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妖之歌》 《时与妖之歌》正文 1. “喂，听得到吗？” “快醒醒了。” “我找到她了哦。” 白羽惊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只是稍微转头去看窗外，就已经牵动到伤口痛苦不已。纯白色的天花板晃着惨白的灯光，白羽有些恍然，但脸上的呼吸面具却提醒了自己身在何处。 怎么……怎么回事？ 白羽，花季大学生，样貌平平，性格随和，二十年来的人生都风平浪静，无论是欺负她的人还是崇拜她的人最后都会因为被磨灭了耐心离开，她也已经完全习惯了被人忽视的日常，在不起眼的位置安分的守着自己的日常。 直到遇上了陈飞。 她还记得下午她在一家名为“轮回”的新开咖啡店等陈飞，玻璃门上悬着紫阳花的风铃，柜台上却装饰着火红的苹果糖和花花绿绿的手工糖果，显得稚气十足。 店主是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年轻女孩，她要了两杯热咖啡，坐在窗口的位置等，那女孩走过来将咖啡放下。 “是在等男朋友吗？” “诶诶……是，是的。” 她的脸红的就像是店主装饰在柜台的苹果糖。 叮—— 风铃的声音伴着风风火火的身影，她先是惊喜地站了起来，却又赶紧低头坐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陈飞长呼出一口气在她对面坐下来，她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等了很久吗？” 他展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温柔地问道。 “没……没有。” 明明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但是对于初次恋爱的白羽来说，依旧是会无比害羞的事情。 “那个……咖啡……” “嗯，谢谢。” 她还是没有抬起头，只是捧着自己的咖啡口口往嘴里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呼吸急促了起来，心跳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一下又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经。 时间过去了多久呢，或许时钟上的指针只经过一段，对她来说却是那么漫长的时间。 忽然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又或者是沉默了太久的时间，她忽然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了陈飞的视线。 “哈。” 陈飞一直注视着她。 注视着这个笨拙而害羞的，却又无法掩饰自己绯红脸颊的女孩。她捧着杯子低着头有些不安又有些窃喜，她喜欢在咖啡里放许多的糖和奶，她几度想要说话却又打住…… “呃……” “羽今天也很可爱哦。” 隐藏在温柔之下的，是一点点的腹黑。想要看到白羽害羞的样子，而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称赞，就将那一抹脸颊上的绯红点燃起来。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然后。 没有之后的记忆了。 在刚才的梦境中，无头却有着四肢，全身漆黑的怪物追赶着他们，陈飞拉着她跑，无论她如何呼喊他都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拼了命的往前跑。 世界也是一片漆黑，只有脚下的公路冰冷而没有尽头，头顶却像是倾泻下鲜血一样妖艳，空间在扭曲，阴森森的笑容始终围绕着他们。 她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猛地摔倒了。陈飞赶紧拉了她一把把她护在身后，趴在地上的是如同烂泥一般的黑色怪物，那怪物发出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哭着惊叫起来。 陈飞却不知从哪捡了一根棍子，他也脸色苍白，只是把她往远处推。 “快跑！快跑！” “不——” “快跑！” 她挣扎着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不让恐惧将自己完全淹没，她哭着往光所在的方向跑，终于与光芒融为一体，但是她张望着四下却没有陈飞的身影。 “陈飞！陈飞你在哪里！” 回应她的是迎面光芒的具现，那是一辆来不及刹车的卡车。 再度醒来……就是在这病房里了啊。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或许是因为电压不太好，惨白的电灯光芒以极高的频率闪烁着，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听不到外面的护士或者其他病人的声音，房间内安静地有些渗人。 她看到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份病历，上面写着的正是自己的名字。翻开来看，自己似乎是遭遇了一场车祸，出现了轻微的脑震荡，但是伤势并不重。 不，不应该只是一场车祸，那些怪物，陈飞……陈飞呢？ 她踉踉跄跄走出了房间，医院中狭长的通道引入眼帘，光线始终是惨白的，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边，只有无尽的黑暗配上刺鼻的消毒水味，绵长地刺激着神经。 “这是……怎么回事……” 双腿不自觉地发颤，但是却还是扶着墙试探着往右手边走去，电梯，如果走远一点的话，应该就能到找到电梯房了吧？ 两侧的房间都紧闭着，冰冷的扶手有些都已经锈迹斑驳，手术中的荧光标牌常亮着，但是却仍然听不到任何声音。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沉重，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疯掉了。 是不是自己还没有走出去，是不是自己还在那个可怕的梦境里…… “白羽！” 白羽愣住了。 她听到了什么人在叫她，声音遥远的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夹杂着关切和焦灼。 “是谁？” “白羽！快跑！” 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与此同时背后传来的一阵不寻常的凉意，仿佛梦中那可怕的怪物又一次向她袭来，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占领了她的整个身体，她瞪大了眼睛就要向后倒下去，但是她却没有……有什么人扶住了她。 “别发呆，跑！”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促使着她只能跟在那人的身后在走廊里继续奔跑起来，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看身型似乎是个身材不错的男孩子，只是她的感官都已经被恐惧给麻木，一时间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不敢回头，无论身后是什么她都绝不想再回头了，身旁充斥着冰冷刺骨的银风，象征着不详与恐怖依旧与她如影随形……但是她所有的注意都在面前的人身上，那眼前的人，是陈飞，是陈飞吧！ 从醒来到现在再次与陈飞相遇，安心却又几乎要落下泪来，但是受到了如此大的惊吓，她的精神力和体力都已经跟不上了。 “陈……陈飞……我跑不动了……” 急促地喘息着，体能已经将要到达极限了，走廊中只有他们奔跑的声音回荡着，空气似乎开始变凉了，好冷，好冷…… 视线开始模糊了，疲乏和脱力感涌上来，这一次没有怪物抓住她的脚踝，但她只觉得眼前的视线一黑，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前倒了下去。 没关系的吧，只要陈飞在这里……就没有关系吧。 “喂！” 他赶紧转过身来抱住她，发现她的体温降低，赶紧脱下了自己的风衣披在她的身上。 大脑嗡嗡作响，眼前的光景已经被黑白的雪花覆盖，最后一刻她看到的他的模样，却并不是陈飞。 那握着她的手，毛绒绒的触感一时间被察觉。 是一只猴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2.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后了。 白羽试着翻了翻身，忽然一愣，她掐了掐枕头，熟悉的气息伴随着嗅觉的苏醒让她安心下来，她将枕头抱进怀里，睁开了眼。 属于少女的闺房，物件算不得很多，却都是她最熟悉的模样。生日的时候闺蜜送给自己一人高的泰迪熊坐在衣柜旁，床头柜上的星光灯安静沉睡，陈飞亲手编织的捕梦悬在床边，留下一个彩色的梦境…… 尽管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但她总觉得似乎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哒、哒。 诶，脚步声？ 她抱着枕头坐起身来，盯着门的方向，那把手被缓缓拉下…… “啊——！” 一声几乎要刺穿耳膜让十年猛地捂住了耳朵，她赶紧跑向了白羽的房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吓得脸色铁青的白羽，正抱着枕头惊慌地缩在床的一角，而站在十年身边不知所措的青年，也被白羽的超声波攻击整的捂住了耳朵。 “说了别随便来看她啊……笨蛋猴子。” “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哄哄她……” 白羽瑟缩在床的一角，因为睡了一段时间头发都有些凌乱炸毛，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枕头，被极度的恐惧支配，她已经无法理智地思考现状了。 因此十年花了好大的功夫，柔声安慰一段时间，接着轻拍她的肩膀，可算是让这位魂都吓没了的少女缓过来了。 她试着瞥向十年身后那个靠在墙上盯着脚尖的青年，但是那根本就不是能被称作为人类的生物，在白色短恤的外面裸露着毛乎乎的手臂，身上也生满了毛发……不过冷静下来看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存在吧，毕竟形态有些像西游记里的美猴王。 “白羽姐，白羽姐？” “啊，抱歉……” 她将注意转回坐在自己床上的黑发少女身上，对方看起来应该是人类没有错了，只是伴随着她清醒起来，回忆起她经历的种种，任何人都难以让她放下戒心。 “我的名字是十年，你出了车祸，还记得吗？” “车祸……我和陈飞在公路上……对了，陈飞，陈飞呢？” 她激动地握住了十年的手，十年一愣，但还是反握住她的手。十年的声音并不尖锐，永远沉稳而温柔，因此也能让大多数人相信她。 “抱歉，白羽姐，我想您应该也记得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那并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至于您的男朋友，我们只能说他暂时下落不明。” 白羽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布满她毫无血色的脸，难以抑制而微张的唇颤抖不已，豆大的眼泪落下，却一点声音也不愿发出。 十年并没有回头，但她却听到了猴子出去的声音。也是，看到这样难过的白羽，他心里大概也不好受吧。 毕竟白羽是他一直牵挂着的人。 白羽低下头声地啜泣，十年也一直握着她的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便多说，但我并非是白羽的敌人。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有些‘东西’盯上了您。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将猴子留在这里，他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那只猴子是什么……人？怪物？” 她的声音软弱无力，抬起头来，空洞的眸子几乎失去了焦点，让人很是心疼。 “都不是，准确来说是妖。而且把白羽姐从那群怪物的空间里救出来的也是他，你应该还有些许印象。” 拉着她奔跑在那个可怕的医院的走廊里的身影，分明可以和在公路上拉着她的陈飞重合，想到陈飞，她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出手捂住了脸。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尽管很难，但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况且……” 十年揽着白羽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她的胸口，她低下头，用手握住了自己的项链。 那是一个很的圆柱体玻璃，里面封着一根细的微不可查的针，却是陈飞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 “陈飞……也一定会守护你的，对吧？” 十年在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之后就匆匆离去了，尽管她一直安慰着白羽，但对于自己的家里忽然多出了一只妖的现状，还是让她无法接受。 在睡衣外套上鹅黄色的毛绒居家服，垂在脑后的连衣帽上还有两只可爱的熊耳朵。明明平时自己在家里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却觉得十分不适应……明明陈飞在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也不只是因为自己在这样的逆境中太过软弱，还是因为这样的自己被猴子和十年看到……自己为什么一直这么孩子气呢？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试着拉开门出去，却发现猴子并不在客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让她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下去，厨房的门半掩着，她好奇地悄悄探头进去。 披上深色的外套之后，原本裸露在外的手臂的毛发也见不到了，乍一看背影，绝对会将猴子当成一个普通青年，宽厚的肩膀和陈飞一样让人很有安全感，但他似乎穿着的是……自己的黄鸭围裙？ 诶？ “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她的脸马上涨得通红，本以为自己是悄悄摸过来的，竟然早已被对方察觉，赶紧摇摇头，用蚊子大的声音回应道：“没有。” “那在外面等吧，马上就好。” 她像是接受命令的学生一样，僵硬地走回客厅，端正地坐在桌前。 最初还有些忐忑，妖怪下厨究竟会捣鼓出什么样的东西啊？但是看到实物的那一刻，白羽在心中大骂自己是白痴。 盛开在白盘中的是用块状南瓜为主，酒酿汤圆为辅的佳肴，糯米和枸杞点缀在白与橙之中，格外养眼。焦香诱人的回锅肉搭配上尖椒青蒜，入口却又是辣中带甜，回味无穷。乌鸡汤鲜而不腻，切段的手指山药独特的口感被完美呈现…… 一餐下肚，她确定自己对猴子什么偏见都没有了。 待到拿纸巾擦擦嘴，满足地长呼出一口气，她才发现猴子从端菜上桌，直到她吃完都没有吃，只是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和咖啡店里时的陈飞一样。 有些怪不好意思…… “和十年说的一样，毫无戒心。” “在有妖怪的世界里，你们想做什么也不是我有戒心就可以防得住的吧。” 面对猴子的毒舌，白羽出乎意料的冷静了下来。想要试着和对方交流，虽然说十年说要将他留下来，但是她还是希望能更加了解对方……和现状。 “话虽如此……” “而且，也幸好你是只猴子，我们的文化里对齐天大圣的认可也……勉强让人更能接受你吧。” 白羽说话还是有些心翼翼，尽管潜意识里她似乎已经觉得，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的妖怪也绝对不是坏妖怪了。 猴子翻了个白眼。 “风头真是让他出尽了，不过我姑且也算是和他同一种妖了。” “你和他一样厉害吗？” “……比不来，他已经成神了。” “那……你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有爹娘。” “哦……” 怎么回事，这丫头的语气里怎么有一丝丝的失望？ “那你也是活了很久的妖怪吗？” “几百岁吧，时间太长也没有清晰的印象了。” “十年姐……也是妖怪吗？” “是不太一般的人类。你就把她当做什么维护正义的使者，非科学界的警察之类的人好了，虽然具体我也不清楚……” 猴子的眼神有些飘忽，不经意间一手掐上了另一只手臂。 “她会……找到陈飞吗？” 猴子一愣。 白羽又垂下头去，谈起陈飞，她的眼神再一次黯淡了下去，双手在桌面交错，抿着唇。 “会的，她会把他安全带回来的。” 猴子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比起刚才柔和了许多。 “谢谢你，猴子先生……这种险境之中能有您在，我很感激。” “你就感激十年带来的是我吧，要是个别的什么妖怪你就不一定能接受了。” 白羽眨了眨眼，猴子的视线瞥向一边，但嘴角却勾起一丝弧度，他在等她问。 “比如，什么样的妖怪呢？” “比如一个人要坐三张椅子的大犀牛，角可能会戳到你的天花板。” “诶——？” “再或者是有数米长的大蜈蚣？” “哇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白羽惊叫出声，他也忍俊不禁，当意识到对方是在耍自己之后，白羽也是双手环抱，鼓起了脸。 就在这样尝试着交谈的夜晚，白羽逐渐接受了这个“来保护自己安全”的家伙。 ——十年姐，感谢您的帮助。猴子已经暂住在我家了，一切都好，啊，他做的饭很好吃！ 这样给十年发消息，白羽愣了愣，删掉了后面的一排字。 和陈飞做的一样好吃。 ——那真是太好了哦，晚安，白羽。 十年收起了手机，站在一栋被黑暗笼罩的大厦，目光落在对面的高楼，其中一点方才熄灭的灯火，属于白羽。无论是陈飞，或是猴子，总有一个人能安静地注视着你，无论是笨拙或是可爱的你。 竟久违地生出一丝羡慕…… 但她忽然浑身一颤，在这宽阔都市的某一个角落，似乎有一道视线如同毒蛇一般盘踞在她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3. 第二天白羽醒来的时候，猴子已经不在家里了。客房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桌面上放着色香味俱全的营养早餐和猴子留下的字条。 “今天有事晚回，我不在的时候尽量不要外出。” 不要外出啊…… 尽管白羽并不是一个宅系少女，但是在陷入如此混乱的日常之下，她还是选择听从了猴子的劝诫，好好在家待着。于是一整天在家躺着看电视，也是百无聊赖，总算熬到了天色渐暗。 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手牵着手，正到了暧昧的对视期间，白羽眯着眼，只觉得眼前一花，忽然黑了下去。 她猛地坐起来，在身旁摸了两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点亮手电筒，发现是停电了。 “奇怪……明明才交过电费啊。” 虽然猴子说过了不要出门，但是只是走过两条巷去找个修电箱的工人回来大概还是没问题的，这么想着，白羽披上外套，随意踩了双鞋就匆匆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路过配电箱，看起来并无异常，只是旁边站着一个靠在墙上的青年，诶，似乎不是这一单元的住民。 那青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的眼睛是如同猫一般闪着灵光。 她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要从区到街上去要穿过两个巷，周围的老房子都已经上了年岁，剥落些许外皮的砖墙，头顶低矮的电线凌乱的交错，隐约能听到或许是乌鸦的怪叫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只能勉强看清楚前面的路。 忽然，她猛地一颤。 一股阴冷的风滑过脖颈，就像是有什么无生命物的鼻息吹在耳畔，她停下脚步，没有听错，除了自己的脚步以外，还有另一个脚步声。 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近…… 那是一个只到她腰那么高的老婆婆，紫色的头巾裹着脸看不到长相，旧长衫裹在身上极其不像一个现代人，手臂上挎着一个用布遮住的篮子，向她走来。 她吞了口口水，也继续朝前走去。 “姑娘……” 她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但是没有理她。 “买串手链吧。” 那声音嘶哑的不行，就像是死神扣住了她的声带，分明是推销，声音却没有丝毫的可怜或是祈求，只是平淡地唤着。 “买串手链吧。” “不用……不用了。” 她加快脚步走出了巷，不只是因为自己太紧张还是如何，仿佛出现了幻觉，那原本脚步拖沓的老婆婆步子也和她一样快了起来，就在背后形影不离，她猛地跑了起来，那脚步声也在背后跟着，直到她猛地冲到大街上回头一看。 却只有一片黑暗。 回到家之后，白羽点上了几支蜡烛勉强照明，尽管并没有别的异状，但她还是将在箱子里遇到的奇怪老婆婆的事发给了十年。 又坐在沙发上刷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极其有节奏的慢敲三下。 “白羽，是我，开门！” 门外传来猴子的声音。 “来了！” 她喊道，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她一边走向门边，一边看了眼手机，是个陌生号码，略一犹豫还是接了下去。 “白羽？你在家吗？十年说你遇到了奇怪的人？” 是猴子的声音？ “我在啊，你不就在门口吗，为什么还给我打电话……” “门口？我不在那里！” 她脚步一顿，差点跌坐下去。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门，又是一次有节奏的敲门。 咚、咚、咚。 “白羽，是我，开门！”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电话的那头猴子似乎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低声骂起来：“该死，白羽去把门锁上，然后用柜子把门挡住，我马上回来！” “是……是！” 她跑向门边，尽管腿已经发软颤抖，心脏狂跳，但是她还是锁上了门，并且用尽全力把一旁的矮柜子推到门口。 门外，亦似乎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这一次没有了人声，只剩下三次缓缓地…… 咚、咚、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4. 十年以自己的全力高速奔跑在曲折的老街之中，就如同被不可视之物紧随着一般紧张。她正在赶去白羽家的路上，收到白羽的消息之后她一时间也慌了神，只能第一时间通知猴子，希望对方能在白羽出事之前赶到。 但她忽然猛地停了下来，那一度盘踞在她身上的视线再度出现，让她如同触电一般震颤一下，然后猛地抬起头。 老旧的路灯不住地闪烁着，勉强能听到周围已经关门的店铺门口那些红色或绿色的招牌灯发出嗡嗡的声音，几乎是天然而成的诡异气氛遏制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瞳孔微缩。 那个立于电线杆上的，看起来只是个瘦弱的少年，尽管背光，十年却一眼就记住了他那琥珀色的眸子，如猫一般闪着灵光，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只是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你是谁？” “我是……你的追随者哦，十年姐。” 声音带着一丝轻佻，一丝笑意，对方微微俯下身，但是以那个高度无论如何都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的。 十年的心脏狂跳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却还是强撑着直视着他的眸子。 “白羽身边的妖怪……是你的杰作？” “哈，十年姐说笑了，这难道不是你的杰作……你所希望的吗？” “开什么玩笑！” 少年歪了歪头，瞪圆了那双猫目似的眼睛，对十年的反驳和戒心不以为然。 “尽管嘴上不承认，但就以那只蠢猴子对你的信任，你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做什么？” 出乎他意外的是，十年并没有愤怒到朝他怒吼的程度，在强行冷静下来之后质问着自己。但是这才更加勾起了他的兴趣。他一手抓着自己的衣角，另一手按住自己的手肘，因为抑制不住笑容身体都在发抖。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十年姐能更加坦率一点。对别人也是，对自己也是，对我也是哦？” “……” 这样的调戏下，看到十年吃瘪的难看脸色，他终于是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抱歉……不过你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久的时间啦，亲爱的十年姐。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糟糕！ 意识到对方完全是在无意义的拖延自己的时间，十年一瞬慌了神，但是下一刻，紧绷的神经就彻底崩坏。 伴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十年猛地侧身望向白羽家的方向，只见猴子抱着白羽自阳台坠落下去。 “……你这家伙！” 而当十年再度回头，那高处竟已空无一人。 “……所幸都只是皮外伤，那么以五年时间作为交换，我会完全治好她的喵。” 意识模糊之间，白羽似乎看到了一个将整个脸埋在黑色风帽里的姑娘，她的眼睛是那样纯净的绿色，就像是野兽的眸子……她似乎握住了自己的手，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手臂传遍身体，温暖的如同母亲的怀抱，令人安心。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身体的掌握权似乎慢慢回到自己手中，她试着反握住那双手。 ……不过这手似乎有点，毛绒绒的？ 诶？ “白羽？” 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然后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到了猴子的手，正覆盖在自己的手上。 “啊！不好意思……” 猴子是脸红了吗？以几乎没能看清的速度抽回了手，然后僵硬地别开了脸，尬笑两声，眼神也偏向了一边……哈。 “猴子……”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陈飞背对着她，整个背影模糊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她拼命地朝前跑着，但是无法靠近半分。 “已经没事了。” 猴子在她床边蹲下来，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到白羽失神的样子，他知道她应该是又想起了陈飞，但是除了这般安慰她，他也做不了其他的事。 当他冲出楼梯的时候，看到的是在走廊里肆意生长的荆棘，那可怖的植物扭曲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在墙壁上，门框上，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极了恶魔的低语，走道里每一扇窗户都紧闭着，可背后吹来的阴风之中分明带着他熟悉的声音。 “猴子，我在这里！” 是白羽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她还好吗？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刚想回头，却忽然顿住了，然后快步朝前走去。 “猴子，我在这里！” 是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声音，情感和升调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紧紧地就缠着他，就在身后……就在身后！ “猴子，我在这里！” 再一次的重复，脚下的荆棘开始向他靠近，像是要顺着他的腿爬上身体，将他吞噬，将他化为黑暗之中那不可名状之物的一部分，将他的力量和灵魂一同吞噬。 “滚！” 一脚踏在地面，妖气伴随着的金色光芒像是火焰一样迅速灼烧了周遭的荆棘，像是有痛觉一般，那些荆棘迅速退了下去。 但是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惊叫，那如同一男一女两人的声音同时出现，像是一根尖刺刺入肉里，接着是呼啸着的狂风从后方袭来，冲撞在走到中击碎了周遭的窗户——有什么东西朝着这边过来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冲向了走廊的尽头白羽的家门，以目光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打开门，就看到瘫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白羽，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犹豫了，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抱住白羽，身后的东西几乎只有咫尺的距离，他以妖气击碎了客厅阳台的窗户，然后从窗户跃了出去。 在空中，他强行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看清了那已经将阳台染成漆黑的，如同触手一般的黑色生物，正在向建筑物的外围蔓延。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够了，退下。” 从隔壁的建筑物屋顶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少年，而伴随着话音落下，那黑色生物化解为无数的黑色颗粒——宛如雾气一般升腾，彻底消失不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5. 晚饭白羽没能吃下什么东西，但在这之后她向猴子提出了出去散散心的邀请。 这让猴子还是有些意外的，原本他以为在短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白羽应该更愿意休息的。不过想来也许是家里也遭到袭击，让她最后信任的避风港也坍塌了吧。 啊……如果再谨慎一点就好了。 时间已经不早，旋拧在漆黑夜幕上三三两两的星子，和惨白的路灯光芒照亮了街的前路。这是她梦中的街道，她和陈飞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奇怪的东西，然后走散的。 真是的，明明是想和猴子出来散散心，却满心全都是陈飞。 白羽懊恼不已。 “和你并肩走在这样的夜色下……真是久违了啊。” 不知为何，猴子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白羽的心不知为何狂跳起来。 “猴子？” “嗯？” “我们，以前认识么？” “嗯……在数百年以前。” 她愣在了原地。 猴子走出了两步，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注视着她。 因为要出门用妖术隐去了毛发，此刻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英俊的年轻人，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如同美猴王一般桀骜的笑容，却能感到其中的真意。 “妖可以依靠修行存在千年，人类只有百年的寿命……但妖一旦死去便是灰飞烟灭，人类却有灵魂能够重新开始。白羽，你觉得哪边更好呢？” “对不起……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双手覆盖住唇掩饰自己的惊愕，但实际上这并非是白羽意料之中的事情，出现在陈飞消失之后的猴子…… 她不知道猴子曾经和自己有怎样的缘分，但是仅仅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刻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没有因为陈飞有半点的不悦，一直守护着自己。而这样的他，却并没有刻意说明来意，也从未有勉强过自己。 “我知道我也许来晚了一步，不过放心吧，这一世就当免费给你和那子打工了。下一次……我会早点回来。在十年找到他之前，我来保证你的安全。” 看到白羽的眼眶里闪着晶莹的东西，猴子也是轻咳了两声，别开有些发红的脸，伸出手拍了拍白羽的头以示安慰，尝试着转移这个话题。 “那……机会难得，你带我在这附近转转吧。” 这是白羽的家附近，老旧的街道上新旧店铺交错在一起，总体看上去没什么规划性。但是从奇怪的杂货摊子上偶尔能淘到些许大商场里很难看到的东西，也别有一番乐趣。 “……再往前走有一家新开的奶茶店，我记得名字是……轮回。” “轮回……？好像是……” 玻璃门上悬挂着的紫阳花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木制柜台上的储物筐里放着精巧的手制曲奇，店主在后厨喊着：“欢迎！”但总觉得……声音有那么一点儿熟悉。 “诶？十年姐？这里是你的店？” “啊，是白羽和猴子啊，身体有稍微好一点吗？” 从后厨门帘钻出来的少女正是十年，她穿着普通的便装，只是在此基础上加上了一件灰色的格子的围裙，倒也有几分可爱。 “是……这次也谢谢您……” “唔，客气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可以叫我十年了哦？” “呃……好的，十年。” 十年趴在柜台上，看着白羽还是有些怯生生的样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竟然去拉了一下猴子的衣角。 是已经告诉她了吗？ 想到这里，十年朝猴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弄得他心里的毛毛的。 “那你们坐一下，我煮咖啡给你们哦。” 于是白羽开始往桌椅的方向走，但是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被猴子眼疾手快拉了回来才保持好平衡，疑惑地往地上一看。 “哇！大狗狗！” 全身雪白无一根杂毛，被白羽不心踢到也丝毫没有改变它睡意朦胧的样子，眸子半睁着，懒洋洋地打量着这个蹲下来试图抚摸自己的少女。 但是猴子总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是大型犬也显得过于强壮了，比起说是狗这更……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调咖啡的十年，而对方也正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唇语是： 是狼哦。 “嘶……” 白羽和猴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时候白羽忽然注意到窗台上有一只白色的肥啾，全身的羽毛是雪一样的白色，但短喙和爪子是黑色的。 家伙蜷缩在窗台的一角，似乎是睡着了，细微的呼吸使她的身体一起一伏，看的白羽眼睛都亮了起来，对着猴子比了个手势，就像是在说：“好可爱啊！！” 而这时候，十年也正好端了三杯咖啡来，顺势在白羽身边坐下。 “啊你在看纯熙啊，这是我们店的店员哦。” 十年稍稍压低了声音，但似乎还是吵醒了那家伙，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转了两下脑袋确认情况，然后拍拍翅膀飞了起来，引得白羽一阵惊呼，但她却落在地上的“大白狗”头上，又是睡了过去。 “啊，这是秉文，也是我们店的店员哦。” 地上的白狼盯着这边看，但似乎因为肥啾纯熙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一时半会不敢有太大动作，生怕惊到对方。 白羽看在眼里，笑道：“真是很温柔呢……他们也是妖怪吗？” “是的哦，不过平时我在的时候是以原型的形态在店里偷懒来着。” 白羽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她才刚刚接受这世界上有妖怪的概念，周围就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她所不了解的存在。原本这个过程会更加艰难吧，但是…… 她抬起头，发现猴子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在和十年聊天的这一段时间，猴子只是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白羽，仿佛他的世界此刻只存在这唯一的焦点。 白羽不知怎么的，脸微微有些泛红。 是呢，是因为有猴子在身边，才能更加镇定地面对着一切。尽管有些可怕的事情，尽管还有些无法解决的事，但是一定一定，一定会没关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6. 告别了十年之后，白羽带着猴子继续在周遭闲逛，也借着这个机会，问了猴子许多她好奇的事情，但大多数都和妖怪有关。 “几百几千年前还有很多妖怪，但是现在大多都隐居起来了。人类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如果让大多数人类知道妖怪的存在，不仅会引起人类的恐慌，还会让妖的生存空间进一步降低。” “隐居？是隐藏在深山老林里吗？” “也不一定，化形之后还会有些原型特征，但是进一步修炼就可以完全去除，那时候和人类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所谓大隐隐于市，很多妖怪也就这样藏在人类社会里了。” 白羽惊讶地感叹了一声，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那如果有妖怪伤人的话，不是也很难发现了吗？” “嗯，所以妖这边自己建了个妖族管理局，专门处理相关事件。必要的时候，也会和时间神神使的组织，也就是时间契约者组织们进行联手。” “时间契约者？” “比如十年，不过她似乎是时间契约者组织之外的散人。他们拥有转化时间的能力，但一般不能强行夺取妖或者人的时间，因此是业务员一样的存在，大多数时候是完成妖族管理局或者我这样的委托者的委托。” “那，时间神是真的存在的吗？我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吗？” 听到这里，猴子的神色变了变，尽管无法读出他的意思，但白羽感到猴子似乎在意着这个问题。 “是啊。直到现在，从初代的时间神，中途得道成仙的人类，大彻大悟的妖怪，一共有十一位。” 白羽震惊于这个答案，但却还是接着问道：“是我们的神话中记述过的人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一定要说最有名的话，恐怕还是……齐天大圣。” 白羽愣了愣，忽然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 “在有妖怪的世界里，你们想做什么也不是我有戒心就可以防得住的吧。” “话虽如此……” “而且，也幸好你是只猴子，我们的文化里对齐天大圣的认可也…… “风头真是让他出尽了，不过我姑且也算是和他同一种妖了。” “你和他一样厉害吗？” “……比不来，他已经成神了。” 那时候他说的他已经成神并非是一种比喻，而是对方确实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神，真正存在的神。 “不过飞升之后，他们会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境地去，也无法直接干涉世人。有的神留下了法则和兵器，有的神留下了神使，但他们本人都不存在于世界上了。” 白羽点点头，目光飘忽着，忽然停下了脚步。 啊，走到这里来了啊。 黑色的大铁门紧闭着，但在路灯的光芒下勉强能看清，里面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公园，各种设施失去了昔日的光彩，沉睡在夜的阴霾之中。 白羽将手放在铁门上，看起来很是怀念。 “我的时候，这里是附近最大的游乐场，但比起现在那些设施繁杂的游乐场，我觉得这里更像是公园。广场上有鸽子盘旋，年轻人抢着坐摩天轮和过山车，老年人在这里下棋喝茶。” “要不要进去看看？” “诶，可以吗？” 白羽话问出口就后悔了，她已经从各方面领略了猴子的全能，这种时候问这样的蠢问题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这一代太旧了，以至于连监控都不那么完善。于是猴子把她轻轻抱起，只是一个起落就越过了所有的阻隔，白羽在空中心都是猛跳了几下，但转瞬她就被猴子放在了平坦的大地上。 “时候……我很喜欢和姐姐一起来这里。” “姐姐啊。” 猴子看起来对白羽有个姐姐的事情并不怎么意外，继续听她说着。 “是啊，我姐姐很漂亮哦！从她就比别人更聪明，不喜欢听家里人安排道路，高中以后就出国留学了。只是……逢年过节也不怎么回来。” “你很想她。” 猴子双手环抱，跟在白羽身后走着，不愧是在这里长大的白羽，对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无比，带着他穿越公园里的水上栈道，来到广场上。 “是啊，她太完美了。相比之下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法达到她那样惊艳的程度。所以一度有点苦恼……直到遇到了陈飞。” 尽管猴子早就知道陈飞的事情，但他这样出现在白羽的故事里，还是让他有些羡慕。 “是他让我明白了平凡也是一种幸福，只要有彼此无论发生什么都能走下去。” 白羽仰着头看着星空，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涌动。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普通的我们会遇到这种事……” “一般的妖怪不会轻易找上人类，或许，是他有些白羽不知道的秘密吧。” 他在十年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调查过一些关于陈飞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出他的过去，他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只是无论猴子如何追查，线索总会在中途断掉。 这也让他对陈飞的身份有些怀疑，尽管已经很稀有了，但是仍有些道家弟子存在于世，大多并不声张，因为他们要面临的是被祖辈们制裁过得妖怪的怨念。 如果陈飞和他们有关，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被盯上。 虽然追查此事的是十年，十年也希望他能将重心放在白羽身上，但他一直心存疑虑。 “我不知道。” 白羽迷茫地握住了胸前的项链，但猴子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伸出手握住白羽的手腕。 这一动作将白羽吓了一跳，猴子和她的距离忽然缩进，白羽的呼吸一促，但猴子很快放开了她。 “白羽今天去十年那过夜吧，我有些事情想去处理。” 白羽疑惑地点了点头，猴子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她的项链上。 那圆柱体的玻璃，是极其特殊的材料，如果他的感知没有出问题，那是属于魔女的魔力气息。 “……然后，猴子就让我过来借宿一晚，打扰了。” 十年听罢，陷入了沉思，但她显然不是介意留宿白羽的事情，她瞥了一眼白羽的项链，站起身。 “我去打个电话，稍后带你去房间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7. 尽管已经是深夜，但这条街仍然有一家店还开着门。 虽然说是开着门，但也只是没有上锁而已，和其他商铺不同，它的门是黑色的幕布，紫色荧光灯在门上闪烁着光芒增添一份神秘的气息。 ——占卜屋。 猴子也曾听说过关于这里的传说，极其不愿意和任何团体扯上关系的，却彼此信任而一同经营业务的两位结拜姐妹魔女。 走入店内，看到的是像吧台一样的设计，一排高脚椅整齐排列，但吧台上却空空如也，只是一段放着一个晶莹的水晶球。他能感觉到，那水晶球发出光芒并不是因为通电或者有荧光剂，那是属于魔力的光芒。 在水晶球的旁边，一个黑发的少女正倒在吧台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的手完全下垂着，只有头按在吧台上，倒是像个把头放在刑架上的死刑犯人。她黑色的长发直直搭在两侧，却显得很是凌乱。身穿深蓝色的长袍，也很好的说明了她的身份。 “冰魔女……山田泪子。” 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反而是在吧台后的房间一直有什么人在大吼大叫，接着，就像是抢劫犯入室一般踹开大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原来那是个正在打电话的少女，她的头发是棕红色的，似乎正在嚷嚷着什么：“我知道了！我不是笨蛋！就这样！有客人来了！” 因为她的巨大分贝尖嗓子，猴子止不住皱了皱眉，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那“死”在吧台上的冰魔女也缓缓抬起了头。 一双圆眼死气沉沉，那恐怖的黑眼圈几乎和眼睛一样大了，看到猴子的到来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刚按掉电话的少女，她也正走了过来。 “客人是妖怪吧？” 她在冰魔女身边坐下，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看着猴子。她棕红的长发带着诱人的卷曲度，和冰魔女不同，她的项链和手环极为夸张，带着些许异域风情，身着紧身的衣服，完美勾勒出令人要吞口水的胸部曲线，而盈盈一握的腰则暴露在空气之中，此等尤物不可多见。 “我是火之魔女特蕾莎，这是冰之魔女泪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我听说冰之魔女擅长封印和印记追踪，我想知道……你是否给一个人类制作过封印，封印一个大概这么大的针型物体。” 听罢，火魔女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虽然我们原则上是业务保密的，但是您在说什么啊，谁要做那种封印啊？那么的东西就算是法宝，感觉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吧？” 虽然答案也是意料之中，但未免也让人有些沮丧，猴子并不想轻易放弃。 “那么，你们还知道有魔女能制作魔力封印么？” “抱歉啦客人，我们俩一向是以不合群著称的，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魔女们都是些不合群的怪胎哦。” “好吧，打扰了。” 看着猴子失望地离开，泪子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他的气息都消失在了周遭，她才转头去看特蕾莎。 “我还以为他想起我们了呢。” 泪子直到现在才肯开口，特蕾莎了解她，她根本不会说谎，比起说谎她更擅长沉默并用她那可怕的眼睛凝视他人，但是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大脑空空地看着他人，或者睡觉。 “开什么玩笑啊泪子，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特蕾莎高高扬起了头。 “擅长印记的泪子，和擅长精神魔法的特蕾莎，尽管有唯一合作人，但我们的能力可是毋庸置疑的出类拔萃呢。” 泪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被我篡改过记忆的妖怪，除非是经历了极大的能量冲击，否则是绝不可能拿回失去的记忆的。尽管不知道我们的合作者具体要做什么，但这次的报酬足以我们全力相护了。” 特蕾莎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而泪子只是缓缓将头放回吧台上，不再去听她说话。 十年挂掉电话的时候还觉得有点耳鸣，尽管她已经习惯了特蕾莎暴躁的脾气和超大的说话声，还是被震得有点头皮发麻。 她现在正在店外，肥啾纯熙应该正在领着白羽去住处，而她并不只是出来打个电话的。 她抬起头，盯着那正坐在路灯上笑着，居高临下的少年。 他是跟着白羽来的，也就是说猴子那边发生的事情也许都被他看在眼里。敌人在这么近的地方，连猴子都无法察觉，足以说明对方的谨慎和优秀了吧。 而他也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看来是等着自己出来找他了。 “你想说什么？” “他已经开始怀疑了，那么他们知道真相应该是迟早的事情吧？骗子姐？” 他的笑容格外冰冷，但十年却不为所动，没有回应。 “我对他们并没有多余的兴趣，我只是想跟你打个赌，十年。” “但我对你并没有兴趣，所以没必要和你打这个赌，对吧？” 他放声大笑起来，该说她是虚张声势好呢，还是勉强支撑好呢，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更加想继续接下来的计划。 “如果我赢了的话，接下来你所有的客人都会遇上同样的危险。但如果我输了的话……”他歪了歪头，笑容带上些许邪气，“我就是你的了。” 十年微微皱眉。 这不是她能否拒绝的问题，而是就算她不接战，对方可能也会一直骚扰她，尽管现在还找不到理由，但这是第一次她调查敌人的身份如此艰难，她找不到任何关于面前这个少年的信息，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还是不要太轻敌的好。 “赌约就是……你能否完成猴子的委托，我赌你做不到，毕竟你把他们都蒙在鼓里了哈哈哈！” “我接受。”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看着十年。 依旧是波澜不惊，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十年。 “是否该解释为你毫无来源的自信呢？” “与自信无关，也与你无关，而是这件事我必须做到。无论你做什么去阻止我，我都不会输。” 丢下这句话，十年就转身向店里走去了。 而那坐在路灯上的少年，则是站起了身，他的表情与刚才完全不同，那荒谬的情绪也完全消失。 她是真的对他毫无兴趣，甚至到现在她也许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 “我相信你哦……十年。” 隐于夜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9. 距离那个时间契约者的拜访已经过去了十个时，一个无眠之夜，白羽好不容易才擦干了泪水，洗了个澡之后决定去整理屋子——她要把这里所有属于猴子的东西都清理掉。 她懊恼万分，为什么会同意把陈飞的房间借给那个混蛋。 她走进陈飞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是猴子似乎一直把这里维护的很整洁，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桌上摆着陈飞和自己的合影，她腼腆地对着镜头，而陈飞只是注视着她，那凝视中温存着无尽的柔情。 她感到鼻子一算，心骤然疼痛起来，她在桌前坐下来，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 她呜咽着，耳边却回荡着那少年的声音。 “时间契约者，自诩时间神的神使，说到底就是恶魔一般的存在，只要你愿意付出你的时间，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存在’，无论是你的过去或是未来，都可以成为交换的筹码，相对应的，我们会尽可能完成你们的一切愿望。无论是让病人痊愈，让死者复生，或者是帮某人续缘……” “十年是个优秀的时间契约者，她存在了上千年，深谙于不择手段完成委托，你的那位爱慕者可是个大客户，想来她也一定愿意早日完成他的委托，哪怕是要让一些凡人付出不该付出的代价吧。” “她让自己手下的妖怪袭击了你和你的爱人，然后在你最害怕的时候让猴子保护你，无论如何你都会依赖上那个家伙，然后……日久生情。总有一天，你会忘了陈飞，忘了身处绝境的恐惧，这样他们的目标就达成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能如此自私和不择手段？ 难道因为一段我根本没有一点记忆的过去，就要毁掉我本该拥有的幸福未来？就要一个无辜的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们究竟要夺走多少属于我的东西！ 她抬起眼，忽然看到一个齐天大圣的手办摆放在他们的照片旁，那威风凛凛的猴让她怒上心头，一把抓起猛地往地上甩去。 然而当那猴儿真的落地，她才猛然想起这是属于陈飞的东西，但再次捡起来的时候，手办的腿已经被帅裂，手中挥舞的金箍棒也断掉了，她抿着嘴，跪在地上猛地低下头去，低声啜泣起来。 在城市公园，有一篇靠湖的树林，十年沿着湖畔行走着。 她的脸色很难看。 湖边不知什么时候建起了一个木屋，看起来只是简单加工了废弃的木板，上面满是霉菌，周遭生着杂草，条件恶劣到让她微微皱起眉。 但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到了，木屋那用树枝捆绑制成的门扉打开了，一个让她格外心情复杂的人走了出来。 正是那个少年。 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来。 “现在，你愿意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十年没有说话。 “我知道许多妖怪欠着你人情，所以你的眼线数不胜数，找到我的踪迹也是迟早的事情，没想到我是个流落街头的家伙对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流露出洋洋自得的笑容，像是炫耀着自己功绩的孩子。 但十年并没有出声呵斥，依旧是平淡地开口： “你的名字？” “倏恒。” “真有趣。” 对于她的反应，名为倏恒的少年似乎相当不满意，他向前走了几步身体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一时间不断拉近，他几乎是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事到如今，还能这么风轻云淡么。” 十年闭上眼，仿佛强迫着自己冷静一般，退开一步。 忽视掉对方脸上那演出般的失落，十年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眸子。 “既是一瞬，亦是永恒，真是有趣的名字。——你希望我这么说对吧？”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却忽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直到笑到捂着肚子弯下身，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挥挥手，忍者眼泪重新看向她。 “我希望你承认，我进入了你的视线。” “应该是说，我一直在你的视线之中吧。从为了猴子来到这座城市开始，我就感到了些许不对劲。你一直藏在黑暗之中，你知道所有的事情，却到现在才肯出手。” “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普通的时间契约者，和你一样哦。” 倏恒摊开双手，就像一个展示自己没有作弊的魔术师那般，但十年却仍然不为所动。 “但你既然知道真相，却还要搅局，我可以理解为你的敌意了吧？” “别那么夸张，所有我所做的，只是为了之前那个赌局而已。那从现在开始，我还可以答应你，我不会再插手他们的事情了……接下来，轮到你出牌了，十年。” 十年微微歪了下头，并没有所谓接战一样的昂扬，从始至终她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那么关于的你的事情，就等你属于我之后再问吧。” 她转过身去，却侧过首斜视着倏恒。 “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吧？” “我是这么说的哦，”倏恒朝她挥挥手，像是在告别一般。 “如果我输了，我就是你的了。” 猴子踏入那妖魔的“巢穴”之中，深吸了一口气。 炽热的空气中带着些许血腥味，足以说明这群家伙并非善类，周遭是黑暗的岩洞，墙壁上突兀地镶嵌着几颗红色的宝石，发出猩红的光芒勉强照亮这一代。 趴在地上烂泥一般的妖怪，在注意到他的存在之后张开血盆大口。拥有着无数触手的妖怪，缓缓蠕动靠近过来。还有几个无头死尸，脖子处是可怖的獠牙。 但他只是轻轻一跺脚，一道金光扩散开了，就震慑得这些家伙不敢轻举妄动。 “我是谁，你们心里清楚。” 那些妖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都注意着这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只要他一露出破绽就要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干净。 “你们是谁，我也清楚。岩洞恶魔，你们不是对人类有兴趣的妖怪，你们的食物……向来都是拥有力量之人的死尸。”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正如他黯淡无光的眸子，像是失去了一切心绪，放弃了全部的思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靠着本能站在这里，平静地诉说着。 “所以，你们应该还没有杀掉那个人类，只要十年还需要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一个普通的时间契约者是怎么说服你们的，但是，既然你们愿意帮她这个忙，应该也愿意帮我这个忙。” 他能感受到那些贪婪邪恶的存在，投来怎样渴望的目光，他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放了那个人类，这就是我的条件。” 他抬起头，平静地扫视着那些目光炽热的妖魔，仿佛是这炽热岩洞之中唯一的冰霜。 “相对的，你们将得到……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0. 自从猴子和十年消失在她的世界之中，再也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奇怪的事情。 是啊，当初自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他们，正是因为他们是降临在处于危难之中的自己身边的守护者。但一切虚伪支离破碎，看到的却是血淋淋的现实。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危难的源头。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从一开始满脑子都是陈飞，到现在被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占据。 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愤怒和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不禁想起那个夜晚，那个苏醒于妖怪结界之中的自己，在陌生的医院之中恐惧着一切未知的存在。 像是又一次陷入了幻境，奔跑在医院的走廊上，身体被极大的疲惫一点点压垮，直到最后靠着本能和惯性奔跑，最后摔倒在地上，一个人趴在冰冷冷的地面上。抬不起头，但是能感觉到追逐着自己的妖魔在一点点靠近……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那是骗局，却仍然忘不了。 “已经没事了。” 只是这样轻飘飘的话语，就能将自己从恐惧的深渊中拉出来，只是这样演技一般的存在，就成为了自己一时地救赎。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懦弱？无法脱离这一段记忆。 “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就算是破坏我的幸福也在所不惜……你们这群自私虚伪的家伙……” “滚出我的世界，你永远也不会得到我的原谅。” 明明已经说了这样的话，明明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心，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是因为那时候他的目光？渴望辩解却又无从开口，最终化为绝望化为沉寂……像极了听到真相的自己？ 就在白羽几乎要奔溃的时刻，却听到了突兀的敲门声。 白羽冷眼看着十年关上门。 “你知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吧？” “如果你还想知道陈飞的下落，就听我把话说完。” 在这样的“威胁”下，白羽凝视了这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女孩一会儿，还是选择了让步。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可怖，但她知道她简直恨透了眼前这个女孩。 这个……骗子。 “话先说在前面，你所看到的东西都是真的，袭击你们的妖怪是我派去的，陈飞的消失也是我一手策划的……但是中途开始骚扰你的存在，可都是那家伙的杰作。” “怎样都无所谓了。” 白羽看着十年，她的眼里溢满憎恶和悲伤，被背叛的滋味混合着连累了爱人的自责，将这个平凡的女孩折磨的快要崩溃了。 她已经放弃了。 面对着拥有着掌握时间之力的时间契约者，或是那些千奇百怪的妖魔，想要从他们手中夺回陈飞，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我不能把陈飞还给你，作为帮我办事的交换，他已经属于你见到的那些恶魔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羽坐在沙发上，紧紧抓着自己的裙摆，低下头拼命忍住喉咙里的悲怆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下。 “但猴子可以。” 她猛地抬起头。 震惊，怀疑，愤怒，复杂的情绪完完全全写在这个女孩的脸上。但十年却并没有那么乐观，只是移开了视线。 “那些恶魔不吃人类，他们是食尸鬼，他们只吃特殊生命的尸体，比如……强大的妖怪尸体。” 白羽睁大了眼睛。 “你说得对，我骗了你，但同样，我还骗了猴子，我骗他有妖怪找上了你，我要他去保护你知道我能还你平凡的日常生活……怎么可能，从我再次找到你开始，委托就按照我的剧本进行了。” 十年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家伙，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你们，找上了岩洞恶魔……就是绑架你们的那伙妖怪，要用自己换你的陈飞回来。” “怎么……怎么会……” 白羽震惊地用手捂住了下半脸，一时间后悔与内疚涌出，胸口像是被撕扯着一般疼痛，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重现在眼前，明明是妖怪却能照顾好自己起居饮食的猴子，明明是妖怪却比任何人类都要关心自己的安危甚至身处险境的猴子，明明是妖怪却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安慰和关心自己……明明是个妖怪，却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一个他绝不希望出现在世界上的人类回来。 “我跟他说陈飞的事情的时候，希望他能早点放弃……毕竟陈飞不回来，他也有机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但是他说……” 十年顿了顿，她不愿意再看白羽，但白羽却用泪汪汪的眼凝视着她，近乎哽咽。 “‘我不是为了幸福才回来的。’” 她想起那一幕，猴子去追寻陈飞的线索，却没能找到结果，回来未能说完的话。 “抱歉……” “猴子一直在道歉呢……其实明明该道歉的是我，不仅把猴子连累进了危险中，还要猴子一直担心陈飞的事情，我真的……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很感谢猴子啊。” “啧，反正我也不是为了……” 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幸福才回到你身边的。 她终于是崩溃似的放声大哭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生出那样复杂的心绪，尽管她不想承认，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中，她已经喜欢上了猴子。可是她放不下陈飞，也不愿意相信被如此信任的两人背叛，她只是想要逃避罢了。 可是当真正的现实摆在面前，却是如此残酷。 而十年依旧别开了脸，只使用余光扫过白羽的胸前。 啊…… 白羽并没有注意到，那条陈飞交给她的附身符项链，封存在玻璃中的针，正发出着金色的光芒。 情感像是开闸的水坝般汹涌而下，而伴随其中的，是启封的时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1. 那是数百年前。 “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 兴许现实不如传说那般完美，但却也八九不离十。 坐拥世外桃源仙境，手下的妖怪可不只是山上几个猴崽子那么简单，他的传说被人类作成诗歌传唱，孩童握着他的泥人叫着以后也要成为他那样的英雄。 他的旅途兴许不是九九八十一难，却也差不多，在千回百转之后回到了出生的地方，静待飞升一刻的到来。 这世上兴许没有谁不崇拜他，爱慕他……除了正躺在万丈桃林的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根，双手垫在脑袋下面打盹的家伙。 “圣！” 他眉头一皱，嘴角一扯，一拍地面猛然坐起身，凶神恶煞地盯着那个从远处跑来的矮个子老头——土地公。 “圣！圣！哎哟喂找你好久了……” “说了别叫我那个奇怪的名字！叫我猴子！” “哎那可不行，你可是大圣的儿子……” “给我闭嘴你个死老头！烦死了！” 他站起身，微微弯着身子，双手捂住耳朵，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很是厌烦的样子。 “哎行行行，猴子啊，大圣让我喊你回去啦，南山大王前来探访，大圣身体不适让你代为接待。” 土地公拄着拐杖跳着跟在他后面，满脸笑意，像是对那个什么南山大王很有兴趣的样子，但是他跳着跳着忽然就撞上了原本在前面阔步前进，突然停下来的猴子。 猴子蹲下来，翻着白眼歪着脸，手按住他的拐杖，目光如炬，盯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怎，怎么啦？” “好你个土地老儿，你也知道那懒骨头的性子，自己乐得逍遥自在让我去跟那无聊之人待在一块？啊？！” 这一声震得土地公吓得一哆嗦，松开了拐杖跌在地上，猴子顺手拎着他的拐杖站起身，冷笑一声，双手握住拐杖横起。 “诶诶圣——阿不猴子！别别别啊这是我好不容易从仙树大妖那要来的……” 咔嚓。 土地愣愣地看着被猴子像掰筷子一样弄断的两截拐杖，然后像是惊醒一样往前爬了两步，猴子早已大步走出去很远，抬手捂住耳朵躲过了土地公哭天抢地的音波攻击。 “这个兔崽子！哎呀！我的仙杖……哎……我告诉大圣去！” “那你顺便告诉他我走了！少来烦我！” 猴子伸了个懒腰，踏上一片云彩慢悠悠地消失在万丈桃林之中。 民间有一传言，说白家大女儿乃是仙女下凡。微蹙的弯眉轻佻便是动人心魄，一双丹凤眼如明珠却柔情似海，纤弱的身子恰似弱柳，虽为平民家姑娘却不输皇家的公主，哪怕只是趴在高墙上偷偷望一眼，都叫人流连忘返。又因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取名为诗。 此刻，白家院的高墙外，又有几个年少轻狂的子跑来，垫着搬来的巨石，往墙上够。 “喂！让我踩一会儿！就看一眼！看一眼就换你们！” 听到这样的嘈杂声，她无奈地拐几个弯拐进巷，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儿们。 “虎子！” “哇啊！” 最上面的少年吓了一跳，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下来，下面的两个少年也没好到哪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没事吧！” 她跑着过来，那名为虎子的少年揉了揉腰，但还是大大咧咧地朝她笑：“没事！这点事！” “这点事……你们！怎么又跑到这来了！” “那还不是来看羽的仙女姐姐啊！” 三个少年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谈起白羽的姐姐他们可就来了兴致，都说白诗是仙女下凡，大多数时候足不出户，在闺房中做些刺绣的活儿，读些诗书。但他们偶尔一次晚上溜出来玩，可是看到了在月下院中起舞的白诗，衣袂飘飘，那可真是叫人难以忘怀。 但是听到他们说起姐姐，白羽却不似之前揪着他们的耳朵笑闹着赶走他们，而是愣了愣沉默下来，三个少年也反应过来，前些日子有人来白家说媒，夫家似乎是京城的大户，那家的少爷病了，要纳新妾得些喜庆。白诗很快就要出嫁了，也就是说白羽以后兴许都不能见到自己的姐姐了，自然是不舍。 “羽你别伤心，仙女姐姐也算是嫁了户好人家，以后会很幸福的。” 白羽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对他们说：“姐姐这段时间不会踏出房间半步了，你们也别来白费力气了知道吗？” “是是是，我们不打扰仙女们啦，走！” 三个少年嘻嘻哈哈地跑了，一边还回头朝白羽挥手。 “下次来给羽捎我爹做的风筝！我们一起去空地玩！” 白羽摇着手，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地消失了。 踏入家中，白羽正见到了趴在桌上的母亲，赶紧快步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呼唤：“娘，娘。” 白母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微红，泪眼婆娑，见是白羽强撑起身子，握着她的手。 “羽儿……羽儿你说上苍为何这般待我，诗儿为何想不开，为何就如此狠心丢下我们去了啊……” “而我们甚至都不能为她设灵堂，不能让外人知道诗儿已经……” “还有那大户，若是知道诗儿这般……定以彩礼之事闹上门，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该怎么办啊？” 白羽握着母亲的手坐下，却没有开口。 白羽一直羡慕着自己的姐姐。 同为白家女，姐姐白诗有着举世无双的容颜，胸中有诗篇无数，有自己的浪漫与梦想，她憎恶纨绔子弟，更是对自己的新婚丈夫恨之入骨，于是终日以泪洗面，苦苦央求爹娘未果，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彻底消失，而白羽只在河边寻到她的绣花鞋。 对姐姐的思念尚还存于心中，却要面对更加残酷的现实，若是夫家知道了姐姐的决定定然不会放过白家。白羽不怪姐姐丢下这个绝望的现状给白家，她只想找到一个办法拯救这个已经飘零于风雨中的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2. 猴子被吵醒了。 那嘈杂的声音就像是一群苍蝇在左耳旁飞完，再飞到右耳，最后冲进了你的大脑把你的美梦搅得臭烘烘的。 “吵死了！” 他刚站起来，看着陌生的周遭环境愣了愣，才想起这已经不是花果山上的桃林了。那时候只有土地公敢来打扰他这脾气大的妖王之子，现在却大不一样了。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他所处的位置是一处矮悬崖的上方，没记错的话下方是翻山道，也是人类出没较多的地带。 他蹲在悬崖边的巨石上，朝下望去。 千奇百怪的妖怪们拎着白骨捶、狼牙棒等等的武器，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扭成一团，毫无技术含量和计谋可言，这是一场普通的打劫。人类队伍中没什么优秀的护卫，轿子倒是装点得很是走心，那就是人类所谓的“出嫁”吧？ 并不是商队也就是，不是为了劫财，那出嫁的女人应该是这附近有名的美女，勉强也能听到那群乌合之众在叫嚣……白……白什么？白诗是吧？ 如果是老爹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跃下悬崖去英雄救美了吧，毕竟他就是个正义得要死的家伙。 为什么要管他会怎么做？我现在已经离开家了。 猴子随手捻起草根往嘴里送，忽然看到从那大红的轿子中释放出一股足以降低下方能见度的烟雾，而一抹大红亦从中跃出落入人群中。 “诶哟娘子！” 丑陋的牛头妖扑了上去，本以为要压住娇柔的女子，却以脑门亲吻了大地母亲，懊恼地坐起身，朝同伴举起那件红色的嫁衣。 “只是件衣服！” 猴子扬了扬眉，他的火眼金睛不如老爹，那一瞬间也没仔细看，确实也被这一出给骗了过去，此刻他才注意到那褪下嫁衣裹着一件白色长袍跑出去一段距离的女子。 “丫头还挺聪明。” 镇上的人喜欢看猴戏，而正被妖怪袭击的人们，大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沦落到被猴看戏的一天。 “可恶的臭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猴子蹲在悬崖上，想着虽然也不打算出手相救，但是是个难得的机会练练手。 他老爹会七十二变，但并非是单单能变成七十二种东西那么简单，而是七十二种不同的法术。虽然不甘，但他在大起大落的攻防法术上虽做的不错，但要细心控制的却不太擅长。 比如他正在使用的这种，障眼法。 加厚了那丫头放出来的白烟，将所有人淹没在其中，这样一时半会妖怪大概就看不见她了，她努力一点的话应该能逃掉。 “美人，今天我们可是势在必得！” 一头野猪妖怪放下了手中的盾牌和锤子，从腰间掏出一个奇怪的珠子高举向空中。 “雷公雷公！穿破一切抓住那个丫头！” 不好。 她拼命奔跑着，似乎已经脱离那个是非之地一段距离了，只要再努力一下…… 忽然听到啪的一声，紫色的光芒在她身后绽放的那一瞬，她蹲下身抱住了头。 “啊！”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抓个姑娘连修炼的法宝都要搬出来，你以为人类都跟你们这群猪脑子一样皮糙肉厚吗？你这一下下去她命都没了你知道吗？” 她眨了眨眼，回过头来。 是一只……猴子？ 但她马上联想到了对方的身份，若她没有看错，那和镇上皮影里做的人物一模一样！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作为披挂，双手搭在肩上扛着的长棍上……咦，不是棍子，只是一根长点的树枝罢了。 “大……大圣！请救救奴家！” “我长得有那么像那个老头子吗！” 他猛地转头朝她吼道，但却随即愣住了。 眉目染上胭脂之色，绛唇如若盛放的玫瑰，也不知是被妖怪吓到了或是被他……凶到了，眼角带着点点泪，微微喘着，楚楚动人。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猴子手足无措，但随即心里一烦，转身瞪着那群妖怪，不过他们好像都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望着这边。 啊，也是，刚才那颗珠子应该是那个妖怪修了二十年的法宝，化作雷电一击打在他身上甚至没给外衣留下一丁点痕迹，惊讶也是应该的。 然后他们忽然一起丢下了武器，整齐地跪在地上，都能听到那头嗑在地上咚的一声。 “大圣！” 那声音中的崇敬和恐惧都要溢满出来了。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更大的一声—— “老子都说了老子不是那个老头子！” 饱含着愤怒和一点点，哀怨。 白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服的床榻上，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她坐起身揉揉眼睛，看了看周遭的布置，应该是一家普通客栈。 走到窗边探出头去，陌生的街道和熙攘的人流，这也不是她的家乡。 对了，马车被妖怪截下，自己想办法逃走，然后好像被什么人相救了，精神和体力都消耗了太多，所以晕过去了。 那个人……不，那个妖怪好像说了…… “喂你是不是醒了！” 她愣愣地回过头，和破门而入的猴子四目相对。 变身之后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朝气少年，但是承自美猴王的俊俏容颜反应到这副人皮模样上也淋漓尽致，看的白羽都是红了脸，别开眼神。 “多谢公子相救……” 猴子没理她，看了一眼门外周遭并无他人，走进来悄悄关上了门，靠在门上。 “不客气，白家二姐。” 白羽朱唇微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要对方想知道，以大妖怪的本事去她的镇上略一打听就能知道仙子白诗出嫁一事，而只要看了她这张脸定然就能明白她不是白诗，她配不上仙子二字。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是白羽的？” “大约是……很明显吧。” 白羽不自觉低下了头，双手搅在一起 “是啊，镇里人说你家姐姐是个纤弱多病的丫头，那样的女孩可没办法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想好对策之后跑那么远。但是——白家二姐是个勤劳又可亲的人，是你的话就做得到。我顺便去了一趟白家，发现本该在家的二姐也不知道哪去了。” 白羽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猴子正双手环抱，眯起眼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的见解有些得意。 “我还以为公子是看……” “脸？他们说白羽不及诗仙子的惊世容颜，但我不这么觉得。” 这大概算是，夸奖吧？ 白羽浅浅一笑：“还不知公子姓名。” “嗯？我以为你知道？” 猴子扬了扬眉，那时候白羽也确实叫了他大圣。 “那时白羽一时混乱，将公子当做令尊，还请公子见谅。” “你怎么知道的？” 猴子微眯的眼睛睁圆，平静地看着白羽。 “那时候公子应该是称他为……‘老头子’对吧？见谅，但是我镇上邻居王二麻子也是这么称老王叔叔的。” 猴子啪一声手拍在额头上，被拿去和一个叫“王二麻子”的人相提并论真的让人相当不爽，但是他少有的没有发脾气，而是张开手指从指缝中看着这个女孩。 感到了久违的，棋逢对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3. 在那之后白羽告诉了猴子关于姐姐白诗的事情，和白家面临的危机，猴子算是完全明白了白羽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但出现了这么一群妖怪，对外解释大约是路上遭遇妖怪，其他人都已经死了，白诗被劫走吧。” 尽管是一次令人难过的袭击，但是至少白诗的消失对外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白羽也能有合适的理由回到以前的生活里了吧。 “但我看你好像还有些心事？” 猴子察觉了白羽的异状，随口问道。 白羽轻笑了一声，似乎在犹豫如何去说。 “一直以来姐姐都是所有人的焦点。诗仙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倾国倾城，她是白家的骄傲。但是……” “你觉得自己被她的光芒埋没了？” 白羽本想辩驳，抬起头看着猴子的眼睛却住了嘴。 她太能理解猴子那时候对妖怪们叫嚣时的心情了，被当成一个比自己优秀太多的人的影子，一直活在对方的光环之下。也许猴子的情况，比起她还要更甚。 “猴子你想……成为大圣吗？” 不知怎么的，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猴子别开了脸，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成为他？” “但我……在遇到猴子以前都想要成为姐姐。” “嗯？” 白羽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中蒙上一层深深的忧郁。 “我无法成为姐姐，在那些诗情画意的东西上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达到她的境界。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女神，仰望着她。但这并不是我想成为她的理由，我想成为姐姐因为……姐姐对于白家来说是无可取代的。” 猴子陷入了沉默。 “大户会看上姐姐，是因为姐姐太过优秀，所以他们会给家里一大笔彩礼。但是如果没有了姐姐，同为白家的女儿我却无法代替她。太多的事情她能比我做得更好，所以我其实无法成为她。” “那你为什么还想……成为你姐姐？” 白羽摇了摇头，垂下头，掩盖住闪烁在眼角的泪光。 “如果大户知道姐姐不愿嫁过去而赴死，一定会迁怒于我的父母。那是我一个白家无法承担的……” “那在我看来你比你姐姐好得多。” 白羽抬起头，看猴子单手撑着下巴，手懒洋洋地搭在桌上，像是因为心直口快才说了这样的话。 “想要赴死的人不会想自己死后会发生什么，对他们来说死亡就是结束，但对家人来说那是一切的开始。你说你想成为比你好的姐姐，但你不是直到现在都还在为她的烂摊子料理后事吗？” “我……” 见白羽迟疑的样子，猴子知道自己说对了。 “算了，反正既然是我救了你，那你回报我一下也没关系吧？” 没想到猴子会忽然说这样的话，白羽愣了愣，但还是点点头。 “我对人类的了解有限，但是出于种种原因，我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带上一个聪明的向导是个明智的选择，你说呢？” 出于一些私心……和一些别的感触，猴子觉得也许带着这个丫头离开这里，会比送她回去更加有趣。 白羽移开视线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情，原本于她而言现在回去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至少作为一个乖乖女来说是这样。但或许是因为遇上了这些事，或许是因为猴子的话确实令她有些触动，她轻叹了口气，然后幽幽地说：“可能……并不是很聪明的一个哦？” 猴子豪爽地笑起来。 “但我想，猴子确实是把离家出走说的最冠冕堂皇的人了。” 他的笑声一下子噎住了，接着炸毛猴的咆哮和白羽的笑声回响于客栈的上空，久久未能平息。 白家夫人坐在庭院中的躺椅上。 无星，无月，就想诗儿离去的那个夜晚。 他们定是骗我，羽儿已经嫁到京城，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定是嫉妒，才会骗我。 她闭上眼，干涸的眼窝随着岁月的摩挲深陷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何时自己就会停止呼吸，她觉得那冰冷的空气是一道道刀子在身体里割来割去。 但是忽然，一阵强光迎面而来，照的她赶紧伸出手遮住眼睛，从指缝中窥探究竟。这光芒同样吸引了白家老爷，夫妇俩相依走到庭中站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停在空中的两道身影。 白羽，她的宝贝女儿踩着一片白云落下来，落在自己的面前。 “爹，娘！” 猴子站在空中，他的身后是一轮耀阳，而这光芒只有白家夫妇看得到。他捏着一根寒酸的树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白羽这个丫头的主意有够花哨的，伴着耀阳归来，踩着白云落下，跟个盖世英雄的登场方式一模一样！但是，这一幕只能让她爹娘看到，还得足够逼真，他只得拼命用障眼法完善着一切，在下面那两口子看来，他手里那根树枝就是威风凛凛的定海神针。 “……是大圣救了我，为了报答大圣我要和他一起去云游四海！” 他听到这话，脸上的肌肉猛地抖了三抖，接着他看到白家夫妇一起跪了下来，年过半百的老人，老泪纵横。 罢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 但他并没有看到，坐在对街屋顶上的黑发少女，和她身边的个子老人。 “诶十年，这子的法术进步不啊，你能看得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吗？” “嗯……不能，但是正因为不能，我觉得告诉大圣这对他来说是一段不错的修行，应该有理有据。那个女孩，或许能成为他迅速成长起来的理由。” 土地公双手环抱在她身边坐下来，一直蹦蹦跳跳的土地公没了拐杖之后，倒是出奇的安静。 “但是他要是真的陷进去，保不准得了个跟他老爹一样的结果，啧啧，那肯定不是大圣愿意看到的结果啊。” “我倒不觉得大圣只是想让我帮他看两天孩，毕竟在我这里‘那个’也是提供的嘛。” “哦嚯嚯，那老夫就期待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4. 走在夜晚的繁星之下，白羽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周遭能听到些许虫鸣，夜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剩下的就只有……猴子踩断树枝发出咔嚓的一声。 她旋即转过身，带着笑意看着他。 “怎么？” “我第一次这么晚还走在外面，第一次在大山里看星星。” “呃，想说什么，很浪漫？” 猴子有些头疼，其实这是白羽的提议，想来她这样在乎家人的乖乖女应该都是早早归家，服侍爹娘的吧。 “不，想说很不可思议。家里经济最差的时候，夜晚甚至不舍得点蜡烛。但星光从未有这么崔璨，夜晚对人类来说是神秘而可怕的。” 猴子双手背在脑后，悠闲地环顾四周。 “你看起来可没怎么害怕。” “因为有猴子在啊，对人们来说妖怪很可怕，可是有妖怪都害怕的‘大妖怪’在这里就完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猴子笑了一声，目光移向一边：“我可算不上什么大妖怪……” 白羽没有应声。 她不知道猴子在妖怪中算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大圣应该是如同神话一般厉害的，猴子在他的光环之下，兴许的确有种种不便。 于是她抬起头：“星星真好啊，能一直在天空之中，就像有很美好的故事伴随着他们。” “星星可没有什么故事，故事最多的是……人。” 猴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瞬沉重，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白羽还是没有多心。 “这就是猴子来接触人类的原因吗？” “嗯，人类是很有趣的生物，我想了解更多关于人类的事情。” “我倒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妖怪的事情，比如……大圣真的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是。” “那你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嘛？” “我有母亲，虽然很早就过世了。” “啊，抱歉……” 瞥了一眼一脸歉意的白羽，猴子看起来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人类的阳寿太短了，我都一百多岁了，我母亲早就过世了也不奇怪吧？” “是……但是，听起来有些寂寞呢。” 白羽的声音变得沮丧起来。 “没办法，活着的人总是要比死去的人承担更多的东西。” 尽管这些年来老头子没有那么多动向，也总是给人懒洋洋的感觉，和当年神话般的的齐天大圣相去甚远，但是他也知道老头子对母亲总是有深深的思念和眷恋。 白羽也是吧，失去了姐姐之后，想念着自己的姐姐，却又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会有这样的共鸣也不足为奇。 “可是没想到，大圣竟然会爱上人类啊。” “民间的故事把他写的挺神的，但这方面没什么记载，他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冲动、幼稚……” “听起来是个为了所爱之人翻天覆地的故事。” 猴子苦笑着看了白羽一眼，这方面她真是意外的聪明，但是白羽并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只是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时候我很为这些事情触动，后来反而觉得，不爱上人类更明智。我们能活上百甚至上千年，人类的区区几十年太过短暂。” “活下来的人比较辛苦……你说得对呢。” 白羽双手在身前交错，低着头踢着脚边的石头。 忽然，她笑着抬起头。 “那首先猴子要心不能喜欢上我呀？” “我已经很喜欢你了，作为人类勤劳、真诚、孝顺、聪明，你是个很不错的人。不过归根结底和我那帮喝酒厉害的牛鼻子妖怪差不多，只是朋友。——我不会爱上你的。” 猴子双手环抱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躲闪，那一瞬间白羽真是被他的诚恳给打败了。 “被形容成牛鼻子妖怪真的很难过。” “前两天你还拿我跟一个叫王二麻子的人对比。” “我道歉。” “噗嗤。” 自那以后，白羽和猴子周游了人类的多个国家，也时不时拜访一些和大圣有交情的妖怪。猴子称得上基本了解人类了，而白羽也被偶遇的道士们称为妖怪专家。 不过最近的猴子可不是那么悠闲了。 白羽最近大多数时间在外面和道家转悠，回到家都是饥肠辘辘来不及做饭，于是这个重任就交到了猴子身上，但是一开始猴子尝试着按照白羽的“说法”做饭，却差点炸了厨房。 “不然就放弃吧……猴子没什么耐心学这些东西呢，还是等我回来？” “我揍过的妖怪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怎么可能解决不了这区区掌勺之事！” 有骨气是有骨气了一会儿，在请教隔壁大娘怎么做饭的时候，被大娘举着汤勺敲脑袋的狼狈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在好多天的挣扎之后，猴子总算入门了，想让白羽回来的时候尝尝他的手艺，却只看到一个报信的家伙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白羽被抓走了。 在积累了一定的名声之后，终于有妖怪盯上了白羽。那一天白羽接受了道家的邀请，但因为大圣和道家有些纠葛，猴子就没有跟去，没想到没等回来白羽，倒是等来了白羽被抓走的消息。 其实也怪不了道家，当时白羽和道家的人一同去了名盛一时的换皮怪“阴阳”的作案现场，听说有人类在某条偏僻路上被扒了皮。 而因为和猴子约好了晚上要去城外一趟，她就脱离队伍回来了，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阻截。 这么想来，那名为“阴阳”的怪物尤为可疑。 这换皮怪善于用人皮伪装自己，更是有着一手画皮的好技巧，想要从茫茫人海里把他揪出来可不太容易，如果一定要做到的话……就得练成和他老爹一样的火眼金睛。 猴子头都大了。 之前他对白羽说自己算不上大妖怪，倒并不是因为他不擅长打架，相反他不擅长除了打架以外的所有法术，无论是之前的易容，或是他老爹的火眼金睛。 也许像他老爹那样时刻能一眼看穿妖怪的本质有些艰难，但是勤加修行的话，在施法的时候看穿对方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他之前一直疏于练习，现在也无法保证每次都能成功。 但猴子并没有坐以待毙，尽管道家也在找白羽，可他完全没有在家乖乖等着的耐心。 他先是来到白羽失踪的路上，周遭荒无人迹，只有高高的杂草生长在道路两旁，的确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等到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猴子大概就能明白耐心的意义了。” 白羽这么说过。 啊……真令人烦躁。 于是他蹲下来，察看地面的痕迹，泥泞大地上的痕迹乱七八糟，但是有什么东西在路边闪闪发光。 他在地上捡到了一支带血迹的簪子。 是属于白羽的东西。 其他地方没有鲜血，想要带走白羽也不需要重伤她，那么这就是，白羽留给自己的信息了。 利用那一点点干涸的鲜血，猴子尝试着建立起了一个模糊的法力链接。 “找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5. 猴子完全化为人形，来到了感应之中的位置。原本以为是在荒郊野外的某个山洞，但并非如此，这是一处热闹的人类酒楼。 而且非常令他意外的是，在酒楼的对面，有不少道家的人。 “听说了吗，这一家的姑娘也被绑走了。” “是啊，可是个俊俏的姑娘啊，道家到底能不能抓到这妖怪啊？” 听罢，猴子的眉头紧皱起来。 如果白羽大概在这一代，很有可能那妖怪正混在人群里，带着些许恶趣味看着这些道家人寻找线索，洋洋自得吧。 他咬牙切齿地抓起自己带来的树棍，站在酒楼门口，忽视了上来搭讪的二，凶神恶煞地盯着里面。 法力集中在眼睛一代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但是根本不是考虑能不能做到的时候，白羽就在这里，只要能抓到那个家伙……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刹那间金色的光芒覆盖了他的眸子，吓得周遭的人一阵惊呼，而对面道家的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 只见猴子拎着棍子就冲向了一个跳窗的书生模样的人，道家的人也赶紧围过来，隔着窗子看到猴子把那个人按在地上一顿暴打，一边还嚷嚷着：“白羽在哪里！说！” 于是，当他们把白羽从二楼的房间救出来的时候，还发现了其他两个失踪的女孩，她们都是没来得及被剥皮的战利品。 白羽脸色有些苍白，但看着被道家五花大绑的猴子，和被剥了半张皮也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换皮怪，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快跟他们讲放开我！” 猴子连毛都竖了起来，这丫头一点没害怕，反而还笑嘻嘻的样子真是让他气没打一处来，在他看来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麻烦，但白羽这次涉险可是让他苦心钻研两个曾经不屑一顾的法术，头疼的要死。 “好啦好啦他是我的朋友，请放开他吧。”白羽一边跟道家的人打招呼，一边在他旁边蹲下来。 “你个丫头，早知道就让你被这蠢货吃了得了！气死我了！” “哈哈哈我完全没在怕的好吗，就像他知道我肯定能抓到他，所以他对我下手了。我知道你肯定能找到我，所以没怎么怕啦。” 猴子双手环抱，气鼓鼓地坐在地上，把白羽笑的够呛，但是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喂，想哭就哭，别装了。” 白羽的声音戛然而止，猴子虽然没看着她，但却被忽然扑上来的白羽压倒猛地撞在地上，后脑勺一阵剧痛，刚想把她拎起来骂，就听到了刻意压低的啜泣声，他顿时没了力气。 “喂……” “你这个混蛋，来得太慢了！” 颤抖的声音彻底击败了猴子，这种时候除了起来抱着哭成一团的姑娘，你还能怎么样呢？ 猴子觉得自己错了，世界上最难的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法术，是哄这个姑奶奶。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白羽和猴子定局在城郊，这座城附近有好几个大妖怪的巢穴，也时不时会有一些妖怪慕名而来。 白羽一开始还有些胆怯，但自从发生了她被大蜈蚣吓到失声，被人皮鬼吓到爆哭，被多目怪吓到休克之后，她已经开始出现了相当强力的抗性，现在的妖怪只要不当场掏出自己的肠子，相信她能面不改色好好和他们交流的。 清晨，打开窗户，呼吸一口带着草香的新鲜空气，伸个懒腰丢下残存的睡意。 猴子通常起的晚一点，这种时候白羽已经做好了早餐。不过早就说好了分工合作，所以在那之后白羽回去负责其他清洗类的家务，所以午餐和晚餐就交给猴子了。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被白羽臭骂之后，猴子终于开始对人类料理感到了得心应手，想来这可能是他出来这一趟的最大收获了。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清洗干净拿出来晒得衣物上，白羽的心情相当不错，直到她看到天边尽头的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少女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黑色的长发被认真地绾起，银色的簪子点缀其上，袖子上绣着精致的梅花，手中握着扇，步伐优雅，是哪家的姐吗？ 而她身旁的那个……就有些奇怪了，矮的老人刚过少女的膝盖高，拄着拐杖却还一蹦一跳的，尽管看起来人模人样，但见过无数妖怪的白羽还是第一时间警惕起来，喊了一声猴子。 没过多久猴子就出来了，看起来却是有些惊讶。 “土地老爷子？你怎么在这？还有这位是……时间神的神使吧？” “我是十年。在少爷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竟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呢。” 猴子抓了抓头，点点头算是应和十年的笑容，实际上对方没说什么“你居然已经长这么高了呢”真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他确实对十年有些印象，那时候十年误入了花果山，他带她随便逛了逛就把她送出去了。虽然没记得多少事，但对方是时间神的神使这件事倒是印象深刻。 “神使……那是什么？” 白羽悄悄捅了他两下，声问道。 “我来给白羽姑娘解释吧，土地公，你不是要找猴子叙旧么？” 见十年拉还有些懵的白羽进了屋，猴子几乎已经明白了土地为什么要来找他，但也没发作，只是蹲身下来，等着土地公说话。 但是土地公却瞪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用僵硬的声音说道：“你从没蹲着跟我讲过话，从没有！” “啊？”他皱着眉，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你要么是站着背对着我！要么就是躺着！” “废话少说，老头子什么事？” 土地公哼哼了两声，拄着拐杖清了清嗓子。 “大圣表达了对你的思念！” 伴随着一声哀嚎，土地公猛地捂住了挨揍了的脑袋，哼哼唧唧地骂着猴子，但猴子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看着他耍完赖。 “好啦好啦！大圣就是看你跟那个人类丫头走的太近了！派我来问问你什么想法！” “消息真是灵……没什么想法，白羽是我的朋友。”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土地公跳起来那拐杖猛砸了一下他的脑袋，猴子嗷呜一声捂着痛处低下头，然后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却也没有还手。 “……哇塞你还真是变了不少，还以为要揍回来了。”土地公喃喃道。 “你说啥？” “没事！咳！你是不是傻啊，人类女子十来岁就应该出嫁了，更何况这丫头跟你跑这么些年都十八了！再不嫁，她就嫁不出去了！你是要她一辈子跟着你漂泊吗？你为人家考虑过吗？” “呃……”猴子被问懵了，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还有，大圣想知道你最近长进如何了，等安顿好丫头……回来吧。” 猴子伸出手，土地公下意识护住了头，但他却只是轻柔地放在土地头上。 然后猛地向下一按！土地公化作一缕青烟——被他按回了土里。 “跟老头子说我知道了。” 土地公嚷嚷着冒出来，对着猴子的背影，想继续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而猴子回到屋内，就看到十年和白羽对坐着，白羽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带着害羞的声音如此说道： “我心悦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6. 自从土地公和十年的拜访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白羽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最近会有些奇怪的老婆子来家里，都是挑着她不在的时间和猴子单独会面……看起来完全就是人类，那种人类。 于是她终于抓到了一个机会，悄悄跟着一个婆子追了出去，问个究竟。 对方对她的追问也有些意外，但马上又摆出了讨好的笑容。 “哎呀，白姐真是明知故问。你兄长待你不薄，正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劳呢！” 于是白羽冲回家里，径直冲到了猴子面前，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猴子你什么意思？！” “什么？” “我说！给我说媒！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十九了吧……” “你是急着丢下我吗！” “好好好姑奶奶冷静点……” 好容易白羽不蹦跶了，双手环抱在胸坐在椅子上，脸歪到一边，鼻子出气。 猴子头疼的坐在她旁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不是想丢下你……前段时间你不是跟那个神使……” “她叫十年！” “好好好十年，你不是跟十年说你喜欢某个人吗？难得姑奶奶终于动心了，我就叫人留意一下你跟谁好上了好给你……呃，怎么讲来着？牵红线？” 没想到白羽听了这话竟然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眼眶微红。 “别别别我的姑奶奶，你喜欢谁你告诉我行吧！你别哭！不喜欢你？我给你绑回来……有老婆的？我给你想办法让他休了……” “你可别闹了！” 没想到白羽笑了出来，拿手抹了抹眼角。 “再说下去你都要杀人放火了吧？真的没有，我现在不喜欢那个人了。” “啧，才半个月，丫头移情别恋够快啊。” 猴子带着刻意的鄙夷目光盯着白羽，盯得她笑得不行，笑的脸都红了起来，一个劲抹眼角。 “猴子你……是要回去了吗？” 他愣住了，是十年告诉她的？ “倒也不是，等安顿好你再说吧，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也是，出来了这么多年，大圣应该也很想你吧。” “这么说老头子，听得我感觉怪矫情的。” 猴子别了别嘴，双手环抱。他用余光瞥着白羽，发现后者正趴在桌子上，痴痴地看着自己。 “怎么？” “感觉这些年来，猴子变了不少呢。” 猴子愣住了，随即平静下来，轻笑一声。 “是因为你吧。” “诶？” “出来的时候我恨死那个老头子了，恨死那群一天到晚围着老头子转的家伙了，虽然我是老头子的儿子，但真正被我骂了无数遍之后还在我身边的，只有土地公。” “就算跟我说话，也只是‘法术修炼的如何了？’‘最近更像大圣了啊！’‘大圣最近身体可好？’之类的话，好像我……一直都是他的附属品。” “猴子和大圣不一样，虽然没见过大圣，但我是这么觉得的。” 白羽插嘴道，为猴子的目中添了一分笑意。 “但在我看来，这些都无所谓了。刚遇到白羽的时候，白羽说想成为姐姐，想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我终于明白了一直困扰我的是什么，一直以来我都不服于作为老头子的附属品，我想向他们证明没有老头子我也是个独当一面的大妖了。但……那些是不必要的。” “猴子……” “开始有所畏惧，开始有所顾忌，开始有所在意。白羽，我们也曾多次涉险，我开始思考是否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这段冒险的时光，让我变得更加强大了。” “要说改变的话，猴子比以前细心了很多……但还是完全不够，有些事情完全察觉不到！” 白羽坐起身来，认真抗议道。 “是啊，所以我想……我想去闭关修行一段时间，去思考一些我没能明白的事，去精进自己的法术，但是在那之前……”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白羽。 “我希望能帮白羽找到自己的归宿。” 第二天，猴子发现白羽消失了，慌乱之中在白羽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留下的字条。 “和猴子一样，有些思念自己的家乡了，猴子看到字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不必担心我，替我向土地爷爷问好。——白羽” “要去寻她么？”猴子吓了一跳，土地公凭空出现在脚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吵闹蹦跳，拄着拐杖，静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大圣让我来接你。” 猴子又盯着那纸条看了许久，终于是轻笑一声。 “不必了，我们回去吧。” 他收起纸条，踏出屋门，回头去看土地公，他愣愣的，一动不动。 “怎么了？” 没想到他突然举着拐杖冲出来，一棍子打在他大腿上，虽然没多疼，但足以感受到他的激动。 “你子！根本一点长进都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7. 自那之后，猴子就将自己关在花果山的一处秘密山洞闭关去了。说来也奇怪，猴子刚回来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仿佛时刻都会有惊雷落在花果山，只是几日之后也都消散干净了。 时间的概念在修行之中变得很模糊，猴子甚至感觉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他正坐在那，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但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和集中。 在这样的日夜修行之中，他的妖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若说归来之前他只是个半吊子，现在的他已经不输任何当世赫赫有名的大妖了。 抬起手，一道金光横在眼前，凡物在妖力炼化之后可转化为兵器，而这一件正是他修炼以来的试验品——那根初遇白羽时捡到的树枝。 原本他归来之时，因为心境的改变，即将有所顿悟，但是这些时日来，却还是觉得有什么杂念挥之不去。 白羽…… 或许是时候了。 他将树枝背在身后，缓缓走向堵住山洞的石头。 轰—— 周遭的妖们都吓了一跳，这一幕与多年以前大圣的诞生极为相似，以至于他们都愣神了一会儿。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是猴子出关了。 “猴子——猴子啊！” 地面的土壤一阵异动，土地赶在妖们聚集过来之前冲了过来，一钻出土地就举起拐杖猛地敲了他的膝盖，虽然还是没有多疼，但他还是能感到对方的激动。 “你怎么待了这么长时间啊！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发生什么事情……有过那么长时间吗？”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蹲下来，土地公的脸色很难看，他很少有见到那个疯疯癫癫笑笑闹闹的土地公如此阴郁。 “你这个混蛋，你这一关就是三十年啊！” 三十年…… 对于他们这样寿命长久的大妖来说，这也算不上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几乎就是穷尽一生了。 “还算是意料之中吧，发生什么了？” “哎啊……西边那群大妖怪一个个都疯了啊，四个大妖级别的妖王带着千万妖兵进攻人类的城池，和道教斗的昏天暗地，已经有几座城池被攻陷了……哎你去哪！” “娘子！这么好看的人类，可不常见啊！” “就是就是，带回去献给大王，大王一定会开心的！” “然后会重重赏赐我们哈哈哈！” 被一群叽叽喳喳的乌合之众包围，她却也没有太过惊慌的样子，她一手按着额头，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扫过她的周遭。 二三十只全副武装的妖，个个身材魁梧，奇丑无比，他们笑起来的样子格外狰狞，脸上没有一点怜悯之色，也罢，毕竟是那支妖怪大军中的一支队啊。 “……再说一遍，我不是人类。” 回应她的是更加嚣张的一阵哄笑，但是这笑声很快就被一阵巨响颠覆，接下来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那金色的棍子……不，怎么看都只是一根树枝而已，但这样的炼化的程度足以令人惊讶，横向一抽就扫出去五六只妖飞了有十几米远才重重落地，躺在地上哀嚎。 剩下的妖马上意识到了，抽出武器嘤嘤呀呀叫着冲上去，但伴随着树枝的横扫，他们也只是以各种角度起飞，落地，躺在地上大喊大叫。 “猴子？我还以为你还在闭关呢……” “刚出来……不说这个，这，是怎么回事？” 十年扫视了一圈几十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妖，轻叹了一口气。 “如你所见。” 起先是两个人类王朝的冲突，持续的大战严重削弱了两国的国力，加上西边近年的天气变化，使得妖族的生存也变得艰难，谋划多时之后终于是进攻了人类的城池。 第一座人类城池被攻陷的时候，饥饿的妖怪们直接冲上了街头，将没能来得及逃走的人类生吞，一时间血流成河。在那之后，妖族就一路攻打人类城池，从一开始的生存所迫到后来为了妖王的野心而战。 当时的道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后来听说有一个道教的秘密兵器加入了前线，横扫战场，才勉强挡住了正面的攻势。只是在那之后，妖怪们就被分散来骚扰周边的情况，只要抓住机会，下一次进攻时刻都可能发生。 “这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十多年以前。” 看到猴子难看的表情，十年其实非常清楚他想问什么。 “而白羽的家乡，也在十年以前……被攻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8. 空气静谧得仿佛要凝滞了一般，灰尘静的都像是死去了一样，闭上双眼却抑制不住对周遭一切的认知清楚明了。 他早已大彻大悟。 直到一声巨响，前方的大门被极其暴力的轰击强破，残渣如同飞刃划破空气直冲他而来，却在一米之内化为飞灰。 他睁开眼。 看他咬着牙，浑身浴血，手中握着半根折断的树枝，脚步沉重得像是有千斤重，因为愤怒前胸剧烈地起伏着。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他，他半张着嘴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像是被刻进了这凝滞的空气之中，艰难无比。 “这就是——” 他的声音亦无比沉重，就像是从地府最深处传出来的挣扎，却比曾经任何一刻都要坚定。 “这就是我们要变强的理由？去伤害比我们弱的存在？” 从他踏入已经化为战场的废墟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属于她的归宿被火焰淹没，被铁骑踏破，被兵刃刺穿，被鲜血玷污。被残酷冰冷的野心践踏的一文不值，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所淹没。 时隔那么多年，他竟然还能感受到她残存的绝望。 他能看到，能看到她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还是念着自己的名字。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她为何在那个夜晚眸若星辰，知道她为何执着的迟迟不嫁，知道她纵使痛彻心扉也要不辞而别的理由。 他装聋作哑，他假意自己的改变是因为白羽改变了他，是因为他想要为了守护而获得力量。 可他不是，他抛下她一个人在人间三十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一无所知。 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他没有即刻回答。 在猴子的身后，天空早已是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狂风大作，猴子们瑟瑟发抖的躲在山洞里，再望出去，追随着他的人望着天空，目光之中总有那么一丝不甘，再远处是血流成河的战场，是无助的人们在痛哭。 收回千里眼，他直视着猴子。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质问天地。 为何而战？为何而战？ 猴子的疑问，他早就有答案了。 “不。” 他伸出手，略一偏头，从耳中取出一物，自他手中飞出，从一开始的形似金针，到最后定格在猴子面前。 它散发出的金光驱散了屋内所有的阴霾死气，两端为金箍，中段为乌铁。只是静静浮在空中，就仿佛能听到千军万马落败于其下的声音，这是伴随着大圣征战数百年的神兵。 猴子抬起头，那个慵懒的老头子已经不见了，所立于他面前的，正是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凌驾于万般妖魔之上的齐天大圣。 “我们战斗的理由，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土地公背着手走来走去，在他的身后是数千花果山的妖怪们。自从猴子伤痕累累归来，一怒之下冲上巅峰去寻大圣，他们都很是担心那边的状况，却被土地拦下不敢妄动。 “猴子！” 听到有人叫起来，土地公也望向天空，但随即和众人一般愣住了。 手持如意金箍棒，脚踏翻天筋斗云。披挂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目若火眼金睛。这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在草地上打盹的猴子，赫然已经有了他们的大圣当年的英气。 “我父王旗下，千万妖怪们——” 声如洪钟，如同惊雷传入每个妖怪的耳中。 “当年我父王为天下苍生斗败邪魔王，封圣于此。可他们却因为我母亲一事，处处刁难，在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我都曾经怀恨在心。” 有些妖怪并非是后来仰慕而加入花果山，而是一开始就随着大圣征战天下的人，都悄悄低下了头。 “但我更恨！” 猴子的声音赫然提高。 “我恨因为私心私欲，而置苍生于不顾的任何人！西边的妖王，无耻的人类，还有我这个直到刚才都还在家里颓废的老爹！” “但真相不是这样的！” 风起云涌，乌云几乎已经夺走了花果山所有的光芒，唯有猴子如同耀阳一般，金色的光芒将他们笼罩在其中，叫人好生怀念当初和大圣征战的时候。 “我们将要离开这里，将花果山留给……留给大圣，作为飞升之地！” 所有的妖怪们猛地抬起了头，这天地异状出现了太长的时间，而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就是成神那一步的天地劫难了。 “而我们，要带着他的名号，带着他的精神，去做他一定会做的事情。” “敢问花果山众妖，何人敢与我同去！” 爆发在妖群中的是震天的声音，高昂的士气一扫之前的忧郁，所有人都在喊着同一句话。 “愿与大王平定天下！” “这是我第三次来花果山了……却还是流连忘返，果真是个好地方呢。是吧，孙大王？” 没有理会十年的调笑，空空的酒坛子摆了一地，坐在地上，比起这飞花满天的桃林，却只有万丈星辰能吸引他的注意。 “我儿时一次，现在一次。何来三次之说？” “在你闭关的时候我悄悄来过一次。” 十年在他身边坐下来，抱着半坛子酒嗅了嗅，也没有要喝的样子。 这一战，猴子以一己之力斗败四位妖王，带着花果山的兵马救人间于水火。彻底将他老爹与道教的恩仇一笔勾销，也使得他父子俩再一次名满天下。 但十年知道，这一人高高在上，所爱之人却早已不在身边的寂寥，足以将猴子变得和他那个已经飞升成神的老爹一样空虚。 “直到他将金箍棒交给我之前，他都是个心死之人。不问世事，不关心任何人。” “你是在抱怨他缺席了你的成长吧。” 十年轻笑一声，土地公正在远远地看着他们，但始终没有靠近——他知道十年的来意。 “我听说你找了不少时间神使，想要和白羽续缘？” “啊……” 猴子望着天空，目光中没了战时的炽热和戾气，多了几分迷惘。 “续缘是我们和人类定下契约，保留对方的记忆，留下可以追寻的印记。但是白羽已经不在了，所以会变得十分困难……” “其他人对我说的不是困难，而是不可能。” “那是其他人……” 十年的半截话马上吸引了猴子的目光，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洞穿她的一切，可他做不到，他甚至不明白十年现在在想什么。 “我能做到，我能帮你找到白羽，虽然也许无法唤起她的记忆，但能再续上这一段姻缘。” “为什么……” “记得多年以前我和土地去找你和白羽吗？我记得你听到了吧？” 猴子愣住了。 在他丢下土地公往屋里走的时候，看到十年和白羽对坐着，那时候他看不见白羽的表情，却听到了她的话语。 “我心悦他。” 说的正是…… “想着你这个死脑筋可能会带来不少麻烦，我自作主张地问了她。因此，我留下了印记。” “但是……” 十年话锋一转，笑容也有些变了味。 “我可是神使中，最贵的一个哦。” “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 “好啊，那么代价的一部分是，你的四分之三妖力。” 十年向他伸出了手，一如蛊惑人心的魔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19. 肮脏的赤土之上，妖魔鬼怪都已经消失不见，全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苟延残喘在生死之间。 宛如是死前的走马观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故事。 母亲拥有着道教的最强血脉，可以将无形的音律化为最致命的武器，她十二岁那年，一人一琴横扫了猖獗在东边某城市的妖怪集团，随后以“琴魔”之号闻名天下。 但父亲第一次见到她，只当她是一乱世流落的女子罢了。 十六岁的母亲，在和道教一队人马在外除魔之时被妖怪大军伏击，除了母亲以外的所有人皆被杀死，而她身负重伤，却誓死也不愿放开自己琴。 那时候的父亲从不称自己为妖，心怀天下，大义无霾，以一己之力就击溃了追兵，带着母亲回到花果山养伤。 母亲从一开始的冷漠与嗤之以鼻，到最后爱上父亲，生下自己，也不过短短三年。 直到那一日。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道教得知母亲尚存人世，带着大批人马杀上山，要求将母亲还给他们。 但父亲是知道的，母亲在道教不过是一把趁手的兵器，母亲和她的兄弟都不过是好用的棋子，哪怕是利用舆论和压力，他们也一定要将父亲说成是绑架了母亲的妖怪，要夺回母亲。 那一次侵犯使得山上血流成河，最终在那染血的桃林之中，母亲从背后压制了父亲，她的话至今我都记得一字不差。 “这世上的父母生下女孩之时，都会求神拜佛渴望她们能幸福成长，嫁得如意郎君……但我不同。” “我不是为了幸福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父亲眼睁睁看着母亲和道教的人离开，他撕心裂肺的声音，他目呲欲裂的模样成为了人们对他最后的记忆，在那之后百年，他都只是闭门不出，将自己的事迹化为神话留存于世间。 我不相信他的大彻大悟是因为失去了母亲，相反，我想是那时候母亲将某些东西传达给了他。 若是放手能赋予所爱幸福与自由，自己如何又有何关系呢。 虽然那时候我不在乎任何事情，但兴许属于她的血脉一直都影响着我，直到今日。 他睁开眼，但周遭只是一片漆黑，漆黑之中似乎有千万只手伸向自己，顺着脚踝爬上来，缠住腰，锁住四肢，那湿润恶心的触感刺激着每一根神经，腐臭的味道也完全麻痹了口鼻…… 就在这样的黑暗里，永远堕落下去吧。 为了某个人，选择这样的结局，也不是个悲惨的故事。 对吧……？ 白羽。 咔嚓。 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惊讶地抬起头，天空像是被撕裂一样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缝，随之而来的是万丈光芒倾泻而下，他心心念念地人儿正从那裂缝之中跃下。 “猴子！” “白羽？” 白羽双手张开，她化为了光芒的中心坠落向黑暗的深渊，一瞬间所有黑暗的生物都惊惧地退了下去。她伸手扯下了自己的项链，将它向下用力掷去。 在空中，那圆柱形的玻璃破碎飞散，而那原本不过针粗细的金色光点却骤然放大，两端为金箍，中段为乌铁，伴随着它的出现，一道金光直直的落向地面，将猴子沐浴在其中。 ——这是他曾经作为代价交给十年的，他的大半妖力。 那时候十年向他提出的代价正是这些。 “你的四分之三的妖力，和……金箍棒。” 他一跃而起，金箍棒像是有生命一样在他身边弯了弯，顽皮的蹭了蹭他，然后比直屹立在他的身边。他抓住它，一道横扫，速度虽不快，却引得整个空间的波动都震颤了。看着老朋友再回到自己的手中，他却有些茫然。 接着，他抬起头接住白羽，对方脸上正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 “我道歉，之前误会了你……也误会了十年。” 十年？ 他疑惑地看向上方，看到十年正站在裂缝的上方，而她的身后是有着棕红色长发的少女……特蕾莎？ 而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微笑着朝自己和白羽点了点头。 “猴子……我要向你道歉。” “没关系，原本就是我的错……” “不，不是的！”白羽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紧紧地环住猴子的腰，贴在他的胸口，少女温和的体香扑面而来，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我说的是，我想道歉，为我的不辞而别。” 猴子愣住了。 她说的是……不辞而别？ 和猴子一样，有些思念自己的家乡了，猴子看到字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不必担心我，替我向土地爷爷问好。 前世，以一人的抉择结束了他们的旅途，选择回到故乡的白羽，正是在留下这样的字条之后，不辞而别。 他没有怪她，只是没能去追上她，成为了他一生的遗憾。 但是那些遗憾，都将在此刻被弥补。 “你真是……”猴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没了当初扛着树枝吵吵嚷嚷的鲁莽，当一切英气豪迈沉淀为无声的奉献，此刻是他想都没想过的回报。 “那我要把告诉过十年的话，再告诉你一次。” 白羽抬起头，猴子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微红的脸如同是只存在于他记忆里的盛放桃花。 “猴子，我心悦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20. “好的，我道歉。” 坐在轮回咖啡店，十年首先举了双手投降，特蕾莎在她旁边用幸灾乐祸的笑容作为回应，而猴子和白羽坐在对面，也是相视一笑。 “首先是为之前没有告诉猴子的事情，呃……很久以前没有告诉猴子的事情。” 其实在西部的妖怪大军进军人类的时候，十年就考虑到了白羽可能会度过一段艰难的时光，于是提前向白羽发出了警告，当时的白羽带领着自己的家人全家迁居更为安全的城镇，逃过了那一场危机。 也是那时候，十年和白羽重新开始保持联系，在猴子出关前几年，十年忽然找到了白羽，并向她提起了续缘的事情。 尽管在离开猴子之后，白羽还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嫁了一户好人家，但内心深处却仍然是那个看过万水千山，有着自己的自由与叛逆的白羽。她也依旧放不下那颇使得她遗憾的感情，因此答应了十年留下印记。在那之后，她在一场疾病之中丧生，但以当时人类的寿命来看，也算是正常。在家人的围绕之中离世，却带着期待的神情闭上双眼。 “然后……其实就是续缘的标准流程了，利用一些与过去有关的刺激，配合有着对方妖力的信物，使得她恢复前世的记忆。但是，” 十年话锋一转，对着疑惑的猴子翻了个白眼。 “当时的猴子提出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当年的白羽对自己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或者是这一世的白羽并不喜欢自己的话，该怎么办。” “我当时听到这个问题笑都快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特蕾莎在旁边一拍手，笑的前仰后合。 而猴子则是心虚的将目光移到窗外，忽视掉白羽挑眉笑看他的目光。 “所以，我拜托了擅长精神魔法的魔女特蕾莎，对猴子的记忆进行的封印篡改，加上他之前就维持的变身魔法……” “也就成为了我认识的陈飞。”白羽接上话。 十年朝她点点头，笑意未减半分：“而且白羽和我们想的一样，再一次爱上了这个笨蛋猴子。” “咳……” 面对十年的嘲讽和白羽的笑意，猴子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伸手抓了抓头。 “猴子的四分之三妖力和金箍棒被我交给泪子，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完成封印，并且在之后我们的暗箱操作下，由‘陈飞’送给了白羽。就算是所有的记忆都被封印，他应该还是能意识到那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把它交给了你。” 十年单手撑着下巴，看白羽伸手捂住红的跟苹果一样的脸，猴子则是伸手揉了揉白羽的头发，很是宠溺的样子。 “尽管中途出了点意外，但能顺利结束真是太好了呢。” “那个多管闲事的子要怎么办？”特蕾莎双手抱在脑后靠在椅子上，但明显她对名为倏恒的时间契约者很是不满。 “那个……之后我会处理的。今天我们是来庆祝猴子和白羽的委托完美落幕的，就不要管那些奇怪的人了。” 十年率先举杯，准备好的四杯气泡冰在空中轻碰。 “本来之前给白羽治疗过的猫妖姐也想过来，但是她最近稍微有点忙所以没办法……泪子又特别不喜欢出门，所以今天只能是我们四个人啦。” “没关系，十年这么做已经很让人开心了……” 白羽的话语格外真挚，她的确对十年如此费心心怀感激。 “咦，他又把这个修好送给你了啊？” 三人一转头，特蕾莎正拿着一个圆柱体玻璃项链打量，而这原本是戴在白羽脖子上，属于猴子的武器金箍棒！ “喂！” 白羽生气地扑了上去，但是特蕾莎格外敏捷，一下就躲开了白羽的扑击，还一边往后跑着，挑衅地笑着喊：“来啊来啊抓到我就还给你！” “给我站住！” 看着白羽和特蕾莎都跑远了，十年也将目光转回还坐在对面的猴子身上。 “好啦，时间也差不多啦，虽然还想再陪你们一会，但今天还有些收尾工作……” “十年。” “嗯？”突然被打断，加上猴子有些凝重的表情，十年有些疑惑地看着猴子。 “身为时间契约者，这次的委托不仅没有任何索求，甚至还付出了你许多东西……我不明白，但很感激。” 十年低着头站起身，猴子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只是她的嘴角确实微微上扬。 “我是个商人……不过，你父亲让我好好照顾你。” 猴子猛地睁大了眼睛，但十年已经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 “这是我第三次来花果山了……却还是流连忘返，果真是个好地方呢。是吧，孙大王？” “我儿时一次，现在一次。何来三次之说？” “在你闭关的时候我悄悄来过一次。” 那猴子不知道的第二次，十年并不是来见他的。 十年深吸一口气，站定。尽管她是“身经百战”的时间契约者，但见到这位名号齐天大圣的当世最强妖王，依旧是有些紧张。 “长话短说，神使姐。猴子和那个女孩的事情，我希望能交给您去办。” 她很惊讶于对方的态度，没想到在自己经历了那样的打击之后，他不仅没有怨恨人类，反而更加支持……或者说更加希望自己的儿子与人类能获得幸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那些过后，我只是希望他能获得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像我一样无能为力。” 十年听大圣说完了关于猴子母亲的故事，那个神话般的妖王絮絮叨叨，一个冷漠的人类姑娘是有着怎样少女的一面。十年慢慢理解了这一家人对幸福的定义为何如此相似，也羡慕着这能彼此理解，并为所爱之人付出的一家。 “但是我听说猴子还在闭关……” “嗯，报酬我会代为支付。” 她猛地愣住了，大圣最近正在飞升的前夕，现在抽取妖力的话，可能会让这个过程延长几年也说不定。 “那么……大圣妖力的十分之一。”十年估算了一下，这兴许是相当数百年的时间了，毕竟在她面前的人已经无限接近神迹。 在收取报酬之后，十年准备直接下山去找白羽，警告她妖族大军的事情，临走前，大圣却忽然叫住了她。 “十年，或许大多时候你是以独自一人的视角注视着世界，但我想其实你并没有你所想的那般孤独。” 十年有些疑惑，但大圣却只是笑了笑，话锋一转。 “那子，就交给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21. 猴子和白羽的委托告一段落，十年也是悠闲了一段时间，毕竟是长达百年的委托，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在这之后十年一直在算各种账，支付给冰火魔女的时间，支付给治愈猫妖的时间，还有那些她找到的岩洞恶魔和其他群众演员，虽然那些妖怪对人类来说是可怖的存在，但作为委托中的演出者，他们可是相当尽职尽责的。 因此前一天晚上，十年也是忙到了凌晨才睡下，尽管身为时间神的神使，但十年本身还是和普通人类一样，除了能进行时间交易，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店后面的房间走出来，一名有着黑色短卷发的少女正背对着她，努力拉开咖啡店的铁门，接着她也察觉到了十年的靠近，转过身来。 棕色的眼眸闪着灵光一般，她微微歪了歪头，就像是打招呼的样子了。 “早啊，纯熙。” 没错，这少女正是人形化的肥啾，莫纯熙。看起来她比十年起的早许多，已经做好早上的一切准备了。 她不太爱说话，但是却带上了活泼的笑容，引得十年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唔，这歪头和笑容，简直和肥啾形态下一样可爱到作弊啊。 “辛苦啦，我去洗脸，早餐就拜托了哦。” 纯熙点了点头，十年便放心地回到后面的房间去了。 简单的洗漱之后，用普通的黑色橡皮筋将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扎成一个简单的单马尾。再换上店内的酒色西式马甲员工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能拥有面对一天的工作的信心。 好的！平静又充实的一天要开始了！ ——嘭！ 一声巨响完全掐灭了她平凡一天的幻想，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一抽，赶紧开门走了出去。 巨响的来源是正门，只见纯熙正蹲在玻璃门外面，用路边随手捡的树枝戳那个正倒在地上的少年的脸，而站在他们身边的是有着黑色的碎发的青年，修长的身形配上店内的制服显得格外帅气，他随手拍掉手上的灰尘，像是要抖在倒在地上脸朝地的少年身上一般。这正是十年的另一位店员，雪狼周秉文。 “这是……什么情况。” “十年的新弟，有点嚣张，教训了一下。” 秉文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抽搐的倏恒，和还在用树枝戳他脸的纯熙，再回过头，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作无语状的十年。 “我……只是……夸了一下肥啾姐姐真可爱……” 倏恒挣扎着抬起头，却被秉文突如其来的一脚再次踩得面向大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之前只知道捣乱，现在却上来套近乎，十年，这么可疑的家伙没有问题吗。” 秉文双手环抱，一脚踩在倏恒的背上，回头去看十年的意思。 “嘛……毕竟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姑且，原计划进行吧。纯熙我饿了，顺便……”十年看了一眼在地上挣扎的可怜少年，心一软，“准备两份早餐吧。” “哇，真贴心啊，谢谢肥啾姐姐哦！” 倏恒被带进店里之后就被推倒后面的私人空间去洗澡了，果然还是不想让一个亲吻大地半天的家伙坐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店里，像是提前预知了一切一样，准备好了合身的制服给他，因此再回到店里的时候，他真的像是新店员一样了。 然而这话出口，他就感受到了吧台后秉文冰冷的目光，刺的刚才被踩得骨头都疼了起来，赶紧碎步奔向十年的对面。 纯熙将两份培根蛋端上桌，配上一杯温热的牛奶，在两人中间摆上十年最喜欢的巧克力饼干。这也算是“轮回”的惯例，每天的第一位客人永远都是十年。 倏恒迫不及待的叉起一块培根送进嘴里，纯熙的手艺真的没的说，而十年的猜测也没错，这家伙大早就跑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吃，也是饥肠辘辘了。 “谢谢肥啾姐姐哦，真的很好吃。” 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和前段时间，那个坐在路灯上的变态完全不同，单纯熙可没见过那时候的他，只是回以一个可爱的眨眼。 “所以，我们两方的目的都算是达到了啊。” 十年单手撑着下巴，看他狼吞虎咽。 “唔？但是赢得赌约的是十年，我可是把自己都赔上了啊。” “那就是你的目的吧。” 倏恒眨了眨眼，原本他的容貌就是俊朗的少年，此刻这有些懵的神情倒是增添了几分可爱。但很快他就眯起眼，狡黠一笑。 “该说什么呢，不愧是你啊？” “看起来是在阻挠，可是你做的事情怎么看都只是胡闹，说是增添难度却也无伤大雅。很难让人相信那是你的真实目的，所以回过头来看那个赌约……你只是单纯想输给我而已吧。” 十年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但是倏恒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这样也好，如果能弄明白对方的意图，就不用那么费尽心思地防备了。 “说来惭愧，你也看到我之前的情况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 “完全不相信能让那么多妖怪打下手的家伙，会是这样凄惨的角色。” 无论是在白羽家门口制作出那样可怖幻境并袭击她和猴子的妖怪，还是白羽在巷子里遇到的鬼婆婆，虽然经过调查都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但怎么说……还是都很称职的，群演。 “所以说为了这个计划我可是倾家荡产啊！不信你检查，我现在只有保持着存在这么基础的时间了！” 十年也完全不客气，站起身身体前倾握住了他的手，只是略微的感觉，倏恒的神色微微一变，像是有些不适应或是察觉了什么，而十年已经放开了他的手。 “……好久没见过你这么‘穷’的家伙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纯熙和秉文都是努力地憋住笑。 “对吧！我真的真的只是想找个地方待而已啊！” 倏恒继续叫着，但十年却平静地坐了下来，开始吃早餐。 “想要成为我的店员明明不用这么折腾的。” “那也就是……一点点私心。” 倏恒的目光移开了，而十年则是抬眼瞥了他一眼。 “你的能力很强，能在我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做那么多事，足以成为优秀的时间契约者。为什么一定要用干涉我业务的方式，引起我们的注意呢？” “因为……不认可。” 倏恒收起了那心虚的模样，轻笑了一声，伸手拿起一块饼干送进嘴里。 “时间契约者十年，以极高的效率著称，但在我看来是有些不择手段。如果我没有插手，你就会以‘陈飞消失，白羽爱上猴子’作为故事的结局，他们不需要知道真相，只是因为这样对契约者来说很便利。虽然也达到了目的，但……并不完美不是吗。” “不否认，但这也确实是我的风格，效率优先。” 十年喝下最后一口牛奶，平视着倏恒，并没有因为他的说辞而不高兴。 “我只是想完善一下而已，如果有些时候你因为效率放弃了情感平衡，我可以去弥补这一部分。” 十年翻了个白眼，总觉得这么听起来，自己像是个奸商，而对方是个搞慈善的。 “基础薪水，委托所得收入扣掉过程中的支出二八开哦。” “噗嗤，十年真是个奸商呢……” “请你有‘作为时间契约者十年的弟’的自觉。” 倏恒笑着点了点头，但他那灵动的眸子一转，总觉得在酝酿什么阴谋，他的手悄悄伸向前方——盘子里最后一块巧克力饼干。 “啊！什么时候！” “哈哈哈哈哈！就在你一本正经关注我的说辞的时候！” 倏恒眼疾手快从十年面前夺走了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十年一拍桌子站起来，懊恼地看着他飞也似的逃窜开了。 真是的！ 十年单手叉在腰间，虽然不太开心，但总觉得店里更加热闹了呢。 就在这时，十年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从口袋里取出察看，她的表情逐渐转变，有些凝重，有些……别扭。 “怎么了？”秉文和纯熙都关注到了她的变化，而倏恒则是趴在吧台后面，悄悄偷看这边。 “准备一下，今天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来了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时与妖之歌》正文 22. 大清早，十年和倏恒就去侦查公园现场了，纯熙和秉文在看店的同时，也在帮她留意其他妖怪的消息。 生意做大到这一步，十年也有相当的妖怪资源了，基本上是以消息换取妖力或者时间这样的方式。 在十年放出消息决议干涉鲛人和海巫的事情之后，早上就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妖怪，提供各种各样有价值或者干脆是胡诌的消息，而纯熙的任务就是和他们对话，根据经验判断对方的消息准确性并给出报酬。 实际上按照现状看来，海巫真的是非常低调的种族，尽管会有一些妖怪给出消息他们和人类偶有来往，但是都没有重复消息，也没有明确的证据。 “以现在的人类文明发达程度来看，利用人类的欲望存活下去应该是非常便利的。人类变得比过去强大很多，也贪婪很多……” 秉文和纯熙对坐在靠窗的桌边，桌面上散落着收集到的情报，把它们整理成可看的文件也是“店员”的工作之一。 “但是海巫却相当低调行事。” 原本在过去，海巫要更多的凭借他人的实力，设下陷阱来和其他敌对种族争斗，但是在环境不同的现在，大陆应该是更适宜他们发展的地方，这么想来他们的低调也算是令人费解了。 “不过也有说，人类的活动范围扩大，探索海洋等等工作都对水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比起深海鲛人，海巫也许被赶到了更远的海域也说不定。” 现在手上有的资料很难说明海巫这两百年以来的行动目的是什么，他们虽然和人类的接触变少了，但是在与水族的争斗表现来看，他们毫无疑问是变得更加强大了。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道家在几十年前曾经大范围干涉过妖怪对人类世界的影响，也许是那时候对水族施压也起到了效果，似的海巫不敢在明面上行动，光明正大蚕食人类精神。 “那么，姑且把这一条放在最优先注意的吧。” 纯熙将其中一张纸抽出来，上面附着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看起来是手机拍摄之后放大的图像，拍摄时间是一个月之前，地点是十年和倏恒身处的公园湖边。似乎有一坨黑乎乎的玩意，粗大肥硕的触手瘫在地面上，而头埋在水里，应该是路人拍风景照的边角……亏得这些妖怪能发现这样的东西。 尽管模糊，但是毫无疑问那就是海巫的本体，海巫是拥有着章鱼触手，人类上身的妖怪，与照片中的显示是完全一致的。 至少，可以将纹律和祈安被攻击的事件，与海巫联系起来了。 纯熙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面，他们虽然留守店内，但是其实也起的差不多早，昨天晚上一直有莫名其妙的噪音回荡，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和十年都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她听到的是咔吧咔吧的声音，像是木屑燃烧的声音，而十年也说好像听到了什么，只是稍微有点不一样。 她好像做了个梦，只是有点想不起来是什么。 失神从这里开始，她越是挖掘脑海中的记忆，越觉得缺了一块。 “纯熙？纯熙？” 是秉文在叫自己吧。 她睁开眼，却仍然什么都看不见，她一愣，当她回过神的时候竟然站在荒野之中，强烈的熟悉感让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她马上意识到那就是她的梦境。 身处树林之中，无星无月，可是周遭却十分明亮……那是…… 是火焰，是燃烧起来的吞噬了森林的火焰，无数逃亡的动物从身边掠过，飞鸟从头顶擦过，她不禁伸出手挡住迎面而来的风压。 碰撞的声音，树木折断的声音，她周围的画面一转，变成了一片空地之上，有什么人正在厮杀，可是她越靠近周围就越模糊，她碰不到任何东西，可是那真实感几乎要将她吞没。 这里是哪里？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我……我……” 那厮杀的两个看不清的影子一起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望着她，他们的脸庞是一片模糊，他们的嘴唇翕动起来，和她发出一样的声音。 “我，是谁？” 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她一头倒了下去栽进黑暗之中。 · “纯熙！纯熙！” 特蕾莎看了一眼燃烧的街道，听到了秉文焦急的呼喊，微微眯起了眼。 身旁的泪子紧紧地牵着自己的手，按照自己说的，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 ——就不会被幻境迷惑。 “这么强大的阵法发动竟然没有被察觉到，没想到这片大陆上也会有这么出色的精神系妖怪。久仰啊，海巫莫甘娜。” 她仰起头，对着空空如也地前方说道。 回应她的是环绕着的声音，那诡异的笑声摄人心魄，可是没有影响到她的心神半分，她摇了摇泪子的手，泪子回应地捏了捏她的手。她直接用精神影响的力量传达了自己的声音，这是她和泪子之间的契约，能直接通过媒介交换意思。 接着，泪子忽然朝着侧面掷出一颗闪闪发光的玻璃球，在玻璃球落地的一瞬间爆炸，放出一片白色的雾气。 接着一切开始扭曲，燃烧的街道和红色的天空都消失了，万物归于平静，就像之前那末世一般的画面没有出现过一般。 “逃掉了……可以睁开眼睛了，泪子。” 泪子睁开眼，和特蕾莎一起进入店内，十年不在，只有秉文单膝跪在地上抱着失去意识的纯熙。出乎意料地是，特蕾莎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快步上来将手放在纯熙的额头，面色变得很难看。 “……快要来不及了吗。” “怎么回事，纯熙她怎么了？” 面对秉文的疑惑，特蕾莎为难地抬起头，眼珠一转，底气没那么足地说道： “受了海巫的影响，精神被攻击了，我会施加治愈之力，但她最近可能会睡一段时间了。” 泪子远远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勾勾地盯着秉文，但特蕾莎绝不会让她跟秉文讲半句话。 因为泪子是，不会说谎的魔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