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歇微凉》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妾心古井水 自古仙魔不两立,可自辛古——新一任魔尊,继任之后,于百废待兴之际,兴利除弊,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与天界进行了一系列交涉,从此此二界归于和平。 自步羡第一个破例去了魔界并带回来许多魔界新奇玩意之后,陆续有各等级的仙人去魔界旅游,此后此二界竟也通商了。仙魔关系化冰,缓和许多,不似先前剑拔弩张。 要说步羡溜到了魔界,连走路都是“横”着走的。谁叫他们最尊贵的魔尊是她步羡的徒儿呢!有人罩的感觉自然不错。 “以后倒可常来玩玩~”步羡心想,同时头抬得愈发高了,大有鼻孔朝天趋势,腰板挺得不能再直了,一副傲人的姿态走在魔市的石板儿路上。 “师父~”辛古走在步羡后头,一时不少人看过来,他们的魔尊竟然走在不知哪冒出来的小仙后头。 但凡修行略深点的都能轻易看出二人之间实力之悬殊,他们魔尊哪哪不碾压那个不明来路的小仙啊? “嗯”步羡微微向后转,眼睛却不在辛古身上,忙着看两旁摊子上的货物。 “师父此行,是有什么事”辛古再想不到步羡能有什么其它的原因而要来魔界。更何况,仙魔两界一向泾渭分明,没什么往来,即使如今天魔二界已立下天地盟誓,二界也还不曾有什么来往。 “自然是有大事!”,步羡顿住脚步,脸上显现出严肃来,倒叫辛古不适应了。 毕竟,他师父步羡才不是什么“正经”的仙,平日哪里有什么大事。这严肃的表情,竟叫自己不习惯了,辛古心想,步羡此行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他说。 辛古也严肃起来,微微弯着腰,毕竟步羡是个小矮子,还是得自己弯腰才行,辛古脑子里蹦出这句话来,表情倒是依旧严肃,认真地看着辛古,等着她说那件大事。 “给你带了点干货,哦~还有我从老君那要来的丹药。”步羡紧盯着辛古的眼睛,半晌才说出这句话来。看着辛古那股子认真劲儿,步羡一个没忍住笑出来。 辛古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果然步羡还是这个没正经的样儿。直起身来,歪着头,半晌才叫道,“步羡你真的是……” 辛古成为魔尊后,再看见步羡,本欲与步羡拉开距离的,于是才开口叫“步羡”为“师父”。他是魔尊,而步羡是天上仙,这之间的距离,他不能不在意。 可是见了步羡的面儿后,三句两句话下来,他还是无法叫自己不去靠近步羡,不自觉就改口直呼步羡其名。因为他从来就不喜欢也很少称呼步羡为“师父”。 “哎哎哎,差辈了啊。你得教为师提醒你多少遍啊,要叫师父~”步羡抿着嘴偏过头去冲辛古“微笑”。 “知道知道。师父~”辛古一脸的不情愿。明明自己比步羡还要大二百一十岁来着。 辛古接过那小包袱,挎着。心里倒美滋滋的,原来她下来魔界一趟就为了给他送这个。 “可是步羡……” “叫师父~” “知道~不过我看这多半是你爱吃的吧~” “喂!为师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很不错了哎!而且,你以前不也是总跑到天街买这些吗?你不爱吃” “爱吃~”辛古看着步羡像装满了波光粼粼的湖水似的的眼睛,迟钝的点了头。 他总爱跑到天街去买这些,还不是因为她爱吃再有,干货买回来之后,步羡总是能“不期而至”,至于步羡开恩留下的那些,辛古就自己享用了。 大抵是这样,步羡才以为自己爱吃这些吧。想来自己那时也吃的津津有味,心里有味儿,嘴中的浑然不觉。 “丹药又是”辛古问道。 “你不是忙着平叛乱,清余孽,定边界我不可信你就一点没受伤。丹药你收着,再有魔界战事才宁,还不很太平。你小心点吧。” 步羡难得正经一小会儿,真真是三生有幸才见她这么正经,再有正经的时候,便是在对待南期时了吧。辛古暗想。 “知道了,这么婆婆妈妈的。拿出点你素日里的男子气概来!” “辛古!”步羡直接伸手去扭辛古的耳朵。 “师父师父~好歹在魔界,给我这个魔尊点面子好吧~” “魔尊又如何!为师照样揍你鼻青脸肿!”步羡心中又觉出点骄傲来,堂堂魔尊也被她揪着耳朵了。 “师父师父,徒儿不好。师父是最有女子气概的人。” 步羡这才松了手,但老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女子气概这种东西,在自己身上好像是不大明显啊。 步羡回天界时,差点就飞不起来了。一是,在魔界这两天,吃了不少,二是辛古给她准备一大堆魔界特产。看来,又得减肥了。 辛古站在原地看着步羡飞得不见了影踪,才回过神来。 究竟是三生有幸,才叫他遇见步羡。不知道喜欢上步羡对于他来说,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可是,他就是喜欢步羡。能怎么办?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没有魔族内乱,如果没在那个雨后微凉的秋日午后遇见步羡,如果没有喜欢上步羡,或许会不一样吧。 他或许会在扫平内乱,为双亲报仇之后,安安稳稳地当他的魔尊吧。 但是他一想到与步羡没有瓜葛,就觉得心中涌起说不上来的失落感,辛古迅速抛开了这样的想法。 若不是步羡,他不会有机会扫平内乱,为双亲报仇然后振兴魔族,甚至会早早被反动势力除掉。 可是喜欢一个人真不是滋味,但其实更不是滋味的是那种爱而不得的,辛古就属于那种爱而不得的。 连关心她都还要藏着掖着自己的小心思,生怕被人家发现了,但同时又希望她能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看见自己的这颗心,也将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会,一会儿就好。 谁人会知道,一届魔尊竟也会卑微至此,也会同所有不曾、不敢诉过衷肠的人一样,这般小心翼翼。 辛古喜欢步羡。两万年前的他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他以前还开导过邬鑫岐,告诉他什么,喜欢,那你就去告诉她,有什么大不了了,扭扭捏捏藏着掖着的有什么意思!成了是好的,不成也好就此断了念想,别总把眼光放到一个人身上。 可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了时候,他突然就变成了自己曾经不屑的那种人,那种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说出口,扭扭捏捏似女儿态的人。 那些丹药,哪里是她一个小仙想要,老君就会给的。只是,不知道她又是怎样死皮赖脸缠着老君,老君才会给她。 另一种可能,是步羡偷了丹药来给他。到底是怎样,无从得知。 辛古盯着那些干货还有那小瓶丹药,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一千年前,那个雨后微凉的春日午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楼倚暮云初见已 那是辛古来到人间的第多少年的春天,辛古自己也不记得了。但他记得那一天是—— 三月初四。 早些时候,太阳还好好地挂在那儿,不巧,辛古才骑着马到外头溜了不到两圈,便落了雨,只得回程。 辛古向四下看了看,翻身下马,将马交于小厮,大步走进浮雪楼,直上到顶楼的阁楼上。阁楼四面通风,站在围栏旁可见四方之景。远山愈发朦胧,湖面上方愈加氤氲。 步羡双手遮着头,匆匆跑进浮雪楼的檐下。 一边在掸身上的雨水,心下郁闷,定是那老龙王糊涂了,在太阳高照的天唤起雨来了。 当然这些话,是万不敢叫那老龙王知道的,她步羡在天界就是一根本排不上号的仙。 火茸酥饼,尤以浮雪楼的最为著名,步羡垂涎已久。 第一次吃火茸酥饼还是在南期那儿。南期那儿总有不知名的仙女儿、仙娥变着花样给他送这送那的,步羡都要嫉妒了。步羡每每都要想:“南期他又不吃,倒不如朝我这儿送!”。这火茸酥饼,倒真真是送对了,难得南期也喜欢。步羡私下去寻那个小仙女,问她哪买的,这便有了步羡去人间这一档子事。 步羡抬头看了看雨势,一边想着雨何时能停,一边走进浮雪楼。只有角落那个临着街的位置还空着,步羡走过去坐下,先要了一碟火茸酥饼,另要了割肉胡饼,沙鱼两熟,一边等一边研究墙壁上的肴馔。 门口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步羡看过去,几乎是一秒就站了起来,为此膝盖还撞上了的木案的边沿。 一下就愣神了。南期…… “南期!”步羡忍不住叫那来人的名字。 来人浑身透着一股子清冷之气,不看衣装,光是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了说不上来的贵气。 不晓得是谁在大声喧哗,来人微微皱了眉,瞥向步羡,满眼的考量以及,,不屑。 步羡见“南期”偏过头朝自己方向看过来,也顾不上疼,冲着人家就是一脸自以为得体大方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实则……着实有些畸形了~ 来人好似打鼻子里闷哼了一声,继续目视前方,踏上楼梯,后头紧跟了一个佩剑的同样冷漠的男人。一个面带门外轿子侯着。 步羡只略略奇怪,没多想,忙小跑着跟过去,“噔噔噔”踩着楼梯追赶。 “南期!南期!你怎么不理我呀!”不时向上方看,看“南期”走到了哪里。 快到阁楼顶层时,步羡略略歇了歇,又向上看。才一抬头,剑就架在自己脖子上。步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缩了缩脖子,瞄向“南期~” “干嘛呢干嘛呢别开玩笑~”,一脸哀怨,手指夹住剑往旁边挪。她这小两万年还没被人拿剑,架过脖子呢。 那随从见这架势,也奇怪,自家主子什么时候结交了这个人,略略转脸同一种疑问的眼神看了看自家主子。 那人不做回答,冷冷地看了步羡一眼,这一眼,教步羡觉得像进了冰窟窿里似的。 “不是…南期,你这……还是,别这样看我吧,怪渗人的。”虽然自己不是人,是个小仙。 “南期”男子鄙夷道,“你认错人了!” 步羡又打量了一通,可人的小脸蛋儿,身材都是是一模一样,就是这通身上下散发的气场,确实和南期不同…… 我们家南期,天上人间,放眼诸界,真真是不负于“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说法了,皎若玉树临风前。 这个俗人么……可气,怎么教这个俗世之人长了一张和南期一模一样的脸去!这张脸在他身上,算是,暴殄天物了。胆敢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凡人! 再者还有,天上人间,竟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奇了。 “不好意思啊~”话没说完,那人就上了阁楼了,留了个背影给步羡。 “目中无人……左右也不过是个俗人。我们家南期这么厉害,待人都是温文有礼的。”一想到南期,步羡免不了又是一番肖想。 南期,确实也难期啊。她步羡活了这两万一千二百一十岁,再没见过比南期还厉害的人了,自见识过南期这样的人物,再看其他人时,便深感无味。不,是见识过南期这样的人物之后,眼中再不看不见其他人了。 已经饱了,但见桌上还剩的菜肴,怕可惜了去,只继续坐在桌前。况且,雨还没停,且多坐些时候,时不时地吃一点。 雨停了有些时候。打包的火茸酥饼也好了,香气堪堪从纸包中溜出,步羡闻见,低头看着那纸包,笑了。倒不是说她想吃,她已经吃得不能再饱了,不过到时候要是南期让她再吃一点到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想着,心中甚欢愉,跨过这浮雪楼的门槛去。 拐进浮雪楼旁边的小巷。雨停了,小巷中人也多了起来,货郎也打小茶馆中出来了,叫卖声时不时地响起。 辛古起身,倚着栏杆。“你这小皇帝说当就不当,倒是洒脱。不过,想来这个位子也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他想要我便给他。暗地里斗得昏天黑地的实在不是我想要的。如你所言,皇帝这个位子想来也没什么稀罕的。老老实实做个清闲的不问朝事的王爷,闲来到处游山玩水亦有何不可。”邬鑫岐也起身走到围着阁楼阑干旁。 “现在倒想清楚了?” “真的当了那上位者之后,才发觉这个位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当了皇帝的不想当皇帝,那没当上皇帝的却拼了命地想要这个位子。” “人之常情。就真准备日日吃吃喝喝游山玩水不问世事了?” “日日无所事事的日子我也不喜欢。总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别人有的我有,别人没有的我也有。别人想要的,我可能也不稀罕。” “知足吧。总比得过日日为生计发愁好的多。”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辛古也不知道。或许将来他也会遇见一人,和她安生快乐地过一辈子,就像他父王和母后那样。他的名字便是二人情意的见证,“心古”,“妾心古井水”。只是活着这一万多年,不曾有谁动过他心弦。 “这就是了。” “发现一直以来,自己想要的,但凡努力一点就能抓在手中。现在反而没什么兴趣了。” “同感。” 邬鑫岐双手撑在阑干上,向四周看,正巧看见提着火茸酥饼的步羡。 巷子里一群少年人围成一个圈,在那看鸡戏。步羡才想去凑个热闹,一只大红冠子的斗鸡鸣了两声,生生从敞开了口的鸡舍中飞出落地。 众人忙来捉鸡,鸡又扑腾了几下翅膀,生生飞了起来,才飞了十来米就落下来,撞到步羡身上。吓得步羡大叫,斗鸡身上还留有鸡血,还留了几根鸡毛在步羡身上。鸡爪还紧紧抓住步羡手臂,步羡忙甩手,一手还紧抓着系住火茸酥饼的绳子,一时竟没甩开。那鸡主人赶过来才想捉走鸡,斗鸡挣扎着又要逃遁。 步羡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衣服,恨不得捉了那鸡来炖汤。才转身想去买身衣服换一下,斗鸡杀破重围又冲着步羡这边的方向跑来。步羡一个激灵,撒腿就跑,飞身落在浮雪楼阁楼边沿。要不是在凡间,怕这群人吓一跳,她早不知飞了多远去了。 才松了口气,脚下差点没踩稳,眼疾手快,也多亏了阁楼阑干就在自己右手边不远处,抓住了了栏杆的步羡又是长舒一口气。看着巷子里一群追着斗鸡跑的人,分外滑稽。真真是挑了个好日子,正巧遇上龙王老糊涂在艳阳天下了场雨就罢了,还叫她被一只斗鸡祸害至此。她一个神仙,尽管只是个小仙,居然……心塞。要不是这里人太多,她定要施个小法术,这斗鸡不是爱飞吗,她定教它飞个够,教它悬在空中在施法教它一下子落下十几米来,再重复重复…… 抬起胳膊正要擦擦汗,才将手臂举到自己面前,就看见衣袖上染上的鸡血。憎恶那只鸡又多了几分。 辛古和邬鑫岐站在阑干边目睹了全过程,直到步羡一个飞身到这小阁楼的沿边儿来,才忍住不教自己笑出来。当着人家的面儿笑,毕竟不太好。当步羡差点没站稳要倾倒却又堪堪抓住了阑干时,辛古本来的挺担心她掉下去,想着做善事才要拉步羡一把,她竟自己抓住了阑干。和邬鑫岐对视了一下,一时忍不住又笑出来。今天的乐子算是找对了。 步羡头发上还残留了一根鸡毛,滑稽得很。 见步羡要揩汗,衣袖却沾了鸡血,辛古拿了手帕递了过去。 视线里多了块手帕,步羡顺着手臂看过去,先看见辛古,而后是邬鑫岐。相貌是极好,但哪里有自家南期好看呢?再看俩人看着自己眼里遮不住的笑,步羡有种自己被当成杂耍的猴子看了似的感觉。有一个还是那个同南期长得一模一样的凡人,该庆幸他不是南期,若是被南期看见自己这幅样子,那还了得!。 辛古点头示意,步羡这才接过手帕来。想着自己刚才的狼狈样,不会全然被这二人看了个清楚吧。拿着手帕的手,一时有些颤抖,太丢面儿了。丢脸都都到凡间来了,着实佩服自己。 此后万年间,辛古还是忘不掉初见步羡时她的狼狈样,以及她站在自己面前,略微尴尬的揩汗的样子。 落日余晖就那样随意洒落在步羡脸上,头发被这落日余光染成黄色,手帕在步羡脸上留下一片阴影,沾上汗被浸湿了。 三月初四,落日余晖就那样随意地洒落在步羡周身时的样子,辛古一记便是一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青石白玉心尖藏 不知为甚么,每每念及过往,鼻尖总是刺痛眼眶里非要冒些酸泪才罢。 泪水蓄在眼眶里却迟迟流不出来,辛古伸手摸了一下,望着步羡离开的方向,自己独一个儿回想过往,果真是年纪越大就越爱这想那想,较以前更多愁善感了的。 世间事当真是一环扣着一环的,若不是当初递了步羡一方帕子,他这一生恐都要改写。或许在浮雪楼就被烧死了,再或者即使侥幸逃过也仍被魔界异徒害死。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都不敢去想我这一生会有怎样的结果。 步羡用手帕胡乱揩了几下,便把手帕重新递到辛古身前, “谢谢,”步羡想来个得体的微笑,但眼前自己的尴尬处境教她无法得体地笑出来。转念觉得就这样用完人家的手帕,直接还回去是不是不大好,再者步羡突然发现,手帕上明显有淡淡的血印,想来是那斗鸡身上的血,沾到自己脸上来了。 辛古看了眼手帕,才要接过那方手帕,步羡忽地把手帕收了回去,“有些脏,我洗干净了还给你好了。” 若不是,当着这俩人的面,步羡大可以略施个小法术,去掉脏污的地方,现在一来倒麻烦一点儿了。步羡想着,自己常到人间四周乱逛,下次再来凡间随身带着就好了。 “那倒不必,左右不过一方手帕。” “我应该的。” 辛古看着转身要走的步羡突然转过头来,“你常来浮雪楼吗?” 一时不知步羡为什么问这个,上挑着眉毛愣了一秒,方才点头。 “你叫什么” “辛古。” “下次你若不在这里,我便交托与那掌柜了。” 辛古轻笑,是为了这个啊。 “那就后会有期吧。”步羡在二人的视线里,“咻”地纵身越下个阁楼的边沿。 少不更事,自命不凡。 当时的自己怎会想到后来的种种灾祸,怎么会想到自己骄傲了小半生有一日还会向他人低头,种种屈就。 若真想来,自己还没为步羡做过什么,倒是这几百年来亏了步羡照拂。初见到拜师期间,步羡就几次相助,救过自己也助过他父母亲。 看着躺在木案上的手帕,步羡摸过去塞进袖中。 竟忘了。 一般情况下,神仙能活上十二多万年,对以年记的时间根本没概念。隐约记得上次还是花开的季节,这就已经是花落的时候了。 飞到郊外,徒步往城中浮雪楼去。远远地就看见浮雪楼上方的浓烟,步羡加快脚步。 浮雪楼的火是自外往里烧的,不是内部着火,已经有巡查的官差发现着火,正在扑火。那活却一点减弱的趋势都没有,水浇过的地方火势不减,甚至更旺。这……不是普通的火。 她们小华山上有种鸟,名叫赤鷩,可以抵御大火,不论是人间凡活还是天上的雷火,真火。步羡右手张开自胸前落向身侧,登时一只通身火红的赤鷩变出现在步羡掌中。步羡施法隐去赤鷩的形体,不待步羡命令,赤鷩便自行从步羡掌中飞起,通身的体积在空中舒展开,是在步羡掌中时的五倍大。 见赤鷩已飞向浮雪楼上空开始吸纳火苗,步羡暗暗施了个小法术,为自己周身罩上一层护盾。只身冲进浮雪楼,地面一层根本没人。但步羡隐约感觉到凡人的气息,一跃到了浮雪楼的阁楼上。 辛古躺在阁楼的地板上,一动不动,脸被火光映得通红,嘴唇发干。 步羡冲过去,拍了拍辛古的脸,没反应,呼吸倒是平稳。步羡隐去自己同辛古的身形,把辛古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架着辛古从阁楼飞了出去。 将辛古放在一旁,步羡累的直接坐在地上了,叹道:到底还是修为不够,在南极天学的都被狗吃了步羡施了个小法术,辛古有了意识,慢慢睁开眼。 “你?我怎么在这儿” “我救的你。” 辛古头还昏昏沉沉的,在浮雪楼时不知是哪个胆儿肥的居然将自己打晕了,一醒来就到了莽苍之地。 辛古还不大明白,有些迷糊。 “浮雪楼失火了。” “失火” 步羡点了点头,也站起身来, “我是想来还你手帕,结果就看见浮雪楼失火了,顺便救你一救。” “我倒在浮雪楼的阁楼上,你怎么发现的我” “我眼睛好使。”步羡胡乱应付道,若是让这等凡夫俗子知道自己被神仙救下了,心中必然惊喜又惶恐,登时恭敬起来。还是不要告诉他了,这种事又不能到处拿出去乱说。 远处传来赤鷩的鸣叫声,步羡抬头一看,赤鷩通身的颜色愈发接近火的颜色了。每次吸纳一次活,赤鷩通身毛羽的颜色就会愈发接近火的颜色。最厉害的赤鷩,毛羽通常就是通身颜色接近金乌的体色。 施在赤鷩身上的隐身术法已消。 辛古看着空中那只不知名的红色鸟儿,飞向步羡,通身大小比在空中时小了许多,最后扑进步羡怀中,步羡敲了敲赤鷩的头,那赤鷩就又从她怀中飞走了。是小华山的方向。 步羡见辛古一脸惊奇,想来这些凡人定是没见过的。辛古看向步羡的眼神也略微变化了。 谁知,辛古突然笑出声来。 步羡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辛古,“烧坏了脑袋” “只是看见这鸟儿飞向你时,一下子想起上次那只鸡扑向你怀里的画面了……” 步羡登时石化,竟被一个俗人嘲笑了她可是神仙哎。 “哼~那可不是普通的鸟~”步羡想为自己扳回一局,嘲笑着辛古的无知。 “是赤鷩吧!” 步羡登时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我哪里是人步羡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一脸神秘。 “这不是你可以知道的。”步羡不想继续耽搁下去,转身要走,辛古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步羡扭头不解, “什么事” “不是还手帕来了吗?” 步羡这才想起来,不待她有机会去拿手帕出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击中,向后栽去。辛古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步羡的的手腕就猛地从自己的手中滑了出去,然后她整个人就向后栽了过去。 “辛古!”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落在辛古耳中,辛古忙向声音来处看过去,果然是父王母后。 辛楸封了辛古的魔性,并隐去了辛古身上的魔界气息。也正是如此,步羡才只当辛古是个凡人。 “母亲~” “没事吧”谷雨拉着辛古的手,检查了一番,确定了自家儿子无碍才放下心来。 步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龇牙咧嘴的,见来人是这俗人的父母,这才没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再者屁股太疼了,压根起不来。 辛父还警惕地看着步羡,居然叫步羡心里发麻。居然被一个凡人的眼神吓着了说出去丢不丢人呀。凡人不对,刚刚那一下子,他一个凡人根本做不到。但步羡感知到的明明是凡人才会有的气息。要么,就是他修为高出自己许多,隐去自己的气息。 辛古见自己父亲如此看仇人似的看步羡,忙过去按下辛父手中的岚凌剑,冲自己父亲摇了摇头。步羡还坐在草地上,揉着膝盖一侧,眼里的小委屈及郁闷,辛古都看在眼里。敛去嘴角的笑,朝步羡伸出了手。 步羡见一只手心泛红的,手指比自己长了有三分之一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步羡抬头对上辛古的眼睛,眼神里分明是藏不住的笑意步羡没好气的冲那只手打了一下。才要伸回手去,辛古眼疾手快,抓住了步羡的手。手被人抓住了,步羡愣了一秒,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辛古手劲儿意外地大。 谁知辛古突然松了手。 步羡向后栽去,手堪堪被地上的沙砾擦伤。步羡看着辛古的眼神瞬间上升到“恶毒”的程度。 手撑着地面才要站起来,就觉得手掌有些疼,一看居然不知何时被划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伤口,步羡也没放在心上。 辛古的手又一次伸到步羡面前,天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步羡吃瘪后的神情居然觉得很好笑。 这次步羡直接忽视掉那只手,自顾自起了身。 辛父辛母见自家儿子这样逗人家小姑娘忍不住出声,“辛古!” 步羡走到辛古的面前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居然把自己的肩膀给撞疼了。辛古把步羡的小表情收在眼底,笑意更甚。 想到这儿,辛古恍恍惚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步羡的呢?初见她,便觉她自有一番趣儿,倒不至于就喜欢上她。 是步羡救了自己,自己却想逗她时那时,倒已有好感了。 但对于后来拜入她门下,心中确乎不服。南期就厉害她许多,放着那样厉害的神仙不拜,却要拜一个不得道儿的,又是情势所迫,多少是不乐意的。或许正是这种不乐意,使自己对她的好感隐藏了吧。 想到南期,倒是个厉害的,在天界排的上号的神仙。仙龄不高,只是神仙修为却早已到了可飞升神的境界。 他没少去请教过问题,为的是步羡所授终究有限,有些法门她自己也不清楚。 步羡最乐意的便是将他问的问题默记,等第二日问了南期再来同她说,如此又多了去南清殿的由头,步羡自是乐意。 种种,可见步羡自是喜欢南期上仙的,但追忆起过去,辛古早就知道步羡喜欢辛古的,就在人间她救了自己之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此恨无关风与月 辛古早就知道步羡喜欢南期,早在人间第二次见面时,他就知道了。 浮雪楼的火早被赤鷩吸纳了。被辛古戏耍之后,经过的步羡看着浮雪楼倒恨不得把赤鷩召过去,将这浮雪楼烧的连渣都不剩,心中愤愤。 自往沉雨阁的方向走去。在拐角处,又碰见了那个人,和南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顶着一张和南期一模一样的脸,步羡想忽视都难。 邬鑫岐猛地回头正对上步羡的眼神,不以为意。平日里没少被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你当时怎么也不跟为父说害我还白白打了人家小姑娘,心里过意不去。人小姑娘家心里还不知多委屈呢?” “我哪知道,明明就是爹你眼神不好,是您儿子抓住人家,您倒好还以为是人家姑娘要对我怎么样,直接就出手伤着人家了……” 辛父直接就拧住辛古的耳朵,“还多嘴!” “最没皮没脸的就是你,人家救了你,你不感谢就罢了,居然还戏弄人家小姑娘。”辛母也戳着辛古的额头数落。 被母亲戳着额头,父亲拧着额头的辛古听到这儿,想起步羡一时笑出声来。 辛父辛母见了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你还笑得出来!” 辛古眼见着要到闹市了,求饶,“儿子知道了,前面人多,给儿子留点面子成吗?”辛父辛母这才松手。 “说来,那小姑娘也非常人,竟然能召来赤鷩,赤鷩又只有小华山才有,她大抵来自小华山,不然无法解释。” 浮雪楼是毁了,辛古他们便转道去了沉雨阁。沉雨阁也是他们家的,酒楼开了不少。 一进沉雨阁,辛古便瞧见了,坐在临街的位置上吃着皂儿糕等着上菜的步羡。辛古三步做两步走过去在步羡对面坐了下来。 “恩人!” 步羡猛地听见一声“恩人”,惊得倏地坐直了,再就看着辛古落座在自己面前。嘴中还没咽下的皂儿糕,顿时无味。 辛父辛母看见步羡,忙过去,一脸歉疚,直说写感谢、道歉以及数落辛古的话儿。 辛古起身站在辛父辛母面前,“伯父伯母不必歉疚,当时你们也是不明情况。”若是本来还有些气,看到辛楸夫妇的态度,步羡的气却消了大半。 辛父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步羡。 “你救了辛古,我们却伤了你,怎么都是我们不是。孩子你拿着,我们心里才能好受一点。”辛母结果白瓷瓶硬塞进步羡手中。 步羡只得收下。 “伯父伯母!”清亮的声音传来,步羡不由得看过去。是那个长得像南期的人,才在街上见过了的。还是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辛古冲他招了手,邬鑫岐看过去才看见坐在木案前的辛古。 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小厮同辛楸说了些什么,辛父辛母再次表达了歉意,说有要事要办,有机会定要正式向她表示谢意,方才离开了。 邬鑫岐直接落座在辛古对面,也就是步羡本来的位子。这边步羡同辛父辛母说完了话,一转身自己位子便被占了。 上菜的人正端着岑溪豆腐酿走到步羡跟前儿,步羡侧着身子挪了挪地方让那人过去上菜。 上菜的人走了之后,步羡站在一旁,“我的位子~” 邬鑫岐愣了一下,不为所动,他只以为这是辛古的位子。辛古不说话,在对面笑得面部有些扭曲。 “这是我的位子~” 邬鑫岐还奇怪辛古突然笑什么,就又听见步羡的声音。偏了偏头看向步羡,“我” 步羡嘴角上翘没有半点要笑的样子,点了点头。本来还冷着脸,只消邬鑫岐转了脸,步羡脸色就温和不少了,为的是那张和南期一样的脸。 “还有你……”步羡白了辛古一眼。邬鑫岐迟疑着从位子上起身,见辛古一动不动,干脆做到辛古旁边去了。 辛古倒是不客气,招手叫小二添了两双筷子。 步羡觉得,冷着脸落座,当着这许多人又不好发作什么。邬鑫岐接过筷子,才夹了一块岑溪豆腐乳,步羡就把筷子横在邬鑫岐的筷子上。二人对视一眼,步羡到底是把筷子移了过去,只当是南期坐在她对面同她一起吃饭好了。 顺便,忽视掉辛古夹着火踵神仙鸭的筷子…… “恩人!怎么称呼” 步羡自顾自吃着,不语。转而想起赤鷩的事,问道,“你怎么知道赤鷩?” “赤鷩啊~” “赤鷩是什么”邬鑫岐从未听说过。邬鑫岐的反应才是凡人该有的反应,因为凡人是不可能会知道赤鷩的。 “一种鸟,通身火红,有抵御火灾的特殊能力。” 辛古一番话,步羡听了又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看见猜疑的眼神,辛古说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赤鷩的如何” “步羡。” “步羡~不羡,好名字。”看着步羡聚精会神听他说话,她既问了赤鷩,就一定怀疑他凡人的身份了。“赤鷩,我早就见过,只是今日当真是头一次近距离看见赤鷩。我曾见过一只赤鷩抵御火灾时画面,我父亲呢就告诉我说那是赤鷩。就是这样。” “这赤鷩当真这么神奇”看向辛古,随之又看了看步羡。觉得步羡看他时的眼神不对,一下子想起春天时,他第一次见到步羡,她叫他做,“南期”。 “正是这么神奇,平常人难能见过赤鷩,甚至都不知有这种鸟。” “步~羡”,见步羡点点头,邬鑫岐继续说道,“南期,和我很像吗?” “什么南期”辛古不知道这一出。 “就是上次在浮雪楼,他把我错认成南期了。” “像,脸是一模一样的。”步羡又想到南期来,脸色愈发温和。 眼中能散发出光芒,神色也温和起来,嘴角也漾起笑来,辛古霎时看破。 “喜欢南期”辛古只随口一问,步羡却是顷刻红了脸,欲言又止。 “我,我当然……”我当然喜欢了!但这种事,有怎好在陌生男子面前谈论,步羡含糊其辞,缓过神来。“与你何干” “随口一问而已。不过看你这样子,定是喜欢了。” “你如何看出”邬鑫岐蓦地开口。 “你看嘛,才提到南期她就两眼放光,表情原先像是要吃人似的,神态却登时温和了,还一副痴态,是无疑就是喜欢了!” “这么一说,倒真是这样~” 步羡夹着鸭子的筷子顿时一松,鸭肉调回盘中,扯了扯嘴角,继续夹那块鸭子。 “真想知道,这南期到底是怎样的人,竟能让你样儿的人也念着……” 步羡瞥过去。没意识到,那句话中的,“你这样儿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是尔等俗人难以企及的。” 邬鑫岐听了一愣,“尔等俗人”不是,他一个王爷,竟也被人说是,俗人 “怎么了?” “那好,你说说什么是俗人什么又不是俗人” “俗人就是你这样的。就是俗世之人。” “你这么说,出家的是不是就不是俗人了?” “出家人也是俗人,便是这尘世中的每个人都叫俗人。跟你说你也是不懂的。” “照你这么说,那个什么南期难不成不是人,是神仙” 步羡顿住了,心里默默说道,正是如此。然后默默吃着汤饼。 直到后来再见到南期,方才了解到南期竟真被邬鑫岐玩笑似的一句话说中了,是个神仙。不但南期是,连步羡也是。 这是他所未能料到的,也是邬鑫岐没能想到的。 也挺戏剧化的,辛古暗想。 “哎,手帕呢?你不是要还手帕的吗”辛古猛地想起这事,只是当时他父王母后突然赶来,就忘了。 步羡忙从袖中掏出那条手帕来,皱巴巴的,“喏!” 辛古拈着手帕一角,看了步羡一眼,“这也……” 步羡吃汤饼听见他这话,从鼻孔中“嗯”了一声。 “无事,无事。”辛古随手揣进怀中。 “不过也多亏了这手帕,不然我此时不定伤成什么样子呢!” “早知道有这么一串破事儿,我今儿还就不来还你手帕了…何必呀” 确实多亏了那方手帕,缘分确是有你想象不到的奇妙之处。 如果不是缘分,不是缘分这张往,何以独独在那一日,恰好步羡下凡,恰好撞见同异徒对峙的他,恰好救下他带着他去解救他父母 正是这一系列的恰好,才有了后来的拜师。 如不是缘分使然,不是缘分从中作梗,何以一切竟像早就注定了似的。 这一环又一环的恰好,但凡有一个没有发生或者有所改变,那之后的事都是要变的,变成什么样或许会更好,或许会更糟。 遇见步羡,能与她相处这几百年的时光,该是冥冥之中,天道给他的多大的馈赠。 回忆至此,辛古心中几多感慨,枕着自己胳膊躺在草丛中,眼神飘忽,看着上空。 想来,自己早就看透了步羡的心思,怎地偏是面对他自己的心时,那样迟钝。 可纵然早就察觉,于整件事也没什么变化吧,辛古暗想。 毕竟步羡那样喜欢南期。就像他自己喜欢步羡一样,其心坚实非外事外物所能移。 步羡第二次碰巧救了他,原是为了南期生辰做准备,预备着带南期同游人间来着,竟因此救下自己,想来竟也有南期的功劳 辛古挠了挠头,想起,那事最后倒还是南期摆平的,也只有南期那种实力才能收了凶兽不是,靠着步羡却是不行的。 只是回想起步羡在与梼杌打斗中受的伤,不免又心疼,当时只顾着父母了,也没去想步羡会怎样。现在想来,步羡伤的不轻,自己那时却没注意,多亏是南期。 也正因如此,步羡才如此喜欢南期何况步羡在南极天修习仙法之时就以喜欢南期了的。 或许,他的一生好运气都用在遇见步羡这件事上了,因而没那个好运气去让步羡也同样喜欢自己。 遇见这件事,本就是莫大的幸运,辛古暗暗告诉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西风悄然 步羡于人间再次见到辛古时,但见少年满眼的狠厉,通身还透着一股子倔强,发干的嘴唇裂开来,头发也打髻中散开来。 暗红的衣摆被浸湿,甚至可闻见算不得浓的,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辛古背倚着一株枯木,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目光凶狠,不远处还有几具尸体,和辛古面前这群家伙身着相同的暗紫色的衣服。 步羡搭着散云偶然路过,见下方隐隐升腾起一股子暗红之气,隐约还有几缕算不得强的暗紫之气,她只见过天界神仙之间相互切磋,会升腾气明亮颜色的气息,人界无非是冷兵器之间可见血肉的战场,她可曾未见过这样的暗色之气。却道是哪路的,这一瞧就看见了辛古,那股子暗红之气可就是辛古四散出来的。 见围着辛古的一群家伙,步羡从散云上飞身下去,变化出自己那把以琈之玉炼就亓月剑,在半空中借势一挥,从那群家伙后方偷袭。 以步羡的修为,对付这些魔兵还是不在话下的。 就在步羡同那群魔兵苦战时,辛古竟掉头就,跑了! 步羡痛心疾首之余,还得应付这群魔兵,魔兵们见辛古跑了,并不恋战,朝着辛古跑走的方向追过去,步羡哪能叫他们就这么追过去了。 召唤出赤鷩,吐了个火球,拖住了魔兵。 步羡心里气不过,御风而行,赤鷩就站在她的肩上,见到还在狂奔的辛古,步羡纵身飞到辛古面前,“怎么我在那头帮你,你转身就跑了” 辛古并没有要理会辛古的意思,朝不远处的马跑过去,纵身一跃。步羡一直御着风跟在辛古旁边,心里还奇怪,这辛古一点都不惊讶?比如说,自己能御风而行,比如说自己从天而降解了他的危机 如此,步羡勾起笑容,御风靠近辛古,暗暗催动法术,辛古整个人就腾在半空中了。步羡好笑的看着他,“吓到了” “步羡!”得到的是辛古咬牙切齿的声音,说不尽的怒火,倒教步羡吓了一跳,略慌张地开口, “我……”步羡竟有些怕面前的这个辛古,堪堪改口说道,“我是想说,你要去哪我带着你去,快些……” 辛古脸色好些了,但还带着些许怀疑。 “我,我可是神仙来的!” “笠泽。” 步羡偷偷看了辛古一眼,拍了拍赤鷩的头,赤鷩就从步羡肩头飞走,在空中变幻了数倍。步羡抓住辛古的手臂,带着他御风飞到了赤鷩的脊背上,辛古还有些站不稳,步羡只得紧紧抓住辛古的手臂。 “你,究竟……”步羡小心翼翼地看向辛古,带着探究。 辛古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话,只是眼神显得焦急。于是,步羡不再说话,默默蹲下摸了摸赤鷩的头,轻语叫赤鷩飞得再快些。速度突然加快,辛古身体不由得向后倾去,及时调整了之后,辛古也注意到赤鷩的速度比刚才又快了不少,看着蹲坐在赤鷩脖颈出的步羡,心里为之动容,只是此时他更担心的是父王母后的安危。 远远地瞧见笠泽,步羡指着叫赤鷩往笠泽湖畔飞过去。 赤鷩缓缓停在湖畔,辛古忙不迭地跳下鸟背,跑向依着河搭建的小屋,跑得背都弓起来,一秒都不敢停下。 “父亲!母亲!”无人回应,更是心急如焚。匆匆向屋子里跑,半边身体撞上了木门也顾不得。 步羡才跟着跑到屋子门口,辛古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正好撞上才来到门口的步羡。辛古哪里顾得上,从步羡身边硬挤过去,朝着木屋后方狂奔。 步羡用跑的是追不上辛古了,于是御着风跟在辛古后头。到底是因为他父母的安危才要先跑开的,倒是她误会了。若是这样,那她大可不必生气,父母之恩,云何可报呢? 院落用篱笆围着,一旁还在载着一小片竹子,屋子也是竹子搭起来的,外头看上去与普通竹屋差不了多少,里头却还雅致,透出一股子隐士气来。 离着小院有几十米就可听见打斗的声音,空中更是升腾起两股对抗的气,一股暗黑之气势头正盛,另一方暗紫之气势头却正弱下去。步羡见了加快了速度,御风朝小院飞去。 果不其然,辛楸和谷雨正同一凶兽打斗,此凶兽长得很像老虎,毛长,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丈八尺。这凶兽她在南期那”里的古籍上见过,大致是《神异经》,叫什么梼杌。 据载,梼杌本是颛顼之子,下凡历劫成为原始部落一首领,又因其生性残暴,在担任首领期间暴行不断,死后不得飞升为神,后化而为凶兽又名傲狠。 步羡的胆儿差点没被吓破,素来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头一次亲眼见到外形如此可怕的巨兽,还是这种排得上名号的上古凶兽,难免腿脚发软。 正踌躇不敢前时,后头传来辛古的声音。 “爹!……娘!” 辛古双眼愈发显出红色来,周身被一股子暗红之气包围,看得步羡一怔。辛古硬生生冲过去替辛楸挨了一下,转瞬便被梼杌一掌打到几米开外,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步羡几乎可以听见辛古贴地面上划出几米远时的摩擦的声音。 辛古欲用手撑着地面起身,一下子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来,跌坐在一旁的辛楸夫妇全然不顾身后的梼杌,辛母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往辛古的方向扑过去,辛父挣扎着起身护住后头自己的妻儿。 步羡见状,变幻出之前辛父赠与她的装了药的白瓷瓶来,记得南期说这药里头有魔羯,是什么魔界的灵药,疗伤具有奇效,遂将塞儿扯下,将白瓷瓶子递与辛母。辛母讶异感激之余,慌忙接过药来与辛古服下,替他疗伤。 尽管心中畏惧梼杌,可看到辛父危急,步羡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惧意,变化出自己的亓月剑来,前去帮助辛父。 步羡只满心后悔过去那么多年都没好好修习过自己的法术,光有躲闪和被打的份儿。对付这等上古凶兽,非得用同样等级的上古神器才行,她哪里会有这种神器 欲哭无泪,步羡深知再来十个步羡都不是梼杌的对手。辛父又已经受了重伤,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纵然步羡的修为不够高法术也不够精,但步羡在躲避打击时倒是个好手,在梼杌面前偶尔也能躲几下子,但这也免不了被梼杌练手的命运。 此刻,南期要是在,肯定就好啦。步羡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可是另一方面,她可不想南期碰上这种状况。 非得是有上古神器加持或是天生具有毁天灭地的能力的人才能消灭掉梼杌。再者就是,再找一只上古凶兽来,教它们斗起来。可上古神兽也不是傻子,而且这种方法的可行性几乎为零。 梼杌突然化而为人形,出现了两个分身,然后两个分身合二为一,周身气息尤为压抑。不知为何,总觉得化成人形的梼杌没有兽形是那么恐怖,但是心里的恐惧却丝毫未减,心里反而更加恐惧了。 人形的梼杌又名傲狠,微张的嘴漏出两颗獠牙来,虎背熊腰。辛父与傲狠打斗时被傲狠的血溅到,然后被血溅到的地方,衣物冒烟,然后破洞的地方,皮肤发黑似烈焰灼烧,四肢瘫软无力,嘴唇也慢慢发黑。 步羡隐约想起,《神异经》中好像说过,傲狠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是毒药,大事不妙,心里更加焦急。傲狠攻势越来越强,先前还是兽形,可能是刚刚被放出来,筋骨尚未舒展活动开来,至于现在,化成人形之后,被囚禁压抑了上万年,力量霎时强了许多。 步羡根本近不得傲狠的身,只能一直处于被动。傲狠一把抓住步羡的剑,步羡瞳孔瞬间放大,拼命要抢过自己的剑,傲狠却是抬起脚对准步羡就踹过去。步羡被踹到地面上,剑是抢回来了,命却差点没了,多亏了赤鷩吐火去烧傲狠,转移了傲狠的注意力。 傲狠恨得差点没逮住赤鷩拔光它的鸟毛儿。 傲狠被困在赤鷩吐的类似于倒扣着的碗的形状的火圈里,前也不是后也不是,飞出去更是可能。 步羡缓了一下,踉跄着起身。她知道赤鷩持续吐火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但她也一筹莫展,这都是什么事儿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放出这么个凶兽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场面,步羡也算是见识了。 见赤鷩吐的火火势一点点减弱,步羡只得再次召唤出几只赤鷩来帮忙。纵使她是小华山的小主子,她还是还没有权利召唤多只赤鷩,因而只召唤得了四只赤鷩来。 傲狠处被烈焰灼烧包围又幻化为兽形。兽形梼杌不似人形时能克制自己的行为,梼杌也不顾赤鷩的烈焰,直直地就要冲撞出来,部分皮肤被火焰烧的去了一层皮,更显出它的丑、恶来。 步羡心下惊恐,向后退去,梼杌张开血盆大口就跳到步羡前面,抬起巨爪就向步羡拍去,步羡堪堪用亓月剑抵着梼杌的脚掌,愣是刺进了梼杌的脚掌,暗绿色的血顺着亓月剑的剑身缓缓流下。步羡壮着胆子,紧紧抓住剑柄,更加用力将亓月剑刺进梼杌脚掌去。 梼杌脚掌被刺,忙猛地抬起自己的脚掌,长吼了一声,周围的树木,山体都摇晃起来,湖面掀起千层浪来,步羡只暗叫不好,惹怒了梼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风雨欲来 辛古伤势好了点儿,撑着身体,“娘,我没事了。赤鷩支撑不住了,步羡现在还在同梼杌周旋呢!可有什么法子对付梼杌” “上古神器,昊天塔,可吸星换月,降一切妖魔,原是天界至宝,至今下落不明。现在唯一的法子就只有,凭着自己的力量除掉梼杌了。” “不好!梼杌发怒了!”周围异变,辛古看向那边正与梼杌周旋的步羡。辛古虽然流着魔族的血,却不会御风也不会飞行,因为辛父使法术封住了辛古的魔性,这才使得他无法和正常魔族之人一样使用魔界术法。 无奈步羡向后退的速度,不及梼杌向前冲的速度,步羡忙御风飞到空中去,却被梼杌抓住了脚踝,梼杌力气之大,步羡飞不得又挣不脱。梼杌揪住步羡,往一旁的山体山砸过去,反复了两三次。浓稠的血顺着头发流过太阳穴,到达鬓角,脸上也被砾石划出口子来,伤口附近还沾染了些许泥灰。 一瞬间见自己越来越靠近山体时,心里还拼命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如此之背,碰上这一档子事,见义勇为竟扯出这么个事儿来,当身体被狠狠砸向山体时,一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没有了,只是觉得疼,很疼。比被自家老头老太太拿着藤条教训自己时还要疼上十几倍。 似乎是解了气,梼杌一把将步羡丢到一旁。 步羡伏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眼神涣散,浑身上下是那样钻心地疼以至于她连爬起来的心思、力气都没有,只想伏在地上不起。竟然没出息地疼哭了,眼泪流过鼻子,滴在泥土上。以前被罚了,或是被揍了顶多就是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圈,嘴上哼唧两下,过一会就没事儿了,这次竟连哼唧两声都做不到了,连呼吸时,浑身上下都疼起来。 “怎么样”辛古试图扶起步羡,步羡轻轻摇了摇头,“不要动我……” “你先起来…” “我起不来……” “我扶你起!” “不!我疼死了,动不了。你教我自己在这儿趴一会,不这么疼了,我自己就会爬起来了……” “你……” “别废话了,快去帮伯母吧。她一个人呢!” 辛古起身又回头看了两眼步羡。 谷雨对着梼杌只有防守和躲避的份儿,梼杌看着笨重,肢体动作却不慢,谷雨被梼杌握在手中,剑也掉了下来。四肢无力的辛楸心急如焚,用匕首扎了自己手掌,强撑起精神,要去救谷雨。这下,梼杌一首攥着一个,发出胜利的咆哮。 辛古几次冲上前去,不是混乱中被梼杌的脚掌踢到一旁去了,就是被它的尾巴抽到一旁的灌木丛中,尽管浑身伤痕累累,但他居然觉得有点亢奋了,是越挫越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了。一点不觉得累,斗志反而更强,也感觉不到疼,浑身上下被一种力量充满,急切要释放。见自己父母被梼杌攥在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显露出红色的眸子,愈发暗红。 辛古随手扯了一根藤条,顺着梼杌粗糙的脊背爬上去,紧紧抓住梼杌的顶花皮,攥进了藤条就刺向梼杌的眼里去。 暗绿色的血液溢满了梼杌的眼眶,流将出来。梼杌瞬间狂暴起来,捂住自己眼睛,辛楸夫妇才得以逃脱。 暴躁的梼杌不断冲撞四周的物体,任梼杌怎么想去摆脱辛古,辛古都不肯松手,拔出已经沾满血污的藤条又刺向梼杌另一只眼。 两只眼都被刺了,梼杌狂躁到了极点,伸手往自己顶花皮方向砸去想拍死辛古,辛古却是灵活一跳顺着梼杌几溜了下去。却被梼杌的尾巴狠狠抽到,飞出几米开外。 之前忙着给辛古疗伤没注意到辛楸的变化,这下子,谷雨就发现辛楸脸色愈发惨白,嘴唇发黑,谷雨紧紧抓住辛楸的手,“你……” “没事……”辛楸笑着摇了摇头。 辛楸被梼杌的血溅到,梼杌依稀可以分辨出那味道,掉了头就向绣球夫妇方向走去。 辛古挡在自家父母面前,生生承受了梼杌的一击之后,双手抓紧梼杌的尾巴用了他生平最大的力气,狠狠向后扯,不料梼杌抬起脚掌向后蹬了一脚。正中辛古胸口,辛古趁施将梼杌的尾巴绕在梼杌的后腿上,系了个死结,梼杌重心不稳,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 辛古暗红色的眼里露出愉悦来,对自己的杰作有些满意,拍了拍手去除手上的尘灰。 步羡见辛楸夫妇面临危险,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她正觉得眼前隐隐发黑,手脚愈发地冷,眼睛朝着天界的方向,她还没和南期说过她喜欢他呢……也没和自己老头老太太说再见呢…… 本来正慢慢闭上的眼睛的步羡,从那最后的一丝缝隙,中看见一抹蓝色的光芒,正越来越近,越来越亮。不知是由于什么,步羡就是觉得,这束光芒可以照亮整个天空,可以使黑暗都隐去,使世间所有的霞光也暗淡。 最后,微微眯着的眼睛,好像看到了蓝色的南期。是,穿着蓝衣的南期。 步羡想着自己还没对南期说过喜欢他呢,就对着眼前这个蓝色的步羡,哑着嗓子说道,我,好喜欢你呀。老头儿老太太,爱你们,再见了。 南期云里雾里的。喜欢他老头老太太 南期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放在步羡头上几寸处,闭上了眼,缓缓移动手臂,感知步羡的伤势。挥手清除掉步羡身上血迹,又所幸步羡只是伤得比较重,倒不至于丢了小命。 南期本来正在南清殿正殿里头看经书,昊天塔突然有异动,通身泛红,原是梼杌重现人间了。南期这才携着昊天塔,追踪到梼杌的踪迹。 催动昊天塔去收梼杌,却又看见山一侧蜷缩成一团,浑身是伤的步羡,煞白的脸一侧,血已干涸。忙飞到步羡身边,步羡眼窝处还卧着泪水,一定是疼哭了,想到这儿就心疼的不得了。 平时走路不长眼,没少被南清殿的门槛绊倒,双膝和手肘磕在地上,都能掉出两滴泪,嘴中哼唧哼唧上半晌,赖在地上不肯起,也不肯叫别人扶她。赖着坐在地上,一会子膝盖什么的不疼了就又和没事儿人一样,下次照例不是被门槛绊倒,就是踩台阶踩空了。这次伤得这么重,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昊天塔在空中不停转动着,地面上碎石飞起,草木摇晃,似要被连根拔起。梼杌被罩在昊天塔洒下的金黄色光芒之下,逃离不掉,梼杌只能将爪子嵌在地面上,努力不让自己被昊天塔收进去,却也是徒劳。 收了梼杌,昊天塔体积慢慢缩小,南期手一抬,昊天塔便落在他手上,施展法术将昊天塔隐去。 “上仙!”谷雨见状像南期求救,“我相公他被梼杌的血溅到,中毒了,还求你救救他!” 缓缓从地上爬起的辛古看到南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分明记就是邬鑫岐!仔细看来,身上多了分出尘的气质,却又说不上来得让人觉得很有亲和力,倒有点谦谦君子的风范。 “上仙!你救救我父亲!”辛古强撑着走过去看了自己的父亲,像南期请求道。 “梼杌的血毒便要用梼杌的血为药引。”南期扫视过辛楸,伸出二指检查了一下,拧着眉头,“带上,跟我回九重天!” “那梼杌的血” “只能在这儿取梼杌的血了,到了九重天是断然不可再将梼杌放出来的。”南期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开口。 说着催动昊天塔,梼杌被释放在昊天塔洒下的光芒下,逃不出这个圈子,南期站在光洒下形成的范围之外,双指在空中做出划出口子的动作,梼杌身上立即出现了伤口。南期二指向后一移,左手掏出瓷瓶,暗绿色的血就顺着梼杌的伤口流出慢慢汇入青瓷瓶中。 南期再次将梼杌收进昊天塔中,招来不远处步羡的那只赤鷩,伸手摸了摸赤鷩的头,步羡的这只赤鷩叫望隽,它认得南期,也听南期使唤。 望隽,是期望它优秀的意思,只有步羡知道其实真正暗含的意思是,望君,“君”指的可不就是南期。亓月剑的名儿也的由来也是这般,“亓”是“其”的古字,“其”和“月”放在在一起,可不就是一个“期”字南期的“期”。 望隽化成数倍大,停留在地上。 “这只赤鷩认得我南清殿的路,就让它载你们。” 南期摸向自己腰间,去拿自己配带的荷囊,竟不见了,才想起行迹匆匆一时忘记带了,想必还在自己大殿的书案上。 那袋儿里头装着青瓷瓶,里头的丹药可以抑制身体的各项的体征,从而阻止毒物扩散,也可减轻身体遭受创伤的疼痛感。 依稀记得自己给过步羡这种丹药的,南期看向步羡腰间的荷囊。弯下了腰,手缓缓靠近步羡的腰,暗道,“冒犯了……” 双眼盯着那荷囊儿,眼神不时闪躲,从步羡腰间解荷囊时,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步羡的腰,虽然隔着层层衣物,却还是免不了一番面红耳赤。终于取下荷囊,南期打开荷囊,里头躺着青瓷瓶儿,正是他给他的那个,倒出枚丹药来递给辛古,“给伯父服下,可暂时抑制毒扩散。” “我便带着步羡先行一步了。”南期转而看向辛楸夫妇说道。 弯腰抱起步羡,御风往九重天飞去。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步羡,哪里还有平日那副欢脱好动的样子!更加心疼了,不觉加快速度往南清殿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金风玉露一相逢 如此看来,南期上仙对步羡怎么说也有点意思的,不然怎生那般着急,步羡受伤修养期间诸般体贴 如此想着,步羡喜欢南期倒真是有百种千种理由,他自己是万比不上南期的。 也幸好步羡喜欢的是南期,他还尚有无数理由让自己就只是好好守着步羡,做好自己的事,不加干预。 他有时甚至觉得步羡是配不上南期的,南期与步羡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步羡遇见南期就好比他遇上步羡吧,已是最难得的缘分了。 不过步羡一路追寻,喜欢南期百千年而日有所增,属实难得,看在这份上,天赠一个南期给步羡又有何不可,既然她是那样爱南期。 步羡的地盘是小华山,为什么偏要跑到九重霄去 步羡真正的答案是:还不是因为我喜欢的上仙在那里。 一千年前,步羡在南极长生大帝那里第一次见了南期。 南极长生大帝这里,天界的仙君大神没哪个是不想都想叫自己的子女来此处修习的。步羡的父母也不例外。 步羡一路郁闷,就自己这个资质,没后门可走的话,考核结束之后就只有被打发该回家的命。于是步羡也没抱多大希望,只当自己是来此游玩罢了。 早在正式考核三日前,步羡便被催促着离了小华山,往南极长生大帝那里去。她前脚离去,步傲后脚就往南极天飞去。 步羡赶到南极天入口处,果有三四列的队正排着。步羡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这一看倒是…… 步羡差点没溜走,反正到时候,回了小华山就对步傲说:我考核被刷下来了。眼见着前面的队还这么长,步羡默默扶额,要溜走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又过了约一刻钟,也不见队伍往前挪动半分,步羡没耐心了。掉头就要走,前头记名字的几名弟子突然从桌子后走上前来, “各位,你们中有叫步羡的吗?” 声音没有一点因为距离远而减弱的意思,那声音反而很清晰地传到众位的耳边。 脚底抹油的步羡听见了一时止住要溜的步子,心里纳闷,猛的回头看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南期。 东方的金色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清瘦的身影顿显高大,他站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向下方扫视去。 隔得那么远,步羡看不清他的面容,还是察觉到他与众弟子不一样的气场来,有种与世独立的感觉。通身的气质淡雅而清冷,光这样看着便觉难以接近。 也不知为什么那些弟子要找她,难道自己名声已经这么大了么都传到南极天来了?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 “大师兄!”旁边的弟子看向南期,南期点了点头。 然后那名弟子纵身一跃,凌在半空中向南期的方向飞去。 步羡转身没走两步呢,就觉得自己处在一片阴影之下了。抬头一看,一个着白衣的身影就在自己头上方,不由得一惊。下一瞬,逄冠就站在自己面前。 “步羡” “什么步羡谁啊”步羡也不知到底是有什么事找上自己,自然先规避一下的好,怕不是自己不知何时惹上别家仙君了? 逄冠盯着步羡的眼神,像是他什么都知道似的。步羡略略心虚,没敢直视逄冠。 逄冠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弧,猛地顿住,一副画出现在逄冠的手中。逄冠将画展开,看看画又看看步羡, “哎我眼神最近有些不济啊?你说,我怎么看着,你就是这画上的人呢?你也来看看,我眼神儿不好。” 画上的人当然是步羡。步羡指着画上的人, “这,这我觉得也不是很像嘛~你看这个,画上的人明显瘦一点~” “哦!” 逄冠“哦!”这一声,倒叫步羡生生住了口。逄冠转身顺着石阶往上走,又转回身,“走吧~” 步羡楞站在原地还以为,自己就这样被放走了。抬脚就走,被逄冠叫住,“这边儿~” 步羡跟在逄冠身后慢悠悠地走,逄冠已经走到南期身旁,步羡还差了好远。步羡也不抬头,看着脚下石阶,努力回忆自己有没有做了什么破事是别家仙君还没上门找自己父母讨了公道的。 无果。 逄冠看着步羡走得像个乌龟似的,都替她着急,想着刚才怎么没提着她衣领子把她给提过来。 “你在这主持着。我带了她去找师父。” 这声音,似空谷清泉。步羡抬头打量着声音的主人,慌了神。当真是,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纵使步羡这两万年来,从人间到天上,也见识了不少,可这南期绝了。一时觉得,以前那两万年白活了,以前见过的那些和南期比起来算什么。 见步羡一直看着自己,心中了然。没少被被女弟子这样看过,但步羡着实是最“忘我”的一个。南期清了清嗓子,还是笑着对步羡说道,“还烦请挪步同我前往。” 步羡咯噔一下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走了没多远,步羡才反应过来,一脸警惕问道,“去哪” “南无极殿。” “南无极殿” “嗯。” “不是,为什么带我去南无极殿?”步羡尽力掩饰慌张,指定是自己什么时候惹了人家仙君啦。想溜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她只是来拜个师而已,况且连名儿都没报呢,就被逮着了 “是我们师父要见你。” “南极长生大帝~” “是了。” 不可能,她可没这能力去挑起与玉清真王的事端。转念想,自己也没见过他,自然就不知道他是谁,没准儿还真做过什么破事。 快越接近大殿门口,步羡走得越慢。到了大殿门门旁,步羡干脆不走了。 南期踏进大殿,上位坐着南极长生大帝,天生一副威严。 “步羡呢?” 步羡在殿外,还没探头去看看南极长生大帝真容,就听见自己的名字,惊起一身汗。 南期往旁边挪了一步,刚想说,就在自己身后,登时傻眼了。再一看外面门旁的衣服下摆及漏出来的小半个头,了然。 “正在殿外。” “带来。” 完了,跑不跑几乎是一瞬间得出结论:还是溜吧。还想着,父亲,母亲,这不怪我了,做女儿的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和这玉清真王结了梁子啊。 步羡一面回头看周围情况一面开溜。再回头,南期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步羡差点没撞上去。尴尬地笑了笑,“我…” “你去哪” “我,不去哪~”步羡一时无措像四周看了看,挠了挠头道。 “烦请挪步。” 步羡哭丧着脸走在南期旁边,到了门旁又不肯走了。见步羡面露难色,南期微微低头,问, “怎么了吗” “我,我…我能不能不去” “这个,应该不可以…” 还不知是怎么回事,领子就被人拽住了,被人拖往大殿内。步羡一个不稳,忙抓住一旁南期的衣袖,南期楞没想到步羡会抓自己衣袖,一愣。无奈料子有些滑,步羡没抓稳,生生被逄冠拽着往前走。步羡抓稳了门框,不肯再走一步。 “逄冠,还不松手。”南期斥责道。 “师兄,你好言好语,她偏赖在那里不肯走。不这样,不知几时才能想师父交差。”一面低声对南期说道,以免冲大殿那边玉清真王的方向,大声说道, “步羡已带到。”说完,逄冠松了手。 步羡没想到,逄冠嘴巴这样快,完了!一面扒着门框,不肯多行一步,一面用尽这小两万年来最狠毒的瞪眼瞪逄冠。 “步羡,成何体统!还不快松手!” 这声音 步羡吓了一跳,忙松了手,这是她父亲大人的声音。 “父亲~” 果然,仙君把自家父母都请来“喝茶”了,这要是回了小华山又免不了一顿数落了。 步羡偷偷瞥向上位者,想不出是哪里见过他。 在父亲大人的指示下,毕恭毕敬地像玉清真王行了个礼。才在心里做好被劈头盖脸地数落一顿的准备,自己父母亲居然笑呵呵地同玉清真王闲聊。步羡站在下头,听自家父母亲在那向真王说自己诸翻不好,还说了许多自己的烂事。步羡站在下面都听不过去了。向自己母亲大人递了几个眼神,压根没人看她。 “往后,步羡就交在这里了。这孩子不让人省心,你该罚便罚,不用手软。” “我看着孩子也挺好。交在我这你们就放心好了。” 临了,自己父母一点该有的感情都没有,人家都是千叮万嘱,到了步羡这儿就是,被戳着脑袋,“你在这要是不好好修习仙 法给我惹事,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的!” 步羡脑袋都被戳痛了,脸上还一脸唯唯诺诺,生怕自己父亲一个没忍住,动手揍自己一顿。心里苦呦。 步羡等自己父母走了,才缓过劲来,自己这是走后门了? 自己父母什么时候认识南极长生大帝了?没看出来,藏的够深啊。 玉清真人看着步羡,半晌道, “在我这可不会让你捣乱了。日后回了小华山,也不可闯祸叫你母亲父亲担心…听到了吗?” 步羡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这几日我叫南期带着你,先熟悉一下南极天好了。说完,叫南期领了步羡去领各项衣物,办相关事宜等等。 对于由南期来负责自己这几日的事宜,步羡还是相当满意的。这样圭玉似的仙,难得一遇啊,顿时把得知自己被交付在这里修习仙法时的郁结抛在脑后。 由于是“走后门”才留在南极天,步羡没少受议论。逄冠第一次见自己便无好脸色,想来也是知道自己是“走后门”吧。可这哪里是她想不走就能不走的“后门”南清并无表示,但他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考核照例要三天三夜,步羡是直接被自家父母硬塞进南极天来的,也不需要考核。初来南极天,自是事事都觉稀奇,四处乱逛心中也还新鲜并不闹着溜走,又兼父母才嘱咐过,因而并没出什么乱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胜却人间无数 至于南极天修习期间的事,辛古知道的也是零零碎碎,只知道步羡就是这样认识南期的就是了。 依稀记得步羡以前说过什么: 我第一眼见到南期就觉得他生的好看,第一次见他就挺喜欢的。 辛古想及此,不禁心生一念:我这张脸生的也还不错,吧?步羡初见我时是否也是觉得我生的不错,心中也有点喜欢的呢? 心里一时有些欢喜。 问步羡的时候,步羡答不上来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南期,但言自认识南期之后,每多了解他一分,便多喜欢他一分。 他对步羡何尝不是如此 是步羡,领着自己在黑暗中追寻月光,为自己打开逃离黑暗的窗户,给了自己温度。 他怎能不爱她 辛古满脸落魄,缩在床边的身子轻颤,只觉得寒意打胸口源源不断地散出来直至遍布浑身上下,甚至溢出来布满了整个屋子。门扉紧闭,透不进一丝光亮,他此刻只想躲在这个阴暗无光的小屋子里。 他曾惊叹世间山川之壮阔,以致竟无一人是真正踏遍天地的。 可他现在突然发觉,原来这万千世界也不过就是这一间屋子,有人的屋子亮堂,有人的屋子阴暗。 而在这以后,他的屋子再也不会再透进一丝丝光亮了。 步羡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辛古给拽回来,没成想她对付一个楞头小年轻也要如此费力,好歹她自昨日起也是可以被别人叫一声“师父”的存在了,这要传出去也不大好听不是。 步羡隔着小半个时辰就要去看一下辛古醒了没有,经历了这么一场离别,搁谁都难受,步羡自然上了点心。 步羡站在走廊上,趴在窗户那里透过缝隙往里头看,见辛古已经醒了,才转向房门。立在门前,手停留在半空中,辛古尚且不知怎么去安慰他,而且透过窗户缝隙看里面时,缩在那的辛古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禁止靠近的气息,她突然觉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到底是轻扣了两下门,只等着里头那位开口应她一声。不见动静,步羡又轻扣了两下门。仍无反应,步羡只得轻轻推开房门,头和一只脚才伸进去,就撞上辛古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步羡从那双泛红的眸子里看到的不只是警告,更多的还是无助、迷茫和委屈。就是这平日里最爱开人玩笑,一任谁看了都觉得洒脱不羁的人,在低落的时候才最教人心疼。 步羡阖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辛古身旁坐下来,几次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能做的也就只是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了。 看着这样的辛古,步羡心里突然就有种想拥抱他一下在摸摸头的冲动。 良久,步羡把手搭在辛古的左肩,轻拍了两下,辛古却一把拿下她搭在他肩头的手,往旁边挪了一下与步羡拉开距离。 “你别烦我。”嗓音略显沉重,还有些沙哑。 步羡确实被他周身散发的气息给震慑住了,默默收回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也不敢再碰他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要用余光偷看辛古,她只想要让他心里能好受一些。 尽管她心里知道,遭遇这种事情,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终于又下定决心,步羡小心翼翼地低声开口道, “喂~”步羡拖长了尾音,在和辛古对视一下后,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我想抱你……” 说完也不顾辛古眼里闪烁着的诧异,直接张开双臂从一侧抱住了辛古。抱住辛古的那一刻,她能感受到辛古通身都在颤抖,那是他的不安。 辛古心里一紧,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裤腿,他想忍住不教自己掉下眼泪来,可是泪水终究是越过眼眶,决了堤,渐渐哭出声音来。 “较之下界凡尘之人,我们的一生实在是太漫长了,而真正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事的少之又少。一生不应当以短长计,而应当以你这一生旧事来计。回顾一生旧事,你真的做了你喜欢的,你想去做的,你舍了性命也要做的事,这一生就足够了。何来遗憾” 这段话是以前南期说给步羡的,步羡暗暗记下,还用笔写在纸上夹在了书中的。 “伯父伯母一生情浓,世间多少人求而不得,他们得到了,应是无悔。伯父伯母想去做的,是闲云野鹤,不理魔界纷争,他们也做到了,在人间过了这许多年。应是无悔。” “伯父伯母,最大的挂碍是你。他们舍了性命也要做的事,是在世间一日便护你一日。不计后果也要保你,如果连自家儿子都护不住了,他们究其后半生都不会安生了。他们应是无悔了。” 辛古哭得像个孩子,步羡也不知怎样才好,手头也没有帕子,就直接用自己的衣袖去给辛古擦眼泪。心知辛古心里怎样都还是难过,但至少让他好过一些,不要太过于怨自己,把什么都归罪在自己身上。 “伯父伯母这一生无悔,足矣……放弃自己的生命,能换了你的平安,他们怎会有一丝犹豫。” “要说有一丝犹豫,他们只怕此后再无人护你。你都不爱护自己,他们如何安心。” 辛古早就哭的肩膀乱颤,不能自已,脸也一抽一抽的,半晌抬起头来,看着还抱住自己的步羡,缓缓开口,尽显悲哀之态, “为人子,不光护不住父母亲,还要父母为自己送命,究其后半生,又该当如何……” 辛古幽黑的泛着泪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步羡,仿佛在等着步羡的回话。步羡松开辛古,盯着辛古的眼睛,极为认真对辛古说: “该打该罚,怎样都不为过。但他更该将此事永远牢记在心里,更该好好爱惜自己,更该好好修习法术,一来,为了这条命,这条他们舍了性命也偏要护住的命。” “二来,为了报仇。这或许是你能实实在在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步羡分明看到辛古眼中夹杂着的恨意和暗自握成拳的手。但她觉得这样并没有没什么不妥,恨难消,这种仇怎么能不报! 过了不知多久,窗子缝隙透进来的日光愈发微弱,屋子里愈发暗起来。 辛古不流泪了,只是还抽噎着,手也发抖。步羡腾出手来,握住辛古的手。 冰凉的手感受到暖意正包裹着它,心也是。 辛古像是要再确认些什么,极为认真地盯着步羡问道, “我这条命,真的值” “值!拼了性命也要护,怎么不值值……” 值…… 他这条命值。他这条命此后再不是他一个人的,是三个人的,他这一生要带着父母的份一起度过,活出三个人的活法。 步羡陪着南期呆了近一整个白天,考虑到食物对神仙维持生命来说是可有可的,但辛古却不一样,呆坐了一天总该饿了,看了辛古一下就默默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关门时,无意间往辛古的方向看了一下,正好看见辛古也朝她看过来,安抚似的眨下眼冲辛古微微一笑便关上门离开了。 步羡站起身时,辛古以为她要走掉,想去拉她的手的,只不过刚好擦着她的衣袖而过,看着步羡往外头走,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但也突然明白过来, 其实,这世间哪里会有什么人或事是会永远呆在你身旁,永远陪着你的呢或许他她想保护你,安慰你,陪着你一起度过不安的岁月,但,他她是一定无法陪你到最后的。 不然何来世事无常之谈? 辛古暗自苦笑,亦是嘲讽。自己也变成了爱多愁善感的人了…… 步羡推开门的时候,辛古好像看见外头一地的月光,步羡披着一身月光踏进房间,转身,阖上门,又向他走来。步羡就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走向他似的,越来越近。 辛古看见辛古心里又委屈起来,鼻子酸酸的。他知道,她也会和父母亲一样,有一天会离开他,因为没有谁是会一直陪着谁的。但他还是觉得庆幸,还有种侥幸的意味在里头,还好他的岁月里,她来过。 “饿了吧~”步羡一脸笃定,步辛古看过去,一时间暖流在胸腔蔓延开来。 步羡把食盒放在地上,仍旧挨着辛古坐下来,缓缓掀开盖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平时是不吃东西的,所以我这也没什么主食,就只有这些糕饼能垫垫肚子。” 辛古看了步羡一眼,伸手就去取糕饼放在嘴中吃了起来,步羡见状稍稍放下心来。 窗子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照在步羡身上,一切都静悄悄的,月光又柔又美,辛古突然不想呆在这个黑黑的屋子中了,他想到外头去,去好好感受一下月光照在脸上、手上遍及全身的感觉。 他想靠近,月光。它那么柔,又那么美,好像能照进他心里,连带着这颗心都不在生冷。 步羡见他一直盯着窗子,心中疑惑,也看向窗子,明明什么都没有。但窗子被月光照的有些透明,朦朦胧胧的。步羡心里一动,走上前去,推开窗户用插杆支撑着窗子,月光大片大片地洒进屋子,照到床前。 步羡站在月光下,向辛古伸出手,辛古看着步羡一时魔怔了,不觉缓缓向步羡伸出手,步羡一把握住要拉辛古起来。辛古另一只手撑着地面,顺势站了起来,站在步羡身侧,和她一同沐浴月光。 步羡拉着辛古走出了屋子。 门大开着,他原本阴暗的屋子又住进了更大片的月光,他一片黑的世界也会有光照进来。屋子不再阴暗。他的世界也不再是一间阴暗的屋子,而是一间住了月光的屋子。 辛古由步羡带着走出黑暗的屋子,走向月光下的花草,树木和小池塘。 辛古脑袋中不由得蹦出,步羡小院儿的名字,守月。 辛古想的出神,嘴上不自觉的念出,“守月”二字来。 “守着月亮,守住月亮。” 辛古只是自己嘟囔,没承想步羡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解释的话来,回过神来,步羡的话在耳中搁浅。 走到草地前,步羡手一挥将房中的席子变到草地上。在辛古的视线下,走过去躺在席子上,两手交叉枕在脑后。 又将房中多余的席子变了来,置在自己旁边。手拍了拍席子,意思叫辛古也过去躺着。步羡每每心里头不舒服变要这么躺上一躺,周围静地很,月光又柔,这么一躺,不管是身心都舒服极了。 辛古半信半疑地走过去,躺在席子上,学着步羡的样子枕着手。除了偶尔会有风声,别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心也静了下来,一颗揪紧的心慢慢舒展开。 又过了不知多久,避着眼睛的步羡缓缓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了看,辛古睡着了。 总不能让他一整夜都呆在外头,步羡起身,指尖翻飞,将辛古转到他的房中去。 步羡跟着过去,临走替他去关窗子,看着落在房间中的月光暗淡了不少,还是将窗子撑起来,去给辛古盖了被子。 “实话说,其实,我原是为了附庸风雅,才学着文人雅士,也给自己的院落起了名。” “守月,纵然难以期待,还是要守着这轮月亮,别的求不来,但这月光它大概是不吝的。不奢求月亮,只求它将一小片月光,照在我心头。” “守月,就像守着宝。宝一定是你最珍贵的东西,守住心。是个好名字吧?” 步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着睡着的辛古补充起守月的特殊意思来。 辛古转身之后,辛古悄悄睁开了眼,看着步羡轻悄悄的离开,居然又流泪了。 他一个大男人,又流泪了。或许是被悄然而至的月光,晃了眼 步羡,还好你一个无意就闯进了我漫长的一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一厢误心期 他对南期是裸的嫉妒,对邬鑫岐则是羡慕。 他嫉妒南期轻易就拥有步羡的爱,能让步羡对他痴心不改,嫉妒纵使南期不爱步羡,步羡也时时将他挂在心上。 他羡慕邬鑫岐,羡慕邬鑫岐的幸运,羡慕他曾经陪伴步羡在人间逍遥几十载,羡慕他至少以丈夫的名义站在步羡身旁过,羡慕他可以在步羡心里占上一块位置。 他还可笑的以朋友的名义名义去劝过邬鑫岐, 你难道不知道她为什么愿意同你在一起 邬鑫岐竟回答:我知道。不仅如此,这件事还是我先提出来的。她可能是心中感激,又兼着心中实在爱他,所以才同意了我吧。她竟同意了,我还像做梦似的,她肯陪我度过这一生,已是最大的给予。 因为邬鑫岐长了一张同南期绝无二致的脸。还因为,邬鑫岐敢求他辛古所不敢求的。即便知道他的一生于步羡来说只是过眼云烟,邬鑫岐还愿意去求这样一段缘分;即便知道他与步羡之间的差距,知道不爱他,他是还愿意赌她一个承诺,用他所有能给的去换取步羡一点头,一点头陪他在人间度过那几十年的应允。 邬鑫岐和步羡,如若没有南期,如若不是步羡只喜欢南期,那他两个在一处也是极好的,辛古暗想。邬鑫岐以那样的从未有过的赤忱去爱一个人,难道不该得到一点点的回应这几十年的陪伴,不管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也好,邬鑫岐定是知足了的。 “如若我是邬鑫岐,”辛古想,“恐怕我也是极其愿意的。” 想起邬鑫岐和步羡,直想抓狂。若不是他,他们两个会认识,然后熟悉,然后有那糟事儿心里郁闷,纵使邬鑫岐是他在人间的知己朋友,他还是不好受。 但转念又想,步羡本就见过邬鑫岐的,这也就不算是,他把自己心上人给推出去了吧? 不对不对,不是我,他们两个也不会熟络。 辛古直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想到,步羡本就是他求不来的,于是就不在纠结。 邬鑫岐初见步羡并不是很愉快。 邬鑫岐的身份尊贵着,心气儿又高,不屑与常人为伍,初见步羡时眼见步羡眼里那点光彩、那股激动劲儿,心中已经不屑了。上楼时被步羡尾随,几句话下来,步羡道了歉说是认错人了,变退了回去。 邬鑫岐偏过头继续上楼却是冷哼了一声。他这幅容貌天下间还有第二幅荒唐可笑!!因而只当步羡拿认错当借口,实则和那些女子一样只想目睹他尊容。 不料没过多长时间便又见到步羡了。竟被只鸡追着跑,滑稽,粗笨,活像戏里的丑儿,邬鑫岐轻笑。想着,她若是什么乐官伶人之类,请回自己府上养着,没事儿找点乐子也是再好不过的。 初见邬鑫岐也就存着这点心思,再无其它。 再见步羡是在步羡碰巧搭救辛古那次。他原是去沉雨阁找辛古下棋,还没到沉雨阁便在街上看见了往自己这边看的步羡,暗想:哼,又认错人了么?不屑地笑了一下,偏过头去不再看,自顾自往沉雨阁去。 没想到步羡居然也在沉雨阁…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目的地却是一样的,这不足为奇,奇怪的是步羡居然同辛楸夫妇站在一处说话,他们怎么会认识 邬鑫岐同辛楸夫妇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后,直接落座到辛古对面去,全然不知那是步羡的位子。等到步羡盯着自己,叫自己让位的时候,邬鑫岐才觉得大窘,索性还有一个辛古在,于是拍拍手起身落座到辛古旁边。辛古不住地问这问那,倒是头一遭,几句话下来,邬鑫岐大致了解了事情始末,但对于步羡的身份还一无所知。 心中一动,她不是说把他错人成旁人了吗,那就且问步羡“南期”的事,看她回不回答地上来~ 没承想这个她口中的“南期”居然真的存在,只是他同那人到底是有多相像她才会在隔得如此之近时认错人 还有,他堂堂王爷竟被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称作俗人!!怎地这南期就不是俗人 没承想,这南期却是神仙,不但他是,步羡也是。 白玉棺是邬鑫岐早就打制好的留自己百年之后用的,一直寄存庙里头。 辛古素来与邬鑫岐交好,庙里头人也认得辛古的,因而辛古直接去取了来。 庙里头派人去知会邬鑫岐,邬鑫岐这才知道辛古回来了,前些时候总找不着人,只是他要那白玉棺…… 邬鑫岐赶过去时,正看见辛古坐在墓穴外头,也不知如何安慰辛古才好,只拍了拍辛古的肩头。 “我取走了你的白玉棺。” “无碍。” 突然,一直黑色的散发着紫黑色气息的剑射过去。邬鑫岐眼看着剑箭直奔到自己面前,去堪堪停下来。步羡拦住箭,南期早已同射箭之人打了起来。 “带着他,躲到旁边去~” 邬鑫岐惊讶地看了步羡一眼,连连点头,慌忙把辛古拖拽到旁边去。 奎木狼星和娄金狗星神情凝重,想着如何同天帝交代,不料在前往述职的路上,再次遇到袭击。来者并不恋战,袖子一甩一股紫色的雾气弥漫开来。 众位登时手脚发软,头脑晕乎乎的,最后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取到了” 黑衣人点头,同来人同回魔界,将取出的魔神之灵交与魔尊。 “黑岩,黑松有赏!” 黑岩临去前,告知辛楸夫妇死讯,魔尊便又派了魔兵前往笠泽。 辛楸谷雨死了,辛古没有不去的道理,之前多方寻找辛古,总也寻不到,这下总该能找到了,杀了辛古此后便高枕无忧了。 黑岩赶到笠泽果真见到了辛古,在暗中射了一箭,却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出现一个小神仙阻止了他。 只能连着她一起杀了,黑岩暗道,飞身迎上去,还未近得步羡的身便被南期从上空给踩了一脚。 黑松很快就只有防守的份儿了,又用了阴招。紫色雾气出现,南期立马捂住口鼻,向雾气外围退去。 黑松正要趁势跑路,在空中“翱翔”了没下两秒,后背倒似火烧似的,又热又痛,还有一股热风包围着他。 惊觉自己真被火烧了,慌忙躲开赤鷩的攻击,一面脱外袍。 步羡踩着望隽的头一跃,飞过去一手揪住黑松的后衣领,另一手去薅他的头发,带着他往笠泽上空飞去,然后手一松还顺势踹了一脚,以便黑松早点掉进水中,灭火。 南期飞到步羡身旁,对着步羡的脑袋轻轻一扣,“皮……” “哪里就皮了?关键时刻还是我顶用!”步羡骄傲地扬起头来,撩了撩头发,就等着南期夸一夸她。 “冰雪聪明!” “谁派的你”步羡见黑松水中浮出来,忙指着黑松问,想在南期面前好生表现表现。 黑松恶狠狠的瞪着步羡,想起自己被步羡耍,自己都想拍一拍自己这张脸,没脸了,没脸了。 “瞪什么你说话啊!”步羡圆眼一睁,以剑指着黑松。 黑松整张脸突然抽搐起来,面色煞白,腿脚无力一下子跪在水中,疯狂咳嗽起来,最后彻底倒在水中。 “死了?”步羡惊讶着叫出声,把手举过头顶,对着南期连连摇头,“他刚才还,不是我……” “他是中毒。” 太阳照在黑松身上,一时间一抹亮光晃了步羡的眼,步羡走上前去,往黑松腰间一看,一块黑青玉的腰牌挂在他腰间。 步羡取下来,举到南期面前。 “魔界的。大概还是为了魔尊之位的事,怕留着辛古会危害到他们。” “这个黑松,肯定不知道我们在这,不然怎么敢只身前来” “他们不知道,我们认识辛城主一家,还只当辛古一个人在笠泽。” “那,辛古岂不是很危险” “黑松久久不回,魔界势必还要派人来的。” “那可不能叫他在笠泽呆着了!魔界再来人可怎么好!”步羡反应过来,拉着南期忙忙往墓穴那边走。 邬鑫岐偷偷探出头来,见无事了,对着后头的辛古勾手,示意可以出来了。 再转脸的时候,步羡就站在二人面前了,愣是把邬鑫岐惊得向后倒退了一步。他邬鑫岐自诩什么没见过,可今儿才知道自己见识多浅薄,才算长了见识。会吐火的鸟,还能从普通鸟的大小变到一直象那么大,会飞的人,不,大概是神仙。 这还不止,步羡后头的那个,相貌居然与自己绝无二致。 看来,他就是南期了,邬鑫岐暗想。 南期见到邬鑫岐,确定了他只是个凡人之后,向他点点头礼貌地笑了一笑。天下间倒还有这样的奇事! 心知不是管这些闲碎事的时候,上前劝说辛古回天界,不论南期怎样说破嘴皮子,辛古一概不理。 “伯母说叫你好好的。魔界的人要你的命,你就这般任他们取了去” 辛古心里动摇了,不能死,他原是无所谓自己这条命了的,可他又想你母亲同他说过的话。不知是第几次,又落泪了。 步羡袖子在他眼前一挥,辛古就晕过去了,“先带回去再说~” 南期用手指戳了下步羡的脑袋,“你,……”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 指尖微点就将辛古移到了望隽身上,步羡同南期也纵身一跃。望隽才刚飞起来,就开始踢起鸟腿来,步羡一看,竟是邬鑫岐抱住了鸟腿。 “你们要带辛古去哪” “我们是神仙,你说带他去哪你心里也该知道,我们是不会害他的。” “我竟不知,你是神仙!以前还以为……” 不等邬鑫岐再说什么,步羡就问道,“你住哪” “嗯”邬鑫岐愣了一下,不知步羡为何问这个,却还是回答, “齐裕王府啊……” “算你幸运,能遇见神仙。但切记,不可向外人说起……” 不等邬鑫岐反应,步羡拍了拍望隽,望隽扑棱这翅膀在空中原保持着,步羡一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邬鑫岐。 邬鑫岐一时停在了空中,心中惊奇还隐隐有些担心,干笑了两声,看着步羡,步羡对着邬鑫岐笑道,“送你回家~” 南期见状,袖子遮住嘴吧偷笑,再看向邬鑫岐,不免为他感到“悲哀”。这步羡又动了坏心思了。 手一挥,邬鑫岐就往远处飞去,尚能听见邬鑫岐的惊叫声,步羡拍了拍望隽,望隽继续扑棱着翅膀往九重天上飞去。 邬鑫岐只当可能以后再难见了的,可心里还有许多疑问。怎么辛伯父伯母突然去世了为什么步羡会带走辛古还有,他不然撞见了真神仙,世间竟真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邬鑫岐也没想到过了没多长时间,他就又碰见了步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误心期 步羡纵身跃上望隽的背,拍了两下,望隽扑棱着翅膀就往人间飞。 头天夜里,步羡与望隽说得好好的,叫它第天早些叫自己起床。考虑到,辛古初来,又新丧了父母,觉得这孩子怪可人怜的,遂决定去人间为他买些吃食。 神仙是不需要吃东西来维持生命的,但辛古不一样,他现在顶多是留着魔族的血,非人非魔的体质,又在人间这么多年,突然不吃东西可怎么熬 身为师父,步羡感到一种责任来……有必要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徒弟。 没巧,刚提着装了桂花茶饼和汤团的食盒,准备往城郊赶,路过浮雪楼时又想起辛楸一家的遭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若是匆匆看了一眼路过也罢了,偏偏邬鑫岐近来忙着浮雪楼重新开张的事儿,安排好原先一众跑堂、掌柜、厨子什么的,也懒怠动,遂在浮雪楼上层的阁中歇下。 一觉醒来,穿戴好,揉着太阳穴往外头阁楼的栏杆边上一站,顿时精神了不少。 一身米色衣服的人在浮雪楼前站住,摇摇头长叹了一声才。邬鑫岐还当是谁,居然是步羡~ 那一刻恨不能跳到步羡跟前同她好好评理,又怕步羡在他下楼时不见了影儿,邬鑫岐叫了一声,“步羡!” 步羡还奇怪是谁,左右看了一圈,时候还早根本多少人,也不知谁叫了那一嗓子,步羡只当是听错了,抬腿就走。 邬鑫岐着急忙慌地追上去,堵在步羡面前。邬鑫岐心里想的是,狠狠拽揪住步羡的衣领子,把她提起来往墙上一丢,到底还是没敢动手。 若是放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他兴许还敢……果然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胆量反而是越小,往往无知时才无畏。 步羡见了邬鑫岐脸色发青,回想起自己“送”他回家时的场面。干笑了两声,觉得尴尬得不得了,只好问了句,“你那天,还好” 邬鑫岐憋着气呢,不问还好。 一想起来,心情就糟。 掉在自家马棚里弄得一身干草和粪,好容易爬起来,迎面碰上自家家丁和女婢。 “一群人低着头还眼珠子上翻偷偷看你洋相,憋着笑憋的脸通红,暗暗用手推旁边人一下看笑话,你能好受!” 况且,他多尊贵的王爷,被小人看见那副样子,还有威严可言吗 邬鑫岐见步羡低着头一动不动,脾气也减了些许,只当步羡愧疚地说不出话来,低头暗自悔过,到底心软了,强装作已释怀了不怪她的样子,轻推步羡的肩膀,“好了……” 一次两次下来,步羡还是低头不说话。 邬鑫岐歪着头看步羡肩膀一抖一抖的,还能哭了不成 不可能吧… 果然不对,脸颊到耳朵都通红,再仔细看时,步羡突然扬起头来,一脸平静,并不看邬鑫岐,拍了拍邬鑫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对不住…没承想,没承想……” 步羡忍不住瞄了邬鑫岐一眼,像拉弯的弓弦一下子反弹回去,脸上的平静表情终是一秒消失,捂着肚子笑得说不出话来。 “步羡,你!” 知道邬鑫岐生了气,步羡狠狠咬了自己嘴,正色道, “对不住……改日,谢罪。” 实在是因为一看见邬鑫岐不由自主想到那场面就要憋不住笑,步羡只能尽量少开口说话,说话也断断续续的,生怕一个不查,又当着苦主儿的面儿笑出声。 尽显真诚。 “我还要赶回,”差点又笑出来,步羡又狠咬了自己一下,“赶回去……” “辛古还好” 提及辛古,步羡突然觉得那些事情不好笑了,脸上红色却还为未褪去。 “好些了。我这带了吃的,正要回去……他昨儿可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该饿了。”步羡提起食盒看了两眼。 邬鑫岐的气早没了。 “那你去吧。” “对不住……” 邬鑫岐摆摆手说无碍,眼看着步羡走远。 看着毛毛躁躁的,也有这细致的一面。倒是自己看错了。 谁知那步羡走了没多远,竟转身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看,又不厚道地笑弯了腰。 邬鑫岐恨不能揪住步羡,使劲拧步羡的嘴,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那时的邬鑫岐全然想不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会为了让步羡不苦着一张脸而做这做那并且还乐在其中。 邬鑫岐是什么时候喜欢步羡的呢? 初时,步羡带辛古在大言山里去浊气修仙骨,步羡总要到浮雪楼买些小食点心,为着怕辛古还不太适应不吃五谷习惯,想着要徐徐图之,随着修行时间越长慢慢替他改掉这个习惯。 后来再买这些吃食,全是为了她自己的口腹之欲,为此步羡在辛古眼里有所改观的形象自此一跌再跌。 大言山,日月由此升起,清气最甚,地处东海之外,大荒之中,受清气浸染净化,可涤荡五脏六腑之浊气。步羡是天生来的一副仙骨,生而为仙,辛古则不同,若要修仙,得先修得一副仙骨,故而步羡带了辛古来大言山修行。 因为吃食问题,步羡又不免总往人间去,因而又能碰上邬鑫岐。 邬鑫岐心中疑问为解,见了步羡不免东问西问,进而要步羡带他去大言山去看看辛古,叙叙旧什么的。步羡没想过,看着君子似的邬鑫岐也有不讲理的时候,他竟还理直气壮:对你,我别无他法~ 步羡身上不是总有钱币傍身,所幸浮雪楼本就是辛古半个产业,倒也不用花什么钱。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邬鑫岐总是在步羡到浮雪楼柜前时,出现在步羡身边,手中提着给步羡他们备好的食盒,步羡倒是省事儿。只是,接了邬鑫岐的食盒就要带他同去大言山。 如是几次,步羡总要在返回九重天是顺便送邬鑫岐回人间,每每发誓第二日绝不接邬鑫岐的食盒,大不了自己掏银子费些事也总好过带着邬鑫岐。可每每前一日才发过誓,去浮雪楼的路上也发誓,可等到邬鑫岐周到地奉上食盒,报上点心、彩色名儿,每日还总有新花样,于是步羡总是动摇。 “你为什么总要跟着去” “怕你虐待我兄弟……” 每每想到这事儿,总要无奈发问问起,邬鑫岐总是这一句。 “你不怕我” “你有什么好怕的?” 邬鑫岐后来也总带过去时下人间的新鲜东西,同她一起玩,辛古完成修行任务时也会加入,什么捶丸啊,掷骰子啊,投壶啊,斗鸡啊,尽管步羡不常赢,但依旧乐在其中。邬鑫岐偶尔也准备写话本传奇,后来竟把家中古琴也带到了大言山。 由是,一来二去,相处得格外融洽,步羡偶尔也礼尚往来送邬鑫岐些天界的东西,或带些天界的新鲜玩艺儿去玩。 对步羡的感情渐渐在邬鑫岐心里长了根。 初时也只是去探望辛古,两人天南海北的聊。辛古要修行时,邬鑫岐就同步羡说说话儿,不时逗逗步羡,谁叫她那是把自己弄得那般狼狈。 邬鑫岐觉得呆在人间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大言山,步羡不乐意总带着他,他就使法子教步羡带他去,大有无理之势。 最后竟每日早早备好各色吃食点心早早等候着步羡,还花了不少心思去准备新花样,成果就是步羡总会因着新吃食而耐着性子捎带他,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惯例。有时,步羡遇上特别喜欢的点心,还会特别提一提,要邬鑫岐第二日再备上。 后来,邬鑫岐也觉得去大言山太频繁,也没细想,只当是在人间待久了才想去别处。每日等候步羡时心里的那股子期待和见了步羡后心中的喜悦,邬鑫岐也没大在意。 甚至一连几天夜里都做梦梦到自己在大言山同步羡一处说话、玩闹,邬鑫岐也只归因于,连日在大言山不免会梦到,梦里有步羡是因为步羡也在大言山。 直到一日晚间做梦梦到自己对步羡做了极不规矩的事,邬鑫岐才有些明白过来。因为春梦反思了几日,没同往常一样侯着步羡,想通了之后对跟步羡沾边的事就更为上心。 每每同步羡一处说话,或是投壶什么的,多偷看几眼都好像赚到了似的。有时也三言两语鼓动了步羡和他去人间酒肆、赌坊、歌舞坊之类的地方。看着步羡吃点心时鼓起的嘴巴,邬鑫岐直想捏上两把,有几次也这么实施了,但手总会被步羡不耐烦地伸手打掉。有一次,一个不注意捏步羡脸时,居然惹得步羡塞满了嘴的点心掉了出来。因为嘴中塞着点心说着“你别闹我…”时口齿不清,略为滑稽。和步羡在一处时,邬鑫岐总会冒出想这样和步羡过一生的想法。那该是多大的恩赐啊!他有时也问自己,他也可以求这样的恩赐吗 即使要带辛古修行,步羡也不是日日在大言山呆着的,总要回自己天上的小院去,有时也在大言山中住下。更有时候被邬鑫岐说得心中一动,一起去逛歌舞坊、酒肆,甚至几次还在邬鑫岐的别院中住下。 只因后来一日带着点心满心欢喜,想着又能看见南期了,急急奔往南清殿寻南期不得。四下里转了一圈却偶然听得南期同芜芫仙子有婚约一事。半夜辗转难眠,想着自己无事总借着同门的名义去南清殿,这又得知婚约一事,心道以后南清殿是不能常去了。若是还同之前那般,可不就是那要拆人姻缘的坏人了这种事她怎么做得来 要是有仙女什么的往自己未婚夫那里三天两头的跑,她肯定不是味儿。如是想了一夜,第二日即便收拾了行囊。想着临行前再去看一眼南期也好,正巧就碰上南期和芜芫一处说笑。晚些时候,芜芫还在南清殿,步羡只好悻悻离去,预备第天再去找南期。可是再去找南期,南期却不在南清殿了,说是去芜芫仙子府上送什么经卷去了。当天又找了南期一次,南期未回。 晚间偷偷跑去南清殿,在南清殿南期室外傻站了半宿,想着南期何曾到她小院里给她送过什么经卷,还在那什么仙子府上到呆了那些时候。一时心灰意冷,人家未婚夫妇两个感情好,不是正常的吗你正好不用挂记,不用心存侥幸想着或许婚约是被迫定下的,一切有转机。可就算没婚约,南期于你又如何! 第二日早起去了人间,买了几样南期还算喜欢的点心返回九重霄上,给屉格周身施了一圈热气,毕竟凉了可不好吃。然后手往前一送,屉格慢慢飞到南期门前,生怕南期会撞翻了屉格,步羡还特特施法将屉格往上方移了移。 楞望着紧闭的房门,最后一步一回头出了南清殿,回自己小院带着行囊飞往大言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愿照彩云归 步羡总觉得风大雾大,害得一路上眼睛迎风落泪,眼眶就没干过,因而拍拍望隽的翅膀叫望隽慢些飞。给赤鷩起名望隽,原取义“望君”,此刻看着望隽想起这么一出来,心里愈发苦涩凄凉,哇地哭出来。 辛古整日里看步羡气场不对,早上也没去人间拿吃的,着实奇怪,几次好心问,步羡却认为他太闲,加了任务。每每看向步羡,都感觉到说不出的落寞,又像是受了委屈,也心疼起这个小神仙来。 邬鑫岐等过了时辰也没见步羡的影子,又怕步羡一会来了,自己看不见,邬鑫岐干脆就呆在浮雪楼哪也不去。还是掌柜的说,早些时候,看见步羡路过浮雪楼手里还拎着点心,邬鑫岐这才敢提着食盒离去。 邬鑫岐呆在自己别院中俞想俞觉得没意思,脑子里全是步羡,想着走向步羡住过的那件屋子,在床上躺下来,一想到步羡曾睡过心里就好不欣喜。这间屋子,他也是亲自打扫,不许外人进的。 这才没见步羡小半天,便已经这样想念,这可如何是好 邬鑫岐沿街走着,去那些他曾带着步羡去过的地方,不觉天色已晚。每至一处想起和步羡相处的画面,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似的。但一想到步羡现在不在自己旁边,今日没见着步羡,心里就更加落寞。 信步走进他和步羡曾去过的酒肆没想到竟看见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硬撑着要坐起身继续喝酒的步羡。手臂却怎么也使不起力气,还是重重趴在了桌子上,两眼通红。 邬鑫岐三两步跑过去,扶起步羡,步羡不耐烦得推了邬鑫岐一把,却被邬鑫岐抓住了手臂。 虽然不知步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喝的烂醉,邬鑫岐乍见了步羡心中还是又惊又喜,最后托着步羡走出酒肆,背着步羡往自己别院走去。 感觉着步羡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这还是他头一回背步羡,怕步羡不舒服,步子迈得轻而缓,不时扭头去看步羡,月光格外地柔,柔进了邬鑫岐心坎里。 倏地,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到自己脖颈上来,邬鑫岐伸手一模,原是步羡的泪。步羡口中还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偶尔大叫一二声,竟嚎啕哭了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小。过一会儿,又如是一遍。 你原是受了谁的委屈吗 凑近步羡,由于自己听过南期的名字,到底是听出步羡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南期。 意识到,心里的妒忌像一根在油桶里浸泡了的绳子,一点即燃。步羡每叫一声,他心里的火就大一分。 快到院子里,步羡不知发什么疯挣扎着要从邬鑫岐背上下来,差点没载下去,邬鑫岐只好护着步羡,抓紧了步羡胳膊才买没教步羡在脚落地时因为手脚无力而倒在地上。 步羡手里居然还攥着小酒壶,邬鑫岐摇了摇头,他竟没注意,伸手要去拿,步羡一把护住,转过身去往自己嘴里猛灌,生怕被抢了哪承想呛住了自己,直咳嗽。邬鑫岐只得替她轻轻拍背,一面心疼,为了南期居然喝成这幅样子。 步羡被邬鑫岐半扶着进了屋子,才进屋子,步羡就睁开邬鑫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邬鑫岐只能由着她。 一个不稳,步羡扑倒桌子上,邬鑫岐还揽着她的腰,扶步羡坐好,步羡上半身直接趴在桌子上。 邬鑫岐径自去掀开了被子,留出一人的空位才去扶步羡。 借着烛火,微眯了眼看着步羡一脸委屈样,眉毛眼睛都皱到一处去了。 邬鑫岐不由得伸出食指,戳了戳步羡的脸,软软的凉凉的,因为喝了酒,脸上还带着些红晕。忍着醋意,心里还是恨恨地,便开始捏步羡的脸,还扯了两下,这么一下子,步羡微闭的嘴被迫稍稍张开。 步羡不满,胡乱拂开捏着自己的脸的手,闭上嘴巴时还抿了抿嘴唇,嗯嗯唧唧地。 夜深了,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步羡散掉的几缕发丝微微摆动。可能风吹的有些凉,步羡缩了缩肩膀,邬鑫岐手撑着桌子站起身去关窗户。 关好窗户,一转身眼里就全是步羡熟睡的身影,嘴角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弯了起来。 揉了揉太阳穴,邬鑫岐晃悠悠地行至桌边,弯腰挪动步羡趴在桌子上的身体,使步羡的后背贴着自己,然后将她架起来。 步羡懒怠动,还一个不愿意,要赖着不动。邬鑫岐耐着性子,出声哄,“马上就好,桌子上凉,啊~” 步羡从鼻子中发出不愿意的哼声,直晃着肩膀表示不乐意,邬鑫岐只能硬拖着步羡往床边挪。 “好了好了……” 步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忙不迭地要挣开邬鑫岐往床上歪,却带着邬鑫岐同倒在床上。 邬鑫岐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床上,一手撑在步羡身侧,半边身子都压在了步羡身上。 世界好像从未如此安静过,步羡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和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倒显得极突兀。 若不是因为步羡想翻身却动弹不得,不耐烦地踢腿踹了邬鑫岐一下,邬鑫岐还不知要愣神多久。邬鑫岐轻悄悄地翻身倒在步羡身侧,用着近乎贪婪的眼神紧紧盯着步羡。 这些年,一路走来,能叫他上心的人或是事儿不多,看着风光无限,但也不过是终日碌碌,应付着一切罢,甚至他都不知道他活在这个世上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每日吃喝游玩或是争权夺势那些曾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想要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直到遇见了步羡。 把步羡放在了心尖儿。 也唯独对步羡,他最没办法。因为还没开始,他就感到些许恐慌,步羡离他实在是太远了。她是天上仙,他是凡人,她有着长长的一生,而他邬鑫岐呢? 再来,他知道步羡喜欢南期。 所以一开始他没想要一个结果,他只想对她好,把自己能给的且她正好想要的、需要的给她。 可这一刻,步羡就静静躺在自己面前,离他如此之近。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一靠近就能听得到她的呼吸声。 他突然就起了歪心思。他这辈子就只有这么短,为什么就不能由着自己的心肆意一次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他哪里就不好了! 那个什么南期凭什么! 心里一股邪火撺掇着他,脑袋热,手脚也热,心里也热起来。不知是因为酒喝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心中的魔在作怪,邬鑫岐手臂轻颤,缓缓地靠近步羡,去解她白色的腰带。不知名的兴奋冲上脑中,邬鑫岐突然觉出自己的可耻来,怎么可以!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手还停在步羡的腰上。步羡睡得那么熟…… 他知道这不对,却也只是停在哪里,离开又舍不得,继续却又难安。步羡,我,该怎么办 你的一生那么长,就花一点点时间,就浪费一点点时间,爱我一次,好不好 邬鑫岐心里觉得悲哀起来,他从未觉得人如此之短,可遇上步羡之后,他就希望人的一辈子也长一些,即使她不喜欢他,他照样可以看着她一千年一万年直到死。 可他只有几十年的命数,于步羡来说,不过就是过眼云烟罢了,他希望步羡就算不喜欢自己,也在心里给自己留个小小的位置。 能陪她万年也好,可他只有几十年,他不想这短短的一辈子结束之后,还落下什么遗憾。 邬鑫岐长呼一口气,动手继续解步羡的腰带,然后缓缓褪去她的外袍。覆身而上,亲吻着步羡的眉眼,面庞,嘴唇,下巴和脖颈。呼吸愈发粗重心里像着了魔,看着步羡脖子上的红色印记,感觉是那样真实。 “嘭~”的一声,房门被从外打开了,辛古怒气冲冲地冲进去,一甩手,邬鑫岐收到一股强大的力的冲击,一下子跌倒床边的地上来。 辛古看了步羡长舒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辛古撂下一句话,偏过脸去用法术给步羡理好了衣服。弯腰抱起步羡,冷漠而痛心地看了邬鑫岐一眼,转身离去。 “我……” 邬鑫岐抱着双膝,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到自己的恶心,丑陋来。 我怎么能,这么对她…… 赤鷩一直呆在大言山,直到日落月初,辛古也不见步羡回来,心想步羡可能回填上了,可是步羡没理由不把望隽召唤走啊,凭她的性子,才懒得自己御风飞呢。 等不到,辛古摸着望隽说要去找步羡,赤鷩极有灵性,竟真的载着辛古往人间飞去。望隽可感应到辛古,自飞往邬鑫岐的别院。 回大言山的路上,风嗖嗖地,吹得人有些冷,辛古反手化出披风来,给步羡裹上。步羡睡意昏沉,脸和脖子都还红红的,辛古看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睡得正熟的步羡,慌了神。 似这般一点防备都没有,你可教我拿你怎么办?!教我如何对你放心!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 辛古不敢想。拧着眉,眼中淡淡的猩红渐渐散去,抱着步羡的双臂却愈发紧了起来。 回了大言山,辛古这颗心才勉强松下来。 才给步羡掖好被子,步羡果然又闹腾了。 辛古伸手捏了捏步羡的脸,看着步羡移不开眼。 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要怎样呢?我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心中忐忑,邬鑫岐还是备好了点心,却一直也没等来步羡。心中愈发慌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步羡知道了肯定再也不要理他不要见他了的。纵使他要见步羡,却又怎样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曾照彩云归 每每想起,辛古总还有后怕,纵使是现在再回忆起来,辛古还是怕。 他一直瞒着步羡,一方面怕步羡知道后心里难以相信定要难受的;另一方面,邬鑫岐应该也悔恨不已。告诉步羡了,再见面谁都不好受的,只能瞒下来。 第二日步羡一醒来就桌前看见托着腮睡着了的辛古,掀开被子脚还没落地,手脚都发酸,脑袋也晕乎乎地,头重脚轻地着实不好受。还是揉着太阳穴扶着床起身,太阳直照到屋子里来,步羡也不知自己怎地在这儿,只依稀记得自己在酒肆喝酒遇见邬鑫岐了。 又看见辛古这幅光景,想来是辛古接她回来的,看辛古睡得熟,想来在桌子上睡也不舒服的,就施法使辛古身子腾空往床上挪过去。 辛古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半空中,扭头一看正是步羡在施法,不及喊出声,步羡脑袋重手也酸,一时意识涣散,半空中的辛古竟直直掉了下来。 步羡忙上前两步想扶起辛古,在看到辛古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时,步羡还是选择后退。 “步羡!!” 居然直呼为师名讳,愈发没大没小了,还将我这个师父看在眼里吗! 放在平时,步羡免不了要理论几句以维护作为一个师父该有的尊严,可这会儿,步羡全没那个心情。 醉了还好,一醒来各种事情劈头盖脸地就来了,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南期同芜芫也挺般配的。步羡想着苦笑了一下。你有什么可难过的,不是芜芫仙子也会是别的仙子。光是南期师妹这一说就已经让别的小仙羡慕了,何况她还自认为与南期有些交情,有的神仙可根本没这福气,还不知足 辛古将手盖在还冒着热气杯子上,步羡眼睛往上一看,“怎么” “今日该练习什么” “不是告诉给你了吗照着练,你现在身上浊气已去了多半了,修炼仙骨之路尚且漫长,随着你修为日益精进,变化会显现出来的。” “你昨天,怎么了?” “没怎么……”步羡眼神明显黯淡了几分,似是不想多留了,起身就走,留下辛古在原地。辛古只道步羡和邬鑫岐的交情是愈发好,又想到昨日发生的事,连连追过去。 “去哪” “……”步羡本就心情不大好,又被辛古三番几次勾起伤心事,比起平日里多了几分不耐烦,只淡淡地瞅了辛古一眼,理也不理就继续往前走。 “别喝酒。” 寻常没有谁能对步羡怎样,只怕步羡又喝得同昨日一样烂醉,莫要被人占了便宜才好,转念又想,经过了昨天的事,邬鑫岐大抵不会再对步羡动什么歪心思了吧,但还是嘱咐上一句。 “嗯……”听得步羡回应,辛古稍稍放下心来,站在原地空望着步羡背影出神。 你到底为什么喝那么多酒是谁叫你不好受了吗 如此一想,有联想到步羡今日种种表现,辛古越发觉得步羡伤心和南期有关。想来步羡也该有些自知之明的,不用别的谁提醒也该知道,南期断看不上她的,怎得她就偏要一头载进去怪谁呢? 辛古不由得苦笑,还说步羡呢,你自己不也是如此 那时,眼看着步羡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尽头的辛古并不知道,那是其后几十年间他最后一次见步羡的面了。 直至几十年后步羡再次回到大言山时,他早已练就一副仙骨修为也与步羡差不离了,再一同回天界时,步羡消沉了不少,也不总往南清殿去,也不去南清殿借典籍而是自行去去天卷阁。 至于这几十年,她如何度过,他一概不知,步羡也不曾提起,他一度问过却惹得步羡不开心就没再问过。 步羡离开大言山后取道去了人间,颇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不想回天界想赖在人间不叫人找着自己,到了人间即敛去仙气,纵使知道南期才不会找自己。像是跟谁怄气,但其实并没有谁招惹自己,怪自己不曾说出口,现在已为时已晚啦。向一个已有了未婚妻子的告白,这种事情她做不来的。 步羡修为尚且不够,不能够凭空变没有的东西出来,只能将一处的变到另一处,在客栈住了几日心里没来由得不痛快,许是心境有所变化,只想找处安静的地方冷静一点日子。 邬鑫岐满心的后悔,怕是辛古全都告诉给步羡了,步羡一定再不愿理自己了的。摸到那件步羡睡过的屋子,看见门大开着还道是谁打开的,心里颇不满,才跨过门槛就见桌前竟看见步羡双臂搁在桌上,一手支住下巴往眼睛看向窗户外,不知在想什么。 “步羡!”邬鑫岐欣喜地唤了一声,三两步走到步羡身旁又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心还悬着,微微颔首屏住呼吸看着步羡。 “你,房产有几处” “啊”邬鑫岐提心吊胆等着步羡开口,却听得问房产,一时楞住。 “想借你一处院子住……”步羡抿嘴看着邬鑫岐,嘴角上翘却没用要笑的意思。 看样子,辛古是没告诉步羡么?邬鑫岐暗自庆幸,不然他还怎么有脸面见她 “城北、城西、城南还有我名下的庄子,全看你喜欢,或者你想在我府上借住都行!!” “多谢……” “神仙住我的屋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步羡淡淡地笑了一笑似是极其疲惫的样子,道了谢由着邬鑫岐领路,也没多选直接就要了城北那处。 邬鑫岐暗喜,看样子步羡要在人间住上好一段时间,又可以每日见她一见,在城西的宅院外占了有一刻钟,邬鑫岐才舍得离去。 第二日再去城西时,却不见了步羡,同步羡一起不见得还有宅子里的一处小院。 原是步羡施了法术把小院子挪到净山去了。 邬鑫岐以为又是空欢喜一场,却又在几个月后见到了步羡。 想着自己根本无处可寻步羡,只能每日漫无目的地闲逛,以期某日在街头抑或巷尾撞见步羡。见了她,他便高兴一阵,她走了,他也无计可施。 那日正值南期两万零一千岁的生日,早先步羡求南期去去帮她主持辛古的拜师礼时许给南期的好处便是在他两万零一千岁生辰这日带他同游人间,为他免费当几日的咨客。 步羡早就有次打算,故而愈发勤快地往人间跑,把好吃的好玩的都一点点记下,只等南期生辰到来。不想,期间多了辛古这档子事,也无大碍,请南期去主持拜师礼,不仅有了主礼人,还给了她一个极佳的理由提出此事,想到这点的步羡当时还大赞自己的聪明才智,只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步羡独自走在街上,想一个个去那些她记在心中的本想同南期一起去的地方,却在转角看见了漫无目的的邬鑫岐。 当然不是南期。 若是南期该多好。 此刻见到邬鑫岐那张同南期绝无二致的脸,心里更加酸涩,掉头就走,不聊邬鑫岐眼尖,早就看见步羡了,朝着步羡的方向飞快地跑过去,全不顾什么姿态、修养,他只知道心里喜不自禁,只知道自己要奔向她。 许是街上人声鼎沸,步羡不曾注意有人唤她,还以为邬鑫岐并未看见自己,倏地被人捏住了肩膀,步羡转身慌忙避开,却看见叉着腰喘粗气的邬鑫岐。 “你没听见我叫你” 步羡摇头,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邬鑫岐抓住手腕往前拉,步羡只得被邬鑫岐拽着在人群中穿梭。 “新进发现有家馆子,叫什么来着,哦对,叫竹中馆!竹中馆的剔缕鸡皮焦肉嫩……” “我不想吃……” 步羡稳住身体,把自己的手往回抽回,邬鑫岐手往前又是一伸攥得更紧了,不想松手,这次再松手就不知何时再能见到他,不知何处再去寻他。 看见这张脸只让会她想起南期,邬鑫岐又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步羡明显已经不耐烦了,偷偷使了法术挣开邬鑫岐,扭头就走。 邬鑫岐也觉诧异,上次见步羡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又想起步羡上次喝得烂醉的样子,一脸伤心样,难道是因为南期 邬鑫岐三两步追过去,拦住步羡。 “你今天怎么了?” “对不起……”自觉连日心情不好连带着对邬鑫岐态度不好,步羡微微低头说道。 察觉到步羡心情顿时低落,邬鑫岐也不想问什么了,自动走在步羡身旁。 邬鑫岐安安静静地跟在步羡身边,不时偷看步羡几眼。正经过刘三婆的汤团摊子,步羡停下来,她本想带南期来的,现如今…… 一转脸,看见南期迈上前去问刘三婆买了两份汤团,招呼步羡一起吃,步羡心中一动两腿径自向摊子就迈过去。 邬鑫岐坐在步羡对面,汤团的热气直上,眼前顿时氤氲,步羡装作转身咳嗽用手偷偷抹了两下眼角。 小动作没逃过邬鑫岐的眼。 步羡转过身来时,正看见邬鑫岐笑意吟吟的脸甚是温和。心里愈发苦涩,想着南期要和芜芫仙子度过以后的十几万年,带着那样的心思,她还如何再能去南清殿没话找话;想起自己一连去了一日之内南清殿五次,不是撞见二人相谈正欢,就是芜芫在南清殿内,再不就是南期不在南清殿而是去寻那芜芫,心里委屈却不知如何解;想着自己为人间一游准备许久却落得只能自己独自赴约,去那些她想和他分享地方,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抓在手心里了似的。 不觉已有抽泣的趋势,口中汤团尚未嚼烂一下子滑进食堂,步羡不禁咳嗽起来,连带着眼里泛出泪光。步羡弯着腰咳嗽,邬鑫岐轻轻拍着步羡的背,步羡缓缓转过身看见邬鑫岐一脸关切,心中更加酸涩委屈,一头扎进邬鑫岐怀中,初时啜泣后来改为放声大哭。 邬鑫岐边轻拍步羡后背边哄她,是不曾有过的极致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汤团也不冒热气了,步羡突地直起身子,头却砸到了邬鑫岐下巴,邬鑫岐往后一仰,捂住自己下巴。 “你好狠的心啊!” 步羡听了一下子笑出来,憋住嘴角漾起的笑意,左右看了一下, “是,你下巴砸到我了呢。” 步羡撇撇嘴,邬鑫岐伸手就去戳步羡额头,半张着嘴,步羡连忙后仰,不料直直往后头载去。 邬鑫岐眼疾手快,拉住了步羡的手,步羡这次没有半个身子都落地,两腿却还搭在条凳上,屁股堪堪擦着地面。 邬鑫岐取笑道,“报应!” 步羡缩回手,撑着地面,将脚伸到地面上,自己爬起来之后拍了拍手上的灰,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径自坐好又去吃汤团。 “我今天身上带了很多钱。” “嗯”邬鑫岐不懂步羡想说什么,抬起头看过去。 “我带你去吃喝玩乐,你可捡了便宜啦!去么” “难得啊,这个面儿我可得给啊。” 步羡带了邬鑫岐去了每一个她想带南期去的地方,花了两天的时间。 一切都结束后,邬鑫岐还觉时间过得太快,步羡笑着对邬鑫岐挥手再见时,邬鑫岐明显看到她眼里的悲伤,不,是悲哀…… 是因为,站在你身边的不是他吗 步羡耷拉着脑袋离去,落日将她的影子落在石板路上拉得很长,直直拉到邬鑫岐前面来。邬鑫岐心中一热,顺着影子跑到步羡跟前,伸开了手臂拦住步羡。步羡回过神来,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步羡……”邬鑫岐清了清嗓子,眉眼间尽是真诚,顿了顿话语间尽是温柔,“我喜欢你,步羡。” 步羡听了,后退了几步,看了邬鑫岐一眼想看看邬鑫岐是不是故意开玩笑闹着玩,但看见邬鑫岐格外真诚的样子,步羡慌乱的避开了邬鑫岐的视线。 邬鑫岐想的是,与其一生还不知见步羡几次,步羡到别的地方去,他也没有踪迹可寻,况且他只有几十年可以活,还不如自己这份心思还是说出来得好,不然他怕自己后悔,纵使早就知道她心系南期。 他也明明白白地看出来,这两日步羡是在自欺欺人,她看着他时,总要愣几秒,因为他让她想起了南期。 邬鑫岐当下决定要死缠着步羡,遇见步羡让他深深体会到,因为生而为人,只有几十年的光阴,他更要好好珍惜,好好活过,去追寻那个她,不问结果。 至少我还曾经紧紧追随过你,追随过自己的心,不曾让自己后悔,这就足够了。 你会记得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一别南天数十年 步羡回到大言山没多久就带着辛古回了天界,躲了几十年,偷了几十年的时光也该够了,该知足了。 说是躲了几十年,躲谁步羡也不知道,她只隐隐觉得要躲,而现在是时候回去了,所以她就回去了,回到九重天,回到有南期在的那个地方。 只是她再不会主动登门造访,不会主动踏入南清殿一步了,而且如果真那样做了,她会觉得对邬鑫岐有不公,毕竟是他陪着自己度过了那几十年啊,她没那么快释怀,正如她现在也还无法不去想南期。 她能做的就只是抑制自己不过多想南期,偶尔回到净山去打扫打扫那个院子,追想一下那段日子。 直到现在,辛古也不知道那几十年间步羡去哪了。虽说步羡不曾当面指教,每日却也有传书至大言山进行指导,也会问起自己修行的状况,于是辛古也没多想,只是这一走竟是几十年。 辛古活了这两万多年,曾不曾觉得几十年竟如此这般漫长,一日日也不奢望步羡突然回来,只想着每日能收到步羡传书就不错了,这就证明步羡好生的。故而有一次接连三日不得步羡传书,辛古不禁担忧,和望隽一同天上人间地去寻步羡。 望隽,步羡走时并未带走,几十年里也不曾召唤过它,所以望隽就一直呆在大言山。 步羡决意要去大言山住下的那日清晨,又特特给南期送了几样他喜欢的下界吃食。 不料她前脚离开,南期后脚就醒了。 南期同往日一样,晨起后要去练练剑什么的,拉开房门,一只脚就跨过门槛。 万万没料到,空中什么时候多了个屉格,南期脑袋直直撞了上去。南期抬手揉了揉额头,心里还奇怪,一看,竟然是一层在空中的屉格。 顿时站在原地又是无语,又是笑,也不知该如何了。 这个步羡…… 步羡,竟起得这样早了 南期半是无奈,伸手取过空中的屉格,笑着轻叹了口气,道了声哎呀。 她竟,还温着屉格… 见此,南期也不急着练剑了。毕竟,凉了,不好吃…… 次日,南期在屉格中另装了些点心就往步羡的守月小院去,却不见步羡,料想改日步羡来问他有关修炼上的问题是,在予她好了,便收起屉格将手背在身后,回去了。 南期还记着步羡说自己两万一千岁生辰那日,她要为她免费当两日人间咨客的事,特意及早处理了手头的事情。谁知那天左等右等也不见步羡的影儿,又想到步羡有趣是有趣儿只是素来不端庄、总教人觉得有些不靠谱,难不成是步羡忘了不成 南期当即去守月小院,已自备好了一套话来教步羡羞一羞,怎知这小院依旧没人 没走远,就看到远处辛古骑着望隽往这儿赶,南期停了下来,见辛古略垂了头招呼之后,才开口问出,“可知,你师父在哪” “上仙可见了我师父” 辛古听了大惊失色,他只当步羡在南期这,想确认一下,未曾想步羡居然不在南期这里。 “步羡,不应该和你在一处吗” “师父确实带着我在大言山修行,只是一日像是与谁置气,把自己行囊都带到大言山了,当日就去了人间,我将她找回的第二日,她就又走了。师父一连几日不曾出现却也与我书信往来,传书告知我一应修炼的事宜,只是昨日连着今日都未传书……” “你上次如何寻她怎这次寻不着了?” “我也不知,望隽完全感应不到步,”意识到说错了话,辛古赶紧改口,“师父所在。” “她这些天大致也不曾回来九重天,否则离得这么近我大概是能探得一些她的气息的……” “会不会是因为我,她被魔界的人挟持了?” “不会,魔界现在应该找不到天界的人身上;即便挟持走了步羡又有什么目的?想要要挟你,他们也该早该找上门了……应该不是。” 南期突然意识到辛古话里那句,像是与谁置气,猛地想起一日自外头回南清殿后听小仙童说步羡那日之内连着往南清殿来了数次,却均不得见,大抵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罢。当时南期只想着既有事要说,今日未见我的面,第二日会再来寻的。 第二日见着了步羡送他的那屉点心,并未有什么尺素、信笺,还只当步羡几次来寻是要问他,这次去下界可有什么喜欢的叫她帮忙带的,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因为之前有过许多次,步羡要去下界,总要来问南期可有什么需要她带的。 而那日之后步羡好像就没回过天界,与辛古所说那日可不就是同一日 难不成是与我置气 只是,她因何事不痛快呢因着一日之内寻我数次却无功而返南期立刻否定了,步羡才不会因这一点事而置气…… 想来离自那日到而今也有数月了,步羡也没来南清殿一次,心里带着疑惑和一丝微不可觉地失落轻叹着,竟然有这么长时间了吗 辛古作揖告辞,仍旧回大言山,照南期所说再等上一二日看步羡有无音讯再行定夺。 南期回了南清殿后,一连几日不曾关闭正殿的门,歪在玉案后只防步羡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造访正好与自己错过了。 南期连日传书去大言山问辛古可有步羡消息,担忧也是有一点的。只是想到连赤鷩也感应不到步羡的气息,加上辛古所说步羡径自离开大言山不曾现身,是不是能说明步羡是故意离开九重天,离开大言山然后隐去了仙气,不想让任何人找见她呢? 只是,南期还想不到步羡为什么要这样做。连等了两日方才有步羡的消息,说是消息,无非是步羡重又传书给辛古教导他修行诸事并说连着二三日在人间玩得欢了忘记了传书之事。 从辛古那得来消息,知道辛古真的无恙,南期心稍放了下来,却又被另一只不可言状的感情充斥着。 想着步羡在人间连着玩了二三日忘了要传书教导弟子,忘了与自己的约定,还又偏偏是在他生辰这几日,心里不觉隐隐嗤笑:你把自己看得未免太重了。 他觉得步羡该给自己一个解释。如一方因要事不能赴约,应提前同另一方说清楚才是,况且步羡并无要事,只是在人间吃喝玩乐而已,可是步羡只字未提。 南期原想着非要步羡与他好生解释求他理解他才会再同步羡好生说话的,只是没想到日复一日步羡竟未曾归来。偶尔路过守月小院总要凝神驻足,有时也会想着步羡是不是已经回来了,然后带着食盒就往守月小院去也无果,几次站在门前细数门扉之上的蛛网细尘。 不见四十年,南期不觉这期间去过小院的次数比他自与步羡相识以来去小院的次数还要多上许多。 只是当又一次不觉路过守月小院,看见小院紧掩许久的门终于有开了的时候,南期只是远远观望却并未进去一探究竟。明明很想问她这四十年居在何处,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以前但凡碰上什么好玩的事她总会说与自己听的。 南期身子偏向小院的方向差点就要迈着步子走向小院了,却还是斜着身子回头看着守月小院走远了。 南期想不出来为什么一直期望着有一天会重新打开的门真的打开了以后,自己反而要走开,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和步羡和好,因为步羡毁约了,而且从未做出解释,时至今日所以他觉得自己不能先去找步羡,非要等到步羡给了一个满意的解释或是诚挚地道了歉后,他才会踏进那个门。 一卷书铺开在案上数日,南期却一半都没看完,即便是入了眼的内容也全抛到九霄云外了,眼睛不自觉的就往殿门看去,或许能看见熟悉的衣角呢。可若是步羡溜来了,他又哪里会觉查不到她的气息。明明她都四十年不曾来过南清殿了,可自己还是希望能在往殿门处斜瞥的时候能看见那片衣角。 步羡回来了,他满心以为,或许步羡会来,会来和自己解释,会来和自己像是分吃桂花糖时一样和自己分享她这么些年遇到的事,再诸多感叹。 她没有啊。 南期突然想到,自己在这边单方面地置气,怪她失约,是不是那一边的步羡全然不知,一切也只是自己的置气而已。 或许自己这边在心里做了几番假想,告诉自己:是她失约、她错在先、她没有理由,应该她来同自己解释,他才要原谅她。否则,自己是不要主动去找她的。 只是不曾想过,一切就只是自己单方面置气,而在对方全然没有这种觉悟。 南期觉得自己有必要马上去守月小院,他要告诉她自己生了气,他要主动要她的解释。想着还带上了那个屉格,他多少次都想等着步羡回来以后送还的。 步羡回了天界以后,每日就只是教导弟子、趴在窗前发呆,也不去人间了,辛古每日里看着步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步羡何时这般安静过?居然没有在回到天界以后一溜烟跑去南清殿,话也懒得多说。每每自己练功的空隙想要说些什么笑话给步羡,步羡回过神看见辛古靠近总是立马直起身子问:“你连好了?”然后再教给辛古其它东西,辛古根本就不及说什么。 又在大言山修炼许多年,五谷已非必食,步羡进来也不热衷各式点心了,因而也不曾在饭桌上同步羡闲聊,将上几句话也是与练功有关的。 期间,只有一次步羡突然从躺椅上坐起飞身越出院子,直奔南清殿的方向,极为迅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眼直直望向前方,只朝着那个方向,像是除了那个特定的目的地眼里别无其它。 辛古不知步羡是怎么了只能奋力跟着步羡,渐渐发现步羡是要去南清殿。明明几日来都不曾去过南清殿,今日倒像是,一时发疯辛古只能想出这么个词来。 只是步羡速度渐渐慢下来,最后在途中停下,明明不远处就是南清殿了,辛古实在是想不出步羡为什么停下。 步羡呆望南清殿许久,立在那儿缓缓朝南清殿的方向伸出自己的右手,过了一会颤巍巍的手缓缓落在身侧。 步羡退到青石之上坐下,仰着脖子不回头,两行眼泪直棱棱地擦着她的眼尾流到耳朵旁钻进鬓角。 守月小院本就是九百年前特特为了你而存在,门是为你开的,后来门也是因为你而关上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回来,守月小院的门再次为你而开,我也依旧愿意为你而来。只是我没了再去南清殿的理由了,我不能拽着你不放,你有良配。 步羡思及此,垂首不觉泪水像小泉中冒出的泉水一样汩汩涌出,再次伸出右手朝着南清殿的方向,或许这样子就能离你更近一点。 想起邬鑫岐临终前攥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 我爱你没想过结果,也不希望你因为结果而放弃,既然爱就好好爱,因为有时候你会觉得离他近一些,与他在一个地方就是幸福,远胜过一个人找个地方躲起来,即使看不到却还是挂在心上,既然想见他,那就去。 所以步羡又回了九重天。 等到眼泪风干了,惹得脸有些黏黏的,步羡才起身一步一回头地徒步回了守月小院。 注定要远去时,我能做的就是慢一点、再慢一点地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一去一断肠 南期扣着守月小月的门时,步羡未曾想过扣门造访的会是南期,待自己察觉到是南期时,辛古将至门前,步羡从躺椅上跳起来往门那儿跑堪堪跑了两步急忙刹住脚步慌忙转身就往屋中跑。 明明心中欣喜万分要去门前迎他,可是步羡突然间却想躲起来、想逃走。是的,步羡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觉得自己没准备好,没想好隔了四十年再见该如何面对他与他攀谈,一时间脑袋空白,只有种感觉一直刺激着自己告诉自己:那南期来了! 纵使早就将那张脸印在脑中、心中,可隔了几十年,她还是想见他。明明在同一个地方,明明飞过去不多时就可以见到,明明可以很轻易就见到,却还要按捺下心中所欲,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是不应该去做的。 可是,可是今日是他,是他扣响了自己的院门,是他主动来找自己的,不是自己要刻意做什么搅在他同他那个未婚妻子中间,所以她可以去见他吧。 步羡躲在门后露出半个头往院门张望,果然是自己爱的那一身白,果真是他啊。步羡屏住呼吸想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将脑海中的那一身白刻得更细致一点,更深一点,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此后能否好好看他,所以要好好记下。 眼见南期要转身,步羡忙把头伸回去,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胸前想着南期的音容笑貌出神,不由得怀念起那些日子,那些她无比清楚南期不会是她的未来同时也不会是别的仙子的未来的日子。 “师父!”辛古穿进屋中四下看了一圈没见着步羡交了一嗓子,“步羡明明往这儿跑了啊…” 步羡被这突如起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提手揉了两眼角,“又忘了该叫什么啦~” 辛古左右看了一下摸索到门旁,“嚯”地拉开门看向门后,果真看见步羡正坐在地上。 “南期上仙来了……” “嗯…”步羡起身拍拍屁股,见辛古挡在自己面前伸手把辛古往一旁拨了一下,“挡着我了~” 这还是他这些天第一次看见步羡脸上有淡漠之外的表情,心里半是欣喜半是烦躁地往后退了半步让步羡能够过去。 步羡站在门旁往院子里看过去,南期正好抬眼看过来举着手中茶杯对着步羡一笑,步羡竟觉得已过了很多年似的。心里一慌又要再收拾一下心情扭身往屋子里去却撞上跟在她身后的辛古,步羡恨恨地剜了辛古一眼,只好后退一步转身跨过门槛往院中走去。 退了这一步,左脚后刚好退到了门槛跟前,步羡转身提步子要走时正好被门槛绊住,身子往前一栽,大叫一声“啊!~”。辛古慌忙伸手抓住步羡手臂往自己这边拉,另一手待步羡靠近时搭在步羡腰间又是一带,步羡才没脸朝地栽过去。 步羡半是不好意思地看了辛古几眼,憋出一句“谢谢……”,撇开辛古还停在自己腰上的手,慌忙往院子里跑过去,庆幸自己没当着南期的面栽跟头。 南期看地仔细,当然也看见了辛古把手搭在步羡腰上,自觉有几分僭越了,心中一丝不快隐隐浮出,南期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竟不察杯茶水烫了嘴。 步羡在南期对面坐下,看着南期对着杯子吹了两口慢慢饮下一口清茶,想着自己这竟没备上好茶,才教南期只得喝清茶。当然,步羡也从没想过南期竟也会有主动来自己的小院造访的那一日。 “你怎么来了?”步羡在从屋子里往院子走时脑子里就在想一会要说什么,到了南期跟前,步羡几次张口才说出这么一句来。 南期袖子一挥,屉格显现出来落在木案上,步羡见了心中了然,她也想南期为什么突然造访,不曾想原是来还这屉格来了。 “口感还不错。” “那就好…”步羡盯着屉格,藏在袖中的手紧抓着膝盖,她一下子就四十年前回忆起自己站在南清殿外的场景,个中心酸南期不会知道,她也不曾告诉给任何人。 她很想像以往任何一次和南期谈话时一样,放轻松,有什么说什么而不必顾忌什么。 “去哪逍遥了?” “哪里就是去逍遥了?!带着徒弟修行而已。” “哦”南期眼带探究的看向步羡。 “你怎么样” “一如既往地清静。你没什么其它想说的” “”步羡看着南期的表情试图从中发现什么,但南期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看来你真是忘了,我还指望你什么呢”,南期放下杯子道。 “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为我免费当三日咨客我当时可是把手头上的事都推了就等你呢!”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 “我没忘……” “那你如何不赴约细算认识也有一千多年了,你实在有点不义气。” 因为道义不允许,因为你有未婚的妻子,我如何横叉一脚去坏人姻缘换做是我,我如何允许自己未婚夫与别的女仙同游,况且是心里还欢喜他的小神仙呢…… “我有别的事情耽搁了,对不起。” “所以,你没有补救措施” 步羡半是惊愕地看着南期,她没想过南期会就着这件事问下去。又想,说好了的事自然是不能反悔的,自己当时也没向南期说明,是自己不对在先,但补救措施 “补回来” “什么时候”南期笑问,也不问步羡究竟因为什么事耽搁的,步羡说补回来,南期就当真了。 “来日方长。” 南期未曾想他学的步羡这般差点没红了脸呛了水地说出这些话来,还以为步羡应下了,最后居然是一句“来日方长”。南期只好最后冷静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然,状似无意地问出,“来日方长怎么说”,说完眼带笑意地看着步羡等她回话。 “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但是我也不知道那一日在未来的什么时候,但若是说那一日遥遥无期,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个尽头,因而我只好说来日方长。” “但我真的希望,来日方长,真的希望自己能赴约。”步羡接着说道,表明自己不是故意不赴约,但又无法明确指明原因,却又急于证明,最后只能这么说,字字真心,绝无二意。 南期本来还以为步羡只是要找借口,正想告辞,步羡又冷不愣登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地绝对真挚。但他想不出,步羡究竟为了什么,末了扶着步羡的肩膀说,“来日方长啊,无论什么时候你来找我。” 步羡仰着头看南期俯下身子同她说话,眼里全是包容和理解,依旧那样温和似一阵带着轻微水汽的风一吹,步羡差点对着南期哇的一声哭出来。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偏偏你还不知道。 “昂……”步羡一声昂声音拖着以为声音消失了,却还又在嗓子眼里发出微弱的生意。 步羡看着南期一步步往院门走,白色一撂飘起阳光一照刺了自己眼,翻飞的衣角像是在慢慢时间里同自己招手。步羡觉得再过四十年不见斯,再熬过几百春秋,晃过几千年,她这颗心还是坚如磐石,在几千几百年的风声里缩在一角直朝南方天那个殿宇的方向。 南期身影一遁消失在门旁,眼里的白色被取代了,失了神,抬脚撞开了身前木案,茶水洒了一地,杯子滚落四处。步羡往门旁跑过去,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脸颊,扒住门边身子一转追赶过去,南期没走远,南期闻声转过身子的当儿,步羡已经钻到南期身前,南期慢悠悠地转过身子,笑意吟吟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想,抱你。”南期才听进去这句话,步羡就一讲张开双臂垫着脚抱住了南期,南期回过神来,两只手臂晾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打笑道,“细算来,四十年不见,确实该抱一下。” “嗯,特想南期。” 南期突然觉得步羡头有些大,压在他胸膛上让自己胸口处有些闷。 看惯了步羡调皮没正形的样子,眼下的步羡倒是有种说不出来的乖巧。 半晌步羡退开,往四下里看了一遭才同南期说再见。 “你莫不是投了东西,或是与谁结仇了?” “嗯” “那你做贼似的四下里这看那看的~” 以前不在意,现在步羡怕被别的仙家或是路过的仙子看见,说不清,若是有什么言语让芜芫仙子听了,却是不好。 “怕南期上仙被我辱了仙誉啊……”步羡开玩笑似的说出来,南期笑着说了句“别打趣儿了”,再次同步羡告别才往南清殿飞去。 步羡站在原地直至看不见了南期白色身影,退了两步靠在院墙上。步羡满心觉得此后再难有交集,才追上南期,最后抱了那一下子,算是做一个接线划分,此后你我之间便有了界了。 躺在椅子上,上空那一方天之下,不仅有自己也有南期,多少人连这个结果都得不到。 这样也好,我既不算是天下人间难见之美人,也没有上乘的修为,不端庄秀丽,不能守经达权、随圆就方,与他在一起岂不是辱没了他那样的他,总得有个能配得上他的仙子同他在一处才好。 步羡将那些和南期在一起时间全都结成了珠串缠在手上,偶尔夜不成眠,便取下来细数那些时间,回望一番过往。 此去之后,便是他日遇见也正如不见。 辛古练功时没少走神偷听步羡与南期谈话,见了南期好不容易才又鲜活起来的小神仙,在与南期谈天时尽显局促。 但是,他猜不出步羡藏了什么事在心里。连南期上仙重提同游之事,她也模糊作答,这可不像她。往日不用南期说,她早就自己迎上去了,南期走的时候她也没提出要送送他。 辛古真以为步羡又要呆坐,下一秒她人就冲出去了,辛古偷偷摸摸观望,步羡抱住南期时,辛古正好能看见她的脸。她难过委屈,想要抓住一切,但还是要送开手的,最后留自己一个人在原地看着那人远去泣不成声,一个人进行着自己的送别。 辛古差点忍不住要抱抱哭惨了的步羡,但又怕打扰了步羡发泄情绪只好躲在一旁观望,体会着她的心伤,偷偷陪着她。 既然放不下,那你为什么还要刻意告别? 辛古苦思不得其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昨夜雨歇微凉》正文 恐俯仰昔人非 辛古发现步羡不再闷闷不乐的了,又开始同以前一样找由头往南清殿三天两头的跑,人欢快了不少。 原因是步羡回小华山的途中看见芜芫仙子同卯日星君在一起腻歪,卯日星君素来眼尖看见了步羡远远的冲步羡点点头示意,步羡也笑着颔首,心中大喜,还一直盯着卯日星君和芜芫仙子看,只想证明自己眼睛还好使,没看错了,卯日星君大抵是发现了步羡看的紧,携着芜芫仙子一溜烟飞走了。 步羡缓过劲来,一跳三尺高,舞姿不堪入目,正开心卯日星君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步羡登时石化,慌忙收回还举在空中的手,还算得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笑问,“星君有事” “却有一事尚未对仙子表达感谢,因为不知仙子在何处住着。仙子可否告知在下您现下住址,好让我回头前去拜访。” 步羡抬高一条眉毛,显然不知自己何时于卯日星君有恩,还是半迷糊中把守月小院地址告诉给了卯日星君。 “星君和芜芫仙子” 卯日星君登时红了脸往身后自己来时的方向看过去,在扭头过来,步羡伸手挡在卯日星君身前,“我懂,我懂。那再见!” 步羡一路高歌,还站在望君的背上又笑又跳不止,几次被路过的老胡子仙家撞见,步羡立马站好脸上笑着,嘴中不催着望君飞得再快一些。 芜芫仙子有心上人可就另当别论啦,而且自己还没仔细问过南期此事,下次得找个时间旁敲侧击一下才是。 步羡没直接跑去南清殿问南期婚约的事,因着卯日星君可能要造访,不好让人家来访时发现自己不在还要等着自己,另有先从卯日星君这儿探听一二,再行确定一下,然后再去南清殿才不见得在问这个事情时太过突兀,叫南期瞧出什么来。 步羡满心为自己的才智叫好,心情也较之之前好上不少,就等着卯日星君来了。 所以当辛古进屋告诉步羡外头有个卯日星君要找时,步羡几乎是瞬间就跳下了床,差点没把一旁不明情况的辛古撞一个踉跄。 “仙子……” “昴日星君,这边坐……”说完亲自倒了杯茶摆在卯日星君面前,“我这也没什么好茶招待,还请见谅。”步羡说完垂首挠了下头笑道。 “无妨,我不大讲究喝茶。”说着将手中礼盒递到步羡手上,“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还望仙子不要嫌弃,全亏了仙子,机缘之下救了我一命。” “其实,我不大清楚,我以前好似不曾搭救过星君……”步羡不明就里,也没敢收,毕竟无功不受禄嘛。 “说来惭愧,在下还无意间辱没了仙子……” “我更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惭愧,有一次我接到任命前往人间同魔界异徒交手,不料对方使诈,我后来变回我的本体,闯进了闹市躲在鸡舍中,所幸那群魔界的不知我的真身,因而躲过一劫。” “本体” “就是仙子后来碰到的那只大红冠子的公鸡……”昴日说着说着调子渐渐慢下来,声音也弱了几分。 步羡一下子就回想起来,自己被那只大红冠子公鸡追得满街跑的场景,当事人又在眼前,说不尽的尴尬,再看昴日一脸愧疚,步羡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当时还在想是哪只公鸡,要捉了来烤着吃……现在想想真是万分惶恐……” 昴日听了哈哈大笑,“那我还得谢谢仙子不杀之恩,如今想来,真是万分恐慌……” 见昴日学了自己这样打趣儿,也没有恼怒的样子,也跟着昴日一同大笑。 “仙子当时凑过去由于围观者太多,被推搡着往前不是没稳住脚踢了鸡舍一下,然后我就从鸡舍中飞出了,也亏了仙子往后退了几步,我这才能成功飞出围观人群,只是无意弄脏了仙子衣裳,惹得仙子一时受惊,还望仙子莫怪。” 辛古见昴日真心道歉,又非要自己收下礼物,辛古这才接了过来,“没事都过去了,我当时要是知道那是星君,肯定早就解救了,也不至于后来让人家看着被鸡追着满街跑。” “我当时也未曾想到这么多,只依稀觉察到仙子身上气息,知是同为神仙,所以情急之下往仙子那边跑了。真的对不住。” “好了,也不用对不住了,我礼物都收了,再对不住也都就此勾销啦。”说着,你与芜芫仙子……”,步羡转移话题试探性地问。 “也是那次下凡,才与芜芫仙子相识,芜芫就下了重伤的我……” “哦,然后一来二去……我懂~” 昴日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干喝水。二人又随意聊了些无关痛痒的,步羡偶尔提几句和芜芫仙子有关的,过了一会,昴日便告辞了。 步羡在昴日走后没多久,抬腿就往南清殿赶,倒是叫南期有些意外,步羡是有很长时间没来过了呢。 “步羡,又是点心大赏” “今日倒不是,过几日可能就是了。”步羡笑嘻嘻地坐在南期对面,重坐在这个位子,步羡心里诸多感触。 南期闻言,心里思忖着“过几日”这几个字,心里欢欣。 南期欲开口问些什么,可见步羡盯着自己叹气,虽说是叹气,嘴角却有要跳出来的笑意。 “南期……唉……”说着又流出悲哀的目光,很是惋惜地叹气。 “怎么了?这幅表情~” “刚刚和卯日星君聊了几句,我才知道……”步羡故意停顿了几秒,好制造个悬念。 南期被步羡这幅表情逗笑了,“知道什么” “原来,他就是我在凡间碰到的那只大公鸡!这个我和你说过吧?” “你不是说,要捉了来吊上几日放血再给腌了吃吗” “对,就是这个!” “万幸,昴日没落到你手里,不然仙界连它身死何处都不知!” 步羡故作神秘靠近了一些,“这,还不是我要说的,我要说的,可和你有关” “哦” 步羡郑重的点了点头,声音低了几度说道,“南期,我先同情你一下,你不要难过。” “难过你且说,我倒要听听……” 步羡郑重其事的理了理衣襟,又是叹惋又是摇头,南期简直要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神仙逗笑地肚子疼,多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首先声明,我不是为了说昴日和芜芫仙子的不是,我将要说的全部是事实,没有任何一点演绎、添油加醋的成分。而且我和他们也无冤无仇……” “你是要说,昴日和芜芫在一起了?” 步羡话没说完听见南期的话,登时一怔,一脸不可思议,“你知道” “知道。” 南期淡然的表情倒是让步羡不淡定了,“你知道!” 南期认真地点头,一脸与我无关的样子。 “她不是你未婚妻吗你很可悲的,未婚妻要和别人跑了哎!” “她既与昴日心意相通,我为何去拆散人家,不若成人之美。” “她是你未婚妻啊……” “我们私下聊过,这件事便是她告诉我的,她说要解除婚约,我就应下了。” “你不,喜欢她一点点也没有吗”步羡带着半分期待,半分紧张,试探性地开口问起这句她早就想问的话,一颗心腾在半空中,竖起耳朵听南期的回话,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南期不厚道地笑了一声,伸手敲了一下步羡的脑袋,“你怎么想的我和她都没怎么见过面的。” 步羡摸着脑袋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回去的路上才敢放声笑出来。 此后步羡又重操旧业,不时去南清殿与南期展开美食大赏,不然就带了经文前去请求南期指教。 辛古总是在步羡要转移去南清殿时提出各种修行上的问题绊住步羡;有时步羡要去凡间,辛古就偏要跟着;甚至步羡回小华山,辛古也要同去,闹到后开,步羡父母双双夸奖辛古的同时不由得嫌弃起步羡来,偶尔也叫步羡带上辛古回小华山玩。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它本该有的样子。 如是过了两百年,步羡的修为已经远不及辛古了,辛古仿佛天生就是这块料,比之南期有过之无不及。步羡偶有出席什么场合带上辛古就觉得面子上倍有光。偶尔也会听见有什么人交头接耳说,当师父的竟然比不过徒弟,若是方便,步羡就冲到那胡乱嚼舌根的面前,说什么不一定师父厉害徒弟就能厉害的,像自己这般教出的徒弟水平却比有些修为高的神仙教出来的水平高了不止一点,真不知是谁该羞愧才好!师父没点本事,如何教出厉害徒弟! 尽管逞了口舌之快,回到守月小院后步羡又不免郁闷,非要管自己几天声称要闭关修炼,但往往四五天就熬不住了,最多一次也就只是十天。 看步羡这个样子,辛古知道步羡心里定有些不好受,被别的神仙这样说,脸面上也是挂不住的,那段时间辛古就总得买些什么点心讨好步羡。 步羡又一次被几个神仙嘲弄,气哄哄地理论一番之后又说要闭关。临去闭关之前,突然想到什么了似的,回到自己屋中取来了那块黑青石。 “哎,步羡你这次更厉害啊,还没开始闭关呢就已经要结束了!” 步羡这次难得没有要说教辛古的意思,就只白了他一眼,难得的好脾气到让辛古不适应了。 辛古见步羡迟迟不说话还以为步羡这次要生气,“步羡……” “你现在修为比我厉害多了,修行上的事我能教你的也少之又少,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辛古听得步羡说出这么一番话,心里隐约发慌,屏住呼吸听步 羡一字一顿的说话,同时心里又抵触步羡可能会说出的话,“步羡……” 步羡伸手扯过辛古的手将自己手中的黑青石放到辛古手上,辛古不明就里下意识想缩回手,他不晓得是不是步羡给了他这个东西后,他就要离开了。 步羡还握着辛古的手,“入葬那天,从那个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之前不给你,怕又激起你去报仇。现在好了,两百多年都过去了,你修为到一定程度了也不用着我教了,也不大会过于激进地就去报仇,我想我现在大概可以把它交给你了。” 辛古摊开手,掌心里躺着的黑青石像正午太阳的光异常刺眼,他知道这块黑青石代表了什么,也知道自己一直都有自己的使命和非要完成的事情。 步羡没开口说一句赶他走的话,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地远离,不知道哪一天他就会回到自己的地方,而且那一日好像正一点点临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