地儿当厨子干嘛,何苦这么作践自己。而且,自己为了隐藏身份一直小心翼翼的,这样欺骗自己真的好吗。 至于吴老头子说的她自然懂。一个伙房营小打杂的,用惊世骇俗的治法把快死透的人救活了怎么会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时候自己从军营逃出去只怕都很难办。 端木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心里不爽,“可那夏玮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直接说你可以治不就好了,弄那么多幺蛾子。” 说这话时,端木璟多少有点儿鄙视吴老头子,昨天被人强行救治的时候没说帮她,现在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来了! 吴大夫好歹也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纪,端木璟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儿的,说是对夏玮不满意,其实是在指桑骂槐地责问自己昨天不义气,扭头就走,留她在那里一人应付。 心底叹了口气,纵然再是有七窍玲珑的心思,到底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刚才我问你觉得章邯那人如何你没说,现在同我说说吧。” 提到这个端木璟就火冒三丈,那人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不是和自己一样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嘴巴一个鼻子的,而且,还自视甚高! “不怎么样,两只鼻孔朝天。”端木璟的语调多少有点儿讽刺的,但她之所以对章邯留下了这么个不好的态度,还是因为知道他是章邯,在心中不自觉地同十多年后的那个章邯做了一个比较。 “其实,那孩子心性比你平稳得多,但就是过于悲观,因为他们那一类人都不过是帝国统一天下的棋子罢了。” 说到这儿,吴老头子顿住了,喝了一口茶不说话,不知道是在回味茶的韵味还是在有意无意地吊端木璟的胃口。 至于后面吴老头子就没再说了,端木璟心思澄明如何会不知道吴老头子说的。 古人说男子二十弱冠,三十而立,那章邯看着不过二十多的样子,正是想要施展抱负的年纪,又练得一身功夫,却被帝国当了一颗送命的棋子,如何会不心灰意冷,悲观自讽。 他就是因为看透了局势才对端木璟说那番话。这样说起来,倒是端木璟一时冲动,显得孩子气了。 见端木璟默不作声,吴老头子就知道她的那股子心气儿多少被打压下去了。虽然甚是欣慰,但一想到魏老嘱咐他干的就难免想“啐”一口,坏人都让自己当了,教好了徒弟反而不是他的。 魏老那个为老不尊的老狐狸! “咳咳——”吴老头子咳嗽了两声,“你看,说着说着还被你给带跑了,刚才不是说为何要夏玮来?” 端木璟仍旧不吭声,却是点了点头,等着吴老头子的下文。 “章邯是棋子,那么这些人对于他死不死这事儿其实就不会多在意了,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但是,真的情报在他身上只要情报在就没事儿。不过嘛,情报不在,他们也没找到,或者说他们找到了只是需要再确认一下,所以自然希望他尽量不要死。” 端木璟一阵叹谓,啧啧,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救他吗,其一是伤得那般重,实在是无能为力,二来,那些人如何没有看出来他都快要死透了,只是将军若问起来也好拉个垫背的罢了,所以我才说请什么夏大夫来看看。” 吴老头子的神色多少有些不屑,“不然你以为夏玮那小兔崽子赶得上我,你那时不会以为他医术比我好吧?” 闻言,端木璟嘴上答句,“怎么会!”实则心里汗一个,她还真就是那么想的,不过这样说来夏玮真来了就得摊上事儿,被那些人一同淌一趟浑水。 不得不说,高,实在是高! “小家伙,你的路还很长,每一个人都不像表面流露出来的那么简单。就拿夏玮来说,你可知他是的身份?” 端木璟狐疑,夏玮这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他有身份? 吴老头子笑了笑,“你知当朝太医夏无且豆?” 夏无且,夏玮,端木璟神色有些复杂,她当然知道夏无且这人是谁。历史上有记载的夏无且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也正好是“荆轲刺秦”的关键人物,如果没有他,也许荆轲已经刺杀成功,也许历史也会被改写。 不要告诉她这个夏无且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夏无且! “吴老头子,不会吧?”端木璟还是不敢相信,“其实就是那样,夏玮是夏无且的长孙。” 这个混乱的世界啊,端木璟已经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了,她不过是在军营里待了一会儿,怎么什么人都让她碰上了! “其实这夏玮也不是二世祖,至少他的医术在年轻一辈中很是杰出,当然,此人的心机也颇重,不是你可以想的。” 吴老头子说完,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眼望向端木璟,端木璟现在的世界都是乱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吴老头子的表情。 “对了,吴老头子,你知道那情报到底是什么吗?” 端木璟还是有种预感,而且很不好! “这个不知道,小家伙啊,我是人,不是神。”吴老头子又是两个大白眼甩过来,端木璟左右也习惯了,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这滋意味着什么,也许,那情报真的丢了,也许,自己还是罪魁祸首!她忽然想起昨天做手术时一时激动,衣服都是用剪开的,那衣服上好像有自己看不懂的篆文。 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儿大,导致端木璟一时不能反应过来,完了,自己闯祸了。 端木璟现在的脑子整个都是混乱的,难怪章邯要那么说,说什么自己早晚都得死,因为他把情报给丢了,这要是还没事鬼才信! “吴老头子,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还不等吴天泽反应过来,端木璟已经大步流星地往营帐外面走去了。 吴天泽疑惑,自己也没说什么啊,这小子怎么像见了鬼一般逃也似的走了,年轻人啊,到底还是太年轻! 端木璟要是知道吴老头子是这个反应不得无语,自己怎么就太年轻了,分明是现在的事情迫在眉睫,她要是不快一点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出了营帐,本来是打算去找章邯问清楚的,但最后转念想想,要是真的没有找到,被拿来杀头的不是章邯,而是她端木璟啊,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自己才越有利。 没有任何迟疑,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去垃圾堆。军营里的很多东西都会放在一起填埋处理掉,伤兵营更是如此,因为不处理好可能会引起疾病,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压根儿不知道章邯被自己剪下来的衣服扔哪儿去了! 所以,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毫无目的地在垃圾堆里打转。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做的就是边翻找边抱怨—— 靠,为什么腐烂的菜叶都有…… 卧槽,怎么连伤兵营的药渣子都往这边扔? 这、这、这,额,貌似是男子的褻衣,这都什么事儿啊! …… 许久之后,端木璟无语地看着地上自己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东西,额,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 地上放着一大堆杂物,但更多的是布条,还是带血的那种,为的就是把章邯的给找出来,只是,貌似都没有所谓的篆文。 昨天的那些东西自己只是丢在了一边,至于到底是谁处理的?好吧,她累得晕过去了,如果是伤兵营的话也就只好问吴老头子那群小徒弟了。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处理好自己的身上,感觉还是有一股味道,算了,她也算够倒霉的,自己最开始就不该冲动往这边跑。 正要回去,忽然发现不远有一块红白相间的东西,走进去看,才发现是一团布。上前看去,心中狂喜,真的是那有字的布条。 哈哈哈,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章邯等会哭着求自己好了。 端木璟已经开始进入了意淫的状态,到时候她一定要提一个条件,让章邯十多年后发达了不要忘了她就是,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回到伤兵营时,魏老头子已经不出意外地走了,章邯正在昏睡。端木璟皱眉,都睡过去了,那魏老头子就是走了很久了,看来这两人的谈话时间并不是很长。 老头子那人是干嘛的她说不好,总不可能真把他当一般的厨子吧,再说,有武功那么强,领军大将也要给三分薄面的厨子? 至于找章邯这种籍籍无名之辈做甚,自己也不好说,但有一点却是她的直觉。 整个军营里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很多东西都只差没弄在明面上来较量。吴老头子说的她如何会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说不好也就无需纠结了。 端木璟将那块缝制在衣料上的帛剪下来重新放好。她现在虽然不知道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可一旦丢了的后果也绝对不是自己可以负担得起的,所以只能等章邯醒过来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打算回伙房营那边去,但考虑到章邯现在并没有完全让人放心,可能会伤口感染引起高烧什么的,所以走到一半又停了下去,默默扶额,也罢,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的到底是什么孽。 回过神来看了看章邯,发觉他的脸上竟然有些潮红,不觉被吓一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会真的发了高烧吧! 不敢耽误,连忙过去看了看,端木璟的脸色顿时不好了,真的是在发烧啊。虽然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但她还是叹了口气,算是让自己给碰上了。 端木璟打了冷水,找了块干净帕子随意在章邯的脸上抹了几把,想了想,又去伙房营那边偷了老头子的一点儿酒进行物理降温。 帕子一丢,又看了看章邯,端木璟微眯着的眸子里带着点儿思量,左右她做得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至于他会不会死这种问题自己是不会去纠结的。 为什么呢,要知道,他可是章邯啊,十多年后秦国最出名的大将。如果现在真的就死了的话那么历史就会改写,所以她是不会相信历史会被改写的,因为历史本不该有她这个人,那么章邯也不会死在她手里,这才是她半点不会担心的原因。 端木璟感觉差不多收拾完之后开始往伙房营那边去,这几天算是把她给累惨了,可那边魏老头子还有一些事情没有问清楚,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军营里不仅仅是表面那么简单,所以她现在也只有一个想法…… 刚走近伙房营里,众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端木璟干脆也没有解释什么,反正他们就认为自己治死人好了,她也难得费口舌去说,做人做事,都讲求一个低调,这点道理她懂,但做起来其实还是比较难的,如今自己也只能尽量保持沉默。 和众人打了招呼,溜也似的往魏老头子这边过来,还好老头子平日里为人性格比较怪异,那些人也没有和他过多接触,见端木璟往他那里走了,有几个想要八卦的人立刻很识趣地没有跟上去。 “哟,小家伙回来了?”魏老头子还是叼一根狗尾巴草,右手拿了个酒葫芦,左手上拿着一卷竹简,很悠游自在地依靠在边儿上,见是端木璟来了也没多避讳着。 端木璟“咦”了一声,多少有些诧异,先不要说这里是军营,就光说这是烧菜的地儿,这老头子到底是哪里弄的竹简看。平日里也没见着他看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是武林绝学?想到这儿,端木璟又看了看魏老头子手上的简牍。 魏老看端木璟这样,贱兮兮地笑道“怎么,你这分明是大字不识一个,却也想看看?” 端木璟登时一个大白眼,自己怎么就大字不识一个了,她好歹寒窗苦读十六载,要不是认不得秦朝的篆体,凭她的聪明才智会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等等,魏老头子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认识字了,里面有猫腻啊! “我怎么就不认识字了,有本事你把那竹简给我看看。”端木璟往边儿上一站,抱着手臂一脸的戏谑,其实已经累得不行了。 “是吗?”魏老头子将竹简收了,轻哼了一声,“你要是识字的话早带着你这些天捣鼓的图逃命去了,还留在这儿破地当一打杂的?” 端木璟脑子不算笨,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老头子不会是一直都知道有那种东西存在吧。要知道她做手术的时候老头子一直在旁边看着,会没有发现她怀里揣着的情报? “老头子,那上面写的什么你知道?” “什么那上面写的什么,我哪里知道写的什么,问些话总是莫名其妙,在伤兵营待那么久莫不是看上人家了。”这里的人端木璟不用问也知道老头子说的一定是章邯。 端木璟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一个人很安静地在一边画着圈圈诅咒魏老头子,虽然章邯长得是有一点小帅,但她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好吗,那人前途是好,但也只是风光一时,不能谋与长久,她有病了才打算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 “小家伙,这几天总不见放晴,却有将至大雨的意思啊——”话说一半,魏老忽然缄默,瞄了端木璟一眼。 “是啊,山雨欲来风满楼。”端木璟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凉白开,喝了一口,还是羡慕吴老头子的伤兵营里可以喝到茶水。 “你这诸多不服啊,才说你大字不识一个,马上拽出一句文绉绉的话来。” 端木璟算是听出来了,魏老头子分明是有意无意地岔开她的话题,干脆来个装傻充愣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所以一直揪着她不识字说事儿。 中国古代文盲多了去了,更不要说现在不过是战国后期,不识字的大有人在。何况她怎么就是文盲了,自己在高校辩论赛上出风头的时候老头子都死了两千多年了。 啧啧,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啧啧——”魏老头子起身,掀了帐篷的帘子往天上打量,端木璟疑惑,莫不是老头子这样望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一只烤鸭不成?不对,现在时值深秋,这要掉也只能掉烤大雁才对。 “看这天是真的要下雨了啊——”也不知道老头子是不是话里有话,又同刚才那样顿了顿,“而且这雨还不小呢。” 老头子放下帘子往厨房那边走去,留下了端木璟一个人在帐篷里待着。端木璟撇了撇嘴,却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从见到老头子之后就是被他纯虐过来的,现在她做个手术弄得伤筋动骨了,老头子见她这么可怜兮兮的不打算虐自己了感到有些不习惯了吧。 让她说什么好,都说人至贱则无敌,她这贱得果然不是一丢丢啊! 端木璟将那块缝制在衣料上的帛剪下来重新放好。她现在虽然不知道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可一旦丢了的后果也绝对不是自己可以负担得起的,所以只能等章邯醒过来再说。默想着老头子说的话,“你要是识字的话早带着你这些天捣鼓的图逃命去了,还留在这儿破地当一打杂的?” 她要是识字的话还早带着自己这些天捣鼓的图逃命去了?端木璟好看的眉目一挑,看着握在手心里的两块布沉思不语。 许久,又蹦哒着把特意放在角落里烧过的木炭拿了出来。今日是她到秦朝的第十七天了,时值深秋,时值深秋——。 “端木小兄弟!” 听闻有人叫她,端木璟的小心脏漏了一拍,不着痕迹地把东西藏进了夹缝里,回头,却是伙房营里她相熟的人。 “伍大哥,是你啊,是伙房营那边有事?”端木璟下到地面上来,憨厚地笑了笑。面前这汉子其实并不姓伍,不过因为伙房营里勉强为伍长,大家都调侃他也就这么叫了。 “这倒不是,是外面有人找,你出去看看吧。”汉子又挑了帘子出去,端木璟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不觉想到了吴老头子说的话,夏玮这人,不简单。 “我知道了。”应了一声,又看了看图,微眯着眸子狠了狠心,握在手中的炭笔“唰唰”两笔下去就换了一番模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端木璟又重新把东西一份揣好,一份放好,出到外面,毫不意外地又围了一群人,她真的很想强调自己没有把人医死。 很自然地看了一眼,,却仍旧是昨天看到的那群人,心下了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昨天他们自己救人救迟了差点让章邯丢了一条命,想把吴老头子拉下水却坑了她,坑她就算了,章邯的情报没找到分明是他们自己脑子够笨,现在是怎样,找她算账来了? “几位官爷,找小的有事儿啊?”端木璟笑脸相迎,不觉想到章邯,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话果然是不错的。 领头的男子板着一张脸,看到端木璟出来后又上下打量了两眼,随后转身带着人离去,说道,“将军让你到他帐篷里去一趟。” 端木璟一时错鄂,她有想过这些人找自己无非是为了那份情报,反正她也看不懂上面的字,到底是什么也说不好,可这件事也没必要闹大了让王贲知道啊,还是说他们故意的。 “哦哦,是。”端木璟快步跟上那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意的,走得很快,端木璟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了上去。怕跌倒,这次她特意注意脚下,只管狠命地跟着。 走不多远,领头的人忽然停了下来,众人一字排开,端木璟抬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她虽然来军营不过半个月,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伙房营和伤兵营里两头跑,但不代表着她就是小白。 这些人带她来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将军待的帐篷,不然为什么连个站岗的将士都没有! “几位官爷这是什么意思。”端木璟装小白装得累了,干脆沉下声来问像他们,心里却在疑惑是怎么个情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古人诚不欺我 “给我们吧,那东西在你这儿。”领头的男子也不绕弯直接问了出来。 “官爷,小的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一打杂的也没得罪过谁更没有拿过什么东西啊。”端木璟的脸皮可以说厚到了一种境界,说她没有拿东西,伤兵营里那些草药还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成? “是么,章邯身上的那匹帛分明在你这儿。”男子目露凶光,端木璟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简单,难道—— 后退一步,却将双脚呈外八字站立着,“你根本就不是咸阳派来接应章邯的,你们是谁?”端木璟问出口就后悔了,这是闲自己死得不够快,狠了心让他们有借口杀自己吗。 男子冷笑,其他人也不觉笑出声来,却是杀气腾腾,端木璟也没想过会这些人会给自己答案,不过被老头子虐了这几日,她又不是想杀就杀的,这些人是真当自己是多白莲花不成! 打不过?打不过她跑还不成吗! 看准时机扫了一腿虚晃过去,就像老头子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她那日一直在研究怎样可以获得她能达到的最快程度,实力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技巧,好的技巧可以让她的速度更快。 这里有六个人,一旦动手她端木璟根本就不可以逃得出去,他们也不会想着让端木璟活着,所以她需要用最快的速度逃走,哪怕付出一小点的代价。 晃过去后端木璟并没有马上就跑,毕竟时间太短了。几个人很快就围了上来,在这样的情况下端木璟只做了一个最简单的动作来化解自己现在的危机。侧身俯下来了个“秋风扫落叶”,不过对方六个壮汉她怎么可能扫得动,蹲下身的同时立刻在地上抓了一把灰洒向几人,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跑。 许是端木璟的那把灰洒得太突然了,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领头的男子因为沙进了眼睛而疼得睁不开,更不要说去追端木璟了,可当几人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大人,现在可怎么办,万一那小子去告诉王贲将军?”其中一人不甘,他们也的确是大意了,哪能想到端木璟竟然如此滑头,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可以跑掉。 领头的男子远眺着前方,眸中有着让人探究不出来的神色,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他最好是去告诉王贲将军,我还怕他不说呢,一个伙房营里小打杂的?惊世骇俗的医术?真是有意思!”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思虑许久无果,“大人,这是何意,一旦那个人真的去告诉王将军,我们可能真的会没有退路,何况那消息还在他手上。” “主子说过,王贲这人虽不及蒙将军有过人的胆识谋略,但此次陛下派他歼灭齐国也看得出对他之的器重,你以为这样一个人物会听信一个打杂的片面之辞?就算他有疑虑,但如何能考虑到朝堂上的变动?” 男子顿了顿,往回走去,“是以,我才巴不得他告诉王将军,到时候真要查出来,遭殃的是章邯。章邯虽才弱冠,但不得不承认这人能力不输于我,不能给他咸鱼翻身的机会。我们一口咬定章邯丢了情报,他奈我何?” 几人瞪大了眼睛,为男子的缜密心思叹服,再联想到自己,不觉有些自惭形秽。 但其中唯有一个人,睿智的眸子中带着思虑,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男子,但很快就移开了眼。心下却道,这人心思虽然缜密让人叹服,但是他处处妒忌,与人决意争高下,精于算计,实在不可与之谋于长久…… …… 端木璟觉得自己这百米冲刺的速度都赶上她的极限速度了,等跑到人多的地方才敢喘口气。一旁的人看她这副活见鬼的样子不觉被吓了一跳,这少年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端木璟注意到旁人看她的异样目光,又想到这里人比较多只好放慢了速度,脚下却是大步流星,一刻也不敢耽搁。 但其实心中相当疑惑,那东西谁都有可能拿,甚至会就在章邯身上,不然也可以在老头子身上,可他们直接找的却是她,难不成自己很早就被监视了,如果真的被人监视了,这种情况又该有多久了呢,如此,这些人又是谁。 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找老头子问明白一些事,包括章邯和那些人的具体身份! 快步走到伙房营,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头子有意躲着人还是真的有事情又去了哪里溜达,端木璟在伙房营周围转了几道都没有看到人。 在和其他比较熟识的人特意打听后才知道老头子是出去采买去了。端木璟不用猜也知道,采买不过是一个借口,军营又不是说出去就能随便出去的地方,老头子何曾对伙房营的事情上心过。 那人说得也甚是含蓄,采买?只怕是买酒去了。杜康啊杜康,黄帝早说过你是要祸害人的,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这样的话,她去找谁呢,吴老头子?不行,那老家伙心思弯弯道道的,上次差点儿医死人可不就有他的功劳吗,当时竟然不拦着,哪怕做做样子也好啊。 不然直接问章邯?病秧子一个,有没有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自己来这军营里好说也有半月了,真信得过的到头来竟然没有几个。好不容易有一个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结果却是虐了她半个月的,比谁都不靠谱,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相当失败啊。 端木璟总觉得刚才的事情太诡异了,那些人就像是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般,但具体让她说出来诡异在哪里的话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就是刚才的每一个场景都像套好了的一样。 端木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而这边却忽然闯进了几个人。进来之后就开始在伙房营里翻找东西。临了,又对端木璟说道,“走吧,大将军那里走一趟。” 什么情况,自己貌似还没有做什么吧,不可能那些人压根儿没打算放过自己…… 翻找东西,真是有趣!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人都是逼出来的,他们要玩,她也不介意先发制人! 们后面,这次端木璟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是不是真的是去往将军帐篷里的地方。毕竟那些人又不可能再来第二次。不要说端木璟认为这样折腾,那些人也肯定认为这样实在太蠢了,至于为什么那么干?去了不就知道了。 “咳咳”端木璟咳嗽两声,同在她前面的一个人套近乎,“大哥,将军找我这个打杂的干嘛啊。” 那人挺直了腰板儿继续往前走,压根儿没有理会端木璟,她也感觉自讨没趣,撇了撇嘴脚下跟了上去。一时抬头看看天上,乌云密布,这是要下大雨啊。 “这很长一段时间要下暴雨了啊,深秋,啧啧。”端木璟心底暗暗地想,嘴上却不觉说了出来。几人闻言,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带着复杂的神色。 端木璟马上反应了过来,他们现在算是安营的地方不说四面环山,但却处在地势低洼的地方,一旦下暴雨就不得不转移阵地,到时候少不得要折腾。 嬴政虽然灭掉了其余六国,但又怎么会没有余党,现在端木璟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话让人不得不多想了几分。 其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端木璟感叹的是深秋虽多雨,但下得大都缠绵悱恻,那样的暴雨也就只有一两场,她没想过这样的事儿都让她给碰上了,而这些人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端木璟也没急着解释,反正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怎么说关自己什么事。其实王贲大军前几日一直在行进,直到这两天才稍作停顿,至于原因是什么众人也说不清楚。就算要下雨大军也该赶到下一个郡县了,没有道理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端木璟被几人带到了王贲的帐篷下,端木璟只来得在帐篷里环视一周,看到刚才那几个男子同样也在时就跪了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小人见过大将军。”端木璟跪下后很标准地行了个大礼,然后脑袋埋在地上等着王大将军让她起来回话,可王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故意忽视跪在一旁的端木璟,继续和那领头的男子说话。 “杜兄此次劳苦功高,实在不愧是府令大人的左膀右臂。”闻言,端木璟恶寒,分明是章邯小命都差点丢了才把情报送回来的,怎么就是这个人的功劳了,而且,这王贲到底是要拿大到什么地步,她的膝盖跪得很痛好么。 “将军谬赞,府令大人为陛下之左右手,我等万不及一,不敢居高,这次能够发现蹊跷也实属巧合。” 端木璟跪在地上,心中却在咒骂交谈的两人,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跪着很难受啊。 等等,发现蹊跷,什么蹊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将军王贲 谈话技巧中讲求一种先机,王贲让人把端木璟带进来自己却同别人说话把她晾在一边,明显也是要给她一种威慑,可以说,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不过端木璟对此却嗤之以鼻,这王贲也真是够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好歹也是堂堂三军统帅,何苦在这上面下功夫,她不过是一个伙房营里小打杂的,如果这是在给端木璟找存在感的话不得不说他成功了,因为某人的确已经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了。 至于端木璟?其实她不介意王贲把自己晾在一边,而且自己有的是时间耗。当然,这得在她身体良好,且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边的情况下。现在她身子并非好全了,还是跪在地上的,她真要和王贲较真的话才有病了。 只是她就没想过王贲堂堂三军统帅,为什么要在这上面找面子。 “你就是端木景?”王贲也没有再装乔拿大,但语调比之刚才高了不少,端木璟嘴角抽了抽,这场景怎么要多恶俗就有多恶俗呢。 其实军营里很多人都以为端木璟的“璟”是景色的“景”,毕竟在古代复姓端木的比较少,绝大多数的人最开始听到这姓都吃了一惊以为是贵人,虽然后来明显想多了。 而端木璟到了这里之后又不会写名字,很多人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与美玉有关的生僻字,自然而然地都以为是端木景了。 “回禀将军,正是小的。”先让我起来好不好,再跪你收下的就不是情报而是膝盖了,这是端木璟的内心独白,事实上,她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很有当演员的天赋。 当然,能屈能伸那种事端木璟已经相当又感触了,对于动不动就向人下跪这现实她也已经认了。在端木璟而言,这年代,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回话之后,端木璟才有机会抬头看向那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将军王贲。其实对于一向不缺名将的秦国而言,王贲在史书上并没有多少相关的知识,就算是偶有提及也都是在一些战役中一笔带过。 不过说到底史书就那么大点儿地方,能够让秦始皇嬴政放心领兵,又能在史书中占一席之地的人哪里就会同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所以端木璟在知道军队是王贲带领的时候竟然小小地在心里激动了一下,毕竟是曾领兵攻打魏国和齐国的大将,哪里又不会让人激动呢! 也就是在抬头答话的时候,端木璟才见到了王贲的真容。其实在知道这支军队是王贲之后端木璟就很想来看看,奈何军营重地又不是哪里都可以到处蹦哒的,所以也就没有机会了。 王贲同常人并没有两样,无非是两只耳朵,一双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的,倒是一双眼睛犀利有神。大概是因为常年在军中的缘故,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比之旁人多了一丝英气,最为重要的是他那种统帅三军的气魄旁人是学不来的。 “听夏大夫说你医术不错?”王贲随意地问了一句,端木璟很“实诚”地答道,“是师父教得好!”魏老头子啊,不是她端木璟不仗义啊,实在是,你虐我虐了这半月没点儿“回报”自己也过意不去不是? “哦?”王贲虽有疑惑,却没有问出口,“我怎么还听说,你是齐国余孽混进我军的?” 端木璟脸皮也够厚,“将军都说是听说了,这当中七分不都是假的吗。” “那不也还有三分是真的吗,来人,拖出去给我打,打到什么时候招什么时候拖进来。” 画面转得太突然忽然有点不知所措,这就是端木璟现在唯一的感受,脑海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刚才他们不正是在说所谓齐国余孽的事。 卧槽,恶人先告状? 有人正要拉她下去,端木璟挣脱开来跑到王贲面前,“将军,我若是齐国余孽何苦待在这里让你们抓,您心思澄明不会想不出这个中因由。” 其实端木璟就没认为王贲会真的抓她,至于齐国余孽这种事儿,想到这儿,她瞄了瞄边儿上看戏的男子,啧啧,这种低劣手段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那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从你睡觉的地方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王贲直接把一叠东西甩在了端木璟脸上。这要是毛爷爷什么的她也就认了,偏偏这不是可以花的票子,而是端木璟当时藏好又被一群人翻出来的那块布。 端木璟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画的正是她半个多月来的成果,不过已经被自己刚才给涂地差不多了。 “将军,这不过就是一块涂黑了的黑布,这有什么好瞧的,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是齐国余孽吧,这于情于理不合啊!” 端木璟苦着一张脸,但心里面却有些骇然,每天都有人在监视自己她竟然完全不知情,这种感觉很不好! “端木景,如果这是画的图纸有意涂黑的呢!你做何解释?还有,那日章邯也是你救的,他身上有传到军中的重要情报,怎么会不翼而飞的?”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要扯到这上面来,不过—— 端木璟想到此,不由地得意地看了眼在一旁看戏的男子,啧啧,我让你嘚瑟,一会儿怎么被我坑的都不知道,不是还想着要杀我吗。 “将军,小人,小人就是个伙房营打杂的,不是什么齐国余孽,您怎么就不信小人呢,这让人得多寒心啊。”端木璟又上前去,厚着脸皮哭诉道。 “既然如此,你最好解释一下这块布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知道王贲是不是故意的,还是根本就没有定端木璟罪的意思,旁边那些来拉她的人也没有动,完全看她一个人跟唱大戏似的。 “将军,这,其实这——”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一般,可端木璟眼底的那一抹慧黠除了一个人在场的并没有注意到。 “说!” “您只管将烧过的木炭再拿给小人,我给您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吧。”端木璟将布摊开,众人听她那么一说,心中不觉有些奇怪,又仔细看着布,似乎真的能看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王贲将信将疑地差人去拿来了黑炭,端木璟也没客气,“唰唰”几笔下去就出现了一幅素描,一个形象极其逼真的大美人儿就那么“跃然布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先机很重要! 众人一时移不开眼,有的人甚至小声地惊呼出来,这样的一幅画实在太过逼真了,就好像真的有一个人在上面一样,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又该惊异了才对。 其实端木璟对众人的反应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是个中国人都知道中国古代的画一向都是注重神似而非形似。秦朝造纸术并没有研究出来,根本不存在纸张这种东西,画画就成了一种奢侈。 古代的宫廷画师更不可能画出端木璟现在所画的素描这么逼真的东西,所以惊讶实属正常。 “将军,其实,这张布的确是小人的,但是我上面本来打算把我家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画出来,可又怕人家给发现了,画到一半就给抹了。” 端木璟说这话真是没脸没皮啊,还未过门的媳妇儿,把人画得那么漂亮却当着这些人说这人是自己的媳妇儿,这是找打啊。 其实早在那些人找端木璟的时候她就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惹来麻烦。但那些人想私自杀自己她却是没有想到,以为是王贲早晚会找她拿那匹帛,她也怕自己画的图被人翻出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东西给涂成这个样子,涂的时候自然多花了点儿心思。 她虽然不擅长绘画,但素描好歹还看的过去,真当自己是小白?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现在总算用得上。 现在想想,幸好自己先下手为强,不然还真解释不清楚,要不怎么说先机很重要? 王贲听了端木璟的话,百般哭笑不得,这样的理由也能找过来,真是服了他了,不过这画却又摆在这里,想不让人信服都不成,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啊。 这个时候,领头姓杜的男子脸色可谓沉得能够滴出水来,不要说他没有想到事情弄到最后是这样,就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呵,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画成这样的!”男子冷笑一声,端木璟无语,不就是想要拿到那卷帛吗,自己找不到在哪儿就找她这里找,虽然,的确在她这里! “大人,这要故意画也得画得出来啊,这画需要画许久,本就是画到一半的,没看到刚才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了吗?”端木璟一脸嫌弃地看着男子,那样子分明是在说“没文化真可怕”一样。 “行了,这事先跳过,那卷帛在你身上又怎么解释?”王贲这大方的态度让端木璟和那男子皆是一阵错鄂,这是什么情况,竟然这样就信了? 其实王贲根本就没有把端木璟放在眼里,先不要说端木璟不是什么齐国余孽,就算是她这小身板也经不起板子,在军营里还能闹翻了天不成。 何况之前吴天泽特意从伤兵营赶到他的帐篷里告诉了自己两件事,其一是章邯的事,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注意到端木璟了,其二就是他是魏老的徒弟,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魏老具体是什么身份就是他也并不是很清楚。 端木璟见王贲提这件事,她也没有再瞒着,将那帛直接掏了出来交给王贲。那男子没有想到端木璟竟然真的大胆到把东西放在身上。 “将军,并不是小的有意藏着,章邯兄弟以死相护的东西自然要护好,他昏迷前说让我交给您,我大字不识一个,应该马上给您的,只是由于一些原因并不能——” 话说一半,却没有再说出口,端木璟说这话的同时看了男子一眼,这么明显的转移注意力王贲自然发现了,不觉重新打量了一下男子,继而才低下头去看那帛。 王贲看完,也并没有说什么,却是让几人都下去。这样平常的举动让领头的男子感到一丝诡异,那上面写的什么王贲竟然这般反应,这形势对自己相当不利啊。 待两人都出去之后,王贲将帛收好,唤来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副将,“传令下去,大军即日起拔营回咸阳,途中在各个郡县安置将士,回咸阳后务必只留待千余人。” “诺” 副将正要出去,王贲又嘱咐了几句才领命出去了。待副将出去之后,王贲才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前方,眉如远山,魏老的徒弟?真的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么。 端木璟出了王贲帐篷之后一直不敢放松,那男子与之擦肩而过,留了一句,“今日若不是有人在,你死是必然的!” 卧槽,端木璟看着男子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小声咒骂了一句,其实刚才心里也相当没底,王贲这人的心思也真是够奇葩的,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信过这人,或者也没信自己的片面之辞? 尽管那男子这么说,这里也这么多人,端木璟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但是她仍旧心有余悸,毕竟有可能离死亡那么近。 然而她却没有明白男子话中的意思,今日若不是有人在,你死是必然的!不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将士,而是因为端木璟的身边有人在,而这个人是谁男子并不知道,端木璟也不知道…… 回到伙房营,端木璟又把那张布给拿了出来,上面形象逼真的女子让人看得几分惬意。按理说她的图被毁成这样没有必要拿回来,可她却最怕被人捡到。 因为她绘制的图都在这里,是不可能丢掉的,何况这东西又不是不能复原。想到这儿,端木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要怪就怪她实在太过聪明好了。 当初画图的时候就是怕有一天在军营里逮到了被人当作奸细,所以她把画大体勾勒出一个人的肖像的形状,图却被无限地缩小,不认真观察根本察觉不出来! 得意忘形之中,端木璟又绘制了一会儿图,算是把逃跑路线给绘制地差不多了。忙完这些,端木璟才开始去伤兵营看章邯。 她也算巧,一进来章邯正好醒了,就把一天的事都大体说了一下,自然是把吴天泽和魏老头子的事给省略去了。 “话说回来,那上面到底写的什么啊,王将军看了并没有作何反应啊,不会是他不识字吧!”端木璟用自制的棉签给章邯喂了一点水,显然王贲这不清不楚的态度勾起了她的兴趣。 “蠢得要死,你以为拿到那个就可以知道里面的内容了吗,这样帝国的机密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了。我不过是负责送东西的罢了。” 章邯白了端木璟两眼,端木璟却没有立刻反驳,章邯这话说得的确很有道理啊,这样说起来就和作战时人们用的电报需要相对应的密码一样。端木璟就算认识字也没用,那些字都是乱的,所以章邯才并没有多急切,她怎么有种被这人给坑了的感觉? “章邯,你丫逗我好玩啊!”天知道她为了拿到那东西去垃圾堆里翻找了好久,现在他才告诉自己那东西别人就是捡去了也不会知道里面的内容,这不是坑人吗! “是你自己要去找的,关我什么事。”章邯虽然重伤躺在床上,但眸底那特有的凛冽却仍旧没有褪去。真的是那样吗,就算有这样的前提条件,那些人难道就破译不出来了。 天真,是一个人的死穴! 端木璟愤愤地看着章邯,要不是他现在重伤自己真的有打他的冲动,话又说回来,章邯的身份又是什么呢,那些人为什么追杀他,还有接应他的那群人,分明巴不得章邯死了才好。 话到嘴边,最后却没有问出口,有时候,事情知道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端木璟见章邯情况较好,只需静养就行,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到伙房营,这样说起来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她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心情靓丽地回到伙房营,魏老头子还是半倚在一边喝着酒,手里拿着一份简椟。端木璟也没避讳,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睡下,这几天虽然老头子没虐自己了,而且也没有帮忙打杂,但是心理上的惊吓却需要得到平静。 “那些事儿处理完了?”老头子问向端木璟,却是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上的竹简。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端木璟只沾着床边儿就开始睡了起来,老头子问话的时候已经睡得半梦半醒。 魏老抬头看去,端木璟已经以极其不雅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了。其实端木璟以前睡觉极其斯文,但来到秦朝后,军营里睡觉都是很多人挤在一堆,她怕碰到伤口,也为了多占一点儿地方,每次睡觉就干脆以这种造型睡下了,而且一旦睡着了就装作雷打不动的样子,任别人怎么叫就是不肯挪地儿,脸皮厚到了一种难以复加的地步。 伙房营里的人怕碰到她的伤口,也不想端木璟每次睡觉都睡成这样他们睡着瞎折腾,干脆就把她送到魏老头子这边,还特意给她做了一个简易的、类似担架的床,虽然小,总好过和一大堆人挤在一张床上,毕竟她是女子。 魏老见端木璟这样,一时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上的竹简和酒壶来到床前替她把了把脉,看来还是太累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相当不客气 魏老替端木璟掩了被褥,想了想又点了她的穴道灌了几口药酒进去。心里面却是在滴血,这酒他平日里都没舍得喝,如今就给她灌了好几口真是便宜这小丫头了。 自己做到这份儿上也没听她叫自己一声师父,这交易可算是不划算啊! 魏老起身,嘴里哼了小曲儿,独自往帐篷外走去,天际昏黄,乌云密布,沉闷的雷声自天边传过来,整个军营里的气氛显得压抑。 魏老自嘲,想到了端木璟,又看了看天上,走到灶边开始烧水,与一般老者无异,唯有那双沧桑的眸子中带着旁人所不能及的睿智…… 端木璟是被雷声给吵醒的,而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起来。本来在军营里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所以根本就不敢睡得太死,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睡死过去了,并且睡到天黑还没有人叫她起来吃饭时她彻底对自己无语了。 心里面多少有点小纠结,是因为自己今天太累了吗,不可能啊,除了刚来的时候她睡得和猪似的,其他时间根本不敢睡死! 一是因为,刚来那几天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对自己已经神穿了这种事还处在将信将疑的状态。 另一方面她发现这里是军营之后,不要说睡,就是那种想要睡觉的小心思也不敢多有。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个女子,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死得很惨。何况,她深知两国交战,冷兵器时代对于兵法战术尤其看重,可能敌军来不来就弄个突袭什么的,是以又有将士“枕戈待旦”一说。 简单一点就是,她怕自己睡死了,敌军打过来她会跟着一起倒霉,所以万分小心。看着神经大条的端木璟在这上面心思却颇为缜密细腻,没办法,说得好听点儿她惜命,说得难听点儿她怕死。 可如今一觉睡到天黑算怎么回事?端木璟俊秀的眉头皱着,算了,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吧,以至于昏睡过去都没有人知道。 伸个懒腰,感觉良好,又抖了抖腿儿,甩了甩手臂。咦?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啊。 端木璟颇为疑惑,怎么才睡了不过几个时辰身体就一点儿酸楚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她可不会相信是她自己熟睡的时候身体还能达到一个自我恢复如此之快的速度。 其实她有一点是猜测错了的,自己的身体因为老头子这段时间的锻造,恢复能力的确到了一种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不过这其中依旧另有隐情。 “端木小兄弟,起来了没啊?”听得有人叫她,来不及纠结,稍微整理了衣服就出了帐篷。正好远处的一道闪电打下来把她吓了个哆嗦,这也就是在平地,是山里的话还不得是天灾人祸啊。 迎着风向看向那人,还是上次端木璟拜托让给她留饭的那个黝黑汉子,“大哥,什么事儿啊?”难不成,是有人把她的那份儿给偷吃了,或者那老头子克扣她的饭菜? “你可算是醒了,这几天都要往咸阳那边赶,而且看这样子是要下暴雨了,所以今天就要收拾东西,其他都还好,独我们伙房营和伤兵营这边缺人手,你把那些轻巧的收拾了就是,这些交给我们吧。” 汉子说完又小声交代道,“端木小兄弟,虽然不知道打完仗后会如何,但怕是不能让人回去的,有可能会分到其他郡县去。” 端木璟挑眉不觉多看了这人一眼,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但到底是看得清楚。 “这都是命,受着就是。”端木璟闻言,头上几根黑线,才夸你两句,怎么这么不争气,一看就是不能成大事儿的。 “分了郡县后,或是去戍守或是接着打仗,你身子弱,现在伤兵营那边还有些药,收拾完东西不过一两刻钟便走,正因急才来知会你一声。” 沉吟片刻,汉子才又说道,“你现在其实该往那边跑一趟的。” 端木璟了然,点了点头“我都知道的,对了大哥,饭有没有给我留一份啊!” 吃货的世界常人是永远不能理解的,比如现在。汉子听到端木璟的话也颇为无语,这小兄弟到底能不能找到重点。 端木璟道过谢,往灶头那边走去,看了看碗里,心中激动,竟然真的出现了肉丝这种传说中的东西,老头子对她果然还是有良心的。 何况她也看得出来,这肯定是给她开了小灶啊!环视一周,老头子人呢,可能是去收拾东西去了吧,毕竟又要拔营赶到下一个据点。 老头子做的分量刚刚好,够端木璟吃得七分饱。在狼吞虎咽过后她才又急忙往伤兵营那边跑,不久大军就会动身,她的药可千万要有着落啊! 一路上往伤兵营走过去都是将士门在整理东西,说不疑惑这种事儿明显是骗人的。 她不大懂兵法,但是一般这种事儿都会在前一日通知下来,可他们这边儿完全没有一点儿消息,不仅他们这边儿没有,整个军营现在都因为命令下得突然显得慌乱不堪。 端木璟对王贲不熟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现在仗都打完了,还要这么急着回去干嘛。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儿。 随意拉了一个人,“大哥,我是伤兵营那边儿的,才接到命令不久,怎么这么突然啊,伤兵营那边很多事都处理不过来,伤员怎么转移啊?” 不是端木璟胡诌,完全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被端木璟拦下来的那个人看了看端木璟,见好像真的是伤员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本来将军下命令是明日出发,但下午的时候就开始打雷刮风了,所以现在才急忙转移。至于伤兵营那边,其实这次随大军回咸阳的将士除了伙房营的人,多是有战功的,你即是伤兵营的该知道怎么回事才对。”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让端木璟头疼。什么情况,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待在军营里,当然也一直都有在往伤兵营那边跑,她怎么不知道那些受伤的士兵还有战功的? 不再耽搁,而是边走边想等走得差不多了也就想明白了。 对于一个军队而言,特别是这种“长征”似的队伍,带兵的将军巴不得就是煮饭的人也可以去冲锋陷阵、杀敌立功,所以伤兵几乎成了一个累赘。 倒不是打仗的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完全是因为这当中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此次王贲领兵攻齐是势在必得,根本不会存在太多问题,但是肯定不会是零伤亡。 那么问题就来了,大军带着伤病员打仗算怎么回事呢?所以一般情况下攻下一座城池都会下令让伤情过于严重的将士留下来整休,如今仗打完了却依旧在伤兵营里养着的人就应该是战功特别大的人才对! 只是这些人如今又该如何安置呢? 好混乱,天,她不过就是睡了一下午,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小家伙,怎么还在这里?”端木璟闻言,停下脚步寻声望去,正是在指挥人转移药材的吴天泽吴老头子。 “吴老头子,是你啊,对了,药材好办,伤兵营的那些伤员怎么转移啊。”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伤兵营那边有专人去转移,这个不用操心的。我倒是有个好事儿要告诉你。”吴大夫一脸的神秘,端木璟挑眉一脸的不信任。她能有什么好事,今天还差点被人杀了呢。 “大将军听说你救回了章邯的事,所以特意把你从伙房营那边调到了伤兵营救治病人,你向来喜欢往这边跑,现在名正言顺了,高兴了?” 不得不说,她听到这个消息的确小小地惊讶了一会儿,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王贲让自己到伤兵营来也实属正常。 在军营中,不缺将领,不缺士兵,可是往往却缺一个好的大夫,这有时候会决定一支军队的成败。王贲这般物尽其用,她倒是佩服得很。 “怎么不说话,在伤兵营里待着难道比你在伙房营里打杂还要让你委屈?” 换做平时端木璟可能多少会有几分欣喜,但现在她可不是那么认为的,毕竟她又不可能在军营里一直待着。 “吴大夫,这挣钱做事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不存在什么委不委屈的,再说伙房营里怎么就委屈人了,我师父不也在伙房营里烧菜么。刚才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端木璟有些心烦意乱,恰好一个雷打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吴大夫也没有去计较端木璟说的话。 “吴大夫,你一说我都忘了正事,章邯走了吗?” 吴天泽闻言,白了端木璟两眼。“走?伤得那么重怎么走,还不是找几个人把他抬走的,怎么,你找他有事儿?” 端木璟“哦”了一声,心底多少有些小失落,自己好歹也累死累活地帮了他不是,最多十年,十年后她要是还留在秦朝而没有回到现代,不说去抱人家的大腿,起码也得在乱世留一条小命不是。 “好吧,其实我是来求你多让我弄点药材的,这机会不用白不用嘛!”好吧,她承认自己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吴天泽没好气地瞪了她几眼,就知道这小家伙来伤兵营也没好事儿,“反正你以后也要来伤兵营的,现在有些药材还没有装好,你随便弄点就是了,我要是不让你动只怕你又在腹诽说我小气什么的。” 端木璟傻笑两声,“那我就不客气了哈!”话刚说完,绕开吴大夫就跑向伤兵营的帐篷,剩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还不客气呢,这小家伙打从伙房营到伤兵营来顺药材的第一天难道客气过,还是说她今天是要让自己大出血不成? 虽然是这样想,吴大夫却是没有阻止端木璟,同时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小家伙平日里看着也不是一个急躁的人。将军都下了命令让她来伤兵营,以后有的是机会,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来弄些药材回去放着?还是魏老又把他徒弟给弄伤了? 事实证明,吴天泽的感觉还挺准,端木璟心里一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只是连魏老都没有告诉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蓄谋已久 当初顺药材时的偷偷摸摸的确给端木璟留下了很深刻的映像,所以现在逮到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她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客气。 随便找了块布就开始挑,而且偏偏还挑的都是价值比较高又实用炮制过的药材,当然那些对储存条件太苛刻的药材她也是果断放弃了。要知道她是要逃命的,带着这东西显得累赘不说还白白糟蹋好东西,不如留在伤兵营给更需要的人。 当然,她也没看到这类药材,想来吴大夫和自己想是一个意思,都认为带在路上太麻烦了。就这一点而言,端木璟还是挺佩服吴大夫的。当然,这些东西都不过流于表面,许多事老头子比自己所认为的还要不简单。 除了药材之外,端木璟还搜了差不多两个小竹筒大的治疗外伤的药。这东西在军营里最为常见,却也是最需要。见自己搜刮地差不多了她才停手。 看着自己的战果,端木璟不禁心情大好,要是吴老头子知道了就不会答应得那么痛快了吧,啧啧! 出了帐篷,军中已整理地差不多了,端木璟装模作样地搭了把手,很快就又溜到伙房营中。帐篷已经被拆了,很多人都扛着东西准备行进,而这时天上已经开始飘起了绵绵的细雨来,天际依旧电闪雷鸣。 任谁心里都清楚,这场雨将越下越大…… 整个军队开始行进,此时天际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端木璟不敢在队伍中乱窜,却边走边寻找着魏老,不管怎么说,这老头子教了她不少东西,虽然人逗比了一点,嘴巴贱了一点,脾气坏了一点,而且前段时间把她虐地惨了一点,可于情于理,老头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自己的师父。 她要脱离苦海什么的一定会跑来说一声! 然而,端木璟运气不是很好,看了半日却根本没有魏老头子的身影,说不遗憾是骗人的。 雷声由远及近,大雨终于还是倾盆而下,行军的队伍因为突至的大雨显得有些散乱,但很快就调整好了队伍,没有一个人发现经过一片密林时忽然消失不见、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 端木璟进到密林后一点也不敢耽搁,马上开始往密林深处走去,没错,就是那样,端木璟逃了,而且很成功,那份图可以说帮了她的大忙! 魏老头子看到那图时就批评端木璟说这图实在丑得不能入眼,真要靠它这辈子都得在军营里当个打杂的,然而,如果她画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地图呢? 端木璟画的图与秦朝的图出入很大,她毕竟是用现代的图例画出来的。何况,这图是等温线和等高线结合的现代地图,她画这个不过是为了分析时令。 今日的这场雨,她等了近十日之久!现在他们位于齐国境内,古代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版图是现代的临淄,临淄与临沂近邻,位于山东省,临海较近。 中国处于北半球,夏季为东南信风,再加上海陆热力性质的差异,必将带来一股暖流,临淄为近海城市,就算是在深秋,遇上暴雨也不是不可能。 端木璟怕出现意外,还特意做了一些记录,那所谓的地图不过是对未来几天天气分析的局部示意图而已。当然,上面大多是她打的草稿,还有大气环流的示意图,也难怪魏老头子说难看得要死。不要说魏老头子,就是端木璟本人也认为实在太凌乱了一点。 心中一阵窃喜,望着那黑压压的大军行进在雨幕中,端木璟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只要再走远一点,还不是天高海阔任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虽然这样,但她还是想要同魏老头子说一句,至少是短暂的道别。 都说了人有时候犯贱又矫情,端木璟果然贱得不是一丢丢。当初自己被魏老头子虐得有多惨恐怕他人是不能体会的,不说是苦楚,那份憋屈的罪就没有人能够明白。可如今她回想起老头子来,竟有不舍。 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端木璟正准备回头朝密林深处走去,却在转身之际听到了前面行进大军的动静。 “等等,我怎么觉得我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呢,不会是雨下得太大掉队了吧。” “听你那么一说,好像我们这里是有一个人掉队了。” …… 闻言,端木璟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突然的。一时间,整个军队开始有些躁动起来,王贲骑马领军走在前面,皱了皱眉头,马上让大军保持队形继续行进,毕竟现在雨得实在太大了,不快点进城休整会出不少幺蛾子,将士的身体也受不起折腾。 大军继续行进的同时,王贲又让自己的侍从给每只编制好的队伍传令下去,查看一下周围的人是不是真的有掉队的,若是有呈报上来,等进城后再作打算。 端木璟不敢放松,认为没这么简单。虽然她同王贲不过只接触一次,但对于这个人映像却是极为深刻的。能让嬴政放心把大军交给他的人,哪里会是什么泛泛之辈,而王贲也绝对不会认为是有人掉队那么简单。 所以,她必须马上就走,甚至越快越好! 转身,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没有走几步端木璟就一步踩空掉进了一个半米高的坑里。然而,她不仅没有感觉到痛,甚至有种温热感。 本来就是晚上,而且密林当中更是漆黑一片,这样的感觉给端木璟一种不好的预感。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探了过去,却正好摸到一缕毛发! 端木璟心中一个激灵,忽然又联想到自己掉进去的地方是一个坑,一时间心都凉了半截,她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大型的肉食动物,而好巧不巧地自己还砸在了它的身上吧…… “你还要在老子身上待多久?” 啊咧!什么情况? 端木璟连忙起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下原来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大概是也不小心和她一样掉进了坑里,还没起来就被自己给砸到了。 “你是谁,怎么掉进这里面的?”端木璟忙爬出坑去,却不见坑里的人一同出来。不觉打了一个冷颤,这,她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老子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是你掉进来的吧。”说话的人声音粗犷,嘴里一口一句脏话,听得端木璟直皱眉头,怎么这人这么没素质,还有待得好好的是什么意思? 许久,那人也从坑里爬了出来,尽管这样还是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端木璟想了许久,又联想到刚才的事情,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知道了,刚才我不小心摸到你身上穿得有甲胄,你肯定也是军营里的士兵,你刚才又说你在这里待得好好的,难不成你一早就瞅准了这次的时机,打算当逃兵!” 端木璟尽量把音量压低,但调子却抬得极高,生怕对面的那个人不知道似的。而那人被端木璟这么一瞎闹腾,不觉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事实是,他还真是那样。 “你,你不也和老子一个德行,不要告诉我下这么大的雨,你就是来这林子里方便的。”那人也不示弱,又是一句脏话蹦了出来。 端木璟也没打算瞒着,反正既然他们都是逃兵就不存在谁检举谁的问题了。这样一想,语笑嫣然地答道,“是又怎么样,那我不打扰你,你继续待着吧,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端木璟就听闻林子外不远处有人走动的声音。 “你们都找仔细找找,有几个人跑了,当中可能有将军要找的人,听到没有?” “知道了。” …… “他们不会是在找你吧?” “他们不会是在找你吧?” 端木璟和那个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却是暗暗地直呼倒霉。刚才她还在揣度王贲心思不简单,现在就直接派人来找了,这速度可是够快的。 “扫把星,我先走了。”端木璟也不等那个人作答,转身就开始往密林深处走去,不过走一两步就被人拉住了胳膊,那人一时有些诧异,对方细胳膊细腿的,这样也敢来参军? “你给老子站住,我和你一起走!” 端木璟柳眉倒竖,漂亮的眸子瞪大了掩藏在黑暗中,“凭什么,自己走自己的不就行了,不知道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吗?” 虽然是这样说,但其实端木璟心中已经开始问候这人祖宗十八代了,这个人简直是有病吧,道德素质低下不说还一嘴的脏话,她吃饱了撑的才和他一起走! 端木璟不管那人,撇开拽着自己的那只手就开始继续往前走,要是不快点走的话可能真的会被刚才那些人给逮到。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人是谁,但她隐隐地有种错觉,那个人很可能是自己。 没成想那个人也是无赖得很,直接跟在了端木璟后面。端木璟无语,边走边碎碎念地说道,“我说,你不会是不认识路不知道往哪里走才跟在我身后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两害相较取其轻 “老子的事儿需要和你交代?” 端木璟本是一句揶揄的话,却不想身后的男子这般回答,她一时来了兴趣,“看来还真是那样啊,啧啧,难怪掉坑里之后宁愿淋着雨也不出来,是怕走错了路被秦军逮到吧。” “少废话,你丫不带我出去我就干脆把你弄到王贲面前说你当逃兵!”男子冷哼一声,端木璟不屑,这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难道你以为你自己不是逃兵,把我弄进去了你也得不到半点好处。”端木璟仍旧压低了音量,可脚下却半点儿不敢耽搁。密林里地形复杂,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制高点观察一下往哪个地方走。 “听你的声音,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到底是嫩了些,我若真到了王贲面前,只说是去抓你这个逃兵回来,有谁会怀疑?” 端木璟听到这话,就地“啐”了一口,“真不要脸!” “要脸有屁用,这世道谁都要脸的话就都不用活了,面子拿来能当饭吃?”端木璟停下,回味着他这句话,真是,比她脸皮还要厚啊。 “停下来干什么,快走啊,不然我俩一起完蛋。”那人扯了扯端木璟示意她快点带路,端木璟回过神来,马上往密林深处走去,同时离那些人也越来越远。 这片密林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至少端木璟和那个人连滚带爬颇为狼狈地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一处制高点,这里可以在黑夜中隐隐约约地看到仍旧在行军的队伍,没有人发现她不知不觉地就溜走了。 端木璟在密林的高地上站了一会儿,就那么一直目送着军队越走越远,也不知道现在魏老头子是不是在急着找自己,算了,反正老头子也没心没肺。 虽然是这样小声嘀咕,但其实她也知道有点儿违心,这真要论起来,没心没肺的人是自己才对吧。正矫情地念着魏老头子平日里对她的好,却不想被那人给拉回了思绪。 “别看了,快点儿,我们走哪边,那些人马上就追过来了。”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耐烦,端木璟这时才看得清这人的大致轮廓,具体长什么样却依旧看不清楚。 端木璟环视一周的地势地形,指着东南方向道,“听我说,我们首先要跑出这片密林,不能给那些人逮到,若在白日里他们肯定会也到这制高点上看,这样我们躲到哪里都无所遁形,但还好现在是晚上,从这里望过去整片都极为空旷,要离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弄不好很有可能会被发现。所以,我们不要出去那里,要出林子只能走这边。” 男子听了端木璟的话,一时惊异于她心思的缜密和对地形地势的熟络分析。只是这样一个如此有将才的人怎么也要当逃兵。不过,在看到了端木璟所指的方向之后他简直想要打人,这人是傻缺还是怎么的? “你没病吧,林子那边根本就没有路了,你特么要死不要找老子陪着。” 端木璟冷哼一声,“我特么也是有病了才打算带着你出去。真要让你死刚才那些人在的时候吼一声谁都跑不了。” 淋着雨绕到男子的身旁,站在他的视角依旧指着东南方向,“我知道你的意思,的确,那里没有路是一处断崖,平日里一旦被人堵住就无路逃生。但你不要忘了现在在下暴雨,那样的断崖一旦下暴雨就极容易发生山体滑坡,所以相当危险。可是就是这样,那些人才不会轻易过去,并且那断崖和这片密林相连,一直绵延覆盖着植被,就算那些人登上制高点也不会看到我们。” 端木璟说了一大堆,其实男子似乎并没有听懂多少,毕竟她嘴里一个个的地理专业名词蹦出来他听得懂才怪了,只能说将信将疑,再加上端木璟语气中的笃定,少不得有些开始犹豫要不要听她的。 这个人不会就是那些人口中大将军王贲务必要找到的人吧,毕竟这样的才能还有对形式的分析,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只是,真的可以相信吗? 两人正僵持不下,远处也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端木璟脸色一冷,“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信不信由你,两害相较取其轻,到时候被秦军逮到最好不要把我供出来!” 说完,端木璟也不等那人回答,直接丢下他开始往东南方向而去,后面的男子却是随后跟了上来,“嘿嘿,我这不着急嘛,兄弟刚才那番话可是高见啊,你不带我出去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德行,肯定会把你供出来的,喂,你倒是走慢点啊。”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里,五分信服,三分威胁,还有两分拿来缓和气氛,端木璟虽然不齿于这男子无耻的程度,但却在无形中放慢了步伐,等着后面的人跟上来。 这个人,倒也是个奇葩! 端木璟和那个人开始重新背着那些人的搜索路线遁入密林,一同往东南方向走去。林子中杂草丛生,端木璟的脸上已经有了划痕,还好划痕很浅,她学医更不用担心会毁容什么的。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那处断崖。值得高兴的是那处断崖很矮,就算不慎跌下去也不会断胳膊断腿,更不存在死人。最高兴的莫过于端木璟了,其实她从来都不是喜欢以身犯险的人,在刚才的制高点看到周围地势地形特别是这处断崖后只想说天无绝人之路! 这地方既然四周都平坦,却独独从这里望过去有这一处断崖不是感觉很奇怪?如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断崖的高度并不会像人们所想的那样使人惊骇,何况当时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若是断崖不高,他们大可以从那里逃出这片密林,这样就真的是逃之夭夭,海阔天高任自己蹦哒了;若她的猜测是错的,那么他们也大可以就躲在断崖附近,就像自己刚才分析的,料想那些秦兵也不会过来,等人走了再出去也可以。 端木璟之所以不把前一种猜测说出来就是怕自己会分析错误,这样还有余地,不必被这男子鄙视。她从来就是有两手准备的人。 当然,事实是那些人也的确像端木璟分析的那样没有到断崖这边来看,不过这都是后事了。 男子见到这断崖,禁不住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在大雨中的端木璟。现在处于黑暗中,并不能很清晰地看到她的面容,但就是给他一种感觉,自己面前这个看起来身形并不伟岸的少年有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 这样的人,的确是个人才啊,倘若能为自己所用——想到这里,却又不觉自嘲,现在搞得如此狼狈,还是一个逃兵竟然有这种思想。 “也算你小子运气好,现在下到崖底吧,别耽搁了,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老子心情好带你一程。”男子不再思考,说完就要来拽端木璟走到一处缓坡,她却后退了一步,指着另一个地方,“从这里下去,不要问为什么,不想解释,快点儿,雨再下大点我们都出不去。” 端木璟说完自己先往另一处比较陡峭,树木却生得繁密的地方下去了。被魏老头子虐了几日要是攀个崖壁也让人带的话,岂不是把那老头子的脸都丢尽了,她貌似还不至于弱到这种地步吧。 又怎么了?男子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没有再问什么,只好跟在她身后下了断崖。让端木璟欣喜的却还在后头,她比男子先下来,但却许久没有反应过来,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下到断崖后竟然是一条官道! 端木璟想了片刻,拉着还在兴奋中的男子就开始在雨中奔跑开来,边走边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你的人品太好还是本少侠太过绝顶聪明,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可能走的是一条官道,而且这条官道还是刚才大军走过的这条,我们是从上面的那条官道进入密林的,然后往东南方向下到这断崖就是这官道了,也就是说其实这本就是一条官道,但是我们抄了小路比大军早到了太多。” 跑得累了,端木璟才松开男子的手,继续在路上狂奔着,“现在又有一个问题来了,就是我们到底是在大军的后面还是前面呢,很简单,因为地形原因,官道修得太过弯弯绕绕,可以说是饶了一个圈,我们进入密林的时候大军是往西北方向,为了远离大军我们就选了东南方向,这样一来,再加上那个圈,我们的位置正好在大军的前面,也就是说大军在我们的后面!” 前面的男子并没有懂太多,端木璟说话的声音也在瓢泼大雨中显得有些分散,他只听到现在他们的位置应该是在大军的前面,而军队就在后面。 “特么的,这就是你说的运气好?好你一脸!”男子知道王贲大军就在自己身后之后更是加快了速度,把端木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刚才他一定是发疯了才觉得这少年是个聪明人,特么也就是个傻白,竟然把他们往王贲大军所在的官道上带。 端木璟见他徒于奔命的样子简直要笑出声来,刚才不是很兴奋,果然是没脑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汉高祖刘邦 “我说了,这里地形复杂,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地形复杂啊——”端木璟使尽浑身解数追到男子身后吼道。 “你特么能不能说人话,有屁快放!”男子虽然这么说,却是半点没有减慢速度,端木璟追得很艰难,“也就是说,王贲大军在我们后面,不过是很后面。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了躲开这场大雨,王贲肯定会选离城池最近的官道,这里就是最近的那条,我们离城池不远了,进了城,再把这身上的衣服一换,谁都认不出来。” 男子略微停下了脚步,等着端木璟跑上前来,这时的雨已经开始下得小了一些,“你当我傻啊,现在天那么黑,城门早就关了,我们这副样子根本就进不去城,你特么少忽悠人。” 端木璟实在累得不行,直接停了下来,苍白的小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所以,靠近城池的地方必有人家!现在兵荒马乱的,齐国又刚被灭,我们的身份很好解释,就说是生意人,然后被流民给抢劫又碰上了大雨,只求收留一晚,反正已经逃出来了不是吗?” 这个时候,男子终于是没有再说话,与端木璟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想要看清楚这似乎是少年模样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夜色中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似乎长得很是清秀,不像是参军的,到像个白面书生。 一路上,他一直在揣测这少年的身份,毕竟端木璟的那番话和如此精细的分析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这个人,却是娓娓道来,一点也没有感到生疏的样子。 的确,是有将相之才的人啊! 端木璟没有注意到男子在夜色中默默观察自己,继续边走边说道“走吧,我们再走一会儿就应该可以看到了。” 两人都只管看着地上走起来,以免摔了跟头。行不多远很快就发现了农户屋舍。然而,端木璟有一点是分析错了的,这里的确是有人家,但是没有人!毕竟齐国被秦国所灭,城池周围的人都逃荒去了,因为还没有安定下来,所以农户更不会回到家中。他们两个人也算是运气好,省得要住宿的时候还要被人盘问一道,现在好了,连这道程序也直接省了。 没有客气,男子直接踢开了上锁的大门,端木璟在夜色中看着他的方向暗暗白了一眼,真是相当简单粗暴啊! 两人摸黑进到房屋中,各自寻到房间的一角休息起来。大概是因为屋子的主人没走多久,即便是下这么大的雨也不见有太多漏水的地方,至少房中还比较干燥,但干净衣服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端木璟想了片刻,把自己身上随身带着的包袱给放在一旁打开。虽然是黑灯瞎火的,但她已经比较适应了,经过这一路的折腾,雨已经开始下小了,天际也隐隐地有亮的趋势。 将手摸黑探向包里的药材,摸到还是干燥的时候端木璟多少放心了,她还怕这一路上经过密林的时候会被树枝刮破,显然是多虑了。因为考虑到有暴雨,端木璟包药材的布外面还特意弄了牛皮纸,现在想来也是她考虑周到,不然真坏了还不得心痛死她。 端木璟想了一会儿,对男子所在的方向说道,“我们身上都湿了,虽然这房子里没人住,也不存在会有什么衣服给咱们留着,但肯定会有干的布什么的,先将就一晚,明日再做打算,总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不是?” 她的话音落下,那男子在黑夜中只顿了一会儿就摸黑走到其他房间去了。端木璟一时打了一个寒颤,也拿着包去另一个房间。 虽然现在看不清楚什么,但端木璟到底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脱衣服这种事就是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端木璟把床帐给一股脑地扯了下来,将她屋里的门掩住,再找来东西抵住门后才放心地把湿衣服脱了将床帐裹在自己身上,再扯一根布条当腰带系在了腰间。处理好这些,端木璟才放心地提着布包和湿衣服守在门边上,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很简单,单纯的不信任! 她不会出去,因为出了这间屋子,就意味着有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值得她信任,两人都是逃兵,她怎么会不担心这个人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了她,这样谁都不知道他是逃兵的事实。 至少,要等那人出来了再说,端木璟不会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不信任的人!缩成一团靠在墙上,床帐其实很薄,她已经冷得开始发颤,但提醒自己一定不能睡着了,开始整理思绪。 说实在的,她也不知过了今晚该怎么进城,就算进了城也不知道如何打算。现在的自己身无分文,连吃口饭都是问题,这些都需要自己去面对。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摆脱现在同样摸黑在隔壁的男子。 碰上这个人,端木璟是真的认为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毕竟这样一个人,一路上没帮到她不说,还一直添乱,要不是他的话也许自己是不用这样狼狈的。而且,她可不认为这个人没脑子,很明显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他们俩都是逃兵,如果是平常人,她端木璟大可以把这人当成一根绳上的蚂蚱。然而就凭他分分钟就能够为了自己的安危出卖伙伴的态度,要让端木璟信他根本就是做梦,所以端木璟并不想这一路都和他栓在一起。 那么,该怎么摆脱这个人呢? 思及此,却听到外面有声音响了起来,端木璟漂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挑了挑,应该是出来了。 “喂,我说你特么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换个衣服也这么久。”男子大大咧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端木璟断定了他的位置,推了门答道,“你才娘们儿兮兮的,我不过是找得久了点儿。” 摸索着墙壁出去,在感觉到和那人在相对的墙角时她就放心了。那人似乎也注意到端木璟的目光,开始看着她,害怕有什么异动。 “其实我很奇怪,你既然不打算在军营中谋个出路,干嘛当初又参军呢?”端木璟边说边目光如炬地看着对面和她一样瑟缩成一团的黑影,此刻窗外的雨已经下得小了起来。 “你当老子傻啊,齐国一灭,要真打算求取功名也只能干瞪眼,再说当初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才进来的。哪里知道军营里这么清苦,真他妈不是人待的地方!” 端木璟听他这样说,不觉嘴角抽了抽,这人不会打仗的时候都是躲在一边的那种吧。 “你呢,说回来,你好像对于带兵打仗什么的懂些道道,怎么也当逃兵了?”这话问得随意,但端木璟却是心中一紧,她就知道这男子看着不过是个泼皮无赖,但绝对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至少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有什么关系,自己本也没有什么身份。 “想多了,我是伙房营那边打杂的,偶尔帮帮伤病营的大夫熬草药,就是觉得憋屈才打算逃的。”端木璟绝对可以对天发誓,她说的都是大实话,至于这能给人的可信度有几分那就不是她可以知道的了。 事实是,那男子眼眸晦暗地微眯了一会儿,其实压根儿就没有信端木璟的话。此人对地势地形分析如此之透彻,且又对现在的形式看得很透,还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如果真的是刚才他们听到的,王贲要找的人似乎也合情合理。但是,分明才是个少年啊,难不成是什么世家子弟,自己要是蹭上他,与之结拜成兄弟,到时候上他家蹭吃蹭喝岂不是很方便? 端木璟不知道,由于刚才她近乎装逼似的表现,对面那个男子已经决定要跟着她混,去蹭吃蹭喝了! “咳——”端木璟听得对面动静,却是暗暗鄙视,她常习医,自然听得出这声咳嗽里七分都是装出来的,这人是要干嘛,惊吓也不带这样的吧。 “虽然我与足下是半道上结识的,但好歹也是患难兄弟了,还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估计是一路上听男子一口的脏话听习惯了,现在这文绉绉的调子听得端木璟只觉得瘆的慌,这是要拉拢讨好她的意思啊! “好说好说,哪有让长者这么问的道理,还不知道您的名讳呢!” “哎呀,哪能啊,我本名刘季,就是虚长了你几岁,小兄弟可曾弱冠了?” 端木璟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眸子中尽是诧异惊喜的神色,心更是差点儿没漏一拍,“哪个季,不会是季节的季吧?”现在她的心中只有一种感觉,自己这次出逃,算是逃对了! “是这个季啊,怎么了?” 她发誓,自己刚才绝对很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刘季,刘季,那不就是刘邦的别名吗? 刘邦啊,汉高祖刘邦,开创了西汉大业的刘邦啊,知人善用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以后能够发达,这才是重点! “大哥不会是沛县人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公子如玉温良 刘季诧异了一会儿,“小兄弟还有推算的本事不成,在下就是沛县人士。”端木璟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人品太好才让她在碰上章邯之后又发现了刘邦这个大靠山,未来的汉高祖刘邦,活生生的真人就那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不激动都说不过去! 端木璟与之对话的画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来是刘季,不对,刘邦有意拉拢端木璟,二来,也是端木璟在盘算着同这未来的西汉开国皇帝打好关系,一定要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 刘邦似乎感觉到端木璟的语气有些激动,不像先前那样冷淡,一时有些怪异,难道自己在沛县的威名已经传到齐国来了?要是端木璟知道他这样想一定会给他两个大白眼,真是脸皮厚得不一般。 “对了,刚才我们下那处断崖时明明缓坡那里比较好下去,怎么偏偏要走陡峭的地方,浪费了好多时间。” 刘邦其实本也没打算弄清楚这当中的因由,只是想要再次证明自己的猜测,这个少年也许真的是个军事奇才也不一定,这样王贲要找的人是他也不一定。 端木璟挑眉,“其实很简单,你想想看,为什么断崖处其他地方都是树木丛生,却独独那里是光滑的,而且还是缓坡。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地方土质疏松,经常会发生落石什么的。那么大的暴雨,我们从断崖下去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了,又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添加本可以避开的隐患呢。” 刘邦听端木璟说完,却是再次沉寂了下来,此人就算不说胸有韬略,比之常人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而且,看他身形,才只是个少年,假以时日,必有一番成就,若他能—— 思及此,刘邦又开口问道,“对了,小兄弟叫什么?” 一时端木璟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正要说出口,却听得外面有车马行走的声音。不久,那车似乎在屋前停了下来。从端木璟这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外面打着避风雨的灯笼。 “主子,这里有间废弃的农舍,这路马车也过不去,刚才看到有军队,不知是哪路,我们在这里歇一晚明早上路可好?只怕屈就了您。”小厮模样的人向马车内的人恭敬顺从地问道,端木璟只看到马车小窗的帘子被略微拉起一角,指骨分明的手修长白净。 端木璟和刘邦一时有些惊诧,她想的是这男子定然是个读书人或是贵公子,只有这样的人才有那样一双好看的手。而刘邦想的却是那句有军队的话,就算先前知道,还是忍不住又多看了端木璟几眼,这少年当真是厉害。 马车里的人似乎看着屋子打量了一会儿就把帘子放了下来。 “巳和,这屋里有别的人也在躲风雨,你上前问问我们能否进去。”说话的人声音相当地朗润好听,倒是让端木璟和刘邦惊骇,那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主子,这看起来就是个废弃的屋子,哪会有什么人,你说得让我瘆的慌,我们不如再走一段地方看看?” 那叫做巳和的小厮正要上去赶车马,这边屋里刘邦却大声喊了出来,“的确是有人,但我们也就是躲避风雨的,一块儿进来就是。” 端木璟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话。 “主子,这——” 外面的小厮似乎在等马车内的人回答,“无妨,那就叨扰了。”男子说完,巳和把帘子拉起来,出来的人同端木璟猜测的一般无二,是个白面书生的模样。 似乎男子同巳和叮嘱了几句,巳和拎了行囊在前面为男子打打灯笼,推门进来,灯笼将屋内照得亮了起来,端木璟和刘邦两人各自裹着布瑟缩在墙的一角。 那名为巳和的小厮见到这形容颇为狼狈的两人一时有些错愕,却又禁不住笑出声来,男子只眼神淡淡地看了巳和一眼,“巳和,不得无礼。” “咳咳,是,主子。”饶是如此,巳和还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让端木璟和刘邦两人颇为尴尬,也就是这个时候,端木璟才有机会看清楚房间的大致情况以及那传说中的汉高祖刘邦到底长什么模样。 事实上是就那样,并没有同常人有太大不同,但有一点和史集记载的却是出入不大。在《史记.高祖本纪》中记载“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这句话说刘邦这个人有少有的美髯倒是事实,只是这样的环境再加上全身都被雨淋得湿透了,她可看不出来那长而浓密的胡须有什么好看的,可能也是与古人审美观的不同吧。 至于“左股有七十二黑子”她算是见识到了。因为他们都裹的是布,而端木璟很聪明地把床帐给扯了下来裹着,她倒是严严实实的,但刘邦就不一样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些破布衣服,也还是露出了大腿,她自然也看到了黑痣。很少有人的大腿上能够有黑痣的,也难怪司马迁会把这特意交代到史集里了,实在可以说得上是一种轶闻。 他们在的屋子还算干燥,比之外面不知道好了多少,而她自己倒是提前把头发束好,又在地上抓了两把灰往脸上抹并没有被人发现是个女子的身份,比之刘邦的狼狈,自己倒是好了太多。 环视完周围的环境端木璟这才有心思去看那声音朗润好听的男子。其实这人穿得并非锦衣华服,只是着青色的绸服,腰间简单地系了一块美玉,外披了一件月白的袍子,饶是在这农户的屋子里站着也是长身玉立的身影,贵气还是其次,难得的是那份儒雅的气质似与天成。 至于那张脸?很抱歉,她看不到! 男子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特意用布遮了起来,只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但就算是这样,光看身材也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端木璟咽了一口口水,她发誓,她绝对不是外貌协会的,这男子要放在在现代那个看脸看身材的世界,绝对也是帅哥一枚! “鄙人管教无方,让两位见笑了。”男子笑说道,语调中有着歉意,好看的眸子更是眼带笑意,给人留下了很好的映像,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端木璟两人狼狈的模样。端木璟不知道是这人的教养太好还是演技太好,总之能做到这份儿上,这个人相当厉害。 “你们一定是衣服湿透了吧,刚才我让小厮到马车内取了两套衣服,都是我自己的,两位且不要嫌弃,将就着换上。”说完自己亲自递过来衣服又转过身去。 刘邦自然是不会客气,端木璟也不会傻地为了面子拒绝,接过衣服道了谢的同时,她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似乎是白芷,也看到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不由得想到,真是一双相当好看澄明的眼睛,怎样一个如玉温良的男子才能有这样一双眼睛呢。 端木璟仍旧走到另一处屋子关了门赶快换上,整理好又感觉妥当后才出去。其实男子比她的身形伟岸了些,又高出一个头,这衣服她穿着实在不能说得体好看,但似乎这种时候也轮不得自己挑三拣四的,不过衣服上白芷的味道倒是让她很舒心。 回到那屋中的时候刘邦已经换好了衣服,偏偏刘邦身形又比男子宽阔伟岸些,再加上刘邦的气质实在穿不出那种儒雅的感觉,比端木璟的不合身不知道要别扭多少,让男子更是多了份歉意。 “虽然不太合身,但比刚才好太多了,实在多谢足下了。”端木璟出来打了一个圆场,不让男子和刘邦都尴尬。 “无妨,想必两位也是赶路碰上这场大雨才进来的。我名为韩回,这是我随行的小厮,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刘邦眸子一沉,倒是个人物。端木璟和他的反应差不多,是啊,这个叫做韩回的男子,他不问他们的身份,反而直接先入为主地解释了。这样一来,就不会让他们两个人编些莫名其妙的借口,这做人做地,都快成精了! 想想就该知道,哪有人半路上赶路的,就算赶路走官道有走到大半夜的?最重要的还是没有坐车出行,他们的身份明明很可疑,经男子这般先入为主,似乎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两人都看着似乎仍是笑意盈盈的韩回,心中惊诧,好手段! “我姓刘,刘邦,字季。”端木璟暗暗鄙视了刘邦一眼,刚才同自己说名字的时候就说了一个刘季,让她追问了许久,现在来个看着贵人模样的人马上庄重了,真是,变色龙! “至于这小兄弟嘛——” “我是他同宗的兄弟,我就刘璟。”至于为什么这么说,端木璟是有私心滴,第一,她发现端木这个姓太招摇了,第二,自然是要打算死死抱住刘邦的大腿。现在的刘邦不过就是个不出名的小混混,但是以后就不一样啊,所以她现在一定要和刘邦打好关系!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屋里有人的?”端木璟一阵狐疑。 “这个啊!”韩回让小厮巳和收拾些东西生了火,招呼两人过来烤火驱寒,边做这些边说道,“其实很简单,今日下大雨,而外面恰好有雨渍,就说明肯定有人在。我又看到外面没有马车,想来肯定有人淋湿了,所以就拿了衣服来,还好似乎没猜错呢。” 刘邦看着韩回,这人心思之缜密,观察之细致,实在是常人所不能及啊! “足下脸没事吧,怎么用布遮住,我这里有上好的膏药,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到你?”端木璟起身就要往她的布包里找,那叫做巳和的小厮却是连忙摆手,“我家主子脸没事,就是偶染风寒,不能见风,所以才又是袍子又是面纱的,不用麻烦了。” “的确如此,倒叫这小兄弟见笑了。” 事实是端木璟也真没想给他,就是借机问个话而已,听得那么说,也很自然地坐了回去。正要转移话题,却耳闻外面有军队行进的声音。 端木璟和刘邦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韩回眸子里带着的笑意清清浅浅,却是让人猜不透,一时竟也无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隐士魏辙 第二日,临淄城—— 高阁之上,抬眼便可俯瞰这座曾也名极一时的王城而今却是烽火遍地的景象,昔日强大的齐国到底不可逃脱六国皆会被倾覆的命运,秦国的铁骑踏进这座王城,是亡国的悲戚还是一统的正途…… 历史,其实有时候本也没有所谓的对错…… 琼楼玉阁间,一道身影在满是废墟的临淄城内徐徐地走着,老者的气质同其他老人不同,带着一股浩然的豁达,如果端木璟在这里,她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自己找了许久的魏老头子竟然出现在了相隔百里的临淄城中。 魏老看着街道两旁的景象,齐国被灭,如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紧闭门户,唯恐惹上半点麻烦,只有一些人家实在迫于生计不得已在街道上买卖东西,一路走下来竟颇为萧条凉奈。 魏老眉间皱了皱,一双沧桑中带着犀利的眼睛透着常人不可猜透的情绪。 呵,不过十年的时间,六国倾覆,天下一统,嬴政啊嬴政,你当真是做到了,可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行不多远,却见王城门下有一队人马出来迎接,魏老敛了神色,依旧是那个在端木璟眼中不假辞色的怪老头子。 来人为表示恭敬几步并作一步走,很快就到了魏老的面前,“振铎见过魏大人,未曾出城门迎接实乃铎之大不敬,请大人责罚。”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接管临淄郡的郡守振铎。振铎说完,正要拜跪在地上,魏老却侧身让了过去,并没有受振铎的行礼,却也没有要俯身将人扶起的意思。 这起身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见面的场景颇为尴尬,振铎身后的人虽然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却也只随他一起伏在地上。他们的官阶比振铎还要小,这个老者虽然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是却一点也不敢大意,何况魏老气息内敛之下也隐隐地有着一种浩然豁达的胸襟,他们是不敢小瞧的,只是在心里有些不满魏老拿乔做大的姿态。 而振铎与身后的这些人却又不同,他素来心思通透,而且又知道魏老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虽然是场面话,却也算说到自己的心坎儿里的。当然,魏老也并未告知自己他要到临淄来的事,所以城外的探子一来报自己唯恐魏老等急了才眼巴巴地丢下身边的事过来。 可如今魏老这算怎么回事? “振铎,老夫不过是个山野村人,你无需大人大人地叫我,我亦受不起你这一拜,我辞官早已是经年之久,你这习惯该改改的好。这次也只是来临淄拜会故人,你且回去吧。” 魏老说完,躬身略微拜了拜,振铎心中惶恐,却已然猜了一半,只更加恭敬地叩于地上,“大人——”话说一半,才想起魏老的话,“魏老,您如此便折煞学生了,振铎不敢造次。” 他这番话并没有什么不妥,毕竟自己曾经在魏老手下任职,而魏老也曾多次指点自己,在他面前谦卑地以学生的身份居下自然是应当的,只是振铎的话却让这些人暗暗心惊,这其貌不扬的老者竟然是振铎的老师。 要知道,虽然齐国不过刚被灭,临淄被划为帝国的郡县,但振铎在这个时候被任命为临淄郡守,嬴政显然是很看重这个人。换句话说,振铎这人的能力很强,未来前途自然无可限量,这振铎的老师如何会不是个人物? “你起来吧,我早已是山村野人,不必行这一套,此来临淄是有要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魏老话音刚落,振铎赶忙不敢耽误片刻,马上谢了礼起身,比之魏老高上少许,思及此,又退后一步微微颔首,表示对师长的敬重。 魏老眸底掠过一抹赞赏与欣慰,皆被振铎收于眼底,见自己获得魏老肯定,他自然是欣喜若狂,表面却丝毫不显露出来。为人通透谦恭,身后的人莫能望其项背。 振铎正要开口邀魏老上临淄,自己作陪为他接风洗尘,但还没有开口,魏老就适时地堵住了他的嘴,“大人为临淄新郡守,时值帝国一统,有诸多事务,我不过一日半日便要离开临淄,无需为我操劳。” 这话一说出,振铎半日没有反应过来,身后与振铎一起相迎出王城的人都皱了皱眉头,就算你身份尊贵,可这样说岂不是打人的脸面,也亏得振大人对他如此以礼相待。 振铎听得魏老称呼他一声“大人”,心下悲戚,只怕还是想不开当年的事,也罢了,若真的想开了怕才是让人感到意外。 “学生本欲恭请您入府中小绪,如今却不敢耽误您的事情,若有用得上学生的地方,我必当犬马布具,竭尽所能。”振铎说完,,再次躬身颔首拜了拜,只闻魏老“嗯”了一声,“你心性通透,许多话我便不多说了,体察局势,所以化成,很好。” 不等振铎反应过来,魏老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振大人,这——”振铎身后有人见魏老这样,欲言又止,显然是想要知道这魏老究竟是谁,“这人就算是您的老师,却也太过于狂妄了些吧。” 闻言,振铎一双世故通透的眸子淡淡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这样的话,以后我不想再听第二遍。”其余的人听到,心中暗自窃喜,振铎平日里素来温婉谦恭,待人随和,说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只怕是没有打算给这人留余地了,此人仕途堪忧,岂不是他们的机缘? 当然,他们的猜测也一点都没有错,振铎的确已经决定不会重用此人。 “都回去吧!”振铎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魏老,一时只觉得这王城下繁华的景致与其落寞的背影遥相辉映,恰是那句背景越是艳丽身影便越憔悴。 其实,自己在魏老手下任命过,多少对他有些了解,曾经在秦王朝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却成了一介布衣,他如何没有自己的骄傲矜持,又如何没有自己的傲气与风骨呢,今日魏老的态度,与其说他是狂妄自大,不如说是在成就自己最后一点作为一个谋士的傲骨。 也只有这般人物,才配得上帝国的中流砥柱啊! 思及此,不觉中想起了魏老刚才的那句话,“体察局势,所以化成,很好。”当真是如此也罢了,自己如何听不出魏老言语中的讽刺,体察局势,所以化成,是说自己世故过于圆滑他反而乐得听教,但哪里是那么简单,这是在隐隐有自讽的意思啊,讽刺他自己不能同他一般能够观察时局,以致如今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说起来,当年的事,陛下做得实在有些过了,也难怪如今就算他派人到骊山脚下去请他再度出山也没有同意,不过今日在临淄偶然遇见,这事,他该不该告知始皇陛下呢…… 魏老进了临淄之后就马上有方向性地朝着一个地方过去,他的确没有骗振铎,当然,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自己的确是要去见一位故人的,。 正走在巷道内,忽然闪过一道人影,魏老见此,很自然地停了下来,“事情如何了?” “回禀大人,端木小兄弟很成功地逃脱了军营,王贲将军虽然有派人去寻找他,不过因为暴雨并没有找到,说起来端木小兄弟真是神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蓄谋已久了,就等着今日逃走,只是他是如何得知这深秋里还有一场暴雨的,难不成还能夜观星象?” 回话的人语气中是满满的敬佩之情,魏老眸底欣慰,果然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只是可惜啊,可惜,只教了这几日,可不要教出个半吊子才好,自己救她也不知是对是错。 “嗯,你回去吧。”魏老摆手,那人本走了两步,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魏老眯了眯深邃的眸子,“说!” “端木小兄弟逃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个人,这人也是一个逃兵。”闻言,魏老不动声色地看了回话的人两眼,那人立刻会意,自己怎么那么蠢的,端木小兄弟好说也是大人的徒弟,哪有说他是逃兵的道理,再有端木小兄弟还不是兵呢! “这人也和端木小兄弟一样藏身于那片大军必然经过的密林之中,两人偶遇,端木小兄弟被迫将此人一起带走。” 魏老“嗯”了一声,也没有问那人的姓名,似乎他说了同没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自己不敢过多揣测魏老的心思,而且也猜不透他的思虑,这样一来反而等着示下了。 “让人不必看着他了,逃出军营就行了,你去吧。”魏老说完,仍旧一步步地往前走,那人领了命令退下,又消失在街道的两旁,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自然也不存在所谓的消失。 他做的已算仁至义尽,接下来的都要看那个小家伙自己喽,说起来,倒是自己白白地欠了你一个人情,至少这徒弟,他甚欢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公子本心性薄凉 端木璟醒来的第一眼是扫了屋子一圈后马上往自己身上看去,还好,她平胸的标志为自己去掉了绝大多数的麻烦,至少自己在军营里待了那么久也没有被人发现,现在更不可能了。 外面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了,空气中有淡淡的桂花香味,清新宁静,还带着点白芷的清香。不得不承认,这个早晨美好而安静! 等等,白芷?白芷?这哪里来的白芷,端木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上上下下把自己又打量了一圈之后才忽然想起她穿的是韩回的衣服,空气中白芷的味道大概就是从衣服上传出来的。 一时松了口气,她一向都是神经紧绷着的,偏偏这两日却总是喜欢睡着,许是过于劳累,有些心力交瘁吧,这身子再不好好调理,就算自己是医生也得心里着急了,她若在秦朝安定下来一定要把身子调养好才行。 刘邦靠着墙根熟睡着,而韩回的身影她竟然没有发现,但刘邦却睡得很熟。说实在的,如果她不是来自现代,就是她再心思剔透玲珑,也不会想到这个如今蜷缩在墙根一角的人会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汉高祖刘邦,至少端木璟醒来看到刘邦后竟然发现他还在流哈喇子,原谅她的罪过,这人在自己心中实在留不下任何好感。 起身,因为一晚上都是冻着的,不免身子有些僵硬,踢到了一旁的杂物,发出了响声,只是就算这样刘邦也没有醒过来,端木璟不禁汗颜,不过也幸好没有醒过来,毕竟扰人清梦这种事她还是不太喜欢干的。 只是—— 端木璟秀眉微蹙着,只是,这韩回去了哪里呢。虽然这几天很累,但端木璟还是在半梦半醒之际听到有响动,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刘邦,那么就只能是韩回和他的小厮巳和了。韩回这个人,她半分都不了解,何况这人相当聪明,说她真的没有一点担心自己的处境,这说的是违心话,那么韩回这样的不清不楚的身份她如何会不介意呢。 正思衬间,外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声“吱丫”的开门声在整个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有些气氛诡异,端木璟正要起身把刘邦叫醒,却不想进来的是同样有些睡眼惺忪的人,这人是韩回的贴身小厮巳和。 端木璟本以为韩回可能连夜走了,没想到他的小厮巳和却还在这里,而且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刚睡醒的模样,那么韩回呢。 “足下醒了?”巳和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我家主子素来体弱多病,常心悸失眠,所以今日醒过来就上了马车,怕染了风寒。” 巳和话说一半,拿出一个锦囊来,“主子说半路相逢也算机缘,别无他意,权且作二位的盘缠。”说完之后,他递过那个锦囊,端木璟本还在纠结接还是不接,但一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可不愿意干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 端木璟接过来,也没好意思在巳和面前掂量,只觉得一上手就沉甸甸的,心下激动,这可是她第一次接触秦时的货币啊,要放到现代怎么着也得卖好多钱呢。 “你主子的心意我和大哥就谢过了,不知道韩大哥可好?”端木璟这话其实还是相当恳切的,毕竟人家又是送衣服又是送钱的,她不表示也说不过去不是。 “我家主子已在马车上歇下,不过一时半刻就要离去,足下若有心,看看也是好的。”巳和说就往外面走去,端木璟本想叫醒刘邦,想了想还是算了。 出到外面,天仍是灰蒙蒙的,一辆双乘的马车停在一旁,从里面不时传来有人咳嗽的声音,虽是极力压抑住,却一阵高过一阵,听得端木璟有些心惊。这咳嗽地也太过严重了。 “主子——”巳和语调中满是担心的,端木璟本打算去替韩回把把脉,不想韩回连马车的帘子都没有撩开,低沉着声音说道,“巳和,此去咸阳半刻都耽误不得,既是回来了,便驾车走吧。” 端木璟眉目挑了挑,却没说话,倒是巳和回道,“主子,刘公子听闻您要离去,特来相送——” “巳和,咳咳——”韩回沉着声音,近乎呵斥地叫了巳和一声,端木璟表示她来得似乎不是时候,“上来驾车,现在就走,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小兄弟,今日实在有些无理,还望见谅。”韩回话音刚落,又是两声咳嗽,听得端木璟为之心惊。 端木璟漂亮的眸子眯了一会儿,巳和正要替自己主子道歉离去,不曾想端木璟直接绕过他两脚轻轻点了点,手就要将帘子拉开,结果马却不知怎么受惊了,两脚提起嘶鸣了两声,端木璟没办法,值得一个借力翻过去躲开,还好巳和及时拉住了马。 这样一来,马车里的人得多难受就可想而知了。端木璟的本意是想看看韩回的情况,结果反而是好心办坏事。 “实在抱歉,我本意是想看看韩大哥,没想过让这马儿受惊,韩兄在马车里没事吧?”端木璟这话,其实是说给巳和听的,因为她已经瞄到了巳和要杀人的目光。 不得不说,相当护主啊! “无妨,我没事,巳和,走吧。”还是淡淡的语调,显得有些疏离与淡漠,端木璟却一时说不出话来,自己也没想要怎么着啊,这个韩回,真是—— 想到这里,端木璟却又止住了,抬眼又向马的车里打量,结果隔着厚厚的帘子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到底是什么病,难不成还是隐疾,不然如何不让人看呢,又把脸遮上,长太丑又不是他的错,何况看韩回的身材,她就认为那张脸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韩回这人,看似如玉温良,温婉谦恭,其实也最难以让人接近,实在算得上是心性薄凉的人。 端木璟回神,巳和同她作揖拜别便上到了马车中,望着马车离去的影子,她却一直站着没有动。刚才她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太大,反而处处小心,唯恐惊扰了马儿和车中的人,可这样的情况依然出现了。 当真,只是巧合那么简单么? 想了想,端木璟摇了摇头,转身向农家的屋内走去,她现在竟然还替别人担心,自己这里还有一个大麻烦呢! 才走不到两步,端木璟就看到了刘邦从屋里出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 “怎么不叫我起来,韩兄呢?”刘邦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太满意端木璟没有叫他起来这件事。也对,他本来是遇上了韩回这么个看起来就是贵公子哥的人,并且打算一路跟着混吃混喝的,结果现在只看到端木璟一个人,自然是不太高兴了。 要是端木璟知道现在的刘邦是这种混吃等死的心理,她还不得恨得牙痒痒啊,自己还指望着十几二十年后能发达,她好巴结的,结果竟然是这么没出息的人! 端木璟绕开刘邦,边走边回答道,“我也是刚刚才醒过来的,正好韩兄的小厮过来同我们道别,所以我就跟出去送了送,韩兄好像是身子不大好,所以要先离开了。” 刘邦一听这话,简直想要骂出声来,但又指望着端木璟带自己进城,所以眼眸晦暗地看了看韩回离去的方向。那条官道因为昨夜的那场暴雨已经变得泥泞,韩回乘坐的那辆马车在道路上留下不深不浅的车辙印。 端木璟正往里面走,却没有听到刘邦说话,一时有些疑惑,什么情况,怎么不说话了。回头,却发现刘邦似乎看着那车辙印。端木璟感到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感情是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碰上的肥羊白白地溜走了而苦恼啊。 虽然是知道了刘邦的那点小心思,但是端木璟却没有想过,此时此刻的刘邦已经很快从“悲痛”中恢复了过来,把端木璟看了两眼,他已经把端木璟作为了自己的下一只肥羊! 当然,这也是后来端木璟决定要赶快把刘邦这个祸害从自己身边弄走的原因。 “现在算是逃脱成功了,你有什么打算?”端木璟没有理会看着车辙印又看向自己的刘邦,仍旧只回身去到屋里,她的包还没有拿,而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在那里面。 刘邦很自然地回过神来跟在端木璟身后,“我倒无所谓,不知道小兄弟有什么打算?” 一听这话,端木璟虽没有表露什么,但是听他那么一说,自己也很迷茫,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或者说自己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过,现在她倒是从刘邦的话中听出了点道道,刘邦这样问,是不是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打算跟自己混?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估计得冤死了! 她一没财二没色的,刘邦竟然想跟着自己混吃混喝,到时候该哭的也不知道是谁。只是她又不好意思真的说出来,就算自己说出来了,依着刘邦那厚脸皮的程度也一定会赖着自己不走。 什么时候,这个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汉高祖刘邦到了端木璟这里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天有伦常,人有忠义 端木璟兀自朝着刘邦摇了摇头,一脸失意落魄的模样看得刘邦一阵狐疑,这是什么回事? “其实我知道刘大哥你一直对我的身份很好奇,我也看得出来。”端木璟压低了声调,显得很是颓废,刘邦见她这样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昨日我们从密林里逃出来的时候那些人找的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应该不是我,至于是不是刘大哥——”话说一半,端木璟就没有再说出口,“当然了,我也知道你是无心的。” 端木璟这话让刘邦的嘴角抽了抽,他算是听出来了,这小兄弟话说一半就只有一个目的,他在怀疑是自己把王贲的人引过来的,所以他们昨天才那么狼狈。 到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想骂人了,这人可以傻成这个样子,他又不是谁怎么可能会把王贲大军引过来,就是想想也该知道才对。 当然,其实端木璟是没有那个心思的,她知道刘邦,而且虽然算不上是知根知底,但到底比旁人了解不少。现在的刘邦,还没有到咸鱼翻身的时候,也就是说现在的刘邦根本不足以让王贲把心思动到他的身上。 不过她之所以要那么说也只是因为忽然提到了就干脆提几句,但王贲追的人她也猜了个大概,就是自己也不一定,但到底是王贲的意思还是吴大夫的意思这她就不能够知道了,又或者是背后的人借着王贲将军的名义在找自己,而这人她也猜了个大概,应该就是当初想要章邯手里的锦帛的那些人。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刘邦脸色沉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端木璟听这话就乐了,她当然知道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然她干嘛要把刘邦带出来,何况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就是未来的汉高祖,只是单纯地被刘邦给威胁了。 端木璟拿好自己的布包,想了想又停下来,“其实大哥猜测我的身份无可厚非,我也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因为我父亲是六国内韩国贵族,所以我少时读了些书,算不得什么。但是军营那里不是我待的地方,所以我才打算逃离的。” 端木璟这话说得很是温婉,但到底表达的都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自己很穷,而且自己虽然是贵族,但是已经落魄了的,让刘邦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她也养不起刘邦。 天地良心,端木璟这话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她不过就是想扔掉刘邦,自己现在也是处境艰难,刘邦若同他混吃混喝早晚都得饿死,她这可是为了刘邦好啊,但想也知道刘邦多半是不信的。 “小兄弟说笑了,皇帝陛下虽然是一统天下,但这不是还有个让贵族们安身立命的机会不是,如此你怎么跑出来呢。” 刘邦的话语里带着不客气,还带着隐隐的威胁,就像当初端木璟遇见刘邦时一样,此刻依然把把端木璟话中的漏洞吃得死死的。 端木璟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几个意思,就是说我又被刘邦给威胁了不成吗,什么情况,她貌似除了撒了点儿小谎并没有干什么啊。 始皇嬴政虽然一统天下,但还不是让贵族有了个安身立命的机会不是,这话—— 端木璟细细揣摩,最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低端的问题。其实在史书上记载,嬴政对六国的俘虏并不像人们所想的那样又多么不堪。相反的,嬴政虽然是一统天下,可对待六国俘虏,尤其是六国的贵族特别好,可以说是在好吃好喝地把人招待着,但还是一定程度上限定了六国人的出行,禁锢了自由。 嬴政那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什么是贵族?贵族除了身份的尊贵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这样就够了,身份尊贵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 再换句话说,贵族有时候可以等同于混吃等死一类的,这样的人掀不起什么波澜。他们所在的国家嬴政都给灭了,何况是他们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呢。对上嬴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那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六国贵族的人呢,实在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贵族有时候是最不该去得罪的。社会舆论在古今中外都很重要,嬴政怕的是被人落了口舌。 他不介意有六国余孽,但得在自己的眼皮子下蹦哒他才可以放心,所以才建造大量的宫殿群来养这些吃白饭的贵族。这样做有很多好处,一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想翻身,不好意思,他分分钟一个五指山就能把你给拍得死死的。二来,贵族一旦在这里混吃等死,也可以解决很多麻烦,最后一点恰是最关键的,社会舆论,始皇嬴政到底还是很在意这个的。 可能你会觉得六国之内,贵族何其之多,又不是你想要养就养得活的,毕竟是那么大一群吃白饭的家伙,帝国的开销怎么能够肩负得起呢? 很简单,这样的问题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六国各个王室积蓄的丰盛程度根本就是旁人所不敢想的,嬴政不过是拿着六国中一小部分的钱来养那帮人而已,可到头来还亏得那些人感恩戴德地以为他很好。 现在刘邦这么提出来,端木璟就发现了不对劲,他这根本就不信自己的话啊,而且隐隐的有威胁自己的意思在里边。 其实很多人都说刘邦最让人佩服的地方就是如何地知人善用,端木璟现在不过初识刘邦,但当中的弯弯绕绕就是她都有点伤不起,刘邦这人,果然是比历史上很多皇帝都强,她忽然之间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刘邦会成为毛主席最敬佩的皇帝,就算是自己,只怕也是要那么干的。 刘邦现在就是个籍籍无名之辈,端木璟就算再怎么知道他今后如何地发达,但给谁看呢,现在的刘邦要走的路还很长,而自己是根本不会打算在秦朝待一辈子的,要是能够找到回去的方法? “大哥有所不知,旁人眼中我们过着安逸的日子,殊不知这却倦怠于人,帝国一统本有天常,但人有忠义廉耻,秦灭我国,如何能安逸于秦的馈赠呢。” 端木璟一脸的悲愤让刘邦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说话,心中其实对端木璟这番话相当佩服,帝国一统本有天常,但人有忠义廉耻,秦灭我国,如何能安逸于秦的馈赠呢,这样的话从一个贵族子弟中说出来自然是让人耳目一新的。 不过这也就是刘邦这么想,至少话虽然是端木璟说出来的,但她到了秦朝之后最擅长的反而是说些违心的话了。时值乱世,一个不过弱冠的男子出去谋于生计,而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样的人说什么不该安逸于秦的馈赠,真是够狂妄自大的。 她并不是没有读书人的气节,只是认为凡人便该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怎么能够由着自己意气用事,但真要让自己去做她反而是做不到了。 “小兄弟好志气啊,刘某万分佩服,只是如今从军营逃出来你又当去到哪里呢?”话都被端木璟绕远了,可没想到刘邦感叹一句又绕了回来,端木璟无语,真是一个相当抓得住重点的人啊! “我本意是在军营中谋个出路,但王贲军中用我为伙房营一打杂的,如何能这般屈就人,是以我才逃了出来,打算四处走走,几方游历,大哥是作何打算?” 端木璟已经不想说自己了,亏得她说这么违心的话出来。她本一向低调,奈何在军营里又是遭人陷害,又是被人追杀的,还无缘无故地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要是还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当然,这也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伙房营那里自己成天被老头子虐着,每天又有那么多事要干,有时候还要去到伤病营帮吴大夫处理病患,自己有病了才打算继续待在那里! 刘邦眸子中有些失望,端木璟也自然是看到的,心中贼喜,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她就不信自己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刘邦还有心思跟着自己,只是放走了刘邦她也很是痛心,毕竟如果真的能够巴结上他的话这辈子都有奔头了。 “我本打算回沛县去,既然小兄弟打算四方游历,我或可与你同去,你看可好?”听到这话的时候端木璟正在收拾东西,音落时,正好听到了包着药材的布包“嘶啦”一声,那块布不幸地被撕碎了,额头禁不住几根黑线冒上来。 她真的没有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了,自己的话已经说在这份上了,而且明示暗示,就只差没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不要跟着我,我也是个穷光蛋了,她忽然感觉自己似乎知道刘邦为什么最后会成汉高祖了。 脸皮厚这种诀窍,用得好有时候也是一种天分,看看此时的刘邦她就明白地差不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请君入瓮 气沉丹田,她现在需要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不然她有种会一不小心就破口大骂的感觉。 “既然是这样,那——”端木璟还没有说出口,两人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人的脚步声,各自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这里虽在城外,但却也是荒无人烟,怎么会有人过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些追兵追到这里来了! 端木璟“啐”了一口,暗骂一句当真是阴魂不散,提了布包就打算走,此刻正庆幸自己选了牛皮那种东西包住了,就算被划一道口子也不至于掉出来。 “刘兄,这里地势开阔,定然不能再一起走了,咱们兵分两路能够逃脱的机会反而要大得多。”说着,端木璟把手中巳和给自己的锦囊拿出来,“这是我的盘缠,如今都给你,你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定然有一番作为,信得过在下就去咸阳,正好我亦打算去那个地方。不多说了,跑!” 端木璟根本就没有给刘邦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袋子塞在了刘邦的手里,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跑去,留下刘邦在她后面喊了一声,“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结果话音落,端木璟已经到了十米开外,“不多说了,若有心,苟富贵勿相忘就是!” 诚如两人所想的那样,追兵的确到了这里,就连端木璟也有些纳闷,他们明明已经逃掉了,怎么还有人找到了两人是躲在这里的。 刘邦其实有些郁闷,而且郁闷地还不是一丢丢,因为自己被端木璟给甩了,而且理由正当,情况紧迫,最重要的是人家全部身家都给你了,你似乎也不能再厚着脸皮跟着人不是。 可是,就是这样他才郁闷才憋屈!追兵太突然了,更突然的是端木璟的语速太快,他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端木璟给甩在了身后,而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去追端木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追兵似乎比昨晚上的更多,而且因为雨停了的缘故大有不追到两人誓不罢休的意思。见端木璟和刘邦分两路走,一队人很快就分成两拨追了过去,而端木璟和刘邦也向着两个相反方向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对方只能看到后面的追兵。 这里因为靠近那片密林,所以多生低矮的草木,并不适合骑马,不然依着那些追兵疯狗一样的追着,端木璟早就被追到了,这一点她是应该庆幸的。 但要知道,幸运是往往不够的,她是个女子,就算魏老头子训练了她一些时日,比平常人要好上太多,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子,体能上的消耗根本和常年在军营中的男子比不起,所以,咬了咬牙,端木璟在离这些人十米开外时就停了下来! “我说,我他么不就是比你们长得好看了点,至于缠得这么阴魂不散的?”端木璟因为长途的奔跑面色有些潮红,虽然不断地调整着气息,嘴上却依然不忘了说两句相当逗逼的话。 “哼——”带头的人冷笑了一声,腰间的佩剑已拔出剑鞘,很显然,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抓活的意思。 端木璟冷静下来,眉目挑了挑,却发现这个领头的男子竟然是曾经打算直接杀了自己的人中的一员,不过他就在那些人当中,没有表露分毫,这个人,比她估量地要强。 “从一开始就不是王贲将军让人找我吧,真是有意思,都追一圈了还要像疯狗似的追着我咬。” “所以,不咬到人,我们也誓不罢休。”闻言,端木璟嘴角的笑意却凝固住了,一个能够把自己都比喻为疯狗的人,才是真正的疯子,至少,这些人是真正的杀手。 “杀章邯就好了,何苦逮着我不放,是背后劫杀章邯的人让你们来的吧。”端木璟虽然没有动一寸半寸,但她很清楚,今日在这里可能真的会见血!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男子冷笑一声,端木璟却生生地咽了一口口水,她很奇怪,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为何总有人打算杀了她,还是说自己做了什么误导了他们,是以,干脆以绝后患呢? 那人快速近到端木璟身前,不得不承认。足够快的速度,但是还没有到让端木璟惊骇的地步,因为有人比他更快,那就是魏老,而她,却是魏老的徒弟!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句话是那个时候端木璟说给魏老听的,但道理却与魏老所说相差无几,就算你没有绝对的实力,但是在速度面前达到了一种境界,那么便很少有人可以超越你,这便是速度的绝对性,何况她不是只有速度,她有的更多的还是技巧! 当初魏老防不胜防地攻击自己,来不来就是一个大爆栗,说她没有产生心理阴影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有了杀伐的气息,她绝对是时刻都防备着的, 速度,是她如今可以倚仗的,但却也是她最不能够信任的,因为她不能保证对面的人会不会快过自己,如果硬战,委实不合算。 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她只在来人靠近的时候就避开了,她端木璟怕死也惜命,不合算的事自己从来不做。 端木璟在这些人眼中似乎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不是轻敌,也不是大意,而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任,也有着对局势的绝对掌控。 所以,在那个人开始向端木璟动手的时候其他人只是很自然地围了起来,将两人圈在里面,在他们眼中,端木璟不过是在作困兽之斗。 不过一回合下来,端木璟已经和那个人错开,左肩被划一剑,鲜血溢了出来,脸上被树枝刮的伤口也被那男子带过的空气劲流破开,唯有一种锥心刺骨的疼告诉端木璟,她被分分钟灭了只是面前这人心情好坏的问题。 这,就是强者,真正的强者,不给你机会,每一分都掌握地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端木璟逃走的几率为零。 这批杀手,不是接应章邯的那批!这是端木璟现在唯一的反应,她的第二个反应就是很快吼了一声,“既然不打算杀我,无需这般试我身手,要带我去哪儿说——” 还没说完,锋利的剑尖已抵上了端木璟的咽喉,不多不少,却是让端木璟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太弱了,杀你脏我的手。”手腕只轻灵地翻转,剑已经被收了回去,男子斜视了端木璟一眼,却没有说话。 又咽了一口口水,端木璟继续说道,“要带我去哪儿说就好,别动手,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男子却没有回答端木璟的话,一个人转身就走,其他人会意,很快就把端木璟两手给捆住,“有认出钱买你行踪。” 端木璟一时疑惑,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到了秦朝过后也没有什么人认识她,怎么就有人买她行踪了,而且一看这些人的专业性就知道价钱不低,谁那么惦记她呢? 不仅仅是端木璟疑惑,连那个男子也相当疑惑,按理说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才对,但是如何会这么弱的,为了把人弄到咸阳,他们七人都出现了,本以为有场血战,到头来竟然是这个样子。 于是,有了这样的前提,在去咸阳的路上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喂,这位大哥,到底谁要找我啊!”被问的人板着一张脸没有说话,端木璟自讨没趣后又问向另一人,“你说,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实在太过俊美,有心人把持不住才打算来强的啊!” 另外一个人冷峻着一张脸,同样没有说话,但端木璟明显看到了他略微抽搐的嘴角,一时心情大好。 既来之则安之,她反正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这些人虽然不假辞色,而且相当冷血,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的好心情,一路上自己该干嘛干嘛,何况她的本意是四方游历,去到咸阳也是她的打算,这些人没有杀她,就说明自己不会有半毛钱的危险,所以她对现在的日子竟然相当满意! “你最好给我闭嘴,不要以为我们不会杀你。”领头的男子眉目一横,端木璟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哎呦喂,我好怕怕啊!”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上忽然抵上了一把剑,端木璟有些莫名其妙,这是几个意思啊? “不要仗着我们不会杀你就在这里乱嚼舌头,只要把你弄到咸阳就好,至于到时候手筋脚筋被挑断了,——”那领头的男子长得不算好看,偏偏一抹笑容勾起来竟然让人联想颇多。 端木璟白了他两眼,却是没有再说话,但心中已经在纠结到底是谁要找自己了。她毕竟不认识什么人,得罪谁这种事更说不上,这些人要带自己去咸阳,就说明那个人至少还有些势力,但这样的人端木璟是根本就不会结识的,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找自己是为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先韩颍川郡 一行人的速度因为端木璟的原因慢了不少,但到底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城门下,端木璟被直接丢在马车里让不可以出来,但她一个21世纪的人见到古代都城的那种兴奋感这些人是不会理解的,所以还没有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就撩了帘子准备出去。 手才伸了一半,马上就一阵吃痛地缩了回去,一双清丽的眸子恶狠狠地从缝隙中瞪了领头的男子一眼,不用说,这些人里除了他还有谁会把自己打得那么痛。 其实这些日子里她除了在思考谁要见她这件事,也一直在纠结这个男人是谁。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是个女子,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就算端木璟有时候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这男子其余六人都叫他歧染,就只是叫歧染,但对他相当尊重,端木璟有时候都看得有点糊涂,但也没好意思问出口。只是端木璟算是发现了,七人当中谁都可以得罪,就是千万不要得罪歧染,因为其余六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以那歧染的男子为尊,可一路上她又发现这些人似乎没有身份尊卑之分。 如果没有其他特殊的原因的话,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歧染有着绝对强横的实力,那些人不因为他的身份,也不存在其他原因,只是很单纯地敬佩着他,而这世界如何不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呢。 何况绝对的实力还只是一方面,也许那歧染还有着什么过人之处,这也是端木璟惹谁都可以,但到了歧染面前却绝对会表现地像个乖乖女的原因! “喂,我说你要打也打轻点啊!”端木璟有些憋屈地冲着歧染吼了一声,柳眉倒竖,却是在想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进了这里,便算入了颍川,我们都小心一些。”歧染看都不看端木璟一眼,而是低沉着声音向其余六人说道。 “等等,歧染,这里真的是颍川郡?”端木璟一时更多了几分好奇,竟然是颍川,没有想到竟然那么快。 歧染有些嫌弃地看了看端木璟,没有回答她得的话,直接把从帘子里探出来的脑袋给按了进去,但端木璟的小强精神让她没有放弃,依旧拱了出来,“你先告诉我,是不是颍川郡,刚才我都听到了,真的是吗?” 端木璟再三确认道,歧染仍旧没有回答端木璟,倒是旁边的一人替她解围,“的确是颍川郡,但你最好少说话,不然我们很有可能会把你毒哑。” 这样的话端木璟一路上听得多了,也发现那些人最多只是吓唬自己,所以根本就没有把那人的话放在心上,而是隔着帘子说道,“若是颍川郡的话,歧染说得很对,你们的确应该小心一点!” 这一路来,他们所过的都不过是一些小的城池,可以说很好应付,但颍川这种地方就不一样了。秦实行商鞅变法,全国各地都改为郡县制,到了始皇一统后也不过三十六郡,当然,在野史上也有记载四十郡,四十八郡的,但到底有待考证。 这颍川郡在郡县中算得上是比较有名的,至少当中出现了很多名人,至少三国时卧龙凤雏中的凤雏徐庶也是颍川人,更别提这里悠久的历史,丰富的人文等等,端木璟既然来了,她如何会不想看看传说中的郡县呢。 其余六人听到端木璟这么一说,不觉都默默地看向了歧染,歧染这个时候才正眼看了看端木璟,依旧没有说话。端木璟也没觉得被人这样忽视很没面子,相反的,像歧染这种高手高手高高手的人,她认为自己被忽视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颍川这地方是十年前嬴政灭韩国后设为了颍川郡,这里的战略地位自然也就相当重要了,所以,城门什么的啊,不是那么好进的,何况你们还带着我这么个大活人,偏偏我还有时时刻刻都想逃跑的心理,是不是忽然感觉自己碰上了一个大麻烦啊?” 端木璟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但相当牵强,因为歧染腰间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在了自己白皙的脖子间,“再多说一个字,死!” 歧染没有多说话,但端木璟却似乎一改往日的作风,反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旧继续说道,“你们要杀我,要挑我手筋脚筋什么的,早就干了,何苦每次动不动就拿把剑来吓我,都说了我胆子小,这不被你们这么一吓,脑子都不好使了。” 端木璟说一句话,歧染的剑就多进一寸,直到剑尖处传来很微妙的触感时才住了手,仍旧是那般,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恰到好处,虽然有鲜血溢出来,但是剑尖只抵住了喉管就再也没有再刺下去,歧染的每一剑都拿捏地极有分寸。 可往往是那样端木璟就气愤,她知道他喜欢耍帅,但能不能不要那么高调。歧染闻言,只是收住了剑尖,薄唇亲启,就只有一个词,“说!” “听我分析分析啊,我们这一行就有八个人,难道就没有人会疑心吗,再说了,你们绑我,我难不成就真打算让你们绑了?貌似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吧。” 端木璟忽然凑近歧染,望着城门看,“我们目标那么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你说对吧,所以干脆让其余六个人分开走。”话说一半,端木璟又很自觉地钻进了马车中,“反正我又打不过你们,歧染这么厉害,干脆他把我看着不就好了,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 其实端木璟一直以来就是那么认为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从歧染手里逃走,特别是又有了今天这番无端见血的经历后她只有一个概念,歧染这个人极为嗜血,她如果真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抓回来他可能会真的杀了自己的!所以端木璟才不会打算逃命,因为她不敢去赌后果,自己赌不起! 其余六人默不作声,似乎在等待着歧染的回答,但歧染只是嘴角扯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没有再在这里纠结,给了每人一套衣服,“换装!” 端木璟无语,“不是吧,我也要换?” 不要说这里都是男的,就算都是女的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换了啊。再有,在马车上换,来不来就蹦出有人看看的意思,自己到时候不仅会被人发现是女子,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地方本也会差点让她混不下去。 歧染让让自己换衣服,根本就是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怎么,难不成换个衣服也得我亲自动手?”歧染撩开了马车的帘子,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表情,倒是衣服已经换成了一个小厮的模样,但她认为歧染流露出来的气质根本就遮掩不了,这么细一换衣服反而有种很别扭的感觉了。 其他人都好,却只有歧染和端木璟这边发生了事情。一个穿来表情挂着,任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一个根本一点不配合,打死也不要在马车上就把衣服换了。 “歧染啊,那个我们再有事好商量是不是,我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案,要不然咱们再——”考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端木璟那血液都还没有凝固的脖子处又是一把剑抵在了那里。 “咕嘟——”端木璟吞下一口口水,当然也把她后面的话吞进肚子里,她发誓她是真的没有这么憋屈过,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可自己又打算换的时候歧染一个手刀,空手白忍砍在了端木璟的颈间,让她直接昏了过去。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点儿意识里,端木璟满脑子都是,歧染,你丫其实就是有病,而且已经放弃了治疗! 等到端木璟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颍川里了,但歧染具体怎么办到的她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反正她的衣服没有被换就是了。其实歧染早该那么干,把端木璟打晕了比什么都合适,但他偏偏一路上都没有那个意思,似乎有意让端木璟看到,这点很奇怪。 “一群疯子!”白了驾车的人两眼,没有说话,倒是那人回答,“你也别纠结了,歧染有他自己的难处。没有动手把你废了已经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了,所以你最好以后都不要提那些话,不然真会被杀,我不骗你。” “哦”直觉告诉端木璟,歧染是个有故事的人,但这故事她是听不到了,只能从侧面反映出一些事物。 他们装扮的样子好像是某个人看家护院的,端木璟的脸上被简单地蒙了一块布,正好她的脸上出现了很多过敏症状一样的小痘痘,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最后“啐”了一口,“歧染,你特么就有病!” 一个强者,最厌恶的是往往是什么呢,是别人对他实力的否认,歧染也是这种人,所以在端木璟吼出一句话的同时,歧染用行动堵住了她所有说话的可能性,他把端木璟的包裹都用剑挑出来的,显然是别有用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抓错了人! “歧染,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我的脸是怎么回事儿!”端木璟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歧染,倒是当事人只淡淡的一撇,“情况危急,所以就说你生病要进城请大夫而已。” 端木璟想打人,不就是要进颍川境内,有必要把她的脸弄成这样吗,再说这个靠脸吃饭的时代,她怎么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还是说歧染嫉妒自己的长得比他俊美不成,虽然端木璟知道自己明显是想多了,但还是忍不住又多看了歧染一眼,对,一定是这样的! “那我脸是你弄的?”端木璟空灵的眸子挑了挑,从歧染这边看去可以看到她很好看的侧脸,恰是一个如玉温良的少年郎,歧染一时有些移不开眼,许久才答了一句,“只是一些药物而已,并没有什么,过几天就会好。” 端木璟听到这个简直都快要跳脚了,就这都还要过几天,她的脸耽搁得起?敢情脸不是你的你不心痛是吧。现在端木璟已经在心里默默地想自己该怎么在歧染的脸上下点药,可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实力差距,她就果断地放弃了,怎么说自己也还想多活两年。 纠结的人不止是端木璟,还有其余六人,歧染一向对人不假辞色,而且是能用词语表达出来绝不用句子,一句话表达出来的东西也绝对不会多出一个字,可是竟然莫名其妙地给端木璟解释他要这么干的原因,依着歧染的实力和地位需要解释?这才是六人有些惊异的原因。 “啧啧,,不过让我说你们什么好!”端木璟把脸上的布扯了下来,一脸红红的疙瘩看得人有些触目惊心,除了歧染外,其余六人默默想到,幸好老大不是让自己脸上抹药,不然他们也不要出去见人了,这端木璟也真是够倒霉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老大公报私仇也不一定,谁让端木璟总一次又一次地话,其实其余六人认为端木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似乎总在等一个答案似的,而这个答案不是别人的,正是歧染。端木璟一时对歧染又多了几分认识,这个歧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几个人的气氛有些僵持不下,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后,歧染才终于让端木璟下了马车。要也就是这个时候端木璟才有机会看到古代的夜市,虽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看的。 古代夜市的繁荣是在中国商品经济发展到了极致,打破了时间和空间上的阻隔,再加上本身经济的繁荣才产生的,最早的夜市起于唐朝,现在不过是秦汉时期,她要是都看到夜市那种东西了,这也就太不符合逻辑了。 端木璟下车后仍旧把脸遮起来,说实在的,他们不爱惜这张脸不代表着自己也打算放弃了。歧染说不过几日便能恢复,但她是学医的,如何会不注意这种东西,所以端木璟才没有因为歧染外自己脸上动手脚,不然依着端木璟的脾气如何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过了歧染。 他们这里八个人,于是就每个人两间房间。端木璟也无所谓,在她而言,多人共处和两人共处在一定程度上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反正都是和男的合衣一块儿睡,就算挺不舒服,但也早就习惯了。 也不知道歧染是不是故意的,端木璟并没有和歧染在一间房里,估计是他自己都认为端木璟实在算得上一个大麻烦了,所以干脆把她丢在一旁。不过和她一起的这人算整队人的开心果,各种各样的笑话,可以说把端木璟给笑惨了的。 夜晚,颍川—— 客栈内,一片都是静悄悄的,唯有一处房间还小声地说着什么。这间客栈弄得比较高大上,至少还有标准间,这样谁都不会说让床的事情。他们都是两个大男人,倘若端木璟还有什么讲究的话,她就直接逃得了。端木璟和六人中叫做莫顾的男子聊得心心相惜,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一种感觉了。莫顾的口才相当不错,要是去到唐朝抢说书人的饭碗绝对是不会让自己饿死的,只是没多久,端木璟还是以极其不雅的姿势睡了过去,简而言之就是睡得实在让人有些看不过去。 另一间房内,其余五人都在歧染的房间中,神色有些凝重,气息内敛,唯有这般看过去才让人同他们把杀手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老大,阁主说的真的是那样么,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其余一人眉间微皱,想要思量出什么东西来,想了片刻却仍旧是困顿疑惑不解的模样。 歧染点了点头,环视一圈后问道“我们这里还有谁没来,少一个人”。他的语调中带着明显的不满,表明这样缺席的事情很少发生。 其中同莫顾交情比较好的人答道,“老大,还能是因为什么,那端木璟实在是太能折腾了,莫顾现在都抽不开身,我就不明白了,白日里赶那么多路已经是累得半死半活了,怎么到了晚上精力还这么好。,” 歧染微蹙着眉间,对现在的情况相当不满意,许久才沉着一张脸,马上向窗那边走去,“不对,一定不是那样的。” “老大,怎么了”众人困惑,这几日他们的精神都是高度集中的,根本不敢出什么差错,而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目标了 歧染推开窗来,正好可以看到端木璟和莫顾所在的屋子亮着灯,两个修长的指间蜷在一起,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窗边,在慢慢地思量,“他们这样已经多久了?” 五人同样往歧染的方向从窗户那边看去,那边果然还亮着灯,他们一时有些错愕,这端木璟的精力当真是充沛。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没有睡觉再正常不过,毕竟训练和做任务早就已经习惯了,就算是通宵在他们而言也并不奇怪。可是端木璟不一样啊,她虽然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但身体强度和精神是很难达到他们的标准的,所以几人看到端木璟和莫顾的房间亮着灯,少不得有些奇怪。 “啧啧,从天黑住进这里到现在,这端木璟实在是太会折腾,可怜莫顾也跟着一起遭殃。” 说话的人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但可以听得出这些人感情相当深厚,不存在什么背后嚼人舌根这种事情。 歧染听到这话,没有说话,仍旧只看到对面灯光亮着,时不时有暗影晃过,估计是人影靠近光源,所以偶尔会暗下来,但好歹证明一件事,屋中的人还并没有睡下。 “莫顾,一向是不太喜欢迟到缺席的人。”歧染敲叩着窗边的速度不紧不慢却听地人有些凝重,一句话说得倒是相当肯定,其余五人有些无厘头,就连歧染也有些奇怪,这端木璟的精力实在好得有些过分了。 “嗯。的确如此。”另一人问向窗边的歧染,“只是老大,如果阁主的信上没有说错的话,这——”那人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倒是歧染接了过去,“如果没有说错,我们可能抓错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何去何从 歧染的话一出口,众人忽然都看着他缄默了下来,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这次的任务可以说相当重要,所以阁主把他们七个都调了出来,甚至连歧染都被阁主请过来,足以见得这次的任务有多重要了,或者换句话说,这次他们要找的人十分重要,可是如今却找错了人,这样的结果对于七人而言是一种不能言喻的耻辱,等到回了咸阳的那一天自己又如何有颜面进入阁中呢。 “歧染,这次的事其实也算老天给我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啊!”另一人终是开口说了出来,“毕竟,要不是那端木璟同我们要找的人一模一样,我们又如何会找错呢,说起来世间竟然真的有这么相像的人,也算是件奇事了。” 歧染冷着一张脸看了看说话的那个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却已经在心中自嘲,想他歧染在阁中地位何其之重,阁主对自己予以厚望,竟然找个人都找不到。何况阁主要他们找的人是个女子,他们倒好,带了个男子回来。 细细想想,歧染都觉得一路上自己竟然没有半点怀疑,直到昨日发现过来。最初是在军营中见到的端木璟,这之前,自己意欲暗中护章邯,不想杜晦虽然没有防着自己,但是多少留了一手,竟然暗中派另一拨人劫杀章邯,到了军营之后竟然就见到了端木璟。本来以为他们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最初自己本以为这人只是为了方便才扮作男子而且改换了姓名,可是这一路下来他都是用端木璟这个名字就很值得自己怀疑了。 后来杜晦的人因为章邯送平情报的事对端木璟下手,牵扯上了端木璟,也不知道他是蓄谋已久打算逃出军营还是被杜晦逼得无路可退打算,最后竟然远选在大雨的时候逃了。他们借着王贲的意思在密林中寻找,竟然被他给甩开了,若不是自己留了一手重新折回来寻找,只怕这人真的会就此天高水阔自由自在地跑出去了。可惜,这人不是女子,更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他知晓的原因是因为昨日的那场比试。 端木璟这个人似乎有什么奇遇,或者说他背后有什么人在教他习武。虽然她用的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在自己眼中不堪一击,旁人眼中更只是半吊子,但是对于一招一式的拆解和攻防的时机比任何人都要把握得好,这是一种先天的契机,根本不是后天就可以培养出来的。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端木璟机敏的程度很高,比旁人更爱耍小聪明,杜晦就是在这上面吃了亏导致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那场比试,自己根本就只是随意玩玩,但是在剑尖直抵他的咽喉处时他才发现端木璟是有喉结的,并且很容易辨识。他动手划破了端木璟脖颈处的一道口子为的就是想看看端木璟是不是真的是男子,但毫无疑问,端木璟真的是男子,到这里之后歧染才算是真正放弃了。 认错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能把男子认成是女子,自己当真是把脸面都给丢光了! 其实这件事实在怪不得歧染,如果真的非要说的话,不过是端木璟的手段太过高明,一时间瞒骗过了所有人。所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端木璟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在军营那种地方被人发现是女子身份的概况达到了十成,所以她才不得不动了手脚,给自己安了一副假的喉结! 而且这安地相当深,所以有人一问起来端木璟就答得含糊其辞,歧染被骗也并不意外了。 “歧染,如果阁主问起来——”仍旧是刚才的那人,歧染没有看他,只是食指轻叩桌面,那架势要把桌面靠出一个洞来似的,“事情一半是因为我的原因,阁主问起来我会说清楚。” 交代完事情后,歧染站起身来,还是望着窗外,那里灯火通明,恰是端木璟和莫顾现在在的位置。歧染抬头,一双瞳眸好像要穿过那里一样。 “莫顾竟然还没有醒呢,那么以后,就都不用醒了。”歧染这般说话,就表明他现在已经很气愤于莫顾的迟到了。众人听到歧染这么一说,一阵唏嘘不已。 “歧染,你不认为里面有问题吗?”书生模样的人有些奇怪地绕过歧染的视线,看着端木璟和莫顾所在的房间。“你想想,莫顾在我们当中一向是最自觉的,可独独今天不在,而且不是迟到的性质那么简单。” 歧染收回看着那边的目光,“我知道”。 “歧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众人一时很是疑惑,歧染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 “其实,现在端木璟可能已经不在那个房间里了,也就是说端木璟那人又在大家的视线之下再一次地逃了,且我们竟然不知道。”歧染心性薄凉的目光也不知道其中有着什么,说出的话却让其余五人哗然。 “歧染——” “回去睡觉,该干嘛干嘛,现在距离阁主规定的时间还有两个月,两个月也足够了,只要我们够快。”歧染眸底掠过一抹担心的神色,两个月,真的会这么简单么,天下何其之大,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全天下疯了似的找一个女子,他们竟也失败了,这将沦为多少人的笑柄! 众人的本意不是这样,而是要为莫顾求情,这端木璟虽然不是女子,但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他们为什么不利用端木璟这个人,就先把他交给阁主,自己再找寻人我是一样的。 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唯有歧染缓缓踱步,慢慢地走近了端木璟所在的房间。没有敲门,大概是知道端木璟已经没有在里面了,所以直接将门破开进去。 里面没有什么不同,莫顾在一旁昏睡着,一看便是因为被下了药的缘故。端木璟则是不见人影,显然跑了有些时候了。 可是,那种晃动的黑影明明表示房间里还有人,就是因为知道歧染才会在推开窗户看到后的第一眼并没有怀疑。 走到油灯处,那里罩了一个东西,里面有几只半只翅膀的蛾子。歧染眸子眯了眯,竟然是这样,端木璟啊端木璟,你到底还要给人制造多少惊喜,他当那些晃动着的黑影是怎么来的,无非就是把蛾子的翅膀折断,再放在油灯里,这样蛾子就会不停地扑腾,直到死了为止。 倘若端木璟真的是一个女子? 呵呵,真是有意思! 夜色弥漫,街道内一片寂静。这里是整个城中没有人愿意来的地方,贫民窟。就算是经济再繁华热闹的城市都有乞丐,也自然有贫民窟,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而那个躲在贫民窟里瑟缩着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端木璟。 没错,她逃了,她又逃了!放着自己安逸的日子不过,从歧染的身边逃出来了,似乎是做好了长期艰苦奋斗的准备。 她的本意也就是逃开歧染,自己脖子上的伤痕现在都不见好,如果留下了疤痕自己和他拼命。现在逃出来了,虽然不是那么如意,但她好歹也是个自由人了,尽管很多时候并没有多自由民主自由。 深秋严寒,端木璟本就是一个怕冷的人,这样一来反而多受罪了,所以只能把自己裹成一团,希望自身的热量不会消耗。 以后何去何从本也没有打算好,当初和刘邦两两奔驰的时候就说四方游历,到处走走。当时只觉得自己有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不曾想第一关就那么难,实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咸阳城中,—— 一方幽静的书斋里,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立在那里。一卷竹简拿在手中,束手而立,好看澄明的眸子中带着深思与薄凉,身后躬身的男人开始汇报近日的进程,唯有一句话,“歧染他们抓错了人。” “嗯” 男子不问为什么,也不去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只需要知道答案就好,所以身后的人说完就摆手示意那男人下去。等到人下去之后,男子强忍着的咳嗽却是一阵强过一阵,饶是听了的人都不禁为之狠狠捏一把汗,要这么个咳法,早晚得出事儿。 直到梳理了一遍气息,男子苍白俊美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苦笑来,我怕也是只能为你做那么多了。不知不觉就是近一个月,还有不过两月的时间,看着很长,还有时间,其实对于他而言,两个月的时间都太过短暂了。 已经这么久了,时间很快,还有两个月了,两个月并不能做什么,这一次失之交臂,下一次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阁主——”一道声音在安静的书斋里响起,男子敛了神色,“说”。 “喏,这些时日里,各家都派了人入咸阳城,当中的动机溢于言表。魏老也去临淄拜访了故人,可能也会往咸阳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男子轻微点头,“嗯”了一声,“送信的人如何了?”这里的送信人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因为救他端木璟才惹上大麻烦的章邯。 来人略微颔首表示对男子的尊敬,“半路上被一股势力劫杀,差点丧命,不过被杜晦领着几人接应去了王贲大军中,而且传军中有医者竟然救活了他。” 男子儒雅地咳嗽了几声,似乎有些勉强,但到底还是强压了下去,“他命不该绝,的确是造化,至于那杜晦,表面上是去接应章邯,无非是想得到机密,只要不送到王贲手上便可,章邯是死是活竟与他等无关了。” “的确如此,这样看来朝廷那边——”来人看着长身玉立站在背后的人,心中有些为他的身体担心,似乎不过几日,阁主的身体竟然越来越虚弱了。 “很多东西都还不曾放在明面上来较量,我们也无需时时担心,眼下的事才更为重要。”来人上前,将一旁的雪裘披风给男子披上,时才不过深秋,却不想到了这般地步。 “对了,大公子扶苏那边有何情况?” “阁主,您说的的确不假,大公子贤圣,似乎有心效仿战国四公子养士三千,意欲招募天下有才有名之士冠以客卿幕僚之名,希望为他所用。” 那人看着男子,不觉间佩服起他来,男子漆黑如墨的眸子瞥了他一眼,眉目一挑,“怎么,还有何可说道的事讲出来便是,你素来藏不住心思,可别憋屈了自己。” 这话半是认真半是打趣,到叫气氛活跃了不少,来人笑道,“阁主何苦打趣我,倒是外面还有些小道消息是说阁主您的!” 男子清清浅浅地笑开来,“哦?说我些什么?”虽然问出口,却没有半点好奇的语调,似乎话题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不过在说他人罢了,这样的反应多少给那人一些挫败感,果然是引不起阁主半分兴趣。 “说,公子扶苏最称心的人不是他人,却是阁主您,若有您辅助,再加上公子本就贤明,到时候真有那一日,必然是成汤伊尹之千古美谈。”话说到这儿,那人不觉失声笑了出来,可惜的是扶苏只闻阁主其名,闻知其人在哪儿,就是真要学成汤伊尹怕也没处学去。 男子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嘲讽,却也有苦笑,成汤伊尹么,只怕等不到那时候吧。“公子说要请我,那就随了他的愿吧。” “阁主,这——”那人有些疑惑,倒是男子笑笑,“怎么,你不会以为你们阁主真做了公子客卿就不要你们了?” “属下惶恐,不敢有半点这样的心思,只是不明白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何况去到公子扶苏府上哪有在自己地方上舒服,公子虽然名声在外,但到了别人府上去做客卿多少有些屈就了您。” 听闻这话,男子失声笑了出来,“人家可是位尊公子,如何就屈就了我,今日便这样,你先下去吧。”说完,男子咳嗽了两声,那人正要询问他的病情,可男子只是转身举起了手示意他不要上前,“无碍,下去吧”。 “喏”转身,离去,剩下男子一个人在房中,成汤伊尹?谁又真的有那个命呢…… 颍川郡—— 端木璟在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后待在一旁发呆,她在想自己该往哪里逃,咸阳?貌似那些人的目的本就是将她带到咸阳,可是不去那里又能去哪里。她从前不在意这些,秦烨更是把自己养得很好,确切地说是将她养成了宅女。如今想想,天地之大,竟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她一向性子随遇而安,也多洒脱不羁,可是现在心中竟然升起了无限的悲凉,何况她也没有得罪谁不是,就算真的有,也只是尽到一个医者的本分救了章邯而已,这还是她的错不成? 说到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端木璟这一点却是没有看透过。“不管了,既然打算四方游历,咸阳那种地方都不去,似乎蛮对不起自己的!” 端木璟深深呼一口气,她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让她活得更好,因为她端木璟从来都不是会屈就的人,特别是这种不明不白的委屈自己就更不能受了。 抹黑往干燥的地方又挪了挪,把自己整理的包裹给卷好当枕头,可端木璟想到这里是贫民窟,流民众多后就果断放弃了,看来今晚上注定睡不了了,这都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 端木璟略微思索,就又抹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待着,直到此刻才放松了些。做完这些后她把自己从莫顾房间里弄来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才安心了。 其实连她自己都认为很对不起莫顾,走就走吧,临了还把人家的东西都拿得差不多了再走,这算是不放过莫顾不成,莫顾可没有得罪她。 其实她带的东西都算比较齐全,当然也有一些自己根本就用不上,可不代表着她不可以给别人。检查完这些东西,端木璟终于发现了一件让自己值得欣慰的事,那就是她的确对莫顾挺狠的,几乎没有给莫顾留下任何财产。当时自己想的是莫顾身边总有歧染六人,但自己要是真的逃脱成功了就成了自己一个人了,到时候什么都得自己留意着。不对别人狠一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些她都心知肚明。 检查完东西端木璟又看了看自己那包药材,其实真正拥有的药材已经没有多少了,她这些日子旧伤未去又新伤的,要还真有就奇了怪了,这样一来,自己还必须找一个地方好好地补给一下装备。 其实她的准备并算不上充分,但凡事皆有可能,幸好这次守着她的人是莫顾,倘若是其他人,自己也没有逃跑的打算。歧染对自己很好,没有让自己断了手筋脚筋什么的,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在间接告诉她,他们背后的那个人找她不会是想要伤害她,那么她就没有必要冒险一定要逃出去,跟着一起去趟咸阳也很不错,但是她是真的怕了。 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或者根本就没有人真正了解自己,可是有一天忽然有人告诉你,你被暗中监视了,而且他有让你去某某地方的打算。这可能对你而言并不意味着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歧染他们找错了人! 自己是男是女,这一路上他们默认为自己是男的,可他们要找的人是男是女自己却是半点不知情,最为重要的是歧染对自己的态度,她都怀疑歧染是有精神上的人格分裂,有时对自己不错,有时又有种要杀你的感觉,这不是他人格分裂,就只能说明自己的身份导致了这种事,他们真的找错人也不一定。 这样一种情况下,谁都不能猜透,所以自己才打算逃跑,因为她不能想到,如果那人真的是找错人了,她去咸阳的意义就不重大了,背后拜托歧染找她的人有没有可能杀人灭口。 整理了思绪,端木璟开始自己规划怎么去到咸阳,唯有一点,她不急着去。一提到咸阳,人们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秦始皇嬴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秦始皇陵,这绝对是一座历史名城。但是结合时下的历史背景,再把它放到经济学的角度而言,咸阳,在现在的年代,在21世纪看来的两千多年前,可以说经济条件处于整个世界的顶端,也是现在整个中国经济区域最为繁荣的中心,这样一座城还不能使自己心动的话就真没有哪里她可以看得上眼的了,所以自己才无论如何都要去咸阳看看。 现在自己是在颍川郡内,颍川为先韩之地,也是十年前的嬴政将有一统天下的趋势。苏洵在《六国论》中写六国之所以灭亡的根本原因在于贿秦,追究其根本,韩国为战国时期是三家分晋而来,毗邻秦国,战略地位相当重要,一旦被秦从这儿撕开一个口子,那么其他五国就岌岌可危了。可是它在遭到秦国攻打的时候其余五国非但没有唇亡齿寒的思虑考量,反而幸灾乐祸,却没有想过韩国被灭,自己又怎么可以坐得安稳。 当初三家分晋时考虑到渭河之水会注入他国,如何不会顺流着灌入自己的领地才成就了后来的战国七雄。自古以来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这方面上六国做得并不好。 颍川郡为先韩之地,虽然不存在了七国分裂割据的局面,但就算放到现在意义也十分重大,所以当时听到这里是颍川郡的时候端木璟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下,她的激动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此,到了这里之后离咸阳也就不远了,虽然也不近,至少也少了很大一段路程。至于回去的事,端木璟已经没有想把它提上议程的意思了,因为自己因为什么而穿越过来都已经说不上来这让自己从何处下手?难不成她还要成天拿着竹简砸自己? 歧染他们可能也会往咸阳赶,所以她的目的就是在颍川再待一天,这一天之后自己再离开,只是她又不是刘邦,走到哪里都可以混吃混喝的,自己手里虽然还有钱,不代表着就允许她过任性的日子啊。 以前没觉得,现在端木璟不得不精打细算,没办法,她完全就是被穷怕了,每一分钱都不得不精打细算!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也算是有了深刻体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像画早贴墙上去了 次日清晨,不过晨光熹微,端木璟就已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检查了自己随身的东西都还在之后就打算在颍川溜达一圈。 其实颍川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大郡,其繁华程度是除京师外第二大的,端木璟待的地方也不过是颍川一个名为阳濯的县城,可就算是这样也很让她吃一惊。 端木璟昨晚仔细地想过,歧染他们既然往咸阳赶去,那么自己的时间和他们错开就很好解决了,可她到底还是不敢走大路去街上溜达的,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霉就碰上了他们。 收拾好东西,端木璟又仔细地看了看她所在的这个地方。昨晚自己是抹黑进来的,不曾过多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现在来看这里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贫民窟,至少她长那么大还没有待过这么烂的地方。 提了东西,穿过巷道,端木璟看着两旁的建筑,纠结如果是放在21世纪她可能有心多看几眼,但放在这里就不那么认为了。换做他人被人追杀落魄到要躲贫民窟的地步相信那时就跟能体会端木璟的心情了。 行不多远出了这条巷道,端木璟只匆匆买了点儿吃的东西开始混在流民中出城。其实她现在的形象真的比流民好不了多少,再加上齐国被王贲大军攻破不过这一两月的事,有流民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进城很难,但出城就不一样了。当地的官员或者管理阶层有个很奇怪的心理,也说不上奇怪,应该说是很普遍。就是他们都喜欢流于表面的现象。先不提颍川郡,就拿这里的阳擢县来说,它的经济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但你不得不承认,就算是21世纪的北京上海也有行乞的人,这里就更不意外了。齐国被灭,多的是离家失所的人,所以周边当地的官员一般都会把城门把紧,做得过分的时候甚至不允许流民进城,可你要出去的话他就巴不得你出去,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让自己的业绩好看一点。 端木璟碰上地也就是这样一种情况。进出城门都需要排队,在古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度牒这种东西,相当于自己的身份证,但现在秦刚一统,有没有那种东西关系就不大了。 她排队的地方已经站成了长龙,一眼望去都有百米之长。当然,人流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倒不是担心这个。从她所在的地方望过去,可以望到进城的人和出城的人站成了两路纵队,进城的大都被仔细盘问,有些穿着不是很体面的人甚至被拦在外面。 其实她有时候想不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在21世纪而言,一个城市经济的繁荣很大程度上看它的迁入人数就很能说明问题。因为经济的发展和人是分不开的,有外商固然是件好事,但劳动者的流入难道就要抵触不成,要不是因为这些人,经济从何处发展。 现在阳濯有人进来,他们是不该排斥才对,可现在却有意将穷困的人拦在外面。先不说老弱病残,就是一些手链利索的人也都拦着,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这些人是流民罢了。 不多久离端木璟所在的位置不远了,她往前面挪了挪,却发现有一个人影晃悠在城门之间,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自己下药还抢了钱袋的莫顾。 莫顾在这里端木璟是一点也不意外的,只是如果莫顾在这里,就意味着其他城门也应该有那些人的行踪,她要出城,必得费点功夫! 端木璟正打算先退出去再说,可前面的人群中忽然有些骚动,导致自己所在的这队伍直接停了下来。她一时疑惑,难道莫顾还要明目张胆地找自己不成,貌似没有这个必要吧。 事实是端木璟和其他人退到人群中看个明白之后就发现她真的是想多了。前方之所以开始躁动,原因无他,那里有两个人纠缠了起来,一个人说自己的钱袋掉了,非得说是另外一个人偷的。另一个人当然为自己辩驳,说不是自己拿的,还非得说偷钱袋的人肯定还在人群当中,所以吵着不让他们这边的人出城,这件事情必须得有个交代。 守城的将士本打算把两人单独叫过去,让这些人仍旧自己出城,可那两个人都不同意,并且其中一个人一眼看去都是锦缎华服,有点儿眼力的人都知道不会是一般人,因此守城的人也不好得罪。这样一来,反而就堵在了一起,说一定得有个说法才能让这些人走。 端木璟皱了皱眉头,好看的眸子微眯着,带了点儿审视的目光看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奇葩,一个人钱袋丢了谁都不找,偏偏找另外一个看着也穿得不错的人理论,这算什么,就是对象也搞错了吧,真是相当莫名其妙啊。 “哎呦喂,看来又得等上一阵子喽!”这声音说不上有多大,混在人群中更不显得突兀,毕竟现在很多人都在小声讨论着,但是这话却给端木璟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不是很奇怪吗,什么叫做又? 端木璟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穿着有些寒酸的老头子说完这话干脆就着地方坐了下来,手里也没有什么包裹,只拿了一个装酒的酒葫芦。至于为什么说寒酸嘛,实在是因为上面补丁都有几个了。 当然,其实端木璟的衣服比他好不了多少。倒不是因为歧染他们一路上亏待了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出来的时候就把身上原本的衣服换了下来,选了套布料看起来并不显眼的衣服,她是逃命,不是游山玩水,自然无需那么讲究。 她一时起了兴趣,在人群中穿过去,走到老者的面前,“老先生这话真有意思,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如何就又要等许久了,难道以前也有这种事情不成?” 老者见自己面前走过来一个人,也没有抬眼去看端木璟,只解下自己的酒葫芦,一个人喝了一口酒,“现在的后辈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端木璟不觉头上几条黑线,自己还能说什么,“老先生,像话可不行,要真像画早贴墙上去了!”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端木璟也是蛮佩服自己的厚脸皮的。 听到这话,老者似乎有些诧异端木璟的回答,估计是没有听到过有谁还能这么说的,一时间停下喝酒的动作看了端木璟一眼,但是也就一眼而已,没有再多说什么,倒是引得端木璟来了兴趣。 “老先生不是一般人,你又为何说还要再等上一阵子呢?” 老者拂了拂衣袖,收拢了双脚盘膝坐了起来,端木璟见他这样的动作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地上的灰尘,正对着他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虽然奇怪两人的动作,但前面的那两个人似乎有打算闹下去的意思,他们只当端木璟是等得累了才坐下来的,甚至有些人看到老者和端木璟都坐了下来,干脆一起坐了下来等着,哪里知道压根儿就曲解了端木璟的意思。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老者不是一般人,虽然只是一种感觉,但自己的感觉一向很准。 老者见端木璟这样,一双沧桑的眸子中带着一抹欣赏,不过只一闪而过,并没有做过多停留。 “老了老了,站一会儿就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坐下来,后辈都是你这样的?”老者又灌了一口酒,带着很明显的打量,端木璟也没有认为他说得无理。 “老先生,坐和听道受教可是两回事儿!”端木璟说着,翻出了自己包袱里的一小坛子的酒。这小坛子做工看着很不错,是她从莫顾那里搜刮来的。她本不喝酒,但秦朝没有医用碘酒,她又害怕自己有个什么意外到时候连基本消毒的东西都没有,再加上装酒的坛子做工可爱精致,胜在小巧玲珑,她也需要就拿了过来,现在正好用得上。 “你且替我尝尝这酒如何,我唯恐被店家坑了呢。”端木璟说着就将自己取出来的东西递在了老者的手上,他也没客气,打开来就闻了闻,只两个字,“好酒”。 端木璟心中暗衬,这莫顾虽然平日里在那七人中看着最不靠谱,但酒这东西他也算是有些造诣。这不过是一小坛子的酒,但就是装酒的坛子都极其讲究,莫顾更是放得很隐秘,自己若不是因为把他整个家底儿都翻了个遍也找不到这东西。倘若还算不上好东西的话她还真不信邪了。 “老先生一看就是识货的人,这东西费了我好些心思呢!”端木璟脸皮厚实在不是他人所能及啊,这话在旁人听来就只是以为她花了多少钱买来的,哪里会想这是她不费吹灰之力在莫顾的东西中翻出来的。 老者微微一笑,端木璟从他那双沧桑的眸子中看到仿佛有着一丝精光,她感觉一阵怀疑,这样的目光自己倒是很熟悉,因为这样的目光在端木璟看来就像是一只奸诈的狐狸,而且还多了些慧黠。 这分明就是她平日里思考事情时眼睛微眯着的样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盗窃团伙 老者这样的表情如今是真的让端木璟产生了一种错觉,而这种错觉就是,她莫名地感觉这个人和自己是一类人,至于这类人到底是哪一类她自己竟然是说不清楚的,只是冥冥之中那么认为看到老者就像在看自己一样,这种感觉很奇怪。 老者只是浅尝了一小口酒就没有再喝下去,可也没有打算把酒壶递还给她的意思。端木璟了然,只恭敬地等着他的回答,果不其然,老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说出口了自己为什么要坐在地上等的原因。 “其实很简单,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单从穿衣打扮上来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可偏偏这样的人还要堵在城门这里闹事,这样一来不是很奇怪?” 老者的目光中闪着端木璟平日里的慧黠,同时还带着淡淡的讥讽和看戏的意思,端木璟挑了挑眉目,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这个我的确有注意到,但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端木璟一脸的疑惑,老者白了她两眼,“怎么这么不通透,笨!” 额,端木璟承认她有时候的确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这位爷爷,你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她是会受打击的。 “你想想,守城门的将士其实相当不容易。现在值始皇一统,属多事之秋,这些人既然一看就给人非富即贵的映像,那么这种情况下他们如何敢得罪人呢。” 老者又是一小口酒下肚,端木璟有些汗颜,倒不是她心疼那些酒,毕竟那些东西她也不喜欢喝,无非是打算用于医用碘酒的。实在是,这再怎么说浓度也不低啊,这样当做白开水来喝真的好吗, “你再想想看,这两人倘若真的是贵人的话为何还要同普通人一起排队等着出城呢,就算他比较低调,可一出城行不多远就只有农户人家,官道遥远,除了平常人家得自己走路去,有条件的又怎么会委屈了自己。” 端木璟听这话马上就思考起来,“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其实这两人是有意而为之,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样,只不过为了让那些守城的将士不找自己的麻烦才穿成这般?”端木璟几乎是脱口而出,老者又看了她一眼,似乎眸子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欣赏。 “可是,那这两个人这么干是为了什么,貌似讨不到一点儿好处吧,而且这里这么多人等着出城,他们这样难道就不怕会找自己麻烦?” 这话刚问出口端木璟就发现自己又笨了,这老者才提醒自己守城的将士都不想轻易得罪他们,这些排队出城的人也不过是普通百姓,谁敢出头管这事儿? 老者见端木璟懊恼的神色,猜她可能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问了出来,又饮了一小口酒,一时间似乎在回味酒的味道,“不都说了是钱袋的问题,这摊上钱的事儿自然要等上一会儿了。” 钱的问题? 端木璟有些奇怪,如果老者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就说明他已经在暗示自己这两人明显是一伙儿的,可钱的事儿就不是事儿了啊,怎么还需要纠结呢? “嗯,这酒后劲儿挺大的,小辈去哪儿弄的?”老者喝一口酒,岔开了话题,端木璟还没有从这疑惑中出来,就看着仍在前方纠缠不放的两个人随口答了句,“前面那条宽巷子里买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先生不用放在心上。” “哦?”老者眸子微眯了一会儿,“前面那条宽巷子是贫民窟,几时还有店家在那里卖酒了?”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老者又说道“这东西的名字叫做七里香,别看这酒味不浓郁,但是酒的香气却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所以又叫做七里香,貌似这样的好东西在阳濯这样的小县城可弄不到啊!” 听闻这话,端木璟暗道不好,这莫顾的东西的确是好东西,但也太好了点吧,谁知道这老头儿这么识货的。 正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者,前面争吵的两人似乎又有了新的情况,或者是在看他们吵着的人有了新的情况。人群本是安定下来的,哪里想到又有人说自己的钱袋不见了,这一来可好,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就炸开了锅。 “我的钱袋真的不见了,不会是你拿的吧,你刚才就离我那么近,不是你还有谁?”此为路人甲。 路人乙很快就不满意了,“我说你这人没病吧,刚才那么多人都在你旁边,怎么就是我了。” 一时,那人也摸摸自己的钱袋,一个激灵,“不好,我的钱袋也不见了!” “少忽悠人,肯定就是你拿的,到头来想要让我不怀疑你。”说着就要去拽他。 其他人见是这样的情况也不敢放松,赶忙将手摸向自己的腰间,果不其然,有的人说自己的钱袋也不见了,有的钱袋还在的人虽然在心中暗自庆幸,但也没有松懈,反而是时时刻刻盯着旁边的人看,唯恐自己被偷了东西。 端木璟见这情形也很自然地往自己腰间摸去,还好还好,钱袋还在,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老先生,难道,你说的就是这样,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有意的,为的是拖住众人,然后他们一伙儿的其他人就好借机行事!”端木璟看向老者,他笑了笑,“还以为你挺笨的,也偶尔能聪明一次。” 端木璟又是一阵汗颜,她怎么就笨了,难不成自己长得就那么小白么,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这样说来的话,这个盗窃组织还真是相当地大啊,毕竟这样大规模的偷钱没有人可不行。 老者同样看着乱作一团的众人,“都说了站累了就在地上坐会儿,这些人站着都不闲腰疼,现在反而可惜那身外之物了。” 端木璟一时心惊,是啊,坐下来后偷钱袋的人不就很难下手了吗,这老者果然不是一般人。 “偷钱也就罢了,只怕是打的另外的小算盘啊。”老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端木璟这时才注意到他虽然衣服上都是补丁,但是却很整洁。心中暗衬,倒也是个有风骨的高人。 “酒是好酒,人也不错,就是七里香的酒招摇,出众的人高调。”老者说完,眸子中带着意味深长、不明所以的微笑来。 端木璟正要问老者的姓名,他却跨出了一大步,“老先生,倘若晚辈要找你可去哪里?” “你即是请了我喝酒,我也该告诉你才是,不过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你要是真打算找我就算了。”老者说完,本已走出去又回来,从宽敞的衣袖中取出一卷帛来,端木璟一瞅,真没看出来穿得这么穷酸还能有这好东西。 “你也同我有缘,就当是送你了。”说着就递到了端木璟的面前,其实她还是有点小纠结的,要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识字啊,拿卷帛给她算怎么回事? “你那一副委屈嫌弃的表情做给谁看啊,这好东西我还不一定给谁呢,世间只此一份儿,要不是你我还不给人呢!”老者瞪了她两眼就要有把东西收回去的意思,端木璟急了,连忙如同抢也似的拿过来。 “谁说我不要的,我就是觉着东西太贵重了不好意思接,老先生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不接的话就是晚辈不对了,长者赐不可辞嘛!”端木璟笑语盈盈地接过来放好,唯恐老者真要拿了回去,按照她的原则就是管它有没有用,又没花自己的钱,不要白不要。 老者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没有再多说什么,看着端木璟的目光越发地内敛而深沉,眼神飘忽深邃,如同在看他许久不见的故友一样,端木璟一时有些疑惑,却又有熟悉的感觉,至于为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许是她想魏老了吧。 “行了,这里的事儿也算是差不多了,你该出城去了。”老者丢下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端木璟,消失在人群当中,端木璟却在冥冥之中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个人,她一定还会再见到,至于是什么时候她也说不好。也许不过数日,也许是经年之久,但自己就是有那种自信,一定会再见到这个人。 回过神来,端木璟也没打算看看帛上面究竟写些什么,毕竟她也看不懂字不是,不过现在的人群的确很快平静了下来,很多人都打算去报官,有些像端木璟这样没有被偷钱袋的人也是严加盘查后才被允许出去。 这样一来队伍立刻缩水不少,很快就轮到了端木璟,她一时兴奋,显然是没有想到经过这么一闹出城的速度反而快了不少,这样一来,自己出了城也可以直接往咸阳去了。路上边走边玩儿,人生可以快意平生的人其实没有几个,她本意也是四方游历,寻找可以回到21世纪的方法,思及此,端木璟自然有些得意。 章邯歧染什么的都让它见鬼去吧,自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她虽然是那么想,但是有一句话是那么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至少,她不过正要去到城门那边,边上忽然投出了一片阴影,端木璟皱眉,谁这么无聊挡她的路,正要开口让那人让让,不曾想一抬头就看到了莫顾那张此刻在端木璟看来很想打人的脸。 “我的七里香果然不错,不然真就找不到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七里香 端木璟看着莫顾咽了口口水,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怎么逃才可以不被莫顾逮到。前面放行的将士见端木璟忽然停在那里不动有些恼火,后面等着急着出城的人同样恨不得把端木璟一脚踹出城去,这人就不能快点么,不知道他们很赶? “我说你还走不走,不走后面还有人等着的。”不耐烦地问着,端木璟也不敢让他们真的等急了,马上就说,“大哥,你先让他们放行,我马上就处理好”。 很快,后面的人就涌在了端木璟的前面去,她望着心里面就差没有滴出血来,那是她等了好久的啊,竟然白白地让人给走前面去了,要说没有心理不平衡绝对是违心的话。 这样想着,端木璟看莫顾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哀怨。她真的是很有意见啊,你找我找吧,这情有可原,可偏偏要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找过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受伤吗。 “呵呵,酒是你的,自然是好酒!”端木璟低沉着声音闷闷地答了几句,那老者竟然真的这么识货,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是栽在了一壶酒上,她的心里很惆怅啊!除了这个,端木璟也时刻防备着莫顾,虽然这里人多,不存在他当面动手的情况,但也不能保证他做不出来不是。 当然,端木璟是该庆幸的,因为来的人是莫顾而不是歧染,不然依着歧染的性格恐怕现在已经是一把剑抵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 “端木璟,你不该逃走的,最重要的是你逃走便逃了,却不该打开这酒的。”莫顾的表情很欠揍,似乎是为端木璟这次被逮到而可惜。 端木璟不知情,不代表着他们七人也不知情,这人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让他逃了也不是不可以,可偏偏他动了七里香。 “这七里香什么的怎么了,莫不是什么毒药吧!” 端木璟看着莫顾问道,换来的是莫顾两个大白眼,“也亏得你有这种想法,这七里香是酒,而且还是好酒,这是假不了的,不过这七里香的酒香气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而且是我自己酿造出来的,又因为我们七人一体,歧染喜欢,就叫做了七里香。这都不算什么,无非是一个名字,不过因为七里香的酒味特别,而且可以传得很远,所以是我们七人内部联系的方式。” 说到这里,莫顾脸上得意的笑容越发明显,“只要有人放出七里香,七人在一定的范围是会聚集在一起的,你说你是不是很倒霉呢?” 端木璟不禁头上几根黑线,默默地留下一句,“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 莫顾一时被逗乐了,“如何要怪我,你昨天给我下药我还没有找你的麻烦你倒是埋怨去我来了,这是你自己搞出来的,竟然推我身上?” 端木璟一时词穷,竟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好说了一句,“那你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让我走呗!” 莫顾眸子里流露着异样的目光,“端木小兄弟,说句不好听的话。其实我们并没有亏待你不是,如何要走呢?”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端木璟更是说不出话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分明是这些人绑架了自己,到头来她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逃了出来,结果还要怪自己不够仗义,有这样的逻辑的? “莫顾,我端木璟不欠你们什么吧,而且不要忘了你们的性质是绑架我,绑架啊!说得好像我欠了你们七人天大的人情似的。” 这话够绝情,也够合情合理,莫顾一时有些为难,是啊,他们到底是绑架了他,而且对他客气也是因为这是阁主要找的人,不得不对他好些。哪里想过世界上真的一模一样的人,认错了也就不足为奇。 “可是,若你走了,我们如何去向——” 一个绑架犯竟然还向被绑架人解释原因,这到底是绑架呢,还是请人出山呢,端木璟相当无语,要杀手都是他们这样的还让不让人混了。这样说来就只有一个原因,歧染他们找的这个人身份至少不一般,而且还很重视他。 “没有可是,你们要向谁交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需要和他交代,抱歉啊,我个人比较任性!”端木璟话说得不留余地,莫顾摇了摇头。 歧染早就吩咐过让端木璟出城,他们自己慢慢找那女子就是,可是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了,去哪里找什么人。端木璟虽然是男子,但和他们要找的人一模一样,只要对外声称说端木璟是那人女扮男装也没有关系,何况把他当作女子又何妨? 如果这些人知道端木璟根本就是女的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所以,你是打算出城了?”莫顾看着端木璟,一时有些无语,端木璟也直接回答道,“就是这样的,你不在我已经在城外了”。 “可是——”端木璟不想再在这里和他耗下去,莫顾见人要走马上把她拦了下来,只是端木璟只轻微的两步就晃悠开来,身法极其诡异,看得莫顾眼睛都直了。 “你会武功,是怎么做到的?”莫顾有些吃惊,反而更不打算放人走了。端木璟冷笑一声,“莫顾,你昨天在我这里栽了第一次,如何会没有第二次,你太天真了”。 其实端木璟一直都会武功,只是她太弱了,尤其是在七人面前,自己的武功可以说是微不足道,而她也掂量得出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干脆没怎么在人前动过武,自然而然地被几人给忽视了她有武功的事实。 “那是因为你昨天给我下药我才睡过去的。”莫顾估计是不想提起这件在他看来很丢脸的事,声音说得异常小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再说了,君子行事如此不光明磊落,你也真是好意思把这种话说出口!” 端木听到这个就汗颜,来不来就君子磊落光明的,让她这个小女子情何以堪? “光明磊落那种事能当饭吃的时候你再提醒我好了,没兴趣和你耗下去,哥哥我现在要走了,再见。”想了想,又说道,“不对,应该是再也不见”! 说完,也不等莫顾反应过来,直接转身,插了个队就排了进去,后面的人虽然有意见,但到底嘀嘀咕咕了一阵没有骂出口,也应该是知道端木璟本就排了队的。 莫顾本打算将端木璟拉回来,手还没有伸出去就被人抓住并放了下来,有些诧异地回头,不是他人,却是歧染。 “歧染,你怎么在这儿,端木璟他——”莫顾还没说出口歧染就把他的话打断了,“是七里香的味道,还有,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们,放端木璟走。” “可是——”莫顾还想说什么,但歧染一个冷冷的眼神就把他直接给震慑住了,莫顾低下头,握了握拳头,终是叹了口气,却不明白歧染为什么要放走端木璟。 端木璟手里攥紧了东西,那是一包**,她完全是做好了莫顾要追过来的准备的,可结果有点让她出乎意料。回过头去,正好看到歧染拦住了莫顾,没有让他追过来。 “我说你还走不走,后面还有人呢!”守城的将士一脸的不耐烦,端木璟点头哈腰地答了几句,“这就走这就走”。 临走,正好看到歧染一双犀利的眸子看着自己,眸带笑意,竟然有着不真切的错觉,许是她没有看到过歧染笑的样子,如今看来竟然发现这个人相当好看,至少如今的自己看着十分顺眼。 对于歧染主动放自己离开这种事端木璟有些不敢相信,难不成他们不打算找自己了?不然又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呢。虽然心中疑惑,但端木璟还是出了城门后就立刻往官道上走去,而且速度也没有慢到哪里去。 她的本意是选一些小道走,这样歧染他们找自己也不容易找到,但现在歧染不打算弄自己回去,她也就无需躲着谁了。何况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贼寇在小道上指不定埋伏了多少,能走官道是最好不过的事。 端木璟这里逃命逃地飞快,但莫顾这边却阴沉着一张脸不打算同歧染讲话。歧染那高冷的形象自然也没有主动开口,但却在心中暗衬,这莫顾到底是性情中人,这次是没有懂自己的意思啊。 两人走了半日,莫顾没有沉得住气,有些闷闷地问了出来,“歧染,端木璟和我们要找的人明明一模一样,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去顶替呢,别人问起来说他女扮男装就是了,阁主交代的事——” 歧染停下来,厉声说道,“原来你还知道这件事是阁主交代的?” 莫顾自知理亏,低下头又没有说话。歧染走在前面,“既然是阁主交代的,我们又怎么可能让人去假扮那个女子呢,何况——” 说到这里,歧染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来,“何况,他始终都是要去到咸阳的,我们为什么不在咸阳等他呢,如果真的找不到阁主要找的那个人,端木璟也是不错的人选”。 莫顾本还想问什么,但终究没有问出口,歧染在他们眼中不觉就成了不一样的人,也多几分心思,他不问,是相信,一种绝对的信任。但不过短短两日,端木璟其实也给过他这种感觉,似乎很奇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人不可貌相 “其实不仅仅是七里香把我引过来的,还有一个原因。”歧染静静地走在路上,莫顾这时才问出口,“什么事一定要让你过来?” “是刚才发生的事,那两个称钱袋被偷的人,这些人不会那么简单的,其他人的钱袋掉了有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歧染凝视远方,眸子中没有聚焦,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从风中有七里香的味道开始我就已经在这里了,端木璟自然也是看到的,但却没有出现,因为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谁?” “一个老者,这个人比当初端木璟的师父,即魏老更让人捉摸不透,所以我才没有轻举妄动。”歧染眸子有些晦涩,让人不能明白他的心思。 “那个老者说是那么说,告诉端木璟那两人是有意而为之,但却从来没有告诉他他们是盗窃团伙,一切都不过是端木璟先入为主了。”歧染沉了沉声色,他也很奇怪那个老者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毕竟那人让人捉摸不透。 “那,那些人还有其他原因不成?”莫顾正了正声色,发现他们碰上的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碰上倒也罢了,可如果关系到阁主交代的那件大事,这又算什么呢,他们是管还是不管? “不知道,走吧,动身去咸阳。”歧染转身,没有解释,直接走在了前面,莫顾跟了上去,心中却在想着歧染说的事情。如果是另有原因,那么又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歧染安静地走在前面,其实他是猜了个大概的,那些人和他们有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找人,至于找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不得而知了。但因为在找人的过程中被人发现怕引起怀疑才那么做,是被那个和端木璟交谈的老者吗,这样说来,阁主要他们找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呢…… 夕阳迟暮,一场暴雨过后迎来深秋绚丽的金色,夕阳柔和的线条洒落在大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正急促地走着,大概是希望在天黑之前可以找到投宿的人家或者客栈,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端木璟。 从阳濯出来就算出了颍川,她也曾向人打听过,若要去到咸阳还需要一番跋涉,但自己也没有急于一时的意思,毕竟她也没有想过出了颍川就可以到了咸阳,但现在她必须找到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不然就真的要在山里过夜了。 这里离城池不远,又靠近人家,她倒不是担心有大型的猫科动物,而是因为实在不想再喂蚊子了。自己和刘邦从密林里逃出来的那次是因为下着大雨没有蚊虫,可不代表着现在也没有。从小野营的经验告诉她,深秋时候的蚊子是最毒的,也是咬人最痛的,没必要让自己在山里待着活受罪。 不过行不多远就看见了客栈,端木璟一阵高兴,忙走到里面去,问了店家知道还有房间,立刻付了钱又让人炒了菜等在那里。 这里虽然看着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端木璟在废弃的房间里都能强忍着呆一夜,这样的屋子她是不会再挑的。吃饭的地方在下面,像个大堂,和电视中的差不太多,唯一给端木璟的感觉就是就算简陋看着也相当厚重,估计是由于秦朝尚黑,所以建筑色泽都比较沉暗的缘故。 等饭菜上来后她也直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样一来倒把旁边的人看得实在心惊,心中默默地想着,这看着如此清秀的少年吃个饭却是狼吞虎咽,好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其实真的不能怪端木璟,她自己也很受伤,军营里是管够,但那味道真的不能让人恭维,逃亡那几日就更不用说了,饭都没得吃。至于和歧染他们一路,端木璟承认他们的确是没有亏待自己,但是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极快地解决掉,端木璟就是想吃也只能边走边吃,这样能吃下去就怪了,所以和歧染他们一路才是最痛苦的,有吃的也只能干看着,那种滋味想想都不好受,而她这几天却都是那么过来。 因为有了上面惨痛的经历,现在端木璟好不容易能正常吃顿饭她能不激动都怪了! 端木璟注意到其他人看她的神色不对劲,不得已放慢了速度。其实她是不大想这样吃饭拖沓的,因为一个人吃饭太怪异了,无论是在哪里,无论是什么身份,一个人吃饭不仅仅是孤独,更显得与整个人群的孤立,所以端木璟吃饭都尽量和别人凑在一堆,现在没有人可以让她凑一堆她便只能自己吃快点。 这种感觉其实是很心酸的。 因为放慢了速度,端木璟只好耽搁了一下,却听见了旁桌吃饭的几人似乎在讨论事情,而这事情却是她此行的目的地咸阳那边的。 “对了,不知道你们几个有没有听说咸阳那边的事?”路人甲往嘴里送了一颗花生米,再喝了一碗清酒,同桌的人大概是知道自己同伴的德行,估计又要说些什么掉书袋子的事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往他碗里倒了酒,连连说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吧!” 那人自然不屑,“你懂什么,当今时局一统,正是帝国用人之际,要是我们有幸能够在朝谋个一官半职的岂不是很好,如何还用在这里苦苦挣扎?” 闻言,不仅是他同桌的人笑了,就是屋中其他人也不由得低声笑了出来。 “你倒是胸怀大志,去帝国谋个一官半职?这是还没吃呢就撑着了吧,当今六国皆被秦所灭,这奔前程的人多了去了,有才干的人都把咸阳给挤满了,如何论到你在这里酸溜溜地评说。” 端木璟不着痕迹地往说话的人那边瞄了一眼,无非是几个汉子打扮的人,当中有个人倒是穿得很周正,但看得出来就是穷酸书生的命,心中暗衬,估计刚才说话的人就是他了。 果不其然,那人听闻这话立刻不满了,“你懂什么,奔前程的人就算是多那也得奔对地方,可不是谁皇帝陛下都赏识的。” “奔前程也要奔对地方,说得好像你知道往哪儿奔似的,吃饭吧,要我说啊,这天大地大还是吃饭最大,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啊!”其他人知道他这样的半吊子估计是成不了事,也都没放在心上,听了这话权且当作谈资笑了笑,只说那人如何地异想天开,怕是闲得发慌的主儿。 端木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她还是有一些疑惑,什么叫做奔前程也要奔对地方才行,这里面难不成真就有点儿门道。不过有意思的是端木璟还没有问出口倒是有人给问了出来。 “我说这位兄弟,不知道你说的奔前程是怎么个事情,你刚才随口一提到叫人有些兴趣,不妨同我们说说,你看可好?”这人不是他人,却是上菜的小二,为此端木璟特意看了他几眼,这人倒是有觉悟。 其实这小二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可以给吃饭住店的人寻个乐子,正好问到端木璟心坎儿里去了她才一时多看了几眼,毕竟这儿说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她打算去的目的地咸阳,有地方可以让她奔前程的话似乎也不错! 那人见有人来了兴趣,一时有些志得意满,“看到没,人家这才是富有见地的,我也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 其他桌的人又是一笑,就是端木璟也不免在摇了摇头,这可不就是穷酸秀才的命?也亏得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说那问话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小打杂的,还见地不一般,若真是见地不一般何苦还在这里做个替人看饭的。 “其实,这里说的奔前程还真的有门路,不知道你们可否知道公子扶苏?”说话的人眸子一转,问出了这个问题,端木璟闻言,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楞在了那里,公子扶苏? “你是说那个贤明的公子扶苏?”旁人中听得这个几乎是低声呼了出来。那掉书袋的人不觉已是喜上眉梢,“自然是这样,难道这世间还有第二个公子扶苏不成?你们是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外乡人,但是我亲戚在咸阳,自然有些消息,公子扶苏打算招募一些客卿幕僚,若是去哪里奔前程岂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实现抱负,一展宏图的大好机会?” 不得不承认,这人一句公子扶苏吸引住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就是端木璟也有些小激动,竟然是公子扶苏,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自己还是蛮佩服他的。 至于要不要真的去他那里奔前程这种事自己倒是没有想过,她倒是心宽得很,也没有想过自己将来如何谋个出路维持生计,就这么往咸阳奔去了。不过端木璟倒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真的要去到公子扶苏的府上,哪里是像平时那样报个名填个表那么简单,这样想来自己反而没有期待太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神秘图腾(一) “你等等,你说公子扶苏这我们理解,但奔前程又如何去奔,总不至于得在人家府外等着吧,你只说事关公子,可是人家那里去的人把门槛都得踏破了,几时就轮到你了?” 问话的人不是那人的同伴,倒是其他桌的人,显然是比较感兴趣。这书袋子自然是不满意了,“一看你就是外乡人,竟然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有小道消息传扶苏有意公开招客卿,这消息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这话本来听着也说得过去,然则那人偏偏要加上那最后一句,引得人一阵讥笑,几句骂骂咧咧的话说过去竟然没有人再有那个心思听了。端木璟往嘴里送着最后一根青菜,不由得扫了一眼,看着众人依然同来时那般谈笑风生,但却不时失神,有时表情也有些凝重。 只怕那人说的是假的,这些人也是听进去了的吧! 除了这个之外,端木璟还发现在座的一些人脸上带着清高孤傲,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心中暗衬,看来知道这事儿的人还不少啊! 算了算了,左右不关自己什么事,想那么多干嘛啊!想到这儿,端木璟叫来小二把饭钱结了又自己进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包袱往上面一扔,立刻在上面打了几个滚儿。心情一阵大好,总算能够安稳地睡个好觉了! 端木璟草草地洗漱后就蹬了鞋子往床上躺去,但因为自己平日里都处在高度警惕的状态下,这样一来反而睡不着了。在自己翻来覆去了十几遍之后她终于放弃了,重新点了灯,想想这几日发生的事,又实在理不出什么头绪,百无聊赖中灵光一闪,想到了白日里自己碰到的那个老者,说起来他不是送了东西给自己吗,虽然看不懂,但拿出来琢磨一下还是好的啊,万一不是写的字而是一张藏宝图呢! 这样一想,端木璟来了兴致,把那帛从自己的包袱里翻找出来。白日里自己是瞥过一眼的,貌似的确是有字,但是她又有些不甘心才打算再次拿出来看看。 篆文若是和楷书对照了来端木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明白上面写的什么玩意儿,但明显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可以满足她。 将帛重新放在床上铺开,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眼之后,端木璟干了一件自己都感觉很蠢的事,那就是由于受到武侠小说的影响,她把帛放在火苗上去烤了烤,但她烤完后就后悔了。 那匹帛上不仅没有显现出不一样的地方,反而因为她这么一弄帛上黑了一片,要不是自己发现不对劲赶紧反应过来把它移开,不定还得被醺成什么样子。 暗骂了一句自己蠢的同时开始重新打量这东西,难不成是放在水里的?虽然那么想,但端木璟却没有再行动开来。稍微动点脑子也该知道那种事情发生奇迹的几率为零。因为秦朝时期对于化学的概念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才对,自己要真那么干了才是蠢到家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整卷帛都坏在自己手上。 既然这些方法都行不通,还是自己自作聪明会错了意,其实上面写的可能无非是些传道解惑的先秦散文什么的,只不过因为她看不懂上面的篆文所以才弄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其实这种几率是最大的,只是端木璟到底是心有不甘的。这样又折腾了半个时辰,端木璟一时有些困倦,脑海中更有昏昏欲睡的感觉,看着帛书时视线更是不知不觉中就模糊了起来。 端木璟发觉自己实在困得不行了,只好准备收了帛书睡觉,半睁着惺忪睡眼就扫了一眼那张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帛书,不曾想就是这不经意间的暼,端木璟却忽然看到了与之前不同的东西。 那段帛上显示的文字竟然莫名地在自己的眼中变得立体起来,并且文字倾斜成一定的角度,篆文就不再是篆文,而是成了一种看起来很古老的图案。 端木璟一时有些错愕,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反而变成立体的了,还是自己实在太困看错了?本来是昏昏欲睡的,这么一来自己反而没有了睡意,瞪大了眼睛看着帛书,但是这样一来画面重新变成了之前的那模样,仍旧是自己不能认识的篆文。 怎么会这样的? 某人不信邪,试着像刚才那样半眯着漂亮的眸子想要重新看清楚,但是却依旧没有看到刚才的现象,真的是她太累以至于看花了眼吗? 如果,是真的有那种东西存在呢,或许,自己只是没有抓住某种契机罢了,可是这样的契机究竟是什么。刚才自己看到的是一个相当立体的图形,而不是平面的。 以点成线,以线画面,刚才自己看到的是立体的图像,就说明是一个三维的视角,在这样一张帛书上,也就是二维中,怎么能够祈求可以看到三维的东西呢,真是相当奇怪啊。 端木璟冥思苦想了少许,终于做出了一个在她自己看来都足够匪夷所思的决定,那就是她要把刚才自己看到的立体的视角图像画出来! 其实她没有祈求自己能够记下刚才看到的东西,毕竟只是一瞬的画面,她记得下来才奇了怪了,但是不代表着自己就不可以再看到。 从自己的包袱里将她包好的木炭给拿了出来。因为她担心自己要记点什么东西,而毛笔那种东西她又用不惯,所以就随身都带着这个东西。何况这里的“毛笔”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还算不得真正的毛笔,毕竟相传毛笔是秦国著名大将蒙恬发明的,这才有了真正的毛笔,其产生的年代大致在公元前210年,现在人们所使用的毛笔和后代的毛笔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在到了秦朝后端木璟也曾经有那么一丢丢的兴趣研究这个东西,但在军营里见得不多也就放弃了,这里说蒙恬发明毛笔倒不如说是他对毛笔进行了改良,毕竟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出现了毛笔的痕迹,但那个时候估计也不叫毛笔,而叫做“竹笔”。 扯得远了,回过头来,端木璟直接在木质的地板上画了起来,虽然感觉准备挺充分,可端木璟却迟迟没有下笔,原因很简单,那种三维的视角并不是说能看到就能看到的,又不是真正的立体图形。 端木璟一时没有头绪,就着地板随意画了一个正方体,这样放在平面上看出来才有立体的效果啊,若真要把帛书中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画出来其实是相当不容易的,毕竟是文字而不是几何体,当中的困难就可以不言而喻了。 说起来这东西又不是几何体,又不是几何体,端木璟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可困意又莫名地涌上心头,就是在睡眼迷离中,她再次看到了那图腾,但依旧不清晰,直到这个时候端木璟才相信的确有那种东西,自己并没有看错。 可是,为什么非得到了自己要睡着的时候才能看到呢,真是好奇怪。 端木璟琢磨了许久,拿着炭笔的手开始在木板上随意画出一些立体的几何图形来,这些图形有的是正多边体,但更多的还是不规则的几何体,似乎其想要在其中找出点儿与别的东西不一样的地方,或许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看到。 这时她倒是没有睡觉,似乎找到了一点小窍门儿,而这个方法就是很简单的一种,即斜二测画法!虽然这不过是高中的课程,但重要的是斜二测画法可以很好地让本来是平面的图形给人以立体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相当真实。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她之所以想到了斜二测画法还是因为自己在还是读高中的时候就是因为很想睡觉,并且在眼睛快要睁不开的时候看到了立体几何体的另一个不同的地方。 每个方位看立体的几何体都是不一样的,你在正前方和左面看就有相当大的差别。由于受到光的传播介质的种种不同,它给人的视觉感受也就不同了。 端木璟清晰地记得自己睡觉的时候就硬生生地从自己的方位里看到了另一个方位才能看到的立体几何映像,由于所标几何体中的坐标和字母没有一起反过来,导致她完全没有看懂老师说的题。忽然被吓到之后自己再去看,那个图形还是那个图形,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现在这里的情形和这个是异常相似的。 这样想着,端木璟开始仔细观察这些字,其实自己的方法并不算太好,甚至有点儿神经质,要知道看一段字你用斜二测画法重新把它画出来,这当中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篆体和现代的方块儿字什么的有着很本质的区别,至少笔画的多少上就让端木璟很受伤!这样折腾到了外面天色熹微后,她看着自己画的那个东西就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真的很想说一句,你们古代人真会玩儿! 不知不觉十万字,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神秘图腾(二) 端木璟承认她对自己无语了,不然就是对这份帛书无语了,因为自己照着上面用斜二测画法画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能看,地板上的那些图案几乎完全地重合在了一起,并且乱得简直不成样子。 一时几根黑线在头上不自觉地冒了出来,端木璟看着窗外隐隐泛出的鱼肚白,不觉想自己今天算是又白忙活了。她到底是有多奇葩,竟然会相信这种方法能够画出来东西,就算把刚才自己昏昏欲睡的立体图像画出来也不代表着什么啊,毕竟就算有那种东西能够看懂的几率为零,所以压根儿没用才对! 端木璟一阵气馁,但到底还是不甘心,只好把帛书重新放回自己的包袱中,看着地板上自己画的正方体几何图形以及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发呆,许久才又拿着炭笔把图案给涂点了。 在床上小眯了一会儿,端木璟却并没有睡着,只是躺在床上假寐,看来自己得找个人帮她看看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又或者她总该找个时机学学秦朝的文字的。 可是那种事情偏偏又急不来,更何况要找到那种时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样一来…… 好烦啊!端木璟烦躁地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直到天际完全地亮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还要赶路,今早就必须退房,不得已又带着一双熊猫眼整理东西,略微收拾了房间正准备出门。 临了,瞥见木板上被自己涂黑的图案,想到了这家店老板和伙计的彪悍,又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最后很机智地将书案搬到了那块木板上面掩住,下到前台那里退房,伙计检查见没有异样了才让人走了。 端木璟边走边偷笑,要是将来知道了自己的“杰作”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气得晕过去,毕竟那些痕迹很难弄掉,不然自己也不会因为怕惹麻烦而拿书案把它挡住了。事实是被店家发现之后他们的确很气愤,可这种事情又无从追究,只好作罢。当然,那都是后事了。 这边端木璟在官道上走得逍遥自在,但她却没有仔细地观察过自己画的张图,如果将它放大重新隔开排列就会是端木璟看到的那种立体图腾,而这图腾正是那本把自己砸到的古书上画着的诡异图案…… 都城咸阳宫 恢宏浩大的殿宇上,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站在阶下,这人不是他人,正是这几日中咸阳内谈及的人物,公子扶苏! 扶苏俯首拜道,“父皇,据前线将士回报,王贲将军不过两日便可到达咸阳,他亲自派属下副将押送齐王已在路上。” 座上的男子玄衫洌冽,眉宇中隐着帝王的气魄,内敛之中却又不怒而威,在他身后随侍着一名宫廷内侍,这人固然低眉顺眼,眸中却有着精光,显然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 青年男子说完,嬴政只顿了片刻,“嗯,此去拿下齐国势在必行,这齐王建倒也识时务。”说话间露出一抹讥笑,应当说是胜利者的微笑。 “扶苏,我意欲使振铎为临淄郡郡县,振铎这人堪当大任,你以为如何?”嬴政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问了一句,扶苏自然明白陛下的不过是想考考他的见解,至于这人,恐怕已经在临淄郡了。 “振大人为人温厚,且极具才情,爱命如子,此齐国刚灭,使之前往再好不过,父皇圣明!”扶苏颔首,眉眼中满是倾慕。若要说此间让自己佩服的人,他的父亲自然首当其冲,一举灭掉六国,春秋一统,如此壮举,谁能做到呢。 “是啊,此人也还算是魏公的半个弟子呢。”嬴政目光深远,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侍的中年男子不着痕迹地看了嬴政一眼,很快将头低了下去,想要听听浮生是如何接话。 扶苏心下了然,看来父皇还是那意思啊,只是于一代千秋的帝王而言,本没有对错而字,现在用振铎,也不知道人情人家知不知道。嬴政倒也没有为难自己这很是看好的长子。但眸底略略闪了闪,扶苏随他母亲,到底温婉了些,没有自己的雷厉风行。 “行了,我也乏了,你下去吧。”嬴政揉了揉眉宇间,看着堆了书案的简椟,一时有些烦躁,到底还是为了魏公这事儿。扶苏拜叩请安,“喏,父皇为天下操劳,孩儿不能分担什么,只望保重龙体,扶苏先行退下。” “嗯” 扶苏目送着嬴政起身,那人上前,搀着他进入里间,直到完全看不到自己父皇的影子扶苏才起身凝视着刚才进去的地方,不由得想到了刚才随侍在嬴政身侧的中年男子。 心中暗衬,父皇这几人总提及魏老,看来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啊,本以为那事也就算这么过去了,时值天下一统,诸多事物需要操持,放也放也就罢了,哪里知道还是有想把人请回来的意思。 转身,出去大殿中,过午门出了宫中,马车一早便侯在那里。 “公子,您回来得正是时候,再不出来我都要等得急了!”灰衣的侍从憨笑一声,只搬来矮凳请扶苏上了马车,言语中有些急躁。 “你跟我许久,一向都比旁人沉稳得多,我不过是去宫中面见说些事情,什么事也值得你这般急躁,下次不许再犯。”扶苏虽然是这么说,言语中带着温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是,公子!只是这事我真不急,急的也是您才对!”似乎有意卖个关子,并没有把话说完,扶苏看了他一眼,“说吧”。 “公子,您心心念念求的那位贵人,在您离府的时候上门来拜访的,见你不在便让人送上拜贴离去了。” 听闻这个,扶苏将马车上本已经放下的帘子拉起一角,神色虽然一如既往地镇定,但到底有些欣喜,“你是说韩回先生上府中亲自拜访过?” “自然是这样,不然我怎么敢在您面前失了礼数。”那人说着,不觉笑了出来,他就知道自家公子会是这个反应,这下果不其然。 “凌桡,你素来机敏,这事如何不早让人来知会我?”扶苏这样问,棱桡反而说不出话来,才说自己不知礼数,怎么公子自己知道了比他还要着急。 扶苏想了想,微蹙着眉宇说道,“罢了罢了,韩回先生来你们如何不将人好生留待,可是有让人等得着急?” 棱桡反应过来,“我就是为这才有些着急呢,公子在宫中待了许久,我总等不到人,韩回先生似乎是找公子有要事相商,已等了一会儿了你不来才离去的,但府中的人都伺候地极为周到,礼数上没有半点纰漏,这您倒是可以放心。” 听棱桡这么说扶苏才放下心来,“嗯,快快驾车回府,我是该亲自去拜访先生的。”放下帘子,催促着赶车的马夫驾车,棱桡也知道自家公子心里着急,唯恐怠慢了韩回先生,不敢耽误,自家也赶快骑马跟在扶苏的马车后面。 进了府中,扶苏片刻不敢耽误,马上进了自己的屋中唤人伺候自己换了得体的衣物,又亲自准备礼物,让棱桡挑了几个得体的人跟在身侧来从偏门出府上了马车去往韩府…… “主子,您何苦亲自去公子扶苏的府上,让人送去拜帖就好了,这样不是——”长身玉立的身影立在庭院中,时正深秋,按理说来庭院中该颇为萧条才对,然而这里面却多常绿植物,一眼过去竟然别有一番趣味,让人眼前一亮。 韩回转身,看着巳和,微微一笑,“怎么,觉得你家主子自降身份?” 巳和抿紧了嘴没有说话,韩回仍旧转身去看庭院中的布置,几个月不回来了,竟然还是这副模样,也对,不过数月而已,到底很多东西都不能改变。 “巳和,你家主子是什么身份,自然有人清楚,只是,扶苏是贤者,若真有登上帝位的一天必然也是一代明君,我是该亲自去的。” 韩回薄唇轻抿,他自然无需将自己的位置放得过重,至于扶苏,今日自己这一闹,往后整个咸阳的焦点都往扶苏这儿看过来了,也好,至少路得铺平了。 巳和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悦,自己主子去到大公子的府上就已经很委屈人了,亲自前去岂不更是让人看笑话。咸阳城中多少人盯着公子扶苏他不管,可如何也把自家主子也搅和进去,他心中不平就不平在这个地方。 “巳和,秦国一统,正需要大量的有才之士,今日这样,为的也是替公子扶苏赚名声。”韩回微笑着说道,眸子中闪着不可名状的笑意。 “主子,那也没必要降低你的身份给公子扶苏赚名声吧,何况公子扶苏的贤能天下谁人不知,干嘛还要这样。”巳和撇了撇嘴,显然是很不满韩回的这个说法,自己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巳和倒是有心了,只是很多事都不得已,也有很多事不过是表象罢了,哪里是那么容易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谋士韩回 韩回浅笑,却是没有说什么。其实有些时候,很多东西他不这样做又怎么可能把事情推到风口浪尖上呢,倒也真是难为扶苏公子了。 “巳和,我既然说很多东西都是表象是有一定根据的。”韩回看着湛蓝的天空上空旷无云,心中不由得也跟着开阔起来。 巳和听闻这话,露出疑惑的神色来,韩回兀自看了巳和一眼,却是心底纠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这么笨的巳和带过来随侍在身侧的。巳和虽然没有猜的透,但是看自家主子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默默地撇了撇嘴,一脸的不高兴和窘迫。韩回见巳和这样却也不再逗他,“好嘛,说与你听就是了,你这样是要做给谁看,莫不是让人都以为我韩回还能亏待了自己的贴身侍从不成?” 巳和心下一惊,连忙俯身拜下,“主子明白的,巳和万万不敢这样。”韩回看巳和表情一脸的认真不禁有些无语,这巳和到底是有多直肠子,他不过是逗了他几句玩笑话罢了,也亏得能听进去。 收敛神色,韩回望着远处,“你可知道,其实咸阳传得沸沸扬扬,说公子扶苏有意效仿战国四公子,并且常有意于我,希望我能为他所用,或可引为一段礼贤下士的美谈。” 说到这儿,韩回笑笑,“其实这当中哪里同人们想的那么简单呢,公子扶苏有意招揽谋士的事不假,但是公子的心思也不是好揣测的。外界传公子有心拜我为客卿幕僚,他固然有心,但是有些姿态是不能够放低的。” 巳和越听越糊涂,主子为何要这样说,这不愿放低姿态,又想别人去当自己的客卿幕僚,若是旁人也罢了,可怎么这招儿还放到自家主子身上了。 “我们初到咸阳时,公子其实就有意使我入他账下,但是却迟迟没有相请的意思,这是为何你可想过?前一阵子我因为临淄那边有事不得不离开,如今回来已有几日,他身边众多探子,我回来的消息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却也没有动,你当又是为了什么?” 韩回嘴角勾起浅笑,巳和皱眉,“主子,这样说来,这公子扶苏认为您对他并不是太重要,可有可无。” “恰恰相反,我对他是太过重要了些,何况他为顾全大局也不得不这样罢了。”韩回眸底掠过一抹欣赏的神色来,显然他并不认为扶苏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妥。 “巳和,公子扶苏眼光长远,不是常人可以明白的。一位储君,尤其是他这般的储君,若真的礼贤下士到这市集上请我,是有顾虑的。这顾虑不为别的,是担心我风头太盛与他招揽谋士有冲突,另一方面,一旦他招揽了旁人,我这般引人注目,如何会不成为众矢之的呢。公子这般难以做人,虽有意请我,到底因为前面所说的种种要晾我几日。这样一来,我还不如自己毛遂自荐,也让公子不那么难做的好,岂不先卖他个人情”。 韩回说到这儿,巳和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扶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天下人赞他贤德还在其次,这驾驭人的手段也实在了得。” “好了,公子这时也该过来了,你随我出去就是。”韩回笑意不减,眸子中尽是凉薄与深思,让巳和一时看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自家主子似乎从旧齐国,即今临淄郡回来后总这样,劳心费神不说,更重要的是好像有什么忧思的地方,却又不同他们说出口。 那次大雨,在农家废弃的院子里宿了一晚后估计是身子骨觉着有些寒意,竟然咳地更加厉害了,现如今还这般忧思劳神,实在让人担心啊。 回过神来,巳和同主子出来庭院,正碰上小厮来回话,“主子,公子扶苏前来拜访,我们不敢怠慢,已上了茶点,让人在前面侯着了。” “嗯,你下去吧。”韩回越过那人走在了前面,巳和忙跟上前去。 “巳和,你听我说——”韩回示意巳和过来,在他耳边细细地叮嘱了几句,随后才继续往前院去面见公子扶苏。 人只刚走到院中,扶苏倒是自己留下身旁的侍从向韩回迎面走了过来,韩回浅笑,拱手作揖,“让殿下等急了,韩某无意,还望殿下见谅”。 “韩回先生说的哪里的话,该是我来拜见先生才是。听闻先生回咸阳已有几日了,只是这几日我忙于陛下交代的事,不然定早早登门拜访了。”扶苏面如冠玉,答话间尽是敬慕之情,但却更显其不卑不亢的皇家风范,确实是个德才兼备的皇长子。 韩回只看着扶苏温润地笑了笑,眸子尽是温良,对于扶苏的话却没有多说什么。今日他来,一则是为了自己来,二怕也是看懂了自己毛遂自荐的用意,所以感激不尽,实在是极为聪慧的一位人物。 “韩某还担心下人们不尽心冲撞了殿下,请随我这边来。”韩回请扶苏入座,自己倒了茶递送到他手中。 扶苏只浅饮一口,放下茶具来,“先生这里的茶与别的不同!” 韩回莫名,笑道,“如何不同了,总不过是那么几种茶叶,殿下这话说得倒是奇怪。” “这府上,先生不是一般的人,这茶也自然不是一般的茶了。我见着先生有隐士的风范,是以喝着茶也便不同了。”这爱屋及乌的话韩回听了只笑笑,公子扶苏素来不是这样喜欢奉承的人,这样说只怕是要切入正题了吧。 “殿下抬举韩某了,不过是市井之人,谈不上什么隐士不隐士的,我若真是隐士了,何苦巴巴地跑到公子府上毛遂自荐去?” 韩回这话也不知是说得有心还是无心,扶苏却是听出了其中的用意,立即明白了过来,看来这位韩回先生是知道自己有意把他晾在一边的,一时间有些羞愧,但却更是敬慕韩回。 “是扶苏的不对,这里以茶代酒先向韩回先生道歉。”扶苏倒了茶,举到韩回面前,“韩回先生实在不是一般人,我也并非有意如此,先生莫怪,实在是——” 扶苏正要说出口,韩回却适时地止住了,“殿下,有些事说出来,为的是君臣之间不留疙瘩,有些事说得,有些事也说不得的”。兀自拿起自己的茶杯来,“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便是”。 韩回这般说,更是让扶苏佩服。其实有一点韩回刚才是没有向巳和说清楚的,那就是其实公子扶苏的用意远不只此,只是想到了巳和那个性子没有说出口罢了。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自然是不假的,扶苏怕以后自己在府中受到他人的嫉妒也是不假的,但是扶苏顾虑韩回的同时如何不是在为他人打算,如何不是怕他人知道公子心中有着偏私,待自己与旁人不同。 众矢之的倒也是其次,哪里就到了这种地步呢,为的也不过是同在一处,怕另一些有才识谋略的人心寒罢了。 “都说咱们这位公子贤德,待人皆一视同仁,并没有什么有失偏跛之处,果然外界传闻不假,此实乃文人之幸,该当是我敬殿下才对。” 韩回清浅一笑,仍是以茶代酒,只是却换了个人来敬茶。扶苏颔首,“韩回先生的这番情意我扶苏记在心上了,以后先生的话,扶苏都在记在心上!” 韩回眸中带着玩味的笑意,还有眸底一抹赞赏,这公子扶苏果然是嬴政身边出来的人,说话做事皆有大家风度,尤其是这份不卑不亢的气节让很多人都望尘莫及,此番招揽谋士,看来人不会太少啊。 说起来,今日这样,看来也是自己没有为公子真正出过力,他还有些犹疑,又加上这件事梗在这里,少不得要这样来试探他。旁人知道了只会背后议论他是这样不知深浅的人,唯有自己,因为懂,所以记在心里。若同那些自命清高的人一般拂袖而去,恐怕这位帝国的大公子也不会有过多惋惜吧。 表面上看是韩回毛遂自荐显得有些委屈了,其实他要是不那么做如何打消公子扶苏心中那最后一点犹疑呢,何况有了今日这一出,扶苏以后只会更加相信自己,对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如此说起来,他们倒也算是互赢了。 “那韩某先在这里谢过殿下了。”韩回笑道,看了看庭院外的天色,又大致地估摸了一下时辰,看来巳和那边准备地应该差不多了。正这样想着,巳和已经从外边进来。一般主客相谈,为显礼貌都会把身旁的事暂且放放,巳和这样一来,显得韩回礼节上有些许的不周到,但估计是因为刚才的事,扶苏倒没有说些什么,只认为是再平常不过。 巳和躬身行礼,有向他禀报的意思,“主子!”随后巳和又俯身拜见扶苏,“拜见公子”。韩回看了看扶苏的神色,见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略微皱着眉宇,问道,“可是有要紧的事?”巳和答,“主子,您让处理的事属下已处理地差不多了,所以才来禀报”。 韩回一听,对扶苏笑道,“殿下莫要怪罪,这可是韩某为您准备的一份见面礼!” 闻言,扶苏一时有些惊诧,也没有反应过来韩回有什么可要送给自己的,而且还是现在这般颇为神秘的样子。 “什么东西也值得先生这般劳心费神的若是太过贵重,我是定然过意不去的。”扶苏放下茶具来,有些好奇地看着笑得仍是一脸恬淡从容的韩回,可韩回只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殿下请随我来便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君臣之道,公子扶苏 韩回领着扶苏出了庭院,又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内院中,扶苏却是没有猜透韩回的意思。韩回只微笑不语,“殿下请在这里稍候片刻”。 扶苏闻言,本有些好奇焦灼的情绪更见几分,韩回却还是不慌不忙的模样,反而趁这闲暇的时间说说一些趣闻。 “说起来,殿下可知道如今的咸阳城中有什么消息是说您的?”韩回看着府苑中的一丛修竹,这深秋里竹子到还是那个样子,但该留的东西还留着,该去的人或事物都走了,有些东西不能长久似乎是天注定了的。 “哦?”扶苏挑眉,又笑了笑,“这咸阳城中,天子脚下,能论及我的也无非是那几样事罢了,恐怕还是为的我招揽贤士一说。” 韩回定了定神瞧着公子扶苏,“殿下实在聪颖,恐怕便是这招揽谋士,使之成为客卿幕僚也是有别的用意吧。” 扶苏闻言,苦笑道,“天下人尽皆知的一段美谈,到了先生这里却是变了味了,不过这世间真正看懂了局势的竟也只有先生一人,扶苏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 “现在陛下正初统帝国,虽然大局已定,但地方各处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暴乱。殿下现在招揽谋士的意思众人都看在眼里,只是韩某不自量力地提出来而已。”韩回的话让扶苏眸底闪过一抹晦涩,却是一闪而过,没有让人看懂,但还是被韩回捕捉到,收入眼底。 “殿下有意招揽谋士是其一,但陛下素来为家为国忧思劳神。您这般声势浩大地说要招揽幕僚,如何没有陛下的意思在里边儿?帝国尚未一统前,诸子百家竞相争鸣,其中不乏有学识的人,但也绝对有不识时务之辈。帝国若能招揽到德才兼备的贤者谋臣为之所用自然是好,但陛下英明决断,恐也是明白这些人是多不愿在此留待的,所以这招揽谋士的话,只怕是要给人一定的威慑啊。” 扶苏没有说话,目光看着远处,心下却不免佩服起这位韩回韩回先生来,自己能够使之为我所用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 “韩回先生纵观全局的本事扶苏佩服,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话的确不假。”扶苏看着韩回微笑,有些东西瞒着瞒不住聪明人,倒不如把事情说出来的好,他不信自己连韩回这一小小的谋士都尚且驾驭不了! “殿下谬赞了,韩某送殿下的这份见面礼自然也是为之做准备了。”韩回还是那般浅笑,如玉温良,绝世无双。 只一会儿,巳和从里间出来,手中还带着一卷帛,扶苏奇怪,“先生是要给我看治国安邦的经典不成?”韩回眸带深意,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殿下只管看着便是”。 韩回从巳和手中接过那帛,打开来,却是秦朝攻略图,里面内容之详尽,各个郡县的情况都标注在里面,看到这样一副图,扶苏心中惊骇,这韩回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样的图可以说是军事机密,竟然也弄得出手,自己对这韩回竟然半分都不了解,实在是用人的一大禁忌啊。 韩回看了看扶苏,见他眸底闪过一抹忌惮来却没有说什么,这样的情况在他意料之中,倘若扶苏没有半点惊骇的样子那才值得人怀疑了。 “韩回先生真是好手段,帝国如此军事机密的帛书也弄得出手。”扶苏面色有些难看,倒不是他有意发作,这样的话说出来不论是打了谁的脸都总归是不好看的,只是他若没有表示,就这样让这事算了哪里真的说得过去。 “殿下误会韩某了!”韩回仍旧是不卑不亢的模样,“巳和,你唤两个人过来,将这图展开”。说完,韩回向扶苏拱手作揖,“公子不要动怒,请听韩某说完也不迟”。 巳和闻言,点了点头,让一旁做事的两个人过来将图展开。这帛书看着没有多少,但完全展开后发现竟然相当地大,甚至有两米长的样子。扶苏有些奇怪,但韩回既然那么说了他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认真地看起来。 看到最后,扶苏就为自己的莽撞而暗自后悔,原因无他,这整幅图中,不仅仅有现在秦国灭掉六国一统的版图,甚至还有周边匈奴极其南下百越之地的范围,可以说囊括了整个中原乃至外邦地域,内容详尽,各地的物产、富饶程度,人口多少都标得清清楚楚。 这样一幅图,与其说是大秦帝国的版图,不如说是天下的时局图,所以自己刚才那么说才显得极为冒昧。可换个思路想想,韩回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又有多大的手笔,竟然能够让人绘制出这样一幅图来。先不说这上面所记载的资料是否完备,单是那时局图的大致也不是他人说画就可以画出来的,何况没有东西可以空穴来风,这幅图的真伪,考究下来还是相当值得他去深究。 韩回,果然不是一般人! “殿下这样便是看出端倪来了?”韩回微笑着一起看向这幅时局图。扶苏心中一惊,连忙答道,“韩回先生,刚才是我唐突,冲撞了先生,请先生勿怪”。 “殿下说这样的话实在让韩某过意不去,这本就是给殿下的礼物,我本想着给殿下一个惊喜,不想一时没有说清楚,是韩某的过错。”韩回虚托了扶苏一把,自然没有让他将礼给行下去,倒是扶苏对这韩回又多了几分认识。 他对韩回的才名的确是早有耳闻,并且心中很希望韩回为自己所用,但是因为对这人认识不深,所以将人给搁置到了一边,现在想来,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错过了韩回,当真是他的过错。 “先生说,这是送给在下的礼物,这是——”扶苏心中有些困惑,这样的图自然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但是韩回送这样一幅图给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公子,我只问一句,你当陛下为何答应你在咸阳城中大举招揽贤士谋臣?”韩回边打量着那幅自己亲手绘制的时局图,一边问向扶苏。 “刚才先生也解释过了,自然是因为帝国完成统一不久,很多地方还存在许多事情,父皇一方面是希望通过我招揽贤士,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这次,来震慑那些有才识却又对帝国不满的人,这有什么问题吗?”扶苏疑惑地问向韩回。 “那,你当我们这位皇帝陛下怎样通过这次招揽客卿幕僚来震慑他们呢?”韩回转身,看着扶苏笑得神秘莫测。 “这——”扶苏一时被难住,竟然回答不出来,他倒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在韩回问出来,他细细想想竟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殿下,皇帝陛下的心思常人不好揣测,但不代表着你也要装作毫不知情。陛下为何要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实在是因为,殿下这边虽然是招揽谋士,不代表着不可以用这方法打打压他们。”韩回将一旁的树上干枯的枝丫折下一点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所以,殿下这边,需要出些惊才绝艳之辈,越是不出众,却越能够力挽狂澜。你当这次招揽谋士会是那么简单的事?只怕早有其他人打算来拆台的!” 扶苏皱着眉宇,似有所思,现在想来韩回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最后会成个什么局面呢?” “殿下,此前有诸子百家争鸣,如今六国已灭,又怎么会对诸学派没有影响呢,他们必然会在这一场招揽中再起波澜。现在同那个时候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日子,那时定会出现另一场诸子百家辩论的盛况,若让他人赢了,这打的不是公子的脸,而是陛下,是帝国的脸,所以才望殿下慎重!” 扶苏看着韩回惊骇,他自认在父皇身边侍奉已久,可这韩回竟然比自己还要看得透彻,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叹服啊! “听先生一席话,扶苏心中顿时明朗不少,在这里先谢过先生了,您真乃高人啊!”扶苏这话绝对是真心的,而且相当真诚。刚才的事已经让他足够信服了,直到现在他对于韩回的敬慕更到了一种地步,就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韩回这人,实在深沉得很。 “都不过是些平常的分析而已,算不得什么,殿下倒是忘了这图才是我送您的礼物,难道不想听我说说其中的因由吗?” “先生请讲,扶苏洗耳恭听!”韩回看着有些欣喜的扶苏,还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态,让人捉摸不透。走到那时局图前,手中折下的枯枝恰恰指在图上。 “刚才我问殿下皇帝陛下要如何打压那些人,,现在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皇帝陛下打压那些人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这问题不难,可以说是很简单,韩回这样问也不过是引导扶苏往这方面去想罢了,因为这样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去考虑,甚至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嬴政还有更大的野心,吞并六国,一统天下不过才完成了一半,北拒匈奴,南取百越之地,这才是一个帝王真正的野心,这才是帝国一直以来就想拥有的版图!不打击这些人,如何能给那些还没有归顺的地方以沉重的打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扶苏心中一惊,韩回这样的人幸好是为他所用,尽管如今帝国一统已成定局,但他若是在六国余孽手中,只怕也依旧是帝国的一大麻烦啊!这才是扶苏现在真正的心理,韩回这样一个人,说不忌惮,多少是有些违心的。 “殿下?”韩回轻声问向扶苏,扶苏这时才发现自己走神没有缓过来,“抱歉,是我失礼了,先生继续”。 “无妨,殿下请看!”韩回将树枝指向图中某处,扶苏抬眼望去,正是百越的地方。 “先生这是?” “陛下命人南取百越之地是必然的结果,韩某或可为之出谋划策。帝国一统不过伊始,北方匈奴必然不会安分,这之后朝中的局势恐怕也会上升到一个高度。”说完,韩回又简略地分析了现在的大致的局势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最后又将话题引到了朝局之上,“现如今,赵高赵大人已为中车府令——” 韩回话说一半,竟是没有再说出口,扶苏也有意没有让韩回继续,似乎提到赵高这个名字不知不觉中成了某种禁忌。 “先生的话扶苏都记在心上了,但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先生。” 韩回笑笑,“殿下但说无妨,韩某若能替殿下解决的疑难自然不会藏私”。 “嗯,这个自然,先生的德才扶苏已耳闻许久了。我只是好奇这时局图非一朝一夕可以画出来,也不是一人之力便可以做到,不知道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扶苏的话中带着深意,显然是很疑惑,他的直觉告诉他,韩回并不是一介白衣那么简单。 “原来殿下是疑惑这个,其实这时局图韩某自然没有那个能耐可以得到,这图嘛,是秦仪阁里来的。”韩回的话让扶苏心中惊异,但显然十分相信韩回的话,因为这秦仪阁的确可以做到。 在一个国家中总有着一些组织是特别的,他们的目的是赚钱,只要不在明面上触碰到国家的利益,朝中是不会特别强调要铲除这种存在的,秦仪阁就是这样一种机构。 它由来并不是特别久,不过近两年就忽然从市集上出来了,且有趣的是这秦仪阁的名字取苏秦张仪两人的字,办事效率极高,最为重要的是人们口中信誉极好。 现在韩回说这时局图是秦仪阁里画的扶苏自然会信,只是他没有想过韩回竟然是从秦仪阁得来的这时局图,但若不是又有哪个机构可以做得到呢,何况他也不会将韩回和秦仪阁的关系联系起来,毕竟只要拿的出钱来,秦仪阁自然会将你的要求做到,所以扶苏不疑! “原来是秦仪阁,有劳先生费心了,扶苏没齿难忘!”这话固然有些夸大,不过是一幅时局图,他公子扶苏还不曾放在眼里,但是他记住的是韩回这个人,以及他的一份人情。不过一张帛,换公子扶苏的深信敬慕,韩回其实是赚了的。 “不敢居功,在其位则谋其政,殿下的事韩某自当放在心上。”韩回作揖,与扶苏闲谈了一会儿,又亲自送他出府,直到扶苏的马车已在自己的视线中模糊韩回才转身回到府中,巳和跟在韩回的身后。 “主子,那时局图明明就是你画的,干嘛要把让秦仪阁的人抢这个风头,秦仪阁这几年的势力增长太快,这么一来怕是公子扶苏都越来越倚重秦仪阁的人了,主子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巳和有些不解,自己主子何苦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巳和,你还知道秦仪阁抢风头啊,难道你就不怕你主子我风头也太盛了吗?”韩回嘴角勾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道理咱们这位素来贤德的公子殿下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不过是在试探我罢了,作为一个皇长子,贤德,不代表着就没有驾驭人的手段,相反的,咱们这位大公子相当有手段”。 巳和闻言,默不作声,又扭头看看街道那边扶苏离去的方向,但车已走远,如何还有踪迹,就像他不曾来韩府上拜访一般。 “主子的意思是说,殿下其实是在忌惮您?”巳和没有底气地问了出来。韩回转过身来看着巳和,“巳和总算是聪明了一次呢”!听闻这话,巳和的嘴脸抽了抽,主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自己就没聪明过似的。想了想,忽然发觉自己被自家主子误导了,不对,应该是好像自己笨过似的! “哈哈,巳和,你啊!”韩回见巳和这般反应,爽朗地笑了笑,看着府外街道的转角处,嘴角的那抹笑意越发地深沉,“说起来,这咸阳两个月后该当是如何地有趣呢”。 巳和一时不解,又看了看街外,以为自家主子是在说两个月后公子扶苏招揽贤士的事,“自然,毕竟到时候诸子百家的杰出之辈都会来才对”。 韩回看了看巳和,没有说话,巳和看了看远处,“主子,你一向体弱,这深秋又有些寒意,先进去吧”。 “好!” 韩回转身,在他刚才看着的街角处忽然探出一个人影来,显然是已经窥探已久了…… 临淄郡官道 端木璟从那日离开客栈后就有两个打算,其中一个就是要找个识字的人看看那帛书上写的什么,但那种事情到底急不得,所以她现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额,赚钱! 离开歧染他们这几日,端木璟自认已经算得上是省吃俭用了,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越是靠近咸阳物价就越是飞涨,特别是这段时日里战火不过刚刚停歇,物价更是降不下来,加上端木璟现在的情形可以说是混吃等死的节奏,所以她这般只进不出就导致了自己钱袋里连饭钱都是个问题了。 其实端木璟从一开始就有考虑过钱的问题,但那个时候想到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会把自己饿死的,大不了去乞讨就是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有多天真。 端木璟正走在官道上,一路上和自己这样日夜赶路的人不少,但更多的是流民,所以乞讨的队伍这样看下来竟也相当庞大,她如果真的打算去乞讨,能够讨到钱的几率为零,这也是她果断放弃的原因。 说起来,穿越人士能够混到端木璟这样打算去乞讨的还真没有几个,她倒也算是一朵奇葩了。不是她没有办法,而是不愿,她没有那个雄心壮志,不想在这不过一统的乱世去蹦哒,何况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耐去搅弄风云。 自己的心愿很简单,就只是打算找到回现代的方法,就算不能够回去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也不错。她本来就是心性淡泊的人,没有人逼她就永远是只鸵鸟。 可又说回来,端木璟明显对生活充满了期待,以至于把所有的事都想得太过简单,简单到没有想过现在她连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现在她不得不考虑钱那种东西怎么赚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打劫那种事就不要想了,这年头谁都没比谁好多少,何况她端木璟道德底线还没有低到那种程度,再说就算冒险去打劫都是些穷人,真落草为寇了指不定比现在还穷! 端木璟边走边想,忽然听闻前面行走的人都停了下来往某一处看,她也循声望去,果然在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妇人和孩子在一旁啼哭,再凑近了看去才发现有一个男子面色蜡黄,嘴唇干裂,衣着褴褛,已经躺在地上似乎是不省人事了。 “唉,那边是不是又死一个啊?”一旁一个蓬头垢面行乞的男子向身边的人小声地问道。 “差不多吧,看这样子估计也就饿得剩口气没下去了。这年头,饿死个人有什么,都是常事儿,可怜了那对孤儿寡母,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活法。”其中有人答着,“算了,这种事儿看多了也晦气,走吧”。 其他人也大致是这个意思,一时间看热闹的人散了大半,只剩下端木璟还有零星的几个妇人在一堆,那些人正帮忙说些劝慰的话,只有端木璟一个人干站着显得有些突兀。 “我说这位大妹子,你也别想不开,孩子还小,你可别给垮了。”其中一个妇人劝到,端木璟看过去,只一眼就发现这些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双杏目扫过去,端木璟又看了看那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妇,其实这对夫妇说来相当年轻,只二十岁左右,那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只是避难的日子里谁还看得出长得如何,不过她看到那男子的时候就皱了皱眉头。 不多时,那些妇人的男人让赶回去继续走路,也有些好心人打算留下来替女子将她丈夫给埋了,一时之间更显得有些落寞。 端木璟把握不准,谁说的这男子死了的?“那个,能让我看看这位兄弟吗?” 她的话一说出口,还在场的人神色怪异地看了看她一眼,那女子更是形容悲戚,哭得天昏地暗,现在端木璟这么一说差点儿没有缓过神来,“这人都这样了,能看得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抱歉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不求闻达,但求无愧 端木璟无语,既然看得好看不好已经这样了,那就让她再看看也没有什么,反正现在也没有比这最坏的打算了不是? “这位大姐,有点希望总归是好的。”其实端木璟敢这么说就说明了她有把握,只是做人做事,都不把话说得太满,把人做得太绝,出门在外,这才是她端木璟一贯的处事原则。 那女子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看到端木璟一副很笃定的样子,再加上她心中也抱有一点希望,所以半推半就地让端木璟看看她的丈夫。 端木璟上前,没有耽搁,替男子把脉。初时,连她自己都有一点心惊,把脉过去分明连脉搏都摸不到。她虽然在中医上懂得更多的是理论知识,但是把脉什么的还是会的,难不成还是自己弄错了? 很快,端木璟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那些人以为这男子死了也实属正常,因为他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假死的状态! 端木璟只做了一个很简单的事,掐人中!一个人一旦进入假死状态,说明他的很多生理器官都开始停止运作,不这样做她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只一会儿,那男子果然有了微弱的气息,端木璟又忙取下自己腰间挂着的竹筒,示意女子给她丈夫喂了一点儿水。要真说有什么病那也完全是饿出来的,所以端木璟才没有过多地焦急。 “这——”一旁的人看见不觉多看了端木璟两眼,在他们眼中,明明是已经断气了的人却被端木璟救活了,这样怪异地看着她也就不足为奇了。其实端木璟真的很无语,她什么都没做好吗。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他当时只是进入了假死状态而已,醒过来就好了。”端木璟淡然地留下这句话继而看着那两夫妇,取出自己还有的一点儿银钱递给他们,“现在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也只有这些了,去买点儿吃的,都有手有脚的,去哪儿谋个差事,别看这些时日里艰难,境地困苦,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端木璟这话说给这两人听,但说来说去何尝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人活着的确是比什么都重要,一个人也不会真正地一无所有,有时候到了一种困境,还要记住,有自己。 一个人,或许可以因为困境被打败,但是他绝对不能被困境打倒,这就是端木璟内心的感悟。生活是这样,生命也是这个道理,所以端木璟不放弃任何一个病人,就好像现在这个男子一样,尽管他看上去已经死透了,但是她端木璟同常人不同,不愿放弃任何一个生命。 至于自己的未来,也许在刚才她是迷茫的,但是现在的它却十分清醒,既然总不过是那几种结果,为什么不活地精彩一些呢。 有些人也许不屑于站在这个世界的高度,那是因为他们把行将朽木当作淡然处之的心态,而且还沾沾自喜。其实这个世界谁都不比谁要高贵多少,只是认识形态的不同,这就是端木璟的真实想法。 一个人既然是活着,为何要把本蓬勃的青春拿来耗费在自以为低调的处世格调之上呢。任何时候保持虚荣和野心才是赢家的天赋,没有谁是天生的赢家,还是那句话,爱拼才会赢! 端木璟做完这些,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如果真的非得深究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不过是为了那最轻盈的安心吧。 古人素来为君为臣之道,也不过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自己心中抱着的何尝不是这个道理,不求闻达,但求自己问心无愧。 其余人看着端木璟在官道上越走越远的影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那对夫妇一时都楞在了那里。而那个如今看起来面色依旧苍白的男子躺在自己妻子的怀中,眼眸里带着他人看不懂的深意。 “那小兄弟以后成就不会小啊!”男子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但却带着常人所不能及的睿智,显然不是普通的流民。 “先不说他了,你要真有什么,丢下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啊!”女人一时带着哭腔看着男子,男人皱了皱眉头,叹口气,不曾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我这不没事吗,别哭了!”说完,男子示意妻子将他扶起来,又看了看端木璟的背影。他刚才说那话其实并不是没有依据,至少就在端木璟转身离去的间隙,他看到了那不过少年模样的人目光中带着的坚忍和笃定。 一个人活着,最为重要的就是要有追求,往小了说,一个人该当有野心和欲望,可是往大了说,他就该有一种信仰,而男子就是从端木璟的眼中看到了这种追求与信仰,所以他才断言端木璟的往后的成就不会小。 “行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这啼哭地不成样子算什么。”男子虽然是呵斥的声音,但估计是体谅妻子的苦心,语调中多少有些不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到咸阳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赶,你身子现在又不好——” 女子还没有说完,男人就把自己妻子的话打断了,“不行,两月之期已经不远了,不能够在路上耽误半点儿”,男子顿了片刻,又说道,“我的身子不要紧,那位小兄弟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看他的去向也是走的官道,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往咸阳去,要真的去哪里,我们可以再当面谢谢他,若不是这份情记在心上就是”。 这中间插入的一个小插曲也许旁人没有记在心上,但就是这样一件不经意的小时,却间接地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一个是那个男子,另一个就是端木璟。 其实在此之前端木璟没有想过自己以后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现在不同了。如果她连自己要做什么都没有目标的话,去到哪里有什么关系呢,不一定要往咸阳去,那里虽然是秦国最繁荣的经济中心,甚至在这个时候都是世界上最繁荣的经济中心之一,可是她不是一定要去哪里,要赚钱去哪里都可以。 但是经过这件事之后,她抱着的却是非去不可的心态。她会医术,会治病救人,有一技傍身便足以,总不会饿死自己。不识字有什么关系,她总会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但是只有到一个风云汇集的地方,自己才有可能有机会回去现代,所以她非咸阳不去。 只是这一去,不曾想就改变了很多东西…… 先韩故地颍川郡自古以来的战略地位就十分重要,这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人会否定的。十年前秦国的铁骑踏上了这片土地,打开了整个吞并局势的开端,出了颍川郡就算得上半只脚去到了旧时秦国的疆域版图。十多天后的端木璟就是行在这样一个地方。 一家小饭馆里,一个看上去有些疲倦的十六左右的清秀少年正扒着饭。这些天下来,由于她也知道自己吃饭吃得的确说不上好看,所以端木璟已经在努力地改自己吃饭的风格了。譬如现在,她能够慢条斯理解决的一顿饭绝对不会提前一秒钟吃完,这就是端木璟要求的“慢节奏”! 只是这一慢就慢出了毛病! 端木璟悠哉悠哉地将碗中最后一粒米饭吃干净才放下了筷子,感到肚子已经七分饱之后终于放弃了再吃一碗的打算,毕竟她都已经吃了两碗了。 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更何况因为前些日子里没少在军营里折腾,她的身子可以说还很虚弱,再加上一直是以男子的扮相赶往咸阳,身体上的能量消耗还是相当大的,所以吃那么多也实属正常。 起身,看着外面天色迟暮,没得说,自己只能露宿在外面了,还好这一个月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在外面睡觉,除了冷点之外身体都受得了。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实在是因为她的钱如今只够自己再吃一顿饭了。 本来她一路上边走边替人看病就算不怎么收钱,那些人好歹会意思意思,但是就在前一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了,竟然拿着她那点儿微薄的积蓄替自己的一个病人买了药。 也许,在这样一个地方,端木璟会多少感受到她的做法是有多蠢! 现在的帝国,看起来算是一统了。但连年的征战,严苛的赋税徭役,就算没有把这个曾由于商君变法的秦王朝给拖垮,但下层的百姓真的是活在一种水深火热之中,穷苦人家生了病是没有钱看大夫的。端木璟一直都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只是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和处事原则罢了,这样做是可怜那些百姓?或者是认为打天下的都是君侯,说到底百姓无辜又极其淳朴?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况,端木璟如何不会知道,真以为到了古代民风就会淳朴很多吗? 若你是这样想的,那就大错特错了。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就那还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和已经是发达国家的日本做比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追根溯源 其实日本的国民素质普遍较高。真正到过日本旅游或者出差的人都知道,日本的普通民众并不像他们的政府那么讨厌,相反的,他们对待外人十分地和善。这并不是你是他国人,也不存在说看到你长得像个中国人就不理睬你,日本民众比绝大多数人想的要亲切友好地多。 再看看还是21世纪,处于初级阶段的中国,老人摔倒是不会有人去扶的,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而是不敢去扶!要真说国人没有良心,谁又会相信呢,可到头来为什么出现了这种“老人摔倒不敢扶”的情况呢,很简单,都怕被人讹上,这是一种通病。 很多人都说现在的人们的心理变得淡漠起来,所以见到一些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也要拿出来赞美,这固然是为了唤起人们内心的真善美,但其中的无可奈何人人都十分清楚。 人们心中真的没有关于真善美的追求?或者真的淡漠到了这种程度?其实很多人都是有想过要去扶老人一把的,但理性总能恰到好处地征服感性,钱和名誉这种东西比内心的良知要重要地多。 往往一种事物发生后看起来相当怪异,那么我们就不能流于表象了。良知固然是现在社会上所关注的焦点,但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现在的中国正处于一种发展的初级阶段,物质条件上不能够达到人们的要求,讹人这种阴损的事谁都不想干,也不是谁就真的完全没有良心不想去扶人,实在是摊上了钱的事儿大家能当作没看到就没看到,好歹给个心里安慰。 回到上面,刚才我们说日本的国民素质普遍较高,他们待人相当和善。难道中国现在的情况他们就没有经历过?自然是有的,一个国家它也需要一种成长过渡的过程,这放在任何一个国家上都是受用的,日本自然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也许比现在中国社会上出现的一些现象还要让人看了揪心。但是,当它成为了一个发达国家,经济、政治以及文化等各个方面都达到了一种较高的程度之后这种情况自然就会消失了。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就正处于这样一种过渡的过程中。 再设身处地地回到端木璟这里,她现在所处的朝代是秦朝,而且还是刚刚统一的秦朝。战国几百年的纷争才刚刚结束,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人民的生活又会好到哪里去呢,譬如中国的初级阶段,只是现在的情况比和平年代差了太多了,饿殍遍野的景象也不是21世纪的人们可以想象的。 可以说这时候的百姓,真要说淳朴善良这多少说得有点违心。端木璟又怎么知道那没钱看病的人是故意这样到她面前来玩“道德绑架”的?所以端木璟才认为自己替那个抓药是干了多蠢的一件事。 至于为什么她就算知道存在这样的结果却依然这么干了,其实她自己也是说不上来的,左右人不能太过精明,更不能过于世故,就算这是个经济还算不上好的朝代,她为的也是保存自己那份从21世纪带过来的,道德底线过高的心思吧。 只是为了保存她这份心思,倒是苦了自己身上没钱了,说来说去终究是不够理性,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不是?何况这也没人知道她长了几两肉。 端木璟想到这里,兀自摇了摇头,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和心情,准备踏着暮色给自己在外边儿找一个可以挡住露水的地方窝着睡觉,毕竟她可不想自己受不起折腾的身子再染了风寒什么的。 深吸一口气,眸子中闪烁着不同于他人的乐观的光电,心中暗暗想到,权且将那些钱买自己最轻盈的安心好了! 这样想着,步子已经跨出客栈的门槛出去,她却不知道一对年轻夫妇正好从客栈外边进来,这一进一出使双方撞了个正着。 端木璟一时有些吃痛,她貌似是走的大门边上儿上就是怕暮色近了行人看不清楚给撞在了一起,怎么还是反而怕什么来什么呢。正皱着眉头去提醒那两人小心一点,别毛毛躁躁的,却不想她还没有说出口,那两人倒是先惊喜地喊了出来! “是恩人?” 听闻这话,端木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是救过一些人,叫她“恩人”的多了去了,只是不知道这又是哪两个。而且她一路都是边走边治疗,往咸阳方向去的,按理来说不可能碰上之前的熟人,除非他们和自己走的一道儿,只是走在了自己后面,但一路下来也没有这样的人才是吧。 事实是端木璟还真猜对了,这两人就是受过她治疗的人,但当时端木璟也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早就把事情忘得差不多了。 “那啥,我们认识?”端木璟带着疑惑的语气问向两人,就这样三个人在门外边僵持着。当中的那个男子倒是急了,“恩人可忘了,你在颍川那边交界官道出来救过一个男子啊,当时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呢!” 他那么一说端木璟就豁然开朗了,想到了前不久的事情,自己的确有那么干过,不过想到以后也不可能相见就没有放到心上,倒叫两人还记着她的。 “哦,我想起来了。你身子可好些了?每日该多喝水的,不是让多休息,怎么连夜赶路呢?”端木璟行医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那么问问,却让男子以为端木璟还挂念着他身体不好,心中更是感激。 “恩人说的都记住了的,只是因为有要事才连夜赶路的,但是您,这天都已经黑了,怎么还出去?”想了想,男子继续说道,“站在门边儿说话算什么?”说着,不等端木璟解释,已经将端木璟拉到了一旁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 端木璟一时有些无语,这就不能听她说完吗,外面天色越发地沉下去了,她就是走路都得看着点儿了还去哪里找个可以窝着的地方。 “我是打算吃完饭就连夜赶路的,毕竟想早点回家去。”“我是打算吃完饭就连夜赶路的,毕竟想早点回家去。”端木璟很违心地说着,男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时明白了过来,却也没有点破,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恩人归心似箭这我们都能理解,但哪里有晚上赶路的道理。”说着替端木璟倒了一杯茶水,“我们前段日子承蒙您的恩情才有命活下来。正赶上亲戚救济,您不如就在店里歇下便是”。 说着,不等端木璟拒绝,男子已经替她将房钱给付了。而端木璟也真没客气,外面睡着不见得是件好事,何况这男子这样说不会空口无凭给自己添麻烦,她也就不存在说有什么愧疚感之类的。 只是,这人和那女子不同,言谈举止间都把握地恰到好处,又揣摩他人的心思。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话果然不假,不然这样一个人如何在官道上昏厥以至假死呢。 “这实在是太感谢足下了!”这一句话说得不痛不痒的,让人听了多少有几分敷衍的味道在里边儿,可端木璟不想去解释了,她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上面瞎折腾。 如果这一对年轻的夫妇有心自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要真有那种心思只装作不认识也行。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的,至少人家没有那么干! 他们似乎还没有吃饭,但端木璟是吃了的,为了避免尴尬,两人都将吃饭的事情放一放,同端木璟聊天。知道端木璟的目的地就是到咸阳去,正欢喜异常,本约定好一起赶到咸阳,但是端木璟只是四方游历,两个月的时间让她去徒于奔命这种事情她是做不来的,所以一同上路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样一来多少有些遗憾。 天色迟暮,客栈里已经开始点上了灯,昏黄的烛光映着几人的面庞,屋子里已经不像白日里那般宽敞明亮。屋子边缘没有灯光照耀着的地方漆黑成一团,似乎从中要窜出鬼怪似的。 外面已完全黑了下来,相谈甚欢的几人在烛光中留下自己的剪影,如同破碎虚空未知的迷茫。 夜总来临地太快,可你却又不得不承认它是黎明前的暮色,就如同寂静的夜吞噬光明,可它却吞噬不了黑暗,而所有的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都发生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有什么终要离去,有什么总会到来,一切都只是时间的等待…… 叮嘱好男子要注意饮食习惯以及不要过于劳累等事情之后端木璟就打算上到楼上早点睡觉了。今日赶了一天的路,虽然是边走边玩,但也得养足了精神有那个精力去玩才是,如今的自己正是将养身子的时候,她可耽误不得。 同两人道别,端木璟自己也上到了楼梯口处,只是一声急促的拍门声带着焦急冲破了这暗夜,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契机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大夫在哪儿?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晚,在这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兀,这急促的敲门声也让正踏上楼梯的端木璟停下了脚步,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呢? “店家,快开门!”门外一声粗犷的说话声传了过来,端木璟靠在楼梯口处黑暗的地方细细地想,听这说话声雄浑有力,看来是一个汉子。 本有些瞌睡的店小二听到这声音,眉头一皱,很快就反应过来去应答,“来了来了,别敲了,就来”。 说完手脚麻利地将灯盏端在手中,另外一个伙计见这么晚还有人住店也愣了一会儿但马上反应过来到门口帮忙打开了门栓。 门外进来的人果然如同端木璟想的那样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模样生得高大威猛,给人一种关西大汉的感觉,但又不像是一般下苦力的汉子。 小二见来了这般壮实的人,也知道得把人伺候好了。正当他卑躬屈膝地露出一张讨好的脸来,却发现这汉子身后竟还有一些人,神情有些肃杀,抬眼看去,不想后边儿的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了一个胸口映出一大片血迹的男子,模样还颇为俊郎,而空气中则逐渐地弥漫开来一股血腥味,显然这些人急于投宿找大夫。 在客栈里讨生活的人,习惯了和天南海北各种身份的人接触打交道,这里的小二自然也比旁人有眼色,只迟疑了一会儿,马上给这些人让路,让他们将人给抬了进去。 端木璟无意地瞟了一眼,嗅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一股血腥味,虽然好奇也没有想下去帮忙救治。这些人虽然穿得随便,但一进门的那种凛冽她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先不说不知道他们身份,光是那浓烈的血腥味她就可以判断地出这人受的伤很重,在没有把握救治的前提下她也没必要给自己找些麻烦来添堵,毕竟出门在外,能少一点就少一点麻烦。 那群人只管火急火燎地将人抬进了屋子里,刚才的那个汉子则大步流星地来到店家前将钱袋子丢在柜台上。 “这里我们包了,开始住进来的人不管,但再有人来就说已经客满了。还有,这附近有没有大夫什么的赶紧去请,钱不是问题,但人一定要来。” 虽然那汉子的做法让人感到有些不满,但店家本就是生意人,实在没有必要和钱过不去。只是他还是把钱袋又退了回去。 汉子见他这样,皱着眉头,将眼睛眯着,带了点儿威胁的味道,“怎么?有生意还不做?” 这条大路是临淄通往咸阳的官道,店家在这里开客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语气谦卑,但并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而是十分冷静地向人解释道“这并不是小人不帮您,您得知道,这附近人烟比较稀少,还是大晚上的,出去找大夫可不是为难我们吗?” 他说的也是事实,无奈这汉子似乎因为现在的情况有些急躁,并没有听进去多少,“我管你去哪儿找,难道你们就不拿人命当回事儿吗?” 站在楼梯上的端木璟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见过不讲理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家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而且说的也是事实,怎么错还在别人身上了。 想到这儿,也感觉没多大意思,仍旧转了身打算回到自己屋里美美的睡上一觉,这人这般不讲理肯定要闹上好一会儿,她没必要听人唾沫横飞地非要找个说法却错过了难得的修养的机会。 果然,汉子的态度也让店家有些不爽,正要再开口解释,却不想此时店门外又走进了一人。这人只担忧地看了看还在担架上的人又看了看那怒目而视的汉子,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现在找大夫的确不容易,先把主子送进屋内处理好伤口,别更加严重了。”向汉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又走向店家将钱袋给了他。 “出门在外都是讨生活,也不容易,手底下的人不会说话。这是住店的钱,希望店家能多留意留意,若是有大夫什么的知会一声,再散出消息去,只要是可救回我家主子的人,不管是谁,必定以重金酬谢!” 店家接过钱袋,笑着说道“这个自然”,说着,又向旁边的小二使了个眼神,“还不快带这几位爷进屋内歇着”。 端木璟本来想直接回自己的屋子里睡了,但恍惚间却听到了那个男子的话,救回他们的同伴,必定重金酬谢? 这话让她心里不淡定了,她虽然一路上没少给人看病,但根本没有多少钱可以给自己赚,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呢,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端木璟还在纠结,而店小二已经引着这些人走到楼梯上。这些人看到端木璟时也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指不定刚才的事情也已经被他尽收眼底了。 由于这间客栈的规模不是很大,所以二楼和底楼之间就只有这么一条楼梯,且这楼梯显得有些狭窄。一群人抬着担架在下方看着端木璟皱眉,端木璟也在纠结自己到底赚不赚这笔钱。 刚才后面进门的那个男子估计是看到端木璟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且漂亮的大眼睛乌溜溜地打量着他们,根本就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以为有可能只是看热闹的罢了。 没有想太多,直接让手下的人把躺着的人连同担架抬上去,估计是想着端木璟看到楼梯窄会礼貌地让开。 端木璟见他们抬着人上来后又瞟了一眼,转身退到了楼梯口空间宽的地方,却并没有走开,而是双手环腰,懒懒地倚靠在木质的门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火急火燎地把人往自己这边抬。 等到这些人火急火燎地把人要抬到端木璟身旁时,端木璟肆意地笑出了声,又想到什么似的,嘴角一勾,“我说,你们动作是不是该轻一点啊,照你们这样折腾,就算有大夫也没得救了吧?” 听得端木璟的话,众人寻声看过去,正是刚才那个守在楼梯口的清秀少年。自然的,端木璟的话无疑让众人心头冒了一阵无名火,这不是咒自家主子又是什么,何况是从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口中说出来,轻佻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你特么算哪根葱,最好快点儿让开,耽误了时间人命你陪的起么!”刚才那个本打算和店家争吵起来的汉子直接劈头盖脸地向端木璟骂了过来。 闻言,端木璟的眉头皱的再难看不过,这什么素质。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担架上的男子。这男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好几的样子,难得的是长地还不错,颇有几分俊逸的感觉。 见此,眉目微挑,心中不由得想着,手底下的人尚且这样,看来这所谓的主子也不一定上的了台面,看这人长地还将就,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么 “你们再这么弄下去人死了还能赖到我身上不成?”端木璟冷眼扫了一眼汉子,随后直接跳过,视线落在刚才后进门的男子身上。 男子注意到端木璟在打量自己,有些阴蛰的眸子收缩了片刻,很快开口,“退下”。 汉子虽然一根筋,但似乎对这个男子很服帖,听到这一声斥退虽然面上带有不满,还是退了下去。 男子上前,开口就问,“这位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端木璟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男子,“在下只问一句,这人是救还是不救?” 或者说,是救得还是救不得,只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问出口了。 男子面上一冷,神色中带着厌恶与不耐烦,“自然要救,你快点儿让开”。端木璟蹙眉,男子一掌就打了过来,侧身躲开,面上只轻蔑一笑,心里却暗暗“啐”了一口,真是不要脸,竟然偷袭! “那刚才你和店家说的可都作数,若救回了人必然必定重金酬谢?”端木璟的武功本就没有练多长时间,靠的就是速度与技巧,可以说是半吊子,真要硬拼她不会捞到半点儿好处,所以这个时候只能和人谈条件。 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知道哪儿有大夫?”没有问她是不是大夫,实在是因为端木璟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地让人一眼就直接给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端木璟看他这反应,一时间翻了个大白眼,是不是和古人沟通都这么艰难的?还是说她的模样让人一眼就看出了她动机不纯,想骗点儿银子来花?这也没道理啊。 无奈,端木璟只好眯着眼睛又白了男子一眼,嘴里却在嘟囔着,“真是狗眼看人低”。 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走到了担架前,翻了翻男子的眼睛,又检查了一下胸口处的伤口以及血液的凝固程度,心里大概也有些底了,还好不是个快死透的,不然她还真没办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引 命运之轴?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林荫小道上,大学城内盎然生机,而离大学城不远的新区街道上屹然伫立着一间略显陈旧但却古色古香的旧书店。 一层层高大的书架上是满满的书,许多回收来的旧书多得放不下被随意堆放在屋子中间,整间原本就不大的书店此刻显得拥挤不堪,似乎有人进去稍不留意那堆成小山般的书堆就会倾尽而下。 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旧书店昏暗的角落里,一道身影蜷缩在狭小空间里就着微弱的光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已有些泛黄的书籍。 “端木璟” 一声分贝超高的喊声让她为之一颤,差点没把手中的书给抖掉,心里面不禁有些暗暗鄙视来人,会给他一个很无语的神情。 “秦烨,好吵。”端木璟无可奈何地把书放下,迎来的是秦烨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却被她及时躲掉。 “别恶心我,男女授受不亲”。此话说罢,秦烨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大眼睛里已经是泪光点点“端木璟,你欺负我!”秦烨本就长得好看,不做小受都浪费人才,此刻更是让人感觉怜惜。 端木璟的嘴角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你够了,你够了,你真的是男人吗?你还要脸吗?你还有脸吗?她也是醉了。 “你够了,有事说事,没事,滚!” 秦烨倒很摸得透她的性子,知道端木璟是真的很不爽他,也行,反正都把她恶心到了。 “我不闹了还不成吗?”指了指手上提着的食盒“你又没没吃饭吧,我早上公司有事处理所以没给你送饭,吃点吧,别把自己饿坏了。”端木璟倒是真的饿着了,也没客气,很没形象的吃了起来。 “端木璟,我觉得你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书又不能当饭吃不是?我不给你做饭你是真打算把自己给饿死啊!其实你可以去外面多走走看看,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吧,你要结婚吧!你要生孩子吧!你要有家庭吧!你不可能嫁你的书去吧,你想啊……”(此处省略n字,内容自定义) 而当事人很淡定的在吃自己的饭,她觉得秦烨不去婚介所上班真是社会的损失,他有口才啊,最重要的是他特别有耐心,不过他碰上了更有耐心的端木璟。 “说完了?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没说完可以继续,”擦了擦嘴,很想打个嗝,不过爷爷自小的家教还是让她忍住了,此间她还是瞟了一眼秦烨,发现他已没有第一次自己这么说的受伤的表情了。这孩子的适应能力和抗打击的能力真不是一般强啊!自己都有些佩服他了。 “那,端木璟,我就走了,你也不要一直看书,对眼睛不好。”秦烨有些默然,偏偏是这样的表情端木璟才感觉难过,她不是不知道秦烨喜欢她,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能给他什么,也对他没有感觉,让她每天面对不喜欢的人,她做不到,对秦烨自己都很不公平,所以,她保持沉默。无奈秦烨是那种特别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尤其相信一见钟情,因此从小喜欢了她将近十年。 “我知道的,你工作也别太累。” 她能怎么办,又可以怎么办,他秦烨家底不是一般得殷实,可是却自从爷爷端木啸死后给她默默地做了三年的饭,可是她真的不能许诺秦烨什么,不仅仅是因为没感觉,更是因为她是端木璟,复姓端木,因为这个名字和身份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压力。 自己从小是端木啸带大的,虽然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对她却是格外关爱。端木璟至今还可以清晰地记得在孤儿院初见端木啸的场景:深秋的午后,透着淡淡的哀伤与肃杀,秋风萧瑟,秋叶飘零中伫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男人约摸五、六十岁,留着现如今很是少见的美髯,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就立在风中,挺立起似撑着一片天一样的威严。 “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就是端木璟,复姓端木,单名一个璟,是我们端木家的传人。”端木啸的话使她一颤,好似无形之中背了几辈子要还的债,那时还小,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直到很久以后,端木璟才真正领略到了复姓端木的真正含义,真正明白了端木姓氏的由来: “春秋时卫国人端木赐,字子贡,为孔子弟子。子贡有雄辩之才,田常代齐时本想出兵伐鲁,孔子打算选派弟子游说田常而救鲁国。子路,子张,子石争相请行,孔子却点名让子贡赴齐,结果子贡先后游说田常,吴王,越王,晋君,造成了史籍所称`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的局面,子贡后代遂以其祖之名之中的端木二字为姓。” 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姓氏,端木啸与生俱来便有一种书香世家的儒者风范,她自己甚至还看到过爷爷很宝贝的家族族谱。现如今回想起那样一个场景,连她自己都有一种跌进了武侠小说里拜师的情形。 端木家的家境并非优渥,仅是一般的小康家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这间古色古香的书店。书店历史悠久,竟是建于民国,传至21世纪的现代也不至于损毁,应该是端木家常年整修的结果,之所以落没了,主要是店内书籍并未随着现代的脚步而有所改善,进购一些现代化的读物和学习工具。 可正因为如此,店里却有很多绝大多数的书店都找不到的古文孤本,其在市场上的经济价值更是不匪。 端木璟的童年中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书店内度过的,爷爷望她可以从书中汲取知识,以史为鉴,成为继端木赐那样的雄辩鬼才。可是端木璟倒好,在书店待着待着,不仅没有成为那样的奇才,反而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 唯一令她心中奇怪的是,端木啸既然要找端木家的传人,又为何要找女孩子呢?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男孩子来做吗?对于这样一个问题,端木啸却只是笑而不语。 端木璟18岁时,爷爷逝去,只对她说了这样一番话,算交代后事:小璟,你记住,总归有一天你会成为雄辩鬼才,纵横捭阖,你缺少的只是时机。书斋里的书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书架最上层的东西,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我不在后凡遇事不可太执着,以你的性子,再加上本身就聪颖,遍览古籍,我实在放心不下。 当时的端木璟已然可以独当一面,立刻嗅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爷爷,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璟,我不想瞒你,我毕生都在参透易学,早已有了随遇而安的心态,但你不一样,你还青春正好。我并非不懂经营之道,只是店中书籍不仅许多是孤本,更是先人的心血,若你那时还在,便守着这端木书斋吧!” 端木璟还想再问些什么,老爷子就驾鹤西去了。平日里看不出来,不曾想银行账户中的数字她十个手指也数不过来,让她这辈子包括下辈子都吃穿不愁。 为了继续将书店经营下去,端木璟只好回收一些旧书,再加上自己嗜书如命,抱着不撒手,没空打理,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有的时候,连端木璟自己也都在怀疑,爷爷临了说的那番话不会是在坑人吧,貌似没必要啊! 回想起这些,不觉间便走了神,秦烨见她这副俨然入定了的神情很是无语,怎么就喜欢出神呢? “回神了”秦烨无奈的把手在端木璟面前晃了晃,端木璟却鬼使神差得问了一句“秦烨,你知道最上层的书架上都是什么书吗?” 秦烨正收拾碗筷的双手愣是生生的停了下来,保持着右手拿着一双筷子的情形,“问这个干嘛?你爷爷不让你轻易去看,你别乱动就好了,端木,你别动上面的书好吗?” 端木璟有些奇怪,秦烨一直喜欢在自己身边,所以,书斋他混得清车熟路,再者,爷爷平时也很喜欢秦烨,他会不知道?还是明明知道什么,却不想自己知道? “真的是这样吗?秦烨,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去看不看那些书呢?”端木璟看秦烨的目光带着一些审视的味道,让他竟有些心虚。 “当然是这样,我骗你干嘛,还不是看书架那么高,你不小心摔了,磕着碰着的,我不心疼吗?”说完,还一副很委屈的表情看着端木璟,就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端木璟看不下去了,一个人转身进去整理书籍,笑话,这么多年了,她有好好的整理过书籍,完全是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秦烨真的是那种很好看的男人,万一她端木璟也有把持不住的一天呢? 只是她却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背后的秦烨,用一种很无可奈何的表情望着自己,“端木,我真的不能就这样在你身边守你一世了吗?”当然,他的呢喃细语,端木璟也没有听到…… 这样的日子一如既往,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几个月后,端木璟无意间的一瞥,瞄到了最上层的书架,不由得想到了爷爷临走时交代自己的话。 不对劲啊! 细细想来,端木家并不殷实,可账户里那笔大到可以吓死她的天文数字从何而来,说起来,爷爷除了在书斋里品茶和鉴赏诗词,很大一部分时间并未看到过他,他去哪儿了呢?更何况那天秦烨的反应也让人很怀疑,他们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这样想着,越发对最上层的书架感兴趣了。从下往上看,当中除了书也没什么特别的,秦烨给自己送饭还有一会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书。 书店内别的没有,就是书多,再加上端木啸逝世后,她又回收了一些旧书,旧报纸之类的,书架虽高,却可以凭借它们够到。自己自然是舍不得那些在其他书店内难寻的孤本,那些来不及处理的,学生们卖掉的书就有了用武之地。 此刻的她正站在那摞得高高的,有些危险的旧书上,自己如同一只大蜘蛛似的够到最上层的书架,上面已沾染了很厚一层灰。很有意思的是,摆放书但是将书棱的一面朝外放,这样可以一目了然的知道书名,可最上层的书却刚好相反,更像是有意不让人发现它们。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端木璟明知道是这个道理,却还是忍不住诱惑,抽取了离自己最近的书,书页已有些泛黄,虽是用线装订的,但保存得还算完整,只是连端木璟这样可以称的上遍览古籍的人,也说不出是什么年代的。 翻回正册一看,竟然是《搜神记》。对于这类志怪小说,端木啸也并非阻止她看,反而告诉她凡阅书需不拘一格,真正流传下来的或许并非经典,却也定有好的地方。 因此她对于这类书籍也算博闻强记,只是现在《搜神记》虽有流传,但大多文章皆遗失了,这本书让她心中一紧。 不等仔细翻阅,便一本接一本得抽出来看。不看不打紧,一看吓她一跳,很多书都是几乎失传了的,比起下层那些虽为孤本,但若有心去找或许还有迹可循的书,不知要珍惜了多少倍,有的书甚至是明确认为许久便流失了的。 “爷爷也真是的,有那么多宝贝却不让我碰!” 端木璟嘟囔了一句,眼睛一扫,离自己半米处,其旁的书架皆是沾有灰尘,可独那一处放书的地方光洁,如同经常有人拿那本书一般。从这个角度望去,书同体漆黑,书页发黄陈旧,但似乎纸质不是特别好,可以说十分拙劣,难不成此书非同寻常? 心思已动,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 够到了,就快要够到了“哈!拿到了”,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下面支撑她的那摞书已华丽丽得倒了下去,端木璟自己也重心不稳的向后仰去,慌乱之间,手中的那本书被翻开一页,只写了几个她看不懂的篆体,吸引眼球的是画了一副很诡异的文图。 “端木璟!” 秦烨手中端着的饭菜骤然掉落,汤汁溅了一地。而在那一刻,端木璟却还在想着那几个古老文字与诡异的图腾。落下后使她的脑袋撞上了书架。疼痛感骤袭时,她发誓,这辈子如果还有命活的话,她会听长辈的忠告,或是别随便摆放那么多破书。 自己读了一辈子的书,寒窗苦读十六载,穷极一生就没一天没读它,没成想,要了自己命的却也是它,冤,太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谅解 这几天又看了几回书,才知自己的短见和不足,历史浩瀚,提笔艰难,终于不敢写,不愿写。偶尔翻看前面的文字,多少与历史的真实有所出入。关于张良,已读过他的许多文字,可再放进整个恢宏的秦汉历史,深知其中的难处,我本意想写一千古谋圣,再用另一种视角来展现秦汉跌宕的历史,奈何编辑将这本书放在女频的古言中,让我哭笑不得。这本书的确少有人看,我也不知道谁会看到这些文字,但实在抱歉,可能接下来会再停更以及整改。读余秋雨教授《文化苦旅》,才知历史读来写来的凝重。厚积薄发,我的知识还太少,不会不写,但更期不定。若有人在看,请理解我想要把书写好的心情,再次深表歉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救人,邪眸睥睨! 检查完后,端木璟很自然地拿出一块儿随身带着的布来仔细地擦了擦手。这些人见她这动作,刚才那股无名火还没有下去,现在更是直接有打人的冲动,这不是嫌弃自家主子又是什么。 其实端木璟还真没有那个意思,也不是故意要加深映像的矫揉造作,实在是因为这其中指不定有多少病菌,她这动作实属正常,当然,别人怎么想自己也管不了。 端木璟边擦手边淡定地说道,“这人应该是中箭了,没有伤及要害人也不应该躺在这里,但是伤口化脓,血液粘稠而带有黑色,血腥味极重,显然是箭上淬毒了的。并且这毒还不是一般的毒,天下闻名的鬼见愁。” 鬼见愁,顾名思义,就是鬼见了都要发愁,何况是人呢。 说到这里,端木璟又话锋一转,“当然,这毒,我可解”。 她只说了一句,这毒自己可以解,却没有说这毒只有她可以解。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一来,她不需强调自己医术有多高超,在座混迹江湖如何会不知道“鬼见愁”的毒性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二来,她没必要把话说地太满,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她一向说话做事给自己留有余地,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众人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少部分人眼中带着轻蔑,但更多的人脸上则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刚才的男子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你刚才的意思是,你是大夫?” 端木璟浅笑,点了点头,“自然,只是刚才阁下和店家说的还是否作数,若救治好了,必定重金酬谢?” 她的话一出口,男子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却很快舒展开来,神情变换快到一种令人咋舌的地步,但还是被端木璟捕捉到了。 这人应该是担架上中毒的人的下属,可是他似乎不那么想让他醒过来,或者说是自己打算医治好人而损坏到了他的利益也未可知。 自己的武功算是个半吊子,在速度和技巧上凭着那点儿小聪明对付一般的人到没什么,但放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不够看。要知道,端木璟的那点儿花招对于打斗经验丰富的人一眼就看穿了。现在,自己不小心一点可能会被这个男子给盯上,甚至认为妨碍了他的前途。 想到这里,端木璟就有些郁闷,她不就是想挣点儿钱花吗,怎么这样倒霉的事儿还能让自己碰上,那她是救还是不救呢。 端木璟清丽的眸子闪了闪,正要权衡利弊,做出决定,但她还没有想完,有一个声音直接替她做了决定,且没有任何再思考的余地。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你要是救回了我家主子,必定重金酬谢,十斤金如何?”说话的是刚才那个粗犷的汉子,听到他这话,端木璟嘴角抽了抽,果然是财大气粗啊,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后面,十斤金啊,自己好像不要这钱也说不过去吧。 “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把人先抬进去放床上。”端木璟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少年看着清秀,腼腆而斯文,竟是这样一个小财迷。 一旁的男子那双阴蛰的眼睛看着端木璟,她一时觉得周围温度有点低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到男子的目光时瞬间就懂了,但看在票子的份儿上,她不介意被人多看几眼。 这边的热闹客栈里其他人多多少少是看到了的,但大多数人只是平凡的老百姓,要不就是老老实实做买卖的生意人。这些人一脸的凶神恶煞,竟没有多少人看热闹,就是有也只是隔着门窗匆匆看上两眼,但有一间屋子却是一直注意着端木璟这边的动静…… 端木璟回自己的屋子里取了银针出来,又带了一些药粉在身上,自己真要有个什么意外还能蹦哒会儿不是? 不一会儿,端木璟又到了那群人所在的房间,为了不让自己分心,她只让两个人留下来帮她打下手,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当然也包括那个男子。 自己这样做当然是有私心的,那人看她的眼神如此阴冷,显然不希望自己把人给救活。要是中途让人留在这里只怕会被从中作梗,而且这样的话说不定自己也有危险,不这样做她委实不放心。 不过这些人的主子长得真的还不错,要不是端木璟看见过韩回那样的“天人之姿”,只怕刚才就楞在那里不知道要多丢人了。 端木璟将这人的衣服剪开又观察了一下伤口,伤口没有伤在要害,而是肋骨下,并没有伤到胸腔。现在端木璟已经大致可以推测,这个人应该是被暗杀的。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伤口深两寸左右,可见这力道一定不轻,而剑上又淬了“鬼见愁”这样的毒药,显然是为了一击中的。但估计这人的武功也不错,就算是突如其来的暗杀也给躲开了,所以总的来说是明显刺歪了。 端木璟取出自己的手术刀和银针,消毒后先用银针封住周围穴道,防止毒性扩散,接着又开始一点点地将伤口周围已经发黑发烂的腐肉剔除。 “擦汗”端木璟神情专注,干净清澈的眸子中是满满的专注和敏锐。一旁协助的人听到连忙颤颤巍巍地用帕子替她擦汗,毕竟端木璟现在几乎是把这人的胸腔掏一个洞,说不惊骇是骗人的。 将伤口清理干净后,端木璟又拿出自己这些天特制的治疗外伤的药粉涂抹在上面。由于考虑到“鬼见愁”的毒性强,她直接采用换血的方式将毒血放了出来。 等到都忙完后,端木璟才有时间松口气。将手清洗干净又把沾上血的布条儿给一旁的几个人拿去处理好后,她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大白开。 “大夫,我家主子可是没事了?”刚才那个允诺给端木璟十斤金的汉子有些不可置信但又带点儿欣喜的神情看着端木璟。他是亲眼看着端木璟怎样将一直流血的伤口给止血的,不然真的不敢相信处理这样的伤口根本就是一件简单粗暴的事。 “不然呢,你还想怎样?”端木璟反问了一句,那汉子一看就是五大三粗的人,说话直不说心思也直。这样的人虽然让她不反感,但脑袋一根筋也让她很头疼,只是这一类人要是论衷心绝对是死心塌地的。 想到这里,端木璟禁不住又看了看此刻躺在床上,被这一群人叫做主子的男子,想来这人就算不能成大事但领导才能还是有的。 汉子见端木璟这般直白不留一点儿情面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激动的吗,对了,这给你。” 说完,他手中递过来一块儿青铜的令牌,端木璟挑眉,说好的钱呢,这算什么? 看到端木璟这样的表情汉子心中有些疑惑,这人是认为报酬太少了吗,要真是这样还看不出来这少年如此贪得无厌。 端木璟也看出了这汉子面上的不悦,马上就发现他们中间可能有莫大的误会。不觉喜上眉梢,顺手将令牌给攥在手里,“我倒是忘了,这治好人和替人解毒可是两回事儿,刚才那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还有十斤金没给我呢。” 她这话一说出口,左右两侧的人不觉间换上了一种看病人的神情看着端木璟,感情这少年是完全没分清楚主次吧,给他令牌他竟然还像嫌弃什么似的。 那个汉子正要说什么,众人却忽然被一阵疼痛的*给吸引了过去。端木璟马上转到床榻前,果然是这群人的主子醒了,只是似乎依然没有恢复神智。 端木璟两根嫩如葱白的手指已惯性地搭在男子的脉搏上,但只是这一瞬她的手忽然被攥紧,床榻上的男子已经醒过来,唯有一双深邃略带邪魅的眸子似乎要把人忘穿,看着端木璟,眼神中更是满满的戒备。 端木璟也很快反应过来,手腕翻动,一根如牛毛般的银针就出现在了手中,很快扎了下去,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不会立即见血,但那种疼痛的感觉却实在再真实不过。果然那人吃痛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但还是在端木璟的手上留下力道很深的抓痕。 一系列的事就在几秒之间发生,快得众人都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端木璟还正疑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会醒过来的,结果那男子又晕了过去。 端木璟眉目一挑,她就说这样才正常吧。看着男子干净修长而白皙的双手,以及那指间里带着她细碎的皮肉就不觉地抽了抽嘴角,这人该是有多戒备才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地把人的手抓出这几道血痕的? 其余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端木璟为自己倒下另外一杯大白开的时候刚才的男子才看向端木璟那有三道血痕的右手,不觉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向她,“小兄弟,这?” 端木璟淡定地瞥了床上的人一眼,同时收回目光,“你家主子还能这么蹦哒就说明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是这样说可她却是在心底暗暗地“啐”了一口,“特么这么重的力道还不算能蹦哒的话就干脆死了算了”。 其余人看着端木璟一脸的假装淡定与深沉,再配上她那副十六七岁的脸,真是想笑又不敢笑,差点儿没活活把自己憋出内伤来,端木璟一定不知道因为手上的伤的原因,她的嘴角一抽一抽的,显得相当滑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十斤金,有命拿没命花?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端木璟喝下一口大白开的同时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对了,刚才那个人是你们什么人,十斤金不是小数目啊,他万一拿不出来怎么办?” 十斤金还是其次,关键是她现在必须得理清这些人和他关系怎么样,不然自己就会处在一种很被动的地位。 汉子显然没有看出端木璟的目的,以为真的就是怕那人拿不出十斤金,于是就答了一句,“他是我们这里的陈管事,小兄弟不必担心,就算我们再是落魄,这十斤金还是拿的出来的”。 闻言,端木璟眉目一挑,空灵的眸子中掠过几抹沉思与算计,听汉子的语气,似乎对这位管事并不是很满意,这样就很好了。 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有了了解,正要再叮嘱这些人几句,却不想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刚才一直用阴蛰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那个汉子口中的陈管事,心中咯噔一下,遭了,不会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虽然是这样想,但她还是很快就放下心来,这里这么多人,总不会当着这些人的面动手吧。 陈管事不着痕迹地看了躺在床上的男子,眉间隐过一抹杀伐,但很快就掩过去,就算是端木璟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呵呵,小兄弟医术真是高明啊,这么快就把人治好了。”陈管事很是温良恭俭地说了一句,只是不知道是由于端木璟的心理作用还是事实本也如此,这话听出来阴阳怪气的,完全变了味。 端木璟本就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听到这样的话干脆也膈应似的回了一句,“你关于这人的伤势都没有多问几句就说我医术好,要是是奉承我也不用这么赶啊,还是说就这么不关心你家主子的死活?” 对方闻言,脸色自然也变得很难看,众人虽然不满端木璟这样说话,但转念一想她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由得唏嘘不已。 其实端木璟对这些人的底细并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但有一点自己却可以很肯定,这些人对他们的主子很关心,可对面前这个人就表现地不那么友好了。就是因为观察出了这样的状况她才敢这么说的,不然以她谨小慎微的态度会这么干? 看着陈管事变了脸色,端木璟更是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这可不是说她看到形势不妙想要溜走,而是光明正大地找人拿钱! “行了,你那点儿小心思我也没心情去揣测,人我给你治好了,十斤金,快点儿的,我没那么多时间耗。” 端木璟有想过,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这个人虽然明显和众人关系不好,只怕是他们内部已经有了几股对立的势力,但表面的功夫还是做足了的,所以这么庞大的一笔资金就还是要这背后的势力来出。 本来她自己已经收了刚才那汉子的令牌,按理说再让现在这陈管事拿十斤金有些说不过去,但这一路上好不容易碰上个可以宰割的肥羊,要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就不是端木璟了。 何况鬼知道那令牌拿来干什么,她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说是逃兵吧可她根本就没有进行正式的编制,连兵都不算,哪里来的逃兵二字,可要说不是逃兵吧,但自己的的确确是从王贲军里跑出来的。她不敢保证这令牌会不会是公共场合用的,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相比之下那十斤金就显得有用多了。 被人当面打脸的感觉无论如何都是不好的,要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恐怕这人早就发作了。 “现在我家主子还没有醒过来,你就说人已经治好了,恐怕有些不合情理,要是没有治好却拿着钱溜了,我想小兄弟就是有命拿钱也没命花吧。” 陈管事的语气中带着威胁,端木璟听了眸子眯着,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可就是这样的神情却不由得让人感到一阵心悸。这样的错觉只持续了几秒钟,再回过神来端木璟还是那个清秀无害的少年。 “那还真是要让阁下失望了,刚才你家主子已经醒来过了,在场的人皆可为我作证,只是身子还比较虚弱才又睡了过去。何况,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就没命花这钱呢?” 面对陈管事的威胁,端木璟回敬给他的只有反唇相讥。她虽然一向给自己留有余地,但是人都欺负到这份儿上了,她要是还装傻充愣就真显得自己好欺负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永远不要一直扮猪吃老虎,那是在你有这个能力的前提下,不然真的会变成猪! 对方铁青的脸已经快忍不住扭曲变形,却说不出可以辩驳的话来,只沉着声说了一句,“来人”。 “主管——”门外进来一个他们的人,端木璟不由得往外面看去,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很快镇定了下来,忽然有点儿明白当时为什么陈管事说自己有命拿钱没命花钱了,现在门两旁立着两排人。经过前段时间在军营里的日子和歧染他们的接触,端木璟已经可以区分出不同职业的人身上所带着的那种气质了。 军队里士兵都有一种坚毅的魄力,而歧染他们虽然气息内敛,但也可以不时感受出杀手的杀气和阴冷,那些人和在场的人又不同,在场的人顶多就是江湖上的粗人,可以说不足为虑,但那些人却都是些百里挑一的好手,甚至有种小说里雇佣兵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一行人她都观察清楚了的,没有一个人是这样,可今天就出现了这么高手,是要闹哪样,难不成自己今天真的要在这里玩完? “去取十斤金来给这位小兄弟!”端木璟倒是有些意外这陈管事手笔还挺大的,但她马上转念一想,不是陈管事的手笔大,而是因为在这些人的身后有一股相对强横的势力,那么十斤金也就不算什么了。 小厮领命出去,端木璟开始思考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尤其是他们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那对接济自己的年轻夫妇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这边的不对劲。 陈管事自然是知道端木璟在想什么的,心中洋洋自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看小兄弟年纪不大医术却如此高明,不知道今年贵庚,又是师承何处?” 估计也是认为端木璟的身份不简单,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在细细打听底细,端木璟当然不会傻到和盘托出,正要一通胡话瞎忽悠,忽然床上的男子醒了过来。 陈管事眼见着男子醒过来,目光阴冷,看着端木璟的眼神更是多了几把眼刀子,要不是半路跑出来的这个小混蛋,这人又怎么会还有命活! 众人围上前去,唯有陈管事站在屋子中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早知道有阴差阳错被人救醒的时候,自己真该亲自下手,除之而后快。 端木璟被众人拉过去替男子检查伤势,刚才那惊心的一幕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毕竟到现在自己的手上还留着三道血痕,虽然已经经过处理,可那钻心的疼又岂是他人可以体会? 吞咽了一口口水,端木璟缓缓走向床榻上的人,刚才他虽然醒来过,但绝对是无意识的,现在才发现,这人实在是很好看的人,尤其是那双一直盯着端木璟带了点儿审视的眸子,充满了让人惊艳的魅惑,如果非要做什么比较的话,也只比当初见到的韩回少了几分如玉温良的气质。 男子自然也在细细打量着端木璟,但随后很自然地将目光移开,看了看不远处的陈管事,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眸阴沉地要滴出水来。 其实端木璟也有些吃惊这男子恢复的速度实在快了些,但想想这些人毕竟是江湖人,常年的练武早就让他们的身体比常人好上太多,能这么快醒过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把完脉,端木璟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看男子,对着众人说道,“脉象虽然有些虚浮但也只是中毒太久还没有缓和过来导致的,总体来说比较平稳。” 端木璟转念,又对着床上挑眉看着自己的男子说道,“这位公子,你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些,像鬼见愁这样的毒还是少接触的好”。 嘴角上扬,一双空灵好看的眼眸让床榻上的男子有些玩味,“这话在下记住了,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听完这个,端木璟不禁有些无语,这人怎么话只说一半,这种时候都是恩同再造了就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算了,做人也不能太贪心不是,自己已经狠狠地宰了别人十斤金,要是再狮子大开口地要什么,她的良心都快过不去了。 “哪里,不过是个山野粗人,我是个大夫,自然该尽到自己的本分而已,何况,十斤金的诊金——”端木璟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陈管事,“不算低”。 众人听端木璟平淡的语调,深吸一口气,一时忍不住想骂人,十斤金啊,还只用了一个不算低,这少年到底是有多贪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惊变,显山露水 男子嘴角轻扬,一双睥睨天下的眸子却不带笑意。听到端木璟的话只神色淡淡,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十斤金而已,一个管事尚且可以拿的出手,他身份特殊,又岂是十斤金可以动容,但在这刚平息战火的乱世中,于端木璟已然足以。 “十斤金?陈管事这手笔还真是大啊,我本以为雇人杀我也不过一百斤金,就算你主子出了这一百斤金,可是现在要再加上十斤金的话明显得不偿失啊。” 男子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只有那汉子丝毫没有感觉奇怪。 陈管事听闻这话,只阴沉着脸问向他,“少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空气中有着*的味道,端木璟脸色明显也有些不好,该死,竟然真的惹上事儿了,而现在陈管事让去取十斤金的手下也没有出现,看来自己的那十斤金是注定泡汤了。想到这里,端木璟默默地退到众人的后面,看了看守在门外的那些人,走出这扇门是不大可能了,她待会只希望这些人血拼的时候不要连累到她,其他的一切好商量,或者她一点也不介意在床下躲着。 男子没有过多注意到端木璟,邪魅的眼眸依旧似笑非笑地看向陈管事,“无非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陈卫,他不过当你是一条听话的狗,也亏得你这般为他卖命。” 听到这话,陈卫不怒反笑,“少主,我真不知道你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心思来说教我,你可知道这里除了你那些外门历练的弟子,有多少是我的人!”目光扫向屋中的众人,“你们以为,今日被发现阴谋,能让你们活着走出去?来人——” 话音刚落,屋外马上涌进来一大批服装统一,面无表情的人来,显然这些人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的。 退到暗处的端木璟一阵冷汗,这也就是把人逼急了。一想到刚才自己理直气壮地让这陈卫拿十斤金她就心里瘆的慌。恐怕这陈卫也认为这样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毕竟要真动手就直接对端木璟下手了,实在是因为那男子把陈卫逼得过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把在场知情的人全杀了。 这恰恰是端木璟疑惑的原因,这人的手下明显也不过是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他是脑子进水了才这么快揭开陈管事的阴谋吗? 不过,很快男子就给端木璟解答了疑惑。 “陈卫,你可知你最大的悲哀是什么。”男子起身下床,只在外披了一件宽松的袍子,偶尔拉扯到伤口,也只微微皱眉。 陈卫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时有些惊恐与不安,为何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这般镇定自若,是装出来的?还是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还愣着干什么,不把这些人杀了,你们回去都得死。”陈卫说着,退后一步,却只看到男子嘴角轻扬的弧度勾地越发深沉。 他的命令一下,那些人果然都动了,然而却不是走向端木璟他们那边,而是将陈卫围在中间。陈卫心中怒火中烧,“你们是蠢了吗,人在那里!” 男子优雅地踱步走到离陈卫不远处的地方,“真是不好意思啊,像你这等狼子野心、欺师灭祖之辈,我岂会真的养虎为患,你的那些人已经被我换掉了”。 音落,这些人将蒙面的布摘下,落入陈卫眼中的恰是几十张陌生的面孔。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何男子会这般有恃无恐,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面前这年轻的男子掌握在手中。心中如一片死灰,没有想过这样的局面竟然还会有反转的余地。 陈卫的意思很清楚,今日自己做到这般地步,不成功便成仁,所以自己必须要杀了他,不然哪里会有自己的活路。可就算他精心筹划了一整出布局却依然败了,真的是败了。 喃喃自语,“败了,怎么会这样的,明明你都中了剑啊,鬼见愁,那可是鬼见愁啊,是真的会死人的,你怎么会真的不怕死也要除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卫红着一双眼睛,眼里是满满的不甘,他如何会甘心呢,自己计划了多久?又隐忍了多久?五年?十年?久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这样久的煎熬,如今却功亏一篑,他怎么会甘心呢,何况,他也不会相信面前这男子真的会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男子讥讽的笑容勾在唇角,“你一向谨小慎微,我今日若是不中箭,你又怎么会真的将你手底余下的势力放出来?就算半路上没有遇到大夫,我也不会真的为了你就搭上性命。” 陈卫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既然是将死之人,那便让你死个痛快好了。”男子邪魅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的讽刺与可悲,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又出现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不同于其他人的是,他的手里拿了一张弓,背后背了几支箭,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一双眸子目光尖锐而犀利,很显然是真正过着刀尖儿上舔血的生活的人。 看到这个人,陈卫禁不住愕然,“徐確,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卫雇人刺杀男子的人,允诺给他五十斤金作为报酬。按理说徐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何,难道—— 想到这里,陈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男子语气淡淡,“就是你想的那样,徐確被我花一百斤金收买了,那箭上的毒药的确是鬼见愁,不过是已经被稀释过了的,就算没有大夫,我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虽然毒性不强,但骗过你绰绰有余,何况,你以为以徐確这样百发百中的神射手,会出现让人没有伤及要害的失误吗?” 陈卫听完,眼中的不甘更是转化为浓浓的恨意,“徐確,好你个徐確,我可曾有半分亏待你,你竟然这样做。” 徐確脸上没有半分表情,陈卫气急,拔出别在腰间的宝剑,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对徐確动手,哪里知道就在他转向徐確的时候却忽然往男子方向挥剑而去。很显然,陈卫并没有因为徐確背叛自己就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他很清楚,只要可以挟持住男子,自己就还有机会活着。 众人乱作一团,倒是男子并没有惊慌失措的模样,陈卫还没有近到男子身前,徐確却先动手,已经将他擒拿住,眼神看向男子,请他示下。 男子慢慢走近徐確,映入眼帘的是陈卫的不甘,成王败寇,这里只有输赢,无关对错。“呵,这种时候竟然还可以保持如此清晰的头脑,只可惜跟错了主子,也是条汉子。” 陈卫眼中透着绝望,瘫坐在地上,任由徐確将他钳制住。男子浅笑,“知道你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就是甘愿当一颗为他人铺路的棋子,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薛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可以让你这般为他卖命。” 眸色一冷,“也是条汉子,给他个痛快吧!”扪心自问,他的确很欣赏陈卫,无论是他的那份算计还是对主子的衷心作为一个手下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若不能为他所用,还不如尽早斩草除根! 话音落下,徐確果然给陈卫一个痛快,直接将人杀了,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徐確在杀陈卫的同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无误地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向前望去,却是男子修长的指骨握着那把匕首刺向了他的胸口,正中心脏处,并且男子嘴角还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来。 “为……什么……”徐確还没有问出口,却已经向地上倒去,一双因为惊惧而放大的瞳孔使得那张狰狞的面孔更加让人厌恶。 男子向前推开徐確,讥讽的笑容映在脸上,“我今日可以用一百斤金使你倒戈相向,像你这般视财如命的人难保有一天会不会收了别人的钱来杀我,我又岂会像陈卫那般无用”。 身旁的人很有眼色地递上去帕子,男子将匕首扔掉,仔细地将右手擦干净,然后很嫌弃地将帕子丢在地上。很显然,在男子而言,杀徐確无疑是脏了自己的手。 做完这些动作之后,男子几乎是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咳了一阵。众人心惊,上前扶住男子,“少主?” 丢开扶住自己的手,男子邪魅的眸子眯着,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汉子看这情形猜到可能是刚才杀徐確的时候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地寻找端木璟,但却没有看到端木璟的身影。 “刚才的那个小兄弟呢,去哪儿了?”汉子话问出口,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个看起来极为清秀的少年却没影儿了。刚才那么多人守在这里,不要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出去,那少年是何时出去的? 男子看着门外,那里仍旧站着刚才守在门外的人,不由得想到了那双空灵的眼眸,邪眸中的玩味更甚。 “去给我找,无论花什么代价都要把人给我找到。”仍然是淡淡的语气,但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诺”众人齐声应了一声,一旁的汉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主子,我想起来了,因为他医治您有功,所以我将手中的青木令给了他,只是他好像不认识这青木令,不知道可以凭借青木令去山庄领取财物,依旧向陈卫索要十斤金。” “哦?”男子挑眉,“不知青木令?”不知青木令,这样就只有一个原因,这人不是江湖中人,估计只是个平头百姓,但如此年轻一身医术却极其了得,不是江湖上的人,他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算了,这世间之大,不知青木令并不能说明什么,派人下去找就是了。”男子想了片刻,又向一旁的人吩咐道,“这次薛蔺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就算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咸阳那边的事也无暇顾及了,只要在两个月后在咸阳城一鸣惊人,薛蔺就再难有咸鱼翻身的机会,你们把这些处理了就下去准备赶往咸阳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白在床底下过一夜? 男子吩咐好这些,看了看窗外,天际已经开始隐隐泛白,一晚上的时间,一场变动就这么过去。看着容易,但要不是这十多年的隐忍和策划,今日死的可能就真的是自己了。 而那个男子吩咐无论花任何代价都要找到的人却是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她在床底下,而且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是的,端木璟睡着了,在床底下睡着了! 昨晚那么多人,在明处或是暗处的人都在找端木璟,而且几乎是到了那种把人家的被窝都翻了的地步却依旧没有找到端木璟。 虽然那些人都是专业的,但那么多人同时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就为了找一个人,就算动作再是如何隐匿也造成了影响。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搜索下却连端木璟的人影都没有找到,那些人就在无形之中将端木璟给神化了。想一想,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医术了得,身怀绝技,还在那么多高手的面前隐匿遁走,这个世间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呢? 要是端木璟知道外面这些人是这么想的她绝对当初就站了出来,误会,真的是天大的误会,她完全是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在陈卫准备动手的时候就默默地往后退了,后来又想到这里只有自己是个外人,万一她要是知道点儿不该知道的难保这些人不杀人灭口,这才躲起来的。 而且这里面误会大了去了,她又不是非要躲着不出来,实在是因为她在床底下睡着了! 现在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床底下,端木璟不由得松了口气,却没有马上动身起床。原因很简单,她还处在昨天发生的那么震撼的一幕中没有缓过神来。 昨天本以为是那个陈卫一手策划,这些人该必死无疑的,哪里知道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那个男子才是策划一切的主谋。 并且端木璟一想到那人连为了引陈卫上钩不惜让自己中毒。要知道虽然是稀释了的鬼见愁,但是那也依然是鬼见愁啊。她作为医者如何会不明白,要是真的没有自己这个变数,那男子就算没有生命之危身上也会落下病根儿,而且鬼见愁的毒性之强哪里是调养就可以养好的。 一想到这个,端木璟就经不住冷颤,这得对自己有多狠才可以做得到,光是这份狠陈卫输给他也并不冤枉。 记起男子那双邪魅的眸子看自己时的那一抹玩味和他说的什么花任何代价都要找到自己的狠话,端木璟不由闭上眼睛,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低调了,不就是打算给自己找点儿钱用,到现在却被人惦记上这次真的算是亏大发了! 深呼吸了几口,端木璟再次睁开那双漂亮的眸子,开始整理昨天自己听到和看到的一切。那些人叫那个人少主,明显是江湖势力,她自问是小白一枚,无须将这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男子之后说的话。 咸阳,又是咸阳的事,两个月后,咸阳到底有什么大事,上次在客栈吃饭的时候也提到咸阳城,还有歧染他们,去的地方也是咸阳。 端木璟不是没想过,咸阳是整个秦国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那么一个地方必然少不了风云荟萃的人物,那些史书上记载的人都在那里,可是她却没有想过的是,有一天,自己也会在咸阳搅动风云。 默默地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床板,为自己着实庆幸了一把,要不是那男子不屑待在这个小客栈里,找到端木璟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端木璟不得不想办法从客栈里出来。 那些人倒是很早就走了,端木璟的包袱却还放在房屋里的,自己一穷二白没有什么东西,但包袱里却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和老者送给自己的一卷帛书,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弄掉的,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 要是平日里她大可以这样出来就是了,但难保那些人不会守在客栈里就等着她出去,这才是她顾忌的原因。 轻声叹息,早知道是这样,就真不该为了那十斤金救人的,这下好了,人是救了,可不仅没钱拿还差点儿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怎么算怎么都不划算! 正当端木璟纠结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忽然开了。木门被推开所带来的那种“咯吱”声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响起,显得很是尖锐。端木璟心倏地揪起来,难道是被发现了? 门被打开后,果然有人一步步地向床榻这边走来,从端木璟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布鞋向她这边缓缓走过来,当走到床前时就再也没有动了。端木璟默默地收敛气息,有些认栽地闭上了眼睛,看来还是被发现了,这算什么?白在床底下过了一夜? 端木璟正暗自懊恼,不想那人却开口说话了,这声音竟颇为熟悉,“恩人,你在哪儿?我知道你肯定还在屋子里,快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说话的气息虽然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但语调却是儒雅之至,何况能这样称呼端木璟,而端木璟又认识的人,就只有她在半路上救的那对夫妇了,而且还是那个男子。 她一阵欣喜,但也没有立刻就应声,而是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时才答了一声,“我在床底下,就出来。” 话一说出口,果然那双脚就退后了几步,然后弯下身来看床底,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脸来。看着端木璟睡在床底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莞尔一笑,“快出来吧”。 端木璟一时显得有些窘迫,让人看到这么糗的事,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就是脸皮再厚也差点儿没把持住,干咳了一下缓和尴尬的气氛,这才慢慢从床底下出来。等真正站起来的时候竟然感到全身有些酸痛,心中不由得自嘲,这可真的是亏大发了。 不是她算得不够精,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场局中局,那男子才是最后的变数,可怜那陈卫和徐確,到死才知道被人当了棋子。 端木璟正疑惑之际,青年男子已经开了口,“恩人,您昨晚进来这里后我和内子担心你会遇到麻烦,所以就时刻都注意着这边的动向。见你没出来就猜测可能是发生了事情,所以就先帮你把包袱什么的都整理好藏起来的,你果然在这里”。 听到这样的话端木璟不禁自嘲,摇了摇头,“万一我还真就出事儿在里面出不来了呢?” 男子微微一笑,“那些人处理了之后却一直没有走掉,而是留下一部分人在客栈附近打转,我和内子打听到他们找一个人,形貌同恩人你差不多,想来是在找你的,既然在找你,那恩人就一定还没出事才对。” “恩人医术了得,但这武功底子实在是,呃——试问,那些人有数十人之多,又都是训练有素的,恩人从他们眼底下逃走很难,所以定然还在这屋子里,所以我才如此肯定。” 这样的分析算不得什么,只要足够细心就可以了,但端木璟看中的就是他这份细心。这样一个人,她实在很难想象怎么就会成为了难民,而且差点儿饿死在官道上,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地让人琢磨不透。 端木璟深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听了男子的分析也只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他们还在找我,那一会儿转回这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们就先出去再说吧”。 男子莞尔一笑,“也好”。进一步走在前面,看了看门外的动静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才让端木璟出来,两人又进了另一间屋子,那边女子已经等在了那里,神色之间有些局促不安,显然是在担心端木璟两人。 看到两人的身影,女子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男人皱了皱眉头,“不是说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的。” 女子笑笑,示意让他宽心,“我也就是担心你们,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哪里不能出点儿事,恩人果然还在?没事就好。” 端木璟倒是没什么感觉,虽然这女子说得很是热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里面带了一点儿疏离的味道,显然刚才的那番说辞很是敷衍。只是她一向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计较,何况人家也不是非要对你好,她也只回了一句,“你丈夫说的对,怀孕时最是戒忧戒躁,不然对胎儿不好的。” 女子听了她说话却一脸娇羞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让端木璟有些无语,秀恩爱也别秀在她面前啊,自己这么个大活人是拿来当空气的吗,说好的古人都是很保守的呢。 两人说话的空档,男子已经将一个包袱拿了过来,正是端木璟的。“恩人且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重要东西,我们走的时候也仓促,就怕是在半路上弄掉了。” 端木璟自然不会真的就看起来,笑说“不过是一些药材,也算不得贵重,这一路行医下来也没剩多少,我倒不太放在心上。倒是难为你们有心了,你总恩人恩人地叫我,出门在外到底是不合适。我复姓端木,单名一个璟,这璟是美玉的意思,我该比你们小几岁,叫我端木兄弟就好。我看你举止间谈吐不凡,还没请教兄台和嫂子的姓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令牌,农家青木堂 端木璟的语气把握地很有分寸,那女子自然没有说什么。青年男子只恬淡一笑,“那也好,我也不瞒端木兄弟。我本王允,是先齐国的人,只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现在秦国一统六国倾覆,赶往咸阳投奔亲戚,不过都是图个苟且偷生罢了。” 这话听着毫不在意,但是端木璟却感受到了其中浓烈的悲哀。这让端木璟不时挑眉,看来这人的身份真是不简单啊。 出门在外,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就算端木璟对这王允二人有救命的恩情,但无论怎么说人家已经算还了,他们的底细自然不会要给端木璟交代清楚。 先不说王允身上特有的贵族气质,光是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还有当中流露出来的浓浓的悲哀就让人感到可疑。国之倾覆,固然让人内心悲戚,但是对于老百姓而言,改朝换代对他们根本没有实质的影响。他们处于整个阶级的最下层,上位者是谁更不损害他们的根本利益。可是之前的旧贵族和封建集团就不一样了,制度人事上的变更都对他们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所以他们才更加关注国家兴亡。 而这样关乎切身利益的思想在感情上更多的往往表现为对亡国的悲叹。这王允,提及旧齐时实在是过于悲哀了。种种迹象,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端木璟喝下一口热茶暖胃,“这等家国大事,哪里是我们可以改变得了的,为今也只有自己放宽心罢了。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 从心上说,端木璟是抱着一种客观的角度看待嬴政一统天下这件事的,毕竟从历史发展的角度,这是里程碑式的进步。但对于王允等人的态度她也不是不理解,如今也只好这样劝慰了。 王允似乎有些意外端木璟看透世事的能力,或者说是有些意外他内心期望齐国可以复国的奢望竟被端木璟看了出来,心中难免对端木璟多了几分忌惮,但又想想他并不是那样的人才放下心来。 “端木兄弟的话我都记下了。”王允轻微点头,端木璟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向他,“对了,你看看这个,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来,正是昨晚上那汉子给自己的。 端木璟知道要是今日没有王允夫妇自己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麻烦,所以想着他们也该知道一些情况,主要是这背后的势力到底是有多强大。 看到端木璟拿出来的令牌,王允轻声惊呼了出来,随后赶紧又看了看四周,认为安全才小心地问向端木璟,“端木兄弟,这青木令虽然在江湖上不算什么,可对于老百姓就是千金之重了,你是如何得到的?” 端木璟也没有刻意隐瞒,当下就把自己为何会得青木令一事大略地说了出来。王允听了不禁露出一副啼笑皆非的模样,“端木兄弟,真是不知道你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哦?不知道是怎么个说法?”端木璟一时来了兴趣,当然这也关乎自己,不注意点是不可能的。 王允对端木璟,本身就认为瞒着自己的身份心有歉疚,这时候能够多提醒她一点自然会一股脑儿地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因此当下也是一点儿都没有保留。 “想来端木兄弟对这诸子百家的事都不怎么关注,所以这青木令你也就不怎么熟悉了。如果在下没有估量错的话,昨日那些人应该就是农家青木堂的人,那个受伤中毒的少主就是青木堂的堂主,也是如今执掌整个农家的首领翟乐的长子翟洮。” 听到这个端木璟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那些人是江湖上的势力她多少是可以猜到一点儿的,但是竟然是农家就让自己有点儿接受不了了。 诸子百家虽多,但大体能上的了台面的就是那几家,即我们所较为熟知的三教九流,农家就是归于九流之一。端木璟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样一个如此有野心的人竟然会和农家扯上关系。 “这位大哥,你说的农家可是许行一派?”端木璟有些不确定,是以才又具体问了问,许行是农家的代表人物,同儒家孟子是同一时期的人,她这样直接问出来反而清楚些。 王允点了点头,端木璟禁不住汗一个,“早听闻农家为穷苦百姓请命,结果这青木堂的人行事却如此乖戾,虽然是内部之争,但作风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虽然是这样说,但端木璟此时已经在默默悲呼了,果然是尽信书不如无书。对于先秦诸子百家的散文经典她也有过一些涉猎,这农家就算是代表下层农民的根本利益,但也不像表面中那么简单,自己实在是被骗得惨兮兮的。 王允见端木璟这样说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一时又有些了然。看来这端木璟不过是比平常人多了几分见识,但对待事物却不能够进行深入的剖析。当然,这端木小兄弟看着内心澄明,想来也是没有接触过政治上的事,不然依他的聪慧早看出其中的不同寻常了。 “端木兄弟,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农家的确是为底层百姓请命,但是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实力基础呢,这样一来,内部之间的纷争也就免不了了。” 王允说这话,端木璟自然听出他从一定程度上是不屑于农家主张的思想的。想想也是,王允本就是旧贵族出身,无论是思想还是骨子里都融进了阶级观念,对于农家本身反映劳动者利益的主张自然不屑一顾的。 但端木璟转念一想,王允这话虽然带着个人情感色彩在里边,但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农家的主张,其一言种树之事,二则关涉政治。只要关涉政治,哪里会是真正独善其身的?何况农家所代表的农民阶层本就是群众基础最为广泛的,经过了这几百年的积淀,它的底蕴也是不可想象的。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纠纷,那青木令又是什么情况呢?”端木璟沉吟片刻才有问了出来,至于王允对自己的看法倒是没有过多揣测。 “青木令是青木堂的象征,不过青木令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农家有自己的钱庄,青木令不过是一种凭借罢了,只要你拿着青木令去到农家的钱庄上,五十斤金的数字都有效。” 王允的话让端木璟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五十斤金!难怪昨晚那些人会用贪得无厌的表情看着自己,青木令本身就可以去钱庄取五十斤金,可是自己还要陈卫拿钱,不要说别人这么想,就是她自己也在心里默默地鄙视自己了。 “这样还算不得什么,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端木璟心中疑惑,难不成那些江湖上的人已经富有到看不上这钱了? 王允听到,清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的表情,实在是差点儿快要把他憋出内伤。端木璟用狐疑的眼神儿看向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别憋着了,小心憋出内伤,你倒是快说啊!” “刚才我说端木兄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其实就是我现在要说的原因。农家青木令之所以在很多江湖上的人那里看不上眼是因为这兑钱的钱庄本就是青木堂的人,也只有那么几家能够拿着青木令去。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把自己的行踪都告诉了农家,你说在这样的条件下谁还会真正拿着青木令去?就算真的去也就是些不入流的人物罢了。” 王允的话让端木璟汗颜,这农家还真是,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那也不对啊,有没有可能有人将青木令送人,然后让其他人去领呢?”端木璟很快又问出自己的疑惑,要是可以的话她完全也可以这么做啊!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农家的根基之深厚其实是诸子百家中所不可估量的存在,农家如何没有考虑过我们刚才说的那些,所以青木令所适用的范围也就是一般普通百姓。那人拿青木令给你,大概也只是估摸着你不过是一般人罢了。” 王允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看了看端木璟,接着说到,“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们本来的居心,就是想要具体了解到你的身份和行踪,只要你去到钱庄拿出青木令找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了。想来那青木堂堂主,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少主翟洮之所以下令让人找你就是想到你有心躲他们的话就根本不会将青木令拿出来。” 到这儿端木璟才真的是想哭啊,本以为自己好歹是赚到了,可结果呢,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如今农家找你,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如果是单纯感谢你救命之恩还好,但若不是就该是看上了你的医术,想要收为己用。这样一来,不知道端木兄弟何去何从?” 王允虽然是看似随意的一问,但也是问到端木璟心坎儿里去了的,何去何从她也说不上来。而且那个翟洮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只为报恩的人,后者的可能性就相当大了。 “天地之大,哪里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农家青木堂的人却也不会嚣张到那般地步,何况我岂是任人宰割之辈。兄弟不用为我担心,我在外面自然会一切小心的。” 端木璟这话听着固然自负,但王允却没有小瞧她的意思。从古至今,唯有几种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其中便有医者,端木璟的医术自不必说,何况医者杀人于无形,端木璟自然有自保的方法。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的一些现象,王允看待事物带着谋算的那一套,想的更多的还是认为端木璟医术了得,如此一来多少达官显贵会欠下她的恩情,只要她有需要何需出口,自有人来与青木堂的人周旋。这想法并不是王允对端木璟高看了几眼,只是任谁也不会想到端木璟初来秦朝,没有一点儿根基罢了。 “那也好,虽然你出来了,但是农家的人必然行不多远。我本意是同你一起,这样好歹相互有个照应,但是我携内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何况想来端木兄弟与我们不同路,早晚得分道扬镳,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兄弟的救命之恩我王允自然不敢忘,以后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一定不会推辞。” 端木璟点头应付了几句,也知道这人大概是忙着有事情的,不然也不会这样说了。当然她向来是一个人洒脱惯了的,这样也很好,若真的和这两小夫妻一路只怕她自己倒会多添些不自在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都城咸阳,百家齐聚 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端木璟欲同王允夫妇二人拜别。王允说得果然不错,农家的人一直在附近并没有走多远,考虑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只怕被人认出来,一念之下干脆将原来自己的衣服换下,穿上了当初韩回送她的那套。 当初与韩回、刘邦两人分开,端木璟本来是穿着韩回的衣物的,后来和歧染他们一起自己才又多添置了衣服以备不时之需。为了方便衣物都是比较便利的,不像韩回的衣服穿着长裙儒步,美则美矣,总太麻烦。但就是这么凭空一穿,再将当初在脸上涂抹的特殊药粉用药水擦拭干净莫名地多出了几分儒雅的感觉,和那个人们映像中的少年竟然一时联系不上来。便是王允看到端木璟这一身装扮也是有些错愕,还是端木璟先同他打招呼他才反应了过来。 “原来端木兄弟竟是如此谦谦君子,在下倒是看走眼了。”王允的话让端木璟不禁想笑,果然一张看得过去的脸果然必不可少。 同两人拜别后,端木璟就往咸阳的方向赶去,农家青木堂的事她本是无意中搅和进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如今自然只能加快速度了。 而相较于端木璟一边醉心于沿途风景一边逍遥自在地行医救人,更多人都是一副马不停蹄地赶去咸阳的状况。因此越是接近秦国都城就越能看到大批的人马,或三五人结队,或也有声势浩大,百十人不等,就是端木璟也注意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这样的情况使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初在客栈里吃饭听那个掉书袋的酸儒说公子扶苏欲招揽客卿幕僚的事,难不成这些人都是奔着这公子扶苏去的? 心中暗衬,若真是这样的话不知道那秦国皇长子扶苏是怎样一个仁人君子,或是爱才之人,慕名前来的人如此之多。若不然,等自己哪天穷地实在吃不起饭了也在扶苏那里混白饭算了,可又转念一想,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如何会不知道,旁人尚且能糊弄一二,但公子扶苏哪里是泛泛之辈,自己如何有那个能耐?如今自己有医术可以依赖,一技傍身也很好,就算到了扶苏那里行事做人难免看人脸色,来不来便三叩九拜,她秉持着21世纪的思想观多少是有些为难自己,既如此又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 端木璟就在这样的纠结中走进路旁一家茶铺。虽然是刚合扫六国天下一统,还处于乱世萧条的局面,各方依然有小规模的起义,但咸阳毕竟是当时整个世界经济政治繁荣的中心之一,通往咸阳的官道上人来人往,这样的小茶铺一路上自然不会少。 “小二,来碗茶,还要三屉包子”端木璟冲茶铺的伙计吼了一声,接着找了一方空位坐了下来,将自己的包袱就这么随意地搁置在桌上,她一穷二白的自然也不会担心有什么人觊觎。 茶铺伙计闻声也利落地答了一句,“好嘞,客官稍等,就给您上来!”说完转身向那边上预备茶店的人让其快些。 端木璟观察着茶铺伙计忙碌的身影,不由得想到清代文人蒲松龄郁郁不得志于路旁搭一间小茶舍替过往路人奉茶写鬼神故事的史事,又认为这路旁的伙计也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想得高兴了竟然喃喃地说出声来,“这官道上的茶铺伙计每日所见之人不同,所处之事亦为千变,所谓千人千面,千般造化千种体会,送着过往行人也真是难得风流。我四处游历竟不若人家一日接待行人来地有趣。”沉思片刻,又开口道,“若不是苦于如今多少不太平,我又是最懒散受不了早晚备置茶点的辛苦,就这样于路旁支个铺子不知道多有韵味”。 这样说着少不了要幻想些自己若真的支了个铺子卖茶生出些文人风花雪月的事来,忽听得身后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哈哈,我今日真算的是开眼界了。都说这酸儒是些迂腐不化之辈,难得也有人要开个茶点铺子。” 闻言,端木璟回头望去,说话的人站在面前。来人身长八尺有余,她略莫估算一下竟有两米开外,骨骼奇大,背上背一把巨剑,整个人往茶铺子里这么一站与四周显得格格不入。 不动声色地挑眉,站起身来,抱拳豪气干云地行了一礼,可怜她身上是韩回的衣服,到底只适合儒生,动作一出来莫名地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位壮士是?” 那人也不回答,四周一扫,也只端木璟这一桌是还有空位的,很不客气地坐在端木璟的身旁,将背上的巨剑卸下,“铛”的一声放在地上,“粗人一个,也值得兄台记着?” 端木璟不言语,心中却在暗衬,她刚才说话分明是喃喃自语,按理说只有自己才听得到,可是这人刚才离她至少有两步开外,若不是功夫了得,耳力不同常人哪能做到,这样的人还是粗人,她算什么。 “石岩,这位先生可不是什么酸儒,你可不要吓到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端木璟身后的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清脆入耳,竟如阳春白雪,让人听了内心只觉澄明,未尝有半分杂念,如此,这女子也该是个奇女子才对。 回头看去,这次竟有六人一字排开,从左往右看去,第一个人微微侧身,双手环抱,嘴角噙着一丝邪笑,颇有种玩世不恭的感觉,却又不让人心生厌烦。第二位是位女子,衣着华美,一袭广绣流仙裙,腰间系一柄通体晶莹的玉箫,肤如凝脂,五官精致,一双眼眸尤其妩媚又清丽动人,千百种风情都在那双如同会说话的眼睛中。此刻正掩面笑着,显然就是刚才那位说话声如阳春白雪的女子。再往右看去,分别是两位其貌不扬的老者,又一位背着行囊,不过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一位负着古琴,腰系佩剑的白衣剑客。 端木璟还在惊愕中,白衣剑客已问向端木璟,“兄台只一人?这里能否坐?” “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多规矩,各位坐着就是。”端木璟微微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倒是女子口中的石岩打趣着说道,“越女说得对,这小兄弟可不是酸儒,哈哈!” 刚才那个双手环抱的男子将手很随意地搭石岩的肩膀上,“喂,大个子,难得你看得惯读书人啊,嗯?” “荆池,就你随便,喝茶也堵不上你的嘴。”正好小二送上茶水来,石岩接过了茶水往荆池前面送去,力道很大,却不见半分茶水洒出来。 “哪里哪里,谢啦!”荆池接过茶水,道一声谢,将茶水一饮而尽,“唉,这一路来可渴死我啦。” 端木璟默不作声,却对这荆池的映像好上不少,正好自己要的三屉包子也送上来了。有趣的是,送包子这人又不是店里唯一的店小二,但她去注意这一行七人去了,也不曾发现有什么不同。她无心结交那些人,而且看他们的穿衣打扮也不会是要吃包子的人,所以也就没有招待他们,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吃起来。 加上刚才端木璟看到的六人和石岩共七人,这七人中那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将包裹放下,拿出一个食盒来,里面都是些做工很精致的糕点。女孩儿似乎不大喜欢说话,将糕点给众人分食后就又收拾了食盒自己一个人吃起来,全程安静无声。 端木璟正慢吞吞地吃着包子,思衬着一会儿要是吃不完就让伙计给打包起来路上再吃。“咦,兄台的手可是和越女妹妹的有的一拼哦,难得难得啊!”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荆池,此刻他一边端着茶碗,一边笑的有些诡谲,只盯着端那双白皙的手看着,又目光一路向上,停在端木璟的面部,似乎要看出点儿什么,口中发出连声的赞叹。 端木璟闻言,看向衣着华美的越女,只觉得她的手十指芊芊,当真是指如削葱根,端地好看无比。她是医者,也自然很爱惜自己的手,但哪里像荆池说的那般,自己的也无非是常年操持手术刀而显得指骨修长罢了,和那位越女姐姐比起来不知差到哪里去了。 还没开口说话,越女已替端木璟说了出来,“荆池,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能和这位先生比,也就是人家修养好,不恼怒你,还不快快向先生道歉?”说完又是莞尔一笑。 端木璟这时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越女说的话与荆池分明是一唱一和啊,哪里是非要说什么自己的手好看,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手不像男子那般,倒像是个女子的,何况自己将肤色改了回来,在人家看来可不就是女扮男装的么! “哎呀,实在对不住了,一时口无遮拦,兄台莫要放在心上。”荆池一脸的嬉笑怒骂,全无半点儿正经,“这里以茶代酒,向先生道歉如何?” 端木璟不动声色,她一向不识得这些人,这荆池也只是换种方式告诉自己出门在外要多小心。“哪里,这位越女侠芊芊十指,我比不得半分。” 荆池见端木璟没有半点不自在,又哈哈地笑了两声,盯着端木璟那个假喉结心中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鬼谷医仙明明是个女子,可这人?他拿不准,向老者投去疑惑的目光,一时竟有些纠结。 其实他哪里知道,鬼谷医仙是女子不假,端木璟是个女子也不假,问题就在于她的伪装实在高明,一时把人唬住了,当然,某人可没这么纠结。 端木璟苦于自己女儿身的身份被旁人看出来,就算没有半点儿不自在可心中的焦灼旁人又哪里能懂。一桌七人加上她一个气氛竟有些僵硬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身份,强硬的对手 “小二,这里来壶茶。”这时又有人进到茶铺里,因为是深秋了天气已经开始冷起来,能在赶路时喝一口热茶暖胃再好没有的。这一行人有约摸五六人,身上的衣服也稀松平常,但穿地却很是统一,一眼就知道背后势力不简单。不过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这里已经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了。 “客官对不住了,店里已经坐满了,您几位可否等一等,一会儿位子就能空出来了。”小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像端木璟说的,他们接待的人来自*,自然比普通人更有眼力见儿,这些人哪里是他一个茶铺小伙计得罪得起的?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其中一人听到店小二这么说当即就火了,“没位子了?喝口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你这开的是什么茶铺,是不是想着关门大吉啊,不知道让其他人喝了就快点儿走啊”。 店小二陪笑道,“这位客官,哪有做生意赶人走的道理,要不您再等会儿,我去催催就是。” “那你还不快去,杵在这儿干什么,等着爷几个茶都没喝一口就想打赏银钱不成?” 被这人一顿抢白,店小二心中虽然窝火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地走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的几桌。“这几位爷,实在对不住了,你们若是吃地差不多了能否让让,这是我们的问题,茶点钱就不收了,只求几位能救救急如何?” 店小二陪笑着不住地道歉,脸上虽然在笑,但却是苦着一张脸的,笑地比哭地还难看,估计是想着本就是小本儿生意,这么一来今个儿就真的没什么赚的了。 哪里想到,不是谁人都出入咸阳,这几天来往的人身份都不简单,谁会在乎这几个小钱?何况他们是什么身份,又怎么可能真的会让位,就算吃完了也没有走人的意思,只在那儿坐着看好戏,非要那五六人难堪才肯罢休。 端木璟这边都不过是刚来,店小二追人自然不会追到他们这边,这些人也乐得看一出好戏。特别是荆池,只挑眉看着,显然十分有兴致。 “哪有让客人走的道理,店小二,你让那些人过来,我们倒是可以听听他们的意见,为何要让位子给他们。”其中有一桌的人看这店小二也老实,更有心故意要给那几人难堪,没有为难他,只这样说着,声音虽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在看着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立刻就知道了。 那一行人哪里想过会有人存心找不自在,当即看有人不给面子就上前来,“你特么什么意思?” 那人看这些人气势汹汹,却一点儿也没有怕事的意思,反而面上一冷,冷笑一声,“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不说清楚凭什么就要让人让位置?” “混账,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说着,就上前来要动手。不想刚才那个店小二一看事情不对马上去找自己的店家去了,希望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那人还没动上手来,就忽觉一阵吃痛,手中的刀已经掉在了地上。顿时也知道是有人在用暗器打自己,而且人家还是个暗器高手。敌在暗我在明,一时间知道若真打起来自己定然吃亏不少,因此也不敢再寻衅滋事。 “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我们走。”说着人就灰溜溜地捡起刀来走掉了,全没有刚才那份飞扬跋扈的气势。在座的人都是好汉,眼见这人一副欺善怕恶的模样心中更是看他们不起。 这时,店小二已经把他们掌柜的找了出来,“一场误会,让各位受惊了,大家尽管坐着喝茶便是,对不住了。” 端木璟吃着包子寻声看去,竟然是刚才那个给自己上茶点包子的人。她倒是没想过店主竟然也亲自出来忙活,但碰上店里实在忙不过来时也不是不可能。 “刚才那个人真是幸运”,端木璟寻声望去,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却是这一行七人中的青袍老者。 “徐大师,你说的是刚才那个让人出来理论的?”越女心中疑惑,端木璟没有多想,想来说的就是那个让出来理论的人才对,要不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恐怕少不得得被那群人狠狠地揍一顿。 那越女口中的徐大师微微摇头,看向已经又去到店铺后面的那个店主,“恰恰相反,我说的是被暗器打伤的那个人”。 “这是为何?”越女看向徐大师,满心的疑惑,端木璟也在一旁安静地喝着茶,耳朵却竖地跟个兔子似的,唯恐有半点没有听到。 徐大师瞥一眼独自喝茶的端木璟,没有言语,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端木璟见这老头子对自己避讳心中不是滋味,这都什么人,说一半了还非得吊人胃口,好像她知道了要做些什么一样。 “阿越,刚才那店主出手打伤那人其实也算救了他。”这时白衣剑客接过了徐大师的话,“要是真动起手来,那些人非死即伤。刚才那个要理论的人武功奇高,那些人断然不是对手,所以徐大师才会说他们很幸运。至于这店主——” 徐大师欣慰地看了看白衣剑客,“还是千寻与我分析到一处去了,越女,这人的身份不简单,怕是我们咸阳此行强硬的对手啊”。 端木璟暗自扶额,咸阳咸阳,又是咸阳,这又不是金庸的武侠小说,里面人人都能赶去参加丐帮大会不成? “这么说起来,徐老头儿,刚才那群人又是什么人呢?”荆池已将茶碗中的茶饮尽,一只手把玩着茶碗,将其为找人那翟洮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只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寻到。” 端木璟不漏痕迹地问着,“这个翟洮很厉害不成?他找的人又是什么人啊?” 老者微微笑了笑,回答着端木璟“翟洮这人后生不知道也罢,知道地多了反而不利,倒是他要找的那人却是一传奇人物。” 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看向端木璟,“此间有一人甚为了得,倒不是为着武功如何高强,其实是由于她的医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前段日子,农家青木堂与神农堂内斗,翟洮中了鬼见愁本来必死无疑,但此人竟然将翟洮救回,如此妙手回春之术,杏林国手岂是泛泛之辈?” “哦,是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其实听到这里,端木璟已经可以确定翟洮要找的人就是自己。看来他哪里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那么简单,只怕更有阴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背景,鬼谷医仙 荆池放下手中正把玩着的茶碗,“倏”地窜到端木璟的身前,一张俊美又带着点儿玩世不恭地脸在她的视线中放大,“荆池你蹦到我面前干嘛?” 好吧,她就知道儒雅什么的都跟着去死吧,她果然是不适合这样的,这下不就原形毕露了。 荆池被端木璟吼了一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估计是没有想到本如此清俊的“少年”竟然是这样一个,呃,粗俗的汉子。 越女看着荆池呆住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双风情百转的眼眸中更是带着盈盈笑意,更见地美人一笑的倾国之色。 “咳咳——那个,无心之失。”端木璟尽力地压制住如今的尴尬,其实内心已经有如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她这都是上辈子造的什么孽。 “哪里哪里,兄台要问那人,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荆池邪邪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端木璟。 “荆池兄这是何意?”端木璟不再做声,却已经将一旁的包袱按定,只要一会儿情形不对她就马上跑,尽管知道自己逃走的机会微乎其微,不过不试怎么知道自己跑不掉呢。 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群人一早就注意到自己了,而且跟了她已经相当一段时间。但是这群人个个都不凡,今天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无奈端木璟的想法落空了。在端木璟按定自己的包袱的下一秒,自己身边的石岩已经将她的手腕按住了,“小兄弟,误会一场,我们只是有求于人。” 越女收敛了笑容,只嘴角微微翘起,“石岩,你还不知道这是位小姑娘吧,怎么还小兄弟小兄弟地叫人家呢!” 端木璟虽然早就知道是如此,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挫败感,她自认为自己的这一身很是得体,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自己的动作也很有男儿气概,不过是一双手白了些,怎么就那么肯定她是一个女子的,还是自己的功夫做的不到家?对,一定是这样的。 很久以后。端木璟才悲哀于自己这先入为主的想法,可惜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石岩惊愕地看着越女,又回头看了看端木璟,想到刚才越女和荆池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端木璟的手指如何纤细漂亮这才回过神儿来,有些尴尬地松开抓着端木璟手腕的那只手,一拍脑门儿,“哎呀,我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端木璟白了石岩一眼,她怎么觉得这大块头不仅仅是缺心眼儿那么简单呢,这是连带着智商也一起缺了啊! “你们找我干嘛?”端木璟没好气地问着,揉了揉自己刚才被石岩抓疼的手腕,还真是狠啊,“就不能下手轻点儿吗,你们武功那么高,难不成我还能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啊?” 荆池含笑,“那可不一定,青木堂堂主是何等人,就算是受伤中毒了他底下的那群人难不成都是吃素的,翟洮尚且在你这里栽了,我们还不能悠着点儿。”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端木璟就觉得狗血地很,她当时真的是因为做了手术累狠了才躲在床底下睡着了的,不然就凭翟洮那些人毯式的搜索自己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是么,谢谢荆池大侠看得起我。”端木璟白了荆池两眼。他们这边动作没有多大自然地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荆池绕到端木璟的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其实已经点了她的几处穴道,端木璟如今只觉全身软弱无力。 越女和那徐大师口中的白衣剑客千寻默默地相互看了一眼,暗自摇头,荆池还是这般不正经,人家就算是女扮男装可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孩子啊,这般轻浮的动作也不怕惹恼了她。 “怎么会,我可没有那个资格能够来品评,鬼谷纵横盛名在外,就算不佩服也难啊,医仙端木姑娘。” 荆池压低了声音在端木璟耳边附语,“虽然不知道你这喉结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嘛,总归不会认错人。” 端木璟心中惊异,没有想通荆池为何会认为自己是鬼谷一派的传人。她通晓典籍,自然知道诸子百家中的鬼谷一派,此派不仅仅是通晓辩合之术那么简单,包括玄空学、兵、法道等理论,可以说实在是玄之又玄。如果荆池他们是认错了人,真是不知道真正的鬼谷传人究竟是怎么传奇的存在。 端木璟心思斗转,既然他们有求于人,不如自己将错就错,假装就是那什么鬼谷医仙,要是有机会指不定还能让他们欠自己一个人情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难道我们这么僵持着?”估计是众人没有想过端木璟竟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都有些错愕,还是荆池快速地反应了过来,“这个自然,端木姑娘,我们的马车就在前面不远处”。 众人结了账,越女将端木璟半搀扶着往官道上走去,那里果然停着两辆马车和几匹马,而那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依旧没有说话,让端木璟好一阵疑惑。 就在众人往马车走去的同时不想突生异变。“墨家的朋友还是不太厚道啊,这姑娘我已让手下找了有些时候了,貌似你们这样带人走不太符合规矩吧。” 对于这突然的异变,端木璟心生激动,可是寻声看过去却是不知道该哭该笑,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躲了很久的青木堂堂主翟洮。 “幸好放出消息去告知人们不久前我得鬼谷医仙相救,果然就有人替我留意医仙的去向。墨家果然是凛然大义之人,几位统领对故人遗子真是格外上心,知道有鬼谷医仙的消息动作倒比其他人快上不少。” 翟洮依旧是一双邪魅的眸子,看着端木璟又道“端木姑娘,数日前如何匆匆一别,你的救命之恩翟某还未报答呢!” 端木璟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只道这些天来农家的人就算在找自己但肯定没有识破,哪里想到翟洮找不到人竟然把假消息给放出去,对外说什么自己是鬼谷医仙,等到这些人找到了自己才又出面。 “哦,翟堂主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只是你也说了,是你将消息放出去的,我们找到了人自然要把人带走。”荆池收起了平日里的不正经。 “前提是,你要带的走,不然诸位就都留在这里好了,我倒认为咸阳一聚少点儿人的好。”翟洮不以为意,似乎未曾将荆池放在眼里。 端木璟飞快地转动脑袋,终于让她发现了现在的处境对自己是极为不利的,不管这些人是墨家还是什么人,他们要的人是鬼谷医仙而不是她端木璟,如果翟洮告诉这些人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鬼谷医仙的话,岂不是就要落在翟洮手中。 无论怎么说,荆池他们都算有求于自己,她要是帮了他们好歹有把握主动权的筹码,可翟洮那样一个对自己都狠的人如何能让她有机会。翟洮与自己到底只有一面之缘,别人对自己的底细一无所知,只怕翟洮也只是为了找到端木璟而心生一计才说她是鬼谷医仙,根本就拿不准她的真正身份,这样一来—— “翟洮,你好生放肆。我鬼谷一派虽众数较少,哪里是你可以欺辱之辈,何况我已答应了墨家众位首领,你莫不是要与墨家和鬼谷作对不成?” 端木璟站定了身子,唯恐自己不够气势。荆池只向她使个眼色,明显是在夸赞端木璟的随机应变。这样一来,翟洮果然中计,他的确不能确定端木璟的身份,但让他信服端木璟是鬼谷派的传人却又只能另当别论。 “端木姑娘,我怎不知堂堂鬼谷派医仙,竟连拳脚功夫都尚且不会,竟被动地被墨家所擒?”翟洮微微一笑,却在打着小算盘,端木璟要真的是鬼谷派的人,那他说不忌惮还是不可能的。 这突来的变故让荆池等人一愣,站在端木璟身旁的越女更是问出了声,“姑娘不是鬼谷医仙?” 端木璟随机应对的本事倒也不小,“我只问越女姐姐,今日几位统领都在,墨家带走一个人会是多难的事?分明是这翟洮怕两方出手最后弄得个两败俱伤白白地让旁人捡了便宜,才不敢冒冒然出手,非得说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这等阴毒的计谋怎么能中呢!” 翟洮见情况有变也满心佩服端木璟,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如此机变,也难怪自己那帮手下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人,只怕就算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都发现不了吧。 由于这边翟洮和荆池等人的剑拔弩张,过往喝茶的路人早已做鸟兽散,唯有刚才那个同农家差点儿动上手的人以及店主还在一旁观望。 这时见场面僵持,店主走出来,看了一眼端木璟,问向翟洮,“翟贤侄好久不见,令尊有一言贤侄怕是忘了不成。凡鬼谷一人,农家不得动一分一毫,此约期二十年,而今整好是二十个年头,你是要你父亲知道了九泉之下不得安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听闻这话,翟洮整个人的脸色一时都铁青了起来,端木璟虽然疑惑但却不敢多说话,生怕自己真露馅儿了。 翟洮眼眸晦暗地看了看端木璟,又再看了看墨家众人,“自然是记得的,不过我倒要看明年的今日墨家和鬼谷焉能存乎,哼!”转身,瞥了眼身后的手下,语气中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不过区区一弱女子竟也不能擒获,真是丢人现眼。” 说完,翟洮带着人离开了,到底心有不甘,连带着走的时候脸色都是铁青的,只看得端木璟心里一阵解恨,让你昨个儿嘚瑟,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想着怎么为自己所用,这下遭报应了吧。翟洮心里憋屈,端木璟就开心,嘴里就差没有哼调调儿了。当然,翟洮在临走时擦肩走过端木璟身旁,待到人都走完了,端木璟才有空像店主道谢,“今日的事多谢老先生了,端木在此谢过。” “不过是看你也有兴趣来路旁支个茶铺,我是看你顺眼罢了,哈哈,难得啊,难得。”店主捻几根胡须笑出声来,眼眸中尽是对端木璟的赞许之色。 端木璟汗一个,她刚才就那么随便一念叨,这句话到底是被多少人无心听了去啊,“我就是附庸风雅,与老先生不能相提并论。” “行了,看不出来小家伙还是个马屁精,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店主看一眼端木璟,眼神划过几抹落寞,很快地一闪而过,又对墨家一行说道“墨家的朋友深晓大义,老头子也佩服地紧哪。” 沐千寻站出来,“前辈谬赞,只是端木姑娘?” “你们啊,实在是关心则乱。这端木姑娘虽然通晓医术,但却并非是鬼谷医仙,估计是翟洮与众位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罢了。”店主的话让众人一时沉默起来,端木璟心有不忍却也无可奈何,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几人如此“关心则乱”了。 她本来是想问问荆池到底是什么人得病了非得要那个传闻中的鬼谷医仙出手,但想想自己又不治,人家自然不会让你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众人不语,以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了看端木璟,又回过来看着老者。老者听闻店主的话不做声,好像非得看出哪儿不对劲似的,终于才缓缓开口道“那就有意思了,几年前我因一位朋友重病,曾去到鬼谷为之求医,虽然当时鬼谷医仙还是女孩儿,但已经颇晓医理,且早已小有名气。” 老者顿了顿,又继续说,“初初见这位姑娘,仿若见到了端木医仙的影子,天下怪事繁多,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人还真不多见。” 端木璟闻言,只打着哈哈“老先生这就不知道了,我长着一张大众脸,谁都像的。再有,这店主也说了,因我和翟洮有些误解,他放出假消息说我是鬼谷医仙,你们也关心则乱,认错了人也很正常!” 不说别的,其实这个理由连端木璟本人也不能说服,天底下真的有这般相像的人吗,如果真是这样—— 端木璟微蹙着眉,想到了之前从军中逃出来后歧染等误把她当做另一个人抓错了就一个激灵,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无从说起,一个疑问自心底升起,自己到底是魂穿还是完完整整地过来了,她的这副身体,真的是她的吗?可之前醒来明明就是她的身体。 但若她本来就是原装进口的,那么照这些人的反应,这个世界,就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也会医术且极为出众,并且她也复姓端木,这人便是他们口中的鬼谷医仙。 “端木姑娘?”沐千寻见端木璟沉思不知想些什么,叫了好她几声都没有太在意。端木璟回过神,为自己的走神而懊恼,“抱歉——”。 “没事,既然大家误会都解开了就好。”沐千寻向来少言,端木璟也乐得不接话,她现在脑袋里诸多疑问,都快给弄成一团浆糊了。 误会解开,荆池自然不好意思,走到端木璟身旁,随手替她解了穴道,“说实在的,我真的很好奇,你那个喉结是怎么做到的,我差点儿就被糊弄住了”。 端木璟笑笑,她真是看这荆池越来越顺眼了,“说实在的,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看出来我是个女孩子的,要知道这副假喉结我可费了不少心思呢!” 荆池不语,许久才说道,“因为你这满身女儿香想不知道都难啊!”说完,没心没肺地咧开嘴笑出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弯的,让端木璟一阵无语,这人还真是,说好的古人保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呢,还满身女儿香,亏他也能说出口。 其余几人闻言,唯有沐千寻正色地说了一声,“荆池,人家再怎么也是女孩子”。接着又转向端木璟“端木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其余人听到荆池那句“满身女儿香”,都是一副憋着要笑不笑的样子,越女更是掩面,可以看到她轻轻颤抖的身子,虽然矜持,但动静不小,端木璟是真怕把人给憋出了内伤,倒是巨岩没有过多顾及,放开了笑出来。 因着这小插曲,一行人与端木璟的距离近了不少,就是那个一直不曾言语过,不过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也抬眼正偷偷打量着端木璟,眸子里透着小心与好奇。端木璟感到有视线注视着自己,往女孩儿那儿看去,见是她,给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女孩儿见被人瞧见,忙把脸转开,身子一移,躲在了越女身后。端木璟撇撇嘴,还真是腼腆啊! 越女自然也注意到了躲在她身后的女孩儿,却只向端木璟投以歉意的微笑,“青钥素来腼腆,端木姑娘见笑了”。又拍了拍女孩儿的肩以示安慰,端木璟自然不放在心上,回一句“无妨,她倒看着可爱,秉性单纯”。 由于还要赶路,她同一行人告别,又踏上了去往咸阳的路上,而荆池等人却不见离开。待端木璟走远了,老者和徐大师才又回到茶铺,向着店主深深一揖,“忘川先生隐逸已久,而今却惊现于此,实让老朽等人讶异非常”。 店主不等他们深揖下去已经将人扶起,“我虚长二位几岁,什么先生不先生,莫让晚辈后生笑话”。越女和沐千寻等几人面露疑色,但冀北忘川道人的名号却还是听过的。 “徐大师,您说的是——”越女一时惊呼,冀北忘川,是名家高士,其人博古通今,学问非常,年轻时便有大才,是旧齐稷下学宫中负责编撰典籍的学官。 徐大师点头,越女等人急忙拜见,倒是忘川为人亲和,“浮生一场,都是虚名。只看墨家几位首领,青年才俊,后辈才学出众者更甚,便再论不着我。不谈这个,知尔等定然有许多事情要问,先随我入茶铺里坐坐罢了”。说完,已经进了茶铺,让小二重新给上茶。 “想来你们几位我都是知道的,当初一舞一箫曾名动天下的越女,雷霆万钧的石岩统领,荆池轻功一绝自不必说,剑术琴艺皆为上品,心智更叫人称绝,这就是沐千寻了?。”忘川将每人瞧了个遍,又转而看向徐大师“徐夫子,墨门真乃藏龙卧虎之地啊!只不知这两位是——” 忘川看向的正是另一位老者以及名为青钥的女孩儿,“早年同墨家也算交好,只是这两位却未曾谋面,徐夫子不为吾引荐?” “忘川先生客气,闻先生盛名已久,今日得见,幸事尔。吾本名燕毅,籍籍无名之辈,不劳先生挂怀。”语气虽温和却不卑不亢,极有风度,很显然不是一般人,说着停顿片刻又指了指身后的女孩儿,“这是我家小主人,单名一个杳,小字青钥”。 之后,又拉着燕青钥见过忘川,“青钥,过来见过忘川先生”,燕青钥清澈好看的眸子里映出忘川的风骨,她张了张嘴,却只从喉咙间发出喑哑的声音,本就是半大的孩子了,思想也在渐趋成熟,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来,不再说话,退开一步躲在了燕毅身后。 燕毅看在眼里,心中难受,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对忘川笑道“女孩子,自小经历些变故,多少有些腼腆,倒叫先生笑话”。燕毅少言,但对燕氏一族却忠心耿耿,纵然燕青钥只一个不理事儿又腼腆的孩子,他却格外上心。 忘川闻言,抬眼看一眼女孩儿,瞧着容貌间似是故人的影子,又格外注意到了刚才燕青钥的举动,心下几番思量,燕毅,燕青钥,燕姓?他心中忽然一动,望向徐大师,“难道是——”徐大师轻微点头,忘川内心侧然,难怪如此,“看小姑娘这症状,必然是有什么因由才致使她不能出声?” 燕毅点点头,墨家众人一时神色有些凝重,气氛莫名地低沉了下去。 倒是徐夫子,撇开这个话题,向忘川再一次地确认,“忘川先生,刚才离去的那位姑娘真的不是鬼谷医仙?我这位燕姓好友的的确确是见过鬼谷医仙的,也断然不会认错,但——”。 忘川微微一笑,“初时还不能知晓你们为何一定要找鬼谷医仙,但如今已知道不少。至于刚才那位,她的确不是鬼谷医仙”。捻了捻胡须,“世间长得相像的两个人的确很少,但也不是没有,但就算是再相像的两人也有不同的地方,我之所以断定她不是鬼谷医仙,就是看出了其人情性洒然,颇有男儿的风度,与鬼谷医仙端木汐倒是两个反差”。 话已说到此,徐夫子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燕毅看着燕青钥,心陡然一沉,好不容易有鬼谷医仙的消息,不曾想竟然是这么个结果,给了希望又跌下云端的感觉,自然是不好受的。 “墨家几位朋友也不用着急,相信这次去往咸阳定然是百家齐聚的盛况,鬼谷盛名在外,医仙的消息是可以打听到的。而且,世间能人异士众多,万一有他人可救治呢?” 忘川说得正经,几人却只当是予以安慰宽心的话,他也知他们没有听进去,却不明说,送走了墨家众人,仍自在地烧着茶水,不见分毫忧心,过不久有人进了茶铺喝茶,忘川提笔往帛上写几个字,不动声色地将帛书递了出去,临了嘱咐道,“这份消息重要,事关主子,务必亲自送到主子手上,秦仪阁那边也差人送一趟,不是凪阁主,万不可假手于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中车府令,赵高 咸阳 未央宫中,一中年男子立于殿前,双手交叠束着,身后跪着两人正在报备,“主子,杜晦,杜晦等人失手了”。男子听闻,眼眸中闪过一丝阴蛰却很快划过,快到一种让人不可思议的程度。“章邯死了还是东西已经被送到了王贲手里?” 跪在地上的两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可又不能不回答,“禀报主子,章邯,章邯没死,东西的确送到了王贲手里”。 两人还不等男子示下一盏青铜盏已经摔在了面前,其中一人的额头上已经多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流入了眼眶中,那人却不敢去擦拭。见男子如此恼怒,两人只低下头说道,“主子请息怒”。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派去了两队人,第一队回来的只半数不到,杜晦等人没杀章邯也罢了,还让密令送到了王贲手中,好啊,真是好的很!” 中年男子眼眸中折射出一抹狠厉,跪着的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悲戚,主子看来已经动了杀机啊。 “主子,本来章邯一死消息自然会遗落,他是必死无疑的,只是王贲军中不知道从何处出现一个医术极为高超的医者,所以杜晦等人才失手的。” 听到这话,男子却只冷笑一声,“自己办事不利却还要找诸多借口,这一趟回来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啊。” “主子,属下知道错了,我——”不等那人替自己辩解,一枚暗器已准确无误地插入了他的咽喉。另一人虽然面不改色却在暗暗心惊,他虽然知道主子已动杀机,但从来没有见过主子出手,到今日才知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男子转过身,淡淡地看一眼已经死透了的那人,又问向另一人“你呢,可还有什么事要禀报。” “回主子,是属下等办事不力耽误了主子的大事,但求一死以赎罪。”这次这人明显学聪明了,男子听了只说,“在我这里想死都是一种奢望,留你将功赎罪。你亲自去将杜晦解决了,他以死谢罪还好,家中老小尚有存活的余地,若不然一个也不要放过。”吩咐完,抬腿正要离开屋子,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阴沉的眉目间满是嫌恶,继续说道,“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把这尸体处理了。” “诺” 起身,只退到一边低下头,等着男子出了房中他才有机会将头上的鲜血擦拭干净,也不敢现今就处理伤口,只看着另一人的尸体摇了摇头,将其抗在肩上出了房中,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了错落有致的宫宇之中,就是轻功也可见一斑。 男子出了房间,转而来到另一间一般无二的屋子。咸阳宫中楼阁林立,这里自然再稀松平常不过,但他进了房间,坐在案旁,两指轻轻扣了扣桌面,马上暗处的一面墙便缓缓移动,显然是一个密室,从密室里走出一个人,渐渐从暗处出来。其人一方道袍,是一个方士的模样,许是常年醉心于炼丹,双眼底下隐隐发青,发丝凌乱,应是长时间地隐匿在密室里不见阳光,皮肤苍白地有些吓人。 方士见了男子,见了礼,叫一声“府令大人”,而这男子,自然是秦国中车府令赵高,方士便是徐福。赵高瞥他一眼,兀自走进了密室。虽然是密室,但通过长长的暗道之后却是宫中另一处开阔的地方。皇帝嬴政为求丹药在宫中为方士徐福炼制长生不老药而特设炼丹房,徐福请旨以为虽咸阳宫中殿落众多,却唯有与未央宫临近的这处内外通透,透气好,尤其适合炼制丹药,却没有人知晓这里看似与未央宫一个在咸阳宫南侧,一个在北侧,但却只一墙之隔。任谁也不会去多注意两处地方有什么动静。 赵高将手指有意无意地轻扣在案上,听在徐福耳中,声声入耳,想到他让自己做的事,莫名有些惊恐,也许没人能真正猜到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我交代的事最近可有进展了?”赵高将轻扣的二指收拢,手聚合成拳头大小,少了轻扣声,室内顿时安静地有些压抑,徐福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回大人,丹药的事不可操之过急,恐有人心生疑虑,介入追查”。 赵高放置在案上的右手“倏”地握紧又缓缓松开,薄唇轻启,“是么?既然这样,那你还是抓紧时间吧。虽然现在陛下不曾过多急切,难保之后不会说什么,到时候他可不会像我催你这般催促人了”。起身,略掸了掸灰尘,又走向了出密室的暗道,徐福躬身送行,人走地有一段距离,只远远地从那人的方向飘来轻悠悠的一句话,“有进展了便立刻来告知”。 徐福又弯腰躬了躬身子,“诺”。 这边咸阳宫中有人失意自然便有人得意。还是那方庭院,几丛苍翠欲滴的翠竹,园中花草别致足以证明主人的用心。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在庭院中立着,才不过深秋却已经披上了貂裘,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咳嗽,在寂静的园中显得尤为突兀。 “主子,你怎么又站在外面,这里风大——”巳和还没有说完,韩回却已经将下一句说了出来,“还是进去歇歇吧是不是?” 巳和一阵气急,却也无可奈何,身体是自己的,怎么偏偏主子就是不注意呢。韩回看出了巳和心中的懊恼,拢了拢罩在外面的披风,“你家主子哪里就那么弱不禁风了,也值得你时时这么注意。” 巳和一向缺根筋,韩回有时候都不明白怎么就让巳和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些年,如今自家主子一句话他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好了,我进去还不成,你啊,我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若真有那一天,你可不得哭死了。”韩回微微笑一声,内里的苦涩竟没有人能听得懂。 人人都羡慕他,说自己有当世大才,哪里有人知道自己内心的苦楚,纵有一个巳和一直在身侧,偏偏总缺根筋似的,只怕真有一日会应了那句过慧早夭。 “主子,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深秋就是我都觉着寒凉了些,我们进去吧。”巳和不正面回答韩回的话,却也像早就知道答案一般,主子的苦涩自己或许不懂,但每每看到他皱眉沉思良久到底难过,外人看来纵然风光无限,但这一路走来的难处也只自己看在眼里。 韩回略微点了点头,正要进去,不想从庭院外竟有人进来。看到这人,韩回嘴角翘起,“可有消息了?” “回主子赵高确以得到消息,我们已将杜晦安置好了。”听着这回禀韩回也没有过多惊喜,一切都在按照他若预测的发展。 “忘川先生那边呢,诸子百家的人又如何?” “忘川先生那边一切顺利,另外先生有一封信交与主子。”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卷帛呈上去,巳和接过打开递给韩回,“主子,你看——” 韩回快速地看了看内容,面上却不见一丝情绪,“很好,这几日你们多注意些,不可有分毫差池,先下去吧。” “诺” 韩回转身,回到屋中。巳和跟在其后,不知道那帛上写了什么让主子脸上不见丝毫情绪,难道情况有变。 韩回看巳和欲言又止的神情,“你且看看吧。”巳和接过来看了,越看越心惊,将帛再递归韩回手中“主子,要是忘川先生所言不假那——” 韩回缓步走到油灯前,将帛点燃丢进了青铜器皿中,看着它一点点燃烧殆尽。“都说公子扶苏贤明仁爱,哪里就没有驾驭人的手段。帝国第一个要拿来以儆效尤的,只怕是在儒墨两家。这次机会难得,一旦错过恐再难有时机,大公子那么做也在意料之中,只不知,是他本来的意思,还是嬴政的示下。” 巳和听得似懂非懂,忘川先生只提及百家中几大家都有前来,除此之外也格外提及了墨家首领的行迹,可这有什么不同之处,关公子扶苏何事? “墨家一向低调行事,就算事关各大家的声誉,可儒墨两家在百家中地位尊崇,更不轻易参与这等名利场中。可是如今墨家六大首领竟同时出现,只怕是公子开出了什么条件,至于是什么——” 韩回将这番话说一遍,巳和心中就懂了大概,只是公子扶苏开出的条件又是什么呢。韩回略微思索,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书案旁坐定,提笔写了几行字,将其装在锦囊中,“我现在需要去趟秦仪阁证实一些事,你就在这里等着,若是公子扶苏前来就告诉他我已筹谋好一切,将这个给他,他自会回去。” 巳和接过来,“主子,那谁陪你去秦仪阁,不行,你让顾君白等着,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巳和说着就要出去找人,韩回只淡淡地问了一句,“谁告诉你我要一个人去秦仪阁了,你只管在这里等公子扶苏。我身边唯有你他是见过的,旁人我也怕难免冒失,一会儿我让顾君白陪我一起。” 巳和听到韩回这么说这才不再有什么想法,顾氏兄弟作为主子的暗卫去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韩回交代完回到内室将居家的衣服换下,又披了一件鹤氅,如同喃喃自语般问了一句“君白,你刚才都听到了,准备地如何了?” 话音刚落,房中出现了一位看着比韩回小上一两岁的少年。“主子,已经将马车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顾君白,人如其名,谦谦君子的模样,旁人见了只当是韩回手底下的书童,哪里会想到是韩回身边的暗卫,更是绝顶高手。 “嗯,那就走吧,你亲自驾车。”韩回出了屋子往侧院出去,顾君白跟在其后。两人上了马车,顾君白跳上马车前驾车,向着秦仪阁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秦仪阁阁主 有意思的是,秦仪阁在性质上算得上是暗处的机构,所以它的总部竟然是在秦楼楚馆,也就是青楼之中。秦仪阁晚上是烟花之地,可白日里却冷清地很。顾君白将马车停在秦仪阁边上,韩回看着白日里有些清冷的秦仪阁失神。 进到其中,早已有人迎了上来,却不是平常的庸脂俗粉,倒是个很淡雅的女子。“我家阁主知道两位要来,所以命墨玉在此等候,两位这边请。” 韩回和顾君白跟在这墨玉姑娘身后,顾君白忽然想到了秦仪阁那个不成文的规矩。传闻秦仪阁的阁主是个性情中人,若是有人有求于他到了秦仪阁中,他看得顺眼的就让容貌姣好,行止大方得体的女子去接待,他若是看不顺眼的就让一些庸脂俗粉去接待。一般情况下,有人如果被后者接待那么这一趟生意也就意味着秦仪阁不会做了。 但也有例外,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秦仪阁是赚钱性质的机构,毕竟那么多人要养,但凡有人出的价格奇高,所托之事秦仪阁自然会做。可人家看不惯你就是看不惯你,该怎么接待还是怎么接待。 顾君白是第一次随韩回来到秦仪阁,进到这里他就禁不住皱眉,秦仪阁在整个咸阳城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让它如此盛名在外的原因,除了本身建筑的高度外更多的是秦仪阁本身独特的建筑特点,光是这环形的楼道就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 秦仪阁的楼道是呈螺旋式上升的,直通到楼阁的是女人,就是男人见了他估计骨头也得酥了。 韩回对白衣男子这样称呼自己一点也不见怪,反而是顾君白已经处在一种被雷地外焦里嫩的状态,有人竟然叫自己的主人为“小回回”,而且这个人还是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自家主子竟然还没有反对,这是要闹哪样? “小回回,你来得正好,陪我喝酒去!”说着,也不管韩回愿不愿意,正打算一把搂过他往屋子内间走去,哪里知道顾君白已经抬手将他的手打掉,一脸敌视地看着他。 白衣男子这时才发觉原来韩回身后还有一个清秀的少年,“咦,小回回,这是谁啊,好凶哦,我白嫩的小手都要被打痛了。” 其实顾君白才暗暗心惊,这男人怎么这么妖孽,而且他刚才根本就没有打到这人的手。主子身子不好,周围的人都知道,可他却让主子陪着去喝酒,自己下手的时候自然重了点,以为会把人打痛让他长点记性,哪里知道这人的速度比自己还快,可以想见武功还要在他之上。 韩回自顾自地坐到案旁,“临初,他是我身边的暗卫,顾君白。今日我来,是有要事。” 凪临初一脸惋惜,“好可惜啊,小回回好不容易来一趟的,还是有闲杂事情,无趣无趣。”说完,又像想到什么一般看向韩回身后地顾君白,“上次巳和那个笨蛋酒量太差了,呃,你呢,你能喝多少?” 接着,凪临初又作沉思状,“我是叫你小君君好呢,还是叫你小白白好呢”,随后,直接忽视了顾君白要杀人的眼神,“嗯,小白白好,又好听又好念,小回回,你说可好?” 韩回只淡淡一笑,“只一个名字而已,无伤大雅,临初喜欢怎么念都是好的。”随后,看一眼顾君白,“君白,还不多谢阁主赐名?” 顾君白心里那个憋屈啊,一脸的嫌弃,但自家主子都已经发话了,他就是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愿违背自家主子的意思,“多谢阁主赐名,君白受用了。”说完了,狠狠地瞪了凪临初一眼,早知道是这样,巳和要来秦仪阁自己就让他来受罪好了,小白白,真当他是小白啊,你才小白,你们全家都小白! 凪临初心里高兴,“不谢不谢,也就是看你顺眼,别人还不能让我这么叫呢,比如巳和那个笨蛋,根本就是一个榆木脑袋嘛。小回回这次找我又是何事?” 韩回示意顾君白在外面等候,继而才看着慵懒地靠在塌上的凪临初,“许久不见,临初倒是越发能给我惹事了。” 凪临初本还因为韩回好不容易亲自来一趟秦仪阁而高兴不少,却不想韩回一来就是找自己兴师问罪来了,当下有些怨念,“小回回,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我累死累活地替你打理着整个秦仪阁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说我给你惹事,我能惹什么事,哼!” 韩回浅笑,如玉温良,“说到秦仪阁,临初最近是接了几主,右长使来了。”说这话的自然是墨玉,秦仪阁阁中有两大使者,这两人都在明处处理秦仪阁的事务,分别掌管不同的机构。墨然为右长使,墨玉虽为左长使,但所能接触的权力却比墨然低了不知多少。但历来左长使都是跟随在秦仪阁阁主身旁,这样一来也算是种权力的制衡。 凪临初仍旧慵懒地靠在塌上,沉沉地应了一声,墨然得到许可推门而入,很自然地向凪临初行了一礼,“属下见过阁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宽心,惟此一人而已 其实墨然心里是有些奇怪的,阁主平日里极少关注阁中的事,今天让墨玉来叫自己显然是有什么重大的事了。 “起来吧”凪临初虽然在韩回面前有些恶搞,甚至近乎于无理取闹。但在下属面前却绝对是高冷的形象,就是一直随侍在他身边的左长使墨玉也完全没发现自家阁主的本来面目。 墨然起身,这才发现屋中除了凪临初竟然还有一个儒生模样的弱冠男子,这人只让他觉温良如玉,却不知道身份究竟是如何贵重,不然怎么能够得到阁主亲自接待。 凪临初起身,来到窗前,一眼便可俯瞰整个咸阳城。“我问你,最近发生的诸多事务可都有归档?” 韩回闻言,果然不能这么为难凪临初。“不用如此麻烦,秦仪阁事务遍布天下,真要将该归档的事都细细说出来不知有多麻烦,我只问你,最近可有人来打听诸子百家的事?” 墨然听到韩回说这话,当下更有些疑惑韩回的身份,但见阁主没有半点儿不自在,当下也就回答道,“这位先生,凡是知道秦仪阁的人都知道秦仪阁对雇主的身份格外保密,您的这个问题,墨然回答不上来。” 这话虽然听着合理,但语调中带着强硬,显然墨然误会韩回的意思了,以为韩回坏了秦仪阁的规矩。 “想来右长使是误会韩某的意思了,我听闻秦仪阁崛起不过只两年之久,渐成锋芒之势,原来行事埋下如此大的祸端却不自知?”韩回素来谦和,话说到这份儿上只怕是真的动怒了,当然凪临初这般没心没肺,权当没听到就是。 “既来之便是秦仪阁的雇主,韩先生有什么请指教就是。”墨然看一眼自家阁主,这话分明是在砸秦仪阁的招牌,也亏得阁主大人竟然可以作壁上观。 韩回饮一口茶水,浅笑看着墨然,“秦仪阁做的是赚钱的营生,虽然有规矩规定保守雇主的行踪,但是雇主最起码的一些身份背景却总该知道吧,难道就不怕秦仪阁有命拿钱没命花?” 墨然可以做到秦仪阁右长使韩回这番话自然是一点就透,马上回答道,“再有两个月,公子扶苏招揽客卿幕僚,举办以诸子百家学说的辩论。这两日自然有人打听诸子百家的消息,其中又以儒墨两大家关注最多。秦仪阁做事留有余地,只不知韩先生是要知道哪家之言?” 韩回眸底掠过一抹欣赏,凪临初转身,看着墨然眼中透着意味深长的情绪,“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墨然也乐得不直接和韩回说话。面前这儒生看着弱不禁风,但实则比之常人却犀利之至,而且看阁主对这事没有一点过问的态度,只怕是这人和阁主在谈什么条件,能和阁主一起谋事的人,哪里是泛泛之辈。 待到墨然走后,凪临初才窜到韩回身前,低头看着一脸淡然的韩回,“小回回你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可爱啊。好歹在我手下面前给我留一个高冷的形象啊,这下好了,我的清白全毁了!” 听着凪临初孩子气的抱怨,韩回却像故意没有找到重点一样说了一句,“清白这个词不适合临初,临初本来也没有清白。” 凪临初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尴尬地咳嗽一声,马上转移话题“那个,这不是重点吧。对了,小回回这次回秦仪阁想来就不走了?” 韩回摇了摇头,给了一个凪临初不想知道的回答,却只意味深长地望着窗外,“等你将阁中打理地差不多了,我再回来也不迟,不过临初倒是对那墨然委以重任,如今看来,确实不错。” 凪临初故作惊讶,“哦,原来小回回是看上了墨然啊,我说怎么小回回对着我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却不为所动。只可惜我这里还有张网没收,不然我把人送给你如何?” 韩回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难得你对阁中的事有兴趣,我又怎么能坏了你的兴致,只是不要耽误大事便好。” 凪临初用慵懒的眸子觑看韩回一眼,“这个自然。不过小回回既然肯亲自来一趟秦仪阁,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韩回起身,理了理衣服,“要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至于还没知道的,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说着。韩回已经走到了门外,正要拉开门出去,凪临初来到书案前坐下,自顾自地饮着那盏茶。 “墨家同公输家族从墨家先祖那一辈以来关系便一直剑拔弩张,这一点人尽皆知。前段日子,赵高不知许了公输旬什么好处,让其带着三千轻甲兵围堵墨家六大首领之一的燕昊,自此一代侠士陨落。燕昊有一尚未及笄的女儿小字青钥,她也中了公输旬的千叶凋零。墨家众人高义,不惜以任何代价也要保住燕昊唯一的血脉,遍寻名医灵药。据传,九转碧玉花可解此毒。” 韩回闻言转身,“千叶凋零便是内力深厚的高手也难以抵御,这燕青钥不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凪临初却也卖了个关子,“以小回回谋人的本事如何会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又何须问我?” 韩回饶有兴致地看一眼凪临初,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也好,临初辛苦了。” 说着,韩回仍旧转身向门外走去,剩下凪临初在屋子里怅然若失地抱怨,“唉,小回回就知道欺负人,这是用完就丢的意思了?” 韩回停顿片刻,道“这世间,能让我放心欺负的,唯临初一人而已。”说完,韩回踱步出了屋子,顾君白见韩回出来马上迎了上去。 顾君白道:“主子,都谈妥了?” “嗯,回去吧。”韩回淡淡地回了一句,留给凪临初一个略显清瘦的背影。凪临初来到窗前,不多时韩回已经下到了秦仪阁楼前。 凪临初看着韩回渐渐远去的身影,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来,想到了韩回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这世间可以让他放心欺负的,唯临初一人而已。唯我一人而已,得此一知己,足以。 目送韩回的马车离去后凪临初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而此时墨玉已经候在了屋内。凪临初仍旧是那个在众人眼中神秘莫测的秦仪阁阁主,哪里还有半点同韩回说话时不正经的样子。 凪临初坐回原来的位置,一双好看的眼眸中剩下的只有满目清冽,也不看墨玉,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墨玉虽然是秦仪阁的左长使,但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凪临初是不喜欢有侍女跟在他的身侧的,所以墨玉候在这里必然是有要事要禀报。 “回禀阁主,您让属下安排的那女子我已经安置在了漪澜院。只是她说既然秦仪阁请她过来便是阁主的意思,她要见一见阁主。” 墨玉说到这里却忽然欲言又止,凪临初瞥她一眼,嘴里清晰地吐出一个字,“说”。 闻言,墨玉只思忖片刻,单膝跪在地上,低头颔首,还是将那女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了出来。“她还说,秦仪阁的营生既然做大了,只怕有命拿没命花。不过既然别人能给的,她也能。” 凪临初听到这话不怒反笑,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屑,“以她的身份,要她命的人多了去了。仗着鬼谷盛名在外便如此自欺,我倒要看看小回回感兴趣的女子到底有何能耐。” 说着,凪临初已走出了屋外,下到楼阁走廊上,墨玉紧跟其后。凪临初将手束在身后,留给墨玉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让人去兰苑等我,我倒要看看她能拿出什么让人心动的筹码。” “诺” 凪临初正要到兰苑去,却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秦仪阁楼阁的环形走廊。秦仪阁的楼梯呈螺旋式般上升,每一层楼阁都有相对应的房间,层数越高,表明所接待的雇主身份越尊贵,或是秦仪阁对这人便越看重。并且秦仪阁这样的设计不仅仅是用以划分每一事务的难度系数,还是为攻防做准备,秦仪阁的设计易守难攻,只要占据最高的战略地,就很难攻上来,可以说这样的建筑在整个咸阳城中都找不到第二家,而秦仪阁的设计者正是凪临初。 当初秦仪阁建成的时候凪临初对于自己的杰作一直百看不厌,但今日自己看来却并不是那么称心。 墨玉发现了凪临初的反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有一眼望到底的楼道,“阁主,怎么了?” 凪临初蹙眉问着墨玉,“今天那两人你带他们走上来的?” 凪临初指的自然是韩回和顾君白,墨玉虽然已经感觉到阁主的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明白究竟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只得惶惑地如实回答了。 凪临初沉思片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墨玉仿若听到了不可思议的消息,“把秦仪阁拆了重建吧,小回回身子一向孱弱,这楼道走上来都累地去了半条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儒墨大家,舍生取义 墨玉能在凪临初身边做事,又哪里是泛泛之辈,阁主虽然行事素来让人琢磨不透,但每一个决定都必有其深意,刚才那位韩回先生虽然甚得阁主欢心,但绝不可能让阁主在意到要拆了秦仪阁讨人欢心的地步。 “可是阁主,阁中的消息传递一应是流水工程,环环相扣,秦仪阁若要拆了重建会带来诸多麻烦,虽然不影响阁中事务,但是这段日子接订单的话让雇主去咸阳哪个联络地点呢?” 秦仪阁有一条宗旨,以阁主的命令至上,阁主说什么只需要遵命和服从就可以了。 凪临初皱眉看一眼墨玉,显然没有想过竟然这么不通透,“秦仪阁很穷?还是阁中供不起你们吃饭了?既然接订单麻烦的话不接就是了。” 说完,凪临初已经越过墨玉身边,踏着轻功离去了,只剩下墨玉还在思索凪临初的话,自己正苦于两个月后不知该如何应对,看来阁主早就有了打算。 咸阳韩府 顾君白刚将马车停好,巳和早已得到消息迎候在门外,见韩回下了马车马上让人进去。平日里是巳和一直伺候在韩回身边,顾君白作为暗卫自然没有跟上去。 巳和边走边将府中的事同韩回禀报,“主子,你果然算的不错,你走后没多久公子扶苏就亲自上门了,我按照你说的将锦囊给他,公子看了马上就让我代他问候你一声就离去了。” 扶苏离去自然在韩回的意料之中,其实让巳和给他的锦囊离韩回只写了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聪明如扶苏,自然马上就明白这件事韩回早就有了谋划,留下这句话不过是让他且宽慰,只管顺其自然便好。 或许扶苏对韩回并不太了解,但话已说到这地步,扶苏若是一味要当面请求问个明白只会让韩回不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扶苏既然已经拜韩回为客卿,自然不会在两人相处时犯这种低级错误。 韩回转过一进院落,进到内院里,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公子扶苏应该还是为着诸子百家的事,虽然是以公子的名义招揽客卿幕僚,但难保不是嬴政的意思。扶苏断然不会用那般卑劣的手段对付墨家,这件事看来就不是公子扶苏让人做的,总也算有些宽慰了。” 巳和听得一知半解,韩回已走进房中,换上了一身居家的衣裳,巳和连忙将炭火备好装在小鼎炉里送到韩回的手上。 “主子,我有些不明白,忘川先生说墨家众人已经出现在了咸阳城外,可是这次公子扶苏招揽客卿摆明了就是要为帝国去除隐患,为何墨家众位首领还是要来呢?” 巳和问出心中的疑惑,“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吗,一旦进入咸阳,便很难全身而退了。” 韩回看着远方,目光只觉深邃悠远,“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天下诸多事情,有太多的不尽如人意,儒家有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者也,在他们看来,比生命与盛名可贵的东西要多的多。” 巳和闻言,不再做声,想来在细细回味着韩回说的话,许久才说了一句,“儒墨两家为当世两大显学,就是这份义薄云天的气节旁人也比不过来,不过要我说啊,还是没心没肺一点的好。” 韩回微笑着看他一眼,“墨家但凡有你这一点通透也必然不会卷入这场纷争了,实在是痴地很。不过既然他们来咸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看两个月后这一场盛况了。” 巳和点头表示赞同,将鼎炉中的炭火拨弄一开,“只是不知道公子扶苏到底给出了什么诱人的条件,墨家竟然决定到咸阳来。” 韩回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想来这也不是公子扶苏能够左右的,不然他何苦会来找我,赵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不仅连带着算计了墨家,还把扶苏也算计了进去,墨家不能胜出倒也罢了,若真能拔得头筹而扶苏又拿不出九转碧玉花,只怕下不来台面。不过赵高既然这样做,想来是没打算让这场辩论赛风平浪静了。” 巳和疑惑,“主子为何这样说?”巳和既然问出来,韩回就给巳和说了今日秦仪阁里凪临初说的那番话。 “主子,如此你的意思是说,赵高做这件事并没有同公子扶苏商榷?” 韩回道,“应该是如此,不然扶苏何苦做这样的反应。” 巳和点头表示赞同,“赵高虽任中车府令,又深得嬴政宠信,但毕竟扶苏是帝国大公子,将来就是主君,君臣之道未能轻易僭越。赵高既然敢做,就一定是有相当的把握,这样便不会得罪公子扶苏,如此赵高对于这次辩论赛的控局势在必得。” 韩回抿一口茶,道“只怕势在必得的不是赵高,而是嬴政啊。”目光遥望远方,前段时日深秋刚落了一场雨,天空竟分外明朗,只不知是否是片刻的宁静。 …… 一个月后,咸阳城外 端木璟站在咸阳城门外,带着风尘仆仆的疲累。同墨家的朋友分离后的一个月来,她一直都是边替人看病边赶路,一路下来人倒是救了不少,而且自己的医术也有所见长,但要真说挣到钱什么的就算了,毕竟真要收那些人的钱她也实在伸不出手去。都是些命苦的人,谁也没比谁好多少,还是那句话,出门在外,很多事情不求闻达,但求无愧! 看着咸阳坚固的城郭,端木璟说没有感慨是不可能的,这里是离嬴政最近的地方,也是整个政治的中心,甚至是现在这个世界的上最为繁华的经济中心之一,就是放在21世纪也是历史悠久的城区,端木璟心中如何能够没有小激动。 这种激动也许来自她近两个月的艰难跋涉如今换得的回报,也许是她冥冥之中就注定了要在咸阳这个地方掀起波澜、搅动风云也未可知…… 在城墙外已经排好了长长的队伍,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要进城的。端木璟见此也赶快排好队伍,从这几天赶路的经验告诉自己,现在临近正午,出城的人不会太多,但进城的人绝对会比其他时段多上近一倍。 “都站好了,嚷嚷什么呢,就说的你,还到处看,看什么啊?”听到这话,端木璟寻声望去,果然见一个穿着铠甲,似乎是领兵一类的人正在管理现场的纪律。 端木璟闲来无事,细细打量了一番,心有疑惑。前段日子在路上已经听人说起过公子扶苏要举办百家辩论赛招揽客卿的事,按理说应该在进城的城门处严加管制,以防有可疑分子混入咸阳城,派来的人也必然该是个有能力的人。 但现在看看这人,端木璟实在有些失望,秦国治军严谨,不然也不会十年的时间就统一中国,结束春秋战国分裂割据的局面。而这人脸上一脸的肥肉,圆鼓鼓的身子让人有种会把铠甲撑破的错觉,大腹便便,一双小眼睛也是圆溜溜的,不像军人风范,倒比往来行商的商旅还要多几分世故圆滑,语气中满是骄横,她实在很难恭维。 端木璟正暗自打量着那黑铠守军,却不想前面突发状况,而这状况正出自这守城门的将军身上。 “大家都听着,这段时间属于特殊情况,每个人的身份都要严格审查,没有度牒或者自己身份证件的一律不得进城。” 这话刚一说出,整个人群便都开始骚动起来,这里面躁动不安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流民。端木璟自然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毕竟流亡在外连吃饱穿暖都是奢望,谁还记得要带上度牒? 其实端木璟和众人的反应是一样的,她进城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哪里见需要什么度牒和证件的,咸阳城的要求未免过高了。 不等端木璟出声,现场已经开始躁动起来,“怎么回事啊,那种东西其他地方也没见要检查啊,况且我家乡战火连连,那些早丢了。”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应和着“就是,哪有这样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们要进城,没有证件还要将我们办了不成?” “……” 那大腹便便的将军模样的人闻言,当场就怒了,“我呸,天子脚下王上就是王法,我怎知你等是不是可疑分子,要是惊扰了王上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来人!”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两名士兵已经出列,“都尉”。 “刚才那话是谁说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现在你倒是站出来冲着本都尉叫嚣啊,抓尔等去大牢里蹲着!” 本来这人就长得一脸凶相,站在大街上也能把小朋友吓哭的那种,如今再恶里恶气地说着这番话,比之恶鬼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被这人吓到了,在场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何况他们当然不希望被抓去关大牢。也许放在平日里关大牢还能吃白饭,但北边要修建万里长城,征集不到民工就从监牢里提取,他们可不想去做苦力。这时大多数人只能小声嘀咕着散去了,剩下一小部分有证件的人虽然在心中窃喜,但也没有马上表现出来。 端木璟这时才算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咸阳堂堂一座皇城竟然派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将军来守城,十有八九是因为别人也做不来这种恶人。何况有“没有证件不得入城”这样的法令也就不用担心会有流寇什么的进入咸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这个守城将领不过是个幌子,真正厉害的角色只怕还在后面。咸阳为秦朝都城,乃风云荟萃之地,如此看来实在是不简单。不说后面的人如何,只看这守城将军,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了一点,但是粗中有细,对于百姓的心理拿捏地恰到好处,能用最简单的办法恫吓而取得最直接的效果足以见得他比表面看上去的而要精明地多。 如此一分析端木璟就犯难了,自己难不成真得打道回府,别人也就罢了。可她本就是从王贲军中逃出来的,让自己可以回哪儿去呢? 眼看着前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而自己这边还正踌躇不定,端木璟不由得皱眉,但自己貌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看看咸阳城近在咫尺的城墙带着满满的不甘心,却无奈只得举步打算离开队伍。 端木璟正要离开,肩膀却被人按住,“这位小兄弟来一趟咸阳实在不容易,难道就这么甘心离去?” 闻声转头,正看到一个中年男子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端木璟狐疑,“难道阁下还能有办法让我进去不成?” “哈哈!”男子爽朗地笑出声来,语气中满是不屑,“区区一座皇城罢了,我来去自如,但是我却可以助你进去”,说这话时,男子的目光注视着高大的城墙,内里一片成竹在胸。 端木璟来了兴趣,不知道这男子究竟有什么办法竟然这么有把握。何况自己若能进入咸阳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不知道阁下有什么妙计?”端木璟虚心请教,这一路上端木璟充分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的有才之人真的是一抓一大把,不过她显然忽略了公子扶苏要招揽幕僚这个客观条件。 中年男子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端木璟一眼,“很简单,兵家有言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成败全在小兄弟身上,你只管配合我就是。” 端木璟眼底露出疑惑之色,但队伍进城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她所估计的,由此也可想见那将军的办法效率着实很高。 估计是守城的将士看到端木璟和中年男子在说话耽误了进城速度,那大腹便便的将军目露凶光,显得很是不悦。 端木璟本来就没有让人等她的习惯,二来也实在不愿惹事,能低调一些便低调一些,所以看到那将军目光中带着不耐烦时已经要开始挪步上前了,但中年男子却一把将他拉住,“小兄弟慌什么,记住我说的话,虚虚实实,让人辨不出真假才好,你只管跟在我身后”。 说完,又看一眼端木璟,“我见小兄弟气度不凡,想来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只管做好自己便是。” 不等端木璟反应过来,中年男子已经跨出一步走在了端木璟的前面。而她则细细思略起来,但实在不能明白男子说那番话的意图,看来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我说你们俩墨迹什么呢,快点儿的,别耽误本将军做正事。”那将军眼中一脸的不耐烦,看得出估计是因为来守城而心里有些不乐意,想来也是想到了自己做这差事实在是费力不讨好。 中年男子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加快速度,反而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慢悠悠地走到了一众将士的面前,饶是端木璟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却也忍不住为之捏一把汗,作成这样真的好吗? “你就是守城门的将军?”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问出口,端木璟真是不知道是谁给了他那么嚣张的资本。不过听到中年男子这么问她却又有些哭笑不得,这人真是够了,怎么听着这话就真的像在问一个守门的? 不过这将军虽然脾气暴躁,但绝对不是没脑子的人,和他站在这里说这种话的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人身份尊贵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二是这人估计脑子不好使。 面前的中年男子从穿着气度都足以看出他的不凡,只是好歹是皇城守将,他当然不可以在气势上低人一等,但无形之中对中年男子已经尊敬了不少。 “你这不是问些废话吗?赶快的,后面那个和你一起的?怎么这么慢,出示证件了就快过去吧,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但是中年男子却皱着眉头,“你是什么身份,我家小主人也是你能够颐指气使的?” 端木璟刚走到中年男子身边,听他这话真是没把一口血给喷出来,人家就只是让她过来而已,怎么到这里就变成颐指气使了。不过她也马上就明白过来,看来这男子说的什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说的就是要蒙混过关了,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个蒙混过去才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端木璟拿捏好姿态,向这两人走了过去。她今天换上的韩回的那套衣服。自己其实真没几件衣服,除了自己那套在伙房营里的就是上次歧染他们给她置办的几件,韩回赠的衣服是这里面最高大上的,当然她已经给自己量身剪裁过了,要不是觉得穿这个方便她是舍不得穿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端木璟穿上这衣服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微微蹙眉,看向中年男子,眼眸中带着疑惑的神色,“秦叔,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反应的速度让端木璟自惭形秽,她不过是随便叫了一个自己最为相熟的人的姓氏,但男子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自在,而是微微颔首表示对端木璟的尊敬,道“小主人,这人实在过于无礼,我看不过去便说了几句。” 端木璟眸中显露出不悦,“他人无礼也是那人的事,我族规矩不可坏了,何况如今我们还有求于人。秦叔,你先退下吧。” 中年男子颔首,“是。”心中却对端木璟的聪明暗自叫好,果然是个极其聪颖的人物。 这将军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无奈配合地太好,竟然没有看出丝毫的不对劲,真当两人是主仆的关系。 端木璟来到守将面前,身上那种傲然与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却发散开来,只冲着人略微点了点头表示礼节的到位,继而才缓缓开口道,“下人不懂事,将军见笑了,若有得罪的地方相信以将军容人的度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我同家仆省亲归来,赶上动乱丢了一应行囊,这度牒也遗失了。家母年事已高,好歹赶回来归家心切,希望将军能行个方便。” 这自然是鬼话连篇,不过谁让端木璟演技高超呢,半真半假的倒让人拿不准了。但这守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马上就回答说,“既然是城中的世家子弟是显贵宗亲,不如我差人去请贵府的车马来接阁下?” 端木璟心中一惊,乖乖,要真的去请人不全穿帮了吗?但马上想到中年男子的话,只故作镇定,面上丝毫不露,只比刚才的儒雅的气质多上了几分盛气凌人,“将军派人去请自然是好,我虽然归家心切但到底顾念将军职务在身,不好与你过多为难,但仆从所言今日回去后我也自会禀明家父,什么时候我魏氏一族还需要看他人脸色行事,倒还没有请教将军高姓?” 之前端木璟在路上对咸阳的一些情况做了了解,她所说的魏氏一族是个很得势的世家大族。不说别的,就说从前在朝为官的魏辙,那可是当时在秦朝的一把手,中流砥柱,嬴政对他也是相当看重。只因后来上书求嬴政施行仁政却不被采纳,失望之下辞官,嬴政几次到骊山脚下去请人出山都被拒绝。但魏家并没有就此没落,反而是魏家子弟都是可堪大用之辈,被委以重任。当然了,也有传闻这是嬴政为使魏辙回心转意的一种怀柔手段。 但不管如何,魏家仍旧是极具影响力的世家大族,魏氏宗族的子弟也的确有多人在朝为官,影响深远。端木璟说这话也是分析了才说的,魏家世家大族胜在人多,她随便冒充一下人家的贵公子,你难道知道是哪一个? 端木璟这样说就摆明了她正大光明不怕人家的怀疑,但是说这样一番话也是在间接的告诉面前这人,她脾气是好,但不代表着就可以让人随意拿捏,你的这种做法让她很不爽,事后是一定要找麻烦的。 果然守军听了魏氏一族,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暗自咋舌,难怪这小公子看上去就与旁人不同,竟然是魏家子弟。 那将军听到是魏氏一族的盛名也是暗暗心惊,当下就权衡利弊,换上一副狗腿般讨好的笑容来,“哎呀,我真是走了眼了,小兄弟早说便是,差点儿就误会了。您这身份哪里需要什么凭证啊,直接进去就是。” 说着,连忙对着端木璟身后的中年男子一抱拳,“这位兄台,都是误会,误会啊”。接着,马上又亲自将两人送到城门那边去,端木璟简单地谢过,却不想那守将将自己那张肥头大耳的脸凑到端木璟那边,“小兄弟,你回去了,可得在魏将军面前提上一两句啊。” 端木璟看着那张脸,忍住恶心感,让自己良好的修养保持到了最后一刻,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似乎一切都很美好,端木璟却没有看到她身旁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知无不言,言尽于此 再次谢过后端木璟和男子便往咸阳城中走去,然后拐入了一条小巷子。两人走后却没有看到这守城的将军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对着身后的侍卫交代起来,“这两人形迹可疑,你们几个把人给我盯紧别丢了,跟着就好,派人回来禀报,切勿打草惊蛇。” 身后的人不解,“都尉,那人是魏氏一族的子弟啊,若是让人知道我们跟踪他们岂不是白白费力讨好一番。” 听到这话,这都尉却只觉得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不然我干嘛让你们不要打草惊蛇,还不快去。” “是” 吩咐好这一切,他却并没有急着回到城门外继续守着,而是匆匆上到城墙上,那里有一人立在城楼之上,简简单单一身武打的装束,双手只简单地背在身后,站地笔挺而自然,虽然没有刻意释放气息,但那种杀伐的气质却让人知道他是真正在战场上战斗过的将士。可又让人惊讶的是,他的气息与风度果敢而老辣,面孔却分外年轻,估计只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使得面上显露出的刚毅与年轻的面孔有些不相称。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位青袍小将。 看到来人,青年男子犀利的眼眸中闪过思索,接着开口说道“邓都尉不去守着城门口上这里做什么?” 邓廷昌圆圆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尴尬,显然对守城门这件事颇为不满,但又对这青年男子颇为忌惮,只笑着说道,“蒙大人,我是有要事禀报。” 蒙姓青年男子转身望一眼城门下又看着邓廷昌说道“你是想说刚才那两人有问题?” 邓廷昌的一张脸点头的频率相当之高,表示相当赞同,“对对对,就是他俩,这两个人居心叵测,一心想要混入咸阳城,竟然冒充是魏氏一族的子弟,要不是凭着我过人的智慧,聪明的才智,再加上——” 他还没有说完青年男子已经料到照这样说下去只怕待会儿根本理不清楚,“停,这一段你可以省去了,已经派人跟踪了?” “对对对,要不是我见机行事,当时发现这两人有问题,他们只怕——”邓廷昌完全没反应过来当时自己完全被人嫌弃了,仍旧死性不改地继续说着。 等他反应过来,青年男子挺拔的身影已经在十米开外了,而那青袍小将一直都不苟言笑,只跟在他身后。邓廷昌唯听见青年男子剩下的一句话,“你派的人一会儿回来禀报就让人来告诉我,现下邓都尉该去城门守着了,不然我兄长若是发现你没有在那里守着就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退却匈奴七百余里,威名赫赫的秦国第一大将——蒙恬的弟弟蒙毅。蒙毅下到城门处,对着自己身后的青袍小将吩咐道,“邓廷昌的人十有八九靠不住,这两人我也观察了许久,的确有些问题,这些天来事关公子和我兄长,兹事体大,不可有任何闪失,多注意些,要是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你只管见机行事,回来向我报备就是。” 蒙毅说完,又思索片刻,“这两人应该不是一路的,你只管多多注意那中年男子就是”。 “诺” …… 端木璟和男子走到小巷中,两人边走端木璟边开始兴师问罪起来,“阁下真是好谋划啊”。这语调中带着不满,也难怪如此,她完全感觉到了这世界带给她的深深的恶意。 “如果小兄弟是谢我带你入咸阳的话,大可不必如此客气,还是小兄弟配合地好。”男子的脸皮厚到这种境界,端木璟也真的是服了。 “如果我猜地没错的话,其实是你和我一样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办法的吧。”端木璟看着男子,她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男子注视着端木璟,听到端木璟的这一番分析却也不否认,“小兄弟,有时候太聪明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端木璟嘴角抽搐,难不成他还能为了这种小事杀人灭口不是? “阁下说得不错,不过嘛,若不是我及早发觉,是不是还处在一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地步呢?”端木璟略微颔首,“当然了,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我只是不太舒服被人当枪使而已”。 中年男子自然只是微微一笑,“那倒是我唐突了,但小兄弟你可知道自己有个致命的破绽?” 端木璟皱眉,道“哦?愿闻其详” 中年男子道“你同那将军提及咸阳魏氏一族,想来是对咸阳的一些事情做了了解,但是你估计忽略了一些事!” 端木璟沉默不语,有让人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还记得那人临走时同你说要你在魏将军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吗?当时你满口答应了。这些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不过是一个口头承诺,用完就丢他也找不着人,但恰恰是这个看似无可厚非的举动才最致命,你已然掉入这人的陷阱。虽然魏辙作为当初秦国的中流砥柱,魏家也的确是世家大族,但是魏家根本就没有人接触到军权。当今陛下生性多疑,魏氏一族在朝已有位高权重的臣子,若是边关之外还有武将,又哪里会让他真正心安。所以怎么可能有从魏家出来的将军。” 男子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端木璟,似乎在想着端木璟听到这话后的反应,果然端木璟听到后就忍不住骂了一声,“我靠,那个胖子用话诈我?” “不然你以为为何我们走之后他已派人秘密跟踪上来?”中年男子双手环于胸前,表现地镇定自若。 “有人跟踪我们?”端木璟这才注意到了重点,虽然早就知道派去守咸阳城门口的人必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但实在没想过竟然会这么坑,边说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边。 男子失声笑出来,“哈哈,你无需这样,那两人我已经把人处理了。这也不能怪你,看得出你也该是第一次到咸阳,不然就不会范这种低级错误了。” 端木璟的嘴角又不觉抽了抽,低级错误?说得含蓄一点是会死吗?当下虽然对男子心中感激敬佩,但还是嘴上不服输地问一句,“那他是怎么看出我不对劲的,不然就不会有那样故意试探了。” 男子摇摇头,“不,其实你做得很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他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是要最后确认一下。你想,他官职卑劣,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冒充魏氏一族的人,但也正是由于他地位低下就算做错什么也是上头担着,或许他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存太多心思,偏偏你也实在太不小心了。” 端木璟这下才满心佩服起这人来,看来咸阳果然是人才汇集的地方,刚才自己就觉得守城的将士不简单,哪里想到这人也不是一般人,什么时候人才已经泛滥到了一抓一大把的地步了? “我记住了,阁下有心。”端木璟左手在上抱拳行了一礼,显然是没把这人谋算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毕竟他也算帮了自己进咸阳。“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希望阁下能够解答。” 男子虚扶了端木璟一把,并没有让她将这礼拜完,“小兄弟,我可受不了你这大礼,有什么你只管问就好,我也只能知无不言,言尽于此”。 端木璟暗骂这人一声老狐狸,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是言尽于此,他在很直接地告诉自己,他要告诉你的自然会说,但他不想说的也自然不会告诉你。 “阁下这话听着实在风趣,但我想这个问题您还是可以解答的。”端木璟一双清丽的眸子审视般看着男子,“为何刚才那么多人,一定要选我呢,我并没有什么独到之处”。 这话她一直便想问只是一直都没有问出口罢了,一来似乎没有必要,二来人家告不告诉你那也得看别人乐不乐意。她为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事劳心费神似乎的确有些小题大做了。 男子估计也是没想到端木璟会问这个问题,思略片刻,只是再次上下好好打量她一番,“我也不知为何会选你,估计也是赶巧了,但若真的要说个所以然的话,小兄弟的气质倒在其次,这衣服却不错。我看衣服虽然合适但到底经过改制,想来本不是小兄弟的吧。” 端木璟简直要晕死,她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里到头来竟然是件衣服的功劳。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却在心里想到这衣服原是那日晚上在农家屋舍中韩回赠给自己的,不由得苦笑,韩回啊韩回,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只一件衣服也能有如此作用。 许是看出端木璟的不对劲,男子又马上转口,“小兄弟不必介怀,我素来便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这衣服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自周以来礼制十分严谨,不可有半点儿逾越之处,可这套衣服却分明是王公贵胄之流的人可以穿,如此你也是有奇遇的人了。” “虽然跟踪的人已经被我打晕,但过不多久肯定会被发现,再者刚才守城的人虽然粗俗却绝对算得上是个精明的人,他定然会向上面禀报,只怕更厉害的角色已在后头。”男子微笑着,“将小兄弟牵涉进来已是我的不对,如今便再不能连累你了,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端木璟自然没有留人的意思,一抱拳,目送着男子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解惑,何必庸人自扰之 端木璟自知这里也不是久待之地,马上环视了一眼四周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她必须赶紧找到住的地方,现在是白日自然不会有什么,但到了晚上宵禁的时候还在外面溜达只怕被人逮到就麻烦了。她是来咸阳谋生存混口饭吃的,可不是给自己自寻死路来了。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在比肩接踵的人群中徐徐走着,她虽没有不知何去何从的苦恼,但仔细回想着近两个月来发生的事,只觉得哪里怪异,不知是命运还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就这么把她像其他人一样往这座皇城里推。 其他人也就罢了,各大家中的人和其他青年才俊不是为着那场百家辩论赛和公子扶苏的盛名就是为着客卿的位置,但她呢,只为自己不饿死?还是自己本也有和他们一样的心思,想要在这座皇城中谋得一方天地? 随着人群的流动,端木璟很快在一间屋子面前停下不能挪开脚步。她面前的建筑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写在匾额上,虽然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可从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熟悉的味道却是让她很欣慰,这里是药堂无疑。 一路上来她遇到了很多事情,从王贲军中逃出来以后,遇到刘邦费了一番力气摆脱,却又碰上歧染他们抓错了人。本以为逃出来就算完了可自己却贪图那一点儿蝇头小利结果被农家青木堂的人惦记上,甚至让墨家的人误以为自己是什么鬼谷医仙,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紧密地接踵而来,让她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自然也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正是由于这一路上的事情让端木璟忙于应付而无暇顾及,一旦到了咸阳,心思掏空,所有的动力不知道来自哪里,只知道是为了活下去,竟然在这一系列事件和匆匆赶路中忘了自己的初衷。自己缘何来咸阳,来咸阳做什么,之后有什么打算,全然不知。 在此之前,端木璟会困惑,会犹疑,会想要找寻自己的目标,找到一个借口好让自己活得不那么累,不那么无聊,但直到闻到这阵药香才明白她该做些什么。 自己来咸阳的初衷不正是当初救了流亡在外的王允所以想要行医救人,游览祖国大好河山吗?何必纠结人生过多的意义。她不是志向远大的人,也不是想要偏安一隅的人,在现代,她一直都待在一堆书中过活,可害了自己的也是书,所以她是一定要去走走的。 有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宏图大志,所有的人都往名利场上挤,可争得头破血流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位置。也许一路上自己受到那些人的影响的确也想一睹公子扶苏的风采,可是从始至终,也只是想想而已。 想到这里,看着药堂的几个大字,端木璟暗自自嘲,她真是庸人自扰,明明那么简单的问题却在进入咸阳后迷失了方向。 看看自己的包袱,里面还有一些药物,虽然在路上治病救人用掉了不少,但还有一些可以卖掉换点儿钱花。这些药物大多珍贵没有经过炮制。不过也正常,自己当初在军营的时候放着吴老头子那么好的资源都不多加利用的话就真的是傻了,所以自己都是往贵重和实用的拣。 一想到吴老头子那心疼的表情她就会在心里偷偷乐呵一阵,自己出来那么久,不想军营是假的。军营里虽然艰苦也不方便,但是却比外面有趣,何况魏老头子一直都是很偏袒自己的。那老头儿嘴巴贱这的确不假,可对她好也是真的,自己出来已有三个月之久,就是不知道魏老在军营里如何?自己走了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又会不会想着自己。 一时间端木璟思绪如泉涌,只觉百感陈杂。走进药堂里,端木璟环顾一圈,估计是药堂掌柜的经营不善竟显得有些凄清,不过这是药店,虽然生老病死是常事,可没人进来也算好事了。 店里只一个伙计在柜台上打盹,由于端木璟进来时并没有刻意出声这人竟然一直没醒。端木璟干咳一声,伙计惊醒,见到有人来了有些奇怪,但却并没有表现地多热情,只淡淡地打量了一眼,神情上有些怠慢和不耐烦,“来买药啊还是来请诊啊?” 端木璟并没有看到坐堂的大夫,想来可能是外出行医去了,就问他“买药怎么算,请诊又怎么算?” 小伙计依旧懒懒散散的,“买药你把大夫开来的方子拿过来就是了,至于请诊嘛就去别地儿吧。” 端木璟有意拿这人消遣,问道“怎么还有赶客人走的道理?请诊的大夫若是不在的话我可以等上一会儿,不是急症,多这一会儿功夫也没什么。” 她只是有意拿这人消磨时间等药堂里主事的人,却不想听到端木璟这话他脾气倒先上来了,“你是哪儿找来踢馆的?我们回春堂如今虽然没落,但也没到你这般故意消遣的地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端木璟就疑惑了,她不过就打趣说了几句,怎么这人架子比她还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欠他呢。 “我确实是有要事,不存在故意消遣,可你这话却是平白无故地带刺啊。”端木璟这话倒不假,她的确需要将包袱中那些药材卖了换些钱渡过这几日,只要熬过这几日,找个医馆坐堂,总不会饿死自己。 那小伙计还欲说些什么,但药堂外面又进来一个老者,用这词显然有些不恰当,虽然这人上了年纪,可他看起来才四五十岁的样子,只是五十岁也少见,在现代没什么,在古代却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 那人看了一眼端木璟说道“看你这样就是才进咸阳不久的吧,对我这药堂不熟悉也正常,这里没有坐堂大夫,你去别家吧,这里再过不久也要关了。” 端木璟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但一联想到伙计恶劣的态度和店内的冷清似乎是这么回事。她刚才竟然还以为是秦朝的人都身强力壮不怎么需要看病呢,真是太天真了。 要这么说起来的话,自己的药就只能卖到别处去了,听刚才伙计那话好像找他们麻烦的还真不少,不然怎么就条件反射地说自己是来踢馆的。 “这位老先生,实不相瞒,我也是学医的,按道理还要叫你一声长辈才是。刚才听这位小哥的口气莫不是常常有人找你们麻烦?”端木璟忽然有个很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她或许待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端木璟这话一出,药堂的老先生打量她一眼,却始终没有表态。因为人家根本就不信,因为端木璟实在太年轻了,一个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你让人家如何相信你是杏林国手呢?这个年纪就算学医能将草药认完就很不错了,若真说到治病救人恐怕根本上不了台面。 其实端木璟说完就后悔了,她要是说她是儒家弟子,是个书生恐怕还有人信,毕竟这衣服一穿再加上她的年纪的确有几分书卷气,可真要治病,恐怕满大街也选不出几个人敢让她治。 “我看你这包袱装的应该是名贵的药材吧?”药堂的掌柜显然并不想直接面对端木璟说自己是医者的事实,只是岔开话来,端木璟点点头。 “你这药材可以拿到其他几条街上去试试,若真是好东西收了也正常,放我这铺子里倒是浪费了。”说着,掌柜转头看一眼伙计,“亏你还在药堂待了这么久,有什么事都还稳不住。” 伙计也看出端木璟只是一位普通客人,当下有些羞愧,但还是说道,“掌柜的,我知道错了,但是我就是替回春堂感到委屈”。 端木璟问着这掌柜,“冒昧问一句,你是大夫?” 掌柜摇了摇头,“我若是大夫,这回春堂哪里落到这步田地,也别说了。看你这打扮非富即贵,还是走吧”。 端木璟颔首,“且容我说几句也不迟,看老先生也是知天命的年岁,如何还这般以貌取人。我虽然年轻,但未必就没有真才实学。不瞒老先生,我出门游历就是希望可以行医救人。” 其实端木璟知道,她说这些话根本就是收效甚微,但如今这情形不说又能怎么办呢。 正当药堂掌柜的打算让人走的时候门外却忽然涌进来几人,这倒不重要,关键是这些人还抬着一副担架,上面一男子浑身是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但就算是还活着估计也回天乏术了。 除了这几人和担架上的那个男子,后面却还跟着好些人,估计是来看热闹的。顿时本很冷清的药堂变得热闹起来。 药堂掌柜看到有人被抬进回春堂,马上问向抬人的人,“几位,这是?” “大夫,你快看看我们头儿,被人砍了好几刀,有人说您这里可以来试试,看还能救活不。”其中一人神色焦急地看着掌柜,倒是另一人明显是这里主事的,马上威胁道“人都这样了没看到吗,还问个屁啊,要是不把我们头儿救回来爷砸了你的店。” “这,这是谁说的,我们这儿根本没有大夫啊,我就是个卖药的。” 这时,路人甲小声说了一句,“诶,你们说那玄医馆的人真是落井下石啊,把回春堂的大夫挖走了不说还给人找麻烦。” 路人乙“我只知道回春堂没坐堂大夫,把人抬到这里是要等死吗?” “听说还不是玄医馆的主意,最开始人是送往玄医馆的,结果说快不行了,让人抬别地儿去,哪里想到竟然让人抬这里来。”此是路人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行云流水,妙到毫巅 虽然这些人有意压低声音,奈何四处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端木璟自然也不例外。听到这里,她也小声问伙计一句,“怎么回事?” 小伙计听了自然来气,“还能是怎么回事儿,本来我家掌柜的也是会医的,一次上山采药滚下山坡给折了手不能切脉了,后来请了坐堂大夫,哪里知道玄医馆的人不去替人治病却想尽办法对付我们,挖了大夫还不断找麻烦。今天这样的事儿还少吗?” 回春堂掌柜心里是个明白人,这时自然也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时忽然看到了一个以前在回春堂里待过,可跑玄医馆去谋事的小药童,马上明白过来这些人估计是他给指路的,当下更是义愤填膺,痛心疾首,指着人就骂道“打压我就罢了,这可是人命啊,耽搁得起吗?就不怕有一天要遭报应吗?到底还有没有医者的良心!” 说着,已是老泪纵横,他大半辈子行医救人,自己的回春堂里却出现了这种人,如何不让他痛心。 小药童一见不对劲,早就在指着他的时候往人群里一钻就跑了。端木璟却没有那个心情看热闹,马上挤到担架前看起来。 掌柜看到端木璟去看这人便想要阻止她,情形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人身上那么多血,只怕是没救了。玄医馆之所以让人把他抬到这里还不是想让人死在回春堂,这样不仅回春堂是彻底关门,只怕自己还要受到连累,正好中了玄医馆的阴谋。他也是打算趁着这人还没死透让人抬出去。 自己老了,也不在乎能够多活几年,可是回春堂伙计阿喜不同,他自小跟在自己身边,还没娶媳妇,这人要是死在回春堂,别人一问他的出身,还有哪户人家肯把女儿嫁给他。当然了,不让端木璟插手,也实在是因为回春堂已然这样,绝不能再连累一个外人。何况光是看他周身的气质和打扮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能少些麻烦也好。 掌柜就要一把拉过端木璟,却不想端木璟已经粗略地查看过站了起来,她此刻才明白过来玄医馆的恶毒心思。这人虽然被砍地浑身是血,但是也只是看着吓人,伤口虽然多,但都不足为虑,真正吓人的是胸口上的那一刀。因为擦着肺叶过去,所以根本没人敢处理伤口。 当初在军营里的时候,章邯的情况比这个还要凶险地多,可是她照样成功了。这三个月里,她对伤病的处理也以外伤居多,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这次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的。而且在这三个月里,她发现秦朝时候的人对于细菌的感染抗性是远远大于现代人的,这可能是和环境本身有莫大的关系。 “这个人还有救,把人移到桌案上,小心点儿,千万不要碰到他的伤口。这里的条件不能满足输血,不然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端木璟开始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吴老头子送自己的那把手术刀。转头,却看见所有人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看我干什么,真要人死了等着收尸才甘心吗?”端木璟或许在别的事情上顾惜小命,在别人看来是贪生怕死,但在一些事情上却格外坚持自己的原则,譬如行医救人这种事,此时此刻爆发出的强劲气场让很多人都有些汗颜。 “唉,大家权当赌一把吧,人到了这地步再怎么救也就那样了。”说这话的是药堂掌柜,端木璟见他虽然是无奈之举,但到底还是已经表态了,马上见缝插针地又来一句,“我需要一个光线好点的地方,你们几个不想要你们头儿死了就去把这屋子守好,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我。” 尽管回春堂的掌柜已经发话,但看着这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那些人显然相当犹疑,他们自然不会相信端木璟,而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想要看看回春堂该怎么办,这次可真是被玄医馆给坑惨了。 端木璟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年龄是个怎样的弊端,何况今日要是成功了,救了这人解了回春堂的困境都是小事,她治病救人的方式惊世骇俗,这样的事也必然会在咸阳传得沸沸扬扬。有了上次救翟洮的经验,她就明白了凡事都要低调行事。与其这样,端木璟还不如将这推给回春堂,以免以后自己被盛名所累。 当下端木璟很快就有了主意,在掌柜耳边说了几句。虽然掌柜有些犹疑,但到底是答应了。“我手被跌折了大家都知道,但今日为了救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次人我亲自来救,你们该退下的就退下吧。” 端木璟命人将担架连人一起放到了敞亮的一方,接着就关上了房门,只有掌柜和自己。说是让掌柜的来救人,可是知情的哪个不知道他手折过,治病救人根本就是妄谈,但这种时候谁也没那个去拆台的心思。 命人打来热水,又将刀彻底地进行了消毒,这时候掌柜的已经将那人身上的伤口擦拭干净,只有最后伤的重的地方留给端木璟。端木璟这时才注意到,掌柜的只是手脚不方便,但要做一些基本问题还是绰绰有余的。 熟练地剪开那人的衣衫,将伤口露出来,一时间明白这些人恐怕不是普通人,至少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绝对不是咸阳城的人,不然何以被人坑了把人往一个连坐堂大夫都没有的药堂里。 估计是从咸阳外赶来的,这人的伤口因为耽搁已经开始发炎,如果非得说他幸运的话那也是因为如今已然入冬,伤口并没有那么快感染,要是真的感染引起炎症她还真没有把握治疗。 小心地拿刀剔除腐肉,把掌柜看地有些心惊,但很快这种心惊就变成了由衷的赞叹。这伤口之所以没有人处理是因为靠近肺叶,没有人敢轻动。换做平时也只会说还是早早准备后事的好,但这些人看着又来者不善所以没人敢说,反而给玄医馆得了便宜坑一把回春堂。可如今的情形不同,这样的伤口在端木璟眼里只是小菜一碟。光是看她处理伤口这行云流水般的手法就知道是内行人,这双手的灵巧程度没个十多年的实战经验根本就不能练出来,这下对端木璟说自己是医者的事信了几分。看到疑惑之处也会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端木璟随口向人普及知识,“这些腐肉必须剔除,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变好,要是一直这样耽搁下去,只怕早晚引起发热,那时候就不好处理了。” 掌柜的咽了一口口水,“但是这伤口面积有些大,把肉都剔除了岂不是留了好大一个伤口,那时候可不容易长好,多半也只能看人造化了。” 端木璟却没有管他说的,“这不碍事,你只管看着就好,但掌柜的请千万记住我刚才同你说的话,若我将这人救活,还请履行承诺。” 说着,端木璟已经将腐肉一点点地剔除干净,又处理了伤口,拿出自己!一路上话费了好大心思才做出来的鱼肠线。 “这是——”掌柜的有些疑惑想不通这能做什么,端木璟微微一笑,“刚才掌柜的不是问我伤口留了这么大个洞怎么办吗?很简单啊,缝起来就好了。” 掌柜的一哆嗦,为端木璟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震惊到了,“小兄弟,这人又不是衣服,哪里能说缝就缝的,我看这人处理成这样也算是尽力了,敷了上好的金疮药还是让他们抬回去吧。” 端木璟自然是不同意,“人到了我手里,要是没医好岂不是砸我招牌,而且他现在这样不能常动,需要随时养着。” 凝神专注,不再搭话,端木璟很快将人的伤口处理好,接下来的事到不用她过多操心。不过是让人看护着,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告诉她就好了。由于端木璟这段时间的熟悉,端木璟的动作自然是快,整场简单的手术才只用了半个时辰。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看了看伤者,虽然病情有些急,但都在她可控的范围里,只要过了今晚便没有大的问题。 “小兄弟,病人怎么样了,那些人在回春堂里都快等急了。”掌柜从外面走进来,却看到端木璟洗净了手在悠哉悠哉地喝茶,神情好不放松。 “掌柜的慌什么,他们要等就让人再等等,不急。”端木璟知道那些人的担心,但她要为自己做打算,若是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到时候必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她可不想有心人把自己给查出来。 “对了,掌柜的说说看回春堂和玄医馆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看刚才我一来,堂里的伙计就义愤填膺的,似乎是把我当成玄医馆的人来骂了。”端木璟不紧不慢地开始问起事情的原有。 掌柜看了端木璟一眼,叹一口气,“唉,都是师门不幸造的孽啊。”说着,掌柜的也坐到一旁,“小兄弟帮了回春堂这么大的忙,我也就不瞒你。我有个同门师弟,当初我们一起拜师学医,志在替人消除病痛。可是我师弟心性有些功利,我们开了这家回春堂,他却收费奇高,我素来多不赞同,久了我们师兄弟两人难免心生嫌隙,他就一个人出去开了玄医馆。可是由于回春堂本就已盛名在外,而且收费极为公道,玄医馆的生意并不如何好,他自然处处针对回春堂。前段日子,我上山采药,众人都只知道我不慎跌下了山坡,事实却是当时正好碰上我师弟,当时他趁我不备将我推下了山坡,本来我是没有折到手的,哪里想到他竟然生生地踩断了我的腕骨,直疼地我晕了过去。后来我手残了不能替人看脉就请了坐堂大夫,哪里想到竟也被他用重金挖了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投名状,惊世骇俗 说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明朗起来,本来当初听伙计说的时候端木璟就很是气愤,却不想当中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掌柜的,秦有秦的律法,你只管去告他就是!”在端木璟记忆里,商鞅变法以来秦国律法严厉,若是知道这种事情发生是绝不会姑息的。 掌柜摇摇头,“他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毕竟有同门的情义在,师父若是知道我们闹到这地步不知多伤心,左右回春堂也要关门了,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端木璟真是,她如今只有一句话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愤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这次报复不成,下次还指不定有什么坏心思,人善被人欺这道理掌柜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难道还不懂?” 听了端木璟的话,回春堂掌柜默然不语。端木璟也不急在这一时,左右只要自己在回春堂谋得了一份差事就不怕玄医馆的来找麻烦,他们怎么阴损,自己却不会放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让他后悔。 “算了,这是掌柜你自己的私事,我也不便过多干预,现在我们来说说刚才那个条件吧。”端木璟开始转到正题上来。 她说的刚才自然是在救人前端木璟凑在掌柜耳边说的几句话。自己毕竟年轻,根本没可能让众人信服,所以才让他宣布说掌柜的救,但关了门手术的自然是端木璟。这场手术不过是给掌柜的一个投名状,让人知道自己是有那个能力留在回春堂的,只要自己将人治好了,那么接下来她便是回春堂请回来的新的大夫。 回春堂掌柜本来是想让人知难而退,所以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哪里想到端木璟这张投名状竟然真的成了一块敲门砖,而且还投地如此惊世骇俗,尤其是那行云流水般的熟练手法,每一步都可谓是妙到毫颠。如今掌柜已是真心实意想让人留在这里的。 掌柜斟酌片刻,说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医术就已如此高超,你能留在回春堂,鄙人心中感激,但你也看到回春堂这光景,只怕你真愿留下又委屈了你。” 这话自然也是真心为端木璟着想,她听了心中没有感激却是不可能的,这世上的人倘若都能像回春堂掌柜这样不知又是何种美妙的光景。 端木璟说道“我知掌柜的为我打算,但我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又岂能没有些思量,何况,掌柜的以为今日这事一闹,这一条街上都沸沸扬扬,回春堂想不出名都难了,何必急于一时?” 听到这话,掌柜眼前一亮,对啊,只要这人治好了那回春堂就不会关门了。两人还要正商讨一下未来回春堂的发展方向,房门却被忽然撞开了,“我家头儿呢,人是不是被你们给医死了,不然怎么这么久不出来。” 端木璟心里来气,自己累死累活了这么久这几人却这么看她,只怕外面不定还有多少人等着看回春堂的笑话,看来医疗事故这种事在哪种朝代都是会有发生的。 “腾”地站起身来,“给我站住,我看你们今天谁敢进来!”端木璟的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逼视。众人因为端木璟的话停下了脚步,她自然抓住这个时机顺杆爬,“慌成这样是要做什么,要是惊扰到了病人死了还能赖到回春堂不成?来个人,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其他人就不要去了。” 她说话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好在这些人考虑到他们头儿的性命还要指望端木璟,所以只片刻就静了下来。其中走出一人,道“刚才弟兄们无意,只是担心里面的人,有劳小兄弟带我去看看吧。” 端木璟又不是故意要当这个恶人,听了这话面色缓和下来,随意地打量他一眼,道“那你和我一起进来吧,其他人等着就是。” 说着将人带进屋中又关上门,后面那些人只得在门外伸长了脖子,将头贴在门上听声响,而端木璟走在那人前面,留给后面的人一个背影,却不想她脸上却是满脸的坏笑。 要说起来她也是有点儿恶搞的心思的,谁让这些人急地和什么似的,让她就不乐意了,真不服气咬她啊? 那人只远远看到伤者就马上快步走过去,足以见得对那伤者是放在心上的。想到当初章邯那么重的伤竟然没有人希望他被救活只觉得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啊。 为了他不要太激动,端木璟马上冲在他面前,“伤口刚处理,千万不可碰到了。”叮嘱完,她又向掌柜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会意过来,说道“他伤地过重,不宜将人带走,不然伤口可能会崩开,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那人上前,看一眼伤者被缝合地很整齐的伤口,不由得心惊,伤口竟然还能这么治的?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 “这——” 端木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只是接过他话说着,“已经没有再好的办法可以救人了,信不过现在把人抬回去就是。” 其实她本来可以好言好语地解释清楚的,奈何这些天她发现一件很怪异的事情,那就是千万不要让人以为你好说话,这样他们会以为你的所有好脾气都只是因为你好欺负。 那人刚要说话被端木璟打断,听了这话看见她强硬的态度生生地把自己打算说的给咽进了肚子里,只憋出一句“他不会有事吧?” 端木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说“外界所有的因素都有可能干扰到病情的发展,所以还需要将人留下来观察两日才能带走,脱离危险期的话十二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嗯”,那人忽然想到什么,抱拳向回春堂掌柜和端木璟行了九十度的鞠躬,“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多谢两位救了我大哥,以后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我李罄一定竭尽所能,在所不惜!” 回春堂掌柜一辈子都是忠厚老实的,何况人也不是自己救的,马上将他扶起来,“万万不可,行医救人乃是医者本分,病人痊愈就是最大的谢意了。” 端木璟听到这话真是哭笑不得,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掌柜的师弟要出去另外开玄医馆了,照他刚才那说法,只怕这回春堂之前一直都处在一种勉强维持温饱的状态吧。 当下无奈地接过话来,“是啊,在其位则谋其政,行医救人本就是我医者的事,何况你们还要付医药费,要再如此客气可就真是折煞我们了。” 李罄算是听出来了,要谢人家还不容易,拿着丰厚的报酬来就好了,无需这些虚礼。面前这小兄弟虽然年少,但是处事圆融,看他这身打扮就是富家子弟的人,果然是不一般啊,只是不知道怎么在药堂里,而且似乎还帮忙救人。 “那李某也只能再次谢过了。这位小兄弟放心,人在这里,一会儿就取医药费用过来。”李罄是看准了端木璟是个小财迷,不然也不会现在就提出来。 “那也行了,你们留下几人来照顾他吧,有什么异常千万要告诉我们掌柜的。至于其他的人就请回吧,若是李壮士不介意,不如替我们将外面围在回春堂看热闹的人打发去如何,总这么围着也不是办法。” 端木璟绝对是那种巴不得把所有资源都物尽其用的人,左右又没有累着她又让人家心里舒坦何乐而不为呢。 李罄并没有亲自留下来,端木璟当然不会认为他是去取医药费了,这里他手下那么多,凑点儿医药费还没有?只怕是有其他事情。但她也不怕不把钱送来,这人还躺在这里呢,总不可能丢了不是。 回春堂治好了连玄医馆都没有办法处理的重伤患者的事自然也在这条街上传开了。端木璟也不想出去抛头露面,虽然大多数人都以为是药堂掌柜救的,可当时毕竟还有很多人,也有人知道那药堂掌柜一只手可是折的,自然会把目光转移到端木璟身上。当然,也只有那么几个人是这么想,现在外面疯传的一个版本就是人家药堂掌柜不知道去哪里治好了手,医术比之从前更有进益。 对此端木璟也只能摇摇头不说话,谣言这种东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何况她不喜欢被过多关注,现在的情况对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本来端木璟和掌柜已经说好了只差需要找个住的地方,在咸阳也可以暂时安定下来,但让人惊喜的是药堂后面就有一大片住的地方,都是掌柜的自己的。这掌柜真是不厚道,其实他师弟一来是看不惯他,二来也是看上了药堂后面的这住宅,只等回春堂关门以后把地儿盘下来。若不是端木璟提起,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层关系呢。 她以后就在回春堂里看诊了,住在这里自然无可厚非。掌柜的需要照看着那个病人,所以就只有阿喜带她去选一间院子。 路上,阿喜一直很抱歉自己刚才的态度,端木璟到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阿喜和掌柜的一样实在是过于忠厚老实了。但掌柜的毕竟年长,比阿喜多一份稳重,而阿喜虽然和端木璟差不多,却还要多些孩子气,这一路上没少在她面前说玄医馆的种种坏事。 “对了阿喜,我们掌柜的姓什么啊?以前师承何处?”端木璟这时才放起来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阿喜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哎呀,我竟然忘了告诉你了。掌柜姓丘,这条街上人称回春丘唐的就是我们掌柜了,至于师承何处我也不知道。小哥你呢,你叫什么?” 端木璟微微一笑,“我复姓端木,单名一个璟字,你叫我端木兄弟就可,我看我们年纪相仿,以后一起玩闹无需拘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闹鬼,内有隐情? 阿喜闻言,憨憨一笑,“那也成,你来了回春堂就好过了。”端木璟只淡笑不语,转过一方院子,阿喜开始一间间地指给端木璟看,“这里虽然大,但回春堂没落后就只剩我和掌柜的住这儿,很多地方都荒废了。前边儿是掌柜的住的,我觉着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没有人气儿怪吓人的,所以和掌柜的住一个院子里。端木兄弟若是喜欢清净可以自己选一个院子。这住宅不要说是这条街,就是整个咸阳也绝对能排的上名,只是没人打理就荒了,可有三进院落那么大呢。” 端木璟挑眉,咸阳有多少人她就算不知道但也可以感受到,在这里都能有那么大的住宅,可不就是跟现代在北京三环建了一栋别墅一样稀奇吗?这掌柜的看着挺忠厚老实的一人不成想竟然也藏地这么深。 阿喜领着端木璟转过另一边,她眼前一亮,这里倒不是建得有多富丽堂皇,最主要的是前面留了很大的一片花坛,里面可以种些花草和草药,可以说她一眼就相中了这里。 “阿喜,我看你也不要带我去看了,这里就挺不错的,我就住这里就好。”端木璟指着院子边说边已经踏进了院子里,阿喜看她进去的速度,甚至还没能拉住端木璟。他不敢随意进院子,情急之下只好扭头就走去找掌柜的。 等到端木璟回过神来,身后哪里还有阿喜的影子。虽然有些疑惑,但她的心思如今都在院子的布局上,自然没有过多在意,只小声嘀咕着“阿喜这小子莫不是人有三急解决去了?” 走进院子里,让端木璟目光定住的不是院子的布局反而是一道身影。院子的一方绿意盎然而另一边却只空空地摆着一张藤椅,椅子上安静地躺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一只手拿着一卷竹简另一只手藏在衣袖里没有露出来,他似乎是睡着了,端木璟进来并没有打扰到他。 端木璟疑惑,阿喜不是说这里只有他和掌柜的在住吗?怎么这里还有一个人呢?她的意思本是想退出去,毕竟进入别人的院子到底不太礼貌,所以心里默念一声叨扰,已经打算退出去找阿喜。可是忍不住回头,现在已是冬至了,这人穿地过于单薄了一些。 能入院子里住的想来都是掌柜的亲人或朋友,她也不忍心,索性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缓步走到老人面前唯恐惊醒了他。将披风轻轻盖在他身上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并没有露出来,那衣袖中分明空空如也。 这是个身患残疾的老人。 端木璟有些震颤,她只能尽力将这类人看作一个正常人,用这样的方式来尊重他们,但内心仍不免心生同情。轻声说道“不知道这里有人,无意闯进来,老先生见谅。已然入冬,风雪将近,还是回屋歇着,莫受凉了。” 说完,端木璟仍旧走出了院子。她对于老者一直是相当敬重的,至于魏老和吴老头子他们脾性本就像个老顽童,自己也自然会随意些。 端木璟并没有看到她走后老人徐徐睁开了略显浑浊的双眼,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眸中有着一丝暖意,很快又闭上眼睛睡去了。 出到院子,丘掌柜和阿喜已经等在了那里却一直没有进院子。端木璟看到阿喜不免问道,“阿喜,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怎么才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丘掌柜也在,对了,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也在居住是您亲友吗?” 丘掌柜和阿喜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着端木璟,欲言又止的表情让端木璟有些猜不透,“怎么了?” 丘掌柜不回答,反而是问端木璟,“端木大夫真的看到有人在那院子里?”因为阿喜的原因丘唐已经知道了端木璟的名字。 端木璟点头,“是啊,怎么了吗?神神秘秘的。” 丘掌柜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端木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顺便把你住的地方定下来。”端木璟连忙说道“我看那里就不错,有一方地拿来种些花草。只可惜有人住了,不知道这住宅里还有没有这种院子,我住那儿就是了,不然太麻烦丘掌柜了。” 丘掌柜神色有些不正常,“端木大夫请跟我过来看看你说的那位住在这院子里的人吧。”说完,丘掌柜已来到刚才端木璟走进的院子里。让端木璟奇怪的是刚才还在的老者已经不见了,只有空空的椅子在寒风中轻微地摇动着,椅子上有端木璟刚才盖在老人身上的披风。 难道进屋去了?端木璟来到院子正中,却发现每一间房屋都是锁上了的,且锁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台阶上有厚厚的青苔,这些种种都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端木璟愕然,“这,刚才我还看到人的啊。丘掌柜,我何必拿这种无聊的事情开玩笑,刚才明明——” 不等端木璟说完,丘掌柜去将她的披风从椅子上拿下来送到端木璟的手上,“我知道端木大夫要说什么,其实这种事情以前也出现过。这屋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后来家境渐渐凋敝了也成了这个样子。本来我是打算把屋子卖了,哪里知道竟然就出现了闹鬼的传闻。就是在这院子里,常常可以看到有一个老人在走动或者坐在一把椅子里,你看看这椅子,其实上面都已经有了苔藓了。” 端木璟不觉有些后背发凉,闹鬼? 若是换成以前,她或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自己是从现代来的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可鬼那种东西貌似也不会太普遍吧? “后来我和阿喜发现这鬼魂也没有想的那么可怕,所以就选了一个离它远的院子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好些年。只要不去到这院子来是不会有这些事的。”丘掌柜的话让端木璟发毛,拿着自己的披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莫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丘掌柜叹一口气又看着端木璟说道“今天回春堂的事情让我忙于应付,我竟然忘了交代阿喜让他绕开走,没想到你却自己进去了,而且平日里也看不到的,哪里知道偏偏就碰上了。” 端木璟挑眉,怎么就让自己碰上了呢,“额,难不成这个鬼大白天也可以出来?” 丘掌柜闻言也不说话了,只是回答道“端木大夫,你若是害怕还是就住我和阿喜一起的那个院子吧,虽然是三个人,但是院子也挺大的。” 端木璟却不管,“是就是吧,我端木璟行的端做的正,可不怕半夜鬼敲门,他若是真的来了,我请他喝酒就是!丘掌柜,你也别说了,我就住这院子了,病人那边离不开人,虽然有人看着但到底是外行人,都不懂医术,你还是快回去守着吧”。 她看着椅子上的苔藓,又想到了今天所发生的事,自己可真不相信她人品就差到了这种程度,再说既然那鬼也没有伤害人,住进来大概也没什么。 丘掌柜还打算劝说端木璟选别的地方,哪里知道她是已不是对院子感兴趣,而是对那鬼感兴趣了,长这么大自己还没见过鬼呢,见见也不错,若不是,他若再来的话就让他原形毕露,自己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丘掌柜也别说了,快将这院子里屋子的门锁钥匙给我吧,正好阿喜陪我一起整理一下屋子,今日就可以入住了。”端木璟执意如此丘唐没有办法,还是将钥匙给了端木璟,又叮嘱她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自己便离开了。 阿喜虽然不明白端木璟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样一个闹鬼的院子,但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伙计,掌柜的都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只能帮着做了。 端木璟将所有的院子的门都打开透气,屋中自然是有灰尘的,她让阿喜从他们院子里找来抹布开始仔细擦拭起来,对于今天自己见到“鬼”的事情颇为疑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阿喜估计是觉得这院子里传闻闹鬼阴森森的,帮端木璟打扫完后马上就开溜了,留下她一人在纠结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屋里的器具倒很完备,她也不需要如何添置。有时候想想,除了中途莫名其妙地蹦出一个闹鬼的传闻让她心里堵的慌的话似乎一切都很不错。要知道,在现代你想找个把工资解决了,顺带着还能把吃饭住宿也解决的私人企业是有多难。也不是没有,但是待遇好到这种程度去哪儿找呢? 端木璟来到里屋,却见床上被褥一应俱全,心中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哪里觉得怪异了。从刚才进到屋中来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她若是宅子的主人,就算闹鬼哪有不把东西收拾好的道理? 然而,这些东西虽然落满灰尘,可是屋中所有的摆设皆是按照有人的时候来放置的。观察到这里端木璟只觉得毛骨悚然,难不成这些东西还能给鬼准备的? 想到这里,端木璟咽了口口水,就算她胆子再大也经不起这样人吓人吓死人的折腾。鼓足勇气,端木璟像床帐处走去,似乎只要自己把床帐一掀开就能发现什么似的。 空气中弥漫着诡谲的气息,端木璟莫名地紧张起来,缓步走向那床帐,一步两步,伸出手来已经要把帷帐掀开。 “喵——”一声猫叫从院外传来,端木璟第一直觉就是估计是她见到的那个“鬼”回来惊扰到了夜猫,所以想也不想就出了屋子来到院内。 结果别说人了,就是猫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时端木璟反应过来,不再有任何顾虑和犹疑,径直走到里屋掀开床帐,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床上虽然没有任何褶皱,端木璟却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被褥,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却没有入手温热的感觉。 难道自己猜错了? 端木璟开始对自己的猜测有些疑虑,来到一面铜镜前,却看到铜镜面前其他地方都是落满了灰尘的,独有一处纤尘不染。看到此她嘴角才露出会心一笑,看来这里根本就是有其他非同寻常的原因。 知道不是真的有鬼后端木璟心情放松了很多,开始悠哉悠哉地打扫起屋子来。不知道明天要迎来的又是怎样的一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农家内斗,疑点重重 李罄出了回春堂,按照端木璟说的带着人把围观看热闹的人打发走了才离去。端木璟有一点是没有推测错的,这些人的确也和端木璟差不多是刚进咸阳的。 转进一家客栈里,李罄熟悉地找到屋子,进去正好大多数人都等在里面。看到李罄进来,众人连忙围上去,其中一人问道“如何了?三弟没事吧?” 李罄抹一把汗,“大哥,您放心吧。这次也真是三哥修来的福分。我们初到咸阳,人生地不熟的,可是也实在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利这么阴险竟然刚进城就开始动手,幸好是遇到了高人啊!” 当下,李罄忙把在玄医馆看大夫又辗转去了回春堂的事情仔细地和众人说了。大家听了自然是为他们捏一把汗,同时也对端木璟处理伤口竟然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感到惊叹不已。 “你是说有人治疗外伤像缝衣服一样?”这些人其中一个略微思索问向李罄。李罄看到这人,他虽然身份不高,但绝对是这些人里的智多星,急忙点头,“对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相信的”。 那人听了只点头,没有再说话,李罄一时有些疑问,“有什么问题吗,不会这样三哥有危险吧,人我都看了,只要过一两天就可以去接了”。 “没事,就是感觉很惊讶,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治病救人的方法。大家都散了吧,李罄你赶快拿了钱给人送去,别让人等急了。” 听到这话,众人一时都散去,只剩了刚才被称作大哥的男子和智多星在里头。 “末韬,怎么了?你担心三弟?”男子看出白末韬似乎有些魂不守舍,面上更是强作镇定,一时间有些奇怪。 “薛蔺大哥,我觉得李罄说的我们不可以不重视。”白末韬斟酌片刻才将自己的的想法说出来,但薛蔺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说,“这个我们当然应该重视,那回春堂救了三弟的性命,等到痊愈那天我们再去拜访送上一份厚礼就是了。”薛蔺,就是农家唯一可以和青木堂相抗衡的檀越堂堂主。 白末韬听到薛蔺这样说,心中难免对他失望,“薛蔺大哥,我不是要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回春堂里面的大夫只怕很不简单。” 薛蔺这时才反应过来,“末韬你没看到回春堂的人,只是听李罄说他救人的手法有些特别,这回春堂不过是个药堂,难不成还有什么人么,再说只要三弟好了让他回来就可以了。” 白末韬听到薛蔺的话,马上就明白过来薛蔺并没有将自己说的放在心上。“薛蔺大哥,我不是说的这个意思,你还记得上次本已潜伏在青木堂十年之久发动事变的陈卫吗?” 薛蔺听到这话顿时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白末韬看到他这样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话引起薛蔺的不悦,但事关重大,只好顶着巨大的压力说道,“暂且不说陈卫有多谨小慎微,光是在青木堂蛰伏的这十多年,翟洮又怎么可能就轻易怀疑他。本来灭掉青木堂已是探囊取物的事,偏偏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而且我们的本意是,就算翟洮准备充分不能仅凭这一次就动摇其在农家的根基,但是我们也做好了一旦事情败露就舍了陈卫把徐榷打入青木堂的打算。本以为翟洮对徐榷已然充分信任,哪里想到会给人背后一刀。” 白末韬不紧不慢地分析着形式,薛蔺才发现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因为折了陈卫和徐榷两大棋子而暗暗肉痛,根本没有将形式好好分析一番。檀越堂的诸多事务竟然只推给白末韬,一时之间也有些歉疚。 见到薛蔺在认真听自己分析,白末韬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折了两颗棋子的原因,自己的话薛蔺大多没有心思听进去,现在他才不得不冒着巨大的压力进言。 “仔细分析下来,翟洮就真的这么厉害,难道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再者,翟洮为了这次在诸子百家面前让农家可以拔得头筹,好在农家中更有威望,早日夺得侠魁的位置肯定没有少费心机。所以可以说是在马不停蹄地赶往咸阳,但徐榷到底射了他一箭,而且他当时也的确中了鬼见愁。上次,外堂的弟兄传来消息,他竟被鬼谷医仙相救。我仔细让人查了,这不过是他让人大肆宣扬出去的,其人根本不是鬼谷医仙,从哪里来的尚且不知道,但这人医术了得却是真的。而且,我留意了一下,这救人手法中就有刚才李罄提到的用针线缝合伤口的手法,显然他极有可能是救翟洮的人。缘何我们一进咸阳就暴露了行踪,三哥就被人砍伤,接着救他的医者却是当初救翟洮的人呢?” 白末韬说到这里,面色已然有些沉重,薛蔺说道“莫非末韬你是怀疑檀越堂有内鬼?” 白末韬摇摇头,“此事我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的事不可妄下定论。檀越堂之所以可以在农家立足也绝对不是谁都可以小觑的,但是薛蔺大哥,以后请多多提防李罄,我看此人不简单。” 话说到这份儿上薛蔺当然明白白末韬是什么意思,只是薛蔺却没有表态,摆摆手让他下去,而自己却在屋中沉思。 白末韬出了屋子,虽然薛蔺听进去了,但是他却仍是一副忧虑的样子。一旁李罄见到他,上前问着,“白座使好像有心事?” 见是李罄,白末韬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担心三哥。” 李罄听闻,爽朗一笑,“这有什么,我一会儿就要去回春堂看他,白座使若真是担心同我一起去看看就是。” 白末韬苦笑一声,“只苦于檀越堂有太多的事情,我实在走不开。三哥的事要让你费心了,还要拜托你替我问候一下三哥。” 李罄摆摆手,“哪里哪里,堂中的事情重要,因为陈卫的事,堂主这几天心情低落,堂中的事担子都落在了座使身上,你忙归忙,但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白末韬笑着,岔开这个话题寒暄几句把人打发走了,临了看着李罄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咸阳宫 大殿之中,嬴政的面前堆着的是如同小山堆般的竹简,一旁有内侍正在搬运和称量。 “陛下,今日已有二百余斤,是否还要继续?”内侍上前,毕恭毕敬地禀报道,嬴政看一眼一旁已称量过的竹简,揉了揉眉间,“今日先这样吧。” “诺” 嬴政起身,正要离去,这时门外正有人禀报,“回禀陛下,您早前宣卿士李斯大人议事,人已在外面等候有一阵子了,是否宣他进来。” 听人来报,嬴政方才想起自己让李斯来见自己,自然还是因为要南下谋取百越之地的事情,为这事他没少费心思。“让人进来。” 不久,李斯进入殿中,映入眼帘的就是大殿中堆成了小山堆的竹简。“臣李斯见过陛下!”说着,已跪了下去,嬴政淡淡地说句平身。 李斯望一眼嬴政有些憔悴的神色,不免说道,“陛下每日处理国政,忧思劳神,实乃天下之幸,百姓之福。” 嬴政笑着,只揶揄道“怕爱卿不是来恭维朕的吧”。 李斯俯身拜道,“微臣不过是实话实说,只是陛下虽然心系社稷,但也要以贵体为重,何不让大公子早日接触政务。大公子贤德且才略位望,孝心宅厚,定然可以为陛下分忧。” 李斯提到公子扶苏,嬴政自然欣慰,对于自己这相当优秀的长子,他自然也很是得意。今日李斯提起才不免觉得有李斯蒙恬等人在身侧,扶苏自然是可以托付的不二人选。 “他虽有此心,但毕竟年轻,再作定论不迟。爱卿知道朕因何召见你?”嬴政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于殿内缓缓踱步,李斯何其精明,马上明白过来估计是上次没能商讨出的事。 “陛下,微臣听闻,王贲将军不日便要抵达咸阳,此次王贲与蒙恬两位将军共同灭掉旧齐实在功不可没,也恭喜陛下如愿以偿,只待挥师南下,直取百越之地。”李斯微笑着,正好说到了嬴政心坎上。 嬴政听到李斯的话,目光中是睥睨天下的万丈豪情,“爱卿果然最知朕心。那拿下百越之地卿怕是早有筹谋了?” 李斯颔首,“百越不过蛮荒之地,我大秦铁骑皆骁勇善战之辈,陛下只需选好得力的将领,到时不过是探囊取物,势在必得,之后王上大业可成,自问鼎江山无妨!”寥寥数语带出,可见李斯对这事已是了然于胸。 嬴政唇角虽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但微眯着的眸子露出危险的光芒,显然李斯的回答并不能使他满意。但这时这位未来的丞相大人忽然话锋一转,“不过,精明如陛下,这些自然不是臣该说的。这得力的将领,想来陛下早有打算”。 李斯沉默着,不再言语。嬴政本听地正是兴头上,却不想李斯只是沉默不语,他瞪了自家这位卿士好几眼,人家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依然闭口不言。嬴政无可奈何地干瞪了几眼却是这么个结果,哪里知道两人一个似在“威逼利诱”,一个在“我自宁死不屈”的氛围下,嬴政竟被李斯的态度气地笑了出来,用手指着他,笑骂道,“你啊!精于谋算,不肯说半句,也吃不得半点儿亏”! 见嬴政似乎并没有生气,李斯才暗暗松一口气,“陛下英明决断,自有圣裁,我大秦不乏虎狼之师,将领也善战非常,李斯在此先恭贺陛下了”。 嬴政虽没有从李斯旁得到确切派遣攻打岭南的将领人选,但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坏,相反聪明如李斯还可以看出秦王嬴政明显放松了下来,他见此又赶紧借此机会不痛不痒地提了提此次灭掉旧齐的两位将军需要重赏以及外政内务中的事项,尽到卿士之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君侧,步步为营皆小心 这边李斯与秦王嬴政讨论完,出了大殿,正遇上当朝太医夏无且,当然,若端木璟在这里的话,估计会将这人多看几眼,毕竟在王贲军中时夏玮让自己也算“映像深刻”了,他的这个祖父少不得被多注意些。 自上次荆轲刺杀嬴政,夏无且于殿上有功后就深得嬴政的信任,当然,这也是夏无且本身有着精妙高超的医术的原因,不然缘何让嬴政宠信。李斯看着这人,免不得停下来寒暄几句。 “夏大人——”李斯对夏无且行了礼,“这是?”其实这话李斯是多此一问,毕竟能让夏无且入宫的也只有咸阳宫中那几位正主,只是不知道是皇帝陛下还是他人。 夏无且停下回礼,“李大人”。王侯世家是非多,作为宫廷中的医官,夏无且能安然在咸阳宫中待到这地位自然是有些能力的,他明哲保身的方法算来就是少说话多做事。如今李斯问起自己入宫的目的,他自然是含糊其辞,说个大概。 “我只会些药理,不若李大人满腹经纶,自然是来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看罢了,近来初入冬,小公子夜里闹腾,受了凉,陛下便差我来看看。”李斯闻言,这才想起前些日子与皇帝博弈,不经意间谈到了十八子胡亥,就有提到此事,看来是陛下口头心上念念不忘,如此—— “夏大人太谦虚了,陛下与几位公子还需您多注意,大人辛苦。”不等夏无且说几句客套话,李斯已然一揖拜下,他只得回礼,“哪里,同为陛下效力,李大人也辛苦”。两人又寒暄几句,夏无且为医官,眼下自然耽搁不得,马上又匆忙去到了宫中,剩地李斯看着夏无且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十年中他为秦国卿士,秦而今横扫六国,看如今这情形,陛下一统天下已是定数。今日他在陛下跟前提及公子扶苏,瞧着很是欣慰,外人都只道皇帝嬴政对自己的长子很是爱护,寄予重望,哪里知道他的第十八子胡亥才真正是被捧在心尖儿上的人物。 自古立嫡立长,公子扶苏论身份、资历、才能都是不二人选。秦国强盛,庙堂上自然就更为凶险,陛下爱护小公子,胡亥亦天真烂漫,不曾懂政局人心的险恶,自然不会是继大统的人选,看来公子扶苏的上位是必然的了。只是,若有什么纰漏,小公子胡亥—— 想到这里,李斯瞳孔一缩,不敢再想下去,马上转身不看夏无且离去的身影,又想到今日嬴政的召见就一阵头疼。百越之地的攻打而今看来是必然的选择了,但刚才陛下问的这问题仔细想想无论怎么回答都是一个死结。 若答蒙恬将军,北上匈奴逼境,该当如何?若说王贲将军,这刚灭旧齐,少不得要多注意,攻下南方地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自然不能让人去。说这两人,实则最没意义,平白地讨嬴政不喜,若推荐他人,他一介朝臣,哪里能有机会多接触武将,更惹得陛下疑心,唯有缄口不言,方是上策了。想到蒙恬蒙毅兄弟,再有王翦王贲父子,李斯不免心口有些沉不住气,说到底还是自己在这朝中根基太浅,这般,谋一方寸土,委实艰难。 可就如今而言,皇帝嬴政多疑,自己身在君王侧,还是步步为营,皆是小心罢了。李斯想着,出了宫门,正要回自己的府邸上,途径街道,却看到一处围了不少人,没有散去的意思。 李斯一时有些好奇,这里虽然是街上,但靠近宫门,按理不该有人过多聚在一处。他心中诧异,抬眼望去,正好看到回春堂的匾额。朝中大臣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多半是向皇帝求请御医,但多半只能是功勋卓著的大臣,所以民间的医馆还是多数人的选择。这个回春堂他也有去过,但听说最近这医馆渐趋式微,也许久不开张了,原因好像是由于坐堂的大夫走了。看如今这情形,却似乎是有人来看病和他人来踢馆都撞在了同一处。 他猜测地并没有错,回春堂的确请了新的大夫,这新大夫自然就是昨日才到咸阳的端木璟,而今已经是初初上任了,不过这上任上地她是很憋屈的。本来端木璟是没打算这么快就在回春堂里坐堂给人问脉,对于切脉这事儿,她虽然有过几个月的历练,但到底实际经验不足,对外伤的把握反而大些。自己的情况自然昨日晚间就和丘掌柜商量过了,人家也同意,只要能现在把名声打出去,还怕到时候请不到精于此道的高手?但问题就在于,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他人好,同行是冤家就正好是这个道理,玄医馆的人昨天一计不成,今日自然又来踢馆来了,是以这里才有这么多人看热闹,但来真正看病的也不在少数。 李斯只大略看了一眼,便猜出了个事件的大概,当下事务繁多,正欲离去,却不想在路过嘈杂的人群时不经意间听到了几段路人的对话。 “哎,你说这世间真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路人甲的话语里带着点儿惊讶与怀疑,虽问得小声,但却是在场的许多人共同的心声。 “什么起死回生,昨儿那人还没死呢,这回春堂可是真正的妙手回春啊!”另一人显然是知道端木璟昨天在场,心里有了比较,不会像一般人一样茫然不解,但恐怕也只知晓个大概,至于医治手法如何地惊世骇俗,为世所不解他自然不能知晓。这也是端木璟所要达到的目的,将回春堂宣扬出去,自己却不一定非得在人前露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与墨家一行人离别的那日,那位精神矍铄的茶铺老者说的话她便记在了心里。若说以前自己的师父魏老没这般明里暗里提点过?自然是有的,就是吴老头子因为救治章邯的事也曾提醒过自己需要收敛,但她却不放在心上。 而今自王贲军中逃出,又历经种种变数与艰难来到咸阳,其中不易她自有体会,凡事也更为透彻明悟。从七位一体的杀手歧染,到农家青木堂翟洮,从墨家众人到昨日城门口遇到的事情,她才看到了自己不足。人唯有知晓自己的不足与弱小,才会收起利爪谋求更好的未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些也是在现代永远守在书斋里的端木璟所不能体会的。 命运,看似残酷,但翻转过来想,何尝不是另一种慈悲。 她深刻懂得了要小心隐忍的道理,是以不张扬,反而给自己带来诸多好处,至少现在人人都不过是认为回春堂请了个有本事的大夫,谁去想更多的呢,是以她的心情是比较愉悦的,当然,除了玄医馆给她弄出来的糟心事儿。 这里李斯这边也是看病踢馆凑一堆好不热闹,光听在他耳中就另有不同。 “回春堂的大夫手折了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如何给人医治?多半是废了。这事儿事出有因,不定是不是回春堂的人怕医馆开不下去了才花钱雇人抬了个要死不活的去玄医馆,这下好了,名声打出来了,以后来这儿看病却又没有真材实料,大家还不知道怎么给坑的呢?” 这话听着有些牵强附会,但前面回春堂掌柜丘唐手折了是不假的,这里与回春堂相熟的多少知道一些,但问题是,回春堂手折了人是谁给救的,这才是搅局的那人吸引众人关注的目的。 “话不能这么说吧,哪有人拿人命开玩笑的道理。再说了,虽然回春堂掌柜手是给折了,但人堂里新请的大夫厉害啊,听说昨儿人家是他给救的。” 这被刚才那个冒充人民群众的玄医馆学徒给成功绕进去的路人丁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然中了圈套。 “哎呦,还听说,昨儿你没看见吧!那人玄医馆的大夫都看了,心口上一刀,正中要害,活不成啦,这是救都没法子救的,回春堂那新请的大夫若不是会妖术,就是那人的家里人拿了回春堂的封口费,把人裹席子找地方埋了。”不待和他对话的人辩驳,他又马上说“怎的,不信?那为何人都医了这么久了,连个面都不让看的?” 玄医馆那小学徒见人沉思,心里暗自得意,天底下还没有他这张嘴摆不平的事儿,这回春堂临了关门了还要出这么一档子事垂死挣扎,真给他们玄医馆添不自在。 估计是人们把小学徒的话听在了耳朵里,围着的人多在窃窃私语,从昨儿个起,的确连个人都没看着,莫不是这人说的是真的? 其实端木璟早就吩咐过,昨天的人属于重伤患,又是外科手术,最忌术后感染。这里不是现代,没有抗生素她只能用物理的办法,至于更行之有效的却是毫无办法,任何人的进入都可能会给病人带去更多的危险,所以她才说务必不能让人打扰。但她还真没想到这也能让人钻了空子拿来说事儿。 外面喧闹,本是在堂里请脉问诊的端木璟需要安静,这下可好,玄医馆小学徒的话倒叫她分毫不差地听了进去,更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跟着舆论导向走,议论着端木璟如何如何。而丘掌柜和阿喜因为店里需要进药材的原因已经去了别处,回春堂这样的情况她实在腾不开手。 她不听到也罢了,偏偏听得清清楚楚,更可气的是外面那群人什么也不知道就将信将疑地传开了小学徒的话,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阴沉着脸收回还放在病人腕上的两指。正看病的人被她的脸色吓到,一时有些焦虑,“大夫,您这个样子,是,是我病的过重了吗?” 端木璟闻言舒展开眉目,给了面前这位老妪一个且宽心的微笑,“这位大娘,先别急,您没有大碍,我先把外面的事给处理了来。”说着,“腾”地站起身来,眸子微眯着露出了危险的信号!打开房门,“都给我闭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但愿世间人无病 端木璟本来是打算这些事丘掌柜和阿喜两人就能处理,但是现在他们不在,让人总这么围着也不是办法。昨天是由于那位病人的家属带着人在守着,可现在人也还没有到,这些都不得不自己出面。 估计是端木璟的气场太过强大,再加上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态度十分强硬,这么一吼,场面顿时给镇住了。隐在人群里的李斯寻声望去,见是一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想到他却可以如此强横地镇住场面,顿时抽了抽嘴角,眼底的意味更为浓厚,索性停下来看看这少年要待如何处理这事。 端木璟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昨日为病人带路来回春堂的玄医馆小药童,心中暗哂,真是没长进,昨儿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今天还派这么个人出来,是觉得他的面孔怎么着也混不熟吗?忽而清丽漂亮的眸子闪了闪,心中片刻有了计较。 快步走向那人,小药童见端木璟走向自己,人也算机灵,马上就要退开隐在人群里,哪里知晓端木璟虽然武功不济,但好歹也是魏老带出来的徒弟,虽然只是个半吊子,却也比他这样的平常人身手好上太多了。 见人要跑,端木璟两步并作三步走向小药童,脚下却步履生风一般,身形竟变得虚晃起来。众人只当是端木璟身手好,哪里能够看出这是一套特别练就形体和奔走速度的身法,外人看来无甚特别又格外优雅别致,唯有武功上乘的人才会对这身法啧啧称奇,这自然也是魏老那几日里天天有意训练的结果。 端木璟一把抓住小药童的手腕,面上仍是淡淡的微笑,本就清秀的面孔此刻多了几分儒雅。在任何一个时代,不得不承认许多人还是看脸的,至少有一部分心性不坚定的人看到端木璟,只当是误会了人。 “想来刚才就是这位小兄弟对我救治病人有疑惑了?不如说出来,大家都在,我也好一并作答。”端木璟面上温婉谦和,抓在小药童手腕上用的力道却绝对不轻,小药童心下一惊,立时也猜出端木璟可能有武功傍身,不然凭自己脚底抹油的功夫,哪能轻易被抓到,再有,这手腕是真疼啊! 见人被自己震慑住了,心中想着,到底还是孩子,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这药童也算机灵,知道这时若再跑,可就真的是有污蔑人的意思了,之前的一番功夫自然白费,所以他在端木璟松开自己之后并没有逃跑,而是理直气壮地站好,又想到什么似的,退开一步,下意识地想要和端木璟保持距离。 小药童揉了揉自己被抓疼的手腕,抬眼去看,却发现手腕处依然白皙,不见有一块儿红印子,当下一惊,强作镇定,心里底气不足,只得采取吼出来的方式,“什么疑惑,疑惑大家不明摆着的吗?你这么年轻,估计只比我大了几岁不到,你会治病?别逗了”。 他的话让众人心里一惊,李斯更是仔细地打量起端木璟的眉眼来,一个人就算长得再嫩生,但面部一些细节也会出卖人的真实年龄,但端木璟就是这模样,年轻,实在过于年轻了。 端木璟听到这话,心下一沉,又舒展开来,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自己不承认,她就出在年龄这个问题上。 “今天在这里的,许多都并没有看到昨日救人的场景,但总有人在的,不是吗?”端木璟略高了药童半个头,垂下眼眸去看一副义正言辞,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药童,不得不说,这感觉还真不错!又转念一想,在一个孩子身上找成就感,她真的是够了,立时正经起来。 “昨日没记错的话,那初入咸阳城中的病人是先到了玄医馆医治,我说的可对?”端木璟不急,她有的是时间来循循善诱。 “这个自然”本来不想承认,但摆在面前大家都知道的事好像也实在没有办法不去承认。 “那就好办了,是玄医馆的人治不好,病人的家属才来的回春堂吧?” 小药童虽然感觉端木璟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反应过来,只理直气壮道:“这人本来就已经是快要死了的”。 端木璟却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冷笑一声,面向看热闹的人们道:“这就有意思了。病人家里人的意思是他们也是初入咸阳,对这里并不熟悉,但是大家谁不知道回春堂是什么个状况。玄医馆都治不好的人,他们初入咸阳竟然就给抬到了距离玄医馆尚且有一段距离的回春堂,难道真的不是从中有人不安好心吗”? 她不说话了,盯着小药童恬静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询问,算是给在场的人一点儿缓冲的时间。 一旁的李斯看着端木璟,暗合一声,这人分明是在借题发挥,混淆状况,借助另一个话题盖过,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小药童回春堂医治的那个人状况究竟如何了。但那又怎么样呢,舆论在这里就对了。 果然,人群里有些人再次多打量了一下小药童,很快联想到玄医馆上面去,这么想来这人现在在这里自然也是有目的性的。 小药童当然知道端木璟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但是架不住旁人在一旁质疑的目光,小孩子到底脸皮薄,这么一说,自己倒觉着没脸没皮的,灰溜溜地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端木璟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等人走了,才又对着人群说道:“其实正如大家所想的,若是从前的回春堂可能没有办法医治,但是我在我家掌柜的指导下算是救回一条性命。大家这几日当然可以作壁上观,到时候一看便知。医馆清静之地,各位请回吧,若是可以,自然不想在回春堂里见到你们,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但是若进了回春堂,必然是竭尽全力的,毕竟信任我们,我们就要对得起大家的这份信任”。 她这话说地相当漂亮,周围人见多了玄医馆那种拿钱财说事的地方,偶然听闻,倍感亲切,回春堂在众人心中的形象马上高上不少。 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李斯细细揣摩这句话,想着有这样心胸的医者,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何况端木璟年纪太小,以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见识,不得不说,他李斯就这样一方面是欣赏的。当然,这样的欣赏只是暂时的,李斯这样往后名留史册的大人物是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个小插曲。 端木璟应付完这些人松一口气,回到房间替之前那个大娘开药送走了人,检查一下病人的恢复情况,没有感染就是最好的,并且现在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了。端木璟还有些意外,他们习武之人的身体,恢复能力果然很强。 经过几天的反复观察和药物调理,那人的伤势完全稳定下来,伤口已经愈合地差不多。端木璟在又狠狠宰了他们一顿医药费之后把人能送多远就送多远了。从上次那些人送这人来治病的架势和规整程度就知道,这些人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好。 好在回春堂的口碑一直都有,端木璟这一次给人治病倒是更添了几分趣味,回春堂在咸阳的名声算是打出来了。端木璟趁着这个机会用了半月有余的时间好好地向着医馆里新近慕名来的大夫请教了关于诊脉的问题,两人相互学习,却也乐得融洽。 端木璟在回春堂总算稳定下来,每日除了温习中医药理,同时授给他人治疗外伤的法子,就是无聊了在咸阳城中转悠,或者兴起钻研自己知道的药方,很有些意趣。 虽然在回春堂稳定下来,但却不代表着端木璟没有一种紧迫感。 早些时候端木璟就知道始皇帝长子——公子扶苏要招揽客卿幕僚,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曾在无意当中向掌柜丘唐询问是个什么情况,毕竟掌柜是一直在咸阳城中居住的,比那些半道上的消息靠谱得多。 当时掌柜的有些惊讶,之后才问端木璟是不是也对成为公子扶苏的幕僚比较感兴趣,端木璟只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到了就随口一问而已。 当时掌柜丘唐只说:“关于这次公子扶苏的招揽,不少人觉得是一个机会,但是也有不同的,我们常年在咸阳中,很多事儿看得也算透彻,虽然这次招揽明面上是借着公子的名头,当然,也的确是公子想要招揽一些有才干的人才,但也保不准只是个幌子,大家的意思,也都不一致”。 幌子? 端木璟有些迷糊,还有谁可以拿着公子扶苏当幌子的? 那时掌柜的说的小心,唯恐旁人听到了,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如果端木璟想要也去到扶苏那里做个幕僚,他反而认为不太好。 这话真真假假,让端木璟一时半会儿有些琢磨不透,索性就不再过去,格外注意起自己所居住的屋子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不是自己的身体? 住进来的第一日,就在掌柜的和阿喜的口中听说了自己所居住院子闹鬼的事实,端木璟本意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只道那所谓的“鬼神”再出来,她有的是办法揭穿那人,但是这都过去小半月了反而没有看到半点儿影子,许是人家有事也不一定。 如此一来,端木璟乐得安心,倒是将这件事情给忘地差不多了,再者端木璟初到咸阳,免不得事情繁杂,这咸阳城中的景致都还来不及瞧上一二,这样的事情更是抛在了脑后。 却说端木璟乐地悠闲自在,每天只要有病人了就替人看病医治,没人就在自己院子里种种药草、琢磨药方,有时候无聊了就拉着阿喜让给带出去咸阳城中转转。 端木璟正巧今日没有什么事情做,打算去寻一两味药铺里没有又难能可贵的药材,阿喜因为掌柜的采买只能留在药堂里看着。她本意是阿喜也带着自己转了这些日子,总该是有些熟络了,只要不去太远,基本没什么问题,现在阿喜去不了倒是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也不带什么,两手空空,只提溜着自己这些天得来的工钱就出门去了。晃到外面不远,街道林巷、高楼台阁入多了眼也稀松平常,何况秦朝时候集市的管理还比较严格,并不像宋以后的自由,看多了也没什么乐趣,索性收了心思找药材是正经事。 出了集市,来到正街,再晃几步竟然比平时走地远了些,地方也新奇起来,看得兴致正好,早就忘了走到哪里去了。 端木璟自己觉着有意思,收不住已经往西城门方向去了,却陡然间见到了一处与别处不同的建筑。秦朝时期因皇帝以为国昌盛属水,水为阴性,所以尚黑,秦朝的大体也多是厚重的黑色。而这个特性在建筑上尤为凸显,甚至有些地方因为尚黑的缘故格外在外面上一层漆以求好看,这里的建筑又有不同,只是用了普通的杉木架梁,并没有特意追求尚黑的传统。 高楼就有意思,在外面看不到一点儿楼道的痕迹。 匾额上面的字体端木璟依稀能够辨认出来。 “秦仪阁?”端木璟起了兴致,不自觉走了进去。 不想端木璟进来就懵了。这是打算搬家的意思了?整个大厅搬地近乎空了,楼道却是螺旋上升的。这样螺旋式上升的楼道现代修建起来不算费事,古代就不一样了,端木璟一时有些佩服这个秦仪阁的主人来,这品味,不错。 楼底下是搬空了的,不少仆从还在整理物品,见端木璟进来,拿眼睛瞟了瞟她,做自己的事情去。 端木璟撇撇嘴,想问问这里是做什么的,一转身却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说实在的,那叫一个真疼啊。 皱着眉头,好一会儿端木璟缓和过来。好在是这一路过来自己心性磨合地差不多了,不然她是真的很想质问这个人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站在自己身后。 退开一步,却望见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是真如花似玉。秦仪阁阁主凪临初是个按美貌高低择人共事的主,对待自己那张脸,自然是格外上心的,不算妖娆,但是他就是有本事给你平添三分妩媚,周身气度很是不一般。 端木璟瞧了一会儿,似乎也在回味这张脸过分好看了,不想凪临初看到端木璟就一直眯着眼睛微笑着,长长的睫毛能扫出贵公子莫名的矜骄来。 妖孽妖孽,莫要中了别人家的美男计! 端木璟回神儿,自然的还瞥到了凪临初身后的岐染他们,莫顾因为是这些人中和端木璟算得上关系比较好的,见了端木璟冲着她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在很无辜地向她强调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可不关他们的事儿。 冤家路窄,所以—— 走为上策? 端木璟心里发虚,瞥向了岐染,确认过眼神,是自己弄不过的人。 反正跑是不可能了,打又打不过,破罐子破摔,人家地盘儿,她能怎么办? 端木璟收拾好心态,凪临初眯着眼睛盯着她看就没有收回来过,就是一直跟在凪临初身边的左护法墨玉也觉得有些那啥了,阁主你平日里盯着好看的姑娘看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一直盯着一个男的,这算什么? 端木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位兄台,虽然本人长得好看,但是也不用一直这么看着吧,我对男的没兴趣”。 饶是岐染他们一路上是知道端木璟油嘴滑舌习惯了,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骚气,仍旧不免惯性抽搐了一下嘴角。端木璟这人,真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只是,这种神奇的生物碰上的是他们阁主。 凪临初听闻端木璟这话,却没有收回自己上下打量的眼神,反而更靠近了她,“哦?这样啊,那就有意思了,在下对男的倒还有点儿意思”。 端木璟深深以为,这人实在是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几个字融会贯通了。 再晃了一眼凪临初身后的岐染等人,算了,自己作的。和凪临初退开一步,寻了个还没有开始整理的地方坐地随意,“那就没办法了,相信这位兄台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会对人用强的呗,还是说您有此打算”? 看这个架势,岐染他们貌似是面前这个妖孽男的手下,那当初抓自己是这个人的意思?她要是在军队里也不过只是和夏玮那人有过节,到了咸阳更是不认识多少人,这个人抓自己有什么好处? 端木璟小脑袋转上一转,还是没有理清楚中间有什么联系。当初岐染抓自己的意思是拿钱办事儿,可是到了最后反而又有放自己走的意思,杀手都是这么反复无常的么? 凪临初微笑着,从容有度、风骨卓绝,示意身边的墨玉将端木璟扶起来,端木璟不等人接近就自己一个纵跃起来,逃跑的几率都已经为零了还不让自己坐下来休息一下,这是什么道理。 “有话好说,别动手,我对女人也不感兴趣”。 端木璟瞪了两眼墨玉。墨玉是除了自家阁主,真没见识过还有人能够自损自娱到这个程度的,退回到凪临初身边,又只得回禀凪临初:“阁主,客人要来了,现下——” 墨玉的意思是不要在端木璟这里多费唇舌。然而凪临初已经来了兴致,仍旧是打量着端木璟,同自己身后的岐染众人说道:“左护法没有认出来,你们觉着有几分相似之处”? 莫顾是当中性情较为欢脱的,阁主问了,他就是一定要回答的,“十分”便脱口而出了。 端木璟觉着事情有些转机,毫不放过几人脸上的表情,凪临初面带狐狸的笑,莫顾脸上的戏谑,岐染隐隐的不痛快,唯一的一个女人一脸淡漠,这是什么情况? “岐染等人是在下的手下,当初因为请一位客人不小心认成了你,给少侠带来的不便,鄙人心感愧疚,不若就请楼阁上一叙,在下替他们当面赔罪可好”? 凪临初话是这么问,端木璟才想着拒绝就已经被莫顾挡着去路。 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成么? 端木璟白了莫顾一眼,吊儿郎当地跟在凪临初身后,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 “说来也真奇怪,在下一位朋友,同少侠面容上竟然别无二致,只是你们一个为男子,一个为女子,世间不可忖度的事实在太多,你以为如何?” 又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这话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自己是女子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算下来来到秦朝也只有魏老和墨家的几个人知道,这些人显然不是墨家的,应该不会。 还是说,世间真的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墨家口中的鬼谷传人,端木医仙?这不就是和她一样的姓名,天底下会有一个同名同姓,甚至长地也一样的人? 端木璟浑身一哆嗦,如果是这样,会不会别人在这个空间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两个自己在同一个时空? 想到这个地方,端木璟就觉得莫名地感到一丝凉意,只是不知道是同一个身体还是同一缕灵魂。 自从她穿越到这个地方,就已经有了很多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地方。 那么,如果两个共同的自己相见了,又是一个什么景象,或者说会造成什么样的事情呢?还是说自己想多了,她们只是两个长地一模一样的人而已? 端木璟一个激灵又转念一想,世间怎么可能存在长地一模一样的人呢?自己的穿越属性还尚有定论,并不是一整个人穿越回来了,而是魂穿?现在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 得到这个想法之后端木璟才将一切都对上号了,这样一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初自己怎么来的一身那么重的伤,她先入为主以为是从天上摔下来的,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或者?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了那就代表着之前那个人已经死掉了,可是那个人死了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其实也死了? 端木璟陷入自己的神逻辑中无法自拔,凪临初只当她沉默不回答。 说话之间领着端木璟上去,让墨玉去迎接客人,同时又将岐染等人打发走了。端木璟看着凪临初笑地一脸人畜无害,又想到岐染等人对他唯命是从的样子,只得假装缩成一个团子跟在凪临初身后上楼。看着螺旋式的楼梯,在心里默默过来一遍,没有记错的话,这至少都上了三楼了还上去? 端木璟以为是在楼顶,不想只停在第四楼就进到里面,亲自给端木璟倒好茶,又道:“你不说话就算是承认了?所以,只能是一种解释了,少侠,其实是位女子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秦仪阁,悖驰天下形势 少侠,其实是位女子吧? 端木璟听了心里想炸毛,搞了半天,其实就是想拆穿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弯弯绕绕这许多,端木璟差点儿以为自己魂飘在这个世界上了! “巧得很,你今天自己倒是过来我这秦仪阁了。不怪岐染他们,其实在下还有个朋友。”凪临初笑地纯良无害,端木璟瞥一眼,自己跪坐在席子底下膝盖生疼,对面前这个大美男开始不耐烦起来。 “阁下朋友倒是多得很,这次又是哪位啊?” 默默翻了个白眼,凪临初也不恼怒,“这位朋友是我一个挚友,就是他让岐染出去找人的,不巧认错了。我这朋友啊,只当他是喜欢男生女相的男子,不曾想是你这个缘故”。 自己人都不认识几个,什么时候接触过喜欢男生女相的男子了? “哪里哪里,肯定是你们认错了,嘿嘿,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不妨我就先走了?”端木璟才不管这个人,起身就要离开,紧闭的门却忽然打开了,门外莫顾冲着端木璟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没打算让人走的意思。 端木璟见状只好退回去做好,不想莫顾走到凪临初跟前,将一卷竹简递给他,禀明凪临初的客人已经在楼下了,随即又替两人将房门关上了。 “听阁下说话,不像咸阳人,不知祖籍为何啊?”凪临初打开竹简,端木璟胡诌一个:“地球人”。 凪临初皱眉,“是我浅薄了,只是这地球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端木璟面上正经,实则内心已经笑到不行,“没事,我那地儿穷乡僻壤的,兄台没听过很正常”。 凪临初自诩为秦仪阁阁主,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听说过,现下撇撇嘴心里不舒坦。在外人面前装正经,他是最不自在的。 “我这里有份关于阁下的一些境况,你且听听是否如此?”凪临初摆明了是要为自己找回点儿场子来的,当下打开莫顾送来的那份竹简,“三月前,阁下于王贲军中,伙房营账下,记名端木景,师从魏姓老者。善医,结识军中医者吴天泽,救下隐卫章邯,结仇太医院夏玮,贪墨军用药材二十余斤,于雨夜偷逃出军中,被我秦仪阁下属岐染等人认错带到临淄,后逃出,再遇农家内斗,救治青木堂堂主,遇墨家,入咸阳,救治农家檀越堂人,收重金,入医馆回春堂。嗯,没看出来,经历还挺丰富的”。 这么厉害,这些都知道? 等等,也就是说,自己救了农家的人两次了? 不对,这好像不是自己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重点不是这些消息,而是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端木璟望向凪临初手中的竹简,沉住气,“兄台对我知根知底的了,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再说,你这样随意调查别人真的好”? “我名为凪临初,乃是这秦仪阁阁主。没什么好不好的,左右这些东西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照这样看来,你的医术不错,嗯,是挺合适的。” 凪临初是头等最会算计别人的,脸上虽是笑面如花,心里也不知起了多少花花肠子。 “你想干嘛?” 端木璟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想做什么,你特别好,我很中意你。” 凪临初给端木璟添上一杯茶来,端木璟只刚抿了一小口面前人已经起身,他却道“哦,对了,因为我比较中意你,所以你喝的茶里有毒,不要仗着自己医术好就以为没有什么,我这毒,只有我才有解药,你留片刻,我去接位客人上来”。 所以,为什么你比较中意我就给我下毒?感情您逻辑没学好? 再有,这语气平淡地跟端木璟喝了他家两口水一样,分明觉着是茶水,莫不是诈自己的? 端木璟心里不是没有这种考量,但还是乖乖地待着。待到凪临初出门去,马上一口水喷在了别处,告诉自己有毒? 仔仔细细端着茶壶和茶碗观察了好久,之后又给自己诊脉端木璟才放下心来,按理说以自己现在的医术不可能中招,再说医毒本一家,她对毒药了解不算少,实在不知道凪临初那句话是真有所依仗还是凭空捏造吓唬自己的。 既然是这样!有了! 从自己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布袋子,打开取出密封好的小竹筒。不就是投药的问题么,只要你敢回来,我就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别的什么药端木璟是没有的,唯独两样她会放在身上,一种液体状的药,乃是从竹叶青身上采集下来的毒液,剧毒非常,另一种却是她用蓖麻种子研磨成了粉末后装着的,少量腹泻,多则中毒。 按照她的意思,女性出门在外、居家旅行之必备防狼之药,效果好不好,用了就知道了,她预备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用在别人身上。 端木璟本不欲毒杀别人性命,所以只在对面茶碗和茶壶里放了泻药中毒的量也就算了。等听到外面传来走路的声音再正正经经地坐回到原位上。 门打开,应声望去,凪临初身后跟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端木璟一时有些好奇。 见人进来,端木璟起身行了礼,马上就打算趁乱溜出去,不想凪临初拽住她拉到了旁边的客座上,“少侠先请稍等片刻”。 凪临初的狐狸眼笑地端木璟有点儿发憷,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打算。进来的人显然是注意到了端木璟,在凪临初拦下她后投去疑惑的眼光:“凪阁主,不知道这一位是”? 端木璟心里想翻一个白眼,自己和这个人真的不认识好么? “听闻阁下多求能人志士,我这位小兄弟,却有大才。”端木璟让凪临初说得不好意思,默默起身向来人行了礼,仍旧坐回原位保持她低调的作风。 “能得到凪阁主的赞誉,想来是有大才的。”男子听凪临初说话,未免细细打量一会儿端木璟。收到这样打量的目光,端木璟索性朝着那人微微点头,大方地让人打量,反正看了又不会掉一块肉! 那人将目光从端木璟身上移开,道:“来秦仪阁一趟,看到贵地有动工?说起来,不知道凪阁主是怎么看待马上就要开始了的咸阳辩合?” 开门见山也算爽快,既然这个大美男不让自己离开,她就听一听这咸阳帝都的大事儿,权且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咸阳辩合?倒是挺喜欢给这些什么事情起名字的。 凪临初本来已经端起端木璟做过了手脚的茶水,眼见得端木璟心中一个激灵,冒出多少幸灾乐祸来,因为要回答男人的话,又放下茶碗,道“说起来真是要让阁下费心走这一趟,我秦仪阁,关于咸阳辩合,本来就是不打算参与的,这个请尽管放心”。 “都说秦仪阁是给钱就能做事的地方,却不想如今不参合进来,倒是让人讶异得很。还是说,你秦仪阁明着是不参与,背着,还是想有些自己的动作?” “哈哈,阁下这话说的,倒是误会我秦仪阁了,实在是冤枉得很。秦仪阁本取苏秦张仪之名目,晓天下事,做天下生意,但是那两位又不是什么巨商大贾,岂不是败坏两位先生名目?” 诶?这怎么还听出了兴师问罪和请罪自解的道理?自己进来的秦仪阁,性质竟然是这样,就是不知道当初秦仪阁又是收了谁的钱财来让歧染等人抓自己。 只是,这个凪阁主,真是狡辩地很。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我只当从前秦仪阁就是消息买卖的营生,原来存了这个道理。不过——”这两个字话锋一转,语调陡然加强了“按照凪阁主这个说法,秦仪阁效仿苏秦张仪,岂不是和如今天下大势相悖驰而行,可想过后果如何?” 与天下大事相悖驰而行?这人,身份果然不一般,难道还能是—— 端木璟皱眉,不会真是大秦帝国的人? “阁下今日倒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不过话却不能这么说,秦仪阁不过是消息买卖的地方,咸阳辩合,苏秦张仪是入世,秦仪阁如今就是出世了,不是这样?还是说,阁下以为,若能买得下这秦仪阁,就是我凪临初,成了阁下幕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钱总是谁都不嫌少的。或者,开门见山,阁下是来买我秦仪阁的?” 凪临初话态度随性,话却比谁都说得正经。秦仪阁真能买,又怎么会真的存在咸阳这么久呢? “咸阳辩合,你秦仪阁不参与半分也就算了,若是真的起了心思,在下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你们抱着了入世的态度呢?” 男子的话咄咄逼人,端木璟也疑惑,这主场都不是自己的,有这么大的依仗,也是真的奇了怪了,还是真的就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这个男人身后所代表的人不简单? 凪临初估摸着是被人威胁惯了,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回答道:“既然是这样,阁下也应该明白,你今日的这一趟,必然是要空手而归了。你既是这个答案,何苦防着别人从秦仪阁这里下手”? 本想着准备充足,秦仪阁的人就算没有归附的意思,总该也会给三分情面,但是凪临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要提出些什么要求,反而显得有些被动了。当下这么一想,更是拉不下脸来,只好沉着一张脸,将音调放低了下去:“凪阁主难道就只是要给这样的交代,还是你们秦仪阁的买卖,当真是不想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逞一时之快 凪临初本意不想与这人相争,初初试探他,便知道不过是幌子,自己主子不出来,反而跑过来吓唬秦仪阁,真当他们是好欺负的?所以态度强硬了些。 总该找点儿台阶给人下,逼急了他,只怕背后的人狗急跳墙也不是做不出来。 “哪里的话,秦仪阁虽不在世中不理俗世,但是到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阁下懂的,秦仪阁自然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凪临初笑面三分,自然比之旁人更添了几多风情,端木璟却想,不知道什么给了这人说话强硬的底气。 “凪阁主说的,最好是这样!” 男子没有得到秦仪阁想要的答案,即刻起身,甩了袖子就要离去。凪临初瞧见,只朝着人端起自己面前精致小巧的茶碗相送,道:“阁下慢走,不送”。说完,却兀自喝了一口茶,起身瞥见端木璟看着他笑地莫名诡异,这的确不是一个好兆头! 端木璟本来被这两人当了空气不舒服,没成想凪临初居然喝了自己放了药的茶,当下心里舒坦三分朝着凪临初对饮了一碗茶,笑地诡异莫名。 “嗯,这是谈完了?那就来说说我们的事吧,阁主大人?” 端木璟这人怪得很,一旦她对人说话阴阳怪气了,是一定在心里打了小九九的,并且不让你栽一个大跟头也一定会让你后悔惹到她。 凪临初没有回话,估计着在揣测端木璟这话里边儿的味道,现在这样,这可不是她刚才的态度。 “阁主既然是做完自己的正经事儿了,就再来些不正经的事儿也是一样的,你刚才说,在我茶碗里放了毒?” 端木璟不笑就算了,笑起来有种格外的魅惑和自信,她的风骨不同于古代女子,虽然是男装,却格外清丽俊秀,凪临初眸子闪了闪,这人果然难得,难怪小回回中意。 “哦,这个啊——大概吧。” 凪临初眸底眉间都带着一种妖娆,端木璟和这人打交道总觉得自己不硬气,到底还是提前摊牌了,”那还真是不巧了,我好像刚才在你的茶里也放了点儿,我们扯平了”! 唇角微微勾起,端木璟定定地看了凪临初,对方果然将还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笑意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端木姑娘可真是喜欢说笑!”凪临初浅酌了一口茶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刚才阁主不是对在下挺知根知底的么,我的医术是如何,您没概念?”端木璟在默默等着药效发作,两人一时僵持了下来。 不想还只僵持了一会儿,门却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却是墨玉。 墨玉看房间内两人的气氛不太对劲,打算附耳在凪临初身边禀报事情,哪里知道凪临初已然沉着一张脸,只默默说出一句”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是要做什么”? 某人幸灾乐祸,看来是自己的药开始起了效果! 墨玉回看一眼端木璟,禀明道“阁主,公子扶苏那边也派了人过来,刚才那人走了,公子这里——” 秦仪阁既然已经打算退出这一场咸阳辩合,那么无论哪方面就都不会插手,公子扶苏这里的人,自然的也该回拒,但是扶苏是帝国长公子,他派来的人,就算是回拒,这件事也必然是凪临初出面才对,所以墨玉才来找自家阁主。 偏偏,凪临初现在,状态不是太好,和端木璟所想的一样。 凪临初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憋着什么的表情在端木璟看来难以形容,“人既然来了你去接待就是,堂堂的左护法,什么都需要我亲自出面么”? 端木璟为这位如花似玉的小美女默哀三分钟。凪临初对感兴趣的人和事物是一种态度,对他人则又是另一种态更何况度,现在的凪临初处在一种心情极端暴躁的状态下。不过,凪临初对自己生理机能的管控能到这个地步她还是有点儿吃惊的,毕竟自己的药下地有点儿重啊! 墨玉平白无故被训了一顿心里不太好受,不明白自家阁主这是怎么了,但是瞧见同端木璟这样两两对坐的状态,忽然有种自己阁主在端木璟这里吃了亏的错觉。 “怎么样,不知道凪阁主想起来毒有没有下?”端木璟眸子微眯着,笑得比谁都要看着单纯无害,偏偏看在凪临初眼里格外碍眼。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少。”凪临初的咬牙切齿,只怕端木璟自己都怕他要吃人。只是,下一刻男人却笑了。 “既然端木姑娘心思不少,本阁主要是不送你一份大礼似乎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端木璟邹着眉头狐疑,这人—— “墨玉,先等等——”凪临初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看着端木璟,口中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外的墨玉。墨玉低头,听候命令。凪临初却示意她俯身过来,耳语之间叮嘱事情。 端木璟虽然想听是什么事情,但是靠的太近,显然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她初初才扳回一局,断不至于要去偷听在凪临初面前折损自己,不然好容易保持的那点儿凪临初对自己的忌惮在这里就得消失无踪了。 对面的那人却给俯身倾耳过来的墨玉这般说:“既然公子扶苏派了人来,若是两手空空回去岂不是显得我们秦仪阁很不会做生意,你只管告诉那人,回春堂有个新来的大夫,这人通天的本事,要是不为帝国所用,岂不是可惜得很?秦仪阁虽然不参与咸阳辩合,不过到底是心系公子,这样一等一的人才,公子这边,万万不可错过!” 凪临初笑得邪魅,但是在端木璟眼中依然看出了生理上痛苦的隐忍,只是不知道这一番话到底说了些什么,好奇是好奇,却总有种凪临初这个家伙在算计自己的错觉。 只因为,端木璟清清楚楚地看到正在听候命令的墨玉在听到凪临初的吩咐之后眼神怪异地朝着她这边看了看。 “你明白了?”凪临初交代完事情,又故意当着端木璟的面说出来,吊足了她的胃口,奈何死活就是不告诉她。 然而端木璟索性自己也摆出一副毫不稀罕的样子,反正已经听不到了,气势上是不能输的。 哪里知道,墨玉听候完命令和吩咐后已经出了房间,凪临初却一点儿也没有要对端木璟做的事儿有任何问罪的意思。 “本阁主现在有事儿了,端木姑娘请自便!”凪临初起身,一双好看的眸子透着算计和深沉,端木璟一时看不懂,料想这人应该是在心里冒出一百个小九九要报复她一回,哪里知道凪临初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就自己快步地离开了。 很正常,找茅厕去了! 对于凪临初的这种反应端木璟不觉得意外,反正这人一看就是有仇必报的性格,指不定在哪里想着要对付她,她只管防范着,左右梁子已经结下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何况她还有件事需要常常来秦仪阁问,问问秦仪阁抓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她需要明白,被她们抓走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还是说,那个人和自己原本就有莫大的瓜葛。 端木璟本来还想自己在秦仪阁中探寻一番,找一下传说中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哪里知道看到的是空空荡荡的楼阁,甚至于刚才墨玉来回禀凪临初有人求见,就是那个求见的人也并没有看到,应该是在众多楼层的一个房间里。 误打误撞在咸阳发现一个秦仪阁,其中还有抓自己的岐染等人,又和这个秦仪阁的阁主之间产生了点儿莫名其妙的小误会,额,大概也不是小误会那么简单,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趟是真的很糟心啊。 至于更糟心的还在后面,端木璟只当自己遇上秦仪阁里的事儿也有逞一时之快的意思,反正以后防范着凪临初这个小人就是了,哪里知道她一出门就已经找不到原来回去的路了。 端木璟本来不过是在咸阳闲逛,找几味药材,所以没有刻意地去记街道和回去的路,可是尴尬就在于,秦仪阁的楼阁十分庞大,并且由楼阁到街道并不是一个出口,有点儿超级市场的意思,这就导致了她进去和出来的出口也是不一样的。 出口都不一样了,所面对的街道也就是不一样的,以为转个圈就可以搞定的事,还能原路返回,结果每个街道口都是差不多的。 端木璟盯着秦仪阁,果然是应了那句“自己心中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纠结了许久之后,端木璟终于决定,咸阳反正就那么点儿地方,自己寻着记忆找找,再问问街上的人总归是可以找到的,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在一个人的盘算之内。 秦仪阁上,看着端木璟在各个路口纠结了半天的凪临初正笑得颇为解恨,应该是考虑到不管怎样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气。尽管他身后的案上还摆着一个装了解药的小小药瓶。 端木璟这样的小野猫,果然是真不能顺便开玩笑,难怪当初歧染他们也吃了不少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旅居于此 除了凪临初在关注着端木璟,还有一处也在暗中看着端木璟,只是相较于凪临初的幸灾乐祸,这几人显然有些难以琢磨。 端木璟的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街道的角落边不起眼的位置,正好是墨玉向凪临初汇报的第二批来的那人。 人没有直接进马车里,只是在马车的旁边低声汇报这次来秦仪阁的情况:“公子,事情果然不出所料,中车府令那边也派了人来,只是秦仪阁阁主的性子素来就怪癖得很,人到了那儿貌似吃了哑巴亏没捞着什么好处,现下已经走了”。 里面的人正是公子扶苏,只是听到这话并没有多少吃惊,显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赵高吃了闭门羹,他这里,不一定能好到哪里去,对这一趟秦仪阁之行也就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秦仪阁在咸阳辩合上不出来捣乱已经是给面子了。 偏偏秦仪阁人员不定,变换莫名,就算查封了秦仪阁,也不见得有什么影响,反而惹到了,凭借秦仪阁在江湖中的根基,少不得添上许多麻烦。 当然,这次咸阳辩合将秦仪阁归置在外面,也有自己另外的意思,这一点旁人并不知晓。 扶苏了解了情况就打算让侍卫驾车回去,哪里知道那人却并没有退下,反而还继续着。 “虽秦仪阁的意思是不插手咸阳辩合,同公子的计划有利有弊,但是秦仪阁阁主却又说,有一人有大才,是此次辩合的一大变数也不一定。若是这人能为公子所用,那么这次辩合所图谋的事情就将更有把握,名正言顺,到时候公子幕中自然也多一可趋驱使的人。” 可驱使的人? 扶苏皱眉,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秦仪阁阁主是什么意思,既然只要明哲保身,又为何还推荐人给自己。 “这人是谁?” “这,秦仪阁只说,咸阳回春堂里新来了个大夫,这人可堪重用,就算是用不好,一并算在辩合里就是了。并且,这人也才从秦仪阁出来,公子,就在我们旁边不远处。” 回春堂?一并算在辩合里? 扶苏挑了帘子,侍卫指着端木璟的方向给扶苏看,但是端木璟已经走远了,堪堪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至于具体长什么样,暂时并不能知道。 “可有详细的了解?再去一趟秦仪阁,把这个人调查清楚了,秦仪阁送来的消息再仔细去核对一份。”扶苏放下马车的帘子就要回去,侍卫却一时左右为难,“公子,秦仪阁的阁主说,您一定会要这人的详细情况,他已经让人誊抄一份了,只需要付一百两就好,阁中已经整理,烦请一百两送至回春堂那个大夫处”。 秦仪阁因为凪临初的关系,连带着阁中规矩也就不慎繁多。唯有一点,秦仪阁做生意是无论如何都是要钱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秦仪阁不要一分钱告诉扶苏这人是谁,只能意味着,这人和秦仪阁的关系,不一般,或者说就是秦仪阁的人也不一定。 秦仪阁向来是打定了注意不参与进咸阳辩合,多出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公子扶苏心中有自己的考量,并没有马上就让人去回春堂处,反而让人回了自己的宫殿,有些事情,越急反而越是适得其反。 端木璟在兜兜转转了大半天外加问了不少人之后终于还是回到了回春堂,按照她的说法就是,进来和出去一趟都相当不容易。 掌柜丘唐采买药材已经回来,正让阿喜将药材整理好。阿喜本来苦于端木璟出去溜达自己没少瞎担心,好在回来了不让掌柜的说教自己。 她的意思只在周边转悠两圈也就算了,离着回春堂也近,但是没想到碰上了秦仪阁的事情,现下倒是对阿喜有点儿不好意思,只道了谢又往自己身上取了银钱执意让阿喜收下就算作谢礼了,而自己则和人打了招呼回院子里继续看书制作药材。 有时候出神了也会想起秦仪阁的时候凪临初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本以为凪临初那样的人看着就是睚眦必报的,没成想那人挺厚道,一点儿都没有来找自己的麻烦。过个两三日却几乎是将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哪里知道之后会又生事端。 这日,端木璟只在院子里给种的草药除草,却觉得是时候了。 自己的药草被人动过,还拔去了一两棵极为珍贵的! 阿喜和掌柜丘唐是一般不进自己的院子的,就是进了,拔她药草也总会给自己说,所以她在一瞬间就排除了是自己人做的,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别人了。 倘或别人也不是,只能说,这个人,不是“人”? 端木璟发现之后果然在自己的院子里留心起来,总算是有那么一点儿收获,却也不逼迫着出来,只每日不做什么。 回春堂本来就是直接连着后面院子的,所以端木璟干脆打破了往常的作息状态。只要是没人的时候就直接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去了就在院子里看医术书。 阿喜和掌柜的弄不清楚端木璟是要做些什么,但是这事儿知道的可不仅仅是端木璟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那就是端木璟别事儿不做,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的人。 她院子里在掌柜和阿喜看来的那只“鬼”只怕是又回来了! 她本来是抱着相安无事的态度,只要相互不打扰也就算了,何况前几日自己搬来住那人明显是走了的,回来又是几个意思总该是要问清楚。 如此守了几日,端木璟在正午间打瞌睡的空档,身旁却突然带过一阵风,端木璟只是懒洋洋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只道:“老爷子这走路带风的,可见身体硬朗地很,又何苦拔了我的药作甚?才栽下去不过小半月,就是根都不一定能扎稳”。 等到眼睛完全适应了,出现在端木璟面前的果然是之前在院子中间看见的那位老人。 端木璟起身,给他让了座,老人也没客气,满意地看了端木璟一眼,自己边坐边说道:“现在的后生都莫不是学得你这样的鬼机灵”。 “哪里,老先生谬赞了。您在这儿住的时间长,原是我打扰了。” 那老者瞥一眼端木璟,“你不怕我”? 端木璟就笑了“若是以鬼神之说来吓唬人,只怕是再离奇的事儿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凡是也讲究根据。恐怕我们掌柜丘唐也是知道您的,只是用了这么个幌子来掩人耳目而已”。 来到秦朝,的确是再诡异的事情也经历过。 “从何处看出来的?” “嗯,来的第一天。我自信既然见过,并且同您接触过那就对鬼神之说抱了怀疑的态度。更有,我房间的镜子。” “镜子?这又有什么破绽的地方?”老者不解,却已经无意中对端木璟说的话表示信服了,这里就是纰漏的地方。 “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虽然那时候椅子上的青苔没有变化,不过,若是将椅子换了如何?房间之所以布置成有人住的样子,一方面是制造一种错觉,以此达到震慑对方的目的,另一方面,当然是来住人啊!其实老先生一直是住在这里的,不过与其说是住,不如说是旅居。可不可以来个大胆的猜测,就是老先生其实十天半月就在这个地方来住一阵,有灰尘是在所难免的,那天我遇见老先生,只是巧合而已。碰巧老先生那天来住这里,正确否?所以,不小心被抹去了铜镜上的灰尘,因此那个房间一直有人住,在下不好喧宾夺主,只好挑了这院子里其他的地方住着,实在不好意思了。” 端木璟的大胆猜测只能是带有一半的把握,老者果然欣慰:“你倒真是聪慧地很,说的也差不多了。” 虽然是坦白了但是端木璟却还是没有知道这人一直住在这里的目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掌柜,丘唐,一直是知道这个人的。 而外界也有不少关于这个院子的事儿,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放出这种消息,仅仅是为了别人不进这个院子?端木璟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 “那不知道老先生为何一定要拔了我种的草药呢”端木璟问的有些小心,老者却答地相当随意:“老了,腿脚不利索了,来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你两根草药,想着反正已经踩了,要你看见,却还疑心是谁踩的,不妨拔掉一两根,总该是不会让你看出来,不曾想,你对自己的草药格外上心,就是拔掉了这一两棵也竟然让你看出来了”。 端木璟无语,这个理由,果然是合情合理啊! “那老先生住下来就是了,我同掌柜的说一声,只说你是我家中长辈,随我来了咸阳,安排一个住处,这又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掌柜人好,自然就答应了。” 其实这就是客套话,不过端木璟不反感和这个老先生一起讨论交流也是真的。估计是有魏老的先例,所以端木璟对待老人格外尊敬又不失活泼,算得上即是朋友又是长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十八世子,胡亥 “我是为着咸阳这两天的事情才回来,事情不多,处理完了就要走的。不过无聊了就来这个院子看看了,就当是来看看你这个后生也是一样的,不麻烦你,倒是你,却有不少麻烦了。观你这少年,虽说机敏过人,格外聪慧,却也有诸多事情要忌讳着。” “老先生请讲——”端木璟皱眉,看相的?既然是这样,如何没有看出来自己是个女子? “自古以来便是过刚易折,我知一人,实在过慧易夭,操心竭力,你等后生只当是万事不可过多强求,随遇自然,就是最好的了。” 随遇自然?端木璟莫名,说得好像自己要经历多大的事儿似的,还是说,是什么东西自己看不破? “晚辈记下了,老先生费心。那现如今,老先生既然有事,自然不便相留,对了,我那儿还有七里香的好酒,您等一下,我给您拿过来。” 莫顾的酒她是不舍得的,但是拿出去招待人却十分有面子的。但是等到端木璟拿着酒囊出来,人却已经不见了,端木璟一时有些惊异,不就是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就能够离开这么快? 四处转了转,确认没有人之后端木璟才带着疑惑将酒放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人,要不是和这个老者有过接触,只怕端木璟真的以为自己是遇见什么东西了。 只是这边才放完酒,回春堂那边就出事儿了。 掌柜的让阿喜来找她的时候端木璟还在疑惑,不知道回春堂这成天是犯了什么冲,总是三天两头的就要倒大霉,只是端木璟万万没有想到完全是因为自己。 前些日子为了一时之快得罪秦仪阁阁主凪临初的因,这时候就是化作了果来寻自己了。 端木璟去到了回春堂之后,守在那里的既不是来砸场子的,也不是有了重大的病患找人医治的,却是咸阳宫内的士兵。 本来回春堂前些日子就在风口浪尖上,这阵子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了,却又惹上了官家,这件事情在他人看来不可不关注。不过,事情好在是往好的地方走。 掌柜丘唐远远的就看见了端木璟,所以马上就迎了上去,她还没有搞清为什么士兵会在回春堂堵着,掌柜的就已经开口道“端木小兄弟,你可算是来了”。 端木璟朝丘唐点了点头算作礼貌,因事情看起来比往常凝重,就径直走向等在门口的几位士兵。“敢问,几位军爷找在下可是有事?” “你是端木璟?” “正是” 几个士兵上下打量,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传说中的端木大夫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一时有些拿捏不了主意。到底是其中一个主持的军官将领出来,上前行了一礼:“奉公子命令,端木大夫还请宫中诊脉”。 宫中诊脉? 端木璟内心拒绝,但是之后才发现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诊脉而已,需要用到士兵?这妥妥的你不去就用强的啊。 看热闹的人见端木璟是去看诊并不是犯事儿了这才退开,端木璟本人没有办法,口头上答应下来,临时跑路估计着也行不通。掌柜丘唐本来也是好奇,端木璟虽然最近在市井的名气是出来了,但是远没有可以到皇家诊脉的地步,怎么就出现了这事儿? 为了让丘唐掌柜和阿喜这边少点儿麻烦,端木璟说要回去收拾自己一应的看诊用具,其实几乎是把自己的家当都带上了,最重要还预备了大量银钱,只要有任何变故,她果断跑路! 收拾好了东西就跟着这些人走,竟然的确是咸阳宫的方向,坐在马车里的端木璟着好在这次没有出现岐染他们的事儿。 皇家公子,这又是咸阳,这么多人都还看着,的确不至于打着公子的名号做其他小动作,如此倒是她自己多心了。 进了宫中偏殿,端木璟就只能下了马车和几人一起走。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不免显得有些枯燥,导致端木璟就算是想要打听点儿情况,比如是谁生病了,具体有些什么状况都不行。 走着走着,端木璟正要开口询问还有多远的距离,迎面却走来一人。锦衣华服,走动随意,也没有侍从跟随,根据端木璟的经验,身份尊贵无疑了。 一行人停下来向这人行礼:“见过胡亥公子”。 胡亥? 端木璟顿住,是了,自己从一开始被告知来见的人是公子,嬴政据史料记载光是皇子公主的就有几十位,但是真正有详细记载的就是长子扶苏和十八子胡亥。传说这十八子胡亥自小聪慧过人,生得招人喜欢,面容俊秀,眸生双色瞳,不知道是否真是这样? 本来几人是低下头行礼,胡亥点头就要走,偏偏端木璟抬头,正巧被小公子看在眼里。“你们领的这人是谁?” “回禀胡亥公子,这人是长公子从外面招来的一个大夫。” 胡亥微微皱眉:“我大哥病了”? “长公子身体健朗,大概是想着胡亥公子您前一阵子一直病着,听闻这大夫医术了得,所以来给看看有什么利于病后将养的方子,至于具体的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端木璟低头,心里嘀咕,说话倒是一个比一个圆滑。 胡亥看一眼端木璟,“行了,你们进去吧,晚些我自去找我大哥”。 公子扶苏找自己治病? 来咸阳的路上听得多了这位公子的盛名,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模样,或者说,端木璟从某种意义上能接触到长公子扶苏还是有点儿兴奋,但考虑到这注定是一个悲剧的历史人物,心境自然地放平和些。 听胡亥的语气,对自家大哥好像也没有这么厌恶,何况看他的样子,天真烂漫,至于为何历史变成了这样,让人不得而知。 再行不过几十米就进到公子扶苏所在的宫殿了,但是端木璟这样的身份,公子扶苏显然是不可能在正殿召见她的,然而端木璟还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长公子,反而被直接拉去治病了,要治病的人他不认识,但是就是很熟悉。这种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可是很安心。 本来进到咸阳宫中端木璟的心里有些忐忑,但是见到这个人之后端木璟就觉得很安心,难道是因为这个人长得太帅了? 长得帅是必然的,之前见到公子胡亥,只觉得那人生得俊秀,不做他想,欣赏一下也就算了,但是面前的人不一样,温良如此又偏偏多了几分猜不透的错觉,所有的一切就气质上把握地恰到好处,何况其面如冠玉,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所以,真的有这么一种人,是可以好看到恰到好处? 端木璟收拾住心神,放下自己的东西,见那个人只是看着自己淡淡的笑着不说话,当下也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只好试着搭话:“我觉得,我们好像见过”。 这种勾搭女孩子的话用在这里,端木璟拿去勾搭一个男的,她自己都觉得莫名诡异。 “嗯,大概吧。”那人将自己白皙的手腕送过去,端木璟好在自己跟着掌柜丘唐这些时日将诊脉学习地八九不离十,这上面看看还是没错的。 端木璟认真起来,这人就脸色上看着有些孱弱,当然,身体却不是孱弱那么简单了。 简而言之就是这人的脉象弱,一个人脉象弱的是有很多因素的,但是看这个人,还不过初初入冬,深秋这段时节节气转凉,但还没有到那种需要裹上披风的地步。 可是这个人已经穿地这样厚实了,这就是这人十分畏寒。再有他的脉象阴阳两虚,亏损相当严重。只看身份就是知道是身份尊贵的人,多少药将养不过来?身体底子怎么会还能弱到这个程度? 端木璟心中疑惑,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这人,治疗的方法是很简单的,开的方子也自然就简单了,可是,怎么会这么简单的病反而治不好呢? “不知道,足下这病,有多长时日了?” “记事起就带着这病了,不是什么大病,何况久病成医,我的身子,自己自然是清楚的,不能治也没什么。” 面前这人说得随意,很明显是清楚自己的状况,只是,从记事起就带着这病了,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嗯,要是还在娘胎里没有将养好,出现这种先天性的症状也不是不可能。 “足下先别急着否定,虽然是打小得的这病,但是,只要是用心调理,放宽了心,也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 端木璟说地官方,但是只有自己才知道。她端木璟固然在医术上的造诣不浅,但是她所能够知道的也只是在前人的总结上来了解病症,像这样的病,按照中医的方法来讲,能将养的只有将养,可是将养了这么久还不好的,这个人身体的底子是有多差就可想而知了。 最重要的是,差就差了,偏偏是养不好啊。 这样的病人,要是配合还好,不配合,基本也就是拿药吊着,其他的乐天知命,除此外,竟然别无他法。 碰上个这样的病人,端木璟心里委实憋屈。吃药吃不好的,不是药的问题,就是人的问题了? “大夫不用费心,将死之人,不便久留于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将死之人,不便久留于世 那人估计也是知道端木璟心中的纠结,只是这话在端木璟听来却有悲凉。 将死之人,不便久留于世?一个人连生死都不记挂在心上了,还有什么是他格外在意的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声音是真的很熟悉啊,自己一定是在哪里听过才对,来到这里人都认识没有几个,到底是谁能让自己产生这种故旧之感? “不论足下对生死如何不看重,到了我这里,就是阎王要你三更死,我也必定留你到五更的。这本就是医者的职责所在。只是,我同足下,真的没有见过?哪怕是一面之缘?” 端木璟不死心,这个人,自己必然是见过的,她不意欲逼迫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放在心里头心欠欠的总归是不舒服。 那人对上端木璟澄澈的眸子,透出一种温良来。 端木璟一路上不是没遇见过气质出众的男子,但是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实在是分外难得的, 他这一笑,某人顿时觉得心尖儿都能震颤一下,这种异样的感觉,不是不好,只是因为不在自己情绪管理的掌控范围之内,所以不知道怎么形容。 端木璟是在等答案的,可是她还没有等到,有人却已经替对面那人回答了。这一刻,进来的人,周身都带着贵胄上位者的气质,俨然不容侵犯。 进来的人没有过多看端木璟,反而冲着他身后的人道一声“韩回先生”。 韩回? 在那间小破屋里,借着昏黄的火光,自己遇见的,真正一个温良如玉的男子? “无妨,想必两位也是赶路碰上这场大雨才进来的。我名为韩回,这是我随行的小厮,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名为韩回? “韩兄?” 端木璟试探着问出口,韩回冲端木璟笑笑,“这下可好,好在是小兄弟通情达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你这里有意隐瞒身份”。 才进来的扶苏被这两人的反应逗乐了,“原来,二位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没成想还有见面的机会。公子原来说给我看病的就是他,有劳公子。”三言两语,轻轻带过,端木璟以为只是巧合而已,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能再见到韩回,心中分外愉悦,连带着韩回的病情所带来的纠结都减缓了几分。 只是,韩回这么一点拨端木璟才立时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嬴政的长子,公子扶苏! “草民端木璟,见过扶苏公子——” 端木璟行一礼,扶苏只应了一声,略抬了抬手,算是见过端木璟了。若不是为着韩回,他本不想将人召进宫中来的,更有,端木璟在公子扶苏这里,实在说不上有多深的认识,所有的了解也仅仅是限于这个人的医术还不错,所以面对端木璟,一时神情比较冷淡。 刘璟?端木璟? 韩回心中暗合,她倒是会给自己取名字,随随便便的,就攀着那人去了。 “公子,我身体本无大碍,无需一定接到宫中将养。只是,这端木小兄弟,你倒是真找对人了。我们虽然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医术的确了得。” 这是什么意思?都没怎么接触怎么就说自己医术却是了得了。 端木璟心中有所不解,听着,这不过有着一面之缘的人,好像是在为公子扶苏引荐自己。虽然在之前她生活艰难,在路上听到公子扶苏大肆招揽幕僚的事情后有想过,不然随了这些人一起去蹭吃蹭喝。 但那都是之前幼稚的想法了,自己自进了咸阳,在回春堂安顿下来之后对于进入幕僚混吃混喝这种事儿就不想指望了。 大概,是知道历史必然的结果,所以公子扶苏这样一个注定了是悲剧命运的人物,她能不接触就一定不要接触,接触多了,上心过了,到头来明知道无力回天,有何益处呢? 扶苏在历史中扮演的是个悲剧人物,这个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半分笔墨的韩回,在历史上扮演的又是个什么角色呢?能够让公子扶苏如此倾心相待,还是说,就真的只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哦?既是这样,那,大可以将人留在我宫外别苑,你身体也有人时时照料着。”扶苏的话带着不容置疑,不知道是听了凪临初的话有别的想法,还是就只是很单纯的说要让端木璟留在韩回身边照顾他的身体。 公子扶苏才向韩回说完,又转头问向端木璟:“不知道端木大夫以为如何?此去也并非是归期不定。便就以一月为期限,一月之内,若是韩回先生的身体有好转的地方,必当重金酬谢,以为如何?” 一月为期限?嗯嗯,的确像公子扶苏说的那样,又不是归期不定,只是一个月,重要的是,在咸阳,要是有着公子扶苏这一层关系的话,那么自己回春堂的名声只能是更加响亮,到时候自己和掌柜的商量着,和回春堂一起分红,赚了大把的票子,之后天高任鸟飞,这样不就是任意逍遥的时候? 嗯,这样想来,实在没有半分毛病。何况,不要看着公子扶苏很好接近的样子,人家提意见,最多是知会一声,你貌似不同意也没有什么办法吧。 “能为长公子分忧,为韩兄消除病患,是草民幸事,必当尽心竭力。” 端木璟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对面两人是没有多少放在心上的,只是,外边儿明明有别苑,公子扶苏为何还要把人接到宫中来将养?这是什么道理? 扶苏又向端木璟问了问韩回的病情,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平日里的大夫差不了多少,不免有些失望。但是人呢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方方面面好到极致,必然有所缺陷的地方。韩回就是这样。 或者,在端木璟看来,就好像是今天所见到的那个老者说的,思虑太多,必然过慧早夭? 估计是两人在咸阳宫中的事情处理差不多了,扶苏直接安排了人马护送着韩回和端木璟出宫到了别苑,就连端木璟一应的用具都派人直接往回春堂去取回来,按照她本人在心中所嘀咕的。 韩回的病是打小就已经在了的,又不慌在这一时三刻,莫不是怕自己跑了不成? 等到安顿下来后,端木璟这才知道,也许很多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看起来水到渠成的事儿,都是精心安排好了的,而安排这些的人,就是一直在她看来过慧早夭的人。 同韩回坐在去别苑的马车上,驾车的人是上次她见到过了的,韩回的贴身小厮——巳和。等到公子扶苏走了,端木璟才来得及开口解释:“韩兄请听我解释,并不是有意隐瞒我的姓名”。 自己立下的bug她可是没有忘记,当初在小破屋里自己当着他和刘邦的面堂而皇之地说,自己是刘邦的同宗表弟来着,真是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只是那个时候以为韩回只是个局外人,哪里想到今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不然是一定不会说谎的。扯一个弥天大谎的结果是你往往要用另一个更大的谎来圆话,这样劳心费神的事儿,端木璟显然不擅长此道。 “我都知道”韩回理着自己的衣摆褶子。上次也是这样,只要是坐着,就少不得一定要理自己衣摆的褶子,看在端木璟眼中生生都看出了强迫症,巴不得一起给韩回的衣服理褶子。 “用一两个化名再正常不过了,指不定,我用的也是化名呢端木这个姓,就是用化名也没什么奇怪。魏国人端木赐,字子贡,端木子贡乃孔子弟子,有雄辩之才,田常代齐欲伐鲁国。经端木子贡一出使各大国,造成了一时史籍所称的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的局面。后人多以端木为姓氏。仲尼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子贡之才,后世子孙,福泽荫蔽,雄辩起于名家不过诡辩。却是苏秦张仪之流,拥子贡之才者,天下之局,在他们眼中也不过纵横捭阖之间而已。” 韩回的温良是不经意的,这样的话,不说还好,睥睨天下的话却说在韩回这样的人身上,他哪里只是温良那么简单。 天下之局,不过纵横捭阖之间? “纵横捭阖之间?”端木璟看着韩回理自己衣摆的褶子实在是看出来一种强迫症,没有办法只好一边同韩回说话,一边给学着韩回的样子开始一点一点整理自己看诊的东西,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停下来,估计着是因为韩回这个人,实在是太有影响力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韩兄这样说,就不怕扶苏公子听到么?毕竟,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七国的天下了,大秦,已经一统。” 端木璟说的的确是大实话。 以前一直在设想,如果秦国就像嬴政说的那样,一世乃至万世流传下去,或者通俗一点的理解,二世不是胡亥,而是扶苏,情况又会是什么样呢? 天下已经一统,纵横捭阖的局面若是出现在这里,秦国怎么可能放任,更有,按照韩回和公子扶苏的关系,显然韩回是作为公子扶苏的客卿幕僚所存在的,为什么他又说到纵横捭阖之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天下之局 纵横捭阖之间 “我只是相信一个事实,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靠的是实力说话,纵横捭阖适用的是天下之局。秦国,不需要这样的纵横捭阖!” 额,这样算不算抬杠? 端木璟纠结,但这个的确是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若是扶苏公子知道,想来是很中意端木小兄弟的话了。”韩回笑着答话,并没有去评论端木璟这段同自己看起来像是故意抬杠的话。 只是他理完了自己衣摆的褶子,偏偏又开始捏着自己衣角不放开。端木璟就奇怪了,韩回这个人是真的很矛盾,捏着自己衣角一会儿不是又要把自己衣角给捏皱了?所以捏皱了是又开始理衣角? “你说的没错,就如今的情形来看,天下,已经是秦国的天下。不过虽然是这样,可是天下之局,原本就变化莫名,遑论暗流汹涌呢?” 暗流汹涌? 端木璟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她正要问,但是巳和这时候已经将马车停下来,“主子,到了”。 所以,自己是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然后,拿着一大笔钱走人? 端木璟看着这座平常的住宅,的确是没有格外奇特的地方。跟随着韩回先下了马车,巳和在后面帮他们拿着东西。 因为刚到别苑,很多东西也需要整理而无心顾及,端木璟将自己心中那个关于“天下之局也有可能是暗流汹涌”的问题给耽搁了下来。 至于回春堂那边,端木璟让人特意去给掌柜丘唐报了平安,并且大概说了说公子扶让自己留下来照顾病人的要求,格外提到只是一月的期限,让人不必担心。 好在回春堂因为前一阵子端木璟的到来而名声大噪,一些医术较好的大夫都加入其中,用人上不至于这么紧缺,这一点自己倒是不用替回春堂担心。 除了派人回去报平安,更多的端木璟让人去取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好在之前就有预感,所以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是自己留着的。 不过端木璟之前只是以为简简单单地将韩回的身体给照顾好,然后拿到钱挣到名声就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但是结果却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至少,韩回的那种总是喜欢乱跑,胡乱操心的性格端木璟就想打人,他实在是太“好动”了。 在最开始接触到韩回的时候可能不觉得有什么,韩回温良如玉,是个很听话的病人,但是情况果真如此?那就错了,有些人,虽然不用做事情劳累不到身体,但是绝对是靠着脑子工作的。 韩回就是这样的人。 端木璟大概也能猜到韩回是扶苏的谋士,可是,谋士需要这么勤快?韩回每天要思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是在看东西就是在写东西,要不然就是正在看东西和写东西的路上。 端木璟早就同韩回说过,韩回的身子,是需要将养的,这样总是劳心劳神地处理事情,某种程度上并不能够让他的身体好起来,可是韩回远远没有端木璟想的那么听话,所以经常会出现韩回不喝药的状况。 这天,一大早晨,端木璟亲自将自己配的药熬好,再亲自给韩回送到房间里。 本来这些事情经过小厮巳和再好不过,但是韩回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孩子脾气,因为药苦就总是不想吃药。巳和也不知道是什么缺心眼儿的,自己主子病地厉害,韩回一坚持说不想吃药,巳和就把端木璟配的药给倒掉了,这完完全全是很不配合的状况啊。 正是因为害怕这个,所以端木璟本着自己的病人自己照顾的决心,从此以后每天都亲自熬药送药。 药送到房间里,端木璟却瞥见韩回已经起身,坐在案前看书了。本来就已经入冬,韩回因为体弱的原因特别怕冷,到了端木璟这里就是抵抗力弱,所以很多时候要么躺在床上,要么裹成粽子才对。这人倒好,起的早吹凉风就算了,还没把自己裹成粽子。 反正端木璟是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 “韩兄,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端木璟秉持着自己作为一个医者的基本良心,从一旁取下了披风给韩回披上,将药递给韩回。因为端木璟亲自送药过来,韩回不接受好像也说不过去。每次端木璟来,倒是很爽快地接了过去,这次也是一样的。 “有劳端木兄——”韩回眸眼都带着温良的笑意,乖乖的接过去端木璟递来的药碗。要不是自己知道他和巳和曾经把自己的药给倒掉,怕是真的会被韩回给骗了。 真不怪端木璟对韩回格外上心,先不说韩回本来就在那段时间相帮过端木璟,而公子扶苏的意思,这个人治不好,自己的事情也绝对不小,这些在端木璟眼中都是次要的,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韩回这个人,是真的长得很好看。 韩回的好看,和端木璟上次在秦仪阁见到的那个阁主是不一样的。他的好看不是太阴柔也不是太过妖媚,就只是恰到好处,所有的气质都是那样的浑然天成,并且正因为这样的恰到好处和浑然天成,所以所有和韩回接触的人都是自然,他身边的人呢,可以是高官贵族,自然的也可以是三教九流。 这样的韩回让端木璟很是慨叹,每次见到韩回总不免在想,这个人的恰到好处真是一种上天给的光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就好像林语堂先生在《苏东坡传》里写的那样,韩回就是苏东坡的风骨,至于苏东坡,曾经这样描述过自己,“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田院小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 韩回“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这一点端木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唯有一点自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就是他这人,就像是东坡一样,到了这里,谁同他交往都没有一丝违和感。 也许正是因为韩回这种温良地恰到好处,又谁都可以相处出气氛的气质,所以端木璟见到这个人就格外舒心。说白了,之所以对韩回这人这么上心,就是看上人家颜值气质才华都相当出众。 一个人对美的事物都是分外喜欢的,端木璟恰恰就是这样,韩回曾经说过自己。“将死之人,不便久留于世。”大概端木璟因为韩回的这份纯粹自然到极致的美,不想要这个人真的“不便久留于世”吧。 何况,他的身体,原本就不是容易将养好的,自己不上心,难道还能指望着韩回身边那个缺心眼儿的小厮巳和? 当然,自己每天来送药大概还是因为,韩回这人长得实在是爱好看了,借着这个名头来瞧一瞧这人盛世美颜,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左右自己这只是欣赏,不是觊觎人家美色,绝对不是。 见到韩回将药一点不剩地喝了,只剩下最后碗底的一点药渣,端木璟满意地点了点头。取了陶碗就要走人,韩回却将端木璟叫住。 “端木兄若是无事,不然再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们就这病情讨论一下如何?” 诶?今天这么配合? 端木璟心生疑惑,平时韩回自己就是连吃药这种事情要是没有她的监督都是不想做的,今天这,委实有些不正常了。 “自然是好,能多沟通,就再好不过。” 端木璟将药碗放下,坐在桌案另一处。虽然内心是拒绝的,因为跪坐的方式腿是真的疼,另一方面,跪坐多了会腿短的啊! 韩回取了一只小小的茶碗给端木璟添上茶水,端木璟正好瞥到韩回看的竹简。 嗯,瞥了也白瞥,反正自己也看不懂上面的字。不过,怎么看着,像是《左传》?字体虽然是篆体,但是只要认认真真地将楷书和篆体对照一下,不是太难的字,基本可以看得懂。 难怪秦朝时期文盲那么多,文字语言多就算了,笔画是真的很复杂。 “韩兄看的是什么书?” 抿一口茶水,韩回答“不是什么书”,说完却不动声色地将竹简卷了起来,看上去理由还是很正当的,这竹简挡着他们两个人喝茶了。 “我想着,自己这病,原本就是治不好的,但是公子那里,到底是推脱不了,所以就只能这样,如此麻烦端木兄了。只是你一向是知道我的,这喝药,实在是太艰难了。” 韩回的话,端木璟只理解了后半段,这就是又扯到喝药上了?所以,你自己是来劝说不喝的? “虽然是这样,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这道理,韩兄通晓世间情理,自然不用我说,所以,药不能停。” 总之,端木璟想着,自己这句“药不能停”总算是一口驳回了韩回的话,反正他是必然说不出什么不吃药或者少吃等话了。 只是,韩回显然不是端木璟所想的那样,估计着是知道了以端木璟的性子,自己这药,停下来的几率为零。 “端木兄思虑敏捷如此,只怕,医者的身份对你来说是屈才得很了。”韩回一句戏谑,开始进入自己的正题:“喝药的艰难,医者是知道的,我虽然吃饭便吃药,本来是已经形成了习惯才对,但是偏偏又不这样,也不知道是什么给惯出来的,但是端木兄要是不能医治好我,或者有所好转,公子那里也不好交差。你知道我是最不愿意喝药的,不然,换个法子如何?” (嗯嗯,这是恢复更新这些天以来尝试的第二更。自己都觉得这个小说烂透了,但是就是莫名其妙地写了这么多。以前认识了很多写书的朋友,算是真正写的吧,毕竟,人家写得比我成功。但是却忽然发现,我收藏的很多人的小说有断更的,有完结的,有直接太监的,总之,人一个一个的,就都不见了。 把收藏列表所有人的作品都看了一下更新日期,都在15年或者16年,最近的也只有一本,其实也在八月份又断了。好像所有那段时间关于怎样架构人物,怎样努力创建自己世界观的时间都停止了,没有了半点儿消息,自然的,所有关于写作的事儿就像从自己的人生里消失一样。 每每想到,很心疼那段时光,还有现在的自己,不知道做了什么,又感觉一事无成,连本小说都还一直断更。 以前就要求自己,只是自己一个人写着玩,结果写着写着发表了,发着发着签约了,签着签着断更了,断着断着一断三年,于是又更了。这部小说是从我初中写到了我现在,大学了,而且大二了。它有很成熟的大纲,大纲里又有细则,条条框框,很是详细,可是,终于我知道,它还是离我远了。 大概是因为心里面一直有一个关于秦汉的梦和张良的梦,写一本书都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的臆想,这样不知道是在尊重自己还是无视了读者,虽然,我也没有读者。不过,还是很难过,没有人说写得好看,这是必然的,但是连难看也没人说,感觉这到底是写得多糟糕啊,别人都不想来骂你了。 嗯,还是很难过。 有点儿语无伦次。然后,有些抱歉把这些东西放在正文而不是作品相关里。因为,我很想知道有没有人在评论里提点儿意见。 小说的进度很慢,太拖了,故事架构地有些空泛,可是这些都没人说,或者,都不愿意说了。 再次抱歉把这些发在正文里,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嗯,因为抱歉自己做的事儿,所以这章过后再更五章,并且,以后进度会赶上来,争取完结这部小说,我不想当初的那个梦想,再一拖就是几年了。 等过几天就把这些文字删掉,只能正文。如果有人在看这本书,又不小心看到了这些文字,表示真诚道歉。 最后,因为有点儿强迫症,我打死都一定要补完四千字,字数只有三千九,感觉特别不开心。所以,会打很多字,表达内心的焦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自古套路得人心 换个法子? 端木璟心中一激灵,对啊,韩回的病,本来就是自小就有的,将养身子这种事情也的确不应该急于一时。实在是自己这几天过于急躁了,一心只想着,治好了韩回就算了事。只是凡事最忌讳的就是急躁,一旦急躁自己心里就失了方寸,就韩回这件事情自己的确没有思量到位。 “韩回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是要换个法子,那换就是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端木璟是一点就通透的人,韩回自然不用说得太明白,这样反倒显示自己在卖弄。 “如此,就有劳端木兄。”韩回向端木璟敬一杯茶,端木璟却暗暗想着,韩回这个人也实在是太过滑头了。 换个法子的意见是他提出来的,那就是说这个人分明应该知道具体有什么不喝药也能将养身子的方法,但是他就是这样点到为止,不肯多说一个字。 端木璟找的别的法子是好的,能改善韩回的身体也就罢了,但是要是没有什么成效,那还不是自己的问题。他不提,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虽然有这样的成分,但是毕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这样想韩回,韩回知道,心里不定怎么哭笑不得。 以端木璟的聪慧,很多事情是只需要点到为止的,若是过多提点,限定了她的思想,反而会认为不舒服,虽然,别的法子也只不过那几种而已。 为了防止自己所想的和韩回想的有出入的地方,端木璟抿了一口茶之后仍旧提出来自己的一些看法:“韩兄既然是认为别的法子可以用,我这里有一些,你可以试试。最简单的就是膳食疗养,就是把你需要吃的一些药材放一块儿煮”。 端木璟说得很笼统,至于“放在一块儿煮”这个方法也让韩回哭笑不得,把药材放在一块儿煮和熬药有什么区别?虽然他大概明白端木璟要表达的意思。 “那,挺好的,饭是每天都吃的,只要是吃饭不是吃药,就好。” 韩回不挑,真的一点儿都不挑! 做饭端木璟不敢保证,但是把药材做成饭,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儿心得的! 至于其他的方法端木璟暂时没有说出来,不说出来就是害怕韩回对食疗这个方法也不满意,那么自己还有选择更换的余地。 别看韩回这个人,好像别人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能够接受,可是事实上呢? 事实是这个人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对待自己的饮食起居非常苛刻。 大概是因为巳和把韩回照顾地太好了,以至于韩回自己在无形中形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他挑剔是真的没话说。 当初在小破屋里对端木璟和刘邦来说是救世主的人,并且完美到无以复加的人,其实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自然的会带上普通人的骄矜和对生活质量的苛刻。 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韩回可以忍受这种生活质量的因时而变。这个人好像既可以过着贵族般的生活,也可以四处流浪。只是,当出现端木璟这样的情况之后,韩回一般情况下保持缄默,让对方自己去处理。他不会站出来告诉对方,这个事情不能这样,应该怎么怎么滴,而是等着别人反省过来。 端木璟有时候在想,韩回,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样的性情。 “不过,只有一个事情,韩兄必须得配合我,不然,这个法子也就只能暂且作罢了。” 端木璟不是那种喜欢处于被动的人,现在韩回终于不想吃药,自己也要适当地捞一点好处,所以这时候提出要求,正好合适。 韩回放下茶碗开始捏自己的衣角。端木璟已经比较了解这个人的性情,这个时候多半是在思量她会提什么要求,以及这个要求自己是不是应该答应,或者答应了之后所带来的利弊又有些什么。 “想来是端木兄想要亲自出去采买食材?” 眸带笑意的韩回定定地看着端木璟,端木璟一阵心虚,果然是被这个人知道了。来扶苏别苑已经有些天了,但是关于回春堂,还有外面的一些消息她基本处于一种闭塞的状态。 因为这种状态注定了端木璟很多时候不能更好地分析自己生活的处境,就这一点来看,她是被动的,并且这种被动是韩回或者扶苏等人牢牢地掌控在手里的,她不好受。 “虽然也可以拿着单子让巳和或者府上别的人采买,但是,这个食材啊,就食材的色泽,长短,还有节气、大小多少,以至于最重要的食龄都要考虑。府上的人呢,采买不一定就可以尽心,并且——” “这个我自去同长公子说。” 韩回眼光中还是淡淡温良的笑意,只嘴角微微翘起,端木璟本来是准备好了诸多说辞的,这下,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韩回这人,是在自己脑子里安装了个监控器么?这么厉害?自己是不是被这个人给套路了? 也不应该,这件事情,虽然对韩回没有利,但是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害处,充其量只是韩回想要送自己一个人情。 嗯,人情就人情吧,自己治好了这个人,也就算是还了人情了。 “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韩兄的眼睛,难怪扶苏公子这么看重你。” 端木璟给韩回添上茶水,必要的恭维还是很有必要的。 “端木兄实在是很澄明的人。以后我的病情就多让你挂碍了。”韩回又将自己捏着起了褶子的衣角抚平,随后双手交叠,坐地很是乖巧,“既然已经让端木兄挂碍,那就再交于端木兄一件东西,以后行事多有方便,这原本就是长公子的意思。” “扶苏公子?” 因为知道扶苏以后的命运,所以端木璟对接触这个人比较抵触。虽然是谦谦公子,可是端木璟只能尽量把心态放平,要知道,往往是这样的温润风流的人物,她最为欣赏。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历史上有多少人为这样温良的人感到可惜,她也是一样的,不想接触,是为了让自己不留更多的遗憾。 不过,公子扶苏是什么人物,要不是因为韩回的缘故,估计是和自己没有交集的,怎么就是公子扶苏的意思了? “嗯,就是长公子。本来将你带进宫里没有询问你的意思,多少有些歉意。之后也有许诺条件,但是,长公子的意思是,你若是有上下出入的地方,有些东西是不能少的。” 韩回的话信息量不可谓不大,所以,端木璟现在才反应过来,到了最后,自己所有提出来进行食疗,以及包括最后还小有心机地打算给自己挣点福利都是韩回早就算计好了的。所以? 端木璟心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自古套路得人心,自己这个套路入地不冤枉。 因为知道自己进了韩回早就设计好的套路里面,端木璟心里有些抑郁,最后只好不说话让韩回将话说完。 估计也是知道端木璟内心的想法,韩回没有让端木璟说话表达自己的感受,反而端着茶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怎么说也该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不是? “巳和——”韩回招手将一直都守在了门外的巳和叫进来,“你去将我之前放在书案上的那个袋子拿过来”。 巳和瞧一眼呆愣愣的端木璟,自己很没有良心地捂着嘴偷笑一会儿,韩回瞪他一眼以示警戒,但是显然没有怪罪的意思。 巳和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东西回来了。“主子,给。” 端木璟寻声望过去,正好看见了巳和拿着的东西,韩回掂量一下,端木璟瞧着,所以,这是一袋子钱? “之前你因为要适应这里,所以我就先想着没有提出来,现在端木兄自己有一些想法了,那韩某帮不上什么,只能是做个顺水人情,一切都还是长公子的意思。不过也不用有什么过多的想法,长公子为人心地醇厚,这个只是必要的,你出去采买肯定有别的用处。” 端木璟想着的确是这样,貌似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只是估计自己被韩回套路了心里有点儿怏怏不乐。知道韩回是那样一个人,索性就装作情绪低落的样子接了过去。 韩回见端木璟这样,显然是料到了这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只是当下也并不拆穿她,只是微笑着问道:“看端木兄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满意这样?不如说来给韩某听听,虽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排忧解难,但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端木璟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韩回这样说,她自然要顺杆子往上爬! 韩回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她好像还是对不起自己一样,毕竟韩回这话,明显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她和韩回本来就是医者和病人的关系,只是因为有公子扶苏的关系,所以最后才会有种端木璟遵从于韩回的错觉。其实实际上韩回和端木璟在相处的关系是朋友的关系,不过真要说起来在正式场合上又有点逾越了,端木璟现在的态度委实是不应该的。 现在,韩回在给端木璟一个台阶下,端木璟因为懂,才提出更多的要求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鬼谷端木汐 端木汐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件事情,临初不是已经想好了?” 韩回眯着眸子,显然是早就知道凪临初的打算。 “小回回怎么知道的?”凪临初转一圈,想知道这件事情是墨玉还是墨然说的,墨然必定是不可能的,墨玉和韩回没有接触,还能有谁? “你来别苑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在我这里,杀掉端木汐或者囚禁都必然不是上上策。唯一可行又人道的方法,只能是把人送走。秦仪阁这段时间趁着咸阳辩合转移,正好是送走她的绝佳机会。至于送到哪里,恐怕,鬼谷才是最适合的地方。不过——” 韩回话锋一转,显然在心中还是有不大不小的疑问,“我比较好奇,你是用什么方法让她死心塌地地等在鬼谷而不出世”? 这一点,就算是韩回自己,都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凪临初难得见到韩回对自己肯定一二,“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巳和正巧进来,听到凪临初对韩回说的话,果然,凪阁主是存了心来调戏自家主子的。 韩回由着凪临初折腾,“求你”。 显然凪临初被韩回无语到了,“喂喂,你这是求人的态度,能不能再真诚一点”? “你要端木汐入鬼谷不出世,不过是两种方法。”韩狐狸眼中带着戏谑和了然于胸:“第一种嘛,就是你为了我牺牲一下,使了个美男计,如此云云,不可过多详述。第二种嘛,就是求着这一代鬼谷子费心点儿咯,他要是知道那个人是端木璟而不是别人,就是鬼谷子本人也断然不可能将端木汐放出去”。 “鬼谷子的心思你也知道?这是为何?说说。”凪临初已经暂时忽略了韩回戏谑自己的话,迫切地想知道韩回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为何,只是同鬼谷子老先生接触过一段时间,所以有些了解。” 韩回不想解释,实在是也无从解释。凪临初却反应过来,一时之间不作声了。 韩回正要给凪临初的茶碗里添茶,那人却自己夺过茶碗来,“你乖乖喝你的茶,我喝酒”。 说着掀了酒壶倒了一碗酒,只是茶碗毕竟小了,怎么喝怎么都不痛快。 “公子约定咸阳辩合的时间只五日功夫,那些人可都进咸阳了?”韩回不管凪临初,自己抿了一口茶。 “除了诸子百家的人,六国也有不少。不知道会不会算在咸阳辩合里面,要是真的算在里面,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凪临初脸上难得开始担心起来。韩回仍旧悠闲自得,“要是闹不大,才枉费了我这三个月的时间”。 “你身体,撑得住?”凪临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就像端木璟说的那样,他的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了。 “你怕是忘了,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凪临初闻言,终于是不做声了,抱着自己的酒吵吵嚷嚷地要找巳和喝酒,害得巳和一听到凪临初在说这个人马上就躲了起来。至于暗卫顾君白?凪临初喝醉了从暗处把人捞出来就开始灌酒,就这方面,巳和比顾君白聪明了不知道多少。 直到凪临初走之前,顾君白都只能勉强站立,不过就算是喝多了凪临初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事儿,在秦仪阁的人退出咸阳之前,凪临初都一定会把岐染七位一体的杀手留下一半,最后还将秦仪阁中的右护法墨然留在了暗处的据点。 韩回做事一向就是最有效率的。早上端木璟才提出来自己要出别苑采买食材,韩回就已经直接让人给长公子禀明。之前韩回就有向公子扶苏提过端木璟的出入问题,扶苏是早就已经答应了的,这下只需要禀明,所以很快就得到了施行。 当天下午,端木璟就出了公子的别苑,并且是让韩回的贴身小厮巳和领着在咸阳转悠! 当时端木璟看见是巳和领着自己,还想着韩回对自己实在是太过上心了,巳和在韩回身边的重要程度是不言而喻的,让巳和给自己带路,端木璟的确有些受宠若惊。 好在在巳和的引领下找到回春堂之后端木璟就以自己已经找到路为由把巳和打发走了。一来是因为韩回那边需要照顾,巳和不应该离开太久,另一方面自然就是因为巳和跟在自己身边实在是太别扭了,所以能找到路,或者之后让阿喜送自己,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韩回对人的掌控能力太强,将他的小厮巳和放在自己身边,她心里面的别扭是不能说清道明的。 踏进回春堂同掌柜和阿喜打完招呼后端木璟就进了自己的院子。 她自然是格外注意过那天到自己院子里的那个“看相”的老人,想着看看是否还有他的踪迹,当然没有一点儿痕迹,想来是已经走了。但是过了几天再来看这个院子,竟然会觉得有一丝怪异,至于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仍旧还是没有琢磨出来。 在自己院子里转了两圈,没有得出自己的答案,端木璟带着心中的疑惑再收拾整理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才开始为韩回的食疗开始做准备。 掌柜丘唐这边因为端木璟这几天在咸阳闹的动静有一点儿大,生意自然是不需要担心,只是这一趟端木璟只是回来看看,他到底还是有些失望,不过没有说出来,就是端木璟也是将他的这种失望看在眼里。 没看到没看到,自己没看到! 端木璟自我催眠了一番,结果还是长长一口气呼出,劝慰了掌柜一会儿:“丘掌柜,我只是在公子别苑待上一月,替一位贵人将养,一月后就会回来的”。 如此再三强调自己的立场之后这才又开始在回春堂搜刮了一些温和滋补的药材才算是放心了,之后去集市里转悠了一圈儿采买了合适又不常见的食材才算是一趟不虚此行。 端木璟正打算回去,但是想着都已经出来了,那么秦仪阁那里就是必然要去的了。上次自己为了一时之快得罪了秦仪阁阁主,所以不敢问什么人就走了。 但是事情过去了这许久秦仪阁的阁主也没见来找自己麻烦,想来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自己去问问关于岐染他们抓人的雇主,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将所有采买的东西吩咐人送到扶苏别苑之后,端木璟找了一会儿才看到秦仪阁,只是大门紧闭,显然已经关了一阵子,朝着附近一打听,原来自己进去那天秦仪阁的人就已经全部搬走了。 原来那天自己进去的时候竟然是真的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端木璟皱眉,不过又想,秦仪阁有凪临初那样的阁主,关门也是迟早的事情,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关地这么随意的,她倒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也是来找秦仪阁的?” 听到有人在同自己说话,端木璟寻声望过去,答着:“算是吧,有点儿事儿,你也——” 端木璟还没问完,那个人却警惕看她一眼,“是参与咸阳辩合”? 咸阳辩合? “这么快就到了咸阳辩合了?” 前些日子因为回春堂,所以端木璟将公子扶苏在咸阳举办了以诸子百家为首的咸阳辩合一事给忘得差不多了,毕竟这件事情不关乎自己,她也没有必要时时刻刻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记着。 只是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有所不同了,自己毕竟也是见过公子扶苏一面的人,而且还居住在公子别苑里,再怎么说,也算是扯得上边儿的,这种东西按理可以关注一下。 那人听到端木璟以一种询问的语气说咸阳辩合的事情,心中揣测着这人不足为虑,当下点点头,却转身就离开了,留下端木璟一人站在风中尴尬。 不带这样的吧,不就是自己不是很关注咸阳辩合? 算了,局外人与局内人,本来就不是一个频道上的! 端木璟如此聊以*,随后将这些七零八碎的事件索性都抛在了脑后,回了回春堂让阿喜带自己回公子别苑去。 只是端木璟没有等到阿喜,倒是掌柜丘唐说要亲自送端木璟去。端木璟想着,应该是掌柜的有几句话要交代,所以才挑了这么一个时间。 当下自己正好没事,可以同掌柜的说说话,指不定在韩回的病情上还可以交流出一些心得来。只是一路的谈话之中,端木璟虽然有意识地将两个人的谈话扯到韩回的病情上,可是到了最后也不知道丘唐是怎么把话题扯老远的,甚至这话题同自己想要知道的着实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 原来掌柜丘唐前一阵子因为端木璟问起公子扶苏就格外在意,但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端木璟还是进了公子扶苏的别苑。咸阳的水深,原本就不是端木璟可以想明白的。 今日的话题也是这样,关于韩回虽然从小就吃药,但是身体的耗损程度却相当严重,这分明就是内里带出来的,却是因为什么亏损,又该怎么个治法,掌柜丘唐没有说明自己的看法,反而是在端木璟面前着重强调,长公子扶苏的这一场咸阳辩合,能不参与的就最好还是不要参与。 就这一点上,端木璟实在是不能明白这其中的原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食膳也?药膳也? 最后思虑了半天,只好自己作结解,“掌柜的还是担心自己成了公子扶苏府上的人,回春堂的生意就不好照料了”。 这样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但是端木璟唯独没有想过,掌柜丘唐本来就是很纯良的人,既然这样再三叮嘱端木璟,那必然是有为她打算的意思。 掌柜丘唐将端木璟送到扶苏公子的别苑后就离开了。因为自己也算客居,让他进去也完全没有道理。何况端木璟明确表示自己以后每两天就可以出去一次,丘唐才不至于太过担心。 只是之后端木璟大概才能很深刻地体会,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看着丘唐离去的马车,端木璟才松了一口气,平时不知道,原来自家掌柜的虽然含蓄,话多起来的时候同别人相比也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回打发走了凪临初,正巧巳和已经回来了。 “主子,你早就知道了长公子派人监视我们?”巳和走在韩回身边,韩回正好要回自己的院子里。 “也不算早就知道,只是无论如何他必然都是要防范我的,毕竟不算交心。这一趟你出去,有端木璟作掩护,长公子必然会去多关注她。”韩回转身,望向巳和“见到忘川先生了?他们怎么说”? “嗯,忘川先生的意思和凪阁主一样,人都来齐了。”巳和将绢帛递给韩回,“这上面是主子需要的本次咸阳辩合几乎所有诸子百家和六国人员的名单,也算是齐备”。 韩回接过,看了确认后才又递给巳和,“照着这个单子,给长公子那边送一份”。 “诺”巳和接过命令,韩回却没有完,“一会儿你随我来,将一些重点勾画出来”。 巳和点头,“不过,主子你怎么不关心一下端木姑娘”? 她?有什么好关心的?左右不过是去集市那里采买些东西。 “你话多了,她那边采买,你就去记一下,和厨房那边接洽过来。她怕是要在那边多待一会儿。” 韩回没有正面回答巳和的话,显然端木璟的事情,不想要别人过多关注,就是自己身边的巳和也不行。何况巳和不是凪临初,很多事情,凪临初知道的,巳和并不知道。正因为这样,就算巳和是身边人,也不至于让巳和都参与进来。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巳和这人心性实在是太纯粹了,很多时候参与进来也并不合适。 韩回把巳和支开,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东西。 巳和刚才递过来的已经很明显了,咸阳辩合所带来的影响在自己所能接受的范围里,想来自然也在长公子能接受的范围里。 结局已经注定是坏的了,坏的程度如何,才是自己应该把握的,何况,这样的结局不也一直是自己所要图谋的? 端木璟在研究了多种适宜给韩回将养的方子之后终于,还是很没创意地炖了一锅鸡汤! 韩回想着,端木璟自己提出来,那必然是很有些把握,所以闲暇之余心中不免期待着端木璟会给他做什么膳食,但是韩回总是没想到,端木璟想了半天还是选择了炖锅鸡汤。 端木璟进到韩回房间的时候他正在看书,正巧是用膳的时间。 “韩兄又看书了?这都饭点儿了。” 端木璟挎着食盒进来,不过比之之前多了一份局促,大概也是觉得,明明答应了做食膳,但很没有创意地做了鸡汤这种事情过意不去,连带着说话都显得底气不足。 “嗯,只是看了一会儿,端木兄辛苦。” 韩回见端木璟进来,笑着将手中的书放下,目光游离到面前这人手中提着的食盒上。不管如何还是期待的。 “不辛苦,不辛苦——”端木璟将食盒放下,同时边答话边连连摆手,显然举动比之往常多有异样,韩回这样的人物,只看端木璟这个状态就知道自己面前放着的这个食盒有问题。 温良的人眉目一挑,让端木璟同自己坐坐。 “多谢端木兄了,你且坐坐——” 韩回将正放下了食盒就要离开的端木璟叫住,却趁着端木璟不注意的时候将食盒拿到自己这一边来。 端木璟本来要去抢的,到底这样不好,只好撇撇嘴等在一旁。韩回看一眼端木璟,哑然一笑,“古语有,君子远庖厨,讲究的虽然是让品行端正的君子少杀生,不过后来人多有曲解,于厨艺这块儿有所疏远,今端木兄亲自为韩某下厨,倒是受宠若惊了”。 受宠若惊,只怕这的确是惊,而不是受宠若惊。 端木璟勉强给韩回一个微笑,也不知道是哭丧着脸的还是笑着的,颇有几分值得回味揣摩。 “韩兄,喜欢就好。你且试试,我这边再去给你看看,合适不合适,你都遣了巳和来告诉我,我,先走了?” 端木璟正要走,韩回却开口,“哪里的话,既然这个食膳是将养身子的,端木兄同我一块儿用膳就是了”,果然,端木璟心中暗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韩回将食盒给打开,正好是一盅鸡汤,只是这鸡汤实在不好形容。瞧见具体的食膳了,韩回心中有底,“巳和,再添一副碗筷过来”。 端木璟皮笑肉不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韩回这人明显是看出什么来了,这是,就算不好吃,也要拉着自己下马么? 在厨房后面端木璟就已经试过了,好不好自己心里清楚地很。 巳和的动作倒是很快。韩回碰上端木璟,一向总是要出现些他自己掌控不了的因素。端木璟,就是那个韩回不能掌控的因素,所以韩回碰上端木璟,往往多是无奈。巳和跟在韩回身边久了,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侍从,就是比较喜欢看韩回在端木璟这里说不得又惹不得的憋屈模样。 旁人不了解韩回,但是巳和不一样,韩回碰上端木璟,心中有多少无可奈何,不是一直在身边的人,很难看明白。 将端木璟的碗筷添上,巳和就跑到一边去了。韩回看着食盒中的鸡汤,缓缓点评:“不错,色泽褐中带黄,鲜浓而不油腻,食材丰富,看着很不错”。 确定这样说真的不违心么? 人家色泽金黄熬的是鸡汤,自己这个褐中带黄,完全是因为,把药材放进去了大半了,先不说鸡汤味道怎么样,光是那股子浓浓的药味自己就不想形容。 “额,韩兄说笑了,那个,我可以解释——”端木璟定定地看着韩回不移开片刻,唯恐韩回不听,“我真的可以解释,关于这个药材是鸡的两倍这个”。 韩回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同样的也给端木璟添了一碗,看这个情形,端木璟是不喝也得喝了,“嗯,我都知道的。端木兄对韩某时常挂碍,自然是希望越有效用就是越好的。有劳端木兄”。 她是知道韩回这个人的,不满意的话和表情是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端木璟把食膳做成了药膳这种事情,韩回一般情况下只会用这种方法,自己遭罪没关系,把人跟着一起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端木璟不倒了重做,实在是因为,给韩回的药材都是极其难得的,虽然在食用方面味道不怎么样,但就滋补这上面,绝对没的说,所以她才厚着脸皮给韩回送了过来。 韩回缓缓吹了一下,很自然地喝了一口,于是又喝了第二口,接着喝了第三口,之后放下了碗,终究是没有喝完,端木璟才没有漏掉韩回喝第一口的时候皱着自己好看的眉头。 “还不错,端木兄也尝尝吧。” 韩回一双眼睛微眯着像是一湾清澈的月下清潭,要不是之前尝过有多难喝,端木璟差点儿被韩回给骗了过去。 对面的人却正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端木璟自认为食膳这一次做地的确是失败,权当做教训了。端着茶碗,试了一下温度,倒也刚刚合适,憋着给自己灌下去大半碗。她本来是喝地急促都免不了心中连连叫苦,实在是不明白韩回为什么还一口一口的喝地斯文,仿佛就是在喝一碗很正常的鸡汤一样。 若是只有药材熬在一起也就罢了,她从小到大,中药是每天打交道的,对于喝药这种事情也不至于抵触到哪里去,但是这个加上了鸡汤的药,她是真的一言难尽啊! 喝完了碗中的汤,端木璟马上就想这边辞了韩回,到别的地方吐干净了灌两碗大白开,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什么是大白开解决不了的事儿。 只是端木璟还没开口,只撇下了茶碗,韩回就笑意盈盈地给她递了碗茶和甜点过来。 端木璟自然也没有客气,接过了茶灌下。她算是知道了,韩回的温良,哪里是说享受就享受的,这个人的腹黑,只这两件事情就看得出来。至于他小气到了什么程度,恐怕不接触真的不明白。 嘴里感觉好些了,端木璟才阴阳怪气地要谢韩回,韩回假装让开来,将端木璟的食盒收拾好,同时对她轻轻一笑,“先别说话,有人只怕比你还想知道这食膳到底是什么味道”。 诶? 韩回还要捉弄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辩合,诸子十二家 韩回眯着自己好看的眸子给端木璟指了指巳和。 端木璟看着主仆二人,也真是绝了,韩回还有捉弄自己小厮的意思。做奴才的不上心自己主子的病情,做主子的也想着时不时地捉弄一下自己的小厮。这两个人,真是一般地有顽皮心性。 心里觉着韩回无聊,端木璟向着他瞥了瞥,韩回却不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过不一会会儿,巳和在房间不远处觉着这两人没有动静,一时间有些奇怪,果然好奇,进来询问。 “主子用完膳了?要不要再来些,厨房里应该还有。” 巳和进来,眼角的余光却往那个食盒瞥去,韩回和端木璟分明看见,不做声。韩回更是只将收拾好了的食盒递给巳和,“用完了,你拿过去吧”。 韩回只眸眼中带着笑意,巳和有种不好的预感,接过食盒掂了掂,分明是没吃多少。 “端木兄说我病情一时有些反复,吃不得这滋补的药,别浪费了,你下去了多补补身子。” 韩回说得正经,端木璟险些没有憋住。巳和虽然面上不显,但是眼中的期待与好奇都被韩回收入眼底。 等到巳和走了,两人才相视大笑起来,端木璟更是比往常随性不少:“早知道韩兄是这般不正经,我也只管在你面前少点客套规矩,不知道要省多少事儿”。 “总是要接触了方才知道真性情。何况,端木兄比之韩某,更不容易了解些。” 韩回的眸底藏着深思,端木璟只当韩回说的是,自己前一阵子在破屋里用了化名,只好装作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乖巧模样,又给自己来了一碗茶。 “那个,韩兄,虽然食膳上好像是行不通了”,或者说,本来人家是可以行得通的,但是到了端木璟这里就要另外计算了。“但是,还是有另外的办法的嘛,我想着,食膳不行,你又不喜欢喝药,就做成药丸吧,像,炼丹那样,只不过是把药材都集中在药丸里面,这个,还是可行的,而且我不在你身边,也还方便。” 是两全之策没问题了! 韩回只当端木璟舍弃了食膳的法子,另外想过就是了,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做丸药,听到这个,顿时脸上有些莫名的变化,但这样微妙的变化端木璟没有注意到。 “那好啊,端木兄辛苦——” 果然,端木璟心中暗哂,韩回是真的很好伺候的一个孩子啊! “没事,那我就先回自己的院子?” “先不急,端木兄今日下午出去一趟,可有什么收获?” 韩回给端木璟添上茶,显然只是想把人拉着随意聊聊。端木璟觉着,自从自己到了韩回身边后,韩回的话变得格外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仔细想想:“也不算是收获,只是将应该处理好的事情做好吧,至于别的?有一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当问不当问都自然是想问的,是咸阳辩合的事儿?” 韩回啊韩回,你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端木璟暗自叹息一声。实在怪不得韩回,端木璟心性本就单纯,心中所关注和放下来的左不过是那么几件事情。同韩回的话题,自然是这个才最引起她的注意。 看自己的想法被看穿,端木璟倒也大方承认。“是挺想知道的,毕竟咸阳辩合是大事儿,何况听说长公子对这件事情很上心,亲自筹划。你是长公子府上看重的谋士,对这件事情必然知道一二,我也就是好奇,多以才打算了解一下,若是有什么其他不该知道的秘辛,那就算了,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韩回在端木璟这里脾气一向是最好的,自然不可能不告诉她。 “咸阳辩合,的确是长公子亲自主持并安排的,目的自然只有一个,就是将有才学的人召集起来为帝国所用。过程并不十分复杂,只用作三种。第一,就是诡辩之术,第二言外交内政,第三便是治国之法,各家有各家的思想。长公子的意思,可以效仿当初稷下学宫,谁的言论最为有证可寻同时最为透彻明晓,自然的就是最好的”。 韩回停顿一会儿让端木璟好好消化,之后才又道:“不过,虽然咸阳辩合是召集诸子百家,但是所有的大家学派来的左不过是儒、墨、道、法、兵、名、农、杂、医、小说家以及纵横家,除了这些,就是各地域也会有人辩合,虽然分门别派,但是公子广招贤士,就算是个人也可以来参加本次咸阳辩合”。 端木璟心中暗暗揣测,这样一场辩合,格局果然很大! 所以,这算是用一种辩论的方式,来选取天下最有才能的人? 这挺好的啊? 外界传闻公子扶苏仁爱,在治国上也自然的有自己的想法。就从这件事上来看,公子扶苏都是嬴政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实在不明白嬴政为何将继承人的位置一直空缺着,毕竟扶苏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最好的。 “哦,既然是这样,那不知道在哪里?我也想去看看热闹。” 端木璟问得随意,心中却分外好奇。 “嗯,就在别苑。” 诶? 自己没有听错? 端木璟向韩回投去疑问的目光,“你没有听错,就在长公子的这别苑里。不然,你以为为何长公子要将我们放到别苑来,在咸阳宫中岂不是更为方便”? 所以,其实她从始至终都是离咸阳辩合最近的人? “可是,一直在别苑,只看到你,却没有见到公子,他为何?” 公子扶苏总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全权交给韩回,韩回只是一介谋士,这么重要的事情,必然还是要亲自出来主持大局。 “所以,有件事情,要同端木兄说句抱歉了,公子后日就会到别苑里,你出去的事情,这段时间是要耽搁下来了。” 凭着直觉,端木璟总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是却捕捉不到。 “长公子身份尊贵,虽然是在咸阳中,但是一切还是要以公子安全为第一要义,所以别苑上下把控严格。别苑中的人都不能上下随意走动,咸阳辩合为期三日,这三日里,皆有变数,如果端木兄出去的话,我也不保证是否会出现什么意外”。 端木璟表示没问题,这个很正常,自己是肯定会配合韩回等人的工作的。 “那具体的咸阳辩合期限定在什么时候呢?” 现在的咸阳辩合,在端木璟心里已经成了和奥运会一样精彩的事情,自己勉强的就算作是半个工作人员,都不过是从韩回的口中知道这事儿。可见韩回在这件事情上的保密工作做地有多严密。 不过到底是有意思。 公子向天下招揽客卿幕僚,但是竟然没有让普通民众知道,那么来的人也必然不会是些普通人。端木璟就这一点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好奇心。 “五日后——” 韩回嘴角略微翘起,每次端木璟看到这种神情就明白了,面前这个人,不是在筹谋着什么,就是正在走在筹谋的路上。 “嗯,多谢韩兄,记下了。只是,虽然为公子分忧是韩兄你的职责所在,不过也请千万别忧心劳神过度,想来,韩兄真正想要筹谋的事情自然不会只是咸阳辩合一事,就算是为了韩兄真正想要达成的事情,也请注意身体”。 不担心韩回,自然是不可能的,何况端木璟明白,虽然在自己面前,韩回表现地只是孱弱了一点,但背着端木璟,韩回真正的身体状态是什么样的,她是医者,只是把脉就了解地相当透彻了。 担心归担心,韩回自己不配合,说得再多,似乎也是枉然。这样,自己更要抓紧药丸的制作才行,不然依着韩回不喜欢吃药的性格,只怕经过咸阳辩合,思虑只会更加增多。 端木璟起身要走,又想到什么,转头回问:“韩兄是否也参与了此次辩合?那你代表的自然就长公子府上了”? 也就是说,韩回代表的,其实是大秦帝国才对。 出乎端木进意料的是,韩回摇摇头,否认了端木璟的猜测。“我只是旁观辩合,无意争端,端木兄既然也希望我不劳心费神,自然医者的话,哪有不听的道理。” 韩回这样的话,听听倒也罢了,真要当真,显得自己格外幼稚。端木璟深知,韩回不参与到辩合中来,自然是因为有自己别样的安排,至于长公子府上会是谁去,端木璟莫名想要知道。 “嗯,韩兄能有这个想法,多谢了——” 端木璟一笑,抛了揣测辩合的念头就要潜心专研自己的医术,韩回在后面轻轻浅浅说道:“这些天,别苑里会有不少动静,端木兄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不要晚上出来了”。 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端木璟向着韩回抱拳,自己倒是半个身子已经踏出韩回的房间只好冲着后面一声回应:“知道了,劳韩兄提点”。 自己虽长得不好看,但是好说也清秀,晚上乱窜惊吓到公子扶苏这种事情应该做不出来吧。 只是,端木璟现在曲解了韩回的意思,等到了晚上她才明白了韩回的意思。不是为顶撞了公子扶苏,毕竟公子扶苏是过两天才来的,而是完全为了端木璟的安全着想。 因为现代作息的原因,端木璟一向是睡得很晚的,秦朝又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东西,所以到了晚上她就点头看书。看一会儿不至于眼睛废了,不过看多了就不行了。 在看完书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之后端木璟才知道韩回是什么意思了,房顶上有动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再见章邯 端木璟睡觉之前已经将灯熄了。现在听到外面有动静只好睁开自己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着屋顶望过去。实在没有看的必要,毕竟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是看,也什么都看不到。 正因为看不到是什么情况,端木璟才更加在心中思索。扶苏贵为长公子,公子别苑居然都有人敢来,这些人,应该不是江洋大盗那么简单。 时间迫近咸阳辩合。可是,辩合凭的是真本事,只可以肯定的是,房顶上的动静绝对不是猫或者其他动物弄出来的,这么大的声响绝对是人! 自己遇见了传说中飞檐走壁的江湖大盗? 貌似没有想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端木璟起身穿好衣服,在黑暗中抬头看着屋顶。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平时听起来可能有点小,但是放在这种时候却格外牵动神经。 端木璟明白过来,原来韩回白日里说的在晚上的时候尽量不要在别苑中走动说的是这个意思。并不是为了怕自己以后惊扰到公子扶苏。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其实韩回对这件事情早就知道了,也有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等了一会儿,房间外面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端木璟这才放心过来。韩回必然是早就安排了人的。至于这样安排了几天,想算是想要在辩合上动手脚,夜访公子别苑又是怎么回事儿? 端木璟思虑一会儿,心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这个咸阳辩合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而是有别的东西? 所以,是什么呢? 在迷迷糊糊中,端木璟不知不觉睡过去,只能说,对待长公子扶苏举行的这一场咸阳辩合有了更多的好奇心,这样的好奇心在第五日的时候总会有解答的时候。 因为别苑不准人上下出入,端木璟在煎熬过两天之后再次见到了公子扶苏。 韩回将端木璟每次送药的时间给作了调整,就是因为公子扶苏来了别苑之后总会或多或少同端木璟碰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韩回似乎有意调整时间,避免公子扶苏和端木璟的直接接触。所以端木璟只听说了长公子要亲自来别苑,但是并没有在别苑里见到他。 不过有趣的是,扶苏却趁着韩回处理事情的功夫,让自己身边的人将端木璟召见了过来。 端木璟本意和公子扶苏不应该多做接触,韩回前一段时间也在有意无意地提点自己,想来是那个意思,但是亲自接见自己,而且还是趁着韩回不在,特意单独见,这本身就有些奇怪。 大概,只是问问韩回的病情如何吧。 同韩回恰到好处的温良不同,扶苏在谦谦君子的风度上添了一份皇家贵胄,大概是生在皇家,所以是与生俱来的。但是另一方面来看,扶苏虽然是谦谦君子,但并不意味着就没有驾驭人的手段,皇家里长出来的男儿,公子扶苏,不是只有仁爱而已。 只是历史将这个人更多的温良谦和表现了出来。反正端木璟亲自面见公子扶苏,自身所感受到的气场足以证明,扶苏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两相对比,韩回的温润,才真是倍觉亲切。 将人带到侍卫就已经退下了,长公子看着端木璟,端木璟才后知后觉地跪下行礼。大约是被韩回宠惯了,毕竟在平日里在别苑,韩回不在,端木璟就能山中猴子称大王。当然,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和韩回,本来也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所以韩回愿意给端木璟自己独到的待遇。 只是这样的待遇久了,端木璟自己也是会飘的,以为同自己所在的人权社会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到了长公子这里才明白,自己的身份从来还是微不足道。 “草民端木璟,见过公子——” 嗯,不喜欢,不喜欢,果然还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啊。 扶苏轻轻点头,示意端木璟不用多礼,起来就是了。端木璟乐得最好是这样,当下就快速起身,却不想公子扶苏却给了端木璟一当头棒喝:“端木璟,你可知罪”。 心里咯噔一下,端木璟跪在地上:“草民惶恐,不知草民何罪之有,请公子示下”。 这句“你可知罪”实在是把端木璟给弄晕了。公子扶苏的这句话是轻飘飘地说出来的,语气很平淡,一点儿也没有真的要对端木璟问罪的意思,何况她自认同公子扶苏实在没有过多的接触,也只见过一面,怎么着自己就要知罪了? 扶苏没有看仓惶跪在地上的端木璟,反而看向她身后。便是端木璟也有些好奇,莫不是韩回来找自己了? 至于为什么端木璟想的第一个为自己求情的会是韩回而不是别人,就这一点上来说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了。大概是觉得韩回掌控事物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所以一想到他在自己身边总会比较安心,只是这次,还真不是韩回。 公子扶苏真要拿端木璟怎么样,就算是韩回,也很难保全她。 端木璟见扶苏看自己身后的空档,也跟着朝自己后面瞥了几眼,没有见着韩回,但是见到了其他人,正因为他们,端木璟已经将韩回来“救”自己的内心期许给抛在了脑后。 来的人不止一人,却是两个人,一个看着像是个青年将军,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另一个却是自己早就相熟的人了,当初在王贲军中救治的第一个人,秦国将领——章邯。 端木璟没想其他,倒是心中啧啧称奇,虽然才不过一两个月多一点的功夫,但是章邯看起来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自己的医术实在是高超,不过章邯的身体恢复机能也着实强大,嗯,他们两个都可圈可点。 至于章邯旁边那个看起来像是青年将军的人,端木璟虽然不认识,但是初初一瞧,就知道,这到底又是一个美男子啊! 估计是端木璟的目光实在是太过强烈了,所以章邯两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端木璟。端木璟自己都承认,她绝对是外貌协会的,章邯长地并不算难看,至于那个青年将军,更是难得俊朗的一流人物。 她对长相的要求是次要的,主要气质,这个人的周身气质同韩回不一样,绝对是世家子弟培养出来的人物。因为这个人的气质端木璟投向他的目光比之章邯又格外强烈了些,或者说,强烈到被看的那个青年将军眉头微皱,向打量自己的人扫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长公子面前跪着的人,自己竟然是见过的。 心中暗合:“是他——” 至于章邯,早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见到端木璟了。 章邯和端木璟两人,颇有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当初在王贲军中,章邯因为护送情报而被人暗杀,但是好在到了王贲军中被端木璟救治,偏偏端木璟当时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特意没给人好脸色看,章邯对端木璟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更有后来,因为端木璟的原因,护送的情报差点儿弄丢,章邯是真的很想打端木璟的。要不是当时受伤严重,端木璟这个在章邯眼中长地娘气的少年早就被章邯报上王贲那里军法处置了。 这件事情上端木璟是很冤枉的,章邯自己深度昏迷,不能明白之后追杀章邯的人在军中给端木璟带去了什么麻烦,要不是她机智,章邯和她,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偏偏这些事,端木璟没打算告诉章邯,只要在王贲将军哪里一问以章邯的聪明不会不了解。章邯的确是问了,但是因为端木璟在自己受重伤时的恶劣态度,他也绝对不想要再见到这个人。 端木璟有时候嘴巴是真的很毒了! 章邯的目光让端木璟有些招架不住,同时又担心公子扶苏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只好装作没看到身后的两人,收回目光,转头在长公子面前跪地乖巧。心中却在默念,“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青年将军因为端木璟目光的收回也自然而然地收回心神,只是心中还是有一点疑惑,为什么这个分明是像是叛逆分子的人竟然在长公子这里。看情形,这人是做了什么队长公子不利的事情? 章邯和那青年将军很快走到公子扶苏跟前,在端木璟左侧行礼: “臣,蒙毅” “章邯——” “见过长公子——” 诶诶诶!蒙毅?竟然是历史上的蒙毅? 端木璟闻言,往自己左侧瞥两眼,却因为两人的站位,端木璟一眼瞥过去没有看到那个青年将军蒙毅,倒是看见了面庞刚毅的章邯,刺客脸上还带着对端木璟的厌恶。估计着这人对端木璟的映象就此停留在了那次王贲将军的军帐中。 端木璟自讨没趣,索性自己冲着章邯挑了一下眉目,颇有挑衅的意思,看什么看,不想理你。 旁边站着可能会想要收拾自己的章邯,端木璟只好微微垂下眸子,在脑海中思索一切与蒙毅有关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帝国忠良,蒙恬蒙毅 蒙恬蒙毅是大秦忠勇非常的人,蒙家时代为秦国将领,蒙恬蒙毅自小就被灌输了忠于大秦的勇武精神。何况这两兄弟是在秦国跺一跺脚都要抖三抖的人。蒙骜蒙武自不必说,就是蒙恬,也是嬴政绝对信任的人物。蒙恬在历史上,手握军权,攻六国,却匈奴,修建万里长城,功绩不可胜数,遑论军功非常,骁勇善战,大将军外再无可封,但是嬴政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两兄弟。 兄长优秀如此,蒙毅这个弟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历史上记载,蒙恬主外,蒙毅主内。如果说蒙恬是一介武官,在外担当军事重任,那么蒙毅就是文官,在内为嬴政出谋划策,位至上卿,被誉为忠信大臣。蒙家两兄弟的皇恩,其他将军是万万不可比的。 今天看到这个青年将军打扮的人是蒙毅,端木璟自然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扶苏对章邯蒙毅都算相熟,蒙毅自然不用说,平日跟随嬴政左右,章邯又因为之前的任务多受器重,这两个人都不算陌生。何况扶苏与蒙毅算得上是好朋友,在他这里没有长公子,有的只是扶苏。不过因为端木璟这个外人还在,扶苏还是要摆出皇家的威严。 “不必多礼——” 端木璟倒是好好瞧了,连带着让人家不用多礼都是笑着说的,和自己果然是天壤之别。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长公子,这是?”蒙毅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端木璟,流露出一点疑惑,但是端木璟就是觉着,这两个人,蒙毅暂且不说,章邯是肯定想要看自己出丑的。 “这是我府上一个大夫,却偏偏不仅仅是一个大夫这么简单——” 这?自己可不就是一个大夫,还能怎么着不成? 章邯闻言,却知道了肯定是不一般的事情了。 “公子的意思是?这个人,是外面派到府上的奸细?”蒙毅带偏了也要往这边带。端木璟就纳闷了,奸细好歹也是自己打入敌人内部的,可是自己进到公子别苑却是扶苏自己派人“请”的啊,也就是说,自己就算是匹白眼狼,也是公子扶苏领进门的,关她什么事儿? 蒙毅是的确有心将公子扶苏往上面带,偏偏扶苏就不是这个意思。 “这倒不是,这人虽然不是外面派到府上的奸细,却是我亲自带进府里来的奸细。”扶苏神秘一笑,让章邯和蒙毅坐到位置上,自己往上首坐了,几个人坐定,端木璟却被留在中间跪着,好不尴尬。 “公子可指点一二?”蒙毅环视一周,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定在端木璟身上,蒙毅在这过程中又多看章邯一眼,发现章邯看着端木璟神色有些复杂,至少不是初见这么简单。 这下,对端木璟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这人,是秦仪阁阁主举荐给我的人。”扶苏看着端木璟,端木璟闻言却气得跳脚,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得罪了秦仪阁阁主凪临初,但是凪临初却一直都没有来找自己麻烦了。原来从一开始,秦仪阁的阁主就笑里藏刀地让自己被公子扶苏知道了。 她本来只求生活稳定,温饱就好,偏偏凪临初就是想着不让自己如意,方法有多种多样的,把自己放在公子扶苏身边是几个意思? 蒙毅和章邯对视一眼。章邯眼神越发复杂,不过才几月不见,又是公子别苑里的大夫又是秦仪阁举荐,这人真是—— 之前端木璟看章邯,不过是眼里带几分厌恶和瞧不上眼,这怎么还在他眼中又看到了戾气呢?端木璟自认自己还不至于被人厌恶到这个程度吧。 “秦仪阁举荐的人?”蒙毅再次对端木璟多打量几眼。 凡是关于秦仪阁,就不得不注意些。秦仪阁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变数,毕竟这个组织人尽皆知,却在明似暗,正因为拿捏不到人,又抓不到把柄,偏偏人家做事有分寸,关于天下大局的形势,多少不会过多参与,以至于帝国根本无心管教,反而秦仪阁的加入一定程度平衡了江湖局势,一般情况都不会动它。 秦仪阁阁主向公子扶苏举荐了一个人,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性质,实在很难揣测。 端木璟心里无语,这分明是凪临初报复她的恶作剧,这些大人物,总是喜欢把事情复杂化,实在根本就是很没必要的事儿。 “公子,草民斗胆,有一言,必须要澄清一下。” 章邯听到这话和语气,真是对端木璟恨铁不成钢,都混到公子扶苏身边了,说话还是这样,语气没有变一星半点儿,得罪他章邯没有什么,可是帝国长公子扶苏是什么人物? 这大概就是端木璟说自己被韩回宠的原因。每日和韩回的相处,已经是一个质变的过程,端木璟对待事物的认识,都自然的有自己的一番风骨。就算是经历点儿什么,也不一定要把自己大悲大喜的心情藏起来。 不过,韩回的叫深藏不露,端木璟的则全靠演技。毕竟,大悲大喜对于端木璟来说,从容,还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做到的。 扶苏从来都没想把端木璟怎么样,自然愿意听听端木璟的意思。“你说——” 端木璟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公子既然说我是秦仪阁举荐,那是否深刻调查我同秦仪阁的关系?这是其一。其二,奸细一词,本该是指对公子以及大秦构成威胁的人,草民的能力,不足以担当奸细,最后,公子既然也知道我是秦仪阁阁主举荐的,却依然要召我进您的别苑里,那肯定是有了详尽的调查和判断之后才作出决定的,公子一来就问我是否知罪,草民不知罪在何处,况且,您要是想知道我同秦仪阁阁主的关系,我必定不敢有任何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章邯闻言,在端木璟身侧挑眉,还是这么倔,嘴巴半点儿不饶人,一口一句公子,但是句里话间可半点儿没有自己面前的人是帝国长公子的意思。 公子扶苏听到端木璟的辩解没有什么动作,旁边的蒙毅微微顿首想把端木璟看清楚些。分明身份可疑,却如此义正辞严,不过对上长公子,风度却也不卑不亢,是见过些世面的人。 见坐在上首的人没有表态,端木璟只好自己主动了,“请长公子给草民个机会”。 扶苏本来就真的不是来找端木璟问罪的,端木璟这样说了,他肯定不会再坐着,“起来回话”。 松一口气,端木璟才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揉了自己的膝盖,亏得扶苏这地儿铺了地毯。质量不咋滴啊。 “多谢长公子,公子殿下,我同秦仪阁阁主凪临初,不过一面之缘。” 端木璟没打算瞒着自己当初和凪临初的关系,反正说白了就是没关系。至于自己给凪临初茶水里放药的事儿也半点没落地抖了出来,当然一些关乎自己的问题就没有说了,比如凪临初为什么一定要见自己,并且岐染等人抓错了人等等都是含糊带过。 说白了,到了公子扶苏这里,端木璟同凪临初的关系就是一个不小心弄了点儿恶作剧,另一个报复了过来而已。 秦仪阁阁主是怎样小气的人物,在场的三人都十分清楚。 扶苏所了解的比端木璟所讲述出来的多了不少,但是并没有拆穿端木璟。毕竟人家说的都是实话,何况自己从来都不需要在端木璟这里了解东西。 当初凪临初将人举荐过来,扶苏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里倒也琢磨出点儿东西。 “你以为,秦仪阁阁主都跟你似的,作出这么不成体统的事情?”说话的是章邯,端木璟不看他,只回了公子扶苏:“那可不”?临了又补充一句:“谁知道人前如何,人后如何?指不定凪临初本来就是这样调皮捣蛋,见不得人家好的主”。 说秦仪阁阁主凪临初调皮捣蛋的,端木璟绝对是第一个。 但是这里端木璟却有含沙射影的意思。在这间屋子里,只有端木璟和章邯算是真正接触过并且有一定了解的,这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是端木璟故意说出来气章邯,谁让这人总是抬杠,已经得罪了,难不成现在讨好? 就算这个人顶着历史光环也别想端木璟现在就屈服认错,她不要面子的啊?要是不能让章邯对自己心悦诚服,索性自己也干脆和这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这想法,真是没半点儿毛病,何况,章邯这人,之后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该是她巴结的对象,刘邦是不错,偏偏当初“养不起”,不然自己抱着未来汉高祖刘邦的大腿,还用担心秦末乱世? 反正,她是巴结刘邦也不要巴结章邯! 章邯是知道端木璟一张嘴谁都可以得罪的,简言之,端木璟太过快人快语,率直地让人有点儿头疼,她这样怼一句回来,章邯只好一个“你——”字焦灼着,这一个字算是没有憋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八章 不知道有没有人,但是我忘了设置就变成vip了,看不到的往这里看。把vip的那几章发出来。 第七十七章再见农家,青木堂翟洮 蒙毅在一旁越发对端木璟刚到好奇,看这两人的相处方式,端木璟和章邯大概是也认识的?这个面目清秀的少年郎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章邯虽然现在只是嬴政身边的隐卫,但是将来绝对是可堪大用的人才,端木璟结识这样一个人,反而异常熟络,的确奇怪。 “之前就听公子说蒙大人同隐卫军章邯将领已经进了别苑,我遍寻不到,原来在这里?” 端木璟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永远温良如此,又带着笑意的,她见过的人,唯有韩回一个人。 身后韩回领着巳和缓缓走到了里边儿来。 端木璟到底还是微微侧首去看了韩回,正站在逆光的地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这个人太过迷蒙了,明明只是公子扶苏账下的谋士,偏偏给了端木璟这种错觉,所有人在这里都把握不了他。 不过,一见韩回,果然是倍觉亲切。 韩回走到端木璟身边,微笑讶异道:“原来端木兄也在这里,害我好找哦”。 韩回啊韩回,你的温柔若是能再专一一点,自己怕是会爱上这个人的,可惜,韩回对谁都是这样,温良谦和。从来没有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端木璟暗自叹息,将自己的眸光收回眼底,韩回再好也不是自己的,更何况这个人还如此看不透呢? 不过,能来给自己解围就已经很好了,人就是这样,不能总是太贪心。 “韩回先生——”扶苏对待韩回,自然同别人是不一样的。蒙毅和章邯因为没有见过韩回,不免心中惊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怎么让扶苏格外看重。 “公子,端木大夫正在为我烹制药膳,不曾想人到了公子这里,公子找他有事?”韩回虽然人在外面,但是公子扶苏找端木璟所为何事,自己是一清二楚的。若不是凪临初擅自做主,端木璟也不至于被公子过多关注。 “韩回先生坐,来找端木大夫问些你身体的近况,你现在感觉可好些了?”韩回和端木璟,眼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是端木璟现在是韩回的主治大夫,少不了他的面子扶苏是不会拂了的。 韩回点头,端木璟只想退居在一边,扶苏却没想放过她。“端木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只是这唇舌之间的功夫,好像也不容小觑”。 唇舌之间的功夫如何,在场的唯有章邯领悟地很彻底。 韩回没有接过公子的话,大概是不想扶苏接着往下说透彻,“公子说笑了。辩合之事,韩某已准备地差不多,凡参与辩合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端木璟后知后觉,原来在别苑里发现院落中的布局改变过,竟然是因为辩合的事情,岂不是明天就可以看一场古人之间的辩合?嗯,跟在扶苏身边,还是利大于弊的。 “很好,韩回先生辛苦。为以防万一,蒙大人同章邯将军在辩合的这七日里都会守着,韩回先生之后不必费心,同我观看辩合就可。” 这待遇,端木璟心里嘀咕,分明就是两个极端。端木璟撇撇嘴,韩回看在眼里,眸中带笑,没有再多说,“谨遵公子旨意,具体还有些许要事同公子商议,不若端木大夫先替韩某熬制药膳如何”? 端木璟连连点头就要出去,扶苏看着韩回对端木璟的维护,章邯和蒙毅看在眼里,实在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这人这般上心。扶苏点头默认,端木璟赶紧走人。只是,看来暂时安全,但是扶苏对端木璟的关注绝对不少。 韩回有意让端木璟避开扶苏,现在来看,实在避无可避。 端木璟的离开让韩回暂且放松下来,自己在章邯的末座坐了。 座位的次序排列有很严格的要求,韩回将自己的立场放在这里,也就是自甘将自己放在比章邯还要低的位置上,就这一点公子扶苏显然不是很满意。韩回,若是自谦也罢了,或者,其本身就没有想要和整个帝国或者他过多接触的意思么? 韩回坐定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继续开始摩挲着衣角。 “有一件事情,韩某还是希望能够再次询问一下公子。”韩回目光笃定看向公子扶苏:“您真的已经做好了打算,不会后悔,局势既定,就很难回头”。 公子扶苏,是那么温和朗润的人,这次辩合,见血是必然的,韩回必然要再次确定,尽管本也没有必要,毕竟所能得到的答案也依然会是和从前一样。 果然不出韩回所料,扶苏坚定了目光望着远方,“按照原定计划”。 “好,韩回明白了。必当效犬马之劳,助公子达成所愿。”韩回顿了一下,忽然直起身来,在地上长跪不起,扶苏不解。“韩回先生这是何意?” 韩回沉着一会儿,缓缓答着“还有一件事,韩回斗胆请求长公子——” 扶苏脸色一变,他自认识接触韩回,韩回做过很多事,但是却没有提半点要求和赏赐,钱财名利一概都不需要,现在对自己提要求,显然所求之事也不会是为了自己。 “韩回先生请说——” 韩回斟酌字句,对上扶苏琢磨的目光:“公子心中所想,韩回只能竭尽全力为公子分忧。唯有一事,端木大夫,请不要牵扯进咸阳辩合中来,她或者适合于这场辩合,却不适于帝国所用,请公子思量,再作定夺”。 竟然是为了端木璟?扶苏皱眉没有立即答应韩回。倒是一旁的蒙毅和章邯啧啧称奇。章邯是知道端木璟医术高明的,但是医术再高,再是能治病救人都是单向的,可是帝国公子的谋士所能左右的,往往是更大的局势。 听韩回的意思,原来长公子扶苏,竟然有想要将端木璟纳入自己幕僚之下的意思。端木璟之才,不可小觑。 公子扶苏只当韩回同端木璟的关系是医患而已,为端木璟打算本来也无可厚非,只是,自己是豺狼还是虎豹了,为何这般排斥? 不过,要是端木璟真不情愿,他自然也不会强求。为一端木璟,失一韩回,显然不是明智的举动。 思量之下,扶苏轻笑:“韩回先生实在误会了。这种事情本来你情我愿,若不能凭自己折服,就算归入麾下又能如何?韩回先生这样说了,这个人,我不动就是”。 …… 端木璟出来之前才好好打量了一下别苑。扶苏的别苑,大概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咸阳辩合所准备的。因为公子身份尊贵,不同于旁人,所以留下了大量的府兵,甚至于还有特意训练的地方,如果端木璟没有猜错的话,明日的咸阳辩合,应该就会在士兵操练的地方——校场。 那里地方大能够容纳很多人,而且可以形成一个合围的状态,最大程度保护公子扶苏的安全,只是不知道辩合的时候会不会将端木璟这样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放进去。她倒是很想去看看,让自己见见世面。 因为辩合的事情定在明天,所以关于辩合的人员都是明天才能入场。这和现代的赛制差不了多少。说白了点,大秦帝国是主办方,公子别苑是承办方,各路英雄是参赛人员,韩回以及现在进到别苑的蒙毅和章邯等人都是工作人员。嗯,公子扶苏是大赛主持人兼唯一评委,所以,这里面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嘉宾? 端木璟一时之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震撼到,关于神秘嘉宾这种事儿,总不至于还有谁的身份能有长公子扶苏高?不过,要是大秦多来几个人,也是不介意的,至于公子扶苏提出什么样的论点和辩证观点似乎都是十分值得期待的一件事。 这么想着,端木璟自己已经走到士兵操练的地方,果然同端木璟所想的那样,整个地方已经封锁,也就只能从外面远远都看上一眼,内心默默祈祷,只希望明天自己有眼缘。 不过,要是韩回带自己进去看的话,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算了算了,今天的事情已经很麻烦别人了。端木璟心中认栽,明天想要看咸阳辩合,也只能斗智斗勇了,只是端木璟没有想到,不光是明天,就是今天也必须要斗智斗勇。 只因为端木璟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曾经花了不少力气想要将端木璟抓住,最重要的是,端木璟还是这人的救命恩人! 农家青木堂少主——翟洮! 端木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公子扶苏的别苑会遇见农家的人,更何况她也是最不想要遇见这个人的,毕竟翟洮,当初看上自己行医救人的本事,竟然想把她直接抓起来为他所用。要不是端木璟跑得快,恐怕真的不能逃掉翟洮的追捕,至于被翟洮抓到是一番什么样的感受,恐怕最开始翟洮对付陈卫和徐確的时候就已经充分说明一些问题了。翟洮的狠辣,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这个人,怎么会在公子扶苏的别苑里? 第七十八章咸阳辩合(一),诡辩当先 端木璟皱眉,大秦崇尚的是法家,这就意味着,对诸子百家中的人并不是那么友好了。比如之后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只是在这方面帝国做得不算太出挑,但是尚法毕竟是事实。扶苏和农家的人有所接触,是因为什么? 意外的不仅仅是端木璟,当然还有迎面走来的翟洮。端木璟在疑惑农家和扶苏的关系,翟洮也在疑惑端木璟同公子扶苏的关系,当初自己遍寻不到的人,被墨家放走,同时不见了人,没想到居然是在咸阳长公子处,这个人同公子扶苏是有多深的渊源? 因为正面碰上,翟洮更是直接走过来,端木璟算是避无可避的,只好望着翟洮,这里是公子别苑,翟洮行事再是乖张,也不可能在这里把她怎么样。 对面的人三两步走过来,端木璟不动声色看着,实则已经做好了防御的状态,只要翟洮真的敢对自己出手,不介意让他试试最近研究的几款防身的药物,反正还没人试过呢! “端木姑娘,扶苏公子的别苑居然都能看见你,看起来我们有缘?”一直以来,无论是章邯还是其他人,端木璟都没有过多讨厌过,唯有这个翟洮自己是万分不喜欢的,估计是因为他们农家内斗见血被自己目睹了全过程,也或许只是因为翟洮一人,但是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性,这就是端木璟不喜欢的原因。 翟洮太过阴郁,长得固然没的说,就算是自己最为欣赏的韩回在颜值上也长不出他的俊美来,但是韩回舒心的气质比之这个人不知道好了多少。面貌是先天的,气质是后天的,冲着这种阴郁,翟洮给端木璟的感觉也绝对不好。 “有缘谈不上,我行走江湖遇见了不知道多少人,岂不是各个都很有缘?倒是翟洮少主,身为农家青木堂的少主,居然也在扶苏公子的别苑,这个,该是我好奇的吧?” 端木璟和翟洮,本来比之章邯关系恶劣多了,按照端木璟的意思,就是这个人分明就是恩将仇报。端木璟救治了他,但是翟洮却想着将端木璟的医术为自己所用,可不就是恩将仇报? “彼此彼此,你不也在公子扶苏的别苑?难道是代表了鬼谷一派,端木姑娘分明真是鬼谷医仙,何必隐瞒呢?农家与鬼谷到底还是有机会成为朋友的。” 又一个把自己认成鬼谷医仙的?上次翟洮用这个名目让墨家的人找到了自己,竟然不是说着玩儿的?自己和那什么鬼谷端木医仙果然这么像的么? 端木璟心中狐疑,面上并不显露出来。“一个恩将仇报的人,成为朋友这种事我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至于我同公子扶苏什么关系,不劳费心。告辞——” 翟洮是打算让端木璟长记性的,但是却在端木璟身后看到了一个身影,显然已经窥探了很久了。端木璟在公子扶苏的府上是什么身份的确尚且不明,的确不该现在就出手,何况窥探的那个人气息强大,真打起来不一定就可以占得便宜。 至于端木璟身后的人,却是一直跟在韩回身边的暗卫顾君白。凪临初走之前将不少人留给了韩回,只有一个巳和到底是不放心他,但是韩回却将这个人给了端木璟。从端木璟能够出扶苏北苑那一天起,顾君白就跟着端木璟并且暗中保护了。 这一点是端木璟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翟洮被顾君白震慑,也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出手,公子扶苏的北苑,只这一个人都这样棘手,更不要说是其他人,真要出了什么,这一趟暗访长公子,就算是徒劳无功了。 端木璟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儿,没心没肺地给韩回熬了药,药丸的事暂时还在研究之中,韩回只好受些苦继续喝药了。估计是体谅端木璟的苦心,韩回自己倒是很配合的。 熬制完了药之后端木璟就开始期待明天的咸阳辩合了,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今天见到农家翟洮,算是熟人,明天见的又会有什么人,就这一点自己相当期待! 至于什么才是真正的咸阳辩合,大概是只有见到之后才能真正明白那种境况。说为盛景也不为过! 因为对辩合的场面实在太过期待,端木璟在睡觉之前一直处于一种很兴奋的状态,于是导致她日上三竿才睡醒。大概是别苑中的人都忙着辩合的事情接待来客,没有办法顾及端木璟这边,她这里等到睡醒比之往常多睡了一个多时辰,真正梳洗完了已经是巳时,也就是早上十点钟了。不要说这里是古代,就算放到现代也绝对迟了。 在发现这个事实之后,端木璟往厨房那边叮嘱了人看好韩回的药,自己随手顺了两块大饼就往士兵集合的地方跑。等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果然是被封锁了,由章邯领队的黑甲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校场围了起来。 端木璟因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有些奇怪,长公子这是在自己的别苑里,还让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实在不明白。 这样有必要?难不成辩合之事,说不过别人的还要跑不成? 当然,端木璟之所以有这种抱怨,还是因为自己看不到咸阳辩合的盛况。围地那么密集,就算是只苍蝇也不想要去里面转悠,针对这个情况,端木璟哪里会任由这个情况就这么算了? 环视四周,看着周围的环境,端木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锁定了外围的树枝,只一瞬间自己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不就是想看一场辩合赛?反正又没有门票,在哪儿看不是看? 端木璟看了看周围的士兵。因为端木璟一直在公子别苑里,行动是相对自由的,所以这时候端木璟只在外面看两眼,围在周围的兵士虽然疑惑,但是端木璟不做出格的事儿基本就不会对她过多关注。 小心地从旁边饶了一圈,端木璟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但是只窜了几下就上到树上了。这个时候的端木璟还是很感谢魏老头子的,要不是他那段时间的训练,指不定自己连个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只这一点,端木璟在心里面就是感激魏老的。 树很高大,并且枝繁叶茂,以端木璟的体重和身形,从树的主干爬到的树那边,甚至到中央辩合之处也一点儿也不过分。端木璟上树之后从主树干爬到分支上去,最后窝在三个树杈处换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视线也佳,听得也清楚,果然不错,就是挨得有点儿近了。 端木璟所选的这个地方地势肯定没的说,只是靠辩合的主场有点儿近。围观的人都是在外围的,不过因为树干的原因,已经伸到里面去了,她又想要听得清楚些,只好顺着往里面爬了,不过一旦掉下去就是真的掉在场中央了,按理说,自己应该不会蠢到要掉下去吧? 这边端木璟找了个好的位置,但那边就已经被发现了。只是发现的人都不明说而已。比如早就从顾君白那个地方知道端木璟行踪的韩回。 端木璟扫了一眼现在的局势,才发现这一场辩合,来了太多自己认识的人。 农家青木堂、檀越堂,墨家等人,韩回自然不用说,蒙毅章邯也是一直就在的,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之前碰上的王允。早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不简单,没想到竟然也来参加辩合。除了这些端木璟格外接触过的,端木璟还在辩合场中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中年人! 这个人,说过了“知无不言言言尽于此”的人,居然也在咸阳辩合里? 端木璟瞪大了眼睛看那人,原来上次在城门中和自己纠缠,他们两个为了进咸阳相互利用什么的,是为了这一场辩合? 端木璟的目光在中年男子身上来回扫着,那人估计是感觉到端木璟的注意,向着她的方向看去。端木璟吓了一跳,赶紧低伏着,因为动作不小,树梢传出一阵异动。 韩回本来坐在公子扶苏旁侧,往端木璟所在的树干上看了一眼,只能看到茂密的枝叶,哑然一笑,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罢了罢了,韩回暗中摇头,面向公子扶苏。“公子,可以开始了——” 端木璟在上面听地真真的,却才发现,原来辩合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开始?自己这都睡得日上三竿了,现在才开始,看来是在之前还准备了其他事宜。 公子扶苏微微点头,“既然都已到位,那么今次辩合分为三场,这第一场,便是诡辩之术。本次诡辩,以猜先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观点,后来者反驳。辩合只是相互切磋,大家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这种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端木璟将自己随手顺的两块大饼拿出来,正好可以坐在两个树杈之间,从这个地方看去辩合场中绝大部分都可以很清晰地看清楚,倒是要看看会出现什么好玩儿的辩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妥协 “韩兄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只有这一件事情请韩兄务必答应我,既不违背道义,又是你力所能及的事情。”端木璟眼角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形状,实在好看地紧。 “请说——” “之前我同韩兄在宫中,你只说,原本就是将死之人,不便久留于世。至于后面又不喜欢喝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韩兄无意生死?” 这句话很是犀利,韩回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许久,韩回将之前自己乖巧的坐姿换了换,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自己衣服的褶子,答道:“之前不过是同端木兄开个玩笑,你也知道,就算是将死之人,但是心中有所挂碍,没有做完在世间的事情,是必然不可能,也不会打算离开的”。 嗯,这倒是一句大实话,端木璟想着,那暂且自己就先相信好了。 “那好,我也开门见山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端木璟将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茶碗放好,正襟危坐着,“韩兄既然也有很重要的事情,那么就应该明白,你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有了时间自己才可以做到想要做的事情。所以身体才是你的本钱,正因为如此,韩兄,以后关于你身体方面的事情,都必须听我的。” “我只知道一件事情是现在你应该注意的。不知道韩兄有没有听说过过慧早夭这个词?凡人生一世,最为忌讳的就是穷尽两个字。如果你一直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每天处理和思虑大量的事情,就不仅仅是劳心费神那么简单,可以说是到了一种穷尽上。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到了穷尽这样的份上,身体又怎么可以将养地好呢”? 端木璟注意着韩回的神色,可偏偏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她算是知道了,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乎过自己的生死。 “韩兄在筹谋什么,不是我应该过问的。可是,你现在的身体是我在负责!比如,该休息的时候你就必须休息,该睡觉就必须睡觉,这下,你明白了?” 韩回这样温良如玉的人啊,端木璟在想,自己这么强硬的态度会不会有些逾越。只是等到她说完了,韩回冲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端木兄的话,句句在理,以后听你的就是了,只是这样”? 诶?不然还能怎样? 端木璟在后悔自己这个要求好像的确是,只是这样而已? 端木璟也点头,两人算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应该是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端木璟怕自己今天强硬的态度惹到韩回,虽然他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但还是叮嘱了几句,让韩回注意休息,就自己开溜了。 房间里只剩下韩回一个人。那人却忽然端起端木璟的茶碗细细打量。 在外面的巳和见端木璟风风火火地走了,一时有些奇怪,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进来正好看到自家主子打量着茶碗打量地很细心,就是连自己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主子?” 巳和小心叫一声,韩回回过神来,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佯装着喝了一口,问道“什么事”? “凪阁主差人过来传信,说马上过来拜访您,现在是不是到正厅去?” 凪临初?韩回眸子一眯,真是好得很,自己还没有找他算账呢,他倒是来了,前段时间才打了招呼,现在又给自己添了诸多麻烦,真是,好得很啊! “你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过来这里就是了,我过去?想得美!” 这—— 巳和看着韩回,自家主子是跟着那个端木不知道露出了多少小性子,不过,这样很好,至少很难得。 巳和领了命,但是迟迟还没有走的意思,韩回瞥他一眼,“怎么了”? “主子?你茶刚才就没有了,不然,我给你添些?” 韩回刚才打量端木璟的茶碗没有注意,现下才发现巳和这是在拿自己取笑,立时板着一张脸道“不用了,我记得你房间里有上次还存着的好茶,你凪阁主来,你那些就够了”。 巳和闻言,心里一阵委屈。 这分明,是连带着自己和凪阁主一起欺负了! 巳和想着自己主子难得心情不错,只好认栽,自己一个人闷闷地领了命出去。不想刚一出门,正巧撞上了凪临初。 凪临初从来都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就算这里不是韩回的府上而是公子扶苏的别苑,他也有的是方法跟着巳和进来,所以这边巳和正要出去把凪临初带进来,那边凪临初就自己已经进来了。 “诶,凪阁主,你是怎么进来的?”巳和眼尖,已经看到了凪临初不仅是把自己的人给带来了,连带着还带来了别的东西,手中提着两壶酒。 直觉告诉他,凪阁主一来准没好事儿,尤其这次一看就明显的居心叵测。 见状,马上就要把凪临初拦着,自己前去通禀韩回。但是凪临初是什么人,不等巳和动作,自己已经把巳和给撇开,“去去去,是不是又想让我灌你酒啊”。 话一说完,不等巳和反应过来,凪临初已经踏进了韩回的房间。 “小回回这小日子过得倒是清闲啊,怎么?这是打算避世修仙的意思了?” 凪临初窜到韩回的身边,将自己的酒提溜在他面前,“听说这修仙也有多种,不如小回回与我一起做这酒仙如何”? 韩回示意巳和出去取茶,歪斜在桌案上撑着。大概在凪临初面前,韩回才是最本真的面目。 “避世修仙?临初的话倒也有意思,你见过几个在帝国长公子别苑里修仙的?倒是你,堂堂的秦仪阁阁主,前两日才拒绝了长公子和中车府令,美其名曰不参与咸阳辩合,现在就巴巴地跑到公子的别苑里来,当真是胆大包天。” 韩回戏谑着,凪临初哼唧一声就要去拿韩回面前的茶碗,韩回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凪临初心有欠欠的,撇撇嘴打算让巳和给自己拿个茶碗过来,不想巳和溜地快,借着给两人沏茶的功夫已经跑掉了。 “你在这别苑里,真是半分意思都没有,就一个巳和可以使唤,怎么不多带几个人?” 凪临初显然不太高兴韩回,估摸着是因为韩回实在算不上是能照顾自己的人。 “多带几个人?你凪阁主不是才给我送了个过来?” 韩回意有所指,凪临初听到这样说就知道这次估计着比上次在秦仪阁里兴师问罪来地应该要严重地多。 “小回回如果说的是现在在你府上的端木璟的话,我自认就这件事情上,做得问心无愧。”凪临初笑得眼眸间都是万种风情,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在韩回这里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只是,就像韩回在端木璟心中所想的那样。韩回这个人,再如何,你都不可能看出他过分的悲喜,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揣测,偏偏凪临初,在韩回面前是最不喜欢揣测他性情的。 “我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小回回你要把鬼谷的端木汐关起来,直到看到那个人和端木璟一模一样的长相才明白过来。” 凪临初乖巧坐在刚才端木进坐过的地方,“有些人事到了小回回这里,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多是水到渠成的,我只是给你提前了几个步骤,半分没有打乱你的顺序啊”。 他的无无辜韩回不明白,但是韩回心里面真正的想法凪临初也是不明白的。 人已经到了公子扶苏这里,韩回再多说别的好像也无济于事,只好沉着一张脸道:“下不为例”。 凪临初在韩回这里是见好就收的人,韩回都这样说了,自己自然是顺着台阶就下,“这个自然,就知道小回回体谅我为你思虑的一片苦心”。 下不为例? 这个世间只有一个端木璟吧,怎么再来下不为例? “端木璟这件事情上我们暂且撇开可好?先说说,你是真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要通过公子扶苏?”凪临初收起自己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扶苏是个好名字,长公子人如其名,你忍心?” 韩回摩梭着自己的衣角,“有什么不忍心的,这件事情的利弊长公子心里面比谁都清楚,之所以将这事放在这里,只能说,是为了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你不怕端木璟知道了以后认为你凉薄?” 凪临初说了半天,其实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端木璟的身上。毕竟,韩回每一步,都只是为了端木璟。 “如果你不把她弄进长公子身边,那么也不会出现上面你担心的情况。现在才来说风凉话?” 韩回笑着,虽然对凪临初擅自做主将端木璟送到了扶苏身边,但是也基本不是什么坏事,就像凪临初自己也说的那样,凪临初的举动只是帮助韩回将他的每一个步骤提前了而已。所以自己不担心。 “那,鬼谷端木汐那边怎么办?阁中因为咸阳辩合,人已经转移走了,但是不可能一直这样吧,再说,我可不想鬼谷的人找上来发现你筹谋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咸阳辩合(二)名家先手 除了端木璟认识的人,辩合的却远远不止这些人,更多的人端木璟并不相识。按照她对先秦诸子百家的认识,这些人中,自己所认识的墨家和农家都是实干派,在嘴上诡辩的事情肯定不能占得多少便宜,所以这一场辩合里,诡辩的主角肯定不是农家和墨家。 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名家了,名家和道家都很有可能。端木璟咬一口大饼,看着底下那些人轮流代表自己的门派抽签猜先,这个诡辩,最多只能表明博览群书,究竟公子扶苏要怎样的聪明人,就这一点,端木璟的确疑惑。 至于诡辩会有些什么有趣的题目? 有还是有的,得看有没有人提出来了。这种东西,往往是先提出来的人占据优势,先手的优势在诡辩里面十分强势,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辩合观点,那么诡辩几乎没有破解的办法,毕竟诡辩可以说是在逻辑上环环相扣的,正因为这样,先手很重要,辩合场中用这种方法,的确是比较公平的。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端木璟收住自己吃大饼的动作,看着场下,出来的人穿地斯文得体,看着倒像是儒家的人,不过也很难说。儒墨是两大显学,墨家来了,儒家来也不足为奇,只是同儒家一样以思想和说教扬名的学派实在太多了。 并且这场辩合所针对的是整个诸子百家中的人,墨家与农家在诡辩上就会吃不少亏。端木璟本来由于上次的遇见对墨家的映象比较好,所以希望这次诡辩的时候能够第一个占到先机,不过只用看到场的人数,墨家占到先机的可能性倒是很难了。 端木璟猜的果然不错,这次占得先机的,的确不是墨家,倒是名家! 名家是辩合大家,一来偏偏就是名家抽得先机,这下,不知要堵上多少人的嘴。 端木璟心中暗暗揪住,名家素来就是以诡辩闻名,只怕这次诡辩名家就算成功给公子扶苏深刻映象了。 至于她之前曾注意到穿着儒雅、行为举止皆有仪态的也正是名家的人。韩回在看到了抽签顺序之后也是一阵皱眉,虽然是在考虑之中,但是一上来就是名家,不知道帝国安排的人气焰会不会被打压下去。 端木璟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探着脖子,猜想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没有听说过名家的诡辩之术要来亲自给在场的人们上一课的。一来居然就是名家,名家的人,上有公孙龙子提出了白马非马之说,下有惠子与庄子之间的濠梁之辩,更何况其他无关紧要的诡辩,只要是跟着名家思路走了,辩合就很难获胜。 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名家占得先机的情况下是直接放大招还是缓和一下局势。无论是白马非马还是濠梁之辩,这等诡辩之术都是先机为重。诸子百家不是文盲,在场能够到咸阳参加辩合,都肯定是遍览古籍的人,凡是端木璟在书中所了解的,这些人自然的也会了解到,要推翻一个经典的诡辩例子,就等于推翻前人,但是,千百年来都无懈可击的诡辩之术,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名家占了先机,不有意出手打压各个流派,在公子心中炫耀自己的威名也就罢了,可一旦存了心出手,是半分回转的余地都没有的。 韩回在心中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公子扶苏对名家所认识不多,咸阳辩合中的论点和制度都是扶苏亲自规定,但是却没有考虑进名家这一个变数。只是,一来就是名家占尽了先手,难道没有人当中做手脚? 环视一周。诸子百家没有接触猜先,自然是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做手脚的,能够做手脚的只有——难道是那个人?现在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百家中,真正有影响力的就那么几家,也可以说,这是诸子百家之间的学派交流较量,只是这当中,真正获利的还是帝国,不过这一点,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看明白。 韩回心中有了计较。名家见到自己先手,自然高兴,派出来的人也算仪表堂堂,只是诡辩之术,辩也就算了,偏偏又多了一份心机,诡辩诡辩,就是这诡谲是最摸不透的,端木璟往名家的阵营瞧去,都带些阴柔和风发意气,果然是喜欢在嘴皮子上下功夫的人。 也罢,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一场咸阳辩合,能出些什么有趣的典故来。 端木璟期待着一场真正诡辩的开始,只希望不要以名家力压全场来结束。毕竟,她读多了书,书中辩合的例子不胜枚举,也没什么新鲜的,但是要是有人能够破除名家的诡辩论,推翻先人的论点,那就是真有意思了! 名家的这人因着是本次辩合的第一,自然客套一句,说些什么抛砖引玉的陈泛调子,大意就是自己不胜荣幸,如此云云久了终于是开始自己的正题! “公子既然说是要进行辩合,那是要对方和己方都可才行。当今盛世,儒墨两家乃为显学——” 那人顿了一下,端木璟懵了,连自己咬在嘴里的大饼渣子往下面掉了也没有察觉。她刚才怎么就没有过多关注这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这人一上来就是儒墨两大显学,墨家在这辩合一事上不是很通透,但是儒家是什么人物?那可是玩“咬文嚼字”的祖宗,一来就想对上这两大学派,这孩子,不一般啊! 成功了便是以耀其名,但是不成功的话,这两大学派,名家恐怕都不好招架。这个人,真是足够狂妄! “当今盛世,儒墨两家乃为显学。在下才疏学浅,自认与之不可比拟,不妨同农家的几位兄弟请教一番!” 在场一片寂静,端木璟所在的那棵树的树梢正在微微颤抖,韩回不着痕迹地看一眼端木璟躲着的地方,果然是她。在场的情况是如何尴尬就不用说了,但是像端木璟这样在心里偷笑,甚至于憋着笑的可没在少数! 这名家的人是要笑死她端木璟才甘心么?放狠话放在儒墨两大家,但是最后却话锋一转,所针对的竟是农家。 急转直下的态度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这人说话的方式实在是有很严重的歧义。以儒墨两家为噱头,但是却说同农家切磋,这不就是捧一个踩一个?大概儒墨两家是没得罪,但是农家嘛,光是看青木堂少堂主翟洮和檀越堂的人的脸色,端木璟就知道,这个人是彻底被农家给盯上了。 何况诸子百家之中心里都有数,这第一局诡辩,农家的人原本就不占先机。他们本就不是长袖善舞、能说会道的,偏偏名家占了先机还要挑在诡辩这一环节较弱的农家。就局势上看来必然是能够赢了一回,不知道的人只当会分析诸子百家的优势与劣势,只有真正有心的人才明白,名家这样做,实则是把自己的退路给断了。 再有,名家挑了处于弱势的农家,就算是本场辩合赢了,却也不能讨到什么便宜,在诸子百家中的口碑也不会好。想来,本就是优势方,还占尽了先机,却又挑了在诡辩上最弱的农家。固然保守,可太过分了不? 还是说,名家这样做,分明就是有所依仗,打定了主意会立于不败之地了? 但是,这个选择,委实不聪明。按照端木璟的意思来看,这分明就是欺负人家农家的读书少。再有,以自己对农家青木堂翟洮的接触,这人可不会是个善茬儿。 这一出好戏,可就真是好戏了! 看着场下翟洮铁青着的一张脸,憋坏了的端木璟在树上抱着树杈笑得起劲,怕被人发现只好竭尽全力地给忍着。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了这才认真关注起这一场辩合来。 名家虽然在挑选的策略上,额,大概别有自己的居心,但是到底是精通诡辩的学派,占得先机,会提出什么样的辩合来,端木璟隐隐的在心中也有着期待!毕竟曾经的诡辩天才公孙龙局势一代大家,仅仅凭借着一张口就能说得对方哑口无言,其著作《公孙龙子》一书的经典例子也是不胜枚举。 农家的人虽然愤懑,但是既然已经出现这种状况,便只能迎战。凡是诸子百家,都对每个学派之间的事情有所了解,诸子十二家中的其余学派对农家内斗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农家因为内部争斗,所以到了这里,也都是青木堂和檀越堂共同参加辩合,虽然都是为农家争光,可是却是两个不同的阵营。这一次诡辩是檀越堂还是青木堂出手也让人有所期待。 有挑战就会有机遇,名家的诡辩术虽然出名,但是青木堂或者檀越堂,无论谁接下了这场辩合,都会有大的影响力,也是一种农家直接继承人的资格,公子扶苏的辩合上,到底谁先手,不仅仅关乎个人,也关乎农家内部的权力斗争。何况,在公子扶苏心中,农民从来都是治国的要点所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咸阳辩合(四)名家,公孙冉 名家那人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暂且答应下来,自己却下场来,暂作修整,等到再次站到中间的时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人,分明又换了一个! 公子扶苏脸上略有不悦。他本是想在各家中挑选有能力且才学出众者,这样一来实力多少与否就是诸子百家之中的比拼了,固然有这意思,但是将一场辩合选举变成扬名在外的工具,扶苏多有不满。 韩回发现了这一情况之后就马上看向公子扶苏了,果然是看到了公子扶苏脸上不满的表情,随即低声询问道:“公子可是疑惑为何换人了”? 扶苏点头,韩回浅笑,树上的端木璟也想知道是什么个情况,苦于韩回本来说话就很平缓,声音自然的就小了,又是在私底下说给扶苏听,自然不会高声,她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都分外困难。 “公子既然成大事,放在第一位的自然是陛下所图谋的事情,而招贤纳士是第二位的。何况,公子名义已出,谁想要真正归附自然懂得怎样表现自己。” 韩回的意思很明显,扶苏心中所想要的真正的人才,自然不会是名家这个不知名的小人物,何况形势如此,也不见得能上得台面,真正想要归附的人,必然是竭尽所能表现自己。这也是韩回之所以这样设定辩合规则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扶苏在嬴政那里可以交差,做到最好。 韩回的话一说出口,扶苏很快就明白过来,点头,暗叹到底是韩回可观大局,自己能有这人可用,实在是幸事。 不过韩回也没有告诉扶苏,这不过是江湖靠着帝国的势力在重新洗牌,学派之间因为思想不同,在江湖上自然也就有自己不同的立场。但是六国刚灭,百废俱兴,没有任何一支力量能够提供给诸子百家一个重新较量和定位的地方,除了帝国。帝国的目的也罢,诸子百家所图谋的事情也罢,都不过是各取所需。 经过中场休息,端木璟也在自己树上换了个姿势,这好在是地方方便,要是碰上个不好爬的树杈,自己跟个树袋熊一样掉在上面可不把腰都要给扭着了。 名家这次出来的人比之前面的人看起来倒是更出众些。端木璟之前因为吞了饼子又一直没有水喝现在嘴里很渴,但是没办法,这边已经开始了,要是去喝口水而错过了辩合,只怕自己才是真的后悔,没办法只好忍着干渴继续看下去。 这人是名家派出来的第二个人,那么其能力自然是只高不低。端木璟只希望这人不要让她过多失望。 那人进场,长得倒也入眼,就是不知道水平如何。 “名家公孙冉,见过扶苏公子——” 端木璟因为新换的姿势不舒服,只好再次换了回来,心中默念,公孙冉?名字倒是不错。名家公孙龙乃是其中的杰出人物,其坚白论不知道让多少大家哑口无言,白马非马之说更是造就了逻辑学上的无懈可击。这个公孙冉和公孙龙同为一姓,看来和公孙家族是有些关系了。 就是不知道,这有了公孙姓氏的公孙冉是不是也有当初公孙龙的那份霸气和才略,在诡辩之上,公孙龙,的确是前无古人,后也少能有来者的人了。 公孙冉比之之前的名家弟子,显然并没有太过高调。这诸子十二家之中,儒家墨家都是显学,法家兵家不容小觑,农家刚才已经在诡辩上输了一回合,自然不会再用人,阴阳家于辩合一事少言,但是先挑了农家,再挑阴阳家,显得名家倒是有些欺软怕硬了,于名家而言,不是上策。 至于医家、杂家?端木璟环视一周,实在没看出来各大家所在的席次,要是早一点到场,指不定倒是能知晓。但是医家强调医术,应该也是不会参与辩合,自然的这个公孙冉也就抽不到人了,剩下的就是道家和纵横家了。 鬼谷纵横家是非常有影响力的学派。在嬴政还没有统一六国之前出现的“合纵连横”等局面都是纵横所造成的,鬼谷门下,尽皆全才,遑论辩合之术?就算是诡辩,也不是没有那个可以一辩的底蕴。 所以—— 端木璟眯着自己的眼睛,眸子中透出玩味来,“所以是——” 道家! “晚辈不才,愿与道家各位前辈讨教一二!” 端木璟暗自叫好,果然是这样。韩回闻言,唇角略微勾起,之前以道家典故压农家一头,现在就来同道家辩论。名家惠子与庄子争辩输于濠梁之上,之后庄子又做文章驳斥公孙龙子,名家因为诡辩实在太过颠倒是非、偷换概念,所以一直以来就被儒家与道家谴责,诸子百家之间也是有趣,各家之间看不顺眼,相互批驳,现在可算是给名家逮到一个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只是,现在道家一派的人物同当初的庄子相比较不知道是否还有雄辩之才。 公孙冉礼节上自然无可挑剔。端木璟观其形貌就知道,这人年纪还小,应该是名家年轻一辈的英才,称呼道家的人为前辈的确不为过。 公孙冉是小辈,道家这里自然出来的也是小辈了,这一点端木璟到底还是觉得这道家在君子风度上很是那么回事儿。农家的那场辩合,几乎就是毫无抵抗的,这一场道家与名家的辩合不知道又能擦出什么火花! “道家归尘有礼,先生请出题——”。端木璟闻之点头,嗯嗯,文人吵架大概都是这样,一定是让人要在行为举止上挑不出一点儿错的,至于之后?,自然就是各凭本事了。 公孙冉话中分明是让请教道家前辈,但是却派了一个同他一般的后生出来,显然是不想仗着自己是道家显宗而倚势欺人,只不过? 韩回看着公孙冉,这人在当初的那份名单之上,就意味着实力不可小觑。名家与道家,本就是有诸多纠葛的,现在趁着这场辩合来一较高下,只是道家自己闭门修行只怕也过了些。现在的道家年轻一代,到底人人都不是庄周,怎么能够在本来就是名家主场的诡辩上讨到好处呢? 何况公孙冉,也绝对可以算作天资聪颖的人才。就是不知道,端木璟同公孙冉若都碰上了——韩回不再多想,望向端木璟所在的那树上,这小家伙,同自己说一声不就好了,非得这么在树上挂着,不过,能不进来这辩合中,自然是好。 他花一百个心思,都尽量不愿端木璟卷入到这些纷争中来。 公孙冉也注意到了进来的这位道家归尘分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小辈。当下也没说什么,两人相互见过,辩合到这儿正式开始。 “道家有一言,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是否如此?”公孙冉笑得坦然,归尘本来是时时提防,但是这句话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的确如此” “道家祖师文子的著作《文子》中告诫世人,老子曰:‘积薄成厚,积卑成高,君子日汲汲以成辉,小人日快快以至辱’。所以,凡万事皆是积少成多,是也不是?” 归尘点头,公孙冉的话本也无懈可击,自然老子也说过这段话,归尘虽然点头了,但总是觉得有些不妙之处,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好再回一句:“就算这样,难道公孙冉先生是来恭维我道家祖师来了”? 端木璟也在树上疑惑,这个公孙冉的说辞的确没有半点问题,名家的诡辩,往往在最开始就已经布着一张网了,就是不知道,这张网,是以什么为媒介呢?道家,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在场的人,包括公子扶苏也在心中暗暗计较,的确猜不透公孙冉所依仗的是什么。 “在下并非是来恭维来了,你刚才同意我上述所说,即是强调积累在道家看来是重中之重了?”公孙冉勾起唇角,端木璟心生警觉,不对不对,一定有问题!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积累于我道家自然重要,有何不可?”归尘显然还和其他人一样犯着迷糊。 “积累于你道家可不可,你身为道家弟子,却不自知?只怕道家于这一学说上不过空口白条,胡乱说出,未尝有丝毫行事而已。” 不要说在树上的端木璟又是一惊,就是下面在场的道家以及其余门派也在惊呼,这这这,这辩合都上升到人身攻击了啊!公子扶苏一时有些不悦皱眉,蒙毅章邯于辩合上接触不多,但是听闻这语气也似有不妥。这话说得实在太强势了。 不过名家说话,可不一向如此?就算是在场中的章邯大概这才真正了解到,端木璟说话最多是快人快语了些,但是如果碰上个吵架比掐架战斗力还高的名家学派人物,那么在口角上实在不能讨到半分好处。 道家归尘显然也是被公孙冉这话给说懵了,这种夹带中伤的话,无凭无据说出,就是他名家的做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咸阳辩合(五)辩证否定观 归尘马上就要发问,但是公孙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接着说道:“因此,我的论点是道家之人,却是数典忘祖,于修行上,未尝多习作道家先祖”。 “你放屁——”归尘到底年纪还小,尚且没有沉得住气,几乎是下意识地骂了出来。端木璟也兀自皱起了眉头。这辩合之中,最忌心中浮躁,若不能沉重应对,显然不适合辩合的。 辩合不是吵架,但是小小的道家子弟,这样在古人看来污秽的话都说出口了,真要辩合?别人的是在辩合,到了他这里是在吵架还是在怎么着?到底是年轻人,心性不平稳些。 但是,端木璟心中还是不厚道地笑了,不得不说,这个名家的公孙冉绝对是名家这一辈的扛把子,名家出这么一个人,的确有能够凭着一张嘴说得别人哑口无言的本事,达到公孙龙子的那种状态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么直白地提出自己的论点,还真是一点都不含蓄啊!那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自圆其说呢?反正端木璟已经明白过来,这一场辩合,道家的归尘已经输了,至少在公子扶苏心中,不考虑其他因素,只想着要招贤纳士时归尘就已经输得彻底。 “你凭什么这么说?”归尘语调激昂,竭力抑制,端木璟在树上摇头,唉,少年郎,就是这样,到底是意气风发了点,沉不住气啊。 公孙冉倒是不急不缓,这道家归尘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自己一顿不成? “兄台先别着急,我这样说,只是就事论事。”公孙冉笑着,理着自己的衣服,端木璟见状,下意识地朝着韩回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他正在公子扶苏下首侧坐地乖巧,手中有一下每一下地捏着自己的衣裾。原来同一个人相处久了,真的会不由得关注这人的一言一行。 “兄台刚才是不同意在下说道家数典忘祖,想来对你道家先祖颇有了解,那自然是知道道家先贤杨朱?” 一提到杨朱,端木璟就马上明白了,编的一张好网,自己都差点儿没反应过来!道家的这归尘,如今是悬了! 归尘却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迫近了,杨朱先贤,我道家弟子哪里有不记得的? 这样最好。《列子》一文中曾记载过这样一个典故,说的是墨家禽滑厘禽子曾问道家先贤杨朱,若取你身上一根汗毛以救济天下,你愿意么?可惜,杨朱却说天下本来就不是一根汗毛所能救济的。禽子再三问之,杨朱子遂不答话,从此一毛不拔之典故天下皆知! 在场闻之,顿时好不热闹!这杨朱子一毛不拔的典故居然当着道家的人凭空说出,况且,墨家也在场,光是看现在墨家那群人脸色铁青着,就知道,公孙冉这话是真不简单! 倒是忘了,就是儒家《孟子·尽心上》也有云: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这样说起来。道家先贤一毛尚且不肯拔,哪里有积少成多,积薄以成厚的践行了?既是这样,还谈什么积累于你道家而言的重要性?道家岂不真是于修行上空口白条,少有所为,莫不是如此? 归尘听闻,瞳眸惊惧,不可置信,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倒是端木璟,听得这人的辩合,真要给他拍手称好。先不说此人一口一个道家先贤杨朱利己主义、一毛不拔,就只从诡辩之术上他也绝对是名家的翘楚。 诡辩之术,其前逻辑几近完美,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的。要是一直处于这一种被动的状态,就只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失去自己了自己的话语权,等到发现陷阱时已是为时已晚。 这个公孙冉,的确是诡辩的天才,打击了道家,还不忘带上墨家,毕竟当初,墨家禽滑厘同杨朱这一毛不拔的典故,分明的是禽子有意刁难,人家杨朱不过就事论事,何况,这一毛不拔之典故也不是不能破解,偏偏公孙冉将典用在这里,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根本让人完全没有一辩的机会。 其诡辩强势如此,就是端木璟也不禁摩拳擦掌,想要和这人一较高下,只是很可惜的是,这在场诸子十二家,自己哪家也挨不上边,自然没有资格到场中一辩,再有,她现在还在树上挂着,尽管手脚都挂酸了也不想挪开。公孙冉的这场辩合,自然有一看的价值。 韩回在席次上坐着,摩挲着自己的衣裾下摆,依旧笑着,嘴角中带出温良来,并没有对这样的诡辩放在心上。 诡辩一事,虽然放在辩合第一,不过是为了刷掉一些不必要的参与者,名家诡辩第一又如何?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却不能服人之心,与道家大宗名流,终归是有很大的差距。此公孙冉虽然在辩合一事有所成就,不过以一毛不拔之典故,在这等场合言道家先贤杨朱之诟,其德行,公子扶苏未必心悦。 何况,公孙冉的这一辩合,也并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连带着道家先贤杨朱子流传下来的一毛不拔,利己主义也都有合理的解释。 端木璟,若是你,会怎么解开这个局面? 因为公孙冉提出这一典故,当下是将道家、儒家、墨家都给得罪了个彻底。端木璟看向墨家一行人,正好是上次自己遇见的荆池等人,便是石岩更为气愤,这分明是挑起儒墨道之间的关系。 虽然各学派之间谁都不服气谁,但是这么公然挑衅的,名家这还是第一个! 气氛僵持一会儿,归尘才彻底接受了自己辩论失败的结果。道家中一人让归尘下来,输赢本是无所谓的,但是心高气傲的少年人经过此一辩合,锐气也会被消磨一层。 归尘下场,仍旧还是一个同岁的小辈,不过想来能够在归尘之后上场,实力应该要强上一些。然而在公孙冉眼里,这些恐怕还不足以构成威胁。上场辩合大胜,道家锐气已挫,这一场或者下一场,恐怕也不一定能挽回多少局面。 “道家归荣,请赐教——” 公孙冉少了之前的客套,直接开口道:“这位兄台,请问,胜与败是否是相反的意思”? “是” “生与死是不是相反的?” “是” “那么你认为就像日出与日落也是相反的?” “这个自然” 听到这里,端木璟已经心惊,这道家弟子从一开始就已经进入敌人的圈套了。倘若之前杨朱子那个一毛不拔的典故算得上是无迹可寻,那么关于这个唯物辩证法的辩证否定观,古人要反驳起来就几乎没有可能了。 一个真理,该怎样推翻呢?以正确的过程推出错误的结论,名家的诡辩才算是真正的诡辩,至于其他的,都只能说是引经据典的辩合而已。 “这位兄台错了,其实不然,日出与日落怎么能是相反的呢?太阳出现,则一出来就开始在不停地由东方运转到西方日落,是以太阳从一开始日出就开始了日落。” 端木璟唇角勾起,果然,唯物辩证法,只承认了世间的绝对运动而否认了事物的相对静止。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名家才能够以正确的过程从而得出错误的结论。 “这又如何?” 已经中了计策却不自知! “你刚才认同生与死也是相反的,那么人之生死岂不是也如同太阳的日出与日落,即是人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在不停地死亡,是不是如此?” 人的出生就是死亡的开始,连端木璟都啧啧称奇,这句话在逻辑上真是没有一点儿毛病。人一开始面临了出,那么接下来生存并活下去可不就是一个不断死亡的过程,要不怎么人家史铁生先生在他的文章《我与地坛》当中写到死亡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呢? “这又如何?” 端木璟摇头,还在问,最开始已经承认了生与死是相对立的,那么,人家已经推论出了不同的结果,在这一场辩合中已经是输定了的。 “所以,这就意味着你从一开始带着想要获胜的心理来参加这场你我之间的辩合,就注定了以失败的结局告终!” 公孙冉啊公孙冉,还真是在气势上不肯让步半分,来不来就是人身攻击啊,要是放到现代来,这就辩论赛上行不通啊! 这位道家弟子半天没说出句话来,显然是没有想到,之前归尘的失败还是因为杨朱子所谓的一毛不拔,但是这里却输得这么迅速。 辩证的唯物主义,但是抛开了相对静止,正因为现在的人们还意识不到这个概念,所以公孙冉的这一番辩论听上去虽然明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是就是能够在逻辑上给人以无懈可击的错觉。 道家连败两场,这最后上来的人,必然要力挽狂澜,不过,在韩回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既然有扬名之处,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咸阳辩合(六)帝国重器,蒙恬 公孙冉面有得意,端木璟看着,自己却是跃跃欲试,这也难怪,毕竟名家诡辩天才,想要好好讨教一下是肯定的,何况,这个公孙冉提出的一些观点,听上去无可挑剔,可是,真正掌握了其中的要义,想要破解真的不是难事,同古人过招,也不知道是什么有趣滋味。 辩合继续,道家上来的人这次却是掌门级别的人,听说在道家中有些名气,不过这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道家这次显然没有来一些真正资历深厚的老者,应该与潜心修行有莫大的关系,学派之间的较量也不过是派了一些小辈出来,唯有这次出来的人,端木璟看着,倒是同墨家他们是同辈的关系。 若真是三战都败北,那真是有点丢人了。 公孙冉在道家的席次中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道家本次主持大局的人身上,“前辈,可来一辩”? 挑衅都挑到这个份儿上了,若是再不出来,倒是显得道家畏惧了他名家。 端木璟也朝着那人看去,但是道家这人虽然年纪资历是有了,却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不报就不报了,她看她的也没有半点影响,就是内心有点儿小期待,难不成名家是来搅局的么,道家若是这一场也败了,那还真是出尽了风头,也搅乱了局面,毕竟,名家先手却还要做到这个程度,的确有些过分了。 公孙冉毕竟是小辈,向着这道家的长辈行了礼。“名家公孙冉,前辈赐教了。” 韩回看了扶苏,这辩合虽然精彩,但是诡辩莫名的名家,显然不符合他的要求,对这第一日的辩合,多少有些索然无味。 道家那人抖了一下衣袖,侧身却不看他,“出题吧——” 端木璟微微眯了一下眸子,这态度,这风骨,这是有多瞧不上名家的诡辩术?就算如此,道家已输了两场,但是还丝毫不引起重视,可见,这个道家学派的人,多半是离着真正的大家还相去甚远。 若到时候输了,再想到现在的情态岂不是要后悔了?如此不自谦。 端木璟看着,默默将躺在树杈上的姿势又换了一个。树干毕竟不是软垫,她浑身咯着多多少少都觉得非常不舒服。 但是,两人之间的辩合还没正式开始,场外却似乎有了动静! 端木璟朝着有些骚动的地方看去,果然没错,场外中途有人进来了! 本来在辩合场中,除了公子扶苏所在的位置,其他地方都是被士兵里三圈外三圈的给围了起来的,但是现在在校场的一个出入口处却明显不一样了。 围着的兵士在那里让开一条道,显然是有重要人物来。扶苏下令暂停辩合往让开的道路上看去。 这来的人却有三个人,其中最面前的人同上次端木璟看到蒙毅那样,着一身黑色劲装,只是多带了习武之人的护腕,比之蒙毅的青年儒雅又多一分刚毅稳重,看在那里就知道是一个乃是盛况,所有有识之士都会来这里参加,这样热闹的场景,大哥却都不告诉我,好在我留了一个心眼。 扶苏闻言皱起眉头,那边胡亥却早就看在了眼里,完了又悄悄补了一句:“放心好了,已经同父皇说了的,别担心”。 胡亥年纪尚小,心性聪慧,比之平常人对待扶苏的尊敬小心,倒是多了一份对自家大哥的崇拜之情。 毕竟是公共场合,扶苏只好板起了自己一张脸,略带责备地说,下次不许这样。 扶苏是从来不会过多责备自己的弟弟的,胡亥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只乖巧地听了话,随意坐在了扶苏身边,同坐一席,共用一案,并且举止随意,显然早就习惯。 端木璟在树上看着,蒙恬的身份她算是彻底了解了,扶苏口中的李大人想来应该就是李斯吧?秦朝她了解地不多,不过,能让扶苏叫地上名字的,不是李斯,她还真不知道还有谁,至于那个穿着宫装的男子? 端木璟一时猜想不透。不过有一点自己还是看在眼里,现在的十八世子胡亥同长公子扶苏关系的融洽程度实在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再有,一想到之后公子扶苏的悲惨下场以及之后胡亥下令杀掉嬴政其余二十几位皇子公主的史实,更是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现在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小公子胡亥,居然是后来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呢。 韩回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几人进来的那一刻已经起身,从扶苏身侧离开。扶苏见人坐定了,才发现这个情况,心生疑惑,身旁的近侍棱桡低声向扶苏耳语,韩回因为风大,早前还没有喝药,又穿得单薄了些,现在必须去将药给喝了顺便添些衣物什么的,并且表示已经安排了蒙恬将军同李大人的席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咸阳辩合(七)《诗经·伐檀》 韩回临走不忘扶苏这边,倒是让扶苏心里一阵感动,又遣了人去看看韩回,身体上可否有什么异样。 只是这一闹,少不得想到了这几天一直作为韩回大夫的端木璟,现在已经这个时辰了,但是这人今日没看到,倒是出乎意料,他哪里知道此刻自己疑惑的人现在正嚼着一块大饼别有滋味地看着这边呢。 蒙毅因为需要参与辩合的防卫工作,章邯需要进行秩序疏导,这还是合情合理,但是蒙恬作为帝国大将军,居然也来看以公子扶苏的名义举行的这一场辩合,实在让她有些惊讶。看来,蒙恬到底是向着公子扶苏的。也难怪,毕竟秦国,还没有一个人比公子扶苏更适合作为储君,人品,出身,立嫡立长,都会是公子扶苏担当大任。 因为有这些因素,所以端木璟心里面很通透。蒙恬与其说是忠于扶苏,不如说是忠于帝国,蒙家世代为将,刻在骨子里的烙印是去不掉的。 端木璟咬着大饼,这人来也来了,帝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看也看了,所以她期待的辩合之术还是早点开始吧,自己可不是来看大将军的,何况根据她的眼光,蒙恬估计是杀伐太重,身上刚毅固然,但是总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他的弟弟就不同了,长得好看,气质也暖和,怎么看怎么都比自己哥哥顺眼多了。 不过,众多美男欣赏过来,到底还是韩回好看。韩回的恰到好处,所有气质的浑然天成,果然不是旁人可以比的。 诶?韩回呢? 端木璟这才注意到,本该在公子扶苏身侧的韩回却没有看见踪影,韩回什么时候跑掉的?这种时候怎么韩回反而开溜了?说好了旁观辩合,人都跑没了。 端木璟寻不到韩回,只当他是有自己的事情处理,蒙恬等人也在位置上坐下了。扶苏宣布正式开始辩合。估计是蒙恬的气势太过强大,之前名家的那人本来是意气风发,面对道家本次咸阳辩合的领队人物都是不慌不忙的,但是却在蒙恬来了之后收敛了自己的张扬,脸上看不出来有别的情绪,语气中带出和缓来。 道家那人只当是公孙冉见了蒙恬有些怯场,当下看不起人的意思倒是多添了几分。他哪里知道,这其实是公孙冉的计策之一呢?而接下来他的这个辩合,才让众人直呼,这根本已经不仅仅是诡辩那么简单,或者说,是名家借着诡辩一事更有坑害道家的嫌疑! 前辈有礼,晚辈听闻,道家前辈都是博学多才之人,想来,《诗经·国风·伐檀》一篇是耳熟能详的。 《诗经》虽然被奉为儒家经典,但是真正的所著者早已不可考究,是先秦人,孔子也只是编撰了《诗经》,道家对先秦经典读地并不比儒家少。 名家诡辩,是一向迅速的,到了你这小辈这里,都是这样吞吞吐吐,言不及义的么? 嗯,以长者的身份压着一头,果然是比之前的道家弟子在气势上要强势些。只希望这样的强势不要是纸老虎而已。 好啊,道家前辈快人快语。公孙冉请教,不知道这《诗经·伐檀》一篇可记得? 就是这里,端木璟也有些犯糊涂,这《诗经·伐檀》不过是一篇先秦时候的诗,与辩合之术相去甚远,不明白为何公孙冉一定要让人提它做什么。 那道家长者警惕起来,大概和端木璟带着一样的疑惑。公子扶苏同蒙恬蒙毅等人也在心中疑惑,显然是没有看明白这当中的关系。名家诡辩,往往是辩合到最后才会让人恍然大悟,不觉后悔时就已经中招了,可是,这不过是问了一篇《诗经·伐檀》,到底有何特别的? 端木璟心中暗暗疑惑,《诗经·伐檀》一篇中的内容她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大概讲了什么还是很清楚的。不过是一些先秦民众抱怨当时统治者的不做事、吃白食的。这个难道还能有什么不同? 由于警惕,那道家的长者许久没有回答公孙冉,公孙冉倒是一笑,难道道家说博览群书,连篇先秦《诗经·伐檀》都不知道是如何背诵的? 这有何难?《伐檀》一篇本选自《诗经·国风·魏风》,是魏国的民歌。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懸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懸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懸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嗯,吟诵地抑扬顿挫,感情充沛,听古人诵读《诗经》不能不说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 端木璟抱着树干,眉头皱着抿着嘴唇思考,实在想不出这《诗经·伐檀》和辩合直接到底有什么关系。名家辩合之术,鸡三足、坚白石二都是很出名的辩合术,再不然也还有白马非马这样的例子,实在不明白有这么好的例子不用,为何一定要提到《诗经》中的一篇,毕竟,这似乎并没有任何作用。 众人和端木璟一样尚且处于一种迷蒙的状态,公孙冉这边却已经开口了,刚才,前辈说,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懸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你名家号称诡辩之才,却磨磨唧唧、不得要义,难道还要说这《诗经·伐檀》一篇我说错了? 道家那人已经多少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公孙冉这边却还是不紧不慢的。 那道家前辈就是认同我的话了。不知道前辈对《伐檀》这篇如何理解? 《诗经·国风·伐檀》本魏国民风,是表达先秦时人指责大人君子不做事却有俸禄可得,讽刺统治者没有体会百姓苦楚还要一直征税收的恶行,这有—— 才说到一半,那人自己停顿住,移开看公孙冉的视线,却看一眼公子扶苏那边,蒙恬蒙毅与李斯赵高等人看过来,才恍然生出多少惊惶来,后背便是一阵发凉! 这《诗经·伐檀》一篇本来是疾苦民众对那些拿着俸禄不做事专吃白食的高官贵族的讽刺。所以是民众针对高官贵族所作。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是这里,皇家二位公子、帝国将军,卿士大夫都在这辩论场中,偏偏他刚才说的是讽刺统治者——如此一来,岂不是当着这些人的面打着帝国的脸? 仅仅是这一条,他道家就能离叛逆之名不远了。 公公孙冉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人的纰漏,但是却没有就事论事指出来,毕竟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着道家口语来下套。只是这样,如何能够体现他名家为诡辩之流? 前辈如何不说了? 公孙冉不卑不亢。他不打算抓着别人的失误来扬名家的声望,于精通诡辩的名家而言,实在有些低端了。 这《诗经·伐檀》一篇本来就是先秦经典,难不成你名家连这当中的含义也不明白,需要我道家来讲解? 那人又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到底这人并不如此清心寡欲,浑身都充满一种戾气。可见,一旦遇到事情,并不能心平气和地分析了解事情,没有一颗足够冷静的头脑,别说是辩合,就是做事也是堪忧。 端木璟皱眉,道家是何等的清风明月,超脱出尘,这人戾气太重,道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大概是再好的地方都总归会出那么几个败坏门风的吧。 公孙冉唇角勾起,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前辈自己连《诗经·伐檀》这一篇尚且领悟不足,还说教他人,有何资格? 那人闻言,沉下声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字面的意思。前辈自己提出的观点前后不一,没有说教他人的资格。 这从何说起?端木璟伸长了脖子要好好听明白。自己自认两人辩合的时候没有听差一丁半点儿,那人虽然戾气重些,同道家的清心寡欲有所冲突。但同样的就事论事,在这一场辩合上并没有犯任何错误,至少迄今为止端木璟没有听出来,道家的人并没有提出前后不一的观点。 公孙冉不等那人反应过来,自己倒是帮他展开分析了起来,刚才前辈说,《诗经·伐檀》一篇的本意乃指的是反映出劳动人民对统治者的怨恨,但是你在一开始说的分明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一开始前辈说的不该是——圣君贤相可使天下太平,他们是不会吃白食的? 这这这!端木璟听了心急,《诗经·伐檀》一篇还能曲解成这样?道家那人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伐檀》是这个意思,何况若是这样,岂不是连带着曲解了整篇诗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咸阳辩合(二十六)寒雨将夜 韩回拿起桌案上的令牌,细细地看了一会儿,眸子在烛光的映衬下明暗不定,让凪临初一时之间看得有些不真切。而那让他不真切的人却在想着,赵高的势力这时候就已经这么庞大了? “我记得,临初你说过秦仪阁有张网没有收,今天晚上就是好时候。明日辩合,不可能一直让这人干扰,直接从秦仪阁踢出去就是。” 韩回吩咐完,这才认真向凪临初拜托一件事,“今天端木璟那里,多谢你了,不过,还是要拜托你身边的歧染等人再守一晚上,赵高肯定会派人来”。 “她到底是谁?” 凪临初直接问了出来,一个人让韩回这样上心,明显是不一样的。而且他敢肯定,端木璟所有的发展是都商量好了的。要把她推到哪儿去,自己也很想要知道。 韩回见凪临初执意要知道,只看着远方说了句:“我的一个故人了”。 听到是韩回的故人,凪临初皱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再依你一次”。 秦仪阁的阁主,本来是不该做这些琐碎的小事的,偏偏那么多人,韩回将凪临初也算计在里面。 至于他现在真正要担心的,是端木璟对自己的态度。 端木璟喜欢的人,必然是很温良的人。长公子扶苏是不可能的,他自然的也不会有那个可能性。 端木璟没有任何立场来质问关于咸阳辩合的事情,唯一的解释,很有可能是这一场辩合让她失望了。 如此浩大的一场辩合,到头来都是一场骗局,而这一场骗局,事关公子扶苏,也事关自己。 公子扶苏还好,若是自己,那么端木璟从一开始就抱有了期待,不该是这样,自己所应对的,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阴谋论者。 若是失望了,终归是两人接触太多。 韩回害怕的只是端木璟对自己期许太多了,或者对这里的人期许太多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注定不该有所留恋。 这些是端木璟没有问出来的,也是韩回不想告诉端木璟的。很多事情端木璟要走的路还很长,无论是相帮墨家还是其他人,都始终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端木璟所面对的毕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甚至是一些残酷的、避无可避的人。 巳和将端木璟送到了她所在的院子,并且叮嘱端木璟早些休息,最后才回了韩回这边。 韩回问了端木璟的情况,放下心来,洗漱完了之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同样没有睡觉的还有端木璟。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因为韩回和端木璟都各有心事。端木璟是在想韩回告诉自己的关于长公子扶苏谋取诸子十二家的事实以及韩回的身体,而韩回是在担心端木璟那边的情况。 注定不平静是由于这个夜晚发生着太多变数。 譬如有像巳和这样没心没肺的,自然是一夜安稳、好眠无梦,但是晚上很多人等来的都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端木璟并没有睡着,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反复琢磨着韩回的话。很快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外面是有动静的,打架声,惨烈而压抑的嘶吼声,但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大将军蒙恬亲自来参与这一场辩合,带来的兵力难道只能是摆设?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凡是想要在半夜三更逃出公子别苑的,都没能逃过捕杀,反抗代表着无效。 外面不太平,端木璟的院子里也没好到哪里去。很多人有想过趁着这唯一的机会逃出去,但是也有抱着目的性的浑水摸鱼。 韩回担心的就是这些浑水摸鱼的人,特别是赵高手下的人。 端木璟本来是在全神贯注地听外面的动静,但是自己的屋顶上突然的传来音响,随后窗子外面也有了动静。 端木璟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寻常人,这个时候马上将自己的*准备好,就是怕有不时之需。 这些人是摆明了来找端木璟的,可是韩回已经特意嘱咐过凪临初将端木璟这边安排好。然而凪临初的人在人数上真的很吃亏,不多时一个人已经跑进了端木璟的屋子里,端木璟将药洒向那人,意欲自己躲起来。 奈何高手和端木璟的实力差距就明显出来了,人家就算是中了*也依然能坚持个一时半刻的,端木璟以为侥幸将这人制住,不想那人却是佯装的,竟然在端木璟之后从她后背划了一刀。 然而让端木璟和那杀手都奇怪的是,端木璟并没有被划伤,只是后背的衣服被划烂了。 端木璟裹的衣服太多,导致只是衣服划烂了而已。可是这样,那个杀手也发现了端木璟的身份,瞳孔缩了缩,“竟然是女子”? 端木璟郁闷,这还了得,自己的身份要是被宣扬出去,那可就真是欺君之罪了! 因为这个,端木璟再次将手中的药撒了出去,那人动作一缓,停滞一会儿,忽然之间没了动作,马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端木璟瞪大眼睛,不是吧,自己的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没有反应过来的人等到那杀手倒下才知道,这个人不是被迷晕了,而是直接被杀死了,杀了他的人,正是一直在院子外面的章邯。 章邯显然也没有想到端木璟竟然是女子,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端木璟知道这个时候唯一的办法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她的身份,当即裹了旁边的薄被,怒目回视章邯。 章邯这才知道自己的举止唐突了,马上转过身去,只留下一句“赶快整理好”。同时将房间中的那具尸体拖到院子中,并且为端木璟关好了房门。 直到这个时候端木璟才反应过来,恐怕除了韩回留下来保护自己的人,自然的还有章邯的人。 蒙恬的军队主要负责外围,那么内院更多的是章邯在负责。端木璟于章邯有救命的恩情,保护端木璟,成了一种责任。 章邯虽然想过会有人来试探端木璟,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暗杀还是第一次看到。 当下来端木璟院子里的人已经被章邯制服地差不多。赵高手底下的人逃走的逃走,服毒的服毒,算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自然的也不太可能问到什么东西。 章邯本来是打算再进端木璟的房中问清楚很多事情,可是他还没有进去,远远的大将军蒙恬竟然带人过来了。等到蒙恬来处理事情的时候所看到的自然已经是一具具尸体。 蒙恬位高权重,本来是守在公子扶苏院子里的。但是那里留了蒙毅和自己特意留下的高手,是整个别苑最为防备的,并没有出事。端木璟这里出事了倒是让蒙恬很意外,一听到声音就马上过来了。 章邯身份上不及蒙恬,自然地同他报备:“蒙将军,惊扰到将军,是属下不力”。 蒙恬只看地上的尸体和打斗的痕迹就知道这来的人并不是一般人,而是专业的杀手,也没有立刻怪罪章邯的意思,只问道:“这院子里的人,是住的谁”? 诸子百家的人安排的地方都是在外院的,并不会安排在内院中。但是这个地方分明是靠近了长公子扶苏的院子,显然是认为里面的人身份比较尊贵。 见蒙恬问起,章邯只好回答出是今日才能够树上掉下来的端木璟,只言明是长公子府上的一个大夫,伺候公子药膳饮食的。端木璟具体如何,就是章邯也未必清楚,蒙恬到底是将信将疑。 蒙恬心生疑惑,一个小小的大夫,连带着院子都是单独的,并且有这么多仇家,明显不是因为这样,而是害怕这个端木璟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平日里见的这人不过是个清秀的少年郎,为何有这么多人要杀他? 他倒要会会这个端木璟。 蒙恬正走进端木璟的院子。 端木璟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得很真切,就怕这个将军蒙恬对自己的身份有疑惑。 公子扶苏虽然偏袒了自己,但是他贵为帝国长公子啊,考虑的事情也很多,不可能因为她得罪蒙恬将军。 蒙恬是说一不二,眼睛里见不得沙子,最是忠诚的良将。自己这身份不明不白的,光是白天到树上看他们的辩合就有让人说事儿的,而且自己还是个女人,一旦让蒙恬知道,自己可真的是欺君之罪了。 章邯因为端木璟的原因,又害怕她没有将自己身上整理完全,同时将衣服打理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还是她女子的身份。 想到这些,章邯马上阻止蒙恬,道:“蒙将军,人已经睡下了,不如,明日给将军带过来” 有什么是自己看不得的? 蒙恬狐疑看了一眼章邯,这么一阻止,反而疑心更重。之前不过是说说,现下倒是越要看看才好,万一是刺客怎么办? 蒙恬看了看章邯,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这外面的打斗声里面的人会一点都没有听到?蒙恬就不相信,白天时候那个机变的端木璟会睡得这么死。不是睡地死就是一定有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等待,命运枷锁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会真正地与咸阳,与公子扶苏扯上关系。 她本以为当初长公子只是为了解救自己才承认端木璟是他府上的人,却没有想过,她这个人,长公子是要定了的。 命运的枷锁将她和整个咸阳挂钩。 端木璟与蒙毅这边交流了解形势,巳和却拿着端木璟的农家青木令回了韩回身边,见了韩回,口中却道:“主子可知很是厉害,知道端木大夫死一定要走的。幸好是带着你给的对牌将那些人糊弄过去了”。 “她本来就是不屈服的性子,凡事都总是要试一试深浅才知道这背后自己能不能挣脱,倒是我禁锢着她了。” 韩回望着外面天空,小小的一方院子压抑地紧。端木璟本来就是追寻自由惯了的,这些如何不让她为难呢,大概更是在心里不高兴了。 巳和知道韩回心情低落,连忙道,“主子对端木大夫本是格外上心了,无论有什么原因,都是在竭尽全力护她周全,出了辩合上的事情,赵高李斯都会盯着她,逃出去了不见得更好,还不如答应了主子的安排”。 韩回在计划什么,巳和本是不知道的,不过自家主子对端木璟的上心程度一定是很多人都及不上的,如此他倒是有些埋怨端木璟从始至终都不明白韩回的苦心。 所是端木璟在这里只怕是要气得吐血,韩回成日里算计她做这个做那个,还要理解这人的苦心,只怕她是真疯了不成? 韩回显然是听出了巳和的埋怨的,不过没有说什么,心中只道,换成端木璟这个角色,只怕他也是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不过有一点巳和倒是没有说错,端木璟被禁锢着总比出了公子别苑的好。 他正出神,一个声音却将他拉回了现实,“你这么出神,便是想着那个人的处境也没有补救的办法了”? 听这声音,韩回便知道这人是凪临初了,这么不正经的,就是头一个。收敛住自己的心神,韩回随口问着他,“秦仪阁的那个人处理掉了”? “不处理掉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留着不成?”凪临初也不等韩回同意,大咧咧地就坐了下来“我可不管,你得赔给我一个,我还从那儿得到不少消息呢”。 韩回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那个人一直都是墨然吧”? 凪临初只当韩回是猜测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不明白是怎么猜出来的,“你是如何知道”? “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人从辩合开始就在插手这件事情。燕青钥的事,他是知道的,至于为何墨家会收到什么赢得辩合就可以拿到九转碧玉花,他透露的?” “真是,我在你面前保留一点神秘感不好?墨然本来是我手中极为得力的人,现在人没了,你说怎么办吧?” 凪临初这一脸的无赖样让韩回无可奈何,“我赔个人给你不就好了”? 听了这话,凪临初口中却哼哼唧唧的,瞟了一眼巳和,“若是巳和这样的,我可不要,笨得要死,用着也不上手,阁中的一应的大小事务如何打理”? 韩回敛了神色勾着唇角,“我给你用,替你打理事物不就好了,巳和不用就是”。 凪临初这是真的心中一惊,“你是认真的”? “我看起来一向是说假话的?” 凪临初道:“可是,你人现在还在长公子别苑,并且长公子肯定会让你进咸阳宫中,到时候——” 韩回却正了正脸色,“我是不可能进咸阳宫的”。 那个地方,有自己不能够见到的人,不然韩回必然会亲身进到咸阳宫中,不需要端木璟进到那个地方,有的选,韩回自然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长公子这里我会脱身出来,到时候也不会有韩回这个人存在,公子扶苏的谋士,从来都没有一个叫韩回的人。” 韩回说这话,心里却知道自己到底还是辜负了公子扶苏这个人,毕竟长公子有什么期望,他心里明镜似的怎么会不明白。 凪临初一早就知道韩回必然不会在长公子身边待太久,“你做什么决定都是你想的,可是,你走了,端木璟那边怎么办,你就放心她一个人”? 他算是看在眼里的。人有逆鳞,触之必怒,端木璟一定是韩回最大的逆鳞,不过他表现地太小心,也隐藏地太深,便是端木璟也不能明白韩回这样隐晦的表达。 那个蠢女人神经大条到只怕一直都以为韩回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却不知道一切都是为了她。 就这一点,凪临初是为韩回抱不平的。韩回本该是长公子护佑着的人,尽管有很强的目的性,也好过韩回对端木璟单方面的付出。 “我都已经筹谋好了一切,只要不出状况,那么就没有任何问题,再说,鬼谷子老前辈那边我必须亲自去见他,不然就怕机缘巧合端木璟和端木汐这两人出现问题。” 韩回不可能一直在端木璟身边,端木璟机敏,只要一步步来,那么就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算是知道了,说来说去也不过还是一个端木璟而已。”凪临初撇撇嘴,就是自己都不一定能让韩回这么上心呢,心里不平衡的人被韩回看在了眼中,笑笑没有辩驳,的确如此,无需过多解释。 “那也成,反正我秦仪阁往后就不在咸阳,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呢。何况你明着说不在端木璟身边,只怕不知道留了多少人给她,无非是时机不到而已。” 凪临初同韩回坐着,也不动那半盏冷茶,闹着让巳和给自己拿点儿酒过来。巳和冒着被凪临初打一顿的风险愣是没有同意。 他二人吵吵闹闹,竟也别有意趣,韩回看着自己屋子里的陈设,想着长公子扶苏。 帝国的担子在这个人身上太重了,他原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分担以及并进的人,不想都只是一场被利用了的骗局,关于咸阳辩合,本是他借着公子扶苏给端木璟一个进入咸阳搅弄风云的机会,可惜了这位皇长子,成了为端木璟铺路的跳板。 好在总算辩合的结果比自己预料的要好上太多,如此,公子扶苏对自己这一片的赤诚在辩合一事上未曾辜负,大概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自己是这“况且”、“狡童”,这位帝国的皇长子,才真是子都那样的偏偏君子,着实可惜。 韩回叹息长公子对自己的知遇之恩,然而总有人在另外寻找机会重新开始洗牌。 咸阳宫中,一处偏殿里,赵高站在窗格前面负手而立,静静听属下来汇报任务情况,这次没有用墨家的事情嫁祸到公子扶苏的身上,并且还让辩合顺利进行,为长公子添了这许多助力,就是他自己也没有想过。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名家的人临阵倒戈,特别是名家公孙冉最后竟然成了长公子的账下幕僚,赵高这一局实在是不明白这之中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如果真的是没有成功进行,仔细分析气来,这辩合第一局乃是因为墨家出了个荆池胡搅蛮缠,又有什么所谓的端木璟搅局,可是第二局那个端木璟又来,赵高好好一盘与兵家的局,竟是被个“伐谋”拨乱。 辩合之中虽然没显露出来,可是很明显,端木璟已经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映象。至于端木璟的才情,他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关于丹药的事情,那边说还要再等些日子,并且少了多味药材,需要派人寻找——” 这边还没有报完,赵高已经无心听这些空话。 问到关于丹药的事情便是急不得,真是好得很!要不是时间还尚早,他有什么值得自己利用的地方。 赵高皱眉,让这人下去,又转身问另一人,“你那边查地如何,这个端木璟可有些端倪没有”? 那人之前的任务本就是击杀章邯,任务自然是没有成功,现在有所机会了便马上禀报,道,“调查清楚了,这端木璟之前本来是医馆回春堂的大夫,后来进了长公子的别苑,是长公子府上一个客卿的专用大夫”。 听了这话,赵高迅速捕捉到关键词,这客卿还有专用的大夫,里面真的没有长公子的意思? “这个客卿是谁?” “名为韩回,长公子对这人似乎格外礼遇。” 是他? 赵高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笑得清清浅浅,坐在末座指尖转茶碗的年轻人。回想一下辩合的时候长公子对这人,似乎的确是很有些不同。 要知道,自己也是在席次的末座,还是居右,可是他却是在长公子的左手边,而且之上则是蒙恬、李斯,如此说来,的确有些不同的地方。 看来这个韩回也是其中的一个突破口,还是说,这一场策划,如果不是这个韩回从中作梗,长公子未必就能如愿将辩合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丽妃 宫苑之闱 她拿腔作调,本来就带了这说书人的性子,存了心是要带起丽妃的好奇心的,如今丽妃心中好奇,自然听得认真。端木璟又拿眼睛瞟了一眼,见着丽妃果然专注,当下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在我的家乡,治病救人都是自有方法的,我虽然年纪轻轻,然则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医书。”她也不怕吹破了牛皮,又说道:“家乡本是最会治病救人的,便是寻常人家,金针药石信手拈来,没有什么难处,所以我能够有这样的成绩出来闯荡一番,然而也有例外。” 端木璟自己做了这一个神奇的假身份。苦的丽妃深信不疑,要知道又不是谁都有端木璟这样胡编乱造的本事的,她一说出来的话,竟然是有鼻子有眼儿,让人不得不信了。 这句也有例外可真是将人的好奇心提到了极致。 “怎么个例外法呢?有一年天气不好,又是大雨又是大旱的,更有这不知何处传来了一种疾病,我们称之为天花,这天花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却与娘娘宫苑中的情景别无二致,不过病情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 端木璟站得累了索性坐下来说话,丽妃由她去,自己对这故事上心地很。 “这个天花为何同娘娘宫苑中的鼠疫别无二致呢?乃是因为得了天花的人身上也会长东西,倒是不同娘娘宫苑里的这么可怕,只是越是到了后面则越恐怖,经常有人因为这病死去。” “这天花初初一般乃是脖颈长疹,接着又蔓延到脸上,总之随着时间推移越长越多,并且之后疹也是越长越大,长到后来皮疹也与鼠疫中的浓疮一般无二了。伴随着长痘长疹,这期间更会出现高热、寒战、乏力等现象,严重时人或可昏迷,最终死亡。” 端木璟将这症状说得详细,丽妃自是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可不就是同她宫苑中的差不了多少? “并且啊,这病虽然致死亡并不像丽妃娘娘宫中那么高,然而一旦接触就有可能与死亡沾边儿,就算是侥幸不死的,等到这脸上长出来的痘痘消了,皮肤结痂自己脱落,脸上也自然的变成了一个麻子,难看地紧,苦了多少女儿家,娘娘对这容貌之事怕是比我清楚?” 以色事人,吃的就是一碗青春饭,清不清楚自然不需要端木璟提点,丽妃只催促道:“你快没卖关子,后来如何?” “我家乡来了这样一场疾病,并且这病乃是传染的,只要不小心沾上患者的唾液或者碰过了患者的衣物那么就都可能感染,家乡中为着这病死了不少人,众人急得焦头烂额,不过事情竟然又有转机。” “家乡中有一大夫,乃是真正的杏林国手,亲自将自己染得一身病,慢慢琢磨病症,最后通过和病人接触,竟然发现了一个医治的方子,这方子竟不是一味草药,而是一个方法,我们称之为种痘!” 这方是端木璟想要说出来的重头戏了。 “这种痘原是这样的,痘者,说的就是那些得了天花的人脸上的痘痘,种痘者,就是在人脸上种痘痘!” 听闻这话,丽妃惊呼,“这痘痘不就是传染的,怎么还往人脸上招呼?” “是啊,那时候我形容尚小,听了这个也奇怪的不行,何况痘痘怎么种,为何要种?”端木璟调皮一下,这才解释着:“丽妃娘娘本不是学习医理的人,所以不知道这中间的许多事情,我们学医的,以为人的身体,乃是阴阳调和的,少了什么都不行,所以人得了病,有些需要调和身体里边儿的气,就得吃药,也有气顺畅的,若只是个小灾小病,那么也不需要吃药自己就能够好,这都是身体中气的作用。” 把人体的免疫力说成是气,端木璟啊端木璟,你可真是个小机灵! “种痘,也是为了给气防备。这痘本是带了毒气的,与人的身体相冲,若是毒气由外而内进入身体,那么人得天花的可能性就大了,但是毒气如果由内而外,那么自然的我们身体里的气就可以将这种气打散,并且记着这种毒气,有了防范,如此,种痘之法,娘娘可理解了?” 就原理来说,端木璟自认为解释地比较清楚,丽妃点点头,好歹是聪慧的人物,嬴政看上的女人啊,就是再笨也笨不到哪儿去。 “好,我就知道娘娘冰雪聪明。那么如何种痘呢?原是将带了毒气的东西,如病患的衣物,以至于脸上长了的痘放置在鼻腔之中进入,以后就算是天花出现,然而种痘了的人相当于已经得过这种病,自然的就不会再得,如此传染的天花也就不攻自破了。” 丽妃听完,马上反应过来,“端木大夫的意思是,我之所以没有得你所说的鼠疫,也是因为我就=以前得过这种病,或者说像种痘一样有过这种经历?” 端木璟心里高兴,就知道和聪明人说话方便!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娘娘并没有传染上鼠疫,那么这个答案就是呼之欲出的,所以娘娘一定是之前得过这个病了,或者是种痘了的,你好好想想,是否得过这病?” 如果不是,端木璟就可以肯定,一定是第二种了,丽妃一定是被谁种痘了的。 丽妃果然摇头,那么就是后者了,这场鼠疫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策谋好了的,果然是有猫腻。 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端木璟心中沉思,这丽妃在宫中,有谁还专门为她种痘,再有这种法子除了自己,秦朝恐怕还是没有人知道的吧?为何丽妃会得? 就算是要种痘,这病源也总该有的,然而却并没有这其中的事情,委实让端木璟和为难,不知道这当中究竟有什么是她自己还没有想到的。 倒是丽妃,心中的想法与端木璟的不谋而合,不过多了一个关注点,那就是是不是与她有嫌隙的人做的。这样倒是并没有可能。 丽妃和端木璟思考的本事同一件事,然而两个人的关注点却是不同的。端木璟想的是真是被种痘,那么原来的病毒体又是从哪里来的,如今又到哪里去了。 丽妃考虑的问题自然还是谁做的这档子事儿。 “呀!不对——” 这话倒不是端木璟,竟是丽妃了,端木璟急忙问道:“如何不对了?可是知道哪儿来的种痘的源头了?” 丽妃好看的眉目蹙着,显然是有些担心,“照着端木大夫你的这个说法的话,我是没有病,然而其他人却病了,这就意味着还是有人被传染了。可知这宫苑之中,还有另外的传染源存在,只是我们不自知罢了,等到大夫你说打扫宫苑才早就没有了,然而传染的鼠疫已经人人都得了这病!” 是啊,自己竟然是忘了这茬儿! 到底是谁,一定要在丽妃的宫苑生事,并且也有这个能耐生事。是了,或者说,那个人并不是来为丽妃种痘的,而恰恰是来给丽妃生事的。 这里就也有两个问题,要么丽妃是机缘巧合,无意之中合了这“种痘”的状态,这才在鼠疫流行的时候而没有患病。或者接下来还有一种,听上去略微有点儿匪夷所思,那就是那个存心生事儿的人本就是不想要丽妃死的,如此一来两种都有可能了。 这还真是,越去深究下去便越是觉着有些意思! 端木璟忽然来了比之前更大的兴趣,单单一个救治好丽妃已经不能成为她奋斗的目标,找出“真凶”才是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 这事情会不会和找噶有关? 端木璟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来,难道他想除掉自己真是存了她救了人的性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而不是为了蒙恬蒙毅这两人? 倒是如此,也说得过去,不过到底是牵强些。 端木璟和丽妃想了这许多东西,实在是没有想到还有什么原因是这关键的地方的。 丽妃与端木璟两个人不解对视着,不一会儿端木璟却忽然大笑起来,丽妃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忙问着端木璟“怎么了?” 这话倒是对待端木璟十分地关切,如今端木就是自己这宫苑中的主心骨,没了她,只怕宫苑里多半人都要死了的。便是丽妃自己,心中对端木璟也竟依赖起来,没有办法,谁让端木璟有这种能力呢。 端木璟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有意无意地模范着韩回,一步步地挑起自己某须有的责任,大概是因为,这中间的事情,韩回影响端木璟实在太深。 倒回来丽妃不解端木璟大笑两声,这才问出了口,端木璟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只好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一时感觉好笑,这才笑了出来,只是这样而已。” 奈何丽妃却是不信的。两人之间本就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便是感情也比旁人要真挚些,丽妃更是当场娇嗔着:“我才不信,你说是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巴清,富商巨贾 “痴人说梦?”女子脸上带出嘲讽来,端木璟看在眼里,乖乖,不会吧,难道在这女子眼中,长生竟然不是痴人说梦?或者真的可以做到? “当然了,有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其实可以找到药方,然而其中的几味药材并不好找,长生药物一旦出错,这中间是有很大的问题的。” 观这女子的脸色,果然是又变了变,看来自己还真是说到点儿上来了。 又道:“其实,所谓长生的药物,如果处理不好,会给人带来终身的问题,比如毁容啊,衰老啊什么的。咳咳,总之你以为的长生并不一定就是长生。” 端木璟却注意着女子的神态,“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有定律可寻的,就譬如长生。人要经历生老病死是谁都无法逃脱的一件事情,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你本身就只是一个载体,所拥有的也只是有限的生命,就算是炼药,也不过是在有限的生命上借了别人别物的命,若是想要长生,必然是要付出很多东西的,也许短时间来看不出什么东西,要知道最终如何,又是如何因果报应到自己身上,那就不得而知了。得到和失去本就是相对等的概念,每个事物都是公平的,你得到了长生,必然的也会失去什么东西。” 这解释起来不算复杂,按照现代的意义就是能量守恒,每样事物的能量来去都是一定的,就算是借得长生,那么也必然是有什么东西在为你失去,或者你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端木璟实在无意识中将自己失去东西的这个本质给扩大了,而缩小了也有可能是别人失去东西的概念,这是一种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劝说法。 佛劝人善良,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不过是抓住了人的一种心理,很多时候,你以为的报应不会在自己身上,然而既然已经做下,必然就要承受这种“因果报应”,业报乃是人敬畏神明自然,乃至爱人爱己的一种最基本的心理作用。 说白了,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没有多少人有“我佛慈悲”的这种觉悟,f法律规定不了的,只好是由道德来约束,越是敬畏,越是善良,这是人的天性。 “得到了长生,必然的也会失去什么东西。”女子喃喃自语,收回了自己还架在端木璟脖子上的刀片,有些怅然地回头到房间的那头去了。 之前被威胁的端木璟却道,好在自己是会忽悠,不然真的就给人抹脖子了,就这的确是可以值得说道的地方。 然而细细想来,这女子与长生之间,倒是的确有些渊源了,不然听到这话也断然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倒是很有些意思。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端木璟自然也没有去打扰那人,你尽管去慢慢想,想得入了魔出不来才好。自己开始打量着这座底下的宫殿来。 也不知道这当中是什么原因,而这个女子真实的身份又是什么,嬴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人长得清秀,也只一般,并不如丽妃那样惊艳绝美,何至于还单独将人困在这个地方,分明是外人进不来,别人多半也出不去,与世隔绝了起来。 她是谁,还能够让嬴政这样宝贝着? 端木璟将自己的伤口做了一下临时的处理,好在伤口不大,也只是有一道浅浅的口子,并不如何影响,看得出那女子自然的呀并不是想要害她。 “你既然这样说长生,那你想过要长生么?” 长生? 端木璟对待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看得出来总归是不太相信的。 “要是有这种药,按,就给我来个十颗八颗的好了,天价卖个几颗,等那些人吃了看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自己吃一颗,接下来的可以给一些最在意的亲友,大概就是这样吧。” 一时间提到,竟然一扫而过韩回的身影,自己怕是真的中了这个人的毒了。 当然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还是见得端木璟总归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听得出来,你很喜欢钱?” 女子目光很是精炼,端木璟想着这样如炬的目光出现在在一个女人身上,这女人必定也是个女强人才对。 “钱谁不爱啊,有了钱,至少可以做绝大多数的事情。” 这倒是实话,何况在端木璟看来,这段时间公子扶苏府上以及咸阳宫中没有多少感触,然而上一段日子,自己可当真是穷怕了的,不爱钱,难道自己爱要爱男人不成? 不过,要是能够买一个韩回,可以考虑,可惜啊,韩回那样的人,断然不是钱能够弄来的。自己如今倒也逃不出他的掌中,当然,九转碧玉花也是一个缘故,自己同墨家有这样的仁义交情,自然逃避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如果,有人给你这样的钱呢,前提是你要答应她一些事情。” 女子的话显然让端木璟吃了一惊,听这话,难道是你要给我钱财不成? 端木璟心中听得一阵好笑,只是不知道这依据在什么地方,故作不懂,问道:“这就不一定了,这钱多不多暂且一说,要是违背道义,让我去杀人放火之类的,岂不是冤枉地很。” “你可知道巴寡妇清么?” 女子自嘲一笑,端木璟却是有种预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人—— “难道你是——” “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前提是你帮我做一件事。”巴清看着端木璟,这个女孩子很好,就是自己要找的那种人。 可信度暂且不提,倒是可以了解一下能够说出什么花来。 “什么事?” “接手我的产业,并且你一定有办法的经营下去。” 这话让端木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具体是哪里暂时还不好说,但是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你怕是高估我了,我可能要有负你的托付了。”端木璟抱拳,就开始打量这里有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然而除了来的那个出口,似乎的确没有可以离开的地方。 “丽妃宫苑中,听说有人治好了瘟疫,或者换一种说法,也可以叫做黑死病,是也不是?我消息虽然说不上灵通,然则这些本是耳边的小事儿倒事清楚知道一些。” 黑死病? 不对,端木璟心中警觉,难道自己刚才那里觉得不对劲,产业这个词语,真的是秦朝的时候就有的么?她在治疗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提起过鼠疫就是黑死病,那么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关于14世纪时候欧洲才有的名词? 答案只有一个! 端木璟停住了自己在屋子里探寻的目光,回头来望着巴清,逐字逐句问得有些彷徨,“你——” “我和你一样,都是来自你所谓的那个家乡。” 端木璟怔怔看着巴清,巴清对她本也是掌握好了她的心理的,现在更是来个晴天霹雳,将端木璟霹到了原地没有动弹。 许久,端木璟回了一句:“hi a” 巴清只是笑了笑,“i’hi a” 此时此刻,各种,莫名其妙的概念充斥在端木璟脑海中,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原本已经将当初想要离开的那种迫切心理打消,但是现在端木璟只觉得这个迫切的想法再度出现了,并且非常强烈。 “你——”端木璟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你知道怎么回去么?回到中国,21世纪”。 巴清跪坐在书案前,端木璟看在眼中,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秦朝的礼节了,可是自己却并没有习惯啊。 “我有些意外,以为你至少会问些我怎么来的,又经历了什么事情之类的,但是你问我的只是怎么可以回去。” 端木璟听得出来,这个人只是在嘲笑端木璟实在是太天真了。如果她真的是巴清,那么以她的财力和物力,真要回去早就回去了,何至于还在秦朝待了这么些年,也有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想到这些,端木璟颓唐下来,“我来到这边是因为一本书,我们家开书店的,有一本叫做《玄辩》的古书,我被它砸了一下就来了,听起来很荒唐,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以为找到那本书就可以回去了,然而根本就没有那本书。” 端木璟找了很久,要不是这些为生存所迫的事情,她对这本书的寻找只能下定更大的决心。然而巴清听了,只是说“不可能回去的,我也是因为那本书来的,可是我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那本书。” “什么?你也——” 端木璟怔怔地,像是知道了什么让人更加绝望的东西,这个世界找一样根本不存在的书,本来也是不可能的。 知道这个,端木璟彻底将心防卸下,呆呆地坐在巴清面前,愣愣看着这个上一课还要置人于死地,而今却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倍感亲切的女人,这个世界啊,本身就是这样的奇妙,并且这种奇妙是如此的捉摸不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掌握,管中窥豹 巴清看端木璟的神色和动作便知道端木璟心中所想,却是嘲讽自己的确于这件事情上不理智了,但是这大概也是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的事情。 “我已经忘了难不难过的了,不过是能够苟且一日便苟且一日而已,不过今日,你说了一件事倒是提醒我,我应该出去看看了。” 巴清不同于端木璟,眼睛里是慢慢的狡黠,倒是多了端木璟没有的世故稳重,同韩回的秉性却有些相像,端木璟忌惮着韩回,看到巴清这样,竟然觉着这人就算是自己统一战线的战友也未必就看得住。 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我提醒了你什么事情?” 难道这个地宫对巴清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随时出入的? “再说了,你这里四面都设有陷阱,怎么出去是个很大的问题吧?”这才是端木璟正经关心的问题。巴清出不出去都是一说,最重要的乃是自己该怎么办。 巴清可以在这里待上这么多年可不代表着自己也能够这么一直待着,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自己出去面对嬴政来得痛快。 “你提醒了我一件我必须亲自去确认的事情,也许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错了。” 也是,就像她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说的,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只道现在自己猜想通,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看到那人的尸体,岂不事意味着,有太多的可能性? “不过要怎么出去?”巴清眼眸中满是自信笃定,端木璟深刻知道,这该是她真正的风骨。“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不是不能够出去,只是不想出去而已,至于你——” 不是不能出去,而是不想出去? 端木璟灵光一闪,对啊,自己这才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一个被嬴政困住在地宫的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生活状态,除非这是一种常态了,而且经常能够接触到外界的事情。 巴清这样能够留名历史的人物,总该不会一直被人制约才对,就算那个人是嬴政也不可能。不过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全信端木璟倒是不会相信的。 “前辈待在这里,一则是因为嬴政需要您达到其他的目的,二来也是因为您也在借着嬴政的力量做自己的事情,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 端木璟的话倒是一针见血。 巴清微微摇头,看着她的目光却满是欣赏的,“现在的女孩子啊,少有你这么不好忽悠的了,说来说去,总之骗人的把戏都不新鲜了。” “不是前辈说的不新鲜了,只是这方面端木璟虽然不太懂,总归的是拿出一点儿像样的诚意来可好?就比如您到底要我做的是什么事情?” 其实她更想问的乃是做了这件事情之后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倒是没有想过事情总归还是要出去了才能够行得通的。 “这件事情,总是要出去才能够做到的,你要真是想听,我只能说,这件事情事关嬴政。” 事关嬴政? 端木璟心中猜测了个十之八九,“您之所以留在这里,恐怕是因为,嬴政以为您有大用处。仔细一想,除了长生,您好可以助他一统江河,是否如此?” 巴清的财力在史书上记载是非常庞大的,甚至于庞大到了真正富可敌国的程度,如果有个这样的人出现在秦国境内,嬴政又怎么会没有不害怕的理由呢? “是啊,然而天下总归还是他的天下。不然你以为我缘何在这里?” “也许除了可以利用您的财力物力,同时还有忌惮您的意思吧,您只是人被困在了这里,又不是所有的资源都已经被嬴政掌握,这也是嬴政留着您的另一个原因。” 巴清听完,点了点头,“一半的一半吧,其实助他一统天下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他建成大秦帝国都只是迟早的事情,难道我还能够逆天改命不成?” 原来你也没有想过? 端木璟忽然想到了关于长生不老药,这必然不是一件空穴来风的事情,恐怕逆天改命这种事情到底还是想过的,至于有没有成功,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您之所以能够一直待着这里,乃是因为您对您商业的掌控,很多时候已经关系到了秦国的运作,所以嬴政才更不可能将您放走,现在又怎么可能走得了呢?” 最重要的自然还是怎么解释我如何走的问题,端木璟心中暗自揣测着。 “我想走,他是不会留着我的,毕竟,这个世间,谁都可以是巴寡妇清,只要她有这个能力接管我名下所有的产业。”停顿一小会儿,巴清才又说道:“当然,出现这个状况的前提必须是,成为巴清的那个人能够同时通过嬴政和我的认可,才能是必须兼备的。” “你是说,嬴政本就无意将您困在这里,一切只需要您找一个完美的代替您的替身?” 若真是如此,那就再也没有什么比这还要妙的了,这样一来,既不会让嬴政有所疑心,自己也能够全身而退,“那这个人可有眉目了?你应该是可以和外界联系的,把这个人告知嬴政,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啊!” 端木璟现在甚至于已经在想着怎样去解释自己从丽妃那边跑到了巴清这个地宫里边儿了。 “以前还没有什么头绪现在倒是有了一些想法。” 巴清微微一笑,看着端木璟的目光充满着打量和欣赏,端木璟玲珑心思,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 对面的女人点点头,“有何不可么?” “当然不可以,这能是一样的么?我们好歹都是一个地方过来的,那也就是他乡遇故知的关系了,而且这故知可不是哪儿都能碰见的,最重要的是,你所谓的将自己的产业交给我来打理,就不怕这辛辛苦苦的家业被我败地彻彻底底?” 端木璟承认自己很多时候没有接触过事物,就是个死读书的,现在巴清提出这么荒唐的东西来,自然是不能够接受的。 这不是一种不自信,完全就是认清了自己之后做的考量。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巴清将指尖在桌上缓缓敲击着,对这件事情的解释却是让端木璟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你可知道,你来到这里,并非偶然?” “这是何意?” 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在这个地宫之上就是丽妃的宫苑,她是嬴政比较得宠的妃子,当然,这个妃子生病了。” “你刚才自己也分析过,我其实对外界的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相反的,我还知道地清清楚楚。”巴清眼眸中露出一丝嘲讽来,“嬴政不可能也不会将我知道消息的渠道封死这样做只能显示出他的愚蠢,因为我产业下的人,必须每天向我报备运作情况,以作出最好最快的判断,获得最大的利润,也需要在一些时候作出决策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因此,我的消息一直都很灵通,这也是嬴政默许的,帝国大多数的产业都需要靠着商业来维持。” 这倒是真的了,端木璟之前就想到应该会是这样一层关系。 “这咸阳宫中的事情,特别是丽妃宫苑中的,我自然要打听地明明白白,才可以保证我所在的地方绝对的安全所以丽妃宫中的事情,我自然也知道地一清二楚。” 所以,就包括丽妃生病,也包括自己救治丽妃的过程,然而这最多能够说明自己的医术不错,又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呢? “我自然也知道丽妃宫苑中是谁救治好了上面的人,所以对你是一直都关注了的,当然,你同丽妃讲的那个故事让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来自那个地方。” 端木璟心惊,直直地盯着巴清,只觉得脊背发凉。她本来以为只一个赵高在暗中窥视自己也就作罢,没想到竟然是还有藏到最深处的这巴清,可见暗处的力量无处不在。 “你可知道,现在我所创造下的产业,所有的运作模式都基本是来自现代,也相对比较成熟,只要不是太蠢的人,基本都能够运作下去。” 额,这么夸奖人的,端木璟还是头一次遇见。这夸奖人的方式,实在是不敢苟同。 “我所看重你的自然不是医术。你医术虽好,然而这大秦也不是找不出几个妙手回春的杏林国手,我所看重的乃是你驾驭人的手段。” 巴清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强大,端木璟在这个人面前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当时你进了丽妃的院子,驾驭手底下那些人看着倒很是娴熟,出自公子扶苏府上,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所以连这个也查清楚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自己救治丽妃之还是在驾驭那些宫人之前?面前这个人,就面容上看去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可就这一份对事情的掌控和把握的程度,倒是让她觉得分明和韩回一样不遑多让。 或者,这中间还有其他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设谋,再见韩回 “长生真正的秘密?不就只是长生么?” 端木璟本来想要追问,但是巴清用一双眸子看着她,她便知道自己上了这个女人的当,这根本就是在吊胃口。 然而转念一想,就刚才巴清同端木璟所提出的那些好处,也值得自己考虑来接手,说白了,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心动的。 她当然怕死,而且很怕,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真的想死,巴清看中的必然也是这一点。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并且这个问题在端木璟看来非问不可,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心中总会不安。人大概就是这样贪婪,已经得不到很多东西了,那么必然就不会选择会失去的,尽管得到的本身就意味着你会失去,并且这种失去你自己心中也是心知肚明的。 “请问——” 既然端木璟已经心动,那么这个问题自己还是可以不吝啬回答的。 “外面的世界,包括你手中的产业,甚至是你暗中组织好的一支武装力量,这些种种都是你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然而你为什么忽然想通要将这些东西交给我?这件事情在太多人看来都匪夷所思了。” 有人言谈“利益”二字,可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站在了利益的最只有益处,我们同为一处,总不至于想着要让你为难吧?”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那就是这件事情非你所愿,然而又有太多的情势所迫,可是如此?” 端木璟和巴清,两人的交易都必然是带着利益性的,只是巴清到底是没有告诉端木璟,之后的路程,只怕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让她一个人来面对了。 巴清默然不语,这就是对端木璟的话表示赞同了。 “那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前辈打算怎么带我出去,要知道我出现在这里,貌似解释不通啊。” 巴清却没有放在心上,“有什么关系,带不出去不带出去就是,解释不通不解释就是,你以为嬴政要的是什么,人家日理万机的,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你是说——” 端木璟心中忽然想到,这霸气的巴清,估计这个世界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才对。 “我让你来的,然后我让你出去这样不就行了” 不得不承认,在脸皮厚这个方面,端木璟觉得自己和巴清之间还是有不少差距的。这也就是巴清,换个人来,嬴政还不得一巴掌就给人招呼过去了? 大概商量好了这些事情,端木璟以为自己只需要等人来就好,可是人等来了,并且这来人还有些非同寻常。 外面的这个人,端木璟认识,巴清却是不认识的,正是引着端木璟去密室的顾君白。 天知道当时顾君白将端木璟带丢了之后作何反应,这乃是韩回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韩回就算是不过问,然则自己心里也绝对不会好受,好在这个底下行宫密道本来也就不止一处。 最开始顾君白因为端木璟跟丢,深以为这个地方还有其他陷阱所在,端木璟在无意之中被困在某处地方,她倒是激灵地很,阴差阳错还能够自己找到这个地方。 尽管里面的人究竟如何,自己不能作出详尽的判断,唯一的办法就是顾君白见到端木璟进去了巴清的行宫之后往回给韩回已经凪临初报备。 所以端木璟最开始看到的乃是顾君白,其后看到的才是韩回、凪临初,凪临初身后还有一个老者,她竟然也是认识的,即是在回春堂那间闹鬼的院子里的断臂老者,这个世界太小,小到端木璟已经开始在韩回的这张网里挣扎、向外看去,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从顾君白在对面的时候,端木璟心中就有所怀疑,然而也只是怀疑而已,可是从韩回以及老者出现,最意外的乃是凪临初的出现,端木璟就已经发现自己在一场骗局之中了。 韩回苦心积虑让自己牵扯进咸阳辩合中来,不能不说,环环相扣,下地一盘好棋。 “韩回?” 端木璟看到对面的人,第一个喊出来的仍旧是他,便是和自己一直不对付的凪临初都抛在了脑后。 韩回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端木璟不在他身边,身体倒是显得更为羸弱一些了。 时隔将近一个月,再见到这个人,并且是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大概是好的,又大概是不好的,然而将所有的情绪都归结在一起,大概就还是不好的。 一次次的失望之后,端木璟如今已经看不清这个人想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了。 韩回因着端木璟叫了自己,只回答一句:“嗯,想着你在咸阳宫中不易,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你再怎么看也总不至于看到巴清的地下行宫来吧? 端木璟腹诽,同时看向了他旁边的顾君白和凪临初。恐怕所谓的将顾君白留在她身边以作另外的用途也不过是时时刻刻监督着自己吧。 大概最意想不到的还是凪临初,韩回和凪临初。 这两人,一个是谦谦君子、温温如玉的人物,一个是—— 端木璟在脑海中恶补了一下凪临初平时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算了,不提也罢。 这两人居然走在了一起,可不是让人感到奇怪?或者说是一早就串通好了的。 端木璟看了身旁的巴清,本来想要开口解释一下这几人的身份,然而从这些人进来之后,巴清的神色就没有离开过,或者说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这显然有些奇怪。 她同巴清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只是那个院子中的老者,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韩回隔着那大理石的地板,示意了端木璟过来,“我来接你出去的,再不出去,丽妃在宫苑中迟早产生疑心的。” 别闹! 端木璟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她可一点儿都没有忘记刚才自己差点儿从地板的缝隙中掉下去的事实,再走一次,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就不过来了,要不然,韩兄你过来?” 韩回算计人,总是在不经意间的,让自己心中没有一点儿记恨,哪怕面前的这个人是韩回,端木璟也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白了,要不是韩回长得帅,平时对自己也不错,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依着这段时间韩回对端木璟做的那些事情,端木璟巴不得在韩回的药里放点儿东西才好。 韩回听到端木璟这样试探的话语,到底是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你真的想要我过去?” 端木璟心中一虚,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事儿,不过是嘴上硬,但是面上却还是要作出样子来,镇定道:“我不愿意过去,你自然是要过来的,怎么,不敢么?” 她本是无意之间说出来的话,偏偏韩回记在了心上。这话,同当初是何曾地相似啊,你过不来,我自然是要过去的,的确是如此。 凪临初本是在顾君白那边早就听明白了这巴清的地下行宫本是机关重重的,让韩回单独过去,端木璟心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个小心思。自己因为在她手底下栽过,让韩回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脸色,两相生厌 “章邯大人本是极为通透的人物,今天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看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是在咸阳宫中正常值夜,可是如此啊,章邯大人?” 韩回一双明眸看着章邯,带出浅浅的笑意来,端木璟想,韩回必然是有什么可以威胁章邯不说出去的办法,然而章邯果然缄默着。 韩回既然想要放章邯走,那么他就不会不识趣到还跟着的地步。 “你们最好祈祷今天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情!” 章邯到底是忌惮顾君白和凪临初的,就算是临走的时候也还是在一旁注意这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动作。有了韩回的示意,他们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章邯第一个出去,韩回带着端木璟、身后跟着凪临初、顾君白,除了巴清这地宫正门,只等在地宫甬道之中。 端木璟知晓,韩回一向是知根知底的,他不让自己参与打听这其中的事情,必然就是巴清与那我老者的私事了,自己的确不该存了满足好奇心的欲望进行窥探。 “刚才章邯说让我们祈祷今天不要出什么事情,你觉着,今天会出事情么?” 端木璟有些奇妙,韩回同自己分明该是敌对的关系才是,可是平白地生出来的亲近感又不知道从何而来,然而对待凪临初,端木璟仍旧还是选择能够忽视就尽量忽视了。 “今天的事情闹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有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这里早晚会出事儿,所以嬴政也会有那个打算的。” 韩回说话,总是让人一知半解,端木璟有些糊涂,所以到底今天还是要出事情?章邯会不会保密,倒是另外一说了。 凪临初本是为着巴清来的,这样一个奇女子自己的确是想要看看的意思,碰上端木璟还被人家白眼伺候,这件事情也是很意外。 估计就是韩回自己都没有想过端木璟竟然先一步见到了巴清,倒是歪打正着。 顾君白本来还是一个孩子的心性,不明白现在这样尴尬的气氛,凪临初知道这两人之间说清楚的东西只怕和巴清与她丈夫之间的事情也是只多不少,本也是最需要一个安全距离的,然而凪临初偏偏挡在中间,丝毫没有给两人单独沟通的机会。 端木璟可一点儿也没有忘记,韩回驾着马车离开长公子别苑时自己在别苑墙边上骂骂咧咧的情状来。 她之前本来是想着,韩回苦心积虑不惜利用她完成自己的目的,不骂一顿自己都好像要说不过去,所以那天自己的确是怎么难听怎么骂,丝毫没有顾忌。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和韩回再次遇见,不过只是过了短短的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怎么能够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呢? 果然,以后还是应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都不知道是韩回第几次相帮自己了,端木璟在甬道中默默不语,等待着巴清以及那位老者。 凪临初深知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韩回心底的心思难猜,他大概是猜不到的,而一个端木璟,她心中所想,凪临初却是能够猜个十之八九。 “小回回,你说有些人啊,怎么就是喜欢做一些恩将仇报的事情呢?” 他说出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的,说白了就是在当着端木璟骂人,端木璟会没有听出来这其中的语气? 恩将仇报?分明是韩回利用自己在先,何况自己还没有对韩回做什么好吧? 韩回那样的身子骨,她没有看在眼中也知道是如何的弱不禁风,把人弄死弄残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端木璟不理凪临初,干脆偏过头去正对韩回,将凪临初的视线挡住,只说:“韩回先生,墨家需要的九转碧玉花已经到手了。” 分明生分地连着先生两个字都叫了出来,端木璟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只好点了点头。凪临初和端木璟,实打实的在某些方面都是个小孩子罢了。 韩回自然还是要为着凪临初圆场,“端木于章邯有救命的恩情,章邯今日此举,的确算得上是恩将仇报。” 她本来心中就有所疑惑,遇上韩回,一切都太过水到渠成,看来这里果然有不正常的地方。凪临初未必清楚,自己私下问才好避免为外人所知。 端木璟暗自郁闷,不答韩回的话,心中仍旧是在同韩回闹别扭。你纵然可以救得我一次两次,可是每次将人至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也是你,这一次两次的恩情,拿来又有什么益处? “主子,丽妃娘娘那边——” 一直在注意情况变化的顾君白提醒着韩回,端木璟已经在这里耽搁了这些时间,这里也的确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然而韩回摇了摇头,需要再等一下,等巴清和老者出来,交代完一些事情,自己方才是安心了。 “丽妃就算疑心,然而端木璟的身份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不用太赶,真要有什么事情,丽妃反而是第一个不会声张的。” 这是为何? 端木璟心中猜想不透,倒是凪临初为她做出了解答。 “端木璟误打误撞来到巴清的地宫,本就是为了查清楚瘟疫的病情来源。她要是一直没有回去,丽妃自然会以为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这种情况下,遇见的只怕很大程度是放出了病情的那个人。要是丽妃声势浩大地追查询问端木璟的下落,恐怕下一个目标是她自己也不一定,所以她定然不会声张。” 在韩回身边久了,凪临初偶尔也会同别人说说自己独到的见解。 当然,这完全是看自己的心情是不是好了。 韩回微微点头,端木璟撇撇嘴,自己和凪临初,本是有着“一来见面,分外眼红”的仇恨的,先是秦仪阁恐吓,之后又向公子举荐,再是在咸阳辩合中将自己推到树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一件事不够自己把他记恨在心中? 凪临初也没想着要如何同端木璟冰释前嫌,所谓夏虫不语冰,端木璟不明白韩回的心意,说地再多她人也只当韩回为着自己所以利用他。 若不是韩回,自己何曾将端木璟看在眼里。 两个人两相生厌,谁也不想要搭理谁却是韩回也想过了的。 就这么相对无言僵持了一会儿,那边果然有了动静,巴清与老者自甬道中出来。看得出两人情绪产生过波动,巴清一个红红的眼圈儿还没有完全恢复平常的神色,只是面容上还算平静。 韩回面有微笑,能促成姻缘不留遗憾,也算是一件美谈,君子行事,利人利己,为何不安乐呢? “晚辈韩回,见过巴清前辈——” 韩回从容应对、礼节有度,身后凪临初同样一句:“晚辈凪临初,久仰前辈盛名。” 韩回这人是谁,巴清大概所知道的不多,然而一向高调的秦仪阁阁主还是略有耳闻。秦仪阁阁主尚且在韩回之下,可见得韩回并不简单,或者能够来到她地宫的人都并不简单。 巴清心中有底,点头算是答过。然而端木璟以为同巴清之间也算说好了的,总该有什么事情嘱咐,却自出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交代,只淡淡对她说了一句:“小丫头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事情。” 接受她名下产业?然则会用什么办法? 韩回遣了顾君白送端木璟从新回到丽妃的宫苑之中,自己同巴清等人却走在了甬道的另一边上,大概这件事情本身真正商议的对象从来不是端木璟自己,而是韩回等人。 她虽然心中有所不平衡,却免不得只好任由他们去了。打又打不过,又不能作出过多的抗议,咸阳这个无底洞,实在是不应该卷进来的。 然而就算是之前以为救治好了丽妃,一走了之便是,哪里知道再生出这许多事情,特别是关于长生,不知道掀起多少风浪来。 她在她想要了解的大概还有长生的话题。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生存在?研制长生的药物为何会产生鼠疫?这却是值得思考的地方。 端木璟自在路上自己一个人暗自揣摩,顾君白在前面探路。这次有了顾君白的指引,自然比来的时候要轻车熟路一些等到回到地上丽妃的宫苑之中的时候却才发现天已经快要亮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季了,冬季的天空都是快要亮了,足以见得自己在下面耽搁了多久,然而好像也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是啊!难怪自己会觉得不对劲,这么长的时间了,依照之前巴清前辈同自己说的,送饭看守的人员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过来,然而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见到踪迹。就算是在甬道中也并没有看到有昏倒的宫人或者侍女,这就排除了是韩回他们将人打晕的情况。 章邯?章邯自然是更不可能为jinru地宫的人制造机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之中除了章邯,分明还有个隐在暗处的人!一直都有一个人在,不然一切不可能这么顺利可是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居心尚未可知,不成,自己必须都回去一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候君,临危不惧 凪临初这才知道本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至于赵高在嬴政面前的那些小伎俩嬴政是否知道,以前凪临初只会抱着两方面的态度,今日一见却觉着,赵高所做的事情,嬴政必然知晓! “陛下有请,几位请吧。” 那暗卫在甬道中让出位置来,语调中乃是不卑不亢的,韩回倒是欣赏。 凪临初心中想着,这皇帝的人要是能够弄几个人去秦仪阁,那绝对不会有人来砸招牌,当然,自己也就想想,真要那么做事不可能的。 “既然是这样,有劳了,两位前辈先请——” 韩回向来思虑周全,巴清看在眼里,一抹赞赏倒是毫不吝啬的,行为处事倒是不错,难怪自己丈夫会找到这人。 巴清和老者走在前面,韩回在后,凪临初平齐。因为注意到了什么,向着后面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们身后竟悄无声息地跟着另一暗卫,这实力庞大如此,果然可怕。却不知这样的暗卫,有几人,还是几个。 难怪韩回要让巴清几人走在前面,一则为着礼数周全,二则也担心惊扰到他们二位。 出了甬道,外面连通着的与他们进来的位置又有不同,暗卫领着进了其中一条,再行多时,jinru的却是嬴政议事的正厅,然而嬴政并没有在这地方,大殿内没有人。 碰上这个情况,除了凪临初,便是暗卫也有些奇怪,陛下分明让领着来见,缘何没有人在大殿中? 为了防止有人进行行刺,大殿之内并没有多余的帷帐陈设之类,就是见皇帝本人也必定是严加查看,交其器械,这里一望就望见了那象征权力和地位的座椅。 韩回直直看着,见这屋中摆设,原来已是物是人非。等了许久,并没有见人进来。凪临初本是闲不住的,见到这状况,问向身边的韩回道:“小回回,你说怎么一直没状况?总不至于寻思着怎么弄死我们吧?” 巴清和老者听到凪临初这话倒是好笑,却不知道韩回身边这人是如此跳脱的性格,到得这个境地,不是寻思着自己该做些什么,倒是寻思人家会拿他们怎么办。 韩回是习惯了凪临初的性子的,只回答他道:“寻思怎么弄死我们倒不至于,再说他要真是有这个心思,你当需要寻思?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王侯将相的事情他本是此道,揣摩帝王心术,却是到了一个极致上面来的。 凪临初点头,那倒也是,什么事情还是那人做不到的?“那为何还没有状况?” 没有状况?韩回一笑,没有言语,凪临初却是心上一惊,难不成!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不回进咸阳宫的,就算是进了,也决计不愿意见那个人,难道你趁着我们不注意动了什么手脚?” 将嬴政支开? 这个想法在凪临初心中酝酿开来,只觉得这种事情便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会做。 “你太高看我了,我没有那个本事。” 韩回一声冷笑,凪临初却觉得,与这方面,韩回没有那个本事,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 “那是为何?” “也有可能,是他几位将臣有事也不一定呢?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甚至到了没有空见我们的地步。” 韩回为何会选择这个日子?那是因为一旦闯进咸阳宫巴清的地宫里,必然是会被发现的。凭着这几个人的身手,加个凪临初,也没有可能逃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逃。然而之后的一天,李斯必然会上书嬴政关于改制文字的事情。 说白了,韩回在李斯的府中安插了人,面面俱到,方不会有所失策。 凪临初很快反应过来,韩回的确是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人会冒着巨大的危险在嬴政的眼皮子底下有动作,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韩回找了一个相对可靠的时间。 就这一点,实在妙极! “他回来了怎么办?” 见嬴政倒是没有什么关系,然而凪临初担心的乃是韩回。韩回不愿意见嬴政,必然有自己的原因,凪临初别的不管,只要韩回安好才是。 “他回来的时候,就不一定能够见到我了。” 韩回似是站地有些累了,也不管地上有没有席位,就着地上盘膝一座,倒是多了别样的潇洒,只坐在地上的韩回朝着老者和巴清行一礼,“此番行事粗鲁,两位前辈不要见怪才好。” 老者同韩回本是有交情的,见得韩回这样,也并未有所不满,道:“子房乃是真性情的人物。” 他的性情已经不知在何处,剩得只有一点行事装作洒脱而已。 “前辈过誉。” “小回回,你还没有同我说明白,究竟是什么个情况?”凪临初实在不知道,此种境地,韩回又该怎么办。 “同蒙大人有约,便自这正殿见我们。” 他这边才说了不过片刻的功夫,外面已经有人进来,不是别人,正是蒙毅。 蒙毅见他们,乃是压下去审讯用的,说来好笑! 然而被押送下去的却只有一个韩回和凪临初。巴清和老者,一直留在大殿之中。 蒙毅心中也正奇怪。他本是接到了陛下的命令来审讯一二犯人,唯特意嘱咐交代留下巴清及老者二人,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关联,然而再次见到本是公子扶苏府上的韩回,才心中一惊。 嬴政交代他的,乃是将这二人秘密处死,不要留下什么端倪! 蒙毅以为,要么是来行刺的歹人,那么是来偷盗的宵小之徒,但是看到了韩回之后,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这可是在大殿之上问罪的人,也的确不会是什么宵小之辈,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嬴政让杀的人竟然就是韩回。 这可是长公子府上的人啊,长公子看重至极的谋士,竟然在陛下的大殿之上被当做犯人处置。初初身份尊贵,这时性命不保,这韩回,哪里是捉摸不透那么简单!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一起出来。”蒙毅在军中并没有身披甲胄,只是领了一队兵士,凪临初是他们中间功力相当高强的人,暗卫防范,在这之前就已经将手臂关节等尽皆卸去错位,蒙毅自小同自家兄长习武,功力本不在凪临初之下,如今两人怕是一点儿逃跑的余力都没有。 凪临初本是知道蒙毅的,但是与这人既没交情,也无从相识,蒙毅又同自己兄长一样都是心中只忠于帝国,他们两人此去,只怕凶多吉少。 凪临初心道,这就是韩回所谓的不见嬴政?嬴政分明是要见他们的,不然为何还要留下巴清与老者?却让蒙毅将他们带下去,可不就是要出事儿? 同韩回对视一眼,却见韩回只是从容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着道:“走吧。” 你倒是不慌不忙的! 凪临初哀怨看了一眼,蒙毅会放过他们?这貌似希望渺茫啊。 临危不乱?蒙毅看了这两人,一个温良比公子更具风范,一个妖娆起来似乎也没有将人放在眼中,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已是将死之人么? 韩回同凪临初既已经过来了,蒙毅就该当马上用铁链将这二人锁住,先不说韩回是个文弱书生,凪临初就算有武功,也已经被卸去了身上关节,蒙毅因着长公子的缘故,到底还是不愿意用对待犯人的方式对待他们。 只用一支队伍,他走在前面,兵士们走在后边儿,如此是万无一失的。韩回却乐得同蒙毅一阵闲聊。 “蒙大人本该将我二人手镣脚铐锁住才是,您不这样做,要是我二人逃脱,岂不是要拖累蒙大人?” 韩回不慌不忙,连带着凪临初也气定神闲。蒙毅只知道这韩回本是公子扶苏的谋士,可是从自己手中逃脱,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早在辩合之日就见识到了韩回先生谋算的本事,然则此番先生为陛下殿中罪臣,从我蒙毅手中逃脱,倒是不可能的事情。” 凪临初却噗嗤一声禁不住笑出声来,蒙毅皱眉,这人死到临头,如何还能这般无礼。“你笑什么?” “哈哈,不笑什么。这位蒙大人可知道,同他说过这话的人,大抵都是后悔的。”凪临初故作神秘,“你猜猜看你会不会如此?” 蒙毅却是没有见过凪临初这般狂妄的人,便是不讨厌韩回,也觉着韩回本是温和非常的人,怎么到了这人这里,额,这是怎么看怎么觉着不对劲? 要是端木璟在这里,一定会给蒙毅解惑,他之所以觉得不对劲,说白了就是画风不对嘛! “临初——”韩回挑眉看他。凪临初看了韩回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来激蒙毅了。点点头,自己却自转头看着咸阳宫中的风景去了。 蒙毅本是受了凪临初的挑衅,面上是沉着住了,心里边儿却是不服的,韩回分明看在眼中,也不点破,只又道:“如果韩某没有猜错的话,其实你此番带我两人去,其实是要杀了我们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雪,山水相逢 “再等上一段时间,我想要确认一下端木璟这边安然无恙,一旦没有问题了就会马上去到鬼谷。”韩回同凪临初回了自己府上。 巳和倒是很早就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看得出来巳和受了韩回的嘱托必然会在这地方住上许久。 “那要等多久?” “你可知道,大多数时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韩回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簇拥着炉火,有些不足的意思来。凪临初忙着吩咐巳和将门关上,韩回却叫住了巳和。“不急着关,还不至于如此,很久没看看咸阳的雪了,我想看看雪。” 在一个大雪的日子里,韩回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好好地看过雪了。有些事情,就像自己说的,的确是应了那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偏偏他此行,就是来改天道伦常的。 蒙毅直到回到宫内都依旧没有明白嬴政为何会放了凪临初和韩回。长公子的缘故?自然更不可能如此,直到自己看到了一个女人。 陛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然而敬重的女子却很是少见,这人乃是其中一个,自然就是巴清。 一旦巴清真的提出来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那么就必然是都会应承下来,韩回之所以安然无恙,自然也是因为有巴清与老者的缘故,然而长生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 再过几日,端木璟在宫苑中碰上了一场真正的大雪,不是韩回离开时候的那种初雪,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一溜烟就化掉了。就是那种漫天雪白的大雪,纷纷扬扬,让端木璟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这些日子以来,可不就是如同这一场雪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一切都是这么不真实。 自见韩回那日,出到宫苑之中端木璟就企盼着这一场雪了。 漫天飞雪,大地一片雪白,这么一场雪足足地下了十来天,中间虽有间断,到底时候少,今日难得出了暖阳,端木璟跟只冷怕了的猫咪一样,平日缩在被窝里,而今才真出来了。 端木璟在丽妃宫苑中之中,本是知晓丽妃既然已经说到要侍寝的事情,那么自己很快就能出去丽妃的宫苑,迎接自己的,若是好,便是到了扶苏的宫中继续做个幕僚,直到完成了韩回交代的事情也就罢了,若是运气不算好,那多半就会对上嬴政。 却又考虑到巴清的缘故,只怕多半是要对上嬴政的。 她正在庭院中晒着草药,思考自己面对这两种情况究竟有什么可以应对的地方,那边旨意就已经下来了。 端木璟却觉得,若不是巴清的缘故,嬴政未必就会注意自己。因为端木璟今日要见的人便是嬴政,并且还是单独见这人! 来传达旨意的人不是别人,却也是老相识了。这人正是巴不得端木璟早早死了才好的赵高。 见到赵高,端木璟也是有些惊奇的,却不知道自己不过见一面嬴政,居然还让赵高亲自来接引进嬴政会客正殿之中。足以见得这次会面轻重缓解不是一般情况。 赵高倒是早早就知道端木璟了。不是没有想过动手,然而一击没有成功,断然没有二次再上的道理,端木璟身边不知名侧暗卫对端木璟的护佑更加上心,实在是无从下手。何况赵高这边连着吃了几次亏,对上端木璟并没有讨着好处。杀了端木璟,此时的意义已经没有多大,这种事情实在做了却也是得不偿失。 端木璟医治好丽妃,可见得已经在宫中得到了一定的声誉,嬴政又更加接见,难保不是要重用的意思。之前还可以看在端木璟这人的能力暂时没有显露出来,能够收敛磨灭其锋芒,让他不能够出现在视线之中,如今动手,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样的事情,赵高只要稍微权衡利弊就知道已经没有做下去的必要,这自然也是端木璟身边这段时间来为何一直风平浪静的原因。 见到赵高,端木璟自己只当做九转碧玉花的事情毫不知情,同赵高问好,道:“之前在公子别苑就听过府令大人,听闻还是大人您举荐鄙人救治丽妃娘娘,说到底,端木璟心中倒是分外感念的。” 这话说得是既气人又漂亮。 赵高举荐端木璟医治丽妃,本是存了自己别样的心思的,只想着无论如何端木璟都不可能活着离开丽妃别苑,哪里知道倒是让这个人因祸得福了。 更加上九转碧玉花,他们两人之间都分明清楚地很,九转碧玉花失窃一事乃是端木璟无中生有、凭空捏造的。 光这在咸阳宫中的两件事就已经让这两人处在水火不容的境地上的。端木璟倒是有趣地很,居然在堂而皇之地提起来。 赵高自是拉不下脸来,只在端木璟面前走着,作出一个请的姿态来,自己领着端木璟往嬴政处理事务的正殿走去,口中道:“陛下既是召你觐见,想来是要提拔端木大夫了,还是端木大夫医术高明。” 她暗自觑看赵高一眼,知道这人分明是在心中介怀自己三翻四次坏他好事。可惜端木璟如今身份,赵高以后不见得就能真地动了这个人。 这位中车府令阴阳怪气,端木璟自然没有必要上赶着看这人的脸色,只收回目光,仿若是同赵高素来就没有认识一般,倒是安安静静跟在后边儿不再作声。 天知道依着端木璟这能说会道嘴巴又闲不住的人,要不是嬴政召见,赵高早晚想要弄死她。 咸阳宫很大,大地端木璟在里边儿找不到东南西北。自然这亭台楼阁、皇宫别苑都显得格外大气。皇帝处理事情、会见朝臣的大殿则显得更加气势恢宏,进了大殿中,一眼看去,自己早就想要窥视一番的人正坐在上位,远了不能太看清眉目,却隐隐的带着上位者的果决杀伐。 这人,便是始皇嬴政了。 却自大殿中横扫一眼,巴清的身影就落在了端木璟的眼中,她心中一惊,知道巴清必然是有收服嬴政的把握的,却没有想过这天这么快就到了。 面对嬴政,窥见天人主君之颜容,端木璟心中自然还是震撼的,只快步上前行礼,道:“草民端木璟,见过陛下。” 这段时间无论是面对长公子扶苏还是面对蒙恬蒙毅,亦或是丽妃宫苑之中,此间种种已经都足够让端木璟面对嬴政的时候做到进退有度、不急不缓了。 嬴政本以为端木璟这样的小人物本身未尝见到什么世面,乃是经不起大场面的人。然而端木璟见到自己,这礼节周到,进退从容,倒还是有些胆识。然则巴清看上的人,资质也不会太差,何况自己长子扶苏也栽培了一两日,有这番应对倒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 “你把头抬起来——” 她闻言,只好抬起头来,目光清明、不卑不亢。嬴政看在眼中,虽面上不显,眼里倒是带出点儿赞赏来。小小年纪,医术胆识尽皆过人,乃是可造之材。又更见得其人虽身材娇小,却是灵气逼人地很。 不得不说,端木璟就面相上倒是讨喜。 “夫人看上的这后生,倒是不错,只是略微年轻了些,朕瞧着,倒是比朕那个长子小上一些。”嬴政这话是对着巴清说的,他如此说,可见得是对端木璟的欣赏了。 “回禀陛下,端木璟虽看着年纪小了些,然而我对其人却分外有信心,只给不过一月功夫,于从商这一块儿上便就有巨大的收获。” 巴清不愿意同嬴政过多交涉这中间没有用的东西,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白了,她就是想要告诉嬴政,这天底下,除了端木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接手自己的产业继续经营下去。 尽管在外人看来都是端木璟得了个天底下的大馅饼儿,哪里知道她们两人本是有着诸多渊源的。 “朕山河万里,找个管账的却也不难,夫人当真不愿意这笔账就朕替您找人算了?” 嬴政的意思很明显。巴清若是真的想要退隐,他大可以用自己朝中的臣子,何必一定要用端木璟? 巴清却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已经让利颇多,再有退让的地方,嬴政是满意了,然而端木璟这个人只怕是要吓跑了的,只说:“陛下无非是觉着端木璟没有那个能力能够胜任我的位置,接手握名下的产业罢了,你却只管出题,考一考她就是。” 巴清说得直接,意思就是让嬴政既然是不放心,大可以问问端木璟从商之间的经验。 这本也是必要的,然而苦的却是下边儿的端木璟!她此来,虽然是有了心理准备,只以为一切都在韩回和巴清的处理下提上行程,自己不过是在人前做做样子就算完了,实在没有想过还要考察从商的事情。 若论起这医经药理,亦或是坑蒙拐骗,自己倒是能够对答一二,可惜的是,巴清一来去主动提出让嬴政问端木璟关于从商之道,自己若是说不出什么来,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安,即是吾乡 巴清略微联想初时端木璟同韩回两人在地宫见面时候的样子。韩回尚且不露,端木璟的神色却多有沉溺,可见这两人必然是倾心的,如此端木璟所说的朋友就该当是韩回。 然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韩回这样的人,只看上一眼就知道乃是心中只有家国大业的人,就算是对待端木璟,只怕心中另有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只怕还要另说。 然而这许多事情,不是个中人不知道个中的滋味,巴清自然也不会将心中的想法告知端木璟。 “你那个朋友,也不知道你与他之间,是不是相互都是朋友的。不然这咸阳宫中,多的是凶险,他何必一定要让你拿什么《帝业书》。何况,我在这里多年,从未听到过有什么《帝业书》。” 巴清已经是在暗中提点,奈何端木璟的关注点就没有在这上边。 “前辈是说,这么多年,从我听见过有什么《帝业书》?难不成所谓的奇书往往名不见经传?” 她这样认为,巴清却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催促了端木璟道:“一个小丫头片子,想那么多做什么,既然是奇书,讲究的就是一个机缘,指不定哪天你不来求,它自己就到了你手中呢?” “或者,这本不叫《帝业书》,而是另有名字也不一定呢?”端木璟眨眨眼睛,却将要学习的生意经等东西抛在了脑后。“前辈,你到了这里这么久,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要回现代?” “你可知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世间心安的地方,在巴清看来便是那人在何处,自己便是在何处的,然而端木璟尚且还没有懂得“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意义,至少尚且还没有认清本心。 “前辈自有妙人,所以希望留恋此处,这再是寻常不过。然而我本是世间的大俗人,如果真要说起,我自然是想要回去的。” 端木璟这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巴清却想,小丫头说自己乃是俗人,却不知道这个世间多的是附庸风雅的人,大俗即大雅。 “我见你来了这许多日,似乎回去的心思并不如何强烈,还以为你原本是留恋这个世界的。”端木璟到底有没有留恋这个世界,只怕她自己心中清楚,嘴上半点儿不会明说。 “这里有什么好?我每日提心吊胆,然而于现代强且有一间书斋,一个体己人就可。” 体己人这一个词语,端木璟用地倒是很有些心得,端木璟的体己人,自己知道的怕是只有一个人。 从前端木璟乃是没心没肺惯了的,然而遇见韩回,越发多愁善感起来。巴清看端木璟的目光,分明带出了怀旧之感,果然还是有所牵挂的。端木璟想到的人,便是自己的青梅竹马——秦烨。 倒不是为着什么,实在是因为这个人陪伴自己那么多年,然而她无缘无故出这意外,想来必然是让那个人担心了。 “且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前辈,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到底是怎么来到秦朝的?” 她乃是因为一本叫做《玄辩》的古书,巴清前辈因为什么,两个人两相核对,指不定还能够核对出多少心得出来。 “我?久了就忘得差不多了。”巴清分明是有所隐瞒的,可惜端木璟自己不愿意深究这其中的东西。 巴清不说,她总不可能真就厚着脸皮问,可惜这两日,本就是在异乡之中,还如此藏着捏着的,如何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来? “你又是如何来的?” 来到这里,必然有其中的原有,并且根据巴清的直觉来说,韩回必然是知道一些根底的,知道多少暂且一说。 端木璟倒是没有隐瞒,神神秘秘向巴清道:“我说出来前辈只怕是不相信,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时至今日,也只对你一人说说而已。” 这小丫头! 巴清暗自无奈,端木璟不对自己说,难道还逢人就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乃是其他地方的人? “你且说说,我替你分析分析。” 端木璟这才正经了起来,“我一直在纠结那个世界的自己到底有没有死亡,因为我分明是已经死了,然而我来到这里之后又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孔,若说乃是魂穿,却又带有现代的衣物,也就是说我就是本人才对,身体加灵魂,一分没多一分没少!” “不对,也不能够算是一分没多一分没少,我少了点儿,虽然还是我自己,但是我还是觉得,我至少小了几岁!” “小了几岁?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说吧,我在现代的时候乃是双十的年华,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就变成了十六岁!” “十六岁?”巴清第一个反应就是端木璟无意之中误食了长生药,不过心中固然有疑问,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道:“那不挺好?” 端木璟皱眉,“好是好,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很久之后端木璟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多,而是的确有问题。 “你我来到这里,权且看作一件有机缘的事情,便是如此也没有关系,兴许是你想多了,这样就是觉得荒唐的事情了?” 年龄的问题可能会改变,这还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我不是问前辈我为何会来到秦朝?其实如果之前那个在现代的我真的死了的话,只能说一句,我是被书砸死的。冤枉不冤枉?” 这件事情,若不是知道事关重大,端木璟甚至觉得乃是羞于启齿的事情。被书砸死这种分外不光彩外加荒唐的死法,这实在算不得能够说出口来的。 “被书砸到?” 巴清听闻,实在觉得难怪端木璟在这之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这要换做自己,她都是打死都不说的。 “你那本书,说起来便是很厚了?” “厚也不算是很厚,拿书的时候撞上了书架的一角,然后你懂的,悲剧从此发生,我就来了这里。” 巴清还是幸灾乐祸的模样,“这也是有好处的,焉知你在这里的收获会不会比之前的那个地方多?” 端木璟本是想要反驳巴清这话的,然而她还没有开口,巴清却将这人的嘴巴给堵上了。 “说这些还不如多看看书的好,我可是在嬴政那边说明白了,只在你身边待上这十五日,十五日一到,从此以后,恐怕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说“靠自己”这种话,巴清本是心有歉疚的,毕竟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忽悠了端木璟几句话,然而端木璟乃是聪明的心性,自己忽悠的那几句话她自然也是考虑好了的。既然是这样,那么就不一定怪得了自己了。 并且巴清给端木璟的这条路看似凶险,然而端木璟一旦有那个能力和心性坚持下去,必然会有所收获。尽管这种收获尚未可知,端木璟期待的不就是这种冒险? 被巴清说了几句,端木璟自然不好再扯东扯西地闲扯,自己本来想要问的事情也给忘了个七八分。 巴清虽然说是为端木璟准备了十五日,然而在十五日的最后,端木璟并没有在地宫中再见到她,见到的人却是并不相熟的。这乃是二十三人。 言传巴清富可敌国,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作为富商巨贾的巴清,商铺店家遍布各地。巴清断没有自己管理的可能,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交给手下。不是说端木璟得到了巴清的承认就可以真正接手巴清的产业,真正需要做的,乃是得到那二十三人的认可。 这二十三人,每个人都是巴清的心腹。没有巴清就没有他们,没有他们,巴清也未必就会做成这富可敌国的程度。二十三人在这十年之中与巴清的关系也并未有什么改变。她在一日,同外界的联系就会紧密一日,这二十三人又是知道巴清状况的,却是不离不弃这十年,可见其忠心程度。 巴清在这最后一日并没有给端木璟说酱油如何如何,或者再多看几本书之类的,反而是将这些人召集起来,自然是有自己别样的想法的。 难怪要说给她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内恐怕是因为这些人正再赶来咸阳的路上。她自然不会相信半个月就有可能来到咸阳恐怕在这之前巴清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端木璟看着这二十三人,二十三人也在打量端木璟。 这当中有男有女,有看着上来年纪、五六十岁的老者,也有看起来才不过弱冠年华的青年。 她本来因为这最后的一日,所以特意郑重打扮了一番,为的就是巴清与自己这几日的师徒情分以及她拱手让出自己产业为自己筹谋的恩情。然而一大早上她人没有看见,反而是瞧见这二十三人,巴清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去了。 平日里觉着巴清前辈在这秦朝被磨灭完了现代人的心性,不想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自己这是赶上了? 除了皮这一下很开心的猜测,想来这也是巴清给端木璟唯一的考验了,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必须得到他们的肯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少才,温华飞卿 端木璟只作出那副模样,这人少不得还给她几分颜色,也自将清高自傲的模样做地更足了。 “你亦是端木璟?” 这一看,可不就是同当初凪临初那样,实在是应了两相生厌,谁都看不惯谁的情状? “温飞卿,既是站出来了,我却不知道你到底有几个胆子敢欺瞒。” 端木璟眉目一横,气势比之刚才的随意慵懒多了太多凌厉。然而温飞卿长期以来就是巴清直接教导的人物。眼见得端木璟不过是初初上位,实在是没有太多经验可言,却还是并不怕她这故作凌厉的姿态,仍旧只是淡淡的语气。 “不知道端木大夫为何有这样的说辞啊?” 这二十三人中,自前段时间接到巴清的消息可谓是晴天霹雳的,少不得对要继承巴清产业的人进行一番调查。想着毕竟能够入了巴清眼的自然也是个人物,等到查到了,才知道原来不过是咸阳城中的一个大夫。 二十三人分明是都查探了的,偏偏端木璟乃是先发制人,一番说辞说得这些人无以对答,还怎么好意思去诘问端木璟这分明为大夫的人成了巴清产业的继承者? 可是这温飞卿却一点儿都没有顾忌,直接一句“端木大夫”令众人忽然想起,端木璟的身份可不就是还有一层大夫? 温飞卿不说,他们险些就要被瞒过去了。 端木璟自鼻中冷哼一声,嘴角勾起,只剩了冷峻,道:“温飞卿,你做的假账难道你不知道么?还问我为何会有这样的说辞,岂不是荒谬得很?” 做假账这种事情只怕无论放在哪个地方都是这些人所憎恨的,端木璟这话一出,立即有人对温飞卿侧目而视,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正人君子、满口孔孟仁义的温华竟然会作出这种事情。 温华本以为自己做的假账乃是天衣无缝的,当初的巴清没有看出来,如今的端木璟自然也没有看出来,但是她却当堂指出,完全没有一点儿顾忌的地方,要知道温飞卿的财力足以让这人冒着单飞的危险带走巴清产业下一条重要的产业链。 这样做,可以说是弊大于利。就算是知道也万万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只该私下里警告才对。 二十三人中,本也是有好些嫉妒温飞卿的才华的,现在端木璟将这种事情抖了出来自然少不得暗地里幸灾乐祸。 在他们这里最好的结果自然是端木璟和温飞卿两个人斗地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利罢了。 温飞卿愣了一会儿显然没有做好自己这件事被端木璟抖出来的措施,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心中也不至于太过急躁,很快稳了稳心神。 “我还道是什么事情,端木大夫可别胡乱说出口随意冤枉,若是真的做了假账,何至于巴清先生没有看出来,到了你这里清清楚楚的,既然是她老人家都没说话,可见得你说的不足为信。” 仗着巴清前辈不过问这件事就说是她污蔑自己? 端木璟倒是不知道这人惯用的伎俩也这么无赖,若不是念在事出有因,她却一定要好好理论一番的。 真要谈到论辩,端木璟在咸阳辩合上大出风头的事情这些人又调查了多少? “我本顾全你的颜面,巴清前辈不说自然也是为着你有你的苦衷,然则这并不能成为你做假账的借口。” 说到“苦衷”二字,温飞卿显然有别样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一招果然奏效。 “你当人人都是可以做假账的?你经营的南北番货买卖本最是有利可图,可是其中的进项少而输出多,标注之间更是含糊带过,而盈利斗金虽多,恐怕也并不止这些数目,当真是要我说明你那些钱财都挪去了他用,并且一一提醒你他用用在了什么的地方么?” 她柳眉倒竖,只是冷笑,声音虽不大,却越发地冷冽,形容虽小,也足以震慑到对方,却不知温飞卿从端木璟的苦衷二字时就已经有了别样的情绪了。 说完温飞卿,又见得其余二十二人,也有个别看戏的,也有一些茫然的,甚至还有为温飞卿担心的,果然是患难见人心。 她本事来出面收服这二十三人的,并不是来拆散巴清前辈好不容易创下的这一份基业的,自然还是要用出这怀柔的政策。 “你当真要觉得我实在污蔑你,大可以不说。如何能够借着巴清前辈,来说明你没有做假账?就算是没有二心而做假账乃是事实。你以为巴清前辈怜你什么?她不拆穿你做假账,不过是怜你有因可寻,没有二心罢了。” 她已经分外点醒,这个人乃是有别的因素。 温飞卿见得端木璟说到这个地方,知道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并且还有据可循,断然不会凭借这一二句诬陷就足以逃脱的,沉默良久,算是点了点头。 见这人态度和缓,端木璟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要是在真的不认,自己还真就拿无赖没有办法。须知这人到底是一个儒商,言行之间还是君子风度的。 温飞卿既已承认,自然随后开口,“我的确是做了假账,巴清先生已经不在,徒留这里尚且没有益处,我温华,愿意退出巴清商行。” 这可不就是闹着要解体?端木璟心中暗自嘲讽一句,观察在座的其余二十二人,恐怕温飞卿一走,这些人也就吵吵闹闹地去了,可惜,到底是天真了些。 “你要走,没有人会拦着你,可是不要忘了当初加入巴清前辈的商行时签订过的东西,你以为那是写着玩儿的?或者你又以为前辈的巴清卫是摆设的?何况你们以为从此以后,这天下是谁的,这商行是谁的?” 这天下事嬴政的,巴清既已用这样的招式同嬴政说好,那必然商行也是嬴政的,或者需要为之出力。 “你以为,你违抗的是谁的命令?” 违抗的是端木璟的命令?恐怕错了,现在不是,以后,嗯,大概可能会是的。 至于巴清卫?这本是巴清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商贾之人最讲究的乃是利益两个字,有一天巴清商行对这些人没有用处了,或者想要做出对商行不利的事情,自然都有巴清卫。 巴清卫乃是对外的防御,也是对内的制约。秦朝纵然是一个讲究法律的朝代,甚至于法律甚严,但是在法律管不到的地方,仍旧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制裁手段。 法家讲究“术以知奸,以刑止刑”,这里倒是同这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换成了更贴切的以暴制暴。 这样的未雨绸缪,就是端木璟也以为巴清前辈果然棋高一着,这非常优秀。 不仅仅是温飞卿,就是其余的人听到端木璟这话,脸上尚且是一片惨白。 他们来这里,不过是为着想要看一看这传说中的端木璟究竟有什么能耐能够成为巴清产业的继承者。如果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施以一点儿威压,在气势上将这人压倒一筹,商行之中的事情自然轮不到这个人,哪里晓得竟然如此厉害。 并且巴清卫乃是巴清亲自掌管,握有符节,恐怕也早早地交于了端木璟。 她突如其来这么一想,便是个人想想都觉得惊吓。 温飞卿脸上铁青,抿着嘴角不言语,知道算是多说无益,这自然不是端木璟想要的效果。既然已经完全震慑住了这些人,也不应一直压制他们,倒是显得自己薄情,而且温飞卿假账一事尚有说辞,她可还要拿来做文章。哪里要藏着捏着的。 “温飞卿,你还想要走么?” 温飞卿不答话,端木璟松了一口气,刚才严肃冷峻的面庞松弛了下来,看着小小的,没有做出那等少年老成的姿态来,就只是个小小的少年郎而已。 就是温飞卿也是在不明白这人居然有这样的能耐和气场。 端木璟松口气,却展开了笑颜,又转身坐在了刚才自己看书的地方,动作随性了不少,也觉得只是一个少年模样。 “温飞卿,你若是还说要走,我还真拿你没有办法呢,岂不是好好的失去了一个人才?” 明明是温飞卿犯错在先,端木璟为何又将这人夸耀一番,拿他才情非常这事儿当说辞? 众人心中不解。 端木璟又看着这些人道:“我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觉得我这人喜怒无常,更兼要是没有才情谋略以后巴清前辈的产业就怕败光了一干二净,又平白地连累了你们罢了。” “有没有才情谋略,会不会懂得看账算钱,再有把握时机等你们今日自己掂量我今天的事情是否过关,至于喜怒无常,我却是不认的,温飞卿做假账,我却从未没有半点儿不高兴!” 端木璟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尽皆哗然,就是温飞卿这个当事人也不明白,为何端木璟会说自己从未不高兴过,难不成做假账还在端木璟眼中作出点儿什么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受益,环环相扣 端木璟深知这个人必然是有什么话要问自己的,干脆叫出来,“说吧,先说明,如果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的,我未必就肯答应你。” 温飞卿经过刚才的事情就知道端木璟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欺负,至少也不是自己可以欺负得了的,因此现在她既然这么说。 “我想知道先生为何一定要让你接手她的产业,说自己有能力的话,那大可不必,我以为,在先生门下,从来不缺乏有才识的人,就算是你这样的,也不是没有。” 听闻这话,端木璟却知道这人是早就想要问了的,刚刚好在这里等着的呢! “这么想知道? “对,非常想知道。”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而且很清楚是什么原因。”端木璟面对巴清很多事情心里清楚,然而往往不会说,现在巴清不说,温飞卿问,她就没有必要再隐瞒。 “是因为那个人?”端木璟分明看到了温飞卿的眼中有着失落,难道竟然是因为? “我对你们的事情所知不多,然而有件事情我倒是知道,你是在巴清前辈的一手栽培下成长起来的,只希望很多事情该放则放。” 这是端木璟对温飞卿的忠告,她深刻地明白,如今巴清走了,将这么大的家业给自己,必然是不会再回来的了,温飞卿就算要等,只怕也是无缘了。 有缘分乃是天定的,然而该怎么做却是人定的,巴清于温飞卿,实在是不值得。 “你既是已经问了你想要知道的,那不然我来问问我想要知道的?”端木璟一双明眸,直直地看着温飞卿,说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巴清前辈一直在为你隐瞒你做假账的事情?” 温飞卿听了停顿一会儿,明白过来,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道:“知道。” “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做假账的第二次。” 端木璟嗤笑一会儿,“你倒是做地心安理得地很,须知道巴清前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你做的那些假账她要花多少时间去填满?” “先生既然已经隐瞒了这么多年,那为什么你现在将这件事情又抖出来?” 温飞卿不怕自己身败名裂。他怕的是浪费了巴清的一篇苦心。 “你难道真的不明白?说白了,现在这偌大的产业,最终的受益人乃是嬴政而已,你的做法不过是符合了帝国的需求,既然是这样。” “既然你们认为我并没有能力,拿这件事情震慑一下有什么关系?” 从jinru到地宫看到二十三人,并且愣了一会儿之后端木璟就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一场众人的考验,真正的主使,不是巴清就是嬴政,不然,以为这地宫是谁都能进的? 是当她端木璟是小白? “既然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端木璟冷着一张脸,到底是气愤温飞卿明明知道巴清一直在替他隐瞒,而他继续这么多年,分明是将巴清的恩情当做了理所当然。 温飞卿到忽然在端木璟面前单膝跪了下来,道:“至此之后,我温华愿供端木先生任意差遣。” 端木璟停顿了一会儿,让这人跪了下去。一个人,果然还是不应该一味忍让。温飞卿就算现在知道了自己为他做的一切,恐怕也只是看在了巴清前辈的面子上,至于真正的折服,想来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男儿膝下有黄金,飞卿兄自重。”端木璟头也不回地离开,温飞卿站起来,看着端木璟的背影若有所思,却不知道端木璟在温飞卿看不到的地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可算是搞定了,这些人的思想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既然在明面上收服了这二十三人,那么之后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端木璟松了一口气,在咸阳宫外的韩回同样也松了一口气,他虽然知道端木璟聪慧,但是面对那样的场面还是很担心她应付不了,现在里面的人传出来消息,如此,就好。 韩回在自己府邸之中,只在桌案上看着自己茶碗中清清浅浅的茶水,清潭一般的茶色让他很是欢喜,大概也是心情愉悦的原因。 桌案旁侍立着的是巳和。除了巳和,倒是还有一人立在韩回桌案的旁边,显然是在给韩回报备情况。如果端木璟在这里那么她应该会觉着这个人还有一些面熟,这人就是巴清产业下二十三人中的其中一个。 如果说温飞卿这样的人乃是人人称道敬仰的,那这个人就算是有所作为也相当地低调。低调大概一贯都是韩回的作风。 因为韩回的低调,导致了他手底下的人同样的都是些行事并不张扬的。 那人既已经给韩回报备完了在巴清地宫中的事情,同时也说了一阵自己的想法,“端木先生大夫虽然在明面上镇压了他们,不过我看着,除了一个温飞卿,其他的人还是有一些并不是很信服的。” 韩回也并没有认为奇怪,如果端木璟只是凭着几句说辞就将这些人完全说服了,恐怕巴清手底下这二十三人也不用在那里做事了。 她既然是接手了巴清的产业,那必然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至于这段路究竟有多凶险,也有多艰难,她心中自然是考量过的,这些情况自己也必然会想在心。 只要过了这第一关,其他的事情不过是过程,然而端木璟却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成长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此自己自然也是可以放心的。 “谢谢无妨,后面的事情她自是能够处理。我虽然是在她身边,她行事上固然有冲动的地方,然而经商之道与从医之事等问题却比谁都拎得清。” 不过是在感情的把控上尚且不能够做到尽善尽美,也没有什么关系了。端木璟的路还很长,只几年时光斗转,都需要慢慢磨练,他可以慢慢等,等到端木璟已经足够应付那样的局面了。 底下那人对韩回本是格外推服的,韩回都这样说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报备完了这些,韩回又在商业上的事情嘱咐了几句,多半还是离不开如何引导端木璟。那人一一应了,韩回才让人下去。只有一个人的事情他才露出了疲惫之色,显然是因为端木璟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自己能够稍稍地歇一口气的缘故。 巳和见着自己主子有了疲惫的神色,本想着劝说韩回去歇息一下,然而他还没有开口,韩回又马上嘱咐巳和让墨家的人进了来,自然是为着九转碧玉花的事情。 巳和本是多有不愿的,却又担心自己打扰到韩回,只好板着一张脸将墨家众人请了进来。墨家既然已经为帝国所用,帝国对诸子百家的动作也就小了,便是赵高都不愿意因为自己私利的原因再插手墨家的事情。 墨家众人这是第二次见韩回,第一次是为着辩合的事情,韩回允诺为他们拿到九转碧玉花,治好燕青钥的病,这一次,自然是为着韩回即将对实现对他们的允诺。 韩回手中,既没有九转碧玉花,也没有杏林国手。这就是墨家众人如今看到的状况,对于韩回的欺骗,这些人显然是生气的,特别是墨家荆池,更是沉着一张脸,实在是不明白韩回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这本就是韩回对他们的承诺。 “韩回先生早些时候就已经答应了我们,难道现在拿不出九转碧玉花是打算直接告诉我们孩子的病不治了么?” 荆池一向是大大咧咧的,就算是面对韩回也依然如此,哪怕韩回为这些人想过如果赢得辩合。 有一件事情其实他们已经jinru误区,那就是,他们已经赢得了辩合,那么真正要拿出九转碧玉花的人不是韩回,而是长公子扶苏,这乃是赵高为了将公子扶苏挤下位置对长公子设置的一个局。 公子扶苏拿不出来,势必会对名声有所影响,到时候甚至还会让帝国对诸子百家的利用产生影响,引来嬴政的不悦,所以这件事情赵高做得很绝。 然而赵高也没有写想过还有韩回这个因素在里面,因为韩回的介入,墨家的人将韩回认为是长公子的人,这件事情乃是韩回允诺他们的,也就无关乎公子扶苏,韩回对于九转碧玉花的原因,因着端木璟,自然可行。 这环环相扣,倒是韩回早就已经想好了的,只等赵高往里面跳了。 面对墨家荆池的质问,韩回只是微微一笑,低头缓缓答道:“九转碧玉花不在我这儿,但是却在别人那儿。” 听闻九转碧玉花有了着落,荆池缓和了脸色,沐千寻疑惑,“不在先生这里,还在谁手中?”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拜托的就是端木璟,各位大概误会了,我也就是个代为传达的而已,她已经在宫中为各位取到九转碧玉花,不日就会出宫,将药送给你们,何况你们大概是忘了,她也是个大夫。” 他这里不成,端木璟那里还是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会意,人间值得 竟是这样?倒是他自己想地少了。 “好,那就走。” 韩回既然这样说,凪临初少不得也要去准备一下秦仪阁的事情,叮嘱几句也是应该。凪临初正要起身,韩回却忽然将人叫住,“临初——” “怎么了?” 凪临初回身,表情带了些疑惑,韩回又转念顿住,“没事,行囊中带点你秦仪阁的七里香,鬼谷老先生门下一人嗜酒成痴。” 闻言,凪临初会意过来,“必须的!” 凪临初已经起身走了,韩回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自己刚才差点问出口的事情,其实他刚才想问,凪临初认识自己,到底是否值得,值得不值得都已经问了,何况答案在他们两人心中已经有了,何必再问。 便是人间不值得,也总有一些人是值得的。 冬至这一日的到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果然很快就到了,端木璟却是在冬至前一天就被嬴政批准可以出咸阳宫中 有一件事情端木璟一直疑惑,那就是为何嬴政这么放心一个外臣大夫居住于自己爱妃的宫苑之中,直到在咸阳宫中的这段时间才后知后觉,只怕嬴政早就已经调查过自己的身份,她女儿身的事情,章邯为求保护她,未必就会瞒着嬴政。 至于为什么没有问罪她女儿身的身份,恐怕心中还另有计较。唯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身份。冬至前一日,自己出丽妃宫苑,见到嬴政,嬴政坐于大殿之上,自己见到了久违的长公子扶苏。 扶苏因为端木璟治好了丽妃的病情,并且阻断了疫情的发生,对帝国的贡献但就从医者的角度来说已经很大了,她又是公子扶苏府上的人,长公子自然欢喜,自己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 他哪里知道端木璟在宫中所受到的危险? 但是公子扶苏对自己的维护之情,端木璟在咸阳宫中已经略有耳闻,知道再赵高推荐者自己为丽妃治病时公子扶苏也据理力争过,所以端木璟到底是心中感念这个温其如玉的公子。 在大殿之中,端木璟因为医治好了丽妃,果然受到赏赐颇多,可惜如今端木璟坐拥巴清的产业,就算是嬴政的这些赏赐也未必就放在眼中,嬴政深知端木璟的真实情况,因此也就做做样子,随意赏赐了一些,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将端木璟给打发走了。 如此,端木璟就像之前说的,医治好了丽妃,将在公子扶苏的宫中做一个伴读。这本是韩回最初的计划,只要是进宫了怎样都好,不过出现了赵高插手,救治丽妃的事情,再有巴清,这才另外有了新的状况。 这新的状况就是,端木璟并没有被嬴政下令从此以后就在公子扶苏的身边,而是让她在冬至时候出宫自行回家,她明面上能够回哪儿?自然是回春堂! 可实际上端木璟去哪里?乃是真正接手巴清的产业,从此以后,世间便没有玉面鬼才端木璟,有的乃是“巴清”。这“巴清”究竟如何,人未可知。 公子扶苏之前本想着端木璟进了自己的宫中,韩回记挂着端木璟,自然也是一起的,哪里知道韩回这人自己是留不住的,因此一个端木璟,自己也不是太上心,嬴政既然没有让这人留下来给自己做个伴读,那便不用就是了,仿佛一切尘埃落定。 端木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再次同丽妃告别。丽妃本是中意端木璟的,奈何人家是女子,这也无法。 这边诸多事情都已经完备,这才将巴清的书籍连同其他东西装好。这时巴清卫中的人过来了。他们本是自认巴清的,巴清说什么便是什么,巴清说端木璟是另外一个主人,以后唯命是从,那么这些人也就唯命是从。 所以之前端木璟在知道自己可以命令巴清卫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些人打听在嬴政宫中是否有帝业书,答案就是没有,这根本就是一本无迹可寻的书。 端木璟也怀疑书只是太过隐秘,然而一想这可是巴清卫啊,只这么一想,端木璟就开始调查韩回。 韩回对端木璟,除了不知道她穿越的事情,其他的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可是端木璟却一点儿都不了解韩回,这种不了解是非常不公平并且让端木璟感到分外憋屈的一件事情。 没有别的事情,端木璟就是想要知道韩回,并且韩回这个人,端木璟希望掌控,而不是被动的状态,她需要了解,这人值得还是不值得。 这些天,这些事,这桩桩件件,有哪一件不是出自韩回的手笔,只要一想到,端木璟便觉得仿佛这人才是她命运的安排者。 正是因为心中有着这样的感觉,所以端木璟才更加想要了解韩回这个人。 韩回就算是已经竭力掩藏,然而到底还是会留下痕迹,只要是留下了痕迹,巴清卫就可以凭借着这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将韩回的一些身份查出来。 具体的事情已经久远,离着韩回最值得斟酌的就是韩回的字。人生在世,有名有姓自然也有字,韩回的字,不是别的,乃是子房。 字子房的人,世间少有,端木璟知道的也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那个人却是在历史上名垂千古,乃事端木几女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所以在知道韩回的字之后,端木璟就想要马上见到韩回,问清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不亚于九转碧玉花或者《帝业书》。 韩回,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这个世间,同名同姓的人本不在少数,端木璟所希望的乃是韩回只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了,那么端木璟尚且还有一线希冀的机会。希冀些什么,只怕只有她自己心中才能够知晓。 然而端木璟真正能够出地咸阳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冬至的那一天了。 冬至这天,嬴政祭祀先人上天,祈求上苍护佑大秦,自然答应让端木璟以端木大夫的身份出去,之后却要用“巴清”的身份进来。 这本就是端木璟和巴清交换的条件,为的乃是躲开赵高的一味纠缠,在嬴政这个地方寻一个庇佑,当然也为自己有一份助力,便是嬴政也不愿意轻易动端木璟。 可惜,冬至这一天,端木璟是出了咸阳宫了,韩回的人却一直没有见到,同韩回有关的一一切人事都消失地无影无踪,除了一个顾君白。 韩回不可能将巳和留在端木璟身边,留下的人必然就是会保护好端木璟的顾君白,事实是顾君白也的确有这个能力。 端木璟见不到韩回,便开始让巴清卫的人在咸阳里翻天覆地地找这个人,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 韩回做事一向是极其低调的,他离开咸阳,jinru咸阳,都是悄无声息,真正防范着端木璟和巴清卫,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这让端木璟升起了一种挫败感。 没有韩回的咸阳,让端木璟忽然觉得整个人都空落落的,站在韩回的府邸之中,雪却下得越发大了。她就一个人站在纷飞的大雪中,什么都不想说,就这么站着,一遍遍看韩回的院子,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雪景。 站在雪中的端木璟,忽然想明白了为何那天韩回一定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一趟巴清的地宫。 按理说韩回这本是兵行险着的,以他筹谋的性子,断然不会允许自己出现这一丝一毫的危险,所以那天韩回执意到巴清的地宫中,莫不是为着见自己最后一面? 她想到了在地宫的重力平衡上,韩回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去,徐徐缓缓、不骄不躁,步步从容,足下生莲,怕是早就想着这本是他最后一次见自己了。 虽然韩回利用自己这许多,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时时刻刻都没有让自己受到半分伤害,就算是进了咸阳宫中,乃是收获巨大的,端木璟一路走来,看似凶险,一步步都是韩回早就已经为自己筹谋好的。 他接近自己,便是为着自己好? 不管是与不是,如今端木璟一个人站在庭院之中想的一件事情就是,自己被韩回落下了,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咸阳,她有巴清的产业,可以趋势巴清卫,甚至同墨家众人交好,公子扶苏也在心中以为才情俱佳,与最开始来到咸阳的一无所有相比,似乎如今的自己是几个月前的自己不敢想的。 然而,端木璟分明清楚地知道,这种被人落下,一个人在咸阳挣扎的感觉很不好受,非常不好受! 长这么大,端木璟明明觉得,从来没有人扔下过自己。 她想着这些,站在雪中很是无助,连冷都忘了,只看着大雪在飘,飘着飘着,头顶上方出现了一片阴影。 这天底下还有一坨能够把自己脑袋也盖住了的雪么? 这想法只是片刻的,忽然之间端木璟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以为是那个人,看清楚了来人之后眸子里的期待和欢喜又尽皆退下去,淡淡说一句:“是你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世事,在明似暗 长公子这话,听着倒像是赌气一般,赌气的还该是韩回才对。 他本以为这次咸阳辩合,最大的收获除了完成辩合,让诸子百家归附,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得到了韩回,哪里知道不要说是韩回,就是韩回身边的一端木璟,自己父皇早就有了安排。 端木璟知道扶苏的乃是气话。 长公子别的都还好说,唯有这人才二字,巴不得全天下都来才好,思及此,她可不愿接扶苏这话,只淡淡一笑,颇有风度:“长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供皇家差遣。” 这“皇家差遣”四个字实在是别有意思,她初初侍奉长公子,而今明着侍奉华阳公主,暗中为巴清产业继承者,给嬴政提供军需用度,真是好一个供皇家差遣。 这分明是端木璟道出了自己的诸多无奈。 扶苏本就是纯良温厚的人,听得端木璟这么一说,自是知道这并非端木璟自己所愿,或者形势所迫也不一定,当下缓和几分脸色,又暗自庆幸没有让韩回来到这阴诡朝堂之中。 要知道韩回的身子骨一向孱弱,朝堂之中的事情本是忧心劳神,到底不来有不来的好处罢了。 长公子微微一点头,正要兀自拂袖去了。面前的人只是端木璟,到底不是韩回,他同端木璟之间的对话,始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 倒是端木璟,见着公子扶苏要走,只在他身后道:“长公子请留步,有一言端木以为当告知。” “何事?”扶苏立定,难不成是为着韩回先生的事情? 然而并不如此,端木璟只说:“公子惜才,本是有识之士多少年都等不来的恩遇,只是长公子也要明白一事,这天下之主,乃是陛下。”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公子扶苏听得,忽然惊出冷汗来。若是自己养士众多,纵然他没有二心,可是自己的父皇就未必有这样的想法,或者说心中不会有半点儿介怀。 端木璟这话,提醒地实在是恰到好处。 这样的端木璟,看在公子扶苏眼中,倒是隐隐约约地看出点儿韩回的味道来。大概连端木璟自己也觉得,韩回撇下自己走了,她便不知不觉中活成了韩回的模样。 真要论起来,自己是想韩回了。 公子扶苏道一句多谢,随即往前面去了。章邯没有上前,远远地看了端木璟,不知心中想些什么,上前来的反而是蒙毅。 蒙毅比之自己兄长,多了几分七窍玲珑,端木璟之所以成为华阳公主伴读的事情知道了一二,那么端木璟的身份少不得要注意起来,毕竟自己兄长之后出征,用度还是要让端木璟多费心。 何况端木璟之前就已经有了准备,前面的事情可没有少铺垫,恐怕自己的诚意这位蒙大将军就算再是迟钝也应该感觉到了。 见得蒙毅上前,端木璟自是行了一礼:“蒙大人,好久不见。” 蒙毅虽然稳重,然则还是有年轻人朝气勃发的一面,端木璟此番“好久不见”委实是惺惺作态。官场还没有混几天,这状态倒是拿捏了几分,好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你若真是好久不见,缘何让人以温飞卿之名捐赠军需用度?” 蒙毅其实是说她过于做作了,就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么? 端木璟早知道会被蒙毅看穿,只同他相视一笑,往昔蒙氏两兄弟对自己的猜度抛在脑后,自是不必去计较。 “你我心知肚明,蒙大人给小女子留点儿面子不好?” 端木璟故作叹息,蒙毅却知这本是端木璟的可爱之处,回一句:“你若是个小女子,这世间当乱套成什么模样?” 乃是戏谑之语不过分明是赞许多过戏谑的。 “蒙大人就别拿我取笑了,端木璟深知自己有多少斤两。”端木璟很明白,自己现在之所以受到蒙毅蒙恬两人的尊重,不过还是因为巴清的缘故。 倘若她没有继承巴清的产业,恐怕就是另外一说了。 蒙毅笑着,终究是没有接话。他知道端木璟不简单,然而厉害到这个程度也是自己没有考虑过的。 还好,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站在自己的敌对面。 “端木先生日后青云直上,我蒙氏一族,先恭贺新禧了。”蒙毅对端木璟用先生两个字,足以见得是格外尊重她的。一个女子尚且有这个待遇,倒事少见的很。 蒙毅说完这个,同自己兄长离开。 端木璟能够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是超出了很多人的意料之中,最意外的除了公子扶苏恐怕就是大将军蒙恬了,毕竟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是最怀疑端木璟的人。 好在,端木璟最开始就断定了蒙恬在帝国的位置,根本就没有想过真的要同这个人有什么过节。反而他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人就是赵高。 端木璟有时候在想,真不怪赵高人品不好,怪就怪,赵高要走的路太长,野心太大。没有所谓的好人和坏人,不过是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对于他们俩说阻力太大了。 见过了蒙恬蒙毅两兄弟,端木璟才算是将自己的事情给弄妥帖。说白了自己也就是嬴政的钱袋子,还是被利用的那个。 这年头,不是有钱就行啊,要知道乃是有势力才行,有钱也不一定就是金主! 端木璟这边弄完,很快就要做自己真正的事情了,华阳公主的伴读?嬴政给自己安排的这人,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既然是这样,那就去会会! 端木璟正要走,哪里知道又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言传这世间人情,大多少能雪中送炭,却多的是锦上添花,如今这过来的人,只怕就是这其中之一了。 对面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嬴政身边一个暗桩,灵魂必然是有趣的,就是没有原则了一点儿,这人是谁? 稗官野史,小说家闻人非。 “又见面了,玉面鬼才端木璟?或者我该说你现在是,端木汐?”闻人非一张嘴,有的是调侃人的时候,端木璟虽然不喜欢这人的油嘴滑舌,但是如今则是习惯成自然了。 “玉面鬼才?多谢兄台抬举,无论是端木汐还是端木璟,对于兄台来说都构不成威胁,这不就好了?” 端木璟同闻人非,本就是没有利益冲突的,自然也不会有利益的纠葛。于情于理,闻人非这样的人,不过是这泱泱大局中的一个看客,如此而已。 “初见端木先生,不过是长公子府上一个籍籍无名的大夫,如今看来,从那个时候就该知道你非池中物才对。” 闻人非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错人,端木璟并非池中物,可惜有一件事则是闻人非猜错的,这些本就是端木璟所不希望的。 “谬赞,世间变化无常,你我不过是这变化中的一局,怎知道是不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呢?”端木璟微微一笑,这当中的状况,不是个中人,实在难解其中的滋味。“尚且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端木璟没有再给闻人非同自己说话的机会,如果再同这个人接触,只怕以闻人非的洞察能力,恐怕稍稍注意,就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虽然闻人非根本就不可能会对上嬴政,然而少一个人知道,对于她自己来说就少一份危险。 闻人非见着端木璟要走,忽然开口,“想来端木兄留下来,恐怕还有自己的目的吧,但欲求长生,海上有仙山。” 端木璟眯了眯眸子,展颜一笑道:“不知道闻人兄在说些什么,先行告辞。” 说完这句话,端木璟走得很从容,就差没有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了,可是端木璟心中有多心虚,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闻人非在明在暗,都是嬴政的人。这些日子通过巴清卫才知道,嬴政私人武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赵高代表着的是嬴政的皇权,除了赵高,嬴政手底下有两批人,一批是之前看到的,守在巴清地宫中的暗卫,他们没有身份,乃是真正的死侍。 另外一批则像是闻人非这样的,在明面上的,却有身份和思想的人,闻人非所知道的东西,绝对不是稗官野史,成日里调查百姓话语、官员秘辛那么简单 至少如今,其他人是死的,可是一个闻人非,那可是活的啊! 有思想的死侍,有的时候也许不应该称作死侍,因为这样的人就,就算忠心耿耿,却也有其他变数,就是端木璟自己也想不明白,嬴政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控制闻人非这样的人为自己所用。 不过,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被这人说出,她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当初答应巴清,可不就是为着这件事情?可惜端木璟的目的虽然与长生有关,却也只是有关而已。这不过是关于长生真正的秘密,并不是长生。 这件事情,闻人非就算是再能琢磨,也不一定就能够想明白。 搁置下闻人非,端木璟这才真的开始往华阳公主那边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考验,华阳公主 如果说端木璟读那么多历史,那么端木璟佩服的人不过只有几个,真要算上的话,必然是有始皇嬴政的。他开创帝国的丰功伟绩暂且一说,主要是很多东西都开创了后面的先河,当然,嬴政身后的一帮臣子自然功不可没,尤其是李斯。 但是这还不是端木璟对嬴政最佩服的地方,最佩服的地方是因为嬴政的历史上,从来没有留下女人的一点儿记载,他将自己的后宫和朝堂分地很清楚,这才是最重要的。 嬴政子女传说共二十多人,其中华阳公主也只是记载有这个名字,其他的,再没有半点记载了。端木璟对于这样的人物,心中到底是好奇的。 大概,自己也没有忘记,他们最后惨死的命运吧。 出了大殿,端木璟在宦官的带领下往华阳公主的宫殿方向走去。好巧不巧的,同赵高擦肩而过。 她知道之前的事情已经将这个人彻底得罪,也没有想过赵高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看,不过自己现在的身份毕竟也算是嬴政的人,赵高自然不会动她,然而赵高经过端木璟的身边却面有得意。 “你以为,就算在陛下身边,我就没有办法下手了么?” 这乃是对端木璟的恐吓,勉强就算作恐吓吧。 “那好啊,府令大人,随时恭候。” 端木璟同赵高擦肩,却没有被他的气势比下去。以前韩回在的时候自己尚且没有害怕过,如今韩回不在,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赵高不会马上对自己动手她自然清楚,之后会找时间下手她也明白,可惜,真当端木璟是蠢的还是如何? 她固然习惯低调,却从来不是怕惹事的主。 同赵高擦身而过,在咸阳宫中七拐八拐,端木璟这才进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华阳公主的寝宫中。打发走了给自己领路的宦官,端木璟才进到里面找人并没有让人通传。 华阳小公主是没有见着,却见到了也算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十八世子胡亥! 端木璟身份毕竟低微,见了小公子胡亥,很自然地同胡亥行了一礼道:“见过胡亥公子。” 胡亥见是端木璟,且见着了端木璟作这身打扮,很快反应过来从前见的那机灵的小大夫乃是一个女子所假扮的。 “世间少有女子能出入殿堂,你倒是好大的担子,我大哥还有一众大臣都被你蒙骗了。” 难怪是玉面鬼才了,可不就是这个原因? 端木璟没有解释,直接回一句:“小公子误会了,小人名为端木汐,潮汐的那个汐。” 前段时间还是端木璟,如今却成为了端木汐,足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胡亥只是年龄尚小,端木璟一说,他就明白了过来。这件事情没有嬴政的意思,端木璟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恢复自己女儿身的身份。 “既然父皇和大哥器重你,不要让他们失望。”胡亥说完,抬起自己尊贵的腿就要走。 见人要走,端木璟连忙出声:“胡亥公子请留步,想问一下华阳公主现在何处?” “华阳?” 胡亥听了,满不在意,随手一指,“喏,华阳就在那里,过去吧”。 端木璟顺着胡亥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观她的样子,同当初见到的墨家燕青钥倒是差不多大。 胡亥还当端木璟如何如何厉害,却不想自己父皇居然是让端木璟来作华阳的侍读,也不过如此。 华阳在宫中并不如何受宠爱,这才是胡亥听了之后有些轻视端木璟的真正原因。 “多谢胡亥公子,公子请——”端木璟让出路来让胡亥过去。胡亥看他一眼,眼神中明明有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欲言又止。 端木璟向着胡亥投去疑惑的目光,不知道这位小公子又有什么吩咐。 胡亥最终还是对着端木璟道:“你若是华阳的侍读,那就对华阳好一点,这深宫之中,太寂寞了。” 史书记载的十八世子胡亥乃是一个自思淫乐的少年郎,如今却这么关心自己的妹妹,这还挺有意思的。 “小人明白了,胡亥公子放心。”端木璟微微一笑,目送胡亥远去。自己貌似,越来越像韩回了。 至于胡亥究竟是什么意思,端木璟见到了这位华阳公主才明白了过来。 她在咸阳宫中转了这一大圈,最后才找到小公主的寝宫,实在是因为,这位小公主所在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却又是一位不得宠的主。 小公主少见生人,见了端木璟,虽然也知道自己有位新来的侍读,却还是面露胆怯,不过是强装镇定,唯唯诺诺问道:“你,你就是端木汐姑姑?” 听了这话,端木璟也不知道该哭该笑,自己真要论起来,不过比这小丫头至多大了五岁,偏偏叫了自己一声姑姑,她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罢,姑姑就姑姑吧,所谓的姑姑应该也只是一个职称而已。 “小公主好,我就是端木汐,公主之后的侍读了。”端木璟可以撩妹子,也可以在长公子等人面前对答如流,竟然不知道拿这个小丫头怎么办了。 这丫头还太干净,就像瓷娃娃一般,她怕自己一个不好就伤害到了这个孩子。 大人和孩子的相处啊,在孩子看起来简单,可是大人却是极累的,这是因为大人和孩子的思考方式有很大的不同。 “你会欺负我么?” 听了这话,饶是端木璟都愣了一会儿,这么直接的么?你是嬴政的女儿,帝国尊贵非常的人,谁敢欺负? 还是说?端木璟心生疑惑,难不成还有人欺负华阳公主? 联想之前胡亥说的,难不成真有人敢欺负华阳公主? “小公主说笑了,你乃是帝国的公主,谁敢欺辱?”端木璟为了同小公主交流,直接蹲下来,也算是拉近两人距离的一种方式。 那位端木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陪着的小公主只是看了她,心有怏怏地走了。端木璟不知道是在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公主,心中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理人就不理人吧,也别弄的像是自己欺负她啊。 端木璟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忽而想到什么,心道原来嬴政也有这样试探的时候。 好一个华阳公主的侍读,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华阳公主不喜欢说话的缘故,端木璟也乐得不去打扰这个人。她每日里都需要巴清卫中的影卫给自己带账本来查阅,更多时候产业中的一些较大的事情那二十三人未必就能够做主,这当中端木璟就需要亲自决策。 不得不说,巴清交给端木璟的,的确是商业体系已经相对比较完善的产业了。很多东西都是按照商业化模式在走。 巴清在经商这块儿的天赋的确不是别人可以比得了的。 华阳公主倒是安分地很,不吵不闹的,端木璟做自己的事情那么就不会主动打扰她。 不过有时候也有意外,那就是端木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对于秦朝的文字,尽管已经下了功夫,然而到底只在这里待了没有多长时间,真要算起来,做华阳公主的伴读,端木璟的资格相差甚远。 可惜,就是这样一个在外面眼中的才女,却是大字不识的。 不知道是巴清同嬴政说了什么,端木璟虽然名义上为华阳公主的侍读,然而一些基本的读书人字仍旧还是之前的一个老先生在教,端木璟每天要做的就是装模作样检查一下小公主的功课。 说来也好笑,端木璟就算是懂得再多,到了这位小公主面前有多少说不出口,心中憋屈。只好自己多看古书,将这小篆等字体认全。 平日,在公主的寝殿中,华阳公主的侍从只是刚好够调用,同公子扶苏府上有了很大的差别。端木璟很多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 自己又在巴清卫中挑选了几个十分得力的人物,同嬴政请示之后跟在自己身边。再算上韩回特意命令留下来的顾君白,端木璟的日子看着倒是同华阳公主一般滋润。 她每日里多是早上看了华阳公主的功课同小公主交谈、授业解惑。之后批阅回复巴清卫带来的产业中的消息,之后的事情就是专研医术,如此一来倒也乐得逍遥。 然而时间久了,端木璟就知道。她和华阳小公主两人之间,不是她把自己逼疯了,就是小公主被端木璟逼疯了。 怎么个情况呢? 端木璟在最开始接触华阳公主的时候深以为这位小公主不过是只是一个孩子,再不然就只是在宫中尔虞我诈看多了,所以心中有些自闭,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嬴政身边的棋子。 譬如三年后今日的情况,在端木璟看来就是一个很好的,拆穿华阳公主的计谋的时间。 “殿下,今日的文章,可都看懂了?有什么需要讲我讲解的地方么?” 端木璟依着自己的一贯作风,决定开始自己这位准徒弟教授一些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揭穿,另做他想 如果按照平时端木璟一贯的套路,这位华阳公主一般的答话是这样的,“回禀端木姑姑,都已经看了,华阳可解。” 这是平时的画风,非常符合华阳公主平时的性格,软软懦懦的,倒是很符合华阳的性格。 这女孩儿倒是无论如何都尽量不去麻烦别人,心中很知分寸。 “有的,就是不知道端木姑姑能不能够为我讲解。” 按照一向尊师重道的古人的标准,华阳公主的这回话听起来有些无礼。 初初听到这话的端木璟有些愣神,之后才明白过来,这是要公开叫板的意思了啊。 “那好啊,今日学的乃是论语颜渊篇,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公主是不懂的?” 端木璟倒是很感兴趣,不知道这位小公主“不解”的话题到底是什么,或者是有意为难自己的事情是什么。 “并不是论语中的事情不懂,乃是其他事情尚且有不知道的。”华阳公主眸子里闪烁着光芒,显然不同于开始见到的模样,端木璟也不疑惑。 “那是为何?” “端木姑姑,我是为着陶朱公的事情。” 端木璟听了,微微一笑,果然还是来了,“那好,不知道你以为范蠡有什么让你值得疑惑的地方?” 旁人家的公主,都不过是些女德之类的书,可是嬴政家的小公主偏偏与众不同,喜欢看的都是治世的典籍,也许这并不见得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陶朱公历经三次,溃散家财,最终都能够巨富,我只是不明白他救自己儿子的方法。” 端木璟听了华阳公主的话,却是失笑,这哪里是不明白,这是分明借着这件事情在含沙射影。 陶朱公范蠡,被人称之为商圣,评价之高,自然还要在巴清之上。关于陶朱公救自己儿子,乃是有一段说法的。 范蠡有三个儿子,其中的二儿子在楚国因为犯法杀人被抓住,范蠡就让小儿子带着千金去救人了。大儿子因为父亲没有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去做,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以为这件事情自己去做也行,死活缠着要去。 总之死缠烂打的,范蠡没有办法就让大儿子带着千金去找了熟人庄生,并且特意嘱咐大儿子只管送钱,其他的事情就都不要管了,特别是不要瞎打听。结果到了那里将钱交给庄生后,大儿子没有听信自己父亲的话,打听了自己弟弟的事儿,果然听到楚王要赦免的事情。 大儿子以为这钱不能够白给庄生,因此回去找庄生要钱。庄生本来就没打算要,但是这件事情上自己面子挂不住,于是又找到了楚王,几番一折腾,楚王直接下令把二儿子杀了。 这件事让范蠡一家哭地不行,唯有范蠡在笑,说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大儿子乃是过惯了苦日子的,舍不得这千金,必然不能够成事。 “殿下以为,当时的陶朱公有更好的选择?”端木璟看着华阳公主,明知道是中有他意的。 “范蠡既然是知晓,为何不亲自去呢?这既可以保住哭闹的大儿子,又可以救了在狱中的小儿子。” 这是华阳公主的意思。 “殿下既然问了,那微臣就暂且解惑,公主以为,陶朱公既然早猜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为什么还是让自己大儿子去了?” “赌一赌吧,他只是没有想到更好的选择。”华阳公主这句话已经将自己刚才的疑问回答了,端木璟心中腹诽,原来你也知道范蠡是在赌啊。 “没有选择的情况多了去了,如果公主乃是为着这个就问我,是不是同样无知?” 端木璟起身,没必要同这个小孩儿浪费时间,没有必要。 然而华阳公主见着端木璟要走,知道有些话不问,恐怕自己就已经错过了这次机会了。 “端木姑姑,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一定要来这咸阳宫中?” “我与公主可否有所误会的地方?” 端木璟这话,分明是在质问。 “怎么没有?你来我宫中做我侍读,但是你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恐怕我父皇尚且不知道吧?” “陛下?” “若是我告知父皇,所谓的伴读,却连字也不认一个,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端木璟抬起眸子看这位小公主,这是有事情求自己? “那公主的算盘怕是打错了,公主能知道的事情,恐怕陛下也没有道理不知道吧,不然你以为在你宫教你识字的另一位是摆设?” 端木璟的情况,嬴政是一早就知道了的,只是没有告诉嬴政。 “之前我就很疑惑,上个月有一批粮草在道上别截,可是殿下的手笔?”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随意污蔑。” 华阳公主听了端木璟的话,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分明是不想要承认这件事情。 “我当然没有证据,何况这件事情也不是公主做的。你在咸阳宫中,怎么有机会做这些事?” 华阳默不作声,端木璟再添上一言,“不过其他人却定然是有这个能力吧,譬如从你这儿打听到消息的胡亥小公子?” 端木璟本是试探,哪里知道华阳公主就算知道一些事情,也知道地不多,自然没有明白过来端木璟的意思。 要知道,在深宫之中的,除了华阳公主,就算是胡亥,也不可能。 上个月,端木璟特意将一批军用的粮草购置好,让专门的人负责运到边境,不过半道上被人劫了。边境接管的,正是蒙恬将军。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端木璟全面封杀压了下去,观察华阳公主的表情,看来这事儿她是早就知道了。 “你别血口喷人,胡亥哥哥没做过。” 华阳还是个孩子的身高,站起来也不过到了端木璟的胸前,的确是小了些。端木璟一点儿也没有兴趣跟个小孩子胡搅蛮缠。 “是是是,没做过就没做过呗。” 端木璟回答了就要走人,华阳却挡在了端木璟要离去的路上。“小公主还有什么事情?”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为什么要来咸阳宫中?” “小公主,有些事情说开了就没意思了。你以为,你父皇为何一定要将我留在你宫中作为侍读?” 这孩子聪明,端木璟不必全都要全部说清楚,很多话点到为止就可,毕竟自己和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相处,说破了反而就没有意思了。 “粮草被劫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也可以把这件事情担下来,只有一件事,你们最好别过分,不然不敢保证我会做什么事情,要知道,这天下,还是你父皇的天下。” 这算是端木璟最后的警告了。 “你到底是谁,还知道多少事情?” “你又是谁?华阳公主?别闹了,我们都是各取所需,指不定以后还能够达成共识呢。” 端木璟只给华阳留下了一个背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她说道:“对了,别以为这件事情算是赵高占了上风,事实上,他劫的那批粮草是假的,我们暗中劫的黄金才是真的。” “你知道了?” 华阳公主显然是不太相信端木璟知道他们此次的行动。 “你对我就这么好奇?” 果然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说清楚了才对,不然这么长的时间,同这位小公主两两相对,恐怕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尴尬来。 “人世间唏嘘半载,说来很多事情都让人觉得荒谬,公主殿下,您说是么?” 端木璟笑笑,想着三年了,这位华阳公主能够忍着三年才动手,似乎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三年前,端木璟不过刚刚从端木璟变换身份为端木汐,这第一要紧的事情就是根据嬴政的意思,经营着巴清的产业,为边境的军队大量的物资,第二要紧的事情恐怕就是和这位华阳公主玩躲猫猫的游戏了。 既然有巴清卫,自己又是这位华阳公主的侍读,端木璟深以为嬴政不可能将自己指给一位不起眼的小人物,这个华阳公主,很有必要调查一下。 然而以巴清卫的实力,端木璟尚且没有调查出这位深宫内院的小公主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初初见到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只当自己想多了。 不是自己想多了,这是想了恐怕也想不到。 只有一件事情可以确认,华阳公主并不是这位小公主的姓名,华阳公主只是嬴政对公主的赐号,所以,真正的华阳公主,其实不止一位,乃是有三位。 然而其余两位华阳公主去了哪里?只有最开始的一位公主消失,其余公主才会继续上一位公主的赐号称之为华阳,所以这位华阳公主,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位了。 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端木璟以为这不过是嬴政封公主时候的一个特点,并没有过多在意,并且这之后甚至将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然而一年前的事情让端木璟又起了疑心。 因为没有查到华阳公主的确切信息,端木璟见这位公主的时候更加疑惑,不知道这藏着的公主究竟是什么模样。见到了又觉得这公主唯唯诺诺实在是没有半分公主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长生,面若稚子 大秦帝国的公主,真是这样唯唯诺诺的?这恐怕很难说得过去。对于这位公主,端木璟表面上看着不在意,然而暗中却是更上心了。 好在,这位公主虽然看着上不了台面,然则也算乖巧听话,端木璟觉着,如果没有无意之中发现的事情,自己也许就真的开始不在意这个人了。 怎么回事儿? 在认识华阳公主将近一年时候,端木璟无意之中发现,华阳公主身边的近侍,除了一位近身的侍女,其他人全都换掉了。 打听了一下,理由也算正当。很多人以为在华阳公主这里没有前途,所以多半想要走的就自己走了,另外的人,华阳公主也会觉得不满意就把人给刷掉了。 这些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然而端木璟奇怪的是不仅仅是自己在她这一年,而是每一年,华阳公主都在清理人,这是不是就太反常了些? 同别地养尊处优的公子公主们不一样,华阳公主侍奉的人是尽量少就一定要尽量少,这一点恐怕也值得怀疑,最重要的是小公主含蓄害羞的状态根本就是假装出来的。 这些种种,很能说明问题。 所以端木璟才怀疑,华阳公主这样做,必然是有不得不想要隐藏的秘密。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端木璟直到三年后才明白过来了。 三年前,端木璟见到华阳公主的时候,端木璟看到它的样子推测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儿,然而三年后,华阳公主也应该是十五岁,可是,在端木璟眼中,这位小公主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这只让端木璟联想到了一些猜测,恐怕华阳公主之所以不断裁掉自己的侍女就是为了隐瞒这个事情。而华阳公主只是一个称号,加上公主深入简出,估计除了那个侍女,估计也就没有人会关注到。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端木璟对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公主有了别的看法。 “华阳公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端木璟转身,不再理会她。 “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算多少,刚好比殿下知道的多那么一点点。”端木璟走得潇洒,华阳公主本性不坏,就是欠收拾,敲打一顿就行了,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信了赵高的鬼话对付自己,至少也要考虑一下有没有那个能力和把握吧。 “哦,还有一件事情,我以为殿下识人,最好清楚些。免得什么时候被别人卖了还在帮着那人数钱。” 端木璟说得很清楚了。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看端木璟不顺眼的,她可以说,绝对是多了去了,但是看端木璟格外不顺眼的,恐怕也就赵高一个吧,想着办法要在嬴政面前坑自己一把,到头来指不定谁坑了谁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将你运送粮草的秘密告知了别人的?” 华阳公主说的不是别人,却是十八世子胡亥。胡亥对待华阳公主,绝对没得挑,但是会不会被赵高无意识中利用这自己就不知道了。 按照历史的来算,可是赵高将胡亥推上那个位置的。自己见到的胡亥同历史上记载的有些不同,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说得清楚。 “小公主,那些秘密,我故意透漏出来的。只是为了引你出来。”端木璟这次是真的走了,明天公主伴读,这位容貌一直灭有改变的小公主,不知道又会问些什么? 就这一点,端木璟相当期待。 当初嬴政让自己来作为华阳公主的侍读,她还有些云里雾里,以为这不过是嬴政为了牵制自己,特意将她放到咸阳宫中,为的就是能够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放在眼中。 然而久了,端木璟才知道,嬴政确实给了自己巨大的自由空间,包括巴清卫的走动等等,都是得到了嬴政的默许的。如果不是想要将自己放在咸阳宫中,那么问题就出自自己身边。 端木璟唯一能够联想到的就是华阳公主了。公主这长不大的病症是不是真的和有一件事情异常相似呢? 这是关于长生! 何况,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端木璟的情况和华阳长公主的情况一模一样,她也面临着容貌不变。这是长生?说不好,可是端木璟却知道,关于自己三年来不变老的情况,显然不能够让别人知道。 嬴政这样安排自己,那嬴政知道多少,自己是没有办法探查的。不过端木璟想这件事情,必然是巴清前辈和嬴政谈条件的时候说了什么。 至于是什么,暂且还是一个未知的事物。 这三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算是得过且过。 这位华阳公主苦恼的不过是自己长不大的秘密,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只是,这样的人,大概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怪物的存在,所以才不断地隐藏身份。 现在的自己,同华阳公主没什么两样,都面对这样的窘状。真正不同的地方在于,自己应该比华阳公主要隐藏地深一些。 至少,凭借着医术和易容,自己容貌从未变过的事情,恐怕别人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发现。 暂时解决了公主这边的事情,端木璟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温飞卿已经将各个地方的账本收集起来,端木璟看了看,没有什么大碍,只在个别温飞卿以及他人不知道如何处理的地方重点解释强调一下。 温飞卿跟着端木璟三年,这三年的时间才真正看懂了端木璟的才干到底如何强盛。温飞卿这才心服口服。 送走了温飞卿,端木璟才又召唤过来巴清卫头领。 “找人的事情,有什么眉目了么?” 她问得平淡,知道恐怕就算是问出来,也不见得有多大的效果,只是抱着一丝希望不肯放弃。 底下巴清卫头领听了端木璟的问话,仍旧是摇了摇头。三年时间找一个人尚且没有一点眉目,这在巴清卫眼中几乎是一种耻辱。 端木璟看出他眼中的懊恼,很显然是在为自己没有办成这件事情而感到自责,但是端木璟没有半点儿怪罪人的意思,要知道,那个人,如果不想被人找到,只怕就没有人可以知道他的行踪。 “这本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不比自责,还有一人,我想着,该找找了。” 端木璟将一支竹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那人双手接过去,上面只有秀丽可见的七个字,“鬼谷医仙端木汐”。 那人看了这七个字,心中有些疑惑,这端木汐不是主人被嬴政赐予的化名?怎么鬼谷还有这样一个人,并且这个人也会医术。 “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什么,只管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已经越来越开始怀疑,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局,一场为自己精心布下的局,这个布局的人是谁?恐怕就是自己一直找不到的那个人——韩回。 三年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之间,可是端木璟对那个只出现在自己记忆中三个月的人越发思念,这种感觉说不好,也不敢说,她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那个人,问清楚一些事情。 那人领了命令,正要退出去,端木璟却忽然将人叫住,“等等,今年,紫薇斗命,宜出行,祭祀封禅,巡游查探,你觉着呢?” 巴清卫做事,是何等精明。很快就明白过来端木璟的意思是什么了,连同着端木汐的那支竹片带走,几个起落之间消失在了咸阳宫中。 嬴政是公元前221年一统天下,也就是秦王政26年,三年后乃是秦王政29年,公元前218年,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也不算少。 她只想要应证一件事情,若这事不成,那她就不再对韩回如此执念了,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念念不忘,都能够必有回响。 忙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接下来才是端木璟自己亲力亲为去做的事情,见李斯。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那么凑巧,将几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凑在了一起。自己同李斯,本是没有交集的,可是赵高和嬴政,都让自己不得不对这个人开始交涉起来。 依理,端木璟本是个女子,对外也只是个华阳公主的侍读,然而对内的身份就十分微妙了。包括李斯制度文字改革的事情,自己也提出不少的意见。 这是李斯想要结交端木璟的根本原因。 李斯作为文化进程的摸索者,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这样的事情可以让这个人在中国历史上一直存在。不过,再是摸索也需要一个过程,端木璟却是一个过来人。 端木璟深知一切的规章,也深知一切的过程,现在的想法就是顺其自然,将自己所知道的改制文字、统一度量衡等东西都间接地告知李斯。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卖给李斯一个人情,至少作为帝国丞相,位高权重的李斯就算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也觉得不会站在赵高那边对自己不利。 她做这些本没有错,一切都不过是顺着历史的发展前进而已,什么都不会过多改变。 这是端木璟的意思,她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改变历史不是自己应该做的,自己能够做的,只是顺从历史的洪波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赵高,相由心生 这两年,李斯作为丞相,不得不说其势力的确是达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无意之中与赵高还是有着利益的冲突。 端木璟作为一个局外人,最多的事情也就是看着赵高和李斯之间进行的权谋争夺。 由于早就知道今天嬴政召集李斯前及政事,端木璟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开始自己的行动。 当初韩回借着嬴政与公子扶苏还有诸子十二家的人做了一场局,如今,自己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做一场关于赵高、李斯、嬴政的局。 韩回做的局如果请的是自己,那么端木璟如今要做的局,就要请一次韩回。 如此礼尚往来,岂不是好? 三年的时间纵然是一晃而过,可是只有自己能够明白,这三年能过熬过来,端木璟靠的并不仅仅只是运气。 韩回苦心积虑将自己送进咸阳宫中,固然有自己的考量,可是嬴政赵高都虎视眈眈,一点儿没有小心行事,这三年,端木璟恐怕就已经没有在这个世界上了。 三年前和三年后的端木璟,早就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出了自己院子,端木璟径直朝着嬴政处理政事的宫殿中走去。 走这条路是最容易碰上熟人的。有的熟人自己喜欢见着,有的熟人,端木璟未必就想见,譬如赵高,譬如十八世子胡亥。 当初咸阳辩合,端木璟见到十八世子胡亥的时候尚且稚嫩一些,未尝看明白公子胡亥和长公子扶苏的关系。 那个时候观察小公子胡亥,乃是格外崇敬自己的兄长扶苏的,然而为何到了嬴政死后,为何又有胡亥答应和赵高一起篡改诏书,接替公子扶苏的位置? 何况,长公子那样子,分明是极其宠爱自己的弟弟,这件事情也是值得推敲的。中间发生了什么让人没有办法理解。 今日在这里见到十八世子胡亥和赵高一起,端木璟面上平和,心中疑惑,不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然而自己是华阳公主的侍读,赵高是公子胡亥的侍读,在一起也实属平常,算不得什么。 胡亥见是端木璟,倒是没有忘记她的身份,微微一笑,叫声“端木姑姑”。 这是随了华阳公主的叫法,算是给与了端木璟极大的尊重。不过谁尊谁卑端木璟心中还是有数,并没有受了这一礼。 “十八世子莫要折煞我,端木汐受不起。” 每每见人,总要以端木汐这个名字自称,这是端木璟时隔三年仍旧不太习惯的事情。大概是因为,自己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另外一个端木汐的缘故吧。 三年的时光,让这个当初看上去还有些稚气的少年变得意气风发起来,端木璟看了旁边的赵高,心中虽道:“可千万别让赵高这个小人给教坏了”,然而面上冲着赵高微微一笑,“府令大人,别来无恙”。 端木璟对上赵高的眼眸。那双眼睛微微带笑,嘴角只有一个轻微的弧度,让他看上去较为和善。 人说相由心生,命由己造,看赵高,却觉得,不过如此。至于那双最关键的眼睛?眼睛小小的,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儿,唯有眼中的精光折射着,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大概成天算计人的都大抵如此。 三年时间,端木璟在宫中没少受到赵高派来的暗杀。他厌恶不觉得浪费精力,三天两头就要来上一遭。直到嬴政都觉得有些过了在暗中敲打才算罢休。 端木璟如今就是嬴政的钱袋子。要让端木璟死很容易,可是端木璟早就留了一手,只要她一死,那么巴清的商业帝国必然会崩塌。一旦崩塌,那就不是蒙恬北境三十万大军没有军饷的问题。 端木璟的死,带来的后果是整个帝国的商业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带来的后果必然是嬴政也挽回不了的。 嬴政和端木璟,也算是相互制约的关系了。 赵高想要动端木璟,至少要先经过嬴政的同意才行。嬴政没有发话,那么端木璟,就是谁都不可以动的。 有时候端木璟自己都在想,赵高这种人坏事做绝,并且曾经还犯了事儿的。嬴政那样的千古一帝为何会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他。经过这三年的打磨,端木璟才明白过来一个道理,那就是赵高所代表的,从一开始就是皇权。 如果从一开始代表的是皇权,是嬴政的权威,那么由着这个人也未尝不可。就是不知道,赵高背着嬴政做的事情,嬴政又知道多少。 胡亥本有意问端木璟是否是去正殿找自己的父皇商量事情。然而不知是考虑到什么,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端木璟却知道,这个当初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如今同自己,也有了一种隔阂。 这种隔阂来自什么,连自己都不能都说得很明白,或许是赵高的缘故?又或许是华阳公主的缘故? 第一次见着华阳公主的时候,乃是胡亥指路。同时胡亥还让自己好好照顾华阳公主,这可真是有些让人费解。 华阳公主对端木璟,显然是不信任的。三年之间,华阳公主仅有的玩伴就是她的侍女和哥哥胡亥。胡亥是早就知道华阳公主的秘密了。那么华阳公主背着端木璟又当着胡亥说了多少对端木璟的猜疑? 这些种种都是一个少年人远离自己的可能性,自然,想来赵高在中间也起了不知道多好作用。 同这两人别过,端木璟不想去过多注意赵高。 咸阳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转来转去,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地方。端木璟遇上这两人,的确只是意外。当然,胡亥乃是做功课找到了自己的老师,而赵高注意的却是端木璟要去的地方。 正殿?那就是有什么事情要对陛下说了。无论是什么,赵高抱着的,必然是不想要端木璟成功的心理。 等在正殿外面,果然在宦官处打听到嬴政正与李斯谈论。端木璟只让人通传。过不多时,李斯并没有出来,倒是端木璟被嬴政让人叫了进去。 进来的事情早在端木璟意料之中,针对文字货币的改革,端木璟提了几点关键的地方,自然的,将这些都归到了丞相李斯的头上。 其实李斯所提出的东西已经非常完备。端木璟所能够做的也只是在李斯的基础上不断地完善,将还没有考虑到的东西考虑进去。 三人正讨论着,端木璟却见着赵高进到了整点中,不经通传就进来,这大概是赵高的殊荣,嬴政对待中和个人应该是格外照顾了。 见自己来正殿就要过来?那倒是好啊,不就是想要阻止自己? 端木璟没有说话,却又有人通传要进来,这人不是别人,却是一个方士。 之前因为丽妃的缘故,端木璟就在怀疑赵高在暗中制作什么药物,直到通过巴清卫,才了解到。赵高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徐福。 这个名字太久远了,以至于端木璟都快忘了。秦朝一直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可惜的是,自己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 早在嬴政第一次巡游海上,端木璟就已经错过了一次探求长生真正原因的机会。 时间不快不慢,也就去年而已,直到那个时候端木璟才明白为何赵高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动作了,那是因为对自己不能够有动作。 嬴政第一次出巡,作为嬴政的钱袋子,掌握着巴清产业的端木璟,委实肉痛了一把。因为这一次出行所用的费用,的确没少让端木璟头疼。其实按照巴清的财力不是负担不起嬴政巡游的费用,她真正的憋屈是在后面。 赵高将一个人引荐给了嬴政,这个人就是徐福。端木璟可以防范着赵高,但是她没有办法可以防范着嬴政。对于始皇巡游,端木璟早在很久之前就将这部分的花费开销单独计算了出来。 可是自己漏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是徐福出海! 她可以这么说,历史书固然有夸张的成分来炫耀其出海的热闹成分,但是活生生用钱堆出来的船只也是事实。 那段时间,端木璟都可以得见赵高得意的嘴脸,就因为端木璟被他坑了一大笔钱财。毕竟举荐徐福的是赵高,让端木璟出资的也是赵高,可是同意的却是始皇嬴政。 对于这件事情,端木璟就算不认栽都不可能。 正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情,端木璟将赵高算是彻底记住了。并且就在三个月前,自己就设计,通过华阳公主,将自己运送军饷的事情透漏出去,赵高必然会有所行动,端木璟守株待兔,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赵高没有办法,不仅发现那些军饷只是一个幌子,还被端木璟连同蒙毅计划了一场,拿出了相当于军饷的十万黄金。 唯有一点是可惜的,那就是蒙毅以为就此抓住了赵高的把柄,将人上告给了始皇嬴政。可惜嬴政本来就有意偏袒,不仅没有治罪,仍旧官复原职,教导公子胡亥,勉强算作戴罪立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蒙毅,命由己造 端木璟早就告诉蒙毅这本是一步险棋。依着嬴政对赵高的宠爱也必然不可能对赵高治罪。所是不能一击即中,那么今后蒙毅就要成为赵高眼中的掌中钉肉中刺了。 其实,端木璟何尝不知道嬴政必然是不会治罪于赵高的,她就算是再如何劝阻蒙毅,蒙毅也必然会对赵高有所动作,直至失败。 然而劝了有用么?没有半点用处,反而是蒙恬蒙毅兄弟,他们之间和赵高的矛盾越加尖锐,与之后的种种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有时候端木璟以为自己是来改变什么的,但归咎到底她才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够改变,只是来见证一场悲剧的。这场悲剧,让很多人都陷入了其中。 跳过蒙毅这件事情,回溯一下为何端木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来随徐福去到海上仙山,探求那个所谓的关于长生的答案? 有两点原因,一来是现实原因。嬴政这边是不会让端木璟离开的,端木璟一旦离开,那么谁又来给嬴政送钱? 当然,端木璟大可以舍弃一切,只要将巴清卫交给嬴政,将所有的产业像是之前巴清交给自己一样,自己再交给嬴政,嬴政必然会找到可行的人去接管,可惜,自己固然是想过,却不想要这么做。 一个是现实的原因,嬴政未必就让人走,一个就是自己的原因,自己未必就想要走。 公园前219年,嬴政即位28年,这固然是一个值得走的日子,可是,这不是端木璟想要等的日子。 端木璟想要等的,乃是今年,也就是公园前218年,始皇即位29年。也许它没有徐福出海那样带给自己的利益大得多。关于长生真正的秘密也许关系到的是自己是否可以回到21世纪,可是后一年,不见得就比这件这件事重要。 也许在端木璟这里,那个人也很重要。 当年韩回设局,那么今年,端木璟也在设一个局。 可是,今天这个方士,不是徐福,却是别的人。徐福一去三月,没有多少收获,只好仍旧回来。估计还是担心始皇怪罪,将那什么海上仙山胡诌一通,唯独没有将所谓的长生不老药拿出来,嬴政面上虽然没有怪罪,心中到底还是不喜的。 正是这个不喜的缘故,嬴政对徐福的信任程度也在下降,这实际上是一个好机会。 很多人都听说了嬴政求长生不老药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方士盛行。这一方士,就是其中脱颖而出的一位,就是侯生。 嬴政本是因着在处理政事,不愿见人,但是宦官一再请求,说是事情紧急,以为当可一见。 李斯和端木璟站立在大殿之中默然不语。唯有嬴政,面上虽然拒绝,但是赵高看在眼中,分明是知道皇帝已经对这方士的话语动了心的,马上进言道:“陛下,侯生之言听着急切,不若传召进来,若是真的有事,也算是尽心。” 端木璟觑看赵高一眼,倒是急切地很,生怕自己没论到功名一样。 李斯对赵高本事没有什么感觉的,又因着之前赵高坐罪的事情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是因为赵高侍立嬴政左右,有许多话少不得需要赵高通传,因此面上虚与委蛇。 端木璟和李斯都没有表态,又兼赵高的劝说,嬴政自然是让侯生进来。 侯生当即跪下禀报:“陛下,臣昨日夜观天象,苍龙形现,紫薇斗命星也,乃是吉兆,陛下可否见之巡游否?” 侯生的意思很明显,这段时间乃是巡游的好时候,主利皇命。 不过是一番阿谀奉承之词。 秦始皇前两年同李斯商议着“书同文,车同轨”,估计和巡游天下也少不了什么关系。什么紫薇斗命,不过是变着法儿地让嬴政出去玩儿,玩儿高兴了赏赐少不得他们的。 这些种种都是套路,端木璟算是看得清楚。 侯生既然是提出了这个说法,自然赢得嬴政高兴。 先不说这占卜不占卜的事情,就算是没有占卜,依着这么一个人提上两句,嬴政也是动心的,毕竟这件事情本就是说到了嬴政的心坎儿里。 万金之躯,坐不垂堂。嬴政好游山水,想着以后的历代皇帝只怕多是觉得想要相仿嬴政当年的壮举吧。 可惜的是,第一个巡行的人是开创者,多几个就显得平常甚至于平庸了。端木璟欣赏嬴政的地方就在于,嬴政的开创性,独创性,千古一帝,由此而来,霸气都是别人霸气不来的。 不过,你巡游一次两次可以当你是在体察民情,然则多少次的形式动作。见得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了。 嬴政听完侯生的话,面上自然露出诸多的欣喜,不过端木璟马上一盆冷水泼了下去。 “陛下,去岁才巡游,该当休养生息,且勿再劳动心神,何况如今正值蒙恬将军边关驱赶匈奴,又构筑长城,于用度之上难免紧张,您看——” 赵高不就是想看自己破费?她本人在这里听闻了,自然还是要有所表示,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跟个摆设一样? 嬴政听了端木璟的话,稍微有些疑虑。赵高见了,立刻又道:“陛下,这巡游的事情为的就是体察民情,去岁已不同于今年,何况侯生也观看了星象,这乃是顺应天道的事情,哪里有不遵从的道理呢?” 端木璟自然争辩,又道:“可是陛下,就算是顺从天道,但是怎么能不顾及国库匮乏?” 赵高斜看了端木璟一眼,高声道:“哟,这国库是陛下的国库,端木先生若真是体谅,不若你捐资出来,巡游的事情不就有着落了么?” “你——” 说得好像前几次巡游跟用的不是端木璟的钱一样的! 嬴政看端木璟和赵高两人争论不决,最好只好出面,“行了,你们两个一人少说一句。” 她这边阻止了端木璟和赵高两人的争论,那边又继续问侯生道:“你刚才所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回禀陛下,此事千真万确——”侯生拜伏于地上。这个世界上,估计还没有人想要正面触及始皇嬴政的威仪。 “好,这件事情朕心中有数,你下去吧。” 嬴政挥了挥手,示意侯生下去。李斯偷偷查看了两眼,忽而转到端木璟,却怎么见端木璟面上虽然恼怒,难免有些得逞的笑容来? 李斯再仔细确认端木璟的神色,但见得端木璟面对嬴政,秀眉微微皱起,讲说欲说,欲言又止,到底是见了座上的嬴政摆摆手,没有说话,显然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只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赵高见着端木璟的神色,当自己得逞,微眯着自己一双眸子,露出些微笑来。看着谦逊的模样,实则让人心生厌恶。 这件事情只作了一个小插曲在李斯和嬴政的谈论之中。将正事说完,端木璟只不肯提关于改制的事情。显然还是为着刚才的事情有所不悦。 她的情绪如此明显,嬴政和赵高李斯都注意到了。李斯本是做个局外人,然而端木璟见解独到,只好厚着脸皮让端木璟谈谈自己的一二想法。 端木璟虽然是不悦,到底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嬴政观这个女子,实在是比之巴清要好上一百倍,会服软,懂眼色,这是端木璟的好处。 自然的,在嬴政这里,端木璟还是一个识大体的女子,所以 就算端木璟对巡游的事情面上不悦,他也只管自己没有看到,不去问罪。 讨论完了这些事,嬴政见着端木璟面上已经平淡了些,才将巡游的事情提出来。 也并不从端木璟这个地方找突破口,却是从李斯这里提起。 “爱卿,依你之见,这次巡游,我却将你们一众都领到这地方上看看,顺便看看所实行之文字一统是否可行,你看可好?” 李斯知道嬴政这话分明是为着端木璟的缘故。 端木璟毕竟是嬴政的钱袋子,嬴政这样说,好歹还是在问及端木璟的意思。机智如李斯,很快就答道:“陛下,臣倒觉着,端木先生乃是商中第一流,又兼医中圣手,将端木先生一并带上,即是节省了开支,又能够保证陛下您的安全,岂不是两全之策?” 这大殿之中,端木璟和赵高对立,这话赵高说不出。嬴政藏了私心想要巡游,又拉不下脸让端木璟一起,唯有李斯,乃是中间人。这话他不说,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说了。 嬴政心中赞叹,李斯果然是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脸上露出喜悦来,闻向端木璟道:“你觉着如何啊?” 端木璟面上不悦,然则知道自己若是不去,嬴政的开销只怕依着赵高那样不知道又要多上多少,只好心有怏怏,回答道:“臣遵旨,下去就将所用开销事无巨细,列个单子出来。” 见着下面端木璟乖巧懂事如此,果然当初答应巴清是没得挑的一件事情。嬴政想想便觉得这件事情还算是做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茶色,雪顶银梭 赵高以为这件事情上算是坑到了端木璟,可惜却没有想过,有些时候从来都是得先机者占主动。端木璟的主动,全在自己的被动之中。 赵高用始皇巡游的事情可以坑自己一笔钱,她认了,这本就是必须要经历的事实。就算是没有赵高,自己也将这些事计算在心中的,可是她没有想过赵高还利用了徐福的事情,这才是端木璟生气的原因。 然而同样的事情,端木璟会做错第二遍?显然是不可能的。 时光这个事情就像是打了水漂一样在走。端木璟总以为之前的时光很慢很慢,可是快起来自己都意想不到,原来时光这种东西,不是自己或者他人来定义它的快慢与长短的。 三年时间缓缓,三年时间匆匆,三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在咸阳宫中成长为一个大人的模样。端木璟的成长,是旁人少能够猜测到的。 端木璟的心计,也自然是旁人少能够看懂的。 她现在要做的,除了看产业的账本,更多的事情就是联系蒙恬将军,然后就是计算这次巡游的花销。其实没有什么好计算的。 这一天的到来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端木璟拿的就是从赵高那个地方坑来的十万黄金给嬴政做巡游用度。 赵高以为自己赢了?天下可笑的地方就在于如此。 这段时间,华阳公主自然来找过端木璟。 在华阳公主这里,端木璟是必然知道长生的秘密了。不过就是不知道华阳公主有没有将这个消息同样的告诉了赵高。 端木璟像当初的韩回一样,给自己面前这个看着十二岁实际已经不知道所少岁的女子斟茶。茶是韩回一向喜欢的雪顶银梭,一两银梭十两金,说的就是它的尊贵和稀有,乃是上上品的好茶。 若是从前的自己,必然是不舍得的,可是站在这个位置,心境和眼界都已经远了,已很能体会到当初韩回的那种境界。不过除了他的心事。 端木璟到底不是韩回,不能够明白这个人的身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这些事情又是怎样悲壮的一副情景。 “公主殿下,请——”端木璟将斟好了的茶递到华阳公主面前。两人对坐,倒是比那日剑拔弩张好上许多。就好像那日她们之间的对话从来没有出现过。 “雪顶银梭?”华阳公主毕竟是公主的身份,很快就认出来了,却嘴角冷笑,“你倒是舍得”。 端木璟摇摇头笑了笑,“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华阳公主尚且可以同我翻脸,为的就是打听一下那个关于长生的秘密,我连这点儿茶叶都舍不得,这算是什么?” “你都知道了?” 端木璟却道,小公主,你那日表现地这般明显,不就是故意为了引自己上当?她如愿告知了这位小公主自己身份不一般,她反而是不乐意了,这是什么道理啊? “你想让我知道,我自然就知道了。”端木璟没空和这位小公主绕弯,又道:“我所知不多,只能是知无不言,言尽于此”。 这句“知无不言,言尽于此”让端木璟好一阵愣神,忽然想到了当初自己进入咸阳城中的时候,有一个中年人帮着自己进入了咸阳,那个时候说的不也是这句话? 那个人,又是谁? 大概只是个陌生人吧。 端木璟甩开自己的思绪,让她可以好好应对华阳公主的问题。她是一人还好,如果背后还有赵高,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怎样可以解除长生?” 这话让端木璟又是一个触不及防。“你说你不想要长生了?” “是” “说说,为何?”端木璟来了兴趣。 华阳公主却不吃亏,“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解除长生的办法”。 端木璟不慌不忙,将自己身边的茶水细细品尝,之后才慢悠悠说道:“小公主,有件事情你必须地认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没有质问我的资格,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上你没得选择,要是你的问题我满意了,指不定我会告诉你关于长生的事情也不一定”。 其实关于长生,自己知道的又有多少呢? 华阳公主显然是急病乱投医了,听闻端木璟这样说,只道:“你真的愿意说?” “这完全取决于公主殿下您愿不愿意告诉我您真实的情况,否则,我也爱莫能助。” 端木璟骗人骗习惯了,在这位小公主面前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其实,我不是华阳公主。” 端木璟挑眉,哟,这还是有故事啊! “何解?” “想来你也知道,华阳公主对外只是一个称号,上一个华阳公主死了,下一个公主才会继续承接公主的名号。我可以说是华阳公主,但是我并不是嬴政的女儿。” 端木璟观察身边的小女子,见着她的确是陷入了一种沉思,面上瞧着倒是真的,具体事实有待考证。 “你也不用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嬴政的每一位公主,身上都会刺上公主特有的标记,这是从出身后就有的,但是我没有。” 端木璟反应过来,“你不是公主的事情,嬴政恐怕早就知道?” “你果然很聪明,难怪那么多人围绕在你身边。” 华阳看了端木璟一眼,显然目光中带着些艳羡,端木璟看着倒是知道这人估计的确少有人关心。 “我进入到咸阳宫,被封为华阳公主,就是嬴政的手笔。”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尚且还用这样高的规格对待,想来必然是因为有所求的缘故。 “恐怕是因为你一直容貌不老,所以嬴政以为你能够长生,因此将你封为华阳公主,让你常住咸阳宫中吧?” 后面的端木璟就没有再说了。长住咸阳宫中,恐怕就是为了研究她为何会容貌不老。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吃过什么长生不老药,但是一直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抽取我的血液去炼药。” 抽取血液炼药? 端木璟手疾眼快一把拉过华阳公主的手臂,果然是一道接着一道的伤口,大大小小。很多伤口已经结疤,最新的伤口还只是刚刚结痂。粗粗看了下,竟然有十几道,看着着着实触目惊心。 “这——” 端木璟将她的手臂放好,拉下了衣袖遮住。这样一个结果自己倒是没有想过。 “你若是可怜我,就告知我,怎样可以解除这种状态。” 华阳公主分明是看到了端木璟眼中的不忍心,又继续道:“你可知道,这并不是长生,而是一种病症。” “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只能不停地漂泊,不停地找地方。最开始村子里的人看到我一直长不大,于是将我当做妖怪,要用火烧我。若不是我逃走了,也许已经死了。” “可是,每每到了一个地方,我只能待上一段时间,没有能力,沿途乞讨,这不是长生,这是一种病。直到,我到了咸阳,遇见了一个人。” 端木璟疑惑,“这人是谁?” “他是十八世子胡亥。” 十八世子胡亥? 这个人端木璟倒是没有想过。总以为世子胡亥是在华阳公主进宫后才认识的,没有想过在外面就认识了。 “是小公子胡亥带你进来的?不对,不是说是嬴政?” “的确是嬴政,可是我遇见的胡亥,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他真正将我当做一个妹妹来对待,直到我的身份被胡亥身边的侍读赵高发现。” 这倒是有意思,“可是我分明记得,你之前还同赵高站在了一起对付我,当初我损失黄金十万两,这件事情分明记忆犹新。” 这倒是端木璟没有忘记的。 “这件事情我之后再向你解释,你不是还要听?” 端木璟深知冒昧,只好答了一句:“这倒是我多嘴了,殿下请。” 华阳公主冷笑一声,“你如今也别殿下殿下地叫我,我倒是觉得讽刺地很。本没有这个命,为着这句公主殿下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东西。” 端木璟耸耸肩,知道再多说无益,只好彻底闭上了嘴,听华阳公主娓娓道来。 “我在咸阳城中乞讨,遇见了出咸阳宫游玩的小公子胡亥,他看我可怜,赏了我钱。我以为我们就算这么简单就过了,然而谁知道过不几天,这位小公子又出来了,如此接济了我几回。他说我长得很像他的母亲,其实,我认识小公子的时候就已经二十岁了。” 这才是端木璟没有想到的问题,也就是说,所以现在这个华阳公主,看着才不过十二岁,实际上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想到这些,端木璟一阵悚然,强作镇定。 “我也知道,你就和那些人一样,听到这个没有不害怕的,说白了都是些虚伪的人。” 华阳公主句句都是讽刺,让端木璟实在是到了一种避无可避的状态了。忽而又转念一想,这个人这么多年的怨怼,如果只是口头上的怨恨,那也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青阶,满目鲜红 “这位,姑娘——”端木璟心道好险,差点儿又是一句公主殿下搭进去了,继续说道:“听到这些只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要知道有一句话说得好,非我同道者为异类,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但是我并没有此恶意”。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这么多年,我不还是过来了?” 她的心中受过多少伤,见识到了多少世间冷暖,只怕只有自己才能够切身体会。端木璟深知,自己没有经受过她受的罪,那么就没有理由质问一个人了。 尽管一个人可怜并不是她全部的罪证。 人啊,生来不是善的,生来也不是恶的。人心本身,便是一个值得剖析的问题。 “大概正是因为我长得像是小公子的母亲,而小公子生母早就已经去世了,所以他才对我格外怜悯吧。可惜的是,小公子接济我的事情没空多久就被赵高知道了。赵高教习小公子法律,希望小公子这上面能够多用些功,我的出现让小公子分心了,所以他本是想要将我驱赶出咸阳去。” 听到这儿,端木璟一想,赵高也不算太狠。毕竟除了这人是个大奸臣,换一个角度看他,尚且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但是又有变故,我被赵高身边的人看到了,那个人以为,我能够长生。” 一眼就看出她容貌不变?这个人是谁? “你应该听说过徐福吧?就是他,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觉得我应该能够长生,就因为我容貌不变。其实就算是容貌不变,但是一个人经历过岁月的冗长之后还是会有些根本的变化,这种变化可以来自你的眼神,也可以是其他,他根据的是我的骨龄。” 骨龄? 端木璟反应过来,难道面前的人说的容貌不变乃是说的袖珍人?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根据自己对袖珍人的了解,他们只是生长缓慢。总的来说只是身高问题,可是她分明就是一个孩子的模样,皮肤也都是孩童的模样,这显然不符合袖珍人。 要知道,就算是袖珍人,也会出现皮肤衰老松弛的样子,他们只是生长缓慢,但是还是在长,除了身高,其他的都在改变。 想到这个,端木璟冒昧地问了一句:“有件事情我想冒昧问一句,你可有过见红?”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一般的尴尬,可是端木璟却知道这个问题是十分要紧而且必要的 对面的女子听了有些迷糊,“见红?什么见红?” 好吧,她已经懂了,就是没有的意思。 “没事没事,我就随口问问,你继续。” 端木璟松一口气,幸好自己现在是女子的装扮而不是男子的,要不然她自己也羞于问出口。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当时抓住我的手,就说我的骨龄至少已经二十有余了,也就是在隐隐说,其实我已经二十岁了。当时赵高听到这个也是很惊讶,并且一再追问徐福,到底有没有看错,但是他已经确定了。” “为了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们将我捉了回去,严加拷打。我本是不想承认的,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出来。赵高喜出望外,以为我是因为吃了什么东西才变成这个样子,其是我也不知道,的确是没有吃过任何药物,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其实不仅仅是自己长不大,我甚至每到一定的时间,一般是半个月,全身就会抽搐地疼,疼地狠了,连命都不想要了。” 听到这些,端木璟才真正觉得,原来有些人,只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如此艰难。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不足为道。 “若是没有被发现之前,我发病还少,但是被赵高他们带到密室关起来放血之后就越来越痛了,也不知道是被放血还是什么缘故。徐福尚且怜惜我可怜,魏为我配置了药物抑制疼痛。可是我知道,她自己不顾是良心难安而已。真要是为我好,早就将我放出去了,何必假惺惺的。” 好吧,端木璟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根本就是看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也许大概是这样吧,所有人在这个世界都是灰暗的,然而有一个人在她的世界里是彩色的,这个人就是小公子胡亥。 “我被抓的事情不知道小公子胡亥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找到了赵高,让将我放了。” 端木璟知道契机就在这里了,放人是不可能的。 “恐怕放人不放人已经不是赵高可以做主的了,对吧?” 赵高有什么动作,尤其是关于长生的,嬴政必然会看在眼中,所以赵高抓一个女孩儿抽取血液,恐怕也已经被嬴政知道了,这件事情,胡亥必然是先去求了赵高,赵高不应,这才求了嬴政。 “你果然能够看透这些种种。赵高抓我,为的是给皇帝炼制不老的丹药。试问,当今又有谁可以摆脱始皇嬴政呢?就算是小公子胡亥想要保全我,也不可能。” 她的面上带出苦涩来,这件事情必然是自己不愿意提起的,当着端木璟的面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小公子胡亥用了什么办法,等我出来的时候,听那个在我旁边一直伺候我吃饭的婢女说,在小公子为我求情的那天,青色的台阶被血染红了一块儿。” 青色的台阶,鲜红的血,端木璟猜测,恐怕是因为这段胡亥小公子为了这位女子一直在大殿外邱清波,希望嬴政可以放了她,可是,如果是关于长生的事情,怎么可能放人呢? “就算是这样,但是嬴政没有半点放人的意思,不过,最终嬴政作出了退步。他给我身份,赐我封号,让我住在皇宫之中,享受极尽的奢华,甚至每年为我调换一批侍女,为我隐瞒秘密,当然,唯一的一点就是我乖乖配合,不逃出皇宫去。” 这才是她为什么就算不是嬴政的女儿,却也能够享受这些的原因。端木璟却觉得,嬴政这招实在是一箭双雕,既满足了自己的小儿子的愿望,又将女子留了下来,算盘倒是打得好。 “你恨他们吗?” 端木璟怔怔看着女子问道。她可没有忘记,就算是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但是她只要抽取完血液就会痛入骨髓。 她本以为女子必然是恨的,可是女子却摇了摇头,“不恨,我已经不恨了”。 “这是什么缘故,你本来应该有一片广大的天地,却被人困在这个地方,除了等待死亡,还有什么值得的?” 这是端木璟的想法,也是实话实说。 “你可知道,得了这个病,原本就是人间不值得了。”女子褪去了最开始的尖锐,只剩了满目的释怀。 “是因为小公子胡亥?” 看来,在这个人认为,她本来已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但是小公子胡亥给她撑起了一片天,这片天给了她新的希望。 人生不过如此,因着那一点点的期望,一点点的放不下,整个世界都可以化作她生存下去的动力。 故事听完了,端木璟算是进入了正题,“你的故事我也听完了,这么说的话,你既然已经不恨了,那么找到我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你说过,你知道长生真正的秘密。” 女子看着她,“只有这一件事情,算我求你——” “你的故事固然很美,可是没有资格求我,要知道,你没有任何可以让我帮你的理由,不是么?” 端木璟承认在一瞬间自己是被打动了的,但是她从来不觉得可怜这种事情是帮人的原因之一。她的同情心不是拿来这么用的。 至于自己铁石心肠这种事情也毫无道理,毕竟赵高她本不愿轻易招惹,何况这背后还有一个嬴政。 “我也知道没有资格求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端木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事实是,我想要的你都给不了,你太弱小了,没有任何理由让我帮你,不要试图道德绑架,我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何况我觉得就你向赵高关于军饷告密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这个情分来帮你,你以为呢?” “你一定要把我逼上绝路么?” 端木璟看着清清浅浅的茶色,许久才说道:“其实就是自己作的。” “端木汐,我从来不知道有任何一个女人比你还要铁石心肠。” 她就知道,早晚会来道德绑架这一招,可惜自己已经过了可以被道德绑架的年龄了估计是要让这位女子失望了。 “你开始讲述之前我就问过你,我是否会帮你完全取决于你故事的精彩程度。”端木璟边说话,边已经起身了,显然是不打算告诉女子任何关于长生的事情了。 那女子显然是早就已经下了决心,明白过来求端木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你进咸阳宫中,嬴政不给你单独的院落,却让你成为我的伴读,难道不是为了长生的事情,你若是不帮我,嬴政在这件事情上回怎么看你,你以为你的商业帝国可以保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世,利益相衡 端木璟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笑了,“偏偏这句话,我倒是觉得,比之前的要感兴趣许多,不过你这问题我早就已经想过了,这只是你的事情,却已经不是我的事情了。” “你——” “不好意思啊,茶也喝过了,请吧”端木璟很明显已经在赶人了。女子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知道端木璟这样的人再多说也无益了。 本以为将自己的事情告知端木璟,她必然是会有所行动的,至少关于所谓的长生,可是端木璟没有任何表示。 “铁石心肠到你这个地步的,并不多见。”听到这个声音,端木璟却嘴上道一句稀客。 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一直在暗中保护着端木璟的顾君白。顾君白不喜说话,如今冒出这么一句,也难怪端木璟觉着算是稀奇了,可不就是稀奇么? “既然是不多见了,那我允许你多看我几眼?” 端木璟知道顾君白脸皮薄,她这话一出,顾君白果然皱了眉头,撇过头去,不再说些什么。 倒是端木璟,感慨一声道:“真是难得啊,你这个榆木脑袋都觉得凄怆,我却是不为所动,可见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是铁石心肠地很了。” “我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 端木璟觉着,顾君白今天的话格外地多,至少这是她第一次觉着顾君白说这么多话。 韩回主子不在,话却变多了,恐多是受自己影响。 “人都是会变的,你不也变得话多了?” 端木璟饮尽一口冷茶,还只是初春,冷茶融进肚子里不像是酒。酒入愁肠就尚且化作几缕暖流,唯有茶,冷了就是冷了,还要用胃去暖和它。 从前,她爱喝酒,韩回只喝茶,如今自己也喝茶了,韩回喝什么,她却是不知道了。 “你当真要如此做?什么都不管?” 端木璟看了顾君白一眼,笑着道:“你却是有意思,哪里有奴才过问主子的事情的?” 顾君白没有再说话,隐在了暗中。端木璟知道,这番话必然是伤人的,可是顾君白这样的人,不伤一伤,就会忘记自己是个暗卫。暗卫最怕的,乃是自己有情。 从前在韩回那里顾君白有没有情她不知道,可是这里,端木璟觉得顾君白问得多了。 她习惯了旁人的冷眼,习惯了明枪暗箭,这些种种,皆无所谓。无所谓之后,就知道这些事情都不过是寻常了。这大概就是经历之后造成的境界。 这种境界有时候连端木璟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好的。 好与不好都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了。 旁人不知道端木璟却知道,雪顶银梭这种茶,越是冷了,才越是回味隽永,然而医者有云,所谓残茶者,冷了便越是伤身。 端木璟做的,便就是些伤身的事情。 华阳公主的事情,端木璟没有去做,去做的人乃是顾君白。 端木璟早知道,顾君白这个人有情了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华阳公主这里就是一个例子。 她真的坐视不理?也不见得,至少默认顾君白的这种行为就是端木璟的态度。既然她不能够出面的事情让顾君白去做,也不错。 而自己,则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不知道是时间恍惚还是端木璟觉得每一天的时光既是短促也同样漫长,嬴政巡游,终究还是到来了,在嬴政到来之前,华阳公主的事情到底还是解决了。 华阳公主的宫苑走了水,当天公主本人葬身在了那场大火之中。顾君白在那个大火的夜里将女子护送到了郊外。华阳公主消失在了这个世间,唯有公子胡亥身边多了一个容貌被毁的小丫头。 端木璟至始至终都没有出面。 这长生这件事情上,端木璟并不知道什么关于长生真正的秘密。一切真正的秘密都埋藏在巴清当初所说的海上的仙山上,可惜,这人去了一趟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关于长生,都成了一场空谈。 端木璟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那个女子身上的应该只是一种病症。她为医者,就算是如今从商,最根本的还是没有改变。 不过,那位小女子的身份是跟在胡亥身边,但是她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自己在胡亥心中又是怎么一个存在?有的人啊,一生本可以抱着幸福的念头好好过活,却偏偏要追寻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残忍的真相。 这些人中,有那个女子,有巴清,有太多痴情的人,自然的也有端木璟。端木璟追寻的就是一个残忍的真相。 可惜,她甘之如饴又有何惧? 嬴政本多次有意无意点醒端木璟,问她关于这件事情是否有过插手,可惜端木璟说一不二,自己的确没有做过这件事情。 韩回身边的人啊,无论是巳和还是凪临初都是极不守规矩的人,她能够奈何顾君白么? 这件事情,赵高是有所疑惑端木璟的,然而端木璟的确是没有半分动机。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对端木璟来说没有半分好处,赵高就算是有心找茬,恐怕也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嬴政没有发话。 赵高让徐福在女子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取血液炼药,然而没有任何功效。嬴政若不是为着自己小儿子胡亥,早就将这个人秘密处死或者逐出宫外了,怎么可能还会给她公主的名分? 既然是这么个结果,无论人去了哪里,嬴政都没有想过再派人去查找。唯有端木璟,明面上本是华阳公主的侍读,现在公主的宫苑走了水,华阳公主乃是真正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端木璟这个身份就名存实亡了。 嬴政本来是想着长生的事情端木璟是有所情况的,但是现在出了这个情况,自己就算是怀疑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端木璟已经无从查起。 不过有一件事情几乎是半个咸阳宫都在关注的,那就是华阳公主已经不在了,那么作为公主侍读的端木璟究竟该何去何从。 这件事情倒是如了端木璟的愿,嬴政让她待的地方乃是咸阳宫的藏书阁。 在这件事情上也不知道是端木璟得了一个大便宜还是那人遂了自己的愿,总的来说这个结果让端木璟算是比较满意的。 事情发生以及到嬴政过问,再到端木璟的去留决定,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之后,顾君白再次出现在了端木璟面前,这一次顾君白是来请罪的。 顾君白就跪在端木璟面前,一句话都没有解释,从早到晚跪在端木璟的院子面前,只说了一句话,“请主子治罪”。 端木璟懒得理这个人,只忙着自己一天该做的事情。 具体的出行路线以及巡游时间都出来了,离着开始巡游也越来越近,端木璟实在是没有办法处理顾君白所谓的负荆请罪。 劳累了一天的端木璟,让温飞卿退下,这才发现,原来顾君白已经在自己的院子里跪了一天了。 她淡漠地看一眼顾君白,只从他的身边优哉游哉地走过,轻飘飘带过一句话,“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做,浪费时间。” 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做? 顾君白听到端木璟这话,黑着一张脸什么都说不出来。却知道这件事情上,按着自己主子韩回,韩回玩的都是套路。到了端木璟这里,完是不按常理出牌。 她直接忽略了顾君白一天的请罪,只说一句浪费时间,连着伤人也伤地猝不及防。顾君白想,端木璟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掉下来的混世魔王。 端木璟丢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进了自己的房间,带上门,将顾君白彻底地丢在了门外。 顾君白想着,对付端木璟这样的人,自己要是也按照常理来,只怕端木璟能够让自己跪晕在她门前也没有一点儿表示,自己若真是这样跪着,只怕不太现实。 想通这些,本来是沉默跪着的顾君白突然声如洪钟地对着端木璟紧闭的大门道:“主子,顾君白请罪——” 他这一吼,里面果然出现了翻身下床的声音,听着有些气急败坏,估计是让顾君白这一嗓子嚷的。 门却“哐当”一声打开了,端木璟站在开合的大门前,看地顾君白有些心虚,顾君白趁着端木璟好容易出来了,说一句:“主子,属下知罪,请求治罪。” 端木璟深知不让顾君白请罪,那今天自己是别想睡觉了,只道:“那好,那你说,你请的什么罪?我看你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顾君白见着端木璟给自己机会。急忙将说出口,“宫中走水一事——” 顾君白还没有完说出口,端木璟就将话给接了过去,“我看你这件事情你倒是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啊,还主子主子地叫我,难道你主子不是只有一个韩回主子么?” 这话也不知道是气话还是故意的,端木璟在呛人方面的功力恐怕旁人万不及一。 顾君白估计是这段时间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就算端木璟这样说,顾君白也没有懊恼的神色,只道:“您说是就是,顾君白绝无怨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巡游,山河万里 顾君白点头,出了宫苑的门,去开方子去了。有时候端木璟还是很感谢韩回,将顾君白留在了自己身边,倒不是为着韩回考虑自己的生命安,乃是因为有顾君白在,端木璟方不至于忘了,自己一直在等一个名为韩回字子房的人。 顾君白的事情已经跳过,端木璟无聊的时候也去到小公子胡亥的院子里看一眼曾经的华阳公主。 按理来说,这个人选择留在胡亥小公子身边实在算不得一个明智的决定,毕竟赵高教导小公子学习法律,也就意味着,她的选择会让自己很快被赵高发现,到时候再被赵高抓走,这件事情就难办了。 好在不知道是赵高也发善心了一回还是小公子胡亥同赵高做过什么交易,赵高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开始自己的行动。 大概也是知道,这个女子虽然可以容貌不老,然而这只是一种病症,并非是长生的关键。若真是的话,关于长生的事情肯定早就已经研究出来了。 既然在这个女子身上已经得不到什么东西。那么为什么不卖给小公子胡亥一个人情呢?左右这些事情都已经不可挽回了。 这大概才是赵高真正的想法也不一定。 时间晃过去,端木璟在藏书阁的日子倒是同当初在华阳公主宫苑的日子没什么两样,倒是日子过得越发快了。 本来之前端木璟还有兴趣同公子扶苏、蒙毅还有之前认识的名家公孙冉等人进行几场辩合。或者是有意无意给公子扶苏说说治国的一些方法。 可是,关于沙丘之变,端木璟却一字都没有提及,大概就是这样,端木璟存着的心思就是历史不可以改变的心思,也许是自己在害怕,也许是自己在等待什么机会,然而端木璟却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能够改变的空间是有限的。 公子扶苏注定是一个悲剧的存在你,这种悲剧不仅仅是焚书坑儒所遭到的贬谪,也不是沙丘之变带来的,只是公子扶苏的性情也不一定。 这样一个人如玉的公子,怎么会没有不可惜的道理呢? 正是想到了这些种种,端木璟对他们这些人物,包括蒙毅都已经有意识地疏远起来,更多时候是躲在藏书阁里翻看古籍。能够珍藏在秦始皇藏书阁里的书,还没有经过焚书坑儒的阶段的藏书阁,这是显得多么宝贵啊。 端木璟整理和查看账本之后,所有的娱乐时间都放在了对古书的研读之上,所有的先秦经典,在端木璟的脑海中保存下来。同时端木璟也在不停地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能够jinru场藏书阁乃是这次事件因祸得福的一方面,而jinru藏书阁这个机会,却是公子扶苏给的。 端木璟因着华阳公主的事情身份去留甚是尴尬,公子扶苏本来是很想要端木璟留在自己身边,然而端木璟毕竟是个女子,进了自己宫中反而是让人更多诟病,所以公子扶苏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我们这位人如玉的长公子却一直记得端木璟想要找一本叫做帝业书的古书。书的名字虽然没有听说过,难保是其他书也不一定,所以公子扶苏才会向嬴政请示让端木璟进到藏书阁整理书籍。 说白了就是图书管理员。 这可不就是端木璟在现代的生活? 面对这样的事情就是端木璟自己都有一点儿猝不及防,大概自己的性格造就了命运的进程,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她不知道这是对的还是错的了,也许是对的也不一定呢? 藏书阁的日子也并不是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趣,也有一个意外的惊喜,那就是家闻人非。端木璟倒是没有想到闻人非居然也在藏书阁里待着,足以见得这个在明处的暗桩对嬴政的重要性。 也许是派闻人非来监视自己也不一定,可惜的是,自己一向是没有什么动作的,就是监视自己也不一定能够看出些什么来。 注定要让闻人非失望了。 闻人非因着这人是端木璟,心道以后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乐趣来。两个人打闹之间也互相提问以及说出自己的见解,倒是他们两人的手足之情比之旁人又要好上不上。 大概这是端木璟的原则,接触的人只能够是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她只能够接触这样的人,因为在自己看来,一旦和历史挂钩,那么秦汉这一段历史,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 她不能够阻止悲剧的发生,就只愿意这些悲剧的情绪不要感染到自己身上。 藏书阁的日子比之华阳公主的宫苑又快上了不上,时间便算是一溜烟地过去了。 端木璟想着,顾君白已经修整地差不多了才对。 今日晴好,乃是夏至,是五月初八,宜出行,倒是一个好日子。这一日,便即出行。 有件事情乃是端木璟欠着李斯的人情这一次的路线,制定的不是别人,却是端木璟去参与过了。就算不是端木璟去制定的,这里面也有自己安排进去的人,这才是端木璟的面面俱到。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也是端木璟有意为之,那就是将嬴政的行踪透露了出去,所有制定的出行路线,赵高的人也参与过,若真是追究起来,自己不一定就要力承担下这个结果。 就算是力承担这个结果,端木璟也以为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做到,那么所能够收获到的,必然比这失去的要多得多。端木璟能够做的,就是等,等这为那个人布下的一场局。 整个巡游的过程中,赵高是陪在嬴政的身侧,为着自己坑害了端木璟不少钱财,这一路真是应了那句春风得意。 端木璟看在眼中,只觉得好笑地很,这个人恐怕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若不是因为自己有动作而无暇顾及,不然还会有他什么机会? 端木璟的身份比不得赵高等人。赵高按理说也没有那个机会站在嬴政左右,不过是因为嬴政对这人格外宠爱的缘故,当然,这一次的巡游,作为上卿的蒙毅自然也有参加,到底她是要负了蒙毅了。 一路也算平静,倒是巡游的阵仗弄地不大,为的还是嬴政的安,然而威仪却是旁人仰望的,封禅、题刻、歌咏,嬴政开创的巡游乃是古今的第一人,后来的皇帝都不过是照着给搬了一遍,颇有种东施效颦的错觉。 端木璟将这些种种看在眼中,目光平淡,也不说什么话,唯有支取路上费用才有了那等宦官向自己报备,她也乐得清闲不去嬴政跟前。唯有每每到了一处地方,嬴政是风光了,吟诵一首,便即千人朝贺、万人跪拜。端木璟唯一的动作就是同这些人一起跪拜在当中。 这千古一帝啊,风光一时无两,果然值得记上一笔。家闻人非虽然并不是御史,然而这等事情参加也是开心,他这样的人就同端木璟站在一起,看到端木璟这样子,有些奇异。 “你好像对这山河万里并不感兴趣?”闻人非觉得端木璟心中的丘壑太广阔,远不是一个女子能够达到的境界了。 “闻人兄难道忘了圣贤祖师孔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了?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道理是一样的,见的多了,再是稀松也是平常。” 何况相对于凶险万分的朝堂,这些种种,端木璟也只是觉得不过是享受了眼睛上的片刻欢愉。而端木璟作为读书人也不尽然是死读书的,在21世纪的时候尚且有着很多旅行的经验,如今再回味一遍,不过是多了几分慨叹。 闻人非听得端木璟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句话虽然是孔子的意思,然而经过端木璟说出来又多了几分可以揣摩的意味。 “好一句登泰山而小天下,端木璟,旁人比你,不知道境界小了多少。” 这是闻人非对端木璟至高的赞誉,然鹅端木璟可没有忘记,“你别吹捧我了,这句话乃是孔老夫子说的,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她冲着闻人非笑笑,眼前山河壮阔尽收眼底,闻人非本来还想要打听一下端木璟所谓的经历的多了到底指的是什么,然而端木璟只是吊足了闻人非的胃口之后来了一句,“我已经忘了”。 闻人非本想要骂端木璟不厚道来着,忽然看到了已经下了马车的皇帝陛下嬴政。众人跪拜,嬴政挥手示意不用多礼,旋即往山顶更高的地方去了。 闻人非见着这景象,忽然向着端木璟问出一句:“你之前说登泰山而小天下,如今你觉着我们这位陛下又是如何?” 在背后议论嬴政? 端木璟觑看一眼闻人非。他这人谨小慎微,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当真是要说?”端木璟思索了片刻道:“你可知道千古一帝者,留待后人评说,时人不可云。” 所谓时人不可云的意思也许闻人非永远都不能够理解。所有的功过,只有跳过这段历史才能够真正了解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张良,博浪刺秦 端木璟坐在自己的马车里,中间摆了一张竹编的小桌子,修长的指尖却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显然是在思考事情。放在底下的左手也没能够闲着,来来回回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袂一角。 这件事情,章邯是如何知晓的? 端木璟尽可能地理着自己的思绪,无论哪一个环节,自己也只是让人去做,就算章邯知道自己策划的全过程,那么也不可能能够猜测出自己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所以自己想要找韩回,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巴清卫这边是不可能的,侯生那边就算有自己的授意,章邯知道了,但是这并不能够说明什么,路线的制定,在明面上自己并没有直接出去制定,博浪沙的地点再是如何也猜不到她的头上来,所以章邯? 端木璟没有一点儿头绪,不明白章邯怎么就看出来自己的目的了,因为这件事情乃是未知啊。 一个人的谋断再是厉害也不过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能够得到一些信息,从而谋划出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是谋划最根本实在的意义,然而未知的事情是没有人知道的。 现在的这个时刻,谁会注意到明日会有人在博浪沙行刺呢?这个世间,除了端木璟以及那个想要行刺的人,恐怕再是如何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章邯,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谁知道呢?难道是章邯凭借种种情况断定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个缘由的话,那么章邯那里只是假设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刚才的那番话也只是一个在试探自己,这个时候自己倒是千万急不得了。 明日过的地方就是博浪沙,自己怎么可能不急呢? 就像是端木璟想的那样,章邯的确也只是一个猜测。端木璟在制定安排路线的时候明显多了几个心眼。经过端木璟直接敲定的始皇迅游的路线并不只是一个博浪沙,却还有其他地方。 按理来说,章邯没有理由在一个博浪沙处同端木璟过多试探,如果那个地方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又善于伏击呢?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就是端木璟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关于博浪沙,历史上所有能够记载的唯有一个典故,那就是博浪沙刺秦,而这位博浪沙刺秦的主人,就是张良。 西汉开国功臣,谋圣留侯张良,张良,又字子房。 端木璟每每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来策划,只不过是因为打听到有人曾经在私底下叫过韩回子房两个字,所以她就想要拼尽全部的力量来赌。 赔上的则也许是韩回和巴清为自己苦心安排好的一切。 现在再想想,却依然是值得的,大概是还没有得到一个失望的结局,所以如今自己还在期望着什么。 期望这种心理作用,真的是让人很不理智的东西。 端木璟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明日那个消失了三年的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许通过刚才的事情也再加上一条,章邯所有的一切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场巡游不过是早有密谋的。 她想要见一个人,想地自己都已经不知道怎么去控制这种情绪了。 这边回来没多久,端木璟待在自己的马车之中没有出来。嬴政本是毫不在意端木璟的,然而忽然没了他那个钱袋子的踪影,一时之间也有些奇怪,问向侍奉旁边的赵高端木璟去了哪里。 赵高那人本就是对端木璟恨得牙痒痒的,所以嬴政既然要问,自然是打算添油加醋地往里边儿添上一番,唯恐端木璟不被治罪,耽搁了自己的前程。 不过赵高显然是没有得逞,反倒是同样在嬴政左右的闻人非却答道:“回禀陛下,端木姑娘说车马劳顿,又兼染了风寒,身体抱恙,想着若是以病态面容未免惊吓圣体,所以暂且回避了,刚才还让臣下代为转达呢。” 闻人非本是不知道端木璟究竟做什么去了,但是自然的不愿意给赵高这个有机可趁的机会,因此才有这么说辞。 嬴政知道闻人非定然是为端木璟不想要到尊驾前侍奉,平白受些气找了借口。毕竟依着端木璟的性子,什么“病容惊吓圣体”,都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 也罢了,端木璟不来也好。嬴政见着端木璟,也并没有多大益处。 这个小东西,既是不能收入自己后宫,又不能逼得太急了,这些不愿意做的事情,本就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哪里知道,到了晚间的时候,端木璟那边果然派出自己的贴身随从顾君白于殿前向着嬴政请罪,果然是身体不适,偶感风寒。 嬴政派人去看了看,果然脸色上有些异样,于是将端木璟留在了驿站之中,接下来的行程却独独撇下了端木璟,叮嘱人好生休息,一切用度花销的事情自然而然交给了赵高。 惹得赵高活该端木璟得病,自己捡了这一个大便宜。 第二日,始皇一行,便是将过博浪沙。 章邯不知为何,心中想着端木璟的状态,却另外做了调整,总当是觉着哪里有什么不多的地方,所以多留了一个心眼。 巡游的仪仗队伍倒是离着博浪沙慢慢地近了。 章邯的心中看着那利于伏击的地方,分明心中已经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端木璟在驿站中休养,这是自己一个时辰之前得到的消息,确实不假,这段时间,端木璟断然没有可能到博浪沙来做什么手脚。 不是端木璟,会有谁在博浪沙这里有什么动作? 一切都是章邯的直觉,可是这些直觉却让章邯焦急万分,只要过了这个地方,一切似乎都已经没有问题了。 至于端木璟? 真正的端木璟其实已经没有在驿站之中了。 很长一段时间端木璟一直不喜欢自己女子的身份,可是有时候女子也有女子的好处,那就是端木璟身为女子,章邯所排出来查探的人就算是查看也不会走得太近,毕竟人是一名女子。 男女有别的事情到底还要注意些。 何况端木璟每到一个地方,那么必然会带着保护自己的侍从顾君白,而如今顾君白就在驿站端木璟房间外面寸步不离地守着,害怕有一个闲杂人等打扰了自己主子养病。 顾君白尚且在房间外面,里面的不是端木璟还能够有谁? 真正的端木璟没有在驿站之中,去的自然是博浪沙。 章邯只当端木璟乃是女子,所以就算是出行都是乘坐马车,怎么娇弱怎么来的,可是为了去见一个人,端木璟在昨夜就已经离开往博浪沙走了。 去见那个人最有效,最快的方式,就是骑马。 有一点端木璟倒是必须承认,自己在骑马这一方面的确是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为了这一天,她骑马就学了大半年,这才敢快马加鞭地去找韩回。 无论是怎么一个结果,现在的端木璟已经将即将要发生的刺秦事件认为那个人必然就是韩回。韩回就是张良,张良就是韩回,张良和韩回本也就是同一个人! 这些话,每一个字句都围绕在端木璟的脑海之中,唯有眼前快马将自己身前的景象都掠过身后去,按着计算,最多再过一个时辰,自己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 一边是端木璟在骑着快马赶去博浪沙,而另一边博浪沙的确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最终乱做了一团! 始皇巡游出行,大概这是唯一一次的刺杀事件了,并且是有记载的一次事件!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大力士,将重达三百斤的铁锤砸到了居中的那辆车上,里面的自然是始皇嬴政。所有的人警备起来,同时亲卫以及地方兵力在第一时间召集起来,抓到了行刺的人——秦舞阳! 正当众人慌乱,想要查探始皇嬴政是否安好的时候,嬴政却从另一辆车上出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处理事情的章邯。 众人这才反应来,然而问向始皇嬴政,却说的是主车坏了,这位皇帝陛下因此用了副车。可巧的是,根本就没有人分清到底现在哪一个是主车哪一个是副车了。 为着这件事,嬴政有多生气只看一眼面上的形容就能够看出一二来。全城下令搜捕行刺的人。 而端木璟这边却还没有骑马赶到,不是端木璟慢了,而是她根本就是连方向都反了。真的是反了么?她分明是在往咸阳赶着的。也就是说,她并不是要去到博浪沙,而是为了赶回咸阳。 有一件事情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按照史书中的记载,张良的确曾经博浪沙刺秦,然而主谋并没有抓到,抓到的人只是执行刺杀的人,也就是那个大力士。 端木璟根据书上的记载,从一开始就相信张良关于博浪沙刺秦一直都在博浪沙之中,所以没有怀疑张良真正的去留。可是有个问题却是端木璟不能够理解的,那就是始皇捕捉刺客,达到了一种密不透风的程度,为什么羸弱的张良可以跑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交易,长生之方 徐福本是被韩回一顿抢白,又因为的确说到了自己的痛处,所以上面这一番话更是将徐福说得哑口无言。 唯有在韩回说完之后,徐福才缓缓抬头看他,说道:“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韩回还是悠然自得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徐福这一时的阴蛰显露出害怕的情绪来,只是会回答他,“这完全取决于先生是否将我想要知道的说与我听罢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徐福说不知道的话,那么这些东西也不一定会有多少人知道。那个时候知道的就不是韩回一个人了。 徐福暂且依着韩回,不知道韩回究竟要问些什么,只略微妥协,语气显得有些不甘心和强硬:“那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既然是这样,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炼制长生药?我只问一件事情,你炼制长生老到了何种地步了?” 旁人只知道徐福炼药为的是帮助始皇长生,自然也有自己想要长生的意思,可是长生这种事情,也不过是虚无缥缈没有成果,就是嬴政也未必就相信真有长生这回事儿了。 然而长生的事情,巴清口中分明是存在的,这才让嬴政对这件事情念念不忘,决心一定要取得长生老。 徐福只听韩回这一个问题,就知道必然也是为着长生来的,可惜这件事情恐怕不能够如愿以偿。 “这个你恐怕要失望了,若是真有长生,我何必还待在幽暗的炼药房炼药?” 徐福所说,句句都是实情。 韩回忽然发现这样的问法到底有些不可取之处,因此马上调整了过来,“也不一定就是这么个问法,不如我来帮你梳理一下可好?” 不等徐福回答,韩回已经自己分析开来了。 “你炼制长生药已经有些时日,若说是一无所获,我是不相信的,不过若说是有了什么大的进步,这说出去肯定众人唏嘘,唯有一种情况,你已经摸清楚了一些门道,却不得其法,我说的可是准确?” 徐福不答话,韩回再言说道:“不巧得很,你人带来了,自然你的药我也带来了一些。” 徐福人都可以从咸阳宫中带出来,弄到徐福研究的药,当然不在话下。 “有时候我不明白,其实你分明是研究出长生药的,为何自己不吃呢?你不吃的原因只有你自己才真正了解,不然你今日就试试你自己的药?” 徐福的药是没有成功的,韩回做出要朝着他强行喂药徐福眼中带着恐惧,显然根本不愿意吃这药。 “别,你别过来——” 徐福说着就要往后面退去,韩回却将手中的丸药丢在了地上,语调也不复之前的温润如玉,带上了清冽,不容侵犯的语气,“你自己炼制的药物尚且不愿意吃,却炼制出来让别人吃,若不是为着赵高就是为着自己,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 韩回说的,乃是徐福将由那容貌不老的女子身上提取出来的血液炼制的药物让人吃了却身染疾病的事情。究竟如何,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究竟是什么缘故。 原来,长生也是可以的,不过就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所谓的长生,真正是长生了,那样的药,吃了之后身体固然还有活着的样子,却没有一点儿有意识的迹象。 古书中曾经记载过一种飞僵的生物,与吃了药物的人有些相同,又不同于低级的僵尸,这也是徐福就算研究出了长生药物才不愿意拿出来的原因。 韩回见着徐福这害怕的模样,倒将自己冷厉的声音放低了几分,“你本是无心,可是将这种东西炼制出来就是你的罪。” 就好像当初的工资扶苏一样,扶苏本是没错的,可是生在帝王家就是他的罪,这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又或者如当初的张良,他本来也该是无罪的。 身份的不同就注定了这一生做的事情成不了正果。何况徐福做的事情本来也是伤天害理,于天道不容的事情。 他担心的,自然还是这东西被有心人所利用。 “先生当初也是极为有名的术士,何必做这种事情?” 韩回的语调已经柔和了下去,这着实戳到了徐福的痛处。做这些事情并非自己所愿,可是错了就是错了。 这事情本是自己心中隐忧,有阻阴德,今日忽然被提起,才觉得实在是有违天理。 “我今日,只是来同徐福先生做一个交易的。” 韩回先兵后礼这一招也是猝不及防。 将自己的实力摆在徐福面前,这时候又来了所谓交易,打一棒子给一个枣,无怪乎端木璟当初驾驭旁人也喜欢如此了。 徐福却心中有异,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吓得不轻,毕竟还没有缓过神来,听了韩回的话过了稍许才定住自己心神,尚且心有余悸问道:“你势力滔天,我还有什么能够同你做交易的?” 韩回如今已经取得了主导权,徐福无疑是弱势的,两个人之间的交易也必然没有半点儿公平可言。 “徐先生还没有听在下的交易呢!” 韩回显然在把握之中,半点儿没有着急的意思,这件事情徐福一定会答应。 “那你所谓的交易是指的什么?” 韩回请人的方式到之前诘问的语气,徐福没有理由会相信这么一个人真的会做所谓公平的交易。 “很简单,我要你手上炼制的药物的全部,并且你发誓从此以后都不再炼制。”韩回指的,自然还是徐福炼药失败之后的所得到的药物。 也许在旁人在旁人看来没有什么,可是如果有人用利用这药物呢?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徐福疑惑,“你要这药物做什么?何况,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韩回却自袖中取出了一物,看着只是一方简简单单的帛书,“只要你答应我,那么我可以将真正炼制长生药物的药方给你。” 听了这话徐福却笑了,“你何苦诓骗我,若真是有药方,你为何给我,自己不用?何况药方早就失传了,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我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你大可不必知道,但是你总知道当初巴清为何jinru咸阳宫吧,她手中有长生药的药方。” 这件事情,徐福心中自然有数,就是赵高也告诉过他关于长生药方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毕竟是秘辛,知道的尚且在少数。 “这就是当初巴清没有拿出来的药方,如果你答应我,那么我现在就将长生药的药方给你,同时还会将你放回宫中,这样不好?” 韩回的条件,自然是诱人的。 “我凭什么信你?” “你为什么不信我?”韩回笑着,“你以为你有资格同我谈条件?” 徐福这时才真正不说话了,现在自己拿捏在别人手中,的确没有一点儿办法。 估计是心里思量好了,徐福总算又开了口,却是让韩回将手中的长生药方的帛书给自己看一看。 韩回递了过去,徐福接过来却看入了迷。 韩回自然可以不稀罕,可是长生的药方又有谁是不稀罕的呢? 徐福看了,却忽然提出疑问,“这,这真的是那个方子?莫不是有什么残损的地方,我瞧着,有些东西同药理不太相符。” 中国人的中医,讲究的乃是药草与药草之间的互相调和,这方子当中,尚且有些徐福不理解的地方。这药方炼制出来的到底是长生药还是毒药? 韩回勾起唇角,“你怕是不知道,巴清求药为的是自己的丈夫,然而他的丈夫固然没有死去,却改头换面,这就是巴清的药方,可惜就算是她亲自出海求药,药方也不见得就是完整的,据说,这药方缺一味药材,具体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徐福眯起自己的眸子,缺一味药材? 韩回早就料到这个人必然会心有不满,可惜又有什么用呢? “这药方你大可以不要,我们的交易也可以终止。不过你的性命可不可以保住,我就不知道了。” 韩回一早就告诉过徐福,在这件事情上,徐福没有任何的主导权。所有的一切都在徐福自己一念之间而已。 “你也不用如此,就算是巴清斥用巨资往海上求药,也不过是残缺的方子你去岁求药,恐怕比之还要及不上,不说是药方,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吧。” 他说这话,将嬴政等人的行踪都收入眼底了。 徐福斟酌了不少时间,终于是答了一句:“那好。” 本也就是在意料之中了。 韩回将徐福留在了屋子中,“你要记得,我的人随时都在暗处,那药物你放在宫门石像后就是。”之后又道:“取你药物本是唾手可得,不必与你做什么交易,我不过是想要警告你,那样的药物如果出世,对世间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们既然已经做了交易,希望徐先生秉持你最后的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公俭谦信敏,缺一不可。 徐福郑重点头,算是答应。 如果这真的是长生方,那么何必再去冒险做那些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舜华,白驹过隙 若非韩回逼她到这种地步,何至于此。 闻人非曾经问及,自己对嬴政要评说的,她总以为自己是个局外人,因此不便做这局内人的事情,可是只有章邯才知道明白。 只要身在这乱世之中,那么便都已经在局内了。哪怕端木璟自诩为局外人做的也还是局内人的事情。 世间为棋盘,众生为棋子,这秦汉乱世的棋局,就算不做下棋人,就算身似黑白棋,凡为所谋,皆做自己下棋人。 她既已入局,那么,便为这局中人,做这局中事,又何妨? 从前局外人,而今入局者,秦汉的天,她就要把棋盘翻过来,看看中间有什么幻梦泡影、苦心积虑! 手中巴清卫,心中藏兵甲,眼底掠江山,她倒是要看看,所谓的阴谋背后,长生传说中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和难言之隐 端木璟心底的想法,谁都没有看清楚。三年咸阳宫中的勾心斗角本以为让端木璟心生疲累,哪里知道经过韩回的事情越战越勇。 大概是因为,在端木璟看来,弱者,恐怕没有那个资格见到这个人了。 端木璟这一天没有看到韩回,韩回却是看到端木璟的,甚至于看到她在旷野中四下寻找,跌落马下哭得凄怆,可惜他也只是看着,什么动作都没有。 巳和在韩回身边,也觉得自己主子未免太心狠了些。 互相爱慕的两个人,为何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至少自己主子对端木璟有多在意他自然明白。端木璟对主子的感情,只看这一次也多少能够体会。 能在一起的,何必要来回拉扯? “主子,其实我们未必就一定非要避开端木姑娘。” 巳和这是在为端木璟抱不平,他们两个人啊,都是一个比一个别扭。 韩回只是看了巳和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了,世间有太多误会,不差这一个了,若是能达到最后的目标,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我也想啊,可是不避开又怎么可能呢?”韩回语调中满是无奈,很多事情自己已经决定不了也不在掌握之中,尤其是这端木璟。 “你避开端木璟有你的理由,但是避开我,有什么理由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巳和不用猜,也知道这个人是自己阁主凪临初。 韩回却像是早就知道凪临初跟着自己一般,却道:“临初跟了多久?” 一别三年,唯有凪临初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不多,跟了三年而已。当初去鬼谷把我甩掉,小回回就已经很不厚道了,没想到现在你又有再甩一遍端木璟,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让人家小姑娘怎么办?” 凪临初这话,韩回听着倒是有些歧义,“你们两个,我又不用对你们负责,什么厚道不厚道的。” “小回回,你这话是真不厚道。”凪临初又转念一想,“算了,人是你的,你们两个爱折腾,那就随意了。” 可怜了端木璟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妞儿。 “当初是我没有同临初告别,临初别见怪。你都找到我了,我还想要求临初一件事。” 凪临初还没有开口,韩回却先求人了,这个道理连着凪临初都觉得跟个地痞无赖似的。 “小回回,你是真的不厚道。” 说这句话是因为凪临初知道,只要韩回一开口那么自己就没有一点办法拒绝韩回。只要韩回开口,凪临初不会拒绝韩回。 韩回明明知道是这个道理,然而却依旧要求凪临初。 “临初,是我张良,欠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便是自己的本名,足以见得这件事情对韩回来说有多重要。 “别说什么欠不欠的,就算是欠,也是韩回欠我的,我只认韩回,不认张良。” 凪临初认的人只是韩回不是张良,认了张良,韩回就真的不回来了。 “行了,要说就说,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不过先说好,再要离开个十年八年的,我不答应!” 凪临初心里都算得清楚,韩回要再求自己一件事,也不过是为着端木璟,除了端木璟,也没有什么是韩回能够记挂在心上的了。 离开个十年八年? 这样算起来,嗯,也不是很多年,也就七年而已。 “十年八年的倒不至于,我肯定还会回来找你们的,我本不想要离开,不过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时间有限,所以这段时间端木璟——” 韩回还没有说完,凪临初便知道没有办法拒绝他。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凪临初显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最后一次给你把人守着,你去做事儿,但是事情做完了,就跟我回去休养身体。” 按照凪临初的话来说,休养身体,休养个屁的身体,韩回的身体休养不修养已经没有什么好修养的了,他这么说不过是给韩回一个台阶下。 “你要去做的事情,比端木璟还重要?” “嗯,比端木璟还重要。” 凪临初听了这话就算是闭嘴了。要是韩回要去做的事情比端木璟都重要,那么丢个自己几年,不足为道了。 韩回看了凪临初,知道这个人情注定是还不了的。 他这一回来,公子扶苏,端木璟,凪临初,谁人不负呢? “此生,无论是韩回还是张良,都欠着临初,恩不言谢,告辞。” 韩回说完,转身带着巳和走了。凪临初留在原地,他对谁都没有守过道,唯有韩回,算是尽了自己这一辈子的诺言了。 这便是最后一次,既然是要守韩回的道,那他就去守着端木璟! 凪临初看着远处的端木璟,一个人要守一个人的道,韩回的道是不是端木璟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韩回是他的道。 既然要守道,那就守端木璟了。 人生之间,有如白驹过隙,时间是这个世界唯一又公平不公的事物,所有人都在时光里老去,唯有一些人,经久的容颜都没有改变。 譬如韩回,譬如回春堂老者,又譬如华阳公主,譬如端咸阳宫中等了三年的人,一个错面就没有再见。不过端木璟见到了一个人,秦仪阁阁主凪临初 当初凪临初同自己势同水火,根本就是谁也看不上谁。只是如今,端木璟见着凪临初,倒像是什么过节都没有了。 真要说起来,端木璟同凪临初秉性很是相投,做个酒友竟也不错。 不过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凪临初出现地这么突然,不过是因为韩回求了这个人而已。 这之后,端木璟在咸阳宫中一待,便到了嬴政33年。 这些年间,蒙毅、公子扶苏、赵高、李斯,这几方面的势力累地端木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上去不过是躲在自己的藏书阁里整理书籍,就是赵高偶尔领着小公子胡亥前来寻找书籍时候也不过能躲就躲,旁人看来倒也清净。 然而端木璟并没有这么简单,看着清闲不管朝堂的纷争,唯有商业上的事情关注着,可这并不代表着端木璟真的就只是偏安一隅了。 相反的,端木璟的动作相较于之前三年更频繁了,作为巴清卫统领的叶青就深有体会。 除了没有放弃找韩回,端木璟更加频繁地开始找两个人,刘邦和项羽。 如果韩回最开始辜负的人是长公子扶苏,那么自己要站住的立场,就是公子扶苏。后世很多人都在猜测,如果当初秦朝上位的不是胡海而是公子扶苏究竟是一番什么样的模样,端木璟偏偏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 也就是说,在最开始时,赵高本与公子扶苏对立,但是公子扶苏这边也有蒙恬蒙毅兄弟。嬴政本是看在眼中。赵高乃是他皇权的拥护者,小公子胡海是自己喜欢的小儿子,好在嬴政心中分明。 胡亥在赵高身边,终究会受到迷惑,他纵然无意于皇位,然而赵高痴心于皇权,这两人走到一起,就已经是对公子扶苏不利了。 嬴政没有立储君,端木璟唯一想要改变历史的办法,就是在嬴政还没有死的时候就立公子扶苏为储君。 端木璟本来以为自己在公子扶苏身边,丞相李斯虽然中立,然而在郡县制以及统一文字上自己没少帮他出谋划策,到底在一些事情上还是向着公子扶苏的,就这一点,端木璟欠着丞相李斯的人情。 不过李斯人精似的一个人,倒是同最初的端木璟一样,同样是保持中立,既没有说有相帮公子扶苏的意思,也没有打算站在赵高一边。 好在在朝廷之中,公子扶苏人心所向,不过因为不喜欢奉承的缘故,嬴政对着自己这位长子有时候未免严厉些。 仅此这一件事就让端木璟头疼,她想要辅佐的这位长公子,身边的人为之操碎了心,自己却在很多事情上反而看不破一般。 端木璟批阅着巴清卫统领叶青送来的这个月各个分行的账目,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提点了几句。处理好了公事,自然要谈的就是自己注意的私事了。 合上账目,端木璟才问及了让叶青去找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此间说书人(一) 清晨的阳光洒在林荫小道上,厚实的青石板两侧布满了青苔,带着点岁月积淀的味道。这一条古意盎然的小道在新兴的商业街中显得尤为突兀,小道尽头屹然伫立着一座古色古香的书店,店上几个龙飞凤舞的行楷很是惹人注目——端木书斋! 书斋里充分保留了古代建筑的特点,若是走进了店里细细观察下来,你就会发现这建筑不仅仅是保留了中国古建筑的鲜活特色,在建筑上更是没有使用一根铁钉,其设计之巧妙,堪称绝世之作,就算是在重彩朱漆之下也掩盖不住其本身的古朴庄重。 一层层高大的书架上陈列着一本本或厚实或精简的书籍,看上去,无一不是孤本,让人忍不住为之惊叹。这样齐全的藏书不少见,但若是私人开设的书斋,就可以想见一下书斋的主人对它有多上心。 一道略显瘦削修长的身影背靠在角落高大的书架旁,细碎的发丝落下少许,光影斑驳中勾勒出少年好看的轮廓,修长白皙的指尖夹着一页薄薄的书页,就是外行人也可以看出来,泛黄的书页带着岁月的味道,美好而安静。 十六七岁的少年很随性优雅地坐在木质的地板上,就着书斋内昏黄的光线凝蹙着眉宇,眸子里带了点凉薄与深思,片刻失神,给人的错觉会是这少年好看的眸子似乎漆黑如墨,没有眼白,再细看去仍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少年翻过一页,却又是随性合上,望着那青瓷茶盏中的茶水升腾着些许白雾,终是凉了下来。 “君臣避道,礼绝百僚么?”少年喃喃自语,神情漠然,嗅着书斋中弥漫着白芷的清香味道,混合着淡淡的墨汁味道,却是好闻得很。 将手中已泛黄了的《吕氏春秋》放回原位,向着书斋外间走去。指尖掠过青瓷茶盏,未曾凉透,带了些许余温,望着书斋外逐渐消失在那条青石板路上的身影,好看的眸子中无波无澜。 “这个月的第十三个人了呢!那么,有人会带你走吗?”少年转身,通体漆黑如墨的桌案上还是那尚有余温的青瓷盏。可少年的目光却像是透过茶盏,望向其后,指尖在花梨木的桌案上不急不缓地敲扣着,眼帘中映入的是残简竹片碎了一桌案的景象,竹简上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 少年是这世间的说书人,他说书,却也卖书,卖这世间无价也无市的书…… 萧然从书斋中走出来,只觉得晦气得很,想想也是,这条商业街是整个省区最繁荣的中心商务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仿古建筑的书斋存在,他竟然还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果然连个鬼影都没有,书店老板也不怕有人来偷书什么的,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随意伸手去拿那些陈列在书架上的书,翻开一看竟然是空白的。除此之外,书斋别的书也都是古文孤本,其中又以历史典籍为多数,不可胜数,也有像第一本那样是空白的书页。 那供人看书的桌案上还放着一卷竹简,而且还是那种放了很久的,不知道从哪个地摊货上买来的仿古的东西,编竹简的牛皮已断了几根,显得颇为寒酸。 萧然只瞟了一眼那竹简,却是没有动,但桌案上面的那青瓷茶盏却是个好东西。无论是做工还是胚底色泽都是上上选,绝对不会是机械加工出来的。 本来他是那么打算的,把茶喝了,问问这书斋的主人这青瓷茶盏是哪儿烧制的,但书斋却没有人影。 在书斋里坐了许久,也不见人来,萧然没了耐心,也只得看着桌上有些残损的竹简发呆。小心地把竹简摊开,却是他不认识的篆文,暗骂了一声,这什么破书店,卖些东西还卖人看不懂的,有人要买吗? 然后他真的是无心之失,那竹简可能是太久没有人动过了,他轻轻一碰就碎了一桌案。心里心虚,急冲冲地出了书斋,这才有了让他感到晦气的感觉。 萧然没有看到的是,少年在他身后,定定地望着他出神。 “写《乐经》的人吗?果然,都是天纵骄子呢!”少年淡然的神色里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那么,会写得出第二支《广陵散》吗?”,薄唇轻抿,嘴角勾勒出一丝不可名状的笑容,说起来,也真是相当期待呢! 没有再望着桌案上的残简出神,去了里间取出一卷青狸丝,“果然是很脆弱呢,只能用这个代替了!罢了,用在你身上倒也不算是暴殄天物”。少年有些埋怨地叹了叹气,白皙的指尖却是在快速地上下翻飞,“还好只是一小部分,不然有得忙了”。 将重新串好的竹简收回锦盒中,置放在了书架最上层。书斋门口那副《四君子图》上的月下墨梅清寒冷冽,意境灵动,少年手握青狸丝,看着它,嘴角勾起一丝恬淡的笑容。 转身,从书架的暗格处取出一尾古琴。修长的指尖抚上琴弦,只刚试了音色,食指的指腹处却已渗出了一丝鲜血,看过去格外地夺目刺眼,但随即伤口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少年将手伸到从琉璃瓦上透过来的阳光处,看着指尖的影子投到琴上,细细地摩挲着光滑的指腹,前额细碎的发丝洒落下来。美得人间入画般的少年怔怔出神,“到底有多久没有弹琴了呢,久到连茧都褪去了”。 非是久到忘了,而是实在不愿记起那些自己已经历过的流转的岁月。 再次抚上琴弦,指尖律动,一曲佳音至整个书斋弥漫开来,带着凛然的杀意,却又极快地收敛锋芒,只让人醉心于音弦的律动,震撼于琴曲本身摄人的魄力,似置身于千军万马厮杀之间。 一曲毕,少年没有起身,只闲散随意地拨弄出一两个音调,惹得身后的人有些恼怒,“我说,你倒是弹啊,别是弄尾琴来作的吧”,语气中带点儿埋怨,但更多的是对少年的无可奈何! 抚琴之人连眸子都不曾抬一下,轻视之意溢于言表。许久,才薄唇亲启,“不请自来,是贼也”。 男子听到这话,笑得颇为肆无忌惮,平日里安静的书斋此时充斥着他清朗好听的声音,“不请自来是贼也?那你不问自取是偷也!” 少年也不恼,还是安静地弹着一两个单调的音符,虽是神情漠然,无波无澜,但了解他的人却都可以看出,今日这少年的心情似乎不错,“你说是,那便是吧”。 男子绕到少年面前,大大咧咧地往木质地板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少年微蹙着眉宇,却是看不透是何种情绪。见他这副模样,俊郎的男子又是失声笑了出来,“呵呵!我知道你有洁癖,只怕这地板比我家的床单还干净呢!” 言下之意就是,他如今这样坐着也并未有什么不妥。少年微蹙着的眉毛舒展开来,仍是清清冷冷的模样,“所以,你是来恶心我的吧,在我这比你家床单还干净的地板上蹭。” 只一句话便膈应得男子哑口无言,在暗骂自己蠢的同时,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轻抚琴弦的少年,什么叫腹黑,这张脸真是白长了! 自讨无趣之后,男子指着书斋里那幅《四君子图》,颇有些耍无赖的架势,“喏!我是来取我家被你诳骗来的《月下墨梅图》的。” 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看向青年男子,古井无波,“它名为《四君子图》,这三个月里你来了二十三次,我也纠正了你二十三次吧。” “什么《四君子图》啊!我当初听你这样说的时候也以为这所谓的《四君子图》是有四幅图呢,可你不也告诉我,世间就这一幅图吗?就一墨梅,还四君子呢!” 男子吧唧了一下嘴,但一想到爷爷对它宝贝得厉害的样子时,又把不屑一顾的神情掩了下去。那幅画就安安静静地挂在那里。 他不是没有仔细研究过,这画固然出彩,神韵意境俱佳,寒梅的傲然凛冽也突现地深刻。但他从小深受爷爷笔下国画的熏陶,又见得多了的名家之作,如此相较之下,就算这图再是珍贵却也是平常!倒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何老头子爱这东西爱到骨子里去了。 这幅画爷爷挂在他的书房里挂了十年,前几个月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让自己琢磨不透,后来自家保安成群的别墅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清秀的少年,爷爷只能忍痛将画给了他眼前这少年。 临走时,少年问道,“还是没能看到第二幅吧。”爷爷嗫嚅着,他知道这是自家老爷子要吐一大堆苦水的前奏,但老头子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淡漠的少年,终是叹了一口气。 心中的好奇如泉涌便不可抑止,倒是少年刚才那句“不请自来是贼也”说得不假,自己的确是贼,还不是一般的贼。 别人家富二代要么养来败家的,要么养来继承家业的,偏偏他上头有个办事能力强的哥哥,可以继承公司;下面又有个妹妹专职就是“败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此间说书人(三) “少爷,你又溜出去了!这连日里都下着雨,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虽然是有些僭越的话,但语气中的关怀是明显多于不耐烦的。 男子清朗一笑,“无妨,哪里像你说的那样弱不禁风就染了风寒了呢。” “你且去忙吧,我这里无事!”男子让小厮退下,回了自己所在的别院,立刻又有贴身唤着的白净侍从替他解下锦袍,自己换上一身居家的衣裳,方才出了房门,至一旁的书房,见得那陈列了满满一墙壁的书,又是清浅一笑。 “我清晨出去,现如今才回来,家里人你可都替我应付下来了?”男子走到案前,问向正铺开一卷雪白宣纸尔后研磨的侍者笙晚。 “少爷一向最放心我办事,老爷那儿自然是没问题的。今日少爷出去一趟又与平日不同,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可惜今日不能随少爷出去!”笙晚从小伺候男子,从他由寝房走到书房那轻快的步子就可以看出自家主子心情不错! “我出门一向带着你,只是这几日出去得频繁了,爹娘难免会过问几句,若不把你留下应付他们,只恐又让他们疑心我去哪儿玩闹去了,倒是苦了笙晚。”男子坐在桌案前,提笔正要练几个字。 “好啊,我道为何令升让这小厮在书房里只说你在看书,不喜人打扰,原来是早已溜之大吉了!” 令升,便是这男子的字。 听到这戏谑的声音,那叫做令升的男子愣了愣神,看向出现在门外约摸四十不惑的中年男子才露出释然的笑容。 “刺史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往令升这小地方走一趟?”男子让笙晚替来人去上盏茶来,自己则是停下了手中的笔,引他往榻上坐去。 中年男子进到书房中来,看着那满屋子的书就是一阵惊叹,继而赞叹道“知道你这奋武将军嫡孙最是嗜书如命的,好易学,不曾想竟然到了这愈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令升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祖父干统的名声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他就是男子口中那奋武将军的嫡孙——干宝,但大多时候人们都叫他的字,而这男子便是海盐县的刺史,自己无事于此混个“盐官州别驾”来当当,说得通俗一点,也无非是刺史的从吏官罢了。 但这刺史和自己性情相投,倒也是难得合得来的人,他也十分看中自己的才学,两个人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 “令升只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大人就不要再取笑于我了。”他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话语里让人猜不透几分是谦虚又有几分是自嘲。 写史籍吗?哪里知道是不是多了的“败者为寇,史官笔下误。” “常闻你喜欢读史籍,又好易理,这些时日在我身边从吏,也多在空余时读这些书,偶尔也编写史书,这令升怕是不能自谦了吧?” 正巧笙晚上了茶水过来,一并带入了茶点。刺史才想起今日来他这里却是有事,“我今日早晨便来了一趟,可惜扑了个空,令升这小厮倒是机灵的,怕错过了,只能现在再来了一次,只是让你家里人白白地招呼了两次。” 令升蹙着眉宇,轻抿一小口茶,“大人这般急促,还要亲自两次屈尊来我这,可是有什么大事?” “正是呢,坊间有传一书斋少年卖书,说传奇之事,其中的故事颇为神话,听来又让人觉得真切,令升一向喜欢鬼神之论,可去那书斋看看呢!” 令升一挑眉,“只怕这其中还有着另外的因由吧,就算有这样的事,大人也无须亲自来令升这里。” 刺史一愣,果然是令升,这么快就猜透了其中另有隐情,“我也不卖关子了,这书斋里各种书不可胜数,你自然是喜欢的,但还有传闻,此人说了一些关于古玩的事,昨日他说的便是那‘双胜图039的事儿。” “双胜图?” 见他心生疑惑,刺史才又说道,“这‘双胜图039一词还是那少年口中得出,所谓‘双胜图039就是指作画之人笔法功底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画山水则灵韵俱佳,似与天成;画花鸟鱼虫便神形兼具,灵动宛然;更不论其笔下的古人仕女,奔马走兽,可以说画图人之功底可见一斑。” “有了这些条件,才可以画双胜图,所谓双胜者,是指作画之人在同一张纸上画上两幅画,这画重叠交叉,看似毫无章法可言,不能临摹,可一旦画成,就可以看到一副画跃然纸上,看着笔落惊鸿,里面所描绘的情境更是让人惊叹,这就是达到神形兼具,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叫做双胜图,接着画图之人会在特定的条件下让那幅画呈现另一番情致,原画半点儿痕迹都不能看出来,但若有心,又会发现原来这第二幅图每一笔画手法都藏于原画之中,也就是说,从画的神韵,笔法入手,将一幅图完全藏匿于另一幅图中,这,便是双胜图。” 默默地听完面前这人的话,令升陷入了沉思,“这双胜图,怕是没人可以画出来吧。” “我原也是不信的,但那少年却是将那双胜图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令升知我一向喜欢古玩物什,可愿陪我走一趟,打听个明白?” 令升清俊一笑,“甚好!” 翌日清晨,刺史派马车将令升与其侍从笙晚接来,礼遇如此,竟不像是认为他是自己随候在侧的吏从。仍是清清冷冷的雨,三三两两的行人,不同的是马车里志趣相投的两人相谈甚欢。 马车停在了一条小道边上,古意盎然的小道两旁随意种上了兰草,令升一时有些错愕。这片兰草长得稀疏松散,却又连成一片,毫无规则可言。得一盆兰草已是文人雅士之幸,若品种稀有都有了在人前的谈资,这却长了一片,当真不怕招贼吗? 心中不免对那书斋的主人多了几分好奇。 书斋建得颇为古朴庄重,带着秦汉时期的浓重韵味。门只虚掩着,笙晚上前敲扣了片刻,不见有人答应,三人只得推门而入。书斋中陈列着高大的书架,或厚重的竹简或线装的书在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白芷的清香。 “真是来得不巧,不想这书斋的主人同令升一样,连下着雨也出门去。” 刺史颇为遗憾,倒也不忘了打趣令升。才不过弱冠的男子笑了笑,解释道“前几日听朋友说城郊东南一隐士那里有几卷贾谊未能流传于世的赋,就去讨了半日,不曾想早是有人惦记上,捷足先登,我去扑了个空罢了。” 三人打量着书斋,令升心中惊异,书斋的主人竟如此不寻常,这样庞大的收藏,除了正式的官府机构,哪个又可以办到? 刺史听令升这样说,爽朗一笑,指了指在两人身后打量着书斋的笙晚,“昨日才听你家小厮揣测你心情不错,若换了平日里不能讨到古文孤本,你这嗜书成命的性子定会让你茶饭不思,如今看来,定然是那书有了着落?” “知我者,盐州刺史江文辅也!”令升继续说道“那老者说是一少年取走了那几卷书,又告诉我这少年就在盐城,这样也好,老者所出之价实乃我力不能及,但若寻到少年,总会多一丝希望。” 回过神来,“既然来了,就拣几卷有趣的书看看,若能等到这书斋的主人固然好,了你一桩心愿,若等不到也没影响,可好?” 没有反对,几人随意地在书斋里拣了几本书看起来。令升则越走越往书斋里间走去,越走却越惊心。 他固然嗜书成痴,但这书斋布局更使自己为之惊叹,他素来善习《易经》,怎会看不出这书斋布局都是据《奇门遁甲》所载变化而来,本身兼具《易经》之要。自己还只接触到一点儿皮毛,也只能看出一些理论上的东西。 静静的书斋里只剩下他轻缓的脚步声,只是他发现他已经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了很多次了,绕过来绕过去总是那几个地方,他可以肯定,这里按照《易经》的原理设置了阵法,但却没有慌乱,反而是莫名地感到心安。 “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所以然者,何也?其君贤不肖不等乎?其天时变化自然乎?” “君不肖,则国微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祸福在君,不在天时。” 这声音清润好听,带了几分志士仁人的儒雅,又有着几分怅然,但他可以肯定,这音色清丽如此,那人定还是个少年。 “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何为不肖?何为贤圣?” 令升向着声音寻了过去,听到这段《六韬盈虚》中的句子,忍不住往下面接了下去“贤圣者,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不衣,奇怪珍异不视,玩好之宝不器,淫佚之乐不听,宫垣屋宇不垩,甍桷椽楹不斫,茅茨偏庭不剪,贤君者,其自奉也甚薄,其赋役也甚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此间说书人(五) 刺史一脸的高深莫测,但令升还真不敢轻视那少年,懂易理卜卦之术,对六韬的独到见解,收藏了如此多的古文孤本,还一脸也不心痛地把这四君子图赠给他,就算那什么双胜图的作画工法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但画得出月下墨梅图这样的作品岂会是泛泛之辈? 他要是看轻了那少年,倒也不用当那什么刺史吏从了。 “这双胜图的事,是我打另一人那里听来的,大意说的便是这双胜图的画法是一个女子专研出来的,但是她爱的男子负了她,带着作画工法离她而去,女子不信,认为男子是心中有难以言说的隐情,痴情如此!于是女子就寻人寻了十年,终于是抱憾而终,在她回光返照时画下了这幅四君子图,其中月下墨梅是因她所爱的男子最喜墨梅图,清竹棋赋则画的是一男子倚在翠竹旁下棋专研棋谱的情境,据说这就是那男子的原型塑造而来的,第三幅松间兰涧是女子表明自己心迹,就像这图一般,青松在山前,幽兰便在溪涧,比喻她会一直追随男子,至于这最后的一幅想来你也可以猜个大概,寒菊,枯江柳,说明女子画到最后已然心灰意冷,就如同深寒时的残菊,枯死的柳树,却是对着长江,当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令升心中震撼,看着抱在怀中的四君子图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原只以为这画意境高雅深远,不曾想背后有这么凄婉的故事。 “后来女子病死了,又传一缕芳魂进到这画里不愿去轮回转世,心中还是放不下。几经辗转,兜兜转转,这画竟然被时已是暮年的男子得到,男子一眼便看出了是女子所画,当即放在清水中又拿在日光下晾晒,果然月下墨梅图依次地变为了其他三幅,方才是真正的四君子图,男子看了竟然是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没几日便病逝了,人人都说是女子鬼魂来勾那负心人的魂儿呢!” 令升倒觉得刺史不去当说故事真是浪费了人才,他一时竟被气氛感染了,只能呆呆的看着怀中的图,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哪里是什么一缕孤魂来勾魂的,画本身也没有错,是那男子过不去心头的坎儿罢了。” 此话一出,刺史就瞪大了眼睛看着令升,“令升这话和那韩回先生说的倒是如出一辙,也难怪先生会赠这画给你了,我们听的时候都起哄说是女子勾魂儿呢!” 一旁安静听着刺史说故事的笙晚默然,他想的不仅仅是那故事,更多的是他们口中常提到的那个卖书少年,紧了紧胸前,那里藏了一本古书,正是从书斋里偷偷带出来的素书。 知晓了大概,令升心里也有了谱,方才笑了笑“原来其中有那么多事儿,可是令升也的确有愧做那种夺人所好的事,文辅可会怪我?” 刺史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一脸的风轻云淡,说这是少年送给他的,自然有那少年的深意,只让令升不要多心才好,但是令升是知道官场这一套的,表面上不在乎,其实心里都痛到滴血的地步了。 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在心里面各自盘算着什么,马车里显得异常沉闷,就连刺史府上赶车的车夫也疑惑得很,来时相谈甚欢的,怎么如今回去反而沉默了? 令升同刺史道过别,带着笙晚回到了家中,将那幅四君子图挂好,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更觉得这图画得实在是达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 他倒不认为这图有什么不一样的,至于双胜图的事也被他抛在了脑后,继续专心看书。 笙晚近日里却很不同,动不动就来玩失踪,令升总寻不到人,他纵然再好的性子也快给磨没了,若不是惦记着以往的情分,早将人赶了出去。还好过了几日收敛了许多,他便也没有过问前段时间的事。 后几年,朝中局势动荡不安,干宝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看着貌及若冠的儒雅青年,在这动荡的局势里,硬是让一位才子活成了处事圆滑的世人。 盐州刺史也换了人,昔日的好友调去了远方上任,干宝已许久没有听到有人总“令升”“令升”地唤他的字。 刘聪、石勒之乱,一日比一日腐败的西晋王朝终是被灭,自此东晋建立,干宝便处在这个中国历史上最混乱的年代中苦苦挣扎。由于东晋的建立,他不得不辞去盐官州别驾的官务,举家迁至灵泉乡。 临走前一晚也还下着雨,只是已是七八月份,大雨滂沱,下得让人心烦意乱。干宝来到供奉干氏家族祖先牌位的祠堂,希望求得一丝心静。 笙晚为他打伞,送他进祠堂里,按照规矩,下人是不可以进祠堂的。他看着祖父干统的牌位,却是莫名怅然,想到了书斋中的那个少年,想到了那少年反复说出的一句话“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 果然是乱得很呢! “败者为寇,所以史官笔下误吗?自己也会这样吗”喃喃自语,就算在祠堂外面的笙晚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看他那神情也知道那让自己满心钦佩的男子如今有多难受。 前几年,他寻到了一卷孤本,上面记载的却是汉朝时不为人知的秘辛,就算是写了史记的司马迁也不见得都会一直是问心无愧的不是吗?说起来,御史大夫这种人,真的很难做,古今难吧。 笙晚将手攥紧,因用力太过而使指骨泛白,令升,说起来,我竟不能为你挣下一片天来安心写史籍。 他知那站在祠堂前束手而立的男子面对现实有多无可奈何。 第二日,干宝举家迁入灵泉乡。曾仕吴立节都蔚的父亲干莹早年再是意气风发,如今也是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他不得不一个人操持部的事情。 经过书斋时,忽然想起还欠了书斋里那少年四君子图的钱,只是如今时局动乱,家道中落,又哪里可以偿还少年。走进去想与之道别,发现书斋已空了,少年同他的书不知去向,只在空荡荡的房间中闻到一股极淡极淡的,白芷的清香。 干宝无奈,只好走了回去回到马车上,发现那里走一封还未拆开的书信,他怎么会不知道是谁的,那个他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少年,那个他为他取名为“笙晚”的男子,还笑说“我一向喜欢笙,叫你笙晚可好?可愿意追随我到晚年?” 笙晚也走了,他在信中说“待以得志,再随君侧”,就算是信也和他的人一样不喜说话,安静如斯。 干宝在灵泉乡安置了下来,众人忙忙碌碌地打扫宅院,衬得他有些落寞,自己去寻了房间收拾起来。有些东西他不惯让别人来整理,比如他很是宝贝的书籍和他手中写的一些稿子,平日里都是让笙晚整理,如今笙晚走了,他只好自己动手。 随手翻出了那幅四君子图,将它打开,不知道为什么,干宝总有那种感觉,这四君子图颜色越来越深沉了,就连他一向喜欢的那几缕月光的线条都是凝重了不少。 是错觉吧? 干宝暗衬着,但他自己也知道他不能说服自己。见到卷轴有一处地方沾染上了泥垢,他只好寻了一方帕子,让人打来一盆水,小心地擦拭着。 “少爷,老爷旧疾复发了,你快去看看吧。”小厮的一句话让干宝似晴天霹雳一般,端在手中的盆从指尖滑落,再反应过来时,盆中的水已经尽数倒在了正打开的四君子图上,干宝只怔了片刻,狠了狠心,让小厮带自己去看父亲。 干莹的确旧疾复发,好在没有大碍,请了大夫针灸几针又熬药喝下方好多了,待父亲睡下,干宝才急忙赶回自己的房中,一个婢女正要擦拭四君子图,被干宝呵斥开了,正好雨过天晴,一束阳光射进屋里来,照在图上,他看着无甚变化的四君子图,果然只是骗人的东西吗? 墨画最是不能染上水的,不然就毁了,这也是干宝一直不敢用水来检验四君子图是不是真的是用双胜图工法画的原因。他莫名地喜欢这幅图,也就是说,他不敢赌,实在赌不起。 今日这样,也是命吗?就像当初少年说的,周易他又读懂了多少,若是一知半解,还不如不读的好。 转念又是一想,不觉说了出来“有没有,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有几人能保持原来的初衷呢?” 正要将已模糊了的画放到外面晾晒,却发现手上的四君子图中的月下墨梅缓缓淡去,呈现出了一幅墨竹,竹下的男子一袭白衣,飘逸洒脱,一手拿着一本棋谱看着,一手执白色棋子作沉思状,棋盘上的棋局都可以看得分明,正是一盘已解不开的平局。 这男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此间说书人(七) 东晋永和七年 幽静的书斋里,还是那当初令升见到的少年,依旧随性洒然,只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已不是令升,而是东晋权倾朝野,一直要实行废立的将军桓温。 少年难得地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书斋周围。身后这人,身上过于肃杀,戾气太重,在书斋里待着实在有着违和感。 无奈地摇了摇头,叹口气“你站在这里已经许久了,可是在怨我?” “韩回先生,还是当年的模样,我却已是暮年,若是当初一直在他身边,大概也不会如此了吧,我,是不怨先生的。”身后的人,与其说是东晋废立的桓温,不如说是干宝一直到死都记挂着的人——笙晚。 “待以得志,再随君侧!”当初他留下了这句话便去从戎,拜在东晋名将桓温将军门下,被他带走的自然还有从少年这书斋里拿走的一卷《素书》。 凭着这卷奇书,笙晚也曾为桓温将军屡出奇计,可就算是成为了桓温手下的谋士,也只能是默默无名之辈。当初那个曾许下豪言壮语,要为令升挣下一片天地安心写史籍的人,又怎么会甘屈人下而没有野心呢? 只是《素书》有言,“潜居抱道,以待其时”。 这一等,便是近十年之久。 后永和二年,安西将军桓温伐成汉。蜀道险选,桓温兵少深入。人们只知道永和四年八月论桓温平蜀有功,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 蜀地高险,为了摸透地势地形,桓温曾带一侍从亲自勘察,这侍从便是笙晚,只是笙晚动了手脚,桓温葬于蜀道深山之下。只要桓温身死,以笙晚的将相之才,定然可以稳定人心,继而夺权,只是在将桓温推下栈道后,他看到了那个在他身后笑得恬淡自如的少年。 十多年过去,他已是三十而立之年,但当初在书斋里赠了令升《四君子图》又目送他们离开的少年却依旧是那番模样,说内心没有惊骇,这是骗人的。 “你看到了?”笙晚说这话,便决定了要杀人灭口,管他是何来历! 少年依旧微笑,还是那身秦汉的古服,身上是淡淡的白芷的清香,“你很不错,历史上有很多人他们手段比你来得要卑劣得多,却没能成功。” 笙晚没想到这看着清秀的少年,说出来的话竟是如此狠厉。 “我来,是取回你曾带走的那卷《素书》。”少年的话让笙晚心中暗叹,他果然是知道的。取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那卷《素书》,凡一千三百三十六字,他已尽数能详。 “不得不说,你眼光不错,只是这桓温是不能死的,你今日这样做,有违伦常”少年皱起眉头,真是添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呢。 笙晚默然,这少年既然这样说,是要救那桓温吗? “你家少爷这几年平步青云,只是却不尽人意。天下都是乱的,官场怎么会平静?御史台的事,本也难做。” 笙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但令升的,却是少之又少,少年今日说出来,让他无故添了许多烦恼。 一丝灵光乍现,“先生刚才说桓温命不该绝,你定然懂还魂之法了?笙晚心愿未了,先生可愿让我成为桓温呢?”他说的,是换灵。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猜不透的诡异莫测,“你当真要这天下?只为令升安心写史籍?不后悔?以后也不怨憎于我?” “这个自然!” “好,我可以帮你。” …… 书斋里,少年转身看着笙晚“其实你是怨我的啊。” 少年说的不错,笙晚,如今的桓温,他是怨的。因为少年也许是知道的,令升寿限已至,他纵得了这江山,又共谁来赏,又共谁来为之编纂史册,那个人,他走了他竟然不曾知道,所以他是怨的,可是这路是他选的,他能怨谁? 何况,如今的他位高权重,又怎么还有资格怨怼人呢。 “令升他曾写《搜神记》三十卷,如今世间所流传的独独少那最后一篇,定然是在先生这里,可否将它赠给笙晚,未亡人留个念想。”那最后一篇,就是双胜图的画法。 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威胁,少年一笑置之,“给你也没什么,左右令升也是希望给你的,只是笙晚已不是笙晚了。”这笑里,有着说不出诡谲。 少年起身,走到书斋甲卯列,申部,取出笙晚说的那一卷有着《四君子图》篇的《搜神记》,“你拿去吧,若有一天不要了,我还是要来取的。” 笙晚一笑,“令升的心血,我怎么会不要它呢!” “呵呵,有的书是看不见的,将军不要看不见就把书烧了啊。”少年清澈好看的眸子直看着他缓缓递向笙晚的《搜神记》,依旧淡漠,笑意却直达眼底,不让人察觉出来。谁知道呢?人常说死物是不会改变,变的是人罢了,何况一本倾注了著着太多心血与寄托的书,又哪里是“死物”二字就可以言说的。 抬头的那一刻,笙晚正对上少年好看的干净眼睛,有片刻的失神,他有种这少年的眼眸是漆黑一片的错觉,分不清瞳孔与眼白,可再一看依旧是那个干净清秀的少年,许是,他看错了吧。 兴宁元年,桓温加大司马,都督中外诸罗,假黄钺,朝廷已是封无可封。“气概高迈,罕有所推”的大司马桓温却是对王珣另眼相看,十分器重。人人都道,王珣文韬武略所以受桓温重之,哪里知道除了王珣本身的才干,为的也是他是王导之孙,而王导曾对令升有知遇之恩。 “兴宁二年,加大司马温州扬州牧”,自伐成汉后,朝中官员对桓温颇为忌惮,现在又封为扬州牧,可是他却有更大的野心,而那《搜神记》中的最后一卷的最后一篇《四君子图》,他竟然发现是空白的! 那个少年骗了自己?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前面的内容都是令升的手稿,他的字迹自己怎么会不认得,偏偏写《四君子图篇》的那页是白的,是故意的吗,还是根本就没有在《搜神记》中记载双胜图的画法?怎么会这样的? 笙晚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话“有的书是看不见的,将军不要看不见就把书烧了啊。”真的会有书是看不见的吗?令升,我们到底隔阂着什么。 他命人去找过那少年,只是让人惊诧的是,这少年和着书斋都没影了,不知去了哪里,就好像从未出现一般,可是他知道那个少年是存在的,他甚至还送了令升一幅绝世的《四君子图》。 此后八年里,他开始让人搜寻民间流传的各种版本的《搜神记》后十卷,逐字逐句地找那《四君子图篇》。 笙晚是从心里面是不相信少年给他的最后一卷是令升唯一的手稿,因为他看不见那记载了双胜图工法的文字,想到少年的话就莫名地害怕。 有的书是看不见的。 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它不愿意让自己看见呢。 “咸安元年,大司马温恃其材略位望,阴蓄不臣之志,尝抚枕叹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039”这时的笙晚已经很少想起令升,一心全在篡夺东晋江山之上,又或者他已忘了最初的初衷,而那《搜神记》被他随手丢置在书房一角,不曾再翻开一页来瞧一瞧,世间所流传的《搜神记》后十卷大多被他搜集又烧毁。 桓温废立前一天,他从角落里翻找出那卷《搜神记》。“令升,过了明日,这天下便是我的,你可安心写史籍了,何故走得那般早?”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那最后一篇,他却不曾打开来看看。 这卷令升边写边看读到悲情处忍不住声泪俱下的《搜神记》上似乎还残存着泪水干涸的痕迹…… 咸安元年十一月,己酉,历史上载这一天,那个说“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的重臣桓温废立,“温撰辞,欲陈述废立本意,帝引见,便泣下数十行,温兢惧,竟不能一言而出。” 很多人都疑惑,这战功卓著的悍将桓温为何到了最后竟是如此妇人之仁,又为何不想想,他连深入蜀地讨伐成汉尚不惊惧,杀人如麻,又怎么会有什么妇人之仁。 咸安二年甲寅,简文帝生病,急召大司马桓温进宫,一日一夜连发四道诏书。桓温推辞不去。后由于王彪之、王坦之、谢安等人的介入,桓温摄政一事终究未成。 死前,他想到了那个字“令升”的人,想到了他似乎改变了的初衷…… 公元2008年,端木书斋—— 凌栩正一口喝下杯中的茶,少年微蹙了一下眉头,也是,的确没有像他那样糟蹋东西的人了。 “没了?” 还打算倒上一杯给自己生津解渴的,但看到面前的少年不着痕迹地蹬了他一眼,只得悻悻地把手缩了回去,嘟囔一句“小气死了”却是没敢大声说出来,他怕少年直接让他滚出书斋,连茶都没有蹭的了。 少年“嗯”了一声,眸子中闪过一些凌栩看不懂的情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此间说书人(九) 凌栩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似乎是为自己抓到了少年的失误而高兴,不知为何,他从认识这少年开始就很想看到他出糗窘迫的样子。 少年看着凌栩,指尖在《四君子图》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扣着,露出少有的笑容来,清清浅浅,却是好看得紧。 “你知道为何他要写那么多鬼神之论的书呢?” 凌栩撇了撇嘴,不以为意“我又不是说书的,怎么可能知道!” 少年薄唇亲启,“说起来,史官这东西当真难做得很。都说‘败者为寇,史官笔下误039,就算是鸿篇巨制的《史记》也不能尽善尽美,人们一旦考证出其中有误就悲呼司马迁骗了我们,哪里知道当中的难处呢。” 少年说到这儿,轻浅的笑尽皆褪去,嘴角勾得越发深沉,但凌栩分明从那双好看澄澈的眸子中看到了满满的讥讽。 于外物欺,而欺于内。他们往往被外物所迷惑,朝中的对立局势,皇帝的脸色,哪里是什么真的提一支笔便可以无所顾忌。 “令升也是这样呢,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一盆水黑了,不是舀一瓢泼掉就成了清的,他改变不了现状,只能欺骗内心来改变自己,写鬼神之论,是为了得到那最轻盈的安心啊!” 少年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凌栩有种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苍白了几分的错觉。 “在人们而言,神话传说不可考,又怎么知道它不是历史与社会的缩影呢?” 人心会变,可那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就像《四君子图》,它从来都不是传说,可一旦人们把它看得重了,又怎么可能看到真正的《四君子图》呢。 凌栩听着少年的话,沉思了片刻,忽然指着已干透了的《四君子图》,“你不会要告诉我,《搜神记》什么的,都是写的真的吧!” 少年看着一脸打了鸡血似的凌栩,微蹙了一下眉头,话说回来,这种奇葩思想到底是谁传输给他的? “谁知道呢,我忘了。” 少年的话让凌栩想抓狂,要不要这么不负责任! “好了,现在故事听完了,画也看完了,你该做你的事了。”少年将又变回月下墨梅的《四君子图》收好继续挂在书斋的墙上,凌栩看到那墨画的颜色浅了不少。 “我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帮你去一个叫萧然的那里要一卷经书吗?”凌栩学着少年的样子,轻松加淡然的表情挂着,结果发现相当有难度,边坐在地板上边说道,“反正又不慌在这一时三刻的” “我是说,你现在该走了。” 少年不看凌栩,开始细细地整理着书籍,瞥了一眼外面有些迟暮的天色。 “我要睡你这儿,”凌栩想想这理由太牵强,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要考研究生的人,所以我来看书的!” “你有见过二十四小时都为读者开着的私人书斋吗?” “有!” “我这里没床。” “我睡地板上也行,不认床!” “我这里不供早饭。” “我不吃早饭!” “我……” 少年败下阵来,不是他没有办法,实在是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何况,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是那么希望赶走凌栩,罢了,他要留下来也随他吧,不给自己添麻烦就好。 “喂,你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说书的少年阿?”凌栩以极为舒服的姿势躺在书斋的地板上,看着少年看书,现在已是晚上,他眼前这少年大有真让他睡地板上的趋势。 让凌栩无语地是,这书斋里没有书,当然不会是蜡烛,而是一颗一颗嵌了一屋自己的弟弟天赋极高,特别是在音乐方面。毕竟萧奕并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而是他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不想为之倾注的感情却越来越深厚。而萧奕在音乐上表现出的惊人天赋就是连他都吓了一跳,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竟然如此相像,世界也真是奇妙! 等到萧奕完全睡着了,他才轻轻地带上房门,客厅里,在自家干了好几年的保姆于妈略带拘束地坐在沙发上,显得很是紧张。示意她坐下,才开始拿出一个信封来。 “于妈,你可能也知道我最近的境况了,这点钱不多,你拿去,明天就走吧。” 萧然叹了口气,让眼前的保姆觉得这今年不过二十五岁的青年男子已然是历经了世事沧桑。 她将递在自己手中的信封又递还了回去,“我知道你的难处,这钱说什么也不能给我,萧奕还小,这钱先拿着。等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就能缓过来了。”萧然平日里就对她极好,而且做活儿极其轻松,萧奕虽小,却是很懂事,这钱自己说什么也是不能拿的。 虽然是这样,但她还是厚着脸皮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你经济条件不好,萧奕这孩子不如就送回孤儿院吧,毕竟带着也是一个累赘,这样也是为了孩子好。” 听到这话,萧然变了变脸色,却是没有说出话来,于妈这话说得的确如此,看着萧奕所在的房间,二楼的房间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向着他们这边打量过来,看到萧然在看着这边,又倏地缩了回去,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和萧奕之间实在太像了,似乎有某种羁绊一样,从心上说,他是不希望把他送走的。 思索了片刻,萧然还是把钱收了回来,毕竟这种时候要还客气,那生活的现实就该对他不客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此间说书人(十一) 一个人,就算他再是如何落魄,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却无论如何也不可磨灭,乐师就是这样一个人。那双眼睛藏在困顿之中,不是死寂而是迷惘。 古来贤圣以乐治国,以礼安邦,筹宫商变徵,献八佾之舞,将欲为治也…… 将欲为治也,将欲为治又如何,终是肤浅了些。 萧然没有再听到乐师弹过琴,他的手因为劳作受伤,肌肉麻木,手腕更是没有力道,弹琴是不可能了,乐师大概也是知道的。 都说听千遍万遍,不如自己亲眼所见。在这一场梦境里,萧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亲眼看到一个风华正茂的乐师变为垂垂老矣的老者,说内心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 时光沉淀下来的,除了一颗宁静淡泊的心,能看到的,恰是一个人深深的执念,譬如那句时间会给我们最好的答案。一个人是否有着对乐理的执着,你需要看的也是他是不是在穷尽一生地追求。 后来的二十多年里,乐师走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听到了一曲又一曲动听的曲子,却没能让他为之侧目。一旦到了一种境界,很多东西便很难再影响到他了。 直到那一刻,萧然才知道了乐师求什么了,求一种境界,一种对乐理追求的境界,可到底是什么,他依旧不明所以,大概那种境界是未知吧。 画面清晰,乐师再次出现在了王宫里,可他却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乐师。不过期年,他已掌管宫廷乐律,开始编撰乐理。 乐师依旧是那个乐师,孤独、洁傲,他的曲子同他的人,就算经历世事变迁,仍旧自有一番风骨,只是如今曲风更为内敛,沉稳而厚重。可以想象那种感觉,是一个人一生沉沉的积淀。 他还是一个人编撰乐律,一边喃喃自语,“三皇五帝时,尧舜之期,夔掌管乐律,尧使夔典乐,击石拊石,百兽率舞;箫韶九成,凤凰来仪。以声致禽兽,苦求数十载,竟不若古语来得使人信服。” 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做到那种程度,使百兽率舞,令凤凰来仪? 让萧然吃惊的是,已数十载不谱曲的乐师这次编撰乐律竟开始写曲,而那曲是乐师心心念念想要谱出的曲子《箫韶》。他不懂乐师到底明白了什么,但如今的自己和曾经的乐师一样在思考当初的问题。 画面转瞬即黑,很长一段时间,萧然的脑海里都是一片混沌,那个问题却弥散在他心中,“何为乐,求来何用?”他回答不出来,相信很多人都回答不出来,可他总不愿放下。 …… 书斋里,凌栩手中拿着几个水晶虾饺一口一个地解决着,少年很安静地整理着书斋里的书籍,偶尔翻看一下借书的记录,也有一些书是卖出去了的。凌栩没有想到书斋里的书也有卖出去的,看那少年把那些书宝贝成那个样子,自己多盯几眼也怕把书盯坏了似的,竟然会把书卖出去。 “喂,我说,你这些书不是很宝贝?什么时候也舍得卖出去了?”凌栩往嘴里扔了一个生煎包,不急不慢地问道。 “书,因人而异罢了。”少年整理着书籍,目不斜视,神情漠然,而那些放在书架最上层的竹简已经许久没有人动过了,他必须要检查一下才放心。 搬来梯子,开始每一部都认真地检查着,留下凌栩一个人在下面嘟囔着,心里面颇为愤懑。 “请问,书斋的主人在吗?” 一道清脆略带娃娃音的声音回荡在书斋里,凌栩寻声望过去,书斋门口,一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神色上有些惊慌和急切。凌栩有些奇怪,带着这样的小表情,确定不是打算去医院或者走警察局结果走错了路? “咳咳”凌栩干咳了两声吸引男孩儿的注意,略显庄重地答道“我就是,是要买书”? 好吧,他承认自己就是无聊,反正现在少年都没有在这边的,绕到里间去整理书籍去了,他正好可以过一把当店主的瘾。 萧奕抬起头瞄了凌栩一眼,轻视之意溢于言表,让凌栩颇为尴尬,这什么小屁孩儿,和少年一个德行。 “你不是书斋的主人,那个说书人呢?”语调淡淡的,不过很是笃定,像极了少年。凌栩都怀疑这人就是少年的弟弟。 “咳咳——”凌栩清了清嗓子,这孩子看着清清秀秀的,怎么这么不好唬弄?“小孩子家家的,你大人呢,哥哥怎么就不是书斋的人了?” 萧奕没怎么理凌栩,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书斋,还是这样,一直就没有变过吗?真的是很固执啊。 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凌栩,清丽的眸子里带了点儿审视的味道,“你不是书斋的主人,因为——”萧奕向着凌栩投过去一丝嫌弃的目光,“书斋的主人是不会把虾饺的汤汁弄到书上去的。” 萧奕的话让凌栩的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了他的手上,一只手拿着生煎,一只手拿着书装得很正经,雪白的书页上印着几个很清晰的油手印,凑近了闻还可以闻到虾饺的肉香。 看到少年整理好书籍出来,凌栩神色异样地看了看他,同时不忘有些心虚地瞥了瞥他手中拿着的《庄子齐物论》。 在这书斋中,不是只收集一些古文孤本和竹简,也有着现代印刷的图书,但只是少数。凌栩不是少年,认不得那些篆文、隶书什么的,也只能拿着这些翻翻看,而如今那雪白的扉页上就是油爪子印,别提有多恶心人了。 没有刻意去看凌栩,想也知道,书斋中白芷的清香里带着生煎的味道,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也就只有在书斋里的凌栩! 凌栩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但他一向死要面子,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到角落处看书。 萧奕明显地被凌栩给逗乐了,什么情况? 抬眼望去,见到的是穿着修身的休闲裤,只单薄地穿了一件白衬衫的少年,眼中古井无波,深邃悠远。 少年由远及近走到书斋外间的桌案前坐下,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凌栩,却也不恼。 “寻了这么久,可算是玩够回来了?”少年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凌栩寻思,他这话什么意思?眼前这小屁孩儿他认识? 就算知道他的容颜不会有所改变,但萧奕见到少年的第一眼,内心深处还是深深的震颤。这震颤不是惊异,而是悲怜。 时光太长了,这般久的煎熬和孤独,他又怎么受得了? “你这书斋里,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鬼气森森的。”萧奕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这话冷静如斯地从他嘴里蹦出来,别提有多诡异。 少年十指交叉,慵懒地撑在花梨木的桌案上,“也许吧,习惯了就好。” 他又怎会不知,有时候,习惯是一种可怕的魔怔。 萧奕绕过书斋登记书籍的前台,缓缓走到桌案旁,坐到少年对面,“你知道吗?他一直没有醒来过了。”萧奕眼睑垂了下去,少了刚才和凌栩斗嘴的气势,多的是颓废与懊悔。 如果有得选,他自是不愿重新回到书斋的,可如今他没得选,萧然已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醒来过了。 少年向萧奕递过去一只茶盏,“你自己选的,何苦要来问我?”,这样的一句话多少让一旁的凌栩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什么情况? 凌栩将手中的书整理好搁置在书桌上,那个天干地支纪年法什么的他看起来着实吃力,还不如把书放这儿让少年自己整理。一屁股坐在一旁,两眼放光地看着少年。 “韩回先生既然是召灵师,那么就一定可以让他醒过来的。”萧奕语气沉了下去,凌栩用看什么似的眼神看着少年,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少年为他讲《搜神记》的故事的时候也提到了韩回这个名字。 少年微缩了一下瞳孔,却没有逃过凌栩的眼睛。 “喂,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你真的是那什么召灵师?”咽了一口口水,凌栩眸子一转,观察了一下书斋中的情况。书斋虽然是兼易理和奇门遁甲建造的,但这里一望就是门口,要是少年杀人灭口什么的,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跑得出去。 可凌栩忘了的是,他在看到书斋的第一眼也以为能百分之百地把《四君子图》带走,事实是自己连书斋的门都没能进几次。 少年注意到了凌栩的小动作,语气幽幽地对着他说道“若我说是假的,你信我吗?” 凌栩腹诽,信你才怪了。萧奕注意到凌栩,心中疑惑,他不知道眼前这人吗,那又怎么会待在书斋里,来书斋看书的还是只是单纯地交易? 对于前者,萧奕是直接否认了,原因无他,光是凌栩把生煎的汤汁弄在书上,他就可以断定这人不是来看书的。 “单不论我是不是召灵师,就算是,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召灵。”少年微眯了一下好看的眸子,似乎有点困倦,黑色的瞳眸隐着一种魄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此间说书人(十三) 周武王一统,周朝八百年最为长久,西周后期,由于宗法制的弊端,分封下来的各个诸侯国逐渐在其封地强大起来,周天子名为天子实则并没有实权,此后周朝自周幽王后分裂,史称为春秋战国。 春秋五霸问鼎,战国七雄逐鹿,中国历史上这几百年的时间中一度出现了思想文化大解放的浪潮,先秦诸子百家竞相争鸣,刺客一职在各诸侯国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一个剑客,有时可以决定一场战争乃至一个国家的命运。 而聂政刺韩傀,其中的故事不是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便可言说的…… 萧然的梦境中,这次是以缚灵夔典的视角来叙述梦境的。一卷竹简在历史的长河中几经浮沉,更迭,却因为里面寓居着一只叫做“夔典”的缚灵,得以保存地完好。一道音色空灵的说话声在梦境中响起,声音很熟悉,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道透明的影子站在一座庭院里,里面是韩国大臣严遂,也是乐师的转世。 “我在这个世间有永恒的生命,没有生老病死,不经历人世间的悲欢苦痛,因为我是一只上古的缚灵,乐师对乐理至死不能参悟,所以有了我,让我找每一世他的转世,不断地寻找那个关于是‘乐’的答案。执念所化,终其一生都需要去找那个答案,找到了刻印在书上,自己就永远地消弭在了这个世界。 怎么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这个差事,每天冒着生命的代价就只是为了找一个答案。最开始打算逃,可寓居用以安放灵识的《乐经》在哪儿自己就只能在哪儿。我只好一直等一直等,等无聊了就睡觉,睡醒了就继续等。我脑海中只有关于乐师的那一世记忆,每次已经无聊到睡不着的地步就开始回忆乐师的生平。 最开始我觉得这个人很蠢,估计是因为他造就了我却又不给我自由,后来?后来所知所感回忆地多了,只有了唏嘘不已。我想,其实自己肯定是心疼乐师的,因为他值得让我心疼。在无数多个梦见乐师生平的梦境里,我终于几经辗转,来到了乐师的第一世的转世身边,这一世的乐师叫严遂,不会弹琴,不会作曲,但身份似乎很高贵,不过,我还觉着他人品不是很好。 这和乐师的记忆有些冲突,乐师记忆告诉我,凡是身居高位的人,譬如尧舜,好吧,扯远了。凡是身居高位的人,譬如大禹,都是些品行很好的人,百姓家人爱戴,所以能居高位。严遂也是居高位的,好像是韩国的一个大官,但是他现在正在同自己的侍从商量着杀一个人。 乐师没有告诉我杀人的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过这好像不是有太大的影响,因为杀人和我去找乐师的转世问答案没有一点儿关系,所以我心安理得地来找他了。 可是乐师也没有告诉我这个任务本也十分艰巨,作为一只连骨头架子都没有的灵,人是不可能看见自己的,要完成一项与人类接触的任务的确不容易。所以我选择了跟踪,看准时机,把握机会。 严遂想杀的人叫做韩傀,不知道好不好,这个不是我需要注意的。经过很长时间的研究,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被严遂发现了。严遂估计是总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感到有人在看,莫名地不舒服,时刻一阵阴风飘过,所以那阵阴风就是我,没任何毛病。 我没想到自己受到严遂的关注不是因为那个问题的答案,而是因为我不时的出入让他觉得自己居住打地地方有妖邪作祟。当我某一日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得道高人在他的院子里作法,最后作着作着竟然做到了他的书房来了。我被惊吓地不浅,书房里放着的不是《乐经》吗? 道人不像是坑蒙拐骗的,朝着我的方向觑看我一眼,见到我面上有些凝重,我想完了,少不得要大战三百回合。哪里知道那个道人竟然朝着严遂行了一个大礼,“恭喜大人了,府邸上作祟的并不是什么妖邪,与人无害。它是一只缚灵,灵的一种,是由执念所化,可助人实现愿望,大人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白了道人一眼,可不就是前世修来的?至于是不是福分?难说难说,毕竟自己只是来找答案的,又不是来帮着严遂完成心愿的。 道人的话明显是有误会的,但严遂似乎很高兴,让道人问我可不可以现身见一面。我郁闷,我要是能现身见你一面早见了,还用等到现在? 后来?后来我心安理得地住在了严遂的家里。道人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竟然只让他一个人可以看得见我,但是这也是我的目的。每天我只在严遂的家里住着,无聊了严遂就教我下棋,下完了棋我就睡觉,睡完觉了就问严遂“你知道什么算是真正的乐吗?” 我一问,严遂就说他不是乐师所以不知道。时间久了自己就很念叨乐师。睡觉的时间更多,经常就在梦境中看到乐师的模样,醒了我就盯着严遂看,不会作曲,不会弹琴,这个人和乐师差远了,除了长着乐师的那张脸。 可是,严遂对我是真的好啊。教我下棋,给找好吃的,带出书房晒太阳,见识当年韩国都邑的繁华和乐趣。虽然别人养猫或者养狗,而严遂养了一只灵,但是他确确实实将我当一只宠物养。挺有意思,可是,最有意思的还是乐师,这些都没有乐师有意思。我守乐师的下一世出现守了那么久,记忆最深刻的只有乐师。 我又多了一个消遣时间的方法,每天都要逮住严遂,给严遂说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可是我知道的只有乐师,所以严遂每天晚上一定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到他的书房,点上两盏灯写他的东西,而我就在旁边喋喋不休地给他讲乐师。在这个世间活了那么久早就不想待了,自己想了一个很笨的方法,就是不断地告诉严遂乐师这个人,不断地给他灌输乐师的思想,这样我相信凭着我坚持不懈的努力,严遂有一天肯定会知道那个答案的,这个世界真的太无聊了,没有乐师的世界而是无聊的,可严遂不是乐师,不知道那个答案。 某天,我继续跟严遂说起乐师,盯着他的那张脸,想怎么就不是乐师呢?想着想着就说出了口,严遂盯着我,直接搁了书,甩我一句,“乐师就这么好,那你倒是去找他问那个答案啊”,话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我叹口气,口中喃喃低语一句,所以我来找你了啊。但是空空荡荡的书房没有任何回应,何况,乐师的记忆告诉我,没有谁会对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地好,何况自己还是一只连人都算不上的缚灵。我一直都知道,严遂是把道士那句“可替人实现愿望”听进去了。让我说什么好,算起来,自己的确是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但是最多的是来实现死人的愿望啊,乐师已经死了。 何况,天道有常,像自己这么逆天,只要执念一直都在就永世长存,不会消弭的缚灵,是不能够随意篡改命数,也不能随意杀人的啊。听说,严遂一直想杀那个叫韩傀的人,但是我又听说,韩傀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我还听说,听那个发现我的道人说,严遂养着我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帮助他杀了韩国宰相韩傀,所以才对我这么好的。听说这种词到底是怎么出来的,那个人真是有才。 到底,严遂不是乐师。 想通了这个,我决定来同严遂告别。其实没什么可告别的,只要《乐经》在严遂这里,我就会一直在,我是想着等严遂这一世死了,我再寻找下一世的乐师,所以自己打算回到书中继续睡觉,像我这么懒的缚灵,估计再很难找到了,何况我很想乐师,可这个人不是乐师,乐师年轻的时候很温柔,虽然有过一段很窘迫的日子,但是依旧苦心地追求,这个人和乐师差远了。 我找到严遂,再问了严遂那个问题,我想严遂肯定是看我好欺负,所以总是不愿意告诉我答案,就这么一直拖着,一定要我帮忙杀人。虽然才吵架不久,但是怎么说,毕竟在严遂家里面叨扰了这么久,这总是不好,所以告别总是要的。 严遂问我是不是要走,我说大概是这样的。 严遂又对我说,“是在这里住的不好吗?为什么打算走呢”? 我告诉严遂因为你不告诉我那个答案,虽然可能你自己也不一定知道,所以我要等到下一世了,打算回去睡觉,简言之,等你死了几年再出来。不过这句等你死了再出来自己没有说出口。 但严遂那么聪明,知道我这不算弦外之音的弦外之音。 严遂看着我,挥挥手让我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此间说书人(十六) “比你的命重要吗,你不是常说你惜命,怎么如今如此英勇就义了?”这个蠢女人,那些书比她自己都重要吗? 拉着她的手只暗暗地在她的手腕上使了一个巧劲,将手死死的扣住,依旧把人往回拉,不想这女子已不是那个整日咋咋呼呼,吃不得一点儿亏的女孩。一根银针捏在手中,回身就刺向男子的手腕,一阵吃痛后就丢开来。倒不是痛,实在是正好扎在穴位上,想不丢手也难。 “抱歉,我马上就回来。”眸底掠过一丝歉意,却不想男子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躲过秦兵,开始找寻还没有被烧掉的典籍,等不及去辨认书目,找到竹简就收集起来,端木璟清丽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要侧重看一本书,《玄辩》” “那,这个呢?”男子扬了扬手中的一卷竹简,竹简已经脱了水,甚至还有些氧化,上面的字迹状如蝌蚪,不能辨识,也不能知道是哪国的文字。 端木璟心中一个激灵,管它呢,这文字那么古老肯定是宝贝了,先收着就是了,“别纠结这个,管它是什么,多多益善才是真的。” 这画面实在过于突兀,就好像一段文字忽然以插叙的方式进到了一篇文章里。可是最后萧然又感觉不那么突兀,他看到了那卷竹简,那竹简在他梦中已出现了太多次了,上古九经之一的《乐经》残卷,那最后一卷没有完成的《乐经》残卷,里面住着一个缚灵,它名为夔典,时常发出叹息的声音…… 秦二世而亡,刘邦项羽逐鹿天下,垓下一战,西楚霸王乌江自刎,一阕悲壮史诗翻过一页,成就了大汉四百年的山河壮阔。“汉四百,终于献。”汉献帝后,袁绍专权独断,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其后刘备、孙权竞起,一时三国鼎立,其后曹丕称帝,号为魏文帝。 公元223年,丁巳,帝崩,甄后之子曹睿即位,是为明帝。其间吴、蜀两国亦精于图治,三国鼎立已成定局,难的还是连年征战,兵休何朝尚不得知,一卷史书写来数笔成章,品去已不是当时的味道。 历史是方舞台,从来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三国鼎立的局势终是淡出人们的视线。公元239年,即明帝下景初三年,春,帝殂,曹睿托孤于司马懿,年仅八岁的太子即位。 魏明帝时,曹睿无意于建功立业,致使大权偏据,社稷无卫,待到邵陵厉公当政,政权完全掌握在曹爽、司马懿手中。司马懿虽有贼心,但到底未尝有“臣凌君”之象,其子昭却觊觎已久。司马昭有心要这江河万里,已成定局的事于人们而言却也无可奈何,自此魏晋期始。 “一朝天子一朝臣”,居于野,困于朝堂,史册载入的典籍在延续,君臣佐使间的故事在发生,翻开了魏晋这一阙史书,读来的还是世故人情。书斋里的少年一如既往地看书,夔典依旧在找寻着乐师的后世,故事在这魏晋延续,从何处终结…… 这上古三千多年的执念,会不会如同一个王朝的陨落,有终于尽时的一天…… 公元243年,魏晋—— 还是那方书斋,还是那个安静、恬淡自如的说书人,只是少年没有倚靠在书架边上看书,而是一个人看着前方,漆黑如墨般的眸子没有聚焦,怔怔出神。 少年这样的情况已经许久了,而导致这一切根源的就是此刻放在桌案上的那卷竹简。今日例行查看典籍,这卷竹简就好好地出现在书斋暗格中,他已不记得什么时候一向只收藏重要典籍的暗格里多出了一卷竹简,而这竹简上的字他竟不认识。 若还有他不认识的字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典籍必然是春秋战国之前的了,可他实在想不起自己曾辑录过这样一部典籍。 少年眸底的疑惑还未褪去,一道阴影便投在自己面前。有片刻的失神,什么时候书斋里有人进来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察觉了。一个旋身站起,看到的是一个小男孩儿站在自己面前,约摸只到少年的肩膀下去一点。 两人皆是静静地对视,想要从对方身上探寻到什么,最后还是男孩儿开口,“你看得到我?” 少年面露疑色,只不久便释然,微微一笑,“自古有缚灵一说,缚灵同别的灵不同,它须有其修养的地方,并且之所以为缚灵是心有执念而放不下才生成的,你就是寄生在书中的缚灵,我说的可对?” 男孩儿有些惶恐不安,终究还是平息下来,“你不怕我?” 少年不语,原来这缚灵可能沉睡得太久,记忆和智力都停留在初时。走近一点触碰到他,却发现自己修长的指尖已穿过男孩儿半透明的身体,无奈自嘲,“呵,多久了呢,自己竟是忘了。” 转身走到桌案旁,那卷竹简脆弱至极,似乎顷刻间就会化为粉尘一般飘走。少年坐下,依旧用两指不急不缓地敲叩着桌案,“或许,你该好奇我为何会看得到你。” 少年的话让男孩儿目光如炬,“你和我是一样的,都是灵,对吗?”少年不答话,看着竹简出神,“答对一半,答错一半,我的情况有点特殊,算了,同你解释也未必解释得清楚。这竹简就是盛放你灵识的容器吧。” 答对一半,答错一半,少年却是没有给出他人想要的答案。 男孩儿点头默然,少年依旧看着竹简出神,“是了,本不想要记起来的,那把秦火之下的竹简就是这个?” 少年指向那卷竹简,看着男孩儿,脸上依旧是一丝恬淡自如、不可名状的笑容。这男孩儿,是一直找寻乐师的夔典,也是严遂看到的“聂政”,更是守护《乐经》的缚灵。 “咦”少年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你同人换过灵,叫什么名字?” “夔典,你怎么知道我换灵了的?”一双澄澈半透明的眼睛中染上一丝戾气,他这样其实再正常不过。要知道一个在你看来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对你知根知底,而你对他却一无所有,这种被动的感觉并不好。 “古籍载远古尧舜时期的乐官就为夔,‘击石拊石,百兽率舞,《箫韶》九成,凤凰来朝,这个,是关于乐理方面的典籍?” 少年将竹简拿起,摊开来仔细打量,终究还是从新放回了桌案上,这上面的字他的确不认识。 “《乐经》,这个就是上古九经之一的《乐经》”夔典神色中是止不住的落寞,他是不愿意提起这个的。 他这般说,少年忍不住惊异,转念一想又是难得地浅浅笑开,他该说什么呢,她的运气这般好,竟连上古九经之一的《乐经》也可以弄到手。何况这上面的文字连他都不认识,时间怕是还要追溯到商周前期了。 “你可能并不知道韩傀与严遂之间的恩怨吧,说起来还是为了同为上古九经之一的《故志》,传闻《故志》可召灵换灵,替召灵者找到被召人的今生。” “你到底是谁?”夔典警惕地看着少年,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和少年之间的间距,保持一种安全距离总是好的。 少年起身把竹简装入楠木特制的锦盒之中,搬来木梯将锦盒放置在书斋最高层不易够着的地方。这种楠木制成的木盒可以起到很好的防腐作用,重要的是它可以在保持空气干燥的情况下使竹简等易氧化的物品得到很好的保护。 若这不是上古九经之一的《乐经》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要知道这种东西又不是说拿出来就拿得出来的,当他这书斋是国库还是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要在书斋里待多久?”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情绪,夔典忍不住一个冷颤,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可是有必要待人如此淡漠吗,就算我欠了你钱你也不用这样不是。 “你把竹简收进去了要让我去哪儿。”夔典弱弱地答了一句,少年愕然,停下手中整理书籍的动作,“既然如此,你便同我说说吧,缚灵的存在是因为心有执念,你有什么执念又为什么会换灵呢,作为缚灵应该会知道换灵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吧,这应该也是你沉睡了一千多年的原因。” 转身去查看书籍,好像夔典回不回答这种问题对他压根儿不影响,反正他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想起什么似的,微蹙着俊眉,“忘了告诉你了,我是这书斋的卖书人,不过我还是一个召灵师。” 那一刻,夔典认为这少年是故意的,故意在这里把他的胃口吊足了,卖书人也罢了,偏偏还是召灵师。 有些虚弱的灵问向这个看着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你对乐理是怎么理解的?” 闻言,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夔典,又蹙着眉间略略思索,片刻答道,“古籍言,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此间说书人(十八) “诚然!”想了片刻,少年才又继续说道,“不过信不信在你。”少年正襟端坐,表示对嵇康的尊敬,就算他向来懒散惯了,一直随性洒然,该正经的时候却半点不耽搁。 少年这话倒让他有些不自在,说到底他是不大相信这是儒家六经之一的《乐经》的,不然哪里会多此一问,面前的少年定然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见得嵇康有些尴尬,少年看了看夔典,那双半透明的眸子里有的也还是怀念,从前的乐师大概就同嵇康这样吧。 也罢,他当真最是心软的。 “你这般喜欢,在乐律上的造诣定然不浅,可弹与我听一曲?” 换做平时,嵇康是不会为他人弹琴的,可看到这个干净清俊的少年他竟然有种想要弹一曲的冲动。 少年起身,从里间暗格中取出一尾琴来。嵇康也不客气,指尖拨弄琴弦,试了音色后是止不住的狂喜。他淫浸声乐许久,对古琴自然也极有研究,少年如今搁置在桌案上的这尾琴无论是本身的品相还是音色都是上上之作。 “这琴,是桐木做的?”嵇康眸子里似乎有两簇小火苗,古琴琴身犹以桐木为最佳,但要想做出一把真正的好琴,除了选材讲究外还要看琴师本身的造诣,所以世间琴不缺,缺的只是好琴罢了。 少年点头,“自古伏羲削桐为琴,后世又犹以桐木为最佳,这琴就是桐木制成的。” 嵇康默然不语,这书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怎么感觉里面什么东西都有。看了看古琴又看着少年,却忽然发现少年在看着自己的身后,转身,除了书还是书。 这少年刚才在看什么呢? 嵇康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指尖飞快律动,一曲《风入松》快意凛然中带着豪放不羁,其曲如风入松林,萧萧肃肃,同嵇康一般傲世,曲调在无形中自有一番风骨。 少年安静不语,握着茶杯看着弹琴的嵇康,也看嵇康身后站着的夔典,怨灵不会流泪,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但少年从夔典那半透明的眸子中看到了比眼泪来得更真实的情绪。 少年怎会不知,夔典苦等数千年之久,为的不过是一个答案,还有他要等的人。如今再看到乐师的转世,他自然是欢喜又无比苦涩的。 一曲毕,拉回来了少年的思绪,恬淡从容地笑说道“很不错,曲如其人!”这评价不算得有多高,但却让嵇康一怔,曲如其人,不知赞的是曲还是人。 “你来,是为了《乐经》?”少年问向嵇康,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嘴角不曾勾起,眸子里却是眼带笑意。 嵇康只点头算是回应,少年安静说道“世人多知《乐经》为儒家六经之一,与《礼记》并存,却不知它同样是上古九经之一。” 上古九经?嵇康不禁多看了少年和这书斋一眼。“有人说,这书斋里有个卖书的少年说故事,就是你?” “那么,你想听我说什么呢?”少年浅笑,嵇康亦不语,指了指刚才放在桌案上的《乐经》,少年会意,唇齿相启,“据传两千多年前,即夏朝时《乐经》为宫廷乐律,其中记载为吕姓乐师所著。” 顿了顿,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带了点诡异的气息,“不过,乐师没有写完《乐经》就离世了,这也成了他一生的遗憾。传说中有一种缚灵,它们是人们的怨念所化,一个人的感情过于强烈就会形成磁场,这就是我们常有的鬼魂之说。乐师一生对乐理极为执着,是以他亦有遗憾,因此《乐经》中衍生出了缚灵,他的名字叫做夔典。” 少年起身,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在人们而言,书除了文字外是没有灵魂的死物,其实著书人的心血皆在其中,哪里是是死物二字便可言说的。而夔典,就是《乐经》中的精魂,它以书为容器,求乐师的转世,寻一个求而不得的答案。” 嵇康疑惑,“那他求什么答案?” “什么是乐,他求这个。”少年笑了笑,不知是看嵇康还是透过他看向夔典。 “你可知道聂政刺韩傀?其实当中另有隐情……” …… 嵇康是带着怅然的心情离开书斋的,不为什么,只为少年口中那“求不得,放不下”的缚灵夔典,更为《乐经》没有编写完的遗憾,至于这故事的真假他竟不是那么想去考究。 看向手中的锦盒,嵇康眸子中晦涩的情绪闪过。这盒子是少年给自己的,他说,这就是上古《乐经》残卷。他虽不信,却仍希望留个念想。 至于那个答案,他自是答不出来,似乎一切答案都有理,一切答案也都无理。 送走了嵇康,少年转身回到书斋,却在走到门口处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夔典。 少年不看他,边走边说道“你该走了”。他如何不知,夔典还等在这里是为了另一个答案。 “其实当初那个人到书斋里求孤本时你就知道乐师的转世会来吗?”夔典不死心,为何一切都在这少年的掌握之中,也就是说,当初自己从他眼中看到的算计是真的。 “你不是一直吵着要我为你召灵?现在找到了为何还要待在这里,去吧,只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的答案。”少年独自将茶杯收到里间,没有再理会夔典。 “无论如何,今天的事,多谢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尽量帮你的!”夔典难得认真,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显得格外别扭,尤其他为人处世方面的心智不过十一二岁,看着也才是个小孩子,这样认真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逗。 少年挑眉,“酬谢我的代价你付不起也无须付,等有一天你真的明白了还会回来的。” 夔典怔怔地看着少年,代价付不起也无须付,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有一天他还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走吧,他大概走远了,下一世,不要再找了,为一个答案,也许并不值得。”少年还是那个安静的少年,留给夔典的也只是一个清越的背影。 为了一个答案,也许并不值得,只是,不是局中人,难解个中滋味,他如何会不知呢…… 何为乐?夔典,也许这一世的嵇康会给你一个最好的答案,可是,这代价和当初换灵而沉睡一千年相比又怎么会小呢。 嵇康带着那卷竹简回到了家中,和他回去的自然还有缚灵夔典。其实竹简上的远古铭文他自然是看不懂的,少年的故事固然使自己心中惊异与触动,但到底没有将这放在心上当真。 夔典看着这张面孔,想到了乐师,也想到了严遂。他为聂政时想的只是乐师,如今再见嵇康,竟是又多了关于严遂的牵挂。 那本《乐经》嵇康曾独自品鉴,竟然发现其中所涉及的乐理同自己心中所想一般无二,是以写下了乐理中的名篇,这就是后来十分出名的《声无哀乐论》。 公元248年,即邵陵厉公中正始九年。嵇康仍旧独自抚琴,琴曲中更多的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妻子为自己生下了孩子,纵然只是女孩儿,他亦没有世俗的眼光,悲的是本平衡的势力因为司马懿同自己的儿子司马昭诛杀曹爽而倾斜,曹魏堪忧。 竹林七贤在政治上一向偏向于曹魏,朝中局势虽不明显,但有心人都能明白以后是什么情况,司马一氏必将取代曹魏! 他作《声无哀乐论》,主张乐不随情绪而变动,其实真正做起来难上加难。 夔典在一旁看着嵇康,两年时间里,他竟制住自己去询问那个答案,不为别的,只因他尚且留恋。他是缚灵,如果支撑他的念想没有了是不可能存在于世间的,所以他不敢问,因为想多再看看这个叫做嵇康的人,不知看的是乐师还是严遂。 听着嵇康越弹越急切的曲调,夔典并不好受。乐师至纯至性如此,穷极一生追求乐理,却终究有遗恨;严遂睚眦必报,其实韩傀死的那一刻也并不见得有多快乐;而世人犹言嵇康性情放旷,以为无所拘束,哪里知道他的挂念。 夔典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嵇康的面前,隐在暗处,只隐隐绰绰看到一个影子。现在的夔典,因为说书少年的缘故,已经可以随性自如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只是夔典还是好好斟酌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嵇康一直以为关于《乐经》的那个故事不过是说书少年编撰的,看到夔典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个佝偻的老者,但夔典一开口,自己才知道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的琴声繁杂,心里没有平静,怎么弹琴呢?” 嵇康回头,见到了那个隐在暗处的看不真切的影子。走过去,却发现明显异于常人,“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做夔典。”缚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更显空灵,嵇康一时迷惑,却忽然想到了书斋里少年同自己讲的那个关于《乐经》的故事,自己心中一惊,难道的确是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此间说书人(二十) “他除了蔑视礼法,也痛恨权贵,从钟会的事上就可以看出来,都说‘宁惹君子,勿惹小人,在为人处世上他的的确确比不上山涛,甚至不如嗜酒如命的阮籍。但是对待钟会的态度确实是有失偏跛了,也难怪招到嫉妒报复。司马昭也曾有意使之为官,但他在政治上倾向于曹魏,最后受大辟邢凄惨而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凌栩听得云里雾里,还是很想知道缚灵夔典最后怎么样了,最重要的是《乐经》这本书。正要为自己争取福利,抬眼却望见萧奕本澄澈的眸子中布满了血丝,不免被吓了一跳。 小孩子家家的,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做给谁看啊! 萧奕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走向少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不喜欢那样做罢了,司马氏的江山本也是曹魏的,他只是性情中人罢了。” 少年安静地看着他,也不辩驳,最后还是叹了一声,“在你眼中,他是严遂还是嵇康呢,只怕连你自己都不能辨识了。” “既是够了且回来吧,这故事我不说也罢,品来实在苍凉无奈,竟不是件趣事。” 少年收了茶具放到里间,再出来时萧奕却仍旧在那里,“韩回先生,我哥他——” “我说了,就算我是召灵师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是被困在自己的梦境里的,并不能回来,小典,该放手了。” 萧奕不甘,却还是随少年走过去,在走到书斋转角的时候忽然消失在了书斋里。 凌栩望着少年和萧奕,直接蒙在了那里,什么情况,小典,“夔典”的“典”?那个小屁孩儿就是少年故事中的怨灵,还是他单纯地听错了? 少年回身,萧奕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唇角一勾,这是他第几次偷偷跑掉了?真是孩子心性。 罢了罢了,放不下便放不下吧。 “你刚才叫那个小屁孩儿为‘小典039?”凌栩不觉间已提高了音量,“哪个‘典039?不会是‘夔典039的‘典039吧!” “我有说什么小典吗,你听错了,故事而已,别太认真。”少年望着凌栩,转身整理典籍,留下凌栩在原地嘟囔“可是你故事没有讲完啊,嵇康到底怎么了,不是关于《乐经》的内容?到了最后却连影子都没瞧见,要不要这么不负责,夔典求的那个答案到底是什么啊?” 少年眸子也不曾抬一下,依旧整理着书籍,时不时地翻开来瞧一瞧。 “喂,你倒是说话啊!” 闻言,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不叫‘喂039” 凌栩竟一时无言,说起来,他在书斋里白住了一夜竟然还不知道这少年叫什么名字。踌躇一会儿,凌栩望着少年淡漠的背影叫了出来。 “韩回——” 少年长身玉立的身影僵了一下,转身神色复杂地看了凌栩一眼。那一刻,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感觉来自少年五味陈杂的神情。 难道,真被自己给说对了,少年真的就是那个说书人韩回。 少年俊眉凝蹙,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凌栩眸子眯了一会儿,他是不喜欢自己叫他韩回还是没加“先生”两个字? 片刻,书斋里回响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怜惜,又像是,额,戏谑! “书斋出去,左转200米,右转过人行道,直走500米,东北方向120米是精神病院,西南方向1000米是疯人院。无论如何,不要放弃治疗。” 少年说完,低下头继续翻看着典籍,剩下凌栩一人在风中凌乱。 凌栩这一乱就乱了半分钟之久,他认为自己实在有病了才会以为眼前这高冷腹黑的少年会是那个谪仙般的说书人韩回。 见凌栩这样,少年难得地先开了口,“你想知道的那些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 “《乐经》的确与这故事有关,缚灵夔典求的答案就是《乐经》阐述的乐理,也是乐师苦苦求而不得的东西。始皇焚书坑儒后《乐经》的确未能流传于世,众儒生也只能说出大概却不能言其乐理,只是民间是有《乐经》存世的,不过由于保存地不完善多已散佚。其间王朝的更替,文字的简化使得绝大多数的先秦典籍失传,说来是让人遗憾的。” “那为什么你不把《乐经》的内容传到网上或者捐给国家博物馆呢?” 就这方面来看,凌栩对少年是不大满意的,好东西就该拿出来大家分享嘛,这样藏着掖着算什么。 少年又将《乐经》抽出来递给凌栩,凌栩会意接过来翻开,指尖在书页上顿住了。 怎么会这样的,空白的,竟然又是空白的。 “为什么会这样的,怎么可能是空白地呢?”凌栩又翻了两页,有的有字,有的没字,字体有所不同,各朝各代都有都有,且风格迥异,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很多内容更是形文漫灭。 “让我拿这在你们眼中是残卷的《乐经》去捐给博物馆吗?先不要说空白的地方怎么解释,就算说地清楚,他们也不一定会承认这就是《乐经》。至于发在网上,我是尝试过的,但你上任何一个网站,输‘乐经039得到的永远都是现在人们所知道的。” 少年的话说得不算隐晦,凌栩自动脑补翻译了过来,“也就是说,书斋里存在的绝世孤本,不能带出去?”其实,他是想说—— “嗯”少年收了《乐经》,将之重新放回儒家六经之中。 “那你为什么不把《乐经》的故事说完?分明是让我心欠欠地欠地慌!”凌栩起身,踢了一旁高大的书架一脚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通体漆黑的书架纹丝不动,少年的脸上也没多出一丝表情。 凌栩怎么会承认,那一脚自己踢得着实重了些,因为书架对自己脚的反作用力让他很受伤。 “我和你不熟,没必要让你欠地慌,实在是因为那个故事还不曾有结局。” 少年音落,俯身将自己面前的书架最低处的暗格打开,里面空空如也,那卷《故志》不翼而飞。他却是莞尔,又玩奇门遁甲这招,真是不累? “说起来,《故志》真是一本不祥的书。”少年喃喃低语,离得远的凌栩并没有听清楚,他还在思量少年的话,什么叫做“那个故事还不曾有结局。” 少年不管凌栩,进到了里间,转动其中的暗格,房门打开,自己没有进去,反而是里边“倏”地窜出来一只小东西。凌栩一阵鬼叫,差点儿没整个人抱住少年,等定下心神,才看清楚那窜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狐狸?”凌栩一时疑惑,但面前的这个小东西也确实有让人疑惑的资本。 这只在凌栩口中的狐狸并不是狐狸那么简单,在身形体格甚至样子上都长得很像狐狸但它的毛色却是纯青色,可以说是油青地发亮的那种,狐狸可没有这样的,不过也说不准,万一就是有狐狸是青色的呢? 此刻这只青色的“狐狸”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正滴溜溜地盯着少年背后的凌栩,似乎是在打量这外来客,却忽然趁凌栩晃神儿的功夫一个纵跃将凌栩扑倒在地上,一只魔爪将这身长一米八的男人按在木质的地板上,一边将自己的小爪子挥起来,一看就是一副欲马上行凶的模样。凌栩只盯着小东西的眼睛看,不觉莫名失神,反应过来时似乎已经被吓地不轻,好一会儿没吐出一个字来。 少年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淡淡瞥一眼小东西身下的凌栩,似乎是忽略掉了他惊惶的眼神,只说一句“青狸,别闹了”。 小东西回过头来看少年,又转头看自己身下的凌栩,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斟酌少年和这人的关系匪浅与否。 少年不和它无聊,见小家伙自己可能是没有反应过来,只好又说一句,“他不是拿来给你玩儿的,这是店里的客人,你再不起来,当心我拔你毛”。 小东西很有些灵性,听到要拔自己的毛,十分委屈地呜咽了一会儿,估计是打算放凌栩一马,停在半空中的爪子有收回去的趋势,但只是趋势,趁着凌栩松一口气的功夫,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爪子拍了下去。 凌栩瞪大了一双眼睛,这是犯规啊,不是说好了拔毛呢?为什么还下此狠手?人与人,不对,人与动物之间的信任呢?他到底是,会不会毁容啊! 少年脸上没有半分担心,小东西这是太久没有人陪自己玩儿了啊。 果不其然,凌栩并没有感觉到脸上传来的预感的痛楚,反而爪子不轻不重地拍到他脸上,真正锋利的部分都收的好好的,只有肉垫拍到脸上有点儿凉凉的。 凌栩莫名松一口气,他这张皎皎如明月光的脸啊,不靠它吃饭总得靠它泡妹子吧,没毁在妹子手里,毁在一个畜牲爪子里也是相当冤枉的。 但凌栩只松了一口气就感觉不对劲了!这力道、这感觉!脸在经历了小东西几番试探性的按压**后凌栩终于是不顾形象地冲着少年爆发了,“喂,你养的东西,它竟然在调戏本少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此间说书人(二十二) “啧啧,我就说你长得妖孽吧,我特批你成为本少的小妾。”凌栩走到少年身边,俊邪地看着少年。 少年没有说话,一个人往回书斋的路上走着,凌栩连忙跟上去,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他手中的花,“真的丑死了,干嘛还要接过来,一会儿还不是扔垃圾桶里。” “因为那孩子眼里满满的期待吧。”少年安静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嘁,烂好人一个!”凌栩撇撇嘴,他说的是事实。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没有结局的就不要说了。”凌栩怕又被少年坑了。 “这样啊,那就还是不要说了。”少年顿了顿才又说但,“其实孩子的心灵很单纯,小时候是没有那么多想法的,他们辨别事物对错的能力也很有限,但尽量别辜负了他们单纯的心意,因为在他们而言,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也许有人会说,我们总归要在那些事情中成长起来,但请记住,喜欢一个人,要比讨厌一个人来得容易。” 少年看着站在原地的凌栩,眸中带着凉薄与深思“该走了。” 凌栩沉思片刻,“我怎么觉得你这些话啊好像意有所指啊,就好像钟会之于嵇康”。 静静地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再开口,一会儿凌栩的手机响了,是妹妹凌翎打来的电话,但他还是没有接电话,只是看一眼挂断将手机放在了兜里。 “抱歉,家里人催着要回去了。”凌栩现在就在想一件事,少年要是稍微挽留一下,他绝对会死皮赖脸地在书斋待着的。 “嗯!”少年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兀自走了,凌栩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巴不得他快点走一样。 凌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是什么啊?” 少年停下步子答道“白芷”。 “白芷?”看着少年走远,单薄的背影消失在人流,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白芷的清香也被风吹散。 凌栩忽然想起了刚才同少年的对话的情景 “让我拿这在你们眼中是残卷的《乐经》去捐给博物馆吗?先不要说空白的地方怎么解释,就算说地清楚,他们也不一定会承认这就是《乐经》。至于发在网上,我是尝试过的,但你上任何一个网站,输‘乐经039得到的永远都是现在人们所知道的。” 少年的话说得不算隐晦,凌栩自动脑补翻译了过来,“也就是说,书斋里存在的绝世孤本,不能带出去?”其实,他是想说—— 其实,他是想说,“也就是说,书斋里有着这个空间不存在的东西,对吗?。”可是,他却没有问出口。 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少年…… 这是凌栩回到家的第二天。 父母亲外出旅行,大哥凌羽在公司忙碌,妹妹凌翎在学校和同学疯玩,总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但又把朋友的邀请推掉窝在家里百无聊赖地开着电视,心思早就飞到少年的书斋去了,只是自己一向克制住,心里在纠结,那么,这一次,夔典会找到乐师的转世吗?乐师会将那个问题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吗?给出一个完整打地答案后夔典就会消失了吗? 这些问题对于凌栩而言似乎是不得而知的……所以,他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电视的内容却无意中吸引了自己,“当红作曲家萧然由于与签约音乐公司毁约导致破产,今天或可收回住房”等相关介绍,萧然,这个名字让他分外熟悉,这不就是少年让他取书的那个人的名字? 上网一搜,果然,萧奕那张干净乖巧的脸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难道说,这一世乐师的转世就是萧然?而那个小孩子萧奕就是缚灵夔典? 凌栩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夔典带着《故志》回到家里时,保姆已经走了。萧然躺在床上,呼吸依旧平稳,脸色红润,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可是他知道,萧然已经陷入了前世的梦境中个答案不出来,就将永远困在梦魇里。萧然的手机不断地震动着,显然今天已经到了还款的期限,再过不多时,银行的人大概就要过来了。心中一阵烦躁,索性将手机关机。将《故志》放在桌上自己站在萧然床前看着他。 所有的路都好像被逼进一个死胡同,萧然做不出曲子,夔典一旦写出任何《乐经》中的曲子都会被他怀疑和察觉。可是,他想不出还有更好的办法了。 瘦小的身子伏在桌案上,宽大的桌子显得夔典身形更加单薄。匆匆在萧然一只没落下笔的纸上写下东西,停笔抬头,窗前是一只青色的小东西。 “青狸?你怎么会在这儿?韩回先生他,韩回先生他答应帮助我召灵了?韩回先生呢?”夔典一连串的问题让青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小东西口吐人言,“你问题那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个?整个书斋里要我说就你最能惹事儿”。 青狸不看夔典,从窗前跳到房间里,又跳到萧然的床上打量着人,不也就是一个鼻子一双眼睛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先生说了可以帮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你说” 青狸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先生说了,萧然这次醒过来,前世今生的记忆都会记得,到时候你必然再也不能留在他身边了。严遂那一世你可以用换灵代替聂政完成他的心愿,嵇康那一世你又不惜沉睡近千年为代价,现在,萧然知道你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在他身边苦心求一个答案,甚至让他jinru了梦魇,他憎恨惧怕你是必然的,所以,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回书斋待着,再别管这些事,更有,乐师的这一世萧然如果真的在梦魇中找到了答案,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到了最后,一只孤魂野鬼尚且做不得,有什么意思”? 夔典眼眸垂下去,“这真的是韩回先生的意思吗?” 青狸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莫大的挑战,跳上桌案对着夔典举起了自己的爪子,但想想夔典实在可怜,寻千年而不可得,真寻到了又是这么个结果,索性连吓唬他的心思也没有了,举到半空中的爪子放下,滴溜溜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沉重。 “是这么个意思。先生还说,你也可以回到书斋里,那里至少能保证你的灵识不会散去,但只能待在书斋里。他来让我带走你和《故志》,《故志》虽然可以召灵,但你本身就是缚灵,召不回萧然的灵魂的,何况他的灵魂游荡在梦魇中,并不在现实的世界里,除非,你自己入梦带他回来,但他见了你跟不跟你走,不一定,毕竟也算作人鬼殊途,不得善终。” 青狸看着夔典,青色的尾巴摇着,等着他做决定。夔典看着床上的那人,“青狸,你知道上次我最后一次见嵇康时他同我说了什么吗?” 青狸比夔典跟在少年身边的时间短上不少,对于夔典的事情也只是略微听到一些,了解得不多,“先生也没怎么跟我说,不过我想他本来是想告诉你关于《乐经》的答案,不知怎么的又没有说。至少,是这样的”。 “和我回书斋吧,你到底在留恋人间什么呢,没什么可留恋的。你可以回书斋帮我理我的青狸丝,本大人给你这个特权了,唤回了这个凡人,我们就走。忘了问,你是要自己入境还是我用《故志》替你召回?” “我自己入境,你为我护法好了。” 入境意味着所有苦心经营只是为了留在萧然身边的欺骗都会当着他的面被拆穿,青狸不明白,摇头叹息,估计是想不通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自己找虐。 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萧奕朝窗户下面望去,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正敲门。 “估计是银行来催债的,不能让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们没剩多少时间了。”夔典用一种近乎恳切的目光看着青狸,青狸没办法遂了他的愿。 “先说明,你入境了一定要速战速决。如果萧然不跟你走,那你记得回来,梦魇已入,再难出来,这也就是他的命了,不要强求。”夔典点头,眼眸中不知是些什么情绪。 青狸启动《故志》送夔典入境,书中的祭灵却在这个时候人醒过来。不对,应该不是人。他看一眼夔典,又看一眼青狸,“怎么又是你?韩回呢?” “先生忙着,没空。”青狸总的来说是很不喜欢他的,自大,骄傲,目中无人,重要的是对少年很不尊敬。 “怎么,那什么夔典又惹什么事了?” “你不用知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不怕我把阵法终止,夔典和那个被召的灵魂都出不来么?” 青狸淡淡瞥一眼,神色之间像极了少年,“先生也是召灵师,不是非你不可”。 “喂,青狸你不会是被韩回洗脑了吧,他有什么好的?” “比你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此间说书人(二十四) 丢下一张支票,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凌栩冲进屋子,将门关上,顺便推了桌子抵住门,不清楚是哪一间,直接冲着楼上是主卧的房间跑。 所有动作近乎一气呵成,凌栩打开了主卧的门,可是,里面却让他惊呆。 主卧里,萧然躺在床上,一张睁开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忽然感觉有人,转头,神色淡漠地看着这个闯进自己房间的陌生人,“你是谁”? 凌栩有些抓狂,“他呢?夔典呢?你弟弟呢?” 萧然听到夔典的名字,心里一时翻涌着,最后归于悲戚,仍旧是淡漠茫然地神色,“他?他死了”。 凌栩睁大了眼睛,撇眼看到了卧房书架上特意搁置出来的一卷竹简。是真的,真的是真的,那只缚灵真的死了。 “那,关于《乐经》的答案你知道了?你凭什么配知道,就你这种只顾惜自己的人渣!” 斯文如萧然,被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麻城人渣,脸上神色并不好。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许久才冷漠地吐出一句话,“骂完了?那么请你马上离开”。 凌栩气不过,将古籍《乐经》带出屋子,这时才发现竹简泛着淡淡的青色。他,也许该问一下那个少年。 少年从书斋里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桌案前神色阴郁的凌栩。嘴角一抹不知所以的笑露了出来,桌案旁除了少年才沏好的茶,还有一卷颜色呈淡青色的竹简。见到少年出来,凌栩一路闯红灯过来的焦灼和气愤此刻都化成了无所适从的委屈,问向少年的腔调里带着些哽咽“韩回,夔典死了是不是?他死了”。 是的,就是无所适从的委屈,他为那只名为夔典的缚灵委屈。也许,从一开始夔典的出现只是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答案,他不过只是乐师心心念念,求而不得、放却不下问题产生的执念,生来也只是为了帮助乐师的转世寻找到那个答案。 可是,夔典也是灵啊,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懵懂意识,夔典也有执念啊,他的执念不是求一个答案,只是千百轮回,护乐师世世安康而已。 少年淡淡地看着凌栩喃喃低语,凌栩一张贵气张扬的脸上总是带着自己骄傲的神色,可这样满目疼惜,甚至泪光在眼角打转的凌栩,少见或者不曾见过。少年在心底叹息一声,果然是至情至性之人。 “茶是才煮的,刚才喝快了,烫着舌头了吧。”少年坐到凌栩的对面,给自己倒上一杯色泽清淡的茶汤。 不徐不缓的语气配上莫名其妙的说话内容让凌栩一时回神,这种时候不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而去关心自己的舌头有没有被烫着真的好吗?虽然,他的确是被烫着了。 “你怎么知道我舌头被烫着了?” 凌栩收住情绪,剩下一脸的戒备。 “我猜的。” 少年两根修长的指骨又开始在桌案上不急不缓地敲扣着。目光却在对面凌栩的桌案上。凌栩疑惑,朝着少年的视线看去,自己的手放在一侧桌角,食指和大拇指背部微微泛红,青瓷的茶盏里半盏茶冒着森森的热气,茶盏底座一点儿茶水洒在桌案上。 “我把《乐经》带回来了。” 凌栩朝竹简所在的方位努了努嘴,又是那个玩世不恭的青年。 少年眉眼清隽,灿若星辰的眸子盈满了清浅的笑意,煞是好看,“嗯,辛苦你了”。 “夔典真的因为补全了《乐经》残卷,所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吗?”凌栩悲凉疼惜的情绪盛满目光,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少年故作惊诧,就算是惊讶,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哦,原来你不知道啊,看你反应这么强烈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难道我应该还需要知道什么吗?” 凌栩见少年一脸的幸灾乐祸,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自己被这人利用了还傻傻不知所以的错觉,到底自己该知道些什么呢? “就是你口中的缚灵夔典啊,既然你自己听故事也看出来了,缚灵的执念并不单单只是需要知道那个答案,还有想要守着的人。” 少年将桌案上的竹简细细拿在手中打量,口中并不停下,“你以为作为拥有近乎永恒生命的灵而言,需要历经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种种痛苦的尘世有什么好?有什么能让一只缚灵苦苦执念的?不过是乐师一人而已。夔典作为缚灵,正常的人在正常情况下是看不到他的,但是夔典确确实实以萧奕的身份留在了萧然的身边。那只灵,为了想要这一世能好好待在乐师身边,缠着我帮助他成为了人,条件是补全《乐经》交给我。” 凌栩知道这些,除了不知道夔典已经是一个人之外,其他的自己都是知道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乐经》补全了,夔典在世间就不存在了,而他想要守在乐师身边的想法不也是如梦幻泡影? 难道说? 凌栩从来都不是迟钝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难道说,从一开始,夔典就根本是没打算能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陪在乐师身边。哪怕只是一段时间自己也是满足的?” 那只灵,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能陪在那个人的身边,却依然愿意放弃永恒的生命,经历世间苦痛,换一段温存。 “所有人都以为夔典会消失在那场梦境里,包括夔典自己,但是,因为这样的执念,所以?” 所以,这唯一的一世为人,夔典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凌栩话没说完,书斋里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萧奕站在那里,没看少年和凌栩的方位,却缓步走来,看向了书斋的门口,萧然等在那里,微微笑着,“萧奕,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吧”。 “走了,帮我整理一下书。”少年拉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凌栩拐到了书斋的另一侧。凌栩估计是没有反应过来,正想问个明白。 “我以为,萧然不要夔典了,毕竟他知道夔典是带着目的性去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现在的不是夔典,只是萧奕。并且以后都没有夔典了,只有萧奕。看懂这点,方才是出来了。”少年清灵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凌栩忽然地恍然大悟。 “那,《乐经》‘何为乐’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乐师,严遂,嵇康,萧然,夔典,人世悲欢苦乐,千般念想,一念一劫。所谓乐,有所谓乐是世间治世之声,都不过是些帝王之词,音乐治世是一种表达,心之所向,即为自己心中的音乐。” 少年将《乐经》归置放好,和凌栩再出来时萧然和萧奕已经离开了书斋。书斋主人目送他们走在道路上,消失在茫茫的人群中,转身来到桌案上收拾茶具。 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凌栩,又浅浅笑了,“记得《红楼梦》里有首《好了歌》,说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红尘俗世尚且让一只活了三千多年的灵所执念,哪里只是忘不了的功名,数不尽的热闹繁华,总归还是有人贪恋在这样的人情冷暖里交得一二有趣灵魂、三四妙人知己,能守一时,也是好的”。 “那你可算这一二有趣灵魂、三四妙人知己?”凌栩凑到少年翻开的竹简前,不在意地看一眼竹简上的文字却偷偷打量着少年,想要认真地听听他的答案。 少年浅笑,道:“我?我忘了妙人的标准是什么了。” 少年想,妙人,大抵都是没有标准的…… 晨光熹微,灯烛未剪,方家府邸一晚灯火通明,照得园中游院亭廊、假山池水可见分明,府上皆是一片缟素,守灵、哭灵的人跪了一地。这些无一不是在告诉人们,这个人人称羡的世家大族有人去世了。 而这个人,就是一向受人们敬仰的方家家主方渊潜。 灵堂里,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在幽幽的烛光下泛着一丝鬼气,给人以沉郁压抑的感觉。 方家嫡长孙方睿此时正为他爷爷的灵堂面前守灵,只是方睿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守了一晚,再加上连日来的悲伤与疲累,现在已经跪在灵堂里睡着了。 “小睿?”青年男子从灵堂外面走进来,见方睿累得睡过去不由宠溺地摇了摇头,眸中带着欣慰与怜惜。 青年男子心底叹了叹气,到底还是孩子。 这青年男子就是方睿的三哥方皓云,不过因为是庶出,并不能替方睿到灵堂守灵,只能在外面操持,虽才加冠不久,却已然可以独当一面。 他们的父亲因为一次外出行商的过程中被匪徒劫杀,爷爷方渊潜才一直出面经营着事物。到底是世家大族,根基深厚,这些种种都不可轻易动摇,方渊潜为人处世,外加那些从商之道都是稳中求进,方家非但没有因为嫡长子的死去而凋蔽,反而更加欣欣向荣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此间说书人(二十六) 后面的老爷子没再说,但是凌栩却来了兴趣。 《大限量天尺》,不知道这背后又有着什么故事,而自家爷爷和那个寻书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呢? 书斋里,少年安静地看着书,眉间却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像是在看书,反倒是在沉思。 随性翻过几页,继而将手中的《庄子》放回原位,罢了,再看下去也是徒劳,心思终是没有在这上面。 少年起身,恰逢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洒在天窗上,透过书斋后形成一圈一圈七彩的光晕,看得人有点虚幻缥缈。 迈着儒雅的步子缓缓走到投下光晕的地板上,像个孩子似的蹲下来,白净修长的指间向着柔和的阳光伸过去,木质的地板上投下指间的影子,影子很淡又极其虚缈,看得并不真切。 少年打量着双手,白得近乎透明,却看不见皮肉之下的血管。阳光的暖意许是让他有些倦怠,不知不觉中倚靠着背后的书架睡了过去,寂静的书斋里只有少年微微的呼吸声。 一如初时,美得人间入画的少年在静静地看书。 可惜的是这种美好而安静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凌栩手中抱着两个红果果的东西进了书斋。 “有事?” 少年一如既往的淡漠与疏离,缓缓地睁开澄澈好看的眸子,却也懒得动弹,保持着这种姿势许久不动。 凌栩无语,不知道总是坐在地板上不好吗。很自然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拉起他的手臂就要把他从地板上拽起来,只是只拉到一半手就“倏”地抽了回来。 这少年的身体,好凉。 “喂,你,是不是感冒着凉了?”凌栩带着些许探寻的目光望向少年,这一刻,他觉得本明亮的书斋竟有着一丝丝凉意。 少年别过脸去,“我没什么,有事?” 这书斋的清冷和少年的淡漠倒也相得益彰,如果凌栩没有拿着两个红果果的东西的话,而这个东西,就是火龙果。 “给你送吃的来了,还不感谢本少?”凌栩笑得一脸的人畜无害,拿着两个火龙果在少年的面前得意洋洋地晃着。 不得不说,这种画风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当然,凌栩一开始就打算这两个火龙果总会下他的肚子,但是没想到的是少年兀自看了凌栩一眼,还是淡漠疏离的语调,“我懒,你去拿勺子,我要用刨着吃的。” 听到这个,凌栩拿着火龙果的手僵在半空中,自己是不是被这少年纯良无害的皮囊给欺骗了,这样子,分明是一个吃货啊。 凌栩失神了片刻,清朗地笑了笑,“等着!”说完,又出了书斋,他可不会指望少年的书斋里会有勺子这种东西。 少年看着凌栩消失在书斋的转角,眸中有着不明的情绪,许久才又移开目光将手伸向从琉璃瓦下透过来的阳光,他快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曾这样过了。 世间有很多东西也许是可以改变的,独独人心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凌栩出了书斋不久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两个较小的勺子。火龙果已经被他切开分成两半,正好少年也洗完手从里间出来。 “勺子已经洗了的,吃吧。”凌栩递过一半给少年,少年浅笑,像个孩子似的盘坐在木质的地板上,很是认真地吃着火龙果。 凌栩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他面前,看着少年,似乎这样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啊。 “你还没有告诉我,可是有事?”安静的书斋里少年吃着火龙果,却不忘了问向凌栩,眸子低垂着,不知是不是在悲伤。 凌栩给了他两个大白眼,“好像我没事儿就不能往这边跑一样。”少年见此,抱着火龙果顿了顿,表情很认真地望着凌栩,“按理说是这样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少年的话让凌栩顿感自己头上冒了几条黑线,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书斋里没有人来了,一定是少年太毒舌腹黑,那些脸皮薄的来几次都不敢来了。 “火龙果好吃吗?”凌栩开始切入正题,少年剜了一大勺的果肉,很自然地往口中送去,“不好吃”。 “不好吃你还吃那么多!” “反正你又吃不下去,这么大个书斋要养,已经习惯了委屈自己。”凌栩算是听出来了,这个把蜀锦当抹琴布的少年在抱怨自己穷,养不起这个书斋,还在很为难地告诉他,委屈自己都委屈习惯了。 “你知道火龙果的植株叫什么吗?”凌栩神秘兮兮地看着少年,少年淡淡地答道,“量天尺”。 一种挫败感在凌栩心头升起,又忽然觉得自己这趟可能来对了,“上次的《乐经》到底是真的假的?” 少年挑眉,空灵的眸子看了看凌栩,低头继续吃着火龙果,“就为这个?我早说了,故事而已,何苦放在心上。” “可是我想听。” “可是,我不想说。” “你吃了我的火龙果。” “需要我给你吐出来还是重新买个赔给你?” “少年,做人要厚道。” “是吗,厚道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那,你告诉我关于《大限量天尺》背后的故事可好?”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大概忘了我是个商人,唯利是图是我的本性。” “是吗,如果,我把那本书交给你呢,可好?”说完,凌栩把一本书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 少年抬眸,浅浅笑开,“自然是好。” 少年的痛快让凌栩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刚才还说自己唯利是图,怎么这么快就转性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本书,又为什么会有这本书呢,它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凌栩将另一个火龙果切开递到少年面前,心里默默地为自己节哀,为什么他就没发现少年那么能吃呢。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你应该疑惑我为什么不问你那本书是不是假的。”少年好看的明眸忽闪,凌栩顿时才发现自己被少年坑了。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这本书是不是假的?”凌栩停下吃火龙果的动作,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为什么这少年如同可知天下事一般。 少年浅笑,如玉温良,“因为,真正的《大限量天尺》下卷世间只有一本,也唯有在这书斋里才看得到,所以,我不问。” 凌栩闻言,指间一滑,手中的书掉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正好翻开了一页,不过是空白的。 少年把火龙果放到桌案上,捡起书,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眸子中有着不可名状的笑意,“你可知道,有些书只有聪明人才可以看得到?” 凌栩错愕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疑惑些什么,好久之后才贼兮兮地笑道,“似乎是这么个道理,那这关于《大限量天尺》背后的故事?” “其实,量天尺有很多的含义。它指的并不单单是可以推算生死的书这么简单。远古传说中,女娲伏羲创世,有天圆地方一说,所以伏羲便量天之高,画地之圆,量天尺,就是远古上神女娲炼成的先天灵器。” 少年盘膝坐在地板上,看向琉璃瓦下投出的阳光,漆黑如墨的眸子有如深邃幽暗的宝石。凌栩看着少年的目光,他常在想,这个少年清澈的眸子中是不是带着与生俱来的魅惑。 “那这书斋里不会还有量天尺那种东西吧?”凌栩的话问得没有底气,他不用想也知道,一会儿少年一准会又让自己不要放弃治疗。 “我是人,不是神。”少年抱起火龙果继续边吃边说道,“至于那量天尺嘛,上古传说它杀人不沾因果。” 杀人不沾因果? “你口中的《大限量天尺》和这里的有着很本质的区别,如果真的要说的话,量天尺,当为一种推算之数。” 少年起身,绕过凌栩,从他背后的书架中随意抽出一本书来。凌栩总感觉有点怪,可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出原因来,也许是因为奇怪于少年口中所谓的量天尺“杀人不沾因果”,也许,是奇怪他坐的书斋一角。 整个书斋按照十天干十二地支来划分,可是,少年好像抽取的书都总是他四周的这一列书,他们的位置真的按照天干地支纪年法的话,似乎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想不通便不再纠结,凌栩目光随着少年的动作流转,希望可以看出点儿道道来,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 少年重新坐回到凌栩对面,白皙的手将那本书向自己缓缓递过来。凌栩倒也无所谓,看不看有什么关系,左右在他看来书斋里的书都是一些空白的纸。 他本意是随便地翻两篇也就得了,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少年递过来的书竟然不是空白的。而且还都有字。 “这书不会就真的是《大限量天尺》吧?”凌栩合上书页,心中莫名激动又有些狐疑。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应该就是《大限量天尺》了。这本可以推算人命途的书,谁不想要得到呢。可是,怎么可能真的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