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尽花不开》 正文 第一章 劫 五亿八千万年前,天地中,唯有神魔二界。神与魔为夺地盘,针锋相对,日夜激战,死伤无数。盘古大神实在见不得,便用神斧劈开盘古大陆。 一时间天地变色,竟然裂变出新的空间。盘古舍身成义,用自己的神体,缔造六界。 至此,世界分为神c魔c仙c妖c冥c人六界。这六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一时间,世间倒平稳起来。 如今的神界,由天帝太禩掌管。天帝万般皆好,只是子嗣艰难。与天后十几万年,才得了一个长子。 此子诞生之际,满天祥云,百鸟来朝,天帝大喜,赐名轩曜。说也奇怪,自从长子诞生,天后便接连诞生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天帝夫妇对长子,更加喜爱。 可过了几万年,众神仙对这位殿下的喜爱,就淡了。谁也没想到,当初粉雕玉琢的嫩娃娃,长大之后成了面瘫。 跟谁说话都是一脸淡漠,纵然礼数周到,却难免有不识人情世故,说错话的时候。 作为一个长相俊美的面瘫,又身份尊贵,自然赢得不少神仙女眷爱慕,明里暗里送秋波,想着法子勾搭。 更有甚至,求到月老处,想用一条红绳缠住轩曜。 轩曜起初不在意,奈何仙女们相思成狂,居然在轩曜沐浴之时闯入,害得轩曜从此不敢单独洗澡。每逢沐浴,大殿内外必然重兵把守。 为此,轩曜大骂月老,说他掌管的男女之情,实在是六界之害,理当废除。月老听后,气的头发打结,红绳都理不清了。 奈何此事的确是他理亏,原本想着仙女们求红线,不过是心里存个念想,只当成全小女孩的痴心。 哪知轩曜魅力这般大,沐浴都被窥伺。 可月老不服气的是,你可以说他乱派红绳,凭什么说男女之情是六界之害?这不仅是侮辱了男女之情,更是侮辱他的职业,要是世间再无男女之情,那他月老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至此,月老心里埋下怨恨。 轩曜得罪的另一位仙人,便是司命星君。原本二人各司其位,没有交集。奈何某日,司命星君邀请白鹤仙子月下赏花,双方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之时,轩曜皇子恰好路过。 眼看二人就要忘乎所以,搂到一处,轩曜只觉辣眼睛。大声呵斥“你二人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简直有伤风化。” 司命星君十分憋屈,这还没亲到,哪里就有伤风化?再说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怎么了? 白鹤仙子羞红脸,被训斥之后,连夜回了洞府,再不肯与司命星君相见。 司命星君花样百出,变着法子哄,也没能挽回白鹤仙子的断情之心。彻底失恋,饱受情伤的司命星君,自然把这帐算在轩曜身上。 两位神仙一直憋着气,等待一个报仇的机会。 过了一万多年,轩曜皇子即将飞升上神,为此,须得凡间走一遭,等待渡劫归来,便能飞升上神,封太子之位! 作为掌管凡间帝王将相命格的司命星君,跟月老双眼一亮,报仇的机会来了。 下凡之际,众神仙前去送别,月老赠送一杯清酒,轩曜一饮而尽,哪知其中下了痴情丝,凡间等待他的,还有一段情劫。 作为司命星君,他的报复则正大光明。他信誓旦旦告诉天帝天后,轩曜皇子历劫,若要成功飞升上神,必然是要受尽人间苦楚,所以命格波折坎坷,无法避免。 天帝天后虽然心疼儿子,可也知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要飞升上神,自然要多受苦楚,是以夫妻二人只能默认。 于是司命星君大笔一挥,正大光明虐待轩曜皇子,美其名曰,都是为了殿下好! 一一一一一一 “历劫?”魔界小树林里,荼宛吐掉果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爹。“父王,你真的不是打击报复我吗?” 右宸王无语,虽然他的确嫌弃女儿总是搅和他与夫人独处,但是哪个当亲爹的会打击报复自己的女儿?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父王怎么会这么想,历劫一事千真万确!” 荼宛摸摸下巴,一点都不相信。“我只听说飞升成仙要历劫,成神要历更大的劫,从来没听说过入魔还要历劫的!父皇,该不会是魔尊家的小破孩跟你告状了吧?我告诉你啊,这不怪我,谁让他用弹弓欺负左宸王叔家的小泽熙,我这是替天行道,主持正义!” 右宸王不否认,对于这个小女儿,他是又爱又恨。出生的时候是个粉嫩的奶娃娃,可越长大,性子越跳脱。 偶尔调皮捣蛋是可爱,可上万年过去,本事一般,鬼主意特别多,眼看到了成年要出嫁的时候,他实在担心,这么下去,没人敢娶她过门。 正想着怎么办,手下来报,说荼宛到了历劫的时候。右宸王,干脆把心一横,决定送女儿去吃吃苦,也磨一磨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阿宛,入魔自然不用历劫,可你的身份有点特殊。” “哪里特殊?” “旁人都是纯种的魔,只有你,因为你娘的缘故,身体里有一半仙家血脉。”说到这里,右宸王不得不感慨,此处是他对不起孩子的地方。 荼宛一脸懵逼,“我怎么没见几个哥哥去历劫?”右宸王与王妃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她是最小的,又因为生的晚,自小很得宠爱。 她性子跳脱,有些男孩气,从小跟哥哥玩在一处,学了男孩的臭脾气。如果是男孩,右宸王随便打随便骂。可偏偏是个女孩,打不得,骂不得。 “你的两个哥哥最疼你,历劫的时候都是避开你自己去,你莫非忘了他们一身血污回来的时候?”那两个臭小子嘴上说心疼妹妹不让她知道,实际是怕这死丫头硬要缠着他们一起去,到时候劫数岂不更多? 荼宛一听,立刻想到好些年前,这两人貌似是受了很重的伤,回来硬生生疗养上百年,才出关见人。 历劫等于吃苦,吃苦等于受伤,受伤等于疼!荼宛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流程,然后飞速回屋,关好门窗,高喊“不去不去,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右宸王哭笑不得,这岂是她说不去就能不去的? 奈何荼宛铁了心,就是不肯出去受这一难,任凭谁来劝她都闭门不见。眼看历劫的时日越来越近,无可奈何之际,老大荼蔺提议,干脆灌药迷晕了直接扔出去,也省得费口水劝说。 右宸王有些犹豫,到底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对她,是不是太粗暴了? 哪知王妃青竺一拍桌子,杀伐果断“好,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老大荼蔺,老二荼箬,下药迷晕荼宛后,飞速把她丢下轮回井,这才松口气。 “大哥,你说她不会怨我们吧?”荼箬还是有些后怕,妹妹的心眼很小的。 荼蔺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不怕,我给她灌了孟婆汤,历劫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等她回来再喂一次,保证忘的干干净净。” “大哥,还是你高明,走回去喝酒!”荼箬佩服,跟大哥勾肩搭背,欢笑而去。没有这个拖油瓶捣蛋鬼,日子简直太美好了。 一一一一一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匆匆过了十几日,轩曜已经长大十六岁。 此生,他本是皇帝第三子。奈何母妃身份低微,又难产而死。一出生,又被钦天监批了个刑克父母的命格。 母亲一出生就死了,应验命格。皇帝生怕被这个儿子克死,又不忍杀了他,于是听从国师的建议,从小就送往南华山修行。 那里是一处道观,因为出过国师,所以算是皇家道观。每年总会接收一些俗家弟子,修身养性,待到合适时机,家人就会接回去。 一晃过去十六年,跟轩曜一同被送来的几个孩子,都已被家人接回,山上晚来的一些孩子也都已经回去。 唯有轩曜,仿佛被皇家遗忘,除了每年来送份利的太监,身旁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从前还有一个嬷嬷,是他的奶娘。奈何几年前,嬷嬷忽染急症,去了。临死前,还牵挂着轩曜,流干最后一滴泪。 嬷嬷死后,轩曜一人在屋子里陪了她很久,直到尸体彻底失去冰凉,僵硬如木。 从此以后,他就真的孤家寡人了。原本就清冷话少的轩曜,更是变得沉默寡言。很多时候,甚至几天不说话,只一心钻研仙道。 原本没有旁的事,他大概就会在此了结余生。可今日一大早,南华山便来了个求助者。 此人乃是振国公府的下人,她此行前来,是为她家小姐求道长的救命仙药。 “还请玄机道长慈悲,救我家依兰小姐一命吧!”下人苦苦哀求,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响。 原本在一旁抄经,神情淡漠的轩曜,听到依兰二字,右手顿住。 “贫道不是交代过,你家小姐十八岁之前,绝不能离开闺阁半步。之前都还好好的,为何这才回去一年,就严重到这个地步?” 凤依兰,振国公家的嫡长女。祖母是东平长公主,跟他算是表姐弟。 当初自己被送到南华山,五岁不到。因为生来不得父亲宠爱,宫里的下人难免对他怠慢。 他生来聪慧,旁人是否友好,他能感觉到。在道观里待了几年,性子越发孤僻,旁人他的身份不敢得罪,也不敢靠近。唯有突然被送到此地的依兰,每日笑盈盈缠着他。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跟他分享,日子久了,他的心渐渐融化,不知不觉把对方放在心上。 他从没奢望过什么,只是盼着依兰身体康健,过得幸福就好。他日日努力修行,盼望学好仙术,可以为她消除病痛。 也许是上天听到他的感应,竟真的让他学有所成,制出平安健康符,让依兰身体慢慢康复,与旁人无异。 既然身体好了,自然是要回家去的。哪怕不舍得,轩曜也还是送她离开。 最初,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一封信,与他聊家常问平安。可最近几个月,信越来越少,甚至没有信来。 他还以为是依兰耽误了,如今看来,竟是旧病复发!他的符,难道没有效果了? 下人是个年长的嬷嬷,哭得十分难过,诉苦道“道长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原本好好的,奈何年前,小姐随夫人进宫,为皇后庆生,被皇后一眼瞧中,选作太子妃。”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问题是,太子殿下早就心有所属,京城里谁人不知,太子的后宫有一位十分宠爱的宫女。” “我家小姐本不在意,可太子实在过分,居然让那女子身怀有孕,御医传出消息,说定是龙子,这不是明摆着打我家小姐的脸吗?” “我家小姐为了不让父母担心,面上装的可镇定了,背地里却夜夜伤心,哭湿枕头。忧心过重,这才引发旧疾。眼看下不了床,整个人就要香消玉殒,老奴实在是心疼的很。” “道长,您道法高深,还请您再次出手,救我家小姐一命。” 轩曜面上虽冷淡,可心里终究起了波澜,原来是为情所伤。他有些心疼依兰,这样好的女子竟然没有被珍惜,那个未蒙面的太子大哥,眼瞎了不成? 玄机道长摇头叹息“我早说过,她若在闺阁中待到十八岁,就能避过此劫,平安一生。你们偏偏不听,带她去皇宫赴宴,可见命中注定之事,非人力所能改。” “不不不,道长,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皇后的命令我们岂敢不从?夫人也是心存侥幸,觉得没有大碍,谁知真应下道长的劫。” 老嬷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头皮都破了,流出血来。“求您发发慈悲救我们家小姐,你从此以后您说什么我们做什么,绝不敢有半分不从。” 道长命令小道童,将老嬷嬷扶起来,自己点燃一炷香,拜了拜三清祖师。他长叹一声道“并非贫道不愿相救,实在是救命的草药太难寻。” “道长只管说,无论何种草药,无论何种草药,振国公府必然倾尽全力。”老嬷嬷一听还有救,不管不顾的允诺。 玄机道长心里门清,药如果那么好找,他又岂会在此为难。“你家小姐的病,需要起死回生的仙药。这世间有一种药,名为血灵芝,服用它,能让将死之人起死回生,容颜焕发。” “当真?” 轩曜却没有老嬷嬷的乐观,他了解师父的性子,见他如此为难,知道这个药肯定不好找。 “嬷嬷不必高兴太早,药虽有,可世间难寻。贫道此生,也不过是在家师仙逝前,见过一面。” “此药之所以难得,便是因为它生长在棺材上。全靠棺木主人,尸气供养。可即使如此,也不是每个棺材都能长出血灵芝。” “师尊曾言,这世间唯有心地良善,身体健康,却意外早世的人,因死得匆忙,阳寿未尽,尸身残留生机,方可长出血灵芝。” “而且,这血灵芝百年方可长成。只要一点点,就能活死人肉白骨,何其珍贵。世人大多闻所未闻,更不要说能认出此物!” 道长的话说完,老嬷嬷已经面如死灰,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半响反应过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家小姐的命也太苦了! 老嬷嬷情绪激动,哭晕过去,随行的人将她抬到客房。 人走之后,轩曜才开口问“师父,这药难道真的找不到了!” 玄机道长闻言,回头深深看一眼俊秀的弟子,心里叹息,开口道“你命格多舛,自己本就顾不住,还是安心修道,莫要管这些红尘杂事。” “师父不说,想来知道在何处!”轩曜一句话,说破玄机道长背后的心思。不肯告诉他,想来危险至极。 玄机无奈轻笑,这弟子虽性格淡漠不喜多言,可却聪慧异常,十分有悟性。只可惜生不逢时,成了皇家子弟。 “轩曜,你说的不错!师尊仙逝之前,曾说过,南疆荒蛮之地,还存有一株血灵芝。” “可惜此药被南疆苗族,奉为圣物,他们怎么可能轻易交出?” “我知你心思,可你命犯孤星,注定孤身一人,何必去淌这浑水,惹一身麻烦。听为师一句劝,京城里风云莫测,莫让自己深陷泥潭。” 轩曜点点头,沉默不语。玄机道长以为他听进去,安心离去。谁知几日后,他居然借口为皇帝寻药,独自离去。 玄机道长仰头看天,心里长叹。星象已变,命中注定的事情逃不掉,这劫数,终究还是来了。 轩曜轻装上阵,找到车马赶往南疆。原本他是有些犹豫的,身为皇子,没有皇帝的命令,他这辈子未必能出南华山。 可也许是老天助他,两天后竟然传出皇帝病重,广寻名药的消息。 如此,他以此为借口出去寻找血灵芝,就算他日被发现,皇帝也不会为难他。 师父说过,只要小拇指那么一点大,就能救一条命。无论如何这个风险他必须冒,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世上最后一个关心过他的人就此丧命。 而此时,下凡历劫的魔女荼宛,也在逃命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遇见 “一c二c三”躲在树上的姑娘数到第三声,如愿听到一声惨叫。接着,好几人顺着惨叫声找来,竟然挨个跌入女子的陷阱。 唯有一年轻男子,弯了一半的腰好不容易直回去,危险站在陷阱边上。吓得一身冷汗,连连拍自己的胸膛。 “好险好险!”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踹下坑。 “下去吧你!”荼宛听到惨叫十分开心,呵,想抓本姑娘,再过一万年吧!灿烂的笑容皎洁如月,黑红交织的苗家裙摆,也随着主人的快乐而摆动。 两三米深的坑里,四五个苗家男子,浑身酸痛,好不容易爬起来,看到洞口的荼宛,立刻破口大骂。“荼宛,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们迟早能抓到你!” 其他几个人连连附和,“就是,你个野种,等我们抓到你,一定让你好看!” 原本笑嘻嘻的小姑娘,听到野种两个字,渐渐收了笑容,阴冷无比。“是吗?!” 她蹲下身,看着洞里的几人,目光诡异恶毒。“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你们了。” 只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节细细的竹管子,几人这才想起,眼前的丫头,从来不是个善茬! “你你你想干嘛?”有人害怕,紧张问她。 荼宛不回答,只是将竹管内紫色的粉末,撒向洞内,洞里的人惶恐不安,纷纷退后躲避,可是粉末还是撒进洞里。 眼看几人想法子逃窜,荼宛慢慢站起来,睁大水灵的双眼,特无辜道“能不能活,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你们可别怪我,我这是礼c尚c往c来!” 最后这四个字,她想想又复述了一遍,没错,阿娘是这么教的! 然后头也不回,哼着小调离开此地,发间的银簪,纯白闪亮。 洞里的人,痛苦挣扎,从脸到脖子再到手,可以说全身都慢慢起了一种紫色的疙瘩。有痒又疼,难受的很。 这丫头不知下的什么药,他们想呼救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并且浑身无力,只能慢慢在地上爬行。 有人不觉想,早知道就不出来逮这丫头。恶女荼宛,果然不是好惹的! 一一一一一一 这段时日,山里的天气有些异常,一会儿晴一会儿雨。荼宛抬头看看天,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阴沉起来。 乌黑的云朵慢慢聚集,一看就是要下大雨。荼宛想了想,抬脚跑向右边的林子。 前脚刚踏进祭祀山庙,大雨便倾盆而下。“还好我记得这里有庙,不然非得淋一身病,鬼天气。八成跟阿梨婆一样,年纪大了,老糊涂,脾气古怪!” 一说完,天空炸裂一道响雷,吓得荼宛立刻双手合十,“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雷神阿公别记恨,都是我乱说话。” 连连作揖,确定不再打雷,荼宛才小心翼翼拍拍胸口,后怕不已。 转头的瞬间,才发现庙里早有人。看到对方的第一眼,荼宛愣在原地,这少年郎,可真好看。 苗寨里的男子,有微黑的肌肤,和纯洁的笑容。但从无一人,光是一双眼,便让她觉得,璀璨如星辰。 荼宛的目光实在太直接,轩曜被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对方。 荼宛回神,作死,她居然看人看傻了。她甚至都没看见他的脸,怎么就知道他好看?魔怔了吧!要让阿爹知道,肯定笑话她。 荼宛第一次感到尴尬,神情不太自然,找了角落坐下。百无聊赖,她从地上捡起一株枯草把玩,打算在雨停之后,赶紧离开此地。 一只黑色的小蚂蚁从她的鞋面爬过,荼宛无聊,视线随着它的爬动看过去,然后看到庙台后面隐藏的衣角,还有一滴血迹。 此时此刻,她终于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心里咯噔一下,慢慢收回视线,双手漫不经心摸向腰间的匕首。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离她不远的男子就开口道“这位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不过萍水相逢。出了这道门,谁也不认识谁,何必自找麻烦!” 荼宛觉得,却是除阿爹之外,她听过最好听的男声。如果忽略话语中的冷淡疏离,当真悦耳动听。也不知这男子,若是唱起情歌来,是否如他说话一般好听。 “你不是苗人?”这样正宗的官话,在这片地界上可不会有。 男子微微一顿,没有回答。荼宛却十分清楚,正要继续,庙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对视一眼,十分默契,躲到神像后面。荼宛看到神像后的尸体,十分诧异看向男子,见他看过来,又转过头去。 二人十分默契,稳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荼宛根据脚步声,推断来的人至少有五个。是来寻她的,还是寻眼前这男子? “真是气人,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这大雨一下,线索又断了。”年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对方说的是苗语,荼宛听的明白,却不知身旁这人是否懂得。 “着什么急?这小子肯定翻不出五溪山,族长已经把所有能派的人手都派出来,只要一逮到他,格杀勿论!”另外一个人安慰他,让他稍安勿躁,身上都淋湿了,还是赶紧生火烘干一下。 这一转身,荼宛与男子立刻想起,他们并没有清理自己的痕迹。 呼吸之间,神经立刻绷紧,做好应战的准备。 “咦,阿山哥,这里刚才莫非有人来过?”地上的草垛有被压过的痕迹,看到这些疑点,那人立刻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上的温度,还有些热乎。 眼前的情形,外面下大雨,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人出去,那么几人交换个眼神,同时戒备,看向布满尘埃的神像。 荼宛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怀疑了。 脚步在逼近,身边的人,身上传来微微血腥味,荼宛留意到,他的手腕上,有血滴下。 眼看对方要逼近,此人的手,已经握紧兵器。 荼宛一把压住他的手,大喊道“别过来!” 轩曜诧异狐疑,不明这姑娘的行为! 外面的人,一听到苗语,警惕放松稍许。年轻人着急,追问“后面的是谁?” 荼宛从尸体身上弄了些血迹,涂了自己一脸,从神像后面,露出半张脸。 对方见她满脸血污,都退后戒备。“你是哪个寨子的?怎么一脸血?” 荼宛捂住自己的腰,十分痛苦虚弱。“几位阿哥,我是蒙博的阿黛,我我被蛊婆所伤,能不” 一听到蛊婆二字,几个人连连退后,没有任何人敢靠近她。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几人竟不顾大雨逃窜而去。 荼宛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无语皱眉,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银镜,看了看,也就是脸上很多血污。不过 银镜照到额头上的胎记烙印,立刻明白对方逃去。 她嗤笑,还以为自己本领见长,原来是这这东西吓到他们。用木梳慢慢梳理自己的头发,一边擦脸上的血迹,一边淡淡道“小阿哥,不管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此地。” “我还不能走。”轩曜盯着少女的背影,神情莫测。不过萍水相逢,她为何要帮自己?刚才听到脚步声,她也本能躲藏,莫非也在躲避谁? 但轩曜更想知道,面前古怪的少女,是用什么吓退那几人的?接连几日,他被那帮人穷追猛打,身上受伤不少。 南蛮之地,果然是一群不要命的蛮人。 但就是这样一群人,被眼前的这个少女吓走,为何? 荼宛才懒得去猜测这个少年在想什么,只是轻笑道“一看就知,你连生苗都不如。” “五溪山这里,虽然是南疆跟大成的交接地,可是像你这种,对南疆规矩一无所知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杀蒙是的人,还被他们一路追杀?” 哪怕苗族跟苗族之间,也是有不同的语调,外面的人来,一时间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有何区别。 还好她阿爹博学,经常带她在南疆各地游走,她对南疆各地的方言,几乎可以说从善如流。 刚才那几人,分明是五溪山,千牛寨的蒙是,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小子跑到他们的寨子,想要偷东西,这才引来对方追杀。 “蒙是?”轩曜的确疑惑,他着急寻药,一听说那里可能有血灵芝,便不管不顾去了,这一去就冲撞了对方,引得对方追杀。 他这模样,引得荼宛无语。分明是个傻子,罢了,她难得好心,救他一回。 “在大成人眼中,苗人按色区分。蒙是,是青苗,我是黑苗。你连这个都没弄清楚,却敢摸到人家的寨子去,小阿哥,你若不想死,还是赶快离开此地。” 庙外,雨水渐渐停歇,荼宛不等轩曜再问,回头说了句“这里本就不安全,他们必然还会再来,你最好往北面走,那里的盘葫镇外族人多,好躲藏。” 一一一一一 夜色深深,林子一处,有橘色的火光。逃了一天,荼宛实在又累又饿,好不容易逮着一只兔子,剥了皮正烤的香,寻思着再加最后一把盐,就能开吃。 手还没有摸到盐袋,一阵邪风从耳边刮过。荼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坐了一个狼狈的少女,双眼冒绿光,死死盯着自己的兔子肉。 二人就这么隔着火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响,荼宛道“这是我的!” “分我一半!”少女虽狼狈,气势却不弱,说话十分嚣张,荼宛难得碰到比她还要无礼的丫头,一下子笑了。 “凭什么?” “不给我就吃了你!”少女嚣张至极,看她一直流口水,似乎忍了很久。 眼看肉熟了,荼宛与她同时去抢,烤得金黄,外酥里嫩的兔肉,在争抢中被打上天。少女像一条饿极的狼,拼了命去抢。 荼宛才不管,能从她嘴里抢食的人,还没出生。 两人就这么在火堆边上打起来,荼宛惊讶的发现她的身形很诡异,功夫明显比自己厉害。眼看敌不过,荼宛要使阴招,面前的女子却似乎早有所觉。 她忽然抓紧兔近发荼宛,然后对着荼宛吐出长长的舌头,以及尖利的牙齿! 荼宛瞪大双眼,吓的连连退后。少女抢过兔肉,蹲在地上大口开吃。 荼宛双手忍不住发抖,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女子,她她刚才她刚才分明吐了舌头出来。 一条长长细细的舌头,还有尖尖的獠牙,她是蛇妖? 荼宛觉得自己简直没法说话,南疆这地方,虽鬼神不分,被妖魔化,可她只在传说中听过妖,眼前这少女,却实实在在吐了舌头,绝非幻术。 后怕不已,荼宛慢慢摸向匕首,想要保护自己。 可蛇妖回头瞪她,双眼绿幽幽,在黑夜的竹林里诡异发光。她吐出一口骨头,冷冷威胁“你再去给我弄只兔子!” 一副没吃饱的样子,让荼宛毛骨悚然。这妖孽到底是从哪里出来?居然逼她去烤兔子,她若不去,是不是真要吃了她? 人们都说,妖怪吃人,她该怎么办? “警告你,不要以为可以逃,我记住你身上的味道,无论你往哪里逃我都能找到。要么给我弄兔子吃,要么我吃了你!”很凶很霸道,如果换掉这张娇嫩的小脸,荼宛肯定腿抖。 但少女梳着包包头,气鼓鼓的脸颊,有一种奶凶奶凶可爱! 荼宛心里发毛,这时候她不要胡思乱想?再可爱也是蛇妖! “我” “原来你在这儿!”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二人同时抬头,荼宛见到一个看起来十分高贵傲娇,面孔清冷的美男子! 直觉告诉荼宛,此人是冲蛇妖而来。果然,蛇妖一见到此人,立刻拔腿就逃。 可眼前清冷的男子,不过伸手,便发出一道白光,将刚刚逃出几步的蛇妖,捆个正着拖了回来。 荼宛这才发现,嚣张不已的蛇妖,就像小孩儿一样,被傲娇男一把提在手中。 此人不仅高大,而且十分有力气。 “放开我,你个王八蛋,我才不跟你回去!”蛇妖不断扭动,可惜对方比他厉害。 夏烛毫不怜香惜玉,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打得蛇妖双眼冒金星。声音冷漠又高傲,“不好好修炼,逃出妖界,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我是失心疯了,咋地!我不吃你们家大米,用不着你管闲事!”蛇妖倔强反驳,完全是个闹脾气的小孩。 夏烛微微眯眼,冷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们这一代唯一一个女孩,是我唯一的堂妹,我用得着被迫来抓你吗?” “你们就算关得住我的人,也关不住我的心,我就是要出来!”小蛇妖不服气,完全不知死活。 一旁被忽视的荼宛,得知两人是堂兄妹,那么这男的也是蛇妖?我擦,她这是在做梦吧? “你若非要一意孤行,我就只能打散你的胸围,让你做回一条普通蛇!”夏烛一说完,小蛇妖跟荼宛同时愣住。 胸围? 小蛇妖率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笑意中满是嘲弄“亏你还是堂堂妖王之子,说话舌头都打不直,莫非你是属蛇的?哈哈哈哈,那是修为,不是胸围!!!你个棒槌!” 荼宛一脸懵逼 夏烛眼里闪过一丝窘迫,消失的很快,继续高傲淡漠“不重要,你既然这么懂,那我现在就散了你的修为,省得麻烦!” 说罢,抬起左手发功,就要动手。不知死活的小蛇妖,立马狗腿的抱住他的大腿。“大哥,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堂妹啊。虽然我是蛇,你是狼,但大家是有血脉的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给我一条活路吧!” 荼宛傻愣愣,一条蛇跟一只狼,怎么会是堂兄妹? 夏烛对她的反应早就见怪不怪,淡淡道“我若收手,你可心甘情愿于我回去?” 回个屁!小蛇妖心里吐槽,抬起头却泪流满面。哭得十分可怜,“大哥,我是真心喜欢那个人,你就让我去找他,成全妹妹的痴情吧!” 这还是一条痴情的蛇? 夏烛冷眼看着她唱作俱佳,一言不发。荼宛是苗家儿女,对于追求自己的感情,苗家女子从来都是热情奔放的。也见不得,有情人被拆散。 于是插话道“你既然是她的大哥,为什么不成全她呢?世间女子能遇到一个真心人,太不容易了!” 二人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旁观者。夏烛一个眼风扫过,荼宛忍不住哆嗦一下。她好像有点冲动了,忘了对方是妖不是人! 小蛇妖却猛然站起来,趁机撒出一把药粉,逃之夭夭! 动作连贯迅速,留下因中毒而双眼发红的夏烛,还有傻眼的荼宛。 这套路是不是,有点偏? 小蛇妖逃跑不见,夏烛冷冷看着荼宛。荼宛尴尬的笑了笑,“我还要回家吃饭,您请自便!” 可惜她没有小蛇妖的本事,逃窜的功夫不到家,眨眼的功夫就被夏烛抓住,动弹不得。 “阿哥莫要杀我,我知道错了!”荼宛被卡住脖子,惊恐求饶,这人生的实在是太高大,南疆之人,大多生得矮小。男子几乎都是五尺左右高,眼前的这妖大约有尺高,太可怕。 眼看就要窒息,夏烛却凑近荼宛闻了闻她的味道,然后丢下她。 荼宛屁股吃痛,坐在地上不敢动。夏烛居高临下冷冷道“去给我找些鱼目草,不要妄想逃,我记住你的味道了!” 荼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屈辱 荼宛不过抬抬脚,身后那只男妖就听到响动。 “你要是敢逃跑,我就砍掉你的腿!”声音一贯高冷,荼宛脑袋发疼,她为何要碰到一只妖? 不,是两只! 跟阿爹游荡南疆许久,她是实实在在第一次见到妖怪。小的时候她问阿娘,世上是否真有神仙妖魔,阿娘说,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们很少在人间出现。 她好奇问原因,阿娘笑呵呵告诉她,六界众生,相生相克,各自为界,不可轻易逾越跨界。 神仙妖魔如果来到人间,就必须隐藏自我,不能暴露,更不能轻易在人前使用法术,否则必遭反噬。 想到这里,荼宛记得,这狼妖昨夜分明用了妖术,难道他不怕反噬? 以前,阿爹跟她说过一句话,聋子听到哑巴说,瞎子见到鬼。一开始她没听明白,仔细想想,才知阿爹在嘲弄她扯淡。 聋子听不见,哑巴说不了,瞎子更不可能看得见。鬼神一事,在阿爹眼里,就是扯淡胡说。 他一个地道苗人都不信,作为女儿,荼宛自然更不会相信。 可是眼下,荼宛觉得,她就是那个见了鬼的瞎子。 “阿哥,天都亮了,你我一夜未进食,我就是想出去找些吃的”昨晚那只烤兔子被蛇妖抢走,荼宛担惊受怕一整夜,此时肚子饿到不行。 夏烛哪怕坐在杂草堆里,也是高贵华丽,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妖!荼宛记得,小蛇妖说他是一条狼! 也不知,带不带尾巴! “夏烛!”狼妖睁开眼睛,淡淡说了一句。荼宛正在考虑尾巴的事,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狼妖转过头,冷冷的双眼直视荼宛,复述一回“我叫夏烛,不叫阿哥!” 荼宛唇角抽动一下,尴尬笑笑“我们这儿,年纪小的姑娘,都这么称呼少年郎,你” “叫我夏烛!”根本不容她反驳,只允许他这么称呼自己。荼宛呵呵一笑,尴尬应允。爱叫什么叫什么,只要不吃她,叫大粪她都不管。 “那我去寻找些吃的,可否?”其实想借机会逃走,一晚上没睡,想了很久,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跟妖周旋。 阿娘说,妖有妖性,天生邪恶,鬼知道跟他再待在一起,会不会会突然邪性大发,一口吃了她。 夏烛轻轻点头,“肉!” 这是让她弄些肉回来?与昨晚的蛇妖如出一辙,都想吃肉。 荼宛点头哈腰,慢慢离开此地,一面在林子里走,一面寻思着要怎么摆脱这种困境。 昨天夜里,她的确曾试过逃跑,可惜跑了一半,就被他逮住。这狼妖果然厉害,她闻了很久,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但他硬是巡来。 如何是好呢?要不找些东西掩盖一下?若是普通的兽类也许好用,可这是只妖,有用吗? 荼宛拿着枯枝,心烦意燥,打着杂草出气。走着走着,竟然在林子里发现鱼腥草,她呵呵一笑,这东西味道可重的很,也许可以试一试。 一一一一一 荼宛很得意,夏烛虽然还是冷漠高傲,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 高贵的夏烛,虽然眼睛受伤,暂时不能视物,但嗅觉依旧十分灵敏。这个奇怪的人,带了一种味道很腥的草。 夏烛感觉自己的鼻子被冒犯,可是这女人说自己生病了,必须吃这种药,否则就会死掉。 他没有时间去探测真伪,只好暂时忍耐。 荼宛一身鱼腥草味,平日里肯定不习惯。但此时此刻,她却恨不得这个味道沾染全身,熏死狼妖的鼻子。 “夏烛大哥,虽然它闻起来很难闻,但是吃起来真的很好吃啊!!!”荼宛还没得意太久,夏烛就扔了一颗种子,砸在她头上。 荼宛痛的厉害,拿出小银镜照了照,额头已经青紫!“为什么打我!”打人不打脸,何况打的还是女子的脸,这跟毁容有什么区别? 无视她的愤怒,夏烛淡漠回应“收起你的小心思,本尊不会因此丧失嗅觉!” 一下子被戳穿,荼宛窘迫。这家伙也许早就会料到自己想做什么,居然一点都没有阻止?看她演戏,把她当猴耍了! 按照荼宛以往的脾气,早已撒了毒出去,让他一身起紫色疙瘩,又痒又难受,看他还能多嚣张! 可是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武力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保密,忍一时之辱,算不得什么。 荼宛强压下心中的羞辱跟愤怒,再抬头,笑得十分狗腿。“夏烛大哥,你不是要去找妹妹吗?再这么下去,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荼宛不明白,这狼妖昨晚被撒了什么东西,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但根本没有去找人的意思? 她知道鱼目草,但这些东西没什么特别,反而有点轻微毒素,吃了的人都会拉肚子,嘴唇发麻。但是这狼妖,吃下那么多鱼目草,却安安静静坐了一整晚,什么反应都没,这太古怪了。 “不用操心,她跑不了。”如此淡定莫非,已经用妖术掐算它的方位? 昨晚夏烛虽然只出了一招,却足够让荼宛大开眼界。这比那些装神弄鬼的假巫师,要厉害多了! 荼宛在父母的亲身教诲下,明白南疆的很多神鬼,都是有心人装神弄鬼。所谓蛊毒,那也不过是一种毒,外人不了解,所以才穿得神乎其神。 而眼下,亲眼目睹妖术,又见了蛇妖,煎熬过后,荼宛忍不住转变心思,好奇这妖术到底怎么来的。 “夏烛大哥,我听阿娘说,妖是不能在人间使用妖术的,否则肯定会遭到反噬,你昨晚使用妖术,不怕吗?” 已经感觉眼睛好转,感受到微弱光线的夏烛,听到这句话,姿态翩翩,从树枝上飞下来。“阿羊是谁?” 阿羊? 荼宛懵逼了一下,才恍然明白,他问的是自己的母亲。果然发音不准,荼宛失笑“不是阿羊,是阿娘。就是娘亲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娘亲?”夏烛愣了稍许,才道“你娘知道的不少,没错,妖的确不可以在人间使用妖术,但有一种情况例外!” “什么情况?”荼宛好奇不已,等着他说下文,可惜,夏烛从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肚子饿了,去抓鱼!” 荼宛 一只狼为什么要吃鱼? “夏烛大哥,这个时候的鱼不好吃,不如换点其他的?”她宁愿去逮兔子,抓鱼?不,她一点也不喜欢吃鱼,而且鱼最难处理,好重的鱼腥味! 夏烛不回话,随手弹出一颗小石子。打到荼宛手上的麻穴,痛的她小脸皱成一团。“你为什么又打我?老是打女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亏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昨天晚上把小蛇妖打得冒金星,动不动就要散掉人家一身修为。 眼下把她当奴隶使唤,又是找草药又是找食物,不听话就用石子敲她,荼宛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这种亏,简直可恨! 高贵的夏烛殿下,毫不犹豫回答她“不,我不是男人!” 荼宛傻眼,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如此坦然,在女人面前承认自己不是男人!寨子里再猥琐的男人,也听不得这句话。 这妖?脑子不太一样? “我是一只雄性狼妖!”夏烛接下来这句话,让荼宛无法往下接。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反应不说,还堵着自己心里难受。人与妖果然无法沟通,荼宛恨恨瞪他一眼,灰溜溜前去抓鱼。 在小河边上,荼宛愤恨不平,这一招不行,就换另外的法子。 她就不信,摸不出这狼妖的想法,他还有要事在身,不能继续浪费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一一一一一 接下来几天,荼宛努力表演一个狗腿的下人,费尽心机讨好夏烛。把这位大爷伺候的无微不至,只盼望他不要一时情绪不好,就拿石子打她! 阿娘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一时之辱,图日后狠狠打击报复回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男人可以忍胯下之辱,她荼宛装个怂,这都不算事儿。 “夏烛大神,喝口水,您刚刚吃了鱼,肯定干的很!” “夏烛大神,您累不累?不如我给你捏捏背捶捶腿?” “夏烛大神,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鱼目草洗干净,您可以使用了!” “夏烛大神,山里蚊子多,我为你点个熏香,保证你美美的睡一觉!” “夏烛大神,你” 荼宛的话还没说完,夏烛一个眼神过去,荼宛就发不出声了。她惊恐捂住自己的喉咙,用眼神质问对方,这是为何? 夏烛高冷,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一晚就好,你太呱噪!” 荼宛委屈,伸出双手,在他背后张牙舞爪一番,恨不能抓花他的脸。可到底只是想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虎落平阳就得被犬欺! 一个字,忍! 这几日殷勤的伺候,荼宛的努力,终于获得回报。狼妖对她似乎放松戒备,已经不在盯梢。 荼宛眼看时机差不多,便将自己早就安装,准备好的迷药放入食物中。这几天观察,她发现狼妖的眼睛似乎出问题了。 所以,才执着让自己到处找寻鱼目草!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这只狼妖,不能闻一种紫色的小花,一闻就头晕打瞌睡,想睡觉。 哈哈哈哈,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还是善待她的。 这一天,在狼妖的食物中放入这种花粉,眼看他吃饱喝足,昏沉沉睡过去。荼宛二话不说站起来,抬腿就跑。 她已准备很久,身上的鱼腥草味十分浓厚,确保质量要百分百,只记得鱼腥草。她在林子里弄了好几个稻草人,身上全是鱼腥草味,就是为了迷惑对方。 而跑出此地,她迅速在河里洗个澡,换上没有一点点味道的衣服,开心的逃窜而去。 哈哈哈哈哈,自由我来了! 去他娘的狼妖,去他娘的棒槌,姑娘我才不要继续被这两只妖怪折腾。你就慢慢睡,姑娘我要去我自己的快活日子!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即将奔向自由天地,那个本应在呼呼大睡的狼妖,却忽然站在眼前。 若非那一身,价值不菲,通体雪白的貂皮坎肩,还有那张冷漠高傲,纵然好看,却能把人冻成冰渣子的脸,荼宛简直以为自己遇到狼妖的双胞胎兄弟。 两个人隔着几米的距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荼宛哈哈大笑,从地上摸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开始装瞎子。“哎呀,我好像迷路了,是不是该往这边走啊” 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睁眼说瞎话,抬脚就往右边走。 走不出一米,就被夏烛从后面拉住衣领。“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要是再逃跑就打断她的腿! 但是怎么可能乖乖承认,荼宛继续装傻,“哎呦,咋衣服被勾住了呀,哎呀,眼神不好,连树都欺负我!” 夏烛冷漠的脸,难得闪过一丝笑意。但是稍纵即逝,荼宛不会看见。 “看来你不记得了,我帮你回音回音!” 回音? 装瞎子的荼宛,忽然一愣。傻了吧唧开口问“您是不是想说回忆?” 原本还有些笑意的夏烛,立刻冰冷起来。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憎恨被人嘲笑说话不清楚。 一说完,荼宛就后悔了,这种时刻她为什么会犯傻? “大神,你饶过我吧,我是有心无力,啊呸不是!我是有心有力,啊呸,不是,我是有口无心啊!” 她充分体会到,脑子混乱胡言乱语是什么感受! 也十分能体谅,这只狼妖,为什么如此讨厌别人嘲笑他的发音。 夏烛把绳子系在树上,看着被倒吊在半空中的荼宛,竟十分愉悦。当然,他的面上看不出来。还是一副冷冰冰,高贵又傲慢的样子。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我早就吃了你!” 你还不如吃了我呢!荼宛忍不住在心里诽谤,想她恶女荼宛,从来都是别人怕她,如今沦落到被一只妖戏弄折辱,简直太欺负人了! “你个死狼妖,有种放我下来我们单挑,看看谁吃了谁!”荼宛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憋屈,管她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姑娘现在就要出了这口气。 相对荼宛疯疯癫癫的样子,夏烛依旧维持他高贵傲慢的姿态,眼里只有一句话,你这愚蠢的人类。 这些日子的休整,他的双眼已经恢复如初,当日若不是被荼宛捣乱,自己怎么会中了小蛇妖的毒。 这点毒不算什么,问题是他错过了回秘境的时间。 妖界通往人界,有一个秘境之门。每月只开一次,一次开足一个时辰。 错过了,就必须再等一个月才能回去。这段日子他一面养伤,一面在消磨时光。 之所以不着急去抓小蛇妖,那是因为抓了,也无法及时回秘境。 原本他打算伤一好,就放过这丫头。但是这小姑娘折腾的功夫,跟他的堂妹有得一拼。 又是下毒,又是陷阱。花招百出,就是为了摆脱自己。 夏烛也实在是无聊的很,所以陪这小丫头玩儿。荼宛如果知道,自己费尽心力逃脱的计划,在对方眼中就是个乐子,百分百要气的吐血。 “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本事放我下来,单挑啊!我保证打的你满地找牙,这辈子都别想吃鱼吃肉,喝西北风吧你!”荼宛继续叫嚣,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更加气愤,简直目中无人! 夏烛微微皱眉,正要用石子狠狠收拾她,却忽然闻到一股妖气! 他双目一寒,此地怎么还会有其他的妖?这气息他从不曾闻过,此妖不是来自妖界。 那股气息很快消失,夏烛闻声而动,追了过去。 荼宛傻眼,这是个什么套路?“喂,你别走啊,放我下来,你走了我怎么办!” 可夏烛也不回,消失的干干净净,荼宛欲哭无泪,有没有搞错,不带这么坑人的啊!“你这死狼妖,不要让我再碰到,否则我一定扒了你的皮,做大衣!” 无论她怎么叫喊,消失的人都没有再回来,天色渐渐漆黑,被倒吊在树上许久的荼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凭一己之力,折断树枝,掉在地上。 黑夜中,她举着火把在林子里游走。身上独特的药粉,让蛇虫鼠蚁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荼宛顺着记忆,艰难找到一处猎人打猎的临时草屋,走了进去。 先休息一晚,明早再离开此地。 实在累的慌,也顾不得其他,荼宛找到角落的稻草堆,躺下就睡。 这一躺下,听到一声惨叫。 荼宛惊慌爬起来,点燃油灯,看到面前身上带血,十分狼狈的男子,气不打一出来。“怎么又是你?不是让你离开这里吗?” 她最近一定走霉运,刚刚摆脱狼妖,又碰到这个倒霉蛋。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破庙中遇见的轩曜。 轩曜忍痛,看着面前的女子,狐疑问“你怎么认得是我?”那天分明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凭什么认出他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运气 怎么认得? 荼宛盯着他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这双眼便莫名其妙地吸引她。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一直记得。 不过这样私密的事,荼宛不会告诉面前的人。她讥讽一笑,蹲在对方面前。“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可见你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轩曜接连遭遇追击,身上已经好几处伤,又没有及时救治,难免身体虚弱。可即便这样,眼睛里依然透着坚定倔强的光芒。 “多谢姑娘提醒,可在下此行的目的还没达成,实在无法离去。” 荼宛一愣,还真是个倔强的人。也不知自己跟他有什么孽缘,一而在再而三碰见他。 荼宛忍不住问“到底什么目的,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轩曜依旧像上次一样,闭口不谈。荼宛无奈,明知对方不会说,还要开口问,自己是上赶着找尴尬吗? 嘴贱! 诽谤完自己,荼宛现在累得紧,换个角落准备睡一夜,明日便离开。可转头的瞬间,看到对方身上没有处理的伤口,莫名其妙又心软。 轩曜听见女子离去的声音,微微一愣,又靠在草堆上休憩。再遇到这个人,的确感到意外,真是奇怪的缘分,可他一点都不害怕,对方会于他不利。 大概是第一次遇见,自己就被她所救,她似乎跟自己一样,也被人追赶。可即便身陷囫囵,她也愿意帮助不相识的人,这女子,到底什么来路? 轩曜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子才刚刚沉下,门口的脚步声让他立刻惊醒。之前是自己大意,所以没留意女子的靠近。如果来的是敌人,恐怕就糟糕了。 “是我,进来了,别乱来。”荼宛知道他的心思,门口敲了几下才进屋。 见男子果然拿着匕首,她也不说什么,自顾走到他面前,把收拾好的药草拿出。 “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再这样下去,你夜里肯定要发烧。我可不想半夜醒来,身旁有具冷尸。” 嘴硬心软,别看她语调冷,说话刻薄,但手里的动作十分轻柔,轩曜居然一点没觉得疼。 这样熟练的手法,轩曜忍不住问“姑娘可是习医之人?” 荼宛给他弄好伤口,又递给他一瓶药粉。“你的事你不想说,我的事你也不要问。如你所言,大家萍水相逢,没必要了解太多。” 轩曜盯着少女的脸,脸色微囧。“姑娘莫往心里去,实在是在下此行危险,不告诉你,是不想你被连累。” 南疆一行,且不说自己无旨离京,又因为自己的莽撞,招惹了麻烦,实在是危险的很,何必让别人陷入危机? 荼宛手微顿一下,继续收拾东西,弄好一切,铺了稻草睡觉。“不管你什么想法,我还是劝你一句,离开这里,保命要紧。南疆,不是你一个中原人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恶名如她,都难免吃力,何况一个连生苗都不如的少年郎?这阿哥不知有什么目的,非得拼了命往里面挤,作死! “门口的痕迹我都清理过,你今晚可以安心睡一觉!” 轩曜刚要入睡,少女清冷的声调,让他一愣,竟然如此细致,连后顾之忧都处理好。他不觉睁眼,看到的却是团小小的影子,缩在角落,背对自己。 轩曜心情复杂,这是种很陌生的感觉,从小到大,除了奶娘,没有一个生人对他好。依兰之于他,有血脉联系,她的好,他记得,也感激,但,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女呢? 出生在亲情淡漠的皇宫,从小就寄人篱下,被养在道观。他原本性子清冷,小时候的一点情绪,随着奶娘的死,更加淡漠。 见识过人的真实嘴脸,知道什么叫意有所图。道观里一个道童出手相助,都是因为他的身份,盼望日后他有其他境遇,结个善缘而已。 眼前这少女,不仅萍水相逢,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未知晓。明知道他身陷险境,一再相助,却没有所图,轩曜心里竟然生出不安。 然不安之中,又有一丝自己也诧异的庆幸,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他渐渐睡去直到天亮。 自从到了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个好觉!耳畔的鸟叫虫鸣,令轩曜有一丝失神。 荼宛推门进来,递给他几个洗干净的野果。“我要走了,你也快些离开。给你的药,一日一次,只要没有意外,很快就能痊愈。” 白日看,少年郎的面容更加俊逸,比苗家男子要秀气白皙,气质更是不同。荼宛想不起用什么词形容,只记得阿娘说的貌比潘安,大约如此。 但荼宛更喜欢他的眼,干净透彻,不食人间烟火,好像世间万物,都在眼里,又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在他眼里。 离别时,荼宛深深看一下他的眼,才转身离去。 轩曜却忽然叫住对方,“姑娘留步!” 荼宛停下脚步,见他拿出一个黄色的三角符咒,递过来。“在下身无长物,姑娘的恩德,不知是否有相报的一日,这是我亲手制作的平安福,送予姑娘,聊表谢意!” 荼宛从前不信这些,本要拒绝,又想起夜色里那两只妖怪,尤其是那只口口声声说,要砍掉她腿脚的狼妖,便不再抗拒,接过符咒。 “多谢,保重!”荼宛收下符咒,离开猎人屋,轩曜微微出神,也拿上野果,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一一一 荼宛一直被黑苗追杀,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自从有记忆以来,她跟父母一直都居住在花苗的境地。她一直把自己当花苗一族,直到前两年阿爹过世,临终时,才告诉她,其实他们是黑苗一脉。 当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无论是黑苗青苗还是花苗,在外人眼里通通是苗人。虽然内部偶尔有分歧,可往大了说,大家都归苗王管辖。 然而半年前,寨子里忽然出现黑苗的人,他们冲着荼宛来。荼宛那时候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傻傻跟着这群人回去。 若不是半夜醒来偷听到他们说话,还不知道他们要害自己。 荼宛至今也没弄懂,他们跟自己有什么仇恨,只听说,大巫师要捉她回去练术。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苗人眼里,无论是黑巫术还是白巫术,只要运用得当,黑白巫术皆可用。 除非用来害人,否则巫术没有善恶界限。 荼宛不是没想过追究这后面的真相,但接连几次遇险,她坏了名声,却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才明白,阿爹为什么临终前嘱托她,一旦有黑苗的人来寻,立刻离开南疆,不要逗留。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荼宛跌跌撞撞,死里逃生好几回,这一次,是下了决心离开南疆。 无论如何保命要紧,她现在力量太弱,难以跟对手抗衡,还是早早离开此地,等学好了本事再回来对付那些人。 顺着脑中的记忆,荼宛穿过小道,在一片林子中暂时休息。 看看日头,只要再绕过前面这山,最迟夜里就能到盘葫镇。 那里是中原人跟南疆的衔接地,只要出了小镇,顺路就能往北去,那时候,她算是彻底离开南疆。 荼宛吃完野果,揉一揉酸痛的脚,继续启程。可古怪的是,她接连走了好长时间,竟然在一个地方打转! 不对劲,这林子从前不是这样。 荼宛终于心生警觉,难道此地有巫师布下阵?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哨子,吹出古怪的声调,这是一种召唤术,可以传来周围的雀鸟。 若是平常,她一吹哨子,雀鸟就飞到身边,任由她的哨子摆布,帮她带路。 可此时此刻,一声鸟叫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地方的确有人布下阵法,她出不去!是有人要针对她,还是她误闯了别人的地方? 荼宛没想明白,就感觉有危险从身后逼近。 她迅速转身,撒出一把药粉,对方用手阻挡,荼宛大骂“你们黑苗的人怎么纠缠不休,非要死在我手上才甘心吗?” 直觉以为这又是黑苗的把戏,谁知对方慢慢放下手,露出一张满是蛇皮纹路的脸。 荼宛忍不住骂祖宗,这又是一条蛇妖,还是一个没有完全转化人身,蛇人结合的妖! 对付人她还有办法,对付鬼她也勉强凑合,可对付妖?荼宛转身就要逃命,这根本就不是她能够应对的! 之前被那两只妖,折腾的已经够惨,这一只明显更凶残,没有完全转化为人,一身妖气,吐出尖尖的牙齿,还有细细长长的舌头,分明是要吃了荼宛。 蛇妖狰狞追赶,,一场细细长长的舌头,向荼宛的方向追赶,荼宛一个低头,那舌头打在树上,树被打掉一截,可那舌头也明显痛苦不堪,收了回去。 蛇妖气恼,一个飞身过来追击。荼宛此时已经拔出匕首,只恨自己的雄黄忘了加,否则一把雄黄洒出去,一定让这死蛇妖遁地逃走。 这蛇妖似乎有些通武功,跳到荼宛前面,与她斗功夫。荼宛也算有些拳脚,可对方不仅是个妖,而且身材高大,身上有种奇怪的臭味,粘乎乎的,甚是恶心。 打了好一会儿,荼宛不仅没有击败对方,还被他身上黏滑的液体,弄的一身腥臭,恶心的要反胃! 这液体实在是太滑,荼宛没没站住,往后重重摔倒。 蛇妖更加狰狞,一步步逼近荼宛。 荼宛惊慌失措,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扔过去。可是没用,只是让蛇妖更加恼怒。 荼宛惶恐,难道今天要被这条恶心的蛇妖给吃掉?这实在是最恶心憋屈的死法,早知道还不如跟着狼妖,至少狼妖看起来没这么恶心。 蛇妖走到她跟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噬荼宛,荼宛本能捂住自己的头,不敢面对。 谁知一抬手,腰间的符咒掉出来,蛇妖被符咒发出的金光,重重弹出。 荼宛惊讶发现蛇妖掉在地上,吐了一口血,然后惊恐的逃离。 蛇妖逃离之后,黄色的符纸,便不再闪光,又恢复得稀松平常。荼宛不敢置信,这小小的一张符纸,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她捡起那张符纸,仔细一看,并无任何特别。然而刚才还有些阴霾的林子,此时迷雾散去,恢复成她记忆中的样子。 所以,她果然是被这道符给救了? 荼宛先是一愣,然后惊喜的跳起来! 这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如果狼妖追来该如何是好,此时此刻,这简直是福音啊! 荼宛立刻改了主意,她要回去找那个少年郎,无论如何,先诱拐他带自己离开此地,摆脱这些妖孽! 荼宛动作很快,但是走了一半路,又发现黑苗的人。 她这才想起,此时此刻,那个少年肯定已经离开猎人屋,她就算回去也不可能见到。 荼宛在林子里躲了很久,直到黑苗的人消失不见,才转个方向,继续找人。 在这之前,她得洗漱一番,蛇妖残留的臭味,简直快让她窒息! 一路上光想着找人,若不是在这里躲藏许久,都快忽视身上这股味道。 荼宛从一处小村庄里,买了合身的衣服,这才再次使用召唤术,让鸟儿帮她找寻少年的下落。 雀鸟来回迅速,很快就告知少年方向。荼宛也不浪费时间,立刻去找人。 然而她来得不巧,少年再次被人围攻。这一次不是青苗的人,而是黑苗。 “小子,赶紧说出恶女荼宛的下落,否则你今日莫想活着离开。”黑苗恶狠狠威胁少年,七八个人围着他一个,打起来毫无悬念。 更不要说,眼前的少年还受了伤,身体正虚弱。 然而轩曜并没有胆怯,反而非常镇定应对“我初到此地,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各位是否找错人了?” 之前追自己的那些人,跟眼前的这些人,穿着上的确有些不同。都是苗人的衣服,那些人以青色为主,这些却是红黑相交。 “睁眼说瞎话!”一人用不太标准的汉话说道“你身上的药粉味,分明是那恶女所制,这是她独家的方子,旁人没有。你若与她毫无关系,她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药送给你?” 药粉?轩曜一愣,难道是昨晚那个姑娘? 躲在暗处的荼宛,也没想到他们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围堵轩曜。 自己好心赠药,却给别人惹下麻烦,更让她震惊的是,这帮黑苗怎么知道这种药是她独家所有,并且顺着这个气味找来? 难怪她一直无法摆脱这些人,原来因为他们,对自己身上的药味了如指掌。 她不禁一阵后怕,黑苗那帮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对她的似乎了如指掌。如此以来,就算她能离开南疆,只怕也未必安全。 轩曜意识到,是这个药为自己惹来的麻烦。没有时间去细究,那姑娘到底是故意所为,还是无意造成这种结果。 他礼貌淡漠回答“在下实在不知,你们所说的到底是何人。此药,乃是我从盘葫镇上的小贩手里买来,几位若是不信,不妨到镇上再去看看,想必那青衣小贩还在原地。” 居然没有出卖她?荼宛一愣,甚是意外! 哪里知道,轩曜之所以没有出卖她,并不是有心维护什么,而是看出来,自己无论怎么说,这些人都不会相信。 与其费心解释自己如何得到这药,不如胡扯一番,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办。 黑苗的人一愣,几人相互看了看对方,一人才问“你说是就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这耿直的性子,荼宛有点反应不过来。 轩曜也是微微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道“诸位要如何才能相信在下?” 一人想了想,大喊道“中原人狡猾,大家莫信他,我看不如把他抓回去,交给大巫师处置,到时候一定能够把荼宛逼出来。” 这一根筋的性子,荼宛忍不住吐槽,他就不怕抓了一个没有用的人回去,被大巫师收拾? 听说他们的大巫师,虽然常深居简出,但脾气古怪,性子不好惹。这种人最是麻烦,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会用怎样隐身的手段来对付你! 轩曜当然不可能跟他们走,他还有自己的目的,怎能任人摆布。“诸位何必如此,我不过是花银两买了一些伤药,你们非要说我与那” “恶女荼宛!”一人提醒。 “哦,是,跟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子有所关联,是否有些牵强?”轩曜一面说道理,一面小心翼翼观察,想着摆脱他们。 几人听到这番话,觉得也有道理,一时间有些迟疑,抓错人回去,大巫师若生气怎么办?可如果这个人说的是假话,那岂不是错过抓捕恶女的机会? 大巫师可说了,如果让荼宛离开南疆,就要拿他们炼巫术。 思来想去,一帮人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他带回去。 眼看对方要动手,荼宛忍不住跳出来撒药粉。 所有的人都被她下药,毒倒在地,包括轩曜。 一群人纷纷诧异,看着缓慢走出来的荼宛。 “你这恶女,果真在此,还敢说你们没关系,你们”一人对着轩曜怒骂,可见他与自己一样也中毒倒在地上,后面的话噎住,不知如何往下说。 中毒的人再次起了疙瘩,这次是绿色的。当然,依旧是浑身瘙痒难耐,却又动弹不得。 荼宛还是有些高兴,她的药虽然对妖没有作用,可对人还是非常有用的! 她走过去,一脚踹向那个说话的人。“你个蠢牛,我若跟这家伙有关系,犯得着连他一起下毒吗?” “你们黑苗是不是没人了,居然派了你们这群傻子出来抓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毒辣 突然冒出来的荼宛,让众人猝不及防。可她嚣张肆意的举动,令黑苗惧恨交加。 “荼宛,若不是大巫师吩咐一定要抓活的,你以为你能一再从我们手里逃脱。”他们也不明白,大巫师为什么一定要抓活的,可就因为这个命令,致使他们半年时间都没抓到人。 荼宛扫一眼地上的轩曜,故意不再看他。而是一身邪气,狠狠一脚,踢在那人肚子上。 “自己蠢就得认,非要怪大巫师的命令,你就不怕你们家大巫师知道了,会割掉你的舌头?”荼宛被蛇妖欺负,心里正憋着气,这群人又如此不知好歹撞上来,不用来出恶气,实在对不起自己。 说着又是一脚,那人吃痛,脸色发青,话都说不出。 “荼宛,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则逼急了大巫师,可没你的好果子吃。”那还真不是说假话,大巫师有多可怕,他是见识过的。 可惜,荼宛没见识过。 “还有力气跟我扯皮,看来我的药下得不够狠,我就应该把你们毒哑,省得呱噪不休。”说罢,她从小包里再次掏出一瓶药粉,几个大男人纷纷惊恐,想要爬起来逃跑。 奈何荼宛的药粉实在厉害,他们的身上不仅长了绿色的疙瘩,还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你你这恶女,你不得好死!”一人诅咒荼宛,已经口不择言。 原本只是想吓吓这帮人,谁知道这些人永远记吃不记打。跟她交手这么多回,吃了多少亏,还是口无遮拦。 荼宛恶意的笑了笑,蹲下身,把一整瓶药塞到那人嘴里。 那人惊慌失措,拼了命的想呕吐,奈何毫无作用。药粉入口即化,不过一会儿,他整张脸肿得像猪头一样,一张嘴变得又厚又肿。 男子呜咽出声,想求救,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想逃跑,浑身没有力气。 轩曜被她的做法吓到,没想到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动手伤人的法子,这么狠。 荼宛才懒得管这帮人想什么,拍拍身上的杂草,轻蔑道“算你们运气好,今天我要收拾的人,不是你们。不过你们也别着急,我现在把这倒霉鬼弄去喂蛊,待会儿回来,送你们上路。” 黑苗人眼睁睁看着荼宛,将刚才被他们围攻的年轻人拖走,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倒霉鬼被做成蛊人,恐怖狰狞的模样。 轩曜本就有伤,又中了毒,浑身虚弱,就算个子高大,也被荼宛拖着进入林子。 众人见他们离开,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开始往别处爬,这恶女一会儿回来,肯定要将他们大卸八块,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被拖到暗处的轩曜,心情也是复杂忐忑。昨夜还善良的姑娘,此时善恶未明,他不知对方到底有何目的,又会如何对付他。 他的确小看了这姑娘,能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中全身而退,可见她并不弱小。 荼宛把人拖到暗处,眼看到那群黑苗,一个个爬走,笑得乐不可支。见他们头都差不多,这才转头,掏出一粒药丸递给轩曜。“吃吧,解毒的!” 轩曜面露迟疑,显然不太相信她。 荼宛也懒得解释,直接捏住他的下巴,逼他咽下。 “我要杀人,你现在肯定活不了,不要瞎想,我跟你无冤无仇不会害你。” 轩曜吃了药,果然感觉自己身上的瘙痒好了不少,绿色的疙瘩渐渐淡去,只要再过些时候,应该就能消除。 “是在下多心,姑娘莫见怪!” 荼宛站起来,拍拍手道“我刚刚要是不这么做,下次你再遇到他们,只怕还会被纠缠。现在好了,他们都以为我要弄死你,你再见到他们,可以说自己死里逃生,不用遮掩。” 轩曜起身,十分正经的向她鞠了一躬,“是在下小人之心,姑娘莫怪。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说起救命之恩,荼宛又想到那张符纸。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问“你是道士吗?” 轩曜愣一下,轻轻点头。“在下自小在南华山修道,算是吧。” 难怪他的符咒能对那妖怪有用,既然是道士,肯定能对付狼妖。思来想去,荼宛忍不住问“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两回,我便有话直说了。” “刚刚那帮人是来找我的,他们是黑苗。我也不知他们为何要抓我,但他们的大巫师很可怕,我怀疑他要抓我回去练巫术。你一个人在南疆寸步难行,更不要说完成你的目的,不如你与我交换一下讯息,若是可能,你我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轩曜沉默,老实说,经过这几日的遭遇,他明白南疆不是一般地方。继续这么浪费时间,只怕到时候药没有找到,自己还把命搭上,京城里的依兰,还等着他的药救命。 若是有一个南疆女子为他带路指引,也许他能够更快的找到血灵芝。 只是这姑娘的手法实在残暴,她会真心帮助自己吗?转念又想,几次相逢她都出手相助,也许自己应该碰一碰运气! 荼宛不说话,等他思考完。 轩曜抬眼,看到对方不急不慢的等待,轻轻点头。“姑娘坦荡,在下也不隐瞒。我来南疆,其实是为寻找血灵芝,救我表姐性命。” 荼宛听到血灵芝三个字,猛然睁大眼。脱口就道“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吧!” “血灵芝是南疆的圣药,就凭你一个人,还妄想把它带走不成?”果然是个疯子,也是个傻子。 没几分本事,胆子倒是不小,孤身一人独闯南疆,却妄想把南疆的圣药血灵芝带走,简直是阎王门前找路,不知死活。 轩曜自然也知道自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可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我也知道,此事难如登天。只是表姐于我有恩,我不得不报!” “恩?”荼宛轻笑,走到他眼前,不过一步的距离,睁大眼睛抬头看他,笑的非常戏谑“小阿哥,我见你长得这般英俊,想来你的表姐,也是一个绝顶美人,你这恩,莫非是美人恩?” 轩曜羞涩退后,很是拘谨不安。“姑娘莫要开玩笑,我与表姐不是那种关系。” 他这般正经,引得荼宛更加好奇。起了玩心,想要戏弄他。 “当真不是?可就糟了!” “这话怎讲?”轩曜不解,眼中微微着急。 荼宛逼近他,轩曜退无可退,靠上一棵大树。荼宛在他眼前,笑的古灵精怪。“你竟然跟表姐无情,那我可看上你了!” 轩曜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荼宛笑吟吟,盯着他的双眼。“小阿哥,做我的情郎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妖 冰冷的夜色中,夏烛在林子里高高的枝头,静静看着远处小镇上,忽明忽暗的灯火。 他在等,等那个妖物的出现。 上一次追踪,明明闻到了妖怪的气息,却在林子深处失去踪迹。他断定此妖的功力不高,没有能力摆脱自己。 他一定有人相助,夏烛在林子里感觉到道术的气息。但是,这是邪术。凡人修道,无不是想要得到升仙。若要成仙,邪术是万万不能使用。 什么人,会使用邪术? 一连几日,他都在追踪妖物的气息。奈何跟了许久,仿佛消失一样,没有痕迹。 那天他追踪失败,才想起那个被他倒吊在树上的姑娘。原本没打算回去,可想了很久,还是回去看了看。 果然如他所料,那姑娘自己从树上挣脱,逃了。这样也好,人妖殊途,他本就没打算为难,不过是因为她多管闲事,耽误了自己的正事,这才有意教训一下。 这几日他找寻那只妖,空闲时刻总是莫名想起那姑娘,对自己破口大骂,口无遮拦的样子。 莫名的,他觉得人也不是太讨厌。 若是下次再见 来了!一阵清风吹过,空气里夹杂着熟悉的妖气。夏烛冷淡睁开双眼,闻着气息追寻而去。 他收起脑中杂念,全神贯注追踪。那道黑色的影子,往林子深处逃窜。似乎察觉他的逼近,动作越发迅速,不敢停留。 夏烛身为妖王之子,辅佐父王掌管妖界,怎能容许妖不遵守妖界的规则,在人间乱行。 天地六界各行其道,各守其责,方可维持世间秩序,但凡有谁意图违背规则,破坏六界平衡,就必须遭受惩罚。 然而这一次,夏烛又失手了。明明那影子即将被追到,夏烛还没出手,影子便撞上一棵树,幻化成一片叶子,跌落在地。 夏烛捡起那片叶子,才知道自己中计。这是做什么?调虎离山吗? 夏烛狐疑,抬头看了一眼被云遮掉的弯月,猛然站起来转身飞离此地。 他回到自己最初站立的地方,重新释放神思,感应周围的气息。很快他睁开眼,往右手边飞奔而去,接连几个快速的高窜,夏烛优雅高贵从空中落下。 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向前方,看清面前的景象,双眼的冷如寒霜。 在他面前是一个小小的浅坑,坑里,正躺着几具失去温度的尸体。三男两女一个孩子,很显然这是一家人,还有两个仆役。 夏烛缓步走过去,伸手翻过尸体。身为狼妖,双目在黑暗中能够视物。他清晰的看到,死者脖子上有两个血洞。 这并非让他害怕的地方,让他害怕的是,尸体身上,有一股腥臭的黏液,这个气息,与他堂妹越汐如出一辙。 动手的妖怪是一条蛇妖,他的妹妹也是一条蛇妖。而且懂得引开他,趁机吸取人的精魄。 如果那死丫头,当真在人间吸魄,祸害凡人性命,别如说修道成仙,只怕她千年道行要毁于一旦。 “越汐,最好不是你,要不然我也只能大义灭亲!”夏烛捏碎手中的落叶,双眸冷冷看向地上的尸体。 想了想,挽出符咒,在指尖缠绕一圈,飞向地上的尸体。只见一道写满经文的白光在尸体上飞了一圈,尸体渐渐发出白光,幻化成几颗白色的光球,落入夏烛手心,消失不见。 原本死状惨烈的尸体,此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夏烛深深看一眼地面,大手一挥,无数枯枝败叶聚集,将这浅坑掩埋。 他从容转身,几步便消失不见。 一一一一一一 “喂,你不要害怕,我跟你开玩笑的啦!”荼宛紧紧跟在轩曜身后,见他十分正经,又羞又气,内心乐开花。 白日里逗弄他一下,这小子吓得匆忙逃开。连连要她自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个女子怎能说出如此放肆的话。 荼宛玩儿的开心,不管不顾,拉扯他。说苗家男女,在情事上从来都热情奔放。碰到喜欢的人,大大方方去求爱,没什么不可以。 轩曜先是吓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驳斥她,这种行为对中原人来说,实在不合规矩,只盼姑娘自重,莫要乱说。 荼宛还没说什么,轩曜似乎真的被吓住,抬腿就走,莫说要与她结伴而行,简直恨不得甩了她。 荼宛长这么大,见到的都是热情奔放的苗族阿郎,像这种十分正经又羞涩的男子,真是少见。她玩心一起,便追上去。 不断跟他提起依兰的事,谁知这家伙是真的生气了,哪怕自己说的血灵芝,他也不愿意合作。 荼宛想到自己还没摆脱狼妖,只能放低身段,低头认错。 “好阿哥,我真的错了,刚刚跟你开玩笑,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荼宛见他急走,快步跑到他眼前,张开双手拦住他。 轩曜心情复杂,板着脸不搭理,侧身要越过荼宛。 荼宛不依,继续阻拦。“你不要这么小气嘛,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们中原男子的心眼,怎么这么小!” 少女气的嘟嘟嘴,骨灵精怪,甚是可爱。 可轩曜只觉得荒唐可笑,无奈叹息“荼宛姑娘,这种话怎么能随便乱说,你可知,这对一个女子的名节,是多大的损害?这若是在中原” “怎样?”荼宛当然知道会怎样,她的阿娘是地道的中原人,若非因为某些机缘,也不会嫁给她的阿爹。 阿爹说阿娘是名门闺秀,熟读四书五经,肚子里全都是墨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她走的早,怎么会容许荼宛长成这野性子! 但此时此刻,荼宛故作不知,就是逗一逗这少年,他一本正经头头是道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轩曜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有些话说出来,实在是太容易羞辱人,眼前的姑娘毕竟不是中原人,南疆风土人情跟中原也大不相同,他实在不能说那种话。 无奈叹息一声,只能道“总之这不是什么好事,姑娘还请自重,莫要再对陌生男子,说这样的话。也省的也省得姑娘遇人不淑,耽误终身。” “行了,瞧把你吓的,不逗你玩儿了。这件事我不再提,你也别再提,你我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才能让你顺利拿到血灵芝,可好?” 这家伙到底是老实人,一本正经不得逗,荼宛也收起玩心,眼下要紧的可不是这件事。 轩曜没办法拒绝她的提议,自己的的确确,非常需要有人帮他引路。只是心中对这姑娘的戒心,多了几分。 之前见她手段毒辣,那些人又叫她恶女,只怕未必好相与,多留几个心眼总是没错。 一一一一一一 下禾村,是这附近最近的一处村庄。这里地处交通要塞,人流量大,上北下南,都要经过此地。 很多过路的行脚商都在村子里休整,说是村,其实跟小镇差不多。 南疆特有的吊脚楼,因为地势原因,参差交错的街道,高低相接的建筑,混合了中原的风格,自有一番风味。 街道上行走着各路人,有中原来的,还有衣着风格独特的苗族。轩曜来这里好些日子,见到那些穿衣露出小腿手腕,自由行走在街面上的女子,依旧有些不适应。 这个眼光不知何处放的小哥,荼宛越发觉得可爱,苗家男子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不少中原人看久也习惯了。 可这么拘谨不安的,唯有他。 “你怕什么?她们又不会吃了你,都说看到什么,是因为心里想到什么,轩曜哥哥,你这模样,莫非起了别的心思?” 荼宛嘻嘻哈哈,轩曜更是窘迫。她哪里知道,自己在道观中长大,很少见到女子。更不要说这满大街,如此开放的姑娘。 这几日一直被人追杀,心情一直紧绷,此时此刻突然见到这些,不知如何反应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他总感觉,有女子盯着他,眼神火辣直接。若不是荼宛一直紧跟,那些女子只怕要扑过来。 这种被人围观审视的感觉实在很糟糕,他并不想出风头,更喜欢被人围观。 “荼姑娘莫要玩笑,你你这里可以能遮挡的法子。” 荼宛忍不住乐了,怪只怪这位小阿哥长得太俊俏,苗疆女子也爱好美男,长得好看的男子,到哪里都是受人欢迎的。 更何况苗家的姑娘热情奔放,见到合适的人,是要唱情歌,主动表白的。这样辣辣的眼光,她见过不少,但苗家女子有自己的规则,敢爱敢恨,却很少插足别人的姻缘。 “法子倒是有,就怕你不愿意!” “什么法子?”轩曜一愣,正经追问。他倒是想要挡住自己的脸,但是这个地方越是遮挡越容易引人注意,反而不妙。 荼宛勾勾手指,让他靠近一点。轩曜顿一下,才谨慎靠近。“你把这条格桑花织帕捆在腰上,她们就不会打扰你了。不过” 荼宛压低声音,俏皮道“不过,这东西在苗家女子眼中是定情信物,一辈子呢,只织一次格桑花,你可要还给我哦!” 轩曜愣住,真是进退两难。女子的定情信物,他怎么可以随便拿,可眼看有小姑娘要靠近,而且不止一两个,轩曜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 “冒犯姑娘了,事情过后,一定把东西还给姑娘!”他硬着头皮接过那条织帕,荼宛注意到,他的耳朵红了。 眼看着他将织帕系在腰上,羞涩走开,荼宛很努力才没笑出声,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苗家男子见到女人对自己这般热情,哪个不是心里洋洋得意?喜欢自己的异性,越多代表自己越有魅力,谁像他,反而一身不自在。 中原人跟苗家人差别真的这么大?还是只有这人如此? 那条帕子一捆上,激之前还热情火辣的苗家姑娘,纷纷收回眼光。从跃跃欲试变成惋惜遗憾,不甘心的狠瞪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轩曜暗松一口气,总算感到自在。 荼宛跟在他身后,拉住他道“我要去买些东西,你有二人分头走。到时候在村口的阿蚂客栈碰头,记得,帕子不要取下来!” 说完,她笑盈盈走开,徒留轩曜僵硬在原地,窘迫不已。 荼宛的笑,随着手腕的银铃声,荡漾飘远,宛如一抹春光,折射进峡谷之中。轩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了陌生的感觉。 直到荼宛离去很久,他被人撞了一下才回过神。 他为什么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这是什么情绪?活了十几年,他从来没有这种异样的感受,这是什么? 想不明白就别去想,轩曜也有些东西要准备。青苗确定是没有血灵芝了,荼宛说,曾经在白苗见到过,二人决定往那里走一趟。 一路上少不得要备些干粮,轩曜扫一眼街道两边,抬脚往右边走去。 路上还是有女子惊讶于他的俊美,但看到他腰间的格桑花帕子,就收回目光。倒是有些年长的妇人,肆无忌惮的打量。 不时交头接耳,发出欢笑声。轩曜努力装作不知,安静的寻找自己要的物件。 一个中年大叔拉着驴车从他身旁走过,轩曜往旁边退让,谁知不小心撞到一个孩童。 孩童摔倒在地,轩曜立刻将他扶起来,关心的话还没有问出,孩童就推开他逃走了。 轩曜一愣,不明所以。 可转身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手腕的楠木珠串不见。这是奶娘留给他的唯一物件,说是他母亲留下的,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轩曜一直随身携带,视若珍宝。 此时被人盗走,如何不着急? 轩曜立刻回头寻找那孩童,眼看他消失在拐角,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这东西黑黑的,又是木头,十分不起眼,没几个贼子会偷那个。也是他疏忽,才让这孩子得手。 他紧赶慢赶,终于在巷子的尽头见到那个小男孩。男孩见他追来,立刻躲到一个女人身后。用苗语对女子说了几句话,轩曜自然不懂。 “您为何追我儿子?”女人用拗口的中原话,问询轩曜。 轩曜看那孩子一下,尽量礼貌道“在下刚才不小心撞到他,丢了东西,想问问这孩子是否见过!” “你丢了什么?”女人若有所思,看看自己的孩子,又看向对方。 “一串黑色的木珠,这是家母的遗物,小童若是捡到,能否交还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他的措辞尽量温和,不说这孩子偷了他东西,只说自己不小心遗失,给双方留了颜面。 女人听到这话,低头问问自己的儿子,那孩子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串木珠。轩曜欣喜,这正是他遗失的。 女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轻轻拍拍自己的儿子,拿着珠串走到轩曜眼前,双眸闪过什么,把东西递过去。 “这是你的?拿去吧!” 轩曜感觉她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伸手去接,女人却反客为主,抓过他的手,把那串珠子放入他掌心,并拍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微笑着说“好,好,好!” 轩曜一愣,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还没问,女人已经拉着自己的儿子离开去。 真是个古怪的女子! 天色有些晚,轩曜抓紧时间采办东西,当他到达客栈,荼宛已经在原地等他。 见他到来,高兴的挥手,身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之前在林子里,没有见她戴过这些铃铛,反而是进到村子,手腕处便带了起来。 细细的链子绕在她的手腕上,十分好看,她灵动得像一只蝴蝶。 轩曜眼里闪过一抹浅笑,慢慢走过去。等到她跟前,荼宛却变了脸色,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房间跑。 “荼姑娘这是做什么?”轩曜不解,眼看她关紧门窗,神情肃穆。 “才一会儿不见,你又给自己惹麻烦了,知道吗!”荼宛忍不住气恼,这还真是个麻烦体质,出去走一圈都能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轩曜迷糊,“哪里有麻烦?”除了那个小孩,他什么也没有做,又没有被人追杀,怎么就麻烦了。 荼宛斥责他“小阿哥,我问你,刚才是否碰到一个女人,并且被她拍了几下?” 轩曜一愣,点头承认。 荼宛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认命翻找自己的斜包,翻了一连串,总算找出来个小竹管。 “兑水喝了,待会我再告诉你原因。” 轩曜有点犹豫,可还是按照她的话去做。东西才刚刚喝下,他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搅,十分想吐。 荼宛早就准备好盆,递到他眼前。 轩曜也顾不得失礼,对着盆就开始大吐。可吐出来的不是胃里的食物,而是一个又一个黑色的珠子。 吐了满满一盆,他才停下来。 “这这是何物?”轩曜难以置信,自己身体里竟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黑黑的珠子,分明跟他手腕上的珠串一模一样。 荼宛让他把盆放下,放远一点,才坐到他跟前问“说说吧,你为什么被那女人拍了几下。” 轩曜毫不迟疑,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一回,荼宛哭笑不得,不断感慨他运气不好。 “你说你是不是命中带霉运,随便碰到一个小孩,母亲还是拍花的蛊婆!” 轩曜傻眼,“无端端的,她为何要对我下蛊?”思来想去,自己所做的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去蛊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吓到她的小孩了!”荼宛指着那一盆呕吐物道“算你运气好,她只是小小的惩罚你一下。要是碰到个凶狠的,小心肠穿肚烂。” 轩曜难以理解,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何曾吓到他,这女子未免太不讲道理!” “小阿哥,蛊婆是从来不讲道理的。”荼宛给自己倒杯水,也给轩曜倒上一杯,一饮而尽,才继续开口。 “实话告诉你,巫蛊这东西不仅仅你们中原人畏惧,我们苗人也很忌讳。若是一个苗人敢指着女子说,她身上有蛊,这姑娘是要与他全家拼命的。” “蛊婆自古传女不传男,女子若身上带蛊,难免被人避讳嫌弃。想来那女子没有少受这样的气,别的倒也罢了,偏偏你追着她的孩子去,那小孩估计跟他母亲胡说一通,让他母亲以为你欺负他了。” “幸好你没有莽撞胡乱指责,否则她给你下的,就是要命的蛊,而不是这种障眼法!” 荼宛的话,让轩曜甚是无奈,为何南疆的人,都这般难缠。 “她将珠子还给我,不是已经知道她儿子做错了,为何还要对我下蛊?”真是没有道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理喻! “都跟你说了,蛊婆的性情乖戾古怪,不要用常人的道理去揣测她,她们只凭自己的喜好做事,从不讲什么道理!” 想了想,她又掏出一个银链手串,递给轩曜。 “这是做什么?” 荼宛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让你避邪用的!你的道术是有几分本事,可我瞧着,你真厉害,也不可能时时耗费修为去防御。” “这是我下了巫术的链子,一般蛊婆看到,不会招惹你。但你要是自己找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轩曜苦笑,除了误闯青苗之地,他何曾招惹不该招惹的人,那女子行为乖戾,蛮不讲理,到头来反倒是他的不是,真是令人无奈。 “你们南疆女子,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荼宛同情的摇摇头“不,貌似只对你不讲道理!” 轩曜 见轩曜无语,荼宛眼珠转了转,把凳子挪动一点,坐到他眼前。轩曜直觉后退,避免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你说,我都这么大方,给你这么多东西,你是不是该对我有所表示?” 荼宛双眸有些可怜兮兮,又满怀希望看着他,轩曜只觉得心跳厉害。 “姑娘所言极是,只是在下身无长物,只有这些银子,还请姑娘” “谁要你的银子!”荼宛瞪他,真是个榆木脑袋。“你既是个道士,不如多送我几张符,聊表心意!” 最好能给一打,让她贴满全身,这样,那些倒霉的妖怪肯定靠近她。 轩曜一愣,符咒?“姑娘要符咒做什么,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你管我,一句话,给不给?!”荼宛才不会告诉他,自己被妖怪欺负的事情,那么憋屈,太没面子! 她忽然娇蛮任性,轩曜自然屈服,这也不算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有什么不能给。 “只是我手里没有朱砂,暂时不能为姑娘绘制符咒。况且” “况且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说话不要这么吞吞吐吐。”荼宛见他说话留一半,实在太憋屈,中原男人怎么这么温吞呢?! “实不相瞒,在下虽然自小在南华山修道,可师父说我资质太差,能力有限,就算画了符咒,只怕也是功效浅薄。” 想来因为如此,画给表姐的符咒,才这么快失去功效。 功力浅薄? 光是一道符就能吓退蛇妖,这还叫功力浅薄?那厉害起来,岂不是让蛇妖灰飞烟灭? 荼宛没忍住,一下子站起来,坐到他旁边。双眼亮晶晶望着他“谁说你功力浅薄,我觉得你可有本事了,所以你多给我画些符吧!” 轩曜愣住,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赞美的话。 他们唯一惊艳的,是他的皮囊。从他有记忆以来,先是在狭窄的屋子里被人关着,再后来,被奶娘抱着上了南华山。 他不是一个聪明的人,道观里的弟子一起修道,明明是一样的经文,人人都学通透了,多少会些法术,只有他,学了十几年,才微微懂些皮毛。 师父对他的进展,从不点评。没说过一句好话,也没说过一句坏话。似乎只要确保他活着,就足够了。 哪怕依兰,也只说他生的好看。喜欢自己陪他玩,可琴棋书画也好,诗词歌文也罢,甚至武艺一事,都粗浅的很。 依兰甚有才华,但是从不请他参与自己的诗会。 他甚至听过师兄弟在背后议论,他真是投错胎,若是身为女儿身,光靠着一张脸就能那富贵相之不尽,何须像男子一般学习各种技艺。 这种可怕的羞辱,是个男人都受不住,他硬是听着他们说完,始终沉默不语。 他无力反驳,因为无论他多努力,似乎永远都学不好。时间久了,内心越发波澜不惊。 既然改变不了,就只能收敛自己的情绪。无谓的打闹,改变不了任何事。 说到底,他是一个克死母亲,又被父亲遗弃的孩子。哪怕血脉高贵,实在与孤儿无异。 天煞孤寡命,这一生,他都只会一个人。 面前的小姑娘,居然毫不犹豫赞美他。她的眼里,有真诚的光,他见过很多人,分得清真诚与虚伪。 “轩哥哥,行不行?给句话嘛!”荼宛抓住他的手,撒娇的摇晃着,快给她,赶快给她,她要让那些妖再不敢靠近。 眼里急切的渴望,让轩曜心里发烫。 “好!” 轩曜一个字,荼宛就兴奋的跳起来,紧紧抱住他,“你太好了,我现在就出去买朱砂,等我哦!” 荼宛开心的跑出去,铃铛的声音在风中扬起,轩曜望着她消失的门口,彻底失神。 空气里,还残留她的气息,令轩曜刚才被抓紧的地方,炙热发烫。 这是,什么感觉? 等荼宛回到客栈,轩曜已经睡着。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拍花这事虽然不至要人性命,可对于身上有伤的轩曜,却是件非常耗精力的事。 元气不够,他这一觉恐怕要睡个两三天。 荼宛盯着他看了很久,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主意。 第二天一早,店小二在荼宛的指使下,把轩曜搬上马车。 荼宛痛快付了银子,驾着马车驶出下禾村。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离开村子的那一刻,经过乔装的夏烛,从另一个路口进入村庄。 一一一一一一 “人又没抓到?”精致的银环被放下,阿黛微斜美目,笑得甚为讽刺。 “阿爹机关算计,只可惜束手束脚,再过不久,这丫头离开南疆,他就更难下手。” 婢女巧溪恭敬的点点头,很是赞同。“小姐说的极是,您说大巫师到底为何非要抓那女子,这都半年时间了,还不肯罢休。” 阿黛笑笑,站起身来。推开窗子,看向不远处的祭坛,那里,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准备,鼓藏节将至,这是苗人四年一度的祭祀。 也是最最重要的祭祀日!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 “因为小姐?”巧溪不解,她虽是小姐身边的人,但并非所有的事,小姐都会跟她说。 出身黑苗巫师家族,他们是当地除了苗王,最有势力的存在。 上通神下通鬼,掌握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决断着族人的生死。 巫术是神秘的,不是人人都能学,也亦非人人都能学到。唯有天神选中的人,身上有神的血脉,才能成为神的使者,成为人与神鬼之间的沟通桥梁。 苗人笃信神鬼,对于神秘又伟大的巫师更是十分尊敬。 所以小姐不说的事,巧溪从不敢问。 “很快你就会知道原委,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抓到她!”如果是别的事,阿黛并没有兴趣出手,但这件事与自己生死相关,既然阿爹的人不行,那就只能她自己来。 “刚回来的族人说,荼宛消失在边界,想来用不了几日,就会彻底离开南疆,到那时”巧溪欲言又止,抬眼看了看美艳的主子,没有继续往下说。 “离开?”阿黛似笑非笑,并没一点慌失措,“谁都可以离开这里,唯有她,不可能!” “为何?”巧溪直觉问出,一说完就后悔了,立刻惶恐不安低垂脑袋,等候发落。 阿黛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没有追究。“你去将帕桑叫来,我有事吩咐!” 巧溪不敢多问,恭恭敬敬退出去。她不仅是阿黛的婢女,更是阿黛的护卫。从小是个孤儿,在巫师家长大,所有的一切都以小姐为重。 跟随着日子久了,哪怕她再笨,也能猜出几分小姐的心思。可关于荼宛一事,至今都不明白他们父女俩有什么目的。 下了楼,在拐角的路口,遇上大巫师的人。“小姐可在楼上?” “在的,大巫师有事不成?”能让大巫师身边的亲随来找,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 “请你告诉小姐,大巫师现在要见她,让小姐立刻去堂屋!” 下人说完便退出去,巧溪只能折返回去,把大巫师的命令转告。“小姐,那帕桑” “你先去找人,让他在这里候着,我一回来便跟他说。” 阿黛没有多说什么,收拾好,便去了堂屋。那里本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莫非有什么人到了族里? 一一一一 马车摇摇晃晃,上的茶马道。荼宛见车上的人还在呼呼大睡,心情好的不得了,有这个护身符在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妖怪果然没有再出现。 没有妖,她荼宛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土霸王。 实在难掩得意,忍不住哼起歌来。 最多两天,顺着茶马道,再走两日,她就能从雪峰洞,离开南疆,还不用担心那些黑苗的家伙,继续追踪她。 她开始寻思,离开此地,首先该去阿娘的故乡看一看。听说那里的女子娇柔貌美,男子温润如玉,那里富贵繁华,便是街上摆摊的小贩,也穿着名贵的绫罗绸缎。 完全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还有各式各样的美食,甚是诱人。那里还有不同的乐曲,还有不同的歌舞,一定好玩无比。 轩曜感觉自己摇摇晃晃,他听到一阵轻柔悦耳的歌声,慢慢睁眼坐起。 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马车上?忍不住拉开窗帘,看到熟悉的背影。“这是怎么回事?” “你醒了?”荼宛回头一笑,灵动道“长话短说,你中了蛊,蛊虽解除,但元气大伤。我怕那个疯女人又改了主意再来找你,只能连夜带你离开。我们现在,正赶往白苗之地。” 轩曜一愣,忍不住问“我睡了多久?” 荼宛想了想,找了一个地方停下马车,跳下车“你睡了两天两夜,既然醒了,先下车走动走动,我去弄点水,渴的紧。” 话一说完,就拿了水囊离开。轩曜来不及问,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在马车上躺了几日,全身都酸疼酸疼。轩曜下了马车,挥动四肢舒展筋骨。惊讶的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居然愈合大半,纱布显然被换过。 这些大大小小的刀口,再怎么说,也要好些时日才能痊愈。可几日之内,就可结痂,实在让他惊奇不已。 他想到那天,黑苗人对他说的话。荼宛的伤药乃是独家秘制,一般人求都求不到。看来,这药效果真神奇。 轩曜正摸着伤口出神,荼宛找水回来,却见他衣服脱了衣服,正在自摸。顿然觉得尴尬无比,立刻从马车上扯出一件披风,盖在他头上。 “你要想解决,也不该在这路边上,到林子里去比较合适。” 她跟阿爹学了医术,对男子的身体结构多少有点了解。曾经在阿爹的医术上,看到描述,说年轻男子精气旺盛,早晨起来会有嗯硬起来的情况。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现象,可如此明目张胆,在路边自摸,她实在接受无能。 摸着腹部伤口的轩曜,俊脸一红。结结巴巴解释“不不不是姑娘想的那样,在下” “你不用说我都懂,你赶紧去林子里解决完再出来,我不会乱说的。”荼宛再热情奔放,也不会对这种事情好奇。 苍天大地,蝴蝶妈妈在上,她真不是有意的,不要惩罚她。 轩曜无奈,眼看她窜上马车不肯下来,知道这事儿是解释不清了。他一时出神,哪知自己的背影如此猥琐,竟让人生出这种不好的误会。 想了想,还是走进林子,找地方解决三急。 荼宛拍拍脸颊,心里叹息,可惜了,长得如此俊俏的大哥,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癖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一一一一一 夏烛穿过街道,上了十几阶蜿蜒的石板阶梯,停在一户苗家门口。 这是普通的吊脚楼,屋子全是木头建造。他顺着越汐的气息,最终找到此地。 仔细看了看,屋子周围没有妖气,更没有闻到血腥味。来到人间,能不使用法术,最好不使用。虽然他术法厉害,又有法器护体,但使用术法耗费精力,他不会把力量用在无谓的小事上。 他学着人的样子,礼貌的敲门。可不知道是门太薄,还是他力气太大,不过轻轻敲两下,那两扇门居然就直接倒了下去。 院子里,偷东西的贼,刚刚借用了人家的茅厕,提着裤子往外走,裤带还没捆好,就被突然倒下的大门吓住。 傻愣愣看着门外的夏烛,一时忘了反应。 夏烛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保持敲门的姿势。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非常沉默。 “请问” “你个剁脑壳的苗娃子,偷东西偷到你奶奶家来了,看我今天不剁死你!”夏烛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冒出精神抖擞的老太太,拿着砍柴刀冲进院子,追的贼人满院子跑。 提着裤子,磕磕碰碰跑出院子,贼人一边跑一边高喊,自己只是借用了茅房,还没来得及偷东西。 老太太可不管这些,精神抖擞,腿脚便利,一路追过去。手里的砍柴刀,锋芒冷厉。 夏烛看了看这一幕,稍稍犹豫,抬脚走进院子,扯下院子里晾晒的一件衣服。上面有越汐的味道,只是为何只有一件衣服? 他又走了走,发现除了那件衣物,其他角落都没越汐的气味。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一个俏嫩嫩的小姑娘,眨巴眼,看着院子里的人问。 夏烛慢慢转头,俊俏的面容让女孩双眼一亮,放肆打量。 看到面前的不足一米的小不点,夏烛莫名有种被嗯猥亵?围观?调戏?诸如此类的感觉。 夏烛淡定道“小姑娘,你这件衣服从哪里来?” 小女孩蹦蹦跳跳走到他面前,娇俏问“阿哥,你成婚了没,会不会唱歌?” 夏烛双目一愣,不知如何反应! 还没想明白,女孩已经主动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笑嘻嘻道“阿哥,做我的情郎吧,我做的粑粑可好吃了!” 夏烛傻眼,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听不明白? 不喜欢被人如此靠近,条件性反射退开几步,女孩确实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肯松手,硬生生被拖着走了几步。 无可奈何,夏烛只能强力推开女孩,逃窜离开此地。 小女孩顿时嚎啕大哭,夏烛只觉头皮发麻。 确定人消失,越汐才从外面走来。“丫丫,你太棒了!” 刚才还大哭的小女孩,收起假哭,伸手娇声道“糖糖给我!” 越汐掏出一包姜糖递过去,心里笑的好不得意。堂哥啊堂哥,任你本事再高,也扛不住我这瞒天过海之计! 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戳穿 轩曜总觉得此地似曾相识,他好像来过这片林子,但却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 天色不早,荼宛还在等候,轩曜也没多想,收拾整齐,便出了林子。 此时荼宛正拿着小肉条,嚼的起劲。见他出来,一点都不提刚才的事。“我们赶快走,看天色,一会儿有大雨,咱们必须得找个地方躲雨才行。” 天色昏黄的厉害,不似晚霞那般云彩绚烂,只有一寸金轮的光,笼罩整个大地。 荼宛凭经验判断出,这是暴雨即将来临,她必须赶在大雨之前,找到可以停歇的地方。 轩曜忙道“不如我来驾车?” “你会吗?”荼宛看看他的双手,就知道他不是吃苦的。 轩曜愣住,到底不能接受女子驾车,他坐在里面享受。“要不我陪你一起坐,横竖我也睡了很久,实在不想再闷在里面。” 荼宛不拒绝,她只想赶紧找到避雨的地方。 驾的一声,马车开始奔跑在茶马道上,日近黄昏,路上没有几个人,甚至连路过的马帮都没有。 起初,两人一直沉默。荼宛专心驾车,轩曜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盯着路边的景色一直看。 可看着看着,他终于觉出不对。 “那座山叫什么?” 荼宛顺着他的手,看向不远处一座有些发红的山头,想都没想便回答“红霞山,山上开满杜鹃花,时节一到,满山都是红色的,也算是南有的风景。” 听到这句话,轩曜的脸色已经有些变化。荼宛没有察觉,又听他问“是不是只有一条路通向那座山?” “对啊,就是我们现在走的茶马道,你怎么知道?”一问完,荼宛心里就咯噔了。表面看,继续在驾马车,可心里已经做好被拆穿的准备。 “所以这条路根本不是去白苗,而是出南疆,是不是?”轩曜的声音在昏黄的余晖里,分外清冷,荼宛难得升起一丝愧疚。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从这条道入的南疆!”当初,离开南华山的时候,就做好了被人追击的准备,为了以防万一,他才从这条道进入南疆。 当时驾马车的老者,便告诉他,红霞山上开满杜鹃花,一到花开时节,满山红艳,美不胜收。 当初他来的时候,花还没有全开,但是零星的红,也足够美丽。到如今,这透彻的红,更是醒目异常。 若不是天色已晚,只怕这条道上,他们见到的路人更多。 荼宛被拆穿,也不再隐瞒自己的目的。“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要带你离开南疆!” “姑娘到底有何目的?”为什么她一再阻拦自己,两个人只是萍水相逢,轩曜怎么都想不明白。 可笑他还打着主意,利用对方找到血灵芝,甚至刚起个头,就被对方摆了一道。心中燃起的一点点绮念,顿时化为乌有,只剩满腔的怒火在隐忍。 “跟你说了你也不信,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只是想利用你送我出南疆。只要离开这里,我立刻就告诉你白苗怎么去。” 已经到这里,荼宛不可能回头,她必须走,因为她要活着。 轩曜紧拳头闭眼,深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因为恼怒,而做出失常的事。“荼宛姑娘,你可知,我多耽误一日,表姐就多一份危险!” “那又如何?!”荼宛满不在乎,她又不认识那个表姐,现在要重要的是,救自己的命。 这毫不讲理的语气,令轩曜惊异,他难以置信,对方明知他的苦衷,还要这般害他。 “你怎么如此自私冷漠,旁人的命对你而言,就这样不值一提?”怪不得,怪不得黑苗叫她恶女。 手段凶狠毒辣,杀人毫不留情,对别人的死活一点都不在乎,真是无愧恶女之名。 “那又如何?!”荼宛冷笑,讥讽道“难道我应该像你一样,连自保都困难,却要强替别人出头不成?” “救你表姐,我看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被人喂毒喂了十几年,能活到现在,应该感谢你的敌人心还不够狠!” 荼宛一张口,就戳破惊天的秘密。可惜轩曜此时根本听不进去,更不会相信她的话。 “姑娘要离开南疆,大可自行离去,没必要拖着在下,劳烦你停下马车,你我就此别过。”话不投机半句多,轩曜不欲跟她纠缠,只想远远离开此人,去做自己的事。 荼宛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她已经盘算好,最多两日,就能利用这家伙离开,此时此刻怎么会让他走? 见她充耳不闻继续驾车,轩曜忍耐到极限,竟然要跳车。荼宛怎么肯答应,不管不顾,一手拉住他,一手牵着马绳,怒道“你疯了,不怕摔断腿!” “姑娘执意离开,在下不便阻止,可也请姑娘理解在下救人心切,实在耽误不起。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这是铁了心要走,荼宛气的脑疼,立刻双手去拉扯他,这一放手,马就失去方向。 正是不巧,路边有条蛇,马儿受惊,狂躁奔逃。两人在拉扯间失去平衡,荼宛慌忙去拉马绳,可为时已晚,拐角处,马车被甩出茶马道,摔落下去。 跌落山坡的瞬间,荼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脸先着地。 一一一一一 轩曜听到鸡叫的声音,还有人织布的声音。萦绕在鼻尖,有木头的气息。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一间木屋里。 屋子应该有些年头,木料都已熏黑。在他床边不远处有一个火坑,正架了炉火烧热水。 屋子简单,地道的南疆特色。轩曜想要爬起来,但是觉得浑身疲软,没有力气。动动手指都觉得辛苦,不要说起身。 正着急惶恐,木门咿呀推开,一个苗家老太太,拿着碗走进来。见他醒了,慈祥笑道“哟,阿哥醒了。” 轩曜来不及细问,只是着急道“婆婆,晚辈为什么动不了身?” 老太太笑盈盈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手腕,安慰他“别担心,你吃了药,药劲还没有过去,再过半个时辰,就有力气了。” 闻言,轩曜松口气,自己并没有瘫。放松之后,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婆婆,跟晚辈在一起的姑娘呢?” 老太太提热水的手一顿,慢慢转过头,迎上对方疑惑的眼。“小伙子,你说什么呢?我只看到你一个人,没有什么姑娘!” 轩曜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两人当时一起摔落山坡,他只记得自己晕过去,完全不知荼宛如何。 若是这位婆婆救了他,自然应该看到荼宛,怎么会没看到? “劳烦婆婆,再想一想,与我一起摔落马车的还有另外一位姑娘,婆婆当真没见到?”轩曜着急,不知荼宛情况如何。纵然她欺骗自己,可她没有害过自己。 婆婆一边把热水倒进茶碗,一面搅拌着碗里的粉末,“小阿哥,骗你作甚?我当真没有见到什么姑娘!老婆子上山采野物,只看到你一个人倒在林子里,还有碎了的马车厢,哪有什么其他人!” 说到此处,她抬眼看向轩曜,探究问他“我见你如此着急,这姑娘莫非是你的心上人?” 轩曜失笑,摇头道“婆婆误会,她只是只是晚辈的朋友,晚辈与她一道摔下来,实在担心不已,不知晚辈睡了多久?” 老婆婆见他如此回答,眼里闪过精光,抬眼间,略带担忧道“你睡了一天,老婆子猜测,若真有这么个人,那姑娘要么被旁人救走,要么自己走了。” 这两个答案,都比较扎心。轩曜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她被人救走,其实还好。可若是,她丢下自己走了,轩曜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感觉嘴里一阵苦涩,不知是药苦,还是其他。 老婆婆见他沉默,小心翼翼道“小阿哥,你先休息,我去看看饭熟了没。” 门再次被关上,咿呀的木头声,让轩曜怅然。木窗外,天色已暗,昏黄的光如同昨日一般,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半个时辰后,轩曜果然感觉自己能动了,只是依旧觉得疲倦,头有些昏昏沉沉。 老婆婆端着饭进来,十分简陋的苗家菜,轩曜再三感激,吃了稍许。吃了饭,他帮着老婆婆收拾碗筷,走出去才发现,这荒山野岭里,竟只有这一户人家。 周围是黑沉沉的山,唯有天空闪烁的星光,散发一些明亮。偶尔,他能听到狼的叫声。 “婆婆,您为何一人居住在此,您的儿女亲人呢?” 老婆婆正拿针缝衣服,听到这话,笑笑道“老婆子命苦,早年丈夫死的早,只留下一个女儿,我不受夫家待见,便被赶了出来。” “前些年女儿大了嫁出去,此处便只剩老婆子一个人。好在老婆子身体还行,还能养活自己。” 老婆婆说的轻松,轩曜却生出同情。原来这世间,还有比他更孤苦无依的人。“是晚辈冒失,婆婆莫往心里去!” “这有什么,若是事事都往心里去,老婆子早就气死了,哪能活到这把年纪。”老婆婆十分豁达的笑,轩曜不觉深思,师父说的放下,是否就是这般模样。 也不知是因为吃了药,还是因为身上受伤的缘故,刚才还很有精神的轩曜,忽然又觉得疲惫不堪,脑袋昏沉的很。 老婆婆见了,赶紧劝他“你还是回屋休息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许伤了内里,明日我再为你寻些药草,好生诊治一番。” 轩曜实在晕得厉害,只能点点头,一躺上床就呼呼大睡。 旁边主屋里,柴火烧的正旺,老婆婆嘴里细声念叨着什么,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 一一一一一一 荼宛咬一口野果,心里脏话连篇。她怎么也没聊到,自己一觉醒来会出现在陌生的林子里。 别说跟她一起滚下山坡的轩曜,就连马车的残骸,都没看到。她还在想,是不是她记忆出错,或者是她滚的太远,跟轩曜失散了。 可当她在林子里转了一整天,来来回回又走回原点,她十分确定,自己被人下阵,困住了。 而且对方的实力还不低,巫力如此强大的阵法,没有几十年的道行,还真困不住她。 只是荼宛觉得奇怪,无端端的为什么要将她困在这里?她骂了很多脏话,对方也没有出现,到底什么意思? 又不是要杀她,难道,是轩曜那厮故意打击报复,将她困在这里? 不,不对,他那个人虽然刻板一些,又生自己的气,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干这种小心眼事的人。 而且她能感觉到,这是用的是苗家的巫术,不是道士的法术,更不是妖的感觉。 不是轩曜,不是夏烛那狼妖,也不是之前那只恶心的蛇皮妖,那会是谁! 啪的一声,荼宛打了自己一巴掌,看着手心里只吸饱血的蚊子,冷笑道“我自己都快饿死了,你居然还来吸我的血,缺不缺德?” 回答她的是已经被拍扁的蚊子尸体! 这里蚊子还真的多,她身上稀奇古怪的药粉,大概滚下来的时候,全都丢掉了,当然也有可能被这个神秘的人物弄走。 此时没有药粉傍身,一只蚊子都敢欺负她! 啪的一声,她又打死腿上一只蚊子,忍不住翻个白眼,咽下最后一口野果。等着,等她出去,一定把设阵的人,跟蚊子关在一起,让他感受下,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蚊子还在嗡嗡叫,荼宛的巴掌声一声接一声。等她好不容易找到熏蚊子的艾草,脸已经被自己打的像猪头! 跟她不同,轩曜睡在大床上,一觉到天亮。 一早醒来,轩曜感觉自己还是浑身无力。不对劲,总有哪里不对劲。趁着老婆婆出门采药,他使用微薄的道行,想要运行全身,探知自己身体的情况。 可运到一半,只觉血气翻涌,硬生生吐出一口血,胸口疼痛无比。 他就算不聪明,也知道这里有问题。身体血脉不畅通,修为明显被什么东西压制住,无力施展。 那个老婆婆,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院子里再次传来开门声,他慌忙清理好痕迹,装作刚起身的模样。老婆婆推门进来,就看到站在床边穿衣的轩曜。 “还病着,怎么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下?”老婆婆笑笑,这一次她慈眉善目的笑,令轩曜心里忐忑不安。 “睡了太久,感觉浑身酸疼,想起来走动一下!”轩曜尽量装作没有察觉,面上不露一点痕迹。 老婆婆眼神打量他,看到床下细小的血珠,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抬眼又消失不见。“也好,多走动一下,对身子好。老婆子先去给你煮药,你自己动一动吧。” 见对方笑眯眯离去,轩曜才跌坐在床上。光是这么站一会儿,就感觉使尽了全部的力气,这老婆婆到底是什么人? 他这才想起,荼宛也许不是下落不明,而是极可能遭遇不测。轩曜闭眼,深深吸气,冷静,冷静,那姑娘古灵精怪本领高强,不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 再说眼下要紧的,是让自己脱身,再谋其他。 可是对方的药实在太厉害,他还没有想好,再一次昏睡在床上。 等他一睡着,老婆婆就进了屋子。不复刚才的慈眉善目,身上一股阴沉诡异的气息。 她阴沉的看着床上的轩曜,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多么俊俏的少年郎,找了这么久,终于让我等到了!” 三年了,整整三年,她以为再也等不到,没想到老天怜悯,她很快就能如愿以偿! 轩曜昏迷不醒,不知自己被老婆婆再次喂了一碗黑黑的药,老婆婆很细心,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嘴里再次念起旁人听不懂的话,断断续续,犹如咒语。 一一一一一一 轩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有力气起身。他推开门走出去,外面是一片黑暗。天上乌云遮挡,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山林间偶尔有狼叫,还有田里青蛙的叫声。 他看到屋子的另一侧,亮着微弱的油灯。想都不想,就抬脚往那里走。他的脚步很轻,轻到自己都听不见。 挨近门边的时候,他听到老婆婆在屋里念叨着什么。他感觉自己飞起来,透过高高的木窗,看到老婆婆正点燃一炷香,给某个灵牌上香。 为什么半夜上香?轩曜觉得奇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旋转,脑子迷迷糊糊。 老婆婆站起身,打开脚下的木地板,轩曜惊恐发现,下面居然有一具棺材,棺材里躺着栩栩如生的女尸。 轩曜没有看清楚,担心那是荼宛,想要凑近看一看,弄响了窗户。老婆婆阴狠转头“谁!” 轩曜被她恐怖的眼神吓住,立刻醒过来。这一次,他虽然醒了,却更加难安。 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仅动弹不得,而且床下传来一阵又一阵阴冷的寒气。他开始浑身哆嗦,牙齿打架。 他很想起来,但怎么都动不了。双眼恍恍惚惚,感觉门被人打开,老婆婆拿着油灯进来,见他一直打摆子,二话不说拿起火钳,使劲抽打了几下床板。 咒骂不已“死都死了,还想如何,放心,很快就让你解脱!” 随着她的打骂,寒冷的气息渐渐褪去,轩曜坚持不住,再次昏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倒霉 “哈哈哈,我终于啊” 荼宛揉一揉疼痛的屁股,望着头顶上的洞口,心里问候对方全家。 想尽一切办法,才从阵里逃出,还没高兴超过眨眼的时间,就再次落入陷阱。 她忍不住掐指算了算,很好,流年不利,今年霉星高照,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荼宛干脆躺回地上,望着越来越晚的天色,忍不住笑起来。“去,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掉个坑嘛!”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怀里掏出银镜,“阿娘说的好,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 看清镜子里的容颜,荼宛愣了半响,然后腾跳而起,把银镜狠狠摔在地上,踩在上面又跳又跺。“放你个毛!”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个王八蛋把自己害成这样,想让她放过,没门! 如果不把那家伙整得哭爹喊娘,扒一层皮,她就不是恶女荼宛! 想她荼宛,自从扬名南疆开始,上到七老八十岁的老太太,下到刚刚出生只会啼哭的小婴儿,哪个不是听见她的大名,就瑟瑟发抖,疯狂逃命。 谁想如今,她会被人困在此地。这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掉到猎人坑里,这也没什么! 但是! 这个给她设阵的混蛋,让她的脸被蚊子咬肿得跟猪头一样,那就罪该万死! 直到把银镜踩到变形,荼宛才气喘吁吁发誓,一定要把这个王八蛋找出来,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否则,她就不是荼宛! 一一一一一 夜色再次降临,轩曜此刻恨不能立刻跳起来,逃离这诡异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是他知道,老婆婆一定察觉他的异样。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法,让他毫无察觉,又无力反抗。 只能任由摆布,像个木偶一样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木门再次被推开,老婆婆的笑容阴森鬼气。“小哥,把药喝了,身体才能早日康复!” 轩曜觉得自己快难以呼吸,气若游丝道“婆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将我困在此地?” 老婆婆坐到床边,拿着药喂他,可轩曜不肯喝,转头避开。 老婆婆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收回汤勺,在药碗里搅动。明明是木碗木勺,却发出诡异刺耳的响声。 “你不肯喝也无所谓,本想让你少受点苦,既然你这么倔强,老婆子也就不客气了。” 她站起来,将药倒进一旁的火坑,浇熄火堆。回头看他一眼,诡异一笑,离去了。 随着老婆婆消失,屋里的火彻底熄灭。轩曜瞬间沉浸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可耳边,却想起咯吱的木板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板下破土而出。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这声音,又像是骨头碎裂的响动。 然后,熟悉的阴冷感,从床底下冒上来,屋里结起冰霜,轩曜感到无比阴寒。 本该是夏时,气候正热,轩曜原本只盖了薄被,此时竟觉得比冬日还要寒冷。那冷气,从脚趾头开始蔓延,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身躯。 一直到头顶,冷气将他死死缠绕,冻得他蜷缩一团,想要取暖。可惜毫无作用,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在慢慢散去,连呼吸都一点一点微弱。 他感觉自己要被冻死了,脑子迟钝无法思考,更是僵硬得无法动弹。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谁来救救他! 不想承认这种懦弱,但关键时刻,求生是人的本能,哪怕他是个男人,也感觉到死亡的害怕。 这一刻,他想起荼宛,但愿这丫头没有遇到老婆婆,否则性命堪忧。 真是奇怪,临死的时候,竟然想起那个让他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的女子。 罢了,师父早就说过,他天生孤寡命,一生孤苦。如今注定死在此地,又何苦连累别人? 不如早死早超生,了结余生。只盼来世,投个好人家,过的幸福些。 心里散发出求死的,不再害怕只有释然,轩曜唇角微微扬起,竟是笑了。 看到这座木屋,荼宛就感觉不对劲。此时此刻在浑身脏兮兮,头发乱的像乞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原本打算找个地方休息,若有人家买一身衣服,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可走了许久,发现这一带,居然只有这一户人家。 坐在远处的树上,荼宛双眸淡漠,冷静的观察这个地方。 自己被困在阵里,这里又只有这一户人家。如果说有人针对她,那一定住在这里。 当天色彻底黑下来,荼宛听到了乌鸦的叫声。在这荒郊野外格外渗人,荼宛却笑了,因为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她敢断定,只要她再往前走十步,屋里的人就能察觉自己的存在。 到处有高人,距离这房子五十米以内,早已布下阵法。 树上的乌鸦就像一个侍卫,死死盯着她,只要她一有动作就会报信。 荼宛绕有兴趣,托着下巴,看着乌鸦。原本与她对视的鸟,诡异的安静稍许,然后扑着翅膀飞离。 荼宛在树上摇晃双脚,静静的数数。“一c二c三”数到第五十下,原本被乌云遮挡的天空,竟然被月光划开一道线,来得很快,消失得更快。 但足够荼宛看清路线,一路畅通无阻,进到屋里。 这是唯一的生门,其他的,无论怎么走,都只能走向死亡。 当荼宛顺利进到院里,微微有些失望。真遗憾,主人不在。 既然主人不在,那就自己动手了。 荼宛理所当然进厨房,弄了些吃的。一般人不敢动手,但她厉害的很,什么有毒,什么没毒,一眼看明白。 她想弄干净的衣服洗漱,吃完饭就往其他屋走。但才摸到右边屋子的门口,就停下脚步。 冰冷的气息,连木墙都冻住,荼宛忍不住吐槽,这院子的主人真不是什么好鸟,居然在这里玩这么阴毒的巫术。 她双手交叉抱胸,在门前立了一小会儿,勾唇邪笑。反身回到院子,抓了一只鸡,飞速割断鸡脖子放血。 这是一只黑公鸡,至阳之物。 放完血,将一只虫子放进鸡的身体,原本死去的公鸡活了过来,僵硬的身体,自己走进鸡棚,安静如初。 荼宛嘴里念念有词,用鸡血在院子中央画了一个符咒,鸡血迅速被土壤吸收,消失不见。 然后,她大步走向刚才那间冰凉的屋子。 难道那一瞬间,看到被冻成冰团的轩曜。 轩曜浑身发抖,直到连抖的力气都没有。他感觉有人开了门,向他走来,可他视线模糊,看不清楚。 是老婆婆回来了吗? 荼宛慢慢走过去,所到之处,寒气步步后退。 等她走到床边,看清楚床上的人,十分无语。“还以为只有我倒霉,原来你比我更倒霉。” 荼宛将剩余的鸡血涂在他眉心出,不过一点,轩曜就感觉热流流向周身。犹如春暖花开,生命破土而出。 他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再次呼力终于集中,视线看的清楚。当他看到荼宛,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走快走有危险。” 荼宛惊异,这个时候一般人都喊救命,他居然让自己走了?该不会三魂七魄出了错,糊涂了吧? “醒醒,看清楚,认得我是谁吗?”荼宛拍拍他的脸,发现这家伙的皮肤居然如此细腻,手感比自己还好。忍不住,多捏了两下。 老天真不公平! “荼姑娘走赶快走危险!”尽管他渐渐恢复了力气,但依然虚弱无比。感觉自己的阳气被吸走,命丢了半条。 认得她,那就没傻!哎,真是个奇怪的人,自己都快顾不了,还让她走。 挠挠头,荼宛扶他坐起来。 “我知道有危险,可我要不来,你的命就丢在这儿了。不是早就告诉你,南疆不是你随便乱走的地方,你看,才离开我一下,你这半条命就没了。啧啧啧可惜了这么好的皮皮肤!” 她其实想说皮相,但对上他的眼,话又咽回去。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这阿哥不喜欢别人赞美他的皮相,更讨厌别人用仰慕的眼神直视他。 “我本就是天煞孤星,死了也就死了,我不想拖累别人,你快走,那婆婆十分厉害。” “婆婆?”荼宛气恼,感情弄了半天,一直为难她的是个老太婆?没道理啊,无缘无故为难她做什么? 不,老婆婆并不是为难她,而是为难轩曜! 她想到这里,脸色一变。扒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又将他两只手的袖子往上撸,看清上面的红色血丝,十分同情看向轩曜。 “轩哥哥,别人命犯桃花劫,你这是桃花煞啊?”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煞,老太太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费这么大功夫玩这一出。被下这种蛊,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孽缘,孽缘啊! 轩曜愣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招惹这位婆婆。眼下要紧的是赶紧逃命,不是思考为什么。“你赶快走,我身体动不了,再拖延下去,等她回来,我们两人都死定了。” 他可以让荼宛带他走,但他浑身酸软无力,带着他,只能是拖油瓶。 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为难这个人,更不想拖累别人。 荼宛偏偏是个扭执的性子,人家越是不准她去,她就非要做。她用力拖住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 “我说了,还要你送我出南疆,不会把你扔在这里。” 轩曜苦笑“在下何德何能,又怎么送你离开南疆?”他实在想不明白,论起来,荼宛才是地头蛇,应该比他更容易离开这里。 怎么话里话外,好像自己才能保护她离开此地? “问那么多做什么,先离开这里再说!”荼宛原本打算破坏敌人的巫术,让他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然后逃离。 谁知居然碰到轩曜,都是熟人,不可能丢下他自己离去。 轩曜高大,虽然不是很胖,但他的体重足以让娇小的荼宛吃力。可她死拧,坚决要带人离去,再重她也愿意抗。 奈何天不随人愿,门一打开,屋外站着的老婆婆,正一脸阴沉看着两人。今日夜色诡异,老婆婆手里端着一小盏油灯,像是地狱里的亡魂,甚是恐怖。 “小阿妹,老婆子有意留你一命,你为何非要自寻死路?”狰狞的面容吐出轻飘飘的一句话,伴随着诡异的风声,让人觉得阴寒。 “婆婆,分明是你抢走我的情郎,怎么反倒怪起我来?咱们苗人可没有这种龌龊的规矩!他的腰间缠着格桑花,你难道没看到!” 荼宛理直气壮的反驳,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真是为了寻找情郎而来。 “情郎?”老婆婆的声调压低,阴蛰蛰看向一旁的轩曜“且不说,老身没有在他身上看到那条格桑花帕子,少年郎,你可说过,自己与她不是情人关系!” 荼宛愣住,抬眼看虚弱的轩曜。轩曜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他说的也没有错,他们的确不是情人关系。 荼宛低声骂他“你个蠢货,不是让你不要取下来吗!”就是怕他招惹这种乱七八糟的麻烦,还让他带在身上。他倒好,居然悄悄取下来,活该倒霉。 “婆婆,我的阿哥跟我生气呢,你找到他的时候,我们俩就因为吵架,马车才翻了。如果没有这个意外,我早就随他离开南疆,回他老家成婚去了。” 荼宛可以一个人逃,但没有办法带着拖油瓶轻松离去。 她一面在说话,一面盘算着脱身之计。 可惜,这次遇到的是硬茬。 “小阿妹,事已至此。别说你与他不是情人关系,就算他真是你的情郎,这人,老婆子也要定了。” 荼宛神情冷冽,把轩曜放在一旁坐下,自己挡在他身前。呈保护姿态,无所畏惧道“婆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苗家女子用情深,一旦爱上一个人,便要纠缠一辈子。抢她心爱的人,就等于要她的命。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非要来寻死!”老婆婆当然看到两个人,但是当她发现轩曜的价值,当机立断作出决定,将荼宛困在林子里。 按照她的计划,明天事情一了结,林子里的阵法就会自动破除,这女子最多受点苦,也不会丢命。 刚才她感应到林子里的阵法出了问题,所以才匆忙赶去。谁知到了那里,却发现有一个假人,被放在林子中做障眼法。 她担心事情不好,匆匆忙忙赶回来,差一点点,她等了三年的人,就要从眼皮子底下被救走。 荼宛不废话,一时抬手,扬起手链,伴随着诡异的铃声作响,轩曜感觉有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他低头,看到屋子底下,居然密密麻麻爬出许多蚂蚁。 看得轩曜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可惜荼宛失算,姜还是老的辣,老婆婆轻轻松松撒了一把粉末,那些蚂蚁就不敢再靠近。 荼宛心惊,阿爹常说,苗人最信鬼神,或多或少懂一些巫术。但最可怕的,是那些不起眼的老婆婆。 你永远不知道,她们身上有多么厉害狠毒的巫蛊。 荼宛以为自己召唤出蚂蚁,多少能够御敌一阵,给她腾出逃跑的时间。可谁知,对方如此轻松就破了她的计划! 荼宛不甘心,拔出短刀,愤而冲向老婆婆。 看似手脚僵硬,老朽不已的妇人,却在一瞬间灵敏的闪开。手里的拐杖击打荼宛,两人连过了几十招,竟然不分上下。 老婆婆眼看天色将亮,自己的计划不能被破坏。于是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随手一撒,居然幻化成好几个白衣假人。 一下子多出帮手,老婆婆明显轻松许多。荼宛就惨了,幻化术她只听阿爹说过,自己从来没用过。 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此刻真是觉得自己懂得太少。 幻化出来的假人,打不死也不怕痛。轩曜酸软靠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荼宛被抓。身上没有力气,又没有任何道力,他只能高喊“不要动她!” 荼宛被两个假人压制,摁在地上动弹不得。老婆婆已经捡起刀,要夺她性命。听到这句叫唤,老婆婆慢慢转头,讥讽他“少年郎,你凭什么跟老身讲条件?” 轩曜向后依靠木门,努力站起来,捂着胸口,艰难走出几步。“婆婆,你要找人给你孙女陪葬,再怎么说,也该让我心甘情愿。” “我若是不能心甘情愿,你就算杀了我,将我的魂魄困在此地,就不怕我在地下折辱你的孙女?” “你敢??!”老婆婆瞪大双眼,恶狠狠看他。 “你若杀她,我有什么不敢?!”轩曜深深看一眼荼宛,继续道“只要你饶她一命,让她走。我这条命,就给你!绝不食言!” “闭嘴,谁要你救了!”荼宛气恼的破口大骂,因为挣扎,身上的铃铛响个不停。“我跟你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救吗,别忘了,还有人在等你回去!” 这是提点他,还要找到药,回去救表姐。 轩曜垂眸安静的稍许,抬头轻笑道“我本就是个无能之辈,就算活着离开这里,未必能找到药。今日连累姑娘是我不对,还请姑娘看在我为你舍命的份上,帮我找到血灵芝去京城国公府,交给依兰表姐。” “轩曜在此,多谢姑娘大恩!”轩曜双手作揖,深深鞠躬。 荼宛愣在那里,不明白这个疯子怎么可以为别人送命。 她还要再说话,却被老婆婆一掌劈晕过去。荼宛昏倒之前,怎么也忘不了轩曜的眼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认命 死亡应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荼宛惜命,不到万不得已从不会让自己轻易涉险。 她跟很多人交手,每一个面临死亡的人,不是恐惧就是愤怒。荼宛其实没有杀过人,但她很享受,那些人被她吓得浑身颤抖的时候。 就那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是强大的,不是好欺负的小姑娘,就算死了爹,死了娘,她荼宛,也是不容欺辱的。 可是,这个中原来的少年郎,为何能如此平静的面对死亡?他的眼神波澜无惊,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好像什么事都看在眼里,又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她记得阿娘说过,修道之人,眼里都看破红尘。 可是,他还这样年轻,世间的繁华美好又看过多少?怎么可能轻易看破红尘,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荼宛感觉一阵难过,从心底蔓延。酸酸楚楚,比阿婆家腌的酸菜还要酸,还带着从没有过的苦涩。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悲凉又难过的感觉? 荼宛来不及去想,只能带着陌生的情绪沉入黑暗。 “少年郎,记得你答应我的!”荼宛被关进地窖,老婆婆将药递到轩曜眼前。见他不肯喝药,阴冷的提醒他。 轩曜此时却不慌不忙,淡淡道“我去答应婆婆,就定然会做到。此药无需再喝,横竖在下也没有能力逃离此地。” 在他看来,这应该就是那种让自己昏昏欲睡的药。 老婆婆闻言,却笑起来。“放心,这不是让你酸软无力的药。它是解你身上的毒,让你今夜不用被人扶着完婚。” 原来是这样!轩曜淡淡笑了一下,接过药要一饮而尽。 等他把药喝完,老婆婆才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用你来冥婚?” 轩曜也不隐瞒,将自己夜里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说完,老婆婆点点头,看他的眼神,欣赏又遗憾。“原来是离魂了,怪不得你能知道。” “见你今日的反应,可见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我那可怜的孙女,当初如果如小姑娘这般眼光,能选你这样好的儿郎相爱,又怎会落得那般的下场?” 老婆婆苦笑,不急着离开,坐在火坑旁。把轩曜当做孙女婿,娓娓诉说往事。 四十年前,老婆婆也是花容月貌娇俏的女郎。年轻的苗家男女,在游方的时候,遇到对眼的人。 便大胆对唱情歌,用独特的情歌打动对方的心,就此定下终身。 老婆婆生的貌美,少不了追求的人。只是苗人有一个忌讳,若不是万不得已,坚决不会与带蛊的女子成婚。 苗人的蛊,传女不传男。娶进门的女子,若是身上带蛊,那就只能生下一个女孩。这女孩将继承母亲的蛊,继续做被人鄙夷的蛊婆。 苗人忌讳蛊,却又离不开蛊,更离不开能通鬼神的巫术。 而生来带蛊的女子,这一生都是难过痛苦的宿命。 老婆婆原本没打算成婚,因为不想把身上的蛊,传给自己的女儿。 可惜,情来时,心动不由自己。原来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不像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决定的事,统统可以为他改变。 那个在花丛里为她唱情歌的少年,就这样撞进她的心,再也拔不出来。 他们相知相爱,私定终身。为了能和爱的人在一起,老婆婆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假装一个普通的女子,嫁进他们家。 可是 命运的残酷在于,不是你想摆脱就能够轻易摆脱的。 当老婆婆生下女儿的时候,她的身份再也藏不住。女儿降生当天夜里,屋子外面围满了蛊虫。 他们在保护自己的主人,这是本能,却偏偏因此暴露了老婆婆的身份。 男方的家人吓得惊慌失措,老婆婆的丈夫被逼着休弃这个妻子。 曾经相知相爱的少年郎,终于抵不过家人的压力。狠心驱逐他们母子,从此一别两宽,却不是各生欢喜。 老婆婆悲愤,她疼痛难过想杀人。可男子跪在她的面前,恳求她放过自己的家人。 老婆婆看着自己爱的人如此痛苦,还是心软了。 孩子出生的第三天,她连月子都没有坐,就孤零零抱着孩子离开了夫家。她记得,那一天是冬至,很冷很冷。 她光着脚,走在石板地上,只觉得心碎后,没有什么能够再让她疼痛。 “我们蛊婆,就是被诅咒的人。也不知这东西为何纠缠我们,我们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每一个人,都无苦无依的活着。” 离开了夫家,她回到自己的娘家。可是这里,早已布满蜘蛛网,破败不堪。母亲在她嫁人前,曾经劝阻她。 男人的爱很浅薄,一个有家族的男人,永远不会接受一个身上带蛊的女子。 可她不听,硬是脱离母亲而去。在她走后一个月,母亲大限已至,一把火,烧了自己。 如今她伤痕累累,回到故地。早已物是人非,陪伴她的,除了嘤嘤啼哭的女儿,就只有罐子里的蛊虫。 “我原本想着把女儿安安静静养大就好,一定要教育她,不让她走我的老路。可命就是命,由不得人说不!” 老婆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一心向往外面世界的女儿,还是遇到了命里的劫,嫁给一个负心人。 女儿吵着要离去,老婆婆不同意,可女儿坚决,说出的狠话,跟当初的自己如出一辙。“你难道要我留在这里陪你孤独终老吗?阿娘,你怎么这么狠心?” 荒无人烟的地方,年轻的小姑娘受够了孤独,她太渴望另外一个人的关注,另外一个人的爱。 何其相似的怨恨,何其相似的眼泪,中注定的事,老婆婆只能认。 她存了侥幸心理,觉得自己的女儿也许会比自己运气好,遇到一个对的男人。 可答案没有区别,女儿比她更痛苦。生小孩子,凄苦的回到娘家,安静了三日,服毒死了。 老婆婆气不过,一夜之间屠杀了男方一家人,身上的杀孽太重,短了寿命。 “一转眼又过了十几年,我以为这一次,我的鸢儿能够好好长大。我想尽各种法子,为她算命。终于算出,若能遇到一个七杀命格的男子,就能有段好姻缘。” 轩曜愣住,他正是七杀命格。 见他了然,老婆婆笑了,又是慈眉善目的样子。“我日盼夜盼,到处找寻,可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后来,想尽法子,好不容易打探到,花苗有这么一个男人,我就急忙收拾好东西去找人。” “走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让鸢儿那丫头不要乱跑,一定等我回来。可是” 老婆婆苦笑“可是我怎么也料不到,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地方居然来了生人。” 年轻烂漫的苗家少女,在林子里遇到了打猎受伤的少年郎。一时心善,大发慈悲,把人救回去。 少年郎说着外面的世界,少女心动了。想要跟他去看看,可又害怕婆婆回来生气。 犹豫不决,还是拒绝了他。 可少年郎对面前美貌的少女,起了情爱之心。心心念念想法子,劝她哄她,要带她离开这里。 一个多月的时间,日夜相处,正是青春浪漫的时候,怎能不动情? 二人私定终生,居然有了肌肤之亲。这其实也没什么,老一辈的祖宗流行走婚,苗人不像汉人,过于注重女子的贞洁。 鸢儿遇少年郎约定好,三日后来抢婚。少年郎信誓旦旦,念念不舍的离开。 老婆婆一回来就发现孙女不对劲,屋里来过生人。一再逼问,孙女受不住,交代底细。 老婆婆气不过,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疯了,我早说过,我们蛊婆不可能嫁给这种有家族的男人,你与他趁早了断,我已为你寻好人家,过些时日人家就会来议亲。” 鸢儿怎么肯,含泪委屈道“婆婆怎能如此,苗家的女子哪个不是自由嫁娶?为何你就非要让我嫁给一个,我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因为这是我们的命,逃不掉!”老婆婆苦口婆心,奈何小姑娘怎么都听不进去,发誓只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婆婆你信我,阿哥他真是一个好男人。三日后他就会来接我,他人极好,什么都好,你若见了定是喜欢!”鸢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婆婆不肯听,把她关在屋子里,下定决心不让她走。 鸢儿在屋子里苦苦的等,三天过去,她的心上人却没有回来。 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到了第七日第十日,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老婆婆心疼自己的孙女,对她道“傻孩子,你走过的路,婆婆与你阿娘,又岂会没走过?” “那少年郎就算心里有你哥,又怎么敢跟他的家族对抗?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因为女人而舍弃家族的荣华富贵!” “婆婆,我们女人的爱,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少女不懂,她爱那个人爱到心疼,爱到舍命发疯的地步,那个人就这样轻轻松松不要她了? 老婆婆也不知如何劝慰,她不懂男人的心思,也不明白对他们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只是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孩子,你死心吧!” 鸢儿望着彻底落下的夕阳,跪地哭求“婆婆,最后一次。请你让我去找他,若是他真的变了心不要我了,我一定不留恋。我会回来,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嫁给你想让我嫁的人!” “求你了,婆婆!就最后一次,求你成全我吧!”孙女不断磕头,求婆婆再给她一次机会。 老婆婆没忍心拒绝,点头同意。 “现在想起来,我当初就不该让他去!” 老婆婆给孙女十天的期限,让她去找那个男人。如果真的有缘,就带那个男人一起回来,如果没有缘分,就一个人回来。 十天后,少女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她眼神空洞一言不发,安静的回屋里。老婆担心她像女儿一样做傻事,时刻不离跟随她。 孙女再也没有提起那个人,而是高高兴兴按照婆婆的意思,开始准备嫁衣。 一个月后,漂亮的嫁服绣好了。孙女穿起来,便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老婆婆满心欢喜,盼着孙女嫁出去,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可是,她哪里能想到,自己选中的人,被中原人抓去做苦力,没能活着回来。 “我原本想着,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找便是。可是可是当我回到家,我可怜的傻孙女,居然穿着嫁衣自杀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老婆婆走了阿娘的路,女儿走了老婆婆的路,到如今,孙女又走了女儿的路。 老婆婆伤心之极,连眼泪都没了。 “我有时想想,她死了也好。我们蛊婆的宿命太惨,一代又一代都要走这个路,就像诅咒一样。” “到我这里绝了后也没什么,横竖都是命,我认了!” 轩曜见她悲凉是难过,也觉得心里惆怅。却又忍不住问“那婆婆又为何,非要找一个七杀命格的人,来与你的孙女冥婚?” 既然已经不在乎,觉得死了也好,那冥婚又有什么意义? 老婆婆擦掉眼角的泪,抬眼嗤笑“那是因为,我怎么也没想到,我那可怜的孙女,死的时候已经有身孕了!” 轩曜愣住,震惊看向老婆婆。 “可我那孙女,明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却因为恨极了这个宿命,宁可带着孩子一起死,也不愿意把孩子生下来!” 人人都说为母则强,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万般小心,千般疼爱,忍不住伤她一分。可鸢儿不同,伤透了心,心里只有恨。 既憎恨情郎的凉薄负心,又怨恨自己身为蛊婆的宿命。她不想把这命运,传给自己的女儿,不想看女儿受今日自己受的苦。 “普通人若这般死了没什么,可我们蛊婆,生来命里带诅咒。那个腹死胎中的孩子,怨念太深,我必须为她找个父亲,让他们在阴间团团圆圆一家人。” “否则,这孩子不仅会折磨他的母亲,还会成为恶鬼,再不能投胎转世。” 轩曜沉默听完这些描述,看着老婆婆用火钳拨弄了火星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是生父?孩子的父亲在何处?” 从头到尾老婆婆都没有说,孩子的父亲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孙女孤零零的回来! “他?”老婆婆冷笑,“他的命,镇不住我的曾孙女!我早就说过,只有七杀命格的人,能娶我的孙女,也只有他的命格,能化解蛊婆的宿命。” 长长叹一口气,老婆婆添加一些柴火,让屋子更暖和一些。炎炎夏日,竟然要生火取暖,古怪之极。 “在下明白了!”轩曜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在下会遵守约定,心甘情愿把命给你,也请婆婆遵守约定,不要伤害荼宛!” 轩曜莫名觉得释然,原来七杀命格还有这种作用。也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自己要来到这里,要为别人解除诅咒。 既来之则安之,已成定局,不如顺流而行。 老婆婆深深看他一眼,不知想些什么。她站起来,淡淡道“你放心,我们蛊婆承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今夜事情一了,我就会送她离开!” “你先休息,折腾这么久,也该累了!” 早晨的太阳照射在大地上,金色的光芒,本该是告诉人们早起,开始一天劳作的时候。 可在这偏僻的地方,太阳升起,却在告知轩曜,黑暗就要到来,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黎明的光。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师父,难怪你总让我放下,心中若无执念,眼里若无红尘。 那么,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不会多害怕了! 轩曜立在木窗下,看着小小的窗户,看着阳光从那小小的窗口射进来,被木栏杆分隔成几道光线,照在他身上。 他伸出手,虔诚的接住阳光。手心的纹路错综复杂,写着他孤独又无奈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有人盼着他死。 每一次父皇身体不适,他都会被一群道士围住,开坛作法下诅咒,不能让他克死皇帝。 那时候他不懂,一遍遍的问乳娘。父皇为什么不来看我?父皇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父皇不要我吗?父皇是不是要杀了我? 乳娘这个时候就只能哭,抱着他,一遍一遍抚摸他的头,哭的伤心难过,嘴里碎碎念叨,我可怜的小皇子,我可怜的小伙子。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真的自杀过。可惜,还是被人救下,送到南华山。 到如今,依然客死异乡。 突然,他笑了。 这阳光,真暖啊! 院子里,老婆婆望着远处东升的旭阳,用手指拢了拢,耳边灰白的碎发。手腕上的银镯,已经失去光亮,灰黑暗沉。 她看了看手镯,又望了一眼斜角处的屋子,也笑了。 “鸢儿,别怕,再忍一忍,婆婆很快就能让你解脱。下辈子,一定能做个普通人。” 下辈子,你一定能够遇到自己心爱的人,与他相知相爱,再也不受这宿命的困扰诅咒。 我可怜的孩子,再忍一忍吧,很快,一切都结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半妖 夜色茫茫,因为猎兔子而晚归的男子,提着辛苦打到的猎物,急匆匆往家赶。 走着走着,觉得脖子后面发冷。他不敢回头,感觉有东西跟着自己,夜里山里不能进,要不是实在想给孩子加道菜,他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 林子里太安静,身后的东西脚步急促,男子吓的狂奔起来,但还是晚了。 没有月光,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跟着他。但对方身上那种恶臭的味道,让他绝望。 林子里鬼怪多,他只怕,是遇到妖怪了。 就在男子吓傻的瞬间,蛇妖吐出长长的舌头,圈住他的脖子。 猎物即将到口,蛇妖反倒不慌不忙,与他玩了一阵猫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性致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他饿了,要吃东西。 男子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睁大双眼,傻傻看着眼前的妖怪,对自己伸出獠牙。 眼看死期到了,男子绝望闭眼,一股热液从下体流出。 预期的死亡没到,男子被甩在地上,听到惨痛的叫声才睁开眼,只见原本黑暗的林子,不知不觉竟有月光射进。 月光下,一身白袍的男子,如仙人一般降临,乌黑的长发垂落腰间,冷冽的双眼,高不可攀。 高贵又冷漠,男子看痴傻,完全忘记反应。 蛇妖见到对方,露出狰狞厌恶的表情。显然很不高兴,自己的食物被抢走。 双目红赤,喘息严重。 夏烛看一眼地上人,又冷眼看向蛇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在风吹时,闻到对方身上的臭味,厌恶的皱了皱眉。 “半妖?”夏烛微微庆幸,自己抓到的人不是越汐。只要那丫头没有犯下杀孽,他就没有什么担心的。 夏烛的轻蔑,蛇妖清楚的感觉到,杀人无数,骨子里的凶残,让他毫不犹豫攻向对方。 锋利的指甲划过空气,擦出狠毒的火花。蛇妖来势汹汹,夏烛只是轻轻往后飘了一步,成功躲避对方的攻击。 蛇妖见攻击失败,毫不犹豫再出第二招。可惜这不是普通的人,是真正的妖。 人害怕的要死的蛇妖,不过被夏烛轻轻松松,一甩袖子,扫晕在地。 双方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夏烛的强大,收拾蛇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夏烛收拾了蛇妖,用余光扫了一眼男子,不说一句话,收蛇妖入袖子,轻轻一挥,男子便双眼迷糊晕倒在地。 夏烛飞身离去,进入休憩的山洞,在洞口设下结界,才放出蛇妖。 蛇妖被放出来的瞬间,又想攻击对方。洞里的蔓藤,很快将他缠绕,死死困在洞壁上。 蛇妖还要再吐舌头,夏烛甩手一个石头过去,堵住他的嘴。 蛇妖只剩双眼死死瞪着他,恨不能用双眼将他杀死。 蛇妖挣扎的时候,夏烛只是冷漠的端详他。全身上下看得透彻,越看,越觉得不安。 不知想了什么,上前几步,伸出右手。靠近他丹田处时,微微犹豫,还是把手摸了过去。 蛇是冷血动物,哪怕成了妖,身上也是冰凉的。但是这半妖,有温热的身体。 夏烛在对方腹部摸了摸,似乎在找东西。好一会儿,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蛇妖预知危险,挣扎得更厉害,夏烛漠然置之,狠狠一掌,击打蛇妖的腹部。 蛇妖吃痛,身体不受控制,先是吐出嘴里的石头,然后吐出一颗绿色的珠子。 色泽诡异墨绿的珠子掉在地上,呈直线滚了好几圈,遇到石头阻挡,才停顿下来。 珠子吐出的瞬间,刚刚还蛇皮满身的妖,神奇褪掉蛇皮,变成一个虚弱无力的男子。 夏烛微不可察的嫌弃,忍住不适,捡起地上的珠子。这是 他双目冒寒光,走到那人面前,森冷道“你是谁,为何有妖的内丹?” 怪不得会成为半妖,六界众生,各有界限。人界与妖界最重要的隔阂,便是人妖殊途,两者不可结合,更无法孕育子嗣。 妖向往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所以他们会辛辛苦苦修炼,指望修成人形,像人一样活着。 可是,修炼的妖生命漫长。可以活百年千年,人的生命却极为短暂,区区百年生老病死。 妖与人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圆满的结果。要么眼睁睁看着爱的人死,要么被人发现真实身份,鄙夷屠杀。 人心叵测,在夏烛眼里,人比妖丑陋的多,他们的复杂繁多,像无底洞一样填不满。 得到一样东西,很快就会厌恶,继续去追寻其他的东西。 世人常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夏烛以为,这个比喻一点都不恰当。动物寻找食物是很艰难的过程,一次吃掉很多,可以大量储存能量,因为蛇永远不知,明天自己还能不能找到食物。 妖一直羡慕人,不用在林子里挣扎风餐露宿,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活着,活的更好。 可是夏烛冷笑,有很多人,却渴望妖的法力。为了得到妖力,欺骗妖,在妖失去戒心时,夺走妖的内丹。 妖欲修炼成人,千年百年的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修炼得到的法力,就这样被掠夺。 一旦失去内丹,妖就会被打回原形,又岂是人的对手? 他修炼上万年,亲眼见证过妖因为信任人,白白丢掉性命。所以,妖神归化时,才以身为祭,设下结界,分化人与妖的界限。 每一个渴望修炼的妖,都会被引渡进妖界,在妖界修炼,若没妖王的允许,不可轻易进入人界。 一是为了杜绝妖的杀性祸害人间,二是不希望,妖因为感情用事被人欺骗,白白丢了性命。 整整上千年,妖界都没有再发生妖被人屠戮,夺走内丹的事。可是,眼前这内丹从何而来? 此内丹不过三百余年,但人间何时诞生蛇妖,妖界却毫无所知?这太诡异! 外面忽然雷鸣,闪电让夏烛的脸色更加阴沉,大雨将至,来的不是时候。 一一一一一一一 倾盆大雨来得快,去得更快。荼宛听着雨声,终于下定决心。 老婆婆端着一碗腊肉饭走进来,面无表情放在她面前。 “阿婆留步!”荼宛从草垛坐起,微微舔唇,尽量挤出笑容,虽然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要是想劝老身,还是别开口。我答应那小子,今天的事一完,你就能活着离开。”老婆婆以为她要劝自己放手,语气冷漠的很。 话里话外全是威胁,若想活着离开,就不要乱说话! 荼宛咬牙,僵硬笑问“婆婆,你见过妖吗?” 老婆婆愣住,终于转过身,看向这个狼狈的少女。“你想说什么?” “你难道不好奇,我跟轩曜为何会从马车摔下来?我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老婆婆因为妖字,才停下脚步。荼宛知道,这个老婆婆肯定见过妖,否则根本不会停下。 “你,见过妖?”老婆婆的脸色在黑暗中,令人看不清情绪。 “实不相瞒,我们被妖追赶,才不慎摔落马车。那是一条十分恶心的蛇妖,身上虽长满蛇皮,但却有人的身体,半人半妖。” 老婆婆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呢?” 荼宛嗤笑道“婆婆,您见多识广,肯定听说过妖。我阿娘曾说,妖性拧巴,认死理。若是有人伤了它,它一定会想尽法子报仇。” “无论那个人跑到哪里,只要他还活着,妖就一定会闻着气味追击而来。” 说到这里,荼宛似笑非笑看着老婆婆。“你说,妖会不会放过轩曜?” 老婆婆冷笑起来,“小阿妹嘴巴利索的很,蛇妖不会放过活人,死人呢?” “冥婚,死人比活人更合适!” 荼宛对上她浑浊的眼,失笑摇头。“阿婆,普通人的冥婚,不过是配八字,希望没有成年的儿女,在地下不要孤身一人。毕竟,未婚便死,会因为没有享受人生,而心有怨恨。” “这样的亡灵,容易弄得家宅不安,祸及族里。” 老婆婆知道,这小丫头能逃过自己设下的针法,肯定不是普通姑娘。可是,她的身上没有蛊的气息,不是蛊婆。 “你是巫?” 懂得这些古怪的术法,在南疆,除了巫师,就是蛊婆。但是,苗人重男轻女,巫师大部分由男人做,女子就算学了巫术,也不过是仙娘。 仙娘的作用,就是帮普通人家问姻缘,占卜算卦看看小病。 除非女子的巫力十分强大,否则很难成为巫师,更不要说,成为走到顶端,成为祭司。 巫师,与蛊婆明明用的都是术法,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算是吧,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心知肚明,你的镇魂术,挡不住夺命的妖!” “一旦妖追来,别说让你孙女,跟她肚子里的鬼婴安眠地下。以此避过阎罗殿的无常鬼,可以重入轮回。只怕她们母子的魂魄,都要被蛇妖吸食,炼成鬼蛊。” “鬼蛊是什么,您应该比我更懂!” “闭嘴!”老婆婆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小丫头,区区雕虫小技,就想欺骗我?我根本就没在他身上,发现妖的痕迹。倒是你” 她走进荼宛,脸上的沟壑,狰狞诡异。“你身上,才有妖的痕迹。”她扯过荼宛的左手,撸起荼宛的袖子,指着一条淡青色的痕迹道“蛇妖?!” “对,蛇妖,不过”荼宛灵动的双眼,一点都不惧怕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直视对方,满满的讽刺。 “轩曜来自南华山,身上虽然没有妖的痕迹,但却伤了妖。若不是我们两个人修为不够,又怎会被蛇妖追得四处逃命?” “阿婆,七杀命格,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 雨停了,只剩屋檐滴滴嗒嗒,垂落雨珠。这寂静的夜晚,连狼都不叫,更不要说乌鸦。 往日呱呱叫个不停的青蛙,仿佛一夜之间全部哑巴,一点声响都没有。 太安静了,只有风吹过窗户发出呼呼的响声。 对视许久的两个人,谁都不肯相让。还是阿婆最先开口,似乎是无奈,似乎是挣扎。“小阿妹,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荼宛撑住酸软的身体起来,走到门边边,拿起地上的腊肉饭。 饭很香,可惜已经凉了! 她夹起一块腊肉,细嚼慢咽吞下,看着屋外暗沉的夜,淡淡道“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只是如此?”老婆婆不信,说得这么严重,只是为了送他一程? 荼宛慢慢扒拉着碗里的饭,凉凉笑道“不然我还能如何?” 她的脸颊被满口的米饭撑得鼓鼓,眼泪转了几圈,始终没有落下。“我们原本想着,离开这里去南华山,找他师傅就能对付蛇妖。” “可你瞧,我们的运气并不好!七杀命格断情绝爱,不该爱上他,他也不可能与我在一起。” “非要在一起的结果,不过是早死或者晚死的区别。” 荼宛一边吃,一边蛮不在乎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他落在你手里肯定活不了,我离了他,还是会被蛇妖杀害。既然都是死” “我愿意引开蛇妖,至少”她哽咽在喉头,拿碗的手一直在抖,坚持不住,放下来。“至少他能够投胎转世,下辈子,做个有福气的人。” 老婆婆静静听着少女的阐述,一言不发。少女的难过,她感同身受。相爱不能相守,种种原因迫使彼此分离,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若不是为了亲孙女,她愿意成全这对年轻男女,可惜,人心终归自私了一些。她没时间了,大限将至,上苍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没有下一个三年,去的下个七杀命格的人。 荼宛咽下嘴里的饭,却觉自己吃进去的都是苦涩。 “阿婆,他既愿为我死。我便可为他,舍掉精魂!只求你让我与他道别,因为我再无来生。” 被妖怪吃掉的精魄,会成为他们修炼的能量,最终化成他们的修为,助长妖的法力。而她就会灰飞烟灭,上穷碧落下黄泉,六界内,再不会有荼宛的痕迹。 老婆婆长叹一声,实在没法拒绝。“这世间最苦的,便是痴情的人!人若无心,那该多好!” 情商有多刻骨铭心?老婆婆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疼痛。未曾痴心者,永远都不会懂。 木门再次被关上,荼宛坐在木凳上,静静仰望木窗外的月亮。良久,她才吐出一句“阿爹,对不起。” 一一一一 傍晚的大雨过后,天越来越暗,可月亮经过洗礼,从云层里露了脸。它身旁的云,轮廓特别清晰。 静静的月光洒在地上,荼宛只觉,它的光芒像柔软的绸缎,让她安宁平静。 冥婚,要在夜里进行。蛊婆的冥婚,更是要在临近子时的时候。 今日初十,上弦月,月弯如钩。 轩曜穿好苗家的婚服,在几个纸人的芦笙里,慢慢走到院子里。他诧异的发现,原本被囚禁的荼宛,此时却扶着新娘的尸身,站在供桌前等候。 两人对视一眼,荼宛便垂眸不再看他。轩曜恍惚一下,又被老婆婆的声音拉回现实。 “小阿哥,今日这婚,可是你心甘情愿的?” 轩曜看看打扮精致,面容姣好,却永远都无法睁开眼的鸢儿,心里叹惜。若是她还活着,该是怎样灵动可爱的女子。 年纪轻轻为情所伤,白白丢了命,可怜亦可悲! “是,我轩曜,自是心甘情愿,迎娶鸢儿姑娘。生同寝,死同穴,此生不悔!” 明知道是假的,老婆婆也依然满意的点点头,仿佛盼了很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自己心疼的孙女,就要幸福了。 荼宛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情绪。她就像个被操纵的木偶,尽心尽职的服侍新娘。 “你是中原人,可愿接受苗人的风俗,会善待鸢儿的孩子?”苗人有个习俗,新娘带着孩子嫁人。 轩曜不了解其中的缘由,但此时此刻无需了解,只需要说愿意便够了。 “是,我会善待她的孩子,将她视同己出。” 这句话才刚刚说完,荼宛明显感觉到,新娘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游走鼓动,发出古怪的笑声。 原本属于婴儿的可爱笑声,在这里尽是阴森鬼气,十分渗人。 老婆婆却很开心,发出同样诡异的笑。 “如此,你们二人便开始拜堂吧!” 苗人的婚礼,还有族里的长老唱赞歌。族里的男女老少会出来唱歌跳舞,欢庆这对新人喜结连理。 但这是一场阴森森的冥婚,没有来宾,没有祝歌,只有诡异的芦笙,在夜风里,吹着令人胆寒的丧乐。 老婆婆发了命令,荼宛与新娘却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一样。 老婆婆不悦,转头瞪她。“小阿妹,还不扶新娘过来拜堂?” 轩曜很平静,看着这一切,就像他不是当事人一般。 荼宛终于抬头,却丢开新娘的手,任由她的尸身往后倒,直直摔倒在地。 “鸢儿!”老婆婆惊慌,赶紧跑过去查看尸体,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轩曜也差异看向荼宛,不明所以。 荼宛却不说话,走到祭坛前,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掌,任由鲜血滴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老婆婆听到她的咒语,终于大惊失色。想要阻止,但一切都已太迟。 随着涂宛的落在地上,忽然间风云变幻,狂风卷起,树叶飞天。轩曜依旧虚弱,抬手挡风,勉强站住。 以荼宛为中心点,形成一道风眼,之前她用鸡血画的符咒,随着荼宛的召唤,发出蓝色的光。 “住手,你疯了吗!”老婆婆在狂风中大喊,妄图让荼宛停手,可招魂术,开始了便不能停,否则施术者注定遭受反噬! “幽冥鬼神,我以巫的名义召唤,驱八方游魂,为我役使!”明明不懂苗语,轩曜却如神通一般,刹那间,明白了荼宛的咒。 她,是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命从何来 巫,神之血脉,上通天神,下御百鬼。法力无边,福泽众生。 南疆有巫,苗人信之不疑。然,巫之力,多为戏法,愚弄百姓。 轩曜跟所有的中原人一样,相信苗人擅毒蛊之术,却从不相信他们有神力。南疆百姓多愚,所以在中原人眼里,他们被称为蛮人。 野蛮未开化,愚钝不自知。 此时此刻,轩曜却无法欺骗自己,这是障眼法。随着荼宛的巫咒化为力量,轩曜清晰的看到,周围多了很多的绿色的影子,静静靠近小院。 原本躺在地上的鸢儿,居然浑身抖动起来。砰的一声巨响,轩曜之前睡的那间屋子竟然塌陷,产生一个巨大的坑。 坑里竟有一具男尸,身着苗人服饰,尸体也栩栩如生,只是全身被冻住,连眉毛都结了冰霜,一脸惨白。 随着荼宛的召唤,被禁锢在男尸里的魂魄站起来,人偶一般走到荼宛眼前。 八方游魂聚集,荼宛放下双手,大风平息,几人终于能够站稳。 老婆婆看着眼前这一幕,悲愤又害怕。颤抖的手,直指荼宛“你疯了吗,以巫之血灵召唤游魂,会折损你的寿命!” 荼宛嗤笑,十分不屑。“只是缩短寿命,总好过任你摆布,随时死掉。” 阿爹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莫使用禁术。荼宛是个惜命的人,若不是被逼到绝处无路可走,她也不想如此。 她,不想轩曜为自己送命。 老婆婆阴狠看着她,放下孙女尸身站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只有仇恨跟杀气。“看来今日,我们是不死不休了!” 老婆婆抽出怀里的银铃,那是蛊婆用来召唤蛊虫的。一旦铃声响起来,隐藏在各处的蛊虫会密密麻麻攻向敌人。最可怕的是,蛊婆在人们身体里埋下蛊虫,一旦摇动铃,敌人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化作血虫,破体而出。 荼宛看到她的铃铛,立刻将腰间的锦囊丢给轩曜“吃下!” 轩曜接过锦囊,毫不迟疑吞下里面黑色的药丸。 老婆婆讥讽的笑笑“迟了!”说罢狠狠击打一下蛊铃,轩曜立刻感觉身体疼痛,难当跌坐在地。 “从他到我家的那一天,我就给他喂了噬魂蛊,只要他不肯听令,我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老婆婆又接连击打三下蛊铃。荼宛眼睁睁看着轩曜疼痛难当,却毫无动作。 轩曜痛的蜷缩在地,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 周围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动,密密麻麻的虫子,从各处涌出。眼看将二人包围,立马要吃掉他们。 “阿婆,你似乎忘了,我是巫!”眼看轩曜疼的要死过去,荼宛终于开口。 在老婆婆催动蛊虫的时候,荼宛双手合掌挽势,笼子里的鸡忽然失去控制,挨个跑出来。 它们用诡异的动作,飞速吃着地上的虫子。老婆婆大惊失色,再次捶打蛊铃。这一次,飞来无数食人蛾。 过境之处,寸草不生。若是碰到了活人,必将食其肉喝其血,不留一寸白骨。 荼宛镇定如常,内心却一刻不敢松懈。双手在空中画咒,周围绿色的鬼影,竟然凝聚成一团,化作鬼火,轰然焚烧飞蛾。 蛊虫死去,老婆婆被反噬,口吐鲜血,踉踉跄跄退后几步,艰难站稳身体。 “好,好,好,小阿妹厉害,是老婆子眼拙,未识破你的真身!”老婆婆元气大伤又吐了血,说话的语气已经不那么中气十足。 她擦掉唇角的血,恨恨道“可你别忘了,巫虽厉害,若是老身以命相搏,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 原本疼痛难当的轩曜,因为荼宛给的药,终于开始呕吐。但吐出的,却是恶心的黑虫。 那东西掉在地面上,垂死挣扎稍许,就化成黑水融入地下,消失不见。 吐完这些东西,轩曜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恢复元气,手脚慢慢有了热度。昨日自我放弃不再求生的丧气,被一扫而尽。 生的破土而出,他又活过来了。 而且,他明显感觉身体比从前更有力量,犹如被注入仙术,体内的禁锢全被消除。 老婆婆知道自己失败,也明显感觉他不一样。绝望与不甘心交织,恨意达到极致。 “你们这一个一个,都不让我如意,都要与我为难。好,那我们就同归于尽,黄泉路上再斗法!” 说完,她拔下发间的银簪,要使用最后蛊术! 荼宛动作更快,大喊道“鸢儿!” 一声召唤,鸢儿的尸体再次疯狂抖动,然后从尸体里,分离出一个苗家女子的魂魄,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孩。 老婆婆瞪大双眼,忘记如何反应。 鸢儿双目无神,抱着孩子走向荼宛。老婆婆大喊“鸢儿回来,不要过去!” 鸢儿却只听从荼宛的命令,直到走到她身旁,才停下脚步。 轩曜静静看着一切,知道自己不能随意插手,以免坏了荼宛的事。但恢复身体的他,渐渐靠近荼宛,身体呈保护的姿态。 老婆婆痛苦难当,不可置信苦笑“鸢儿,连你也要舍阿婆而去不成?”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背叛她,都要离她而去。 荼宛抓过轩曜的手,割破他的食指,红色的血瞬间涌出。 “荼宛”轩曜忍不住轻唤,双目询问荼宛,想知道她意欲何为。 荼宛不回答他,拉住他的手,走到鸢儿与苗人男子的魂魄前。用轩曜的血,在他们的眉心点了一下。 刚刚犹如木偶,双目无神的魂魄。因为这血,双目开始聚光,彻底苏醒。 鸢儿醒来第一眼看到地上的婆婆,却没有上前扶起她的意思,反而难过又哀伤看向身旁的男子,“阿猷哥,是我害了你。” 阿猷抬手摸摸她的脸,擦掉她的眼泪,轻笑道“莫哭,我会心疼。” 少年的模样依旧青涩,但柔情蜜意的眼神,让鸢儿破涕为笑。 她吸吸鼻子,回头看向自己的婆婆,很是难过。“婆婆,你为何非要逼我嫁给不爱的人?你为何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我的选择就一定错了?” 老婆婆哀伤又痛苦,来回打量二人。冷笑道“因为你本来就错了!!!!” “若是肯听我的话,早就嫁了好儿郎,生儿育女,摆脱蛊婆的命格。又岂会有今日这般,死后被困,不能入地府,亦不可轮回做人的境地?” 老婆婆很是悲伤,泪眼婆娑。“鸢儿,婆婆都是为你好!” 鸢儿含泪,苦笑摇头。“事到如今,您还固执己见,不肯醒悟?” “你的偏见害死了阿娘,又害死阿猷哥,我那么苦苦哀求,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你不肯,逼的我只能自尽。你这是为我们好?” “住口,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害死你阿娘的,是你的畜生不如的爹。害死你的,是你身边那个负心汉。我含辛茹苦教你们养大,你们一个一个,却非要拧着性子背我而去。” “我早跟你们说过,外面的世界坏的很,男人不可轻信。为何你们就是不信,为何你们非要去吃这份苦,受这场罪?” 老婆婆嘴里碎碎念,形态疯癫,是他们是他们害死的你,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的错! 是这些恶毒的人,害死了她的女儿,害死了女儿还不够,又害死她的孙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孤苦无依。 她日日夜夜倍受煎熬,痛苦的不能自己,如坠无间地狱,不得解脱。 鸢儿见到这样疯癫的婆婆,心疼又愤恨。“婆婆,阿娘早就说过,没有什么宿命,是你太执着,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轩曜闻言看向荼宛,荼宛亦心有灵犀,侧脸与他对视。彼此看了几眼,又移开眼,静静听鸢儿诉说旧事。 这是另外一个版本的真相,跟老婆婆所说并不相同。 老婆婆年轻时遇到心上人,与他结为夫妻,生下女儿,本是一桩大喜事,可夫家不喜她隐瞒蛊婆的身份,对她很多偏见。 老婆婆自小跟母亲一起长大,性子早就桀骜不驯,怎么受得了别人的气。 又因为辛苦生下的是女儿,不是儿子,婆家更是不待见她。 她不甘心,在夫家大闹,把一切的错都归咎于,蛊婆的身份。 丈夫起先还耐着性子哄她,奈何生下孩子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听,一意孤行。 最严重的时候,因为婆母做了鸡汤没有给她喝,只给自己另外一个儿媳妇,她竟然对婆母施蛊毒,想至致婆母于死地。 夫家的族人,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恶毒妇人?纷纷逼迫丈夫休妻,驱走老婆婆。 丈夫抱着最后的希望,跪求族人不要赶走妻子,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族人怜悯孩子年幼,允诺丈夫,只要老婆婆肯磕头认错,发誓再也不使用蛊毒,他们就放过她。 可老婆婆却认为自己没做错,这些人分明在践踏她的骄傲跟尊严,疯狂到极点,她居然想杀了夫家全部。 丈夫到此时彻底绝望,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她离开这个家,求她放过一家人。 婆母自从受伤,便暗中写信请来巫师,一旦老婆婆再起杀心,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年轻的老婆婆,敌不过丈夫苦苦哀求,也惧怕巫师,只能抱着女儿逃离夫家,再不肯回去。 回到娘家,她性情大变,日日拘禁女儿,不让她与外面接触。并不断告诉她,蛊婆的宿命,决定他们这一生,都不可能与自己爱的人常相厮守,更不可能遇到一个不在乎他们身份,对他们毫不芥蒂的丈夫。 年轻的女儿,虽信母亲的话,可还是遇到命中注定的人。 男子痴情纠缠,心甘情愿吃下女子的情蛊,盼望与她一生一世,常相厮守。女儿心动,逃离老婆婆。 为了不让老婆婆找到自己,她隐藏自己的容颜,从不用蛊,与丈夫过了几年安稳幸福的日子。 可随着她怀孕,老婆婆追寻蛊虫而来,在她生产的夜里,抵达家门。 女儿受到惊吓,生育孩子大出血,血崩而死。老婆婆却将这一切归咎于女婿,认为都是因他勾引,才折损了女儿的性命。 她不管不顾,杀光女婿一家五口人,夺走孙女。却编织谎话,告诉孙女,是她父亲寡情薄幸,背叛她娘,这才导致她女儿的死。 鸢儿起初是相信的,跟婆婆一起憎恨自己狠心的父亲。可后来,她遇到了阿猷,与他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阿猷走过南疆很多地方,是个苗医。鸢儿很喜欢,他跟自己说外面的故事。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阿猷家与她父亲家,竟是故交。当阿猷说出父母死亡的真相,鸢儿是不信的。 这跟婆婆告诉她的完全不同,可阿猷指天发誓,甚至愿喝猫血,鸢儿不得不信。 喝猫血明誓,是苗人最狠毒的诅咒。说谎者将永入地狱,不得轮回,没有一个苗人不惧怕。 鸢儿想求一个真相,于是偷偷开了母亲的坟,凭婆婆教的巫术,摸骨寻踪。 阿娘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夫家灭亡的那一日。鸢儿看到熊熊燃烧的大火,母亲绝望的哀求,还有父亲的尸体。 可婆婆却满身血,犹如嗜杀的恶鬼,早就听不进人言。 阿娘绝望的哭泣,鸢儿感应到那份悲痛,哭的不能自己,硬生生背过气去。 当她醒来,第一时间是让阿猷赶紧离开,婆婆就要回来,肯定不会放过阿猷。 阿猷不肯,怎么都不愿舍下心上人。苗家男儿,何惧生死?若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我宁可现在便死去。 鸢儿感动又心疼,思来想去,还是让她先走,自己随后瞒过婆婆,便去寻他。 阿猷点头答应,二人约定在风雨桥等候,不见不散。 可惜,鸢儿到底年轻,不是老婆婆的对手。自以为天衣无缝,把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老婆婆一进门,还是察觉生人来过。 她质问鸢儿,鸢儿撒谎,说救了一个过路的人,当天就让他走了。 老婆婆没有再追问,就当鸢儿以为,自己瞒过去时,老婆婆却表示自己要出门一趟。 鸢儿点头,心里欢喜万分。计划婆婆走后,在屋里弄个假人,逃过婆婆的巫蛊监控,然后去寻情郎。 可当她欢天喜地的去找人,阿猷哥却再没出现。她在风雨桥整整等了一个月,问过每个路过的人,却没有一点关于阿猷哥的消息。 她伤心绝望回到家中,认为自己被抛弃,对老婆婆说出心事。 老婆婆再三劝慰她,说了七杀命格的事,鸢儿起初不同意,后来发现自己怀孕,只能点头允婚。 再后来,便是命中注定一般。老婆婆挑中的人,被抓了壮丁。老婆婆不甘心,外出寻人。 鸢儿肚子里的孩子,让她辗转难眠。夜里难受的紧,起床如厕,却意外发现,空置的杂屋里,有响动。 她打开门进去,发现地上居然生了冰霜。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催促她撬开地板。打开木板的瞬间,她绝望的哭出来。 “我以为阿猷哥背叛了我,哪曾想,竟是竟是”鸢儿痛苦难当,哽咽道“婆婆,你当你说出去办事,其实是暗中去风雨桥,杀了阿猷哥,对不对?” 老婆婆震惊,有些不敢看孙女的眼。“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荼宛忍不住感慨,这是何其诡异偏执的性子?莫名的,她又侧脸看一下轩曜。 轩曜察觉,转头看她,偷看被发现,荼宛立刻转头,假装转动脖子,释放酸痛感。 这掩饰的小动作,引的轩曜微微一笑,落入心底。 鸢儿笑笑,很是悲凉。“若不是婆婆禁锢阿猷哥的魂魄,不准他入轮回,我也无法知道真相。” 老婆婆不想相信,但由不得她否认。“怪不得,怪不得你要穿着嫁衣自杀,哪怕肚里有了孩子,也不肯活下去。” “鸢儿,你怎么这么狠心?”老婆婆吼得声嘶力竭,鸢儿却只是失望的摇摇头。 她走到阿猷身边,拉住他的手道“你害死我爹,害死我娘,又害了我最爱的人。我本该恨你,杀你。可” “可我不能,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没有办法下手。但我知,我若活着生下这个孩子,她只会成为下一个我。” “婆婆,你偏执入骨,不会放过她。我不能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像我一样痛苦。所以,我宁可带着她一起走,哪怕,她怨我恨我。” 老婆婆癫狂,嘴硬道“宿命,这都是宿命,蛊婆的宿命,逃不掉,我们都逃不掉。” “闭嘴,不要再把你的错,归咎到宿命!”一直沉默观望的阿猷,粗暴打断她。 “你若是愿意听一听别人的话,若是愿意相信你丈夫,又怎么会被赶出夫家,沦落至此?” “你若是愿意成全女儿,她又怎会跟人私奔,在生产之际,听到你的声音,吓到血崩?” “你若是愿意相信鸢儿与我的真情,我们又怎么会成为今天这副模样?” 阿猷有恨,恨不能将这老虔婆,生吞活剥。因她一人的偏执,造成了多少人的悲剧。 “我与鸢儿,本有机会做一对人间夫妻,生一群可爱的孩子。只因你偏执成狂,一意孤行,我们连鬼夫妻都做不得。” “阿婆,你怎能恶毒至此?” 老婆婆不信,怎么会是她的错,分明是他们的错!“错说的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不信命,是你们不肯乖乖遵守宿命,非要去争,所以才害死了自己。” “对,不是我的错,不是!不是!不是!” 几个人,一群鬼,纷纷看着癫狂的老婆婆,陷入混乱惶恐,跪坐在地,嚎啕哭泣。 命,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黎明 命,使也,从口从令。人之命,天注定,莫敢不从。 轩曜太熟悉这个字眼,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在议论他的命格。七杀命,刑克父母亲人,一生孤煞,无亲无故。 人人都说,如果不是陛下慈悲,他早就被抛弃,生死不知。老死南华山,是他最好的结局。 起初会有不甘,但反驳没有作用。日子久了,他便不在意了。 可此时此刻,他不觉问自己,真的甘愿吗?就这样心甘情愿,无欲无求,老死南华山? 他不知,只是,昨日那种绝望平静的情绪,一去不复返。心底有着蠢蠢欲动的,在血液里不断冒泡,终有一日,它会热血沸腾,破土而出。 “婆婆,你还不明白吗,根本就没有什么宿命,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一意孤行,固执己见,才造成如今的后果。”鸢儿见她这般模样,早已失望透顶。 偏执到极致,害人害己。 荼宛微微皱眉,压下胸口的不适,道“阿婆,收手吧,还来得及。” 收手? 老婆婆看过去,人也好鬼也罢,都在她的对立面,没有人相信她所说的。她不禁摇头,错的都是错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不是她错了,不是!!! “鸢儿”老婆婆慢慢站起,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对鸢儿轻笑。 明明慈眉善目,甚是柔和,鸢儿却不安拉过阿猷,一起躲到荼宛身后。“不好,阿婆疯了。” 鸢儿的举动,引来老婆婆深深的哀痛,苍老的脸上,聚满风暴。 “鸢儿,你不可以离开婆婆,你是婆婆最后的亲人了。” 荼宛紧缩瞳孔,大喊一声“快跑,她要释放蛊母!” 轩曜睁大眼睛,看见原本衰弱的妇人,先是长出长长的指甲,然后从胸口处,撕裂开口,伸出一个婴儿大小的脑袋。 只是那头颅,却是虫子模样。黑色的闹大,四肢皆是锯齿,果子一般大小的眼,迅速锁定目标。 老婆婆的身躯快速被吞噬,成为蛊母长大的养料。 荼宛拉着轩曜狂奔,奈何老婆婆早已设下结界,明明大门在眼前,却生生被弹回来。 “怎么办,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鸢儿忍不住哭泣,阿猷焦急抱紧她,不知如何安慰。 荼宛狠狠撞几下,还是破不了结界,被鸢儿的哭泣,弄得心烦气躁,破口大骂。“闭嘴,你们早就死了!” 原本哭的厉害的鸢儿,顿时噎住,好像,也是! “冷静,荼姑娘。”轩曜压住不安,尽量安慰,脑子不断回想师父教的经文,看看有没有应对的法子。 荼宛忍住暴躁与疼痛,终于知道阿爹为何不让她用这个禁术,修为不够,硬是迎难而上,于她的身体,正是极大的损害。 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身体里有什么翻滚不止,叫嚣着要跑出来。 另一侧,蛊母已经吃掉一半尸体,即将彻底被释放。 如何是好? 随着蛊母的出现,隐藏在暗处的蛊虫,再次卷土重来。密密麻麻,靠近蛊母,听从号令。 鸢儿惊惧万法,哭丧道“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一旦蛊母吃光婆婆的身体,那婆婆必然与蛊母彻底融合,等它化出婆婆的脸,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阿猷紧紧护住自己的妻儿,可对于巫蛊一事,他一无所知,如今又只是魂魄,除了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几人都看向荼宛,这里只有她一人可对付蛊母。 荼宛狠狠跺脚,只恨自己脑子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要是可以,她想再使用一次血灵,可惜不行。 她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一次就已经耗掉她一半元气,再来一次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瞪大双眼,看到老婆婆的尸身,只剩下一条腿,急的想骂人。这是一只温暖的手拉住她,荼宛听见轩曜说“连累你了,一会儿,我引开她,你带着他们逃。” 他说完,抬腿要走向蛊母。荼宛愣一下,一把扯住轩曜,紧张问他“我问你个事,你必须诚实回答我!” “何事?”轩曜不解,不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问的。 荼宛看看旁边的两只鬼,小声吐了一句话。她低着头,轩曜一时没听清。 “什么时候了,你能说大声点吗?”鸢儿也没听清,好奇问她。 情况实在紧急,荼宛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咬牙大声问“你还是童子身吗?” 轩曜愣住,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反应过来之后红透了耳根。 两只鬼尴尬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快回答,来不及了!”荼宛看蛊母已吞掉整个尸体,知道不能再等下去。 “是是的。”还是稚子时,他便上南华山修道,见到的母蚊子都比女人多,若非乳母,他对女子都概念模糊,更不用说男女调和之事。 荼宛一听,惊喜道“快,脱裤子!” 轩曜 阿猷立马遮住鸢儿的眼,鸢儿遮住孩子的眼,十分默契。 在荼宛的逼迫下,轩曜憋红脸,背对几人撒尿。 荼宛拿过那碗尿,也顾不得味道难闻,立刻把耳环丢进去。 “都闪开!”荼宛大叫一声,人鬼纷纷散开,只见地上那碗尿,竟开始发出诡异的浓烟,先是青色,渐渐成为白色。 正在融合的蛊母,闻到气味,立刻扭动巨大的虫身,爬过来。 她身上散发恶臭,奇怪的黑色液体从嘴里滴落,地面居然被烫出火痕,它所到之处,全是焦土。 蛊母一边爬行,嘴里一边念叨“鸢儿,鸢儿快回来” 鸢儿夫妻躲在草垛后,不敢发出响动。明明自己已死,为何还会有人的畏惧? 荼宛与轩曜隐在木桩后,二人尽量蜷缩一处,挨的不能再近。 轩曜看到蛊母被那碗吸引,忍不住眼神问荼宛,这真的有效不成? 荼宛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发出响动,她在赌,赌她爹没有骗她。 说起阿爹,荼宛时常感到奇怪,明明懂巫术,却不信奉鬼神。 明明博览群书,懂得的东西五花八门,可怪的是,他从不说自己的来历,更不会说自己是巫。 倒是寨子里的人,知道阿爹的厉害,遇事总爱来找他,但阿爹不准他们白日来,若是帮人办事,尤其是不能告诉外人的神秘诡事,都要瞒住旁人。 求助者必须喝血发毒誓,不能泄露阿爹相助之事,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荼宛小的时候,在阿爹的屋里,无意中发现很多奇奇怪怪的书籍,被阿爹发现后,并没有责骂她,反而开始教授她。 阿爹一面传授巫术,一面却不准她信仰鬼神,十分矛盾。弄的她一度以为,阿爹就是个骗子,教的那些东西全是骗术。 专门糊弄傻子,赚钱讨生活的。 而今,阿爹传授的那些东西,一个又一个真实展现在她面前,尤其是该死的蛊母,由不得她不信。 至于破蛊母的法子,但愿有用。 “鸢儿,回来快回来,不要离开婆婆,我的鸢儿”蛊母诡异咧嘴,不断重复这句话,荼宛忍不住想,她若真的只要孙女,那就好了。 荼宛肯定二话不说,把她孙女打包送出去,拖着轩曜赶紧逃命。奈何放出蛊母的蛊婆,早已失去理智,唯有一腔执念,不死不休。 眼看蛊母拖着长长的身子,即将靠近加料的碗,一直安心沉睡的婴灵却突然哭起来,怎么也拦不住,在这恐怖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狰狞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荼宛瞪眼,看向鸢儿,却见她手忙脚乱,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她的魂魄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居然挣脱阿猷,机械站起,走向蛊母。 阿猷不肯,死死拉扯她的脚环,鸢儿痴痴傻傻往前走,不反抗也无法挣脱。 “这是怎么回事?”轩曜愣住,不懂哪里出问题。 荼宛回头看蛊母,那恐怖的虫子果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荼宛忽然想起什么,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你个蠢货,这么关键的事情怎么忘了! “把孩子扔过来!”荼宛大喊,阿猷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荼宛着急的不行,自己冲出去,一把抢过孩子。 接触孩子的瞬间,那孩子居然睁开眼,一双带血的瞳孔,与蛊母如出一辙。 荼宛被镇住,抱着孩子,痴傻傻的看着,完全没有反应。鸢儿发疯似的来抢孩子,却被阿猷抱紧,挣脱不得。 蛊母锁定目标,转身走向荼宛,轩曜大声喊叫荼宛的名字,她却依旧毫无反应,痴傻傻看着孩子。 “这世上唯有七杀命格,能够镇得住这个死婴。”轩曜脑子里忽然想起老婆婆说过的这句话,也许在这件事上,老婆婆没有骗他。 已经没时间去考虑对还是错,轩曜大步冲过去,抢过那个孩子,他也看到那双带血的眼,但显然,轩曜不受迷惑。 按照荼宛的要求,他把那个孩子奋力扔向蛊母。 蛊母瞬间张开带着两排獠牙的大嘴,一口咬住鬼婴。 鬼婴继续在哭,可这哭声中,竟有一种兴奋,她似乎,很高兴。 “荼姑娘,你醒醒!”轩曜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不断大声叫喊,荼宛依旧保持抱婴儿的姿势,双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蛊母把婴儿吞下,继续靠近。避无可避,轩曜只能用自己微薄的道术,祭出一柄剑,迎上蛊母的攻击。 可这虫子,虽然庞大,却浑身软绵。轩曜感觉自己的剑,就像刺在棉花上,十分的软,也毫无攻击力。 虽然虫体软绵,但它的肢体却非常的坚硬,一挥手,打断轩曜的剑。轩曜被力道甩出,摔在荼宛身旁。 荼宛还保持刚才的动作,像个石雕一样,没有感知危险的逼近。 眼看蛊母就要用锋利的前肢,刺穿荼宛的身体,轩曜顾不得其他,抱住荼宛,往一旁闪躲。 荼宛没受伤,轩曜却被利刃割伤肩膀,血落在荼宛的脸上,血滴落的瞬间,荼宛便清醒了。 看到身上的轩曜,还有逼近的蛊母,荼宛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 一把环住轩曜,往旁边滚了几圈。蛊母的攻击再次落空,立刻转头,继续走向两人。 荼宛看出来,这蛊母比刚才又庞大了许多,她身体里同时传出婴儿的叫声,荼宛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眼下情况紧急,哪里能计较这些。她焦急张望,双眼盯住不远处的碗,在蛊母转身的瞬间一个翻滚,滚到碗旁边,顾不得其他,拿起碗,跑向蛊母。 并高喊一声,“鸢儿,往堂屋跑!” 所有的人都像蛊母一样,把头转向堂屋方向。而荼宛,趁机腾跳而起,一把将尿撒向蛊母。 尿液一出,蛊母庞大软绵绵的身躯,立刻发出被剿灭的白烟,惨痛的嘶喊让它开始乱挥肢体。 荼宛躲避不及,被割伤手臂,狠狠摔在地上。它很庞大,力量在瞬间爆发,无数黑色的虫子飞箭一般喷出,轩曜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东西倒向荼宛,瞬间将她淹没。 轩曜愣住,只觉双耳失明,什么都听不清。直到阿猷扶着鸢儿,高声喊了他几次,他才恍然回神,疯狂跑向那一团黑色的软绵尸体。 “荼姑娘,荼姑娘”他起先用手去碰触,可残骸实在太多,用手扒开,实在太耗费时间,轩曜起身,冲向一旁的柴屋,找来铁锄挖。 鸢儿昏迷不醒,阿猷放下她,先过来帮忙。 两人挖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在一堆残骸里,发现差点被溺毙的荼宛。 她浑身都是黏液,口腔鼻子都被捂住,轩曜顾不得其他,立刻用衣服帮她清理,可擦干净后,荼宛依旧没有喘息过来。 轩曜惊恐看向阿猷,显然在向他讨主意。阿猷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废话,直接道“要不你用嘴给她渡气?” 轩曜愣住,男女有别,这如何使得? 阿猷催他“阿哥,都什么时候了,再不快点她就死了,我要还活着早给她渡气了。” 救人要紧,轩曜挣扎稍许,低头说句得罪,就要俯身去给她渡气,眼看要碰到她,荼宛一把推开他的头,疯狂站起来,跑到一边,大口呕吐。 轩曜僵硬当场,阿猷尴尬的笑了笑,摸着鼻子走开,轩曜立在那个地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蛊母死后,残骸粘液散发出的味道,简直又腥又臭,确实令人恶心。 荼宛吐差不多了,才慢慢站起来。见轩曜很是关心,却又不敢上前的样子,长叹一口气。 “跟你没关系,我是被那东西恶心到了,我”清风吹来,味道再次传进鼻子,荼宛忍不住,又是一轮呕吐。 直到肚子都空了,她才不再吐。可人也因为疲劳的不行,虚脱了。 轩曜想了想,开始找工具清理一地残骸,又点火烧水,让荼宛洗澡换衣服。 旧衣服她是不敢再穿,连洗都不想洗,但是重要的东西全被她清理出来,这可是保命的,不能丢。 等一切都整理好,东方已微白,黎明即将到来。 白天是人的世界,夜里鬼才敢冒头。阿猷此时此刻,觉得疲惫虚弱。此时此刻,他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死了。 这对小情人正在堂屋门口,相互依靠安慰。荼宛擦了头发,走过去问“你们怎么打算?” 鸢儿失去女儿,又失去婆婆,有些哀痛,沉默不语,不知如何是好。 阿猷抱紧鸢儿,苦笑摇头“荼姑娘,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从前只知人死后会成为鬼,如今自己真成了鬼,却没遇到黑白无常。” 人死后,鬼差会来拉魂。可他们死了,只能日日夜夜被困在这里,若伊不是荼宛将他们解救出来,还不知要被困多久。 荼宛想了想,道“阿爹说,人死后,会有鬼差来引路,但我想她阿婆应该做了手脚,避过鬼差,所以你们的魂魄才能在人间停留。” “但阿爹也说了,人死后,鬼魂必须进入阎罗殿,接受审判,重入轮回。但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难免有些鬼魂在人间游荡。” 提到这一点,荼宛看看洗完澡走出来的轩曜,稍微愣了一下,才继续道“有游荡在人间的魂魄,要么,在每年鬼节时,主动回地府,接受审判,重入轮回。” “要么被鬼差擒住,罪加一等。但最糟糕的是,鬼停留在人间,若无人供奉香火,毕将日益虚弱。为了不灰飞烟灭,鬼要么吸食人的精气,化作厉鬼。” “要么,被修术之人炼化,沦为鬼蛊,除非主人死了,否则永世不得解脱。” “无论哪一种,鬼是不可以留在人间的,对吗?”阿猷难过,好不容易与心爱的人团聚,结果才一日,又要分道扬镳,各自轮回? 鸢儿抬眼看阿猷,紧紧握住他的手,很是不舍。 “阿姐,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别的法子,对不对?”鸢儿含泪哀求“我已失去阿婆跟女儿,不想再失去阿猷哥。” 经历过生离死别,才越发懂得真情难得。阿婆总说,蛊婆命苦,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对自己真心的男人。 可她遇到了,若不是阿婆作祟,他们也不至于沦为鬼魂,生门去不得,死门无路走。 她不想轮回,更不想与阿猷哥分离,她真的太害怕,来生再难遇到心爱的人。 她,只能求助眼前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情缘 山林传来鸡叫声,黎明到了,鬼须避让。 否则阳光一照,立刻灰飞烟灭。 两个鬼紧张看她,眼里满是期盼与恳求。荼宛抿唇,找来一只旧瓷罐,把二人的魂魄收进去,她需要仔细想想。 轩曜帮她把瓷罐安放好,坐到她身旁,与她一起在大石上,看远方的日出。 “你,还好吗?”轩曜见她很疲倦,劝她去休息。 荼宛摇摇头,拒绝了。“算了,我怕夜里做噩梦,那阿婆的样子,我至今后怕!” 轩曜听见她的话,却忽然笑了。认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见他笑,荼宛愣一下,瞪眼道“你笑什么?” 不是每个长得好看的人,都能笑得好看。可轩曜,在荼宛看来,就像是春天里的风,是开满枝头的杜鹃花,时而轻柔时而绚烂。 “你是我见过最矛盾的人,明明当时那么英勇,现在却连觉都不敢睡。”明明手断毒辣,可却愿意帮助仇人的孙女。 矛盾,又神秘。少女灵动的脸,让轩曜不自觉落在心里,一点又一天点,占满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位置。 荼宛愣愣他,眨巴着眼,咳嗽一下。“才没有,我”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比上次更厉害,并且伴随着让她难忍的疼痛。 荼宛脸色大变,狂奔而去,跑进屋里将自己关住,不肯出现。轩曜紧张追过去,敲着门高喊“荼姑娘,你怎么了!” 荼宛很痛苦,感觉自己被火烧,脸上疼痛难忍,不知道那青青紫紫的瘀斑,肯定又长出来。已经丑的不能见人,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怪不得,怪不得阿爹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用这招。原来,运用这个招数,不仅让她疼痛难忍,更是有五脏焚烧的痛苦。 好疼,真的好疼。听到耳边的敲门声,她无法回应。她需要毒蜘蛛,而且比从前更多。这一次,两三只解不了她身上的瘀斑,至少需要十只。 可她现在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更别说走路,怎么去找毒蜘蛛? 疼痛一遍又一遍袭来,她觉得自己像条鱼,即将被烧干,太难受,实在太难受,她恨不得一死了之。 轩曜在门卫,听到痛苦的声音,心里后怕阵阵,难道说,她受伤太深,一直隐瞒吗? “荼姑娘,你开门让我进去,到底怎么了,说话呀!”轩曜狠力击打门板,可里面毫无回应,甚至连呼吸的微弱不已。 如何是好? 想了想,他小声念叨一句,“事急从权,得罪了。” 轩曜退开两步,然后快速冲过来,一脚踹开门,冲进屋里,只看到倒在床边的荼宛,脸上一片青紫瘀斑,浑身发烫,身上已经湿透,她似乎在努力坚持抗争,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没什么用。 轩曜紧张抱住她,将人抱上床。“荼姑娘,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帮你?” 书到用时方恨少,轩曜从没有像眼下这么憎恨自己的无能。从前人家嘲笑他,除了长得好一无是处,他没有在意。 眼下,他只觉得异常慌乱,他简直不敢想,如果荼宛出事,他 荼宛听到他的叫唤很努力,不让自己去昏厥,牙齿咬破嘴唇,用这种疼痛让自己清醒稍许。 顾不得其他,嘴里只念叨着“毒蜘蛛,绿色的蜘蛛,越越大越好,越多越好。” 一句话说完,已经耗费所有心力,彻底昏厥。 轩曜摸摸她发烫的额头,赶紧出去打了一盆凉水,为她冷敷,然后找到竹篓,跑进林里。 他很着急,翻遍脑海里的东西,想尽各种法子,寻找绿色蜘蛛。顾不得想,顾不得怕,顾不得任何危险。 荼宛好像又回到小时候,那是第一次毒发,被寨里的小孩看到。那日,她原本亲手做了好吃的粑粑,想要送给寨里的少年,那个笑起来,有两个虎牙,特别可爱的男孩。 可是,一切来的太突然,荼宛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脸,悄悄起了变化。 起初她只是觉得痒,挠了好几下,就站在路边,满心期盼等待小男孩路过。脑子里幻想各种情景,小脸羞红。 远远看到人来了,立刻躲到墙角,一心欢喜期盼,可跟小男孩一块出现的,还有其他孩子。 一群小男孩,正从田野回来,手里抓着杂草,边走边打闹,嘻嘻哈哈。 荼宛就那么跳了出去,期待的没到来,小男孩们看到她,张嘴叫了一声,鬼啊! 荼宛便看到,那些孩子一个个逃走,边跑边喊救命。荼宛愣了好久,怎么也忘不了,心爱的男孩那惊恐逃离的样子。 她傻乎乎的,不知为何。还看看周围,以为真有鬼。但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鬼。 荼宛感觉脸又开始痒,挠个不停,拿出银镜照了照,哭着跑回家。 “阿娘,阿娘,我难受!”荼宛哭泣,冲进母亲的怀抱。 她紧紧抓住阿娘的手,委屈又难受。阿娘,我为什么会长这种东西? 轩曜总算找到蜘蛛回来,天色已晚,荼宛几乎高烧一日。好在离开前,轩曜喂她吃了药丸,原是给自己备用的丹药,能够治一些小病。 发烧感冒都可以,只是不知是否对症。奈何时间紧迫,这里又荒僻的很,找不到大夫,只能如此。 好在,药起了作用,荼宛没那么痛苦。高烧几乎退了,只是脸还红着。 轩曜才坐下,就被荼宛抓紧手,一直喊着自己听不懂的苗话,但细细辨认,似乎叫着阿爹阿娘。 轩曜想挣脱她的手,荼宛却抓的更紧。“阿娘,他们笑话我”少女声调委屈,呜咽撒娇。 轩曜疆硬身体,好半响,才笨拙拍拍荼宛的手,轻声安慰“别哭,别哭。”以前他哭的时候,乳娘就把他抱在怀里,一遍遍的安慰他。 轩曜没法抱荼宛,只能任由她握紧双手,用自己的手擦眼泪。昨夜那么强悍的少女,眼前却柔弱至极。 轩曜不觉心疼,这女孩,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又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她脸上的青紫瘀斑,是蛊母造成的吗? 从小在道观长大,他早已学会心无波澜。万事万物,没有好奇,更不会多管闲事。 可眼下,他突然很想知道,荼宛的事。从哪里来,又想去哪里。为何手段毒辣,却偏偏心软良善。 荼宛恍恍惚惚醒过来,看清轩曜的脸,愣了一下,立刻转身。“你你怎么进来的!” 已经很多年,没人见过她这模样,儿时的事,在心里烙下阴影,她最怕的,就是让别人看到自己最丑陋的样子。否则也不会一毒发,就把自己关起来。 轩曜没想那么多,以为她怪自己冒失闯屋,恭敬站起来,有些尴尬僵硬,浑身不自在道“对不住,我我我担心你有事,所以才闯进来。” 荼宛在意的,当然不是这个。可眼下不愿解释。 轩曜见她背对着自己沉默,转身要走,才起步,又回头道“蜘蛛在篓子里,你要怎么处理?” 荼宛闻言,恍惚想起自己似乎让他去找绿蜘蛛。 太惊讶,猛然坐起来,不管不顾问他“你怎么找到的?”那种东西找起来,非常难,轩曜没回话,荼宛看到床边上的篓子,一把打开。 看到十几只蜘蛛,震惊的不行。一天之内抓到这么多绿蜘蛛,他怎么做到的? 荼宛顾不得其他,跑过去抓住他的手,看清上面细碎的伤口,还有他脖子上的血痕,这才发现,轩曜竟然如此狼狈。 两人四目相对,荼宛忍不住眼眶湿润,喉头发酸。“你” “荼姑娘不必担心,在下从小在山里长大,有毒的蜘蛛接触过不少,所以随身携带防毒虫的药,这些伤口并无大碍。” 轩曜笑着解释,不想她有什么内疚。 荼宛垂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楚,再抬头,眼里全是疑惑。“你没看到我脸上的瘀斑吗?” 世上哪有不爱美的女子,她就算不是生得倾国倾城,也是灵巧可爱。可每次毒发,她自己都不敢照镜子,不仅仅是丑,简直是恶鬼一样恐怖。 她始终记得,那群小孩厌恶害怕的样子。 “看到了,是蛊母造成的吗?有没有什么挽救的法子,你说,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帮你治好。”轩曜很关心,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 他的双眼,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比星辰还璀璨。 荼宛脑子里,闪过阿娘的话,吸吸气,抬眼看他“有法子,你真的愿意帮我?” “这是自然!”轩曜毫无犹豫,只等荼宛发话。 荼宛抿唇,指着篓子里的蜘蛛道“很简单,一会儿我躺下,你把蜘蛛放我脸上,让它们吸掉我脸上的毒。死掉一只换一只,直到我的瘀斑全部消失。” 刚刚还跃跃欲试的轩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荼姑娘,你没开玩笑?”这匪夷所思的法子,真能治好她的毒? “不信,还是不想帮我?”荼宛看着他,眼里是逼迫。 轩曜不懂,但感觉她在试探自己。沉默稍许,才道“若是真能医治姑娘,在下自然责无旁贷,姑娘无需质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我二人,也算生死与共,姑娘对在下,实在无需试探防备。轩曜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竟然有几分生气,荼宛微怔,一句话不说,躺回去。“动手吧,我不会用自己的脸跟你开玩笑。” 看似说的轻巧镇定,荼宛的心跳,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声一声如鼓响,似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轩曜见她如此,也不再犹豫,按照吩咐,将蜘蛛放在她脸上。说来神奇,这蜘蛛竟然如看到美食一般,死死黏住荼宛的脸。 荼宛闭着眼,又被蜘蛛盖住,看不清神情,但轩曜留意到,她的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垫子,分明是痛苦的。 轩曜忍不住劝她“若是疼,你叫出来吧!” 荼宛不说话,继续忍耐。轩曜感觉她的倔强,不再多言,眼看绿蜘蛛吸饱毒液,全身发黑,自己从荼宛脸上掉下来死去。 轩曜立刻将新的蜘蛛,放到她脸上。 荼宛一直咬牙坚持,明明疼的厉害,也不肯发声。这次,比从前任何时候都疼,从前顶多是针扎,现在完全是钝刀子割肉。 性子真倔,别人怕的要死的场面,轩曜莫名笑了,笑容不明显,只是唇角扬起弧度,眼里满是难得的笑。 荼宛闭着眼,对他的反应一无所知。 一闭眼,荼宛脑子的想的,全是小时候,自己第一次毒发,哭着求阿娘救命。 阿爹回家,轻松治好她的毒,却告知她,这东西要不了她的命,但终其一生,都会跟随她。 每月发作一次,跟葵水一样准。这次若不是强用血灵禁术,也不会提前毒发。 那时候她得知这个悲惨的消息,抱着阿娘哭诉,哪个女孩喜欢这样的毛病? 阿娘笑着擦掉她的鼻涕眼泪,刮刮她的鼻头,问她“你个小皮猴,什么时候如此在乎外表?莫非,有了喜欢的小阿哥?” 荼宛听到这句话现实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很是颓丧,把自己的遭遇说一遍,十分委屈难过。“阿娘,我这辈子是不是都不能遇到心上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阿娘温柔的笑,眼里全是宠溺。 “因为因为我这个样子太丑了,谁见了都会害怕,哪个阿哥会喜欢我!”少年爱颜色,这是本能。 哪怕年岁小的孩子,也早早懂得这道理,漂亮的皮囊更能吸引异性。长得一般的女子,爱慕者自然是少之又少。 阿娘却道“宛丫莫哭,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像阿娘遇到你阿爹。” 荼宛不信“可是我没有阿娘好看,阿爹说,他当初娶你,就是因为你生得好看。我长得这么丑,肯定没人要!” 小女孩稚嫩天真,哪里懂得分辨大人的玩笑。 阿娘忍不住瞪一眼不远处捣药的丈夫,拍拍荼宛的小脑袋。“傻宛丫,阿爹逗你玩,骗你的。阿娘遇到他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又瘦又小,跟个假小子差不多,一点都不好看。” “可你阿爹”阿娘回忆当日的事,满眼爱意,看向丈夫。两人深情对视一眼,阿娘才继续道“可你阿爹,就是在一群人里,认准了我。” 阿娘笑得很幸福,把荼宛抱上自己的腿,告诉她道“宛丫,你要相信,一个女人能有多美丽,取决于她的丈夫有多爱她。” “再漂亮的女子,遇到一个不爱她的丈夫,也会日渐丑陋。就像被摘下的杜鹃花,早早失了颜色。” 见荼宛懵懂,阿娘捏捏她的小鼻头,身上的铃铛清脆响。 “我的宛丫,长大以后,定会比阿娘还要好看。可是,无论有多少爱慕者,你都要记得,这世上,只有那个见到你最糟糕丑陋模样,依然没有嫌弃,待你如初的男子,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人。” 小荼宛摇晃短短的小腿,问阿娘“那个人,是不是见到我用蜘蛛吸取毒液,也不会厌恶我?” “是的,那个人啊,一定是天底下最爱宛丫的人。他不仅不会嫌弃厌恶,还会帮着你处理瘀斑。见你毒发,肯定伤心难过,你自己都要着急。” “那样的儿郎,才是真的爱你!” 这番对话,荼宛从小记到大。日渐成为她心中最执着的信仰,这些年跟着阿爹到处走,她遇到过很多人。 其中不乏各种好看优秀的少年,可是,没有一个人,在见过荼宛摆弄蜘蛛,还面色如常。更不要说,见到她一脸青紫瘀斑的样子。 有时候生气了,荼宛就用这些小毒物,去吓那些爱慕者。那些人纷纷逃离,不再被她单纯的外表诱惑。 日子久了,荼宛越发相信,阿娘说的对。但也越发觉得,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阿娘说,世间的男子千千万,可对女子来说,真正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却只有一个。 茫茫人海,要遇到这个人,太难太难。 若有朝一日遇到了,千万不要放手,千万不要错过让自己幸福的机会。 轩曜看到最后一只蜘蛛死去,荼宛的脸果然恢复如常,只是微微有些肿,但并不妨碍她重新变得美丽动人。 荼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到那双星辰一般璀璨的眼。眼里没有鄙夷嫌弃,没有畏惧害怕,只有关心跟欣喜。 轩曜笑的瞬间,荼宛对自己说,阿娘没骗她,她遇到那个人了。 见荼宛呆呆看着自己,双目失神,轩曜忍不住轻声呼唤“荼姑娘,你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被他的声音唤醒,荼宛开口问他“我脸上的瘀斑那么恐怖,你一点都不害怕吗?还去帮我抓蜘蛛?” 轩曜还以为是什么事,轻笑道“荼姑娘说笑了,且不说你与在下有救命之恩,便是没有此事,你我相识一场,在下也不是那等浅薄之人。没有你一出事,在下便逃跑的道理。” 荼宛坐起来,继续追问“可天下那么多男子,只有你一人不,怕我恐怖的模样。你可知,我刚才的毒,并非蛊母所致,而是天生的。” “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要不是催动血灵,根本不会提前毒发。” 轩曜先是一愣,深深看她,才回应道“如此,姑娘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小到大每个月都要受一次这样的苦,与他天生孤寡命,受人非议又有何区别? 可怜人?荼宛愣了稍许,忽然笑起来。 “姑娘笑什么?” 看着他满脸疑惑,荼宛凑近稍许,笑得意味深长。“小阿哥,我娘说了,那个见过我毒发,还不离不弃关心我,照顾我的男子,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情郎。” “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心上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失败 轩曜捡完柴火回来,自己呆的地方已经有许多野果,还有剥好皮的兔肉。 他感动又无奈,静静看着这些东西,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他蹲下身,开始生火,但那些食物,他碰都没碰,拿着干硬的馒头自顾自的烤,等待馒头被烤热。 暗处的荼宛恨恨抓着树干,气呼呼骂他“笨蛋!” 可也没有因为这样就冲出去,狠狠训斥他一顿。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的表白,也许冲动了。 倒不是后悔表明心意,她承认自己动心,也认定这个人。可她忘了阿娘所说,中原的男女,是很注重避嫌的。 听说未婚的男女不能轻易相见,女子自小被养在闺阁,进到外男的机会少之又少。 大部分都是靠媒人说媒,父母相看满意之后,告知子女,就等着成婚。听说很多年轻夫妻,第一次见面却是在洞房花烛夜。 荼宛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要是碰到不靠谱的父母,随便嫁个歪瓜裂枣,品性不好的人,那岂不是毁了一辈子? 男人娶了老婆不喜欢,还能弄个漂亮的小企鹅,女人就惨了,要么被休,要么和离,但无论哪一种,对女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被休弃,是中原女人最怕的。听阿娘说,很多女子婚后就盼望生儿子,若是丈夫没指望,还能依靠孩子活下去。 荼宛庆幸自己生在南疆,这里婚姻嫁娶自由,至少年轻男女,婚前都是相互爱慕,自己选的对象。 实在过不下去,随时随地分开走人,再嫁他人,也稀松平常,才不会有什么守寡之说。 有些地方现在还流行走婚,女子与男子情同意合便自主结亲,男方如果离开家太久,回来晚了,女子连想都不想,直接找新的情郎。 缘来缘散,自在随意,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看到轩曜吃完馒头,侧身躺下休息。荼宛忍不住无奈叹气,早知道,就表达的委婉一点,也不至于让他吓成这样,连夜逃跑。 几日前,荼宛确定自己的心意,跟轩曜表白,轩曜明显被吓住。 连忙站起来,最后好几步,紧张又不自在道“荼宛姑娘,这样的玩笑,就不要再开了。” 荼宛当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水灵灵的大眼睛从下往上看他,十分娇俏可人。“这一次,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认定你,怎么,你不信?” 轩曜努力吸气,让自己镇定,不要如此慌乱。“荼姑娘,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恕在下不能接受。” “心里有人?是你的表姐吗?”荼宛抿唇,眼巴巴看他,有几分小可怜。 轩曜一愣,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在下早就说过,与表姐并非那种关系。还请荼姑娘,莫要胡言。” “那你讨厌我?”荼宛又问,根本不肯罢休。 “当然不是,姑娘三番两次救在下于危难,在下感激都来不及,又岂会讨厌你。”这话不假,轩曜说这句的时候,直直看着荼宛的眼。 见荼宛娇笑,又迅速撇开头,不敢看她。 “你心里没有别人,又不讨厌我,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荼宛不懂,他为何拒绝自己! 轩曜听她这么说,顿时哭笑不得。耐着性子解释“荼姑娘,男女之间,并非除了讨厌就是喜欢。我们可以做朋友,但心上人这三个字,却不是谁都可以给。” “再者,你我相识短短几日,姑娘就说对我有意,未免太过草率!” “不草率,哪里草率了!”荼宛一把抓过他的手,紧紧握住“比起那些才见过一面,就对人表白的男子,我可是深思熟虑过,才认定你的。” “反正你也不讨厌我,又没有喜欢的人,不如喜欢我,不好吗?”荼宛有点小着急,她可是用了全部的勇气,向对方表明情意,要是他不答应,那 那她会哭的! 轩曜被她弄的手忙脚乱,努力挣脱她的手,见荼宛不依不饶,只能道“姑娘,在下身无长物,既无家世背景,也无一技之长,就连脑子都比别人笨些。除了这副皮囊,简直一无是处。我这样的人,无法给你幸福。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才不是,我觉得你可厉害了。你善良温暖热心,哪怕自己深陷险境,也不忘让别人逃命。就这一点,就已经强过天下万千男子。” 荼宛不放手,双眼盛满爱意,灼热看他。“你知道吗,你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见过我毒发,不仅没有嫌弃逃离,还帮我抓蜘蛛,为我解毒的人。” “我娘说,只有这样的男子,才是我命中注定的人。茫茫人海,我遇到那么多人,偏偏只有你为我做了这些,这难道不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轩曜愣住,只觉心跳得厉害。她的话,让自己的心,溢出从没有过的欢喜与感动。可是,“姑娘,任何一个人,像在下一样受过你的救命之恩,都不会将你抛下不管,这这只是巧合。” “那为何巧合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荼宛的反问,让轩曜不知如何回答。所谓巧合,本就是意外。可这意外,难道不是老天给的缘分? “姑娘,你还小,不懂婚姻之事,并非喜欢就能长久,一个有担当的男子,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有什么资格,娶妻生子,又拿什么去养活妻儿老小?” 轩曜继续劝她,认为她的喜欢,只是一时冲动,儿戏罢了。 荼宛却满不在乎,笑盈盈道“没关系,我很好养活,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你要是嫌我吃的多,我还能少吃点。我们苗人不要那些贵重的聘礼,也不要什么豪屋大宅。” “你要愿意,我可以养你,我可厉害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轩曜失笑,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分明是在拒绝她,为何她还能攀岩而上,毫无退意? “姑娘,在下在下怎能让女子养活?况且,在下” “你怎么那么多顾虑,堂堂男子,喜不喜欢一句话,犹犹豫豫,一点都不爽快!”荼宛将格桑花腰帕拿出,硬塞到他怀里。 “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喜欢你,认定你,这辈子非你不嫁。只要你一日没有爱上别人,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你点头,答应我为止。” 拒绝的话,在嘴边徘徊半天,来来去去,终究说不出,最后仓皇跑回自己住处,对着精致的格桑花,思虑一夜。 荼宛没多想,结果第二天早上,发现他跑了。桌上留了几句话,总结起来,就是无法接受荼宛的心意,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又是一天过去,荼宛知道他逃跑了,立马去追,可发现他的踪迹,又迟迟不敢上前。 倒不是她胆小,而是她怕自己追太紧,对方直接生气,反而弄巧成拙。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挨的不远不近,一个明处一个暗处,连着走了三天。 这三天,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一个没决定现身,一个佯装不知。三天时间,荼宛帮他处理了三波来找他的青苗,还有找自己的黑苗。 帮他赶走了夜里冒出的毒蛇,采摘新鲜野果,打了野兔给他。甚至还在他迷路的时候,给他引导方向。 荼宛终于明白,为何阿娘做错事,阿爹总是无奈又生气,却从来不打骂妻子,而是为她收拾残局,并继续任劳任怨。 倒退一些日子,打死荼宛,她都不相信,自己会为一个男子,做这么多傻事。可她不仅做了,还偏偏坐着乐不可支。 她就喜欢这样暗暗看着他,帮助他。照顾他的一切,为他规避所有风险。哪怕这个人连一声谢谢都不会说,她也很快乐。 阿爹说的对,情爱是毒,天下最恐怖的毒。能让一个人,变得完全不像自己,而且心甘情愿的改变。 眼看火有变小的趋势,荼宛走过去,往火堆里加些柴火,避免轩曜被夜里的寒湿之气,伤了身子。 可才加好柴,轩曜就翻了个身。不知梦到什么,呢喃了几句。荼宛看着他的眉眼,不觉深感迷恋。 从前只觉得他好看,自从动心,就觉得,他真是天下最完美的男子。火焰光影里,他的五官立体又俊俏,浓浓的眉毛,墨一般纯。 荼宛忍不住挪过去,伸手想触摸。可还差一点点距离,她又收回来。嘴里十分不情愿嘟囔“先放过你,等你从了我,到时候我随便摸!” 喜欢一个人,真是很奇怪。以前不喜与人太亲近,可换了他,荼宛不仅好奇,还总是产生与他亲密接触的冲动。 好想像阿爹对阿娘那样,亲亲他! 荼宛一边想,一边已经挨他很近。就像被什么东西吸住,荼宛不自觉靠近轩曜。 距离他的脸,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荼宛抿唇,亲还是不亲? 他真的好好看,可是,随便亲他,会生气的。 但是,机会难得,他正好睡着了,自己偷亲他,他肯定不会知道。 打败理智,荼宛告诉自己,就一下,很轻很轻,对,很轻。 荼宛渐渐挨近,眼看要得手,忽然瞪眼,尖叫摔坐在地。 “怎么又是你!”荼宛恨恨,这该死的狼妖,专门坏人好事! 与此同时,轩曜睁眼起身,显然没有深睡。 他诧异看向面前华贵骄傲的男子,直觉此人不同一般。 夏烛看看荼宛,又看看轩曜,对荼宛道“打扰你交配了吗?” 荼宛 轩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人与妖 几乎是在夏烛出现的那一刻,荼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轩曜身后,紧紧抓住轩曜的衣服,头都不敢露。 “说清楚了,我我这次可没有见过你妹妹,也没有招惹你们,你别跟我过不去!” 轩曜看向对方,发现他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而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是他第一次见荼宛如此胆怯,此人是何来路。 夏烛盯着轩曜看了好一会儿,眼里闪过疑惑,半响才道“你似曾相识,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轩曜摇头“在下自小在南华山修道,未曾与阁下见过,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我朋友若有得罪的地方,在下先代她赔不是!” 夏烛看到对方致礼,也不拒绝,他总觉得见过这个人,但偏偏想不起来。不过,朋友?“你们刚才分明在交配,难道不是情人关系?” 轩曜一阵尴尬,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荼宛听他张口闭口都是交配两个字,立刻露出半个脑袋,恨恨道“胡说八道什么,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动物才交配呢,人不会这么干!” 夏烛见她怒火中烧,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依旧面瘫脸,高贵又傲娇。“人不交配怎么繁育后代?” 轩曜感觉自己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这位公子,你的言辞实在是大胆了一些。” “眼屎?”夏烛一听,立刻抬手摸摸眼睛,正经回答“我没有眼屎。” 轩曜 荼宛 “废话少说,你不是要找妹妹吗,我们最近没见过她,以后也不会见到她,你可以走了。”荼宛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到这个人,不,是这个妖。 夏烛眼里微微闪光,没有听荼宛的话立刻离开,反而姿态优雅,席地而坐。“不,我是来找你的!” 荼宛一听,立刻惊悚缩回脑袋,抓紧轩曜的衣服,连摸到他的腰,捏了他的肉都不知道,更没察觉轩曜微微发红的耳朵。 “找我干什么?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欠你什么!我告诉你,兔子急了还乱咬人,你不要太过分!” 很显然,这种威胁,在夏烛听来,毫无作用。 他抬手一挥,从袖子里放出一团绿光,绿光消散去,那里露出个十分虚弱的人。 轩曜因眼前的这幕,眼光诧异,再次侧头打量夏烛。夏烛指着地上的人,问荼宛“你是否认识此人?” 荼宛连看都没看,就道“没见过,不认识,你可以走了!”只想让他赶快消失,自己是真的怕他。 夏烛因为她敷衍的态度,微微眯眼,轩曜感到危险,可还来不及动作,荼宛就像个木偶一样,被夏烛施法拖到眼前。 “看清楚,再回答!” “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轩曜虽然没有接受荼宛的心意,但也看不得别人如此对她! “让她认个人,有什么问题?”夏烛直白回答,根本没觉得这种行为有何不可。 荼宛又气又怕,两眼死死瞪着夏烛,就是不肯去认人。 轩曜上前,教育对方“凡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荼姑娘不愿意,公子这般相逼,实在有失君子风范。” “就是,你快放开我!”荼宛恨恨,身上带着绿光的绳索,也不知是什么法术,困得她无法动弹,还越动越紧。 夏烛却不为所动,淡漠扫视轩曜“只有交配才讲究你情我愿。” 两人同时沉默无语。 “能不能别再说这个词了,我们人跟你们妖不一样,礼义廉耻还是要的。”荼宛觉得要是再让他说出去,指不定蹦出什么惊天骇人的话来。 轩曜愣住,妖?眼前这个,是妖? 夏烛却饶有兴趣的反驳“那是你们人太虚伪,交配就是交配。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为何要弄那么多条条框框,来束缚自己的?人发情的时候,分明跟妖没有区别!” “你怎么知道没有区别?见过啊你!”荼宛气恼,这该死的狼妖,怎么非扯这个事往下说没完没了。她心虚看一眼轩曜,也不知,他知不知道她当时想做什么。 “当然见过!”当夏烛用说天气一样的口吻,来谈论这件事,荼宛以为,自己要疯了。“人的姿势比较多,妖的姿势比较单一。但妖精力旺盛,时间长久一点。” “大神,我求你,别说了行吗?我看看还不成!”要不是动弹不得,荼宛真想给他跪下,妖与人,果然不同。 为了阻止他继续探讨这个问题,荼宛很仔细,把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看了又看,才笃定道“我认识他,他是青苗族长家的小儿子,叫麻溯,不过” 荼宛稍微愣了一下,才惊悚道“传闻说他两年前失踪,被妖怪吃了,怎么在你手里?” 该不会这家伙把人吃了,又把人吐出来,为何?难道麻溯的肉不好吃? “什么样的传闻,说仔细点!”夏烛一直想从这人嘴里撬出,他为何有妖的内丹,但吐出内丹后,此人不仅虚弱无力,而且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夏烛想了很久,决定来找荼宛,不为别的,只因她是自己在此地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 荼宛垂眸,眼珠子转了转,一抬眼,就收起了小心思。“要我说可以,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不能白给你做事。” 夏烛点点头,知道人都是贪婪的。“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的消息值,我可以给你想要。” 轩曜来回打量,如何想,都不明白这一人一妖是怎么认识的。但暂时看来,荼宛没有危险,所以他还是静观其变,不用着急。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你发誓,以后再见到我,第一不能恐吓我,第二不能吃了我,更不能打我杀我!否则” “如何?” “否则你就孤寡万年,这辈子都别想交配!”动物发情的时候,没有交配是很难受的,她曾经养过一条黑猫,到了发情期猫就一直叫啊叫,夜里叫的她心惊胆战,浑身难受。 既然这家伙是狼妖,肯定也有发情期,到时候,憋死他! 轩曜 夏烛 “不用发誓,我现在就答应你,说吧,这小子是什么来历?”夏烛收回抽动的唇角,他才不会发这种愚蠢又可笑的誓。 荼宛见他没有顺着自己的意思发誓,刚要拿话怼他,就被夏烛一个狠厉的眼神,吓回来。算了,敌强我弱,该认怂时要认怂。 保命要紧! “其实这事说来也没有什么离奇的,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 传闻两年前,青苗族的老族长麻稞突发重病。族里请来最好的苗医,也没治好老族长的病,老族长一直昏睡不醒,气息越来越弱。 为了治好老族长,他们请了各族的巫师,甚至连苗王手下最大的祭司,都请来,依旧查不出病因,更不要说治好老族长。 青苗族因为这件事,人人心里哀痛,妇人夜夜啼哭,担心失去这样仁慈伟大的族长。 “他们不是有血灵芝吗?难道血灵芝也救不了他?”轩曜疑惑,传闻血灵芝活死人肉白骨,难道是假的? 荼宛瞪他,无端端插什么话。见他对自己的怒意毫无反应,还傻呆呆等着回答,荼宛也甚是无奈。咳嗽一下,继续往下说。 “血灵芝的确有奇效,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可是,它只能治病。” 传闻有些夸张,好像任何快死的人,吃下血灵芝,都能活命,事实却是,它只能治快要病死的人,对于中毒者,只能延缓一下生命,拖延时间。 让中毒者有机会,找到救命的药。 而且,老族长,既不是生病,也不是中毒,而是被人下了巫蛊。 “传闻说,老族长眼看将要断气,寨子里却忽然来了一个游方无常。” 什么叫无常? 他们是男巫的另一种,但不同于男巫受人尊重,他们是比蛊婆还让人害怕的存在。因为专干坏事,一身阴气,所以被人视作无常鬼,故而得名。 那游方无常到来时,天色忽然大变,一阵阴风刮过,院子里忽然冒出一团黑烟。 众人纷纷惊恐避开,胆子小的瑟瑟发抖,胆子大的,也只敢躲在暗处偷窥。 族长的长子麻驿,硬着头皮,看向烟雾散去后,那一身黑衣,连脸都遮挡住,只露出一双诡异眼睛之人。 “客人从哪里来,家中正有不便,有事还请他日再上门。”麻驿努力不让自己哆嗦,只怪对方身上的阴寒之气太重,哪怕离他几米远,还是能感到透骨的冷,仿佛骨头要被冻碎。 游方无常慢慢转过头看他,脖子转动的时候,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众人只见,游方无常缓慢抬手,指了指族长睡的屋子。 嘶哑难听的声音,随之吐出一句“有救,未死!” 人人惊恐,院子里鸦雀无声,暗处的眼睛都纷纷盯紧无常,好奇他意欲何为。 好半响,麻溯才率先问道“客人是说,我阿爹还有救?对吗?” 游方无常闻言,收回手,缓缓点头,一声诡异的欣叹,从黑衣后冒出。明明是高兴的声调,可无常发出,众人硬是忍不住打个哆嗦。 麻溯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害怕,刚要上前再问,却被麻驿一把拉住,用很低的声音道“你疯了,此人来路不明,他说的话怎能轻易相信?” 麻溯挣脱他,决然道“阿哥,都什么时候了,顾不得那么多。阿爹这样,已经是穷途末路,就算他是骗子,我也要试一试。” 麻驿还想劝阻,麻驿却已跑过去,跪地恳求。“尊贵的客人,无论你是谁,只要你能救阿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性命,我也甘愿双手奉上。” 麻溯的话,让众人惊异,这样孝顺纯良的孩子,实在太难得。 游方无常低头,看见地上匍匐的麻溯,良久才说“梵净山,蜈蚣洞,除异鬼,可活命。” 说完这话,那无常化作一团灰烟腾空而去,消失在一团乌云中。他一走,阴霾的乌云散去,大再次平静如常。 人虽走了,留下的话,却在众人心中掀起巨大波澜。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虽然被绑着,荼宛说到此处,却难掩本性,竟然古灵精怪,让两人猜测答案。 两人坐在她的对面,同时默契摇头。荼宛见了,呵呵一笑,轩曜愣住,莫名心跳漏几拍。 夏烛神情不变,等她继续往下说。 “因为那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去的。” 别看山的名字听上去极好,事实上,那里早就变了。 相传千年之前,梵净山有神兽。此兽通体雪白,四个犄角,身上的毛发很长,拖到地上。 这神兽身长两米,长得十分雄壮,无人知它从何而来,但人人传说,只要吃了它的肉,喝它的血,就能成长生不死。 还听说这神兽法力无边,能变出无数金银财宝,幻化万千兵家,谁要得到它,便可一统天下,福寿无边。 人心贪婪,总有人想上山一探究竟,碰碰运气。 可去的人很多,没有人真的见过。时间久了,就没人把这当真。 本来大家都把这当做故事来说,可忽然有一天,村里有个男子,为了给母亲采药救命,再次上山。 到山里后,他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草药,还迷路,随身带的粮食都吃完了,硬是饿晕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身旁有位漂亮的姑娘。这姑娘一身白衣,乌发红唇,轻轻一笑,就能让人失魂。 男子醒来,立刻感激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问他,为什么要上梵净山。 男子便将自己要为母亲寻找药材的事情说了,说到伤心处,竟流下泪来。 女子见他实在可怜,又欣赏他一片孝心,于是给了他一截乌黑的木条。并告诉他,只要把这个药磨成粉,用水服下,不出三日,他的母亲必定痊愈。但有一点,回去后千万别跟旁人说见过她,否则必有大祸。 男子原本有些疑惑,女子却化作一阵轻烟,消失不见。男子大惊失色,这才连连磕头,感激仙子救命。 原本迷路的人,忽然有如神助,不过半个时辰就下了山,回到家中。 因为他回的及时,母亲的病,药到病除,果然在三天后彻底痊愈。 村里的人好奇不已,都来问他,他一直遵守承诺,没有说仙女的事,只说自己按照苗医的说法,在山上找到了一些药材。 旁人听了,再三追问,也没有弄清楚那是什么药材,只知道是黑色的木条。 刚开始大家都只说神奇,没有人往别处想,可几个月后,村里来了一群人,直奔男子家。 男子被他们带走,惶惶不安。来到一处精美的院落,见到一个胖胖的贵人。 贵人也不废话,张口就问他药材到底怎么来的,男子依旧遵守承诺,没有说出女仙一事。 可那人显然有备而来,拿出大把金银,威逼利诱。 财帛动人心,男子在看到那些金银的时候,就已迷失,要是有了这些钱,就能买地买房娶媳妇,从此以后就能做个地主老爷,吃穿不愁! 再也不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苦哈哈的过日子,吃了上顿愁下顿。 于是,男子就这样出卖了仙女。 “能不能越过这些,直接说重点。”夏烛对这些故事并不感兴趣,他原本话就少,对于别人的长篇大论,更是没有心情去听。 荼宛说得正高兴,怎么可能停下。“这就是重点,你要是不弄清这个源头,就不会明白后面的事。” 夏烛微微眯眼,第一次觉得,他堂妹越溪,也不是那么呱噪。 轩曜却觉得,荼宛的样子甚是可爱。眼光不由自主,停留在她身上。 “男子为了得到更多钱财,不仅供出了仙女的事,还自告奋勇,愿意充当诱饵,诱骗仙女上套。” 于是一群人经过乔装,分批上山。大家都躲在暗处,眼看着男子演戏,昏倒在林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传闻中的仙女,果然在一阵微风里,出现眼前。 仙女绝美的容颜,看痴了众人,不等男子给信号,贵人便领着手下冲出来。 这些人将仙女团团围住,贵人一脸贪婪。自以为胜券在握,大言不惭道“想不到传闻中的神兽幻化成女子,竟这般美貌。” 贵人早听说过神兽的事,手下养了不少能人异士。有个门客告诉他,这神兽其实是羬羊,它居住的地方,脚下全是宝石,树上结的全是金子。 如果能抓住它,不仅可以长生不死,还能富可敌国,要什么有什么。 要想抓住神兽,必须如猎人一般伪装自己。因为此神兽心地慈悲,见不得有人受苦而不相助。 仙女果然像门客说的那样,被诱骗出来,贵人按照门客说的法子,早已在周围布满迷草,只要神兽进了圈子,就再也逃不出去。 仙女得知自己被男子出卖,痛苦问他为何如此。男子心虚,知道自己犯了错,可耐不住金银财宝的诱惑,硬硬道“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傻,谁让你心地善良管闲事。” 仙女痛苦不已,流下血泪“都说人心向善,我怜悯你一片孝心,赠你救命药草。不求你对我感恩戴德,却也没想到,人心请如此贪婪丑陋。” “你做这样的事,就不怕报应吗?” 贵人哈哈大笑,笑声震的叶子都落下。“什么报应不报应,阎王见了恶人都要让道,只有没胆色的人,没有怕报应的鬼!”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我死了,照样能花钱买通阎王,来世再做富贵人。” 男子心中那一点点愧疚,因为这话消失的干干净净。“对对对,穷人死了是穷鬼,来世投胎只怕连人都不能做。我现在有钱,下辈子还能更有钱。” 仙女闻言,凄凉笑了。“那我就睁眼看着,你们到底会不会有报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再去青苗 仙女说完这话,顷刻间天地变色。众人被大风刮的东倒西歪,贵人眼睁睁看到仙女拔刀捅向自己,抽出刀时,流出的不是血,反而是一缕又一缕粉色的游丝。 仙女痛苦大叫一声,彻底拔出刀具,整个身躯瞬间化作粉色光丝,消失在天地之间。 众人傻愣看着这一幕,这这是为何? 本以为,神兽要做殊死抵抗,伤害他们。怎么反而拔刀自尽,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不合常理。 众人正陷入茫然惶恐不知所措之际,忽然有人大叫一声,“地地地地在动!” 话音才刚落下,脚下的土地仿佛有生命,一般开始翻动,原本高高的山坡迅速下沉。 众人逃窜不及,有人瞬间被出现的地坑吞噬,沉入黑暗。有人匆忙抱住大树,想要依托大树求生,大树却如泥鳅一般滑溜,硬生生甩下攀爬者。 从泥土里拔出根系,像人一样逃走了。 很快,刚刚还嚣张不已的众人,就被这大山吞没,消失的干干净净。山下的百姓,眼睁睁看着这座大山如地龙翻身,此起彼伏。 原本高陡的山峰陷入地下,曾经平坦的道路成了陡峭的崖壁。 神奇的是,每一个上山的人都死了,山上的动物跟树却毫无损失。 “更神奇的是,从那以后,凡是有人想上山,要么离奇的死,要么迷失在林子里。所以,梵净山成了鬼山,没有人轻易敢去。” 荼宛说了这么多,只觉得口干舌燥,眼巴巴看向轩曜,对方贴心打开水囊,亲自喂她喝下。 夏烛倒是第一次听这样的传说,但他觉得夸大的成分居多。且不说六界各自为界,不能轻易逾越,就算天上的神,来到人间也不能随便使用神力。 至于那些微之细末的小鬼妖物,人间的道士自己就能解决。 千年之前的神兽,未必是真,毕竟能够翻天覆地改山脉走向,非一般仙术可成。 想来这只是人以讹传讹,夸大的事实成分而已。 见荼宛含情脉脉看着轩曜,夏烛淡漠打断她“水喝完,就继续说。”说这么久还没到重点,他的忍耐已经差不多。 “催什么催,上吊还让人喘口气,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荼宛瞪他,真是讨厌又碍眼的家伙。 夏烛幻化出茶几,自在饮一杯热茶,怼她道“人真是奇怪,上吊喘口气,不是死得更痛苦?一口气吊死,才干净利落。” 他绝对是故意的,分明暗指荼宛废话太多,屁事儿也太多,一次说完不就了结了吗? 荼宛白眼怼他,到底不敢硬杠,继续往下说,只是不再站着,蹦蹦跳跳挪个地方坐到轩曜身旁。 “后来呢,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青苗,人人都在揣测,谁会舍身冒险救老族长。” 老大肯定不准麻溯去,这是要命的事情,总不能为了救老族长,拿弟弟的命去换。 老族长生病了,老大麻驿暂时成了代族长,跟族里的各位长老一起商量,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 一群人在议事厅里吵闹了一夜,也没个结果,有人赞同去也有人不赞成去,究其根本,还是众人对梵净山太过畏惧。 思来想去,他们考虑着能,否花重金聘请别人去? 想法是好的,可是事情并不顺利,消息发出去一整日,哪怕赏金加到一千金,也无人敢上山。 再厉害的勇士,听到这个地方,也不敢去冒险。且不说那里瘴气环绕,便是各种兽毒蛇猛兽,都能让人疲于应对。 至于祭司巫师之类,对于无常本就十分鄙夷,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荒唐言论。 一时之间钱给的再多也没人敢去,眼看老族长时日无多,麻溯还是背着众人偷偷溜去,上了梵净山。 “传闻说他上山之后,不知经历了什么,反正三日后,他带着异鬼的尸体回来,那竟是一条蛇妖,有” 荼宛想一想,看着夏烛道“那蛇妖的腰身,比你妹还要粗!足足有十几米长,蛇皮剥下来,都能做好几件衣服。” 夏烛顿住,茶杯到嘴边,又放回去。看向荼宛“你怎么知道越溪腰粗?” 荼宛跟轩曜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夏烛却一本正经往下说“越汐的腰,的确是蛇妖里最粗的,她刚出生的时候,因为太胖,差点被堂婶扔掉,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生的女儿。” 荼宛无语,她分明不是那个意思好吧,再说上次见面,那丫头的腰也不算粗。跟自己一比,荼宛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往后挪点,用力收腹。 轩曜倒觉得荒唐“不过是胖了一些,何致如此?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身为人母,怎么能如此狠心?” 荼宛看着他的后脑勺,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脑子,居然因为这种事,一本正经谈起来。 夏烛叹息“你有所不知,在下堂婶的真身,乃是一水蛇。世人皆用水蛇腰形容女子,腰身纤细,不堪一握。可见腰细,乃是蛇妖一脉的美人标准。” “可偏偏我这堂妹,腰粗堪比男子,妖界众妖,尤其是蛇妖,从小对她就十分鄙视。引得她百年来,多次离家出走,发誓脱离妖界,修身成人。” “也不知她在哪儿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时刻刻向往人间情爱,非要找个男人做夫婿。” “为此,家中多次出动族人前来找寻。这次要不是她太能躲藏,也不至于让我来抓人。” 轩曜此刻全然忘了对方是妖,也忘了他们正在议论的是一条蛇妖。宛如教书先生,一本正经开始说道。 “虽说受人鄙夷,不是她的错。可身为女子离家出走,实在不妥,兄台若将她带回,可千万要好好规劝,千万莫再做傻事。” 荼宛忍不住插话“找男人做丈夫不是正常的吗?不找男人找什么,女人?”这狼妖的话好古怪呀! 夏烛闻言,难得耐心解释“自然是找男妖!你们有所不知,人妖殊途,本就不能随意结合,这是有违天道的。” “身为妖,最适合做丈夫的自然是同类。且不说人与妖结合,因违背天道,注定无法繁衍子嗣。就算二者真心结合,身为妖,也注定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生老病死无可奈何!” “人的生命很短暂,最多不过百年,可妖却不同,不断修炼,活个千年万年,那是常事。若能修道成仙,与人更是没有缘分。”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人与妖都并不适合!” 荼宛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要跟人在一起,还有这么多麻烦,一个千年万年往下活,一个百年就可能灰飞烟灭,确实够惨! 可是,她深深看向轩曜,却反驳夏烛“能跟心爱的人厮守,哪怕只有短短一日,也是值得的。我阿娘说,世事无常,无论是天上的神还是地上的人,谁都没有把握,能毫无变故直到老死。” “所以,我觉得既然爱一个人,又何必执着于时日长短?” 轩曜微微一愣,荼宛灼热的视线,让他清晰感觉到这话,分明冲着他再说。若能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自然渴望长长久久,但世事无常,没有人知道未来彼此会遭遇怎样的危机。 能守住眼前的幸福,已经是万幸,何必执著来日? 但是,真到了那一刻,又有几人能放下心中执念,舍下这份爱? 夏烛难得笑了,“小丫头,你还是不懂!”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头顶的星星,异常璀璨。 “我说过,人与妖是不同的。人有七情六欲,懂得爱恨别离。而妖,却只有。” “妖所有的,都是身体散发的本能。饿了要吃,渴了要喝,想交配了就交配。至于爱?”夏烛不由嗤笑摇头。 “妖根本就不懂爱!他们渴望与人在一起,是一种身体的本能。一种向往成为人的本能,这东西与生俱来,无法抗拒。” “他们模仿人的样子,可装得再像也只是妖。人的感情,他们永远学不会。看到一个觉得喜欢,会本能的占有。但若消失,便很快会舍弃。” “不可能,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没有爱过?”荼宛反驳,人间关于妖与人相爱的故事其实不少,直觉让她难以相信,妖不懂爱。 “你说的没错!”夏烛淡淡点头,附和她的话,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道“我的确不曾爱过,可我知道,妖一旦陷入爱的幻像,注定万劫不复!” “这又是为何?”轩曜难得插话,为何爱上人,妖会万劫不复? 夏烛深深看一眼两人,并没回答,反而转移话题,“小丫头,你还是继续把事说完,我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荼宛被点名,愣了一下,忽然感觉身体轻松自在,原来身上的绳索已经消失。她忍不住站起来扭动一下身体,还是自由的感觉好。 “后来,因为他杀了蛇妖,族长就活过来了。原本大家都沉浸在欢喜之中,可半月后,青苗忽然冒出很多蛇,族人惊恐万分,不知出了何事!” 正当所有人忙着应付蛇时,麻溯站出来,对着那些蛇喊道“当然之事是我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为难就为难我一人,莫要伤害我的族人。” 他这番话才刚刚说完,众人就眼睁睁看着无数的蛇向他奔涌而去,瞬间爬上他的身体,将他整个吞没。 一切发生的很快,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蛇群就悄然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原本麻溯站的地方,只剩他穿戴的衣物,连根头发丝也没留下。 “青苗人到处说,麻溯是因为斩杀蛇妖,得罪群蛇,才被吃掉。青苗一族感慨他勇敢孝顺,都给他立了牌位,供奉起来,每年祭祀,都要向他祈求祷告。” 想到这里,荼宛忍不住走进昏迷在地的麻溯,再三查看,这皮囊的确是他没错,可是,他为何还活着?这跟传闻的不一样! 轩曜想了想,疑惑问“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莫非无人知道在山上发生什么?” 荼宛点头,这一点倒的确无人说过。这种传说很多,但毕竟只是传说。眼下看来,只怕连麻溯失踪的事,都带着古怪! “你是在哪发现他的?”荼宛看向夏烛,甚是好奇。 夏烛也不隐瞒,将自己如何捕捉所有的过程说了,听的荼宛立刻跳脚,躲到轩曜身后。“这这这家伙就是差点吃了我的那个蛇妖?” 那一天的情形历历在目,最令她忘不了的,是那浑身的腥臭味,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的胃翻滚的厉害。 轩曜见她难受,忍不住拍拍她的背。“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毒发?” 荼宛摇头,简单描述自己当日大战蛇妖,差点被腥臭味熏死的事。 “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味道,简直跟蛊母的尸臭,一样恶心!” 轩曜然而然想起那天的事,顿时也觉得难受。他拿过谁囊,递上前“喝点水会好受些!” 夏烛不管他两人如何反应,已经因为荼宛的话陷入深思,这么说来,这蛇妖也许与梵净山有关。 可人吃下内丹,成为半妖的邪术,却并非人人都懂。那日所见,麻溯分明已经修炼一半。若非他及时出现,再过些时日,等他吸够精血,几乎能拥有完整的妖力。 如此,问题也许在青苗寨里,自己或许该往那里走一趟。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越溪。时日不多,距离下一次秘境之门打开,不超出半月,他有些为难,到底应该先做哪一件。 就在几人沉默时,麻溯却忽然梦呓,嘴里不高不低哭喊道“血灵芝,把血灵芝还给我,还给我” 轩曜耳尖,立马走过去,再三辨认,的的确确是他一直寻找的血灵芝。 他猛然抬头,看向荼宛“荼姑娘,青苗是否真有血灵芝?” 有些传闻不一定是空穴来风,当初他来到这里,就有人说青苗存在血灵芝。虽然他误闯禁地,没有成功见到神药,可此时此刻,从麻溯嘴里说出,由不得他不激动。 东西如果真的在青苗,那他必然要再冒险回去。 荼宛愣了,心里涌起不好的感觉! 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日一早,林子里只剩荼宛一人,身边是熄灭的火堆,还有新鲜采摘的野果。 已经清洗整理干净,看来他走得并不匆忙,还细心为她准备了水囊。荼宛一边吃野果,一边甜蜜。 轩曜肯定有点喜欢她,不然为何要为她做这些?一走了之不更好! 可吃着吃着,荼宛又气恼,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去青苗找药。明知道危险还要去闯,为他表姐,他还真是不管不顾。 荼宛越想越气,一把丢掉手上剩下的果核,愤怒站起来。什么心里没有表姐,欲盖弥彰! 爱找死随便去,姑娘我不管了。 荼宛气的抬脚便走,可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盯着石头上的野果,双眼娇怒,瞪了好一会儿,转身回去,拿起剩下的果子,才大步离去。 不拿白不拿,就当白捡的。 半日后,她在小镇里,暗暗偷看轩曜。从小包里掏出一个果子,恨恨咬一口,眼神哀怨,谁见了都绕道而行。 烦死了,说好不管他,可身体不听话,还是追过来。 荼宛看他小心伪装自己,尽量低头,不让人发现他的不同。殊不知,光是身高,就让他吸引了很多女子的目光。 要不是自己的手帕,他早就被人拉住很多次。苗女多情,而且大胆的很。遇到心仪的,就会勇敢去追,管他认不认识自己。 自己该怎么办呢?帮他拿到血灵芝? 荼宛想了想,不太情愿。如果是为了他,荼宛二话不说肯定帮忙。可是,这药是给他表姐,荼宛出手,不就等于帮助自己的情敌? 她才不要!哼!╭(╯╰)╮!! 于是就这样一个暗中打听,一个傻不拉叽的,消磨了半日时光。 入夜之后,轩曜准备歇脚在客栈,却忽然发现自己的钱袋没了。他窘迫尴尬,根本不知自己何时丢了这东西。 店老板见他模样,就知道他什么问题。刚刚还热情好客的笑容,渐渐透出冷意。“客人,您若是不急着住店,不妨让一让,小店客房紧张,旁人还要住店呢!” 这已经是最委婉的赶客方式,轩曜自知理亏尴尬,正要转身离去,一道女声便扬起。“轩哥哥,让你走慢点,我不在,你拿什么房钱?” 荼宛掏出追回的钱袋,在他眼前晃一晃,却并不给他,而是越过他走到柜台前,对老板道“老板给我开两不,开一间上房,今夜有人借道,我们两个睡一间屋子才安全。” 轩曜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却发现老板变了脸色。 “哟,姑娘,多谢提醒,我都快把这事儿忘了!我给你打七折,感激您的提点。”说完,便让小二带他们上楼,找了位置最好的房间。 等小二送热水跟食物离开,轩曜才有机会问荼宛“我的钱为何会在你那?什么是借道?” 荼宛拉他坐下,让他先吃饭。“匆匆忙忙的,被人偷东西都没发现,要不是我帮你追回来,你今晚要露宿野外吗?” 瞪他一眼,荼宛把钱袋丢给他“说好我在上面加了些小东西,以后不会有人偷了。” 轩曜微红耳根,多次被荼宛相助,他已经愧疚万分。收好东西,才继续问“你刚才说的借道是什么意思?” 荼宛还没说,外面就传来一阵铜铃声。他真要好奇起身,却被荼宛按住手,对他摇头。 “今夜,是死人借道回门,活人避让,不要好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缘起 “什么叫死人借道?”轩曜分明感觉这些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走进客栈。轩曜莫名觉得,特别冷,不是天气转凉的那种人,而是一种不同于活人气息的冷。 这种冷,他曾在乳娘身上感觉过。是阴气,人死之后,阳气散尽。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流失,从前温暖柔软的躯体,渐渐僵硬,像冰冷的石头。 乳娘死的时候,他心里惶恐的很,这是世上最后一个在乎他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亲人。 她走了,自己就彻底孤单一人。 轩曜的脸色不太好,荼宛以为,他被阴气入侵,身体不适。不觉握紧他的手,挪动凳子靠近点。“别怕,就一晚,天亮前他们就会走。你要是怕冷,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明明很害羞的话,她却觉得很兴奋,两眼都是跃跃欲试的目光,让轩曜顿时忘了旧事,瞬间脸红不已。 他极速起身,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荼荼宛姑娘,这话实在实在有失规矩!”后面的话,真的说不出口,为何一遇到她,自己就手足无措? 荼宛眨眼,拿筷子挑菜,用一种无知又单纯的口吻道,“不就是同一个屋子睡觉,哪里没规矩?你们中原人就是规矩多,我这都是为你好。” “夜里借道的,不是鬼魂,而是死尸。你不知道吧,我们南疆有个规矩,人若客死他乡,是会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患的。” “所以呀,若是这家人没法将尸体运回,就只能请来无常,为死者赶尸,让死尸自己走回去。” 此时,屋外再传来铜铃声,客栈里的活人皆回避,唯有一个嘶哑诡异的男声,嘴里念念有词,不知说了什么。 轩曜感到脚下的木地板,微微震动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可很快又平息下来,再不见一丝动静,连虫鸣都没有。 阴寒之气更强,轩曜忍不住靠近荼宛一点。 荼宛暗笑,继续道“听阿娘说,你们中原,把这种尸体叫僵尸,或者,诈尸对不对?” 轩曜强压下不适,正经问她。“荼姑娘,为何苗人不将尸体装进棺材里,运回家乡?”非要用这种诡异的法子,未免荒唐恐怖。 尸体会跳?这本就离奇。 可经历过蛊母,鬼魂,妖怪,轩曜再也不认为,道士的术法,完全是假的。 也许,还是有点作用,只是自己没学到罢了。 荼宛看着他,颇有无奈。“轩哥哥,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此地地形崎岖坎坷,石头山路多,平坦大路少?” 轩曜点头,南疆的确跟中原地区不太一样,这里不仅山多,而且道路多崎岖,艰难处,人马皆难通过。 他甚至见过绳索攀岩的方式。 “对我们南疆人来说,死在异地他乡,本就对后人不好。无论如何都要回归故里,可你也看到,这里不比你们中原,不仅道路崎岖,而且物资匮乏,很多都是穷人。” “穷人就算买得起棺材,也雇不了人,把棺材抬回去。以前不是没有人怎么做,可第一,棺材太贵,第二,棺材太重。有些道路棺材无法通过,只能被丢弃。” “日子长了,人们就想出这么个法子,赶尸!无常在特殊的日子里连夜赶路,把尸体送回家乡。” “你倒好,别的客栈不找,恰好找了间借道的客栈,今夜,客栈里活人千万别出去,等到黎明前两个时辰,无常就会走了。” 这样一来,他们必须整夜共处一室,荼宛自在吃饭,轩曜却有几分不自在。这样跟女子独处室,明明于礼不合,可轩曜内心,莫名躁动。 这种感觉陌生又奇怪,有欢喜有担忧,千般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无所适从。耳边全是心跳声,空气中全是荼宛的香气,轩曜连饭都不敢吃,急忙起身坐到一旁。 荼宛不明就里,以为他很讨厌跟自己呆在一个地方,心里郁闷难受,放下筷子淡淡道“你若不自在,我出去就是,不用这样!” 荼宛失落不快,像个被人欺负的孩子。轩曜在她抓住门把的时候拉住她“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是什么?” “是是担心你的名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在中原,完全是毁人名节的做法。 就算男子愿意娶这女子,也是奔则为妾,聘则为妻。世人永远瞧不起,这种婚前失德的行为。 荼宛愣了会,突然笑起来。“我最后再说一遍,这里不是中原,女子的情爱,由自己选择。爱则合,恨则离,没有中原人荒唐可笑的规矩!” “莫说今日,我与你共处一室,就算我如今有了你的孩子,只要你我没了情分,我也会带着孩子另嫁他人。” “所以,不要再用名节二字来敷衍我。” 荼宛说完,也不管他,径自往床上一躺,睡觉去了。 倒是轩曜,愣了好一会儿,才坐回桌前,继续吃凉透的饭食。 心里难掩失落,还有轩曜不懂的苦涩。 一一一一一一 “小姐,我们这样做,合适吗?”巧溪有些担忧,不知小姐跟大巫师因何争执,那日匆匆回来,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她离开。 此时莫名守在这条窄道上,不知等待什么。 巧溪的话没有等到回复,反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阿黛静静往左边看了看,笑了。“来了!” 桑代骑马匆匆赶路,带着手下的人,押送贡品前往边崖县。这次他不仅是送税银贡品,还身负重任,想让县令代为传达苗王的诉求。 马蹄急匆匆,半道上忽然跑来两个人,一身狼狈,身上的银饰只剩耳环犹在。 桑代匆忙勒马,差点撞上女子。女子才摔倒,另一个女孩赶紧将她扶起“小姐你没事吧?” 桑代下了马,走过去问候。“姑娘,可有伤到你?” 阿黛低头不语,似乎很害怕,抓紧自己的衣服,慌忙想起身。可显然,突然的事故让她扭到脚,脚腕受伤,红肿起来。 “都怪你,那么匆忙干什么,要不是你,我家小姐也不会扭到脚,这荒郊野岭的,可怎么办!”巧溪护住主子,出言不逊。 桑代的侍从看不过眼,张嘴就训斥“你这丫头好生无礼,分明是你们贸然冲出来,差点惊扰我家少爷,怎么还反咬一口,怎么,是想讹我们吗?” 桑代回头瞥一眼,桑嘎立刻住嘴。巧溪还想再说,阿黛暗拉她的衣角,扯了两下。 阿黛一直低头,没人看清她的模样。她似乎鼓足很大的勇气,慢慢抬头,刹那间,惊艳了众人。 阿黛对自己的美貌十分自信,旁人第一次见她,难免会有这样的眼神,桑代眼中闪过的惊艳,也没有躲过她的眼。 她轻声细语道“对不住,这位少爷,我们在前面的路上遇到了山匪,匆忙逃出来,慌不择路才惊扰了你的马,我们现在就走,实在抱歉!” 她眼神倔强,根本没有让对方负责的意思,硬让巧溪将她扶起,一瘸一拐往另一条路上走。 桑代诧异稍许,连忙跟上前。“下人不懂事,若有冒犯,小姐莫往心里去。此地荒郊野岭,于情于理,桑代都没有办法让你们两个孤身上路,不如小姐告知在下,你们要去哪里?在下派人护送?” 巧溪刚要说,阿黛却阻止她。眼神很戒备的,看桑代的样子,就像在防备一个贼。 “不必,你我素不相识,没有必要。” 姿态很足,分明是把他们当作匪徒之流,害怕被算计。 桑代失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把他当作贼。顿时拿出信物,亮明身份。“在下不是坏人,乃是苗王府的。此次奉命押运贡品,姑娘如愿意,在下护送你到县城可好?” 去人多的地方就不害怕了,阿黛看了看那熟悉的图标,是凰鸟,苗王才能用的标志。 “请恕罪,我是黑苗的阿黛,本是来拜访亲人,谁知路上遇到流匪,东西被抢了,不说还差点”她欲言又止,很伤心很惶恐,没有继续往下说。 美人楚楚可怜,欲说还休的样子,是个男人见了都要心生怜惜。何况,是南疆有名的美人,阿黛。 “原来是阿黛小姐,是在下眼拙,只在小时与你见过一面,实在没有认出来。” 阿黛面露诧异,抬头狐疑问“你是” “我是桑代,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去你们家,不小心打碎了你养的花,你还哭了很久,非让我赔。我当时没办法,只好把银项圈抵押给你,为此还被我阿爹狠狠教训了一顿。” 桑代提及此事,算是放松了戒心。原来是故人,心中仅剩的那一点疑惑,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阿黛想了想,惊呼道“你是桑代王子?”立刻要屈膝行礼,却被桑代拦住。 “因为我不是外人,何须如此多礼。再说脚上有伤,使不得!”桑代分明记得,那时候的她是个哭着鼻子,一脸脏兮兮的小丫头。 想不到几年不见,已经出落的如此美丽大方,怪不得世人常说,黑苗最大的宝藏,是大巫师的女儿阿黛。 这样绝代美丽的少女,便是身为王子的桑代,也很少见到。不,应该说他见过的每一个女子,都没有她美丽。 阿黛柔柔点头,十分歉意。“殿下一番好心,阿黛差点误会,都是我的不是,还请王子不要往心里去。阿黛” 仿佛见到亲人,终于可以诉委屈,阿黛待憋屈很久的眼泪,终于流出。哭的梨花带雨,莫说桑代,就是他身后的下人,见了都心疼不已。 让这样的美人流泪心碎,简直是种大罪过。 “王子殿下恕罪,我们刚才遇到劫匪,实在是吓怕了。那帮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样子,好像不是咱们南疆的人,倒像极了像极了中原人。” “当真?”桑代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虽然是在问巧溪,却直直看着阿黛,等待她的确认。 阿黛轻咬嘴唇,面色凝重,点点头。“殿下,我的人,有黑苗的族徽,南疆人不会随意乱来。可” “可我怎么看那些人似乎都是冲着我们来!” 桑代心中想起旧事,隐隐觉得,此行恐怕不会太顺利。 一一一一一一 桑代的人先行将阿黛送进县城,拜访亲人。自己却没有着急进入,反而先跑到周边去探情况。 边崖县是南疆与中原的接壤地,自从先苗王臣服纳贡开始,这里就是每年交接贡品的地方。 除非有重要的节日或者大事件,基本上苗王不会轻易派人入京觐见,一来,是南疆诡异的巫术让中原人害怕,二来,南疆人在中原皇帝眼里,是野蛮无知之人,愚蠢野蛮,没有太多召见的价值。 可中原人除非情况的书,绝不会轻易挑起战争,因为南疆人心中只有鬼神,不惧怕战死。 更何况这里地势复杂,蛇虫鼠蚁瘴气众多,若要打仗,并没有任何掠夺价值。 而此时,看到不远处接二连三的流民,桑代疑惑了。这些人从哪里来?发生了什么事? 桑代乔装打扮,尽量显得不那么突出。一路走一路看,发现这些人集齐了每一类苗人。 身上的衣服,红黑青白花,交杂混在一起。 “少爷,这些人看起来生苗熟苗混做一团,莫不是,边界逃来的吧?”随从小声问询,若是如此,只怕要生祸端。 桑代心里微沉,战乱一起,遭殃的肯定是百姓,苗人不惧战争,但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一路上男女老少,拖家带口一个又一个。有人走不动了,坐在路边休息。桑代正想寻找合适的人问话,突然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前面有人放粮,饿得全无精气神的人,纷纷爬起来,蝗虫一般赶过去。 桑代急忙闪躲,跟在后面,顺着人群方向走。 很快看到前方不远处,有颗高大的松树。大树底下有着小小的土地神龛,旁边,有人搭了棚子,正在施粥。 桑代看不清是谁的人,只因流民太多,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看不清。 桑代听到一声惨叫,瞬间被拥挤的人群淹没。每个人都匆忙的跑去,生怕去晚了,抢不到食物。 桑代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倒下,及时跑过去将他扶起,本以为他会害怕,谁知小人儿站起来后,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尘,一边嘟囔道“真是的,我又不抢食物,干嘛推我!” 这声调,竟是个女孩! 越汐站稳之后,抬头看向桑代,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长的还还不错,但是比她的心上人差远了。 “谢谢你啊,小哥,要吃粥赶快,不然一会就被抢完了!” 桑代见她虽然脏兮兮,但不太像流民,不觉问她“你为何不去?你不饿吗?” 越汐闻言,率性笑了,洁白的牙齿,唇边的酒窝,阳光绚烂。桑代被这好看简单的笑容晃眼,一时看痴。 他见过不少人,也见过不少种笑容,唯有这一种,干净又透彻。孩子一般纯净,甘泉一般甜美。 好像只要看到这种笑,就没有什么可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 越汐不知对方心里想什么,傻乎乎道“我不饿啊我”话还没说完,脸色急剧变化,瞬间躲在桑代身后,紧张不已。 见她对着自己竖起食指,求自己莫出声。桑代疑惑看过去,发现人群中并无特别。 依旧是分享食物的善者,还有源源不断跑过来的流民。 越汐确定却把他当作遮挡物,一步一步往左边挪动,直到确定危险消失,才松口气,对桑代抱拳感激。 “大恩不言谢,如果我们还能再遇,到,我一定报答你,后会有期!”说完急匆匆往林子里逃窜而去,桑代被弄得莫名其妙,左思右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了值得她感激的事。 越汐逃窜到林子里,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确定甩掉了她大哥,才找了块石头坐下,大声喘息。 真是烦死了,又不知道哪里出错,明明设置好地点,出口就在南华山,怎么就在南疆了? 越想越觉得生气,妖到了人间本来就不能随便使用法术。更何况为了不被凶残的大哥抓回去,她还得努力隐藏自己的气息。 最糟糕的是,本来打算借助人的力量去南华山。谁知边界又发生什么鬼事,居然封锁道路,不准南疆人进出。 混蛋!混蛋!混蛋! 越汐将手里的枯草一再折断,狠狠的踩了几脚碾碎。犹不解恨,又在上面狠狠的跳了几下。 都怪夏烛那条死狼,自己清心寡欲就算了,还不准别人谈恋爱,有毛病!这神经病肯定见不得别人好,所以处处阻拦,见一对拆一对,见两对,砍一双。 简直是妖怪们谈情说爱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也不知道他们白狼一脉,怎么生出这么个怪胎?再怎么说,他也活了小万年,难道从来没有发情过? 虽说两个人是堂兄妹,说来奇怪,她父亲是条狼,她母亲是条蛇。按照父系遗传,她也该生来是条狼才对。 他的兄弟姐妹都是狼,只有她一个,是条水蛇! 越汐鉴于母亲对她的态度,曾经深度怀疑,自己是母亲偷情生的。结果被她爹狠狠暴打一顿,说她愚蠢。 后来从堂兄的嘴里她才知道,虽然说妖界繁殖,得看父亲是何品种,但偶尔会遗传突变,生出母族品种。 她正是难得一见的突变品! 而且突变得不太成功,一想到自己小时候因为相貌问题受到的遭遇,越汐再次发狠誓,但一定要脱离妖界。 可在这之前,谁来帮帮她,逃过堂兄的追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乱麻 匆忙的脚步声在林中逃窜,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夏烛。 眼看就要抓到人,对方却再次消失不见。夏烛眼神冰冷,横扫周围,黑夜的林子里,不见一丝光亮。 他绕着一棵树走了几圈,猛然一掌,将树打倒,刹那间,结界消失,可他要追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唯有结界内残留的尸骸,与夏烛静静相对。尸体已成白骨,可见死去多时。这么看来,那妖人修炼的时日不少。 “到底是何方妖孽,为何妖界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隐藏的实在太好,若不是自己突然来抓人,也不会偶然发现这个妖物的存在。 术法受限,夏烛无法一探究竟,只能说是几样有用的线索,回去再看。 昨日从荼宛那里得到一些线索,这才上梵净山探查。可上山后,他发现纵然是自己,也只能在外界徘徊,无法深入。 这里的结界不仅有神的气息,还有魔的痕迹。已然不是他所能处理的,而麻溯,还在继续昏迷,夏烛破例使用术法,才发现三魂七魄少了几魄,难怪怎么都醒不过来。 此事迷雾重重,夏烛只觉千般头绪,到处一片混乱。想理理不清,想顺顺不明。 思来想去,决定先找越汐。所有疑惑,等他回到妖界,禀报过父亲再说。 当他离开梵净山,再次寻找越汐,莫名其妙,竟然走到青苗地界。明明感应到她的气息,忽然又消失不见。 小丫头本事见长,逃脱这么多回,别的没学会,躲藏的能力是越来越强。 月圆将至,他不禁犯愁,若是秘境之门大开还找不到人,那就得再多浪费一个月的时间,想他堂堂妖界王子,难道还比不过其他猎狩者? 当初他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一定会在一个月之内把人抓回去,要是再拖一个月,名声全毁了,那帮兄弟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嘲笑他。 嗯如果他失败,逮着这小丫头,第一步先废了她的修为,以泄心头之恨! 然后把她关到千丈潭,冷冻个几千年再说!一定要冻的她断了凡尘俗心,好好修炼,早日成仙。 真是,夏烛宁可去大战各路妖魔,也不想去管教这个妹妹,也不知叔叔哪来这么大的心,养出这么个能折腾的女儿! 烦,忒烦!女人就是麻烦! 说到麻烦,夏烛不觉想起那个跟妹妹一样能折腾的小丫头。 那也是个能折腾的,好在她没有自己妹妹那么烦! 一一一一一一 荼宛冷不丁打了几个喷嚏,擦擦鼻子,抬头看看天色,这天气没转凉,怎么忽然就感到冷? 轩曜见状,立刻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可是受寒了?” 荼宛笑笑接过,摇头否认。握紧茶碗也不喝,只是用来暖手。“不知道啊,突然鼻子痒。” 说话间,看到茶寮外不时有人路过。都是携家带口,衣衫不整,似乎从别处逃难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地界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流民?”隔壁桌的客人,问出好些人心里的疑问。 茶寮老板听见,摇头叹息道“哎,我听说,是边崖那边又在征民夫了,有些人不堪重压,连夜逃走,生怕又被抓去当苦力。” 客人不解,疑惑问“去年才征,怎么今年又征?是又要修什么?” 征民夫,也不是想征就能征的,必须经过苗王的同意,毕竟是南疆人,不是中原人。 “呸,还能为何,指不定是那帮中原狗又想干什么缺德事。那帮当官的,欺上瞒下,干的坏事还少吗?谁不知道,征用的民夫,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家里但凡有钱的,哪个不是花钱疏通替代?” 年轻一些的看不惯,愤愤不平,对着地面一口唾沫,分明在鄙视憎恨中原人。 轩曜沉默不语,倒是荼宛,有点担心。这几年,苗人跟中原的关系日益紧张,边界时常有摩擦冲突,稍不留神就会引起流血事件。 荼宛听阿爹说,双方迟早会有一战,所以才催促她尽早离开,找个安稳的地方生活。 “可这回有点不一样!”客人之中,总有人提出疑问。他的话引来众人侧目,他却并不害怕,侃侃而谈。 “往常就算征用,也没有这么多人因此背井离乡,可你们看,这一次是多少人逃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因为征用民夫而造成的,倒像是” 那人欲言又止,卡在关键处,引来众人不满。“倒像是什么?你快说呀!” 荼宛看向那个人,直觉告诉她,这不是苗人,虽然穿着花苗的服饰,可那神态,更像中原的教书先生。 中原人看来,南蛮愚蠢,能识字都算万幸,更不要说读圣贤书,满腹经纶! 中原人的朝廷里,一个南疆人都没有。荼宛听阿娘说,参加考试的学子,身份中若有南疆二字,连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中年男子讥讽一笑“倒像是被抢了土地,无处可呆,只能逃亡。”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荼宛忍不住看轩曜,小心翼翼道“这个人不太对劲,怎么看像是来挑事儿的?” 轩曜也是这样想!掠夺他人土地,让人家无地可耕,被逼的逃亡,是苗人历史上曾有过的经历。 苗人的歌声里记载,苗人已经经历过三次驱逐,从曾经辽阔的平原之地,被驱赶至偏僻荒凉的南疆。 轩曜预感,此地不会太平很久,他需要加快速度拿到要的东西,然后离开这里。可是荼宛怎么办? 这个女孩,会如何? 战乱来临,她是否会像这些流民一样,到处逃亡。一想到她可能无家可归,轩曜心里不觉刺痛起来。 “荼姑娘,你为何要离开南疆?”他还记得,几日前她分明急匆匆带自己离开,眼下为何又改了主意? 荼宛付了茶钱,率先离开茶寮。两人慢慢在小道上走,不时遇到过路的流民。 情形不算太糟糕,他们是有些狼狈疲倦,但没有到饥荒逃亡的地步。真到那时候,人是很疯狂的。 看着这些人,荼宛淡淡道“他们还有家人朋友,我却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我阿爹阿娘先后过世,一年前我埋葬了父亲,原本在花苗寨待的好好的,突然有一天,黑苗的人到寨子里来找我。” 荼宛说到这里,转头看他,笑的讥讽。“你知道他们找我做什么吗?” 想起那些追赶她的人,想来不是好事。轩曜摇摇头,没有妄加揣测。 “他们跟我说,是我爹的朋友。想把我接回去照顾,可走了一半,我偷听他们说,他们的大巫师,想把我抓回去炼化成人蛊!” 轩曜愣住,第一个想到的是当人死去的蛊婆,那个状态,跟妖怪有什么区别? “他为何要这么做?”总该有些缘由,不会无缘无故,黑苗的人,专门跑到花苗寨里去寻人。 荼宛笑笑,避开路过的行人,可突然窜出的人,差点将她撞下田坎小道。轩曜及时拉住她,因为着急,手扶住她的腰,两个人刹那间挨得很近。 荼宛看着他的容颜,心扑通扑通直跳。这是他们挨得最近的一次,比上一次她想偷亲他还要近。 轩曜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慌乱放开她。“对不起,在下唐突了。” 轩曜的样子,荼宛有点失落,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从心底里爱上她呢? 荼宛不说什么,随手扯了一根杂草,继续往前走。 “我也不知,黑苗的大巫师为什么要抓我,还要拿我炼人蛊。我曾经多方打探,但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有人摸得清这位大巫师的心思。” “我在南疆到处折腾,找了一年,不仅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还把自己的名声全毁了。” “那时候我才知,为何阿爹的临终前,一定要让我离开南疆!可你瞧,本来还差一点点,我就能离开了,兜兜转转我又回来!” 荼宛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山,叹息一声“这是不是你们中原人常说的,人算不如天算?” 只差临门一脚,她明明可以不管不顾离开这里,最后还是为了救人,把自己折进来,轩曜有些内疚,他亏欠她的,不知何时能还清。 见他面有愧色,荼宛笑了。“你不用愧疚,当初我算计你,非要带着你一起离开南疆,其实是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这个问题他们一直没有讨论过,轩曜逃避她的感情,此时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从没有问过她。 “你还记得麻溯吗?”荼宛见他点头,便简单几句,将她遇到蛇妖,又如何脱身一事,告知轩曜。 轩曜先是诧异,后是有些不可置信。“姑娘是否记错,在下道行低微,写的符咒哪有那种力量?” 一张符只能退妖,那是他师傅才有的本事,他是南华山上有名的废物。除了一副漂亮的皮囊,一无是处! 荼宛忍不住打他一下“我骗你做什么,你怎么一点也不相信自己?我说过,你很有本事,你就是很厉害。要不是你送的符,当时我早就被蛇妖吃了!” “现在想,其实你救过我一命,我们算是两清,彼此并无亏欠。” 怎么会没有亏欠,他欠的,又岂止是一条命? 眼前的女孩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她当时说的那句话,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 那种被人肯定与赞扬的心情,是轩曜一直渴望,却始终求而不得的。她的眼神,那么真挚诚恳,不带一丝虚伪造作。 这个陌生的少女,曾经连自己的名字都未知,却给过他最大的肯定。她永远都不知,那样一句话,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奢求,又是怎样的满足。 也许这一生,她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他说这种话的人。 “荼姑娘,既然这里如此危险,你便不该跟我去青苗,你父亲说的对,你应该尽早离开此地。” 南疆不太平,危险也许很快来临,她为何非要跟自己一道,去做那件可能没结果的事? 走到这一步,他若还不明白,荼宛留下是为了自己,那他也足够愚蠢。她一直,都在用行动表明,对他的心意。 可是,这心意沉重,他自觉配不上! 这么好的女孩,配的世上最优秀的男子。而他,不过是个出生就被遗弃,一无是处的废人。 荼宛不乐意了,怼他道“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我离开南疆,也许真的会安全。可这样一来,我就会错过你。” 她在落日的余晖中,在微凉的清风里,在青草的气味处,笑得紧张又倔强。“轩曜,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阿娘说,女人这辈子可以错过很多东西,但一定不能错过那个值得自己用命去爱的人!” “否则就算活个千年万年,就算拥有全天下最珍贵的财富,其实跟死物没有区别。” “有了爱,人的灵魂才是活的。若是没有爱,那就不算活过!哪怕灵魂依旧在,可这里” 荼宛按住自己心脏位置,笑的很向往。“如果这里没有为任何人跳动过,那才是白活一场!” 轩曜被她的笑容晃了眼,那么绚丽美好的笑,让他抑制不住加速心跳,手却紧紧握住,直到疼痛令他清醒。 这么真挚美好的感情,他有什么资格拥有?! 可是,内心的渴望在血液里沸腾,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他,这是他想要的,他想得到。 矛盾纠缠痛苦,轩曜忍不住逃走,荼宛看着他离去的样子,茫然无措,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吗? 酸楚难过,眼泪打转转,她却倔强的抬头,把眼泪逼回去。不哭,多大点事儿,他们才相处几日,自己太着急了。 阿爹说了,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不会轻易得到。但是一定值得她去争取,值得她去付出。爱情,有时候过程虽苦涩,但很久以后想起来,苦涩都是甜的。 别放弃,荼宛,他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人,不要因为一点点小挫折就气馁。 一一一一一 “少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随从苦着脸,他们已经在偏厅坐了整整一日,水都喝了好多壶,肚子饿的不行,可县令始终不肯见他们。 桑代依旧坐的笔挺,可脸上越来越沉重的神情,告诉下人,他的情绪并不好。 任谁被如此慢待,整整一日无人招呼,都会这样。 再怎么说,他也是苗王的儿子。是南疆人心里,尊贵的王子殿下。可中原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敢如此慢待他。 他一大早就带着贡品前来拜访,但下人告知,县令有事在忙,让他暂时在偏厅等候。 可这一等就是整整一日,偶尔来个倒茶水的,其他时间根本无人来管。他让人去催了几次,就算塞了钱,府衙的下人态度也很敷衍。 直到夜色降临,他也没有得到召见。桑代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不能因为一时怒气,为南疆招来灾祸。 眼看到了闭门时刻,随从才得到消息,县令早已回去,根本把他们忘了。 桑代几乎青着脸离开,这种敷衍的态度,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简直可恨! 愤怒走出县衙,大概十米外,桑代猛然停住,随从险些撞上去。见自己的主子回头看府衙,内心慌乱打鼓。 王子殿下这愤怒的神情,该不会要冲回去大杀四方吧? 桑代看着这座县衙,这还是当初南疆人的府邸,只因后来他们在战争中失败,俯首称臣,被驱逐此地。 如今他回到这里,还要被一个中原人如此羞辱!桑代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反复几次,到底恨意难平。 区区一个县令,怎敢如此怠慢他? 桑代怒火中烧,甚至觉得心中的火要冒出来,烧光这一片土地。恨不能带人杀进去,将那该死的狗官碎尸万段。 眼看他双目赤红,杀气腾腾。随从恨不能立刻把人带走,却又不敢随便拉扯。 恰时,救星来了。 “桑代哥哥,你怎么在这儿?”阿黛温柔的声调在身后响起,一瞬间浇熄桑代的怒火。 他缓缓回头,刚才的怒火消失得干干净净。“阿黛小姐,真是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阿黛笑笑“桑代哥哥,明明我先问的你,为什么不回答?” 桑代摸摸鼻子笑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在附近有事,倒是你,天色将晚,一个美丽的女子在外面,若再不回去可不安全。” 阿黛微笑,上前一步道“那不知桑代哥哥,愿不愿意做一回护花使者,送我回去!” 她眼中的殷殷期盼,让桑代短暂忘记不愉快,顺着台阶下,点头跟在她身边。 巧溪并不多话,沉默跟在二人身后。对于自家小姐的心思,她有几分猜测,难道说,小姐真的打算利用这位王子殿下,来抵挡大巫师的计划? “桑代哥哥似乎情绪不太好,可是遇上什么难事?”阿黛略带关心问他,双眼无辜又纯真,让人毫无戒备。 桑代莫名放松心情,简单说道“也没什么,只是今日拜访县令,他似乎太忙,没有见到面!” 阿黛闻言淡淡笑了,调皮道“这也没什么,哥哥既然来县城,不如先玩两天,等你有空了再去见他,或者,不见也无所谓!” 三言两语抚平他的难受,把县令贬低,顿时让桑代觉得情绪大好。笑容真诚几分。“阿黛妹妹不仅生的漂亮,还心思巧妙,善解人意,将来谁若娶了你,一定是最幸福的人。” 阿黛闻言,却尴尬的收起笑容,没有接话。 桑代见她勉强的样子,顿时疑惑,“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阿黛轻轻摇头,避而不答,反道“桑代哥哥,那轿子,是不是县令的?” 桑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果然是县令的轿子,可去的方向,令桑代蹙眉冷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意外 “殿下,打听清楚了,县老爷其实没什么事儿,接连三天都在青楼里。”随从硬着头皮说完这些消息,头都不敢抬,生怕主子发怒,将他教训一顿。 一起跟来的近臣,脸色不比自家主子好多少。他气恼看向桑代,恨恨抱不平。“王子殿下,他这分明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区区一个县令而已,他怎么敢” 一拳敲在桌上,恨不能将眼前的桌子当成县令,直接锤碎。 桑代此时此刻,心情早已从愤愤不平到如今心无波澜。那天送阿黛回去,经她提醒,自己才意识到,也许这个中原人有其他的目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怠慢过他们,但绝不像这一次,如此敷衍了事。既不说什么时候见,也不说让他们走,分明是有意打压。 他们懂这些人的规矩,每年除了朝廷的供奉,还会暗中打点这些人,让他们好好为自己说话,不要找自己的麻烦。 眼下这次来,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出。一定别有心计,只是,不知他们要的是什么,这才令桑代不安。 中原人贪得无厌,就像是怎么都喂不饱的狼,总想着将他们全部吞噬。他们被驱赶多次,从前因为势单力薄,无力反抗,而今 桑代想起阿黛的话,苗人不能一直忍耐下去。否则这样的压迫,永远不没有尽头。必要时,要让这些中原人知道,他们不是那么好惹的。 思来想去,桑代问驿馆老板“玛塔叔,你常年留在这里,就不知道最近有县城,来过什么外人?” 玛塔闻言,垂眸细想,回应道“这里也算是个交通要塞,来往的人很多。每天都有不同的客人进进出出,中原人也好,南疆人也罢,有时候夷人也有。” “若真有什么特别的”他很仔细的回想,恍然道“半月前,我听县衙的线的人说,京城里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哦,怎么回事?”桑代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很疑惑他为何没有回报。 “并非我们没有禀报,而是这个客人的来去匆匆,只在府里呆了不足一个时辰,又消失不见。” “我们的人打听很久,也只知道,那个人除了县老爷,谁也没见过真面目。他一走,县老爷立刻就在书房烧掉一件东西。” “除了这点特别,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我们留意了半个月,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所以没禀报。” 难怪,如果说半个月之前来的人,跟今日的态度有关,那只能说明这位县令非常能够忍! 桑代思来想去,只怪手里可用的信息太少,对于北边朝廷,自从发生当年那件事,他们的消息网几乎全部断掉。 现在,做什么事都被牵制,这十多年要多被动,有多被动。 “北面的渠道打通了没?”桑代有些郁闷,这些年他们想尽各种方法重新建立信息渠道,可对方似乎早有所觉,他们的每一个渠道都被破坏,难得潜伏在暗处的人,不到非常时刻,他们一个都不敢动。 玛塔为难起来,跪下认罪“玛塔无能,这么多年,也只能得到一些边角消息。” 桑代心情很沉重,到底是什么法子,让这帮中原人,把他们的底细摸得这么清,连安插进去的人,都轻易找到。 难道真如师父所言,他们有内鬼? 一一一一一一一 荼宛静静跟在轩曜身后,两个人已经一天没说话,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荼宛不知说什么,轩曜不知如何面对荼宛。 于是就这么沉默以对,徒步赶路,走了一天。 穿过一座山,再往下走,一天之内,他们就能到沅安县城,那里是最靠近青苗的地方。只要去青苗,就必须经过这里。 轩曜看看日头,猜测身后的荼宛必定又累又饿!想到她为自己付出的一切,纵然不善言辞,轩曜还是停下脚步,放下行囊! 荼宛见状,松一口气,再走下去,她的脚就要起泡了。轩曜回头,也不说话,只是将水囊放在靠近荼宛的地方,沉默看她一眼,转身进了林子。 荼宛知道他的意思,把行囊留在她身边,大概有私事要解决,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天,若是想方便什么,就这个态度。 荼宛知道,此时他并不会丢下自己。 坐在石头上,荼宛用手捶打自己酸痛的脚,她已经很久没走这么久的路,就算当初跟着阿爹到处走,偶尔也会搭个牛车马车。 实在不行还能顺个驴车,现在真是,两条腿都走细了! 这个呆子,跟她说句话会怎样?也不知道是什么脾气,怎么那么固执!讨死闲的固执! 荼宛恨恨打开水囊,喝了一大口才觉得好受些。 她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轩曜过来,忍不住乱想,该不会便秘了吧?想到这个,心里突然一乐,他那张脸倒很像便秘。 也不知他那个依兰表姐,是不是就喜欢他这样?! 又或者,他只在自己面前这样。荼宛忍不住浮想,总是一本正经的轩曜,在一个面目模糊的中原女子面前,笑的温柔甜蜜,满眼宠溺。 一想到那种可能,荼宛就火冒三丈,一拳打在树上,掉了好些的毛毛虫。 不止自己连忙跳脚清理虫子,路过的几个路人,也跟着遭殃。 荼宛尴尬笑笑,急急忙忙躲开,真是丢脸,还好他们没生气,否则自己真是麻烦了。 路过的人避免再次遭殃,匆匆离开大树,下往前走去,荼宛见轩曜久久不来,脑子里总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转身要去找人。 “你去哪?”轩曜提着刚找到的野果,从林子里走出。荼宛见他回来,神情一时定在之前,忘了反应。 轩曜疑惑,走上前来,又问了一遍。 荼宛憋憋嘴,挠头胡乱道“没什么,去方便一下!你在这等我,别乱走!” 荼宛匆匆跑进林子,轩曜不明所以,更不会知道她刚刚想了些什么。 等她回来,轩曜已经清理好一切,在树下等她吃午餐。 荼宛发现,他甚至贴心为自己擦拭了石头。心里不觉一阵甜蜜,欢喜的紧。 “还有半天时间,我们就到沅安县,你打算怎么办?” 荼宛慢慢啃着果子,好奇问道。青苗重地,岂是外人随便能去的,上次轩曜差点丢命,至今还被青苗通缉,这次还要回去,荼宛若不是喜欢他,才懒得管他死活! 阿爹说,自寻死路的人千万不要管,那跟傻子没区别。 荼宛觉得,她现在就是傻子! 轩曜没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不过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罢了。 可他可以去送死,但不能连累荼宛。 想到这里,他正要劝阻荼宛,却见前方道路上,有几个人匆匆忙忙向他们跑来。 荼宛自然也看到,立刻站起身,跟轩曜对视一眼,彼此感到危险。 那几个人匆匆向他们跑来,似乎逃命一般,果然,身后很快跑来几个追兵,凶神恶煞。 “救命,救救我们!”看到这对陌生男女,他们本能求救,也顾不得对方是否能救自己! 可惜,才刚刚跑到他们身旁,就被身后的追兵围住。 逃命的,似乎是父子三人。两个年轻人,一个中年男子。三人气喘吁吁惊慌失措,身上破破烂烂,显然逃了很久。 “不相干的人走开,不要碍我们的事!”追兵粗暴驱逐,眼看要碰到荼宛,被轩曜一把打开。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追赶他们?” 轩曜不明,荼宛却认出,这是私兵。或者说是私家护卫,这些人一身黑衣,却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的族徽,更不用说任何一类苗人的特色。 这些人,办事的时候穿成这样,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荼宛不禁打量父子几人,这几个是什么来路,能引来私兵,绝不是普通人。 “关你何事,再多说一句,我们连你一起处置!”大概是不愿意再牵扯其他,这些人并不愿跟轩曜纠缠,只想抓住父子三人。 轩曜量力而行,还是决定不多管闲事。但那父子三人见他如此,连忙跪下来求救“我们是青苗族人,只因得罪大公子,才被追杀,还请几位救救我们,我们不能死啊!” 中年男子连连磕头,两个年轻人,也跟着他一起磕头求救,分明把他们当做最后一线希望。 荼宛先是一愣,然后气恼不已。真是过分,这哪里是求人救命,分明把他们逼上火山,不救也得救。 私兵听到这些话,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既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就别怪我们狠心!” 话音未落,纷纷举刀砍向几人,轩曜本能拔剑迎击,那父子三人却趁机躲到一旁,分明是有逃窜的意思。 荼宛眼毒,心更毒!随手一把毒粉撒出去,三人还没逃跑,就腿软倒地,动弹不得。 私兵见状,顿时愣住,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么狠! 荼宛不等轩曜被人伤到,一脚踹飞偷袭他的家伙,抬手又是一把毒粉。 原本围攻的几人,瞬间都浑身起了紫色的疙瘩,丢下兵器,捂脸痛喊。 轩曜虽觉残忍,却有点幸灾乐祸!他知道,这些药粉只是让他们很痛苦,并不会要他们的命。 荼宛却不管这私兵,反而走过去,狠狠踹了几脚那中年男子。“哪里来的王八,居然敢借刀杀人,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吧!” “姑娘饶命,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真的不能死,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等我家少爷麻溯回来!” 麻溯? 荼宛愣了,轩曜也愣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秘密 荼宛听了一下大概,觉得有点狗血。鉴于对方给自己印象实在不太好,荼宛怎么都不相信,这男人说的话。 反倒是轩曜,面目肃然,听的很认真。 荼宛累的打哈欠,抬脚走到洞口,强迫自己去站岗,以免真睡着。 可还是坚持不住,看着看着,眼皮千斤重,睡过去。 整个人往右边倒下去的时候,快速被轩曜接住。 荼宛太疲倦,没有去看,只是习惯性把他当作自己的枕头,抱着他狠狠睡过去,好舒服好柔软。 这种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温暖又舒适,整个人放松下来。忘了一切,只是稳稳睡过去。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睡过,没有担心,没有害怕,不怕被谁追赶,像回到父亲还在的时候,安安稳稳在花苗寨里,什么都不害怕。 轩曜就这么看着她,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依靠自己睡去,安稳又舒适。 他喜欢这样安静的看着她,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可以释放心中的情感,不用担心她看到什么,也不用担心,她发现自己心中隐藏的情感。 荼宛在他的膝盖上,发出平稳的呼吸,轩曜抬手轻轻摘掉她发间的杂草,双眸眷恋凝视她,眼中的沉迷,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如果不是因为洞里还有那几个人,如果不是因为时间不允许,他就想这样静静看着她,觉得这样长久下去也好,天荒地老,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属于他。 可总有人不合时宜的打断,青苗石埚小心翼翼凑过来,低声问“这位贵人,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家少爷的事儿” 轩曜示意他小声,不要吵醒荼宛,见荼宛睡得深沉,才轻声道。“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你家少爷还有救,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石埚听到自家少爷还有就内心高兴不已,他苦苦忍耐这么久。 苦苦忍了这么久,就是盼着有一天少爷能活着回来,人人都说少爷死了,当年的事情大家都亲眼所见,可他就是不行,信。 他知道这背后的阴谋,所以他一直忍耐。可即使如此,对方还是不肯放过他,硬是要逼死跟当年就是有关的人,。 要不是今天被这两人所救,他可能活不到少爷回来那一天,大概老天眷顾,谁能想到无意间碰到的陌生人,居然见过少爷,实在是老天怜悯。 “这位公子,只要你说的是实话,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轩曜静静看眼荼宛,才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荼宛睡得熟,完全不知轩曜做了什么决定。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带着轩曜去见父母。父母很开心,终于有人可以陪伴自己一生,他们放心把自己交给轩曜。 梦里的一切是这样美好,好到她一点都不想醒来,来面对真实的世界! 一一一一一 桑代等人早早安排位置,这里离隔壁很近,特殊的构造让他能够清楚听到,对方说什么。 县令经常来这里,隔着一扇门板,却完全不知自己今日所言所行,被有心人看得清楚。 “大人,咱们这么晾着那位王子,合适吗?”说话的,是本地一个富商,此时怀里抱着娇艳的美人,一边饮酒一边问县令。 孙县令满饮一杯美人递过来的酒,毫不在乎大笑“怕什么?区区一个南蛮王子,在本官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本官让他往东,他就得往东,让他往西就得往西!你小子,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这点破事就让你坐立不安!” 说完,得意的捏捏美人的手,搂着她的腰,上下其手。引来美人娇颠颠打他一下,抱怨一句讨厌。 县令被这美色迷住,狠狠亲她一口。 富商神色微微变化,眼神往墙的方向瞟了一下。今日以喝酒的名义把他邀出来,自然存了探究竟的心思。 富商让美人继续倒酒,将人灌得七分醉,才继续试探。“大人瞧您说的,您是官我是商,区区商贾,哪能跟您比。” 县令听到他的恭维,十分欢喜。舒适点点头,很认同他的说法。美人借机又喂他一口菜,富商才继续说道“只是大人,小人有一事不明。您无端端的,怎么突然要给他下马威?” “该不会这个王子,哪里得罪了您?” 这是第一种可能,若不是得罪他,怎么会无端端给桑代难堪? 县老爷被伺候的很舒坦,又因为酒喝了酒,此时也不顾及其他,心思张口就说。“你小子有所不知,我这样,是先抑后扬!” 果然有其他目的! 在隔壁偷听的桑代,立刻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想知道这个狗官又想做什么。 县老爷神秘莫测笑笑,对富商勾勾手指,让他靠近。“你有所不知,朝廷又有动静了,北夷不太平。皇帝估摸着要打仗,可兜里没钱这仗怎么打?” “好端端的,打什么仗?”富商愣住,北夷的消息他确实没有那么顺畅,可皇帝为何要打仗呢?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一雪前耻!”县令微醺,红着脸笑嘻嘻道“你还记得陈康八年那场大仗吗?” 陈康八年?桑代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词,猛然想起,那是二十年前的事。 那时候当今皇帝还没登基,曾经被派往北夷边界做使者。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但后来传闻说皇帝受到了屈辱,不久后,那里发生战事,东周丢失边界三城,死伤十万余人。 后来虽然因为种种手段,平息这场战乱,但丢失的三座城池,一直是东周国最大的耻辱。 这些年两国大战没有,小战不断,一直没有彻底清静。 据说北夷人自己内部闹了矛盾,好好一个国家,分的七零八落,硬生生搞出三派势力,互不相让。 东周国皇帝曾有意借机讨回三城,奈何自己实力不足,东周这些年也是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先有夺权之争,好不容易当今皇帝上位,稳固江山。接下来的这些年,偶有各种天灾人害,反正收回旧城一事,至今未能如愿。 “这没钱还打什么仗,您说陛下这脑子想什么呢?”富商给县令倒酒,也是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嗨,能为什么。这几年皇帝有些迷信道士的话,钦天监跟他说,陛下有生之年想收三城,也就是今年或者明年的事,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收,只怕是难了。” “所以思来想去,陛下就动了心,发誓一定要在活着的时候把这事儿给办了,将来死后后去见列祖列宗,也能有面儿不是!” 客观来说,当今皇帝还算有几分作为,在他当政这些年,整个东周国也算是太平安稳,百姓日子过得踏实。 可唯有一点,就是边界丢失的那三座城池,若不能寻回,便是皇帝一生的耻辱! 富商隐隐明白,这大概是当皇帝的心结,总要了了才甘心。于是又问“可照您的说法,陛下不是没有钱打仗吗?钱从哪儿来?” 县令嗤笑,眼中很是鄙夷,看一眼富商。商人就是商人,眼界只有这么点。“你懂什么,真以为皇帝打仗,国库里没银子呢?” “陛下是盘算着,用别人的银子给他自个儿办事儿!” 别人的银子? 桑代一想到县令对他的态度,心思立刻转变,难道说,皇帝把主意打到南疆了? “您的意思是,陛下想从南疆这儿弄点钱回去?”富商惊异,若真是如此,只怕事情非常棘手。 县令满意点点头,竟然赞美富商“你小子总算上点道,也不算太笨。没错,皇帝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 桑代瞬间握紧拳头,骨头咔咔响。一旁的随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点响动,坏了主子的事儿。 “这这也太难了,南疆这地方,但就是穷乡僻壤。说好听点儿是个国,说难听点儿,整个南疆加起来,还不如东周一县城。” “就算要薅羊毛,也得挑头肥的不是,您这”富商嬉笑道“你就算再有能耐,这铁公鸡身上,您也扒不下几根毛来。” 一旁的美人听到这样的比喻,都忍不住连连附和,说了几句就是,嘻嘻哈哈,说这里穷的很,哪有油水捞? 县令却笑骂“你们这帮蠢货懂什么,南疆此地,怎么会没有值钱的宝贝,只是啊,那帮蛮夷不懂,空守着宝山不知如何用,他们不懂,那自然是交给本官才是。” 此言一出,屋里所有的人都留了心思,富商对伺候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她立马再次斟酒,意欲套话。 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县令的嘴却是上了铁锁,怎么都撬不开。 最后竟是醉过去,在不肯言语。 美人们喊了几声,县令就趴在桌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打鼾声,隔壁都能听见,看来是问不出关键了。 县令沉睡过去,富商立刻唤人,将县令扶到房中睡下,自己悄悄然走到隔壁,拜见桑代。 “王子殿下,小的无能,没能查出关键点。” 对于他的请罪,桑代摆摆手并不在意。让他起身后才问道“你在此地这么久,照你看,县令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中原人眼中是非常值钱,他们南疆握在手里,却一无所知的? 富商苦笑摇头“王子恕罪,小的实在想不出来!” 他在中原待了不少时日,南疆是他的故乡,可就算他混迹在中原人之间,装的再像中原人,也没有办法理解,有什么东西在中原非常有价值,而南疆人却不知道。 桑代以为,这肯定是非常大的一笔财富,这笔钱能够让皇帝痛快的打赢这场仗,所以才惦记着。 这狗官肯定是打定主意用下马威吓唬吓唬他,然后旁敲侧击引出那东西,好让自己一无所知把东西交出来。 桑代心里隐隐觉得,一旦县令说出口这东西,他不交也得交。与其到时坐以待毙,不如先摸清楚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只是,该如何下手? 一一一一一一 荼宛醒来后,那父子三人早已没有踪迹。她躺在山洞火边上,轩曜正在烤鱼。 见荼宛醒来,温和笑笑“醒了,饿了没有?再等一会儿,这鱼就好了。” 荼宛揉揉眼,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狐疑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几个家伙呢?” 轩曜撒上调味料,淡淡道“早就走了,我让他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待下,回头再联络。” “你觉得他们的话可信?”荼宛忍不住瞪他,这家伙要是敢说相信,自己就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活该被人骗。 轩曜见她这般模样,顿时忍不住笑出声。荼宛大囧,不悦娇怒“你笑什么?人家问你话,哪里好笑!” 真是莫名其妙,自己问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好像没有哪里好笑? 轩曜不说,只将烤好的鱼递给她,让她趁热吃。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认为他们三个是骗子,对吗?” 荼宛接过烤鱼,轻轻吹几下,才咬一口,满足咽下去,回答轩曜“难道不是吗?一见面就拉别人下水,能是什么好人?你要是真信他们说的话,那你就是真的是大傻子!” 鬼使神差,轩曜居然接了一句令双方都面红耳赤的话。“我若真傻,你还会喜欢我吗?” 荼宛听到这话,一时忘了反应,微微张开嘴唇看着轩曜。 轩曜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立刻红了耳朵,低头不看她,根本不敢听答案。 山洞里有风声,有水滴的声音,有柴火燃烧滋滋声,还有两个年轻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荼宛咽下鱼肉,喃喃低语“你要真是傻子就好了,那我拐你岂不是易如反掌,哪会像现在这么辛苦!” 声音很低,轩曜听到了,耳朵更红,却装作没听到。唇角抑制不住微微扬起,背对荼宛,不让她看见。心里的欢喜,难以控制。 好半响,轩曜才咳嗽一下,告知荼宛“明日我们就要到县城,你可要准备些什么?” 准备,能有什么好准备的,荼宛想了想,起身道“我出去采点草药,你先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匆匆忙忙离去,好像很着急,轩曜有意想问,到底没来得及开口。 看到一旁荼宛留下的残渣,耐心过去收拾。结果不小心,弄掉荼宛留在原地的小袋子。 袋子里掉出一个漆黑的乌木小牌,只有半边,却让轩曜感到十分熟悉。 这木牌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让人觉得安心,跟他手上那串黑色的珠子,如出一辙。莫非,是同一个块料子不成? 想到这里,轩曜笑笑,觉得自己有些被感染,也学会胡乱猜测。 荼宛跟他天南海北从未相识,怎么会有一块相同的木料,做成不同的东西? 再说天下树木何其多,也许只是相同气味的楠木罢了? 轩曜看了看牌子,发现这东西造型很特别,看样子似乎有另外一半,合成起来,能够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圆。 这单独半边,像是某种叶子的半边轮廓,带有齿状。 到底有什么作用? 荼宛走出去,才发现自己忘了把包,拿出来,于是又返身回去,在洞里就看到,轩曜拿着自己的那块木牌,不知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轩曜歉意道“对不住,我不小心把东西”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又不怕你偷我东西!不过下次你要看我的东西,一定要小心一点,因为我包里有时候会放一些比较危险的药粉,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荼宛更关心他有没有伤到自己,轩曜一愣,心里丝丝冒甜。她从来随身不离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让他随便看,这种信任,真好。 “荼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只是不小心弄掉你的包,这才让木牌掉出来。只是你这木牌看上去很独特,不知有何作用?” 荼宛拿过木牌,也是摇头“阿爹临终之前交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他说让我随身携带,要是死了,也要拿着它陪葬,反正打死不能丢就对了!” 她的父亲有很多古怪的秘密,却从来不肯对她说。她以前还好奇的逼问过,后来日子久了就失去兴趣,因为她永远挖不出她爹嘴里的秘密。 轩曜感到疑惑,既然这么重要,为何到死都没有告诉女儿,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不是他乱想,他总觉得,荼宛的父母在隐瞒什么。这个东西之所以不告诉荼宛,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这个事情一旦说出来,对荼宛可能造成极大的伤害。这东西背后的秘密,可能也是如此。 只是,如果是非常危险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让荼宛随身携带?难道不怕为她招致更大的灾祸? 如果是对荼宛很有帮助的东西,就更没有道理对她隐瞒,好处说给女儿听,不是能让她更懂得珍惜吗? 荼宛的父母,到底是什么心思?轩曜疑惑万分,荼宛却没有探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师门 孙县令正搂着美人睡的模糊,忽然耳边听到一阵笛声,双眼还没睁开,犹如木偶一般掀了被子,径直下床。 深夜沉沉,外面只有微弱的小油灯照明,值夜的人都已经沉睡,靠着石柱打盹,全然不觉,自家老爷起身走出去。 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孙县令听着笛声,像梦游一样,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恍恍惚惚,走到后宅花园处。 直到找到一颗柳树,他才停下脚步,双目依旧紧闭,并无醒来的意思。 过了小许,两个人从柳树后走出,一男一女,身着黑衣,面罩遮脸。 “王子有什么要问的,现在便问,我的幻术只能维持半个时辰。”阿黛说吧,对着县令一挥手,县令顿时睁眼,只是双目无神,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桑代了然,对阿黛点点头,阿黛会意,转身朝旁边走了走,让桑代独自审问。 桑代试探问他“你是谁?” 孙县令木偶提线般,木然回答“孙道勤!” 桑代点头,继续问“告诉我,皇帝陛下到底要对南疆做什么?” “征兵,收税!”孙县令回答的简单,根本不是桑代要的。他蹙眉一下,又继续问。 “一月之前,那个到你府中来的黑衣客人是谁?”桑代换了方式循序渐进式提问。 孙县令听到这个问题,依旧木然回答“太子殿下的使者。” “太子殿下派他来做什么?”桑代疑惑,他以为是皇帝的使者,没想到是太子的。 太子于皇帝在位时,私下联系外面的臣子,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弄不好就是杀头的大罪,太子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笼络外臣? “太子殿下想要得到南疆一样东西!”木偶生继续回答,桑代有些不耐烦,为什么这个人问一句答一句,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阿黛似有察觉,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正好跟他对上,立刻娇羞撇开,实际心里冷笑,审问个人都这么啰嗦,蠢货。 “太子想要什么?”桑代耐着性子追问。 “茶油,南疆野生的茶油!”孙县令才刚说完,桑代跟阿黛都愣住,茶油?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疑惑涌上心头,桑代正要追问,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惊呼,何人在那! 值夜的家丁似乎发现情况不对,高声大喊,桑代与阿黛对视一眼,立刻逃窜而去,只剩身着里衣,恍恍惚惚的县令,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两人逃出县衙,阿黛生的实在柔弱,又因为跳墙时,再次扭伤脚。 桑代也顾不得其他,背起人就逃窜而去。家丁跑进柳树,发现自家老爷穿着里衣,梦游一般在那里一动不动,大惊失色,立刻高声呼唤,禀报夫人与管家。 好在两人早有准备,已经有马等在那里。见他们出来,立刻就让他们上马,消失在大雾弥漫的夜色里。 回到家中,桑代将这件事告诉玛塔大叔,询问他的意见。 “他说的,真是茶油?”玛塔听完又问了一遍,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只是我来不及问详细,就被人发现,大叔,照您看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个他,自然指太子殿下。 无端端的为何惦记起南疆的野生茶油,这东西苗人当做食物,虽不是人人吃得起,但这东西在南疆算不得贵重物品,它的价值在何处? 能引来太子亲信亲自到访,将这件事情慎之又慎的说与县令,又让县令借此对他施下马威,一定要拿到茶油! 委实古怪的紧! 玛塔细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这里面什么门道,只能道“还请王子容小人查探一番,既然知道他们要的东西,总能摸出一些线索来。” 桑代也这样想,但时间紧迫,想来不出几日,县令就该出招了! “时日无多,还请大叔在县令动手之前探清底细,也好方便我们应对!” 昨日他还苦恼到底如何探查这件事情,恰好遇到阿黛。 阿黛仿佛是老天派来的使者,正好解了他的困,作为大巫的女儿,她多少懂得巫术,只是她从未参与祭司,更没有显现过自己身上的巫术,所以从无人知道她到底是否会。 昨日,阿黛知道自己遇到麻烦,破例答应为他使用巫术。阿黛的丫鬟巧溪还满嘴抱怨,说大巫严禁随意使用巫术,否则必遭反噬。 可那丫头,为了帮助自己,居然不顾阻拦。桑代想到这里,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欢喜。 阿黛爱慕的眼神,身为男子怎会不知。 只是他是男人,并不喜欢利用女人做事,这次情非得已,等事情一了,一定好好补偿阿黛。 恍惚间,又想起小时候那个爱哭的小丫头。 桑代不知,现在的阿黛,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小丫头。 一一一一一一 荼宛跟轩曜渐渐靠近沅安县,在城门口不远的茶寮喝茶,并不着急进去。 当日那些人被她下药布阵,此时应该还在林子里转悠,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了林子。 等他们出来,自己的事情早就办完了。眼下,荼宛思量的是,轩曜到底打算怎么办? 硬抢是不行的,他没那个本事!可其他法则似乎也并不好使,他这张脸要隐藏起来很费工夫,光是身高就已经足够醒目,更别说其他。 “我们在这里坐了快一个时辰,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最角落的位置,两个人吃过饭,喝着茶,并不着急走。老板见他们给钱,也不驱赶客人。 “你有没有觉得,进进出出的人有些不对劲!”轩曜有一种敏感的直觉,这里里外外都有人在监视。 荼宛一听,忍不住看看周围。这一看,还真发现不对。 那些穿着各色苗服的人,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好些人来来回回已经好几趟,根本就在这里演戏。 越是靠近城门位置的小贩,越是神情不对,一个多时辰一单生意没做不说,果篮里的果子都坏了,这哪像是做生意的。 反倒是远离城门口的,正常许多,真真实意在做生意,迎来送往,接待客人。 收钱时候欢喜得很,哪像城门口那几个,客人来买东西,敷衍的很,连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该不会,在埋伏”最后两个字只对了嘴型,我们二字没说出口,轩曜却轻轻摇头。 “应该不是,我们还不至于需要人这么严正以待,你没发现,追踪我的人几乎都回去了吗?” 回来这一路上,似乎没有青苗的人在找轩曜的麻烦,他们好像忘了这件事。现在想来,八成是青苗内部出了事,无暇顾及轩曜。 这件事肯定很严重,严重的必须把所有能用的青苗弄回去。 想到那中年男子说起的事,该不会,跟那有关吧? 那天晚上,夏烛问完话就走,一刻也没停留。荼宛来不及问他到底打算做什么,现在想想,难道跟他有关? “该不会那狼妖,把青苗搅了个天翻地覆?”荼宛把声音压到最低,几乎是凑到轩曜耳边说。 轩曜被她身上的香气扰的心乱,又被她的呼吸,弄得浑身难耐,微微旁边挪动,离她远一点。 荼宛不明所以,跟着挪过去,结果长凳一头翘起,荼宛失去重心,往一旁倒下去。 她习惯性尖叫,一把抓住轩曜,结果失重,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有人听到声音,回头看一眼发现旁人人摔倒,不在意的回过头。还有人多看了一会儿,见两人站起来拍打灰尘,也不再好奇。 荼宛低垂着脸,觉得窘迫不已。刚刚摔倒的时候,轩曜好像,碰到自己的胸部,大他的手,好大。 轩曜如何不知自己碰到了什么,那软软的手感,他内心十分激荡。有雀跃欢喜,有羞愧不安,心跳快的不行。 两个人都羞红耳朵,不敢看对方。尴尬的不知道做些什么,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还是荼宛小声说了一句去方便,迅速离开茶寮,找地方舒缓心情。努力压下内心的躁动,忍住想尖叫的冲动。 轩曜搬好凳子坐回原地,右手怎么也忘不了刚才碰触的东西,那手感一直在脑海中回荡,指尖微微酥麻。 她会不会讨厌自己,觉得他是个登徒子? “玄尘师弟?”轩曜被熟悉的声调打断臆想,抬头看去,却是自己的师兄玄毓。 轩曜在道观中修行,自然起了道号,旁人不知他真实姓名,统一叫他玄尘。 如今在南疆见到自己的师兄,轩曜立刻明白,定然是南华山的师傅,命弟子出来寻他。 只是如今目的没有达成,怎么可能轻易跟他们回去? 玄毓见到他倒十分开心,清清瘦瘦的面容甚是俊朗,赶忙坐到他身旁,高兴道“可算找着你了,你不知自从你下山,师父都快急疯了。他” 后知后觉想起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立刻拉着人离开茶寮,跑到路边偏僻地,等四下无人才追问他“师弟,赶紧跟我们回去,师父为了隐瞒你的去想向,只能假称你生病!” “宫里来了好几拨人,一再追问你的情况。也不知发生什么,非要见你一面,师父快要支撑不下去!” 轩曜愣住,他在南华山这么多年,除了每个月定期来送贡奉的太监,几乎没有人来问过他。 为何他如今才刚下山,就有人来打探他的消息,这实在古怪的很。 “师兄可知为何?” 玄毓摇摇头,他哪知道为什么。师父眼看瞒不住,立刻派遣七八个师兄弟一起下山,到南疆找寻轩曜的下落,一旦发现,立刻带回去。 此次下山的七八个人,不同于其他官宦子弟,而是从小被收养的孤儿,一直跟着师父潜心修道,道术了得。 可即便如此,在南疆这个地方也找了很久。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轩曜,自然要带他回去。 “师兄,我的事” “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得跟我回去,知不知道,你再不出现,师父就要责罚我等师兄弟!”玄毓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他的手,就要带他走。 轩曜反手挣脱他,引得玄毓十分惊讶。知道他身份尊贵,但此人除了皮囊生得极好,脑子并不好使。 一起学艺的师兄弟,哪怕比他来的晚,功夫都在他身上,唯有他,一事无成。再简单的招式,永远都学不会。 怎知今日只一招,就挣脱自己的束缚,难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玄毓不信,嬉笑道“几日不见,功夫大有长进,你既不愿跟我回去,那师兄只能得罪了!” 说罢,抬手攻击过去,可还没有碰到对方,就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打晕。 荼宛忍不住踢他一脚“我的人你也敢碰,不要命了!”显然把他当做欺负轩曜的坏人。 轩曜来不及出招,听到荼宛那句话,心里忍不住冒泡泡,唇角微微扬起,欢喜的紧。 “你没事吧?这是谁呀?干嘛跟你过不去?”荼宛担心的跑过去,围着他转了一圈,确定他没有受到伤害,才安心。 轩曜自然没有说实话,只是道“算是旧相识,从前有些过节!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我也意外的很。” “很严重吗?要不要杀了他?”荼宛第一个想法,就是铲除任何可以伤害轩曜的人。 轩曜惊吓,连忙摇头,拉着她逃离现场。“不过是些小过节,不到要人命的地步,放过他。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青苗的事,容后再说!” 荼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更沉浸在他拉着自己的手,握的很紧,生怕她丢掉一样。 荼宛心里都是各种美妙的幻想,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骗自己。只觉他的手那么温暖,那么热,恨不得一直被他拉着,永远不放开。 可逃到一半,再次遇到轩曜的师兄玄谟。也是巧了,这两位师兄结伴而行,偏偏挨个遇到轩曜。 这个人,穿着跟刚才那人一模一样的衣服,分明是一道的。荼宛还没出手,就听到那人高喊轩曜的道号“玄尘师弟,你可让师兄好找!” 谎言才刚起了头,就被人戳破,轩曜表示,他也很尴尬。 荼宛愣住,来回看看两人,半响才问轩曜“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说自己是轩曜,别人却叫他玄尘,会不会哪天他又冒出别的名字? 一一一一一 安静的林子里,荼宛坐在一旁,听这对兄弟数落轩曜。听了一半,荼宛确定一件事。 轩曜这家伙,不仅仅是到南疆,为他表姐找草药。还是违背师父的意思,私自下山,这才引得师父派了众多师兄弟,前来寻他。 好你个骗子,嘴上说对自己的表姐没有情意,结果呢,为了她甘风险不说,还是违背师父的意思,自己逃来的。 荼宛越想越生气,手里的花被她一瓣一瓣扯下,已经扯了一把野花,地下全是碎掉的花瓣。 越想越气,算了,随便他,爱怎样就怎样,姑奶奶不陪他玩儿了! 玄毓玄谟正在苦口婆心,劝说轩曜,让他不要一意孤行,做无谓的挣扎,哪知荼宛突然起身,大步走到三人面前。 怒气冲冲,瞪一眼几人,道“赶紧把他带回去吧,像他这种又蠢又笨的傻子,再待下去迟早被人弄死,就跟这野花一样!” 三人看着她,一脚踩扁一旁的野花,恨恨地跺了几脚,十分愤怒。 还未来得及开口表明什么,荼宛就对轩曜怒道“我告诉你,别说你找不到血灵芝,就算你整个师门出动了,也别想得到它。” “趁着现在还能回头,赶紧走,别让我在南疆再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大步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在三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回来。 荼宛一把扯下轩曜腰间的格桑花帕子,娇嫩灵动的小脸,全是吃醋带来的火气。“帕子还给我,再也不喜欢你了,骗子,哼!╭(╯╰)╮” 这一次转身,她是真的跑了,很快消失不见。身上的铃铛声很快消失在林子里,原地留下的三人,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 玄毓郁闷道“师弟,你这是惹了桃花债?” 面对两位师兄的质疑询问,轩曜苦笑,此时真是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荼宛跑开后不久就慢下脚步,到后面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可轩曜根本没来找自己,荼宛郁闷非常。 果然是一点都不喜欢他,见她生气跑开,连追都不追,哼,死轩曜,臭轩曜。 全天下最讨厌的男人,最薄情寡义的男人,最忘恩负义的男人!讨厌讨厌讨厌,恨死他了。 再也不回头找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她要立刻离开南疆,听阿爹的话,再也不回此地。 荼宛来回走了好几步,天都快黑了,他还没有追来。根本就不担心自己,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难过。 最后索性把脚一跺,头也不回的离开。 荼宛一直走一直走,发誓自己若回头就是傻子。直到离开她熟悉的地方,到了陌生的荒芜处。 荼宛擦擦眼角的泪,按照经验寻了一处地方生火。 明天就找马车离开南疆,再不管那讨厌鬼。让他跟他的表姐双宿双飞去吧,她才不在乎。 可嘴上说的再硬,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荼宛还是笑了,变扭道“还来找我干什么?干嘛不去找你的表姐!” 对方并没回答,荼宛感觉怪异,回头一看,愣在原地。 “你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对手 桑代还没来得及查明真相,就得到县令的召唤。 昨夜刚刚入府探查,今天就被县令召唤,桑代难免心中嘀咕,该不会他发现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衙役的态度看似礼貌,实则强硬,根本就没有让他准备的时间。桑代压下心中不快,起身跟他们先去县衙。 这次一通传,县令就召见了他。“桑代王子,实在对不住,这几日政务紧急,下官一人忙不过来,若有怠慢,还请见谅!” 孙县令在书房会见他,笑盈盈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桑代只能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孙县令日理万机,为朝廷为百姓办事,桑代区区小事,怎敢劳烦您操心,若非桑代有事烦求孙县令,早早就交了贡品离去,不敢劳您接待。”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上交皇帝的贡品不重要,孙县令区区一县政务才重要,分明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可孙县令又不敢接话,无论怎么接,错的都是他。好在他混迹官场多年,不是楞头青,自有油滑的手段应对这种场面。 “王子客气了,实不相瞒,下官这段时间烦恼的事,正与南疆贡品一事有关。” 孙县令颇为苦恼欲言又止,看桑代的眼神,但是为难却又不得不说。 桑代心里冷笑,面上却惶恐不安。“还请孙县令告知,可是我南疆的贡品,让皇帝陛下不悦了?” 伏低做小的姿态,演绎到位。任谁看了,都认为这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南蛮子。 孙县令暗暗得意,以为小鱼上钩,摸摸胡须,让下人上完茶出去,将门关好。 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实不相瞒,最近国师给陛下算了一卦,说陛下身体之所以久病不愈,恐怕与巫蛊之事有关。” 桑代吓得立刻站起来,惊慌道“大人可莫要吓唬桑代,我南疆人许久未入京城,莫说巫蛊,连贡品都是您过目后才上交的,每一次交接都是清清楚楚。可莫要一说巫蛊,就与我南疆有关系!” 果然不怀好意,南疆这些年,因为当年旧事,一直隐忍。哪怕这些狗官欺压的再狠厉,他们也不敢反抗,就是怕因为自己实力不足,被对方武力镇压。 如今南疆内部,势力各自划分,又因地势险要,物资不足,百姓过的日子,不似荒年,胜似荒年。 贫困之地,苗人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有些地方缺水严重,莫说集齐税粮,便是喝水,都要女子艰难一桶一桶背上去。 便是这种情况下,苗人每年都要如数上供贡品,只要这狗官没有借口增加贡品,便是大幸。 事到如今,又突然爆出巫蛊之事。想到当年旧事,又听到昨日所言的茶油一事,桑代不得不怀疑,中原皇帝依旧记恨当年的事,时刻惦记着消灭苗人。 所谓茶油背后的价值,根本就是一个借口。一旦他说不答应,中原人必要以此为由,对南疆开战。 孙县令眸子闪过微光,再看过去,又是副慈悲为怀的模样。“桑代王子,实不相瞒,当年旧事”他欲言又止,话故意说半截,勾引桑代往自己规划的地方走。 见桑代确实变了脸色,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才继续道。“当年的事,其实一直在陛下心中有心结,虽然嘴上没说,但有心人作祟,只要是似而非一句话,陛下就会产生臆想。” “下官听到消息,新上任的国师深得陛下喜欢,但实际上”孙县令苦笑摇头“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断不出陛下的病症是怎么来的,所以故意哄骗陛下,说这一切乃是当年旧事遗留下来的问题,若要让陛下身体痊愈,彻底断根,需得” “需得如何?”桑代紧张追问。 “需得你们每年上供茶油五千石,用以供奉宗庙,让陛下炼制丹药。” 桑代听到这个数字,简直难以相信。南疆人一年所得茶油,只有四万石。这个数字尚且不能满足南疆人的用油需求,如今还要拿出来供奉皇帝? 若是咬咬牙,这供奉也能跟得上。毕竟苗人除了茶油,还有其他油可以用。可怪是是,他们要的数量,不是极限,更没有很过分。 这就恰恰有问题! 难道,茶油真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价值?并非是借口? 不对,肯定没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桑代愁容满面。“大人,南疆百姓贫苦,每年上缴的供奉已经十分艰难,如今,又碰上大旱。” “眼看今年的收成不好,供奉尚且勉强,若是再要茶油实在是实在是为难的紧,我” 孙县令一听他的推诿,面色就不再像刚才那般和善,似笑非笑的表情,谁都能感到他的不悦。 “王子殿下,本官知道你为难,所以今年的贡品,我可以给你减半,只要你能上交五千石茶油,陛下那边一切都好说,若是你不愿意那皇上怪罪下来,本官也无能为力!” 一一一一一一 事情到最后,还是以桑代妥协结束。 桑代其实很满意这个结果,他原本是想减轻今年的供奉。没想到孙县令主动提出这样一个方案,上交茶油,比让他们交税要好的多。 但桑代从不相信有从天而降的好事,尤其是中原人为他解决麻烦,他更愿意相信这背后有其他未知的阴谋。 眼下情势不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且答应下来。剩下的,等回去禀报父王再说吧。 “阿哥为何还愁眉不展,贡品的事不都解决完了吗?”阿黛驱马靠近他一些,关心道。 桑代闻言,微笑回应。“这次事情,多亏阿妹相助,等我回去禀明父王,一定登门道谢!” 阿黛娇羞一笑,眼光爱慕又婉转。“阿哥严重了,我不过是略出薄力,哪里值得你道谢。你我都是苗人,为苗疆出力,那是理所当然的。” 桑代欣慰,不愧是大巫的女儿,不仅识大体,而且十分贤惠。“非也” “王子,出事了!”随从驾着马狂奔而来,跑到两人眼前,惊慌在桑代耳边说了几句。 桑代闻言,脸色顿时大变。转头对阿黛道“阿妹恕罪,我这里有要事得先行一步,不能送你回黑苗寨,你” “阿哥只管去,莫要管我,正事要紧。”阿黛见他神情凝重,可见事情不一般,自然不会抱怨。 桑代感激她,却不忘吩咐手下人,将其护送回去。 然而桑代才走不久,阿黛的族人,却匆忙赶来接人。 阿黛听到他说的事,二话不说,告别桑代的护卫,匆匆转了方向。 旁人不知道,巧溪却是明白,阿黛小姐终于有了荼宛的消息,此时正是去抓人。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偏偏碰上荼宛跟轩曜闹性子,独自一人走开,不知不觉走到林子深处。 夜色茫茫,一个女子在林子里本就危险,以前荼宛不怕,可这次阿黛亲自出手,危险就无法同日而语。 荼宛看着眼前清丽美艳的女子,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让女人连嫉妒都没有勇气。 可她越美,荼宛就越感到危险。生得漂亮,又穿了黑苗服饰,腰间的红色刺绣,是大巫师家族才有的。 荼宛不过一眼,就猜出她的身份。 倒是阿黛,看着眼前娇小灵动,比自己矮了一个头有余的女孩,心里很是差异。她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居然,毫无戾气! 如果是她经历那些事情,身上无论如何一定是全是怨恨,她看上去,为何,如此不同? “你是谁?”荼宛故意问她。 阿黛勾起唇角,笑的讥讽邪气。“荼宛,你觉得这次,能不能从我的手心逃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变化 荼宛跟黑苗交手这么多次,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巫之女,阿黛! 黑苗最珍贵的宝藏,苗家最美的女儿。 不仅生得貌若天仙,世间难见,而且身体里流淌着神巫血脉,是世上最完美的女子。 如果这个人,不是自己的敌人,荼宛还是很欣赏她的美。可眼下,荼宛烦躁异常。 这算不算祸不单行,前脚因为嫉妒吃醋甩下轩曜,转身就遇到对手,简直绝了! “我真不明白,你们黑苗为何缠着我不放,难道说我欠你们很多钱?还是我阿爹欠你们很多钱?” 能让黑苗这么纠缠不休,不知道这是多大一笔债!难怪阿爹总是让她离开南疆,这敢情是在逃避债主。 阿黛先是差异,然后笑起来。“难道说,你父母从没有跟你说过黑苗的事?” 说什么?荼宛摇头,右手悄悄摸上腰间,暗中留意,对方是否还要埋伏。 “人说父债子偿,可惜我不是儿子。你们要债可以,去地下找他,不要来烦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黛余光打量到她的小动作,慢慢靠近她。身上的银铃,响声都跟别人与众不同。“要说债,你们才是债主。” 阿黛一点也不介意戳破自家老底,一句话让荼宛反应迟钝。 只听说过债主追着欠债的跑,何时听说过欠债的追着债主跑?这波操作,什么套路? “既然如此,我替阿爹做主,债也不要了,你们以后不要来纠缠,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荼宛甩手撒出一把白色粉末,就逃窜而去。 可还没跑出几米远,就被一股神奇的力道弹回来。她吃痛倒在地上,这林子中居然有暗暗的流丝金网,若不是仔细看,很难发现这种网。 荼宛忍痛站起来,狠狠瞪阿黛“大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没见过还债还这么嚣张的!” 阿黛漫不经心向右边走了几步,与她站到同一条直线,淡定回答“忘了跟你说,你阿爹的债,我们不准备还了,不仅如此,还要再借一点!” “借你个毛,姑奶奶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荼宛气极,这根本不是欠债不还的,分明是来索命的恶鬼。 “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黛不回答,抬高双手鼓掌。手腕的铃铛声清脆响,霎时间林子里冒出十几个黑苗。 “等我抓住你,你就知道了!”话音刚落,那帮黑苗就朝荼宛攻击。 荼宛故伎重施,再撒一把粉末。可这一次,这些人毫无惧意,那些能让人浑身起紫疙瘩的粉末,对他们没有一点作用。 眼看这帮人向自己攻击而来,荼宛不得不使用身上的拳脚功夫,跟他们对打。 可被打倒的人,一点痛觉都没有,接着站起来继续攻击荼宛。 荼宛这才大惊失色,这些人分明已经中蛊。就像活死人一样,任务没有完成前,不会痛,不会伤,只会不断攻击。 直到抓住她,才有醒过来的机会。 根本是你死我活的困局。 荼宛那十几个成年男子攻击,体力越发虚弱,身上的药粉不起作用,又没有机会施展蛊术。 简直愁死人! 阿黛这个疯女人,是打算用疲劳战术,将她彻底累趴下。然后在她没有招架之力的时候,将她抓走。 荼宛一直在跟人对打,身上青青紫紫开始疼痛,汗如雨下却不敢停,因为对手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要是现在投降认输,我就让他们停下,也省得你一会儿自己累晕过去!” 阿黛优雅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观,荼宛气得想骂人,但连还嘴的时间都没有。 一个不留心,对手从后面打中她的腿,麻痛让她单膝跪地。轻松露出破绽,对手立刻将她狠狠压制。 荼宛被摁在地上,嘴里啃了一嘴草。她气的抬头,吐掉一嘴的泥草。大骂阿黛“有本事单挑啊,别靠这帮孙子,你们一群人攻击我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黛微微一笑,摆弄自己的银饰,站起来道“我可从没说过,我是英雄好汉!再说了,你这么狡猾,抓了你这么多次都没有成功,我也只能用一些阴险的办法,你要怪就怪自己太能折腾,早早顺从我们不就好了吗?” “呸,你个不要脸的蛇蝎妇,早早顺从你,不早就被你们弄死了,我才没那么傻!”荼宛还想挣扎,但是七八个人摁住她一个。她能扭动脖子说句话,就已经是极限。 阿黛满不在乎笑笑,顿下来拍拍她的脸。“就算我是蛇蝎,也是最美的那个。至于你个小丫头,早死晚死都是死,为什么不早死早超生呢?” “早点从了我,早点去投胎不是挺好?非得折腾这么大半年,弄的大家都很辛苦,到头来还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说你累不累?” 荼宛感觉自己要被气到吐血,这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恨不得想杀人。 可除了瞪眼,荼宛什么办法也没有。 阿黛很高兴,总算把她逮住,有了她,自己距离目标就更近一步,也不用担心阿爹要把她嫁给那个蠢货。 荼宛被绳索捆住,嘴上不饶人“你以为这些东西就能困住我?” 给她等着,她荼宛要是那么容易被逮着,她还叫什么恶女! 谁知阿黛听了这句话,还认真想了一想,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对你用些刁钻手段!” 荼宛愣一下,见丫鬟递上一个黑色的罐子,荼宛忍不住一脚踹翻他们。“你敢?!” 阿黛修长漂亮的手指,从里面夹出一只黑色的蜈蚣,蜈蚣在扭动,却没有咬她的手指,分明是不敢对主人不敬。 阿黛笑笑走进她“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荼宛低头死死咬住牙齿开什么玩笑,这蜈蚣吃下去,她就只能任其摆布。阿黛说东,荼宛绝不会说西。 阿黛塞了几次,都被她侧脸逃过去。阿黛冷笑,巧溪离开上前,卡住她的下巴,就要打开她的嘴,荼宛愤恨,张嘴就咬了她的手指,巧溪痛苦流血,荼宛得意瞪她,流血的唇角,显得格外诡异。 挑衅看向阿黛,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有本事你过来,我一定咬死你! 阿黛呵呵冷笑,从腰间抽出一根银针,瞬间扎中荼宛,荼宛立时动弹不得,不仅不能说话,只剩眼珠子狠狠的瞪她。 她要真把这条恶心的蜈蚣塞进去,荼宛发誓,她要杀了这个疯女人,不,她要把这疯婆子的脑袋塞到粪坑里,每天吃蛆! 眼看那条扭动的蜈蚣离她越来越近,荼宛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阿爹,难道她今天只能束手待毙? “啊!什么人!”阿黛手腕吃痛,却见一道黑影出现,在她还没看清之际,打倒她的随从,救走荼宛。 她才刚要追,眼前就燃起一阵黑雾,阿黛闻到异味,立刻与巧溪一同,捂住口鼻。 等到黑烟散去,只剩躺在地上的黑衣族人,荼宛早已不见踪迹。 阿黛气恼,可恶,这丫头居然还有帮手,是什么来路! “小姐,你没事吧?”巧溪着急帮她包扎,阿黛冷眉扫视周遭,最后眼睛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团黄色。 她捡起一看,心里惊异。“南疆之地,居然会有道士的符咒?”这地方,何时来的中原术士? 一一一一一一 荼宛感觉自己快吐了,好不容易跑到无人处,对方没有追来,才被黑衣人放下。 荼宛连绳索都没解开,立刻蹲到一旁,大吐特吐。胆汁都快吐出来,直到胃里全空,才缓过来。 等她缓过劲,才发现黑衣人一直轻拍她的肩膀,为她舒缓不适。见她好转,又及时递上水囊。 “喝点水,舒服些。” 荼宛娇怒,扭动一下身体。针效还在,她暂时说不出话。眼神看看水囊,又看看黑衣人,等着他喂自己。 轩曜一愣,情急之下,也不管其他,打开水囊,亲自喂食荼宛。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进到身体里,荼宛才感觉自己缓过来。 轩曜见她好些,一边为她解开绳索,一边扶她靠树坐下。 “怎么样,好受些没有?”轩曜担心不已,眼里的温柔体贴,荼宛心里甜蜜不已。 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这才想起中毒针,立马慌乱在口袋里翻了翻,也找出一根针,二话不说要扎自己。 轩曜一把擒住她的手“你疯了吗?怎么可以扎百会穴?那是要害,岂能随便下针。” 荼宛疯狂的举动,轩曜不理解,他只是本能不允许她伤害自己。 荼宛无奈看他一眼,指指自己的咽喉,又指指自己的后颈,见他还是迷糊,只能找来树枝,在地上写下一句话。 扎了才能解毒说话。 轩曜愣住,不再阻止,但荼宛扎自己的时候,他显然紧张到不行。 眼开银针刺入百会穴,轩曜恨不能痛的是他,手指因为握紧,指尖都发白了。 荼宛忍住疼痛,感受银针刺入后,药性驱动,她凝神静气,直到脖子处的银针,被她逼出来。 这才拔出百会穴的针,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轩曜紧张扶住她,“如何?”此时此刻,他一直坚持的男女大防,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眼里只有荼宛的难受。 心就像被人狠狠捏着,又难受又惊慌。 荼宛推开他,努力站起来,气息很弱。但拒绝轩曜的帮助,眼里微微有水光。情绪纠结又委屈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以后不见面,你去救你表姐,我去过我的日子!” 轩曜愣住,没想到这种时刻,她还纠结这件事。不过既然能说话,应该没有大碍,轩曜高高悬挂的心总算落地! “你没事就好,我我先走了!”轩曜不知该说什么,支吾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眼看他转身离开,荼宛又急又气,咬咬唇,气急败坏! 可张嘴留人她又说不出口,情急之下,跌坐在地,喊得比谁都大声,生怕没人听到她的惨叫。 轩曜立马回头,看她惨兮兮扶住自己的脚,想哭又不敢哭,委屈巴巴却倔强不说话的样子,心里五味陈杂。 “可是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轩曜伸手过去查看她的脚,荼宛一把打掉他。 “男女授受不亲,不要你管!”嘴巴倔强翘起,明明委屈可怜,轩曜却莫名笑起来。 荼宛听到笑声,水灵灵的大眼睛顿时瞪过去。“你笑什么呢!” 明明是夜色中,月亮只有这般微弱的亮光,荼宛的脸还脏兮兮的,轩曜却觉得我,此时狼狈倔强的荼宛,美丽又可爱,简直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她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像传说中的狐狸精,诱惑着他,让他意乱情迷,乱了方寸。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脸,两个人的脸,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 荼宛是第二次距离他这么近,比上一次还近。她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忘了反应,眼里只有他俊美的脸,星辰般的眼,慌乱不已。 “你” “嗷呜!!!” 话都没说完,狼叫声穿过云层,惊醒两人。荒郊野外,又是夜色渗人,不是久留之地。 轩曜二话不说,蹲下身,示意荼宛上去,他要背着荼宛下山。 害怕荼宛闹别扭,拒绝他,轩曜沉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等下了山,我随你打骂,现在别闹脾气,好不好?!” 荼宛本就没有怨恨他,只是小女儿家的脾气,有几分矫情罢了。此时意识到危险,自然不敢跟他闹,万一狼来了,两人要应对的可能不止一条,而是一群。 夜色里,荼宛爬在轩曜背上,只觉得无比美好。真想一辈子这样走下去,想要一辈子被他背着,赖着他,缠着他。 他生的高,的肩膀也十分浑厚,全然不像看上去那般清瘦乏力。 荼宛将头靠在他的背上,只觉得无比安心。长这么大,她是第二次被男人背着,第一次阿爹。 可跟阿爹相比,轩曜的感觉那么不同。 她满心欢喜,刚刚所有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她恍然想起,每次阿爹惹阿娘生气,只要阿爹一束野花,阿娘就笑了,可以开心一整天。 她那时候不懂,傻傻问阿娘,为什么这么轻易原谅阿爹。 阿娘说,等你长大遇到那个真心相爱的人,你就会懂。 爬在轩曜肩膀上,荼宛终于明白,阿娘说的感觉是什么。 原来当你用真心去爱一个人,生气着急的不行了,只要他对你笑,对你一个贴心的小举动,就能让你瞬间平息怒火。 忘掉他做过的坏事,忘掉他惹你生气的原因,满心满意想的,只是他给的温暖和快乐。 这份痛苦中掺杂甜蜜,甜蜜又糅合着酸楚的情感,实在令荼宛欲罢不能。 “荼宛。”轩曜忽然出声,打断荼宛的臆想。第一次被他叫全名,荼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我太重,你背酸了。那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荼宛第一反应时他嫌弃自己胖,他坚持不住了。 轩曜却紧紧背着她,没有松手。“你别乱动,我是我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荼宛差异,眨眼好一会儿,才奇怪道“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刚才要不是你来救我,我真就被阿黛那个疯女人弄死了。” “你不知道,再晚来一步他就要逼我吃下那种黑蜈蚣。阿爹说那种黑蜈蚣最恐怖了,一旦吃了它就要被主人摆布。但凡我不听话,她摇一下铃,我就会痛不欲生。” “若是没有解药,迟早肠穿肚烂,死的透透的。你下次遇到她,一定要离她远一点。别看她生得花容月貌,实则心狠手辣,是个纯粹的黑寡妇!” 轩曜依旧背着她往前走,听她絮絮叨叨说完,才开口解释。“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思虑不周。” “本以为你离了我也好,免得跟我一起去冒险。可当时我再去晚一步,你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早就离开南疆。” 听到这个解释,荼宛沉默不语。半响才开口问他“那你为什么要追过来?而且,你刚才用的什么招数,居然把他们都镇住了?” 她似乎并不想提自己离开的原因,更不想提那个让她气的跳脚的表姐。 轩曜不觉,只是回应道“我摆脱师兄他们,本来准备进城。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想要确保你安全,才暗暗跟过去。” “至于你说的招数,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奇怪,自从上次蛊婆一事,我发现自己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我学道,虽用力记住,但怎么也使不出,师父那样厉害的道术。可刚才我情急之下,用了师父曾经教过的黑风咒,竟然一下子就成功。” “而且没有觉得一点疲倦难受,反而浑身充满精力,元气旺盛。” “我思来想去,可能跟你当时救我的法子有关。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救人的方法? 荼宛仔细回想那一天的情形,好像那天,她用黑鸡血涂在他的眉心来着,难道,跟鸡血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鸡血 僻静的巷子里,一个小女孩焦急在赶路。她很着急,也很害怕。也太深,路上没有一个人? 连烛火都零星点点,若不是手中小小的灯笼她几乎看不清路。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连头都不敢回,高大的影子将她笼罩,她惊恐不已,疯狂往前跑。 谁知跑到一半,居然是条死路,女孩忍不住回头,只看到一个黑袍人,全身隐在黑暗中,脸都看不清。 女孩吓的靠墙,小腿肚哆嗦的厉害,就救命都喊不出来。 黑衣人步步逼近,相隔一步,终于对女孩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女孩被他轻易提起,因为窒息,双手本能去拉扯脖子上的手。 双腿努力抬高,欲踢打对方。 奈何黑衣人实在力气太大,女孩微弱的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毫无作用。 黑衣人的眼睛发出红光,在黑暗中诡异无比。女孩脸色渐渐青紫,最后失去呼吸,放弃挣扎。 黑衣人满意,凑近女孩,就要吸食她身上的精气。 可才靠近,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刺穿他的腹部,黑衣人痛苦,瞬间放掉女孩。 女孩不再像刚才那般软弱害怕,反而渐渐站直身子冷笑,发出男子清冷的声音。“我找你很久了!” 黑衣人发出古怪声调,嘶哑又难听“你是谁?” “你又是谁?”瘦小的女孩逼近他,眼神冷漠异常,暗藏杀意。她在犹豫,是现在就杀了这个人,还是将这个人带回去处置。 “你明明是人,为何会有妖气?这种诡异的邪术,到底从何学来?” 黑衣人听到他的话,忽然笑了,“原来,你是妖!” 女孩眸子一冷,白皙的手指瞬间长出锋利的指甲,一抬手,就攻击对方。 可这次黑衣人有了防备,原来说话之前已经暗暗准备,女孩攻击的瞬间,竟然抛出符咒,一瞬间幻化出很多黑衣人,将女孩团团围住。 女孩冷眼扫视,还没有判断出谁才是真的,就已经被围攻。 好不容易消灭这些假人,冲出包围圈,真凶已经逃离现场。 夏烛这才恢复真身,捂住胸口,微微皱眉,压下不适。 妖在人间行走,本就不能轻易使用妖术,要不是为了抓住这个家伙,他也不会强制使用压力。 没有醒玉镇身,果然用一点妖力,就会有锥心之痛。狡猾的敌人,他无力再追,必须先找个地方疗伤,否则麻烦更大。 黑衣人逃窜回洞,立刻在洞外布下结界,谨防那妖追来。 妖的嗅觉十分灵敏,若是没有术法遮掩,他很快就会被抓住。 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药粉,整整一瓶全部洒在伤口上,然后坐下来调息。 药粉很神奇,一下子就全部被吸收,腹部的伤口迅速止血,只剩一道狰狞的血痕结痂。 黑衣人扯下面罩,竟是一个骨瘦如柴,满眼阴狠的道人。 “真想不到,如今还能见到妖,倒是我大意了。”道人擦擦唇角的血,冷笑起来。 人说世事无常,果然如此。 若不是当年亲眼见到过妖,怎能相信这世间真有妖的存在。论起来,上一次他见到妖,至少有百年之久。 时间这么久,久到他快要忘记,妖的力量。 整整一百年,他都没有再见到过传说中的妖,今日纵然受伤,倒也值得。 只是,那只妖从何而来,似乎早就等待着他。难道说失踪的麻溯,跟他有关? 道人猛然站起来,翻箱倒柜,将书柜上的东西全部都弄乱,终于在角落处,找到一卷满是尘埃的竹卷。 “盘古开天地,破混沌分六界。神c魔c仙c妖c人c鬼,六界众生虽各有界限,却唯有人界,不能轻易进入。尤其妖界,若无特许,修炼得道前,切不可轻易入人界。” “若要入人界,只能在每月十五月圆之夜,秘境大门打开,由此入人界。秘境之门,每次开放一个时辰,若未能及时返回,只能等到下次月圆之时。” 如果能从秘境之门来到人间,那必然能从这个门进入妖界。可 道人将整个卷轴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秘境之门在哪里,怎样才能够进入。 该死,最重要的信息偏偏没有! 他修炼妖术许久,却一直未能彻底融合妖力,每每发力之后,就元气大伤,必须吸食人血,方能缓解。 他记得,那人曾经说过,人若修炼妖术,必要有妖的内丹。若无此物相助,妖术不过昙花一现,一使用就打回原形。 他最近越发觉得难受,不能再等,也不能再忍耐。 上百年了,他目的还没实现,不能就这么死掉。 他一定要找到法子,再得妖的内丹。 那日如果不是他大意,麻溯那家伙,怎么会抢走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内丹。如今麻溯生死不明,他必须另想法子,不能坐以待毙。 一一一一一一 “怎么样,有没有效?”荼宛满脸期待,眼巴巴看着轩曜。 轩曜苦笑,整张脸都涂满鸡血,当时那种破土而生的欲望却没了。更不要说像那天一样,感觉任督二脉全被打通,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浑身充满力量。 血腥味让他很难受,但又不忍心辜负荼宛的心意。 荼宛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没有效果。不禁气恼“上次一滴血都行,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多血都没效,难道说是品种问题?” 荼宛忍不住提起断气的野鸡,又看看一旁死掉的家养公鸡,揣测道“要不,你把这碗鸡血喝了,也许会有效果?” 轩曜突然使出道术,本以为是自己厚积薄发,多年的努力总算有成果。可此时此刻试了很多遍,那些道术没有一个奏效。 他对着稻草人练习符咒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荼宛见状,忍不住用鸡血帮忙。可眼下看来,貌似并不正确。 “要不还是算了!”轩曜蹙眉,对着已有些结块的鸡血,实在是咽不下去。 荼宛却一把拉住要逃开的他,鼓励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算什么。眼一闭,嘴一张,一口就咽下去了。” 轩曜后退,他实在接受无能。“也许是我们的方法错了,跟鸡血没有关系,我去洗个脸。” 荼宛才不放过他,死死拉住轩曜的手,整个人被他拖着,在地上摩擦出两条短短的直线。 “轩哥哥,你是怕了吗?” 荼宛无辜眨眼,撒娇问他! 轩曜侧脸,不去管她。“不,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法子不靠谱。”跟鸡血很恶心,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荼宛嗯哼几声,不依不饶拉住他的手,整个人蹲在地上不肯动,树濑一样不放手。 “轩哥哥,你勇敢一点,想想青苗那帮人多可怕,想想等你回去救命的表情。你要是不能自如使用道术,那到时候不是很惨?” 轩曜受不住,这事怎么勇敢?光是闻到腥臭的味道,他已经想要吐了,还让他喝下去,不是要他命? 可荼宛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拒绝。半响,只能道“要不,煮熟了再喝?” 荼宛闻言,无语站起来。“干脆我给你做成血粑,炒熟了,加点辣子再吃好吗?!” 都炒熟了,还有个屁用!鸡血这玩意儿,就得喝新鲜的,而且得是生的。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荼宛再去杀一只鸡,轩曜趁着它还没有结块,新鲜喝下去。 可是,当轩曜忍着恶心喝下这碗鸡血。除了整个人恶心的不行,一晚上兴奋都睡不着觉,没有任何变化。 当荼宛看见轩曜,因为鸡血在血液里打滚,整个人兴奋的在林子里跑来跑去,不断捡柴火,心里愧疚又瑟缩。 她可能,真的弄错原因了! 对不住!荼宛心里泪流满面! 〒〒!〒〒! “这么说,她这段时间一直跟个男人在一起,还是个中原人?”阿黛听到巧溪查到的答案,不觉冷笑。 还有几分本事,不知不觉勾搭其他人,多了个帮手。而且还不是普通人,这人分明是个道士,而且修为不低。 仅凭一人就能将她的手下全部打败,不仅把人救走了,她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还被伤了手腕。 真是有意思,阿黛捏着那张有些残破的符纸,脸色阴沉到不行,更觉得手腕隐隐作痛,恨不能立刻把这对狗男女抓住,大卸八块。 好在对方没有伤到她的筋骨,不然这只手就废了。阿黛越想越气,从小到大,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忍不住狠狠拍打一下桌面,巧溪吓的赶紧劝阻“小姐,仔细千万别伤到手。” 阿黛冷笑“去,再给我仔细打听打听,那男人到底什么来历!我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请了什么帮手,敢跟我为敌,我就送他们一起上路!” “可”巧溪欲言又止,阿黛扫她一眼,并不喜欢她这样子。 “可是什么?有话快说!” “可大巫师传讯来,要您立刻回去。”一句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几乎听不见。 她知道,小姐听到这句话一定非常生气! 果然,正在气头上的阿黛,听到这句话,一把将茶杯砸在地面。滚烫的茶水飞溅,烫到巧溪脚面。 好在有鞋面阻挡,她才没被烫伤。 “回去?回去做什么?嫁给他旧情人的儿子当妾吗?我呸!”阿黛一想到那个恶心的蠢货,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表哥表妹,以为她不知道。她阿爹年轻时候的旧情人,后来嫁给中原人当妾,凭借阿爹的巫术,中原人渐渐高升,在当地也算有几分势力。 而那个贱女人,利用阿爹的巫术,逼死原配自己上位,凭生下的独子,一举当上府尹夫人。 为此甚至不惜更改户籍,成了中原人! 哼,数典忘祖的东西,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为了那点荣华富贵,没脸没皮,像狗一样活着?! 利用她爹逼死,她阿娘还不满足,还想再利用阿黛给她儿子铺路,说什么暂时做妾,来日生下儿子,必定将阿黛扶正。 阿黛冷笑,真以为人人都是傻子。以为别人不知道,那贱女人早就找人去名门望族家说亲,意图给自己的儿子找个有势力的妻族? 算盘打的响,也得看她阿黛答不答应。她可不是她爹,被一个下三滥的贱女人迷的晕头转向,不顾性命也要帮旧情人上位。 等着吧,她阿黛绝不会束手就擒,一定要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当年害死她母亲的仇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巧溪为难道“可大巫师说了,你若不回去,就烧了你母亲的灵位!” “他敢!?”阿黛狠狠瞪巧溪,吓的巧溪连忙跪在地上匍匐,不敢抬头。 “小姐消消气,这是大巫师的命令,巧溪不敢胡言乱语!” 阿黛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快咬断了,才睁开眼,压抑道“你,去告诉他,我明天就回去。” “他要是敢动我阿娘的牌位一下,我就把那贱女人穿了琵琶骨,拉到大街上当狗溜!看看到底谁更狠!” 阿黛恨到极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让这老不死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阿娘,你在天上看着,我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 忍耐,一定要忍耐,现在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跟阿爹对抗,一定要忍住。 一一一一一一 “师父,你没事吧?”桑代一接到消息,就急匆匆赶到师父的道观。 那是南疆少有的道观,观主虽是中原人,但他在南疆很久,又道术高明,为当地百姓施医赠药,处理邪魔诡事,所以很得当地百姓爱戴。 传说这位道长已经活了上百年,但容貌始终保持年轻,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凡人。 “不过一点小伤,你又何必如此着急赶来!”李术轻捻胡须,笑的很是轻松。 说是小伤,可跟从前相比,脸上的光泽明显暗淡许多,而且整个人清减了几分,比从前更消瘦。 “师父何需骗我,若只是普通小贼,怎能伤到你的身子,听阿碾说,您伤了腰腹,可还好?”桑代十分着急,生怕师父诓骗自己。 李术看一眼旁边的阿碾,阿碾苦笑“师父,弟子实在没瞒住,您不能怪我!” 李术无奈一笑,挥动尘拂,给三清祖师上了一柱香,才道“人生在世,总有劫难,为师此次,不过是经历一桩小劫,实在微不足道。” “这是祖师爷对弟子的考验,你莫要往心上去!” “怎么能不往心上去,师父,那小子分明冲着咱道观的宝物前来,也不知道哪里得到消息,居然知道太上老君长生丹的炼药术,在我们这!王子,我看,那帮人就是中原来的。” 长生仙丹? 这个东西桑代知道,只是师父说过,这丹药修炼需要集齐很多离奇的药材,至今还差很多药材,根本练不出来。 就算有法子,也没有用。 更何况,就算是师父,也没有亲眼见证过,到底有没有人吃了这个药,能够长生不死。 想起中原的秦始皇,就因为到处寻找不死丹药,最后依然难逃一死。桑代就根本不信,世上有长生不死的人。 神仙鬼怪,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胡乱编造罢了。 否则,他为何从没有见过妖,更没有见过神? 桑代跟普通的苗人不同,他心中从不信仰这些虚妄的东西。他只相信,自己手里的权力。 “师父,我这次回来,发现一件古怪的事,还请师父帮我参详参详,这里面是什么门道!” 李术点头,静静听完他说起这次边崖之行,以及茶油一事。等他说完,李术才长叹一声。 “你说的这件事,我大概些眉目。” 桑代惊喜,他就说,世上没有他师父不知道的事情。“还请师父指点迷津,帮助弟子走出困境。” 李术却摇摇头,长叹息,走到门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迎风而立。 “为师且问你,如今中原皇帝任用的国师,可是出自南华山?” 桑代点头,“自现任皇帝登基以来,两任国师皆出自南华山。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李术看向桑代,回忆旧事。“为师从没跟你说过,说起来,这南华山的开山祖师清阳子,与为师本是同门。” “论起来,如今的国师,算是我的曾师侄辈。所谓茶油一事,说白了,便是为皇帝炼丹所用。” “只是炼丹,也用不到这么多茶油,就算是师父你,一年所用也最多五石,他这到底是想做什么?”桑代心中震撼于师傅的辈分之高,南华山开山祖师,仙逝已经百年,掐指一算,师父至少一百三十余岁。 “桑代王子,你有所不知。茶油,不仅可以用来炼丹药,而且在中原地区是十分昂贵的食用油。” 桑代等待师父解惑,纵然昂贵值钱,也比不上盐值钱。实在是他们的消息太封闭,南疆此地最值钱的是盐,不是茶油。 没有油吃,他们还能活着,还能找到其他替代品。可少了盐,他们会得各种奇怪的病,脖子粗大,性命难保。 连干活都没力气! “你可知,京城里,有一两茶油,一两黄金的说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价值 桑代微微一怔,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两茶油,一两黄金? “师父可是跟桑代说笑?区区茶油怎抵得上一两黄金,就算油价再昂贵,也不至如此。”哪怕盐,也没有昂贵到这种地步。 李术轻笑,指着远方道“越过那座山,就是中原人的地方。看起来离你我很近,但实际上走到那里至少要一日路程。” “桑代,这便是中原人说的,眼见非实,耳听非虚。世人最常犯的错误,就是以自己的见识,去评判事物的价值。” “上至天皇贵胄,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人可以避免。” 桑代沉默,也许是他太自以为是,他认为没有价值,旁人却未必如此以为。难怪孙县令嘲笑他们,空守着宝山,却不知宝藏的价值。 “还请师父教导弟子!”桑代恭敬行礼,心中最是佩服他的师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仿佛世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李术点点头很满意他的恭敬,这才继续道。“当今圣上登基之前,先帝曾有一位贵妃,生的花容月貌,年到四十,依然肤如凝脂,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模样。” “后来宫里流传称,这位贵妃之所以保养得如此得意,便是用了南疆的茶油。” “传闻她日日用茶油滋润身体,保养肌肤,所以才能永葆青春。” “听说曾有一妃子,因为忌妒她,竟然买通宫人,火烧宫殿。那贵妃虽死里逃生,却烧伤了脸,人人都得意洋洋,以为她注定是失宠。” “谁知贵妃闭门一月,再出现时,竟比从前更娇俏貌美,令人转不开眼。” 桑代听到这里,不禁问道“茶油竟有这般功效?为何我们从未得知?” 李术笑笑,轻捻胡须。“王子,茶油不过是一个引子,真正起作用的,是国师用茶油炼制了神秘的丹药。” “这丹药不仅帮助贵妃重现容颜,甚至让她比从前更加妖娆美丽,诱惑得先帝越发离不开贵妃,好在贵妃命短,英年早逝。否则如今坐在帝位上的,就未必是当今皇帝。” “弟子愚钝,这其中的门道,还是不懂!”师傅说了这么多,到底要说什么? “为师想告诉你的是,茶油不仅可以炼制让人容颜焕发的丹药。还可能练出让人延年益寿,甚至是长生不死的丹药!”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桑代肯定嗤之以鼻,但从师父嘴里说出,那就由不得他不相信。 “所以您的意思是,中原皇帝要这么多茶油,是为了炼制丹药?可” “可中原并非没有茶油,为何非要往南疆上供这么多?甚至不惜为此,减免一半贡品?” 李术想到这里,长长叹息一声。苦笑摇头“其他地方纵然也有茶油,可奇怪的是,唯有南疆的茶油才有奇效。只是他们不知,效用最好的茶油产自梵净山。” 桑代震惊到极致,梵净山可以说是很多苗人心中的禁地,他从没有想过那山上还有神奇的茶油。 “师父是如何知晓的?”桑代脱口而出,说完才知道自己失礼,连忙表示自己无心。 李术不在意,虽然在笑,可脸上十分惋惜。“为师的确上过梵净山,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祖师所言的那颗茶树。家师仙逝时,曾留下一卷经文。” “为师破译多年,才弄懂几句话,其中便有这样一句。” “桑代,如今中原人还不曾知道这个秘密,但这个秘密能瞒住多久我也不知。眼下你尚且能用普通的茶油应对过去,怕只怕来日,皇帝要硬逼着你们上梵净山,寻找那棵神树。到那时,恐怕灾祸将至!” 桑代凛然,跟师父一起望着梵净山的方向,沉默不语。 天空乌压压满是乌云,却没有风,没有雨。如此诡异的气候,苗人能否扛过这一关,犹未可知。 一一一一一一 荼宛原本走在前面,突然感觉心口一痛,忍不住蹲下来,捂住胸口,脸色顿时煞白难看。 “怎么了?”轩曜赶紧走过来扶住她,将她扶到一旁树下休息。 轩曜忍不住抚摸她的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发烧,但为何脸色一阵红白,满头大汗,犹如高烧的病人。 直到胸口的疼痛退散,荼宛才慢慢睁开眼,苦笑道“是我小瞧那疯女人了,她给我下的毒,还有后招!” “毒没有解除吗?”轩曜查看她的脖子,发现那里果然有一团青紫蔓延开来。有拇指大小,似乎还有长大的趋势。 “怎么办?可有解毒的法子?” 荼宛点头,脸色难看的很。“无妨,这毒只是让人疼痛难受,倒不难解。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找一种草。” “你说!”别说只是帮她找草药,就是让他摘星星,他都毫不犹豫。 “边上锯齿状,叶子很红,红的发黑,名叫乌汁草。苗人用它治牛的胃病。” 轩曜谨记,安顿好荼宛,立刻进入林子深处找寻。 临走前,荼宛将一根小竹管递给他。“你拿着它防身,危险时刻,把里面的虫放出来,只要有它,任何毒物都不敢靠近。” 南疆的林子里,最多的就是各种诡异的毒虫,还有障气。 对于荼宛来说,早就稀松平常。因为阿爹的教导,大部分的毒虫毒草,她都能够分辨得出。可轩曜不同,他是中原人,从性别说见过,恐怕连听都没听过这些诡异的东西。 要不是自己实在全身没力,也不会麻烦他,荼宛一点都舍不得轩曜去冒险吃苦。 可见他毫不犹豫的为自己冒险,女儿家的小心思,又觉得无比满足。被喜欢的人这样照顾,怎能让她不快乐? 不愧是她爱的人,哪哪儿都这么好! 毒药发作,她昏昏沉沉,眼皮子打架终于撑不住,靠着树睡过去。耳畔的鸟鸣断断续续若有若无,阳光透过枝叶,碎裂撒在她脸上,岁月静好。 轩曜焦急如焚,眼睛随处扫视,却没将每一寸草看的清晰。他实在害怕,若不是因为帮他找寻应付青苗人的药草,也许荼宛早就发现毒不对劲。 她很痛苦,轩曜心里慌得不行,比失去乳娘之时还要难受。他曾经拼命想要救乳娘,可师父说人各有命,乳娘大限已至无力回天,强求不得。 轩曜不想再次经历那种痛苦,所以再难,都要救下荼宛。就像再难,他都要救下依兰。 拥有的越少,却越是珍惜。人生在世,只有经历过贫瘠,才会懂得,自己拥有的一切,多难能可贵。 不知不觉越走越深,深到他迷了路不知方向。 轩曜不曾留意,一心只寻找荼宛描述的草药。穿过藤蔓繁茂的大树,避开容易摔跤的青苔。 轩曜渐渐发现,自己到的地方,竟然十分潮湿。 这里的枝叶实在太茂密,想来从来无人到来,不禁处处危机,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照不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荼宛的毒虫起作用,原本一条巨大的蛇,原本伺机而动,准备猎食,却在轩曜靠近的时刻,迅速缩回去,消失不见。 轩曜愣住,这小小的一管虫子,竟有这般大作用,里面藏的是什么? 还来不及想,却发现毒蛇退去后,它盘踞的大树下,竟然有一个小洞。洞里,恰好生长着荼宛说的那种草。 轩曜惊喜,连忙跑过去采摘。不管不顾,全部摘下。可才站起来,整个人就觉得眩晕无比。 脚步不稳,跌倒在地。但即使倒下,双手也紧紧抓住那束草,不肯放手。 然而抬头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发黑,他渐渐昏迷,恍惚间,感觉有人走近自己。 那衣服的颜色,是青色的。 走,快走,荼宛,快走。 是谁在说话,荼宛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喊。 她发现自己站在迷雾中,林子是青色的烟雾。雾太大,她看不清周围的情形。只能凭着本能在林子里走,顺着声音找人。 走着走着,来到一棵大树下。三人合抱,才能够抱住的树。很高,高入云耸。 荼宛看着这颗大树,觉得十分温暖舒适,让她忍不住亲近。 她正要靠过去,全被粗暴的声音阻止。“别过来,赶紧走!” 荼宛愣了一下,傻乎乎问它“你一棵树,为什么要叫我走?” 大树沉默一下,才开口道“问那么多做什么,不想死的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 荼宛听到这粗糙的口气,立马不乐意了。“你说滚我就滚,当我是什么?” “是倒霉鬼!”大树脾气很不好,恨不得立马让她滚蛋。“一看你就是个倒霉催的,我告诉你,谁碰到你谁倒霉,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把霉气传染给我,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荼宛一听,脾气立马上来,指着那树大骂“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说谁倒霉呢?我看你才倒霉,长这么大,修行没有千年也有百年。” “修炼百年,还连人形都修不出来,可见是个废物。我要是你,早祈求老天一个雷劈死自己,也省得浪费天地灵气,孕育这么个蠢蛋!” “说我蠢,你才蠢,大祸临头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呼呼大睡,亏你老子拼死拼活养大你,可你这扶不起的阿斗,就是不肯离开南疆这破地。” “为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把命都快丢了,你还不走,等着跟那野男人一样,丢了命不曾?” 野男人? 荼宛微微一怔,立刻紧张起来。“轩曜?他怎么了?” 大树听到这句话,瞬间从树上掉出很多黑色的小种子,砸在她身上。打的荼宛不断躲避,好不容易等他平息下来,荼宛的手都肿了。 “干什么呀你?动不动就打人,我跟你有什么过节,是烧你树枝了,还是拔你树根了?” “啊呸!”大树怒骂,就差插腰了。“老子好心提醒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那么多废话。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别扯废话,赶紧走,你离那小子远一点,否则必遭大祸。老子言尽于此,仁至义尽,你若要非要找死,离我远点。我不想受你连累,被雷劈死!” 荼宛顿觉气血直冲脑门,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把火烧光这破树。还没走过去,一阵疼痛感袭来,大梦醒来,荼宛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有些红肿,但面前停了一只乌鸦,正眼鼓鼓看着她,表情古怪。 一人一鸟相互注视,荼宛好一会儿,才从兜里掏出一块小肉条,抛向空中。乌鸦瞬间飞起,一下咬住那根肉条,挥动翅膀飞离此处。 荼宛面色凝重,望着乌鸦飞走的方向,寸步未曾移动。她就这么僵硬的站着,一直等,等到天黑,乌鸦终于飞回,停留在她眼前。 乌鸦连声响都没有发出,只是静静看着荼宛,荼宛就明白了。 她冷笑一声,再次抛出肉条。但这一次乌鸦衔走肉条,再没归来。荼宛也不在原地等候,而是以银针封住穴道,避免毒性蔓延。 青苗,好极了,跟我过不去,我很生气。 一一一一 “简直欺人太甚!”苗王桑沱恼怒,桌上的茶杯被他一掌挥扫在地,发出碎裂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连连的咳嗽声。 桑代立刻劝解,“父王,还请保重身体,莫要因为这些小人伤了身子。” 王妃端着药进来,见到父子如此状态,不禁道“发生什么事,阿糯,你对父王说了什么?怎么把他气成这样?” 苗王摆摆手,摇头道“不关他的事,都是中原人带来的麻烦。这帮魔鬼,简直是附骨之蛆,要将我苗人赶尽杀绝。” 他实在太生气,再次咳嗽,王妃连连帮他拍背,为他舒缓不适。 等他好受一些,从婢女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喂他服下,苗王这才稍微舒服些。 桑代见状,立刻道“父王,情况紧急,请您早做决断!” “阿糯,为父授权与你,立刻召开长老会,一切事宜由你全权做主。”苗王的命令,让桑代跟王妃同时惊讶起来。 “父王,这如何使得。儿子还年幼,没有资格主持长老会。”桑代惶恐,只有苗王才有资格主持长老会议。 并非是他不想主持长老会,也不是他不想继承王位,相反,任何一个王子都有这样的欲望。 只是,苗家的规矩,父亲若在,断无儿子代为主持长老会的。 除非,苗王身体不行,即将 桑代与父亲感情深厚,苗王只有他这一个活到成年的儿子,苗人不似中原皇室,父子手足,为了得到皇位,自相残杀。 桑代由衷希望,他的父王能够长长久久,好好活着。 王妃虽有难受,双眸中有水光,却侧过头去,不让苗王见到。 苗王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活了这么久,以病弱之躯,在这苗王位上整整三十余年,已经是老天爷垂爱。” “阿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想在我活着的时候,看着你接过南疆的担子。” 苗王伸出手,桑代赶紧过去扶住。“父王” “阿糯,这条路很难,苗人祖祖辈辈,都不容易。你千万要记着,你是他们的王,要带领他们走向光明,不要让他们在噩梦中挣扎。” 苗王的嘱托,让桑代倍感沉重。他知道,这是苗王祖祖辈辈的使命,他们渴望回去,回到那遥远的家乡。 翻过崎岖的山,回到平坦的陆地。那里有辽阔的田野,有甘甜的河水,还有最美的日出。 “父王,会的,儿子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一一一一一 越汐夹在流民间,小脸涂的脏兮兮。一身男子衣裳,几种花色混搭一起,破烂不堪,跟旁人没有任何不同。 她瘦瘦小小,可怜巴巴,又身无长物,自然没有人抢劫。 真是愁死人,兜兜转转绕一圈,感觉离目标越来越远,她还无可奈何。想去不敢去,又要避开大哥的追踪。 大哥真是穷追不舍,人说狗鼻子灵燕,他是条狼,还是狼王的儿子,这鼻子非一般灵验。 好几次差一点都被他抓到,要不是她修习有道,想法子弄了针对狼族的遮掩术,早就被他抓回去了。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跑路这么多次,她现在是妖界鼎鼎有名的厂藏匿王。 只要她愿意,藏个十年八年,一般妖绝对没机会发现她的行踪。 大概是她厉害得紧,父亲实在受不住,才把堂兄请出来。这才导致她东躲西藏,连尿尿都害怕。 只怪这狼跟狗是一个性子,闻着屎尿味都能找到她的位置。 每次方便,她都憋了好久,无可奈何才去解决。 专门找那种特别臭特别脏的茅房,味道恶性到极点,绝对是各种奇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打死都分辨不出到底谁来过。 一想到大哥为了找她,到处闻臭味。越汐心里就乐的慌。打不过他,还是有别的法子可以扳回一城的。 哈哈哈,夏烛,让你欺负我,哼()! 高兴还没有超过一瞬,一种熟悉的味道,忽然传进她的鼻子。 就算不回头,她也知道。身后人群中,有妖! 难道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妖来到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陷阱 越汐起初以为这熟悉的味道,一定是她的同类。那是蛇的气息,虽然不是水蛇,可都是蛇族,她理所当然把它归类自己一脉。 可当她转过头,搜寻味道找去,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那不是妖,而是修炼邪术,沾染妖气的人。 “我滴个乖乖,想不到这次出来,还能碰上这么奇葩的事儿,这下玩大了!” 越汐盯紧那个年轻男子,见他躲躲藏藏要离开此地,越汐稍一犹豫就跟上去。修炼妖术的人,多半见过真妖。 妖界有规矩,跟人乱搞男女关系可以,但不能随便祸害人,更不能透露妖族的秘密,让人学习妖术。 否则,就算没有天雷惩罚,妖界众生也可将其诛灭。 原因无他,只因数百年前有妖受人蛊惑,将妖术传授给他,导致此人为祸妖界,害得妖界成为六界众矢之的,差点被悉数灭族。 越汐断定,这半妖肯定是谋害哪个倒霉的妖,才学到这一点点妖术。一般妖不会传授人妖法,人与妖体质不同,若强行修炼,除非有妖界至宝,紫金宝玉葫芦护体,否则必被这妖术反噬。 轻一点,缺胳膊少腿。重一点,走火入魔,万劫不复。迟早神智全失,沦为不人不妖不鬼的存在。到那时,引得六界诛杀,生不如死! 这半妖周身环绕着青灰色妖气,不出一年,必定全身散发黑雾,伴随难闻的恶臭。 到那时,只怕回天乏力。必须吸食活人精血,方可缓解。 但吸食人的精血,犹如饮鸩止渴,迟早被鬼界抓住,打入阿鼻地狱! 越汐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只竹子精,他不顾妖界的规矩,爱上一个人。可他爱的是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甚至不惜将自己身上的法力渡给那人。 只为了让那个人实现心愿,成为一个守护疆土的将军。 起初那个人的确如他所说,学的一切法术只是为了守护百姓,保家卫国。可后来敌人被打退,那人强大的力量,引来皇帝忌惮。 皇帝不愿他功高震主,所以对他设下圈套。 竹妖先行得到这个消息,告知了他的心上人,心上人愤而反抗。杀了皇帝,谋夺江山。 竹妖自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奈何因为他的举动,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致使世间大乱,无数百姓被卷入灾害中,白白丢了性命。 又因为心上人违天学习妖术,没有宝物护体。最后妖术毁了他的心智,让他渐渐生出暴躁的欲念,直至走火入魔。 上天降下惩罚,遇到天雷劈死了这个蠢货。而竹妖因为逆天而行,肆意扰乱人间秩序。 也被打入恶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哎,越汐看来,这是很不可理喻的事,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为了他,随意将妖术传授给人,这根本不是帮他,而是害他的性命。 越汐对于妖界规定,切不可在人间随意使用妖术,深以为然。人就应该有人的样子,人不懂妖术,更不懂那些古怪的道法。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妖魔神鬼的法力。却偏偏有着妖魔神鬼没有的感情,以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乐子。 这才是妖,总向往人的原因。 只是,如今瞧来,又有妖犯了错。 眼看那人快要消失,越汐抬脚要追,无论如何。身为妖界王族,看到这种事,就不能不管。 可这才跟了一小段路,几个骑马的人从右边过来,不知什么原因,马被惊扰,一路狂窜,向越汐冲过来。 越汐想都没想就要逃开,可刚跑出一步就摔倒在地。这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熊孩子,因为害怕,吓得路都不敢走。 而偏偏这么巧,小孩儿一脚住越汐略大的鞋,这才导致她摔倒在地。 马跑得太快,越汐磕疼了膝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马向自己奔来! 害怕到极点,她本能的闭上眼,希望自己死得不要太难看。 可高大的马儿并没将她踩吐血,她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飞了过去。然后,听到一个略微熟悉的男声问她“这位小哥,你没事吧?” 越汐睁开眼,只见两米之外,那个曾经帮自己遮挡大哥的男子,正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一面安抚自己的马,一面等待越汐的回答。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少年的面容俊俏阳光,长发垂在脑后,耳朵上的银饰很晃眼。 行人纷纷看着这二人,然后听到地上的少年破口大骂。“没事个屁,你骑马还是骑牛啊?横冲直撞的,万一撞死我怎么办,你赔得起吗!信不信我一巴掌过去,打得你人头猪脑,后半生在床上躺着过!” 众人 桑代 一一一一一 荼宛已经从路人嘴中打探到,原来那天县城之所以戒严,是因为有人闯入青苗寨,打伤了大少爷跟老族长。 这个人行踪诡异,不知是什么来历。听说似乎跟青苗有仇,但外面的人不得而知,只能通过青苗严加戒备,暗暗揣测。” 荼宛打听很久,青苗要找的人似乎并非是轩曜。她不敢轻易动用巫术,驱使鸟儿为她查探消息。 这里靠近青苗寨,寨子里自然有厉害的大巫师,能够识破她的术法。 一切没有确定之前,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更不能因此引来阿黛。 可以说,荼宛现在走的有些辛苦,稍有不慎就会为自己招来灾祸,但即便如此,她也不退缩,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救轩曜更重要。 越是靠近沅安县,那里的青苗就越多。荼宛本能感受到一种危机,只能更小心翼翼掩藏自己,她为自己化了妆,让她看起来跟普通的青苗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平凡又普通,谁看过都记不住。 甚至为了掩盖行踪,她可以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少年,直到确定毫无破绽,才深吸一口气走进沅安城。 头上缠着青布,背上背着竹篓子,里面装了很多新鲜的草药,任谁看了,都以为他是一个自己采了草药,进城卖钱的农家小子。 守城的士兵随便检查一下,发现他不是上面要找的人,就让她进城。 荼宛面容镇定走进去,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座城池,赶往青苗族寨,她相信,这帮人竟然没有当场杀了轩曜,那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只盼望自己到的及时,没有错过。 可当她穿过了主道,走到西城门,才感觉不对劲。 距离城门,还有一两百米。她灵敏的发现,街道上的人太少了。三三两两不说,连两边的商铺,都没有什么客人。 她记得从前跟阿爹来过这,纵然不是赶集的日子,这条路上也是热闹得很,进进出出不少人,两旁的街道,就算不是忙得脚不沾地,也不该冷清的,连个客人都没有。 荼宛假装扭脚,摔掉一捆草药。十分自然蹲下身,捡了那包草药,一瘸一拐走到一家饭馆门口坐下。 先是很仔细的确定草药没事,然后才摸着自己的脚查看,有无大碍。 看似因为扭了脚,疼痛难受在休息,实则用余光,暗中留意周围。 一看,果然就发现不对劲。 身后的饭馆内,店小二看到她这生人,先是紧张留意观察,后发现她不过扭了脚,坐在门边自然而然的休憩,便转身回去,瞅着她看不见的方向,仔细看了看。 荼宛确定,他是在查看画像,查看自己是不是要找的人。 荼宛故意皱眉,苦着一张脸,十分发愁按摩自己的脚。高声询问小二“阿哥,能不能向你讨点桐油,我这脚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下,疼的厉害,都红了!” 小二原本懒得搭理,一抬头却看到掌柜的眼神,于是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不耐烦道“等着!” 荼宛僵硬的笑,连连感激。等小二端着油走过来,便递了一把扯根草过去。“多谢小哥,我这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扯根草你留着吃,也算我一点心意。” 这时节新鲜的扯根草,也是一道美味。小二不耐烦的脸色,稍稍和缓些。接过扯根草,站在门边跟荼宛闲话起来。 “小兄弟,我见你眼生的很,从哪儿来呀?” 荼宛傻呵呵一笑,一边用桐油抹脚,一边道“我家就住在那边山上,这几天我爹生病了,不方便进城卖草药,就让我来,可我这人有点不认路。” “这县城里弯弯道道路太多,我找来找去,也没找到阿爹说的石家药铺。现在好,店铺没找着,这脚还扭到。哎,你说我这运气咋这么背!” “石家药铺?”店小二一听这话就笑了,见荼宛一脸傻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才道“石家药铺在南边,你小子跑到西边来,再走段路,直接去西城门,能出城了!” “啊?”荼宛惊慌站起来,这一站脚又疼,她因疼痛,苦皱一张脸。“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我分明问过路了,他们说是往这边走呀!” 店小二不禁摇头,看来这小子不是一般的迷糊,正要开口提醒,屋里传来掌柜的咳嗽声。 店小二于是小声道“你赶紧往那边走,这地方今天不太平,小子傻乎乎的,别往里乱窜。”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店。 荼宛故意惊慌站起来,一瘸一拐上了桥,离开这地方。 她前脚才刚刚走,一个女人就进了客栈,那不是别人,正是阿黛身边的婢女巧溪。 掌柜一看见她出现,立马亲自招呼。 荼宛则在暗处,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了计较。看来,阿黛早就在这里设了埋伏,等着她上钩。 只是,阿黛怎么知道她会来? 莫非,轩曜被抓一事,跟阿黛有关? “原来你在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讥讽,荼宛头也不回,狂奔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脱身 荼宛知道自己中计,奈何为时已晚。不过跑出十几步,就被人团团围住。 阿黛慢慢走来,就算冷笑也十分美艳。“荼宛,我原本只打算试一试,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看来,这个人比我想的还有价值!” 既然被拆穿,荼宛也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回敬她“姑娘,我又不是男人,你成天这么追着我跑,我又不能娶你,你这样深情我很为难!” “大胆,凭你也别配跟我家小姐这么说话。”巧溪怒道,容不得别人羞辱她家小姐。 可荼宛还没发话,阿黛却说话了。“她还真能这么跟我说话,若是她阿爹还在的话” “如何?”荼宛觉得很疑惑,这个女人三番两次提到她阿爹,她阿爹跟黑苗到底有什么关系,会让他们这么纠缠不休。 荼宛正等她回答自己,谁知阿黛嫣然一笑,一转话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既然你阿爹都没有说,我就更不想不说了。你若想知道答案,不如以后到下面去问你阿爹!” 说完这句话,微笑一抬手,这些人就冲上前纠缠荼宛。 这次来的对手不是中了蛊术的人,今天白日使用蛊术,阿黛还没这个胆子。所以这帮人,不见得是荼宛的对手。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打倒,阿黛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气定神闲,在客栈门口喝茶。静静看着荼宛,或者说留意她的一招一式。 可越看,阿黛的神情越阴沉。不对,她不该只有这点能耐。她可是那对夫妻的女儿,若只有这么点本事,自己何必要抓她。 黑苗族中,多的是这样身手的女子。上一次阿黛着急抓人,后来回去想了想,总觉得太轻易抓到荼宛,按道理她不该只有这么点本事。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以这次,她并不着急抓人,反而要试一试荼宛的身手,她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能耐,够不够资格成为她计划的一环。 荼宛气息渐弱,慢慢的,开始打不过这些人。一男子从后面攻,击一刀刺穿她的肩膀。 原本应该痛苦不已,可诡异的是,荼宛不仅没有痛喊,连流血都没有。 阿黛忍不住站起来,心里有不好的猜想。还没想明白,就见荼宛一招刺中男子的胸口,腾空而起,对着阿黛袭来。 巧溪自然不会让小姐受伤,还没得到命令,就直接冲出去迎战。 荼宛遭受连番攻击,气力早就消耗大半,此时对上巧溪,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她似乎无所畏惧,拼尽全力跟对方拼搏,要拼个你死我活。 阿黛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到,忍不住后退两步,靠到茶桌边上。双手紧紧抓着桌沿,脑子转个不停。 不对,哪里不对,阿黛有种诡异的直觉,眼前的荼宛,很不对劲。 她没有想明白,巧溪却受了伤。眼看荼宛发了疯,一般冲向阿黛,什么也顾不得,紧紧缠住荼宛,半分不肯退让。 巧溪借力跳到荼宛眼前,手中的利刃犹如灵蛇一般,死死缠住荼宛,荼宛稍不留意,就被刺穿胳膊。 巧溪趁她走神,动作迟缓的瞬间,一掌打中荼宛,将她击倒在地。 荼宛立刻被人用刀架住脖子,在地上动弹不得。 可她竟然没有一点害怕,反而看向阿黛诡异的笑了。 巧溪正高兴总算抓到人,刚要张口呼唤小姐,却见阿黛疾步冲上前,一把扯开荼宛裤腿,查看她的右脚踝。那里,果然有一只绿色的蝴蝶。 巧溪还没明白,阿黛却站起来,脸色先是十分难看,然后又忽然大笑起来。 巧溪糊涂了,对方的手下也跟着糊涂了,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姐,您这是”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小姐一伸手,拍碎荼宛的天灵盖。 巧溪震惊张大嘴,可更让她震惊的是,原本活生生的人,瞬间成了一堆杂草,碎裂在地。 “草人?”不仅巧溪傻眼了,一旁的手下也跟着傻眼。这这实在太匪夷所思,刚才跟他们打了那么久的,居然是一个假人? 阿黛随手一指,对下人道“你去西城门,看看是否有人出城了!” 西城门得到她的命令,没有她的允许,今日不能放任何人出城。 可眼前的这个是草人,那极有可能,荼宛用其他手段离开城西城门。 巧溪站在一旁,看自家小姐静静等待,一言不发。跟其他下人一样,低着头不敢乱说话,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错的。 很快,跑去查看的人跑回来。单膝跪地禀报“小姐,西城门的人说没有一个人离开,城门一直关着。” 巧溪心里燃起希望,阿黛却一盆冷水浇熄她的侥幸。 “那你去的时候是不是闻到一阵浓烈的花香?味道极好,你待在那都不想回来?” 那人闻言,立刻点头说是。却不知她家小姐如何得知的,他刚刚跑到城门口的时候,的确闻到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他整个人神情舒畅,仿佛游弋在美好的梦中。 阿黛笑了,对,这才是她要找的人。也唯有有这样的人,能帮她达成心愿。 “让他们都收拾一下回去吧,人已经走了!”阿黛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上了桥。 “小姐,你怎么知道她走了?”巧溪见她心情还不错,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问道。 阿黛果然回答了“你若是好奇也可以去西城门外,那你现在一定还残留着曼陀罗香。荼宛那小丫头,趁我们跟草人纠缠的时候,放出曼陀罗香,让那帮人不知不觉把她放出去。” “这样层出不穷的巫术,就是我阿爹,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巧溪一听,就为难起来。“大巫师都不是她的对手,那咱们还能抓住她吗?” 阿黛停下脚步,回头嫣然一笑。让巧溪不觉看痴了眼,就算跟在自家小姐身边多年,也依然会被她的美丽所惑。 在巧溪看来,她家小姐简直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不同的时刻散发出不同的魅力。 简直是千变万化,千娇百媚! “巧溪,就算她再厉害,可今日,我们摸清了他她的弱点,那她,就迟早要落在我手里。就像当年,她阿爹那样!” “您是指,被青苗娘抓走的那个小子吗?” 阿黛微微点头,再次向前走去。她阿爹说的对,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能为其所用。她阿爹有弱点,荼宛有弱点,可她没有,她阿黛心里,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 只要她的仇人活着一天,只要她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这怒火就一日无法消除。哪怕带着恨下地狱,她也不会放过她的仇人。 荼宛,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会投胎,非得是那个人的女儿。 一一一一一一 此时此刻,远离沅安县的荼宛,却在听到一个消息之后,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青苗寨。 几日后,青苗寨的人用轩曜祭天。 一想到轩曜会被他们活活烧死,荼宛就恨不得杀光那些人,让他们再也不敢动这样残暴的念头。 可胸口传来的疼痛,让荼宛苦笑,忍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钻进隐蔽的林子里。 艰难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这才坐下来调息自己的身子。 她运行血气,吃到额头冒汗,头上冒起青烟,一口黑血吐出来,这才算是缓过来。 旧伤未痊愈,又添新伤,荼宛这一次真的是元气大伤。她擦拭嘴角的残血,往地上吐口唾沫。 眼神阴狠又无奈,阿黛,青苗,黑苗,一个两个都像鼻涕虫一样,纠缠不休,恶心之极。 青苗也就罢了,的确是他们得罪了人,可黑苗这帮家伙,简直是毫无底线。 她此时有些怨恨阿爹,为何不跟她说明情况,搞得她现在十分被动。可转念一想,也怪自己执着。 阿爹分明早就让她离开南疆,是她不听话,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下来,起初是为了追个究竟,后来是为了轩曜。 荼宛靠着大树抬头仰望天,长长叹,出一口气。阿娘常说,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命中注定,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她第一次觉得疲惫不堪,无比怀念父母在世的日子,那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她拿出那个小木牌擦拭一下,看了看,抹掉眼角的泪,站起来讥讽道“荼宛,瞧你这点出息,这么点事就怕了吗?别忘了你是谁的女儿,阿爹若活着,肯定要嘲笑你。” “你是谁?你是南疆有名的恶女,人家听到你的名字都要怕,这点挫折就让你望而生畏?” 荼宛双手拍打几下自己的脸,打散消沉的意志。“清醒点,清醒点。有什么好怕的,这点困难就怕了,以后死了,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阿爹阿娘?” “对,大不了就是一死。你就陪着那个傻子一起死,带他一起去见阿爹阿娘好了!他” “喂,你既然决定要死,不如让我先喝个血!”一女子的声音,在林子里响起,很显然,这话是对荼宛说的。 荼宛愣住,这声音她环视林子,发现没有一个人在,该不会她幻听了吧?她居然受伤到这种程度? 她要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这才刚坐下,那个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喂,我说真的,你要真想死,让我先喝个血吧,别浪费!” 荼宛确定自己不是幻听,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拔出匕首,环视周围,高声大喊。“谁?有本事出来,不要在这装神弄鬼!” 林子里起了风,她感觉周围灌木丛里有异动,但她并没靠近,谁知道那东西是是个什么妖怪? 说话的人沉默一下,半响才回应她“咱俩也算见过面,你要真的打算去死,不如让我喝点血吧,我实在憋的难受!” 见过面? 荼宛一时间愣是没想起来,她还认识如此古怪的人! “既然你我相识,你出来便是,何必躲躲藏藏,吓我一跳!”荼宛嘴上说的轻松,但防御一点也没有放下。 “你先答应我,我才出来!”女子居然耍赖起来,就像讨糖要的小孩,不给她就不出来。 荼宛无语,大声喊道“那你还是别出来了,我不想让你喝血!” “哎呀,别呀!求你给我喝点血吧,我们妖,要是随便喝人血,是要遭报应的。除非人家自愿给,那就不同了!” 妖?还是跟她见过面的妖,莫非是 “你是那条狼妖的妹妹,越汐?” 荼宛刚刚说完这句话,树叶一阵响动,她立马赶到有人落在她身后。荼宛一回头,吓得跌坐在地。 指着面前的女子,哆嗦个不停“你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上一次见到越汐,虽然吐过长长的舌头恐吓她,但好歹是一张完整的人脸,还是一张可爱娇俏的娃娃脸,哪像此时,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只没完全成人形的鸡妖! 越汐见她这样,尴尬笑了笑。用一种无辜又委屈的表情看着荼宛“那那什么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你让我喝点血吧,喝了我就能恢复正常了!” “慢着,你先别过来!”荼宛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抵挡她逼近自己。 荼宛很努力,才适应眼前这只辣眼睛,又恶心的鸡,不,它是一条水蛇妖! “你先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不是蛇妖吗?怎么又变成这幅模样?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到处在找你?因为找你,我差点被他折腾掉半条命!” 想起夏烛,荼宛就不太开心。跟夏烛相处的那段日子,尤其是被他吊在树上折磨的那晚,实在是她毕生的耻辱。 她恨不得离这对兄妹越远越好,再也不相见才是。最好生不相见,死了做鬼也别想见! “哎呀,放心,他不会啦!”越汐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走近她一步,见荼宛退后,又忍不住挪回去。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刚刚还说要吸我血。你吸干我的血,我不就成人干了吗?你想弄死我,他不想吗?”荼宛根本就不打算相信这妖的鬼话! 越汐立刻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要吸干你的血,我只想要一点点你的血,就这么点点。” 她说着,在空中比画一个小酒杯的样子。 “真的,只要一点点,我就可以恢复正常,再也不是这鸡样!” “还有,我大哥真的不会轻易杀你,他这个人最守规矩了,妖界有规定不能随意杀人,除非遭受到妖身危险,他那就是吓唬吓唬你,我从小被他吓到大,早就习惯了!” “你习惯我不习惯!”荼宛忍不住怒吼,震的越汐哆嗦一下耳朵。真是作死,要不是有求于人,她才不会这么委屈巴巴,在这里求这女人。 一想到她受的苦,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奈,对荼宛假笑道“哎呀,没事,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谁要熟悉这种破事!”荼宛很想暴走。真是你姥姥的,倒霉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才刚刚送走阿黛那个女疯子,又来了一只疯妖怪。 “我警告你,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什么一回生二回熟,我熟你姥姥!我跟你,还有你那个倒霉催的哥哥,这辈子还是别遇见了。在此永别,从此老死不相见!” 荼宛转身就要走,却发现自己走不动,低头一看,越汐居然紧紧抱住她的大腿,可怜巴巴看着她。 “求你了,给我喝点血吧,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一定会有好报的!”无辜脸,眼巴巴祈求中。 荼宛忍住一巴掌拍开她的冲动,硬着头皮道。“姑娘,你是妖,不是人!” “妖的性命就不是命吗?佛家说,天地众生万物平等,这人跟妖,怎么就区别对待呢?”越汐这是认定她了,抱着她的腿死死不肯松手。 “我也没见过哪个人吸人血呀?”荼宛郁闷,这小蛇妖怎么就赖着她了,莫非两人前世有什么渊源不成? “嗯”越汐腆着脸撒娇,努力回想妖界那些狼狗,勾搭女人时的样子。撒娇卖萌一样不落“你刚刚不也吐血了吗?我就要那一点点血,你再给我吐一口呗!” 荼宛 她算是明白了,今天如果不把血给越汐,这死丫头是肯定不会松手的! 荼宛无奈之下道“刚吐过,现在不行,葵水你要吗?” 越汐不带这么欺负妖的! 两人纠缠到夜幕降临,荼宛还是没能摆脱她,最后只能无奈,给她放了一小点血。 越汐一喝下血,立刻坐下来运功,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那丑陋的鸡毛就消失不见,她又恢复成从前那个灵动可爱的样子。 而且皮肤比以前更好,水灵灵的!荼宛忍不住乱想,难怪老人说妖怪喝人血呢,这喝了人血的妖果然不同凡响。 “怎么样怎么样,我好看吗?”越汐退掉鸡毛,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衣服,整个人就像春天里的樱花一样,绚烂又美丽。 荼宛点点头,毫不犹豫赞美她。“漂亮,但是你能告诉我一下,你为什么突然长了一身鸡毛吗?” 一条蛇妖身上长出鸡毛,这简直是她见过最离奇的事,她一定要问清楚,然后说给轩曜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尸鬼 看在她救自己一命的份上,越汐立马把她当朋友,坐下来跟她唠嗑。 “这件事,说起来就一句话,叫小”越汐嗯了半天,硬是想不起来那句话怎么说。 荼宛接口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越汐摇头“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对,就是这个意思!” 荼宛啃一口烤麻雀,扯扯嘴皮道“你这谋什么事,把自己谋出一身鸡毛来?”刚才那一身鸡毛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 越汐眼馋,眼巴巴盯着她的烤麻雀。荼宛愣一下,把另一串麻雀递过去。说实话,她不太想烤这种小麻雀,先不说这种小鸟偶尔会给她传递信息,而且吃起来也没什么肉。 可这这一窝麻雀,也是运气不好。被一身鸡毛的越汐,生生吓死。直接从树上掉下来,不吃实在浪费! 越汐趁热吃下一只小麻雀,小嘴油汪汪,这才滔滔不绝,说起自己这次惨痛的经历。 话说几日前,越汐差点在路边被桑代的马踩死,刚一躲过,就跳起来将桑代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一骂,不仅错过了抓住半妖的机会,也把自己骂得肚子咕咕响。 桑代自知理亏,又发觉,这原本以为是小子的家伙,竟是一个小姑娘。再一看,还是曾经见过的熟脸,于是废话不多说,直接带人进她去吃饭。 越汐实在是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快朵颐,饭量惊人,把桑代的侍从护卫都给吓住。 桑代不禁看一眼随从,用眼神询问自己带的银两是否足够,可千万别拿不出钱来付账,那就丢脸了。 越汐才不管这些,眼看吃空的小碗堆积得像小山一样高,这才满足的拍拍肚皮,笑着打个饱嗝。 “谢谢啊,很久没有吃得这么痛快!” 在妖界的时候总被嘲笑,说她胖腰身又粗又大,所以越汐总是吃得很少,将自己尽力的饿瘦饿瘦再饿瘦! 桑代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发现越汐的肚皮吃了那么多东西,一点都没有鼓起来,不禁疑惑,这小姑娘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莫非肚子是个无底洞? “应该的,只怪在下不够小心,差点伤了姑娘。这一顿饭聊表歉意,还请姑娘原谅在下的冒失!” 桑代纵然好奇,也不会明目张胆的问女孩,为什么肚皮没有鼓起来,依旧维持面上的镇定与教养。 “原谅,原谅,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没道理不原谅你。既然我也吃饱了呢,咱们就此别过。”越汐摆摆手,扶着桌子站起来。 真是作死,她好像吃的有点太多了,走不动路。 桑代跟随从一起,古怪的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乳怀孕的妇人一般撑着腰,艰难的迈出步子。 每走一步,仿佛都有千斤重。感觉她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挪动,蜗牛一样的挪动。 “姑娘若是不方便,不如休息好再出去?”桑代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礼貌又贴心的提出建议。 越汐又打了一个饱嗝,还顺带打了哈欠。拒绝他的提议,回头道“不用了,我吃的有点多,现在想回去睡个觉!” 桑代 越汐回头的时候还在继续着,结果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住,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桑代本能冲出去扶住她,可她吃的不是一般多,桑代重压之下,不仅没有扶助人,还被狠狠压在地上。 “最惨的是,倒下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咔嚓声!”越汐吐掉骨头,叹息不已。 “什么咔嚓声?”荼宛一下没明白过来。 越汐拿起麻雀的小骨头,一下子掰断。“这种咔嚓声!” 荼宛惊异“他的骨头断了?你到底多重?” 能够轻轻一摔,就把骨头压断,简直绝了!这重量,什么级别? 越汐愣一下,撇她一眼,不满道“反正没有你重!” 摔倒在地后,不仅越汐难受,桑代也难受的紧,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应该断了! 随从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跑来,紧张扶起桑代。“少爷,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桑代若不是碍于面子,恨不得大声哭出来。见了鬼,这小姑娘看着瘦瘦弱,怎么这么重,压下来将他的手臂都压断了! 接下来一阵慌乱,先是找了苗医正骨,然后桑代缠着木板夹,被随从扶着走出医馆。 倒不是他架子大,非得让人扶,实在是腰也闪到了。这些事情实在说不出口,还是下人有眼色,主动扶着人。 反而越汐,十分没眼色,在一旁天真问他“你怎么摔得这么严重,又不是从悬崖上掉下来。” 桑代心里憋屈,又不能跟一个女孩计较,只能尴尬沉默。 倒是随从气不过,对着越汐大骂“你这姑娘也不看看自己吃了多少,那一堆食物,够我们十几个男人吃了。再加上你的体重,二百斤有余,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被两百多斤东西砸到了,还能完好无损!” 越汐一愣,不可思议道“我吃了这么多?”不可能啊,她就是比平时吃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荼宛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简直跟头牛差不多,苗人有斗牛的习俗,被牛踩脚得丢半条命,他还只是骨折算他命大。 “那后来呢?”她更好奇,后来越汐是怎么变成鸡的。 后来? 后来出于愧疚,越汐自告奋勇,坚持要护送他们去目的地。哪怕桑代脸色憋屈,一再对他们使眼色,希望他们说话阻止越汐的行为。 出于教养,他实在不能出言拒绝一个女孩的请求。 但是随从却以为主子是让他们同意,毕竟欠债还钱,这姑娘压了王子的手,那还不赶紧保护一下王子吗? 桑代内心无语,他这帮手下都是什么脑子! 接下来,她就跟着桑代一行人前往黑苗寨。 荼宛忍不住打断她“你们去黑苗做什么?”她现在听到黑苗两个字,心里就躁的很。 “不知道啊,我问他们又不说,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所有的倒霉事就从这条路上开始!” 越汐提起此事,就恨的紧。 从医馆出来,他们也不废话,立刻上马车,赶往黑苗寨。越汐原本打算,只要把人快速送到黑苗,就算还了人情。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她的心上人还在等着她,她不能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刚刚入夜,他们停留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奈之下,只能先就地安营扎寨燃起篝火。 越汐吃饱了就一路睡,一直睡到天黑还没醒。桑代无奈摇摇头,由着她霸占马车继续睡,自己下了马车活动活动筋骨。 围在火堆边上,随从为他倒了一杯热汤,桑代这才道“我说你们为何非让她跟上来,难道我已经弱到需要女人来保护?” “不是啊殿下!”栗马站在一旁恭恭敬敬道“您威武英勇,当然不需要女人来保护,何况你有任何事不还有我们的吗?只是我瞧这丫头实在是无礼的很。” “您受了伤,我们都是一帮糙老爷们,比不的姑娘家仔细,所以干脆让她留下伺候您。” 桑代无奈,轻笑摇摇头“那你现在看,是她伺候我呢?还是我伺候她?” 栗马回头看看被霸占的车厢,尴尬的挠头,不好意思笑了。他哪里想到,这小姑娘比他们这些男人还糙,从上了马车不仅没伺候人,还一路睡到现在。 “要不明儿一早,我就让她离开吧,省得她霸着您的马车,您休息不好!” 桑代听到这话,却回头看一眼马车,拒绝这个提议。“罢了,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也是可怜人,我们就先带她去黑苗,可以的话,让她先在那留下,也好过跟那些流民一起,居无定所。” 栗马想想也是,连忙说主子仁慈,然后下去忙碌,准备在这里过夜。 到了夜里,桑代正睡得熟,却被人一把捂住嘴。他正要反击,却听到越汐用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是我,别叫,有危险!” 桑代听到越汐的声音,顿时不再挣扎,竖着耳朵一听,并没有听到什么独特的声音。 于是拉开越汐的声音,低声问她“你确定?我并没有听到陌生人的气息!” 越汐嗤笑,她又不是人,她是嗅觉其为灵敏的蛇妖。 “我问你,你是不是被什么人跟上了,那些人跟了你一路,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从上路开始,她就闻到不同的味道,越汐确认过,这只队伍里,包括眼前这个,都没有这种味道。 这种气味,虽然也是铁器混着血的味道,可明显跟南疆这帮人不同。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中原闻过这种气味,只是日子隔的有些远,她记不得具体哪个地方了。 “姑娘,眼见为实,不如让我出了营帐查看一番?可好?”桑代不太相信他的说法,这女孩的来历委实古怪,行为举止有异于常人,白天一直在睡,夜里大家都睡了,她反而醒过来。 自己还没摸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她捂着嘴说有敌人来袭,桑代实在不太容易相信这个说法。 越汐却拒绝了,“你现在最好别出去,外面的人都吃了药,已经睡过去,再过一会儿,那些人就会摸上来。” 桑代无语,既然知道他们要来,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干嘛不赶紧逃跑? 越汐此时却严肃无比,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劝你最好不要往外跑,他们在外围撒了药,只要有人敢冲出去,必然被蛇咬死,不信你听听,有没有蛇的响动?” 越汐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至少有上百条蛇,被外面的药粉吸引而来。 桑代带着疑惑在仔细听,果然听到咝咝的响动。他忍不住偷偷拉开一条小缝,往外面一看,不远处的林子周边都缠绕了各种毒蛇,瞬间瞪大眼,只觉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知道不对劲,为什么不早说?”桑代疑惑,眼前的女孩是真傻还是假傻,是否故意跟着他们一路,另有图谋! 越汐淡定回答他“我早说了,你会信吗?再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人人都睡过去,只有你还清醒着?” 桑代一愣,确实如此,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比旁人吃的稍微好些,但也只是多了一些肉食。 敌人若真要将他们全部置于死地,为何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 “姑娘有话不妨直言!”桑代一时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越汐。 越汐轻笑一声,营帐缝隙里射进来的火光,照出她唇角的酒窝。桑代莫名晃了眼,猛然想起第一次跟她遇见时,那个灿烂可爱的笑容。 “实话就是,幸好你晚上没有吃那一道蘑菇汤,否则此刻你就跟他们一样,睡得跟死猪差不多。” 桑代一愣,夜里那碗汤,他本来打算喝,可大夫给他开的药里面,有一些跟蘑菇相冲不能喝,否则不利于伤口愈合。 此时想来,这骨折却让他因祸得福。 桑代想不明白,自己前往黑苗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是谁如此处心积虑,要夺他性命? 难道说,跟前几天长老会议的事有关? 越汐打断他的沉思,轻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再过一会儿敌人就会出现。只是眼下,我们只有两个人,若对方人太多了,我们怎么办?” 越汐倒是不怕,对付人她有的是法子,大不了变成蛇,混进蛇堆溜走。但眼前这个大活人,她又不能丢下不管。 做妖最烦的事,就是欠人家的必须得还,要是不还,那就必然有损修行,不利于成仙得道,位列仙班。 她越汐从来没有修仙得道的心思,可也不想因为欠债太多坠入魔道,最后被雷劈死。 哎,当妖真难! 要不妖总想做人呢,做人最好了。人呢,就算忘恩负义坏事,也总有一线机会活命。 此事说来最厉害的就是佛祖,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坏事做绝的人,一念之间就成佛。 坏事做尽的妖,就只能等待灰飞烟灭,彻底消灭于天地之间。 桑代一时为难,对手是什么样的?他暂时还没有摸清,按照他的心思,自然是要走出去探个究竟,可这女孩拦住他,根本不准他出去。 “姑娘,不如你让我出去查探一番,在这里这么困着也不是办法!” 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越汐依旧摇头,蹲在他眼前,寸步不让。 荼宛忍不住好奇“你到底为什么不让他出去?这种情况不应该出去探个究竟吗?还是你已经摸清情况了?” 越汐摇头,“我不是不让他出去,而是” “是什么?” “来的根本不是人!”越汐回忆那天所见,简直怵的很。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荼宛想不通有什么东西,能让这妖怪这么害怕。“难道来的是你大哥?” “呸,我才没那么倒霉好吗!那东西哪有我大哥恐怖,我跟你说,我那是撞鬼了!” “你一个妖,也会怕鬼?”荼宛感觉自己的三观总是被刷新,妖怪怕鬼,这是什么逻辑? “要怎么就不能怕鬼了?我告诉你,妖至少是活得,还能沟通一下。可鬼,尤其是被茅山术法控制的尸鬼,根本就是无所畏惧的凶器,人家让他们干嘛哪儿就砍干嘛,还打不死,要是你碰见,肯定比我更害怕!” 尸鬼?这可是十分恶毒的巫术,修炼此术者,注定永世不得超生。 谁如此癫狂,修炼这样的邪术? 茫茫夜色里,中心处的火把越来越微弱。蛰伏在周边的蛇,伺机而动。而越汐说的尸鬼,随着诡异的笛声,渐渐摸上来。 尸鬼并非僵尸,僵尸这玩意儿不是哪里都有的,它的始祖是旱魃,但旱魃因违背天道,早已在人间消失。 除非有人修炼邪术,或者死去的人怨念太深,没有死透就被埋葬,魂魄被困体内,气没有完全散去。 黑白无常找不到他的魂魄,这才违天而生,成为僵尸。 可普通的僵尸,并不像旱魃一样恐怖。只是肢体僵硬,虽然体内有魂魄,但肉身早已死去,哪怕勉强走动,浑身也会散发出尸臭,渐渐腐烂。 僵尸因为心中的怨气,会硬挺着这一口气去找仇人报仇。 可尸鬼却不同,这种东西却是肉身活着,灵魂已经死去。 他们被人用邪术摄走灵魂,困在一处,肉身被训练成杀人武器,如同南疆的蛊人。 在无常的操控下,做尽坏事。 荼宛上次遇到的,不过是最浅薄的蛊术,阿黛那疯女人功力尚潜,只能够短暂的摄人心魂,还做不到,将人的魂魄剥离肉身。 “桑代那蠢货不听我的话,非要跑出去,这才让我倒霉!” 越汐是想阻止她跑出去,因为她已经在周边撒了药,只要他不跑出去,两个人还是能保命的。 可惜这人死脑筋,非说不能眼睁睁看着手下去送死。不顾越汐的阻拦,冲出去唤醒众人。 越汐还没来得及说尸鬼一事,就见那傻子冲出去高声大喊,这一叫,立马把敌人逼急,直接驱赶尸鬼跟蛇一起上。 越汐表示,要不是她还欠着人情,早就丢下这帮蠢货逃命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谎言 事实上,真实情况跟越汐描述的,有一点出入。怎么个出入法呢?这事还得从桑代醒来开始。 桑代醒来后,得知自己被人包围了,而且对手是谁他都没有弄清楚,此时此刻为难他的,只有一群不人不鬼的邪祟。 出于戒备,他第一时间想要联络自己的随从。可越汐没有给他机会,越汐的意思很明白,他若出去,必死无疑! 桑代却顾不得其他,焦急道“姑娘,我总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外面还有我的随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说完这话就站起来,要冲出营帐。 营帐本就小,只是刚好足够两三个人并排躺着而已。越汐怎么会容许他突然冲出去,把敌人引来,弄得自己跟着一起倒霉。 于是条件性伸手拉住他,不想让他出去。可越汐蹲在地上,身子娇小,焦急下衣服没扯到,反而扯住桑代的裤子。 因为手受了伤,又因为腰上还需要抹药。图方便,随从给他换的衣服是比较宽松的。 谁知碰上这样紧急的情况,越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拉,把他整条裤子给扯下来。 桑代还没说什么,越汐却到大叫起来。就算她是妖,也是个女孩子,碰到这种情况,还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不尖叫才有问题。 她不仅大声尖叫,而且慌乱之下自己把帐篷给推翻了。 原本打算躲藏的计划彻底失败,这一下两个人彻底暴露。 藏在暗处的敌人,原本打算先派属下查看一下,哪一个地方才是王子的营帐。 出门在外,他们也没有讲究。主人跟随从的营帐居然一模一样,这才是他们没有着急进攻的原因,不能因为一时着急,打草惊蛇。 但越汐一尖叫,敌人瞬间发现了桑代。 受伤的三代无奈又着急,一手提着裤子,一手绑着绷带,十分蛋疼。 这下好了,还在外围摸索的尸鬼,加快速度,纷纷靠拢。 而被下药的随从,睡的死气沉沉全然不知,死神已经来临。 冲出去之后,越汐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可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 她尴尬又歉疚,扯出一抹笑。“那那那什么,这不能怪我,谁让你没穿好裤子!” 桑代勉强系好裤子,再好的脾气也使得他青筋暴露,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晕过去。 都这种时候了,不想着赶紧活命,还在这里扯东扯西推卸责任,有意思吗? 两人被尸鬼跟群蛇围困渐渐靠拢,被迫着背对背站在一处。 桑代粗略数了数,至少有二十个尸鬼。他们只有两个人,就是想让他们以一敌十吗? “林子里的朋友请出来一见,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你,要这般置我于死地?” 桑代压下心中的疑惑跟恐惧,高声对着林子大喊,此处有笛声,明显这些东西都是被人操控的。 这些东西虽然将自己团团围住,却并没有立马要攻击的意思。桑代不觉揣测,这个人未必是想要他们的命,也许还有其他目的。 听到他的叫喊,林子里的笛声,忽然停了。 越汐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往西边看去。感觉味道越来越近,那个人要出来了吗? 很快,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林子里闪了几下,迅速出现在二人面前。 只是此人穿着巨大的黑色斗篷,又封住了脸,根本看不清样子。 越汐作为妖不仅嗅觉灵敏,而且在没有火光的夜晚,视觉也非常灵敏。 她清晰的看到,这个人右边的眼睛里,眼白上有一块红色的斑,很小,但令人过目难忘,十分诡异。 桑代见此人出来,镇定道“朋友,你我何怨何仇,要用这样大的阵仗来对付我?” 那人声音很尖细,不男不女。越汐听的耳朵疼,“告诉我,李赀在哪里?” 李赀?桑代茫然“朋友是不是弄错了?在下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人不说话,但身上的杀气明显更重。 越汐疑惑道“李子不是在树上吗?” 一说完,另外两个人同时抬头看了看头顶。可树上除了一些小蛇,什么也没有,二人顿时同时看向越汐。 桑代心中嘀咕,难道这人是冲她来的?? 那人却十分冷硬威胁“小姑娘,你若知道就跟我说实话,不要跟我扯嘴皮子耍,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越汐面对两人的审视,毫不犹豫道“李子不是生长在树上吗?那树上没有,总有卖的吧,你想吃去城里不就好了?” 桑代 那人 “他说的李子不是水果,是一个人名!” “放屁,爷说的分明是李赀,不是李子!”那人觉得自己被羞辱了,顿时气上心来,抬手对越汐飞出飞镖。 越汐眼疾手快侧身闪过,飞镖一下子射中树上的蛇。那时候瞬间化成黑烟,整个尸体都融化了。 恶心的血水顺着树干一路往下流,直至地面。周围的蛇纷纷避让开来,显然这东西比毒蛇还要毒。 越汐愣了,桑代惊了,这飞镖要是刺中人的身体,只怕人会跟这蛇一样,瞬间化为血水,死的连渣都没剩! “你是何人?为何会有化尸粉?”反应过来,越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眼前这个人。 化尸粉,乃是妖界曾经一花妖的术法。只因她的真身乃是一朵魔域兰花,生平便是专吃各种飞蛾苍蝇,还有一些动物。 乃是一爱吃肉的花样妖,可以说是无肉不欢的存在。 后来因为进入妖界修行,在玄天洞境中,不能随身携带各种肉食。 思来想去,她便制出化尸粉,将那些尸体,全都化成血水,方便带入玄天洞境修行。 临走前,她把这个方子传授给一位好友,盼着他节约吃饭时间,能够早日修成人形。 哪曾想,她那位好友得到方子以后,不慎将方子遗漏,以至于兰花妖从洞境中修行成功出来。 好友还是半吊子水,日日停在原地,等待倒霉飞蛾苍蝇,自寻死路落到她眼前。 对于这种兰花而言,想要修炼成精不能靠日月精华,只能靠吃这些腐臭的尸体。 她们甚至不具备谋杀这些生物的能力,她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清理这些无人管理的尸体。 其作用跟尸体收殓员差不多。 所以储存食物保存力量对她们来说极其重要,若能是运气不好,可能一整年都等不到一具尸体。 那人听见越汐的话,双眸闪出异光。桑代看出他眼中的兴奋,忍不住但在越汐身前。 那人却迅速转了方向,出现在越汐正面“说,你是谁?为什么知道化尸粉?” “我先问的,你先回答!”越汐傲娇抬起下巴,脚步却稍稍往后一退,没有其他原因,因为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太臭了。 那个人的鼻腔中发出悠长的呼声,似乎在隐忍什么。越汐并不畏惧,反而直勾勾面对他的打量。“你既然知道化尸粉,要么,你是李赀的人,要么你不是人!” “呸,你才不是人!”越汐被说中,条件性反驳。开什么玩笑,就算她是蛇妖,也不可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承认自己的身份。“我看化尸粉用多了,你脑子都傻了。李子长树上都不知道,还来这发疯。” “我说的是李赀,不是李子,你他娘的到底明不明白?!”那人暴怒起来,恨不得扒开这小姑娘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桑代忍不住插话“朋友,我们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要不” “呸,都到这份上了,还想骗我。你脖子上那乾坤圈,分明就是老杂种的,那玩意儿是他修道时最得意的一件法器,你若与他毫无关联,他会将这东西送给你?快说,那老杂种在哪?!” 桑代不觉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项环,那是他当初拜师学艺时,师傅李术赠予他的见面礼。 据说这东西十分镇邪,任何鬼蛊,都不得轻易近身。 小时候他身体弱,人人说他被邪祟纠缠。父王带她去拜了李术为师,从那以后,因为这项圈的庇护,他的身体才渐渐好转,健康起来。 师父交代过,而立之前,这个东西他都不能离身,哪怕沐浴时。 难道说这个人说的李赀,是他师父? 桑代的心思千回百转,此人来者不善,必定与师父有旧怨,他怎能暴露师父存在,于是应声道“朋友,我想你是误会了。” “此物乃是我幼年时,一位游方道人赠送。我不知道这是何物,也不知他的具体来历,你若要找人,实在是为难在下。” 越汐清晰感觉到,这个人已经忍耐到极点。果然,只听桑代一说完,那人便飞来一掌,越汐眼快,拉着桑代躲开。 那人的掌力,击打在树干上,整棵树倒了下来,树干之上留下黑漆漆的掌印,同时冒起一阵黑烟。 “既然都不肯说实话,那就到地下去跟阎王说废话吧!” 那人诡异的叫喊一声,原本立在当场不得动弹的尸鬼,猛然睁开双眼,纷纷围攻过来。 越汐拉着桑代飞上旁边的一块巨石,眼看情况紧急,只能双手合十挽了莲花式,嘴里念着桑代不懂的咒语。 这件原本蛰伏不动的群蛇,纷纷转的方向,围攻起尸鬼来。 无数的蛇爬上尸鬼的驱赶,逼迫着他们动弹不得,一个接一个,发出狰狞诡异的叫喊在夜色中格外渗人。 林子里的小动物早就逃命去了,连狼都不敢冒头。 可被下药的下人,一个接一个还在熟睡。甚至有人一边磨牙,一边做美梦。 斗篷下的人见到这一幕,兴奋的大喊“我就知道你不是人!” 越汐 桑代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今天我就灭了你,让你分不清李子长在哪!”越汐丢下桑代,腾空而起,飞扑向黑衣人。 她就算再废柴,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妖。论功夫她打不过大哥,可几百年间数次离家出走,早就练就一身真功夫。 黑衣人犹不知危险来临,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妖怪,竟然从怀里掏一把符咒撒向天空,意欲生擒越汐。 一张符咒,顺着风势飞到越汐脸上。 越汐顿时落地,立在当场一动不动。 “姑娘!”桑代焦急大喊一声,想要下去救人,奈何脚下皆是蛇,他寸步难移。 又是个半残废的,此时连这石头都下不去。只能站在高处干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黑衣人得意的怪笑,迅速走近越汐。“哈哈哈哈,当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老夫苦寻多年,找不到李赀那窃贼,倒是先他一步,抓到妖怪,哈哈哈,老夫道法可成矣!” “小丫头,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老夫就不客气了,让我看看,你的真身是个什么妖” “妖你老娘!” 原本立在当场动弹不得的越汐,却突然一巴掌将此人打倒在地,那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蒙,傻傻看着面前的人,难以置信道“你你你你究竟是何方妖孽,居然不惧怕老夫的定妖咒?” 荼宛听到这里,忍不住想起轩曜给她的符咒。咳嗽一下,好奇问越汐“道士的符咒,对你们没有用啊?” 越汐摆摆手,不屑冷笑道“有没有用得看是对付谁,也得看是谁画的符咒!” “像他这种作恶多端,修炼邪术的人,符咒早就失了道家仙气。收拾两个初出茅庐的邪妖还可以,像我这样正正经经修炼正途仙术的妖,他想都别想!” 荼宛眨巴下眼睛,又问了句“那你大哥也不怕这些东西了?” “那是自然我大哥这种级别的,太上老君来了,才有点用。” 荼宛抽动一下唇角,心里发怵。真是歹势,看来这帮妖并不好收拾。 “那你大哥怕什么?”荼宛忍不住试探,想要套些有用的消息。 “他”荼宛刚伸长耳朵,等她说话,她却一转口风,傲娇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此乃妖界绝顶机密,我要是轻易告诉外面的人,我就真的死定了。再说了,你无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对我大哥做什么?” 荼宛讪讪收回耳朵,假笑一下。“没什么,就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对了,后来怎么了?你继续说!” 她想干什么?她想逮住这狼妖的弱点,将来狠狠报复回去。 越汐被提点,又继续滔滔不绝,说起当日的事。 黑衣人只见越汐撕掉脸上的符纸,连吐了几把口水。这才转头,走到他面前,“你这妖人,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妖。也不知害了多少人,才修炼出这样多的尸鬼。” “本姑娘今日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人,省得你继续为祸人间!” 说完,越汐的双手,就突然冒出一团绿火,浑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压,惊得骚动不已的蛇群,纷纷退让消散。 桑代背对着她,看不清越汐此时的样子,黑衣人却清晰的看见,她的双眼啥时间变成了绿色,并且透出幽长的光。 黑衣人惊慌失措,拿出短笛不断的吹叫,然而从前受他控制的尸鬼,此刻却无一动弹,根本不听使唤。 越汐一点不在像刚才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反而犹如地狱来的恶鬼,分分钟要将眼前的人撕碎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却猛然从怀里掏出一物,砸向越汐。越汐被击中腹部,只觉腰上如火烧一般疼痛,刚才的气势瞬间就消散。 那人见状,飞快起身逃离现场,徒留一地的蛇皮,还有尸鬼。 桑代已经消散,这才从高石上慢慢挪下来。跑近越汐,关心她的安危。“姑娘,你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 越汐很努力才将那阵疼痛平息下来,但体内另一种骚动,让她心中不安。她摆摆手,拒绝桑代的靠近,低垂着脑袋,闷声道“我没事,你先去看看你的随从,看看他们是否有事!” “可你适才”桑代还没说完就被她粗暴打断。 “都说了我没事,便秘肚子疼行不行?还不快走,想偷看我如厕吗?”越汐暴喝一声,飞快的跑进林子,好像真的着急上方便。 桑代显得十分尴尬,自然不好再追上去询问。可当他唤醒所有的仆从,清理现场时,却发现,越汐早已不见踪迹。 他们在林子里搜寻许久,最后在一棵树上看到布条,上面写着人情已还,有缘再见! 桑代心中纵然有万千疑惑,也只能全数吞下。 今夜的一切,已经让他感到惊奇。眼前还有二十个尸鬼,等待他去处理,一时间腾不出心思,去追寻越汐。 “所以你当时受伤了,是什么东西打中你的?”荼宛双眼直冒光,恨不能立刻知道答案。 越汐古怪看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 “没有,绝对没有,我是关心你。你想想,万一下次你再碰到那个人,他又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你呢?不如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我帮你参详参详,万一我知道应对的法子呢?” 荼宛一本正经扯淡,看越汐的眼光,简直亲切得令人肉麻。 越汐想想,觉得有道理,便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递到她眼前“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也从没见过!” 荼宛拿过来一看,瞬间瞪大双眼。怎么会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隐瞒 “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东西?”越汐看着她的脸色,感觉她很不对劲,可荼宛掩饰笑笑,把东西还回去。 “不,我不认识。”说完这话,便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小麻雀,可是嘴里食不知味,眼神明显飘乎。 越汐再傻,也能感觉她不对劲,于是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看上去不对劲,你没骗我吧?是不是真的是不认识这个东西?” “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怎么那么多疑?对了,你还没有说你到底是怎么变彩鸡的?”荼宛努力转移话题。 提起这件事,越汐悻悻然坐回去,心情不太好!“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妖是不能轻易在人间使用术法的,就算是遭到攻击,面对危险的时候,哪怕使用了妖术,也是会遭到一部分反噬。” 这个反噬的状态,看使用妖术的程度来决定,也因为各人的修为程度而定。 “所以你就变成鸡了?”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越西忆起当时,自己落荒而逃之后,根本不敢回去见桑代。 为什么呢?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汹涌澎湃,有一种非常想喝血的冲动。 “为什么要喝血?”又是什么奇怪的反应? “当时我受到了妖力的反噬,整个人修炼不到位,所以特别想喝一些人血,来压抑心中的激动。可是我不能喝人血,一旦我喝了人血” “会怎样?”荼宛凑过去,很高兴自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一旦我喝了人血,会有损我的修为,那我修炼几百年极有可能一瞬间就再次变回原形,这样我就会错过我的心上人,让他白白等我很多年。”越汐满脸愁苦遗憾。 荼宛咳嗽两声退回去,“那你到底是怎么变成鸡的?” “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开始说了!” 那一天越汐逃走之后,这种想喝血的冲动越来越难以忍受,可是她不能喝。 她想尽法子躲到林子里,想要挨过去,可妖力反噬这个东西,并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她的修为还没有到她大哥那种程度,她在山林里躲了三四天,最后实在熬不住,逮了一只鸡喝了它的血。 喝完之后越汐感觉整个人就好受了一些,可是还没有高兴多久,她就突然感觉自己浑身不对劲。 先是背部刺痛的痒,接着全身就开始发痒,她还以为自己是吃的鸡不太干净,所以有什么疾病。 也没在意,因为这东西,身体里的毒素还是能够自动过滤的。 可是到了半夜,她这种再次汹涌澎湃,怎么都坚持不住,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她莫名其妙闻到一股香味,然后顺着香味,走进了一个小山村。 这山村里没有多少人,越汐当然是不可能去喝血的,虽然听到小孩的啼哭声,大人的说话声,她都很有想要冲过去咬断她们脖子的冲动,但她硬是忍住了。 在这一点,她还是很坚韧的。 那怎么办呢? 眼看要被人发现,情急之下,她躲进了人家的鸡舍。“我变成一条蛇,躲在鸡舍边上,就吃了很多鸡,喝了很多鸡血。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山洞里,然后呢,就成了你刚才见的那个鬼样子。” “这么说,你之所以如此倒霉,全是因为救了桑代?”荼宛不禁好奇,那桑代是个什么人? “那还能是什么?我们做妖的,最惨的一点,就是欠人家的你必须得还,你若不还,第一会影响你的修行,第二会遭天谴。”说起这个,越汐就摇头叹息,当妖真不容易。 “怎么个天谴法?”荼宛还从没听过这种说法。 想了想,越汐道“给你举个例子,从前我们妖界有一只狐狸精,年轻的时候贪玩,在林子里听说男人好色,他本是一只公狐狸,也不知道脑子怎么突发奇想,变成一个美人,跑去勾搭男人。这一勾搭也就算了,好巧不巧,偏偏遇到一个痴情的书生。” “那书生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书也不读了,只一心想要跟他长相思守!” 狐狸着急了,他一个公狐狸,怎么可能跟一书生结合。可是他欺骗了人家的感情,这是爱情是情债,你得还。 “若是不还会怎样?” “若是不还,她来生啊,是要做妓女的!。” 荼宛挑眉,那是什么操作? “其实人也差不多,我跟你说啊,这世间的男女情缘,都讲究个前世因果,上辈子若是欠了很多情债,就像一个男人勾搭了很多女人,欺骗了很多女人的感情,骗财骗色。那么下辈子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妓女,这叫什么?” “这叫情债肉偿!” 荼宛想了想,看来勾栏里的那些女人,人未必全部都是可怜人。上辈子不定做了什么坏事,今生才会沦为妓女。 “那些嫖客,上辈子都是她的债主?” “有一部分是吧,还有一部分是另一段孽缘,扯不清,不说这个。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只狐妖的后来无可奈何之下,幻化成一绝世美人陪伴书生,陪他走完这一生,还了这情债。” “才算是了结这段孽缘,这还只是情债。像我们这样有些救命之恩的,比这更惨。” “有多惨?” “我不说可以吗?”越汐白她一眼。 “我就问问!”荼宛不甘心,就想知道答案。 “真不能告诉你!”越汐无奈,忽然道“你怎么了?你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是受了伤,怎么你被人欺负了,要不我帮你收拾回去?” 荼宛想了想,摇头拒绝。“你们妖既然在人间不能随便使用法术,我让你为我做事,这债我怕还不起,还是算了!” “可我喝了你的血,也算是欠你人情我也得还呀?” “那我要说不让你还了,那不就结了!”荼宛往火里加了几根柴火,并没有让她还债的意思。 “还能这么做?”越汐不信。 “当然可以,债主不追究了,你这个欠债的就没必要还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吐血了,你是中毒了吗?”越汐并不死心继续追问。 “毒已经解了,这是我刚才在县城里强行使用巫术,元气大伤,现在自己抑制不住,吐了点脏血。吐完就好了,等我再休养一段时间恢复一下,一定去收拾我的仇人,你呢?你大哥到处在找你,你这模样不怕被他发现?”荼宛简略说了几句,没有深入。 “发现不了,我那天之所以遇到桑代,是因为发现了半妖。半妖这玩意你知道吗?” “我知道,那天遇到你大哥,他跟我说了。” “你见过我大哥?” 荼宛于是把那天见到夏烛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越汐听完之后,不禁感叹。“这怕是要出事儿!” “怎么说?”荼宛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 越汐摇摇头,“我记得妖界的长辈说,人间如果试问天下太平,万物和谐,无论是人妖还是鬼,这六界都是安宁的。” “可是世道轮回,有句话叫,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另一层意思说的是,这人间太平久了,就要生出一些事端。” “我掐指一算,这人间上一次大灾难的时候,还是二百年前,这些年过去,只怕有新的灾祸要来临。” “人间一旦有开始修习妖邪术的妖人,这就意味着灾难要来了。” 荼宛听完她的话,愣在当场。 她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情,对于这些人鬼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们出现的太频繁而且很躁动。 记得阿爹说过,好些年前,南疆是很太平的。 那时候百姓虽不富足,但是日子过得安宁,老百姓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这几年明显有些荒芜了。 首先是田地荒芜了,再接着人心躁动不安,这种不安源于何处,她曾经问过阿爹。 阿爹说源于人心的压抑,一个人常年吃素,若是没有心向佛,总是想要吃肉的。 没有人永远甘心守在下方被人压迫,他总是渴望超越前面那个人,总渴望取代比他更高级别的人。 这种不甘,催的人心躁动不安。 这种若累积的越来越多,就是世道开始混乱征兆。 阿爹说南疆不太平,想来早就预料到。不仅有人要对她下手,而且这个地方本身就已经开始有一些暗涌浮动,所以她必须得走。 但是轩曜被抓,她现在肯定不能走,必须把人救回来,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轩曜要一起离开? 一一一一一一 桑代到达黑苗寨的时候,手上依然缠着夹板绷带,黑苗族的族长石赫虽然觉得奇怪,可依然热情接待了他。 “敢问王子殿下,不知您远道而来,有何要事?”族长是个中年汉子,说话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 桑代也不算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有时候很喜欢他这种做法,有时候心里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问了,让桑代难免有一些应接不暇。 桑代咳嗽一声,才笑道,“实不相瞒,桑代此次前来,乃是奉了父王的命令,有要事想与您相商,还请禀退左右。” 石赫一听,立刻挥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都出去。 那些人也不多话,一出去就紧紧关了门,守在门口严防任何人偷听。 “殿下,您有话就直说吧,这门外都是我的人,无碍!。”黑苗族长很自豪,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族人,更不会怀疑自己的手下,是条纯汉子。 桑代笑笑,这才说明来意。“实不相瞒,桑代此次前往边崖县送贡品,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我思来想去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各族族长,也好让他们心中有个准备,以防他日有何异动,措手不及。” 话才说完,黑苗族长就立刻站起来,粗声道“这话是何意,莫非中原人想打过来了,怕他毛,我黑苗寨里的人个个都是好汉,老子就是战死也不会退让一步。” 桑代呵呵一笑,有些感慨,这位族长真是个爽快人。“族长请稍安勿躁,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只是有些苗头,桑代觉得情况不对,所以特来相告。您听我说完如何?” 石赫点点头,坐下道“王子请!” 于是桑代就将茶油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完这番话,事赫族长眉头紧蹙,沉默不说话。 桑代声带等着他的反应,心里也在打鼓,不知他如何想的。 但是桑代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王,也揣测到,若是中原皇帝将来逼迫苗人去梵净山搜索那棵千年茶树,那可如何是好? 再说那东西说得神乎其神,其实只是师夫说的。就算他相信,他们也未必相信,但有一点肯定是的,那就是中原人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族长,您心中有何想法不妨直说!”桑代见他半响不说话,忍不住先开口问询。 石赫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思索很久才开口问他,“照王子殿下的意思,中原皇帝迟早会对我南疆有一战,只是只是如今南疆的形势并不乐观,我苗人虽奋勇不怕死,可这身后还有无数的妻儿老小,这些孱弱的妇孺,他们该如何是好?” “再说,殿下心中也该明白,这几年众部族之间关系并非非常友好,若到实中的中原人打过来,我们可否团结一致一起应对?” 没想到黑苗族长却是个外粗内细的,他思虑的这些问题,跟父王考虑的一模一样。 他们在长老会上也提起这个问题,所以才让桑代出使各部族,试探试探他们的口风。 如果真的有一战,这些人能否放下各族之间的嫌隙,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中原人。 这才是最关键的! 如同石赫所说,苗人不怕死。苗家儿郎都是汉子,可人不能白死。 就算是死,也该是为守护家园守护亲人老小而战死,而不是白白被中原人拿枪使,上山替中原人捞好处。 “王子殿下,敢问其他几个部族是何想法??” 他在试探自己,桑代明白,思索一下抬头道“实不相瞒,族长可知我为何受伤?” “为何?” “中原人已经对我们的行动有所掌握,我来的路上有一个中原的道士,控制尸鬼,意图将我斩杀。” “无缘无故,中原人怎么会来杀我?族长,我第一时间赶到黑苗便是因为知道族长您深明大义,一定会为族人的生死存亡考虑。若是可以,我希望族长您起个头,带动其他部落,团结一致共御中原。” “你的意思是,中原人已经开始动手了?”石赫面容严峻起来。 桑代苦笑,“不在眼前,也必在来日!躲是躲不掉的,我来,除了想问一问您的意思,还有一事,便是想提醒族长,如今形势不同往常,是时候囤积粮食跟兵器了。” 两人在屋中细细言语许久,不知不觉天色已黑。 夜里,黑苗热情招待,宴会时,大巫师被请出来。 宴会上,少男少女们载歌载舞,一头巨大的肥牛在火上被炙烤黑,石赫高举酒碗,对桑代道“王子殿下,我敬你一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下面的各方长老跟年轻男女都举起酒杯,欢迎远道而来的桑代。 桑代笑笑,一饮而尽,高举酒碗,感激众人的招待。 喝完酒坐下,大家开始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载歌载舞,过得好不快乐。 酒到浓处,桑代不觉看向大巫师,见他依然神情肃穆,并不言语,忍不住笑向他敬酒笑问道,“大巫师,为何不见阿黛妹妹?此次指示我去边崖,多亏她相助,今日还想特地感谢她!” 巫师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听了这话眸子里闪过一光,拿起酒碗回敬王子,“多谢王子殿下,只是小女近期正在议亲,不便出来见客,所以还请殿下见谅。 桑代心里咯噔一下,笑问道“不知是何方英俊的少年,能获得阿黛妹妹的欢心?” 大巫师但笑不语,“不过是远房的侄子,比不得王子殿下一表人才。” 两人礼貌笑笑,各自撇开头看歌舞不再说话。 可宴席后回到住处,桑代忍不住问随从,“你可知阿黛姑娘已经定亲?” 随从摇头“那倒还没有!今日我在寨子里,跟黑苗的人聊了聊。只听说他们正在商议婚事,但似乎阿黛姑娘并不喜欢那个人。” “哦?是什么人?”想起阿黛那张娇艳美丽的脸,又想起她对自己的诸多帮助,还有爱慕的眼神。桑代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焦急。 随从先是看了看屋子周围,小心走过去,在桑代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桑代立马瞪眼,“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随从压低声音小声道,“我是灌醉了大巫师身边的侍从,才听到的这个消息。听说眼下还瞒着消息,族人都不知道,男方是谁!” 大巫师身为黑苗的人,地位在苗人眼中是与众不同的。有时候他的话,族长都必须听。 黑苗族长前脚才答应他,要共同对抗中原人,大巫师转身却要把女儿嫁给一个中原人,而且还是做妾。 阿黛可是南疆最美的女子,却要给一个中原人做妾,就像当年 桑代嗤笑一声,这些人心思各异,从没有混在一处。 他让随从靠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随从从点点头,伺候完洗漱便悄悄离去。 等人一走,桑代躺在床上,静静的回忆,若真是如此,难怪不见阿黛。 她那样美好的女子,怎能嫁与他人为妾。只是不知她眼下在何处,大巫师肯定不会告诉他。 这些族人,也不知了解多少。 罢了,等明日若是寻到人,问问她的心意再说。到底曾经帮助过他,又与他有一份少年情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阿黛深陷泥潭。 更不能让她成为大巫师与中原人勾结的桥梁。 他绝不允许任何苗人,沦为中原人的棋子,破坏他的计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醒来 而此时此刻的阿黛,正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听着他的质问漫不经心。 “阿爹是怀疑我跟桑代王子有勾结,还是有私情?” “你二人若无私情,他为何独独不问旁人,偏偏问起你来,他许久未到我黑苗,旁人都不问,你难得出一次远门,偏偏就遇上了他。你敢说你没有什么预谋?” 阿黛笑了,站起来走到大巫眼前,讥讽道“你能为了你的私心,把我嫁给一个中原狗,我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打算?”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为了一个女人,甘心甘情愿做走狗吗?” 啪的一声,大巫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阿黛右脸,被打红肿。 她狠狠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言不发,大巫师恼怒不已“我劝你安分一些,若是坏了我的计划,别说是你,你娘的陵墓,跟她的族人都别想安生。” 阿黛此时的眼睛里,淬着毒透着狠,她恨不能撕碎面前的人,大巫师被她的眼神镇住,知道她恨自己。 挣扎许久,拳头终究隐忍未发。“婚事商定之前,你就呆在寨子里,哪里都不准去。我告诉你,这人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给我嫁。” 说完这话,大巫就离开了屋子。临去前,命令下人将里里外外全围住,不准阿黛离开一步。 阿黛听着屋外的命令,冷笑不已,这些人是困不住她的。她知道阿爹说得出做得到,当年母亲是怎么死的,她至今难忘。 那可是为了他生儿育女,跟他出生入死的人,到最后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阿黛忍不住擦掉眼角的泪痕,笑起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觉得上天荒唐可笑。 她母亲并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可奇怪的是,她生的极美,也不知这血脉是从何而来。 听人说,父亲祖上有位美女,这位太这位太奶奶的来历十分传奇。据说自己与当年的她长得非常相似,阿黛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她的画像,的确与自己很相似。 可这美丽,竟然成为父亲某事的筹码。 阿黛笑了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这皮囊既是我的,就该由我自己做主。你想用它来完成你的计划,做梦去吧。总有一日,我要毁掉你的一切,就像当初你做的那样!” 等到巫师一走,巧溪才抱着洗漱的盆走进来。“小姐,洗洗脸吧。这是消肿用的鸡蛋。” 阿黛见她欲言又止,显然将屋里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阿黛并不在乎,她不惧怕让别人知道,她与大巫师的关系多糟糕。 “放下吧,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巧溪犹豫一下,将木盆放在洗漱架上,小声道“小姐,大巫是不是说了,不准你再出门一步吗?若是” “闭嘴!你也来教训我吗?别忘了你是谁的人!”阿黛粗暴打断她,十分不悦。 巧溪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她当然是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若非是小姐救她一命,她岂能活到今日? 巧溪瑟瑟抬头,眼里又是担忧又是关心。“奴婢实在担心小姐,大雾不仅法力高强,手段亦非比常人。若他真的发狠,小姐你那时又该如何?” “我现在难道比过去好吗?若是任由他摆布嫁给中原狗,我还不如死了!” 阿黛不仅恨那个女人,更恨那个女人的儿子。那双眼睛就像恶心的臭虫,每次见到自己都是色眯眯的,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 她才讨厌那裸的眼神,仿佛一口就要吞掉她。她更讨厌那个人洋洋得意自以为是,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样子。 好像只要他勾勾手指,自己就要跪在他脚下臣服。 可阿黛是谁?她会甘心任人摆布? 巧溪见小姐决心已定,只能硬着头皮将消息传递给她。“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跟青苗交接过了。不出三日就会把消息送出去,想来荼宛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到时,一切都按您的计划进行!” 阿黛听到这话,总算满意一点,“她也好我也罢,明明都是可怜人,可你说两个可怜人,我却只能去为难她,我是不是坏到极点了?” 巧溪面有难色,也是心疼自家小姐。“小姐,若是若是你和那姑娘只能活一个,奴婢宁愿是你活着!” 阿黛一愣,忍不住侧身看她。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摸摸她的脸,轻笑道,“多谢,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人心如此不是吗?”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跟她接触,更不想要她的命。” “可我得活着,若只有她死我才能活,那就只能怪老天爷太残忍!去吧,把事情做好,我不想这一次还有什么意外。” 阿爹明显已经下了决心,她手中若无筹码跟他交换,就注定只能嫁给那个中原狗,到时候,她还不如死了。 阿黛推开窗,看着吊脚楼外的星空。怅然自语。“阿娘,你若是在天有灵,请保佑女儿,让我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你报仇。只有活着,才能见证敌人的死亡。姆妈,阿娘,你们一定要保佑我。” 一一一一一 滴答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昏睡几日的轩曜终于动了动手指。 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感觉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在黑暗中一番摸索很艰难,才坐起身子靠在石壁上,大声喘息。 “小伙子,你醒了!” “谁!谁在那里!” 暗处传来苍老的声音,引的轩曜一阵激灵。 可眼下什么都看不见,黑漆漆一片,随着他的一声叫唤,那声音的主人点燃了一盏小油灯,一时间,洞里有了火光。 轩曜才终于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处石洞里。 石洞口,是结实的铁牢门,洞口是幽长黑暗的隧道,也不知这悠长的隧道通向哪里。 他最后的记忆,是去采草药救荼宛。采完草药之后,他就倒地不省人事,恍惚间,他看到了青色服饰。 是青苗的人! 他被青苗抓了,轩曜看向老者,那人长长的灰发散乱披在身上,灰白的胡须遮挡了半边脸,看不清楚模样,衣衫褴褛,指甲修长,显然在这里被关了很久。脚上的镣铐已经有所磨损,但依然十分坚固。 “不知这位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人家?”那人闻言微征,看向轩曜“小伙子,如今是哪一年?” 轩曜听到他的提问,先是诧异,想了想才小声道,“若按中原的年历,今年应该是成安三十。” “成安三十年?”那人在嘴里碎碎,“我在此处,竟被整整关了十八年?洞中一日,世上千年,这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八年。” “难怪你要叫我老人家,如今我灰发白发,混了一身泥土,看起来恐怕也七老八十了吧?” 轩曜点点头,回应他的说法。 “老人家为何被关了这么久?” 那人不回答他,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南疆人,自然不知我南疆的事。小伙子,你一个中原人,跑到南疆来做什么?” 轩曜苦笑“在下,是为表姐来寻一味药,却不小心得罪了青苗寨的人,这才被抓起来。” “得罪青苗寨?小伙子,你求的是什么药?能让青苗在把你关到这个地方,你可知这是何处?”老人诡异大笑。 轩曜心里有些不安,此人不知犯了何事,被整整关了十八年。 他不知青苗的人会如何处置他,是否会像这个老者一样,一直被囚禁在这里,还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轩曜摇摇头“在下的表姐得了一种怪病,唯有血灵芝可治好。我听闻青苗一族有血灵芝,本想来求药。谁之却意外打乱他们的祭祀,毁了他们的祭品,这才被关到此处。” “你竟然打破了他们的祭品?难怪你要被困在这。”老人长叹一声,“这地方叫无底洞,这名字一听就可怕得紧,对吗?” 轩曜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只能安静听他继续往下说。 “无底洞,深不见底,有来无回。谁会不怕?”老者不顾虑他想什么,仿佛很久没与人说话了,亲自说起自己的事。 “我当年也像你一样,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才被关到这里。年轻气盛的时候,以为自己总能逃出去,可整整十八年了,用了无数的法子,都没逃出去,只能死了心,一日又一日被困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身在无间地狱!” “你看我满头白发,以为我七老八十,其实我如今不过五十余岁。十八年前,我也青春年少。可小伙子,到了这个地方,宁可求死,莫要求生。” 轩曜听完他的话,并没有回应,而是陷入沉思。 他不会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他与这个人素未谋面,怎知他是否是青苗的人,对他有什么目的? 见他沉默不语,老者了然笑笑,知道他不相信。“小伙子,不着急。你不是第一个被丢进这里来的人,往那儿看,他指了指囚牢的右边。” 轩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几具白骨靠着石壁而坐,显然已经死了很久。 “几年前我进来的时候,那个人也像我这样一头白发。他当时也劝告我,宁可求宁可求死,莫要求生。我不信,想尽各种方法跑。” “可无论我怎么逃,都逃不出去。整整十八年,一直在这里兜圈子。” “整整十八年,想逃逃不出,想死死不成。几年前他死了,如今我却成了他们当年的样子。他们解脱了不,他们没有解脱。” “这无底洞,为何有来无回,你可知道?” 轩曜摇头,根本一无所知。 “这无底洞,曾经被一位苗人的大祭司施下巫咒。原本是为了对付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将他们困在这里用作处罚!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为青苗的囚牢。” “死在这里的人,哪怕肉身死了,魂魄也会留在这里。现在是白天,等到天黑你就知道,这洞里是有哭声的。” “这些人的冤魂,被困在这里,连黑白无常都找不到。不能入轮回,只能在此地永远被囚禁,一日又一日,重复生前的噩梦。” 说完这番话,老者不管轩曜在想什么,翻个身,侧身睡觉去。 一只老鼠从他的身边爬过,他仿佛没看见,由着老鼠窜出去。 轩曜见他不再言语,努力站起来,想要看清楚周围。可虽有灯,光线实在太弱,很快就消失,洞里再次黑暗无比,只有水滴的声音,嘀嗒嘀嗒。 轩曜想用道术探测一下周围的情况,可才刚刚催动,却感觉心口一痛,无力挣扎。 老者似乎感觉到他的行为,背对他笑道“不用试了,这里都被施了巫术,没有任何人可以破除。你我死后,都将被困在此地。” “只怪自己愚蠢,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说完这话,老者就传出的鼾声,睡得极快。 轩曜知道自己不能再睡去,于是按照记忆,摸着洞壁,一步步来回走动,让身体渐渐恢复力气,他不能死,更不能死在这里,总有法子离开。 师父说过,他命硬的很,克的都是别人。 他一世孤苦,但一生漫长,活个七老八十不成问题。 他不会困死在这里,他还要出去,荼宛不知现在如何,她中了毒,等着自己的草药救命。 他总能够回去的! 轩曜握紧拳头慢慢坐下来,慢慢运气,他一定可以逃出去。 荼宛,等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不是这么用的,再往下一点。对,对,对对对,好,再来一次,哎,对,就是这样!” 越汐一边啃着兔肉,一边看荼宛练习巫术。不,应该说是妖术! 为了报答她的送血之恩,越汐决定将几招有用的妖术教给她。 当然,这都是一些变化术,用于紧急自保,不会害人,不违背天道,更不违背妖界的规矩。 荼宛试了几次,终于成功变化出好几个自己,一时兴奋不已大跳起来。才刚跳一下,那几个幻影就立马消失。 她叹息遗憾,“怎么只能维持这么点时间?” 扔掉兔腿,越汐怼她“跟你说了,妖术没那么快精进好学。不过你这样已经不错了,再练个三年五载,把这几招学会,杀人不行,保命绰绰有余。” 昨晚趁着养伤的时间,荼宛一边跟越汐闲扯,一边从她这里学习妖术,顺便把身子养好。 她必须去救人,但是带着一身伤只会成为轩曜的拖累。 到时别说说救人,两个人都得一起死。 荼宛还不想死,她还想跟轩曜长长久久过好日子,她还没有听到轩曜亲口跟她说,心悦于她,哪里甘心就这么丢了性命。 练习这么久,荼宛觉得累了,便坐下来喝口水,从包里翻了翻,想吃些丹药调理自己的身子。 可找了半天,发现瓶子不见。 她把包里的东西全部撒出来,才想起药丸已经被她用光,拼药还没来得及做。 算了,先休息一会儿,等一下再去寻找草药,重新制药。 荼宛一边想着,一边收拾东西。可越汐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荼宛疑惑抬头“你干什么?” 越汐捏住她手中的那张符,扯过来一看,问荼宛“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荼宛咯噔一下,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可不能说这东西是为了防备他们才弄来的!于是她哼哼几声,假笑起来。“就是之前,我不是差点被那个半妖给吃了吗?然后就遇到一个游方的道士,从他那弄来的。别说,还真有效,后来再遇到那半妖,他见到这符咒就跑。” 越汐抢过那张符,仔细闻了闻,明显不相信荼宛的话。“你没有说实话,告诉我,这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 荼宛咽一咽口水,打哈哈道“你又不怕,问这个做什么?我就是为了防那些,你说的那种半妖啊,初出茅庐不识人性的小妖,对吧?” 荼宛说着说着后背直发凉,若是让越汐知道自己,当初拿这符咒,是为了对付她还有夏烛,也不知道会怎么收拾自己。 说到底,妖跟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越汐若是妖性大发,不管不顾,把自己的血喝光了,自己也打不过她不是? 越汐却摇摇头道,“这上面有南华山的味道,告诉我,给你这个符咒的人长什么样?” 荼宛心里惊异到不行,脱口而出“你去过南华山?若不是去过南华山,怎么会知道这上面有南华山的味道?” 轩曜就是南华山的弟子,这符纸上有南华山的气息再自然不过。 越汐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味道,带着某种怀念的表情,向往不已。“我自然去过,不仅去过,我还在那里遇到了我的心上人,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心上人在等我吗?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去找他。” “都怪大哥死缠着我不放,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跑错地方,来到南疆这破地。否则,我早就已经在南华山,跟我情郎双宿双飞了。” 越汐大概是很喜欢那个人,提起那个人双眼,就双眼冒金星,一脸娇羞,满是期待,浑身桃花粉嫩的状。 荼宛再熟悉不过,她每次对炫耀的时候,大概也是这表情。 可看越汐贪恋的闻着那张符纸,荼宛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你的心上人叫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条件 “他呀,他他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荼宛正想印证自己的猜测,怎料越汐却根本不肯说。 “反正我不能告诉你,你刚刚在找什么?”越汐转移话题,这是打定主意,不会告诉荼宛。 荼宛见她这般模样,只能压下心中疑惑,淡淡道“我用的草药没了,我一会要去林子里找一找,但是我累的紧,所以先睡一会儿。” “那你睡吧,不如你告诉我是什么药,我去帮你寻!”越汐似乎比她还要着急! “你去?”荼宛愣一下,她想做什么? “我去怎么了?别忘了我是什么人,找草药这种事情,对我而言再简单不过。要不是看你身上有伤,我才不费这个心呢!”越汐傲娇扬扬下巴,仿佛做了十分屈尊降贵的事! 荼宛想想也是,现在她也不太想跟越汐单独相处,免得继续被逼问符咒的来历。 万一说话赶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融入眼前这位,她怕自己招架不来。于是荼宛把需要的草药,描述给越汐。 越汐听完她的描述,点点头。扬扬手里的符纸道“这符纸我拿走了。” “你要这符是做什么?” 越汐瞪她一眼,抱怨荼宛“你不会这么小气,一张符纸都不舍得吧?” 见越汐将符咒毫不犹豫塞进怀里,根本没有打算还给自己的意思,荼宛哭笑不得。 “没什么舍不得,你喜欢你就拿去吧”还没有见过妖喜欢道士的符纸,这爱好够独特。 越汐笑笑,说句谢谢,然后蹦蹦跳跳消失在林子深处。 荼宛摇摇头,坐下来将东西整理好收回包里,靠着大树,终于累得不行,睡过去。 可不曾想,越汐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荼宛睡了漫长的一觉,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微微发暗。 她揉着自己发疼的腰,真不该就这样靠着睡,肩膀都不太舒服,她站起来走动走动,正想喊人,这才发现越汐根本不在。 她去哪里了? 不会也出事了吧? 荼宛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此时为了养身体,又不便强行使用巫力,不能召唤鸟儿为她探寻消息。 无奈之下,荼宛顺着越汐消失的方向,往林子深处走。指望能在这里找到她的影子,可天黑了,也没有找到,更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荼宛忍不住吐槽,这小丫头不知干什么去了,又或者逃避她大哥的追捕,消失不见。 罢了,为何说都不说一声。这小妖怪虽然活了上百年,可性子跟孩子差不多,做事情总是丢三落四,顾前不顾后。 嘴里碎碎念叨,荼宛想着既然已经她离开,也不再纠结。也省得择越汐再逼问自己,这张符纸到底从何而来。 缘来缘去,有缘终会相见,无缘也算是一场合适的告别。 想到这里,荼宛不再继续找寻,转身往回走。 徘徊在深夜的林子里,若非身上的草药,不怕蛇虫鼠蚁,只怕那些东西,都已经悄悄蛰伏。 也幸好,这地方不是什么猛兽出没之地。所以,这夜路走得还算安稳,可走着走着,荼宛发现自己走岔了路。 似乎跟原来的道路不同,她走偏了。 荼宛立在原地,想着自己是该往左还是该往右。正在思虑,忽然看到前方有微微的火光移动。 逃亡许久,荼宛本能的躲到暗处去,以免来人跟她有仇。 荼宛飞身上树,看到远处慢慢走来几个那男子。瞧他们的衣服,一时间竟然看不出到底属于哪一族 是什么人? 荼宛心中正暗暗疑惑,脑子里开始思索这一段的地形,此处会有什么人,但是她许久没有来过,这一带有些记忆却是模糊了。 那些人渐渐靠近,很快便到荼宛脚下不远处,也不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在不远处停下生火。 荼宛本打算,等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就借机溜走,可还没坐一会儿,就忽然听到有人说,“你们听说了吗?” “阿海,你这人没头没脑的,怎么来这么一句,听说什么?”另外两人一看着他,等待他揭开谜底。 阿海个胖脸,脸上有个小痦子。他笑呵呵的,“我这不就要说吗?” “我前两日从青苗路过,你也知道,我们走街串巷的货郎,见人的都会打个交道,随口问两句闲话,也算是探个消息。好知道这里的大姑娘小伙子,喜欢什么,什么东西好卖。” “聊着聊着,我就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啊?” 阿海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并不着急跟他们分享,而是先看了看周围。 一人打他一下,嗤笑起来“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咱四个还有谁?你这是装什么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这不就说了嘛!”阿海悻悻然笑道“只是这事儿,听起来诡异的很。” “哪里有诡异了?你倒是说呀!让人干着急,干什么呀,吊谁的胃口呢!”旁人又一次打断他,只觉得这胖子卖关子的本事,实在是太讨人厌。 阿海继续笑,“对不住,我走街串巷跟大姑娘们说故事,这说习惯了。我说,我说!” “我听清苗寨里的人说,他们前几日抓一个中原男” “哟,抓了中原人,为什么?”听说中原人这三个字,苗人又爱又恨。 有时候向往他们的富贵繁华,有时候又憎恨他们为自己带来灾难与战争。但更让南疆人痛恨的是,他们与中原人纠缠不清相互依存,明明很恨,却又离不开。 而且对于中原人来说,南疆苗人那都是野蛮人,是低人一等的。在地位更高一层的中原人面前,南疆人总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此时此刻,听到青苗抓了一个中原人,这委实是一个让人觉得特别惊讶的消息。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为何要抓那个中原人?是个什么人?男的女的?犯了什么事儿?”几人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连忙催促。 “说起这件事儿,我也觉得疑点颇多。原本我只是跟他们扯闲话,这个季节,他们最近突然弄一个祭祀活动,本来日子都定好了,却偏偏提前。” “三天后,他们就要举行祭祀。我就问他们为什么?” “那买花的小姑娘跟我说,原本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祭祀,可偏偏祭祀节的前几日来了一个中原男子,莫名其妙闯进来不说,还毁了他们的祭坛祭品。这才导致他们的祭祀延后,不得不跟第二次雷神祭典混在一起举行。” “这本是大不敬的事情,按理说呢,他们应该细心准备,以免得罪神灵,对上天不敬。” “可是好死不死,前几日他们抓回来那个中原人,就是那个破坏的祭品那个也不知这小子从哪里来,无缘无故就进了青苗,还毁了人家的祭祀。最最狠的是” “是什么?” “是他把人家用来祭祀的那牛头给踢翻了,这踢翻了也不要紧,可偏偏倒霉的是供桌翻倒的时候,火烛顺着滚出去把旁边那棵枫树给烧了。” “哎呦,这可不是好兆头!”一人惊呼起来。 “可不是,这枫树在咱苗人眼里,那可是先祖的化身,谁不敬这些枫树?也不知这中原人什么来历,这一闹,不成了大事儿了吗?” “原本前几日,我还听说他们族里不知道闯进去什么人,青苗不是到处在戒严,在沅安附近都设了点吗?” “说要抓什么人,我还以为是那个中原人,结果那小姑娘跟我说不是,他说他说最近他们族里闯进来一个黑衣人,不仅打伤了老族长,大少爷也跟着受伤了。” “但这个人的身手跟那个中原人,是两个人” “停停停”右边瘦些的男子粗暴打断他。“你这番话说的前后不搭边儿,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你这到底想说什么?这一会儿是黑衣人,一会又是中原人,一会两人又没有关系,你能不能把话捋清楚再说?我们都被你绕晕了!” 胖子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那我把事情再捋顺了一遍,事情是这样。按照青苗的计划,原来几日前,是要有一个祭祀仪式的,那个是为了祭祀他们族里的先人。” “可祭祀前天夜里,突然来了一个黑衣人,把老族长跟大少爷都打上伤了。然后青苗就到处戒严抓人。” “原本半月之前,这个祭祖仪式就改办了。可半月之前,祭祀被突然闯进来的中原人破坏。” “无奈之下,他们从新选日子,把祭典推迟到前几日。可谁知,又来了一个黑衣人捣乱,他们便以为,是上一次的中原人又来了。” “结果大少爷醒来后,却说不是那人。所以,他们在沅安城里埋伏了好几日,要抓捕黑衣人。” 没想到,黑衣人没等来,却抓到了那个中原人。 虽然中原人没有打伤族长跟大少爷,可青苗里的长老一致认为,这事可能不太吉利,原本按计划,他们这一次的祭祀,除了祭祀祖先,还要祭祀雷公。 按照计划祭祀,定在初九那天晚上举行。 可是他们族里的大巫师,前两日卜了一卦,问了问天。说初六那天才是最好的日子,所以他们生生把日子提前。 “这又说明什么?”瘦弱的男子,还是没听明白,这件事,跟抓了中原人有什么关系。 “哎,原本普通的祭祀,咱们不都是杀些牛羊猪狗祭拜先祖吗?可这一回”阿海卖关子,延长声调看着几人,含笑不语。 “如何?” “我听他们说,大巫师占卜的卦象是要人祭!” “人祭?”几人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杀了那个中原人,祭祀天神?” “可不就是!” “哎哟!这可非同凡响!” “可不是嘛!别说是中原人,就是咱苗人自己,轻易也没有用活人祭祀的道理。”一人感慨,这事确实大! “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儿,老苗王都不敢这么干,你说他们青苗到底想干什么?”有人疑惑,事情怎么就闹得这么大? “这个不好说,你说要是一般情况,来的中原人搅事,哪怕不礼貌一些,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儿也没什么!” “可这个人,偏偏在人家祭祀的时候进去不说,还烧了枫树。你说说,毁了枫树,对咱苗人来说,不仅仅是对祖先不敬,更像是上天的一个警告。” “这是告诉青苗,要出事,大大的不吉利。你说,苗族人能这么轻易把这事揭过去?” 那胖子又继续往下说道“原本啊,他们一直在找这个中原人,本打算狠狠收拾他一顿,可接下来呢。第二次准备祭祀的时候,又冒出来一个陌生人。” “不仅把老族长打伤,还把大少爷打伤了。这叫什么?祸不单行!这根本就是上天的警示,警告青苗,这是要出事儿了。” “这一次,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杀牛宰羊就能接过去的。必须得出大血,若不用活人祭祀,只怕更大的灾祸在后头,躲都躲不过!” 几个人议论纷纷,再说什么,荼宛已经没有心思往下听。 她只知道轩曜大难临头,这帮青苗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荼宛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必须赶往青苗寨。 她必须早日到达青苗,今天已经是初四,初六夜里祭祀,荼宛只有两日的时间。 时间太短暂,荼宛已经来不及去想计划。她飞快赶往青苗寨,当初为了躲避阿黛,她在这个林子里整整隐蔽好几日。 此时此刻,哪怕知道阿黛可能在前方埋伏,她也顾不得危险,必须亲自去救人。她有种感觉,如果她不去,轩曜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在南疆这个地方,他一个中原人本就容易引人注目,若无她相救,只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被困在这里。 他的师兄弟此时也不知道在何方,自己联络不上,只能孤身一人前去营救。 荼宛拼尽全力赶了半夜的路,黎明时,终于靠近青苗寨。 可她此时此刻只能站在高山处,看着脚下那神秘的山寨,不敢靠近。 在这边界上,她就能够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场,那是大巫布下的结界。 南疆各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大巫师。本领高低不等,但能够做到大巫师的位置,绝不是她这样的小丫头能够轻易招惹的。 荼宛伸出手,微微感知着强大的结界心里不觉愁闷。就算没有阿黛,这条路她也未必闯得进去,该如何是好? 荼宛一时想不出有用的法子,赶了一夜的路,疲倦到极点。思来想去,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息。她要养足精神,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青苗族里到底出了什么变故?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为什么打伤老族长跟大少爷?还有那个家奴,跟她提起小少爷麻驿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发生。 这里边必然有联系,可惜她不知轩曜跟那个家奴说了些什么,荼宛又找不到那父子几人。 荼宛将自己靠在树上,一边休息一边警觉养着精神,等待接下来的危机。 沉沉睡过一觉,当荼宛再次醒来,她终于想到一个好法子。 晌午之后,荼宛再次走进山林深处。这一次,她依照越交给的法子,施展妖术。 荼宛找了几块石头,将石头布置成一个圆圈。以自我为中心,在地上又画出一个圆形的图案。 做完这一切,便坐在圆中心,双手合十交叉,念咒之后一双手掌心向上平摊,静心运气放在膝盖上。 最后一个动作做完,林子里忽然起了风。风渐渐越来越大,几欲将人吹倒。 落叶到处在飞,形成一个风眼,以图案为中心,从地面发出强烈的气息。由下而上,狂风大起,吹乱她的头发。 呼啸而过的风,似乎在召唤什么,大概过去一盏茶的功夫,风终于平静下来。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乌云笼罩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来人神情冷漠,面容严峻。 看到阵法中心的荼宛,情绪毫无波动。 荼宛睁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静静凝视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 可荼宛比他更沉不住气,还是率先站起来,大声道“你比我想象来的快。” 夏烛一个幻影,瞬间立在荼宛眼前。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夏烛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小许多,非常瘦弱的女孩。淡淡问道“你见过越汐?” 荼宛点头,“是,这术法便是她教我的。” 夏烛垂眸,看着荼宛,一言不发。 荼宛心中打鼓,这狼妖她很惧怕,但此时此刻,怕也要硬着头皮跟他打交道。 可荼宛还没张口,夏天就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将她高高提起。 荼宛双脚离地用力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手可奈何,力气实在太小。对于夏烛来说,无异于蚂蚁撼大树,不自量力。 “你区区一个人,胆敢修炼妖术,说,你对越汐做了什么?”夏烛第一直觉,这个心思复杂的女孩必然算计了他妹妹。 夏烛见过妖因为好奇,向往人界,却被恶毒的人利用,最后万劫不复的下场。 荼宛快要窒息,努力拍打他的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夏烛思考一下,才将她一把丢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冷漠,杀意满身。仿佛突然要是不说实话,他立刻就能结果荼宛的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前奏 终于重新获得自由,荼宛大口的吸气,伏在地上不断喘息,连连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这才道“你这个妖跟你妹妹差远了,她好歹还是讲道理的,上次你可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轻易杀我,怎么做妖的都像你这样言而无信吗?” 夏烛冷笑,“我是答应不杀你,但前提是你没有动我妹妹。” 荼宛冷笑,“你放心,我不仅没有动她,还救了她一命。” 夏烛蹙眉,“她人在何处?” 荼宛等的就是这句话,低垂的眼转动眼珠,闪过精光。再抬头,模样看上去有隐忍,有害怕,有倔强,却毫无算计。 她努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装作非常非常倔强的样子,冷硬对夏烛道“你想知道你妹妹在哪?可以!但你妹妹欠我一条命,这个恩情你必须还,否则我不会说!” 夏烛眼光冷淡,荼宛不肯退让。 两个人僵持,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夜幕降临,扑着翅膀的乌鸦,在树上停留,看一眼林子里的两人,又展翅飞走。 荼宛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夏烛像尊雕像,立在眼前一动不动。 既不点头答应,也不否认什么。只是一直看着她,不知道想些什么。 终于,在荼宛快要破功的时候,夏烛开口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荼宛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心中暗暗激动,走近一步,声音微微颤抖道“我想救一个人,需要你帮我。” “什么人?” “你见过,上次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他是是我很重要的人。”荼宛犹豫一下,换了描述词。 “他怎么了?”夏烛隐约记得这个人,至今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依然想不起,到底在何处见过那人。 而且奇怪的是,夏烛感觉自己对这个人的印象虽然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模样。 荼宛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满是期待道“越汐跟我说过,你们妖不能在人间随便使用妖术,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就是我不希望,你帮我引开引开阿黛他们。” “只是这样?”夏烛内心无疑是惊讶的,他以为这个狡猾的小丫头,会提出多么刁钻的条件,比如说让他一定把人给救出来,否则打死也不可能说出越汐在何处。 但却只是帮她把人引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夏烛内心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次,“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你没有其他要求?” 荼宛点点头“就这么简单,我先告诉你,阿黛那个女人,不好惹。她聪明狡猾的很,我希望你能把她引的越远越好。直到我把人救出来,她都不要出现在青苗。” 荼宛有勇气对付一个寨青苗,却没有勇气同时应对黑苗跟青苗的人。 再说,救人不一定非要硬闯。还有很多投机的法子! 夏烛思量半响,点头同意,“好,什么时候行动?” “明晚!”荼宛有些迫不及待,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救人,但她知道,明晚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那时候,也许是青苗戒备最严的时候,但也有可能最容易钻空子。 夏烛点点头,转身离去。离开前,冷冷道“记住你的承诺,把人救出来那一刻,我要知道越汐的下落,否则你跟你的朋友,都不会好过!” 荼宛当然知道,面前这只狼妖冷硬起来,六亲不认,要多凶残有多凶残。虽然她没有见到夏烛杀人,但他身上的冷漠至极,视人命如草芥的气息,荼宛从心底里害怕。 跟他相比,荼宛跟宁愿跟那个古灵惊怪,脑子乱七八糟的疯丫头在一起。 得到荼宛的承诺,夏烛点点头消失在林子里,荼宛松一口气,跌坐在地。 很快,很快的,只差一点点,就这一点点了。 明日我就能救你出来,轩曜,你一定要好好的。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树影重重,碎碎点点的月光,照耀着人间,看似平静安宁的青苗即将迎来一场变动。 一一一一一一 桑代的队伍,在小道上慢慢行走。出使黑苗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现在正要抵达下一个地方。 走着走着,随从忽然叫道“殿下你看,前面那里好像有个人。” 桑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前面不远处,田野边上竟然有一个黑色衣服的人。 倒在地上,一动未动。 没有多想,桑代迈开步子走过去。走近一看,似乎是个小姑娘,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蹲下身,将人翻过来,心里顿时惊讶不已。 “殿下,这不就是那天跟我们一起的姑娘,还以为她失踪不见了,怎么在这儿?” 桑代心中对越汐的失踪,正有万千疑惑,此时又见她昏迷不醒不倒在这里,以为她出事,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好在还有呼吸。 桑代见她身上也没有伤,为何躺在这里? 那天晚上的变故,随从是不清楚的,若非桑代叫醒他们,他们还不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 但桑代是亲历亲身经历,也看过这个女子如何使用法术,将敌人打跑。她的本事应该不弱,但为何会孤身一人晕倒在路边? “殿下,我们该如何处置?”随从忍不住问道。 “先把人带回去,等她醒了再说。” 随从听到吩咐,就要伸手去抱人。桑代却拒绝,自己亲自来。 “殿下,您的手” “已经拆了板子,好的差不多。本就是轻伤,没有你们想的严重,硬是被你们紧张成这样而已。”说完也不顾属下的阻拦,亲自抱着人上马。 将越汐驮在马上,跟随自己一路向南进了城。 小二见到这一行人,又看到他们的主人抱着一个小姑娘,心中虽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就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开了几间上房,将他们引到客房,这才离去。 桑代亲自把人抱上床,将她躺平放好。探了探越汐的脉息,平稳如常,只是身体十分冷。 怎么会这么冷? “栗马,你去找大夫来看看她怎么了。” 随从得令出门,立刻去城里找大夫,不一会儿就请了一位老苗医上楼。 老大夫捋着胡须,静静把脉,然后又撑开越汐的眼皮看了看,心中甚是疑惑奇怪。 “她的情况如何?”桑代略微紧张问道。 “这姑娘并无任何病症,也没有受伤,若非要说有什么,就是这身子太过冰冷,而且似乎元气损耗的厉害。只是为何一直昏迷不醒,老夫也不得而知。” 桑代闻言一愣,“那可有法子能让她醒来?” 大夫的回答,随从心中也是疑惑,既然没有病没有伤,为何一直昏睡不醒呢? 这一睡,整整睡了好个把个时辰,再睡下去恐怕要到明日了。 大夫想了想,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瓶药粉,对桑代道“这姑娘身体元气有损,你暂且喂她吃下,这个分量不要多,一日三次,若是补充得当,最多三日便可醒来。” 桑代谢过老大夫,令下人将他送走并支付诊费。自己拿着那瓶药,心里觉得疑惑古怪。 距离他跟这女孩分开,差不多有三四的时光,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忽然不告而别? 再出现又是昏迷不醒,昏倒在路边? 按照大夫的说法,桑代推测她元气大伤。难道说,那天晚上为了救自己折损了内力,这才伤了身子? 桑代想不明白,若她当时受伤,又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反而不告而别? 那个古怪的黑衣人说,她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么? 不会是妖怪!? 桑代曾听师父说过一些精怪故事,但他并没有见过这些所谓的妖怪,所以没有全信。 想了想,在下人耳边吩咐几句,下人听到吩咐,先是诧异的看一眼主子,见自家主子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低着头走出屋子。 桑代回到屋里,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这个昏睡不醒的女子。忍不住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依然是冰凉的。 若不是她的脉搏依然在跳动,桑代都以为,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出现的很古怪,消失的也很古怪。 越汐一直昏睡,不知桑代所言,更不知道自己到了何方。 她陷入漫长的迷梦中,不断重复那天的事。 原本她要为荼宛寻找治伤的草药,可忽然被一朵奇异的花吸引。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花,名为婆娑莲。 这种花在妖界很常见,可人间从来没有过。或者说,人间这地方并不适合这种莲花生长。 不仅如此,更奇怪的是,这林子里却单单生出这一枝婆娑莲花。 出于好奇,越汐一步步靠过去,仔细看了看,确确实实是婆娑莲花。 紫到发黑的莲花叶瓣,孤零零生长在石头上,又在如此荒无人烟之地。这有些不同寻常! 越汐用自己的灵力感知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妖的气息,这莲花到底从何而来? 她想了想,伸手去触摸,想要摘下这朵莲花弄个究竟。 可还没碰到,她就感觉到身后来了什么东西。 越汐没有回头,一种灵敏的危机感告诉她,来者不善。 “小姑娘,没有人告诉你,别人的东西不要随便动吗?”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身上有道家香料的味道。 越汐很熟悉这个味道,但这个味道跟南华山焚烧的那种香,并不相同。里面参杂了其他的物质,她一时没有辨清楚。 还有,香气之中,朱砂产地并不相同。 不似南华山那般纯正,这人的身上,竟隐隐有一丝妖气。 越汐慢慢站直身子,不着急回头。而是在手上幻化出一个微光,做好戒备。“对不住,这花生的奇怪,我好奇,所以想看看。若是惊扰您,实在抱歉,我现在就离开。” 越汐头也不回,越过这朵花就要往别处走,那人却一下子闪到她眼前,挡住她的去路。 “小姑娘,我瞧你的样子,似乎见过这朵花,知道它的来历?” 越汐低头,并不去看他。好不容易修复了身体恢复成人的样子,她不想再因为过度使用妖力,再被反噬,暴露自己。 于是隐忍道“这位大叔,我当然见过这种花,那边林子里全是这种花,所以我才好奇,为什么这里就这一朵呢?” 人听到她的话,眉头一蹙,不可置信道“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这人眯了眯眼,淡淡一笑,“既是如此,劳烦姑娘了。” 越汐低着头,不着急说话,慢慢转过身,小步的往前走。看似老老实实在带路,可心思早就已经在留意,如何逃窜。 走着走着,她凭自己的嗅觉,将人引入一段崎岖的道路。这里草木繁盛,枝叶繁茂,越往里走越不见天日。 当然危机也越来越深! 身后的人轻笑道,“小姑娘,老夫见你来历不凡,只怕不是一般人。” 越汐停下脚步,淡淡问“大叔觉得,我是什么人?” 那人上前一步,目露精光,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兴奋,“老夫觉得,你恐怕不是人。” 话才刚说完,越汐反手扬了白色的粉末,那人本能闭眼扬起袖子避开,以免伤到眼睛。 不过一瞬间,越汐便幻化成青烟,逃窜而去。 那人并不生气,反而轻笑起来。“有意思,许久都没有见到妖了,这是第二个。” 呵呵,妖到人间来,正合他意。 逃窜而去,越汐用尽全力跑进最深的林子里。幻化成蛇,团在大树上隐藏自己,调整休息。 最近实在是不太顺心,此时进了林子就不敢出去,也顾不得答应荼宛的事,要帮她寻找草药。 只能等到那人离去后再说! 她高高挂在树上,心中觉得奇怪,她虽没见到这个人的样子,可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跟气息,和那天晚上的人有相似之处,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思来想去,越汐想到一个人。他难道就是黑衣人所说的,李子? 一时间,越汐脑子里幻想了一出兄弟二人同样修炼邪术,却反目成仇,相互残杀的故事。 各种离谱的幻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汐忍不住摇头。人真是烦躁的很,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去做妖。 他们哪里知道,妖却十分向往做人。人虽然生命短暂,却拥有许多比妖还要幸福美好的东西。 再后来,她自以为避开了那人的追踪。便幻化成人,试着离开林子。 可显然越汐低估了对手,当她踏出林子深处,再次遇到那人。 一番纠缠之下,越汐使用武力打伤了妖人,自己也元气大伤。 虽然逃出来,可体力透支不济,昏睡在路边。就这样一直沉睡,直到再次睁开眼,看到桑代,不觉郁闷,“怎么又是你?” 一一一一一一 初六日,宜祭祀,可动土,可安宅。 原本是定在初九的那场祭祀,硬是被提前到初六。外地的青苗人,匆忙赶回家,参加这非常重要的节日。 对于青苗来说,祭祀祖先,祭拜雷公,那是非常重要的。若是稍有不慎,没有敬畏祖先,敬畏天神,注定要遭受他们的责难,受到惩罚。 初六一大早,出门在外的族人陆陆续续往回赶,能回来的都赶回来了。 不能回来的,远在他处,也要遥遥祭拜祖先,供奉祭品,遵从大巫师的指令,按照相应的祭祀仪式,完成对祖先的祭拜。 一大早开始,忙碌的青苗女子清扫家宅,烹牛宰羊杀鸡杀鸭,布置祭坛。 这一次,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祭祀。 这是所有青苗人共同想法,所有的准备都妥当了。从早上开始,没有一刻松懈。晌午前,寨子里吹起牛角声,第一个人吹完长长的三声之后,接连响起一串芦笙曲调。 男子吹着传统的乐器,演奏苗人独有的歌曲。荼宛静静听着远处传来的曲调,沉默紧张。 乐曲响过一遍之后,又再次重复。 夏竹淡淡问道“要开始了吗?既然要开始,为什么不去救人?” 荼宛摇摇头“不,没有开始。这是第一轮的请神,祭祀一共三轮。祭祀先祖,第一轮,晌午时分的请先祖降临入座。第二轮,傍晚时分的祭文祷告。第三轮,夜里的歌舞篝火晚会。最后,才会送走神灵祖先。” “不着急,最后一轮,才是重头戏!” 荼宛断定,阿黛现在此时跟她想的一模一样。那疯女人铁了心要抓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若要抓她,今日在青苗一定布置了很多人。想到这里,荼宛紧张的握紧拳头。 不知轩曜如何了,为了不惊扰阿黛,她现在不能轻易动弹,以免暴露自己。 等时机一到,夏烛把人引开,她才能利用巫术寻找她要找的人。 夏烛听完荼宛的话,不禁侧脸看了看她。这女孩明显很紧张,看来那个男人对她的确很重要。 “你跟那个轩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看上去,似乎认识没有多久?”夏烛的感觉非常敏锐,荼宛难免讶异。 “你说的不错。”荼宛轻轻一笑,对他道“我们的确没有认识太久,但是,他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夏烛愣住,没明白荼宛的意思。“什么叫命中注定的人?” 他的提问,让荼宛也很疑惑。她抬头看着这高大英俊的狼妖,见他一脸漠然,是真的不懂,才疑惑道“你妹妹难道没有告诉过你?” “所谓命中注定的人,就是心上人啊!” 心上人这词,是人间男女,形容情爱关系才用的。 越汐总是说,要到人间来找她的心上人,夏烛却从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不仅奇怪,而且很愚蠢。妖遵循最原始的,身体的本能促使它们交配繁育,他并不懂得什么叫男女情爱,甚至,他连交配的都没有过,在妖界,就像苦行僧一般。 所以这描述词在夏烛看来,十分多余。也许只是人间男子,求偶的一种手段。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妖界有许多妖,偏偏向往人间的情爱。 眼下听到一个女人说出这句话,他忍不住问“你凭什么断定,他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失去 “男女情爱心上人,真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你心甘情愿,去冒险救他的性命?” 这世间无论是人还是妖,保护自己才是一种本能。 夏烛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与人战斗过,与妖,与魔都战斗过。 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他最明白的一件事情就是,无论人也好妖也罢,保护自己的私心才是最真实的。 为旁人心甘情愿去赴死不仅少之又少,而且往往容易沦为旁人眼中的笑柄。 总有人问,这样值不值得。 到现在,夏烛也弄不明白,人是用什么样的标准,来判断值得还是不值得? 对于他的提问,荼宛愣住。凭什么断定的呢? 是第一眼见到轩曜的眼睛,还是阿娘说的那些话? 或者是轩曜为自己做的那些事? 从前她以为,母亲说的那番话,才是她认定自己真心的原因。 可时间慢慢推移,荼宛想了很多,却越来越懂得,纵然遇到过很多人,纵然轩曜不是唯一一个,见到她最糟糕模样的男子。 纵然轩曜是唯一一个,不因见到她真容而抛弃她,逃避她的男子。 可仅仅因为这样就动心吗? 好像不只是这样! 荼宛笑了笑,“这个问题,如果你早一些问我,我也许能够回答你。但现在,不行了。” “为何?”夏烛难得有了好奇心,想要追个究竟。 荼宛摇头,“爱的深了,爱的原因就会模糊起来。我已经忘了自己为何会爱上他,只知道,爱他保护他,已经是我的一种本能。我没有办法,眼看他陷入危险,却视而不见。” 已经深入骨髓,把那个人融入自己的生命吗?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夏烛还想再问什么,可寨子里突然传来的号角声,第一轮祭祀结束。 荼宛不再思考这个问题,而是略微紧张道“若是我顺利把人救出来,我们在约定的地方见,一切就拜托你了!” 夏烛深深看她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去。 荼宛立在原地,静静凝视山下。忍不住伸手,死死掐住一旁的树干。成功与否就在今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老族长受了重伤,仍在养伤。青苗这一次的祭祀,由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大少爷负责。 麻驿刚刚恢复过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人虽虚弱,但好在只要精心调养,就没有大碍。 祭坛处,族人一层又一层围在周边,等待大巫师的指示,完成第二次仪式。按照苗人的规矩,女子只能在外围看着。 祭祀是男人的事情,他们在外围清洗好一切用具,准备食品米酒等,将它交托给巫师的随从。 女人们恭恭敬敬站在最外围,看着男人们挨个端着米酒走进去。 祭坛中央处,大巫师并没有上台。此时此刻,轮到代族长麻驿领头。 在长老的点头示意下,麻驿端起一碗米酒,放开嗓子,唱出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随着哈欠一落,乐者开始演奏凄凉哀婉的音乐,这是扛仙祭祀乐。 前奏有些漫长,以曲调为主,男子们随着声调一声一声合唱,咿咿呀呀发出让人悲哀的声调,却没有具体的歌词,随心而唱。 麻驿忽然转了调子,用独特的苗语,唱起最古老的颂歌。周围的男子,即可随着他一起开始很长古老的歌谣。 天刚刚生来, 天是白色泥地, 刚刚生来, 地是黑色泥。 天刚刚生来, 像个大撮箕, 地刚刚生来, 像张大晒席 荼宛安静听着,心里莫名平静下来。不管前路多艰难,她都不会退却。 轩曜,等我。 我知道的你不会轻易放弃,你还有要做的事,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要坚持下去。 一一一一一一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众人人纷纷参与祭祀的时候,单独离开。 自以为做的不着痕迹,其实早已被人盯上。 她顺着线索,一路往关押犯人的地方走去。绕过石板小道,她来到一处门前,往里一探。 几个人正在警戒值守,她留意看看周围,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贸然冲进去。 想了想,从腰间拿出一粒小小的药丸,随手往地上一砸,顿时一阵青烟冒出。 守卫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那边怎么了?去看看!” 一个守卫紧张,要跑过去。另一人却一把拉住他“小心有诈,你们留在这里看守,我们过去看看。” 四个守卫,留下来两人,还有另外两人,顺着冒青烟的方向走过去。 这两人一去,却再没回来。 还守在门口的二人,心中感觉不对,一人道“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不好说,要不我去看看,你守在这儿。” “也好,若有什么不对,立刻发出信号。”同伴拍了拍腰间的哨子,那人点头应诺,抬脚往青烟的方向去。 才走到那儿,就看到了他的同伴倒在地上。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缸子在冒着烟。 他来不及多想,直接跑过去叫唤他的同伴,才刚刚过去,就被人从后面一下子打晕,不省人事。 过了一会儿,一个守卫模样的人走回。 “如何?”守在那里的人紧张问来人,来人却低着头没有说话。守卫紧张焦急走过去,大声道“说话,哑巴啦?!” 才刚开口,一直低着脑袋的人,猛然抬头,撒了一把药粉。 此人来不及叫唤,就晕倒在地。 她长舒一口气,确定没有暗线留守。蹲下身来,在此人的身上摸了摸,找到一串钥匙。 立刻抬脚跑到门边,打开门锁。冲进去,对被捆在柱子上昏迷不醒的人,叫喊道“轩曜,你醒醒?” 那人只是继续昏迷,一言不发,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荼宛着急的不行,无心顾虑其他,伸手解开他的绳索。此刻要紧的,是离开这个地方。 娇小的荼宛,用尽全身力气,才将昏迷的轩曜托在肩上,拖着天离开。 可才走到门边,就被人从后面打晕。刚刚还昏迷不醒的轩曜,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冰冷陌生的脸。 他从腰间抽出暗哨,发出信号,不一会儿,阿黛就带着人赶来。 这次阿黛吸取之前的教训,先检查荼宛的脚,发现没有绿色纹身,没有使用其他巫术。 巧溪不觉欢喜,“小姐,总算抓到人了。” 阿黛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伸手在她脖子上看了看,发现那里残留的一个黑点,是自己下毒的痕迹,这才安心。 “很好,把人带上,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阿黛说完,拍拍手,立刻进来几个人。 他们为荼宛一番乔装,装扮成男子模样,背着离开了山寨。 他们走的很匆忙,只对麻驿的人嘱托一句,就快速离开。 好在青苗此时也有自己的事,双方本就是合作关系,既然各自达成目的。也没有多加挽留的意思。 第二轮的祭祀很漫长。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到了傍晚时分,天色暗沉,人们燃起火把,这才结束。 等第二轮结束,下人立刻赶到麻驿身旁,在他耳边细细低语了几句。 麻驿是个面容普通,身材中等的男子。看上去略有城府,国字脸眉毛很浓。听到下人的禀报,等到人们散去,回到偏厅,四下无人,这才谨慎问他。“黑苗把人带走了?” “是,他们让我告诉您,交易已经达成,互不相欠。”下人简短禀报过程,麻驿却忍不住沉思。 当初黑苗的人来找他,说能帮他摆平黑衣人带来的骚乱,他起初不信,现在看来了,不仅抓到当初的中原人,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还获得另外的收获。 想到那件事,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轻笑道,“既然黑苗确定事情已经办妥,那就轮到咱们了,你去准备一下,到了夜里,该是时候祭祀。” “这一次,千万别再出错!” 下人谨慎点头,大步离去。麻驿想了想,心中还是有些觉得不安,于是站起来,穿过回廊,走了一段路,到达老族长的屋子。 门口的守卫都是他的人,见到他,立刻恭敬行礼。 麻驿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坚守。自己推门进去,屋子里无人伺候,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老族长,他走过去再次检查确认,发现这老家伙没醒,这才松了一口气。 床上的老人似乎伤得很重,一直昏睡。一想到,只要过了今晚,他所有的目标就能得偿所愿,麻驿忍不住得意。 “阿爹,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不识时务,非要追个究竟。” “有些事,既然过去,就该烂在肚子里。追究的结果,大家都不好过。你看,如今你我父子二人,不就只能你死我活吗?” 床上的人依然躺着,无法回应他的话。麻驿却很满足这种自言自语的快感,掌控别人的命,总好过被旁人掌控。 他笑笑,大步离去。 屋子里连一盏油灯都没有,瞬间沉入黑暗。曾经受人尊重的青苗族长,此时却像无人依靠的孤寡老人,哪怕病重昏迷,也无人照看,甚是凄凉! 荼宛此时此刻,就是一个普通青苗丫头的样子。伪装后面容,普通得人们看到她,都觉得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名字。 荼宛已打听清楚,用来祭祀的中原人,由族里的大巫师负责看管。 但大巫师不可能亲自看管轩曜,一定是他手下的人,负责监看。荼宛探查过,青苗大巫师麻果有一个最信任的弟子,也是青苗族族长一脉。 虽是旁系弟子,却十分本事。此人叫苗恒,荼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好酒的小哥嘴里,打探出苗恒所在位置。 荼宛悄悄摸过去,找到人,假装送酒到祠堂。大巫师的弟子,纷纷围过来,送品尝米酒。 为了不让他们察觉,荼宛并没有在酒里下什么特别的迷药,或者巫术! 而是撒了一点点追踪粉,会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特殊的香气,荼宛身上特有的蛊虫,会幻化出蝴蝶,随着麻恒一路飞行,直到发现轩曜所在。 做完这一切,荼宛就静静的等。 她隐蔽在无人留意的暗处,等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蝴蝶才飞回来。 这黑色的蝴蝶,到了她手中却幻化成飞蛾,溶入荼宛的身体。 荼宛握紧左手,运气感知,再睁开眼,迅速奔向关押轩曜的地方。 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关押人的地方并没有多么的隐蔽。相反,它只是位于老族长附近的一间屋子,十分好找。 荼宛心中有疑虑,但也顾不得其他,先找到人再说。 “站住,什么人!”门口的守卫看到荼宛走进,立刻挡住她的去路。 荼宛举起手中的托盘,低声道“厨房的姆妈,让我送些米酒过来给二位。说让两位也沾沾节日的喜庆。” “一会儿就要祭祀,两位可能要见血,不太吉利。喝了大巫师施法术的米酒,可辟邪。” 二人负责看守,远离热闹,原本觉得枯燥无味。此时听到厨房的姆妈,如此贴心,忍不住笑起来。“还是姆妈仔细,我这儿早就馋酒了,你呢!?” 另一人也笑笑,没有多想,拿起米酒就大口饮了一碗。“好酒,这大巫师下过咒的酒,就是非同凡响。妹子,多谢你啊!” 荼宛低头收回酒碗,也没说话,安静离去。 两人擦擦嘴,一人疑惑“这妹子咋看上去有点眼生?” “你这话说的,咋眼生,那青花衣裳,一看就是厨房姆妈家的小孙女,雨朵。” “是雨朵呀,怎么看着好像长高了一些?”那人喃喃戏谑,刚笑完又觉得不对。 “不对啊,雨朵不是在家生病没出门吗?” 另一人恍然大悟想起来,“可不是,前些日子,姆妈还说,雨朵得了病,不能见风。便是这祭祀,也不便出来见人所以将她关在屋子里养病!” 两人心中惊恐,那刚才来的是谁? 还没想好,就感觉头晕目眩,心中连叫不好,人却已经晕倒在地。 荼宛确定人晕倒之后,才赶忙跑进院子。打开门,却看到安轩曜安静坐在凳子上。 没有被捆绑,也没有受伤! 可光是这一情景,就已经让荼宛吓的倒吸冷气。 只是一眼,她就能确定,轩曜遇到了比刑讯还要糟糕的事。 荼宛走上前,在轩曜的肩膀处拍了拍。发现那里阳火微弱,少了三魄。 难怪他们没有紧急戒严,没有放很多人来看守。 原来大巫师,竟然使用禁术将人的魂魄抽离身体! 此时此刻的轩曜,哪怕强行被带荼宛走,只要大巫师一吹奏信号,轩曜就会自己回到这里。 若是不来,轻则浑身疼痛,犹如刀割凌迟。重则七窍流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送命。 荼宛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哪怕自己用力叫唤,也不可能唤醒轩曜。失去三魄,除非自己把它找回来,否则轩曜就只能任人摆布,犹如玩偶。 可是这三魄在何处? 光是找到这个人,她就已经费尽精力,又该如何找回他的三魄? 荼宛嘴里发苦,她就知道事情不会太顺利。 想了想,荼宛收拾痕迹把门关上,仿佛没有来过。在门口时,拿出嗅盐在二人的鼻下闻了闻,然后消失不见。 二人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有一瞬间记忆空白。两人没有多想,因为大巫师的人已经前来,要带走轩曜。 第三轮祭祀的声乐已经响起,此时的广场上,已经燃起许多火把。 青苗寨里无论男女老少,纷纷都涌上广场,参与这最后一轮祭祀,这是一场狂欢,苗人与祖先神灵一起庆祝。 荼宛并没有跑到广场上去,哪怕再想要救人,她也知道,还没有到用人血祭祀的时候。 此时紧要的,是赶紧找到轩曜的三魄,令他恢复意识。 但情况紧急,荼宛实在想不出法子,迅速找到她要找的东西。无奈之下,荼宛看向老族长的方向。 对着那里微微沉思,想起当日自己救的那几个青苗寨人。如果说他们的话没错,此时此刻,老族长一定是身陷危机,被人囚禁。 荼宛至今想来,才隐隐觉得青苗的第二次祭祀被破坏,也许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简单。 这个黑衣人来历成谜且不说,先是小少爷出世,再这是服侍小少爷的苗家奴仆被追杀,再然后老族长又受了重创,整个家,唯有大少爷安然无恙。 麻驿似乎才是那个最后的受益者! 想到这里,荼宛趁机潜入关押老族长的院子,好在戒备不严,大概他们的大少爷,并没有将这个昏迷不醒的老族长,放在眼里。 荼宛翻个身,跳进屋子里,这才发现屋里冷得很,而且连一盏油灯都没有。 她心中疑惑,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慢慢摸向老族长床边。 那里高高隆起一团,她撩开纱帐,被子一掀开,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 荼宛摸摸床板,发现仍有余温,那人去哪里了? 还没想明白,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匕首,冰冷的利刃,让荼宛不敢动弹。 身后传来略微虚弱,却依旧威严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深更半夜翻进老夫的屋子?” 话才说完,身后的人就连连咳嗽。荼宛不着急回头,镇定道“我是受人所托,前来寻找族长的。” 老族长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就松开匕首,而是更加警戒,因为他刚刚暴露了自己的虚弱。 此时此刻,手上的匕首反而紧了几分。“何人托你来找我?” 荼宛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老族长,可否让我转过身来说话?我有一样东西,族长一看便知。” 身后的人并不着急答应,屋里一时陷入静默。他似乎在思考,荼宛也在赌,赌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良久,老族长终于发话“不必转身,把你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我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闯关 荼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要求,反而在立原地,毫无动作。 老族长微微蹙眉,“怎么,小姑娘不愿意?” 荼宛轻笑一声,“自然不是,晚辈可以把东西给您,可老族长先答应晚辈,看到这东西,千万莫要动气,不可急躁。一定请冷静,听我把话说完,可否?” 老族长听到这样的要求,忍不住哼了一声,“那就要看看,你到底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拿出来吧小姑娘,时间不多!” 荼宛自然知道,她听到了号角声,这意味着,活人祭祀即将开始。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也不转身,只是反手将东西递过去。 老族长虽然没有看清楚,可光凭手感,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荼柯是你什么人?”老族长倒吸凉气紧张问道,手上这半块木牌,他自然记得是谁人所有。 “族长可否让我转过身去?”荼宛不着急解释,反而提此要求。 老族长见她这般模样,往后退一步,收回匕首。借着微弱的火光,老族长看清荼宛的样子。 是个面生的人,从没见过。 “荼柯是我爱阿爹,我是他的女儿荼宛。” 老族长闻言,上上下打量年轻的小姑娘,有些难以相信,“我见过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不是你这般模样。” 这容貌如此普通,他可记得,荼柯跟他的妻子,容貌就算不是绝色,也是中人以上。 更何况当年那个小娃娃他是见过的,粉雕玉琢,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皮肤微黑,瘦瘦小小的丫头? 荼宛沉默一下,抬起手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来。 只一眼,老族长就认出来。“是,这模样才是我熟悉的宛丫,你怎么会在这儿?” 荼宛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哀求道,“还请老族长帮我救一个人!” 老族长先是诧异,然后略微摇头,“宛丫,就算你是荼柯的女儿,恕我直言,老夫如今这般光景,如何能帮你救人?我自己亦是自身难保,命不久矣。” 说罢,甚至因为着急,连连咳嗽。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到响动,他只能压抑自己的咳嗽声,十分难受。 荼宛摇摇头,固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荼宛有一事相告,说完之后族长若还不愿相助,荼宛自当离去,绝不为难您。” 她的眼神很笃定,老族长不觉诧异。这丫头凭什么断定,自己一定会帮助她? 故人之女,若是从前相见,必然是好酒好肉招待,热情迎客。但此时此刻,自己深陷危机不说,青苗一族也将迎来巨变,他实在无心招架。 可荼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豁然开朗,心里生出新的希望。 一一一一一 广场上,歌舞热闹,人们喜笑盈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沉浸在节日的喜庆里。 每年祭祀时,最高兴的环节便是此处。能吃到最好的肉,最好的酒,苗人所有的供奉都在这里。 与中原人不同,苗人笃信鬼神,一生中大半的积蓄全部都用来侍奉神灵。宁可砸锅卖铁,也不能在祭祀仪式上愧对祖先。 这场众人期盼许久的祭祀,仿佛没有终点,人们继续在唱歌,继续在跳舞。 年轻男女手拉手,围着篝火绕圈跳舞。高超的乐手,演奏着独特的苗家乐曲。 在这一片热闹之中,麻驿脸上挂着笑,心中隐隐得意。只要过了今晚,青苗寨就彻底是他的,他是这里唯一的主人,再也不用受人牵制。 只是莫名的,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也不知是不是即将靠近成功,太紧张,所以心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思来想去,他觉得不安。 于是对一旁的随从道,“你悄悄下去,看看老族长情况如何了,今夜无论如何,要让他出现在这里。” 随从耳提面命,点点头退下去。 一旁的大巫师,对他笑一下“怎么?事情都到这一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麻驿轻轻一笑,“倒也不是,就是心中总有一些不安稳的感觉,硬是要看看才放心。” 大巫师喝下一碗酒,擦擦嘴角的酒渍,嗤笑他,“我看你是紧张太过!如今老族长昏迷不醒,小的多年之前就已经命丧黄泉。残留的那些势力,早就被你清干净。青苗这里几乎都是你的人,还有何畏惧?” “过了今晚,你就是青苗名正言顺的族长,日后还有可能名正言顺的苗王。”最后两个字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道出嘴型。 可已经足够令麻驿欢喜,他很喜欢这样的恭维。 心中那一点不安,因为这番话,被驱散的干净。举起酒碗高声敬了大巫师。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各有含意。 族里美丽的姑娘们,在广场上开始表演,身上的银饰,在篝火中栩栩生辉。 笑靥如花的姑娘,让青春年少的儿郎离不开眼,恨不能一直这样看下去。 而此时此刻,荼宛已经顺着老族长的提示找到传说中的无底洞。 荼宛凝视一片石山,老族长的话犹在耳边。“这无底洞非一般人可闯入,大巫在此处设了强大的巫术阵法,硬闯进去,只怕有去无回,便是这样,你也要去吗?” 荼宛想了想,点头道。“他若是死了,我绝不独活!” 这决心,看来是非要与那男子共赴危难! 老族长闻言,长叹一声也不多言,只是走到床边,扯了扯床底下按钮。床刹那间往后移,露出一个入口来。 荼宛诧异,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暗藏玄机。 老族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你拿这东西去,从这里一直走到出口,向左走50米,就能看到一片石山,入口藏在那里,你凭本事去找吧!” “只是记着,你只有一炷香的功夫,超过一炷香,就算你带着魂魄回来。这活着的人,也已成为尸体,剩下的魂魄早就无用。” 荼宛点点头,知道事态严重。无论如何,不能再耽搁。 她对着老族长又要跪拜,老族长及时扶住她。“你快去,我恐怕无法拖延太久。” “族长放心,我一定把他带回来。绝不会让那些人的狼子野心,毁了青苗寨。” 老族长微微点头,等人一走,立刻关闭入口,再次躺回床上。他知道今夜不会太平,麻驿绝不会轻易罢手。可事情到这一步,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他也要试一试,是死是活就在今夜。 荼宛捏紧手中的小竹管,沉吟一下,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竹管。 做完这个动作,她感到竹管里一阵震动,很快,里面发出古怪的气息。 荼宛忍着难受,将竹管放在地上,不一会儿,那里面中爬出一条小小的飞虫。 原本很小的一只,在爬出竹管之后,快速变大,宛如一只老鼠大小。 它似乎有灵性,竟回头看了一眼荼宛,继而展翅,往石山深处飞去。荼宛深深吸一口气,大步跟上去。 顺着飞虫的痕迹,终于看到一个洞口。 在荼宛走入洞口的刹那,无底洞的洞口就消失不见,恢复成诡异的石山。 任何人从这里路过,都只会以为,面前的,是一块高大的石头。 那奇怪的虫子,明明像老鼠一样肥大,却整个身体轻盈,宛如一只小鸟。 身上散发着光,荼宛顺着它的光,一路往下走,一直走到囚牢处。 可是越走到底部,荼宛越是能听见诡异的呼啸声,在森冷黑暗的洞里,显得尤为恐怖。 明明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水滴的声音,可荼宛就是听见了,甚至能够感受到这里无比阴冷的气息。 阿爹曾说过,无底洞是上百年前,一代大巫蓬溪所造。起初是为了保护族人,逃避战乱,免遭中原人的屠杀。 后来却演变成一座囚牢,用以囚禁罪大恶极之人。不知不觉,变成今日犹如幽冥地狱一般的所在。囚禁人的魂魄,令人无法投胎转世,日在噩梦中重复轮回,陷入永久的黑暗。 荼宛知道事情的严重,不成功便成仁。 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左手,那飞虫有灵气一般,停在她的左腕上,慢慢缩小,最后钻进她的手腕,消失不见。 荼宛轻轻拍两下自己的手,双手合十,念着阿爹教的咒语。只见她双手慢慢抬起,在眼睛处遮掩摩擦一下,一瞬间,她的眼睛变成了绿色,原本黑暗空洞的山洞,忽然冒出许多鬼影,重重叠叠,骇人听闻。 有的人死状惨烈没了脑袋,有的人没了眼睛,有的人只剩上半身在地上爬,触摸到荼宛的脚,甚至抬头看了看她,狰狞诡异的笑。 荼宛忍着害怕恶心,在这犹如枉死城地狱一般的地方,抬脚往前行。 她记得,自己曾经澄清交给轩曜一样东西。那时便是为了防止他出事,自己找不到人。 此时此刻,她希望阿迪教的巫术能给她帮助。盼望这巫术,就算离了也能有作用。 荼宛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够听到她的召唤,回应她。 可是越往里走,越感觉双腿沉重。 荼宛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身边已经渐渐拢聚了无数的恶鬼。 这些恶鬼深陷地狱中,早已摒弃人性,残念只剩下罪恶与愤怒。但凡生人靠近这里,要么自己死在此处,要么被这些恶鬼吞噬,与他们共同沉沦。 荼宛掏出一串铃铛,双手微微一摇。以招魂术,感知轩曜的位置。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轩曜,你在哪里? 听到了吗? 你在哪里? 我是荼宛,你若听到,大声回应我。 被关在牢狱深处的轩曜,已经养神很久。这几日他想了很多方法逃离,却一再失败。 心中已经隐隐相信老者所言,可他不会就此放弃。 老者见他如此挣扎,便随他去。 此时此刻忽然听到有人对他的召唤,轩曜猛然睁开双眼,跑到囚牢边上。他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产生幻觉,又仔细听了听。 先是一道熟悉的银铃响动,然后,他听到了荼宛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儿? “你听到了吗?有人在呼唤我。”轩曜难以相信,忍不住问老者。 老者哪里听到这些?他哼笑一声,翻个身。“小伙子,我早已说过,无底洞,有来无回。像你这样产生幻听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熬不过,迟早死在这儿。” 轩曜对他的态度,默然无语。又再仔细用耳朵听,先是一阵沉默,然后熟悉的铃声再次传来。 这次他可以肯定,是荼宛的呼唤。于是也顾不得老者的嘲讽,大声高喊,“荼宛姑娘,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听得到吗?” 这呼唤声,很快传出去。荼宛听到,愣了一下。立刻停下动作,忍着阴寒之气,仔细辨认。 荼宛姑娘! 荼宛姑娘! 是他! 荼宛向左边看去,立刻从伸出左手,在手腕处用力一按。 那只小虫子再次从指尖冒出来,然后飞了过去。这一次,荼宛用尽全力挣脱身上的恶鬼,狂奔而去。那些恶鬼自然不甘心,立刻追去,只是动作没有那么迅速。 荼宛跑得很快,心口砰砰直跳。那飞虫在一处地方停下来,荼宛快步跑过去,借着非常微弱的光,看到了被囚禁的轩曜。 荼宛激动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是你,你还活着,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你一定在一定在等我,对不对?” 四目相对,荼宛忍不住热泪盈眶,紧张看着他熟悉的脸。这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若是可以,她多想现在就抱抱他。 轩曜内心也是激动欢喜,什么也顾不得,反手握住的荼宛的手,很是高兴。正要说什么,却又话锋一转,“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很危险,你快走! 荼宛苦笑,“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我,你知不知道”她含泪哽咽一下,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一只脚跨进鬼门关,我若不来,你今日就只能死在这里。” 有时候,荼宛会很生气。明明自己深陷泥潭无力自保,却偏偏还在担心别人。这叫什么?不自量力! 可这不自量力,偏偏让荼宛又爱又恨。 “荼宛,你听我说,这是无底洞,不是一般人可以来的地方,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来的。但是” “没有但是,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带你回去,现在你让开,我把牢门打开,立刻带你走!” 老者终于感觉不对劲,翻个身,看到牢门边上,停着一只闪着光的飞虫。先是一愣,揉揉自己的双眼,再一看,发现飞虫还在,不是幻影。 跟自己关在一处的傻小子,隔着铁牢对空气说话,他不觉惊异开口,“这是哪里来的飞虫?” 荼宛侧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只是此人蓬头垢面,胡子遮了半张脸,实在认不出是谁。 不过对荼宛而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带轩曜走。 轩曜按照荼宛的要求退开,在老者眼里,只看到那闪着光的飞虫,不知施了什么咒,围着牢门飞了一圈,尾巴处洒下一阵又一阵荧光绿的粉末。 诡异是,这粉末接触到铁门之后,铁门竟然渐渐融化,变成铁水,消失不见。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暗道,难道我是要死了?所以才会看到这诡异的景象不成? 荼宛顾不得其他,跑进去,一把抱住轩曜,将头紧紧埋在他怀中。从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哭声,“你这混蛋,要是再敢这么吓我,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轩曜任由她抱着,内心莫名安宁祥和。他从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开心,见到荼宛,也从没有想过,会这样抱着她。 完全不在乎什么男女有别,什么礼教约束,只想任由她这样抱着自己! 倒是那老者站起来,走到了门边看了看,发现铁牢果然消失不见。忍不住惊呼“年轻人,你做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 这不可能,这是无底洞。大巫亲自设下的结界,没有人可以破解!没有人可以破解! 不会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者的惊呼声,让荼宛清醒过来。她不是来叙旧,更不是埋怨的时候。她必须带轩曜离开。 时间不多,她抓住轩曜的手。“记着,一定要握紧我的手,发生什么也别松开。” 想了想,还是不安。从抽下腰间盘带,将两人的手死死缠住,捆在一起。这样,就不怕有什么万一,自己又失去他。 轩曜还来不及向老者解释,荼宛就拉着他开始跑。轩曜只来得及大喊,“快跟我们走,我们带你离开这。” 那老者惊异,一想到能离开这里,哪怕做梦,他也跟上去。一路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逃离此处,逃离此处。 几个人不断的跑,荼宛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撒出朱砂,抛向那些朝她扑来的恶鬼。 这些恶鬼,有的被诛杀,有的脆弱不堪瞬间消失不见,有的却变得更加狰狞,露出最恐怖怨毒的神情,奋力飞扑过来。 荼宛跟着飞虫不断往前跑,可那飞虫的光,却渐渐微弱下来,她知道时间不多,一旦这虫子的彻底失去光芒,他们还没有离开此处,再也没有机会出去。 眼看即将跑到洞口,荼宛预算这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他们就能够彻底离开无底洞。 可不知从角落里那个角落,跑出一条半截饿鬼,一口咬住荼宛的脚,死死不肯松手。 荼宛剧痛摔倒,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它。 飞虫的力量即将耗尽,老者眼看洞口在前方,什么都不顾,直接飞奔而去,逃出生天。 时间所剩不多,荼宛她抬手去解手上的盘带,对轩曜大喊“快你,快走,不要管我!” 轩曜看不见恶鬼,只以为荼宛摔倒。要去拉她,谁知根本拉不动,她仿佛有千斤重。 荼宛终于解开绳索,挥开轩曜的手“走啊,你快走,不要管我,我被恶鬼缠住,出不去,你走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荼宛泪眼婆娑,好不容易才替他找到魂魄,不能让他丧失最后活命的机会。 轩曜却充耳不闻,倔强低沉道“我不走!” 他才不会走,更不会丢下荼宛一个人逃走。“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荼宛闻言,痴痴看他,忘了言语。 大约是到了洞口,轩曜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如之前那般沉重,反而有一股灵气开始流动。 于是,他按照自己所学,抬手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咒,碎碎念道,“临兵阵者,将在前,急急如律令,破!” 随着他一声高喝,那符咒幻化成光,击打向咬住荼宛不放的恶鬼。 饿鬼瞬间被打的魂飞魄散,山洞里传来最后的哀嚎。洞口越来越小,即将关闭。轩曜抱起荼宛,大步狂奔,冲向即将消失的洞口。 洞口闭上的瞬间,荼宛闭眼,埋首轩曜胸口,内心平静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变动 .. 如果说,今天她必须死在这里,那她心甘情愿跟这个人死在一起。 荼宛原本很惧怕死亡,这是人的本能。可听着轩曜的心跳声,恐惧却渐渐平息,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就这一刻,只有一刻,这个人才会这样紧紧抱着她。她眷恋他的拥抱,好想一直这样依靠。 但荼宛预料的死亡没有到来,最后一刻。轩曜拼尽全力,抱着荼宛一起跳出洞口。 落地的瞬间,轩曜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压在自己身上,自己却重重摔倒在地。 明明应该很疼痛,可他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反而荼宛趴在他身上,毫无动静。 他吓住,担心荼宛被那恶鬼所伤。立刻抬头叫唤“荼宛,荼宛!” 荼宛趴在他怀里不肯动有种耍赖的意思,但他并不知道。 轩曜以为,她是真的受了重伤焦急不已。 一旁的老者不下去,忍不住道“行了,别闹了,再拖下去,这小子就真的没救啦!” 听到老者的话,两人同时看过去。荼宛狠狠瞪他一眼,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胡闹。 而轩曜此时此刻才发现,他身体竟然有些透明着,“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异的看着两人,荼宛站起来,竟然跟轩曜一样,身体微微透明,没有影子。 轩曜见她起身,抬脚往边上走了走。挥手掀一片灌木丛,那里端坐着一个人,赫然是荼宛都肉身。 荼宛就着姿势,回到自己的肉身。再次睁开眼,走到轩曜面前。“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你必须跟我走,再晚,你的魂魄只怕就真的不能回到身体了。” 轩曜看向一旁的老者,却发现他是实实在在的肉身活人。他有影子,不是魂魄。 轩曜诧异“那他为何是真身?” “他?”荼宛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知道?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 荼宛将之前那个竹管掏出,将轩曜收进去。做完这个动作,抬脚就往广场上跑。 她必须接触到轩曜的肉身,才能将这魂魄重新注入他体内。 倒是那老者,见荼宛二话不说就要跑,不觉高声大喊。“那我怎么办?你们就这样走了?” 荼宛回头,看他一眼。“你跟我走吧!” 不是荼宛想多管闲事,而是突然心中有了计较。 看老者的样子,还有这一身的鬼气,只怕在这个地方已经被关了很久很久。能在这无底洞里待上很多年,可见这老家伙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更重要的是,刚才他居然自己跑了出来,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 荼宛是个小气巴拉的人,心中隐隐有了算计。 老者很开心,自己能够逃出来,正没地方去,便跟着荼宛往前走。 二人一番乔装,快速出现在祭坛处。才过去,就发现活人祭祀的仪式即将开始。 荼宛隐在人群中,尽量靠近中央。她清楚的看见,原本虚弱躺在病床上的老族长,此时此刻却被迫坐在主位上。明明很虚弱。还要坚持被人弄出来,坐在主位。 荼宛不觉看向一旁的麻驿,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老族长此时此刻,根本不具备任何威胁力。他为何突然要将人带出来?还要让老族长亲自主持的最后的活人祭祀? 荼宛沉吟一下,没有发觉老头子脸色的古怪。只是轻声对一旁的老者道“我有事,你自便吧!”说完这句话,就挤入人群,消失不见。 老者双目炯炯,看着台上的那一幕。沉默不语,跟周围这些年轻人不同。他并不兴奋,也并不期待。 只是双目紧紧盯着老族长,还有麻驿身旁的大巫师。似乎感觉到有人的目光太过古怪,大巫忍不住往老者的方向看过去。 可是一眼扫去,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奇怪,这眼光怎么充满杀气? “大巫师,仪式可以开始了吗?”麻驿小声问他,大巫陷入自己的思虑,没有立刻回答。 麻驿疑惑,又轻唤了一声。大巫这才恍惚回神,轻微点头。 “稍微再等一下!” “等什么?”麻驿不明所以。 “吉时还差一点,大少爷不必着急,今天的事,必然水到渠成。 麻驿点头,满意一笑,侧身看自己的父亲“阿爹,如何?今日儿子便让你亲眼见一见,我是如何得偿所愿的!” 老族长面容憔悴,对于他的得意,只是漫不经心,淡淡扫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痴心妄想。 大少爷也不生气,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还有什么能阻挡他的?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好多年。 青苗,不,不只是青苗,以后整个苗疆都会是他的。 人的野心,就像爆发的洪水,一旦冲破关卡,便再也止不住。 即将到达祭祀时刻,刽子手已经做好准备,要给轩曜放血。这个祭祀仪式,他们将轩曜的血全部放干之后,用这些血与酒融合在一起。 青苗男女,人人分得一碗酒,饮下这祭祀天神的酒,便能消除病灾,受神庇佑。 轩曜被放完血后,肉身则被大火彻底焚烧,献祭给天神。 荼宛假扮成仆从,最后一个将酒坛递上去。也是尽量靠近轩曜的肉身,此时此刻不能莽撞。 她必须等待最佳时机,只有疆轩曜的魂魄注入他的肉身,他才能彻底归位活过来。 眼看大巫的弟子吹响号角,擂鼓阵阵作响。荼宛感觉到这一寨的男女纷纷激动起来,双目放肆看着轩曜。 宛如饥渴的蝗虫,要将他彻底吞噬。 荼宛很紧张,手指慢慢拔开手腕处隐藏的竹管。她要放出小飞虫,只有借助小飞虫,利用它将剩下的魂魄,引回轩曜体内。 那时,就能让轩曜的魂魄归位,彻底醒来。 之所以没有在远处放出小飞虫,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怕大巫的人早早察觉到这虫子的怪异,断掉成功的机会。 刽子手走到轩曜身旁,只等大少爷一声令下,即刻开始放血。按照传统规矩,大少爷此时必须要先举起酒碗,念唱祝祷词。 以感谢天神的恩赐,感谢天神创造了他们。众人会祈求天神,来年保佑他们风调雨顺,保佑衣食富足,保佑人畜平安。 荼宛趁着大少爷站起来,迅速将那虫子放出去,小小的飞虫。十分灵敏,快速落到轩曜的肩膀上。 在轩曜的肩膀子上,飞虫轻轻一扎,融入轩曜的身体。 荼宛松了一口气,只要魂魄归位,接下来的事情都好办。 可她还没有高兴一会儿,被紧紧捆绑的轩曜,却忽然大吼一声。 众人被吓,纷纷惊恐看向他。 只见轩曜突然震碎绳索,暴怒跳起,竟然夺过刽子手的刀,直直冲向老族长。 他要做什么? 轩曜的行为,令荼宛惊恐。怎么会这样?电光火石之际,荼宛看向大少爷,老族长,以及大巫三人。 察觉到大少爷唇角微微挂起的笑,荼宛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利用轩曜,彻底了结老族长。 他疯了?! 情况紧急,突然没有办法,只能暴露自己,冲到轩曜身边,紧紧扯住他的手,不让他出事。 这刹那间的功夫,被吓住的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侍卫们纷纷举刀,将二人团团围住。大少爷跟大巫二人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荼宛,心里惊异。这小子为何不按计划行事?难道不是他们的人? 轩曜失去控制,似乎被什么东西掌控一样,整个人暴躁不安。体内犹如大海奔腾,气血翻涌的厉害。 明明脑子很清晰,明明心里知道这是错的,但他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荼宛知道,自己力道肯定比不过轩曜。此时的轩曜早已被大巫师下了咒术,力大如牛。 无奈之下,荼宛利用巧劲放出飞针,狠狠扎在他的脚腕处。轩曜吃痛,单膝跪地。 荼宛再借机扣住他的手,扯开脖领,这才发现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圆点。 顾不得其他,荼宛只能使劲摁了几下轩曜的命门,让他暂时动弹不得。 竟然被制住!? 大少爷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声喝问“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青苗寨?” 荼宛听到这话,抬头看向二人。“大少爷此话实在有意思,这人刚才发疯失控,分明是要去刺杀老族长。怎么你第一句话,不是问问自己父亲是否安好,反而问我是何人,为何要闯到这里来,你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 荼宛的话,声音很大,寨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少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老族长,老族长却嘴角噙着冷笑,阴冷看着他。 他的眼珠不安的飘动两下,看向大巫,大巫立刻站出来“哪里来的小子,竟然破坏我们的祭祀,说这小子是否是因为你,才忽然失控,意图谋害老族长?”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颠倒黑白,荼宛忍不住冷笑,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才不搭理这二人,反而目光灼灼,看向老族长,高声喊道“老族长,且不论我是谁,晚辈只有一句相问,您难道不想知道,当年小少爷麻溯为何会失踪丢命?” “混账!”老族长还没说话,大少爷却愤怒跳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阴谋 .. 大巫双目森冷,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亲手结果这个女人,封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胡言乱语。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轻举妄动。大巫很焦急,目光死死盯着荼宛,一刻都不放松。 荼宛自然能感觉到,背后森冷的视线。荼宛的眼神跟老族长对视,老族长轻微的点点,外人几乎看不出来。 众人听到这番话,有人相信,自然也有人怀疑。“你空口无凭,凭什么说有人要害老族长?” “凭什么?”荼宛轻笑一声“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有人连声质问。 荼宛并没有着急拿出证据,反而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巫,还有大少爷,她的目光有些诡异。 大巫知道,若再不出手,恐怕荼宛就真的要拿出证据,吐露他们的秘密。 就在荼宛笑着转身,将手塞进怀中,意欲掏出证据的时候。一道冷光飞扑而至,直直朝荼宛扑去。 轩曜反应及时,立马挡在荼宛身前,意图挡住暗器。却有人比他更快出手,只见一道人影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一手接住暗器。 大巫跟大少爷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还有其他同伙。顿然大怒“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大巫已经气急败坏,顾不得其他,就算今日暴露自己也无所谓,此时解决掉这些人,哪怕这些人都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又能如何?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真相都不重要。谁做主,谁的话就是真相。 众人这才察觉,暗中潜伏的侍卫纷纷冒头,将广场里外围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心慌不已,看向老族长。 谁知祭坛上,老族长也自身难保。 被当作贼人,跟那中原人一起,被围困在中央,动弹不得。 长老之中有人不忿,大声喊道,“大巫这是做什么?你要抓贼,难道要连着老族长也一起处置不成?” 只可惜他的话毫无作用,倒是大少爷站了出来,对众人高声道“各位,你们也看到了,阿爹原本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为了让他早日恢复,我特意将他请出来,就是要感受神灵的威力,借助神的法力让他早日康复。” “可这来路不明的几人,不知施了什么巫术,竟然让阿爹被他们控制。此时我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大义灭亲。” “阿爹,孩儿不孝,日后到地下,再向您赔罪!” 如此明目张胆的胡说,分明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荼宛等人身上,而老族长,则成了受人控制,神智混乱的老糊涂。 那突然跳出来的人,头发凌乱,胡须遮面。荼宛不知道他的名字,心中也十分讶异。 她原本对他有别的意图,却没想到他会主动跳出来,她可不会相信,他是忽然发善心要救他们一命。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荼宛不觉看向轩曜,轩曜心有灵犀一般,对荼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 二人同时看向挡在身前的老者,只听他对大巫道“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了。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活着。” 众人闻言一顿,这老头话里有话,听他的意思,莫非跟大巫认识? 大巫也很诧异,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此人。 倒是老族长,从他的身手,隐隐猜出答案。忍不住问“你...你可是潘慕大哥?”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大巫终于惊恐起来。抬手指着老者道“不可能,你早就被关进无底洞,怎么可能再活着出来!” 众人一片哗然,年轻一辈不知道这个名字。可老一辈中,自然有人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立时就有长老站出来,高声道“潘大哥,你还活着?” 老者微微点头,“想不到吧,我潘慕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若非心里硬撑着一口气,他也活不到今日。 大巫不禁退后两步,大少爷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自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只是靠近大巫,低声道“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 大巫闻言,这才努力回神,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又怎会惧怕当年旧人。“哼,就算你是潘慕又如何?我当年既能让你进无底洞,而今,就让你再死一次。” 说完,他抬起右手一挥,霎时间,青苗的侍卫纷纷拿出弓弩,对准被围困的众人。 老族长在也不再隐瞒什么,只大声道“众位族人听着,麻驿这不孝子,为谋夺族长之位,与大巫合谋,不仅在三年前意图谋害我,更是害死溯儿的真凶。” “今日的事,也是他们一手策划。他们就是想借着祭祀的名义。将我在族里的势力清理干净,彻底掌控青苗寨。” 说罢,看向麻驿,十分悲苦失望。“这些年,为父自认待你不薄,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为何你竟如此狠毒,为了族长之位,手足相残,杀父弑弟?” 既然做过的错事被揭破,麻驿也不再伪装,冷笑一声,对老族长道“你对我是好,可是那是因为你欠我的。” 众人哗然,交头接耳,纷纷小声议论,这里面又有什么门道? 荼宛不说话,轩曜却陷入沉思。这件事说起来,事关老族长一家的家丑。当日那几个仆人,便是提起这件事情。 原本轩曜是想借此,暗中拜访老族长,以麻溯的事作为交换,想要求得血灵芝。 谁知进了城,才知道老族长出事。 计划赶不上变化,又发生后来的事,他险些命丧无底洞,真是命途多舛。 老族长却异常沉默,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麻驿冷笑,上前一步与自己的父亲对视。“阿爹,你可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说,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老族长,却见他面色有些颓败。长老中有人不忿,站起来大喝。“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你自然是老族长的儿子,就算不是老族长亲生儿子,这些年,他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就这么回报吗?” 少爷哈哈大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养育之恩?” “若非他害死我亲生父亲,我如今又何须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的活着?你之所以养育我,难道不是为了给你的小儿子续命?”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老族长,这又是什么意思? 荼宛闻言,心中不觉有了猜想,看向麻驿的眼光,有些复杂起来。 轩曜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小声问荼宛“他这话是何意?”荼宛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倒是潘慕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实在太突兀,让人不得不看向他。 “你笑什么?”大少爷质问道。 “小子,老夫笑你愚蠢。我若没猜错,你以为的杀父之仇,是你身边这个人告诉你的吧?”他指指大巫,十分不屑,大巫目光闪烁,阴冷如毒蛇一般看着老者。 “是又如何?难道他说错了吗?当年的事情,人证物证齐全,我有什么理由不信?” “阿爹,不老族长,你可敢告诉众人,当年你是如何为了族长之位,谋害了你的亲大哥,我阿爹。霸占他的妻子,才生下麻溯?” “说呀,你倒是说呀,也让众人听听,青苗族人尊重的老族长,到底干过哪些龌龊肮脏的事?” “够了!”老族长却终于爆发,神情十分复杂。“如果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你大可冲我来,为何要害死你弟弟,再怎么说,他与你也是同母异父,手足相连的亲兄弟!你难道忘了,你母亲死前,让你好好照顾自己的弟弟?” “照顾?”麻驿冷笑讥讽“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 他满眼怨毒,提起自己的母亲,竟然是恨到极致。“她这样水性杨花的贱人,眼看阿爹身体不行,为了保证自己族长夫人的位置,竟然趁着我爹病重,与你勾搭成奸,谋夺族长之位。” “小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要我让着麻溯那小子,我以为,我真是他大哥。阿娘让我这样做,都是对的。” “可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事事都逼我忍让退让,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儿子!” “你们夫妻俩盘算的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暗中养了续命蛊,分明是想要用我的命给那个短命鬼留一条活路。”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的阴谋却被我提前知晓!没错,我的确跟大巫联手,三年前就开始对你下毒,不仅如此。那贱人也是我下毒弄死的。她狠心不认我这儿子,我又何须认她作母。” 老族长因为他的话,终究忍不住怒气攻心,吐出一口污血。 荼宛及时上前扶住,让他站稳。 倒是潘慕见不得大少爷这般胡言乱语,直接插话进来。“简直一派胡言,你这蠢货,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沾沾自喜!” “你可知,真正害死你阿爹的,就是这大巫!” “他根本不是什么巫师,事实上,他是就是一个无常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对抗 大少爷难以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一切,最后只是为他人做做嫁衣。 他更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杀了母亲,却发现自己杀错。不,不可能。麻驿对着大巫高声喊道。 “你骗他们的对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按照计划行事,拿下青苗寨,我是族长,你是大巫?” 潘胜冷笑看他,“你这样的蠢货,我见得多了。不过一点假人假证,轻轻一挑拨,你就相信你娘跟养父,想要害死你,替麻溯那小子续命不成?” “蠢货!所谓续命蛊根本就只是一个传说,至今无人得见。更何况,你母亲从来就没有跟你养父勾结在一起,反而是你的亲爹,抢走了自己弟弟心爱的女人,强娶了你母亲,这才生下你这孽种。” “当年我本来跟他合作,可惜呀,他像你一样鼠目寸光。居然敢威胁我,以为利用了我,就可以把我一脚踹开,可笑!” “我就用他的命,做了一个局。一箭双雕,不仅除掉了我最大的对手,连真正的大巫也死在我手里。” “你跟你父亲一模一样,蠢到极点。不仅害死了自己的亲娘,自己的弟弟,更是连一心护着你的养父都即将死在你手里,明日所有的人都会知道。青苗的大少爷,为了族长之位毒死父母,残杀弟弟。” “而大巫发现你犯下的恶行,亲手将你诛杀。为了告慰老族长一家在天之灵,大巫会将你的尸体,悬挂在青苗寨入口,向天下人诉说你的罪行。” “而青苗寨众人,为了维护青苗一族的长治久安,一起推举大巫成为新任族长。” “如何?我为你安排的这个结局,你可满意?大少爷!” 麻驿惊恐万分,难道说,难道说今日,不,应该说就算没有今日,只要他按照大巫的计划行事,哪怕今日成功登上族长之位,他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打算与他合作,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他。 他都做了什么? 麻驿难以相信,自己亲手谋害了母亲,又几乎害死自己的养父,还有已经死掉的弟弟! 不,这都不是真的。他不是坏人,他只是要报仇雪恨,从头至尾,他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他就是个愚蠢的棋子! 麻驿陷入癫狂,自己持久以来坚定的信念,居然全是谎言。他不仅犯下愚蠢的错误,而且大错铸成,难以挽回。 不去搭理这蠢货,大巫看向众人。“今日你们若臣服于我,来日必想必可共享富贵。若你们要随着这几个蠢货一起反抗于我,那么,你们的尸骨将同他们一起悬挂在青苗寨,日夜暴晒。你们的亡魂,将永世被困在此地,不得轮回。” 小孩子被他的森冷的笑吓到,忍不住啼哭起来。妇女老人,胆小的纷纷抱团。瑟瑟发抖,想反抗又不敢反抗。 每一个人,都在犹豫该如何是好。 老族长病弱,大少爷疯了。眼下看来,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屈从眼前这恶鬼。 但有人不信邪,站出来高声唾骂,“你一个无常恶鬼,也想轻易摆布青苗寨人不成,简直痴心妄想!” 话音才刚刚落下,大巫便伸手一甩,狠狠击向那人,那人瞬间倒在地上,七孔流血而亡。 这时,不知从何处爬上来一群黑压压的虫子,瞬间将此人吃了个干净,只剩森森白骨在当场。 众人惊呼退后,这不仅仅是巫术,还有蛊虫。 巫蛊之咒,害怕的可不止一人。 胆子小的啼哭起来,怯弱的人早就跪地臣服。还有一些人,保持沉默,一起跪在地上不言不语,此时谁敢冒头都是找死。 潘胜得意的笑了,看向潘慕“如何?十八年前你赢不了我,就算过了十八年。你也只能任我摆布。” “什么天命注定?事实证明,我才是青苗寨的大巫,你算什么?不过是在无底洞,多活了几年,苟延残喘的废物。就算今日出来,又能做些什么?” 老者闻言,一时喃喃自语。是,十八年来,他从不断逃跑到认命,到忍着一口气,如今终于出来。 可此时他却迷茫了,就算出来,他又能做些什么? 曾经,他才是巫术高强的大巫继承人。十八年不见天日,他的巫术早已大不如前。纵然武功还在,甚至比从前更加精益。可没有巫力,他要如何对抗眼前这个,已经沦入魔道的无常。 轩曜感到深深的危机,不禁小声对荼宛道“一会儿情况不对,你就趁机跑,无论如何,你都要逃出去。” 事到如今,他才算是明白过来,自己无意间卷入了旁人的阴谋之中。 若能全身而退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他定要将荼宛送出去。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若非为了救他,荼宛又怎么会再次将自己陷入危机。想到这里,轩曜心中十分愧疚。 亏他总是逃避荼宛,到头来,却总是被荼宛保护。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对他好。 荼宛心里暖暖的,唇角微微挂笑。“不,要走一起走。我们两个人都要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 能从无底洞出来,荼宛就不想死了。她要留着命,好好活着。跟她心爱的人,过好日子。 嗯,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 轩曜哪里知道,荼宛此时心中在想什么。满心满眼都都在留意周围,谨慎道,寻找可以逃离的空隙。 老族长终于回过神来,指着潘胜唾骂“原来这些都是你做的恶,你这无常恶鬼。当年大巫将你驱逐青苗,就是看出你心术不正。” “大巫断言,你若学了巫术,必然要为祸一方。谁知你不知感恩,反而私下偷学邪术。大巫心怀慈悲,留你一命。” “本以为你会改过自新,想不到,你竟悄悄回来,在我族中隐藏这么多年。这些年你做的恶,一桩桩,一件件,简直罄竹难书。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为我死去的妻儿报仇雪恨!” 潘胜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一个将行将朽木的病人,风一吹就倒了。 就算口出狂言,也只是过过嘴瘾,能奈他何?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没有威胁力的老族长。发起狠来,也不是随便能应对的。 他竟然从脖子上,扯出一串长长的银环。那银环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 老族长将接头处,使劲一拧,扯断开来。 一瞬间,竟然飞出只诡异的红色虫子。 那虫子不急不忙,慢慢的停在老族长的手掌之中。竟然吸食老族长的血,渐渐,微小的飞虫开始长大,幻化出蝴蝶的翅膀。 潘胜开始很疑惑,却在看到那红色的翅膀,惊恐大叫,“杀了他,赶紧给我动手,杀光他们。” 荼宛知道,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不会如此激动。 潘胜的人听从命令,立刻放箭,要将他们射杀在箭雨之中。 荼宛与轩曜二人,到处闪躲,抱成一团,滚下台阶。 放完箭,那些侍卫纷纷提刀砍向几人。轩曜跟荼宛二人,因打斗而被迫分开,各自被纠缠。 荼宛心中只牵挂轩曜,害怕他出事,一面应对敌人,一面留意轩曜。轩曜亦是如此,努力想要靠近荼宛。 可那些人不断纠缠上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另一头,老族长在潘慕掩护下。静静等待那飞虫吸饱血,自己成长。 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是最后的杀器! 他想起前任大巫临终前,交托给他时,分明有话没有说完。前任大巫当时是否已是已经意识到,今时的危机?所以才留下这东西? 老族长不得而知,只是这东西一旦出手,无常恶鬼必死无疑。而他自己,只怕也是命不久矣。 可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大少爷,此时犹如丧家之犬,左闪右躲想要逃脱。奈何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手下,也把他当做要除掉的目标。 刀刀直击要害,大少爷手上腿上连连中刀,苦不堪言。 潘慕抬头看看天,死命护住老族长,问他,“还要多久?” “等等,还差一点!”老族长比他更心急。 那虫子的颜色,从之前饱满的红渐渐变成了紫色。这紫色越来越深,即将变成黑色。 只要彻底成黑色,这虫子算是大功告成。大巫知道,再拖下去,毁灭的就是自己。 于是亲自下场对付,潘慕一面应对,一面焦急对着轩曜大喊。“你们二人快来帮忙护法,只要是虫子长成,咱们就都能活,否则谁都逃不掉。” 一片混乱之中,围观的百姓早已逃窜离去。荼宛不想管闲事,可她知道这老家伙说的是真的。 轩曜与荼宛二人只能奋力拼杀,渐渐靠近老族长,为他护法。无论如何,都要等着虫子长成。 眼看着虫子越来越黑,即将彻底成功。潘胜再也熬不住,大叫一声。立刻从周身焕发出浓烈的黑气,变成狰狞的恶鬼。 无数恶灵,肆虐开始攻击众人。轩曜护住荼宛,将她狠狠的推开一步,这才避免她被恶灵弄伤。 荼宛还来不及高兴,更多的恶灵便扑面而来。这肯定是潘胜修炼邪术,害死的人。 这些人死后,灵魂被潘胜炼化,成了傀儡。不仅数量多,而且十分难缠。 若是可以,荼宛真想再用一次绝招,看看谁更厉害。可是不行,当初强行使用,她至今还没恢复回来。 之前又强行进入无底洞,被恶鬼咬伤魂魄,若是再用一次,就真没命了。 焦急之下,荼宛灵光一闪,从怀里掏出轩曜之前写的符咒,往天空一撒。 没想到竟然奏效,这些恶灵甚是惧怕这符纸。 轩曜也很诧异,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符咒,还有这般功效。 只是两人来不及高兴,就见那符纸与恶鬼一起,焚烧的干干净净。 荼宛再一摸,完了,没有了。一张符纸也没有了! 她看向轩曜,满是期待。轩曜苦笑,没有朱砂,他拿什么画符咒? 荼宛气的一跺脚,只能继续用力跟那些恶灵对抗。 潘胜察觉到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于是对对弟子喊道“杀了他们!” 麻恒得令,立刻提刀冲向二人。 男女之间,他直觉选择轩曜,因为轩曜看上去不是很能打,更好应对。 荼宛正疲于应对不断飞窜的恶灵,气喘吁吁,被无底洞的恶鬼咬伤的脚,开始隐隐作痛,渐渐露出颓势,应对得十分疲惫。 眼看情势不对,她犹豫着该如何是好,却忽然发现有人从背后偷袭轩曜。 荼宛来不及想,飞速冲过去,挡在轩曜身前。那轩曜直觉回头,只见荼宛的。被刀刺穿身体,刀尖竟然从胸口冒出。 轩曜万般恐惧,荼宛的血溅了他一身,烫的轩曜整个人疼痛至极。 眼看敌人拔掉利刃,荼宛在自己面前倒下。轩曜是只觉得心脏爆裂开来,彻底失控。 轩曜对着苗恒,就是狠狠一掌,将他打得飞出去,撞击在祭坛中央的柱子上,吐血倒地不起。 什么也不管,焦急抱住荼宛。可荼宛痛到昏阙,早已不省人事。轩曜觉得自己要疯了,恨不得杀光所有的人,彻底了结这一切。 众人虽感觉到他的愤怒与威力,但并没有畏惧,再次靠拢要取他性命。 轩曜的愤怒溢满全身,心里全是恨。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他在乎的人?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他得亲眼见到自己在乎的人死掉? 他不甘心,他好恨。 他憎恨这些人对自己纠缠不休,憎恨这些人伤了荼宛,更憎恨老天爷对他的残忍!怒火中烧,恨到极致。轩曜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刹那间,体内涌出巨大的力量,从胸口蔓延到指尖。他终于在此时,发出强大的法力。 只见他周身散出青光,呈现一个巨大的圆形,将围困他的人全部震飞。 那些人被巨大的力道,打飞出去,倒在地上吐血不起。祭坛上能动弹的人,寥寥无几,没有几个人敢再靠近。 而此时,老族长手中的虫,终于炼化成功。他站起来,嘴里念出咒语,变成黑全黑的虫子,展开翅膀迅速飞向潘胜。 潘胜惶恐,急忙逃命。可无论他怎么逃,那虫子都如影随形,最后飞入他的耳朵。 瞬间,潘胜就停下来。祭坛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瞩目着潘胜。 一眨眼的时间,潘胜整个人爆体而亡,血肉横飞连骨头渣,都碎成了血水,死无全尸。 最大的头目死了,他的蛊毒迎刃而解。残余势力不再继续,纷纷投降。 青苗离去的百姓,渐渐又聚拢过来,捡起地上的武器,随手拿了锄头钉耙,将剩余的人全部制服,一切归于平静。 而轩曜紧紧抱住荼宛,感知她一点点失去温度,不知如何是好。 他该怎么办? 荼宛的身体越来越冷了,就像当初乳娘一样,她要死了吗?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死? 轩曜只觉得自己愚蠢,是他无能,才连累荼宛?他甚至都还没有告诉荼宛,自己心中有多喜欢她。 他该怎么办? “小伙子,把她交给我吧!”老族长走到他眼前,沉沉说道。 轩曜却紧紧抱着荼宛不放手,“你想做什么?” “小伙子莫担心,我与荼宛的父亲乃是故交,今日她是因为我青苗,才卷入这场是非中,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她性命。” “你能救她?”轩曜燃起一丝希翼。 “我族里的血灵芝,或许能救她一命。”老族长连血灵芝都提出来,可见不是说谎。 轩曜不再迟疑,抱起荼宛,跟随老族长的脚步,进了客房。 他将荼宛抱上床,老苗医被人匆匆带来。轩曜在屋外焦急等候,他都想在里面陪荼宛。 可他不敢,他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影响老苗医救人,更害怕自己听到坏的消息。 轩曜整个人傻傻站在门外,眼睛几乎眨也不眨,盯着那扇门静静的等。 她会好的,她会没事的,血灵芝是天下圣药,一定能够让荼宛活过来! 这一刻,他全然忘了当初自己来南疆寻找血灵芝,正是为了给表姐。他的眼中,只剩下荼宛。世间没有任何事,比荼宛的性命还重要! 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轩曜此时才知,自己有多么害怕失去荼宛。这份担心与关爱,早已超出普通的朋友情谊。 他还没告诉荼宛,自己有多么爱她,多么在乎她。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是真的很爱自己,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难道说,他连爱她的勇气都没有吗? 只要你活下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 轩曜以为,他这一生注定孤苦。直到遇到荼宛,感觉到鲜活的生命力,才觉得活着,可以这样不同。 才知道,被人爱,是这样一种幸福。可稍有不慎,他就会失去这份爱。 轩曜立在门口,从天黑一直等到天亮。下人端着干净的水进去,又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 他握紧自己的拳头,直到掐出血来。要是可以,他恨不得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恨不得亲身替荼宛受这份苦! 老族长知道,他肯定难以安心,也不劝阻。等到天亮之时再过来,见他还立在原地。长叹一声,这男子这般担忧,也不枉荼宛那丫头,为他冒险闯无底洞。 恰在此时,门终于打开,老苗医出来了。几人纷纷上前,紧张问道“如何?” 老苗医长叹一声,甚是遗憾。“老朽已经尽力,纵有血灵芝护体,这姑娘,只怕也”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变 轩曜凶狠的目光吓到老苗医,他忍不住哆嗦,退后一步道“年轻人,老朽并非夸大其词,那一刀差一点点就刺穿她的心脏。” “老朽耗尽全力,纵有血灵芝加持,这才暂时保住她的性命,但她伤的实在太重,失血过多,若今晚能够醒来。那还有救,若是不能,你们也有个准备。” “老夫言尽于此,你们”轩曜凶残的眼光,让老苗医咽回嘴边的话,老族长讪讪一笑,目送他行色匆匆离去。 轩曜焦急万分,冲进屋里,却见荼宛安静的躺在床上,小脸惨白惨白,毫无血色。 他手指颤颤想要去触摸,靠近又收回来。挣扎几次,都不敢去确认。 更不敢触碰荼宛,好怕她像当初的乳娘一样,说走就走了。 第二天去摸摸身体,只剩冰冷的痛,透心凉。 轩曜从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不仅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还一再让她为自己涉险,这一次连命都快保不住。 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要好好的,我等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可荼宛还是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抱着他说好,也没有俏皮的撒娇。 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证明荼宛还活着,轩曜真不知自己会做什么。 难道说,他又要失去在乎的人吗?为何,为何上苍这么残忍,给他希望,又剥夺这份快乐。 轩曜颓丧,就这样安静坐在床边,看着荼宛,眼睛下是淡淡的黑圈,却毫无睡意。 荼宛,醒过来,求你,不要丢下我。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老族长大喊一声,“你是谁?” 轩曜本能转头,却见夏烛已在自己身后。 “夏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夏烛轻轻一瞥看向床上半死不活的荼宛,声音毫无温度“她还活着吗?” 轩曜隐忍怒气站起来,“荼宛活着,她一定会活过来。” 夏烛微微颔首,不理会他的怒火,越过轩曜,要去触摸荼宛。轩曜一把拦住他,“你要做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夏烛显然没将轩曜的愤怒当回事。只见他冷漠道“她这样明显是失血过多,我为她渡些灵气,让她早日恢复,否则她能不能活过今日都难说。” 夏烛的话,让轩曜有些怀疑。两人不过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虽然没有大动干戈。但在轩曜看来,这妖不是好惹的。 荼宛似乎很怕他,怎知此人会不会借此伤害荼宛? 夏烛感知他的怀疑,收回手淡淡道“放心,我比你更希望她活着。我们两人曾有协议,只要救你出来,她就会告诉我,越汐在哪里?” “如今她半死不活,或者直接死在这里,我找谁兑现承诺去?” 这番话让轩曜收起怀疑,“阁下若能救回荼宛,在下感激不尽。无论你要什么,在下都可以给你。” 夏烛却满不在乎,“这是我与她的交易,与你无关。你先在外面等候。半个时辰之后再进来。” 轩曜虽心中有异,但还是去门外等候。 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荼宛跟夏烛两个人。 夏烛凝视床上几乎半死的荼宛,心里莫名不适。他引开阿黛之后原本以为可以顺利脱身。结果那女人果然如荼宛所料,不是简单之辈。 若非害怕被反噬,他早就施法逃之夭夭,更不会纠缠到现在才脱身而来。 夏烛看着荼宛的伤口处,忍不住喃喃道。“情爱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人舍了命都不在乎?” 嘴上虽然不屑,却依旧为荼宛施法,注入一线灵力。 当这灵力渐渐注入荼宛的体内,她原本十分严重的伤口,竟然渐渐结痂,虽没有完全愈合,血却彻底止住,并开始快速结痂,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荼宛终于睁开眼,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看到的人,居然是夏烛。她眨了眨眼睛,重新闭上,又重新睁开,发现夏烛依然立在眼前,不禁苦笑“怎么是你,轩曜呢?” 夏烛面瘫着脸,淡漠道“既然醒了,就告诉我越汐的下落。” 如此不贴心,荼宛忍不住一囧,加上没见到轩曜,情绪十分低落。 夏烛见她这模样,难得说了一句人话,“那小子在门外等你,将越汐的消息告诉我,我就让他进来。” 荼宛一听,瞬间双目有了神采。“你先让他进来。我想看看他。” “怎么,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还是打算反悔,或者,你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根本不知越汐在何处!” 荼宛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如果要找到越汐,必须要轩曜的帮忙。” 夏烛阴沉看着她不说话,荼宛急忙解释,“真的,我没有骗你,这件事情轩曜来了,我跟他解释。保证一定帮你把人找出来,我发誓!如果做不到,就让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夏烛冷笑“天雷也不是谁想挨,就能挨的。世上发誓的人多了,也没几个遭雷劈的。” 这是不信她的话! 荼宛无奈,只能低声说了一句话。夏烛闻言一愣,头也不回,转身出去叫人。 轩曜进门看到荼宛已经醒过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跟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相比完全,是恢复了。 他心中大喜,跑过去一把将荼宛抱住,“太好了,你没事。” 荼宛虽然很享受被拥抱的感觉,但是夏烛阴冷要杀人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拍拍轩曜的肩膀,让他放开自己。 荼宛眼巴巴看着轩曜,“我想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你说!”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做到。 荼宛小声在轩曜的耳边说了几个字,轩曜忍不住蹙眉,难以置信看着她。刚想要拒绝,但荼宛哀求的小脸都皱成一团,轩曜只能僵硬点点头“好。” 只要她高兴就好。 一一一一一 纵然荼宛暂时醒过来,运气也实在消耗得太多,不能立马动身。 夏烛也不急着逼迫,而是等她恢复身体。给了荼宛三天时间,似乎在等着什么? 荼宛也不在意,难得可以休息几日,不用被人追杀,睡在大屋子里,还有喜欢的人陪伴伺候,简直是太美妙。 “啊”荼宛张大嘴,任由轩曜喂食。 轩曜喜欢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有活力。经此一役,他再也不压抑自己的感情,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粘在一处才好。 心里眼里,全是荼宛。 荼宛也十分喜欢现在的状态,如果不是门外那只狼妖,寸步不离的盯稍。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直到再也吃不下,荼宛才拒绝轩曜的喂食。“饱了吗?真不再吃点?” 荼宛摇头,打个饱嗝。“真的饱了,再吃成小猪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轩曜脸色微微有些窘迫,他没想到,荼宛会让他去准备一些好看的衣裳“儿你当真要我这么做?” 荼宛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无奈又委屈道,“我当初也是为了救你,才迫不得已跟那个人合作的?你看事情都做了,那现在,是兑现承诺的时候。就这一次,你忍忍吧,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她眨巴着眼睛,小狗一样可怜。轩曜忍不住轻笑起来,擦掉她唇边的污渍,宠溺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荼宛猛然点头,“好的好的好的。” 只要他不责怪自己,荼宛就没有什么可害怕。她在青苗在养了几日,寨子里发生了好几件事。 首先是老族长重新掌青苗的大权,其次,夏烛的到来,也带来了麻溯。根据夏烛的描述,麻溯极有可能是被人摄取心魂,所以短暂的失去意识,想不起自己。 老族长找来族中长老,最后还是潘慕想法子,利用巫术找到了他被囚禁的魂魄,这才让他的魂识归位。 只可惜麻溯的记忆断断续续,除了记得当初自己被蛇妖捉走,确实是潘胜所为,其他的却不大记得。 甚至不知,自己为何会吃下妖的内丹成了半妖。 夏烛无可奈何,只能尽量让他回忆,将搜集到的记忆碎片,整理好带回妖界,到时候再做决断! 麻溯活着回来而大少爷麻驿,则被老族长关起来。他作恶太多,纵然老族长有心想要留他一命,恐怕族里的老少也不答应。 据说过几日,会召开族老会议,商量怎么处置他。老族长这几日来看过荼宛,跟荼宛聊起一些往事,并说起当日轩曜对荼宛的关心。 当荼宛知道,自己是吃了血灵芝,才得以暂时保命,心里惊讶万分。等老族长一走,立刻追问轩曜。“那个东西很重要,你就这么给我吃了,那你以后不对,那你表姐怎么办?” 轩曜淡笑,对荼宛道“事有轻重缓急,当时你的情况紧急万分。我若是不救你,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表姐的病虽然很重,但不急在一时,大不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就是实在不行,我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荼宛听到这句话,又感动又酸涩,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在轩曜心中,自己已经成为那个最重要的人? “那那你表姐不会不会生气吗?” 轩曜愣住,“为何要生气?” 荼宛有些吱吱呜呜,好像抢了别人的东西,这是不道德的。“就是那个什么你不是喜欢你表姐吗?你现在这样,那她” 轩曜忍不住捏捏她的脸,“你在胡说什么?我早就说过,我与表姐不是那种关系,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过你一个人。” 荼宛原本低头愧疚,闻言,猛然抬头,惊讶看他“你说什么?” 是否她的耳朵出错? 轩曜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是在说,他也喜欢她? 是吗? 她是不是听错了?不是幻听吧? 轩曜靠过去,与荼宛四目相对,两张脸,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宛儿,你没有听错,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一样。在你之前,我没有爱过别人,在你以后,这里也没有别人。” 轩曜抓住荼宛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位置,深情无比告白。 荼宛忍不住咽咽口水,单凭一只手,她都能够感觉到,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确定不是因为我救你一命,才将感激和感情弄混淆?” 她还是不确定,以前他一直拒绝自己,怎么突然间就说喜欢她了? “荼宛,我分的清感激与爱慕。就算没有这件事,这里也早就有了你。”对表姐,那是感激,对荼宛,只有爱。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我的情郎对吗?”荼宛又问他。 轩曜微笑点头,“是,如果你不嫌弃,我想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一场,可好?” 大难过后,轩曜明白,自己不想再错过。如果说,他注定孤独一生,那他凭什么错过这个唯一可以幸福的机会? 他想起潘胜所言,凭什么人命天注定,他偏要与天争一争,斗一斗。 轩曜自问,不求其他,只求可以跟荼宛相伴一生。 荼宛欣喜的难以自己,半抬起身子狠狠抱住轩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要跟我长相厮守一辈子,我们苗人的规矩,发了誓就不可以更改的,你这辈子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也只能有我一个人,否则” “如何?” “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荼宛能想到最狠的话,便是这样一句。轩曜忍不住心酸感动,又忍不住害怕。 抱紧荼宛,喃喃低语“你既说喜欢我,就不能不要我,你我这一生,都要在一起。” 荼宛眼里微微湿润,真好,她终于可以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从前吃的所有的苦,如今都值得。 只要轩曜心中有自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满足。 两个人抱着彼此,十分眷恋,谁都不肯撒手。 夏烛恰时推门走进来,冷冷打断二人“时间差不多了,二位可以走了吗?” 荼宛 轩曜 一一一一一一 九重天上,司命星君从宿醉中醒来。按照惯例,去查看命盘。这一看,立刻吓得酒醒。 这回是要出大事! 于是,顾不得衣裳都没有换,匆匆忙忙赶往月老仙府。 月老正对着一团红绳发愁,真是一段孽缘。扯了断,断了扯。快绕成一团乱麻了。 这简直,是他此生见过最烦躁的男女感情线。 人家最多三角恋,可这些男女,他数了数,足足是十角恋。愁死个人,月老也不好当啊! 正想着,这团乱线该怎么将它理清楚。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刚刚才理了顺的几条线,瞬间搅作一团,再次变成乱麻。 月老忍不住暴吼一声,“谁呀,不是说好了,不要乱开门,最近风大” 还没说完,司命星君就一阵狂风冲到他眼前“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儿,你这火急火燎的,莫非是干了什么坏事?被哪路仙子追杀不成?”月老气的白眼怼他。 司命星君摆摆手,“我的月老喂,不要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就是看多了话本,才成天胡思乱想。我说的大事,是是要咱俩命的大事。” 月老一愣“什么事儿这么严重?” 司命星君看看周围,把门关上,才小声道“大皇子的命格出错了!” 月老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你这不是扯淡吗?大皇子去凡间历劫,那命盘都是你写的,历什么劫,受什么苦,不由你一个人说了算。这要出错,那也是你出错,是不是喝多了酒,又胡乱给人改命了。” “哎哟喂!这么简单就好了。”司命星君一脸愁苦,“我的月老啊,这真不是我喝多了,乱给人改命格,实在实在是命格自己变了。” “哎,你可别蒙我。”月老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红线。“我虽不管人间命格,可人间男女情爱之事,我却是清楚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我给他强行牵线,就是断了,我都能给他接上。” “你司命星君掌管凡间命格,乱了,你再给他拨乱反正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儿!” “要有那么简单不就好了,实话跟你说吧,这事儿这事儿要是闹出来,只怕咱俩都得被贬下凡。” “你别吓唬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月老不耐烦,觉得他这一身酒臭味,八成是喝多了,在这说胡话,指不定酒还没醒呢! 司命星君感知他的嫌弃,闻闻自己一身酒气,讪讪一笑捻个口诀,转了一圈,身上一下子又干净起来。 “按照咱俩写的命格,他到了人间,不是有一段情缘吗?” “是有啊,我还给他整了一凄惨的桃花劫,总结起来,那就是爱不能爱,忘不能忘,受尽相思痴情苦,怎么样?够惨了吧?”月老得意道。 司命星君苦笑,“惨是够惨,不过人错了。” “哪就出错了?” “我问你,你可记得,这命格里大皇子渡情劫的人是谁?” “是谁?横竖就是一个女子?”月老笑完,八卦道“你该不会写了个男人吧?”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胡说八道,自然不是。按理说,我给他写的这劫,本该应在他表姐凤依兰身上可我一觉醒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跟一苗疆女子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往事 月老先是眨眨眼,继而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不就是换了人嘛,换了就换了吧,那还得继续惨不是。” “哪有那么容易!”司命星君就差跳脚了“我可告诉你,命格一世,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若到了南疆一去不回,那这后面的事儿咱该怎么弄?” “一旦它脱离我定下的命盘轨道,往严重了说,以后发生的任何事,咱俩都掌控不了。” 月老扯着一团绳子茫然“这又说明什么?” 司命星君真是感觉自己鸡同鸭讲,“这你还不明白吗?一旦他的命格脱离掌控,就很有可能渡劫失败,若是让天帝知道,是因为我们出了错,导致大皇子渡劫失败,无法飞升成上神,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偏差,到时候这事儿,你跟我谁担得起?” 一听说大皇子,可能因为他们二人不能飞升上神,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过。 天帝一怒,只怕要将二人打入畜生道,受尽轮回之苦。 月老手里的绳子不管了,立马站起来,抓住司命星君的手就要往外走。 “去哪儿?” “还能去哪,当然是赶紧拨乱反正,把命格改回来。” “不能去!”司命星君愁苦的道。 “怎么就不能去了?你写的命格你还不能改,哪有这么个道理。” “若命格能随意修改,又算什么命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虽写了各种命格,但这命格之中的变数,却不是我想改就能改的。如今大皇子与一南疆女子纠缠不清,恐影响他以后的命数,不能成功渡劫。” “最好的法子” “是什么?” “是你我二人,往人间走一趟,帮殿下及时断了这一段孽缘。” 月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操作能行?” “怎么不行?”司命星君为修改错误,恐吓月老“我去皇宫给皇帝托梦,让他急速派人将大皇子调回去,你一定要去南疆,把这不该有的情缘,给我彻底整干净。否则你我二人,就等着被贬入畜生道,受尽生老病死之苦吧。” 一一一一一一 “累了没有?喝点水。”荼宛笑笑,接过轩曜的水囊,轻轻喝了一口还回去“你也喝吧。” 轩曜含笑,也不在意荼宛刚刚喝过。二人你侬我侬,甜蜜异常。 夏烛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知思索着什么。眼看时辰差不多,起身催促“走吧,时辰不早,我们需要早日赶到百水镇。” 前几日,荼宛告诉夏烛,她的确知道越汐的位置,但就算将人引出来,越汐若不肯走,夏烛又能如何? 夏烛说大不了把她打晕,带回去就是。 荼宛却对这暴力手段嗤之以鼻,“我有法子让她心甘情愿跟你回去,只是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夏烛很是诧异,“你有什么法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已经从鸟儿那里探听过,越汐此时应该在百水镇。那里有人有吸血的妖怪出没。” 夏烛瞬间阴冷起来“此话当真?” 荼宛点点头,将自己当初跟越汐如何相遇,自己用血为她祛除反噬的事说了个清楚。又道“小麻雀告诉我最近在那一带,又出现了一个吸血的。只是她跟越汐一样,不吸人血,只喝动物的血,但是看情况,性子更噪了。” 鸟儿形容的那个人,十分像越汐。荼宛以为,必须借助越汐帮助,才能将人带回。 夏烛思考一番,果断作出决定。等荼宛的伤养的差不多,就赶往百水镇。 他掐指算着,再过五日,就能带越汐回到妖界。 既然荼宛有法子,让人心甘情愿的跟他回去,那自己也无需急,在这一两日。 而今时日差不多,几个人便一起出发赶往百水镇一带,那里再往下走,比较靠近白苗。 临行前,老族长告诉荼宛跟轩曜。白苗可能还存有一支血灵芝,但也只是传说,让他们去碰碰运气。 二人想都没想,就决定去看看。 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运气好碰到了呢? 于是就这样,三人结伴而行,若是夏烛一个人,稍微一点法术,便能瞬间到达。可当初为了应对阿黛他已经使用过灵力,自然不会再将灵力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所以,夏烛也像普通的人一样,走路骑马,使用交通工具到达目的地。紧赶慢赶,一天的路程之后,三人终于在天黑前到达百水镇。 荼宛十分熟悉的找到一家客栈,登记入住。店小二似乎与她熟悉,见到荼宛十分高兴。 “宛妹子,许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南疆了。” 荼宛摆手“没有,这不有事耽搁了吗?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阿哥。这是我的朋友,我们来在找人。” 小二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回打量,看着荼宛亲密挽住轩曜的手,此人生的好看,看荼宛的目光满是爱意,纵然被荼宛亲密的举动弄的略微羞涩,但依旧纵容荼宛。 “极好极好,要是阿梨婆知道你已经找到了心上人,那定是十分开心的。她可一直惦记着你,你若是有空,可千万要回去看看她。” “那是自然,嗯,等我忙过这事儿,就回去看婆婆,你帮我跟她问个好。” 小二将三人引到稍微安静点的位置,为他们上了特色菜吃饭。此时店里人渐渐少了,荼宛见他有空,便忍不住问道“你阿叔去哪儿了?” 小二是这店掌柜的侄子,在店里帮忙打杂,学习管账。 小二笑笑,“说来奇怪,最近镇上有传闻说看到有吸血的妖怪出没,吸人血什么的,可吓人可吓人了。镇长把好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去开会,商量着这事该怎么处置。” “阿叔他说那个人,你也知道,最怕跟镇长打交道,一听说镇长找他连忙收拾行李带着婶娘回家去躲难去了。说事情什么时候了结,他什么时候再回来,让我盯紧点。” 荼宛忍不住笑起来,“姜老叔还是这么逗。哎,你刚刚说的吸人血的事儿,到底怎么个情况?” “嘿,这事儿说来也古怪。”小二见店里人少,便主动坐下聊天。“这么跟你说吧,其实还真没有几个人亲眼见到妖怪吸血,主要是镇子外边的村子里,有几户人家家里死了家禽。” “过了几日,胡地主家,又出现了好几只死掉的野鸡,都是血被吸干了。所以就开始有传闻,说什么有妖怪吸血。” “本来还传说,是什么黄鼠狼专吃的鸡,传着传着就传成喝人血了。这大伙以讹传讹,说的多了都纷纷相信,好像亲眼看到吃人的妖怪。这不,听说镇长正准备请人抓妖。” 荼宛无语,“请人抓妖?我怎么看着镇口已经有好几个巫师被赶出去?” “这事儿你也懂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混吃骗喝的人难道还少吗?镇长可是说了,谁能把这妖怪抓住,就奖励一百银,这一百两可不少。” “镇长会这么大方,我记得他可吝啬了。”荼宛不信。 “这钱又不是他出事,胡地主家出。”小二嘻嘻一笑,“那死的鸡都出现在胡地主家,闹得他家宅不宁,最烦心的就是他了,他能不出大头?” 荼宛忍不住道“那我看,只怕这一百两未必能到手。” 小二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说这个,这本地人都知道这俩货,一个贪财一个吝啬,都不是好惹的主。所以本地人呢,也没指望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揽这事儿。” “那是外面来的人,看到告示上的一百两银子,心动的很,自告奋勇的很多,可如今我瞧着” “怎么着?” “说来也奇怪,我最近总觉得,就闻可能是真的。”小二忽然转了口风,神神秘秘道。 “此话怎说?”夏烛忍不住插话,他最担心的就是,越汐忍不住真的吸人血了。 这不是好事,就算回了妖界,只怕也要受尽一番苦楚,跟私自跑到人界来胡闹可不相同,吸人血对于妖的修行乃是大忌。弄不好,是要打回原形。 此时店里的人越来越少,似乎大家都感知最近不太平静,天色还没全黑,就提抬脚回去了。 小二想着,最近这几日,也因为这传闻,店里就没什么生意,也不管不顾,直接关了店门,索性跟几人说起话来。 “实不相瞒,前几日夜里,我经过南边一片林子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你也知道,我这人胆子大。不信这些东西,你爹也说了,我阳气旺得很,那些鬼怪什么的近不了我的身,我也就没在意。” “开始还以为,是林子里的什么小动物,一会儿就会自己走了。可我越走越感觉,那东西追着我不放。” “我一气之下,拿出你阿爹赠与我的护身法宝,狠狠撒了出去。立马听到一声尖叫,然后一道影子就逃窜而去。” “可你猜,我在地上看到什么?” “什么?”三人同时看向小二,好奇的紧。 小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摆在桌上。夏烛一看,心情就不好了。这不是其他,而是越汐的蛇皮! “这个东西看上去,好像是蛇皮!”荼宛忍不住开口,轩曜盯着那蛇皮看了看,却诧异发现,绿色的蛇皮比寻常的蛇皮,要硬上很多。 而且,很大一片,竟有些类似于鳞片的感觉。 小二连忙点头,“我也这般以为,看上去就是蛇皮对不对?可它又比旁的蛇皮要硬不少。” “我当时就把这件事跟旁人说了,可他们谁都不信。看我这东西,非说是鱼的鳞片。” “哎,所以这事儿了,我也没再跟别人说。阿宛,你阿爹对这些方面知道的不少,你帮我捋捋,那晚我碰到的到底是个啥?”小二十分好奇,根本没发现夏烛的脸色不太好。 荼宛见夏竹面色阴沉,知道他肯定对小二有意见。也是,这人伤了他妹妹,若是她,也会情绪不好的。 于是连忙道,“那你跟我说说,这东西你是在哪个位置弄进来的?那我这位朋友呢,是中原来的道士,在南华山修行,别的本事没有,收妖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此话当真!”小二惊喜万分。 “那是自然,对吧?轩哥哥。”荼宛双眼冒光,看着轩曜。 轩曜不习惯被人这么夸赞,忍不住微微红了耳朵,点点头。“会些皮毛功夫,若能帮你,在下定然全力以赴。” “那可是太好了!”小二立刻不废话,便将当日的位置,仔细描述了一番。 三人听过之后记在心中,趁热吃完饭就回去休息。 荼宛硬是缠着轩曜,非要跟他一间屋子。小二也不在意,这在南疆不算什么。 何况他跟荼宛认识许久,难得见她如此对一个男人上心,可见这二人。感情不浅。 轩曜有些不自然,见荼宛赖在屋里不走,有些无奈。“你我还未成婚,这样恐怕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荼宛拍拍床畔的位置,让他坐过来。“放心,我知道你们中原人的规矩,不会乱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人家不想跟你分开嘛!不做什么,就聊聊天而已!”她眨巴着眼睛,天真无邪的很。 轩曜忍不住唾弃自己,是他想歪了,人家姑娘并非那个意思,不觉羞愧。“是我不是,你睡床吧,我打地铺。” “不用不用,还不着急睡今晚也许就会有收获!” 轩曜疑惑“此话怎讲?” 荼宛看一眼右边,指指另外一间屋子。“我敢打赌,今天晚上他一定会过来,让咱俩立刻行动找人。”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你没看到他刚才那个样子,看到那个蛇皮整个脸都变了,我看他应该是恨不得立刻把人找到!” 荼宛嘟嘟嘴,略微怅然“其实我也担心,越汐如果真的喝了人血,恐怕麻烦就大了。” “这又是为何?”荼宛见他不懂,就将越汐曾经告知他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 轩曜这才来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越汐很努力的压制自己,但如果他控制不住,妖性大发,极有可能铸下大错似的?” “上一次,她莫名其妙的在林子里失踪,我还以为她有自己的事儿,或者是为了躲避他大哥,所以跑了。这次一看,她肯定是经历了什么麻烦事,被迫使用妖术,这才导致再次被反噬。而且,情况看来比上一次更严重。” 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人,恐怕真的会酿下大错。 荼宛有些不忍,要是那个可爱傲娇的小丫头,真的因为这件事,喝了人血被打回原形,那也太惨了一些。 看她的样子,虽然奶凶奶凶的,但应该不会主动伤害人,所以思来想去,定然是受到了攻击。 “你说这件事儿,会不会跟祸害麻溯的人有关系?” 麻溯的事情疑点重重,老仆人的描述,只是告诉他们,大少爷跟大巫合谋加害了麻溯少爷。 可是,为何麻溯最后还活着,又成为半妖,这一段经历他们却无从得知。 而且大少爷跟大巫听到麻溯还活着,都十分差异,可见这件事情他们也所知不多。 那就意味着,还有另外一拨他们不知道的人,在修炼邪术。 轩曜长叹一口气,握紧荼宛的手道“不管这些,等眼前这两桩事情一了,我便带你回师门,拜见师父,让他为你我主婚,可好?” 荼宛愣了一下,点头答应,“自然是极好的。”可莫名其妙,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轩曜见她沉着脸,以为身体又不舒服,连忙关心起来。 荼宛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有些困了乏了,要先睡会儿,一会儿夏烛过来,你再叫醒我,好不好?” 轩曜点头,为荼宛盖好被子,哄她入睡。 荼宛不肯松手,非要他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才肯睡去。轩曜耐心十足,竟然轻轻拍着她的手,像哄孩子一样哄她睡觉。 到了半夜时,夏烛果然出现。“走吧,我们必须及时找到她。” 荼宛仿佛心有灵犀,夏烛推开门的瞬间,就睁开了眼。 也不废话,三人简单收拾一番,就趁着夜色悄悄消失在客栈。 密林之中,轩曜穿的玉树临风,打扮精致,宛如翩翩佳公子。 若是在京城里,这样的装扮再寻常不过,可此时此刻,他穿的这般清新脱俗出,现在僻静的树林里,委实古怪的很。 而荼宛跟夏烛隐在暗处,悄悄跟着他。见他一步一步走进林子,荼宛断定。越汐一定会出现。 夏烛为了避免吓到自己的堂妹,早已隐匿气息,让人难以察觉。 三人前后而行,一刻钟后终于到达小二所说的那个地方。 见到标志性的大石头,立在石头处,轩曜按照荼宛的要求,将香囊里的粉,撒在周围。 那香粉发出香气,迅速在林子里传开。 忽而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轩曜灵敏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磨牙的声音,慢慢靠近他。 轩曜并不回头,他知道荼宛在暗中,该出手时自然会出手。 于是依照计划,坐下来盘腿休息。那东西渐渐靠近,伸出手指,指尖是长长的指甲,在这诡异僻静的林子里,显得尤为恐怖。 旁人若见,定要吓得魂飞魄散,逃窜而去。轩曜却静静闭目养神,等待她的靠近。 那东西似乎吸了吸气,靠近他,用力闻了闻,似乎在分辨什么。 就在她即将伸出利爪,对轩曜下手之时,荼宛从天而战而降,巨大的网子将那东西困住。 这时荼宛才发现,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见到越汐,纵然她像一只毛没退干净的鸡,还是有些神志清醒。 此时所见,她的眼睛开始发红。人的意识几乎全部消散,一身的妖气。 荼宛心中隐约担心,自己是否来晚了。 被网住的越汐,发出嘶吼,本能挣扎欲逃,可这网越挣扎越紧,显然不是一般的网。 夏烛慢慢靠近,看看越汐的样子,眉头紧蹙。毫不犹豫抬手,一掌要打下去。 荼宛及时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这是往天灵盖上打,该不会想要取她的性命吧?荼宛记得,自己第一次与这两人见面,越汐的这位大哥,分明是想要废了她的修为。 夏烛不解释,冷冷道“让开!” “不行,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能就这么废了她的修为,或者杀了她。” “我何时说要杀他?”夏烛淡漠瞥一眼荼宛。 “啊?”荼宛大囧“那你你这一掌下去,她半条命都没了,不对,她一条命都废了。” “我是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吸人血。”夏烛难得解释一次。 荼宛闻言,尴尬退开。与轩曜站到一起,静观其变。 夏烛蹲下身,将手掌用力按在越汐的头上,越汐感觉到痛苦,呜呜发出鸣叫声。 这一次,她的身上不仅有绿色的鳞片,还有野鸡的毛。整个人不伦不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杂交品种,诡异的很。 疼痛许久,原本失去理智的越汐,渐渐恢复神志。夏烛见状,顿时收回网子,站起来。 越汐看到自己的大哥,先是一愣,然后呜呜垂泪,就要跳起来抱着他哭诉。夏烛一把推开她,任由越汐倒在地上,十分嫌弃弹弹衣裳,吐了一句“脏死了。” 荼宛跟轩曜二人,对看一眼,忍不住头冒黑线。 这妖也太爱干净了! 越汐才不管这些,只是哭诉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当大哥的良知,我都这样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嫌我脏,我要回去告诉阿爹,我要回去告诉你父王,说你是怎么欺负我的,我要让他们狠狠的打你的屁股。” 夏烛轻挑一下眉头,算是回答。 倒是荼宛看不过去,将她扶起来,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好端端的,怎么又成了这个样子,上一次你到底是怎么?为何突然消失?” 越汐看到熟脸孔,刚要对她哭诉一番。却猛然看到一旁的轩曜,顿时惊恐大叫,“他怎么在这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解除 女人感情的直觉是天生的,看到越汐的反应,荼宛就确认了。这个丫头,心里一直惦念不忘的那个心上人,果然是轩曜。 越汐一点不敢露面,鹌鹑一样往夏烛的身后躲藏,倒是轩曜十分意外,有些茫然,不明白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面前这奇怪的小妖,似乎好像是认识他的。但轩曜对她这模样,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能看向荼宛,希望荼宛给他一个完整的解释。 荼宛讪讪一笑,低声道“回头再跟你说,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 眼前的问题是,这只小妖该怎么处置? 夏烛不搭理越汐的小情绪,将她硬生生从后面拖出来。再三确认,才暗松一口气。“好在还没有彻底退化,你要真的到了那一步,开始喝人血,我就只能带着你的尸体回去。” 轩曜相信这话,荼宛也相信他绝不是开玩笑。 越汐闻言,嚎啕大哭。“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好歹是我亲哥哥,我出了事儿,你不想着帮我,救我一命,还想着怎么杀了我,还有没有一点做兄长的良知。” 大概是受了太多委屈,越汐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做派。 反正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脸面,指着夏烛破口大骂。“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唯一的妹妹。你这白眼狼,难道就不顾念一点点的兄妹之情?你都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简直比混蛋还混蛋。呜呜呜呜呜” 夏烛面瘫着脸沉默,任由她大声嚎哭。见哭了半天,都没有人来劝她,越汐渐渐收回声音,恨恨瞪着夏烛。 又瞥一眼一旁的轩曜,还有荼宛,神情十分的委屈,最后冷哼一声,撇开头不看三人。 这种小孩子哭闹撒娇的样子,荼宛也是哭笑不得。夏烛的性子实在是太冷了,不仅不安慰,反而开始思索要怎么把她带回去,才不会脏了自己的衣服。 倒是荼宛,忍不住开口问越汐。“上次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后面是不是又遇到了那个道士,所以这才变成现在这样。” 说到此事,越汐气得跳起来,狠狠一跺脚。“我告诉你,我没有遇到上次那个道士,但是我遇到了一个比他更无耻,更猥琐的老王八。” 大约是终于有人听她诉苦,越汐滔滔不绝,开始诉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明明才分开几日。荼宛却觉得仿佛经历了几年一样。 当日越汐被桑代救醒之后,再次见到桑代,她也很意外。坐起来第一句就是问他,为什么又出现在她眼前。 桑代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孩的防备心实在太重,不觉笑道。“你在路边晕倒,我将你救回来,没想到你睡了很久,今日才醒。” 越汐一听,就有些不耐烦了,“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睡很久,最多睡半天,今天是几号?” “今日初八!” 越汐闻言,顿时心凉半截。她分明记得昏过去前,才初六,自己还跟荼宛在林子里疗伤扯淡。 再后来,她去帮忙找药,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道士。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接着 她倒吸一口凉气,不安护住胸口,看向桑代“那你见到我的时候,我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桑代想了一想,“这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他有没有发现自己露出真身?她是露了牙齿还是尾巴?越汐心里不断打鼓,生怕他说自己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桑代摇摇头,“只是你的身上实在太冷,大夫也说,你这身子像是气血亏损的厉害,竟然这般冰冷,倒有些不是活人。” “呸,你才不是活人呢。”越汐心里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只是不小心被人家触碰了身体,没关系。 蛇嘛,身体都是冰冷冰冷的。这很正常,只要没有暴露自己的尾巴,或者露出牙齿,那就没问题。 于是她轻咳一声坐好,一本正经的道“冷一点很正常,我们女儿家气血虚,皮肤就是凉凉的,这是我们家族的特质,不用放在心上。对了,你” 桑代见她是有疑惑要问自己,但不知为何又咽回去,引得他十分好奇。 越汐想了想,还是不问了,以免问的越多,把自己也给弄进去。“没什么,我就想问问,我们现在在哪儿,你准备去哪儿啊?” 桑代礼貌道“我正要回家,姑娘若不嫌弃,不如跟在下一道而行。上次的事情多亏有你在,我跟我的仆人,才保住一条命。大恩不言谢,在下愿意倾尽所有帮你把身子养好。” “不用不用!”越汐拒绝他的邀请“你不是又救了我一回吗?咱俩扯平了,各不相欠,嗯,就此别过,我要先走了。” 说罢,掀开被子,不顾桑代的阻拦,就要起身离去,可人一才站起来,就觉得脚下如棉花一般软的不得了,整个人一下子往下跌。 桑代及时抱住她,越汐的头,正好撞在他的胸口。大概是她实在有些运气不好,竟然撞在胸口的银牌上。 这一撞,额头砰的一响,疼得她龇牙咧嘴。“你一个男人,脖子上戴这些银饰做什么,我的都头都快破了。” 只见越汐到处寻找着什么,桑代微微歉意一笑,“姑娘在找什么?” “镜子啊!万一我毁容了怎么办?快让我看看我的脸,这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可惜这屋子里偏偏没有镜子,情急之下,越汐看到一盆水,立时跑过去,对着盆里的水照了照,发现只是微微有些发青。 心中不觉庆幸,还好,还好,没有破相。一照完,又觉得自己的腿开始发软,竟然往后面倒去。 桑代再次从后边扶住越汐,这一次避开要害,没有让她撞到胸口的银牌。 越汐这才后知后觉,抓紧桑代的手,紧张问他“为什么我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的?” 又不是要到冬天需要冬眠,她还没有想睡觉的意思,可是身上软酥酥的,为什么? 呃 桑代也不明所以,还没说话呢,越汐的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咕噜声。桑代尴尬笑笑,“可能是姑娘几日未进食,饿着了。” 再然后,桑代就命小二送来很多吃食,荼宛大快朵颐,十个人的分量被她一扫而光,彻底吃完,才拍了拍肚皮,感觉浑身有力气,那酥软软腿麻没力气的感觉,消失不见。 原来她是饿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早没发现? 可才吃完,越汐的情绪又低落起来。 桑代以为她还没吃饱,忍不住试探“姑娘若是还没有吃饱,我再为你叫一些?” 越汐摇摇头,“不是没吃饱。” “那是?” 越汐苦笑,“我们家族的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你人情,我就得还。上次欠你一顿饭,我消耗了很多法力气。这次又吃你一顿饭,恐怕不能轻易还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最怕的就是亏欠于人。眼前这债该怎么还呢? 桑代闻言,倒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她竟然会为这样的事情发愁。“姑娘实在是太过客气,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值不得什么恩情,没必要放在心上。” “当然有必要了,我要是不还给你,让我家里人知道了,会狠狠收拾我的。说吧,你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帮你解决的,咱俩迅速解决掉,然后扯平,我也好及时离开。” 桑代还从没见过如此急于报恩的人,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想到让下人去办的事,他心里有了一阵迟疑,起了拖延的心思。 “在下一时还没有想到什么要做的,姑娘既然刚醒来,想必身子还没有彻底养好,不如这样,你随我一同回家,等我想起来,便让你帮我,可好?” “若是想不起来怎么办?” “那便先欠着。” “不行!”越汐毫不犹豫的否定。“不能欠着,欠着就很麻烦了。” “这又是为何?”桑代见他如此急于跟自己撇清关系,心中难免有些不适应。 欠债不还,越欠越久,迟早扯出一段孽缘来。但这话越汐不会告诉他,只是嗯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这个人吧,记性不太好,超过十天以上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十天之内,你要是没想好呢,这恩我就不报了,你到时你可别怪我。” “也好,那就十日为限,十日之内,我若是实在想不出,需要麻烦姑娘的地方,姑娘便忘了这个恩,可好?”越汐的理由,桑代并不相信,但有借口拖延时日,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越汐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横竖再过些日子,就该是月圆了。这个时候大哥肯定到处在找她,与其在其他地方躲躲藏藏,不如跟这家伙在一起混。 在人群中,也好隐藏气息。只要避开这个月十五,大哥就必须回妖界,那么她就可以如愿以偿,去找心上人。这么一想,越汐觉得这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就同意了他的建议。 “可我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这家伙居然跟那妖人有一腿!”越汐想起这件事,就恨得咬牙切齿。 夏烛忽然有了兴致,“什么妖人?”他正愁没线索,说不定越汐此次碰到的,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荼宛跟轩曜对视一眼,心里闪过同样的想法,这个妖人,该不会就是为难麻溯的那个吧。 越汐长叹一声,身上的鸡毛掉了几根,这才继续往下道“在我说这件事情之前,能不能先给点血喝?大哥,我虽然忍着不喝人血,可是小动物的血喝了不少。” “这一身的毛,你看我也是被憋的慌,没办法,一身痒得很厉害。你要是再迟来一步,我就真的要喝人血了。” 话是对夏烛说,可眼睛却瞟着越汐看。轩曜毫不犹豫,挡在荼宛面前,眉头紧蹙“姑娘,若是要喝血,喝在下的便是,宛儿受过大伤,还没有恢复,实在不便。” 谁知越汐来回打量两人,发觉熟悉的粉红色气息,惊异指着他们“你们两个是不是勾搭在一起了?” 说的轩曜茫然,荼宛却从轩曜身后走出,不悦道“说什么呢?我们这个是两情相悦,怎么叫勾搭在一起?” “还说不是勾搭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越汐此时眼里在喷火。 “当然知道,他是我的情郎!”荼宛笑眯眯,挽住轩曜的胳膊,笑的得意甜蜜。 这样子,刺激的越汐,恨不得冲过去,砍断她的手。“胡说八道,他明明是我的心上人,你居然趁人不备,抢了我心爱的人,简直是简直是狐狸精,蛇蝎心肠,不要脸!” 轩曜一个头两个大,满头黑线凝视对方。“这位姑娘,在下与你素未谋面,怎么又成了你的心上人?” 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这姑娘,不,应该说这小妖。 在南华山的时候,他见到的女子十分少,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更不要说这连真容都不曾弄明白的小妖。 夏烛在一旁看着,不阻止也不解释,仿佛看戏。 越汐闻言先是瞪他,然后委屈撇嘴,哇哇大哭。 “你这个没良心的坏人,亏人家心心念念从妖界逃出来,日思夜想要去与你相见,你却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见她哭的实在委屈,轩曜难免手足无措,“姑娘,你有话好好说,在下实在不知在何处与姑娘有了牵扯,姑娘是否有什么误会?” “是你是你就是你,我问你,你不是在南华山修行来着?怎么忽然到了南疆这里?亏我还心心念念的去南华山找你,谁知道” 越汐哽咽,继续道“谁知你竟然都不记得人家了,你好狠的心啊!” 越汐哭得十分的喜感,荼宛居然毫不生气,反而觉得她这模样,有趣的紧。忍不住用胳膊肘,抵了一下轩曜的腰。 “轩哥哥,你真的不记得她吗?” 轩曜无奈苦笑,“实在没有印象。” 越汐还要吐苦水,夏烛终于忍不住插话“行了,差不多就收声。就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谁能记得住你?过来,我先帮你把反噬去除。” 越汐闻言,不着急让他帮忙解决被反噬的事,反而高声反驳他,“什么叫我见一个爱一个,分明是我爱一个,你们拆一个,要不是你们,我早就跟人家双宿双飞,得偿所愿了。” “用的着一次又一次,被人横刀夺爱?活了几百年,至今还是孤零零的单身,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活个上万年,都不用发情交配?” 轩曜直觉自己不太适应这种说话方式,是不是应该回避? 于是咳嗽一声“看来姑娘与在下有,什么误会,在下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往心上去,在下在这里与你赔不是。” 这倒是个十分体贴的性子,护住女方的脸面,只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荼宛闻言,忍不住赞看他一眼,真是个贴心的好男人。 接受到她的目光,轩曜对她微笑,两人深情对视,惹得越汐恨意难平,牙齿酸疼。 “哼,你们这两个坏人,都来欺负我,你们就跟那个道士一样,都是坏人,坏透了!” 夏烛不耐,“好了,不要浪费时间,先把你这一身”他嫌弃扫视一眼,这四不像的妹妹,微不可查摇摇头,“先把你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清理干净,那妖人的事,容后再说。” 越汐刚想反驳,接触到他冷冷的注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解决身上的乱乱反噬再说。否则今夜一过,她必然又不受控制,越是靠近月圆之夜,她的灵力越发微弱,实在难以抵挡被反噬的痛苦。 于是,她兴奋的跑过去,露出獠牙就要咬着夏烛的手。却被他一把挥开,“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要帮我解除反噬吗?肯定是让我喝点血啊!”能够喝到狼王之子的血,想想还有些小兴奋。 越汐让夏烛十分无奈,“谁跟你说一定要喝血,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越汐瞪他“难道不是吗?狐狸精家的小八说的,他每次被反噬,都这么做。试过了,喝了一点血,确实能稍稍平息一些体内的暴躁,没有那么冲动。” 夏烛很努力,才忍住给她一巴掌的冲动,他这个妹妹,脑子里除了情爱,还有什么东西能塞进去? 叹息一声,只能认命,一翻手,手中瞬时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药瓶。从瓶里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递到她眼前,“把药吃下,一刻钟就能恢复如初。” 越汐盯着这药,“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你吃完,我再跟你解释。”夏烛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极限。这要是个弟弟,他一定一顿暴揍,可惜偏偏是个妹妹,不能下重手,头疼。 越汐全然不知,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差点就被人暴打一顿,兴奋的咽下那颗药,坐下来调理自己的气息。 那丹药一入身子,果然就有一股暖流,在她体内徐徐延伸出生机。让体内暴躁不堪的躁动,渐渐平息下来。 宛如一股温泉,清理了身体内无数的毒素,整个人瞬间感觉清爽,快乐无比。所有的烦恼,消失的干干净净。 一刻钟之后,越汐长吐一口气,兴奋道“大哥,这东西真的好神奇。” 觉得神奇的,不只是她,还有轩曜跟荼宛二人。 眼睁睁看着越汐将身上的乱七八糟的鸡毛,还有类似鱼鳞片的东西全部褪去,恢复成那个娇俏可人的少女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真的不用喝血就能解决反噬的问题吗?”荼宛忍不住问道。 夏烛难得有耐心,为两人解释这个问题。“以后遇到狐狸精家的小八,绕道走吧。那小子心思阴险狡诈,你得罪了他都不知道。人家随便一招,就把你算计成这样,我若是再来晚一些” “你就要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对吧?”越汐瞪他一眼,因为他跟狐狸精小八比,也好不到哪里去。狐狸精小八阴险狡诈,眼前的这位大哥,狠毒凶残。 夏烛容忍她的冒犯,继续解释“这是妖界药师专门炼制的,像你这样轻微的反噬,吃了这药,很快就能恢复。”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因为你每次都是偷偷溜出去,正规渠道出来,都会给配备这个药。” 越汐一皱眉,“这就是官方跟非官方的区别吗?” 夏烛不搭理她的话,反而问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当时见到的妖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月圆将至 “说起这个,打死你们都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越汐回忆,当日他她原本答应桑代,跟他一起回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当天夜里,会发生那么离奇的事。 越汐本以为,桑代说要走,立刻就会启程,谁知下人忽然进来禀报,在桑代耳边说了几句,桑代就临时决定再住一晚。 “我当时还奇怪的问他,为什么要多住一天,不急着赶回去。” 桑代解释,“家师正好在附近,我正好有事与他相商,得见过师父之后再走。” 越汐虽有好奇,但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她对桑代师父并没有兴趣,只想着赶紧报恩,与他分道扬镳。 “那好吧,我有一些累了,先回去睡睡,走的时候你记得叫我就行。”说完这句话,就蹦蹦跳跳回楼,继续睡觉去。 越汐这一觉睡了很久,她睡得很沉,恍惚间,鼻子忽然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这味道这味道分明是那个老道士的! 想起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人,这诡异的香烛气息,打死越汐都忘不掉。 她猛然坐起来,再三确认,顺着味道找过去。 “我原本以为,那个老道士只是从这附近路过,谁知,我发现他竟然进了桑代的屋子。我心里惊讶的很,难道这两个人认识?二话不说,就翻上屋顶偷听。” “这一偷听,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师徒关系。桑代那家伙看起来十分面善,谁能想到,他居然跟那个老妖道是一路人,真是人不可面相!” “那妖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夏烛抓重点问。 “当然,我” “什么?” 见越汐犹豫起来,夏烛直觉不好。我。 果然,原本信誓旦旦的,却禁皱眉头。“奇怪,我为什么想不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样?” 轩曜跟荼宛正听到关键处,忽然被截断,也是很诧异。“好端端的,你怎么会不记得他长什么样?总不会这妖力反噬伤了你的脑子?” “呸呸呸,才没有呢。”越汐陷入沉思,猛然站起来“我知道了!肯定是交手的时候,他对我施了什么咒,所以我根本不记得他的样子。” “你是因为跟他交手,才变成这般模样?”夏烛心里的不安越加扩大。 “就是如此!”越汐原本是想要探听消息,可她低估了对手有多厉害。不过才听了两句,就被对方发现,那妖人动作迅速疯狂的追出来。 越汐害怕的紧,心里满是阴影,于是一路逃窜,可妖人穷追不舍,一直追到林子外,越汐被迫跟他交起手来。 事关个人性命,越汐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再次使用妖法与他开始打斗。这妖人似乎也有些不对劲,本以为很不好对付,谁知与他过招不过百十来下,就略有颓势。 当然越汐也没有占到便宜,为了保命,两人各自受伤之后,越汐逃窜而去,那妖人却没有继续追踪。 而是大吐一口污血,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看样子,应该是旧伤复发。 “我被他打伤之后,又因为妖力的反噬,整个人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一逃到林子里,就本能的想喝血,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越汐说完,几人一阵沉默。 荼宛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桑代桑代。可叫这个名字的人其实不少,她一时想不起来,是否真的是她认识的人。 “那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从初九到今天正好是十二,再过三日,便是月圆之日。越汐原本想挨过月圆,等大哥离去之后,再赶往南华山寻找轩曜。 可谁知,竟然在此地遇到故人不说。自己的心上人还成了别人的男人,想想真是委屈又伤心。 于是看二人的目光越发不善,就像被人抛弃的小媳妇,十分委屈。 荼宛接受她哀怨的小眼神,心里不免产生疑惑,忍不住拉拉轩曜的衣袖,小声问他“你确定真的不认识她?” 轩曜摇摇头,“实在没有印象。” 越汐的耳朵十分灵敏,立刻冷哼一声,“男人都是负心汉,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狠狠瞪一眼轩曜,一把扯过脚边的杂草,一边摔一边骂,心情十分的暴躁。 荼宛实在不忍她这样说轩曜,忍不住辩解“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心上人,那他可曾与你允诺过什么?那你倒是说说,你跟他是怎么相识的,为何他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轩曜也生了疑惑,这女子到底与自己是如何认识的? 越汐提起这件事情,顿时来了精神。哎哎委婉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在南华山,有一日你在屋里读书,正好看到外面一群小道士,逮住了一条青蛇,要吃了她?你于心不忍,跑出来阻止他们。” “十年前?”轩曜沉思回忆一番,似乎记忆中有这么一件事情。 那时候,他在南华山已经修行几年,性子渐渐沉静下来。本是个不不爱多管闲事,沉默寡言的性子。 可那天是母亲的祭祀,看到那条小青蛇,仿佛心有灵犀,感觉她在向自己求救。 轩曜当时也没多想,就冲出去命令几人,放开小青蛇。 轩曜没有别的意思,更何况道家重地,也有忌讳,怎能让这几人在此地乱开杀戒。 那几人忌惮他的身份,便匆匆放了小青蛇逃窜而去。越汐记得,当时的轩曜十分温柔,将自己用树枝挑起来,然后送进杂草丛里。 她还记得,轩曜当时说的是“活着不容易,以后莫要再往人多的地方去。再让人逮住,恐怕当真性命难保。” 荼宛听到这里,忍不住蹙眉,暗暗掐一下轩曜。“一条蛇,你那么好心做什么?”没想到这样也能招惹情债。 轩曜苦笑“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她可怜。” 荼宛也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他,可心里就是酸的很。“那后来你就一直惦记着他?” “当然不是!”越汐起初可没有那份心思。“后来,我便在南华山留下,呆了好几年,想要找机会报答他。” 那时候,越汐日日趁他不留意,在窗外看着他。看着他读书,听着他诵经。陪了他好几年,越看越喜欢。 “我便想着,等他再长大一些,我就来寻他报恩。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几年前,他忽然被他父亲接走一个多月。我以为他是回家去了,恰好那时我正在修炼关头,不能去找他,于是便只能等。” “刚等了几日,找我的人便来了。我没办法,只能离开南华山。好不容易这次逃出来,要去找人,谁知道”越汐委屈瘪瘪嘴,“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越汐一时哭笑不得,但对她的话却有些疑惑。“姑娘是否记错了?我离开家之后,一直住在南华山,从没有下过山。还是这一次事出有因,才偷偷下山到了南疆。” “你没有离开过?不可能,我分明记得,你整个人的气息都不在南华山上。我顺着下山的路找了好长一段,你的味道确实是消失在山脚下的。”越汐发誓自己不可能记错。 轩曜忍不住追问,“那姑娘可还记得,是哪一年哪一日?” “当然记得!”越汐想了想道,“五年前,六月初八。” 轩曜沉默细想,却发现自己对那一段时间,有太多的记忆。 荼宛忍不住道,“那时候你才多大,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记得,兴许是弄错了也不一定。” “才不是,我怎么会弄错,我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他,这日子我记得可清楚了。”越汐说的信誓旦旦,根本没有作假的必要。 如果越汐没有记错,那是轩曜忘了? 轩曜却摇摇头,“不,我不会忘记。我在南华山住了十几年,从没有下过山,如果真有那么一次出过南华山,我不会不记得。” 但他记忆中,分明一次都没有。 “这便奇怪!”荼宛也觉得不对劲,可见轩曜不适,又道“好了,忘了就忘了吧,记错了也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荼宛又对越汐道,“那这么说来,从头到尾都是你想太多,轩哥哥才没有喜欢你,你不可以说跟他两情相悦,只能说你悄悄暗恋他而已。” 越汐无力反驳。又狠狠的扯断一根杂草,看着两人越发不顺眼,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 夏烛一直保持沉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见几人不再闲扯,这才开口道“还有三天,便是月圆之夜,你的事既然已经了结,就与我回去吧。” “此次遭遇颇多意外,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跟我回去休养。” 越汐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本来是要找心上人,可心上人的心里却有了别人。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又一段感情就此破灭,越汐心中不免失落委屈。越想越觉得难过心中伤感不已。随便找了个角落,翻身睡觉去,她要缅怀逝去的第二十场恋情。 既然事情了结了,轩曜担忧荼宛的身子,并不着急赶路。 便与夏烛他们一起,在林子里的猎人小屋休憩。 一面休整,一面探查血灵芝的下落。 虽然青苗族的老族长说,白苗或许还有一株血灵芝,但这一次他们行事要谨慎许多,不再贸然前去。 荼宛身子渐渐恢复,终于有兴致问起夏烛当日是怎么摆脱阿黛的。 夏烛听到这两个字,轻微蹙了下眉头。轻描淡写道,“原本走了一路,我正要脱身,却被她意外发现,所以费了些功夫颇折,不过并无大碍。” 荼宛正希望他说得详细些,谁知道夏烛点到为止,根本不懒得多言。 希望落空,荼宛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没指望了。她其实是很好奇,那一天夏烛假扮成自己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这妖术厉害异常。 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何况阿黛!所以荼宛十分好奇,阿黛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人不对劲的。 可无论荼宛如何暗里的探听消息,夏烛都没有松口的意思。 荼宛无奈,只能不再提起这件事。 在林子里休整的日子,荼宛跟越汐负责寻找食物。轩曜那一日大爆发之后,突然感觉自己的体内少了许多束缚,从前不通畅的地方渐渐流通起来,身体似乎有了一些灵力。 夏烛依然觉得他很熟悉,但还是想不起在何处与他见过面。倒也没有什么嫌弃的心思?反而偶有兴致,为他的提点一两下灵力修炼。 两人一时间,倒有些相谈甚欢的意思。又回到了那晚,一起数落越汐的日子。 这一切,越汐都不知道,因为此时此刻,她正暗搓搓的想要收拾荼宛。 自己惦记了很久的心上人,就被这人如此这般截胡抢走了,任谁都不会甘心。虽然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可越汐还是觉得不甘心,想要收拾一番荼宛。 这一日荼宛在河边钓鱼,准备晚上炖鱼汤,忽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拉住了鱼钩。鱼钩动的厉害,荼宛以为钓到大鱼,兴奋不已。 她可怎么拉也拉不动,于是往前多走了两步脚步,渐渐到水里,可才刚入水,忽然一阵巨大的浪花掀起,只见一条巨大的青蛇出现在荼宛面前。 荼宛本能的吓得摔倒在地,看着这条巨大的青蛇,洋洋得意对自己吐着舌头。顿时反应过来,这就是越汐。 荼宛忍不住高喊一声,拿起石头就砸了过去。 越汐正高兴,没想到她会拿石头反砸过来。 这一砸,就砸中她的脑门,一下子整个身子倒进河里。再抬起身,又幻化成人形,越汐捂着额头,哀声大哭。 荼宛还没说什么,却见她飞也似的往猎人小屋跑。心中惊异,该不会打中她的要害了吧? 于是也顾不得钓鱼,跟了上去。 才回到猎人小屋,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夏烛闻讯从屋里走出来,见到越汐这一身狼狈的样子。没有要靠近的意思,反而越汐哀嚎的问“大哥大哥,我问你件事儿!” “说!” “你说我们水蛇一族,牙齿有没有毒?” 夏烛愣了,有些不明所以“有没有毒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娘说有毒!” “那就是有毒。” 夏烛才说完,就听见越汐哭的更厉害,恨不得把方圆百里的野兽都吓走。“这下怎么办啊!” 夏烛被她弄的有些糊里糊涂,只听到她高声大哭,喊叫得十分凄惨,“大哥,我娘说了,这蛇的牙齿是有毒的,我刚刚咬到自己的舌头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荼宛听到这句话,被这小姑娘的行为弄得忍俊不禁,非常不厚道的笑起来。 越汐回头瞪她一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大哥,我是不是真要死了?我还没有好好恋爱过呢。” 夏烛捂偷,实在要被她的傻样子镇住,弄得很是无奈,难怪二婶娘想要把她丢了不要。这丫头生的普通一些也就罢了,这脑子似乎也不太灵光。 “放心,你死不了。” “你确定?”越汐站起来,从小到大吃东西的时候,她是非常留意,生怕自己的牙齿咬到舌头,因为阿娘说过她们水蛇不仅有毒,而且如果是咬到自己的舌头,那就真的死定了。 “婶娘那是骗你的,希望你少吃一点,小时候你实在是吃得太多,她有些受不住。” 越汐闻言,瞬间不哭了,傻傻问“她为什么受不住?” 夏烛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耐烦“不如你回去问婶娘,还有,最近要回去了,你少吃点。” 越汐很是不悦,“为什么你们都让我少吃点儿?我难得到人间来,怎么就不能多吃点?人间的美食多了去,比妖界有意思多了。” 夏烛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妹妹,不是弟弟不能打。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要是吃得太多,太重了我扛不动。” 这个理由,让荼宛实在憋的难受,转过身蹲在地上闷声笑起来。 这对兄妹有时候实在有趣得紧,也不知这小妖是怎么长大的,这性子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轩曜也难得,眉目含笑。被眼前这一幕感染。 四人便这么相处了几日,日子过得舒适自然,最为惬意。 后来很多年以后,夏烛再想起这几日的光阴,也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只是往事一去不回头,很多事情到后来都变了。 还差一天就是月圆之夜,十四日的晚上。荼宛吃过晚饭之后,早早歇下,养足精神。 准备过了十五,就动身前往白苗。她知道轩曜嘴上没有提起,但心里肯定还在惦记依兰的病。 好不容易找到血灵芝,可奇妙的血灵芝,因为救她的性命被用掉,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在白苗为她寻找血灵芝,了他这桩心事。 否则他心里,永远记挂着另一个女人,就算对她只是感激,荼宛亦觉得心情不好受。她希望轩曜心里,只惦记她一个女人就够了。 至于那位表姐,还是让别人去惦记她吧。 睡到半夜,荼宛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响动。正好晚上水喝的有些多,于是起来上茅房。 这才从茅房出来,往屋里走。却眼前却忽然窜出一道人影,吓得荼宛连退几步,跌倒在地。 再一看,才看清面前的人。 荼宛忍不住嘟囔道,“夏烛,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呀?不要睡觉吗?真是的,不知道人吓人特别吓人吗?” 她一边念叨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可说着说着,却感觉夏烛的呼吸不太对劲。 荼宛这时才发现,平日里冰冷如霜的夏烛,此时却变得十分的危险。双眼冒着绿光,一步步逼近自己,荼宛忍不住退后“你,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还没问完,夏烛一把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二话不说,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荼宛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声尖叫“放开我,你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变异 此时此刻的夏烛,完失去理智,仿佛被什么东西激怒,疯狂的压制着荼宛。 他很急燥,拉扯荼宛的衣服,急着寻找着什么。荼宛吓得不得了,本能的用体力对抗他。可是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单凭一只手就能将她轻松制住。 他这是要做什么? 荼宛慌乱不已,为什么要撕扯她的衣服?恐惧到极点,荼宛迫于无奈,开始大喊救命。 从前她不屑喊救命,但此时此刻,除了喊救命,她无能为力。 荼宛的尖叫,很快吸引了小猎屋里的另外两个人,轩曜率先冲出来。冲向荼宛所在的位置,看到这疯狂的一幕,立刻拔剑,直直砍向夏烛。 夏烛感应到危机,立刻侧身滚了一圈,终于放开荼宛。 荼宛感觉自己身都没有力气,想站起来都不行。轩曜一面戒备,一面扶着荼宛站起来。 他目光不善,看向面前的夏烛。此时的夏烛,完不像个人,这才是妖的样子。 却见夏烛大声喘息,整个人十分躁动。粗重的喘息声,让空气都紧张起来。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恐怖,荼宛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家伙是只狼妖。 狼就算没有成妖,在山里,也是令人害怕的生物。 荼宛平日见过不少蛇虫鼠蚁,但是像狼这样凶猛的动物,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原因无他,这东西收拾起来不仅费劲,而且十分的嗜血凶残,越战越勇,遇到比他更加厉害的对手,不仅不逃,反而会呼唤同伴一起对抗。 遇到对手,不怕他比你强大,就怕他比你难缠。直到耗光你所有的体力,到最后死的人一定是你。 “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轩曜出声问询,手里的剑握得很紧,一刻没有放松。 他将荼宛紧紧护在身后,一步一步向后挪去。夏烛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身上的气息更加危险。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嘶哑声,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又要靠近两人。 但轩曜以为,他的目标是自己身后的荼宛。轩曜低声对荼宛道,“你先回去躲着,这里有我。” 荼宛摇摇头,“不,他看上去不太好对付,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荼宛坚持要留下,轩曜正要劝她,夏烛却再次发动攻击,飞速扑过来,直逼荼宛。 轩曜立马迎上去,与他正面对抗。夏烛的手掌,露出锋利的爪子。与轩曜的剑碰撞的瞬间,竟然擦出火花,可见他爪子十分锋利。 这个夏烛,完不似白日那般高冷。此时此刻,才像一个凶残的妖。 荼宛焦急,正想着该怎么是好,两人就已经难缠的打在一起,她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只觉得头痛万分。 眼看轩曜对抗得十分吃力,就要败落,越汐终于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接着双眼透出一股莫名兴奋的光。 荼宛见她来,忍不住问“你大哥这是怎么了?” 越汐没有解释,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往后退。“没事,我来处理。” 说完,一个飞身跳到轩曜面前,挡住夏烛的攻击。夏烛见到越汐,也毫不留情一掌打过来。 越汐灵敏躲开,在夏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大声质问“清醒点没有?” 这响亮的耳光,在林子里显得十分的突兀,一时间其他二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越汐会有这样的举动,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而夏烛原本气势凶猛,越汐一巴掌,让他瞬间怔在当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见他的模样,越汐跳起来,再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次荼宛都觉得,这巴掌打的不是一般的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想做什么? 越汐甚是得意,大声训斥夏烛“你给我清醒一点,现在不是随便发情的时候!” 什么?发情。 荼宛跟轩曜,顿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夏烛这模样,是发情了? 原本失去理智的夏烛,竟然慢慢恢复过来。那幽深的绿光渐渐从眼睛褪去,恢复成人才有的样子。 只见他顶着左右两边脸上的巴掌印,深深看一眼三人,一句话也不多说,转身消失在林子里。 轩曜满脸疑惑,越汐耐心解释“没关系,让他去。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终于进入发情期。” 说完这话,她似乎想到什么,转身看向荼宛,“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得手。” 明明应该是很糟糕的事,荼宛却在她眼里看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荼宛问她“你大哥刚才那个样子是发情了?” 越汐兴奋点点头,“对呀,对呀对呀。他就是发情了,你别不相信。按照我们妖界的常理,像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是成年人了。在他一千多岁的时候,就应该成年发情,可问题是,他都上万岁了,却从都没有产生过这方面的冲动。” “我们一直都传说,他练功练傻了。可能那方面的能力,都没有了。” 荼宛忍不住翻个白眼,还没有听说哪只妖,因为修炼,练到成了太监的。 太监狼吗? “它发情就发情,为什么要冲我来?”荼宛又忍不住问,轩曜此时走过来,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披在荼宛身上。 荼宛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裳有些不堪入目。倒也不客气,裹紧轩曜的衣服。 轩曜也十分好奇,“令兄为何突然进入发情期,你可知晓?” 越汐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一直都很奇怪,在我们妖界就是一个奇葩的存在,任何事情都不按常理来。” “传闻说呢,我大哥是我们妖界这数万年来最有天分的妖。他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妖神。” “但是,他虽然在修炼这方面远远高于妖界其他妖怪。可是这个正常的发育,就比其他人迟缓很多,尤其是生理这一块。” “在他这个年纪的妖,很多都已经当爹了。也就是他,连发情期都没有到!” 越汐忍不住摇摇头,有几分幸灾乐祸。没想到啊,这来人间走一趟,夏烛的发情期都出来了,看来是受了什么刺激。 念及此,越汐又忍不住看向荼宛。“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轩曜也看过去,荼宛立刻委屈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就是半夜起来方便一下,谁知他突然就窜出来,然后就对我动手动脚。” “你不知道,他刚才的样子好可怕,我以为他要吃了我。”说着,荼宛就可怜兮兮,紧张又害怕的样子,靠到轩曜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肯放手。 轩曜担忧,他刚才被吓到,抱着她轻声安慰。 越汐见不得这两人秀恩爱的样子,忍不住翻个白眼。“行了,我说过我大哥不会吃你也不会杀人。我觉得他极有可能是第一次发情,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找不到门道。” 说着,诡异又暧昧的笑起来,不知想到些什么事情。 轩曜忍不住摇摇头,眼神不太愉悦。“若是令兄回来还请告知一二,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说完这话,轩曜就扶着荼宛往回走。越汐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的意思,这分明是担心大哥再来,会第二次对荼宛下手。 心中难免又羡慕又嫉妒,过分,明明是她喜欢的人,转身间就成了别人的男人。还如此体贴,实在是碍眼又讨厌。 哼()! 思来想去,心中对大哥再次抱怨起来。都怪他,要又不是他一再阻止,自己早就跑到南华山,说不定此时轩曜就已经是她的人了,怎么会半路被人截糊,成了别人的男人。 越想越伤心,一伤心肚子就饿了。越汐也顾不得其他,跑到林子里逮了两只野兔子,坐在屋外开始烧烤,一边烤着吃,一边等大哥回来。 直到头顶的月亮褪去,黎明即将到来。越汐才在半睡半醒间,听到大哥回来的声音,二话不说,立刻冲出来拦住他道。“你居然还敢回来,知不知道你昨晚差点吓到人家?” 昨夜的事,夏烛显然不愿提起,面容冰冷。“知道了,我会处理,你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回去。” “等等,等等!”越汐并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反而一脸好奇堵在门口。 “你倒是跟我说说,无缘无故的,你怎么就对她?嗯”后面的话没有往下说,可暧昧的神情以及眨眼睛的方向,已经表明了意思。 夏烛顺着她的目光,往荼宛住的屋子看了一眼,淡淡的回答她“我劝你不要那么好奇。”眼神示意越汐让路。 “不让不让,你既然不想说,那告诉我这大半夜的你去哪里了?是不是想法子去消火去了?”越汐一脸暧昧好奇,色眯眯的样子,让夏烛忍不住皱眉。 这丫头分明是位姑娘,此时却像个好色的流氓,让他忍不住想到家中那群糟心的弟弟。 某些时候到了发情期,那几个弟弟就是这种眼神,看到漂亮的女妖,垂涎三尺,空气里到处散发着的气息。 每年那个时候,夏烛都是闭关修炼,避免被人骚扰。 妖界热情的不仅仅是男妖,女妖更是如此,当然也有性子孤冷一些,没有那么容易冲动的,但那些都是修炼多年,意志力极强的。 像越汐这样的妖,刚成年的时候,还控制不住发情的。还是她母亲,将她狠狠放在寒潭里修炼,训练她的意志力,才让她逐渐掌控自己的情绪。 夏烛将越汐拒之门外,关紧门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盯着屋顶一言不发。 他的确是找了个地方消火,但只是在水潭里泡了一夜。 从前听那些不懂事的小妖说,一旦发情,很难自我控制,他以为只是笑话,半夜里经常听到各种狼嚎猫叫,以及动物的叫春声,他都以为是这些动物自甘堕落,修行失败的结果。 可昨夜闻到荼宛身上那种诡异的香气,他隐忍许久的状态完失控,直接扑过去。 好在及时被人阻止,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实在不知。 还以为他修行很厉害,已经能够掌控自身的,所以万年没有产生过这方面的冲动。 可是妖界的发情期并非此时,为何到了人间,对他会有这样大的影响?思来想去,他只能将原因归结为,上次捕捉妖人的时候不小心,被妖力反噬,降低他本身的抵抗力,所以才导致昨夜失控。 对,应该是这样。 看来他还必须回去,重新修行,加强自我的控制力。 荼宛再次起床,换了干净的衣服。在屋外并没有看到夏烛。他的房门紧闭,荼宛猜测,他可能半夜回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原本轩曜担心她受惊吓,想让她多歇息一下。荼宛却拒绝了“明日我们就要上路,我想去林子里打些野物,准备些干粮,好带在路上吃。你昨晚没睡好,陪了我一夜,不如先睡一睡,免得到时候没有精神。” 轩曜原本不同意,要陪着她去打猎,荼宛却笑笑,让他不用在意。见他要坚持,荼宛撒娇,假装生气,说他不相信自己,轩曜无奈只能同意,留在屋里睡觉。 荼宛快去快回,很快就准备了一些野果,还有新鲜打的猎物,准备烤好了,带在路上吃。 刚清洗完所有屋里所有的东西,荼宛端着东西要去厨房,却却碰到了出门的夏烛。 霎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何反应。 荼宛想了想,低着头侧身让开,让他先过去。 谁知夏烛居然与她同样的想法,两个人,往左又往右,半天都没有绕开对方。 无奈之下,荼宛说话“你先过去吧。” 见她有些不自在,夏烛微微点头,正要侧步走过,却忽然拉住荼宛的手。 荼宛连忙退后一步,“你要做什么?” 夏烛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几分窘迫。轻轻咳嗽一声,收回手背在身后,夏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荼宛眼前。 “这个给你!” 荼宛愣了“这是什么?” “狼牙!”夏烛不太自在,努力维持脸上的镇静。 荼宛没有接过的意思,夏烛硬是塞进她手里。“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失控了。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这个东西是我的赔礼。以后但凡你有需要,凭着这个找到我,我便为你做一件事。” 荼宛连忙还回去,“不用不用,昨天晚上的事就是一场误会,好在大家都没有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所以这事你就忘了吧,好吧?” 开玩笑,谁要因为这种事情,有补偿。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记得。 谁知夏烛却是个固执的性子,听到这句话,不仅没有把东西收回,反而施了咒,硬生生将这东西套在他的脖子上,荼宛怎么弄都弄不下来,只能干瞪眼看着他。“你这是干嘛?强买强卖吗?” 夏烛忍不住道“我不喜欢欠任何人东西,这件事情,我对你有亏欠,一定要还。还完了,这东西我会拿走的。” 说完,越过荼宛,下了台阶。 荼宛愣在原地,很是窘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忽然听到开门的响动,立刻将东西塞进怀里,一转头,看见越汐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荼宛翻个白眼,“你大哥一直都是这样吗?人家说不愿意,他还非要强迫别人接受。” “哎呀,他们狼族都是这样的,跟我们蛇妖不同,我跟你说啊,我娘当初就是这样被我爹缠上的,老霸道了,又特别小气,特别爱吃醋,凶残得很。” “我娘其他的追求者,都被他吓跑了,迫于无奈,只能嫁给我爹!” 还有这种操作?荼宛惊讶,“你娘就这么甘心嫁给你爹?” “乐意呀,有什么不乐意,我看她挺得意的,嘴上说我爹怎么怎么的,实际上吧,很享受我爹的那种行为,尤其是喜欢我爹为她吃醋的样子,总,之我娘是个特别拧巴的妖。” “若是你有机会见到,你就知道了,口是心非这个词,就是为她造的。” 如此吐槽自己的母亲,荼宛真是被这些妖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那你大哥的那个事嗯你懂的,了结了?” 越汐想了想,“应该是吧,就算不是也没有关系,反正今晚我们就会回妖界,他要真有些什么冲动也不怕。妖界里多的是得对他有想法的女妖,不用他招手,自己就能跑出来,把他活吞了。” 许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越汐眼珠子转了转,明显不怀好意。“不行,这件事,我一回去就要到处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大哥做了什么,要丢脸一起丢脸,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个人。” 荼宛很是无奈,妖跟人的想法果然不同。她摇摇头,往台阶下走,去准备吃食。 此时此刻她也才意识到,夏烛说的对。越汐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一定要去找心上人,自从知道轩曜跟她在一起,虽然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处处刁难。眼下却又转了心思。 轩曜对于她而言,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不知想到什么,越汐忽然拦下荼宛,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的那个阿黛,到底是什么人?” 荼宛诧异“你问这个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分别 越汐摇头晃脑,有些掩饰,哈哈道“没什么,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桑代,我那天住在客栈里,听到他的属下说什么”她微微停顿,想了想“说什么阿黛的父亲,要将她嫁给一个中原人,然后他们家主子似乎不太高兴。” “再后来,那个师父来了,居然劝说他去迎娶阿黛。这个阿黛,是不是一直为难你的那个女人?” 荼宛沉默稍许,问她道“你说的这个阿黛,是黑苗大巫的女儿?” 越汐点点头,“好像是的,哎,你说,桑代那家伙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其实这么蛇蝎心肠?” 荼宛无奈“这我怎么清楚,不过在南疆,阿黛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她号称是整个南疆最美的女人,传闻说她是天上的明珠,无意间落到凡尘,所以美的不像人。” “还有人说,阿黛是南疆最珍贵的财宝,谁能娶到她,简直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越汐摸摸下巴,不屑笑笑“也就是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对吧?” 荼宛认同这个说法,“应该如此。” “那就好!” “好什么?” 越汐诡异笑起来,眼里是幸灾乐祸。“桑代居然跟那个妖人是师徒关系,可见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上次来找他麻烦的妖人,八成跟他师父有关。既然他不是好东西,阿黛那个女人也不是好东西,那就让他们两个凑成一对,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谁比谁更狠!” 说到此处,越汐八卦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同床异梦,各自偷情。然后互相发现彼此的奸情,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 越汐挑眉,觉得无奈“你这都是哪来的想法,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说都还没成婚,你就盼着人家不好,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告诉你,桑代那家伙,害得我两次被妖力反噬,这梁子大了。不过这仇也没法报,所以我心里恨得很,只能诅咒一下。” 越汐提起桑代,牙齿磨出粉来。“你们人间不是有句话吗,如果你恨一个人,就把你的女儿养坏,然后嫁给你仇人的儿子,这样,你就能祸害他们一家人。这个主意,简直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毒招。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荼宛僵硬唇角,低头收拾手里的食材。“可能是喜欢不走寻常路的人,一般人想不出这么损的主意。” 越汐愣住,“什么叫不走寻常路?” “就是有路不走偏要爬墙的。” 越汐细想,喜欢爬墙?“难道是壁虎妖?” 荼宛“你今晚就要回去了,要不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两手空空回去好吗?不准备给亲戚朋友带点什么特产?” 越汐眨眼,觉得还挺有道理,难得出来一趟,这次她又心甘情愿回去,还是带点特产,这样显得没那么狼狈。 荼宛见她想一出是一出,决定了就去做,不禁摇摇头,这小丫头人来疯的很。 很快到了夜里,今夜天气晴朗,圆月很快高高悬挂在天上。 夏烛与越汐,站在院子中心。 轩曜与荼宛,只见两人喃喃呓语,夏烛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念着奇怪的咒语,很快,一个巨大的光束在半空中浮出来,形成一道巨大的光门。 夏烛看一眼越汐,示意她先走,越汐忽然双目含泪,转头看着荼宛跟轩曜。将手里的特产一股脑塞给夏烛,跑到二人面前。 眼巴巴对轩曜道“虽然我喜欢过你,但是你不喜欢我,那就算了吧。可是我们相处的日子虽短,你们却是我在人间最好的朋友。你们可不要忘记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她略带伤感的话,让两人也有些惆怅,荼宛忍不住抱抱她“会有机会的,你也会遇到那个,你一直想要的真心人。只是你还小,感情的事情,跟你想的不太一样。很多时候,真爱从来是可遇不可求,你要学会等待。” 越汐很是苦恼,摇摇头“我都找了几百年,也没有遇到书上说的那种真爱,你说这男女间的真爱,到底是什么呀?” “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还是一眼万年此生不换?” 荼宛不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遥远。“也许再过些年,你遇到那个真正命中注定的人,就会有答案吧。不用着急,也不必执着。你是个可爱的姑娘,会有人真心爱你,珍惜你,保护你的。” 荼宛说完,却看向轩曜,好像在求证着什么。轩曜接触她的目光,点点头道“说的没错,遇到宛儿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一生,世间男女还有这样的情感。你应该相信,缘分自有天定。你现在苦苦追寻,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对的人。当你遇到,就会懂得,真情,不需要强求。” 越汐眨眨眼,似懂非懂。“好吧,那我再回去好好想想。借你们吉言,我一定可以遇到我的意中人。” 说到此处,瞪一眼轩曜,傲娇起来“那个人,肯定比你更好,更优秀。” 说罢,三人两人忍不住一笑。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缘来缘去皆有定数。越汐大包小包挂满身,率先走进秘境之门。 夏烛却深深看了一眼二人,一言不发,消失在门里。 等到二人离去,这光门迅速关闭消失。院子里只剩下荼宛跟轩曜,人与人的告别总难免有些惆怅,四人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可几乎都是患难与共。 此时此刻,荼宛心情难免有些小失落。突然忍不住抱住轩曜,将头埋进他怀里,闷闷不乐。 轩曜抱着着她,拍拍她的头道“怎么了?不开心。” 荼宛靠在他怀里,有些不舍“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被迫分开?” 轩曜一愣,将荼宛抱紧几分。“不准说这种胡话,你答应过,永远都不跟我分开。我们两个人,有一辈子的时间要过,永远都不可以分开,知道了吗?” 荼宛仰头看他,又听他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朋友,朋友之间总难免要分别,可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一辈子要在一起的,生同衾死同穴。便是死,你我也要葬在一处。” “就像我阿爹跟阿娘那样吗?”荼宛期待又疑惑。 轩曜深情凝视她的双眼,眼里是浓到化不开的眷恋。“是的,就像他们一样。就算死了,你我都不可以分开。以后,再也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 荼宛与他对视,不觉伸手摸上他的眉眼,实在太喜欢这双眼,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好,以后再也不说这种傻话。” 靠在他怀里,与轩曜安静看着头上的月亮。巨大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天上。岁月这般美好,若是永远停在此时,那该有多好! ------ 第二日一早,荼宛就拉着轩曜,帮他在林子里寻找一些草药,还有一些奇怪的虫子。 轩曜一边小心翼翼收集这些东西,一边忍不住问她“你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段时间忙着帮你找血灵芝,却忘了,你我还答应一对小夫妻,要让他们永不分离。” 轩曜此时才想起,当初在蛊婆家里,他们一起诛杀蛊婆,但蛊婆的孙女,还有她的孙女婿,却不愿意转世。 他们想要在一起,永不分离,哪怕做了鬼,也是如此。当时荼宛没有想到好的法子,看来此时应该想到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荼宛机灵一笑“我昨天晚上,想起阿爹跟我说过的一种蛊,叫做鸳鸯蛊。这种蛊,若给一对有情人用上,那他们来生还会遇见。” “下辈子,会保留这份爱,凭借这爱,再找到彼此。只不过”提到此处,她的神情有些忧郁。 “只不过什么?”轩曜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回头问。 “只不过,这蛊一旦种下,两个人便是生生世世不得分离。我阿爹说,有些人,做一辈子夫妻就厌倦了,下辈子未必愿意再相逢。” “若是对小情人,不愿意继续纠缠在一起,要是过了两世,或者一世,他们就不愿意再做夫妻,那岂不是太惨了?” 轩曜诧异,“生生世世的纠缠,有情人自然不怕,只怕是,感情不够深不够牢靠,将来难免成为怨偶吧。” “我阿爹也是这样说的,他说鸳鸯蛊这个东西,一般人轻易不能种。因为人的缘分,本身是天注定,要强行的改,有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传说,曾有一对夫妻,死前为彼此种下鸳鸯蛊,发誓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可是他们第三世转世的时候,却偏偏投胎成了各自的仇人。那一辈子,就过得特别苦。” 两个人被鸳鸯蛊所累,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后来,得到一位大巫指点,知道是他们的身体里种了这种蛊,所以才会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那对情人,只觉这个蛊,实在是太难受了,便想尽各种法子解蛊。 “听说这二人,临死前终于解除这个蛊,再次投胎,便成了陌路人。即便住得很近,只有一墙之隔。彼此就算听过对方的名字,穷此一生,却连面都没见过。” “轩曜,你说,究竟是蛊出了问题,还是人太高估自己的真心,其实男女情爱,并没有那么值得。” 轩曜听到这话,却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荼宛不明所以。 “也许不是出了问题,而是人心出了问题。若用情至,深到极点,莫说生生世世,便是再漫长的时间,只怕都觉得不够用。” 人生在世,真心难求,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其实都一样。 “我只能说,他们并不懂得珍惜彼此的感情,所以最后成了陌路人。” 荼宛忍不住看向轩曜,略微紧张的问他。“那如果让你选,你愿意你愿意种下鸳鸯蛊吗?一种下,便是生生世世。终要脱离,只能喝桑榆水,受锥心之苦。” 轩曜收好手里的东西,将它放在一旁,走过去,握住荼宛双手。“别人我不懂,我只知,无论这一生还是下一世,便是生生世世,我都只想与你在一起。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愿意。” 荼宛深深看着他,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就算眼前你觉得信誓旦旦,谁能预料,你我来生会变成怎样?” “阿娘说,只有当你真的面临选择,你才会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其他所有的猜想,都是虚念。人心难测,难到连自己都猜不透。”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就愿意永远跟你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离才好。 可是,她真能如愿吗? 这一刻,荼宛是害怕的,看轩曜的眼神,竟是哀愁缠绕。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吧,宛儿,让时间告诉你,我会做什么选择,你只要记得一件事。” “什么事?” “轩曜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一个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无论来生我们什么关系,这里,都只属于你。”轩曜将荼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她记住自己的誓言。 荼宛泪眼婆娑,感动的不能自己,扑进轩曜怀里,恨不能这样一直连在一起。 轩曜含笑,正要抱住她,却忽然发现她脖子上那个狼牙。 “这是何物?” 荼宛藏在衣服里的狼牙,居然掉了出来,她连忙打哈哈,“这就是就是一个牙齿小项链,不重要,不重要。” 轩曜却危险的眯了眯眼,拉着链子,不让荼宛遮住狼牙,似笑非笑对荼宛道。“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吗?你可能是在街道上看到过,大街上有很多人卖这种饰品的,很正常。” 轩曜却含笑逼近她,逼得荼宛退无可退,靠在树上。她十分紧张,还没说什么,轩曜就已经打破她的谎言。 “我分明记得,这东西挂在夏烛身上。他为什么给你这个?你为何,还挂在贴身处?” “嗯嗯。”荼宛想了想,实在憋不出一个好的理由。“不是他给我的,是越汐给我的,真的,她说她大哥对那天晚上的事很抱歉,把这个东西给我,说是能做护身符,没有其他的意思。” “越汐说,如果我不收的话,他大哥就亲自来给了,那我当然是接受,对吧?” “是这样吗?” “是,当然是的啦,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丢了。”说完这句话,荼宛就把东西从脖子上取出来,一下子甩出去。 轩曜见她毫不犹豫丢掉这东西,满意的点点头。站直身子,语带酸气。“宛儿,你即将是我的妻子,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属于别的男人的东西,一点都不喜欢,我会生气。” 此时的他,实在危险又恐怖。 荼宛赶紧点头,这种被抓包的痛苦,实在是难受得很,她突然十分懂得,为何阿爹每次去花寨,回来一定先洗干净,避免阿娘闻到气味。 这行为,可以保命! “你放心,这只是一个意外,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不生气,行不行?” 轩曜不说话,看着她面无表情。 见他似乎还没有消气,荼宛瑟瑟发抖,仿佛做错事的小孩,用头顶对着他,闷声道“我认错了还不行?真的,真的不会有下一次。” 谁知轩曜只是长叹一声,拉紧荼宛的手,很是怅然。“宛儿,你不知道,你实在是太好,好的我害怕。我害怕若有更优秀的人出现,你会被抢走。一想到这里,我就嫉妒得想杀人,你能理解我的这种害怕吗?” 荼宛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放心,我才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更不会见一个爱一个,我喜欢你,就认准你了,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人,绝对不会有别人,真的!” “不曾骗我?”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不信?” 轩曜看着她不言语。 荼宛想了想,眼珠溜溜转,忽然扯住轩曜的衣服,用力将他拉近自己,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他的唇。 轩曜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一时间愣在那里,脑子里白光一片,只剩空白。 等荼宛松开唇退回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这分明是有违礼教的行为,可他心里犹如春暖花开抑制不住欢喜。 荼宛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举动,以前只看到阿娘用这一招哄阿爹,也不知道这一招对他会有不有效,低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小。“这一下,你相信了吗?” 本以为轩曜应该消气了,却听头顶传来他不辨喜怒的话语“不,我还是很生气。” 荼宛傻眼,猛然抬头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轩曜狠狠吻住。相比较她的蜻蜓点水,轩曜却显得十分的霸道。 有一种掠夺的凶残感,却偏偏处处透着柔情。荼宛被他吻的喘不过气,直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软了,轩曜才放开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两个人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荼宛红着脸,靠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倒是轩曜,心中满心欢喜,抱着荼宛在她耳边道。“现在不生气了。” 荼宛窘迫埋在他胸前,根本不敢回应他。她的耳朵已经羞红了,却不知轩曜跟他一样,红了耳朵,却满心欢喜。 等到夜里,昨晚将这蛊做出来。把两个鬼魂放出,询问他们二人是否愿意种下这鸳鸯蛊,生生世世做夫妻。 二人竟毫不犹豫,心甘情愿被种下鸳鸯蛊。荼宛提前将这鸳鸯蛊该如何解,又会有如何的遭遇,说了清楚。 见两人还是毫不犹豫,于是便将这蛊依照阿爹说的方式,种在两人的手腕处。眼见这对小情人的手腕上,生出一对一模桃花来。 这二人既然种下了鸳鸯蛊,荼宛也就难得使用巫术,开启鬼门关,将这二人送上了黄泉路。 打开这道门,两个人走了进去,离别时,对荼宛轩曜深深的道谢,感谢他们的帮助,荼宛挥挥手,祝他们幸福。 这对小情人消失不见,荼宛才转身问轩曜,“你说下辈子,他们会投胎成什么样?投胎的距离会很远吗?会不会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到一起?” 轩曜环住她道“世间真情本就难得,人世间的事情,若太易得太容易得到,人似乎就不容易珍惜。我倒以为,这二人的感情稍微经历一些磨难,再走到一处,不失为一份考验,也算是一种美好。” “等很多年以后,两个人想起来当初受的这些苦难。才会知道,他们这一路的感情有多么不容易,如此,才会更珍惜他们的夫妻之情。才会,更珍惜他们彼此的缘分。” 荼宛十分赞同,“对,就像我对你一样。” 轩曜忍不住又偷亲她一下,只觉岁月这般美好,心中从没觉得这样满足跟欢喜,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里,不再走下去。 可惜天不随人愿,他才刚刚觉得欢喜,突然就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缩成一团。 荼宛被他的样子吓着,只见他突然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不已,惊慌万分。“你怎么了?” 轩曜痛的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游走,无法控制。先是胸口疼的厉害,再然后浑身都有一种刀刮之痛,没有一处是舒坦的。 突然间,他整个人痛得在地上滚动,吓得荼宛手足无措。“这到底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反复 轩曜听到一阵歌声,声音很熟悉,但曲调从没听过。 唱的是苗语,听起来应该是首情歌,喃喃低语,柔情似水。 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很努力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屋里。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四下望去,布置很简单,就跟当初在蛊婆那里所见差不多。 可此时此刻,宛儿在何处? 轩曜掀开被子下床,摸索着走出门,发现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晾衣服。没有太阳,天气有些阴沉,远处因为浓雾,青山若隐若现,看不清楚模样。 他疑惑的看向女子,试探叫喊一声“宛儿!?” 那女子回头,赫然是宛儿的脸。 见到轩曜醒来,荼宛甚是开心,“你醒了?” 她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连忙跑过去“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荼宛热情地搬来小短凳,让他坐下休息,生怕他累着。 轩曜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荼宛这个笑容似乎不太一样,可又说不清哪里不同。不觉摇摇头,也许是他蛊毒发作,脑子反应出错。 这抑生蛊果然厉害,说不定再过不久,他就真的不认得荼宛了。不想荼宛担心,轩曜笑笑“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荼宛从一旁打来干净的水,调好了热水,水温刚刚好。并用干净的帕子为她轩曜擦了擦脸,柔声道“这是我以前的家,就在这附近,你在马车上昏睡过去。我担心的紧,所以先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好在,这里还有一些阿爹留下的药。给你吃了,你有没有觉得好受一些?” 轩曜点点头,摸摸胸口,发现自己果然没有之前那般疼痛难受。“又让你费心了。” 荼宛牵住他的手,蹲在他眼前“说的什么胡话,为你操心,我心甘情愿。” 轩曜心有愧疚,笑而不语。 倒是荼宛,突然道“厨房还做了饭菜,熬了汤。你先坐,一会儿就能吃饭了。咱们暂时在此歇脚,等你养好精神,我们再去白苗,好不好?” 他怎么会说不? 荼宛见他这般温柔蜜的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笑吟吟的走进厨房,为端出做好的饭菜,一再劝他多吃一些。哪怕轩曜觉得吃的太多,吃不下,也还是多喝了两口汤。 荼宛这才放心,让他在院子里走动散步。 两个人手拉着手,绕着屋子慢慢散步,一边走一边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天竟然黑了。 荼宛也没有多想,就安排他去睡觉。轩曜感觉到疲惫,自然听从安排。“明天一早,我们去河边钓鱼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吃鱼吗?你就想吃酸辣鱼汤,还是想吃烤鱼?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自从发现轩曜喜欢吃鱼,荼宛就经常为他做各种鱼。 荼宛的手艺很好,轩曜只觉得自己捡了宝,三生有幸才会遇到荼宛。“好,明日一早我们便去河边钓鱼。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一次,我来钓可好?” 荼宛想都没想,脱口道“你不是不喜欢钓鱼吗?” 说完,两人同时愣住。 “宛儿是否记错,我并未讨厌钓鱼。”轩曜疑惑看着她。 荼宛立刻反应过来,紧张笑笑,掩饰自己的失言。“瞧我,太担心你的身体,一时记错了。你要是喜欢,那我明日就陪你去,你莫生气。” 轩曜正要解释自己没有生气,荼宛却借口天色不早,让他赶紧睡下,急急忙忙吹熄蜡烛,出门去。 轩曜在黑暗中微微出神,到底受不住疲倦,很快睡去。 第二日一早,荼宛便将他唤醒,娇笑着要让他跟自己一起去钓鱼。 轩曜觉得头有些昏沉,但还是答应她的要求,慢慢起身。 可才刚刚站起来,身体便控制不住,倒下去。他只觉呼吸困难,头疼的难受。荼宛惊慌不已,赶紧将他扶回床上躺好。“你怎么样?” 轩曜很难受,生生痛晕过去,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等他再次醒来,只看到荼宛坐在床边垂泪。见他醒了,赶紧擦擦眼泪,笑着让他将新熬好的药喝下。 药的味道很苦,轩曜一饮而尽。荼宛连忙为他擦干唇角,“轩哥哥,你别着急,我已经想到法子制药,一定可以帮你解除蛊毒,只是现在,咱们不能着急去白苗,行不行?” 轩曜无奈叹息“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 他想到自己许下的承诺,一定要为表姐寻到血灵芝,心中有些嘲笑自己。 纵然知道血灵芝难寻,却没想到其中会有这样多的波折,一次又一次,他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也不知,是否真能够找到血灵芝。 又或者,当他好不容易找到血灵芝。依兰表姐早已病痛发作,不在人世。 听天由命吧,他已经尽力去做,却仍然挡不住上苍的残酷。 荼宛见他没有反对,满意的点点头。“你现在就要多休息,什么都不要乱想。我这几日一定会把药做出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轩曜想安慰她两句,可是眼皮实在沉重万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漫长的一夜。 黑暗之中,轩曜听到有人呼喊他。 可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端的大树,阳光一点都照不进来,阴气沉沉。 他看不见出路,也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近,他仿佛听见那人在喊,快走,轩曜快走! 有危险,赶快离开那里! 是谁?是谁在说话?我离开哪里? 轩曜努力辨清声音的来源,可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失灵了,好像哪里都有声音,好像哪里又都没有声音。 那声音似曾相识,明明很近,却忽然飘远。 走,快走,轩曜 再后来,他便醒过来。 醒来之后的轩曜,在床上茫然坐了半刻。他似乎梦见了什么,但只记得高高的树林,然后然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疑惑,自己这是在何处? 推开门,看到院子里有个人正在晾衣服。嘴里哼着温柔的情歌,是他不懂的苗语。听到响动,那人忽然转身,赫然是荼宛。 见他醒过来,荼宛高兴不已,走上来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觉得好受一些?” 轩曜点点头,摸摸胸口,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荼宛一边说话,一边搬来短凳,让他坐下,不想他过于劳累。 轩曜知道自己有些孱弱,所以也不勉强挣扎。“宛儿,我们这是在哪儿?不是要去白苗吗?” “你疼的难受,晕倒在马车上来着。”荼宛环视周围一下,笑言道“这里是我以前的家,你昏睡了很久,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你带到这里来。” “我想起阿爹屋里还有一些药,你吃下后,好像有些作用。我想着,也许这里还有其他的药能够医治你的蛊,所以准备在这里先停留一段时间,等找出药抑制你的蛊虫,咱们再去白苗可好?” 轩曜点点头,“一切听你的,只是” “哦,我忘了,厨房里还炖着汤,我现在去给你端来。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的紧。”荼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猛然起身冲进厨房,然后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 轩曜压下舌尖的话,觉得自己想太多。荼宛看上去还是这个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为何他心中会觉得怪异呢? “你再多吃些,我可是做了你最爱的酸辣鱼汤,好吃吗?”荼宛满脸期待看着他。 轩曜赞美道“甚是美味,只是宛儿这手艺” “如何?” “好似不太像平常的,但但依然很好吃。” 荼宛听到这句话,暗松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因为这里的食材跟从前不太相同,所以做出来的味道有些偏差,等回头我们回去,试试其他的做法,看看你喜欢哪一种好不好?” 轩曜点点头,没有拒绝。荼宛见他放下碗筷,逼着他多喝了两口汤,这才安心扶着他在院子里散步。 轩曜以为是自己蛊毒发作,脑子有些混乱。所以身上的感觉,也并不准确。两人在院子里散步聊天,荼宛忽然道“对了,明日一早。去钓鱼好不好?” “哦,为何忽然想钓鱼?” “你不是爱吃鱼吗?我明天再做酸辣鱼汤或者剁椒鱼头,又或者吃烤鱼可好?”荼宛兴致勃勃问轩曜,又接了一句“你要是喜欢,还可以自己亲自钓鱼。” 轩曜见她高兴,自然不忍拒绝。“当然可以,宛儿若觉得辛苦,就让我来钓。” “那你早些休息,我去准备工具,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好不好?” 轩曜再一次沉沉睡去,这一次,荼宛关上门,回头诡异的笑了笑,抬脚走出院子。 ----- 阿黛在带着人在白苗周围设伏,等了三日都没有看到几人的踪迹,心中不免迟疑起来。 难道是她猜错? 那东西对他们根本不重要? 亦或者说,荼宛那个死丫头学会玩心眼,对她玩了一招障眼法? 想到这种可能,阿黛忍不住握紧手中杯子,冷笑一声,心里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恨。 巧溪恰在此时走进来,紧张道“小姐,大巫来信了。” “怎么,又是催我回去?”阿黛冷漠至极。 “大巫说给您的期限不多,三日内,你再抓不到人,那之前的条件部作废。” 阿黛冷笑,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杯子摔碎。脸上笑的森冷,没有暴怒,却令人畏惧。“他倒是发狠了,行啊,他也就这些能耐。欺软怕硬,窝里横!永远踩着最亲近的人,去讨好外面的人。” 想起自己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跟父亲谈了一场条件。 大巫指责她有意勾引桑代,扰乱他的计划。阿黛却满不在乎,“你把我嫁给那个窝囊废,不过是想要借助中原人的势力,稳固家族在黑苗的势力。可你想清楚了,你就我这一个女儿。比起嫁给那个窝囊废,被他摆布,还不如将我扶上大巫的位置,这样才能延续我们家族在黑苗的地位。” 大巫看她自以为是的样子,讥讽道“就凭你?虽然你是我的女儿,可身上一点神巫的力量都没有继承到。你的巫术,也不过是糊弄他人的障眼法,骗骗三岁小孩和那些无知的民众。” “真到了最后的祭祀日,若不能沟通神灵,求来一场大雨,那这个祭司之位,你永远坐不上。” 这世界没有任何一个障眼法,能够呼风唤雨哄骗百姓,更没有任何障眼法,能够为百姓带来丰收迎来美好的日子。 阿黛握紧手中的拳头,脸上没有表情,但心里是恨。父亲说的没错,明明都是神巫一脉,上苍赐给她绝世的美貌,过人的智慧,却唯独没有赐给她沟通巫神的能力。 无论她有多努力,永远也学不会大巫才能懂得巫术。 传说神巫一族的血脉中,有着去异于常人的存在。体内有一种力量,能让他感应天地之间特有的灵气,将这些灵气汇聚,形成独一无二的巫术,以此沟通天地震慑世人。 她曾经暗中尝试,却感知不到父亲所说的那种灵气。 无论她怎么学习,怎么模仿,都学不会父亲的那种有油然而生的气场。父亲施展巫术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周围有一股气在流动。 这种气,唯有神选中的使者能感应到。 阿黛的的身体,没有这种本事。 无数次的失败,让阿黛感到绝望。直到后来,偷偷听到父亲的说,她才知父亲为何一定要抓住荼宛,所以后来,她听说父亲放弃抓捕荼宛,才会那么不甘心。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阿黛知道,荼宛是自己唯一能够跟父亲谈判的筹码,如果失败,她拿什么拒绝父亲给她安排的婚事?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就是抓住荼宛,就像当年父亲做的那样。 想到此处,阿黛的眼光更加深了。对巧溪道“去,把我们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这一路,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我就不信,这几人还能遁地不成!” 巧溪知道自家小姐有多执着,知道小姐有多么厌恶那个窝囊废。她也不愿意自家小姐,嫁给那么一个猥琐难看的男子。 倒不是那个人生得有多难看,而是那双眼睛,还有那副姿态,满身的猥琐气质,每次见到小姐,都色迷迷的下流样,着实令人恶心。小姐,这样高贵美丽的人,怎么能配给那样恶心的人做小妾? 也不知大巫在想些什么,居然这样糟践自己的女儿。 “小姐放心,就是死,奴婢也会让你得偿所愿。”说完这话,巧溪便出去了。 阿黛愣在哪里,忽而笑起来,“我怎么会让你死呢,该死的人,可不是你。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阿黛笑的阴冷。若真非要逼她嫁给那人,那她就只能动手杀人了。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与其自己受苦,不如诛杀你的对手。 这样一想,阿黛心中便有了第二套方案。若真到极限,那就动手除掉那些碍眼的蠢货吧。 ----- 走啊,快走!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轩曜忍不住高声大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我离开这里?难道我离了这,就能活吗?”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无论是动作还是脑子,已经慢慢开始变得迟钝,而且非常的贪睡,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够逃避那个锥心之痛。 他心中是担忧的,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荼宛,期盼的好日子还没有到来,新的危机却又找上了他。说实话,轩曜并不想死,但不安的预感让他隐隐知道,也许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 “离开这里就能活吗?” 梦里那个声音闻言顿住,不再呼喊? 轩曜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再睁眼,却看到屋外得大风吹散了窗,被推开的窗窗,在风中嘎吱嘎吱作响,扰得人无法入眠。他努力坐起来,揉一揉发疼的头,想上前关窗,可才到窗边,却感觉不对。 宛儿去哪里了? 他抬头看看天,发现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层层乌云压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到处黑漆漆一片,他心中总觉得不安,关了窗,点了一盏小灯,慢慢走向一旁的屋子,想看看荼宛是否睡下。 可到了那里,才发现门窗紧锁,门上的锁从外面锁上,宛儿根本不在屋内,那她去了何处? 大风刮来,吹熄他手中的油灯。轩曜心中莫名想起了当初在蛊婆的小屋里,自己被操控的场景。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宛儿的举动不太对劲。可他一想,就头疼。 他站在院子里高声喊了几句,“宛儿,宛儿你可在?”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森冷的夜风,呼啸而过。 到底去了哪里? 他想出去找人,可身上力气有限,莫说是出去找人,别晕倒在路边给宛儿添麻烦都是好事。 思来想去,轩曜搬了把凳子靠墙,坐在屋檐下静静的等。他想着若是宛儿回来,就能第一眼看到他。只是他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整个人疲惫不堪的睡去,荼宛也没有回来。 夜色茫茫,水的声音滴答滴答,荼宛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 被困在这里,已经整整两日,到底是何方妖孽将她困在此地,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轩曜怎么样,她费尽心机使用幻术在梦里传信,想让他离开,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她该如何是好?要怎么做才能逃离这困境?荼宛焦急又烦躁,抓着自己的头发扯几下,很是郁闷。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就算你对他叫多少遍,他都不会记得的。”诡异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荼宛猛然站起来,回头往后看,刹那间整个洞有了火光,迎面站立的这个女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荼宛恨极,上前想要收拾她,却被一股力道弹开,跌倒在地。荼宛不忿,恨恨瞪着她“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将我困在这,还变成我的模样?你把许轩曜怎么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害他一下,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后悔来到这世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慌 “我?我是谁重要吗?”女子讥讽荼宛,“重要的是,从今以后我就是你。我会用你的身份活下去,而你,将替代我,永远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女子很得意,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她很像很喜欢这张脸,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道“说起来,我遇到过那么多男人,偏偏只有你这一个,最让我满意。你这丫头生的也不是最好看,怎么就这么运气好?遇到了这么完美的男人。” 荼宛心里闪过上百个杀她的法子,却只能恨自己,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放心,我对他喜欢的不得了,怎么舍得杀他?”女子轻笑上前,隔着一道屏障刺激荼宛“相反,我不仅不会杀他,还要取代你嫁给他。” “很快,我们就会有一场婚礼。只要成了婚,他就是我的丈夫。而你,将永远永远被遗忘在这里。” “你做梦!” 荼宛不相信她的说辞,更痛恨她的阴险狡诈。“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的男人!不要以为你暂时取代了我,就能够真取而代之,轩曜聪明的很,他很快就会发现,你是个冒牌货,他会来救我的。” “不!”女子对她张牙舞爪的模样,万分不屑,“他不会来的,我感觉到他身体不太对,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这不重要,他的肉身死了,我也有法子,让他一直保存着。就算做一具行尸,他也能与我做个长久夫妻,这也是极好的。” “倒是你,小姑娘。这山洞啊,是个万年冷窟,呆的越久,身子就会觉得越寒,到后来,活人的阳气被烧干净,人也就灰飞烟灭了。” “从此以后,这世间既没有活人荼宛。也没有亡魂荼宛。你活着,你死了。都不会有人记得。” 荼宛听到这话,恨到极点,不甘心,站起来要去攻击女子。可她再次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反弹回来,摔倒在地。 而那女子,早已走远不见一丝踪迹,空气里残留她的笑声,荼宛又恨又气,却无可奈何。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非人鬼非鬼,又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妖怪,实在让荼宛束手无策。 更重要的事是,她现在没有一丝力量,完被限制,在这里比只兔子还弱。 轩曜,你自己机灵点,不要被那个疯女人骗了。 一想到这女人要把轩曜做成行尸,荼宛就不能控制自己。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摆脱这种困境? 可惜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只有山洞里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回应着她的无奈。 从洞里出来,回到家中的女子。洋洋得意,看一眼山洞的方向。推开木栅栏,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却是靠在屋檐下睡着的轩曜。 女子心急,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莫非发现了什么? 连忙跑过去,拍拍轩曜的脸。“轩哥哥,你怎么了?” 轩曜慢慢睁开眼,等看清眼前的人。却张口问她“宛儿,到白苗了吗?” 女子闻言松了一口气,面上却紧张,关切道“还没有,马车在林子里迷路了。没有办法,我只好转了方向把你带出来。这是我以前的家,我们暂时在这里歇息一下,等你好转一些,我们在往白苗去,好不好?” 轩曜虚弱点点头,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有问题要问,可话到嘴边,却又一脸茫然看着荼宛,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女子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笑着将人扶起来。“天色还早,你先在屋里睡一睡,一会儿做好早餐,我叫你起来吃,可好?” 轩曜没有拒绝,任由荼宛搀扶回屋,继续躺床上睡觉。 确定他睡着了,荼宛才安静离开屋子,关好门,屋里陷入黑暗。 等到天亮的时候,轩曜又一次醒来。荼宛已经准备好早餐,贴心的服侍他吃饭。 “今日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轩曜的精神似乎有好转,微笑道“你父亲的药果然灵验,我现在倒是觉得身子清爽一些,我们是否可以上路了?” 荼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似有为难,欲言又止。 轩曜不安,“可是有哪里不对,宛儿有话直说无妨。” 荼宛咬唇,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轩哥哥,你心里真的认定我了吗?” “这是什么话,你我不是早就心意相通,认定彼此了吗?”轩曜不禁叹气,颇有无奈。“可是我何处做的不对,让你有了误会?” 荼宛略带羞涩,又隐隐期盼的看着他“那轩哥哥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你可愿与我在此成婚?”荼宛说罢,忍着羞涩,紧紧盯着他看,不放过一丝神情。 见轩曜没有立刻回答,她紧张担心“轩哥哥,你不愿意娶我吗?” “自然愿意。”轩曜连忙解释,宛儿莫要胡思乱想,我自然愿意娶你,只是如今” “如何?” “只是如今,我身子不适,身体里的蛊,也不知何时又会发作。我怕我若有个万一,此时娶你,岂非趁人之危,害你一生?” 女子霎时红了眼,双目水光缠绕。“轩哥哥胡说什么,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愿意嫁给你。我们不是说好,不离不弃吗?” “世事难料,我怕再有个万一,你我却连一日夫妻都未曾做过,那该多遗憾?” “轩哥哥,还是说,你心中依然惦念,惦念他人,所以才这般犹豫,不愿意娶我?” “怎么会?我说过了,我心中只有你,要是可以,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你迎娶过门。我想给你最好的婚礼,而不是像眼前这样匆忙,连个证婚人都没有。”轩曜握紧她的手,心里认为这样实在太委屈她。 “我不在意!”荼宛双目含泪,焦急道“我们苗人没有那样的规矩,只要你心中有我,拜了天地,便是夫妻,不需要什么长辈,也不需要什么宾客,只有你我便好。” “轩哥哥,我们成婚好不好?就在这里,就在我家?” 轩曜凝视她的眼,到底无法拒绝。“若是这是宛儿所想,我便如你所愿,只盼你莫嫌弃我,莫要恨我。” 荼宛一下子抱着轩曜,激动不已。“你我两情相悦,便是只做一日夫妻,我都心满意足,不求长长久久,只盼你心中有我,愿意与我结为夫妻。” 就这样,荼宛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轩曜因为身体不舒服,再次回屋歇息,而荼宛则开始匆匆忙忙的准备二人的婚礼。 令轩曜惊讶的是,不过一夜之间。两套完整的婚服,还有婚宴所用的物品,便部都准备齐。 这些东西,仿佛已准备很久,一直等待它们的主人到来。 轩曜拿起那些苗家的婚服,比了比,竟然如此合身,仿佛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轩哥哥,我穿的这样好看吗?”荼宛的礼服红黑交加,身上的银饰银光闪闪,将她衬托的美丽异常。 她的笑容如此灿烂,仿佛天上明亮的太阳,暖暖地照进他心中,让他依恋,让他不舍。 “好看,宛儿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荼宛笑了,有些羞涩,有些满足。 “那今晚,便是你我成婚的日子,轩哥哥,你去好好准备一下,好不好?” 轩曜却疑惑,“今晚?不是说明晚吗?”莫非他又记错了什么? 荼宛神色不自然,笑容僵在嘴边,半饷才道“讨厌,是人家太着急了,是明晚没有错,那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晚便是你我大好的日子。” 说完,她便娇羞跑回屋子,身上的铃铛声清脆响动。 轩曜停在原地,有些茫然,明晚便要成亲了吗?日子过得真快。 宛儿,这真是你要的吗? ------ “殿下为何愁眉不展,还在惦念那个女孩不曾?”李束笑问桑代,眼里满是调侃打趣。 桑代忍不住摇头,轻笑回应。“师父说笑了,桑代倒也不是惦念,只是这姑娘来历成谜,消失的也太奇怪。” “那晚,她明明答应跟我一起回去,为何忽然又消失不见?” 桑代不曾发现,李束听完这话,眸子里闪过一道微光,却没有停下倒茶的动作。“殿下再是好奇,也该放下这女子。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此刻可不是为儿女私情发愁的时候。” “贫道听闻,黑苗的大巫已经跟中原人已达成协议,正在筹备婚礼的事宜。若是让他们结合成功,殿下想要联合诸部的目的,恐怕会大打折扣。” 黑苗大巫是个特别的存在,虽然各个部族中都有自己的巫师,却只有黑苗的大巫,身上流着神巫的血脉。 作为他唯一的女儿,阿黛也被视为神巫下一代传人。若能得到她,可以说,对桑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一代大祭司殡天之后,黑苗的大巫即将成为下一代的黑苗大巫。苗王迎娶大巫的女儿,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强强联合。 既可以稳固苗王在苗人心中神圣的地位,也能让整个苗疆更团结。若是从前,桑代,并不介意迎娶阿黛。 可是那个古怪的女孩,还有这充满政治意味的联姻方式,令桑代心中总有几分不痛快。 身为男子,却要依靠婚姻结合完成目的,这手段未免有些不够光明磊落。 这般做他跟当年那些强迫那女子去京城献祭的人有什么不同? 但,此时联姻的确是很好的选择。 长叹一声,桑代看着李束“师父所言极是,只是黑苗大巫似乎心思已定,并没有更改的意思,我如今又见不到阿黛,该如何是好?” “殿下莫要着急,你若真的有心,这些事贫道去办,只不过有一言,贫道先说在前头。” “师父请讲!” 李束将手中的茶递过去,淡淡一笑,“殿下若真决定联姻,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还是忘了吧。阿黛姑娘,我有缘见过一回。无论从哪方面说,她都是最合适的妻子人选。” “只是她性子看似温和,到底是有分有几分女儿家的骄傲,肯定不屑于嫁给一个心中另有他人的男子。殿下可要决定好了,莫到时结亲不成,倒成了一对怨偶。这样与你的计划,可没有好处。” 桑代沉默,陷入沉思。莫说阿黛,便是南疆女子,性子里,都是有几分敢爱敢恨。 “多谢师父提醒,弟子心中对那女孩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有几分好奇罢了。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妖?” 李束笑了,神情意味深长。“世上的事,很难决然的说,是与不是。只是贫道活到如今,也不曾见过真正的妖。想来,不过是世人,对些许怪异事物的看法,并非什么妖怪,殿下莫要让她奇怪的道术迷心,越陷越深。” 事实上,桑代当日存了心思,故意拖延,想让荼宛晚一些走,其实是暗中命人去找师父,想要师父帮他判定一下,这女孩到底是不是妖。 他心中升起的好奇心,怎么都压不下,很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奇怪来历。 等了两日,终于联系上师父,正跟师父谈的好,谁知师傅却忽然身体不适,要歇息。 桑代没想明白,但也不好拒绝。谁知第二日醒来。师父到气色不好,留在房中。可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却已消失不见。 想到她说的那番报恩言论,桑代不觉失笑,自己真是魔障了。那女孩说的话颠三倒四,也不知几句真几句假,来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也许哪一天,她又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也说不定。 罢了,不过是一场偶遇,何必牵挂于心。该忘也就忘了吧,眼下要紧的是师父所言,如何说服大巫,将女儿嫁给他。 他不希望大巫将女儿嫁给中原人,这对他们苗人而言,不是好事。 ------ 夜色临近黄昏,是传统中结婚的吉时。 此刻,荼宛已经穿着一身漂亮的婚服,站在院子里娇羞的等待。 轩曜姗姗来迟,看到美丽的新娘,满眼眷恋。荼宛娇怒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轩曜上前,为她理顺耳旁碎发,“宛儿生的真好看!” 荼宛笑了,娇羞又迷人。 “宛儿”轩曜上前,拉住她的手。有几分眷恋又有几分试探“我能否求你一件事。” “你说!” “婚礼的事,我很高兴。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愿意满足。可有一样,在我们中原,丈夫迎娶妻子过门的时候,我们会喝交杯酒。” “这个习俗,晚上能否与我一起完成它?” 荼宛自然愿意,猛点头,身上沉重的银饰清脆响。“当然可以,只是轩哥哥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明明马上就要婚礼了,怎么才提起这事儿? 轩曜有些歉意,“都怪我身子不好,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却偏偏刚才才想起来,宛儿可是怪我?” “不是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蛊。婚礼之后,应该做的差不多了,吃了它,你就一定能够好起来。”荼宛安慰他,再虔诚不过。 轩曜含笑,“那我们开始吧!” 荼宛欢喜,按照苗人的规矩,与他行礼,可最后一步,却按照轩曜的要求,带着红盖头进了屋,等待他端来洞房的交杯酒。 只要喝下这杯酒,他们就永远是夫妻了。 荼宛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发热冒汗。很快,今晚她就能够得偿所愿,和自己爱的人永远在一起,真好! 等了好多好多年,终于等来这个对的人。放心,我会让你渐渐忘记荼宛这个名字,只记得我,只记得我是你的妻子,只有我可以永生永世与你相伴。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门终于被打开。轩曜端着酒进来,走到她眼前。 掀开盖头,轩曜双目之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让荼宛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子? 真好看,这样好看的眼睛,光是看着一个人,就能让她心醉不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轩曜牵着荼宛,走到桌前,将一杯酒递给她,自己拿起另一杯,勾住荼宛的手。 “宛儿,饮下这交杯酒,你我便是永世不分离的夫妻。” 荼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目光中是催促。两人终于一同饮下交杯酒,完成最后的仪式。 不,还有一步,洞房花烛夜,这才是最关键的。 荼宛娇羞,又满是期待看着轩曜。轩曜拉住她的手,慢慢走到床边。 静静看着荼宛,眉眼带笑,柔情似水。 荼宛也跟着笑,笑得心醉,可笑着笑着,她却觉得有些晕眩,不太能够控制自己。 整个人往后倒去,睡在床上不省人事。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凳子上。而本该被控制的轩曜,目光冰冷,立在她眼前。 “轩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为何将我绑着?” 轩曜神情冷漠道“说,你是何人?为何假冒宛儿?宛儿在何处?” 女子愣了一下,用最亲昵的语气抱怨“轩哥哥,你可是病糊涂了,我就是宛儿,你快放开我!” 说罢,欲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更不要说使用巫术解开这绳索。 轩曜冷笑,“姑娘还是现出原形吧,纵然你演得再像,你也不是宛儿。在下不知何处得罪了姑娘,或者是宛儿得罪了你,要被这般算计。” 凳子上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却是然不同于荼宛的神情。 有些娇媚,但更多的是森冷。说话的声调,也不再是荼宛的味道。 反而有一种哀怨的气息,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你是何时发现的?我自问没有一处不像她。” 轩曜却不解释,“这不重要,告诉我,宛儿在何处,否则” “否则如何?你要杀了我吗?”女子嗤笑他,“那真可惜,你恐怕不能杀我。” “为何?” 女子目光得意,嘲弄他“因为我这具身体,的确是荼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轩曜惊慌失色,不敢往下想。 女子却斩断他的后路,不留一丝侥幸“就是你想的那样,夺舍!” “我抢夺了她的身体,你若砍死这具皮囊,我未必能活,但她肯定得死!” “你!” 轩曜暴怒上前,却在一步之外停下,紧紧看着女子,这张脸的的确确是荼宛的。 女子挑衅看着他,根本不把他的愤怒放在眼中。 轩曜忍着怒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要做下这样一个局来谋害我们?” 女子笑意盈盈看他,“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们男人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答应人家的,最后都会反悔。” “只不过,你比他们稍稍厉害一点点,你提前发现了,但是他们就没有你运气好。” 轩曜实在头痛的紧,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做的这些事情,匪夷所思。他觉得难受,不能继续跟这个疯子纠缠,必须速战速决。不然,下一次蛊毒发作,他可能就无法控制自己。 “宛儿的魂魄在何处?你我本无怨无仇,何苦相互为难。” “这世上无缘无故的杀戮多了去,没仇怎么了,没有恨又怎样?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非要走这条道,还偏偏撞上了我。” “要怪就怪你实在生得好看,又这么痴情贴心,让我实在舍不得放手!你真那么喜欢她吗?你们男人,喜欢的不就是皮囊。有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们不就是同一个人?至于身体里住着睡,又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叫我宛儿,那我就是你宛儿,不好吗?难道说,你不愿与我在此,长长久久做一对夫妻,快活逍遥?” 女子的神情融合了荼宛,还有一丝媚态。任何一个男人,对着这魅惑的容颜,都难免乱了心跳。 轩曜却深深吸气,压制怒火。“在下不知旁人如何,可我,只要我的宛儿。” “若这具身体里的魂,不是宛儿,那我要这皮囊有何用?” 字正腔圆,每一句都扎在女子的心上,让她的脸冷到极致。 “虚伪!你可真够虚伪的!什么皮囊无所谓,你只是暂时,还眷恋这幅皮囊罢了。过些时日厌倦了,不喜欢了,又有爱上新的皮囊。” “你们男人喜新厌旧是天性,想换就换一个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我再去寻找便是。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与我天长地久,做一对快活夫妻,我什么样的美人都能为你寻来?如何?” 这女人已经疯了,轩曜握紧拳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姑娘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再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在下再来。”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竟是一张奇怪的符纸,硬生生贴在女子的脸上。 女子原本不在意,可当符纸贴上脸,她却感觉不对劲。整个人的浑身开始疼痛,如火焚烧。 “你对我做了什么!”女子惊声尖叫。 轩曜在门边冷冷回头,“不过是先让你受些苦,要不了你的命,也伤不了这具皮囊,姑娘若想清楚了,便唤一声在下,我在门外等你。” 说罢抬腿离去,门被关的砰砰响。女子气得破口大骂,还没说完两句,就只感觉整个人烧起来,宛如置身火海,越来越热越来越疼。 不行,不可以就这么认输。 他撑不过多久,她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有蛊毒。下一次毒发,他必定更痛苦。 只要他一毒发,自己就能想法子逃出去。虚伪的男人,就算看破她的真面目又如何? 只要她稍稍使用巫咒,他的这段记忆就会消失不见,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听话做了她的人。 给她等着,等她得偿所愿,山洞里的荼宛,自己一定要让那丫头生不如死。 ------ 巧溪经过一番调查,终于发现荼宛跟那个男人的踪迹。 他们的的确确往白苗去了,但问题是,他们偏偏在白苗一带失踪。发现这个重要线索,她立刻去禀报小姐。 阿黛听到这个消息,也感觉惊讶。“他们在何处失踪的?” 巧溪含糊起来,“只知道是在铜知镇一带失踪,可范围有些广,暂时还毫无线索。” “那里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吗?” “这倒没有!” “要不问问白白苗的人,看看他们是否知道?” 阿黛的提议被巧溪否决,“奴婢已经打探过了,白苗的人一问三不知,只说那里稀松平常,铜知镇一样,人来人往并不特别。我瞧着,是真的没有异样。” 阿黛疑惑,并不相信事情这样简单。“我怎么觉得他们在说谎。” 巧溪愣住“不可能吧,所有的人都说谎?” 什么样的事能让这么多人隐瞒? 阿黛思虑稍许,也许该往那里走一趟。 “这样,你先安排人在铜知镇附近打探消息,埋伏好,我倒要看看,这次又有什么事会阻碍我的计划。”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日子已经更加紧迫,她不可以再等。也不想再等。 可她前脚才走,便有人暗中将她的消息传了出去。 李束接到这个消息,很是诧异。“你的意思是,阿黛并不在黑苗寨里,反而在白苗一带找人?” “是,师父。听说好像在找一男一女,也不知为了什么。”徒弟提起此事,也很是疑惑。 李束闻言,疑惑不解“到那你可知,那一男一女有什么特征不成?” 弟子摇头,“这却不得而知,黑苗的人瞒得很紧,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实在打探不出细节。” 李束甩动一下拂尘,心中疑惑万千。看来这位阿黛姑娘,跟传闻中也是不太一样。 一个大姑娘,独自一人前往白苗,就为了追捕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引得他如此大动干戈,要亲自去抓人。 又是什么人,能让她这么焦急? 李束想了想,对弟子道,“派人去紧紧盯着,我倒是十分想知道,这位阿黛小姐背后,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我所不知的。记住,一定要不着痕迹,不要让人发现。” 弟子点点头,起身离开。 桑代昨日前来,将老苗王对于婚事的看法告知于他。老苗王似乎并没有联姻的意思,更准确的说是还在摇摆观望。 老苗王的意见是,黑苗的大巫形势不太稳,让桑代不要急于一时,再看看。 看什么? 李树心中甚有疑惑,何处不妥呢?若没有意外,鼓藏节祭祀后,这位阿黛小姐便会展露巫术,完成第一回祭祀,让众人看见她的神力。 这是每一位黑苗大巫,都必须完成的仪式。除非有什么意外,否则这大巫之位一定属于阿黛小姐。 老苗王难道知道些什么,所以并不着急联姻? 阿黛在这种紧要关头,不在家中好好准备祭祀的事,反而跑到外地去抓人,这倒是有趣的紧。 看来,黑苗之中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那就再等等,他倒要看看,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 轩曜在屋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屋内的女子明明忍得很难受,但就是不肯低头。 看着手腕上又长长了半分的黑线,轩曜心中焦急万千。不能再等了,这女子等得起,他等不起,宛儿更等不起。 也许再发毒发一次,他的命就彻底没了。他必须及时把荼宛救出来,他有种感觉宛儿现在肯定十分虚弱。 一想到她会有任何不测,轩曜心口位置就疼得厉害,比蛊毒发作还要痛苦。 看了看院子里那棵大树,轩曜走过去,挥起锄头狠狠的挖。 屋内的女子在赌,赌她的运气,也赌轩曜毒发的时刻。 自己一定能挨过去,等着,熬过这一阵,她一定会让这两人都领教她的厉害。 可还没有等到如愿以偿,轩曜又推门进来。 女子嗤笑一声,不顾自己狼狈,满头大汗的样子,讥讽道“怎么,考虑好了,要与我做一对长久夫妻?” 轩曜阴沉着脸不答话,反而抱着一个大大的坛子进屋。 看到那坛子,女子震惊得无法言喻,随后又看到,轩曜将一坛火油浇在坛子上,手里拿着一把火,冷冷的道“姑娘,在下时间有限,不想与你多加浪费,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宛儿身在何处,我也没耐心再等下去。” “我们就同归于尽,一起下去见宛儿吧。” “你疯了,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闭嘴!” 轩曜愤怒至极,一声怒吼,吓得女子不敢说话。跟平日往温柔斯文的样子不同,此刻他简直像一头愤怒的狼,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评论宛儿。我告诉你,宛儿若死了,我会让你痛苦千倍万倍。” 什么区区一个女人,那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那是他的命,不,那是他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 女子被他的怒吼镇住,不如何述说,生怕一个不好,就让他一把火点着这屋子。 沉思片刻,她隐忍开口“何必如此,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你就算不想与我在一处,我放你离开便是。何必非要为了一具皮囊,要跟我同归于尽。” 轩曜冷冷看着她,他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或许眼前的不是人,只是一个妖,一个鬼。 “在下自问不曾得罪于你,没有伤害过你。可你无缘无故,非要为难我们,还要害死我心爱的女人。” “姑娘,你既然无心说实话,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你说,现在我烧了你的骸骨,你会如何呢?” “你敢!”女子终于不再矫情做作,“你疯了吗?你若真烧了我的骸骨。我们就得一起下地狱,值得吗?” 见她还是不肯说实话,轩曜的火把,一点点靠近浇满火油的坛子。眼看火星就要落下去,屋子里就要燃起大火。 女人终于疯狂大喊,“我说,我说,你不要烧掉我的骸骨。”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可她更害怕,若真烧了她的骸骨,就真要死了。 怎么甘心就这样死?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地府的黑白无常抓走? 这么多年,她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心中的怨恨迟迟不得平,她的仇人还活着,她不能就这样死掉。 再苦再难,她都绝不希望有人烧掉她的骸骨。 虽然不知轩曜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可是此时被人捏住软肋,女子就只能低头。 荼宛本来蜷缩在暗处角落,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立刻站起身,看向亮光来处。 之前那个女子被人推搡进来,随后走进来的,荼宛是思夜想的人。 “轩曜!” “宛儿!” 轩曜想要冲过去拥抱荼宛,却发现自己走不过去,有什么东西死死地隔住彼此,他愤恨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神情不自在,不情不愿在空中做了一个小法术,屏障骤然消失,荼宛跑出来,想要抱抱轩曜,可身体一下穿过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没有躯壳的魂魄。 她有些哀伤,看着轩曜,不知如何是好。 轩曜回头对女子道“姑娘,请肉身归还宛儿。” 女子是狠狠看他,咬咬牙,坐在地上,从脖子后面拔出一条恶心的虫子。 不过眨眼功夫,她的魂魄就从荼宛身体里出来。 荼宛大喜,二话不说,立刻回到自己的体内。再睁开眼,她又活过来了。 弹跳而起,抱住轩曜,激动不已。“你没事就太好了,吓死我了,我真怕你有什么万一,那我该怎么办?” 轩曜抱着她,轻拍她的背,低声哄道,“别怕,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荼宛点点头,深以为然。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才觉得安心。 片刻后,两人才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子。 脱离了肉身,这女子终于现出真容来。只是模样十分普通,穿着一身白苗的服饰,眼里全是愤怒跟憎恨。 我把肉身还给你了,我的骸骨你也能还给我吧? 骸骨? 荼宛听到这话,又看看这女子。猛然惊醒过来,“你莫非,是落洞女?” 听到这话,那女子也很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落洞女,你,你是何人?” 她虽夺走了荼宛的身体,也得到一小部分的记忆,但对于她的身份却并无所知。 轩曜一日又一日,重复昨天的事情。每天过得都是同一个日子,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女子的记忆有限,只能复制这一小部分,一旦多了,立刻就会露出马脚来。 荼宛没有回答她,反而觉得自己十分丢人。 她恶女荼宛,怕过谁?无底洞都敢独自闯,怎么偏偏就着了一个落洞女的道。 思来想去,只怪当时在青苗受了重伤,元气大伤,本事也好,巫术也罢,没有一样能施展。 否则,也不会看不穿那场小计谋,让落洞女算计,将自己关在此地。 就是现在,她也没有办法,强行使用武力去对付这女人。 于是只能道,“你做了落洞女,不去为难伤害你的人,为何非要为难我们这些无辜的路人,实在不可理喻。” 女子冷笑,“笑话,我想为难谁就为难谁,谁说一定要去为难伤害自己的人。” 轩曜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词,忍不住问“什么是落洞女?” 荼宛解释,“我们苗疆有一种女人,因为婚事不顺,遇不到喜欢的人,或者无法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又或者无论如何,都嫁不出去。反正各种原因,最后是孤身一人,又不甘心独自老死,便修炼了邪术,成为落洞女。” “女子将魂魄剥离肉身,不生不死的状态。而她的骸骨被埋藏在暗处,她的魂魄可利用巫术,进入别人的身体。有些落洞女,便靠着这个法子,得到自己心爱的男人。” “但这巫术恶毒,为人所不齿。一旦发现落洞女,就被巫师给清理干净。没想到,你在离白苗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能存活这么久,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荼宛看来,这绝不是普通的落洞女。 “看我这衣服,不就明白了么,我是白苗一脉的,只不过,我虽出身高贵,可惜却为人所不容。” “为何不容?”轩曜疑惑,一个小姑娘而已,有什么原因?不给她容身之处。 女子看向轩曜,又是羡慕又是怨恨,这样好的男子,怎么偏偏爱的是别人? “你身边的小情人没有告诉你吗?苗人啊,有些奇怪的风俗。我叫布娜,虽是白苗族长的女儿,却是私生女。” “这原本没什么,可我生的时辰不好,大巫说我不吉利,所以大婆不容我。” “我熬了十几年,什么苦都吃过,只盼着早日嫁出去,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主母为了自己的女儿,硬生生夺走了她的脸,一觉醒来她却成了这副丑样。 “我原本有张美丽的脸,可不知那恶妇用了什么巫术,不仅将我的脸夺去,连魂魄也换了模样?” 本期望心爱的男人能认出她,可结果,“结果,那个人明知道我们两人被调换了身份,他依然心甘情愿迎娶了主母的女儿。” 女子悲伤笑笑,“说什么心里只有我,到头来,还不是只看一张脸。他见我的容貌变得这般模样,再也回不去从前,又能迎娶族长的女儿嫡女,自然厌弃到极点。” “可怜我满腔真情错,我不甘心,先修了邪术,成为落洞女,原本没想过害人。” 她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等,盼着终有一日心爱的人会回头,他会想起自己的好,他会回来找她,可春复秋来好几年,他根本没有来。 到后来才知道,那个人与那贱人生儿育女琴瑟和鸣,过得好不快活。 “后来我不甘心,.....” “于是你就开始迫害来往的人?” “那又怎么样?我迫害他们,还是他们自甘堕落?不过是一张脸,我稍稍一假装,他们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心甘情愿的为我去死。”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恶心。我也不做什么,只要了他们的命,让他们无法入**回而已。” 说的如此轻巧,哪里是不让人入轮回,分明是把人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 “我本以为,你的男人也一样。可你这小丫头运气真好,他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男人。我明明演的那么像,他还是看出来了。从前有些人,我不拆穿,根本就认不出来我是假的。我拆穿了,对他们来说,重要的就是那副皮相。” “至于这里面的魂魄是谁,他们根本分不清,也根本不在乎!” 荼宛对她略有同情,但她并不是一个滥好心的人。 毕竟自己差一点被她害死,要她毫无芥蒂的放过布娜,荼宛实在有些不乐意。可荼宛自己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身手若强行与布娜对抗,她也讨不到什么好。 于是便道“可你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我阿爹说过,对于你这样的半鬼,黑白无常迟早要找来。” 女子却满不在乎,“那就让他们来吧,来了我便要问一问。都说人在,昨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犯的罪我可以认,我可以受罚。” “可那些对我犯了罪的人,他们为何能过得这般幸福?那对狗男女,凭什么生儿育女,恩爱非常?!” “这一切,又是什么道理!” 她多恨啊! 恨抢夺她命格的母女,恨明明知道一切却不愿意帮助她的父亲,恨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最后却将她弃若蔽履的人,恨每一个发了毒誓,却不肯坚守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得偿所愿 “他们犯了罪,自有人收拾,可你犯的罪,黑白无常也不会放过你。”轩曜对布娜没有同情,但也没有十分厌恶,表情平静自然,好像与她毫无过节。 炫轩曜的话,让女子心情复杂。别人害过她,她也害过别人,若最后她逃不掉,那些人也休想逃。 心中想起从前的恨,怎么都不甘心,来就来,谁怕谁。“就算我要死,也要拖着他们一起死,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了。” “你不想活,我还想活。”荼宛收回自己的身体,看布娜的眼神凶残,恨不能将这个女人彻底灭掉,让他魂飞魄散。 可刚刚抬起手,却被轩曜制止。 “你做什么?”荼宛回头质问,不明白他为何要阻止自己。 女子也用好奇的神情看向轩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轩曜只是淡淡扫一眼布娜,对荼宛道“你的身子才刚刚拿回,暂时还很虚弱,不要动武。如你所言,她犯的罪自会有人会来处置,我不希望你因为她,再次受到伤害。” 荼宛听到他的说辞,心中甚是甜蜜,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恨恨瞪一眼布娜,不情愿地将手收回。 荼宛其实知道,若要收拾落洞女,她不是没有把握,要不是因为上次大意,怎么会着了布娜的计。 只是人可以收拾,可麻烦只怕不是一点点。荼宛现在不能随便浪费自己的力量,谁知后面还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等着她。 轩曜的话语显然刺激到布娜,她觉得很羡慕,羡慕到嫉妒。 为什么她就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好的男人?唇角抽动几下,布娜笑得十分难看。“小姑娘,你运气好,遇到了好男人。可事实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种好运气。”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在乎,今日你若不杀我,他日再相逢,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可想好了,过了今日,你未必还能是我的对手。到时候,你的轩曜,可就是我的了。” 这分明是故意刺激,荼宛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当然忍不住,抬手就要收拾她。 轩曜着急,从后面抱住她,“宛儿,莫要冲动,她在故意激你,别中计。” “放开,中计我也要收拾她,敢肖想我的人,我看她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放你一条生路,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敢跟我叫板,今天不把你收拾残废了,我就不是荼宛。” 实在是气死她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最近怎么是个人都来踩她一脚。今天不把这女人挫骨扬灰,她就不姓荼。 布娜挑衅看她,分明是让他有本事就过去。 宛儿被轩曜从后面抱住,冲不过去,于是抬起脚乱踢,可惜不娜站的有些远,根本踢不着。 布娜得意洋洋笑,挑衅道,“来呀,有本事你过来。” “有本事你过来,我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不要了,我帮你再拆了它。”荼宛就像一只愤怒的母狼,很能一口咬碎面前的布娜。 轩曜头疼,宛儿有时幼稚起来,实在是让他无可奈何。 见轩曜还是不肯松手,荼宛气恼“你放开我,让我狠狠的收拾她。出不了这口气,我会憋屈死的。” 奈何轩曜硬是将她抱得紧紧,怎么都不肯松手。 荼宛气急,回头瞪他“你也跟我作对是不是?” 轩曜闻言,二话不说,捏着荼宛的下巴,狠狠吻住她。 一瞬间,原本不断叫嚷的荼宛,安静的不能再安静。 布娜看着这一幕,交叉抱胸的双手松下来,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看着这二人。 眨眼好几下,这两人才分开。 轩曜用甜蜜的腻死人的眼光,柔柔劝道“宛儿,听话!” 荼宛此时羞答答,眉目含春点点头,将自己靠在他怀里,哪有一份刚才凶悍泼辣的样子。 布娜盯着荼宛翘起的右小腿,仿佛看见得意洋洋的猫,忍不住冷哼讥讽。 见荼宛冷静下来,轩曜这才看向布娜,“姑娘,人的路是自己选的。你当初爱错了人,这不是你的错,被人伤害了,也不是你的错。可你自甘堕落,成了落洞女,在此祸害他人,便是你的不对。” “今日你我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希望我们他日相逢,互不相识。若你非要为难宛儿,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不给你留活路。” 布娜深深看一眼两人,心里酸涩不已。硬声回答“好啊,那我就看看,你们两人能恩爱到几时?” 说完,一甩袖子,化作烟云消散在秘洞中。 荼宛根本就不去搭理,依旧娇羞靠在轩曜的怀里撒娇,轻微摇晃身子,十分依赖扭捏。抱着轩曜的腰,恨不得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此时洞里再无旁人,仅剩一把燃烧的火把,照着两人所在之地。 轩曜终于将荼宛找回,彻底松口气。一放松,万般疲倦奔袭而来,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发无力。 他的变化荼宛瞬间感觉到,立刻抬起头紧张看他“是不是不舒服?” 说话间她将轩曜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紧张不已的看着他,生怕他有任何闪失。 “这几日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有没有有没有占你便宜?”荼宛忽然问道。 轩曜愣住,想起相处的几日,憋了一下,才对荼宛道“这世间除了你,还有谁会喜欢我这个废人?不要老是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荼宛立刻反驳他,“谁说你是废人了,你最最最...最好了,你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是我第二爱的男人。” 轩曜不禁蹙眉,口气酸的很,“那第一个是谁?你心里还有别人?” 荼宛笑笑,坐在他旁边,挽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上,仰头戏谑道“我第一爱的男人,当然是我阿爹了,这个你就不要吃醋嫉妒,没用!” 轩曜失笑,抬手刮刮她的鼻子“调皮。” 荼宛满足靠在他肩上,确定他没有事,只是太累了,心中松掉一口气。 见他疲倦的很,荼宛便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好好的休息,等你稍稍舒服一些,我们再出去。” “这些日子苦了你,明明自己都深陷困境,还要替我担心,是我拖累你了。”轩曜放松枕在荼宛腿上,看荼宛的眼神,满是疼惜。 荼宛却不悦扯扯他的耳朵,“不准说这种胡话,你跟我以后都不准这么客气,什么拖累啊,道歉啊,都不准再说了。我们心里有彼此,为对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你要再说这种话,我会以为你不爱我的。不准说了,好不好?” 轩曜欣慰的笑笑,抬手抚摸她的脸。对,这才是他的宛儿。 这两日相处,布娜顶着这张脸。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可这身子里的魂分明不是一个人。 他就是能觉得不对,无论怎样都有一种隔离的感觉。生不出亲近,也生不出爱意,真好,他的宛儿又回来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识破她的?布娜把我的身体抢去,我都担心你根本分辨不出。” 毕竟这跟变出来的不一样,变出来的终究会化出原形,夺舍弄不好,连阎王爷都分辨不出来。 荼宛很好奇,炫耀到底是从哪里察觉出不对的?一模一样的肉身。恐怕亲爹娘,都分辨不出有何不同。 “假的终究是假的,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有些怪异的感觉。明明是一张脸明明很好看,可我就觉得哪里不对。” 这并非假话,灵魂与灵魂,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落洞女很有本事,将荼宛模仿的几乎毫无差别,言行举动,就连他的爱好都摸得清清楚楚。 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就真的相信,那是宛儿了。 可偏偏,她笑的太美了。 “她的笑不对。” “笑?笑有什么不一样?”荼宛不觉得同样一张脸,换个魂魄,笑起来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何况布娜还处处模仿自己。 “她笑的太开心了!”轩曜闭眼回答道。 “什么意思?”荼宛狐疑,这是什么理由。 轩曜将荼宛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十分亲密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世间最美的星辰。 “宛儿,你心里有我,爱我。所以你知道我身体不适之后,就算笑,也带着七分勉强。还有三分,是自以为能掩饰过去的欺骗。” “但是布娜的笑,从始至终太开心了。我能感觉到的一点是,她不爱我。因为不爱,所以才能笑得毫无顾忌,十分开心。” “她很会演戏,假装在我面前哭,假装偷偷抹泪。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我感觉不到她眼里的爱。当我越来越虚弱,甚至是蛊毒发作的时候,她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兴奋。” “我的宛儿,永远不会那样看我,不是吗?” 荼宛心里感动的一沓糊涂,原来他这么了解自己,也这么信任自己,甜蜜又酸涩起来。 应该很开心的,但此时偏偏又想起轩曜的蛊毒在身,被拖延这几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抿了唇苦笑“要不是我太粗心大意,我们现在应该在白苗找到血灵芝了,那样的话,你就....” “就什么?” 荼宛心里的话并没有真的说出来,压下心中真实的想法,掩饰道“你就彻底了结一桩心愿,能安心让我治你身上的蛊了。你说......算了,我不问了,我们再休息一下,就准备出去。” “你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我们真的无法再继续耽搁下去。” 轩曜将头埋进她的腿这一次,他才真正觉得安心。只有在荼宛身边,他才可以毫无戒心完全放松下来。 见他睡过去,荼宛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神情甚是忧愁。 “你如果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打算,把血灵芝给你表姐送去,会不会恨我?” 如果可以,荼宛当然愿意帮她实现心愿,就救他表姐性命。可血灵芝只有一株,哪怕对轩曜来说,只能产生在短暂的抑制作用,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拿来浪费。 对她而言,世界上没有比轩曜更重要的了。什么表姐,她才不在乎? 可是轩曜的心思,荼宛是知道的。 思来想去,纠结又难受,算了,发什么愁。不说东西还没找到,找不找得到还是未知数。 还是先把药找到再说,其他打算以后再说。“先救你的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人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彼此才彻底缓过来。 轩曜恢复体力,站起来。 荼宛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轩曜立刻蹲下身来帮她捶了捶腿,还是贴心道“我背你走吧。” 说罢,蹲在荼宛身前,要将她背出去。 荼宛却摇摇头,拒绝了。“只是一点点酸麻,哪里就走不了路了。你还是保存体力,省得到了白苗又昏过去。” 说完这话,也不顾轩曜的想法,率先一步往洞外走。没了落洞女的阻碍,眼前的道路清晰起来。 轩曜知道她心疼自己,也不说什么,举着火把,跟在她身后。 走着走着,荼宛却传来一声惊呼。轩曜立刻上前,紧张问“怎么了?” 荼宛不说话,抢过火把,往左边方向走过去。 这里有一个岔路,往里走,似乎有另外一个山洞。 荼宛在这里呆了两三日,被困在里面,所以不知道这里别有洞天。 轩曜第一次来,自然更不知道。 发现这岔路口,轩曜也甚是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往里走。可荼宛不解释,只是快速的往前走,很快,轩曜发现这洞口里竟然有一具不大不小的棺材。 奇怪,是何人在此放置着一具棺材,为何不将这棺材落地下葬? 见荼宛要过去,轩曜赶紧上前拦住她。“危险,此地诡异的很,莫名其妙出现这东西,只怕十分凶险。” 荼宛却摇摇头,对他道“你看那是什么?” 轩曜顺着她的指引,往棺材上看,发现棺材的前头部位,竟隐约生出一坨黑色的小东西。 他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似乎有灵芝的形状,立马激动惊呼“这....这难道是....” “是血灵芝!”荼宛高举火把,靠近棺材处。 火把将血灵芝的形状照的清晰。巴掌大小的血灵芝,要有将近有百年,才能长成这样。 一时间,二人竟同时沉默起来。 轩曜很想得到这东西,他很开心,这意味着表姐有救了。可在南疆这些日子,他知道此地处处凶险,这看似平静的几步距离,不知藏着什么凶险,血灵芝能否到手,还是未知数,他不能让宛儿冒险。 荼宛却想的是,轩曜暂时有救了,但她又该怎么瞒过他,把这东西弄到手。不让他把这东西送回给他表姐? “我们走吧!” 轩曜忽然开口,拉着荼宛就要离开。 荼宛却愣住,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这里太危险,我们先出去再说!” 走了几步,却发现荼宛根本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轩曜不禁回头,却发现荼宛神情不悦看着他。 “怎么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回来取走它,然后把东西送回京城?” 轩曜心里真有这个打算,被荼宛拆穿,一时沉默下来,不知如何回答。 荼宛见他不说话,有些怨怪气恼。“你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回,这个时候还想着救别人,你表姐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宛儿,我.....” 还没说完,突然荼宛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你想要我替你取来便是,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你知道我不是一般人,而且这里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荼宛很快走回去,跪在那棺材前,用力磕了三个头。 轩曜只听她大声道,“花苗荼宛,今日路过此地,得见前辈棺材上的血灵芝,知道前辈生前定是德高望重之人。” “荼宛在次恳求您,将这血灵芝馈赠于我。荼宛愿减寿三年,写下万遍往生经,让你来世安享富贵,补偿今生亏欠。” “前辈若同意,就请将血灵芝脱落在地。若是不许,荼宛这便离去,绝不再骚扰” 说完,又对着地上磕了三个头。 轩曜听到砰砰的磕头声,心疼不已,正要上前阻止,却听到咔嚓一声,棺材上的血灵芝自己掉落在地,滚到荼宛眼前,这.....是同意了? 荼宛欣喜不已,咬破自己的手指,走到棺材前,画了一个轩曜看不懂的符文。 只听荼宛道“多谢前辈馈赠,这是荼宛的印记,三年之内,前辈若未收到上万卷经书,那便是荼宛失信,荼宛愿意接受前辈的任何惩罚。” 轩曜立刻上前,对着那棺材磕了三个头,紧张道“轩曜愿意代替宛儿折寿三年,书写这些经书。若未能做到,所有的惩罚,还请冲着轩曜来,莫怪罪难宛儿。” 那棺材却并没有允诺什么,反而洞里吹来一阵风,犹如谁长长的叹息,在山洞里回荡,很快消失。 霎那间,原本阴森的棺材化为粉尘,连同棺材内的尸骨都化作粉尘,消失得干干净净。 两人立在原地,手中的血灵芝,告诉他们刚才经历了什么。 两人得偿所愿,拿到血灵芝。迅速走出山洞,离去前二人,跪在门口又生生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诡异的是,这两人才走出不远。乐从山顶上却滑落不少大石,将洞口彻底堵住,仿佛从来没有过山洞一般。 二人深深看一眼,心中满是诧异,“好在刚才没有强行夺取,否则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荼宛将手里的血灵芝,放入锦囊收好,塞到轩曜怀中。“我已下巫咒着,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拿走它。” “拿去吧,它是你的了。回京城去,去救你表姐。” 说完,甩开轩曜,独自往前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为难 荼宛怒气冲冲往前走,根本不搭理轩曜在后面的呼唤。 轩曜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但这生气又是因为自己,他心中无奈,又不知如何劝解,只能慢慢跟在她身后,等她气消。 荼宛虽然往前走,却不时回头看看轩曜。见他看过来,又立刻把头转回去,也不搭理他。 两个人,一个闷头往前,一个跟沉默跟随,走了整整半天路,一直走到城镇。 一前一后,进了客栈。各要一间房,分开休息。 荼宛是天字一号房,轩曜立刻要了便二号房。屋子之间隔了一道走廊,荼宛重重关上门,根本不想与他说话。 轩曜无奈,在小二怪异的眼神下,敞着门坐在门边等候。小二见这两人给足了银子,又明明相识,看样子是闹脾气的小情侣,不禁摇摇头,下楼继续干活。 两间房在走廊的尽头,没有人来。轩曜就这样坐在荼宛门边,等着她气消。 荼宛在屋里,郁闷往床上一躺,可是怎么都睡不着,辗转难安。思来想去十分不甘心,猛然坐起来,咬咬牙。 管他三七二十一,干脆把东西抢过来再说,硬逼他吃下去,他还能怎么样?对,就这么办。 要恨就恨,还能吃了她不成? 说完,荼宛大步走向门口,大力拉开门,却看到轩曜半眯着眼,坐在她门口。一听到响动,立刻睁开眼,用疲倦到不行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荼宛。 看到他的神情,荼宛很是无语。夜已深,还以为他睡着了。谁知道居然就在她门边守着,不肯动弹。 荼宛气闷看一眼他,“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明明是凶巴巴的口气,轩曜却笑起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跟我说话了!” 荼宛闻言,顿时语塞。他笑得这么傻了吧唧,荼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这有什么高兴的?” 轩曜却很满足,“你说话了,就是不生气了,对吧?” 他那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让荼宛手足无措。明明很生气,却又气不起来。憋屈的很,无奈的紧。于是一跺脚,再次要关门。 轩曜却着急,伸手要去阻拦,却不小心被荼宛用门夹住,惨叫一声。荼宛吓的立刻打开门。 “怎么样,你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轩曜疼的龇牙咧嘴,但依然笑笑“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那无辜的小眼神,让荼宛愤恨,怒瞪他一眼,这次不关门,转身进屋。恨恨站在窗前,推开窗子,看屋外的月亮。 轩曜眼角含笑,立刻将门关紧,走过去,紧张道“宛儿,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最怕你生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根本就不怕我生气。我看你心里只有你表姐,等你的蛊毒抑制好,你就回去找她吧我再也不搭理你了。” 轩曜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立刻从后面抱住她。荼宛要挣扎,轩曜却抱得更紧。 荼宛无奈,任由他抱着自己,还是很生气。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害怕,你一生气,我的心又疼了,不信你摸摸。” 最肉麻的情话,却被他一本正经说出来,竟然不见一分虚伪。他那正经的模样,好像在说非常重要的正事。 荼宛心里一阵酥麻,甩开他的手。“不摸,留给你的依兰表姐没摸。” 轩曜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怎么总是说这些胡话?不是说好,我们只有彼此,何苦非要牵扯旁人。” “她是旁人吗?你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个旁人还真不一般。”荼宛到底意难平。 “跟你相比,谁都是旁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荼宛抑制不住的唇角上扬,可是又努力不想笑出来,于是神情有些怪异。 连连嗯了几声,才抬头看他 “那我让你把血灵芝吃下,你干不干?” 轩曜疑惑看她,“为何要让我吃下血灵芝?你不是说,血灵芝只能治病救伤,对蛊毒没有任何作用吗?” 荼宛闷闷道“对于蛊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却可以短暂的抑制它,你发作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快,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子解蛊,所以我希望你能吃了他它。” “再怎么样,也能延缓个一年半载,那样我一定能够找到救你的法子,到时候......” “不可以!” 荼宛还没有说完,轩曜就打断了。见荼宛生气又伤心,忍不住叹息一声,握紧荼宛的手。 “宛儿,血灵芝对于得病的人而言,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哪怕不是依兰表姐,而是任何一个急需救命的人,这个药都能让他活下来。” “可是对我来说,这根本就是浪费。你说一年半载或许能找到解蛊毒的办法,可要是找不到呢?白白浪费血灵芝不说,依兰表姐还错过得救的机会,如此,太不划算了。” “怎么就不划算了,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听见轩曜张口闭嘴都是这个表姐,荼宛恨恨道“她死了就死了,谁死都没关系,只要你活着。” “可是我在乎!” 荼宛听到他这句话,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唇角微微颤抖,耗尽全身力气才压下暴躁,“你刚刚才说,她是旁人,可现在居然说你在乎。你到底什么意思?” 轩曜长长叹息一声,又是心疼又是哀伤,抬手擦掉荼宛脸上的泪。 “宛儿,这是我欠她的,我必须得还。我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曾经善待于我的人,就这样丢了命。” “可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死的。”荼宛很难过,“到底有多大的恩情,要让你舍了命去还?” 就算不是爱情,也足以让她生气又伤心。 人心很自私,荼宛承认这一点。但她就是不想轩曜有事,她就想要轩曜活着,好好的活着。哪怕丢了她的命,她也不在乎,何况区区一个血灵芝。 “小的时候,我刚去南华山,身体很孱弱。有些贵族子弟,仰仗着家族势力,不将我这个被遗弃的庶子放在眼里。总有那么几个人,想将法子折辱我。” “有一回,嫡子亲戚家的孩子,只因为那嫡子的一句厌恶,就故意找了人来羞辱我,那时候我才十岁左右。” 小时候轩曜像极了女孩,那几个人就非逼着他穿女孩的裙子,跳舞给他们看。 就算他不是有身份的人,堂堂一个男子被逼着穿女装,像歌妓一样任人羞辱,轩曜怎么受得了? “于是我就跟他们打起来,可他们人多势众,把我围在一起打,差一点打死。我母亲只是一个身份低微到极点的婢女,我又不是一个受父亲宠爱的孩子,哪怕死在这山道上,想来也没有人在乎。” 他们将轩曜打昏死过去,见他浑身是血,以为他断气了,就将人抛在路边,伪装成摔下山坡,自己摔死的样子。 “那天晚上,要不是依兰表姐正好路过救我一命,我可能就真的死了。后来,因为有她的庇护,我在山上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一些。” “所以宛儿,我欠她一条命,必须得还。” 轩曜本就是个重情义的性子,他拥有的东西很少,旁人给的恩情,他都想尽法子去回报。 荼宛从没有觉得纠结,这么烦恼。听到轩曜的遭遇,她心疼又难过。若是平时,她一定不管不顾,帮助依兰表姐找到救命的草药。 可现在这血灵芝,只有这一株,只能活一个人的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轩曜去死,可轩曜欠下的救命之恩,必须还。 她恨,恨不得从没有这个救命之恩,但若没有依兰当年相救,现在她又怎么能够遇到轩曜。 她要是能够能硬起心肠,果断做个决定有多好,可无论怎么选,她都会后悔难过。 烦躁的转身,荼宛红了眼眶。难过看着窗外的月。“那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你有事,轩曜,我不可以失去你。” 轩曜自然感知她的难过,从后面将她抱住,融入怀里,安慰道。“总会有法子的,对吧?上天既然让你我相遇,就不会这般短暂。” “宛儿,如果真的无药救.....” “没有如果!你不要说这种话吓我,我不想听。” 她不想听到任何,他有可能治不好的消息,或者是有这种可能。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别的法子可以救他的命,让他活下来。“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说过,要与我永不分离,你答应过要与我白头偕老,你说过要娶我,你甚至都还没有带我见过你的师父,没有给我一场婚礼,所以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抛下我一个人。” 不要像阿爹跟阿娘一样,就这么丢下她走了。她真的很害怕,她不害怕死亡,她不害怕伤痛,但她害怕失去最爱的人。那种感觉,比千刀万剐还痛苦。 “我答应你,我们谁都不要放弃,我们会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你要的婚礼,我一定会给你。别哭了,好不好?”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荼宛紧紧抱着心爱的人,心中暗暗向上苍祈求。求他们不要带走自己最爱的人,求他们不要带走轩曜。 如果上苍真的要让一个人痛苦,那就把这一切让她荼宛承受。 如果你非要带一个人走,那就带她走吧。 让我的轩曜活着,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我愿意付出所有,让他幸福平安的过完一生。 ------ “落洞女?”阿黛嗤笑一声,想不到白苗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很有可能在那一带消失了。” “从最后传来的消息看,应该没有错。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带人一去查看了一番,发现那个地方已经被清理干净,落洞女去向不明,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巧溪在那茅草屋里搜出来的,阿黛一看就知道是荼宛的东西。漂亮的银镯,上面有这个家族独有的族徽。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有。 “看来他们遭遇了什么,但从结果看,这两个人还活着。” “小姐说的不错,奴婢打探的消息,那落洞女是白苗的一段隐秘丑闻。虽然的他们努力掩藏,但据说她是过世的老族长,遗留的一位私生女。” “后来她被人夺走容貌,顶替身份嫁出去。所以因爱生恨,这才成为落洞女。可又不知为何,白苗的大巫竟然没有清理她。” “自然不会清理的。”阿黛讥讽笑笑。 “这是为何?”巧溪糊涂了,哪有不清理落洞女的道理。 阿黛站起来,“我若猜的不错,白苗的大巫使用禁术,将嫡女与那女子换了脸。可你知道吗?脸虽可以换,但这两个人的命就系在一起了。一旦他出手处置那个落洞女,那么顶替的人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他们只能纵容那个落洞女的活着?” “也不能算完全活着吧,被人夺取命格,心中怨恨成了落洞女,半人半鬼的活着,迟早要追入邪道,不得好死。不过就算如此,那也是她自己选的路。至于那个顶替者,只要是落洞女还有一丝魂魄在,只要一点活人阳气在身上,她就能活着。” “至于能活多久,就看这落洞女什么时候发现,两人之间的这个秘密。” 巧溪傻眼,“小姐的意思,那落洞女完全不知道自己与被顶替的那个人,两个人一条命。” “这是自然,若是知道,落洞女只怕早就同归于尽。不过......”阿黛想了想,轻笑起来“我想,白描大巫肯定有后招防止落洞女回去复仇。所以这些年,顶替的人才能够安稳活着,根本不惧怕落洞女去找麻烦。” 这倒是奇事,南疆诡异的事实在太多,就算是生在南疆本地的人,每每都会听到诡异的新消息,发出惊叹声。 “算了,落洞女不管是否还活着,那是白苗的事。只要荼宛没死,我的计划就会继续。” 不过,既然人未死,为何没有去白苗?难道他们不找血灵芝了? 阿黛咬唇,总觉得有些不安。害怕她要脱离自己的掌控,想想,阿黛站起来。“走,我要亲自去现场看看。” 巧溪不二话,自然跟上,可才下了楼,阿黛就停下着不走了。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令人熟悉又厌恶的声音,迎面而来。 “哎哟,你说这世道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哥哥我恰巧路过白苗,就遇到阿黛妹妹你。咱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夫妻,随便出个门都能遇上,你说是不是,阿黛妹妹?” 罗克继,想不到能在这鬼地方,碰到了臭虫一样的家伙。烦心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这叫什么,祸不单行?还是说,阿爹而且已经等不及,开始逼迫她了? 阿黛从不相信什么偶遇,她的行踪只有父亲知道,思来想去,就是父亲出卖她了。 果然是等不及了,就这么着急卖女求荣,就这么着急,帮他的老情人完成心愿? 阿黛在心里恶意的想,这个下贱的老女人,嫁人也不安分,鬼知道这长相恶心的家伙,到底是她丈夫的儿子,还是外面勾搭的野男人,生下的野种。 根本不想搭理他,阿黛一句话都懒得说,越过罗克继就要往外走。 罗克继根本就没有避让的意思,手下的人将出口堵住,店里的客人见状,纷纷自觉离开现场,避免被波及。 “光天化日的,你想做什么?”阿黛面无表情,看着他色眯眯眼,心里一阵一位恶行,忍不住退后一步。 罗克继却上前来,嬉笑道。“几日不见,妹妹真是生得越发美丽了,比从前更好看。” 说罢,竟是要伸手来碰触阿黛的脸,阿黛恶心不已,巧溪立刻上前捏住他的手,将他狠狠的摔了出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家小姐,信不信我废了你。” 扫一眼巧溪,姓罗的嗤笑起来,不在意被捏疼的手。 “小丫头,话可不要说满了。再过些时日,你家小姐就要嫁入我罗府为妾,到时候爷不仅宠爱她,连你也一并收了。” “放肆,我现在就杀了你。” 巧溪听他满嘴污言秽语,气不打一处来。瞬间拔刀,他的下人就立刻冲出来,将自己的主子护在身后。 “怎么,这小丫头迫不及待要上爷的床不成?” 哪怕到了这种时刻,他也不忘嘴上占便宜,实在恶心至极。阿黛最厌烦的,就是跟这种人打交道,无耻下贱毫无底线。若不是在客栈,她现在就想割下他的舌头。 “我劝你还是放尊重些,这里是我南疆腹地,你一个中原人。在南疆的地界上耀武扬威,欺负我南疆的女子。真以为,自己能够无法无天活着走出这里吗?” 客栈里有些胆大没走的客人,听到中原狗这几个字,立刻抬头看过来。姓罗的虽然穿着苗家衣服,但一看就不是苗人,他们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现在看来,这家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最恨的就是中原人,一瞬间,姓罗的接触到周围传来不善的目光,心里稍稍畏惧。 他怎么忘了?现在还不是用强的时候。 罗克继强硬笑笑,“来日方长,小丫头,等你嫁入我家,爷多的是法子收拾你。现在,爷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办,就不陪妹妹了啊。” 见他落荒而逃,巧溪恨恨不平“小姐,要不要杀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暗卫 街道上,玄毓对着新鲜出炉的卤味流口水,若是在平时,他现在早已冲过去买上几斤肉,大快朵颐吃起来。 哪像现在,都饿的头晕?,腹中空空,却只能看着这美味的食物流口水。 “师兄,咱现在怎么办呀?要不先回去弄点银子,再继续找人?”这个肚子饿着也不是办法,恐怕到时候,人还没有找到,他们俩就已经饿死在南疆。 堂堂南华山弟子,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玄毓饿的难受,只怪自己大意,出门在外不识路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找人找到,结果又丢了。 丢了也就算了,居然在大街上被人偷了银子还不自知。这下好,饿的没有力气。人找不着,就快饿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玄谟如何不知,他也想离开这里,回道观去,南疆此地实在不适合他们中原人居住。 来到这里,不仅湿气重,雾障多,而且吃的东西也太奇怪,根本不适合他的口味,最惨的是他的银子还被偷了,想离开这里,恐怕有些艰难。 “人还没找到,我们就这么回去,师父能饶得了你我?” 玄谟说完,玄毓苦笑起来,师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那小子带回去。而且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透露他都事。 玄谟二人也是感觉奇怪,那小子虽然身份的尊贵一些,可皇家对他存在似乎讳莫如深,并没有十分在乎的意思。 怎么如今人已失踪,师父反倒如此在意,平日也不见师父对天有多么的另眼相待,这里面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那现在怎么办,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就得饿死了。你自己说说,咱俩有多久没吃饭了?” 玄毓掰着指头算了算,至少有三天没有进食,而且露宿街头,怎一个惨字了得。 到底是名门正派,做不来偷鸡摸狗的龌龊事儿,又没有赚钱的法子,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对中原人隐隐有一些不太友善。 光是凭他们的口音,就能判断出他们从哪儿来。每次听到苗人用一种怪异的口吻,说着他们不懂的语言,就知道这些人并不喜欢他们。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发愁的紧。 这可如何是好,玄毓以为,眼前要紧的不是找人,而是吃饭,再这么下去,可真就得饿死了,肚子又咕噜噜的响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要不,要不咱还是偷点吃的?” “这怎么可以身!”玄谟毫不犹豫阻止“身为南华山正宗弟子,岂能因为这一点点事,就失了节操气度!你对得起师父的教诲吗?” 玄谟的训斥,让玄毓苦不堪言,“大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事有肚子重要?人说此一时彼一时,做人要灵活应变嘛,不要死守着规矩对不对?” “难道你想让旁人知道,南华山弟子是个盗窃他人财物的下三滥不成?”玄谟虎眼一瞪,恨铁不成钢看着自己的师弟。 玄毓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的师兄,都什么时候了,就快要饿死了,还在讲什么节操气度。 可真让他这么干,他又没有这个胆子。杀人可以,可为了一顿饭把师兄弄死,这说出去怎么都是他丢人! 哎,如何是好? 就这么眼睁睁的饿死? 实在不想看到师兄那一本正经的脸,玄毓转头,看向街道的另一侧。盼着老天长眼,能从天而降来块烧饼也好呀。 正愁眉苦脸看着街头,忽然,他睁大了眼。惊慌的扯扯师兄的衣服,“师兄师兄天上掉馅饼了。” “我看你是饿傻了吧,天上哪里掉馅饼了,我怎么没看见?”玄谟此时整与饥饿对抗,肚子咕噜噜作响,偏偏这时候,小师弟还来折腾,口气十分不友善怼他。 玄毓才不管他的怒气,指着前方道“那不是馅饼是什么?” “我看你没救了!我.....”玄谟回头,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前方不远处,走来一人。 果然是老天掉馅饼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居然能在此处,遇到他们要找的人,这果然是老天开眼。 轩曜正提着买好的吃食,准备往回走。眼前突然窜出来两个人,他先是一慌,然后被两人的眼神吓住。 他们正十分饥渴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竹筒饭,这是个什么情况? 街边的小吃摊前两人正大快朵颐,吃了好几碗米线。见他们狼狈不堪,好像还不满足的样子。轩曜微微摇头,又叫了几碗米线,两人终于填饱肚子,桌上已经买摆下十几个空碗。 “二位师兄,可吃饱了?”轩曜礼貌的问两人。 二人拍拍肚子,打个饱嗝,相视一笑,饱了饱了,这下饱了。 “哎,玄尘师弟,你不知道,你要再不出现,咱俩就真要饿死了。” 轩曜笑了笑,莫名觉得这画面喜感无比,这二位师兄平时跟他并没有过多的交集,说的话寥寥可数,难得今日几人宛如朋友一般,坐在眼前扯淡,实在是有趣的紧。 “既然吃饱了,那我先告辞了。” “等等等等等.....”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俩是为了谁千里迢迢来到南疆,又是因为谁,被盗了银子饿了几天,连路都走不动了。” “就是,你说你好不容易出现,那就赶紧跟我们回去,这南疆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玄谟第一次露出焦急,不见平日装正经的模样。 轩曜有些无奈,掰开两人的手,“二位师兄,我暂时有事还不能回去,不过....” “别不过了,就算师兄求求你,师父,可是说了,若是不能将你带回去,咱俩就别回去了。” “可我们两个人现在,要银子没银子,连饭都吃不了了,还人生地不熟,马上就要饿死街头。你说,咱们师兄弟平时就算....就算感情不是极好,那也是师出同门。你总不能见死不救,让我们俩饿死在这,或者让我们回去,被师傅狠狠的处罚吧?” 玄毓没有玄谟爱装,当即拉下脸来打感情牌,只要他肯跟自己回去,叫他祖宗都行。 见这两人委实狼狈,不似在南华山那般仙风道骨,反倒像是随处可见的流民。 轩曜失笑,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两人“二位师兄只管放心回去,我在这里的事一完成,立马就会回南华山,向师父请罪。师父慈悲为怀,不会为难你们,你们不必多虑。” “没法不多虑啊!”玄谟哀嚎,拉着他不撒手,就差坐地上撒泼打滚。“我的师弟,实话告诉你吧。咱俩这次虽然是奉师命来,但我听说陛下......” 察觉失言,玄谟立刻改口“但我听说你父亲,已经秘密派人前往南疆来寻找你。” 轩曜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玄毓也很诧异,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师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玄谟点点头,“此事我怎么可能作假?我听说你父亲因为知道你失踪,十分震怒,已经派了他手中的人前来寻你。只是师父早已预料,派了我们前来寻你。就算你不跟我们回去,他日你父亲的人来,你也不可能在此地多逗留此地。” 玄谟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事能让轩曜不管不顾,非要留在这里,“莫非这地方,还有什么你留恋的人不成?” 说罢,二人都不约而同想起那姑娘。 “跟她没有关系!”生怕这两个人对荼宛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轩曜本能的反驳这句话。 “既然家父已经派人来寻,那么我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二位师兄先行回去,我在这里写封书信,二位交给师父便是。师父看过,定然不会责罚你们。” 这是铁了心不搭理他们,两人还要劝说,轩曜却已经大笔一挥,写下一封短简短的书信,匆匆离去。 两人不甘心,硬是要暗中跟随可惜,此地道路崎岖复杂,二人还是跟丢了。 轩曜逃脱这两人的,松了一口气,七拐八拐,从另外一条路往回赶,宛儿还在等着他。 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她肯定着急了。 轩曜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可谁知,走过暗巷的时候,迎面被人堵住。他没有见过这个人,对方手中的刀他却认得。 那是皇家侍卫的刀,上面的暗纹乃暗卫所有。这个人,是父皇的人。 他佯装不知情,转身要从另外一面逃走,却发现其他出路早就被人围住。 五六个侍卫将他堵在暗巷中,让他无路可走。 “属下连盖,拜见六皇子。”连盖领头,其他几个侍卫跟他一起拜见轩曜。 轩曜却对这人十分陌生,他几乎忘了皇宫里的一切。也不记得该如何回应,半响才淡淡道“诸位请起。” 连盖闻言,恭敬站起来,目光平静如水,不似从前所见的那些人。 此人喜怒不形于色,轩曜心中暗赞,不愧是父皇最亲近的侍卫。深藏不外露,绝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喜怒,暴露自己的情绪。 “陛下已知,六殿下私自来南疆。十分担心您的安危,让属下一定要带你回去。殿下还请跟属下回去,切莫让陛下担心。” 轩曜深深看一眼几人,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连盖。“连侍卫既然是父皇的人,那轩曜有一事拜托阁下。” 连盖,不明所以,接过东西还没有打开,却被轩曜制止。 “此物乃是血灵芝,还请阁下将她送回京城,交给国公府的依兰小姐。轩曜在此,感激不尽。” 连盖听到这东西,瞬间瞪大眼睛。血灵芝,可是世间难寻的宝药,居然被六皇子寻找到。而且就这么交托给他们,这份信任,不能不让他诧异。 他们与殿下不过第一次见面,殿下为何如此信任他们? 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轩曜苦笑“实不相瞒,轩曜另有其他的事情,若非连侍卫前来,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托给何人才放心。我知道,父皇十分看重国公,想来依兰的表姐的命,也十分重要。” “此物可治她的急病,还请连侍卫将它带回去,轩曜在此感激万分。” 连盖连忙单膝跪地行礼,“殿下言重您的吩咐,属下定然不负所托。只是陛下嘱咐我等,一定要将您带回去,殿下此意,莫非是不准备与我们一同回去?” 轩曜为难点点头,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想与你们回去,而是我现在身不由己。” “这是为何?”连盖不解。 轩曜将自己的左手袖子撸起来给他看“我在南疆行走,因为不识此的人情世故,莫名得罪了人。身中奇毒,必须要找到当初的下毒人,解除蛊毒才能活命。” “此刻跟你回去,恐怕性命不保,还请连侍卫,向父皇传达一下我的苦衷。不是儿子不想回去,而是有性命之忧,身不由己。” 那几人惶恐“殿下,这是何人这般大胆,竟然对您下毒。我们一定为您找到解毒的法子。京城里奇人异士很多,便是殿下的师父,也是本领高强,一定能为殿下彻底根治此毒。” “南疆危险,殿下还是莫要在此逗留,以免耽误了医治的时辰。” 轩曜无奈摇头,“看来你们并不知情,这不仅仅是一种毒,而且是一种蛊,巫蛊之事,唯有南疆的巫师可解,便是我师父在,也束手无策。我恐怕没有办法立刻跟你回去。也有可能,不能活着回去。” “连侍卫,还是帮我传达一下我的无奈之情。想来,父皇会原谅我这个不孝子。” 眼睁睁看着人离去,连盖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这种情况,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属下不禁小声问道,“殿下这种情况,我们该如何是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走了不成?还请连大人早做决断。” 连盖思索片刻,收好药材。立刻吩咐几人。“我们几人留守此地,暗中保护殿下,一定要及早帮他解毒。你们二人迅速传信回去,告诉陛下这里的情况。也好让陛下知道事情有变。” 若他们不能将殿下活着带回去,恐怕自己回去也好下场。 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中毒,有可能命不久矣。 陛下的意思很清楚,一定要完好无损,把人活着带回去。若他们带了一具尸体回去,恐怕他们,连同他们家人脖子上的脑袋,都要搬家。听到这吩咐也不犹豫,立刻开始办事。 荼宛睡了很长一觉,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睡一觉,所以当她大梦醒来,伸伸懒腰,却发现轩曜不见,这才慌了神。 在猎人小屋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轩曜的影子,她惊慌起来,若是出门,怎么会连字句都不留给她! 就这样不见,莫非....莫非是他的蛊毒又发作,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找了其他地方,等待毒发不成? 还是说....还是说他,已经受了伤,根本无力回来找自己,或者他直接跑了,再也不想连累自己? 荼宛不敢想,越想越抓狂,连忙出了屋子,带上自己的随身小包出门找人。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中不断祈祷,轩曜,你千万别有事,不要吓我。 荼宛擦掉冒出来的眼泪,才跑到岔路口,就碰到焦急赶回来的轩曜。两人差点撞在一起,荼宛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跑过去,打了他几下,“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打完人又心疼不已,一把抱住他,眷恋的不肯放手。这个人,真是日日夜夜让她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他出一点点事。他身体不好,这该死的蛊毒又没有找到抑制的法子,掐着日子一算,这蛊恐怕又要发作 荼宛恨不能,时时刻刻将他看在身边才好。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轩曜抱着她,宠溺安慰“我是想着,你醒来肯定饿了,特意去给你买些好吃。” 荼宛却抬头狠狠瞪他眼,“我是那种贪吃的人吗?你明明知道,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再说,你要出门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我真的吓坏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怕,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什么,她并没有说,轩曜却是知道的。 他笑笑,“宛儿应该放宽心,再这么担忧下去,很容易老的。” 他的话,让荼宛破涕为笑,笑着笑着又瞪他一眼,“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侃我,讨厌死了。” 轩曜仔细贴心,为她擦干眼泪,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人生得意须尽欢,越是在艰难的时候,越应该开开心心的过,难道愁眉苦展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如果说,我剩的时间真的不多,我宁愿每天与你开心的过。我不想看你天天忧愁难过,所以,别哭了好吗?” 荼宛狠狠掐他一下,“不准你再说这种胡话,我不想听,你一定会好的,比谁都健健康康的活着,我肯定能找到救你的法子。” “等会我们就回花苗去,阿爹那里肯定能有法子,相信我,我阿爹可厉害可厉害了,整个南疆没有人比他更聪明,你的蛊,他一定有方法能够解。” 轩曜却轻笑,眼里戏谑“宛儿就这么着急,带我回去拜见岳父岳母吗?” 原本有些生气的荼宛,却霎时红了脸,恨恨一跺脚,“什么岳父岳母,我还没有成婚呢,你也好意思叫得出口。” 轩曜笑的更深,“宛儿不是答应要嫁给我吗?怎么,你难道....”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感觉锥心之痛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人不受抑制的往地上倒去,痛苦的蜷缩在一起,这哭,来的可真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刺杀 站在这洞口,阿黛的神情有些冷漠。这跟她想的不一样,计划又一次被意外破坏,这算什么? 为什么总有人出来,扰乱她的计划,是好事多磨,还是不让她成功? 不肯让我如意,我就偏要如意。你要给我的,我硬是不肯接。 阿黛不会甘心屈服于命运的把控,父亲也好,那只恶心的臭虫也罢,对于这种绑架式的控制,阿黛厌恶到极点。 巧溪在一旁小心翼翼问她“小姐,我们时间不多了,接下来如何是好?” 阿黛没有说话,她也有些茫然,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荼宛又一次不知去向,她有一种预感,白苗肯定是找不到人的,那么她会去哪里? 要怎么做才能抓到人,她不能求父亲,又没有任何帮手,困难重重,真是一刻也不得松懈。 “谁在那儿,出来!”阿黛忽然对着树后怒吼,巧溪立刻拔剑,戒备看着林子方向。 过了稍许,林子里的树叶一阵微颤,竟然走出来一个道士。 “你是何人?为何躲在暗处?”阿黛神情不悦,来人看上去仙风道骨,但她怎么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丝邪气? 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颧骨高高的,难免有一种阴险刻薄之感。 这个人来者不善! “阿黛小姐莫要紧张,贫道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不仅不是你的敌人,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得偿所愿。” 阿黛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阁下是何人,连姓名都不报,却大言不惭说要帮我,恕我直言,阿黛也不是什么傻丫头,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李束不在意,上前两步,却被巧溪挡住。他也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贫道李束,道号乾元。” 阿黛有些不可置信,“阁下,莫非是桑代王子的师父?” 巧溪未曾听过这个名号,听到小姐熟练的报出他的来历,也很诧异。这个人是桑代王子的师父,桑代王子竟然拜了一个中原道士为师,实在古怪。 李束微笑,神情自若,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知道,对于这样的女子,若要与她合作,一开始就不要刻意欺瞒什么,毕竟他盘算的是长久之计,而不是眼前的小事。 “阿黛小姐既然知道贫道的来历,那贫道接下来的话,小姐可愿听一听?” “道长请言!”阿黛嘴上笑,可心里却生出防备,无缘无故这个人怎么会找上自己,她虽然跟桑代有些小交情,但从未见过桑代这个师父。更不要说,跟此人有什么可合作的。 但来都来了,要么来者不善,要么大有益处,不妨听一听,其他容后再说。抱着这种心思,几人找了一块适合说话的地方。 李束也不遮掩,直接说明来意,“听闻阿黛小姐在寻两个人,一男一女,是也不是。” 阿黛扬眉,“听闻道长法力高强,黑苗隐藏的事你都能知道,在下佩服。”这是在讥讽他,探听旁人的秘密。 李束倒也不遮掩,笑笑道“贫道说过,有心相助,求一份合作,既然我有诚意合作,那又何须隐藏。贫道知道,阿黛小姐要找的这两个人十分要紧,也知道他们的去向,贫道愿意将他们的下落告知阿黛小姐。” 阿黛却轻笑起来,“道长是不是小看阿黛了?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找到我想要找的人,你这么急匆匆来,只有这样一件事跟我谈条件,道长要谈的条件,莫非没什么要紧?” 显然,阿黛这是在讥讽他,拿一件本不重要的事来谈合作,实在毫无诚意。 李束不介意她的讥讽,摸了摸胡须。“阿黛小姐自然无需贫道相助,就能手到擒来,抓住你想要抓的人。只是....” 李束笑的意味深长,让阿黛很不爽。“黑苗的大巫与你的约定,似乎时日无多,你若再找不到人,恐怕就只能嫁给那个姓罗的小子。” “那小子我倒也见过,形容猥琐,一肚子草包。阿黛小姐可是南疆最美的珍宝,嫁给这样的人做妾,也不知你父亲想些什么,怎能这样糟蹋自己的女儿。” 巧溪容不得旁人这样编排自己的小姐,立刻拔剑怒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羞辱我家小姐。” 阿黛没有阻止的意思,李束却轻轻一挥手,巧溪便狠狠弹开,撞在树上,痛的要死,身上却没有伤。 显然,李束只是想教训教训她,手下留情了。 阿黛第一次见到大巫以外的人,使用巫力,不,中原人的说法应该叫做道法。 能够成为桑代王子的师父,这位李道长不是一般人,巧溪的身手就算不是极好,在这南疆也是数一数二的。 此刻却轻轻被收拾,毫无还击之力,甚至被钉在原地,连靠近都不能。 “道长好本事,看来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了,那道长不妨说说,你想跟我合作什么?” “贫道要的其实很简单,希望阿黛小姐继任大巫之位的时候,能够与桑代王子定下婚约。” 阿黛微愣,“道长此话当真?只是如此简单。” 她可不相信,一个老道士会无缘无故来管王子的婚事,就像她根本不相信,桑代已经喜欢她,喜欢到愿意出手相助的地步一样。 比起无缘无故的帮助,阿黛更愿意相信,李束背后还有其他目的。 既然摸不透对手的心思,阿黛怎么会轻易点头答应,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刚跳逃出虎口,又进了狼窝吧。 “贫道所求自然不会只有这一样,不过....”他说到这里,停下来,意味深长看着阿黛。 阿黛心里暗笑,“不过什么?” 要她先开口问,这老家伙心思深的很。 “不过老夫虽不是商人,却也只知道做生意的道理,用什么价码换什么东西,我这条消息,想来足够让阿黛小姐允诺这一桩婚事,至于以后,老夫还有什么想要合作的地方,老夫一定会拿出合适的价码,与阿黛小姐等价交换。” 进退有度,阿黛不怕人得寸进尺,就怕他恰到好处,处处拿捏住人。 阿黛越发觉得,眼前这位道长深不可测。但既然他说到这里,阿黛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回应。 “若我真能如愿以偿坐上大巫的位置,必然会允诺您的婚事,可您把话记清楚了,我抓不到人,就很难坐上那个位置,不要问我为什么,记住这句话就是了。” 阿黛也笑得恰到好处,两人都是狐狸,到底谁利用谁?只看谁的本事更高明。 ------ 荼宛再次驾着马车,焦急行走在山道上,这一次她要赶回花苗,思来想去,可能只有父亲留下的东西,或许里面藏着能救轩曜的法子。 抑生蛊这东西,阿爹曾说世间少有,她可能这辈子都未必能遇到。 也不知她走了什么运道,居然就遇到这辈子都很难遇到的东西。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荼宛此刻的想法只有一个,快速赶回花苗寨找到救人的法子。 马车上的轩曜一直在昏睡,荼宛知道,她其实睡了比醒了好。睡着就不会那么疼,也意味着,那该死的蛊虫在他身体里睡着了,不会乱来。 若等到轩曜醒过来,很快那该死的虫子也要醒过来,在他体内作乱。 昨日荼宛已经发现,轩曜的动作不再那么灵敏,脑子虽然还清晰,吃饭的时候,筷子却有些握不住,一再往下掉。 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瞬间,很快就恢复,可荼宛知道,轩曜越来越严重。 终有一日,若找不出解毒的法子,轩曜就会慢慢变得迟钝愚蠢,犹如痴儿,最后痛苦的死去。 天色有些晚,这一次荼宛吸取教训,小心翼翼寻找一块熟悉的地方,停下马车,将终于醒来的轩曜扶下马车。 荼宛喂他喝了一些水,让他靠在树边休息,自己在一旁生火,希望这火让他暖一些。 这蛊也不知怎么了,醒来之后,轩曜总会觉得特别的冷。 穿再多的衣服,都忍不住感到血液里有寒气在流窜,荼宛将人从头裹到脚,忍着心疼,用热水帮他洗了洗脸擦擦手,这样能好受一些。 还有半日,我们就可以到地方了,你放心,我阿爹真的很厉害,他一定有法子能够救你的命。 轩曜脸色有些惨白,从前红润的嘴唇,此时都有些微微的泛白,笑起来很是虚弱。 “我相信,你说的我都相信,我还.....”轩曜深吸一口气,突然忘了要说些什么。 荼宛等待半响,才道“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弄些热的吃食。你吃完之后,精神会好一些。” 其实轩曜已经吃不下太多东西了,只是在硬撑。 记得阿爹说过,一个人生了病没什么,中毒也不怕。可若这个人越来越不想吃东西,几乎没有胃口,那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已经死了一半。 人若不吃饭,还有什么力量去对抗体内的病魔。 荼宛很害怕,但她努力装作没事,压下心中所有的恐惧,她告诉自己,这个时候绝不能害怕,若连她都害怕,那轩曜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将米汤煮好,端到轩曜眼前,一支冰冷的箭却忽然飞射而出,荼宛手里的碗一倒,米汤洒了一地。 看着碎掉的碗,荼宛咬牙切齿,一个飞镖出去,一道黑影从树上掉下来。 荼宛站起来,恨恨道“都给我出来,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吃饭也不让人安静,你们想做什么?” 荼宛厌烦至极,自己从前没完没了被追杀,只当做逗闷子的小事情,跟这帮人闹着玩,也是训练自己。 那么长的时间里,她的力量也好它的,制药之术也罢,都日益精进,比爹活着的时候更加强大。 可眼下,她恨透了这帮又出来捣乱的人。 走了一拨,一波又来,没完没了,总不能让他们清静一刻。 荼宛眼中的杀气,震得林子里的鸟儿全都飞散而去,不敢停留。 林子里突然窜出来十一二个黑衣人。看着这些人,荼宛冷笑,“你们是谁的人?冲着我来,还是冲着轩曜来。” 黑衣人冷冷道“小姑娘,把你身后的男人交出来,你就能活着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如何?”荼宛不屑笑笑,“否则要杀了我,还是连他一起杀掉,真以为自己有那个本事吗?” 那黑衣人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女子,也不与她废话,大声道,“你既然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们了!” 说罢一抬手,十几个人纷纷开始攻击荼宛。 荼宛正压抑着怒火,这些人自己送上门来,她自然毫不留情,快速抽出怀里的短刀,就像一道鬼影一样,在这些人之中,以一种诡异的身形快速击打那帮人。 本以为这是个容易对付的小姑娘,没几个人攻击她,反而纷纷扑向轩曜,谁知荼宛动作快到不可思议,一刻钟不到,只剩一个人还活着,其他人都已经倒在地上,命丧黄泉。 唯一站着的人,是最初说话的人。 这一幕让他震惊不已,“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怎么可能这么快的速度! 荼宛冷笑,宛如杀神。“现在,我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说,你是谁从哪儿来。我高兴,就留你一条狗命,我不高兴,我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人不安,眼神瞟向轩曜。自己离轩曜的位置很近,上头给的是死命令,无论如何要诛杀此人。 若是不能杀了他,就算他活着回去,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于是脑子飞转,打算拖延时间,却暗暗靠近轩曜。 轩曜控制不住自己,早已昏睡过去,根本没有办法帮助荼宛。 眼看他就要靠近轩曜,荼宛飞刀扎在他的腿上,那人瞬间血流如注,吃痛跪倒在地。 想要挣扎,却猛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你做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被点穴道,但这小丫头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让他无力动弹?难道下药了? 天空忽然响起一阵雷,荼宛抬头看看天,神情不悦,“又要下雨了。” 可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头顶偶尔会有晴天霹雳响起,却怎么都下一场雨。就算偶然下了一场雨,也是毛毛细雨,根本不足以解除南疆大面积的干旱之苦。 电闪雷鸣之际,那闪光照射的荼宛阴森恐怖,她一步步走近此人,手里的刀还在滴血。 荼宛冷笑,露出白色牙齿。盯着地上动弹不得的人,“你是何人,从哪儿来,又为什么要为难轩曜?” 那人很想自杀,但他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咬舌自尽,舌头都有些发麻,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调。 荼宛却听懂了,“怎么,都这时候了还如此倔强,看来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尝一尝我新研制的毒。” 她打开自己的随身小袋,从里面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那人的嘴里。 那人惊慌想吐,却吐不出,被迫咽下。荼宛便冷冷看着,看着这个人开始浑身疼痛,那人惊恐的发现,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逃窜。 再然后,他的皮肤肌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手指上,脸上,脖子上无处不在,他吓得瞪大双眼,感觉那东西要从他的眼睛里爆出来,“我说,我说,你把这东西弄出来。” 这是什么?它又痒又麻又疼,想要挠痒痒,结果却越来越痒身上。出了很多疙瘩,一下又一下蠕动。 自己碰自己越来越疼,可偏偏想挠又挠不到那东西,如影随形在血液里游走,让他不受控制的疼痛。恐惧又痛苦,这女孩的手段,比他们内部还恐怖。 荼宛不着急,静静看他痛苦,直到受不住,趴在地上求饶。 “告诉我,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跟轩曜过不去,他是什么人,值得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 荼宛不知道轩曜真实的身份,但也猜测到他肯定来历不凡,他背后的家族很庞大,所以才有数不清的勾心斗角,才有人,在他年纪小小的时候,百般算计要谋害他。 从前也就罢了,但现在,荼宛发誓,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爱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的轩曜痛苦。 轩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山洞里,之前的十几个黑衣人早已不见踪迹,他紧张看向一旁的荼宛,“宛儿,宛儿,你怎么样?” 荼宛见他醒来,立马走过去查看他的身体,发现没有继续恶化,才松一口气,“我没事,你放心,那些人都被我料理了。他们伤不到你。” 轩曜紧张看看她,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放松。 “你能否告诉我,那些人到底是谁?他们要做什么?” 荼宛将头靠在他怀中,“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家族的真实背景。但你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 “我已经仔细审问过,那人的意思应该是你大哥。你大哥不想让你活着回去,要不我们就别回去了好不好?我就跟你两个人,留在南疆。这里不会有人害你,在这里,我能一辈子保护你,好不好?” 回去做什么呢?那里每一个人都想让他死,没有一个人希望他好好活着,荼宛不喜欢这样,更厌恶有人算计她爱的人。 她心疼轩曜,这么些年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她想赶快治好他的蛊,帮他祛除体内的蛊虫,让他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轩曜愣在当场,半响才回应他。“宛儿,你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让她这样恐惧害怕?是什么能让荼宛都开始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秘史 “那个人告诉我,京城里没有人想你活着回去。原本你呆在南华山上,他们早已将你忘记,可是自从你离开南华山,你父亲似乎开始着急,然后,你家里的那些兄弟都开始骚动了。” 山洞里的火光照在二人身上,荼宛的神情在火光里,讳莫如深。 沉吟了一会儿,荼宛又继续道“那个人还告诉我.....” “还告诉你什么?” “还告诉我,其实你父亲没有真的想让你回去,你父亲.....你父亲一直在利用你。” 轩曜听完这些话,长久的沉默,两个人抱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好像只有对方才能给自己温暖。 他们抱着彼此,心中感怀万千。一个心疼一个心酸,谁也没有比谁好过。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从前不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不重要,现在看来,我的身上恐怕还有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不希望他日,你我遇到痛苦麻烦的时候,你是一无所知的。” “宛儿,你可恨,我只能给你带来灾祸?” 荼宛摇摇头,有些心酸。“不是说好不准再说这种话吗?我们两个人,一条命。再苦再难,都要扶着彼此走下去,你不可以离开我,我也不想离开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轩曜只觉得身体的寒冷都被驱散,激动时,忍不住低头深深吻住荼宛。他想要天长地久,跟荼宛在一起,哪怕海枯石烂,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永远跟她在一起。 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比她还重要。 直到感觉荼宛快喘不过气,轩曜才松开她,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荼宛听见自己的心跳,也听着轩曜快速的心跳声,内心平静,等待轩曜说他的故事。 “我的父亲是中原的皇帝,我是他的第六个儿子,人人都知道,中原皇帝有十个儿子,可唯有六皇子,从小就被送到南华山拜师学艺,远离皇室,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也几乎没有人在乎。”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死了,我一生下来便被断定是不祥之身,克夫克母,注定孤苦一生,是个孤煞星的命格。” “乳娘在我八岁左右也病死了,她跟我说,让我这一辈子都断了回皇家的念想,我听她的话,在她死之后从来没有提过一次回家。” 轩曜知道,父皇并不待见他,他相信师父说的人各有异,如果这注定是他的命,认了便是。 他本来就无欲无求,怎么样都好。可现在瞧。他身上的秘密,或许很是危险。 荼宛觉得很奇怪,“你曾经说你母亲是被买来的婢女,这话是真是假?” 轩曜想了想,摇摇头,“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假的。” “怎么说?” “我母亲,正确来说是别人献给皇帝的,她从南边来,生得特别美丽,所以才被人献给父皇。这样的事情在京城里时常发生,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美人。” “所以我母亲的故事,并没有多传奇,而我又很少离开皇宫,乳娘也不太跟我说这些事情,知道的事实在不多。” “你母亲从南边来,那你母亲的这串珠子,极有可能出自我们南疆。” 荼宛摸着轩曜手腕上的那串黑色的珠子,忍不住,将自己的那块小黑牌拿出来对比一下,发现材质意外的相似,就像是一块木头上分割下来的一样。 到底是什么呢? 荼宛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旧事。她惊恐看着炫耀,怀疑道,“有没有可能,你的母亲其实是个苗人。” 宛儿这话倒也并非没有可能,如果说他的母亲是个苗人,那就能解释为何父亲并不喜欢他。 在他的记忆里,南疆一直是被中原人唾弃的存在。来到南疆之前,南疆人在他眼中,就如中原人传闻的那样,愚蠢粗鲁野蛮凶残。 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有些事,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是真是假传言就只是传言,眼见都未必是实的,何况耳朵里听到的消息。 “罢了,就算我母亲是个苗人,那又如何?” “这也许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你的身体里会有抑生蛊。” 荼宛看着这两样物件,回忆道“我曾经听人说过,很多年前苗疆曾有个女子被送进宫。” 传闻,这女子生得貌美,被出外游历的皇帝偶然发现,于是强迫南疆献出此女。 苗人当时正经历了一场灾祸,没有任何力量对抗中原人的要求。 “我们被打压得无力无路可逃,只能屈辱的接受这个条件,这个女人,我没说过她的真实身份。但据说出身高贵,就像阿黛一样,曾经是南疆最美丽的珍宝。” “这女子被献出之后,原本按照协议,南疆可以免了三年供奉,可是才到第二年,却生出变故。” “什么变故?” “传说,那女子在宫中行巫蛊之事谋害陛下太后,甚至害死了皇帝的嫡子,所以皇帝震怒,将她处死,也因此牵连南疆。” 苗王为了平息皇帝的愤怒,整整牺牲了上万个苗人,让他们沦为中原人的马前卒,被应召去西北抗战,那女子巫蛊之术带来的后果才彻底平息。 但从那之后,苗人几乎是被禁止进入中原的,而且绝不允许进入。皇宫里对巫蛊之术恨到极致。 “我父亲说,那几年边界上抓了很多很多人,无论是巫师还是蛊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听说他们被抓走之后,饱受极刑,死得很痛苦,所以至今,苗人都不太愿意提起那段历史。” “那你可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荼宛仔细想了想,掐指一算。“现在应该有十八年了,十八年的时间,七七八八算下来,正是他母亲死的时候。” 乳娘临死前的眼神,父亲看他那诡异的样子,还有师父偶然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每一处都在告诉他,也许荼宛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的母亲就是那个死去的苗女,人人避讳他的身份,都不喜欢他。 但让轩曜感到不理解是,“我已被赶到南华山上,皇帝如此厌恶我,我根本不可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对于我那些兄弟来说,是最没有威胁的。他们为何还要杀了我?大哥甚至不惜千里迢迢,派人到南疆来诛杀我,这又是为何?” 荼宛摇摇头,不明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知道的东西有限,我只能探查出这么多。” “轩曜你告诉我。你要想回去吗?也许你母亲的事另有意外,她可能是被人害死了,你会不会想回去给她报仇?”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里面有很多轩曜不知道的事,若是一般人,大概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怨气。 但轩曜轻轻摇头,没有要报仇的意思。“且不说我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我能够活着,完好无损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为她报仇。” “为何?” 轩曜亲吻一下荼宛的额头,淡淡道“皇宫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既然可以隐瞒我这么多年,想来并不愿意让我知道此事。” 但如今,又偏偏刻意来追杀他,显然很害怕他回去,害怕他知道些什么。 “说句大不敬的话,不说我是否有这个能力,我的母亲,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对我下蛊的人。她是唯一一个生活在京城的苗女,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对我下这样的蛊。” “连我母亲都不想我好好活下来,我何必要去为她报仇?我在这里这么久看,到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中原人跟苗人关系复杂,有无数的爱恨情仇。弄不好我回去报仇,就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到时候,会死很多人。宛儿你说,为了一个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去报仇,从而害死无数的人,这样做有意义吗?” 荼宛摇摇头,却又道“也许她有苦衷的,也许下毒的人并不是她,也许这里面,还有你我想不到的事情,若是你错怪了她,你不会怨恨自己吗?” 将荼宛揽在怀中,感受她的柔软与温暖,轩曜并没改变想法。 “乳娘临终前跟我说,让我好好活着,不要去沾惹皇宫里的事,也不要去追寻真相。失去的人不会因此活过来,活着的人,却会因此陷入更大的痛苦。”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想,如果她说的是正确的。那我想,乳娘根本不希望我去报仇,哪怕她知道,我母亲可能是被冤枉的。” “宛儿,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或许会因为一腔愤怒冲进皇宫,质问父皇。可现在我不想了,我想和你好好活着。” 人生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情,在遇到荼宛之前,他从没有感受过活着的快乐。 “既然我有幸遇到你,我就不能舍掉这份快乐。我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痛苦,报仇血恨,或者其他什么我都不想要。你会不会嘲弄我冷血无情,会不会觉得我懦弱无能,连杀母之仇都不敢报,连伤害自己的人都没有力量去对付?” 荼宛摇头紧张道,“才不是这样,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妄自菲薄的样子。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我知道你是不想乳娘难过,你不想揭开这个秘密,是因为知道它会让很多人痛苦。” 它带来的腥风血雨,会要了无数人的命,从古至今,凡是牵扯皇家秘辛,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无数杀戮。 “你说的对,这样不好,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活着,能活得逍遥自在一些,就已经是上天的眷顾。我们不应该放下一切,莫要沉迷在痛苦之中。” “我娘也说,人生在世,爱应该比恨更重要,难道要因为恨蒙蔽了眼睛,伤害爱你的人吗?让爱你的人,因为你担心害怕,夜夜不能安睡吗?那样也太残忍,太愚蠢。” 轩曜心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一下,“宛儿真心懂我,是,我在山上多年,最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爱其实比恨更重要。我见过很多人,因为不甘心,因为心中的恨意,生生将世间最美好的部分从自己的身边剥离,后来就算得偿所愿,其实也活得行尸走肉无生趣。” 若是时日不多,他只想把剩下的光阴,与荼宛长厢厮守,每一刻都和荼宛在一起。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所谓的事上,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与他不相干的人身上。 “宛儿,谢谢你懂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那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宛儿在他身边,只要宛儿不会离他而去,那么什么都不重要。 他甚至连回去询问大哥,质问父皇的心思都没有。 皇家兄弟相互倾轧,除了彼此憎恨,争夺名利权位,压不下心口的怨恨,没有任何意义。 他拥有的不多,更知道世间真情的难得,所以他不愿意把生命耗费在无意义的权力争夺,永无止境的厮杀地狱。 今日你杀别人,他日别人又来杀你,他们抢多顶端的荣华富贵,抢夺短暂的权力地位。 谁都想坐上龙椅,谁都想要俯视众人,让所有人臣服在自己脚下,可他们拥有的越多,却越不懂得什么叫做珍惜。 他们只会越加迷茫,不懂什么才是最珍贵。 到最后渐渐失了心神,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看似是世间最尊贵的存在,可其实,是活在最大的笼子里,自己折磨自己。 关于母亲的事,到底是巫蛊之祸,还是其他的,他都不想知道。他只想珍惜眼前人,他只想保持现在的温暖。 他只想静静这样抱着荼宛,这世间只有他的宛儿是真实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荒诞可笑的。 萧条的夜色中,山洞外是呼啸的风声声,山洞里是温暖的火光,温暖的人心。 两个人,就像两只小兽,互相依偎取暖,彼此感受生命的美好。 有你陪伴在我身旁,再大的寒冷,也觉得温暖快活。 -----+ 从北面传来消息,已经可以确定,中原皇帝将从南疆征很多人,去西北打仗。 苗王愤恨,气的连连咳嗽。“去西北?怎么他还念念不忘当年的旧事,非要夺回那些城池,真是孽障,隔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有断过。” 当年经过此地去西北,已经让苗人受了一回苦,如今又拐着弯,要逼他们苗人再上一次当不成? 哪怕到今日,老苗王心中一对当年的事情还是悔恨万分。 什么看上苗疆珍宝,要他们限期交出。最后他们无可奈何之下,将女子献出,本以为可以换来平安,让苗人免受战乱之苦,谁知只不过是个借口。 才一年有余,那人就在宫里出了事儿,她的性子本就温婉,怎么可能在宫中行巫蛊之事,谋害他人? 这分明是皇帝的借口! 皇帝以此为压,让他们无力动弹,只能被迫交出上万有余的民夫,以及一整年的税收。 受了那么多的苦,牺牲那么多人,去平息皇帝的怒火,哪怕明知是诡计,也只能咬牙和血吞。 如今倒好,当年没有得逞,被西北打得落花流水,犹如丧家之犬。 隔了这么多年,又起了心思想要打回去! 而这一次,以茶油为借口,又想要把他们苗人当做攻打西北的粮草库,马前卒。苗人的性命,财产,只要他们想,没有一样可以躲过去。 他们想要,苗人就得双手奉上,还得腆着脸说谢谢,简直是不将他们两人当做人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爹,那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前些日子我们虽然联络各部,他们也都起了反抗的心思,但这形势变化的太快,恐怕就算他们答应我们,也没有办法立刻应对。” 桑代焦心,中原皇帝实在是太狡猾,要不是他暗中有人在西北摸了摸底细,还不知道皇帝又在那里布兵。 早就已经准备对西北动手,却现在才以茶油为借口,准备让苗人措手不及。 苗王可以断定,虽然他们暂时交出茶油,但皇帝定然还有后招。 来日必然会以茶油搅事,逼得苗人最后不得不低头,再次成为他们掠夺的对象,中原皇帝,实在是阴险恶毒。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不能让他如愿,眼下不比从前,苗人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经历大旱,收成一年比一年少。 大街上的流民,再不阻拦,只怕又是一场灾祸。 “我们自己都还在泥潭里动弹不得,他却又要来掠夺我,这要不把我们苗人榨干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苗王恨恨,憔悴的面容,气的肌肉抖动。 “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桑代焦急不安。 苗王想了想,看着吊脚楼外的兰江。语重深长道“看来,我等只能先发制人了!” “此话何解?” “皇帝想要动西北,西北岂是那么好动的。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如,我们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西北,再送上一份厚礼,让皇帝陛下无力动弹,趁早消了他夺回西北的心思。” 桑代不解,苗王笑笑,“西北未必就不知道,中原皇帝的心思。莫要忘了,西北的王,从来就不是个善茬。” “西北的王很有可能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你不好奇,他为何一直按兵不动吗?” “为何?” “因为他在等。”老苗王笑的意味深长,桑代却毫无头绪。 “等什么?” “等东风!”苗王指着兰江上的渔船道“昔日,诸葛亮草船借箭,也是要等东风的。西北的王在等,等一场,让中原皇帝无力回天的风。” 桑代愣住,西北王庭自然不是好惹的,但,中原皇帝已经失败过一次,此次又岂能轻易罢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神巫 “大人,我们跟丢了。”连盖追踪轩曜,结果却上了黑衣人的当。 这帮人一看身形就不是苗疆人,不是苗疆的,只有可能是中原人,看来京城不太平,他们来到南疆的消息已经走漏。 这帮人另有所图,刻意将他们引开,不知道会对殿下有什么意图。 连盖很是糟心,想了想,决定先回到边崖县,那里到底是中原跟苗疆的边界区,打探消息也最是方便。 那些黑衣人如果真的是中原来,或者说是宫里哪位主子派来的,那么肯定会经过边崖县。 他倒要看一看,边崖县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那六皇子那边如何是好?”他们上一次千辛万苦找到人,结果被黑衣人刻意扰乱方向,现在失去踪迹,这下该如何是好,要怎么做才能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连盖面无表情,双目盯着图纸,沉声道,“看来有必要去见一位老朋友。” 下属很是差异,南疆还有大人的老故人,也不知是何身份,他自然不敢问,按照暗卫的规矩,大人不说的莫要多问,知道的越多越容易丢性命。 “大人,那小的现在这就去准备。” “你带着人在边崖县给我查清楚,我要知道这背后还有哪些人,敢违背陛下的旨意。一有消息,立刻回报给我。” 几人说罢分散离去,此时连盖的确要见一位故人,只是这位故人未必想会见到他。 ------ 毒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让人措手不及。 早上的时候吃饭还好好的,突然,轩曜又开始疼痛,荼宛想尽法子用针封住他的穴道,让蛊虫不那么凶猛,可是这力量一次比一次弱,她眼睁睁看着轩曜痛不欲生却无可奈何。 只能捆住他的手脚,不让他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荼宛忍着痛将人绑住,然后在门外哭,直到确定轩曜平息下来,才松开大汗淋漓的轩曜,为他擦干汗水。 他们明明傍晚就可以到达花苗,但现在只能在这木屋里暂时歇息。 荼宛思来想去,发现轩曜的身子又虚弱了几分,必须为他找一些补药,好好调理一下,哪怕不能解毒,也增强一下他的体力,让他有能力继续抵抗下去。 否则再这么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 荼宛安慰轩曜,为他盖好被子,低声道,“放心,我在这里布了阵,没有人进得来,他们找不到你,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睡一觉,安心等我回来。” 轩曜虚弱的点头,充满血丝的眼看着荼宛,僵硬的笑笑。 关好门,荼宛焦急赶往县城,有些药苗疆没有,她只能去药铺里买这些药材。 这些药价格昂贵,从中原而来,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有药可以缓解轩曜的痛苦,就算是偷是抢,她都会把东西弄到手。 匆忙赶到镇上,荼宛按照记忆赶往蓝家药铺。 那里的药最多最齐全,只有那里有她想要的药材。 荼宛一进门就报药材名字给伙计,伙计却有些犯愁,“姑娘,你要的这个药材有是有,可掌柜的此时不在店里,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一个伙计还真没有办法给你拿。” “您能否稍等一会儿,我现在去找掌柜的,让他为你取药材可好?” 荼宛知道,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暂时在后堂的待客区等候。 伙计将人带来,贴心的上了茶点,让她安心等待。荼宛也确实饿了,拿起茶点正要吃,又仔细测验一下,确认没有毒,才吃下。 只是味道不太好,她并没有吃多少。但是跑了一路口干舌燥,连着喝了几杯水,这才稍稍舒坦一些。 等了好一会儿,人还没有来,荼宛有些着急,就要起身往门外去,才刚刚站起来,就感觉天旋地转,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动,整个人不受控制,晕倒在地上。 才倒下,一个女子随着铃铛声走了进来,显然,是许久未见的阿黛。 当荼宛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捆在柱子上,眼前赫然坐着美艳绝伦的阿黛小姐,正饶有兴趣,撑着下巴看她。 荼宛气得无奈,“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们黑苗到底想做什么?这么纠缠不休,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感兴趣的东西,不如我直接给你好不好?” 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一起,一波又一波的人纠缠没完,荼宛从没有如此急躁烦闷,现在才想起来那伙计有些眼生。 还以为,是自己许久没有来,店铺换人了。现在才知道人是换了,但绝对不是因为她太久没有来。 那个人,恐怕是阿黛的人。 “荼宛,也差不多快一年了,你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黑苗非要缠着你不放吗?” 阿黛漫不经心的口吻,让荼宛很无奈。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太奇葩了,以前我想尽各种法子打听,你们死活不肯说,现在我不好奇了,你还非要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不是有病?” 听到这话,阿黛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笑的很美丽,笑的又很荒唐,荼宛都不明白她到底笑什么。 有时候荼宛觉得,越是漂亮的人,越是喜欢装神弄鬼。不,应该说越是不太正常。 总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事,好像根本不是个人。 “说吧,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痛痛快快说完,我现在真的很着急。” “着急什么?着急回去救你的情郎吗?”荼宛着急,阿黛却不着急。 “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先把自己的麻烦弄清楚再说。” “我的麻烦除了你们,好像没有别人。你们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我跟你说个故事好吗?”阿黛笑笑道。 荼宛翻个白眼,对她道“我不想听故事,你可以长话短说,或者直接跟我说结果。” 阿黛却偏不说,调皮道“你猜我要说什么?” “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想猜,我不是你的追求者,没有兴趣猜你的心思,也不想知道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更不想知道你爹跟你是不是一样不正常,还是你们全家都不正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想扑过去咬人。 哪知阿黛居然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全家都不正常,包括你。” “准确说来,我呢,是你的堂姐,你是我的堂妹,你应该叫我一声阿姐。” 荼宛闻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口就道“你是不是抓人抓傻了,我跟你是姐妹,我们两个全身上下有那一点相像的?” 阿黛走近荼宛,绕着人走了一圈,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们两个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想象的,我比你生的美丽,比你聪明,比你讨人喜欢。” “你呢,性子讨厌,脾气讨厌,连长相都这么讨厌。” 荼宛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来气她的,而且要是能气死她,一定是非常开心的事情。 “好好好,你什么都好,大小姐,麻烦你长话短说,不要说废话,你到底要说什么?”荼宛焦躁不安,不知道轩曜在家中有没有醒过来。 这些人是否会暗中动手脚,去骚扰轩曜! “我不是说了嘛,要跟你说故事。” “我不想听故事!”荼宛怒吼,口水都喷出来,阿黛及时退后,以免被波及。 “你必须听!”阿黛面无表情,继续折磨荼宛。 “多久?” “什么?” “我问你,你的故事要说多久,我赶着回去。”荼宛颓丧问道。 阿黛笑笑,“你真傻,到了我手里,怎么可能让你回去?这个故事....一个时辰就能说完,但我说完以后,你就真的回不去了。” “那我不听了。” “不可以!” 真的是有病,荼宛觉得自己碰到的人,就没有几个正常的,除了她的轩曜。 “那你说说吧,我们怎么可能是堂姐妹?” “这个事,要从你父亲跟我父亲那一辈说起。” 荼宛翻个白眼,“天黑之前能说完吗?” “你不要打断我,否则到明天天黑,也说不完!” 荼宛点点头,示意阿黛赶紧说。 阿黛却笑笑,坐回去,喝了一口茶才去开始往下说。 “话说二十年前,荼柯跟荼良二人,本是荼家一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少年时,二人也是感情深厚,可是,他们偏偏出生在神巫家族。” “两个人,只有一个能够继承神巫血脉,为大巫延绵子嗣,继承神巫的力量,受世人敬仰。” 可荼柯作为弟弟,却偏偏比哥哥更有天分,无论是学习巫术,还是性格品性,都更得到父亲的喜欢。 有意无意间,荼柯被暗中定为继承人。族中的人也好,外面的人也罢,对他的态度,渐渐比对哥哥更亲切,更信任,更崇拜。 小时候,荼良很爱护这个弟弟,可渐渐长大,感受到他人异样的眼光,心里便生出了气愤。 同样都是大巫血脉,为什么只有弟弟更有天赋?为什么荼柯是被选中的人,而他却被排除在外! 荼良受不得刺激,在没有荼柯之前,他曾是最优秀的。 人人都爱他,人人都认为他一定是神巫的继承人。可母亲老来得子生下弟弟之后,一切都变了。 “神巫血脉是什么东西?” 荼宛知道神巫,但所谓的神巫血脉,却没有听过,阿爹也从没有提起过。她曾经问过阿爹,什么是神巫。 阿爹告诉她,就是第一个靠巫术骗吃骗喝的人,是巫的祖师爷。 “此人非常有能力,凭一己之力开了一个宗派,从此之后,很多人都向他学习,坑蒙拐骗以此为生。宛丫,你千万离这些神棍远一些。” 所以在荼宛眼中,对神巫也是十分不屑的。如今听到神巫血脉这四个字,眼睛里没有敬仰,只有鄙视。 阿黛笑笑,“你还真的不太一样,也不知我那位叔叔是如何教导你的,你说他会不会后悔,从前没有跟你说实话。” 荼宛撇嘴,“管他有没有说实话,可我知道你说的不一定是实话。” “没错,我说的也不一定是实话,但我会让我说的话,变成事实。”阿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凶残,荼宛忍不住哆嗦一下。 “这两兄弟,从前本是兄弟情深。可日子久了,便生出嫌隙。荼柯没有放在心上,荼良却渐渐生了嫉恨之心。记恨荼柯比他优秀,憎恨荼柯能够得到这一切。他发誓,一定要想尽法子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要成为真正的大巫继承人。” 说到这里,阿黛有些惆怅,看着荼宛的眼神,既然同情又悲哀。 这是什么意思? 荼宛内心嘀咕,没有想明白。 阿黛却继续往下说,“你知道为何两个人,只有你父亲可以继承大巫的地位吗?” “因为我阿爹更厉害?” “不,论学习巫术的能力,其实我阿爹跟你父亲不相上下。或者说,有时候比你父亲更优秀,更像个领导者。” “他输就输在,没有继承到大巫的血脉。” 荼柯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爆笑,“你爹原来是捡来的啊。” 一个爹一个妈生的,怎么可能血脉不相同,什么叫没有继承到,除非他是捡来的。 阿黛倒希望他是捡来的,他要是捡来的,也许她眼下不会这么痛苦。“不是我说,你父亲对你隐瞒不止一点点。很多事,他不说,不代表你不需要经历。” “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思,非要隐瞒这些,但你既然身为神巫血脉,就没有资格逃避这些,凭什么上天注定的事情,你就能置身事外?” “什么凭什么?”荼宛被绕晕,不懂她的意思。 “你父亲之所以有资格成为继承人,是因为你父亲的身体里流淌着神巫的血脉。虽然我父亲,跟他一母同胞亲生兄弟,又是一个父亲教出来的,可是很遗憾,他们两人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神巫血脉。” “而神巫血脉,不是指身体里流的血,而是血液里的一股力量。” “什么力量,扯蛋的力量?”荼宛越发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有相同血脉,她是正常人。 不理会她的讥讽,阿黛走近荼宛,平静道,“呼风唤雨的力量!” 荼宛顿住,又是一阵爆笑,笑的眼泪出来,笑着屋外的巧溪很诧异,说了什么事情,能把人笑成这样? “呼风唤雨的力量,这么说,我们不是人,是雷公电母转世,或者是龙的后代?” 还能更扯淡吗! “你尽管笑,我继续说。”阿黛不介意,自顾自的说。“呼风唤雨,预知未来,窥探过去。强大的神巫,能够凭一己之力,开辟南疆之地,给苗人生存的地方。” “你只知苗人被一再驱赶,来到这荒僻的地方,你又如何知道,我们苗人是如何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的?” “我告诉,当年苗人一再被驱逐,直到驱赶到这最后的荒芜之地。眼看此地乱石险峰,不仅道路艰险,而且难以耕种,无法存活。” “神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法,这才让苗人可以在此地耕种,可以适应这里的环境,可以找到能治病的药。” 从那时起,苗人才在这艰险之地存活下来。 不仅没有在中原人的压迫下灭族,反而有能力在这里,搭建家园,一代代繁衍生息,流传至今。 “神巫的力量,足够呼风唤雨,能够让苗疆这里雨水充沛,让河里的鱼不至于干涸,山里野兽可以喝到水,让田地里的庄稼可以生得好,山上的树木草木繁深,生生不息,这就是神巫的力量!” “荼宛,虽然我们都是神巫的的后裔,但很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继承神巫血脉,哪怕我们一母同胞所生,也有可能两个人都没有继承到这个力量。” 神巫的血脉很奇怪,不是每一代都可以继承到,在荼柯之前,荼家整整有三代没有出现过神巫血脉。 “人们都以为神巫依然在世,可只有我们荼家人才明白,神巫的力量几乎快要耗尽。在你父亲之前,荼家已经不抱希望,可是你父亲的诞生,给了荼家希望。” “若是应用得当,荼柯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让荼家,甚至所有的苗人都过上好日子。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父亲不愿意任人摆布,而我父亲又不甘心失去大巫的位置。所以,他设计要谋害你父亲,不过他没有成功,反而让你父亲逃走。” “最开始,你父亲并不知道是谁要害他,我阿爹也隐瞒的很好。他是个狡猾奸诈的人,也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可连他都没有抓到你父亲,可见你父亲的确很厉害。不过,是人都会有弱点,我阿爹,忽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巫术,这个巫术可以让他得偿所愿,但前提是,他需要找到你阿爹,从他身上拿回一样东西。” 荼宛心里不断打鼓,难怪父亲从来不提及过去,就是对神巫也十分不屑,原来早就受过他们的苦。 阿黛又喝一口茶,继续往下道“很多年以前,你父亲是很强大的,他聪慧机敏,被前任大巫就是我们的祖父,认为会是最伟大的巫师,可惜他偏偏爱上你的母亲。” “我母亲又如何?”荼宛直觉不好,怎么又牵扯上母亲。 “你母亲的事以后再说,重点在于,我父亲发现你母亲是你爹的弱点,于是利用她算计了你父亲。” “我不是说过吗?我阿爹发现了一样很特别的巫术,这个巫术可以将你父亲的力量过渡到他身上,他掠夺你父亲的力量,你母亲就成为了很好的筹码,到最后,他的确如愿以偿。” 荼柯是个痴情人,为了妻子,心甘情愿把力量交托给荼良。荼良原本不打算放过他,因为他觉得留下这两个人,肯定会后患无穷。 可惜荼柯早有预料,虽然他交出了力量,荼良却不能完全吸收掌控,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荼柯逃走,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人。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如果阿爹这么厉害,为何不教教她,害得她像丧家之犬一样被到处追赶?荼宛对此表示怀疑! 阿黛笑笑,“你父亲设了一个奇怪的巫咒,他跟我爹的命连在一起,只要他活着,只要我阿爹还是大巫,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注定找不到人。” 哪怕荼柯站在荼良眼前,他都认不出来。 “我说过,你父亲极为强大,若不是因为爱上一个女人,他今日的地位绝对在苗王之上。” “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你父亲不是死了吗?” 阿黛的意思是,父亲一死,这巫术就没用了,所以荼宛才被黑苗发现。 荼宛沉默很久,才看着阿黛道“你们之所以追着我不放,是觉得我身上也有神巫血脉,所以又开始打我的主意了,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选择 “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在打你的主意。”阿黛不仅不否认自己阴暗的想法,还理直气壮告诉旁人。 旁人使用阴谋,她变成羊阳谋。正大光明告诉你,她要对你做坏事,会要你的命。 坏的这样坦荡,荼宛一时间无话可说。 沉默对视半响,荼宛叹息道“你们凭什么断定,我身上有神巫血脉,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要真那么厉害,还能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你们追得到处跑。早就把你们全灭了,掌控南疆,在这地方当女王,让你们跪在地上,挨个给我磕头。” 荼宛倒是希望自己有这么厉害,可惜她不是。 她只是看起来很强大,喜欢装腔作势,遇到大巫之辈,根本不是对手。 阿黛笑了,笑得很有兴致,笑得十分幸灾乐祸。“我倒是盼望你有这份本事,也省得我日夜折腾。要是你真当了女王,我便抱住你的大腿讨好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凡事都得自己想法子,你说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强大起来?” 荼宛无语瞪眼,摆出荒唐模样。“照你这意思,我不强大还是我的错,你们这一家人的道理,果然是一般人想不明白的。” “你现在既然逮着我了,就把那巫力拿走吧,拿了塔给我留条命,我要回去见轩曜,他还在等我。” 只要不再纠缠她,耽误自己救人,要什么她都舍得。 “听了半天,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说过了,当你知道了结局,就没有机会离开了。”阿黛似笑非笑,嘲讽荼宛。 “那我爹不是走了吗?怎么你比你父亲还狠,他都能让我阿爹活下来,你就不能让我活下来?” 荼宛的质问,让阿黛笑得乐不可支,“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说的分明是你阿爹自己跑了,我父亲想杀了他,可惜没成功,活该人家不选他当大巫。” 她那鄙夷的口吻,让荼宛再一次刷新认知,自己的亲爹都这么怼,这位南疆最美丽的珍宝,脑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坑。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力量我给你便是,你要我的命有什么用?我对那个大巫之力不感兴趣,你想要拿去就好了。” “能不能速战速决,放心,我绝对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也不会拆穿你。” 荼宛心里焦急,身体又开始扭动挣扎。 阿黛却摇摇头,甚是惋惜“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跟他是没有可能的。” 荼宛闻言,立刻抬头看怒道“你要是敢说你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哪怕一点点,我就是化作鬼,也会让你生不如死的。阿黛,别踩我的底线。我不是兔子,把我逼着急了,我不会咬人,我会吃人。”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吧!我们一会儿就启程回黑苗,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又能逃到哪里去,我等着!” 阿黛笑的娇媚,荼宛却气的肝颤。 不顾荼宛的喊叫,阿黛关了门离开。留荼宛在屋里急得跳脚,可身上的绳子捆得很紧,她动弹不得。 着急烦躁,荼宛破口大骂,“你这疯女人,真跟我过不去,没有什么好下场,我阿爹能饶了你爹,我未必会饶了你。” 可是阿黛根本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有种诡异的兴奋感,荼宛越想越觉得害怕,她不害怕跟正常人打交道,但她害怕跟奇葩疯子打交道。 这种人,根本无法用正常思维去思考。你永远不知道,疯子下一步会做什么离奇的事情。 眼下可如何是好?轩曜肯定在等她回去。使劲扭动一下,荼宛发现自己在白费力气。 等着,让她先休息一下,身体里这该死的迷药失去药性,她就能逃离这里。 这些该死的家伙,别指望她能够就此罢休,要不实在还有急事,迟早把这帮家伙教训的爹妈都不认识。 ------+ 轩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他眼前站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只是神情看上去并不友善。 “你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 阿黛仔细看了看他,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还摸了摸她的脸,心中不免嫉妒。 这中原男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模样比她好看也就罢了,皮肤还比她水灵。 要不是因为中蛊毒,只怕脸色都要比她好看。该死的,难怪荼宛要死要活那么护着,这个男人长得是好看,人说食色性也,男人是这样,女人更是这样。 这种长得好看的男人,他若是身为女子,肯定是祸国殃民的祸水,好看得让她都嫉妒不了。 阿黛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他的眼前,神情诡异的很。 “这位阿哥,想来宛儿跟你提过我的名字。我叫阿黛,黑苗的阿黛。” 轩曜眯了眯眼,用力坐起身,盯着面前十分美丽的女子,浑身戒备。“宛儿在哪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阿黛先是一愣,继而笑起来,笑得讥讽玩味。“你们两个还真是有趣,张口闭口离不开对方,真把对方放在心上。差一点,我就要相信爱情了。” “可惜,我最厌恶的就是男女之情,尤其是男人的山盟海誓,还有女人的天真浪漫。一个骗子,一个傻子,都是无药可救的货色。” 轩曜闭了一下眼,沉声道“还请姑娘如实相告,宛儿身在何处,你对她做了什么?” 阿黛笑笑站起来,“目前没有做什么,等会儿,就说不定了。” “此话何解?”他一着急,呛了风,忍不住连连咳嗽,显得十分虚弱。这场大灾,让他的身子虚弱无比,整个人已经瘦了很大一圈,手腕处的骨头几乎要像女子一样细。 阿黛才发现,他的手指伸的修长,十分好看,忍不住嫉妒,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真是没有一处不完美。 幸好他不是女人,不然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剥了他的皮。 “放心,我现在没把她怎么样,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轩曜戒备凝视阿黛,丝毫不敢放松。荼宛的本事不小,可还是被眼前之人一再追击。神不知鬼不觉,将他弄到此处。 轩曜很担心,荼宛到底情形如何。 “你跟荼宛认识这么久,对她了解多少?怎么就要死要活,离不开她了?”阿黛像是一个听故事的人,把别人的经历当做戏一样的看,态度十分的轻浮,毫无尊重。 “这是我与她的事,没有必要告诉姑娘。” 轩曜冷漠抗拒的态度,让阿黛漫不经心的站起来,靠近他一点,冷冷道“那我跟荼宛的事,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啊!” “我是想杀了她,剐了她,蒸了她,煮了她,都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对吧?” “你!”轩曜紧张得连连咳嗽,浑身上下,几乎毫无力气。 莫说救人,连对抗阿黛的能力都没有。他恨极了自己的虚弱无助,只能咽下怒火,沉声问“姑娘到底想怎么样,有话不妨直说。你若要在下的命,拿去便是,只求你不要伤害她。” 阿黛不屑的撇撇嘴,看他的样子,像在看一只街边的老鼠,“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你再怎么样,也就只是一个中原人而已,我又不是青苗,需要用你来祭天。比起你,荼宛对我的作用更大。” 轩曜此刻算是体会到荼宛对阿黛的形容,这的确是个不太正常的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想找个人,听我说故事,我觉得你非常合适。” 荒唐之言,轩曜瞬间十分无语。这肯定不是什么好故事,她必然另有所图。 阿黛却不管她的想法,盯着他道“这个故事,你听还是不听呢?” 哪里给他选择的机会,只要他敢说不听,轩曜相信,这女人一定会用更多奇怪的方式来对待他。 忍着不适,压下怒意,轩曜淡淡点头。 谁知阿黛却不着急了,“听故事,就该有听故事的态度,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果然是个不正常的女人,轩曜有气无力,“在下十分好奇姑娘的故事,还请姑娘发发善心,告诉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阿黛很满意他的识时务,“这就对了,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个故事,跟荼宛有关,但可能也跟你有关。” 轩曜没有放在心上,任由这女人发疯,自顾自言说起一段往事,可越往下说,轩曜的面色却越来越阴沉。 巧溪在屋外看守,自家小姐不知跟屋里的男人说了什么,男人起初紧张着急,后面却越发阴沉,到最后,小姐十分开心走出来,而屋里的男人却阴着脸,坐在床一动不动。 巧溪在门开的瞬间,瞥见他的脸色发黑,十分难看。 思来想去,巧溪忍不住问自家小姐,“小姐跟他说了什么,那中原人看起来不太对劲。” 阿黛瞥一眼关上的门,笑一笑“也没什么,只是提起一桩陈年往事。” 说到这里,阿黛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她倒要看一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这个男人还会不会选择荼宛。 世间男女,不,应该说这世上是否真的会有男人,心甘情愿为一个女人送了命? 这所谓的爱情,所谓的男女真心,是否真的存在! 见小姐很开心,巧溪虽不明所以,但也忍不住心情好起来,只要小姐开心,她就是开心的。 屋子里,轩曜坐在床上。捏紧身下上床单,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实,那又如何,他从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说一段往事给他听。 这个女人必定有所图,虽不知图什么,但这一定跟荼宛有关。 阿黛似乎想让自己恨荼宛,可还未曾思量明白。门再一次被打开,两个苗人男子走进来,将他搀扶起来往外走。 不,应该说是拖着他往外走。 轩曜的脚下越发虚浮,毫无精气,任由他们操控。 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竟只是将她拖到隔壁屋子,打开门丢进去,就不再搭理。 轩曜用力爬起来,才刚刚坐稳,就看到被绑在柱子上泪流满面的荼宛。 轩曜惊慌失措,努力起身走过去,解开荼宛身上的绳索。 “宛儿,你这是怎么了?阿黛是不是伤到你了?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荼宛很累,抱着轩曜不说话。刚刚隔壁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这才是阿黛的目的吗? 阿黛果然毒辣,她就知道,这女人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故事。 “阿黛说的话你信吗?” 轩曜沉默,荼宛的心七上八下,很是惊慌,她想解释,可阿黛说的话,她隐约觉得那是事实。 阿黛描述的那个人,就是荼宛的父亲。虽然没有直说名讳,可荼宛难以想象,父亲当年做过那种事。 更难以想象,轩曜母亲悲惨的一生,竟然是父亲造成的。 她有些不敢直视轩曜的眼睛,虽然轩曜还不知,那个连累他母亲的人是谁。可他迟早会知道的,到那时候,他还会像这样对自己吗? 他还会像这样,坚定不移的爱着她? 轩曜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看到荼宛的第一眼,他就明白这是阿黛的阴谋。 阿黛的故事,其实说的很简单,不过是告诉他,荼宛身上流着不同的血脉,而他的父亲当年,为了摆脱这个血脉,为了保护好荼宛的母亲,做了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这件事,极有可能跟他母亲被送到京城牵连在一起。 说得难听一些,他母亲的悲剧,是阿黛的间接父亲造成的。 轩曜笑笑,擦掉荼宛脸上的泪。“你说的都对,这位阿黛小姐的确是个疯子,莫名其妙说一堆古怪的故事,将人弄得糊里糊涂的又这么走了。我看她的确病的不轻,恐怕她才是那个吃了抑生蛊的人,对吧?” 荼宛听到这番话,痴傻在那。 她做好了准备,轩曜会破口大骂,会质问她,会怨毒的怪她恨她,责怪她的父亲。 可没想到,轩曜会是这个态度。 她太诧异,半晌才道“你没听懂阿黛的意思吗?她的意思是.....” “没有什么意思!”轩曜制止她往下说,握紧她的手。“宛儿,你应该记得我说的话,我说过,对我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在爱跟恨之间做选择,他一直选择爱,而不是恨。 “宛儿,我爱你,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只是你的轩曜。除此之外,我谁都不是旁人的爱恨情仇与我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好好的,那就够了,好不好?” 荼宛感动不已,紧紧抱着轩曜,“你说的好,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轩曜的态度,让荼宛惊叹感动。她的轩曜果然与众不同,他的心这样暖,这么好,可惜那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轩曜的父母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人,荼宛只盼自己用余生好好爱他,她要和轩曜要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夜色中,巧溪推开了门。 紧张来报告“小姐,人又丢了。” “我知道!”阿黛擦拭自己的银饰,不甚在意。 “小姐不生气吗?”巧溪惊异。 “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奴婢不明白。”好不容易把人抓住了,小姐却命他们放松警戒。 小姐的行为确实很古怪,之前恨不能立刻把人抓回去,立刻为她所用。 可这次,两个人都抓住了,却又两个人都放掉。表面戒严,实则松散,让这两个人逃出去。 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大巫给的期限快到了,阿黛放下银饰,慢慢梳头。巧溪见状,立刻上前,压下铜镜。 南疆规矩,女子夜间梳头,不可照镜。又为阿黛整理满头乌发,一点一点梳理整齐。 巧溪的手艺很好,阿黛不照镜也甚是满意。 “放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这一次,她会主动来求我。这一次,荼宛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出来。” 也不知小姐哪里来的把握,巧溪忍不住道“荼宛姑娘,可是厉害的很,不是一般人,她....怎么会轻易妥协?” “她当然不是一般人,若是一般人,对我还没什么用呢!我要的,就是她的不一般。你且看着,不出三日,她就会回来找我。到那一刻,她就再也逃不走了。” 巧溪带着疑惑离去,想不明白小姐到底做了什么。 可她知道小姐的本事,说要做到肯,定是会做到的。只是大巫那边,又来催促。 那姓罗的恶心货色,似乎又跟了来。不行,只盼小姐这一次能够马到功成,否则,否则她就亲手杀了那个家伙,绝不让小姐嫁给那恶心的东西。 ----+++ 茫茫的夜色中,荼宛跟轩曜共骑一匹马。两个人像私奔一样,在夜色中奔驰。 月光下踏马而行,竟有一种难言的浪漫。 沿途空气里,有阵阵花香,让人忍不住停下心旷神怡。 轩曜停下马,在路边采了一朵花,红艳艳的,夜色里,也难掩绚烂。 见荼宛生好了火,他才走过去,将花儿递给荼宛。 “此花甚是好看,宛儿喜欢吗?” 荼宛看着那朵花,先是微愣,继而诧异看着他,“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轩曜笑着摇头“说来惭愧,我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不像京城里的那些文人雅士,对这些花如数家珍,懂得欣赏。” 荼宛没有接过那个花,反而有些羞涩道“我阿娘说,这杜鹃花有一种意思,意思是..是....” “是什么?”轩曜笑盈盈看她,语气甜到溺死人。 “我阿娘说.....说....说,如果一个男子,将这杜鹃花送给女子,他的意思是,是...向女方表明心意,以后我是属于你的。” 刹那间,周周的火光,让两人都红了脸。轩曜没想到,这小小的一朵花,还有这般含义。哪怕荼宛与他已经有过亲密的接触,此时听到这羞人的意思,还是觉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荼宛不敢看他的眼,他的眼睛里有星辰,美得让人不敢直视,更何况现在。 轩曜将朵花别在荼宛的发间,笑的令人心神荡漾。 “宛儿生的真美,这花都没有你好看。” 荼宛摸了摸鬓角,小心翼翼看他。又听轩曜道“此花的意境甚好,我是属于你的,那宛儿,可是属于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隐瞒 “我....我...自然我自然也是属于你的。” 再大大咧咧,荼宛此时也娇羞不已。看轩曜的眼神,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轩曜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将荼宛揽在怀中,忍不住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宛儿说的的极好,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长夜漫漫,他们在夜色中奔跑逃向远方,奔向幸福的地方。 半日的路程,他们很快回到花苗。哒哒的马蹄声,惊扰了清晨的鸟儿,早起的农夫在田间耕种,放牛的孩子刚从山上往下走。 阿梨婆听到这马蹄声,忍不住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从远而来的荼宛,正牵着一个绝美的少年郎,忍不住笑了。 小丫头终于舍得回来,长大了,要嫁人喽! 花苗一脉依山傍水而生,此地有打渔者,亦有耕种者。 相比较其他的寨子,轩曜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苗人的热情。 看到荼宛回来,几乎每一个人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每一个人都笑意盈盈,好像很久不见的家人,看到亲人回来,十分开心。 碰到路过的小孩,都会将手中的糖果分一颗出来。“宛姐姐可算回来了,这是要回来成亲吗?你的情郎好美呀,在哪里找到的?” 小丫头笑意盈盈看着轩曜,眼神火辣辣的,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欣赏。 倒是轩曜被看的不好意思,羞红了耳朵,荼宛牵着他的手,一路跟乡亲们打招呼,毫不犹豫的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阿哥,我带他回来见见我爹娘。 打渔回来的老渔夫,看到这对壁人,忍不住笑道,“妹坨这是准备何时成婚呀,到时候可一定要请我们喝喜酒,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就是就是,小姑娘长大了长大了。”乡亲们哄笑。 路过的男子见到荼宛,也忍不住调侃道,“哎呀呀,野丫头终于有人要了,这一下荼大叔可以安息瞑目了,省的他成天抱怨说,女儿嫁不出去,非让我娶了你。” 荼宛瞪他一眼,“胡说八道,我阿爹绝不会说这种话,小心你婆娘知道,狠狠收拾你。” “你可不要让她知道,否则我的这条命就没了。”说完,大家哈哈大笑,分明把这当作幸运一般,调侃而去。 荼宛也不在意,拉着轩曜的手,一路往上走,上了几次台阶,绕了几个弯儿,这才到了自己家。 隔壁的阿梨婆,早已等在大树下。连神龛里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都笑得呵呵呵。 荼宛在此见到土地公土地婆,很是诧异,“这东西不是应该立在村口吗?怎么移到这里来了?” 这里可是在村子半腰处! 阿梨婆笑笑,“还不是你阿爹,临终前交代的,说一旦你出了村,就把这东西移到这儿来,哪天你回来了,才能移到村口去,否则不太平!” 爹临终前还交代这种事情?荼宛看向神龛,神情很是疑惑,为何要这么做? “可不是,既然你回来了,回头我就让人将这东西挪到村口镇守,省得他们一天天总觉得要出事儿。”阿梨婆拉过荼宛,仔细看看,感慨她长高了,也瘦了。 荼宛轻笑起来,神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她也弄不清楚,这神之事到底灵验还是不灵验。不过阿爹在这里很多年,他的很多举动,大家都十分尊崇信任。 可以说,他就是这村子里,最德高望重巫师一般的存在。走神还是问鬼,大家都会遵从他的意思。既然是他交代的,那想来不会出错。 “那婆婆你先忙,我带阿哥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们累着了。” “行,小伙子长得甚是好看,配我们家荼宛啊,绰绰有余,你俩赶紧成婚,多生几个小娃娃,那孩子肯定个顶个的漂亮。”阿梨婆笑笑,眼睛盯着轩曜不眨眼,好像看不够。 荼宛闻言大窘,不敢看轩曜的眼睛。 倒是轩曜,笑笑接过话语“多谢阿婆,还请阿婆到时候,要来喝杯喜酒,莫要嫌弃。” “那是自然,小伙子咱村里的人可都能喝酒。无论男女老少,个顶个的厉害,到时候你们这喜酒呀,可不能备少了。” 阿梨婆刚要走,又回身道“还有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你回来得十分巧,明日便是卓捺那小子娶媳妇,到时候有篝火会,你可一定要来,知道吗?” “卓阿哥这么厉害啊,娶的是哪家的姑娘?”荼宛分明记得,他只比自己大一个月。 “还能是谁?当然是隔壁村子里的小月娥,生的是漂亮,那小子惦记了那么久,终于攒够了银子把人家娶进门,现在呀,就等着做新郎官喽!” 这一路走来尽是欢喜的事情,村子里的气氛非常融洽,偶有孩子的吵闹声,大人的叫骂声,但没有一丝不和谐。 反而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轩曜第一次感觉,人与人之间能这样和平美满的活着,这应该,就是人间烟火了。 暮色来临,家家户户生火做饭,不时有烟子从烟囱冒出,满满的宁静美好。 ----+- “什么人,出来!”大巫刚刚点燃香火,便突然感觉神龛后有异样,立刻戒备看向阴影处。 正值夜晚,来者不善。 那人人未出,声先至。只听他道“多年不见,黑苗的大巫依然十分厉害。” 荼良听到这话,心里的戒备收取几分,待看清来人的模样,见对方三十出头,比当年更挺拔,不觉心生感慨。 “是你?” 说实话,大巫如今已经有五十多岁,跟这个三十冒头的男子,怎么都不会惧怕此人。 但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如此离奇。年龄相差很大的两个人,或许会因为一件就是产生了不可言说的交集,从此,一言难尽。 “连大人,真是意外。你我多年未见你,无端端的,你来我南疆做什么?” 连盖笑笑,但却是皮笑肉不笑。“大巫的记性倒是极好,你我的确多年未见,您还记得连某人。” 他阴影处走出来,靠近大巫。“可是你也说的对,我不会无缘端端来到此地,此次前来,是奉命寻人。” “大人奉命寻找何人,自去寻找便是,来我黑苗,也不怕贵脚踩贱地,让您的鞋底有污泥,恶心了你。”毫不客气的言语,显然不欢迎他的到来。 “大巫不必讥讽”连盖依然在笑,并没有动怒。“你我就算多年未相见,到底也是曾经共事过?虽然连某年轻时候不懂事得罪过大巫,可那也是替人办事,您何必迁怒于我?” “这么多年过去,您还记在心上,这是何必呢?” 大巫冷哼一声,甩甩袖子,怒目而视。“连大人直说来意吧,您时间宝贵,没必要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时间保贵的未必是他连盖,反而是他荼良。 “大巫如此爽快,那在下边有话直言。在下奉命前来寻找一人,可南疆之地实在太大,好不容易寻找的人,却又跟丢,在下无奈,只能来求助大巫。” “还请大巫相助,帮我寻一寻此人在何处!” 大巫心里惊异,若有所思。那人将他的贴身侍卫派出来,可见要找的人非常重要,既然如此重要,怎么会让自己帮忙寻人? “连大人说笑了,京城里能人异士奇多,怎会用到我这不入流的小巫师。只是找人而已,您一声令下去,这边崖县的县令,能把南疆翻个底朝天。什么人都能给您找出来,不是吗?” 连盖还是在笑,只是眼光渐渐冷下来,“大巫说笑,这人若是能明目张胆的找,我有何必来找您?有些事情,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做,您当年不也如此吗?所以才.....” “住口!”大巫十分不喜欢跟那边的人打交道,当年他就想想杀人灭口,可惜有些人,不是他轻易能动的。 而且杀了,也没什么用! 见他动怒,连盖也收起了笑容。淡淡道,“在下前来,只有这一桩小事,没有要威胁为难您的意思。还请大巫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帮帮在下。在下若寻不到这人回去,可是要丢命的。” 大巫知道,连盖来了就不会轻易走。虽然心中不情愿,可这件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不过是寻找一个人,只要有一点相关的小物件,循着气息,就能判断出此人在何处。 思来想去,还是赶紧告诉连盖,将他送走为妙。 “拿来吧。” 连盖倒也聪慧,或许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知道他要什么东西,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块青色的布,那布是从轩曜身上撕扯下来的,这是目前唯一跟轩曜有关的东西。 大巫将东西接过手,以符咒施术,一串蓝光围绕青布绕了一圈,消失不见。 连盖只见,他点火将布燃烧,烧完之后。将灰撒在水盆之中,水盆慢慢升起一阵烟雾,浓烟过后,大巫就得到答案。 “人现在在花苗附近的善水村,你若及时赶去,他应该还在。若是晚了,大人也没要回来再寻我。” 这话分明是在赶客,希望他不要再来找自己。 连盖拱手笑笑,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大巫神情不悦,连盖出现在此地,要寻找什么人? 他想了想,压下心中的好奇。天高皇帝远,当年的事情无意间参与一次,已经让他后悔至今。 现在他不想再卷进这种麻烦中,还是顾好眼前,还有几日阿黛就该回来了,他心中还是期盼阿黛能够找到人的。 但如果她空手而归,那就怨不得自己,只能逼着自己的女儿嫁人。 人生在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尤其是地位越高,就越要学会妥协,不能由着性子来。 过了这么多年,荼良终于懂得这个道理,可惜他的女儿阿黛还太年轻,不懂得人生要有取舍。 且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吧。 他忽然想起什么,走回内堂,点燃一炷香,在一个没有写名字的牌位前,三鞠躬,将香插上香坛里。 荼良神情复杂,看着那个没有名字的牌位,也不知想些什么,半响才转身离去。 ------- 荼宛将自己的手指割破,血滴在碗中,混合着药一起熬煮,然后做成药丸。 等药完全冷却,荼宛将药装进瓶子里,推开轩曜的门。 走进去,将药递给轩曜“吃了吧,可以让你睡得安稳些。” 轩曜按照吩咐将药吃下,吃完药整个人顿时觉得精神很多,身上那些酸涩疼痛的感觉也减少了很多。 “宛儿的药果然厉害。”他的眼睛有了神采,好像彻底恢复一样。 荼宛但笑不语,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懂。 虽然用她的血做成药丸,可以暂时缓解轩曜的痛苦,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不能彻底消除轩曜身体里的蛊虫,他来日必然更加痛苦。 荼宛至今记得阿爹所言,这辈子要是碰到这种蛊,宛丫头千万躲远点。下蛊之人是动了同归于尽的念头,能对孩子下手,可见其心之狠。 “没有可以解的法子吗?”小时的荼宛,还没有桌子高。 “有啊!” “是什么?” “是....是...是...”阿爹没有把话说完,就醉过去。睡着醒来,这件事他也不再提起。 要不是这一次在轩曜身上发现,荼宛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这东西。 屋里还有些乱,她需要时间去整理寻找。 但愿阿爹遗留的手札书籍上,记载了这种蛊的整治法子。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不可以再失败,否则.... “宛儿...宛儿...”见荼宛走神,呆呆看着自己不说话,轩曜忍不住唤了她两声。 荼宛猛然回身,紧张问“怎么了,又不舒服吗?” 轩曜摇头,略微担忧问“可是哪里不对?” 荼宛否认,“没有的事儿。” 坐到轩曜身旁,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有些闷闷道“卓捺阿哥都要成婚了,日子过得好快呀,人家好羡慕。我们晚上去参加他们的婚宴好不好?” 轩曜着拍拍她的手,笑道,“你若想成婚,等我好了,一定给你一个美好的婚礼,何必羡慕他人。” 荼宛紧张坐起来看着他,“真的?你一定会给我一个很美好的婚礼,对吗?” 这话不仅是在问婚礼,而且是盼着轩曜给自己信心,说他会坚持下去,不会放弃对抗这该死的蛊。 “是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满足。宛儿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荼宛在他脸上亲一口,挽着他的胳膊,非常开心道“只要新郎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要新郎是他,什么都不重要,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轩曜却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这么好哄,其他女子若要成婚,可是要很多东西的。” “在京城里嫁女儿,没有上百台聘礼,没有三媒六聘,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要?你也太好骗了!” 荼宛娇怒,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别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啊。” 她直视轩曜,眉目间,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只要新郎是你,其他什么都不要。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你来娶我。” 轩曜拦住她的肩膀,将人抱进自己的怀中。“宛儿放心,我一定给你一场终身难忘的婚礼,会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我要别人的羡慕做什么,都跟你说了,不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不需要别人的羡慕,我只要你。” 轩曜眼底微微湿润,不再说话。 他的荼宛,永远跟别人不一样。她不是为别人而活,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她活成自己的样子。 荼宛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懂得自己该如何取舍。从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转了心思,左右摇摆。 轩曜欣赏又羡慕,这样的宛儿,令他的爱恋越发深沉。 夜晚很快来临,轩曜在夜色中,忽然被一阵疼痛弄醒,坐起来连连咳嗽,咳着咳着感觉不对,张开手一看,手心上竟然吐出血来。 他立刻找来水盆,将手洗干净,把水到拿出去倒掉,不留一丝痕迹,生怕荼宛发现痕迹。 这傻丫头用自己的血制药,以为他不知道。 他怎会不知道? 他已经知道荼宛的不同之处,也知道她的血还有别的力量。可他实在不忍心,靠喝血而活。 荼宛实在累的慌,此时已经在屋里睡下。 轩曜立在门外,仰头看着月色,银钩一般的月亮挂在头顶,他不禁祈祷,期盼老天爷能让他活下来。 活得长久一些,让他多一些时间陪伴宛儿。让他守护宛儿,好好走完这一生。 “老天爷,你若真的有灵,请让我留在她身边,我只有这一个恳求,求你成全我。” 可头上冷冷的月亮,并没有回应轩曜。 夜色里,有蛙叫声,有风声,有虫鸣声,却唯独没有神仙说话的声音。 轩曜叹息摇头,当真是魔障了,怎能期盼着虚无缥缈的希望。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若真有神,他倒想问问,上苍为何要让他一再痛苦! 他自问平生未有做坏事,也没有害过别人,为何要受这种折磨。 还是过好眼前每一刻吧,宛儿,如果不能与你长久,请你一定要放下我。好好的活下去,我便是化作鬼,也会在你身旁护着你的。 ---- 妖界花草繁茂,花香阵阵,空气里全是花的气味,正是热情的季节。 夏烛等在青檀洞门口,一刻钟之后,妖王夏昇终于出关。 从人间回来,他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但是妖王一直在闭关。 自从发现了那桩怪事,夏烛始终没时间禀报,如今妖王终于出关,他自然要及时将这件事情禀报。 妖王精神抖擞,打个哈欠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自己一本正经的儿子,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这儿子优秀是优秀,但有时候太优秀也会让人头疼。比如说他刚刚出关,此时只想回去搂着老婆好好睡一觉,不太想干正事儿。 但是他的儿子肯定不会允许,被儿子撞见伸懒腰的妖王,立刻恢复一脸威严的样子,哼一声走过去。庄重道“烛儿回来了,可曾见过你母后?” 夏烛一板一眼道“儿臣早已向母后问安,此时在此等待父王,是有要事禀报。” 妖王在心中吐槽一句,他就知道,这儿子不会让他消停。还想着今晚带老婆一块儿出门逛个街,看来是不行了。 “说说看,有何要事,让你如此焦急等在此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醒来 而此时此刻的阿黛,正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听着他的质问漫不经心。 “阿爹是怀疑我跟桑代王子有勾结,还是有私情?” “你二人若无私情,他为何独独不问旁人,偏偏问起你来,他许久未到我黑苗,旁人都不问,你难得出一次远门,偏偏就遇上了他。你敢说你没有什么预谋?” 阿黛笑了,站起来走到大巫眼前,讥讽道“你能为了你的私心,把我嫁给一个中原狗,我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打算?”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为了一个女人,甘心甘情愿做走狗吗?” 啪的一声,大巫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阿黛右脸,被打红肿。 她狠狠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言不发,大巫师恼怒不已“我劝你安分一些,若是坏了我的计划,别说是你,你娘的陵墓,跟她的族人都别想安生。” 阿黛此时的眼睛里,淬着毒透着狠,她恨不能撕碎面前的人,大巫师被她的眼神镇住,知道她恨自己。 挣扎许久,拳头终究隐忍未发。“婚事商定之前,你就呆在寨子里,哪里都不准去。我告诉你,这人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给我嫁。” 说完这话,大巫就离开了屋子。临去前,命令下人将里里外外全围住,不准阿黛离开一步。 阿黛听着屋外的命令,冷笑不已,这些人是困不住她的。她知道阿爹说得出做得到,当年母亲是怎么死的,她至今难忘。 那可是为了他生儿育女,跟他出生入死的人,到最后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阿黛忍不住擦掉眼角的泪痕,笑起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觉得上天荒唐可笑。 她母亲并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可奇怪的是,她生的极美,也不知这血脉是从何而来。 听人说,父亲祖上有位美女,这位太这位太奶奶的来历十分传奇。据说自己与当年的她长得非常相似,阿黛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她的画像,的确与自己很相似。 可这美丽,竟然成为父亲某事的筹码。 阿黛笑了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这皮囊既是我的,就该由我自己做主。你想用它来完成你的计划,做梦去吧。总有一日,我要毁掉你的一切,就像当初你做的那样!” 等到巫师一走,巧溪才抱着洗漱的盆走进来。“小姐,洗洗脸吧。这是消肿用的鸡蛋。” 阿黛见她欲言又止,显然将屋里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阿黛并不在乎,她不惧怕让别人知道,她与大巫师的关系多糟糕。 “放下吧,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巧溪犹豫一下,将木盆放在洗漱架上,小声道“小姐,大巫是不是说了,不准你再出门一步吗?若是” “闭嘴!你也来教训我吗?别忘了你是谁的人!”阿黛粗暴打断她,十分不悦。 巧溪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她当然是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若非是小姐救她一命,她岂能活到今日? 巧溪瑟瑟抬头,眼里又是担忧又是关心。“奴婢实在担心小姐,大雾不仅法力高强,手段亦非比常人。若他真的发狠,小姐你那时又该如何?” “我现在难道比过去好吗?若是任由他摆布嫁给中原狗,我还不如死了!” 阿黛不仅恨那个女人,更恨那个女人的儿子。那双眼睛就像恶心的臭虫,每次见到自己都是色眯眯的,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 她才讨厌那裸的眼神,仿佛一口就要吞掉她。她更讨厌那个人洋洋得意自以为是,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样子。 好像只要他勾勾手指,自己就要跪在他脚下臣服。 可阿黛是谁?她会甘心任人摆布? 巧溪见小姐决心已定,只能硬着头皮将消息传递给她。“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跟青苗交接过了。不出三日就会把消息送出去,想来荼宛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到时,一切都按您的计划进行!” 阿黛听到这话,总算满意一点,“她也好我也罢,明明都是可怜人,可你说两个可怜人,我却只能去为难她,我是不是坏到极点了?” 巧溪面有难色,也是心疼自家小姐。“小姐,若是若是你和那姑娘只能活一个,奴婢宁愿是你活着!” 阿黛一愣,忍不住侧身看她。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摸摸她的脸,轻笑道,“多谢,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人心如此不是吗?”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跟她接触,更不想要她的命。” “可我得活着,若只有她死我才能活,那就只能怪老天爷太残忍!去吧,把事情做好,我不想这一次还有什么意外。” 阿爹明显已经下了决心,她手中若无筹码跟他交换,就注定只能嫁给那个中原狗,到时候,她还不如死了。 阿黛推开窗,看着吊脚楼外的星空。怅然自语。“阿娘,你若是在天有灵,请保佑女儿,让我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你报仇。只有活着,才能见证敌人的死亡。姆妈,阿娘,你们一定要保佑我。” 一一一一一 滴答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昏睡几日的轩曜终于动了动手指。 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感觉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在黑暗中一番摸索很艰难,才坐起身子靠在石壁上,大声喘息。 “小伙子,你醒了!” “谁!谁在那里!” 暗处传来苍老的声音,引的轩曜一阵激灵。 可眼下什么都看不见,黑漆漆一片,随着他的一声叫唤,那声音的主人点燃了一盏小油灯,一时间,洞里有了火光。 轩曜才终于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处石洞里。 石洞口,是结实的铁牢门,洞口是幽长黑暗的隧道,也不知这悠长的隧道通向哪里。 他最后的记忆,是去采草药救荼宛。采完草药之后,他就倒地不省人事,恍惚间,他看到了青色服饰。 是青苗的人! 他被青苗抓了,轩曜看向老者,那人长长的灰发散乱披在身上,灰白的胡须遮挡了半边脸,看不清楚模样,衣衫褴褛,指甲修长,显然在这里被关了很久。脚上的镣铐已经有所磨损,但依然十分坚固。 “不知这位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人家?”那人闻言微征,看向轩曜“小伙子,如今是哪一年?” 轩曜听到他的提问,先是诧异,想了想才小声道,“若按中原的年历,今年应该是成安三十。” “成安三十年?”那人在嘴里碎碎,“我在此处,竟被整整关了十八年?洞中一日,世上千年,这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八年。” “难怪你要叫我老人家,如今我灰发白发,混了一身泥土,看起来恐怕也七老八十了吧?” 轩曜点点头,回应他的说法。 “老人家为何被关了这么久?” 那人不回答他,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南疆人,自然不知我南疆的事。小伙子,你一个中原人,跑到南疆来做什么?” 轩曜苦笑“在下,是为表姐来寻一味药,却不小心得罪了青苗寨的人,这才被抓起来。” “得罪青苗寨?小伙子,你求的是什么药?能让青苗在把你关到这个地方,你可知这是何处?”老人诡异大笑。 轩曜心里有些不安,此人不知犯了何事,被整整关了十八年。 他不知青苗的人会如何处置他,是否会像这个老者一样,一直被囚禁在这里,还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轩曜摇摇头“在下的表姐得了一种怪病,唯有血灵芝可治好。我听闻青苗一族有血灵芝,本想来求药。谁之却意外打乱他们的祭祀,毁了他们的祭品,这才被关到此处。” “你竟然打破了他们的祭品?难怪你要被困在这。”老人长叹一声,“这地方叫无底洞,这名字一听就可怕得紧,对吗?” 轩曜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只能安静听他继续往下说。 “无底洞,深不见底,有来无回。谁会不怕?”老者不顾虑他想什么,仿佛很久没与人说话了,亲自说起自己的事。 “我当年也像你一样,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才被关到这里。年轻气盛的时候,以为自己总能逃出去,可整整十八年了,用了无数的法子,都没逃出去,只能死了心,一日又一日被困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身在无间地狱!” “你看我满头白发,以为我七老八十,其实我如今不过五十余岁。十八年前,我也青春年少。可小伙子,到了这个地方,宁可求死,莫要求生。” 轩曜听完他的话,并没有回应,而是陷入沉思。 他不会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他与这个人素未谋面,怎知他是否是青苗的人,对他有什么目的? 见他沉默不语,老者了然笑笑,知道他不相信。“小伙子,不着急。你不是第一个被丢进这里来的人,往那儿看,他指了指囚牢的右边。” 轩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几具白骨靠着石壁而坐,显然已经死了很久。 “几年前我进来的时候,那个人也像我这样一头白发。他当时也劝告我,宁可求宁可求死,莫要求生。我不信,想尽各种方法跑。” “可无论我怎么逃,都逃不出去。整整十八年,一直在这里兜圈子。” “整整十八年,想逃逃不出,想死死不成。几年前他死了,如今我却成了他们当年的样子。他们解脱了不,他们没有解脱。” “这无底洞,为何有来无回,你可知道?” 轩曜摇头,根本一无所知。 “这无底洞,曾经被一位苗人的大祭司施下巫咒。原本是为了对付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将他们困在这里用作处罚!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为青苗的囚牢。” “死在这里的人,哪怕肉身死了,魂魄也会留在这里。现在是白天,等到天黑你就知道,这洞里是有哭声的。” “这些人的冤魂,被困在这里,连黑白无常都找不到。不能入轮回,只能在此地永远被囚禁,一日又一日,重复生前的噩梦。” 说完这番话,老者不管轩曜在想什么,翻个身,侧身睡觉去。 一只老鼠从他的身边爬过,他仿佛没看见,由着老鼠窜出去。 轩曜见他不再言语,努力站起来,想要看清楚周围。可虽有灯,光线实在太弱,很快就消失,洞里再次黑暗无比,只有水滴的声音,嘀嗒嘀嗒。 轩曜想用道术探测一下周围的情况,可才刚刚催动,却感觉心口一痛,无力挣扎。 老者似乎感觉到他的行为,背对他笑道“不用试了,这里都被施了巫术,没有任何人可以破除。你我死后,都将被困在此地。” “只怪自己愚蠢,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说完这话,老者就传出的鼾声,睡得极快。 轩曜知道自己不能再睡去,于是按照记忆,摸着洞壁,一步步来回走动,让身体渐渐恢复力气,他不能死,更不能死在这里,总有法子离开。 师父说过,他命硬的很,克的都是别人。 他一世孤苦,但一生漫长,活个七老八十不成问题。 他不会困死在这里,他还要出去,荼宛不知现在如何,她中了毒,等着自己的草药救命。 他总能够回去的! 轩曜握紧拳头慢慢坐下来,慢慢运气,他一定可以逃出去。 荼宛,等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不是这么用的,再往下一点。对,对,对对对,好,再来一次,哎,对,就是这样!” 越汐一边啃着兔肉,一边看荼宛练习巫术。不,应该说是妖术! 为了报答她的送血之恩,越汐决定将几招有用的妖术教给她。 当然,这都是一些变化术,用于紧急自保,不会害人,不违背天道,更不违背妖界的规矩。 荼宛试了几次,终于成功变化出好几个自己,一时兴奋不已大跳起来。才刚跳一下,那几个幻影就立马消失。 她叹息遗憾,“怎么只能维持这么点时间?” 扔掉兔腿,越汐怼她“跟你说了,妖术没那么快精进好学。不过你这样已经不错了,再练个三年五载,把这几招学会,杀人不行,保命绰绰有余。” 昨晚趁着养伤的时间,荼宛一边跟越汐闲扯,一边从她这里学习妖术,顺便把身子养好。 她必须去救人,但是带着一身伤只会成为轩曜的拖累。 到时别说说救人,两个人都得一起死。 荼宛还不想死,她还想跟轩曜长长久久过好日子,她还没有听到轩曜亲口跟她说,心悦于她,哪里甘心就这么丢了性命。 练习这么久,荼宛觉得累了,便坐下来喝口水,从包里翻了翻,想吃些丹药调理自己的身子。 可找了半天,发现瓶子不见。 她把包里的东西全部撒出来,才想起药丸已经被她用光,拼药还没来得及做。 算了,先休息一会儿,等一下再去寻找草药,重新制药。 荼宛一边想着,一边收拾东西。可越汐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荼宛疑惑抬头“你干什么?” 越汐捏住她手中的那张符,扯过来一看,问荼宛“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荼宛咯噔一下,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可不能说这东西是为了防备他们才弄来的!于是她哼哼几声,假笑起来。“就是之前,我不是差点被那个半妖给吃了吗?然后就遇到一个游方的道士,从他那弄来的。别说,还真有效,后来再遇到那半妖,他见到这符咒就跑。” 越汐抢过那张符,仔细闻了闻,明显不相信荼宛的话。“你没有说实话,告诉我,这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 荼宛咽一咽口水,打哈哈道“你又不怕,问这个做什么?我就是为了防那些,你说的那种半妖啊,初出茅庐不识人性的小妖,对吧?” 荼宛说着说着后背直发凉,若是让越汐知道自己,当初拿这符咒,是为了对付她还有夏烛,也不知道会怎么收拾自己。 说到底,妖跟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越汐若是妖性大发,不管不顾,把自己的血喝光了,自己也打不过她不是? 越汐却摇摇头道,“这上面有南华山的味道,告诉我,给你这个符咒的人长什么样?” 荼宛心里惊异到不行,脱口而出“你去过南华山?若不是去过南华山,怎么会知道这上面有南华山的味道?” 轩曜就是南华山的弟子,这符纸上有南华山的气息再自然不过。 越汐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味道,带着某种怀念的表情,向往不已。“我自然去过,不仅去过,我还在那里遇到了我的心上人,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心上人在等我吗?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去找他。” “都怪大哥死缠着我不放,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跑错地方,来到南疆这破地。否则,我早就已经在南华山,跟我情郎双宿双飞了。” 越汐大概是很喜欢那个人,提起那个人双眼,就双眼冒金星,一脸娇羞,满是期待,浑身桃花粉嫩的状。 荼宛再熟悉不过,她每次对炫耀的时候,大概也是这表情。 可看越汐贪恋的闻着那张符纸,荼宛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你的心上人叫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条件 “他呀,他他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荼宛正想印证自己的猜测,怎料越汐却根本不肯说。 “反正我不能告诉你,你刚刚在找什么?”越汐转移话题,这是打定主意,不会告诉荼宛。 荼宛见她这般模样,只能压下心中疑惑,淡淡道“我用的草药没了,我一会要去林子里找一找,但是我累的紧,所以先睡一会儿。” “那你睡吧,不如你告诉我是什么药,我去帮你寻!”越汐似乎比她还要着急! “你去?”荼宛愣一下,她想做什么? “我去怎么了?别忘了我是什么人,找草药这种事情,对我而言再简单不过。要不是看你身上有伤,我才不费这个心呢!”越汐傲娇扬扬下巴,仿佛做了十分屈尊降贵的事! 荼宛想想也是,现在她也不太想跟越汐单独相处,免得继续被逼问符咒的来历。 万一说话赶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融入眼前这位,她怕自己招架不来。于是荼宛把需要的草药,描述给越汐。 越汐听完她的描述,点点头。扬扬手里的符纸道“这符纸我拿走了。” “你要这符是做什么?” 越汐瞪她一眼,抱怨荼宛“你不会这么小气,一张符纸都不舍得吧?” 见越汐将符咒毫不犹豫塞进怀里,根本没有打算还给自己的意思,荼宛哭笑不得。 “没什么舍不得,你喜欢你就拿去吧”还没有见过妖喜欢道士的符纸,这爱好够独特。 越汐笑笑,说句谢谢,然后蹦蹦跳跳消失在林子深处。 荼宛摇摇头,坐下来将东西整理好收回包里,靠着大树,终于累得不行,睡过去。 可不曾想,越汐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荼宛睡了漫长的一觉,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微微发暗。 她揉着自己发疼的腰,真不该就这样靠着睡,肩膀都不太舒服,她站起来走动走动,正想喊人,这才发现越汐根本不在。 她去哪里了? 不会也出事了吧? 荼宛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此时为了养身体,又不便强行使用巫力,不能召唤鸟儿为她探寻消息。 无奈之下,荼宛顺着越汐消失的方向,往林子深处走。指望能在这里找到她的影子,可天黑了,也没有找到,更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荼宛忍不住吐槽,这小丫头不知干什么去了,又或者逃避她大哥的追捕,消失不见。 罢了,为何说都不说一声。这小妖怪虽然活了上百年,可性子跟孩子差不多,做事情总是丢三落四,顾前不顾后。 嘴里碎碎念叨,荼宛想着既然已经她离开,也不再纠结。也省得择越汐再逼问自己,这张符纸到底从何而来。 缘来缘去,有缘终会相见,无缘也算是一场合适的告别。 想到这里,荼宛不再继续找寻,转身往回走。 徘徊在深夜的林子里,若非身上的草药,不怕蛇虫鼠蚁,只怕那些东西,都已经悄悄蛰伏。 也幸好,这地方不是什么猛兽出没之地。所以,这夜路走得还算安稳,可走着走着,荼宛发现自己走岔了路。 似乎跟原来的道路不同,她走偏了。 荼宛立在原地,想着自己是该往左还是该往右。正在思虑,忽然看到前方有微微的火光移动。 逃亡许久,荼宛本能的躲到暗处去,以免来人跟她有仇。 荼宛飞身上树,看到远处慢慢走来几个那男子。瞧他们的衣服,一时间竟然看不出到底属于哪一族 是什么人? 荼宛心中正暗暗疑惑,脑子里开始思索这一段的地形,此处会有什么人,但是她许久没有来过,这一带有些记忆却是模糊了。 那些人渐渐靠近,很快便到荼宛脚下不远处,也不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在不远处停下生火。 荼宛本打算,等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就借机溜走,可还没坐一会儿,就忽然听到有人说,“你们听说了吗?” “阿海,你这人没头没脑的,怎么来这么一句,听说什么?”另外两人一看着他,等待他揭开谜底。 阿海个胖脸,脸上有个小痦子。他笑呵呵的,“我这不就要说吗?” “我前两日从青苗路过,你也知道,我们走街串巷的货郎,见人的都会打个交道,随口问两句闲话,也算是探个消息。好知道这里的大姑娘小伙子,喜欢什么,什么东西好卖。” “聊着聊着,我就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啊?” 阿海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并不着急跟他们分享,而是先看了看周围。 一人打他一下,嗤笑起来“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咱四个还有谁?你这是装什么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这不就说了嘛!”阿海悻悻然笑道“只是这事儿,听起来诡异的很。” “哪里有诡异了?你倒是说呀!让人干着急,干什么呀,吊谁的胃口呢!”旁人又一次打断他,只觉得这胖子卖关子的本事,实在是太讨人厌。 阿海继续笑,“对不住,我走街串巷跟大姑娘们说故事,这说习惯了。我说,我说!” “我听清苗寨里的人说,他们前几日抓一个中原男” “哟,抓了中原人,为什么?”听说中原人这三个字,苗人又爱又恨。 有时候向往他们的富贵繁华,有时候又憎恨他们为自己带来灾难与战争。但更让南疆人痛恨的是,他们与中原人纠缠不清相互依存,明明很恨,却又离不开。 而且对于中原人来说,南疆苗人那都是野蛮人,是低人一等的。在地位更高一层的中原人面前,南疆人总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此时此刻,听到青苗抓了一个中原人,这委实是一个让人觉得特别惊讶的消息。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为何要抓那个中原人?是个什么人?男的女的?犯了什么事儿?”几人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连忙催促。 “说起这件事儿,我也觉得疑点颇多。原本我只是跟他们扯闲话,这个季节,他们最近突然弄一个祭祀活动,本来日子都定好了,却偏偏提前。” “三天后,他们就要举行祭祀。我就问他们为什么?” “那买花的小姑娘跟我说,原本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祭祀,可偏偏祭祀节的前几日来了一个中原男子,莫名其妙闯进来不说,还毁了他们的祭坛祭品。这才导致他们的祭祀延后,不得不跟第二次雷神祭典混在一起举行。” “这本是大不敬的事情,按理说呢,他们应该细心准备,以免得罪神灵,对上天不敬。” “可是好死不死,前几日他们抓回来那个中原人,就是那个破坏的祭品那个也不知这小子从哪里来,无缘无故就进了青苗,还毁了人家的祭祀。最最狠的是” “是什么?” “是他把人家用来祭祀的那牛头给踢翻了,这踢翻了也不要紧,可偏偏倒霉的是供桌翻倒的时候,火烛顺着滚出去把旁边那棵枫树给烧了。” “哎呦,这可不是好兆头!”一人惊呼起来。 “可不是,这枫树在咱苗人眼里,那可是先祖的化身,谁不敬这些枫树?也不知这中原人什么来历,这一闹,不成了大事儿了吗?” “原本前几日,我还听说他们族里不知道闯进去什么人,青苗不是到处在戒严,在沅安附近都设了点吗?” “说要抓什么人,我还以为是那个中原人,结果那小姑娘跟我说不是,他说他说最近他们族里闯进来一个黑衣人,不仅打伤了老族长,大少爷也跟着受伤了。” “但这个人的身手跟那个中原人,是两个人” “停停停”右边瘦些的男子粗暴打断他。“你这番话说的前后不搭边儿,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你这到底想说什么?这一会儿是黑衣人,一会又是中原人,一会两人又没有关系,你能不能把话捋清楚再说?我们都被你绕晕了!” 胖子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那我把事情再捋顺了一遍,事情是这样。按照青苗的计划,原来几日前,是要有一个祭祀仪式的,那个是为了祭祀他们族里的先人。” “可祭祀前天夜里,突然来了一个黑衣人,把老族长跟大少爷都打上伤了。然后青苗就到处戒严抓人。” “原本半月之前,这个祭祖仪式就改办了。可半月之前,祭祀被突然闯进来的中原人破坏。” “无奈之下,他们从新选日子,把祭典推迟到前几日。可谁知,又来了一个黑衣人捣乱,他们便以为,是上一次的中原人又来了。” “结果大少爷醒来后,却说不是那人。所以,他们在沅安城里埋伏了好几日,要抓捕黑衣人。” 没想到,黑衣人没等来,却抓到了那个中原人。 虽然中原人没有打伤族长跟大少爷,可青苗里的长老一致认为,这事可能不太吉利,原本按计划,他们这一次的祭祀,除了祭祀祖先,还要祭祀雷公。 按照计划祭祀,定在初九那天晚上举行。 可是他们族里的大巫师,前两日卜了一卦,问了问天。说初六那天才是最好的日子,所以他们生生把日子提前。 “这又说明什么?”瘦弱的男子,还是没听明白,这件事,跟抓了中原人有什么关系。 “哎,原本普通的祭祀,咱们不都是杀些牛羊猪狗祭拜先祖吗?可这一回”阿海卖关子,延长声调看着几人,含笑不语。 “如何?” “我听他们说,大巫师占卜的卦象是要人祭!” “人祭?”几人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杀了那个中原人,祭祀天神?” “可不就是!” “哎哟!这可非同凡响!” “可不是嘛!别说是中原人,就是咱苗人自己,轻易也没有用活人祭祀的道理。”一人感慨,这事确实大! “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儿,老苗王都不敢这么干,你说他们青苗到底想干什么?”有人疑惑,事情怎么就闹得这么大? “这个不好说,你说要是一般情况,来的中原人搅事,哪怕不礼貌一些,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儿也没什么!” “可这个人,偏偏在人家祭祀的时候进去不说,还烧了枫树。你说说,毁了枫树,对咱苗人来说,不仅仅是对祖先不敬,更像是上天的一个警告。” “这是告诉青苗,要出事,大大的不吉利。你说,苗族人能这么轻易把这事揭过去?” 那胖子又继续往下说道“原本啊,他们一直在找这个中原人,本打算狠狠收拾他一顿,可接下来呢。第二次准备祭祀的时候,又冒出来一个陌生人。” “不仅把老族长打伤,还把大少爷打伤了。这叫什么?祸不单行!这根本就是上天的警示,警告青苗,这是要出事儿了。” “这一次,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杀牛宰羊就能接过去的。必须得出大血,若不用活人祭祀,只怕更大的灾祸在后头,躲都躲不过!” 几个人议论纷纷,再说什么,荼宛已经没有心思往下听。 她只知道轩曜大难临头,这帮青苗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荼宛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必须赶往青苗寨。 她必须早日到达青苗,今天已经是初四,初六夜里祭祀,荼宛只有两日的时间。 时间太短暂,荼宛已经来不及去想计划。她飞快赶往青苗寨,当初为了躲避阿黛,她在这个林子里整整隐蔽好几日。 此时此刻,哪怕知道阿黛可能在前方埋伏,她也顾不得危险,必须亲自去救人。她有种感觉,如果她不去,轩曜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在南疆这个地方,他一个中原人本就容易引人注目,若无她相救,只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被困在这里。 他的师兄弟此时也不知道在何方,自己联络不上,只能孤身一人前去营救。 荼宛拼尽全力赶了半夜的路,黎明时,终于靠近青苗寨。 可她此时此刻只能站在高山处,看着脚下那神秘的山寨,不敢靠近。 在这边界上,她就能够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场,那是大巫布下的结界。 南疆各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大巫师。本领高低不等,但能够做到大巫师的位置,绝不是她这样的小丫头能够轻易招惹的。 荼宛伸出手,微微感知着强大的结界心里不觉愁闷。就算没有阿黛,这条路她也未必闯得进去,该如何是好? 荼宛一时想不出有用的法子,赶了一夜的路,疲倦到极点。思来想去,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息。她要养足精神,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青苗族里到底出了什么变故?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为什么打伤老族长跟大少爷?还有那个家奴,跟她提起小少爷麻驿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发生。 这里边必然有联系,可惜她不知轩曜跟那个家奴说了些什么,荼宛又找不到那父子几人。 荼宛将自己靠在树上,一边休息一边警觉养着精神,等待接下来的危机。 沉沉睡过一觉,当荼宛再次醒来,她终于想到一个好法子。 晌午之后,荼宛再次走进山林深处。这一次,她依照越交给的法子,施展妖术。 荼宛找了几块石头,将石头布置成一个圆圈。以自我为中心,在地上又画出一个圆形的图案。 做完这一切,便坐在圆中心,双手合十交叉,念咒之后一双手掌心向上平摊,静心运气放在膝盖上。 最后一个动作做完,林子里忽然起了风。风渐渐越来越大,几欲将人吹倒。 落叶到处在飞,形成一个风眼,以图案为中心,从地面发出强烈的气息。由下而上,狂风大起,吹乱她的头发。 呼啸而过的风,似乎在召唤什么,大概过去一盏茶的功夫,风终于平静下来。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乌云笼罩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来人神情冷漠,面容严峻。 看到阵法中心的荼宛,情绪毫无波动。 荼宛睁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静静凝视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 可荼宛比他更沉不住气,还是率先站起来,大声道“你比我想象来的快。” 夏烛一个幻影,瞬间立在荼宛眼前。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夏烛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小许多,非常瘦弱的女孩。淡淡问道“你见过越汐?” 荼宛点头,“是,这术法便是她教我的。” 夏烛垂眸,看着荼宛,一言不发。 荼宛心中打鼓,这狼妖她很惧怕,但此时此刻,怕也要硬着头皮跟他打交道。 可荼宛还没张口,夏天就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将她高高提起。 荼宛双脚离地用力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手可奈何,力气实在太小。对于夏烛来说,无异于蚂蚁撼大树,不自量力。 “你区区一个人,胆敢修炼妖术,说,你对越汐做了什么?”夏烛第一直觉,这个心思复杂的女孩必然算计了他妹妹。 夏烛见过妖因为好奇,向往人界,却被恶毒的人利用,最后万劫不复的下场。 荼宛快要窒息,努力拍打他的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夏烛思考一下,才将她一把丢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冷漠,杀意满身。仿佛突然要是不说实话,他立刻就能结果荼宛的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前奏 终于重新获得自由,荼宛大口的吸气,伏在地上不断喘息,连连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这才道“你这个妖跟你妹妹差远了,她好歹还是讲道理的,上次你可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轻易杀我,怎么做妖的都像你这样言而无信吗?” 夏烛冷笑,“我是答应不杀你,但前提是你没有动我妹妹。” 荼宛冷笑,“你放心,我不仅没有动她,还救了她一命。” 夏烛蹙眉,“她人在何处?” 荼宛等的就是这句话,低垂的眼转动眼珠,闪过精光。再抬头,模样看上去有隐忍,有害怕,有倔强,却毫无算计。 她努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装作非常非常倔强的样子,冷硬对夏烛道“你想知道你妹妹在哪?可以!但你妹妹欠我一条命,这个恩情你必须还,否则我不会说!” 夏烛眼光冷淡,荼宛不肯退让。 两个人僵持,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夜幕降临,扑着翅膀的乌鸦,在树上停留,看一眼林子里的两人,又展翅飞走。 荼宛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夏烛像尊雕像,立在眼前一动不动。 既不点头答应,也不否认什么。只是一直看着她,不知道想些什么。 终于,在荼宛快要破功的时候,夏烛开口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荼宛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心中暗暗激动,走近一步,声音微微颤抖道“我想救一个人,需要你帮我。” “什么人?” “你见过,上次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他是是我很重要的人。”荼宛犹豫一下,换了描述词。 “他怎么了?”夏烛隐约记得这个人,至今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依然想不起,到底在何处见过那人。 而且奇怪的是,夏烛感觉自己对这个人的印象虽然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模样。 荼宛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满是期待道“越汐跟我说过,你们妖不能在人间随便使用妖术,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就是我不希望,你帮我引开引开阿黛他们。” “只是这样?”夏烛内心无疑是惊讶的,他以为这个狡猾的小丫头,会提出多么刁钻的条件,比如说让他一定把人给救出来,否则打死也不可能说出越汐在何处。 但却只是帮她把人引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夏烛内心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次,“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你没有其他要求?” 荼宛点点头“就这么简单,我先告诉你,阿黛那个女人,不好惹。她聪明狡猾的很,我希望你能把她引的越远越好。直到我把人救出来,她都不要出现在青苗。” 荼宛有勇气对付一个寨青苗,却没有勇气同时应对黑苗跟青苗的人。 再说,救人不一定非要硬闯。还有很多投机的法子! 夏烛思量半响,点头同意,“好,什么时候行动?” “明晚!”荼宛有些迫不及待,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救人,但她知道,明晚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那时候,也许是青苗戒备最严的时候,但也有可能最容易钻空子。 夏烛点点头,转身离去。离开前,冷冷道“记住你的承诺,把人救出来那一刻,我要知道越汐的下落,否则你跟你的朋友,都不会好过!” 荼宛当然知道,面前这只狼妖冷硬起来,六亲不认,要多凶残有多凶残。虽然她没有见到夏烛杀人,但他身上的冷漠至极,视人命如草芥的气息,荼宛从心底里害怕。 跟他相比,荼宛跟宁愿跟那个古灵惊怪,脑子乱七八糟的疯丫头在一起。 得到荼宛的承诺,夏烛点点头消失在林子里,荼宛松一口气,跌坐在地。 很快,很快的,只差一点点,就这一点点了。 明日我就能救你出来,轩曜,你一定要好好的。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树影重重,碎碎点点的月光,照耀着人间,看似平静安宁的青苗即将迎来一场变动。 一一一一一一 桑代的队伍,在小道上慢慢行走。出使黑苗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现在正要抵达下一个地方。 走着走着,随从忽然叫道“殿下你看,前面那里好像有个人。” 桑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前面不远处,田野边上竟然有一个黑色衣服的人。 倒在地上,一动未动。 没有多想,桑代迈开步子走过去。走近一看,似乎是个小姑娘,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蹲下身,将人翻过来,心里顿时惊讶不已。 “殿下,这不就是那天跟我们一起的姑娘,还以为她失踪不见了,怎么在这儿?” 桑代心中对越汐的失踪,正有万千疑惑,此时又见她昏迷不醒不倒在这里,以为她出事,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好在还有呼吸。 桑代见她身上也没有伤,为何躺在这里? 那天晚上的变故,随从是不清楚的,若非桑代叫醒他们,他们还不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 但桑代是亲历亲身经历,也看过这个女子如何使用法术,将敌人打跑。她的本事应该不弱,但为何会孤身一人晕倒在路边? “殿下,我们该如何处置?”随从忍不住问道。 “先把人带回去,等她醒了再说。” 随从听到吩咐,就要伸手去抱人。桑代却拒绝,自己亲自来。 “殿下,您的手” “已经拆了板子,好的差不多。本就是轻伤,没有你们想的严重,硬是被你们紧张成这样而已。”说完也不顾属下的阻拦,亲自抱着人上马。 将越汐驮在马上,跟随自己一路向南进了城。 小二见到这一行人,又看到他们的主人抱着一个小姑娘,心中虽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就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开了几间上房,将他们引到客房,这才离去。 桑代亲自把人抱上床,将她躺平放好。探了探越汐的脉息,平稳如常,只是身体十分冷。 怎么会这么冷? “栗马,你去找大夫来看看她怎么了。” 随从得令出门,立刻去城里找大夫,不一会儿就请了一位老苗医上楼。 老大夫捋着胡须,静静把脉,然后又撑开越汐的眼皮看了看,心中甚是疑惑奇怪。 “她的情况如何?”桑代略微紧张问道。 “这姑娘并无任何病症,也没有受伤,若非要说有什么,就是这身子太过冰冷,而且似乎元气损耗的厉害。只是为何一直昏迷不醒,老夫也不得而知。” 桑代闻言一愣,“那可有法子能让她醒来?” 大夫的回答,随从心中也是疑惑,既然没有病没有伤,为何一直昏睡不醒呢? 这一睡,整整睡了好个把个时辰,再睡下去恐怕要到明日了。 大夫想了想,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瓶药粉,对桑代道“这姑娘身体元气有损,你暂且喂她吃下,这个分量不要多,一日三次,若是补充得当,最多三日便可醒来。” 桑代谢过老大夫,令下人将他送走并支付诊费。自己拿着那瓶药,心里觉得疑惑古怪。 距离他跟这女孩分开,差不多有三四的时光,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忽然不告而别? 再出现又是昏迷不醒,昏倒在路边? 按照大夫的说法,桑代推测她元气大伤。难道说,那天晚上为了救自己折损了内力,这才伤了身子? 桑代想不明白,若她当时受伤,又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反而不告而别? 那个古怪的黑衣人说,她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么? 不会是妖怪!? 桑代曾听师父说过一些精怪故事,但他并没有见过这些所谓的妖怪,所以没有全信。 想了想,在下人耳边吩咐几句,下人听到吩咐,先是诧异的看一眼主子,见自家主子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低着头走出屋子。 桑代回到屋里,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这个昏睡不醒的女子。忍不住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依然是冰凉的。 若不是她的脉搏依然在跳动,桑代都以为,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出现的很古怪,消失的也很古怪。 越汐一直昏睡,不知桑代所言,更不知道自己到了何方。 她陷入漫长的迷梦中,不断重复那天的事。 原本她要为荼宛寻找治伤的草药,可忽然被一朵奇异的花吸引。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花,名为婆娑莲。 这种花在妖界很常见,可人间从来没有过。或者说,人间这地方并不适合这种莲花生长。 不仅如此,更奇怪的是,这林子里却单单生出这一枝婆娑莲花。 出于好奇,越汐一步步靠过去,仔细看了看,确确实实是婆娑莲花。 紫到发黑的莲花叶瓣,孤零零生长在石头上,又在如此荒无人烟之地。这有些不同寻常! 越汐用自己的灵力感知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妖的气息,这莲花到底从何而来? 她想了想,伸手去触摸,想要摘下这朵莲花弄个究竟。 可还没碰到,她就感觉到身后来了什么东西。 越汐没有回头,一种灵敏的危机感告诉她,来者不善。 “小姑娘,没有人告诉你,别人的东西不要随便动吗?”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身上有道家香料的味道。 越汐很熟悉这个味道,但这个味道跟南华山焚烧的那种香,并不相同。里面参杂了其他的物质,她一时没有辨清楚。 还有,香气之中,朱砂产地并不相同。 不似南华山那般纯正,这人的身上,竟隐隐有一丝妖气。 越汐慢慢站直身子,不着急回头。而是在手上幻化出一个微光,做好戒备。“对不住,这花生的奇怪,我好奇,所以想看看。若是惊扰您,实在抱歉,我现在就离开。” 越汐头也不回,越过这朵花就要往别处走,那人却一下子闪到她眼前,挡住她的去路。 “小姑娘,我瞧你的样子,似乎见过这朵花,知道它的来历?” 越汐低头,并不去看他。好不容易修复了身体恢复成人的样子,她不想再因为过度使用妖力,再被反噬,暴露自己。 于是隐忍道“这位大叔,我当然见过这种花,那边林子里全是这种花,所以我才好奇,为什么这里就这一朵呢?” 人听到她的话,眉头一蹙,不可置信道“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这人眯了眯眼,淡淡一笑,“既是如此,劳烦姑娘了。” 越汐低着头,不着急说话,慢慢转过身,小步的往前走。看似老老实实在带路,可心思早就已经在留意,如何逃窜。 走着走着,她凭自己的嗅觉,将人引入一段崎岖的道路。这里草木繁盛,枝叶繁茂,越往里走越不见天日。 当然危机也越来越深! 身后的人轻笑道,“小姑娘,老夫见你来历不凡,只怕不是一般人。” 越汐停下脚步,淡淡问“大叔觉得,我是什么人?” 那人上前一步,目露精光,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兴奋,“老夫觉得,你恐怕不是人。” 话才刚说完,越汐反手扬了白色的粉末,那人本能闭眼扬起袖子避开,以免伤到眼睛。 不过一瞬间,越汐便幻化成青烟,逃窜而去。 那人并不生气,反而轻笑起来。“有意思,许久都没有见到妖了,这是第二个。” 呵呵,妖到人间来,正合他意。 逃窜而去,越汐用尽全力跑进最深的林子里。幻化成蛇,团在大树上隐藏自己,调整休息。 最近实在是不太顺心,此时进了林子就不敢出去,也顾不得答应荼宛的事,要帮她寻找草药。 只能等到那人离去后再说! 她高高挂在树上,心中觉得奇怪,她虽没见到这个人的样子,可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跟气息,和那天晚上的人有相似之处,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思来想去,越汐想到一个人。他难道就是黑衣人所说的,李子? 一时间,越汐脑子里幻想了一出兄弟二人同样修炼邪术,却反目成仇,相互残杀的故事。 各种离谱的幻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汐忍不住摇头。人真是烦躁的很,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去做妖。 他们哪里知道,妖却十分向往做人。人虽然生命短暂,却拥有许多比妖还要幸福美好的东西。 再后来,她自以为避开了那人的追踪。便幻化成人,试着离开林子。 可显然越汐低估了对手,当她踏出林子深处,再次遇到那人。 一番纠缠之下,越汐使用武力打伤了妖人,自己也元气大伤。 虽然逃出来,可体力透支不济,昏睡在路边。就这样一直沉睡,直到再次睁开眼,看到桑代,不觉郁闷,“怎么又是你?” 一一一一一一 初六日,宜祭祀,可动土,可安宅。 原本是定在初九的那场祭祀,硬是被提前到初六。外地的青苗人,匆忙赶回家,参加这非常重要的节日。 对于青苗来说,祭祀祖先,祭拜雷公,那是非常重要的。若是稍有不慎,没有敬畏祖先,敬畏天神,注定要遭受他们的责难,受到惩罚。 初六一大早,出门在外的族人陆陆续续往回赶,能回来的都赶回来了。 不能回来的,远在他处,也要遥遥祭拜祖先,供奉祭品,遵从大巫师的指令,按照相应的祭祀仪式,完成对祖先的祭拜。 一大早开始,忙碌的青苗女子清扫家宅,烹牛宰羊杀鸡杀鸭,布置祭坛。 这一次,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祭祀。 这是所有青苗人共同想法,所有的准备都妥当了。从早上开始,没有一刻松懈。晌午前,寨子里吹起牛角声,第一个人吹完长长的三声之后,接连响起一串芦笙曲调。 男子吹着传统的乐器,演奏苗人独有的歌曲。荼宛静静听着远处传来的曲调,沉默紧张。 乐曲响过一遍之后,又再次重复。 夏竹淡淡问道“要开始了吗?既然要开始,为什么不去救人?” 荼宛摇摇头“不,没有开始。这是第一轮的请神,祭祀一共三轮。祭祀先祖,第一轮,晌午时分的请先祖降临入座。第二轮,傍晚时分的祭文祷告。第三轮,夜里的歌舞篝火晚会。最后,才会送走神灵祖先。” “不着急,最后一轮,才是重头戏!” 荼宛断定,阿黛现在此时跟她想的一模一样。那疯女人铁了心要抓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若要抓她,今日在青苗一定布置了很多人。想到这里,荼宛紧张的握紧拳头。 不知轩曜如何了,为了不惊扰阿黛,她现在不能轻易动弹,以免暴露自己。 等时机一到,夏烛把人引开,她才能利用巫术寻找她要找的人。 夏烛听完荼宛的话,不禁侧脸看了看她。这女孩明显很紧张,看来那个男人对她的确很重要。 “你跟那个轩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看上去,似乎认识没有多久?”夏烛的感觉非常敏锐,荼宛难免讶异。 “你说的不错。”荼宛轻轻一笑,对他道“我们的确没有认识太久,但是,他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夏烛愣住,没明白荼宛的意思。“什么叫命中注定的人?” 他的提问,让荼宛也很疑惑。她抬头看着这高大英俊的狼妖,见他一脸漠然,是真的不懂,才疑惑道“你妹妹难道没有告诉过你?” “所谓命中注定的人,就是心上人啊!” 心上人这词,是人间男女,形容情爱关系才用的。 越汐总是说,要到人间来找她的心上人,夏烛却从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不仅奇怪,而且很愚蠢。妖遵循最原始的,身体的本能促使它们交配繁育,他并不懂得什么叫男女情爱,甚至,他连交配的都没有过,在妖界,就像苦行僧一般。 所以这描述词在夏烛看来,十分多余。也许只是人间男子,求偶的一种手段。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妖界有许多妖,偏偏向往人间的情爱。 眼下听到一个女人说出这句话,他忍不住问“你凭什么断定,他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失去 “男女情爱心上人,真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你心甘情愿,去冒险救他的性命?” 这世间无论是人还是妖,保护自己才是一种本能。 夏烛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与人战斗过,与妖,与魔都战斗过。 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他最明白的一件事情就是,无论人也好妖也罢,保护自己的私心才是最真实的。 为旁人心甘情愿去赴死不仅少之又少,而且往往容易沦为旁人眼中的笑柄。 总有人问,这样值不值得。 到现在,夏烛也弄不明白,人是用什么样的标准,来判断值得还是不值得? 对于他的提问,荼宛愣住。凭什么断定的呢? 是第一眼见到轩曜的眼睛,还是阿娘说的那些话? 或者是轩曜为自己做的那些事? 从前她以为,母亲说的那番话,才是她认定自己真心的原因。 可时间慢慢推移,荼宛想了很多,却越来越懂得,纵然遇到过很多人,纵然轩曜不是唯一一个,见到她最糟糕模样的男子。 纵然轩曜是唯一一个,不因见到她真容而抛弃她,逃避她的男子。 可仅仅因为这样就动心吗? 好像不只是这样! 荼宛笑了笑,“这个问题,如果你早一些问我,我也许能够回答你。但现在,不行了。” “为何?”夏烛难得有了好奇心,想要追个究竟。 荼宛摇头,“爱的深了,爱的原因就会模糊起来。我已经忘了自己为何会爱上他,只知道,爱他保护他,已经是我的一种本能。我没有办法,眼看他陷入危险,却视而不见。” 已经深入骨髓,把那个人融入自己的生命吗?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夏烛还想再问什么,可寨子里突然传来的号角声,第一轮祭祀结束。 荼宛不再思考这个问题,而是略微紧张道“若是我顺利把人救出来,我们在约定的地方见,一切就拜托你了!” 夏烛深深看她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去。 荼宛立在原地,静静凝视山下。忍不住伸手,死死掐住一旁的树干。成功与否就在今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老族长受了重伤,仍在养伤。青苗这一次的祭祀,由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大少爷负责。 麻驿刚刚恢复过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人虽虚弱,但好在只要精心调养,就没有大碍。 祭坛处,族人一层又一层围在周边,等待大巫师的指示,完成第二次仪式。按照苗人的规矩,女子只能在外围看着。 祭祀是男人的事情,他们在外围清洗好一切用具,准备食品米酒等,将它交托给巫师的随从。 女人们恭恭敬敬站在最外围,看着男人们挨个端着米酒走进去。 祭坛中央处,大巫师并没有上台。此时此刻,轮到代族长麻驿领头。 在长老的点头示意下,麻驿端起一碗米酒,放开嗓子,唱出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随着哈欠一落,乐者开始演奏凄凉哀婉的音乐,这是扛仙祭祀乐。 前奏有些漫长,以曲调为主,男子们随着声调一声一声合唱,咿咿呀呀发出让人悲哀的声调,却没有具体的歌词,随心而唱。 麻驿忽然转了调子,用独特的苗语,唱起最古老的颂歌。周围的男子,即可随着他一起开始很长古老的歌谣。 天刚刚生来, 天是白色泥地, 刚刚生来, 地是黑色泥。 天刚刚生来, 像个大撮箕, 地刚刚生来, 像张大晒席 荼宛安静听着,心里莫名平静下来。不管前路多艰难,她都不会退却。 轩曜,等我。 我知道的你不会轻易放弃,你还有要做的事,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要坚持下去。 一一一一一一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众人人纷纷参与祭祀的时候,单独离开。 自以为做的不着痕迹,其实早已被人盯上。 她顺着线索,一路往关押犯人的地方走去。绕过石板小道,她来到一处门前,往里一探。 几个人正在警戒值守,她留意看看周围,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贸然冲进去。 想了想,从腰间拿出一粒小小的药丸,随手往地上一砸,顿时一阵青烟冒出。 守卫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那边怎么了?去看看!” 一个守卫紧张,要跑过去。另一人却一把拉住他“小心有诈,你们留在这里看守,我们过去看看。” 四个守卫,留下来两人,还有另外两人,顺着冒青烟的方向走过去。 这两人一去,却再没回来。 还守在门口的二人,心中感觉不对,一人道“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不好说,要不我去看看,你守在这儿。” “也好,若有什么不对,立刻发出信号。”同伴拍了拍腰间的哨子,那人点头应诺,抬脚往青烟的方向去。 才走到那儿,就看到了他的同伴倒在地上。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缸子在冒着烟。 他来不及多想,直接跑过去叫唤他的同伴,才刚刚过去,就被人从后面一下子打晕,不省人事。 过了一会儿,一个守卫模样的人走回。 “如何?”守在那里的人紧张问来人,来人却低着头没有说话。守卫紧张焦急走过去,大声道“说话,哑巴啦?!” 才刚开口,一直低着脑袋的人,猛然抬头,撒了一把药粉。 此人来不及叫唤,就晕倒在地。 她长舒一口气,确定没有暗线留守。蹲下身来,在此人的身上摸了摸,找到一串钥匙。 立刻抬脚跑到门边,打开门锁。冲进去,对被捆在柱子上昏迷不醒的人,叫喊道“轩曜,你醒醒?” 那人只是继续昏迷,一言不发,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荼宛着急的不行,无心顾虑其他,伸手解开他的绳索。此刻要紧的,是离开这个地方。 娇小的荼宛,用尽全身力气,才将昏迷的轩曜托在肩上,拖着天离开。 可才走到门边,就被人从后面打晕。刚刚还昏迷不醒的轩曜,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冰冷陌生的脸。 他从腰间抽出暗哨,发出信号,不一会儿,阿黛就带着人赶来。 这次阿黛吸取之前的教训,先检查荼宛的脚,发现没有绿色纹身,没有使用其他巫术。 巧溪不觉欢喜,“小姐,总算抓到人了。” 阿黛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伸手在她脖子上看了看,发现那里残留的一个黑点,是自己下毒的痕迹,这才安心。 “很好,把人带上,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阿黛说完,拍拍手,立刻进来几个人。 他们为荼宛一番乔装,装扮成男子模样,背着离开了山寨。 他们走的很匆忙,只对麻驿的人嘱托一句,就快速离开。 好在青苗此时也有自己的事,双方本就是合作关系,既然各自达成目的。也没有多加挽留的意思。 第二轮的祭祀很漫长。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到了傍晚时分,天色暗沉,人们燃起火把,这才结束。 等第二轮结束,下人立刻赶到麻驿身旁,在他耳边细细低语了几句。 麻驿是个面容普通,身材中等的男子。看上去略有城府,国字脸眉毛很浓。听到下人的禀报,等到人们散去,回到偏厅,四下无人,这才谨慎问他。“黑苗把人带走了?” “是,他们让我告诉您,交易已经达成,互不相欠。”下人简短禀报过程,麻驿却忍不住沉思。 当初黑苗的人来找他,说能帮他摆平黑衣人带来的骚乱,他起初不信,现在看来了,不仅抓到当初的中原人,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还获得另外的收获。 想到那件事,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轻笑道,“既然黑苗确定事情已经办妥,那就轮到咱们了,你去准备一下,到了夜里,该是时候祭祀。” “这一次,千万别再出错!” 下人谨慎点头,大步离去。麻驿想了想,心中还是有些觉得不安,于是站起来,穿过回廊,走了一段路,到达老族长的屋子。 门口的守卫都是他的人,见到他,立刻恭敬行礼。 麻驿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坚守。自己推门进去,屋子里无人伺候,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老族长,他走过去再次检查确认,发现这老家伙没醒,这才松了一口气。 床上的老人似乎伤得很重,一直昏睡。一想到,只要过了今晚,他所有的目标就能得偿所愿,麻驿忍不住得意。 “阿爹,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不识时务,非要追个究竟。” “有些事,既然过去,就该烂在肚子里。追究的结果,大家都不好过。你看,如今你我父子二人,不就只能你死我活吗?” 床上的人依然躺着,无法回应他的话。麻驿却很满足这种自言自语的快感,掌控别人的命,总好过被旁人掌控。 他笑笑,大步离去。 屋子里连一盏油灯都没有,瞬间沉入黑暗。曾经受人尊重的青苗族长,此时却像无人依靠的孤寡老人,哪怕病重昏迷,也无人照看,甚是凄凉! 荼宛此时此刻,就是一个普通青苗丫头的样子。伪装后面容,普通得人们看到她,都觉得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名字。 荼宛已打听清楚,用来祭祀的中原人,由族里的大巫师负责看管。 但大巫师不可能亲自看管轩曜,一定是他手下的人,负责监看。荼宛探查过,青苗大巫师麻果有一个最信任的弟子,也是青苗族族长一脉。 虽是旁系弟子,却十分本事。此人叫苗恒,荼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好酒的小哥嘴里,打探出苗恒所在位置。 荼宛悄悄摸过去,找到人,假装送酒到祠堂。大巫师的弟子,纷纷围过来,送品尝米酒。 为了不让他们察觉,荼宛并没有在酒里下什么特别的迷药,或者巫术! 而是撒了一点点追踪粉,会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特殊的香气,荼宛身上特有的蛊虫,会幻化出蝴蝶,随着麻恒一路飞行,直到发现轩曜所在。 做完这一切,荼宛就静静的等。 她隐蔽在无人留意的暗处,等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蝴蝶才飞回来。 这黑色的蝴蝶,到了她手中却幻化成飞蛾,溶入荼宛的身体。 荼宛握紧左手,运气感知,再睁开眼,迅速奔向关押轩曜的地方。 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关押人的地方并没有多么的隐蔽。相反,它只是位于老族长附近的一间屋子,十分好找。 荼宛心中有疑虑,但也顾不得其他,先找到人再说。 “站住,什么人!”门口的守卫看到荼宛走进,立刻挡住她的去路。 荼宛举起手中的托盘,低声道“厨房的姆妈,让我送些米酒过来给二位。说让两位也沾沾节日的喜庆。” “一会儿就要祭祀,两位可能要见血,不太吉利。喝了大巫师施法术的米酒,可辟邪。” 二人负责看守,远离热闹,原本觉得枯燥无味。此时听到厨房的姆妈,如此贴心,忍不住笑起来。“还是姆妈仔细,我这儿早就馋酒了,你呢!?” 另一人也笑笑,没有多想,拿起米酒就大口饮了一碗。“好酒,这大巫师下过咒的酒,就是非同凡响。妹子,多谢你啊!” 荼宛低头收回酒碗,也没说话,安静离去。 两人擦擦嘴,一人疑惑“这妹子咋看上去有点眼生?” “你这话说的,咋眼生,那青花衣裳,一看就是厨房姆妈家的小孙女,雨朵。” “是雨朵呀,怎么看着好像长高了一些?”那人喃喃戏谑,刚笑完又觉得不对。 “不对啊,雨朵不是在家生病没出门吗?” 另一人恍然大悟想起来,“可不是,前些日子,姆妈还说,雨朵得了病,不能见风。便是这祭祀,也不便出来见人所以将她关在屋子里养病!” 两人心中惊恐,那刚才来的是谁? 还没想好,就感觉头晕目眩,心中连叫不好,人却已经晕倒在地。 荼宛确定人晕倒之后,才赶忙跑进院子。打开门,却看到安轩曜安静坐在凳子上。 没有被捆绑,也没有受伤! 可光是这一情景,就已经让荼宛吓的倒吸冷气。 只是一眼,她就能确定,轩曜遇到了比刑讯还要糟糕的事。 荼宛走上前,在轩曜的肩膀处拍了拍。发现那里阳火微弱,少了三魄。 难怪他们没有紧急戒严,没有放很多人来看守。 原来大巫师,竟然使用禁术将人的魂魄抽离身体! 此时此刻的轩曜,哪怕强行被带荼宛走,只要大巫师一吹奏信号,轩曜就会自己回到这里。 若是不来,轻则浑身疼痛,犹如刀割凌迟。重则七窍流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送命。 荼宛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哪怕自己用力叫唤,也不可能唤醒轩曜。失去三魄,除非自己把它找回来,否则轩曜就只能任人摆布,犹如玩偶。 可是这三魄在何处? 光是找到这个人,她就已经费尽精力,又该如何找回他的三魄? 荼宛嘴里发苦,她就知道事情不会太顺利。 想了想,荼宛收拾痕迹把门关上,仿佛没有来过。在门口时,拿出嗅盐在二人的鼻下闻了闻,然后消失不见。 二人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有一瞬间记忆空白。两人没有多想,因为大巫师的人已经前来,要带走轩曜。 第三轮祭祀的声乐已经响起,此时的广场上,已经燃起许多火把。 青苗寨里无论男女老少,纷纷都涌上广场,参与这最后一轮祭祀,这是一场狂欢,苗人与祖先神灵一起庆祝。 荼宛并没有跑到广场上去,哪怕再想要救人,她也知道,还没有到用人血祭祀的时候。 此时紧要的,是赶紧找到轩曜的三魄,令他恢复意识。 但情况紧急,荼宛实在想不出法子,迅速找到她要找的东西。无奈之下,荼宛看向老族长的方向。 对着那里微微沉思,想起当日自己救的那几个青苗寨人。如果说他们的话没错,此时此刻,老族长一定是身陷危机,被人囚禁。 荼宛至今想来,才隐隐觉得青苗的第二次祭祀被破坏,也许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简单。 这个黑衣人来历成谜且不说,先是小少爷出世,再这是服侍小少爷的苗家奴仆被追杀,再然后老族长又受了重创,整个家,唯有大少爷安然无恙。 麻驿似乎才是那个最后的受益者! 想到这里,荼宛趁机潜入关押老族长的院子,好在戒备不严,大概他们的大少爷,并没有将这个昏迷不醒的老族长,放在眼里。 荼宛翻个身,跳进屋子里,这才发现屋里冷得很,而且连一盏油灯都没有。 她心中疑惑,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慢慢摸向老族长床边。 那里高高隆起一团,她撩开纱帐,被子一掀开,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 荼宛摸摸床板,发现仍有余温,那人去哪里了? 还没想明白,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匕首,冰冷的利刃,让荼宛不敢动弹。 身后传来略微虚弱,却依旧威严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深更半夜翻进老夫的屋子?” 话才说完,身后的人就连连咳嗽。荼宛不着急回头,镇定道“我是受人所托,前来寻找族长的。” 老族长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就松开匕首,而是更加警戒,因为他刚刚暴露了自己的虚弱。 此时此刻,手上的匕首反而紧了几分。“何人托你来找我?” 荼宛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老族长,可否让我转过身来说话?我有一样东西,族长一看便知。” 身后的人并不着急答应,屋里一时陷入静默。他似乎在思考,荼宛也在赌,赌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良久,老族长终于发话“不必转身,把你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我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闯关 荼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要求,反而在立原地,毫无动作。 老族长微微蹙眉,“怎么,小姑娘不愿意?” 荼宛轻笑一声,“自然不是,晚辈可以把东西给您,可老族长先答应晚辈,看到这东西,千万莫要动气,不可急躁。一定请冷静,听我把话说完,可否?” 老族长听到这样的要求,忍不住哼了一声,“那就要看看,你到底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拿出来吧小姑娘,时间不多!” 荼宛自然知道,她听到了号角声,这意味着,活人祭祀即将开始。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也不转身,只是反手将东西递过去。 老族长虽然没有看清楚,可光凭手感,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荼柯是你什么人?”老族长倒吸凉气紧张问道,手上这半块木牌,他自然记得是谁人所有。 “族长可否让我转过身去?”荼宛不着急解释,反而提此要求。 老族长见她这般模样,往后退一步,收回匕首。借着微弱的火光,老族长看清荼宛的样子。 是个面生的人,从没见过。 “荼柯是我爱阿爹,我是他的女儿荼宛。” 老族长闻言,上上下打量年轻的小姑娘,有些难以相信,“我见过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不是你这般模样。” 这容貌如此普通,他可记得,荼柯跟他的妻子,容貌就算不是绝色,也是中人以上。 更何况当年那个小娃娃他是见过的,粉雕玉琢,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皮肤微黑,瘦瘦小小的丫头? 荼宛沉默一下,抬起手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来。 只一眼,老族长就认出来。“是,这模样才是我熟悉的宛丫,你怎么会在这儿?” 荼宛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哀求道,“还请老族长帮我救一个人!” 老族长先是诧异,然后略微摇头,“宛丫,就算你是荼柯的女儿,恕我直言,老夫如今这般光景,如何能帮你救人?我自己亦是自身难保,命不久矣。” 说罢,甚至因为着急,连连咳嗽。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到响动,他只能压抑自己的咳嗽声,十分难受。 荼宛摇摇头,固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荼宛有一事相告,说完之后族长若还不愿相助,荼宛自当离去,绝不为难您。” 她的眼神很笃定,老族长不觉诧异。这丫头凭什么断定,自己一定会帮助她? 故人之女,若是从前相见,必然是好酒好肉招待,热情迎客。但此时此刻,自己深陷危机不说,青苗一族也将迎来巨变,他实在无心招架。 可荼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豁然开朗,心里生出新的希望。 一一一一一 广场上,歌舞热闹,人们喜笑盈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沉浸在节日的喜庆里。 每年祭祀时,最高兴的环节便是此处。能吃到最好的肉,最好的酒,苗人所有的供奉都在这里。 与中原人不同,苗人笃信鬼神,一生中大半的积蓄全部都用来侍奉神灵。宁可砸锅卖铁,也不能在祭祀仪式上愧对祖先。 这场众人期盼许久的祭祀,仿佛没有终点,人们继续在唱歌,继续在跳舞。 年轻男女手拉手,围着篝火绕圈跳舞。高超的乐手,演奏着独特的苗家乐曲。 在这一片热闹之中,麻驿脸上挂着笑,心中隐隐得意。只要过了今晚,青苗寨就彻底是他的,他是这里唯一的主人,再也不用受人牵制。 只是莫名的,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也不知是不是即将靠近成功,太紧张,所以心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思来想去,他觉得不安。 于是对一旁的随从道,“你悄悄下去,看看老族长情况如何了,今夜无论如何,要让他出现在这里。” 随从耳提面命,点点头退下去。 一旁的大巫师,对他笑一下“怎么?事情都到这一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麻驿轻轻一笑,“倒也不是,就是心中总有一些不安稳的感觉,硬是要看看才放心。” 大巫师喝下一碗酒,擦擦嘴角的酒渍,嗤笑他,“我看你是紧张太过!如今老族长昏迷不醒,小的多年之前就已经命丧黄泉。残留的那些势力,早就被你清干净。青苗这里几乎都是你的人,还有何畏惧?” “过了今晚,你就是青苗名正言顺的族长,日后还有可能名正言顺的苗王。”最后两个字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道出嘴型。 可已经足够令麻驿欢喜,他很喜欢这样的恭维。 心中那一点不安,因为这番话,被驱散的干净。举起酒碗高声敬了大巫师。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各有含意。 族里美丽的姑娘们,在广场上开始表演,身上的银饰,在篝火中栩栩生辉。 笑靥如花的姑娘,让青春年少的儿郎离不开眼,恨不能一直这样看下去。 而此时此刻,荼宛已经顺着老族长的提示找到传说中的无底洞。 荼宛凝视一片石山,老族长的话犹在耳边。“这无底洞非一般人可闯入,大巫在此处设了强大的巫术阵法,硬闯进去,只怕有去无回,便是这样,你也要去吗?” 荼宛想了想,点头道。“他若是死了,我绝不独活!” 这决心,看来是非要与那男子共赴危难! 老族长闻言,长叹一声也不多言,只是走到床边,扯了扯床底下按钮。床刹那间往后移,露出一个入口来。 荼宛诧异,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暗藏玄机。 老族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你拿这东西去,从这里一直走到出口,向左走50米,就能看到一片石山,入口藏在那里,你凭本事去找吧!” “只是记着,你只有一炷香的功夫,超过一炷香,就算你带着魂魄回来。这活着的人,也已成为尸体,剩下的魂魄早就无用。” 荼宛点点头,知道事态严重。无论如何,不能再耽搁。 她对着老族长又要跪拜,老族长及时扶住她。“你快去,我恐怕无法拖延太久。” “族长放心,我一定把他带回来。绝不会让那些人的狼子野心,毁了青苗寨。” 老族长微微点头,等人一走,立刻关闭入口,再次躺回床上。他知道今夜不会太平,麻驿绝不会轻易罢手。可事情到这一步,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他也要试一试,是死是活就在今夜。 荼宛捏紧手中的小竹管,沉吟一下,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竹管。 做完这个动作,她感到竹管里一阵震动,很快,里面发出古怪的气息。 荼宛忍着难受,将竹管放在地上,不一会儿,那里面中爬出一条小小的飞虫。 原本很小的一只,在爬出竹管之后,快速变大,宛如一只老鼠大小。 它似乎有灵性,竟回头看了一眼荼宛,继而展翅,往石山深处飞去。荼宛深深吸一口气,大步跟上去。 顺着飞虫的痕迹,终于看到一个洞口。 在荼宛走入洞口的刹那,无底洞的洞口就消失不见,恢复成诡异的石山。 任何人从这里路过,都只会以为,面前的,是一块高大的石头。 那奇怪的虫子,明明像老鼠一样肥大,却整个身体轻盈,宛如一只小鸟。 身上散发着光,荼宛顺着它的光,一路往下走,一直走到囚牢处。 可是越走到底部,荼宛越是能听见诡异的呼啸声,在森冷黑暗的洞里,显得尤为恐怖。 明明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水滴的声音,可荼宛就是听见了,甚至能够感受到这里无比阴冷的气息。 阿爹曾说过,无底洞是上百年前,一代大巫蓬溪所造。起初是为了保护族人,逃避战乱,免遭中原人的屠杀。 后来却演变成一座囚牢,用以囚禁罪大恶极之人。不知不觉,变成今日犹如幽冥地狱一般的所在。囚禁人的魂魄,令人无法投胎转世,日在噩梦中重复轮回,陷入永久的黑暗。 荼宛知道事情的严重,不成功便成仁。 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左手,那飞虫有灵气一般,停在她的左腕上,慢慢缩小,最后钻进她的手腕,消失不见。 荼宛轻轻拍两下自己的手,双手合十,念着阿爹教的咒语。只见她双手慢慢抬起,在眼睛处遮掩摩擦一下,一瞬间,她的眼睛变成了绿色,原本黑暗空洞的山洞,忽然冒出许多鬼影,重重叠叠,骇人听闻。 有的人死状惨烈没了脑袋,有的人没了眼睛,有的人只剩上半身在地上爬,触摸到荼宛的脚,甚至抬头看了看她,狰狞诡异的笑。 荼宛忍着害怕恶心,在这犹如枉死城地狱一般的地方,抬脚往前行。 她记得,自己曾经澄清交给轩曜一样东西。那时便是为了防止他出事,自己找不到人。 此时此刻,她希望阿迪教的巫术能给她帮助。盼望这巫术,就算离了也能有作用。 荼宛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够听到她的召唤,回应她。 可是越往里走,越感觉双腿沉重。 荼宛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身边已经渐渐拢聚了无数的恶鬼。 这些恶鬼深陷地狱中,早已摒弃人性,残念只剩下罪恶与愤怒。但凡生人靠近这里,要么自己死在此处,要么被这些恶鬼吞噬,与他们共同沉沦。 荼宛掏出一串铃铛,双手微微一摇。以招魂术,感知轩曜的位置。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轩曜,你在哪里? 听到了吗? 你在哪里? 我是荼宛,你若听到,大声回应我。 被关在牢狱深处的轩曜,已经养神很久。这几日他想了很多方法逃离,却一再失败。 心中已经隐隐相信老者所言,可他不会就此放弃。 老者见他如此挣扎,便随他去。 此时此刻忽然听到有人对他的召唤,轩曜猛然睁开双眼,跑到囚牢边上。他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产生幻觉,又仔细听了听。 先是一道熟悉的银铃响动,然后,他听到了荼宛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儿? “你听到了吗?有人在呼唤我。”轩曜难以相信,忍不住问老者。 老者哪里听到这些?他哼笑一声,翻个身。“小伙子,我早已说过,无底洞,有来无回。像你这样产生幻听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熬不过,迟早死在这儿。” 轩曜对他的态度,默然无语。又再仔细用耳朵听,先是一阵沉默,然后熟悉的铃声再次传来。 这次他可以肯定,是荼宛的呼唤。于是也顾不得老者的嘲讽,大声高喊,“荼宛姑娘,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听得到吗?” 这呼唤声,很快传出去。荼宛听到,愣了一下。立刻停下动作,忍着阴寒之气,仔细辨认。 荼宛姑娘! 荼宛姑娘! 是他! 荼宛向左边看去,立刻从伸出左手,在手腕处用力一按。 那只小虫子再次从指尖冒出来,然后飞了过去。这一次,荼宛用尽全力挣脱身上的恶鬼,狂奔而去。那些恶鬼自然不甘心,立刻追去,只是动作没有那么迅速。 荼宛跑得很快,心口砰砰直跳。那飞虫在一处地方停下来,荼宛快步跑过去,借着非常微弱的光,看到了被囚禁的轩曜。 荼宛激动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是你,你还活着,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你一定在一定在等我,对不对?” 四目相对,荼宛忍不住热泪盈眶,紧张看着他熟悉的脸。这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若是可以,她多想现在就抱抱他。 轩曜内心也是激动欢喜,什么也顾不得,反手握住的荼宛的手,很是高兴。正要说什么,却又话锋一转,“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很危险,你快走! 荼宛苦笑,“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我,你知不知道”她含泪哽咽一下,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一只脚跨进鬼门关,我若不来,你今日就只能死在这里。” 有时候,荼宛会很生气。明明自己深陷泥潭无力自保,却偏偏还在担心别人。这叫什么?不自量力! 可这不自量力,偏偏让荼宛又爱又恨。 “荼宛,你听我说,这是无底洞,不是一般人可以来的地方,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来的。但是” “没有但是,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带你回去,现在你让开,我把牢门打开,立刻带你走!” 老者终于感觉不对劲,翻个身,看到牢门边上,停着一只闪着光的飞虫。先是一愣,揉揉自己的双眼,再一看,发现飞虫还在,不是幻影。 跟自己关在一处的傻小子,隔着铁牢对空气说话,他不觉惊异开口,“这是哪里来的飞虫?” 荼宛侧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只是此人蓬头垢面,胡子遮了半张脸,实在认不出是谁。 不过对荼宛而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带轩曜走。 轩曜按照荼宛的要求退开,在老者眼里,只看到那闪着光的飞虫,不知施了什么咒,围着牢门飞了一圈,尾巴处洒下一阵又一阵荧光绿的粉末。 诡异是,这粉末接触到铁门之后,铁门竟然渐渐融化,变成铁水,消失不见。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暗道,难道我是要死了?所以才会看到这诡异的景象不成? 荼宛顾不得其他,跑进去,一把抱住轩曜,将头紧紧埋在他怀中。从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哭声,“你这混蛋,要是再敢这么吓我,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轩曜任由她抱着,内心莫名安宁祥和。他从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开心,见到荼宛,也从没有想过,会这样抱着她。 完全不在乎什么男女有别,什么礼教约束,只想任由她这样抱着自己! 倒是那老者站起来,走到了门边看了看,发现铁牢果然消失不见。忍不住惊呼“年轻人,你做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 这不可能,这是无底洞。大巫亲自设下的结界,没有人可以破解!没有人可以破解! 不会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者的惊呼声,让荼宛清醒过来。她不是来叙旧,更不是埋怨的时候。她必须带轩曜离开。 时间不多,她抓住轩曜的手。“记着,一定要握紧我的手,发生什么也别松开。” 想了想,还是不安。从抽下腰间盘带,将两人的手死死缠住,捆在一起。这样,就不怕有什么万一,自己又失去他。 轩曜还来不及向老者解释,荼宛就拉着他开始跑。轩曜只来得及大喊,“快跟我们走,我们带你离开这。” 那老者惊异,一想到能离开这里,哪怕做梦,他也跟上去。一路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逃离此处,逃离此处。 几个人不断的跑,荼宛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撒出朱砂,抛向那些朝她扑来的恶鬼。 这些恶鬼,有的被诛杀,有的脆弱不堪瞬间消失不见,有的却变得更加狰狞,露出最恐怖怨毒的神情,奋力飞扑过来。 荼宛跟着飞虫不断往前跑,可那飞虫的光,却渐渐微弱下来,她知道时间不多,一旦这虫子的彻底失去光芒,他们还没有离开此处,再也没有机会出去。 眼看即将跑到洞口,荼宛预算这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他们就能够彻底离开无底洞。 可不知从角落里那个角落,跑出一条半截饿鬼,一口咬住荼宛的脚,死死不肯松手。 荼宛剧痛摔倒,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它。 飞虫的力量即将耗尽,老者眼看洞口在前方,什么都不顾,直接飞奔而去,逃出生天。 时间所剩不多,荼宛她抬手去解手上的盘带,对轩曜大喊“快你,快走,不要管我!” 轩曜看不见恶鬼,只以为荼宛摔倒。要去拉她,谁知根本拉不动,她仿佛有千斤重。 荼宛终于解开绳索,挥开轩曜的手“走啊,你快走,不要管我,我被恶鬼缠住,出不去,你走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荼宛泪眼婆娑,好不容易才替他找到魂魄,不能让他丧失最后活命的机会。 轩曜却充耳不闻,倔强低沉道“我不走!” 他才不会走,更不会丢下荼宛一个人逃走。“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荼宛闻言,痴痴看他,忘了言语。 大约是到了洞口,轩曜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如之前那般沉重,反而有一股灵气开始流动。 于是,他按照自己所学,抬手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咒,碎碎念道,“临兵阵者,将在前,急急如律令,破!” 随着他一声高喝,那符咒幻化成光,击打向咬住荼宛不放的恶鬼。 饿鬼瞬间被打的魂飞魄散,山洞里传来最后的哀嚎。洞口越来越小,即将关闭。轩曜抱起荼宛,大步狂奔,冲向即将消失的洞口。 洞口闭上的瞬间,荼宛闭眼,埋首轩曜胸口,内心平静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变动 如果说,今天她必须死在这里,那她心甘情愿跟这个人死在一起。 荼宛原本很惧怕死亡,这是人的本能。可听着轩曜的心跳声,恐惧却渐渐平息,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就这一刻,只有一刻,这个人才会这样紧紧抱着她。她眷恋他的拥抱,好想一直这样依靠。 但荼宛预料的死亡没有到来,最后一刻。轩曜拼尽全力,抱着荼宛一起跳出洞口。 落地的瞬间,轩曜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压在自己身上,自己却重重摔倒在地。 明明应该很疼痛,可他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反而荼宛趴在他身上,毫无动静。 他吓住,担心荼宛被那恶鬼所伤。立刻抬头叫唤“荼宛,荼宛!” 荼宛趴在他怀里不肯动有种耍赖的意思,但他并不知道。 轩曜以为,她是真的受了重伤焦急不已。 一旁的老者不下去,忍不住道“行了,别闹了,再拖下去,这小子就真的没救啦!” 听到老者的话,两人同时看过去。荼宛狠狠瞪他一眼,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胡闹。 而轩曜此时此刻才发现,他身体竟然有些透明着,“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异的看着两人,荼宛站起来,竟然跟轩曜一样,身体微微透明,没有影子。 轩曜见她起身,抬脚往边上走了走。挥手掀一片灌木丛,那里端坐着一个人,赫然是荼宛都肉身。 荼宛就着姿势,回到自己的肉身。再次睁开眼,走到轩曜面前。“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你必须跟我走,再晚,你的魂魄只怕就真的不能回到身体了。” 轩曜看向一旁的老者,却发现他是实实在在的肉身活人。他有影子,不是魂魄。 轩曜诧异“那他为何是真身?” “他?”荼宛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知道?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 荼宛将之前那个竹管掏出,将轩曜收进去。做完这个动作,抬脚就往广场上跑。 她必须接触到轩曜的肉身,才能将这魂魄重新注入他体内。 倒是那老者,见荼宛二话不说就要跑,不觉高声大喊。“那我怎么办?你们就这样走了?” 荼宛回头,看他一眼。“你跟我走吧!” 不是荼宛想多管闲事,而是突然心中有了计较。 看老者的样子,还有这一身的鬼气,只怕在这个地方已经被关了很久很久。能在这无底洞里待上很多年,可见这老家伙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更重要的是,刚才他居然自己跑了出来,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 荼宛是个小气巴拉的人,心中隐隐有了算计。 老者很开心,自己能够逃出来,正没地方去,便跟着荼宛往前走。 二人一番乔装,快速出现在祭坛处。才过去,就发现活人祭祀的仪式即将开始。 荼宛隐在人群中,尽量靠近中央。她清楚的看见,原本虚弱躺在病床上的老族长,此时此刻却被迫坐在主位上。明明很虚弱。还要坚持被人弄出来,坐在主位。 荼宛不觉看向一旁的麻驿,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老族长此时此刻,根本不具备任何威胁力。他为何突然要将人带出来?还要让老族长亲自主持的最后的活人祭祀? 荼宛沉吟一下,没有发觉老头子脸色的古怪。只是轻声对一旁的老者道“我有事,你自便吧!”说完这句话,就挤入人群,消失不见。 老者双目炯炯,看着台上的那一幕。沉默不语,跟周围这些年轻人不同。他并不兴奋,也并不期待。 只是双目紧紧盯着老族长,还有麻驿身旁的大巫师。似乎感觉到有人的目光太过古怪,大巫忍不住往老者的方向看过去。 可是一眼扫去,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奇怪,这眼光怎么充满杀气? “大巫师,仪式可以开始了吗?”麻驿小声问他,大巫陷入自己的思虑,没有立刻回答。 麻驿疑惑,又轻唤了一声。大巫这才恍惚回神,轻微点头。 “稍微再等一下!” “等什么?”麻驿不明所以。 “吉时还差一点,大少爷不必着急,今天的事,必然水到渠成。 麻驿点头,满意一笑,侧身看自己的父亲“阿爹,如何?今日儿子便让你亲眼见一见,我是如何得偿所愿的!” 老族长面容憔悴,对于他的得意,只是漫不经心,淡淡扫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痴心妄想。 大少爷也不生气,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还有什么能阻挡他的?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好多年。 青苗,不,不只是青苗,以后整个苗疆都会是他的。 人的野心,就像爆发的洪水,一旦冲破关卡,便再也止不住。 即将到达祭祀时刻,刽子手已经做好准备,要给轩曜放血。这个祭祀仪式,他们将轩曜的血全部放干之后,用这些血与酒融合在一起。 青苗男女,人人分得一碗酒,饮下这祭祀天神的酒,便能消除病灾,受神庇佑。 轩曜被放完血后,肉身则被大火彻底焚烧,献祭给天神。 荼宛假扮成仆从,最后一个将酒坛递上去。也是尽量靠近轩曜的肉身,此时此刻不能莽撞。 她必须等待最佳时机,只有疆轩曜的魂魄注入他的肉身,他才能彻底归位活过来。 眼看大巫的弟子吹响号角,擂鼓阵阵作响。荼宛感觉到这一寨的男女纷纷激动起来,双目放肆看着轩曜。 宛如饥渴的蝗虫,要将他彻底吞噬。 荼宛很紧张,手指慢慢拔开手腕处隐藏的竹管。她要放出小飞虫,只有借助小飞虫,利用它将剩下的魂魄,引回轩曜体内。 那时,就能让轩曜的魂魄归位,彻底醒来。 之所以没有在远处放出小飞虫,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怕大巫的人早早察觉到这虫子的怪异,断掉成功的机会。 刽子手走到轩曜身旁,只等大少爷一声令下,即刻开始放血。按照传统规矩,大少爷此时必须要先举起酒碗,念唱祝祷词。 以感谢天神的恩赐,感谢天神创造了他们。众人会祈求天神,来年保佑他们风调雨顺,保佑衣食富足,保佑人畜平安。 荼宛趁着大少爷站起来,迅速将那虫子放出去,小小的飞虫。十分灵敏,快速落到轩曜的肩膀上。 在轩曜的肩膀子上,飞虫轻轻一扎,融入轩曜的身体。 荼宛松了一口气,只要魂魄归位,接下来的事情都好办。 可她还没有高兴一会儿,被紧紧捆绑的轩曜,却忽然大吼一声。 众人被吓,纷纷惊恐看向他。 只见轩曜突然震碎绳索,暴怒跳起,竟然夺过刽子手的刀,直直冲向老族长。 他要做什么? 轩曜的行为,令荼宛惊恐。怎么会这样?电光火石之际,荼宛看向大少爷,老族长,以及大巫三人。 察觉到大少爷唇角微微挂起的笑,荼宛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利用轩曜,彻底了结老族长。 他疯了?! 情况紧急,突然没有办法,只能暴露自己,冲到轩曜身边,紧紧扯住他的手,不让他出事。 这刹那间的功夫,被吓住的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侍卫们纷纷举刀,将二人团团围住。大少爷跟大巫二人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荼宛,心里惊异。这小子为何不按计划行事?难道不是他们的人? 轩曜失去控制,似乎被什么东西掌控一样,整个人暴躁不安。体内犹如大海奔腾,气血翻涌的厉害。 明明脑子很清晰,明明心里知道这是错的,但他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荼宛知道,自己力道肯定比不过轩曜。此时的轩曜早已被大巫师下了咒术,力大如牛。 无奈之下,荼宛利用巧劲放出飞针,狠狠扎在他的脚腕处。轩曜吃痛,单膝跪地。 荼宛再借机扣住他的手,扯开脖领,这才发现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圆点。 顾不得其他,荼宛只能使劲摁了几下轩曜的命门,让他暂时动弹不得。 竟然被制住!? 大少爷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声喝问“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青苗寨?” 荼宛听到这话,抬头看向二人。“大少爷此话实在有意思,这人刚才发疯失控,分明是要去刺杀老族长。怎么你第一句话,不是问问自己父亲是否安好,反而问我是何人,为何要闯到这里来,你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 荼宛的话,声音很大,寨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少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老族长,老族长却嘴角噙着冷笑,阴冷看着他。 他的眼珠不安的飘动两下,看向大巫,大巫立刻站出来“哪里来的小子,竟然破坏我们的祭祀,说这小子是否是因为你,才忽然失控,意图谋害老族长?”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颠倒黑白,荼宛忍不住冷笑,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才不搭理这二人,反而目光灼灼,看向老族长,高声喊道“老族长,且不论我是谁,晚辈只有一句相问,您难道不想知道,当年小少爷麻溯为何会失踪丢命?” “混账!”老族长还没说话,大少爷却愤怒跳出来。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感口出狂言,羞辱我阿弟!死者已矣,你难道还想借着我弟弟,大做文章不成?实在恶毒至极!” 荼宛看看他,又转头环视周围一圈。踏开两步,对着青苗寨众人道。“青苗的各位乡亲父老,你们是否都以为,小少爷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男女老少纷纷交头接耳。人群里有人高喝。“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你是何人?为何今日要在此作乱?” 荼宛笑笑,“问得好,在下荼宛。不过一个无名之辈。我今日来此地,乃是受人所托,要给你们说一个故事。” “故事?”人群中的小女孩,忍不住拉扯几下娘亲的衣角,阿娘,他要说什么故事?” 那少妇赶紧捂住她的嘴,不准她继续问下去,以免言多必失,招来祸害。小女孩紧张的闭上嘴,不敢再多言。 “来人,将他给我拿下!”大巫直觉不好,此人来历不明,若再让他说下去,吐出个三四来,必然要坏他大事。 荼宛大喝一声,“谁敢!” 她看也不看大巫,只对老族长道,“老族长,今时今日在此地,你若还是青苗的族长,就出来说句话。真相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这话里,满是讥讽。老族长还活着,怎么就不是族长?族人纷纷议论,看大少爷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大少爷,心虚,纵然手里有人,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反驳这句话。 他倒是想制止老头子说话,可他知道,自己棋差一着,已经拦不住老头子。 只是老族长站起来的瞬间,大少爷假装要去搀扶,小声威胁“阿爹,你可想清楚了,有些话” 还没说完,老族长却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道“都到这一步,我还会怕死吗?” 径自推开他,老族长大步走走向荼宛。 大少爷这才惊觉,原本虚弱到需要人搀扶,任人掌控的父亲,此时却忽然有了力气,自己走过去。他心中惊异,看向大巫,还有什么是他失算的地方。 大巫也握紧拳头,心中一番沉思,转头对自己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麻恒悄悄靠近大巫,听从他的指令。 “荼宛丫头,不管你今日来有何目的。事关小儿,你最好实话实说。大家都知道,溯儿三年前就已遇难。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莫怪老夫心狠,将你与这中原狗一起烧死!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老族长的话铿锵有力,人人都听得清楚 荼宛轻笑一声,没有一丝怯懦,反而大大方方道“好,我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任凭老族长处置。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借老族长手上的磁石珠一用。” 众人纷纷看向老族长,老族长略微迟疑一下,脱下手腕上的磁石珠串,丢向荼宛。 荼宛接过,立刻在轩曜的脖子上来回的摩擦。好一会儿,终于将那根银针吸出来。 大巫心中不安,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会知道他下咒的手法? 他的确是以银针注入此人的脖子,将其操控为玩偶,若是计划顺利,此时此刻,这玩偶早已用匕首刺进老族长的胸膛。 而他们就能当场抓人,立刻放血火烧这中原狗。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丫头。 他不觉想起,黑苗要找的那个人,不是说已经找到了,那此时这人又是谁? 被拔出银针轩曜,总算恢复神智。 荼宛将他扶起来,这才对老族长道“我要说的这番话,他是见证者。若有不当的地方,他替我补充,对吗?” 最后这两个字,是对着轩曜说的。 轩曜点点头,目光全在荼宛身上。此刻,两个人并肩而战,不成功便成仁。 轩曜虽不知道荼宛要做什么,但他清楚,自己是信任她的,无论她做什么,自己都会陪伴。 “大约十天前,荼宛见到麻小少爷。”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不可能,有人觉得也许有可能,因为当年的小少爷失踪,众人是眼睁睁看着。 可直到现在,但没有人见过他的尸体。于是这事儿,不知不觉就成了谜。 老族长忍不住握紧拳头,即便是已经听过一次。再听,他心中依旧不安,甚至难以相信。 他的溯儿还活着,他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简直一派胡言!”麻溯大喊,“你你小子空口无凭,就想凭着一张嘴,让大家相信你的胡言乱语不成?” “我弟弟当年是怎么出事的,大家全部看在眼里,难道说,所有的人都产生了幻觉不成?” 荼宛讥讽他“大少爷着什么急?我这就要解释,况且,我可从没有说过,大家当年看到的是幻觉。” “你们当年所见,的确是真的小少爷确实是被蛇妖带走了。” 众人惊呼,为何会有蛇妖? “说起此事,必须要提一件旧事。”荼宛卖关子一笑,引发众人强烈的好奇心。 “什么旧事?”老族长沉声问道。 “这件事,还跟大少爷有关,必须从老族长您三年前生病开始说起。” 话一出,大巫跟大少爷顿时紧张起来。 能把三年前的事情都摸清,可见这人来历的确不凡。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跟他们过不去? 大巫努力镇静,再等一会儿,就能让这疯丫头闭嘴。 “三年前?”老族长长嘴里念念。紧张逼问,迫不及待要知道真相。“把话说清楚,三年前我生病,与溯儿失踪有何关联?” “我想众人都还记得,三年前,老族长病得药石无医,可忽然间来了一个游方无常,是他告诉众人,若想救老族长性命,就要去梵净山杀异鬼,是否?” 荼宛话音才落,人群中便有人附和,“说的不错,这事儿大伙都知道。问题在哪儿呢?” “问题?就在老族长为何会无缘无故被人下了咒术,生出这怪病来!”荼宛大声喝问众人,“你们难道从没有想过,都说青苗寨的老族长为人祥和,族中之人尊敬爱戴,无缘无故为何有人要取他性命?” 众人恍惚,事隔三年之久,当年的确有人揣测过缘由,可如今也没有得出有用的结果。 倒是老族长,开口问荼宛“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何人要害我性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明显票一旁瞟了几眼,看向大巫跟大少爷。大少爷心虚,微微侧脸,避开他的目光。 手上却在使小动作,对大巫提示,让他快些动手。 大巫点点头,慢慢从袖子里掏出暗器,准备动手。 荼宛对着众人,并没有察觉大巫的小动作。她开口说起三年前的诡异事,“答案很简单,因为三年前,就有人迫不及待想夺取族长之位。所以与人合谋演了一出戏,不仅要夺老族长的性命,同时一箭双雕,杀害小少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阴谋 大巫双目森冷,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亲手结果这个女人,封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胡言乱语。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轻举妄动。大巫很焦急,目光死死盯着荼宛,一刻都不放松。 荼宛自然能感觉到,背后森冷的视线。荼宛的眼神跟老族长对视,老族长轻微的点点,外人几乎看不出来。 众人听到这番话,有人相信,自然也有人怀疑。“你空口无凭,凭什么说有人要害老族长?” “凭什么?”荼宛轻笑一声“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有人连声质问。 荼宛并没有着急拿出证据,反而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巫,还有大少爷,她的目光有些诡异。 大巫知道,若再不出手,恐怕荼宛就真的要拿出证据,吐露他们的秘密。 就在荼宛笑着转身,将手塞进怀中,意欲掏出证据的时候。一道冷光飞扑而至,直直朝荼宛扑去。 轩曜反应及时,立马挡在荼宛身前,意图挡住暗器。却有人比他更快出手,只见一道人影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一手接住暗器。 大巫跟大少爷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还有其他同伙。顿然大怒“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大巫已经气急败坏,顾不得其他,就算今日暴露自己也无所谓,此时解决掉这些人,哪怕这些人都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又能如何?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真相都不重要。谁做主,谁的话就是真相。 众人这才察觉,暗中潜伏的侍卫纷纷冒头,将广场里外围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心慌不已,看向老族长。 谁知祭坛上,老族长也自身难保。 被当作贼人,跟那中原人一起,被围困在中央,动弹不得。 长老之中有人不忿,大声喊道,“大巫这是做什么?你要抓贼,难道要连着老族长也一起处置不成?” 只可惜他的话毫无作用,倒是大少爷站了出来,对众人高声道“各位,你们也看到了,阿爹原本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为了让他早日恢复,我特意将他请出来,就是要感受神灵的威力,借助神的法力让他早日康复。” “可这来路不明的几人,不知施了什么巫术,竟然让阿爹被他们控制。此时我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大义灭亲。” “阿爹,孩儿不孝,日后到地下,再向您赔罪!” 如此明目张胆的胡说,分明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荼宛等人身上,而老族长,则成了受人控制,神智混乱的老糊涂。 那突然跳出来的人,头发凌乱,胡须遮面。荼宛不知道他的名字,心中也十分讶异。 她原本对他有别的意图,却没想到他会主动跳出来,她可不会相信,他是忽然发善心要救他们一命。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荼宛不觉看向轩曜,轩曜心有灵犀一般,对荼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 二人同时看向挡在身前的老者,只听他对大巫道“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了。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活着。” 众人闻言一顿,这老头话里有话,听他的意思,莫非跟大巫认识? 大巫也很诧异,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此人。 倒是老族长,从他的身手,隐隐猜出答案。忍不住问“你你可是潘慕大哥?”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大巫终于惊恐起来。抬手指着老者道“不可能,你早就被关进无底洞,怎么可能再活着出来!” 众人一片哗然,年轻一辈不知道这个名字。可老一辈中,自然有人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立时就有长老站出来,高声道“潘大哥,你还活着?” 老者微微点头,“想不到吧,我潘慕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若非心里硬撑着一口气,他也活不到今日。 大巫不禁退后两步,大少爷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自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只是靠近大巫,低声道“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 大巫闻言,这才努力回神,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又怎会惧怕当年旧人。“哼,就算你是潘慕又如何?我当年既能让你进无底洞,而今,就让你再死一次。” 说完,他抬起右手一挥,霎时间,青苗的侍卫纷纷拿出弓弩,对准被围困的众人。 老族长在也不再隐瞒什么,只大声道“众位族人听着,麻驿这不孝子,为谋夺族长之位,与大巫合谋,不仅在三年前意图谋害我,更是害死溯儿的真凶。” “今日的事,也是他们一手策划。他们就是想借着祭祀的名义。将我在族里的势力清理干净,彻底掌控青苗寨。” 说罢,看向麻驿,十分悲苦失望。“这些年,为父自认待你不薄,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为何你竟如此狠毒,为了族长之位,手足相残,杀父弑弟?” 既然做过的错事被揭破,麻驿也不再伪装,冷笑一声,对老族长道“你对我是好,可是那是因为你欠我的。” 众人哗然,交头接耳,纷纷小声议论,这里面又有什么门道? 荼宛不说话,轩曜却陷入沉思。这件事说起来,事关老族长一家的家丑。当日那几个仆人,便是提起这件事情。 原本轩曜是想借此,暗中拜访老族长,以麻溯的事作为交换,想要求得血灵芝。 谁知进了城,才知道老族长出事。 计划赶不上变化,又发生后来的事,他险些命丧无底洞,真是命途多舛。 老族长却异常沉默,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麻驿冷笑,上前一步与自己的父亲对视。“阿爹,你可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说,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老族长,却见他面色有些颓败。长老中有人不忿,站起来大喝。“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你自然是老族长的儿子,就算不是老族长亲生儿子,这些年,他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就这么回报吗?” 少爷哈哈大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养育之恩?” “若非他害死我亲生父亲,我如今又何须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的活着?你之所以养育我,难道不是为了给你的小儿子续命?”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老族长,这又是什么意思? 荼宛闻言,心中不觉有了猜想,看向麻驿的眼光,有些复杂起来。 轩曜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小声问荼宛“他这话是何意?”荼宛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倒是潘慕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实在太突兀,让人不得不看向他。 “你笑什么?”大少爷质问道。 “小子,老夫笑你愚蠢。我若没猜错,你以为的杀父之仇,是你身边这个人告诉你的吧?”他指指大巫,十分不屑,大巫目光闪烁,阴冷如毒蛇一般看着老者。 “是又如何?难道他说错了吗?当年的事情,人证物证齐全,我有什么理由不信?” “阿爹,不老族长,你可敢告诉众人,当年你是如何为了族长之位,谋害了你的亲大哥,我阿爹。霸占他的妻子,才生下麻溯?” “说呀,你倒是说呀,也让众人听听,青苗族人尊重的老族长,到底干过哪些龌龊肮脏的事?” “够了!”老族长却终于爆发,神情十分复杂。“如果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你大可冲我来,为何要害死你弟弟,再怎么说,他与你也是同母异父,手足相连的亲兄弟!你难道忘了,你母亲死前,让你好好照顾自己的弟弟?” “照顾?”麻驿冷笑讥讽“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 他满眼怨毒,提起自己的母亲,竟然是恨到极致。“她这样水性杨花的贱人,眼看阿爹身体不行,为了保证自己族长夫人的位置,竟然趁着我爹病重,与你勾搭成奸,谋夺族长之位。” “小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要我让着麻溯那小子,我以为,我真是他大哥。阿娘让我这样做,都是对的。” “可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事事都逼我忍让退让,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儿子!” “你们夫妻俩盘算的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暗中养了续命蛊,分明是想要用我的命给那个短命鬼留一条活路。”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的阴谋却被我提前知晓!没错,我的确跟大巫联手,三年前就开始对你下毒,不仅如此。那贱人也是我下毒弄死的。她狠心不认我这儿子,我又何须认她作母。” 老族长因为他的话,终究忍不住怒气攻心,吐出一口污血。 荼宛及时上前扶住,让他站稳。 倒是潘慕见不得大少爷这般胡言乱语,直接插话进来。“简直一派胡言,你这蠢货,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沾沾自喜!” “你可知,真正害死你阿爹的,就是这大巫!” “他根本不是什么巫师,事实上,他是就是一个无常鬼!” 这话就是平地一声雷,吓得众人倒吸凉气。谁能想到受人尊敬的大巫,竟然恶名昭张的无常。此时此刻,众人听到了太多让自己震撼的消息,一时间混乱无比,不知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怎么,不信?那就由我来拆穿他的真面目,让你们看看他到底是人还是鬼。”说完这句话,潘慕立时幻影冲到大巫眼前,抬手去撕他的脸。 大巫自然不会让他得手,反手应对,连连退后,避开他的纠缠。 可惜老者似乎怨气十足,这么些年,武功不仅没落下,反而越发精进。 两人一番纠缠打斗,众人纷纷围观,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精彩一幕。 本以为,大巫本领高强,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潘慕竟然抬手击中大巫的下颚。 谁能想到,那是他的命门,就这一下,竟然扯下他脸上的面具。 刹那间,原本高高在上,威严神秘,让人不敢冒犯的大巫,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他跟大巫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分明是两个人。 从前的大巫高贵神圣,令人不敢直视,眼前的这个人却一身鬼气,十分阴森让人忍不住胆寒。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惊呼起来,族里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受人尊敬的大巫,竟是来历不明的无常,那么这些年,青苗寨的一切皆被这无常恶鬼所掌控不成? 露出真容的大巫,连大少爷都觉得惊讶万分,指着他质问“你你到底是何人?难不成,难不成所有的事都是假的?” 既然此刻自己被拆穿,大巫也不在隐瞒什么,反而理直气壮,迎向众人的目光。 “就算你们说的都是事实,那又如何何?老夫筹谋此事许久,今日没有人可以阻挡我。” 说完,往天上抛出一个灰色的圆球。众人的目光顺着圆球,看向天空,圆球却突然爆炸,绿色的星火飞到高空之后,又迅速落回地面。直逼众人,洒下一阵青光雨。 众人忍不住转身,避开这青光雨。可为时已晚,一瞬间,青光雨便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荼宛被轩曜紧紧护在怀中,他本能地在保护她。荼宛唇角微笑,并不想提醒他,这东西对自己根本没有用。 荼宛很享受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双手忍不住环住他的腰,还趁机摸了摸,内心很是满足。 潘慕见到这东西,惊声大喊“潘胜,你疯了吗?居然敢使用禁术,难道就不怕沦入魔道,遭受天罚吗?” “哼!”潘生冷笑“沦入魔道又如何,你我二人,同出一脉。明明都是大巫的弟子,明明都有资格继承大巫之位。就因为你生的时辰比我好,成了大巫钦点的继承人。” “而我呢,不过偷偷演练巫术,就被师父打的遍体鳞伤,赶出师门。凭什么?我哪里比你差。你愚笨不堪,却骄傲自满,桀骜不驯。而我谦逊好学,勤勉尽责,怎么就落得一个沦为无常的下场?” 什么天命什么人各有命?他偏不信命,就要与天争与天斗上一斗。他不仅要成为青苗的大巫,还要成为整个南疆的大巫。 这是一段什么样的往事,知道的人不多,可荼宛大概猜测出来。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多半是因为血脉一事。 说来可笑,苗人笃信鬼神,有些时候走的极端。明明是一脉同出的兄弟,却可能因为出生的时辰不同,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在普通人家倒也不算什么,横竖是一个的宠爱些,一个不得宠爱罢了。 可在大巫一脉,却实实在在是天与地的差别。 被断定为继承人的那个,生来高贵,拥有最好的一切,巫术,仆人,所有的一切都围绕他服务。只为让他成为最优秀,最好的大巫。 那个被抛弃的,不仅连学巫术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可能沦为下一任大巫的仆人。 都是亲兄弟,一个是主人,一个却只能做仆人,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个人甘心。 所以这样兄弟相残的事,在大巫一族,永无止境。 潘慕长叹一声,“所以,你就栽赃陷害我,让世人以为,是我谋害了马黎,逼的师父将我打入无底洞,永世不得轮回。” “而今,你又故伎重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编造谎言,让这小子相信,是他的养父,害死了他的亲生父亲。好让他被你利用,帮你掌控青苗,是也不是?” “是,你说的都对,我的的确确做了这些事,可那又如何?”大巫早已无所畏惧,根本不屑隐瞒。 “你们就算知道了全部,又能如何?此时此刻,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而且,如你所见,我用了禁术。” “今夜的酒里,我早已埋下巫咒。配合刚才的绿蛊,从此以后,他们将永远是我的仆从,是我的奴隶。只要不听话。我就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轩曜蹙眉,想到刚才自己被掌控,无力反击的样子,心中愤恨异常,难得忍不住问荼宛“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荼宛抱紧他的腰,扬起头眨巴着眼道“就是一种邪术,用来控制人的魂魄,无常鬼才会懂。这些人中了他的巫术,就只能听他命令,如有不从,只要他轻轻一念咒,就七窍流血而死。” 青苗寨里上万余人,都中了这巫蛊术,此人当真是穷凶极恶。 可惜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无力阻止。轩曜只担心荼宛,“那你?” “我没事,那东西对我不管用。”荼宛笑笑,手上一点没闲着。 轩曜欣慰笑笑,只要她没事就好。 荼宛赖着不撒手,继续把头靠近他的胸膛,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轩曜也不推开她,任由她赖在自己怀里。 不同于这二人的甜蜜,其他人纷纷愤怒又恐惧。“你这无常恶鬼,到底想做什么?为何非与我们青苗过不去?” “做什么?哼!”潘胜大步上前,走到高处,看向众人,笑得十分阴狠恶毒。“十几年前,当我被驱逐青苗之时就说过,终有一日我会回来。不仅要拿回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还要让曾经伤害过我的人,都臣服在我的脚下,做我的奴隶,任我奴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对抗 大少爷难以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一切,最后只是为他人做做嫁衣。 他更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杀了母亲,却发现自己杀错。不,不可能。麻驿对着大巫高声喊道。 “你骗他们的对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按照计划行事,拿下青苗寨,我是族长,你是大巫?” 潘胜冷笑看他,“你这样的蠢货,我见得多了。不过一点假人假证,轻轻一挑拨,你就相信你娘跟养父,想要害死你,替麻溯那小子续命不成?” “蠢货!所谓续命蛊根本就只是一个传说,至今无人得见。更何况,你母亲从来就没有跟你养父勾结在一起,反而是你的亲爹,抢走了自己弟弟心爱的女人,强娶了你母亲,这才生下你这孽种。” “当年我本来跟他合作,可惜呀,他像你一样鼠目寸光。居然敢威胁我,以为利用了我,就可以把我一脚踹开,可笑!” “我就用他的命,做了一个局。一箭双雕,不仅除掉了我最大的对手,连真正的大巫也死在我手里。” “你跟你父亲一模一样,蠢到极点。不仅害死了自己的亲娘,自己的弟弟,更是连一心护着你的养父都即将死在你手里,明日所有的人都会知道。青苗的大少爷,为了族长之位毒死父母,残杀弟弟。” “而大巫发现你犯下的恶行,亲手将你诛杀。为了告慰老族长一家在天之灵,大巫会将你的尸体,悬挂在青苗寨入口,向天下人诉说你的罪行。” “而青苗寨众人,为了维护青苗一族的长治久安,一起推举大巫成为新任族长。” “如何?我为你安排的这个结局,你可满意?大少爷!” 麻驿惊恐万分,难道说,难道说今日,不,应该说就算没有今日,只要他按照大巫的计划行事,哪怕今日成功登上族长之位,他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打算与他合作,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他。 他都做了什么? 麻驿难以相信,自己亲手谋害了母亲,又几乎害死自己的养父,还有已经死掉的弟弟! 不,这都不是真的。他不是坏人,他只是要报仇雪恨,从头至尾,他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他就是个愚蠢的棋子! 麻驿陷入癫狂,自己持久以来坚定的信念,居然全是谎言。他不仅犯下愚蠢的错误,而且大错铸成,难以挽回。 不去搭理这蠢货,大巫看向众人。“今日你们若臣服于我,来日必想必可共享富贵。若你们要随着这几个蠢货一起反抗于我,那么,你们的尸骨将同他们一起悬挂在青苗寨,日夜暴晒。你们的亡魂,将永世被困在此地,不得轮回。” 小孩子被他的森冷的笑吓到,忍不住啼哭起来。妇女老人,胆小的纷纷抱团。瑟瑟发抖,想反抗又不敢反抗。 每一个人,都在犹豫该如何是好。 老族长病弱,大少爷疯了。眼下看来,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屈从眼前这恶鬼。 但有人不信邪,站出来高声唾骂,“你一个无常恶鬼,也想轻易摆布青苗寨人不成,简直痴心妄想!” 话音才刚刚落下,大巫便伸手一甩,狠狠击向那人,那人瞬间倒在地上,七孔流血而亡。 这时,不知从何处爬上来一群黑压压的虫子,瞬间将此人吃了个干净,只剩森森白骨在当场。 众人惊呼退后,这不仅仅是巫术,还有蛊虫。 巫蛊之咒,害怕的可不止一人。 胆子小的啼哭起来,怯弱的人早就跪地臣服。还有一些人,保持沉默,一起跪在地上不言不语,此时谁敢冒头都是找死。 潘胜得意的笑了,看向潘慕“如何?十八年前你赢不了我,就算过了十八年。你也只能任我摆布。” “什么天命注定?事实证明,我才是青苗寨的大巫,你算什么?不过是在无底洞,多活了几年,苟延残喘的废物。就算今日出来,又能做些什么?” 老者闻言,一时喃喃自语。是,十八年来,他从不断逃跑到认命,到忍着一口气,如今终于出来。 可此时他却迷茫了,就算出来,他又能做些什么? 曾经,他才是巫术高强的大巫继承人。十八年不见天日,他的巫术早已大不如前。纵然武功还在,甚至比从前更加精益。可没有巫力,他要如何对抗眼前这个,已经沦入魔道的无常。 轩曜感到深深的危机,不禁小声对荼宛道“一会儿情况不对,你就趁机跑,无论如何,你都要逃出去。” 事到如今,他才算是明白过来,自己无意间卷入了旁人的阴谋之中。 若能全身而退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他定要将荼宛送出去。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若非为了救他,荼宛又怎么会再次将自己陷入危机。想到这里,轩曜心中十分愧疚。 亏他总是逃避荼宛,到头来,却总是被荼宛保护。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对他好。 荼宛心里暖暖的,唇角微微挂笑。“不,要走一起走。我们两个人都要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 能从无底洞出来,荼宛就不想死了。她要留着命,好好活着。跟她心爱的人,过好日子。 嗯,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 轩曜哪里知道,荼宛此时心中在想什么。满心满眼都都在留意周围,谨慎道,寻找可以逃离的空隙。 老族长终于回过神来,指着潘胜唾骂“原来这些都是你做的恶,你这无常恶鬼。当年大巫将你驱逐青苗,就是看出你心术不正。” “大巫断言,你若学了巫术,必然要为祸一方。谁知你不知感恩,反而私下偷学邪术。大巫心怀慈悲,留你一命。” “本以为你会改过自新,想不到,你竟悄悄回来,在我族中隐藏这么多年。这些年你做的恶,一桩桩,一件件,简直罄竹难书。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为我死去的妻儿报仇雪恨!” 潘胜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一个将行将朽木的病人,风一吹就倒了。 就算口出狂言,也只是过过嘴瘾,能奈他何?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没有威胁力的老族长。发起狠来,也不是随便能应对的。 他竟然从脖子上,扯出一串长长的银环。那银环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 老族长将接头处,使劲一拧,扯断开来。 一瞬间,竟然飞出只诡异的红色虫子。 那虫子不急不忙,慢慢的停在老族长的手掌之中。竟然吸食老族长的血,渐渐,微小的飞虫开始长大,幻化出蝴蝶的翅膀。 潘胜开始很疑惑,却在看到那红色的翅膀,惊恐大叫,“杀了他,赶紧给我动手,杀光他们。” 荼宛知道,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不会如此激动。 潘胜的人听从命令,立刻放箭,要将他们射杀在箭雨之中。 荼宛与轩曜二人,到处闪躲,抱成一团,滚下台阶。 放完箭,那些侍卫纷纷提刀砍向几人。轩曜跟荼宛二人,因打斗而被迫分开,各自被纠缠。 荼宛心中只牵挂轩曜,害怕他出事,一面应对敌人,一面留意轩曜。轩曜亦是如此,努力想要靠近荼宛。 可那些人不断纠缠上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另一头,老族长在潘慕掩护下。静静等待那飞虫吸饱血,自己成长。 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是最后的杀器! 他想起前任大巫临终前,交托给他时,分明有话没有说完。前任大巫当时是否已是已经意识到,今时的危机?所以才留下这东西? 老族长不得而知,只是这东西一旦出手,无常恶鬼必死无疑。而他自己,只怕也是命不久矣。 可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大少爷,此时犹如丧家之犬,左闪右躲想要逃脱。奈何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手下,也把他当做要除掉的目标。 刀刀直击要害,大少爷手上腿上连连中刀,苦不堪言。 潘慕抬头看看天,死命护住老族长,问他,“还要多久?” “等等,还差一点!”老族长比他更心急。 那虫子的颜色,从之前饱满的红渐渐变成了紫色。这紫色越来越深,即将变成黑色。 只要彻底成黑色,这虫子算是大功告成。大巫知道,再拖下去,毁灭的就是自己。 于是亲自下场对付,潘慕一面应对,一面焦急对着轩曜大喊。“你们二人快来帮忙护法,只要是虫子长成,咱们就都能活,否则谁都逃不掉。” 一片混乱之中,围观的百姓早已逃窜离去。荼宛不想管闲事,可她知道这老家伙说的是真的。 轩曜与荼宛二人只能奋力拼杀,渐渐靠近老族长,为他护法。无论如何,都要等着虫子长成。 眼看着虫子越来越黑,即将彻底成功。潘胜再也熬不住,大叫一声。立刻从周身焕发出浓烈的黑气,变成狰狞的恶鬼。 无数恶灵,肆虐开始攻击众人。轩曜护住荼宛,将她狠狠的推开一步,这才避免她被恶灵弄伤。 荼宛还来不及高兴,更多的恶灵便扑面而来。这肯定是潘胜修炼邪术,害死的人。 这些人死后,灵魂被潘胜炼化,成了傀儡。不仅数量多,而且十分难缠。 若是可以,荼宛真想再用一次绝招,看看谁更厉害。可是不行,当初强行使用,她至今还没恢复回来。 之前又强行进入无底洞,被恶鬼咬伤魂魄,若是再用一次,就真没命了。 焦急之下,荼宛灵光一闪,从怀里掏出轩曜之前写的符咒,往天空一撒。 没想到竟然奏效,这些恶灵甚是惧怕这符纸。 轩曜也很诧异,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符咒,还有这般功效。 只是两人来不及高兴,就见那符纸与恶鬼一起,焚烧的干干净净。 荼宛再一摸,完了,没有了。一张符纸也没有了! 她看向轩曜,满是期待。轩曜苦笑,没有朱砂,他拿什么画符咒? 荼宛气的一跺脚,只能继续用力跟那些恶灵对抗。 潘胜察觉到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于是对对弟子喊道“杀了他们!” 麻恒得令,立刻提刀冲向二人。 男女之间,他直觉选择轩曜,因为轩曜看上去不是很能打,更好应对。 荼宛正疲于应对不断飞窜的恶灵,气喘吁吁,被无底洞的恶鬼咬伤的脚,开始隐隐作痛,渐渐露出颓势,应对得十分疲惫。 眼看情势不对,她犹豫着该如何是好,却忽然发现有人从背后偷袭轩曜。 荼宛来不及想,飞速冲过去,挡在轩曜身前。那轩曜直觉回头,只见荼宛的。被刀刺穿身体,刀尖竟然从胸口冒出。 轩曜万般恐惧,荼宛的血溅了他一身,烫的轩曜整个人疼痛至极。 眼看敌人拔掉利刃,荼宛在自己面前倒下。轩曜是只觉得心脏爆裂开来,彻底失控。 轩曜对着苗恒,就是狠狠一掌,将他打得飞出去,撞击在祭坛中央的柱子上,吐血倒地不起。 什么也不管,焦急抱住荼宛。可荼宛痛到昏阙,早已不省人事。轩曜觉得自己要疯了,恨不得杀光所有的人,彻底了结这一切。 众人虽感觉到他的愤怒与威力,但并没有畏惧,再次靠拢要取他性命。 轩曜的愤怒溢满全身,心里全是恨。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他在乎的人?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他得亲眼见到自己在乎的人死掉? 他不甘心,他好恨。 他憎恨这些人对自己纠缠不休,憎恨这些人伤了荼宛,更憎恨老天爷对他的残忍!怒火中烧,恨到极致。轩曜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刹那间,体内涌出巨大的力量,从胸口蔓延到指尖。他终于在此时,发出强大的法力。 只见他周身散出青光,呈现一个巨大的圆形,将围困他的人全部震飞。 那些人被巨大的力道,打飞出去,倒在地上吐血不起。祭坛上能动弹的人,寥寥无几,没有几个人敢再靠近。 而此时,老族长手中的虫,终于炼化成功。他站起来,嘴里念出咒语,变成黑全黑的虫子,展开翅膀迅速飞向潘胜。 潘胜惶恐,急忙逃命。可无论他怎么逃,那虫子都如影随形,最后飞入他的耳朵。 瞬间,潘胜就停下来。祭坛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瞩目着潘胜。 一眨眼的时间,潘胜整个人爆体而亡,血肉横飞连骨头渣,都碎成了血水,死无全尸。 最大的头目死了,他的蛊毒迎刃而解。残余势力不再继续,纷纷投降。 青苗离去的百姓,渐渐又聚拢过来,捡起地上的武器,随手拿了锄头钉耙,将剩余的人全部制服,一切归于平静。 而轩曜紧紧抱住荼宛,感知她一点点失去温度,不知如何是好。 他该怎么办? 荼宛的身体越来越冷了,就像当初乳娘一样,她要死了吗?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死? 轩曜只觉得自己愚蠢,是他无能,才连累荼宛?他甚至都还没有告诉荼宛,自己心中有多喜欢她。 他该怎么办? “小伙子,把她交给我吧!”老族长走到他眼前,沉沉说道。 轩曜却紧紧抱着荼宛不放手,“你想做什么?” “小伙子莫担心,我与荼宛的父亲乃是故交,今日她是因为我青苗,才卷入这场是非中,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她性命。” “你能救她?”轩曜燃起一丝希翼。 “我族里的血灵芝,或许能救她一命。”老族长连血灵芝都提出来,可见不是说谎。 轩曜不再迟疑,抱起荼宛,跟随老族长的脚步,进了客房。 他将荼宛抱上床,老苗医被人匆匆带来。轩曜在屋外焦急等候,他都想在里面陪荼宛。 可他不敢,他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影响老苗医救人,更害怕自己听到坏的消息。 轩曜整个人傻傻站在门外,眼睛几乎眨也不眨,盯着那扇门静静的等。 她会好的,她会没事的,血灵芝是天下圣药,一定能够让荼宛活过来! 这一刻,他全然忘了当初自己来南疆寻找血灵芝,正是为了给表姐。他的眼中,只剩下荼宛。世间没有任何事,比荼宛的性命还重要! 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轩曜此时才知,自己有多么害怕失去荼宛。这份担心与关爱,早已超出普通的朋友情谊。 他还没告诉荼宛,自己有多么爱她,多么在乎她。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是真的很爱自己,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难道说,他连爱她的勇气都没有吗? 只要你活下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 轩曜以为,他这一生注定孤苦。直到遇到荼宛,感觉到鲜活的生命力,才觉得活着,可以这样不同。 才知道,被人爱,是这样一种幸福。可稍有不慎,他就会失去这份爱。 轩曜立在门口,从天黑一直等到天亮。下人端着干净的水进去,又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 他握紧自己的拳头,直到掐出血来。要是可以,他恨不得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恨不得亲身替荼宛受这份苦! 老族长知道,他肯定难以安心,也不劝阻。等到天亮之时再过来,见他还立在原地。长叹一声,这男子这般担忧,也不枉荼宛那丫头,为他冒险闯无底洞。 恰在此时,门终于打开,老苗医出来了。几人纷纷上前,紧张问道“如何?” 老苗医长叹一声,甚是遗憾。“老朽已经尽力,纵有血灵芝护体,这姑娘,只怕也”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变 轩曜凶狠的目光吓到老苗医,他忍不住哆嗦,退后一步道“年轻人,老朽并非夸大其词,那一刀差一点点就刺穿她的心脏。” “老朽耗尽全力,纵有血灵芝加持,这才暂时保住她的性命,但她伤的实在太重,失血过多,若今晚能够醒来。那还有救,若是不能,你们也有个准备。” “老夫言尽于此,你们”轩曜凶残的眼光,让老苗医咽回嘴边的话,老族长讪讪一笑,目送他行色匆匆离去。 轩曜焦急万分,冲进屋里,却见荼宛安静的躺在床上,小脸惨白惨白,毫无血色。 他手指颤颤想要去触摸,靠近又收回来。挣扎几次,都不敢去确认。 更不敢触碰荼宛,好怕她像当初的乳娘一样,说走就走了。 第二天去摸摸身体,只剩冰冷的痛,透心凉。 轩曜从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不仅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还一再让她为自己涉险,这一次连命都快保不住。 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要好好的,我等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可荼宛还是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抱着他说好,也没有俏皮的撒娇。 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证明荼宛还活着,轩曜真不知自己会做什么。 难道说,他又要失去在乎的人吗?为何,为何上苍这么残忍,给他希望,又剥夺这份快乐。 轩曜颓丧,就这样安静坐在床边,看着荼宛,眼睛下是淡淡的黑圈,却毫无睡意。 荼宛,醒过来,求你,不要丢下我。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老族长大喊一声,“你是谁?” 轩曜本能转头,却见夏烛已在自己身后。 “夏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夏烛轻轻一瞥看向床上半死不活的荼宛,声音毫无温度“她还活着吗?” 轩曜隐忍怒气站起来,“荼宛活着,她一定会活过来。” 夏烛微微颔首,不理会他的怒火,越过轩曜,要去触摸荼宛。轩曜一把拦住他,“你要做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夏烛显然没将轩曜的愤怒当回事。只见他冷漠道“她这样明显是失血过多,我为她渡些灵气,让她早日恢复,否则她能不能活过今日都难说。” 夏烛的话,让轩曜有些怀疑。两人不过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虽然没有大动干戈。但在轩曜看来,这妖不是好惹的。 荼宛似乎很怕他,怎知此人会不会借此伤害荼宛? 夏烛感知他的怀疑,收回手淡淡道“放心,我比你更希望她活着。我们两人曾有协议,只要救你出来,她就会告诉我,越汐在哪里?” “如今她半死不活,或者直接死在这里,我找谁兑现承诺去?” 这番话让轩曜收起怀疑,“阁下若能救回荼宛,在下感激不尽。无论你要什么,在下都可以给你。” 夏烛却满不在乎,“这是我与她的交易,与你无关。你先在外面等候。半个时辰之后再进来。” 轩曜虽心中有异,但还是去门外等候。 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荼宛跟夏烛两个人。 夏烛凝视床上几乎半死的荼宛,心里莫名不适。他引开阿黛之后原本以为可以顺利脱身。结果那女人果然如荼宛所料,不是简单之辈。 若非害怕被反噬,他早就施法逃之夭夭,更不会纠缠到现在才脱身而来。 夏烛看着荼宛的伤口处,忍不住喃喃道。“情爱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人舍了命都不在乎?” 嘴上虽然不屑,却依旧为荼宛施法,注入一线灵力。 当这灵力渐渐注入荼宛的体内,她原本十分严重的伤口,竟然渐渐结痂,虽没有完全愈合,血却彻底止住,并开始快速结痂,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荼宛终于睁开眼,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看到的人,居然是夏烛。她眨了眨眼睛,重新闭上,又重新睁开,发现夏烛依然立在眼前,不禁苦笑“怎么是你,轩曜呢?” 夏烛面瘫着脸,淡漠道“既然醒了,就告诉我越汐的下落。” 如此不贴心,荼宛忍不住一囧,加上没见到轩曜,情绪十分低落。 夏烛见她这模样,难得说了一句人话,“那小子在门外等你,将越汐的消息告诉我,我就让他进来。” 荼宛一听,瞬间双目有了神采。“你先让他进来。我想看看他。” “怎么,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还是打算反悔,或者,你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根本不知越汐在何处!” 荼宛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如果要找到越汐,必须要轩曜的帮忙。” 夏烛阴沉看着她不说话,荼宛急忙解释,“真的,我没有骗你,这件事情轩曜来了,我跟他解释。保证一定帮你把人找出来,我发誓!如果做不到,就让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夏烛冷笑“天雷也不是谁想挨,就能挨的。世上发誓的人多了,也没几个遭雷劈的。” 这是不信她的话! 荼宛无奈,只能低声说了一句话。夏烛闻言一愣,头也不回,转身出去叫人。 轩曜进门看到荼宛已经醒过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跟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相比完全,是恢复了。 他心中大喜,跑过去一把将荼宛抱住,“太好了,你没事。” 荼宛虽然很享受被拥抱的感觉,但是夏烛阴冷要杀人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拍拍轩曜的肩膀,让他放开自己。 荼宛眼巴巴看着轩曜,“我想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你说!”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做到。 荼宛小声在轩曜的耳边说了几个字,轩曜忍不住蹙眉,难以置信看着她。刚想要拒绝,但荼宛哀求的小脸都皱成一团,轩曜只能僵硬点点头“好。” 只要她高兴就好。 一一一一一 纵然荼宛暂时醒过来,运气也实在消耗得太多,不能立马动身。 夏烛也不急着逼迫,而是等她恢复身体。给了荼宛三天时间,似乎在等着什么? 荼宛也不在意,难得可以休息几日,不用被人追杀,睡在大屋子里,还有喜欢的人陪伴伺候,简直是太美妙。 “啊”荼宛张大嘴,任由轩曜喂食。 轩曜喜欢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有活力。经此一役,他再也不压抑自己的感情,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粘在一处才好。 心里眼里,全是荼宛。 荼宛也十分喜欢现在的状态,如果不是门外那只狼妖,寸步不离的盯稍。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直到再也吃不下,荼宛才拒绝轩曜的喂食。“饱了吗?真不再吃点?” 荼宛摇头,打个饱嗝。“真的饱了,再吃成小猪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轩曜脸色微微有些窘迫,他没想到,荼宛会让他去准备一些好看的衣裳“儿你当真要我这么做?” 荼宛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无奈又委屈道,“我当初也是为了救你,才迫不得已跟那个人合作的?你看事情都做了,那现在,是兑现承诺的时候。就这一次,你忍忍吧,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她眨巴着眼睛,小狗一样可怜。轩曜忍不住轻笑起来,擦掉她唇边的污渍,宠溺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荼宛猛然点头,“好的好的好的。” 只要他不责怪自己,荼宛就没有什么可害怕。她在青苗在养了几日,寨子里发生了好几件事。 首先是老族长重新掌青苗的大权,其次,夏烛的到来,也带来了麻溯。根据夏烛的描述,麻溯极有可能是被人摄取心魂,所以短暂的失去意识,想不起自己。 老族长找来族中长老,最后还是潘慕想法子,利用巫术找到了他被囚禁的魂魄,这才让他的魂识归位。 只可惜麻溯的记忆断断续续,除了记得当初自己被蛇妖捉走,确实是潘胜所为,其他的却不大记得。 甚至不知,自己为何会吃下妖的内丹成了半妖。 夏烛无可奈何,只能尽量让他回忆,将搜集到的记忆碎片,整理好带回妖界,到时候再做决断! 麻溯活着回来而大少爷麻驿,则被老族长关起来。他作恶太多,纵然老族长有心想要留他一命,恐怕族里的老少也不答应。 据说过几日,会召开族老会议,商量怎么处置他。老族长这几日来看过荼宛,跟荼宛聊起一些往事,并说起当日轩曜对荼宛的关心。 当荼宛知道,自己是吃了血灵芝,才得以暂时保命,心里惊讶万分。等老族长一走,立刻追问轩曜。“那个东西很重要,你就这么给我吃了,那你以后不对,那你表姐怎么办?” 轩曜淡笑,对荼宛道“事有轻重缓急,当时你的情况紧急万分。我若是不救你,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表姐的病虽然很重,但不急在一时,大不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就是实在不行,我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荼宛听到这句话,又感动又酸涩,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在轩曜心中,自己已经成为那个最重要的人? “那那你表姐不会不会生气吗?” 轩曜愣住,“为何要生气?” 荼宛有些吱吱呜呜,好像抢了别人的东西,这是不道德的。“就是那个什么你不是喜欢你表姐吗?你现在这样,那她” 轩曜忍不住捏捏她的脸,“你在胡说什么?我早就说过,我与表姐不是那种关系,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过你一个人。” 荼宛原本低头愧疚,闻言,猛然抬头,惊讶看他“你说什么?” 是否她的耳朵出错? 轩曜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是在说,他也喜欢她? 是吗? 她是不是听错了?不是幻听吧? 轩曜靠过去,与荼宛四目相对,两张脸,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宛儿,你没有听错,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一样。在你之前,我没有爱过别人,在你以后,这里也没有别人。” 轩曜抓住荼宛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位置,深情无比告白。 荼宛忍不住咽咽口水,单凭一只手,她都能够感觉到,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确定不是因为我救你一命,才将感激和感情弄混淆?” 她还是不确定,以前他一直拒绝自己,怎么突然间就说喜欢她了? “荼宛,我分的清感激与爱慕。就算没有这件事,这里也早就有了你。”对表姐,那是感激,对荼宛,只有爱。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我的情郎对吗?”荼宛又问他。 轩曜微笑点头,“是,如果你不嫌弃,我想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一场,可好?” 大难过后,轩曜明白,自己不想再错过。如果说,他注定孤独一生,那他凭什么错过这个唯一可以幸福的机会? 他想起潘胜所言,凭什么人命天注定,他偏要与天争一争,斗一斗。 轩曜自问,不求其他,只求可以跟荼宛相伴一生。 荼宛欣喜的难以自己,半抬起身子狠狠抱住轩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要跟我长相厮守一辈子,我们苗人的规矩,发了誓就不可以更改的,你这辈子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也只能有我一个人,否则” “如何?” “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荼宛能想到最狠的话,便是这样一句。轩曜忍不住心酸感动,又忍不住害怕。 抱紧荼宛,喃喃低语“你既说喜欢我,就不能不要我,你我这一生,都要在一起。” 荼宛眼里微微湿润,真好,她终于可以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从前吃的所有的苦,如今都值得。 只要轩曜心中有自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满足。 两个人抱着彼此,十分眷恋,谁都不肯撒手。 夏烛恰时推门走进来,冷冷打断二人“时间差不多了,二位可以走了吗?” 荼宛 轩曜 一一一一一一 九重天上,司命星君从宿醉中醒来。按照惯例,去查看命盘。这一看,立刻吓得酒醒。 这回是要出大事! 于是,顾不得衣裳都没有换,匆匆忙忙赶往月老仙府。 月老正对着一团红绳发愁,真是一段孽缘。扯了断,断了扯。快绕成一团乱麻了。 这简直,是他此生见过最烦躁的男女感情线。 人家最多三角恋,可这些男女,他数了数,足足是十角恋。愁死个人,月老也不好当啊! 正想着,这团乱线该怎么将它理清楚。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刚刚才理了顺的几条线,瞬间搅作一团,再次变成乱麻。 月老忍不住暴吼一声,“谁呀,不是说好了,不要乱开门,最近风大” 还没说完,司命星君就一阵狂风冲到他眼前“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儿,你这火急火燎的,莫非是干了什么坏事?被哪路仙子追杀不成?”月老气的白眼怼他。 司命星君摆摆手,“我的月老喂,不要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就是看多了话本,才成天胡思乱想。我说的大事,是是要咱俩命的大事。” 月老一愣“什么事儿这么严重?” 司命星君看看周围,把门关上,才小声道“大皇子的命格出错了!” 月老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你这不是扯淡吗?大皇子去凡间历劫,那命盘都是你写的,历什么劫,受什么苦,不由你一个人说了算。这要出错,那也是你出错,是不是喝多了酒,又胡乱给人改命了。” “哎哟喂!这么简单就好了。”司命星君一脸愁苦,“我的月老啊,这真不是我喝多了,乱给人改命格,实在实在是命格自己变了。” “哎,你可别蒙我。”月老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红线。“我虽不管人间命格,可人间男女情爱之事,我却是清楚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我给他强行牵线,就是断了,我都能给他接上。” “你司命星君掌管凡间命格,乱了,你再给他拨乱反正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儿!” “要有那么简单不就好了,实话跟你说吧,这事儿这事儿要是闹出来,只怕咱俩都得被贬下凡。” “你别吓唬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月老不耐烦,觉得他这一身酒臭味,八成是喝多了,在这说胡话,指不定酒还没醒呢! 司命星君感知他的嫌弃,闻闻自己一身酒气,讪讪一笑捻个口诀,转了一圈,身上一下子又干净起来。 “按照咱俩写的命格,他到了人间,不是有一段情缘吗?” “是有啊,我还给他整了一凄惨的桃花劫,总结起来,那就是爱不能爱,忘不能忘,受尽相思痴情苦,怎么样?够惨了吧?”月老得意道。 司命星君苦笑,“惨是够惨,不过人错了。” “哪就出错了?” “我问你,你可记得,这命格里大皇子渡情劫的人是谁?” “是谁?横竖就是一个女子?”月老笑完,八卦道“你该不会写了个男人吧?”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胡说八道,自然不是。按理说,我给他写的这劫,本该应在他表姐凤依兰身上可我一觉醒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跟一苗疆女子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往事 月老先是眨眨眼,继而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不就是换了人嘛,换了就换了吧,那还得继续惨不是。” “哪有那么容易!”司命星君就差跳脚了“我可告诉你,命格一世,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若到了南疆一去不回,那这后面的事儿咱该怎么弄?” “一旦它脱离我定下的命盘轨道,往严重了说,以后发生的任何事,咱俩都掌控不了。” 月老扯着一团绳子茫然“这又说明什么?” 司命星君真是感觉自己鸡同鸭讲,“这你还不明白吗?一旦他的命格脱离掌控,就很有可能渡劫失败,若是让天帝知道,是因为我们出了错,导致大皇子渡劫失败,无法飞升成上神,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偏差,到时候这事儿,你跟我谁担得起?” 一听说大皇子,可能因为他们二人不能飞升上神,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过。 天帝一怒,只怕要将二人打入畜生道,受尽轮回之苦。 月老手里的绳子不管了,立马站起来,抓住司命星君的手就要往外走。 “去哪儿?” “还能去哪,当然是赶紧拨乱反正,把命格改回来。” “不能去!”司命星君愁苦的道。 “怎么就不能去了?你写的命格你还不能改,哪有这么个道理。” “若命格能随意修改,又算什么命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虽写了各种命格,但这命格之中的变数,却不是我想改就能改的。如今大皇子与一南疆女子纠缠不清,恐影响他以后的命数,不能成功渡劫。” “最好的法子” “是什么?” “是你我二人,往人间走一趟,帮殿下及时断了这一段孽缘。” 月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操作能行?” “怎么不行?”司命星君为修改错误,恐吓月老“我去皇宫给皇帝托梦,让他急速派人将大皇子调回去,你一定要去南疆,把这不该有的情缘,给我彻底整干净。否则你我二人,就等着被贬入畜生道,受尽生老病死之苦吧。” 一一一一一一 “累了没有?喝点水。”荼宛笑笑,接过轩曜的水囊,轻轻喝了一口还回去“你也喝吧。” 轩曜含笑,也不在意荼宛刚刚喝过。二人你侬我侬,甜蜜异常。 夏烛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知思索着什么。眼看时辰差不多,起身催促“走吧,时辰不早,我们需要早日赶到百水镇。” 前几日,荼宛告诉夏烛,她的确知道越汐的位置,但就算将人引出来,越汐若不肯走,夏烛又能如何? 夏烛说大不了把她打晕,带回去就是。 荼宛却对这暴力手段嗤之以鼻,“我有法子让她心甘情愿跟你回去,只是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夏烛很是诧异,“你有什么法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已经从鸟儿那里探听过,越汐此时应该在百水镇。那里有人有吸血的妖怪出没。” 夏烛瞬间阴冷起来“此话当真?” 荼宛点点头,将自己当初跟越汐如何相遇,自己用血为她祛除反噬的事说了个清楚。又道“小麻雀告诉我最近在那一带,又出现了一个吸血的。只是她跟越汐一样,不吸人血,只喝动物的血,但是看情况,性子更噪了。” 鸟儿形容的那个人,十分像越汐。荼宛以为,必须借助越汐帮助,才能将人带回。 夏烛思考一番,果断作出决定。等荼宛的伤养的差不多,就赶往百水镇。 他掐指算着,再过五日,就能带越汐回到妖界。 既然荼宛有法子,让人心甘情愿的跟他回去,那自己也无需急,在这一两日。 而今时日差不多,几个人便一起出发赶往百水镇一带,那里再往下走,比较靠近白苗。 临行前,老族长告诉荼宛跟轩曜。白苗可能还存有一支血灵芝,但也只是传说,让他们去碰碰运气。 二人想都没想,就决定去看看。 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运气好碰到了呢? 于是就这样,三人结伴而行,若是夏烛一个人,稍微一点法术,便能瞬间到达。可当初为了应对阿黛他已经使用过灵力,自然不会再将灵力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所以,夏烛也像普通的人一样,走路骑马,使用交通工具到达目的地。紧赶慢赶,一天的路程之后,三人终于在天黑前到达百水镇。 荼宛十分熟悉的找到一家客栈,登记入住。店小二似乎与她熟悉,见到荼宛十分高兴。 “宛妹子,许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南疆了。” 荼宛摆手“没有,这不有事耽搁了吗?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阿哥。这是我的朋友,我们来在找人。” 小二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回打量,看着荼宛亲密挽住轩曜的手,此人生的好看,看荼宛的目光满是爱意,纵然被荼宛亲密的举动弄的略微羞涩,但依旧纵容荼宛。 “极好极好,要是阿梨婆知道你已经找到了心上人,那定是十分开心的。她可一直惦记着你,你若是有空,可千万要回去看看她。” “那是自然,嗯,等我忙过这事儿,就回去看婆婆,你帮我跟她问个好。” 小二将三人引到稍微安静点的位置,为他们上了特色菜吃饭。此时店里人渐渐少了,荼宛见他有空,便忍不住问道“你阿叔去哪儿了?” 小二是这店掌柜的侄子,在店里帮忙打杂,学习管账。 小二笑笑,“说来奇怪,最近镇上有传闻说看到有吸血的妖怪出没,吸人血什么的,可吓人可吓人了。镇长把好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去开会,商量着这事该怎么处置。” “阿叔他说那个人,你也知道,最怕跟镇长打交道,一听说镇长找他连忙收拾行李带着婶娘回家去躲难去了。说事情什么时候了结,他什么时候再回来,让我盯紧点。” 荼宛忍不住笑起来,“姜老叔还是这么逗。哎,你刚刚说的吸人血的事儿,到底怎么个情况?” “嘿,这事儿说来也古怪。”小二见店里人少,便主动坐下聊天。“这么跟你说吧,其实还真没有几个人亲眼见到妖怪吸血,主要是镇子外边的村子里,有几户人家家里死了家禽。” “过了几日,胡地主家,又出现了好几只死掉的野鸡,都是血被吸干了。所以就开始有传闻,说什么有妖怪吸血。” “本来还传说,是什么黄鼠狼专吃的鸡,传着传着就传成喝人血了。这大伙以讹传讹,说的多了都纷纷相信,好像亲眼看到吃人的妖怪。这不,听说镇长正准备请人抓妖。” 荼宛无语,“请人抓妖?我怎么看着镇口已经有好几个巫师被赶出去?” “这事儿你也懂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混吃骗喝的人难道还少吗?镇长可是说了,谁能把这妖怪抓住,就奖励一百银,这一百两可不少。” “镇长会这么大方,我记得他可吝啬了。”荼宛不信。 “这钱又不是他出事,胡地主家出。”小二嘻嘻一笑,“那死的鸡都出现在胡地主家,闹得他家宅不宁,最烦心的就是他了,他能不出大头?” 荼宛忍不住道“那我看,只怕这一百两未必能到手。” 小二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说这个,这本地人都知道这俩货,一个贪财一个吝啬,都不是好惹的主。所以本地人呢,也没指望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揽这事儿。” “那是外面来的人,看到告示上的一百两银子,心动的很,自告奋勇的很多,可如今我瞧着” “怎么着?” “说来也奇怪,我最近总觉得,就闻可能是真的。”小二忽然转了口风,神神秘秘道。 “此话怎说?”夏烛忍不住插话,他最担心的就是,越汐忍不住真的吸人血了。 这不是好事,就算回了妖界,只怕也要受尽一番苦楚,跟私自跑到人界来胡闹可不相同,吸人血对于妖的修行乃是大忌。弄不好,是要打回原形。 此时店里的人越来越少,似乎大家都感知最近不太平静,天色还没全黑,就提抬脚回去了。 小二想着,最近这几日,也因为这传闻,店里就没什么生意,也不管不顾,直接关了店门,索性跟几人说起话来。 “实不相瞒,前几日夜里,我经过南边一片林子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你也知道,我这人胆子大。不信这些东西,你爹也说了,我阳气旺得很,那些鬼怪什么的近不了我的身,我也就没在意。” “开始还以为,是林子里的什么小动物,一会儿就会自己走了。可我越走越感觉,那东西追着我不放。” “我一气之下,拿出你阿爹赠与我的护身法宝,狠狠撒了出去。立马听到一声尖叫,然后一道影子就逃窜而去。” “可你猜,我在地上看到什么?” “什么?”三人同时看向小二,好奇的紧。 小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摆在桌上。夏烛一看,心情就不好了。这不是其他,而是越汐的蛇皮! “这个东西看上去,好像是蛇皮!”荼宛忍不住开口,轩曜盯着那蛇皮看了看,却诧异发现,绿色的蛇皮比寻常的蛇皮,要硬上很多。 而且,很大一片,竟有些类似于鳞片的感觉。 小二连忙点头,“我也这般以为,看上去就是蛇皮对不对?可它又比旁的蛇皮要硬不少。” “我当时就把这件事跟旁人说了,可他们谁都不信。看我这东西,非说是鱼的鳞片。” “哎,所以这事儿了,我也没再跟别人说。阿宛,你阿爹对这些方面知道的不少,你帮我捋捋,那晚我碰到的到底是个啥?”小二十分好奇,根本没发现夏烛的脸色不太好。 荼宛见夏竹面色阴沉,知道他肯定对小二有意见。也是,这人伤了他妹妹,若是她,也会情绪不好的。 于是连忙道,“那你跟我说说,这东西你是在哪个位置弄进来的?那我这位朋友呢,是中原来的道士,在南华山修行,别的本事没有,收妖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此话当真!”小二惊喜万分。 “那是自然,对吧?轩哥哥。”荼宛双眼冒光,看着轩曜。 轩曜不习惯被人这么夸赞,忍不住微微红了耳朵,点点头。“会些皮毛功夫,若能帮你,在下定然全力以赴。” “那可是太好了!”小二立刻不废话,便将当日的位置,仔细描述了一番。 三人听过之后记在心中,趁热吃完饭就回去休息。 荼宛硬是缠着轩曜,非要跟他一间屋子。小二也不在意,这在南疆不算什么。 何况他跟荼宛认识许久,难得见她如此对一个男人上心,可见这二人。感情不浅。 轩曜有些不自然,见荼宛赖在屋里不走,有些无奈。“你我还未成婚,这样恐怕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荼宛拍拍床畔的位置,让他坐过来。“放心,我知道你们中原人的规矩,不会乱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人家不想跟你分开嘛!不做什么,就聊聊天而已!”她眨巴着眼睛,天真无邪的很。 轩曜忍不住唾弃自己,是他想歪了,人家姑娘并非那个意思,不觉羞愧。“是我不是,你睡床吧,我打地铺。” “不用不用,还不着急睡今晚也许就会有收获!” 轩曜疑惑“此话怎讲?” 荼宛看一眼右边,指指另外一间屋子。“我敢打赌,今天晚上他一定会过来,让咱俩立刻行动找人。”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你没看到他刚才那个样子,看到那个蛇皮整个脸都变了,我看他应该是恨不得立刻把人找到!” 荼宛嘟嘟嘴,略微怅然“其实我也担心,越汐如果真的喝了人血,恐怕麻烦就大了。” “这又是为何?”荼宛见他不懂,就将越汐曾经告知他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 轩曜这才来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越汐很努力的压制自己,但如果他控制不住,妖性大发,极有可能铸下大错似的?” “上一次,她莫名其妙的在林子里失踪,我还以为她有自己的事儿,或者是为了躲避他大哥,所以跑了。这次一看,她肯定是经历了什么麻烦事,被迫使用妖术,这才导致再次被反噬。而且,情况看来比上一次更严重。” 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人,恐怕真的会酿下大错。 荼宛有些不忍,要是那个可爱傲娇的小丫头,真的因为这件事,喝了人血被打回原形,那也太惨了一些。 看她的样子,虽然奶凶奶凶的,但应该不会主动伤害人,所以思来想去,定然是受到了攻击。 “你说这件事儿,会不会跟祸害麻溯的人有关系?” 麻溯的事情疑点重重,老仆人的描述,只是告诉他们,大少爷跟大巫合谋加害了麻溯少爷。 可是,为何麻溯最后还活着,又成为半妖,这一段经历他们却无从得知。 而且大少爷跟大巫听到麻溯还活着,都十分差异,可见这件事情他们也所知不多。 那就意味着,还有另外一拨他们不知道的人,在修炼邪术。 轩曜长叹一口气,握紧荼宛的手道“不管这些,等眼前这两桩事情一了,我便带你回师门,拜见师父,让他为你我主婚,可好?” 荼宛愣了一下,点头答应,“自然是极好的。”可莫名其妙,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轩曜见她沉着脸,以为身体又不舒服,连忙关心起来。 荼宛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有些困了乏了,要先睡会儿,一会儿夏烛过来,你再叫醒我,好不好?” 轩曜点头,为荼宛盖好被子,哄她入睡。 荼宛不肯松手,非要他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才肯睡去。轩曜耐心十足,竟然轻轻拍着她的手,像哄孩子一样哄她睡觉。 到了半夜时,夏烛果然出现。“走吧,我们必须及时找到她。” 荼宛仿佛心有灵犀,夏烛推开门的瞬间,就睁开了眼。 也不废话,三人简单收拾一番,就趁着夜色悄悄消失在客栈。 密林之中,轩曜穿的玉树临风,打扮精致,宛如翩翩佳公子。 若是在京城里,这样的装扮再寻常不过,可此时此刻,他穿的这般清新脱俗出,现在僻静的树林里,委实古怪的很。 而荼宛跟夏烛隐在暗处,悄悄跟着他。见他一步一步走进林子,荼宛断定。越汐一定会出现。 夏烛为了避免吓到自己的堂妹,早已隐匿气息,让人难以察觉。 三人前后而行,一刻钟后终于到达小二所说的那个地方。 见到标志性的大石头,立在石头处,轩曜按照荼宛的要求,将香囊里的粉,撒在周围。 那香粉发出香气,迅速在林子里传开。 忽而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轩曜灵敏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磨牙的声音,慢慢靠近他。 轩曜并不回头,他知道荼宛在暗中,该出手时自然会出手。 于是依照计划,坐下来盘腿休息。那东西渐渐靠近,伸出手指,指尖是长长的指甲,在这诡异僻静的林子里,显得尤为恐怖。 旁人若见,定要吓得魂飞魄散,逃窜而去。轩曜却静静闭目养神,等待她的靠近。 那东西似乎吸了吸气,靠近他,用力闻了闻,似乎在分辨什么。 就在她即将伸出利爪,对轩曜下手之时,荼宛从天而战而降,巨大的网子将那东西困住。 这时荼宛才发现,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见到越汐,纵然她像一只毛没退干净的鸡,还是有些神志清醒。 此时所见,她的眼睛开始发红。人的意识几乎全部消散,一身的妖气。 荼宛心中隐约担心,自己是否来晚了。 被网住的越汐,发出嘶吼,本能挣扎欲逃,可这网越挣扎越紧,显然不是一般的网。 夏烛慢慢靠近,看看越汐的样子,眉头紧蹙。毫不犹豫抬手,一掌要打下去。 荼宛及时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这是往天灵盖上打,该不会想要取她的性命吧?荼宛记得,自己第一次与这两人见面,越汐的这位大哥,分明是想要废了她的修为。 夏烛不解释,冷冷道“让开!” “不行,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能就这么废了她的修为,或者杀了她。” “我何时说要杀他?”夏烛淡漠瞥一眼荼宛。 “啊?”荼宛大囧“那你你这一掌下去,她半条命都没了,不对,她一条命都废了。” “我是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吸人血。”夏烛难得解释一次。 荼宛闻言,尴尬退开。与轩曜站到一起,静观其变。 夏烛蹲下身,将手掌用力按在越汐的头上,越汐感觉到痛苦,呜呜发出鸣叫声。 这一次,她的身上不仅有绿色的鳞片,还有野鸡的毛。整个人不伦不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杂交品种,诡异的很。 疼痛许久,原本失去理智的越汐,渐渐恢复神志。夏烛见状,顿时收回网子,站起来。 越汐看到自己的大哥,先是一愣,然后呜呜垂泪,就要跳起来抱着他哭诉。夏烛一把推开她,任由越汐倒在地上,十分嫌弃弹弹衣裳,吐了一句“脏死了。” 荼宛跟轩曜二人,对看一眼,忍不住头冒黑线。 这妖也太爱干净了! 越汐才不管这些,只是哭诉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当大哥的良知,我都这样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嫌我脏,我要回去告诉阿爹,我要回去告诉你父王,说你是怎么欺负我的,我要让他们狠狠的打你的屁股。” 夏烛轻挑一下眉头,算是回答。 倒是荼宛看不过去,将她扶起来,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好端端的,怎么又成了这个样子,上一次你到底是怎么?为何突然消失?” 越汐看到熟脸孔,刚要对她哭诉一番。却猛然看到一旁的轩曜,顿时惊恐大叫,“他怎么在这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解除 女人感情的直觉是天生的,看到越汐的反应,荼宛就确认了。这个丫头,心里一直惦念不忘的那个心上人,果然是轩曜。 越汐一点不敢露面,鹌鹑一样往夏烛的身后躲藏,倒是轩曜十分意外,有些茫然,不明白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面前这奇怪的小妖,似乎好像是认识他的。但轩曜对她这模样,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能看向荼宛,希望荼宛给他一个完整的解释。 荼宛讪讪一笑,低声道“回头再跟你说,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 眼前的问题是,这只小妖该怎么处置? 夏烛不搭理越汐的小情绪,将她硬生生从后面拖出来。再三确认,才暗松一口气。“好在还没有彻底退化,你要真的到了那一步,开始喝人血,我就只能带着你的尸体回去。” 轩曜相信这话,荼宛也相信他绝不是开玩笑。 越汐闻言,嚎啕大哭。“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好歹是我亲哥哥,我出了事儿,你不想着帮我,救我一命,还想着怎么杀了我,还有没有一点做兄长的良知。” 大概是受了太多委屈,越汐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做派。 反正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脸面,指着夏烛破口大骂。“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唯一的妹妹。你这白眼狼,难道就不顾念一点点的兄妹之情?你都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简直比混蛋还混蛋。呜呜呜呜呜” 夏烛面瘫着脸沉默,任由她大声嚎哭。见哭了半天,都没有人来劝她,越汐渐渐收回声音,恨恨瞪着夏烛。 又瞥一眼一旁的轩曜,还有荼宛,神情十分的委屈,最后冷哼一声,撇开头不看三人。 这种小孩子哭闹撒娇的样子,荼宛也是哭笑不得。夏烛的性子实在是太冷了,不仅不安慰,反而开始思索要怎么把她带回去,才不会脏了自己的衣服。 倒是荼宛,忍不住开口问越汐。“上次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后面是不是又遇到了那个道士,所以这才变成现在这样。” 说到此事,越汐气得跳起来,狠狠一跺脚。“我告诉你,我没有遇到上次那个道士,但是我遇到了一个比他更无耻,更猥琐的老王八。” 大约是终于有人听她诉苦,越汐滔滔不绝,开始诉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明明才分开几日。荼宛却觉得仿佛经历了几年一样。 当日越汐被桑代救醒之后,再次见到桑代,她也很意外。坐起来第一句就是问他,为什么又出现在她眼前。 桑代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孩的防备心实在太重,不觉笑道。“你在路边晕倒,我将你救回来,没想到你睡了很久,今日才醒。” 越汐一听,就有些不耐烦了,“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睡很久,最多睡半天,今天是几号?” “今日初八!” 越汐闻言,顿时心凉半截。她分明记得昏过去前,才初六,自己还跟荼宛在林子里疗伤扯淡。 再后来,她去帮忙找药,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道士。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接着 她倒吸一口凉气,不安护住胸口,看向桑代“那你见到我的时候,我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桑代想了一想,“这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他有没有发现自己露出真身?她是露了牙齿还是尾巴?越汐心里不断打鼓,生怕他说自己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桑代摇摇头,“只是你的身上实在太冷,大夫也说,你这身子像是气血亏损的厉害,竟然这般冰冷,倒有些不是活人。” “呸,你才不是活人呢。”越汐心里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只是不小心被人家触碰了身体,没关系。 蛇嘛,身体都是冰冷冰冷的。这很正常,只要没有暴露自己的尾巴,或者露出牙齿,那就没问题。 于是她轻咳一声坐好,一本正经的道“冷一点很正常,我们女儿家气血虚,皮肤就是凉凉的,这是我们家族的特质,不用放在心上。对了,你” 桑代见她是有疑惑要问自己,但不知为何又咽回去,引得他十分好奇。 越汐想了想,还是不问了,以免问的越多,把自己也给弄进去。“没什么,我就想问问,我们现在在哪儿,你准备去哪儿啊?” 桑代礼貌道“我正要回家,姑娘若不嫌弃,不如跟在下一道而行。上次的事情多亏有你在,我跟我的仆人,才保住一条命。大恩不言谢,在下愿意倾尽所有帮你把身子养好。” “不用不用!”越汐拒绝他的邀请“你不是又救了我一回吗?咱俩扯平了,各不相欠,嗯,就此别过,我要先走了。” 说罢,掀开被子,不顾桑代的阻拦,就要起身离去,可人一才站起来,就觉得脚下如棉花一般软的不得了,整个人一下子往下跌。 桑代及时抱住她,越汐的头,正好撞在他的胸口。大概是她实在有些运气不好,竟然撞在胸口的银牌上。 这一撞,额头砰的一响,疼得她龇牙咧嘴。“你一个男人,脖子上戴这些银饰做什么,我的都头都快破了。” 只见越汐到处寻找着什么,桑代微微歉意一笑,“姑娘在找什么?” “镜子啊!万一我毁容了怎么办?快让我看看我的脸,这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可惜这屋子里偏偏没有镜子,情急之下,越汐看到一盆水,立时跑过去,对着盆里的水照了照,发现只是微微有些发青。 心中不觉庆幸,还好,还好,没有破相。一照完,又觉得自己的腿开始发软,竟然往后面倒去。 桑代再次从后边扶住越汐,这一次避开要害,没有让她撞到胸口的银牌。 越汐这才后知后觉,抓紧桑代的手,紧张问他“为什么我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的?” 又不是要到冬天需要冬眠,她还没有想睡觉的意思,可是身上软酥酥的,为什么? 呃 桑代也不明所以,还没说话呢,越汐的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咕噜声。桑代尴尬笑笑,“可能是姑娘几日未进食,饿着了。” 再然后,桑代就命小二送来很多吃食,荼宛大快朵颐,十个人的分量被她一扫而光,彻底吃完,才拍了拍肚皮,感觉浑身有力气,那酥软软腿麻没力气的感觉,消失不见。 原来她是饿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早没发现? 可才吃完,越汐的情绪又低落起来。 桑代以为她还没吃饱,忍不住试探“姑娘若是还没有吃饱,我再为你叫一些?” 越汐摇摇头,“不是没吃饱。” “那是?” 越汐苦笑,“我们家族的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你人情,我就得还。上次欠你一顿饭,我消耗了很多法力气。这次又吃你一顿饭,恐怕不能轻易还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最怕的就是亏欠于人。眼前这债该怎么还呢? 桑代闻言,倒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她竟然会为这样的事情发愁。“姑娘实在是太过客气,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值不得什么恩情,没必要放在心上。” “当然有必要了,我要是不还给你,让我家里人知道了,会狠狠收拾我的。说吧,你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帮你解决的,咱俩迅速解决掉,然后扯平,我也好及时离开。” 桑代还从没见过如此急于报恩的人,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想到让下人去办的事,他心里有了一阵迟疑,起了拖延的心思。 “在下一时还没有想到什么要做的,姑娘既然刚醒来,想必身子还没有彻底养好,不如这样,你随我一同回家,等我想起来,便让你帮我,可好?” “若是想不起来怎么办?” “那便先欠着。” “不行!”越汐毫不犹豫的否定。“不能欠着,欠着就很麻烦了。” “这又是为何?”桑代见他如此急于跟自己撇清关系,心中难免有些不适应。 欠债不还,越欠越久,迟早扯出一段孽缘来。但这话越汐不会告诉他,只是嗯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这个人吧,记性不太好,超过十天以上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十天之内,你要是没想好呢,这恩我就不报了,你到时你可别怪我。” “也好,那就十日为限,十日之内,我若是实在想不出,需要麻烦姑娘的地方,姑娘便忘了这个恩,可好?”越汐的理由,桑代并不相信,但有借口拖延时日,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越汐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横竖再过些日子,就该是月圆了。这个时候大哥肯定到处在找她,与其在其他地方躲躲藏藏,不如跟这家伙在一起混。 在人群中,也好隐藏气息。只要避开这个月十五,大哥就必须回妖界,那么她就可以如愿以偿,去找心上人。这么一想,越汐觉得这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就同意了他的建议。 “可我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这家伙居然跟那妖人有一腿!”越汐想起这件事,就恨得咬牙切齿。 夏烛忽然有了兴致,“什么妖人?”他正愁没线索,说不定越汐此次碰到的,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荼宛跟轩曜对视一眼,心里闪过同样的想法,这个妖人,该不会就是为难麻溯的那个吧。 越汐长叹一声,身上的鸡毛掉了几根,这才继续往下道“在我说这件事情之前,能不能先给点血喝?大哥,我虽然忍着不喝人血,可是小动物的血喝了不少。” “这一身的毛,你看我也是被憋的慌,没办法,一身痒得很厉害。你要是再迟来一步,我就真的要喝人血了。” 话是对夏烛说,可眼睛却瞟着越汐看。轩曜毫不犹豫,挡在荼宛面前,眉头紧蹙“姑娘,若是要喝血,喝在下的便是,宛儿受过大伤,还没有恢复,实在不便。” 谁知越汐来回打量两人,发觉熟悉的粉红色气息,惊异指着他们“你们两个是不是勾搭在一起了?” 说的轩曜茫然,荼宛却从轩曜身后走出,不悦道“说什么呢?我们这个是两情相悦,怎么叫勾搭在一起?” “还说不是勾搭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越汐此时眼里在喷火。 “当然知道,他是我的情郎!”荼宛笑眯眯,挽住轩曜的胳膊,笑的得意甜蜜。 这样子,刺激的越汐,恨不得冲过去,砍断她的手。“胡说八道,他明明是我的心上人,你居然趁人不备,抢了我心爱的人,简直是简直是狐狸精,蛇蝎心肠,不要脸!” 轩曜一个头两个大,满头黑线凝视对方。“这位姑娘,在下与你素未谋面,怎么又成了你的心上人?” 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这姑娘,不,应该说这小妖。 在南华山的时候,他见到的女子十分少,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更不要说这连真容都不曾弄明白的小妖。 夏烛在一旁看着,不阻止也不解释,仿佛看戏。 越汐闻言先是瞪他,然后委屈撇嘴,哇哇大哭。 “你这个没良心的坏人,亏人家心心念念从妖界逃出来,日思夜想要去与你相见,你却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见她哭的实在委屈,轩曜难免手足无措,“姑娘,你有话好好说,在下实在不知在何处与姑娘有了牵扯,姑娘是否有什么误会?” “是你是你就是你,我问你,你不是在南华山修行来着?怎么忽然到了南疆这里?亏我还心心念念的去南华山找你,谁知道” 越汐哽咽,继续道“谁知你竟然都不记得人家了,你好狠的心啊!” 越汐哭得十分的喜感,荼宛居然毫不生气,反而觉得她这模样,有趣的紧。忍不住用胳膊肘,抵了一下轩曜的腰。 “轩哥哥,你真的不记得她吗?” 轩曜无奈苦笑,“实在没有印象。” 越汐还要吐苦水,夏烛终于忍不住插话“行了,差不多就收声。就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谁能记得住你?过来,我先帮你把反噬去除。” 越汐闻言,不着急让他帮忙解决被反噬的事,反而高声反驳他,“什么叫我见一个爱一个,分明是我爱一个,你们拆一个,要不是你们,我早就跟人家双宿双飞,得偿所愿了。” “用的着一次又一次,被人横刀夺爱?活了几百年,至今还是孤零零的单身,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活个上万年,都不用发情交配?” 轩曜直觉自己不太适应这种说话方式,是不是应该回避? 于是咳嗽一声“看来姑娘与在下有,什么误会,在下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往心上去,在下在这里与你赔不是。” 这倒是个十分体贴的性子,护住女方的脸面,只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荼宛闻言,忍不住赞看他一眼,真是个贴心的好男人。 接受到她的目光,轩曜对她微笑,两人深情对视,惹得越汐恨意难平,牙齿酸疼。 “哼,你们这两个坏人,都来欺负我,你们就跟那个道士一样,都是坏人,坏透了!” 夏烛不耐,“好了,不要浪费时间,先把你这一身”他嫌弃扫视一眼,这四不像的妹妹,微不可查摇摇头,“先把你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清理干净,那妖人的事,容后再说。” 越汐刚想反驳,接触到他冷冷的注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解决身上的乱乱反噬再说。否则今夜一过,她必然又不受控制,越是靠近月圆之夜,她的灵力越发微弱,实在难以抵挡被反噬的痛苦。 于是,她兴奋的跑过去,露出獠牙就要咬着夏烛的手。却被他一把挥开,“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要帮我解除反噬吗?肯定是让我喝点血啊!”能够喝到狼王之子的血,想想还有些小兴奋。 越汐让夏烛十分无奈,“谁跟你说一定要喝血,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越汐瞪他“难道不是吗?狐狸精家的小八说的,他每次被反噬,都这么做。试过了,喝了一点血,确实能稍稍平息一些体内的暴躁,没有那么冲动。” 夏烛很努力,才忍住给她一巴掌的冲动,他这个妹妹,脑子里除了情爱,还有什么东西能塞进去? 叹息一声,只能认命,一翻手,手中瞬时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药瓶。从瓶里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递到她眼前,“把药吃下,一刻钟就能恢复如初。” 越汐盯着这药,“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你吃完,我再跟你解释。”夏烛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极限。这要是个弟弟,他一定一顿暴揍,可惜偏偏是个妹妹,不能下重手,头疼。 越汐全然不知,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差点就被人暴打一顿,兴奋的咽下那颗药,坐下来调理自己的气息。 那丹药一入身子,果然就有一股暖流,在她体内徐徐延伸出生机。让体内暴躁不堪的躁动,渐渐平息下来。 宛如一股温泉,清理了身体内无数的毒素,整个人瞬间感觉清爽,快乐无比。所有的烦恼,消失的干干净净。 一刻钟之后,越汐长吐一口气,兴奋道“大哥,这东西真的好神奇。” 觉得神奇的,不只是她,还有轩曜跟荼宛二人。 眼睁睁看着越汐将身上的乱七八糟的鸡毛,还有类似鱼鳞片的东西全部褪去,恢复成那个娇俏可人的少女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真的不用喝血就能解决反噬的问题吗?”荼宛忍不住问道。 夏烛难得有耐心,为两人解释这个问题。“以后遇到狐狸精家的小八,绕道走吧。那小子心思阴险狡诈,你得罪了他都不知道。人家随便一招,就把你算计成这样,我若是再来晚一些” “你就要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对吧?”越汐瞪他一眼,因为他跟狐狸精小八比,也好不到哪里去。狐狸精小八阴险狡诈,眼前的这位大哥,狠毒凶残。 夏烛容忍她的冒犯,继续解释“这是妖界药师专门炼制的,像你这样轻微的反噬,吃了这药,很快就能恢复。”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因为你每次都是偷偷溜出去,正规渠道出来,都会给配备这个药。” 越汐一皱眉,“这就是官方跟非官方的区别吗?” 夏烛不搭理她的话,反而问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当时见到的妖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月圆将至 “说起这个,打死你们都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越汐回忆,当日他她原本答应桑代,跟他一起回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当天夜里,会发生那么离奇的事。 越汐本以为,桑代说要走,立刻就会启程,谁知下人忽然进来禀报,在桑代耳边说了几句,桑代就临时决定再住一晚。 “我当时还奇怪的问他,为什么要多住一天,不急着赶回去。” 桑代解释,“家师正好在附近,我正好有事与他相商,得见过师父之后再走。” 越汐虽有好奇,但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她对桑代师父并没有兴趣,只想着赶紧报恩,与他分道扬镳。 “那好吧,我有一些累了,先回去睡睡,走的时候你记得叫我就行。”说完这句话,就蹦蹦跳跳回楼,继续睡觉去。 越汐这一觉睡了很久,她睡得很沉,恍惚间,鼻子忽然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这味道这味道分明是那个老道士的! 想起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人,这诡异的香烛气息,打死越汐都忘不掉。 她猛然坐起来,再三确认,顺着味道找过去。 “我原本以为,那个老道士只是从这附近路过,谁知,我发现他竟然进了桑代的屋子。我心里惊讶的很,难道这两个人认识?二话不说,就翻上屋顶偷听。” “这一偷听,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师徒关系。桑代那家伙看起来十分面善,谁能想到,他居然跟那个老妖道是一路人,真是人不可面相!” “那妖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夏烛抓重点问。 “当然,我” “什么?” 见越汐犹豫起来,夏烛直觉不好。我。 果然,原本信誓旦旦的,却禁皱眉头。“奇怪,我为什么想不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样?” 轩曜跟荼宛正听到关键处,忽然被截断,也是很诧异。“好端端的,你怎么会不记得他长什么样?总不会这妖力反噬伤了你的脑子?” “呸呸呸,才没有呢。”越汐陷入沉思,猛然站起来“我知道了!肯定是交手的时候,他对我施了什么咒,所以我根本不记得他的样子。” “你是因为跟他交手,才变成这般模样?”夏烛心里的不安越加扩大。 “就是如此!”越汐原本是想要探听消息,可她低估了对手有多厉害。不过才听了两句,就被对方发现,那妖人动作迅速疯狂的追出来。 越汐害怕的紧,心里满是阴影,于是一路逃窜,可妖人穷追不舍,一直追到林子外,越汐被迫跟他交起手来。 事关个人性命,越汐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再次使用妖法与他开始打斗。这妖人似乎也有些不对劲,本以为很不好对付,谁知与他过招不过百十来下,就略有颓势。 当然越汐也没有占到便宜,为了保命,两人各自受伤之后,越汐逃窜而去,那妖人却没有继续追踪。 而是大吐一口污血,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看样子,应该是旧伤复发。 “我被他打伤之后,又因为妖力的反噬,整个人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一逃到林子里,就本能的想喝血,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越汐说完,几人一阵沉默。 荼宛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桑代桑代。可叫这个名字的人其实不少,她一时想不起来,是否真的是她认识的人。 “那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从初九到今天正好是十二,再过三日,便是月圆之日。越汐原本想挨过月圆,等大哥离去之后,再赶往南华山寻找轩曜。 可谁知,竟然在此地遇到故人不说。自己的心上人还成了别人的男人,想想真是委屈又伤心。 于是看二人的目光越发不善,就像被人抛弃的小媳妇,十分委屈。 荼宛接受她哀怨的小眼神,心里不免产生疑惑,忍不住拉拉轩曜的衣袖,小声问他“你确定真的不认识她?” 轩曜摇摇头,“实在没有印象。” 越汐的耳朵十分灵敏,立刻冷哼一声,“男人都是负心汉,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狠狠瞪一眼轩曜,一把扯过脚边的杂草,一边摔一边骂,心情十分的暴躁。 荼宛实在不忍她这样说轩曜,忍不住辩解“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心上人,那他可曾与你允诺过什么?那你倒是说说,你跟他是怎么相识的,为何他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轩曜也生了疑惑,这女子到底与自己是如何认识的? 越汐提起这件事情,顿时来了精神。哎哎委婉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在南华山,有一日你在屋里读书,正好看到外面一群小道士,逮住了一条青蛇,要吃了她?你于心不忍,跑出来阻止他们。” “十年前?”轩曜沉思回忆一番,似乎记忆中有这么一件事情。 那时候,他在南华山已经修行几年,性子渐渐沉静下来。本是个不不爱多管闲事,沉默寡言的性子。 可那天是母亲的祭祀,看到那条小青蛇,仿佛心有灵犀,感觉她在向自己求救。 轩曜当时也没多想,就冲出去命令几人,放开小青蛇。 轩曜没有别的意思,更何况道家重地,也有忌讳,怎能让这几人在此地乱开杀戒。 那几人忌惮他的身份,便匆匆放了小青蛇逃窜而去。越汐记得,当时的轩曜十分温柔,将自己用树枝挑起来,然后送进杂草丛里。 她还记得,轩曜当时说的是“活着不容易,以后莫要再往人多的地方去。再让人逮住,恐怕当真性命难保。” 荼宛听到这里,忍不住蹙眉,暗暗掐一下轩曜。“一条蛇,你那么好心做什么?”没想到这样也能招惹情债。 轩曜苦笑“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她可怜。” 荼宛也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他,可心里就是酸的很。“那后来你就一直惦记着他?” “当然不是!”越汐起初可没有那份心思。“后来,我便在南华山留下,呆了好几年,想要找机会报答他。” 那时候,越汐日日趁他不留意,在窗外看着他。看着他读书,听着他诵经。陪了他好几年,越看越喜欢。 “我便想着,等他再长大一些,我就来寻他报恩。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几年前,他忽然被他父亲接走一个多月。我以为他是回家去了,恰好那时我正在修炼关头,不能去找他,于是便只能等。” “刚等了几日,找我的人便来了。我没办法,只能离开南华山。好不容易这次逃出来,要去找人,谁知道”越汐委屈瘪瘪嘴,“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越汐一时哭笑不得,但对她的话却有些疑惑。“姑娘是否记错了?我离开家之后,一直住在南华山,从没有下过山。还是这一次事出有因,才偷偷下山到了南疆。” “你没有离开过?不可能,我分明记得,你整个人的气息都不在南华山上。我顺着下山的路找了好长一段,你的味道确实是消失在山脚下的。”越汐发誓自己不可能记错。 轩曜忍不住追问,“那姑娘可还记得,是哪一年哪一日?” “当然记得!”越汐想了想道,“五年前,六月初八。” 轩曜沉默细想,却发现自己对那一段时间,有太多的记忆。 荼宛忍不住道,“那时候你才多大,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记得,兴许是弄错了也不一定。” “才不是,我怎么会弄错,我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他,这日子我记得可清楚了。”越汐说的信誓旦旦,根本没有作假的必要。 如果越汐没有记错,那是轩曜忘了? 轩曜却摇摇头,“不,我不会忘记。我在南华山住了十几年,从没有下过山,如果真有那么一次出过南华山,我不会不记得。” 但他记忆中,分明一次都没有。 “这便奇怪!”荼宛也觉得不对劲,可见轩曜不适,又道“好了,忘了就忘了吧,记错了也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荼宛又对越汐道,“那这么说来,从头到尾都是你想太多,轩哥哥才没有喜欢你,你不可以说跟他两情相悦,只能说你悄悄暗恋他而已。” 越汐无力反驳。又狠狠的扯断一根杂草,看着两人越发不顺眼,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 夏烛一直保持沉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见几人不再闲扯,这才开口道“还有三天,便是月圆之夜,你的事既然已经了结,就与我回去吧。” “此次遭遇颇多意外,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跟我回去休养。” 越汐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本来是要找心上人,可心上人的心里却有了别人。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又一段感情就此破灭,越汐心中不免失落委屈。越想越觉得难过心中伤感不已。随便找了个角落,翻身睡觉去,她要缅怀逝去的第二十场恋情。 既然事情了结了,轩曜担忧荼宛的身子,并不着急赶路。 便与夏烛他们一起,在林子里的猎人小屋休憩。 一面休整,一面探查血灵芝的下落。 虽然青苗族的老族长说,白苗或许还有一株血灵芝,但这一次他们行事要谨慎许多,不再贸然前去。 荼宛身子渐渐恢复,终于有兴致问起夏烛当日是怎么摆脱阿黛的。 夏烛听到这两个字,轻微蹙了下眉头。轻描淡写道,“原本走了一路,我正要脱身,却被她意外发现,所以费了些功夫颇折,不过并无大碍。” 荼宛正希望他说得详细些,谁知道夏烛点到为止,根本不懒得多言。 希望落空,荼宛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没指望了。她其实是很好奇,那一天夏烛假扮成自己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这妖术厉害异常。 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何况阿黛!所以荼宛十分好奇,阿黛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人不对劲的。 可无论荼宛如何暗里的探听消息,夏烛都没有松口的意思。 荼宛无奈,只能不再提起这件事。 在林子里休整的日子,荼宛跟越汐负责寻找食物。轩曜那一日大爆发之后,突然感觉自己的体内少了许多束缚,从前不通畅的地方渐渐流通起来,身体似乎有了一些灵力。 夏烛依然觉得他很熟悉,但还是想不起在何处与他见过面。倒也没有什么嫌弃的心思?反而偶有兴致,为他的提点一两下灵力修炼。 两人一时间,倒有些相谈甚欢的意思。又回到了那晚,一起数落越汐的日子。 这一切,越汐都不知道,因为此时此刻,她正暗搓搓的想要收拾荼宛。 自己惦记了很久的心上人,就被这人如此这般截胡抢走了,任谁都不会甘心。虽然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可越汐还是觉得不甘心,想要收拾一番荼宛。 这一日荼宛在河边钓鱼,准备晚上炖鱼汤,忽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拉住了鱼钩。鱼钩动的厉害,荼宛以为钓到大鱼,兴奋不已。 她可怎么拉也拉不动,于是往前多走了两步脚步,渐渐到水里,可才刚入水,忽然一阵巨大的浪花掀起,只见一条巨大的青蛇出现在荼宛面前。 荼宛本能的吓得摔倒在地,看着这条巨大的青蛇,洋洋得意对自己吐着舌头。顿时反应过来,这就是越汐。 荼宛忍不住高喊一声,拿起石头就砸了过去。 越汐正高兴,没想到她会拿石头反砸过来。 这一砸,就砸中她的脑门,一下子整个身子倒进河里。再抬起身,又幻化成人形,越汐捂着额头,哀声大哭。 荼宛还没说什么,却见她飞也似的往猎人小屋跑。心中惊异,该不会打中她的要害了吧? 于是也顾不得钓鱼,跟了上去。 才回到猎人小屋,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夏烛闻讯从屋里走出来,见到越汐这一身狼狈的样子。没有要靠近的意思,反而越汐哀嚎的问“大哥大哥,我问你件事儿!” “说!” “你说我们水蛇一族,牙齿有没有毒?” 夏烛愣了,有些不明所以“有没有毒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娘说有毒!” “那就是有毒。” 夏烛才说完,就听见越汐哭的更厉害,恨不得把方圆百里的野兽都吓走。“这下怎么办啊!” 夏烛被她弄的有些糊里糊涂,只听到她高声大哭,喊叫得十分凄惨,“大哥,我娘说了,这蛇的牙齿是有毒的,我刚刚咬到自己的舌头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荼宛听到这句话,被这小姑娘的行为弄得忍俊不禁,非常不厚道的笑起来。 越汐回头瞪她一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大哥,我是不是真要死了?我还没有好好恋爱过呢。” 夏烛捂偷,实在要被她的傻样子镇住,弄得很是无奈,难怪二婶娘想要把她丢了不要。这丫头生的普通一些也就罢了,这脑子似乎也不太灵光。 “放心,你死不了。” “你确定?”越汐站起来,从小到大吃东西的时候,她是非常留意,生怕自己的牙齿咬到舌头,因为阿娘说过她们水蛇不仅有毒,而且如果是咬到自己的舌头,那就真的死定了。 “婶娘那是骗你的,希望你少吃一点,小时候你实在是吃得太多,她有些受不住。” 越汐闻言,瞬间不哭了,傻傻问“她为什么受不住?” 夏烛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耐烦“不如你回去问婶娘,还有,最近要回去了,你少吃点。” 越汐很是不悦,“为什么你们都让我少吃点儿?我难得到人间来,怎么就不能多吃点?人间的美食多了去,比妖界有意思多了。” 夏烛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妹妹,不是弟弟不能打。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要是吃得太多,太重了我扛不动。” 这个理由,让荼宛实在憋的难受,转过身蹲在地上闷声笑起来。 这对兄妹有时候实在有趣得紧,也不知这小妖是怎么长大的,这性子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轩曜也难得,眉目含笑。被眼前这一幕感染。 四人便这么相处了几日,日子过得舒适自然,最为惬意。 后来很多年以后,夏烛再想起这几日的光阴,也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只是往事一去不回头,很多事情到后来都变了。 还差一天就是月圆之夜,十四日的晚上。荼宛吃过晚饭之后,早早歇下,养足精神。 准备过了十五,就动身前往白苗。她知道轩曜嘴上没有提起,但心里肯定还在惦记依兰的病。 好不容易找到血灵芝,可奇妙的血灵芝,因为救她的性命被用掉,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在白苗为她寻找血灵芝,了他这桩心事。 否则他心里,永远记挂着另一个女人,就算对她只是感激,荼宛亦觉得心情不好受。她希望轩曜心里,只惦记她一个女人就够了。 至于那位表姐,还是让别人去惦记她吧。 睡到半夜,荼宛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响动。正好晚上水喝的有些多,于是起来上茅房。 这才从茅房出来,往屋里走。却眼前却忽然窜出一道人影,吓得荼宛连退几步,跌倒在地。 再一看,才看清面前的人。 荼宛忍不住嘟囔道,“夏烛,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呀?不要睡觉吗?真是的,不知道人吓人特别吓人吗?” 她一边念叨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可说着说着,却感觉夏烛的呼吸不太对劲。 荼宛这时才发现,平日里冰冷如霜的夏烛,此时却变得十分的危险。双眼冒着绿光,一步步逼近自己,荼宛忍不住退后“你,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还没问完,夏烛一把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二话不说,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荼宛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声尖叫“放开我,你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变异 此时此刻的夏烛,完全失去理智,仿佛被什么东西激怒,疯狂的压制着荼宛。 他很急燥,拉扯荼宛的衣服,急着寻找着什么。荼宛吓得不得了,本能的用体力对抗他。可是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单凭一只手就能将她轻松制住。 他这是要做什么? 荼宛慌乱不已,为什么要撕扯她的衣服?恐惧到极点,荼宛迫于无奈,开始大喊救命。 从前她不屑喊救命,但此时此刻,除了喊救命,她无能为力。 荼宛的尖叫,很快吸引了小猎屋里的另外两个人,轩曜率先冲出来。冲向荼宛所在的位置,看到这疯狂的一幕,立刻拔剑,直直砍向夏烛。 夏烛感应到危机,立刻侧身滚了一圈,终于放开荼宛。 荼宛感觉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想站起来都不行。轩曜一面戒备,一面扶着荼宛站起来。 他目光不善,看向面前的夏烛。此时的夏烛,完全不像个人,这才是妖的样子。 却见夏烛大声喘息,整个人十分躁动。粗重的喘息声,让空气都紧张起来。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恐怖,荼宛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家伙是只狼妖。 狼就算没有成妖,在山里,也是令人害怕的生物。 荼宛平日见过不少蛇虫鼠蚁,但是像狼这样凶猛的动物,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原因无他,这东西收拾起来不仅费劲,而且十分的嗜血凶残,越战越勇,遇到比他更加厉害的对手,不仅不逃,反而会呼唤同伴一起对抗。 遇到对手,不怕他比你强大,就怕他比你难缠。直到耗光你所有的体力,到最后死的人一定是你。 “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轩曜出声问询,手里的剑握得很紧,一刻没有放松。 他将荼宛紧紧护在身后,一步一步向后挪去。夏烛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身上的气息更加危险。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嘶哑声,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又要靠近两人。 但轩曜以为,他的目标是自己身后的荼宛。轩曜低声对荼宛道,“你先回去躲着,这里有我。” 荼宛摇摇头,“不,他看上去不太好对付,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荼宛坚持要留下,轩曜正要劝她,夏烛却再次发动攻击,飞速扑过来,直逼荼宛。 轩曜立马迎上去,与他正面对抗。夏烛的手掌,露出锋利的爪子。与轩曜的剑碰撞的瞬间,竟然擦出火花,可见他爪子十分锋利。 这个夏烛,完全不似白日那般高冷。此时此刻,才像一个凶残的妖。 荼宛焦急,正想着该怎么是好,两人就已经难缠的打在一起,她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只觉得头痛万分。 眼看轩曜对抗得十分吃力,就要败落,越汐终于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接着双眼透出一股莫名兴奋的光。 荼宛见她来,忍不住问“你大哥这是怎么了?” 越汐没有解释,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往后退。“没事,我来处理。” 说完,一个飞身跳到轩曜面前,挡住夏烛的攻击。夏烛见到越汐,也毫不留情一掌打过来。 越汐灵敏躲开,在夏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大声质问“清醒点没有?” 这响亮的耳光,在林子里显得十分的突兀,一时间其他二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越汐会有这样的举动,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而夏烛原本气势凶猛,越汐一巴掌,让他瞬间怔在当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见他的模样,越汐跳起来,再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次荼宛都觉得,这巴掌打的不是一般的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想做什么? 越汐甚是得意,大声训斥夏烛“你给我清醒一点,现在不是随便发情的时候!” 什么?发情。 荼宛跟轩曜,顿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夏烛这模样,是发情了? 原本失去理智的夏烛,竟然慢慢恢复过来。那幽深的绿光渐渐从眼睛褪去,恢复成人才有的样子。 只见他顶着左右两边脸上的巴掌印,深深看一眼三人,一句话也不多说,转身消失在林子里。 轩曜满脸疑惑,越汐耐心解释“没关系,让他去。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终于进入发情期。” 说完这话,她似乎想到什么,转身看向荼宛,“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得手。” 明明应该是很糟糕的事,荼宛却在她眼里看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荼宛问她“你大哥刚才那个样子是发情了?” 越汐兴奋点点头,“对呀,对呀对呀。他就是发情了,你别不相信。按照我们妖界的常理,像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是成年人了。在他一千多岁的时候,就应该成年发情,可问题是,他都上万岁了,却从都没有产生过这方面的冲动。” “我们一直都传说,他练功练傻了。可能那方面的能力,都没有了。” 荼宛忍不住翻个白眼,还没有听说哪只妖,因为修炼,练到成了太监的。 太监狼吗? “它发情就发情,为什么要冲我来?”荼宛又忍不住问,轩曜此时走过来,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披在荼宛身上。 荼宛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裳有些不堪入目。倒也不客气,裹紧轩曜的衣服。 轩曜也十分好奇,“令兄为何突然进入发情期,你可知晓?” 越汐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一直都很奇怪,在我们妖界就是一个奇葩的存在,任何事情都不按常理来。” “传闻说呢,我大哥是我们妖界这数万年来最有天分的妖。他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妖神。” “但是,他虽然在修炼这方面远远高于妖界其他妖怪。可是这个正常的发育,就比其他人迟缓很多,尤其是生理这一块。” “在他这个年纪的妖,很多都已经当爹了。也就是他,连发情期都没有到!” 越汐忍不住摇摇头,有几分幸灾乐祸。没想到啊,这来人间走一趟,夏烛的发情期都出来了,看来是受了什么刺激。 念及此,越汐又忍不住看向荼宛。“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轩曜也看过去,荼宛立刻委屈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就是半夜起来方便一下,谁知他突然就窜出来,然后就对我动手动脚。” “你不知道,他刚才的样子好可怕,我以为他要吃了我。”说着,荼宛就可怜兮兮,紧张又害怕的样子,靠到轩曜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肯放手。 轩曜担忧,他刚才被吓到,抱着她轻声安慰。 越汐见不得这两人秀恩爱的样子,忍不住翻个白眼。“行了,我说过我大哥不会吃你也不会杀人。我觉得他极有可能是第一次发情,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找不到门道。” 说着,诡异又暧昧的笑起来,不知想到些什么事情。 轩曜忍不住摇摇头,眼神不太愉悦。“若是令兄回来还请告知一二,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说完这话,轩曜就扶着荼宛往回走。越汐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的意思,这分明是担心大哥再来,会第二次对荼宛下手。 心中难免又羡慕又嫉妒,过分,明明是她喜欢的人,转身间就成了别人的男人。还如此体贴,实在是碍眼又讨厌。 哼()! 思来想去,心中对大哥再次抱怨起来。都怪他,要又不是他一再阻止,自己早就跑到南华山,说不定此时轩曜就已经是她的人了,怎么会半路被人截糊,成了别人的男人。 越想越伤心,一伤心肚子就饿了。越汐也顾不得其他,跑到林子里逮了两只野兔子,坐在屋外开始烧烤,一边烤着吃,一边等大哥回来。 直到头顶的月亮褪去,黎明即将到来。越汐才在半睡半醒间,听到大哥回来的声音,二话不说,立刻冲出来拦住他道。“你居然还敢回来,知不知道你昨晚差点吓到人家?” 昨夜的事,夏烛显然不愿提起,面容冰冷。“知道了,我会处理,你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回去。” “等等,等等!”越汐并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反而一脸好奇堵在门口。 “你倒是跟我说说,无缘无故的,你怎么就对她?嗯”后面的话没有往下说,可暧昧的神情以及眨眼睛的方向,已经表明了意思。 夏烛顺着她的目光,往荼宛住的屋子看了一眼,淡淡的回答她“我劝你不要那么好奇。”眼神示意越汐让路。 “不让不让,你既然不想说,那告诉我这大半夜的你去哪里了?是不是想法子去消火去了?”越汐一脸暧昧好奇,色眯眯的样子,让夏烛忍不住皱眉。 这丫头分明是位姑娘,此时却像个好色的流氓,让他忍不住想到家中那群糟心的弟弟。 某些时候到了发情期,那几个弟弟就是这种眼神,看到漂亮的女妖,垂涎三尺,空气里到处散发着情欲的气息。 每年那个时候,夏烛都是闭关修炼,避免被人骚扰。 妖界热情的不仅仅是男妖,女妖更是如此,当然也有性子孤冷一些,没有那么容易冲动的,但那些都是修炼多年,意志力极强的。 像越汐这样的妖,刚成年的时候,还控制不住发情的欲望。还是她母亲,将她狠狠放在寒潭里修炼,训练她的意志力,才让她逐渐掌控自己的情绪。 夏烛将越汐拒之门外,关紧门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盯着屋顶一言不发。 他的确是找了个地方消火,但只是在水潭里泡了一夜。 从前听那些不懂事的小妖说,一旦发情,很难自我控制,他以为只是笑话,半夜里经常听到各种狼嚎猫叫,以及动物的叫春声,他都以为是这些动物自甘堕落,修行失败的结果。 可昨夜闻到荼宛身上那种诡异的香气,他隐忍许久的状态完全失控,直接扑过去。 好在及时被人阻止,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实在不知。 还以为他修行很厉害,已经能够掌控自身的欲望,所以万年没有产生过这方面的冲动。 可是妖界的发情期并非此时,为何到了人间,对他会有这样大的影响?思来想去,他只能将原因归结为,上次捕捉妖人的时候不小心,被妖力反噬,降低他本身的抵抗力,所以才导致昨夜失控。 对,应该是这样。 看来他还必须回去,重新修行,加强自我的控制力。 荼宛再次起床,换了干净的衣服。在屋外并没有看到夏烛。他的房门紧闭,荼宛猜测,他可能半夜回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原本轩曜担心她受惊吓,想让她多歇息一下。荼宛却拒绝了“明日我们就要上路,我想去林子里打些野物,准备些干粮,好带在路上吃。你昨晚没睡好,陪了我一夜,不如先睡一睡,免得到时候没有精神。” 轩曜原本不同意,要陪着她去打猎,荼宛却笑笑,让他不用在意。见他要坚持,荼宛撒娇,假装生气,说他不相信自己,轩曜无奈只能同意,留在屋里睡觉。 荼宛快去快回,很快就准备了一些野果,还有新鲜打的猎物,准备烤好了,带在路上吃。 刚清洗完所有屋里所有的东西,荼宛端着东西要去厨房,却却碰到了出门的夏烛。 霎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何反应。 荼宛想了想,低着头侧身让开,让他先过去。 谁知夏烛居然与她同样的想法,两个人,往左又往右,半天都没有绕开对方。 无奈之下,荼宛说话“你先过去吧。” 见她有些不自在,夏烛微微点头,正要侧步走过,却忽然拉住荼宛的手。 荼宛连忙退后一步,“你要做什么?” 夏烛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几分窘迫。轻轻咳嗽一声,收回手背在身后,夏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荼宛眼前。 “这个给你!” 荼宛愣了“这是什么?” “狼牙!”夏烛不太自在,努力维持脸上的镇静。 荼宛没有接过的意思,夏烛硬是塞进她手里。“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失控了。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这个东西是我的赔礼。以后但凡你有需要,凭着这个找到我,我便为你做一件事。” 荼宛连忙还回去,“不用不用,昨天晚上的事就是一场误会,好在大家都没有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所以这事你就忘了吧,好吧?” 开玩笑,谁要因为这种事情,有补偿。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记得。 谁知夏烛却是个固执的性子,听到这句话,不仅没有把东西收回,反而施了咒,硬生生将这东西套在他的脖子上,荼宛怎么弄都弄不下来,只能干瞪眼看着他。“你这是干嘛?强买强卖吗?” 夏烛忍不住道“我不喜欢欠任何人东西,这件事情,我对你有亏欠,一定要还。还完了,这东西我会拿走的。” 说完,越过荼宛,下了台阶。 荼宛愣在原地,很是窘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忽然听到开门的响动,立刻将东西塞进怀里,一转头,看见越汐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荼宛翻个白眼,“你大哥一直都是这样吗?人家说不愿意,他还非要强迫别人接受。” “哎呀,他们狼族都是这样的,跟我们蛇妖不同,我跟你说啊,我娘当初就是这样被我爹缠上的,老霸道了,又特别小气,特别爱吃醋,凶残得很。” “我娘其他的追求者,全都被他吓跑了,迫于无奈,只能嫁给我爹!” 还有这种操作?荼宛惊讶,“你娘就这么甘心嫁给你爹?” “乐意呀,有什么不乐意,我看她挺得意的,嘴上说我爹怎么怎么的,实际上吧,很享受我爹的那种行为,尤其是喜欢我爹为她吃醋的样子,总,之我娘是个特别拧巴的妖。” “若是你有机会见到,你就知道了,口是心非这个词,就是为她造的。” 如此吐槽自己的母亲,荼宛真是被这些妖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那你大哥的那个事嗯你懂的,了结了?” 越汐想了想,“应该是吧,就算不是也没有关系,反正今晚我们就会回妖界,他要真有些什么冲动也不怕。妖界里多的是得对他有想法的女妖,不用他招手,自己就能跑出来,把他活吞了。” 许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越汐眼珠子转了转,明显不怀好意。“不行,这件事,我一回去就要到处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大哥做了什么,要丢脸一起丢脸,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个人。” 荼宛很是无奈,妖跟人的想法果然不同。她摇摇头,往台阶下走,去准备吃食。 此时此刻她也才意识到,夏烛说的对。越汐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一定要去找心上人,自从知道轩曜跟她在一起,虽然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处处刁难。眼下却又转了心思。 轩曜对于她而言,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不知想到什么,越汐忽然拦下荼宛,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的那个阿黛,到底是什么人?” 荼宛诧异“你问这个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分别 越汐摇头晃脑,有些掩饰,哈哈道“没什么,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桑代,我那天住在客栈里,听到他的属下说什么”她微微停顿,想了想“说什么阿黛的父亲,要将她嫁给一个中原人,然后他们家主子似乎不太高兴。” “再后来,那个师父来了,居然劝说他去迎娶阿黛。这个阿黛,是不是一直为难你的那个女人?” 荼宛沉默稍许,问她道“你说的这个阿黛,是黑苗大巫的女儿?” 越汐点点头,“好像是的,哎,你说,桑代那家伙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其实这么蛇蝎心肠?” 荼宛无奈“这我怎么清楚,不过在南疆,阿黛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她号称是整个南疆最美的女人,传闻说她是天上的明珠,无意间落到凡尘,所以美的不像人。” “还有人说,阿黛是南疆最珍贵的财宝,谁能娶到她,简直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越汐摸摸下巴,不屑笑笑“也就是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对吧?” 荼宛认同这个说法,“应该如此。” “那就好!” “好什么?” 越汐诡异笑起来,眼里全是幸灾乐祸。“桑代居然跟那个妖人是师徒关系,可见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上次来找他麻烦的妖人,八成跟他师父有关。既然他不是好东西,阿黛那个女人也不是好东西,那就让他们两个凑成一对,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谁比谁更狠!” 说到此处,越汐八卦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同床异梦,各自偷情。然后互相发现彼此的奸情,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 越汐挑眉,觉得无奈“你这都是哪来的想法,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说都还没成婚,你就盼着人家不好,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告诉你,桑代那家伙,害得我两次被妖力反噬,这梁子大了。不过这仇也没法报,所以我心里恨得很,只能诅咒一下。” 越汐提起桑代,牙齿磨出粉来。“你们人间不是有句话吗,如果你恨一个人,就把你的女儿养坏,然后嫁给你仇人的儿子,这样,你就能祸害他们一家人。这个主意,简直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毒招。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荼宛僵硬唇角,低头收拾手里的食材。“可能是喜欢不走寻常路的人,一般人想不出这么损的主意。” 越汐愣住,“什么叫不走寻常路?” “就是有路不走偏要爬墙的。” 越汐细想,喜欢爬墙?“难道是壁虎妖?” 荼宛“你今晚就要回去了,要不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两手空空回去好吗?不准备给亲戚朋友带点什么特产?” 越汐眨眼,觉得还挺有道理,难得出来一趟,这次她又心甘情愿回去,还是带点特产,这样显得没那么狼狈。 荼宛见她想一出是一出,决定了就去做,不禁摇摇头,这小丫头人来疯的很。 很快到了夜里,今夜天气晴朗,圆月很快高高悬挂在天上。 夏烛与越汐,站在院子中心。 轩曜与荼宛,只见两人喃喃呓语,夏烛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念着奇怪的咒语,很快,一个巨大的光束在半空中浮出来,形成一道巨大的光门。 夏烛看一眼越汐,示意她先走,越汐忽然双目含泪,转头看着荼宛跟轩曜。将手里的特产一股脑全塞给夏烛,跑到二人面前。 眼巴巴对轩曜道“虽然我喜欢过你,但是你不喜欢我,那就算了吧。可是我们相处的日子虽短,你们却是我在人间最好的朋友。你们可不要忘记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她略带伤感的话,让两人也有些惆怅,荼宛忍不住抱抱她“会有机会的,你也会遇到那个,你一直想要的真心人。只是你还小,感情的事情,跟你想的不太一样。很多时候,真爱从来是可遇不可求,你要学会等待。” 越汐很是苦恼,摇摇头“我都找了几百年,也没有遇到书上说的那种真爱,你说这男女间的真爱,到底是什么呀?” “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还是一眼万年此生不换?” 荼宛不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遥远。“也许再过些年,你遇到那个真正命中注定的人,就会有答案吧。不用着急,也不必执着。你是个可爱的姑娘,会有人真心爱你,珍惜你,保护你的。” 荼宛说完,却看向轩曜,好像在求证着什么。轩曜接触她的目光,点点头道“说的没错,遇到宛儿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一生,世间男女还有这样的情感。你应该相信,缘分自有天定。你现在苦苦追寻,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对的人。当你遇到,就会懂得,真情,不需要强求。” 越汐眨眨眼,似懂非懂。“好吧,那我再回去好好想想。借你们吉言,我一定可以遇到我的意中人。” 说到此处,瞪一眼轩曜,傲娇起来“那个人,肯定比你更好,更优秀。” 说罢,三人两人忍不住一笑。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缘来缘去皆有定数。越汐大包小包挂满身,率先走进秘境之门。 夏烛却深深看了一眼二人,一言不发,消失在门里。 等到二人离去,这光门迅速关闭消失。院子里只剩下荼宛跟轩曜,人与人的告别总难免有些惆怅,四人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可几乎都是患难与共。 此时此刻,荼宛心情难免有些小失落。突然忍不住抱住轩曜,将头埋进他怀里,闷闷不乐。 轩曜抱着着她,拍拍她的头道“怎么了?不开心。” 荼宛靠在他怀里,有些不舍“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被迫分开?” 轩曜一愣,将荼宛抱紧几分。“不准说这种胡话,你答应过,永远都不跟我分开。我们两个人,有一辈子的时间要过,永远都不可以分开,知道了吗?” 荼宛仰头看他,又听他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朋友,朋友之间总难免要分别,可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一辈子要在一起的,生同衾死同穴。便是死,你我也要葬在一处。” “就像我阿爹跟阿娘那样吗?”荼宛期待又疑惑。 轩曜深情凝视她的双眼,眼里是浓到化不开的眷恋。“是的,就像他们一样。就算死了,你我都不可以分开。以后,再也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 荼宛与他对视,不觉伸手摸上他的眉眼,实在太喜欢这双眼,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好,以后再也不说这种傻话。” 靠在他怀里,与轩曜安静看着头上的月亮。巨大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天上。岁月这般美好,若是永远停在此时,那该有多好! 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日一早,荼宛就拉着轩曜,帮他在林子里寻找一些草药,还有一些奇怪的虫子。 轩曜一边小心翼翼收集这些东西,一边忍不住问她“你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段时间忙着帮你找血灵芝,却忘了,你我还答应一对小夫妻,要让他们永不分离。” 轩曜此时才想起,当初在蛊婆家里,他们一起诛杀蛊婆,但蛊婆的孙女,还有她的孙女婿,却不愿意转世。 他们想要在一起,永不分离,哪怕做了鬼,也是如此。当时荼宛没有想到好的法子,看来此时应该想到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荼宛机灵一笑“我昨天晚上,想起阿爹跟我说过的一种蛊,叫做鸳鸯蛊。这种蛊,若给一对有情人用上,那他们来生还会遇见。” “下辈子,会保留这份爱,凭借这爱,再找到彼此。只不过”提到此处,她的神情有些忧郁。 “只不过什么?”轩曜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回头问。 “只不过,这蛊一旦种下,两个人便是生生世世不得分离。我阿爹说,有些人,做一辈子夫妻就厌倦了,下辈子未必愿意再相逢。” “若是对小情人,不愿意继续纠缠在一起,要是过了两世,或者一世,他们就不愿意再做夫妻,那岂不是太惨了?” 轩曜诧异,“生生世世的纠缠,有情人自然不怕,只怕是,感情不够深不够牢靠,将来难免成为怨偶吧。” “我阿爹也是这样说的,他说鸳鸯蛊这个东西,一般人轻易不能种。因为人的缘分,本身是天注定,要强行的改,有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传说,曾有一对夫妻,死前为彼此种下鸳鸯蛊,发誓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可是他们第三世转世的时候,却偏偏投胎成了各自的仇人。那一辈子,就过得特别苦。” 两个人被鸳鸯蛊所累,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后来,得到一位大巫指点,知道是他们的身体里种了这种蛊,所以才会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那对情人,只觉这个蛊,实在是太难受了,便想尽各种法子解蛊。 “听说这二人,临死前终于解除这个蛊,再次投胎,便成了陌路人。即便住得很近,只有一墙之隔。彼此就算听过对方的名字,穷此一生,却连面都没见过。” “轩曜,你说,究竟是蛊出了问题,还是人太高估自己的真心,其实男女情爱,并没有那么值得。” 轩曜听到这话,却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荼宛不明所以。 “也许不是出了问题,而是人心出了问题。若用情至,深到极点,莫说生生世世,便是再漫长的时间,只怕都觉得不够用。” 人生在世,真心难求,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其实都一样。 “我只能说,他们并不懂得珍惜彼此的感情,所以最后成了陌路人。” 荼宛忍不住看向轩曜,略微紧张的问他。“那如果让你选,你愿意你愿意种下鸳鸯蛊吗?一种下,便是生生世世。终要脱离,只能喝桑榆水,受锥心之苦。” 轩曜收好手里的东西,将它放在一旁,走过去,握住荼宛双手。“别人我不懂,我只知,无论这一生还是下一世,便是生生世世,我都只想与你在一起。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愿意。” 荼宛深深看着他,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就算眼前你觉得信誓旦旦,谁能预料,你我来生会变成怎样?” “阿娘说,只有当你真的面临选择,你才会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其他所有的猜想,都是虚念。人心难测,难到连自己都猜不透。”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就愿意永远跟你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离才好。 可是,她真能如愿吗? 这一刻,荼宛是害怕的,看轩曜的眼神,竟是哀愁缠绕。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吧,宛儿,让时间告诉你,我会做什么选择,你只要记得一件事。” “什么事?” “轩曜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一个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无论来生我们什么关系,这里,都只属于你。”轩曜将荼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她记住自己的誓言。 荼宛泪眼婆娑,感动的不能自己,扑进轩曜怀里,恨不能这样一直连在一起。 轩曜含笑,正要抱住她,却忽然发现她脖子上那个狼牙。 “这是何物?” 荼宛藏在衣服里的狼牙,居然掉了出来,她连忙打哈哈,“这就是就是一个牙齿小项链,不重要,不重要。” 轩曜却危险的眯了眯眼,拉着链子,不让荼宛遮住狼牙,似笑非笑对荼宛道。“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吗?你可能是在街道上看到过,大街上有很多人卖这种饰品的,很正常。” 轩曜却含笑逼近她,逼得荼宛退无可退,靠在树上。她十分紧张,还没说什么,轩曜就已经打破她的谎言。 “我分明记得,这东西挂在夏烛身上。他为什么给你这个?你为何,还挂在贴身处?” “嗯嗯。”荼宛想了想,实在憋不出一个好的理由。“不是他给我的,是越汐给我的,真的,她说她大哥对那天晚上的事很抱歉,把这个东西给我,说是能做护身符,没有其他的意思。” “越汐说,如果我不收的话,他大哥就亲自来给了,那我当然是接受,对吧?” “是这样吗?” “是,当然是的啦,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丢了。”说完这句话,荼宛就把东西从脖子上取出来,一下子甩出去。 轩曜见她毫不犹豫丢掉这东西,满意的点点头。站直身子,语带酸气。“宛儿,你即将是我的妻子,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属于别的男人的东西,一点都不喜欢,我会生气。” 此时的他,实在危险又恐怖。 荼宛赶紧点头,这种被抓包的痛苦,实在是难受得很,她突然十分懂得,为何阿爹每次去花寨,回来一定先洗干净,避免阿娘闻到气味。 这行为,可以保命! “你放心,这只是一个意外,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不生气,行不行?” 轩曜不说话,看着她面无表情。 见他似乎还没有消气,荼宛瑟瑟发抖,仿佛做错事的小孩,用头顶对着他,闷声道“我认错了还不行?真的,真的不会有下一次。” 谁知轩曜只是长叹一声,拉紧荼宛的手,很是怅然。“宛儿,你不知道,你实在是太好,好的我害怕。我害怕若有更优秀的人出现,你会被抢走。一想到这里,我就嫉妒得想杀人,你能理解我的这种害怕吗?” 荼宛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放心,我才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更不会见一个爱一个,我喜欢你,就认准你了,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人,绝对不会有别人,真的!” “不曾骗我?”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不信?” 轩曜看着她不言语。 荼宛想了想,眼珠溜溜转,忽然扯住轩曜的衣服,用力将他拉近自己,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他的唇。 轩曜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一时间愣在那里,脑子里白光一片,只剩空白。 等荼宛松开唇退回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这分明是有违礼教的行为,可他心里犹如春暖花开抑制不住欢喜。 荼宛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举动,以前只看到阿娘用这一招哄阿爹,也不知道这一招对他会有不有效,低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小。“这一下,你相信了吗?” 本以为轩曜应该消气了,却听头顶传来他不辨喜怒的话语“不,我还是很生气。” 荼宛傻眼,猛然抬头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轩曜狠狠吻住。相比较她的蜻蜓点水,轩曜却显得十分的霸道。 有一种掠夺的凶残感,却偏偏处处透着柔情。荼宛被他吻的喘不过气,直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软了,轩曜才放开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两个人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荼宛红着脸,靠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倒是轩曜,心中满心欢喜,抱着荼宛在她耳边道。“现在不生气了。” 荼宛窘迫埋在他胸前,根本不敢回应他。她的耳朵已经羞红了,却不知轩曜跟他一样,红了耳朵,却满心欢喜。 等到夜里,昨晚将这蛊做出来。把两个鬼魂放出,询问他们二人是否愿意种下这鸳鸯蛊,生生世世做夫妻。 二人竟毫不犹豫,心甘情愿被种下鸳鸯蛊。荼宛提前将这鸳鸯蛊该如何解,又会有如何的遭遇,说了清楚。 见两人还是毫不犹豫,于是便将这蛊依照阿爹说的方式,种在两人的手腕处。眼见这对小情人的手腕上,生出一对一模桃花来。 这二人既然种下了鸳鸯蛊,荼宛也就难得使用巫术,开启鬼门关,将这二人送上了黄泉路。 打开这道门,两个人走了进去,离别时,对荼宛轩曜深深的道谢,感谢他们的帮助,荼宛挥挥手,祝他们幸福。 这对小情人消失不见,荼宛才转身问轩曜,“你说下辈子,他们会投胎成什么样?投胎的距离会很远吗?会不会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到一起?” 轩曜环住她道“世间真情本就难得,人世间的事情,若太易得太容易得到,人似乎就不容易珍惜。我倒以为,这二人的感情稍微经历一些磨难,再走到一处,不失为一份考验,也算是一种美好。” “等很多年以后,两个人想起来当初受的这些苦难。才会知道,他们这一路的感情有多么不容易,如此,才会更珍惜他们的夫妻之情。才会,更珍惜他们彼此的缘分。” 荼宛十分赞同,“对,就像我对你一样。” 轩曜忍不住又偷亲她一下,只觉岁月这般美好,心中从没觉得这样满足跟欢喜,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里,不再走下去。 可惜天不随人愿,他才刚刚觉得欢喜,突然就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缩成一团。 荼宛被他的样子吓着,只见他突然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不已,惊慌万分。“你怎么了?” 轩曜痛的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游走,无法控制。先是胸口疼的厉害,再然后浑身都有一种刀刮之痛,没有一处是舒坦的。 突然间,他整个人痛得在地上滚动,吓得荼宛手足无措。“这到底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秘密 轩曜疼了很久,荼宛终于想到法子,用银针压住他的疼痛,让他昏睡过去一夜,这才好转。 等他醒过来,发现荼宛睡在他床边,整个人十分憔悴,“宛儿?”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好受一些?”荼宛闻声醒来,紧张问询他。 轩曜微微点头,睡了一夜,精神好了很多,那锥心之痛,仿佛不曾有过。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他好转,荼宛焦急追问起来。 轩曜神情复杂,看着她欲言又止。 见状,荼宛忍不住又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荼宛的问题,让轩曜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自己醒过来会被追问这个。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不算短,但也不算长。 宛儿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到底是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她的身份。 可这一次,越汐清晰感觉到,荼宛很着急,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过去。该不该说? 轩曜低着头,沉默稍许,才道“宛儿,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影响我跟你的关系。” 荼宛却握禁他的手,焦急万分。“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只要在我之前没有别的女人,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轩曜疑惑,不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 “你睡着的这段日子,我为你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你身上有一种蛊。”荼宛紧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谁知轩曜比她更惊讶,“此话当真?我从不知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蛊,而且既然有蛊,我为何这么多年毫无所知?” “你当真不知?” 轩曜看着她,生怕她不相信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这种事情,宛儿,我不会骗你,若不是到南疆来,我对这些巫蛊,几乎一无所知。在南华山上,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 荼宛有些迟疑,整个人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几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对他道“你身体里的蛊,名为抑生蛊。” “这种蛊,它会抑制人的正常生长。我记得阿爹说过,这种蛊,要在很小的时候就种在孩子的体内,随着他的成长,才会起作用。可你不是我们南疆人,又是第一次到这里,我想不通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蛊?” “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轩曜心里不舒服,心里深处,有不为人知的黑暗在慢慢苏醒着这让他害怕。 “我问你,这么些年,你有没有什么每个月都必须要做的,奇怪又特别的事情?” 轩曜毫不犹豫否认,“我做的每件事情,与南华山上的弟子没有区别。早上起来做功课,一日又一日的修行,除了我为人笨一些,学的东西总是比别人迟缓,其他的并无特别。连生病都很少有,更别说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可能!”荼宛非常不淡定,来回走了几步,好像十分害怕,紧张揪心不已。 “你知不知道,这种蛊一旦被种下,这个人会如何?” 她只记得父亲说过,被下了这种蛊的人,几乎活不过二十岁。而且无论他能活多久,到最后,身体脑子都会越来越迟缓,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跟天生的智障没有区别。 “你到底得罪过谁?或者是你的父母得罪过谁?他们要这样折磨你!”荼宛心疼的紧,恨不能亲手杀了这个下蛊的人。 轩曜直到此时,才觉得自己的这一生,似乎都是任人摆布。而在这背后,却似乎隐藏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越汐的话在脑子中闪过,也许在过去的十几年,还有很多事情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 南华山,皇家,离奇死去的母亲,还有父皇见他时,那冰冷诡异的眼神。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轩曜苦笑,“我是不是很像个傻子?被人这样算计,却毫无所知?” 宛儿,我是不是很无能? 荼宛心痛,上前抱住他,哽咽道“不是,才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人。被下蛊时,你才多大?” 稚子何辜,对一个这样小的孩子下此毒手,此人何其狠毒。 “不要鄙薄自己,错是他们,是他们太坏,将你害得这样惨。” 荼宛心中又伤心又气愤,想不通是什么人,要这样害他。一想到他蛊毒发作的痛苦,荼宛就觉得浑身冰冷,不知如何是好。 “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你说!”轩曜忽然问,荼宛没有什么想隐瞒的。 “听你的意思,既然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种下了抑生蛊,可那些年,我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直到今日,才有这份痛苦,总不会,这蛊到今日才开始发作?” 说到这个问题,荼宛有些欲言又止,“我说出来,你恐怕要更难过了。” “此话何解?” “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的,你从小到大被人喂了毒,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大幸。” 轩曜轻笑,“我以为你说笑话,故意吓我的。” 荼宛苦笑,“我现在真希望,自己是吓你的,可它不是玩笑。” 轩曜的笑渐渐淡去,“是什么人给我下的毒?又为何没有毒死我?” “说来可笑,正是这个毒,压制了你体内的蛊,你才挨到今日毒发。我想你已经很久没有吃那个毒,所以而且,你在青苗寨忽然爆发,那残留的毒,消耗的干干净净,你体内的蛊才彻底苏醒。”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轩曜心里冷笑。 “我们必须想法子,赶快把这个搞清楚,否则否则它的发作会越来越频繁,迟早” 荼宛焦急万分,简直无法忍耐,她现在就要去找截解蛊的法子,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轩曜去死,她甚至觉得,若不是因为自己,那一晚轩曜也不会失去控制。 见他面色沉重,轩曜握紧她的手“宛儿,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的蛊毒发作与你无关,不要自责。”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这种蛊还有毒,若不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手。而且,这蛊分明只有我们南疆才有,你一个中原人,怎么就沾染了这些东西。” 轩曜想起乳娘临死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难怪,难怪她要说对不起自己,嘴里一直念着,“可怜的曜儿,你不该投身在你娘肚子里,不该啊!” 他以为乳娘只是心疼他,那悲苦的命格,导致他虽然身在富贵家,却过得如同孤儿。 没想到,这背后还藏着其他的事。 隔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可至今想来,心中仍有些酸楚难受。好在 好在他遇到了荼宛,她对自己明明一无所知,不懂他的家世,不知他的来历,只是单纯的喜欢他这个人,这世间,大概也只有她一样人,只有她这傻女孩,会爱他这种人吧? “宛儿,我跟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荼宛想知道他的事,这能让她更接近真实的轩曜。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十几年吧,在京城有一户非常有名的人家,这户人家,身份c权力c地位,一样不缺。无数的家族,想将女儿嫁进这个家。” 有一年,这个家族从外地买来许多女子,其中有个女子,生得稍稍貌美些。这家的男主人,一时喝醉酒,跟女子发生关系。 不久,女子便身怀六甲,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一个男孩。 出生的时候,孩子的父亲大病一场,算命的术士跟他说,这个孩子天生命格太硬,不仅克死母亲,还会克死父亲,连累整个家族。 孩子的祖母听到这个消息,当即要处死孩子,听说是孩子的父亲拦下了。 觉得到底是自己的血脉,于心不忍但,又不想见到他,被他所累,于是将孩子养到四岁左右,便送上山拜师学艺。 这一学,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的日子里,只有一个乳娘日夜与他陪伴,后来乳娘病死了,就剩他一人在山上,孤苦伶仃。 山上还有其他弟子,有一些,是师父收养,无父无依的孤儿。有一些,是富贵人家的子弟,送来养生避灾。 “每一次,他看到那些孩子的家人,为他们送来贴心的衣物,父母的关爱,他都羡慕不已,他也盼着自己的父亲能来,哪怕只是带来只言片语。” 可他等了十几年,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他日日苦等,到最后的绝望,心里的念想,熬得干干净净。 乳娘死的时候,他学会彻底自我封闭,对外面的事,不再关心。 师父说,他这一生注定孤苦,若能孤独终老,平安至死,也是一种好事。 他认命,安安心心在山上修行,不问世事,只求上苍让他死得安稳些。 荼宛听到这话,心里一阵疼痛紧紧握住轩曜的手,眼泪忍不住掉出来。 轩曜笑笑,擦掉她的眼泪。“不要哭,跟大部分穷苦百姓的孩子相比,我至少衣食无忧,过得孤独一些,这没有什么。” “怎么会没有什么?” 荼宛喉咙哽咽难受,“哪有孩子会不在乎父母的爱?这世间除了衣食住行人,总还需要一些情义,才活得像个人,对吧?” “若只是在乎衣食住行,人活着,和野兽差不多。有七情六欲,总会渴望人的温暖,父母的孺慕之情,兄弟的友爱之情,甚至是男女之情。” 这一些,都曾经让轩曜向往。可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多。 “幸运的是,我遇到你,因为有你,这些年,我第一次觉得,未来是值得期待的。” “宛儿,你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心爱的人,更是我生命中最难以割舍的部分,是的唯一的暖,你懂吗?” 荼宛点点头,感动又心酸。“所以你一定要抓紧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丢下彼此。” 轩曜将她拥进自己怀中,“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永远都不会放开我的,对吗?” 是的,永远不会! 一一一一一一 “小姐,奴婢尽力了,实在是打听不到他们一行人的去向。”巧溪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她已经做好被小姐训斥收拾的准备。 她知道,上一次,他们再次被骗,荼宛又从他们手中逃走。自家小姐的脾气,杀人泄愤都只是轻的。 本来,他们希望这次快速把人找到,将功补过,哪知那几个人就像泥牛入海,消失的不留一点痕迹。 此刻,再想找到他们,也唯有借助大巫的力量,只是巧溪心中打鼓,依照大巫的心思,怎么可能帮小姐? 本该勃然大怒,愤恨到杀人的阿黛,此刻却漫不经心依靠在窗前,看着屋外的雨,不发一言。 她应该很着急才对,因为再过不久,那个恶心的臭虫就要来下聘了。 可是忽然间,她又不着急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天晚上那个俊美异常,十分诡异的男子。 他是谁? 是什么来历? 被自己识破身份,不惊慌害怕,反而从容不迫,将自己压制的无力对抗。 荼宛那丫头,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帮手? 她冷笑起来,用手接住窗外的雨,淡淡道“你说,人的命是否真的天注定,再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 巧溪明白,小姐为何会这样的想法,硬着头皮道“小姐多虑了,那说的是凡夫俗子,您不是普通人,你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巧溪的话,让阿黛难得回头看了她一眼,关好窗子,走到她面前,将人扶起来。 “你说的对,我的命,由我自己做主,我阿黛怎么会是任人摆布的凡夫俗子?” 上苍既然给了她与众不同的一切,她就不能活的如此窝囊。 “那是自然,对了,小姐,我们听说,青苗老族长临走前,说白苗还有血灵芝。我们的人打探到消息,荼宛,不,应该说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似乎在寻找血灵芝。” “可是当晚事变,荼宛为了救他差点死掉,所以老族长把仅剩的一点血灵芝,给荼宛吃下。” “她差点死掉?”阿黛笑了,乐不可支,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要不说这些人无知呢,她怎么会死,她可不是普通人,她是” 见她顿住,巧溪好奇,“小姐这话是何意?” 阿黛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既然他们要找血灵芝,那肯定不会轻易罢手。让人提前去白苗探探路,布置一下。你放些风声出去,我倒要看看,这最后一株血灵芝,她会不会来拿?” 最后一句,巧溪想了想,立刻明白。小姐的意思,就是要故意散布相应的谣言,让他们以为血灵芝的确就在白苗,而且,是整个南疆最后一株。 如果对他们而言真的非常重要,那么无论如何,荼宛跟那个男人都会出现。 “奴婢这就去办,小姐,放心,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阿黛却道“无所谓,就算抓不到人,也没什么关系。我说过,我阿黛绝不会是轻易任人摆布的人,我想要的,谁都拦不住,无论是父亲还是那个贱人的势力,谁都别想摆布她的人生。” 她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对着碎掉的花瓶大声号哭的小女孩。阿娘说得对,女人一旦失去依靠,就会变得比谁都强大若是心中有恨,那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女人。 呵,她似乎越来越坏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荼宛这个女孩,可以一无所知,可以不管不顾,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但有时,又十分同情荼宛,正是因为这份无知,让她一次次被人算计,也许有一天,连自己为什么死都不知道。 当然,眼下阿黛不会让荼宛死,她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神巫的后裔。 一一一一一一 狭窄的小道上,刚刚只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荼宛驾着马车疯狂奔走,也不管这一路可能会撞到其他人,是否会有其他危险。 车上,轩曜已经昏迷过去,第二次发作,比荼宛想的要快得多。 这该死的蛊,难以琢磨,无法控制。似乎是为了报复被压抑多年,它的爆发一次比一次狠,上一次疼了一场,轩曜还能勉强镇住,这一次,却疼的他差一点抑制不住。 难以想象,这才第二次,若再往下,他要能坚持多久? 这一回,荼宛不管不顾,带着人赶往白苗。没有其他原因,而荼宛知道,血灵芝的另一个作用,就是抑制蛊毒。 纵然不能除掉,也能延缓毒发,让虫子再次睡着。 荼宛想不通,这种蛊太难得,培养这种蛊的人,几乎耗尽一生精气。 到底是什么人,对轩曜下了这种蛊? 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但眼前最要紧的事是救人。 荼宛必须先找到血灵芝,为他压下蛊虫,然后再想着解蛊的法子。 马车一路奔驰,很快就走完小道,进入一片林区。她已经有些年没有来白苗,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却发现在自己在一个地方不断的打转。 不应该,此处没有瘴气,又没有人设下巫阵,为什么偏偏出不去? 荼宛忍不住停下马车,下来仔细看了看眼前这棵古老的大树。她已经第三次从这里绕过,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妖,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树看起来,毫无古怪,显然并不是任何人下了的咒术。 眼看天色渐渐发黑,荼宛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还有可能遭遇新的危险。 无奈之下,她把心一横,划伤自己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咒。 很快,密密麻麻冒出一些细小的蚂蚁,他们闻着血的味道,渐渐形成一个纵队,往右边方向去。 荼宛顺着他们的指引,驱赶马车,一路向右走,走着走着,却来到一块大石前。 这块石头非常的大,荼宛再靠近些,才发现这几乎是一座小小的矮山。 地上的蚂蚁到达这个位置,居然又隐入地下,越过这石山而去。莫非此处有什么古怪? 荼宛思来想去,只能下车仔细探查。她将石头摸来摸去,开始没有发觉异样,可忽然间,她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受了刺激,一下子消失不见。 荼宛退后一步,再一看,发现是山上的某一处,少了一角。 再然后,眼前的石山就忽然消失了。荼宛往前走几步试探,发现此处的山是真的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 她心中惊异,却来不及追究。 趁着天还没有黑,她必须带轩曜离开这里,可当荼宛回头要去赶马车的时候,才发现,本该停在身后的马车,却已不知去向。 荼宛惊恐万分,怎么会这样? 是谁? 是谁在设计她? “轩曜,轩曜!”荼宛大声呼喊,浓浓的大雾,让一切显得诡异万分,没有任何东西回应她。 荼宛知道,事情恐怕糟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反复 轩曜听到一阵歌声,声音很熟悉,但曲调从没听过。 唱的是苗语,听起来应该是首情歌,喃喃低语,柔情似水。 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很努力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屋里。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四下望去,布置很简单,就跟当初在蛊婆那里所见差不多。 可此时此刻,宛儿在何处? 轩曜掀开被子下床,摸索着走出门,发现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晾衣服。没有太阳,天气有些阴沉,远处因为浓雾,青山若隐若现,看不清楚模样。 他疑惑的看向女子,试探叫喊一声“宛儿!?” 那女子回头,赫然是宛儿的脸。 见到轩曜醒来,荼宛甚是开心,“你醒了?” 她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连忙跑过去“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荼宛热情地搬来小短凳,让他坐下休息,生怕他累着。 轩曜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荼宛这个笑容似乎不太一样,可又说不清哪里不同。不觉摇摇头,也许是他蛊毒发作,脑子反应出错。 这抑生蛊果然厉害,说不定再过不久,他就真的不认得荼宛了。不想荼宛担心,轩曜笑笑“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荼宛从一旁打来干净的水,调好了热水,水温刚刚好。并用干净的帕子为她轩曜擦了擦脸,柔声道“这是我以前的家,就在这附近,你在马车上昏睡过去。我担心的紧,所以先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好在,这里还有一些阿爹留下的药。给你吃了,你有没有觉得好受一些?” 轩曜点点头,摸摸胸口,发现自己果然没有之前那般疼痛难受。“又让你费心了。” 荼宛牵住他的手,蹲在他眼前“说的什么胡话,为你操心,我心甘情愿。” 轩曜心有愧疚,笑而不语。 倒是荼宛,突然道“厨房还做了饭菜,熬了汤。你先坐,一会儿就能吃饭了。咱们暂时在此歇脚,等你养好精神,我们再去白苗,好不好?” 他怎么会说不? 荼宛见他这般温柔蜜的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笑吟吟的走进厨房,为端出做好的饭菜,一再劝他多吃一些。哪怕轩曜觉得吃的太多,吃不下,也还是多喝了两口汤。 荼宛这才放心,让他在院子里走动散步。 两个人手拉着手,绕着屋子慢慢散步,一边走一边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天竟然黑了。 荼宛也没有多想,就安排他去睡觉。轩曜感觉到疲惫,自然听从安排。“明天一早,我们去河边钓鱼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吃鱼吗?你就想吃酸辣鱼汤,还是想吃烤鱼?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自从发现轩曜喜欢吃鱼,荼宛就经常为他做各种鱼。 荼宛的手艺很好,轩曜只觉得自己捡了宝,三生有幸才会遇到荼宛。“好,明日一早我们便去河边钓鱼。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一次,我来钓可好?” 荼宛想都没想,脱口道“你不是不喜欢钓鱼吗?” 说完,两人同时愣住。 “宛儿是否记错,我并未讨厌钓鱼。”轩曜疑惑看着她。 荼宛立刻反应过来,紧张笑笑,掩饰自己的失言。“瞧我,太担心你的身体,一时记错了。你要是喜欢,那我明日就陪你去,你莫生气。” 轩曜正要解释自己没有生气,荼宛却借口天色不早,让他赶紧睡下,急急忙忙吹熄蜡烛,出门去。 轩曜在黑暗中微微出神,到底受不住疲倦,很快睡去。 第二日一早,荼宛便将他唤醒,娇笑着要让他跟自己一起去钓鱼。 轩曜觉得头有些昏沉,但还是答应她的要求,慢慢起身。 可才刚刚站起来,身体便控制不住,倒下去。他只觉呼吸困难,头疼的难受。荼宛惊慌不已,赶紧将他扶回床上躺好。“你怎么样?” 轩曜很难受,生生痛晕过去,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等他再次醒来,只看到荼宛坐在床边垂泪。见他醒了,赶紧擦擦眼泪,笑着让他将新熬好的药喝下。 药的味道很苦,轩曜一饮而尽。荼宛连忙为他擦干唇角,“轩哥哥,你别着急,我已经想到法子制药,一定可以帮你解除蛊毒,只是现在,咱们不能着急去白苗,行不行?” 轩曜无奈叹息“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 他想到自己许下的承诺,一定要为表姐寻到血灵芝,心中有些嘲笑自己。 纵然知道血灵芝难寻,却没想到其中会有这样多的波折,一次又一次,他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也不知,是否真能够找到血灵芝。 又或者,当他好不容易找到血灵芝。依兰表姐早已病痛发作,不在人世。 听天由命吧,他已经尽力去做,却仍然挡不住上苍的残酷。 荼宛见他没有反对,满意的点点头。“你现在就要多休息,什么都不要乱想。我这几日一定会把药做出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轩曜想安慰她两句,可是眼皮实在沉重万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漫长的一夜。 黑暗之中,轩曜听到有人呼喊他。 可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端的大树,阳光一点都照不进来,阴气沉沉。 他看不见出路,也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近,他仿佛听见那人在喊,快走,轩曜快走! 有危险,赶快离开那里! 是谁?是谁在说话?我离开哪里? 轩曜努力辨清声音的来源,可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失灵了,好像哪里都有声音,好像哪里又都没有声音。 那声音似曾相识,明明很近,却忽然飘远。 走,快走,轩曜 再后来,他便醒过来。 醒来之后的轩曜,在床上茫然坐了半刻。他似乎梦见了什么,但只记得高高的树林,然后然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疑惑,自己这是在何处? 推开门,看到院子里有个人正在晾衣服。嘴里哼着温柔的情歌,是他不懂的苗语。听到响动,那人忽然转身,赫然是荼宛。 见他醒过来,荼宛高兴不已,走上来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觉得好受一些?” 轩曜点点头,摸摸胸口,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荼宛一边说话,一边搬来短凳,让他坐下,不想他过于劳累。 轩曜知道自己有些孱弱,所以也不勉强挣扎。“宛儿,我们这是在哪儿?不是要去白苗吗?” “你疼的难受,晕倒在马车上来着。”荼宛环视周围一下,笑言道“这里是我以前的家,你昏睡了很久,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你带到这里来。” “我想起阿爹屋里还有一些药,你吃下后,好像有些作用。我想着,也许这里还有其他的药能够医治你的蛊,所以准备在这里先停留一段时间,等找出药抑制你的蛊虫,咱们再去白苗可好?” 轩曜点点头,“一切听你的,只是” “哦,我忘了,厨房里还炖着汤,我现在去给你端来。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的紧。”荼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猛然起身冲进厨房,然后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 轩曜压下舌尖的话,觉得自己想太多。荼宛看上去还是这个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为何他心中会觉得怪异呢? “你再多吃些,我可是做了你最爱的酸辣鱼汤,好吃吗?”荼宛满脸期待看着他。 轩曜赞美道“甚是美味,只是宛儿这手艺” “如何?” “好似不太像平常的,但但依然很好吃。” 荼宛听到这句话,暗松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因为这里的食材跟从前不太相同,所以做出来的味道有些偏差,等回头我们回去,试试其他的做法,看看你喜欢哪一种好不好?” 轩曜点点头,没有拒绝。荼宛见他放下碗筷,逼着他多喝了两口汤,这才安心扶着他在院子里散步。 轩曜以为是自己蛊毒发作,脑子有些混乱。所以身上的感觉,也并不准确。两人在院子里散步聊天,荼宛忽然道“对了,明日一早。去钓鱼好不好?” “哦,为何忽然想钓鱼?” “你不是爱吃鱼吗?我明天再做酸辣鱼汤或者剁椒鱼头,又或者吃烤鱼可好?”荼宛兴致勃勃问轩曜,又接了一句“你要是喜欢,还可以自己亲自钓鱼。” 轩曜见她高兴,自然不忍拒绝。“当然可以,宛儿若觉得辛苦,就让我来钓。” “那你早些休息,我去准备工具,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好不好?” 轩曜再一次沉沉睡去,这一次,荼宛关上门,回头诡异的笑了笑,抬脚走出院子。 一一一一一 阿黛在带着人在白苗周围设伏,等了三日都没有看到几人的踪迹,心中不免迟疑起来。 难道是她猜错? 那东西对他们根本不重要? 亦或者说,荼宛那个死丫头学会玩心眼,对她玩了一招障眼法? 想到这种可能,阿黛忍不住握紧手中杯子,冷笑一声,心里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恨。 巧溪恰在此时走进来,紧张道“小姐,大巫来信了。” “怎么,又是催我回去?”阿黛冷漠至极。 “大巫说给您的期限不多,三日内,你再抓不到人,那之前的条件全部作废。” 阿黛冷笑,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杯子摔碎。脸上笑的森冷,没有暴怒,却令人畏惧。“他倒是发狠了,行啊,他也就这些能耐。欺软怕硬,窝里横!永远踩着最亲近的人,去讨好外面的人。” 想起自己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跟父亲谈了一场条件。 大巫指责她有意勾引桑代,扰乱他的计划。阿黛却满不在乎,“你把我嫁给那个窝囊废,不过是想要借助中原人的势力,稳固家族在黑苗的势力。可你想清楚了,你就我这一个女儿。比起嫁给那个窝囊废,被他摆布,还不如将我扶上大巫的位置,这样才能延续我们家族在黑苗的地位。” 大巫看她自以为是的样子,讥讽道“就凭你?虽然你是我的女儿,可身上一点神巫的力量都没有继承到。你的巫术,也不过是糊弄他人的障眼法,骗骗三岁小孩和那些无知的民众。” “真到了最后的祭祀日,若不能沟通神灵,求来一场大雨,那这个祭司之位,你永远坐不上。” 这世界没有任何一个障眼法,能够呼风唤雨哄骗百姓,更没有任何障眼法,能够为百姓带来丰收迎来美好的日子。 阿黛握紧手中的拳头,脸上没有表情,但心里全是恨。父亲说的没错,明明都是神巫一脉,上苍赐给她绝世的美貌,过人的智慧,却唯独没有赐给她沟通巫神的能力。 无论她有多努力,永远也学不会大巫才能懂得巫术。 传说神巫一族的血脉中,有着去异于常人的存在。体内有一种力量,能让他感应天地之间特有的灵气,将这些灵气汇聚,形成独一无二的巫术,以此沟通天地震慑世人。 她曾经暗中尝试,却感知不到父亲所说的那种灵气。 无论她怎么学习,怎么模仿,都学不会父亲的那种有油然而生的气场。父亲施展巫术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周围有一股气在流动。 这种气,唯有神选中的使者能感应到。 阿黛的的身体,没有这种本事。 无数次的失败,让阿黛感到绝望。直到后来,偷偷听到父亲的说,她才知父亲为何一定要抓住荼宛,所以后来,她听说父亲放弃抓捕荼宛,才会那么不甘心。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阿黛知道,荼宛是自己唯一能够跟父亲谈判的筹码,如果失败,她拿什么拒绝父亲给她安排的婚事?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就是抓住荼宛,就像当年父亲做的那样。 想到此处,阿黛的眼光更加深了。对巧溪道“去,把我们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这一路,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我就不信,这几人还能遁地不成!” 巧溪知道自家小姐有多执着,知道小姐有多么厌恶那个窝囊废。她也不愿意自家小姐,嫁给那么一个猥琐难看的男子。 倒不是那个人生得有多难看,而是那双眼睛,还有那副姿态,满身的猥琐气质,每次见到小姐,都色迷迷的下流样,着实令人恶心。小姐,这样高贵美丽的人,怎么能配给那样恶心的人做小妾? 也不知大巫在想些什么,居然这样糟践自己的女儿。 “小姐放心,就是死,奴婢也会让你得偿所愿。”说完这话,巧溪便出去了。 阿黛愣在哪里,忽而笑起来,“我怎么会让你死呢,该死的人,可不是你。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阿黛笑的阴冷。若真非要逼她嫁给那人,那她就只能动手杀人了。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与其自己受苦,不如诛杀你的对手。 这样一想,阿黛心中便有了第二套方案。若真到极限,那就动手除掉那些碍眼的蠢货吧。 一一一一一 走啊,快走!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轩曜忍不住高声大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我离开这里?难道我离了这,就能活吗?”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无论是动作还是脑子,已经慢慢开始变得迟钝,而且非常的贪睡,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够逃避那个锥心之痛。 他心中是担忧的,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荼宛,期盼的好日子还没有到来,新的危机却又找上了他。说实话,轩曜并不想死,但不安的预感让他隐隐知道,也许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 “离开这里就能活吗?” 梦里那个声音闻言顿住,不再呼喊? 轩曜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再睁眼,却看到屋外得大风吹散了窗,被推开的窗窗,在风中嘎吱嘎吱作响,扰得人无法入眠。他努力坐起来,揉一揉发疼的头,想上前关窗,可才到窗边,却感觉不对。 宛儿去哪里了? 他抬头看看天,发现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层层乌云压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到处黑漆漆一片,他心中总觉得不安,关了窗,点了一盏小灯,慢慢走向一旁的屋子,想看看荼宛是否睡下。 可到了那里,才发现门窗紧锁,门上的锁从外面锁上,宛儿根本不在屋内,那她去了何处? 大风刮来,吹熄他手中的油灯。轩曜心中莫名想起了当初在蛊婆的小屋里,自己被操控的场景。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宛儿的举动不太对劲。可他一想,就头疼。 他站在院子里高声喊了几句,“宛儿,宛儿你可在?”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森冷的夜风,呼啸而过。 到底去了哪里? 他想出去找人,可身上力气有限,莫说是出去找人,别晕倒在路边给宛儿添麻烦都是好事。 思来想去,轩曜搬了把凳子靠墙,坐在屋檐下静静的等。他想着若是宛儿回来,就能第一眼看到他。只是他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整个人疲惫不堪的睡去,荼宛也没有回来。 夜色茫茫,水的声音滴答滴答,荼宛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 被困在这里,已经整整两日,到底是何方妖孽将她困在此地,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轩曜怎么样,她费尽心机使用幻术在梦里传信,想让他离开,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她该如何是好?要怎么做才能逃离这困境?荼宛焦急又烦躁,抓着自己的头发扯几下,很是郁闷。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就算你对他叫多少遍,他都不会记得的。”诡异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荼宛猛然站起来,回头往后看,刹那间整个洞有了火光,迎面站立的这个女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荼宛恨极,上前想要收拾她,却被一股力道弹开,跌倒在地。荼宛不忿,恨恨瞪着她“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将我困在这,还变成我的模样?你把许轩曜怎么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害他一下,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后悔来到这世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慌 “我?我是谁重要吗?”女子讥讽荼宛,“重要的是,从今以后我就是你。我会用你的身份活下去,而你,将替代我,永远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女子很得意,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她很像很喜欢这张脸,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道“说起来,我遇到过那么多男人,偏偏只有你这一个,最让我满意。你这丫头生的也不是最好看,怎么就这么运气好?遇到了这么完美的男人。” 荼宛心里闪过上百个杀她的法子,却只能恨自己,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放心,我对他喜欢的不得了,怎么舍得杀他?”女子轻笑上前,隔着一道屏障刺激荼宛“相反,我不仅不会杀他,还要取代你嫁给他。” “很快,我们就会有一场婚礼。只要成了婚,他就是我的丈夫。而你,将永远永远被遗忘在这里。” “你做梦!” 荼宛不相信她的说辞,更痛恨她的阴险狡诈。“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的男人!不要以为你暂时取代了我,就能够真取而代之,轩曜聪明的很,他很快就会发现,你是个冒牌货,他会来救我的。” “不!”女子对她张牙舞爪的模样,万分不屑,“他不会来的,我感觉到他身体不太对,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这不重要,他的肉身死了,我也有法子,让他一直保存着。就算做一具行尸,他也能与我做个长久夫妻,这也是极好的。” “倒是你,小姑娘。这山洞啊,是个万年冷窟,呆的越久,身子就会觉得越寒,到后来,活人的阳气被烧干净,人也就灰飞烟灭了。” “从此以后,这世间既没有活人荼宛。也没有亡魂荼宛。你活着,你死了。都不会有人记得。” 荼宛听到这话,恨到极点,不甘心,站起来要去攻击女子。可她再次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反弹回来,摔倒在地。 而那女子,早已走远不见一丝踪迹,空气里残留她的笑声,荼宛又恨又气,却无可奈何。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非人鬼非鬼,又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妖怪,实在让荼宛束手无策。 更重要的事是,她现在没有一丝力量,完全被限制,在这里比只兔子还弱。 轩曜,你自己机灵点,不要被那个疯女人骗了。 一想到这女人要把轩曜做成行尸,荼宛就不能控制自己。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摆脱这种困境? 可惜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只有山洞里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回应着她的无奈。 从洞里出来,回到家中的女子。洋洋得意,看一眼山洞的方向。推开木栅栏,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却是靠在屋檐下睡着的轩曜。 女子心急,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莫非发现了什么? 连忙跑过去,拍拍轩曜的脸。“轩哥哥,你怎么了?” 轩曜慢慢睁开眼,等看清眼前的人。却张口问她“宛儿,到白苗了吗?” 女子闻言松了一口气,面上却紧张,关切道“还没有,马车在林子里迷路了。没有办法,我只好转了方向把你带出来。这是我以前的家,我们暂时在这里歇息一下,等你好转一些,我们在往白苗去,好不好?” 轩曜虚弱点点头,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有问题要问,可话到嘴边,却又一脸茫然看着荼宛,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女子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笑着将人扶起来。“天色还早,你先在屋里睡一睡,一会儿做好早餐,我叫你起来吃,可好?” 轩曜没有拒绝,任由荼宛搀扶回屋,继续躺床上睡觉。 确定他睡着了,荼宛才安静离开屋子,关好门,屋里陷入黑暗。 等到天亮的时候,轩曜又一次醒来。荼宛已经准备好早餐,贴心的服侍他吃饭。 “今日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轩曜的精神似乎有好转,微笑道“你父亲的药果然灵验,我现在倒是觉得身子清爽一些,我们是否可以上路了?” 荼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似有为难,欲言又止。 轩曜不安,“可是有哪里不对,宛儿有话直说无妨。” 荼宛咬唇,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轩哥哥,你心里真的认定我了吗?” “这是什么话,你我不是早就心意相通,认定彼此了吗?”轩曜不禁叹气,颇有无奈。“可是我何处做的不对,让你有了误会?” 荼宛略带羞涩,又隐隐期盼的看着他“那轩哥哥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你可愿与我在此成婚?”荼宛说罢,忍着羞涩,紧紧盯着他看,不放过一丝神情。 见轩曜没有立刻回答,她紧张担心“轩哥哥,你不愿意娶我吗?” “自然愿意。”轩曜连忙解释,宛儿莫要胡思乱想,我自然愿意娶你,只是如今” “如何?” “只是如今,我身子不适,身体里的蛊,也不知何时又会发作。我怕我若有个万一,此时娶你,岂非趁人之危,害你一生?” 女子霎时红了眼,双目水光缠绕。“轩哥哥胡说什么,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愿意嫁给你。我们不是说好,不离不弃吗?” “世事难料,我怕再有个万一,你我却连一日夫妻都未曾做过,那该多遗憾?” “轩哥哥,还是说,你心中依然惦念,惦念他人,所以才这般犹豫,不愿意娶我?” “怎么会?我说过了,我心中只有你,要是可以,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你迎娶过门。我想给你最好的婚礼,而不是像眼前这样匆忙,连个证婚人都没有。”轩曜握紧她的手,心里认为这样实在太委屈她。 “我不在意!”荼宛双目含泪,焦急道“我们苗人没有那样的规矩,只要你心中有我,拜了天地,便是夫妻,不需要什么长辈,也不需要什么宾客,只有你我便好。” “轩哥哥,我们成婚好不好?就在这里,就在我家?” 轩曜凝视她的眼,到底无法拒绝。“若是这是宛儿所想,我便如你所愿,只盼你莫嫌弃我,莫要恨我。” 荼宛一下子抱着轩曜,激动不已。“你我两情相悦,便是只做一日夫妻,我都心满意足,不求长长久久,只盼你心中有我,愿意与我结为夫妻。” 就这样,荼宛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轩曜因为身体不舒服,再次回屋歇息,而荼宛则开始匆匆忙忙的准备二人的婚礼。 令轩曜惊讶的是,不过一夜之间。两套完整的婚服,还有婚宴所用的物品,便全部都准备齐全。 这些东西,仿佛已准备很久,一直等待它们的主人到来。 轩曜拿起那些苗家的婚服,比了比,竟然如此合身,仿佛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轩哥哥,我穿的这样好看吗?”荼宛的礼服红黑交加,身上的银饰银光闪闪,将她衬托的美丽异常。 她的笑容如此灿烂,仿佛天上明亮的太阳,暖暖地照进他心中,让他依恋,让他不舍。 “好看,宛儿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荼宛笑了,有些羞涩,有些满足。 “那今晚,便是你我成婚的日子,轩哥哥,你去好好准备一下,好不好?” 轩曜却疑惑,“今晚?不是说明晚吗?”莫非他又记错了什么? 荼宛神色不自然,笑容僵在嘴边,半饷才道“讨厌,是人家太着急了,是明晚没有错,那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晚便是你我大好的日子。” 说完,她便娇羞跑回屋子,身上的铃铛声清脆响动。 轩曜停在原地,有些茫然,明晚便要成亲了吗?日子过得真快。 宛儿,这真是你要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 “殿下为何愁眉不展,还在惦念那个女孩不曾?”李束笑问桑代,眼里满是调侃打趣。 桑代忍不住摇头,轻笑回应。“师父说笑了,桑代倒也不是惦念,只是这姑娘来历成谜,消失的也太奇怪。” “那晚,她明明答应跟我一起回去,为何忽然又消失不见?” 桑代不曾发现,李束听完这话,眸子里闪过一道微光,却没有停下倒茶的动作。“殿下再是好奇,也该放下这女子。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此刻可不是为儿女私情发愁的时候。” “贫道听闻,黑苗的大巫已经跟中原人已达成协议,正在筹备婚礼的事宜。若是让他们结合成功,殿下想要联合诸部的目的,恐怕会大打折扣。” 黑苗大巫是个特别的存在,虽然各个部族中都有自己的巫师,却只有黑苗的大巫,身上流着神巫的血脉。 作为他唯一的女儿,阿黛也被视为神巫下一代传人。若能得到她,可以说,对桑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一代大祭司殡天之后,黑苗的大巫即将成为下一代的黑苗大巫。苗王迎娶大巫的女儿,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强强联合。 既可以稳固苗王在苗人心中神圣的地位,也能让整个苗疆更团结。若是从前,桑代,并不介意迎娶阿黛。 可是那个古怪的女孩,还有这充满政治意味的联姻方式,令桑代心中总有几分不痛快。 身为男子,却要依靠婚姻结合完成目的,这手段未免有些不够光明磊落。 这般做他跟当年那些强迫那女子去京城献祭的人有什么不同? 但,此时联姻的确是很好的选择。 长叹一声,桑代看着李束“师父所言极是,只是黑苗大巫似乎心思已定,并没有更改的意思,我如今又见不到阿黛,该如何是好?” “殿下莫要着急,你若真的有心,这些事贫道去办,只不过有一言,贫道先说在前头。” “师父请讲!” 李束将手中的茶递过去,淡淡一笑,“殿下若真决定联姻,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还是忘了吧。阿黛姑娘,我有缘见过一回。无论从哪方面说,她都是最合适的妻子人选。” “只是她性子看似温和,到底是有分有几分女儿家的骄傲,肯定不屑于嫁给一个心中另有他人的男子。殿下可要决定好了,莫到时结亲不成,倒成了一对怨偶。这样与你的计划,可没有好处。” 桑代沉默,陷入沉思。莫说阿黛,便是南疆女子,性子里,都是有几分敢爱敢恨。 “多谢师父提醒,弟子心中对那女孩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有几分好奇罢了。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妖?” 李束笑了,神情意味深长。“世上的事,很难决然的说,是与不是。只是贫道活到如今,也不曾见过真正的妖。想来,不过是世人,对些许怪异事物的看法,并非什么妖怪,殿下莫要让她奇怪的道术迷心,越陷越深。” 事实上,桑代当日存了心思,故意拖延,想让荼宛晚一些走,其实是暗中命人去找师父,想要师父帮他判定一下,这女孩到底是不是妖。 他心中升起的好奇心,怎么都压不下,很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奇怪来历。 等了两日,终于联系上师父,正跟师父谈的好,谁知师傅却忽然身体不适,要歇息。 桑代没想明白,但也不好拒绝。谁知第二日醒来。师父到气色不好,留在房中。可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却已消失不见。 想到她说的那番报恩言论,桑代不觉失笑,自己真是魔障了。那女孩说的话颠三倒四,也不知几句真几句假,来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也许哪一天,她又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也说不定。 罢了,不过是一场偶遇,何必牵挂于心。该忘也就忘了吧,眼下要紧的是师父所言,如何说服大巫,将女儿嫁给他。 他不希望大巫将女儿嫁给中原人,这对他们苗人而言,不是好事。 一一一一一一 夜色临近黄昏,是传统中结婚的吉时。 此刻,荼宛已经穿着一身漂亮的婚服,站在院子里娇羞的等待。 轩曜姗姗来迟,看到美丽的新娘,满眼眷恋。荼宛娇怒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轩曜上前,为她理顺耳旁碎发,“宛儿生的真好看!” 荼宛笑了,娇羞又迷人。 “宛儿”轩曜上前,拉住她的手。有几分眷恋又有几分试探“我能否求你一件事。” “你说!” “婚礼的事,我很高兴。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愿意满足。可有一样,在我们中原,丈夫迎娶妻子过门的时候,我们会喝交杯酒。” “这个习俗,晚上能否与我一起完成它?” 荼宛自然愿意,猛点头,身上沉重的银饰清脆响。“当然可以,只是轩哥哥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明明马上就要婚礼了,怎么才提起这事儿? 轩曜有些歉意,“都怪我身子不好,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却偏偏刚才才想起来,宛儿可是怪我?” “不是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蛊。婚礼之后,应该做的差不多了,吃了它,你就一定能够好起来。”荼宛安慰他,再虔诚不过。 轩曜含笑,“那我们开始吧!” 荼宛欢喜,按照苗人的规矩,与他行礼,可最后一步,却按照轩曜的要求,带着红盖头进了屋,等待他端来洞房的交杯酒。 只要喝下这杯酒,他们就永远是夫妻了。 荼宛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发热冒汗。很快,今晚她就能够得偿所愿,和自己爱的人永远在一起,真好! 等了好多好多年,终于等来这个对的人。放心,我会让你渐渐忘记荼宛这个名字,只记得我,只记得我是你的妻子,只有我可以永生永世与你相伴。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门终于被打开。轩曜端着酒进来,走到她眼前。 掀开盖头,轩曜双目之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让荼宛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子? 真好看,这样好看的眼睛,光是看着一个人,就能让她心醉不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轩曜牵着荼宛,走到桌前,将一杯酒递给她,自己拿起另一杯,勾住荼宛的手。 “宛儿,饮下这交杯酒,你我便是永世不分离的夫妻。” 荼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目光中全是催促。两人终于一同饮下交杯酒,完成最后的仪式。 不,还有一步,洞房花烛夜,这才是最关键的。 荼宛娇羞,又满是期待看着轩曜。轩曜拉住她的手,慢慢走到床边。 静静看着荼宛,眉眼带笑,柔情似水。 荼宛也跟着笑,笑得心醉,可笑着笑着,她却觉得有些晕眩,不太能够控制自己。 整个人往后倒去,睡在床上不省人事。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凳子上。而本该被控制的轩曜,目光冰冷,立在她眼前。 “轩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为何将我绑着?” 轩曜神情冷漠道“说,你是何人?为何假冒宛儿?宛儿在何处?” 女子愣了一下,用最亲昵的语气抱怨“轩哥哥,你可是病糊涂了,我就是宛儿,你快放开我!” 说罢,欲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更不要说使用巫术解开这绳索。 轩曜冷笑,“姑娘还是现出原形吧,纵然你演得再像,你也不是宛儿。在下不知何处得罪了姑娘,或者是宛儿得罪了你,要被这般算计。” 凳子上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却是全然不同于荼宛的神情。 有些娇媚,但更多的是森冷。说话的声调,也不再是荼宛的味道。 反而有一种哀怨的气息,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你是何时发现的?我自问没有一处不像她。” 轩曜却不解释,“这不重要,告诉我,宛儿在何处,否则” “否则如何?你要杀了我吗?”女子嗤笑他,“那真可惜,你恐怕不能杀我。” “为何?” 女子目光得意,嘲弄他“因为我这具身体,的确是荼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轩曜惊慌失色,不敢往下想。 女子却斩断他的后路,不留一丝侥幸“就是你想的那样,夺舍!” “我抢夺了她的身体,你若砍死这具皮囊,我未必能活,但她肯定得死!” “你!” 轩曜暴怒上前,却在一步之外停下,紧紧看着女子,这张脸的的确确是荼宛的。 女子挑衅看着他,根本不把他的愤怒放在眼中。 轩曜忍着怒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要做下这样一个局来谋害我们?” 女子笑意盈盈看他,“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们男人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答应人家的,最后都会反悔。” “只不过,你比他们稍稍厉害一点点,你提前发现了,但是他们就没有你运气好。” 轩曜实在头痛的紧,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做的这些事情,匪夷所思。他觉得难受,不能继续跟这个疯子纠缠,必须速战速决。不然,下一次蛊毒发作,他可能就无法控制自己。 “宛儿的魂魄在何处?你我本无怨无仇,何苦相互为难。” “这世上无缘无故的杀戮多了去,没仇怎么了,没有恨又怎样?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非要走这条道,还偏偏撞上了我。” “要怪就怪你实在生得好看,又这么痴情贴心,让我实在舍不得放手!你真那么喜欢她吗?你们男人,喜欢的不就是皮囊。有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们不就是同一个人?至于身体里住着睡,又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叫我宛儿,那我就是你宛儿,不好吗?难道说,你不愿与我在此,长长久久做一对夫妻,快活逍遥?” 女子的神情融合了荼宛,还有一丝媚态。任何一个男人,对着这魅惑的容颜,都难免乱了心跳。 轩曜却深深吸气,压制怒火。“在下不知旁人如何,可我,只要我的宛儿。” “若这具身体里的魂,不是宛儿,那我要这皮囊有何用?” 字正腔圆,每一句都扎在女子的心上,让她的脸冷到极致。 “虚伪!你可真够虚伪的!什么皮囊无所谓,你只是暂时,还眷恋这幅皮囊罢了。过些时日厌倦了,不喜欢了,又有爱上新的皮囊。” “你们男人喜新厌旧是天性,想换就换一个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我再去寻找便是。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与我天长地久,做一对快活夫妻,我什么样的美人都能为你寻来?如何?” 这女人已经疯了,轩曜握紧拳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姑娘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再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在下再来。”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竟是一张奇怪的符纸,硬生生贴在女子的脸上。 女子原本不在意,可当符纸贴上脸,她却感觉不对劲。整个人的浑身开始疼痛,如火焚烧。 “你对我做了什么!”女子惊声尖叫。 轩曜在门边冷冷回头,“不过是先让你受些苦,要不了你的命,也伤不了这具皮囊,姑娘若想清楚了,便唤一声在下,我在门外等你。” 说罢抬腿离去,门被关的砰砰响。女子气得破口大骂,还没说完两句,就只感觉整个人烧起来,宛如置身火海,越来越热越来越疼。 不行,不可以就这么认输。 他撑不过多久,她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有蛊毒。下一次毒发,他必定更痛苦。 只要他一毒发,自己就能想法子逃出去。虚伪的男人,就算看破她的真面目又如何? 只要她稍稍使用巫咒,他的这段记忆就会消失不见,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听话做了她的人。 给她等着,等她得偿所愿,山洞里的荼宛,自己一定要让那丫头生不如死。 一一一一一一 巧溪经过一番调查,终于发现荼宛跟那个男人的踪迹。 他们的的确确往白苗去了,但问题是,他们偏偏在白苗一带失踪。发现这个重要线索,她立刻去禀报小姐。 阿黛听到这个消息,也感觉惊讶。“他们在何处失踪的?” 巧溪含糊起来,“只知道是在铜知镇一带失踪,可范围有些广,暂时还毫无线索。” “那里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吗?” “这倒没有!” “要不问问白白苗的人,看看他们是否知道?” 阿黛的提议被巧溪否决,“奴婢已经打探过了,白苗的人一问三不知,只说那里稀松平常,铜知镇一样,人来人往并不特别。我瞧着,是真的没有异样。” 阿黛疑惑,并不相信事情这样简单。“我怎么觉得他们在说谎。” 巧溪愣住“不可能吧,所有的人都说谎?” 什么样的事能让这么多人隐瞒? 阿黛思虑稍许,也许该往那里走一趟。 “这样,你先安排人在铜知镇附近打探消息,埋伏好,我倒要看看,这次又有什么事会阻碍我的计划。”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日子已经更加紧迫,她不可以再等。也不想再等。 可她前脚才走,便有人暗中将她的消息传了出去。 李束接到这个消息,很是诧异。“你的意思是,阿黛并不在黑苗寨里,反而在白苗一带找人?” “是,师父。听说好像在找一男一女,也不知为了什么。”徒弟提起此事,也很是疑惑。 李束闻言,疑惑不解“到那你可知,那一男一女有什么特征不成?” 弟子摇头,“这却不得而知,黑苗的人瞒得很紧,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实在打探不出细节。” 李束甩动一下拂尘,心中疑惑万千。看来这位阿黛姑娘,跟传闻中也是不太一样。 一个大姑娘,独自一人前往白苗,就为了追捕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引得他如此大动干戈,要亲自去抓人。 又是什么人,能让她这么焦急? 李束想了想,对弟子道,“派人去紧紧盯着,我倒是十分想知道,这位阿黛小姐背后,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我所不知的。记住,一定要不着痕迹,不要让人发现。” 弟子点点头,起身离开。 桑代昨日前来,将老苗王对于婚事的看法告知于他。老苗王似乎并没有联姻的意思,更准确的说是还在摇摆观望。 老苗王的意见是,黑苗的大巫形势不太稳,让桑代不要急于一时,再看看。 看什么? 李树心中甚有疑惑,何处不妥呢?若没有意外,鼓藏节祭祀后,这位阿黛小姐便会展露巫术,完成第一回祭祀,让众人看见她的神力。 这是每一位黑苗大巫,都必须完成的仪式。除非有什么意外,否则这大巫之位一定属于阿黛小姐。 老苗王难道知道些什么,所以并不着急联姻? 阿黛在这种紧要关头,不在家中好好准备祭祀的事,反而跑到外地去抓人,这倒是有趣的紧。 看来,黑苗之中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那就再等等,他倒要看看,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 轩曜在屋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屋内的女子明明忍得很难受,但就是不肯低头。 看着手腕上又长长了半分的黑线,轩曜心中焦急万千。不能再等了,这女子等得起,他等不起,宛儿更等不起。 也许再发毒发一次,他的命就彻底没了。他必须及时把荼宛救出来,他有种感觉宛儿现在肯定十分虚弱。 一想到她会有任何不测,轩曜心口位置就疼得厉害,比蛊毒发作还要痛苦。 看了看院子里那棵大树,轩曜走过去,挥起锄头狠狠的挖。 屋内的女子在赌,赌她的运气,也赌轩曜毒发的时刻。 自己一定能挨过去,等着,熬过这一阵,她一定会让这两人都领教她的厉害。 可还没有等到如愿以偿,轩曜又推门进来。 女子嗤笑一声,不顾自己狼狈,满头大汗的样子,讥讽道“怎么,考虑好了,要与我做一对长久夫妻?” 轩曜阴沉着脸不答话,反而抱着一个大大的坛子进屋。 看到那坛子,女子震惊得无法言喻,随后又看到,轩曜将一坛火油浇在坛子上,手里拿着一把火,冷冷的道“姑娘,在下时间有限,不想与你多加浪费,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宛儿身在何处,我也没耐心再等下去。” “我们就同归于尽,一起下去见宛儿吧。” “你疯了,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闭嘴!” 轩曜愤怒至极,一声怒吼,吓得女子不敢说话。跟平日往温柔斯文的样子不同,此刻他简直像一头愤怒的狼,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评论宛儿。我告诉你,宛儿若死了,我会让你痛苦千倍万倍。” 什么区区一个女人,那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那是他的命,不,那是他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 女子被他的怒吼镇住,不如何述说,生怕一个不好,就让他一把火点着这屋子。 沉思片刻,她隐忍开口“何必如此,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你就算不想与我在一处,我放你离开便是。何必非要为了一具皮囊,要跟我同归于尽。” 轩曜冷冷看着她,他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或许眼前的不是人,只是一个妖,一个鬼。 “在下自问不曾得罪于你,没有伤害过你。可你无缘无故,非要为难我们,还要害死我心爱的女人。” “姑娘,你既然无心说实话,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你说,现在我烧了你的骸骨,你会如何呢?” “你敢!”女子终于不再矫情做作,“你疯了吗?你若真烧了我的骸骨。我们就得一起下地狱,值得吗?” 见她还是不肯说实话,轩曜的火把,一点点靠近浇满火油的坛子。眼看火星就要落下去,屋子里就要燃起大火。 女人终于疯狂大喊,“我说,我说,你不要烧掉我的骸骨。”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可她更害怕,若真烧了她的骸骨,就真要死了。 怎么甘心就这样死?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地府的黑白无常抓走? 这么多年,她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心中的怨恨迟迟不得平,她的仇人还活着,她不能就这样死掉。 再苦再难,她都绝不希望有人烧掉她的骸骨。 虽然不知轩曜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可是此时被人捏住软肋,女子就只能低头。 荼宛本来蜷缩在暗处角落,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立刻站起身,看向亮光来处。 之前那个女子被人推搡进来,随后走进来的,荼宛是思夜想的人。 “轩曜!” “宛儿!” 轩曜想要冲过去拥抱荼宛,却发现自己走不过去,有什么东西死死地隔住彼此,他愤恨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神情不自在,不情不愿在空中做了一个小法术,屏障骤然消失,荼宛跑出来,想要抱抱轩曜,可身体一下穿过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没有躯壳的魂魄。 她有些哀伤,看着轩曜,不知如何是好。 轩曜回头对女子道“姑娘,请肉身归还宛儿。” 女子是狠狠看他,咬咬牙,坐在地上,从脖子后面拔出一条恶心的虫子。 不过眨眼功夫,她的魂魄就从荼宛身体里出来。 荼宛大喜,二话不说,立刻回到自己的体内。再睁开眼,她又活过来了。 弹跳而起,抱住轩曜,激动不已。“你没事就太好了,吓死我了,我真怕你有什么万一,那我该怎么办?” 轩曜抱着她,轻拍她的背,低声哄道,“别怕,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荼宛点点头,深以为然。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才觉得安心。 片刻后,两人才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子。 脱离了肉身,这女子终于现出真容来。只是模样十分普通,穿着一身白苗的服饰,眼里全是愤怒跟憎恨。 我把肉身还给你了,我的骸骨你也能还给我吧? 骸骨? 荼宛听到这话,又看看这女子。猛然惊醒过来,“你莫非,是落洞女?” 听到这话,那女子也很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落洞女,你,你是何人?” 她虽夺走了荼宛的身体,也得到一小部分的记忆,但对于她的身份却并无所知。 轩曜一日又一日,重复昨天的事情。每天过得都是同一个日子,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女子的记忆有限,只能复制这一小部分,一旦多了,立刻就会露出马脚来。 荼宛没有回答她,反而觉得自己十分丢人。 她恶女荼宛,怕过谁?无底洞都敢独自闯,怎么偏偏就着了一个落洞女的道。 思来想去,只怪当时在青苗受了重伤,元气大伤,本事也好,巫术也罢,没有一样能施展。 否则,也不会看不穿那场小计谋,让落洞女算计,将自己关在此地。 就是现在,她也没有办法,强行使用武力去对付这女人。 于是只能道,“你做了落洞女,不去为难伤害你的人,为何非要为难我们这些无辜的路人,实在不可理喻。” 女子冷笑,“笑话,我想为难谁就为难谁,谁说一定要去为难伤害自己的人。” 轩曜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词,忍不住问“什么是落洞女?” 荼宛解释,“我们苗疆有一种女人,因为婚事不顺,遇不到喜欢的人,或者无法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又或者无论如何,都嫁不出去。反正各种原因,最后是孤身一人,又不甘心独自老死,便修炼了邪术,成为落洞女。” “女子将魂魄剥离肉身,不生不死的状态。而她的骸骨被埋藏在暗处,她的魂魄可利用巫术,进入别人的身体。有些落洞女,便靠着这个法子,得到自己心爱的男人。” “但这巫术恶毒,为人所不齿。一旦发现落洞女,就被巫师给清理干净。没想到,你在离白苗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能存活这么久,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荼宛看来,这绝不是普通的落洞女。 “看我这衣服,不就明白了么,我是白苗一脉的,只不过,我虽出身高贵,可惜却为人所不容。” “为何不容?”轩曜疑惑,一个小姑娘而已,有什么原因?不给她容身之处。 女子看向轩曜,又是羡慕又是怨恨,这样好的男子,怎么偏偏爱的是别人? “你身边的小情人没有告诉你吗?苗人啊,有些奇怪的风俗。我叫布娜,虽是白苗族长的女儿,却是私生女。” “这原本没什么,可我生的时辰不好,大巫说我不吉利,所以大婆不容我。” “我熬了十几年,什么苦都吃过,只盼着早日嫁出去,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主母为了自己的女儿,硬生生夺走了她的脸,一觉醒来她却成了这副丑样。 “我原本有张美丽的脸,可不知那恶妇用了什么巫术,不仅将我的脸夺去,连魂魄也换了模样?” 本期望心爱的男人能认出她,可结果,“结果,那个人明知道我们两人被调换了身份,他依然心甘情愿迎娶了主母的女儿。” 女子悲伤笑笑,“说什么心里只有我,到头来,还不是只看一张脸。他见我的容貌变得这般模样,再也回不去从前,又能迎娶族长的女儿嫡女,自然厌弃到极点。” “可怜我满腔真情错,我不甘心,先修了邪术,成为落洞女,原本没想过害人。” 她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等,盼着终有一日心爱的人会回头,他会想起自己的好,他会回来找她,可春复秋来好几年,他根本没有来。 到后来才知道,那个人与那贱人生儿育女琴瑟和鸣,过得好不快活。 “后来我不甘心,” “于是你就开始迫害来往的人?” “那又怎么样?我迫害他们,还是他们自甘堕落?不过是一张脸,我稍稍一假装,他们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心甘情愿的为我去死。”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恶心。我也不做什么,只要了他们的命,让他们无法入回而已。” 说的如此轻巧,哪里是不让人入轮回,分明是把人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 “我本以为,你的男人也一样。可你这小丫头运气真好,他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男人。我明明演的那么像,他还是看出来了。从前有些人,我不拆穿,根本就认不出来我是假的。我拆穿了,对他们来说,重要的就是那副皮相。” “至于这里面的魂魄是谁,他们根本分不清,也根本不在乎!” 荼宛对她略有同情,但她并不是一个滥好心的人。 毕竟自己差一点被她害死,要她毫无芥蒂的放过布娜,荼宛实在有些不乐意。可荼宛自己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身手若强行与布娜对抗,她也讨不到什么好。 于是便道“可你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我阿爹说过,对于你这样的半鬼,黑白无常迟早要找来。” 女子却满不在乎,“那就让他们来吧,来了我便要问一问。都说人在,昨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犯的罪我可以认,我可以受罚。” “可那些对我犯了罪的人,他们为何能过得这般幸福?那对狗男女,凭什么生儿育女,恩爱非常?!” “这一切,又是什么道理!” 她多恨啊! 恨抢夺她命格的母女,恨明明知道一切却不愿意帮助她的父亲,恨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最后却将她弃若蔽履的人,恨每一个发了毒誓,却不肯坚守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得偿所愿 “他们犯了罪,自有人收拾,可你犯的罪,黑白无常也不会放过你。”轩曜对布娜没有同情,但也没有十分厌恶,表情平静自然,好像与她毫无过节。 炫轩曜的话,让女子心情复杂。别人害过她,她也害过别人,若最后她逃不掉,那些人也休想逃。 心中想起从前的恨,怎么都不甘心,来就来,谁怕谁。“就算我要死,也要拖着他们一起死,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了。” “你不想活,我还想活。”荼宛收回自己的身体,看布娜的眼神凶残,恨不能将这个女人彻底灭掉,让他魂飞魄散。 可刚刚抬起手,却被轩曜制止。 “你做什么?”荼宛回头质问,不明白他为何要阻止自己。 女子也用好奇的神情看向轩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轩曜只是淡淡扫一眼布娜,对荼宛道“你的身子才刚刚拿回,暂时还很虚弱,不要动武。如你所言,她犯的罪自会有人会来处置,我不希望你因为她,再次受到伤害。” 荼宛听到他的说辞,心中甚是甜蜜,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恨恨瞪一眼布娜,不情愿地将手收回。 荼宛其实知道,若要收拾落洞女,她不是没有把握,要不是因为上次大意,怎么会着了布娜的计。 只是人可以收拾,可麻烦只怕不是一点点。荼宛现在不能随便浪费自己的力量,谁知后面还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等着她。 轩曜的话语显然刺激到布娜,她觉得很羡慕,羡慕到嫉妒。 为什么她就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好的男人?唇角抽动几下,布娜笑得十分难看。“小姑娘,你运气好,遇到了好男人。可事实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种好运气。”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在乎,今日你若不杀我,他日再相逢,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可想好了,过了今日,你未必还能是我的对手。到时候,你的轩曜,可就是我的了。” 这分明是故意刺激,荼宛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当然忍不住,抬手就要收拾她。 轩曜着急,从后面抱住她,“宛儿,莫要冲动,她在故意激你,别中计。” “放开,中计我也要收拾她,敢肖想我的人,我看她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放你一条生路,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敢跟我叫板,今天不把你收拾残废了,我就不是荼宛。” 实在是气死她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最近怎么是个人都来踩她一脚。今天不把这女人挫骨扬灰,她就不姓荼。 布娜挑衅看她,分明是让他有本事就过去。 宛儿被轩曜从后面抱住,冲不过去,于是抬起脚乱踢,可惜不娜站的有些远,根本踢不着。 布娜得意洋洋笑,挑衅道,“来呀,有本事你过来。” “有本事你过来,我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不要了,我帮你再拆了它。”荼宛就像一只愤怒的母狼,很能一口咬碎面前的布娜。 轩曜头疼,宛儿有时幼稚起来,实在是让他无可奈何。 见轩曜还是不肯松手,荼宛气恼“你放开我,让我狠狠的收拾她。出不了这口气,我会憋屈死的。” 奈何轩曜硬是将她抱得紧紧,怎么都不肯松手。 荼宛气急,回头瞪他“你也跟我作对是不是?” 轩曜闻言,二话不说,捏着荼宛的下巴,狠狠吻住她。 一瞬间,原本不断叫嚷的荼宛,安静的不能再安静。 布娜看着这一幕,交叉抱胸的双手松下来,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看着这二人。 眨眼好几下,这两人才分开。 轩曜用甜蜜的腻死人的眼光,柔柔劝道“宛儿,听话!” 荼宛此时羞答答,眉目含春点点头,将自己靠在他怀里,哪有一份刚才凶悍泼辣的样子。 布娜盯着荼宛翘起的右小腿,仿佛看见得意洋洋的猫,忍不住冷哼讥讽。 见荼宛冷静下来,轩曜这才看向布娜,“姑娘,人的路是自己选的。你当初爱错了人,这不是你的错,被人伤害了,也不是你的错。可你自甘堕落,成了落洞女,在此祸害他人,便是你的不对。” “今日你我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希望我们他日相逢,互不相识。若你非要为难宛儿,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不给你留活路。” 布娜深深看一眼两人,心里酸涩不已。硬声回答“好啊,那我就看看,你们两人能恩爱到几时?” 说完,一甩袖子,化作烟云消散在秘洞中。 荼宛根本就不去搭理,依旧娇羞靠在轩曜的怀里撒娇,轻微摇晃身子,十分依赖扭捏。抱着轩曜的腰,恨不得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此时洞里再无旁人,仅剩一把燃烧的火把,照着两人所在之地。 轩曜终于将荼宛找回,彻底松口气。一放松,万般疲倦奔袭而来,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发无力。 他的变化荼宛瞬间感觉到,立刻抬起头紧张看他“是不是不舒服?” 说话间她将轩曜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紧张不已的看着他,生怕他有任何闪失。 “这几日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有没有有没有占你便宜?”荼宛忽然问道。 轩曜愣住,想起相处的几日,憋了一下,才对荼宛道“这世间除了你,还有谁会喜欢我这个废人?不要老是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荼宛立刻反驳他,“谁说你是废人了,你最最最最好了,你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是我第二爱的男人。” 轩曜不禁蹙眉,口气酸的很,“那第一个是谁?你心里还有别人?” 荼宛笑笑,坐在他旁边,挽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上,仰头戏谑道“我第一爱的男人,当然是我阿爹了,这个你就不要吃醋嫉妒,没用!” 轩曜失笑,抬手刮刮她的鼻子“调皮。” 荼宛满足靠在他肩上,确定他没有事,只是太累了,心中松掉一口气。 见他疲倦的很,荼宛便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好好的休息,等你稍稍舒服一些,我们再出去。” “这些日子苦了你,明明自己都深陷困境,还要替我担心,是我拖累你了。”轩曜放松枕在荼宛腿上,看荼宛的眼神,满是疼惜。 荼宛却不悦扯扯他的耳朵,“不准说这种胡话,你跟我以后都不准这么客气,什么拖累啊,道歉啊,都不准再说了。我们心里有彼此,为对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你要再说这种话,我会以为你不爱我的。不准说了,好不好?” 轩曜欣慰的笑笑,抬手抚摸她的脸。对,这才是他的宛儿。 这两日相处,布娜顶着这张脸。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可这身子里的魂分明不是一个人。 他就是能觉得不对,无论怎样都有一种隔离的感觉。生不出亲近,也生不出爱意,真好,他的宛儿又回来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识破她的?布娜把我的身体抢去,我都担心你根本分辨不出。” 毕竟这跟变出来的不一样,变出来的终究会化出原形,夺舍弄不好,连阎王爷都分辨不出来。 荼宛很好奇,炫耀到底是从哪里察觉出不对的?一模一样的肉身。恐怕亲爹娘,都分辨不出有何不同。 “假的终究是假的,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有些怪异的感觉。明明是一张脸明明很好看,可我就觉得哪里不对。” 这并非假话,灵魂与灵魂,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落洞女很有本事,将荼宛模仿的几乎毫无差别,言行举动,就连他的爱好都摸得清清楚楚。 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就真的相信,那是宛儿了。 可偏偏,她笑的太美了。 “她的笑不对。” “笑?笑有什么不一样?”荼宛不觉得同样一张脸,换个魂魄,笑起来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何况布娜还处处模仿自己。 “她笑的太开心了!”轩曜闭眼回答道。 “什么意思?”荼宛狐疑,这是什么理由。 轩曜将荼宛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十分亲密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世间最美的星辰。 “宛儿,你心里有我,爱我。所以你知道我身体不适之后,就算笑,也带着七分勉强。还有三分,是自以为能掩饰过去的欺骗。” “但是布娜的笑,从始至终太开心了。我能感觉到的一点是,她不爱我。因为不爱,所以才能笑得毫无顾忌,十分开心。” “她很会演戏,假装在我面前哭,假装偷偷抹泪。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我感觉不到她眼里的爱。当我越来越虚弱,甚至是蛊毒发作的时候,她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兴奋。” “我的宛儿,永远不会那样看我,不是吗?” 荼宛心里感动的一沓糊涂,原来他这么了解自己,也这么信任自己,甜蜜又酸涩起来。 应该很开心的,但此时偏偏又想起轩曜的蛊毒在身,被拖延这几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抿了唇苦笑“要不是我太粗心大意,我们现在应该在白苗找到血灵芝了,那样的话,你就” “就什么?” 荼宛心里的话并没有真的说出来,压下心中真实的想法,掩饰道“你就彻底了结一桩心愿,能安心让我治你身上的蛊了。你说算了,我不问了,我们再休息一下,就准备出去。” “你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我们真的无法再继续耽搁下去。” 轩曜将头埋进她的腿这一次,他才真正觉得安心。只有在荼宛身边,他才可以毫无戒心完全放松下来。 见他睡过去,荼宛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神情甚是忧愁。 “你如果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打算,把血灵芝给你表姐送去,会不会恨我?” 如果可以,荼宛当然愿意帮她实现心愿,就救他表姐性命。可血灵芝只有一株,哪怕对轩曜来说,只能产生在短暂的抑制作用,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拿来浪费。 对她而言,世界上没有比轩曜更重要的了。什么表姐,她才不在乎? 可是轩曜的心思,荼宛是知道的。 思来想去,纠结又难受,算了,发什么愁。不说东西还没找到,找不找得到还是未知数。 还是先把药找到再说,其他打算以后再说。“先救你的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人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彼此才彻底缓过来。 轩曜恢复体力,站起来。 荼宛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轩曜立刻蹲下身来帮她捶了捶腿,还是贴心道“我背你走吧。” 说罢,蹲在荼宛身前,要将她背出去。 荼宛却摇摇头,拒绝了。“只是一点点酸麻,哪里就走不了路了。你还是保存体力,省得到了白苗又昏过去。” 说完这话,也不顾轩曜的想法,率先一步往洞外走。没了落洞女的阻碍,眼前的道路清晰起来。 轩曜知道她心疼自己,也不说什么,举着火把,跟在她身后。 走着走着,荼宛却传来一声惊呼。轩曜立刻上前,紧张问“怎么了?” 荼宛不说话,抢过火把,往左边方向走过去。 这里有一个岔路,往里走,似乎有另外一个山洞。 荼宛在这里呆了两三日,被困在里面,所以不知道这里别有洞天。 轩曜第一次来,自然更不知道。 发现这岔路口,轩曜也甚是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往里走。可荼宛不解释,只是快速的往前走,很快,轩曜发现这洞口里竟然有一具不大不小的棺材。 奇怪,是何人在此放置着一具棺材,为何不将这棺材落地下葬? 见荼宛要过去,轩曜赶紧上前拦住她。“危险,此地诡异的很,莫名其妙出现这东西,只怕十分凶险。” 荼宛却摇摇头,对他道“你看那是什么?” 轩曜顺着她的指引,往棺材上看,发现棺材的前头部位,竟隐约生出一坨黑色的小东西。 他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似乎有灵芝的形状,立马激动惊呼“这这难道是” “是血灵芝!”荼宛高举火把,靠近棺材处。 火把将血灵芝的形状照的清晰。巴掌大小的血灵芝,要有将近有百年,才能长成这样。 一时间,二人竟同时沉默起来。 轩曜很想得到这东西,他很开心,这意味着表姐有救了。可在南疆这些日子,他知道此地处处凶险,这看似平静的几步距离,不知藏着什么凶险,血灵芝能否到手,还是未知数,他不能让宛儿冒险。 荼宛却想的是,轩曜暂时有救了,但她又该怎么瞒过他,把这东西弄到手。不让他把这东西送回给他表姐? “我们走吧!” 轩曜忽然开口,拉着荼宛就要离开。 荼宛却愣住,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这里太危险,我们先出去再说!” 走了几步,却发现荼宛根本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轩曜不禁回头,却发现荼宛神情不悦看着他。 “怎么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回来取走它,然后把东西送回京城?” 轩曜心里真有这个打算,被荼宛拆穿,一时沉默下来,不知如何回答。 荼宛见他不说话,有些怨怪气恼。“你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回,这个时候还想着救别人,你表姐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宛儿,我” 还没说完,突然荼宛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你想要我替你取来便是,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你知道我不是一般人,而且这里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荼宛很快走回去,跪在那棺材前,用力磕了三个头。 轩曜只听她大声道,“花苗荼宛,今日路过此地,得见前辈棺材上的血灵芝,知道前辈生前定是德高望重之人。” “荼宛在次恳求您,将这血灵芝馈赠于我。荼宛愿减寿三年,写下万遍往生经,让你来世安享富贵,补偿今生亏欠。” “前辈若同意,就请将血灵芝脱落在地。若是不许,荼宛这便离去,绝不再骚扰” 说完,又对着地上磕了三个头。 轩曜听到砰砰的磕头声,心疼不已,正要上前阻止,却听到咔嚓一声,棺材上的血灵芝自己掉落在地,滚到荼宛眼前,这是同意了? 荼宛欣喜不已,咬破自己的手指,走到棺材前,画了一个轩曜看不懂的符文。 只听荼宛道“多谢前辈馈赠,这是荼宛的印记,三年之内,前辈若未收到上万卷经书,那便是荼宛失信,荼宛愿意接受前辈的任何惩罚。” 轩曜立刻上前,对着那棺材磕了三个头,紧张道“轩曜愿意代替宛儿折寿三年,书写这些经书。若未能做到,所有的惩罚,还请冲着轩曜来,莫怪罪难宛儿。” 那棺材却并没有允诺什么,反而洞里吹来一阵风,犹如谁长长的叹息,在山洞里回荡,很快消失。 霎那间,原本阴森的棺材化为粉尘,连同棺材内的尸骨都化作粉尘,消失得干干净净。 两人立在原地,手中的血灵芝,告诉他们刚才经历了什么。 两人得偿所愿,拿到血灵芝。迅速走出山洞,离去前二人,跪在门口又生生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诡异的是,这两人才走出不远。乐从山顶上却滑落不少大石,将洞口彻底堵住,仿佛从来没有过山洞一般。 二人深深看一眼,心中满是诧异,“好在刚才没有强行夺取,否则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荼宛将手里的血灵芝,放入锦囊收好,塞到轩曜怀中。“我已下巫咒着,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拿走它。” “拿去吧,它是你的了。回京城去,去救你表姐。” 说完,甩开轩曜,独自往前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为难 荼宛怒气冲冲往前走,根本不搭理轩曜在后面的呼唤。 轩曜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但这生气又是因为自己,他心中无奈,又不知如何劝解,只能慢慢跟在她身后,等她气消。 荼宛虽然往前走,却不时回头看看轩曜。见他看过来,又立刻把头转回去,也不搭理他。 两个人,一个闷头往前,一个跟沉默跟随,走了整整半天路,一直走到城镇。 一前一后,进了客栈。各要一间房,分开休息。 荼宛是天字一号房,轩曜立刻要了便二号房。屋子之间隔了一道走廊,荼宛重重关上门,根本不想与他说话。 轩曜无奈,在小二怪异的眼神下,敞着门坐在门边等候。小二见这两人给足了银子,又明明相识,看样子是闹脾气的小情侣,不禁摇摇头,下楼继续干活。 两间房在走廊的尽头,没有人来。轩曜就这样坐在荼宛门边,等着她气消。 荼宛在屋里,郁闷往床上一躺,可是怎么都睡不着,辗转难安。思来想去十分不甘心,猛然坐起来,咬咬牙。 管他三七二十一,干脆把东西抢过来再说,硬逼他吃下去,他还能怎么样?对,就这么办。 要恨就恨,还能吃了她不成? 说完,荼宛大步走向门口,大力拉开门,却看到轩曜半眯着眼,坐在她门口。一听到响动,立刻睁开眼,用疲倦到不行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荼宛。 看到他的神情,荼宛很是无语。夜已深,还以为他睡着了。谁知道居然就在她门边守着,不肯动弹。 荼宛气闷看一眼他,“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明明是凶巴巴的口气,轩曜却笑起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跟我说话了!” 荼宛闻言,顿时语塞。他笑得这么傻了吧唧,荼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这有什么高兴的?” 轩曜却很满足,“你说话了,就是不生气了,对吧?” 他那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让荼宛手足无措。明明很生气,却又气不起来。憋屈的很,无奈的紧。于是一跺脚,再次要关门。 轩曜却着急,伸手要去阻拦,却不小心被荼宛用门夹住,惨叫一声。荼宛吓的立刻打开门。 “怎么样,你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轩曜疼的龇牙咧嘴,但依然笑笑“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那无辜的小眼神,让荼宛愤恨,怒瞪他一眼,这次不关门,转身进屋。恨恨站在窗前,推开窗子,看屋外的月亮。 轩曜眼角含笑,立刻将门关紧,走过去,紧张道“宛儿,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最怕你生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根本就不怕我生气。我看你心里只有你表姐,等你的蛊毒抑制好,你就回去找她吧我再也不搭理你了。” 轩曜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立刻从后面抱住她。荼宛要挣扎,轩曜却抱得更紧。 荼宛无奈,任由他抱着自己,还是很生气。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害怕,你一生气,我的心又疼了,不信你摸摸。” 最肉麻的情话,却被他一本正经说出来,竟然不见一分虚伪。他那正经的模样,好像在说非常重要的正事。 荼宛心里一阵酥麻,甩开他的手。“不摸,留给你的依兰表姐没摸。” 轩曜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怎么总是说这些胡话?不是说好,我们只有彼此,何苦非要牵扯旁人。” “她是旁人吗?你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个旁人还真不一般。”荼宛到底意难平。 “跟你相比,谁都是旁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荼宛抑制不住的唇角上扬,可是又努力不想笑出来,于是神情有些怪异。 连连嗯了几声,才抬头看他 “那我让你把血灵芝吃下,你干不干?” 轩曜疑惑看她,“为何要让我吃下血灵芝?你不是说,血灵芝只能治病救伤,对蛊毒没有任何作用吗?” 荼宛闷闷道“对于蛊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却可以短暂的抑制它,你发作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快,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子解蛊,所以我希望你能吃了他它。” “再怎么样,也能延缓个一年半载,那样我一定能够找到救你的法子,到时候” “不可以!” 荼宛还没有说完,轩曜就打断了。见荼宛生气又伤心,忍不住叹息一声,握紧荼宛的手。 “宛儿,血灵芝对于得病的人而言,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哪怕不是依兰表姐,而是任何一个急需救命的人,这个药都能让他活下来。” “可是对我来说,这根本就是浪费。你说一年半载或许能找到解蛊毒的办法,可要是找不到呢?白白浪费血灵芝不说,依兰表姐还错过得救的机会,如此,太不划算了。” “怎么就不划算了,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听见轩曜张口闭嘴都是这个表姐,荼宛恨恨道“她死了就死了,谁死都没关系,只要你活着。” “可是我在乎!” 荼宛听到他这句话,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唇角微微颤抖,耗尽全身力气才压下暴躁,“你刚刚才说,她是旁人,可现在居然说你在乎。你到底什么意思?” 轩曜长长叹息一声,又是心疼又是哀伤,抬手擦掉荼宛脸上的泪。 “宛儿,这是我欠她的,我必须得还。我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曾经善待于我的人,就这样丢了命。” “可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死的。”荼宛很难过,“到底有多大的恩情,要让你舍了命去还?” 就算不是爱情,也足以让她生气又伤心。 人心很自私,荼宛承认这一点。但她就是不想轩曜有事,她就想要轩曜活着,好好的活着。哪怕丢了她的命,她也不在乎,何况区区一个血灵芝。 “小的时候,我刚去南华山,身体很孱弱。有些贵族子弟,仰仗着家族势力,不将我这个被遗弃的庶子放在眼里。总有那么几个人,想将法子折辱我。” “有一回,嫡子亲戚家的孩子,只因为那嫡子的一句厌恶,就故意找了人来羞辱我,那时候我才十岁左右。” 小时候轩曜像极了女孩,那几个人就非逼着他穿女孩的裙子,跳舞给他们看。 就算他不是有身份的人,堂堂一个男子被逼着穿女装,像歌妓一样任人羞辱,轩曜怎么受得了? “于是我就跟他们打起来,可他们人多势众,把我围在一起打,差一点打死。我母亲只是一个身份低微到极点的婢女,我又不是一个受父亲宠爱的孩子,哪怕死在这山道上,想来也没有人在乎。” 他们将轩曜打昏死过去,见他浑身是血,以为他断气了,就将人抛在路边,伪装成摔下山坡,自己摔死的样子。 “那天晚上,要不是依兰表姐正好路过救我一命,我可能就真的死了。后来,因为有她的庇护,我在山上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一些。” “所以宛儿,我欠她一条命,必须得还。” 轩曜本就是个重情义的性子,他拥有的东西很少,旁人给的恩情,他都想尽法子去回报。 荼宛从没有觉得纠结,这么烦恼。听到轩曜的遭遇,她心疼又难过。若是平时,她一定不管不顾,帮助依兰表姐找到救命的草药。 可现在这血灵芝,只有这一株,只能活一个人的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轩曜去死,可轩曜欠下的救命之恩,必须还。 她恨,恨不得从没有这个救命之恩,但若没有依兰当年相救,现在她又怎么能够遇到轩曜。 她要是能够能硬起心肠,果断做个决定有多好,可无论怎么选,她都会后悔难过。 烦躁的转身,荼宛红了眼眶。难过看着窗外的月。“那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你有事,轩曜,我不可以失去你。” 轩曜自然感知她的难过,从后面将她抱住,融入怀里,安慰道。“总会有法子的,对吧?上天既然让你我相遇,就不会这般短暂。” “宛儿,如果真的无药救” “没有如果!你不要说这种话吓我,我不想听。” 她不想听到任何,他有可能治不好的消息,或者是有这种可能。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别的法子可以救他的命,让他活下来。“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说过,要与我永不分离,你答应过要与我白头偕老,你说过要娶我,你甚至都还没有带我见过你的师父,没有给我一场婚礼,所以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抛下我一个人。” 不要像阿爹跟阿娘一样,就这么丢下她走了。她真的很害怕,她不害怕死亡,她不害怕伤痛,但她害怕失去最爱的人。那种感觉,比千刀万剐还痛苦。 “我答应你,我们谁都不要放弃,我们会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你要的婚礼,我一定会给你。别哭了,好不好?”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荼宛紧紧抱着心爱的人,心中暗暗向上苍祈求。求他们不要带走自己最爱的人,求他们不要带走轩曜。 如果上苍真的要让一个人痛苦,那就把这一切让她荼宛承受。 如果你非要带一个人走,那就带她走吧。 让我的轩曜活着,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我愿意付出所有,让他幸福平安的过完一生。 一一一一一一 “落洞女?”阿黛嗤笑一声,想不到白苗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很有可能在那一带消失了。” “从最后传来的消息看,应该没有错。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带人一去查看了一番,发现那个地方已经被清理干净,落洞女去向不明,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巧溪在那茅草屋里搜出来的,阿黛一看就知道是荼宛的东西。漂亮的银镯,上面有这个家族独有的族徽。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有。 “看来他们遭遇了什么,但从结果看,这两个人还活着。” “小姐说的不错,奴婢打探的消息,那落洞女是白苗的一段隐秘丑闻。虽然的他们努力掩藏,但据说她是过世的老族长,遗留的一位私生女。” “后来她被人夺走容貌,顶替身份嫁出去。所以因爱生恨,这才成为落洞女。可又不知为何,白苗的大巫竟然没有清理她。” “自然不会清理的。”阿黛讥讽笑笑。 “这是为何?”巧溪糊涂了,哪有不清理落洞女的道理。 阿黛站起来,“我若猜的不错,白苗的大巫使用禁术,将嫡女与那女子换了脸。可你知道吗?脸虽可以换,但这两个人的命就系在一起了。一旦他出手处置那个落洞女,那么顶替的人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他们只能纵容那个落洞女的活着?” “也不能算完全活着吧,被人夺取命格,心中怨恨成了落洞女,半人半鬼的活着,迟早要追入邪道,不得好死。不过就算如此,那也是她自己选的路。至于那个顶替者,只要是落洞女还有一丝魂魄在,只要一点活人阳气在身上,她就能活着。” “至于能活多久,就看这落洞女什么时候发现,两人之间的这个秘密。” 巧溪傻眼,“小姐的意思,那落洞女完全不知道自己与被顶替的那个人,两个人一条命。” “这是自然,若是知道,落洞女只怕早就同归于尽。不过”阿黛想了想,轻笑起来“我想,白描大巫肯定有后招防止落洞女回去复仇。所以这些年,顶替的人才能够安稳活着,根本不惧怕落洞女去找麻烦。” 这倒是奇事,南疆诡异的事实在太多,就算是生在南疆本地的人,每每都会听到诡异的新消息,发出惊叹声。 “算了,落洞女不管是否还活着,那是白苗的事。只要荼宛没死,我的计划就会继续。” 不过,既然人未死,为何没有去白苗?难道他们不找血灵芝了? 阿黛咬唇,总觉得有些不安。害怕她要脱离自己的掌控,想想,阿黛站起来。“走,我要亲自去现场看看。” 巧溪不二话,自然跟上,可才下了楼,阿黛就停下着不走了。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令人熟悉又厌恶的声音,迎面而来。 “哎哟,你说这世道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哥哥我恰巧路过白苗,就遇到阿黛妹妹你。咱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夫妻,随便出个门都能遇上,你说是不是,阿黛妹妹?” 罗克继,想不到能在这鬼地方,碰到了臭虫一样的家伙。烦心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这叫什么,祸不单行?还是说,阿爹而且已经等不及,开始逼迫她了? 阿黛从不相信什么偶遇,她的行踪只有父亲知道,思来想去,就是父亲出卖她了。 果然是等不及了,就这么着急卖女求荣,就这么着急,帮他的老情人完成心愿? 阿黛在心里恶意的想,这个下贱的老女人,嫁人也不安分,鬼知道这长相恶心的家伙,到底是她丈夫的儿子,还是外面勾搭的野男人,生下的野种。 根本不想搭理他,阿黛一句话都懒得说,越过罗克继就要往外走。 罗克继根本就没有避让的意思,手下的人将出口堵住,店里的客人见状,纷纷自觉离开现场,避免被波及。 “光天化日的,你想做什么?”阿黛面无表情,看着他色眯眯眼,心里一阵一位恶行,忍不住退后一步。 罗克继却上前来,嬉笑道。“几日不见,妹妹真是生得越发美丽了,比从前更好看。” 说罢,竟是要伸手来碰触阿黛的脸,阿黛恶心不已,巧溪立刻上前捏住他的手,将他狠狠的摔了出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家小姐,信不信我废了你。” 扫一眼巧溪,姓罗的嗤笑起来,不在意被捏疼的手。 “小丫头,话可不要说满了。再过些时日,你家小姐就要嫁入我罗府为妾,到时候爷不仅宠爱她,连你也一并收了。” “放肆,我现在就杀了你。” 巧溪听他满嘴污言秽语,气不打一处来。瞬间拔刀,他的下人就立刻冲出来,将自己的主子护在身后。 “怎么,这小丫头迫不及待要上爷的床不成?” 哪怕到了这种时刻,他也不忘嘴上占便宜,实在恶心至极。阿黛最厌烦的,就是跟这种人打交道,无耻下贱毫无底线。若不是在客栈,她现在就想割下他的舌头。 “我劝你还是放尊重些,这里是我南疆腹地,你一个中原人。在南疆的地界上耀武扬威,欺负我南疆的女子。真以为,自己能够无法无天活着走出这里吗?” 客栈里有些胆大没走的客人,听到中原狗这几个字,立刻抬头看过来。姓罗的虽然穿着苗家衣服,但一看就不是苗人,他们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现在看来,这家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最恨的就是中原人,一瞬间,姓罗的接触到周围传来不善的目光,心里稍稍畏惧。 他怎么忘了?现在还不是用强的时候。 罗克继强硬笑笑,“来日方长,小丫头,等你嫁入我家,爷多的是法子收拾你。现在,爷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办,就不陪妹妹了啊。” 见他落荒而逃,巧溪恨恨不平“小姐,要不要杀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暗卫 街道上,玄毓对着新鲜出炉的卤味流口水,若是在平时,他现在早已冲过去买上几斤肉,大快朵颐吃起来。 哪像现在,都饿的头晕?,腹中空空,却只能看着这美味的食物流口水。 “师兄,咱现在怎么办呀?要不先回去弄点银子,再继续找人?”这个肚子饿着也不是办法,恐怕到时候,人还没有找到,他们俩就已经饿死在南疆。 堂堂南华山弟子,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玄毓饿的难受,只怪自己大意,出门在外不识路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找人找到,结果又丢了。 丢了也就算了,居然在大街上被人偷了银子还不自知。这下好,饿的没有力气。人找不着,就快饿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玄谟如何不知,他也想离开这里,回道观去,南疆此地实在不适合他们中原人居住。 来到这里,不仅湿气重,雾障多,而且吃的东西也太奇怪,根本不适合他的口味,最惨的是他的银子还被偷了,想离开这里,恐怕有些艰难。 “人还没找到,我们就这么回去,师父能饶得了你我?” 玄谟说完,玄毓苦笑起来,师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那小子带回去。而且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透露他都事。 玄谟二人也是感觉奇怪,那小子虽然身份的尊贵一些,可皇家对他存在似乎讳莫如深,并没有十分在乎的意思。 怎么如今人已失踪,师父反倒如此在意,平日也不见师父对天有多么的另眼相待,这里面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那现在怎么办,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就得饿死了。你自己说说,咱俩有多久没吃饭了?” 玄毓掰着指头算了算,至少有三天没有进食,而且露宿街头,怎一个惨字了得。 到底是名门正派,做不来偷鸡摸狗的龌龊事儿,又没有赚钱的法子,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对中原人隐隐有一些不太友善。 光是凭他们的口音,就能判断出他们从哪儿来。每次听到苗人用一种怪异的口吻,说着他们不懂的语言,就知道这些人并不喜欢他们。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发愁的紧。 这可如何是好,玄毓以为,眼前要紧的不是找人,而是吃饭,再这么下去,可真就得饿死了,肚子又咕噜噜的响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要不,要不咱还是偷点吃的?” “这怎么可以身!”玄谟毫不犹豫阻止“身为南华山正宗弟子,岂能因为这一点点事,就失了节操气度!你对得起师父的教诲吗?” 玄谟的训斥,让玄毓苦不堪言,“大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事有肚子重要?人说此一时彼一时,做人要灵活应变嘛,不要死守着规矩对不对?” “难道你想让旁人知道,南华山弟子是个盗窃他人财物的下三滥不成?”玄谟虎眼一瞪,恨铁不成钢看着自己的师弟。 玄毓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的师兄,都什么时候了,就快要饿死了,还在讲什么节操气度。 可真让他这么干,他又没有这个胆子。杀人可以,可为了一顿饭把师兄弄死,这说出去怎么都是他丢人! 哎,如何是好? 就这么眼睁睁的饿死? 实在不想看到师兄那一本正经的脸,玄毓转头,看向街道的另一侧。盼着老天长眼,能从天而降来块烧饼也好呀。 正愁眉苦脸看着街头,忽然,他睁大了眼。惊慌的扯扯师兄的衣服,“师兄师兄天上掉馅饼了。” “我看你是饿傻了吧,天上哪里掉馅饼了,我怎么没看见?”玄谟此时整与饥饿对抗,肚子咕噜噜作响,偏偏这时候,小师弟还来折腾,口气十分不友善怼他。 玄毓才不管他的怒气,指着前方道“那不是馅饼是什么?” “我看你没救了!我”玄谟回头,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前方不远处,走来一人。 果然是老天掉馅饼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居然能在此处,遇到他们要找的人,这果然是老天开眼。 轩曜正提着买好的吃食,准备往回走。眼前突然窜出来两个人,他先是一慌,然后被两人的眼神吓住。 他们正十分饥渴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竹筒饭,这是个什么情况? 街边的小吃摊前两人正大快朵颐,吃了好几碗米线。见他们狼狈不堪,好像还不满足的样子。轩曜微微摇头,又叫了几碗米线,两人终于填饱肚子,桌上已经买摆下十几个空碗。 “二位师兄,可吃饱了?”轩曜礼貌的问两人。 二人拍拍肚子,打个饱嗝,相视一笑,饱了饱了,这下饱了。 “哎,玄尘师弟,你不知道,你要再不出现,咱俩就真要饿死了。” 轩曜笑了笑,莫名觉得这画面喜感无比,这二位师兄平时跟他并没有过多的交集,说的话寥寥可数,难得今日几人宛如朋友一般,坐在眼前扯淡,实在是有趣的紧。 “既然吃饱了,那我先告辞了。” “等等等等等”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俩是为了谁千里迢迢来到南疆,又是因为谁,被盗了银子饿了几天,连路都走不动了。” “就是,你说你好不容易出现,那就赶紧跟我们回去,这南疆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玄谟第一次露出焦急,不见平日装正经的模样。 轩曜有些无奈,掰开两人的手,“二位师兄,我暂时有事还不能回去,不过” “别不过了,就算师兄求求你,师父,可是说了,若是不能将你带回去,咱俩就别回去了。” “可我们两个人现在,要银子没银子,连饭都吃不了了,还人生地不熟,马上就要饿死街头。你说,咱们师兄弟平时就算就算感情不是极好,那也是师出同门。你总不能见死不救,让我们俩饿死在这,或者让我们回去,被师傅狠狠的处罚吧?” 玄毓没有玄谟爱装,当即拉下脸来打感情牌,只要他肯跟自己回去,叫他祖宗都行。 见这两人委实狼狈,不似在南华山那般仙风道骨,反倒像是随处可见的流民。 轩曜失笑,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两人“二位师兄只管放心回去,我在这里的事一完成,立马就会回南华山,向师父请罪。师父慈悲为怀,不会为难你们,你们不必多虑。” “没法不多虑啊!”玄谟哀嚎,拉着他不撒手,就差坐地上撒泼打滚。“我的师弟,实话告诉你吧。咱俩这次虽然是奉师命来,但我听说陛下” 察觉失言,玄谟立刻改口“但我听说你父亲,已经秘密派人前往南疆来寻找你。” 轩曜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玄毓也很诧异,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师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玄谟点点头,“此事我怎么可能作假?我听说你父亲因为知道你失踪,十分震怒,已经派了他手中的人前来寻你。只是师父早已预料,派了我们前来寻你。就算你不跟我们回去,他日你父亲的人来,你也不可能在此地多逗留此地。” 玄谟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事能让轩曜不管不顾,非要留在这里,“莫非这地方,还有什么你留恋的人不成?” 说罢,二人都不约而同想起那姑娘。 “跟她没有关系!”生怕这两个人对荼宛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轩曜本能的反驳这句话。 “既然家父已经派人来寻,那么我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二位师兄先行回去,我在这里写封书信,二位交给师父便是。师父看过,定然不会责罚你们。” 这是铁了心不搭理他们,两人还要劝说,轩曜却已经大笔一挥,写下一封短简短的书信,匆匆离去。 两人不甘心,硬是要暗中跟随可惜,此地道路崎岖复杂,二人还是跟丢了。 轩曜逃脱这两人的,松了一口气,七拐八拐,从另外一条路往回赶,宛儿还在等着他。 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她肯定着急了。 轩曜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可谁知,走过暗巷的时候,迎面被人堵住。他没有见过这个人,对方手中的刀他却认得。 那是皇家侍卫的刀,上面的暗纹乃暗卫所有。这个人,是父皇的人。 他佯装不知情,转身要从另外一面逃走,却发现其他出路早就被人围住。 五六个侍卫将他堵在暗巷中,让他无路可走。 “属下连盖,拜见六皇子。”连盖领头,其他几个侍卫跟他一起拜见轩曜。 轩曜却对这人十分陌生,他几乎忘了皇宫里的一切。也不记得该如何回应,半响才淡淡道“诸位请起。” 连盖闻言,恭敬站起来,目光平静如水,不似从前所见的那些人。 此人喜怒不形于色,轩曜心中暗赞,不愧是父皇最亲近的侍卫。深藏不外露,绝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喜怒,暴露自己的情绪。 “陛下已知,六殿下私自来南疆。十分担心您的安危,让属下一定要带你回去。殿下还请跟属下回去,切莫让陛下担心。” 轩曜深深看一眼几人,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连盖。“连侍卫既然是父皇的人,那轩曜有一事拜托阁下。” 连盖,不明所以,接过东西还没有打开,却被轩曜制止。 “此物乃是血灵芝,还请阁下将她送回京城,交给国公府的依兰小姐。轩曜在此,感激不尽。” 连盖听到这东西,瞬间瞪大眼睛。血灵芝,可是世间难寻的宝药,居然被六皇子寻找到。而且就这么交托给他们,这份信任,不能不让他诧异。 他们与殿下不过第一次见面,殿下为何如此信任他们? 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轩曜苦笑“实不相瞒,轩曜另有其他的事情,若非连侍卫前来,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托给何人才放心。我知道,父皇十分看重国公,想来依兰的表姐的命,也十分重要。” “此物可治她的急病,还请连侍卫将它带回去,轩曜在此感激万分。” 连盖连忙单膝跪地行礼,“殿下言重您的吩咐,属下定然不负所托。只是陛下嘱咐我等,一定要将您带回去,殿下此意,莫非是不准备与我们一同回去?” 轩曜为难点点头,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想与你们回去,而是我现在身不由己。” “这是为何?”连盖不解。 轩曜将自己的左手袖子撸起来给他看“我在南疆行走,因为不识此的人情世故,莫名得罪了人。身中奇毒,必须要找到当初的下毒人,解除蛊毒才能活命。” “此刻跟你回去,恐怕性命不保,还请连侍卫,向父皇传达一下我的苦衷。不是儿子不想回去,而是有性命之忧,身不由己。” 那几人惶恐“殿下,这是何人这般大胆,竟然对您下毒。我们一定为您找到解毒的法子。京城里奇人异士很多,便是殿下的师父,也是本领高强,一定能为殿下彻底根治此毒。” “南疆危险,殿下还是莫要在此逗留,以免耽误了医治的时辰。” 轩曜无奈摇头,“看来你们并不知情,这不仅仅是一种毒,而且是一种蛊,巫蛊之事,唯有南疆的巫师可解,便是我师父在,也束手无策。我恐怕没有办法立刻跟你回去。也有可能,不能活着回去。” “连侍卫,还是帮我传达一下我的无奈之情。想来,父皇会原谅我这个不孝子。” 眼睁睁看着人离去,连盖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这种情况,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属下不禁小声问道,“殿下这种情况,我们该如何是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走了不成?还请连大人早做决断。” 连盖思索片刻,收好药材。立刻吩咐几人。“我们几人留守此地,暗中保护殿下,一定要及早帮他解毒。你们二人迅速传信回去,告诉陛下这里的情况。也好让陛下知道事情有变。” 若他们不能将殿下活着带回去,恐怕自己回去也好下场。 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中毒,有可能命不久矣。 陛下的意思很清楚,一定要完好无损,把人活着带回去。若他们带了一具尸体回去,恐怕他们,连同他们家人脖子上的脑袋,都要搬家。听到这吩咐也不犹豫,立刻开始办事。 荼宛睡了很长一觉,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睡一觉,所以当她大梦醒来,伸伸懒腰,却发现轩曜不见,这才慌了神。 在猎人小屋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轩曜的影子,她惊慌起来,若是出门,怎么会连字句都不留给她! 就这样不见,莫非莫非是他的蛊毒又发作,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找了其他地方,等待毒发不成? 还是说还是说他,已经受了伤,根本无力回来找自己,或者他直接跑了,再也不想连累自己? 荼宛不敢想,越想越抓狂,连忙出了屋子,带上自己的随身小包出门找人。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中不断祈祷,轩曜,你千万别有事,不要吓我。 荼宛擦掉冒出来的眼泪,才跑到岔路口,就碰到焦急赶回来的轩曜。两人差点撞在一起,荼宛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跑过去,打了他几下,“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打完人又心疼不已,一把抱住他,眷恋的不肯放手。这个人,真是日日夜夜让她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他出一点点事。他身体不好,这该死的蛊毒又没有找到抑制的法子,掐着日子一算,这蛊恐怕又要发作 荼宛恨不能,时时刻刻将他看在身边才好。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轩曜抱着她,宠溺安慰“我是想着,你醒来肯定饿了,特意去给你买些好吃。” 荼宛却抬头狠狠瞪他眼,“我是那种贪吃的人吗?你明明知道,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再说,你要出门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我真的吓坏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怕,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什么,她并没有说,轩曜却是知道的。 他笑笑,“宛儿应该放宽心,再这么担忧下去,很容易老的。” 他的话,让荼宛破涕为笑,笑着笑着又瞪他一眼,“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侃我,讨厌死了。” 轩曜仔细贴心,为她擦干眼泪,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人生得意须尽欢,越是在艰难的时候,越应该开开心心的过,难道愁眉苦展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如果说,我剩的时间真的不多,我宁愿每天与你开心的过。我不想看你天天忧愁难过,所以,别哭了好吗?” 荼宛狠狠掐他一下,“不准你再说这种胡话,我不想听,你一定会好的,比谁都健健康康的活着,我肯定能找到救你的法子。” “等会我们就回花苗去,阿爹那里肯定能有法子,相信我,我阿爹可厉害可厉害了,整个南疆没有人比他更聪明,你的蛊,他一定有方法能够解。” 轩曜却轻笑,眼里戏谑“宛儿就这么着急,带我回去拜见岳父岳母吗?” 原本有些生气的荼宛,却霎时红了脸,恨恨一跺脚,“什么岳父岳母,我还没有成婚呢,你也好意思叫得出口。” 轩曜笑的更深,“宛儿不是答应要嫁给我吗?怎么,你难道”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感觉锥心之痛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人不受抑制的往地上倒去,痛苦的蜷缩在一起,这哭,来的可真快!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刺杀 站在这洞口,阿黛的神情有些冷漠。这跟她想的不一样,计划又一次被意外破坏,这算什么? 为什么总有人出来,扰乱她的计划,是好事多磨,还是不让她成功? 不肯让我如意,我就偏要如意。你要给我的,我硬是不肯接。 阿黛不会甘心屈服于命运的把控,父亲也好,那只恶心的臭虫也罢,对于这种绑架式的控制,阿黛厌恶到极点。 巧溪在一旁小心翼翼问她“小姐,我们时间不多了,接下来如何是好?” 阿黛没有说话,她也有些茫然,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荼宛又一次不知去向,她有一种预感,白苗肯定是找不到人的,那么她会去哪里? 要怎么做才能抓到人,她不能求父亲,又没有任何帮手,困难重重,真是一刻也不得松懈。 “谁在那儿,出来!”阿黛忽然对着树后怒吼,巧溪立刻拔剑,戒备看着林子方向。 过了稍许,林子里的树叶一阵微颤,竟然走出来一个道士。 “你是何人?为何躲在暗处?”阿黛神情不悦,来人看上去仙风道骨,但她怎么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丝邪气? 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颧骨高高的,难免有一种阴险刻薄之感。 这个人来者不善! “阿黛小姐莫要紧张,贫道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不仅不是你的敌人,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得偿所愿。” 阿黛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阁下是何人,连姓名都不报,却大言不惭说要帮我,恕我直言,阿黛也不是什么傻丫头,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李束不在意,上前两步,却被巧溪挡住。他也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贫道李束,道号乾元。” 阿黛有些不可置信,“阁下,莫非是桑代王子的师父?” 巧溪未曾听过这个名号,听到小姐熟练的报出他的来历,也很诧异。这个人是桑代王子的师父,桑代王子竟然拜了一个中原道士为师,实在古怪。 李束微笑,神情自若,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知道,对于这样的女子,若要与她合作,一开始就不要刻意欺瞒什么,毕竟他盘算的是长久之计,而不是眼前的小事。 “阿黛小姐既然知道贫道的来历,那贫道接下来的话,小姐可愿听一听?” “道长请言!”阿黛嘴上笑,可心里却生出防备,无缘无故这个人怎么会找上自己,她虽然跟桑代有些小交情,但从未见过桑代这个师父。更不要说,跟此人有什么可合作的。 但来都来了,要么来者不善,要么大有益处,不妨听一听,其他容后再说。抱着这种心思,几人找了一块适合说话的地方。 李束也不遮掩,直接说明来意,“听闻阿黛小姐在寻两个人,一男一女,是也不是。” 阿黛扬眉,“听闻道长法力高强,黑苗隐藏的事你都能知道,在下佩服。”这是在讥讽他,探听旁人的秘密。 李束倒也不遮掩,笑笑道“贫道说过,有心相助,求一份合作,既然我有诚意合作,那又何须隐藏。贫道知道,阿黛小姐要找的这两个人十分要紧,也知道他们的去向,贫道愿意将他们的下落告知阿黛小姐。” 阿黛却轻笑起来,“道长是不是小看阿黛了?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找到我想要找的人,你这么急匆匆来,只有这样一件事跟我谈条件,道长要谈的条件,莫非没什么要紧?” 显然,阿黛这是在讥讽他,拿一件本不重要的事来谈合作,实在毫无诚意。 李束不介意她的讥讽,摸了摸胡须。“阿黛小姐自然无需贫道相助,就能手到擒来,抓住你想要抓的人。只是” 李束笑的意味深长,让阿黛很不爽。“黑苗的大巫与你的约定,似乎时日无多,你若再找不到人,恐怕就只能嫁给那个姓罗的小子。” “那小子我倒也见过,形容猥琐,一肚子草包。阿黛小姐可是南疆最美的珍宝,嫁给这样的人做妾,也不知你父亲想些什么,怎能这样糟蹋自己的女儿。” 巧溪容不得旁人这样编排自己的小姐,立刻拔剑怒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羞辱我家小姐。” 阿黛没有阻止的意思,李束却轻轻一挥手,巧溪便狠狠弹开,撞在树上,痛的要死,身上却没有伤。 显然,李束只是想教训教训她,手下留情了。 阿黛第一次见到大巫以外的人,使用巫力,不,中原人的说法应该叫做道法。 能够成为桑代王子的师父,这位李道长不是一般人,巧溪的身手就算不是极好,在这南疆也是数一数二的。 此刻却轻轻被收拾,毫无还击之力,甚至被钉在原地,连靠近都不能。 “道长好本事,看来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了,那道长不妨说说,你想跟我合作什么?” “贫道要的其实很简单,希望阿黛小姐继任大巫之位的时候,能够与桑代王子定下婚约。” 阿黛微愣,“道长此话当真?只是如此简单。” 她可不相信,一个老道士会无缘无故来管王子的婚事,就像她根本不相信,桑代已经喜欢她,喜欢到愿意出手相助的地步一样。 比起无缘无故的帮助,阿黛更愿意相信,李束背后还有其他目的。 既然摸不透对手的心思,阿黛怎么会轻易点头答应,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刚跳逃出虎口,又进了狼窝吧。 “贫道所求自然不会只有这一样,不过”他说到这里,停下来,意味深长看着阿黛。 阿黛心里暗笑,“不过什么?” 要她先开口问,这老家伙心思深的很。 “不过老夫虽不是商人,却也只知道做生意的道理,用什么价码换什么东西,我这条消息,想来足够让阿黛小姐允诺这一桩婚事,至于以后,老夫还有什么想要合作的地方,老夫一定会拿出合适的价码,与阿黛小姐等价交换。” 进退有度,阿黛不怕人得寸进尺,就怕他恰到好处,处处拿捏住人。 阿黛越发觉得,眼前这位道长深不可测。但既然他说到这里,阿黛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回应。 “若我真能如愿以偿坐上大巫的位置,必然会允诺您的婚事,可您把话记清楚了,我抓不到人,就很难坐上那个位置,不要问我为什么,记住这句话就是了。” 阿黛也笑得恰到好处,两人都是狐狸,到底谁利用谁?只看谁的本事更高明。 一一一一一一 荼宛再次驾着马车,焦急行走在山道上,这一次她要赶回花苗,思来想去,可能只有父亲留下的东西,或许里面藏着能救轩曜的法子。 抑生蛊这东西,阿爹曾说世间少有,她可能这辈子都未必能遇到。 也不知她走了什么运道,居然就遇到这辈子都很难遇到的东西。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荼宛此刻的想法只有一个,快速赶回花苗寨找到救人的法子。 马车上的轩曜一直在昏睡,荼宛知道,她其实睡了比醒了好。睡着就不会那么疼,也意味着,那该死的蛊虫在他身体里睡着了,不会乱来。 若等到轩曜醒过来,很快那该死的虫子也要醒过来,在他体内作乱。 昨日荼宛已经发现,轩曜的动作不再那么灵敏,脑子虽然还清晰,吃饭的时候,筷子却有些握不住,一再往下掉。 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瞬间,很快就恢复,可荼宛知道,轩曜越来越严重。 终有一日,若找不出解毒的法子,轩曜就会慢慢变得迟钝愚蠢,犹如痴儿,最后痛苦的死去。 天色有些晚,这一次荼宛吸取教训,小心翼翼寻找一块熟悉的地方,停下马车,将终于醒来的轩曜扶下马车。 荼宛喂他喝了一些水,让他靠在树边休息,自己在一旁生火,希望这火让他暖一些。 这蛊也不知怎么了,醒来之后,轩曜总会觉得特别的冷。 穿再多的衣服,都忍不住感到血液里有寒气在流窜,荼宛将人从头裹到脚,忍着心疼,用热水帮他洗了洗脸擦擦手,这样能好受一些。 还有半日,我们就可以到地方了,你放心,我阿爹真的很厉害,他一定有法子能够救你的命。 轩曜脸色有些惨白,从前红润的嘴唇,此时都有些微微的泛白,笑起来很是虚弱。 “我相信,你说的我都相信,我还”轩曜深吸一口气,突然忘了要说些什么。 荼宛等待半响,才道“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弄些热的吃食。你吃完之后,精神会好一些。” 其实轩曜已经吃不下太多东西了,只是在硬撑。 记得阿爹说过,一个人生了病没什么,中毒也不怕。可若这个人越来越不想吃东西,几乎没有胃口,那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已经死了一半。 人若不吃饭,还有什么力量去对抗体内的病魔。 荼宛很害怕,但她努力装作没事,压下心中所有的恐惧,她告诉自己,这个时候绝不能害怕,若连她都害怕,那轩曜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将米汤煮好,端到轩曜眼前,一支冰冷的箭却忽然飞射而出,荼宛手里的碗一倒,米汤洒了一地。 看着碎掉的碗,荼宛咬牙切齿,一个飞镖出去,一道黑影从树上掉下来。 荼宛站起来,恨恨道“都给我出来,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吃饭也不让人安静,你们想做什么?” 荼宛厌烦至极,自己从前没完没了被追杀,只当做逗闷子的小事情,跟这帮人闹着玩,也是训练自己。 那么长的时间里,她的力量也好它的,制药之术也罢,都日益精进,比爹活着的时候更加强大。 可眼下,她恨透了这帮又出来捣乱的人。 走了一拨,一波又来,没完没了,总不能让他们清静一刻。 荼宛眼中的杀气,震得林子里的鸟儿全都飞散而去,不敢停留。 林子里突然窜出来十一二个黑衣人。看着这些人,荼宛冷笑,“你们是谁的人?冲着我来,还是冲着轩曜来。” 黑衣人冷冷道“小姑娘,把你身后的男人交出来,你就能活着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如何?”荼宛不屑笑笑,“否则要杀了我,还是连他一起杀掉,真以为自己有那个本事吗?” 那黑衣人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女子,也不与她废话,大声道,“你既然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们了!” 说罢一抬手,十几个人纷纷开始攻击荼宛。 荼宛正压抑着怒火,这些人自己送上门来,她自然毫不留情,快速抽出怀里的短刀,就像一道鬼影一样,在这些人之中,以一种诡异的身形快速击打那帮人。 本以为这是个容易对付的小姑娘,没几个人攻击她,反而纷纷扑向轩曜,谁知荼宛动作快到不可思议,一刻钟不到,只剩一个人还活着,其他人都已经倒在地上,命丧黄泉。 唯一站着的人,是最初说话的人。 这一幕让他震惊不已,“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怎么可能这么快的速度! 荼宛冷笑,宛如杀神。“现在,我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说,你是谁从哪儿来。我高兴,就留你一条狗命,我不高兴,我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人不安,眼神瞟向轩曜。自己离轩曜的位置很近,上头给的是死命令,无论如何要诛杀此人。 若是不能杀了他,就算他活着回去,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于是脑子飞转,打算拖延时间,却暗暗靠近轩曜。 轩曜控制不住自己,早已昏睡过去,根本没有办法帮助荼宛。 眼看他就要靠近轩曜,荼宛飞刀扎在他的腿上,那人瞬间血流如注,吃痛跪倒在地。 想要挣扎,却猛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你做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被点穴道,但这小丫头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让他无力动弹?难道下药了? 天空忽然响起一阵雷,荼宛抬头看看天,神情不悦,“又要下雨了。” 可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头顶偶尔会有晴天霹雳响起,却怎么都下一场雨。就算偶然下了一场雨,也是毛毛细雨,根本不足以解除南疆大面积的干旱之苦。 电闪雷鸣之际,那闪光照射的荼宛阴森恐怖,她一步步走近此人,手里的刀还在滴血。 荼宛冷笑,露出白色牙齿。盯着地上动弹不得的人,“你是何人,从哪儿来,又为什么要为难轩曜?” 那人很想自杀,但他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咬舌自尽,舌头都有些发麻,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调。 荼宛却听懂了,“怎么,都这时候了还如此倔强,看来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尝一尝我新研制的毒。” 她打开自己的随身小袋,从里面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那人的嘴里。 那人惊慌想吐,却吐不出,被迫咽下。荼宛便冷冷看着,看着这个人开始浑身疼痛,那人惊恐的发现,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逃窜。 再然后,他的皮肤肌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手指上,脸上,脖子上无处不在,他吓得瞪大双眼,感觉那东西要从他的眼睛里爆出来,“我说,我说,你把这东西弄出来。” 这是什么?它又痒又麻又疼,想要挠痒痒,结果却越来越痒身上。出了很多疙瘩,一下又一下蠕动。 自己碰自己越来越疼,可偏偏想挠又挠不到那东西,如影随形在血液里游走,让他不受控制的疼痛。恐惧又痛苦,这女孩的手段,比他们内部还恐怖。 荼宛不着急,静静看他痛苦,直到受不住,趴在地上求饶。 “告诉我,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跟轩曜过不去,他是什么人,值得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 荼宛不知道轩曜真实的身份,但也猜测到他肯定来历不凡,他背后的家族很庞大,所以才有数不清的勾心斗角,才有人,在他年纪小小的时候,百般算计要谋害他。 从前也就罢了,但现在,荼宛发誓,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爱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的轩曜痛苦。 轩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山洞里,之前的十几个黑衣人早已不见踪迹,他紧张看向一旁的荼宛,“宛儿,宛儿,你怎么样?” 荼宛见他醒来,立马走过去查看他的身体,发现没有继续恶化,才松一口气,“我没事,你放心,那些人都被我料理了。他们伤不到你。” 轩曜紧张看看她,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放松。 “你能否告诉我,那些人到底是谁?他们要做什么?” 荼宛将头靠在他怀中,“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家族的真实背景。但你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 “我已经仔细审问过,那人的意思应该是你大哥。你大哥不想让你活着回去,要不我们就别回去了好不好?我就跟你两个人,留在南疆。这里不会有人害你,在这里,我能一辈子保护你,好不好?” 回去做什么呢?那里每一个人都想让他死,没有一个人希望他好好活着,荼宛不喜欢这样,更厌恶有人算计她爱的人。 她心疼轩曜,这么些年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她想赶快治好他的蛊,帮他祛除体内的蛊虫,让他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轩曜愣在当场,半响才回应他。“宛儿,你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让她这样恐惧害怕?是什么能让荼宛都开始颤抖。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秘史 “那个人告诉我,京城里没有人想你活着回去。原本你呆在南华山上,他们早已将你忘记,可是自从你离开南华山,你父亲似乎开始着急,然后,你家里的那些兄弟都开始骚动了。” 山洞里的火光照在二人身上,荼宛的神情在火光里,讳莫如深。 沉吟了一会儿,荼宛又继续道“那个人还告诉我” “还告诉你什么?” “还告诉我,其实你父亲没有真的想让你回去,你父亲你父亲一直在利用你。” 轩曜听完这些话,长久的沉默,两个人抱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好像只有对方才能给自己温暖。 他们抱着彼此,心中感怀万千。一个心疼一个心酸,谁也没有比谁好过。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从前不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不重要,现在看来,我的身上恐怕还有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不希望他日,你我遇到痛苦麻烦的时候,你是一无所知的。” “宛儿,你可恨,我只能给你带来灾祸?” 荼宛摇摇头,有些心酸。“不是说好不准再说这种话吗?我们两个人,一条命。再苦再难,都要扶着彼此走下去,你不可以离开我,我也不想离开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轩曜只觉得身体的寒冷都被驱散,激动时,忍不住低头深深吻住荼宛。他想要天长地久,跟荼宛在一起,哪怕海枯石烂,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永远跟她在一起。 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比她还重要。 直到感觉荼宛快喘不过气,轩曜才松开她,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荼宛听见自己的心跳,也听着轩曜快速的心跳声,内心平静,等待轩曜说他的故事。 “我的父亲是中原的皇帝,我是他的第六个儿子,人人都知道,中原皇帝有十个儿子,可唯有六皇子,从小就被送到南华山拜师学艺,远离皇室,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也几乎没有人在乎。”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死了,我一生下来便被断定是不祥之身,克夫克母,注定孤苦一生,是个孤煞星的命格。” “乳娘在我八岁左右也病死了,她跟我说,让我这一辈子都断了回皇家的念想,我听她的话,在她死之后从来没有提过一次回家。” 轩曜知道,父皇并不待见他,他相信师父说的人各有异,如果这注定是他的命,认了便是。 他本来就无欲无求,怎么样都好。可现在瞧。他身上的秘密,或许很是危险。 荼宛觉得很奇怪,“你曾经说你母亲是被买来的婢女,这话是真是假?” 轩曜想了想,摇摇头,“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假的。” “怎么说?” “我母亲,正确来说是别人献给皇帝的,她从南边来,生得特别美丽,所以才被人献给父皇。这样的事情在京城里时常发生,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美人。” “所以我母亲的故事,并没有多传奇,而我又很少离开皇宫,乳娘也不太跟我说这些事情,知道的事实在不多。” “你母亲从南边来,那你母亲的这串珠子,极有可能出自我们南疆。” 荼宛摸着轩曜手腕上的那串黑色的珠子,忍不住,将自己的那块小黑牌拿出来对比一下,发现材质意外的相似,就像是一块木头上分割下来的一样。 到底是什么呢? 荼宛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旧事。她惊恐看着炫耀,怀疑道,“有没有可能,你的母亲其实是个苗人。” 宛儿这话倒也并非没有可能,如果说他的母亲是个苗人,那就能解释为何父亲并不喜欢他。 在他的记忆里,南疆一直是被中原人唾弃的存在。来到南疆之前,南疆人在他眼中,就如中原人传闻的那样,愚蠢粗鲁野蛮凶残。 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有些事,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是真是假传言就只是传言,眼见都未必是实的,何况耳朵里听到的消息。 “罢了,就算我母亲是个苗人,那又如何?” “这也许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你的身体里会有抑生蛊。” 荼宛看着这两样物件,回忆道“我曾经听人说过,很多年前苗疆曾有个女子被送进宫。” 传闻,这女子生得貌美,被出外游历的皇帝偶然发现,于是强迫南疆献出此女。 苗人当时正经历了一场灾祸,没有任何力量对抗中原人的要求。 “我们被打压得无力无路可逃,只能屈辱的接受这个条件,这个女人,我没说过她的真实身份。但据说出身高贵,就像阿黛一样,曾经是南疆最美丽的珍宝。” “这女子被献出之后,原本按照协议,南疆可以免了三年供奉,可是才到第二年,却生出变故。” “什么变故?” “传说,那女子在宫中行巫蛊之事谋害陛下太后,甚至害死了皇帝的嫡子,所以皇帝震怒,将她处死,也因此牵连南疆。” 苗王为了平息皇帝的愤怒,整整牺牲了上万个苗人,让他们沦为中原人的马前卒,被应召去西北抗战,那女子巫蛊之术带来的后果才彻底平息。 但从那之后,苗人几乎是被禁止进入中原的,而且绝不允许进入。皇宫里对巫蛊之术恨到极致。 “我父亲说,那几年边界上抓了很多很多人,无论是巫师还是蛊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听说他们被抓走之后,饱受极刑,死得很痛苦,所以至今,苗人都不太愿意提起那段历史。” “那你可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荼宛仔细想了想,掐指一算。“现在应该有十八年了,十八年的时间,七七八八算下来,正是他母亲死的时候。” 乳娘临死前的眼神,父亲看他那诡异的样子,还有师父偶然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每一处都在告诉他,也许荼宛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的母亲就是那个死去的苗女,人人避讳他的身份,都不喜欢他。 但让轩曜感到不理解是,“我已被赶到南华山上,皇帝如此厌恶我,我根本不可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对于我那些兄弟来说,是最没有威胁的。他们为何还要杀了我?大哥甚至不惜千里迢迢,派人到南疆来诛杀我,这又是为何?” 荼宛摇摇头,不明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知道的东西有限,我只能探查出这么多。” “轩曜你告诉我。你要想回去吗?也许你母亲的事另有意外,她可能是被人害死了,你会不会想回去给她报仇?”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里面有很多轩曜不知道的事,若是一般人,大概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怨气。 但轩曜轻轻摇头,没有要报仇的意思。“且不说我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我能够活着,完好无损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为她报仇。” “为何?” 轩曜亲吻一下荼宛的额头,淡淡道“皇宫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既然可以隐瞒我这么多年,想来并不愿意让我知道此事。” 但如今,又偏偏刻意来追杀他,显然很害怕他回去,害怕他知道些什么。 “说句大不敬的话,不说我是否有这个能力,我的母亲,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对我下蛊的人。她是唯一一个生活在京城的苗女,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对我下这样的蛊。” “连我母亲都不想我好好活下来,我何必要去为她报仇?我在这里这么久看,到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中原人跟苗人关系复杂,有无数的爱恨情仇。弄不好我回去报仇,就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到时候,会死很多人。宛儿你说,为了一个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去报仇,从而害死无数的人,这样做有意义吗?” 荼宛摇摇头,却又道“也许她有苦衷的,也许下毒的人并不是她,也许这里面,还有你我想不到的事情,若是你错怪了她,你不会怨恨自己吗?” 将荼宛揽在怀中,感受她的柔软与温暖,轩曜并没改变想法。 “乳娘临终前跟我说,让我好好活着,不要去沾惹皇宫里的事,也不要去追寻真相。失去的人不会因此活过来,活着的人,却会因此陷入更大的痛苦。”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想,如果她说的是正确的。那我想,乳娘根本不希望我去报仇,哪怕她知道,我母亲可能是被冤枉的。” “宛儿,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或许会因为一腔愤怒冲进皇宫,质问父皇。可现在我不想了,我想和你好好活着。” 人生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情,在遇到荼宛之前,他从没有感受过活着的快乐。 “既然我有幸遇到你,我就不能舍掉这份快乐。我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痛苦,报仇血恨,或者其他什么我都不想要。你会不会嘲弄我冷血无情,会不会觉得我懦弱无能,连杀母之仇都不敢报,连伤害自己的人都没有力量去对付?” 荼宛摇头紧张道,“才不是这样,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妄自菲薄的样子。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我知道你是不想乳娘难过,你不想揭开这个秘密,是因为知道它会让很多人痛苦。” 它带来的腥风血雨,会要了无数人的命,从古至今,凡是牵扯皇家秘辛,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无数杀戮。 “你说的对,这样不好,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活着,能活得逍遥自在一些,就已经是上天的眷顾。我们不应该放下一切,莫要沉迷在痛苦之中。” “我娘也说,人生在世,爱应该比恨更重要,难道要因为恨蒙蔽了眼睛,伤害爱你的人吗?让爱你的人,因为你担心害怕,夜夜不能安睡吗?那样也太残忍,太愚蠢。” 轩曜心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一下,“宛儿真心懂我,是,我在山上多年,最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爱其实比恨更重要。我见过很多人,因为不甘心,因为心中的恨意,生生将世间最美好的部分从自己的身边剥离,后来就算得偿所愿,其实也活得行尸走肉无生趣。” 若是时日不多,他只想把剩下的光阴,与荼宛长厢厮守,每一刻都和荼宛在一起。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所谓的事上,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与他不相干的人身上。 “宛儿,谢谢你懂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那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宛儿在他身边,只要宛儿不会离他而去,那么什么都不重要。 他甚至连回去询问大哥,质问父皇的心思都没有。 皇家兄弟相互倾轧,除了彼此憎恨,争夺名利权位,压不下心口的怨恨,没有任何意义。 他拥有的不多,更知道世间真情的难得,所以他不愿意把生命耗费在无意义的权力争夺,永无止境的厮杀地狱。 今日你杀别人,他日别人又来杀你,他们抢多顶端的荣华富贵,抢夺短暂的权力地位。 谁都想坐上龙椅,谁都想要俯视众人,让所有人臣服在自己脚下,可他们拥有的越多,却越不懂得什么叫做珍惜。 他们只会越加迷茫,不懂什么才是最珍贵。 到最后渐渐失了心神,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看似是世间最尊贵的存在,可其实,是活在最大的笼子里,自己折磨自己。 关于母亲的事,到底是巫蛊之祸,还是其他的,他都不想知道。他只想珍惜眼前人,他只想保持现在的温暖。 他只想静静这样抱着荼宛,这世间只有他的宛儿是真实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荒诞可笑的。 萧条的夜色中,山洞外是呼啸的风声声,山洞里是温暖的火光,温暖的人心。 两个人,就像两只小兽,互相依偎取暖,彼此感受生命的美好。 有你陪伴在我身旁,再大的寒冷,也觉得温暖快活。 一一一一一 从北面传来消息,已经可以确定,中原皇帝将从南疆征很多人,去西北打仗。 苗王愤恨,气的连连咳嗽。“去西北?怎么他还念念不忘当年的旧事,非要夺回那些城池,真是孽障,隔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有断过。” 当年经过此地去西北,已经让苗人受了一回苦,如今又拐着弯,要逼他们苗人再上一次当不成? 哪怕到今日,老苗王心中一对当年的事情还是悔恨万分。 什么看上苗疆珍宝,要他们限期交出。最后他们无可奈何之下,将女子献出,本以为可以换来平安,让苗人免受战乱之苦,谁知只不过是个借口。 才一年有余,那人就在宫里出了事儿,她的性子本就温婉,怎么可能在宫中行巫蛊之事,谋害他人? 这分明是皇帝的借口! 皇帝以此为压,让他们无力动弹,只能被迫交出上万有余的民夫,以及一整年的税收。 受了那么多的苦,牺牲那么多人,去平息皇帝的怒火,哪怕明知是诡计,也只能咬牙和血吞。 如今倒好,当年没有得逞,被西北打得落花流水,犹如丧家之犬。 隔了这么多年,又起了心思想要打回去! 而这一次,以茶油为借口,又想要把他们苗人当做攻打西北的粮草库,马前卒。苗人的性命,财产,只要他们想,没有一样可以躲过去。 他们想要,苗人就得双手奉上,还得腆着脸说谢谢,简直是不将他们两人当做人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爹,那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前些日子我们虽然联络各部,他们也都起了反抗的心思,但这形势变化的太快,恐怕就算他们答应我们,也没有办法立刻应对。” 桑代焦心,中原皇帝实在是太狡猾,要不是他暗中有人在西北摸了摸底细,还不知道皇帝又在那里布兵。 早就已经准备对西北动手,却现在才以茶油为借口,准备让苗人措手不及。 苗王可以断定,虽然他们暂时交出茶油,但皇帝定然还有后招。 来日必然会以茶油搅事,逼得苗人最后不得不低头,再次成为他们掠夺的对象,中原皇帝,实在是阴险恶毒。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不能让他如愿,眼下不比从前,苗人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经历大旱,收成一年比一年少。 大街上的流民,再不阻拦,只怕又是一场灾祸。 “我们自己都还在泥潭里动弹不得,他却又要来掠夺我,这要不把我们苗人榨干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苗王恨恨,憔悴的面容,气的肌肉抖动。 “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桑代焦急不安。 苗王想了想,看着吊脚楼外的兰江。语重深长道“看来,我等只能先发制人了!” “此话何解?” “皇帝想要动西北,西北岂是那么好动的。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如,我们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西北,再送上一份厚礼,让皇帝陛下无力动弹,趁早消了他夺回西北的心思。” 桑代不解,苗王笑笑,“西北未必就不知道,中原皇帝的心思。莫要忘了,西北的王,从来就不是个善茬。” “西北的王很有可能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你不好奇,他为何一直按兵不动吗?” “为何?” “因为他在等。”老苗王笑的意味深长,桑代却毫无头绪。 “等什么?” “等东风!”苗王指着兰江上的渔船道“昔日,诸葛亮草船借箭,也是要等东风的。西北的王在等,等一场,让中原皇帝无力回天的风。” 桑代愣住,西北王庭自然不是好惹的,但,中原皇帝已经失败过一次,此次又岂能轻易罢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神巫 “大人,我们跟丢了。”连盖追踪轩曜,结果却上了黑衣人的当。 这帮人一看身形就不是苗疆人,不是苗疆的,只有可能是中原人,看来京城不太平,他们来到南疆的消息已经走漏。 这帮人另有所图,刻意将他们引开,不知道会对殿下有什么意图。 连盖很是糟心,想了想,决定先回到边崖县,那里到底是中原跟苗疆的边界区,打探消息也最是方便。 那些黑衣人如果真的是中原来,或者说是宫里哪位主子派来的,那么肯定会经过边崖县。 他倒要看一看,边崖县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那六皇子那边如何是好?”他们上一次千辛万苦找到人,结果被黑衣人刻意扰乱方向,现在失去踪迹,这下该如何是好,要怎么做才能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连盖面无表情,双目盯着图纸,沉声道,“看来有必要去见一位老朋友。” 下属很是差异,南疆还有大人的老故人,也不知是何身份,他自然不敢问,按照暗卫的规矩,大人不说的莫要多问,知道的越多越容易丢性命。 “大人,那小的现在这就去准备。” “你带着人在边崖县给我查清楚,我要知道这背后还有哪些人,敢违背陛下的旨意。一有消息,立刻回报给我。” 几人说罢分散离去,此时连盖的确要见一位故人,只是这位故人未必想会见到他。 一一一一一一 毒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让人措手不及。 早上的时候吃饭还好好的,突然,轩曜又开始疼痛,荼宛想尽法子用针封住他的穴道,让蛊虫不那么凶猛,可是这力量一次比一次弱,她眼睁睁看着轩曜痛不欲生却无可奈何。 只能捆住他的手脚,不让他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荼宛忍着痛将人绑住,然后在门外哭,直到确定轩曜平息下来,才松开大汗淋漓的轩曜,为他擦干汗水。 他们明明傍晚就可以到达花苗,但现在只能在这木屋里暂时歇息。 荼宛思来想去,发现轩曜的身子又虚弱了几分,必须为他找一些补药,好好调理一下,哪怕不能解毒,也增强一下他的体力,让他有能力继续抵抗下去。 否则再这么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 荼宛安慰轩曜,为他盖好被子,低声道,“放心,我在这里布了阵,没有人进得来,他们找不到你,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睡一觉,安心等我回来。” 轩曜虚弱的点头,充满血丝的眼看着荼宛,僵硬的笑笑。 关好门,荼宛焦急赶往县城,有些药苗疆没有,她只能去药铺里买这些药材。 这些药价格昂贵,从中原而来,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有药可以缓解轩曜的痛苦,就算是偷是抢,她都会把东西弄到手。 匆忙赶到镇上,荼宛按照记忆赶往蓝家药铺。 那里的药最多最齐全,只有那里有她想要的药材。 荼宛一进门就报药材名字给伙计,伙计却有些犯愁,“姑娘,你要的这个药材有是有,可掌柜的此时不在店里,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一个伙计还真没有办法给你拿。” “您能否稍等一会儿,我现在去找掌柜的,让他为你取药材可好?” 荼宛知道,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暂时在后堂的待客区等候。 伙计将人带来,贴心的上了茶点,让她安心等待。荼宛也确实饿了,拿起茶点正要吃,又仔细测验一下,确认没有毒,才吃下。 只是味道不太好,她并没有吃多少。但是跑了一路口干舌燥,连着喝了几杯水,这才稍稍舒坦一些。 等了好一会儿,人还没有来,荼宛有些着急,就要起身往门外去,才刚刚站起来,就感觉天旋地转,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动,整个人不受控制,晕倒在地上。 才倒下,一个女子随着铃铛声走了进来,显然,是许久未见的阿黛。 当荼宛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捆在柱子上,眼前赫然坐着美艳绝伦的阿黛小姐,正饶有兴趣,撑着下巴看她。 荼宛气得无奈,“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们黑苗到底想做什么?这么纠缠不休,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感兴趣的东西,不如我直接给你好不好?” 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一起,一波又一波的人纠缠没完,荼宛从没有如此急躁烦闷,现在才想起来那伙计有些眼生。 还以为,是自己许久没有来,店铺换人了。现在才知道人是换了,但绝对不是因为她太久没有来。 那个人,恐怕是阿黛的人。 “荼宛,也差不多快一年了,你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黑苗非要缠着你不放吗?” 阿黛漫不经心的口吻,让荼宛很无奈。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太奇葩了,以前我想尽各种法子打听,你们死活不肯说,现在我不好奇了,你还非要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不是有病?” 听到这话,阿黛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笑的很美丽,笑的又很荒唐,荼宛都不明白她到底笑什么。 有时候荼宛觉得,越是漂亮的人,越是喜欢装神弄鬼。不,应该说越是不太正常。 总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事,好像根本不是个人。 “说吧,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痛痛快快说完,我现在真的很着急。” “着急什么?着急回去救你的情郎吗?”荼宛着急,阿黛却不着急。 “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先把自己的麻烦弄清楚再说。” “我的麻烦除了你们,好像没有别人。你们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我跟你说个故事好吗?”阿黛笑笑道。 荼宛翻个白眼,对她道“我不想听故事,你可以长话短说,或者直接跟我说结果。” 阿黛却偏不说,调皮道“你猜我要说什么?” “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想猜,我不是你的追求者,没有兴趣猜你的心思,也不想知道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更不想知道你爹跟你是不是一样不正常,还是你们全家都不正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想扑过去咬人。 哪知阿黛居然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全家都不正常,包括你。” “准确说来,我呢,是你的堂姐,你是我的堂妹,你应该叫我一声阿姐。” 荼宛闻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口就道“你是不是抓人抓傻了,我跟你是姐妹,我们两个全身上下有那一点相像的?” 阿黛走近荼宛,绕着人走了一圈,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们两个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想象的,我比你生的美丽,比你聪明,比你讨人喜欢。” “你呢,性子讨厌,脾气讨厌,连长相都这么讨厌。” 荼宛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来气她的,而且要是能气死她,一定是非常开心的事情。 “好好好,你什么都好,大小姐,麻烦你长话短说,不要说废话,你到底要说什么?”荼宛焦躁不安,不知道轩曜在家中有没有醒过来。 这些人是否会暗中动手脚,去骚扰轩曜! “我不是说了嘛,要跟你说故事。” “我不想听故事!”荼宛怒吼,口水都喷出来,阿黛及时退后,以免被波及。 “你必须听!”阿黛面无表情,继续折磨荼宛。 “多久?” “什么?” “我问你,你的故事要说多久,我赶着回去。”荼宛颓丧问道。 阿黛笑笑,“你真傻,到了我手里,怎么可能让你回去?这个故事一个时辰就能说完,但我说完以后,你就真的回不去了。” “那我不听了。” “不可以!” 真的是有病,荼宛觉得自己碰到的人,就没有几个正常的,除了她的轩曜。 “那你说说吧,我们怎么可能是堂姐妹?” “这个事,要从你父亲跟我父亲那一辈说起。” 荼宛翻个白眼,“天黑之前能说完吗?” “你不要打断我,否则到明天天黑,也说不完!” 荼宛点点头,示意阿黛赶紧说。 阿黛却笑笑,坐回去,喝了一口茶才去开始往下说。 “话说二十年前,荼柯跟荼良二人,本是荼家一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少年时,二人也是感情深厚,可是,他们偏偏出生在神巫家族。” “两个人,只有一个能够继承神巫血脉,为大巫延绵子嗣,继承神巫的力量,受世人敬仰。” 可荼柯作为弟弟,却偏偏比哥哥更有天分,无论是学习巫术,还是性格品性,都更得到父亲的喜欢。 有意无意间,荼柯被暗中定为继承人。族中的人也好,外面的人也罢,对他的态度,渐渐比对哥哥更亲切,更信任,更崇拜。 小时候,荼良很爱护这个弟弟,可渐渐长大,感受到他人异样的眼光,心里便生出了气愤。 同样都是大巫血脉,为什么只有弟弟更有天赋?为什么荼柯是被选中的人,而他却被排除在外! 荼良受不得刺激,在没有荼柯之前,他曾是最优秀的。 人人都爱他,人人都认为他一定是神巫的继承人。可母亲老来得子生下弟弟之后,一切都变了。 “神巫血脉是什么东西?” 荼宛知道神巫,但所谓的神巫血脉,却没有听过,阿爹也从没有提起过。她曾经问过阿爹,什么是神巫。 阿爹告诉她,就是第一个靠巫术骗吃骗喝的人,是巫的祖师爷。 “此人非常有能力,凭一己之力开了一个宗派,从此之后,很多人都向他学习,坑蒙拐骗以此为生。宛丫,你千万离这些神棍远一些。” 所以在荼宛眼中,对神巫也是十分不屑的。如今听到神巫血脉这四个字,眼睛里没有敬仰,只有鄙视。 阿黛笑笑,“你还真的不太一样,也不知我那位叔叔是如何教导你的,你说他会不会后悔,从前没有跟你说实话。” 荼宛撇嘴,“管他有没有说实话,可我知道你说的不一定是实话。” “没错,我说的也不一定是实话,但我会让我说的话,变成事实。”阿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凶残,荼宛忍不住哆嗦一下。 “这两兄弟,从前本是兄弟情深。可日子久了,便生出嫌隙。荼柯没有放在心上,荼良却渐渐生了嫉恨之心。记恨荼柯比他优秀,憎恨荼柯能够得到这一切。他发誓,一定要想尽法子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要成为真正的大巫继承人。” 说到这里,阿黛有些惆怅,看着荼宛的眼神,既然同情又悲哀。 这是什么意思? 荼宛内心嘀咕,没有想明白。 阿黛却继续往下说,“你知道为何两个人,只有你父亲可以继承大巫的地位吗?” “因为我阿爹更厉害?” “不,论学习巫术的能力,其实我阿爹跟你父亲不相上下。或者说,有时候比你父亲更优秀,更像个领导者。” “他输就输在,没有继承到大巫的血脉。” 荼柯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爆笑,“你爹原来是捡来的啊。” 一个爹一个妈生的,怎么可能血脉不相同,什么叫没有继承到,除非他是捡来的。 阿黛倒希望他是捡来的,他要是捡来的,也许她眼下不会这么痛苦。“不是我说,你父亲对你隐瞒不止一点点。很多事,他不说,不代表你不需要经历。” “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思,非要隐瞒这些,但你既然身为神巫血脉,就没有资格逃避这些,凭什么上天注定的事情,你就能置身事外?” “什么凭什么?”荼宛被绕晕,不懂她的意思。 “你父亲之所以有资格成为继承人,是因为你父亲的身体里流淌着神巫的血脉。虽然我父亲,跟他一母同胞亲生兄弟,又是一个父亲教出来的,可是很遗憾,他们两人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神巫血脉。” “而神巫血脉,不是指身体里流的血,而是血液里的一股力量。” “什么力量,扯蛋的力量?”荼宛越发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有相同血脉,她是正常人。 不理会她的讥讽,阿黛走近荼宛,平静道,“呼风唤雨的力量!” 荼宛顿住,又是一阵爆笑,笑的眼泪出来,笑着屋外的巧溪很诧异,说了什么事情,能把人笑成这样? “呼风唤雨的力量,这么说,我们不是人,是雷公电母转世,或者是龙的后代?” 还能更扯淡吗! “你尽管笑,我继续说。”阿黛不介意,自顾自的说。“呼风唤雨,预知未来,窥探过去。强大的神巫,能够凭一己之力,开辟南疆之地,给苗人生存的地方。” “你只知苗人被一再驱赶,来到这荒僻的地方,你又如何知道,我们苗人是如何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的?” “我告诉,当年苗人一再被驱逐,直到驱赶到这最后的荒芜之地。眼看此地乱石险峰,不仅道路艰险,而且难以耕种,无法存活。” “神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法,这才让苗人可以在此地耕种,可以适应这里的环境,可以找到能治病的药。” 从那时起,苗人才在这艰险之地存活下来。 不仅没有在中原人的压迫下灭族,反而有能力在这里,搭建家园,一代代繁衍生息,流传至今。 “神巫的力量,足够呼风唤雨,能够让苗疆这里雨水充沛,让河里的鱼不至于干涸,山里野兽可以喝到水,让田地里的庄稼可以生得好,山上的树木草木繁深,生生不息,这就是神巫的力量!” “荼宛,虽然我们都是神巫的的后裔,但很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继承神巫血脉,哪怕我们一母同胞所生,也有可能两个人都没有继承到这个力量。” 神巫的血脉很奇怪,不是每一代都可以继承到,在荼柯之前,荼家整整有三代没有出现过神巫血脉。 “人们都以为神巫依然在世,可只有我们荼家人才明白,神巫的力量几乎快要耗尽。在你父亲之前,荼家已经不抱希望,可是你父亲的诞生,给了荼家希望。” “若是应用得当,荼柯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让荼家,甚至所有的苗人都过上好日子。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父亲不愿意任人摆布,而我父亲又不甘心失去大巫的位置。所以,他设计要谋害你父亲,不过他没有成功,反而让你父亲逃走。” “最开始,你父亲并不知道是谁要害他,我阿爹也隐瞒的很好。他是个狡猾奸诈的人,也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可连他都没有抓到你父亲,可见你父亲的确很厉害。不过,是人都会有弱点,我阿爹,忽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巫术,这个巫术可以让他得偿所愿,但前提是,他需要找到你阿爹,从他身上拿回一样东西。” 荼宛心里不断打鼓,难怪父亲从来不提及过去,就是对神巫也十分不屑,原来早就受过他们的苦。 阿黛又喝一口茶,继续往下道“很多年以前,你父亲是很强大的,他聪慧机敏,被前任大巫就是我们的祖父,认为会是最伟大的巫师,可惜他偏偏爱上你的母亲。” “我母亲又如何?”荼宛直觉不好,怎么又牵扯上母亲。 “你母亲的事以后再说,重点在于,我父亲发现你母亲是你爹的弱点,于是利用她算计了你父亲。” “我不是说过吗?我阿爹发现了一样很特别的巫术,这个巫术可以将你父亲的力量过渡到他身上,他掠夺你父亲的力量,你母亲就成为了很好的筹码,到最后,他的确如愿以偿。” 荼柯是个痴情人,为了妻子,心甘情愿把力量交托给荼良。荼良原本不打算放过他,因为他觉得留下这两个人,肯定会后患无穷。 可惜荼柯早有预料,虽然他交出了力量,荼良却不能完全吸收掌控,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荼柯逃走,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人。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如果阿爹这么厉害,为何不教教她,害得她像丧家之犬一样被到处追赶?荼宛对此表示怀疑! 阿黛笑笑,“你父亲设了一个奇怪的巫咒,他跟我爹的命连在一起,只要他活着,只要我阿爹还是大巫,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注定找不到人。” 哪怕荼柯站在荼良眼前,他都认不出来。 “我说过,你父亲极为强大,若不是因为爱上一个女人,他今日的地位绝对在苗王之上。” “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你父亲不是死了吗?” 阿黛的意思是,父亲一死,这巫术就没用了,所以荼宛才被黑苗发现。 荼宛沉默很久,才看着阿黛道“你们之所以追着我不放,是觉得我身上也有神巫血脉,所以又开始打我的主意了,是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选择 “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在打你的主意。”阿黛不仅不否认自己阴暗的想法,还理直气壮告诉旁人。 旁人使用阴谋,她变成羊阳谋。正大光明告诉你,她要对你做坏事,会要你的命。 坏的这样坦荡,荼宛一时间无话可说。 沉默对视半响,荼宛叹息道“你们凭什么断定,我身上有神巫血脉,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要真那么厉害,还能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你们追得到处跑。早就把你们全灭了,掌控南疆,在这地方当女王,让你们跪在地上,挨个给我磕头。” 荼宛倒是希望自己有这么厉害,可惜她不是。 她只是看起来很强大,喜欢装腔作势,遇到大巫之辈,根本不是对手。 阿黛笑了,笑得很有兴致,笑得十分幸灾乐祸。“我倒是盼望你有这份本事,也省得我日夜折腾。要是你真当了女王,我便抱住你的大腿讨好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凡事都得自己想法子,你说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强大起来?” 荼宛无语瞪眼,摆出荒唐模样。“照你这意思,我不强大还是我的错,你们这一家人的道理,果然是一般人想不明白的。” “你现在既然逮着我了,就把那巫力拿走吧,拿了塔给我留条命,我要回去见轩曜,他还在等我。” 只要不再纠缠她,耽误自己救人,要什么她都舍得。 “听了半天,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说过了,当你知道了结局,就没有机会离开了。”阿黛似笑非笑,嘲讽荼宛。 “那我爹不是走了吗?怎么你比你父亲还狠,他都能让我阿爹活下来,你就不能让我活下来?” 荼宛的质问,让阿黛笑得乐不可支,“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说的分明是你阿爹自己跑了,我父亲想杀了他,可惜没成功,活该人家不选他当大巫。” 她那鄙夷的口吻,让荼宛再一次刷新认知,自己的亲爹都这么怼,这位南疆最美丽的珍宝,脑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坑。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力量我给你便是,你要我的命有什么用?我对那个大巫之力不感兴趣,你想要拿去就好了。” “能不能速战速决,放心,我绝对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也不会拆穿你。” 荼宛心里焦急,身体又开始扭动挣扎。 阿黛却摇摇头,甚是惋惜“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跟他是没有可能的。” 荼宛闻言,立刻抬头看怒道“你要是敢说你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哪怕一点点,我就是化作鬼,也会让你生不如死的。阿黛,别踩我的底线。我不是兔子,把我逼着急了,我不会咬人,我会吃人。”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吧!我们一会儿就启程回黑苗,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又能逃到哪里去,我等着!” 阿黛笑的娇媚,荼宛却气的肝颤。 不顾荼宛的喊叫,阿黛关了门离开。留荼宛在屋里急得跳脚,可身上的绳子捆得很紧,她动弹不得。 着急烦躁,荼宛破口大骂,“你这疯女人,真跟我过不去,没有什么好下场,我阿爹能饶了你爹,我未必会饶了你。” 可是阿黛根本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有种诡异的兴奋感,荼宛越想越觉得害怕,她不害怕跟正常人打交道,但她害怕跟奇葩疯子打交道。 这种人,根本无法用正常思维去思考。你永远不知道,疯子下一步会做什么离奇的事情。 眼下可如何是好?轩曜肯定在等她回去。使劲扭动一下,荼宛发现自己在白费力气。 等着,让她先休息一下,身体里这该死的迷药失去药性,她就能逃离这里。 这些该死的家伙,别指望她能够就此罢休,要不实在还有急事,迟早把这帮家伙教训的爹妈都不认识。 一一一一一一 轩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他眼前站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只是神情看上去并不友善。 “你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 阿黛仔细看了看他,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还摸了摸她的脸,心中不免嫉妒。 这中原男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模样比她好看也就罢了,皮肤还比她水灵。 要不是因为中蛊毒,只怕脸色都要比她好看。该死的,难怪荼宛要死要活那么护着,这个男人长得是好看,人说食色性也,男人是这样,女人更是这样。 这种长得好看的男人,他若是身为女子,肯定是祸国殃民的祸水,好看得让她都嫉妒不了。 阿黛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他的眼前,神情诡异的很。 “这位阿哥,想来宛儿跟你提过我的名字。我叫阿黛,黑苗的阿黛。” 轩曜眯了眯眼,用力坐起身,盯着面前十分美丽的女子,浑身戒备。“宛儿在哪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阿黛先是一愣,继而笑起来,笑得讥讽玩味。“你们两个还真是有趣,张口闭口离不开对方,真把对方放在心上。差一点,我就要相信爱情了。” “可惜,我最厌恶的就是男女之情,尤其是男人的山盟海誓,还有女人的天真浪漫。一个骗子,一个傻子,都是无药可救的货色。” 轩曜闭了一下眼,沉声道“还请姑娘如实相告,宛儿身在何处,你对她做了什么?” 阿黛笑笑站起来,“目前没有做什么,等会儿,就说不定了。” “此话何解?”他一着急,呛了风,忍不住连连咳嗽,显得十分虚弱。这场大灾,让他的身子虚弱无比,整个人已经瘦了很大一圈,手腕处的骨头几乎要像女子一样细。 阿黛才发现,他的手指伸的修长,十分好看,忍不住嫉妒,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真是没有一处不完美。 幸好他不是女人,不然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剥了他的皮。 “放心,我现在没把她怎么样,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轩曜戒备凝视阿黛,丝毫不敢放松。荼宛的本事不小,可还是被眼前之人一再追击。神不知鬼不觉,将他弄到此处。 轩曜很担心,荼宛到底情形如何。 “你跟荼宛认识这么久,对她了解多少?怎么就要死要活,离不开她了?”阿黛像是一个听故事的人,把别人的经历当做戏一样的看,态度十分的轻浮,毫无尊重。 “这是我与她的事,没有必要告诉姑娘。” 轩曜冷漠抗拒的态度,让阿黛漫不经心的站起来,靠近他一点,冷冷道“那我跟荼宛的事,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啊!” “我是想杀了她,剐了她,蒸了她,煮了她,都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对吧?” “你!”轩曜紧张得连连咳嗽,浑身上下,几乎毫无力气。 莫说救人,连对抗阿黛的能力都没有。他恨极了自己的虚弱无助,只能咽下怒火,沉声问“姑娘到底想怎么样,有话不妨直说。你若要在下的命,拿去便是,只求你不要伤害她。” 阿黛不屑的撇撇嘴,看他的样子,像在看一只街边的老鼠,“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你再怎么样,也就只是一个中原人而已,我又不是青苗,需要用你来祭天。比起你,荼宛对我的作用更大。” 轩曜此刻算是体会到荼宛对阿黛的形容,这的确是个不太正常的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想找个人,听我说故事,我觉得你非常合适。” 荒唐之言,轩曜瞬间十分无语。这肯定不是什么好故事,她必然另有所图。 阿黛却不管她的想法,盯着他道“这个故事,你听还是不听呢?” 哪里给他选择的机会,只要他敢说不听,轩曜相信,这女人一定会用更多奇怪的方式来对待他。 忍着不适,压下怒意,轩曜淡淡点头。 谁知阿黛却不着急了,“听故事,就该有听故事的态度,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果然是个不正常的女人,轩曜有气无力,“在下十分好奇姑娘的故事,还请姑娘发发善心,告诉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阿黛很满意他的识时务,“这就对了,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个故事,跟荼宛有关,但可能也跟你有关。” 轩曜没有放在心上,任由这女人发疯,自顾自言说起一段往事,可越往下说,轩曜的面色却越来越阴沉。 巧溪在屋外看守,自家小姐不知跟屋里的男人说了什么,男人起初紧张着急,后面却越发阴沉,到最后,小姐十分开心走出来,而屋里的男人却阴着脸,坐在床一动不动。 巧溪在门开的瞬间,瞥见他的脸色发黑,十分难看。 思来想去,巧溪忍不住问自家小姐,“小姐跟他说了什么,那中原人看起来不太对劲。” 阿黛瞥一眼关上的门,笑一笑“也没什么,只是提起一桩陈年往事。” 说到这里,阿黛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她倒要看一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这个男人还会不会选择荼宛。 世间男女,不,应该说这世上是否真的会有男人,心甘情愿为一个女人送了命? 这所谓的爱情,所谓的男女真心,是否真的存在! 见小姐很开心,巧溪虽不明所以,但也忍不住心情好起来,只要小姐开心,她就是开心的。 屋子里,轩曜坐在床上。捏紧身下上床单,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实,那又如何,他从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说一段往事给他听。 这个女人必定有所图,虽不知图什么,但这一定跟荼宛有关。 阿黛似乎想让自己恨荼宛,可还未曾思量明白。门再一次被打开,两个苗人男子走进来,将他搀扶起来往外走。 不,应该说是拖着他往外走。 轩曜的脚下越发虚浮,毫无精气,任由他们操控。 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竟只是将她拖到隔壁屋子,打开门丢进去,就不再搭理。 轩曜用力爬起来,才刚刚坐稳,就看到被绑在柱子上泪流满面的荼宛。 轩曜惊慌失措,努力起身走过去,解开荼宛身上的绳索。 “宛儿,你这是怎么了?阿黛是不是伤到你了?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荼宛很累,抱着轩曜不说话。刚刚隔壁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这才是阿黛的目的吗? 阿黛果然毒辣,她就知道,这女人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故事。 “阿黛说的话你信吗?” 轩曜沉默,荼宛的心七上八下,很是惊慌,她想解释,可阿黛说的话,她隐约觉得那是事实。 阿黛描述的那个人,就是荼宛的父亲。虽然没有直说名讳,可荼宛难以想象,父亲当年做过那种事。 更难以想象,轩曜母亲悲惨的一生,竟然是父亲造成的。 她有些不敢直视轩曜的眼睛,虽然轩曜还不知,那个连累他母亲的人是谁。可他迟早会知道的,到那时候,他还会像这样对自己吗? 他还会像这样,坚定不移的爱着她? 轩曜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看到荼宛的第一眼,他就明白这是阿黛的阴谋。 阿黛的故事,其实说的很简单,不过是告诉他,荼宛身上流着不同的血脉,而他的父亲当年,为了摆脱这个血脉,为了保护好荼宛的母亲,做了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这件事,极有可能跟他母亲被送到京城牵连在一起。 说得难听一些,他母亲的悲剧,是阿黛的间接父亲造成的。 轩曜笑笑,擦掉荼宛脸上的泪。“你说的都对,这位阿黛小姐的确是个疯子,莫名其妙说一堆古怪的故事,将人弄得糊里糊涂的又这么走了。我看她的确病的不轻,恐怕她才是那个吃了抑生蛊的人,对吧?” 荼宛听到这番话,痴傻在那。 她做好了准备,轩曜会破口大骂,会质问她,会怨毒的怪她恨她,责怪她的父亲。 可没想到,轩曜会是这个态度。 她太诧异,半晌才道“你没听懂阿黛的意思吗?她的意思是” “没有什么意思!”轩曜制止她往下说,握紧她的手。“宛儿,你应该记得我说的话,我说过,对我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在爱跟恨之间做选择,他一直选择爱,而不是恨。 “宛儿,我爱你,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只是你的轩曜。除此之外,我谁都不是旁人的爱恨情仇与我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好好的,那就够了,好不好?” 荼宛感动不已,紧紧抱着轩曜,“你说的好,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轩曜的态度,让荼宛惊叹感动。她的轩曜果然与众不同,他的心这样暖,这么好,可惜那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轩曜的父母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人,荼宛只盼自己用余生好好爱他,她要和轩曜要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夜色中,巧溪推开了门。 紧张来报告“小姐,人又丢了。” “我知道!”阿黛擦拭自己的银饰,不甚在意。 “小姐不生气吗?”巧溪惊异。 “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奴婢不明白。”好不容易把人抓住了,小姐却命他们放松警戒。 小姐的行为确实很古怪,之前恨不能立刻把人抓回去,立刻为她所用。 可这次,两个人都抓住了,却又两个人都放掉。表面戒严,实则松散,让这两个人逃出去。 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大巫给的期限快到了,阿黛放下银饰,慢慢梳头。巧溪见状,立刻上前,压下铜镜。 南疆规矩,女子夜间梳头,不可照镜。又为阿黛整理满头乌发,一点一点梳理整齐。 巧溪的手艺很好,阿黛不照镜也甚是满意。 “放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这一次,她会主动来求我。这一次,荼宛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出来。” 也不知小姐哪里来的把握,巧溪忍不住道“荼宛姑娘,可是厉害的很,不是一般人,她怎么会轻易妥协?” “她当然不是一般人,若是一般人,对我还没什么用呢!我要的,就是她的不一般。你且看着,不出三日,她就会回来找我。到那一刻,她就再也逃不走了。” 巧溪带着疑惑离去,想不明白小姐到底做了什么。 可她知道小姐的本事,说要做到肯,定是会做到的。只是大巫那边,又来催促。 那姓罗的恶心货色,似乎又跟了来。不行,只盼小姐这一次能够马到功成,否则,否则她就亲手杀了那个家伙,绝不让小姐嫁给那恶心的东西。 一一一一 茫茫的夜色中,荼宛跟轩曜共骑一匹马。两个人像私奔一样,在夜色中奔驰。 月光下踏马而行,竟有一种难言的浪漫。 沿途空气里,有阵阵花香,让人忍不住停下心旷神怡。 轩曜停下马,在路边采了一朵花,红艳艳的,夜色里,也难掩绚烂。 见荼宛生好了火,他才走过去,将花儿递给荼宛。 “此花甚是好看,宛儿喜欢吗?” 荼宛看着那朵花,先是微愣,继而诧异看着他,“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轩曜笑着摇头“说来惭愧,我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不像京城里的那些文人雅士,对这些花如数家珍,懂得欣赏。” 荼宛没有接过那个花,反而有些羞涩道“我阿娘说,这杜鹃花有一种意思,意思是是” “是什么?”轩曜笑盈盈看她,语气甜到溺死人。 “我阿娘说说说,如果一个男子,将这杜鹃花送给女子,他的意思是,是向女方表明心意,以后我是属于你的。” 刹那间,周周的火光,让两人都红了脸。轩曜没想到,这小小的一朵花,还有这般含义。哪怕荼宛与他已经有过亲密的接触,此时听到这羞人的意思,还是觉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荼宛不敢看他的眼,他的眼睛里有星辰,美得让人不敢直视,更何况现在。 轩曜将朵花别在荼宛的发间,笑的令人心神荡漾。 “宛儿生的真美,这花都没有你好看。” 荼宛摸了摸鬓角,小心翼翼看他。又听轩曜道“此花的意境甚好,我是属于你的,那宛儿,可是属于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发现 “人间有半妖出现!”一句话简单明了,直戳要害,很稳妥的夏烛风格。 老狼王原本要打哈哈遮掩过去,听到这句话,硬生生憋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他这儿子呀,不是个省事儿的。 要说儿子不成器,当父母的会着急,可是儿子太成气,比他当爹的还管事儿,他也觉得痛苦万分。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是生了个儿子,而是给自己整了个爹。 是人都有偷懒的时候,更何况是妖老妖王。闭关修炼一年有余,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谁知道一出来就碰上儿子来搞事,真是不让妖喘口气。 “此事甚是紧要,还请父王早做决断。让儿子知晓,我们妖界该如何是好。”夏烛一板一眼,端正却淡漠,老妖王几乎以为自己在跟石头说话。 如何是好,老妖王想了想,对他道“烛儿刚刚回来,不如先好生歇息一番,此事父王需要与人商议,回头再给你个决断。” “父亲要与谁商议?”夏烛堵在出口,根本没有让开发意思,明显不给答案不罢休。 这总不能告诉他,要先回去跟老婆报个道。不行,太跌份了。 “此事事关重大,父王要先与魔界商量一番。” “为何是魔界?” 老妖王随口胡诌,他怎么知道为何是魔界。心里憋屈了一把,老妖王才笑笑道,“父王怀疑此事恐涉及魔界,魔界虽然向来不管事,但若牵扯于他们,总不是小事,所以无论如何发生半妖的事儿,必须要告知魔界。” “那神界仙界又当如何?”神界与魔界,奈是并列存在的势力,谁都不容小觑。便是仙界,也在神界的掌管之下。 仙界掌管人,却被神所掌管。世间万物自有定律在。 人间发生半妖的事虽少,但既然发生了,妖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的,这其中涉及妖的修炼,非常容易生出邪魔禁术。 若是弄不好,妖界必受波及。所以夏烛一回来,就将此事禀报给父王。但他也知,虽不能等闲视之,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若只是小事到还好,怕就怕这后面隐藏着更大的灾祸。 见儿子似乎十分担忧,老妖王不尽长叹一声“孩子,我知道你心系妖界,唯恐这灾祸波及妖界,不过此事可大可小,你现在所知道的事,也许只是冰山一角,也许又是事件的全部。” “千万以偏概全,弄巧成拙。你出门一趟,已经很辛苦。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等为父与魔界先商量,探清情况再做决断。如何?” 夏烛沉吟稍许,点点头“父王所言极是,是儿臣乱了方寸。” 嗯,老妖王点点头,儿子还是很听劝说的。先把他哄走,后面的事情再看着办。谁知夏烛下一句,又扔下一个雷,炸的老妖王直冒青烟。 “此次去人间寻找堂妹,发生了一些意外,儿臣恐怕如何进入发情期了。” 能一本正经,把这三个字说的如此清浅,仿佛是别人的事一般,恐怕也只有他这个儿子了。 老妖王愣了好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儿子,见他说完,依旧是面无表情,不禁暗道,这儿子怎么一点也不像他。 “此话可是当真,莫非是父王听错了,你进入发情期?” 一直以为,他这个儿子恐怕是佛界的佛子转世,过分爱洁也就罢了,可天然的雄性本能一点也没有,连女妖都不敢兴趣,委实诡异得很。 “父王何曾见过儿子说谎?儿子的确是突然进入发情期。”说起个人的私事,不再自称儿臣,反而自称儿子,一下从君臣变成了父子,可见父子两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你将你这发情的过程,跟我好好说一说,为父需要捋一捋。” 夏烛心中正是疑惑,父王不仅是他的父王,更是他的修炼导师,他所有的事情,父王都清清楚楚,父子之间并无秘密。 等夏烛将自己如何躁动,如何清醒的过程说了个干净,老妖王不禁陷入沉思。 “父王,儿臣心中甚是疑惑,是否是因为在人间受了妖力反噬,所以才发生了这种意外情况?”夏烛一直认为,自己的自制力非常好。 老妖王却摇摇头,深深看他一眼,问道“你此次去人间,见到的那个女子。可有特别之处?” 想起荼宛那张脸,还有跟越汐一样俏皮的性子,甚至比越汐要狡诈的模样,夏烛心里莫名一愣,为何那少女,偶尔让他觉得灵动可爱。 但也仅是如此,其他的夏烛摇摇头,“不过是个普通的凡间女子,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不过比凡人多了几分本事,但儿子实在想不出,她有何与众不同。还望父亲,为儿子指点迷津。” 老妖王长叹一声,并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你先行回去,此事父王要仔细斟酌斟酌。” 夏烛疑惑看着父王,父子二人一般高,但论本事,自然是远远不及老妖王。父王让他走,就必然不会给他答案,他得等。 等人一走,老妖王瞬间变了脸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怕的并不是那所谓的半妖,而是儿子的发情期终于出现,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他的儿子是与众不同的。 别的妖怪,知道自己的孩子进入发情期,那都是很高兴的,这意味着孩子长大成年可以独立,可以繁衍子嗣后代了。 到了他这里,却是一份苦,让他想起当年的自己。 他们白狼一族与众不同,作为血脉强大的白狼。一旦进入发情期,就意味着他们进入了修炼的瓶颈期。 发情期来的越晚,意味着这个妖,将遭遇的劫难越大。 人说天道无情,而身为妖修炼妖术,本就有违天道。当年,还是妖神率领众妖,一力抗争,牺牲自己,才有了今日的妖界。 然而妖与人不同,修炼本就艰难,不小心就会沦落邪道,成为六界不容的妖魔。 作为血脉等级更强大的白狼,作为他狼王的儿子,未来妖界的继承者,夏烛要经历的磨难只怕更多。 发情期意味着正式成年,也意味着这是一场注定要染血的成年仪式? 他长叹一声,不禁摇摇头。罢了,该来的躲不掉,命中注定的事情逃不了,只盼望着儿子这劫难能熬得过去。 想到想这里,妖王又笑起来,他狼王的儿子,若连这点劫都渡不过,以后怎么继承妖界! 夏烛,你可莫要让父王失望。 六界众生皆有苦难,当然冥界是个例外,那是众生轮回之所,所有的劫难都在那里做一个终结。只盼望他这儿子。日后比他更强大。 一一一一一一一 人间有半妖的消息,很快传到魔界。右宸王跟左宸王,同时得到消息。 两人彼时正在喝酒,听到这句话,同时甩手让手下人下去,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各怀鬼胎的笑了。 “老东西,这次轮到你出手了吧?”左宸王笑嘻嘻,一口喝下杯中酒,有几分幸灾乐祸。 右宸王白他一眼,“怎么就到我出手了,今年魔界掌事的不是你左宸王吗?这样大的事,自该由你去处置,关我什么事。” “嘿,你个老不死的,耍无赖不是。上一回的破事儿就是我管的,这回还轮着我。”左宸王不悦,翻起旧账。“再说,你要是不出去走一走,谁还记得你这个魔界最强者!” “俗话说的好能者多劳,你说你,顶着魔界最强者的称谓,也就没看你干过几件实事儿,此事当然该由你来管,否则怎么证明你是魔界最强的?!” “扯淡!”右宸王抢过他的酒壶,鄙视他道,“我可从没有说过自己是魔界最强,这封号也不是哪个缺德的传的出去,弄得一些不知名的小妖魔,非得找我挑战,搞得我年头年尾都在躲人。” “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能够不打架,怎么你又想把我支使出去,做梦!” 见右宸王又要发火,左宸王恨恨道“不是,我说这事儿,你还真得去一趟!” “凭什么?我从年头忙到年尾也没休息过,不去!”右宸王剥开花生壳,自顾自开吃。 “你看看你这人,大家都是魔界的王,都是镇守一方的霸主,你这个王咋做事那么小气吧啦!” 见右宸王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左宸王笑笑道“而且呢,你刚才分明没仔细听下人的禀报。” “妖界传来的消息是,他们在南疆发现了半妖,我问你你那闺女是不是去南疆历劫了?” 说到这里,右宸王眼里闪过一道微光,却依旧面不改色“似乎是这么回事。” 小丫头离家十几日,都赶快把人忘了。 哎,一想到闺女,他就有些心虚。当初荼宛可死活不愿意去渡劫,还是自己偷偷给灌了药,才丢下凡间的。 这要是回来,肯定得大吵大闹。 左宸王见他神情诡异的很,忍不住笑笑,“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那闺女还是极好的,就是性子太跳脱了一些。如今她在身在南疆,那里又出现半妖,我怎么觉着,这事儿迟早跟她扯上关系?” “你难道不去看看?” “渡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右宸王的内心已经有些松动,可还是不肯松嘴。 “你可就这么一个亲闺女,万一有点什么事儿,日后可莫要后悔。”左宸王从他手里抢过一把花生,幸灾乐祸道。 “胡说八道,什么叫我只有这一个亲闺女?我还有两个儿子呢,抬杠啊!”右宸王不开心了,这老东西说话越来越招人讨厌。 “我没说你没有儿子,可闺女就只有这一个吧?总不会”左宸王靠近他,笑得十分暧昧“你在外面还藏着私生女吧!” “越说越离谱,不跟你扯了,老夫现在就回去,让人把这事给料理了。”真是越老越讨厌,跟他实在说不到一起去,右宸王抬脚就要走,又被左宸王一把拉住。 “哎,不着急,我听妖王的意思,怀疑这后面还有别的事,他担心此事恐祸出魔界。若此事与当年那人有关那” 刚才还在扯淡的又宸王,立时正经起来,看左宸王的样子,十分谨慎。 “祸从魔界出?可有证据?” “你也该掐指算一算,上次那件事儿过了多少年了。”左宸王的提醒,再不是玩笑。 右宸王顿时明白过来,“你是说那个家伙,他又”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惊,立刻焦急离开。如果此事,真的与当年那人有关,恐怕要出事的,不仅仅是人间。 六界生灵,都要受波及。 可大可小,还是谨慎一些好。 他回到家中,一脚踹开家门,吓得正在赌钱喝酒的两个儿子,瞬间跌落在地。 “父王你来就来,踹什么门?不怕我娘她” “别废话,有件要紧事,你俩赶紧去办一下。”右宸王对待儿子,可不像对待女儿那般温柔。 “啥事儿?”两人喝得半醉,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南疆可能出现半妖,你俩出个人,去南疆走一趟,把这事给我弄清楚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妖魔在背后作祟。无论是谁,都给我揪出来。” 两个儿子对视一眼,有些不太情愿。“父王,咱俩可才刚回来,这身体还没养好多久呢,又要出去啊!” “废什么话,你妹妹现在在南疆呢,这事儿要是让她受波及了,等她回来,你们俩就等着被抽筋扒皮,别想好过。”右宸王一脚踹在小儿子腿上,大儿子闪的快,没踢到。 一想到自己那调皮捣蛋的妹妹,两个人先是倒吸一口气,荼蔺哈哈大笑起来,“父王,瞧你说的。小妹,此次前去不就是历劫吗?” 荼箬连连点头,就是“历劫历劫,就是要去受苦。苦就越大,成就就越大。你您这偏袒行为,会妨碍她渡劫的。” 右宸王无奈摇摇头,这两个兔崽子,这性子怎么跟他这么像,不想去干活,就张嘴瞎扯淡。 “渡劫是渡劫,可万一这劫范围太,大超出她的能力,把你们的妹妹给弄死了,那我可告诉你们,你俩后头都没好果子吃。不用我出手,光是你们的母亲,就能让你们重新投胎做人,要不试试?” “不不我去我去我去!”两个人一提起母亲二话不说抬脚飞奔而去,跑的比兔子还快。 才刚刚跑出王宫,荼蔺才想起一件事。“老二,这事你只能自己去!” “咋滴啦,说好一起去的,你咋又反悔了?”荼箬十分鄙夷,把他当做不讲兄弟义气的家伙。 “不是!” 老大在弟弟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老二这才瞪他,“大哥你可真够卑鄙的,这事儿你都干得出来?你就不怕宛儿回来拆你的骨头?” 荼蔺打哈哈一笑,“瞧你这话说的,我跟你事,横竖这事儿已经这样了,我呢,是暂时去不成,你就辛苦走一趟。不过,有件事得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儿?” “你去了凡间,千万别去见小妹!” “为何?你怕我拆穿你?”荼箬挑眉,很是幸灾乐祸。 “那丫头正在渡劫,有什么灾有什么难,那都是命中注定的。你要是一时心软,插手她的命格,只怕会影响她渡劫。到时候渡劫失败,那她前面受的所有的苦,不都白受了?” “功亏一篑,到时候她回来,还不得狠狠收拾你?” 荼箬深以为然,此话甚是有理,既然去渡劫那就得吃苦。 再苦也得吃,再难也得熬。外人不能插手,他们这些当哥哥的,就更不能插手。 再说了,神界仙界甚至妖界和人间,哪一个渡劫的不是这么过来的?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哎,不过话说在前头什么,你可不要趁我不在,乱动盘棋。我告诉你,我去去就回,最多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你动了我的棋,我可是能看出来的。” “去去去,你哥哥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赶快走,赶快走,把事情给我办了,回来咱俩接着喝。”说完,老二也不废话,一阵青烟消散而去。 荼蔺切一声,“我要是那么听话,还是你哥,想跟我玩儿,你还嫩着呢!”说罢呵呵一笑,一甩袖子回去。 一一一一 荼宛在家中找遍了书籍,将屋子翻得乱糟糟,可还是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颓丧坐在地上,抓几下头皮,郁闷不已。没道理,她分明记得父亲说过抑生蛊。 既然提起过,那必然有记载。 阿爹有个习惯,会将自己一生中经历了很多巫蛊事,全部记录下来,用作修习研究。 阿爹曾笑言,他的那些手扎,若是能印刷成书,必然是南疆巫师追捧的典范。 当时荼宛十分不屑,觉得阿爹就是个吹牛的骗子。直到后来在南疆走动多了,才知道,阿爹的的确确是非常强大的。 现如今,她又知道了父亲的身世。对于这种说法,就更加确信。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够解开抑生蛊,应该只有她的父亲。 “阿爹,阿爹,你说你怎么就死那么早呢!你要是晚死两年,兴许就能帮帮你女儿看,我现在愁头发都快白了。” 一面站起来,收拾自己翻乱的屋子,荼宛一面抱怨叹息,也不知道父亲将重要的手札藏在何处。 当初荼宛逃得匆忙,只来得及将大部分东西必入这隐蔽的密室,其他的有些是随父亲一起下葬,有些是父亲自己烧了。 想了想,荼宛不觉害怕,父亲要是把重要的记载全部烧掉,她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荼宛跪到父亲的灵位前,磕了三个头“阿爹,求你心疼心疼一下女儿,给个指引吧,这东西到底在哪里?” 可惜牌位冰冷,不能给她回答。 荼宛很是担心,轩曜昨晚又毒发,痛晕过去,此时还在睡。 荼宛倒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好歹能够恢复精神,至少不用被蛊虫折磨得厉害,可又害怕就这么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她矛盾又难受,该如何是好? 虽然眼前她以血制药,暂时压制抑生蛊,让轩曜痛得不那么痛苦,可随着发作的频率来看,轩曜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再找不出解药,他就真的没救了。 “阿爹女儿求求你了,求你给我指条路吧。他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想他有事,你帮帮我好不好?” 荼宛跪在灵牌前撒娇,兴许是听到了女儿的哀求,那牌位忽然掉在地上。 荼宛一惊,立刻过去,连连磕头将牌位拿起来,擦干净。 “阿爹莫怪,阿爹莫气。你就算不愿意帮我也不要生气,把自己的牌位摔了,我” 话突然噎住,荼宛诧异的发现,灵位掉下来之后,灵位后面的墙壁有些不同了。 她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那墙面上居然有个微小的黑色图案。看上去,就像一只虫子趴在那里。 但荼宛一眼看出来,那是一道暗门,阿爹用巫咒施法,设下的暗门。荼宛不觉惊讶,立刻施法念咒,原本死死趴墙上的虫子,忽然活了过来,绕着荼宛飞了一圈,再然后,荼宛眼前出现一道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答案 荼宛二话不说,将阿爹的牌位放好,拿过一旁的油灯,顺着这幽暗的黑道往里走。 才走进去,来时的门却消失不见,眼前的通道也没了,只有一片大雾茫茫。 荼宛挥挥手,环顾四周,试探着往前走了稍许,然后,她又看到了那棵树。 树上传来一声怒骂,“不是叫你离他远一些吗?你怎么非要往上凑了,这下好了,凑得快把命丢了。小丫头,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荼宛叹息,对着那棵大树道“大神仙,现个身吧,有话好好说,莫要阴阳怪气故意气我。” 那大树噎住,忽然摇晃起来,叶子飘了一地。 荼宛走远一些,避免又被收拾。退了两步,就感觉自己撞上什么东西,连忙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头。 那老头十分不悦,盯着荼宛道“你这丫头,好说歹说,劝你离那家伙远一些。怎么偏偏还一而再,再而三扑上去?” “他与你不同,你们二人本就不该相互牵扯,如今倒好,不仅有了牵扯,你还会因他遭受更大的磨难,你说说你,是不是自寻死路?” 荼宛也生气,不管不顾怼他“你说什么胡话!什么叫自寻死路,什么叫不该遇见。我遇见了那就是命中注定的,没有什么该不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阻止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老头深深看荼宛,见她倔强不低头,最后无奈道,“别管我是谁,我就问问你,当真那么喜欢那小子?” “是又如何?” “你要是为他丢命,你也心甘情愿吗?”老头翻个白眼,很是不屑。 荼宛愣了一下,老头立刻笑她“怎么,不情愿啊?” 摇摇头,荼宛倔强道,“丢了命也没关系,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法子救他!你这老头来历古怪,又总是说些稀奇古怪的话,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另有图谋。” “我图什么呢?就你这丫头片子,我有什么图的!” “那你为何总是出现,还一再干涉我跟轩曜的事?”荼宛迷糊,既然无所图,为何要多事?自己并不认得他,与他没有交情,他的出现太突兀。 老头摆摆手,“我是谁不重要,拿着!” 他掏出一卷羊皮卷,丢给荼宛。 荼宛接过来,不着急打开,而是十分戒备。“这是什么东西?” 白胡子老头摇摇头,长叹一声,“能救他命的东西!不过我提醒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白雾里。荼宛着急,赶紧追喊,却被一道白光刺激醒来,瞬间从地上坐起。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密室里一切都没有动。阿爹的牌位还在,刚才一切宛如梦境。 做梦了?荼宛疑惑,擦擦汗,正要起身,却看到手里的羊皮卷。 她吓得将东西丢在地上,猛然站起身,走到阿爹灵位前,挪动一下位置,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印记,哪里有什么巫阵! 这老头到底是谁?为什么两次托梦给她? 想起老头两次说的话,都是因为轩曜,荼宛只觉得郁闷异常。 为什么非要阻止他们在一起,可是有哪里不对? 荼宛沉默,目光停留在那卷羊皮卷上,耳边响起老头的话。 这里面有可以救他命的东西,但你可要想好了,做了决定就回不了头。 荼宛走过去,犹豫稍许,还是打开了羊皮卷,可看完上面的记载,颓丧跌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就是唯一的方法了吗? 怪不得,怪不得非要让她离开轩曜。想着想着,荼宛掉下眼泪,一边笑又一边哭,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一一一一一一 夜幕降临,花苗寨中热闹异常。广场上点起了篝火,男女老少笑意盈盈,在这晴朗的夜晚见证一场婚礼。 荼宛拉着轩曜的手,挤进人群。 随处所见的人,看到他们都笑着呵呵,不时与二人热情打招呼。 儿时姑娘闺蜜见了,忍不住羡慕嫉妒“宛丫,你在哪里找的这么好看的男人,他可有兄弟,你介绍给我好不好?” 荼宛看看轩曜,笑道“这你可要问他,我还没有嫁给他呢,等嫁了他才知道。” 轩曜宠溺的看着荼宛,笑而不语。荼宛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那女子也不在意,又与旁人谈笑去。 阿梨婆见到两人来,立刻腾出位置,让他们坐在自己身旁。“你俩怎么才来?他俩可都行过礼了。” “没关系,人到就好了呀!”荼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阿梨婆。 “婆婆,帮我转交一下,我也算是有孝在身,直接将东西转交给他们,不吉利。” 家中死过人,还在三年守孝期,去参加旁人的婚事喜事,都是不便直接与主人家交谈的。 若是有什么随礼,都是托了旁人交付,以免冲着人家的喜事。 这样一想,荼宛在他们行完礼之后再出现,也是十分合理的。 “瞧我老糊涂,还是你仔细,好久不见,我都忘了你阿爹他才走两年。”阿梨婆接过荷包,笑道“回头就替你转交卓捺,一会儿一对新人就要来了,到时候你可要带着你的小阿哥,到厂上热闹热闹。” 荼宛笑笑,贴心为轩曜夹菜倒酒。轩曜浅尝即止,胃口并不大,荼宛看在眼里,嘴上虽然在笑,可手指紧张的握紧了筷子。 阿梨婆察觉到轩曜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是哪里人?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我们南疆的?” 轩曜点点头,温润笑应“婆婆见多识广,晚辈是中原人。” 婆婆听了这话,立时差异看向荼宛。“你这是” “婆婆,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不管他是谁,我认定他了。”旁人都热热闹闹,没有留意到这一桌在说什么。 阿梨婆若有所思,看了看轩曜,又看到荼宛紧握轩曜的手,神情再坚定不过。 她长叹一声,语重声长道“也罢,你父亲本不是平常人,你是他的女儿,自然不会与旁人相同。你既然已经认定了他,婆婆也盼着你过得好。” “其实说起来是哪里人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这个阿哥心中只有你一个人,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会后悔。” 荼宛点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无论他是谁,只要他心中爱的是自己,那就是最好的。 她看着轩曜用力去拿筷子,可那手指仿佛不听使唤,明明很小的一块肉,他却加了半天才夹起。 荼宛忍不住抬手,为他擦擦嘴角。“不习惯就少吃些,我知道你口味跟我们不太一样。” 轩曜笑笑,看着荼宛不说话。含情脉脉,眼里只有她一人。 阿梨婆以为轩曜当真不习惯,豁然笑笑“就是,小伙子,你若是不合胃口,少吃些便是。回头让宛儿给你做些你喜欢吃的,咱们南疆虽然物资匮乏,可是老祖宗传下来许多做吃食的法子,总总有一样东西能入得了你的口。” 阿梨婆哪里知道,轩曜此时正在经历什么,但对于她的体贴,轩曜十分感激。“多谢婆婆,轩曜只是胃口不太好,并非这食物难吃。” “那没什么,以后你俩日子长着呢,我家宛儿心灵手巧,任何你想吃的东西呀,都能给你做出来。你可要把她看好了,莫要辜负了她,毕竟我南疆这么多好男儿,喜欢她的人可多了去。” 一旁的胖婶也插话打趣,“就是,咱们的宛儿,偏偏要谁都看不上,就喜欢你了,小伙子,你有福气哦!” 两人含笑,静静听着乡亲们热情的调侃。 明媚的少女兴冲冲跑来,对着荼宛道“宛丫,带着你的小阿哥来跳舞,不要干坐着。” 说罢也不容她拒绝,拉着荼宛的手就去跳舞。 荼宛也不矫情,顺道拉起轩曜,轩曜有些紧张,“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很简单,学了就会”那少女热情相邀,轩曜不好意思拒绝,由着荼宛拉上场。 “别怕,拉着我的手就好。”几人被来到广场,少男少女们手拉手,围着篝火开始跳舞绕圈。 欢笑声,乐曲声响个不停,热闹无比。 年纪大的人,坐在座位上,看着年轻的孩子们热闹欢喜。新郎新娘挨桌敬酒,感激参与婚礼的客人们。 轩曜不知不觉放松心情,全然忘记自己身体里还有蛊虫,彻底融入这热闹的氛围。 快乐一刻是一刻,他只想剩下的时光,与荼宛有最美好的记忆。 今日是喜宴,寨里准备了许多酒。上好的米酒,醇厚劲大。轩曜从前甚少喝酒,此时却被荼宛借机灌了许多米酒。 “唐叔酿的米酒最好啦,若不是碰到他俩结婚,我都很难喝的,所以你一定要把它喝了。” 轩曜怎会拒绝,笑意盈盈喝下一杯又一杯喜酒。欢笑声,歌舞声,热热闹闹在眼前,喝着喝着,轩曜不胜酒力,渐渐迷醉过去。 夜深了,荼宛将他安置好,关上门出去。才转身,就见阿梨婆等在门口,面色凝重,不复刚才的轻松。 荼宛见到她,也很诧异,扯出一抹笑“这么晚了,婆婆怎么还没有睡?” “那你呢?这么晚了要去哪儿?”阿梨婆站在路口,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有事,要出去走走。”荼宛有些忐忑,不知她知道多少。 “你出去便出去,为何要对那孩子下药?”一语戳破荼宛的谎言,让轩曜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直视阿梨婆。 “婆婆,我” “那孩子身上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阿梨婆才说完,荼宛就愣住了。 “婆婆怎么知道?” 阿梨婆感慨万千,上前稍许,语气很是担忧。“我看着你长大的,就是你阿爹,见了我也不敢这么瞒着。我就想问问你,此行可危险?” 面对阿梨婆的逼问,荼宛苦笑,但毫无退缩。“就是危险我也要去,我不能让轩曜就这么没了。” “你跟你阿爹一个性子,太痴情了。当年他为了你娘,也是这样。罢了,这都是宿命,一代又一代,谁又能逃掉。你若要去,便去吧。这里别担心,我替你看着,保管你回来,他还好好的。” “阿婆?” 双目泛起水光,荼宛忍不住对着婆婆深深一拜,谢谢阿婆去吧,孩子吃饭,你比你二弟的命要好些,去吧。只盼望你的命比你弟弟比你父亲要好一些,没下他当年一样。荼宛深深点头,独自一人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姐,果然如你所料,荼宛离开花苗了。” “那就开始动手吧,人给我带回来。” 现在是时候揭晓答案了,阿黛望着野外的星空,高深莫测的笑了。 她很想知道,这对有情人会做什么决定。再过一日,事情就将尘埃落定。无荼宛完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这宿命轮回。 小堂妹,要怪,就怪你将爹这多情的性子传给了你。 真是有意思,传承这个东西,玄妙又玄妙。荼宛的父亲重情义,又十分看重自己爱的人。这一模一样的东西,传给他的女儿。 到如今,荼宛又会像她父亲当年一样,为情所困,为感情连命都舍去。 而她阿黛呢? 嗤笑一声,她也像她的父亲一样,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人生的孩子是人,禽兽生的孩子就只会是禽兽,阿黛讥讽的笑起来。笑她父亲,也笑她自己,都不是东西! 荼宛,如果没有我们之间的这些牵扯,我倒是很欣赏你的。可惜,可惜你我命中注定只能做仇人。 你爱的人,终有一日会成为你的负累。 也不知,你父亲为什么没有跟你说实话,他若知此事害了你,会不会怨怪自己的选择? 他为何不能像我阿爹一样,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杀了老婆,出卖自己的女儿。 阿黛笑着笑着,心里满目疮痍。 “小姐,你没事吧?”巧溪感知她的阴郁,小心翼翼关心。 “那个姓罗的现在在何处?” 巧溪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追问这个人的去向,只是回忆道“下面的人来报说,咱们离开白苗之后,姓罗的似乎也离开白了,至于后面的去向却不得而知。” 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只为她而深入白苗,阿黛从不相信,一个男人会因为女色而做什么危险的事。 她更相信,这个看似臭虫一样的家伙,也许是打着好色的名义深入白苗,寻找一些其他的东西。 只是,他要做什么呢? 中原人深入南疆腹地,怎会毫无目的?没有利益的事,那些人才不会做。南疆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他们可不像是来游玩的。 “小姐若是好奇,奴婢这就让人去打探一下。” “不必了,他的事眼下不是最要紧的,你还是让人立刻去着手,把那人给我带回来。” 巧溪不迟疑,点头领命而去。 阿黛长长的呼吸,看向自己手中的掌纹。手上的线条十分繁复,多到她自己都看不清。 有人说,一个人的掌纹若是太繁杂,那她的心思一定极度敏感,喜欢多思多虑。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此人极有可能有一段坎坷的人生路。 人说多思忧虑易生白发,阿黛以为,她这头上,也许真的会早生华发。 一一一一一一一 连盖直到被人团团围住,才知自己中计。 林子里,他冷眼看众敌。“你们是谁的人,胆子倒是不小。” 十几个黑衣人围着他,分明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这片林子。 “连大人,多说无益,你要怪,就怪自己命短!” 十几个人也不废话,直接拔刀开始围攻连盖。 连盖沉稳应对,一刀结果了迎面扑普来的人。他太冷漠,早已习惯这样的刀光剑影。 “想对我动手,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几人看到他动作如此飞速,只是轻轻几招就结果了几条人命,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不愧是暗卫,到底有几分好本事。 可众人就是害怕,也不妨碍他们继续攻击。上头给的命令是,只要死的不要活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活着把人带回京城。他们本就是死士,自然知道失败的代价。 连带从来不是个好欺辱的人,能成为皇帝最信任暗卫,他的身手怎么会轻易让人收拾了? 那些人虽早有预料,却也不知他这般难缠。他的招式自成一脉,虎虎生威,在这密林之中明明处于弱势,却能够借着敌人的缝隙挨个击破。 还剩的十个人,只能施展阵法,将他围住。企图用疲劳战术,将他围困致死,奈何连盖也不是好相与的。 竟从怀中掏出一个奇怪的东西,砸在地上。一瞬间,周围冒起一团青烟,等到烟雾散去,那几人才发现,目标已消失不见。 他们哪里会想到,暗卫居然还会使用这种诡异招式。 “大人,这下怎么办?主子可说了,不准他活着回去。” “废话,主子的话,难道我不知?用得着你提醒!” 属下惊慌褪去,不敢再多言。领头者冷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就算他回去也必定要从边崖县走。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去那里守着。只要他想活着回京城,就必须经过那条路?与其大海寻针,不如守株待兔,到时候两个人一网打尽,岂不妙哉? 想了想,那人不再废话,领着属下消失不见。 而逃跑的连盖,确定安全之后才坐下来,吃下一口治伤的药,将体内的毒逼出来。 他不小心被划伤手臂,当时就已感觉不对,这帮人果然狠辣,在刀尖上淬了毒,是实实在在要置他于死地。 自己的身份和目的,被摸的清清楚楚,看来暗卫里有人背叛了陛下。 他倒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直接与陛下对上。 也是他大意,得到六皇子可能在百花苗的消息,立刻往此处赶,走到半道却被人拦住。 来人出示了暗侍卫的令牌,他以为,是皇帝命令他即刻回去,才跟着那帮人走。此时看,也幸好他身上带的一些古怪的小东西,方能保自己一命。 若是硬拼,那些人他也不是打不过,可他实在不愿意把体力跟精力浪费在那群人身上。 时日无多,他必须快速找到六皇子,将他带回,只是当他赶到花苗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一片嘈杂,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年迈的婆婆,被人背着急匆匆跑下来,在他们身后,一连串的人十分关切她。 连盖乔扮成货郎,在村子附近徘徊,假装卖货,从一个小姑娘嘴里套出话,这才知道六皇子被人抢走了,看守他的阿婆虽却生死不知,难道说,那帮人捷足先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无悔 眼前一片云雾缭绕,青山隐在大雾中。远远看去,仙气环绕。 可纵然让人心生向往,却无人敢真的靠近。原因无它,此处乃是南疆禁地,梵净山。 荼箬站在山脚下遥遥相望。凝视了许久,才吐掉嘴上的稻草。根据妖界传来的消息,此处极有可能是那妖人最先出现的地方。 妖界妖王之子原本要来到梵净山,可因为某些意外耽搁了。作为右宸王的二子,荼箬奉命前来查探半妖一事。 不,准确说,是被坑来的。亲爹威胁,亲哥哥坑骗,不愧是父子! 哎,算了,谁叫他打过亲爹亲哥哥。 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妖界的事,后来听父王描述,才知道此事可能起源于魔界。 虽然是人吃了妖的内丹,与其融合才产生这不人不妖的怪物。可那半妖使用的妖术却不是妖法,而是来自魔界的魔功。 按照夏烛的意思,妖的内丹竟是用一种邪恶的法术强行取出,而这种剥离法,除了魔界无人懂得。 所以此事的源头在魔界,有可能有人修习了魔界的邪法,强行将妖体内的内丹剥离,纳为己用。 如果是很多年前,荼箬还并不当回事。只是自从经过某些事,如今这邪恶的法术已经被禁止,但凡善用此禁术者,六界皆可除害! 荼箬想不明白,那禁术早已被毁灭,所知者寥寥无几,谁敢有这本事使用禁术? 他长叹一声,收敛气息进入梵净山。路过的村民偶然见到有人进去,吓得惊慌而逃。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蠢货! 梵净山之所以在苗人眼中是禁地,那是因为这么些年,不断发生诡异之事。 从前因为传说,便引来不少的好奇者。这些人自诩艺高人胆大,不相信这诡异的传说,非要闯进去看个究竟,可惜,没有一个去了还能回来的。 曾经有一对兄弟结伴而来,哥哥艺高人胆大,先行探路,结果弟弟在山下,等了整整一年,大哥都没有回来。 由此可见,这梵净山的恐怖或许并非传说。 只不过,无论再恐怖的传说,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人,非要跑进去试练自己的胆子。 可惜啊,有来无回,白白丢了性命。 荼箬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傻子。此刻他收敛全身的气息,进入梵净山的边界地区,这里长年累月无人到达。山林里的野物,倒是繁衍得非常厉害。 大概是没有见过生人,看到荼箬并不害怕。但也没有壮着胆子靠近,藏在暗处窥探。 此地常年没有人来,自然是没有什么道路可言,到处枝繁叶茂,密不透风。 越往里走,越是阴森寒冷不见天日。等走到深处,荼箬已经感受到此处的不同寻常。 妖王之子说得没有错,这里的确有魔的气息。真是见了鬼,魔族就算到凡间来,也从没释放如此浓烈的魔气。 更何况,魔族来人间,谁不是来寻乐子,怎么会来这荒山野岭,闲的蛋疼吗? 又往里走了稍许,荼箬感觉到,魔障之气虽然浓烈,但似乎跟魔族的感觉并不相同。 人与人不同,魔与魔有异。荼箬只是靠近此处,便感觉到这里不对他。走着走着,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顺着这一丝魔气,荼箬慢慢往源头寻找,渐渐深入腹地,直到看到一团紫色的光,从洞里若隐若现的泛出来。 荼箬立在洞口,静静观察。的确是魔的气息,但与魔族不同。旁人的眼睛肯定看不出差异,可身为魔界之人,却是一眼就能感觉到区别。 这紫色的光,非常微弱,荼箬再靠近一些,竟然听到微弱的呼唤声。 “进来,进来呀!你在找什么?不是在找我吗?来呀,靠近我!靠近我!” 魅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那洞口仿佛有什么勾魂的东西,诱者人往里深入。荼箬在洞口,静静站了稍许,渐渐的,双目失神,如提线木偶一般,被那声音拉着走进去。 他失去了自我意识,一点一点往里靠近,走到深处,看到一团泛着紫光的影子。 黑乎乎的不太真切,那声音越来越强,越来越清晰。勾引着荼箬继续靠近,他又往里走近,才看清那是一颗黑色的蛋。 散发着幽幽的紫光,让他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好奇。 “来呀,靠近我,靠近我。”妖媚的声音又响起,这一次仿佛出现在耳边。更近更清晰,也更加诱惑。 “来呀,来呀,再走近点,我能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你是谁?” 荼箬吃呆呆张口问,那声音微微停顿,忽然,一女子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蛋壳里传出魅惑的女声,“你想知道吗?想知道就靠近我,我让你看个仔细好,可好?” “好好呀!”荼箬痴痴傻傻往前走,伸手去触碰那黑色的蛋,只是当他的手一碰出那黑色的蛋,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吸附,用力往里拖,怎么都挣不脱。 他本能惊慌,使劲要逃,仿佛觉醒过来。 那声音却继续诱惑着他,“怕什么?你不想看见我的样子吗?你不想实现你心中的愿望吗?” 荼箬喃喃张嘴,“愿望?什么愿望?” 那声音环绕着他,仿佛嘴甜美的糖果。 “世间男人都想要的权力c地位c财富c还有美人!” 美人两个字刚刚说出,荼箬就感觉身后有个人将自己抱住。肤如凝脂,芊芊玉手,摸上他的胸膛。 耳旁,是妖媚异常的美人。 “你不想要吗?只要你靠近我,只要你进去,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甚至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长生不死!” “那我要用什么做交换?”荼箬恍惚开口,女子的舌头在他脖间,微微一舔。 抚摸他俊俏的脸庞,眷恋又魅惑,“很简单,只要只要把你的心给我。” 刹那间,女子变了脸色,伸出乌黑修长的指甲,就要刺穿他的胸膛。 只是才刚刚露出獠牙,就被荼箬狠狠摔打在地,洞里刹那间明亮起来。那团紫色的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阳光。 那光照在女子身上,照出她的全身,竟然是长着一条长长蛇尾的女妖! 那女子长发垂地,指甲细长狰狞。一双紫色的瞳孔,恨恨看着荼箬。 “你是谁,你不是人?” 荼箬盯着她的上半身,嗤笑起来。“此地瘴气环绕,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吧?” 他轻轻转头,瞥了一眼洞穴,发现居然有不少的白骨堆积,看来此地的确死了不少人。那些擅闯者,都死在这里了。 女子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忍不住往后挪动,还没来得及逃跑,却被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她根本毫无反抗的能力! 女子这才惊慌失措,“你是什么人,是人还是妖?” 荼箬笑笑,“你说的对,我不是人,但我也不是妖,更不是你这样的人妖。” 讥讽不已,看着不人不鬼不人不妖的东西,荼箬上前两步蹲在她眼前,笑得比女子还要魅惑,丝毫没有刚才弱书生的模样。 但是这魅惑之中,全是危险的气息。“姑娘,认识一下,在下荼箬,来自魔界!” 那女妖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一一一一一 荼宛得到消息的时候,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难怪,难怪阿黛没有乘胜追击,难怪自己可以带着轩曜轻易逃离。做人,果然不该心存侥幸。 还以为自己有本事,还以为阿黛骄傲自满,所以掉以轻心,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现在看来,阿黛早就预料到,自己迟早会回去去求她。 她回花苗查看过阿梨婆的伤势,阿黛的人虽凶残,但却并没有伤人的意思。所以在这里的人,只有几个受了轻伤。 只有阿梨婆,年纪稍微大一些,所以睡了许久才醒来。确定人没有性命之忧,荼宛才拜托胖婶,好好照顾阿梨婆,自己独自去找阿黛。 早就预料到她会来找人,阿黛临走之前,留了一根羽毛。旁人看不懂的巫术密信,她一眼就能看出门道。 居然约她在落霞山附近见面,这是为何? 荼宛来不及细想,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个老者的羊皮卷上说了,若要救人,唯有黑苗的雷公藤。这不是普通人家使用的雷公藤,也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雷公藤。 那是圣物! 上一任神巫遗留下来的圣药,以他的灵力,聚集心头血培养而成。原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留条路,关键时刻保命使用。若是当年阿爹继承了大巫之位,这东西就一定会传给给她,可事到如今,荼宛只能回去求阿黛,这求,肯定要付出代价。 “你抓了我也没用,宛儿不会来的。”轩曜纵然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只能任人宰割,也不愿意松口说出荼宛的去向,更不愿意以给面前女子希望,让她以为,自己是荼宛的弱点。 阿黛看着如此虚弱却,非常美丽的男子,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都说红颜易老,再美丽的花也有谢掉的时候。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永葆青春的美丽,若是生了病,再美的女人也只是黄脸婆。 可这男子,明明病成这样,消瘦的立厉害,为何身上还有一种让人怜惜的美感? 真是见了鬼! 轩曜哪里知道,阿黛脑子里转的什么事。只是被她诡异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不明所以。 此时的阿黛,就像一个山大王,抢了绝世美人,就差霸王硬上弓,对她用强了! 好在阿黛心思再诡谲,也没有耽误正事,她知道自己抓人的目的,于是故意刺激轩曜“你也真有意思,明知道荼宛的父亲极有可能爹害死你母亲,居然一点不恨她?” “还是说,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轩曜刚要回答,却被阿黛阻断。 她自言自语道“也是,要是我我也不信!只有那蠢到至极的人,才会相信,敌人会好心告诉你这样一件事情。世上哪有什么好心,都是带有目的的。” 轩曜张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哑口无言,阿黛也不在乎他,像个唱独角戏的疯子,喃喃自语,在屋子里转了转。 “你猜,她会不会来救你?” 荼宛一定会来的,轩曜知道,她会来,所以恨极了此时的阿黛。若不是从小受到的教养,他现在早已破口大骂,把这疯子训得狗血淋头。 想一死了之,偏偏被这女人施了禁术,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 “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不会得逞的的!” 虚弱如蚊子一般的声调,在阿黛耳边飘过她根本就没当作一回事。 阿黛不管他愤恨焦急的眼神,又继续刺激他,“你说你,做男人做到你这一步,也够丢人的吧!你为何没有做女人呢?你这张皮囊倒是有些用的,其他” 她啧啧叹息,看似惋惜,实则鄙夷。“其他地方实在是一无是处!嗯,荼宛那傻丫头,也是被你的美色迷惑了,所以才昏了头,不管不顾。” “这叫什么?红颜祸水?还是男色害人?” 实在不想听她继续胡说八道,轩曜死死瞪着阿黛“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你信不信?” “信什么!”阿黛冷笑,“信你若活下来,会跟我拼个你死我活?还是信你此刻有本事,能够挣脱我的咒术?还是,你做鬼也不放过我?” 阿黛将轩曜鄙夷到极致,“我这点小把戏,对付荼宛可能不太行,可对付你这种弱鸡,简直易如反掌!像你这样的废物,实在不该来南疆这地方!” “听说你是为了来找血灵芝?真是不自量力,这一身本事,连我的婢女都不如,你哪里来的自信?” 阿黛绕着他走了一圈,继续讥讽“不过,靠着色相勾引那蠢丫头,让她为你卖命,你也不算全无是处。” “是不是因为血灵芝还没有到手,所以你才继续哄骗她,说些甜言蜜语,让她为你所用?” 阿黛步步紧逼,一句比一句刻薄,狠狠刺激轩曜。轩曜努力压制,让自己不被她影响。 “我猜,一旦你得逞活下来,立马就会甩了她。或者你会杀人灭口,以免她再纠缠你。毕竟你们中原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苗女。莫说娶她做妻子,便是做妾,都十分嫌弃吧!” 阿黛用最恶毒的语言,揣测刺激轩曜,意图将轩曜激怒,最好气的吐血。 虚伪的男人,哪里都一样。 轩曜抬眼看阿黛,见她狰狞诡异的样子,忽然间,没了怒火。 “都说佛眼看佛,魔眼入魔。阿黛姑娘心中只有黑暗,所以看谁都是龌龊不堪,在下自然比不得你。” 他在嗤笑自己! 阿黛头上的银饰叮叮作响,只见她站起来,走到轩曜眼前,狠狠踢了他一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我,你以为你也是荼宛吗?她有跟我叫板的资格,你有什么?” “一个来路不明的废物,我轻轻一捏手指头,就能要你的命。哼!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荼宛那个蠢货是不是真的像她阿爹一样,被感情冲昏头什么都舍得。你猜,她会不会来?” 忍着痛,轩曜镇定道“你做梦!” 阿黛满不在乎的笑笑,讥讽他“不,我会得逞的。倒是你,恐怕很难如愿以偿了。我真的很期待,她会怎么选呢?你跟她只能活一个,你说,是她活着好还是你活着好?” 轩曜的双目,已经生出红血丝恨不能生吞活剥了眼前的女子。 别看她如此娇俏,人比谁都美丽,可说出的话句句刺人心,简直是拿刀捅人的心窝。 “我说过,有什么不对的,你可以冲我来,不要为难荼宛!” 阿黛翻个白眼,懒得继续废话。“我看你体内的蛊,已经让你脑子不清醒了。我说过的话,你一句也没有记得。” “无所谓,且去看看是你能活到最后,还是她能活到最后吧!放心,只要你们选好了,我一定会留一条活路,给其中一个人。” 说罢,不管轩曜的嘶吼,推门而去。轩曜声嘶力竭,想要挣扎,想要逃跑,可体内的蛊再次作祟,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好使,视线开始恍惚,无法控制自己。 疼痛眩晕,昏倒在地。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可他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生生忍受这份疼痛。痛苦间,他满头大汗,嘴里不断呢喃,“宛儿,宛儿,不要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来,求求你,千万不要来找我。” 荼宛赶到码头的时候,巧溪已经等在那里。这是一处已经废弃的小码头,没有多少人靠近,地方荒僻,水特别的清,一叶扁舟之上,阿黛对她笑着招手手,仿佛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荼宛的神色并不好,非常憔悴也非常着急。等到小舟一靠岸,立刻跳上去,震得船身有些摇晃。 阿黛扶着船,不慌不忙道“淹死了我,他就真的活不了!” 荼宛死死盯着阿黛,眼下无论什么东西,她都打落牙齿活血吞。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要神巫之力,我给你便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欲擒故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轩曜的蛊?只有黑苗的雷公藤可以治?” 阿黛笑笑,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黑虎藤!这不是黑苗的东西,这是神巫家族的东西。唯有神物的继承人,能够使用它。” “想来你已经知道,只有这个东西能够解除抑生蛊,只有它能让你的小情人活下来。” 撑船的渔夫,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将船撑到河流中央。水面十分平静,但船却随着静默的水流,缓缓移动。 船上的人,内心此起彼伏,波涛汹涌。 “长话短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他?”荼宛纵然凶残愤怒,但此时难免有硬撑的嫌疑。 阿黛却不再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盯着面前站立的荼宛。 荼宛不懂她在看什么,只感觉阿黛仿佛要将自己看透一般。 阿黛单手撑着下巴,手上的铃铛声清脆响。两人对视了许久,直到一只小鸟停在船上,阿黛才淡淡道“拿命来换吧,你心甘情愿把命交给我,东西便给你。” “你当真能让他活?”荼宛这话背后的意思是,不仅仅是把黑虎藤给她,而且一定要救活轩曜,并且让人平安离开南疆。 “可以呀!只要你能够把东西给我,我就可以让他活下来!我说到做到!” “我凭什么相信你?”荼宛需要一个确切的保证,而不是口头承诺。 谁知道阿黛会不会临时变挂,眼前的女人诡计多端,荼宛实在不敢掉以轻心。若不是没有选择,她根本不会做这样的决断。 与虎谋皮,从来都是无奈之举。 阿黛笑笑,拔出腰间的小银刀,毫不犹豫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划出长长的一条伤口。 荼宛眼看她往伤口上,撒了一把绿色的粉末。那绿色的粉末,瞬间被伤口吸收,消失不见。 阿黛的伤口,也神奇的愈合了。她做完这一切,才抬头看向荼宛“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还是你阿爹独创的一门巫术,叫做无悔!” “我阿黛以性命起誓,只要荼宛能够兑现诺言,交出神巫之力,我就用黑虎藤救轩曜一命,让他活着离开南疆。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终此一生,都不能得偿所愿。来世必受你奴役,任你驱使。” 无悔蛊,的确是阿爹所创。它不仅是蛊,还是巫咒。一旦双方缔结契约,谁都不能反悔,直到所有的诺言全部实现,蛊自然消失。 若有一方不能兑现承诺,完成契约,反悔者必将被蛊虫惩罚,让此人全身一点点腐烂,每日痛痒难耐,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生生熬上三年,恶臭难闻,全身流脓,生满恶虫,才会痛苦死去。 死后尸骨发绿,难入黄泉。沦为孤魂野鬼,日日受噬魂之苦。 这蛊最狠的地方在于,就算受害人原谅反悔之人,也无法解除这个人要遭受的痛苦。 无悔无悔,无路可悔。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落下山 阿黛的魄力,让荼宛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一个对自己都狠的人,是无所畏惧的。也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 荼宛笑了,有讥讽,还有丝丝麻木。“你既然许诺,那现在就放了他,我一定会兑现诺言。” 荼宛也不含糊矫情,拿起小刀,割破自己的手。将绿色的粉末撒在伤口上,如同阿黛一般发了誓言,可发完誓,阿黛却并没有立刻同意救人。 荼宛继续忍耐,咬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给个痛快吧!” 阿黛实在太善于折磨人,这女人的心思诡谲难测,非常人可以了解。 阿黛笑笑站起来,对荼宛道“我相信你的誓言,但恕我直言,那小子就算活下来,恐怕也不会心甘情愿离开南疆。我可不想,他给我再玩一出调虎离山,把你救走了。” 中原人可说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你敢!”荼宛怒道“你不是说过要让他活着离开南疆吗?眼下难道想违背誓言不成?” 阿黛微微摇头,轻慢道“是啊,我是说过,会让他活着离开南疆。可若是他又自己回来,非要救你,自寻死路,那我岂不是要违背誓言?” “你说,我到时候是杀他,还是不杀他?” 荼宛相信,轩曜一旦够活下来,肯定会不管不顾回来找自己。可此地龙潭虎穴,他来了只会死得更快。 见阿黛目光炯炯,荼宛忍不住冷哼“看你的样子,已经有了主意,不妨直说,我照做便是。” 一百步,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一步。既然已经决定要断,那就断个干净,只要他活着,什么都可以。 阿黛笑了,将小银瓶递到她眼前。荼宛接过来,微微一闻就知道那是什么。 “桑榆水?你还真是” “怎么?不愿意吗?放心,我绝不强迫你。不过你要想清楚了,他可能真的会回来。到时候你的牺牲,可就白费了。” “便宜了我,却丢了他的命,自己也没有讨到好,何必呢?” 说罢,任由荼宛捏着银瓶沉默,阿黛直接吩咐渔夫靠岸。 小船慢慢在水面上行驶,荼宛一直站着。直到小舟靠岸,荼宛下了船,跟随在阿黛身后走进小竹楼。 推门之前,阿黛忽然拉住她的手,神情复杂看着她。 荼宛疑惑,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阿黛却不复刚才的嬉笑,神情中有种荼宛不懂的复杂。“你可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为这样一个废物男舍命,人值得吗?” 只要推开这扇门,再往里走几步。就能够看到轩曜,但是,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即将彻底告别。 生离死别,阴阳两隔! 荼宛看着神情复杂的阿黛,只觉荒唐。明明逼迫她的人是阿黛,可眼前来阻止自己的,也是阿黛。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千方百计算计我,最后让我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阿姐果然好手段!” 阿黛拉着她没有放手,只是淡淡道“我再问你一遍,为了这样一个除了美色,一无所有的男人,真的值得吗?他有哪里好,让你拼了命也要保他周全?” 身为男子,不仅不能保护自己爱的女人,还让爱的女人一再为他牺牲,在阿黛看来,跟废物没有区别。就是这么一个光会嘴硬,却什么都不会的男子,哪里值得女人付出? “你可想好了,一旦你作出决定,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荼宛惊异发现,阿黛似乎透着自己,在问另外一个人。 是谁呢? 荼宛不愿意想,也与她无关。她现在一心只想轩曜活下来,其他的,已经都没关系了。 阿黛眼睁睁看着,荼宛沉默不语,甩开自己的手,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合上的那刹那,她仿佛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一个两个,都是愚蠢至极。 “小姐,你还好吗?”巧溪上前扶住有些踉跄的阿黛,不知道她怎么了,为何忽然失态? 她难道不应该高兴吗?终于得偿所愿,可以摆脱姓罗的那个龌龊鬼,也可以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神力。 可为什么,小姐看起来,似哭又似笑的样子? 好像很难过,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阿黛望着那扇门,沉默许久。回头问巧溪“你会不会有朝一日,也为了一个男人犯这样的错误?会不会因为一个男人,选择背叛我?” 巧溪看一眼紧闭的门,摇摇头。“奴婢一生只忠于小姐!” 阿黛却笑笑,不接话,转身离去。巧溪不知自己回答的是对是错,有些恍然,跟了上去。 山清水秀好地方,阿黛站在码头身后,不远处小竹楼,里里外外把守着她的人。 这里的确是个安葬的好地方,依山傍水,鸟语花香。 可为什么?心里觉得那么悲凉,那么害怕,那么恐慌。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什么她偏偏遇到了这么一个,舍己为人的傻子? 跟她爹一样傻! 阿黛想起父亲在宗祠,为叔叔设下的灵位,就忍不住冷笑。 男女之情就那么重要吗?殊不知人心易变,尤其是男人的心,最是凉薄。 今日为他付出再多牺牲,也许他转眼就忘了。没有什么天长地久,没有什么至死不渝。只有一个又一个,苟活于人世的骗子。 一一一一一 荼宛不是没有想过,强行抓住阿黛,抢夺黑虎藤。 可是,轩曜在她手上。 那个疯女人,怎么会留给荼宛机会,威胁自己? 而且羊皮卷上记载的,只有神巫一脉的大巫,才能够使用黑虎藤。除非现任大巫心甘情愿交出那个东西,否则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抢。 抓住阿黛又如何?抓着她去威胁大巫。来来回回,浪费时日,看着轩曜被生生拖延至死吗? 没有时间了! 荼宛知道,他手上的那条线已经越来越长,很快到达心脏。那是蛊虫的线路,只要走到心脏的位置,他就真的回天乏力。 最多不过三日,轩曜就会活生生疼死。荼宛好恨,恨老天爷的残忍,也恨自己的无能。 明明说过要治好他,可到头来,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原来看着自己爱的人痛,是这么生不如死。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阿爹在母亲走以后,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抱着母亲的遗物痴痴的说话。 为什么他越来越爱喝酒,为什么他的身体越来越孱弱。那不过是醉生梦死,在捱日子。 母亲死了,父亲的生活失去希望。能够硬撑着看她长大,已经是极限。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阿爹死的时候并不害怕。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嘴角能挂着笑,安然的走。 为什么要对她说,别害怕,他只是去见阿娘。 荼宛苦笑,阿爹的本事她没学到。可这痴情的性子,一点没落下。 情之所至,深入骨髓。连每一根发丝,都带着对轩曜的爱。 荼宛不后悔爱上轩曜,只后悔自己无能,若是早知道会遇见他,就应该让自己更强大。 她是勇敢又倔强的荼宛,爱一个人拼尽全力,舍命都毫不犹豫。在爱的这条路上,她从没有迟疑后悔过。 她清楚,这就是自己要做的。 轩曜再次醒过来,看到荼宛的脸,先是惊讶,然后发现自己浑身有了力气,能够坐起来,不复之前的疲倦难受。 “宛儿,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有没有受伤?那个女人有没有伤害你?”轩曜紧张的看着她,捏紧荼宛的肩膀仔细看,生怕她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荼宛任由他看,笑的十分得意,“你看看这是哪里?” 轩曜一愣,环顾周围,才发现这里好像是他们曾经居住的猎人小屋。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在竹楼内,阿黛说要用荼宛的命来换他的命。“阿黛呢?她将我们带来此地的?” 荼宛白他一眼,“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阿黛现在肯定忙着团团转,没有时间搭理我们,你先把药喝了,好好休养一下,一会儿呢,我就带你去落霞山,我们从那个地方离开南疆好不好?” 轩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张又期盼问“宛儿说的,可当真。我们真的已经脱离她的毒手?她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 “放心,我真的没事。而且,我已经将你的蛊毒治好。你看看,身上的那条黑线是不是消失了?”荼宛强迫他冷静下来,不要紧张。 轩曜一听,立刻拉开自己的衣袖,左手臂上那条狰狞如蜈蚣的黑线,果然彻底消失。 荼宛又将一个黑色的罐子,摆在他眼前。这是一个小陶罐,在中原用来装蛐蛐逗闷子的。 荼宛却打开它,轩曜往里看,里面有一团软趴趴的黑色物体,像是某种虫,十分恶心。 “看一眼就好了!”荼宛将它盖上,笑笑道“这个就是害得你生不如死的抑生蛊,放心,我已经把它取出来。它已经死透,一会儿我就用大火烧了它,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疼了。” 轩曜还是不敢相信,荼宛便让他运功试试。“试试自己的本事,我若是猜的不错,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从前你说学什么东西,都比别人慢一点,总也记不住。我想没有这东西的迫害,从此以后你只会更厉害,比所有人都厉害。那些人,就算用飞的也追不上你!” 轩曜却一把抱住她,“我不需要比谁都厉害,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心中不安的很,不要再拖了,我们现在就离开南疆,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荼宛任由他抱着,好半响才推开他的。“怕什么,不相信我的本事吗?都说了我很厉害,你应该相信我。” 说完,又故意恐吓他“你可要小心啦,离开南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从此以后,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的手段可会让你害怕。” 轩曜见荼宛的确没有任何异样,没有受伤,也没有勉强,才压下心中的怀疑。 没有害怕,反而宠溺笑道“好好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可以。但现在,我们还是离开此地好不好?” 荼宛点头,“好啊,但是走之前,先陪我先去个地方。” “去哪里?”有什么比离开此地更重要?阿黛那个疯女人,若是再追来,怎会善罢甘休? 几次打交道,轩曜算是看出来,那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性子狠毒无常。鬼知道她还会有什么诡异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将这蛊虫排出去,他虽然感觉有力气了,可也知道要对付阿黛,自己还差得远。必须找个地方好好修炼,让自己更强大,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护宛儿,再不用,让她遇事总是挡在自己前面。 “我知道离开最要紧,但走之前,我想带你去见见我阿爹阿娘。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许就是永远。好不好?” 原来是这个,纵然心中隐隐有不安,可轩曜还是点头,“那我们快些,我实在担心的紧。” 荼宛知道他担心什么,简单收拾一下,便离开猎人小屋。 两人骑着马,奔驰在小道上。一个时辰后,两个人便到达山脚下。 看着山上已有些颓败的杜鹃花,轩曜很诧异“此处难道就是落霞山?” 荼宛点头,指着右手的方向道“我阿娘很喜欢杜鹃花,所以她死的时候,阿爹就将她安葬在这里。阿爹过世前吩咐我,一定要把他跟阿娘合葬。所以他们两个人,就在那里长眠。” 山上道路难行,不适合骑马,马被栓在山下。荼宛牵着轩曜的手,熟悉顺着一条小道,一直往上走。 越爬越高,很快就抵达高处。那里有一棵大树,树底下,累积了一堆石头。这是一棵十分高大的古树,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 荼宛走过去,在那石堆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才道,“阿爹阿娘,宛儿来看你们了。” 轩曜见状,也主动跪下。不等荼宛开口介绍,便自动道“伯父伯母,晚辈轩曜,是宛儿的未婚夫。” 荼宛一愣,没想到他这么主动,不觉笑笑,满含爱意的看他一眼,又继续往下说。 “阿爹阿娘,他生的可好?我说过,将来我的夫婿啊,一定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 “他不仅生的好看,还是我见过最善良温暖的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人。阿爹阿娘,可要帮我多照看他一下。” 轩曜当时羞涩紧张,没有细究她的意思,后来懂得这句话的时候,为时已晚,悔不当初。 “伯父伯母放心,不对,岳父岳母放心,轩曜一定会好好对待宛儿,一生只爱她一人,一定将她呵护好,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还请你们,把宛儿交托给我。” 他虔诚的磕了三个头,一旁的荼宛看着他的样子,眼眶忽然湿润,迅速撇过去擦掉眼泪,再回头又是没事人的样子。 忽然间,起了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有种温和畅意之感。一朵红色的杜鹃花,随风飘到两人面前。 荼宛跟轩曜同时愣住,轩曜反应快,伸手捡起那朵花,笑得魅惑又满足,“宛儿,岳父岳母可是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了,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这一生你我都要不离不弃。” 荼宛也不矫情,坦荡大方笑道“那你可要好好对我,否则我生气了,可是会惩罚你的。” 轩曜含笑,很想现在就亲亲她。 荼宛却对他道“你先离开一下,我有些私密话,想对我阿爹阿娘说。” 这一走,不知何年还能再回来。轩曜于是拍拍她的手,点头起身“我在那里等你!” 轩曜才走远,荼宛便回头看着小小的坟堆,“阿爹阿娘,请恕女儿不孝,匆匆忙忙的来,又要匆匆忙忙的走。” “我知道,你们都在天上看着我,所以所以”荼宛哽咽一下,擦掉眼泪,红着眼道“你们一定要原谅我的任性,我很爱很爱他,所以明知这么做你们会生气,可我还是这样选择。” “要怪就怪阿爹,干嘛让我这么痴情!” 说着说着,荼宛破涕为笑,女儿姿态撒娇起来。 阿爹阿娘,我是这样爱他,所以你们一定要保佑他。让他长长久久的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的比谁都幸福。 轩曜站在远处,紧张的看着荼宛,不知她说了些什么。明明应该高兴,可怎么都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难道说阿黛又要追来? 要赶快离开此地,不能再逗留了。 许是感应到他的不安,天空忽然下起一阵雨,雨滴落在他身上。荼宛匆匆跑来,拉着他就往另一边的小道下跑。 跑着跑着,便看到有一处草亭子。两人跑入亭子避雨,荼宛拿出帕子,一边为轩曜擦干雨水,一边紧张问他“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轩曜摇摇头,拉下她的手,拿过帕子,为她擦起雨水。“应该我来照顾你才是,既然蛊毒已解,我一定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 他握紧荼宛的手,眼里是溺死人的甜,“宛儿,从此以后,让我来保护你。你再也不要站在我的面前,你只要躲在我的身后,安心的依靠我就好。” 这是一场奇怪的太阳雨,阳光穿透雨珠洒落在地面上,林子里的雾被这场雨驱散。 被阳光照射的雨珠,美丽如水晶,滴滴嗒嗒落在地上,两个人的眼里,却只有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因为这雨,又因为这太阳,亭子斜角处生出小小的彩虹,甚是美丽。 轩曜从怀里掏出那朵飘落的杜鹃花,插在荼宛的发间,笑意盈盈道“宛儿,我是你的。” 荼宛瞬间湿了眼眶,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低靠近自己。踮起脚尖,用力吻了上去。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凝结的露珠,停在半空中。一切都慢下来,这对有情人在甜蜜之中,感应彼此的心跳。 只是甜蜜很短暂,不过一瞬间,所有的美丽都被乌云驱散。乌云遮挡了阳光,天空变得阴沉。 轩曜发现自己开始没有力气,刚才荼宛分明往他嘴里,塞了某种药丸。 他甚至来不及询问,就已被迫咽下。他惊慌看着宛儿,心里的不安终于化为现实。 “宛儿,你要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舍得 雨虽然不大,但被风吹进草亭,淋湿了二人的衣角。www. 荼宛抱着轩曜,将他扶靠在亭柱上。 荼宛摸着轩曜的脸,满是眷恋不舍。深深的看着他,好像要将轩曜的模样永远烙在心里。 她越是这般,轩曜就越是害怕。“宛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你你是不是跟阿黛做了交易?” 若非如此,阿黛在怎么会如此轻易放他们离开? 轩曜知道荼宛有本事,可他不相信阿黛会轻易罢手。这一路走来太平静了,平静的令人害怕。 可他心存侥幸,以为这一次,上天终于眷顾他们。可以让他带着爱的人,离开这危险之地。 现在才知道,这短短的幸福,也要消失不见。 荼宛面对轩曜焦急的质问,有些难过的笑了。眼睛湿润,泪水徘徊,并没有落下。 她擦掉轩曜额头上的汗水,喃喃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鸳鸯蛊吗?” 轩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个。但瞬间想起那一对,被中下鸳鸯蛊的小情侣。可他们,早已不是活人。 恐惧一点点在扩大,他很想把这当做一场梦,赶快醒来,他希望荼宛停下来,可是没有,她还继续在说。 “我说过,这世上,唯有桑榆水可解鸳鸯蛊。可可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别说了,求你!”轩曜不敢也不想听,他知道荼宛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十分残忍的。 “桑榆水之所以能够解除鸳鸯蛊,是因为这东西,可让人失去记忆。” 轩曜双目失去神采,只剩不信与抗拒。他抓紧荼宛的手,死死看着她。 “你会记得这一路很多事情,但与我有关的一切,你都会忘记。很快,我在你的记忆里,会模糊掉。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变成一团影子。” 说到此处,荼宛哽咽,轩曜捏疼了她的手,也痛了自己的心。 “宛儿,你骗我,对不对?” “明天这个时候,你就算听到我的名字,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所以那对有情人,哪怕是哪怕是住在一条街上,擦肩而过,都不会记得对方。” 轩曜已经听不下去,他闭眼,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他希望自己再睁开眼的时候,这一切都消失不见。 这是梦,他被蛊毒伤了脑子,已经梦魇。荼宛不会离开他的,他们说好,永远不离不弃。 可荼宛的声音还在继续,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当她说下最后一个字,轩曜再也无法装傻。 “够了!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宛儿,求你,求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你没有”他含泪,赤红双眼,哀求荼宛“求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好不好?”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连自尊都抛下,只求荼宛不要走。 可眼前的荼宛,只是一脸悲伤看着他。 轩曜有些有些恍惚起来,药已经开始产生效应,这药效来得如此之快,让他几乎难以控制自己。 轩曜言语开始轻微混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消失,他不甘心,拉扯着荼宛不肯放手。 嘴里不断重复哀求,“求你求求你宛儿,不要这么残忍。你说过的,你说过我们永不分离,你答应过我,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他满心期待看着荼宛,期盼她能够回应自己。可荼宛的脸,却渐渐有些模糊了。唯有脸上的眼泪,那样清晰。清晰到让轩曜疼痛。 他想伸手去擦干荼宛的泪,可是他没有力气。他耗尽全力,死死抓着荼宛的手,不要她离开。 荼宛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将眼泪压抑回去,可用尽全身力气,还是忍不住泪流。眼泪落在轩曜的手上,如岩浆一般灼烫。 “你要忘记,忘记跟我有关的一切。”荼宛伸手擦掉他的泪,最后一次,眷恋抚摸轩曜的脸。 “不要再记得这些日子,不要再记得与我有关的一切。答应我,永远不要再想起来。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好好活下去,求你,求你答应我!”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可,可又该是什么样呢?轩曜想说什么?可脑子越发混乱,甚至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越来越快,消失得越来越快了,轩曜抓不住消失的画面,怎么都抓不住。 “求你,别走”他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 荼宛想挣脱他的手,轩曜怎肯放手,死死抓住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不可以放开。 荼宛心如刀绞,也哀求轩曜。“回去吧,求你。回到京城,回到南华山,去过安稳平静的日子。再也不要来南疆,再也不要记得这里的一切。你要幸福的活着,活的比谁都好。” 轩曜无声摇头,觉得自己心里的有东西流失。抓不住,什么都抓不住。 紧紧抓住荼宛的手,他殷殷期盼着什么,却到底被荼宛挣脱。 “不要,宛儿,不要走,求你!” 轩曜跌落在草亭外,被雨水淋湿了衣裳,也被泥土弄得浑身泥污。他想站起来,却已经没有力气,只能趴在泥坑里,抓紧荼宛的衣角,声嘶力竭的叫喊! 荼宛差点忍不住回头,不用看,也知道他摔得有多疼。她多想留下来,多想告诉轩曜,自己哪里也不去,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可 阿黛的警告又在耳边响起,“你若想让他活,就让他喝下这个。否则就算他现在能活着离开,他还是会因你而死。” 荼宛将最后的话咽回去,死死掰开轩曜的手,不敢再回头,疯狂的跑向大雨里。 大雨淋在荼宛身上,每一滴都砸得她浑身疼痛。她一边跑一边哭,眼泪跟雨水混在一起。 直到,轩曜再也看不见她。 直到再也没有任何人。 荼宛终于受不住,蹲在树下嚎啕大哭。她像个无助的孩子,被大雨淋湿了全身。 淋湿的衣服,还有头发,贴在她身上,是那么冷。她狼狈又绝望,只能不断告诉自己。 荼宛你没有做错,只有这样轩曜才可以活下来。不能回头,再心软不舍,也必须放下。 只有放手,他才能活。 可明知这样是对的,心还是痛得太难受。上一次这般痛苦,还是阿爹死的时候。 阿爹的葬礼上她没有哭,平静处理完父亲的身后事。可等到阿爹被烧成灰,当她将骨灰埋到这里。 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在父母的坟前,荼宛终于失声痛哭,不能自己。 从那一天起,她只剩一个人了。在南疆漂泊这么久,荼宛努力让自己强大,努力让自己勇敢。 她努力活着,不想让天上的父母担心。但她无论表现的有多开心多坚强,一个人的时候,她都是迷茫害怕,不知路在何方的。www. 直到她遇到轩曜,她才明白,心有所爱竟然这样快乐。她的人生有了新方向,她想要与轩曜长相思守。 可当所有的希望都破灭,荼宛才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雨越来越大,大到荼宛连自己的哭声都听不到。仿佛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脆弱,雨又大了几分,帮着荼宛遮掩失态的模样。 荼宛,你已经不可以回头,哭完哭完这一场,就彻底跟过去告别吧。 他会好好的,他一定会好好的。 --- 轩曜费力坐起,凄凉笑了。 凭什么让他忘记?他不想忘记,他不要忘记。 从小到大,轩曜从未如此强烈渴望,得到什么。他想要和宛儿在一起,为了这个,他可以放弃一切。 当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他只是遗憾自己不能陪宛儿一直走下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从没有想过,要让荼宛为了救他,牺牲自己。 荼宛跑得很快,轩曜没有力气去追,脑子里的记忆在一点点流失,仿若流沙,怎么都抓不住。 为什么要忘记?他不要忘记。轩曜含泪笑着,握紧荼宛掉落的银镯,将它套在手上。 捡起一旁的碎石,竟是拉开衣襟,在胸口刻画,每一笔都很疼,可这疼让有他一点点清醒。 他要记得,他一定要记得。药水再厉害又怎么样,他不会屈服的。宛儿,她的名字,每一笔都刻在心上。 他要永远记得这个名字,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找到宛儿。他再也不要被人摆布,连爱的人都无法保护。 等我,一定要等我。宛儿,你要与我永远在一起。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求你。 当连盖赶到落霞山的时候,大雨已经停歇,草亭处,只有一个胸口染血的人。 连盖连忙奔过去,见轩曜还有呼吸,这才松掉一口气。只是胸口那一团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实在让他惊怕。 六皇子这是做了什么? 伤口上,似乎是刻了什么。可这一团血污,模糊了伤口,他看不真切,又急于救人,立刻用纱布将伤口包好,命手下人将六皇子带回去。 要说连盖也是幸运,那日知道六皇子被人抓走之后,本来十分着急想去找人。可南疆不是京城,更不是中原之地。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时间,竟不知到底是谁下手谋害的六皇子。 思来想去,只能认定是京城那边来的人。于是决定先回边崖县,打探情况。可走了一半,却被人拦下。 那是个苗家姑娘,手上戴着六皇子曾佩戴的手串。 连盖还没说话,苗女率先开口。“我知道你们来,是要带轩曜回去。明天这个时候,你到落霞山的亭子处等候,人会在那里。” 连盖怎么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苗女?他十分警觉道“姑娘说的是什么,在下不明白,姑娘是否认错人了?” 荼宛面无表情,淡淡道“把轩曜活着带回去,让他好好的,否则” “否则如何?”连盖才刚说出口,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咬了自己一下,他摸摸脖子,拍死一只虫。 然而那虫却如活着一般,迅速钻进他的脖子,他只看到一手血。顿时惊恐,拔刀对荼宛。 “你到底是何人?有什么目的?” 荼宛却轻轻撇开他的刀,走近继续道。“放心,我没有恶意,也不会杀你。不过是给你下了一个小小的蛊。你既然奉命来将人带回去,那就一定要拼命把他安全送回。”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从今天起,你都必须用命护着轩曜。让他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回到京城,回到南华山。” “只要他好好的,你就能好好的。否则” 荼宛轻轻一抬手,连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拉断了他的肠子,腹痛难当,瞬间跪倒在地。 他慌乱看向荼宛,“你是蛊婆?” 荼宛也不解释,只是木然道“记住我说的话,把轩曜带回去,别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连盖不甘心,见人要走,忍着痛,强硬用刀支撑起身,追问荼宛“姑娘到底是何人?与我家公子又有何关系?” 荼宛停下住脚步,稍稍愣了一会儿,才回头看向连盖。连盖被她诡异的神情镇住,本能的退后一步,荼宛却走近他眼前。 明明是个非常娇小的姑娘,为何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的身上,有血腥之气。 荼宛的眼睛像蛇一样,森冷令人胆寒。“别管我是谁,你只要记得。他活着你便活,他死了你就得死。只要他平安回到京城” 将手里的红色药丸递给对方,荼宛继续道“此乃入金丹,对于你这种中原习武之人,作用应该很大。记着,明天这个时候,去落霞山接人。” 荼宛走了许久,连盖还握着那个入金丹不敢动弹。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诡异的场面。苗女鬼魅一般出现,又诡异消失。 手里的入金丹若不是还在,他都以为这是一场梦。 入金丹是何物?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怎会不知?这种入金丹,是中原习武之人追求的一种神药。吃下这药,不通武功的人,能够打通任督二脉,成为绝顶高手。 习武高手,若是如他这样的,吃了这入金丹。恐怕全天下再也没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 这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神仙药,却只在传说中,想不到今日这样轻松得到。 只是,这是真的吗? 连盖明白,这一切都与六皇子有关。传闻六皇子在南疆,与一苗女牵扯不清,这其中说的,该不会就是这个女子吧?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有这样贵重的药物?又为什么这样轻松交给他? 起初,连盖抱着怀疑的态度,到了落霞山。他担心对方会使诡计,所以特意提早前来埋伏。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带着手下的人。在落霞山的小道上绕了许久,却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直到刚刚,才终于找到出口。 顺着那个苗女的描述,他找到了这处亭子。却看到诡异受伤,昏迷不醒的六皇子。 要不是六皇子没有伤到要害,要不是六皇子还活着。他简直以为,那苗女是故意坑害他们,给他们一具死掉的尸体。 大夫来的很快,迅速为轩曜整理伤口。包扎好后,大夫仔细交代,不要碰触伤口,按时抹药,别让它沾水。最近也别洗澡,林林总总,繁琐细致。 身为暗卫的连盖,对于外养伤,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太费心思去记这些东西。 毕竟他们自己经常大伤小伤不断,也算是半个治外伤的大夫。身上随时都带着创伤药,止血粉等等。 听完大夫的嘱咐,连盖才好奇追问一句。“我家公子是被什么东西伤到的?” 那苗医知道他是中原人,稍微沉默一下,才小心翼翼开口“我想,这位公子的伤口,应该是自己划伤的。” “自己划伤?”连盖诧异,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而且还是画在胸口那样重要的位置。 这不合常理! 要自杀,伤太轻。被谋害,伤口也不致命。正疑惑,那大夫却解释道“我清理他的伤口,发现那似乎像是刻了一个字。只是这伤口血肉模糊,老夫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什么,还是等它是伤口愈合,看看留了什么痕迹,或许你们能知道一二。” 大夫又细细交代了一些琐碎事,才拿了银子匆匆走人。 连盖留在原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六皇子,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那奇怪的少女,还有昏迷不醒的六皇子,莫非是一场儿女情债? 连盖思来想去,也没有找到答案。再说,此刻也没有心思再多加追究。他接到命令,把人活着带回去。只要六皇子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那就是好事。 至于其他,不是他该管的事。 想到大夫的吩咐,他立刻叫来手下。“马上吩咐下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便起身回京。” 手下人略微诧异,忍不住道“不是说六皇子并不严重,陛下可催的紧,咱们为什么不今天就启程?” 连盖闻言,微微眯起眼,冷冷扫他一下。那人赶紧低头,知道自己多言,不敢再问。 “我看,你需要重新回去学学规矩。” 那人吓得一哆嗦,连连告罪退了出去。真是嘴贱,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好奇,若真让他回去重新学规矩,还不如要他的命。 成为暗卫,本就经历非常残酷的考验跟训练。能活着走到今天的没有几个,那种地狱一般的训练,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来第二次。 轩曜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先是走在苗家的街道上,他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到处看,所有的人却都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轩曜认为自己应该在找什么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要找谁。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她在等你,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画面忽然一转,轩曜又出现在一片林子里。那是一个黑夜,林子深处有隐约的火光。他顺着火光往那儿走,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 轩曜莫名欢喜,好像就是要找这个人。快速奔跑过去,却发现火堆旁没有任何人,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有火堆上烧烤的兔肉。 他顿时变得很慌乱,整个人无法安定。不对,不是这样,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画面又变了,这一次他出现在一个破庙中。他受了伤,被人追杀,躲在庙里。他在养伤,也在避雨。 轩曜没有生火,因为害怕有人发现。可为什么呢? 轩曜觉得头疼,画面有些开始眩晕不稳定,忽影忽现在旋转。一阵脚步声响声,然后,有一个人进了庙。 他先是看到一双脚踏进门槛,轩曜焦急抬头,好像等了很久,他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可是抬头的瞬间,那个人的脸却化成了一团雾,怎么都看不清。 他连忙站起来,想要跑过去看个清楚,但那影子却越来越远,怎么都追不上。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他到底在找什么?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大雨 边崖县城里,正是赶集的日子。www.街道上来来往往人很多,也很热闹。 拿着糖果的小孩,在街头巷尾欢快的跑着。 沿街的小贩叫卖,驾着马车的车夫,高声呼喊着行人闪躲。街边的包子铺,刚刚出炉的新鲜的包子。担着鱼的小贩,匆匆而来。 今日的天气很好,特别适合赶集。男女老少,做买卖的人挤满了街道。轩曜从楼上下来,想临走之前,再走走这个街道。 连盖见还有时间,便由着他去。倒不是他不想拦着。而是醒过来的六皇子,跟之前不太一样。 人还是那个人,说话的语气跟态度。却让连盖感觉到一种不同。 上一次见面,他是含蓄内敛,有些拘谨的少年郎,可是醒来之后。他浑身上下,却隐约散发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明明是一张脸,可此时的轩曜,分明显得更加成熟。更加沉稳,也更加的让人疑惑。 纵然轩曜现在的模样,才是皇子该有的样子,可不同于其他皇子,轩曜是在南华山长大,原来拘谨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南疆这个地方太诡异了,连盖无法理解,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短短几天之内,就彻底变了气质。 连盖敢小心翼翼的试探,想要看出破绽,却被轩曜轻松戳穿“我知道连大人是父皇的亲信,可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爱的皇子,大人实在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这样的手段。想来,也没有几个人会冒充我这样不受宠爱的皇子,不是吗?” 不受宠的皇子,有时候连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不如。 前朝有位皇子,他才刚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就被他的叔伯谋害,抢了皇位。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有一个老太监照顾伺候他。 后来等到他三十岁左右,新皇登基。觉得他实在可怜,便将他放出来。 谁知那人早已被养痴傻,既不识字也不认得这世界。恍恍不安之际,不出几日,便自己吓死了自己。 若是他的父亲还在,他应该是尊贵的皇子,还极有可能登上帝位,君临天下。可惜,命实在不好,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眼前这位小皇子,运气稍稍好一些。父皇还在,也只是被送上南华山修道。 可本质上,两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对皇家来说,轩曜几乎是毫无价值的废物。尤其当今皇帝还有十个儿子,这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儿子,传闻中还十分愚笨,别什么东西都比别人慢,做事也总是温吞的很。 眼下被当场拆穿,连盖也不惊惶羞愧。面上淡淡维持基本的恭敬“殿下多虑,属下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毕竟您那日受了伤,属下担心,您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症状,我们没有发现,所以才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轩曜却抬眼淡淡看了他,漫不经心点点头,有几分冷漠淡然,分明是既不相信,也不否定,十分疏远。 “我离开南华山时,没有告知师父,想来他老人家也十分担心。我如今要回去,多少是要带一些礼物,好向他老人家赔罪。连大人先去忙吧,买完东西,你我在路口会合。” 他的话不容反驳,连盖本能低头。直到人离去,才慢慢站起来。这个六皇子,如果不是被人换了魂,那就只能说,他不是自己曾经见到的那样简单。 走在大街上,看着陌生的又热闹的人群,轩曜有一种感觉,他好像忘了什么,但似乎,又没有忘记什么。 他记得自己来南疆的目的,记得自己在山洞里找到了血灵芝,也记得自己将血灵芝交给连盖的过程。 只是过程有些模糊了,模糊到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洞,只记得自己从洞里出来就已经拿到血灵芝。 奇怪,既然找到了药,他为什么不自己回去,还留下来呢? 他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场梦,梦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等他睁开眼,却什么也不记得。 轩曜一边想一边走着,说是为师父带些赔礼道歉的东西回去。实际上,他只是想随便走走,避开连盖的监视。 连盖的出现有些奇怪,对于自己被人追杀的事情,他还是有几分印象的。那事似乎似乎与母亲的死有关,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为什么会跟母亲有关呢?分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个事,可他就是这样想了。 一定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但那个人是谁呢? 轩曜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一阵香味。他与人擦肩而过,敏锐的听到一阵铃声,叮叮当当。他感觉有东西,落在他的脚下。 轩曜低头,看到脚下有条格桑花帕子。他捡起来,立即叫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子。 “姑娘,这可是你掉下的东西?” 那女子听到他的叫喊声,没有立马回头,只是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轩曜以为她没有听清,于是走上前,将东西递过去,“姑娘这应该是你丢的。” 那女子低垂着脑袋,并没有抬头,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站在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们身旁走过。手帕上的格桑花,美丽的很安静。 轩曜有些疑惑,这女孩儿怎么奇奇怪怪的?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当他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那女子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帕子,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大步跑开。 轩曜却在被碰触的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流窜,迅速流窜到心脏,让他感觉心口甚是难受。 但那感觉迅速消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他僵在原地,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这是怎么了? ---- 荼宛跑得很快,一直跑一直跑,撞到了人也不道歉,身后被撞倒的人连声唾骂,她也不管不顾。 人太多,她冲撞了谁都不在乎,只想逃跑的越远越好。 一直到,人越来越少的,逃进无人的暗巷。荼宛再也抑制不住,蹲在地上抱膝痛哭。 不愧是桑榆水,他果然忘记了自己。那一声姑娘,叫得她开心又痛苦。 是的,便是迎面擦肩而过,他的眼睛里,也不会有自己了。从此以后,对轩曜来说,自己就是陌生人。 荼宛应该高兴,因为这样,轩曜便再也不会来回到南疆,更不会因她而死。可荼宛的心抑制不住的痛,痛得想要一死了之。 太委屈,太难过,也太绝望。 怎么都控制不住,只能呜呜的大哭,彻底发泄自己。 一双脚出现在的眼前,顺着这双脚。荼宛抬头看,看到阿黛讥讽又鄙夷的脸。 “怎么心疼了?后悔了?” 荼宛擦擦眼泪,撇开脸不看她。阿黛比她高上一个头,在南疆这地方,个子也算是稍稍高了一些。www. 见荼宛倔强不说话,阿黛冷笑起来“后悔也没有用,你我如今谁都回不了头。” 见阿黛抬了抬左手,暗示无悔种在身上。荼宛再擦了一次眼泪,吸吸鼻子,靠墙站起来,条件性摸摸自己的左手。 是啊,回不了头了。 “好了,你可以跟我走了吧?我可是兑现承诺,让你把人他救活。还帮你把人,平平安安送到中原人手里。你说想看他最后一眼,确定他没事,确定他忘了你,我也做到了。” “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荼宛还是不说话,撇开头不去看她。阿黛退开几步,靠着对面的墙,双手抱胸。继续嘲讽“我早说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选择,就千万别后悔。再难过,他也不会再记得你,就算他记得你,可你别忘了,桑榆水是用你的心头血制作的蛊。” “就算他想起来,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向他承认你的身份,更不可能与他在一起,说出那三个字。只要你说了,那他就会死。”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荼宛有了反应。她转头看阿黛,神情有怨恨又冷硬,忽然间,她笑了。 是那种冷笑,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 阿黛,只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你可怜!” 阿黛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不敢相信,此时的荼宛居然会跟她说这样的话,什么叫做她可怜? 荼宛却走近她,又一次道“我在笑你可怜。” 阿黛这下听的清楚,无法忽视。 “你凭什么这么说?” 荼宛讥讽她“就算你父亲是大巫,就算你是南疆最美丽的珍宝,就算你费尽心机,又能如何?你以为得到神巫的力量,你就能够为所欲为吗?我告诉你,你父亲永远都不会在乎你的。” “你!” 两人四目交接,都倔强的看着对方,不肯低头认输。 许久,阿黛才放下愤怒的拳头,松了松手指,笑道“黔驴技穷!你想刺激我,没用!我说过,我不会现在就杀了你。你对我的价值,还不止一点点。” “既然你已经完成心愿,从现在起,你便摆脱不了我了。我的确可怜,你却比我可笑。我再可怜,也会得到神巫之力,成为受人景仰的大巫。就算我父亲不在乎我,但只要我一天是大巫继承人,他就要捧着我。” “而你!”阿黛稍稍低头,逼视荼宛,给她形成一种压力。“你爱的人永远都记不起你,哪怕你为他丢了命。你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另一个女人成婚生子,儿女成群。你却连做孤魂野鬼的资格,都没有。” “啊,我忘了。”阿黛笑的阴险又恶毒。“我听说被抽了精血的继承人,似乎她的魂也会被人操控。这么说来,你就算做了鬼,也要被我操控。” 阿黛见她的脸色渐渐灰白,终于笑起来,大步离去。下人走过来,将荼宛带上马车,消失在县城里。 荼宛的马车摇摇晃晃,穿过街道。她不知道的是,轩曜的马车,曾经与她擦身而过。 一个往南一个向北,从此以后,天涯两端。 ----- 第一声鼓响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聚集到广场上。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擂鼓响起,牯藏节最后一场祭祀终于到来。 这场祭祀,与从前的都大不相同。这一回。南疆几个主要部落的首领,大巫,甚至苗王,都来雷公山神庙。 在这一次的仪式上,他们将共同见证神巫一脉新的继承人诞生。 传说这位阿黛小姐继承了神巫血脉,若是如此,南疆极有可能再出一位大祭司。 南疆很多地区,都已经干旱许久。人人都在期盼一场大雨,可今年的天气异常奇怪,大部分的地区都十分干旱。 偶尔有地区,局部降了一点雨,却只是一阵小雨。稍稍缓解饥渴,却不能彻底解除干旱。 眼看再无大雨,这烈日便要如大火一般,烘干了地上的作物,让百姓颗粒无收。不仅缴不了税,还可能生生饿死自己。 已经有百姓开始流亡,祈求在别的地寻找生路。 苗家各个部落其实都在隐隐发愁,谁都在期盼着最后一场祭祀。 不是没有想过,直接让黑苗的大巫荼良来完成祭祀,毕竟他是这一代的黑苗大巫,身上也继承了神巫的血脉,只是他年纪渐长,力量不如从前。 若是此次,年轻的继承者能够呼风唤雨,招来雨神,降下恩泽。让南疆之地的旱情,得到缓解,那是所有苗人的福气。 南疆能不能渡过眼前的难关,就看这位继承人,是否真的有神巫之力了。 很多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的,虽然这位阿黛小姐的美丽绝伦,是南疆最美的珍宝,但祭祀之前,可从没有人见证过她的巫力。 哪怕大巫放出的消息说,要等到她年满十六岁,才可以参与祭祀,否则十分不吉利。 但这焦躁的情形,让人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安稳。 此时烈日炎炎,人们站在太阳底下。烈火还在烧着,每个人都浑身是汗,额头的汗水能渗出盐来。 大巫对司仪点头后,阿黛终于穿着祭祀巫师黑袍,登上祭台。十几个戴面具的巫师,跟她一起,跳起诡异的舞蹈。 这是第一步,请神。 戴着面具的阿黛,没有人看清她的模样。人们在庄严的乐曲声里,只看到她流利洒脱,又十分神圣的舞姿。 动作优美,却庄重神圣,令人望而生畏,有人甚至忍不住跪下来,不断祈求上天降下恩泽。 所有人都紧张不已,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切。 阿黛也甚是紧张,今日,唯有成功请来雨神,降下甘露,她才能彻底被承认。 才能彻底让南疆众人信服,她阿黛是真正的神巫血脉。 可她跳了许久,烈日依然在。不见乌云也没有风,阿黛心中开始焦急,该不会那边出错了? 隔着面具,她的眼神不时望向自己的父亲。大巫虽然面无表情,可这拳头却紧紧握住。 桑代心中也甚是疑惑,不觉低声问老苗王“阿爹,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苗王坐在主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阿黛到底有没有继承神巫的血脉?这对他,甚至对整个南疆来说,都太重要了。 当年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如今,老苗王只盼望,阿黛的确继承这份血脉,要知道,南疆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一位真正继承了神巫血脉的大巫。他看向荼良的眼,微微停留,便转头。 南疆人太渴望神的力量,来拯救他们岌岌可危的家园。 眼看着即将到达尾声,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焦急的阿黛硬撑着,才没有慌乱了舞蹈的节奏跟脚步。可广场上的人,却已经有些受不住,小声交头接耳,莫非传闻是假的? 那些窃窃私语,几乎要让阿黛坚持不住,她不可以输! 可任凭她再倔强,也不能靠一张嘴,让这些人信服。 此时此刻,他们需要的是一场大雨。一场由阿黛召唤来的大雨来,显示她阿黛的神力,证明她是名副其实的神巫后人。 事关南疆与黑苗,事关母亲和她命运,她必须成功。怎么办?难道说方法错了? 正疑惑之间,起了一阵风。 案桌上火红的蜡烛被吹熄,点燃的香烛加速燃烧。当阿黛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头顶的阳光彻底被乌云遮掩。 众人看到那密集的乌云,纷纷跪下来,阿黛摘下面具,高声大喊“雷神雨神赐予我们恩泽,降下甘霖,让南疆丰收。” 随着阿黛的高喊,百姓们都跪下,围观者,也有一个是一个,都跪下仰望天空的云层。 满心虔诚,盼望一场大雨。 阿黛呼喊后,一道惊雷炸响在天上。很快,原本明朗的天空,彻底阴暗沉,不见一丝光亮。 随着,便是一场暴雨。 那雨很大,犹如天破了一个窟窿,倾盆而下。可每个人都欢欣雀跃,张开嘴迎接上天恩赐的甘霖。 阿黛笑了,她成功了。从今天起。她就是真正的大巫继承人,离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了。 欢欣雀跃,让阿黛得意起来,“天神赐福,保佑我南疆百姓五谷丰登,福泽延绵。” 众人纷纷高喊,“神巫显灵,神巫显灵。”他们十分虔诚,不断的叩拜阿黛。 她果然有神巫血脉,她是能够呼风唤雨的神,是南疆人面前活生生的神。 阿黛很满足享受,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眼神不经意间飘到了父亲,她得意的笑了。阿爹你看到了吗?你做不到的,我做到了,我比你更强大。 可她的父亲还是面无表情,没有赞赏。他的模样,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阿黛压下心中的失落,继续迎接众人的叩拜。 没关系,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拥有力量,就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害怕委屈。父亲不在乎她又如何,她已经长大,不再需要父亲。 阿黛张开双手迎接这场暴雨,这是属于她的时刻。 不远方的大树下,荼宛又也在迎接这场大雨。大雨将她彻底淋湿,瘦弱的身体仿佛要被大风吹走,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是悲凉的笑。 轩曜,原来,我真的是神巫血脉啊! 可惜,我永远都无法亲口告诉你了。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让连盖等人急忙找地方躲避。轩曜下了马车,在草亭处避雨,大雨滂沱,打得枝头的花都掉落在地,轩曜看着那鲜红的花瓣忍不住问道。“那是杜鹃吗?” 连盖侧身看过去,点头道“是,南疆此地,似乎很多这种杜鹃花。只是” “只是什么?” 连盖难得笑笑,“只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喜欢这种鲜红的颜色。而且时常听人说,杜鹃啼血,可见这花并不吉利,也不知南疆人为何这么喜欢这花。” 红艳艳的花瓣落了一点,仿佛地面裂开一道血口。轩曜不觉有些怅然,心口的伤,有些灼热发疼。他怎么仿佛觉得,这花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界限 “不好了大哥,出大事儿了。”荼箬急匆匆赶回魔界,一脚踹开自家大哥的门。话还没有说,就见大哥惊慌失措,匆匆忙忙藏住某样东西。 只见荼蔺脸色微红,却装作一本正经端庄的训斥荼箬。“二弟,你实在太没有礼貌了,回来就回来,干嘛踹我的门。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敲了门再进来?” 荼箬深深看他一眼,站在门边用力敲了敲,只见门啪的一声,整个塌下来。“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荼蔺盯着那半扇倒下的门,一脸无语!这个月都已经坏了四次,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成修门专业户了。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荼箬才不管其他,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下,先喝了一杯茶,然后惶惶道“我在人间看见小妹了!” “不是让你不要去见她吗?你真不怕出了事儿,她回来扒了你的皮?”荼蔺一听到小妹两个字立刻紧张起来,那小丫头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荼箬叹息摇头“大哥,我觉得这回,事情很严重!” “有多严重?” 荼箬抬手,刚想说什么,立马又停下来,叫来下人将门修好,自己拉着大哥去了旁边的水榭,确定无人可以偷听,才提起这一次人间之行。 原本他上了梵净山,在那山洞之中,抓住半妖,一番拷问下来,才知道那女妖也忘了自己的来历。 只知自己一直在梵净山上,周而复始地杀人,夺取魂魄。 荼箬心中怀疑的很,但她脑中的记忆几乎全无,又判断女妖的修行大约已有上百余年。思来想去先夺了她的内丹,至于人,则是带回来交给业司,由他们处置。 当他将女妖带下山之后,梵净山的气场立刻就变了。不再诡异非常,恢复平静,就像一座普普通通的山。 他断定自己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于是赶回魔界。 “可是我想着,既然难得到人间来一趟,再怎么着也该去溜达溜达,可我就没想到,我运气那么糟,才走一圈,就在外边遇到了小妹。” 魔界一日人间一年,他不过浪费一刻钟的时间,打算在人间浪荡一番,哪想到,却在林子里,看到小妹被人追杀。 原本他十分紧张,想要出手,但小妹不愧是小妹,就算变成人也是十分彪悍的。 那些人,一个都没有逃过她的毒手,死的那叫一个惨。 他心中感到十分欣慰,我妹妹到哪里都不会被人欺负,甚好。 可才准备走,却发现荼宛竟然跟另外一个男人,结伴而行。荼箬一时好奇,隐身过去看了看,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你猜我看到了谁?” 荼蔺眯眼想了想,“能让你吓得魂飞魄散的,除了爹就是娘,还能有谁?” 荼箬摇摇头,十分不屑的看着他,“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咱上面”他指了指头顶上,“咱上面还有一位,那一位,可不是好惹的!” 荼蔺顺着他的指点,往头顶上看了看微微疑惑,猛然睁大双眼看着他“神界的?不该呀,小妹怎么会跟神族在一起?他们想做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再说了,神界的有什么好怕的,能把你吓得魂飞魄散!” “我的哥哥,你真的是太久没有动脑子,这里都废掉了。www.”他指指荼蔺的脑袋,十分鄙夷。 “神界其他的咱还不怕,但有一位,提起他,你现在就得气的肝颤。你忘了前年你到天界去,参加天后的寿宴,遇到的那位主?” 荼蔺嗤笑起来,“我看你是记忆有偏差,什么前年,我都好些年没去参加天后的寿宴了,还是小时候,随父王去参加过,然后遇到了一” 荼蔺似乎终于想起来,神界的确有一位,让他非常难受的人物,此人便是天帝长子,轩曜。 “你肯定眼花了,那个家伙怎么可能在人间行走,而且还这么巧跟小妹走在一起。你也没参加过天后寿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轩曜?” 荼箬呵呵一笑,他总不能说,知道大哥被人收拾了,他心中暗暗欢喜,后来有一次,趁着大哥不备,偷偷去天界参加一好友的诗会,然后在那里见到了传闻中的天帝长子,轩曜。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真不是轩曜的错,当时的荼蔺,本就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 虽长得俊俏可爱,性子却实在野的很。到了神界之后,不喜欢坐在那里干等,无聊的很,眼看父王跟各位神仙,相互吹牛侃大山,就偷偷溜出宴会,到处玩耍。 想看看这神界,跟他们魔界有什么不同! 年轻貌美的仙娥,倒是让他眼前一亮,他那时才不过十二岁模样,小仙娥们见他长得十分好看,都没有防备,让他揩油,占足了便宜。 他正欢喜的跟小仙女们勾搭,忽然就听见有人狠狠训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今日是天后的寿宴,若要耽误了天后的宴席,你们个个都要受罚。” 小仙女们一听,匆匆行了礼告退而去。留下荼蔺一人立在当场,他不爽,回头正要训斥那人,却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仙女,甚是美丽,于是立刻心痒痒,垂涎跑过去“小妹妹你是谁呀?长的真是好看!” 刚才仿佛听见,那些小仙女们叫她殿下,这姑娘莫非是天后的公主? 荼蔺被这美丽的姑娘,弄得心乱如麻,根本懒得去想到底是什么人。只想趁机揩个油,占占便宜。 那小女孩孤身一人,个子比他矮一个头,却一脸冷漠,淡淡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闲逛?”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荼蔺心中更是痒痒难耐,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被她一巴掌甩开。 荼蔺来了兴致,“哟呵,还是个小辣椒,爷就好这一口。” “放肆,哪里来的混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如此轻浮浪荡?” “小丫头,你说什么呢?哥哥只是想跟你玩一玩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再说了我又不是你们神界之人,在下荼蔺,来自魔界,乃右宸王长子,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荼蔺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因为一时贪恋美色,情不自禁报了自己的名字。想他荼蔺,仗着魔界右宸王长子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受人敬畏的。 本以为报出这名头,小丫头会对他恭敬几分,谁晓得不报还好,报了,被打的更惨! 原本在参加寿宴的各路神仙,正等着开席,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众人惊异,纷纷赶到园子假山处,却见右宸王的长子,被狠狠打倒在地,他身旁是被打碎的巨石。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右宸王,右宸王一时间尴尬无比,站在原地的小姑娘,还有倒在地上的儿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干了什么混账事。 奶奶个熊,早知道不带这小子来了,年纪小小的,怎么就那么喜欢调戏小姑娘! 他尴尬咳嗽两声,一脸威严对着自己儿子道“蔺儿,真是胡闹,还不赶快起身向各位仙家赔礼道歉,惊扰了他们,我回去再收拾你!” 他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儿子的错误遮掩过去。 谁知道儿子被打了,气不从一处来,反而指着那小姑娘道,“阿爹,她打我。” 右宸王忍不住,暗暗在心中翻白眼。哪壶不该提哪壶,你这模样一看就比那小姑娘年纪大,被人打不觉得羞耻也就罢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状,不嫌丢脸吗? 他正想着该怎么处置这件事,那小姑娘却转身回头,他一看见立刻哑火,我勒个去,这哪是什么小姑娘,分明是天帝老儿的长子,轩曜! 儿子,右宸王心中暗暗叹息,你自己惹的事,就自己受这份罪吧,你爹我护不住你了! 轩曜回头的瞬间,众仙家纷纷拱手行礼,尊称了一声“殿下!” 轩曜彼时虽然小姑娘模样,可已经少年老成,姿态端庄十分的沉稳。“众仙家来得正好,不知,可有谁认得这一位魔界之人?” 众位仙家再次纷纷看向右宸王,右宸王脑门子青筋直跳,咳嗽一声,上前道“殿下恕罪,小儿年少无知,冒犯了殿下,还请见谅!” 轩曜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的,这小子刚才叫右宸王爹,他自然知道此人是谁。 他就要让这个人主动出来,承认是他的儿子犯的错。可,他也知,右宸王乃魔界二王之一,地位尊贵。 就算他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叔叔。只是这件事,他必须做足了姿态,才能站在理字上。 轩曜上前轻轻拱手行礼,叫了一声“荼世叔容禀,适才轩曜经过此地,见到这位哥哥,与众仙娥嬉笑打闹,便多言训斥了仙娥两句。” “这位兄长大约是心中不忿,所以非要拉着我说个究竟。轩曜一时失手,这才伤兄长,还请叔叔莫要责怪于我。” 瞧瞧这礼数,右宸王看轩曜年纪轻轻,就已如此进退有度,有心计。 再看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忍不住暗暗摇头,回去一定好好收拾这混小子。“殿下言重了,都是小儿不懂事。” “什么都是我的错,分明是她打了我,我不就是见她长得好看,想要跟她玩一玩,说几句话吗?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脾气咋这么冲呢?” 荼蔺刚喷完话,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唯有轩曜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似笑非笑立在当场,一言不发等着右宸王的反应。 右宸王也是颇为凶悍,一脚就踢在儿子的腿上,破口大骂,“你个二货,这是你轩曜弟弟,不是什么小姑娘你冒犯了人家,被收拾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怪我平时对你太纵容,结果规矩一样没学到,一回去就立马给我进寒坪山,闭关修炼。” “啥?他是个男的,这男的怎么长这么好看?”荼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还想再说话,却被老爹一个咒,封了嘴。 接着用捆仙索将他捆住,命令手下人先把他带回魔界。被抬走的时候,他隐隐看见轩曜阴险人得意的笑容,从此之后心里落下阴影。 往事不能再提,提起来处处伤心。 荼蔺眼中,这件事是他最大的耻辱。偏偏还不能报复回去,谁让他眼瞎,把男儿身当作了女娇娥。 一句话总结,便是活该。 回来之后,立刻被父王扔进寒坪山,狠狠训练。等他成功从山上下来,这件事情也被淡忘的差不多。 如今听到自家小妹跟此人在一起,简直大脑一片空白。 他抓着弟弟的衣领,惊声问道,“你小子再说一遍,确定是他吗?会不会弄错了?他不应该好好呆在他的神界,到人间去做什么?” “我这不也好奇嘛!所以呢,特地找了一小仙打探,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们告诉我,这位大殿下,也下凡渡劫了。按说他应该在京城的,不知怎么就跑到南疆去,还跟小妹纠缠不清。我看,此事定然另有蹊跷。” 二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怎么就扯在一起了,说是缘分,那也太扯了。 司命星君的缘分册上,也写不出小妹的名字来。 两人实在心焦不已,于是决定去人间探个究竟。可才打开水榭的门,就看到他们的父王,板着脸看着两人。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父王,你听我说,出大事了!”荼蔺迫不及待回禀。 “对对对,小妹在人间” “宛儿的事情,不是让你们不用管了吗,那是她自己的事儿。你的事办完了吗?”右宸王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荼箬点点头,“那是自然,人已经带回来了,正在审讯,其他的” “其他的事?我看你们俩既然这么闲,不如去极北雪山,采些雪果吧!等宛儿回来,正好补补身子。” 极北雪山?打死都不能去。 “不不不不,我们忙得很,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我们”极北雪山那鬼地方,不仅寒冷恐怖,还有很多凶残的雪怪,想起来就令人胆颤! 他们可才刚刚从人间回来,不想再去受一次伤。可是右宸王做的决定,根本不容他们两个人反驳,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父亲踢出魔界, 二人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实在是欲哭无泪,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无端端的,为什么又这么折磨他们? 处理完自己的儿子,右宸王长叹一声,回到寝宫。 王妃刚刚合上水月镜,神情怅然。右宸王见状,隐隐担忧。上前问道,“怎么,还是放心不下?” 王妃摇摇头,长叹一声。“她已经做了选择,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还能像谁,不是像你,就是像我。敢爱敢恨,这才是我荼兆的女儿。” 王妃闻言,回头瞥他一眼,有些无奈。“只是敢爱敢恨也就罢了,可你知道,她是去渡劫。一个不好,怕是要灰飞烟灭的。” 右宸王噎住,一阵沉默。 当初荼宛不想去渡劫,他下了药硬将她送到人间。可真的去渡劫了,又是日日挂念放不开,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见不得她这般受苦,还能毫无担忧。 王妃也是忧心不已,当初虽然送走的非常果断,可自从他走后,却日日担忧,明明走了十几日,却有十几年那么长。 人间的劫,哪有那么好渡。这趟苦吃回来,她会受这样的罪?尤其是现在,还偏偏牵扯上天界那个皇子,真是头疼。 “到底是我们亏欠她了!” 两人一个是仙,一个是魔,本就不该结合。这生下的孩子,半魔半仙,要受的苦,难免比旁人多一些。 “你说的是什么话,莫非后悔嫁给我了?” 王妃青竺瞪他一眼“你不要胡说,我只是心疼女儿罢了。” “好好好,你心疼女儿,我不也心疼女儿吗?她跟那小子搅在一起的时候,我可是萌托梦劝过两回,但她还是非要选择跟那小子在一起。可见这条路,就是她自己选的,既然自己选了,那就要自己受。我的女儿,难道没有这一点担当?” “放心,荼宛那丫头,我相信她会渡劫成功的。无论她做什么选择,她都是你我的女儿,不是吗?” 王妃看着丈夫,靠在他怀里,只能点头。天意如此,他们又不便再插手,右宸王冒险两次提点,已经是极限,若再继续,恐怕真的会乱了命数。 到时候,若后患无穷,他们恐怕更难以应对。 “那你说,神界那位与宛儿,可是会有结果?” 右宸王闻言,摇摇头,“这却不得而知,儿女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懂。外人岂能预测?” 当年他们不也是如此?天界的天帝天后,当年也要经历种种磨难,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放宽,就必须要放。 “也不知天帝天后,有多操心自己的孩子。” ---- 在神界梧桐宫里,天后娘娘正对着鲜果大快朵颐。 “娘娘,你少吃一些,不然一会儿又撑着不舒服了。”月棽在一旁劝道。 “为什么少吃一些?难得曜儿不在,没有人管我,我还不得好好的轻快轻快。” 听到这话,月棽忍不住失笑“娘娘,大皇子去渡劫,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小子丫就该去人间吃吃苦,省得日日在我跟前立规矩。哎,我就没有见过哪个当娘的,还要怕儿子的。” 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儿子,小小年纪,少年老成。 儿子优秀是优秀,可规矩却比她还多。简直是天界行走的活天规,谁见了都要绕道走。 神仙就不能有放松打盹的时候? 儿子下凡历劫,要吃许多苦,天后越想越是兴奋。暗搓搓问月棽“这小子是否在人间有情劫?” 月棽想想,回答道“眼下应该也差不多了,只是” “只是什么?” 月棽在天后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天后差点摔下凳子,“这么狗血?” 月棽苦笑点头。 天后扔下果核,匆忙起身,去找天帝。明明很糟糕的事,为何天后看上去,有点兴奋? 月棽快步跟上,还没到嘉玉阁,就听到天后的哭诉,“天帝,不好了,你儿子大祸临头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诡计 三年后 戊时起,京城就开始下大雨,雨越来越大,仿若要淹没京城的架势。www. 眼看到亥时,雨势才渐渐小一些。只是雨还是没有停,天空不时响起一道惊雷,吓的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纷纷缩着脑袋,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辆马车,从昭阳门长驱直入,进了皇宫。过一会儿,车上下来一人,也不要下人的轿子,踏着马狂奔向勤政殿。 等人匆忙赶到,门外已经站了一群御医,还有几位皇子。显然他是最后到达的,可他一到来,所有的人都纷纷行礼。 “拜见储君!” “众卿平身!”太子匆忙赶来,身上的衣服有些淋湿,有眼色的太监即刻送来干净的帕子,伺候他擦拭干净,以免着了风寒。 太子满不在乎挥挥手,正要入内却被人挡了下来,他神情不悦,冷冷质问”怎么,本宫也不能进去?” 门口看守的侍卫立刻恭敬回禀,“储君恕罪,陛下有令,所有人的都先在此等候,不可擅闯。” 太子神色不明,向内探看一眼,只是那里面隔着重重纱帐也看不清什么。门口又有侍卫挡着,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又看看殿外等候传召的御医,不过是太医院一些常备留守的医士,基本上只要院首在,就没有他们做事的机会。看来这些人,并不会知道父皇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想了想,又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那些弟弟,只见他们神情各异,虽然面上紧张恭敬,但太子知道,这帮弟弟并不是省心的。 只是细细扫了一圈,却发现少了一个人,顿时高声问话“老六呢,他怎么不在?” 听到这段话,众人的神情就有些各自精彩。 医士还有太监宫女,纷纷低垂脑袋,不参与这些皇子们的纷争。 倒是皇子里,有那胆子大的,语带深意笑道,“兄长来得迟了,老六可比你我都要勤快,咱们人还没到,他就已经进去了,这不,父皇让我们都在外面等候,只留他一人在里面照看,父皇对老六还,真是宠爱有加!” 一番话说的不轻不重,却偏偏有几分夹枪带棍的意思,太子身为皇帝的皇长子,皇后唯一的嫡子,越国未来的储君,都被挡在门外。 而一个养在深山,多年不在宫里的儿子,三年前才回宫,就得了父皇的喜欢,并且几乎是日日陪伴。 到如今,父皇几乎离不得这儿子。若是个公主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儿子,皇帝越是宠爱,就越会引人猜测,对储君的地位,也就越是威胁。 太子听了这番话,脸色果然阴沉下来。门外伺候的太监知道不好,这恐怕是要出事儿,小心翼翼对身旁的徒弟说了两句,那人立刻明白,趁人不注意,便消失不见。 “老三看来来的也挺早,不然怎么,知道我们都是在老六后边来的?”太子也不是愚钝之辈,如何能不清楚这弟弟挑拨离间的小心思。 他心中虽然恼恨父皇偏爱老六,可也不会随便被别人当枪使,“本宫有要事在身,所以来迟了。www.父皇龙体欠安,我们这些当儿子的,在外面守着也不算什么。老二,你说呢?” 一句话轻轻地弹回去,还将二皇子轩壑拉下水。 一直保持沉默,留心观察的二皇子,似乎早就预料会被拉扯进来,倒也不慌不忙,轻轻道“大哥所言即是,父皇龙体抱恙,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在门外伺候,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敢有怨言!” 老三刚要反驳,却因为这句话,硬生生改了口风。太子果然是太子,看似平淡浅薄的一句话,竟然挖坑给他。 太子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自己刚才抱怨埋怨父皇身体不好,要让他们在门外伺候,这要传到皇帝耳朵中,岂不是成了他大不敬之罪? 当即也不敢再反驳,众人纷纷随着老二一起点头,恭敬等候消息。 太子今夜本来奉命受理一桩案件,正在大理寺查看卷宗,却忽然得到消息,说皇帝梦魇了。 三年前皇帝大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恢复健康,但这精神气却早已大不如前。 如今梦魇,紧张到传唤国师和所有御医,后面可见这一次的情况,十分之严重。 严重到皇帝都害怕,也不知是何梦!太子觉得不安,顾不得其他,急匆匆从大理寺往回赶。 可天公实在不好,一路下大雨,车夫纵然在奋力驾马车,也不敢过度催促,以免马前失蹄翻了车,摔坏太子殿下,那可不好。 当太子终于赶到这里,却被挡在门外,而那个三年前忽然冒出来的野种,居然能进前伺候,这个情况可就十分微妙了。 皇后去了皇家寺院礼佛,要为过些时日的太后寿宴做准备,此时不在宫中。宫里暂代掌事的贤妃娘娘,一脸担忧守在皇帝床边,等待御医的诊断。 屋子里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十分谨慎小心,总管大太监骆渔,忙里忙外都不敢停歇。唯有一旁的六皇子,神情镇定自若,有条不絮的吩咐宫人们做事,桩桩件件自有章程,不见一丝慌乱。 寝殿外,是带着弟子正在作法,驱逐邪魔的国师,广虚真人。 国师念念有词,仙风道骨,吩咐弟子在屋内作法,要将那些污秽祛除干净,莫再要惊扰陛下,可是轩曜知道,皇帝的病没那么好治。 他一直在殿前伺候皇帝,病发的时候,就在侧殿为皇帝抄写经书,他十分清楚,皇帝这是心病,他又梦到许多年前死去的父皇,还有那些因为争夺皇位,而被倾轧的兄弟们。 旁人不清楚,皇帝的梦呓轩曜却听得仔仔细细,皇帝嘴里分明叫喊的是,莫要杀朕,朕是皇帝,你们败了就是败了,为何还不去轮回,要来纠缠于朕。 轩曜安静立在一旁,等待御医们的会诊结果,如果所料不差,这帮御医只会开一些安神宁心的药物,让皇帝睡得稍稍安稳一些。真正能让皇帝安心的,还是国师开的除妖咒! 三年前,不,应该说,从他幼年开始,就领教过父皇对这些神仙鬼道的敬畏迷信。 不过若非这些东西,他也不可能顺利回到皇宫,保全自己的性命。 三年前,连盖奉皇命将轩曜从南疆带回,但是回来的路上却遭遇劫杀,他险些丧命,好在连盖拼了命将他救回。 两人乔装入城,又听闻皇帝大病,昏迷不醒,他通过师父,假扮成道童进宫,实则早已弄清病情。 当着御医的面,用自己的心头血,为皇帝入药,这才救了皇帝一命,从此之后皇帝对他十分之信任。 只是这些信任,更像是相信一个懂得法术的道士,而不是对一个儿子的信任。 轩曜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多少亲情,皇帝突然来的关心,多多少少让他感觉一些父子亲情。 要说完全没有感动,那是作假的,只是在宫里待的久了,轩曜便明白,皇帝的真情要斟酌着看,不能全信也不能全部否认。 对于帝王来说,无论任何人,只要是有价值的,都可以被善待。至于那些没有价值或者是有威胁的,就算是亲生父子,也能狠心夺取他的性命。 所以在宫里这三年,虽得到皇帝的宠爱,但他从不参与朝政,也不争权夺利,只是像个道士一样,为皇帝抄抄经书,尽尽为人子的孝道。 当日他以心头血入药,让皇帝从病中醒来,皇帝十分感动,当即就封他为王,除了太子,他是十个儿子里面唯一封王的。 只是,安王府,他甚少居住。更多时候,依然在皇帝设置的观月阁,与国师谈经论道研制丹药,为皇帝抄写道家经文。 三年的时间,让当初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渐渐沉下来,他们知道不是时候动手,也知道皇帝对他看重,所以这三年,他过得还算安稳。 只是今夜,轩曜有种直觉,这份平静很快就要被打破! 砰的一声巨响,震惊了勤政殿内外的所有人。人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偏殿里,国师十分惊恐,看着碎掉镜子半饷不说话。贤妃也甚是不安,抓紧了婢女的手,生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皇帝也被这声音震醒,虚弱的起身。太监总管骆渔赶紧上前,将人扶起。却见皇帝匆匆忙忙下床,走到国师眼前,“这是怎么了?” 平常都是国师上前禀报,此时居然让皇帝硬撑着龙体,下床去看。 众人心中纷纷惊异,可谁也不敢在此时说话。轩曜安静跟过去,扶着皇帝的手,几乎被皇帝抓疼! 纵然如此,轩曜也是眉头都不眨一下,跟皇帝一起,等待国师的回禀。 “陛下恕罪,臣臣臣”国师吞吞吐吐,抬眼却不敢说。 皇帝焦急咳嗽,恨恨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陛下饶命,不是微臣不敢说,而是这件事,实在是太严重,恐怕需要屏退左右。” 国师的一番话,御医们自然自觉,皇帝才抬起手,他们便纷纷告辞。贤妃似乎想要留下,但皇帝没有留人的意思,她也不敢多说,立刻行礼退了出去。 倒是想要走的轩曜,却被留下来,参与只有两个人的对话! “好了,没有闲杂人等,说说吧,你看到了什么!”轩曜搬来椅子,搀扶着皇帝坐下,连太监总管都被赶出去,此处当然只能由他来伺候。 “陛下容禀,微臣刚才以观星术勘测一番,发现紫微星星光渐弱,恐有东西妨碍!” “何物妨碍?”皇帝焦急,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这种消息,任何妨碍紫微星的,都是影响皇帝命格的。 轩曜从小在道观中长大,对于这样的事情倒是比旁人了解的多一些,皇帝若发现有谁妨碍了他的帝王星象,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当年,自己不就是因为一句孤寡命格,才被赶到南华山修道吗? 也是三年前,国师算到皇帝的身体,恐会出现变故。皇子里有一位,是拯救皇帝的一道药引,这才让皇帝急匆匆将他找回来。 后来果然发生大事,皇帝似乎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用他的心头血做药引,才将命救下。 只是轩曜至今也没弄清楚,皇帝有十个儿子,为何只有他一个人献上心头血,其他的儿子,仿佛不知这消息一般! 国师抬眼看看轩曜,意味深长道“老臣冒昧,敢问安王殿下,三年前在南疆,可否听说过梵净山?” 轩曜闻言,先是想了想,随后在皇帝奇异的眼神下点点头,“父皇容禀,儿臣确实听说过梵净山,只是儿臣愚笨,实在不知凡净山在何处,不知国师为何要提起此地?儿臣听闻,此地乃是不祥之地。” 轩曜隐约是记得这座山的,虽然不记得是谁跟他说过,但是那个人告诉他,梵净山上不干净,曾有妖怪出没。 苗人根本不敢上去,只有外面那些不怕死的,非要去探个究竟,最后凡是上山的,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国师闻言,却立刻跪下给轩曜扣头。“还请安王殿下救救陛下,陛下龙体安危,国之根本,此事全系在安王一人身上!” 轩曜震惊,但脸上还是努力维持平静,什么叫做让他救救皇帝,这里面看来早有门道。 “国师言重,事关父皇安危,莫说让我去梵净山,便是让我舍了这条命,轩曜也是义不容辞,还请国师说明,这梵净山有何重要之处?” 这种时刻怎敢有分毫的大意,皇帝看着他,若有一点点犹豫,那他这条命恐怕就悬了。 皇帝很满意他的态度,这才转头问国师“国师先起来,给朕把话说清楚,无端端为什么要提及南疆,梵净山又是个什么地方?” 国师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也不犹豫,恭敬站起来,小心翼翼禀报“陛下,请听微臣细言。微臣用命盘做了一番推演,发现近期,恐有破军星与紫微星对立,妨碍陛下龙体,这才让您日夜不能安睡,这其实是一份征兆。” “什么征兆?”皇帝神情冷硬,甚是危险。 轩曜直觉想到他梦中说的那些话,所谓的破军对立,便是有下臣与君主对抗。只是这臣,到底是朝中的大臣,还是他们这些当儿臣的? “陛下可还记得前朝的平宗皇帝?” 一句话,便让这勤政殿里安静不已,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前朝时,平宗正值壮年,忽有一日,开始梦魇。梦中不知见了何物,从那以后日夜不安,身体每况愈下,最后竟渐渐缠绵病榻,难以起身! 恰在此时,京城里出现了个苗医,此人原本是进宫,为皇帝的后妃看病。谁知走到泰和宫门口,却忽然尖叫,逃窜而去。 如此冒犯,自然是要被抓回来的。在天牢之中受人审问,那人先是不肯说,后来才不安说,这宫中有妖邪作祟,威害皇帝性命。妖物甚是恐怖,自己不敢面对,所以才逃跑的! 这番话很快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一直担忧皇帝的病情,自然不敢耽搁,立刻命人在宫中大肆搜查,最后竟然发现,有一宫女在皇帝的床下,埋了巫蛊。 太后震怒,立刻命高僧作法,除掉这些污秽。可是皇帝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无奈之下,太后命苗医入宫,让他一定要将皇帝的病治好,否则踏平苗疆。 苗医跪地求饶,说这下蛊之人,必然是跟皇帝关系极为亲近的,很得皇帝信任。若要破除这蛊,唯有寻来梵净山上,千年神树炼制的茶油,以此入药,才能将这蛊虫,从皇帝的身体里驱逐出来。 否则,皇帝只怕是时日不多! 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这里,皇帝最近亲近的,似乎就只有轩曜。他又是从苗疆回来,莫非,他就是妨害皇帝的命格之人? 轩曜立刻跪下“父皇明鉴,儿臣绝不敢有此异心,还请父皇相信儿臣!” 即便轩曜姿态摆得十分低,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冒犯。皇帝也没有立刻就让他起身,反而看向国师,眼神充满询问。 国师倒是站出来,“陛下宽心,妨碍陛下的这颗破军星,并非安王殿下,而是另有其人。只是眼下,陛下急需这神树茶油,炼制丹药,为您去除病症。微臣掐指一算,发现唯有安王殿下亲自前往,才能顺利取回神树茶油,所以,还请陛下下旨,命安王殿下辛苦一趟。” 皇帝微微点头,这才叫起轩曜,眼神很是幽深,令人猜测不出他的心思。 “曜儿,可愿为父皇走这一趟?” 轩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国师这番话,说的先硬后软,分明是堵了他的后路,他不去,那就是对皇帝不敬! 他是一个没有母族的皇子,若非皇帝的宠爱,根本无法在皇宫立足。一旦皇帝厌弃,他的那些兄弟,就会如狼似虎将他撕成碎片,想要谋害他的人,就更能正大光明的除掉他! 等轩曜领命恭敬出去,皇帝才挨个召见了他的儿子们。 轩曜在太监的引领下,急匆匆出了宫门,在那里,有一辆马车已等候许久。一上了马车,车夫就快速的驾车离去,直到无人跟踪,车夫才小心翼翼回话“殿下,陛下可是命你亲去南疆了?” 轩曜轻轻嗯了一声,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连盖那边,安排好了吗?” “殿下放心,连大人已做好准备,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即刻动身前往南疆。” “那就好,一离开京城,你就把消息放出去,忍了这么久,有些人早就应该忍到极限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岁月 三年的时间里,轩曜一直梦到同一个人。www. 看不清样子,她说话的声音若隐若现,有时清晰,有时模糊,断断续续。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可轩曜就是觉得,这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似乎对他很重要。 自从三年前回到京城,轩曜知道自己一定在南疆发生过什么,当胸口的伤彻底愈合,留下一个宛字,他便知,这个字与那段遗失的记忆,定然息息相关。 只是回到京城之后,他便开始身不由己。再也不能像三年前那样,留在南华山上,做一个简单清贫的道士。 身边有无数人的眼线,皇帝的,皇后的,还有那些兄弟背后的势力。人人都盯着他,人人都防备着他,在他们眼中,轩曜大概又是一个有力的皇位争夺者。 但轩曜内心不以为然中,即便他得到父皇的宠爱,纵然父皇时常与他谈经论道,将他留在身边,但父皇从不让他涉及政事,对他的态度若近若远,让人捉摸不清。 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力的皇位竞争者,也不认为,自己对那个椅子拥有无限的渴望。 可皇家这地方,人心最难测。你永远不知道,你嘴上说的话,别人会听成什么样。你也永远不知道,别人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另有深意。 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信任另一个人,无论他说多少次,他对皇位没有兴趣,他的那些兄弟都不会相信。 轩曜在皇宫照料皇帝三年,学的最好的一件事便是沉默,这世间没有什么,比沉默更能安身保命。 祸从口出,言多必失。 他以为自己忍忍,所有的猜忌都会过去,可随着一次又一次明里暗里的谋害,轩曜终于清醒。 没有人会轻易放过他! 他也终于开始产生怀疑,是什么让这些人以为,他会是一个有力的皇位竞争者? 如果说父皇对他的宠爱,让其他兄弟有了威胁,那么在这之前,他在宫里完全是毫无存在感的。 直到皇帝命人去南疆,把他接回来,他才遭遇劫杀。 轩曜很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这帮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下狠手。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离开皇宫的机会,他心中觉得不安,但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直到他发现皇帝的梦,他感觉这可能是唯一离开皇城的机会。 他要脱离这危险的漩涡,去寻找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那个人。 南疆之行,他似乎遗漏了什么,每一次照镜子,看到胸口那个宛字,内心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应该回到南疆去,有人在等他,他必须回去,那个人对他很重要。 他曾将这个梦告诉师父,师父却只是让他放下,说过去的就应该过去,不该执着于心。 可轩曜自己明白,如果找不到答案,他永远都放不下。 出城的马车摇摇晃晃,轩曜正陷入沉思,车却忽然停下。 他睁眼,淡淡问车夫“舒嘉,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压低声音回禀“主子,凤小姐在前头,似乎在等您!” 轩曜微微一怔,这才伸手打开车门,远远看去,凤依兰果然在前面的亭子等待。www. 看她的模样,显然是在等待自己。轩曜想了想,任由车夫将他扶下马车,大步走过去。 凤依兰可以说,是简装前来。身旁只带了一个嬷嬷、丫鬟,还有一个护卫兼车夫。 见轩曜过来,立刻迎上去,“安王殿下。” 轩曜微微回礼,“表姐为何在此?” “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家小姐在这,自然是在等您。”丫鬟香儿嘟囔着嘴,为自家小姐抱不平。 安王殿下好看是好看,只是性子木讷古怪的很,一点都不识情趣,也不知小姐看上他什么。 好好的太子妃都不想做,非要寄情于他! 风依兰出身名门,从小的教养让她骨子里有一份高贵优雅,她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便是训斥下人,也不过是轻轻让人退下去。 嬷嬷比小丫头懂事,知道自家小姐跟着王爷有事要私谈,立刻拉着小丫头走到一旁,莫要干扰二人说话。 凉亭处,凤依兰早已命下人准备好了茶盏,亲自为轩曜上一杯热茶,眼神略有责备。 “我还以为,你我二人的感情,不同于旁人。谁知你要去南疆,竟然都不告诉我一声。” 凤依兰很美,她是幽谷里的兰花,清新脱俗,哪怕不施粉黛,也比京城里无数的女子,都要耀眼夺目。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别的女子,瞬间便成了庸脂俗粉。 只是这样的女子,却因为身体不适,错失太子妃的位置。 旁人觉得可惜,凤依兰却不以为然。她心中自有盘算,从不是随波逐流的性子。 轩曜轻抿一口茶,不近不远道“表姐误会了,你我从小一块长大,你对我的恩情,轩曜自然记在心中。此行匆忙,轩曜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表姐又是从何知道,我今日要离开的?” 凤依兰眼光微闪,很快掩饰过去,笑笑道“轩曜比从前更敏慧了,我一个闺阁女子,还能从哪里知道这件事,不过是大哥从宫里回来,向父亲提及此事。我恰好在门外听到,所以才来问问你,此行去南疆,可是又有危险?” 凤国公的世子凤肇东,是京城里难得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状元出身,很得皇帝赏识,御书房行走,是皇帝很信任的文书。 他知道此事,不足为奇。 轩曜微微点头,回复她“表姐多虑了,轩曜有几分本事,父皇自然清楚,此次让我前去,不过是需要一个去过南疆的人,亲自走这一遭罢了。表姐身子不好,应该早些回去,莫在此处吹风,让国公担心。” 他并不愿意提及此行的目的,凤依兰心中也知,有些皇家的秘密,她不能窥探。 凤依兰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从怀中掏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对方,略显羞涩,声音婉转,眉目含情看着轩曜,“我知道你在南华山上修道的这些符咒,定是比我精通的。只是,这多少是我一份心意,这平安符你带在身上,也算是我的一个念想。轩曜,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轩曜稍稍犹豫,还是接过荷包,“多谢表姐,轩曜就此别过,你保重。” 直到人走远,凤依兰还立在路边,看着消失的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的香儿忍不住问嬷嬷“小姐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位安王殿下,他跟那些追求小姐的人来比起来,一点不识情趣。小姐看中他什么?” 为了他,连太子妃都不愿意做。 嬷嬷淡淡瞥她一眼,谨慎道“你来的晚,有些事情不清楚,这位王爷,当年可曾经为了我家小姐,孤身一人去南疆,冒死求来血灵芝,这才让小姐治好了病。” “都说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世间女子,有几个人能遇到这样好的男儿?” “既然他如此在意小姐,那为什么每次,小姐与他说话,他都表现的冷冰冰?”香儿不明白,怎么都看不出,这安王会如此深情。 嬷嬷叹息摇头,“怪只怪,他的身份太尴尬。小姐虽然没有真的嫁给太子,可到底与这名头有牵扯。安王一个无权无势日的皇子,又岂能明目张胆跟小姐走到一处去?就算是有爱,只怕也要压在心里。” 也不知,他俩何时才会有结果。 ---- 阿黛独自一人走进山林深处,看看周围,确定无人靠近,便施法念咒,眼前的石山,竟然开出一道门来。 她抬脚进去,那门立刻消失,从没有存在过。 阿黛大步往里走,穿过一条黑黑的隧道,便到达一处不为人知的树林。林子与外面并无二致,只是那里有一处小屋,屋子前种了好些杜鹃花,花才刚刚长出花苞,还没有开花的意思。 小院里,正在浇花的人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便知道是谁到来。 “你在这里,倒是过得安逸。”阿黛立在她身后,刺激调侃那人。 那人有一头灰白的长发,披散着垂在脑后。身上是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苗服,对于阿黛的调侃,她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浇好花才放下手里的水瓢,转身回头。 “每月必要来一次,你简直比我的月信还要准时。”那女子转身,赫然是荼宛的脸,只是三年过去,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娇俏灵动的少女。 身上多了一份岁月的沧桑,那一头灰白夹杂的头发,旁人从后面看去,只怕要以为她是年迈的老妪。 阿黛嗤笑一声,两步坐在木凳上,“这也不能怪我,怪只怪你身上的神巫之力,实在是太过诡异。谁能想到,我无法将它全部剥离,只能每个月一次,到你这里来取血!否则我身上的神力,就全没了。” 她嘴上说这话,似乎很惋惜,不能直接抢干净,一次搞定。反而每个月还要来见她,实在麻烦又讨厌。 荼宛漫不经心的笑了,伸出手对她道“你要取,快些取了便走,我看见你便心烦。” “是吗?你心烦,我不心烦呀!我进来,你难道不想知道跟他有关的消息吗?” 荼宛沉默看她,不用自己说什么,阿黛也会继续往下说。 果然,阿黛依然是那个喜欢自言自语的性子,“我早就说过了,男人死了老婆没什么,很快就会过得很好。这三年,他在京城过得可谓是如鱼得水,不仅成了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还与他那表姐情投意合,出双入对。想来再过不久,他的好事就近了。” “也不知他大婚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曾经对你的许诺?” 阿黛总是用这些事来刺激荼宛,刚开始,荼宛还会伤心难过,到此时,却早已平静无波澜。 “你这个人也奇怪的很,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拿这种话来刺激我,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图什么?” 其实很简单,阿黛就是想知道,荼宛会不会后悔。 第一次可以坚定的说不后悔,第二次可以,第三次还是可以,可是三次以后呢,舍了命去爱的人,最后忘了自己。 就像男人升官发达之后,抛弃了糟糠之妻,另攀高枝,与名门贵女喜结连理,生育子嗣。 而曾经为他受尽苦难,陪他一路走来的糟糠之妻,却是人财两失,人老珠黄,最后哀怨而死。 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这种结果,男人的寡情薄幸,永远是女人心中的痛。 阿黛一次又一次来说这些消息,说到底不过,是想听荼宛说一句后悔。 她就是想要证明,荼宛跟其他所有的人一样,迟早会后悔。 这世间,既没有不负旧恩情的男人,也没有几个能苦尽甘来的女人。 自私自利,才是人真实的样子。男女之情,连废纸都不如。 荼宛不禁摇摇头,自己伸手刺破指尖,鲜红的血流进白瓷瓶中,直到装满才止住血。 “无论你来多少次,我都是一个答案,我说过不后悔就是不后悔。只要他好好的,我曾经做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还是一样的答案啊?”阿黛讽刺笑笑,拿着瓶子轻轻晃了一晃,一口喝下去。 见她坐在原地,吸收着血带来的力量,荼宛也不打扰她,转身继续浇花。 三年过去,她在这里被关了三年,头发都灰白了。 外面的世界,几乎都快忘了什么样子。那个人的模样,却越来越清晰,怎么都忘不掉。 阿黛将她关在这里,她没有别的要求,只让阿黛每次来,便为她带一些杜鹃花的种子。 一次一点点,一次一点点,很快,这这无界林里,渐渐被种满杜鹃花。每一年花开的时候,她就会想起轩曜。 想起从前的那些日子,想他是否已经娶妻生子,是否过得好好的。 刚开始的时候会伤心难过,时间久了,心中却变得平静起来。荼宛以为,曾经的爱虽然没有彻底消失,但到如今,也应该归于平静。 至于恨,早已被岁月消磨干净,不再执着。 荼宛如今,这整条命都是阿黛的,除非是她自己死了,或者阿黛不想她活,亲手了结她的命。 否则,她大概要一直在这无界林里待下去。这是一座监牢,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这是当初为了救活轩曜的代价,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等浇完花,阿黛也已经吸收了全部的力量。站起来道“你越是这么说,我偏越不相信。这世间哪有什么永恒不变的真情,爱本就自私廉价的,像你这样舍了自己为别人的,我怎么看都觉得假。总有一天,我会看到你后悔的样子。” 等阿黛大步离去,荼宛望着那消失的背影,轻笑着摇头,目光停留在矮桌上。 那是一小包花籽,相处三年,她对阿黛也算有所了解。别看阿黛嘴上刻薄,但也有她柔软之处。 知道她想要杜鹃花的种子,每一次来,都一定会送上这些东西。这三年,从没有一次间断。 可是不知为何,今年的杜鹃虽然都生出花苞了,却似乎得了一场病,纷纷都没有长大的意思,更不要说开花。 荼宛算算日子,花期都要过去,为何她的杜鹃花还没有开花呢? 阿黛出了无界林,走着走着,依旧不甘心,回头狠狠瞪一眼那石山,嘴里呢喃恨道,“终有一日,一定会看到你后悔的样子,什么情深似海,什么真心不变!假的,都是假的!” 阿黛狠踢开一颗石子,大步离去。 暗处的一抹影子,飞速的消失不见,她也没有察觉。 一只白鸽从天空飞过,飞到道观,在空中转了一圈,看到自己的目标,直冲而去,停留在李束手上。 李束轻轻摸了摸鸽子的头,拔下它脚上的信笺,细细一看,扬起唇角。 真是有意思,看来这就是阿黛隐藏了许久的秘密。只是,洞里有什么东西呢? 重要到每一个月都要去一次? 三年前,阿黛如愿以偿登成为大巫继承人,她的父亲便开始半隐退状态。 除非一些非常重大的祭祀活动,否则很少出现在人前。 李束最后一次见到那位大巫,还是在老苗王的葬礼上。 当年阿黛如愿后,果然信守承诺与桑代缔结婚约。只是随后发生了一场变故,老苗王忽然暴毙而亡。 根据苗人的规矩,必要守丧三年。身为世子,桑代义不容辞,要为父亲守丧。 按道理,就算是受伤也不耽误他继承苗王之位,可是他上表的折子一直被压着。 中原皇帝根本没有让他上位的意思,只是表示,既然老苗王过世,世子理所当然应该守孝三年。 三年过后,再谈及世子继承王位的事。 桑代代就以王子的身份,在苗疆暂离政务。可老苗王一死,便有人对他不服气。 这群长老之中,隐隐有人存了心思,与桑代分庭抗礼。 这三年,桑代举步艰难。如果说,这背后没有中原人在其中操控,桑代是不信的,李束就更不会相信。 思来想去,恐怕皇帝对西北的心思,还是没有放下。当年如老苗王所预料,西北没有袖手旁观,忽然间便传来皇帝病重的消息。 他们都以为皇帝死定了,谁知道过了些日子,竟又活了过来? 本以为又要起波澜,可皇帝虽然醒来,身体却大不如前,三年里,再没有提起西北旧事。 他们也一度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随着这三年苗疆内部各种争斗,桑代与李束意识到,皇帝从没放松对苗疆的警惕。 而阿黛,三年里纵然没有提及取消婚约一事,可态度,却变了很多。 李束这才生出心思,来探个究竟,是什么让她有底气,敢与自己对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瓶颈 夏烛再次运功,好不容易聚起的灵气,在关键时刻再次消失,他又一次失败。 他卡在这条界限很久,却始终找不出破解的法子。夏烛为此翻遍典籍,事了无数法子,却依然找不到答案。 不应该如此,夏烛自问还算聪慧没为什么偏偏却在这个环节无法突破自我?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失败? 无论是人间的修道者,还是妖界的小妖,修炼都会遇到瓶颈期。 这样的环节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却从没像这一次,让他觉得有心无力,无从下手。 仿佛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他却偏偏找不到,可以走向胜利的路。只能隔岸看着,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十分糟糕,夏烛难得沮丧,暗叹一口气,正要起身,却感觉有东西靠近。他抬手甩出一石子,树上顿时掉下来一条蛇,摔落在草丛里,化作人的模样。 捂着头,一脸愤慨的越汐,怒吼道“你是故意的吧!” 夏烛眉眼都没抬一下,便站起身。“是又如何?” “哪有你这么做大哥的,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妹妹,还下这么狠的手,你是盼着我破相,嫁不出去吗?” 夏烛淡淡扫她一眼,小丫头似乎长高了一些,但依然毫无长进。“你就算没有破相,也嫁不出去。” 越汐发誓,要是能打得过夏烛,她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夏烛不管她的怒火,淡淡问道。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你这破地方,冷冷清清的,要不是伯伯让我来,我才不来!” “父王传召我?为何让你来?”这分明是下人做的事,妖界的狼王宫,又不是没有传信的小奴,轮得到她一个小主子来跑腿?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吧!讨厌!”越汐语带哀怨走了,夏烛表情有些疑惑。 大概是前些日子才被放出来,她性子稍稍沉稳一些,可骨子里的活泼劲还是没减少。 夏烛快速抵达父王的宫殿,妖王正在丹炉房内,不知在炼什么。他走过去,恭敬行礼低声唤一句,“父王!” 妖王见自己的儿子来了,随手让他坐下。一旁的小婢女送上茶盏,便退出去。 “听说你破境不顺,至今毫无进展?” 夏烛微微颔首,并不否认。“儿臣正想向父王请教,此次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体内似有东西阻挡。每每聚集灵气,欲要注入内丹,却偏偏在将要成形时,彻底散去。” “儿臣担心,是否是何处做错,所以总也无法顺利进化内丹。” 妖的修炼,内丹便是精华。刚刚悟道开蒙的小妖,能将灵气聚集,形成一颗小小的内丹。 最初那内丹不过是嫩绿色,黄豆般大小。随着妖的修炼,内丹的颜色会开始变,从嫩绿变成墨绿,然后一步步变成黑色。 内丹的大小,也根据修炼者的功力深厚,从小黄豆,变成拳头大小的珠子。 修炼万年的夏烛,如今的级别,便是黑色。黑色以后,便又开始淡化,一直到变成透明无色,才算是跨入仙道。 若要入神道,则要继续修炼,直至将内丹修炼成金色,与自身幻化一体。 老妖王纵然已经修炼成金色,却距离幻化一体,还差些距离。可见妖之修炼,十分不易。 老妖王深深看儿子一眼,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问他。“烛儿,你以为,为何这妖界的小妖们,都如此向往成为人?” 夏烛有些恍然,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忽然提起这个问题。他微微沉默,在心中转了几转,才道“听说父神造世,神、魔、仙、妖、人、鬼,六界按照这个顺序划分等级。可在人间,却有另外一种说法。” 人自认除了上苍,自己便是天地之主。唯有那些生前犯下大过错的人,来生才会沦落畜生道,或当牛做马,或成狗成猫,甚至是虫鸟飞鱼,任人鱼肉宰割。 后来上苍怜悯,让这些生灵有了能够修炼成仙,幻化为人的机会。 常年在人间的小妖们,看到人间繁华绚丽,也看到人可以不像野兽那般,拼着生命危险,日日在野外觅食。 可以凭借智慧种田造屋,不愁吃穿,也不惧风雨,所以十分羡慕。这才纷纷渴望成人,也感受一下这座人的快活逍遥。 老妖王微微点头,对他的答案没有全部承认,也没有全盘否定,只是道“所言不错,可你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夏烛疑惑不解。 “你只知人间繁华,可你知道世人的繁华,从何而来?” 轩曜摇头,狼王站起来,随手拿起一个精致的玉器,略微感慨“人间繁华,源于人体内的七情六欲。你修炼至今,道法上的确比别的小妖更聪慧。” “可你须知,若要画虎,总该知道老虎长何模样。妖修炼若想得道,就先得懂人心。跨过这道坎,你才能入道。入了仙道,才有机会成神。” 夏烛不懂,修炼与七情六欲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妖不懂人的七情六欲,就无法跨过这道坎? “父王,儿臣不明白。” 老妖王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种事情,还真是三言两语难以说透。思来想去才对儿子道“那你如何看待越汐那丫头,三天两头想要往人间去?” 夏烛顿了顿,“她不过是小孩心性,看多了人间的话本子,日日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罢了。若能专心修炼,她的修为一定大有精进。” 老妖王忍不住摇,“我们白狼一族,纵然比旁的妖强悍一些,可咱们血脉里,也有自己的局限。” “局限?” “前些日子,你从人间回来,跟父王说你的发情期到了,可还记得这事儿?”老妖王凑近问儿子。 夏烛颔首,却见老妖王笑得有几分怪异。“你一心钻研修道,可不仅对这七情六欲一无所知,便是对同族之间的差异,也知之甚少。” 见儿子还是一脸茫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老妖王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忍不住心里暗叹一声,果然是他儿子。 “并非有你何处做的不对,而是你这情窍开通的时候,比旁人都来的晚了一些。www.” “什么叫情窍开通?发情期对我们妖来说,那是成年的标志。你瞧瞧你那些弟弟,哪一个不是比你来得早?” “再看看你,论修炼本事,的的确确高出他们很多,可这情商七情六欲的情关一窍,你却偏偏至今没有开蒙。若非在人间走了一回,恐怕这发情期,还不知何时能到。” 夏烛是难得一见的修道之才,但此时此刻,也实实在在是被他父王绕的云里雾里,“父王能否言归正传,儿子来问的是修炼之道,不是男女情关,父王若要问此,不妨将越汐找来问个清楚。 老妖王忍不住叹气,就这脑子,将来有他的苦头吃。 “我的儿父王这不就在教你吗?你若要突破此关,必须要懂得人间的七情六欲,明白人心的复杂。须知人乃是神与魔的后裔,他们混杂了天地六界众生所有的,可以说,是这世间最神奇的存在。” “别看他们寿命短,可在他们身上,你能够学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若你还是不懂,那就往人间走一回。去看看这人间繁华去,体会一番人间的七情六欲。你若能悟出其中道理,兴许就能突破瓶颈,进入下一阶段。” “正好,青平君从人间回来,说是发现人间有猫妖作乱,你正好把这当做历练,去查一查这个案子。” 夏烛满腹疑惑离开丹药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父王的话,并非完全正确。 修道便修道,与这人间情爱有何关系?莫名的,他又想起那个女孩的脸,但很快消失,不过是一场偶遇,没有什么重要的。 夏烛心中也觉得奇怪,狼牙交给她很久,却从没有见她召唤过自己,难道说,她不需要帮助? 心底最角落有些怪异,像某种失落的情绪。想了想,夏烛也不纠结,立刻吩咐手下收拾东西,自己要往人间走一遭。 既然父王发话让他亲自前往,那他也无需抗拒。也许这瓶颈处在人间,便能获得解开的法子。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到达秘境之门,准备出发,越汐却一脸兴奋,大包小包在那里等待他。 “你这是做什么?”夏烛直觉不好。 越汐笑呵呵上前,挽住他的手,也不管他一身冷冰冰,十分热情道“还用说,我当然是跟你一起去人间了。” 夏烛甩开她的手,训斥道“又要偷跑不成?” “瞧你这话说的,我哪里是偷跑。我呀,是奉了伯伯的命,陪太子读书,去人间为你做向导。” 夏烛惊讶,“你为我做向导?” 父王在想些什么,怎能让这个毛丫头来搅和自己的人间之行,她不给自己添麻烦都不错了,还会给他做向导? “别怀疑,这次我可是堂堂正正,经过雪湖楼,从那里拿了丹药来的。” 她摇摇手里的清尧丸,得意的收回去。 此时夏烛才算是真的相信,妖若是通过妖王的批准,能往人间了,就能得到一瓶清尧丸。 这丹药可以让他们在人间使用妖力,不被反噬,平平安安回到妖界。 此物看管甚严,非一般妖可以得到。更不要说越汐这种,本事还差一些的妖。 不过他疑惑,父王为什么让越汐给他做向导?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我经验丰富,在妖界,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熟悉人间的妖了。” 可以说,在人间次数最多的小妖,就越汐,在这一方面,妖界还的确没有人比得过她。 夏烛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了。只能淡淡道“既然你我同去,那便要约法三章。” “为什么要约法三章?这可是伯伯让我陪你去的,又不是我求着你带我去。要约也是我跟你约,这主次顺序,你可不要弄错了!” 夏烛冷冷一眼,扫得越汐立刻认怂,不敢再反驳。有实力的才是老大,在这个实力强大的哥哥面前,越汐也就耍耍嘴皮子,真要动手,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约法三章,第一,不要随便勾搭人间男子。第二,不要随便现出真身。第三,别吃太多。” 越汐 大哥,我恨你! ----- 阿华是王府新来的侍从,端着新泡好的茶,刚走到楼下,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暴怒,接着便是杯子摔碎的声音。 阿华顿住,不知是该进去还是再等等。 思索稍许,阿华稍微缓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走进去。只见自家的桑代王子,正背对着他,一言不发看窗外。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摔了一地的卷宗,阿华小心将茶盏放好,蹲下身便要去捡地上的东西。 “别捡了,都是废物。”桑代回头阻止他,语气并不好。 阿华想了想,慢慢起身,谨慎道,“王子殿下可有什么烦心事?” 三年前,老苗王过世后,桑代身边很多人都被处置了! 他千挑万选,才选了这个比较机灵又背景干净的奴才伺候。阿华很有眼色,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从不多说一句。但是该说的话,总是恰到好处,甚得他心。 三年下来,阿华已成为桑代最信任的的人。很多不方便对别人说的话,他都会跟阿华说。 “还能是什么?继位的折子又被驳回来,还是让我等。” 又是等! “三年前,苗王新丧,于情于礼,可以让我等。可是三年过去,我苗疆没有苗王主事,身为世子,我却被指名不正言不顺!” “三叔那帮人,仗着长辈身份,竟敢跟我分庭抗礼,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一个男人真正的成长,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三年前的桑代王子,已经算得上青年才俊,通晓政务。 但多少,还是有些少年气。 可三年时间过去,经历明里暗里的各种政治斗争,他比从前成熟许多,但也失了少年人曾有的那份朝气。 阿华小心翼翼将残渣收拾干净,以免伤了主子。 “王子殿下先消消气,李道长不是说过了吗?这种事情,急不来。” “我也不想着急,但你也看到了。三叔虎视眈眈,大有自立为王的架势。中原人有心要让我苗疆大乱,我三叔又是个鼠目寸光的。若真让他跟中原人合作,我苗疆子民还有几天安稳日子能过?” 三年时间,桑代耗尽心机也不过是暂时维持局面,没有发生大乱罢了。 三年前,他们预料的中原大乱没有来,反倒是他的父亲,忽然暴毙而亡。若不是苗医跟大祭司一再保证,老苗王这是常年体弱多病造成的,他几乎都要怀疑父亲是遭人毒手,被中原人害死了。 没有证据,父王只能当做暴毙安葬。再过些时日,孝期便结束。到那时,权力之争就会被摆到明面上! “师父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他老人家可回来了?” 阿华摇摇头,“道长说是要远行修道,他的弟子一直没有传消息来,想来还未曾回来,若是回来了,必然要先来殿下这里,殿下还是再等等吧!” 父亲死后,他越发依赖师父。 师父见多识广,足智多谋,给的建议总是恰到好处,为他解除困难。但眼下,这关键时刻,师父却偏偏不见踪迹,实在令他头疼。 阿华伺候许久,自然知道桑代在老苗王死后,便落下头痛的毛病。情况倒不是严重,只是情绪一激动,或者受了刺激,就容易偏头痛。 阿华立刻从柜子里拿出药油,在手上抹擦一番,抬手为桑代按摩头部,这才让他烦心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殿下若心情不好,不如出去走走。阿黛小姐前些日子可是来信,邀您一起去参加打秋节。” 这是苗家男女才会有的集体游玩活动,年轻男女趁着日子好,郊游玩耍对唱情歌,寻找人生的伴侣。 听他提起阿黛,桑代心中有些复杂。三年时间里,他未能继承王位,阿黛虽然继续与自己保持着联络,但是他隐隐有些感觉,他们恐怕难成夫妻。 成为大巫继承人的阿黛,更加的绚丽夺目,让人不敢直视。可桑代在她脸上,看出了野心和。 这样的女人,很多时候是让人畏惧的,尤其是这个女人,还要比自己强大。 桑代苦笑,自己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见不得女人比自己好。阿黛确实哪里都好,也确实受苗人敬仰,可他却始终无法把她当做妻子来看待。 这个女人太耀眼,随时会遮挡他的光彩。若是自己降不住她,难保她不会成为吕雉之流。 还没有成婚,心中就对另一半有了防备,这并不是好征兆。桑代暗叹,心中那些猜疑怎么都压不下去。 人心隔肚皮,他与阿黛好像越走越远了! “殿下若是不想去打秋节,那去凌县玩玩?这个时候的凌县,气候正好。无论是打猎还是戏水,都是极好的。您出去放松一下,换换心情,兴许便能想出好主意,也省得日日在此,受三长老的气。” 桑代细细想了想,自己的确该出去走走。眼下正好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妨出去散散心,再这么憋屈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 “也好,你让人安排一下,我们明日就出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咫尺天涯 几人乔装行了一路,轩曜下令暂时安营扎寨,手下人去做事,他站在高处,遥遥看着远处的山,陷入沉思。www. 跨过这道山,就能进入南疆,那里会有什么等着自己?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左手腕上的那个银镯子。那是女子才戴的,在他手上卡住无法取下来,也不知是何时戴上去的。 这花纹,刻着鱼戏莲叶间,并不特别,但会跟他要找的人有关系吗? 连盖匆匆赶来,见安王遥遥望着远处的山,微微停顿一下,才上前道“见过殿下。” 轩曜回身,淡淡一笑,“连大人来得很快,这么着急,可有要事?” 连盖虽是皇帝的人,可三年前,两人一路生死扶持回到京城,早已建立信任。可以说,连盖在暗地里,已经站在轩曜这边。 皇帝命他跟轩曜一起来南疆,多多少少有监视的意思。“殿下容禀,京城传来消息,说是陈国公家的小公子出城打猎,至今未归,国公府十分着急,已经派了许多人出去寻找。” 轩曜听到消息,会心一笑。皇后娘家势力庞大,与朝中多位官员关系复杂,牵扯不清。 若非如此,也不会被皇帝忌惮。当年立太子,也是拖延很久。 如今,一个儿子丢失,自然是大动干戈。 表面看,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儿子,可轩曜知道,这分明是冲自己来的。“连大人辛苦,想来这帮人已经在边崖县等着我,只可惜,我们不会从那里过。” 落霞山的这条小道,还是连盖无意间发现的,从此处出入南疆,虽然不如官道宽敞,可小道所用时间,却短上很多。 陈国公明里暗里派出的人手,想来早已布置好,就等着他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只是轩曜至今也不懂,为何皇后对他如此穷追猛打。在京城,虽然只是暗地里动手脚,可也足够轩曜日日难安 他思来想去,只能将这个答案归结于他死亡的母亲。 回到京城三年,他不是没有探查过母亲的来历,但当年母亲生下他,又因为巫蛊之事血崩而亡,所有相关人等全部被处置干净,一个不留。 过去二十年,他几乎无从查起。 皇家档案里对母亲,不过简单的记了一笔。无父无母,孤身一人,除此之外,甚至连姓名都没有记载,只有一个姓氏贺兰。 这个姓氏虽然少见,但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他顺着这个姓氏查了三年,找不到任何跟他母亲有关的信息。 又有人在暗中盯着,三年过去,他几乎一无所获。 “连大人,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在哪里找到我的?” 连盖微微出神,谨慎道“在落霞山的一处歇脚亭,当时殿下一身是血,好在您福大命大,只是伤势并不严重。” 轩曜听到这话,侧脸看他一下,又转过身去,那眼神意味深长,分明没有全信他的话。 三年前,他就问过这个问题,三年后他又问起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一字不差。 轩曜想要的答案,他至今不肯吐露。轩曜心中长叹,看来要找出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草亭处,又为何在自己胸口刻上那个字,不是件容易的事。 “连大人,明人不说暗话,父皇将你派来,有何用意你我心知肚明。www.可往难听了说,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不能完成父皇的命令,将东西带回去,恐怕你我二人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连盖闻言立刻点头,“殿下所言甚是,微臣一定全力以赴,帮助殿下找到神树。” 轩曜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继续望着远处的山,脑子里浮现了落霞山这三个字。 也是奇怪,明明已经三年之久,南疆的事桩桩件件他忘了很多,却唯独没有忘掉这个,为什么非要记得这个名字,那里有什么特别的? 思虑稍许,他决定亲自去看看,从此处到落霞山,骑马不会超过一刻钟的功夫。 用过晚膳,天色尚早,他便独自一人骑上马,奔驰向落霞山。 此时天近黄昏,满山的杜鹃快要过花期,山上零零散散下来几个游客,准备回家去。 他顺着脑子里的记忆往身上走,走着走着,便到了当时的那处草亭。 “别走,求求你不要走!”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耳旁呼唤,慕然回头,却发现天色已暗,周围虫鸣之声不绝,却没有任何人在。 轩曜微微镇定,抬步走到草亭处,这里好像跟从前有些不同,被人修葺过。 但他能肯定,自己就是在这里发生过什么,那一天,好像下了很大的雨。 他看到那人跑远了,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自己又为什么没有追上去。轩曜只是觉得很难过,心口一阵刺痛。 “你要忘记,不要再记得这些日子,不要再记得跟我有关的一切,什么都不要记得” 脑海忽然闪现这句话,轩曜一个激灵,再次起身环视周围,还是空无一人。 他心绪不宁,越是靠近这里,越觉得事情比他想的复杂。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越是想,越是痛? 轩曜长叹,看看这已十分暗沉的天空,怕再过一会儿,整个落霞山都会黑下来。 见今日是找不到答案,轩曜抬脚下山。 不着急,既然来了,他就一定会找到自己遗失的记忆。那个让他日夜思念,辗转难眠的影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这山路才走一半,轩曜就感觉不对。 林子里的鸟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到,忽然起飞,闹腾腾的散去。他的立刻意识到有危险,刚要戒备,却为时已晚。 一道利箭穿过枝叶,飞射向他的心脏,轩曜侧身躲过,接着便是一阵猛烈的箭雨。 轩曜连连躲避,直到箭雨停歇,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手笔这么大,除了皇后,他想不到其他人。刺客肯定不止一个,是他小看皇后了。 自以为避过边崖县,就能躲过一劫,谁知他们居然在此地等候。 轩曜隐蔽在树后,听到有人高声大喝,“安王殿下何必缩头缩脑,你若是个男人,便出来与我一战。” 轩曜不说话,那人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只知道人一定在此处,没有多远。 眸光一闪,那人有心激怒轩曜,便用一种十分下流恶毒的口吻,高声喊道“传闻安王殿下生得貌美如花,便是京城第一美人,凤依兰与你站在一处,也是黯然失色。www.唯有青楼里的花娘,名动天下的花魁柳潇潇,能与殿下媲美。” “殿下,你这般胆小如鼠,可见传闻是真的,您恐怕是个穿男装的娘们儿!” 说完,众人哈哈大笑,轩曜依然面色平静。 他的沉着让那人恼怒不已,他们可不想无功而返,上头给的命令,谁能把安王的头带回去,能得赏金万两。 这么大一笔钱财,足够他富足的过完下半生。想了想,他对手下使个眼色,暗示他们往前试探。 正要抬脚,却听到左边石头后传来一声响动,刺客交换一个眼神,立马分开行动。 一人继续高声喊叫,转移轩曜的注意力,其他人慢慢靠近左边,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那些人慢慢靠近,数到第三声,猛然跳过去,抬手就是一刀,却只砍到一片衣角,哪里有安王的影子? 几人一愣,这是障眼法! 刚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一阵惨叫。他们一共来了十五人,此时竟一瞬间,倒下八个。 剩下的七人,惊恐看着眼前持剑而立,姿态潇洒挺拔的安王,心中十分惊讶,不是说安王只有一些三脚猫功夫吗? 可此刻,安王轻易轻易结果他们的人,哪里是花拳绣腿的样子。 轩曜单手持剑,一手背在身后,神情平静如水,仿佛手中的剑,杀的不是人,剑锋上滴的不是血。 “本王不想杀人,识相的自己离开。” 几人交换眼神,显然并没有退却的意思,轩曜神情淡漠,在对方施放暗器的时候,回首一个剑气,便了解了对方。 一下子又死了两个! 他诡异霸气的功夫,让剩下的人惶恐,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不对,你不是安王,安王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身手!”有人忍不住质疑,自己会不会弄错对象。 然,面前这人生得玉树临风,貌赛潘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更不会是暗卫。 “很遗憾,你的消息并不准确。本王再问一次,走,还是死!” 几人想了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莫要逞强,来日再做打算。 顷刻间,头也不回,转身便跑。可跑出不超过十米,便被一道身影,一剑结果。 轩曜微微蹙眉,收起手里的剑。质问来人“为何非要杀人?” 连盖从暗处走出来,不赞同道“殿下此时当真不该妇人之仁我们走小道的事十分机密,除了您带来的人,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里面定有细作,这些人回去,他日还会再来夺你性命,殿下只会纵虎归山。” 轩曜不反驳,只是淡淡道,“我常年在山上修行,不喜欢杀人。” 不喜欢,却不代表不会。 连盖接过这话,十分郑重回应,“殿下若不想双手染血杀人,那便让有微臣来。微臣得到命令是,一定要护送您把东西带回去。凡是妨碍这个命令的人,微臣一概杀掉。” 轩曜静静看他一会儿,忽然问他。“那如果,是我阻止你把东西带回去,你是否也会像对付这些人一样,杀掉我?” 连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着头恭敬回应,“殿下多虑,您与皇帝乃是父子,父子同心,又怎会不顾陛下的安危?” “是吗?”轩曜看似平静,语气中却有几分讥诮。 两人不再说话,下山牵了马踏步而去,既然被人出卖,看来是不能再与那些人有接触,于是谁也不通知一起消失在南疆的马道上,直直赶往梵净山。 花还是没有开,花苞也没有长大,荼宛有些丧气。蹲在地上,看着面前拇指大小的花苞,沉默良久。 她已经尽力了,但为何今年的杜鹃,始终不肯开? 究竟是水土不服,还是他错误?为何她总也种不出,好看的杜鹃花。 从前那些花已经败了,春去秋来三个寒暑,今年的花,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方式,种植的一个品种。 给这些花浇完水,荼宛起身回屋。往里面直走,到尽头处。 那里的柜子移开,里面竟然是一处石洞。 洞里整洁干净,显然她经常在此活动。 点燃洞里的火把,荼宛抬手在石壁上,又画下一笔。她稍稍退开几步,看着这满满的正字,数起来。 其实不用数,她也知道。二百二十三个正字,一千一百一十五天,从轩曜离开的第一天起,便记在荼宛心里。 这是阿黛都不知道的秘密,唯有这种方式,荼宛才会觉得,这苦难终会有尽头。 熬过去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她面上很平静,无论谁看到她,无论谁在她面前提起轩曜,她都不会有情绪波动。 可没人的时候,荼宛就会对这满墙的字,痴痴的看。 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面墙,是她所有的思念。她不可以写轩曜的名字,不可以画他的画像,因为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后悔,忍不住想要逃出去,去找那个人。 若是他过得不好,自己该怎么办?若是他过得好,娶妻生子,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荼宛可以不后悔,为轩曜失去所有。但自从沦为阿黛的供血者,她发现自己渐渐变了。 不知何时开始,身体里有个魔,开始滋长。 这魔令她无法控制自己,若是见到轩曜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她极有可能气得发疯杀人。 “三年了,时间过的好快。我种了三年的杜鹃花,唯有今年长的花苞最多,可偏偏,今年的花就是不开,你说,这是为什么?” 荼宛抬手触摸墙壁,笑的很傻。“你要是在,肯定会跟我说,是我用的方法不对。” 仿佛看到轩曜在眼前,对自己训话,像个老学究,古板木讷,却又正经得很。 “真是浪费了你的脸,生得那么好看,偏偏是个老和尚的性子。” 说着说着,荼宛的脸有些湿润,她摸了摸,发现自己哭了。 她很诧异,这是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天对着满墙的字,自言自语。怎么会忽然落泪难过? 荼宛不禁抬头,看看那些新旧交叠的正字,怅然若失。 骗天骗地骗所有人,还以为连自己都骗过去,原来骗不了。嘴上说不是,脑子要求别想念,可眼睛却哭起来。 它才是最诚实的。 她顿了顿,苦笑擦掉眼泪。 “你要是生了孩子,他会像你还是像你的妻子?你一定娶了凤依兰,过的很幸福吧!” 荼宛能够想象,任何一个女人,知道有男人为自己千里迢迢,冒死寻找神药,只会让自己活命,有几个能不动心的? 莫说待字闺中,便是有婚约了,恐怕也要心动。更何况,凤依兰如今已没有婚约。 “听说,你表姐是京城第一美人。漂亮好啊,你们生的孩子,一定很好看。只是,希望孩子像你多一点。” 因为这样,若有一天,荼宛还能出去,见到这些孩子,不会因为孩子太像母亲,而心生嫉妒。 也不会动手杀人,让轩曜憎恨。 在这里三年,心中的魔越来越强大。她的怨恨,时常令荼宛害怕。 偶然的,夜里梦到轩曜,思念便会喷涌而出,让荼宛痛苦得想要逃出去杀人。 荼宛要很努力,才抑制这股恶念,不让自己被怨恨迷了眼。 只是,她不知自己还能忍多久! 荼宛清晰感觉到,那个影子,渐渐有人形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否沦入魔道。 深吸一口气,荼宛笑笑,心里其实早已决定,若是无法控制,她就求阿黛给她个痛快。 她不想入魔,阿爹说,一旦疯魔,必是要入地狱的。轩曜那么好,自然不会去地狱。 今生无缘,她盼着来生。来生若能再相遇,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入魔。 荼宛起身走出石洞,屋外的阳光渐渐被遮挡。这几年,南疆风调雨顺,再不是三年前那样大旱。 阿黛的存在,让苗人相信,这都是神巫的力量。她越发受人敬仰,志得意满。 荼宛每次见阿黛的时候,都要见她得意的样子。 荼宛其实并不在乎,也不羡慕她所拥有的一切。那些阿黛喜欢的地位名利,荼宛都不看在眼里。 所以阿黛每次来炫耀,就像对牛弹琴。但奇怪的是,她总是喜欢到自己面前来表演一番。日子久了,荼宛终于明白,阿黛大约也只是一个,寂寞孤独的蠢丫头。 获得成功,连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只能找荼宛这个失败者,短暂分享喜悦的心情。 心情好的时候,荼宛会配合阿黛演戏,表现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看着阿黛心满意足离去。 心情不好的时候,荼宛就狠狠刺激阿黛一顿,看着她气得跳脚,恨恨咬牙,却拿自己无可奈何。 可今日,她却没来。 荼宛感到奇怪,忍不住掐指一算,今日也该是来看自己,就算不是要来取血,每年的今天,是阿黛母亲的忌日。她会抱着酒坛,到自己这里来,喝的伶仃大醉,向荼宛哭诉。 荼宛后来才懂,阿黛看似什么都有了,却依旧有遗憾。荼宛更明白,阿黛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不需要她去踩阿黛的痛处。 看天要下雨,荼宛想起自己的篮子似乎落在入口。她抬脚跑出去寻找东西,可走着走着,随身小篮子没有找到,却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荼宛愣住,此乃无界林,除了阿黛根本不可能有人进得来。 这,是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气恼 轩曜听到一阵歌声,嘤嘤婉转,是苗人的调子,他觉得似曾相识,却又遥远无比。 很努力,他才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竹屋内。 这是哪里? 说来也是他是在大意,本以为解决了一拨杀手,就暂且安稳了。怎知后面还会有第二拨,早已埋伏好,那时他才懂,第一波杀手好对付,不过是障眼法。 皇后欲置他于死地,几乎已经算好了,他会走哪条道。更是不惜以数十条人命为代价,故意将他引入另一条道。 在他放松的时刻,第二波杀手突袭成功,他与连盖被打散,好不容易逃出,却受了重伤。 滚下高坡那一刻,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他不能死,有人还在等他。 抱着这个坚定的信心,他拖着沉重的伤,一步步寻找出路,夜色很黑,他凭着直觉不断的走,最后实在扛不过去,晕倒在树下。 此时醒来,伤口已经被人包扎过,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门外的忽然停止,轩曜心生疑惑。 兴许老天保佑,他遇到了好心人,将他救起。但此地人生地不熟,他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武器不在身旁,连盖也不在,此时更要小心。 才要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的伤,瞬间让他疼得龇牙咧嘴。皇后的人果然厉害,刀刀致命,若非这两年他暗中修炼,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起初他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皇后的人,直到在这帮杀手身上,看到了陈家暗纹。 唯一遗憾的是,他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屋外的人好像听到响动,推门进来,见轩曜起身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故作镇静,用低沉冰凉的语气道“你受伤严重,需要好好休养,别着急起来。” 轩曜抬头看向来人,却见对方脸上戴着面具,黑漆漆的,有些诡异。一头灰白的长发垂在脑后,轩曜毫不犹豫道,“多谢婆婆救命,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实在不宜久留,婆婆的大恩来日必定报答。” 对方却看着他一言不发,黑色的衣服衬得她越发诡异神秘。 轩曜记得有人告诉他,苗疆之地,若是遇到独自居住在外的孤寡老妇人,莫要轻易招惹,说不定就是隐藏极深的蛊婆。 若是不小心得罪她,对你下了蛊,你都不知道。 轩曜的戒备,荼宛自然看在眼里,她沉默不语,是因为太久没有见,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又该怎么说,才能不显得古怪。 良久,荼宛才低哑开口“你要走,老身不拦你,只是你的伤,出了这地方不到半个时辰,恐怕就要晕过去。你再着急,也不急于眼前一时,老身劝你把伤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轩曜,荼宛说完便转身离去。 轩曜还想反驳,可身上失血过多,伤口疼痛,人也晕乎乎的。 他不禁嘲弄自己,现在外面那帮人肯定还没有放弃寻找,他若贸然出去,焉知不会死于对方手中。 他还有要找寻的人,不能轻易死掉。www. 荼宛走出去,才放下握紧的拳头,刚才在屋里,她的拳头握得死紧,很努力才没有让自己露出破绽。 她心中不安,无端端的,他为什么又要来南疆。不是说很得皇帝宠爱,还即将迎娶他心爱的表姐吗?哪个宠爱儿子的父亲,会舍得他来这里冒险? 更让她害怕的是,这无界林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除非有阿黛领路,否则就算是她,也轻易出不去。 轩曜又是怎么进来的? 荼宛回到屋里,从陶罐中夹起一只蜈蚣。用一些诡异的粉末撒在蜈蚣身上,那蜈蚣很快化成血水,将血水倒入铜盆,荼宛嘴里念念有词。 铜盆内平静的水开始沸腾,滚了滚好一会儿,又渐渐平息不见。刚才的闹腾,是荼宛与阿黛的一种传信方式。 但愿阿黛收到传信,及时过来一趟,她实在想要知道,这其中又生出什么变故。 --- “你这是在做什么?” 天后一看到天帝进来,吓得立刻遮掩身后的东西,可还是被发现。 天帝见到眼前这一块,生动的南疆模型,忍不住蹙眉。“说好不插手干预,怎么还是忍不住了?” 天后略有尴尬,理亏嘟囔道“未曾干预,不过是把这东西拿出来看看,看看曜儿走到哪一步而已。” 天帝深深凝视自己的妻子,不觉长叹一声,挥手让服侍的仙娥们都下去,这才道“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可再心疼,此事你我都不能插手。横加干预,只会让曜儿经历不可预测的灾难。” 天后有些不悦,坐到他对面,语气抱怨“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千辛万苦,好几万年才得了这第一个儿子。曜儿出生的时候,我有多欢喜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她嘴上厌恶孩子太一本正经,太守规矩,可说到底,也是在她肚子里呆了许久,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怎能不心疼? “你看这俩孩子,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的儿,未免也太苦了一些。再说,我也没做什么,真的就只是看看他们。” 天帝侧脸凝视着模型,一挥手,却见那模型内的两座山,自觉移动换了位置。 天后见他这么细微的差别都发现,看来是瞒不住了。 “曜儿分明在落霞山附近,他与那苗女所在之地,至少相隔有三座山的距离,你倒是说说,他如何能滚个山坡,便滚到了无界林?莫非这数里地之隔,他是一路滚过去的?” 天后不说话,天帝继续唠叨,“你心疼儿子,等孩子历劫归来,多补偿他一番便是。可你随便出手干预,为让他们早日见面,硬生生把两座山的位置给调换,知不知道你的这一小小举动,必要引发人间大乱。” 天帝这危言耸听的说法,让天后忍不住反驳“你这话就过分了,司命跟月老暗中做手脚,对我儿设下一个又一个套,怎么他们做的我便做不得?” “你跟他们如何相同?你是谁,他们是仙,你却是神。www.莫说干预儿子渡劫,便是干预旁的神仙渡劫,都容易招致祸患。” “再说,这二人的行为,早已是命格中预料的,也是轩曜自己必须要经历的苦。偏偏你的横加一笔,哪怕只是让他们提早遇见,恐怕这后面的命数,也都得受波及。” “你这话,莫非是说,他们会因为我,再多些劫数?”天后这才有些后怕。 “那如何是好,我实在是一时没忍住,所以才帮他一把,你是没看见那女娃,为了我们的孩子,可是半条命都没了。” “我真担心,她等不到曜儿与她相见,便命丧黄泉。那到时,曜儿该有多伤心!”天后垂泪,嘤嘤哭诉,可帕子上哪有一点眼泪。 天帝摇头,叹息道“便真是如此,那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 “如果因为这件事,他无法渡劫成功,最后乱了本心,这可如何是好?”天后见丈夫居然无动于衷,立时着急起来。 “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我早已说过,神渡劫,不是去人间游历玩耍,那就是九死一生,唯有成功的,才有资格飞升上神之位,也才有资格在你我归化之后,统管神界。” 若连这一劫都渡不过去,守不住自己的本心,那轩曜也不够资格,继承天帝的位置。 天后神情沮丧,“这话与当年你父帝说的一模一样,当日父帝也是如此说你大哥的。” 天帝想起兄长,也是一番惋惜。 大哥资质过人,可惜过于偏执,眼里容不得沙子,竟生出灭世的心思。 “他若非失了本心,歪曲神道,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天帝想起旧事,不禁怅然若失。回头看向南疆地形,不理天后有些哀怨不舍的眼神,一挥手,那原本活灵活现,能够动来动去的南疆模型,便又重新归于平面,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图纸。 天帝将图纸收好,叫来神官“传我命令,从今起,这些图纸不准任何人碰触,直到大皇子归来。” 天后忍不住哀叹,知道丈夫这是狠了心不准她再插手。 她原本听说儿子在人间有一场情劫,又是狗血的虐恋,生了看戏的心思。可前半段戏看下来,自己却揪心不已。 可怜自己的儿子,也可怜那女孩,一时没忍住,便插手帮了一把。 此刻,天后多多少少有点后悔,这二人本事还没修炼到家,若因为她的插手,提前面临大劫,那真是弄巧成拙了。 --- 荼宛没有等到阿黛的回音,体内的魔已经跃跃欲试。 深夜时,体内的那股力量促使她走到轩曜的屋檐下。 “怎么,舍不得?舍不得就像他留下来,把真相都告诉他,这样,你们就能长相厮守了。”那声调满是诱哄,荼宛只觉心动不已。 可站立许久,她还是咬牙拒绝。“真说了,他就只会死。”当初下的桑榆水有多狠毒,她自己知道。不能说,他必死无疑。 那声音听到荼宛内心的挣扎,忍不住笑起来了,妖媚讥讽。“你可真是胆小怕事,前怕狼后怕虎,阿黛说了你就信?” “我且问你,桑榆水的事,谁真见过?还不是你阿爹说的,你怎知他有没有骗你?如果,根本没有那么厉害呢?你就不想试试?” 在骗她? 荼宛心里升起一丝光,是,这些事情不过是阿黛与阿爹告诉她的,可桑榆水是否真有那样厉害,她却不曾亲眼目睹。 若是若是她试一试,把真相告诉轩曜,他未必会有事,那他们或许还能够在一起。 心中怀着这份期盼,荼宛往台阶上快走两步,刚伸手想要推门,却狠狠停住退了回来。 “怎么,还是害怕?” “我不能心存侥幸,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的冒险,只会让轩曜死无葬身之地。”事关轩曜的生死,她不敢有一丝大意。 “呵呵,你还是胆子太小,你不敢,不如让我来?!我倒是很想试一试,试一试传说中的桑榆水,是否真有这份威力。” “闭嘴,你死了这条心吧!让你出来,不就是给你机会杀了他!” 荼宛硬生生压下那声音,那声音却狂笑不已“你压的了我一时,能压得住一世吗?你现在不过是在硬撑,很快,我就要出来。到时候,莫说一个男人,便是整个人界,都将是我的奴隶。” 荼宛不理会她的狂妄,逃回屋里,急匆匆吞下一把药丸。可到底过于着急,一时间竟血气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不能让她出来,那是魔,会毁掉这世间的。 荼宛抱着这份执念,在疼痛中晕厥。 而轩曜,也是一夜不安。 他又做梦了,这一次,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轩曜,轩曜救我!” 他在无边的黑夜里,提着灯笼行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只觉得慌乱焦急,不知对方在何处。 “你是谁,在哪里?” “轩曜,你忘了我吗,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我我我” 啪的一声,轩曜被人打醒,捂着脸,他呆愣起身,看着古怪的老婆婆“婆婆,您为何打我?” 荼宛冷冷看他,讥讽道“做什么龌龊梦呢,叫了一夜,比那发情的夜猫还扰人。” 轩曜一囧,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他哪里记得,自己梦里做了什么。刚想反驳,却被丢了一瓶药膏。 “既然精力这般好,那就自己上药,上完药,出来干活,老身这里不养闲人!” 直到荼宛离去,轩曜还愣在那里,不知自己是否招惹对方。在这里养了几天伤,他惊讶发现,自己的伤口好的比旁人快很多。原本应该刚刚结痂的伤口,今日竟然已经愈合,脱落血痂。 甚至有些,连伤口都不曾留下。 轩曜忍不住惊叹,看来这老婆婆确有几分本事。 只是前几日还相安无事,和和气气的,怎么今天却忽然变了脸色,对他这么凶?他穿好衣服出来,看到院子里的柴火,还有老婆婆冰冷的眼神。 不用问,这定是要他干活。 只是,轩曜疑惑,才一夜时间,怎么这态度就完全判若两人? 莫非自己是有哪里做的不对?思来想去,轩曜窘迫的想,他难不成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梦,惊扰前辈,这才 不敢去往下想,轩曜主动走过去,拿起斧头开始劈柴。 荼宛提起小水桶,开始浇花。但心里想的却是,必须赶紧把人送走,那魔竟然乘她昏迷,却诱骗轩曜。若不是自己去的快,还不定发生何事。 只是,该如何让他走?荼宛疑惑着,眼看轩曜劈完柴,便让他去吃早膳。 餐桌前,原本沉默的荼宛忽然道“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来此地的吗?” 轩曜咽下饭食,含糊道“在下也不清楚,只是走着走着,便晕倒在林子里。还没多谢婆婆,救在下一命!” 荼宛淡漠,深深看他一眼,又问“你一个中原人,为何来南疆?” 两人顿时皆沉默,轩曜心思转了几转,才试探道“家父生病,晚辈是来为家父寻药的。” 荼宛一听,忍不住冷笑讥讽“又是寻药,你们家里是不是只有你一个好的,陪。其他人都是病秧子,还专挑奇葩怪异的病生。是不是一般病,配不上他们尊贵的出身?” 上次寻药已经九死一生,这次又是如此,荼宛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为何要让连盖带他走?就应该找个无人认识他的地方,把他扔过去。 轩曜原本拘谨,可听完这话,顿时变了眼神。犀利看她道“婆婆刚才说又,莫非,曾经见过在下?” 荼宛一顿,放下筷子含糊遮掩“中原话不好,你将就着听吧!对了,你这次又寻什么药?” 轩曜不语,心里已经升起疑惑,刚才那话,可不是不懂中原话那样简单。这位婆婆,在掩饰什么? “怎么,不想说?”荼宛见状,故意讥讽起来。 “婆婆严重,晚辈听说,梵净山上有一种神树,它产的茶油,可驱邪治诡异之病。” 低头吃饭的荼宛一听,瞬间将筷子拍在桌面上。“混账,我看你是活腻味了。那种阎王都怕的地方,你也敢去,真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吗?” 荼宛实在气的不行,当日舍命就他,可不是让他被人作贱利用,一次又一次往死里折腾的。 轩曜也是惊讶,心里有些怪异,不觉道“婆婆好心,晚辈铭记在心,可事关家父,为人子如何能不尽孝?” “他只有你一个儿子吗?其他九个都是废物不成?养那么多人,用得着自己的亲儿子去冒险?你这猪脑子,怎么就怎么就一点没学聪明?” 荼宛恨恨,越想越气,分别三年,他怎么能过成这样? 轩曜莫名觉得熟悉,这唾骂的口吻,为何为何让他觉得亲切?好像曾经有个人,也这样对他生气。 荼宛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摔门而去,她得冷静一下。 轩曜愣在那里,恍然反应过来,她怎知自己还有十个兄弟? 她到底是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蓦然回首 “你去那边等着,我好了就会过来。www.”桑代吩咐完,转身往林子里走了稍许。 阿华立刻招呼其他下人,往前面稍微走开。王子需要如厕,并不喜欢这时候还有人在身边伺候。 他跟下人看着马,安心等待。才刚刚扯了两句闲谈,便听到一声尖叫,然后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几人对看一眼,连忙往回赶,却惊异的看到自家王子,被压在地上。他的身上,压着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子。 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不说,还正好坐在他头上。 这这这 “大胆,你是何人,居然敢对殿下无礼!” 越汐眨眼,看看他们,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压到了人了。她赶忙站起来,十分歉意,连连鞠躬“对不住,对不住,真心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哪知道,自己会跟谁跟大哥分散。从前都是一个人跑出来,这一次跟大哥一起,明明两个人并肩而行,她还扯着大哥的衣服,怎么就分开了?! 阿华急忙赶过去,扶起桑代。急切不已,生怕他有个好歹,“殿下,你没事吧,你可千万别有事,你要是有事,我可怎么办啊!” 桑代慢慢起身,真心想闭眼不说话。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被人一屁股坐头上,还吃了一嘴泥土。 这要是男人,他现在就要杀人灭口。可是,这是个女的。 见桑代不说话,阿华急的团团转,高声喊道“来人,赶紧把这个刺客给我拿下,居然敢行刺殿下,一看就是敌人派来的,定要带回去严加审问!” 侍卫下人立刻拔刀,将越汐团团围住。 别看对方有十几个人,越汐根本不带怕的,只不过自己确实理亏,现在又跟人家打起来,好像说不过去。 她一时间,只能呵呵退后“不用这么夸张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有话好好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来点合理的解决方式。真要动武,我怕出事儿!” “现在知道怕了,行刺殿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怕?”阿华得理不饶人,非要收拾越汐。“动手,抓起来!” 越汐真不想打架,开玩笑,药还没吃呢,这一不小心动了巫力,她怕是又要变野鸡了。 可这几个大男人根本解释不通,越汐只能刺溜一下,上了树。几人傻眼,她怎么做到的,那么小个人,像猴子一样蹿上去了。 “死丫头,你给我下来。”一人高喊,手里的刀,闪闪发光。 越汐才不理会,径直对坐在树下休息的桑代道“那个谁,什么什么殿下,有话好好说嘛,我真不是故意压到你的,我不是刺客,就是路过,真的我发誓!” 桑代低头蹙眉,实在不想搭理,他得赶快结束这场闹剧。但是,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名声就全毁了。被女人一屁股坐晕过去,真是见了鬼! 阿华见殿下没发话,知道他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抽死这丫头,还是做其他打算。想了想,阿华低声建议“殿下,要不就处置了吧,谁知道这丫头是不是使的障眼法!指不定后面还绷着大招呢!” 桑代以为,似乎有点道理。 “那个谁,我听到了,我才没有憋着什么大招,都说是路过了,你们这些人怎么跟傻子一样,说真话反而没人信!路过路过就是路过,打死我也只是路过!我要真想行刺,他现在就别想站起来!” 越汐看向王子,高喊起来“喂,你到底能不能做主啊?怎么全是你们家下人在说话,究竟你们谁是主子?” 她的话让阿华憋堵,此刻再插话好像有些不恰当。涨红一张脸,狠狠瞪着越汐。 桑代终于缓过劲来,这才抬头看向树上坐着的女子,这一看不要紧,瞬间只觉得,心口扑通扑通直跳。 三年不见,嘴上虽然说无所谓,可暗地里,他其实派人悄悄打探越汐的下落。 桑代也不是想做什么,就是莫名其妙想要找到这个人,这个古灵惊怪的丫头,浑身都是神秘感,让他充满探究的。 然而三年过去,渺无音讯,让桑代几乎以为,世间没有这个人。 不曾想,今日出游竟意外又遇到她。 这叫什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从天而降? 想起刚才的情形,桑代有些哭笑不得,似乎他们每一次遇见,都不可思议。就像她身上的那股气质,神秘有趣,灵动迷人。 “姑娘,怎么又是你??” 听到这句话,越汐才仔细看那个被压住的倒霉鬼,等看清楚他的脸,立刻紧张地抱紧树干。 真是见了鬼,他怎么在这里?当日自己怎么逃跑的,越汐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家伙身后有一个修炼妖术的师父,这家伙肯定不是好人,怎么办? 要不,还是还是先用妖术逃跑了再说,正犹豫怎么办,肚子却叫了。 桑代听这声音,却是难得大笑起来。笑容惊讶众人,尤其是阿华。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越汐忍不住烦闷,他实在是个讨厌鬼。 桑代仰头笑道“姑娘,为何每次见面,你都是饿着肚子?莫不是,实在是太能吃,所以让家里人赶出来了吧?” 越汐咬唇,十分哀怨,也忘了要逃跑的事,直接从树上跳下来,落在他眼前。“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是跟大哥一起出来的,我们我们走散了,所以才发生点小意外。” “但你怎么每次出场,都是我饿肚子的时候?分明是你出现的不是时候!” 这倒有几分强词夺理了,阿华想要说些什么,桑代便打断他,“相请不如偶遇你,我几年未见,今日再重逢,想来也是缘分。不如我再做一次东,请你吃顿饭?我可记得你,还欠我一份人情!” 提起这个,她便有些心虚,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当时若非他师父的事儿,自己也不会吓得逃跑。说到底,还是怪他! 想了想,越汐傲娇道“吃饭可以,还人情也可以,但别让我见到你师父!” 桑代诧异,“这是为何?” 越汐转转眼珠,随便扯淡“我娘说,让我出门的时候,遇到道士一定要避开,否则一定会倒大霉。” “你们难道没听过,出门遇道士,赌博输三年?!” 阿华闻言忍不住嘀咕,“不是说见到尼姑,连输三年吗?” “闭嘴,道士也一样,道士跟尼姑不是一家的吗?谁见谁倒霉!” 桑代失笑摇头“姑娘还是如此,嗯有趣!” -- 荼宛绷着脸逃离现场,耳边再次涌现那个该死的声音,不行,不能再等了,必须把他送走。www. 阿黛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一直没回消息,这都两三天了。她只能等,但现在等不下去,必须把人送走。 思来想去,荼宛匆匆往回走,两人差点在门口撞到。 “你” “婆婆” 轩曜微微失神,刚刚挨得很近,婆婆身上散发出一股熟悉的香味,让他的心跳猛然乱了几拍。 见她退后,才恢复正常。 “晚辈无意冒犯,还请婆婆恕罪!”他拱手赔礼,一边道歉,一天不着痕迹,退开几步,让自己清醒。 荼宛不耐烦啰嗦,径直道“我看你的伤势好得也差不多,今日就离开此地吧!” 轩曜愣住,这位婆婆实在有些喜怒无常,前几日硬是要他留下,今日又忽然将他赶走。 轩曜迷茫了,她到底图什么? 荼宛也不宜多加解释,走到旁边药房拿了,一堆瓶瓶罐罐硬塞给他,又走到他的房间,将东西简单收拾一番,拿出青色的包裹,有些急躁道“你现在就跟我走!” 荼宛拉着轩曜,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就拖着人往外走。 被拖着走到院子路口,轩曜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任由她牵着走了? 等到一处石山前,荼宛才道“我当时便是在此处见到你的,你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轩曜看着这石山,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来的时候,分明没有石山,莫非,是他记错了? “婆婆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此处分明是座山,晚辈又不会穿墙术,如何过得去?” 荼宛又气又急,转身狠狠踹几脚石山,对轩曜怒吼“我怎么知道,既然你进的来了,就有方法出去,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再也不让我见到你!” 荼宛气愤时候的声音,不是平日说话那伪装的低沉,也没有那种苍老年迈感,反而有小姑娘才娇俏气息。 轩曜立刻意识到她的不同寻常,荼宛也反应过来,转过头不看轩曜。又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扶着石山,颓丧烦闷。 等了好一会儿,轩曜开口问道“可是晚辈做错了什么,让婆婆这般生气,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婆婆直言,晚辈一定立刻赔礼道歉,尽一切弥补我的过失。还请婆婆莫要因在下的过失,伤了身子。” 荼宛心里暴躁的很,怎么可能跟他解释清楚,越解释只会越乱,只会让过去更加清晰,也只会让自己心底的欲念更加强大。 到底该怎么让他走? 思来想去,荼宛忽然眼前一亮,转身抓住他的手,在轩曜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割破他的手指,在石头上画出一道诡异的符咒。 石山慢慢消失不见,现出悠长的通道。在轩曜匪夷所思看向荼宛的时候,荼宛却道“别问,带上东西跟我走,了。” 来不及解释,荼宛拉着轩曜的手,一路往外走。那通道看似很长,其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两人一阵沉默,轩曜有一种感觉,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这般牵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那个时候,他很安心。哪怕黑暗没尽头,他亦心中欢喜。仿佛只要跟那个人在一起,什么都是快乐的。 梦里的影子,跟眼前的这位婆婆重叠在一起,轩曜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她,想要摘下她的面具,看个仔细! 可这想法才刚刚冒出,通道就已经到尽头,他们居然出来了。 荼宛看着眼前的那颗老松树,神情有些恍然。沉吟一下,转身对轩曜道“走吧,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婆婆,你这是” “什么都别问,因为我不会说。我劝你一句,不要去梵净山,去了也没用。你没有本事拿到你想要的东西,那里也不是人去的地方。放弃痴心妄想,你父亲要真想活,有的是法子,没必要拿你的命去冒险。” 轩曜听着她的话,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她仿佛跟自己很熟悉,又很关心自己,但却不肯告知自己,她的身份。 也不愿意说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荼宛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听着,远离你那些兄弟,也远离你的父亲。离开南疆,也别回京城,去哪里都好,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离了他们,你在哪里都能活,也会活得很好,跟他们在一起,只有无尽的烦恼。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说完这句话,荼宛转头背对着他,这是送客的意思,不想再提,也不愿再说。 轩曜深深看她一眼,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场面,半饷,他只能拱手,深深鞠躬,向她道别 “婆婆保重,您的救命之恩,轩曜他日一定报答。” 见她还是不说话,轩曜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直到他走远,荼宛也不敢回头。她深深呼吸,心里不断劝自己放下,可那个归魅惑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还真是舍得,他这一走,也许你们就真的再不能见面了,我要是你,便是想尽各种法子,也要把他留下来。我怎么感觉,他好像也在找你呀?” “闭嘴,收起你那粗劣的谎言,我说过了,就算我死,你也别想出来。”荼宛握紧自己的拳头,努力镇静往回走,可才走两步,却听到身后的一阵脚步声。 她心里生出一股烦闷,头也不回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不要再出现了!” 可身后传来的声音,却不是轩曜的。那是一个陌生人,诡异刺耳的嗓音,让荼宛浑身不自在。 “原来你就是阿黛藏在这里的秘密!怪不得,想来,你才是真正的神巫血脉吧?” 荼宛被这声音惊住,立刻转头,却见到一个十分瘦的道士。此人一身道袍,手持尘梻,本该仙风道骨,可他的身上,荼宛只感到一阵妖气。 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她警戒道“你是何人?” 李束笑笑,不着急靠近她,只是眼里非常兴奋,看荼宛的眼神,就像一条饿狼。 仿佛要把荼宛一口吞下,不留残渣! 荼宛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让她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小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才是真正的神巫血脉,是也不是?” 他来势汹汹,荼宛只能道“那你又是谁?鬼鬼祟祟的在此,莫非你一直在跟踪阿黛?阿黛在何处?” 阿黛一直没有出现,荼宛心中不觉担忧,难道说她出事了? 李束依旧在笑,笑的荼宛心里发毛。“她现在正忙着自己的事,无暇顾及于你,等她反应过来,小姑娘,你已经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李树好像发现奇珍异宝一般,眼里的光,分明势在必得。 荼宛不觉生出惶恐,这个人很危险,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如何是好? “小姑娘我实在不明白,既然你才是真正的神巫血脉,阿黛又岂能将你操控?你才应该是那个,受人敬仰崇拜的大巫。难道说,阿黛抢走你的一切,欺骗世人,你一点都不恨?” 李束的挑拨荼宛不屑一顾,“她做了什么,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认识你,也没有兴趣听你废话,请你离开你。” 李束闻言,却轻捻胡须,笑的更加诡异。“小姑娘,看来你对自己的血脉,知道的实在不多。否则今日被操控的人,就是她而不是你了。” “既然,你不懂如何利用这份力量,那不如,把它交给我吧!” “你想做什么?”荼宛忍不住后退,李束却根本没打算让她逃走。 “自然是带你走,带你去过好日子!” 刹那间,李束攻向荼宛,荼宛侧身避过他的攻击,转身欲逃,却被他瞬间挡住去路。 荼宛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虽然才刚刚交手几招,却已经感觉他的力量很强大,绝不是一般的修道之人。 此时自己正是力量薄弱的时候,不能硬碰硬,她一面亮出匕首,与他缠斗,一面快速思考着逃跑的法子。 李束仿佛早有准备,根本没打算让它荼宛逃走。 荼宛被他的攻击,打得连连后退,最后坚持不住,被打在树上,狠狠吐出一口血。 刹那间,脑子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可真是废物,这样的货色都对付不了,不如让我来,我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声音肆意嗜血,跃跃欲试。荼宛不肯,哪怕只有一个念头将她放出,自己恐怕就再也无法掌控这东西。 李束得意,一步步走近荼宛,“小姑娘,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比较好,贫道实在不想动手伤了你!” “闭嘴!”荼宛刹那转头,一声怒吼,震的李束愣在原地。 “你的眼睛”李束纵然只看了一眼,却已经笃定,她刚才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李束里内的兴奋再难抑制,仰天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有了你,老夫还寻什么妖,师父果然没骗我,这世间,的确有魔!” 荼宛难受的紧,身体里的魔要逃出来,眼前又是一条凶残的猛兽,她该怎么办?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进退 荼宛此刻才发现,她今日走过最长的路,是轩曜的套路。 忍着一身酸疼,荼宛眼巴巴看着轩曜走近自己,蹲在眼前,却没有要过来扶她的意思。 两个人隔了一步距离,为了显示他是正人君子,不会对自己动手动脚,轩曜故意道“姑娘,可否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说不可以,好吗? 这混蛋,问的礼貌,但根本没准她拒绝。 荼宛也是个拧脾气,想着他不仅忘记自己的样子,姓名也不记得。既然如此,那还不是任由她胡诌? 眼光闪烁几下,荼宛道“我姓余,多余的余你叫我余姑娘就好!” “名呢?姑娘只愿说姓氏,莫非这名,见不得人?”轩曜含笑看她,那眼神里,满是戏谑。 荼宛无奈,嗯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宛!” 她声调很低,轩曜只听的模糊。跟那个宛字,十分接近,不觉追问一句,“哪个宛?” 荼宛咬牙切齿“完蛋的完!” 她说完,轩曜便慢慢站直身子,“余完?鱼丸!姑娘这名字起的,实在是非常的有意思!” 荼宛听他将这两个字连在一起读出,才意识到,自己竟起了这么一个憋屈的名字。余完,鱼丸! 一听就是被人揉搓的命! “你问完了吗?可以扶我起来了吧?”荼宛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她现在只想回到床上去,安静的躺着。 “不着急,在下还有几个问题?” “还有什么想问的,一次性问完吧。”刚说完,荼宛又改变主意。“不行,我先说好,你要是问乱七八糟,奇奇怪怪,我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可不能勉强我回答。”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问一些我根本不知道的,还硬要我说,那分明就是在整我!” 轩曜似笑非笑,从前满是星辰的双眼,此刻全是令她不敢直视的陷阱! 他笑的勾魂,荼宛忍不住心跳加速,为何有种口干舌燥的? “姑娘放心,在下的问题,除非你不想回答,否则对你而言,算不了问题!” 荼宛撇开头,不去看他的脸,以免被轩曜诱惑。 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荼宛呢喃道“那你快问,我真的很累了。” 盯着她的头顶,轩曜淡淡问她“敢问姑娘与在下是什么关系,你可知道我梦中之人是谁?” 又是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死心眼的很!这一点,跟从前倒是如出一辙。 沉默一下,荼宛才抬头看他,眼神透着一股怪异。“实不相瞒,我跟你乃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说完这话,屋子里安静的不能再安静。流水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划过,轩曜裂开嘴冷笑“看来姑娘很想睡在地上,那在下成全你便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在下囊中羞涩,这客栈简陋异常。小二说,这屋子是最差的,所以夜里不仅有风,而且还有蟑螂!若是在姑娘身边爬来爬去,姑娘也莫要害怕才是!” 荼宛甚是无语,她是谁?蟑螂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有点恶心,她什么蛇虫鼠蚁没见过,但是 但是她记得阿爹小时候说过,如果不保持干净,蟑螂这东西会钻进人的耳朵里,耳朵里繁殖! 那就惨了! 眼看轩曜一步步往外走,荼宛终于忍不住叫喊,“我说!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轩曜停下开门的动作,慢慢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她,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荼宛瘪瘪嘴,有些无奈“我跟你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是亲兄妹,但其实也或多或少有一些这方面的瓜葛,我以前,都叫你轩哥哥。” 只不过这个称呼,也可以称呼情郎。这一点,她自然没有告诉轩曜,打了一个擦边球。 轩曜继续沉默,分明是让她继续往下说。荼宛咽咽口水,“你先给我倒杯水,我口干得厉害,喝完了我再告诉你。” 轩曜也不为难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荼宛接过一饮而尽,整个人就觉得舒畅很多。 刚才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也消失了。看来,她是真的只是口干舌燥,没有别的想法。 嗯,她是正经人! “你还记不记得,有人跟你说过,你母亲是苗疆女子?” 轩曜颔首,这一点他倒是记得。后来也用各种手段打探过,十分确定他母亲就是一个苗女。可是母亲进宫之前的所有,却没有任何可以查证的方向。 荼宛听到这里,又继续道“你母亲跟我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在血缘上,虽然只有一点关系,但也算得上是亲戚。” “所以论起来你跟我两个人,应该说,是远房、远房、远房、又远房的表兄妹,懂了吗?” 轩曜终于开口“一表三千里的表兄妹,是这个意思吗?” 荼宛点点头,欣慰不已“就是这个意思。” “那为何你不愿意与我相认,为何我会失去部分记忆?” 荼宛半真半假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有可能啊!只是有可能!你母亲嫁到中原,跟我父亲还有我大伯有那么点关系。后来听说,你母亲走的早,而且死的时候比较痛苦,所以你其实跟我还有一些仇人关系。” “我不敢认你,最主要的,是我怕你报复我!” 她话里的意思,跟轩曜的某些记忆重合在一起,好像有人跟他这样说过,但这好像不完全是这样。 记忆混乱,他一时理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小丫头根本没有说实话。 她在跟自己的机灵! 轩曜明白,再逼问,她也不会跟自己说实话。想了想,来日方长,人在自己手里,总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于是不再追问这个问题,反而又问荼宛“你为何不让我去梵净山?难道说,那里真的没有神树?” 提起这件事情,荼宛甚是无奈,“你怎么还惦记这件事?这事儿我真没有骗你,我们当地人自己都不敢去,你们这些外人去了,真的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可能就是青苗长麻溯,但是这个事,荼宛犹豫一下,并没有告诉他。 万一他去青苗问梵净山的事,那她的事不也露馅了?当初可没有想过,轩曜还会想起这些事,还会再次来到南疆。www. 她只能祈求,三年过去,那些人早就忘了他们是谁,也忘了当初的事情。 “无人活着回来?”轩曜还是怀疑。 “是啊,你看我这个人,虽然嘴巴毒了一点,但是还是把你当哥哥的。我们的父辈可能是有仇,但是你母亲就你这一个儿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对吧?所以,我是真的为你好。千万不要去梵净山,那里也没有任何什么神树。” “你要非想弄点神树茶油,随便找个山,弄个长的不错的茶树,整个挖回去都行,谁知道是真是假对不对?” “如果指派你来的人,见过神树,那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如果说他没见过,那你用个假的糊弄他,他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荼宛的这番话看似有几分道理,但轩曜却言道,“可惜,我父亲身边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道士,他貌似能够分辨真假。用他的话说,只有这个东西能救我父亲的命,若是我的东西拿回去没有将人救活,那就证明我的药是假的。到那时,我可就危险了。” “那你别回去不就好了!”荼宛白他一眼,“再说,按照这个说法,如果药物不灵,没有治好你的父亲,那就是你的神树有问题。” “你不觉得,也许道士根本没有法子,治好你父亲的病,所以用这个当幌子,拖延时间?” “可能你就算把所谓的神树找回去,他也治不好你父亲的病,从头到尾,他就是打算找个人当替死鬼!” 她的话,让轩曜心里闪过惊异。他纵然早就知道广虚真人有目的,但这个心思,却从没想到过。 因为一直以来,广虚都是父皇最信任的人。信任到,可以决定一个皇子的生死! 可万一,荼宛说的是对的呢?若是他与其他皇子早已暗中联手,那么他 轩曜不再往下想,横竖他到南疆来,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又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中原那里有一堆人虎视眈眈,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多谢余姑娘好意,可是在下还是得自走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去趟梵净山,做个见证,否则如何对得起父亲的养育之恩!” 他才说完,荼宛就来气了。哪怕跪坐在地上,哪怕低头仰视他,荼宛也恨恨骂,丝毫没有刚才的闪躲。 “我看你就是想去找死,我叫你不要去,就是不要去!活着不好吗?知不知道你的命是多少人换回来的,知不知道你母亲和你乳娘有多么希望你活着?” “至于你那个什么狗屁父亲,要真想得到那个神树,就让他跟那破道士来找好了,让你去算什么回事?” “凭什么他自己不来,要拿你的命去冒险,你在南华山那么多年,他关心过你吗?他照顾你过你吗?狗屁的养育之恩,如今快死了,就想起你来,天下哪有这样缺德的父亲!” 当初为了报答表姐的救命之恩,荼宛可以接受,也可以帮忙找血灵芝。但是这个所谓的父亲,对轩曜从头到尾就只有利用。 这次,荼宛不仅不会帮助轩曜,还巴不得那老头子赶紧死,不要再祸害自己的儿子。 荼宛愤怒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轩曜眼里闪过的异光,越说越恨,越想越气,越生气,却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对劲。 一种熟悉的灼热感再次袭来,该不会,荼宛眉头一皱,不应该是今日,可那东西开始在脸上蔓延,荼宛顿时心口绞痛。 “你怎么了?”轩曜见她不舒服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荼宛刚才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她是真的有病。 低着头,用灰白的头发遮挡自己,荼宛咬牙对轩曜道“求你,出去!求求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她很难受,脸上开始长出点点红斑,不应该是今日,应该再过十来天才会发作! 荼宛哪里知道,今日白天自己已经发作过一次,只是那人一消失又褪去了。 此时,这诡异的病,让她的脸上红色的斑痕愈加大,也更加骇人!她不想让轩曜看到她这样子,更不想他因此回忆起什么。 荼宛一身酸疼,只能匍匐在地。可就算隐忍,嘴里还是发出了非常痛苦的声音。 轩曜此时不再从容,立刻跑过去将人抱起,放到床上。荼宛想挣扎推拒,却根本没有力气对抗。 等人躺平在床上,轩曜终于看清她脸上的红斑。 荼宛本能侧过脸,不想与他对视,也不想看到他眼。她在逃避,害怕他眼里有自己恐惧的神情。 “你出去,求你了!” 这一次,轩曜竟十分听话,拉开门就大步走出。荼宛听到关门声,心里五味陈杂,侧脸看一眼紧闭的门,不知该说些什么。 深吸一口气,眼角划过泪珠,她苦笑,早就该如此了,不是吗? 疼痛再次袭来,荼宛忍不住蜷缩成一团,这一次,好像比上次更疼了,怎么办? 现在没有办法去找毒蜘蛛,只能这样硬生生的熬一夜。荼宛抓紧身下的床单,嘴里咬着棉被,不让自己发出恐怖的尖叫。 可实在是太疼了,痛得想要去死。这很像她使用禁术,对付蛊婆的那一次。提前发作的病症,令她浑身刀割一样疼痛。 这一次,则像是被人凌迟后,又万箭穿心一场。 痛得好想去死,此刻,荼宛忽然想起阿黛来。那个疯女人,有没有发现她失踪了,会不会来找她? 要是阿黛在这里,就让她杀了自己才好! 太痛苦了,为什么会这么疼痛! 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荼宛几乎喘不过气来,谁来帮帮她就好了,动弹不了,只能硬生生受这份疼痛。 直到汗珠一滴滴往下落,荼宛整个人已经耗尽力气,像在水里泡过一番,轩曜终于回来。 荼宛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放在脸上,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气若游丝。直到那东西开始在脸上吸毒,她才明白,轩曜是去找毒蜘蛛了。 毒蜘蛛将她身上的毒素一点点吸除,荼宛渐渐不再疼痛,身体平静下来,不知不觉,闭眼睡了过去。 轩曜将最后一只毒蜘蛛,从她脸上摘下丢进一旁的篓子,看着面容恢复如初的荼宛,不觉抬手的触碰。 心里喃喃自语,“你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知道怎样抑制这种病,为什么看到你痛苦,我会这么难受?” “如果你是,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如果不是,那我的这份心疼又算什么?” 轩曜在心底的自语,荼宛自然不知。窗户没有关,屋里吹来凉爽的风,老旧的客栈,楼上有一些陈年的木板,在风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折腾一夜,轩曜也累了,便这样坐在她的床边,安然睡了过去。 荼宛醒来的时候,看到轩曜靠在床尾,双手抱胸,头一点一点轻点,睡的不太舒服。 床边的篓子里,是已经死掉的毒蜘蛛。 她应该感到高兴,她的轩曜没有扔下自己走掉,也没有因为她丑陋而抛弃她。他像从前一样,善良温暖。 可事实又让荼宛害怕,应该都忘掉的事,为什么他还会做梦?为什么偏偏还记得,只有毒蜘蛛可以治她的病? 是桑榆水出了错,还是其他地方有问题? 荼宛坐起来,静静看着轩曜。这张思念许久的容颜,如今是真实在眼前的。她忍不住抬手,想要触摸,可还差一点点又退回来。 老天真是捉弄人,既然无法回头,为什么还要让轩曜回来?忘掉一切不好吗? 仿佛故意跟荼宛作对一样,轩曜忽然在梦中喊了一声,“宛儿!” 荼宛登时吓着,呆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他,不会不会都记起来了吧?” “宛儿别走!”轩曜忽然抓住荼宛的手,荼宛忘了反应,睁着眼看轩曜,在梦中挣扎。 耳边全是他的梦呓! “宛儿别走!宛儿不要离开我,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荼宛听到最后一个字,再也坚持不住,一把挣脱轩曜,推开门大步跑出去。 疯了! 真是要疯了! 他怎么会还记得,为什么要记得! 不应该是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刚刚说的那几句话,跟两人离别时,说的一模一样。 荼宛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闪现,当日在落霞山上,自己是如何抛下他,又是如何硬着心肠不肯回头,任由他在雨水泥潭里叫喊,不断的哀求自己别走。 那一天,她知道轩曜很痛苦,可她又何尝不是? 荼宛擦掉眼泪,一路往外跑。 不可以,不可以回头,荼宛,你不可以回头。 发过的誓言不去遵守,不悔会让她知道,有怎样的后果。她咬牙逼退眼泪,再次狠下心。 无论以后轩曜再说什么,再问什么,她都不可以承认。哪怕死,都不可以承认自己跟他的过往。也绝不可以承认,自己是爱他的。 荼宛,你不能回头! 她不知道的是,才刚刚跑出去,轩曜就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顺着窗户,一直看着荼宛。看到她走在河边,一个人盯着河流,背影瘦弱又无助。 那小小的一抹背影,牵动他的全部。他可以确定,她就是梦里要找的那个人。 但是为何,她坚持不肯承认?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轩曜握紧拳头,自言自语道“我总会找到答案的,无论你隐瞒了什么。”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坑爹 阿黛已经等了三天,在等待这件事情上,她比任何人都有耐心。www.她可以肯定,只要逮住这只蟾蜍王,她就能够改变体质,修习巫术。 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能够拥有真正的力量,她就兴奋到不行。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的目的,阿黛安排巧溪在寨子里假扮自己,转移旁人的注意力。 而自己乔装打扮,隐藏在这阿坨山将近十日,直到发现蟾蜍王的踪迹。 为了这逮住它,阿黛在这个地方,几乎一动不动趴了三天,眼看那个隐蔽的洞有了动静,她立刻屏住呼吸,避免任何声音惊扰到蟾蜍王。 好一会儿,一只浑身黑青丑陋,唯有头部有一道红痕的蟾蜍,呱呱两声,终于从洞里冒出头来。 阿黛兴奋得意,快,跳出来,到陷阱里去!只要再走出几步,这家伙就是自己的了! 蟾蜍王似乎闻到食物的味道,但天生的警觉,让他先观察周围,闻了闻气味,确认没有天敌,才在慢慢的从洞里跳出,呱呱叫两声,跳向食物的位置 阿黛不觉睁大眼,就等着它掉进陷阱里,自己便可大功告成,谁知道忽然吧唧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了蟾蜍王的身上。 阿黛傻眼,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蟾蜍王,被人一脚踩死了! 顺着黑色的鞋往上看,她见到一张陌生,却十分俊逸的面孔。有点眼熟,但这不重要! 阿黛甩掉身上的伪装,从草丛里爬起来冲过去,伸手欲推那人,那人却一个侧身,避开她 阿黛因为重心失衡,整个人往前扑倒,重摔在地上。 身旁的人淡漠的看她一眼,轻弹几下身上的灰尘,话都不说一句,抬脚要走。 阿黛气到极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跳而起,阻挡他的去路。“你是谁?” 那人眯了眯眼,淡淡回复“夏烛!” 阿黛听到他的话,更加生气了。此刻她哪里想知道他叫什么,她分明是在指责他。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癞子?知不知道你踩死了我的蟾蜍王?” 夏烛闻言,低头抬脚,看见自己的鞋底。那里果然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瞬间,他仿佛踩着牛粪一样,跳两下,抬脚在旁边的石块上蹭了蹭鞋底,将那东西从鞋底上蹭掉。 自己求而不得的稀世珍宝,他居然当做牛粪蹭掉?! 阿黛看到他这番操作,已经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才好,双眼喷火,死死瞪着夏烛。 偏偏夏烛此时还来火上浇油,竟然对阿黛说了一句“多谢提醒!” 提醒你大爷!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夏烛默默看她,很是平静道,“我不是你大爷。” 阿黛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恨恨道,“我是在骂你,听明白了吗?你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混账东西,踩死了我等待许久的蟾蜍王,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我就能抓住它了。www.” “因为你,我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你说,怎么办!” 其实阿黛也不知道怎么办,这只蟾蜍王,可以说是世间难寻,这些年她明里暗里打听过很多回,好不容易今日才有机会逮着它。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插一只脚的距离,就被这混账东西给踩死了,阿黛如何能不恨?! 有史以来,除了他母亲,还是第二个女子,敢如此凶悍的靠近他。夏烛看着阿黛,淡漠回了一句,“差一点点,那也不是你的,既然不是你的,我也无需赔偿。” 阿黛的神经彻底崩溃,再也顾不得其他,拔刀就砍向夏烛,她一定要杀了这个人,以解心头之恨。 只可惜,她根本不是夏烛的对手。三两个来回,阿黛就已经落了下风,第十招的时候,被夏烛一掌打在树上。 这一招,刹那令她明白,为何会觉得夏烛眼熟,“你就是那个,帮着荼宛调虎离山,欺骗我的家伙!” 原本转身要走的夏烛,听到这两个字蓦然回首,细细看看阿黛,试探问“你莫非是阿黛小姐?” “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如此放肆,信不信信不信,我让你无法走出南疆。”阿黛本想凶悍威胁,但对方冷漠的眼神,让她忽然怂了一下。 夏烛微微点头,就说了一个让阿黛更吐血的答案。“我可以飞着离开!” 实在是欺人太甚! 阿黛这辈子,还没有碰到过这么吐血的遭遇。就算是面对荼宛,也没有把气到这个地步。 她深刻明白,什么叫鸡同鸭讲!这家伙一定不是人脑子,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阿黛从地上站起,恨恨道“就算你认识荼宛也没用,我告诉你,得罪我,你死定了!我要把你做成人蛊,放在矿洞里挖煤。我要让你死了,都永世不能超生。” “还有,我要把所以跟你有关系的人,都凌迟处死,拆成一块一块的。” 简单一句话总结就,是要挖他祖宗十八代的坟,以解心头之恨。 夏烛沉默看她,半饷,轻微摇头,“三年不见,你疯的更厉害了。” 三年前他就知道,这女人是个疯子,三年后再见,发现阿黛比以前更不可理喻,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夏烛转身要离开,跟越汐莫名分散,他现在必须把人找到,否则,不知这丫头会闯出什么祸来。 才走出两步,夏烛立刻感到身后有一道寒光逼近。他不过微微一眨眼,那东西就停在半空,无法再靠近他。 他慢慢转身,看到冰冷的飞镖。在阿黛诧异的眼神中,夏烛拿起飞镖,轻轻一碰,那飞镖瞬间成了粉末。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黛震惊,此人身上的力量,不是巫力,也不是修道院的灵力,他到底是谁? 夏烛忍不住解释“你不仅疯了,而且记性也不好,我刚才不是说过,我叫夏烛!” 阿黛只觉嘴角抽搐,她明白了,此人虽厉害,但脑子不好。www. 只是阿黛有些奇怪,荼宛为何从没有提起过这个人,几年间她也曾经打探过这个人,但毫无下落。 后来事情一多,阿黛便不放心上。此时再见,阿黛虽生了杀人的心思,可根本没本事对付他,但就这么让他走,又如何都不甘心。 于是,阿黛几步上前,一把抱紧夏烛,开始耍赖,“我不管,你踩死了我的蟾蜍王,你得赔我,否则否则我跟你没完!” 她这无赖模样,若是荼宛跟巧溪在,肯定惊掉下巴! 夏烛的眼睛,却盯上她脏兮兮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胸前,刚才被拉扯的地方。忽然间,提着阿黛一阵疾行,出现在河边。 阿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扔到水中,差点被淹死的阿黛,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已经气得哑口无言。 夏烛却淡定道“你身上又脏又臭,洗干净再说话。”说完转身走了,完全不管她什么反应。 阿黛傻眼,她刚才是被嫌弃了?身为南疆第一美人,她居然被男人嫌弃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 她狠狠击打水面,对他的背影怒骂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剥了你的皮,做人皮灯笼!” /-- 司命星君急匆匆闯进月老洞府,月老看着被踢坏的门,忍不住叹息“司命仙君,老夫不在屋里,你踹什么门?” 司命星君顺着声音往左边看,看到一脸无奈的月老,先是尴尬,然后焦急道,“我的月老,这回真出大事了。” 月老哼哼几声,“你不会是想告诉老夫,大皇子的命格又出现异常了吧?” 司命星君猛点头,姜还是老的辣,“您看看,我不说您老就知道了,那我们” “哎,不是我们,是你的事儿,莫将它归在老夫身上!” 那一回,月老一时不慎,着了他的道,拆散大皇子的姻缘。回来后,他才想明白,他虽然给大皇子种了痴情丝,可又没有为大皇子与凤依兰系红绳。大皇子爱上谁,那是司命星君自己写的。 命格出错,分明是司命这货办事不力,如今又出错,还想拖他下水,他才不上当! 司命星君听他的推托之词,顿时就不乐意了,“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事情是你我二人一起做下的,此时你在推脱,如何说的过去?” 月老走进屋里,将凳子从杂物里拉出,这才坐下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回又出了什么事,让你火急火儿了燎的来找我。” “还能是何事,自然是大皇子。他又与那南疆女子扯到一处,你说说,他俩是怎么回事?不是都忘了吗?” 司命星君想了那么多法子,才把人拆开,还拆的顺理成章,天一无缝,不会对大皇子以后的命格有任何影响。 可为何他们还能遇上呢? “我可是特意去看了看,那丫头被关在无界林中,外人根本接触不到,大皇子是怎么进去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月老垂眸整理红线,“你说的无界林,莫非是当初青竺上仙遗留的?” “可不是,就是那一位飞升之后留下的结界,后来不知怎么,就落到了这帮凡人手中。大皇子去凡间历劫,他身上的仙力早就被剥干净,不可能有任何力量进入仙人的结界。你说,这事离不离奇?” 月老算是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分明是说,有人动了手脚,让这两人再次重逢。 可能开无界林,又愿意插手管这闲事的,世上能有几人? 月老忽然问司命,“这小丫头的来历,你可弄清楚了?” 司命星君叹气摇头,“再普通不过的凡胎,哪有什么特别的。若是有哪位神仙下凡历劫,命簿里怎会没有记录?” “可我翻遍所有的记录,就是没有这丫头。她除了是凡胎,还能是什么?魔又不用渡劫!” 月老寻思着,此事委实怪异,若不是那女子身上有问题,便是大皇子这边出了岔。 忽然想到什么,他一挥手,门窗立刻自动关上,整个屋子被隔音压,他才低声道“我且问,你天帝与天后,可曾过问过大皇子凡间历劫的事?” 司命星君摆手,“不过是下凡那日看了看命格,问了一些相关的事宜,从那以后,却是一句都不曾问过。你莫非,是怀疑是那两位动了手脚?” 月老轻轻点头,似有担忧“你也说了,那女子凡胎,自然玩不出什么花样。她背后没有人作祟,那就只有咱大皇子这边。你说天帝天后不曾过问,难道不觉得,有些不寻常?” “此话怎讲?” “我听说,当初天帝下凡历劫,先任天后,可是日日担心,每隔几日,便要去司命星君那里询问命格走向。怎么如今轮到这位大皇子,这二位却不闻不问?一句关心都没有,哪里是为人父母的?” 司命惊悚,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你的意思是,他们暗地里留意,并且动了手脚,所以才发生变化?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说明,咱俩做的事,他们也知道了?” 司命星君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命格这种事,虽然是他书写,但篡改命格,却没那么容易。 司命星君当日写下的命格,那是天帝天后过目后,入了天命星轨的。若有丝毫差异,这轨道就会偏离。 当初发现偏离,他吓的连夜更改大皇子的命格,千辛万苦才遮掩过去,让一切重回星轨。 可这次,他又该如何修正偏差,让一切不留痕迹? 情况紧急,若再想不出应对之法,那他就等着上诛仙台吧。 “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我要是出事,您也别想落啥好!赶紧想想法子,救救小仙吧!” 月老瞪司命,他怎么就这么不爱听这货说话,这手里的红线是越缠越乱,怎么都理不清楚,索性也不理了,一把扔在桌上。 “你还想如何管?男女姻缘之事,本就是世间最繁杂的。你看看我这白头发,就我这细心耐心的性子,也因为男女情爱之事,熬白了头发。就你这急脾气,怎么插手?” 想当年,他也是英俊潇洒,黑发如墨的少年郎。自从当了月老,硬是愁白了头发,可见男女情事,是这世间最烦恼,最难理清楚的事。 但他偏偏爱好这一口,还能如何? “那你的意思是,咱就这么放任不管了?不行,觉对不行。” 司命星君的态度,让月老狐疑。 “你有事瞒着老夫?” 司命星君愣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你忘了,当初为了让轩曜回京城,咱们可以托梦给凤依兰,让她深信,轩曜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所以她才将血灵芝暗中奉献给皇帝让轩曜顺利回去。” “那又如何?” “若是若是到头来,大皇子却没有与她成就好事,你我二人不就成了骗子?她若因此生出恶念,从此走了邪道,那不是害了人家?” 月老冷笑“那还不容易,给她一碗孟婆汤,保准全忘记。” “绝对不可以!”司命星君急得跳脚,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憋屈的不行。 “你这话说得实在没道理,孟婆汤那是给活人喝的吗?那是给鬼喝的!再说了,那东西就是孟婆的独门秘术,我就是到了阎王殿,求阎王爷也未必能弄到。” 月老嗯一声“要不就随他去,横竖你就当一回骗子!反正你也没报自己的名号!” “可我报了你的名号!” 月老一口气差点噎住,恨不能给他一巴掌!把他像木桩一样,拍到坑里,再也拔出不来。 “你为何要报老夫的名号?你这不是坑害老夫吗?” 司命星君讪讪笑道“月老,这这说起姻缘,天上地下,世人不就只认您月老,其他人他们也不相信不是!”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月老以为,自己恐怕迟早要被这鳖孙坑死! “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凤依兰,到底是什么来历,让你前怕狼后怕虎的!” 司命星君吞吞吐吐,打哈哈道“哎呀,小仙不就是觉得,自己既然许诺人家,怎么着,也不能让您名节受损不是?不然,那传出去,便是您月老坑骗小姑娘,您晚节不保啊!” “我呸!就你干这损事,老夫还能有什么名节?不想说实话是吧,也行,你既然能假扮老夫去托梦,老夫也能变成你的模样,去人间走一遭。我也不干别的,就实话告诉那姑娘,她被人坑了,坑她的仙,正是你司命星君。” “她要是此生不能得偿所愿,那就让她去阎王爷面前状告司命!你放心,老夫做事周到,一定把证据给留全了。保证凤依兰入了地府,阎王爷一眼认出你的东西!”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月老成仙这么久,还没被谁这么坑过。最气的,还是当初大皇子鄙视男女之情,认为他不该存在。 也是因此,他一气之下跟司命星君联手,在大皇子身上种下痴情丝。可也是因为这,被司命星君拉上贼船。 上了就上了吧,可这缺德玩意儿,还背着他藏了事儿,今日要不逼他全吐出来,鬼知道来日还有什么坑等着自己。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扰乱 “你说什么?老夫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司命星君蚊子一般的音调,让月老几乎错过那个字眼,他不敢相信,于是再确认一次。www. 司命星君耸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稍微大声一点道,“不就是,东平神君府里那位小仙子。” “什么?!”月老气极,一下子跳弹跳而起,“你是不是把她父亲弄错了?她爹不是东平神君,对不对?快告诉我,不是他!” 司命星君一脸愁苦,“我也盼着不是,可就是。”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当初当初当初那个小丫头,她的婢女偷看殿下洗澡,被罚到凡间受苦。莫说是神仙二界,就是魔界,妖界,甚至冥界都传遍了。” “可你自己说说,明眼人谁不知道,干这事儿的,也就是他东平神君的女儿,依兰仙子。” 提到这个名字,月老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何有一种耳熟的感觉! 凤依兰,依兰仙子,真是厉害了! “世间六界,除了人界,还有谁不知,依兰仙子痴恋大皇子,求而不得,简直是要入魔的状态。” 可大皇子对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心思。甚至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一门心思在修道上,活脱脱神仙们的楷模典范! “你倒好,趁着殿下凡间历劫,给他玩这么一出。我说你哪来这么大胆子,就不怕自己被送诛仙台!?” 要说起这位东平神君,六界皆知。他也算是一位颇有功德,受人尊崇的上神。 可东平神君千好万好,唯生了一个女儿,让他几乎是晚节不保。 这位依兰仙子,出生时便自带兰花香气。故而,父亲为她取名依兰。她慢慢长成,其人如兰花一般,清雅可人,清新脱俗。 神仙两界不乏上仙上神,对其青睐有加,明里暗里追求示好。可依兰仙子从来清高淡雅,不屑一顾。 人人都以为,她得了东平神君的真传,是个专心修炼,早晚继承神君之位的上神。 哪曾想,上千年前,这位依兰仙子代替父亲,去参加天帝的万寿宴,在宴会之上,对大皇子一见钟情,从此以后,如痴如狂,一发不可收拾。 别的事情不提,最有名的一桩,就是大皇子沐浴之时被人偷窥。虽然后面传出来的消息,依兰仙子身旁的小侍女,贼胆包天,意欲偷窥天神,干下龌龊事,所以被贬下凡间,以示惩戒。 但众人心里清楚,小丫头肯定是替自家主子背了黑锅。大约是她的主子,无意间偷窥殿下,却被抓个正着。 无奈之下,只能由丫鬟出来顶包,全了两方的颜面。 只可惜那小丫头,要在人间渡三世苦劫,从此以后,再不能回神界,说来实在令人唏嘘。 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怪只怪她命不好,碰到了一个这样的主子。 据说那件事后,东平神君便将女儿关在东极岛,几千年不曾外出,直到众神仙都淡忘此事。 月老想不明白,这都几千年过去,她竟然是一分心思的没改变,果然不是寻常仙子。www. “何止是没有改变,简直是越来越入魔!”司命星君提起这件事,也是十分愁苦,“你说说看大皇子就算再生的好看,也不过皮相而已。她依兰仙子在六界见过好看的男子,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就看上冷冰冰的大皇子?” 大皇子又冷又硬,跟块石头一样,难道就因为一副皮相,引来各路神女芳心暗许不成? “凡人说的好,食色性也,男女之情确实脱离不了皮相的吸引。迷恋皮相,本就是七情六欲中的一部分。但若要两情长久,那光有皮相,定然是不够的。” 月老常年为凡间男女牵红线,对男女的心态又岂能不知? “可不是,但那是凡人!她依兰仙子可是仙,迷恋表象这种凡人才有的欲念,她又怎么能犯?可她却不顾劝说,一再坚持,您说,她这算什么?”接过月老的话,司命星君甚是不解! “听你的意思,她不止一回找过你?”月老疑惑不解“再说,无端端的,你又怎么会帮她这个忙?” “再怎么说,你也是仙,还是颇有仙道的。如何就犯下这种错误,帮她成一起犯错?” 仙与神不同,皆由人修炼而来。哪一个仙家,不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纵然是依兰仙子那样,生来便带着仙根的,也是要历经劫难,才能飞升仙位。 由此可见,成仙之难! 既然如此难,世上又有几人,会因为一点小事,铸成大错,毁了自己的仙位,再坠人间轮回之苦? “您是不知,当日她来找我,我只当是玩笑。可谁能想到,几千年过去,这位仙子,竟是更加痴情,认定了殿下。无论如何,都要得偿所愿。” “你就因为这个,点头同意了?”月老才不信。 “自然不是!”司命讪笑“小仙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她一共来了三次,前两次我是真的没有同意。可第三次来的时候” “如何?” 司命星君眼神往周围飘了飘,十分不安道“第三次来的时候,她给我带了一样东西。” 月老疑惑看着他,却见他双手朝上,忽然,手掌之上,多了一颗明黄色的珠子。金光闪耀,差点闪瞎月老的眼! “这这这莫非是,莫非是东平神君的乾坤金丹?” “正是此物!” 月老盯着着金色的珠子,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想不到有生之年,他能见到这传说中的乾坤金丹! 若说这乾坤金丹,可真是众位神仙趋之若鹜的东西,凡人吃了那是立地成仙,飞升上仙。 普通的小仙吃了,底子好些的,顷刻间飞升上神,就算资质再一般的仙童,吃了它,也是逆天改命,脱胎换骨修,最少也是个上仙。 由此可见,这仙丹不是一般的神物。 偏偏,这乾坤金丹难以炼制,便是太上老君,也琢磨不透这其中有何门道。 而东平神君,据说数几万年来,也不过炼出了三颗乾坤金丹。 月老忍不住叹息,道“难怪你把持不住,若是老夫,恐怕也难以自持!” 世间六界,无论哪一界,都有难以抑制的本能欲望。人受不了富贵名利的诱惑,仙自然受不了更强大的仙法诱惑。 好在诱惑的不是他,月老暗暗庆幸!否则,今日骑虎难下的,就是自己了! 司命星君现在也明白,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乾坤金丹,而是将他逼入绝路的毒药。 “我自认为,也算是个有定力的小仙,凡间的私心贪欲,早已退的干干净净。可我到底是高估自己,依兰仙子第三次来的时候,带着这东西,二话不说跪在我面前哭。” 哭的那叫一个凄美,可怜她也不求别的,知道大皇子到人间渡劫,只盼望能与他在人间结一段情缘! 只要了结这桩心事,她从此以后,必然安心在东极岛修炼。 “所以你就没忍住?”月老戏谑他,被美人心计迷惑,着了色相的道!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当日我盘算着,横竖殿下要去历劫,依兰仙子纵然身份高贵,到了人间那也是肉体凡胎,不比旁人多些什么。” “再说,大皇子本就要经历情劫,我不过是完成她一桩小心愿,回来之后,这情丝不斩自断!我又何苦硬撑着不答应?” 可千算万算,哪算到半路上,蹦出个苗疆女子。好不容易摆平一回,居然又来第二回,真是要了神仙命! “月老,都说人算不如天算,可你我已经是天上的仙,为何也预料不到这变数?” 月老叹息摇头,“世间的事,可以算计。可这人心,却是算计不来的!所以,老夫就算给大皇子下痴情丝,也没有种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他的缘分,只看天意如何。若不是你” 月老忽然停下,转头看向司命星君,话还没说出口,却见他眼光闪烁躲避,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立马抓紧他的手,“小子,老实告诉老夫,你是不是在我的痴情丝上,也动了手脚?” 别怪他多疑,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家伙挖了一个坑,又岂会没有第二个坑? 司命星君果然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想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我怕万一半路上,冒出个其他人,到时候,依兰仙子的心愿,不就不能达成?那到时,我这事儿不就白干了?” “你做了什么?”月老忍不住,开始抖动手指! “所以我将这痴情丝,系在依兰仙子身上!” 月老瞪大眼,一口鲜血更在喉咙间,差一点就喷出来。他很努力咽下这口气,咬牙道,“你知不知道,那痴情丝是何物?” “这还能不知,它不是您老人家特意炼制出的一种情丝。用来帮助着情窍未开的男女,懂得情爱一事,自然的情路就顺畅些许。” 月老闭眼沉默,要不说,隔行如隔山!痴情丝,又岂是随便下的! “老夫实话告诉你吧,这东西,根本是给那些,无情无欲之人准备的。神仙二界的神仙,下凡渡劫。有些神仙,唯有通过此物,才能感应世间男女的情爱。” “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只因心中爱之艰难,求而不得,这才生出许许多多的欲望来。欲望随之带来的苦难,便是他们要渡的劫!” 司命星君听得似懂非懂,月老叹息,继续解释“为大皇子下了痴情丝,就算他日天帝天后查起来,老夫也是有理有据,能圆的过去。” 只不过,他下的痴情丝,分量稍稍重了一些。这也没什么,不过是多吃点苦。 “可你这蠢货,竟然把这东西,系在凤依兰身上,你可知这后果会如何?” “如何?” 月老抬手想了想,比喻道“这就好比身患寒疾之人,你若给他一点药,他的体内有了生机,缓慢调养总是能养好的。可你倒好,不仅不给他药,还火上浇油,让身患寒疾的人,在雪地里冻了一夜,我就问你,他会如何?” 司命星君咽咽口水,“死定了?!” “旁人是死定了,依兰仙子却是会走火入魔,修行毁于一旦!” 司命星君吓得腿软,跪坐在地,“您老可别吓我,我我也没也没做什么!我以为痴情丝,就跟你的红线一样。一头系男子,一头系女子。” “我就将那红线的另一头,绑在依兰仙子身上,就这一点点而已,大不了你把她的情丝给剪了,何至于走火入魔呀?!” 仙入魔道,那是要万劫不复的! 到时东平神君知晓此事,又岂能饶过他?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月老,我的好月老!你可得救救我的命,我真是不知你这东西,有这么严重!您教教我,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否则,这痴情丝从你这出,我到时候” “你还想威胁老夫?行,老夫这就带你去天帝天后面前请罪,是打是杀,老夫认了便是,省得日日受你威胁!” 月老气极,恨不能立刻就将这事儿捅穿,把这孙子丢出去! “不是!不是!”司命星君死死拖住他,如何敢让天帝天后知晓,这不是自寻死路? “月老,我将乾坤金丹赠予您,您就救我一命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修为,实在不想因这一时之差,毁于一旦!” 月老无奈叹息,“事已至此,老夫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还能强迫大皇子回心转意,去找凤依兰?” 大皇子的心若轻易动摇,那他恐怕难以渡劫成功。若要飞升上神,考的就是这份心性。心性不够坚定,轻而易举动摇自己的本心,不用他做什么,老天爷便会给大皇子惩罚。 司命星君似乎早有准备,就等着他这句话,眼珠子贼溜溜转一下,嘿嘿笑道,“其实小仙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只是,需要月老您的配合!” “说说看,是什么法子!”月老就知道,这厮有后招! “事情倒也简单,既然苗女才是多出来的,不如不如就断了她与殿下的姻缘。”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由凤依兰补上,我即刻托梦给她,让她赶往南疆,与大皇子在南疆成就好事。至此,这事儿也终能了结不是?” 月老冷笑“你是否想得太理所当然,且不说大皇子心性坚定,不是那么轻易动摇的人。且说南疆的小姑娘,虽是肉体凡胎,可她的命格,也不是你我能随便更改的。” “你司命星君管的是神仙渡劫的星轨,不是凡人的命格。你莫忘了,世间神仙各司其职,你这举动分明是越界。若因为你插手,毁了苗女的命格,牵扯出其它事件来,到时候,这事儿你又如何去圆?” 撒了一个谎,便要更多的谎去圆。可无论怎么圆,到最后总是要露馅的。 司命星君拆了东墙补西墙,又拆南墙补东墙,可拆来拆去,总有一面墙是有漏洞的,如何是好? “此事也好办!我查过,那苗女肉体凡胎,并没有太多的背景来历。我去地府走一遭,问问阎王,看看这女子本来的命数。若有可能,咱将她改改。只要大致方向不错,想来也应该不会差太多。” “至于大皇子这边,依兰仙子可是说了,只要求跟殿下成就一段姻缘。她又没有说,这姻缘是善始善终,还是有缘无分!” “不是,你的意思是”月老咔嚓一声,剪断手中的线。 司命星君点点头,小有得意“我的意思是,让仙子早些历劫归来,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月老算是明白,他就是打算让依兰仙子在人间,跟大皇子来一段露水姻缘,然后早早归西。 主意虽损了些,倒也说得过去,唯一剩下的问题,变成了苗女。“那苗女的事儿,你有几分把握?” 司命星君想了想,“七七八八算下来,有七成把握。阎王爷那边疏通好了,这事儿就成了。” “那你准备怎么了?”月老内心总觉得不安,事情怎会如此简单? “若是若是不能让她早入轮回,那就再给她配一段好姻缘,只让她与殿下断了情缘,此事就算成了。” “等我从地府回来,阎王那儿疏通好,月老便为这苗女配上一段好姻缘,可否?也算对得起她,您看可否?” 月老沉默良久,直到司命星君快哭出来,才点头同意。 事已至此,他若不答应,这孙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司命星君大喜,立马将乾坤金丹推过来,月老却拒绝了“你自己留着吧,老夫无福消受!只是此事了结后,你若敢再提,可莫怪老夫无情!” 司命星君还要再说什么,月老却一挥手,他便被赶到月老府邸外面。门口的小仙童对他作揖送客,分明是不让他再回去。 司命星君寻思着,等这事情一完,他再想法子登门谢罪。顷刻间,火急火燎腾起一道云,奔向地府。 确定人走远,小仙童立刻禀报月老,“祖师爷,星君已经走了。” 月老淡淡嗯一声,让他下去休息。这才恭敬转身,对正在喝茶的那位上神,恭敬到极致“天帝陛下,接下来,小仙该如何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药 “这条路当真是去梵净山的?”轩曜拨开道路上的荆棘枝条,跟在荼宛身后,心里满是怀疑。 荼宛闻言,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不相信我?既然不信,那你我现在就分道扬镳吧!” 那干脆的样子,好像巴不得轩曜点头答应。可是轩曜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上前两步走近她,眼神探究“我只是感到好奇,你之前不让我去梵净山,怎么忽然又换了主意,亲自带我去?余姑娘,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荼宛淡漠着脸,脸上的面具让人看不清情绪,纵然轩曜距离她几步而已,却也感觉到她的疏远。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早些死心,早些回去罢了。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非要冒险,那我就陪你走一回,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去梵净山的路好走,但上梵净山,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能走到哪一步,看你自己的本事。” 荼宛不喜欢轩曜这种眼神,满是探究,仿佛能将自己看穿。她总是害怕他发现什么,原本想要彻底离开。但一想到,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他肯定要想别的法子去梵净山。 依照轩曜的性子,是无论如何要走这一趟的,与其不知情况日夜担忧,不如跟他一起,若有危险,至少自己还能护他一下。 两人走过羊肠小道,终于上了官道。 南疆这地方,山石多,平路少,纵然是官道,也比不得北方大陆平坦。 荼宛有些累,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轩曜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入了林子。 好一会儿,才出来! 他将手里的水囊递给荼宛,荼宛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喝。归还水囊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右手虎口处,有血痕。 她想都没有想,就从怀里抽出帕子,为轩曜包扎伤口,“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打个水都能弄伤自己,你这样,还怎么上房梵净山?” 轩曜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为自己包扎,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心里那股酥痒的感觉,又出现,跟梦里的人再次重叠。 荼宛絮絮叨叨,为他包扎好才发现,轩曜一直没说话,忍不住抬头,对上他深深凝视的眼,刹那间,荼宛内心慌乱如麻,转头不再说话。 轩曜看着手腕上的帕子,那里绣着一朵造型独特的格桑花。“这是你亲手绣的格桑花吗?” 荼宛漫不经心点头,目光看着道路,盼望着有一辆牛车或者驴车经过,能顺带捎他们一程。如此,总好过两条腿一直走下去,脚都要磨出泡了。 哪知轩曜却对着手帕起了好奇心,接连追问,“我听说,你们苗疆女子一生只绣一次格桑花,那是送给自己的未来丈夫的。你将帕子给了我,似乎不太合适?” 荼宛一愣,全然忘记这件事情。从前这帕子,本来就给了他,后来他又还给自己。到如今,再次交到轩曜手上。 荼宛本能反应,做的理所应当,丝毫没有多想,哪知道轩曜心细如尘,与从前差异太多。 一时间,荼宛的脑子满是空白,不知如何回答。 轩曜那满是探究的神情,根本没有绕开话题的意思,荼宛很不适应,半饷才挤出个答案。 “你说的没错,是这个意思。所以用完了,记得还给我,我要留给我以后的夫君。” 说完,好像觉得不够,又补充道“要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借给你,你别多想!” 轩曜将她的遮掩,看在眼里。抬手摸了下帕子上的格桑花,笑的意味深长“是吗?” 轩曜的笑容,让荼宛心跳得更加慌乱,好像就要被拆穿,这感觉实在太讨厌! 从前轩曜根本不是这样,三年不见,他怎么好像能够一眼把自己看穿? 荼宛不适应,甚至有些胆怯,硬着头皮转过去,不再看轩曜。只盼望能立刻有人路过,好缓解她此刻的紧张跟慌乱。 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经过,她不再耐烦,干脆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轩曜盯着她的背影,双目之中那么黑,变得更加令人难琢磨。他不紧不慢跟在荼宛身后,与她不过一两米的距离,任凭荼宛走的是快是慢,这个距离都没有改变。 直到入了小镇,轩曜与连盖再次相遇,事情才发生变化。 一一 “少爷,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属下找了你很久,要不是你暗中传了消息出来,属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日出了事,两个人失散,连盖也受了伤,养了好些时日才恢复过来。一恢复,就立刻联络手下,去寻找轩曜的下落。 也是他运气好,轩曜比他先得救,早早发出联络暗号,寻找连盖,所以他们才能够及时接头,没有错过太久。 轩曜轻笑道,“你不必紧张,我这样的人,命硬的很,不会轻易死掉。你这么着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按道理,他已传信给连盖,说要先去梵净山,让连盖随后跟来,哪知连盖却传信给他,说有要紧事,要当面告知。 知道荼宛要经过江口镇的时候,轩曜便立刻与他约定好,在这里接头。趁着荼宛在客栈休息,他独自出来与连盖见面。 连盖将皇帝传达的密信拿出,轩曜拆开一看,惊讶不已。“父皇这是何意?为何要让依兰过来?她一个女子,千里迢迢跑到南疆来做什么?” 他实在看不透父皇的心思,如果说,让他来南疆寻找什么神树,有其他目的。那凤依兰呢?她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就掺和到这种事情上来? 连盖摇头,有些犹豫道“属下听说,凤小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日夜担忧,便去找国师解梦。谁知国师听说这梦,立刻将梦的内容告诉陛下。” “陛下当夜秘密召见凤小姐,也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总之,结果就是,凤小姐忽染急症,表面上去南华山上治病,暗地里却来了南疆,与您汇合。” 密信上说,表姐带着父皇的亲笔密信,不日即将到达边崖县,让轩曜即刻前去接人。轩曜一时迷惑,问连盖“照你看,父皇这到底是有何用意?” 明明之前,还着急要让他去寻找神树,怎么就改了主意,让他回到边崖县去。 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连盖神情凝重,小心翼翼道,“恕属下直言,神色这个事儿,本就穿得神乎其神,没有人知道真假,全凭国师一人之言。如今凤小姐,忽然得梦,此梦必然与您此次南疆之行有瓜葛,所以陛下才着急让她亲自前来。” “您不如先见过凤小姐,问问她到底内情如何,再做决断也不迟!再说,这梵净山传闻凶险异常,您就算要去,也该做好万全之策,横竖咱们不急于一时,您说呢?” 轩曜亦觉得有理,便道“你先回去,我稍后便过来。” 刚要离开,却听到连盖一声冷喝“谁在那里,出来!” 轩曜转头,看到了戴面具的荼宛。连盖拔剑警戒,轩曜却制止他,“你先走!” “少爷?她” “放心,我们认识,她不是敌人。” 见轩曜态度坚决,连盖也不敢多加逗留,拱手行礼,消失在夜色中。 荼宛望一眼他消失的方向,淡淡道“看样子,你不必去梵净山了。” 轩曜颔首又摇头,“只是暂时不用去,我要先去边崖县,见我表姐。” 凤依兰吗? 荼宛在心中吐出这个疑问,好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别过,我也该回去了。” 轩曜见她欲走,毫不犹豫拦住荼宛的去路,“你要去哪?” 荼宛凝视他,冷笑起来“你这话好生奇怪,我能去哪里,自然是回家。你既然不去梵净山,我也不与你一道而行,有什么问题?” 自然没有问题。 可轩曜,却不想就此与她分开!”你既然答应带我去梵净山,怎能出尔反尔?我不过是暂时去一趟边崖县,到时候还是要去梵净山。与其到时候,我再回去找你,不如你与我一同前去边崖县,等我忙完那里的事情,我们再去梵净山?” 轩曜有点紧张,害怕她拒绝。但荼宛心意已决,不觉叹息道“不,我是时候回去了,不然我姐姐该担心了。” “你姐姐?你姐姐是谁?”轩曜与她相见时,只见过她一人,从没听她说过有其他亲人,此时忽然冒出一个姐姐,轩曜如何能信?这分明是借口! 荼宛也不多想,只道“你若是遇见她,一定要避开,有多远走多远,不要招惹就对了。” 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轩曜却没有听懂。只当她胡乱编造,根本没有此人。“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回去难免不太安全,不如先随我去边崖县,我派人送你回去。” 他一时间慌了手脚,说出这种拙劣的借口,荼宛听在耳边却,忍不住轻笑。“我们真的该分别了!” 荼宛其实不应该来,更不应该陪着他去梵净山,只是她总忍不住担心,害怕轩曜会出事。 如今,看到他身边有人陪伴,也许还会有更厉害的人帮助他,自己实在没有必要留下,若是给他造成任何的困扰,那该如何是好? 这短短几日相处,她感觉到轩曜的不同,也越加明白,他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三年前做下的决定,注定如今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就算再重逢,她也不该有一点点思念,现在,到是时候说再见! “不行,你不能走!”轩曜顾不得其他,打定主意不让荼宛离开。 荼宛见他挡在自己身前,一步不让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着急,忍着怒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还想强迫我不成?” 轩曜闻言,忽然笑起来。”你若觉得是强迫,那我便强迫你一回!” 荼宛愣住,没明白他的意思。 轩曜,却忽然抬手攻击荼宛!荼宛对他从来都是毫无防备,他忽然的袭击,荼宛刹那间就中招,整个人晕倒在他怀里。 轩曜抱紧晕过去的荼宛,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可他就是觉不想让她走。 心里那种惶恐,让他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直觉告诉他,必须紧紧抓住眼前这个人,不能让她走。 至于为什么,轩曜犹豫半天,给自己一个答案。她就是你梦里的那个人,你必须找方法验证这件事情。 为了找出答案,又怎能让人轻易离去? 无界林那个怪地方,轩曜后来又去探查过,却发现那里的地貌完全变了,自己不仅进不去,甚至找不到出来的那山。 他很害怕,如果就这么让她离开,也许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个人。 “等你醒来,我认打认罚,可是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轻易放你走。” 荼宛昏迷不醒,自然不知他在耳边说了些什么。更不知一觉醒来,就身在异地。 /一 被夏烛折磨了一路的阿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就是这里了,你放开我吧!” 阿黛举举手,示意夏烛松开手上捆绑的绳索。也不知道家伙用了什么术法,无论怎么挣扎,绳子都松不开。 而且每次她意图逃跑的时候,绳子只会越绑越紧,将她两只手腕都勒红了。 阿黛别看在荼宛面前,骄傲不可一世,骨子里却是个十分能屈能伸的人,否则也不可能隐忍这么多年,才收拾了姓罗的。 她知道收拾不了对方,暂时的伏低做小,还是忍得住的,可只要逮着机会,阿黛一定会狠狠的反击。 在她心中,已经盘算过上万种杀死夏烛的方法,每一种都狠毒无比,但是每一次夏烛回过头来,她又立刻能收起眼里中的杀气,笑得无辜又痴傻! 全然不知,她的模样在夏烛眼中,却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夏烛用法子逼问出,荼宛被她关押在这里,但是到了这个地方。他却发现荼宛的气息并不浓烈。 “把门打开!”夏烛收回神思,命令阿黛。 阿黛举起手,示意他送掉绳子。夏烛一挥手,那绳索立刻变成杂草,掉落草丛。 揉了揉手腕,阿黛走到夏烛前方,不屑的翻个白眼,用秘术打开无界林的入口,一边往里走,一边盘算着,该怎么收拾这家伙。 走到院子里,大声叫喊了几遍,都没有听到荼宛的回应,阿黛这才有些不安。“怎么回事?该不会睡着了吧?” 她呵呵一笑,正要跑进去找人,夏烛却拦住她,“不必找了,人已经不在这里!” “不可能,没有我,她根本无法离开这里!”阿黛哪里相信他的话,大步跑进屋子,挨个寻找,还是没有发现荼宛。 屋子里已经好几天没有打扫,灶台都是冷的,而荼宛精心养殖的花,似乎已经几日未曾浇水,隐约有一些枯萎的架势。 “不对呀,怎么这花就仿佛要死一样,不是才几天没喝水吗?” 荼宛到底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阿黛想不明白,夏烛却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抬脚往回走,既然荼宛不在这里,他也该去找越汐了。 两人先后出了洞口,阿黛忽然感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啊呀了一声,夏烛忍不住回头,淡淡问她“怎么了?” 阿黛连忙摆手,“没事,鞋子里进了石头,你先走,我把石头弄出来。” 夏烛看她一眼,点头继续走。阿黛蹲下去,看似在脱鞋,清理里面的石子。实际上,却是将一枚小小的铜钱,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她做的自然无比,夏烛并没有察觉异样,走出林子,他才道“你我就此别过吧,你保重!” 阿黛连连点点头,别过,别过!以后别再见! 对于她的反应,夏烛心中虽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转身就走。 阿黛心里直乐,终于甩脱这个疯子,她现在立刻要回去,弄清那铜钱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般! 可脸上刚扬起笑,夏烛又转身走回来,阿黛的笑容僵在脸上,半饷才尴尬收回,“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夏烛却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瓷瓶,交到她手上,还是那副死人脸,但说出的话,却让阿黛心里五味陈杂。 “我知道你病得不轻,我这里有一味药,也许可以治你的病。只是能治好几成,我也不知。看在你为我引路的份上,权当是我的感激!希望你早日治好病,莫再疯疯癫癫。” 阿黛拿着那个绿色的瓶子,呆呆看着夏烛离去,半天反应不过来。哪怕人已经走了很远,她也有些恍惚。 刚刚那个疯子,是在关心她吗?他说什么?她有病?她阿黛有病?她可是未来的大巫,南疆的神巫,她会有病? 我呸! 阿黛忽然笑了,笑得嘲讽又气恼,“我有病?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我” 她扬起手里的药就想扔出去,可是举了半天,还是收了回来。 捏着绿色的瓷瓶,虽不知什么质地,但看起来不是凡品,比玉还好看。“算了,就当做这两天的赔偿,我收下了。” 横竖这瓶子,她还挺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漏洞 越汐觉得,自己好像又长胖了。但捏捏腰间的肉,量量尺寸,分明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能她为何总觉得,自己哪里胖了呢? 思来想去,她摸了摸胸口,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她这个位置,开始长肉了! 她开始长胸了! 越汐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兴奋尖叫。她终于开始长胸了,母亲说,一个女妖成熟的标志,就是开始有胸部。 忍不住幻化出一面高高的镜子,越汐对着镜子转过来,转过去,兴奋不已。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像母亲一样,妖娆美丽,轻轻一个眼神,就能引得男人丢了魂。 从前见到狐族的小八,在人间逛街,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小妖怪,小八却生得比自己还好看。倒不是五官比她美丽多少,而是身上那个味道,妩媚天成。 即便什么都不做,不过看男人一眼,那人就丢了魂,傻傻的跟着小八走。 一想到当时整条街上的男人,都对小八蠢蠢欲动,越汐便忍不住幻想,自己成了小八的模样。 如今她长胸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会有胸有屁股,纤细的腰肢,迎风摇摆,那些日嘲笑她生的难看的小蛇们,从此以后,肯定会对她羡慕不已。 “怪不得阿爹叫我不要着急,原来,的确是我太着急了!” 正想的开心,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立刻收起镜子,假装在屋里看书。 桑代推门进来,便看到越汐一本正经坐在桌前看书,如果忽略她那本书拿倒了的情况下,他还真的信了。 忍住笑,桑代走过去道“越姑娘,这几日住的可还舒适?若有伺候不周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在下让人即刻处置。” 越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她们伺候的很好,就是我在你这儿打扰了几日了,也是时候离开了,我还忙着去找大哥呢!” 桑代眼眸闪过一道微光,快到令人无法抓住,他继续笑道“你一个女子,就算有几分本事,在诺大的南疆去寻人,恐怕也有些困难。不如将你大哥的样貌描述给我,我让手下的人去帮你寻找,如此一来,多些帮手,岂不是快很多?” 分明是很不错的建议,越汐却毫不犹豫拒绝。 “不用了,我大哥这个人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而且只有我能够找到他,你们都不行,所以不麻烦你们了。” 她从桌后走出,十分郑重道“正好你今天在这,我就跟你告个别吧,我看你这段时间也挺忙的,就不打扰了,我明天就走。” 越汐急不可耐的样子,让桑代心里几分不舒坦,但他面上依旧在笑。“既然姑娘坚持,那在下也不再挽留,日后若有麻烦事,尽可来找在下,在下力所能及,一定全力以赴。”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就好,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越汐一再拒绝,桑代的心里疙瘩连成一片。这女孩戒备心很重,桑代不禁觉得奇怪,再怎么说,两个人也算是一起经历生死难关,算得上生死之交。 可为何再次重逢,她对自己却毫无亲密,反而更加戒备? 对于越汐的来历,桑代至今弄不明白,但这份神秘古怪的感觉,又让他好奇万分。 可此时,他的确没有合适的理由再将人留下,也只能点头同意让越汐离去。 原本这几日,两个人一起游山玩水,他心情顺畅很多,比日日在府中,被那些长老盯梢要轻松舒坦。 他难得这样放松一回,又遇到故人,差一点就要忘记他的身份,他身上的担子。 离开小竹楼,他沿着小路慢慢往山下走。桑代以为,自己需要一些时间,去理清楚心里对越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若说喜欢,倒是有几分的,但他身有婚约,阿黛那样骄傲的人,绝不会容许他有另外一个女子。 而越姑娘,他心中没有任何把握,小姑娘看似没心没肺,但从她的反应来看,越汐对自己谈不上喜欢,谈不上讨厌,但陌生人之间才有的防备,却一分不少。 桑代忍不住叹一声,嘲笑自己不务正业。眼下麻烦缠身,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到了第二日,两个人一起出了别庄,一个要去找人,一个要回府面对自己的烦心事。 越汐笑意盈盈说再见,桑代却内心苦涩,不知应该是哭还是应该是笑。 “王子若喜欢她,为什么不把这姑娘留下来?”阿华小声问道。 这几日相处,他也算看明白,王子跟小姑娘在一起,甚是开心,比在府中好多了。 桑代却摇头,“想留住她哪有那么容易?罢了,一句两句说不清,还是先回府,那些叔伯长老,恐怕已经等不及了吧!” 一提起那些长辈,阿华简直比桑代还要头大,也不知道中原人许了他们什么利益,这帮人拉邦结派暗中搞鬼,根本不想让桑代做苗王。 若只是普通的内斗也就罢了,偏偏有些人,明知是中原人在背后使坏,就是要让他们苗疆内斗不断,无法团结对抗中原人的欺压。却偏偏为了蝇头小利,专干黑心事,实在不是一个蠢字能够说的。 “我都没愁你愁什么?别瞎想了,回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桑代乐观笑笑,上了马车。他跟越汐走向不同方向,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一一一一一 荼宛怎样都没想到,自己一觉醒过来,轩曜的态度变得更加奇怪。 睁开眼的瞬间,看到轩曜神色古怪坐在眼前,她立刻生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轩曜却直勾勾看着她,一言不发。那眼神好像要将荼宛剥皮拆骨,看个究竟。 荼宛被他的样子吓住,忍不住往后退一些,但仍然逃不过轩曜的逼视。 “你到底是谁?” 荼宛愣住,干干道“你这又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发疯将我绑架,又莫名其妙的问我这种问题,我不是说了,我姓余,叫余完。” 轩曜却并不相信,坐到荼宛床边,声音低沉道“这里是边崖县。” 荼宛大概已经猜测到,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接下来会说这种话。 “我在县里遇到一个人,这个人,也许你也认识谁,他说,他是青苗的麻溯。你认识他吗?” 荼宛的声音忽然变得不安,“大概知道,有点印象。怎么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在抗拒! 轩曜的疑惑更加深,眉目间,全是疑惑跟不悦。荼宛不知他想做什么,心里一团乱麻,生怕他又问些奇怪的问题。 突然,轩曜笑起来,笑的荼宛浑身不自在。 “这个人,我是有些印象的,就是不太记得那些过往。麻溯似乎对我印象深刻,才刚刚跟我打,照面就认出我。不仅如此,他还问我说了一件事情,你猜,是什么?” 荼宛并不想猜测,“你有话直说吧!” 轩曜深深凝视她,荼宛被他看的本能躲避,手指忍不住抓紧身上的被子。 她的紧张,轩曜清楚看在眼里。 轩曜不动声色,继续道“他问我,是否已经跟荼宛成婚,这个荼宛,你知道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荼宛在心中虽然已经做了准备,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一时间,她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应该说知道,还是应该说不知道? 但荼宛以为,无论自己说知道,还是不知道,轩曜都会继续往下追究,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想了想,荼宛下了决断,抬眼直视轩曜“听说过一点点,但是后来传闻,那个人已经死了。” 轩曜一把抓紧她的手,眼神凶狠“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荼宛咬牙,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清晰。“那个原本要跟你成亲的女孩,荼宛,她死了!” “怎么死的?”轩曜的眼神充满杀气,根本不相信荼宛的话,荼宛要是不能说出个究竟来,他似乎要杀人。 不自觉咽咽口水,荼宛回答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原本你答应要娶她,但但是后来,你父亲派人来寻你,你就跟他们回去了。” “也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什么,再后来,我就听说,那女孩意外身亡了!” “什么叫意外身亡?她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又是怎么死的?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轩曜不相信,不信自己错了。眼前的女孩,让他感觉到不同的心跳,她的一切都,让自己这样熟悉又渴望。 轩曜无法相信,那个跟他有婚约的女孩是另外一个人,他也不相信,他辜负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死了。 他更愿意相信,是眼前的人在骗他,荼宛还活着,她就是眼前的余完。 可惜,荼宛的回答,注定让他失望。 “说实话,我知道的并不多。你也看到了,我常年孤身一人,住在深山老林。外面的事,我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传闻那个女孩,好像得罪过一些人,被人追杀。原本她要跟你一起离开南疆,但不知道为何,你没有带她一起走,而是一个人跟连盖走了。” “其他的,我只听人说,那女孩好像是修炼禁术,被巫蛊反噬而死,死状惨烈。” “按照我们苗人的规矩,若是有人修炼邪术被反噬而死,那是不吉利的,为避免她的尸体发生尸变,变成僵尸,寨子里的人便将她的尸体火化,立了个衣冠冢。你就算去找你,只不过找到一所空空的坟而已。” 荼宛所言,也不完全是假话。当初为了掩盖阿黛巫力的来历,也以免被人拆穿。 阿黛的确为荼宛造了一个假坟,并散出谣言,荼宛是死于巫蛊邪术。不过知道的人不多,若有人用心打探,才会知晓。 只是荼宛从来没想过,原本用来防备有心人追查神巫血脉的空坟,到她这里就成了用来起哄骗轩曜的手段。 这样也好,让他趁早死心。即便知道了又如何,人都已经死了。 荼宛挣脱他的手,略有嘶哑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轩曜盯着她的脸半天,忽然笑了,问的话让荼宛傻眼。 “你怎么知道,我是跟连盖一起走的?” 荼宛没明白他的意思,呆愣看他。 轩曜起身,居高临下,形成压迫感。“我要是没记错,你跟连盖不过见过一次面,况且他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你怎么知道,带走我的人是他?” 荼宛微微张唇,还没说话,却被轩曜打断。“不要说你们从前见过,那天他根本就不认识你,更不可能与你有任何交集。余完,你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轩曜的逼问,荼宛先恍惚片刻,而后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怨气来。够了,她真的受够了,为什么她要被轩曜逼问?为什么她要被动挨打?为什么他问什么,自己便要回答什么? 想了想,荼宛硬声道,“我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自己去分辨吧,我没有义务为你解惑!” “就算你有几分本事,就算你我有些亲戚关系,可我不是你的仆人,更不是你的犯人!趁着我现在还没有生气,你最好立刻放我走,否则” “否则如何?”轩曜挑眉轻笑。 “也不做什么,我告诉过你,我有病,而且不止一种病。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住在深山老林吗?因为我有失心疯,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 “杀个人算不了什么,怕就怕我疯到极点,到处下毒,把所有人都毒死,那到时候,事情可就大了!我可听说,你表姐要来了。你不怕死,难道不怕我杀了她吗?” 轩曜闻言,却诡异问道,“我为何要怕?梵净山那样生人勿近的地方,我都敢去,你不过是发疯,我为何要怕?难不成,你比梵净山上的鬼怪还要可怕?” 荼宛气急,连忙道“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固执己见,历经千难万险才拿到血灵芝,救回你表姐的吧?怎么,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她,让你遗憾终生?” 轩曜的回答,再次让荼宛感到无力,他为何总是知道,如何破解自己的招数,次次直击要害。 “看来你知道的事情不少,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怎样拿到血灵芝的,你却清楚?一个常年住在深山老林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轩曜的问话,让荼宛十分颓丧气恼,“你现在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你表姐吗?我说我要杀了她,你没听懂吗?我要杀了你心爱的表姐!”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轩曜又笑了,笑的荼宛心里直突突。“谁跟你说,我心爱的人是表姐,我自己从没有这样说过,我也不记得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我表姐,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荼宛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说什么错什么?每一句话都是漏洞,完全都不知道怎么圆回来! 算了,她放弃,说那么多,只会越来越暴露,还是动手干脆! 荼宛瞬间掀开被子起身,对轩曜道“废话少说,我不想跟你再扯了,一句话,让不让我走。” 那架势分明在说,你若不让就别怪我动手了! 轩曜似笑非笑,看着荼宛一言不发,但那眼神根本就不相信,她会对他如何! 荼宛闭眼深吸一口气,猛然抬手攻向轩曜,之前是她毫无防备,这一次,一定要把他打趴下,再也不想见到自己。 她下手快狠准,三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放弃练功,功夫比从前更好。但荼宛没想到的是,轩曜的功夫比她更好。 这三年的时间,没有抑生蛊跟毒药的压制,轩曜整个人脱胎换骨。不仅变得聪明异常,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而且很多事一点就通,比旁人学得更快更透彻。 只是轩曜隐藏的好,知道这些的人不多,就算是他父皇,也不过认为他是呆愣的人,只知道埋头写字,对经书有几分见解独到。 直到荼宛被他制服,狠狠的压在桌上,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三年的时间,自己变了,对方当然也会变。两只手被他掌控动弹不得,又被居高临下的这般压迫,荼宛实在恨不能给他一脚。可惜,脚也被制住。 “你放开我!” 轩曜笑得暧昧,“我若不放,你能如何?”她身上的味道,实在好闻极了,明明是一股淡淡的药香,可他就觉得这样舒适。 京城里各式各样的女子,各式各样的胭脂香味,却只有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才让轩曜觉得安心美好。 感觉他的眼神太赤裸,荼宛实在不敢看他,用力挣扎两下,可根本争不过他。“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有种放开我,我们再单挑一次!” 轩曜才不管,莫名其妙很喜欢这个姿势,他看到荼宛的耳朵,似乎红了,而且脸也微微有些脂粉色,比之前那惨白的脸色要好看的多,莫名喉头一紧,心底生出些许渴望。 他很想触碰一下,她的嘴唇。 轩曜忍不住低下头,渐渐靠近荼宛。 荼宛不知如何是好,侧过脸去,不再与他对视。 眼看轩曜就要得偿所愿,门却忽然开了,女子清雅端庄的声音,随着门打开,传了进来。“轩曜,他们说你在你你们在做什么?” 荼宛睁眼看去,忽略她的惊呼,门口的女子生的清新淡雅,一身浅蓝色纱裙,映衬得她,宛如兰花一般优雅高贵。 这女子,应该就是轩曜的表姐,凤依兰了! 生得这样清新脱俗,莫说是男子,便是身为女人的她,都有些心动。难怪,轩曜当初那般拼死拼活,要把人救下,这样的美人,谁舍得她轻易丢了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执念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在这里行苟且之事,实在是实在是有失体统,小姐他们,他们”香儿大呼小叫,说的荼宛十分尴尬,脸色难看的紧。 轩曜松开荼宛,瞬间冷下脸,扫一眼凤依兰,高声道,“来人!” 即刻有侍卫跑过来,等待命令。“殿下有何吩咐?” “将这不懂规矩的丫头拖出去,杖责二十!”他的命令很突然,凤依兰却惊吓到。 她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轩曜,忽然间大动肝火,收拾她的丫鬟。 平日里,香儿就算多有不敬,轩曜也从不计较。今日,是为了那个女子吗?凤依兰眼神往里探看,却只看到女子娇小的背影,还有青灰白的发色。 香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已经被侍卫擒住,这才惊慌不已。“小姐,小姐救救奴婢,我不要挨打!” 侍卫没有立刻将人拖下去,有些犹豫等在原地,却引来轩曜的怒视不满,“怎么,本王的话没有用吗?” 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凤依兰眼看着侍卫将人拖走,来不及去追究荼宛的身份来历,只能先救人。 “轩殿下,香儿年纪还小,只是个小丫头,还请饶恕她!” 轩曜面色冷淡,连从前淡淡的温情,都不再残留。“表姐,你既是奉命前来,就不该带一些不严谨的人在身边。区区一个下人,平日里倒也罢了。可今日竟敢肆意羞辱本王,这样的丫鬟,表姐还是不要再用了。” 他的声音明明跟平常一样,凤依兰却感到一阵冷寒。他,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吗? 凤依兰原本很高兴,故意偷偷过来,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曾想,却看到如此不雅的一幕。自己的丫鬟,还因此冲撞轩曜,被狠狠责打! 才刚来边崖县,却遇上这种事情,心里的那点高兴,早已荡然无存。 院子里很快传来小丫头凄惨痛苦的叫喊,凤依兰还想再求饶,却被轩曜冷硬的面色堵住。她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再说下去,就是她不知好歹了。因为犯错的下人顶撞王爷,纵然皇帝知道,也不会站在她这边。 “凤小姐一路舟车劳顿,想来辛苦了,本王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去休息。” “可” “既然来了,便不急于一时风。凤小姐还是先休息一下,缓缓疲劳。” 轩曜召唤下人,让管事为凤依兰领路。 凤依兰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间,她想要越过轩曜,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样,可还是青灰夹白的发色。女子从头到尾,都有不曾转身说一句话。 轩曜的称呼已经改变,从表姐变成凤小姐,显然拒绝她的追问。凤依兰知道,再坚持也毫无意义,只能跟着下人离去。 只是那个头发灰白的身影,一直停留在她脑海,女子的面容,她不曾看真切,但青灰白的发色,怎么都不会是个年轻女子。 安王殿下如何会在屋里,与一个年长的女子行苟且之事,凤依兰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心事重重走出去,等候在院门口的嬷嬷见她出来,担忧迎上去,小声问她“小姐,发生了何事,怎么” 嬷嬷的目光,看了看小丫鬟挨打的方向。 凤依兰长叹一声“也怪她自己口无遮拦,以后还是教教她规矩吧,她也到了该学规矩的年纪。以后跟在我身边,若再这么大大咧咧,不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以后有她苦头吃的。” 看来的确是得罪了安王,嬷嬷点点头,随小姐去到休息的院落安置。 走一走,荼宛就冷漠道“安王若是无事,还请及早让我离开此地。”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轩曜只来得及愤怒,惩治那丫头,以免她羞辱的话语伤到荼宛。 正想着该如何应对荼宛,哄她消气,却听到荼宛要走,他自然不会同意。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事,稍晚再来寻你!” 荼宛没想到他居然开溜,根本不正面回应自己的要求,眼睁睁看着他关门离去,荼宛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时候不早了,外面的天白到刺眼,太阳照的那么高,晌午都还没到,休息什么? 真是发愁死了,打又打不过他,自己又不愿意下狠手对付他,可继续留下去,只会被他想尽各种法子逼问,实话是不能说的,眼下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荼宛此刻特别想念阿黛,她的诡计最多,坑人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若是阿黛在,那该多好! 有她出出主意,也许就能摆脱困境。也不知,她是否发现自己失踪,不在无界林了。 一/ 而此时的阿黛,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才刚刚分开一日,为什么又碰到了这个疯子? 跟她有同样想法的夏烛,也是直勾勾看着阿黛。 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夏烛心里疑惑停顿一下,越汐的这句话,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不是用来形容这个状态的。 两个人明明走的是两个方向,怎么还能够在一片林子里遇见对方。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奇怪,怪的阿黛很想转身就走。 可荒郊野外的,这又是唯一一条去黑苗的路。再如何,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 若是错过这个,可以临时休息的猎人小屋,再走下去,就是荒郊野外风餐露宿了。 阿黛不怕风餐露宿,但是深夜里蛇虫鼠蚁,妖魔鬼怪多得很,她不想睡个觉都不安稳。 阿黛走了两步,坐到稍远位置,硬挤出一个笑,看向夏烛。“这么巧,你这是去哪儿? 夏烛往火堆里丢了枯枝,淡淡道“去找我妹!” “哦,找你妹啊!”阿黛沉默,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陷入尴尬安静的氛围。 沉默好一会儿,夏烛忽然开口道“你这是要去找荼宛吗?” 阿黛呃了半天,才回答,“算是吧,但我得先回家一趟。”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屋子里,只有枯枝燃烧的噼啪声。 阿黛大约实在不习惯,这种尴尬诡异的氛围,于是没话找话问“你妹妹叫什么?” “越汐!”夏烛回答的言简意赅,没有多费一个字。 阿黛顿了一下,“夏越汐?” “不,就叫越汐。” “你们俩不是一个姓氏?” 夏烛奇怪看向她,“她为什么要跟我一个姓氏?” 阿黛愣了半天,哈哈一笑,“嗯,你说得对,其实也没必要非是一个姓氏,我们苗人,也不是也不是全都一个姓氏的。” 真是没事找事,越说越尴尬,这种硬聊的感觉,阿黛这辈子还没经历过。 她想了想,决定找个地方赶紧睡,下,天一亮就分道扬镳吧。 哪知刚刚这样想,夏烛却叫住了她。“你还没有告诉我,荼宛为什么会被你关在无界林?” 当日他的确逼问出荼宛的下落,但从来没有过问过,为什么会荼宛会被关在那里。这也是阿黛疑惑的地方,今日忽然又问起来,阿黛被弄的猝不及防。 这个人,为何总不按常理出牌? 阿黛有些发懵,好一会儿才回答“她生病了!” “什么病?”夏烛难得有点紧张,这是相遇这么久,阿黛第一次看到他有别的情绪。 “呃就是偶尔会有些不太记事。” 夏烛茫然不明,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偶尔不太记事,也是生病? 阿黛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采用一个比较容易,让人听懂的方式,回答他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她因为某些缘故生病了,偶尔会睡好几天,醒来后,会做一些异常的举动,但过后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 “有一回,荼宛就像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疯疯癫癫,差点杀了很多人。我把这事跟她说了以后,她很害怕。我就跟她说了无界林的事情。” “她觉得那里很好,让我把她关在里头,以免再出事儿。” 夏烛盯着阿黛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阿黛暗暗握住匕首,以防他动手,却听他道“你从前不是要抓她吗?为什么还愿意帮她?” 阿黛嗯了下,打哈哈起来“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两个人,其实是堂姐妹,我抓她,就因为她这个病。有时候发起疯来,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我才着急把人抓回去。” “可是谁知治了几年,还是不见好,而且越来越严重,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才才这么干的。” 她的解释,夏烛半信半疑,横竖现在找不到荼宛,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他也没有办法验证真伪。 而且,夏烛此刻不急于找到荼宛,倒是急于找到越汐,相比起来,那个小丫头才容易招惹麻烦。 阿黛见他不再追问也松了一口气,刚才那番话,倒不完全是假的。 有好几次,她突然去无界林找荼宛,却发现她一直沉睡。连睡了好几日,醒来之后,整个人就有些怪异。 先是痴痴呆呆,梦游一样在院子里游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嘴里说着她听不懂话。 后来,她几次又遇到这种情况。只是荼宛的动作,比从前更加顺畅,她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阿黛在暗处观察,发现这时候的荼宛,多了一股邪气。 眼睛里,偶然有诡异的红光。 特别像寨子里,传说的那种妖魔。是的,当荼宛的瞳孔,在夜里是发着红色的光,阿黛才看过一次,便吓住了。 所以她才生出,改变体质的欲望。她想脱离荼宛的血液,希望其他方式得到力量。 阿黛心里,隐约害怕。不知是因为自己的举动,导致荼宛产生了这种变化,还是这种东西本来就藏在荼宛身体里。 更害怕的是,若是继续喝荼宛的血,她是否也会成为那样。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荼宛,却不知荼宛早已知晓,并对她隐瞒了秘密! 两个人自以为藏的很好,却不知这秘密,会为日后埋下祸根。 一一 荼宛被关在这院子里,里外全是侍卫,他们严格把守,一只苍蝇都飞不进。 轩曜几日不曾来看她,荼宛穷极无聊,在院子里扯叶子玩,玩着玩着,闻到一种奇怪的香气,人不受控制睡了过去。 晕倒前,她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是讥讽的声音,那个她又回来了。 “宛丫,宛丫” 这声音,是阿娘在叫她。 “阿娘,阿娘,你在哪儿?”荼宛高声的喊着,她感觉自己在跑,跑着跑着,却发现不对,她的手脚好像都缩小了。 荼宛愣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是,变成小孩了? “宛丫,宛丫,你在哪里?快出来,不要吓阿娘!”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荼宛忍不住想呼喊,却叫不出来。 然后,她听到自己稚嫩的声音,在叫喊。“不出来,就是不出来,你们都在骗我。” 荼宛的叫声,终于引来父亲跟母亲。见自己的女儿躲在大树上,根本不肯下来,夫妻两个一脸无奈。 “宛丫,你先下来,听阿娘把话跟你说完,不要闹脾气,好不好?” “不要,你们分明说我不会再犯病的,但是但是昨天胡哥哥说,他说我又犯病了。他说我疯疯癫癫的,还要咬死咬死了,沁沁最喜欢的小白兔。” 荼宛稚嫩的声音,哭的很委屈。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身上的血,还有嘴里的血腥味,让她确定,胡哥哥说的是对的。 她又犯病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一旦发病,用他们的话说,她会像只野兽。 开心的时候,拉着一群孩子疯狂玩,不开心的时候,双眼会变成红色,最可怕的一次,活生生撕开了一条狗的肚子。 荼宛不敢相信这是她做的事。她觉得这一切太恐怖,她才十岁,那些小伙伴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可怕的狼。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她? 小小的荼宛,躲在树上瑟瑟发抖,他不是疯子,她没有病,她不要被人讨厌。 见自己的女儿哭得伤心,荼柯在树下着急,尽量哄她道“阿爹这回真的没骗你,我真找到方法治你的病了,你下来好吗?阿爹发誓,你再也不会生病了。” 荼宛红着眼,眼泪都没干,身上还有残留的血痕。“你没有骗我吗?” 她还是有些怀疑,因为阿爹已经保证过三四次,但每一次都失败。自己还是会复发,这一次又有几分真? “相信阿爹,真的,这是最后一次。” 后来,发生了什么? 荼宛在黑暗里行走,顺着一条黑色的甬道,一直走一直走,来到一间密室。 她睡着了,阿爹用匕首划开她的手腕,将奇怪的蠕虫,放在伤口处。那虫子顺着她的伤口爬进去,她的伤口很快愈合,昏睡的荼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觉得伤口有些痒痒,所以挠了挠。 荼宛看到父亲抱起小小的自己,走出密室,出口位置,母亲焦急的等待。 “怎么样?” 荼柯点点头,将女儿放在床上,“成功了,但是,以后每个月,她都会发一次毒症,这就是代价,没办法。” “你确定?”母亲焦急,摸摸荼宛的脸,对女儿的遭遇十分心疼。“她还这么小,为何要遭这份罪?都是我们害了这孩子,这是报应。” “什么报应!”荼柯喝止她,“不要胡思乱想,这跟从前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这是?” “是什么?”母亲泪眼婆娑,不懂丈夫为何欲言又止? 荼柯看看女儿,苦笑道“对不起,这其实,是神巫血脉的诅咒。” 诅咒,什么诅咒?荼宛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难道说,父母一直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荼宛焦急起来,想要追问,可她发不出声音,父母也慢慢消失在她眼前。 她又沉浸在黑暗中,诅咒?是什么诅咒?神巫血脉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都想起那个道士兴奋的眼光,她高兴什么?难道他知道真相? 荼宛来不及想,感觉有什么力量,将自己一直往深处拉扯。她想逃逃出去,看见无数的蜘蛛网涌向自己,将她牢牢困住。 发生了什么? 睡吧,睡吧,你很累了,你要休息。 不要哭,不要闹,黑暗才是你需要的。 “打听到了吗?那院子里到底住的是什么人?” 嬷嬷关好门,小心翼翼回报自家小姐,“听说是王爷带回来的一个苗女,但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 “当真?” 嬷嬷顿了一下,才道“连大人,好像知道些什么。” “连大人,他说了什么?”凤依兰紧张问她。 嬷嬷犹豫,很是为难。 “嬷嬷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如今我身边能信的,就只有你一个了。” 嬷嬷看着小姐的眼,实在不忍拒绝。“连大人说了,有些事,您不该过问的就别再问,他不会告诉你的。” “什么叫不该问?”凤依兰焦急,“嬷嬷,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轩曜他他他是” 挣扎了半响,凤依兰才压低声音道。“那晚您也看到了,对吗?你看到了那个神仙,他说了,他说轩曜才是真龙天子,他才是那个会坐上皇位的人,而我,注定是他的皇后。” 嬷嬷心惊,那日诡异的一幕,瞬间涌上心头。如果那真是神仙,那小姐她 “嬷嬷,帮我,我已经不能回头。若是若是那个梦是真的,那我我只能不择手段了。”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安心等待,皇后之位也好,轩曜也罢,都会是她的。 但突然来了一场梦,神仙告诉她,出现变故,有一个人,可能会夺走她的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杀意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有时候人为了达到目的,使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是无奈之举。 凤依兰告诉自己,她是被逼的,如果不这么做,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了,一旦那些事情被揭穿,她也好,凤家满门也罢,都将毁于一旦。 自从那场梦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她不愿意嫁给太子,不单单是因为,那是一个内心肮脏龌龊的东西,表面装的正人君子,实则衣冠禽兽。 纵然皇后的家族,势力非常庞大,但她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的家族。 更何况,太子的后宫里,还有一个让他万分宠爱的妾室,甚至生下了皇长孙。 她凤依兰,如何能与一个卑贱的奴婢争宠? 起初,她是真病了。日日忧思,如何能好?可当她听说,轩曜为了她,孤身一人去南疆,只为替她寻找一线生机! 她就明白,自己还有活路! 梦里,她见到一个神仙,他说自己是月老,原本给她安排的,是皇后命格。可谁知,太子自毁前程,失去帝星庇护,她的姻缘有变,改成了六皇子。 只是六皇子竟着急救人,去了南疆,这恐怕,会断了她的姻缘路。 凤依兰焦急万分,苦求神仙为她指明道路。神仙给了她一个法子,只要她依计行事,就能得偿所愿,把轩曜找回来。 她按照神仙的指示做了,轩曜也果然回来,并且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更聪明,更智慧,更得皇帝宠爱。 她也如愿以偿,彻底摆脱太子的口头婚约,从此成了自由之身。纵有人嘲弄,说她从此以后,恐怕再也嫁不出去,但凤依兰知道,只要轩曜还在,终有一日,她会站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那个位置。 她始终相信,轩曜心里有她,否则天下间,会有哪个男人,心甘情愿为了毫无关系的女人,去南疆那样的荒蛮之地,冒险寻找救命的药。 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但是每一个人都跟她一样,认定安王轩曜,心中爱慕凤依兰。 在做第二个梦以前,在来到南疆以前,她一直都没有怀疑过轩曜的真心,可昨天那一幕,她开始动摇。 神仙说的话,是真的。有人威胁她的地位,这是她唯一一个,坐上皇后之位的机会,若是再被旁人破坏,她不仅会失去皇后的位置,也会失去心头所爱。 是的,她心里有轩曜,只是从前懵懂无知,直到皇后想将她赐婚给太子。 那时候,她猛然醒悟,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有了轩曜。 三年时间,两人独处的时光虽然不多,可是一点一滴已经在她心中形成一个概念,轩曜便是她最爱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轩曜。 “小姐,这么做真的合适吗?要不然” “怕什么?我也没想做什么,不过是想亲眼看看,她到底生的什么模样。想要亲口听她说说,她到底跟安王是什么关系。” 三日来,轩曜根本没有见凤依兰,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连皇帝谕传送的指令,都不着急去听。 她试图打探消息,可唯能问询的连盖,也对她隐瞒起来。这反而让凤依兰,对院子里这个女人更加好奇,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被这么藏着掖着。 趁着下人引开侍卫的瞬间,凤依兰带着嬷嬷快步走进院子,这院子似乎是主院,本该是让安王居住。精致典雅,不同寻常。 却偏偏,留给那个女子。 这样的情况,让凤依兰如何能够不多想?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让嬷嬷敲了敲门,可屋里没有回应,于是她就让嬷嬷推门进去。 进了屋,在偏室内,二人看到一个背对她们,侧卧在贵妃椅上的女子。 那青灰中间,夹杂着白色的发丝,是那人没错,只是凤依兰没想到,对方这时候竟然在休息。 与嬷嬷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嬷嬷想,既然来都来了,也不不应该为畏首畏尾,于是慢慢走过去,试图将女子唤醒。 嬷嬷用惯常的声音,呼唤道“姑娘姑娘醒醒,我家小姐前来拜访。” 这大概是最不合礼数的方式,哪有人来拜访别人,却连招呼都不打,硬闯进来的。 那女子显然没听见,根本没有搭理。嬷嬷冷了几分,又大声道,“姑娘,姑娘醒醒,我家小姐前来拜访。” 这一下,那女子终于有了动作。 凤依兰见她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来,转头看向二人,待更看清女子的脸,凤依兰心里猛然一惊。 这明明是张少女的面孔,为何她的头发,却有着老者才有的灰白? 凤依兰以为,她再如何,也该是有点年纪的少妇才是。 太不对劲了! 女子看二人的眼神,十分淡漠,没有惊慌,没有害怕,好像在看看两件死物。 凤依兰心中,莫名升起这样一个念头。还不曾说话,嬷嬷却有些语气偏重,训斥起来。 “姑娘好大的架子,我家小姐来拜访,你不说起身相迎,也不该如此怠慢。” 嬷嬷算是说的委婉的,如果是香儿在,只怕早已破口大骂,说她不识好歹。 此时凤依兰,倒有些怀念香儿的莽撞,对付这样的女子,香儿那样,其实最为合适。 面前的女子站起来,就像没有看见她们两个,自顾自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这举动,分明将他们视作无物! 凤依兰阻止嬷嬷继续说话,压下不悦,努力温和笑道“忽然来访,实在是叨扰姑娘了,只是依兰心中有些问题,实在好奇的紧,想要问问姑娘,所以才贸然前来,若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那女子喝完水,总算有了一点反应,只不过,这反应让人忍不住有些胆怯。 她笑的有一丝邪恶,“我要是不见谅呢?” “你”嬷嬷也被她嚣张的态度激怒,险些破口大骂。 “姑娘言重了!”凤依兰及时阻止她,继续道“我只是很好奇,轩曜为何将你囚在此地,你又不是犯人,他对你这态度,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如果是犯人,应该关在牢里,如果是客人,也不该这么关着,你总不会会,是艳客吧?” 女子挑眉,艳客? 这其实是一个侮辱性的言辞,一个被权贵囚禁在后宅中,没有身份的女子,要么,是青楼里迎来送往见不得人的妓女。要么,是从民间抢来来的玩物禁脔。 无论如何,这种女子都是失了节操,身份低贱的玩物,这种人,被称为艳客。比外室,还不如。 哪个女子,愿意听到这样的称呼? “我若是艳客,那你就是连艳客都不如的货色,毕竟,你送上门来,人家都不想要!”女子鄙夷不屑,瞬间激怒对方。 “贱婢,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便是宫里的公主见了她,也要礼遇三分。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让学学规矩!” 嬷嬷大步向前,誓要狠狠收拾这贱人,为自家小姐出了这口恶气! 守在门口的侍卫,忽然听到惨痛的尖叫声,连忙冲进院子,便见一个老嬷嬷,被人从屋子里扔出来。 不,准确的说,是被踹飞,撞门而出,狠狠摔在地上。 嬷嬷吐了一口鲜血,痛晕过去。再然后,凤依兰也被扔出来,正好砸在嬷嬷身上,也晕了过去。 侍卫认出人,连忙跑过去。只看到,原本关在屋里的女子,慢慢走了出来,只是那面容,诡异邪魅的很。 她的眼睛,轻轻扫了一眼门口的侍卫,笑得很诡异。“就凭你们,也想困住我吗?” 两个侍卫紧张道“姑娘,殿下吩咐,不准您离开此地,还请姑娘回去,莫要为难我等!” 女子嗤笑,“你们玩忽职守,让别人闯进来。好在来的只是两个弱女子,如果来的是刺客,那我不是连命都丢了。” 一言戳穿二人的失职,两人也自知办事不力,但连忙告饶“还请姑娘恕罪,我们现在就处置此事,姑娘莫要离开,否则殿下定会勃然大怒,严惩我等。” 女子满不在乎的笑笑,“我为什么要管你们的死活?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的主子,又不是我的主子,想关着我,也太不自量力了。” 她抬脚就往门口走,那两人怎么能让她走,立刻发出暗号,看守的侍卫纷纷出现,将院子包围,显然是不打算让人离开。 荼宛看看这些,身配利刃的侍卫冷笑一声,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之下,忽然飞身而起跳上高墙,纵身飞出高墙外,逃了出去。 这墙将近十几尺高,谁能想到,这女子有这份本事。看守的侍卫长连忙道,“赶紧去追!来人通知殿下,出大事了!” 手下指着凤依兰主仆道“那她们怎么办?” 侍卫长头疼,即刻道“去通知管事的,把人弄走,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这事儿一会儿殿下知道,还不定怎么责罚你我。” 于是几人兵分三路,各自忙碌。 可荼宛的速度太快,快到他们无法追击,明明是往这个方向跑的,却瞬间消失不见,侍卫们叫苦连天,“大人,这这女子该不会是妖怪吧,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侍卫长瞪他,“我他娘哪知道!” “真是奇了怪,前几天不都安安静静,没什么事吗?怎么忽然就发疯了?”有人疑惑不解的问。 侍卫长也觉得奇怪,立刻叫来两个看守的人,问了一遍过程,这才明白,此事恐怕跟那个凤小姐有关。 于是也不管其他,先在心中捋捋,决定把事情的主要责任都推给这两位,但愿安王殿下,不会太责怪他们。 也只能心存侥幸了。 轩曜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布置人手,想要进梵净山。 可连着几日,山里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只对周边摸了清楚。 由此看来,梵净山的确是危险重重,生人勿近。他若要进山,必须要寻得,熟悉山林的樵夫或猎人做向导才可。 正与连盖商量着应对之策,就听到侍卫来禀报,余完跑了。 轩曜急忙跑回去,看到现场一片凌乱,心里看出,她走的怒气冲冲。 一封书信都不曾留下,可见是突然决定走的。 轩曜心中五味陈杂,着急知道,她为什么要走。 “殿下,属下有罪,没有管束好手下!这两个侍卫贪嘴,才让下人下了药闹肚子,所以给了凤姑娘进入院子的机会。” “也不知凤姑娘主仆,说了些什么,惹得屋里的这位姑娘,勃然大怒出手打人,逃了出去!属下实在是尽力阻拦了,可那胡娘本事不是一般的高,我等阻挡不及啊!还请殿下,饶我等不死!” 侍卫长连连磕头求饶,却三言两语,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轩曜不说话,只是抬步走到了凤依兰的院子。 大夫正在给两人诊治,见轩曜来,连忙起身请安。轩曜示意他继续看诊,好一会儿,大夫才从内室出来。 “大人,这二位妇人,年轻的伤势轻,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吃两副安神汤就好。这年纪稍长的嬷嬷,恐怕伤的重一些,但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多些时日修养,莫要轻易动弹,否则受伤之处,会疼痛难忍。” 轩曜点点头,看来她手下留情,并没有要害她们的意思。 但是,她为何如此恼怒? 轩曜在屋子里坐了片刻,凤依兰在大夫施针之后,终于醒过来,看见轩曜,神色恍惚道“我这是怎么了?” 轩曜坐在她床边,面容复杂。“表姐莫担心,大夫已为你整治过,你不过是受些皮外伤,又因为受惊吓,所以才晕过去,好生休养些日子便可。” “那嬷嬷伤得重不重?” 轩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低沉道,“也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嬷嬷年纪大一些,胸口受重击,需要多些时日才能养好。这些日子,我会让其他人来照顾你,你不用担心!” “轩曜,你就不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凤依兰努力坐起来,靠在床头,紧紧盯着他看。 轩曜沉默一会儿,挥挥手,让屋里伺候的婢女都出去,都没有人了,他才张口道,“表姐若是愿意说,那就告诉我吧。” 那句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你若想跟我说真话,那我就听,如果不想说,那就算了。 凤依兰心里有些忐忑,稍微犹豫一下,才继续道。“我这次来,是奉了陛下的秘旨,有要事传达给你。可我来这里三日,你不闻不问,倒是几次去见那个院子里的女人。我也是一时好奇,想去看看她,所以才才骗过侍卫进了院子。” 轩曜沉默看着她,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凤依兰见状,又继续道。“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妥,原本我只是有些好奇她是谁,可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忽然忽然” “忽然怎么了?” 她忽然抓住轩曜的手,紧张问“你实话告诉我,她是不是一个脸上有红斑的苗女?” 轩曜瞳孔紧缩,没有接话。但凤依兰从他的眼神,还有他的僵硬的肢体反应,知道了答案。 “表姐为何要问这个?” 凤依兰看着轩曜抽回自己的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流失,她心里微凉,压抑道。“你忘了,我是奉陛下的命令前来此地的,想来,陛下与你说过,我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跟你有关。” 轩曜一顿,不明白她的梦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皇帝要千里迢迢,将她派到南疆来,传达自己的旨意。 “原本,我只是觉得奇怪,所以才去找国师解梦。梦里,我梦到一个神仙,他跟我,南疆必有大乱。会有一个,脸上带着红斑的女子,以邪恶之术掌控南疆,为天下人带来灭顶之灾。” “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轩曜有些紧张,凤依兰看到他微微前倾的身体,知道他很关心这个梦。 她心里不舒服,郁郁道“他说,只有你能够解决这个困局,如果如果不找到这个人,那么不仅南疆,整个中原都会沦为人间地狱。我们必须必须在她觉醒之前,杀了她。” 轩曜猛然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隐忍怒意“父皇实在是年迈了,你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他却信以为真,我看你们二人都有些小题大做。还是说,国师与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串谋?” 凤依兰震惊,坐直身子,紧张问他“在你心中,我便是这样的人吗?我的心意,难道你不懂吗?就算是伤害全天下的人,我都不会伤害你。” “你来了南疆,那个女子首先会伤到的人就是你,我实在是太担心你,所以才去找国师解梦。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认为我与国师有所串谋?” 轩曜沉默不语,并没有选择相信她,凤依兰气急,却知道不能与他争吵,于是道“原本我也不信,可神仙说,我若来此地,极有可能在你身边见到那个女子。我本来不信,可你院子里关着的那个女人,她分明就是” “住口!”轩曜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厉声阻止她。“表姐,你累了,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见他要走,凤依兰连忙下床追过去。 轩曜却关了门,不予理会。凤依兰在屋里大喊“轩曜,你不能不信,我见识过她的危险,她不是人,就是个妖怪。国师的预言从未出错,你难道因为一个妖怪,祸害天下苍生吗?” 她的叫喊让轩曜停下脚步,但轩曜没有回头。 凤依兰隔着门,看到他停下的脚步,以为他心里有几分相信,于是又继续喊道,“你信我,只有杀了她,才能够平息祸端。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有了皇帝的宠爱,封为安王,难道要因为她,毁了这好不容易得手的权位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本心 “你当真要去南疆?” 云雾缭绕的南华山上,玄机道长落下一枚黑子,静静看着自己的徒弟。 今日的天气不太好,一直在下雨。天气阴沉,二人在阁楼里下棋,侧脸看去,青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令人看不真切,就如面前的轩曜一般。 玄机道长以为,自从这个弟子回来,就变得有些不太寻常。表面看,他像从前一样沉默,但三年来,玄机能感觉到,轩曜比从前更加聪慧敏锐,但心思也更加深沉。 轩曜手执白子,双目盯着棋盘,微微思索,落下一步棋。 他抬眼看向师父,淡淡道“弟子心里一直不得安宁,所以,南疆我必须去一趟。我想,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够找到答案!” 玄机闻言,快速落下黑子,目光幽深看自己的徒弟。“你想找什么答案?” 什么答案? 轩曜把玩手中的棋子,没有回答师父的问话,而是把头转向一旁,看着屋外的雨。 雨渐渐有些大,雨珠滴滴嗒嗒,顺着屋檐往下滑落,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仿佛他迷茫的情绪。 三年前,从南疆回来,他就知道自己不同了。这种变化,他比旁人体会的更早更深刻。 一开始,他就像这看不清模样的山,日日茫然,到现在慢慢学会接受。如果要问最大的变化是什么,轩曜以为,是他的心里有了欲望。 从前在南华山上修行,他拥有的不多,纵然人敏锐一些,可跟普通人相比,有些事物却反应迟缓。 那个时候,他虽然是沉默不语,十分淡漠,但跟现在的沉默相比,那种沉默,是没有欲望,清净无尘的。 那时候,他已经做好老死南华山的准备,也对人间一切事物,没有任何向往,心中生不出一点涟漪。 可三年前,南疆之行让他彻底改变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改变,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种改变,一定源于遗失的那部分记忆。 现在的他,更像是俗世之中的人。眼睛里有欲望,有野心。但他懂得掩饰,旁人见他,与从前并没有太大不同,可他知道,蛮得过任何人,却瞒不过他师父。 玄机道长恐怕早已感知,他的道心变了。 “师父以为,我在寻找什么答案?” 这个问题,被他反向抛回去,询问自己玄机道长。 道长摸了摸胡须,悠然长叹“人之命,天注定。从前我便算过,你是孤寡命格,若一生在到山中修行,虽然日子清苦一些,但到底是能够平安度日,安稳到老。” “可自从你走了一趟南疆,不仅命格变了,连你这内心也变了!” “那师父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轩曜不急不慢落下一子,棋盘局势瞬间变化,原本的颓势,竟然杀出一条血路来。 玄机道长半饷没说话,反而站起身走到门边,看着这一直不肯停歇的雨,怅然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为师从前盼望,你能安稳过一生,可现在,你的命格为师已经看不清了。” 轩曜微微停顿,白色的棋子盘桓指尖,终究又收回去。 “师父这话,是何意?” “从前,你的命格一眼望到头,天煞孤星的命,世间难有。可三年前开始,你的命盘变得模糊不清,连我的道行,都无法看清走向。说实话,为师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玄机语重心长,不会骗轩曜。 轩曜陷入长久的沉默,雨声滴滴嗒嗒,还在耳边嘈杂。池塘水面上的涟漪,一直没有断过,宛如世间百态,何曾停下脚步? 直到小道童上了新茶,轩曜才悠然开口“师父,你对我母亲知道多少?” 玄机道长有些疑惑,“你从前从未提起你母亲,今日为何问起她来?” 轩曜望着茶杯里,漂浮好一会儿,才落下的茶叶,慢慢道“我思来想去,觉得所有的源头,大约都从我母亲开始。可我查了所有的线索,却发现,对她的记载寥寥无几。” 从前他没有探知过去的欲望,但现在,他很想知道,母亲到底是什么人,是否是因为她,才会有无数的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道长沉默,在轩曜的逼视下,终于说话“你若非要查,我可以给你一个方向。这件事情,要从你父皇二十年前去南疆开始。我言尽于此,其他的,能找到多少答案,凭你自己的本事。但有一样,为师必须劝你。” “师父请说!” “无论你找的是什么答案,无论你想得到什么,师父只盼望,你能守住自己的本心,莫要忘了,从前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轩曜从凤依兰的院子出来,不顾她的叫喊,让侍卫将这一处彻底封起来,团团围住,不准她出入。 名义上是保护她,让她好好养伤,但实际上,轩曜不想让她的话,让太多人知道。 她的吵闹,一定会掀起惊天巨浪。 三年时间,他在宫里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步步为营,不声不响得到了皇帝的信任,也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跟眼线。 但为了保护自己,他处处示弱,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软弱可欺,无根无基。 如此,皇帝才会对他放心。每一次被追杀被暗杀,他都要借助皇帝的人,才能活下来。 这是让皇帝相信,这个儿子只能依靠他而活。唯有如此,皇帝对他才最为放心。 可凤依兰一句话就戳穿了实质,事实上,他早就不是从前的轩曜,他背后有什么,恐怕连皇帝都会害怕。 但凤依兰的话,确实让他感到无所适从,那个女子,会毁了他精心得到的一切吗? 一一一 “别乱动,你的腿骨都断了,我好不容易接好的。”越汐按住想要起身的桑代,见他一脸茫然看着自己,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你不会还伤到脑子了吧?” 桑代终于反应过来,“越姑娘,我这是发生什么事?” 越汐摇摇头,走到火堆旁,盛了小半碗热汤,端过来到他眼前,让他先喝下。桑代却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越汐无奈,只能将汤药放在一旁,甚是怜悯他“说起来也是你倒霉,原本那天我们两个分开,各走各的路。可走着走着,我想起我有东西落下,于是又回去找。走到一半,发现你的手下死了好几个。” 越汐也是吓到,立刻顺着声音去找人,很快发现轩曜被人围攻。那些人下手还不是一般的狠,刀刀致命。 “我只来得及救你一个,其他人伤的伤,死的死,我真的不知道是否有活口。至于发生什么事,我仿佛听到那些人说,什么长老不希望你活着回去。你自己心里可以计较?” 桑代听到描述,总算有几分记忆。那一日,他的确与越汐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阿华当时还劝他,要不要回头把人留下来。 他说自己眼前的麻烦都没有解决,还是莫要牵扯其他的事,谁知回程的路上,他就遭遇伏击。 手下的人死伤大半,阿华为了救他,被打得滚下山坡,生死不明!他如何都没有想到,叔父的人,竟然如此狠辣,要置他于死地。 桑代苦笑“不过是争权夺利,亲人残杀罢了。” 越汐嗯了一声,不再追问,只是劝他赶紧喝汤,早日康复。 “你这个腿伤得最重,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找了草药给你医治,只是骨头虽然接好,但要完全恢复,至少得需要半个月以上。期间不能轻易走动,否则你这腿就废了。” 桑代顿时焦急起来,“不行,我必须赶回去,过几日,是父王三年丧期期满,那一天,我们必须选出新的苗王,事关我苗疆的未来,我必须回去。” “可你这样回去,争得过他们吗?”桑代却被越汐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原本焦急不已,顿时颓然坐回草堆上。 他苦笑连连,十分失落“你说的对,我这样子,拿什么回去拼?” 族里现在情势不明,叔父的人极有可能已经有中原人的支持,掌握了大部分分势力。 其他几个部族态度不明,若说有谁可以支持他,也许作为他的未婚妻,黑苗一脉会对他鼎力相助。只是光有一个黑苗,这作用恐怕不大。 思来想去,他紧张道“为今之计,只能去找我师父,他本领高强,以他的能力,定然能助我一臂之力。” “你师父?”越汐好不犹豫想到那个想要追杀她的妖人,不禁打个冷战,“你确定,他能帮你?他不过是个道士,拿什么帮你?” 桑代疑惑不解,“姑娘莫非见过家师?” “未曾见过!”越汐连忙否认。 “那为何对,姑娘对家师如此抵触?我师父虽然只是道士,可他的本事,却连大巫都比不上!” 居然这么信任那妖人? 越汐越发不敢说实话,桑代若细细追究起来,问题多了去。只是打哈哈道,“你忘了,我说的,最近不能碰到道士,怕走霉运!” 桑代想了想,小心试探道“若是可以,还请姑娘将我送到青塘镇,镇上有一家香料铺子,你送我到那里,自会有人送我上山。后面的事情,不敢劳烦姑娘!” “这么简单?”越汐不是很相信! “这样就可以了,这是我与家师约定的方式。”他略微紧张,不知对方会不会帮他。眼下他断了腿,身旁没有可靠之人,若凭一己之力,恐怕连这林子都走不出去,如果越汐不答应,那他就全无一点希望了! 越汐似乎在犹豫,就在桑代想要继续劝说的时候,她却点头应下来。“行行行,也算是我还你人情了,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就上路,外面现在天黑,我也无法赶路不是。” 桑代准备了一肚子的威逼利诱言辞,此刻顿时堵住,神情恍惚,没想到对方竟然条件都不提,就应下来。 难道,她当真只是为了偿还人情? 桑代感激对她笑笑,吃过饭,躺下休憩。 面对他的感激,越汐面上虽然在笑,可心里总隐约觉得不安。这么做万一碰到那个道士,她是不是就惨了? 越汐转身挠挠头,觉得自己也许没有那么倒霉,到了镇上,把人放下即刻离开便是,就这么办! 实在不行,就呼唤大哥来救命!横竖欠这小子的,一定得还,否则来日他必然还有更大的灾难。 做妖怪可真不容易,人间行走还得小心翼翼,吃人一顿饭,都得拼死还,哎,心累! 越汐背对着桑代,陷入自己的烦恼里,不知桑代的双眼,一直盯着她看,从没有离开过。 几经生死,桑代在茫然里,渐渐弄清楚自己的心思。眼前的女孩不管什么来路,确实是让他心动不已的。 若不是还有婚约在身,他也许就会表明心意。 桑代不觉长叹一声,缘分这件事,果然不是常人所能预料的。论美貌论优秀,眼前的女孩都比不上阿黛,可阿黛总让他有一种距离感。 明明已经是未婚夫妻,阿黛看自己的时候,也像普通女子那样娇羞婉约,带着爱慕的眼光。但桑代就是能感觉到,她在抗拒自己。 从前还没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可父王死后,这种感觉却越来越浓烈,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丧父之痛,乱了心神。眼下,他却不得不承认,他与阿黛终究是无缘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婚约可以轻易解除。想了很久,他终于忍不住侧身闭上眼睛。是时候该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人抢走苗王的位置,若真让他得手,那苗人才是大祸临头。 一一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可真就顶不住了!”巧溪见到小姐进来,高兴的想尖叫。 “怎么就顶不住了?”阿黛扭动几下脖子,躺在床上问巧溪。 卸去伪装,巧溪连忙对自家小姐道“大巫的人来了几回,说有要事找你商量,我瞧他的样子好像很着急,可我哪敢跟他说话,这一张口,不就露馅了吗?” “阿爹找了几次?” 这倒奇怪了,这几年他都开始闭关修炼,能有什么要紧事,着急让自己去见他? “我看他的徒弟来传唤的样子,好像真的很着急,我硬着头皮挡了几次,说你在闭关,你今日若再不去,奴婢可实在没辙了!”巧溪给她捶捶腿,让阿黛松快不少。 “行了我知道,我一会儿就过去。现在有件事,你立刻去帮我办!” “是什么?” 阿黛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递给巧溪道“你去查一查,桑代的那个师父李束,看看他最近是否出现在无界林一带!” 巧溪拿着铜钱不解,“小姐为何忽然要查这个人,咱们之前不是也查过吗?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别管过去,这件事你现在去做,我怀疑他去过无界林。我要知道,他是否暗中监视我,否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阿黛坐起身,甚至凝重道“荼宛失踪了,我很怕那丫头会落在李束手里。” 那牛鼻子老道,一看就阴险狡诈,这么几年阿黛没少跟他打交道,可哪一回都是她吃亏。越是如此,阿黛就越加谨慎,深怕着了他的道。 “你一定要悄悄的做,将这件事情给我查透彻,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弄清,荼宛在不在他手上。” 荼宛若失踪,那小姐岂不是麻烦了?巧溪知道事情严重,二话不说立刻去办事。 阿黛则收拾一番,进了祠堂。 祠堂里,烛火不断,却总有幽深黑暗之感。她见大巫正在算卦,似乎在推演什么,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直到大巫差不多收尾,才走过去,恭敬叫了一声阿爹。 “您找我有事?” 大巫整理手中的卦,抬头看她道,“你总算是愿意出来见我。” “阿爹说的什么话,女儿闭关修炼,这一听说你有事找我,自然是立刻前来听训。” 大巫无神色不明的,看她一眼,慢慢起身“莫在我眼前演戏,你究竟在做什么?去了哪里?我不过问,但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知道!” “什么事?”纵然被拆穿,阿黛也不害怕,反正她也没有做对不起父亲的事。 大巫看她一眼,拍拍手,一个弟子即刻端来东西放下,又安静退了出去。 阿黛看看父亲,见他点头才走过去,揭开那红绸,只见托盘上,摆着一截断掉的箭头,上面残留发黑的血迹。 “阿爹这是何意?” “桑代王子遭遇伏击,失去踪迹,生死不明。” 阿黛愣住,这消息实在是太突然,她没有想到,才回来就听到这样的事。“还劳烦阿爹说具体一些。” 遇事不着急不慌乱,他的女儿这几年,也算是越发成熟稳重。大巫对此,还是很满意的,唯一有些不满的,是阿黛自作主张,与苗王之子订下婚约。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便明目张胆的反驳她,只是三年前苗王突然过世,桑代一直坐不上世子之位,中原人的意思,也算是足够明白了。 “有人不想桑代坐上那个位置,而是想扶持一位新苗王。眼看三年孝期将过,有人迫不及待要除掉桑代,以免他打乱自己的计划,去争夺苗王之位!” 阿黛明白,三年前,苗疆差一点又要被中原人算计,卷入西北战乱。若不是中原皇帝忽然中毒昏迷,恐怕南疆也没有这三年风调雨顺,平静安温的好日子。 但如今皇帝身体恢复过来,他们也容不得苗疆继续安稳下去。 大巫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灼灼。“阿黛,这婚约,你准备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真实的她 怎么办? 阿黛一时间,有点茫然! 这桩婚事说起来,虽然最初有她的算计,但此刻已经失去它的价值。 当她凭着自己的力量,成为大巫继承人,桑代就沦为了可有可无的备用选择。之所以点头允诺婚事,那是她想着,横竖都要嫁人,嫁给桑代,总好过旁的凡夫俗子。 毕竟,他会是未来的苗王: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三年前老苗王突然暴毙,而三年的时间里,中原人用各种借口,阻挠桑代继承王位。到如今,已经完全展露出他们的目的,他们需要一个服从命令的苗王,而不是难以掌控的桑代。 但阿黛此刻,也不是没有顾虑。未婚夫生死不明的情况下,若是贸然解除婚约,她定然要落个浅薄无情的名声。 她再不在意名声,也不能因此被苗人唾弃。眼下荼宛失踪,她又岂能轻易放弃桑代,若是荼宛正在李束手里,那么问题就不是一点点了。 “阿爹,眼下人失踪不见,还是先找到人要紧。至于婚约,并不急于一时。” 大巫看一眼自己的女儿,抬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走到她面前,神情略微凝重,“阿黛,这事儿可大可小,你当真想清楚了?” 这是父亲第一次,用商量的口吻说话,从前任何事情,都是发出命令让她去做,何时问过她的意见? 所以她对父亲也是这个态度,包括跟桑代婚约! 她说定就定了,也未曾与父亲商量过一句。此时见他面色凝重,阿黛在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来。 她看向桌上散乱的卦盘,不觉问道,“阿爹刚才在占卜什么?” 大巫叹息,也不瞒着她。“我一听说桑代出事,立刻为他卜了一卦,卦象” “卦象如何?” 大巫摇头,“十分不吉利!这几日,我日日占卜,每一次卦象都是如此。” 阿黛吃惊,“阿爹的意思是,他恐怕已遭遇不测?” 这样的话,事情又要重新考虑了。 但大巫却摇摇头,“恰好相反,我算到,这一次他有惊无险,能够活下来,但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 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阿爹说出大凶之兆。 大巫有一次叹息,可见卦象不好至极。“此次他虽然九死一生活下来,可往后的路却是越走越窄。你与他的婚事,我劝你还是谨慎些为好。” 说是劝她谨慎,实际上,是劝她断了婚约吧! 阿黛不说话,只是凝视桌上的推卦,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阿爹算出来了,那就照阿爹的意思办!只是眼下,你我还不能贸然解除婚约,否则难免落人口实。在这之前,先找到人,再说再怎么样,戏要唱足了,我们绝不能成为背信弃义之人。” 她盘算的很好,哪怕是要解除婚约,自己也不是那个理亏的一方。 大巫深深看一眼女儿,欣慰点头。“你既然算计好了,那就去做吧,这是他的方位,你带人去找一找,想来很快会有线索。” 阿黛拿过父亲递给她的纸,快速扫一眼,便放在火炉上,将东西烧成灰烬。 “多谢阿爹提醒,女儿这就去办!” 看到女儿走出去,大巫面色凝重看着桌上的卦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 “小阿妹呀家中坐,摇篮摇篮慢慢摇,咿咿呀呀听我唱,妹坨哟,妹坨哟,乖乖睡觉觉” 有些清冷的街道上,荼宛一人走在街头,忽然听到熟悉的歌声,她停下脚步,往巷子里走了走。 屋檐下,有位年轻的母亲,正抱着熟睡的孩子摇摇晃晃,哄她入睡。听着这歌声,荼宛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静静看着,直到那年轻的妇人,抱起熟睡的孩子进屋,她还立在原地,不肯离去。 忽然间,几个可爱的小童跑过来,荼宛这才留意,有个不懂事的小孩,将手里竹蚂蚱,弹到了她脚下。 那小孩一脸天真,跑过来仰头问她,“这位婆婆,你能不能把蚂蚱还给我?” 荼宛捡起地上的竹蚂蚱,做得很精巧,有些泛黄的躯壳,却是父母满满的爱。 已经泛黄至此,甚至轻微磨损,可见把玩了很久。 “真是可爱的很!”她笑笑,问小孩“你很喜欢它吗?” “喜欢!”小孩猛点头“这是我阿爹从集市上给我买来的,就这一个,我可喜欢了。” 荼宛笑笑,伸手摸摸他的头,小孩以为,她会将东西还给自己,谁知她伸出的手,却狠狠一把,捏住那小小的竹蚂蚱 蚂蚱瞬间变成粉末,小男孩惊恐看着她,大声哭起来。他的同伴,被荼宛森冷的眼神,吓得惊在原地,不敢靠近。 荼宛讽刺看他们一眼,越过小孩,大步走去。 准确来说,她并非是真正的荼宛,但她又的的确确是荼宛。 只是这个她,身体里有了魔性。从她醒过来开始,她就想在这条路上走一走。 很多年前,那时候她还小,还没有被关进幽深的黑暗处。她跟着父亲母亲一起,在这条街道上走过。那时候,他们那么疼爱她,也曾经为她买过这样一支竹蚂蚱,新鲜好玩,她很喜欢。 可后来呢? 后来他们用各种方式,将她关了起来。她在黑暗中一直沉睡,一次次尝试醒过来,一次又一次被打压回黑暗中。 她的恨,也越来越深。 当她重新醒过来的瞬间,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人知道了她的秘密。有人希望她醒过来,但她却不知对方是谁! 荼宛玩味,不管这个人是谁,自己多多少少应该表示感谢。但这个人没有出现,她就不着急知道答案。 她先在这个小镇上走了走,看似漫无目的到处走,实际上,是在等待那个人出现。过了好久,她终于感觉有人尾随自己,诡异笑笑,她离开小镇,开始走向渐渐有些发暗的树林。 一一一 “小姐,您要去哪儿?”以帕拦住阿黛,他们本来是要跟着小姐去寻找桑代王子,但小姐忽然让他们待在原地,自己好像要去找人。身为大巫的弟子,以帕便多问了一句。 阿黛随口解释,“看到一个熟人,你们先去,我稍后跟上来。” 她不再多做解释,看着那道熟悉的影子,她跟了上去。跟了好一会儿,阿黛确定,这个人就是荼宛。 可是,她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鉴于两人之间的誓约,荼宛无论去哪里,最后一定要回去找自己,否则,必然面临极大的痛苦。 荼宛去的方向,并非无界林。她好像没有要去找自己的意思,而且看她的神情,该不会该不会是又发病了吧? 阿黛越想,心中越觉得不安,于是决定悄悄跟过去,见机行事。 可跟着跟着,阿黛发现有另外一拨人,也跟着荼宛。这些人阿黛并不熟悉,她只能先暗中观察,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随着荼宛进到林子深处,那波人也悄悄的跟上去。阿黛心中疑惑,躲在暗处留意观察,想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可才刚刚隐蔽好,却透过树枝缝隙,看到让她害怕的一幕。 准确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荼宛杀人。从前的荼宛,纵然手段狠辣一些,却不过是下毒,让人生出一些脓包,浑身痒痒不能动弹而已。 事实上,荼宛从来没有杀过几个人,至少,黑苗的人,没有一个死在她手上。 但是这一次,荼宛就像一个妖怪,面容诡异的杀人,不仅不害怕,还好像玩一样,开心的看着血液四溅,那几个残留者,四下逃蹿! 荼宛明明看出他们的惊慌害怕,却任由他们逃窜,但就像黑暗中的狼,放任猎物逃窜,实际上,是在享受狩猎的乐趣。 她一个个抓住他们,撕裂他们的喉咙,毁灭他们逃亡的希望。荼宛的眼里全是兴奋,那是嗜血的目光。 她很沉迷这种血腥味,也无比沉迷杀戮带来的快乐。她甚至没有心思去知道,到底是谁让这些人来跟着她,那个人又有什么目的。 她很喜欢猎物逃亡时,惊恐的求饶声。阿黛被这一幕吓住,自己是工于心计的,却不是一个滥杀狠毒的人。 荼宛残忍又血腥的手段,已经足够证明,她并不是自己认知的荼宛,她她是那个发疯的荼宛。甚至有个倒霉鬼,被荼宛爆裂脑袋,脑浆飞溅不说,一只眼珠子还砸到阿黛头上。 眼看着最后一个人,被荼宛扯断了手臂,逃无可逃,最后在她兴奋又嗜血的目光下,掰断对方的脖子。 阿黛的腿,已经酸软无力。她知道此时应该赶快离开,但是心里深处的害怕,让阿黛忍不住抖动。想起又起不来,只能努力隐藏自己,指望荼宛快点离开。 荼宛不屑丢掉手上的残肢,擦了擦脸颊的血。漫不经心开口道“既然跟了我一路,怎么没胆子现身?” 阿黛惊慌,她该不会发现自己了吧? 此刻的阿黛,的确是有些不幸运。因为她遇到的,不是那个有弱点的荼宛。 她忽然一挥袖子,阿黛面前遮挡的枝叶,刹那间四下飞散,再也无法阻挡荼宛的视线。 蹲在地上的阿黛,慢慢站起来,走到荼宛眼前,“荼宛,你这这是怎么了?” 黑暗中,荼宛的双眼,散发着幽深的红光,就像黑夜里,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兔子。 红色的光,在黑暗中格外的明亮。可惜她不是兔子,她是魔鬼。 阿黛努力让自己不颤抖,硬挺着没有腿软,没有逃跑。 荼宛低低笑了一声,走两步到她眼前,在阿黛反应不及之时,荼宛却伸出手,摘掉阿黛头发间的一片枝叶,轻轻一吹,枝叶落在地上。 她笑道“阿姐,你这么鬼鬼祟祟跟着我,想做什么?难道是,担心我出了无界林,再也不会回去?” 阿黛惊悚,这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强烈又诡异的气息?明明有荼宛的影子,荼宛的记忆,可是这种邪恶又危险的样子,根本不是荼宛。 她认识的那个荼宛,骨子里有善良和弱点,可眼前这个,只有肆无忌惮的杀气,还有嗜血疯狂的恶毒! 咽咽口水,阿黛干笑两声“我去无界林,发现你失踪了。我我在路边捡到捡到李束那道士,身上佩戴的铜钱符咒。我担心你,找了你很久,还以为你被他抓走了,你没事吧?” 荼宛看她一下,忽然呵呵一笑,漫不经心,从怀里抽出帕子,擦了擦脸上还有手腕上的血迹,将帕子扔在地上,讥讽她“我会有什么事情呢?阿姐是担心我被他抓走,你就没有办法再得到我的巫力?还是担心,李束会把我当做把柄,来要挟你?” 无论哪一个,阿黛都难以回答。她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微妙异常,亦敌亦友。一个不好,就是仇人! “我当然是担心你了,我怕你有事,李束那牛鼻子老道,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没事,就太好了!”阿黛努力表现关心,恨不得挖心证明自己。 荼宛似笑非笑看着她,虽然个子没有阿黛高,可她的眼神却令阿黛忍不住瑟缩手脚,整个手指都在颤抖。 她只能将手背在身后,不想荼宛发现她的异样。 荼宛却伸手为她整理一下衣服,淡淡笑道“堂姐,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是那个心里有轩曜,为了男女之情,舍掉自己生命的蠢货吗?” “真遗憾,我不是她!我啊,是一个为了实现自己,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魔鬼!” 阿黛倒吸凉气,连连退开几步。被她诡异的模样,吓得再也装不不下去,“你到底是谁?荼宛在哪里?” 荼宛任由她质问,看出她想逃跑的举动,却刻意绕着她走了一圈,嗤笑她。“阿姐,别这么荒唐可笑,本质上来说,你认识的那个,只是我的一部分,你现在见到的,才是最完整的荼宛。” “喜欢杀戮,血腥恶毒,这才是真实的我!” 被关在黑暗深处很多很多年,直到今天才算是彻底醒过来,而且,荼宛讥讽她“难道你以为,我会任由你摆布,吸干我的血吗?”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控制这个蠢货,一次又一次吸着我的血,我还不会这么快醒过来。你的行为,削弱了我某一些方面的力量,但是,正因为你这个行为,那些压制我的力量,也越来越虚弱,所以,我活过来了,我才是真正的荼宛,懂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黛迷糊,什么叫做,她才是真正的荼宛? 荼宛却没有想要解释更多的意思,只是伸长手,看着自己有些细长的指甲,漫不经心道,“简单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神巫血脉!你不是想要得到这个力量吗?可是这个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阿黛真的狠想逃跑,荼宛身上的邪气,让她越来越害怕。她真的害怕荼宛靠近自己,可她的腿,抖的厉害,千斤重一般,连抬都抬不起来,更不要说逃跑! 荼宛看着她,仔细打量一圈,才笑道“怎么,你父亲居然没有告诉你,真正的神巫血脉是什么?” 真正的神巫,其实是魔的一种。 “我们是魔与人的结合,身体里有魔的力量,却还有一半的人性,所以” “你笑什么?”阿黛见她不说话,反而盯着自己笑,心里毛骨悚然,她实在不喜欢荼宛的笑,在这黑暗僻静的林子里,她的笑比冷风还让人发寒惧怕。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坟地里,跟鬼怪打交道一样! “你和很多人一样,只一心想要得到力量。可你们不愿意付出努力,只想选择便捷的路。我可怜的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们家族,之所以得到这个力量,不是因为做出了伟大的牺牲,而是因为,我们跟魔做了交易,将自己的命献给了魔,成为了魔的奴仆。” “可是,拥有力量之后,我们的祖先又不想遵从魔的命令,尽各种方法,摆脱魔的控制。再后来,我们身体里,便有了一种诅咒!” “什么诅咒?”阿黛看着荼宛,本能问话。 荼宛却偏头一笑,脸上的血痕宛如女鬼。“真遗憾,这个诅咒,只有死人可以知道。” 说完话的瞬间,荼宛抬手攻击阿黛。阿黛险险避过攻击,只想着各种法子逃跑。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若是强行对抗,肯定必死无疑。 可是无论她怎么逃,都还是被荼宛挡住去路,到最后,被荼宛狠狠一掌,打在树干上。 阿黛只觉胸口一阵疼痛,吐出鲜血来。她惊慌看着荼宛“你不可以杀我,我们身上有蛊,你违背契约,只会生不如死。” 荼宛却呵呵一笑,“蠢货,那样的东西,只能限制普通人,我怎么可能受它限制!” 她一步步走近阿黛,居高临下道“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是非要杀你不可!但我心情不太好,所以今天,你只能死!” 荼宛双目赤红,抬起手指,锋利的指甲,就要戳穿她的胸口。阿黛本能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可痛苦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感到有人将她抱开。 荼宛有些惊讶,等看清对方的模样,才微微一笑。“真有意思,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妖了,你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心念 眼前的妖,生的高大清冷。但是,实在好看。若是轩曜俊逸如玉,高高在上的云,那他就是沉静如水,清冷孤傲的松! 荼宛眼里都是兴趣,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识,难道说,他认识自己? 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唇角的笑,忽然就变了味道,他认识的人,应该是那个荼宛。 阿黛也很惊讶,没想夏烛会出现救了自己。一时间,庆幸自己逃脱一命,却忘了如何反应。 反倒是夏烛,放开阿黛,看向眼前的荼宛,细细打量,不放过一丝细节,终于确认,她不是那个荼宛。 “你是谁?” 他声音清冷好听,荼宛难得喜欢。“你猜猜?” 阿黛生怕他中计,连忙低声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发了病的荼宛。” 夏烛看看周围,一地的残肢尸体,仿佛小型的修罗场。他微微蹙眉,不喜欢这种脏兮兮的状态。 浓重的血腥味,从荼宛身上蔓延出来,可见这些人都是死在她手里,此人,并非他认识的那个女孩。 夏烛不过是路过此地,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还在这血腥味中,隐约闻出了阿黛的气息,所以才好奇,跟了过来。 哪知会见到,阿黛差一点被人杀死。出手救人之后,才知杀人的是荼宛。 他疑惑,荼宛的病,当真这么严重?发起疯来,会杀这么多的人? 荼宛见他跟阿黛离得很近,眼神很是玩味,忽然笑起来,“难道说,你也认识荼宛?啊,是那个荼宛!可你是妖,怎么会跟她认识?阿黛,你也知道他是妖吗?” 阿黛愣在当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什么妖!谁是妖?” 夏烛眼神淡漠,并没有因为被拆穿身份,而感到害怕惊慌,依然淡定立在原地,淡淡道,“她说的是我,我是一只狼妖。” 说到这,他侧身看一眼阿黛,“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身份吗?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妖,雪狼妖!” 阿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你再说一遍,什么是妖,不会是是传说中,修炼成精的妖怪吧?” “是啊,就是那种妖!”荼宛兴奋诡异,看好戏一般“阿姐从来没有见过吧,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他就是传说里,通过修炼,幻化成人的妖怪!” “我也很久没见过妖了,让我算一算,到现在,大概有十年了。”荼宛似乎怀念着什么,眼神诡异又兴奋。“上一次见到,还是在梵净山上。” 阿黛不信,反驳她“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去过梵净山,你那时才多大,那地方,就是你阿爹都不敢去,你”阿黛看着她魔鬼一样的神情,瞬间收回嘴边的话,她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荼宛笑笑不说话,阿黛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先是看到荼宛发疯杀人,然后又听见夏烛是妖,这简直是她今日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们两个,是不是都疯了,这世上不可能有妖。”她从没有见过妖怪,不会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她宁可相信夏烛疯了。 荼宛有些同情阿黛,“自然是有妖的,世间分六界,只是人知道的太少!妖很少出现在人间,可是他们真的存在!今天你很幸运,不仅遇到了妖,他还是传说中的狼妖!” 荼宛记得,雪狼妖可是妖族中,身份尊贵的血脉,“你为何会到人间来?” 夏烛并不回答她的话,上前一步,说道,“既然病了,就好好治病。”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既然生病了,就该好好治病,还是跟你姐姐回去吧!”夏烛说的坦然,荼宛气的肝颤! 她的笑挂在唇边,再也坚持不下去,这辈子,她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说她病了。 小时候,父母说她病了,用各种方式将她关起来,将他压在黑暗里,无论怎么逃跑,还是一次次被关回去。 整整十年,不见天日! 所以荼宛最恨的,便是有人说她病了。“我没有病,再说一遍,我才是真正的荼宛,你们遇到的那个,只是我的一部分。现在我重新拿回我的身体,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抢走我的一切,无论他是谁!” 荼宛的怒火,说来便来,她没有发疯,疯的是这些人,为什么一个又一个,都觉得她是有病的人。 为什么一个又一个,都不相信她说的话,每个人都要把她关起来,荼宛恨极了。她讨厌那些人,更讨厌眼前的人,她要杀光他们,她要消灭每一个阻挡自己存在的人。 怒火攻心的荼宛,就像失控的野兽,眼里只有杀戮,疯狂赤红的双眼,在黑暗中诡异狰狞,阿黛忍不住想要逃离,可是夏烛却并不退却。 这样的荼宛的确让他意外,但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害怕。荼宛锋利的指甲,划过夏烛的脸颊,夏烛避过她的攻击,碰了碰被刮破的脸颊,摸到一丝血痕。 纵然如此,他还是情绪淡漠,波澜不惊,只是抬手,继续与荼宛对打。 阿黛退到一旁,紧张又害怕的看着两人,相互对打!荼宛的招式狠辣,分明是想要夏烛的命,可夏烛却处处留余地,很显然,他并没有要置荼宛于死地的欲望。 他似乎是,要抓住荼宛! 阿黛有些焦急,这时候,他能打的过荼宛吗?如果打不过,自己是该跑,还是留下来帮他一把? 她的焦急万分,抓紧树干,手指在树干上划出痕迹,冒出鲜血也没有察觉。一双眼睛,盯着对打的两个人,一点都不敢眨。 天空的云,终于散去,露出点点星光。让阿黛惊讶的是,夏烛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原本他已经有些颓败,却忽然向空中抛起一样东西。那东西发出刺眼的亮光,荼宛抬眼看去,就这一刹那的时间,夏烛的手指,在荼宛的眉心,狠狠点了一下。 原本狠辣凶残的荼宛,一瞬间便失去魂识,双眼一闭,晕过去。 夏烛及时接住她,将她抱在自己怀里,阿黛却隐约觉得,他看荼宛的眼神,竟然有竟然有一份怜惜。 他对荼宛,该不会动了其他心思? 阿黛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连忙跑过去道“你你刚才做了什么?怎么就治住她了?” 她最想问的是,你没事吧,但话到嘴边,又噎回去,关心夏烛,不是她该做的事,不如问一问,他是怎么想降住荼宛的。 夏烛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抱起荼宛道“先找个地方休息,其他稍后再说。” 阿黛想了想,附近似乎有一个可以歇脚的猎人小屋,二话不说将人带了过去。趁着夏烛为荼宛检查伤口的时候,她试探问道“你是怎么擒住她的?” 夏烛也不遮掩什么,大大方方告诉阿黛“是摄魂术!” “荼宛的样子,像是得了失魂症,我用摄魂术她失去注意,定住她的魂魄,这才降住她。只不过,这个方法只能暂时压她。你说她经常犯病,能否告诉我,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阿黛哪里知道荼宛得了什么病,此时又不敢跟他说真话,只能支支吾吾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病症就像是身体里住了两个魂,我也没有法子治好她。” “本来以为把人关在无界林,就相安无事。谁知道她怎么又跑出来,若是那里都困不住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黛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关心看着荼宛,却不敢看夏烛的眼。夏烛却凝视她一会儿,起身走了出去。他的反应,让阿黛有些奇怪,确认荼宛还没有醒过来,这才走出门跟上去,“你怎么了?不会是刚才受伤了吧?” 说到底,阿黛还是有些担心夏烛。 夏烛摇摇头,回头看她,冷漠质问“为什么要骗我?” 阿黛心里咯噔一下,惊慌失措,什么叫做骗他?她嗯哼几声,装傻起来“你在说什么?我哪里欺骗你了?” 说实话,撒的谎太多,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处被拆穿。此时此刻,还是小心翼翼的应对为好。对方既然没说话,她便不能自不打自招。 夏烛沉默看着她,目光却冷了几分,“我分明听到你与她的对话,你知道她是被谁捉走的,那个李束是谁?” 阿黛一惊,他竟然听到这番对话,那他到底是什么出现在那里的?难道说,他一直看着自己跟荼宛较劲,等她快被人打死才出手吗? 心里的一点感激,消失大半。阿黛冷笑一下,满不在乎道“对,我是知道她被谁捉走的。至于那个李束,我说了你也不认识。他是苗王之子桑代的师父,一个中原道士。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那附近捡到他身上佩戴的铜钱,所以怀疑他抓走了荼宛。” “但是你也听到了,这个荼宛不是你我认知的那个人,所以,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这一点,我没必要骗你!” 夏烛沉默,其实他并没有听到她们那番对话,事实上,他是在跟荼宛对打的时候,荼宛忽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李束那老道都抓不走我,你以为你可以吗?” 所以,他才忽然起了心思,想要诈一诈阿黛。没想到,她果真隐瞒了自己。 人当真是狡猾的很! “你说荼宛有病无法医治,那你呢?你的病,吃过药了吗?” 他忽然提起这件事情,阿黛没反应过来。按照常理,他不是应该狠狠的训斥自己,继续追究下去,挖个彻底吗?怎么忽然又问起自己的病来? 药当然没有吃,她又没有病!但阿黛本能隐瞒,嗯了两声,淡淡道,“多谢你的关心,药我吃了。” 夏烛深深看她一眼,心里已经知道她在撒谎。吃过他的药,不会是这个反映。这个女子,实在是撒谎成性! “你好生歇息吧,荼宛我来照顾就是。你没有办法治好她的病,人就由我带走。” “不行!”阿黛毫不犹豫反驳,一听说他要带走荼宛,本能慌乱。 见他冷眼看过来,阿黛连忙道,“我的意思是,她病得不是一般严重,你她非亲非故,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夏烛却道“她的病,并不是你力所能及的。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目的,但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再打她的主意。否则” “否则如何?你难不成还想杀了我?”阿黛心里生起疙瘩,她不喜欢这个人,如此护着荼宛。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自己心里硬是有股怨气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护着荼宛! 夏烛淡淡道,“不,我只是奉劝你一句,你若非要带她走,你只可能死在她手里。别忘了,她早已不是从前的荼宛,你若自寻死路,我当然不会拦你。我可以等她杀了你,再来带人。” 阿黛听到这番话,气得无力反驳,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屋,自己立在原地,想骂人又骂不出口。 因为对方说的没有错,她的确对付不了现在的荼宛。现在的荼宛,完全是失去控制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去吸她的血,获得巫力。而且,荼宛说的诅咒,让阿黛心生迟疑,没有弄清楚诅咒之前,她还不敢轻举妄动。 思来想去,毫无办法!阿黛狠狠一跺脚,找地方先休息。 第二天天没亮,便匆匆离去,连告别也不曾说一句。 因为她还没有想明白,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既然如此,不如先去找桑代,解决她的婚姻大事。毕竟,现在这件事情才是最着急的。 夏烛的五感,生来比人类要敏锐,当阿黛一消失,他就已经知道。 他不去探究,而是出现在荼宛屋里。沉睡了一夜,荼宛还是没有醒来,他有些担心,再次伸手探了探荼宛的脉搏,发现她睡得很平稳,心中满是疑惑。 昨晚的荼宛,分明身上有魔的气息。人怎么会有魔的气息? 夏烛知道六界的规矩,魔如果要在人间行事,必须要与人达成协议,寻找凡间奴仆。 可荼宛的身上,虽有魔的气息,却没有魔族的烙印。她不是魔的奴仆,更不可能是魔投胎转世。 魔不是神,无需下凡历劫。更何况,她身上魔族的气息并不存粹,很是杂乱。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烛正疑惑,荼宛却嗯嗯发出声音,幽幽转醒。等看清面前的人,难以置信,揉了揉自己的眼,连忙坐起来。 只见,荼宛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是夏烛?” 夏烛点点头,眼中含笑,“好久不见,你可还好?” 故人重逢,荼宛莫名双目湿润起来。吸气笑笑,“一别三年,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可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夏烛疑惑。 荼宛低头想了想,记得自己被关在轩曜的宅子里,忽然闻到一股香味,然后就晕过去。再醒来,却出现在陌生的地方。 难道说,是夏烛绑架了自己不成?她立刻笑自己荒唐,夏烛才没那么无聊。 “你怎么又到人间来了?该不会,越汐又私自逃出来了吧!” 夏烛笑笑,“我不过是来人间修行,越汐与我同来,但我们走散了,倒是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事?” 荼宛无力摇头,“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别卖关子,告诉我可好!” 夏烛便将如何发现她,如何将她擒住,仔细说了一遍。 荼宛听完,已经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了,她的手指抓紧身旁的被子,显然紧张又害怕!夏烛能够感知她的慌乱,看来,她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又道“阿黛说,你病的很严重,你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吗?” 荼宛诧异不已,“她跟你说我病了?” 夏烛将阿黛的话复述一番,荼宛这才知道,原来阿黛早已察觉自己的不对劲,亏她还以为,隐瞒的很好。 “如果我说,我不是病,你相信吗?” 夏烛毫不犹豫点头,“我相你!” 荼宛怔了怔,失笑道“你怎么这么容易信我,不怕我骗你?”从前他好像不是这样! 夏烛静静看着她,眼神柔和“你不会骗我,你现在的样子,何必要骗我?骗我,能图什么?” “是,骗你图什么!”荼宛笑笑,怅然若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是因为阿黛,夺走我的力量,所以我生出怨恨,心里有了魔。” “可后来,我做了一个梦,回忆起一些旧事,才知道,我小时候,身体里就住了另外一个人。又或者” 她嗤笑一声“听说你们妖活的比人久,你们也算是见多识广。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神巫的诅咒?” “神巫的诅咒?”夏烛沉默一下,忽然问她“你所说的,可是血脉中存在的诅咒?” “你知道?” 夏烛摇摇头,“只是略有耳闻,却不知道,与你说的是否是一件事情!” “当真,那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荼宛一时兴奋,抓紧他的手,却不察觉,夏烛紧紧盯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诅咒 直到感觉手上的温度有些灼热,的温荼宛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她连忙抽回手,尴尬笑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你好洁净,不太喜欢别人靠近,你要不先去洗洗?” 她后知后觉,记起夏烛是个十分爱干净的狼妖,不喜欢脏污的东西,更厌恶污泥沾染在身上。 从前越汐受了委屈,带着一身鸡毛靠他。他不仅连句安慰都不没有,还一下子闪避开,越汐摔得一身泥,嚎啕大哭,指责他不顾兄妹之情。 此时自己这般莽撞,希望他不要生气才好! 夏烛却并没有立刻去洗手,而是眼神有些怪异看着她,半响才道“三年未见,你为何变成这番模样?轩曜呢,为何不在你身边?” 他还记得,这对小情人当初有多恩爱,眼中只有彼此。他以为再相见,他们也该成婚了。人与妖不同,区区百年的寿命,他们总是抓紧一切时间,去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事情。 哪知,再重逢,她却不是幸福的。 这一头,有些青灰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容,还有虚弱的身体,夏烛清晰感觉到,荼宛的元气大不如前,就像是一个久病不愈的病人,失了生气。 这样的荼宛,令他心里一阵不适。 荼宛似乎并不想提起这桩旧事,只是挠挠头,有些遮掩。“也没什么,不过是不过是两个人,没什么缘分罢了。你也看到了,我这样子疯疯癫癫,要怎么跟他在一起?” “我给他下了一些药,让他忘记我,跟家人回去了。” 荼宛说的轻描淡写,夏烛却越加不舒服。这是很少有的感受,他觉得陌生和茫然。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若是他,肯定会怨恨的。” 怨恨什么?荼宛不敢去想。 夏烛却知道,他怨恨荼宛的自作主张,因为这样的理由离自己而去,如果他是轩曜,无论荼宛生了什么病,他都会想尽一切法子去救她。 总不会,那个男人这般脆弱?不过知道荼宛有病,轻易打了退堂鼓? 脑子里闪过轩曜的容貌,本能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实在不愿意跟夏烛纠结这件事,荼宛连忙转移话题,“都过去了,你还是快告诉我,这病该怎么治!你所知道的血脉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下回咱俩再见面,我疯的连你也杀了吧!” 她哈哈一笑,夏烛嘴里却全是苦涩。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荼宛,没有从前的机灵,没有从前的潇洒自在,也没有从前的生机勃勃。 但夏烛知道她的难过,第一次没有追根究底,转而跟她说起往事。 “大约还是两百多年前,我来人间一次。偶然遇到一个人,那时候,南疆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苗人,它荒芜的很,不太适合活人居住,穷乡僻壤。石头多,山峰险。连庄稼,都不太适合种植。 “我那时随同家父北上,去往中原之地,寻找”夏烛忽然顿住,没有说话。 荼宛本能问了一句,“寻找什么?” “没什么!”夏烛并没有提及这个话题,而是继续往下说,“我们一路向北走,却遇到一群逃亡的人,这群人想来,就是现在的南疆苗人。” 这些人被众人追杀,一路驱赶,无可奈何之下,到了南疆这片领域。可是那时候,这里道路不通,又没有食物果腹,只有满山的野草猛兽,如何生存得下去? 夏烛还记得,这群人当中,有一个男子,想为他的母亲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 但山林之中全是瘴气,没有几个人敢去,他也是被逼无奈上了山,那座山,便是梵净山。 “我不知道他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从山上下来之后,却忽然有了一种灵力。这个人,凭借体内的能力,成为苗人里的巫。他们都叫他,大祭司!” 荼宛听到这两个字,隐约觉得,这也许就是荼家的祖先。 这位大巫用自己的灵力,为他的族人,在南疆寻得一线生机。不仅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还找到可以耕种的方式。 他的族人逃脱中原人的追杀,侥幸活下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苗人投奔,这里就成了南疆苗人新的居住地。 “那后来呢?这跟血脉的诅咒,到底有什么关系?”荼宛略微紧张,恨不能现在就知道答案。 “别着急,我这就往下说。” 夏烛记得,他当时跟父亲前往中原,寻找到要找的东西,便往回走。可走到一半,却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中原人的皇帝,还是不肯放过当初那些苗人,认为他们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要斩草除根。 这消息很快传到南疆,好不容易繁衍生息的苗人,此刻最害怕的便是战乱。 已经有太多的青壮年,在战争中死去,剩下的老幼妇孺,才刚刚喘过气来,孩子的头都还没有高过马背,要拿什么去跟中原人抗争? 在绝望之际,这位大巫做出了牺牲。他再一次上到梵净山,从山上下来之后。竟幻化出阴兵鬼将,遏制了中原人的靠近。 这一战,中原人被打的落花流水,苗人从此有了神巫的传说。 年月更替,苗疆渐渐衍生出鬼神的信仰。确切的说,是对鬼神的信仰,越加深刻。 荼宛明白过来,鬼神的力量,庇护苗人,不仅赐予丰盛的食物,栖息的土地,还让他们繁衍生息,太平安乐。 鬼神深入到苗人生命的全部,从出生开始,就决定着苗人的命运。 苗人可以不惧怕中原人,但内心一定是敬畏鬼神的。什么事情,总爱问个鬼神。每一年,哪怕自己吃不上饭,也要耗费所有的财力物力,去供奉鬼神。 这种信仰一代传一代,坚定在苗人的骨血之中,才有了如今苗人繁多的祭祀节日。 说到这里,夏烛开始提及重点。 “这位大巫他应该在梵净山上,得到了某种邪恶的力量,虽然这份力量让他拯救了苗人的命运,但这份力量,也让他无法控制自我。” 他虽然有心向善,可这力量邪恶暴力,让他日益难以掌控,到最后,他疯狂至极,暴亡而死。 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可他死后,这种力量,却随着血脉,传给了他的后代。 “每隔一些年,便会有人再次拥有这份力量,而拥有这个力量的人,若无法彻底掌控这份力量,就只会象他的祖先一样,死于非命。” 荼宛难以置信,僵硬很久,才问夏烛“若是如此,我阿爹他为何没事?还有,阿黛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这种东西如此难以掌控,她父亲怎么会没有告诉过她?阿黛掠夺这份神巫之力,大巫这根本是纵容他女儿去死!” 强取豪夺得到这份力量,却无法掌控它,终有一日,被这力量反噬,死于非命,这不是福,是天大的灾祸。 夏烛摇摇头,“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原本我并不知道,只是机缘巧合,遇到过一位大巫,他继承了这个力量,我亲眼见证过,他是如何疯癫,最后自曝而亡的。他死前对我说,这是神巫血脉的诅咒!” “荼宛,你现在,应该算是刚刚觉醒,这力量还无法控制你。但你也无法掌控它,你十分危险。” 何止是无法掌控,荼宛苦笑无奈,现在她巫力微弱,快连自保都做不到,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体内的那个“她”,吞噬的干干净净。 荼宛嗤笑一声,抬头问夏烛。“那你知不知道,可以解除诅咒的法子?” 夏烛摇头,“我从没有去想过这方面的事,暂时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你想要解除诅咒,我以为,你需要去源头寻找答案!这份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源上或许有解除的办法。” 根源上?荼宛更觉得荒唐了,“你的意思是,我得去梵净山,那就是说,去不去,都非死不可!” 梵净山是苗人的禁地,没有几个人活着去,还能够回来的。 而她呢,不去是个死,去了,却不一定能活! 当真是荒唐可笑! 如果那位大巫是她的祖先,那荼宛真的觉得悲凉。牺牲自我,得到神力,救护族人。 到最后,他也好,他的后人也罢,几乎难逃这样疯狂悲惨的命运。 无法掌控自己,只能痛苦惨死! 想到此处,她忽然有些怀疑,若当真如此,父亲他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也继承了那股力量,他又是用什么方法,抑制了自己体内的魔? 也许,在去梵净山之前,她应该先回花苗,找一找答案。 夏烛见她神情憔悴,很是忧愁,心里难免担忧,还没安慰,荼宛却猛然站起来,想要起身回花苗 可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根本没站稳。夏烛急忙扶住她,两个人差一点脸贴脸。夏烛就这样拦住荼宛的腰,静静看着她。荼宛忘了反应,夏烛却心跳的很快,身体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渴望,好像回到回到三年前,那个月圆的夜晚。 他意识到自己不对,连忙放开荼宛,慌乱逃了出去,荼宛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一:一 距离荼宛失踪,已经有两天时间。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轩曜派人去,找毫无进展,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轩曜虽心中不安,却开始冷静下来。他整理思路,在荼宛的屋子里,终于发觉异样。 屋子里,香炉虽然被清理干净,可窗角下,却有些微赤石粉。他在南华山上修道多年,对于这些所谓的炼丹秘方,十分熟悉。 这种赤石粉末,用途很多,最常用的便是助眠的。当然,它还是五石散的配方药材之一。 可若是有心,便能将它制成迷魂的药。吸入这种粉的人,会沉睡在梦里。一旦陷入睡梦中,就极有可能被人用祝由术摄魂催眠。 是什么人,在他的宅院里对荼宛下手?又是什么人,能突破重重的包围,让荼宛失去控制。 虽然跟荼宛只有这几日相处,虽然她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但轩曜知道,荼宛不是一个轻易动手的人。 荼宛如今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虚弱,这样的情况下,怎会突然爆发,将嬷嬷跟凤依兰打伤逃窜,当日自己返回时,她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养好,实在没有道理,做这种莽撞的行为。 一想到有人在他眼皮子下,背着他做了不干净的事,轩曜的眼神便冷硬非常。 他召来连盖,对他责问道“院子里的人是你安排的,你可仔细排查过,这些人的底细?” “王爷容禀,院子内外的人都是仔细排查过的,干干净净,绝不会有别人的探子。” 连盖有些疑惑,安王是担心有人在背后作祟,可为何针对那位姑娘? 轩曜将粉末指给他看,“有人趁我不备,对她下了这种粉,才导致她失控。凤依兰不肯说实话,奶嬷嬷一直昏迷不醒。那就更无人知道,这门内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暗中查一查,看看这几日到底有谁进过院子,这里里外外,进过院子的人,不,府邸内内外外,你都给我查干净了,我实在不喜欢,在这个地方还有我不知道的黑手,让我日夜难安!” 轩曜最后一句话,透着让连盖心颤的威压。“你记着,任何人,只要是对你我不利的,立即可处置,不必回报于我。” 连盖想了想,他虽觉得那女子特殊,但不知道殿下竟会发如此大怒。 他究竟是因为这女子的事感到震惊,还是因为,这府中可能还有其他人的细作,而感到愤怒殿下! “我知道王爷担心那位,可恕属下不敬,王爷此时该关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情,陛下的心思,想来已经传达给您,您,可做好了决断?” 轩曜轻轻敲打两下桌面,不回答他,一阵沉默之后,忽然问他“连大人以为,你我二人,要如何才能活着回去?又要如何,才能在群狼环视的京城里站稳脚跟,不被人生吞活剥了。” 连盖愣住,不明白殿下为何抛了一个这样大的问题给他。一时间,莫名冒冷汗,不会他哪里说错了话,得罪安王? “还请殿下恕罪,属下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请殿下明示!” “连大人!”轩曜起身走到窗边,摸了摸上面的灰,“你我二人,一路走来,当初是怎么回到京城的,你莫要忘记!从那一刻开始,我们两个人的命,就绑在一起。” “你出了事,我不能好过。我出事,你也好,你背后的家人也罢,又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莫忘了,我再糟糕,也是皇子。皇帝狠心杀了我,杀我一人罢了,他不会蠢的连自己的九族都诛杀!可你的九族呢?” 连盖越听,越是心惊胆颤。 “当初陛下费尽心思,让你我来到南疆,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传说中的神树?你就不好奇,他当初的目的是什么,为何后来因为凤依兰一个荒唐的梦,又改了主意?” 连盖想了一想,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事,心中顿时一凉。 轩曜虽不曾回头看,却知道已经撕开口子。 他倒也不着急,不急不忙,继续浇火油。“你知道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身边十几年,你比我清楚。当初那些你的前辈们,后来是个什么下场,你知道几分?” “他们尚且逃不过,想来他日,你也不会侥幸。作为曾经的患难之交,我劝你一句,与其左右摇摆,不如想想如何保命吧。” 轩曜说完这番话,便将人遣出去,连盖失神,一路往外走。撞到了小丫鬟,被她的茶水烫伤,也忘了反应。 他的那些前辈,他们的家人,如今恐怕连白骨在何处,都无人知晓。 而自己,可以说是唯一一个,知道皇当年那些秘密的人。这个秘密埋在他心底,连皇帝都不知。 他曾经以为,这是自己最后保命的机会,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一道催命符。那些事情,他应该告诉安王吗? 连盖第一次,没有把握去处理一件事情。他很害怕,身为死士,他可以不害怕个人的生死,但他的背后,还有家人。 这一部分存在,皇帝是知晓的。而恰恰是这部分,让他害怕!这些人在皇帝手里,他就只能效忠。 可他却不能确定,自己一直忠于皇帝,死守秘密。他死以后,皇帝还会保全他的家人吗? 与安王共事三年,安王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是一个能容忍的人,心有慈悲。 可也不是一个,愚蠢无知的蠢善者。必要时,他会痛下杀手,骨子里有皇帝的狠辣,甚至比皇帝果断,算的更精准。 自己当年做下的事,安王要是知道,真能为他保全家人的性命吗? 连盖想起那女子惨死的模样,心中毫无把握。这也是,皇帝放心将他放在安王身边的原因。 这世上,有几个人会放过自己的杀母仇人。皇帝笃定他不敢说实话,绝不会偏向安王。 连盖此时进退两难,一时间没了主意。 而轩曜却坐在屋子里,静静回忆着什么?坐了很久,几乎天黑,他才起身离开。 却不想,踢到了一个东西。 轩曜顺眼看去,蹲下身捡起那串珠子。 这是他的,当初失踪了,后来出现在荼宛手上。自己逼问过,她不肯说,现在离去,这珠子遗落在此地。 轩曜害怕起来,这,难道是不好的征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婚假 阿黛找到桑代出事的地方,那里已经被人清理过痕迹,但是精明的阿黛,还是在林子里发现血迹。 她顺着这些线索,一点点寻找,终于找到桑代当初藏身的地方。只是山洞里早已空荡荡,剩下残余的灰烬,还有食物残渣。 看着这一切,阿黛沉默不语,倒是以帕,甚是着急,“小姐,您确定这里便是王子藏身之处?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不是,那我们岂不是错过救人的时机?” 阿黛似笑非笑,“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阿爹的本事?” “以帕不敢!”以帕惶恐不安,连连道歉。大巫的线索怎么会出错?阿黛小姐更是未来的大巫,她就更不会出错了。 阿黛讥讽看他一眼,在山洞里环视一圈,忽然走几步,在角落里捡起一样东西。 那是毫不起眼的小珠花,不是苗家女子的物件。落在石头间,若非阿黛仔细,几乎发现不了。 女人的珠花?阿黛哼笑起来,这就有意思了。如果山洞里的人是桑代,那么另外一个就只会是个女子。 从这片痕迹中看得出来,此处有两个人停留过,这就意味着,山洞内是孤男寡女。 孤男寡女在这里呆了一两日,而且还有一些草药残渣,可见是有人受伤。 阿黛越发觉得有意思,从这些细节看来,必然是有人受伤。就不知道,到底是英雄救美人,还是美人救英雄了。 原本阿黛还在考虑,该怎么解除这份婚约,现在看来不用她发愁寻找,合适的理由已经有了,等找到人,她就能够清理干净这段关系。 人还没找到,她就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将此事利用,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此时被人盘算的桑代,在越汐的帮助下找到了去往镇上的马车。 一路走来并不顺利,大约知道桑代未死,叔父桑铎的人,在各个路口设下埋伏,等待捉人。 情急之下,越汐只能将桑代扮成女子。一副残疾病症,将死之人的模样。又为了以防万一,只能暗中使用妖术,将他的模样做出改变,这才瞒过搜查之人,顺利到达目的地。 青塘镇上,这里没有长老们的眼线。越汐也没感到被人盯。桑代解释,“这个地方并不起眼,而且也不是通往王城的必经之路。” 那些人只知桑代有个道士做师父,但对于李束的下落,却知之甚少。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李束有多厉害。 神秘的李束,短暂的保存桑代的性命。 当越汐到达这个地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总算是完成任务,把人送到了。只要这桩事,自己也算是得到解脱,可以去找大哥了。 “你说的香料铺在哪里?我们该怎么走?” 刚刚进小镇,越汐迫不及待想知道该往哪里走。桑代的腿伤养了两日,不如最初那般疼痛,但是还没有好起来,更不要说顺利的走路。 这一路上若没有越汐的照顾,他爬都爬不来这里。 越汐倒是单纯的性子,全然不知道眼前的男子,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变了模样。只是一个人傻傻的问他,自己该怎么走。 桑代淡笑,眼里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往右边那条路走,看到布庄之后,左转上台阶,再走到尽头,绕过路口的木雕店,就能看到香料铺子。 越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线路,也不废话,立刻搀扶着人,一点点往那边走。 带着一个腿脚不便的人,走这道路有些狭窄,满是台阶小坡的石板路,骑马是不可能的,此处又没有可以轿夫,越汐只能用小小的身躯,将人搀扶往那儿去。 可是身为妖,她的力气比很多人大,外人看上去,以为这小丫头很吃力。事实却是,她轻松的很。 但是这条道路,并不像桑代说的那样轻松简单。事实上,他们一直在走台阶,越溪纵然再有力气,七拐八拐的石板台阶走了一大串,也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这个鬼地方,早知道就飞了,装什么人,累死我了!” 越汐声音小小的抱怨,桑代听不真切,忍不住问一句,“怎么了?是不是我太重了,累到你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还差一点点就到,我还是直接先送你过,省得还要继续担心。”越汐摆摆手,就想一口气完成这件事,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两人各怀心思,搀扶着走完最后一段路,终于到达桑代说的那家香料铺。只不过,这家店实在小,整个店面大概两个人伸直了手的宽度。 铺子里只有一个稚嫩的小童在瞌睡,掌柜的不知去向,越汐满眼狐疑,高声喊道,“小孩醒醒,快醒醒,你们掌柜的呢?” 那小童揉揉眼,从柜台后走出来。大约十一二岁左右,扬起稚气的脸,看看越汐傲娇道,“你是谁呀?我们家香料很贵的,一般人买不起,你要是没钱,还是赶紧走!” 这是个什么意思? 越汐忍不住看一眼桑代,见他很是狼狈,风尘朴朴的。又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尘土,还有几日未梳洗的样子,大约在这小童眼中,他们是乞丐之流。 越汐不禁白他一眼,“你们人规矩真多。” “你说什么?”小童没听清,稚嫩的嗓音反问一句。 “我说小家伙,叫你掌柜的出来,姑娘有的是钱,想买一百个你都可以,所以让你老板出来,知道吗?” 小童甚是不信,连连打量二人,傲娇却苦闷道“你要是骗我,我去找掌柜的,他会打死我的。” 越汐张了张嘴,有些荒谬笑起来,难怪就小小年纪,便狗眼看人低,一副势利眼的样子,原来是被掌柜的给训出来的。 越汐只能转头问桑代,“你确定是这家店?不会找错地方?一会你要让人赶出来,我可不管!” 桑代无奈,轻笑摇头,对那小童道“让你掌柜的出来,告诉他,观里的客人来了,有事找他,他自会出来。” 小童似懂非懂,见他斯文有礼,想了想,转身进屋找掌柜的。 不一会儿,那掌柜的果然出来,看到桑代先是一惊,差点要行礼,立刻被桑代拦住。“人多眼杂,换个地方说话。” 掌柜的立刻掀开帘子,“少爷往里往里走,跟我来。” 越汐就这样,搀扶着桑代进了里间。 走过一条暗沉的小过道,她没想到,进去里面,会别有洞天。一处简洁却透着精致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比外面的小店铺,要气派的多。 也是奇了怪,门口的店面不吸引人,反倒是内部的地方,修建的如此精致,人的心思真是古怪! 越汐摇摇头,将人扶在椅子上坐下,那掌柜有些诧异,正要问越汐的身份,却听她对桑代道“既然把送来了,我也算是履行承诺,以后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我们就此别过吧。” 桑代刚要出言挽留,越汐却连忙道,“我真的很着急,不跟你说废话了,照顾你们家少爷吧,我走了。” 一句插话的机会都不给,越汐迅速离去。 掌柜的迟疑,“少爷,这是” “算了,让他去吧!”现在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做,越汐对自己已经够意思了。 出了店铺,越汐想了想,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 这次她着急离开,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桑代,不为别的,就是怕自己再次心软。 再欠一顿饭,这人情当真是一场又一场,没完没了,扯不清了。到这里正好,各不相欠,她正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一 “喝些甘露,能让你恢复的快一些!”夏烛端着碗进来,荼宛有点诧异。 看着碗里有些黑乎乎的东西,这哪里是甘露,分明是一碗汤药。 荼宛不禁失笑“你这甘露,怎么黑乎乎的,你该不会是在煤矿里采的吧?” 纵然嘴里说着玩笑话,荼宛却伸手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也不犹豫,一饮而尽。 夏烛等她喝完,才淡淡道“早晨起来采集甘露,又在林里发现少见的灵芝,所以特意把摘来,给你补补身子。你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最需要补充元气,等你身体强壮一些,我带你回花苗去。” 荼宛一愣,昨日原本想走,奈何自己身体实在扛不住,这虚弱的身体,只怕走不到一半,又要拖累别人。 没想到夏烛这般贴心,出门一趟,不仅为她采来草药,还亲自熬成汤药送到眼前。心中顿时暖融融,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细心照料。 “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找到这么珍贵的灵芝药草,欠你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的清。” 荼宛说的轻松玩笑,夏烛却静静凝视她,看的荼宛正不自在,耳畔则响起一道惊雷。 “你若真想回报,不如嫁给我吧!” 荼宛手里的碗没拿住,慌乱落下,夏烛眼疾手快,瞬间抓住。 荼宛眨巴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错。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什么叫,不如嫁给他? 她咽咽口水,抬眼看过去,只看到夏烛灼灼的目光,逼的她无法装傻。 “你你你”结巴半天,荼宛也不知说点什么。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直白的示爱,连连喜欢都不曾说,便求婚? 夏烛走近她,逼的荼宛连连退后,直到角落里,退无可退。 “你没听错,我也没疯。”夏烛的眼神,此刻才真的像一头狼。那眼神很像是猎捕动物的时候,才会有的欲望和野心。 但是又不同于猎杀猎物的嗜血,而是一种渴望,渴望得到,渴望占有。眼睛里是情欲的光芒,还有让荼宛有些害怕的霸道。 她从没见过夏烛这样的神情,更没有在任何男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哪怕是轩曜。 轩曜对她,要么是腼腆的,要么是严肃正经的,如这般霸道不容拒绝的,弄得荼宛慌乱不已,全然不知如何应对。 夏烛却不管不顾,只愣愣道“我喜欢你。我们妖不会遮掩这种情绪,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必要欺骗,更不必要隐瞒。” “三年前,我不懂自己的反常,三年过去,我以为你与他早就成婚,也未曾想过要与你再见面,更不曾想,你会过得这样不好。” “如果不是再遇见,如果不是你这份模样,我不会确认,我心里喜欢你。你没有听错,我在向你求婚,我想让你嫁给我。” “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就算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心里一直还有他。”荼宛见他毫不掩饰,自己只能表明心意。 是的,她从没忘记轩曜。哪怕不能对他说出那三个字,可心底的爱,却从未减少一分。 夏烛连迟疑都不曾,脱口便道“没关系,我可以让你忘记他。我会让你接受我,我会给你幸福。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我们雪狼族,一生只会有一位妻子,我认定你,便不会有其他人。” 荼宛慌到极点,未曾想,再见面,他居然对自己说这番话。不禁又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心里直突突。 她想逃,对方却把路堵的死死的,分明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一定要个答案。 荼宛只能硬着头皮,错开话题,“你不是你不是说过人与妖殊途,二者不可婚嫁吗?你不是一直阻止越汐,不许她与人男子结合,不准她留在人间吗?你别忘了,我也是人,不是妖!” 夏烛却摇摇头,“这并不是理由,我喜欢你,这一切都不是理由。哪怕你心中有别人也没有关系,既然你没有成婚,那我便有追求你的权利,更不要说,他如今连你是谁都忘了。既然如此,我就更没有理由放手。” “可是”荼宛词穷,努力想了想,才憋出一句话“越汐说过,人与妖结合在一起,他们是无法生下子嗣的。而且,你若娶了我,迟早我会白发苍苍,但你依然俊美年轻。我一个女子,怎么能忍受这种事?” “我说过,这不是理由,我不在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喜欢你,就是喜欢。哪怕你容颜老去,哪怕你不能孕育子嗣。我要得到你,就会排除万难,所有的阻碍,我都会处理干净。你只要点头,说你愿意就好!” 荼宛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遇到轩曜,夏烛的示爱,是让人最心动的。任何一个女子,见这样优秀的男子对自己示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可你喜欢我什么,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夏烛忽然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让荼宛哭笑不得的话。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可我就是想要得到你。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发情冲动的雌性,我想要得到你,这就足够了。” 他说的真挚,荼宛却十分无奈,他实在是荒唐太过。 “我想你并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你只是对我产生了一种懵懂的好奇,一种本能的占用欲而已。可感情并不仅仅是欲望上的冲动,爱情更是如此。” 夏烛却不以为然,“男女之情,动物之间的情欲,本质上不都是一样的吗?它只是肉体上本能的冲动,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荼宛一时间,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所谓男女之情,又岂能简简单单是情欲本能的冲动? 这种冲动,对于动物来说,便是发情期,发情求偶。可人不会只有发情的本能,“我想你还不懂什么叫喜欢,如果你只是本能的想要得到我,那和你想要得到一朵花一本书,或者是一件猎物,有什么区别?” “爱情不是这样,尤其是人的爱情,它比身体本能的欲望,要复杂的多。” “有多复杂?”夏烛不依不挠,非要追个究竟,“你对轩曜的喜欢,从何而来?他除了生得好看一些,似乎并无不同,甚至比常人所认为的男子,还脆弱得多。他连守护你的能力都没有,在妖界,不会有任何雌性,对他表示喜欢。” 妖只崇拜强大的力量,最有力量的雄性,便最有资格拥有雌性。 这好像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动物里。能力强大的雄性,有着强烈的征服欲跟占有欲,他越是强大,就越渴望占有更多的雌性,满足自身的欲望。 妖,则更强势一些,尤其是雪狼妖。 他们跟其他妖的不同之处在于,从来都是一雄一雌,不是一夫多妻制。但纵然如此,在求偶这条路上,依然是崇拜强者。 他们瞧不起弱者,弱者没有资格在弱肉强食的世间生存下去。动物世界资源有限,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得到食物生存下去,在求爱的过程当中就更是如此。 不够强大的雄性,凭什么养活雌性,并让她们为自己繁衍子嗣? 夏烛足够强大,所以不惧怕人与妖的禁忌,他有能力守护爱的人,也有能力在这场求爱的拉锯战中获得胜利,他既然已经说出口,就绝不会接受荼宛的拒绝。 “荼宛,我认定你,你便逃不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情话 越汐打个饱嗝,满足揉揉肚子,吃饱了果然最幸福。 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什么?大概就是吃饱了,穿暖了,幸福快乐了。 越汐虽是活了几百年的小妖,但一直很信服这个道理。妖不也是吃饱了,便觉得满足快活吗? 她单手撑着腰,摸着肚子,慢慢的挪出饭馆,若不是肚子平平,旁人大约要以为,她是怀胎十月的妇人。 越汐想着,既然吃饱,就找个地方睡,睡醒了就去找大哥。不知道大哥落在何处,在干什么。 可前脚才踏出门,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这声音呲牙磨蹭,让她似曾相识。走了几步,猛然想起来,好像兵器的声音。 听觉灵敏的越汐,顺着声音走去,看到迎面走来一群人。 就算没有靠近,越汐也听到他们的言语,那帮人说的是,王子就在香料铺子里,掌柜的已经传讯,主子有令,谁先抓到人,便赏金千两,死活不论。 越汐听到这番话,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那些人早已走远,他们的意思,分明是要去抓那个桑代! 香料铺子掌柜的? 她猛然明白过来,那个地方,早就已经被渗透。掌柜的出卖了桑代,亏他还说,那是他跟师父之间的秘密,无人知晓,定然能保他性命。 可现在瞧来,对手厉害着,将他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根本没有让他活下去的机会。 她心里微微焦急,正要去救人,走两步又停顿下来。人妖殊途,自己是妖,偿还恩情就互不相欠,这么管下去,不是强行插手人间事? 谁知道这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自己实在不应该管。 对,没错,她不该再插手了,越汐点点头,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该去哪里找大哥。 可也是见了鬼,脑子里总不断跳出跟桑代相处的时光。这几日在山庄里,他热情招待自己,带着她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处处贴心,下人有伺候不到的地方,立刻惩罚,绝不手软。越汐不得不承认,她从没有被这么仔细照料过,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可是自己是妖,亏欠的恩情还了,若再继续纠缠,本就不合常理的。 “不要乱想,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越汐没有发觉,自己嘴上说的再坚定地,可走了半天,根本是在巷子里慢慢挪动,哪里有逃离现场的意思。 她想到之前自己去救人,那家伙惨兮兮的,差点就要被人一刀捅穿,丢了命。 越汐忍不住狠狠跺脚,算了,娘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当妖的,多做点好事,总该是有好报的! 没错,妖怪修行不易,就该多做善事,善行自然是有善报的。 越汐越想,越觉得是好事,她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再也管不住自己,疯狂回头去找人。 可当她赶到那里,只见狼藉一片,傻子都看得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桑代只有一个人,还瘸着腿,现场狼藉成这样,恐怕不是一般惨烈。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越汐什么都来不及细想,连忙冲进去,哪里还有对方还有桑代的影子,这可怎么办? 没有尸体,不见活人真被人抓走了? 她赶紧往外跑,想要去追击,可才跑出几步,又返回来。 走到一处柜子前,脚步轻轻的像猫。看了看那露出的衣角,猛然一下拉开柜子。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无辜的!”适才那个傲娇的小孩童,哆哆嗦嗦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敢看她,只是不断求饶,看来吓不轻。 越汐想都没想,便故意恐吓他“你要说实话,我就不杀你。” 小孩慌乱的很,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人,听到这句话只能连忙点头,“你说,你说,你问什么我都说,只要你不杀我。” “他们把人抓到哪里去了?” 小孩吓的胡言乱语,“我我不知道,就是刚才刚才混乱有一群人,突然凶巴巴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往里头找人。我拦都拦不住,就看到他们在里面打起来。” “再然后,又不知从从哪儿来了一伙人。乒乒乓乓的,一顿打杀,就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越汐被说的一阵头痛,扯着小孩子的耳朵,将他拉出来,“看清楚,我问的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的,他去哪儿了?被谁抓走了?你要不说,我现在就剁了你。” 忽然变出一把刀,在他面前晃了晃,恐吓的小孩更加结巴哆嗦。“我我没看到,不知道啊!” 越汐气急,甩开他,抬手挥刀过去,铛的一声,一刀砍在木门上,小孩瞬间尿湿裤子。 这一刀没砍掉他的头,但却砍断他的头发。 “再不说,我就割掉你的耳朵。”越汐咬牙切齿,已经忍到极点。 小童靠着木门,终于不再哆嗦结巴。红着眼,喊着泪,脸上挂着鼻涕,却用非常快的语速回答道,“我看到那个人挟持掌柜的出去,从后门走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后门在哪?” 小童指了指越汐身后方向,越汐松开他,顺着他指的方向连忙追击过去。 出了后门,她看到窄巷子外有点点血迹。顺着血迹一路寻找,走到路口,却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追击的痕迹,也没有血迹,更不要说,桑代的气味!一切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越汐闭眼怅然,他命中注定有这一劫,自己又何须多管闲事? 没错,自己也算是回头来救人。只不过他命不好,没等到自己。 看来,这种事情,注定不该她这个妖来管。 越汐踢一脚路边的石子,深吸一口气,果断转头,走向另外一条路。 一一/一 荼宛现在,真是面临十分纠结的选择。想逃肯定是逃不掉的,自己在夏烛身上吃过亏,他本事自己清楚。 逃几次都能被抓回来,自己不是越汐,没有藏匿的本事。 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荼宛感觉被人硬逼着,做了山寨夫人。但要说强迫,夏烛又不是那种霸王硬上弓的人。 相反,他在面自己面前展露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柔情,体贴仔细。 连着三日,夏烛每日清晨为自己采集甘露,寻找草药熬制汤药,甚至不惜用妖力,帮助荼宛治伤调理身体。 荼宛清楚感觉到,体内元气渐渐恢复,就连有些灰白的发丝,都渐渐恢复黑色。 只要她越强大,体内的那个魔便越难醒过来。荼宛已经好几日,不曾梦到那个人。也没有感觉到,难以控制的暴躁。 这一点上,荼宛对夏烛是感激不尽的。 但很显然,夏烛要的不是感激,用他的话说,丈夫照顾妻子那是理所当然的,“我若连你都不能保护好,岂不是连做男人的资格都没有?” 荼宛无法接他的话,心中有一些别扭拧巴。如果心中没有其他人,这份心动早就让她点头答应了,她在感情上绝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所以她真希望夏烛到此为止,恢复从前那个冰冷无情,甚至有些刻薄毒舌的模样。 可是,他和三年前真是完全不同。尤其是对自己,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到了让她愧疚的地步! 一日三餐照顾周到,每一顿都是她爱吃的,为了她养伤,还做了药膳,吃饭喝药之前,一定帮她试温度,喝水的时候,给她的永远是温水,从来不等自己多说一句,便贴心的送到身边。 为了不让她枯燥无聊,甚至找来有趣的话本子,屋子里每日早晨必有鲜花。换着品种来,除了杜鹃花,能给她找来的都找了。 甚至还寻来一只颜色艳丽的鸟儿,让她逗闷子。 除了洗漱如厕,能做的事情,都为她做了。荼宛感觉,自己被伺候的像一个无能的婴儿,这样的温柔体贴,让她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三日,荼宛就差点沉沦,若再多些日子,自己还守得住吗? “夏烛,你真的不必要做这些,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我实在不该接受你的这份好意!” 餐桌前夏烛正为她细心剔除鱼刺,处理好的鱼肉,被他整齐放到碗里。还有去了壳的虾,虾肉鲜嫩,对荼宛来说,都是滋补的好东西。 可他越是如此体贴,荼宛就越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不能回报的好,她焦急万分。 夏烛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只是安静清理完手上最后一点鱼肉,夹进她碗里,才擦干净手,看向荼宛,“我说过了,照顾你是我喜欢做的事,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你也不必害怕,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在你点头之前,我不会做让你不快的事情。我要得到你,但绝不会用你讨厌的方式。” 荼宛无奈,她倒盼望着夏烛用自己讨厌的方式,对她不择手段。这样自己反而毫无心理负担,能够恨他,厌恶他,甚至是伤害他。 但是他实在太好,如此温柔体贴的手段,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反抗!甚至不忍心伤害他,更不要说打击羞辱他。 荼宛便是这样的性子,若有人对她好,便会千倍百倍的回报,根本不可能伤害对自己好的人。 夏烛从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自己又哪里想到,他会做出这样温柔的事情来,难道说,他真的对自己那样喜欢? “可是,可是我不可能忘掉轩曜!”这是荼宛能够说得最重的一句话,“我心中既然有他,就不会再有别人,你做这些,我也无法回应你的。” 夏烛神情坚定看着她,眼睛里是荼宛无法逃避的炙热,他微微靠近荼宛,荼宛迎上他的眼,只听他道,“你知道吗?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照顾一个人。” “这些事,我从前觉得繁琐麻烦,现在却觉得很喜欢。我喜欢这样照顾你,喜欢看着你吃饱喝足,喜欢看着你渐渐恢复生气生出黑发。喜欢你看到鲜花时,欢喜万分的样子!” 每一处,都越来越喜欢,夏烛从前不懂,为什么那些妖如此向往人间,想要获得人的感情,为什么越汐无论被抓多少次,都想要去寻找所谓的真爱。 现在,夏烛仿佛懂了。 “我做这些,不是盼着你因为这些事情而点头答应我,而是因为我喜欢。我喜欢你笑,喜欢你越来越健康,更喜欢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没有其他!” “荼宛,你一天忘不了他,我等你一天,一年忘不了他,我等你一年,你若一辈子忘不了他,我便等你一辈子。哪怕你白发苍苍,哪怕你连我都不记得了,我依然喜欢你!” 真是太卑鄙了! 荼宛匆匆忙忙走出屋子,根本不敢回应他的话。 这家伙这家伙莫不是被哪个多情公子上了身?怎么如此会说情话? 而且说得这样动人心! 他含情脉脉的眼神,荼宛都忍不住心跳加快,酥麻一阵!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犯傻了,他是妖你是人,你们根本不可能!你心里爱的是轩曜,不要因为一时的情话迷了眼。” 可荼宛真的心中慌乱,他怎么忽然之间,从那个刻薄毒舌的人,变得这么会说话? 真是要死,荼宛觉得自己真是疯狂,怎能突然心跳加速? 如何是好,根本没有办法抗拒呀!? 荼宛边走边拍拍自己的脸,“要清醒,要冷静,要清醒,要冷静,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长长吐出一口气,站在没有人的林子里,对着树木杂草,她劝自己道“冷静一点,你就是太久没有被人这样关怀过,所以暖心欢喜了。你不爱他,你知道的,你爱的人是是是那个人。” 荼宛憋了很久,还是没有连着那个名字一起说出来,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凉凉笑了笑。 “不要因为这样的感动,随便答应夏烛。这不公平,这很过分!荼宛不要被一时的温暖迷了眼,你不可以这样,更不可以贪图对方一点点好,就欺骗他的感情。别伤害一个对你好的人!” 是的,不可以这样。 夏烛很好,他大约是真的喜欢自己。 可越是如此,荼宛就越不能答应。她看得出来,夏烛不是一个眼睛里能容下沙子的人。在感情里,如果自己不能真心喜欢他,不能像爱另外一个人一样爱他,那就永远别回应这份感情。 否则,便是欺骗跟伤害。 一份扯不清楚的感情,已经让自己筋疲力尽,何必要把第三个人牵扯进来? 荼宛苦笑摇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先放下为好,她应该想一想,用什么法子,可以解除她体内的诅咒。 如果到最后,她依然无法掌控那个魔,将来也会跟她的先祖一样,疯狂暴躁,死于非命。 如果这样的下场,是她注定的结局,那么这两个人的感情,她都不能去亏欠。 轩曜,已经过去,而夏烛,不可以伤害。 荼宛跑开之后,夏烛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忽然幻化出几本情爱话本,一本本翻看。 那里面都是男女之情的情节,各种奇奇怪怪的情话,一页连着一页。原本是越汐强迫他帮忙带着,眼下却成了他打动荼宛的教科书。 他翻了翻其中几本,满是狐疑。 荼宛刚才那样,是不喜欢这些话吗?她既然不喜欢这种方式,自己是不是该换一换? 他想了想轩曜跟荼宛相处的样子,不觉摇摇头,如果那样做,不等于再让荼宛想轩曜? 不可以! 夏烛瞬间烧掉一本相似的话本,又重新看其他的话本子。总能找到法子的,越汐说过,男女情爱的故事构造,都在这样的话本子里写着,不离十。 没错,再换下一个方式! 屋子里,夏烛一本正经做功课,翻看一场又一场求爱方式,心中判断着,到底哪一种才能打动荼宛的心。 思来想去,他决定挨个都试一试。那态度,仿佛修炼时一样认真,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他在修炼什么绝世秘籍。 /一一 远在边阳县的轩曜,却接连几日坐立难安,吃不好睡不好。 直到连盖传来消息,当日曾有人看到凤依兰的奶嬷嬷,去过荼宛的院子。虽然只是从旁边路过,但侍卫确认,她当时神有些鬼鬼祟祟,行色匆匆。 纵然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也没有人亲眼见她进过院子,可对应一下时间,的的确确是荼宛昏过去前后。 得到这个消息消息,轩曜不再等候。立刻派人搜查凤依兰的院子。 凤依兰原本被关了几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看到轩曜领着人进来,以为他终于决定相信自己的话。 谁知他一进门,二话不说,便让人开始搜查。 凤依兰惊讶,“轩曜,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这般大张旗鼓的搜我的院子?” 轩曜看着她,淡淡道“表姐耐心等一等,搜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凤依兰见他立在门前,不再发话,根本不想再解释。便只能看着下人,仔仔细细,连角落都不放过,一分一寸的找寻。 良久,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一个婢女匆匆赶来,惊慌失措“王爷,不好了,小姐的奶嬷嬷死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梦境 奶嬷嬷死于重伤! 昏迷几日,未曾醒来的奶嬷嬷,忽然就这么死了。原本按照大夫的说法,她虽然受了重伤,但不会丢命。 谁知道睡了几日,人不仅没有醒过来,却忽然就这么死了。仵作跟大夫再三查验,认定嬷嬷死于重伤。 凤依兰抱着嬷嬷的尸体,嚎啕大哭。轩曜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命下人们退出去。 直到屋子里剩下他们二人,凤依兰才含泪回头,冷冷质问“这就是殿下要的结果吗?殿下不妨告诉我,你究竟要找什么?” 轩曜看着她,一言不发。 凤依兰悲愤交加,顾不得身份,站起来,指着他怒骂“你明知那妖女是个祸害,却一再袒护,难道在殿下眼中,我与你的感情,就比不上一个妖女吗?殿下与她认识才几日,就这般走火入魔,再多些时日,恐怕真要应了国师所言,助她危害天下!” “凤依兰!”轩曜到底忍不住,高声呵斥了一句。 可面对凤依兰难过又悲痛的眼神,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转了口吻,声音缓和道“你若真想让我清醒,不如实实在在告诉我,那日你为何要去找她,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为何忽然将嬷嬷打致重伤,而你刚才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国师所言,他将助妖女祸害天下,如此疯癫不靠谱的话,凤依兰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一直知道,凤依兰有事瞒着自己,此时,是该说些真话了。 凤依兰看着轩曜,没想到此时此刻,他还能如此冷静,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眼神顿时有些飘忽,刚才的怒气消去大半,心中的惊疑不定,让她顿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轩曜,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你想知道全部,好,我可以告诉你。但愿,你知晓全部,能够迷途知返,不再对那妖女执着。” 轩曜不喜欢她张口闭口都是妖女,但是,还是忍住不适,听她接下来的话。 “你一定以为是我疯了,我是因为嫉妒,才做下这种蠢事,去挑衅她,诬陷她。不择手段想要赶她走,让你厌恶她,对吗?”凤依兰笑笑,有些荒唐的看着轩曜。 “不是这样的!轩曜,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 这件事,要从三年前说起。 三年前,凤依兰跟随母亲入宫参加皇后的宴会。本以为是一场普通的赏花宴,谁知道,皇后忽然却说,她生得端庄大气,如花似玉,若是做自己的儿媳妇,那是再好不过。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命运,哪怕没有下圣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后选了她做太子妃。 在那以后,不会有任何人敢上门提亲,国公府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被绑架上了太子这条船。 从那以后,整个府邸都如履薄冰,只有无知的庶女,满心嫉妒,因为她攀了高枝。 可国公府里,国公爷跟国公夫人,日夜难安。皇帝的心他们知道,皇帝已经厌恶皇后,忌惮皇后。他们被强迫上了这条船,凤家满门,不会有好下场。 情急之下,她只能装病,她想利用太子身旁有宠妾这件事,假装自己气疯气病,好躲过这场婚事。 可皇后做的绝,连夜处置了那个宠妾,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留下。 可这样的做法,更让国公府害怕,这就意味着,皇后铁了心,根本不给凤家留后路,硬要将他们绑在一条船上,凤氏满门,只能成为皇帝的心头刺。 从那一刻起,凤依兰是真的病了。哪怕表面上,府上还在为她广寻名医,但事实上,凤依兰感觉到,这些药救不了她的命。 国公府已经做出决定,与其因为一个女儿拖累满门,不如让她因病而亡,彻底断了皇后的念想。 “所谓世家豪门,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保全一家人,牺牲一个女儿算什么。他还有无数的女儿,必要时,选一个抬身份,记在母亲名下便是。” 凤依兰笑得很悲凉,“我本以为,母亲心中总是记挂我的,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她虽有儿子,可就我这一个女儿。她从前那般疼爱我,为了我,再贵的药材,再多的钱,她都毫不容易的花出去。” “可事实是,当父亲作出决定,她居然同意了。知道那一刻,我才知,自己其实跟你一样,不过是个棋子,若不能利益最大化,也注定会被舍弃。” 世家豪门亲情凉薄,利益永远是最永恒的。 从小到大,她自以为得到的那些物质,便是父母的疼爱。她是尊贵的嫡女,她拥有的东西,庶女这一辈子都别想得到。可一场大灾来了,却瞬间拆穿所有假象。 她失去价值,会毫不犹豫被放弃。 她恨她怨,但她无能为力。 “那个时候起,我就真的病了。我在阁楼里看着窗外的景色,就觉得自己就像春天的花一样,到了该谢的时候,便要碾转成泥,不能永远留在枝头。” “在这府中,还有唯一心疼我的奶嬷嬷。她一手将我带大,对我最是疼爱。她不舍得我死,痴痴傻傻的上山求药,盼望你师父能救我一命。谁知,这一闹,便让你到南疆去寻药。” “轩曜,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为了我,孤身一人来冒险。我便知,你对我而言是无可替代的。我爱你,我想要嫁给你。可我也害怕,一旦我病好了,就意味着国公府大难临头,父亲母亲不会坐视不管,他们不会允许我成为他们的灾难。” 凤依兰被关在阁楼里,日日见不得外人。昏昏沉沉,醒的时候没有睡的时候多。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做了一场梦,在梦里梦,看到一棵树。 那是一棵挂满红绳的树,树叶全都落光。但树上的红绳生机盎然,千丝万缕,缠缠绕绕,煞是美丽。她很疑惑,为什么她会梦见这样一棵树?忽然间,老树说话了。 “可怜的姑娘,你还真是命途多舛。” 凤依兰吓一跳,连忙看了看周围。却没有人,她紧张害怕起来,焦急道“是何人,出来,莫要吓唬我!” 那树闻声而笑,抖了几下,树后便走出一个白胡子的老头。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看起来不似凡人。只见,他笑意盈盈看着自己,柔声道“姑娘莫怕,老夫不是坏人,不过是为人间男女保媒拉线的月老而已。” “月老?”凤依兰惶惶不安,不是很相信。“月老为何会入了我的梦中,莫不是,为我的姻缘而来?” 那老先生笑了笑,“凤姑娘天资聪颖,本是凤凰命格,将来是要入主凤位,受天下人敬仰的。奈何” “奈何我命不久矣,是吗?“凤依兰笑笑,很是讥讽。 月老却摆摆手,轻笑道,“小姑娘,并非如此,老夫说的是。你本该登上凤位,可惜本该登上太子之位的人,却偏偏因你去了南疆,又在南疆发生意外,九死一生。你与他的姻缘,恐是要在此了断。” 凤依兰难以置信,去南疆的只有轩曜,难道说,她命中注定的人是轩曜?才是他那个,可以登上皇位之人。 说到这里,凤依兰看向轩曜,怅然笑道。“当时我也觉得很可笑,那不过是一场梦,做不得真。可当时我已无路可走,听到这个消息,只能求梦里的神仙。我跪下来求他,期盼他有法子救你一命,莫要断了我跟你的姻缘。” 那神仙笑了笑,说“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是” “可是如何?”轩曜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可是他说,我得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国师。” 月老让凤依兰告诉父母,用她的八字去国师那里合一合,若是不能,也许能摆脱这门婚事。为了轩曜,也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凤依兰想尽法子,求得父母的同意。 “我趁着夜色,悄悄入了钦天监,跟国师谈论你的事。你不是很好奇,为何陛下会忽然将你召回吗?转机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这话引来轩曜心中疑惑,但更多的是震惊。紧紧凭借国师一番话,便轻易的决定他的命相,父皇当真对这位国师如此信任? 前朝便有道士误国的事,光凭国师一人之言,便扰乱朝纲,毁了天下苍生。这样的事情,足以让每一个帝王警醒。 可奇怪的是,每隔那么几代,总会有这样的帝王,渴望长生不死,笃信天命。任凭道士一番话,决定很多人的命运,甚至是,朝廷政策的走向。 凤依兰与国师聊了一夜,聊了什么内容,外人无法知晓,但过了几日国师便拿着新的命盘去找皇帝。 他告知皇帝,不久之后,他可能会有一场大灾。而灾祸来于宫中,若要救皇帝性命,必须紧急召回六皇子。皇帝起初是有些怀疑的,直到后来身中奇毒,应了国师那段预言,皇帝吓得惊慌失措,这才连忙让人去南疆寻找轩曜,命令连盖一定将轩曜带回去。 后来的事情,一如国师所言。 轩曜用自己的血救了皇帝的命,皇帝从此十分疼爱这个儿子,又因为国师所言,轩曜命格已改,再不是天煞孤星,反而是有助于皇帝的福星,皇帝才放心将人留在身边。 美其名曰,是让他为自己抄写经书,“事实上,你的父皇是想借你身上的气,延续他的命。” “用我的气续命?”轩曜倒是知道这个说法,普通人家便有冲喜一说。 民间有一些将死之人,病的太厉害,久病不愈,若有条件便会想法子冲喜。要么是娶妻,要么是纳妾,总之是挑一个命格合适的女子,为这个人延续命格。 他的另外一个说法,其实是,借命。 皇帝也信了这样的方式,国师告知他,若将轩曜留在身旁,他的身体便会越来越好,皇帝也的确如他所言,渐渐好转。甚至在处理政务上,都更加顺心。 三年的时间,轩曜在皇帝身边,也看出来,他的确一日比一日更好。可是皇帝也一日比一日,沉迷于国师的预言。 轩曜想到此处,便甚是不安,国师当真有这份力量,能预言天下事? 若是如此,那这天下的大事小事皆由他一人做主便可,还需要什么朝臣,需要什么士大夫去替皇帝管理这天下。 这其中必有诡异,轩曜很怀疑国师,但他不会当面反驳凤依兰,而是问她,“那么你的第二个梦,又梦到了什么?” “第二个梦?” “第二个梦来的也很突然!”凤依兰慢慢回想旧事“我本以为,解除这场婚约,我只要再等上几年,事情淡了,便有机会与你缔结良缘。可谁知,你一离开京城便又出事。” 南疆这个地方,简直就像轩曜的克星一样,只要他出现在这里,他的命就无法平顺。 “你可知道,你母亲其实是个苗人?” 这一句话,让轩曜瞬间收缩瞳孔,紧紧盯着她。“你为何知道我母亲的事?” 凤依兰对他的戒备,十分讥讽。“这便是我与你的不同,我出身豪门贵族。振国公的女儿,出入宫闱,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时候,皇太后还在,她很是喜欢凤依兰,常常留她在宫中夜宿,陪伴小公主们一起读书。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帮助了一个老宫女,听到了一个跟轩曜母亲有关的故事。 “你听到了什么?”轩曜的语气沉下来,他的紧张,他的激动,纵然在被压制,也让凤依兰感到一种压迫。 凤依兰笑笑,“一个你听了,只会愤怒不已的故事。” 从前凤依兰也跟轩曜一样,以为你他的母亲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生得美貌一些,得了皇帝的宠爱,便有了轩曜。可惜命不好,生下轩曜便血崩而亡! “那时候,我在宫里听到那个老嬷嬷说,你的母亲其实是个苗人,那是她这一生,见过最美丽的女子。皇帝悄悄将她带入宫,藏在后宫里,其实就是囚禁了她。” “没有任何人可以见到你的母亲,原本那位嬷嬷,只是在你母亲宫里伺候的潇洒宫女。但她说,你母亲生的太好看,而且性格也好,温柔善良。虽然她中原话说的不太好,偶尔会闹笑话,可是她有一双特别干净透彻的眼睛。” “只可惜,她的单纯透彻,无法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立足。” 那女子似乎总有心事,她并不喜欢皇帝,哪怕后来怀了孩子,也时常一个人,对着南疆的方向遥遥相望。皇帝起初贪恋她的美貌,但常年见她这模样,心也渐渐冷下来。 “后来知道你母亲有了你,皇帝很高兴,又经常过来。但是从那一刻起,你母亲,就再没有太平过。” 从她怀上轩曜,整个宫里就开始有一些奇怪的流言。说是有妖气从南来,要乱了中原的天下。原本只是小流言,皇帝不在意。 可渐渐地,宫中开始有鬼魅出现。接连有人死得非常离奇,他们的状态,像是被某种妖怪害死的。 再后来,传说是猫妖作怪。 宫里开始大量抓捕猫,不过几日之内宫里的猫都死绝了,可纵然如此,过了几日,又有人在宫中听到猫叫。 “这一次,猫叫声从你母亲宫里传出来。一天夜里,一只黑猫忽然窜到皇帝的銮驾前,惊扰了圣驾,抬轿的太监将皇帝从銮驾上摔下来,皇帝当场陷入昏迷。” 太后大发雷霆,立刻在宫里大肆搜寻黑猫,你母亲未能幸免,果然在她的宫里发现了猫食,还有猫毛。 “原来,是你母亲不忍心那可怜的小猫,被人屠杀,所以偷偷将它养了起来。却不想,这简单的一个善举,却要了她的性命。” “皇帝几日未能醒来,宫中开始流言,说是你母亲会巫蛊之术,那时南疆与中原的关系,时常紧张有摩擦。人人都言,你母亲是为南疆之人弄来复仇的,她在宫里施了巫蛊术,要毒害皇帝,乱中原得天下。” 此言一出,太后怎能不害怕? 她二话不说,开始搜宫。这一次,轩曜的母亲再也没逃脱。 “可怜她怀着你,被吓得提早生产。老嬷嬷说,她记得那一天,你母亲被掌事嬷嬷残暴的拖了出去,哪怕你母亲身下破了羊水,一直在流血,那些嬷嬷也未曾手软。” “她们硬生生将人从屋子里拖出来,血流了一地,画面残忍又恐怖,你母亲痛得要死,却也仍然想尽法子将你护住。后来,在囚室里,她硬撑着一口气,将你生了出来。可你出生那一刻,皇后的人,在你母亲的屋里发现了巫蛊诅咒。” 东西被找到,上一位国师,焚烧了咒语,皇帝终于醒过来。可轩曜母亲的命,也就此到头了。 轩曜听到这里已经握紧拳头,他要很努力才能压制,让自己不生气,不愤怒。 可他凶狠的目光,依然让凤依兰害怕的退了两步。“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后来皇帝醒过来,不至他与你母亲说了些什么,当日夜里,你母亲便大出血而死。而你被关在冷宫那个地方,一直长到岁才被送到南华山。” 轩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理智,努力让自己清醒,不要因为愤怒就乱了分寸。 “你跟我说这些,又想传达什么?这跟你的梦有何联系?” “当然有关系!”凤依兰高声喊道“梦里,梦里那位先生告诉我,从你来到南疆开始,这段旧事就会被你翻出来。你会因为愤怒而走火入魔,而当你遇到那个脸上红斑,双瞳赤红的女子,从此注定万劫不复。你跟她在一起会,成为她的帮凶,会因为身上的恨,而毁掉天下人。” “无论是中原,还是南疆,都会陷入无尽的战乱。会有无数的人,因为你们的怨恨而死于非命。会有无数的人,因为你们家破人亡。所以所以我害怕了,我连夜去找国师,求他救你一命。” 这本该是一个让人感动的答案,可轩曜却冷笑起来,“表姐,我十分好奇,国师从不是任人摆布的存在,可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愿意帮助你,为你所用?你跟他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路在何方 “你这是在怀疑我?怀疑我与国师阴谋勾结,还是怀疑我对你图谋不轨,要谋害你的命?” 凤依兰很伤心,看轩曜的眼神难过不已。她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为了他,只求他好,轩曜却对她处处设防,处处怀疑。 轩曜并没有因为她的难过,而感到内疚,反而直直看着她,不容她逃避。“表姐,你我在尔虞我诈的宫里经历了太多,我就算再相信你,也不会轻易相信国师。” “他若当真一心向道,又岂会在这红尘中贪恋富贵权势,为帝王炼药?父皇因他做下的荒唐事,还少吗?你与其质问我的用意,不如告诉我,你与他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事!” 轩曜的话刺激到凤依兰,她愤怒伤心,眼中难掩怨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只是第一次无可奈何去求他,我求过他之后,他曾与我说,如果再做这样的梦,一定要告知于他。无论是什么事,否则,若有任何灾祸,恐怕便真的无力回天。” “我常年在闺阁之中,不懂得这些事情。何况梦里的神仙,又的确让我去找他,我没有别的选择。” 一个闺阁女子,就算懂些心计手段,手也伸不到在宫里,更无法摆布皇帝的选择,除了依靠他,她还能如何? “难不成,我要将这梦告知于父亲,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不是吗?” 对他们来说,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不危及他们的地位,只要能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牺牲任何人都可以。 “若是他们知道了我的梦,他们会如何做,他们大概会毫不犹豫跟皇帝说实话,与其与其让你在南疆遇到什么巫女,发生不可测的危机,不如直接要了你的性命,不是更好?” 把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才是皇帝会做的事。 “表姐的意思是,父皇并不完全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不过是国师说过其中一段话,才让他决定将你送到南疆来?” 凤依兰兰点点头,“国师跟我说,若全部说真话,皇帝必然不会容你活下去。任何危及他江山的人,哪怕是亲生儿子,他都不会留下。所以所以他与我商量,只说其中一部分。” “哪一部分?”轩曜紧紧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我告诉陛下我梦见你到南疆来,不仅没有找到神树,还会因为一个面有红斑的女子,中了她的陷阱,丢掉性命。” 国师让凤依兰告诉皇帝,只有她知道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所以才让她连夜赶来,将事情告知轩曜。 并且要求她,在轩曜之前找到那个女子,杀了她,好让轩曜顺利上梵净山,找到皇帝要的神树。 “荒唐!”轩曜忍不住呵斥,觉得这是一个再可笑不过的事。 “你一个闺阁女子,用什么手段去除杀掉那个红斑女子?父皇也太儿戏!为何他没有让你直接将人画下来,传送与南疆,非要让你走这一趟,这岂不是太浪费时间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漏洞,明明可以画一副画,就传达的消息,为何非要让凤依兰亲自走这一趟?他们是靠什么说服皇帝的? 凤依兰心中不由得赞赏,他的确敏锐的很。总是能,快速的找出问题关键所在。 “没错,陛下也是这样问我,可国师早有对策,他让我传达给陛下说,只有我出现在南疆,那女子才会出现。” 说一半,她停下,直视轩曜。“准确说,因为我出现在这里,那女子才会现出真身。脸上的红斑,还有她赤红的双眼,会因为我而暴露。否则,她不过是个平常女子,就算是你也辨不出她的真伪来。” 原来如此,因为这样一番话,皇帝才必须让她来到南疆。 凤依兰便是诱饵,这诱饵刺激鱼儿上钩,让荼宛现出原形,这才好顺利下杀手,将人扼杀于摇篮之中? 但是很可惜,轩曜依然有所怀疑。 “你还是不信?”凤依兰失望不已,“你别忘了,我当时问过你的话,我为何要去看她?我起初本是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知道我心中有你,女儿家因为嫉妒的小心思,想要去看一看情敌模样,却是再平常不过的。可是,可是我与她一番交谈下来,她却忽然暴怒,脸上瞬间有红斑现出,还有那双赤红的眼,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就是神仙说的那个人,轩曜你必须杀了她,否则你我都将大祸临头,无一人可以幸免。” 轩曜沉默不语,还在犹豫。 “你还不信?”凤依兰几近崩溃,声嘶力竭,失控道“最疼我的奶嬷嬷,已经因为她重伤而死。接下来,她只会害死更多的人,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她对你下了什么迷药?让你不管不顾,非要保住她的命?” “就算你怀疑我,就算你怀疑国师,可她不过是个低贱的苗女,你便是要了她的性命,以防万一又有何不可?” “表姐!”轩曜也动怒起来,“你这是劝我,因为你一人之言,杀一个无辜之人?你这样的行为,跟你父母有什么区别?” 凤依兰猛然愣住,忘了说话。 她的父母为了国公府上下,毫不犹豫牺牲她,明知她是无辜的,还是狠下心去做。 她呢? 她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杀一个就为了杀一个不曾蒙面的女子?原本与她无冤无仇不,他们有仇! 凤依兰指着自己的奶嬷嬷,抓住最后的机会,挣扎道“从前她若是无辜的,那现在呢?我的嬷嬷因她而死,嬷嬷是我最亲的人,比我母亲父亲都还要亲,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 “嬷嬷没了!”凤依兰哭的妆都花了,只求轩曜擒住真凶。 “轩曜,她不是无辜的,她是杀人凶手,是妖孽。她若不死,我们都将大祸临头,无一幸免。” 轩曜看向床上那具冰冷的尸体,这位奶嬷嬷,他最后的印象是在道观里,她为自家小姐苦苦哀求,求一道救命的符咒,一份救命的药草! 凤依兰说的没错,奶嬷嬷的确是最心疼她的人。 可轩曜也没忘记,这个人鬼鬼祟祟出现在荼宛的院子,又忽然死在荼宛手上,谁能保证,她不是死有余辜?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人死的仓促,他想查的秘密,因为奶嬷嬷的死,断了线索。 轩曜的沉默让凤依兰慌神,她忽然跪在他眼前哀求,“轩曜,我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一心一意为了你的份上,求求你看在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为我报这个仇,我不能让奶嬷嬷白死。她是杀人凶手,她必须以命偿命!” “表姐,你先起来!”轩曜去扶她,凤依兰却不肯起来。 “不,除非你答应我。” 面对威胁,轩曜冷静道“事情有待论证” “还有什么可以论证的!大夫跟仵作都说了,嬷嬷死于重伤不治。不是她打伤嬷嬷,嬷嬷怎么会死?难不成难不成你要看到我死了,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 凤依兰说的焦急生气,忍不住猛然咳嗽,咳着咳着,就吐出血来,昏了过去。 轩曜也被这一幕惊吓住,连忙叫人唤来大夫诊治。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三四个大夫轮流诊治,最终得出一个结果,“凤小姐,这是因为毒气攻心才昏迷不醒的!” “你说什么?什么叫毒气攻心?谁给她下了毒?”轩曜很震惊,难不成又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 “大人容禀,此毒非彼毒。这位姑娘不是被人下了毒,而是因为受了伤,又怒火攻心,生了火毒,这才导致吐血。眼下昏迷不醒,想来是伤心至极。” 事情哪有这样简单,他们说的隐晦,轩曜确实听出来,凤依兰醒不过来,一是因为伤心,二却是因为荼宛下手伤到她。 奶嬷嬷已经因为荼宛重伤而死,怎知凤依兰不是下一个受害人? 大夫的话,让他半信半疑,下人将大夫送出去之后,他走进屋里,伸手探了探凤依兰的脉搏。 把脉之后,轩曜的眉头紧蹙,难以松开。明明表姐的伤已经好了,自己当时查探过,她并没有重伤。为何几日不见,她竟有心力交瘁,内脏衰竭的征兆? 这实在是不对劲! 吩咐下人好生照看,轩曜回到自己的院子,找来连盖。 “此事你怎么看?” 连盖这几日一面找人,一面纠结于自己的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也十分憔悴。 此时听闻凤依兰的事,又被轩曜问到这看法,便忍不住道,“还望殿下恕属下冒昧,南疆此地跟中原不同,巫蛊之事盛行。” “巫蛊诅咒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殿下想来也见识过苗人的手段,您找寻的那位姑娘,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若是真趁机下巫蛊,对凤小姐跟她的奶嬷嬷做些什么,咱们” 轩曜捏碎了杯子,眼神冷到极致。“你的意思是,她故意伤人逃离。表面看,两个人只受了一些轻伤,可等她走之后不久,便催动诅咒,让她们先后丧命?你我现在也没有法子救人,是也不是?” 连盖没有因为他的愤怒而害怕,反而直言道“殿下聪慧过人,比属下了解的更透彻。” 这意思分明是认同他的说法跟猜测,但是轩曜根本不认同这个说法,甚至在他看来,这实在荒唐可笑。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荼宛有什么理由要杀了这两个人,难道说,她当真如表姐所言是个妖女? 被发现了秘密,所以要杀人灭口? 这不合理! 为何荼宛不当场杀了二人?反而要逃走之后,才害死这两个人? 更凑巧的是,他一开始查到底谁对荼宛动手脚,奶嬷嬷就死了。 “连大人为父皇办事多年,想来各种诡异的人都见过。这样明显的巧合,你心中就毫无疑惑吗?” 连盖点头道,“若是平常,属下定然认为这其中有蹊跷。可眼下,恐怕事情不太好!” “怎么说?” 连盖起身,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轩曜猛然愣住,“当真?” “属下不敢欺瞒,尸体已经被发现,属下已经叫人将尸体调包。王爷,最好亲自去看一看。” 轩曜毫不犹豫站起来,他得看一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魅。 /一一一 越汐深刻以为,她定是上辈子欠了这家伙,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他,要来给他还债。 她思来想去,在脑子里将自己欠的债全都过一遍,不记得有亏欠过哪个人,这家伙不可能是她的债主转世。 越汐想的哀怨,桑代却不得而知。只是见越汐走得这样累,愧疚道“越姑娘,要不你我,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休息个屁,每一次要休息,总会有点麻烦事。 越汐以为,她每次来人间都会遇到一点苦事,下次还是不要跟大哥分开了,有大哥罩着,日子多逍遥呀,没有大哥罩,她总是在替别人擦屁股。 那一日,她原本放弃追寻桑代的下落,认为老天爷不让她找到人,那就别继续找下去。 强压着心里的愧疚出城,本来打算往北边走,去找找荼宛他们,或许能碰到大哥。 可真是见了鬼,她竟然遇到了绑架桑代的那伙人。眼看他们将桑代捆成一团,不顾他的腿伤,硬逼着他赶路,越汐便气不打一出来。 强行使妖法,将人救下迅速逃离现场。 好在这一回,她有了防备的丹药,使用过妖力,立刻服下丹药,这才没有现出原形,也没有生出喝血的渴望。 但是因为消耗太多,越汐的力气没有之前那么大,带着桑代走了一段山路,就已经气喘吁吁,像个人一样。 偏偏这时候,桑代还不着调的来一句让她休息。 休息什么,一休息就出事儿,她真是郁闷到不行,于是说话的口吻也不太好。 “你不是说,你师父一定能帮你吗?你们俩的秘密,怎么这么轻松就让人知道,究竟是你泄露的消息,还是你师父泄露的消息?” 桑代心思重,苦笑摇摇头,“我也不知,也许只有到道观里,见到师父才有可能知道真相。” 越汐很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点,香料铺子已经出事,道观焉能幸免? 可她也知道,桑代这是住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走一回。 答应了要送他去道观,还能怎么办? “我最后一次帮你,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记着,如果这一次你没有遇到你师父,或者你师父要弄死你,那你还是认命,再想其他法子夺回你的王位。” 越汐说的讥讽,桑代心里也是忐忑不安,面色并不好看,他的担心跟越汐一模一样,如果道观也出事,那该如何是好? 可眼下他没有其他路能走,除了面前这个,愿意一次又一次无偿帮助他的小姑娘,身边竟然连几个可用之人都没有,真是太可笑! 竟然毫无力量的他,要怎么对抗叔父,又要如何去实现抱负,引领南疆人抵抗中原? 越汐不知他的烦恼跟思虑,只是一步又一步,艰难扶着人上了山顶。 可才到门口,她就拦住桑代进去的心思。 “怎么了?”桑代疑惑,明明刚才还很着急,怎么到门前却不愿意进去? 越汐拖着他找个地方隐蔽,紧张道“我问你,你师父道观有多少个弟子?” 桑代瞬间明白了什么,小声道,“师父喜欢清静,观里不过两三个小童,还有一两个师兄,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没有其他来上香的香客吗?”越汐有问 桑代摇摇头,“我们苗人很少信这个,从前的道观,周围都还有一些信徒,可三年前我父王过世,师父便断言,那地方不适合再做道观,于是悄悄改到这里。” “这道观地处偏僻,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更没有人来此上香!” 越汐点点头对他道,“那我们还是不要进去,这道观里,至少有三四十个个人的气息,他们看似相同,大约是一伙人。” “你的运气不是一般差,不仅那个掌柜出卖了你,连道观里头,都已经不是你能够去的地方。” 若是道观之中也出事,那师父难道说师父也救不了他吗? 见桑代面沉,浑身戾气,越汐第一次出言相劝,“你别着急,我没有在这里感受到你师父的气息,也许他根本没有回来,你不是说,他经常在外云游吗?” “也许他还不知道这里出事,你我不如先下山去,暗中打探消息,看一看你师父到底在何处?兴许能找到人!” 越汐的话,让桑代心中隐隐升起一线希望,已经无路可走,不妨先离开此地,寻找师父的下落。 越汐根据自己的经验,带着他进入林子,寻找其他下山的路径。如此,避免碰到其他埋伏。 但越汐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也许这件事并不会太顺利。 桑代跟她想到一处去,两个人一路沉默,谁也没有先说话,谁也没有开口说出最后的真相。 两个人相互欺骗对方,认为可以找到李束,便有一线生机。可下山后发生的事,却是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你们听说了吗?桑代王子遭遇山匪劫杀,不治身亡了。”小镇里,一条消息悄悄开始流传,它像病毒一般迅速扩散,很快整个南疆都知道,桑代王子已经死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猫妖 “坐下,别动,我来。” 荼宛被夏烛抱着,放在椅子上。只能低垂着头,不敢看别人打趣的眼神。 夏烛却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确定她坐得舒适,这才叫换老板娘,让她上两壶新茶。 有些微胖的老板娘提着茶壶走过来,看一看,二人不禁羡慕对荼宛道“小姑娘当真是好福气,我看你这情郎贴心仔细,这般温柔,比我家里那位不知道好多少。” 荼宛还没有反驳,夏烛却难得微笑,谢过老板娘“我妻子身体不太舒适,还请老板娘弄些易消化的食物来。” 老板娘一听,更是笑得双眼眯眯,“好好好,这就去,真是太会疼人了。” 等老板娘走开,荼宛暗暗扯扯夏烛的衣裳,小声道,“你能不能别乱说话,人家误会了!” “误会什么?”夏烛双目含笑,面带桃花,笑的荼宛不敢直视。没想到卸去寒霜的夏烛,笑起来这么好看,实在溺死万千女子。 “还能什么,我们分明不是那个关系,你何苦到处跟人家说,我是你的妻子。”荼宛有些怂,小声反驳他。 原本早上她想悄悄离开,不想再继续被他攻陷。她真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挡不住,一时迷了心智,就这么糊里糊涂答应夏烛。 可是她才走出半里地,就被夏烛拦截。她嘻嘻哈哈,话还没有说出一句,就被夏烛下咒,整个人软绵无力,路没有办法走。 夏烛却很喜欢,就这样抱着她。一路抱着她走进小镇,到了这茶摊。 荼宛知道,自己是反驳不了他的,再逃跑肯定也没有用,只能任由他一路抱过来。但她没想到,夏烛居然毫不犹豫跟人家说,自己是他的妻子,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越发扯不清。 老板娘很快上了一些养胃的小米汤,让荼宛先养养胃,稍后又上了一些容易消化的吃食,都是本地菜,荼宛的确饿了,便顾不得夏烛,自己开吃。 夏烛很是耐心,不时为她倒水,还将她爱吃的菜色夹到碗里。 这贴心的举动,又引来老板娘一阵艳羡,荼宛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尴尬的笑。 “一会吃完饭,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稍后再上路,过几日就能带你回花苗。” 对于这件事情,夏烛牢牢谨记。荼宛身体内的魔,总要找法子医治才好。 荼宛点点头赞同他的决定,不过还是反驳了一句,“那你回头把咒术给我解开,我总不能这么一直被你抱着。” 夏烛闻言,却放下筷子,单手撑下巴,眉眼含笑看着她“没关系,我喜欢抱着你。” 荼宛立马低下脑袋,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身体本能反应,红了脸又红了耳朵,他真是,太会撩人。 荼宛怂包逃避的反应,夏烛却在心里笑出来。越汐说过,一个女孩看到喜欢的人,就容易脸红。 她这般反应,心中定有心动的感觉,他很满意,假以时日,荼宛一定会爱上他。 荼宛却在心中暗暗吐槽,这小子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从前眼里没有男女,别说温柔体贴,对谁都是刻薄毒舌。 怎么三年不见,竟仿佛成了调情高手。逗弄撩拨女孩的本事,真是今非昔比。不知道的,怕要以为他是情场老手,经历过无数女子,才有了今日这般手段。 夏烛是妖,又常年修行,对于人的食物并没有那么向往。他只是一直看着荼宛吃,满意她吃很多食物。 这样的她,看起来精神很多。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荼宛的生机慢慢在恢复。这是很好的事,荼宛也很感激,所以一直服从他的安排,让他帮自己调理身体。 正想着到达花苗之后,要如何处理自己体内的魔,却忽然听到一旁有人,说起边崖县城的事。 “我跟你们说一桩怪事,说出来,你们可别吓到。”串街走巷的卖货郎,一边在茶摊休息,一边跟周围的人聊天侃大山,让顾客的眼睛停留在他的摊子上,不着急离去。 “阿伮,你小子走了一趟边崖县,怎么一回来就到处吹牛,这次可别说不着调的废话,否则老娘的茶钱就要加倍咯!”老板娘笑嘻嘻的娶她,显然两人是比较熟悉的。 卖货郎倒也不惧怕她的调侃,硬气道,“这回可真是奇事,想来过不了多久,整个南疆都会传遍。你们听到这消息,还是赶紧回去,找族里的大巫,要些符咒,保命要紧。” 这句话说的危言耸听,引来茶摊上各路人等,都竖起耳朵,纷纷好奇询问起来。 “你小子也莫卖官子,有什么话赶紧说,怎么就严重到要去找大巫要符咒了。” 卖货郎也不矫情,对着众人高声道,“此事说来,也是一桩怪事。几日前,我去边崖置办货物,正在路边歇脚。忽然看到城里的守卫衙役,纷纷出动,到处搜捕着什么。我一想,肯定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到了下午,这城里就贴出告示来。” “告示上写了什么?”有人焦急起来。催促卖货郎,不要卖关子,赶紧说重点。 卖货郎白他一眼,“你小子急什么?我这不就要往下说嘛!” 卖货郎回忆当日,自己担着货担着从城门口路过,本想趁着城门还没有关,赶紧出城往家赶,谁知到门口却见守卫忽然贴出告示。 历来衙门出告示,势必要引来众人围观,他一个走南闯北的卖货郎,对这些消息,更是要熟知,才能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 他也焦急凑过去,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消息,可人实在多了一些,他生的又不算高大,只能在外边干着急。 又一心护着自己的货物,不想让人偷了去,便只能在一旁干等。 好不容易有人看完告示,从人群里挤出来,他便连忙拉着人问了问,“这位兄弟告示上写了啥?你们一个个,怎么都面色不好?” 那人摆摆手道,“官府刚刚出了告示,说最近城里有流寇作案,劝我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要仔细小心些,莫遭人劫持,丢了钱财事小,丢了性命那可就惨了。” 听到这话,卖货郎心里一咯噔,夜色将至,他此时若是离去,难保不遇上劫道的劫匪,于是便想问个究竟。 那人却不欲再说,着急离去。卖货郎不得已,又拉住另外一人问话。“这位兄弟,还请告知小弟,告示上到底写了什么?” 那个人倒是闲散不着急,嗤笑一声,“还能是什么,不过是妖怪作祟,出了人命。” 被这一说,卖货郎就更疑惑,“什么叫妖怪作祟,刚才不是说流寇杀人吗?” 那人大约是个闲散汉,喜欢唠嗑。卖货郎伸手递了一包瓜子,两个人就坐在路边说起告示上的事儿来。 “你们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众人鼓眼看他,都不接话,卖货郎呵呵一笑,知道自己打趣的不是时候,连忙往下说。 “小老弟,我看天色将晚,劝你还是别出城了。”那人吐口唾沫,甚是好心劝他。 “为何?”卖货郎奇怪不解。 “哎,实话跟你说吧,告示上的事儿啊,其实只有一半是真的。” “怎么个意思,说话还留一半?”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闲汉吐口瓜子壳,鄙视看一眼告示方向,“你别看官府张贴了告示,但上面只写着或许有流寇作案,让我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捂紧荷包,夜里能早些回家的,就早早回家,从今天开始宵禁,避免发生意外的杀人事件。” “可我实话跟你说”闲汉看看周围,眼珠子贼溜溜转一圈,压低声音道“实际上,城里有传闻,说杀人的不是劫匪。” “那能是什么?” “猫妖!” 卖货郎两眼瞪直看着他,“哎呦喂,这位哥哥,你可莫要吓唬小弟,小弟走南闯北,也去过许多地方。虽说咱南疆人,笃信鬼神,可说句难听的,我自小到大,也没碰到过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您说的,不是夸大其谈吧?” “嗨!”闲汉一拍大腿,站起来道“老子骗你作甚,什么叫夸大其谈,我那是亲眼所见。” 这番话立刻勾起卖货郎的好奇,连忙问他,“还请哥哥给句实话,到底是个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 两日前,闲汉从跟朋友从酒楼里吃完饭回去。跟朋友分别之后,一个人往北边那条道上走,那条繁荣街上,到了夜里就没什么人。 闲汉虽然惯常走夜路,可当时心里莫名有点小慌,总觉得有一股阴气在他身后吹脖子。于是心里不安,赶紧往回赶,可走着走着,便听到一声猫叫。 “那也不该是猫妖,您是不是夸张了点?”卖货郎打趣他。 “我当时也这么想,但你不知道,那天夜里,黑猫子叫起来,嗓音又诡异又恐怖,叫个不停,瘆人的很!那路上又没什么人,哥哥我就算是条汉子,也被这叫声弄得浑身哆嗦,只能加快脚步往家赶。” 可跑着跑着,忽看到一道人影,飞快从眼前窜过去。 闲汉吓了一跳,赶紧扑腾,找个地方躲起来。接着,又看到有几个人追出来,去追那影子。 “那影子猛然回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卖货郎被闲汉卖关子的模样勾起兴趣,好奇追问。 “啧啧啧,那东西,生了一对猫眼,脸上长满了黑色的毛发。他的身形,就像一条大猫在屋顶上,腾的一下消失不见。再接着,我就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声。” 就因为这叫声,周围的灯忽然就全亮了。接着便有人从那宅子里跑出来,高声大喊,“救命啊,死人啦,快来人!” 这一喊,周围的邻里的人几乎都坐不住,挨个开门跑出来,往她家凑。 “说来也是巧,那家人跟我家也就隔了七八户的距离。平时里在一条巷子里走过,点头打招呼,那也是常有的事儿。我一听这叫声,心里慌得很,也赶忙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 这前脚还没踏进去,就看到我们那条街上,胆子最大的汉子从屋子里跑出来,吐了一地。 大伙儿一看,他都吓着了,便连忙问他“大个儿,你这是做什么?咋还吐上了!” 那大个子本在县衙做衙役,也算是个胆大的,没想到他竟然摆摆手,吐了好几回,才跟众人解释道“老吴死死得太恐怖了,你们莫进去。这一身血肉磨糊的,他媳妇儿已经吓晕过去。” 众人满心好奇,但还是害怕呆外面,等衙门的人来,封了现场查看我。 说到这里,闲汉慢慢吐口瓜子,唏嘘道“小老弟,哥哥我不是吓唬你,当天夜里衙门来的人,那几乎是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恶心,吐了一门口,恶心的胆汁都吐出来了。” “就连那仵作来了,也是面沉如水,脸色十分难看,当场吐了。尸体当夜就被人盖了白布抬出去,可据说仵作给当晚上抬尸体的,一人送了一张符咒,告诉他们,千万莫要离身,以免鬼怪骚扰作祟。” 仵作也算是胆子大的人,常年跟尸体打交道,连他都害怕,这事儿可见是恐怖至极了。 “那哥哥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猫妖可是当真的?” “那还有假,我亲眼所见!”男子神神秘秘对卖货郎道,“这事儿一出,咱们巷子里的人都议论纷纷,谁都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后来,我就跟朋友一番打探,你猜我探出的消息是什么?” “是啥?” “说是这人,是被啃掉了半边身子,一身猫爪子血痕,竟是硬生生被咬死的。那猫妖想来是要吃掉老吴的尸体,谁知忽然被发现,所以只啃了半边,便逃窜而去。” 死者的婆娘吓的,都不敢在家里停留,连忙带上孩子逃回娘家去。 茶摊上的人听到此处,不觉一阵后怕,老板娘来了兴致,所以哪怕害怕,也挡不住好奇。 “我说卖货的,你就说了半天,也没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猫妖是真是假,是抓住了还是没抓住呀?” 卖货郎连忙道“自然是没有抓住的,若是抓住了,我还能让你们回家里去找大巫,求符咒?” 要说起来,南疆此地也算巫蛊怪事多,可连仵作都害怕的猫妖,都还是头一回听说。 “总之,后来那位大哥跟我说,猫妖杀人的事情,已经出了三件,官府这才怕了,担心再抓不到凶手,抓不到那妖怪,整个城里都得乱了。” “我也是趁着一大早,赶紧出城走,早上一离开边崖城,就听说县令下令封了城,不准随意进出。” “这是要关了门抓凶手,可城里那些没出门的老百姓,里心里却慌得很,你说这凶手若真是妖怪,一时半会儿抓不着,那困在城里的人,不都成了猫妖粮食,迟早得送命?” 荼宛听到此处,只当故事,本没当做一回事。后来听说猫妖杀人的是边崖县,便有些担心轩曜。 想了想,抬头看夏烛,还没开口,却被他的模样给惊到,“怎么了?你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担心?不会真是” 她用嘴型说了“猫妖”两个字,夏烛淡淡一笑,忽然抬手,捏捏她的脸,“若是吃饱了,我们便早些上路吧。” 荼宛呆愣,揉揉刚刚被捏过的脸,表情怪异的看着他,忘了反应。 他刚才,为什么要捏她的脸。 这一次,夏烛解开她身上的咒语,荼宛又能自己走路,活动下手脚,甚是开心。 还是自己走一走的好,实在不喜欢这么一直被人抱着。 两人进入小镇,但夏烛看上去,明显心事重重。客栈里,四下无人了,荼宛忍不住问他,“我见你一路不说话,难道说,当真是有猫妖作祟?” 夏烛倒上一杯茶,放到她眼前,才道,“其实我这次来人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寻找猫妖。” 荼宛倒吸一口气,“真的是猫妖杀人?” 夏烛摇摇头,又点头道,“事实上,有些出入。我来人间,正确的说,是为寻找谋害猫妖的凶手。出发前几日,有一只猫妖忽然失踪,它哥哥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最后却在人间发现它的尸体。而它的内丹,被夺走了!” “你还记得青苗的麻溯吗?” 荼宛自然是记得的,那人因为吃了蛇妖内丹,所以身上才生出鳞片,成为半蛇半人的妖怪。 抢夺妖怪们辛苦修炼的内丹,都为其用,本就不是一般邪术。三年前这件事情,我们以为已经平息,没想到三年过去,又有妖怪受害,父亲让我到人间来,便是找出这幕后,到底是谁在操控摆弄。 接二连三谋害妖族,手段凶残,怎会只为谋夺内丹?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成了半妖,到处行凶祸害。而且,不只是这一个目的?” 夏烛点头,“但我更担心,这背后之人。三年前我们都未能将他抓住,可见此人有几分本事。三年过去,又有新的半妖出现,若不能将此人找出来,只怕我们妖界,或者人间,都将后患无穷。” 荼宛赶忙道,“既然如此重要,那不如我们先去边崖县,将事情解决了,也省得你惦念不安。” 夏烛却深深看着她,“你的病耽误不得,我怕若拖延下去,你体内的魔会再次冒出来。” 荼宛想了想,满不在乎道“要不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还是先去抓住那半妖,不然会死很多人的。再说了,你不是还要去找越汐吗?万一那小丫头又一时莽撞,被打回原形,那岂不是更糟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悲喜 真是他奶奶的糟糕! 自打掉进这个山洞,越汐就觉得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她选择性忘记从前自己做过的那些窝囊事,不断恨着老天爷。 当妖难,当一条爱多管闲事的小蛇妖更难。 她为什么要无端端的回来救人,为什么那么凑巧偏偏救下桑代,又为什么还点头,答应送他到道观里去。 现在好了,自作聪明绕道,一不小心掉到陷阱里。 还十分悲惨,先落到地上,被随后落下来的桑代,压折一条腿!这下好了,一个人一个妖,各断一条腿,坐在山洞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叫什么? 好巧哦,你也断了? “我们现在,总算是凑足一双好腿了!”越汐忍不住自嘲,可是两个人本该是四条腿,却只有各自一条腿是好的,凑着双数,实在是荒唐可笑的很。 桑代也知道自己做下什么蠢事,无奈又愧疚,“都怪在下是我,是我不小心连累姑娘,才害得你跌下山洞,又害姑娘伤了一条腿在下,实在是在下是无颜面对你。” “算了吧,我只是有些骨折,你那条腿你那条腿没有伤得更严重,还算是幸运的。” 可是就这囧境,他们二人要怎么出去才好? 倒也不是没有法子离开此地,但是越汐并不想立刻使用妖术,上次为了救他,已经强行用过一次,再来一次,就算有灵丹庇护,她的身体也吃不消。 不,准确说,简直是玩命。 她才不会这么干,救人而已,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她还没有遇到意中人,可不想就这么白白死了。 所以她不着急,作为一条蛇妖在林子里,幻化成原形,养养伤倒也不算什么。 她又不是桑代,着急去争什么王位。生怕被人抢了位置,活不长久。 桑代此刻所有的着急,都歇了心思。靠在石壁上,狼狈不已,嗤笑道“也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我做不了王,只能任人摆布,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你怎么又信命了,从前不是一点都不相信吗?” 越汐嘟囔一句,又改口道“说来我也奇怪,为什么这地方,会有这么大个洞?不应该呀!” 她靠着墙壁敲打几下,嗅觉灵敏的越汐,常年在林子里生存,哪里有洞,哪里有危险,凭着嗅觉多少能探究的一二。 毕竟这世上,还有很多没有视觉的动物,他们便是靠着气味跟声音来辨别方向,感知危险。 扪心自问,她虽不如族里那些,听声辨位的妖怪,但经验也算丰富,走的这条道,分明没有这个陷阱。 可怎么就忽然着了道,还摔断一条腿。奇奇怪怪的,太不可思议。 越汐吹亮火折子,又借着头顶洞口的亮光,在石洞里探究。桑代却神情复杂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着急。 越汐一个人敲敲打打,确定这就是个石头,又没有其他声响。墙壁是实心的,没有作假。 她心中越发觉得奇怪,这么深的洞,也不是猎人挖的陷阱。她忽然想到什么,挪了几步,仔细看了看周边的泥土,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这个有人挖的洞。 越汐回过头,看向桑代,却见他迅速收了一样东西,闪躲不安的眼神,引来越汐的警觉。 “你藏了什么东西?”桑代摇摇头,笑的心虚。“没什么,姑娘多心了。” 越汐神情冷冷,根本不信,这地方本就有些奇怪,眼前的人还遮遮掩掩不说实话,她立马有些不开心。 依靠着墙慢慢站起来,弯着一支脚弹跳几下,跳到桑代眼前“你到底藏了什么?” “没什么,姑娘还是别问了!” “不准问?”越汐哼笑,“我看是你们人诡计多端,对我设下陷阱!” “姑娘说什么?”桑代没有听清楚,她说的声音太小。 越汐却根本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伸手就要过去抢夺,他藏在身后的东西。桑代本能闪躲反抗,拉扯间,越汐没站稳,往他身上倒下去。 眼看着她的脸就要磕到石头上,桑代立刻伸手扶住了她。越汐的脸,才避免磕破毁容。 只是这一举动,却让桑代自己的手,流了很多血。越汐连忙坐起来,有些尴尬又变扭道,“谁谁让你不让我看的。拉拉扯扯的,你这是活该。” 桑代苦笑“是,是我活该,连累姑娘了,对不住。”他说的失落,面色十分失落。 可越汐却不愧疚,发现他身后的小白点,眼疾手快,一下子从他身后扯出一块帕子来。 “不要!”桑代惊呼一声,却来不及阻止。 越汐得意拿起帕子,待看清楚,吓的崩溃。“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盯着这一条帕子,不,这是一条肚兜。越汐面色尴尬无比,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分明是三年前,逃离客栈的时候忘记了。 没想到过了三年,这东西居然在他手里! 更糟糕的是,他还随身携带,简直是太羞人! 又急又气,羞红脸的越汐,指着他尖叫“你一个男子,为什么要拿女子贴身衣物,还带在身上,你你简直是太无耻太下流了!” 看着他尴尬不已,越汐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她是条蛇,要不是怕吓到眼前这人,早就幻化原形心,扭着身躯逃了。 “不是那样的!”桑代红了脸,不敢直视越汐,只吃吞吞吐吐道“我知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当初你走了之后,我在你的房里看见这个东西。” “本以为你还会回来,所以留着,谁知谁知你一走三年,再也没有出现我” “那你扔掉不就是了,为什么还要随身带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越汐忍不住对他怒吼,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她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桑代甚是羞愧,却不能让她误会,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是我” 结巴尴尬好久,他终于抬头,直勾勾看着越汐“我喜欢你,我知道,这时候说这个话不合适,可是我真的真的喜欢你。所以这东西一直一直留在身边。” “我总盼着,有一天或许还能够遇到你。我没有想别的,就是想再见见你。我我” 他说的支支吾吾,越汐却一刹那,红了整张脸。不仅是她的脸,耳朵脖子都红了,整个人像被蒸熟的一样。 “你刚才说什么?”不等他回答,又焦急惊讶道“你喜欢我?” 桑代很紧张,鼓起勇气看向越汐。“我知道,自己这个样子,配不上姑娘,更不该说喜欢。我也不想让姑娘发现,这真是个意外,我喜欢你,越是跟你相处,就越觉得自己很喜欢你。” “可我也知道这不是时候,如果不是不是你发现这个,我这辈子都不会说这句话。” 桑代很愧疚,很不知所措,像个犯错被抓现场的人,急于辩解,自己不是恶意犯下坏事,却越解释越慌乱。 越汐看着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好半天才猛然道,“你怎么可以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喜欢我?我我跟你不一样。” 桑代听到她的喊话,双目顿时失去神采,低着头,很是郁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喜欢你的,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还连累你一再为我冒险。” “但我我不是坏人,姑娘姑娘若不喜欢,我以后不在提便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说”越汐转过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从前都是她喜欢别人,追着别人跑,第一次有个人跟她说,喜欢自己,还喜欢了这么久。 这种感觉太奇怪,越汐觉得自己心跳快到不行!怎么办?好像快扑腾出来。 她摸摸自己的脸,就像是快要被蒸熟的蛇,真是糟糕透顶。她是冷血的,本来是浑身冰冷的,因为桑代一番话,血液都沸腾热闹起来。 怎么回事?不行,这是不对的。 她答应了大哥,这回出来绝不能再招惹外面的人,也不可以喜欢任何人。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答应大哥的事情,若是做不到,回头一定会被他收拾,大哥最恨人家不守信用。 于是越汐哼唧两声,将肚兜收回来,塞进自己兜里。“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回头我们再想法子,看看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越汐只能侧身挪到一旁,背对着桑代,不敢看他,假装睡过去。 其实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认为自己需要时间,好好理清一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一一v/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黛听到以帕的消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帕很焦急,“大小姐,现在外边都传遍了,说是桑代王子遭流寇劫杀,落下山崖,恐怕死无全尸。” “还听说,王府里那些长老们,已经准备给他办后事!” 说完,以帕小心翼翼看着,阿黛神情不明的脸色,不知道她会怎么反应。若论常理,女人听到自己未婚夫死了,恐怕都是情绪不太好的,大哭一场那是必然的。 苗人虽然不像中原人一样,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可未婚妻还没过门,丈夫却死了,总会有人嚼两句舌根,说这女子克夫,不知大小姐听了这句话,会不会情绪不太好。 阿黛沉默很久,却忽然笑起来,笑的以帕心理一阵迷糊,小姐莫不是傻了? 阿黛却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的江水,讥讽道“看来有人比我们还着急,这人都还没死呢,就开始办丧事了。尸体还没弄回来,就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这是打算,做实了几件事儿,好抢王位!” “哎,以帕,你说说看,桑代的叔父,哪来这么大胆子,把事情做得这么狠?” 什么人在背后支撑他? 听完这番话,以帕却震惊到冒冷汗,“小姐,您的意思是,王子还没有死,是他的叔父故意做的局,欺瞒天下人,那他不怕,王子回来把这一切拆穿吗?” 阿黛冷笑,“他这是一石二鸟呢!”她往下看看,那里是赶集的人群。江面上,船只在码头上进进出出。 “你没看出来吗?与其他到处找人,累个半死,不如把丧礼的消息传出去。桑代如若知道自己被人办丧礼,只要他还活着定然会现身来拆穿。” 她敢打赌,等到出殡那日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人手,但凡桑代敢出现,命就别想保住。 “可若是殿下不出现呢?” “不出现?”阿黛哼哼一笑,“那就彻底坐实,他死透了,就算他日桑代再冒头出来,王位也早就落到他叔父手里。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所以所以您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桑代王子都难逃一死,保不住王位?” 当真是狠毒的计谋,用这个方式逼桑代出来。若不来,这王位就永远与桑代无关。 “没想到,这位王叔还有这份心计!”以帕忍不住感慨。 “他?”阿黛冷笑,“他就是个酒囊饭袋,若非桑代的父王一直关照,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偏偏这么个蠢货,又是志大才疏的。自以为有才华,只是没什么运气,整天到处跟人说,要不是自己生的晚,又是小娘养的,这王位还轮不到桑代的父王。” 就这么一个蠢货,能有什么心计?不用想也知道,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但他背后的人是谁呢? 阿黛想了想,越发觉得此事离奇的很。背后的这只手,肯定是不怀好意的,但他图什么? 帮助这样一个蠢货坐上皇位,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南疆穷乡僻壤的,中原人才看不上,中原人最大的目的,是让苗人永远陷于内斗,吃不饱又饿不死。受其奴役又无力反抗,这对中原皇帝来说,才是最好的状态。 可是中原那边,也是关系繁杂。所以阿黛一时还弄不清,这背后操控的人,到底是中原的皇帝,还是其他有实力的皇子。 “那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找王子,还是其他?” “找什么呀!”阿黛回头讥讽一笑,“既然有人设下陷阱,那我们便去守株待兔。即刻启程,以未婚妻的名义前去奔丧,我倒要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做。” “那小姐您到底怎么个打算?咱们是帮助桑代王子,还是舍了王子殿下?”以帕小心问出心里的疑惑。 阿黛呵呵一笑,“不,我去看戏就行了,谁也不帮。”她只对那个背后的人感兴趣,弄这么大一摊风波,别的倒也罢了,可若是危害到,黑苗一族,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一个不留。 阿黛可以不计较这帮人争权夺利,但唯独不允许有人毁了南疆,毁掉黑苗。这是黑苗人骨子里的意识,哪怕阿黛对父亲有怨恨,但这是关起门来自己闹一闹。 若敌人来了,却要一致向外。阿黛再糊涂,也明白一点,若没有南疆,没有黑苗,她这个巫师之位,狗屁也不是。 以帕点点头,正要离去,忽又停下脚步对小姐道,“还有一件事,小姐或许应该听一听。” 阿黛漫不经心喝茶,“是什么?” “最近城里有传闻说,边崖县里出了人命。” “出人命自有孙县令管着,怎么,事情很严重?”阿黛疑惑,这有什么好说的。 以帕点头,谨慎道“下面传来的消息说,死了三四个人,但或许不是普通的谋杀案,也不是流寇作案,倒像是是” “别吞吞吐吐卖关子,有话直说!”阿黛不耐烦打断他,却被他接下来那句话吓得愣住。 “说是是猫妖作怪,已经到处有传闻说,猫妖吃人,连尸骨也不放过,那尸身被撕咬的面目全非,不知有多大的仇怨。现在有不少人,回族里寻巫师,求取符咒!” 猫妖吃人? 提到猫妖,阿黛毫不犹豫想起,那个面容清华冷漠的男子。夏烛他是头狼妖,若以前不相信有妖,那自从夏烛表明过身份,她算是相信这世间,或许真有妖猫妖杀人。 阿以前对付鬼怪,却没对付过妖!唯有两次经验,还是被夏烛收拾得只能认怂!而且,此时出现怪事,怎么看都反常的很。 思来想去,阿黛道“你立刻回去,让父亲算一卦,此事究竟如何!” “小姐莫非是要管了这桩事?” 以帕有点惊讶,说这件事,只是小姐身为大巫,将来肯定要有人来寻求小姐帮助。只是没想到,小姐要惊动大巫。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端端的出了人命,流言传得这般快,闹得这么大,桑代的死讯又跟这种事情撞在一起,我怎么瞧,都觉得这背后有些关联。” “你让父亲占一卦,告诉我卦象的内容”忽然想到什么,阿黛又换了主意“算了,我还是自己推演吧。” 阿黛思来想去,等不及寻父亲,决定自己试一试。 这些年她也学到不少东西,若不是必要的重大事情,她很少会强行使用荼宛的力量。 以帕听从命令,寻来占卜用的米袋。阿黛上了香,摆好占卜桌,将袋子里的米悉数倒出。 在客栈里,她拿着筷子静心凝神,嘴里念咒,那筷子随着她的咒语,自己在卦盘上移动起来,划出诡异的弧线。 外人看不懂,阿黛脑子却顿时一片空白。 她缓缓起身,不敢相信。又连着又算了几次,可结果还是一模一样。 以帕十分不安,心想可别出事。 阿黛忽然焦急道“你赶紧回族里告诉父亲,叫他算一算这卦,我心中慌乱的紧,怕自己年纪轻轻,算错了。” “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您可别吓我?”以帕被她的模样吓住,紧张的很。 “你别问,回去问问父亲,桑代的命盘是不是变了。快,赶紧走。” “那我走了,您这儿怎么办?”以帕从没见自家小姐这么惊慌。 阿黛毫不犹豫道“让人传信,立刻将巧溪召回。我现在就去王府,不要耽搁。赶快走。” 大凶!大凶! 如果卦象没错,那就意味着,这次丧事,要死很多人。弄不好整个南疆都要搅和进去,真是该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事端 “王爷,尸体都在这里了,一共四具。” 轩曜欲上前看看,连盖却连忙拦住他。轩曜疑惑,“怎么了?” “王王爷,要不还是算了,您还是别看为好。” 轩曜见到他担心胆怯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一声,“连大人也算是身经百战,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怎么如今,你也怕了?” 连盖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轩曜道“再说,明明是你让我来,怎么眼下又不准我看一看?” 连盖苦笑摇头,“殿下恕罪,是属下思虑不周。告诉您这件事的时候,属下也没想到,这尸体...实在是死者的状态,不是一般恶心,您还是别看为好!” 见他纠结难受的脸色,轩曜不觉抬抬眉,“当真如此恶心?” 连盖郁闷点头一下,“属下也算是见多识广,手里人命无数,这刑部大牢也去过。可...可看了这尸体,属下回去至少有一年时间不敢吃肉!” 听到他这么说,轩曜更是来了好奇,“既然来都来了,无论如何还是要见一见的。” 不等连盖阻止,他已经上前,推开棺材盖,一刹那,他眼前出现一团血肉模糊的脸,眼珠子被挖出来,好不容易找到,被放进黑黑的眼眶内。 脸被啃的出了白骨,整张脸血肉残缺,只剩半边鼻子还有轮廓。 而尸体其他地方,勉强用衣裳遮挡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衣裳底下有一半地方是不完整的。 不仅如此,因为这天气湿热,虽然做了防潮措施,又撒了石灰粉,但这气味也委实难闻的很。 轩曜凝视稍许,面不改色让下人合上棺材盖。 连盖甚是诧异,安王殿下竟如此镇定,毫无反应。 “仵作怎么说?”轩曜慢慢往外走,出了这屋子,屋外的阳光祛除一身阴冷湿寒之气,顿时让人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连盖跟着出来,亦深深松口气。“仵作说,这的的确确是被啃咬,吃成这个样子的。若不是有妖怪作祟,他实在难以想象,有哪个活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听说...是猫妖!?”轩曜又问了一句,走下几步台阶,往院子里唯一的石桌走去,想要休息一下。 “是,仵作在他的身上查验过,发现有猫的毛发,还有爪子的痕迹,而这些尸身被啃咬的模样,像极了被猫的牙齿啃过一般。” 轩曜听到这里,脑子里不觉浮现妖怪这两个字。他恍惚记得,曾有人跟他说过妖。 这世间也的确有妖,可惜记忆朦朦胧胧,一片茫然,根本还记不清楚。轩曜想了想,回头问连盖。“你说无端端的,怎么会有猫妖害人?这些死者,他们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连盖无奈摇头“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一出事儿,我们就立马让下面的人去查。一共是死了两男两女,但他们之间毫无关系,也不曾有什么过节,更没有住在一条街上,甚至是没有同样的姓氏。” 方方面面他们都查了一遍,实在弄不清,这几个死者之间的关联。可见这猫妖杀人,也许就是偶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偶然就很难办了! 没有规律可以追寻,处处有着变动,每一个查案的人,都害怕这种情况。这种连环杀人案,若毫无共同之处就抓不住凶手的目的跟动机。 更糟糕的是,这里面还有猫妖作祟!若真是妖,这案子要如何查下去?他们要怎么收拾局面? 轩曜想了想,忽然问道,“孙县令那边是什么反应?” 孙县令并不知道,安王已经抵达此处,就住在别庄之内,这城里的事还是他管理处置。 连盖有些哭笑不得,“王爷不知,若不是属下及早发现,他恐怕已经带着老婆孩子连夜跑了。” “这是为何?”轩曜惊讶,这诺大一个县城,他一个县令爷,不过出几桩命案就要跑,简直荒唐无稽! “谁说不是呢?!”连盖嬉笑“属下也觉得奇怪,所以跟着追查一番,后来才知道,大概三年前,孙县令在家睡觉,睡着睡着,竟然夜游起来。” “夜游症有何可怕,他看似不是那般无用之人!”轩曜以为他在开玩笑。 “问题就出在这,属下打探到,孙县令此人虽然毛病众多,又是个趋炎附势欺,贪财好色的。但他唯一没有的毛病,就是夜游症。偏偏那天夜里,他迷迷糊糊走到院子里。不仅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而且据说,遇见了一只妖怪,那妖怪长了一张猫脸。” “也不知他怎么得罪了妖怪,那妖怪竟将孙县令挂在树上,差一点吊死。从那以后,他府里的猫就全被他打死,一只不留。可便是如此,他依旧夜里梦见妖怪,噩梦不停。无奈之下,便请了道士来作法,好不容易在宅子上布了阵法,下了各种风水符咒,这才刚刚安稳了一年多,却又出事了。” “又出了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他又犯了夜游症!但这一次,比上一次可要严重的多。”连盖提及此事,也忍不住笑起来。 “殿下有所不知,一般 人夜游症,也就是到处走一走,做一些迷糊的事。可这位孙县令也是奇葩,你猜他夜游,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去了?” “他捉奸去了!” 轩曜一口茶水喷出来,这茶水本是下人送上来,让他们漱漱口,去去气味缓和一下的。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轩曜实在没忍住。“什么叫夜游捉奸?”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奇事,但更让轩曜好笑的,是连盖幸灾乐祸的口吻。 两年前,孙县令去参加苗人的祭祀宴,便看上了一个姑娘,还纳做妾室。 但这小妾是个苗女,中原人,尤其是在朝为官的,没有几个敢明目张胆纳异族女子做妾,更何况是被朝廷忌惮的苗女。 可偏偏这女子实在生的漂亮,孙县令就霸王硬上钩,把人给抢了来。 “这是欺男霸女了?”轩曜不屑道。 “可不是!不仅如此,那苗女的也是个性子烈的。寻死觅活好几回,可惜孙县令贪恋她的美貌,用她家人性命威胁。小姑娘不从也得从,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孙县令。” 可是,这姑娘跟他之前,已经有心上人了。孙县令霸道惯了,怎么能容许,自己小妾心上有别的男人。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找人去除掉那男的。起初,手下回报的消息说,那男的死了,还带着尸体回来。 可后来,就出大事儿了! “怎么个大法?”轩曜不问,他身边的侍卫却忍不住问一句。 “原本过去一年,日子也算安稳!后来就开始有流言传出,说是那家伙死不瞑目,魂附在猫身上成了妖怪,夜来跟苗女私通!” “猫妖跟苗女私通?有够离谱的。”轩曜索性不喝茶了,省得再听见什么惊人消息,又吐出来! “可不是,孙县令还真是,一把年纪,人老心不老!也不知这谣言传了多久,忽然有一天,就传到他耳朵里。” 孙县令一听,就大发雷霆,立刻叫人将苗女打一顿关起来。关了几日,苗女硬是不低头,死活不认罪。 孙县令贪恋她的美貌,此事没有拿到证据,又估摸着,大婆娘不容小妾,栽赃陷害她! 于是一时心软,把人家给放出来,放出来之后,过了几日,他就夜游症发作,又到了小妾的屋子。 结果人还没踏进院子,就传来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孙县令正夜游,原本什么都不清,只顺着本能往里走。 “谁知,走着走着,却走到屋门口,猛然推开门,啪的一声,殿下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竟然鬼使神差睁开眼,看到他的小妾,正在床榻之上,跟一只人身猫脸的妖怪,行苟且之事。” 孙县令猛然见状,有如神助一般,忽然清醒过来。当即呼喊救命,猫妖倒也不怕,竟然冲出来,欲杀了孙县令。 可自从孙县令犯过夜游症,就存了个小心思,脖子上挂了一道符咒,猫妖被符咒的威力所伤,受伤逃窜而去。 孙县令得救,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命人将小妾打死。 “小妾尸体被扔出去之后,孙家就开始家宅不宁,日日夜夜有诡异的猫叫,吓得连府里的老鼠都连夜搬家。” 轩曜抬眼看向连盖,笑的甚是无奈。他从没发现,连盖是个说话如此风趣的人。 想了想,轩曜索性撂开茶杯,站起身站起身往外头走。春光大好,两人也不着急踏马归,由下人牵着马,慢慢往前走,边走边聊。 “后来呢?又怎样了?” “后来?”连盖笑笑,“后来孙县令吓得赶紧找师父来做法,法事做了一场又一场,连着大病三天,这猫叫才算是消失不见。” “所以,如今又出现猫妖害人,孙县令这是害怕,当初被他害死的人回来找他复仇?” “可不是!他也是被猫妖的事,接二吓破了胆。所以再来一次,他只想逃命!” 两人相视一笑,难得聊的如此轻松自在,不带一丝防备。 可走了两步,轩曜又忽然停下。“不对,照理说,他早就该升迁。可十二年过去,他还只是停留在此地做个县令,你不觉得奇怪吗?眼下又出来这种事,他为何两年前没走?” 按照朝廷的规定,任何官员在同一个地方,最多留任这六年,就算政绩平平,也要平级调换他处,以免在地方上,成了真正的土霸王。 可是姓孙的却能在边崖县,连任十二年。而朝廷上每年对他的政绩审核,虽然只是良,但接连十二年的良,再怎么说也该往上升一升。 孙县令也不是个愚笨的人,官场上那一套如何不知道? 边崖县也有不少油水,孙县令就不是个穷县令。既然如此,他有什么理由从未调动? 甚至接连出现猫妖事件,他都夜不能寐,还是硬挺着在此地停留,不肯离去。 “他图什么?” 轩曜的疑惑,连盖自然知晓,只隐晦道“这件事儿,陛下自有盘算,旁人都过问不得,殿下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石头 “你怎知她出事了?”看到夏烛有些惊慌的脸色,荼宛很是不解。刚才还好好的,刹那间就变了脸色,莫不是癔症了吧? 夏烛却不说话,起身走到窗边。荼宛只见,一只红色的蜻蜓落在他掌心,不过眨眼功夫,就变成粉末消失不见。 荼宛愣住,惊讶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出发前我就担心,那丫头一有机会就偷溜出去,惹下麻烦。所以我在她身上放了虱鸟。” “虱鸟?”荼宛眨眨眼道“我分明瞧见红色的蜻蜓,虱鸟是何物?” “一个小妖术罢了,这虱鸟原本透明无色,肉眼难见,又只有虱子一般大小。放在她身上,越汐很难察觉。若是无事,虱鸟便不会回来。可若是出事....” 夏烛面色凝重,望着手心里,已消失的干干净净的粉末,担忧道“这虱鸟便立刻会变成红色,胀大许多,回来报信。” “为何它会变成红色,还像蜻蜓一样大小?难道说,越汐遇到的事情很棘手?”荼宛听他说的忧心忡忡,心里也是十分担忧。 自己与越汐纵然三年不曾相见,但那是她难得的朋友,眼下见越汐出事,她如何能够不担心? 夏烛点点头,也不隐瞒荼宛。“若只是一般小事,虱鸟不过变成红色飞回来。可如今长得这般大,还红到这个地步,只怕是遇到了极危险的事情。这说明,越汐失去联络,我必须去救人。” 说到这里,他略带歉疚又很是担忧,看向荼宛,“你的事情....” “我没关系!”荼宛连忙摆手,比夏烛还着急“当然是越汐比较要紧,不如你先去救人,我的事情自己解决,大不了你到时候再来找我便是。” 眼下她并非庆幸,自己摆脱夏烛,而是非常担心越汐。那丫头看似凶悍,实则单纯的很,若是被李束之类的妖道遇上,指不定会有什么结果。 夏烛依旧忧心她,提议道“不如我还是先施法,将你送回去,然后再...” “千万别!”荼宛连忙拒绝他的好意,走到他面前劝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情况紧急,你强行使用妖力,只会被反噬。就算你们有丹药护体,也不要乱来,还是留着力气去找人比较好。” 仿佛怕他还犹豫,又加了句话。“她可是你唯一的堂妹妹,你千万别让她出事才好。” 夏烛嘴上说不在意,可其实,他若真的关心一个人,绝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在行动上表现出来。 三年前,她就感觉到了。 他对越汐表面上诸多嫌弃,语言刻薄,但一出现任何事,他肯定是那个护着妹妹的人。 见夏烛还有些踟蹰,荼宛想了想,对他道,“你既然有这个虱鸟,不如在我身边也留一只,一旦我有什么事,你就能及时赶到,不是吗?” 夏烛想了想,抬手间,掌心出现一只闪着荧光的小虫。那只小虫子飞离主人,缓缓飞到她身旁,绕着荼宛转了一圈,停到她头上,一下消失不见。 “怎么像只萤火虫?”她好奇问夏烛。 “只是想让你看一看罢了,它现在已经在你身边,只是人看不见罢了!你若有事,我立刻去救你!” 他愧疚又深情地看着荼宛,荼宛真怕这样的眼神,连忙道“快去吧,别担心我。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又有猫妖作乱,你千万别让越汐有事。” 夏烛确认荼宛无事,才恋恋不舍离去。 荼宛等人一走,便吹了蜡烛躺回床上。 天色才刚刚入夜,外面仍有余光,可她实在太累,一沾枕头就陷入梦里。 这一睡,却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荼宛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桥边,那是一座石拱桥,她从未见过。桥的那一头,有隐约的烛火,但是却看不清楚,桥的那一头有什么东西。 本能的,荼宛上了桥,一步一步顺着光走过去,谁知过了桥,身后的桥却不见了。 荼宛惊异,但既无路可退,她也只能往前走。慢慢的,眼前的雾渐渐退散,她终于看清眼前是什么。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奇怪的是,石头上缠绕着粗壮的锁链,起初她以为那是蔓藤,等走近才发现,是粗黑的铁链。 荼宛心中奇怪,这样大一块石头,为什么要绕着铁链!忍不住好奇,她抬手摸了摸,可才轻轻碰到那铁链,就听到一声叫喊。 “别碰它!” 荼宛吓的退后,看看周围,却仍是一片黑暗。唯有巨石上,有一盏诡异的烛光还亮着。 她咽咽口水,警戒道。“谁在那里,出来,我看到你了!” 可是没有人出现,倒是那石头,竟然抖动了几下,仿佛在挣扎,身上裂开一长了条长长的裂缝,像是要碎裂一般,吓的荼宛连连退后。 不经意间,她却撞到了一个东西,吓的她倒退几步,跌坐在地。 荼宛连忙回头,却看到面前站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脸她看不清楚,见他的身穿的衣服,大约是个男子。 荼宛慌乱站起来,“你 是谁?干吗装神弄鬼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那人却没头没脑,说了这样一句话。 荼宛眼里全是迷茫,此人无端端的,为什么说话口吻,仿佛认识她一般。 该不会,又是那个曾经梦里出现的老头? 一想到那个老头,荼宛便少了几分害怕,站起来看他。“你是那个老头?上次是树,这回又变成石头,你又想做什么?” 那个人没有上前,脸依旧是一团模糊,像被雾挡住。荼宛想看看不清,只觉得这个人身上,冷气逼人,冷得让人骨头都冻住。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一旁被捆着绳铁链的石头,见它裂了缝,竟是惊慌跑过去,很诧异,也很焦急。 荼宛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莫名能感觉到,他就是着急又生气了。还没说话,那人已经转头看过来,质问她“你刚刚碰了它是吗?” 荼宛呆愣点点头,那人顿时气急败坏,“你.....” 那人指着荼宛要骂,可你了半天,还是憋回去,狠狠一跺脚,“当真是冤孽,逃也逃不了,躲又躲不过,这都多少回了,怎么还是要落到你手里。” 荼宛被他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头雾水,见她一脸茫然,那人却是更来气了,“你先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荼宛哪里知道,她连自己做梦都不知道,只是本能道“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甚至想不起,自己出现在这之前是在做什么。” 这是做梦的人都会有的状态,那人凝神看了她许久,长叹一声。“我听说,你去渡劫了,却不想到你竟渡的是这种劫,小丫头,这可怎么是好?天石裂开,那东西要出来了,你该怎么办?” 荼宛挠挠头,“你到底是谁,没头没脑,说的这番话,我都被你绕晕了,你能不能说个清楚?” 那人的脸,一时黑一时白,带着团雾,在荼宛面前晃了晃,惆怅道“小丫头,说不清楚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了。你还是赶快离开此地为好,莫再停留。” 说完这句话,那影子飘忽忽消失不见,眼前便只剩下恢复平静的石头,还有它身上巨大的铁链。 但不知是否是荼宛的错觉,她觉得铁链上面,似乎有了裂缝。 想到此处,荼宛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想着干脆原路走回去,可回头一看,那桥也并没有出现,脚下甚至连路都没有。 她慌乱烦躁,高声喊道“你让我走,好歹给条路,就这么消失不见,算个什么事儿?!” 忽然间,画面一转,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荼宛出现在林子里。 这个地方,她很熟悉。 她看到前方隐约的火光,顺着光线往前走,果然看到,他们第一次遇见的那座小庙。 破庙依旧是被荒废的那个样子,庙里有火光,看来有人。荼宛忍不住,一步步走进去。 当她走进门的瞬间,只看到,一双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眼。她就那样站在门口,痴痴看着眼前,坐在火堆前的少年。 少年看到荼宛,也静静看着她。好久,两个人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荼宛忍不住走进屋内,走到那个人眼前。 那双眼睛依旧如星辰,可看荼宛的眼神却无比陌生。她本能伸出手,要去触碰这个人的蒙面布。可还没有碰到,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唤。 “宛儿!” 熟悉的声音,令荼宛立马回头,却看到浑身是血的轩曜。 他好像被人狠狠撕咬过,身上滴着血,血液一点点流到她脚下。 “轩曜,你怎么了?” 荼宛来不及想,着急要跑过去。谁知道蒙着面的少年,忽然抬手拉住她,不准她过去。 “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少年却拉下面罩,竟然也是轩曜的脸。 荼宛震惊了,来回打量两人。“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浑身是血的轩曜,脖子仿佛被人掐断,走动间,骨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只见他伸出手,嘴里痴痴念叨,“宛儿,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宛儿,别走,你说过的。” 荼宛慌乱,回头看身后的少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少年面容的轩曜,却忽然笑起来,露出一双獠牙,一口咬在了荼宛脖子上。 荼宛猛然惊醒,浑身是汗,这才发现屋外已经天亮。 这场梦太可怕,荼宛吓出浑身冷汗,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浑身是血,宛如木偶一般的轩曜。 还有那个长出獠牙的轩曜,他的瞳孔竟然变成了猫眼! 怎么回事?! 荼宛心神不宁,再也睡不下去,立刻起床梳洗离开客栈。 因为着急,还没有吃早饭,路过路边摊的时候,停下脚步买了一个粽子,还没有吃,就听到有人说道,“听说了吗?边崖县闹猫妖。” “嗨,哪个没听说!事情闹得大,现在整个南疆都知晓了。你不知,我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消息 外面下起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行人撑着伞,从街头匆匆走过,今日不是急集市,又因为城里出事儿,到处戒严,一时间,街道上的人少了很多。 荼宛乘着大清早,城门一开,就进来了。兴许是因为猫妖的事情终于有结果,城门终于敞开,人们也渐渐恢复日常生活。 事情显然还没彻底收尾,荼宛一边走一边留意,发现城门口守卫的侍卫并没有减少,甚至比从前更多。 他们的服装都有些不同,从前的侍卫很少穿铁甲,夏日里都穿着单薄的粗布军衫,而眼下却纷纷穿起铠甲,莫不是要打仗了? 荼宛慢慢的走,眼下不着急。她只知道轩曜被囚禁,但并不知他被囚禁在哪。而且城里的情况不明,她决定先到园子看看。 看了看,发现那里果然戒备森严。荼宛在周围小茶楼,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看着那处园子。 此时茶楼里客人不多,冷冷清清的,小二见荼宛进门吃茶,对她甚是热情。荼宛要了一个雅间,位置正好对着院子方向,能够将侧门看得清楚。 小二上了茶点,正要离去,荼宛便拿出一锭银子。 小二也是个机灵人,见她如此大方,定然不是简单的打赏,便主动问她“姑娘想要问什么,若是小的知道,一定都告诉你。” 荼宛笑笑,下巴点了点园子方向,“这园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真逮着猫妖了?” 荼宛也不掩饰,直奔主题,小二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看楼下没有什么人,立马关好客房门,走到荼宛身边。 “说实话,姑娘也不是第一波来打探消息的人,但是像您这么坦率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荼宛听到他的描述,也不在意,反而问他“阿哥是中原人?” 小二摆手笑笑“不全是!这地方中原人,苗人,杂七杂八的,来来往往什么人都有?我娘是中原人,所以我是新苗。” 荼宛点点头,“难怪小哥这般聪明。” 被人这么夸奖,小二笑笑,“姑娘莫着急夸我,要说探消息的人不少,但你是第一个来探消息的女子,还是第一个苗人。”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为什么要特意跟她说这番话?“小二哥想来赚了不少赏钱!” 那人眸子闪烁一下,哈哈笑道“实不相瞒,我见姑娘是苗人,这才跟你说这番话的,那里面的事儿,都是他们中原人的,你千万别搅和进去。” 荼宛却不在意,“不是说园子的主人,杀的都是苗人吗?要是这样,那苗王府没有派人来管管?” 苗人更应该打探消息,怎么反倒如此冷冷清清的。 “看样子,姑娘才刚刚入城吧?”小二一下子点出她出现的时间。 荼宛不接话,等待小二继续往下说,那小二看在银子的份上,又继续道,“姑娘你看这地方,看似冷冷青青,可你注意到那些角落没,那里,还有那里,那里,早就有人守着,外松内紧着呢!” 当日出事,也有苗人来闹过,可那帮人一下子就被收拾。那日门口本来围了上百个人,都要冲进府里去,说是要烧死了中原的王爷,孙县令当时都快拦不住。可那帮领头的人,都还没冲进去,就被人一箭射死。 小二就看到,一个身穿铠甲骑着马,威风凛凛的中原人,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也是好手段,一箭穿心,硬生生将人钉死在门板上。 “咱们苗人虽彪悍,可那天围堵的都是乌合之众,见到这情形吓得立马就焉了。”小二却有几分幸灾乐祸,根本不同情。 “来的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小二失笑,“听说是中原皇帝的第五个儿子,那家伙生得高大,一生好本事,我远远看着,就能感觉到他一身杀气,极不好惹。” “那人一出现,便将所有的苗人驱散。不肯走的,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当场斩杀。一下子死了几十人,被抓的被抓,砍头的砍头,手段十分的凶悍,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人。” 这一手,顿时把所有人都镇住,从他来了以后,这边崖县就换了主子。孙县令在他面前,就跟条狗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并不是荼宛关心的事,她只想知道轩曜如何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果不其然,小二越说越有兴致,又继续道“他来了以后,几乎将这条街上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清理。” “所以这街上,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咱在客栈开在这,从前也是热热闹闹的。可自从出了这档事,掌柜的都遣散了几个伙计,只剩下我还有几分机灵,被留下来,可一个人干七八个人的活,不是一般累。” 荼宛笑笑不接话,小二也不是需要她同情,而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见她笑而不语,也觉得没意思,继续给荼宛报消息。 被围之后,府里的人都不准进出,只有几个侍卫负责福采买,进进出出,却也是看得严严实实。 “这么说,园子里的主人也被关在这里头?”荼宛漫不经心,端起茶杯插了一句话。 “可不就是,那天出了事儿,孙县令还不知道怎么办,苗人来得快,非说要把人带走,孙县令只是呜呜半天,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可说也奇怪,那里头就一个管事的出来回话,他们家主子脸都没露过。”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他乔装打扮走了呢?”荼宛看看小二,留意他的神情。 “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地方的主子,一看就不是凡人,生的比女人都好看。有一回,他来过我们茶楼里吃茶,那生的,真是跟咱苗人不太一样。” 虽然只露过一次脸,可小二记得,那日见了他的苗家姑娘,哪个不是犯了相思病?日日来茶楼喝茶,就是为等这位郎君出现。 “那几日,咱楼里生意可是好了几层,掌柜的巴不得那位公子日日来呢!” 荼宛想到轩曜那俊俏的脸,忍不住在心里点个头,这家伙是挺招蜂引蝶,从前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热情的小姑娘们,差点把他直接拉去拜堂。可见男人真的好看,到哪里都受人注目。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可见过猫妖?” “没!”小二不屑笑笑“哎呀,这事情说的神乎其神,可我也没亲眼见过想,怎知真假。” 说来也奇怪,小二在这儿干了许久的活,茶楼一直到深夜才打烊,可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们说的什么猫妖,甚至连个鬼影都不曾。 更别说,那些死的奇奇怪怪的尸体,还有什么惨叫声。 但是出事那天,衙门确确实实抬出好几具尸体。可惜尸体盖着白布,小二也没看清楚,不知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么恶心恐怖。 “小哥想来,也是个想来见多识广的人,我倒是好奇的很,你说这中原人当真是修了什么邪术,用苗人作伐不成?” 小二闻言,却笑笑不说话,神情意味深长。 看看他的脸,荼宛从荷包里掏出一锭大金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二一看到金子,兴奋不已,犹豫一下,还是接过金子。焦急在嘴里咬咬,确定是真金,这才乐呵呵道“姑娘既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瞒你,其实我觉得这事儿,八成是孙县令栽赃陷害的。” 荼宛听到这话,疑惑不解“孙县令是什么人,无端端的,为何要陷害园子里的主人?” “要不我说,姑娘是你是外面来的,这里面门道多了去。咱们这个孙县令,别看其貌不扬,其实精明又阴险。他在这个地方当了十几年县令,早就成了土霸王。” 原本出现猫妖的事,他想带着家眷逃出去,谁知被人逮个正着。硬生生给堵回来,非让他破案。这堵他回来的,正是园子里的主人。 “说也奇怪,这园子里的主人,分明是中原人皇帝的儿子,但好像是个不得宠,没什么势力的,连个县令都敢对付他!” “你怎知是孙县令干的?小哥,可莫要为了银子随便诓我!”荼宛笑着,语气却是威胁。 小二连忙辩白“小的哪敢骗你!有一回,我这楼里来了几位客人,我去给他们送茶,意外听了几句,你猜我听到什么?” “小哥莫要再打趣,还是有话直说吧!”荼宛真的是一点都不耐烦去猜。 见她略微生气,小二呵呵一笑,“姑娘是个急性子,那行,我说。” 那日的人里面,有一个是孙县令的师爷,但是好些年前,她他就不干了。小二曾经跟他们家打过交道,所以知道他的身份。 那一天,师爷领了几个人,也挑荼宛做的这个位置,似乎就是为园子里的人而来。 “我隐约在门口听见,什么太子容不下谁...让人赶紧动手,把事情料理干净。姑娘你说,太子不就是那一位的兄长吗?” 荼宛面上笑,心里却很惊异,此人知道的消息不少,太子容不下轩曜,孙县令又恰好出手,这么说,孙县令是太子的人? 她不觉心里叹气,轩曜真是命苦,怎么总有人想置他于死地,明明他是离皇位最远的人,但太子好像盯死他一样,非弄死他才甘心。 小二见她沉默,又继续说自己知道的消息,心里盘算着,兴许这位爽快的客人还能多给些赏金。 就算不给,光这一锭金子也够自己一年的工钱,再划算不过。 “其实吧,这园子里连只猫都没有,哪里来的猫妖。倒是县令府上,闹过不少猫妖的事。” “你怎么知道园子里一只猫都没有?”荼宛疑惑,细细想来,自己住在那里,的确不曾见过猫。 “姑娘有所不知,园子里的主人来这的当日,就把府的猫全部都清干净了,一直只不留,尤其是黑猫。我看他好像挺知道,咱们苗人的规矩。” 荼宛愣住了,苗人是有这么个规矩,主人长久不住的园子若有黑猫,这地方大约是要招不干净的东西,难以太平。 所以入住前,要将府里的猫都清干净,尤其是黑猫。但是清干净,绝不是强行的驱赶。而是寻找好的去处,用吃食将这些猫引过去,等猫离开之后,便在宅子周边撒下药粉,猫闻不得这气味,便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结界 夜色已黑,纵然猫妖事情已平息,可这座城池还是因为猫妖的影响,余波不断。 人们早出早归,不再流连夜市瓦肆,入了夜,街道上几乎没有人行走。 夜黑风高处,荼宛坐在高高的屋顶上,凝视不远处的曲草园。 时至今日,荼宛才知道这座园子的名字,心里莫名恍惚不已,觉得这个好奇怪。 去,关她何事。荼宛嗤笑自己,想的太多,还是救人为先。 收回心思,她放出手里的鸟儿,看它飞向曲草园,等待鸟儿的回信。 周围都是暗哨,自己贸然前去,肯定陷入危险。利用小鸟探寻消息,是最好不过的。 荼宛估摸着,小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正想要在屋顶上睡一觉,可是懒腰还没有伸,却见那鸟扑腾着翅膀惊飞回来。 “哎呀,吓的我毛都掉了。”小鸟一边落下,一边扑腾着翅膀道。 荼宛愣住,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听有些不可置信。“你这就回来了?” “不然咋滴,那地方有东西挡着,进不去!”小鸟叽叽喳喳,外人只听到一阵鸟叫。 荼宛转头看向曲草园,很是怀疑。“怎么进不去,人不行,你是鸟,也飞不进去?” 那鸟儿又叽叽喳喳叫几下,见荼宛还是不信,立刻展翅飞去。不一会儿,接连飞来几只鸟,落在荼宛眼前。 “不信你问它们,它们比我来的还早,那里真进不去!” 这件事情还真不能怪荼宛不相,虽然鸟儿虫儿可以打探消息,但并非所有的都有这个能力。 鸟群中,有一些接开启慧根的鸟,荼宛可以使用巫术与其沟通。 但大部分鸟类都是未开慧的,脑子里只有动物本能。要找到这样的鸟并不容易,荼宛可是在城里转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只。 谁知道,它居然一招呼,就来了好几只同样能够与人沟通的。 盯着这些鸟,荼宛只听它们挨个啰嗦吐槽。 “哎呀,那个地方真的不好进,我上次不小心从那里飞过,毛都被烧焦了,养了好多天。”说着,还展示了一下自己本就很黑的尾巴毛。 “就是就是,我上次追求的那个小母鸟,直接就被烧焦了,灰都不剩!”一只胖些的鸟,说起来,竟然呜咽了两声。 荼宛看着这几只鸟,终于确认。这地方不仅设了暗哨埋伏,而且还有人布下了强大的阵法结界,鸟儿根本进不去。 荼宛对此感到十分疑惑,就算是出了猫妖的事儿,为什么居然连鸟儿都防备着? “那这园子里的主人,是否还在里面关着?” 荼宛问关键,几只鸟却鼓眼看着她,一言不发。荼宛了然,打开荷包,将手里将里面的谷粒全部倒出,小鸟儿欢欣雀跃,叽叽喳喳抢起食来。 好一会儿,这几只小鸟吃饱喝足才回复她道“不知道,反正那天起,园子里的人都被关着,出不去。” 荼宛无语,才知这些鸟儿都是外来的,出事以后才出现在这周围,根本不知道轩曜在不在里面。 她微微眯眼,冷冷笑“你们这是诈骗,知道吗?”给了吃食不说真话,现在的鸟都这么狡诈无耻吗? 小鸟叽叽喳喳,连忙反驳,“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虽是后面来的,但是听这里的同类说过一个消息。” 荼宛瞪着那只雄鸟,凶残威胁“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乖乖告诉我,否则我就把你烤了,做人烤麻雀。还有你”荼宛挨个点名道“你,我油炸。你,我清蒸。你,我煲汤喝。” 几只鸟儿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瑟瑟发抖,立马想逃走,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只能眼鼓鼓看着荼宛。“大姐,别这样,我们说还不行!” “就是,你不要吃我们,我们长点肉不容易!”其他几只连忙求饶。 “那就老实交代,园子里的主人到底在不在里面!你的同类又给了你什么消息?”荼宛示威一般,从一只鸟的身上拔下两根羽毛,吹口气,羽毛飘散在风中。 几只鸟儿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说实话。 “我们听说,事发当日这周围的鸟啊,老鼠啊,猫啊都死绝了。” “对对对,有个神秘兮兮的男子,从头包到脚,穿的一身黑。反正看不清脸,比你还凶残。他出现在这周围,趁着夜深人静施下诅咒,任何活物都无法靠近。” “生人出不去,死人出不来,外人连看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总之是,里里外外,从上到下,都封得密不透风。” “那个人长什么样,你们知道吗?”荼宛很好奇对方的来路。 “不知道!!!”几只鸟叽叽喳喳摇头,见荼宛要生气,求生欲极强的回复,“我们虽不知他是谁,但知道他跟另外一个人来的。那人好像是这园子主人的哥哥,大家叫他五皇子。” “然后呢?” “真没有了,就知道这么多。那个人好厉害,听说他来的这一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蛇虫鼠蚁基本上都死了,没有死的都是傻子,所以知道的消息根本不多。” “可不是,像我们这么聪明,又记事的鸟,可不多!”其他鸟连忙符合,表示自己难得,不要随便杀。 荼宛见到这几只怂鸟,忍不住心想,这几只大约是在市井里常混的,一副地痞流氓相,都是什么鸟! 她挥挥手,让鸟儿离去,几只小鸟如获大赦,扑通一下全部飞散。 从这些事情中,她至少有一样可以确定,布阵的人,未必是单纯的中原巫师。 用蛇虫鼠蚁或飞禽探听消息,是他们苗人巫师才会使用的手段。中原人的道士,并不懂。 但这个人又懂得道家布阵道法,将里里外外布置了这么大个结界,显然不是普通之辈。 她心里没底,是否能够突破阵法,悄无声息把人带走。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亲自去淌淌浑水,看看这个结界到底多厉害,到底有没有出口。 抬头看看天,荼宛躺在屋顶上,准备小小睡一会儿。等月亮消失再行动,省得月光暴露她的痕迹。 今夜的风不算大,乌云走了很久才遮挡月亮。没有月光,这座城池陷入更加幽深的黑暗。 荼宛等到正是这个时候,蒙好面,轻声腾跳,连连跑过几个屋顶,才跳到一处,最靠近园子近的地方。 恰时几个暗哨经过,荼宛飞速从屋檐往下,跳到一棵大树上,这才避免被发现。 这棵树的位置很独特,距离曲草园大约一人宽的距离。只要它顺着这棵树爬到顶端,便能飞跃跳进墙内。 但事情肯定并不会这般简单。 布阵的人手腕高明,他的阵法不是布置在墙外,而是布置在墙内。不懂的人,若想通过这棵树直接翻墙进去,立刻就会像那几只鸟说的,被烫焦烧黑。 荼宛屏住呼吸,等暗哨离去,才吐出一口气,嘴里念念有词,抬手在眼上一擦而过。 右手放下的瞬间,她的眼睛就不太一样了。 旁人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院子,在她眼里,却出现一道高高的圆形结界。 那是一道绿色的结界,法力高强,有绿色的精神游丝,在结界的气罩上走过,通过这个,荼宛再次确认,布阵者力量强大,自己不能硬碰硬。 该如何进去呢?荼宛盯着强大的气场结界,想了很久,还是想要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万一运气好呢? 说做就做,她试探着向结界处,扔出一颗小石子。只见那石子击中结界,压下去一小点,又迅速被一股力道弹回,啪的一声,打在树干上。 这声响立刻引来暗哨,几个人跑到此处,围着树一再查看。 “兴许是路过的小鸟,不小心被阵法伤到,没什么事儿。”一人走到树下,捡起一片掠焦黑的羽毛道。 “但愿如此,上面可是说了,让我们把园子守住,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另一人还是担心,用烛火照了照上方。 可树上黑漆漆的,只有几片树叶,随着风的吹动飘落下来。 “你怕什么,法师设下的结界这么强大,别说人,就算是鬼都逃不出来!咱们只是在外面盯梢,防备有人坏事!” 那人点点头,跟同伴一起离开,边走边嘀咕,“也不知这园子里面到底关了谁,上面这么紧张。” “管他关了谁,别忘了规矩,不该问的别多问,否则丢了命也不知道。” 等人走远,荼宛才从树旁走出。她抬眼看看树,那颗石子正镶嵌在树干上。若不是她躲的快,石子就砸她脸上了。 荼宛对暗哨的话越加疑惑,他们话里话外,分明是说,这结界是用来防备里面的人逃出来。 轩曜也许真在里面,否则,里边必有什么其他重要存在,否则怎会用这样大的力量来布阵? 只是眼下看,她是没有办法强行闯进去的,必须想别的法子。心中难免有些着急,梦里浑身是血的轩曜,让她惶惶不安,千万别出事才好。 荼宛回头看一眼,喃喃自语“轩曜,等我!” 一一一一 “殿下,咱们总不能一直把人囚禁着,陛下要我们尽早拿出结果,您心中到底怎么打算的?”幕僚杨牧着急不已,他都快要火烧眉毛了,自家主子却还是不慌不忙在桌前看书。 见他急的快跳脚,轩沂这才放下书本,从书案后走出来看他一眼,温和笑道“急什么,你我才刚刚入城,底细都还没有摸清,轻易决断,焉知不会办错事?” 杨牧更是焦急“就算办错事,也比这么干等着,什么都不干来得好。您看看,今天京城传来消息,陛下已经连番催促,要您尽早了结此事,不出几日,秘旨就会送到。” 轩沂生的斯文俊秀,一身儒雅对谁都是笑盈盈的,从来不说重话,令人如沐春风,谁也不得罪。 京里云波诡谲,但他从不参与权斗,平安置身事外,这也是陛下钦点,让他来边崖处理此事的原因。 可五皇子不着急,杨牧却着急万分,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难道他还不清楚吗?这分明,是皇帝与皇后一脉的政治博弈。 无论此事得出什么结果,五皇子必然是要两头受气的,弄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当真不是一份美差。 也就他们殿下性子好,才让人一再拿捏。 虽然都是皇子,但出身各有不同。跟其他皇子相比,五皇子的母亲,是个七品小官的女儿。 早些年,外祖一家又告老还乡,五皇子就更缺乏靠山。他性子柔和,身边就剩自己这一个幕僚心腹,自己若不帮着筹谋,鬼知道这位主子会被挤兑成什么样! 偏偏,五皇子还是个蜗牛性子,万事不着急。 “先喝口茶消消火气,瞧你说的口都干了!”轩沂淡淡一笑,主动给他倒杯茶,递到他眼前。 杨牧对上他的笑,瞬间没脾气,一拳打在棉花上,想出气也难! 等他喝完茶,轩沂才道“我知你担忧,轩沂心中感激不尽。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你不该急。” 杨牧面红耳赤,正要分辨,轩沂却及时打断他。 “表面看,陛下让我前来,是为了让我处理猫妖作乱一事。可真相背后,我瞧着,还有更大的麻烦。” 杨牧刚刚喝下去的茶,差点吐出来。“殿下此话何解,什么叫更大的麻烦?您可不要吓我,小的胆子小,经不得吓。” 轩沂微微一笑,起身将门关紧,确定无人偷听才低声道。“表面看,是六弟涉嫌修炼邪术,滥杀无辜。但你我皆知从前变是个普通中原人,打死了苗人,都用不着偿命,只需赔偿银两即可。” “可为何这次,他堂堂一个安王,事情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这不是皇后要置他于死地吗?”杨牧不明白,这后面还能有什么事。 轩沂笑言,“六弟的母亲,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六弟生下来没多久,就一直关在冷宫,三岁送上南华山,父皇大约连他年岁几何都不知晓。”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轩曜都不过是个比五皇子还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皇后为什么死死抓他不放,非要置他于死地,不觉得奇怪吗?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杨牧还是有点懵,有些呆愣看着五皇子。 轩沂笑了笑,继续道“这事看起来,不过是六弟人修邪术,谋害性命。可偏巧死的皆是苗人,尸体又被发现在老六的府邸。我瞧着,分明是有人要挑起中原跟苗疆矛盾,掀起战乱来。” 杨牧霎时心惊胆战,慌乱道“从前倒也罢了,如今碰上苗王世子猝死,苗王后继无人,这这分明是要出大乱子!” 所谓乱子,当除了战乱还能有什么?南疆跟中原人,这些年摩擦不断,大战没有,小事不断。 此时若发生战乱,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平息的。 战事一起,还有多少人会死在这场风暴里,杨牧想都不敢想。 他从没有碰到过这种,肯定慌乱不已。可他的主子,却还是淡定从容。 “殿下已经这般处境,为何还能如此慌乱不惊?难不成,已有应对之策?” 轩沂放下手中茶盏,对上杨牧满怀期望的眼,微微一笑,道了一句“没有!” “什么?”杨牧气的跳脚,才张口,又连忙噤声。着急看看周围,确定无人偷听,这才稍稍松口气。 “子禅兄,你这么毛躁,实在不适合随我出来!”轩沂摇摇头,让他安心坐下。 杨牧无语,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殿下就莫再玩笑,真是火烧眉毛了!” “不急,还不到时候。一局好棋,才开了头,局势还没明朗,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再说,我不过是来走过场,真正需要烦心的,不是我。”轩沂一副局外人看热闹的模样,引的杨牧一阵无语。 “殿下能否一次把话说完?!”说一半留一半,故意吊人胃口,忒缺德。 轩沂实在无奈,只能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这才引来杨牧瞪眼惊异。“殿下此话当真?” “自然,你可别忘了。这件事无论是个什么结果,不管六弟是生是死,我都不是那个受益者,不是吗?” “所以” “所以不着急,横竖都要挨板子,那就让板子,来得迟一点。” 轩沂早已摸清,陛下嘴上说,事情让他全权做主。可从他出发到现在,哪一件事是让他决定的? 从头到尾,他就是一个的挡箭的,皇帝只是不想皇后的人顶了这个位置。 只是,轩沂讥讽笑笑,内庭不稳,还意图借苗人的手,弄死轩曜。皇后也好,皇帝也罢,都是目光短浅,心中只有自己的人。 只可怜这天下百姓,好端端的太平日子就要结束,也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家破人亡,尸骨无存! 沉默一阵,轩沂忽然笑起来,亏的杨牧已经退下,没有见他这副模样,否则定要以为,他又犯病了。 天下苍生,纵然可怜可悲,可他自己呢?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连自己都顾不住,还怜悯什么苍生。 可笑啊可笑,天下尽是糊涂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夏烛挑开眼前的枝叶,走了过去。 眼前枝繁叶茂,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若非脚下被人践踏过的痕迹,夏烛几乎都要错过这个地方。 他很仔细脚下,边走边看,很快发现一个洞口。那里有杂草遮掩,可他还是能够感受到一丝凉风。 夏烛一挥手,遮挡在洞口的枝叶立马飞散开,露出全貌。 不曾想,这竟是一个,能够摔下几头老虎的大洞口。看样子,洞口的痕迹都有些时日。 夏烛微微蹙眉,并不着急下去,而是绕着洞口慢慢走一圈。 看来,越汐便是在这里跟虱虫失去联络,只是,这么简单的洞口,虱虫怎么会跟丢? 夏烛细细看,发现洞口周围并没有任何独特之处,也无人设阵的痕迹。 想了想,夏烛飞身落入洞中。当他到洞底,早就没有越汐的影子。他抬头看看洞口,这里差不多有三个人以上的高度,凭越汐的本事,不可能被困住。 哪怕洞壁湿滑不易攀爬,可若变身为蛇露出原形,便能借着自身的助力逃离此处。 心中万千疑惑,夏烛开始排查洞中情形。走了两步,夏烛忽然捂住鼻子,看向角落。 居然有人在此如厕,而这个气味,显然不是像越汐身上的。并且,这里有非常浓重的雄性。 越汐跟男人在一起? 夏烛眉头皱得更紧,这小丫头该不会又背着他,跟陌生男子纠缠不清?真是屡教不改! 夏烛无奈,打算找到人再收拾她。于是又环视洞内,目光停留在一处小小的洞口位置。 这地方显然像是新挖开的口子,但是隧道却像是存在很久,大小足够一个人爬出去。 可夏烛怎会爬出去,他可是高傲的雪狼族,就算变成原形,身躯也十分高大,这洞口根本容不下他。 跟越汐在一起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条通道又通向何处? 夏烛着急找到人,一伸手,地上一片落叶飞入手中。他轻轻拍几下叶子,叶子便在他手中幻化成蝴蝶。 蝴蝶挥动翅膀,在他指尖绕一圈,才飞向洞口。夏烛静静等待,大约过去一炷香的功夫,蝴蝶终于飞回来,落在他指尖消失不见。 夏烛已经知道出口在何处,飞出洞口准备去找人,可刚走几步,脚下忽然踩碎一样东西。 他抬起脚,看到鞋履底部那点淡淡的白色粉末,瞳孔立马变色,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越汐这丫头,还真能惹祸! 嘴里喃喃抱怨,脚下却加快速度,快速出现在越汐逃出的洞口位置。 说也奇怪,此地居然就在后山脚下,若非大石挡着,此地又偏僻,还真没有多少人会发现这个洞口。 但这样的答案,令夏烛心中更加不安。 因为,越汐的气息在这个位置彻底消失不见,甚至那个男子也没了痕迹。 这说明什么? 他观察洞口的方位,若是从后山方向走,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从这里出去,有什么? 夏烛用自己灵敏的耳朵,感知周围的气息。他确定,不远处有人们说话的声音做饭的烟火气息,小孩子吵闹的声。 其他这是唯一的出路! 看来,他们极可能去村庄。 这丫头并没有施展妖力,顺着这条路出了后山小道,应该是走过去的。 夏烛施展轻功,快速出现在村庄附近。可为了不出现得太突兀,竟幻化成荼宛的模样。 走到村子口,村里人见到陌生人,便多了几分打量。但见她一身花苗衣衫,对他的防备便少了一点。 路口有个小童,手里的弹弓弹出石头,原本是想要弹鸟儿,却不小心打向夏烛。 夏烛轻轻一闪避过去,那小孩闯祸,被他家大人发现,苗家少妇连忙跑过来打两下自己的儿子,拖着他跑到夏烛眼前,连声道歉,“对不住姑娘,我们家小崽子实在是太调皮,没有伤到你吧!” 夏烛摇摇头,淡淡道“没事!” 那妇人松口气,暗自庆幸,谁知夏烛刚走一步又退回来。妇人惊吓看着他,疑心他不会又反悔了吧。 夏烛却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递到妇人眼前,妇人更加疑惑了,“妹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位大姐,我想问个事!” 妇人不肯要,“有话就问,不用给银子。” 夏烛却不想因此亏欠旁人,见妇人不收,就硬将银子塞到小孩手里,“就当是给孩子买糖吃了。” 小孩看看母亲,很是渴望。 妇人想了想,终于点头“妹子想问什么?” “大姐可曾见过,一对陌生男女出现在你们村里?” 那妇人想了想,“没什么印象,咱们村里很少外人来。” 倒是那小童连声道“我记得我记得,昨日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姐姐,带着一个断了腿的哥哥,从咱们村子路过。” “断了腿?”夏烛蹙眉,会是什么人! “你说的可是真话,莫为了这么多银子骗人家,否则我可饶不了你小子!”那妇人说着一口土话,对儿子十分凶恶。 小孩哪里敢说谎,连忙道“我没说谎啊,大牛他们都看到了,不信你去问问他们!那个姐姐力气很大,她旁边那个男人断了一条腿,路都走不稳,差不多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全靠她扶着出去。” “那后来呢?他们还在村里吗??”夏烛连忙问。 小童却摇头回忆道“他们说自己在山里遇到了抢劫的,所以才摔伤腿,狼狈得很。村长怕他们招来劫匪,所以连忙让人把他们送出去。” 小童说罢,抬眼看向母亲“阿娘,你昨日去了集市,所以不知道,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不信,你可以问大牛!” “那他们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从村子东面出去的。” 夏烛不说话,抬眼看向那妇人,妇人恍惚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是在向自己问路,连忙指着左手边“村子东面出去,上了官道,有两条道可走。一条到镇上去,还有一条便是去往边崖县的路。” 王城? 这个地名,他倒是记得。许多年前,他去过那个地方。但是越汐会往哪边走,他暂时没有把握。 想了想,夏烛又问“那男子长什么样,你可记得?” “瘦瘦的,比我阿爹还要高。至于模样,还挺好看,就是脏兮兮的。” “他身上脸上可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夏烛耐着性子问,等待他记起。 小童却有些为难,这个他怎么会知道。 妇人连忙催他,“你这娃子,自己若想不出,叫大牛他们来想想,别耽误了这位姐姐的事儿。” “不,我想起来了!”小童怕了,连忙捂着银子道“这银子只能给我一个,让他们看见,会抢我银子的。” 小男孩的母亲有几分无奈,白他一眼,那你还不快说。 “那个男的脖子上有个链子,链子上有个大珠子,不是咱苗人的东西。像是”他想了想,用手指圈成个圈,描述道“就是这么这么大一个,跟石头大小一样。夜里看上去,还有点发光。” 由此看来,他们在这里停留到夜晚才离去。 夏烛按照这母子二人所指,往东边出了村。只是等人一走,那小童便问自己的母亲“阿娘,咱为什么要骗那个姐姐?他们分明不是往东边去的。” 妇人连忙拍他一下,紧张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乖乖闭嘴,少不了你一口糖吃。” 说罢,抢过他手中的银子,又扔给他几个铜板。 “你刚才不是说不要吗?”小童嘀咕道。 妇人人懒得搭理他,不耐烦走开。 小童很不解,但有钱买糖吃,已经够开心了,也顾不得其他,拿着铜板飞快的跑去村口,看看货郎今日是否来。 一一一 荼宛在路口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传说中的五皇子,从孙县令府里出来。 荼宛假扮成乞丐,拿着破碗静静观察。惊讶发现,这位五皇子身边,并没有那个道法厉害的巫师。 她心中疑惑,若是这个人十分信任巫师,那么来处理这只猫妖杀人案的时候,巫师应该跟在他身边才对。 不为别的,为了保命,也该这么做。荼宛都作好应对此人的准备,谁知连面都没见。该不会,那人隐藏在暗处? 一个文弱书生紧随其后,跟着五皇子出门。看两人的样子,并不像是要去查案,反像是去逛街。 荼宛正要上前,却见有人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她心思一转,立刻决定先不动手,观察一番再做决断。 边崖县被猫妖一事闹得人心慌慌,现渐渐恢复秩序,今日又是集市,街道上的人渐渐多起来。 再过一会儿,怕是大伙都要出来逛街做买卖,采购货品。 荼宛不远不近,跟在两人身后,却发现跟踪者好像不止一个。 奇怪,为何有这么多的眼线跟着?荼宛留意周围,发现没有巫师的痕迹。如此,她悄悄靠近点,故意擦肩而过,偷走他的钱财,却发现不过是普通人。 巫师到底藏匿在何处? 荼宛继续跟综,发现这位五皇子,似乎是个慢性子。 一路慢慢走慢慢看,毫无目的,只是散漫闲逛,仿佛感受民间烟火。荼宛被心里的想法一惊,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着急将案子处理,审问被关押的轩曜? 为何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大街上闲逛?吃吃喝喝,看苗人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甚至还随手买了一两样小姑娘才喜欢的东西。 荼宛满是疑惑,跟她同样感到疑惑的,还有暗中跟综的人。他将五皇子的一言一行牢记于心,准备记录在案,禀报给自己的主子。 可跟了一路,却发现五皇子并没与任何人接触,也没有要去审问轩曜的意思。 眼看一条街走到头,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五殿下,不仅没有感到疲倦,反而笑意盈盈精神百倍。 荼宛忍不住佩服,当真是比女人还能闲逛。他身边那个书生,才是男人逛街会有的反应,又累又烦躁。 不行,再这么拖下去,又是浪费一日。不想继续,荼宛决定主动出击,从另一边插过去,趁着拥挤的人群,努力挤到五皇子身边。 可人实在太多,那个书生又将她挡住,荼宛想对这两人做点什么,似乎很有难度。 真讨厌,荼宛恨不得一脚踹开书生,省得他碍事! 忽然,书生大声道,“少爷,咱们这都走了一路,我渴的不行,要不找个地方喝口茶歇歇脚?” 杨牧一脸愁苦,轩沂却笑眯眯,温和道“也好,不如去那儿!”他随手一指,竟是个路边摊。 荼宛眼前一亮也好,趁他坐下喝茶再下手,也是挺好的。 “不行,这地方脏不垃圾的,摊上的东西能干净吗?咱还是上茶楼吧,那个地方就不错。”杨牧抬手指指不远处的茶楼,十分贴心的建议。 荼宛看过去,她现在的样子,可不好进去。 谁知轩沂微微一笑,对杨牧道“杨兄啊,你可真会挑地方,那里一看便是此处最好的茶楼,茶水钱一定不菲。可惜,今日我出门急,银子带的少,我们还是将就一下路边摊吧。” 杨牧顿时有些讪讪,忍不住抱怨“少爷,您好歹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怎么出门这般小气,再怎么说,家里也给您备了不少银钱,您实在不必把荷包捂得这般紧。” 荼宛恨不能给书生一巴掌,废什么话,不出钱还那么多要求! 这位五皇子还是在笑,“非也非也,你我久居京城,难道到此地,自然该尝尝路边摊,才能感受到苗疆特色美食,知道什么叫老百姓的日子。你说的茶楼,一看便是中原人常去的地方,那里的菜色定然按中原人的口味做,你我如何能品尝到正宗的南疆美食?” 敢情这位皇子还是个吃货! 荼宛心里一乐,就是,赶紧去路边摊,别犹豫了。 可他身旁的书生不给面子,立马拆穿他“少爷,你昨天不是还说,南疆的吃食味道古怪,不太合你口味,怎么今日又要去吃地道南疆食物?我看您就是吝啬!心疼这点钱财,忒抠门了些。” 被人当场拆穿,若是荼宛,定要狠狠白对方一眼。 可五皇子依旧不紧不慢,笑得温和礼貌“哪里,哪里!我一个不事生产的废人,有人养着,就该千恩万谢了。怎能乱花银钱,招人白眼!杨兄也是穷苦人出身,可千万别忘了根本,学那土财主一夜暴富的做派!” 简单几句话,怼的杨牧生无可恋,只能低头认输,两人就这样,到了茶摊前。 要了两碗擂茶,二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品尝。又见热气出炉的绿叶粑粑,十分可口美味,五皇子要了几块。 甜糯可口,浓香四溢,二人吃的甚是欢喜。 荼宛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见这二人吃得欢快,心里一阵吐槽。老娘急的要上火,这两个管事儿的却在这里喝茶,吃糯米粑,实在是讨厌得紧。 她穿好找回来的鞋,不再犹豫,决定下狠手。 当她大步走过去,暗暗伸出手。可还没碰到五皇子,五皇子却猛然转了身,迎面对上荼宛的手,那手差点拍在他脸上。荼宛愣在原地,甚是窘迫。 “你想做什么?”杨牧率先反应过来,站起来戒备盯着荼宛。 荼宛迅速反应,低头伸出手里的碗,“好心的爷,赏口吃的吧。” 这模样,一看就是个要饭的乞丐。 杨牧看一眼五皇子,等待他的决定。但见五皇子却起身,上下打量荼宛,微笑着,把吃剩的半个糯米粑粑,放进她碗中。 也不管杨牧诧异的眼神,还有荼宛怪的表情,依旧笑的温和,“小兄弟,你年岁虽小,但四肢健全,应该寻一份正经差事养活自己才是。为何要过这四处乞讨,毫无尊严的日子?” 荼宛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不就要个饭,还得听你一顿训,至于吗? 啊呸,她才不是要饭的,她她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荼宛猛然反应记起自己要做什么,却发现盯梢的人已跟上来,焦急间,一把抓住五皇子的手,十分感激道“多谢这位大哥教导,小弟无以回报,只有这碗是传家之宝,就送给大哥,还望大哥莫嫌弃。小弟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说完,躲到人群中消失不见,留下五皇子跟杨牧,一脸茫然看看彼此。 “少爷,您刚刚是被那个乞丐嫌弃了吧!你看他,气得连碗都不要了。”杨牧半饷才道。 轩沂面不改色,看看手里的碗,泰然自若拿起那半个糯米粑粑,张口全吃下。一边吃还一边道“好险,差一点就浪费了。” 杨牧只能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着自家的主子,觉得乞丐嫌弃他,是理所应当的。不过要个饭,却只得了半边糯米粑粑。 这也算了,可五皇子给了东西不算,还要埋汰人家一句,气得人家丢下祖传的碗跑了,分别是说,五皇子比乞丐还不如。 谁曾想,他家殿下便是如此,也能泰然自若,这份心态,找遍整个京城也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五皇子意味深长看看自己的手,那里赫然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他挠几下,将碗递给杨牧,“既然是人家传家宝,可要收好才是。” 等他大步离去,杨牧只能无奈,拿着碗跟在身后。 找到安静的地方,荼宛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蛊虫种下,接下来,就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套出消息。 曲草园进不去,她只能用这个方式旁敲侧击。盼望能够找到,轩曜被关的具体位置? 可如果这个法子还行不通,那她只能,再玩一出猫妖杀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手段 阿黛在拐角处隐蔽,看着桑代的贴身小厮阿华乔装后,终于出现在这条路口。他很谨慎,确定无人跟踪,才钻进巷子,消失不见。 “小姐,这就是小的说的那户人家,我昨日假装去找人,谁知这户人家十分谨慎,屋里的婆子连门都不准我进,只露了脸便将我驱散。” “那你可弄清楚,这屋里到底住着什么人?”阿黛看一眼那到小门,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靠太近。 “小的怕被发现,一有他的踪迹就去禀报了。但我留了人在这里观察,那人一会儿就过来。” “再等等!”阿黛不着急,回头看看周围,淡淡道“狡兔三窟,这小子狡猾的很,你怎知这地方就是他的目的地?咱们还是先观察,慢慢作盘算。” 下人跟着阿黛,找了一间角度恰好的茶楼,一边饮茶一边等候。 “对了,有没有巧溪的消息?”阿黛盯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盘苼一愣,连忙摇头,“以帕大哥回去几日,还没有消息传来,从时间上看,今日应该才到达寨里。” 阿黛想想也是,点头不语,是她有些着急了。 人才走了一两,不会那么快传消息来。但只要他今日到达寨子,阿爹便可以传消息过来。荼家有种巫咒,十分隐秘,可以千里传递消息。 此事倒还好说,但巧溪去查的,是她的私事,阿黛不确定她为何至今没有回来,也无人传信,正感到不安,却见一个男子进了客栈。 那人朝身旁的手下点点头,快速上二楼,坐到两人桌前。 店里人不多,二楼更是安静,阿黛戴着帷帽,让人看不清楚面容,这才没有引人注意。 “如何?”阿黛开口问道。 “小的在这里观察了一日,发现那小子虽然从这里进去,但从没从这个门出来过。” 听到这话,阿黛微微一笑,这才对。当日听到阿华还活着,她就觉得不对劲。桑代是他唯一的主子,他既然选择效忠桑代,他的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点都不闹腾。 作为桑代的贴身小厮,身上等于烙下桑代的印记。如此身份,不仅不闹腾,还出现在王府内,帮着操办丧事,这本身就怪异。 这背后定有古怪! 推演的结果让她焦躁不安,父亲的警告犹在耳边。阿黛对于眼前出现的情况,每丝线索都不放过。 她要弄个究竟,看看这波涛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凶险。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动手抓人?” 阿黛还没说话,却听到楼下一阵嘈杂。盘子碎裂的声音惊扰众人,随后而来的,是一阵粗暴唾骂。 “你们做的这是什么东西?又酸又臭,是人吃的吗?别拿了隔夜的馊饭,来糊弄大爷我,信不信我当场要了你的性命!” 如此霸道凶残的官话,对方肯定是个中原人。 阿黛起身走到楼梯边上,往下一看,果然见到几个凶神恶煞汉子,正训斥店小二。 店小二年纪轻轻,见对方拿着大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声说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几位爷,这当真不是什么隔夜的馊饭,实在是我们苗人的本地菜。” 只可惜,他说的话充满当地口音,对方根本听不懂,越发不耐烦,一把甩开他,“说她娘的啥鸟语,老子听不懂,来个能说人话的!” 大汉暴躁,一脚踹翻桌子。吓的茶楼里吃饭的人,纷纷跑出去。掌柜的终于从后面出来,见此情景,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连连赔笑,“对不住,对不住!” 他用一口勉强还算能听的官话,对着几个大汉道,“不知有何地方招待不周,还请几位爷见谅。” “老子问你,你这鱼又酸又臭,还有一股子辛辣味,这是什么玩意儿!”一人将掌柜的抓到眼前,指着碗里的酸辣鱼质问他! “哎哟喂!”掌柜连连告饶“几位爷,实在对不住。小老儿,不知道你们是中原人,所以觉得口味做的有些偏。可这真是是酸辣鱼,不是隔夜馊饭。若有招待不周小的,这就为几位爷重新做一份,还请几位爷消消气,莫要气伤身子!” “呸,你他娘说是就是,老子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酸臭难闻的破菜,辣的老子眼泪都出来了,是人吃的吗?我就不信你们苗人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他还是不满意,抬手又要打人,掌柜的吓得连连后退。眼看要下狠手,阿黛却不准手下去出头。 “小姐?” “无妨!自有人来料理!” 话音才落,巡城的守卫便进来,见到这场景,连忙进来劝阻。领队的似乎跟这几个黑衣大汉认识,将人拉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 那人纵然有怨,但也不再纠缠。掌柜的连连作揖,顾不得眼前的损失,眼看他们大步离去,庆幸送走瘟神,劫后余生。 “小姐,这帮中原人真不是东西,就这么作践咱苗人!”阿黛不理会他的愤怒,抬脚下楼,询问起掌柜的。 “你这店里最近很多中原人来吃饭不成?” 掌柜的见她一个女子,无故问这些,神色立刻戒备,阿黛侧脸,手下的人会意,递上一锭银子。 “这些,足够你补偿你今日的损失! 掌柜的顿时喜笑颜开,连忙道“小老儿眼拙,这位姑娘有何要问的,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黛帏帽后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掌柜只听她道“掌柜的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您这里最近是否常有中原人出没?” 提起此事,掌柜的看一眼小二,让他关了门先收拾东西再说。几人找地方坐下,掌柜的这才说道起来。 自从桑代王子意外过世,王城里便多了许多带刀的中原人。这些人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苗人见城里的军爷都不敢管束他们,就更不敢惹是生非,能避则避,能让则让,不会冲上去给惹事。可苗人不惹,不代表中原人会安分。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吗?” 掌柜的无奈笑笑,“这几日接连如此,小老儿实在有些受不住,明日索性关了店,等王子的丧事结束,再开业不迟!” 已经逃避十次,可见风波不断。阿黛的手下又追问“掌柜的,这事儿就没有人管管吗?” “管?谁管?!”掌柜的苦笑。“虽说这地方是王城,可说句不中听的,自从老苗王死了,桑代王子几乎被架空,当地的百姓谁不知道,这王位啊,迟早要落到旁人手里。” 他这个旁人指的应该是桑代的叔父,桑瞭,但这话却从无人点破,大家心知肚明便好,没几个人敢挑尖冒头。 阿黛又细细问了两个问题,这才起身离去,他们一走,掌柜的果断关门,挂了歇业的牌子,可见的确是被这件事情折腾怕了。 阿黛带着人慢慢往回走,一路走来才发现,街道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很多。甚至不少店铺,都早早歇业。 一阵嘈杂声从前方传来,阿黛看过去,不等守卫驱赶,就主动带人躲到路边。 嚣张的胖子骑着马,带着手下从她面前张扬走过,路边的人纷纷避让,不敢招惹,阿黛在巷子口,看着那人得意走过,心里不觉有几分怅然。 她虽对桑代只有利用的心思,可也不得不承认,与其让桑瞭这蠢货坐上王位,还不如坐上位子的是桑代。 至少,这个人还有几分为苗人着想的心思。 “小姐,这人好像” “可不就是他!如今他父亲是王位的热门人物,若无意外,他就是下一位世子。” “听说中原人的使者,今天便要入城。丧事一完,就是王位继承仪式,您说,桑代王子他到底会不会出现?”手下人心里没底,忍不住问道。 “会的!他一定会出现!” 父亲的卦象,让阿黛无比确认,这场风波少了主角还怎么往下演! “那要是王子没出现呢?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父子两人坐上王位不成?” 直到这些人马走过,街道上的人群又恢复如常,阿黛才道“阿康,你让手下去准备,今天晚上把人抓回来。” “小姐这是要抓阿华?” 阿黛点头,“他身上肯定有你我想知道的答案!抓住人审一审再说,如果桑代王子真的回不来,那我们也不等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她就不信,其他部族的族长,能容得下这蠢货登上王位。 阿黛不仅容不下,而且非常反感,说起来也没有太夸张的原因,就因为那个死胖子,曾经对她色眯眯的,想要占她便宜。 桑跶这货,曾经到族里求婚。幸好被自己狠狠折磨一顿,吓得逃出去,否则还不知道,他要如何恶心自己! 若是他成了世子,恐怕第一个就要来对付自己。 /一/ 自从王城开始办丧事,城里到了夜晚,都有巡逻的护卫,里里外外,掌管得十分严实。 可阿黛发现,四个城门中,只有南城门的守卫,看似稍懈,实则处处有陷阱。 如此作为,是打算引君入瓮? 阿黛实在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桑瞭。眼下夜深人静,打更的更夫,敲了几下棒子,高声叫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阿黛的人,却已经准备好引蛇出洞。 这条街上,她的人随着她的指令,立马展开行动,大约半刻钟过去。阿黛如愿听到有人高喊,“救命啊,走水了,快救火!” 打更的刚刚喊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听到这声惊呼,先是噎一口气,然后连忙跑过去,确认火势。 眼看难以阻挡,火还偏偏是从人家院子里烧起来,这户人家居然还从外面锁了门,这不是找死吗?! 更夫不断的敲锣打鼓,高声叫喊,“走水啦,快来人啦,走水了,救火啊!” 锣鼓喧天的叫喊,让周围立马一片热闹,不少已经睡下的人,都跑出来查看火势。 巡城的护卫队快步跑来,男女老少,但凡有把子力气的,都提着水桶过来帮忙,赶紧将火势扑灭。 否则大火烧起来,这里的宅子相互连接,大火一烧便是一整片,弄不好整座城都要燃起来。 在热火朝天的扑火行动中,无人知晓,阿华被人套了麻袋,消失在混乱的夜色中。 当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面前站着几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他惶惶不安,连忙问道,“几位大爷,有话好好说,小的若有得罪的地方,我给您赔不是,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莫要伤我性命。” 眼前的人蒙着脸,根本不知到底是谁。阿华被困在柱子上,吓得瑟瑟发抖,却也只能任对方摆布。 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面对他的惶惶不安,屋里几个壮汉冷冷一笑,抬手就狠狠给他一巴掌,打得阿华掉了一颗牙,满嘴血腥,敢怒不敢言。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谁知对方听到他的话,又是一顿打,这次拳打脚踢,打得他鼻青脸肿,话都不敢再说。 这帮人打完人,见他晕过去,便把人放下来丢在地上。阿华恍惚看到,这帮人走出去关了门,自己陷入一片黑暗。 这是什么人?要对他做什么? 阿华心中惴惴不安,只能静观其变。对方的样子,上来就是暴打,但并没有要他性命,打的都是皮肉伤,不算伤到筋骨,想来只想弄个下马威,杀杀他的性子。 迷迷糊糊间,阿华听到一阵响动,门开了,一盆冷水泼在阿华身上。再醒来,睁眼看到的还是三个蒙面人。 他又累又饿,还浑身伤痛,惊慌不已道“几位大爷,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给句话行不行?就算要弄死我,也要让我知道到底得罪了谁啊?” 他的眼睛,来回在三个人身上打量,几人却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很显然只不过是三个喽啰,并不是能主事的人。 阿华心里有了主意,便继续装傻。 但这一回,对方没有打人,有人率先开口问话,“你主子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阿华心里顿时警觉,问这句话的人,各种来路都有可能,他一时间摸不清对方的路子,只能谨慎道“大爷,话不能这么说,我家主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他出了事,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那人又问道。 阿华苦笑,几分讨好道“我一个下人,上哪找人去。听到主子出事,我原本就要找人的,谁知谁知” “谁知什么”大汉揣他一脚,没什么耐性。 阿黛忍痛,哆嗦回应“我在山里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人,没办法了就回来搬救兵。可你们也看到了,这边才听到消息,就开始办丧事,哪里给我求救的机会。” 一番话说得含糊不清,责任看似推卸出去,实际上,又留了余地。 阿黛冷笑一声,赞叹这小子果然是个机灵的,怪不得桑代如此看重他。她抬手在墙壁上敲两下,下人听到暗号,立马开始动手。 “你你你们要干什么?”对方抽出阿华的手,也不跟他说话,放出黑色的虫子,爬到了他手背上,张嘴就是一咬,痛得阿黛差点咬碎牙齿。 可任凭他叫得再大声,这些人都没有停下动作,更不曾阻拦他叫喊可见根本不惧怕他呼唤,引来外人。 此地必然十分荒僻,少有人来! 虫子蛰人之后,便被收回去,阿黛虚弱趴在地上,眼中终于有了惊恐,对方是苗人,会是谁的人? 他心中想了几个可能,等着对方继续出招,露出破绽。 谁料对方却忽然打开门,提进来一个孩子。那孩子一看到他,便高声哭喊着爹爹! 阿华这才害怕起来,“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是他疏忽了,对方竟然能用这种方式抓住他,就肯定已摸清他的底细,他的家人恐怕早已被对方握在手里。 “小子,我们只想要听两句真话。你说了,大家各自安好,我们也不想伤害无辜。可你若不说,那你身上的虫毒,就会在你家人身上出现。一只你就受不住,要是把这孩子塞进虫缸内,他猜,能坚持多久?” “你们到底是谁?!”阿华怒吼,一想到孩子要受这痛苦,简直心痛难忍!他想要去抢夺孩子,却被一脚踢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别人,将自己的孩子抱出去。 这一次,他已经不再镇定。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府,而不是去寻找你的主子?” 阿华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我其实其实被王叔桑瞭威胁!他知道我老娘需要中原人的药救命,所以” “所以收买了你?” 阿华不敢再往下说,那人点点头,又继续道“第二个问题,跟王叔勾结的中原人是谁你知道吗?” “这这我怎么知道?他哪里会跟我说?”阿华回避道。 黑衣人却轻轻拍手,屋外顿时传来一阵女眷孩童的呼救声。 阿华吓得连忙求饶,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家人。“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那人见他识相,放出暗号,让屋外的人停止动手。 阿黛松口气,无奈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只是有一回端茶的时候,从后园园口路过,见到几个中原人悄悄进了王叔的书房。我假装不懂中原话,跟他们搭讪,才知这帮人是孙县令派来的。” “孙县令?你确定?” “确定,他们有边崖县衙役的腰牌,不小心露出来,我看到了。”阿华极尽可能将细节描述清楚,生怕对方不相信。 阿黛明白了,背后的人是太子。 阿黛发出暗号的时候,他们知道需要提起第三个问题。 黑衣人掏出一样东西,在阿华眼前晃了晃,那是一个女人的珠花,他觉得似曾相识。 见他有些茫然,一人提醒道“第三个问题,我家姑娘是不是跟你家主子在一起?” 阿华愣住了,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想过,来的人会是越汐的家人。 “什么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一阵耳鸣,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家主子我们管不着,可是我家小姐若出事,就是让你们家主子死千遍万遍,都赔不起。” 这话说的凶狠,阿华脑子一片茫然,只来得及道,“这我真不知道越汐姑娘在何处!我们出事之前,她就已经跟我们分开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我家主子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真的,真的,这事儿我真的没撒谎!” 几人沉默盯着他,对他的话显然还有怀疑。 见几人如此模样,阿华的心中一时千头万绪,只能连忙道“越姑娘好像有急事,要去找什么人,我家王子再三挽留,她都不肯留下来,一大早就分开了。哦,对,她去边压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心思 有人在跟踪她! 阿黛假装在路边看东西,悄悄回头,果然发现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在身后,跟踪自己。 她暴露了? “姑娘,这料子不错,你若喜欢,便宜些给你。” 阿黛不搭理卖布料的小贩,放下料子,去往别处。那货郎也不在意,看料子不买的人多了去,等人一走,立刻收好料子继续吆喝。 阿黛脚步急匆匆,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暗哨埋伏。再三确定只有这一个人,便放慢脚步,不慌不忙寻了一处暗巷路口,躲进去。 跟踪者眼看人进入巷子,自然毫不迟疑一路尾随,王城里,巷子多,道路曲曲折折。有时候,会让人迷失方向。 可跟踪者似乎很熟悉这里的道路,阿黛感觉自己走了很久,都没有甩掉他,着急之下,改变主意藏在暗处拐角,只等此人一出现,立刻夺了他的命。 阿黛在转角处全神贯注,听着对方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自己,在心里数着数,巷子里安静异常,阿黛耳边只有脚步声。 “三c二” 哪知对方一手擒住她的手腕,阿黛正要反击,却听对方道“你这是又犯病了吗?” 她猛然抬头,撩开帏帽纱帐,惊讶看着高大的夏烛,“你怎么在这里?刚刚” “你是说跟踪你那个小贼吗?我已经处理掉了!”夏烛指指柴火堆旁边,那个被他打晕过去的小喽啰。 阿黛挣脱他的手,跑过去试探那人了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便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夏烛立在她身后,安静看着她翻找着东西,也不发话。 当阿黛从那个人身上,找出一块小小的牌子,夏烛才听她道。“看来他们已经忍不住了!” “怎么,你知道他是谁?”阿黛点点头,“先离开这,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阿黛带着夏烛拐了好几道弯,才走回主街道,进入一家客栈,但她并不在客栈里居住,而是从客栈后门走出去,穿街走巷又绕了几个弯路,在一处隐蔽的门前敲了敲。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并不着急开门,反而高声喊道“谁呀?” 阿黛回答道,“姨妈,我是小小,来看你了。” 听到这个回答,屋里的人立马将门打开,见到阿黛,先是一喜,可看到她身后陌生的面孔,便有些惊讶,“小姐,这” “进去再说!” 阿黛将人领进去,那人在门口看看,发现无人跟踪才锁好门。“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带回来一个生人?” 夏烛生得高大,纵然做了伪装,可光凭这身板,就足够显眼的。南疆这地方,苗人汉子,很少有这般高大的。 “这是我一个熟人,你叫他夏公子就好。去提壶茶来,我要招待客人。” 那人点点头,立刻去厨房,阿黛将人引到屋里,等他进来才关上门,着急问夏烛,“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跟荼宛在一起吗?她也来这了?” 夏烛盯着她倒茶的动作,慢慢道“没有,我有其他事,便暂时分开了。她现在,应该回花苗了。” 阿黛点点头,将茶递到他眼前,“刚才谢谢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来找我妹妹!” “你妹妹,你妹妹是否叫越汐?” 夏烛淡淡回应,“没错,我跟你说过。” 阿黛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原来是夏烛的妹妹。那晚他们在猎人小屋,聊得十分尴尬。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名字,那这么说,桑代是跟妖在一起? 呵!真是太有意思了。 桑代的师父是个妖道,他身边跟了个妖女,这桑代还真是深藏不露! “你怎么知道,你妹妹就在王城?也许她不在这个地方呢?” 夏烛却十分笃定的反驳,“她就在这里,虽然她隐藏了气息,但我确认她一定在这里。” 阿黛一点就通,他们妖之间大概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法术,她也懒得去问,既然越汐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桑代也在城里潜伏着,只是还没有找到人罢了。 距离出殡只剩两天,时间一到,棺材抬出王府,下了葬,这一切就尘埃落定。王位的事情,就会有结果。 这两日,城里的戒备比往常更加紧,那位王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中原人的侍卫都放到城里来用,根本就是豁出去,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是打定主意,要得偿所愿。 可此时的桑代,又有什么能力能夺回王位呢? 阿黛陷入自己的担忧,久久不语。夏烛喝完茶,又将杯子推到阿黛面前,分明是让她再为倒一杯。 可阿黛毫无反应,不知在想些什么,夏烛忍不住敲两下桌面,眼神盯着茶杯不说话。 阿黛顺着他的眼,看看空空的茶杯,本能的拿起茶壶要为他倒茶,可刚倒提起茶壶,又把茶壶放回去。 “夏公子,话说清楚了,刚才你帮我,我虽感激,可就算没有你出手,我也不怕,所以你可别太自以为是。我刚才给你倒茶,已经给你面子了,这杯茶,你自己倒吧!”说完,将茶壶推过去,竟是故意挑衅,看了他一眼。 阿黛的小性子,夏烛没有放在心上,让他自己倒茶,他居然毫不犹豫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而且,就真的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根本不管阿黛是否口渴。 还真是自己喝茶自己倒,一点也不客气。 阿黛白他一眼,抢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这才气呼呼道,“你就这么丢下我妹妹,去找你妹妹,你就不担心,荼宛再次发作到处乱杀人吗?” 夏烛淡淡看着她,阿黛被他莫名其妙的态度,搞得有些茫然,但嘴里的话却让阿黛气得想吐血。 “杀几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以后遇见她躲远一点,别招惹她。” 这口吻,分明是在护短。 阿黛在心里堵了一口气,脱口就道“她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要离她远一点也是你离她远一点,不是我。” 夏烛却毫不犹豫反驳,“她的确是你妹妹,但你们的感情并不好。而我们即将成亲,从此以后,我才是她最亲近的人。” 最后一句话,弄的阿黛不上不下。她惊异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理智一些。“你说你要跟她成亲了?不可能,荼宛不会嫁给你,她心里有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轩曜吧!”夏烛并不在意,对这个名字不仅熟悉,而且好像知道不少事。 阿黛却不管不顾,怒道“知道她心上有人,你还去纠缠,你什么意思?” 夏烛却坦荡对上她的恼怒,站起身,轻弹两下身上的尘埃,“阿黛小姐,你妹妹纵然曾跟轩曜有情,但他们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如今又已斩断了缘分,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可你是妖怪她是人,你不可能跟她在一起。而且而且她心里没有你,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娶一个不爱你的女人。“ 阿黛的问题,对夏烛来说,根本不算事儿,他淡定从容看着阿黛,回答她的问题,“第一,就算我是妖她是人,只要我喜欢她,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第二虽然她现在心里还有轩曜,但那又如何?我既然喜欢她,就有本事得到她的心,所以你的这些问题毫无意义。” 夏烛说的简单直白,阿黛却感觉到他的自信与霸道,这个妖怪是真的喜欢荼宛,这本来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她心里一阵别扭。 全是因为荼宛对她很重要,所以这事儿她一定得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荼宛跟他在一起。 “你喜欢她有什么用?你别忘了,荼家的诅咒,她现在变得那么严重,你怎知她不会彻底成为疯子。” “难道说,她沦为疯子你也不在乎?” 这世上,哪有男人不在乎这些的,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喜欢温柔的女人,男人讨厌麻烦,尤其是麻烦的女人。 疯魔的荼宛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负担,她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妖,会有多少真心。 可夏烛的回答,再次让她不舒服。 “我不管你从前有什么目的,但我说过,荼宛会是我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到一点伤害。你若还想利用她,我劝你打消念头。我言尽于此,阿黛小姐好自为之。” 最后的话,分明是威胁她 等人一走,阿黛气得砸碎一桌的茶杯。下人听到声音连忙赶来,见到碎了一地的茶杯,小心翼翼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阿黛压下怒气,凶狠看他一眼“巧溪呢,还没有消息吗?” 那人摇摇头,“小姐,不仅巧溪姑娘没有消息,大巫那边,也一直没有回音,你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真是诸事不顺,阿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大步走到屋外,看了看天色。“你去,在荷塘街那里的粮食铺找到老罗,告诉他,桑代王子就在城内。” “小姐见过王子了?” “没有,但是有人已经按耐不住,发现我的痕迹。我现在不能再躲着,你去准备一下,过一会儿我们就去王府。” 黑苗也是时候有人出面了,再过两日便要出殡,其他几个部落的人应该都到了,只剩下黑苗。 黑苗的族长将此事交托给她,她故意拖延这么久不现身,现在既然瞒不住,那就去见一见这位王叔。 “小姐,那咱们还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吗?” “改一改,让老罗把消息传递给桑代。他既然有本事回来,我就拉他一把,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下人听到她的吩咐,不再多问,立马下去办事。 等人走远,阿黛才找个地方坐下来。 刚才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夏烛那该死的狼妖,要跟谁在一起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生气? 一定是葵水快来了,情绪不正常,是的,肯定是这样。 一一/ “大人,这就是五皇子带回来的东西,您瞧瞧。” 孙县令看了看桌上那只破碗,满脸狐疑。“你的意思是,他出去一趟就弄回来这么一个破碗?” “是的,就这么一个破碗。除此之外,真没看到他跟其他人有什么接触。”下人倒是笃定,孙县令却疑惑不解。 他拿起这只破碗,黑漆漆的,再普通不过,还缺了一个口子,就是街边乞丐要饭才用的。 就这么个破碗,能有什么秘密? “到底是他耍了你,还是你在耍本官?” “小的不敢!大人若不信,可以让老三他们来作证,他们几个跟我一起,亲眼看到五皇子从那乞丐手里接过这个碗。还叮嘱他身边的幕僚,一定要将东西收好了。我们是在他屋里的锦盒中发现的,他家的东西藏的很好,说不定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门道。” “门道?” “听说五皇子带过来的人,本事大的很,光凭几道符咒就让整个曲草园风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凡是碰上结界的,一只麻雀也给烧焦了毛。大人,您说这一只碗,会不会有咱们不知道的什么神秘法术?” 孙县令被最后两个字吓得一哆嗦,碗差一点掉在地上,还好手下人手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碗,才没有让东西碎裂。 下人将碗放回桌上,讨好道“大人,要不咱也找个找个巫师问问?” “问什么?还嫌这事儿不够明目张胆吗?”孙县令盯着那只碗,越想越觉慎得慌。 如果真的被下了什么巫咒,那他们蓦然将这只碗拿出来,会不会已经被发现? 思来想去,他连忙道,“你赶快将这碗送回去,一定要原样放回,莫要让人发现端倪。” “那大人,这碗” “先不管这个,你把东西放回去,再派人给我暗中盯梢,若这晚真有什么,五皇子一定会露出马脚。现在安王失踪,他却不急不忙,躲在屋里不出来,想避开这事儿。哪有这么简单?” 那人服从命令将碗装好,小心翼翼退出去,此人一走,孙县令的师爷便走进来。 “大人,这事儿,您怀疑是那一位做的不成?”那人指的,只有五皇子了。 “不管是不是,先监视着。横竖他最有嫌疑,这黑锅本官是不背的。对了,人找到没?”孙县令倒是更着急这件事! 他们在城里到处寻找人,可一无所获。眼看孙县令就要骂人,师爷连忙拿话堵住他的嘴,“大人,我看此事十分蹊跷,恐怕与五皇子脱不了干系。” “说来听听!”孙县令等他说话,很想弄清楚,他能用什么理由堵他的嘴。 师爷眼神闪烁一下,“大人你看这阵法阵眼的事,除了你我五皇子,便只有那个守卫还有布阵的大师知道。可那位大师如今已回去,而侍卫又是咱们的人。那么,有问题,就肯定出在五皇子身上。” “那又如何,你可有证据,只要找不到人,就算你说破天,上面也不一定能放过你我!”孙县令不悦,显然不满意。 “大人,咱们当日借着猫妖杀人这事儿,将安王逮个正着,才让他束手无策,乖乖就擒。原本按你我的计划,那位最终定是要死在园子里的,可如今人忽然失踪不见,看起来危险,可其实不一定是坏事。” 眉头不展的孙县令,忽然听到这不同的声音,顿时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件事儿虽然最初是我们利用猫妖一事,借机设计,让安王无路可逃。可非常巧合的是,咱们才抓了安王,猫妖的事他就自己平了。可见,有人也像我们一样,曾经想用这件事情设计安王。” “眼下安王失踪,危机重重,五皇子避而不出,学生觉得,他也许想借此避开陛下跟皇后的争端。” “这我知道,可他避开就避开了,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帝的儿子,只要不出大错,皇帝还能杀了他不成?” “可你我就不同了,本官就只是一个攀附太子的小官,这些大人物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我。这事儿,我可不能逃!” “大人,小的知道。此事您是不能逃的,但小的以为,皇帝竟然亲自上这个五皇子来审案,可见是要护着安王的。您若是帮皇后弄死安王,就算成功了,只怕来日皇帝也不会放过你。” 这也是孙县令感到头痛的地方,皇后虽说有势力,但到底只是皇后。陛下还在,太子就当不了主,除非他们造反! 可无论造反还是不造反,他一个远在边界的小官。又有几分本事,跟当今的皇帝抗衡。 皇帝又不是被架空了权利,任人宰割的。弄不好,往后定会让他丢命。 可皇后这事儿,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上了贼船哪有那么好下去。 “所以我说,安王殿下此时失踪,对大人不一定是坏事!” “怎么说?” 师爷靠近他,低声道“您就即刻往京城通报,并且大张旗鼓的去找人,皇后娘娘大约会以为,您已经动了手。而陛下以为,也许是五皇子暗中救了人。你将这污水弄的越大,就越能让旁人把这事儿做下。” “那猫妖害人的主谋,若当真如咱们所想,跟安王过不去,那么此时正是一个杀人的好时机。” 孙县令恍然大悟,“对,安王不好死在咱们手里,事儿办了还不得罪陛下。你说这法子,倒真是两全其美。” 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是高明。孙县令很满意,“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做才能把这把刀磨得锋利一些,好让幕后之人早一点下手,把刀落到安王的脖子上,让这事儿再无回转余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选择 “荼宛姑娘,我与殿下已经失踪两日,城内现在风声鹤唳,看样子不找到我们,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呢?”荼宛不急不忙,擦了擦嘴,看一眼轩曜的房间,见门紧闭着,暗暗收回目光。 二人已经有两天没有说话,轩曜想要留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荼宛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想把人带走。 一时间,二人僵持在这里,停留了两日不曾言语。 连盖被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弄得好不尴尬,要是有地方去,他早就躲开了。小情人吵架,他一个外人在中间,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姑娘,在下知道你与我家王爷关系不同非同寻常,但王爷的性子执着的很,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况且王爷说的对,要是我们就这么逃了,岂不更加坐实我们的罪名?” “那你觉得,你留下来就能够洗脱自己的冤屈吗?” 这个,连盖竟是没有把握,说实话,猫妖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他至今也没有摸清楚后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甚至连荼宛的出现,他都一头雾水。 荼宛见状,忍不住叹息,这一个两个长得都挺聪明的,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偏偏犯傻? “我之所以非要把你们救走,而不是主张让你们去找真凶解除嫌疑,根本原因是因为,我发现真相一点都不重要。” “此话何解?” 荼宛又看看轩曜的房门,故意高声道,“我曾经跟踪五皇子,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他好像并非是自由之身,看似像是来主管这件事,但实际上处处被人监视,受人钳制事情。本质上做主的,还是孙县令的人。” “而且,我偷听过五皇子跟他们的对话,从他们的言语来看,这一次是皇后要治安王于死地,所以对他来说,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们一冒头,皇后就能夺了你们的性命。” 连盖沉默不语,陷入思虑。 荼宛似笑非笑看着他,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他身后的那扇门。荼宛至始至终,都只是将这话说给轩曜听,让他认清眼前的形势罢了。 “我听说,你们皇帝并不待见安王,如今虽然高看他几分,也不过是因为他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我看你们与其耗费时日,在这里想法子查清真相,不如先离开此地,去梵净山找到神树,到时候,皇帝一定会保你们一命。” 区区几条人命,对皇帝来说算不得什么。修炼邪术,只要不威胁他的江山地位,更算不得什么。若他能得到神叔,得偿所愿,想来皇帝就算摆样子,也会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全部说透,只要点到即止,留一部分时间让他们自己思考,做出选择。 荼宛等他吃完东西,收拾了碗筷,起身去厨房。昨日的障眼法将士兵骗走,这两日再无人登门,也算是安静。 但这份平静不会太久,对方执意致轩曜于死地,就肯定还有其他的招数。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把人救出去,困在这里,根本是等人家来瓮中捉鳖。 皇后要他们的命,易如反掌。 其实荼宛刚才那番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她要把人带出边崖县,但并没有带他们去梵净山的意思,那个地方比边崖县还要危险,荼宛其实只想找个地方,让轩曜安度余生。 她不觉叹息,心中隐隐明白,自己的这个想法,肯定会遭到轩曜的反驳,她已经做好被怒骂的准备,但无论如何,她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与其看着轩曜死,她宁可轩曜平平庸庸过完一生,再不然,把人安置好,她亲自回来查猫妖的事,无论如何给他一个清白。 他日就算了轩曜坚持要回来,至少不是杀人凶手的身份。少一分罪责负担,他也少了一些危险。 将碗洗干净,荼宛擦了擦手,忽然听到轩曜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如今外面看的如此严格,你要怎么把我们送出去?” 荼宛愣了一下,惊讶问他,“你当真决定要跟我一起离开?” 轩曜深深看她一眼,才道“你说的对,凭我现在的能力,哪有办法为自己洗清冤屈。更何况,他们坚持要我的性命。就算我拿出证据,恐怕这些人也不会给我机会自证清白。”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这件事情真凶是谁根本不重要,如何在这场政治博弈中取得胜利,保存自己的性命,才是他应该做的选择。 “也是我执拗了,我只是不想让世人以为,我是一个修炼邪术,害人性命的妖孽,若不是你点醒我,我还要继续固执下去。” 轩曜的模样有些难过,荼宛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楚。她不喜欢这样的轩曜,不快活,很隐忍,小心翼翼的活着,夹缝中求生。 三年不见,他的确比从前更聪明,也更有本事,但荼宛更希望,他是三年前的轩曜,那个时候,至少他笑起来,是真心开心快乐的。 不像现在,明明越来越强大,却越来越艰难。 荼宛第一次有些后悔,后悔当初的选择。三年前,她或许不应该把人送回他父亲身边。 若不是当初没有选择,也许轩曜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准备一下吧,今晚我就带你们离去。” “今晚?”轩曜很是疑惑“姑娘确定?” “你不相信我?” “那倒不是!”轩曜摇头,上前一些,“我只是觉得,这般匆忙,姑娘可会有什么危险?” 荼宛静静看他好半响,走到他眼前,凝视他的眼神,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只要你相信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有任何麻烦事。” 她不会让轩曜有任何危险跟麻烦,因为她会承担所有。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为什么?” 荼宛一愣“你说什么?” 轩曜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看着她,两个人挨得太近,荼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气息,一种被压迫的感觉,让荼宛心生慌乱。 “你为什么,要这样奋不顾身的帮我?如果你不是荼宛,那么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够做到,只要能够给,我都可以给你!” 这话里话外,已经把荼宛的帮助,当做别有目的。 荼宛说不出话来,心中的酸楚一点点涌出,眼眶有些湿润,但泪水并没有溢出。 她只是沉默看着轩曜,想要看清楚他的眼睛,可是离得这样近,荼宛却觉得他好陌生。 这样满满的交易感,仿佛彼此是因为利益才在这里。荼宛并不适应,却必须接受。她自欺欺人笑了笑,“不着急,等我把你送出去,我会问你要代价的。” 荼宛越过轩曜走出去,临行前,叮嘱他在家里呆着,她锁了大门,去安排今晚的计划。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连盖神色复杂看着安王殿下,“您与荼宛姑娘” 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连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轩曜却道,“你想问什么,不如直接问。此处不过你我二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连盖看一眼门口方向,这才开口道“殿下,猫妖的事情,你当真一无所知吗?” 一一 “我摘了些新鲜的野果子,你若是饿了,先吃一些吧。” 越汐小心翼翼,将东西放在桑代眼前,却不敢离太近。 她从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害怕桑代伤心难过,更害怕他彻底放弃自己。桑代浑身脏兮兮,头发都结块了,无比狼狈。 他这模样,与流浪街头多日的乞丐有何不同? 无论谁看了,都不会相信他是南疆王位继承者。面对越汐的一再讨好,桑代并不领情“你为什么还不走?同情我吗?不需要,我说过了,我已经没有任何能力报答你的恩情,欠你的,我还不了,请你不要再来了。” “你不是说,你还要去找你师父吗?不如你告诉我,你师父在哪里,我去帮你找。” 桑代听到这话,动了一下。越汐以为他心动,谁知他不过是翻个身,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像个废物一样,躺在杂草堆里。 “师父?你说的没错,果然如你所料,我太高估他了!本以为,只要找到他,一切都会有转机,可我真傻,早就应该猜到答案的,若不是他出事,道观又怎么会被人翻个底朝天!我再也找不到师父,这天下,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帮助我了。” “不是,你做人不要这样绝望,也许还有别的希望呢!”越汐很害怕他这模样,自我放弃,比被人打倒更可怕。 “还有什么希望!” 桑代愤怒坐起来,他看越汐的眼神,凶狠又悲愤,“你看不出来吗?我的腿已经废了,它现在没有任何感觉,就算你把它砍下来,我都不会觉得痛。我一个废人,就算活着也坐不了王位,你懂吗?” 苗疆绝不会接受一个废物成为苗王,苗人崇拜英雄,崇拜强大有力量的人!可现在,他成了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 他还能凭什么让苗人相信,自己能让苗人过上好日子!? 都做不到了,他什么都做不到了。 曾经的鸿鹄之志,眼下只配被世人耻笑! “你别这样,日子还长,总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桑代绝望的眼,断了所有希望。“越姑娘,一切都结束了。是我傻,是我傻傻的相信王叔,相信我的族人,相信我的师父。我以为他们像我一样,会一致对外,会努力维护苗人的利益,守护南疆,守住我父王留下的一切。” “可直到父亲死了,我才懂,从前的尊敬爱护都是假的,每个人都在骗我,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是个废物,根本担不起苗王的位置。他们不愿意听命于我,所以他们要杀了我。为了要夺走这权势地位,哪怕做中原人的走狗也在所不惜。” “可笑我天真,一腔热血。满心盼着联合各部族,有朝一日能够击退中原人,能够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现在呢?失去了王子的地位,我连条路边的野狗都比不上。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呢?别说喜欢你,我连跟你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是这样的!”越汐反驳,桑代却没有让她继续说。 “住嘴!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任何的言语。这在我听来,就像卑微的同情。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们说的对,我就是个蠢货,我活该被人欺骗,活该受人绞杀,活该失去我拥有的一切。” “越姑娘,我求你了,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管我。” 他说完这句话,又再次躺回去,背对越汐,一言不发。 他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再听什么,越汐在他身后,只是握紧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这个人,自己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恢复过来。 无奈跑出去,越汐很想哭。但眼泪怎么都掉不出来,心里憋屈又郁闷,难过的很。但这种难过,跟从前并不相同。 从现在很难过,吃顿饭就好了。 这一次,却好像得了一场重病,胸口莫名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好像怎么都处理不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甚至吃了很多东西,也还是觉得难过。 桑代自我放弃的样子,令她生沉重的绝望感。 第一次,食物摆在眼前,但却觉得索然无味,怎么都吃不下,塞进嘴里也只是觉得一阵难受。这便是人所说的,食不下咽吗? 若是大哥在这里,那就好了。可是好奇怪,自己明明用音波传了信息出去,却一直没有大哥的回信。 难道说,他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不成? 越汐回头看一眼破庙方向,想进去又害怕桑代伤害刻薄的语言,思来想去,干脆找了一棵大树,化成原形,安静的休憩。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这件事情真的要管下去吗? 一一一一 “黑苗阿黛小姐的帖子到了,老爷,咱们该怎么安排?” 有些胖乎乎的王叔桑瞭,听到这个消息,从管家手中接过拜帖,看了看,随手放在桌上。 “小丫头精明的很,一发觉不对劲,立刻就把帖子送上来了,看来已经知道我派人跟踪的事。” 管事人不接话,只是抬眼皮看看自家的老爷,如今老爷春风得意,眼看要坐苗王的位置,气焰更胜平日三分,他自然要供着捧着。 “老石,你说这小丫头,自己的未婚夫死了,不着急来奔丧,反而在城里转悠,眼看明天一过就要出殡,这才递上拜帖,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又查出些什么东西?” 老石听到这番话,立马抬眼看了看一旁伺候的几个婢女,婢女们很有眼色,放下茶盏,主动退出去。等到无人了,老石才壮着胆子回话。 “老爷,再怎么说阿黛小姐跟桑代也是有婚约的。如今咱们给她的未婚夫办丧事,她却拖到现在才出现,照我看,她对您怕是起了疑心!” “那又如何?”桑瞭满不在乎笑一声“如今我万事俱备,就差这临门一脚,她就算查到我的底,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能奈我何?” “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旁的也就算了,可这位阿黛小姐,您别忘了,她是荼家的人,身上可流着神巫血脉。”老石说话点重点,很是忠心。 桑瞭听到这番话,先是沉默,忽而笑道“老石头,不怪你无知,有些事儿啊,若不是我那位王兄说漏了嘴,我也不会知道。” 老石愣住“老爷这话是何意?” “实话告诉你吧,他们的家,早就没有神巫血脉了。”桑瞭此言一出,老石吓的直瞪眼。 “这怎么可能,当日祭祀的时候,咱们可是亲眼见这位大小姐,召唤了一场大雨。这几年,南疆也是依托她,才能风调雨顺的。她在百姓心中,那就是未来的大神巫,不然桑代王子也不会巴巴的去求娶她呀!” “哼!”桑瞭讥讽道“桑代那小子,如意算盘打的响,可他父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早在二十年前,神巫血脉就出了问题。那一次,她之所以能够呼风唤雨,不过是借助了她父亲的力量。说句难听的,荼家一脉,早就没什么作用了!” 这些年,荼家不过是靠着一些掩人耳目的巫术,维持自身的地位。 他们若是老实本分倒也罢了,若要招惹的自己,桑瞭冷笑,他多的是法子收拾他们这帮人! 老石对这个消息震惊无比,想要问个清楚,但老爷却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看来只能自己暗暗去探究。 “那老爷,过两日登了王位,这城里的中原人,您准备怎么办?” “怎么?你是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老爷英明过人,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几日,这些中原人在城里闹了不少事,虽然强压下来,可早已引起百姓的不忿。老爷一旦坐上王位,有些事儿,恐怕就不能像从前那般行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隐瞒 “我我自然我自然也是属于你的。” 再大大咧咧,荼宛此时也娇羞不已。看轩曜的眼神,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轩曜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将荼宛揽在怀中,忍不住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宛儿说的的极好,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长夜漫漫,他们在夜色中奔跑逃向远方,奔向幸福的地方。 半日的路程,他们很快回到花苗。哒哒的马蹄声,惊扰了清晨的鸟儿,早起的农夫在田间耕种,放牛的孩子刚从山上往下走。 阿梨婆听到这马蹄声,忍不住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从远而来的荼宛,正牵着一个绝美的少年郎,忍不住笑了。 小丫头终于舍得回来,长大了,要嫁人喽! 花苗一脉依山傍水而生,此地有打渔者,亦有耕种者。 相比较其他的寨子,轩曜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苗人的热情。 看到荼宛回来,几乎每一个人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每一个人都笑意盈盈,好像很久不见的家人,看到亲人回来,十分开心。 碰到路过的小孩,都会将手中的糖果分一颗出来。“宛姐姐可算回来了,这是要回来成亲吗?你的情郎好美呀,在哪里找到的?” 小丫头笑意盈盈看着轩曜,眼神火辣辣的,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欣赏。 倒是轩曜被看的不好意思,羞红了耳朵,荼宛牵着他的手,一路跟乡亲们打招呼,毫不犹豫的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阿哥,我带他回来见见我爹娘。 打渔回来的老渔夫,看到这对壁人,忍不住笑道,“妹坨这是准备何时成婚呀,到时候可一定要请我们喝喜酒,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就是就是,小姑娘长大了长大了。”乡亲们哄笑。 路过的男子见到荼宛,也忍不住调侃道,“哎呀呀,野丫头终于有人要了,这一下荼大叔可以安息瞑目了,省的他成天抱怨说,女儿嫁不出去,非让我娶了你。” 荼宛瞪他一眼,“胡说八道,我阿爹绝不会说这种话,小心你婆娘知道,狠狠收拾你。” “你可不要让她知道,否则我的这条命就没了。”说完,大家哈哈大笑,分明把这当作幸运一般,调侃而去。 荼宛也不在意,拉着轩曜的手,一路往上走,上了几次台阶,绕了几个弯儿,这才到了自己家。 隔壁的阿梨婆,早已等在大树下。连神龛里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都笑得呵呵呵。 荼宛在此见到土地公土地婆,很是诧异,“这东西不是应该立在村口吗?怎么移到这里来了?” 这里可是在村子半腰处! 阿梨婆笑笑,“还不是你阿爹,临终前交代的,说一旦你出了村,就把这东西移到这儿来,哪天你回来了,才能移到村口去,否则不太平!” 爹临终前还交代这种事情?荼宛看向神龛,神情很是疑惑,为何要这么做? “可不是,既然你回来了,回头我就让人将这东西挪到村口镇守,省得他们一天天总觉得要出事儿。”阿梨婆拉过荼宛,仔细看看,感慨她长高了,也瘦了。 荼宛轻笑起来,神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她也弄不清楚,这神之事到底灵验还是不灵验。不过阿爹在这里很多年,他的很多举动,大家都十分尊崇信任。 可以说,他就是这村子里,最德高望重巫师一般的存在。走神还是问鬼,大家都会遵从他的意思。既然是他交代的,那想来不会出错。 “那婆婆你先忙,我带阿哥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们累着了。” “行,小伙子长得甚是好看,配我们家荼宛啊,绰绰有余,你俩赶紧成婚,多生几个小娃娃,那孩子肯定个顶个的漂亮。”阿梨婆笑笑,眼睛盯着轩曜不眨眼,好像看不够。 荼宛闻言大窘,不敢看轩曜的眼睛。 倒是轩曜,笑笑接过话语“多谢阿婆,还请阿婆到时候,要来喝杯喜酒,莫要嫌弃。” “那是自然,小伙子咱村里的人可都能喝酒。无论男女老少,个顶个的厉害,到时候你们这喜酒呀,可不能备少了。” 阿梨婆刚要走,又回身道“还有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你回来得十分巧,明日便是卓捺那小子娶媳妇,到时候有篝火会,你可一定要来,知道吗?” “卓阿哥这么厉害啊,娶的是哪家的姑娘?”荼宛分明记得,他只比自己大一个月。 “还能是谁?当然是隔壁村子里的小月娥,生的是漂亮,那小子惦记了那么久,终于攒够了银子把人家娶进门,现在呀,就等着做新郎官喽!” 这一路走来尽是欢喜的事情,村子里的气氛非常融洽,偶有孩子的吵闹声,大人的叫骂声,但没有一丝不和谐。 反而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轩曜第一次感觉,人与人之间能这样和平美满的活着,这应该,就是人间烟火了。 暮色来临,家家户户生火做饭,不时有烟子从烟囱冒出,满满的宁静美好。 一一一一一 “什么人,出来!”大巫刚刚点燃香火,便突然感觉神龛后有异样,立刻戒备看向阴影处。 正值夜晚,来者不善。 那人人未出,声先至。只听他道“多年不见,黑苗的大巫依然十分厉害。” 荼良听到这话,心里的戒备收取几分,待看清来人的模样,见对方三十出头,比当年更挺拔,不觉心生感慨。 “是你?” 说实话,大巫如今已经有五十多岁,跟这个三十冒头的男子,怎么都不会惧怕此人。 但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如此离奇。年龄相差很大的两个人,或许会因为一件就是产生了不可言说的交集,从此,一言难尽。 “连大人,真是意外。你我多年未见你,无端端的,你来我南疆做什么?” 连盖笑笑,但却是皮笑肉不笑。“大巫的记性倒是极好,你我的确多年未见,您还记得连某人。” 他阴影处走出来,靠近大巫。“可是你也说的对,我不会无缘端端来到此地,此次前来,是奉命寻人。” “大人奉命寻找何人,自去寻找便是,来我黑苗,也不怕贵脚踩贱地,让您的鞋底有污泥,恶心了你。”毫不客气的言语,显然不欢迎他的到来。 “大巫不必讥讽”连盖依然在笑,并没有动怒。“你我就算多年未相见,到底也是曾经共事过?虽然连某年轻时候不懂事得罪过大巫,可那也是替人办事,您何必迁怒于我?” “这么多年过去,您还记在心上,这是何必呢?” 大巫冷哼一声,甩甩袖子,怒目而视。“连大人直说来意吧,您时间宝贵,没必要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时间保贵的未必是他连盖,反而是他荼良。 “大巫如此爽快,那在下边有话直言。在下奉命前来寻找一人,可南疆之地实在太大,好不容易寻找的人,却又跟丢,在下无奈,只能来求助大巫。” “还请大巫相助,帮我寻一寻此人在何处!” 大巫心里惊异,若有所思。那人将他的贴身侍卫派出来,可见要找的人非常重要,既然如此重要,怎么会让自己帮忙寻人? “连大人说笑了,京城里能人异士奇多,怎会用到我这不入流的小巫师。只是找人而已,您一声令下去,这边崖县的县令,能把南疆翻个底朝天。什么人都能给您找出来,不是吗?” 连盖还是在笑,只是眼光渐渐冷下来,“大巫说笑,这人若是能明目张胆的找,我有何必来找您?有些事情,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做,您当年不也如此吗?所以才” “住口!”大巫十分不喜欢跟那边的人打交道,当年他就想想杀人灭口,可惜有些人,不是他轻易能动的。 而且杀了,也没什么用! 见他动怒,连盖也收起了笑容。淡淡道,“在下前来,只有这一桩小事,没有要威胁为难您的意思。还请大巫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帮帮在下。在下若寻不到这人回去,可是要丢命的。” 大巫知道,连盖来了就不会轻易走。虽然心中不情愿,可这件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不过是寻找一个人,只要有一点相关的小物件,循着气息,就能判断出此人在何处。 思来想去,还是赶紧告诉连盖,将他送走为妙。 “拿来吧。” 连盖倒也聪慧,或许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知道他要什么东西,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块青色的布,那布是从轩曜身上撕扯下来的,这是目前唯一跟轩曜有关的东西。 大巫将东西接过手,以符咒施术,一串蓝光围绕青布绕了一圈,消失不见。 连盖只见,他点火将布燃烧,烧完之后。将灰撒在水盆之中,水盆慢慢升起一阵烟雾,浓烟过后,大巫就得到答案。 “人现在在花苗附近的善水村,你若及时赶去,他应该还在。若是晚了,大人也没要回来再寻我。” 这话分明是在赶客,希望他不要再来找自己。 连盖拱手笑笑,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大巫神情不悦,连盖出现在此地,要寻找什么人? 他想了想,压下心中的好奇。天高皇帝远,当年的事情无意间参与一次,已经让他后悔至今。 现在他不想再卷进这种麻烦中,还是顾好眼前,还有几日阿黛就该回来了,他心中还是期盼阿黛能够找到人的。 但如果她空手而归,那就怨不得自己,只能逼着自己的女儿嫁人。 人生在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尤其是地位越高,就越要学会妥协,不能由着性子来。 过了这么多年,荼良终于懂得这个道理,可惜他的女儿阿黛还太年轻,不懂得人生要有取舍。 且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吧。 他忽然想起什么,走回内堂,点燃一炷香,在一个没有写名字的牌位前,三鞠躬,将香插上香坛里。 荼良神情复杂,看着那个没有名字的牌位,也不知想些什么,半响才转身离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 荼宛将自己的手指割破,血滴在碗中,混合着药一起熬煮,然后做成药丸。 等药完全冷却,荼宛将药装进瓶子里,推开轩曜的门。 走进去,将药递给轩曜“吃了吧,可以让你睡得安稳些。” 轩曜按照吩咐将药吃下,吃完药整个人顿时觉得精神很多,身上那些酸涩疼痛的感觉也减少了很多。 “宛儿的药果然厉害。”他的眼睛有了神采,好像彻底恢复一样。 荼宛但笑不语,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懂。 虽然用她的血做成药丸,可以暂时缓解轩曜的痛苦,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不能彻底消除轩曜身体里的蛊虫,他来日必然更加痛苦。 荼宛至今记得阿爹所言,这辈子要是碰到这种蛊,宛丫头千万躲远点。下蛊之人是动了同归于尽的念头,能对孩子下手,可见其心之狠。 “没有可以解的法子吗?”小时的荼宛,还没有桌子高。 “有啊!” “是什么?” “是是是”阿爹没有把话说完,就醉过去。睡着醒来,这件事他也不再提起。 要不是这一次在轩曜身上发现,荼宛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这东西。 屋里还有些乱,她需要时间去整理寻找。 但愿阿爹遗留的手札书籍上,记载了这种蛊的整治法子。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不可以再失败,否则 “宛儿宛儿”见荼宛走神,呆呆看着自己不说话,轩曜忍不住唤了她两声。 荼宛猛然回身,紧张问“怎么了,又不舒服吗?” 轩曜摇头,略微担忧问“可是哪里不对?” 荼宛否认,“没有的事儿。” 坐到轩曜身旁,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有些闷闷道“卓捺阿哥都要成婚了,日子过得好快呀,人家好羡慕。我们晚上去参加他们的婚宴好不好?” 轩曜着拍拍她的手,笑道,“你若想成婚,等我好了,一定给你一个美好的婚礼,何必羡慕他人。” 荼宛紧张坐起来看着他,“真的?你一定会给我一个很美好的婚礼,对吗?” 这话不仅是在问婚礼,而且是盼着轩曜给自己信心,说他会坚持下去,不会放弃对抗这该死的蛊。 “是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满足。宛儿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荼宛在他脸上亲一口,挽着他的胳膊,非常开心道“只要新郎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要新郎是他,什么都不重要,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轩曜却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这么好哄,其他女子若要成婚,可是要很多东西的。” “在京城里嫁女儿,没有上百台聘礼,没有三媒六聘,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要?你也太好骗了!” 荼宛娇怒,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别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啊。” 她直视轩曜,眉目间,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只要新郎是你,其他什么都不要。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你来娶我。” 轩曜拦住她的肩膀,将人抱进自己的怀中。“宛儿放心,我一定给你一场终身难忘的婚礼,会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我要别人的羡慕做什么,都跟你说了,不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不需要别人的羡慕,我只要你。” 轩曜眼底微微湿润,不再说话。 他的荼宛,永远跟别人不一样。她不是为别人而活,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她活成自己的样子。 荼宛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懂得自己该如何取舍。从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转了心思,左右摇摆。 轩曜欣赏又羡慕,这样的宛儿,令他的爱恋越发深沉。 夜晚很快来临,轩曜在夜色中,忽然被一阵疼痛弄醒,坐起来连连咳嗽,咳着咳着感觉不对,张开手一看,手心上竟然吐出血来。 他立刻找来水盆,将手洗干净,把水到拿出去倒掉,不留一丝痕迹,生怕荼宛发现痕迹。 这傻丫头用自己的血制药,以为他不知道。 他怎会不知道? 他已经知道荼宛的不同之处,也知道她的血还有别的力量。可他实在不忍心,靠喝血而活。 荼宛实在累的慌,此时已经在屋里睡下。 轩曜立在门外,仰头看着月色,银钩一般的月亮挂在头顶,他不禁祈祷,期盼老天爷能让他活下来。 活得长久一些,让他多一些时间陪伴宛儿。让他守护宛儿,好好走完这一生。 “老天爷,你若真的有灵,请让我留在她身边,我只有这一个恳求,求你成全我。” 可头上冷冷的月亮,并没有回应轩曜。 夜色里,有蛙叫声,有风声,有虫鸣声,却唯独没有神仙说话的声音。 轩曜叹息摇头,当真是魔障了,怎能期盼着虚无缥缈的希望。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若真有神,他倒想问问,上苍为何要让他一再痛苦! 他自问平生未有做坏事,也没有害过别人,为何要受这种折磨。 还是过好眼前每一刻吧,宛儿,如果不能与你长久,请你一定要放下我。好好的活下去,我便是化作鬼,也会在你身旁护着你的。 一一一一 妖界花草繁茂,花香阵阵,空气里全是花的气味,正是热情的季节。 夏烛等在青檀洞门口,一刻钟之后,妖王夏昇终于出关。 从人间回来,他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但是妖王一直在闭关。 自从发现了那桩怪事,夏烛始终没时间禀报,如今妖王终于出关,他自然要及时将这件事情禀报。 妖王精神抖擞,打个哈欠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自己一本正经的儿子,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这儿子优秀是优秀,但有时候太优秀也会让人头疼。比如说他刚刚出关,此时只想回去搂着老婆好好睡一觉,不太想干正事儿。 但是他的儿子肯定不会允许,被儿子撞见伸懒腰的妖王,立刻恢复一脸威严的样子,哼一声走过去。庄重道“烛儿回来了,可曾见过你母后?” 夏烛一板一眼道“儿臣早已向母后问安,此时在此等待父王,是有要事禀报。” 妖王在心中吐槽一句,他就知道,这儿子不会让他消停。还想着今晚带老婆一块儿出门逛个街,看来是不行了。 “说说看,有何要事,让你如此焦急等在此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疑心 老石的话,桑瞭如何不清楚。但他自有盘算,当日为了夺取王位,暗中与中原人勾结,不过是想借他们的势力,助自己达成所愿。 等过两日,他上位了,这些中原人也就没有那么多价值了。 不过老石说的也对,这帮人弄不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得想个法子,让这帮人心甘情愿退出去。 但心里的盘算,不能当面告诉老石。桑瞭故作高深道,“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早就有计划,你下去只管安抚好这帮人,切莫要让他们在我继位之前,惹下大乱子。我可不想到手的肥肉,因为他们又没了!” 老石点点头,正要退下,却又被喊住。“那个阿华这两日怎么没出现?” 老石一愣,桑瞭不问,他都快忘记了,“老爷这是找他有事?我这就去寻他过来。” “嗯,你去吧,我有些事儿要细细问他,你把人弄来,但是记住,悄悄了的来,别让旁人瞧见。” “是,我这就去办。”老石见他神神秘秘,心里很多疑惑,但到底还是没敢多问。 1 越汐走了一段路,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此时夜色茫茫,她心中稍稍不安,什么人会跟踪自己? 她不敢多想,眼下不是惹麻烦的时候,还是早些避开才好。 越汐没入巷子,想要逃跑,谁知对方速度更快,眨眼间便拦住她的去路。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越汐被对方吓了一跳,等看清他的模样,这才长松一口气,抱怨他“你吓死我了,干嘛偷偷跟着我,我还以为是以为” “是什么?” “没什么!”越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掩饰自己的心事。 夏烛看她的眼神,却充满怀疑。“你的鼻子怎么了?” 越汐本能一哆嗦,僵硬半天,才硬着头皮装傻“什么啊,我的鼻子怎么了?大哥你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好生奇怪。” “你闻不出我的气味!”夏烛一句话点出重点,看越汐的目光,没有一丝放松。 越汐心虚,不知如何回应,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生怕被大哥看出端倪,低垂着脑袋,脑子不断想着各种答案,思虑哪一种才能骗过他。 夏烛上前两步,仔细看着越汐,见她并无外伤,担心稍稍减少,但还是难消疑虑。 “妖与人不同,往日就算隔了十条街,你都能够闻到我的气味,刚才我跟你这么久,你居然没有闻出我的气味,你的鼻子怎么了?” 越汐内心忐忑不安,肯定是不能说实话的,思来想去,她呵呵一笑,“大哥你说什么?不是我鼻子怎么了,是你本事又高强了。你看看你,离的这么近我都闻不出你的气味,可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这马屁拍得,一般人听了肯定受用,夏烛却并不领情,伸手要来探越汐的脉搏。 越汐连忙退后几步,阻止他靠近“大哥,你你不能碰我。” “为何?”夏烛死死盯着她,这丫头显然有事瞒着自己,多日不见,难不成她当真闯下祸事。 一想到飞回来的虱虫,夏烛心中便不安的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看上去跟从前有些不同,但夏烛一时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只能逼问,看看越汐是否会露出破绽。 越汐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瞎扯,“我阿娘说,我们妖精长了胸以后,就不能随便让人碰了,就算你是我大哥也不行。” 说罢,越汐挺挺胸脯,傲娇道,“大哥,我长大了,你看!” 夏烛盯着她胸口微微鼓起的两团,恍然明白过来,小丫头是长成女子了。妖活的久,但它们的发育也慢很多。眼下越汐长出女子的第二特征,这就意味着,她正式成年。 如此,跟从前有所不同,那也是常事。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这正在过渡阶段,正常来说呢,我应该在家里蜕皮,但咱现在这状态不适合是吧?所以我力量弱了一些,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夏烛暂且释然,这个答案他能够接受,蛇妖发育蜕皮,或者是怀孕产子的时候是最虚弱的,力量大不如前,变回原形那是常事。越汐的状态,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想了想,夏烛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给她,“拿去,你现在是很重要的过渡阶段,将这药服下,等眼下的事情处理完,我立刻带你回去,避免你原形暴露,吓到别人。” 越汐听到这话一阵欢喜,躲过一劫,实在幸运!“我正愁这事儿呢,有大哥你在,果然就是好!” “嗯,既然找到你了,那就跟我走吧!” “不行!” 夏烛微顿,见她抗拒的模样,心里又升起疑惑,“为何不行?” “我” “你什么?” 夏烛不觉想起,在山洞里闻到的那个男性气味,又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声音冷硬起来,“你莫非又招惹了男人,对对方纠缠不清?” “没有,我这”刚想说不是,越汐想想,又换了主意。她抬起头,看着夏烛“我长大了,遇到了一个喜欢我的人,我也挺喜欢他的,这次你不能阻止我。” 她倔强的模样,引来夏烛微微蹙眉。“哦,这次又是哪个倒霉鬼?”夏烛以为,会对越汐这小丫头说出喜欢的男子,恐怕也不是个正常人。 这小丫头毛毛躁躁,跟个假小子一样,有时候又糊里糊涂,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小孩,什么样的男人会喜欢她?不会是,心怀不轨之人?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配被别人喜欢吗?”越汐气鼓鼓,感觉大哥实在太讨厌了。 夏烛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才多大,豆芽一样,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哪个正常男人会喜欢你,你别不是被人骗了!” 越汐听得一阵恼怒,“我哪里小了!”她挺挺胸,傲娇道“我现在是有胸的人了,阿娘说,我们一旦有了胸,就会越来越漂亮,是个男人都挡不住我的魅力。只有你这种不解风情的讨厌鬼,才看不出我的魅力!” 夏烛盯着她那个小的不能再小,其实跟平胸差不多的地方,忍不住摇摇头“告诉我,他是谁,我要看一看,到底是谁那么不要命,敢说喜欢你!” “你想干嘛?!”越汐不觉退后一步,本能的抗拒道,“告诉你,这一回你别想破坏我,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才不会让你去伤害他,也不会让你再破坏我们的感情!” “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否则我逮住人,要对付他易如反掌!”夏烛可不是一般的妖,岂能那般好骗! 越汐一听,着急的不行,“大哥你怎么能这样?你是继续嫉妒眼红,看不得我过得好吗?还是你”话还没说完,她忽然瞪眼看向大哥,逼近闻了闻。 “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你你你不会是,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味道?!” 她的这位堂兄,往好听了说叫洁身自爱,往难听了说,简直是脑子还没有开窍。 在妖界的时候,众多女妖无论怎么勾引,都不能入他的法眼,更别说靠近他,他三尺之内,任何女人都别想靠近。 夏烛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一点女人的胭脂香味都没有。 越汐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女人的体香,以为自己鼻子出错,连忙上前靠近夏烛,又用力闻了闻,果然是女人的香味,而且这香味似曾相识,“大哥你做了什么?” 二人瞬间换了角色,夏烛被她的逼问弄的有些窘迫,越汐甚至清楚看见,大哥的脸微微有些红了,这分明是发情的征兆! 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退开,仿佛见鬼一般。“谁?那个女人是谁?” 夏烛咳嗽一声,不说话。 越汐立马掌控主动权,“看来大哥你也没闲着,咱俩分开这段时间,你不仅没来找我,还是跟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大哥,你可真真是长大了!” 越汐挤眉弄眼,难掩兴奋。夏烛压下心中的窘迫,哼一声道,“我一感觉你有危险便来找你,在山洞里寻了一圈,发现你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为了你,我连猫妖的事情都放下了,你就不要扯不着边的话,打哈哈想要掩饰过去。” 越汐第一次见到大哥这种反应,心见他说起猫妖的事,立马主动转移话题,“大哥既然有猫妖的消息,为何不先去解决这件事情。妖王可说了,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以免再祸害咱们妖界。要不你还是先去处理这件事情,其他的回头再说?” “不行,我既然找到你,就要带你一起走。” 真是死脑筋,越汐一跺脚,眼下他怎么可能走,桑代还在等她回去。想了想,越汐硬着头皮道“跟你走也可以,但我眼下有点私事要处理,两天,就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跟你走还不成吗?” 见他又要反驳,越汐就差摇尾巴了。“大哥,你要再这样,我可就要追问那个女孩是谁了?我分辩的出来,那是人的气味,你别想糊弄我!” 夏烛倒不是怕越汐追究,而是现在荼宛的事情较为复杂,他不愿意在此时节外生枝,给荼宛带来麻烦。 想了想,他压下心中的不悦“好,那我便给你两日时间,两日之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跟我走。” 越汐高兴,抬腿要跑,夏烛却按住她的肩头,狠狠一拍,吓的越汐痛呼,“大哥,你做什么?” “没什么,给你下点小东西,以免你到时候又逃跑!”越汐恨恨瞪他一眼,可也知道无法反驳,只能眼看着夏烛飞身离去,自己闷闷不乐回去找桑代。 /一 “见你你无事,我就放心了。”阿黛仔细打量眼前的桑代,全身上无折损,人是完完整整的。 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是好事,他果然如自己所料回来,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避开桑瞭的耳目,竟然入了城。 桑代淡淡一笑,“让你牵挂了,是我的不是。也是我大意,才中了别人计。好在有惊无险,这才能活着与你相见。” 他的态度,礼貌却有些生疏,阿黛感觉他跟从前有些不一样,好像更成熟了,眼睛里少了一分天真,多了几分深沉。 想来也是,谁经历这样一场大遍,都会有些不同的。 阿黛并不在意这样的口吻,反而问他“我在王府见到你的小厮阿华,他跟我说,桑瞭背后的人是中原的太子,你可知?” 桑代点点头,放下茶盏看阿黛“阿黛,你我毕竟没有成婚,如今我出事,你还能惦记我,我很高兴。但眼下,我遇到困境,便不得不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 “你想让我借些人手给你,对吗?” 桑代点点头,也不掩饰,“你放心,我绝不会白向你借人手,我” “我答应你!” 桑代已经准备好措辞,要拿些什么条件作为交换,却没想到阿黛如此爽快,连条件都没有听,就直接点头同意。 他诧异,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阿黛,“你,还没听完我的条件,不怕吃亏?” 阿黛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与其让你那蠢笨的王叔坐上王位,我倒宁可上位的人是你,再怎么说,你我也是未婚夫妻。你出了事儿,我又怎能好过?” 这个理由,桑代并不完全相信,他看得出来,阿黛心中并没有他,她看自己的眼神,跟越汐完全不同。 爱一个人,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可时至今日,他还是摸不透阿黛的心思,明明不爱自己,为什么当初要赢下这份婚约?明明自己势单力薄,她为何又敢在自己身上赌一把,将手中的力量借给他? 阿黛见他疑惑,笑起来“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何事?” “我要退婚!”见桑代诧异,阿黛也不隐瞒“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会帮你得偿所愿。我盼着你能够坐上苗王的位置,但你坐上王位时,我们就解除婚约。” 桑代疑惑,“若我得登王位,嫁给我你便是王妃,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你为何要退婚?”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阿黛的坦率,让桑代再一次诧异。“实话告诉你,当初许下婚约,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跟你师父做了一场交易。但眼下情势已经不同,你身边有了别的女子,我不愿意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一言点破,桑代微微一震,“你怎么知道,我身边有别的女子是阿华说?” 阿黛点点头,“这个人早就被王叔收买出卖了你,你若是见到他,防备一些吧。你若同意,我立刻安排,手下的人随你调遣。不仅如此,我还会帮你联络其他部族,我保证,你的王叔坐不上那个位置。” 桑代淡淡笑了,“这样,对我简直百利无一害!我没理由不答应,倒是你,我若是退婚,大巫那边可怎么办?” “无妨,你答应了,我便主动提出退婚,我会告诉世人,因为大巫修行的需要,我无法顺利完成婚约,又不能耽误了你,阿爹自会理解。” 两人终于达成协议,趁着夜色,阿黛消失不见。 桑代留在原地,陷入沉思,事情比自己想的复杂了几分。 阿黛离开这隐秘的地方,一边走心里一边打鼓,脸色越发阴沉。阿康在外面等候,见她沉着脸出来,忐忑不安,“小姐,没谈妥吗?” “谈妥了!”两人不想引人注目,都是徒步而来,自然徒步走回去。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阿康才敢壮着胆子问,“既然事情已经达成,小姐为何还是愁眉不展?” “我们被骗了!” “什么?”阿康诧异,“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阿华那小子,根本就是桑代的一步暗棋!”阿黛冷笑,真是厉害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我刚刚跟桑代说起阿华的事,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阿华怎么还活着,居然毫不犹豫,承认了自己的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早就知道阿华会平安无事。阿华表面上看,是王叔的眼线,事实上,恐怕还是他的棋。” 阿黛想起桑代的模样,不觉讥讽自己“我还真是愚蠢,三两句话就暴露自己。” 阿康算是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桑代王子恐怕已经知道,是咱们抓了阿华去审问,那他会不会” “不会?我只是抓人回去审问,并没有伤他性命,也没有追究其他的事,桑代就算知道,也不过是以为我担心他,并不会怀疑我什么。再说,我与他现在不是敌人,也答应将人手借给他,助他登上王位,再怎么说,他都不会动我!” “那小姐还担心什么?” 阿黛沉默不语,有些事情,她无法直说,自己占卜的那个卦相,十分不吉利。她现在有些担心,贸然帮助桑代登上王位,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眼下好像没有其他选择,桑瞭若坐上王位,南疆避无可避会有大灾祸,桑代坐上去,至少还能给苗人一条生路。 只是,他如今深沉难测的心思,阿黛心下担忧不已,思来想去,问阿康道“我父亲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阿康有些不安,“送信的人都去了两拨,还是没有消息,小姐,您看” “不等了,先按计划行事,巧溪那边的消息,也都放一放,等到后日桑代的事情也了结,我们立刻回去。” 想了想,阿黛挥退下人,自己在屋里进行新一轮占卜,可卦象展现出来的时候,她的不安越加深厚。 上一次的卦象是大凶,这一次却是转危为安,格局为何会有不明走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她真的学艺不精?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选择 “荼宛姑娘,我与殿下已经失踪两日,城内现在风声鹤唳,看样子不找到我们,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呢?”荼宛不急不忙,擦了擦嘴,看一眼轩曜的房间,见门紧闭着,暗暗收回目光。 二人已经有两天没有说话,轩曜想要留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荼宛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想把人带走。 一时间,二人僵持在这里,停留了两日不曾言语。 连盖被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弄得好不尴尬,要是有地方去,他早就躲开了。小情人吵架,他一个外人在中间,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姑娘,在下知道你与我家王爷关系不同非同寻常,但王爷的性子执着的很,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况且王爷说的对,要是我们就这么逃了,岂不更加坐实我们的罪名?” “那你觉得,你留下来就能够洗脱自己的冤屈吗?” 这个,连盖竟是没有把握,说实话,猫妖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他至今也没有摸清楚后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甚至连荼宛的出现,他都一头雾水。 荼宛见状,忍不住叹息,这一个两个长得都挺聪明的,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偏偏犯傻? “我之所以非要把你们救走,而不是主张让你们去找真凶解除嫌疑,根本原因是因为,我发现真相一点都不重要。” “此话何解?” 荼宛又看看轩曜的房门,故意高声道,“我曾经跟踪五皇子,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他好像并非是自由之身,看似像是来主管这件事,但实际上处处被人监视,受人钳制事情。本质上做主的,还是孙县令的人。” “而且,我偷听过五皇子跟他们的对话,从他们的言语来看,这一次是皇后要治安王于死地,所以对他来说,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们一冒头,皇后就能夺了你们的性命。” 连盖沉默不语,陷入思虑。 荼宛似笑非笑看着他,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他身后的那扇门。荼宛至始至终,都只是将这话说给轩曜听,让他认清眼前的形势罢了。 “我听说,你们皇帝并不待见安王,如今虽然高看他几分,也不过是因为他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我看你们与其耗费时日,在这里想法子查清真相,不如先离开此地,去梵净山找到神树,到时候,皇帝一定会保你们一命。” 区区几条人命,对皇帝来说算不得什么。修炼邪术,只要不威胁他的江山地位,更算不得什么。若他能得到神叔,得偿所愿,想来皇帝就算摆样子,也会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全部说透,只要点到即止,留一部分时间让他们自己思考,做出选择。 荼宛等他吃完东西,收拾了碗筷,起身去厨房。昨日的障眼法将士兵骗走,这两日再无人登门,也算是安静。 但这份平静不会太久,对方执意致轩曜于死地,就肯定还有其他的招数。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把人救出去,困在这里,根本是等人家来瓮中捉鳖。 皇后要他们的命,易如反掌。 其实荼宛刚才那番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她要把人带出边崖县,但并没有带他们去梵净山的意思,那个地方比边崖县还要危险,荼宛其实只想找个地方,让轩曜安度余生。 她不觉叹息,心中隐隐明白,自己的这个想法,肯定会遭到轩曜的反驳,她已经做好被怒骂的准备,但无论如何,她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与其看着轩曜死,她宁可轩曜平平庸庸过完一生,再不然,把人安置好,她亲自回来查猫妖的事,无论如何给他一个清白。 他日就算了轩曜坚持要回来,至少不是杀人凶手的身份。少一分罪责负担,他也少了一些危险。 将碗洗干净,荼宛擦了擦手,忽然听到轩曜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如今外面看的如此严格,你要怎么把我们送出去?” 荼宛愣了一下,惊讶问他,“你当真决定要跟我一起离开?” 轩曜深深看她一眼,才道“你说的对,凭我现在的能力,哪有办法为自己洗清冤屈。更何况,他们坚持要我的性命。就算我拿出证据,恐怕这些人也不会给我机会自证清白。”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这件事情真凶是谁根本不重要,如何在这场政治博弈中取得胜利,保存自己的性命,才是他应该做的选择。 “也是我执拗了,我只是不想让世人以为,我是一个修炼邪术,害人性命的妖孽,若不是你点醒我,我还要继续固执下去。” 轩曜的模样有些难过,荼宛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楚。她不喜欢这样的轩曜,不快活,很隐忍,小心翼翼的活着,夹缝中求生。 三年不见,他的确比从前更聪明,也更有本事,但荼宛更希望,他是三年前的轩曜,那个时候,至少他笑起来,是真心开心快乐的。 不像现在,明明越来越强大,却越来越艰难。 荼宛第一次有些后悔,后悔当初的选择。三年前,她或许不应该把人送回他父亲身边。 若不是当初没有选择,也许轩曜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准备一下吧,今晚我就带你们离去。” “今晚?”轩曜很是疑惑“姑娘确定?” “你不相信我?” “那倒不是!”轩曜摇头,上前一些,“我只是觉得,这般匆忙,姑娘可会有什么危险?” 荼宛静静看他好半响,走到他眼前,凝视他的眼神,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只要你相信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有任何麻烦事。” 她不会让轩曜有任何危险跟麻烦,因为她会承担所有。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为什么?” 荼宛一愣“你说什么?” 轩曜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看着她,两个人挨得太近,荼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气息,一种被压迫的感觉,让荼宛心生慌乱。 “你为什么,要这样奋不顾身的帮我?如果你不是荼宛,那么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够做到,只要能够给,我都可以给你!” 这话里话外,已经把荼宛的帮助,当做别有目的。 荼宛说不出话来,心中的酸楚一点点涌出,眼眶有些湿润,但泪水并没有溢出。 她只是沉默看着轩曜,想要看清楚他的眼睛,可是离得这样近,荼宛却觉得他好陌生。 这样满满的交易感,仿佛彼此是因为利益才在这里。荼宛并不适应,却必须接受。她自欺欺人笑了笑,“不着急,等我把你送出去,我会问你要代价的。” 荼宛越过轩曜走出去,临行前,叮嘱他在家里呆着,她锁了大门,去安排今晚的计划。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连盖神色复杂看着安王殿下,“您与荼宛姑娘” 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连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轩曜却道,“你想问什么,不如直接问。此处不过你我二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连盖看一眼门口方向,这才开口道“殿下,猫妖的事情,你当真一无所知吗?” 一一 “我摘了些新鲜的野果子,你若是饿了,先吃一些吧。” 越汐小心翼翼,将东西放在桑代眼前,却不敢离太近。 她从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害怕桑代伤心难过,更害怕他彻底放弃自己。桑代浑身脏兮兮,头发都结块了,无比狼狈。 他这模样,与流浪街头多日的乞丐有何不同? 无论谁看了,都不会相信他是南疆王位继承者。面对越汐的一再讨好,桑代并不领情“你为什么还不走?同情我吗?不需要,我说过了,我已经没有任何能力报答你的恩情,欠你的,我还不了,请你不要再来了。” “你不是说,你还要去找你师父吗?不如你告诉我,你师父在哪里,我去帮你找。” 桑代听到这话,动了一下。越汐以为他心动,谁知他不过是翻个身,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像个废物一样,躺在杂草堆里。 “师父?你说的没错,果然如你所料,我太高估他了!本以为,只要找到他,一切都会有转机,可我真傻,早就应该猜到答案的,若不是他出事,道观又怎么会被人翻个底朝天!我再也找不到师父,这天下,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帮助我了。” “不是,你做人不要这样绝望,也许还有别的希望呢!”越汐很害怕他这模样,自我放弃,比被人打倒更可怕。 “还有什么希望!” 桑代愤怒坐起来,他看越汐的眼神,凶狠又悲愤,“你看不出来吗?我的腿已经废了,它现在没有任何感觉,就算你把它砍下来,我都不会觉得痛。我一个废人,就算活着也坐不了王位,你懂吗?” 苗疆绝不会接受一个废物成为苗王,苗人崇拜英雄,崇拜强大有力量的人!可现在,他成了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 他还能凭什么让苗人相信,自己能让苗人过上好日子!? 都做不到了,他什么都做不到了。 曾经的鸿鹄之志,眼下只配被世人耻笑! “你别这样,日子还长,总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桑代绝望的眼,断了所有希望。“越姑娘,一切都结束了。是我傻,是我傻傻的相信王叔,相信我的族人,相信我的师父。我以为他们像我一样,会一致对外,会努力维护苗人的利益,守护南疆,守住我父王留下的一切。” “可直到父亲死了,我才懂,从前的尊敬爱护都是假的,每个人都在骗我,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是个废物,根本担不起苗王的位置。他们不愿意听命于我,所以他们要杀了我。为了要夺走这权势地位,哪怕做中原人的走狗也在所不惜。” “可笑我天真,一腔热血。满心盼着联合各部族,有朝一日能够击退中原人,能够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现在呢?失去了王子的地位,我连条路边的野狗都比不上。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呢?别说喜欢你,我连跟你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是这样的!”越汐反驳,桑代却没有让她继续说。 “住嘴!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任何的言语。这在我听来,就像卑微的同情。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们说的对,我就是个蠢货,我活该被人欺骗,活该受人绞杀,活该失去我拥有的一切。” “越姑娘,我求你了,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管我。” 他说完这句话,又再次躺回去,背对越汐,一言不发。 他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再听什么,越汐在他身后,只是握紧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这个人,自己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恢复过来。 无奈跑出去,越汐很想哭。但眼泪怎么都掉不出来,心里憋屈又郁闷,难过的很。但这种难过,跟从前并不相同。 从现在很难过,吃顿饭就好了。 这一次,却好像得了一场重病,胸口莫名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好像怎么都处理不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甚至吃了很多东西,也还是觉得难过。 桑代自我放弃的样子,令她生沉重的绝望感。 第一次,食物摆在眼前,但却觉得索然无味,怎么都吃不下,塞进嘴里也只是觉得一阵难受。这便是人所说的,食不下咽吗? 若是大哥在这里,那就好了。可是好奇怪,自己明明用音波传了信息出去,却一直没有大哥的回信。 难道说,他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不成? 越汐回头看一眼破庙方向,想进去又害怕桑代伤害刻薄的语言,思来想去,干脆找了一棵大树,化成原形,安静的休憩。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这件事情真的要管下去吗? 一一一一 “黑苗阿黛小姐的帖子到了,老爷,咱们该怎么安排?” 有些胖乎乎的王叔桑瞭,听到这个消息,从管家手中接过拜帖,看了看,随手放在桌上。 “小丫头精明的很,一发觉不对劲,立刻就把帖子送上来了,看来已经知道我派人跟踪的事。” 管事人不接话,只是抬眼皮看看自家的老爷,如今老爷春风得意,眼看要坐苗王的位置,气焰更胜平日三分,他自然要供着捧着。 “老石,你说这小丫头,自己的未婚夫死了,不着急来奔丧,反而在城里转悠,眼看明天一过就要出殡,这才递上拜帖,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又查出些什么东西?” 老石听到这番话,立马抬眼看了看一旁伺候的几个婢女,婢女们很有眼色,放下茶盏,主动退出去。等到无人了,老石才壮着胆子回话。 “老爷,再怎么说阿黛小姐跟桑代也是有婚约的。如今咱们给她的未婚夫办丧事,她却拖到现在才出现,照我看,她对您怕是起了疑心!” “那又如何?”桑瞭满不在乎笑一声“如今我万事俱备,就差这临门一脚,她就算查到我的底,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能奈我何?” “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旁的也就算了,可这位阿黛小姐,您别忘了,她是荼家的人,身上可流着神巫血脉。”老石说话点重点,很是忠心。 桑瞭听到这番话,先是沉默,忽而笑道“老石头,不怪你无知,有些事儿啊,若不是我那位王兄说漏了嘴,我也不会知道。” 老石愣住“老爷这话是何意?” “实话告诉你吧,他们的家,早就没有神巫血脉了。”桑瞭此言一出,老石吓的直瞪眼。 “这怎么可能,当日祭祀的时候,咱们可是亲眼见这位大小姐,召唤了一场大雨。这几年,南疆也是依托她,才能风调雨顺的。她在百姓心中,那就是未来的大神巫,不然桑代王子也不会巴巴的去求娶她呀!” “哼!”桑瞭讥讽道“桑代那小子,如意算盘打的响,可他父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早在二十年前,神巫血脉就出了问题。那一次,她之所以能够呼风唤雨,不过是借助了她父亲的力量。说句难听的,荼家一脉,早就没什么作用了!” 这些年,荼家不过是靠着一些掩人耳目的巫术,维持自身的地位。 他们若是老实本分倒也罢了,若要招惹的自己,桑瞭冷笑,他多的是法子收拾他们这帮人! 老石对这个消息震惊无比,想要问个清楚,但老爷却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看来只能自己暗暗去探究。 “那老爷,过两日登了王位,这城里的中原人,您准备怎么办?” “怎么?你是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老爷英明过人,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几日,这些中原人在城里闹了不少事,虽然强压下来,可早已引起百姓的不忿。老爷一旦坐上王位,有些事儿,恐怕就不能像从前那般行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疑心 老石的话,桑瞭如何不清楚。但他自有盘算,当日为了夺取王位,暗中与中原人勾结,不过是想借他们的势力,助自己达成所愿。 等过两日,他上位了,这些中原人也就没有那么多价值了。 不过老石说的也对,这帮人弄不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得想个法子,让这帮人心甘情愿退出去。 但心里的盘算,不能当面告诉老石。桑瞭故作高深道,“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早就有计划,你下去只管安抚好这帮人,切莫要让他们在我继位之前,惹下大乱子。我可不想到手的肥肉,因为他们又没了!” 老石点点头,正要退下,却又被喊住。“那个阿华这两日怎么没出现?” 老石一愣,桑瞭不问,他都快忘记了,“老爷这是找他有事?我这就去寻他过来。” “嗯,你去吧,我有些事儿要细细问他,你把人弄来,但是记住,悄悄了的来,别让旁人瞧见。” “是,我这就去办。”老石见他神神秘秘,心里很多疑惑,但到底还是没敢多问。 1 越汐走了一段路,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此时夜色茫茫,她心中稍稍不安,什么人会跟踪自己? 她不敢多想,眼下不是惹麻烦的时候,还是早些避开才好。 越汐没入巷子,想要逃跑,谁知对方速度更快,眨眼间便拦住她的去路。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越汐被对方吓了一跳,等看清他的模样,这才长松一口气,抱怨他“你吓死我了,干嘛偷偷跟着我,我还以为是以为” “是什么?” “没什么!”越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掩饰自己的心事。 夏烛看她的眼神,却充满怀疑。“你的鼻子怎么了?” 越汐本能一哆嗦,僵硬半天,才硬着头皮装傻“什么啊,我的鼻子怎么了?大哥你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好生奇怪。” “你闻不出我的气味!”夏烛一句话点出重点,看越汐的目光,没有一丝放松。 越汐心虚,不知如何回应,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生怕被大哥看出端倪,低垂着脑袋,脑子不断想着各种答案,思虑哪一种才能骗过他。 夏烛上前两步,仔细看着越汐,见她并无外伤,担心稍稍减少,但还是难消疑虑。 “妖与人不同,往日就算隔了十条街,你都能够闻到我的气味,刚才我跟你这么久,你居然没有闻出我的气味,你的鼻子怎么了?” 越汐内心忐忑不安,肯定是不能说实话的,思来想去,她呵呵一笑,“大哥你说什么?不是我鼻子怎么了,是你本事又高强了。你看看你,离的这么近我都闻不出你的气味,可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这马屁拍得,一般人听了肯定受用,夏烛却并不领情,伸手要来探越汐的脉搏。 越汐连忙退后几步,阻止他靠近“大哥,你你不能碰我。” “为何?”夏烛死死盯着她,这丫头显然有事瞒着自己,多日不见,难不成她当真闯下祸事。 一想到飞回来的虱虫,夏烛心中便不安的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看上去跟从前有些不同,但夏烛一时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只能逼问,看看越汐是否会露出破绽。 越汐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瞎扯,“我阿娘说,我们妖精长了胸以后,就不能随便让人碰了,就算你是我大哥也不行。” 说罢,越汐挺挺胸脯,傲娇道,“大哥,我长大了,你看!” 夏烛盯着她胸口微微鼓起的两团,恍然明白过来,小丫头是长成女子了。妖活的久,但它们的发育也慢很多。眼下越汐长出女子的第二特征,这就意味着,她正式成年。 如此,跟从前有所不同,那也是常事。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这正在过渡阶段,正常来说呢,我应该在家里蜕皮,但咱现在这状态不适合是吧?所以我力量弱了一些,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夏烛暂且释然,这个答案他能够接受,蛇妖发育蜕皮,或者是怀孕产子的时候是最虚弱的,力量大不如前,变回原形那是常事。越汐的状态,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想了想,夏烛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给她,“拿去,你现在是很重要的过渡阶段,将这药服下,等眼下的事情处理完,我立刻带你回去,避免你原形暴露,吓到别人。” 越汐听到这话一阵欢喜,躲过一劫,实在幸运!“我正愁这事儿呢,有大哥你在,果然就是好!” “嗯,既然找到你了,那就跟我走吧!” “不行!” 夏烛微顿,见她抗拒的模样,心里又升起疑惑,“为何不行?” “我” “你什么?” 夏烛不觉想起,在山洞里闻到的那个男性气味,又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声音冷硬起来,“你莫非又招惹了男人,对对方纠缠不清?” “没有,我这”刚想说不是,越汐想想,又换了主意。她抬起头,看着夏烛“我长大了,遇到了一个喜欢我的人,我也挺喜欢他的,这次你不能阻止我。” 她倔强的模样,引来夏烛微微蹙眉。“哦,这次又是哪个倒霉鬼?”夏烛以为,会对越汐这小丫头说出喜欢的男子,恐怕也不是个正常人。 这小丫头毛毛躁躁,跟个假小子一样,有时候又糊里糊涂,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小孩,什么样的男人会喜欢她?不会是,心怀不轨之人?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配被别人喜欢吗?”越汐气鼓鼓,感觉大哥实在太讨厌了。 夏烛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才多大,豆芽一样,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哪个正常男人会喜欢你,你别不是被人骗了!” 越汐听得一阵恼怒,“我哪里小了!”她挺挺胸,傲娇道“我现在是有胸的人了,阿娘说,我们一旦有了胸,就会越来越漂亮,是个男人都挡不住我的魅力。只有你这种不解风情的讨厌鬼,才看不出我的魅力!” 夏烛盯着她那个小的不能再小,其实跟平胸差不多的地方,忍不住摇摇头“告诉我,他是谁,我要看一看,到底是谁那么不要命,敢说喜欢你!” “你想干嘛?!”越汐不觉退后一步,本能的抗拒道,“告诉你,这一回你别想破坏我,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才不会让你去伤害他,也不会让你再破坏我们的感情!” “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否则我逮住人,要对付他易如反掌!”夏烛可不是一般的妖,岂能那般好骗! 越汐一听,着急的不行,“大哥你怎么能这样?你是继续嫉妒眼红,看不得我过得好吗?还是你”话还没说完,她忽然瞪眼看向大哥,逼近闻了闻。 “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你你你不会是,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味道?!” 她的这位堂兄,往好听了说叫洁身自爱,往难听了说,简直是脑子还没有开窍。 在妖界的时候,众多女妖无论怎么勾引,都不能入他的法眼,更别说靠近他,他三尺之内,任何女人都别想靠近。 夏烛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一点女人的胭脂香味都没有。 越汐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女人的体香,以为自己鼻子出错,连忙上前靠近夏烛,又用力闻了闻,果然是女人的香味,而且这香味似曾相识,“大哥你做了什么?” 二人瞬间换了角色,夏烛被她的逼问弄的有些窘迫,越汐甚至清楚看见,大哥的脸微微有些红了,这分明是发情的征兆! 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退开,仿佛见鬼一般。“谁?那个女人是谁?” 夏烛咳嗽一声,不说话。 越汐立马掌控主动权,“看来大哥你也没闲着,咱俩分开这段时间,你不仅没来找我,还是跟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大哥,你可真真是长大了!” 越汐挤眉弄眼,难掩兴奋。夏烛压下心中的窘迫,哼一声道,“我一感觉你有危险便来找你,在山洞里寻了一圈,发现你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为了你,我连猫妖的事情都放下了,你就不要扯不着边的话,打哈哈想要掩饰过去。” 越汐第一次见到大哥这种反应,心见他说起猫妖的事,立马主动转移话题,“大哥既然有猫妖的消息,为何不先去解决这件事情。妖王可说了,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以免再祸害咱们妖界。要不你还是先去处理这件事情,其他的回头再说?” “不行,我既然找到你,就要带你一起走。” 真是死脑筋,越汐一跺脚,眼下他怎么可能走,桑代还在等她回去。想了想,越汐硬着头皮道“跟你走也可以,但我眼下有点私事要处理,两天,就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跟你走还不成吗?” 见他又要反驳,越汐就差摇尾巴了。“大哥,你要再这样,我可就要追问那个女孩是谁了?我分辩的出来,那是人的气味,你别想糊弄我!” 夏烛倒不是怕越汐追究,而是现在荼宛的事情较为复杂,他不愿意在此时节外生枝,给荼宛带来麻烦。 想了想,他压下心中的不悦“好,那我便给你两日时间,两日之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跟我走。” 越汐高兴,抬腿要跑,夏烛却按住她的肩头,狠狠一拍,吓的越汐痛呼,“大哥,你做什么?” “没什么,给你下点小东西,以免你到时候又逃跑!”越汐恨恨瞪他一眼,可也知道无法反驳,只能眼看着夏烛飞身离去,自己闷闷不乐回去找桑代。 /一 “见你你无事,我就放心了。”阿黛仔细打量眼前的桑代,全身上无折损,人是完完整整的。 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是好事,他果然如自己所料回来,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避开桑瞭的耳目,竟然入了城。 桑代淡淡一笑,“让你牵挂了,是我的不是。也是我大意,才中了别人计。好在有惊无险,这才能活着与你相见。” 他的态度,礼貌却有些生疏,阿黛感觉他跟从前有些不一样,好像更成熟了,眼睛里少了一分天真,多了几分深沉。 想来也是,谁经历这样一场大遍,都会有些不同的。 阿黛并不在意这样的口吻,反而问他“我在王府见到你的小厮阿华,他跟我说,桑瞭背后的人是中原的太子,你可知?” 桑代点点头,放下茶盏看阿黛“阿黛,你我毕竟没有成婚,如今我出事,你还能惦记我,我很高兴。但眼下,我遇到困境,便不得不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 “你想让我借些人手给你,对吗?” 桑代点点头,也不掩饰,“你放心,我绝不会白向你借人手,我” “我答应你!” 桑代已经准备好措辞,要拿些什么条件作为交换,却没想到阿黛如此爽快,连条件都没有听,就直接点头同意。 他诧异,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阿黛,“你,还没听完我的条件,不怕吃亏?” 阿黛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与其让你那蠢笨的王叔坐上王位,我倒宁可上位的人是你,再怎么说,你我也是未婚夫妻。你出了事儿,我又怎能好过?” 这个理由,桑代并不完全相信,他看得出来,阿黛心中并没有他,她看自己的眼神,跟越汐完全不同。 爱一个人,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可时至今日,他还是摸不透阿黛的心思,明明不爱自己,为什么当初要赢下这份婚约?明明自己势单力薄,她为何又敢在自己身上赌一把,将手中的力量借给他? 阿黛见他疑惑,笑起来“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何事?” “我要退婚!”见桑代诧异,阿黛也不隐瞒“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会帮你得偿所愿。我盼着你能够坐上苗王的位置,但你坐上王位时,我们就解除婚约。” 桑代疑惑,“若我得登王位,嫁给我你便是王妃,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你为何要退婚?”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阿黛的坦率,让桑代再一次诧异。“实话告诉你,当初许下婚约,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跟你师父做了一场交易。但眼下情势已经不同,你身边有了别的女子,我不愿意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一言点破,桑代微微一震,“你怎么知道,我身边有别的女子是阿华说?” 阿黛点点头,“这个人早就被王叔收买出卖了你,你若是见到他,防备一些吧。你若同意,我立刻安排,手下的人随你调遣。不仅如此,我还会帮你联络其他部族,我保证,你的王叔坐不上那个位置。” 桑代淡淡笑了,“这样,对我简直百利无一害!我没理由不答应,倒是你,我若是退婚,大巫那边可怎么办?” “无妨,你答应了,我便主动提出退婚,我会告诉世人,因为大巫修行的需要,我无法顺利完成婚约,又不能耽误了你,阿爹自会理解。” 两人终于达成协议,趁着夜色,阿黛消失不见。 桑代留在原地,陷入沉思,事情比自己想的复杂了几分。 阿黛离开这隐秘的地方,一边走心里一边打鼓,脸色越发阴沉。阿康在外面等候,见她沉着脸出来,忐忑不安,“小姐,没谈妥吗?” “谈妥了!”两人不想引人注目,都是徒步而来,自然徒步走回去。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阿康才敢壮着胆子问,“既然事情已经达成,小姐为何还是愁眉不展?” “我们被骗了!” “什么?”阿康诧异,“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阿华那小子,根本就是桑代的一步暗棋!”阿黛冷笑,真是厉害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我刚刚跟桑代说起阿华的事,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阿华怎么还活着,居然毫不犹豫,承认了自己的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早就知道阿华会平安无事。阿华表面上看,是王叔的眼线,事实上,恐怕还是他的棋。” 阿黛想起桑代的模样,不觉讥讽自己“我还真是愚蠢,三两句话就暴露自己。” 阿康算是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桑代王子恐怕已经知道,是咱们抓了阿华去审问,那他会不会” “不会?我只是抓人回去审问,并没有伤他性命,也没有追究其他的事,桑代就算知道,也不过是以为我担心他,并不会怀疑我什么。再说,我与他现在不是敌人,也答应将人手借给他,助他登上王位,再怎么说,他都不会动我!” “那小姐还担心什么?” 阿黛沉默不语,有些事情,她无法直说,自己占卜的那个卦相,十分不吉利。她现在有些担心,贸然帮助桑代登上王位,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眼下好像没有其他选择,桑瞭若坐上王位,南疆避无可避会有大灾祸,桑代坐上去,至少还能给苗人一条生路。 只是,他如今深沉难测的心思,阿黛心下担忧不已,思来想去,问阿康道“我父亲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阿康有些不安,“送信的人都去了两拨,还是没有消息,小姐,您看” “不等了,先按计划行事,巧溪那边的消息,也都放一放,等到后日桑代的事情也了结,我们立刻回去。” 想了想,阿黛挥退下人,自己在屋里进行新一轮占卜,可卦象展现出来的时候,她的不安越加深厚。 上一次的卦象是大凶,这一次却是转危为安,格局为何会有不明走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她真的学艺不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夺 王府响起了芦笙调子,吹得十分哀伤阿黛穿了一身丧服,腰间缠绕着白色麻布。在一群男人做主的宾客中,显得格外突兀。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她本就生得漂亮,如今就算只是一身黑色丧服,灵堂前来访的宾客男子,谁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有人不觉在心中暗叹,桑代实在是福薄的很,失了王位不说,这样绝色的未婚妻都还没娶进门,人就已经撒手归西。 阿黛早已习惯众人注视的目光,不急不忙,为桑代上了一炷香,便走到宾客席,旁冷眼旁观那些来观礼的人。 今天是桑代出殡的日子,苗疆有头有脸的各部族族长全都到场。哭声一茬接一茬,震天响! 可真正掉眼泪的,没有多少。 阿黛甚至看见有人得意的笑,刚刚还在灵堂前哭,转身便嘴角含笑去讨好那位即将登位王叔。 桑瞭春风得意,哪怕穿着麻衣,也掩盖不住他眼中得意的光芒。原本孙县令今日应该来观礼,但边崖县因猫妖的事情,暂时抽不开身。 只是委派他的师爷,代为出席。 中原人如此怠慢,显然没将苗人放在眼中。但这位王叔好像也不在意,居然将一个师爷放在上宾席位,十分礼遇。 “真是越发没规矩,老苗王才走三年,一个师爷都能骑到我们头上,咱们苗人,还真是越发下贱。” 说话的人,是白苗族的长老,阿黛闻言,不觉侧目看了看。发现他身旁有几个人,似乎有一样的愤慨,但比起他的暴脾气,那些人的情绪显然稳定一些。 周围的人纷纷劝他莫要惹事,还是好好送王子出殡,别让人死都难以安生。 白苗族老也知今日非同寻常,心中再有不甘,还是压下来,等巫师施法念咒,高声喊着“起棺!” 他一声令下,精心选出来的抬棺者,便按次序站到棺木边上。可桑代并没成亲,阿黛就算是他未婚妻,也没有为他穿麻戴孝的资格。 桑代未成婚,自然无子嗣为他送终。按道理,未婚而死的男子,是不吉利的,不能入家族墓葬。 但桑代身份不同,桑瞭又刻意布局,做戏给人看,便让自己的亲孙子,来给他摔瓦。 送死者出行,那小孩不过十岁,显然有些懵懂。还是大人催促两次,才心不甘情不愿走出来,将瓦片关狠狠摔在地上。 大祭司见状,这才满意点头,高声喊道“起棺!” 七八个青壮年,将在棺材抬起来,一步步往外走去。阿黛跟随着众宾客一路往外走,按照规矩,护送灵柩去苗王陵园。 阿黛早已命人,在城里暗中观察过,这王府里里外外,早已布置了人手。桑瞭倒是心里明镜一般,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谨防桑代忽然冒头出来,跟他抢夺王位。 可惜这一路走来,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心中疑惑,居然没有钓出桑代,究竟是人已经死了,还是另有其它原因? “阿爹,接下来咱还要亲自去陵园吗?”桑瞭的儿子子低声问,四下环顾,随时留意周围的情况。 桑瞭边走边假哭几声,暗暗对他道“戏都做到这份上,自然要继续唱下去,一定要把棺材钉死了,土埋扎实了,这才能把人真正敲死,让他想回也回不来。开城门,老夫要送我的好侄子上路。” 纵然桑瞭一脸哀痛,哭声最大。可唇角的笑意,瞒不住阿黛的眼。 她已经将人手借出去,可桑代但并没有过多透露自己的计划。阿黛其实也在赌,赌自己没有看错人,桑代不会让桑瞭得逞。 “小姐,都这时候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会不会有其他变故?”阿康小心翼翼问自家小姐。 黑苗能派出去的人,都去了,能不能成事就在今日一举,可这都要出城了,为何却毫无动静? 阿黛沉默一阵,暗暗留意周围,“不着急,再等等,我让你办的事都办了吗?” “是,按照您的吩咐都交代下去了,若有不对的,咱们的人先保住自己再说。” “那就好!”对于阿黛来说,桑代若不是个有用的,那自然先保护自己的族人重要,她不会傻到用自己的族人的性命,去帮助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眼下这个局,阿黛很想知道,到底是桑瞭更有心计,还是桑代技高一筹。 她在送葬的队伍中,一边走一边看,恍惚间,竟然看到人群中有夏烛,他怎么在这儿? 对了,他是来找他妹妹的。 桑代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他妹妹肯定也出现。当日去找桑代,并没有见到夏烛的妹妹。 那时她不着急质问桑代,只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来做个了结。此时此刻,他莫非还没有找到他妹妹? 阿黛想了想,对着阿康低低说两句,阿康点头会意,帮她打掩护,阿黛便趁机溜出队伍。 循着痕迹,阿黛在巷子里找了找,没看到人,莫名有些失落。 “你是在找我吗?”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黛一怔,硬着头皮转头。“我是看在你帮过我两回的份上,才来告诉你一句,你妹妹很可能跟桑代王子在一起。” 夏烛顿住,微微蹙眉,“桑代王子,躺在棺材里那个?” 阿黛失笑摇头,“不是,人还活着,我前几日见到他了。” 夏烛何其聪明,她简单几句话,就明白过来,棺材里不是真正的桑代,那么接下来定有腥风血雨。越汐那日又说,这几日有事要处理,显然是参与到这场斗争当中去了。 这蠢丫头,果然是一时没看见,就给自己找麻烦。 阿黛见他着急欲走,连忙喊住他,“你要去哪?” “去找越汐!” “你等等!”阿黛本能叫住他。 夏烛回头,狐疑看她,“可还有事?” “我我”嗯了两句,阿黛纠结道“我是看着你救了我两回的份上,才跟你说这个话。若是见到你妹妹,你劝他还是小心桑代些,那个人恐怕不是个合适的人。” “我知道!”夏烛颔首,并不意外。“倒是你,跟他很熟吗?” 夏烛的话让阿黛莫名有些心虚,她不想告诉对方,桑代是她的未婚夫,思来想去,只道“你记住就行,反正我已经告诫过你,你们若是不想听,以后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 说完这句话,她不敢再看夏烛反应,匆匆忙忙离去,跟上送葬的队伍。 夏烛看着从眼前走过的人,心中不免担忧起来。那天总觉得越汐跟从前有些不同,此时知道她隐瞒自己的事,内心的想法就越发杂乱。 一个妖,卷入人间的王族之间的争斗,弄不好,会引起大乱。这疯丫头从前再胡闹,也不会这么乱来,这次她哪来的胆子,那个男人,是桑代吗? 不行,他必须立马找到人,以免出现混乱。 百姓看着送葬的队伍出了城,只剩一地狼藉的纸钱,渐渐被人踩踏,从前风光无限的王子殿下,已经彻底落寞。 从今以后,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南疆天下,可就要换主人了。 队伍快要到墓园,师爷踱步到桑瞭身边,小声问道,“大人让我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桑瞭即可回答道,“让孙县令放心,等今日尘埃落定,接下来,定然让他们满意。” 师爷得到肯定答案,满意笑笑“那就好,我们的人为您的事,可是好些日子没有睡着。只要此事一了,小的一定禀报上面,将您的王位敲下来。从此以后,小的便称呼你一声苗王了!” 桑瞭暗自得意,面上依旧恭敬。“往后还要劳烦师爷,在孙县令面前多美言几句,今日事了,我必亲自登门拜访,重礼答谢。” “那是自然!” 两人就这样,在死者的葬礼上说着各自的打算。若是老苗王在世,定然会气得吐出血来。 很快,他们到达墓园。安葬的地方,要往上走一小段山路。上了山,将棺材埋葬在坑里,丧事就真了解了。 只是队伍距上山的路,还有一小段距离时,桑瞭手下的人,匆匆忙忙跑过来,低声道“不好了,老爷!出事儿了!”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让人看一见,徒惹笑话!” 师爷见状,识趣的退开几步。 桑瞭这才命令队伍原地休息,跟下人走到一旁。 下人小声在他耳边报道“老爷,上山的路被堵住了。” “你说什么?!”桑瞭惊异,一路走来都顺畅的很,怎么眼下反而生出事端! 下人发愁,焦急万分“也不知怎么回事,昨日这路都还好好的,可咱们的人今日一去,却发现道路上莫名多出巨大的石头来,整个道路都被封,根本上不去。” 临门一脚,就差这最后一步的时候,居然出这种乱子? 桑代顿时气恼,演到这份上,他总不能把棺材丢在这里,直接调头回去。他还准备了一场戏,准备在坟头好好的哭他一哭,以示哀思,显示自己重情重义。 此时忽然得到这么个消息,分明是跟他作对,“有石头赶紧让人清理了便是,这点小事,都还要让我去安排吗?” 那下人胆战心惊,连忙禀报“老爷,事情没那么简单,石头上生的有字!” “什么字?” “小的不敢说,还是您上去看看吧。写的大不敬,小的们,不敢议论。” 看他一脸惊惧的样子,像是看到鬼一般,桑瞭疑惑,能写什么字?必然是十分不恭敬的,那人仿佛怕他不信,又追加了一句。 “管事的说,这东西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只能让我跟您悄悄的说。” “那你早干嘛去了?!”都走到这里,这些人只要往上几步,就能看个清楚。 “老爷,咱们发现石头的时候,就想着当处理掉。可谁知才抬起来,那石头竟裂开了,裂开不说,还比之前更大了一些。而那石头上,竟然凭空是生出字来,咱们也是吓到。本想请大巫去看看,但这东西,实在是大不敬,您还是先看看再做决定吧。” 桑瞭的儿子见情况不对,连忙走过来问道,“阿爹,可是事情有异?” 桑瞭想了想,对儿子道“找上几个人,跟我一起上山。这里你留下看守,告诉他们,上山的道路有些泥泞狭窄,下人的人正在清理,让他们稍作歇息,道路清理好了,便可抬棺上山。” 父亲有吩咐,他那有敢不从的,立刻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跟随自己的父亲一起上山。 刚才看到这一幕,阿黛并不说话。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了?” “好像说,是前面道路堵住了,要去清理一下。” “怎么就堵住了,上山的路不是一直有人管理的吗?” “那谁知道,咱们还是小心些,可别出什么怪事才好。” “能出什么事?” “那可说不准,别忘了,棺材里这位,走的蹊跷。” 谣言瞬间传播,众人暗暗私语,心思各异。 桑瞭带着手下的人一路上山,到了拐角处,果然看到自己手下的人正一脸愁苦守着一块巨石,不敢轻易动弹。见到他来,管事立刻高兴下来迎,“老爷,您可来了,这东西您快看看吧。” 桑瞭见他神色异常,被吓的不轻。心里也有些忐忑,但都到这里了,总不能退回去。他硬着头皮往前上,走到巨石前,果然看到石头上长出两行字。 可这字,看的他只想吐血。 桑瞭勾结中原,谋害子侄,抢夺王位,畜生不如。 “是谁?是谁写的?!” 这分明是冲他来的,“来人,把这石头赶紧给我砸碎,处理的干干净净。” 管事得到命令,倒也不多说话,立刻拿起工具要去抬石头。可那石头实在是诡异,近十个壮劳力合力,竟然无法动他分毫。 这是上山的必经之路,眼看时间不多,桑瞭十分不耐,“不管你们是劈开,还是抬走,赶紧把这东西给我弄走。今日谁要敢误了我的事儿,我绝不轻饶。” 众人纷纷害怕起来,也顾不得其他,可无论怎么使力,那石头还是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桑瞭总觉得这帮人不使劲,便亲自上前,动了动那石头,谁知石头轻轻摇晃一下,又比之前大了几分。 众人心中慌乱,管事道“莫不是有鬼神作祟?老爷,要不请大巫来看看,可千万别是招惹了鬼怪,这可不是小事!” 苗人最信仰鬼神,此事若真有鬼怪作祟,让他们推不动,那他们岂敢违背! 桑瞭神情几变,一把夺过手下的大刀,狠狠砍在石头上,“老子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人能挡住我的路。” 一刀砍下去,他将刀砍进了石头中,只是这刀砍进去,却拔不出来。再接着,众人只见这巨石,竟从刀口处流出血来。 众人纷纷避让,不敢靠近。又见那石头,再出现一行字。 数典忘祖,死后必如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是地狱,是地狱啊!” 忽然有人大喊,众人只见,原本普通的石头上,竟生出烈火地狱来,恶鬼在地狱里受刑,惨不忍睹。 这是这分明是在说,他们这些人可要下地狱的。 管事的再也顾不得害怕,连忙逃下山,边跑边喊“天罚了,得位不正,得位不正,祖宗发怒了,祖宗发怒了。” 桑瞭阻挡不及,只来得及将刀狠狠甩出去,正中管事的后背,可管事是跑的太快,他的话,山下的人都听见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嘴里还念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祖宗发怒了,报应来了,谁都逃不过。 接着,又有人听到一声巨响,众人纷纷看向声音的出处,桑代的棺材一阵响动,居然掉在了地上。 棺材里面自然没有活人,只有一个木头雕刻的假人,从棺材里滚出来。 那棺材里的假人仿佛活了一般,居然咔嚓木一般站起来。在众人的惊恐之中,转头看向桑瞭,“老二,你暗中勾结中原人,害我儿子不说,连这苗疆百姓的命,都要赔进去吗?” 这说话的声音,分明是老苗王。 不知谁高喊一声,“老苗王显灵了,老苗王显灵了!” 众人纷纷跪拜磕头,中原人见情势不对,纷纷靠拢师爷,跟他一起退到一旁,一言不发。 此处道路本就狭窄,众人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上不去下不来。跑是不能够的,他们只能看这出戏继续往下演。 阿黛忽然高声喊道。“定是桑代王子带走的冤,老苗王气不过,所以显灵了。还请苗王告知我,王子殿下身在何处,可还活着?” 她的一番话引得众人侧目,众人此时才想起,这一位可不是普通的未婚妻,她的身上流着神巫血脉,能通鬼神的。 果然,那木人转过头看阿黛,竟然说话了。“我儿未死,为何要送葬?” 又指着桑瞭,“你这畜生,谋害桑代,还想坐上苗王的位置,当真以为苍天无眼,任你摆布吗?” 桑瞭惊恐摔倒,但此时他可不能认罪,“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他眼神飘忽,忽然指向阿黛“是不是你这贱人作祟,一定是你仗着有些巫术,想要胡乱攀扯诬陷我。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谁敢!”阿黛根本不害怕,一声高喝,七八个人瞬间站在他这一边,拔刀相向,阻止桑瞭的人靠近。 “王叔,你做了亏心事。真以为人不知鬼不觉?我说了,苍天有眼都看着呢。” 说罢,阿黛又对苗王跪下,“还请老苗王指点,告知我等,王子殿下人在何处?” 木人抬起手,指向墓园“那山上有一先祖设下的阵法,若无罪,则可顺利上山。若罪无可恕,必然受大石阻路,永世不能入桑氏祖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逃 “王舒叔若是无罪,那便上山走一回吧!”阿黛高声喊着,众人纷纷看着桑缭,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跟现在的事情显然连成一片,众人都看在眼里,若是他敢说不,只怕引来众人猜忌。 此时巨石根本抬不走,他上不去。但,他也不信,其他人能上的去。想了想,他应声道。“我桑暸问心无愧,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没有干任何亏心之事,你们这些鬼魅伎俩,分明故意冲着我来,不服我坐上王位。” “你阿黛是桑代的未婚妻,又有身巫血脉,难道以为凭着自己手上的一些巫力,妄想操控世人,污蔑我的清誉?” 倒打一耙的事情,这些人也不是一回两回做。 “哼,人在做天在看,我阿黛能骗过你一个人的眼,难道能骗得过所有人的眼不成?”她不慌不乱,站到高处,对众人道“刚才老苗王也说了,上山的道路上,若是犯下重罪的,必然受巨石阻挡,无法上山。我现在就与众位一同上山,看看到底谁才是撒谎作恶之人。” 阿黛大义凛然,无所畏惧从这些人眼前走过去。 师爷心中惊讶,存了几分怀疑。侍卫忍不住问他,“这事儿咱管还是不管?” 师爷踟蹰,眼下这情形,明显是他们内部作怪,情势不明,冒然插手并不合适,于是,他压低声音道“县令说了,咱们只是过来帮扶一下,没必要把自己装进去,先看看他们自己怎么闹腾。” 手下的人得到指示,便也不着急出手相助。 其他苗人的心思各异,却见对方挨个往前走,谁都想看看老苗王说的话是否是真。 说来也是诡异,那木头假人说完话,便停在当场一动不动,再也不说话。其他人从他面前走过,都是小心翼翼面带恭敬,生怕他有了反应。唯有桑暸,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神情有些诡异。 他最后一个走,仿佛打算对着木头人做些什么,可还没有动手,那木头人便自动化成灰,散落一地。 阿黛站在高处,听到响动回头看一眼,唇角冷笑,继续往前走。桑暸的人看到阿黛走到大石面前,居然像是没有看到那石头一般,冲着石头就往前走。 眼看着要撞上石头了,她竟然穿过石头走了上去。管事的惊恐,不仅阿黛一人,她身后的人几乎是个个穿过石头走上去。那管事不信,连忙告诉桑暸,桑暸难以置信,以为就是障眼法。 谁知,他才想着如法炮制,穿过石头往上走,却怎么也上不去。那石头是实心的,他一碰便沾了一手鲜血。 众人就这样看着桑暸,被石头喷了一身血,惊恐摔落在地。 众人纷纷跪下来,叩拜道苗王叩拜天神。 “上苍显灵,让老王苗显灵了!你为了,谋夺王位,不顾我南疆百姓的死活,引狼入室,毁我苗疆,简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阿黛高声呵斥,骂的众人心中惶惶,连连叩拜。 “不可能,这都是假的。是他们”他指向阿黛,怒目而视。“都是他们,使用巫术欺骗,他们坑害于我。” 谁知,他的话不仅没有引来众人的附和,反而被众人冷眼旁观,分明是不信。这些指责的眼神,看的他心虚,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给我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他的一声令下,手下的人立刻举起弓箭,对准上山的这些人。阿黛立刻怒斥道“桑暸,你疯了吗?他们可都是各个部族的长老族长,你居然敢痛下杀手,果真是大孽不道,你这样的人怎堪配做苗王?” “我呸,你这贱人。他们都中了你的巫术,已经不是人了,是蛊人,是鬼怪,我如何杀不得?”只要这些人全部都死在这里,他还是还是能够做苗王的。这一切,都推到阿黛跟桑代身上。 可是事情根本没有如他预料那般顺利,中原人没有着急出手相助,他手下的这些人,仿佛不听话一样,立在原地,毫无动作。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动手?”桑暸的儿子扶着自己的父亲,怒斥手下人,可他们还是没有动作,此时,上方处传来话语,众人纷纷回头往上看。 “王叔,你作孽太多,他们本都是良善之人,岂会任由你继续摆布?” 来的正是消失好些时日的桑代王子,阿黛看着他,松了半口气,总算来了。 忽然,不知谁叫喊一声“桑代王子还活着,王子殿下还活着,咱们都被骗了。” 又有人惊呼,指向桑暸“是他,是他勾结中原人,意图谋害殿下抢夺王位,他分明是要将我们南疆百姓,拖入水深火热之中。” 师爷眼看情形不对,连忙对手下发出指令,准备溜走。可等他们准备撤离,手下人却有惊慌来报“不好了,下去的路不见了。” “你说什么?” 送葬的队伍上了过完坡之后,有一条窄道,可那窄道居然诡异的消失了。今日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难不成?这苗人真是会巫蛊之术? “师爷,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在这耗着!” 手下人惊慌不安,师爷想了想,对着桑代高呼,“王子殿下福大命大,活着回来当真是好事一桩。可此事与我们这些外人无关,我等实在不该在此地停留。就先行离去,你们的家务事,还是由你们自己解决吧。” 桑代还没有说话,桑暸却匆忙爬起来,连忙跑过去,扯住师爷不放手,”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众人纷纷看着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师爷自然不敢承认自己的目的,一把甩开桑暸,假笑道“桑暸老爷,可不要胡言乱语,我与你不过是约定,若你他日登上王位,必然要与边崖县保持友好关系。你刚才的话,可是会让其他人生出误会,以为你我有什么苟且的勾当。” “放屁,若不是你们一再施压,我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下这种事情?如今你们见情势不好,想溜了?没门!”桑暸见兜不住,彻底失去理智。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怎能放开师爷? “我告诉你,今天你们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否则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走。” 师爷只觉得此人真是愚蠢无比,难当大任。从前他的愚蠢是好事,容易操控,眼下他的愚蠢,却成了绊脚石。 师爷一抬手,手下的人纷纷举起刀护住自己,“桑代王子,怎么,你要任由你的王叔,与我们中原人开战不成?” 这话竟是威胁了! 众人纷纷看向桑代,阿黛不觉上前两步,紧张盯着他,见他似有犹豫,握紧了拳头,才低声劝他,“还不是时候,你不要冲动。” 是了,就算这些中原人坏事做尽,眼下他们也不能开战。这些人若真的死在这里,桑代恐怕并不好向中原那边交代,这也是苗人觉得憋屈的地方,明明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可没本事反抗的时候,就只能忍着。 桑代压下怒火,微微一笑“师爷所言极是,这是我苗家人自己的事情,也就不叨扰您了。还请师爷将王叔留下,莫要掺合进来。” 这就是答应让他们走,但显然断了桑暸的后路。 桑暸怎肯放弃,若是中原人离开,他可是连救命的稻草都没有了。 桑暸眼看情形不好,立马擒住师爷,将他当作人质。师爷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怒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呸,老子就是不要命了。要不是受你们这帮人的蹿唆,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今日这事儿要是平不了,老子活不下去,你们也别想活。” 师爷害怕的很,他可没打算把命丢在这里,立马看向山上,高声喊道“桑代王子,有话好好说。你们叔侄之间的事情,我可没有想要搅和进来的意思。 桑暸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分明是要撇开他。看到桑代的神情,他手里的力道便加重几分,师爷一痛,感觉脖子被划开了一道伤痕,流出血来。 “你们中原人就是狡猾,桑代小儿,让你的人让条道路出来。我告诉你,今日你若不放我走,我便带着他们一起死,中原人死在这里,你就算当上王,你的位置也坐不稳。” 话说难听了,中原人的官员死在这里,会引起两国争端。南疆是中原的附属国,常年被欺压。说句难听的,胆子走就被压小了,怎敢轻易得罪中原人,为自己招来祸害。 众人纷纷看向桑代王子,眼里全是哀求紧张。桑代如何不知,他们并不想引起战事,若他一意孤行,不给王叔留活路,只怕这一刻好不容易聚拢的人心便失散了。 沉吟少许,他抬手对潜伏的人道“让他们下去。” 师爷满意,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桑暸得意,拖着人一步步往山下走,原本消失不见的窄道,再次出现众人眼前。侍卫带着他们,总算逃出去。 桑暸带着人,一点点往外退去,桑代并没有要追击的意思。但他身边的人却悄悄跟着桑暸下山,暗中留意,准备另做打算。 各部族长老欢喜桑代活着归来的同时,也开始盘算着王位的继承仪式。阿黛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桑代自有主张,她不便在多事。 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各部族都看到,她为自己的未婚夫做了些什么,就算他日悔婚,她的名声只会比从前更好。 桑暸带着中原人逃窜而去,去往何处当然是有人要关心的,只是那已经不是阿黛需要在意的事情。她的人完好无损,才是最重要的,接下来她需要跟自己的人谈一谈。 一:/一一 这一日夜里,边崖县过的不太平。 先是连日的搜索,绕得老百姓不得安宁,接着便开始有流言,说是曲草园里的猫妖逃出来,众人心中惶惶不安,好不容易关了猫妖,这又逃出来恐怕是要出大事。 孙县令因为这件事,连桑代的葬礼都没有去参加,忙得焦头烂额,只为赶紧平息眼下的事情。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不断派人搜索,将事情闹大,就是要搅得人尽皆知,猫妖又出来了。猫妖逃出来就是要杀人,若有谁死于意外,那也不是他所想,他的人已经竭尽全力去抓捕凶手。 他用这种打草惊蛇的方式,暗示幕后之人快些动手,早日找到安王,好了结此事。 昨晚通过跟连盖的谈话,荼宛隐约猜测出事件或许另有人推动。 眼下城里热闹非凡,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夜深人静的时候,打更的更夫再一次发现诡异的事情。他原本打着哈欠,穿街走巷,走着走着,便不小心摔了一跤,原本赌钱喝酒,输了不少,正气恼的很,此时被绊倒,自然火冒三丈。 可还没有骂出口,却被眼前的东西吓住,这分明是死了人了。那人浑身是血,趴在血泊中。他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就听到了猫叫声。 更夫本能的想到猫妖事件,二话不说立刻高喊,“来人呐,救命呐,猫妖吃人了,猫妖吃人了!” 他边跑边敲响铜锣,一阵锣鼓喧天,惊扰的刚刚睡着的人们纷纷醒来。很快,原本熄了灯的街上,纷纷亮起烛火。男男女女相继从屋里走出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见到尸体,众人立马退散开。有人指指点点,自然有人即刻去报官。 县衙捕头来的很快,可让他们害怕的是,不止一处发现尸体。一时间,几乎城里所有的守卫士兵,倾巢而出,疲于奔命,四处查看猫妖的踪迹。 这座县城一夜间,灯火通明,闹腾的不行。街上不时传来人们的尖叫,守卫也没有办法,连忙按照上面的吩咐,要求众人都躲在家中不要出门,等候官府发出的告示。 众人原本要回去,可忽然发现,鸟儿猫儿开始诡异叫起来,一个个往城门方向逃窜而去,人说事出反常必有妖,鸟儿猫儿都开始逃走了,连地上的蚂蚁老鼠都开始成群结队搬家。 大祸临头了! 众人顾不得其他,也不知是谁先嚷了一声,“快逃命,妖怪杀人了!”众人纷纷回家收拾行李,拖家带口奔向城门。 侍卫何曾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谁也拦不住这惊恐逃窜的人群。只能着急回去禀报城门口,很快,城门被老百姓堵得水泄不通,纷纷要逃窜而去。 野狗野猫,还有那些鸟儿牲畜,能钻洞的钻洞,能跳墙的跳墙,长翅膀的直接飞,这诡异的现状,让老百姓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快开城门,让我们出去,城里有妖怪,要吃人了。” 城墙上的守卫眉头紧蹙,“咱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赶紧去通知孙县令,让他给个决断。” 一夜之间,整座城的人全逃跑了,这往哪说都是要出大事的。 孙县令没想到,自己打草惊蛇的暗示,会引来这番后果,此时师爷又不在,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该如何是好? 事情难不成收不了场了? 剩下的人挨个来回报前方的情形,向他请示,到底该怎么办?都怕城门守不住,老百姓都要逃出去。当兵的很多家人都在里面,乡里乡亲的,实在不会对自己的乡亲动手。 “你让他们把这门给我封死了,要是谁敢逃出去,本官要他们的命!”孙县令嘴里发苦,硬着头皮道“大人,这法子不奏效呀,老百姓都被吓怕了。咱城里的守卫就算有兵器,也挡不住全城的人都要倾巢而出,再说他们也不是要造反,而是去逃命,出了事儿,责任最大的不还在您身上吗?” 孙县令眉头一蹙,这该如何是好? 若是一些刁民,大可以使用军队强行镇压,绞杀几个出头的,就能震慑众人。但眼下四个城门,同时有人逃窜而去,这事儿,可不是杀几个挑事儿的就能解决。 镇压也镇不住,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孙县令眼神忽然看向五皇子所在之地,连忙对人道“去,赶快去把五皇子请过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 下人得了命令赶紧去请人,谁知到了院子,五皇子竟迟迟不开门。 好不容易听到响动把门打开,却见杨牧一副睡眼惺忪,不太高兴的样子,“大晚上的,吵吵嚷嚷做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大人恕罪,实在是实在是天真要塌了。” 杨牧这才发现,外面灯火通明,亮堂的不行,“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都不睡觉闹什么呢?” “我的爷,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接连出现猫妖害人事件。然后必须城里的野猫野狗,连带着小鸟都逃命去,老百姓吓得不行,说老鼠都搬家了,他们再呆下去,只怕命都保不住,所以非要出城去。” “县令老爷实在没主意,这才来叨扰五殿下。还请您通禀一声,劳驾殿下去前院商量一下对策。” 杨牧看看头上飞过的鸟,突然感觉有东西落到头上,伸手一摸,竟是恶臭的鸟屎,他脸色一变,怒道“等着!!” “殿下,这可是趟浑水,咱不好趟呀。”屋里,杨牧拧巴擦了擦鸟屎,小心翼翼道。 五皇子如何不知,这是一趟浑水。可趟不趟,并不由他说了算。只见他淡淡一笑,“我去换身衣裳,稍后就去。” “殿下可是有什么盘算了?” 五皇子一边换衣裳,一边笑道“样子总是要做的,有人搭好台子,咱们这些配角,多多少少也该配合一下,把戏演完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脱身 荼宛带着人隐匿在人群中,只要对方被人群冲魄无力阻挡,开了城门,她就能趁机带人逃出去。 她承认,这场骚乱背后有她煽风点火,利用这些小动物乱传讯息。可对于自己这样没有帮手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方式。 连盖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但他也必须承认,此时此刻的确是一个最佳时机。 利用人们的恐慌心理,做下这样的局,就算是朝廷也无可奈何。边崖县所有的人都要逃命,甚至孙县令自己都恐慌不已,快坐不住了,更何况这些百姓。 只要再等一等,他们就能顺利逃出去,荼宛看看,身旁昏迷过去的轩曜。低声对连盖道,“照顾好他,我去前面看看。” 连盖点点头,隐藏在人群中,等待荼宛的消息。荼宛一步步向前,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已经闹了很久,为何没有人冲出去。 守卫城门的力量她探查过,并没有那么强大,这些人若是合力开了城门,也不是不可能。再努力往前一起,想要去到城门处看个究竟,可还没有去到那里,忽然有人高喊道,“北城门开了,大家快往那边跑。” 一时间,百姓纷纷回头,也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其他人见有人逃窜去北门,也纷纷跟着跑过去,逃生的本能已经让所有人失去理智,只要能活着,其他一切不重要。 荼宛紧紧贴着墙,才没有被这些人群拥挤推搡,随着人潮脱离原地。眼看一个小孩差点被人踩着,她忍不住出手相助。 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来不及都说感谢,匆匆逃窜而去。荼宛心中不安,事情失去控制,为了救一个人,把所有人都卷进来,好像太卑鄙了一些。 然而事实已经走到这一步,局势不是她能够继续掌控的。轩曜就是因为反对这个计划,才被她下药昏睡。 压下心里的不忍,荼宛奋力转身,连盖看到荼宛过俩,连忙道“姑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去看看城门那边的情形,你做好准备,随时冲出去。” “咱们为何不不去北门?那边不是已经开门了?” “现在人人都去北门,孙县令的人肯定也调动去那边了。此处定然兵力单薄,咱们从这里打开出口,更容易逃。”荼宛简单解释两句,让连盖做好准备。 三个人奋力挤到西城城门口,那里还有侍卫在守卫着,但对于老百姓疯狂逃窜去北门,心已经开始动摇不安。 荼宛见状,想了想,让连盖将人往一旁避让。自己一人靠近城门口,侍卫立刻阻止“你要干什么?” 荼宛忽然高声喊道“猫妖又来了,大家快跑啊!”说罢,冲城门跑去。 荼宛使用巫术,让自己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无比的响亮,人人都听到了。顺着她的手指一看,果然见到远处的高屋檐屋顶上,有一只巨大的猫。 正眼神诡异的看着众人,仿佛要扑腾过来。 惶恐之中,无人再敢停留,连守门的侍卫,也吓住了。这一下,再无人能阻拦老百姓,求生的欲望超出一切,才不管谁当在眼前,硬是冲破了士兵的阻拦,打开城门逃窜而去。 连盖带着轩曜,背着人狂奔,跟人群一起冲出城门,所有人都疯狂了,洪水泄堤似的往外冲。 哪怕无辜的人被卷入其中,有人甚至被踩伤,荼宛也顾不得了。她知道自己做的并不正确,但大势所趋,已经无路可回头。 她眼下要做的,只是带轩曜逃出去,至于其他的,等把人救下来再说。 出了城门,三人便跟人群分散开来,她带着连盖与轩曜,往另外一条道上走。小心翼翼避开其他人,也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 荼宛不确定前方会有什么样的危机,但可以肯定,孙县令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只是她没有想到,危险会来得这样快。才刚刚走到林子深处,对方就已经跟了上来。 这一次,对方足足有二三十个人,荼宛不确定他们到底是谁的人。这些人来者不善,看他们的样子,是并不打算,让自己活着走出这片林子。 这一次来的人,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先是一场箭雨,让几人疲于奔命,被迫逃到一处空旷地。到了那里,荼宛才知道,这些人是故意用这场箭雨,将他们逼到此处。 这里地势低,毫无遮盖挡,他们被团团包围,无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与他们搏击。 连盖也算是本领高强的人,可是这一次,连他都感到十分困难,接连受伤。 差一点护不住轩曜。 荼宛发了狠,只能召唤出蛊虫,那一地的虫子,最初的确是让对方害怕过。可让荼宛没想到的是,人群中忽然跳出一个黑衣人,随手几把药粉,就让她的虫子全部退去。 此人蒙着面纱,荼宛认不出对方,但隐约猜测,这可能就是那个在曲草园里设下结界的人。 “小姑娘,你多管闲事,非要掺合进来,今日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夺你性命。” 荼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要跟自己说这句话,但对方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刹那间,地上的落叶纷纷飞起,幻化成剑,向他们攻击而来。 荼宛惊异,咬破手指,在空中划出符咒,幻化出巨大的盾牌,暂时挡住了对方的剑雨攻击。 只是又能抵挡多久? 那人大约也没想到,荼宛的本事倒也挺大,被她逼的吐血,但仍然无损他的力量。那人擦擦血,冷笑讥讽“你倒有几分本事,既然如此,就更不能留你了。” 恰在此时,轩曜醒过来。荼宛有些不安,连忙对连盖道“你带着他赶快走,这里我来挡着。” 连盖深深看一眼轩曜,却忽然站起来,挡在了荼宛身前。 “你做什么?”荼宛惊异,不知他要做什么。 连盖却道“姑娘,殿下就交给你了,你们快走,我来断后。” 荼宛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反应,一时间愣在当场。可连盖的动作很快,将两人推出包围圈,自己奋力攻击对方。 荼宛深深看一眼身中多箭的连盖,咬牙拉起轩曜就跑。 她跑的焦急,却走到绝路,眼前是有断崖。对方死死追击,荼宛无路可走,只能带着人,一起跳崖了。 荼宛虽然狠绝,但她心里有底,知道自己就算掉下去也未必会死,可怜的留在原地的连盖,却是一定会死。 耗尽全身的力气,荼宛用粗粗的蔓藤,捆住自跟轩曜,二人利用巫术,将蔓藤当作绳索,一步步落到崖底。 等落地,轩曜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荼宛与他对视,谁也没有先说话,他们都知道,连盖留在原地,必死无疑,此生再也无法相见。 一 “你若是怪我,便大声说出来,狠狠斥责我,再难听的话我也受着。”荼宛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在峡谷中已经走了半日,依然找不到出路。 倒不是荼宛不想找到出路,而是昨夜耗费力量太多,她已经很虚弱,只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 夏烛费劲为她养回来的那一点元气,此时耗费的差不多。 荼宛虚弱无比,谁都能够收拾她。 轩曜走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跟荼宛说话,直到荼宛忍不住说出这句话,他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荼宛。一开始,他虽然同意跟荼宛一起离开,却感觉她的计划太冒险,便一直不同意。 但荼宛一意孤行,非要用这种方式带他逃出去,她太着急了,这种着急让轩曜很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着急要带自己离开。 荼宛见他终于回头看自己,还来不及高兴,他看自己的眼神,却让自己不敢直视。荼宛心虚低下头,轩曜却一步步走过来,蹲在她眼前。 荼宛见他撕了一截衣料,为她的小腿包扎,顿时怔住。 那里有一处伤口,流了血,她一直忍着疼痛,轩曜一眼却看见了。荼宛不知说些什么,任由他蹲在自己面前,包扎处理伤口。 轩曜一言不发的样子,实在让荼宛心里不舒服,“算我求你了,你说句话好吗?你这样不言不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打她骂她,都好过这样冷冷相待。 “我没有怪你。”轩曜帮她处理了伤口,站起来看着荼宛,眼神很是复杂。 “如果真要怪,应该怪我自己,是我太大意,找了别人的道,也是我太天真,把人心想的太简单。” 轩曜讥讽笑笑,荼宛一阵揪心,太不喜欢他这样的表情。 “我以为父皇派人来,一定会查明我的清白,他是相信我的。所以,就算我被关在院子里,就算被人严刑逼供,我都抱有一丝希望,我相信他总是会来的。可直到昨天夜里,我才明白,我当初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皇帝跟皇后之间的政治博弈,他不过是夹在中间的一个牺牲品罢了。无论我他是不是凶手,结果都不重要。只要他没有利用价值,就算皇后杀了他,他的父亲大概也不会说些什么。 对他来说,轩曜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要说恨,他只恨自己愚蠢,做事优柔寡断,才害死了连盖。 “连盖是因我而死的,如今你又因我受伤。我想我明白,当初你为什么要不肯承认跟我的关系了。” “不是的!”荼宛脱口而出,说完才知道自己莽撞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我是说,这些事情做的不是你,你只是无辜被牵连罢了。你被人一再利用,也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荼宛试图掩饰自己的失语,想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如今你也算是逃出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逃出来,又能去哪里?” 荼宛一心只想着救人,并没有想过之后,到此时此刻,才想起来,轩曜跟她不同,他的身份已经世人皆知,并不能像她那般,说不要便不要了。 如今他们落下悬崖,荼宛没法继续使用巫术,那些人迟早会找到他们。 无论如何,事情都要有一个了结。如果他要回去,那些人肯定还会置他于死地。 如果他不回去,这就意味着从那一刻起,轩曜彻底脱离皇室。只是如今的轩曜与从前有些不同,荼宛并不确定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轩曜凝视她,忽然道“你既然说,你我是远方表亲关系,那你能跟我说一说我母亲的事吗?”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荼宛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倒是有几分意外的。 “三年前我回到皇宫,才发现皇后便是那个一直在暗中对我下手的人。只是我很奇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是距离皇位最远的人,皇帝并不是真的宠爱于我,我的母族也没有任何势力,在朝中也没有结交大臣,无论如何都坐不上那个位置。为什么皇后放着其他皇子不去对付,偏偏来对付我一个人,而且耗尽所有的力量,只为置我于死地?” “后来,我从凤英兰那里知道一些事,说是我母亲曾经遭到皇后的嫉恨,所以设计杀了他。但是我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皇后我是见过的,她虽然是个权力欲望强烈的女人,但我瞧着,她对父皇并,没有女人会有的那种嫉妒之心。” 后宫里的妃子生育的不在少数,漂亮的女人也之,而他的母亲虽然得到皇帝的宠爱,但皇帝本身是个多情的,新鲜劲一过,便撒手不管,任轩曜的母亲自生自灭。 “我母亲就算生得再美,也不至于让皇后费尽心机,非要弄死才她对。所以,我想知道,我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或许能让他能明白,皇后非要杀他的真正原因。 荼宛沉默了一阵,轩曜看她的眼神,有期盼,有探究,还有坚定。 他是必然要知道结果的。 想了想,荼宛咬牙道“罢了,都到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起来,有一件事我倒没有骗你。” “我说过我不敢认你,的的确确是因为,我父亲可能间接害死了你的母亲,我一再救你,只是为了还债。” “为什么你你父亲会害死我母亲?”轩曜蹙眉不解。 “其实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只是听到过一个大概。” 荼宛回忆,大约一二十年前。轩曜的父亲曾经到过南疆,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那时候的皇帝还是文帝,身为文帝的第三个儿子,凌王轩启是皇帝的嫡子。 其他的几个孩子都是庶出,按道理说,轩启出身尊贵,应该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但偏偏不巧,皇帝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 认为他的性子阴狠,若是做皇帝,恐怕容不得其他兄弟手足。 凌王也不知从哪里,探究了文帝的心思。故意在文帝重病期间,孤身来到南疆,为他寻药,以表孝心。 “但其实,那只是对外界的说法,真正的目的则是” “是什么?” “其实是为了寻找神巫血脉!” 南疆荼家一脉,有神巫血脉的传说。传说,只要得到神巫血脉之人的力量相助,便能坐拥天下。 原本这个传说,随着神巫血脉的消失,已经被人们淡忘很久了。南疆很少有人再提起,可也不知道轩启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忽然来了兴致,非要走这一趟。 “他到了南疆之后,便遇到了我的父亲,还有你母亲。我父亲与你母亲,其实是同族姐弟关系。你母亲与我父亲从小一起长大,还有我父亲的哥哥,他们三个人,从前关系是很好的。” 只是当他们成年之后,因为神巫血脉的事情,出现了隔阂。 “后来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我父亲跟荼良,还有你母亲,三个人一起上了梵净山。凌王似乎也一起去了,从山上下来之后,我父亲不愿意再提起从前。而世人只当他死在梵净山上,荼良变成了族里的巫师,人人都以为,他继承了神巫血脉。”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三个人当中,也许真正拥有神巫血脉的,是你母亲。”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凌王利用手段向南疆施压,逼迫苗王交出了贺兰氏,将人选送到宫里。她也才懂得,为何他父亲没有遭受神巫血脉的诅咒。 “所以,我母亲并不是什么身份低贱的苗女,而是一件贡品?”轩曜神情复杂,看不出情绪。 “对!”荼宛点头,怅然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你母亲并没有展示她的能力。也没有人知道,她才是那个继承神巫血脉的人。苗王认为,牺牲一个女子,就能暂时保证苗疆的平稳,于是便狠下心将人献了出去,我父亲原本想要阻止来着,可后来” “后来我大伯利用我母亲拖住了他,威胁他不可以出头,最终,我父亲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母亲被送往中原。” 再后来,凌王果然如愿以偿登上王位,成了现在的皇帝。 荼宛一直不懂,对父亲来说,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她想,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是很内疚的,当初若不是因为要保护荼宛的娘,轩曜的母亲大概不会被逼去中原,最后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 轩曜深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终于有些印象了。有些事情前后串联,他明白过来,如果说神巫血脉,能够帮助人得到天下,那么皇后十分忌惮他体内拥有这股力量,所以非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可是仅仅一个力量的传说,就能让人登上皇位吗? 天下并非靠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说,就能够统治好的。它是一个复杂而庞大的议题,需要太多太多的因素,才能成就一代帝王。 轩曜沉默许久,忽然摇头道,“不对,事情不该这么简单,皇后是最鄙夷鬼神之说的人。她只相信握在手里的权力金钱,她跟我的父皇不同,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让她非置轩曜于死地不可,只是那是什么呢? 二人茫然不知,这或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揭开谜底。可是眼下,二人被追击,犹如丧家之犬,该如何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险 凤依兰终于醒过来,但她没想到,再次睁眼,看到的竟然会是五皇子轩沂。 这个人在皇子之中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为人低调,见谁都笑意盈盈的。但是凤依兰却以为,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能够八面春风,左右逢源,对谁都不得罪,谁都念他一声好的人,说句难听的,这种人对谁都不会真心以待,永远有着最完美的面具。 对所有人都显得是没有危害,所以大家才会接受他,也因此,他才能够在众多皇子中,平平安安的生存下来。 作为一个没有母族庇护皇子,能够平安生存下来并长大成人,可见他是有几分本事的。 “凤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否则不止国公爷要担心,就连父皇也十分关心呢!” 凤依兰用力撑起自己,皇子神情淡淡,坐在她面前,没有上前帮忙扶起的意思。 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凤依兰咬咬牙,对他道“劳烦五殿下给我倒杯水。” 睡了这些时日,好不容易醒过来,本能的口渴。五皇子恍然大悟,提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水。 走到她眼前,碰也不碰,摆在她床边,让她自己去拿。 凤依兰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其他,只是一口灌下,瞬间觉得咽喉舒畅许多。 可轩沂接下来说了一句,让她差点从床上掉下来的话。 “凤小姐倒是心大的很,就不怕我在这茶里下毒,毒死你吗?” 要不是水已经喝下去,她真要被呛死了。凤依兰十分紧张,看着他道“殿下说笑了,安王殿下在哪里?为何你会出现在我房间?” 五皇子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小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就这么放心,喝下我给你的水,不怕我毒死你吗?” 凤依兰微怔,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思转了几转。自己跟这个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并没有过多的交往。 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几分揣测上。此时摸不着他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说笑了,我殿下无怨无仇,您为何要毒死我?” 五皇子似笑非笑看着她,“那可不一定,世上要杀人,不一定非得跟这个人有什么恩怨。有时候心情不好,看到一个路人不顺眼,杀了他,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你说对吗?凤小姐。” 凤依兰心中郁闷,这位殿下话里有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嘴上却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道,“殿下出现在此地,想来是有要事。还请告知安王殿下身在何处,我有要事要见他。” 五皇子依旧在笑,“凤小姐,真是遗憾,你睡得太久了,过了半月时间,边崖县早已天翻地覆。我只能说,我的这个六弟,现在是自顾不暇,未必能来与你相见。”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焦急万分,刚要起床下来,却因睡了太久,身体虚弱的很,才动几下,便头晕眼花。 轩沂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依然笑意盈盈坐在原地,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虚弱。 凤依兰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就算是在病中,也依然我见犹怜。可这样的美人在轩沂眼中,竟然如木头一般,一分没入眼。 “凤小姐,父皇让你做的事情,你没有成功。不仅如此,还让六弟卷进这么大的麻烦,国公爷知道消息,现在正战战兢兢,生怕被父皇迁怒,一家子人都受到责罚。皇后眼下虽不知你到了此地,但我瞧着,这件事情已经闹开,想来不日皇后便会知晓。照我看,皇后的性子未必能容得下你的家族。” 凤依兰如何不知,当初自己想法子避婚,皇后就已经不满,后来她退婚成功,虽然是皇帝下的旨意,导致皇后谋算失败。 可若不是因为国公还有些价值,只怕他们早已被皇后料理。此时他们依靠皇帝的庇护,才存活至今,若是再失去皇帝的庇护,国公府也好,凤依兰也罢,哪个都没有好下场。 “殿下,还请如实相告,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殿下既然我单独说话,便是打算与我站在一条船上,否则何必要救我,让我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凤依兰渐渐揣测出几分皇帝的心思,五皇子从来都是一个中间派,皇后瞧不上,皇帝有这么个儿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可以说,他是一个最没有威胁的人。 此时他奉命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他已经被迫选择。 五皇子笑了笑,“凤小姐果然是天资聪慧,异于常人。难怪皇后娘娘当初,非想让你成为她的儿媳妇。” “不错,你我如今恐怕要站在一条船上了,所以有些事情,我需要凤小姐的帮助。但是在那之前,有些事,我想仔细问一问,还请凤小姐如实相告。” “您想问什么?”凤依兰还是戒备着。 “我听说,凤小姐奉皇命而来,似乎是因为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与六弟息息相关?六弟此次逃离,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女子,我很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让你们如此忌惮,非要置她于死地?” 凤依兰双目犀利,狠狠看着他,“五皇子怎么知道此事?” 那件事情她并没有对旁人说起过,直到这件事情的,不会超过四个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五皇子淡淡一笑,“我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恐怕也不可能活到如今了。我知道你心悦六弟,想要嫁给他,这些是你的私事,我没有兴趣知道。但我必须说,如果你不将那女子的来历,原原本本告诉我,我恐怕没有办法找到六弟。” “若六弟不能找回,父皇那里会有什么反应,你我心知肚明。” “陛下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凤依兰紧张,眼神有些飘忽闪烁, 五皇子看在眼里,并不着急戳穿,这个女人还是很有兴趣的。自己不可能一下子撬开她的底,只能一点点一点点的去挖。 他笑了笑,“凤小姐,还是让我先告诉你,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吧。听完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将那女子的来历跟我说个明白。” 越汐打个哈欠,揉揉眼,正要睡觉,可才盖上被子,就感觉屋里吹了一阵冷风。 一瞬间,床头站了一个人。 她猛然惊起,刚要拔剑,便被对方轻易弹回来。 “反应太慢了,我真要杀你,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这冰冷刻薄的声音,除了她大哥没有第二个人。 越汐连忙狗腿讨好,“大哥,你大晚上的突然跑来做什么,你现在不是该在睡觉吗?” 不知为什么,最近越汐总是十分容易疲倦,从前这个时候,她还兴奋的在林子里乱窜,根本不想睡觉,她想着,会不会天气转凉,要进入冬眠期了。 “桑代现在已经如愿坐上王位,你的事情也了结了,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夏烛的话让她猛然愣住。 “你说什么?” “怎么,你留下来,不是帮苗王的儿子夺位?”夏烛挑眉,有点讥讽。 虽然是,但并不完全是。 越汐支支吾吾,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硬着头皮看向夏烛,“大哥,你不要这么死板嘛,女孩子说要晚个两三天,那很有可能是两三个月,不一定真的是两三天。”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你也不用玩这些小把戏来哄我,我已经答应你,给你三日时间,现在他得偿所愿,你也该跟我走了。难道,你真以为自己可以与他长相厮守不成?别忘了,他可不是普通人。” “那又怎么样!”越汐忍不住反驳,心里一股气,就是不甘心。“就算他是中原的皇帝,我要是喜欢他,我也会跟他在一起的。” 夏烛走到她面前,吓得越夕连连后退,“你你干什么?我告诉你啊,我大喊一声,就会有人来救我了,你别想对我动粗。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随随便便打我屁股!” 说完又想到什么,多加了一句“尾巴也不行!” 夏烛忍不住叹息,“你似乎忘了,对于人间男子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传宗接代,传承子嗣。作为一个王,女人再重要,也比不上他的江山跟王位。” “你与他结合,纵然能够短暂的讨欢心,但你永远不可能为他生育子嗣。难道说,你要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相亲相爱,生小孩子吗?还是你心甘情愿,做个无名无份的妾室,就这么苟且的跟他在一起?” “大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越汐硬声顶撞“我我才不会那么卑贱,无名无份的跟他在一起,我我” 过了半天,越汐憋不出一个字。夏烛说的都对,若是一个普通的人,自己跟他在一起,谁都不会在意,可对方是桑代。 他现在已经是苗人的王,对他来说,子嗣跟王位一样重要。他不可能娶一个妖怪,你更能娶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 而越汐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相亲相爱。 动物的嫉妒心跟占有欲,有时候比人类更强烈。见她不说话,夏烛继续道。“再喜欢,也到此为止吧,趁现在还没有陷得太深,立刻跟我走,别等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露出惊恐的样子,你才后悔不已。” 夏烛的这句话,果然是杀伤利器。越汐纵然跟桑代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也彼此交心,但她没有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没有勇气告诉对方,自己是是条蛇妖。她没有把握,对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会选择跟她在一起。 “大哥我我给他写封告别信,再跟你走。不然就这么突然消失,不礼貌。” 夏烛见她没有再抗拒,轻轻点头,算是同意。 越汐走到桌前,提笔好几次又放下,不知该写些什么。她应该写永远再不相见,还是应该说些其他的? 拿不定主意,越汐犹豫不定。夏烛也不催促,只是坐在茶桌前,静静等待她写完告别信。 直到听到了鸡叫声,越汐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于是终于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很快跟夏烛一起消失在王城中。 一大早,阿黛便来寻找桑代。 桑代夺回王位,虽然桑瞭下落不明,但这并不妨碍桑代登位。 这段日子,有许多杂务事需要处理,桑代忙个不停。阿黛在桑代身旁没见到阿华,以为人已经被处置,也就没多问。 “阿黛这么早来,有事吗?”在议事厅里,桑代笑得春风得意。 也的确如此,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他,有一种踌躇满志的感觉。 阿黛笑了笑,“殿下莫非忘了答应我的事?” 桑代一愣,立刻挥退屋里伺候的人,只剩两人,桑代才放下架子,“这一次多谢你出手相助,帮了我不少忙。我答应你的事定然会做到,只是,如此一来,大巫那边,可会不满?” “你放心,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阿爹没有不答应的。”阿黛笑的疏离,还有一种令人看不明的情绪。 桑代微怔,很快笑道“你这么说,我自然无有不从。” 阿黛点点头,笑道“殿下言而有信,阿黛感激不尽,可是” “还有其他事?”桑代见她欲言又止,大方笑道“你我不是外人,有话不放直言。” 阿黛想了想,开口道“只是我心中有一丝疑虑,不吐不快,若有说错得罪的地方,还请殿下莫介意!” 桑代眸眼闪过微光,稍稍犹豫,才让她继续说。 阿黛笑笑,纯粹把他的话当作客气话。“我想请问殿下一句,你师父李束到底人在何处?这次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阿黛为何忽然提及家师?” “我听闻他本领高强,又与你关系匪浅,你出事时,他没道理不出来帮你一把。” 提及此事,桑代慢慢饮下一口茶,才道“原来是这样,师父并非没有帮我。当日我用的那些障眼法,便是他传授指教的。当日师父临时有要事赶不回来,所以命令座下弟子来帮忙。” “再者,家师是修道之人,并不乐意过多参与政治斗争。听说他们中原道士,本就向往世外,并不爱在凡尘中留恋,此次愿意让弟子出来对我伸援手,已经仁至义尽。” 阿黛沉吟了一会儿,见他不似作假,才略有担忧道“实不相瞒,来此之前,我父亲为你占卜一卦。从你出事,他就测算到你出事的地点。我顺着他给的卦象寻过你,后来卦象显示,你虽有危机,但能够转危为安,只是这些时日,我见你行事手段,似乎” “如何?” 阿黛沉默,没有回答他,反而道“就当是我多心吧,我只是觉得,你这次回来跟从前有些不一样,我最近占卜的卦象都不太好。所以,我想劝你一句。无论殿下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都不要忘记你当初的本心,更别忘了让老苗王的遗言。” 阿黛深深看着桑代,状似警告一般“老苗王,不希望我们苗人卷入无尽的灾祸当中。” 桑代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收敛了笑容,“阿黛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会有不好的计谋不成。” 阿黛还没说话,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道绿光,她以为是自己眼花,忍不住眨了眨眼,奇怪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桑代本能侧身,掩饰过去。“想是连日累的慌,眼睛有一些红血丝,可是吓到你了?” 阿黛摇摇头,但心里已经有猜疑。恰在此时,阿黛的人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阿黛瞬间变脸,连忙对桑代道“殿下,我现在有要事,必须赶回去。你答应我的事情,还请记得,其他的便当我没有说吧,先行告辞!” 阿黛走得很快,很是着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人一走,阿华从后面走出来“殿下,阿黛小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咱们的事?” 桑代的目光冷到不行,“那天绑架的人,你确定就是她?” “小的确定,虽然他们假装成找越汐小姐,可能使用这种巫术的,除了黑苗不会有其他人。” 桑瞭沉默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告诉师父,剩下的事情由他决定,不必知会我。” 也是时候下决心了,师父说的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从前他就是有些优柔寡断,太妇人之仁,所以才会被人逼到这个地步,现在看来,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的。 “小的明白,这就去通知道长。”阿华迫不及待离去,桑代凝视他消失的方向,再无迟疑。 阿黛跟着阿康一路出了王府,急匆匆上了马,等回到客栈,果然看到自己的族人。 “以帕怎么没有来?怎么是你来送信?”他是以帕的弟弟,叫以铎。 见到阿黛,连忙行礼,“小姐,我哥哥回去的路上受了伤,这是他让我务必交给您的。” 阿黛打开信,立马变了脸色。她焦急不已,“巧溪出事了,阿康,去准备,我们现在就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力量 “别动手,我们只是路过,不是敌人。”荼宛一发现自己被人围攻,毫不犹豫的举手投降。 轩曜还不明白她为什么这种反应,就见隐藏在杂草丛梦中的人,纷纷露出面容,竟有数十个拿着弓箭长矛的苗人,隐藏在暗处,差一点就将两人射成刺猬。 轩曜一阵惊讶,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存在。 “你们是什么人?”对方大声质问。 荼宛立刻用苗语回应,“我是花苗的,今日无意路过此地,没有叨扰各位的意思,还请各位放我们过去,荼宛在此感激不尽。” 虽然说着苗语,但荼宛看对方的眼神并没有彻底放松警惕,对于她来说,这些人也有可能成为敌人。 她本能拉起轩曜手,时刻想要护住他。轩曜不动声色看了看,也如她一般,浑身戒备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苗人。 南疆各个苗寨,红苗是他唯一没有见过的。传说这个部族跟其他部族相比,显得更为神秘。他们很少跟外人接触,只有一些重大的节日庆典才会出现在。 而他们居住的地方,是整个南疆最为险峻的山峰,可以说,红苗是南疆苗人里,最骁勇善战,也最神秘的存在! 荼宛并没有把握,这帮人会放自己通过,可谁知对方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怎么是你小子?你们小两口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 荼宛顺着声音看过去,此人看着有些眼熟,但印象模糊,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那人对两人疑惑的目光,哈哈一笑,“无底洞一别,已经三年有余,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轩曜当然记得无底洞,洞里曾经有个跟他一起逃命的老头,可眼前这个人是个中年大叔,他实在难以将对方,跟那个脏兮兮的老头联系在一起。 那人满不在乎,让手下收起手中的弓箭,哈哈大笑“不怪你们认不出我来,这才是老潘我的真面目,你们有没有被我俊美的容颜惊艳到。” 二人 三年前,潘木跟二人一起逃出无底洞,只是离了青苗,荼宛就没有再过见过他。如今再与他相见,荼宛本能的反应,是要堵住他的嘴,别让他乱说话! 于是也不等他打招呼,连忙冲到他面前,拉住他道“潘大爷,借一步说话。” 比起来,潘木跟轩曜的关系更亲近。可这小丫头火急火燎的,还没让他反应过来,就将人拉到一旁,搞得神秘兮兮的。 “我说小丫头,你这是想做什么?” 荼宛舔了舔唇,呵呵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情,我想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潘木愣住,“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所以还请前辈帮帮忙,帮我遮掩一二!” 潘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轩曜,又看看荼宛,啧啧叹气,“你们小年轻,就喜欢玩些稀奇古怪的把戏,行了行了,也没多大点事儿,我帮你一把便是。” 荼宛笑笑,再三感激,两人回头走过来。 轩曜似笑非笑,看着荼宛,弄得荼宛心虚的很,根本不敢看他。倒是轩曜,依旧记得这个,曾经在无底洞与他一起熬了许久的人。 “我是应该叫你潘大爷,还是潘大哥?” 潘木摆摆手,“还是叫哥吧,叫大爷把人叫老了,老潘我好不容易养了三年,才养回当初的俊秀容貌,正打算趁这两年娶个婆娘,你可不要把我叫老了,到时候我娶不着媳妇,那都是你的错。” 轩曜忍不住笑,“您不是在青苗吗?怎么会在红苗出现?” 一行人在他的指引下,回到红苗山寨。寨子里燃起篝火,二人跟老潘一起坐在篝火旁吃饭,老潘还特意嘱咐做饭的大姐多放些辣子,自己嘴里正淡的很,“一定要吃些辛辣的,开开胃!” 那大姐白他一眼,说他嘴太叼,吃个东西还挑三拣四,可虽是如此,依然按照他的要求,去给他做了一些合口味的饭菜来。 “来,与我共饮此杯,也算是三年之后故友重逢!再怎么说,小姑娘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干了这杯酒,权当我老潘当迟到的感激!” 荼宛笑笑,适当饮了一口酒。 轩曜又问起刚才的话,“潘大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你会出现在红苗,你不是青苗的大巫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青苗的大巫?我只是在青苗拜过师学过艺,我是个地地道道的红苗。当年出事儿,我失踪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逃出来,自然是要回家来的。” “我的根啊,还是在红苗。” “原来是这样!”轩曜点点头,饮了一口酒! “那你们两位”老潘猛然想起荼宛说的话,这才刹住口,换了口吻,“你们两个人又怎么到了这里,怎么还这么狼狈?莫非又是得罪了谁?遭人追杀不成?” 荼宛淡笑不语,看着轩曜。 轩曜解释道“说来惭愧,荼宛姑娘全是因为我才被连累,边崖县里出猫妖害人的事儿,我被诬陷成凶手,她为了救我才被人追杀,我们二人跌落悬崖,没想到就这么走到红苗。能再遇到潘大哥,也实在是我们的运气!” “猫妖?等会儿,你小子刚才说的,是猫妖杀人事件?”潘木十分紧张,看着轩曜,眼睛都不眨一下! 荼宛点点头,“怎么,潘大哥知道些什么?” 他一拍腿,高声往门口喊到,“花芽子,花芽子你给我进来!”连喊了几声,门外蹭蹭的跑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见潘木招呼,连忙跑到他眼前。 “二叔我都多大了?你能不能别在叫我的小名,多难听!” “多大我也是你二叔,少废话,我问你,前些日子你跟我说的猫妖事件,是不是在边崖县里头?” “是啊,我去宾阳县采货,确实听说这猫妖害人的事件,还说是中原人的一个王爷做下的,他修炼邪术,拿苗人炼毒,死了好多苗人呢,城里都乱套了!” “中原人的王爷?你确定?”潘木一边说一边看看轩曜,荼宛不觉有些紧张,轩曜却是安抚她,让她不要着急事!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不会有假!”花芽子挠挠头,给个肯定的答案! “行,我知道了,你小子下去吧!” 莫名其妙被问了一通,又被赶出去,花芽子被弄得云里雾里,可是二叔赶人,他也不敢多问,只能快速消失! 人一走,潘木转头看向轩曜,“这么说,你小子身份倒是个王爷?” 轩曜苦笑道,“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空有其名,潘大哥千万不要因此对我心生芥蒂才好!” 老潘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门边关了门,一转身却见他拔出刀来,荼宛立刻紧张“潘大哥这是做什么?” 她毫不犹豫护住轩曜,轩曜却反手将她挡住,“潘大哥若是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便是,不要为难她。” 老潘看看这二人的腻歪劲,一阵鄙视,一把将匕首插在碗里的猪肉上,割下一块肉来。 “你俩真是惊弓之鸟,我何时说过看你们不顺眼,与你们有芥蒂了?” “那你拔刀干什么?” “吃肉啊,有什么问题?” 潘木一边切肉,一边解释道“我关门,那是怕我接下来说的话会传出去,所以呢,该仔细还是仔细些为好。” 荼宛松口气,听潘木的意思,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他们说? 潘木点点头,叹口气看向轩曜,“你小子,我问你,你母亲是不是叫贺兰氏?” “是,大哥知道我母亲?” 老潘点点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死得都差不多了,我掐指一算,我应该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人,真没想到,她的儿子居然长这么大了,按辈分,我还真不是你大哥,你得叫我一声小叔叔。” 轩曜顿住,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辈分关系,他倒也不矫情,拱手叫了一句小叔,又问他“看来小叔对我母亲的事情知之甚详,还请小叔叔为我解惑!” 大口吃了肉,潘木笑笑,”你先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轩曜也不犹豫,便将自己所知晓的内容全部告诉他,包括母亲是如何死的,他又是如何被送上南华山,直到他是如何被派来南疆,全都说出来。 虽然是说的大概,没有描绘细节,可老潘越听越恼怒,最后竟狠狠一拍桌子,大声的骂道“他娘的狗皇帝,害了你母亲不够,还来害你,他们这种人,就没一个好东西,简直牲口都不如。” “小叔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要害死轩曜?”荼宛跟随轩曜一起,称呼他作小叔。 老潘看着两人满是疑惑的目光,也顾不得其他,大大方方道“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横竖我都这把年纪了,能从无底洞逃出来,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你们想知道,我就全告诉你们,也省得你们两个人被人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轩曜变了脸色,紧张道“还请前辈知无不言,为我解心中疑惑!” “都说是你小叔叔,叫什么前辈,这事说起来,还得从你那个心狠手辣的父亲说起。” 大约二十年前,中原的皇帝还只是凌王轩启,他到南疆来寻找一样东西。 人们以为,他是来为他的父皇寻找救命的草药,其实他是来寻找神巫血脉的。 他刻意接近荼家兄妹,为的就是试探出真正拥有力量的人,想要与他交好,让此人为其所用。 可是当他真正接触到荼家兄妹,才发现事情跟他想的并不相同。神巫血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而一直被认为拥有神巫血脉的荼家兄弟,其时也是在巫术上,比旁人多些力量,更为高深罢了。 千里迢迢来到南疆,他怎么会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后来无意间,他在荼家宗庙里,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荼宛紧张起来,抓住了轩曜的手都没有发现。 “我那时候也曾在荼家学艺,后来才知道,荼家的祖先曾经在梵净山上得到一种力量,这份力量帮助他成为神巫,也帮助南疆众人在南疆活下来。但他虽无风光无限,可二十年后却忽然失踪不见,下落不明。” “失踪?不是说自杀身亡吗?”轩曜跟荼宛对视一眼,没想到答案超出他们的认知。 “对外面的说法,他是病死的。荼家人对自己人说,他是自杀身亡的,但其实,最大的秘密就在于此,只有每一任大巫才知道这个秘密。真正的荼家祖先是失踪不见了。” 原本这件事情,被轩启知道了也没什么,但是他的确是个聪明的人,虽然心狠手辣。 老潘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心思机敏。旁人知道神巫力量失传,也许只能失望而归。可到他这里,却从荼家寥寥几语的记载中,联想到,也许这位先祖是去了梵净山。 “你的意思是,荼家的祖先得到力量之后,又回到梵净山?”轩曜看着荼宛收回手,恋恋不舍。 老潘咳嗽一声,让他注意一点,“没错,我也不知他当初用什么法子,哄的兄妹三人跟他一起上了梵净山。总之当时的荼家兄弟,还有贺兰氏,就这么傻了吧唧的被他利用,进入梵净山,去寻找先祖,更准确的说,是去寻找神巫的力量。” 那时候苗人跟中原人,因为常年的摩擦,已经有很大的危机,弄不好会有一场大战,更重要的是,苗人被剥削的太狠,自己都食不果腹了,中原人却还想着增加赋税徭役! 荼氏三人,原本想得到这个力量,像祖先一样,为自己的族人寻一条活路。可梵净山上,他们却经历了一场恶斗,恶斗的内容,那三个人到死都不再开口。 “我只知道,从山上下来之后,轩启身受重伤,差一点就没命了。便是如此,他也没有放弃算计荼家兄妹。” “活下来后,他回到中原,利用巫蛊一事,挑动皇帝大军压境,逼迫荼家交出贺兰氏,也就是你母亲!” “难道不是因为我母亲身上有神巫血脉?” 这是荼宛跟轩曜一直相信的,但老潘却摇摇头,“你母亲若有神巫血脉,就算是死,老苗王都不会把人交出去,凭她一己之力可以振兴整个苗疆,老苗王会做那种蠢事吗?” “那这背后到底还有什么原因?” “原因大约有两个,一个是,你母亲的确生得美艳动人,就算如今的阿黛小姐,也只有她的十分之一。你母亲那样的绝色美人,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 “你父亲对她是有几分感情的,只不过这感情更多的是男人的占有欲罢了。” “第二个原因,他想利用你母亲去谋夺皇位!” “此话怎讲?”荼宛很惊讶,贺兰氏有什么能力,能帮助轩启争夺皇位? 老潘摇摇头,提及往事,只道他也并不清楚,只是莫名其妙有了传闻,说得神巫血脉者,就能够得天下。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传言不是别人弄出来的,恰恰是当时的文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有位神仙对他说的。” 轩启实在是太聪明,知道自己虽身为嫡子,但并不讨皇帝欢喜,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他暗中宣扬与母亲神巫的事情,又将人带在身边,成为他的女人,文帝这才将皇位传给他。 “后来我才知道,什么神巫血脉可巩固江山,其实只是你父亲当时设下的一个诡计。他也不知哪里找来的妖道,与他携手合作,设了一场幻境,哄骗先帝,这才引出后面的诸多事。” “你母亲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她性子好,但骨子里十分倔强。认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主意。虽然是为了族人嫁给你父亲,但心中其实另有喜欢的人。可惜,她无法与自己爱厮守,你父亲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你母亲再美好,日子久了,你父亲厌弃她也是正常的事情。” 至于后来,老潘摇摇头,后来的事情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那时候,我已经被关进无底洞,不见天日。” “那你刚才说皇帝要害轩曜,这又从何说起?”荼宛更想知道这个答案! “从何说起?老潘哼哼一笑,那个所谓的神树,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是陷阱!” “什么意思?” 荼家的祖先曾经记载,他是在一个洞里得到了这份力量,那洞里有一棵这样的树,每年花开结果之时,洞口会出现。 “掐指一算,很快就要等花开的时候,你们也不想想,这力量真这么容易得到,他怎么会让你来,而不是自己来?” 得到了这个力量便能得到天下,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轩启是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小人,怎么可能容许有一个力量如此强大的儿子存在。 这简直时时刻刻威胁他的地位,他受得了? 轩曜听他说到这里,忍不住问,“那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找到那棵神树?这洞里,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念念不舍?” 想着各种法子,将轩曜弄到南疆,目的何在? 老潘摇摇头,“这我却不得而知了,但我听荼家的兄弟说过,那个地方一般人是进不去,凡是进去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九死一生。” “你父亲”他顿了一下,看向荼宛“应该说,是你父亲荼柯,他曾经的确是荼家最强大的继承者,但你知道,他为何后失去这个地位,只能隐姓埋名避走他乡吗?” “阿黛跟我说,大伯他用秘术抢走了我父亲的力量。” “傻子,事情哪有这样简单,你父亲当初是为了救他们一起脱险,才舍了自己一身灵力成为废人,否则他们四人,都不能活着离开梵净山。” “不要以为我在骗你!”潘木狠狠强调,对着桌子上的肉狠狠砍,看得两个人一阵心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分尸。 “你父亲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呢?我说句难听的,便是如今南疆所有的大巫加起来,都比不过你父亲一个人,若是他的力量还在,我南疆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你不是说,神巫的力量没有了吗?那我父亲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传说 “你听到的传闻,一定是,你父亲才是那个继承了神巫血脉的人,但事实上,他的力量跟神巫血脉并不相同。” “此话从何说起?” 这是荼宛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既然她有了魔念,那父亲是否也有过? 他又是如何解除这个诅咒,没有疯癫杀人? 老潘笑了笑,回忆往事。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父亲的的确确是生来便有神巫血脉,可直到后来,他失去这一身巫力,我们才听了几句实话。他的力量,跟神巫之力全然不同。” 荼柯年少时,曾去过一个地方,在那里遇到一个奇怪的人。那个人给了他一块木牌,这木牌才是他后来力量的来源,但从梵净山下来之后,木牌上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 “奇怪的是,荼柯将这木牌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了你的大伯,还有一半留给了你。” 荼宛闻言,瞬间在身上翻找,拿出那块木牌,“您说的可是这个?” 潘木接过来一看,“正是这东西。”很多年前他见过这个东西,因为当时太震惊,所以记忆到现在!它的形状还有气味,潘木一刻都没有忘记。 “可它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乌木牌子。”荼宛怎么看,都觉得木牌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是啊,再普通不过。可是它的确曾让你父亲拥有强大的力量,差一点,你父亲就成为比肩神巫的存在。” “既然他如此强大,为什么还要去梵净山?我父亲有没有提起过,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木牌的?”荼宛只觉得,疑惑越来越多,好像跌入一个深井,你以为解开了一个谜团,就能得到答案,谁知后面却牵扯出一连串的谜团! 潘木还是没有办法给出答案“你父亲对这件事情很少提及,只说是年少出外游历偶然所得,但那时候,他不过才十三四岁,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得到这个东西!” 再后来,从梵净山上下来,这件事情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所以,我父亲身上没有神巫血脉?”既然如此,为什么阿黛非常坚定的说,她身上有神巫血脉呢? 荼宛心中不解,但当着轩曜的面,她却并不敢问。有些事情,她不想让轩曜知道。 老潘见她似乎是有隐瞒,也不追问。小姑娘的心思,若是不想说,旁人一再逼问,只会更加逃避。 想了想,他看向轩曜,毕竟是贺兰氏的儿子。“我便劝你一句,不要去梵净山,也别再回中原,趁早离了你那个不靠谱的父亲,找个地方保命去吧!” 轩曜苦笑,“我倒是想逃脱这一切,可你瞧,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们谁打算放过我了。” 皇后想让他死,还有原因!可皇帝是他的亲生父亲,为何连父亲都在谋算他的命? 轩曜想不通,脸色更加阴沉!荼宛不觉一阵心疼,连忙道。“这一天也累了,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睡醒了再说!” 老潘想想也是,有些事情让人听见,的确是很难接受,这些事需要给他一个时间去消化,轩曜这孩子,真是越看越像贺兰氏! 轩曜想了想,又抬头问道,“听说我母亲本是荼家女,为何大家便叫她贺兰氏?” “这个?”老潘笑笑,“这也没什么,实则是,当初苗王为了把人送出去,又不引起众人的反感,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荼家人,所以那狗皇帝便给她改了姓氏。” “事实上,你母亲虽然是荼家血脉。但我听说,她并非荼家的孩子。她的父亲本姓贺兰,父亲死后母亲改嫁,这才姓了荼。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包括你父亲,他们都以为,她之所以改姓贺兰氏,仅仅是为了掩护身份。” 荼宛倒是不明白了,“荼家人的身份有什么特别,让苗王不敢以荼家女的身份,将人献出去?” “小丫头,要不我说,你父亲瞒了你很多事!荼家在苗人心中,那就是最后的一道屏障!” “此话怎讲?”轩曜似乎对这个答案更有兴趣,竟然比荼宛先问出口。 “荼家子弟,无论男女,他们的血脉中跟其他苗人都不太相同!他们与生俱来,能够感受到天地间独有的灵气,就算能力有大小之分,可光是吸收灵气的本事,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大巫的存在,曾经为为那些即将灭亡的苗人带来了生存的希望。所以在苗人心中,若有朝一日,又到了生死边缘,荼家就是最后一个守护人。 “所以,荼家的女几乎是不外嫁的!但说来也奇怪的很,荼家从来都只生儿子。也就是到你们这一代,有了你跟阿黛。再往前,还有一位英年早逝的老姑姑,除此之外,荼家再没有生出过女儿。” 荼宛觉得,这事儿听起来稀奇得很。还想再问,老潘却没有心思往下说了! “不说了,这些事儿我等凡夫俗子是弄不清楚的。夜色已深,我看你们也累了一日,早些回去歇息,有什么事,等明日醒过来,再说不迟!” 荼宛点点头,在红苗女孩的带领下,去了自己休息的客房,这一夜,她跟轩曜难得睡得安稳。 一 荼宛起的很早,公鸡一叫,就睁开了眼!她起身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打盆水洗把脸,可才拉开门,便被门口的人吓得跌坐在地,“你你怎么在这儿?” 夏烛听到响动,回身看到她。眼神有些欢喜,但又有些不悦。走到荼宛面前,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荼宛抗拒,自己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你不是去找越汐了,怎么在这?” 糟糕,她忘了那个虱虫的事,莫不是,这虫子千里传音,告知他自己遇到危险,所以才赶来的吧? “正是你想的那样,它对我传信了。但它说的还算含蓄,只说你遇到危险,没有告诉我你跳崖了。” 荼宛尴尬到不行,好像被抓了现行的罪犯,呵呵笑道“真怨不得我,情势所迫,我” “你在叫我吗?”屋檐上忽然掉下一个舌头,吓的荼宛再次摔倒在地。 能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荼宛指着那条蛇,十分无语,“你们兄妹两个太过分了一个两个都来吓我,好玩儿吗!?” 越汐满不在乎,得意的吐舌头,见夏烛冷冷扫一眼,忍不住翻个白眼! “哎呀,好久不见,人家还是很想念你。没想到,你比从前不经吓了。” 这该死的疯丫头,让人恨不能一把抓住它的蛇脖子,狠狠拧成麻花。“三年不见,你还像从前那样疯疯癫癫的。这里可不是妖界,你还不赶紧变成人形,否则被人家看到,把你扒了皮做蛇羹。” 一条会说话的大蛇,盘在屋檐下,让人见到,还不得吓一跳。 荼宛也顾不得其他,拉了夏烛进屋,一把扯过越汐的脖子,将她拖到屋里,眼看着她幻化成人,才松了一口气。 “三年不见,你似乎长大了一些。”荼宛的眼睛,本能的盯向对方的胸口,果然是大了一些。 少了一分青涩,多了一分少女独有的韵味。 越汐很是得意,挺了挺自己的胸“是吧?我也觉得!感觉有了胸,果然不一样!我娘说的对,女人跟男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有胸!自从有了胸,我感觉我的腰都细了很多。” 荼宛忍不住咳嗽一声,示意她不要这么百无禁忌,这还站着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虽然是狼妖,可在外形上是个男人。 越汐却不是很在意,“怕什么?我们从小到大,都看过对方全裸的样子。” “那能一样吗?”荼宛差一点崩溃“你们现在是人,人跟妖相比,就是多了这些繁文缛节,不要张口闭口什么裸字,很不得体!” 这小丫头脑坏了,就算活了四五百年,这性子也是稚嫩少女! “所以说做人很烦,乱七八糟的规矩太多了,不穿衣服都不能出门,哪像我们妖啊,一年四季都可以裸奔!” 荼宛无语 她这模样,跟人家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样,天真单纯烂漫的很。荼宛也懒得纠正,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说得清的! “你大哥说去找你,说你深陷危机,可你看上去挺好的,完好无损,没受伤。” “嗯”越汐有些哑火,尴尬的笑了笑“这个事情,还真不好解释,反正就那么回事吧!” 夏烛自发坐在房间里,为自己倒了茶,忽然来了一句“这茶真难喝!” 荼宛甚是无语,那个熟悉的刻薄狼妖好像又回来了。但是这种样子,为何让她更加不适应。 “这是荒山野岭的,没什么好茶,你将就着喝吧,快跟我说说。你在哪找到她的?” 越汐生怕他提起自己的事情,本能的插话问她,“对了,我听说你跟轩曜一块来的,他人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你们还没有成婚吗?你俩动作也太慢了,这要是我们妖啊,早就同床共枕,孩子都能够在地上打滚了。” 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夏烛扫一眼越汐。越汐却满脸疑惑,“你瞪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荼宛笑笑,“我跟他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现在不是那种关系了,他失去了一些跟我有关的记忆,你要是见到他,不要提起我跟他的旧事,行吗?” “为什么,他做了负心汉,欺负你了吗?还是你琵琶别抱,抛弃了他?快说快说,到底你们两个人谁红杏出墙了?” 小丫头的兴奋点,总是跟人不太一样,荼宛甚是无奈,“谁也没有红杏出墙,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少来了,就你俩当初那热乎劲儿,什么意外能让你们两人分开,我看你们就是有人红杏出墙了,还死不承认。” 说着,她又在靠近荼宛在她身上细细闻了闻,点头道,“你身上没有其他男人的味道,所以背叛的那个是轩曜!” 荼宛忍不住抬手弹一下她的额头,越汐痛苦跳开,“你干嘛呀?偷袭可耻知道吗?” 夏烛不想再听她继续乱扯,对越汐道:你去门外守着,我有事要跟宛儿说。” 越汐素来最怕这个大哥,又因做了亏心事,此时他的命令哪敢不从。看他严肃的很,径直走出门去。 倒是荼宛,也有几分害怕他这种严肃的样子,总感觉自己像是出门偷人,被逮了个正着。 “那个,我” “把手给我!” “做什么?” 夏烛微叹,抓过她的手,开始替她把脉。越是把脉,他眉头越是紧蹙!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黑如铁。 “你还真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说好让你不要再运功,你非要,好不容易给你补起的一点元气,差不多都耗尽了,再这么下去,你体力那个魔,恐怕是镇不住了!” “怎么会呢?我这两天都还好好的嘛,没有什么异常,真的,千真万确!” 荼宛用力点头,生怕他不相信,“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轩曜,我真的没有发疯,也没有乱杀人!” 夏烛深深看着荼宛,看得她心虚无比。 “你心中还是放不下他,分明答应我要回花苗修养,才分开几日,你便为了他舍身涉险。你不是说过,不可能再与他在一起吗?否则,你身上的蛊会要你们两个人的命?” 荼宛僵在当场,再也笑不出来,夏烛的话虽然刺耳,却点醒了她,这两日相处,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身上还有诅咒。 “我” “算了,做都做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的确不可能与他在一起了,但是有些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放下的。而且,我临时改了主意,打算去梵净山一趟。” “梵净山,是为了诅咒的事情吗?”夏烛忽然听到这个名,想到她身上的诅咒。 荼宛点点头,将轩曜母亲以及他父辈的事,简单说了几句。 “现在看来,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跟梵净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想要解除身上的诅咒,就必须走一趟!” “我陪你去!”夏烛想都没想就作出决定,引得荼宛一阵惊异。 “这不合适,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你忘了,你是人我是妖!山上的危险也许会让你害怕,但对我而言,或许并没有那么厉害。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会用尽所有的方法,不惜一切代价解除你的诅咒。” 夏烛的表白,让荼宛心里一阵激动!他看自己的眼神,坚定又执着,真诚的让她愧疚,心里不觉有种感动,忍不住笑道,“你这话说的,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很容易就能够解开诅咒。” 其实怎么会容易呢?应该很危险,就是没有去过梵净山,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判断出那是一个生人勿去的地方。 若是连她父亲都不能够完整,毫无发无损的回来,那么她这种三脚猫功夫的人。若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已经是大幸了。 “你们妖不是不便插手人间之事?你这般帮我,会不会犯了你们妖界的法则,影响人间的秩序。” 这些事情她记得很牢,就算需要夏烛的帮助,她也不希望,对方要拼尽全力,舍了命应对各种危险,才能够让她得偿所愿。 她更希望这件事对夏烛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夏烛从变幻出一瓶药,递到她眼前,“吃了它,先稳定一下你的元气。” “你这么做,不会对你的修行有危险吗?”荼宛拿着药瓶没有动,执着的问他会不会有危险! 夏烛无奈,深深看她一眼,“妖的确不可以插手人间的事,但在某些条件的约束下,妖会有意无意的参与人间之事。” “此话怎讲?” 夏烛很少会有如此耐心,为旁人解惑。但对方是荼宛,只要她想听,自己愿意一直说下去。 “你可知道,这大千世界有几界?” 荼宛想了想笑道,“我只知道神仙凡人和鬼,现在多了你们妖。” “事实上,这世间共有六界,神,魔仙,人,妖,鬼。我们要本身是没有独一的空间界限的,还是第一位妖神,尽一己之力,才为我们妖挣来了一处安身之所。” “妖界是从人界剥离出来的,与人间有不可分的关系。哪怕现在,有些妖也是在人间有了心智,渐渐生出灵气,有了修行的资质,才可修炼为妖。” 而妖的成长,脱离不了人间,或者说,世间万物的气息变化,都与人间息息相关。 神仙为了修行,会到人间来渡劫,妖也一样,为了修行,妖会在人间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每一个来到人间修行的妖,临前都会服下一杯尘缘水。 这东西,让妖如人一般,有了在人间行走的权利,妖所行之事,每一个举动都写在了阎王的生死簿上。 甚至会发生的后果,也自有定数。 “既然是天命注定,那就算不得影响人间秩序。而喝下这种水的妖,法力会受到限制,不会强大到无所不能,相对人来说,它或许是一个类似于,你们苗疆大巫一样的存在,仅此而已。” “那这么说,你约我去梵净山上,其实存在一样的危险对吗?” 荼宛害怕起来,若是如此,她并不希望夏烛与她一同前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从来没有依靠别人的想法。 也从没有想过,要利用别人去达成目的。 夏烛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我说过了,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再多的危险我都愿意为你去闯。你不必觉得内疚,我只希望,你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我”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荼宛转头看向门边,一只见一脸阴沉的轩曜,捉奸一样看着二人。 他是何时来的,自己怎么没有发现! “你怎么在这儿?” 轩曜不说话,只是紧紧看着夏烛,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但周身依然镇定。“你是谁?” 荼宛愣住,他居然不记得夏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死亡 “你不认得他?他是” “我应该认识他吗?”轩曜冷漠的语气,让荼宛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有些紧张尴尬,看向夏烛。 “他” “在下是宛儿的未婚夫,夏烛,阁下是哪位?不请自来,似乎不太符合礼数。”夏烛一开口,让荼宛顿时傻眼。 你装作不认识他,他也装作不认识你。 夏烛跟轩曜两人此时的状态,这叫什么?抬杠吗? “未婚夫?”轩曜微微扬眉,眼神十分玩味看着荼宛。“此话当真?” 如何能当真,荼宛憋屈,自然不是真的,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说对也不对,说不对好像也不对,再陷入奇怪的尴尬境地,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困在这个状态中。 “宛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竟不知,你前脚与我山盟海誓,生死与共,后脚却又冒出一个未婚夫来,莫非,宛儿从前说的话,都是骗我不成?” 我何时与你山盟海誓?! 荼宛被他突然蹦出的话,吓得神经直突突,真是要老命。这么一闹,她成什么人了?! 她来回打量夏烛跟轩曜,头皮发麻。“哈哈,你们别开玩笑,事情不是那个样子,我” “不必解释,我都懂!”夏烛笑笑,将人拉到自己身边。“这位公子,无论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才是宛儿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不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挑拨的。” 荼宛现在真想找个洞钻下去,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意思啊?当着她的面扯谎,就不怕她挨个拆穿吗? “挑拨?”轩曜上前抓紧荼宛的手,讥讽夏烛“我与她海誓山盟的时候,阁下还不知在哪里呢!” 显然,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把她的想法放在心上,彼此相视的目光里全是火花,恨不能瞬间弄死对方。 两人各拉一只手,扯的荼宛肌肉拉伤! “不好啦,出大事了!”越汐忽然跑进来大喊,看到三人想都没想,脱口道“出大事了,你们赶快跟我走。” 荼宛心中谢天谢地,感谢她出现的正是时候,立马甩开两人,走到越汐身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越汐一把拉过荼宛,抬脚就往外跑,身后两个男人也不再针锋相对,先后出了屋子,跟在他们身后走去。 荼宛跟越汐一路狂奔,跑到晒谷场,那里平时都是用来打稻谷,晒麦子,大家的公用场所,偶尔大家会在这里,唱歌跳舞,过节庆祝祭祀所用。 此时此刻,众人却个个愁眉不展,似乎发生了非常严峻的事情。 荼宛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么火急火燎把我拉过来。” “你往那儿看。”越汐指着广场中心位置。 一个年迈的妇人,正对着盖了白布的尸身,嚎啕痛哭。 荼宛愣住,死人了? 那老婆婆用苗语哭得十分哀痛,荼宛隐约听出来,死者是她的儿子,外出打猎,失踪好几日。总于被人在山上找到,却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他的死状不太对劲。 “刚才我来的早,所以发现这个人身上有妖的气味,极有可能是被猫妖害死了。”越汐悄悄在荼宛耳边说到,引得荼宛惊讶不已。 荼宛不觉回头,看向轩曜。见他神情肃穆,盯着床上的尸体,也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潘木终于赶来,老妇人在见到他之后,啼哭不已,跪在地上求他为儿子招魂。 冤死的人,灵魂若不凑齐,大约是难以入地狱轮回的。 用汉语说叫超度,用苗语说是招魂。 他好声安慰,说了很久,那妇人在哭哭啼啼的中,让他儿子的尸体抬去大巫那边。 潘木现在已经是红苗的大巫,这里许多事情,都要问过他。人们终于散去,但对于这件事情,议论纷纷,诸多揣测。 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潘木跟族长商量完之后才出来,却看到荼宛等人很是焦急的等待着他。 见到夏烛,还有他身旁的陌生女子,潘木甚是惊讶。 荼宛简单介绍过后,他才放松警惕。 “潘叔,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荼宛起初并不在意猫妖事情的真伪,一心只想救出轩曜,如今事情不断蔓延,弄得南疆人心慌慌,她心里也开始不安。 轩曜一逃跑,猫妖就再次出现,无论如何,轩曜的名声都会跟猫妖挂在一起,想安稳是不能够了。 老潘一声叹息,“尸体我仔细去检查过了,他死的样子,的确像是传闻那样,尸体被啃了大半,但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像他们传说的猫妖。” “哦,此话怎讲?”夏烛惊讶看他,第一次听到不同答案。 “其实,这种尸体很多年前我曾经见过,只是那时候,不像现在这般恐怖。” “你曾经见过?”荼宛看看轩曜,他与自己一样意外。“那就是说,这样的杀人事件,一二十年前就已经出现,并不只是今天才有的?” “对!”老潘似乎想到什么,一直不安,索性坐下来,连喝了几口酒压惊。 “我曾经跟荼家三人一起路过梵净山,在山脚下,发现过这样的事情,但那时候,我跟他们都以为,是梵净山上有妖孽作祟,此人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才遭殃。”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死者是上了梵净山才落的这样一个后果,如今看来,这东西,极有可能是从梵净山上下来的。 “可平静这么多年,怎么忽然就闹的这么大?”老潘不解,一脸愁苦。 荼宛看看轩曜,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担心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是冲着轩曜来的。他被关起来,猫妖的事情就平息了,我才将人救走,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瞧着。他们是抓着轩曜不放。” “会是什么人?”老潘看向轩曜。 轩曜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去房间山上看一看吧!”夏烛忽然开口。 众人纷纷看向他,对他的这个提议很是惊讶。 老潘率先反对,“你疯了,那可是梵净山,我还没有见过有几个人活着回来。当年就算是荼宛的父亲,也是废了一身巫力,才保全了他们兄妹几人。这位公子,我虽不知你有多么高强的本领,但我劝你还是不要上梵净山。” 越汐到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摆手道“没事,他死不了,他” 见夏烛冷冷扫他一眼,连忙把嘴边的话咽回去,转了个口吻,“我大哥本事厉害,从来只有人家怕他的份,他什么时候怕过别人呀,是吧大哥!” “原来阁下本领高强,倒是轩曜有眼无珠,不识真佛了!” 荼宛傻眼,他不会又要抬杠吧? 夏烛反应更直接,“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不必自卑。” 好吧,他们是不可能好好聊天的。 从前没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过不去,这下真是脑瓜子疼! 荼宛连忙咳嗽一声打岔,“我觉得,我们还是上一次梵净山吧,所有的事情都指向那里,与其战战兢兢胡思乱想,不如我们亲眼去见一见可好?” “好啊好啊!我很久没有打猎了!想想就刺激!”越汐兴奋的高喊,全场只有老潘一个人反对。 这帮人如此不知死活,他生气又无奈,“你们这是去找死知道吗?都说那不是人去的地方,你们怎么还非要往上闯呢?” “没关系我们不是人啊!” 越汐口直心快,还没说完呢,荼宛一把捂住她的嘴,呵呵一笑,“小丫头胡闹的很,不要太认真,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立马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去梵净山,还麻烦潘叔您帮我们安排安排。” 她拖着人往往走,直到看不见老潘,荼宛才道“你疯了,难道想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吗?” 越汐尴尬笑笑,“我忘了,哈哈!没事,反正你不是帮我遮掩住了吗?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们立马去梵净山。” 她大步走去,荼宛愣在当场,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该是这样,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但愿此行能够化险为夷吧。 一一一/ 阿黛的直觉成真了,当她赶回黑苗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场足以烧毁一切的大火。 满地的尸体,尖叫的逃亡族人一切都乱了。她焦急不安,带着阿康他们抓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看清阿黛,连忙哭诉,“不好了小姐出大事了,有人,有人” 话还未说出口,一支冷箭射穿他的心窝。阿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就这样死在眼前。 “小心!” 阿康一把推开她,阿黛才没有被冷箭射中,只是那冰冷的光,从她的侧脸划,足够她心惊胆战。 阿黛抬眼看去,这些人全是穿着黑衣,双手沾满血,每一滴都是她族人的血。 她发了疯,提剑跟这些人缠斗在一起,对方见到阿黛他们到来,不仅不害怕,反而更加心狠手辣。 阿康一边护着自家小姐,一般对她道“小姐,快去找大巫,他们人太多了,我们不是对手,先避开再说。” 阿黛知道,看了看周围,顺着熟悉的小道,带着阿康等人一边跑一边抗击。 她的人不断在失去,对方来势汹汹,显然要除掉他们整个寨子。好不容易跑回自家院落,那里却早已成火海,阿黛根本进不去。 她惊慌失措,大声喊。“阿爹,阿爹,你在哪?” 焦急间,不小心被一样东西绊倒,阿黛连忙爬起,等看清楚地上的人,慌乱将人扶起“巧溪,你这是怎么了?” 巧溪一身血污,气若游丝,躺在那里,已经无力回天。 听到熟悉的声音,巧溪很努力睁开眼,看清楚阿黛,难掩欢喜,抓紧她的手,拼尽最后一口气道“小姐,小姐,你活着,你总算回来了,你怎么了!” “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我一定可以救活你。” 巧溪却抓紧阿黛,靠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阿黛瞪眼,“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巧溪含泪,焦急万分“小姐,快逃,快逃吧。” 阿黛没有办法松开手,这是她从小到大陪她一起长大的,最好的姐妹,也是唯一的朋友。 她不可能就这样留下她,“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走,我肯定能救你。” 阿黛要背她走,巧溪却拼尽最后的力气推开她。阿黛被推倒在地,这才发现巧溪的背后中了一箭。 暗处的敌人,看不见,她只听到巧溪哭喊,“小姐,走啊,别管我!” 阿黛不甘心,还要跑过去救人,可远处的敌人追来,一阵乱箭,挡住她向前的路。 巧溪已经疲于对抗,只能对阿黛高声喊“小姐你要活下去,为我们报仇。” “求你了,走啊,小姐!” 阿康赶到,拖着阿黛逃去,阿黛眼睁睁看着巧溪,被对方一刀戳穿了胸口,鲜血就那么流出来。 她不可以走,可是不行,她还有责任。对方人太多,阿黛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她得活着,只有活着,才可以为巧溪,为她的族人报仇。巧溪塞给她的东西,是用命换来的,她不能允许失败。 她一路奔逃,跑入林子。可哪里逃出去,对方穷追不舍,这些人要她的命。 跑到林子深处,她终于被敌人围住。阿黛有些功夫,但并不是高手,更没有办法像荼宛一样,强大到以一敌百,使用巫咒。 她亲手杀过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当年那个姓罗的。 被逼到绝境处,已经无路可走。巧溪死了,阿康也已经殒命。父亲不知去向,她该怎么办? “阿黛小姐,事已至此,把东西交出来吧,这样,至少我们能给你个痛快。” 阿黛从没有如此狼狈,也从没有被人威胁逼到这种地步,但依旧维持自己的骄傲。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 那人笑了笑,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阿华。 “是你!”阿黛冷笑“桑代那厮要杀我,为什么?” “阿黛小姐,怪只怪,你好奇心太重,非要多管闲事,既然如此,就别怪王子殿下容不下你。” “桑代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前脚用我的人得到王位,后脚就踩着我黑苗一脉的尸体往上爬?他这这么做,就不怕其他部族反了他?”她实在不懂,桑代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为何要如此? “阿黛小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东西在哪里?交出来吧,不然我们这么多男人,有的是方法对付你。” 他笑得恶心,阿黛看着这一双双眼睛,分明是一群恶鬼。阿黛忽然吹了一声口哨,林子里飞来一群乌鸦,对着这群人撕咬。 阿华与那些鸟缠斗一会儿,高声喝道“撒药!” 那帮人反应迅速,快速往空中抛洒红色的粉末,乌鸦很快惊恐逃窜,阿黛的伎俩瞬间就被人平息。 “看来李束还活着?!”阿黛冷笑。 “阿黛小姐,我们不是说过了,把东西交出来,别给自己惹事。”阿华有些狼狈,但眼神狠毒异常。 “就你这样的蠢货,也配跟我谈。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东西给你。” 阿华见她拔出匕首,以为她要自尽,谁知那匕首瞬间朝他飞来,而阿黛转身跑出几步,在他诧异的眼神之下,一个飞身跳了下去。 阿华一阵赶快追过去,这才发现他们将人逼到了悬崖边上。周边有树枝暗影,他们不曾看清。 “怎么办?”手下焦急万分。 “怎么办?下去找,就算找不到东西,找到尸体回去交差也是可以的。” 阿华狠绝交代,这些人纷纷寻找下悬崖的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一 “殿下,从痕迹上看,他们应该是走了这条路。”杨牧回禀道。 “巴涛,这条道往前走,是什么地方?”五皇子轩沂询问一旁的苗人向导,这是孙县令找来的,只有一半的苗人血统,他的母亲是个苗女,在汉人中不受待见,苗人那里又地位尴尬,常年左右逢源,两边讨好的讨生活。 后来犯了罪,被孙县令关押在牢里,原本秋后问斩,但突然间被放出来让他带路,他为了活下去,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这位爷,这个地方再往前走,有两条道,一条是通往黑苗,还有一条就是去去何处去梵净山。” “梵净山?那他们肯定是去梵净山了。”骑装打扮的凤依兰十分笃定,紧张看向五皇子。 “何以见得?小姐莫非知道些什么?”五皇子笑笑,眼里有异光。 “旁人不知,难道你不知吗?陛下当初是因什么让安王来南疆的。?” 凤依兰的提醒,让轩沂恍然大悟。“对啊!我忘了,父皇听信国师所言,要去南疆的梵净山寻找神树,神树上的茶油入药,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快忘了。” 面对他装模作样的反应,凤依兰不觉冷笑,这实在是个太会演戏的人。 从前还觉得他有几分真诚,如今看来,他比自己想的还要可怕,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能笑,而且笑的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人,便是传说中的笑面虎。表面上与你做朋友称兄道弟,背地里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捅你刀子,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殿下既然知道,那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去寻找安王他们吧。” “不着急!” 凤依兰着急要去找人,五皇子却淡定的吩咐下人安营扎寨,原地休息。 趁着没人,她走到五皇子身边。质问他“这一路走来,殿下走走停停,一点都不着急,难道你就不怕安王殿下” “怕什么?”五皇子笑了笑。“凤小姐觉得,我应该怕什么?” “我听闻,梵净山是南疆苗人的禁地,没有几个活人敢去那里,除非他不想活了。六弟就算有几分本事,如今孤身一人,他要怎么上山?” “殿下是巴不得他死掉吗?”凤依兰气恼。 “小姐这话还真是夹枪带棍,什么叫做我盼着他死,他去梵净山自然是为了寻找父皇要的神油,讨好父皇。我这位六弟也聪明着,知道猫妖的事情,是皇后跟陛下之间的一场博弈。无论真与假,他都未必能幸免。” “但他若是,找回神油,皇帝是一定会赦免他的罪的。所以,我多留一些时间给六弟,让他寻找东西,不好吗?” “可他上了山未必能活,你分明是想让他去死!”凤依兰恨恨,满目怒火。 “怎么,凤小姐希望我去阻止他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秘术 “我们还有多久才到梵净山啊?”越汐噘嘴,敲打有些发疼的脚。 她最近变得很奇怪,动不动就累。耐力比从前差了很多,整个人懒懒呆呆的,没什么精神,这已经是她第一百次叫嚷着要休息。 夏烛留意观察一路,越发觉得她不对劲。 荼宛看看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再走下去林子里有危险,此处有临时的猎人小屋,于是荼宛便带着几人到了这处简陋的小屋里,生火准备休息。 “你们稍作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荼宛一边拾缀一边道。 出了红苗寨,轩曜跟夏烛两个人,几乎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气氛诡异的很,越汐开始还喜欢叽叽喳喳,兴奋的很,可走了一两日,整个人累到不行,渐渐的不爱说话了。 荼宛此时有些庆幸他们的沉默,如果真是继续抬杠,或者说打起来,那她就头疼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轩曜见她出要出去,起身跟过去,这一次夏烛没有主动跟随,反而留下来。 荼宛没有多想,跟轩曜一起进了林子打猎,顺便拾些柴火。 人一走,夏烛便神情不悦,看着越汐。“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越汐忍不住打哈欠,“大哥,你这几天阴阳怪气的,动不动就跟轩曜抬杠,说话特别刻薄,你们怎么了?” 越汐一边捶打着自己酸疼的双腿,一边狐疑。 夏烛深深看她一眼,干脆起身过来,越汐以为,他要触碰自己,连忙避开。惊慌道“大哥,你要干嘛?都说不能随便碰了,我长大了。” “你还要骗我不成!”夏烛冷笑,双目如炬,“早就知道你不对劲,不要跟我说你这是进化产生的倦怠感。你身上的气弱了很多,你是不是受了重伤没有告诉我?” “没有啊!!!”越汐哀嚎,身体却站起来躲避。 “大哥,真没有!你别胡思乱想,跟我阿娘一样!” 见她目光闪烁,不敢直视自己,夏烛的怀疑,更深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动手了。” 一听说他要动手,越汐吓得连忙退开几步,向门边靠近,“大哥,有话好好说,你千万别动手。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你不能打我!” “那你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这样子,哪里是没事?” “我”眼看他抬起手,越汐立刻讨饶认怂。“好好好,我实话告诉你,我跟桑代在一起的时候,他受了伤,很严重,我一时心软,就把自己的妖力给他一半,为他续命。” 夏烛听到这,差点动手掐死她,“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妖修炼,有多么艰难,你不知道吗?凭你的本事,去了一半的妖力,跟要你半条命有什么区别?” “那个人有什么好,就值得你这么不顾一切?” “大哥你,大哥你不懂。”越汐倔强嘟囔“他对我很重要,你放心,我会养一养就好了,大不了到时候回去,多修炼修炼,也没有多可怕。” 夏烛紧紧盯着她,恨铁不成钢。好几次想训斥,还是压下来。“你应该知道,失去一半灵力,对你这样的妖来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修炼回来的,可能耗费你上百年的时间,也未必能修补好。你这样,十分危险。”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越汐讨好笑笑,“大哥你可是答应我娘,会好好照顾我,不会让我被人家欺负的。” 夏烛不觉头疼,每次到人间来,她总要弄些麻烦才开心,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这次,居然连一半妖力都散了。 再这么下去,肯定会有更深的危险,思来想去,夏烛道“梵净山你就不要去了。” “那怎么行?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我还很好奇,害死心猫的凶手是不是就是在山上。我” “闭嘴!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捆起来!” 吓的越汐连忙捂嘴,不敢反抗。欺负她蛇妖舌头长,太过分了! 正哀怨,两人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夏烛耳朵十分灵敏,哪怕对手一公里之外,他都能够察觉到。 两人对视,静静听了听,夏烛连忙道“有人将林子围住了,你在这里,我去找轩曜荼宛。” “他们是来追杀我们?”越汐忍不住担心,她的力量减弱,弄不清对方是敌是友。 夏烛点点头,对方身上有很重的杀气。来不及多加解释,他简单布置障眼法,藏住越汐,匆忙离开去找人。 出了猎人小屋,夏烛便开启感知力,寻找荼宛跟轩曜的踪迹。可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的气息居然完全消失不见。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这两个人避开了自己,要么就是对方有高手,下了巫咒,隐藏他们的气息。 夏烛抬手,将树叶幻化成蝴蝶。那蝴蝶从他手上飞出去,一路向左飞过去。 这东西跟荼宛身上的虱虫相互感应,夏烛顺着它的指引,一步步走到林子深处。 此时此刻,轩曜独自一人在林中,被十几个黑衣人团团围困,这些人虽然做事狠辣,但似乎并不想伤他性命。 反倒像是,故意拖延时间。 轩曜拔剑对抗,一面在心中思虑,这些人到底从何而来,又有什么目的。 可对方来来回回与他纠缠,并不伤他性命,但也不准他离去。 轩曜惊异,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拖住他的目的是什么? 想了想,猛然反应过来,他们是冲着荼宛来的。 不行,他必须敢去救人。 心中有了决断,轩曜手下再没有犹豫。甚至使出符咒道术,攻击这帮人。 他们似乎也察觉不对劲,忽然,一道绿色的信号在天上闪过,这些人迅速消失。 轩曜惊恐,对方发出信号撤离,难道说荼宛出事? 他匆忙往荼宛的方向,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该闹情绪,气的她分开打猎。这下出事,简直让他恨到不行。 当他赶到目的地,却发现那里只剩下荼宛的一片衣角。周围全是打斗的痕迹,斑斑血迹,让他揪心。 夏烛几乎与他同时出现在这里,两个人盯着这片衣角,目光不太友善。 “轩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方设法诱着她陪你去梵净山,到底图谋什么?” 夏烛忽然发问,轩曜竟然毫不意外。 “夏公子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想方设法诱使她带我去梵净山?” “事已至此,你又何须做戏!”夏烛冷笑,一身杀气。“你敢说,此事不是你精心设计的圈套?” 轩曜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他,纵然此人比自己高大,轩曜的气势却与他旗鼓相当。 “夏公子话里有话,但此时你不是急寻找人,却在这里对我做无谓的纠缠,又是为何?”轩曜不动声色,对他的反应有些怪异。 “放心,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现在更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相比较那些在明处的敌人,我不希望你也是她的敌人。”夏烛很笃定,荼宛生命无忧。 轩曜握紧拳头,冷笑起来。“夏公子没必要试探在下,有话不妨直说。” 夏烛深深看着他一眼,良久,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丢在轩曜眼前。 那是一个盒子,轩曜看到那东西,面不改色,等他继续拆穿。 “找到荼宛之前,我去了一趟边崖县,人人都说你安王修炼邪术,被孙县令发现,所以京城派来法力高强的道士,设下结界将你困在曲草园。” “那个地方我去了那里,却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夏烛双目犀利,见轩曜依旧不动声色,心里更加有气,此人未免太镇定! “那道士设下的结界,居然是你们南华山的秘法。更有意思的是,我仔细去查验过你园子里搜出来的那些尸体,没有一句是被猫妖害死的。” 说到此处,他上前两步,身高优势给人无形的压力。 “倒是孙县令的县衙里,那两具尸体才的的确确是被猫妖所害。” “这又说明什么?夏公子,我知道公子本领高强,一眼就能看穿阵法结界的不同,在下当真佩服。”轩曜还是镇定自若,不曾因为他的言语有丝毫慌乱。 “应该是我佩服你,但我更佩服是,明知道我是妖,明知道我会看穿这一切,你还依然在我眼前继续演戏。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让你带荼宛去梵净山?” 这番话,终于让轩曜变了眼神,不再似笑非笑看着夏烛。 “你当然会带她去梵净山,但我以为,你眼下更担心的应该是你的堂妹,而不是荼宛。” “什么意思?”夏烛一愣,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 “你撇下她一个人跑出来,难道就不担心她会有危险?荼宛是女子,她也是。” 轩曜的话让夏烛一阵后怕,顾不得继续逼问,连忙往回赶,等他回到猎人屋,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没了越汐的踪迹。 /一 桑代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出了屋,来到一处后山秘洞,那是个隐秘的地方,旁人难以入内,设了重重障碍,基本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桑代按住机关,一进去便有人迎上来,恭敬道“殿下!” 桑代点点头,摘下斗篷递给那人。“师父可回来了?” “道长说今夜便会前来与殿下相见,有要事与您详谈!” 桑代往里走,又问道“阿华他们回来了吗?” “还未曾,说是还在搜寻阿黛小姐的尸体。” 手下的话,引得桑代一顿,眼神变了变几变,似乎有些惋惜,但一闪而过又冷静下来。 “知道了,叮嘱他一定要把东西给我找到。” “小的明白。” 交代完事,桑代挥退下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越往里越能听到凄惨的叫声。 当他走到尽头,眼前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囚牢,牢里关了很多很多人,有人浑身是伤动弹不得。有人苦苦惨叫,只求一死。 还有人神情麻木,坐在角落,一言不发,似乎早已习惯这暗无天日的日子。 桑代并没有看这些人一眼,守卫见他来到,纷纷对他行礼,桑夏挥挥手,让他们做自己的事情。 他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最严密的牢笼。 那里有两个守卫把守,巨大的铁门,可见里面关着非常重要的人物。 “殿下!” “怎么样,他交代了没有?” 两人摇摇头,“殿下,不如我等动刑吧?” 桑代神情顿时冷下来,那人立刻禁言。 “打开门,我要进去。”守卫立刻打开门,放桑代进去。 屋子里,一盏微弱的油灯,石床上坐着一个盘腿而坐的人,他的脖子上,手上脚上,套了坚实的锁链。 只是锁链之上,还刻着诡异的符咒。 听见开门声,那人慢慢抬起头来,居然正是阿黛的父亲。 “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桑代王子,还能亲自前来见老夫。” 纵然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身为黑苗的大巫,荼良依然不改身上的气魄,浑身上下没有半丝屈服,双目之中的骄傲,一丝不减。 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像阿黛了。 “桑代王子心机深远,我身为大巫,却连这一点都没有占卜到,实在是好厉害!” 他在嘲笑桑代的变化,也在嘲笑他的人面兽心。 桑代看似镇定,可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他内心的愤怒与恐惧。 “你是我南疆的大巫,就该为我所用,我不过让你交出秘术,你却三番两次阻拦,难道说,南疆百姓的性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 荼良闻言,却冷冷讥讽起来。“殿下若真心为南疆百姓,便不该使用这一恶毒的咒术,你应该知道,一旦使用此术,带给南疆百姓的只会是一场祸害,我不能让你得偿所愿。” “一派胡言!百年前,你们荼家先祖便是用这秘术,挡住几十万中原大军,如今我要用这秘术,怎么就用不得,你分明故意推脱。”桑代不忿,怒斥他藏私。 “我推脱?殿下莫要信口雌黄。先祖先虽使用禁术,但从无一丝私心,若不是被逼到极致,又怎会使用如此邪恶的法术。可先祖也因此受到天罚,受尽苦楚而死。” “殿下呢?殿下无端端要发起战乱,这分明是想要致南疆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凭什么与我荼家先祖相提并论?!” “住口!”桑代几步走到他眼前,气恨不得。“我这是未雨绸缪,人说天有不测风云,中原人这些年对我南疆的态度,你难道没有看到吗?大巫本领高强,能预知未来,我不信你没有占卜到南疆即将大祸临头。中原人的皇帝听信传言,发了疯,二十年前没成功的事情,二十年之后他还要再来一次。” 想到当年旧事,他气的浑身发抖。 “我若不使用禁术,要怎么阻挡中原人的几十万大军?我们苗人一路从中原,被驱赶到这荒蛮之地,一退再退,已经退无可退。大巫,却还是认为,我不过是谋一己私利吗?” 荼良沉默,没有接话。桑代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二十年前,你们忍了,中原的狗皇帝,但你看看,你们付出了什么代价。贺兰氏牺牲自己嫁入中原,最后死的连具尸体都没有,你可知,她的尸身最后去了何处?” 桑代一再刺激,荼良还是不说话。 但他的眼神,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愤怒跟悲痛。 良久,他终于叹息。“逝者已矣,殿下不该再提起陈年旧事。”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荼氏一脉力量如此之强大,是最接近神的存在,若你们有心,南疆百姓早就在你们的带领下夺回中原,再不用受中原人的奴役。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心甘情愿一让再让退让,屈居在这蛮荒之地。” “甚至,被对方逼得抛弃尊严,苟活至今。贺兰氏是怎么死的?你弟弟是怎么死的?你心爱的女人又是因什么而死?你呢?很快连你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了,如今,你还要忍?” “你对阿黛做了什么?!她与这一切无关,你不应该把她卷进来。”荼良终于忍不住,激动地铁链刺耳响动。 “不会无关的?!”桑代复杂苦笑,“从她出生在荼家那一刻开始,她就与这一切息息相关。她也好,她那个妹妹荼宛也罢,谁都不能幸免。” “我曾经也想如父王所言,守住南疆这片土地,只要治理下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便是好的。可是你看,我们一让再退让,中原的皇帝只会得寸进尺。” “你妹妹难受死了,轩启那狗皇帝,还要让你妹妹的儿子来到这里,他要用这个愚蠢的家伙,实现当年没做完的事,他比你我更心狠手辣,为了达目的,他什么都不可以牺牲?” “你小心翼翼护着阿黛,想让她嫁给中原人,以为嫁到罗家,就能摆脱宿命,可你看,你的女儿比你有野心得多,她并不受你控制。如果我们不是敌人,作为妻子,她的的确确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是荼家的女儿,这就注定她命运的坎坷,不是吗?” “你伤害了阿黛!”荼良忽然开口,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见他不闪躲,心中凉到极致。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既然已经作出决定,就绝不会回头,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东西在哪里?你若还是个苗人,就把东西交出来。莫等他日,中原人杀光我们苗疆后裔,便是到地下做鬼,他们也不会原谅你。” 大巫深吸一口气,直直看着他。“殿下还是杀了我吧,你要的东西,我不会给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知晓 “今日风大,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云洲仙岛上,右宸王坐岸边大石上,盯着小河里的鱼,目光不曾动摇一分。 这湖泊中的鱼,生来与众不同,又称冰雪鲟鱼,味道鲜美之极,女子吃了最是美容养颜。男子吃了,补肾益气。 可这鱼奇怪的很,最爱在湖里游来游去,生人靠近也不害怕。 “钓了这么久,竟是一条也没有钓到?”天帝走到他身旁,自己找了块石坐下,静静看他钓鱼,也不着急。 “冰雪鳕鱼,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上钩,看来我今日运气不好,没有一条鱼愿意上我的钩。”右宸王笑笑,满不在乎。 有人曾经问,这鱼生活在这样透明的水里,难道就不怕被人轻易捉了去? 可无人知晓,这鱼若不是心甘情愿上钩,哪怕神仙强行夺取,只要离了水面,瞬间便化作冰水,消失不见,如此独特,的确是世间罕有的珍宝。 旁人只知,女子吃了此鱼美容养颜,却不知这鱼天生叛逆,凡事喜欢随性而为。 “这性子,也不知是像谁。”天帝忽然顽皮,往湖心砸下石子,鱼儿哄散而去。 “像谁?”右宸王依旧稳定握着鱼竿,“我倒觉得,这鱼不太像是你们仙界的,倒像是魔界的!” “此话怎讲?” 右宸王不回答,放下鱼竿转了话题。“凡人都说神仙好,只是成仙太难了。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曾经就是神的血脉。” “可惜,沧海桑田,数十万年的更迭,人与早就脱离干净,可你说也奇怪,众人脱离了神,可神的身上,却偏偏还有人性,是不是不可思议?” “右宸王今日话里有话,你约我前来,总不会只为了说这一翻闲话。”天帝调侃他,两人相视一笑。 “人间的事情越闹越大,眼看不可收拾,你倒是坐得安稳。身为天帝,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凡间历劫,一个不好就要灰飞烟灭,你怎么就不怕?” 右宸王想起女儿,眼里难掩忧心。 “我又不是女子,学不来哭哭啼啼日夜忧思的做派。再说了,我这是儿子,你那是女儿,怎么不见你害怕?” 彼此眼中满是调侃,右宸王晃晃手指,笑他“过了数万年,你这性子一点,还是不肯认怂!” “彼此彼此,我们这帮老不死的,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去,眼瞧这世事变化,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周周转转,绕一圈它又回来了,无穷尽啊!” 天帝到底失了笑容,面有惆怅。哪个当父母的,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可他们本就不同于人,孩子若是渡不过这一关,往后数十万年的日子,又怎么熬得下去? 右宸王也沉默下来,天帝的话他如何不知。 “当初你我留下的问题,咱们自己没能解决,如今却要让孩子们去解决,说来惭愧,我至今都觉得,亏欠我的小女儿。她母亲每每念及她去人间渡劫,总是要暗自落泪。” “我怎么瞧着,青竺仙子怕是后悔嫁给你了。”天帝趁机打趣他。 “你个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还有没点身为天帝的庄重,让你儿子听到你这不三不四的言语,恐怕要搬起脸教训你。”右宸最听不得别人这么说! “算了,不扯这些。还是说说正题吧,你今日邀我来,到底意欲何为?我可是堆了很多事,专程来见你一面。”天帝也不是傻子,知道玩笑点到为止。 右宸王白他一眼,“彼此彼此,我也是推了很多事儿,尤其是今日,还答应了我夫人,要带她出去买新衣服。” 天帝不与他抬杠,右宸王也不矫情,终于提到主题。 “人间梵净山那事儿,听说了?” “听说了,那件事你们魔不是处理了吗?怎么,哪里不对劲?” 右宸王摇摇头,担忧道“原本以为不过是小妖作祟,可最近我发现,此事一环接一环,山上有一洞,若是所料不假,那东西怕是困不住了。” 天帝的脸色终于大变,“当真?” “你慌什么?!当初你我决定让孩子们去渡劫,不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吗?”右宸王嘲笑他大惊小怪。 “可这劫似乎来的早了一些,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天帝想了想,凝神道。“你担心有变数,害怕他们降不住那东西?” “难道你就不害怕?那可是你最心爱的儿子,你们夫妻修了好几万年,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又生的如此聪慧,这次去凡间历劫,还被人暗中摆了一道,命途多舛,比我家小宛儿可惨多了。” “你就别跟我抬杠了,按照你我预算的,最多再过一两日,他们在凡间的劫也就完了,你担心的变数,只是他们降不住那东西?”天帝可不认为事情这么简单,能让他亲自把自己约出来,在这隐秘的地方谈话,这件事情比他想的要糟糕。 “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我偷偷去人间看了看我家那丫头,她体内的变数比我想的还要快,我很担心,她撑不到那时候。” 荼宛发生变化,轩曜的劫数恐怕也要跟着改。 “你约我来,莫非是连你也没有法子应对这种变数?”天帝试探他。 右宸王怅然,“人人都以为做神仙好,不用经历生老病死。他们哪里知道当神仙也好,当魔也罢,都有各自要渡的劫。你我头顶上的天,才是这世间真正的主人,而你我哪怕侥幸活得久一些,也不过是这世间匆忙的过客罢了。” 能让右宸王发出这份感慨,可见这一次的麻烦,不是小事。 天帝沉默良久,并没有着急回答。右宸王也不催促他,继续拿着鱼竿钓鱼。 可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都只是在他的眼前游动,没有一个要停留的意思。看来今日,他是钓不到鱼了。 “若是我说,你我联手,或许可以帮孩子们熬过这一关呢?”天帝忽然道。 此话怎讲? 42:/5 夜幕降临,整座王城都笼罩在彻底的黑暗中,沉静如水的夜里,唯有打更者打的棒子声格外响亮。 一道黑影趁着夜色,快速翻过高墙,跳进了王府。 她似乎摸清了这里的地形,一路疾行,避开守卫下人,很快就摸到主屋。 屋里黑着灯,主人已经歇下。黑衣人目露寒光,身形鬼魅,快速到达墙角,用匕首微微翘动,窗户就开了。 她一个翻身,进入屋内,动作轻盈灵巧,毫无声响。 夜色中,匕首寒光闪烁。 她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床塌之上的人,似乎睡得安稳。隆起的被子,均匀的呼吸,黑人眼神越发冰冷,一步步走到床前,撩开纱幔,狠狠刺向被子。 哪知一把掀开被子,却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 掌风从耳后袭来,黑衣人连忙避开,与对方纠缠几个回合,看清了对方。 “越汐?” 越汐愣住,对方竟然认识她?“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这声音,越汐不记得听过。可对方却清晰的报出她的名字,引得越汐内心一阵狐疑。 正在此时,守卫听到响动,连忙奔来。可屋里锁着门,他们也不好硬闯,只是高声喊道,“越姑娘,可是有事?” 越汐看一眼暗处中的黑衣人,犹豫道“我不小心摔了杯子,没事,我要睡了,你们出去吧。” 听到她的声音很平稳,看来并没有大事,侍卫这才小心翼翼退出去。 两人在夜色中看着对方,越汐没有点亮蜡烛,光凭眼睛,也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扯下面罩的黑衣人,生了一张十分好看的脸,就算她是女子,竟然也要心动。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是谁?” 阿黛神色复杂看着越汐,怅然道“我并不认识你,只是认识你大哥,从他那里听说过你的名字。” “你认识我大哥?”越汐一顿,立马想到夏烛身上曾有过的女子气息,不觉上前闻了闻,却发现这个味道并不是大哥身上的那个。 心中还是存着疑虑,她退后戒备。“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大哥,我是独生。” 见她防备的模样,阿黛笑了笑,“我不是你的敌人,你大哥夏烛,我的确是认识的。”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越汐眼前,“这个药是你大哥给我的,你可认得吧?” 越汐拿过那药瓶,很是惊讶,这东西只有他们妖界才有,这女子也不可能从大哥身上抢到这个。 那就是说,大哥送的?! “你跟我大哥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把这么珍贵的药送给你?” “我与你大哥只是有几分交集,我知道你们真实的身份,你大哥说过,你们跟荼宛是朋友,我是荼宛的姐姐,阿黛。”她尽量用合适的措辞形容,却发现只有这句话合适。 “阿黛?你就是当初,那个一心想要抓荼宛的阿黛?” 阿黛失笑,“我跟荼宛之间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倒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警告过你大哥,让他带你离开这里,不要跟桑代在一起吗?” 越汐听到这话,更是眉头紧皱,“你这话好没有道理,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来干涉我的私事?我与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阿黛闻言,吃惊道“你难道不知,我与桑代有婚约?” “什么?” 越汐惊慌张嘴,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咬着手指打量阿黛。 这女子生的太好,是女人都羡慕嫉妒。男人见到,没有不喜欢的。 可 “你你有什么证据说你与桑代有婚约?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有一个未婚妻,他不可能骗我。” “你凭什么说他不会骗你?”阿黛冷笑,但到底忍住刻薄。 “就算是我,也被他骗的团团转,你这样单纯的小丫头,又怎么是他的对手?若是不信,在这城里随便抓个生人问一问,他们都知道,黑苗的阿黛,跟桑代是有婚约的。” 越汐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娘说,只有最丑陋,最恶心的女人,才会插足别人的姻缘。 她很难想象,那个羞涩说喜欢她的桑代,竟然骗了她。 “他为什么要骗我?” 越汐喃喃自语,猛想起什么,心中惴惴不安。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自己。可怀疑一旦产生,就不断扩大,无论嘴上多硬,心里的怀疑却一分不曾减少。 阿黛见她这模样,便知道桑代对他撒了谎。 “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你大哥。我劝他,让他带你走,你怎么会还在这里?” 越汐只能告诉她,自己趁着大哥出去寻人,偷偷溜出来回寻桑代。 感情的事情,从前没有碰触过,自从接触了,就彻底不能自己。那次被大哥劝走,虽然嘴上说着不再回头,可心里的犹豫跟牵挂却与日俱增。 隔得越远,就越是思念。到后来,她终于忍不住逃出来,桑代见她回来,十分高兴。 他以为自己只是有事离开,欢喜她的回来,羞涩求她留在身边,这才刚刚过去两日,所有的美好便要断了吗? “越汐,你睡了吗?” 屋外传来桑代的声音,阿黛紧张看着越汐,越汐想了想,抬手设了一个幻术,将阿黛藏在衣柜里,谁也看不见。 处理好这一切,越汐才慢吞吞去开了门,近露出一个缝隙,小声道“我要睡了,你这么晚怎么还过来?” 桑代温和的笑笑,“我刚从外面回来,忽然很想你,想着你若还没有睡,陪我聊聊天可好?”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不可以吗?”越汐有些抗拒,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桑代看她,眸子里竟然有些被拒绝的难过。“你放心,你我成婚之前,我不会对你做越矩的事,我只是只是想要跟你说说话,让我进去,好吗?” 越汐对上这样的眼神,忽然就心软了。纵然不安,还是开门他进来。 屋里点了灯,越汐为他倒上茶,只是茶水才倒好,桑代便拍拍手,下人即刻将准备好的宵夜点心端进屋里,看来他早有准备。 越汐的神情很是复杂,端进来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这个人连她的喜好都记得,真的是骗她的吗? “你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桑代的眼神快速扫一眼周围,淡淡笑道“我这几日忙,没有时间陪你,也就是此时,腾出一些时间,想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哦!”越汐点点头,没有接他的话,她不是个能撒谎的人,性子单纯可爱,此时满腹心事,谁都看到出来。 桑代也不着急,笑笑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如今父亲母亲亡故,这么大一个王府,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经历这么一桩事,谁还能记起为我庆生。”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道“越汐,这么个日子,我就想听你对我说一句,生辰快乐,可好?” “今日是你辰?”越汐猛然抬头,见他满脸期盼,倒了一杯酒水,对他笑道“生辰快乐!” 桑代满含笑意,接过这杯酒一饮而尽。同时又快速抓住她的手,深情款款“你不知,有你在身边,我有多开心,若不是你当日出手相助,哪里还有如今的我。”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炙热,越汐不知不觉便有些软化下来。 她开始摇摆,桑代或许有欺骗她的地方,但肯定是真的喜欢她。想了想,越汐直直对他道,“我听说,你有个未婚妻叫阿黛,是不是?” 桑代闻言,立刻愧疚起来“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瞒了你!” “竟是真的,她没骗我!”越汐气恼道。 “她?她是谁?”桑代抓住关键,越汐心道自己失误,连忙补救。 “你管她是谁,你既然有未婚妻,怎么能对我说喜欢呢?你这么做,置我于何地?有致你的未婚妻于何地?你难道是个薄情寡性,欺骗感情的男子吗?” “不,越汐,你听我解释。” 桑代起身想要拉她,越汐却避开了。桑代无奈又愧疚,“我与阿黛本质只是政治联姻,不瞒你说,前些时日她曾来找我,说要与我解除婚约,我心中欢喜万分,别想着王位的事一落定,立刻与你说清楚。只是没想到,你忽然不告而别,我到处派人寻你,你却又自己回来了,你不知,我心中实在是难掩欢喜。” 他上前,到底抓紧越汐的手。“你放心,我心中有你,不曾有一分欺骗。等过几日,手里的事情了结,我便与你成婚,可好?” 若是旁的时候,听到叫成婚二字,越汐大约是高兴至极的。可眼前的人,忽然让她想起大哥说的那番话。 他是要继承王位的,不可能像普通男子一样。对于他们来说,权利与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妖,不可能为人繁衍子嗣!” 大哥的话在他脑海回荡,刺激的她心口直痛。 “怎么,你不相信吗?你若不信,我现在便与你定下婚约,让人去准备婚礼的事宜。我” “不是的,我我我只是还没有将此事告诉我的家人,恐怕恐怕还不能嫁给你,这太快了。” 桑代凝视她稍许,突然一笑。“是我唐突了,那你可愿意嫁给我,与我白首偕老?” 他很紧张,眼睛死死盯着越汐,生怕她拒绝。 越汐知道,自己应该一口回绝,可他的眼神让她无力说不。这个人,她是真的喜欢。 沉默良久,越汐点点头,“好,我嫁给你。” 哪怕是假的,她也愿意说一次好,桑代欣喜不已,连忙将她揽进怀中,亲吻一下她的额头。 “太好了,我真高兴,你答应嫁给我了。” 越汐埋首在他怀中,陷入自己的沉思,却未有发现,桑代目光一直盯着那个衣柜,久久没有转移。 阿黛在衣柜里听到两人的对话,有些沉痛的闭了眼。这个恶棍,到底有什么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救 “他进去了!” 越汐耳畔响起阿黛的声音,双眼复杂,看着桑代走入假山里。 等了很久不见他出来,心中的害怕一层又一层。 阿黛见她这模样。第一次没有兴灾乐祸。“你总疑心我骗你,如今心中可信了几分?” “他他只是进了假山内,并不能说明什么。”越汐还在死犟,说到底,她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爱的人在骗她。 昨日夜里情深款款,她忍不住许下婚约,今日醒来才知自己莽撞了。桑代很开心,已经吩咐府里的下人开始筹办婚事。 阿黛的存在,却一再戳破她的幻想。 “你不要以为,我曾是他的未婚妻,便会心怀妒意,故意来破坏你。”阿黛冷哼,不屑笑笑“我从未曾喜欢他,你也听他说了,我要取消婚约。可我怎知,他心思歹毒,生了杀害我的决定。” “小姑娘,我跟你不同,我从来不看重男女情爱,也不在乎他喜欢谁,跟谁在一起。当初许下婚约,只是因为我答应他师父,这是我跟他师父之间的一种交易。” “可我没想到,他会为了一己之私灭我族人!” “你以为假山之后是什么地方?那是王府的密牢,那里关着的,是不能为外人所道的秘密。” 阿黛的每句话,都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即然既然不能为外人所道,你又如何得知?”越汐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自有我的法子,我也不瞒你,我找多这,一是要杀了桑代,为我的族人报仇,二是要找到我的父亲。” “你父亲?”越汐忍不住侧身看她“你父亲也在里面?” “他们抓住我的父亲,想要逼迫他交出荼家秘术,我父亲不愿意,他们肯定要用各种手段迫害他,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人救回来。” 阿黛看看周围,确定无人在附近,戴上面罩道“你不信便留在这里,我却要进去寻找父亲。” 她已经探过路。若是说父亲会被关在何处,那边只有这里。 在越汐面前拆穿桑代的真面目,也是为了自保,不让这丫头出卖自己。 还有,便是因为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帮助过自己的男子。她承认,夏烛在他看来有些与众不同,但仅此而已。 阿黛不在废话,正要进入假山处。 “等一下!”原本踟蹰不前的越汐,紧张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你可想好了?”阿黛疑心道! “我娘说,情伤的痛,哪怕再疼也要大胆去面对,做人做妖,敢爱敢恨,才不枉此生。他若真的负我,我便舍了他,断了这份情。”越汐咬牙,对阿黛说,也对自己说。 阿黛深深看她一眼,点头道,“既然下了决心,那便一起去吧。” 二人走到假山处,按照桑代的法子。在假山凸起的地方,击打几下,那里果然露出一个圆形的转盘。 阿黛依照口诀转了几圈,密道之门终于打开。两人对视一眼,先后进入假山处。 她们一直往前走,不进任何机关,没有任何守卫。越汐越走,眉头皱的越深。 阿黛疑惑,“怎么了?” 她有些不适应,捂着胸口摇摇头,“胸口有些闷胀胀的,这里的气味太混杂,我难受。” 身为妖,什么样的气味没有问过,可是,这隧道里莫名有一种怪异的气息,让她浑身不太自在。 她的话引起阿黛的警觉,“你闻到了什么气味?” 阿黛用鼻子嗅了嗅,没有感觉任何异常的香味,只有一些潮湿的气息,还有泥土混合青草的气味。 这种气味在潮湿的隧道里,再普通不过。但 “你难道没有闻到,诡异的血腥气?” “血腥气?”阿黛细细闻了闻,还是没有发现。 “也许是我与你不同,我们妖生来嗅觉灵敏。”越汐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阿黛忽然拉住她,紧张问“你刚才说诡异的血腥气,怎么个诡异法?” 越汐难受抿唇,犹豫道“我总觉得,这气味里不仅仅是人的血,好像还有其他东西血混合在其中,从那个方向传来。” 越汐所指的地方,是一面凸的墙,没有通道。 阿黛心生疑惑,便走到墙边,仔细摸了摸了有些潮湿的墙壁。 她感觉一种黏黏液体从墙上流出,不觉抬起手在烛火中照了一下,发现这粘液居然有些微红。 阿黛甚是惊讶,“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但还没有开口问越汐,两人便听见一阵惨叫,接着,是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从隧道的那一头响起。 两人紧张躲入拐角处,走到里面才发现,这地方路很多四通八达,一不小心便会迷路。 阿黛曾想使用自己微薄的巫术,召来蚂蚁为自己探路。可试了几次,发现这里被人设下了禁制,难以施行巫术。 别说她,就算是越汐,也无法强行使用妖力。 若是从前,越汐还没有这般害怕,可自从那件事情,她的妖力大不如前。为了不显露真身,更不敢轻易使用妖术,一个不好,被人逮住剥皮,那就惨了。 此时,两人躲避在暗处。看见两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正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从不远处走过来。 阿黛紧张看过去,惊恐发现,那个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明明是人的身子,脸上却长满了毛。 手上还生出猫爪子,但显然被人拔了,残缺不齐,十指鲜血淋漓。 更恐怖的是,他的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猫尾巴。二人不约而同想起,边崖县猫妖的传言。 越汐看到这里,心已经凉了半截。猫妖的事情在妖界传得沸沸扬扬,妖王命他们出来寻找真凶,她从没有想过,这个真凶会跟桑代有关。 那两人拖着尸身,渐行渐远,阿黛隐约听见,他们似乎要将人拖出去火化焚烧,销毁尸体。可见,此处还有一个专门焚烧尸体的地方。 “现在怎么办?”越汐忽然开口,这个问题,既是在问阿黛,也是问自己。 接下来,应该怎么选择。 阿黛想了想,紧张道“先找到我父亲,救人再说。” 越汐点头,两人都是一身伪装,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血腥气便越浓,还有诡异的惨叫声,在隧道里不绝于耳。阿黛很害怕,若是父亲遭遇不测,那她该如何是好? 越汐想的是,如果桑代从头到尾都只是骗她,她又将如何是好?当初为了救人,她可是什么都舍得。 两人走得还算顺畅,暗道之中并没有布置很多人,她们轻松避开守卫,终于抵达关押犯人的地方。 二人乘机逮住一个,逼问对方,黑苗的大巫关在何处? 那人自然不肯开口,在阿黛动手之前,就咬舌自尽。越汐想了想,抬手指向右边隧道。 “若我的鼻子还灵敏,你父亲应该被关在那个方向。” “你怎知是我父亲?”阿黛惊讶。 “他身上有跟你一样的气味!” 阿黛顿住,那她记得夏烛说,妖的鼻子很灵敏,自己当初便是因此才被他抓了几回。 她毫不犹豫向右边去,顺着越汐指引的方向,发现一处最牢固的铁门。 门口的守卫看上去厉害很多,此处已是尽头,一看便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阿黛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蹲下身,往两人脚下一扔。东西咕噜咕噜滚过去,很快到达两人脚下。 两人一愣,这黑乎乎的东西从哪来的。他们本能的蹲下身去捡,才一碰到,那东西忽然冒出一阵白烟,两人不觉晕了过去。 二人一晕,阿黛立刻跑过去。早已服下解毒的药丸,并不怕这毒烟。 越汐是妖,这东西对她没有作用。阿黛在两人身上一阵摸索,总算找到钥匙。 她快速打开门,一进去便看到被困在里面的父亲。 “阿爹,阿爹你醒醒。”阿黛焦急万分,盼着大巫安全无虞。 大巫已被折磨得狼狈不堪,不省人事。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茫然,等看清楚阿黛,却冷笑起来,“你以为故伎重施,能骗过老夫吗?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就算变成阿黛的模样,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的。” 阿黛心中不安,父亲的模样分明神志不清。她强忍怒意,压下眼里的泪水。意图解开父亲身上的镣铐。 可手中的钥匙,没有一把可以打开镣铐,她的惊慌不已,这才发现,那镣铐用施了咒的寒铁塑造,就算她有钥匙,锁链却连钥匙孔都没有。 桑代这贱人,是打算把阿爹困死在此吗? 想了想,阿黛捡起侍卫的刀,狠狠砍了两下。刀口都断了,铁链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让开,我来!”越汐拦住她,在阿黛惊讶的眼神中,扯下一根头发丝,把头发缠绕在指尖,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那发丝从她手中脱落,主动飞到大巫身旁,原本乌黑的发丝,竟然发出点点荧光,如锯子一般,开始锯铁链。 那发丝无比锋利,短短一会儿工夫。大巫身上的镣铐便被全部解开。 阿黛走过去扶起大巫,“阿爹,我先叫救出去。” 大巫有些茫然,思绪混乱的很。始终不相信,眼前的人便是他的女儿。 见她要带自己走,以为是桑代的诡计,任由他摆弄,一言不发。 三人很快出了牢笼,可走出来,却惊讶发现不对。不仅外面的尸体没有了,就连来时的路都变了。 原本来时的路消失不见,四面皆是光秃秃的墙。阿黛惊异,莫非有人在这里是用了幻术? “阿爹,你对我说过,这世上有一种巫术,犹如鬼打墙,可用障眼法堵住人们的去路,让人寻不着方向。这巫术本是仙娘用来欺哄世人的小伎俩,后来被无常所用,成了作恶的手法。此术名为封门,是也不是?” 阿黛将父亲曾经教的话,一一说出来,原本双目已有些浑浊的大巫,渐渐清明,这样私密的事情,他只教过自己的女儿,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知晓。 大巫紧张,抓紧阿黛的手,“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是让巧溪传话给你,赶紧去找到你妹妹吗?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你交代的那些,我已经处理好,你放心,我一定能救你就出去。” 大巫气急,“糊涂,你中了人家的道!”他有今日的下场,是自己造的孽,他不想阿黛也卷进这风波之中来。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眼下要做的,是让阿黛赶紧逃出去。“你到那个位置去!” 他指着正前方,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墙,什么也没有,但阿黛依然放开父亲,按照他的指示做事。 越汐紧张看着大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大巫忽然转头对越汐道“小姑娘,你过来帮我一把。” 越汐茫然走过去,大巫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写下一行字。一瞬间,越汐就感觉手腕灼热,有些惊恐。 “你就是做什么?” 大巫按住她,喘息道“好孩子,别怕,这东西能让你们逃离这里。那妖道用我的血施咒,今日若无你这个外人指引,恐怕你们谁也逃不出去。” 越汐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大巫来不及解释,只是让她立在原地。 阿黛看到自己的父亲开始念咒,屋里屋里有细微的东西纷纷向他靠近,渐渐的,那东西越来越大。原本微弱的光点,竟是渐渐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 那个球很是诡异,在父亲的手掌之间慢慢成型。忽然,大巫睁开眼,一阵掌力,将光球狠狠击向阿黛。 阿黛本能用手挡住自己,砰的一声,她只听到,自己身后的墙塌了。原本被堵住的道路,再次出现在眼前。 本以为是伤害她的光,再次四散消失。 阿黛欣喜,连忙跑过来扶住大巫,“太好了,我们走。” 阿黛与越汐扶着大巫,焦急往隧道中逃。 可他们走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尽头,而大巫的气息却越加薄弱,终于熬不住,一口鲜血吐出来。 阿黛惊慌失措,连忙将人扶到墙角坐下。“你等一等,先把这药吃下。” 那是续命的药丸,荼家先祖当初制造出来,给族人保命所用,差不多每个族人只有一颗。这东西,一人只有一颗,无比珍贵。 阿黛毫不犹豫,要给自己的父亲吃下,大巫看在眼中,却拒绝了。“这药对我已经没有用了,你若还当我是你父亲,便赶紧离开这里,不要管我。” “阿爹你说什么,我们一定可以出去。”阿黛死犟,怎甘心轻易放弃。 “傻丫头,事已至此,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你我都小看了桑代那小子,更低估了他的师父。” 大巫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阿爹,你别胡思乱想,我们肯定还有别的法子。” 阿黛安慰他,伸手去将他扶起。却被大巫狠狠打了一巴掌,阿黛惊讶,捂脸看着他。 “阿爹?” “你这蠢货,不听我的劝告,非要来送死,不仅要断送我黑苗一脉的未来,就连整个南疆,都将因你而受罪。”大巫怒不可竭,恨不能杀了阿黛。 阿黛傻眼,不懂他忽然变了性子。 “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无能的女儿。跟荼宛比起来,你就是个天生的废物,除了生的好看一些,还有何用?” “当初,若不是你不肯听从我的安排,嫁入罗家,非要跟桑代订婚,我黑苗又怎会有今日灾祸?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你这个灾星,还不快滚。” “你怎么这样,她是你的女儿,她” “闭嘴!”大巫暴怒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训斥我,你们这些蠢货。今日你们若不来,我自有法子脱困,可因为你们,我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 越汐被骂的一阵恼火,站起来拖起阿黛“可怜你一心记挂,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女儿,你何苦要为他送死,咱们走。” 阿黛含泪,压抑自己,握紧拳头道“我们定有法子逃出去,阿爹,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赶我走对不对?” 大巫冷笑,鄙夷不屑。“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你说什么?” 越汐与阿黛亲齐齐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从来都不在乎你,更不在乎你的母亲吗?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大巫的话,仿佛揭开丑陋的伤疤。 “当年你娘为了嫁给我,对我下药,欺骗我说,怀了我的孩子,我才被迫放弃我心爱的女人,允许你母亲过门。后来,这件事情藏不住,她才羞愤自杀,若不是你对我还有用处,我早就杀了你,怎会留你这孽种在我眼前。” “阿爹你疯了,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阿黛摇头,不信他的话,可心里却有什么裂开了,戳破她的幻想。 “哼!”大巫冷冷一笑“难道你都没有感到奇怪?为何荼家最幼小的孩童,都能感应天地之间的灵气?而你身为我的女儿,却一点修行的资质都没有?归根结底,你根本就不是我荼家的女儿,身上没有神巫血脉,你就算喝再多荼宛的血,也成不了大巫!” “你唯一的价值,便是凭着一张脸,与罗家联姻。可罗家那小子愚笨,被你杀了,我还要替你收尸。因为你愚蠢的行为,毁了我黑苗,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骗子 从小到大,她心中就有这样一个疑惑。为什么父亲对她总是冷淡的,为什么母亲无论再怎么讨好父亲,父亲都是冷脸相待。 她曾经以为,是父亲对不起母亲,是父亲利用了母亲,现在亲耳听到这个话,才知原来是自己错了。 她,是一个孽种。 她不是荼家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像荼宛一样修炼巫术,更不能像荼家子弟一般,感知天地之间的灵气。 越汐有些担心,紧张看她。阿黛却缓缓一笑,“原来是这样。” “一直是我自作多情,我想着再怎么样,你都是我父亲,哪怕哪怕你平时对我严厉一些,你终究养育我一场,我不能看着你死,所以我拼尽全力也要回来救你,可原来,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来相救。” 阿黛忍不住转头,倔强擦掉眼泪。 有些疑问,她在心里憋了很久,一直想要问父亲,如今看来,一切都有答案了。 她从来都不是被需要的那个人,她是多余的。 “知道了你还不快走!”大巫冷硬呵斥,挥手驱赶。 “你放心,我把你带出去,就算是偿还这些年您对我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你的事,黑苗的事,我都不会再管。” 阿黛上前,硬要托起她的父亲,无论如何,还是坚持把人带出去。 大巫眼中闪过悲痛,用力推开,阿黛摔倒在地,复杂看他。 “滚,我不需要你。从我知道真相的那天起,我多看你一眼,我都会觉得恶心,你这个身孽障,活着就是我荼家的耻辱。” “够了,你别这么说。”越汐忍不住对他怒吼,扶起阿黛。“再怎么说,她也是来救你的,你就是厌恶她,也不要这样伤害她。” 阿黛谢过越汐,倔强看着大巫。“我一定要带你出去。” 她又上前来搀扶,大巫却难忍怒火,“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便死在你眼前。” 阿黛一愣“您就这么恨我?” 大巫对上她哀痛的眼神,心里一阵抽痛,可到底,还是强迫自己狠心。“你” 忽然,一阵诡异的笑声在密道里响起,“实在是让人感动的父女情深,想不到,黑苗大巫还是个如此疼爱女儿的人。” 几人连忙回头,转眼间,眼前漫长的通道全部亮了起来,只是画面忽然转变,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原来,从始至终他们就没有逃出去过。 阿黛看清楚李束的模样,双目愤怒。就是这个人,害死了巧溪。巧溪奉命查探他的底细,不小心暴露自己,这才招致杀身之祸。 她临死前在阿黛耳边说的那番话,阿黛越想越恨! 这世上对她重要的人不多,母亲是一个,父亲是一个,而巧溪,是她最重要的朋友,最亲密的姐妹,最忠实的仆人。 那个说好会陪她一辈子的人,就因为这妖道,死得那么惨。 “你这贱人!苗苗与你到底有何仇怨,你要将我们害到这个地步?” “阿黛小姐,你我之间从不曾有恩怨,今日这境地,你要恨,就该恨你父亲太不识时务。他若是早日交出黑苗秘术,又怎会有今日的下场?”李束反口讥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别人身上。 “你们到底要什么,狠毒到屠我全族的地步?”阿黛恨恨,越汐也甚是好奇。 “怎么?荼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李束扫一眼大巫,笑了笑。“看来,你的确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否则这样重要的事,他怎么会不传授给你,你可是荼家一脉未来的继承人。你说对吗,王子殿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人影从暗处走来,越汐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里那一点点希望彻底被浇灭,原来,他真的在骗自己。 桑代却看都不曾看越汐一眼,直接对阿黛道“阿黛,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便能让你跟你的父亲活着离开这里。” 面对这对无耻的师徒,阿黛笑了,冷冷讥讽。“且不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便是我有,你杀害我黑苗千条人命,你以为轻松一句话,就能让我把东西交出来。别做梦了,就算我死,也不会把东西给你!” 桑代阴沉着脸不说话,倒是李束似笑非笑看向两人。“你当真以为,你不说我便找不到秘术?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荼家的秘书,我已经有其中一半,这一半我炼制多年,几乎已经补齐了未知的另一半。只是这秘术非要荼家人参与其中,才能是彻底完成。” “阿黛小姐若是不肯说,我便只能用你父亲的血肉,来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你要做什么?!”阿黛紧张看他,这个人就像一条阴险的毒蛇,便是看他一眼,自己都从骨子里感到寒冷。 他笑的越厉害,便让人越恐慌。 “边崖县的猫妖,是你们弄出来的?”越汐忽然开口,眼睛直勾勾看着桑代,桑代看着她一言不发,越汐便越过他,看向李束。 “当初你想抓我,是不是打算利用我来炼制妖术?” “小丫头竟然还记得,不错,我当初本是要利用你来炼制妖术。可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更快捷,更有用的法子。” “更有用的方法,便是杀了猫妖,夺取了他的内丹,修炼妖术?”越汐忍不住冷笑,想起惨死的猫妖,她就无比憎恨。 “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测验,逃出去的猫妖,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如今被我们处理了。你放心,我们已经掌控了这个力量,很快。黑苗的秘束,便彻底被我们掌控掌控。” “掌控你娘!”越汐真想给他一巴掌,“你这妖道,到底想要做什么?修炼妖术,想要祸害谁?” 她不明白,眼神质问桑代。眼神全是震惊愤怒,“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他的阴谋是吗?还是说,你是被他胁迫的?” 桑代依旧沉默,越汐心存最后一丝侥幸。 “你说句话,桑代,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个坏人,对不对?你没有骗我,你只是被胁迫了。” 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 桑代盯着她看了稍许,终于开口。“越汐,你过来,我答应的事情不会改变,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参与进去。” 他逃避越汐的问题,但却从侧面给了她答案。 越汐哼笑道“与我无关?怎会与我无关!你师父早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了,对吧?你早就知道我是蛇妖,一开始就在骗我,你虚情假意说什么喜欢我,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 “这是当然,我家王爷是人,而你不过是个妖怪,还妄想与我家王爷在一起不成?”阿华讥讽,毫不犹豫的拆穿,戳破了越汐最后一线希望。 “我家王爷,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得到你妖力,为此甚至不惜自废双腿,这才又得你心甘情愿交出内丹,你” “住嘴!”阿华似乎是故意将事情全部说出来,桑代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他咬牙,嘶哑道“越汐,你过来。你相信我,事情了结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越汐却泪眼婆娑,退到一旁,看他的眼神,再无从前的欢喜。 “骗子,你们果然都是骗子。” 阿黛低声道“别生气,这是攻心之策,千万别自己乱了心神。” 越汐努力让自己心中平稳,眼神却骗不了人。 “废话少说,阿黛,把东西给我,否则我就只能用你父亲的血肉,来做最后一个局。”桑代怒极,什么都不在乎了。 阿黛想了想,冷笑道,“那你便用他的血肉去做吧!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不是我父亲,我何必在乎他的死活,事已至此,我也不拦你了。” 若是真不需要秘术,他们早就杀了父亲,不会等她来。 她忽然变脸,让对方失了分寸。李束静静看她,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父女,一个比一个心狠,既然如此,那你们父女二人都留下来,做我的蛊人吧。” 他一挥手,周围的墙忽然消失,眼前出现庞大的牢笼。牢笼之中,是一个又一个面目狰狞,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这些人,有一些身上长了鳞片,有一些獠牙锋利,一个个凶神恶煞,看着阿黛他们,仿佛看到美食,时刻要撕碎他们 直到看到这一幕,越汐才明白李束他们做了什么? 这妖道,居然不知不觉做出这么多的半妖。 “你这个疯子,逆天而行,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李束笑她,“那只是无能的弱者才会叫嚷着词,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用来骗你们这些无能之辈的。只要足够强大的力量,你便是这天地间的主宰,世人的命运,神鬼的命运,皆由你来决定,贫道怕什么报应。” 他转脸看向桑代,笑道“殿下,事到临头,你难道还有什么犹豫不成?别忘了,老苗王是怎么死的,也别忘了你当初为了得到如今的一切,又牺牲了多少?你忘了你母亲的遗命吗?还是说,你要眼睁睁看着老苗王,死不瞑目!” 想到老苗王之死,桑代的眼神就冷下来,他留恋的看一眼越汐,对他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句,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来变成他们那样。” 越汐冷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她娘说,男人可以骗她一次,就可以骗她第二次,更何况,这个人对她从没有真心。 只怪她傻,大哥已经劝过她,她却一意孤行,非要相信自己遇到了对的人。哪有什么对的人,人才不会爱上妖。 桑代紧紧盯着她,眼里有愤怒,有恨还有不甘心。最后,他决绝道“好,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成全你。” 说罢,他一抬手,四面牢笼升起,瞬间放出牢笼里的半妖。这些半妖就像闻到血肉的野狗恶狼,纷纷袭向阿黛他们。 站在高处的李束,含笑看着眼下这一幕,眼睁睁看着她们,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半妖围困,苦苦打斗。 桑代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越汐小小的身影,跟那帮猛兽纠缠打斗。 “殿下,可是后悔了,现在去阻止,还来得及。”李束冷冷道。 桑代变了变眼神,冷漠道“区区一个蛇妖,我给过活路,她既不肯,我也算仁至义尽了。倒是师父,你确定大巫的血液,能炼制秘术?可别到时候人死了事没办成,您再来后悔?” 李束闻言,淡淡一笑。“是不是,很快就会有答案了,不是吗?只等此术练成,殿下便如有神助攻战中原。到时候,殿下可不要忘了答应贫道的事。” 眼看阿黛被打伤,身上挂了彩。桑代冷笑,“师父只管放心,只要弟子能够得偿所愿,您要什么,我都能够给你。” 李束含笑,很满意他的回复,两人各怀鬼胎,看着地下一片厮杀。 二人面对半妖的攻击,接连受伤的。大巫被二人护在中间,早已精疲力竭。 阿华看着桑代紧握的拳头,低声劝阻“殿下,事已至此,您是人,可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妖怪,毁了所有计划。” 桑代冷冷扫他一眼“连你也敢做我的主了?” “小的不敢,只是,老王妃临死前嘱托,让阿华一定要护住您,阿华不能看您犯错,却不阻止。” 想起母亲,桑代哀痛闭上了眼。 越汐大口喘息,背后紧紧靠着阿黛,艰难道“这样下去不行,这些人受了控制,不怕死不怕疼,你我却不能够一直打下去。” 又打退一个半妖,阿黛也受了伤,身上好些伤口。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忍着疲惫,艰难道,“那怎么办?你我打不过,若你大哥在就好了。他可是个杀神,不是一般厉害的要。” 越汐一愣,可不是,大哥在,这些鬼怪,通通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当日她私自逃走,又隐藏气息,大哥未必能够找到她。 她用余光瞥一眼桑代,“你们人说,擒贼先擒王,照我看,先抓住桑代,咱们才能逃出去。” 越汐是个诡异的脑子,越是危险紧张,她反而变得聪明起来。她一提醒,阿黛也猛然明白过来。 与其想法子对付这些不知死活的半妖,的确是抓住那两个祸首更有用。 相对对来说,桑代比李束好对付。 “我替你,打掩护,你想法子抓住桑代。”越汐闻言,点头同意。 阿黛忽然拔出匕首,将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浓烈的血腥气,吸引了半妖的注意。那些半妖,被这诡异的甜美的血腥气味吸引,疯狂的追击她。 桑代与李束正疑惑,却见她忽然跳到栏杆上。从脖子上扯下一串红色的珠子,将那珠子与血沾了,洒向周围。 忽然间,那珠子发出诡异的红光,光照强烈,刺痛得人睁不开眼。桑代本能护住眼睛,只不过刹那的功夫,越汐跳上二层,刀架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阿华怒吼。 越汐懒得搭理,威胁道“让你师父停下来,否则你攻占中原的春秋大梦,就到地府去做吧。” 越汐恨极了这些人,若不是要借着他脱身,早就割断了对方的脖子,让他鲜血流尽而死。 桑代冷漠着脸道,“你难道以为这样,便并能脱身吗?大不了一起死。” 李束嘴里在笑,可眼睛很是紧张,“小丫头,何必呢?你们好歹也是互相有情的,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伤了你的情郎!” “闭嘴,你这个比鼻涕虫还恶心的东西,我再说最后一遍,把密道打开让我们出去,否则大家一起死。你死了,这些秘书,你的江山就都没有用了。” “大师快答应他,他真的会杀了王子殿下的。”阿华焦急万分,李束冷冷瞥他一眼,对上桑代的目光,沉默一下,还是点头同意。 大事未成,他的确不能没有桑代。 只见李束嘴里念念有词,放出一道咒语,那些勇猛攻击的半妖,忽然被人定住了一般,全部停在原地,不再动弹。 阿黛终于喘息过来,硬挺着走到大巫面前扶起他。看看越汐,道“还请桑代王子送我们一程。” 李束闻言,挥挥手,眼前终于出现一条道路。这是他们熟悉的路,来时曾走过。 阿黛扶着人,越汐挟持着桑代,一点点的往外走,手下的人一步步跟随,十分警惕,生怕他们伤到桑代,但又不敢靠的太近。 这一次,通道变得很短暂,几个人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走出来,她们出现在王府后花园里。 诡异的是,王府中竟十分安静,一个下人都没有。 阿黛来不及多想,只能跟越汐挟持桑代,坐上马车,逃出王府。 出了城,抛弃马车,让它跑向别处,引开追兵,直奔林子深处,那有她备好的马匹。 暂时甩开那些手下,但不代表他们就安全了。 那老道道法凶狠,自己又未曾伤了他,怎知他不会有别的法子,追踪他们。 “现在怎么办?”越汐焦急道。 阿黛看一眼越发虚弱的父亲,沉声道“先上马,我们回黑苗。” 越汐点头,逼迫桑代上马。 桑代却道,“我说过你,不必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我” 越汐抬手扣住他的喉咙,在他身上游走,意图逼出体内的内丹,却惊慌发现,他体内根本没有内丹的存在。 “我的内丹呢,你把它弄哪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答案 越汐气得浑身颤抖,当初心疼桑代,害怕他伤害自己,不忍心看他废了腿,成为一个废人,便动用内丹。 妖的内丹可以修复受伤的筋骨,桑代果然恢复过来。但越汐却因此陷入危机,她算着,只要熬过一个月,便能将内丹取回来,又可以救他一命,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她的内力会因此而受到损耗,失了一半修为。 但那时被爱冲昏了头,她并不觉得这样做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偏偏到了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当初错的有多愚蠢。 桑代的感情是假的,他的伤不过是为了诱哄自己交出内丹的诱饵。 这是她见过最狠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自残,欺骗她的真心。 越汐烦躁怨恨,恨之外的情感,复杂的她自己也弄不清。现在她只想逃离这个人,从此与他再无想干,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桑代身体内竟然没有它的内丹。 若无妖力催动着内丹,这东西谁都取不出来。 她十分惊恐,厉声质问桑代,“说,你把我的内丹弄到哪里去了?” 桑代面无表情看着她,良久才告诉她“越汐,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必会兑现当初的承诺,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妖,我愿与你成婚,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信!”越汐恨不能撕咬他,“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去信。只怪我瞎了眼,只怪我自己蠢,轻轻松松就被你的花言巧语欺骗,见不得你可怜,见不得你受罪,心甘情愿把内丹单给你,这些愚蠢我都认了,可现在,你若不将东西交出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挖了你的心。” 阿黛见他们剑拔弩张,越汐不对劲,不觉走近“怎么了?” 桑代警告她“阿黛,你们逃不掉的,天下将要大乱,不是你一己之力可以阻止。你现在交出秘术,还能有条活路。” 阿黛看看越汐,见她眉头紧皱,十分烦恼的样子。似笑非笑靠近桑代,“所以呢,我应该跟你合作?” 桑代毫不犹豫点头,“你明白便好,我” 啪的一声,阿黛根本没让他说完,反手一巴掌。打的桑代唇角流血,目光阴狠。 越汐被她的举动镇住,这简单粗暴的手法,很像她大哥。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凭着李束那妖道,便能够不可一世,夺取天下?我呸!那老东西一看就不是个能甘居人下的,凭你的道行,还想跟他斗,不自量力。” “你当真以为,我荼家的巫术是那么好得的。如果真是如此,我荼家祖先早就说问鼎中原了,轮得到你桑家当王?” 桑代擦了擦嘴角的血,应声道,“那是他不懂得掌控这股力量,我说过了,你荼家得到的秘书,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再强大也与你无关,我不会让你这样的人得到秘术去为祸天下,更不会让南疆百姓因你而陷入无尽的战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阿黛说完,一掌将人劈晕,粗暴捆在马上,不过她力气到底小了一些,弄了半天,没法将人捆到马背上。 只能看向越汐,“搭把手!” 越汐呆呆点头,连忙上前帮她,两人将他弄上了马,一行人在夜色中奔驰而去。 一/一 “人已经不在王城。” “你怎么知道?” 夏烛冷冷看一眼轩曜,对他的话并不相信。 轩曜把手中的密信递给他,“我的人在王府里查探过,你妹妹跟桑代一起消失不见了,若我所料不差,他们都会出现在梵净山。” “越汐失踪不见?”夏烛十分担忧。 当日越汐跟荼宛同时失踪,夏烛犹豫着该先去救谁,轩曜去毫不犹豫阻止他,让他跟自己一起上梵净山。 用轩曜的话说,他们的目的不是越汐,并动用自己的力量,帮他在王城中打探消息。 一日后,果然得到消息。桑代府中多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的外貌特征像极越汐。 而且很快,那女子跟桑代在一起离开了王府。 “我早就说过了,猫妖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命人暗中查探,发现孙县令跟王城里有所勾结。” 轩曜起初以为,跟他勾结的人,是那位王叔,可细查之后才发现,背后真正作祟的人,是桑代。 孙县令勾结桑瞭,帮助他得到苗王的位置,暗中谋害桑代。 而桑瞭也利用他手中的势力,在孙县令捉拿猫妖,栽赃陷害轩曜的时候,鼓动苗人在城里闹事。 “孙县令故意在城里大张旗鼓的搜捕犯人,一旦我逃出边崖县,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让我死在南疆,再也回不去。” “这一切跟桑代有什么关系?”夏烛一时间,没有理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 轩曜将柴火丢进火堆之中,翻动烤兔肉,继续道。“起先我以为,这位王子殿下的确是被人控制,一无所知。可细查之下才发现,他有一个来自中原的道士师父,名为李束。” “而我父皇的国师,与他竟然是同门师兄弟。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一个从来没有去过南华山,一个从没到过南疆,怎么就成了同门师兄弟,这未免也太过巧合。” 夏烛也很是疑惑,“你从何处判断出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说来也是巧,我初到南疆被人追杀,荼宛挽救了我。伤好之后,她要逐我离去,我因为忘了东西回头去取。却发现她与人打斗,受伤晕倒在地。” “我在她身上闻到一种香料味,那个味道,我只在国师身上闻到过。那香味很特殊,要制作这种香料,其中有一位非常独特的材料。这材料从百越国进贡,生长在密林之中。” 这种稀世珍木,焚烧时,香气令人静气凝神,延年益寿,如兰花香,但比兰花更雅致。 时人笑称,黑兰香。 “然后呢?” “这种香料数量有限,百越几年才上贡一次,全部给了朝廷。可皇帝偏偏不太喜爱这种香料,听闻国师喜爱,便将香料全部赐给他。” 国师将这些香料,在丹炉中焚烧,日子久了,便有独特的香气,只是他不自知。 “我若不是常年在南华山上修道,也闻不出这其中的差异。起初,我还很疑惑,国师为何会出现在南疆,并且伤害荼宛。我以为他是因我而来,无意间伤害了荼宛。后来我才知道,南疆还有一个叫李束的人,他的身上,正有这种气味。” 轩曜当时存了心思一路追查,果然便发现此人与桑代有的关系。 “你又是如何发现桑代不对劲的?”从他开始讲,夏烛就眉头紧皱。 “我听到他遇害消息,就觉得不对劲。他父王死后,表面看,桑代被他王叔夺了权,朝廷又不肯让他继承王位。他郁郁不得志,又因守孝之名,在府中很少外出,可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是什么?” “他府中的人,都换了。而且不是一次性换的,是陆陆续续挨个换掉。” 轩曜的话,令夏烛不安。“你是怀疑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怕身边伺候的人知晓,所以把换了?” “不对,若是如此,那不是更应该留一些可信可用之人在身边吗?换了身边伺候的人,岂不是更容易让他王叔安插眼线眼线进来?” 轩曜笑笑,在兔肉上撒点盐巴,兔肉被他烤得金黄入味,引得人一阵口水。 “我说了,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人人都以为,他他换人是被桑瞭逼迫的,但我却觉得,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无能为力,成了一个空架子,谁都可以探查消息。” 桑瞭也好,朝廷也罢,谁都可以一窥究竟。 而暗地里,他真正的心腹早已被他调走,另作他用。 听到此处,夏烛的神情才骤然有所变化。若没有一定的把握,世上没有几个人敢反其道而行之,整整三年,将自己的一切暴露在敌人眼下,演了三年戏,没有让人看出一点破绽,这份本事,这份耐性果然非常人可比。 轩曜点点头,他自认已经够隐忍,可跟这位比起来,他的道行显然弱了很多。这一位,恐怕做梦的时候都在演戏。 “他失踪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会有一场大变动。果然,先是孙县令假装害怕要逃出去,故意引我将其拦截。等我放松警惕,孙县令假装被迫寻找真凶,结果一抓就抓到我府中。” “众目睽睽之下,我便将计就计。只是我没有想到,荼宛会回来救我。自从他逃出去,我就失去她的消息。” 轩曜知道,肯定是有人暗中作祟,不让自己找到荼宛,否则他不可能查不到荼宛是如何离开边崖县的。 “你定然以为我利用荼宛,可我对三年前的事情虽然忘记很多,但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 夏烛并不喜欢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在感情上,轩曜并不是朋友,而是一个有力的竞争者。 他淡淡的道“你纵然无心利用她,可你所做的事,还是将她陷入危机。若不是因为你,她不会有今日这番危险。这帮人无缘无故,为何要冲她来,别说你不知道。” 夏烛主动拿过熟的兔肉,毫不犹豫撕下最大的一条腿,张口就吃。 轩曜盯着他手里的那条腿,沉默一会儿,表情不太自然,还真是会挑地方。 但此时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他扯了另一条腿,继续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断定他们一定会去梵净山吗?其实这件事本身就与荼家有关。” “此话怎讲?” 猫妖的事,他起初也以为,不过是有人想利用猫妖害人,可轩曜的人调查发现,被害者之间并无任何关联。 死的非常时间也十分偶然,毫无规律! “我使用道术探查他们的尸身,这才发现,这些人的的确确是被妖术所伤。无缘无故的,为何会闹起妖怪来?” “从前的事我或许不太记得,但关于你们妖界的事,我却是记得清楚。你与我说过,妖界自有规矩,妖不可以轻易在人间出现,更不要说害人性命,若是被发现,便是你们不清理,也会有天雷会给其惩罚。” “但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夏烛接过他的话茬,清理掉骨头,“妖的内丹若被人所夺,人得了内丹,修炼成半妖。这半妖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不受天劫所累,要么被人发现为人所诛杀,要么被妖察觉,动手处置。” “你说的没错!”轩曜点点头“我见猫妖出现,人间又没有任何天降异象,便明白恐怕是半妖。此事肯定有人暗中作祟,我联想到孙县令的古怪,就去查探,发现他府中的下人偷偷联系过南疆的某个巫师。” “这个人看似不起眼,实则曾经是桑代府中的侍卫首领。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打探他的真实身份。” 得知此事之后,轩曜便猜测此事与桑代有关。果然,他发现此人跟那些被驱逐的王府下人,暗中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些人暗中在为桑代收集信息,他们是桑代暗中的眼线。若非这意外,我根本发现不了。恐怕孙县令也不知道,他那密不透风的网,早已被人查了个清楚。” “真是好大的网,可是这猫妖于他们又有何用,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他们造半妖害人性命,又能得到什么?”夏烛疑惑不解。 轩曜摇摇头,“我查了很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偶然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那位李道士似乎最常出现在梵净山。”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往梵净山。南疆人说那是苗人的境地,没有几个活人敢去,他又活了百余岁。我在想,如果此人真的活了百岁,那么梵净山的传闻,会不会是他的一个局?从始至终,他杜绝别人进入那里,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住。” 夏烛想了想,这才对他道“三年前,我回妖界之后,便将梵净山的古怪告知了父王,父王与我说,此乃魔界之事,他已交由魔族处置。过了些时日我才听说,魔界有人去梵净山处理此事,却只是在山上抓到一只修炼许久的蛇妖。可那蛇妖,也只是个半妖。” “不知是被谁困在那里,脱离不得她被释放出来之后,梵净山就恢复平静,没有出过怪事,我便以为此事了结。若不是妖界里,猫妖被害,我也不会从妖界出来处理此事。” 轩曜沉默,事情比他想的复杂,但每一件都与梵净山有关。 “你适才说,荼家的事与梵净山有关,我便想起一件旧事。” “什么事?”轩曜疑惑。 “你可听说过,神巫的诅咒?”夏烛忽然的提问,轩曜愣住。 “愿闻其详。” 能得他推心置腹提及此事,轩曜明白,他就是在跟自己提起与荼宛相关的事,他的确在乎荼宛。 夏烛也不遮掩,将当日得到的消息告诉轩曜,轩曜细细听完,陷入疑惑中。便是手中的兔肉凉了,也没察觉。 夏烛看看他并不言语,让他进行思考,自己拿过火堆上的剩余的兔肉,吃了个干净,很是满足。 顺便加了个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良久轩曜才道“你的意思是,宛儿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魔,不能将它消除,便有生命危险?” 夏烛点点头,“我不知道你与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你跟她的缘分已经到头,你护不住她,那就不该再纠缠。” 轩曜撇他一眼,“夏公子凭什么这么说?” 夏烛目光深沉,声音清冷。“难道不是吗?你与她相遇至今,她有多少次因你而涉险?从来都是她为你舍弃牺牲,你可曾为她做过什么?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去助她去除诅咒,身为男子,你都不曾觉得羞愧吗?” 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番话,就算再无能,也要怒气反驳,可轩曜只是静静看着夏烛。 没有气急败坏,也不曾大声呵斥。良久,他才道“你说的没有错,从开始到现在,我的确没为她做过什么。可也正是如此,我就更不能放手。” 轩曜的回答,让夏烛十分不舒服,他没想到,轩曜会这样说。 夏烛不觉危险眯眼“轩曜公子竟是如此无耻之人!我以为,只有最卑劣下作的男人,才想在一个女人身上占便宜,苟且过活。” 轩曜淡淡一笑,“不,正是因为我欠她的太多,所以更不能放手,我欠她的,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偿还。” “你拿什么还?”夏烛讥讽“你还的起吗?” 这一回,轩曜没有回答,只是双目盯着火堆,沉默不语。 这世间最难还的便是情债,金钱有度,再艰难也是有偿还的额度。可情债无边,看不见摸不着。一旦欠下了,人们大约永远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还的清。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黄色的光照映在脸上。 良久的沉默,在这夜色中,满是寂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梵净山 传说中的梵净山,终年云雾缭绕,无论何时看去,都隐藏在朦胧中,让人看不清模样。 路过的人遥遥一见,难免心生好奇,本地人就会说,那是一座充满危险的山,不要因为好奇,而丢了自己的命。 梵净山存在很久了,久到没人记得,它到底从何时成为一座禁忌之地? 越汐抬眼看去,只觉得心里一阵打鼓。 她无法解释这种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害怕的确让她不舒服。思来想去,她问阿黛,“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黑苗吗?为什么又转到来了梵净山?” 阿黛深深看一眼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对她道“我原本是打算回黑苗的,可昨日夜里,我爹大巫的忽然清醒,跟我说了一件事情。” “他说让我到梵净山来,所有的秘密都在这里会得到解答。” “秘密,什么秘密?” 阿黛往身后看看昏迷不醒的桑代,对越汐道“我的婢女巧溪跟我说,李束似乎在梵净山上修炼邪术,其中的关键便是妖的内丹。只可惜她没有探听清楚,就被发现踪迹的李束追杀,这才丢了性命。” 顿了顿,阿黛又道“你的内丹,不在那家伙身上,那就只有可能藏在这里。” 越汐深深看向山峰处,闭上眼,感知自己的内丹所在。慢慢的,她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但是还来不及高兴,却被什么东西猛然隔断,用力都挡回来。 她一时承受不住,口吐鲜血,痛苦的捂住胸口。 “你没事吧?”阿黛连忙扶住她。 越汐摇摇头,擦干嘴角的血站起身道,“你说的没错,此处的确有妖力所在,可是,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力量存在,我过不去,这一路上去必然凶险万分,凭你我二人要如何上去?” 她仅仅能感知这座山的危险,却根本上不去。那些好奇而去探险的人,大部分在最外缘就死掉了。 她与阿黛未必有那个能力,走到这山的腹中寻找答案。 二人沉默不语,阿黛忽然叹气,“可是我们无路可走。” 这几日连番奔波,身后不断有尾巴跟随,李束根本不会放过他们。 阿黛以为依照父亲所言,到达梵净山便能有个答案,可如今看来,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她可能连山都进不去。 但无论如何,若要除掉李束,也许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寻思一番,越汐咬咬牙。变出一只小小的银虫,那虫子闪着粉色的光,在白日处往上飞升,几乎看不见。 阿黛疑惑“这是什么?” “这是我大哥种在我身上的虱虫,有了它,大哥便可与我联系。我将信号放出去,等大哥前来。若有可能,他或许能帮助我们上山,只是” “只是什么?” 越汐回头看了看昏睡的桑代,恳求看向阿黛,“你能不能不要把内丹的事情告诉我大哥,我怕他生气。你不知道,他这个人这个人最是死板刻薄,她一直都反对我跟人在一起。总是跟我说,人间男子没有真心实意,劝我不要犯傻。” “我开始不听他的,现在自食恶果,我不想他收拾教训我。麻烦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可不可以?” 阿黛深深看她一眼,这小姑娘稚气未脱,原本该是个活泼可爱的,却因为爱错了人,为情所伤,痛苦难受。 阿黛不觉一阵感慨,“好,我答应你,替你隐瞒便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劝你一句,不必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也千万不要对他心软。” 阿黛意有所指,可越汐并不懂其中的含义,只是点点头道“怎么会,我才不会对他心软,我恨不得杀了他。” 阿黛却觉得她只是嘴硬,这世间陷入亲爱的女人,很多时候都是愚笨无知的。感情给出去,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收回来。 他们也算是朋友一场,她不愿意这个女孩也像她的母亲一样,伤心后悔而死。 那日在山洞中,父亲言语很多,说自己不是他的女儿。可她冷静下来,明白父亲当时分明是想因此将自己赶走。 自己是不是他的女儿,其实不重要。她扪心自问,这些除了母亲跟姓罗的这件事,父亲从没有薄待过她。 就算她不是荼良的亲生女儿,这份将她养育长大的恩情,自己也是要偿还的。 黑苗寨因她受到灾难,那她便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你果然到梵净山了。” 两人正在沉思,忽听得耳旁一阵熟悉的声音,吓住越汐石头上跌坐下来,匆匆忙忙站起来,有些心虚看向自己的大哥,“大哥,你来的好快啊,我这信号才刚刚发出去,你就到了,果然功力与日俱增,非一般人可比。” 对于她的谄媚讨好,夏烛只给了一个白眼。自己恰好就在附近,所以才来的快。 轩曜没有撒谎,他们果然来到梵净山。荼家的秘密,还有桑代,中原皇帝,这林林总总的事情在脑海中交叉变化一番,扰的夏烛不安烦躁许久。 眼下越汐无事,他才安心一半。 “还好你不是无药可救,直到发信号给我,若真的傻嘻嘻去上山,那我就只能跟你收尸了。” 实在是毫不留情啊! 阿黛曾以为,他不过是对自己冷言冷语,如今看来,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是如此,果然天性是个刻薄家伙。 阿黛深深看夏烛两眼,目光转向他身后,待看清那人的模样,不觉瞪大了眼,“你怎么在这儿?” 轩曜看清阿黛的模样,先是一愣,然后才道“你你是黑苗的阿黛?” 阿黛的神情很复杂,关于他的消息,阿黛还停留在,他与那凤家小姐的故事。就算是猫妖事件,她也没有仔细往下探查,更不会知道,此人便是安王。 眼下忽然见到轩曜,面色自然是古怪的很。见他认出自己,只吞吞吐吐点了个头。 轩曜的行为很是奇怪,说起来,他与荼宛今日的情况,便是阿黛造成。轩曜是对从前的事情记得多少,她并不清楚,此时他与夏烛在一处,阿黛有些想问荼宛的事,话到嘴边,到底没有说出口。 倒是夏烛率先开口,“阿黛小姐为何也出现在梵净山?你难道也是为荼家的命运而来?” 阿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大巫却突然间醒过来,他见到轩曜的第一眼高喊一句,“贺兰!” 只见荼良恍惚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向轩曜。轩曜本能往后一退,戒备对方。 荼良这才看清,这是个男子,“像,太像了。” “也是,贺兰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不在了。” 荼良有些疯疯癫癫,恍惚的很。阿黛心里更加不安,上前扶住他“阿爹,你怎么了?贺兰是谁?” 她从没有听父亲提起这个名字,看向轩曜甚是疑惑。 “贺兰是我的母亲。” 轩曜仔细打量眼前之人,淡淡道“我母亲贺兰氏,应该就是你们贡献到中原的那个苗女。” 大屋听闻此言,猛然瞪大双眼,紧紧看着他,神情甚是怪异。 阿黛见他模样不对,紧张的不得了,“阿爹,你别吓我,你没事吧?” 荼良紧紧盯着轩曜,阿黛正不知所措之时,他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阿黛惊慌,连忙为他擦血探查脉搏。“阿爹,你别吓我。” 好不容易将人救出来,这怎么又受了刺激。她看向轩曜,一想到轩曜所言,所脑子更加混乱。 倒是大巫,对轩曜伸了手,“孩子,过来,让我看看你。” 轩曜微微一怔,在他满眼期待下,终于挪动脚步上前。 荼良一把抓住他,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撸起他的袖子,看清他的手掌,还有手腕处乌木手串,露出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是她,是她回来了,贺兰回来了。逃不过,我们都逃不过。” “你到底怎么了?”阿黛焦急抓狂,不知如何是好。 大巫都不管阿黛,猛然坐起来,跪坐在地,对着轩曜连连磕头。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你冷静点!”阿黛想要扶她起身,荼良却一把推开她,紧紧盯着轩曜。 “你是来要债的吗?你是来拿我性命的吗?好,好,我给你,都还给你。” 说罢,就要抬手给自己一掌。轩曜及时挡住他,在他的后脑脖子处,轻轻一按,荼良便晕了过去。 “你做了什么?”阿黛紧张扶住大巫。 “只是让他昏睡而已。”轩曜神色符咒,对她道“你父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此时天色已暗,不如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明日再上山。” 越汐紧张看看自己的哥哥,夏烛点点头,“今日时辰不对,便是入山,也走不到山腹处,暂且在这周边休息下,明日再说。” 大哥一句话做决断,越汐哪里还敢反驳,因害怕他看出不同来,赶紧开溜干活。 夏烛的目光越过她,看了看马车里的桑代,看得越汐一哆嗦,连忙低头。那眼神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回头再找她算账。 越汐脑袋痛到不行,就知道瞒不住。 梵净山周边果然诡异的很,刚刚还日头高照,忽然天就阴沉下来,到了夜里,甚至冷到极致。 越汐忍不住浑身发冷,区昏昏欲睡,大有冬眠一场的架势,她正担心尾巴露出来,夏烛便走到面前,在她眉心一点。 越汐顿时就觉得浑身热乎了。 夏烛塞了一粒药到她手中,“吃下去,别露出原形,把这些人给吓坏了。” 越汐点点头,吃下药丸,拍马屁道“还是大哥对我好。” 阿黛照顾着父亲,轩曜独自在一旁坐,摸着手里的串珠,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他已经将自己的事情跟阿黛说了个大概,阿黛在隐约知道他们可能有一些亲戚关系,但想起父亲所言,自己不是荼家的女儿,阿黛又恍然笑了。 有很多事情,她也不知道真假。她渴望父亲给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此时看来,父亲能否正常清醒过来,还不可知。 也不知那帮人对他做了些什么,竟将人弄得如此疯癫。 阿黛第一次恨自己学艺不精,若是荼宛在,肯定比她厉害的多。 想了想,阿黛忍不住走过去,问夏烛道“荼宛呢,在哪里,还在花苗吗?” “她失踪了。” 越汐与阿黛同时愣住,“怎么回事?” 轩曜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阿黛十分惊讶,没想到当初那个荼宛说的竟是真的。 阿黛忍不住看向昏睡的父亲,又想到自己,“难道说,我阿爹如今这状态,是因为神巫血脉?” 轩曜摇摇头,“老潘说过,神巫血脉早已失传,后来的荼家人,不过是因为血脉有些特殊,能够感应天地灵气。而荼宛的父亲,却是因为因缘际会才有了一身强大的神力,到你这里,恐怕另有其他原因。” “你们眼巴巴的赶来樊净山,是断定李束将荼宛关在这里,所以要来救人对吗?”阿黛看向山峰方向,却只见一片黑暗。 夏烛接过话茬,淡淡道“事情所有的源头都从这里开始,李束也好,荼家的诅咒也罢。甚至”他看一眼昏睡不醒的桑代,“甚至他所图谋的事情,似乎也跟梵净山里的秘密有关,无论如何,你我都必须入山探个究竟。” “万一错了呢?”阿黛忍不住道“你们那么笃定,若是错了,荼宛根本不在这里,岂不是耽误了救人的时间?” “你这么关心她,是担心她的生死,还是是关心她身上的神力?”轩曜忽然开口,弄的阿黛浑身僵硬。 “你对神巫诅咒的事情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 阿黛摇了摇头,“若不是那日,荼宛发发病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此事。我父亲,从前也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我只是偶然在家族中的藏书里,看到过简单的一行记载。” “只说神巫血脉,非常人可受,我不知竟是有诅咒的。” 阿黛的话引得众人纷纷看向她,轩曜的模样显然并不相信,阿黛要看向夏烛,见他也怀疑自己,很是无奈。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没错,我的确曾对荼宛做不好的事,但今时今日,她的力量对我而言再也没有作用。而且”她回头看看自己的父亲,“我也怕,像她所说的那样,因为这血脉陷入疯狂,我现在只想救回我父亲,为我的族人报仇。我与荼宛再也没有利害关系,你们大可不必防备。” 说完这话,她也懒得再继续解释,只是站起身,走到父亲身旁,为她盖上被子。 夜里有些寒凉,天气古怪异常,她心中没有底,自己到底能不能把人救回。 只不过是不甘心,不想听天由命罢了。 众人不再言语,各自陷入沉默,月色越来越浓,梵净山脚下,安静的很诡异。 一一 “轩曜轩曜轩曜”恍惚间,轩曜听到荼宛的声音,他迷茫睁开眼,却并没有看到荼宛的身影,众人睡得很沉,他看看周围,没有发现异样。 他揉揉自己的眉心,以为自己做梦,忽然,那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轩曜轩曜来,到这来。” 轩曜只见前方树林里,赫然站着一个身影,她对自己招手,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轩曜毫不迟疑跑过去,那身影却又消失不见。轩曜一愣,却感觉有一道影子从身旁跑过,他很是焦急,一路追上去。 “宛儿,宛儿,是你吗?” 他一路追过去,终于在逆光处看到一个背影,怎么看,都是荼宛。那是他梦里无数次梦到过的人。 也是这样一个背影,穿着花苗的衣裙,荼宛的样子,在黑夜中自有光辉。 “是你对不对?”轩曜渐渐靠近,难掩心中欢喜,那人慢慢回过头,果然是荼宛。 正笑意盈盈,看着轩曜,“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 轩曜很久没见她这样娇憨的抱怨,满身欢喜。“我一直在找你,可为什么你从不承认?” 那身影走近,到了他眼前,抬手触摸轩曜的脸,很是眷恋。 “轩曜,你真是好看,比从前更好看。” 荼宛的手心很温热,暖暖的,轩曜感觉无比的舒心与温暖,不觉一阵眷恋。梦里的声音,终于走到现实。 “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为什么为什么与我相见,也不愿意承认,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宛儿,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 大约是月色太过暗沉,他根本看不清荼宛的眼神,荼宛只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抱住他。 “你真的想知道吗?” “是,告诉我宛儿,告诉我全部。”他想知道那些他遗忘的部分,到底还有什么。他想知道,他的宛儿究竟受过多少罪,又因为他吃了多少苦。 “那么”荼宛靠近轩曜,到了她的耳边,“把你的命给我吧!”话音才落下,就露出牙齿,狠狠咬住轩曜的脖子。 轩曜反应不及,被让吸了一口血,伤了脖子。当他意识到不对,这东西已经将自己团团困住,蔓藤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轩曜只觉得头昏脑胀,耳旁响起诡异古怪的笑容,荼宛正得意的笑,忽然一道亮光狠狠砸在她头部。 霎时间,所有的蔓藤缩回去,轩曜被甩下,荼宛狠狠看一眼来人,带着不甘逃窜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入山 “宛儿!”轩曜着急叫喊,阿黛立刻拦住他。 “她不是荼宛!”夏烛上前捡起女子掉在地上的东西,面色很是复杂。 “这是什么?”阿黛看着白色类似羽毛的东西,是那人逃走时掉落在地的。 “又是半夜,你不是说,人只有服下妖的内丹,才可以成为半妖吗?我们上次在那个密牢里见了那么多半妖,这眼下又是半妖,这得死多少妖怪。” 夏烛看一眼阿黛,阿黛知道失言,偏头闭嘴不再说话。 夏烛走过去看了看轩曜,“你没事吧?” 轩曜站起来,捂住伤口,甚是奇怪。之前他分明被咬得血肉模糊,现在伸手摸去,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伤口自动愈合了。 若不是疼痛感仍在,手上还有半干的血迹,他简直要以为,自己刚才不过是做了梦。 “到底怎么回事?”阿黛很疑惑,怎么也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门道。 夏烛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到一声尖叫,三人迅速回头跑向火堆旁,却发现越汐慌失措。 “不见了!” “什么?” “桑代跟你阿爹都不见了!”越汐哆嗦指着前方,众人看过去,捆绑桑代的绳索已经留在原地,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还有那个疯疯癫癫的大吾,也没了踪迹。 “刚刚还在,人怎么一下不见了?”越汐都要哭了。 阿黛觉得很是奇怪,两个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疯疯癫癫,他们是如何逃脱看守的。 三人纷纷看向越汐,越汐连忙摆手“我不知道,真的。原本你们跑去看人,我留在这里看守,忽然我听到耳边一声响动,我就回了一下头,真的就只回了一下头,他们就消失不见了。” 夏烛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绳索,仔细看了看绳子的断口处,淡淡道“看来你我都被骗了,桑代是假装昏迷,他一直在等待机会逃出去。” 怪不得这一路来,他一直沉睡,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越汐怀疑他演戏,可是试了很多次。可就算是用火烧,烧伤了他的肌肤,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阿黛便以为,是因为她下手过重,伤到人了。 眼下看,他大约也学到了一些古怪的妖术,所以才能骗过越汐。 越汐不觉苦笑,恨恨跺脚“我怎么这么笨,被骗一次还不够,还一回两回的上当。早知道,我就应该当场杀了他。” 她很是自责,阿黛安慰道“罢了,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也被耍得团团转,他心思深沉,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现在要紧的是把人找到,我阿爹还在他手上。” 她又看向轩曜,“你既然已经知道桑代修炼邪术心怀叵测,那你来梵净山,可是有所准备。” 轩曜环顾四周,镇定道“等天亮吧,天亮之后我们便入山,此时着急还容易出错。” 又对夏烛道“刚才多谢你,要不然我就得中招了。” 夏烛只是淡漠道“不必,我只是不想荼宛知道你出事,多添一份伤心罢了。” 阿黛沉默不语,越汐,却一脸古怪看向夏烛“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啊?你不是说对情敌不能心慈手软吗?” 几人瞬间看向越汐,她偏偏还不知死活,甚是狐疑的走到夏烛面前,又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你” 话还没说完,瞬间感觉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她呜呜咽咽,原来是被夏烛施咒,说不了话。 越汐干瞪眼,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的控诉夏烛懒得管,只是淡淡道“少说废话,好好休息,明日必有苦战。” 自从那天他们一起到达红苗寨,越汐意外得知大哥喜欢的人正是荼宛,便劝说他成劝这种挖人墙角毁人姻缘的行为很下作。 强行挖墙脚,是很过分的事情。 又劝夏烛说,一个大好的人,干嘛非得掺合到别人的感情中去,世界上的女子千千万万,何苦来哉? 夏烛当时的回答是,男未婚女未嫁。轩曜既然忘记荼宛,那他追求自己心爱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越汐十分愤恨,“你分明说人与妖不可以在一起,你阻止我就算了,偏偏自己其身不正。要去抢荼宛,你不觉得你这说一套做一套的本事,实在是太无耻了吗?” 哪知夏烛接下来说的话,让越汐十分想吐血。 “我又不生孩子,不担心传宗接代这个问题。” “你不担心她不担心吗?难道她不用生孩子?”越汐恼怒万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双标的大哥,男人果然不要脸。 夏烛却竟毫不犹豫回答他,“有没有孩子,我又不介意。人间的男子命短,只能靠着繁衍子嗣,去满足生命延续的。我们妖活得很久,不在乎这个。” 越汐就觉得,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讨厌自己的大哥。 现在回想起来,大哥说的也没错,且不说生不生孩子,桑代的确欺骗了她。 他根本就没有爱过自己! 两人各怀心思,找地方休息,等待明日太阳升起来。谁都不知道明天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只能养足精力,见招拆招。 一声鸡叫,叫醒了沉睡中的人。轩曜抬眼看看天,日头正从天际线慢慢升起来,早晨的阳光没有温度,经过一夜,山里的露水深重。 落在别的地方,阳光映照着山的轮廓线清晰可见,可在这个地方,便是太阳照射过来,这山也在云雾之中看不清模样,哪怕身在眼前,也是模糊一片。 众人心中都压了块石头。 “走吧。”轩曜不再犹豫,大步往前走,几人先后入山,很快消失在白雾之中,不见痕迹。 不远处,五皇子也终于带着人到达了梵净山周边。 只是他依然神情悠闲,不紧不慢,没有要上山入林的意思,凤依兰至今摸不透他的心思。 见他又悠哉的吩咐下人做饭,凤依兰内心很是纠结。 “殿下,这都已经到山脚下,为何不加快脚步,早点上山去?” 面对凤依兰的问询,轩曜不过是轻笑看下她,从杨牧手中接过水,一饮而尽。 “凤小姐,如此良辰美景,山里的气息就是干净透彻,让人心旷神怡。” 答非所问,凤依兰憋屈,硬压下不适。此人,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自己这一路走来,多番试探,却总是被轩沂四两拨千斤挡回来,难怪能在京城那样的地方,平平安安长大。 滑不溜手,谁也捉不住。 “凤小姐,都到这里了,咱们就不用上山了。” “什么意思?这临门一脚的事情,殿下怎么就不去找人了?”凤依兰被他的决定弄的郁闷,现在根本憋不住火气,只想问个究竟。 “若此时上山,只怕我是有去无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敢有丝毫损伤。”言下之意,分明是保命要紧,他才不去凑热闹。 “殿下天里迢迢来到梵净山,难道就想留在这里守株待兔,还是说,殿下想要眼睁睁看着轩曜死在这里?” “凤小姐性子急躁了些,本殿何时说过要见死不救?我不过是劝你一句,凭你我二人的本事,上山自然是有去无回的。梵净山的传说可不是摆设,每年十几条人命葬送在山上,这可不是假的。” “真也好,假也罢,救人第一!”对凤依兰来说,找到轩曜才是当务之急。 如果轩曜真的跟那女人纠缠不清,那她的谋划岂不都是落空了?她怎能甘心? “殿下究竟有何计划,不妨说来听听。”眼下还要依靠他,凤依兰自然不能立马翻脸 轩沂却古怪一笑,“哦?不如凤小姐先告诉我,你想做些什么?” 凤依兰不明所以看着他。 “你明知梵净山处处危险,却偏要一意孤行,坚持逼我带你上山,而且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比任何人都要着急。这倒也是奇怪,你如此着急,自己前来便是,为何又非常拉上我呢?凤小姐,把我调离边崖县,你在图谋些什么?” 凤依兰听完他的话,渐渐沉静下来,不慌不忙,语气柔弱起来“五皇子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来这里自然是担心安王。我与他情分不同旁人,他曾为我独身来南疆获取灵药,这样的情谊,殿下想来是不曾感受过的。” “你我这样的人家,最难得的便是真情,我他对我这般好,我回报他,为他担心几分又有什么不对?再说我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的,除了借助殿下,调动一些亲卫前来相助,还能如何?”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毫无逻辑错误,但轩沂可不是那么容易敷衍的人。 “没有不对的,便是凤小姐说要嫁给六弟,以身相报也合情合理。只不过”轩沂看向杨牧,杨牧会意,转身离开,留下二人说话。 “只不过什么?殿下有话不妨直说。”凤依兰倔强看着对方,仿佛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否则不依不饶。 轩沂却抬脚走了两步,到她眼前,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可凤依兰越发讨厌他的笑,他的眼睛好像洞穿一切,什么都能知道。 这种眼神给人以压迫,谁能喜欢这种被看穿的感觉。 “我只是很奇怪,你一个闺阁小姐,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胆子,千里迢迢到南疆。” “殿下是不是忘了,我是奉皇命前来,自有人暗中相护,怎会是只身前来的?”凤依兰忍不住退后一步,心里顿觉少了些压力。 轩沂似笑非笑看着她,“若果真如此,那为何护送你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活着回去,包括你乳母,她们把命丢都在了这里。而更奇怪的是,那些死去的侍卫。居然跟被猫妖谋害的人一样,少了半边血肉。” 轩沂突然发难,逼的凤依兰忘了伪装。 “凤小姐,都到这里了,不给句实话吗?” 轩沂一直在笑,可眼里的光彻底冷下来,犀利无比看着凤依兰。 “殿下到底在说些什么,可不要含血喷人。”凤依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五皇子指着不远处的梵净山,笑她“你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你越是靠近那里,眼睛就越发兴奋。还有”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的人诊断过,你根本就没有中毒,也不曾发病,你一直在假装昏睡。你以为龟息功这样的本事,世间只有你一个人会吗?你手上这诡异的指甲,分明是猫妖才有的。” 才说完,凤依兰便狠狠一抓,指甲划过五皇子的脸侧,留下一道血痕。 原本优原本高贵优雅的凤依兰,忽然弹跳而起,如猫一般窜而去,距离他远远的,跳到了树上。 此时,她不再是凤依兰,而是妖怪一般,狰狞可怕。 “凤小姐,终于不再藏着掖着了?” 凤依兰扭动一下脖子,恶狠狠道“你是谁,如何看穿我的。” “我,我自然是五皇子,至于看穿,真正看着你的人不是我。” 凤依兰紧紧盯着他,心里一凉,莫非是轩曜。 她想到些什么,眼神顿时十分阴森恐怖,露出长长的指甲,厉声道,“你既然知道了,就别怪我要你的命。” 这里位置稍微偏僻一些,随行的侍卫都不在身边,正是杀人的好时候。凤依兰弹跳而起,飞扑向五皇子。 只是距离轩沂不过一拳的距离,一道冷光飞速向她扑来,差点将她射中,还好她躲避及时,只是被射断一缕头发。 她站起来才发现,一群弓箭手早已拉弓对着她,她被包围了。 凤依兰恨恨,抬手对着五皇子放出飞镖,借机逃窜而去。侍卫们快速放箭,却只射中她的衣角。 等人逃窜消失,杨牧才惊慌跑过来,紧张看着自家殿下,“殿下刚才吓死我了,她变脸的样子实在可怕,您没受伤吧?” 轩沂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嗯了一声。杨牧犹未觉到异样,又连连道“殿下勇气非常,实在是异于常人,咱们碰到这种情况,胆子都吓破了,您还能云淡风轻跟她说这么久,实在不是一般人。” 轩沂又嗯了一句,拍了下身上的灰淡淡道“让人收拾一下,我们换个地方安营扎寨。” “是是是,我这就让人去安排,咱们立刻拔营离开这里。” 轩沂满意点点头,转身走开,直到走到树后,见无人看自己,才连忙蹲下来,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 娘的,吓死本殿了,那女人变脸的模样简直是太恐怖,原本好好的大家闺秀,一下子就成了妖怪,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觉得这样不够,他又从怀里掏出一瓶清心丸,吞了一颗下去,才觉得心脏稳定了一些。 该死的老六,给他出这么一个难题,他吓得腿软。等见到人,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小子。 想到这里,他慢慢扶着树站起身,走路出来,看向不远处的梵净山。这座传说中极度恐怖的山,隐藏在烟雾之中,看不清模样。 他心中生出一份感慨,这地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引得父皇想尽各种法子,国师跟父皇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难道说,那个传闻是真的,老六啊老六,为了你,我可是把吃奶的力都豁出去了,你要是不能成功,咱俩都得玩完。 /一/ 这深山老林久未有人来到,加之传言恐怖,林子里常年无人走过,到处枝繁叶茂,阴冷潮湿。 林子里不仅有障气,蛇虫鼠蚁也不在少数,便是偶尔踩到硬东西,竟然是人的骨头。 越汐一阵尖叫,猛然跳到夏烛的背上,死活不肯下来。 夏烛很是无奈,“你再不下来,我就把你剥了皮,做蛇汤。” “不要不要我害怕,我怕死了,这什么鬼地方,这么阴森恐怖的,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她现在恨不得化作原形,缠在夏烛脖子上。 从上山开始,她就觉得特别冷,身为一条蛇,她都觉得冷,其他几人可见一般。 全身上下最暖和的,就数他大哥了,他是狼,还是白狼一族,身上的毛厚重,暖和的很。只要缠着他,就是最舒服的。 夏烛眉头紧皱,最后一次警告“你好歹也是蛇妖,这些东西早就该习以为常,怎么此时就吓成这个样子。” 阿黛看向兄妹两人,虽然不语,可是却竖起耳朵探听他们说话。 其实她也很好奇,身为妖,为何越汐比她还要害怕。 此地虽然阴冷潮湿,但并没有什么诡异的现象。她不觉有些怀疑,这里根本不像传说中说的那么可怕,只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轩曜不理会夏烛跟越汐的扯皮对话,只是径自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一条诡异的蔓藤,缠住了他的脚,将他拖了下去。 他一个不留意,被那蔓藤拖倒在地,还好他反应迅速,一剑斩断蔓藤,这才站稳。 三人反应过来,立刻警戒,四面八方好些蔓藤,猛然向他们袭来。 原本还平静无波的树林,一下子陷入重重危机。 阿黛眼看蔓藤到眼前,抬手避开攻击,却不料那蔓藤有眼睛一般,避开了她的剑,绕了个方向。 她一时不觉,又一条蔓藤从身后绕来,瞬间将她缠绕,快速的往林子深处拉扯。 她焦急,费尽心力想要割断的蔓藤,奈何那东西实在太多,断了一根一根又来,手中的兵器被击打落地。 她的手被蔓藤缠绕住,无力挣脱,眼看这蔓藤要将她拖入洞中。 危急时刻,夏烛变出三味真火,大火一烧,蔓藤便恐惧褪去,阿黛在跌落时,被夏烛接住,总算平安落地。 越汐与轩曜见状,立刻依法炮制,总算将蔓藤烧退,但还没有松口气,夏烛便大惊失色,“糟糕,我们落入别人的陷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坠落 几人回身一看才发现,他们所在之地早已变了面貌,原本是在密林之中,抬头不见日光,处处青藤绿叶,密的人透不过气来。 到了眼下,却是整片的石林,连根杂草都没有。 同是一座山,怎么会有如此不同的景象存在? 越汐扯掉头上的杂草叶子,抱怨道“大哥,刚刚那东西不像是妖,好像是” “是什么?” 阿黛紧张看着她,深深担忧。 “好像是魔气!” “魔?”妖都还没有理清楚,又跑出魔来,阿黛无语,反正没有一正常人。 “我阿爹说,只有进到梵净山找到的有神树的洞,才找到诅咒的根源。你们可知道,此路到底该怎么走?” 几人虽同时上山,目的却各有不同。原本以为顺着夏烛所指的方向,纵然慢一些,到底能够到达目的地,可进山后才知道,他们想的太简单。 林中不仅有鬼魅有妖怪,还有未知的危险,此时此刻,原本五分把握,便只成了一分。 或许,这一分都快不剩。 夏烛沉默不语,他心中也没把握,倒是轩曜,不急不躁,只是静静的看着石林。 “你在看什么?”越汐疑惑问他。 轩曜摸了摸着石头,跟普通的石头没有区别,能看出什么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打量石头。 阿黛闻了闻,也没什么特别的气息,“大哥,你闻出什么气味没?” 夏烛看她一眼,不搭话。 越汐不在乎,继续自娱自乐。“大哥,你闻闻看,这上面有哪种动物的气味?说不定有同类,我们还能交流一下。” 轩曜与阿黛还在好奇摸索,什么都没发现。却听到越汐又道“听说那些狗什么的,去哪里都学撒点尿,边走边留气味,你们狼嗯,当我没说。” 夏烛看她的眼神已经冷到极点,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弄死你! 越汐后知后觉,算是明白自己嘴误了。好好的,她大哥可是傲娇的狼,她居然把他比作狗。虽然狼狗是一家,但是那也只是亲戚,亲戚之间品种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越汐细细摸索着,摸着摸着,便觉得眼前的石头有些奇怪,好像变形了。原本有些高,忽然之间似乎瘦了一些,又比之前多了一丝黄黄的颜色。 越汐赶忙道“你们没发现,这石头”她回头才,发现出大事了,眼前哪里还有她的同伴,周围竟只剩下她一个人。 越汐一阵慌乱,赶紧四下察看,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夏烛轩曜,你们在哪?别吓我喂,你们出来。” 这声音传的老远,又被什么东西挡住,传了回来。回音在越是耳边不断响动,她叫了多少遍,便有多少弹回给她。 只可惜她要找的人一个都不在。 阿黛惊住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地方竟如此诡异,不过转瞬之间,她的同伴就消失不见。她惊慌得很,但依旧努力让自己镇定,不要胡思乱想。 阿爹说过,人落进阵,就该闭上眼,否则很容易被幻觉吞噬。阿黛静下心来,闭眼不再去看。 她用耳朵去听,细细感知这周围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等她静下心来,果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阵又一阵的风,从耳边吹过,可是每一回,她都感觉与众不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围着她打转,要将她捆住。 这东西,她似乎曾听阿爹提起过。阿黛清晰感觉到,有东西慢慢靠近自己她在心里默念,一c二c三,猛然挥剑,听到一声嘶吼。 睁眼一看,一个石头幻化的兽,正要将她吞噬。这一剑,恰好刺中兽的心脏,刹那间,猛兽变成沙子洒落在地。 随着这一剑,周围的山开始鼓动起来,犹如即将破壳而出的妖怪,阿黛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破壳而出,疯狂逃跑。 也不知往哪里跑,只是顺着感觉往前方去。一直跑,一直跑,不知不觉跑到了一片林子里。 而她一回头,身后那一片森林轰燃倒塌,形成一个巨大的天坑。 真是要疯了,这是要做什么? 她想不明白,但事已至此,她只能一人孤身往前行走。 脚下是条路,不管有没有陷阱,她也只能凭着直觉往前走。 但离开眼前的景,她却发现一处不大不小的洞,直觉告诉她不该进去,可她刚想回头,却发现身后的路不见了。 这是逼着她往前走。 阿黛咬牙,握紧手中的剑,一步一步往里走去。越是往前面走,越是感到一阵浓郁的血腥气。 走到最里处,却看到一丝亮光,里面就有一个天井,光从上方洒下来,落在洞里。再往前走几步,却看到那里倒着一个人。 那身着身上的衣服,还有那张脸,分明就是她的父亲。 “阿爹!”阿黛连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让他靠着石头坐。 “阿爹,阿爹你醒一醒。”阿黛甚是焦急,见他不说话,只能用力掐掐对方的人中。 疼痛感刺激了荼良,他终于醒过来,等看清面前的人,他毫不犹豫退开她“,快走,赶快离开这里。” “冷静,阿爹你冷静一下,认得出我吗?我是阿黛啊!” 阿黛害怕他还是那个神经错乱,不知事的父亲。大巫看着阿黛的模样,好半响才回过神“这是在哪儿?你为什么在这儿。” 阿黛庆幸,他宗算是清醒一些。连忙道,“我们只是在梵净山上” “樊净山?”大巫抬头环视周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天坑里,这洞中一片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毫无生气。 “孩子,快赶快离开这里。”此地竟然生气都没有,不是活人就待之地。 阿黛咬牙,将人扶起来,“阿爹,我一定带你离开,咱们出去再说。” 大巫却一把按住阿黛,摇了摇头,“不,孩子我走不了了。二十年前,我就应该死在这里,如今我又回来,这就是命。你快走,你要活下去。” 阿黛不甘心,慌乱道“阿爹你别说胡话,我一定可以带你出去。你信我好不好?就信我这一次,这一次我真的会带你出去。” 她满心期盼父亲对她点点头,从小到大,她最渴望的,就是父亲对她点头赞美。 大巫隐忍,看着自己的女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有些遗憾难过,“我的孩子,对不起,阿黛骗了你。” “你说什么?” “阿黛,阿爹骗了你,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和你母亲真心相爱生下的孩子,你身上流着荼家的血脉。若是可以,我多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像所有普通女孩一样,嫁人生子,有个疼你的丈夫,过一场太平的日子。可是” 父亲说话的样子,让阿黛不安,他的样子仿佛在交代遗言。“阿黛你别说了,就算我不是你亲生女儿,你将我抚养长大,我也把你当做我的亲生父亲。” “不,孩子,你不懂,你什么也不知道。”大巫都咬咬牙,将自己坐姿调整一下,显得不那么狼狈。 拉过她的手,手掌心上却有一颗红色的痣,大巫苦笑,摸着那颗痣,疼惜看着她“孩子,你的的确确识荼家的人,可是可是你不该生下来。” “为什么?” “荼家的孩子,若是男孩也就罢了,可生下的是女儿,那她们每一个,都只会命运悲惨。” “你在说什么胡话,没有时间了,我” 大巫抬手阻止她,让她不要打断自己,十分郑重道“事已至此,你要记得我这番话,一定要记清楚了。荼家的女孩,命里生来带着诅咒。这都是因为先祖的缘故。” “我原本以为,把你体内的灵力压住,你变得像普通人一样好好活着。可你实在生得太好了,比你贺兰姑姑还要好看。我护不住她,也怕护不住你。孩子” “阿爹你到底在说什么呀?”阿黛越听越茫然,不敢听下去。大巫却慌乱抓紧她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给你的木牌要带好了,记着,千万千万不要离身,无论发生什么事。那块木牌,还有一半在你妹妹荼宛身上,危机时刻,她可以保你的命。至于这痣,志必要时挖掉它,那时你被封印的灵力都会解开,可是孩子,不到性命攸关,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这么做。” “拥有这份力量的人,都是被诅咒的。” 阿黛见他絮絮叨叨,看似清醒,又好像有些迷茫,脑子里一片混乱,焦急间,她扯出脖子上挂着那半块木牌,“你托巧溪给我的,可是这个木牌?” 东西只有一半,看着不起眼,但却忽然让大巫发了疯,竟是伸手去扯,死死掐住阿黛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这孽障,若不是你引我来此,贺兰怎么会被那畜生利用威胁,最后怎么会死在那畜生手上。” “你们这些疯子,你们这些该死的中原人,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 阿黛被他疯狂的举动,弄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努力挣扎,可父亲掐着她的脖子,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窒息,忽然,有人狠狠一脚,踹开了大巫。 大巫被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双目赤红,看向来人。 越汐扶起阿黛,关心道“你没事吧?” 阿黛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越汐来不及解释,因为大巫已经诡异的站了起来。她哆嗦一下“你爹好像不对劲。” 阿黛看过去,只见大巫被抽控制一般,伸出手指,机械呆愣道“孩子,把木牌给我,快给我。” 阿黛一顿,忽然道“你说什么呢?什么牌子。” “就是你脖子上的那个,把它交出来,那是诅咒,那是冤孽,凡是拥有它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快快交出来。” 大巫一个飞奔扑过来,吓得两人连忙侧身躲过,越汐倒是很快镇定,阿黛却被父亲狰狞可怕的样子吓住。 他现在就像一个发狂的疯子,随时随地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他追击阿黛,要抢夺她身上的木牌,可东西挂在脖子上,一时间根本取不下来不说,而且阿黛还一直记着刚才说的话,千万不要将东西取下来。 父亲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只能焦急用仅剩的一点理智,向自己传达这个意思 阿黛不可以把东西交出去,“你清醒一点,我是阿黛,你不要被他们控制住。” 越汐在一旁干着急,想要将人先打晕再说,可她此时却轻敌,大巫此时就是疯子,力大无穷。 几个来回,便将越汐拍打在石壁上,她痛得浑身散架,想站起来,却觉得艰难无比。 “拿来,把东西给我。”他眼中只有那个木牌,双眼死死盯着阿黛的脖子,仿佛不交出来,他就要拧断阿黛的脖子。 无论阿黛怎么逃窜,最后都会被大巫堵住,被逼到墙角。 阿黛被逼举刀,对着自己的父亲。 大巫笑出声,“你这个孽种,你也想杀了我吗?”抬手就是一掌,捏碎了她身旁的大石。 阿黛到一阵绝望,现在这个人到底算是他的父亲,还是已经被幻化的妖魔。她理不清,只能设法保命。 对方的力道很大,又是一掌,拍在石壁上,若不是阿黛逃的及时,那碎掉的恐怕就是她的骨头。 阿黛越想越觉得,她的父亲应该是被蛊虫控制了,但此时此刻,她无法断定到底是哪一种东西控制了他。 阿黛只能一边逃窜保命,一边想着要怎么救人。 越汐见她如此,高声喊道,“你若不能杀了他,就赶快逃,往洞外跑,快跑。” 越汐疼的厉害,很想站起来,可是刚才那一掌太狠,她觉得自己好像连尾巴上的骨头都断掉了。 失去内丹,越汐其实已经脆弱很多。眼看对方要抓住阿黛,无奈之下,她催促阿黛赶紧逃。 看一眼越汐,阿黛心想,既然是冲木牌来,那只要她跑出去,越汐就不会有危险。 于是咬牙跑向洞口。 可惜才刚刚跑到洞口,便被大巫扯住头发,狠狠拖了回来。 阿黛惊慌失措,惶恐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却将阿黛举起来,掐着她的脖子,一边看她即将窒息,死死挣扎,一边伸手去扯脖子上的木牌。 可那东西仿佛施咒,实在是太紧。无论如何,都取不下来。 大巫癫狂至极,掐住女儿的脖子,打算将人弄死之后,扯断她的头再取下来。 眼看着阿黛即将窒息而死,开始翻白眼,越汐不顾一切,捡起石头奋力砸过去,可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越汐大喊,“你杀了他吧,否则你会死的。” 阿黛如何不知,只要将发簪拔下,狠狠刺向父亲的太阳穴,他就会死掉。 可这是她的父亲,她如何能杀掉他? 到底是谁?桑代还是李束,下了这样狠毒的蛊,这样对付他们。 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吗? 阿黛脑中闪过白光,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要来接我了吗?她脑中回响这句话,可还来不及听答案,便听到一句惨叫声。 霎时,有滚热的液体洒在她的脸上,再睁眼,只见原本要夺她性命的父亲,硬生生被砍断双手,倒在地上。 那手顺着她的脖子掉下去,在她面前立着一脸冷漠的夏烛,刚才那一刀,又狠又快,她被溅一身血,夏烛却还是那么干净整洁。 狼狈又肮脏的阿黛,紧张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越汐,一时间心慌神乱,不知如何是好。 “阿爹,你到底怎么了?”阿黛只能吐出这样一句话,却没有再靠近自己的父亲。 眼前精神恍惚的人,却又似乎终于清醒过来,被砍掉的手,竟然从手腕处爬出一条蛊虫,越汐奋力砸个石头过去,将那虫子当成砸死。 阿黛的父亲终于恢复神智了,“阿爹,你看看我,我是阿黛。” 虽然失去手,可父亲也算是清醒过来,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 夏烛这才知道,此人不是幻觉,的确确是阿黛的父亲。但他已经下手,后悔也来不及,他神情复杂,看着这父女二人。 扶着越汐走过去,阿黛跪在父亲面前泪流满面,“对不起,阿爹,我没能救你。” 但大巫恍然笑笑,“傻孩子,我的阿黛,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孩,你是父亲的骄傲,只可惜,阿爹犯了错,对不起你母亲,也连累你了。” “不是的”阿黛边哭边摇头,“阿爹,不要说这些,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大巫想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可是想抬手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时候已经没手了。 “阿黛,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阿爹是个蠢人,犯了错,自己不敢认。死要面子,愧对你娘,也愧对你。要是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投胎去个好人家,遇到疼你的父母,不要再遇见爹爹。” “不是,您是个好父亲,你没有对我” “孩子,快跑,往南面跑,那里才可以逃出去,李束那帮人,拿不到东西就成不了事儿,赶快走。” “你” “不好了,洞口要消失了。”越汐忽然大喊,阿黛要拖着自己的父亲一起走,但大巫却挣脱她。 “快走,我是阵眼,我活着,你离不开这里。” 甚至为了让女儿安心,他一头撞上大石。 阿黛傻傻看着断气的父亲,被越汐死命拖住,在夏烛的帮助下,三个人一路奔跑。眼看着洞口就在眼前,可是也没有想到,脚下忽然碎裂,三个人一起往下坠落,跌入无尽的深渊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神树 从走进山洞开始,轩曜就想使用法力,弄清楚这是哪里,可法力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不知是什么力量,屏蔽了他的道术。他只能一点点,凭着人力往前去,很快见到亮光,却见那中心位置,有一具刑架。 刑架上,一个女子垂着脑袋,鲜血从她手腕处往下滴落,那里有个盆子,在接她的血。 轩曜连忙跑过去,将她从刑架上放下来。 “宛儿,宛儿!”他一边慌乱的为荼宛包扎伤口,一边紧张地呼唤她的名字。 荼宛悠悠转醒,看到轩曜先是一阵惊讶,而后是慌乱无比“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吗?快走,赶快走。” 恰在此时,两个半妖走进来,看到轩曜将人救下,立刻露出狰狞模样,凶神恶煞向轩曜扑过来。 轩曜正因为荼宛受伤,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见到这两个半妖,暂时放下荼宛,手持利剑与半妖一场缠斗。 他的招又快又狠,不过十几个回合,就夺了对方的性命。收起剑,他二话不说背起荼宛往外走。 “我先带你出去,对不起,我来迟,让你受苦了。” 荼宛趴在他的背上,红色的血液,滴落在轩曜的衣服上。这些伤口,每一条都让轩曜心疼。 谁知,荼宛却拒绝他的关心。“我不是你的荼宛,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来救我。” 哪怕是到这个时候,她也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轩曜双目因为心疼,有了几分水光。“是不是我自己知道,你不肯承认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法子带你出去,我会解除你的诅咒,宛儿,你一定要信我。” 他背着荼宛在幽黑的隧道里,快步狂走。可这隧道太长了,好像没有尽头,就像他们当初在无底洞一样。 那时候,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黑暗。也不知,当初荼宛一个小姑娘,在自己的一再拒绝下,哪里来的勇气,孤身一人来无底洞寻他。 当初她有勇气跟魄力带自己离开,今日轩曜就有自信,能带荼宛离开这里。 大约是他坚定的信心感染荼宛,大约是突然失血过多太疲倦了,又或者是其他,跑着跑着,眼前渐渐看到光亮,他不敢丝毫停留,哪怕已经很累很累,可他依然紧紧背着荼宛。 一直跑出了洞口,从那悠长的隧道里逃出来,眼前又是普通的杂草,林子,还有密不通风,高高的参天大树,轩曜才松口气。 放下荼宛,他靠在大树上,一边为她检查伤口,一片紧张万分,“宛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取你的血?” 荼宛苦笑,“那个妖道,他说我的血有魔性,可以入药炼丹。” “入药炼丹?他用你的血炼什么丹?”轩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荼宛艰难吐苦水,“他要用我的血制造瘟疫,这东西会传播给全天下的人。他们疯了,都疯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使用瘟疫传播疫病,这要多残忍,才能使出这些手段来。” 李束那疯狂的样子,想想都令人心惊胆战,他像是入了魔,已经非常人能够理解。 “这不重要,我先救你出去。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养伤,什么都不要管。” 轩曜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药粉,撒在荼宛的伤口上。也是奇怪,那药粉竟很快让荼宛的伤口愈合结痂,虽然不至于彻底痊愈,但已经足够神奇了。 荼宛看到这样,很是惊异,“你怎么还有这个药粉?” 这是在无界林的时候,荼宛亲手为他调配的。原本想让他的伤口愈合快一些,好早日送他走,没想到他会给自己用。 轩曜笑了笑,对她道“你留给我的,我都很珍惜。”连一瓶药,都舍不得多用一点点。 荼宛深深看着她,不知如何接话。她也是很复杂,轩曜忙着处理伤口,未曾察觉她的异样,等伤口处理的差不多,拿出帕子,为荼宛一点点擦拭身上的血迹。 但是有些已经干了,并且,荼宛的衣服上,满是裂痕,轩曜想都不想,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穿上 等她过好些,这才把人背起来,一步步寻找出去的路。 “宛儿,你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丢下你,这一次,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荼宛用很轻微的声音嗯了一下,便再没有开口,只是安静趴在他的肩膀上,他宽厚结实的背,两个人在林子找出路,可是林子太大了,他们走了很久,不仅没有走出去,却又走回来。 轩曜一看,神情有些不对,但他不动神色,回头对着荼宛安慰的笑了笑“对不起,我走错路了,你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再找其他的路走。” 哪知,荼宛却道“你没有带错路。” “你说什么?”轩曜疑惑转头。 荼宛指着那个他们逃离的洞口,“你没有,发现这个洞有什么不同吗?” 轩曜不禁看过去,这才发现,洞虽然跟之前他们逃出来的那个很相似,旁边的那个大石,都一样是青灰色,长满青苔,可是再仔细看,却会发现洞口的颜色不相同。 之前他们逃出来的那个洞,洞壁上是灰色的石头,可这个洞洞壁上,却是有些发黄的痕迹。 而洞口位置,还有一些茶树叶,可他们刚才走过的那个洞,根本没有茶树叶。更不要说,这红色的山茶花。 想了想,荼宛道“我们到山洞里去。” “宛儿!?” “轩曜哥哥可信我?” 这一句话别人说,轩曜不信,可荼宛开口,他毫不犹豫点头,往那山洞中走去。 走到一半,荼宛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没关系,我背的动你。” 轩曜以为他心疼自己太辛苦,荼宛却道“不是,我要自己走一走,我总感觉这个地方,很熟悉,我好像来过这里。” 轩曜一愣,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将人放下来。 荼宛走到洞壁边上,抬手摸了摸。忽然用力擦了一下石壁,那石壁上竟然露出非常熟悉的字。 荼宛! 这里居然会有她的名字,荼宛不觉慌乱“我果然来过这里。”那个属于荼氏家族独有的族徽,她永远也忘不掉,可是她何时来过,又为何来此? 轩曜很疑惑,不动声色跟在她身后,一点点往前走。 荼宛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两个人越往里走,越闻到一种花香,那是山茶花的香味,清新舒适,令人心旷神怡。 当他们走到洞的尽头,竟赫然看见一颗数十米高的茶花树,不同的是,那茶树的叶子竟是金色。 徐徐生辉,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树上长满红色的山茶花。有些地方已经掉了,但树的高处竟有一颗白色的果子。 很大,像一个巨大的苹果,又像一个巨大的樱桃,就那么孤零零的挂在枝头,十分突兀。 太显眼了! “谁!” 轩曜忽然拔剑,指向右侧,那一侧竟还有一个洞口,接二连三走出了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阿黛她们。 “轩曜,你还活着。”越汐很高兴看见他。 夏烛看见二人,尤其是荼宛,也甚是高兴,可转眼却紧张道。“是谁伤了你?” 荼宛不觉退后一步,有些抗拒他的靠近。夏烛神情微冷,不悦看向轩曜。 “阿黛,你怎么在这儿。”荼宛及时转移几人的焦点。 阿黛神情跟从前大不相同,看上去很的难过,满眼的红血丝,还有眼角的泪痕,显然刚刚哭过一场。 “发生了什么事?”二人疑惑看向阿黛。 “我阿爹死了。”阿黛自嘲笑笑,“就在刚才,是李束他们害死的。” 荼宛看了看她,不知说些什么。越汐见状,连忙插话道,“大哥,这个茶树是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个什么神树?看上去的确挺神的,金灿灿,跟摇钱树一样。” 阿黛插浑打科,本想调节气氛,可在场没有一个人跟着笑,她尴尬的假笑,又继续道。“你们不是说,皇帝要这棵树榨茶油,可它只有一个果子,这油恐怕不够吧。” 她指了指树上唯一的一颗果子,甚是好奇,只是离得太远,不能伸手去摘。 阿黛看着那棵树,夏烛却紧盯着荼宛,荼宛躲避他的目光,向轩曜靠近。 轩曜本能护住她的,夏烛却目光一暗若有所思。越汐见无人回答她的问题,也不在意,连忙道,“你们不是说找到这个有神树的洞,就能解除解开诅咒吗?” “可我们都到这儿了,就这一棵树,你们怎么解?” 几人纷纷看向阿黛,阿黛摇头“我父亲托人将一样东西交托给我,那是灭族之时,巧溪拼命交托的。” “是什么东西?”越汐好奇。 阿黛看向面前这棵高大的茶树,指着它道“父亲的手札上记载,我荼家先祖曾经为了救活自己的母亲,迫不得已上山寻找食物,却因一场意外,落到洞中,见到这棵神树。” 他那时候饿到不行,便随手摘了一颗果子吃,吃下之后却浑身疼痛,如大火焚烧一般,痛了一天一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他再睁眼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陌生又漂亮的女子,那女子对他说。“你偷吃了我的果子,要怎么赔给我?” 先祖那时候茫然无措,不知果子是有主人的,只连连道,他是无意偷吃,若有冒犯还请恕罪,那女子却道,可这东西十分珍贵,便是杀了你,你也赔不出来。 先祖想了想,苦苦哀求女子,“冒犯姑娘是我不对,又犯下如此大错,毁了姑娘的果子,若是若是姑娘同意,可否等我回去安顿好母亲,有人照顾她,我必回来,将这条命偿还给姑娘。” 那女子听他这番言语,忽然起了兴致,要听他说说家事。先祖便将自己带着母亲跟族人一起,一路逃到南疆,受尽苦难的事说了。 女子听完之后对他甚是同情,才言道自己是这山中的精灵,无意间被他打扰才醒过来,他偷吃自己的果子,便拥有了它的力量,但这力量不能平白无故给,她要先祖做他的仆人,将来生下的女儿,必须送到梵净山,为她所用。 “先祖答应与女子缔结契约,女子又给了他一本天书,那就是我荼家秘术的由来。女子说,秘术必须熟记在脑中,看完后即刻焚烧。” 那女子对他道“等你回去回去安置好一切,便带上你的女儿,如约前来做我的仆人。” “先祖点头同意,可回到人间之后,凭借女子给他的力量,不仅仅击退了中原人的攻击。还为族人开辟一片土地,让他们可以在南疆这地方生存下来。” “眼看期限快到,他却没有回去。因为他被世人的追捧,身上的荣耀迷了眼,失了本心,竟不愿意回去。后来,又不舍得将女儿送上山为奴为婢,便将女儿偷偷送走,从别处找来一个男孩代替。” 他原本以为,过了约定期,那女子会来找他,可几年过去,女子也没有出现。 先祖便心存侥幸,以为逃过一切,从此心安理得,生儿育女,繁衍子嗣。 可当他的女儿长大成人,梵净山的精灵却再次出现在。这一次,女子却变了模样,不是初见那般俏丽可爱,反而满脸怨气,容貌狰狞恐怖。 先祖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女儿的婚礼上,女子怒气滔天,脸浮现在半空中,狠狠道“我赐予你力量,你却拿着我的力量享受人间富贵,忘了自己当初的约定。你既然不肯将女儿给我,那我就收回这力量。” “我还要让你失去全部,我要让你的族人,你的儿女你的血脉,世世代代都活在诅咒之中,永世不得超生。尤其是你的女儿,但凡族中有女孩出生,就必定会继承这份血脉。她们每一个都活不过二十四五岁,每一个都命运悲惨。” “而族中的男子,将永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兄弟,姐妹受尽苦难,却无能为力。我要让他们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话到这里,几人都惊住。静静看着那棵树,忘了言语。 “那你们家先祖,后来怎么了?”还是越汐,打破沉默。 “他失踪不见了。”阿黛叹息“书上记载,说他暴毙而亡,可只有每一任大巫才知道,他在梦见这件事的时候,就开始不安。起初他不信,可女儿婚礼当日,一伙盗贼冲进婚宴抢劫,先祖的女儿” “被羞辱至死,而荼家的男子,静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 直到此时,先祖才开始害怕,连夜告别家人,回到梵净山中,偿还自己的罪孽。 而是从他上山开始,梵净山便沦为禁地,任何人都再也进不去。 “既然你的先祖回到这里,那诅咒依旧没有解除吗?” 阿黛摇了摇头,“起初,我们家族好些年都没有女孩生出来,这个事,就很快被人遗忘。可渐渐的,荼家人发现,他一眼几乎无人继承神巫的力量,至此,家族才渐渐开始衰败。不仅从南疆大祭司的位置跌落,家族血脉,也越发稀薄。” 虽然族人体内再也没有神的血脉,可是荼家人生来与众不同,能够感应到天地间独有的灵气,所以才修习巫术,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巫,但跟先祖在世相比,还是差得很远。 “后来呢?”夏烛不安看向荼宛。 “后来?”阿黛冷笑“后来又过了很多年,家族终于迎来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便是我的一位太姑婆。这位姑婆生的十分美丽,可随着她长大,诅咒便开始了。” “她年少被人欺辱,一生受尽苦楚,二十五岁的时候,受不住折磨,自己从悬崖上跳下来,毁容而死。再接下来” 阿黛看向轩曜,“便是贺兰氏。” “严格来说,贺兰其实不能算是荼家的女儿。是一个荼家子弟娶了个寡妇,寡妇带过来一个女孩,便是贺兰氏。” 贺兰氏进了荼家后,就改姓荼,名为荼娅。可是当她改姓开始,贺兰氏便承受了荼家女儿相同的诅咒。 说到这里,轩曜接过话,“你说的没错,我母亲的确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死去,生前受尽折磨,不曾有一日快活。” “我父亲并没有跟我提起她,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与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阿黛想起父亲,又是一阵怅然。 越汐想了想,赶忙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到底该怎么解除这诅咒。” “我不知道。”阿黛摇摇头“父亲就说,来这里便能解除诅咒,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解除诅咒。”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摘下那颗果子。”荼宛忽然开口,指着树上高挂的那个果子。“既然先祖是因为吃了这个果子才得到的力量,那么我们不如把它摘下来,看看那个女子会不会出现。” “可是,茶树果,不是只能用来榨油吗?怎么吃?”越汐提及要点,众人都产生疑惑。 想了想,她又道“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干脆摘下来尝一尝就知道。”。 越汐跃跃欲试,可惜才靠近,便被古怪的力道弹回来,若不是夏烛及时接住她,差一点又要摔得浑身疼痛,这再多摔一次,她恐怕要成为一条瘫痪的蛇。 夏烛也生出好奇,想试试原由。可是才走一步,也被弹了回来。 荼宛抓住轩曜的手,“你去,你去把果子摘下来,他们是妖,无法靠近那棵树的。” 越汐不满,瞪一眼荼宛,“一棵树而已,凭什么歧视我们妖?” 荼宛摇摇头,“不是这样,这个树好像被人下了咒,很强大的力量,我们好像无法靠近。” “那他怎么可以!?” 眼看着轩曜一步步走进去范围之内,靠近那棵大树,伸手就能摘下果子,越汐甚是疑惑。 荼宛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双眼紧紧盯着轩曜。眼看着轩曜伸手碰到果子了,只要一用力,就能摘下来,夏烛却忽然喝止轩曜,“不要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真心假意 可他说的太迟,轩曜才刚刚碰到那果子,那果子竟自己落入他的手中。 一瞬间山洞里响起一阵古怪的笑声,众人纷纷看向笑声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李束与桑代。 他们带着随从走到众人眼前,见轩曜已经摘下果子,心中甚是开怀。夏烛看都不看对方,也只是眼神阴冷看荼宛。 “你不是荼宛!” 荼宛笑了,眼睛的颜色变成诡异的红。“你发现了,可惜你发现的太迟,果子已经摘下来了。” “那又如何?东西还没有到你手中。” 阿黛虽不解这其中有什么原因,但见她如此得意,忍不住讥讽,紧张看轩曜。 “轩曜,别中她的计,她不是荼宛。” 轩曜来回打量二人,质问荼宛“你若不是荼宛,又是谁?” “不如老夫来为你解惑。”李束插话,盯着轩曜手里的果子,并不慌乱,反而笑道。“你们对梵净山的秘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年你的先祖的的确确到过这里,也因为吃下这茶树上的果子,所以有了一身神力,只可惜这力量,也正是夺他性命的关键。” 他轻捻胡须,高深莫测。越汐紧盯着他身后的桑代,双目冰凉。 “你可知,梵净山真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李束笑问轩曜,轩曜却仿佛失了魂,一言不发。 阿黛以为,他的眼神太平静,平静的诡异。 李束见无人回答,继续道“梵净山真正的秘密,告诉你们也无妨。世人只知道盘古开了天地,乃万物之父,可很少有人知道,这天下最初的掌管者是谁。” “这跟梵净山有什么关系?”越汐十分不喜欢李束,看着他身后沉默不语的桑代,厌恶溢于言表。 “小丫头,我说了,盘古开天地之前的天下,是一片混沌,所以” “所以你想说,此地是囚禁混沌的地方?”轩曜忽然开口,夏烛顿时变了脸色。 其他人或惊讶或迷茫。越汐扯扯夏烛的衣角,小声问“混沌是什么?” 夏烛未开口,李束倒先说了。 “看来安王也不是一无所知。”李束看看对方手中的果子,又看看这高大的茶树。 轩曜继续道“天地最初之混沌,世间万物无善恶之分,神也好,魔也罢,其实本是一家。我若猜的没错,当初跟荼家先祖签下契约的,便是混沌的精元。可惜,先祖违背承诺,没有履行契约,所以混沌心怀恨意,才有了诅咒。” “你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荼宛笑的讥讽。 阿黛乘机嘲笑李束“看来你们不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 李束却并不慌乱生气,继续道,“安王殿下既然早已知晓,那可明白这果子到底有什么作用?” 轩曜不说话,只是看向荼宛,“那日你是故意失踪的?” 荼宛笑了笑,“也不完全是啊,应该说,从我回去救你,就已经开始设局。” “你想要做什么?”夏烛看着她,难掩怒意,但他隐忍克制,不想贸然行事。“真正的宛儿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夏烛很关心荼宛,但他越是如此,这个荼宛就越是烦躁。 “我再说一次,我才是真正的荼宛,不要跟我提那个废物,她占据我的身躯多年,就活成这个鬼样子,实在是讨厌得很。如今我彻底复苏,是时候拿回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越汐是在问她,也是在问桑代,“你弄这么一出,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她不懂人的欲望,也不懂人的野心。单纯如她,连人心的情爱都看不懂。 桑代深深看她一眼,终于开口“你很快就会知道。” 荼宛目光诡异,一步步走到轩曜眼前,“把果子给我,我就让你见见真正的荼宛,如何?” 阿黛立刻出声阻止,“不要给,她在骗你,她就是个疯子,你若把东西给了她,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荼宛了。” 荼宛不阻止阿黛,眼神直勾勾看着轩曜,“选择权在你,给还是不给,它决定着你能不能,再见到你想要见的那个人。” 她的声音很是诱惑,阿黛十分紧张,她很怕轩曜直接把果子给出去,那样的话,是要出大事的。 轩曜拿着果子,扫视一眼众人,却问李束,“你们费尽心机,只是为了摘取这个果子,获得混沌的力量?” 见李束不答话,又道“若果真如此,李道长应该早就自行摘下它,为何非要等我动手?你们还有话没有说吧?” 被点破心思,李束呵呵笑了,很是赞叹,“不愧是轩启的儿子,你的聪慧实在令我惊讶。” 众人这才狐疑起来,是啊,为什么非要轩曜亲手摘下果子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难道说,只有他才可以摘下这果子? “如你所想,的确只有你才可以摘下它,至于原因,要从你父亲说起。你们一定很好奇,二十年前,荼家三姐弟,还有轩启,他们到底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对吧?”李束笑问,阿黛不觉有些害怕,疮疤要被揭开了吗? 事已至此,李束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指着那棵神树道“数百年前,荼家先祖入山,舍命封印梵净山,以此挡住荼家的诅咒,所以,荼家才过了这么多年太平日子。” “可是,混沌岂是凡物,百年过去,当荼家又生出一个女儿,荼家的诅咒,便重新开始了。” 二十年前,贺兰氏与轩启相遇,诅咒便重新开始运转。 荼家三姐弟,为了破除诅咒,曾来到过这座山,他们也进了这个洞,看到了这棵神树,可惜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身边跟着一条狼。 轩启很早以前,就接触过梵净山的秘法,所以他才如此重视国师。 那位国师,本是李束的师弟,师兄弟二人机缘巧合习得这份道法,也发现了一个秘密。 “最初,我们都以为只是长生不死。那时候我们费尽心机找到此处。也如愿以偿得到一小块树上的果子,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我们师兄弟,便得了长生不死之身,可见此树神奇之处。” 但随着长生不死,李束二人发现,此处的秘密不仅仅如此。 被困在山中许久,哪怕不吃不喝也没有死去,但暗无天日走不出去,整整十几年,十分痛苦。虽然长生不死,他们却了一种怪病。 “这种怪病,让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成为半人半妖的妖怪。每到那个时候,我们便要吸食人血,吃人肉才能够抑制体内的痛苦。后来,为了摆脱这种诅咒,我们便想尽各种办法。那就是” “夺取妖的内丹,抑制体内的妖性。” 兄弟二人因此反目成仇,为了抢夺内丹,国师道尘将李束打落悬崖,李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上苍却让他活了下来。 可是几百年过去,李束回到南疆,想要找寻解脱之法,却突然得知,那位皇帝知道梵净山的秘密,想要长生不死。 可他来到这里,非但没有得偿所愿,还差一点把命送掉。 ”你们知道为何吗?” “为何?”越汐见无人接话,翻个白眼,主动接茬。 李束笑笑“他太贪心,也太狠毒了。他像荼家先祖一样,跟混沌缔结契约,他许诺,只要混沌助他登上皇位,他便献出自己的血脉,成为混沌的仆人。” “可惜,当轩启得偿所愿,逃离此处,却并没有心甘情愿的回来,甚至为了防止混沌找到他,强行掳走贺兰氏。” “为何要掳走贺兰氏?”夏烛替轩曜提问。 “因为他发现,贺兰氏身上的气息可以避开混沌的探索,让混沌找不到他。” “为什么?她怎会有这能力?”这太不可思议了。 越汐感觉这玩意儿,有点像是她用来放在身上,躲避大哥追踪的一种香囊,难道,混沌是属狗的不成? 轩曜听到这话,脸色很难看。这些看似简单的文字,背后却藏着母亲一生的痛苦,还有他从出生至今,纠缠不清的危险。 “既然我母亲有这样的作用,那为何后来,他又任由旁人害死了我的母亲?” 轩曜不明白,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 “因为你!” 荼宛忽然开口,众人纷纷看向她,她笑看轩曜,“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母亲要对你下蛊,抑制你的生长?其实,她是害怕,你会死在你父亲手里。” “这又是什么原因?”阿黛疑惑不解。 “你母亲当年在梵净山,因为救人,受了重伤,饱受伤痛之苦。可皇帝一无所知,更别说她身上的诅咒。她知道自己将死,皇后跟皇帝肯定不会放过你,她便哄骗皇后,对你下蛊。” “皇后以为,对你下了这样的蛊,你必死无疑。却不知,你母亲又安排奶嬷嬷在你身边,日日为你下毒。就这样,这两种毒物的克制下,你艰难长大。要不是你来南疆,身上的蛊毒永远也解除不了。” 轩曜握紧拳头,却问她“那皇帝为何要害我?” 说到这里荼宛似笑非笑,看着轩曜。“因为国师告诉他,你是解除契约的关键。” “其实你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有法子能够给你解蛊对吗?你表面上拒绝我的好意,跑的比谁都快,可其实不过是欲拒还迎,另有目的而已。” “什么?”阿黛被这答案惊吓,上前一步,紧张看着两人“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我们有东西可以解他的身上的蛊,所以他一直在利用你,那我做的那些事,轩曜也早就知道了,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演戏,在欺骗我们?” 阿黛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看向轩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个人实在太有心计。 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足够狠的。 抑生蛊的毒,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受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煎熬着,太可怕了。 “不可能吧?”越汐不信,看向大哥又看向轩曜,“你不可能这么对荼宛,对不对,你当初不是说你很爱她?难道,连你连你也是欺骗女人的混蛋吗?” 越汐说着这话,眼神飘向桑代。桑代眼里中有水光闪过,但他很快又屏蔽,并没有流露情绪。 轩曜没有否认她的话,竟然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你混蛋,你”越汐想上前打人,夏烛一把拉住她,让她冷静。“大哥?你干嘛拦我?!” “让他把话说完。”这一刻,他比谁都冷静。 轩曜深深看夏烛一眼,继续道“其实是乳娘死的时候,她就将事情告诉我。她说我身上的蛊若要解除,只能到南疆找到荼家的人。但我被控制在南华山上,无法轻易动弹,若不是凤依兰出事,我甚至找不到机会溜下山。” 所有的人都带着目的,没有谁心思单纯。 听到此处,阿黛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果然,我就说,天下哪有什么痴情人,男的话信不得,女人最愚蠢。男人轻轻一句话,骗得女人连命都抛弃。” 阿黛看荼宛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那三年,她受过多少罪,自己最清楚。 “你是因为知道了他的欺骗,心生恨意,设计报复他,将他引来这里,是吗?” “是啊!”荼宛才不否认,“我将他引到这里来,利用他亲手摘下果子,你不是好奇为什么?因为只有你能够摘下这颗果子。” “为何?” 什么众人惊讶,不知轩曜有何特别。 “二十年前,贺兰跟我父亲他们,之所以能够逃离这座山,除了我父亲牺牲一身灵力,更重要的是,贺兰拿到先祖的遗书,继承先祖压制混沌的力量。两人合力,才困死混沌。” “所以,轩曜,从你亲手摘下这个果子这一刻起,梵净山的压制就开始消亡。混沌,就要破石而出了!这果子,是封印。” 夏烛深深看着荼宛,“你释放出这股力量,想做什么呢?” “我?我要他跟我一起死。” 她恨透了这个欺骗她的人,她用尽全部的心力去爱,甚至是生命也在所不惜。可到头来,一切都只是谎言。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她。 其实三年前决定救人的时候,她的心魔就跑出来了。她太舍不得轩曜,死也不想放手。 可心里那个蠢女人,却舍不得他受苦。宁可自己放血做囚徒,苍白头发,容颜渐渐枯萎,在山洞里一日又一日煎熬,也没后悔。 但他再次出现,却摧毁了她所有的信念,当李束告诉她所有真相。她心中的恨,就再也压抑不住。 “荼宛姑娘,已经到这一步。我们便按照约定行事,毁掉这棵树吧。”桑代语气淡漠,盯着那棵树看,仿佛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李束笑盈盈点头“不错,荼宛姑娘,这可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 “我自然不会反悔。”她走到轩曜眼前“把东西给我。” 众人都静静看着轩曜跟荼宛,阿黛怒了“你凭什么以为,他会把东西给你?” 可是想不到,轩曜竟然真的把东西给了她,连反抗都没有。 阿黛焦急起来,“你疯了,东西给了她,我们谁都活不了。” 荼宛也很惊讶,她已经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却没有想到,轩曜就这样轻松把东西给了自己。 她不觉疑惑,“你你为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来?”轩曜深深看她,笑道“真以为是为了我父皇?” 轩曜扯开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胸口那个宛字伤疤,“我说过,我一直在找你,但你从不肯承认。” 荼宛盯着那个字,耻笑他“你找的荼宛不是我,那个被你欺骗的蠢货,早就死了,不要用这一套来迷惑我。” 她恨恨的看着对方,李束不觉有些担心,暗暗对桑代使眼色。 桑代会意,手下的人不知不觉,将众人围住。 夏烛冷笑“怎么,你以为这些人能困得住我?” 李束淡笑“你虽然在我的预料之外,但如今在这梵净山上,你就算再有力量,也使不出来。等释放出混沌,无论是谁,都不在是我的对手。” 说罢,李束一挥手,手下的人便要去毁掉那棵树。夏烛怎会容许,立刻跟这些人打起来。 父王曾说过,混沌善恶难辨,被谁掌控,便会成为谁都力量。这力量巨大,足以毁灭六界。 若让这帮恶人得到,恐怕天下大乱。 越汐见大哥开打,二话不说上前帮手,阿黛更不必说,跟这帮人有仇,恨不能活剐了对方。 她拼全力出招,只想弄死李束。可她到底不是李束的对手,一再被打退。 越汐与阿华撞上,也不肯留情,对付一个小厮,她几乎手起刀落,差点取他性命时,桑代插入,两人爱恨交织,一时间,拔刀相向。 轩曜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静静看着荼宛,眷恋的眼神没有变过。 荼宛不适后退一步,“不要这样看我,恶心。” 轩曜却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荼宛,这才是我心中的那个宛儿。” 这些人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正常!荼宛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你一定以为,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其实不是,三年前我就见过你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 轩曜逼近荼宛,在其他人混战时,二人却开始回忆过往。 “三年前,我们遇到蛊婆的时候,你用了禁术,提前毒发,让我去寻找解药。你以为自己昏迷不醒,实则疯狂出现在林子里,我起初以为你不受控制,发了疯。追出来,是想要杀了我。” “可在我找毒蜘蛛的时候,差一点就被巨蟒伤到。你及时出现,一刀砍断大蛇。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追出来。” 但那一段记忆,荼宛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很疼,一直躺着,直到轩曜回来帮她吸走毒素。 “再后来,我被人追杀。那个时候为蛊毒发作,神志不清,你发了疯,把所有追杀了的人都杀光了,手段很残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发疯的样子,可即使如此,你也没有伤害我。” 轩曜记得,荼宛很清醒的问他,是不是很后悔爱上自己。轩曜还没有回答,荼宛就晕过去。 荼宛脑中闪过什么,不觉惶恐的后退,“不可能,没有的事情,我不记得这些,你撒谎你撒谎。” 她要退,轩曜却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我也承诺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和你在一起,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无论你是否疯了,我都不在乎。只要是你,都是我的宛儿。” “善良的,残忍的,聪明的,糊涂的,都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嫉妒 “小心!” 李束一剑砍来,轩曜险险抱着荼宛躲过去。却见李束十分遗憾,“真是感人至深,可是老道没有兴趣听你们在这里卿卿我我。你们如此想做恩爱的夫妻,那贫道便送你们一起上路。” 荼宛一顿不可思议,“你想做什么,背信弃义?别忘了,你我身上可以誓约。” 李束却笑笑,满不在乎从耳朵里,掏出一条绿色的虫子,扔在地上,一脚踩死。“所谓誓言蛊,不过是骗骗你们这些蠢货罢了,我跟你的确是有约定,但我忘了告诉你,若想要放出混沌,不仅要有他的血肉,而且还有你的躯壳。” “你这老不死的东西,你敢骗我。”荼宛恶狠狠看着他,欲要攻击,却只觉心口一痛,整个人痛的起不来。 轩曜及时抱住她,才没有让她十分狼狈。 李束呵呵一笑“我若不使用些小伎俩,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把这小子哄骗到这里来,并让他取下封印?” “只有你们两个人一同出现在这座山上,用你的肉身跟他的血肉,解开这封印,释放出混沌,我才可以得到混沌的力量。” “而这个果子,便是控制混沌的工具。” 荼宛惊异,看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手中的果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抢走。 “你对我做了什么?”疼痛感再次袭来,荼宛大汗淋漓,简直比每月毒发还痛苦。 “也没什么,不过是在你身体里下了些小玩意儿,防止你不听话罢了。小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莫非没听过这句话吗?”李束很得意。 荼宛恨恨看他,她自以为李束不是她的对手,自己轻松就能要了他的命,所以才大意,让他有机可趁。 该死的老东西,居然敢骗她,她想要杀了对方,哪知李束轻轻念咒,荼宛就痛到不行。 那东西仿佛匕首扎在她心上,一下又一下,扎她的痛得喘不过气来,怎么会这样? “你到底对她下了什么?”轩曜紧张万分,恨不能以身代之。 “也没什么,不过是在你的吃食中,下了噬人心骨的蛊而已。”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在洞里想起来,众人都看向洞口,来人正是凤依兰。 “你怎么在这儿?”荼宛很是惊讶,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轩曜扶着她,忍着怒气道“表姐,你终于来了。” 凤依兰怨恨看着他们两个人亲密的样子,嫉妒憎恨,写满她整张脸。“我以为,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千里迢迢到南疆来是为我。” “轩曜,因为你这一举动,便是太子妃我也不做,只想嫁给你。可,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你我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却比不过你与她相处的三个月吗?” 轩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凤依兰。 越汐却忽然开口道,“她身上为什么有猫妖的气息?” 夏烛按住她,让她不要激动,“看来,在边崖县以猫妖的名义到处杀人的,便是你吧?” “是我又怎么样?!”凤依兰不屑一顾,眼里只看轩曜,满眼都是恨,“我给过你机会的,只要你杀了她,回到我身边,你还是可以得偿所愿。” “轩曜”凤依兰上前一步,语气缓和稍许“我知道,你费尽无数心计,才走到今日。因为这个,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轩曜,神仙说了,只要你杀了她,就能回头。你依然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甚至比你想要的还要多,哪怕皇位也可以。你我本是命定的帝后,何苦因为一个妖女,毁了一生?” 凤依兰苦口婆心,是个男人面对美人权利的有货,都无法拒绝。 可轩曜却拒绝了。 “表姐这话是不是说大了?这位道长刚才还说,要用我的血肉才能解除诅咒,表姐是要舍了我的肉身,把魂魄带在身边吗?” “当然不是!我自有法子保住你的命。只要你” “只要我把果子带回去,交给国师是吗?”轩曜讥讽她“可你别忘了,这是李束的地盘,他与国师有仇,岂会让你如愿?” “当然可以,只要你杀了这妖女,李束就不足为惧!”凤依兰指着荼宛,恨恨道“你把她交给我,国师自会处理,你还犹豫什么?” 李束讥讽起来“凤依兰,你当老夫死了不成,当真以为老夫杀不了你?” 凤依兰却根本不怕他,抬手一吸,那果子竟然到她手里。夏烛等人全部惊讶看她,没想到这女子本领不弱。 “她这是什么路数?”阿黛不曾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来历,但见她妖术厉害,便忍不住问,越汐跟夏烛。 夏烛想了想,不安道“糟糕,她修的是魔道。” “这话什么意思?”阿黛第一次见到夏烛露出惊慌的表情,难道这女子当真那么可怕? “怪不得有人能够强行剥夺妖的内丹,原来他们当真修炼魔界禁术。”越汐害怕,紧张靠近夏烛。 “大哥,死掉的猫妖一定是她害死,也不知有多少刚修出内丹的小妖,被她残害!”怪不得人间能开智的小妖怪少了很多,恐怕都是被她害死了。 “照你们的话,她岂不是很难对付。”阿黛紧张起来。 “轩曜,听我的话,把他交给我,我带你回去找国师,他会被帮你登上帝位,你跟我一定能够成为帝后,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存在,再也不用受人欺辱,被人摆布,好不好?” 凤依兰诱惑轩曜,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模样。她眼中没有任何人,除了轩曜。 其他人在她眼中连草芥都不如,这才是真正的凤依兰,无比骄傲无比尊贵,对谁都不屑一顾。 但轩曜又不是玩偶,岂能任她摆布,夏烛等人紧张看着轩曜,轩曜却忽然笑起来。 “表姐,你当真是为了我好吗?”轩曜抱着痛苦的荼宛坐下,一丝不肯放松。 “所谓神仙托梦,本就只是你的计谋。至于那个国师,难道不是你的傀儡吗?真正的国师,早就死了吧?” 轩曜的话,连李束都惊讶了。“柳二死了?” 柳二正是国师真正的名字,李束怎么也想不到,跟他作对许久的柳二,居然就这么死了,他看向凤依兰,眼神求证。 凤依兰的拳头渐渐握紧,看轩曜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变化,“你怎么知道的?没错,三年前他就死了。三年前他假借闭关,实则到南疆来寻找李束,想再入梵净山。可惜,他运道不好,被桑代身边一女子重伤,又心急练功走火入魔,我见时机刚好,自然取而代之,有何不对?” “这怎么可能,我师弟可是不死之身,凭你的本事,怎么可能杀得了他?”李束很怀疑,心里不安。 越汐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夜,曾经帮助桑代驱赶过一个黑衣道士。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中原国师吧? 算起来,她暗中帮了桑代,如今又成了帮凤依兰,到底是好还是坏? 怪不得妖界不允许妖族插手人间的事,果然一插手就要出事。这连锁反应是她想都没有想到的,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确是不死之身,但前提是,他的头还长在脖子上。”凤依兰笑笑,讥讽李束等人“什么长生不死之身,这一刀砍下去,头从脖子上掉下来,再坚强的肉身都得咽气,你们的灵魂,连轮回都入不了。” 从他们成为不死之身开始,便跳出阎王的生死簿,没有生死簿,若有朝一日死了,魂魄无人来收,只能成孤魂野鬼。 可孤魂野鬼又岂是那么好做的? 轩曜淡淡道“表姐好手段,不仅凭一己之力成为国师的徒弟,还学到他的妖术,到如今,甚至杀了国师,将他的魂魄做成傀儡,为你所用,我父皇,只怕再过不久就要传位于你了?!” “轩曜,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说过了,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帝后,我愿助你登上皇位,做你的皇后,与你一起统治天下,世间男子谁没有这样的梦欲望,我已经双手奉上,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凤依兰的忍耐,已经到极致。 越汐莫名有点佩服,轩曜居然不为所动,她不禁看向桑代,却见他沉默如石头,心里顿时觉得烦躁,为何总绕着他乱想。 “我看这情形不对,你我是不是应该早做准备?”阿黛靠近夏烛,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 阿黛暗暗指了指神树,夏烛顿悟,这是让他提防此树被毁。不觉暗中运气,打算情形不对,便立刻施展妖力,护住此树。 见轩曜依然没有回应她的感情,凤依兰终于怨恨难听平,死死看向荼宛“她有什么好,疯癫不堪,愚蠢至极,甚至连姿色都比不上我,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她若是荼宛,拥有荼宛天生灵力,早就运用得当,达成心愿,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任人摆布,一再被人算计。 “表姐厚爱,轩曜承受不起。”轩曜终于开口,却说了一句让她恨到极致的话。自己为他做到这一步,他一分感激都没有,反而偏心这个不三不四的妖女,简直可恨! “轩曜,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不要逼我!” “凤小姐,男人不爱你,那就是真的不爱你,牛不喝水,你可不能强摁头!”李束讥讽她,已经将这女子是视作仇敌,对方来者不善,不知知道多少梵净山的秘密,极有可能是抢夺力量的。 荼宛疼痛难忍,只恨不能砍掉自己的脑袋。 凤依兰见轩曜心疼关心,忽然道“轩曜,你若是把她交给我,我就让她停止痛苦,否则这蛊毒继续发作下去,她只会痛不欲生,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人人都看着轩曜,看他如何选择。轩曜却拔出腰间的匕首,静静看着荼宛。 荼宛面对寒光闪烁的匕首,讥讽他“对呀,杀了我吧,与其成为你们的靶子,任你们蹂躏,你不如给我个痛快。” 她就那样看着轩曜,等待他将匕首戳入自己的胸口。她对自己说,哪怕是死也不要求饶。她就是要这样看着轩曜杀了自己,一辈子,都让他记得这一段画面。 轩曜却诡异一笑,抬手划伤她的额头。越汐吓的尖叫,夏烛差点冲过去杀人。还是阿黛死死拉住他,让他冷静下来。 两人都没察觉,彼此如此靠近。 预期的痛苦跟死亡没有来临,荼宛感觉,血从自己的额头流下来。 接着,有什么东西冒出来,轩曜动作很快,不知洒了什么药粉,一下子那东西竟化作血水,黑漆漆的滴落在地。 “那是什么?”越汐惊讶。 “是蛊!”阿黛解释,眼神复杂看着轩曜,这个人实在是深不可测,他到底还有多少让自己意外的地方? “这”荼宛看着轩曜为她擦拭血水,不明所以。 “这就是一直藏在你身体里的蛊虫,你被它控制,所以才生出幻觉,以为自己心中有魔,其实,这是你父亲判断失误,对你施下的蛊咒!” “什么错误?”荼宛不解,凤依兰却抓狂了。 “轩曜,你疯了,但真要一意孤行,选择她吗?” “那还用说,不选她难道选你吗?你比她疯癫多了。”越汐这话说的,让人哭笑不得,一棒子打死了凤依兰,可是好像也没有抬高荼宛。 可凤依兰已经忍耐到极致,“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她一抬手,狠狠一掌攻向荼宛。轩曜立马抱着荼宛侧身躲过,但那一掌打的身后的石头,竟然全部粉碎。 再接着,凤依兰接连疯狂追击,夏烛毫不犹豫迎上去阻止,但李束却趁机去毁,一时间,洞里再次陷入混乱。 突然,也不知哪里出错,整个山洞开始摇晃,众人这才发现,那棵树在他们打斗期间,竟不知不觉向下沉,此时,已经半截沉入地下。 李束见状,疯狂施法击打树干,夏烛被桑代纠缠,阻止不及,眼看大树瞬间倒下,山洞接着塌陷,眨眼功夫,所有人都陷入无边黑暗。 /一/ 阿黛是在疼痛中醒过来的,她发现自己还没有死,只是所处的地方有些黑暗。她努力爬起来,吹吹身上的火折子,这才发现自己被封在洞中。 他其他人在哪? 阿黛顺着地势站慢慢站起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样东西,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关键时刻,夏烛护住了她。 她身旁是昏迷不醒的越汐,她连忙俯身,拍了拍越汐的脸。 越汐悠悠转醒,“大哥,我大哥呢?” 阿黛四处看,总算找到夏烛。她紧张跑去,拨开了他身上的乱石,将人扶起来。 可夏烛昏迷不醒,一身血污,手上脚上全都是被砸伤的痕迹。阿黛忘不了,山洞塌陷的刹那,他是如何护住自己。 明明他可以不管自己,但他还是护住了自己跟越汐。 “大哥?!”越汐紧张,拍拍夏烛的身体,虽有气息,但气息很微弱。 “大哥,大哥?你醒醒啊,千万别吓我!” 阿黛着急把人翻过来一看,才发现,有一块锋利的石头,从他的腰腹刺穿,那个位置正是内丹所在,伤到内丹,等于丢了一半命。 越汐现在最恨的,是自己没有内丹,否则就能救大哥的性命。“怎么办,我没有内丹,再这么下去他死定了!” “你冷静一点!阿黛努力镇静,想了想,问她道“找到桑代,你的内丹在他身上。找到他,就能救你夏烛。” “对对!”越汐看到希望,擦一把眼泪,起身环顾。 四周一片黑暗,到哪里去找人? 阿黛静下来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把你脖子上的琉璃珠给我。” 她记得,这个东西是桑代的。 “你拿这个做什么?” 越汐疑惑,阿黛来不及解释,只是看了看自己掌心的那颗红痣,咬咬牙,用力往石头上一拍,痛得鲜血直流。 然后忍痛,用手指抠出那颗封印的朱砂石。等石头消失,她忽然感觉到山洞里有风。 这是父亲曾说过的天地灵气,她深吸一口气,就像儿时那样,模仿父亲的样子,双手摆开,念念有词。 忽然,微弱莹莹的白光,一点点汇集到她身体里,然后,她将白光引到琉璃珠上。 那珠子自动漂浮起来,被白光捧着,往左边飘过去。 越汐赶紧站起来,紧张看着阿黛。 “带上你大哥,我们去找桑代。” 于是,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夏烛一点点往前走。顺着珠子的指引,一点一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不知不觉,竟走出山洞。 他们并没有完全被关起来! “我们出来了?”越汐兴奋,“大哥,坚持住。” 阿黛眼睛盯着那颗珠子,没有一丝放松。那柱子一点点的飘,还在往前动。 “你留在这里照顾她,我去找人!” 阿黛一直跟随珠子走,忽然,一个人跳出来,抬手就是一个狠招,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阿黛反应不及,被他刺伤胳膊,受过伤,才看清狼狈的桑代。 看样子,他也是刚刚逃出来不久,他伤了一条腿,很是紧张看阿黛。 阿黛懒得跟他废话,只道“把越汐的内丹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 桑代一脸阴冷看着她,“你以为这种时候,我会把它带在身上?” “别人不会,你一定会!”阿黛冷笑“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了得到越汐的内丹,修炼妖术,自废了一双腿。若无这内丹支撑,你双腿早是废了。”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藏住内丹,但是现在把东西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你自己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路 桑代拖着有些伤口的腿,凉凉一笑,“怎么,你以为我伤了腿,你就是我的对手了,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阿黛拔出腰间的软剑,一脸讥讽“看来今日不过是你死我活罢了。” 她开始攻击,招招狠辣。桑代自然也不手下留情,应对阿黛绰绰有余,两个人都疲惫不堪,但谁也不肯放手。 阿黛发了狠,一定要取他的命,桑代更不会投降,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他不会功亏一篑。 眼看桑代的剑,狠狠压住阿黛,就要割断她的喉咙,阿黛忽然抓起身旁的泥沙,撒向桑代,接着便是狠狠一击,将他踢倒在地。 一下子,两人转了角色,阿黛的剑架在他脖子上,“我说过,你的命我要定了。” “等等!” 关键时刻,越汐出现了。 “你干什么?”阿黛疑惑看着她。 越汐道“他若死了,那内丹就没有用了,我要先把东西取出来。” “你要怎么取?”越汐深吸一口气,走近桑代抬手触向他的腹部,发现那里还是没有内丹。 越汐脸色难看,手换了方向,使用妖力感知。大约茶树被毁,这座山对于灵力禁制也消失不见。她纵然妖力虚弱,但寻找自己的内丹,还是可以的。 越汐一直抚摸到他的右腿膝盖处,才感应到自己的内丹。她深深看一眼桑代,见他惊恐摇头。 “越汐越汐,不要,没有内丹,我的腿就废了。”桑代惊慌失措,恐惧蔓延全身,腿都在抖动。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一定把内丹还给你。” 越汐却充耳不闻,狠狠一掌拍下去,他伤得惨痛,骨头断裂,一声痛叫后,越汐从他的腿骨处,取出内丹。 桑代痛在地上打滚,不,这样他的腿废了。他为了修炼妖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耗费心机夺取内丹,眼下又被越汐夺走。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越汐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桑代,神情复杂,有些怜悯,但想到大哥,又忍住。若不是因为大哥危在旦夕,或许她就心软,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 “我的东西拿回来,你的命我不要,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阿黛看她一眼,见越汐执着,只能任由她去。 说到底,救人要紧,一个双腿已废的人,没必要计较这么多。 两人匆匆忙忙往回走,夏烛的气息比刚才还要弱。阿黛焦急“别管其他,你赶紧救人,我替你护法。” 越汐点头,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救人。 一一一一 荼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洞外,轩曜见她醒过来,十分高兴,连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见伤口并无大碍,轩曜安心笑了。“你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荼宛有些不愿意看他,半天才呢喃出一句,“为什么?” 轩曜正在煮汤,听到她的话,微微一笑。“你这没头没尾的突然问这一句,我应该回答你什么?” 荼宛挣扎一下才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不是一心算计我,想要报复你父亲吗?只要选择凤依兰,你就什么都有了,为何会” “什么都有了?”轩曜背对着她,放下柴火,盛一碗热汤走过来。 “为什么这样认为?在你眼中,我渴望拥有的是什么?” 荼宛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接过热汤,半天不说话。 “你所谓的什么都有,是不是世人常言的权力富贵,江山美人,是这些吗?或者是强大的力量,可以长生不死,可以得道成仙?” “难道不是?”荼宛讥讽,“你父亲,桑代,还有数不清的男女,各有所求,谁不是宁可追寻看得见的物质,也不愿意抛弃一切,选择飘渺的情感。” “轩曜,就是我自己,都生出可怕的心魔,人心难测,我无法相信,你会选择我。”她曾经,真的想让轩曜赔她一起死,哪怕见他受尽蛊毒之痛,都不想放手。 后来强硬支撑,压下心魔,可李束的话,让她只想疯狂报复。她不懂,轩曜为何会不杀自己。 他的话,到底那句真,哪句假! 轩曜静默稍许,笑了笑,双目清澈看着荼宛。就像三年前一样,干净,美好。 “我很小的时候,在南华山上,看到日日有人来寻求师父,求这个,求那个。有人求健康平安,有人求富贵荣华,有人盼着官运亨通,有人求子。无数的欲望。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每个人的愿望虽各有不同,可总离不了一句万事如意。” 轩曜有些讥讽,“大约是生命短暂,所以,他们只想用有限的时间,去满足无限的欲望。恨不能把所有的好,都一人独揽。” “从前我不懂,只觉得他们的请求十分可笑,荣华富贵也好,幸福安康也罢,都只是过眼云烟,为何要耗尽心力去追求这些东西。” “我都无法感同身受,师父说我太干净干净,不像个凡人,那个时候我只当是玩笑话。可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是渴望。” “你大约不知道,在你之前,世界上的事我都不在乎,甚至连乳娘让我来南疆解蛊,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觉得,迟早是要死的,何必要去执着这些没有用的事。就算是表姐,我也不过是在道义上偿还她的恩情。” “可是,我偏偏遇到了你。命中注定一样,从遇到你开始,我就变得不像我自己。你让我发现,原来我并不是不在乎,我只是害怕被伤害,所以我拒绝与世界的一切接触,将自己的心门紧闭。是你敲开了我的心房,让我感觉活着的欲望。” “人人都以为,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富贵名利。只有我自己知道,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渴望得到你,想和你天长地久想永远在一起。” “想起你,我就满心欢喜,恨不得永远不离开你。因为有了心愿,我便想活下去。生命短暂,我就想和你长相厮守。” 可是那时候,他还太弱小,就算有几分谋算,也斗不过父皇皇后,还有李束阿黛这些人。 所以他只能隐忍,先让自己活下去,让自己羽翼丰满,变得强大,这样才能够保护荼宛。 荼宛摇摇头,苦笑道,“但我说过了,我不是那个荼宛,我真的不是她。我和她不一样,我比她残忍,天生喜欢杀戮,看见血我就兴奋,我讨厌虚伪的善良,我讨厌假仁假义,就连你现在说的喜欢,我都无法相信。” 轩曜笑笑,抬手触碰她的脸,荼宛却避开。他不在意,继续道“你只知我故意逼你,利用你上梵净山。可你是否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逼出现在的你。” 荼宛惊住,终于抬眼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在花苗寨的时候,我们参加了你族人的婚礼,那个时候他们问我,什么时候迎娶你过门,我很想说,我现在就想娶了你。” “阿梨婆却把拉到一旁,跟我说,你将来若不像现在这般可爱,忽然变得丑陋不堪,暴虐成性,我还会不会喜欢你?其实他们不知,你每一面我都见过,包括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荼宛嗤笑一声,嘲弄道“什么是真正的我,有时候我自己都恍惚不清,我好像睡了很久,但又一直清醒着。那个荼宛的事我都知道,但又好像都不记得。因为那些东西,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她压抑在身体里最可怕的存在,我不受任何人喜欢,他们都恨不得我死,他们就喜欢那个善良爱笑的荼宛,她喜欢的她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样子,可我呢,我说过,我不是她,我是她最阴暗的存在。” “我残忍狠毒,小小年纪就可以当着伙伴的面杀死猛兽,甚至是杀人。” “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吗?十岁!你看我,天生就是个坏孩子,我很坏,坏到让你害怕的程度,也许我一不高兴就发了疯了。你蛊毒发作快死的时候,我甚至希望你干脆死了就好,这样谁都抢不走你。那个对你好的,从来就不是我。” “不这样的。”轩曜冷静,看着激动的荼宛,一点不畏惧。“你依旧是我的荼宛。” “我说过了,那个善良的你,那个残忍的你,那个耍脾气的你,那个胆小懦弱的你,那个勇敢决绝的你,无论哪一个,都是你,他们都是你的一部分,荼宛!” “不要害怕,你父母或许用错了方式来对待你的心魔,但我不会。我说过我爱的是完完整整的你,无论你是好是坏,无论你什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说你残忍,可当初你发疯杀死蛊婆,明明可以除掉带她孙女和孙女婿,但你依旧放了他们。不要说这不是你做的,你身体里的力量很强大,你若真的发疯失控,什么都不顾,不想我活不下来,我早已不在。” “后来,我被困无底洞,你冒着被吞噬的危险来救我。我不信你阻止不了自己,可你还是来了,难道说,我只能接受你的好,不敢面对你的坏?” “那时候,我才知,原来世上也有这样的人,不管我是谁,不管我有什么名声,不管我是不是一无所有,她都愿意这样关心爱护我。甚至在关键时刻,愿意信任我,把命交托给我。让我为她寻找救命的灵药,那个时候你都不害怕,如果我心里起了歹念,对你做些什么吗?” “你身上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只是你不知道罢了,那个时候我只要有坏心,就能利用你去跟荼家要解药。” “你不知道,你这样的勇气,让我觉得安心,我第一次敢于面对这个世界,敢敞开心扉去接受这个世界。” “你对我来说,就是命。” 荼宛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分割很久的东西,在她心底里碎裂,要奔涌出来。 她艰难又有些哑哑的开口,“你为什么,非要把我逼出来?” “因为,这是你的心魔。”轩曜终于握住她的手,熟悉的,柔软的,安稳的。 “在花苗寨的时候,我在你父亲的屋子里发现了一本手札,这才知道,你小时候第一次发作,本是打算救一个可怜的小孩,谁知杀死毒蛇的同时,也伤到了你的玩伴。” “大人只看见,你拿刀对着孩子,以为你要杀他,所以对你气愤。你甚至连来不及解释,就被大人打了一顿,从那以后,你就开始怀疑自己。” 荼宛记得,那一天开始,所有的孩子都不愿意跟她玩,哪怕她明明是好心,却没有人为她解释一句。而那个她救下来的孩子,却到处跟人说,她有多么的残忍可怕,那个男孩,曾经是她喜欢的人。 她被孤立起来,渐渐扭曲性子,后来父亲舍不得她委屈,顺举家搬迁到了花苗寨,她才渐渐好转一些。 但偶然,她还是会产生心魔,做下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迫不得已,父亲才开始给她下药,让她压制自己。 她告诉自己那不是她的错,是她心里有个魔障,所以她将那个家伙分离出来,成为另外一个自己。她是受人喜欢,人见人爱的荼宛,才不是那个人见人怕,让人讨厌,心狠手辣的荼宛。 她不要那样的自己。 可关键时刻,总是那个凶狠的荼宛出现,一次次保护她。 说到底,最残忍的,是那个善良的自己。 “我不舍得你这样伤害自己,也不想你这样委屈自己,我要你快活的活着,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做你自己就好。那个样子我都爱,所以所以别害怕,也别拒绝我。”轩曜握紧她的手,盼着她点头,荼宛眼里水光泛滥,望着他很久,总于扑进他怀里。 轩曜抱紧她,愿意让她大声哭诉,可荼宛却难过道“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永远不要说这句话。”轩曜心想,他的宛儿,实在太瘦弱了,身上的骨头,都清晰可见,这些年,她真的太苦。 荼宛却道“对不起,一切都太迟了。” 轩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猛然瞪眼,在荼宛的哀伤下,晕厥过去。 “对不起,我们回不了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六章 迷茫 越汐将内丹吸入体内,盘腿坐在原地运功好一会儿。 待内丹到达丹田,她感觉自己周身都有了力量。越汐紧张对阿黛道“麻烦你帮我护法,在此期间,不要让任何东西影响我,否则,大哥跟我都有危险。” 阿黛点点头“你放心,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护着你们。” 她看看手掌心的伤口,发了狠。 越汐感激,点点头,开始运功为大哥疗伤。 她周身泛起淡淡的绿光,那是她独有的妖力。随着她将内丹吸收,又吐出,浮在半空中。 阿黛不知打算做什么,只见内丹围绕着夏烛,在他周身循环游走。随着越汐的举动,阿黛明显感觉到,夏烛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不像刚才那般面如死灰,气若游丝。 见他一点点恢复,阿黛心中欢喜。可忽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紧张看着越汐跟夏烛,此时自然不能让旁人打扰他们。 想了想,她用树枝遮住洞口,避免他人发现。 她出了洞口,躲在暗处观察。远远的,就看到了李束带着人,似乎在找什么,他们居然没有死。 一想到父亲惨死的模样,阿黛心中就恨到不行,很想冲出去杀了这几个人。可此时却不能动手,若是冲动了,只会为身后的两个人带来灾难。 握紧拳头,阿黛想原本等待这些人离开此地,谁知对方不知察觉了什么,一点点向他们靠近。 猛然间,她想起桑代还活着,就在这附近,他们这般来,就算没有发现越汐,恐怕也会发现桑代。 到那时,他一定会说出她们的下落。再回头看看洞口处,阿黛一咬牙,忽然换个方向奔驰而去。 突然的动静,引来李束的警觉,看一眼阿华,他毫不犹豫追上去。他们在林子里追逐了一会儿,阿黛终于被赶上。 阿黛浑身戒备,紧张看着几人。 “真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阿黛小姐。”李束大笑“说说吧,其他人在哪?” 他诡异的高兴,让阿黛暖心狐疑,此时他难道还想要利用自己的血脉作恶不成? “真是祸害遗千年,你们这样的畜生居然能逃出来,可见老天无眼。” “闭嘴,快交出你的同伙,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阿华厌恶道。 阿黛懒得搭理他,只看向李束,“既然被你发现,那你我便做个了断,你害死我阿爹,还灭我黑苗,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她提剑攻向李束,李束却满不在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阿华要不是还依赖李束找到主子,连打架的意思都没有。 李束很快发现,阿黛不似平常。李束很惊讶,不禁看看她的左手,发现那里缠着绷带,“你你莫非解了禁制?” 此时的阿黛,跟从前大不相同,从前有些本事,但于李束而言,不值一提。 可眼下,她的招式中,竟含有隐隐的灵力,在这梵净山上,能使用灵力与他对抗,着实令他意外。 阿黛冷笑,“我说过,你的命我要定了。” 李束冷冷一笑,终于严肃起来。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都要置对方于死地。 李束的尘拂挥动起来,如鞭子一般,打伤阿黛好几次。 阿黛的剑险些被掠走,她不想到的此人比从前更厉害。无论她怎么躲避,对方都能够精准的攻击她的弱处。 阿华见阿黛只缠着李束,便让开退后。他原本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可忽然,看到不远处一道亮光,毫不犹豫丢下两人,跑了过去。 此地顿时只留下阿黛,跟李束继续打斗。 李束到底本领高强,岂是阿黛能够应对的。上百个回合打下来,阿黛早已气喘吁吁,李束虽受了伤,可跟她相比,确实好太多。 阿黛一个不察,被他狠狠踢倒,顿时口吐鲜血,单膝跪地,若不是有剑支撑着,大约就要趴下了。 见他一步步靠近,阿黛忽然道“桑代若是死了,恐怕你的计划就白费了吧?” 李束一愣,自己正是在找寻桑代,却半天没有结果。此时小丫头忽然冒出几句话,自然有目的。 那就给她一个机会,说下去。 “他在哪里?” 阿黛笑了笑,“我抢了内丹,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李束神色一变,才想去找人,却被阿黛撒了一把毒针,闪躲间,阿黛逃窜而去。 李束冷笑,穷追不舍。很快,二人现先后消失在林子中。 凤依兰从洞里出来,受了伤,但都是皮肉伤,只是略微狼狈。 她原本想找地方疗伤,却意外发现荼宛跟轩曜。 荼宛冷漠异常,看着轩曜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一点去扶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关心。 凤依兰焦急跑过去扶起轩曜“轩曜,你怎么了?”她怒气冲冲,指责荼宛。“你想做什么?” 荼宛见到凤依兰,讥讽笑了。“你还真是很喜欢他,都这时候了,还惦记他的生死,我还以为你恨不得杀了他。” 凤依兰心里一阵不适,盯紧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女孩分明是爱轩曜的,就算是恨,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荼宛的眼神太奇怪了。 荼宛并不着急回答,反而盯着地上的轩曜,古怪道“这要黑了。” 凤依兰被她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毛骨悚然,“你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你到底想做什么?” 荼宛嗤笑一声,还是没有搭理她,只是紧盯着地上的轩曜的,冷漠道“从头到尾,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让他跟我一起去死。我一点都不想放他走,三年前我放手了,三年后,我要拖着他一起死。” 凤依兰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轩曜,怒道“你要死便自己死,想动他,你做梦!” 荼宛抬手攻击,凤依兰毫不留情反击,一掌将她击打出去,一阵白烟后,凤依兰与轩曜,便消失不见。 面对空空的草地,荼宛口吐鲜血,笑了。 阿黛已经逃无可逃离,李束追击的太凶狠,根本没打算给她留活路。 她以为借着桑代能够拖延时间,谁知李束竟然逼着她回到了当初发现桑代的地方。 桑代留在原地没有走,已经绝望,靠着大树而坐。阿华追来,看到他的模样,立刻慌乱不已。“殿下,您怎么了,别瞎阿华。” 李束把阿黛当物件一样,甩在地上,阿黛被施咒,动弹不得。 李束走到桑代身边,查验伤势,遗憾道“他的双腿的确废了。” 想到此处,李束埋怨起来。“我早就让你吸收内丹,你偏偏不肯,如今倒好,内丹又让那丫头夺回去了,你这双腿,不要了吧。” “什么?”阿华忍不住哭了“殿下,您怎么就不听劝,那女子是妖,怎能相信,您当初若直接杀了她,哪有现在的苦。” 阿黛闻言,嗤笑起来。 桑代慢慢抬头看向李束“师父,我的腿,可还有救?” 当初为了永有力量,他欺骗越汐,获得修习妖术的内丹,他利用妖力,将王叔设计赶走,甚至在后来一路追随,将人杀死,都得心应手。 他沉迷强大的妖力,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失去这个力量。 “师父,你救救我,我不想成为一个废人。” 李束深深看他一眼,想了想,转头看向阿黛,“若无妖的妖力相助,你体内的妖力,必然让你走火入魔。为今之计,便是杀了她,吃下她的心脏。她体内有神巫血脉,如今禁制已解除,她的心脏能镇住你体内的妖气。” 阿黛遍体鳞伤,已经动弹不得,听到两人残忍的对话,难以置信的看向对方。 桑代闻言,竟慢慢转头看向阿黛,他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竟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吃掉她的心,就能镇住妖气,李道长此话当真?”阿华虽惊恐,但显然起了心思。 “你们是疯了吗?你好歹也是苗王之子,如今被这妖道摆布,学得一身邪门歪道不说,还要做吃人的妖怪不成?” 阿黛不相信自己的心脏能有这种力量,可对方看她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后怕不已,本能的往后退缩。桑代竟然往前爬了几步,靠近阿黛。 “师父,我真能恢复如初吗?”他似乎还有些不相信。 李束冷笑“我骗你作甚,不过我丑话在前面,这的确可以你双腿恢复,但从此以后,每一日,一定要吃一颗人心,否则,便要受妖力反噬,痛不欲生。” 长此以往,和吃人的妖怪又有什么区别?阿华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可桑代已经疯魔,与其做废人窝窝囊囊的死掉,还不如当个吃人的妖怪。 阿黛被李束施咒,难以逃脱,李束丢给桑代一把刀,“活生生取出来,最有效。” 阿黛不可置信的惊恐,看向李束,“贱人,你不得好死!” 李束任由她怒骂,冷笑看着她惊慌失措。 桑代一步步靠近,向阿黛举起刀。 眼看桑代的匕首,就要刺向她的胸口,阿黛很想闭上眼睛认命,可她甚至连眨眼的本事都没有。 李束站在一旁,诡异的笑了,似乎期待这一刻很久。 一个飞来的石子,击落桑代手中的匕首。直接从天而降,落下一个人。 越汐护住阿黛,戒备看着几人。“桑代你疯了吗?这样的鬼话你也信。他这是在害你,你若真走到这一步,是要万劫不复的。” 桑代仰头看着越汐,狂笑起来“我疯了,我就是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跟我过不去,非不让我称心如意。” “对你们来说,我就是一个笑话,可我的苦你们谁知道!我想保护我的族人,错了吗?我想为我父王报仇错了吗?我想便得更强大,错了吗?是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阿黛想出言骂人,训斥他荒谬的言论,可她开不了口。李束笑意盈盈看着越汐,“小姑娘,你大哥在哪里?” 他双目露出贪婪的光,好像不仅要得到越汐,连他大哥也不会放过,将他们一网打尽。 越汐冷笑“你这妖道祸害苍生,我今日便杀了你,让你再也无法作乱。” 她拔出腰间软剑,似乎是带着其他的恨,要将此人杀个片甲不留,招招狠毒。 李束原本没放在心上,但越汐差点砍掉他一只手。甚至连他的尘弗都被削掉一半。 他这才意识到,几年不见,这丫头成长的太快,已经超出他的预期。这逼得他不得不使出全力,来应对越汐。 越汐拼着暴露原形的危险,竟然动用妖力。地上的树叶幻化成剑,纷纷攻向李束,李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从衣襟中抽出一支符,飞而去,幻化成巨大的结界,护住自己。 越汐支撑不住,后退几步,吐出血来。 结界破损,李束也受了伤。只是他忍住胸口闷胀的痛,没有让对方看出来。 阿华见状,连忙提剑下黑手,杀了阿黛。 可一道冷光刺穿他的掌心,一道身影飞速出现,放出强光,几人本能护眼,再回头,阿黛与越汐已经消失。 直到跑进一处隐蔽的洞,几人才停下。 阿黛紧张看着荼宛,“你你为何要救我们?” 荼宛不语,只是按住越汐的手,把了下脉搏,扔给二人一瓶药。“吃了,治伤。” 越汐倒是没有犹豫,阿黛却有迟疑。“荼宛,你不恨我?” 荼宛看她许久,忽然道“你知道为何轩曜吃下桑榆水,却依然记得我吗?” “为何?”越汐也好奇起来。 “因为他曾经喝过我的血。”荼宛讥讽,“在花苗的时候,我为了延缓他的痛苦,用我的血入药,没想到,却留下后患。” “什么后患?”阿黛疑惑,难道她的血,遏制了药性?是了,荼宛的血本就与众不同,这就说的过去了。 可 “你为何与我说这个?”阿黛本能戒备,越汐来回打量二人,不明所以。 “阿黛,你欠我的,我要你还,你可愿意?”荼宛紧紧看着她,显然不是在询问。 阿黛想了想,咬牙道“你想要我的命,可以,但你要等我把越汐送回去,夏烛还在危险中,你总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荼宛,这种时候,咱们自己人就不要相互残杀了,李束还在外面虎视眈眈,我们会很危险的。”越汐忍不住隔在两人中间,不希望她们打起来。 荼宛却冷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和你之间,没有那么大的仇,我问你要一样东西,你必须给我。” “什么东西?” “把你脖子上那半块木牌给我,它原本就是我父亲的,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 阿黛一愣,父亲说过,这东西她必须寸步不离身,谁要都不能给。可眼下,荼宛开口,她为难起来。 荼宛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主动开口道“我知道,你父亲让你寸步不离护着他,但前提是,你没有破解自己身上的禁制。现在你毁了禁制,这个木牌就只会给你带来危险。除了我,没人知道它怎么用。” 阿黛不安,洞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荼宛冷道“赶快把东西给我,带着越汐逃开这里,我来阻挡李束,不然我们都逃不掉。” 阿黛哪里还有选择,只能解开咒语,将脖子上的木牌取下来,递给荼宛。她深深看一眼荼宛,咬牙道“保重!” 越汐不肯,拉着荼宛,想要带她一起走,荼宛却挣脱她的手,对她道“回去救夏烛,一定要让他活着,快走,别婆妈!” 说完这句话,荼宛毫不犹豫冲出去,越汐跟阿黛咬咬牙,从洞口的另一个方向逃走。她们相互搀扶对方,谁都不敢回头。 身后传来打斗声,还有惨叫声,但他们哪里敢回去,回去,一切都完了。 两人一路狂奔,越汐凭着自己灵敏的嗅觉,寻找到当时隐藏夏烛的地方,可跑进洞里,却发现那里早已没有了夏烛的身影。 阿黛抓狂,“人呢?人去哪里了?” 越汐也傻了,“我刚才明明,明明明明把人藏在这里的,不会出错的。” 洞里还有大哥的气息,肯定是在这里呆过的,可人去了哪里? 两人相顾无言,只觉疲倦万分,跌坐在地,欲哭无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七章 祸 阿黛很着急,此时此刻,她盼望夏烛只是醒过来后出去找人,而不是发生了任何意外。 越汐也焦急万分“我大哥肯定在这儿的,你看这里,还有衣服的残片,他应该没有这么快醒来。” “那他能去哪儿?” 两人焦急万分,越汐接连救人,受了伤,又耗费了太多的灵力,此时再虚弱不过。 阿黛想了想,再次强行运转灵气,可在她惊慌发现,梵净山的灵气几乎全没有了。 她走出洞,看到落到掌心的黑色东西,一阵不安,无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黑灰? 越汐也如她一般,发现了这东西。“这是什么?看着像灰烬莫非这周围起了大火不成?” 阿黛摇摇头,她也无法理解。 “算了,我们必须先找到大哥,然后赶快想法子找到荼宛他们。” “可是你大哥在哪儿呢?”阿黛害怕,无端端的,人消失不见,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该不会该不会让李束他们抓了去? “应该不会。”越汐想了想,努力冷静下来,“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脚印,看样子,大哥应该是醒过来,走出去了。” “那他去哪里了?”阿黛不安,不再追问,带着越汐往外走,准备去在林子里找人。 两人顾不得其他,只能喊叫。越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灰烬的缘故,她感觉自己的鼻子没有那么灵敏了,几乎闻不到大哥的气味,只能靠着喊话,希望大哥能听到她们的呼唤。 叫喊了一阵,毫无回音。越汐没办法,拼尽全力放出一只小小的虱虫,盼望它能联络到大哥。 可大哥依旧毫无讯息,实在愁死人。 忽然间,两人听到一阵古怪的响动,不约而同看向出声的丛林,“那里会不会是有什么妖怪?” “不一定,我没有闻到妖气。”越汐低声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往前走,一个从另一个方向穿过去,想要探个究竟,可看清树后面的人,两人同时惊慌了,“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树后,正是十分憔悴,浑身是血的夏烛。他好像很痛苦,浑身冒着汗。越汐一触摸,发现他浑身都在发烫,不觉惊恐可是! “先带人走,其他的然后再说。”阿黛当机立断,就算要疗伤,这也不是好地方,于是她上前,主动扶起夏烛。 越汐本想自己来,可她自己因为救人,早就没有力气,哪里扶得动夏烛。 阿黛也不矫情,主动驮着人,努力带他下山。 三人才走出几步,一道冷光一闪而过,越汐连想都不想,本能的挡了过去。 一瞬间,那冰冷的箭刺穿她的胸口阿黛听到声响回过身来,越汐已经倒在眼前。 她惊慌失措,冲到暗处,看到一脸狠毒的半妖。阿黛立刻拔剑相向,三两个回合便刺穿了对方的胸口,半妖带着不甘心,恨恨而死,阿黛知道,他这是为了夺取夏烛的内丹,去救桑代。 拔出剑,阿黛连忙赶回,努力按住越汐的胸口,想要为她止血。 但她心中知道,已经太迟了,这一箭正中胸口,谁都活不了。 越汐看到半妖的脸,便明白了一切,凉凉一笑“是桑代对吗?” “你别想那么多,我带你们带你们回去,别怕,你信我,我真的可以带你们走。”阿黛不能自抑,她想救巧溪,救救阿爹,救越汐,救她的族人,可是她谁也救不了。 越汐摇摇头,艰难对她道“不行了,我自己做的孽,自己还,你带我大哥走,求你了,一定要让他活下来。” 阿黛哪里肯“你别放弃好不好?求求你了,越汐!” 越汐傻傻一笑,“我娘说的对,毁人姻缘是要遭报应的,怪只怪,我瞎了眼,喜欢上这样的男人。你别怪我,好不好?” “不怪你,我什么都不怪你,我现在就带你走。”阿黛慌乱,想要托起越汐,越汐却阻止她。 “来不及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救大哥的时候,已经耗费了大半灵力,对付李束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自己不行了,现在到头了。” 说罢,她从体内逼出自己的内丹,“你把它吞下去,妖主动给你的,吃了这个,你不会你变成妖,但却可以修炼妖术,有了这个利器,你就能带走大哥。” “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那你怎么办?”阿黛痛苦不堪,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因她而死? “你别哭,又不是你的错。”越汐艰难喘气,“怪只怪老天太残忍,明明是这么美好的事情,可老天爷偏偏要用最残忍的方式,让我验证它的本质。” 阿黛看着她,只是不断落泪。 “我不行了,你带他走吧,求你了,一定要让他活下来。我们妖本就是逆天而生,修行必然遭受各种劫难,眼下我的劫难是躲不过去了,可我大哥必须得活着,他对我们很重要。求你,带他走。” “我我做不到!”阿黛几乎崩溃,她怎么做的到,她自以为聪明绝顶,但事实上,到眼前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脆弱,原来她什么都做不到。 “你别这么婆婆妈妈行不行,你是谁,你是荼家的大巫,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帮我照顾好大哥。” 阿黛还在犹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汐不用闻都知道,这是危险的气息。 “他们来抢夺内丹了,走,你不走,他们就得逞了。”越汐哀求她,阿黛深深看她,也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只能吞下内丹,托起夏烛逃窜而去。 她一边走一边哭,咬着牙告诉自己,一定要带着夏烛逃出去,身后响起兵刃的声音,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越汐会死得多痛苦。 但她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每走一步,脚都像刀割一样痛苦。 越汐,荼宛,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我发誓。 “咱们现在就下山?”李束甚是狐疑,跟在荼宛身后,此时的荼宛,跟从前大不相同,她的双眼满是妖邪之气。 不是精灵古怪,不是很大怨恨,而是好像等待这一刻等待许久,从地里冒出来的亡魂一般。 荼宛笑笑,不过一个眼神,李束就忽然跪下来,如何都动弹不得。 她什么都没有做的,浑身冷汗,忍不住的哆嗦,这种强大的威压,让他恨不能立刻自杀。 “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说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反驳?” “主人说的对,是是小的错了,小的不敢胡言乱语,还请主人饶小的一命。”李束咬牙说出这句话,荼宛再往下压一分,他就要死了 荼宛笑笑,李束猛然趴在地上,却松了一口气。那强大的压力,总算消失不见。 “放心,你既然认我为主,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荼宛让他起身,随随便便在他头上一点,李束瞬间觉得自己浑身暖洋洋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体内。 “这这是” “不过是一点点混沌之力,能让你更安心的替我办事而已,把事情做好了,你想要的都不过是我轻飘飘的一句话,懂吗?” 李束带着敬畏跟恐惧,连声感激,“小的一定遵从主人的命令。” 荼宛满意笑笑,忽然抬头看天。 天空灰蒙蒙一片,不见日光?梵净山常年笼罩在诅咒中,李束本不在意,可出了山,却发现不仅是梵净山周围,似乎整个人间都这样灰蒙蒙一片。 天色越来越暗,大有长眠的意思。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在是诡异,人间竟然一丝阳气都没有,天地之间万物有灵,有阴自然有阳。 每每晨昏交替之时,便是阴阳变更之时,可无论如何,没有一个时刻会如眼前这样,失去人间阳气。 仿佛一切要被拖入地狱,陷入永久的黑暗。 李束不觉有些后怕,荼宛却很高兴。 她很享受这不断蔓延的恐惧,伸出手,只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指尖。 李束也抬手去接,摸了摸,发现一些黑色的物质,手指一捏,便化作尘埃,消失不见。 “这是何物?” 人间大面积的下这个东西,一点点的飘落,若不仔细去观察,也只不过当作棉絮灰尘。 “看不出来吗?”荼宛笑笑,“这是灰烬。” “灰烬,哪里来的灰烬?”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气!这人间的阳气正在燃烧。”荼宛一边向前走,一边笑道“天地之间的灵力也在燃烧,他们都要化作灰烬了,就像这人间,将陷入永远的黑暗,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李束一愣,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他当初想尽法子到梵净山,与他混沌缔结契约,成为他的仆人,并不是想要让人间全都毁掉。 荼宛却道,“你渴望拥有力量,渴望成为世间的主宰,就该知道,世间万物若要重新开始建立秩序与规则,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毁灭曾经的一切。让一切归于混沌,才能重新来过。到那时,你可以随心所欲创造一个你想要的世界,一个由你全权主宰的世界,懂吗?” 李束恍然大悟,他兴奋跟随荼宛的脚步,消失在梵净山。 而在此时,凤依兰带着轩曜,艰难下了山。 可她没想到,山脚下有五皇子的人,正等着她。两人被团团包围,凤依兰欲施法念咒,却被轩沂用阵法困住。 她大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乘火打劫是争权夺位最长有的事,轩曜昏迷不醒,凤依兰不信五皇子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除掉自己的对手。 轩沂却似笑非笑,看着两人,抬了抬手,一群人瞬间对着他们张开网,“人都在我手里了,无论我要怎么做?你都只能任由我摆布,不是吗?” 凤依兰愤恨,露出獠牙跟锋利的指甲,想要放开轩曜与他大战一场,却闻到一种诡异的香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后倒了下去。 杨牧见人倒下,才连忙跑出来“殿下,你这药可真好使,可是您费这么大劲拆穿她,却不杀她,到底图什么呀?” “图什么?”轩沂悠然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家主子我性子好,是个慈悲心肠怎么能轻易伤害小姑娘?你说是吧?” 杨牧无语,他才不相信这番鬼话呢,自家主子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不肯说。 他觉得,殿下还有很多事情隐瞒着他,才想问,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鼻尖,忍不住伸手一碰,擦了擦,鼻子全黑了。 看着黑漆漆的指尖,他不觉道“殿下,这是什么东西?” 杨牧看过去,却见五皇子如他一般,脏了一手灰。侍卫们都很好奇,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五皇子却终于不再笑,双目沉重。 他看了看昏睡不醒的轩曜,叹息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谁让我欠你的,先把人带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毁灭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城里的老百姓心里惶恐,这天为什么一直都是黑的,而且越来越黑,已经过去一日有余,根本不曾见到太阳升起。 打更的更夫一度以为,自己弄错了时辰,可无数的人从家里走出来,他才意识到。天是真的黑了,而且一直是没有日出。 这真是比天狗食日还可怕的事情。 所有人慌慌不安,有人在家里不敢出门,有人求神告佛,寻求神力相助,南疆的百姓,纷纷开始祭祀祷告,盼望上苍给予指示。 “不好了,出大事了,出什么事了?”孙县令头已经痛的想直接撞死了事,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想杀的人没有杀死,想办的事情没有办成,到如今,竟然出现这诡异的天象。 经过一夜的闹腾,着城里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孙县令正烦恼如何是好,烦躁道“又有妖怪出现了吗?” “老爷,大军围城啦。” “你说什么?哪里来的大军?” “是桑代,这些该死的贱民,带了五万大军,已经开始围城,边崖县被困住了。” “你说什么?”孙县令吓得连忙往外跑,骑着马一路奔驰,上了城墙一看,外面那黑压压的一片,恨不得自己眼瞎。 “这突然之间,怎么有这么多苗人士兵?” 苗人的盐铁,不是被中原控制着吗?他一把抓紧守城将领,守城将领也是惶恐不安“大人,我等也未曾可知呀,您瞧这天,天有异像,怕是有妖怪啊。” “妖怪,是妖怪啊!” 忽然有人大叫,孙县令跟守城的将领纷纷看去,只见其中一个侍卫,吓得跌坐在地,连忙跪地求饶。 孙先生走过去,狠狠给他一脚,“你他娘说句人话,怎么回事??” 那人缓缓抬起头,对孙县令道“数百年前,苗疆的神巫以秘术幻化妖兵鬼将,以此抵抗中原人的屠杀,这才保住了南疆百姓,数百年的安稳生活,这一次,苗人使用秘术,要来报仇了。” 孙县令哪里肯信?可忽然听到手下的侍卫接二连三的喊叫,这才发现,到处都是各种诡异的叫声。 猫的叫声,蛇的嘶嘶声,狗吠声,孙县令抬头,只见头顶飞过一群乌鸦,火光之下,显得尤为狰狞可怕。 他再往城墙下看去,发现眼前的这些兵,哪里是士兵,分明是一群鬼怪。 此时此刻,他顾不得其他,吓得屁滚尿流,一路往下奔驰,连对抗的心思都没了。 人生来敬畏鬼神,此时如此之多的妖魔鬼怪,他们哪里还经得住。 他一逃,他手下的将领侍卫更不用说,一个接一个仓皇的往下跑,边崖县一夜之间,就没了。 一一一/ “你若是再不醒,我就要用针扎你了。”五皇子戏虐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这一次他是真着急了。 轩曜慢慢坐起身,看了看周围,以及屋外的天色,“我睡了多久?” “睡了一天一夜,不过” “不过什么?”轩沂摇摇头,苦笑道,“自从你睡下,天就黑了。整整一天一夜过去。这天是黑的,头顶未曾见过太阳,我差点以为太阳没了。” 轩曜愣在当场,半饷才道“宛儿呢,你可见过她?” “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也没见过。是凤依兰送你回来的,人还被我关着,你准备怎么处置?” 提到这里,轩沂靠近他“猫妖的事情,当真是她?” “的的确确,证据已经坐实了,不用怀疑。”轩曜神情复杂,对凤依兰,他不知如何面对。 “哎,她虽坏,对你却实在是一片痴心,明知有危险还是把你送回来,你真忍心下手杀她。” 轩曜沉默不语,不知说些什么。 “你能给句话吗?事情走到这一步,你我可都是拼了老命,当初我可是听了你的劝,才跟你合作,如今你可不要含糊。京城里来的消息,皇后已经把持了朝政,皇帝闭关修炼避而不出,做着他的长生美梦。” “边崖县失守,你我现在犹如丧家之犬,回去是死,留在这里也是死,你倒是说说,眼下如何是好?” 轩沂第一次收起笑容,杨牧都被他留在外面,此处只剩他与轩曜。见轩曜沉默,轩沂将椅子往前挪挪,十分怅然,“当初你来找我,说要跟我合作,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情。我听了你的话,这才上你的贼船。三年间,我们合作都很愉快。可眼下的事情,已经不是权谋诡计可以操控的。” “边崖县是怎么丢失的?”轩曜总算开口。 “怎么丢失的?”提起此事,轩沂简直害怕。“桑代跟他师父,大约已经谋划很久了。猫妖事件不是个别的,这帮畜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些邪术,竟然竟然抓了很多人,把他们都变成了妖怪。” “现在这些人,打不死杀不死,刀枪不入,不吃不喝,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整座城给吞了。” “他手上有五万这样的妖兵鬼将,我就问你,此事怎么了?” 从小到大,乱七八糟的鬼怪传说,轩沂从来都不相信。他跟皇后一样,都认为这不过是一些江湖术士,用来哄骗世人的破把戏。 父皇笃信这个,所以朝政哪里都有国师参与,国师利用皇帝,大肆搜刮各种药材,修建丹炉,焚烧丹药,甚至要修建通天塔,想要得道成仙。 老百姓早已因此民不聊生,他们看在眼里却都无能为力。 皇后虽然不信这些,但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想要夺这天下,也不过是维护自己的权力地位,她与皇帝相争多年,朝堂虽然因为他们的争夺,而得到短暂的平衡,可实际上,没有人真正在乎普通老百姓过什么日子。 更可怕的是,几年前皇帝还差一点,穷兵黩武,对西北发动战争。旁人都以为他是为了雪前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皇帝就是听国师所言,想要去西北寻找求仙问道的丹炉。 若不是发生意外,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举全国之力,完成他一人成仙的美梦,何其荒唐。 轩曜掀开被子下了床,推开窗子,看着外面漆黑的夜,问道“连盖人在何处?” “来的路上,当初为了做戏,他也是真的受了点伤,好在没什么大碍。你还是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这吞吞吐吐的,我心里慌得很。” “他们既然已经得到边压县,那下一步应该是渠州。攻下渠州,便可直取夺取中原。”轩曜看向渠州方向,心中有数。 “所以呢?别告诉我你已经做好准备,调兵遣将。渠州的人可都是皇帝的,你调不动,我也调不动。而且就算调的动,他们也打不过。”轩沂想起来都后怕,杨牧更是夜里宁可在他屋里打地铺,也不要自己睡。 还美其名曰保护他!! “你是没见到那架势,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些妖兵。一夜之间”他顿了顿,用一种极其不安害怕,后怕的神情道,“一夜之间,那帮东西进入边压崖县城里,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好在你当初你设计,让那些人逃了出去,县里根本就没剩下多少人,我告诉你,现在那里尸横遍野,就是一座死城。” 血腥可怕的画面,他就一阵后怕“你是不是早知道,会有这一日,所以才让这些人都逃离边崖县。” 当日城中大乱,猫妖事件一闹,所有人都逃了出去。只有少数顽固分子,留在那里不肯动弹,五皇子至今想起来都一阵后怕。 若是百姓全部留下,只怕早已成了那些妖怪的腹中餐,它们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啊! 人怎么就成了那个样子? 此生若不是来到南疆,亲眼所见,他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这些恶心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轩曜抬头看看天,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 “什么时辰?”轩沂笑道。“此时应该是想晌午,可外头黑压压一片,哪有日头晴天明朗的样子,分明是黑夜中的黑夜。” 他们现在躲的地方,距离边崖县县不远,是轩曜早就安排好的位置。 前可去边崖,退可到渠州。 轩曜如果再不醒来,他就直接带人回渠州了,不会在这里守候这么久。 轩曜道“等过一会儿,连盖来了,我们就动手吧。” “动手?动什么手?” 轩曜笑了笑,“动手除妖。” “你疯了吗?除妖,我他娘是个人,我一点法术都不会,又不是神仙,那些鬼物怎么除?你就算有几分本事。又能如何?”轩沂只觉得可笑。 轩沂直言不讳,“当初上这条贼船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拼一把,我送你上皇位。若是输了,你跟我一起死。怎么,现在怕了?” 轩沂只恨自己当时太冲动,被这家伙舌灿莲花,说服了,此时听他这番言论又急又气,竟是笑出声来,“老子是中了你的邪,怎么就听了你的鬼话?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不干也得干,说吧,怎么办?” “跟我一起,去杀一个人。” “杀谁?”五皇子,笑问。 “荼宛。” 轩曜说罢,轩沂愣了。他,没听错吧? /一/ “主人,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李束看着一片漆暗的城池,小心翼翼跟在荼宛身旁,甚是讨好。 “桑代回来了吗?”荼宛忽然问道。 “已经回来了,只是”李束欲言又止,荼宛一个眼神,他便不敢隐瞒。“只是没有成功,人跑了。” 荼宛顿一下,哦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 李束一时摸不清她的心思,但心中实在憋的话,忍不住追问道,“主人,您如今已脱离梵净山,接下来,我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荼宛似笑非笑看着他,“你不是想要这天下吗,怎么又问我要做些什么?” 李束摸摸鼻子,尴尬的笑笑。“主人玩笑了,这天下都是您的。我只是您身边的一条狗,当初若非您眷顾,我早已死在山里,哪还能活到现在。小道便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您对我的恩情。” 荼宛笑了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会杀掉轩曜的,任何挡我路的人,我都会杀掉。” “可他毕竟” “毕竟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小的听说,他的命格似乎与常人不同,我的本事,虽不能探知有多特别,但京城里传来的消息,那位皇帝还没有放弃呢。” “垂死挣扎罢了,秋后的蚂蚱,又能蹦达多久?”荼宛凝视黑夜,很享受,这黑暗,才是属于她的。 “当年他若不是靠着贺兰氏,早就死透了。后来敢背弃约定,就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说到这里,她看向李束,一阵敲打“你要记得,每一个背叛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我归来,这天地也该归于混沌了。” 荼宛在夜风中鬼魅轻笑,仿佛等待许久。 李束渴望得到她的力量,强大到无可比拟,但却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桑代留下,去抓夏烛,那妖,有何特别?”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给桑代留一条活路?”荼宛笑笑,“只有浑身是仇恨,没有退路的人,才是最好的棋子。他会为我所用,绝不会背叛我。就像当初的你一样,不是吗?” “我也说过了,只要与我缔结契约,不会背叛我,我必能让他得偿所愿。” “我让他去抓人,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就不必多问了。不过他没有抓到人,也在我意料之中,夏烛可是妖王之子,哪里那么好对付。把人召回来吧,接下来,我们有新的计划。” “您想怎么做?” “带着你的人去渠州,从那里长驱直入。我会为你们打开通往京城腹地的路,去到京城,吞并所有。我要这天下,再没有一个活人,懂吗?” 李束一愣,自然是有所疑虑的,他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问道,“此事非同一般,如今边崖县失守,这里的事情早已传播出去,他们恐怕已经有了防范。” “而且,何必非要把人全部杀光了,这” “你懂什么,神与魔原本各为其主,势不两立,偏偏起了邪心,要相互结合。这才衍生出人这种肮脏的东西。” “既然我回归了,就要清除这些恶心的东西。少了他们,这六界才会重新归于混沌,我才是六界唯一的主人。” 李束被她的话,弄的惶恐。但一想到他承诺的,心里又欢喜起来。 等大事一成,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将皆由他的喜好来决定。这比做人间的帝王要逍遥快活的多,他连忙感激“多谢主人恩典。” 很快,他就能摆脱宿命轮回,成为主宰一方的神灵。他要凭着自己的心愿,造一个他喜欢的世间。 万物皆由他创造身,如此盛事,他怎能错过? 荼宛盯着沉静如水的死城,凉凉的笑,她要毁灭这一切,从人间开始。 人心虚无缥缈的邪恶,肮脏贪婪的欲望,她要让这些人的欲望,永生永世不得再现。 天地何须清明,只要她混沌才对。 她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杀 渠州城接到边崖县变动的消息,城里的人都惊慌不安。有能力的早已逃去,没本事的哭天喊地,求神告佛,祈求上苍能救救他们于水火。 可是守卫的兵士还是听到了诡异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很快,传说中的妖兵,鬼将便出现在城墙下。 胆小的士兵,被那恐怖狰狞的妖怪吓得当场晕厥过去。胆大的忙去报信,渠州守将胡将军,一脸沉重坐在议事厅里,看着眼前的人。 “殿下,都这时候了,还请您给个对策,我等该如何是好。” 五皇子轩沂轻轻摇摇折扇,云淡风轻道“胡将军,事已至此。你若还想求活路,便按我说的去做,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的命。” “可可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冒险了。他此生哪见过这般打仗的。” “冒险?”轩沂笑笑,“如今已经兵临城下,无论你乐不乐意,对方都来势汹汹,敢问一句,你手下有多少人挡得住这些妖兵鬼将?” “末将” “别忘了,数百年前,那些死掉的中原士兵,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是不堪回首,胡将军便是当年那些人的后人之一。他的先祖是那场战役中唯一存活下来将领,先祖曾有言,不到万不得已,莫将苗人逼上绝路。 否则,他们滔天的恨意,哪怕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放弃对敌人的报复。 这些年陛下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知,可小小的五品中郎将,又能做些什么? 如今,他也要与先祖一般,应对传说中恐怖的妖兵鬼将,可他不知自己是否有先祖那般好本领好运气,可以逃过一劫。 “也罢,死马当作活马医,事到如今,我又哪里还有退路可去。”胡将军下定决心,起身恭敬道“一切但凭殿下吩咐!” 五皇子点点头,大步走出去,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害怕,都在等待他们商议的结果。 大军压境,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轩沂跑到城墙最高处,轩曜已经等在那里。所有的士兵都做好了准备,只等上头一声令下。 轩曜神色轻松,穿过无数的人,远远看向荼宛。人群中的荼宛,哪怕隔得这么远,似乎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 她笑笑,沉默不语。 用你的全部,来做这最后一场拼搏吧,轩曜。 轩曜回头看向五皇子,“如何,都准备好了?” 轩沂点头,看一眼城外黑压压的鬼怪,忍不住打个冷颤。“都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你确定这样能行吗?” 轩曜微微挑了一下眉毛,轻笑道“不确定。” “我”轩沂被他的话憋住,气不打一出来,从前怎么没发现,此人会这么不着调,他气恼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今生来还债。罢了罢了,是死是活都随你去,大不了把命丢在这里。” “不过老六,说可说好了,下辈子我不再做你哥哥,做你哥,被坑的可不是一般惨。” 轩曜闻言,扑哧一笑,点头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你也会活着,我会信守承诺,送你上皇位,你也要记得对我的承诺,让老百姓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 五皇子白他一眼“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些事儿?不用你说,我若是大难不死活下来,一定当个好皇帝,再怎么样,也比咱爹强。你啊,打好眼前这场硬仗吧。” 他回身下了城墙,杨牧上前紧张问他“殿下,这真的可行吗?” “可行不可行,成败都在此一举,你我听天由命吧。”轩沂仰望黑压压的天空,此时应该是白日,到如今却还是一片黑暗。 他郁闷至极,烦躁道“我的酒呢,给我!” 杨牧把酒递过去,轩沂狠狠灌了口酒,怅然道“我要是活下来,一定弄一百坛这样的好酒,给自己庆功。” 杨牧也跟着笑道“殿下,你若是活下来,也给我备一百坛这样的酒吧,咱俩喝个痛快。” “行,喝个痛快!” 一一一一 “主人,前面的城门紧闭,没有丝毫灯火,要不要我派人先去探查一下。” 渠州城距离他们大概有数百米左右,李束有些担忧,他看看荼宛,等待她的指示。 荼宛一身红衣,在夜色中显得分外妖娆,若不是时机不对,旁人大概要以为她穿了一身嫁衣。 她看看一旁的桑代,笑问道,“你怎么看?” 桑代沉默稍许,谨慎道“还是看一看比较好,咱们的事情传了这么久,他们必然已经得到消息,此时城门紧闭,一点光亮,显然有了埋伏你们。” “怕什么!”荼宛噗嗤笑道“你们手下这些兵将,哪一个是活人?怎么,死人还会怕活人吗?你们,想不想试试?” 她的语气引得二人一阵不安,李束连忙道“主人所言甚是,那我们此刻去准备便攻城。” 荼宛这才满意点头“拿下渠州,便可长驱直入,占领中原。到那时,这天下就都是你们的,不好吗?还是说,你们愿意再多等一等?” “当然不!”李束欢心雀跃,“既然主人迫不及待,我等自然抓紧时间攻城略地,不给那狗皇帝一点喘息的机会,是也不是,桑代?” 桑代呆滞,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荼宛笑笑,并不多说什么,挥手让他们下去。大兵压境,她在万鬼丛中,遥遥望着那黑压压的城池,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桑代与李束退出营帐,见旁边没有人,这才狠狠训斥他“你这是怎么了?做事心不在焉,刚才得罪她,她差点要你我的命。” 桑代猛然抬起头,看向李束“师父,这跟我们当初说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当时只是想要赶走中原人,带着我的族人回到中原腹地,可可她根本就要毁灭人间。”他咬咬牙恨恨道,“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李束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往远处拖,确定没有一丝活人气,才咳嗽道,“你疯了吗?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小丫头,她现在现在身体里住着的,可是混沌之神!你说的那么大声,生怕她不知道呢?” “师父,当初我与你合作,谋求的是,能够让我的族人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可是你做了什么,你让我的族人都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他们现在哪有什么太平日子可以过,你这哪里是要带我做人上人,根本是把他们往地狱里拖,师父,你” 啪的一声,李束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恨恨道,“你这个目光短浅的蠢货,做人上人算什么,你我将来要做的是创世之神,创造一个自己主宰的世间。那时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让你的族人过什么日子,全都由你说了算,懂吗?!” “可可可我的族人,再也活不过来了!” 就算重新创造一个世界,那些人也不活过来。桑代此时才发现,从前他在乎的一切都活不过来了。 也许,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跟师父联手,做了这样多的坏事。否则,族人也不会变成这样,越汐越汐也不会死在他手里。 李束却冷冷笑了,“怎么,到眼前才会后悔,你以为眼下还有路可以让你退?别做梦了,你若现在说句反悔,我保证你一转眼就会变成他们那样,不人不妖,半死不活。” “或者,你愿意像城里的那些居民一样,成为他们的腹中餐,还是说,你就想过那种日子?” “我”他动了动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李束冷笑离去,桑代在原地不动。 承认吧,桑代讥讽自己,你就是个懦夫! 一一一 大军终于逼近城墙下,黑暗中,守城的卫兵已经瑟瑟发抖,紧张流着汗,此时如何是好? 他们再害怕,也只能按照吩咐等,等待上面的命令。 眼看着这些鬼怪越来越靠近,有些卫兵差一点晕过去,若不是身后的东西支撑着,他们哪里还能撑到现在。 兵器差一点掉下去,还好及时接住。他们在等,等对方靠近,近一点,再近一点,就能动手了。 轩曜站在高处静静的等,等了很久,终于看着他们离这城墙,只剩不到五十步距离,轩曜猛然一抬手,隐藏在暗处的射箭手,疯狂射击。 所有的人,都发了疯一样不敢停歇。只恨不得万箭穿心,将面前的妖怪全部射死。 可是第一场箭雨放出去,对方倒下,又一个个站起来,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杀不死,打不下。 有人惊恐喊道,“怎么办?怎么办?” 胡将军一剑刺向欲逃者,高声喝道,“谁敢当逃兵,老子现在就剁了他!” 兵卒只能再次狠狠射击,按照计划行事。老胡丢了剑,狠狠击打战鼓,这一战是,他这辈子打过最可怕的战争。 可就算是死,他也不能让对方如愿以偿,否则这世间就再也不会有活人了。 可那些妖兵鬼将站起来之后,更加疯狂进攻。他们甚至不用云梯,直接利用爪子,意图翻上城墙。 好在轩曜他们早有准备,城墙上早已抹了油,这帮妖根本上不来。 但这样的事情,无法阻止对方。这些野兽一样的家伙,挨个叠罗汉,一个踩着一个,一层层往上爬。 被打下去,又爬上来,一个接一个终于登上了城墙。 守城的兵卫,终于坚持不住,落荒而逃。很快,城门被打开,荼宛骑着马,一身红衣,大摇大摆入了城。 哪怕在无灯火的夜色中,她也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城池里不断响起各种尖叫声,女人的哭喊,男人的呼唤,小孩子的啼哭声,以及短兵相接,甚至是半妖们吃人的声音,不绝于耳。 荼宛闭着眼,很满足享受这一刻。杀戮让她的血液沸腾,她喜欢这种毁灭一切的感觉。 很快,整个人间都会是这个模样。 夏烛赶到渠州城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厮杀声惨叫声交织成海,无数的半妖,在城中思念啃噬着人的性命。 这犹如炼狱一般的地方,就算是妖,夏烛也深深被震撼。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见到这般惨状。修炼上万年,他从没像现在这般感到无助,气愤,苦恼,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会,砸在胸口,一时间他竟觉得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 来不及细想,他听到女子的呼救声,一个母亲抱着自己的小孩疯狂跑着,身后的半妖穷追不舍,一眨眼就咬住她的胳膊。 小孩哭闹,母亲大声让他跑,夏烛被这一幕震撼,想都没有想就跳下去,一剑斩杀了半妖。 那女子捂着不断流血的手臂,惊慌失措,看着夏烛,全然忘了反应。夏烛居高临下看着她道“去那个地方,或许能保你一命。” 女子顺着他的手指一看,竟是的土地庙,她连连告谢,带着孩子,一路奔驰去了土地庙方向。夏烛深深看一眼她的背影,转身拔出利刃,迎击哪些狂虐而来的半妖。 杀了一阵,他知道情形不对。必须先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否则这一切都无法平息,他突破禁制使用妖力,寻找荼宛的方向。 妖力很快有消息,他往城门方向奔去,一路上不断斩杀半妖,浑身是血犹如杀神。可当他赶到那里,荼宛已经不在,倒是李束,正指挥着半妖们攻城略地,毁灭城池。 见他到来,李束阴森一笑,“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真是福大命大。” 夏烛与他交集并不多,每次见面都在交手,这一次他的命,夏烛要定了。 “怎么,你要杀我,不要忘了,妖无法在人间随便使用妖力,更不能随便杀人,若是杀了我,会遭到天罚的。”李叔笑笑“人间的事根本与你无关,何必掺合进来?” 夏烛看一眼,面前的尸山尸海,用剑冷冷指着他“原本与我无关,可你们杀死我妹妹,害死我妖界生灵,就与我有关,就算要受天罚,你的命,我也要定了。” 李束闻言,双目一冷“是吗?那就让我看看,妖王之子有多大本事!” 荼宛顺着木牌光感应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到城里最大的寺庙。那里曾是一处皇家寺庙,供奉着从西域求来的佛,但此时寺庙之中,一群和尚席地而坐,不断的诵经念佛。 半妖受不住着念咒,进不去。荼宛看着眼前的画面,笑了笑。轻轻一抬手,被佛光笼罩的寺庙,瞬间失去庇护,半妖兴奋的狂窜而入,荼宛大步走进寺庙之中。 大雄宝殿前,僧人与半妖已经缠斗在一起。荼宛避开脚下的尸体,一步步往上走,直到进了大雄宝殿,看着威严的佛。 她似笑非笑看看大佛,高声道“出来吧,我找你很久了。” 话音刚落下,大殿的门窗顷刻被封上,显然这些人早有预谋。荼宛淡淡一笑,根本没放在心上,等待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佛光,化作一张巨大的网,朝她袭来。她直觉不对,飞身跳起,那网飞扑过来,一声砸在地上,瞬间砸出巨大的裂痕。 这是想分她的尸,荼宛笑了笑,够狠的。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她也不必客气。一个飞身跳到佛像面前,对着大佛一发力,大佛猛然往后倒去,整个大殿被砸出一个窟窿,她瞬间便逃出来。 可她才刚刚冒头,一阵箭雨,四面八方袭来,又将她逼退,退回了殿中。 荼宛哼哼一笑,看着被人用法术恢复原状的大佛,高声喊道“轩曜,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如今我来了,你却不敢见了?” 屋外刀光剑影,杀伐声不断。荼宛被困在其中,也不着急,静静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杀戮终于停下,大殿的门开了,荼宛回头,看到一身芳华的轩曜。 公子如玉,灼灼其华。荼宛知道他长得好看,可是这一次,却生出不同的美好来。 她双目赤红的,诡异非常。真是好看的人,真是好美味的血。 荼宛不觉咽咽口水,笑着道“你这样晚才来,我都快无聊死了。” 屋外是一地尸体,荼宛仿若未见,眼里只有轩曜,欣喜他一步步靠近自己。 轩曜静静看着她,好像是在看荼宛,仿佛又不是在看她。他一步又一步,靠近佛像前的荼宛。 两个人还有几尺距离,他才停下脚步,轻轻叫了一声“宛儿。” 这一声轻叹,仿佛等了很久很久。隔了很远的时间,才等到眼前这个人。他满腹深情,却有惋惜,还有,歉疚。 荼宛瞬间失去笑容,看他的眼神变得狠辣起来。“看来,今日你我二人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对吗?” 轩曜深深凝视她,也渐渐转了眼神,那一份爱恋,从他的双眸之中消失干净。 一眨眼,他看荼宛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恶魔,荼宛只听他冷冷道,“是,我来杀你了!” 荼宛脸上的笑容僵住,双目从红色变成黑色,又渐渐成了彻底的红,半响,她笑了“好啊,来杀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大结局 荼宛知道他们的目的,先将她困在这里,清理掉外面的半妖,然后再来收拾她。 没有了她,那些半妖难成气候,但她不在乎,这所有的一切对荼宛来说,都不重要。 她真正的目的,一直是轩曜。得到他,拿回那最后一样东西,那么她就能彻底重生复活,这才是她要做的事情。 轩曜又上前几步,“你总说我在找你,可其实不是你在找我吗?你一直都在找我吧,找了数百年。如今我来了,我们做个了结吧。” 荼宛听到这句话,笑容消失不见。 她有些激动有些不安,有些厌恶又满是期待。“你说的没有错,我一直在找你,数百年前,那个废物失败了,二十年前,我以为我又失败了,但是这一次,你终于还是来了。” “我早就说过,我与天同寿,你们是灭不掉我的。” “对,我们灭不掉你。”轩曜苦笑。他终于明白,师父说他守住本心是什么意思。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到人间来,会经历这么多的事,为何要面对眼前这番选择。 “为什么,你什么?非要将天地再归于混沌。人间多姿多彩,众生各行其道,不好吗?” “好什么!“ 荼宛冷笑,“若真是好,人要为了名利权位相互残杀,甚至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可以放弃?” “我遇到过无数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到最后,他们总有各种理由放弃自己所谓的最爱。远的不说,就说你父亲。” “他当初被困在梵净山里,险些一命呜呼,是你母亲贺兰氏拼了命才把人救回来。为了救回他,贺兰甚至废了一只眼睛,还有满身灵力。可结果又如何?结果你父亲为了让自己获得永生,不舍得手中的权力,不仅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折磨而死,甚至连她的尸体都被烧成灰烬,死后连个坟地都没有,甚至连她的灵魂,都被挫骨扬灰,不留一丝元气。” “而你呢?你是他亲生的儿子,可他对你没有半分父子之情,说放弃也就放弃了。明明知道他送你到梵净山,是来送死,可你还是来了。我应该说你傻,还是应该说你天真?” 轩曜微微抖动一下手指,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问她“我父亲造下的孽我无话可说,你要我的命,我也只能以命相搏。可是荼宛呢,为什么盯上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你是不是有些傻了!”荼宛反讽他“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就是荼宛,我才是那个真正的荼宛。难道现在你还沉迷在自己的梦里?” “真遗憾,你认识的那个人,不过是诱哄你的一份假象。你母亲为了保住你的命,给你吃下抑生蛊。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你隐藏气息,不被我察觉。” “可你父亲实在实在太贪婪,为了长生不死得道成仙,他毫不犹豫的牺牲你。你自以为在南华山上安然度日,可你不知,自己时时刻刻在他的监视下。每一年,你都会在南华山消失一段时间,你以为那些日子,你是去哪里了?” 那是轩启为了解除你身上的蛊,在对你下药施咒,可惜他无能为力。 “你不是也无能为力吗?”轩曜忽然冷笑,“正因为你无能为力,所以才利用李束设计,让我来到南疆,让我傻傻的去找答案。而你利用荼宛让我心生愧疚,就算短暂离开南疆,三年后也只能自己乖乖回来。” “是啊,正是如此。” 对荼宛而言,轩曜是一位药。 一味让她彻底苏醒,恢复力量的药。此药要由他的血肉炼制,可是这药得养着。没有到的时候,吃下去没有用。 于是她一直在等着轩曜苏醒,等着他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到如今,这味药可以下肚了。 “要我说,神与魔还的确是一个有意思的存在,它们相生相克,偏偏谁也离不了谁,相互依存存活数万年,如今神与魔,一个掌管术,一个掌管要药。荼宛的术我得到了,现在,只要吃下你这味药,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继续阻止我。” 她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轩曜停在原地不动。荼宛却已经急不可耐,提起剑,对他发出攻击。 荼宛现在就想砍下他的头,将他的血肉扔进丹炉里,炼化成她等待许久的药。 哪怕生生喝下他的血,自己也能够一点点强大起来。 原本立在原地的轩曜,静静看着她靠近,偏偏只差一步距离的时候,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大殿中失去他的身影,荼宛冷冷一笑,轻抬右手,轩曜猛然便从隐身处现形。 他被击打出来,但这一次轩曜手握利剑,对荼宛狠狠反击。 刀光剑影,觥筹交错。寒冷的光刺痛了轩曜的眼,也划破了荼宛的衣裳。 荼宛看着手臂上被割破的伤口,微微一笑,干脆扯掉袖子,脱掉红色的外衣,提剑指他道“来吧,让我看看你最强烈的恨意,让我看看你到底敢不敢下手!” 轩曜咬咬牙,再次对她发狠。他的招式十分狠辣,好几次都差点割破荼宛的喉咙。 可荼宛一直在笑,好像满不在乎,好像十分兴奋。她似乎在玩一样,根本没有把轩曜的伤害当作一回事。 直到轩曜即将刺穿她的胸口,荼宛一把握住那剑,一用力,锋利的剑刃,瞬间化成粉末。 没有剑的支撑,轩曜失去重心向前。 荼宛一把扼住他的喉咙,两人身高有些差距,但荼宛浮在空中诡异的看着他,轻笑道“你还真的很狠心呢!人常说,郎心如铁。我这身躯是你心爱的荼宛,我这灵魂里,也有你心爱的女子,你这一剑刺穿,我不会死掉,她可是会死的。” “我啊,永远都不会死掉。” 轩曜被她死死掐住喉咙,面色发紫,荼宛享受的看着他难以喘息的样子,十分享受。 可忽然,轩曜抬手贴出一张符,那符纸到荼宛脸上,符纸如烙铁一般,烫得她火辣辣的疼。 荼宛连连退后,恨恨看着这符咒,一把将它烧成灰。 “哼,你倒是有几分本事,南华山身上没白待,可你觉得,这样的雕虫小技便能要我的命吗?” 轩曜不说话,一个翻身,滚到旁边拾起地上的剑,再次向她发起攻击。 这一次,他发疯一样,刀刀致命。荼宛无法否认,真正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刚才的那道符咒。 有什么东西,从眉心一直窜到了她的身体里,她来不及细想,只能不断应对轩曜凶狠的攻击。 但很快,她意识到问题所在。 在轩曜的宝剑又要刺向她胸口的时候,荼宛狠狠一掌,打得他飞出去。轩曜撞在佛身上,砰的巨响,只见他从佛身上滚下来,口吐鲜血。 荼宛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恨恨道“你在符咒上下了什么?” 下了什么? 轩曜狠狠的笑了“你只知道宛儿身上有术,以为夺了她的肉身,便能在人间为所欲为。你本无形,却不知,这是肉身有形的。你占了荼宛的肉身,不是得了自由,而是入了新的牢笼。” 荼宛一听,顿时瞪大双眼,根本不信他说的话,但趁着轩曜无力站起来,她想要从这身体里逃脱,却发现自己被死死定住,如何都脱离不了。 荼宛恨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具小小的肉身,就想将我困住。你以为你是谁,未免太不自量力。” 她太恨,恨到极致,这肉身怎么都无法脱离,于是干脆提剑,走到轩曜眼前,狠狠一剑,刺中他的腹部,鲜血从他的腹部流出来。荼宛越加兴奋,双目喷火。 “你就算暂时困住我又能怎样?我现在就杀了你,将你炼制成药,只要吃了你,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困住我。” 她快速拔出剑,轩曜紧紧看着她,却无力反抗,好像任由宰割。 轩曜死死盯着荼宛,眼看她提起剑,对着他的胸口用力一刺,可临到胸口位置,那个宛字,却让她下不了手。 “闭嘴,你想怎么样!”荼宛感觉有什么东西,挣脱自己。她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才是,你敢背叛我!?” 她又一次提剑,刺向胸口。剑锋进去分毫,鲜血流出来,胸口的宛字被染成红色。 忽然间,有力量将她击倒,荼宛被打的老远,剑被震碎。 荼宛狠狠看着那字,想要杀人,却只觉得心口疼痛万分,“住嘴!”她猛抓自己的头? “不要说话,动手杀了他,杀了他!”荼宛一再挣扎扭动,想爬起来杀人,可胸口太痛。 那是另外一个魂魄在作祟,她属于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轩曜见她这模样,心痛不已。 忽然间,荼宛不再挣扎,昏了过去。 轩曜忍着疼痛,半爬半走,跌跌撞撞到荼宛眼前。 他将人扶起来,紧张不已“宛儿,是你吗?” 荼宛慢慢睁开眼,这个眼神他很熟悉,就是荼宛看他的样子,就是他的宛儿。 轩曜激动,将她搂紧在怀中。“你回来了,宛儿你回来了。” 荼宛抚摸他的脸,笑笑道“杀了我,轩曜!” 记忆重叠在一起,在梵净山上,荼宛抱住他说对不起的瞬间,也对他说“杀了我,轩曜,求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我。” “我做不到!”轩曜痛哭流涕,恨不能替她承担所有的疼痛。 荼宛挣扎着,将短小的匕首递到他手上,对他道“杀了我,结束这一切,求你。” 轩曜对呀,这声音颤抖道“可是可是可是你会死,你会死的。” 荼宛很累,气若游丝,“趁我现在还有力气,求你动手,就算你不杀我,她也会吞噬掉我。难道,你忘了自己的本心吗?” “轩曜,你还记得自己的本心是什么吗?”师父的话在黑暗中响起,他记得乳娘死的时候,他坐在乳娘的尸体旁,师父见他如此前,来规劝。 他问师父“人这一生,为什么活着。”师父说,人各有命,遵循天命便好。” 那时候他不懂也不信,老天生他一场,只是为了让他孤独老死吗?这不该是他的命。 他茫然寻找,一直想要有个答案,他想知道,父母生下他为何又抛弃他,想知道他因何而来,为何要受苦楚? 为了救人,为了解蛊,也为了改命,他到了南疆。遇到荼宛开始,一切都渐渐清晰。 从前或许各有防范,但后来,当他们触及彼此的真心,他才懂得,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可是现在,荼宛的话,不是让他毁掉自己的本心,毁灭他曾渴望的一切? “我做不到,宛儿,这太难了。”轩曜含泪,痛苦抖着肩膀。 “轩曜,你的本心,不是你这样啊。” 轩曜愣住,不懂她的意思。荼宛抬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留下一个红色的血印。 轩曜突然看到了幼时的自己,他看到自己站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他看见自己随着一群一群逃难的难民,一路拥挤入了京城,他看到人这些人苦苦哀求,想求一条活路。 他听到孩子的哭声,老人为了让年轻的孩子活下去,心甘情愿饿死自己。他看到南华山上,每年源源不断的求告者,一个又一个,祈求上苍实现他们的心愿。皇帝祭祀天神,赐予甘露,解决旱灾。 他恍然想起来,那是很多年前。他受了欺辱,想要逃回宫中,去看看他的父亲,他想尽法子下了山,却迷失了方向。 一路颠簸到了京城,看到了苦众生苦难,再后来,他被灌了药,忘记了很多事情。 他不记得,父皇曾经用他的血制药,给他施下巫咒,让他忘记自己做过的事。 一年又一年,无休止的测试,让他学会装傻欺骗。 他看过了为一口饭而起争执孩子,也看过因为荣华富贵,抛弃妻子的男人。 他想起,自己见过很多东西。他在茫茫人间,寻找一样东西。 这东西是 希望! 生存的希望! 他终于想起来,他的本心是什么。 “师父,我想要给世人生存的希望,我想让他们相信,活着总会有希望的,美好的,幸福的,快乐的希望。” 少年美好的心愿,让道长惊讶,久久不能言语。 可忽然间,一切都消失了。 他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难以呼吸,当他睁开眼,见荼宛骑在他身上,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 她疯狂又愤怒,咬牙切齿道“去死吧,你去死吧!带着你该死的希望,一起毁灭吧!把一切都还给我,我要这天地重归混沌,我要世间只剩我一个主宰。” 荼宛的恨意,彻底席卷她的灵魂。轩曜用力反击,可这个疯狂的影子,跟他爱的人重叠在一起。 那个荼宛耗尽全部的力量,松开手,捡起匕首,狠狠扎伤自己的手腕。但另一只手飞快将匕首扔出去,抬手要来抓轩曜。 身体里有杀人的欲望,荼宛却哭着喊道“动手,轩曜,求你了,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 轩曜踉踉跄跄站起来,含泪靠近她,每一步,都心如刀割。 明明几步路的距离,他却仿佛走了一生。那个精灵古怪的荼宛,那个生气心疼她的荼宛,那个绝望哭泣的荼宛,那个宁可舍掉命,也要救他的荼宛。 “你” 轩曜终于到她眼前,一把抱住她,深深的吻住。眼泪与爱交织,夹杂着血的味道,在女子惊讶的眼里,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脏。 荼宛笑了,又震惊道“为什么?你不是很爱她吗?你不是,很爱荼宛吗?!”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输了。 轩曜只是抱紧她,含泪闭眼,笑的难看。“我兑现承诺,来杀你了。” 话音一落,浑浊的烟,从荼宛的身体里冒出来,黑烟疯狂的喊道,“我不会死的,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我还会回来的,谁也杀不死我,我” 可还没说完,头顶的天却亮了。门被打开,阳光照进来。 黑烟接触到那刺眼的光,消失在空气里,消亡前,轩曜能够仍然能够听到她疯狂的嘶吼,混沌带着对失败的不甘心,烟消云散。 轩曜紧紧抱着荼宛的尸体,感觉她的尸体一点点冰凉,久久无法言语。 太阳出来,夏烛踩着李束的尸体,登上高楼,望着寺庙方向,心口一阵抽搐,他抬手摸摸脸,看到透明的泪水,茫然笑了。 阿黛杀死桑代,赶到寺庙,看到轩曜抱着荼宛的尸体,跌坐在地,捂嘴痛苦起来。 迟了,一切都迟了。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离她而去,明明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可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却是她。 荼宛的话语犹在耳边,她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她这个蠢货,为什么就信以为真! 荼家血脉,被诅咒的女儿,作为姐姐,她才是那个该死的,可她太傻,她跟她父亲一样卑劣,藏起自己,让荼宛成为混沌的目标。 荼宛问她要木牌,已经准备赴死了吧。 “轩曜” 阿黛欲拦住他,夏烛却扯住她,让她不要跟随。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为爱舍命,这东西,值得吗?”阿黛茫然了。 阿娘因为阿爹的错误,郁郁而终。阿爹临死才承认自己的错误,看懂自己因为愚蠢的尊严,不肯低头认错的行为多可笑。 越汐爱上桑代,甚至为了他舍弃性命一样的内丹,哪怕看穿他的欺骗,也不忍心杀桑代,最后被他害死。 荼宛呢? 她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可这爱,也是杀她的利刃。 爱,值得吗? 夏烛凝视对方消散的身影,低哑开口“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渴望得到一个人不是爱,嫉妒不是爱,占有欲也不是爱,但” “但什么” “但心甘情愿为一个人舍弃所有,哪怕没有回报,被所有人耻笑,也无怨无悔,那一定是爱。” 爱,不是交易,没有衡量比较的标准,也就无所谓值不值得。 用利益角度去衡量的,不是感情。 夏烛说罢,转身离去。阿黛愣了当场,久久未动。 太阳出来了,可有的人,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