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飞灰》 正文 第一卷 楔子 这是一部女人的传记,我们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也不知自己情归何处,于人类漫长的历史长河里,我们只是一束被肆意裹挟的彩幅,曾经的绚烂也转归湮没,如果说所有的历史和建筑,——包括我们都是属于男人的,那么,我们还拥有什么,仅仅是那一年春末夏初的光景,一只黄莺在窗外的枝头鸣叫,惊扰的那一场—— 旧梦飞灰 陈若水著 楔子 在中国有这么一条河,它既没有九曲黄河的浩荡万里,也没有九派长江的风光旖旎,它夹在大江大河的中间,本也是一个好的处在,可是走着走着历史好像跟它开了一个教人找不着北的玩笑,有人说:“淮河找不到它的家!”的确是的,每一条大河每一片水域都知道它来自哪儿,又流向何方,唯有淮河,走着走着就走失了它的脉路。走失就走失吧,走失了就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下去吧!这是一片什么样的土地呢,清朝有一个风流皇帝有一年下江南,在游遍了山山水水,吃腻了山珍海味之后,有一天突然心血来潮想到民间的小巷儿去溜达一圈,这一趟到底又经历了什么样的奇遇呢?这位皇帝回去不提,只民间说法有几,却大都没有确凿实据,倒是流下的那一句话很是贴实谐趣,耐人寻味:“穷山恶水,泼妇刁民。” 故事就发生在这儿,一个没有高山也没有深水的地片儿,只头顶上这一大锅盖似的天罩着,罩的人常常无奈地仰脸看着它,除了穹庐笼盖四野以外,纵然是心底偶尔翻腾起来的梦想,也显得是那样的辽远而无力。 “走,看看去!大柱买个媳妇,搁东北地老黑子的桃林子哩——” “喔?真的吗?——走,那去看看!” 寂静地近似于贫血的小村庄一下子像炸开了锅,人人像蚂蚁一样接耳传送着讯息,乡村小道上人群越来越多,成群结队地都向东北地涌去。此刻的西天,正残阳如血,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一样摇摇欲坠。 “看看长的俊不?大柱这两年跟着收皮毛有俩钱了,前几年娶个媳妇白搭花钱,——啧!人家现在怪好,换了个家又能生了!” “是的吗?——那还真怪哩!那两年柱儿的娘把人家欺负地” “可不是嘛!——逼着人家走!不是逼到一定地步,人家娘家怎么会接走;这两年不也是不好说媒嘛!” 西天的残阳如噬了血般玄艳地笼罩着大地,照耀着一大片妖娆的桃树林,桃花林的深处有三间青砖瓦房,阳光就透过瓦房锈迹斑驳的几根铁窗棂棍投进了房子里面,阳光倾泻了一地,照射在一大堆的麦蘘上面,麦蘘堆上正躺着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怀里正揽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十三四岁的少女,那少女紧紧地依偎在姑娘的怀里闭着眼嘴里正虚弱地“妈妈”地喊着,那姑娘就睁着惊恐的眼睛望向铁窗户外面正向里挤压观望的人头。 “——怎么还有一个小孩?” “那个大的姑娘是的,——长得还不孬哩!俺二婶子,你看!——长得蛮俊的!” “唏!——也不要长得多好的,差不多就行了!长得太好过不住——”大柱娘不以为然地呲嘘道。 “咦——唏!俺二婶子就是假吃劲!——那长得好,那以后生的小孩不也俊嘛!谁还想以后生个小孩是丑八怪!” “呃——呵呵!”这话的确说到了大柱娘的心眼儿里去了,但是她又不服,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倔强争强的人,她犟的是她腰包里装的充裕的钱数,“——俺大柱长的也不孬,”大柱娘说着就歪着探过头去瞅那姑娘的脸盘,是不孬。 “他黑叔!——”大柱娘看罢那姑娘就踮着那双裹的不太成功的大脚向屋门口走去,那儿黑驹和大柱正跟人贩子谈论着价格,连大柱娘喊他都没理,大柱娘于是就只好默默地站到了他们跟前听他们说话。 “这个价钱真不低!去年十月份在芦花湾,——我经手的,没有一个超过四百五的,你这一下子开口要八百,——太厉害了!” 那人贩子听了低头不语沉思了一会儿,方开口:“这样吧!——就六百五!你看管不?不管咱就算!——我这是正儿八经大闺女!不到二十岁,长得咋样恁都看见了!——” “不管咱带走!——下面还有好几家等着哩!”开口的是一小个子的女人,操的却是外地口音,两只眼像鹰鹫一样散发出摄人脊髓的光芒,她不耐烦地说道。 “管不?——大柱你看管不?要管咱就这么说了?”老黑问道。 到这里大柱点点头,钱他倒是不差,他们说管就管呗,他又转过脸望望他娘,他娘也默默地点点头认可了,“管!就这样吧!——怎么还有个小孩?”刘大柱又往里望了望开口问道。 “说的就是这个!——你们这儿可有谁要这个小的么?便宜!——我便宜就把她卖喽!” “噜——”老黑深呼吸了口气,转回头问道:“小光呢?——小光搁这么?” “小光!小光——”有人急喊道。 “叫我干啥子?”小光笑嘻嘻地钻出人群,吊儿郎当地踱过来,他是光棍汉子一个人,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病怏怏的老爹,家境贫困,自然没有人shàng én提亲。 “问你要媳妇不?”老黑望着他问道。 “不要!——没钱!”小光依旧笑嘻嘻地,却回答的很干脆。 “三百块钱!”人贩子冲着他竖起三个手指头。 “三百块钱也没有!”小光耷拉下了头,显然他对自己地穷困很沮丧,“就是这个小的吗?”但明显地他对这突然而来的事情有点儿上心了,他又往屋里望了一眼。 “这样吧!你给我二百八十块钱吧!——兄弟,还是小的好!你今年有三十了吧?等到你四十岁,五十岁,她还小着哩!” “那大柱得借我两个钱儿!”小光眼望着大柱说道。 “管!——俺娘,你看看钱够不?” “——得多少?”大柱娘摸摸胯包,她不识字,似乎也不大识数,两眼迷蒙地睁着。 “六百五——加上二百八!九百三!——九百三够不?” “那——只有九百”大柱娘用手摸摸胯包说道。 “算了!——买不起不买啦!”小光故意丧气地说道。 “管管管!赶紧数钱!——人太多了!除非这是乡旮旯儿,要是搁在外面非得出事!” 买卖成交,人贩子数了钱就头也不回看都不看一眼屋里的那两个女人就顺着地头的淌水沟幽灵一样地消失了,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类人,走路从来不走大路,为人干的从来都是没人性的事,就像人间幽灵。 人贩子走了,老黑就跟几个妇女交代了几句,大致就是别一开门就教她们跑掉了,要多劝一劝,拢拢她们的心,刘大柱娘儿俩以及小光也忙拜托各位妯娌婶子大娘。谁知一打开了门,那个大点的姑娘忙一扑通就跟大家跪下了,操着听不懂的外地口音哭着哀求大家:“我求求你们了!放了我们吧!啊?——我一定会叫我家里人送钱过来的我一定会的——”那姑娘说着说着就无奈地哭了,可是她的哀求哭诉并不能换来一丝的同情怜悯,众乡妇齐手搀扶着这个无助无奈的姑娘,发现即便她这样悲恸无助的表情依然难以掩饰她标致的相貌。 “别哭啦!——闺女!你到俺这儿来就是享福来啦!好日子搁后头哩!” “就是地——!你不知道你摊上的这个家庭多好!吃不愁喝不愁,请享福吧!——” “别说了!都别劝了!赶紧扶着她俩回庄上去吧!架住她,一定别让她俩跑喽!回家天天最少四五个人轮流看着,要是跑喽可就白搭钱了。” 那姑娘听了这话身子就渐瘫软了下来,就这样瘫软着刚被架出了那屋子,那姑娘竟又像只凶猛的狮子一样“啊——”地大叫了一声就奋力地挣脱了所有人的手掌向漫天地里跑去,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慌了,那么多的人跟着竟然没有人能抓住她的,她就像充满了无限的无穷的力量一般恨不能扎上了翅膀脚下生起了风飞奔地跑向前去,可是这脚下的风太轻让人腾不起翅膀,这脚下的地又太坑洼不平,终于后面的人抓住了她,她又无奈地被押解住了,终于她又瘫软无望地倒在了地上。 不明白为什么人会这么麻木,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这么残酷,当有一天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欲回天却乏力的时候,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去改变自己了。 当这个姑娘被几个乡妇拖着像一滩软泥一样走了没多远就再也走不动时,一个男人就过来义不容辞地背上了她,也不知道反正也听不进去一直跟在旁边的几个妇女叨叨叨地在说些什么,,快到村口的时候,她就突然回头看了看,哭了说道:“你们快去救救她,她被他们打了两针,可能要变成傻子了!她才十四岁” 众人听了全都惊愕地回头去看,只见小光背上也正背着那个孩子,听见了这话错愕地一头雾水:“她说的什么?——” “她说的——这个小蛮子,被那两个人贩子打了针,”一个胖妇女哼哼歪歪地说出来。 “——打的什么针?”到这时小光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个小的怎么这么老实,原还只当她小,“我的个娘哩!那她要是个憨子我要她干啥!——”小光说着就喎叽一声把那孩子往地上一撂,那孩子原还“妈”“妈”地喊着,到这时哼都没哼一声,脸色苍白。 “你看你憨的——!那都买回来了还能扔掉好好地过,将来生个一儿半女地,不也是个好人家嘛!”众人哄着劝着把那孩子又扶到了小光背上,“哪能说的就那么严重,回头叫先生给她看看!这不挺好的一个小孩嘛!”说话的是小光的二婶子圆场的娘,仿佛小光能成个家也了了她一个夙愿似地。 “哪里弄钱给她看病去?!——”小光一扭头反驳道。 没几天,孟刘窑就办起了大席,刘大柱办的还有点模样,亲戚朋友来了好几桌;小光弄得就差强人意了,只弄个旧八仙桌往院子当中一摆,点了两根红蜡烛,放了盘鞭炮,围观站了几个人,就把堂拜了。 拜堂之前,那姑娘还一直老是问那孩子,,可是终日地都有几个老中青的妇女轮流地看着她,劝解她,只说好的,却是上厕所都有几个人跟着,一问那孩子就说好的很,过两天就让她们见见,可是这眼见的都拜了堂结了婚却也不让她们见一面。姑娘静静地坐在堂屋东间的五道撑床上,她刚刚跟一个男人拜过堂,屋子里挤满了老的少的围着观看她的人群,她甚至连眼皮都懒的抬一下去看一眼那些人,她知道纵然是她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将自己葬送在这里了,而比她更悲哀的是那个叫彬彬的女孩,她才十四岁也不得不沦为和她同样的命运,她曾经是那样烂漫的一个女孩,只因她太精,太灵巧而她,只是因为她的太善良和亲,一切的罪恶都已降临,前尘后世,不堪回首辗途中围观的人群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她竟是没有一点儿印象,只一个小女孩总是安静地依偎在她旁边,一站就是半天,既不多说话也不乱动,别人都走了她还依偎在那儿,仿佛跟她很亲似地。 终于她第一次开了口,望着小女孩清纯清秀的脸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叫月兰!”小女孩清脆地答道。 “噢!” “俺娘说我还得叫你婶子哩!我怕你不高兴没敢叫”女孩吱吱唔唔地望着她说道。 “你叫吧!”姑娘望着女孩纯净的表情应允了。“你知道跟我一块儿来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他们给她治病了吗?”趁着没人的时候姑娘问道。 “没有!”女孩干脆地摇头说道,“听人家说,她老是想回她的家,老想不起来,就揪自己的头发,撕自己的衣服,头发也揪掉了,衣服也撕烂了,还老是自己打自己” 乡间的女孩 那个爱做梦的小女孩, 依旧坐在那棵苍老的古树下 看远远的山峦间 挤出的太阳 终于没有走出树的阴凉, 秋雨打下时, 小女孩捡起落叶 数了又数 数了又数 小女孩在冷月里 依旧做梦 月牙儿冻结成千年的期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卷 明月初见 时值八十年代中期的一个秋天,近傍黑。 “柱子!——柱子!——”黄昏笼罩下的村庄有炊烟袅袅升起,一位老汉站在一处土坯墙头外仰面喊道。 “妮儿!快到外面看看是你黑老爷啵!”接着一间茅草屋内传出来一老年妇女的呐喊。 这时,另一间土墙瓦面的堂屋内正亮着昏黄的油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趴在桌面上写作业,“噢”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是俺黑老爷吗?”小女孩立住脚,趴在门缝里亲切地问问道。 “哎——!是莹莹吧?你爸爸在家吗?”老头用极怜爱的声音问道。他是孟刘窖hu一 d一ng能力很强的事儿主黑驹,人称“老黑子”。在孟刘窖不管谁家的大事小事都离不了他的操盘,最近,他又再跟刘大柱走得怪近乎。 “俺爸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黑老爷!你找他弄啥子?”莹莹歪着头问。 “噢我找他有点事,——他不在是吧?那我找找他去,等会儿要是他家来,你告诉他上我那儿去,啊——?” “噢!”莹莹答应了一声就掩上了门。 “妮儿!是黑驹找你爸爸?”正在做着饭的奶奶伸过头来模样神奇地望着莹莹问道。 “嗳!叫俺爸上他家!”莹莹坐在灶锅门前望着灶台里熊熊的火焰说道。 “这回子老天爷保佑保佑吧!虽说是个寡妇吧,还带个小孩,只要能过住,也不管他什么孬啦好啦的啦”奶奶说到伤心处就用大襟子抹了抹眼角的老泪。 “弄啥子?奶奶!”不明世事的莹莹望着奶奶问道。 “给你找个娘!呵呵”奶奶说着说着就又破涕露出羞赧的笑颜了。 “找个娘?俺爸还要娶媳妇吗?——他年龄这么大了!谁还跟他?”莹莹吃惊地咋唬着,“那我以后就有妈妈了吗?奶奶——” “瞧你一惊一诧的!”见她如此神奇,奶奶就用一根手指头朝她脑门上一点,无比嗔怪地笑着说道:“以后要多听话,叫你后娘好喜欢!好疼你!”奶奶说着就望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目光变得忧虑起来。 “是!奶奶,我一定听话!!我有妈妈喽!哦!我有妈妈喽!”莹莹高兴得手舞足蹈。 一连几天莹莹都高兴地抵抑制不住,嘴巴乐得合都合不上,并且她还把这个喜悦的事儿第二天就喜不自制的告诉了莉莉,莉莉又告诉了名侠。莹莹说:“赶明儿我就有一个和你妈妈一样的妈妈了,还给我做花书包,还给我做又好看的衣裳”莉莉听了就悄悄地对莹莹说:“莹莹,我告你说,你妈没死,你妈走了”莹莹听了立即反驳道:“不是的!死了——俺妈死了,俺妈叫一个大老魔吃了,俺奶说的,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莹莹说的坚定又吃力。 这个美好的心愿一直憧憬了好几天,莹莹高兴地睡觉嘴都是乐呵呵地,然而,当那一天中午她放学回到家见到后娘李金凤的第一面时,她那之前所有的对于妈妈的幻想一下子就破灭了。李金凤瓦罐子大长脸,一点都不像妈妈,尽管她还对她微笑着并端了半碗鸡肉给她吃,莹莹不动声色地吃了鸡肉,依然觉得她的妈妈生疏,她有点怕她,不是这个样子,她跟她心目中的妈妈差别很大,尽管奶奶在边上乐呵呵地对她讲:“妮儿!以后可就要改口叫妈了呵?”莹莹听了使劲地点点头,抬头都不敢抬去看李金凤。 莹莹看到堂屋里陪同大人一起坐着的还有一个十一c二岁的小男孩,哦!那他就是哥哥喽?莹莹天真地想到,不管怎么说,她的憧憬还是美好的。 还没等她吃过饭,孟莉莉就背着书包来找她上学了,她见莉莉在门口等着就快速地“扒嗒”“扒嗒”地吃完了,放下了筷子就向外面跑去,这时堂屋里刘大柱正在与老行家黑驹谈论着皮毛生意,忙咋唬她:“小妮儿!你先别走!” 莹莹听见了忙转回头问爸爸:“弄啥子——” “等一会儿,我骑车子带你还有你淮北哥去学校!”刘大柱喝得有点醉熏熏地指着那个男孩说道。 莹莹听了,一时有点无措,她看看门口站着的莉莉:“那——莉莉还在这等着我咧”她指指莉莉,意思是她想跟莉莉一块走。 刘大柱望了她几眼,就冲她摆了摆手作罢:“好好走吧!走吧!我等一会儿再带淮北去,那个,俺老黑叔,恁看我留的这几件皮毛怎么样?”刘大柱说着就朝堂屋当门的那个水泥倒成的缸沿子上搭着的几件皮毛指了指,信心满满的说道。 莹莹见状立即像得了圣旨一样撒腿就朝大门口跑去,一路上,一群孩子围绕着莹莹有个新妈妈的话题讨论不休,莹莹就觉得自己像个骄傲的小公主一样,连走起路来都昂首挺胸的,尽情享受着中心话题人物的那份骄傲与幸福。莉莉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可以说是两人形影不离,莹莹身上发生了如此重要的大事,她也如亲身感受一般跟着高兴。名侠也跟着她俩玩了一会儿,可是她俩总不待见她,名侠就一个人悄悄地走了。名侠身上有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这使得她不论在大人的眼光里还是在同龄孩子的世界里,她都是一个lg lèi,而她也非常自觉,人家不跟她玩,她就走开。莉莉和莹莹走着走着就掉了队,跑到漫天地里捉蝴蝶,采野花去了。眼看着大路上的人一群一群的都过去了,她俩依然玩的乐不思蜀。 “莹莹!你看大路上的那个女的老看咱俩!”莉莉边采着花儿边说道。“是的!我也看见了,她老看咱俩干啥!”莹莹疑惑地说着就转回头去看,她也老大一会子就看见她了,以为她早就过去了,谁知她并没有走,现在竟在淌水沟子边坐下了。莹莹看见她头顶一条湖绿色的纱巾,竟把脸也遮得那么严实实地。这时不远处的学校传来了预备铃的声音,她俩似才有所觉地向学校跑去。这时后面刘大柱骑着自行车带着淮北过来了,老远地咋呼道:“小妮儿——!你俩还在半路上给我玩呐——?快!赶快给我上学校,看我不叫老师揍你们屁股!——”莹莹和莉莉听了就更加诚恐地“咯咯”地笑着向学校跑去,她俩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就看见刚刚那个女的也起身走了,——不是走,是快步的在漫天地里飞跑,等她俩快要跑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莹莹奇怪地回头去看,她的父亲刘大柱竟下了车子,神情落寞地站在漫天黄土里正望着那女人疾去的方向出神,莹莹刚刚奔跑的匆忙,到这时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父亲刚才朝着那个女人的呐喊:“林红!——” 淮北进了四年级,成了班里个子最大,最老气的一个学生,跟小军c小伟同班,却比他们高出了大半个头,成绩却是一塌糊涂,因此慢慢地就成了老师同学嘲笑的对象,这是后话。 “铛铛铛,铛铛铛”学校放学了,于是,田野里一条条阡陌小路上孩子们竟相奔跑起来,银铃般的童音响彻四野,有的打皮卡,有的弹溜子,有的跑铁环莹莹一边走着,一边留意着人群,好不容易她才发现淮北正围在人群里,小军和小伟几个男孩子正在打皮卡,莹莹对男孩子的游戏不感兴趣,她也挤在人群里看是因为她的“哥哥”淮北,而她又不好意思地喊他,于是就也趴在人群里看他们玩,只见小军和小伟一个个都玩得酣畅淋漓,满头大汗。这时听见有人说:“孟小军考了个双百!”众人听了于是更加追慕他俩,一会儿辗转到小沟里,一会儿又辗转到大路上,这样一直玩到天黑下来有人渐离去的时候,莹莹才憋红了脸走到淮北跟前喊了声:“淮北哥,你回家啵?”尽管她感到很丑很别扭,不过仍然觉得很新鲜,很幸福。 “噢!”淮北答应了一声就往家走了,莹莹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淮北就偷偷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莹莹忙激动地将脸朝旁边扭了扭,接着两人又一前一后地朝前走了,她望着淮北有点粗实的背影,觉得虽然有点别扭,但从此,她毕竟就有一个哥哥了呀! 到家里,莹莹长长地喊了声:“奶奶——!” 李金凤听了忙从屋里出来:“你俩放学了吗?” 莹莹见了李金凤脸一红:“嗯!放学了!”她想起了中午奶奶教她喊她“妈妈”的话,她其实她心里是真想喊着的,可是话都到嘴边她怎么也张不开了口,就这样她红着脸就走进了东屋的橡床上坐着了,反正天又快黑了,李金凤又不会看到她脸红的样子,这样想着,她就透过夜幕悄悄降临的黄昏看到李金凤站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枣树下帮淮北把书包脱下来挂在了一个树杈上,淮北就偎在了他妈妈的怀里面,李金凤的手就无限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莹莹甚至还听得到他娘儿俩在老枣树下面说悄悄话:“上学能听懂吗?”淮北就趴在李金凤的怀里一动不动地:“有的能,有的不能!”“恁班上的小孩都跟你玩吗?”“不跟!,俺妈——俺班上的有个叫孟小军的两门都考一百分!” 莹莹望着望着就一倒头栽到了床上去,她的心头一下子就郁闷地要死过去似的,这样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奶奶摸着黑过来喊她,她心口依然郁闷地趴着一动不动,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而她没有,她要是有一个妈妈多好。但是,奶奶说妈妈是个坏女人,教大老魔衔去了,还教她永远都不要想她。可是,“妈妈!”一个多么美好的向往呵!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一轮皎洁的月光透过那古老的窗格格就倾泻在了她的面前,莹莹不由地抬头望向窗户外,正好在那浩淼无垠地夜空里悬挂着一弯莹亮的月牙儿。奶奶说她的妈妈是个坏妈妈,不值得她去想,莹莹望着窗外如银的月色,那幼小的心灵就泛起来一丝莫名的忧伤。 “俺的小妮子儿!咋弄的?——”奶奶吃过了晚饭摸着黑爬上了床,趴在莹莹的面前亲昵地笑着,露出了干瘪的下巴来。 “没咋弄的!——”莹莹扭了扭脸,没好气地嘤咛了一声,奶奶说妈妈是个坏女人,不叫她想她,那么她想了也不告诉她,突然她灵机一动,一下又扭过了脸来问奶奶道:“奶奶!你小的时候有妈妈吗?” “憨地!谁小时候能没有妈妈!——”说到这里她突然就打住了,知道说走了嘴,然走就走吧!人不管到了多大岁数,只要是一提起妈妈谁不是无限的怅惘呵!奶奶接着就说道:“俺娘可是大户门儿里的闺女,窝着个鑽,头发总梳得一丝不乱,三寸金莲就这么一小柞,唉!可惜,俺没有兄弟,一辈子没见着儿,活受一辈子!俺的奶奶比俺的三婶子还口哩,俺的婶子就好拿着个铬馍胚子,一点儿熰花都不能见,整天把英儿的娘的头皮打得跟棉桃子似的,一个疙瘩一个疙瘩地那时候,英的娘小,才十三四岁” 莹莹听奶奶说着,整天地听她讲从前的人儿事儿,也弄不甚清楚:“奶奶,你说的英儿的娘,是俺月兰姐的娘啵?” “是的,是恁栓大娘——!她那小时候俊得很,才几岁,跟着她娘溜乡要饭,就把她团悠成咱刘家的童养媳了,十四岁就圆了房也不知道家是哪里的,也找不着,娘也不来看她,整天教俺三婶子扭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那时候俺一大家子都在一块儿,不分家,老的说话就是个天,啥都不敢问,叫干啥就干啥” “噢!那时候咱那么多人都搁一块儿住呀?”莹莹到这时已经听的津津有味了,她已经把刚才的郁闷抛却脑后了。 “那是的喽——!从前呐,”莹莹知道这一晚又要听奶奶再讲一遍从前的历史了,在那个贫乏的生活环境下每天听着奶奶或片断或零星地讲述着从前的往事,仿佛也成了她童年岁月里不可抹灭的一道风景了。 奶奶说,孟刘窖原先只是一片大田地,孟庄的孟家是大财主,方圆几十里路都是他家的土地,刘姓的老太爷从河南逃荒逃到了此地,便做了孟家的佃户。一到了忙季,刘姓便在地里搭了个鞍子,暂住下来,因为孟庄离大田地太远了,在那个纯手工耕作的年代,这样会节省不少的劳动力。慢慢地,置办的家物什越来越多,老刘家便索性在这里安下了家来,也就不回孟庄上去了,只是在当紧忙儿的时候,东家招呼才回去办些事情。后来河南老家那边又来了一些投靠的人,慢慢地刘姓的势力便大了起来,后来,刘家的刘老二在外拉了伙队伍,做了响马,因不满孟家的财大气粗,端起洋枪洋炮就把孟家老少几十口子全给抄了。奶奶说,老黑这一支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当年孟老财的小老婆抱着孩子回了娘家才躲过了那一场浩劫,这也是多少年以后孟老财在蚌埠开盐店的兄弟在外跟人打赌输光了家业回到了老家,老黑才敢认祖归宗的。那个时候,刘家的响马队伍又不知打到哪里去了,据说自从杀光了孟老财全家以后打那就流亡在外了,现在的刘姓也大都是一脉;孟家一脉;牛家是住姥娘门儿刘家的,也是一大家子,几户人家;胡家和纵家也都是后来加入的小户人家,不成气候。倒是老刘家和老孟家一直是势均力敌的对立派,那么多年来,仿佛朝代更替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远到从前的治保主任,近到小队长,再到现如今的大队干部,那一样不都是两家卯足了劲地争抢来着。原来的小刘庄,小孟庄,自从六十年代烧窑开始,孟家在西北河沿上挖了个窑,刘家便也在庄南湖地里也开了个窑,可是刘家开着开着就倒闭了,连那刘姓的人竟也都跑到西北大河里孟窑去烧窑了。渐渐地孟窑c刘窑也就被归一了,时间长了一磨合,再加上后来又连上了几家姻亲,两姓的关系也就不再那么对立了。然而眼观大势,刘姓的香火却并不旺盛,单从老刘家这从上到下这一支看起来,原先的响马那一支自不必说,流落或流亡了都不可知,单从刘大柱这一支说起,刘大柱的爷爷弟兄两个,老大生了三个儿子,大儿无子;二儿子生了五个闺女,两个儿,没chéng rén就死了一个闺女一个儿;老三生了俩,一个憨子,再往下,一家一个单传,再往下就更稀缺了,刘开义四个闺女愣是没见着儿的面,刘大柱倒是娶了几茬媳妇,却是只生下莹莹这么一个小妮儿;老二那边宝柱还行,这几年跟着倒弄皮毛,在附近个庄倒也成一个小有头脸的人物了,生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儿女双全,日子过的油光水润的;还有一股就是小光,那一年买了个外地小蛮子就是看她太精,人贩子就跟她打了一个奇怪的针,说是过后就好,却是一直都没好,老是想她的家在哪儿却总也想不起来就捶胸顿足,撕扯头发,浑身上下新伤旧痕斑迹累累,头皮也被揪扯下一绺一绺而无以再发,也怀孕了两回终因为她每每发病时的疯狂行为而堕产,至今还未生下一个孩子。孟家总的来说还算是人丁兴旺,别的不说,单大队书记孟祥坤就弟兄五个,孟祥坤下面又是三个儿,真是虎门出旺族,且文武儒商,各行皆通。孟祥坤举大,从年轻时十八岁就当民兵营长,接着一干多少年老大队书记,愣是没换过;老三c老四跟着老二捣弄皮货,日子过得倒都宣乎乎地,老五到在镇派出所当班,余闲时也参与弟兄们的皮毛生意。孟祥坤的大儿振国在镇上派出所里差使就做到了副局长,二儿振东刚结过婚,三儿振华还在部队里服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卷 午夜梦回 一天中午放学,小军c小伟在前面走着,淮北紧跟在他俩屁股后面,想说上话他俩却自顾玩他们的,并不理他。后面莹莹c莉莉和名侠一路走着讲着走到春梅家门口的时候,几个年轻人正蹲在那里拉呱,见她们几个走过来了,这时春梅就喊了一声:“莹莹——!”莹莹听了就“啊”了一声抬头去看她,春梅就望着她笑嘻嘻地说:“莹莹,你后娘疼你啵?”她这样一问,小七c毛糕c月兰就都目光奇异地打量着她,莹莹顿时觉得更加不好意思的很,她的脸一红就把头低下去不理他们了,她甚至还看见月兰嗔怒地打了一下春梅:“哎呀!——你别说她,她都不好意思了!” 莹莹现在不像前一段时间了,她怕有人问起她有个后娘的话题,她也怕跟李金凤呆在一起,李金凤并没有带给她所期望的母亲的温情与呵护,尽管她也到集上给她扯了布做了一件褂子和一条裤子,莹莹穿着仍旧别扭,仍旧怕她,她要是跟她说话她就低下头点着答应,等她一说完马上就跑开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趴在奶奶的大床上悄悄地问奶奶:“奶奶,俺妈是不是叫大老魔吃了?”奶奶听了“啊”了一声就转过身说道:“啊是的——!咋了?怎么想起来问你妈了?”黑夜里莹莹忽闪忽闪地眨巴了两下眼皮,说道:“俺妈是不是走了?——人家说俺妈走了!”“谁说的?——咱不要她了,叫大老魔衔去了!”莹莹听了就默默地转过了脸去,将目光投向了窗棂外,她看到在皎洁的月光下,窗外的那棵根深叶茂的老枣树随意伸展着的枝枝杈杈在月光的掩映下显得轮廓清晰无比,,就这样望着c望着,她就看见了妈妈的脸在树影婆娑里摇曳 “妈妈!”莹莹欣然喊道,妈妈在树影里微笑,她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莹莹要扑过去,却隔着个窗格格,然而她的心却已经飞过去了,飞到了妈妈的怀抱里面,妈妈抱着她,搂着她,飘飘地,飘过了村庄,飘过了树林,飘过了田野,在皎洁的月夜下,飘啊c飘啊然而转瞬她又哭了,哭着嚎着喊着“妈妈c妈妈”因为她看见妈妈还在窗棂外面,她过不去。 “妮儿!——妮儿!——你咋弄的?” 莹莹睁开眼,奶奶正趴在她脸上,用手拥掇着她,莹莹醒了才知道是个梦,她望着奶奶,嘴角还在不停抽搐“奶奶,我做梦梦见了俺妈了!”奶奶一听,笑了,露出没齿干瘪的下巴来:“梦见你妈啦?——梦见你妈是啥样儿的?”莹莹朝窗户外面一指,说道:“俺妈就在这窗棂子外面看着我,我过不去,就哭了”说着莹莹真的哭了,奶奶见状一把把莹莹抱在怀里,一边拍打着,一边乖乖儿地叫起来,我可怜的孩子!那个狠心的娘!噢!噢!噢!乖乖睡,乖乖乖,乖乖不睡眼睁开,卖馍的还不来,把俺的小乖乖饿起来不久莹莹就安祥地闭上了眼睛,只是那眼睫上还挂着潮润的泪痕。 天微明的时候,刘大柱推起自行车将要出发,她母亲踮着那双大脚过来帮他开门,悄悄地说道:“你看咋弄!这一段时间小妮儿老发呓声找她妈,半夜里老哭”“我见到她了!”“见到谁了?”“林红!她还来看小妮哩!”“哦!那你跟她说话了吗?她还愿意回来跟你过不?”“没跟她说话!跑了!——”刘大柱说着把车子推出了门,一跨身子骑了上去,转瞬消失在晨光熹微的乡村小道上。 莹莹由于昨天晚上做梦又哭又闹的,一夜睡得疲乏极了,奶奶也不忍早叫她,直到清早做好了饭才喊她,嘴里还咕哝叭叽地说着什么,说是早起来给大柱煮的鸡蛋,天天给她孩子留一个。莹莹睡眼惺忪地听不懂奶奶嘴里说的什么,就问“奶奶,你说的啥?”奶奶听了就气鼓着腮帮子拿眼瞅了她一眼,把揪得干瘪的嘴皮子凑到她耳朵跟前小声说道:“妮儿!我给你说,她娘儿俩偷吃鸡蛋叫我看见了,赶明儿我也给你煮,咱也别叫她们看见喽!”莹莹听了就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奶奶虽是这样说,也就只煮了那么一两回就偷偷地把鸡蛋拾起来攒着拿去集上卖钱了。每天只规定好了放进锅里煮两个给大柱吃,其余的谁也别想吃一个,李金凤对此也无语,然而就那么仅有的一两回,莹莹却记忆地犹其深刻,奶奶偷偷把鸡蛋剥了皮,然后把皮扔进燃烧着的灶台里,再用袖子揣着拿到被窝里让莹莹偷偷地吃了,并且告诉她咽完了再起床。莹莹由于咽得慌,整个的鸡蛋黄卡在喉咙眼里,噎得直翻白眼,因此,每次见奶奶拿来剥了皮的白鸡蛋,莹莹是即想吃又怕噎得难受。 李金凤在这个家里过得也并不太称心如意,她原先的那个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叫淮南,十三c四岁了,嫁过来的时候通过中间人已经说好,到淮南该成家结婚的时候,刘大柱也是要承担一部分的,然而嫁过来以后才发现原来她并不当一分钱的家,刘大柱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而且家里一应经济大权完全交给她娘管理,她要买一袋子盐都得开口向婆婆要,因此过得也不舒心,对于刘大柱的心思她也摸不准,于是就常常拿话去探他口实,问急了,刘大柱就说了“这个事你也别问了,淮南的事我会尽我的能力去办,办得到的我就办,办不到的你也别逼我,这个话我以前就跟黑驹说明白过了,淮北我会——负责到底的!我娶你干啥的?就是为我刘家续个后,你要明白目前这个事对我来说是最要紧的!”“那你急啥子?那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抓紧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没结扎没结扎,生都生俩了,还怕不能再生啊?”李金凤不紧不慢,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求子心切的刘大柱见李金凤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满腹孤疑地问李金凤“是不是你的肚子好长时间不生孩子不行了,咋老没有动静?”“你别胡扯了,我什么都正常地很,要不咱们俩检查检查去——哎!咱可说好了,要是我不能生育的话,你还要不要我了?”刘大柱听了这话表情顿时沮丧起来:“——唉!要真是你不能生育的话,那我也认命了” 不久两人还真去了县医院做了检查,起初也只是给李金凤做做检查,谁知检查结果一出来,李金凤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刘大柱顺便也做了检查,问题出在他身上,拿了检查单子找医生一诊断,刘大柱是先天性不孕不育症。这一下刘大柱可懵了,他拿着检查单子赖在医生的办公桌前反复地要求医生再看看,或者他要不要再检查一遍,他怎么可能不能生育呢?司空见惯的医生等着要为下面的病人诊断,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就到大城市的医院去查查,这种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治愈好的,好,下一个!” 刘大柱沮丧地走出了医院,那一刻他感到天空一下子就灰暗了下来,他活了半辈子了,从小家境困难,可他认干,好胜,刚娶的妻子总不能生育,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他总横看不顺眼,娘家人见总不得日子过就把闺女接了去,据听说:换了户人家还生了俩孩子,人家倒是笑了;后来又有人张罗着买了个外地蛮子,长得可俊呢,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才发现蛮子身上乌紫烂青的,到处是伤,主要是到要行那事的时候,蛮子吓得到处直躲,本就心思缜密的刘大柱好哄歹哄蛮子才说原来半路上她就被人贩子糟踏过了,一下子沮丧极了的刘大柱只好认命,然而蛮子到好久都躲着他怕他碰她,由于看得严实,直到蛮子生下了一个女孩,他才敢放松了些警惕,这样直到莹莹长到一周岁的光景,趁着赶集的机会,蛮子就偷偷地跑了。 “不可能吧!那小妮儿她”刘大柱垂头丧气地走着,李金凤挎着个帆布包跟着,偷偷地撇了刘大柱一眼,小声地咕叽道。 “去!——”刘大柱听了一转脸朝李金凤呵斥了一声。 这样又走了一段路,刘大柱才突然长叹一声一下子蹲在了马路边:“小妮儿儿也不是我的孩子!” “那照医生的那个说法,小妮儿儿也不是你的孩子!”李金凤望着刘大柱的眼色再次重复地说道。 “”刘大柱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道:“怪不得我说那个女人那么心狠,原来是个野孩子!” “啥子——”李金凤听得去里雾里的,疑惑地问道。 “没啥!走吧!——反正以后我就这个样子了,你还会不会跟我过?”刘大柱边走边问道。 李金凤听了难为情地笑了一下,忙殷勤地说道:“你这说的啥话?——以后淮北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俺娘儿俩还全指望着你呢!到老喽淮北还能不伺候你,他不伺候我都不愿意他” “呵!”刘大柱仰天苦笑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卷 冥冥的耳语 纵然心里再苦闷,刘大柱和李金凤难得到县城来一趟,反正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想不开也没有用,于是两人先下了馆子饱饱地吃了一顿,又到城里热闹的地段溜了溜,两人各买了一件褂子,还给两个孩子也买了衣裳,到天色大晚才坐了返乡的车赶回乡里。 天已近傍黑,还未到吃饭的时间,刘大柱和李金凤老远地就看见淮北正坐在大门口,望见了他们俩喊了一声“妈”就跑过来攀着李金凤的胳膊,李金凤忙挣扎着从包里掏出一瓶罐头来递给淮北,“去吃吧!”她趴在儿子耳朵跟前悄声说道,淮北接过罐头还来不及细端祥就飞奔跑回了院子,跑到堂屋放在桌子上打开吃了起来。 大柱的娘听见动静忙从锅屋里探出头来,正好看见刘大柱和李金凤走进了院子,忙问道:“哟!回来了吗?”谁知儿子和儿媳只“嗯”了一声就过去了,进了堂屋,莹莹看见淮北正在堂屋里吃着罐头,忙欣喜地跑了过去,“淮北哥,你吃的是罐头啊?”她望着那油汪汪的肉罐头嘴巴馋得口水都要淌下来了,恨不得也一口吃到嘴里去,谁知淮北听了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忙吓得跟什么似的又低头去吃肉罐头了,他这一举动不禁使莹莹大失所望,忙艰难地往肚里直咽口水,莹莹这样子看了一会,终于听见淮北喊了一声“妈!——”李金凤和刘大柱正在里间唉声叹气的坐着,听了忙“哎!——”了一声,隔着应间布帘子问:“咋唬啥子?”“俺妈!罐头俺吃完了!”“吃完了!吃完了等着一会儿吃饭吧!”李金凤望了一眼刘大柱的脸色斥道。“俺妈,她还想吃!——”淮北望了一眼莹莹又喊道,“还想吃!还想吃也不能吃了,这东西还能当饱的吃呀?”李金凤说着就站到应间门口,这时她就看见了淮北正在用勺子刮罐头边缘上的残渣,而莹莹正趴在桌子的一角正咽着口水,到这时她似乎再也忍受不了,那被压迫地膨胀了的食欲,就在她憋红了脸,眼泪快要决堤的时候,终于她爬腿跑了。 莹莹跑到锅屋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奶奶忙问她:“怎么了?妮儿,你哭啥子?”“我想吃肉罐头”莹莹嗫嚅着说不成一句话来,“咋弄的?他没给你吃吗?”“嗯!他不给我吃一口我都没吃到”莹莹说着就坐在锅屋门前“哇哇”地哭起来,奶奶见状就立马气呼呼地走出了锅屋:“咋弄的?小妮儿哭啥的?啥东西她没捞着吃?” 李金凤听了就走出了堂屋,站在门口问道:“俺娘,啥事?”“啥事?小妮儿老哭啥子?有啥没给她吃吗?”李金凤听了就转脸朝桌子上空空的罐头盒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正坐桌子旁的淮北一眼“罐头不就叫恁俩都吃完了吗?还哭啥子?”李金凤理直气壮的说道,但是她说的只是那一罐被吃完了,她包里其实还有一罐头,但是她不愿意拿出来。淮北听了就望着妈点点头,李金凤又说道:“叫他俩都吃完了,还要,我没给!那么贵的罐头那能当饱的吃?”莹莹在锅屋里听见了立马又哭着大叫“我没吃!我一口都没吃!”李金凤听了又佯装不知情地反问淮北:“小妮儿没吃吗?”淮北听了忙用袖子一抹嘴,头一低说道:“吃了,俺俩吃的!”奶奶听了就站起在院子当中狠狠地打量了这娘儿俩一眼,就转回锅屋里说道:“小妮儿,别哭了!赶明儿奶奶给你买——!咱就当饱的吃!”李金凤站在堂屋门口,听见了小声地咕叽道:“那你是有钱,你当家你是有钱!”说着就气呼呼地转身进了里间。 本来这一下没事了,谁知刘大柱坐在里间本来心情就郁闷地难受,这一会儿,听她们娘儿俩在院子当中嚰嚰叽叽地,一下子他就爆发了,他气呼呼地走出里间,正好就看见桌子上的那一个空罐头盒,他一把扯起来奋力地就朝院子当中一扔:“我叫恁吃!可烦死我了,一天到晚叽叽咯咯!以后啥都没有!啥都吃不上!——”他说着这话就冲着锅屋大声地吼,似乎想通过这一两句不太明确的话能把他那一口怨气都发泄出来。 本来才十来岁的莹莹哪里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她只感觉着父亲在发大火,在吵她似的,因此她坐在锅屋门前听了更加委异屈地嗫嚅着,却又一点不敢哭出声来,这时奶奶听了不愿意了,她反问道:“咋弄的?——她要是吃着啥了她还能哭吗?”奶奶说着就拿眼以审视的目光打量儿子:“咋弄的,今天跟吃了枪药似的,我还没问你,今儿个查得咋样?”刘大柱听了就站在堂屋门口沉默了半晌,然后没好气的丢了一句:“别问了!”一扭头就进了里间,这时李金凤正从里间拿了一件给莹莹买的褂子,见刘大柱气呼呼地进来了,忙识趣地朝当门的橡子床上一扔,也没有好心去拿给莹莹穿了,然后走到里间对刘大柱好心好意地劝导开了:“你也别窝襄的很,她都十来岁了再过两年啥事都懂了,这事瞒着可别让她知道喽,到老喽,你身边不还是有个疼你的人儿?” 堂屋当门,淮北支愣起耳朵细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莹莹放学每次走过月兰家门口,她总爱偷偷地转回头去看月兰,月兰长得可俊俏了,莹莹打心眼里喜欢她,看都看不到心眼里去的那种喜欢。她的眼睛像一汪清泉一般清澈明亮,一笑起来那一排洁白的牙齿晶莹剔透,甜美极了,莹莹只要一望着月兰姐就觉着世界上没有什么更美好的事物了,人家都说孟刘窑最俊最俊的闺女就是刘月兰,月兰姐要是走起路来,那纤弱的腰肢纵然无风也生姿,若真是她跟春梅在一起,那身丰膄的体格和那一声大大咧咧的嗓门,真叫一个鲜明的对比。 月兰经常喜欢坐在她家门前的马鞍过底下,绣花鞋垫,有时候看见莹莹就招呼她跟她玩一会儿,这时莹莹总万分欣喜地走过去,坐到她家门旁的木墩子上面,她静静地看着月兰姐穿针引线,月兰姐问她一句,她就望着月兰姐笑着答一句,一边就用心地打量着她,莹莹一直觉得月兰姐不仅长得美妙,而且她还能嗅到月兰姐身上一股淡淡的体味儿,每当她嗅着这迷人的芳香,她就暗自觉着这是她身上的一个秘密,而这个小秘密莹莹也是绝对不会说给任何人听的,莹莹暗暗地想道。记得好像听人说过,她跟振华的事,两人特别好,不甚详细,莹莹望着月兰姐璨若明霞的面颊定格在她那玲珑小巧的鼻梁上想着,只是从来未见过她提过振华一个字眼,振华瘦瘦高高的,也很文面,是大队书记的儿子,只是在去年验上兵走了。 有的时候,月兰也给莹莹把头发梳一梳,卡上一个漂亮的发夹,然后带她出去玩,那是莹莹最兴奋的事情了,她会屁颠屁颠地跟在月兰姐的后面,去找小七新买的蛮子新霞学剪花,找春梅去吹吹牛。新霞打扮得像个妖精似的,整天地坐在镜子跟前,脸上抹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吓人,不过她的手艺巧,她会剪好多的小人儿,还有好多字,月兰跟她学了不少。莹莹就跟着学剪最简单的大红“囍”字,春梅不爱这个,就坐在边上东扯葫芦西扯瓢地叨叨个不停,一会儿她说东庄上的哪个哪个孩子长得真不怎么样的,一会儿又说西庄上的哪个哪个孩子也不怎么样,尤其是把粮站的小李讲得跟木鸡似的一塌糊涂。月兰听了只笑,她从不讲某某个男孩子,顶多的时候,她就定定地望着莹莹问她们:“你们说,莹莹是不是长得像走过的那个蛮婶子?”春梅就盯着莹莹看了一眼说道:“有点像也不丑!就是名侠那个小丫头罢了!那么小就经历了那样的事”春梅虽是个姑娘,但却泼辣随意的很,说话常常口无遮拦,就连庄上的老少爷们都招架不住。“经历了什么事?”莹莹开口问道,她一直知道名侠有个秘密,但所有人都讳莫不提,莹莹不详。月兰听了就拿眼翻了一眼春梅,春梅依然放肆地総ui dǎng隹诶矗骸啊己眉改昀玻「槭目垂吓镒永铮酪遣缓康靡庹δ芙倘舜。俊薄啊惚鹚盗斯懿唬浚 泵幌氲皆吕挤肆常桓觳簿统好愤9ィㄓu用患吕颊饷捶4蠡穑∶嬉幌伦酉缘梅浅^限危欢好肥歉龊窳称さ娜耍艘换岫嘶汉娃限危陀殖旁吕歼9ヒ话眩骸澳愦蛭腋陕铮 凑宜档亩际钦娴模 薄罢娴囊脖鹚担 裥牟唬俊痹吕减咀琶疾荒头车厮档馈u庖幌碌拱汛好匪档恼婢筒恢ㄉ耍械娜硕汲聊讼吕矗孪家槐呒糇胖交ㄒ槐呔徒彩銎鹚穆蘼防础k谋砬楹苌衿锲芨甙粒财鸪跛钕不端前嗟陌嘀魅危运珊昧耍簧涎r硕嫉剿依锶デ胨罄此窒不渡狭艘桓雠艿剿巧酵贩欧渥拥囊桓瞿腥耍悄腥俗彀吞鼗岷迦耍昧思改暌恢泵挥薪峁罄匆膊恢懒怂娜ハ颍馨灿械愫匏罄淳吞怂低饷婺苷业焦ぷ鳎谰捅黄秸饫锢戳耍档秸饫铮陀挚蘖恕?br /> 莹莹听她们说着讲着自己的故事,好像就想起来了些什么,她想起来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好像刚刚能记事儿,那个黑老爷老肯抱着她玩儿,给她糖果吃,还老肯亲她,她那时太小,其实心里反感的很,她老是感觉黑老爷坐着马达子抱着她的时候下面老有个东西在顶她,硬硬的。她终于瞬间明白了。打这以后再见面她再都不跟老黑打招呼了,也不喊他“黑老爷”了。 后来,听人说振华回家探亲了,莹莹c名侠c莉莉就跑到孟窑去看,振华还像个孩子似的露着天真无邪的笑脸,正跟着小伟c小军几个半截渣子在傍黑昏蒙蒙的土路上玩,这时小军的爸爸圆场从家里面出来了,他刚巧从矿上回来,他原本也是军人转业的,见到振华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就喊了他一声,振华就微笑着走了过去递了根烟,晚上圆场就叫小军去传了信,顺道把振华的父亲,大队书记孟祥坤也叫了来在小军家吃了晚饭。 到第二天傍晚,孩子们放学回家路过庄南地的时候,莹莹远远地看到老歪家的麦壤垛跟前坐着一个人正对着西天摇摇欲坠的夕阳发呆,是月兰姐,莹莹就悄悄地跑了过去,喊了一声:“月兰姐!”。 月兰正望着西天的太阳出神,这时就转过脸来望着莹莹:“放学了?莹莹!” 她这样一转脸,虽然是微笑着,莹莹依然看出了她满眼的心事,“月兰姐,你咋啦?” “啥咋啦?——我好好的呀!”月兰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她一笑起来那一双眼睛就像一弯明亮的新月。 “噢!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你咋能看出我有什么心事——?”月兰望着莹莹惊讶地问道。 “嗯!——我看你像有心事,不然怎么一个坐在这儿发呆——咦!月兰姐,你手里拿的是信吗?” “没有!”月兰听了就红了红脸,将手里的信件就掖进了胯包里,这样顿了一会儿,她就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莹莹,你见到振华了吗?” “嗯!见到了——你没见到吗?” “见到了!——他现在变样了吗?”她这样问着自己都觉得前后不搭,然而想想莹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也无妨。 “变了一点儿吧!穿一身绿军装,又大又胖的他还跟小孩子玩哩!”莹莹欣喜地说道。 “哦?咯咯咯!”月兰听到这里低头就笑,她的纤弱的身子就那笑意里颤。 莹莹望着月兰姐那俊俏的模样,那可人的笑意就不想再说什么了,觉得世间再没有这么美好的事情,这么美的时光了,于是她就陪着月兰姐一起面向着西天的太阳出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卷 初心音 莹莹觉得月兰姐像变了个人似的,具体变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异常神气了,就连跟她说起话来都神采飞扬的,一次在月兰姐家的过底下,她精心地帮着莹莹扎了一个公主头,就两眼望着莹莹,不由嘴地说出了一句话:“莹莹,你长得真像你妈妈!” “什么?”莹莹听了立刻变了脸色,那是一段尘封已久的情感和思念,莹莹听了这话,两眼就露出了一个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深遂而忧郁的目光望着月兰姐:“月兰姐,你说俺妈?我长得像俺妈?” 月兰听了就又望着莹莹抿嘴笑了一下:“嗯!——你跟你妈一样,长大又是一个美人胚子咯咯” 莹莹目光依然定在月兰姐的脸庞上:“美人胚子是什么?——月兰姐我妈是不是长得很漂亮?”莹莹说着两眼就散发出无限的神往之情。 望着莹莹万分期盼的眼神月兰的神色瞬时也黯淡了下来,她知道莹莹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她知道她太想要一个妈妈了,她也知道她确实有一个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妈妈,可她不想瞒着她,她觉得能够把真相告诉她是对的。“你妈妈叫林红,咱们这儿就没有长的像她那么漂亮的人,苹果脸儿,樱桃小口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像珍珠一样,” “月兰姐,你说我妈叫林红?”莹莹还没有审美意识,她听不懂月兰姐的描述,只着急的问她关心的话题。 “嗯!是的,那时候我就像你这么大,天天都跟在她后面玩,”月兰边说着神情就陷入了往日的追忆之中。 “那她上哪里去了?” “不知道!”月兰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忧郁起来,她望了一眼莹莹,沉重地说道:“莹莹,我是不是不该跟你说这些?所有人都瞒着你” “嗯!”莹莹听了把头低了下去,这时她的眼睛里就噙满了泪花,那泪花儿转瞬就掉了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两膝盖间,“俺奶奶说俺妈死了!莉莉说俺妈走了俺妈是走了还是死了?月兰姐” 望着莹莹两眼凄楚的模样儿,月兰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刚说出“我也不知——”突然梦幻般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出现在了家门口。 “月兰”振华笑笑地走进了过底下,月兰有点无措地四下里望了望。 “呀!大军人来啦?”月兰见了他立马就脸色绯红地说道。她一时也显得无措又紧张,就用一只膀子揽住了莹莹,替她擦掉刚滚落下来的泪花儿,莹莹从没见月兰姐这般说话的口气,又尖酸又刻薄又羞惭地,不由也抬头看了月兰姐一眼。 “呵呵”振华听了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这时转眼就望见了旁边的一张小凳子上放着的那张绣花鞋垫来,不由伸手就拿了起来:“咦!不错嘛”。 月兰见状立马就站了起来,羞恼地一把就又抢了过来,“别看!——给我的!” 被她抢去了鞋垫,振华依然笑笑地站着:“没想到你现在学得这么巧了!怪好看哩!给谁绣的?” “给俺二姐夫绣的!——咋啦?关你什么事?”月兰紧张地把鞋垫揣在怀里,生怕被抢去似的。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是说俺还没有鞋垫哩,没有人给俺绣一双”振华说着这话就笑嘻嘻地将脸扭向了一旁的墙角儿去了。 “叫恁对象给你绣!” “部队里没有女的!”振华说着就转过脸来望了月兰一眼,就望见了这个他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女孩如今出落成如此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真如仙女一般,振华不由看得入了神。 见他望着自己,月兰不由羞地用一只纤秀的手背遮了面,遂说道:“那赶明儿我跟你介绍一个” “噢不用!有人给我介绍了!” 月兰听了猛地一抬头,两眼就嗔怒地去望着振华,下意识里欲伸手去打他,遂又觉得失态,便寒下脸来说道:“噢!哪庄上的?” 振华望着她楚楚动人的娇羞模样,一下忍不住用一根手指在她鼻梁上一点:“哈哈”笑了起来,笑罢站了起来,正式地说道:“那个我没愿意,圆场哥给介绍的,她爸是青龙镇上信用社的,没事的!我见都没见,逗你玩的!”振华说罢望着她终于心不忍地说道。 月兰听了这话心里好一阵翻腾,不管怎么说振华心里还是有她的,不过,她这又算什么呢?虽然他们俩感情好,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他们俩又没有对外公开,何况振华也并没有亲口对她说过喜欢她的话,因此心里又纠结了开来:“什么有事的没事的,你找对象我当然要恭喜你啦!”。 振华听了这话似乎也一下着急了起来,他面红耳赤地望着月兰说道:“你恭喜我什么呀?我又没有见她,黑的白的我都不知道何况你不知道我这一两天就走了吗?”他小声嘀咕道。 然而月兰却似乎更加冷静了,她望着振华一字一句地说道:“放心吧!一定会很漂亮的,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振华听了这话似乎要无言以对了,他一下子有点气呼呼地走到了过底外面,然而又不忍心就这样走掉,于是他就转回头望着月兰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啵?” “我相信你什么?我怎么相信你,早知道就没有结局的,一长大就结束了” 振华听了就颓丧地走下了她家门前的坡子,走了两步就又转回了头望了月兰一眼,月兰也一直目送着他 振华的亲事是孟圆场一口跟大队书记孟祥坤提的,在农村像他们这样稍有点头脸的人物,孩子的亲事他们自己就主张安排好了,因此当第二天孟祥坤告诉他的二儿子振华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信用社的孙主任一家三口子到圆场家来见见,振华才知道事情真的严重了,他下意识里第一反应是赶紧上月兰家,他在月兰家门口来回转悠了两趟,也没见月兰的影子,内心越发焦急的要命,眼看时间不等人,他索性就闯进了她家的院子,月兰的父亲正在给牛喂草,振华喊了一声:“大爷,月兰呢?”月兰的父亲转过头来望着振华:“月兰赶集去了吧!你找她啥事?振华!”“呵!”振华笑笑,“没啥事,大爷,那等她回来再说吧!”出了月兰家的院子,振华想道,见就见吧!反正兴我不愿意的。 圆场家里,振华一家包括他的父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哥哥嫂子全都在等候孙主任一家的到来,不时地还有围观的邻居伸头探望,振华缩在旯旮里,场面越隆重他的心底越打鼓。不久,孙主任一家三口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进了院子,振华远远地看见那个叫菊香的姑娘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她比月兰胖!”振华首先这样想着,如果从客观的角度来说,菊花更洋气c更丰腴c更大方,可是她怎么能跟他心底里的那个月兰比呢?月兰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的心底,而菊香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而己。 大家寒喧一阵过后,圆场又安排振华和菊香到他家的主卧室去单独谈了话,振华一心只想着“月兰c月兰c月兰”看都没看菊香一眼,只简单地低着头寒喧两句,只盼着快快结束这尴尬的局面。 谁知谈话一结束,大概是菊香那头相中了,圆场趁机就安排了中午的饭局,孟祥坤早有准备,忙叫振华回家拿酒拿菜。出了圆场家的院子,振华越想越放心不下,就大步流星地向桥头跑去,远远地他就看见了月兰正站在她家门口的一汪水池前发呆,见他跑过来,一转脸就进了院子,振华只无奈地喊了一声:“月兰,你听我说”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一转脸瞧见远处有人正向这边张望,振华只好又丧气地往家走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春梅站在大门口问他要糖果吃,振华抓了一大把给她,谁知她把糖果装进胯包里伸手还要,振华不禁愣了一下,他已经给她很多了,正踌躇间,春梅望着他笑着说道:“还有月兰的,她让我帮她捎!”振华听了顿时脸一红,转身向院内走去。 吃罢饭,孙主任一家三口就回去了。振华一回家脸就拉下来了:“我不跟那个菊香愿意!”“什么?”孟祥坤一听大为吃惊,以为振华在说孩子话。“我谈好了,我不跟她愿意!”“你谈好了?——你跟谁谈的?”“我我我跟月兰!”“什么?——月兰?”孟祥坤一听颇为吃惊,顿时他就沉默了下来,振华的话着实让他意想不到,从小这两个孩子就在一起玩到大,倒是他这个做长辈的大意了,月兰那孩子长得还行,就是家庭背景不能跟孙主任家相提并论,何况振华转业以后的事还是要从长远考虑的,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振华跟月兰毕竟是小孩子家的事,不足挂齿,因此就语重心长地开口劝说道:“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玩,感情好,感情好当好朋友处,哪儿能就成亲?孙主任一家跟咱那是门当户对还绰绰有余的,你哥在青龙派出所里混,我希望等你转业后也能到镇上或者县里安个一官半职的,咱也好四下照应,你可不要一时犯浑啊”。振华听了气得用脚一踢凳子:“我明天就回部队!”。 当然第二天振华也没有回成部队,因为接下来第三天就要过见面礼了,似乎一切都不是以他的意愿来安排的,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来问问他觉得怎么样,所有人看着都喜欢,所有人看着都管,振华越发觉得有座大山在他身上压着,月兰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振华到处都找不见她,后来斗胆问了她娘才知道到她二姐家去了,整个过礼的过程,振华只是配合着笑嘻嘻地,其实内心里却在想,任你们怎么闹腾吧,反正到最后我也是只跟月兰好的,抱着这样一个心态,直到那天早上他走,好多人包括菊香都站在家门口送他,却一直没有再等到月兰的出现。站在村口的土路上回头去望那些为他送行的乡亲,中间再也没有月兰跷首以盼的面容,那一刻他的内心突然感到无比地绝望和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卷 抽刀断水 当一段时光已经永远的成为了过去,永不可能再回去的时候,人们就开始无限的怀念c追忆它,如同那至亲的人突然地就故去了,人们虔诚祭奠他一般;曾几何时,那天真的c快乐的c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终有一天就真的悄然地去了,它杳无声息地使我们来不及去抓住它转瞬即逝的小辫子。 月兰从小就扎着一把稀疏的柔顺的马尾辫子,一走起路来那辫子就在她后背上一甩一甩的,月兰家姊妹三个全都是很漂亮的,当然她是最秀气c最神气的那一个。大概是农村的孩子经常亲眼见到羡慕地新媳妇c新女婿之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c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刘月兰和孟振华是两口子”,这话不久传到了他俩的耳朵里,一开始两人都挺生气,挺恼火的。一见了面谁也不理谁,像仇家似的,见面时两眼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这样瞪着瞪着时间长了,那个最不能沉住气的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样就引来围观人的哄笑。时间长了慢慢地两人就有了一种默契,要是有一天半天两人不那么干瞪一会儿,就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似的。最厉害的时候,两人也吵过,甚至大打出手,月兰拿着本书就朝孟振华的天灵盖狠狠地砸了下去,孟振华气得急了也拿着本书朝刘月兰的头上,然而还没等落下去就又砸到了她的后背上,砸得月兰“哎哟!”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好一会儿一动不动的。孟振华以为惨了,不料一会儿刘月兰又拿着本书朝他的背上砸了过来,书本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背上孟振华心里却坦然地接受了,不一会儿他又拿了本书砸在她的手背上,两人就这样你一顿我一顿的揍来揍去,心里却是甜蜜的c开心的,不久,在这样无忧无虑c快乐的时光里,童年过去了,他们升上了中学。 在那个年代,能够升上中学是件概率很小c很xg 的事,而巧的是,他俩都考上了。然在表面上他俩不是很在乎对方,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很羡慕对方的。于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俩不期而遇地都望着对方笑了一下,于是从那一刻开始冰释前嫌他们又说话了,于是有一天她写了一个纸条递给他“你每天早晚自习可以等我吗?我害怕!”于是,每天早上上学的时候他就去找她,她也找他,每天放晚自习以后,他就等着她,她也等着他,那个时候孟祥坤已经当上了大队书记,而孟振华也像小白扬一样茁壮成长起来,在学校里总显得很突出c很惹人注意。刘月兰经常有意无意间听到班上的女生说起孟振华长得真帅,像那部diàn yg里的男主角,她的心底里就充满了无限的得意,当然也有人私下里问过她是不是很喜欢孟振华,月兰听了总是很生气地一口回绝了,说他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同村同学,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她还刻意列举了一些孟振华从小到大的一些糗事,引得围观的同学哈哈大笑,一段时间里这几乎就成了她们女生中间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放学的时候两人都没有骑车子,在路上走着月兰就拿话打笑振华“哟!——想不到呀!还是我们女生中间的大众qg rén咧——”。 振华走着路,乍一听吃惊地转过头来:“什么?——”。 “咯咯咯——”月兰望见他的模样忙捂着嘴笑。“傻样儿——!想不到好多女生还都喜欢你哩!” 谁知振华听了却脸一板,佯装没听到一般,径自往前走着,也不说话,月兰探头一瞧,见他似乎生气的样子,不由忙用手去扯他的袖子,大笑了道:“哈哈哈!——生气了嗳!你喜欢谁?” 振华听了忙一转脸,朝月兰怒目一睁道:“烦死了!”仍只顾往前走着。 月兰瞅见他生气的样子却抿嘴一笑,仍撵上去,追问道:“说说嘛!是谁我听听!”。 振华被她追问地急了,忙一转脸,却又望见月兰那张坏坏的c急切的可爱极了的清秀表情,又不由禁不住笑了出来:“我说你很烦,你听到没有?”他虚张声势c张牙舞爪地,却又发不出一点儿威力,她明明知道在他心中她是最好的,谁都不能跟她相提并论还故意刁趣他,他想发脾气都不成。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跟张玲很配,你不喜欢她吗?”月兰还是不肯罢休,继续追问。 振华到这里就莫名其妙地哭笑不得起来,月兰的话让他很无语,于是他摊开的双手无奈地垂了下来“唉!”了一声,又径直往前走去,“随你怎么说吧!” “不是张玲呀?那——是不是王艳丽呀?”月兰跟在后面故意拖长了声音阴阳怪气地喊道。 这一下果然把振华气得张牙舞爪地就向她扑了过来,刘月兰一见情势不好,忙“啊!”地大叫一声跑开了,振华便在后面一边叫着一边跑着追赶她“还说不说?!——还说不说我?!”。 “哈哈哈!我不说了!”月兰一边往前跑着,一边大声喊着讨饶,这样两人一直在乡间的大路上跑呀跑呀,在他们的身后便扬起了两道漫天飞扬的尘土。 后来,有人给刘月兰写了封情书,她拿给了振华看,振华大声地念出来,两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地,在他们俩那共同的笑声里,在他们的心底里就把那个家伙给奚落得一塌糊涂了。 已经是进入到初三了,月兰明显地变得忧郁c多愁善感起来,她一会儿跟振华说“咱们得好好学,要不然咱们都得回家趟地洋沟,捋牛尾巴去!”。振华听了点点头“嗯!对了!得好好学!”一会她又说“俺二姐说了,咱们都大了,不能老这样呆在一起,不好!”振华说“不好?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哥儿们看的!”“不对吧?我是把你当成姐们看的!我把什么秘密都告你啦——”月兰忙辩驳道。然而,说归说,在学习上两人依旧是提不起太大的热情来,班主任本来是很看好他俩的,在一次次地敦促不行的情况下终于在办公室里找来了他俩谈话。 “中学毕业在即,你们有什么打算呢?”班主任李老师透过镜片背后那一双眼睛打量着他俩,和缓地问道。 “李老师,我想上大学!”孟振华脱口而出,“咯咯咯!”刘月兰听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李老师望着他俩无忧无虑的样子一时也无语,这样又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你们知道吗?我原来是很看好你俩的,谁知你们两个一个都不上进!怎么想的!说!是不是就想中学毕业以后回家种地去?”李老师越说越激动,甚至拍起了桌子。 孟振华和刘月兰被班主任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大气也不敢出了。 “原来,我听说你们俩早恋,我还不相信,瞧着你们俩天真无邪的样子,不像那种学坏的孩子,那即然没有那么回事,怎么在学习上就不上进呢?” “李老师,谁说的俺俩谈的?”孟振华答非所问地突然又冒出来一名,把个刘月兰又引得“咯咯咯!”地笑,也跟着问:“就是!谁说的?” 李老师一时也被这两个不求上进的顽劣孩子气得一摆手,说道:“反正是有人说过,要是没有这事,你们俩就好好地给我学,能做到不?” “能!”孟振华咋唬道,刘月兰也跟着咋唬:“能!” “那你们回去吧!好好地学!听到没有?——” “是!听到了!”于是两人一起疯疯癫癫地跑出了办公室。 “这个李四眼真是的,凭什么说我和你早恋?他抓到了?看到了?咱俩哪点像早恋?——眼光好!” “就是的!哪点儿像?一点都不像嘛?以后我要是再听到有人说我和你谈恋爱,我就和他拼命!” “我也和他拼命!” “咯咯咯呵呵呵”两个人一齐走过校园里的那棵老粗壮的梧桐树不禁转脸相视而笑起来,那清脆的笑声便顺着那树干枝枝杈杈一直传了上去,传到了天上,传到了那九天云外去。 后来,老师也不再找他们谈话,也不再在上课的时候用那一双镜片背后的眼睛去剜他们,而他们的成绩也终于地个僧不多而粥更稀少的年代失去了竞争力,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注定了是要等待着回乡种地了。 “记得当年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不知不觉我们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月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忘情地朗诵着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这不由地使得振华和她自己都颇有些感触,一路的茑飞草长,兰花儿,红花儿朵朵地明艳,她不由地伸长了手臂朝它们一掠而过:“哎呀!哎呀!振华,你看这些小飞虫c小蠓虫飞了我一身!” 振华转身回头一看,就看见月兰身上果然沾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飞虫:“哈哈哈小蠓虫怎么飞了你一身?我身上怎么没有?” “你没看到你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吗?我的褂子是杏黄的,小虫子就喜欢这个颜色!”月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打。 “哦?是吗?赶明儿我也穿件杏黄的,看虫子沾不沾我!” “臭美吧!——你有吗?” “那我穿俺娘的!——俺娘也没有!唉!刘月兰,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没有看到我一身都沾满了,打都打不掉吗?——嗳!振华我想下去摘些小花来,你看那片小花儿多好看,紫色的chuáng sè的c白色的都有,快下来快下来,我去摘!——” 还没等振华停稳车子,刘月兰已经跳下车子飞奔着去摘那些小花儿了,振华一下了车子立时也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一条青翠的小河边满坡满坡的长满了各色的花儿,河两岸是初春嫩绿的柳树c扬树c老槐树,树芽儿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在小河底浅浅的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梳妆照影,噢!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绿色笼罩田野,和风拂面,啊!这一个鲜艳明丽的世界,这个绿意盎然的春天。 “振华振华!你看好看吗?” 振华正坐在河沿上独自神往的时刻,月兰从小河底部走了上来,手里攥着一大把各色的小花儿,那些平日里不起眼的见惯不怪的小花儿被她随意地抓在一起搭配得真是绝伦的好看,振华看到月兰也像朵花儿一样向他微笑着走来,“真好看!”他不由地开口说道。 “好看吗?”月兰站在他面前摆了摆她手里攥着的花束儿微笑着。 “好看!——你别动,让我再看你一会儿,月兰,你知道我这样看着你,有什么感觉吗?”振华忘形地说道。 “什么感觉?”月兰听了一愣。 “一种艺术家的感觉,我要是个画家,我就把你,把这条小河,还有这些小花儿都画下来,我要是个诗人,我就把这一切用诗歌朗诵出来” “呸呸呸!还诗人呢,还画家呢,别腥我了!”月兰嘴上硬着其实脸已经很红了,她嘴上越发地强硬其实内心越发地脆弱c敏感。 “真的,我刚才真的是这样的感想,唉!可惜刘月兰,你说我们真的会长大吗?甚至有一天你变成一个老妈子,我变成一个老头子?” 刘月兰听了那如花一样的笑靥,立时就浮现出了一副与其极不相符的忧愁表情来,她蹙眉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吧!每个人都会老的——呀!这么快咱们就快毕业了?” “是的!还有一个来月” “那怎么办?”月兰大惊失色,一脸的茫然失措。 “怎么办?任凭命运安排呗!”振华望着一脸茫然的月兰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说出了颇有深意的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卷 梦里花落 毕了业回到家里,生命似乎终止了一般,变得索然无味,了无生趣起来,每天跟着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栖,偶而两人碰见了,那心里似乎便有说不完的话,吐不尽的细水流长,两人往往在聊到忘形时突然就撇见身边走过的村里人异样的目光,这一下使他们意识到他们已经是长大了,毕竟男女有别,不应该再那么幼稚不应该再停留在儿时曾经过往的岁月里,于是竟索然散场,然而人散心犹在。于是,那儿时的曾经过往的点点滴滴就在头脑的深处,从黑夜到黎明一点点地被挖掘翻新出来,且乐趣无穷,于是在那样无聊的时光里,在那样愚昧无知又封闭的环境里,两个人竟都觉得即使他们不见面不说话,对方的音容笑貌,一频一笑就在眼前神交似的,并且那模样儿,那话语儿一点都错不了。 因此,在毕业之后闲置在家中的那一段时间里,彼此还是很幸福很快乐的,因为虽然他们不能够再像从前那般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但毕竟还能偶尔聚到c碰到一块儿,然后那份小甜蜜小快乐便会漫延很多很多天。他们也从未去认真也不想去分辩那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反正就是一种说不出的小甜蜜c小幸福,谁也不想去提及,分辩或去证明什么,就那么盲目去享受那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直到有一天振华验上兵要走了,这似乎是成了他们之间一道感情的分水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两人在兴奋之余似乎也都意识到了什么,因为那种灵犀是一直通到两人心灵深处的,月兰首先想到的是做一个丝线绣球送给振华,后来又想想这有点像古你那种大xiǎ一 jiě的定情之物,有点太女儿气,小家子气而作罢,后来又想到买一个小笔记本,她在上面写了满满的c密密麻麻的寄语,然而写完了,写满了又觉得太多了,那上面一页页的祝福和希望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朋友的局限。于是那个小笔记本又搁浅了,后来月兰又想到用她的最长最长的几根发丝配合五彩丝线编织了一个手链。然而编好了以后还是有点信心不足而作罢。这样等到两人见面的时候,那份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产生的别离之情一时竟使两人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了,月兰说:“你要走了,我想送你点什么东西留作纪念吧,也没有什么好送的!”振华说:“是的,我也想送你点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这样我到部队给你来信吧!我把在部队里的生活都给你讲一遍!”“好啊!”月兰听了激动地叫了起来:“那我也把家中发生的事情都给你讲一讲,只是家中每天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平静生活,也没有什么好讲的!”“这样的生活好呀!我就是希望永远都这个样子就好了,这个样子我们就永远不会有什么变化了!”“想的美!”月兰听了一撇嘴微笑着说道:“人哪能永远不变呢!过了这个年咱们就十九岁了,明年就二十,后年就二十”。 振华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凝结了一下,是的,刘月兰的话是对的,人哪能永远都那么大呢?尽管岁月的变化离我们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是我们还不得不相信他它依然存在这个事实,想到这里,他还是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道:“但我还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变,永远都像小时候的那个刘月兰,扎着个马尾辫子”说到这里他似乎很动情的用手抚了一下月兰的头发,他的这一动作使月兰也不由地心里动了一下,但是下意识里她还是一扭头,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了:“别碰我!”振华笑笑,深情地望了一眼她柔顺的长发,遂将手放下了,这样,他突然就望见了月兰手腕上戴着的那个色彩鲜艳的五彩手链来:“呀!这是什么?给我看看!”说着了就去抓她的胳膊,月兰一听就惊恐起来,一下将手臂举得高高的“我不叫你看,我不叫你看!”无奈振华已死气白赖抓住了她的手臂“哇!真好看,什么时候编的?送给我了——怎么上面还有几根头发?”月兰听了立刻神气地一仰面说道:“这是我在我头发里挑的最长的c最好的几根,配合丝线一起编的,有意思吧!”“有意思c有意思!送给我了!——还说没什么东西送给我,鬼着呢!”月兰听了不服气地说道:“谁说送给你了?我自己编着戴着玩的!”“不行不行,我就要!——”振华趁机就抓着她的手腕死死不放,欲强解下来。“好了好了,我给你解,你把我的手脖子都抓疼了!”“不行你要不解开我就不松手!”“好好,我给你解,我给你解!”月兰本来就是费尽心思打算送给他的,一见他如此喜欢地想要,甚中她心意,忙欣悦地解了下来,只是振华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不放,月兰几乎就靠近了他的胸膛,似乎就听到了他呼吸的声音,这一下使得两人的脸色都绯红了起来,解下了手链两人似乎都欣喜地要蹦起来,“给你了!”月兰羞涩地说道。振华听了就心里溢得满满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拿着手链就往自己手上戴,月兰见他不会打结就又帮他系上了,那一刻,两人就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整个过程,在整个解下又系上的过程,两人都相信他们的心灵已经被牢牢地拴在一起了,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不需要什么媒妁之约,只要他们的心灵相通就够了,到这里振华又问了一句:“月兰,你真的能不变吗?”“什么意思?”月兰抬起头望着他,振华望着她就有一种醉眼朦胧的感觉,他顿了顿说道:“我怕你有一天变老喽!”“去!”月兰嘘了他一声。“我开句玩笑的,我是希望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永远都不变就好了!”“那是当然!”月兰一甩辫子说道,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一直老是说怕她变了变了的,不就是怕她在家找婆家吗?她当然不会。 振华走的那天,他看见月兰站在送行的人群里喜不自胜地左右环顾,他的心不由乐得犹在指尖舞动一般,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明确地表白,也没有期许什么,但那种心灵的感应和相通已经使得那一切变得多余而冗繁了,月兰看着振华向着她这儿来回摆两回手才坐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带去了她满心的欢喜和期盼。 振华当兵走后,月兰每天就在百无聊赖中打发着那无聊而空洞的光阴,终于有一天她盼来了振华热情洋溢的来信,接着不久后又盼来了第二封c第三封月兰当然也都一一回了,振华甚至把在部队里每一天训练日程都跟月兰讲了,月兰就把在家中鸡鸣犬吠之事都跟振华讲了,这些在别人看来单调又无聊的话题被他们极其生动地叙述起来在双方看来只是别有一番情趣的事,当真是乐趣无穷。这样当有一天有人见月兰大了,出落得楚楚动人的时候,就shàng én来跟她提媒了,月兰见了就把那齐顺顺的马尾辫子一扭,高傲地说道:“我才不说媒呢?”然后就跑到安静的田间地头望着那长天出神:“振华,不管是三年c五年c十年c八年我一定等到你回来!” 月兰每天到西北大河里的窑厂干最苦最累的码砖坯子的活儿,有年龄大点的嫂子婶子见她模样娇俏年纪轻轻的就劝她:“月兰,小闺女家别干这活儿,将来过两年找老婆家都不好找,这儿的大老爷们捣蛋的狠!”月兰听了不屑地说道:“那怕什么!我凭干活拿钱,管他们干什么!”。 这样当振华从部队里来信的时候,月兰连拆都不拆开看眼就投进了那个老月饼盒子里了,那个铁皮盒子是家中多年前就保存下来的犹如古董一般,如今归她个人所有,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她的个人物品,当然最主要的东西就是振华的来信,曾经的甜蜜回忆,美好憧憬如今只是一个幻影而己,幻影破灭原来不过就是一个铁皮盒子而己,冰冷而坚硬。接着振华又来了第二封信,又来了第三封信。月兰终于忍不住拆开了信,刚一铺开信纸,开头的“月兰!”两个字一跃入眼帘她的眼泪就如成串的珠子般滚落了下来,当她在泪雨滂沱中看完了信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了振华,是的,振华订下这门亲事也并不是他所愿意的,在信中他看到振华见她心灰意冷,使他一封封信石沉大海,他所受的痛苦煎熬并不比她少,并且他在信中已经明确地向她表达了爱意,并谤是他从很小时候就有的愿望,只是到大了,玩得熟悉了,反而弄不清那是一份友情还是爱情了,直到这一次订亲才使他幡然醒悟他这一辈子是非她刘月兰不娶的,当刘月兰在泪雨婆娑中读完了信,她终于在泪痕斑斑中尽展开颜了。于是她赶紧给振华回了信,并劝他不必太记挂她,她会在家里好好的等着他复员回来的,并且她还叮嘱他关于菊香的事要妥善处理,不要太伤了人家的心,她会在家里好好等待他的归来。 当月兰能够在窑厂哼上一两句小曲,并且乐意同身旁的人说上一两句话的时候,几乎整个窑厂一下子都春光明媚了。于是每个人都想方设法于有意无意间能够跟她搭上一两句话,凡是她身边的活儿还没等她察觉到就已经有人抢先帮她干好了,其中有两个叫社会和四辈的,对她尤其地阿谀奉承,只要一到休息的空隙,他们就嘻皮笑脸的趴在她的面前,月兰因为早心有所属,对他们也并不以为意,只待理不理地一笑置之,后来慢慢地时间久了,熟识了,虽知道他们都没娶媳妇,也就只把他们当作朋友处了,虽察觉到他们身上有不少恶习也就并不以为意了。一天社会对月兰说:“小兰,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咋样?”月兰说:“我现在不找对象!”“不是!是那个四辈看上你了!”月兰听了立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胡扯吧!——”“真的!真的是他看上你了,他让我替他说说”社会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月兰,态度认真的说道,月兰望着他极其认真的态度,就相信了他的话,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那你跟他说罢!我现在真不想找,我是把你们都当作朋友处的,我真没有那个意思”“真的?好嘞——那我跟他说去,让他别意想天开了!”社会一惊一诧,异常兴奋的神态一下子使月兰很有些莫名其妙。 社会回头就跟四辈讲了:“看吧!人家没看上你!好了,下次该我开始上场了!——嗳!咱可说好了,要是我追到手喽你可不许眼红起热的!”“唏!——就你那个熊样的人家能看上你?别腥人了!”“嗳!这个你别问了,等着瞧好吧!”社会歪着头斜着眼一身的邋遢相,朝四辈诡异地挤了一下眼皮就拖拉着双破布鞋走了。“咱可别使那种下三流的手段呵!——”四辈望着他吊儿郎当走去的背影笑笑地说道,社会听了头也不回就伸出一面手掌朝着空中摆舞了一下走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卷 瘗玉埋香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人们发现社会比先前干劲更大了,他每天唱着哼着先拼了命地把自己的活儿干完,然后再帮月兰去干,月兰过意不去,就对他说道:“我的活儿我自己干就行了,你不要帮我干”。“不要紧,我帮你干工钱能多给点,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这么累了,像你这么认干的女孩子已经很少了。”“没什么,我又能干了,你老帮着我,人家都看不惯咱们。”“唏!咱管他们干什么!以后运砖坯子的活儿你全交给我了,你就只管在这儿摆就行了——好你个四辈,在这儿躲着偷懒,看我不踹死你!”不知何时四辈躲在了月兰身后偷听话,被社会接连踹了几脚跑了。 已经是六月的天气了,人们坐在大柳树下歇息拉呱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就都投在了月兰的身上,虽然窑厂的活儿异常艰苦劳累,但月兰就犹如在这贫脊的窑洞里生长出来的一朵奇芭一样,虽然她晒得黝黑了些,皮肤粗糙了些,但更透出那种无与伦比的质朴的美,她的腰肢更细了,骨骼更清丽了,虽在一件月白色的衬衫子的笼罩下,犹发显得冰肌玉骨,美是由内而发的,她自己并不知道,月兰拿着把芭蕉扇子悠闲地扇着,她看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着她身上游移,唯有社会和四辈两个人的目光像老鼠一样往缝角儿钻,她望着他俩的猥琐样儿不由地笑了:“社会,我怎么看你俩像两个老鼠似的!”社会听了就朝四辈拥掇了一下,附和说道:“就是,你怎么像个老鼠似的?去!我不跟老鼠玩!”说罢就起了身却一直低着头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时月兰斜对面坐着的西庄一个婶子就朝月兰望了望,然后就又撇了嘴朝社会看看,说道:“哟!社会,找着媳妇了没!” 社会听了就拿眼瞅了一眼月兰,然后笑不呲地说道:“快找着了,都有七八成了,——我愿意,媒人也愿意,就不知道人家闺女愿不愿意了!” 大伙儿听了一齐哄笑起来:“哟!那月兰你得当心哟!这幌子见了谁他都愿意!”那个婶子话里有话地说道。 月兰听了,脸红了红,一时说不上话来,这时社会开口说道:“放心好了,月兰èi èi的事包在俺的身上了,谁要是想敢动月兰èi èi一根手指头,咱都不愿意!——呵!四辈?” 四辈听了歪拧着头笑,也不吱声。 “明个晚上老王庄放diàn yg,恁都去看不?”这时窑主开口说道。 “去!——”众人一齐开口说道:“放的啥diàn yg?” “《南北少林》” 这时社会探了探头悄声问月兰:“月兰èi èi,你去看啵?” “不去!”月兰笑着说道,社会听了脸一寒碜。 晚上还没吃罢饭,春梅就大摇大摆地来找月兰了,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堂屋当门的橼床上一坐:“月兰,快点吃!diàn yg马上都开始放了!”。 这时只听见外面的门前屋后的小路上不断有人喧闹地走过,“不晚——去早了也是在那儿等!”月兰一边吃着馍就着稀饭,望着春梅就笑了一笑,露出一排晶莹的白糯米齿,样子甜美的很。 “你快点呀!人家都走了,——你听不见外面都是人吗?”春梅望了一眼月兰甜美无敌的娇俏模样似乎更不耐烦了,就扭了一下脸望向外面依旧火急火燎地催道。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整个农村大地都已经沸腾了,小路上c漫地里到处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人从四面作方向老王庄汇去,月兰和春梅刚走过粮站的时候,小李恰巧从大门口里走了出来。 “小李,你也去看diàn yg呀?”春梅一望见了小李立马面如贴金一般地说道。 “嗯!你们也去呀!”小李脸红了红有点羞惭地说道。 “那我们一路吧!正好俺俩也害怕!”春梅说道。 “嗯,好” 于是小李就不远不近地与她俩岔开一点距离,三人一同向老王庄走去。 “小李,你家不是东山的吗?”春梅说着就用手搡了一把月兰,然后她就走到小李的近前去。 “嗯!” “那恁那儿山高不?” “不高,一点点!” “那山的风景好看不?”月兰不远不近地走着,也万般神奇地问道。 “那山上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大石头!”春梅听了一口气给堵了过来。 “也有好看的地方,我们那儿有个圣泉寺,风景也蛮不错的!” “是吗?那以后你带我们去玩?”春梅说着就渐渐地凑合着到了小李近前了。 “可以!” 月兰刚刚被春梅搡了一把堵了一口,这会儿见她死皮厚脸地硬贴合着小李,心底不由为她颇为不屑。于是只顾自己远远地走着,省得跟他们废话,路上反正人又很多,然而这样走着走着等她走到老王庄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春梅和小李走到哪里去看了,她跷首四下瞅了瞅,也没有瞅到他俩,眼瞅着四下里人山人海的,也望不见一个面熟的,心底不禁打起鼓来,嘴里不由地骂道:“这个死春梅!” 突然,耳边冷不丁地传过来一句:“咦!你不是说不来看的吗?”月兰听了忙惊喜地转头去看,眼前不禁为之一亮,原来是社会,竟穿了身西服近近地站到了她跟前,真的是社会,穿了件白衬衣一下子觉得有点不像他了,还真有点人是衣裳马是鞍的感觉。月兰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有点脸躁心慌的感觉:“嗯!你也来了!” 社会听了就笔直端正地朝月兰旁边一站,却悄声附在她耳边说道:“你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我跟春梅一块儿来的,不知道到这儿咋就找不着她了?”月兰说着就又四下望了望,依然望不到春梅在什么地方站着。“你的胆子真大!——”社会又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说话的气息一下就嗔到月兰的耳根处,月兰不由地心跳加速了起来,“那怕什么?到处都是人!”“你是个女孩子家呀!——”社会又趴在她耳边说道:“——那等会儿你送我!”月兰一下子开口大胆说道:“那你就不怕我耍liu áng?——”“滚!——”月兰伸手就去打他,手还没落到他身上就已被他一拳接了过去,攥住了手腕子,嘻皮笑脸地说道:“你打吧!你打吧!我就喜欢你打我!”月兰见状一把抽回了手,她定了定神觉得有点过了,忙一脸正色说道:“别乱了!快看diàn yg吧!”社会见状就安静地立在一旁看diàn yg了。 没想到社会果真一下子安静了,好大一会儿都不见他一点儿动静,一句话也不说了,diàn yg上放的什么东西,月兰也看不下去了,她一会儿瞅瞅东面,一会儿瞅瞅西面,到处人山人海的,墙头上c树梢上c漫地场里,到处乌鸦鸦地,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怎么了?你怎么不看?”社会站在她背后问道。“我不想看了,我想回去!”“回去!才开始哩!再看一会儿呗!”社会说道。“不好看,没意思!”月兰迟疑地说着,她不能说出她有点害怕,也不能说让社会送她回去,就转过了身向人群外走去。“我送你回去!”社会也跟着她走出了人群。 两个人在小路上走着说着话,不知道为什么月兰的心里毛糙糙的,老王庄距离孟刘窑至少有三四里路,现在又是人群集中看diàn yg的时间,路上行人稀少,月兰努力地去寻找才找到遥远的天边一弯细细的月牙儿,发出幽兰的光晕,想到她跟社会接触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她这个人虽然嘴皮子上琐碎了些,但总体来说人品还算是不错的,因此这样想着就放下心来。 “月兰,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社会两手插在裤兜时洋洋洒洒地跟在月兰身后走着说道。 月兰听了有点很不好意思忙笑着说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真的!你真有!”社会认真地说道。 “呵!”月兰干笑了一声,继而问道:“嗳!——你有对象了吗?” “还问这个问题,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依我这个条件谁能看上我呀?” “咦!你的条件哪里孬了?”月兰回头打量了一下社会说道。 “家庭条件不好,人长得又差!”社会又接着自损道。 “你长得不差呀!蛮英俊的!” “真的吗?——月兰,你说我长得英俊?”社会听了欣喜若狂地说道。 “嗯!是的,是挺英俊的!”月兰望着社会兴高采烈的样儿,认真地点了点头,的确他今天穿了一件洁白的衬衣,头发也显得特别有型了。 “”社会听了这样赞美的话却低下头沉默地走了几步路,方开口:“那不知道能不能配得上你!” 气氛骤然尴尬了起来,月兰走了几步路,突然她猛地一开口说道:“我有对象!”那种语气里透露出来的甜蜜和骄傲是她无法控制的,因为这样一个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开口向别人说起。 “你有对象?我怎么没听说过?”社会有点不能相信地喃声问道。 “是我们庄上的,当兵走了,我们是自己谈的!”月兰依然无限甜蜜地说道。 “噢!”社会沮丧地低下了头,“看来我没有机会了!” “社会哥按说我是该叫你一声“哥”的,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哥哥看的,天下好的女孩子多的是,你一定能找到一个最好的女孩子!”月兰认真的说道。 “你就是最好的!”社会一下子激动地说道,激动中她一下子就抓起月兰的两只胳膊:“兰,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月兰见状一下子慌了,慌乱中她急忙挣脱,谁知社会的手像两把大钳子似的越抓越紧:“社会哥,你不要这样!” 社会已经很激动了,激动中他一把把月兰抱进了怀里,一下子月兰那翩若游龙的身子就在他的怀里挣扎c蠕动,“月兰,我喜欢你” “——你快松开我,你再不松开我我生气了!”月兰一下子急坏了说道,社会的两只大手在她的背后腰间摩梭,他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颈项,情急中,她的手就伸到他的脖根处狠狠地抓了下去。 社会“啊!——”地叫了一声,月兰趁机一把推开他跑了,社会立在原地呆怔不动。 月兰一路羞愤地哭着跑着,社会的两只大手似乎还在她的身上摩梭,振华还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过她。 到处都没有一个人影,四周黑黢黢地,不时有一两个坟头出现,月兰一路胆颤心惊地跑着,突然就看到前面有人影,一下子她的恐惧感似乎就减少了一些,但她仍然加快脚步想从那个人影前面跑过去。 “月兰!” “四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卷 欲觅无踪 月兰疯了!整个孟刘窑都在传说着月兰疯了。牛春梅站在月兰家的过底下同擦眼抹泪的月兰的娘,还有一大群围观的人述说着:“我跟她一块走的,到天齐庙那一片坟地的时候,她说她要解手,我说你就搁这小沟里头解吧,她不愿意,说别叫人家看见喽,非要跑到坟旮旯里面去解,出来我看就不一样了,是不是冲着啥了?” 然后,月兰不愿意出门,于是她的父母就把下神的司马子请到家里来了,在堂屋当门,月兰披头散发地坐着,完完全全地失了形,莹莹趴在月兰家的土墙头外面一看,那个小小的心灵不免吃了一惊,她看到从前那个浑身散发着灵动,俊俏的月兰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呆滞,形神涣散的疯子一样的人,她看到司马子在月兰姐的面前做法驱魔,嘴里念着一些凡人听来无厘头的咒语,最后拨开她额头蓬乱的头发连连吹了三口气来。 然而,月兰的病并没有完全好起来,总之,从前的那个灵巧c可爱又俊俏的月兰永远的不见了,庄上的人们经常说起月兰的脾气变得怪戾无张起来,她经常无缘无故就跟父母大吵大闹,不甘罢休,因此村里人看她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异样起来,也不知听了谁说的一句话“赶紧给她说个老婆家吧!趁她病得还轻的时候!”于是,月兰的父母就托人说了一户不错的人家,双方见了面,男方还挺满意的,于是就把亲订了下来,月兰家连彩礼什么的也不敢要,只求速速把婚结了完事。 自从说妥了媒以后,月兰变得爱打扮了,见人家抹粉她就抹粉,见人家搽口红,她就搽口红,还在头上戴朵大大的红花,还把头一歪,问莹莹花戴在头上好看不?莹莹望着那大大的花,说好看,其实,莹莹老觉得月兰姐身上好像丢了什么似的,好像又不是仅仅像别人说的她疯了疯了。哪样的事呢?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人儿还是原来的人儿,只是觉得原先高傲的像远山雪莲的气质永远的在她身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低俗浅薄。 然而莹莹依然喜欢与她玩,甚至比原先的时候更喜欢了,因为现在莹莹可以随意地,无时无刻地跟在她的身边,甚至在她房间里随意地翻拿她的东西,而她一点都不会介意,这是她以前从不敢去想的。那一种站在她房间里敬畏的感觉没有了,这样她就翻到了很多的书籍c杂志,还有从前她的点点滴滴的东西,仿佛物易其主的感觉,还有那个变形的大铁皮盒子,月兰姐就把它打开了。“怎么那么多的信?月兰姐!”莹莹吃惊地问道,“都是振华写的!”月兰表情冷漠地说道,仿佛与她不相干似地。“咦!还有没拆的?”月兰听了,那冷漠的表情就迟疑了一下,方说道:“莹莹,你到锅屋去拿洋火,把它都烧了!”月兰说得很平静,莹莹却听得很惊心,忙跑去拿火柴,拿回来以后,莹莹小心地问道:“你烧它干啥?月兰姐!”月兰并不吱声,表情严肃地把那些信件一一摊散开,然后用微微有些发颤的两手把火柴擦着,信件就在那铁皮盒子里燃烧了起来,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里,莹莹看到月兰姐的脸死灰般肃穆。 转眼到了秋收时节,一天傍黑,莹莹见家里活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偷偷地拿了那本月兰送给她的长篇小说《夕照桃花庵》出了家门,她低着头走着,眼眶里的泪直打转,心里郁闷地直想哭出来,刚刚在场里装豆子的时候,爸爸用木锨头照着她的后背敲了一下,骂她干啥活不上心,李金凤紧接着就在边都上阴阳怪气地吹风:“你打她干啥子?她就是这样的孩子,你能不知道吗?都说随她娘,随她娘真够肉的!”她当时两手撑着口袋,低着头,一声不吭,两眼泪就刷一下掉下来,落进了口袋里的黄豆上,然而依然表情坚决地撑着口袋,似乎那两颗泪珠儿就如流星一般,转瞬便被淹没在了口袋深处。 莹莹溜着路边向南湖走去,南湖粮站后面是老刘窑的旧址,现在成了个大坑,是个僻静之处,莹莹想走到那儿去,好把心里的郁闷给驱散出来,她近来心情一直很苦闷,秋收学校放了几天假,她在家里不仅要干活,还天天挨骂,甚至还挨了打,父亲不大干活,总是坐在一旁对着烟吸,李金凤不敢怠慢,在父亲眼皮子底下慌慌张张地干这干那,然而那一股子恶气就撒在了她身上,一会儿拿眼翻翻她,一会儿拿眼翻翻她,虽不明说,却总在挑她的茬,而她自己的儿子她却有心的袒护着,并不使唤他干什么,莹莹被数落着c指责着,就耷拉着个脸,任凭他们奚落去,觉着自己反正就是小说里面那些一个个悲苦的小女子吧! 四下无人,莹莹便走下了坑,走到一处隐蔽的凹处,正好能将她的身子容进去,便坐下来“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越哭越委屈,越哭越痛,哭了好大一会子方才渐渐地止下来,她的声音刚一渐停下来,就听到身后头顶上传过来一句:“你怎么啦?哭啥子?” 莹莹听了吓了一跳,忙四下里环顾,最后才看见后面坑沿上站着一个人,是小李,手里正拿着一个茶杯,望着她。 她这一望不要紧,忙转过了头来低着,一时大气也不敢出了,小李是她心底里的一个秘密,是那种只要望了一眼就能回味很多天的甜蜜蜜,只要是他存在的视线她就会一无所措,干什么都一塌糊涂的一个人。 “噢!我没事!——”莹莹极力地平下心情来,喃喃地说,糟糕,她的喉咙被刚刚哭得沙哑着,抑或是见到了他才——。 小李听了,依旧站在那里望着这个有点怪异的小女孩,他一直也没走,后来大概是想说什么话,见莹莹一直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又站了一会儿,才抬步走了。 莹莹连察觉都没察觉,待她许久觉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转回头看的时候,早己不见了小李的影子,莹莹在心底不由地啧叹了一声,她知道小李跟春梅谈了,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当人们收割完了秋粮,到粮站去交公粮的时候,才发现坐在那儿开票的人已经是春梅了,春梅坐在一张办公桌前在那儿负责开票子,不时地就有熟悉的年轻人,老同学拿她取笑开心,春梅本就是个二侃皮,谁跟她胡侃,她就敢跟谁胡侃,这样一时她竟成了粮站里的风流人物了。莹莹站在人群里望望春梅,再望望一旁负责验收的小李,任凭别人怎么胡闹,小李则一直腆着脸微笑着,不急也不恼的样儿,一时就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有点不可思议,春梅是附近个庄出名的恋爱大王,这次终于觅得一个好夫婿了。不久,两人就正式结婚了,春梅家隆隆重重地办了十几桌大席,一辆人人羡煞的小车子把春梅风风光光地接走了,莹莹站在人群里听到小军妈桂珍跟莉莉妈淑芬嘶嘶咕咕说道:“人家都说!女的倒粘皮不好!春梅是硬粘小李粘上的!”“哼呵呵!”淑芬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又凑近了桂珍耳旁小声说道:“春梅怀孕了!要不然咋那么着急着结婚!”到第二年的夏天,人们在河边赶着羊群放羊的时候,就看到春梅挺着个大肚子在粮站门口走来走去,快要生了,莹莹看到小李还是那么地清瘦,模样一点都不曾改变。 而月兰越来越疯的厉害了,她原来说的那个媒眼看都快要成了,快要结婚了,谁知该过大礼扯衣服的时候,两个人还都高高兴兴地跑到镇上去扯衣服,回来晚了,男方就说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就在那边过了夜,谁知过了那一夜就出了事,男方说什么也不愿意了,气恼得宁把所有的彩礼钱都打了水漂,也要把婚给退了,月兰一下子懵了,本来她已经有点接近正常了,这样她呆呆怔怔了几天过后,突然一下子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蹦跳着就往漫天地里疯跑了去,这一次她彻底地疯了。 等到振华从部队里退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再也看不到那个从小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月兰了,他不知道在他当兵走的这几年里在月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在向他做着不同的猜测和解释,然而每一种猜测和解释他都不能够信服,于是他跑着去找月兰,谁知月兰老远地一见到他走来,吓得爬腿就往家跑去,跑到院子里又拿木桩子把门从里抵住,且直着腔地叫,振华站在大门外喊:“月兰,月兰,你开开门,你咋弄的?”他这一咋唬不要紧,月兰越发地把门顶得死死地,跑到堂屋旮旯里躲着去了。 亲眼见证了月兰的疯相,振华也着实疯了几天,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月兰疯了的现实,跟家里吵着非要跟菊香把婚退了不可,他想好了,即使月兰疯了他也要跟她在一起,他会给她看病,伺侯她c呵护她,他相信月兰在他的照顾下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他们之间那一份久酿的感情是外人所不能够体会到的,他想好了,如果外人不能接受他们,他就带着月兰远走高飞,到深山老林去打猎,到长河落日的草原去追赶牛羊振华在泪眼婆娑中想了一夜,第二天又去找月兰的时候,月兰的父亲站在院子当中对振华说道:“振华,你别再来找月兰了,那天见到你以后,她疯得更厉害了,吓得直往牛圈里躲了一夜,到现在还在东间的缸旮旯里躲着不敢出来,她怕见到你,她疯了,你们俩玩得再好以后也别来找她了!”“不是,我见见她,我跟她说说话,或许她就不那么害怕了!”说着振华就硬往堂屋东间里走去,果然在东间废弃的缸旮旯里他看到了月兰正努力地向里蜷缩着,睁着惊恐的两眼望着他,在那一刻,尽管早有准备,但他的心还是不由地一惊,这就是那个他成日里魂牵梦萦c日思夜想的月兰吗?活脱脱的散失了人形。 “月兰,你出来,你别怕!我是振华!”振华说着就伸手去拉她。 “啊!娘!娘!”月兰望着振华伸过来的手本能地惊恐至极,向后蜷缩着身子直着腔的叫。 见她如此恐惧地蜷缩着,振华冷静了一下,然后学着小时候的口气指着她乱蓬蓬的头发说道:“你看你咋弄的?头发乱七八糟的也不梳梳,还有个小女孩的样儿吗?” 月兰听了忙用手胡撸胡撸自己头发,然后身子依旧往里蜷缩着,用手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并不出来。 “月兰,你出来,咱拉拉呱,你看那里面多脏!你出来呀!”振华耐心地说着,就又伸手去抓她脏兮兮的胳膊。 月兰忙机警地去躲他,摆胳膊蹬腿:“去去!你是大坏蛋!滚!滚” “谁是大坏蛋?!——我是振华呀!”振华说着就又伸手去拽她,“你出来呀!——” 这一次振华的劲太大,抓住她不放,只觉她浑身哆哆嗦嗦挣着不出来,心想先把她抓出来再说,谁知道不意想猛然间她像只疯狗一样扑了上来,“噢!噢!”地直叫,趴在他脖子上就咬,振华当时疼得“啊!”的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等到月兰的父亲赶过来拉开她时,振华和她已经满嘴满脸的都是血了。 我的美梦去哪儿了 那时候 风轻柔,雨曼妙 你的辫梢在阳光下曳 摇 你对我说: 小溪流水它径幽去远 彩虹的深处住着神仙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一定会像那浪花逐底 欢乐无限 —— 直到有一天 不知不觉中我们就走进了那世界的深渊和生活的泥潭 于是,已长大的我 就再也回不到那五彩缤纷的世界 看不到你纯真的笑脸 于是, 已不见的我 为了找寻己消失的你 在以后的岁月里 背负起沉重的生命 臆想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我能乘着午夜悄悄地闯入当年的梦境 瞧见满园的红花儿c黄花儿 依然朵朵的生动 哦; 我曾眼睁睁地看着你 开放 却苦苦地也找寻不到 你流落的去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卷 心有千千结 晚上,月兰的父亲刘开义挎着半篮子自家的母鸡下的几十个鸡蛋来到孟祥坤家,把篮子往地上一搁,十分愧疚地对孟祥坤说道:“祥坤兄弟!唉!——振华没大碍吧?”孟祥坤见状,忙客客气气地伸出手去推搡:“栓哥!你这是干啥?!——小孩子家能有啥大事!”“兄弟!你听我跟你说”刘开义小名叫栓子,村里人称呼起来都喊他小名,其时他从腰间箍着的大带子中间别了一把旱烟袋来,孟祥坤见状忙掏出洋火帮他点着了,他就先伸手向孟祥坤问了一声:“你抽口不?”孟祥坤忙不迭地直摆手:“不不不!”刘开义这才将烟袋嘴子放到嘴边猛吸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来方说道:“今天的事,不管怎么说,怨我,怨月兰,都是对不住了!”“唏!老哥哥你这说哪里话,没有事的!——”“我的意思是啥呢!——以后呢!你开导开导振华,月兰是白搭了!疯得是谁都不认识了——不管他们以前玩得多么投机,多么好以后都不要再有那份心思了——振华不是说妥了吗?这个事千万别让女方知道喽!”孟祥坤听着直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栓哥,现在那头正在安排振华转业的事,我愁的就是振华的心思老放在月兰身上,这还是个问题——毕竟还小,想不通”“要是月兰还好好的,或许这个事咱也就不问了,关键是现在这样下去就是害了两个孩子这个事你还得多当回子事,多开导开导他那我回去了!兄弟——”刘开义说着走着已退到了大门口,转身大踏步向着漆黑的夜幕走去。“那栓哥,你慢走啊!——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呵——”孟祥坤站在自己家过底的屋檐下面朝刘开义背后最后挥了一下手臂,一转回头就看见振华坐在堂屋当门的腾椅上面朝上躺着,孟祥坤就站在院子当中对着他说道:“这几天在家好好地养养,过几天到派出所里去上班!——这事儿找的!”振华依旧面朝上望着,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没多久,振华就在众人的一再劝说下,到镇上的派出所上班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和菊香结了婚搬到镇上分配的新房子里去住了。孟刘窑他是不大常回了,偶尔回来一次看到站在村口疯疯傻傻的月兰,他其实是多么想走过去拉拉她的手跟她说些知心安慰的话来着,有一次他是鼓气勇气走过去了,就看到蓬头垢面的月兰远远地就睁着一双排斥的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他,嗫嚅着挪动着身子,他温和地望着她,就像小时候,就像从前那样开口问她:“月兰!你搁这儿干啥子”谁知月兰听了只冲他一摆手一摆手地:“滚!滚”振华这才恍悟过来,她是真的憨了,瞬时两眼就湿润了,遂转过脸去,落泪黯然离去。这样下次再看到她他就赶紧绕到一旁走过去,他知道这是一场难堪的c无语的结局,慢慢地他就将自己的心放硬,慢慢地他也不知自己何时早己不再是从前那天真无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男孩子了,在镇子上的职场生活早已将一个人原来的天性磨得八面光滑了,只是偶尔地他在不经意间看到或是触摸到颈上的那一块疤,会想起来很多年前的往事,之余也只是默默地,无奈地摇摇头一笑置之了,因为在我们所历经的年轮里每一个故事都会留下一个轨迹,慢慢地轨迹多了,我们就找不到原先的痕迹了;但它自己在,一直在,伴随着我们的整个生命历程。 莹莹依然喜欢跟月兰姐玩,就像从前一样,仿佛在她的心中,在她的印象里,月兰姐似乎从来就没有疯过。若是看见月兰姐站在村头路口的话,她必定跑过去和她玩。一天,两人正在庄南地的杨树林子里玩的时候,多远地就看见小光的媳妇小彬正在庄南门的大石头上光了个膀子敞开了怀给孩子喂奶,小彬怀孕了好几次都没有留住孩子,小光就不知道从哪里花钱买了个女孩,没想到小彬还真疼她,整天地敞开了怀把孩子摁在怀里面喂奶,以前她总带着怯懦的眼神从不敢跟人说话,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她变了,变的很气壮似地,敢抱着孩子到处溜达了,嘴里还啰啰嗦嗦地喊着“哦噢哦噢稀奇睡!稀奇乖!”稀奇是她孩子的名字,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给孩子起个这样稀奇古怪的名字。莹莹其实真不想看见她,又疯又傻还邋遢,尤其那胸脯上一道道或浅或深的疤痕,看一眼都觉膈应的很,她听说她是跟她的妈妈一块来的,可是她的妈妈走了,而她也又疯又傻的了。听说她很小的时候就来了,还是个学生,像她这么大吧,想到这里莹莹的心底就感到斯斯地惊悚。 不知道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莹莹走了过去,月兰跟在她的后面。还没走到跟前就闻到了从她娘儿俩身上发出的腐臭的体味来,莹莹站住了,生平第一次这样打量着她,在她印象里她只知道他是个疯女人,傻女人,她还从来不知道她长的是这个样子,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就像燃尽了的油灯一样干涸,只是那一对双眼皮已经过风尘的蹉跎就仿佛蚊蝇风干的大腿挂在岁月干枯的枝桠上摇晃一般。 “你认识我妈不?——”莹莹望着她,深深地说出来,尽管她知道这句话问得有多么虚弱,可是毕竟她是用尽了最后的勇气。 小彬毫无反应一般,依旧“嗷嗷嗷”地哄着怀里的孩子,见有旁人站在跟前生怕被抢去似地扭了扭身子。莹莹在顿感伤心绝望的时候突然就奇异地想到,月兰姐说过她妈妈的名字叫林红。 “林红你认识吧——?恁俩一块儿来的!林——红!”莹莹把话说得逼近生动形象。 小彬听了依旧木然地对着夕阳坐着,阳光煦煦地照在她娘儿俩的身上,这个世界显得是那样的安详。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莹莹想她大概是真的想不起她妈来了,她这样一个脑子坏了的人,突然就听见她嘴巴里噜噜苏苏地嘟囔起一句什么来:“林红!林红——林红被那个坏熊尅——了!”小彬说得淋淋沥沥,若不是仔细去听,很难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音,可是到最后两个字她却说得特别地清晰无比,不仅是清晰,她说到那两个字时那原本浑沌的眼神立时竟变惊恐凶恶的无比。 莹莹怔怔地看着小彬,小彬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嗡嗡地回旋了半天,她一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小彬的话,但是这一印象却在她的生命里深刻了一辈子。 这个暑假注定是要发生一些改变的,莹莹能感觉的到她在这个家里那尴尬的处境。随着李金凤跟奶奶的关系日益激化,刘大柱也像那墙头上的草一样两边吹,一方面相对于半路夫妻李金凤他更倾向于他母亲这一边,另一方面他又受制于李金凤,婆媳两个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叨叨个没完,矛盾也就波及到了淮北跟莹莹的身上,淮北有两年都不上学了,就到外面找了分晒酒糟的活儿,个把两个月的回来一次;莹莹倒是在这个家里受了窝囊气,李金凤搞不过老妈子就拿小妮子出气,动不动就比鸡骂狗,指桑骂槐,农村泼妇骂出的话语粗俗鄙薄至极,老妈子无语无奈,只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倒是整天把个十二c三岁的莹莹骂的腮面上急红白赤的。而更让她感到沮丧的是淮北。与其说是沮丧,倒不如说是更让她恶心。莹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主观意识,还是淮北真的很恶心,她只要一看到他的出现,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皱紧了眉头,两眼马上就扫向一旁。淮北每次回来都晒得黑黝黝的,又穿了一件不伦不类的颜色鲜艳的花褂子,莹莹更是愈发地恶心,尤其恶心他嘴角上方的那两撮毛茸茸的胡须,嗓音也骤然变得出奇的沙哑难听,他现在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刁难她了,而是时不时地总想靠近她说几句话,每当这时,莹莹总是脸一长,眼皮一耷拉,“嗯!”“啊!”两声任他说完赶紧走人。 而那个秘密起始还是从淮北口中得知的,一天淮北又一番在莹莹面前悉心表演过后,看到的还是莹莹的那一张拉长的不耐烦的脸,他也就先不耐烦了,表情一转变,嘴皮子一撇拉,就拿那双跟他娘长得一模一样的死鱼眼去剜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别以为在这个家里地位就比谁高似的!整天天地都拉着个脸儿,给谁看呀——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我还有我娘撑着,你有谁呀?就恁奶奶——?不知道活哪天一死,你喝凉水都得碜牙!你是谁呀?——你知道你是谁不?别整天傲了巴唧的!”。 莹莹听了他的话愈发觉得恶心至极,她愤怒地一扭头对他道:“你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滚一边子去!” 淮北听了便眼望着莹莹退开了一些,但他的面部显得更败坏了,他定定地望了莹莹一会儿,终于开口了:“你知道你是谁不?刘大柱他不是你爹,你是你娘从外面带回来的野孩子!——野孩子你知道不?你娘都不要的野孩子!她嫌带着你丢人,就把你扔这个家里来了!——” 莹莹愣愣地听他说着,淮北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就像锥子一样扎向她的心灵深处,她神色茫然地望着淮北,谁知淮北见她这样地看着他竟吓得一扭头跑了。 淮北的话的确像锥子一样,又扎得太深,她反而觉得神经麻木了c迟钝了,而那一个字一个字就像一个个魔咒一样叩击着她的心灵,给她的生命刻上一个永恒的烙印。然而淮北就像只狡猾的猫一样,他一看到她马上就跳开了,莹莹知道她所看过的那些一个个凄苦的c悲凉的故事其实离她并不远,或许就在她身上。 这样又过了一天,莹莹终于看到淮北正一个人坐在家后的机井盖子上发呆,怀着极其忐忑又激动的心情,她就悄悄地走了过去,也坐在井盖的一角,悄声问道:“淮北哥,前天你说的那个话,是真的吗?你听谁说的?”她故意套近乎,其实记忆中她好久没有喊过他淮北哥了。 淮北听了,忙有点惊魂未定地转过头来:“前天?——我说过什么话?” 莹莹听了就愣愣地c无助地看着他,半天,她方才喃声说道:“前天,你说!我是个野孩子!”这样说着她已经委曲地嗫嚅着嘴了。 谁知,淮北听了似乎有点担待不起了,他连连摇着头一下子跳跃开了:“我没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样的话,那个话也不是我说的,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着这话,他已跳跃着跑开了。 到这里,莹莹已委曲地撅起了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她知道那个一直纠结不清的秘密正在一层层地不攻自破褪给她看,她终于明白她那曾魂牵梦萦的母亲何以就这么决绝地抛弃了她,小彬的话如醐灌顶,——她感觉得到头顶那乌沉沉的天空一下就汹涌下来将她铺裹了起来,她竟感觉最后剩下的那一丝无奈的虚弱无度感都显得是那样的缥缈无力。 从此,她的那个小小的天空就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厚厚的驱散不开的阴云似的,而这团浓浓的c厚厚的的阴云将她团团包围,她不能够走出去,也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郁结。于是她就喜欢到没人的地方坐着一个人发呆,或者跟月兰姐到一块儿玩,或者拿着本她千嚼万咀遍的小说沉浸其中,这样她就能在那优美的篇章里c在别人那悲催凄迷的故事里给自己安一个位置,,那浓浓的忧郁似乎就得到了化解似的,慢慢地她就把自己的忧愁c烦恼c思维也付与了纸张,付与了情感与血肉,因此当莉莉把她写的《老枣树》拿给班主任看的时候,谁知道班主任只看了看就不屑地笑了一声扔到了桌面上:“肯定在哪儿抄的!”虽然莉莉在边上说:“不是抄的!是她自己写的!”莹莹的心依然一沉再沉,仿佛直沉到了海底深域似的,从此她就变得沉默了起来,然后在沉默里她却更加无肆地热爱写作了,只是她不再拿出去让别人看到,只是莉莉有的时候能够一肆饱览。 不久,她身上的月经就来了,在这之前莹莹就觉得心头每天都是郁闷的c压抑的要死去似的,她甚至觉得如果她真的就这样死去了,也不会有人能解她的忧伤和哀愁,就像那千目湖的少女,当她那无以泄解的心绪化成了一池静水,别人走过的时候,可否也有人能够洞悉她当初的哀愁。 一天午后,大家都坐在月兰家门前的楝树底下拉呱,说到小七的媳妇新霞贪嘴肯吃跟着纵毛糕跑了,莹莹坐在一旁听着总觉得有湿湿的感觉,可她又不想尿尿呀,因此也没在意就又坐了一会儿,待她一起身无意间就留意到了地上的那一大片血渍,殷红殷红的,竟渗到了土壤里去,其时一旁坐着的众人里,有李金凤c桂珍c小光,还有小军跟着他妈淑芬一并都看到了这一幕,恰巧当时李金凤正脱光了鞋赤脚坐在地上,她反应的快,顺势就拿起那只鞋底朝那片血渍上一盖,然后就拿眼朝对面坐着的淑芬翻了一眼,淑芬迎着李金凤的目光虽不动声色却心领神会,小军偎着他妈坐着,对于面前发生的一切显得神情很茫然。 莹莹望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一时懵了,待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啊!”地大叫一声就跑了。 莹莹一口气跑回家里,也没看到奶奶,就闯进了东屋,她胡乱地找到一条裤子就把那条血渍斑斑的裤子换下了,然而换上了干净的裤子一想还是不行,这样一会儿又把干净的裤子弄脏了。于是她又东找西找,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东西,这时李金凤来了,手里拿着两块大棉套子,递给她:“嗯!——拿这个垫上就管了,自己身上来了还不当心,还往人群里跑!” 莹莹听了这个眼里立时就噙满了泪,她想说我又不知道身上要来这个,然而眼泪就掉了下来,什么也没说。 垫上那脏呼呼的棉套子,莹莹就趴在了床上一动不动地哭了起来,她又没有妈妈,奶奶也没有跟她讲过这个事情,她从前好像见过有的人从屁股下面拿出的血棉套子,她看都不敢看,没想到这么难堪的事情又落到了自己身上了,竟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觉得真是不堪极了,要命的是那个东西一来就是好几天都不走,莹莹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内心里郁闷得真是要死去了,李金凤看到厕所里成堆的血棉套子,私下里对她咕哝道:“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一来来那么多,我都是一天c两天就过去了!”莹莹听了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倒霉,不由地伤心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卷 枝啼梦不成 春天里的时候,刘大柱又盖了三间厢房,他嫌那棵老枣树碍事,就同李金凤一起砍了,莹莹放学回到家就看到了院子里卧着老枣树的枝枝杈杈,心里异常的难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老枣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那感情似乎胜过了她跟世上每一个人的情感,似知己又胜亲人,她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老枣树,仿佛老枣树也会说话,也眼望着她一般,向她诉说着它一生的苍桑与无奈。现在整个小院收拾得颇有点模样了,因为到了快该给淮北找媳妇的时候了,刘大柱跟李金凤说,先就这样吧!等到时候再说吧,有条件的话咱打倒堂屋再盖,那到时候咱就住西屋,李金凤听了允允诺诺。 到年底,学校放寒假了,莹莹听莉莉说,初三的老师都说了,孟小军,清华不敢说,名牌大学应该没跑,莉莉的哥哥小伟跟小军一届,两人天天粘在一块,成绩倒是没有小军那么优秀,莉莉天天嘴上挂着“小军哥,小军哥!”的,莹莹觉得她叫得比叫她自己的亲哥哥还亲,——虽然说莉莉妈桂珍是孟家门儿里的闺女,但是到她跟小军这一辈已经没有什么亲味可言了,但是在莉莉看来很亲。这一学期,莹莹的成绩下降了不少,尽管她也想百般付出努力,可是她那无以的忧郁和哀愁使的她一学烦了,学腻了思想就控制不住地云游了起来,就控制不住地在纸上乱写一气了,记得她从前小的时候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还考过全班第一名呢,这大概是正像别人说的,女孩子越大越笨了吧!莹莹想道,可是不上好学又有什么办法呢?像她这种情况,要想使自己的命运能有所改变,唯有努力地把学上好这一条路可走了。 暑假里,莹莹在地里除草的时候,就远远地看见小军穿了一条鹅huáng sè的短裤光着脊背在杨树林里徜徉看书。她总看到一个少年在春天里徜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就是那样地深刻,这一情景几乎成了她少年时光的一个深刻的象征性的记忆了。莹莹每次下地路过的时候招呼他一声就过去了,大概是年龄一天天大了,对于同龄的男孩子就多了份羞怯,不想说太多话了,况且她跟小军一直就不是太熟悉的。 不久,小军就收到了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是班主任亲自骑着自行车送到他家里的,据说全校才只有三个人考上了一中,于是村子里所有的大人和小孩一下子全都对小军刮目相看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小军他当此殊荣,莹莹内心深处想道,眼看她也要上初三了,她又能不能如愿地爬上那座金字塔顶峰呢?然而梦想看起来似乎遥远而艰难。 晚上,莹莹跟奶奶一人一头睡在那张橼子床上,太热了,莹莹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觉夜己很深了竟还未睡着,忽听到奶奶轻轻叹息了一声,就把扇子摇了摇,莹莹不由就喊了声:“奶奶!”“啊!”奶奶应了一声,“你也没睡着呀?”“嗯!你也没睡着?”奶奶那头似乎没了声息,顿了一回方轻声地开口说道:“过两年叫你跟他过,——我不愿意!我还想让你嫁个好的哩!不过你爸有你爸的打算,就算找个倒插门的女婿,你也不用走远,老了有个照应”莹莹听得模糊诧异,待奶奶说完,她也大至听懂了意思,“是跟淮北吧?”她平静地问道,她的态度平静得竟大大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之外“嗯!”奶奶似乎也不太愿意这个事再说下去,就渐渐沉默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墙角的蟋蟀一直“啾啾啾”地叫个不停,莹莹的眼泪就“叭嗒,叭嗒!”掉下了好几颗,她知道就是拼死也要向着那座金字塔的顶峰攀去了,否则她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此,就学期开始的时候,莹莹就倍加警醒地提醒自己,一定要上好学,一定要考上一中,因此为了给自己施加压力,也是督促莉莉,她向她发出了挑战。开学的第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莹莹叫住莉莉:“莉莉,我向你发出挑战!”莉莉听了转回头来望着她一愣:“发出挑战!”“这不初三了吗?对咱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一年,看咱们俩谁的学习成绩最好!考上一中!”莉莉听了也觉得她这个提议不错,顿时也两眼放出奇异的光彩应允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于是在老师给学生排位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就紧紧地拉在一块,于是她俩分到了同桌,上学放学两个人更是形影不离,在做每一道题上两个人都在暗暗较劲,在同一道题目上,谁比谁多做出来半分钟,胜利的那个人马上就大张旗鼓地大叫起来,张扬着胜利者的姿态。因此两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求学机会。起初莉莉并没有莹莹那么太较劲,但每次到莹莹家去找她的时候,见她都是在做作业,而且凡是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有发的那些测试卷习题,莹莹总是不遗余力地一一早早就完成了,莉莉也才跟着追着赶着较上劲来。因此,这样到后来两个人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个夜晚都是手里拿着笔头就趴在桌面上睡着了,明知头在桌面上捣着小米也不上床睡觉,直到天冷得把手脚冻得冰凉,冻得清醒了一点儿马上就打起精神来接着做作业,她们为自己一天只睡两个小时而感到心安,为自己每天多睡半个小时而自责,这们下来好的结果是两个人的成绩一时果然是猛飞突进,不相上下,旗鼓相当,跃入全班甚至全年级的前列,不良的结果是两个人总是在一点一厘的差异上较起劲来,谁比谁多考了零点五分,谁比谁早算出来某一道附加题,谁又比谁多利用了几分钟的学习机会上而较起劲来,莹莹很早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因此她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把对莉莉的嫉妒c猜忌与不满而跃然纸上了,其实起初这也只是她释放学习压力的一种方式,她更喜欢在夜深人静,困顿乏力地时候,展开她那少女绮丽的梦境漫天云游一番,当然也都是即时即兴落笔,当真是“入的仙境中,出来花斑衣。问及何痴迷,少年梦忘机。”这样回来就感觉她那头脑中紧绷的弦马上就能松驰下来了许多,第二天的时候她就会在吃饭的间隙叫莉莉看一看,莉莉看的当然是神志全迷,在这一点上,莹莹就觉得她彻底超越了莉莉,然而到年底期末kǎ一 shi结果出来的时候,莉莉居然考上了全年级的前十五名之内,面莹莹却考到了全年级三十多名里去了,这是一个不得了的差异,那样到了中考的时候岂不要被刷下来?这使莹莹非常地纳闷与气馁,为什么她有的时候总是在一些高难度的题目上比莉莉做的更多更快更好,为什么在下的学习功夫上她比她下得更多更狠,可是为什么一到kǎ一 shi的时候她就考不过她呢?莹莹去琢磨得出的结论是莉莉的笑声,莉莉是个开朗脾气,她每次在比她早做好一道困难的题目,或者一张卷子之前都发出那种尖耳刺利的笑声,莹莹刚一开始觉得哪有必要那么兴奋c张耀,后来慢慢地她就恨上了她那种笑声,她一听见就觉得倍受煎熬,以至于她的成绩慢慢地就降了下来,她觉得她的笑声就像一种魔咒一样,她讨厌的很,她恨,于是,无以发泄她就把它们写进了日记,不知何时,她发现她的日记里充斥的竟全都是对莉莉的不满c愤愤及挖苦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她跟她一起长大,她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她也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她们从未红过脸,也未吵过架,她甚至把她的那个秘密告诉过她,莉莉还问她的妈妈,莉莉妈妈说是的,人家都是这么说,还叫莉莉这个事不能告诉莹莹,莉莉还说有人在外面看到过莹莹的妈妈,她在外面活的特别地风光,不愿意上农村来受苦受罪。莹莹想想都感到绝望,为什么到今天,她最好的好朋友,甚至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却成了她那么讨厌,那么厌恶的人了呢?她考得好就好呗,为什么偏要发出那样骄傲,那样势利的笑声。她跟她同桌,她念书也要大声的念,非要压过她,那样尖锐的叫声让她头疼了一个早上,什么也没有学下去。 直到她头疼得实在不行了,就到了小医院,医生听了她说的症状,说她是神经衰弱,拿了盒“脑心静”给她喝,然而“脑心静”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她依旧是越发头痛的厉害了,而她的成绩却越发地走下坡路了,kǎ一 shi甚至跌到了历史最低点,明明是最普通的试卷,她竟头痛得c膨胀得大脑一片空白,才考了三四十分,而且各科的成绩都降了下来,可是越是往下滑地她越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夜里仍旧是强逼着自己做试卷,背公式,虽然她已有点大脑紊乱,不在状态,尽管她已没法跟莉莉去相比c竞争,莉莉的成绩现在已经是直线上升跃入全校前几名了,可是她得救自己的命呀!她不会让自己堕落下去的,这样直到在一节化学课上,化学老师在黑板前当着全班所有同学的面指着她说道:“你们看你们看,刘莹莹同学在课堂上睡得多香!”老师的话她使猛一激灵睁开眼,全班同学都望着她哄堂大笑起来,原来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听老师讲着课竞能睡着了,她尤其听到一旁的莉莉竟“扑哧!”地笑出声来,她的眼泪一下就决堤了,成串地流下来,化学老师正讲着课不由地也怔了一下神。 放学的路上,莹莹望了一眼正在旁边骑着自行车的莉莉,终于开口轻轻喊了一声:“莉莉!”。 “啊!——”莉莉转过头来望着她。 “莉莉”莹莹放低声音又喊道,她明显地把车子又骑慢了许多,“我想跟你说句话”莹莹小声地说道。 莉莉听见就也放慢了下来,和莹莹并肩骑着,两人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那份感情,那份默契是直渗透到骨子里去的。 路上到处是骑着车子放学的老师跟学生,莹莹望了望小河的那边,正是小麦拔节抽穗的时节,麦田的深处有一条幽静的羊肠小路,说道:“我们到那边说说话好吗?”。 莉莉点点头,两个人便骑过去了,下了车子,莹莹就走下了河坡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莉莉也坐了下来。 “莉莉,我撤销我对你的挑战”莹莹说着就望向莉莉淌下了眼泪。 莉莉一见她这个状态,似乎也有点始料未及,她愣愣地望着莹莹:“好!” 接着莹莹就将头埋进臂弯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下子就崩溃了,哭得很凄惨,哭着说道:“莉莉我失败了,我考不上一中,连个普通高中都考不上了,呜呜我完了,以后全看你了,你以后还会认我这个好朋友吗? “会!我会永远认你这个好朋友的!”莉莉说得很坚决,也哭了起来,她用两手板着莹莹的肩膀,却表情冷静颇有感触地说道:“莹莹,你的压力太大了” “我知道!——”莹莹呜咽着说道:“可是,我——怕——” “——你怕,你学不会,可是——你不应该那么攻击我呀!”莉莉说着表情很激动,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莹莹听了一愣,看着莉莉。 “你知道吗?你那个本子我都看到了”莉莉说着也哭了,“你说我巴结老师,说我跟王文彬(老师)献媚——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还说我笑得难听!你不知道我那是故意气你的,你今天要是不说,我还不愿意说呢!你伤我的心都伤透了!呜呜”莉莉说着又激动c又悲愤c又委曲,也跟着哭得一塌糊涂。 “不了,莉莉,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莹莹说着趴莉莉的身上哭了起来。 “不!我也有错,我不该对你那么狠心,我也有一个本子,是专门写你的坏话的!”莉莉说着一抹眼泪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莹莹本来哭得悲恸,见莉莉这么一哭一说,不禁又破涕为笑了,一时两人相拥饮泣为笑,这样那曾经出现裂缝的友情的伤口又再次愈合了,莹莹觉得这一年来的压力就如乌云般消散了。 中考临近,李金凤却在一旁吹冷气,早上一家人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李金凤那张瓦罐子脸金鱼眼一翻,笑着说道:“莹莹还是没有莉莉聪明,天天用那么大的劲努力,还是考不过人家”。 莹莹看着李金凤不怀好意地讪笑,淮北也跟着讪笑,父亲刘大柱则一脸的严肃,奶奶弯腰起身去锅屋盛饭了,莹莹只吃了一块馍夹了半块咸鸭蛋就去找莉莉上镇上kǎ一 shi去了。 等到从考场一出来,两人拿着答题卡一估分,莹莹才知道她考得有多差,莉莉一会儿叫着她这道题写对了,一会儿叫着她那道题写对了,莹莹就郁闷地一个人到墙角的草丛里坐下了。待预考分数线下来,莹莹站在人群里望着黑板上那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分数,只觉得疲乏无力极了,她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心就越沉越低,甚至都不想往下找了,直到看着那个占总分一半的分数,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原本以为她会考到最末的那几个名次里去的,算了!她绝望地回头,眼里竟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看到莉莉跃居榜首,考上了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卷 千万年 重点高中没有考上,普通高中父亲就不想再供她了,毕竟一个女孩子家的多上两年少上两年的,还不得照样在家找婆家,反正李金凤是更不支持她上了,据暗里听说,她的大儿子淮南说妥了媒,正需要花一大笔钱,莹莹只好回家认命了。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季,这是一个灰色的暑假。莹莹知道从这个暑假开始,她就永远地与她的梦想说再见了,她要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了。莹莹喜欢一个人坐在杨树林里发呆,她看见莉莉穿了一件大红的连衣裙老远地从小路上摇曳着向她走来,恰巧小军突然站在了路边,于是两人就在路边高声阔语地谈笑了起来,莹莹看到莉莉在小军面前是那样地风光无限,莉莉喜欢小军,很早她就亲口告诉过她,莹莹觉得小军也喜欢她,她瞧着他们一起说起话来是那么地投机,真是天生的一对。 莹莹远远地看着他们俩,觉得自己真是没有什么资格与他们谈天,因此过了一会儿,莉莉冲她喊叫她过去的时候,莹莹只笑了笑,摇摇头一动也没动。 逢集的时候,李金凤给莹莹扯布做了一件带荷花的褂子,莹莹穿上褂子不好意思的看看李金凤,叫了一声“妈!——”李金凤高兴地咧嘴笑笑。 于是莹莹就常常穿着那件花褂子在老柳树底下一座就是大半天,尽管她知道她的花褂子不能跟莉莉的大红裙子相提并论,可是这仍能使她的心里有一种暖绒绒的感觉,李金凤还是有点疼她的。 她时常能看到小军在村庄的各个路口溜来溜去,心里就想像小军这样的男孩子大概也只有莉莉能够配上他了,这样想着,她每次与小军碰面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招呼一声就低头过去了,小军也淡淡的。 本来是觉得很平常,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莹莹就发现不论她出现在什么地方小军总能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这就使她的那颗灰蒙蒙的沉寂的心突然有一丝甜蜜的小惊喜的感觉,她突然想起了去年夏天小军对她说过的话,“你太忧郁了,适合于写作,你能驾驭的了吗?”莹莹知道有时候她写的文章莉莉会拿过去看,小军经常在她家玩大概也看的,在学校里老师也推荐她去投稿的,她总觉的希望渺茫而搁浅。那能算什么呢?对于像她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考不上学就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跟他们之间就形成了天壤之别。小军是不会喜欢她的,就算真有那么一点点,大概也就是想给她一点儿力量,一份理解吧,莹莹感到一丝凄苦的温暖,莹莹觉的小军要是真喜欢谁的话那他真正喜欢的还是莉莉。 又是一日午后,庄上的男女老少又都坐在了桥头的那棵大柳树下乘凉,莹莹也坐在草席的一角听大人拉呱,突然她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晒得黝黑黑的却骨骼清翟的脊背,她不由愣了一下,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儿坐着的是小军,与他侧斜着背挨着背地坐着,她甚至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她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小军,他平常看起来瘦瘦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健壮,他的肌骨是那样地块状分明,他的皮肤是那样的健康饱满,他的肩看起来好宽,噢!小军什么时候长大了,长成这个样子了?莹莹转过头来静静地想着,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时,莹莹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本杂志,被握折成长条状静静地放在那儿。莹莹信手便拿了,小军就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两人谁也没言语那份默契与喜悦就沁到了心底里去。 莹莹把杂志拿在手里,信意地翻着,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感觉就像雾霭一般将她氤氲其中,像云游于天空紫气之颠,飘乎曼妙,她一页一页慢慢地掀着纸张,突然她看到了豆腐块大小的一篇文章,短小精悍,不妨一读。是张爱玲的《爱》: “这是真的。 “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的美,有很多的人做媒,但都没有说成,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h一u én口,手扶着桃树,她记得她穿的是月白色的衫子,对面住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他走了过来,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地说了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儿,各自走开了。 “就这样就完了。 “后来这女人被亲眷拐了,买到他乡外县去作妾,又几次三番被转卖,经过无数的惊险的风波,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的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那桃树下,那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莹莹细细地品读着,她觉得这篇短小文章之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讲着她似的,而小军就是那个问侯了她的年青人,想到这里,她就把杂志放下了,一丝忧郁袭上了心头。 莉莉说过,小军说的她还应该再上个普通高中什么的,她太忧郁了,应该开心一点,一切就会好一点的。晚上,奶奶上大姑家去了,莹莹一个人躺在橼床上想着莉莉说的这些话,以及小军反反复复挥之不去的身影,不知不觉渐渐地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做了什么梦,突然梦见小军到家里来找她了,她看见小军在阳光里微笑着向她走来,突然不知怎么地天就黑了下来,变成了夜晚,她心里想着“你别过来了,大晚上的,俺奶奶又不搁家!”谁知小军依然不听她的话,仍旧一步步走了过来,她忙背过脸去不理他,谁知小军的手就伸了过来,在她的身上摸梭着,还哆嗦着伸到了她的胸部,接着整个人都铺压向了她,一股子异样的让人难以承受的气息笼罩着她,那个人还要亲她,她彻底生气了,愤怒地伸手去打,只听得“啪啦!”一声响,莹莹努力的睁开睡意正浓的两眼一看,只听得黑暗中那个人对她说道:“莹莹,你就跟了我吧!反正咱俩也是两口子”“啊啊啊!——”莹莹听了大喊着,扑腾着就跟那个人撕打了起来,原来那个人是淮北,莹莹只一个腔地直叫,朝淮北身上又撕又咬又打,一下子就把堂屋里刘大柱c李金凤给惊醒了,刘大柱听见情况就抄起了一把铁锨朝淮北身上狠狠地拍了过来,淮北顿时吓得抱头到处直窜,李金凤则拉着刘大柱回头朝淮北喊道:“快!快fān qiáng头!快跑!——”淮北听了便慌乱中朝一个墙角子连续爬了好几下才fān qiáng逃跑了。 这时莹莹还在一个劲地直着腔的叫,李金凤走过来拉拉她,她瘫坐在地上哭着不起,李金凤低下身子趴在她头上小声说道:“别哭!咱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的哭啥子?叫别人听见多不好?”然而莹莹依旧止不住地大声地嚎哭,下意识里觉得淮北那肮脏卑污的大手依然还在抓住她的身子不撒手,突然她像发疯了一样向墙上撞去,李金凤连忙惊吓得去拉,莹莹一边挣扎着一边哭道:“让我去死!我不活了!——”这样说着她忽然又想到了家后的那条大河,一心只想跳到河里去,于是又向大门口跑去,撞得门稀哩哗啦直响,她这样一闹腾,李金凤一个人拉她颇有些费劲,而刘大柱只无可奈何地愤怒地站在院子中央,叉着腰手里竖着那把铁锨立在那儿,四周的狗都在“汪汪汪!”地直叫,夏天的夜晚睡在外面的人多,听到这儿院子里“稀哩咕嗵!”又是打又是叫的,有人就敲门问:“大柱,家里招小偷了吗?” “噢!”刘大柱应了一声,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没啥事了,你们都回去睡觉吧!莹莹吓得哭,小偷叫我打跑了!” 莹莹听到这里似乎有了点意识,一下子又瘫坐在大门口嘤嘤地啜泣起来,她甚至能听到门外有人细声地说着:“刚才,淮北fān qiáng头跑了!”,于是她渐没有哭的力气,被李金凤挽扶着又进了东屋至橼床上睡下了,李金凤看了她许久,见没什么声息就叮嘱了两声回堂屋睡觉去了。 到第二天一大早,大家端着碗吃饭的时间,整个孟刘窑都在悄悄议论着昨天夜里莹莹大哭大闹的事。有人还说半夜看见淮北fān qiáng头就跑了,吃过饭的进候,莉莉来了,她看见莹莹依旧一个人睡在橼床上一动不动,莉莉就搬个板凳坐在她床头,把手轻轻地放在她头发上抚摸着,莹莹睁眼看看莉莉两眼无限凄楚:“你昨天晚上看见啥了吗?咋弄的?” 莹莹听了就抹抹眼角的泪,她的脸已经被泪水浸得水肿了,她看一眼莉莉,那一刻,她委曲地眼泪就已大把地滚下来了,然而她嗫嚅了两声,仍是改变了主意,就长出来一口气,趴在那儿缓缓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个什么梦,梦里梦见一个非要杀了我不可,他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地,我拼命地跟他打呀打呀,我咬他c挖他c他就跑了!”莹莹平静地说着,面如死灰一般。 莉莉听着,就将一只手搭在莹莹的肩头,俯下了身子,两个人就趴在了一块儿,什么也不说了。 一连好多天莹莹都不愿再走出家门一步,李金凤下地回来走来走去收拾家务的时候就总拿眼剜她,见没人的时候,莹莹就听见她自己在那边小声地说着:“长这么大了,也是个大闺女家了,一早一晚地注意着点儿,啥事也不能老怪人家!”莹莹听着委屈不平也不吱声,是的,老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总得顶头见人吧!于是她下地了,她能感觉得到处向她投来的怪异的目光。 再次见到小军,是在一个路口,天近傍黑,莹莹下地只顾低头走着,到一个拐弯处抬头就看到了小军,她不由地怔了一下,那一刻下意识里她有一种马上就掉头走掉的冲动,然而倔强的禀性还是让她硬着头皮冷冷走了过去。 “下地了吗?莹莹!”小军招呼得格外客气,望着她。 “呵!”莹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搁这干啥哩?”她这样问着却低着头默默地走过去了。 小军当然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就眼望着她表情淡漠甚至冷漠地走过去了。 从此莹莹不再期望在村子里的某个路口或是田间地头再看到小军,她倔强地将自己强制性地封锁了起来,她知道她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根本就不配,何况她身上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在别人眼里不知道又要把她看成什么“下三滥”一样的人了。然而小军却总能以他独特的方式出现,在她那波澜不惊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猗。如果她在田里除草,必定一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小军徜徉的身影。如果她躲在人群中听人拉呱,他必定也会悄然地走到她身边悄声地问一句:“呵!你也搁这玩儿哩!”语气是那样地波澜不惊却直沁入人的心脾里去,又不会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仿佛是只说给她一个听的,于是她不免低头一笑,默不作声,慢慢她相信大概小军是不会嫌弃她的,小军是那样聪明又开化的一个人,他大概是能够穿透这世俗的眼光,而真正地能够懂她的人,而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外貌。因为自从这个暑假开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莹莹发现她每一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就总能引起别人注视的目光,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那件事情,后来渐渐就听旁人说起“这丫头长得真俊!”慢慢地莹莹就觉得如果跟庄上的名侠c莉莉站在一起的话,论身材论五官,她自觉得是比她们优越了许多,名侠是那种又冤又土得掉渣的乡姑,自不必说了,莉莉也在一夜之间似乎定了模板,那张且宽又平的大饼脸纵然眼睛还如小时候那般模样,却也难以出色了,她但愿小军喜欢的不仅仅是她的外貌。 暑假过去了,莹莹一个从坐在杨树林里发呆,她不想看到别人风风光光地去上学的场面,那对于她来说梦寐以求的梦想如今再也激不起她一丝的沸腾,她的劲使得太猛,她的努力付出的太多,到现在只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结局,她竞再没有了眼泪。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出神,只觉得没有了小军和莉莉整个世界都空荡荡的了,突然听到身边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猛转回头一看,那一刻她几乎叫出声来,她看到了小军腋下夹了本书站到了旁边。 “搁这儿坐着,想什么哩?”小军笑着问道。 “没想什么!”莹莹有点羞怯地笑着说道:“咦!——你怎么没去上学?”她看见小军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衬衫,蛮工整的一个男孩子了。 “今天是报名,开学三天没正课,我又不是新生,明天去也不晚!”小军站在她跟前望着不远处绿油油的庄稼缓缓说道。 “哦!”莹莹也望着不远处的庄稼应着,她的内心欣喜起来,小军不走大概是惦记着她来着。 “你打算怎么办呢?”小军转过脸望着她问道。 “我?”莹莹吃惊地抬头望了小军一眼,小军的话问得她很黯然,“在家种地呗!” “时间还长着哩!你不应该这样”小军这样说着依旧望着不远处绿油油的庄稼出神。 莹莹听了便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时间还长着哩!”她想说:“有时间的是你们,我还哪里有什么时间!”然未说出口,就陷入了沉默。 小军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一起都望着这面前葱茏盎然的庄稼出神,似乎在这个本该生机勃发的季节,两个人除了这无以复加的忧郁以外,内心竟迷茫地看不到明天,也看不清现实。许久,小军转过了脸来,望着面前万千哀愁地少女,无奈地说道:“你这该死的忧愁!害死人!” 莹莹听了就抬起万般凄楚的眼神去望小军,只见小军那一双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也正无限凄楚地望着她,那一刻莹莹的心颤了一下,忙转过脸去望向远处那葱笼的庄稼,小军这时已转身走了,莹莹最后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杨树林的深处 然而不知何时,转脸却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放了一本小军刚刚丢下的杂志,她不由拿了过来,谁知她这样一翻不由地就吃了一惊,她看到了一篇她曾经写过的一篇文章《小路漫漫》,然而署名却是“梦遥”,莹莹激动地把那篇文章一口气读完,那确确实实是她写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谁发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闺深梦万里 莹莹知道,她的那万千哀怨又无以聊表的心绪就要在这个春深愁似海的季节深深地埋葬了,就像黛玉葬花,能葬送的只是一个仪式,葬不掉的是那千古不解的闺深万里梦。于是她把那些从小就记下的点点滴滴的事情统统都收藏了起来,装进了一个硬纸盒子里,放在了大床底下,就像从前月兰姐的那个大铁皮盒子一样,把它搁束了起来,收拾的当儿不经意间就落下了几滴眼泪。 不久,月兰姐出嫁了,婆家是三十里外的青龙镇的,男的三十好几了,弟兄两个,有个老娘,人人都说月兰受是受不着她,弟兄俩都能干,男的虽说长得劣了点,但月兰即有这个毛病,家里人合谋合谋也合适,或许到那边再生个一男半女的,不然老在家里养着也不是个法儿,这两年四下求医拿药,月兰病也见好了许多,碰见人也知道招呼一声:“恁吃过了吗?”“恁干啥去?”不过也只限那几句话,一说多了还是精神不太正常,颠三倒四的,“我有神经病,你们别跟我一样,我天天都得吃药!”。 出嫁的那一天,一切还是按照农村规矩正式发的嫁,莹莹c名侠还有其她的几个小闺女一起陪的嫁,发嫁那会儿,鞭炮声响得震耳欲聋,莹莹站在那鞭炮声里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月兰头上戴了一朵大红花,穿着一件水红缎面袄,模样仿若仍是早些年的模样,上车的时候,她回头笑着对娘说:“娘,我不哭,我享福去了啊!——”月兰娘听了用衣襟子直抹泪,却擦不尽。 一辆破破烂烂的中巴车载着月兰和几个陪嫁的小闺女,后面跟着一辆拉着几样家具的农用三轮车在田间的土路上拐弯抹角地向月兰的婆家开去,农村的小丫头哪坐过这么长时间颠跛的qi chē,一个个颠跛得在车上就干哕了起来,倒是月兰显得镇静了许多,她稳稳当当坐在车子的副驾驶的位置上,不干哕也不吐,一直望着车窗外向后倒去的杨树行和路两旁的庄稼地出神,莹莹打量着她,看不出她是高兴呢,欣喜呢,还是忧愁,只见她安静地坐着,一会儿就望着后面这几个闹腾得不得了的小丫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都别闹腾好不?今天是我结婚的好日子,你们都努(坚持)一下好不?”几个小丫头也都不跟她一般见识,在后面递了个眼色使笑:“好!好!月兰姐,俺都努一下!”。 月兰的婆家看起来又破又烂,几间低矮的破草房突显了它在村子里寒酸的地位,四敞大开的院子里正炊烟爆炒,摆了几张大圆板桌,邻居亲朋了了,车子一驶进庄子,停在月兰家门口,莹莹就透过车窗的玻璃望见了这一切,知道月兰姐将要落身于这里了,新郎是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苍桑更猥琐的男人,虽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仍掩饰不了那个低劣粗俗的相貌,莹莹望了他一眼,就觉得内心异常难受地转过脸去。 送走了月兰,接下来就是淮北见面的日子,自从那天夜里淮北fān qiáng头跑掉以后,接连一个多月都没敢进家,在这一个多月里,李金凤也没大搁家,不过也没有闲着,因为淮南要结婚了,她得到那头装修房子,拾掇屋子,这样直到淮南结了婚,领着媳妇到孟刘窑来谢恩的时候,淮北才好意思跟了回来,李金凤就趁热打铁地操盘着赶紧给他也说个对象。刘大柱才勉强同意他回来了,而原先订的不太靠谱的婚事也就随之被取消了,刘大柱一气之下不同意了,李金凤也就不再坚持了。莹莹一见到他看都不看一眼,躲得远远的,生怕得了瘟疫似的,晚上睡觉就爬到奶奶的大床上睡到里面去,就这样仍然整天惶心恐恐。 刘大柱和李金凤眼瞅着形势就抓紧四下给他介绍对象,见了一个又一个,不是淮北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下上淮北,每次见面莹莹都躲得远远的,看都不看一眼,一天傍晚莹莹就听见李金凤逮着淮北在大门里旁数落开了:“你也别想着找个多俊多俊的,差不多的能看上咱就行了,咱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你不能老拿她比,知道不?”李金凤长一声短一声地教导着,淮北低着头用一只脚搓着地,这样说着还真管用,不久淮北就订下了一个,看起来相貌很平庸,各个方面也都还说的过去,人也懂点道理,李金凤高兴地嘴都咧开了花,见人就夸,好像什么无上宝似的。 女孩叫红兰,莹莹见了她也不说话,点个头“嗯!”一声就过去了,红兰见她模样端正标致,只当她冷傲,自己物惭形秽,自然不敢贸然接近,渐渐地莹莹就觉得红兰还算是个善良老实之人,不由地就觉得跟着淮北亏了。 就这样在家一熬就是一年多,淮北和红兰结了婚,住进了西厢屋,结婚以后,淮北也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起话做起事来就带了那股子大男人的蛮横气势来,话语间对刘大柱也是不屑了,时不时顶个一两句,莹莹见他依然还是不理,只是心里安宁了许多,当然时而也有人试探着想给莹莹提亲的,刘大柱给挡住了,说晚两年,晚两年再提吧,孩子还有点小。其实刘大柱自有打算,这年把眼见莹莹出落地愈发标致了,虽然他的家庭底子不好,但若仔细的留意着,或许能找个不错的人家;倒是名侠名不见经传,悄然地就定下了婆家。莹莹依然跟她玩不到一块去,她宁愿一个人呆着,或者像从前跟又疯又傻的月兰姐在一块玩,也不能忍受跟名侠在一起尴尬地听她说:“他说是他奶奶看中我的,说我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古河大会上他带了四百块钱,俺才花了一百八十块,他还嫌我花的少” 莉莉每逢两三个星期会回来一次,莹莹便和她还像儿时那般坐在一起悄悄地说一些知心话,毕竟两个人在心底,她们不仅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好朋友,更是知己,莹莹便把在家中发生的事情讲与她听,对于家中这种井底之蛙暗无天日的生活,莉莉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对她来说这种生活简直不可想象,悲惨之极,然而莹莹说着却表情平淡至极,她微笑着,似乎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稀松平常,慢慢地她就不大说这些了,再说有什么用呢?她除了感到新奇同情之外,又怎么能有她身在其中的体会呢?莉莉也跟她讲高中的学习呀多么多么的紧张,同学之间多么多么的难以相处生活呀什么的,莹莹也听得云里雾里的,那里曾经是她万般憧憬的乐园,可是,纵使她万般地憧憬过,最终还是不能够进的去,到现在再听那些还有什么用呢? 倒是每次见到小军的时候,那种梦想的遥远感没那么强烈,虽然她和小军并没有太多话讲,然而小军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问候,都让她感觉到他离她是那么近,甚至让她感觉到他所就读的那所一中也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然而这一感觉又常常被莹莹否定了,她宁愿相信这不过是她一厢的错觉罢了,她跟小军怎么会没有距离呢?他们从小不大一直玩,长大了又没有什么交流,到现在他们一个是后备的高材生,而一个则是等待着命运安排的落魄生,更何况,他们之间有什么山盟海誓的约定吗?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场没有前途c没有结局的错觉罢了。 暑假里,小军考上了一所大学,一天,又是在那棵老柳树下,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旁人都走了,独独剩下了他和她。 “你说那所大学在哈尔滨,是吧!”还是那张破草席,她和他背靠背斜坐着。 “嗯,在吉林,那儿很冷!” “噢!那不太能回来了!” “能,放寒假的时候就回来了!” “” 莹莹知道一切都会发生,一切早晚都会发生,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我过两天就要去城里了,城里有个纱厂招工,我想去打工!” “噢!”小军听了转过脸来看着她,他的眼里立时竟满含凄楚。 莹莹姑姑家的表姐爱玲在城里纱厂上班,淮北结婚的时候,她来了,几年不见,瞧着莹莹的模样,很是羡喜,说,别老在家窝着,到城里找个班儿上上,多精神,孬好能挣两个零花钱,因此,过了秋忙季,莹莹就被刘大柱送进了城里。 跟着爱玲表姐进了纱厂,莹莹算是第一次进入了社会,纱厂可真是一个热闹的地方,一切都是新鲜的,新奇的,莹莹渐渐地就觉得她离过去的那种生活环境越来越远了。第一次离开家,离开那个一直被莹莹视为四分五裂的家,离开那个她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地方,每当到了夜深人静莹莹却倍加地思念起它,想它诸般的好来,她想奶奶,想奶奶从小把她拉扯长大相依为命,就趴在床上哭的稀里糊涂;她想她的父亲刘大柱,想起他对待她的好,真是不容易,明明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却依然做到了她作为父亲该做的一切,虽然自从他娶了李金凤后作为一个父亲,他把她交给了奶奶,但是从小到大哪一件事情,那一次上学交学费不是他来付出,若是她真的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她相信父亲是一定会供养她的,这一点她非常确信,因为她知道相比较淮北而言,父亲是一直对她寄予希望的。尤其是那一晚他抡起铁锨拍向淮北的那一幕,她永远记在心里,后来她跟淮北的婚事再没提起定是他的主意拿得正。后来有人跟她提媒,父亲推辞了,是他很珍惜她,想让她有一个更好的去向,记得他送她到爱玲姐这儿来的时候,表情关切沉重而又内敛,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父亲,想起她一直以来与他的隔膜,莹莹哭的更悲伤了;若是时而想起小军和莉莉,她会愣一下神,尤其是小军,就像她心头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使她难收放释怀,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亦会枕着那最纯真的深情沉沉入眠,然就是这样的岁月也一天天不可挽回的去了不复返。人生不停留,感情任蹉跎。 表姐爱玲每天晚上都回到丈夫的修车铺去,莹莹就住在厂里的女工宿舍里。那可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整天地都有男人鱼贯出入,莹莹刚一开始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觉得他们都像sè láng似地,见到哪个女的性格活泼,有几分姿色就围得像个蚂蜂窝似地,其中有个叫葛红的就是那群狂蜂浪蝶们竞相追逐的对象。 其实,葛红长的还真算不上什么漂亮,中等个儿,鸭蛋脸,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笑眯眯地,可是她脾气好,见人就笑,跟谁都拉的来,再调皮捣蛋的男人她都不怕,说喝酒就喝酒,说逛街就逛街,反正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那种类型。然而,厂里的人也都知道葛红的一个秘密,那就是葛红是因为一个男人才留在这个厂里的,已经三年了,这个人就是机修潘劲超。 潘劲超不喜欢葛红,整整三年了,尽管她和别的男人,百般妖娆,万般风情,潘劲超始终也未与她谈。葛红说了,我不看到你在这个厂里找到女朋友,我绝不走。她心甘情愿,低声下气为他做各种事,早上买早点,夏天买冷饮,感冒发烧了她总是第一个出现在他的面前,小潘没法,就把她当朋友一样处。因此厂里的人就看到这样一种滑稽的现象,一方面葛红在众rén iàn前搔首弄姿,万般风情;另一方面她又在潘劲超面前低三下四,为首是瞻;她一会儿跟在潘劲超的后面形影不离,一会儿又和别的男人喝酒行令,约会逛街去了。 莹莹刚一开始认识潘劲超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他跟葛红的故事了。潘劲超高高大大,一头很有光泽的头发很飘逸,神态飞扬,莹莹一看到他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孩,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特别是跟风情万种的葛红比起来。于是她想,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小军是能够真正喜欢她的,可是小军在一个她想都无从想象的另一个世界,莹莹抬起头透过纱厂那高大的玻璃窗就看见了蓝蓝的天空白云飘,是那么地高远,飘忽。 一天,莹莹看着的那台机器坏了,她便去找潘劲超来修。到处找都找不到,她急的要命,后来经人指点,才发现他竟躺在一堆废料里,一动不动。莹莹走过去,说道:“我的机器坏了,你去帮我修一下!”说过去,莹莹才知道自己说的有多冒昧,然而她也不懂得怎么措辞客气一点,厂里的人都喊他小潘,莹莹没有喊出口,就那样站着看着他。 潘劲超听了,半天才抬起眼皮来看着她,却又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动弹,就在莹莹感觉到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就见潘劲超从废料里面爬了起来。莹莹见状就在前面走了,潘劲超就在后面跟着,走了有一小段距离,莹莹总觉得有点奇怪,就回头去看,就见潘劲超正迈着颓唐的步子有气无力地往前走着,这时就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莹莹忙激灵地转回头。 莹莹站在一旁看着潘劲超一点一点地修理着机器,她不敢靠的太近,潘劲超身上有一股力量,一种男孩子的阳刚和朝气,使她这个刚步入社会的小女孩感到心怯。机器修好了,潘劲超还故意调试了一下,走过来,看着她,笑着说道:“修好了!” 潘劲超的这一笑使得莹莹受宠若惊,在她眼里,她只看过潘劲超或帅气或颓唐的样子,然而那都是与她不相干的一个陌生的男孩子而已,她从没见到一个人对她这样笑过,他笑起来眼神是那样的温和纯净,就像清澈见底的湖面,没有一点杂质。 莹莹的心头掠过一丝美妙的情愫,她知道潘劲超不同于厂里的其他的男孩子,他不仅帅气,更不喜欢到女工宿舍里嬉笑打闹,这一笑,莹莹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帅哥,而是非常可爱,非常温情的一个人了。 于是,慢慢地两个人之间就有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就拉拢着两个人的心慢慢靠近。小潘没事的时候就走到莹莹看着的机器跟前站着,莹莹感到就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是一种从小到大从没有人给过的感觉,很温暖,很幸福,很踏实,她觉得小潘就像座大山一样,让她这棵无主无根的小草找到了落脚能够紧紧吸附着依靠。他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去调理她的机器,即使机器好好的,他也愿意在她跟前呆着,于是就有人小声地打趣他:“小潘,要泡小妹啦?”他就俏皮地咧嘴一笑,“嗯”“啊”地点头。莹莹觉得她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最甜蜜的女孩子了,只是她的头脑中时而也会掠过小军那忧愁而落寞的身影,她以为那不过是她又多虑了,他觉得她和小军那一份清纯且轻薄如蝉翼的感觉已如一阵微风般在那个愁肠百结的青涩年代飘然拂过,他们原本应有各自不一样的人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转山转水转佛塔 然而,——然而,于漫漫的人生长路上,往往太美好的东西总是不给人留下回忆的,相反那些那痛苦的,不堪的往事却总是条理清晰地一件件一桩桩地都雕刻在岁月的廊柱上,抹也抹不去,就好似那漫长的,死寂的,无聊的,庸俗至极的现实生活一般,常使人觉得那美妙的梦想就仿佛只是梦境,只是在梦里,到过;梦醒无迹。 一日下班后,莹莹换下了工作服刚走出车间,就听到有人喊她:“刘莹莹!” 四下张望里就看到休息室的门槛处潘劲超正倚在那儿看着她,莹莹愣了一下神,指着自己问道:“你叫我?”。 潘劲超正微笑地望着她,点了一下头,莹莹这时就感觉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起来了,这大庭广众的,他叫她干什么呀?这时后面正嘻嘻哈哈地走过几个女工,在这节骨眼儿上,莹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时那几个女工正好走过身边,一时也不嘻笑了,意欲暧昧地走过,却又刻意地留意着他俩。 小潘看一眼那几个回头瞅着他俩的女孩子,脸依旧嘻笑着却不免红了红:“下班了,到小街上逛逛?——你去吗?” 莹莹听了立刻脸就红了,潘劲超这是要追求她了吗莹莹听着晕晕乎乎地,竟一动不动地傻站着,不吱声。 “去吗?”这时那几个女工还未走远,不时回头张望,嘀嘀咕咕,小潘望了她们一眼又开口问道。 莹莹低着头,红着脸,说不出口“去”,也不说“不去”,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笑笑地低着头红着脸就走。 “哎!哎——!”小潘又忙喊她。 莹莹又忙转回头。 “在‘一枝独秀’服装店门前,我等你,——你知道吗?” 莹莹停了一下,也不转头,待他说完了,忙脚步如飞地跑了,“一枝独秀”她当然知道,厂里的人都喜欢到那儿买衣服。她要恋爱了,莹莹仿佛踩在云端一样,她飘飘然地就回到了宿舍,然而她并未太刻意地打扮自己,她知道小潘既然喜欢她,就一定会喜欢她最自然的样子,她只简单梳洗了一下,然思虑再三还是换上了那件新买的洁白的毛线衣。 深秋的傍晚天已渐凉,小街上的霓虹灯闪烁,莹莹站在‘一枝独秀’服装店的门口已等很久了,却始终也未见小潘的出现,大街上人来人往,莹莹觉得小潘在故意耍弄她,她知道喜欢小潘的女孩子太多了,小潘是不是花心,故意耍弄她?然而直觉告诉她,不会的,小潘不会耍弄她的,就这样,莹莹怀着沮丧又失落的心情回去了。 回来以后,莹莹就身心疲乏地趴在了床上,对于小潘约她上街而又不出现,她怎么都弄不清楚,不久,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把她吵醒了,莹莹睁开惺松的两眼就看见葛红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像喝醉了酒,在房间里东倒西歪,几个女孩子看着她笑,直撇嘴。 “凭什么?——凭什么跟我争?我等了他三年,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资格跟我争!不就是长得漂亮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葛红披头散发,勉强扶住一根床框,颠三倒四地说道。 莹莹听得迷迷糊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到这时她才忽然想起原来葛红一直喜欢小潘,她才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呀?宿舍里那么多的女孩子都在看着她的反应,还有门口趴着的那些探头张望的人,一时,她只怔怔地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切。 “你起呀!我说的就是你!别装的跟没事人似的!”“——听到没有?!”葛红望着一脸茫然无辜的莹莹再次说道。 “你跟我说不着话,你要喜欢他就去找他吧!”莹莹索性一扭头说道。 “那你不要勾引他才好!”葛红说道。 “我那里勾引他了?”莹莹听了一把委曲地坐了起来,一时她的眼里就漓满了泪,葛红说的“勾引”两个字,让她颇为伤心,“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葛红望着一脸无辜的莹莹,望着她那粉润娇嫩的脸蛋儿,是的,潘劲超就喜欢像她这样纯洁的女孩,一时自己也觉得那样的帽子扣得勉强了些,知道自己理亏,于是找个借口嘟嚷着失态地走了:“那你没来之前他都不这样” 原来昨天下午小潘约莹莹上小街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葛红耳朵里,葛红醋劲大发就去找小潘,任小潘怎么跟她解释,葛红就是认定了小潘是她的男朋友,在小街上跟他大吵大闹,撕撕打打,小潘本不爱她,但两人相处了好几年,没有爱情也有纠结不清的友情存在,葛红对他的付出,他是深有体会的,虽原先说她只当朋友相处的,此时也不忍伤害她,于是两人来到路旁的烧烤摊喝酒解闷,因此当莹莹来到小街的时候,小潘已经跟葛红走了。 在烧烤摊上,葛红一边喝着白酒,一边向小潘倾诉这么多年来对他的爱慕和内心的苦闷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哭着,小潘虽然知道这些,但再一次从她嘴里这么痛彻心痱地说出来,不免也感动地泪流满面,一边是多年来对他矢志不渝的女子,一边是他此生倾心勿疑的女孩,他处在了尴尬两难境地,从外面回来,跟泪流满面的葛红分后以后,他就疲惫地回到了男宿舍,倒在了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他本来是想去找莹莹说说解释一下的,然心力交瘁的也就算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间,小潘又来到莹莹看着的机器跟前,莹莹看了他一眼,心里还在为昨天的事感到不平,小潘站在那儿,面露微笑地,机器轰隆隆地响,小潘围着机器转了一圈,就微笑着又走了。 下了班,莹莹老远就看到小潘站在一个车间小门口看着她,莹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听他说道:“昨天的事对不起!” 莹莹听了,停了下来急忙说道:“没什么对不起的,她那么在乎你,你该好好珍惜她!”莹莹说罢转身抬腿欲走。 “不是你能听我跟你解释一下吗?”情急之中小潘一把抓住了她的膀子,他的手臂不由地发着抖。 莹莹从没有被一个男人这个样子地抓着控制住过(虽然淮北之前那样对待她过,但是那不一样),她不由地就绯红了脸抬头去看潘劲超,就有一种晕眩在这个男rén iàn前的感觉。小潘一看自己痴情的女子如此地花容失色地望着自己,一时心血沸腾起来,此刻他正两眼含情无限欣喜地望着莹莹,“跟我来——”突然他猛一使狠咬下了牙关拉起莹莹就走。 像是在梦里,像是diàn yg片段里,莹莹不由已地被他拽着往前跑去,她甚至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很大的惊讶声“啊!——”,然而她也不回头,也不能去想什么了,就这样随他去了,连同整个的身心都随他去了。 小潘拉着她的手向前跑着,他转过了脸来看着她笑,莹莹迎着他的目光仿佛就过了一个轮回。到一处僻静的花草旁,潘劲超停了下来,望着她,动情地说道:“你知道吗我每天做的梦里都是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喜欢上了你” “别说了!”莹莹伸出了手挡在了潘劲超的嘴唇上,“我知道”说毕就扑在了潘劲超宽阔的胸脯上,既然逃不离,那这一刻就让它天崩地裂了吧,莹莹闭上了双眼。 潘劲超紧紧地把她揽进了怀里,如同拥抱了一个完美的世界。 许久,许久,莹莹才开口说道:“我有哪一点值得你这么对我,我承受不起呀!” 到这时潘劲超紧紧环抱着她的手臂才放松了下来,放在莹莹的长发上抚摸着:“你值得呀!你要是不值得,我到哪儿再去找我心目中的女孩呀!——” 莹莹听到这里几乎感动的要涕泪交流了,潘劲超依旧紧紧揽着她走向一处油漆斑驳的栏杆跟前站立着,夕阳的余晖把他俩的轮廓掩映,拉长。在他俩身后的小路的尽头不时有一两个人影走过,也不打扰,只留下了深深的眷恋的目光离去。 “昨天,她去找你了吗?”终于,潘劲超硬下了心来问道。 “嗯!昨天晚上,她到宿舍里找我喝醉了”莹莹轻轻地说道。 “她说什么了吗?”小潘虽然有些激动着,然说起话来还是很冷静的。 莹莹沉默了一会儿,也冷静地抬起头看他,“”却终未开口。 小潘见状也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说道:“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己!” “但是,她说”莹莹欲言又止,望着潘劲超。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潘劲超迟疑了一下说过方略觉不妥,他了解葛红的一片心,但是感情的事他又能该为她做些什么呢?只能使她适得其反,越陷越深。 “还是不要伤害她为好,难为她对你一片苦心!”莹莹望着潘劲超紧锁的眉头委婉说道。 “嗯!”听罢潘劲超望着善良的莹莹终舒展了眉头,微笑着点了点头。“莹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当初一下就俘虏了我的心脏。”潘劲超望着明眸顾盼的莹莹不由又深情款款地说道。 “哪——有!”莹莹说着羞赧地用手掩了下面颊,“我一直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不知道自己哪里好” 潘劲超一听就转过脸万般深情爱怜地看着她,望着她的双眼,“真的!我也说不清,感觉感觉好像有什么不能言明的东西似的,看着你我就知道我们上辈子肯定有一个约定要到这一辈子来还的” 听到这里莹莹感动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了下来,她紧紧地依附在潘劲超的胸前,喃喃说道:“是不是真的!——”她知道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懂他,解她千千结的那个人了。 “真的或许是梦里,”潘劲超动情地低头在莹莹发际呢喃,就湿润了眼眶:“都可以” 西天夕阳坠下,两个人相拥相依静静地看长霞落坡,这个世界简单的幻化成一个最美的维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沧海月明 从此,全厂子的人都看到了小潘破天荒地对一个女孩子万般殷勤眷顾,上班围着她转,下了班就带她到处沿街溜达,他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这甚至使得厂里的好些个女孩子背地里说起来感动得直想掉眼泪,每当有人拿他取笑开心时,他就一本正经地自我解嘲道:“看上了,就要追,狠命地追,追上了,就要疼,狠狠地疼”一时间,他的这句话就在厂里疯狂地传颂开了,并且一直传颂了很多年。 葛红见了莹莹依旧两眼红红的,想吃人的感觉,莹莹有一次看见她喝得醉熏熏地,被几个男的驮进了宿舍,大冬天的露着雪白的肚皮,觉得她真是越来越下作了,但是,见了潘劲超她依旧是嘻笑着贴合上去,小潘自从那天晚上跟她摊开以后见她就不大理了,任她再怎么风情万种,他只是敷衍着笑以应对。 眼看年关快到了,一天小潘告诉莹莹,厂里开过董事会决定了,过了年就聘他为工程师了,到时他就会有独立的单人宿舍,也不用每天都下到车间去修理机器,莹莹听了莞尔一笑,她知道这与他平日的钻研刻苦c自学成才有关,他是应有所得的,他的宿舍里堆满了各个级别的关于机械原理与应用的书籍,莹莹虽然对那个不感兴趣,但是这也触动了她从小上进好学的本性,因此也无比地支持她,不自觉间就懂事与成熟了许多,在他钻研理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坐在一旁,这时同宿舍的工友就拿话打趣小潘:“潘劲超,我真佩服你,有ěi nu坐在身旁,你居然还能静下心来去看那些东西!” “那怕什么!他看他的,我又不打扰他!”莹莹听了不屑地说道,她不喜欢宿舍里那个叫廖光辉的男子,总拿眼光觊觎她,这让她很不舒服,有点恼火。 “好,不看了!走,我们到榴园巷去,你们谁去呀?”小潘合上书问道。 “兮——!,俺不充那大灯泡子!”小周撇了撇嘴皮子说道。 “哎!我去呀!——”这时廖光辉咋唬道,众人都笑了起来。 “俺不带liu áng去哦——!”小潘说着笑了起来,就拉着莹莹的手儿走出了男宿舍,莹莹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廖光辉,觉得这家伙有时候还蛮滑稽的。 在百货大楼里,当莹莹穿上那件中长款石榴红的呢子大褂时,连在场的售货员都不免露出由衷地赞叹,她那犹如芒果般饱和的脸蛋儿在石榴红色呢子大褂洋毛绒领子的衬托下欲发显得娇美欲滴了,一双莹亮的大眼睛羞郝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地端庄而妩媚,连趴在柜台上的潘劲超都看得入了迷,连忙说道:“别脱了,就是这件!穿上咱们去付钱!” 莹莹望着镜中的自己,羞涩地笑着说道:“太红了,穿不出去!”。 “红好呀!像有的人穿着还带不出来效果呢!你看你穿着多贵气,多大方,你看你男朋友看着都喜欢得不得了!”售货员在旁边巧言劝说着,把小潘说得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莹莹听了不由又望了小潘一眼,她还是觉得这件衣服太耀眼了,她想要一个朴素一点的,清淡一点的颜色,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了下来,“再看看吧!等一会儿再来吧——?”她望着潘劲超说道。 “嗳!你别脱呀!”潘劲超见状急忙制止她,“就是这件了!咱要了——” 然而莹莹还是执意地脱了下来,她含笑地望着潘劲超:“要不咱再溜溜看看吧!看不好咱再来——”。 她看到小潘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瞬间就由满腔的热情慢慢地就转化成了失望,懈怠,然而她执拗的心理还是不肯更改。 “唉!好吧!”小潘无奈地接过呢子大褂,然后又依依不舍地将它递给了售货员:“那你还是先帮我们收起来吧,等一会儿我们再来!”。 “真的挺好看的,那好吧,我先收着,等一会儿你们再来!”售货员也无比惋惜地说道。 后来,在又一个柜台上,莹莹看上了一件宝蓝色的褂子,虽然质地,价格以及穿在身上的档次都不能与那件石榴红的呢子大褂相提并论,然而莹莹还是觉得这件衣服更适合她穿。 “这件衣服怎么样?”望着镜中的自己,莹莹问小潘。 “好看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小潘站在一旁没精打采的说道,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件呢子大褂身上。 “我喜欢这个颜色!——”莹莹一昂头望着镜中的自己颇信心满满地说道:“看起来很清爽,很舒服——那就要这一件了?”接着她又征求小潘的意见。 小潘点点头,然而他还是心有不甘地又问了一遍:“那那一件真的就不考虑了?——”。 莹莹听了就笑着又为难地望着小潘:“那件太红了,我穿不出去”。 “哦,好好好!随便!只要你喜欢就行!”小潘点点头,彻底放弃了,然而毕竟他还是心有不甘,于是他就又俏皮地为自己开脱说了一句让莹莹记住终生的话:“反正我见过你穿过那件褂子,既使不买也没关系,到老了我也能想起来你的样子!” 莹莹听了,就低下头羞赧地笑着,脸红红地嗔他道:“坏!——” 付钱的时候莹莹掏出了钱包,小潘不知怎么机警的就拿了过去,待到莹莹发觉时就恼娇地剁起了脚来:“呵呵给我的钱包!”谁知潘劲超非但不给她,还一下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噗嗤!”一声露出狡黠的笑:“我数数”到这里莹莹也没有法子,只无奈地抿嘴笑笑,看着钱包就妥帖地装进了他最贴身的上衣内袋里贴近他胸口的位置,莹莹心底就涌起满满的暖意,她就傻傻幸福的依着他,竟不知道他是怎样快地就付了钱,拉着他的手就往前走了。莹莹是不知道后来的事,她要是知道就一定会让自己在最美的年华最好的时光里绽放,给自己最爱的人看到,不至于会留下丝丝的憾意。 他俩手拉着手在小城最繁华的那条小巷子里徜徉,在人群里穿梭,竟成了小城一道迷人的风景,因他俩所过之处总能引人迷恋地侧目张望。当然他俩也觉察了这些,也并不矫不傲,但是骨子里油然而生的那份尊宠其实是无上的。 买了份板栗莹莹拿在手里,不时剥了一个放进潘劲超的嘴里,就觉得口齿留香了。 潘劲超看上了一件皮衣,穿了帅的不要不要的,买了。 “葛红!”突然莹莹开口说道。 潘劲超闻声四处循去,见葛红正站立于一处五彩斑斓的丝巾柜台前狠狠地瞪着那一双血红肿胀了的i i眼朝这边愤愤地盯着他看,满眼的泪腺崩溃郁愤难填,末了末了她又转动眼珠朝他旁边站着的莹莹忧愤地看了一眼,就在潘劲超怔怔地,笑笑地欲要上前跟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最后眼望着潘劲超狠狠地切齿抛下两个字来:“骗——子!”甩泪转身大踏步走去了。 莹莹抬头看看潘劲超,潘劲超表面沉静若有所思,莹莹说:“你没有跟她解释清楚吗?她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怎么跟她解释”没想到潘劲超一出口竟暴起来,把莹莹惊的愣愣地看着他,“我越跟她解释就越跟她纠缠不清,现在我都尽量躲着她,”莹莹听了就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深情地依靠着,她知道他的心是跟她在一起的。 后来两个人走过金店的时候,流连了一下,没想到潘劲超还真上了心,看上了一副心型吊坠,莹莹一看价格,吓了一跳,忙摇头不要不要。谁知潘劲超又看了一会儿,在金店xiǎ一 jiě的导购下,他又看上了一对情侣戒指,价格竟比那副项链还高出了许多,到这时莹莹只有吃惊的份了,她怔怔地看着那一对阳刚方正vs紫金花样完美匹配起来的镶钻戒指,就看着小潘掏出了钱包,拿在手里望着莹莹:“你说——好看不你要是喜欢咱就买!”莹莹眼望着那一对戒指,好看不好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这一份情意,她微微笑地伸出一只手来:“试试吧!”潘劲超见状也欣然伸出一只手来。 在柜台xiǎ一 jiě端正细心地帮他们戴好了之后,果然是看起来完美的很,两人欣欣然就去付了款。戒指戴在手上,仿佛就有了一种使命感,手就紧紧的一直拉扯着,也不分开了。 小城背山坐落着一处环境优美的公园,山上古树茂盛林立,曲径回转通幽,山顶庙宇回廊香雾缭绕。两人拎着东西在林间走着,随便拣了个摊位吃了饭,便向后山的公园走去。 “莹,我在想,要是回家万一你父母不同意咱俩的事怎么办?”小潘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莹莹听了就深呼出一口气来,也颇有些信心不足:“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那你就再找别人当女朋友呗?”说着她就狡黠地去偷看潘劲超。 “要是不同意我就上你家闹去,非把你闹回来不可!”小潘说着就冲她露出了狠狠地c夸张的表情来。 “潘劲超,我到现在还没发现,原来你脸皮这么厚哇?”莹莹笑笑地腮颊就贴在他胸前望着他肆意娇笑着。 “那——是!为了得到我心爱的女孩,脸皮再厚都是应该的!”潘劲超望着怀里柔美无匹的女孩在心底就暗暗下了盘算,他一定要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把她亲个够。 到老庙许了愿,潘劲超就用手点莹莹的额头叮嘱道:“不许说的哦!说了就不灵了!”。 “我知——道!——反正你许的什么愿我也知道!”莹莹眼望着小潘坏坏地说。 “知道了还说!?”小潘又怒目含喜地斥道。 “我说了吗!——没说呀!”莹莹狡辩道。 远远地望去,后山的山顶有座凉亭,然山还没被开发好,连石阶都没有砌好,正因为这样,倒显出那儿是一个幽雅僻静的去处,两人意欲奋力爬上那座凉亭。 山上怪石兀立,两人就挽扶着一步一步向山顶攀去,由于山路崎岖难爬,因此很少有人涉足,当两人欢欣鼓舞地爬上山顶的时候,整座山仿佛就成了他们的天堂了。 冬季的山坡,一眼望去处处都是荒凉萧条的,远远地望去只有那玄黄的屋顶褚红的廊柱尤为显得刺心醒目,夕阳融融地照在身上,山上的野风有点大,两人并肩坐在亭子里面的石凳上。 “我有点冷!”莹莹说道。 “来!——”小潘就张开了臂膀让她依靠:“暖和点了吧!” “嗯!”莹莹躺在潘劲超的臂弯里温顺地点点头,就抬起脸去望他,她就看到了潘劲超那笔挺的鼻梁,以及那男儿很少有的白皙细致的皮肤,就不由地伸手去摸:“你的皮肤真好,真细c真白!你的鼻梁真直,笔直笔直的就是男孩子为什么都长胡子呀!” 潘劲超听了就俯下了眼睑去看她,然后就抬起了手在她的脸蛋儿上轻轻摩挲着。“扎你呀!”小潘说着就望着莹莹那丰润的粉腮,那顾盼含情的双目不由就动了情,托着她脸蛋儿就尽情吻了起来。 在这忘我的二人世界里,他们感到天地都旋转了起来,就连那萧瑟的荒山以及满山的荒草枯木都在为他们圆舞c飞旋。 “真好!这世界真好!”小潘仰起脖子望向灰蒙蒙的苍穹感叹。 莹莹听了就歪歪地枕着潘劲超的臂膀出神,接着又望向了斜对面山坡上坐落着的寺庙,深褚红的廊柱烘托起玄黄的飞檐翘角的屋顶,莹莹不知怎么的一直不喜欢这庙宇的颜色,那深褚红的颜色怎么看都像女人的经血,哦,还是在月兰姐那里看到的那本小说,满目疮痍的庵子,无枝可依的小尼子,一生下来便遭溺死的孩子,真是见鬼,庙宇不一直都是神圣之地吗?为什么却偏偏给她留下这么可悲的印象,偏偏在这时候想到这些。 “你知道吗?我现在好想让时光就这样停止下来,或者就这样让我们香消玉陨,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莹莹静静地趴在潘劲超的怀里轻轻地说着。 看来这句话似乎小潘很有同感,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哪儿能呀!我还要你做我的新娘呢!” 莹莹抬头望他。 “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嗳!你知道我们宿舍里那几个小子怎么问我的吗?” “问什么?——”莹莹依旧抬头望着他。 “呵!——”小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们问我唉!不说了,等一下你又生气!” “问什么呀?你说呀?——反正不是什么好话!”莹莹说道。 小潘依旧含笑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把莹莹又搂紧怀里,在她耳边呢喃道:“莹莹,莹莹!我想要你”。 莹莹听了,腮就一下子绯红了,她的那弱小的身子就愈加柔若无骨地紧紧地只贴合在潘劲超的胸膛上,颤抖着声音呜咽道:“你真坏” “这样你就能完完全全,真正是我的了!” “可是我还是想在成为你的新娘的那一天,把身子给你” “对!那个时候最好,我们就可以白首不分离了” “你也这么想的吗?” “嗯!” “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慢慢地等呗!我觉得现在的时光就挺好的” 这样过了一会儿,一直静静趴在潘劲超怀里面的莹莹突然又悠悠地开口了:“超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个特别纯洁的女孩呀?”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飘到空气中的,说出来后她就特别无措地愣愣地看着潘劲超。潘劲超听了也愣愣地望着莹莹,四目相对,空气骤然凝结——“嗯!”最终潘劲超望着她点了点头。“今年春节回家我就把这事跟我父母说说——你也要说!反正他们愿不愿意我们都要在一起了!” 他们在午后的时光里尽情徜佯,紧紧依偎,这一份安祥的期待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份期待永远不会有明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风飘絮无力 腊月二十二厂里放了假,潘劲超把莹莹送到了客运西站,因为机器需要维修保养,每年的最后几天厂里的领班维修并几个包装车间的男工都要晚回去两天。两个人坐在候车室的长凳子上,仿佛生离死别一般,潘劲超紧紧拉着莹莹的手,两个人已经在焦躁不安中等了很长时间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转过脸来去看旁边心爱的女孩,那一双顾盼含情又总似羞赧不开的眼眸,一切仿佛不是真的,她是他的女孩,可是他舍不得她的离开呀,一刻也舍不得——潘劲超把他的手放在了莹莹柔顺的长发上抚摸着,莹莹就扭过脸来望着他羞涩地笑了一下就委身在他怀里了,“想什么呢?”潘劲超问她。“这一放假需要多少天呀?我怕我会想你!怎么办?”“我也会想你我要是想你,我就这样一遍遍地念‘刘莹莹c刘莹莹’你就这样一直躺在我的怀里面。。。”“咯咯咯咯”莹莹听了颤颤的笑,笑得眯了眼,泪就浸润了眼眶。 回到老家,莹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乎从前那个只会闷头发呆的小女孩永远地不见了,她穿着那件宝蓝色的褂子,一双高跟鞋去找莉莉,莉莉一见到她就叫了起来:“啊!莹莹你怎么都变成这样了我都不认识了!”“我变成什么样了?怪吓人吗?”“不是像个大闺女了”“坏!”莹莹嗔怒着去打她。 “小军也回来了!”莉莉每次一提到小军总带着一股子莫名的酸溜溜的口气。 莹莹一听到小军的名字就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哦他上大学回来也变样了吗?”莹莹故作淡淡地问道。 “能变什么样?还不是那个老样子罢了!不就是个哈工大嘛,在全国才排第六名”。 莹莹听莉莉说着也默不吱声,觉得她也是个高材生了,怎么说起话来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 莹莹在桥头的大柳树下见到月兰的娘,说两句话的时候,就看到了小军,穿着一件黑色的滑雪衫袄在河北沿站着,她就有一种想逃掉的感觉,急忙走了。 月兰的娘唉声叹气地说,月兰在那边过得也不太好,男的也不带她走娘家,自从出嫁以后就回门回来过一次,其余都是他们去看她,她像比以前还疯得很,“早知道还不如叫她在家过一辈子哩!”月兰的娘擦眼抹泪地说道。 淮北跟红兰生了个男孩,胖胖的,像红兰,不太俊俏,淮北一天到晚在外面瞎跑,即不过日子也不顾家,孩子从来也不抱,红兰脾气好,淮北没事就打她骂她,拿孩子出气,她都只管受着,过了那阵该干啥干啥。莹莹回来了,给奶奶c爸爸c李金凤各买了一双棉鞋,又给孩子买了身衣服,剩下的钱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就都交给了刘大柱,刘大柱念孩子懂事,嘴上说着不要也收下了。 淮北见了莹莹还是不大自在,他看着莹莹穿着那件宝蓝色的褂子,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袅娜多姿的样子,表情还是挂不住地僵硬着,莹莹也不理他,该干什么干什么,走过他身边也不看一眼。 莹莹不大敢出去了,每一次出门,就见好多人总打量她,一次她刚刚走过去,就听见莉莉妈秀兰跟小军妈桂珍小声说道:“你看,莹莹越大越像那个蛮婶子啵?”话虽是极平常的话语,但那暧昧的语言却使莹莹很敏感,她不由停了一下,接着向前走去。她知道从前莉莉说过“女大十八变!”她知道传说中她的妈妈很漂亮,她知道她害怕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她更怕小军的目光。她回来两天了,每一次出门就看见小军的背影在不远处徘徊,就在暗地里躲着,内心底万般地郁结难舒,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同时爱上两个男孩子,她不知道她跟小军之间算不算的上一份真正的感情,可是她却知道她和小军是不可能的,小潘能给她倾世的温情与保护,而小军仅仅能够给予她的只是那样一种情至终生的感动,他们是走向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他不能够许诺她什么,她也不能给予他什么,就当作是心底一丝美丽的忧伤,一道永远都不会为外人知的忧伤吧! 这样想着,她就走了过去,来到了桥头,小军转过脸来看着她喊道:“莹莹!” “你放假了!”莹莹小心翼翼故作轻松地说道。 “嗯!你上班了吗?”小军望着她,然开了口也只是这一句。 “上班了,在纱厂!”莹莹提到纱厂就有一种意醉朦胧的感觉。 “噢!那也放假了!咦!莹莹,你变了!”小军转过脸来望着她笑着说道。 莹莹听了忙用手去遮脸,下意识里她怕小军打量她:“我哪里变了!——莉莉也这么说我!” 然而小军看了她几眼就转过了脸去,什么也没有说,却不由轻轻地叹出来一口气:“呵!——”。 “大学里,——生活好吧?”莹莹望着干枯的河床问道,天空刚刚飘下了一场小雪,河床上就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银白色,她想小军刚刚进大学,大概还不能找到女朋友,谁知道小军听了却没有反应,莹莹不由心疑地转脸去望他,于是就听到由小军嘴里说出来一句:“我都不想上了——” “莹莹,你愿意等我吗?”小军的话意飘忽的传过来,莹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一刻她只想呼出一声“哦!老天爷!”就在她迟疑迟钝间,接着又听到小军说道:“我知道,这句话早就该说——” 无论如何莹莹知道她得告诉小军,可她又知道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一旦说出来,他们那多么纯真的曾经,多么美好的初深情动就要遭到多么残酷的破坏。 “我们是不可能的!”莹莹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待她听到自己的话飘在了空气中时,就不由地转脸去看小军,她看到小军一动没动,那神情就一下子颓落了下来,她看小军的眼圈一下就红了,一时以为他会哭了,谁知听到他“呵”地冷笑一声,扭过了脸去。 望着小军悲伤的神情,莹莹的心都要碎了,直到此刻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喜欢小军,她只知道是小军陪伴了她最忧愁的岁月;或许她是真的同时喜欢上了两个男孩子,哦,天哪!为什么要在她的身上同时发生这样的事情,到这里莹莹只想对小军说其实他该有更好的前途,他们之间真的不可以,真的不可能刚欲开口却见不远处莉莉跑了过来:“嗨!——莹莹,小军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莹莹说着不由就抬眼看了小军一眼,小军依旧背过脸去,莹莹不由一阵担忧的很,遂转过来改口问莉莉:“莉莉,高考冲刺的怎么样了”表情却是生硬尴尬的很。 “唉!我还是没有小军哥的天分好,压力又太大,能考个二本都不错了!”莉莉虽然背后总挖苦着小军,当面还是又恭维他的,毕竟小军是她心目中永恒的童话。 小军听了这时就微微笑地望着河床笔直地站立着,也不吭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哎——!莉莉,你哥在家吗?” “噢,在家,你去上俺家玩吧!”莉莉响快地说道。 小军就转身悄然走了。 “我觉得小军哥上了大学变得沉重了!”莉莉望着小军远去的背影啧叹道。 “大概是上大学上的吧!”莹莹心猿意马地附和了一句,说毕却不免露出一丝苦笑,莉莉听了就睁着惊疑的目光去看莹莹,再望望已经远去的小军。 “我现在都有点迷茫,我这么拼死拼活地去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真就值了吗?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吗?”莉莉站在刚才小军站立的位置,茫然地望着河床问道,“然而,不管怎么样,还都得往前冲,是死是活,都得往前冲!” 莹莹望着莉莉那视死如归的表情,竟再无语,是的,作为一个农村孩子,特别是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出路呢?要么就拼了命地去挤那根独木桥,要不就被刷下来回乡务农,等待命运千篇一律地安排,莹莹就是属于后者,她是真正的失败者,她输得心服口服,到现在她都很庆幸自已不必再那般辛苦地再去往那根独木桥上攀爬了,想到这里她想起了名侠,于是开口问道:“莉莉,你听说名侠说妥了吗?” “听说了!”莉莉听了神情就游离了回来,说道:“听说过了,明年就结婚了,真快!——嗳,你也该找了呀!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莉莉说着眼神中竟露出了少有的忧郁。 莹莹听了就羞赧地低头笑了,一时她就想起了小潘,离开了潘劲超仿佛已然穿越了几个时空一般,她日里夜里梦里想着,每一触景每一凝神都是他,春光易逝,相思难熬,昼里尘世嚣然还好,每当夜深人静眼睁睁一番相思不及乍然漫漫长夜已过,真真是一寸相思一寸灰。然事情还不明朗,她还未来得及跟父亲说明,说出来未免有点唐突,于是一念之间又压了下去,遂低头默默地道:“俺爸说年前有几家提的,让我看看——我不想说!” “说呀!——说了我还能吃到喜糖哩!干嘛不说?”莉莉一听到这里神情马上豁然开朗,用一只手去摇晃莹莹。 其实自打莹莹回来的第二天就有媒人shàng én来了,莹莹一味地跟父亲推辞,再加上刘大柱也不当紧,因此就推掉了几家,然而有几家得力的,死缠烂缠说什么也要见一面的,于是推辞不掉,刘大柱就许诺了两家,大概都是街头面上的人,于是就安排了个日子见了面。 见面之前,莹莹心里就极忐忑不安,但她又不敢跟父亲明着去说,于是就躲在一旁跟奶奶说:“奶奶,我在外面找了对象,我不能跟这个人愿意!”奶奶听了就说道:“你在外面找的能管啵?人家这是街头面上的人儿,你爸能愿意你在外面找啵?”莹莹见跟奶奶说也说不清,心想,看就看吧!反正说什么我都不跟这个愿意,等过了事儿,我再把跟潘劲超的事跟爸说一下。 见面是安排在家里的,男方开来了两辆摩托车,一进院子,就见一个中等模样c中等身材的男子向院子中的各位劳力递了烟,男子身着齐整,不用说他就是给莹莹介绍的对象了,刚一进了院子还蛮气宇轩昂的,待一定下神来方才瞅见躲在人群背后头也不抬的莹莹时,立时才羞怯起来。 媒人是隔壁村上的大洋马,大洋马是个老妈子,因其个子高,爱说媒而得名,此刻正拉着李金凤站在堂屋檐下吹喧着男方的条件,说得李金凤连连点头认同,接着她又招呼莹莹也偎到跟前细听,莹莹只微微笑着杵在那儿任凭她说,只大略地听说了男方家里是开粮食行的,家底子蛮厚的,然而任凭男方再怎么说,莹莹都是心不在焉地不感兴趣,反而她说得越好,莹莹内心越打鼓。 待到莹莹散发喜糖的时候,原先她只看到莉莉,名侠都来了,却没想到小伟c小军也都站在大门口的人群里观看,当她把糖果递到小军手里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有点儿五味杂陈,她赶紧递了过去,小伟在旁边说:“莹莹,赶明儿俺赶徐洼集,你可请俺吃包子哦!”莹莹只低着头笑,巴不得快快走掉,然而小军只带了浅浅的笑意站着,眼神飘然。 散场以后,堂屋里,刘大柱当着全家人的面,问莹莹的意见,从口吻与语气中可以看出刘大柱对这桩亲事还是蛮赞许的,莹莹站在应间子门口,只低头不语,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李金凤在边上说道:“这个男孩长得虽说不是多出色,但也算是能出来进去的,以后过日子是受不着!”见莹莹一直没有表态,刘大柱又说道:“反正俺看上看不上的呢,不算,你看着管,再订,不管,咱直说,反正也有好几家都正跟我提着”。 直到末了末了,莹莹见再撑不下去了,才吞吞吐吐地说:“这个人太老气了,我不想愿意——”。 接下来一天里,莹莹都在偷偷打量着父亲,然而她实在没有勇气去跟他说,她能想象得到父亲一听到这件事后的反应,她知道农村人对于闺女嫁到外乡或者自己私订终身的看法,然后她又去磨叽奶奶,奶奶只好去说了,回头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父亲不同意她找外面的,要找就在这附近十里八里的找,莹莹丧气的很。 到了傍黑,莹莹远远地看见刘大柱蹲在大门口抽烟,就悄悄地走了过去,喊了一声:“爸!——”。 刘大柱听见了就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转过了去吸烟了。 “我想跟您说个事——”莹莹在大门的另一旁也轻轻地蹲了下来,小心地说道。 刘大柱依然歪着头抽烟,不吱一声。 “他是纱厂的技术员,工资也不低,厂里已经开过会决定了,过了年就聘他为工程师老家是亳县的,他说回家跟他父母说说如果愿意的话,一切按照咱这边的规矩来办”莹莹小心地一句一顿地细说着。 “不愿意!——”刘大柱听了就冷不丁地抛下了一句,手指掸了掸烟头起身就走了。 莹莹就愣愣地抬头望着父亲刘大柱向着院内走去,立时她的眼里就噙满了泪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离析 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不长,或许只是一小段,或许只是短到几天,很迷茫,很纠结,很深刻,却往往就成为一生当中的一个转折点,它来就来了,走就走了,使人无法掌握,无从感叹,无力扭转。 其实自从回来以后,特别是接下来的一连好多天里,莹莹就总是一直闷闷地躲在没人的角落里发呆c出神,她深深地想念着潘劲超,离开了他的空气她几乎难以呼吸。眼看快到年关了,她真不知道这个事儿接下来该怎么办,父亲不图口,她也没法子强追问,所幸的是,接下来提的几家亲事也都被他回绝了,只说孩子太小,晚一年再说。 倒是莉莉整天催她怎么还不见面,跟她要喜糖吃,问得她只低头窃窃地笑,也不理她。 年三十的上午,旧年的最后一个集上,莹莹碰到了小军。“赶集吗?”小军在人群里停了下来招呼她。“嗯!你也赶集吗?”莹莹也客气地招呼他,隔着这样近地距离,莹莹看到小军颇具阳刚的脸庞竟胆怯地不敢抬眼去望,“买好啥了吗?”小军又问道,莹莹低头打量手里拎的东西,笑着说:“没买啥,溜着玩儿!”“噢!”小军笑了笑,似乎有点囧,就在莹莹微笑着这样将要过去的时候,小军突然又说道:“那个——莹莹!——你那个见面见得怎么样了?”莹莹听了这个似乎也蛮尴尬的,于是她露着颇难堪的笑容说道:“不愿意了!”“怎么不愿意了?不挺好的吗?”小军颇不解地望着她问道,莹莹抬头看了看他,就看到了小军眼睛与嘴巴不一样的情愫来,顿时,她觉得心头堵得慌,于是,她低下了头淡淡地说道:“现在还不想说——嗯,那我过去了呵!”还没等小军反应过来莹莹就已抬步过去了,又听到小军在后面来不及地只喊了一声“莹莹——”,莹莹心一横,头也没回就走过去了。 到了晌午,莹莹手里拎着几样东西走到了集头,就看到不远处小军正用肘子向后杵着倚着桥梁仰面望着天,这时就转过了脸来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就将他所有的哀愁都倾泻了出来。 他见识过不少的女孩子,模样或妖娆或周正,但从没有一个像她这般动人而走心的。从小时候扎着两个羊角辫两眼楚楚温顺的小女孩,到他看到她写出来的笔迹,到他深深地堕落进她的灵魂,堕落进她忧郁不开的眼眸,堕落进暑天里她孑然立于漫天地里锄草的身影纵然,纵然是那一个夏天的满城风雨,也依然没有改变她在他心目中的圣洁地位然而,也就这样了,他们之间真的也只能这样了—— 莹莹瞬间就呛然了,这一次她就下了决定,眼望着他走到面前,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小军望着眼前无比熟悉又陌生的女孩,他竟感到了那样的无助,此时此刻,连时空都静止,所有的语言都冗繁而多余。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莹莹开了口,面向冬季干枯的河床。 “嗯,——”小军听了就深深地扫视了莹莹一眼,只这一眼他就将她的模样收藏进了心底里去,他知道,他早就该知道,在他心底油油漂着的青荇,他该向它轻轻地招手了,他其实什么都带不走。 原来他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的,他想把他们曾经最纯真最美妙的梦想再次与她分享,可是,那种等等真的只能永远的沉在心底了,只能在生命的最深处招摇,纵然是用再美妙的语言一经表达出来也会失去它原本的形态;他还想把这长久以来特别是进入大学以后对她一直不变的眷恋诉与她听,可是就在此刻,就是当下,就在面前他才无比清晰地知道他们真的只能这样了,直到现在他的衣兜里依然装着他日夜写下来给她或者给自己的信,或者徐志摩的诗《再别康桥》,有时候有太多的话跟情感,语言甚而书信反而都失去了它的功用,能够说出来的竟然都成了苍白。 面对着小军无言的深情,莹莹眼里展现出一种迷茫的空洞,那一刻她的心里竟然是清空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前尘往事,什么潘劲超,甚或是他们那曾经的过往云烟都缥缈,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立着,对着冬季干枯的河床,一时全世界都默然。 “回去吧!”许久小军说道。 莹莹望了小军一眼,她原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或者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听他倾诉一番,他们之间一定需要有一个交代和结局。然而就是这样了吗? “嗯!那我回去了”莹莹低头走过小军身边。 万古愁 是 春末夏初的光景 一位少年立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 隔岸坐着的散发的少女 头深深的低垂 往事逾越了若干年 当所有的尘埃都落定 唯一不解的 只有—— 那少女抬起头来 两眼无尽的惆怅和迷惘 在一个宁静的小村子 这一个少年深深地低下了头 目光倒映了一池的 美丽与哀愁 在满腹的惆怅与纠结中,除夕的鞭炮声响得震耳欲聋,漆黑的夜里莹莹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眼泪就簌簌落下,她的脑海里全都是小军落寞的眼神,然而她又看到年轮的大车又无情地轧过来,她不知道新的一年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她睁着迷茫的两眼一直听着最后的炮竹声消失在漆黑的夜幕,她依然感到的是无边的惆怅与迷惘,然而唯一能够消除这无边惆怅与迷惘的就只有潘劲超了,在这样怅惘与孤独的时刻,她突然倍加地怀念起潘劲超那宽阔的胸膛与厚重的温情来,她相信潘劲超此刻一定也正对着这漆黑的夜幕深深地思念着她:“劲超!劲超!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无以为寄,于是她拉开了灯,给潘劲超写下了一封思念万千的信。 大年初一这一天,新年伊始,农村有个几千年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从这一天早起来开始,百业待废,学生不做作业,农民不下地,工人不做工,就连家庭妇女早上做饭也都是头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饺子,反正开年第一天什么都不干,不然寓意就又要忙忙碌碌地过一年,因此这一天,庄上的男女老少就都出来了,年轻的年轻的一群,年老的年老的偎在一块儿,前门家后,庄里庄外,大家窜个门儿,拜个年儿,磕个头儿,别有一番人世情味儿。 本来莉莉c莹莹c名侠并庄上的几个大小不差啥的女孩子一起溜哒着玩的,无奈溜着溜着莉莉和莹莹就把名侠和那几个女孩子撇下了,虽然莹莹也早已不上学了,但莉莉的言行和观点莹莹还是蛮能附和一二的,不像那几个女孩子,一开口就是绣一次花能拿几块钱,又能买个什么丝巾啦,耳坠啦的,要不就是比比谁的对象长得好一点,名侠过了年就要出嫁了,身上穿着男方给买的衣服,说话投足间就多了些待嫁娘的附庸姿态了。莉莉和莹莹一致地认为她们庸俗且愚昧,就与她们渐走渐开了。 然而一拉起呱来,莉莉还是三句话都离不开小军,而且她一说起小军来,就与她刚才那股子清高c孤傲的形象大相径庭了,莹莹亦觉得在小军面前莉莉永远是显得那样卑微,从前她一说起他总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军的衣着言行都是她嘴头津津乐道的话题,而现在莉莉的口气里明显地多了些抱怨而无奈的口气。 “小军那个死样子,大话真敢说!”莉莉边走边嘟嚷着。 “说的什么?”莹莹亦边走边问道。 “他说一进了大学,才发现原来中考啦c高考啦简直就是些入门的基础,要是像他说的这么容易的话,那当初怎么不考个清华c北大什么的?” “”莹莹一边走着,一边听着,也不接话。 “像他那么狂的一个人,莹莹,我就想不通,他到底会不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要是喜欢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呢?反正我看他对哪个女孩子都看不顺眼!” “”莹莹依旧不吱声,莉莉说就说了,但她不想附和,那一层微妙莹莹非常明白,莉莉喜欢小军,小军喜欢她,她感觉到一种凄苦的无奈。 “你没听见他天天说这个女孩子不好,那个女孩子不好,甚至连diàn yg明星都说,好像每个人他都能挑出毛病似的” 莹莹默默地听着,心里想道,小军的尖酸刻薄是人人皆知的,偏偏地对她,却一直是温和的,低调的,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又沉重了许多,然而,紧接着又听见莉莉接着说道:“你知道吗?小军还说你哩!” “说我!说我什么?——”莹莹睁着无辜地眼神问道。 “他说你穿这件褂子难看死了,还穿个高跟鞋,走起路来一拽一拽地”莉莉说着看了莹莹一眼,就把小军的话模仿的惟妙惟肖。 “我穿衣服关他什么事呀?——”莹莹听着不由地脸就长了,她本来对小军是无比信任的,然而他却在背后这样说她,因此一时不知是为了缓和她的不平,还是卖弄她的幸福,她终于开口说道:“这是我男朋友跟我一起在步行街买的,我就是喜欢这个颜色的才买的,关他什么事呀!——”。 “莹莹,你谈男朋友了吗?”莉莉听了就惊奇地转过脸来望着莹莹问道。 莹莹听了就羞涩地点点头,到这时,她就顾不得矜持了,一个春节对于潘劲超的思念,她就有点收不住了:“他是我们厂的技术员,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的,我们开始交往好长时间了!”她这样甜蜜地说着,不知为何就有一种勇往直前的气概,却顾不得背后的落英缤纷。 莉莉一边听莹莹述说着,一边就拿眼打量着莹莹,她看到莹莹面若桃花,娇羞满面的粉腮,不由就坏坏地捅了她一下:“怪不得我看你越来越漂亮了,原来被爱情滋润的呀!” 莉莉这一撞似乎有点用力过猛,一下子就把莹莹撞得差点打了个趔趄,“你撞我干吗呀?——”莹莹不由就歪过头来又朝莉莉撞了一下,一时两人就“咯咯咯”地疯笑开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儿时的岁月。 不远处,小伟c小军走了过来,莉莉和莹莹正站在路旁的一棵树枝桠下聊天,莹莹远远地就看到小军颓败的神情心情不免沉重了下来。。 “怎么人家到哪里去玩,你俩也要跟着?”见他俩走近了,莉莉望着他俩娇嗔道。 “‘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两脚决定不听叫唤跟她回家,深秋的冷风,不准吹去她——’俺俩想当护花使者呀!”谁知小军听了就即兴地唱起了《护花使者》,一反刚刚沉重的表情向着她俩动情地走来,的确,小军有副好嗓子,从前小时候,只要班里c学校里有什么欢娱hu一 d一ng,老师总爱把他弄到上面唱几首歌曲,此刻听他就只唱这么几句,她俩不由地就动了容:“好听好听,再唱!再唱几句!”莉莉欢欣鼓舞,莹莹也不免跟着附和,看到小军竟然这样放开了自己,莹莹心情也解脱了一般。 这时小伟听了就走到他èi èi面前,用手朝她鼻梁上一刮,戏谑道:“算了吧!你顶多也就是朵狗尾巴花!” 莉莉听了不愿意了,她在哥哥面前歪着脖子,跺着脚耍赖c撒娇“我不!我就不管——俺哥,你说我狗尾巴花!——”。 大家都笑起来,小伟见拗不过她,只好计饶:“好好,不是狗尾巴花,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好啵?——” “好!”莉莉马上爽快地应道,一下子也不耍赖撒娇了,“我就喜欢牡丹!” “我说的——莹莹是国色天香的牡丹!”小伟说着不由就照着莹莹上下打量了一番。 莉莉听了马上就嘟起了小嘴去瞅莹莹,的确,勿庸置疑,如今的莹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如花似玉的大ěi nu,姿态婀娜多姿,眼神顾盼迷离,尽管她不承认,尽管她跟她从小一起长大,但毕竟,论漂亮她彻底的输了,尤其是当着小军的面,于是她急红白赤地说道:“我是狗尾巴花,你还是狗尾巴草哩,反正,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如我!”莉莉狠狠地说着就拿眼悻悻地去望小伟,一时两人就像在家里一样在那儿咯叽开了。 小军就低着头去笑他兄妹俩,莹莹也笑,接下来两个人就觉得有点尴尬,小军问道:“过了年不出去吗?” 莹莹说:“去,在家又没有什么事!”她说得轻松,就把自己的处境巧妙地撇清,“你呢?什么时候开学?” “正月十六!”小军说道,接着他顿了顿,就轻轻叹了口气来—— 莹莹听得诧异就抬头去看小军,只见小军神情迷离,这一看不由内心又是一惊,于是,她默默地低下头去。 “恁知道啵?——莹莹现在都有男朋友啦!”莉莉突然走近了说道。 小军听得诧异,抬头莫名地去看莉莉,莹莹也是一脸地茫然无措,两人就这样在莉莉的话语下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心就渐渐地沉了下去。 “不可能吧?——莹莹,你真有男朋友了吗?”小伟也跟过来说道。 “咦?我怎么可能胡说八道?不信,你问莹莹!——”莉莉说的言之凿凿,却又拿眼去打量小军。 莹莹拿眼光扫了她一眼,就觉得过去她们中间的那一条伤疤这一次又无情地崩张开了,既然这样,她只好用表情默认。 这时小军刚刚那一张懵懂莫名的眼神一下子就转变了过来,用他往日惯有的尖酸c俏皮c刻薄的口气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句最没有深意的话:“呵!——交个男朋友算啥子!” 莹莹听了,就知道她曾经的所有美好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就都分崩离析了,她最后看见小军的嘴角正挂起着一丝浅浅的冷冷地笑意,断了,她知道她跟小军之间那细若游丝的缘断了,那样的脆弱,那样的绝情,她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瞬间就支离破碎地颓败相。 而莉莉的友情更是破碎得一塌糊涂,她看着莉莉的表情冷漠地近乎决绝,于是她也就决绝地,孤傲地站立着,眼角斜向着不远处,一声不吭。 接下来的整个春节她过得茫然而无趣,她无比落寞地和衣趴在床上,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她不知道世情是那么地脆弱c单薄,她只觉得自己像只脱水的鱼一样搁浅在她不能适应的岸边,小军像一抹祥云轻轻地飘来又悠然地飘远,只因她这一座不解风情的山头不足以使他驻足停留。自从那一天过后,她就再也看不到小军,当然她也刻意躲避,算了,该过去的就过去,该失去就让它失去,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年初六的这一天早上,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基本到这一天走亲戚串门拜年的习俗就接近尾声了,莹莹靠在大门框上正听着大人们细数着来了几家亲戚,走了几家亲戚,突然,不远处莉莉穿着一件大红呢子褂缓缓地走了过来。莹莹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去,当然,她知道莉莉的大红呢子褂没有小潘看中的那件漂亮,而莉莉也没有她穿得正点了。 莉莉缓款地走来,带着坚决地笑意,她甚至都没有抬头,当然她的优雅与风度在莹莹面前不堪一击,莹莹不打算招呼她。 然而到了跟前,李金凤却笑着招呼了她:“莉莉呀!你干啥去?”这时莉莉忙受宠若惊似地灿然一笑,“呵!我上俺大叔家去!奶奶!”“嗳!莉莉的呢子褂子真好看!”莉莉走过去了,李金凤又在背后打量着赞叹道,莉莉听了忙不迭转过身来自我陶醉地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忘情地说道:“是吗!奶奶——哪里好看?!” 莹莹望着莉莉的矫情样,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她知道不管莉莉再怎么娇情,她都已经占了下风,就如同当年她被莉莉打败一样,只是这一次她的惨烈也并不逊于她当年,是的她知道这一次莉莉输的也只剩下这一份娇情了。 莉莉最后又顺便拿眼瞟了一下一直表情冷漠地微笑着的莹莹,然后就内心也无比冷酷地掉过了头向前走去,然后她就听到李金凤回头对着莹莹奚落道:“你看人家莉莉的大红呢子多好看,你看你买件褂子吧,非买那个颜色的,不老不嫩的,多难看!” 莉莉听到这些,刚走到不远处,不由嘴角也挂起了刚刚莹莹露出的那份笑意来,她知道,她们俩都知道,从前的那份或真挚或掺假的友情从此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它走的是那样的绝决,留都留不住,甚至让人来不及为它感到一点点的痛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横刀夺爱 莹莹年初七到纱厂的时候,就觉得她跟从前那个天真无邪又幽怨哀愁的小女孩说了声拜拜,尽管她总有一阵莫名地心慌地感觉,大概还是春节里小军还是不能太放得下,然而,该放则放,她还有小潘,一个真心诚意地喜欢她的一个男子。尽管刘大柱自始至终也没吐口同意她在外面谈,但也没有坚决地反对,就从刘大柱没有坚决地给她订下亲事这一点上来看,莹莹内心还是有些感动的,奶奶私下里对她说过,要是在外面谈也行,别找个很差的,叫你爹抬不起头来,要是在家里找吧,很好的咱般不上,莹莹听了心里明白。 纱厂年初八开工,莹莹去的时候,小潘还没有来,莹莹去男宿舍的时候,就莫名感受到了那一帮男人揶揄的眼神,奇怪,所有的男工基本上都回厂了,潘劲超怎么还没来呢?连一向性格温良的小周也默不吱声地低着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莹莹转过身去背后就招来那一帮男人的哄笑,看来要是没有小潘,她是一步也不愿到这个地方来的。“别走呀!èi èi,小潘不在,哥哥我陪你呀!”莹莹走远了还听到廖光辉在背后偷偷地说道。 莹莹听得真真切切就愤怒地转过脸去瞪了廖光辉一眼,廖光辉在人群里背过脸嚣张地扮着鬼样却脸都不敢转,所有的人都跟着他起笑。 小潘没来,莹莹下班后就百无聊赖地到爱玲姐家去玩,晚饭后,姊妹两个就沿着那条巷子下路走着,爱玲家的儿子小虎紧紧跟着她俩。 “莹莹,你跟潘劲超真谈了吗?”走了一段路爱玲问道。 “嗯!”莹莹听了看似漫不经心地应着,其实内心蛮激动的了,自从头年两人分手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那种相思之情无以弥补,又无处倾诉,此刻恰似决堤一般,甜蜜就氤氲弥漫了开来。 “——俺舅同意了吗?” 莹莹听了忙激动地点点头:“我把情况跟他说了,他没表态,也没反对,应该算是心恳吧!反正小潘到时候会按照咱们那儿的规矩一一来办,我绝不给俺爸丢脸就是了!” “哎,——小潘可跟你说过葛红的事没有?”爱玲突然唐突地问道。 “葛红?——葛红什么事?他没跟我说过,他只说过葛红是他一般的朋友,别的没有什么!” “哦!,她一直都喜欢潘劲超的,别让她跟你抢了去!”爱玲说着笑笑地望着莹莹,眼角里透着不臆的世故。 “不会的!——爱玲姐,小潘她没有那个意思”莹莹不假思索地说道,然后嘴角就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意。 “那我好像听说放假回去了,葛红又去找小潘哩,听说又是喝药又是跳楼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莹莹一直当是爱玲姐轻描淡写的说说罢了,依旧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他们俩之间的事,她知道潘劲超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然而,几天过去了,小潘依旧没有来,她去门卫室去拿热水瓶的时候,就发现门卫张师傅正与人说话就老拿眼看她,她就客气地转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待她走过去的时候,依稀听到张师傅说了句“小潘”什么什么的。 是的,全厂的人都知道小潘喜欢她,可是小潘哥哥呀!你为什么还不来呢?莹莹的心头掠过一丝隐隐的叵测,使人万般着慌。可是,原本他们说好是要互相写信的,然而年关事繁,时间又短促,她虽年三十的写下过一封,然等到年初二c初三想去寄的时候又觉得马上又要见面了,于是她就又装进了那个破纸盒子里尘封了起来,然而小潘始终也未与她写信,然而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在老家一呆这许多天,想想大概会是家里有了什么事情,或者是有人跟他介绍对象,在家相亲了也未可必然,爱玲姐说的葛红一事,莹莹想是绝不可能,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胡乱臆测的,是的,全厂的人都知道小潘喜欢她,宠爱她,就是惹得一身地羡慕嫉妒恨又何妨呢?莹莹依然是甜蜜地想着。 然而,小潘终于在下罢十六回来了,莹莹在厂里苦苦待了十天之后,竟然不知小潘是何时回厂的,当莹莹在车间低头做事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即逝,莹莹倏忽愣了一下,连忙停了机器装作上厕所的样子去找,无奈她找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找到,想去问人吧!又怕遭人笑柄,便怏怏地回来了。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莹莹扫视了几眼便又只好失望地低下头吃饭了,这时听到旁边的人说道:“潘劲超回来了,跟葛红一块儿回来的”“葛红春节就是在潘劲超家里过的,这家伙回来可得意了,走路都哼着小曲!”“乖乖!小周亲口说的,潘劲超不愿意要她,她直接拿了把刀子就上了五楼顶层,披头散发大声喊‘潘劲超,我爱你!’要跳楼,要自杀,连110都惊动了,最后连厂领导都害怕了,潘劲超被逼没法,才答应要她。” 莹莹听着听着就犹坠云里雾里,一时差点把嘴里的饭呛出来,急急慌慌她端起饭盒就走,恰巧刚走到门口撞见了一个人,葛红“——哎——呀!你慢点!”葛红似乎也被她撞得有点失措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转瞬她就昂起头哼着小曲儿走了。 望着葛红那尖声浪语的明目张胆的嚣张气焰,莹莹转身就走,顿时就气得哆嗦起来:“不会的!”小潘说过,他对她没有那种爱情,莹莹慌慌张张就走到了男宿舍附近的那棵老梧桐树下,心底慌促的使她差点没扑倒在梧桐树上,小潘来了,为什么不来找她,春节前他们怎么说的,他变卦了?不可能!——他为什么变卦?算了,莹莹只踟躇了一下就决意要转身走回去。 这时葛红一手端着一个饭盒刚刚好走过她面前,就扭过了头来问她:“——你找谁呀?“ 莹莹听了就抬起了头迎着葛红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故作淡然却忍不住嘴唇发抖说道:“不找谁!——”说罢转身就走。 葛红见她神情一时也怔怔地,望了一会儿她的背影长声说道:“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过来说,别太委曲了自己——!” 莹莹一直倔强地向前走去,她的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回到宿舍,见几个女孩子正偎在一块儿悄悄议论着什么,见她进来,倏乎不说了,莹莹装作无事一般走到床前躺下了,她那样面朝里躺着,眼泪就“哗啦哗啦”掉了一大片,紧接着她就禁不住颤抖着身子“嘤嘤”啜泣了起来。 几个女孩子见了无不动容,这时只听那个大大咧咧叫五敏的女孩子就咋唬了起来:“葛红个婊子真是不要脸,哄小潘喝酒,潘劲超喝醉了就跟潘劲超睡觉,潘劲超不愿意要她,她就要跳楼自杀,还大春节赖在人家家里不走,哎——哟!不知道潘劲超的家人怎么烦她哩!——” 五敏这样说着,旁边的那几个女孩子就都跟着吐唾沫,臭骂葛红,其实她们大多也是为她打抱不平。 莹莹越听下去越是伤心难过,她觉得她们的话不仅不能安慰她,反而更使她伤心不堪,于是她不吱声地拿枕头擦了把眼泪起床就出去了,她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莹莹向着偏静的地方走去,她想到了年前放假的时候,小潘对她说过厂里的技术员c工程师都是推迟两天才能回去的,因为厂里要维修机器,年二十四的上午小潘还把她送到了车站,两个人依依惜别,潘劲超还那么深情地吻了她,一切还历历在目仿若昨天,然而,没想到就是那两天,葛红钻了空子,走着走着不知何时莹莹就走到了当初小潘带她来过的那个旧花园台子旁,四下里没人,她就蹲在一处角落里“嘤嘤”地哭了起来,起始她是隐忍地哭着的,后来不知怎么地,她就跪着趴在花园台子上哭得愈发悲痛了,就这样也不知哭了多大会儿,隐隐听到一点儿窸窣的动静,一转头就看见潘劲超正红润着两眼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望了这一眼,两个人几乎就溃散了下来,莹莹立时就不哭了,她知道他们之间是真爱的,可是,再美好,再珍贵的事物被恶魔破坏了又能怎么样呢?它不存在了,他们回不去了。 莹莹站起来起身就走。 这时小潘一把抓住了她的一只膀子,迟重地说道:“你不要这样!” 莹莹被他抓住了一只膀子,方万分伤神地转过脸去看他,就看到了原本那样帅气动心的脸庞一下子竟变得肮脏恶心了起来,她气愤地一把把他推开:“别沾我!” 莹莹的这一斥一推是如此的决绝,小潘眼望着她就整个地颓败了下来,就像当初,初见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必不能是她的一样,那种痛苦的感觉,他撒下了手来。 那一刻,莹莹是望见了小潘的神情的,她知道错不能在他,可是错都错了,她能怎么样?那一刻她望着小潘颓废的神情发起呆来。 “唉!——算了吧!她那么高傲,只能做你的梦中qg rén喽——!哪里像我这么低贱,愿意为你守候三年!”不知何时葛红从背后站了出来,踱到他俩面前神定气闲地说道。 这边莹莹听了顿时气得转身就走,谁知她刚一起步小潘就又一把抓住了她,望着她,乞求道:“莹,你听我说好吗?” 到这时莹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她努力地去挣脱小潘,好摆脱面前这两个人的纠缠,于是她只一味地挣着,却一句话也不说,小潘就死不放手。 “算了,让她走吧!我都是你的人了,她还怎么跟你好?——总不能我们三个人好吧?呵呵呵!”葛红站在他俩面前依然能够嘻皮笑脸地说道,她这一副与生俱来的江湖本领。 “——放开我!——”莹莹再也忍受不了葛红那比城墙拐角还厚的嘴脸,转过脸冲着小潘大吼一声,趁机一把挣脱开,跑了。 “滚!你给我滚!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莹莹跑了,小潘就一把把葛红拥倒在地上,发疯般咆哮道。 葛红“哎哟”一声就摔倒在地上了,一时疼得呲牙咧嘴动弹不得,可一说出话来仍然不愠不恼:“你那么大劲,是不是想摔死我好去找她呀?”她的那一双眯缝小眼睛和那一张微微上挑的嘴角永远给人一种打不败,气不馁的俏皮感觉,使人恼不得气不得。 葛红的本事是真的到家,厂子里的人天天都看到,天天都在悄悄议论着,尽管小潘不搭理她,她依然能够厚着脸皮为小潘做这做那,一天三顿饭,她提前主动地就跟小潘送到床头,小潘的衣服她不由分说主动就帮他洗了,而潘劲超每天就像一个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鬼一样,原来他跟刘莹莹在一起的那种神采飞扬机智豁朗一点都找不到了,他就那样颓废地任凭葛红大胆放肆地胡作非为,任凭厂子里的人萱萱嚷嚷,对他议论纷纷,他都置若未闻,若说葛红以前也是这么大胆主动的话,只是现在她做的更仗势,更到家了,她一边帮小潘洗着衣服,一边与旁人打情骂俏,廖光辉就站在她面前晃朗着二郎腿笑嘻嘻地问道:“葛红,你是使了什么功夫把小潘勾引到手的?”葛红听了就笑嘻嘻地抬起头睁着她那双风情万千的小迷糊眼睛望着廖光辉说道:“那功夫可厉害了,保准你们男人一点一个中,不信你去问他吧!”众人听了都“哈哈”笑起来,“我看是你施了什么功夫把小潘给qiáng jiān了吧?——哈哈哈”廖光辉说着就跳跃着弹开了。葛红听了忙一把拉起盆里的湿衣服就向廖光辉甩去。“来!——别跑,我今儿个也把你qiáng jiān了——”葛红恶狠狠地说着,一时两人就在院子里打闹开了。 而莹莹整天就像片被秋风裹挟的落叶一般一时没了主张,没了方向,她整天就只是躲到没人的角落悄悄地哭泣,哭累了才回宿舍休息,也不与人说话,不与人来往,她看到潘劲超也是整日里萎靡不振,看到他就满眼凄楚。自从那天傍晚以后,他不再过来找她,只是想通过他无以表达的歉疚以期能换来莹莹的原谅,他倒不是怕葛红的软缠死磨,主要是葛红利用他的一时过错而要揪住不放,她知道莹莹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他不在乎,可是莹莹在乎这些,因此,他始终没勇气再过来找她,而在莹莹看来,他们俩从前就谈过,现在他们又都那样了,何况每天总有人有意无意地向她透露一点他们的消息,因此她就伤心地想,什么不堪一击地狗屁爱情呀,我再也不要和他谈什么恋爱了,通通地通通地都见鬼去吧! 就在葛红暗暗得意也暗暗奇怪两人难道就真的这样断了的时候,小潘终于还是去找刘莹莹了,她尽管天天跟着小潘,缠着小潘,其实对于小潘要不要她,她心里也是没底,可她就是爱小潘,就算她得不到,就算她再贱,可是只要能够得到一点点她也是沾沾自喜地,于是,一天下班后她发现小潘有点反常地走进了车间大门旁边的会议室,葛红后脚就跟了进去。 “你进来干嘛?”小潘转过脸来,不耐其烦地反问她。 “跟你开会!”葛红笑眯眯地依着小潘旁边的椅子坐下,托着腮望着小潘笑眯眯地说道。 “葛红!作为一个女孩子,咱有点品相好啵?”小潘再次不耐其烦地说道,“我觉得我不欠你什么东西!” “不!我欠你的!我上辈子欠你的,所以这辈子我把心呀!肝呀!什么的全都掏给你了,可你还不领情!”葛红说着说着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她望着小潘,两眼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就滚下三两串泪来。 小潘瞟了她一眼,立马就起身走了,气呼呼地说道:“怎么让我碰见你这样一个女人!” 小潘气呼呼地就去找刘莹莹,她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已经是好几天过去了,他不能再这么深陷自责之中而沉沦下去了,趁着这一股子冲动劲他冲进了女宿舍。 然而刚冲进宿舍门口他就停了下来,他看见莹莹正一个人静静趴在床上面朝里躺着,宿舍里的其它女孩子一望见他顿时都愣了下来,正在他望着莹莹明显憔悴瘦削下来的身影出神的时候,就听见许五敏轻轻地喊了一声“刘莹莹——!” 莹莹听了就悄悄地转过脸来,就望见了门口站着的潘劲超来,一时两人四目相对,却犹如已过了半个世纪一般,这时许五敏几个女孩子互相挤挤眼神就识趣地都走出去了。 “你来干什么?”莹莹冷冷地说道,脸就转了过去。 “来看看你!”小潘深情地望着她的背影说道。 “看我干什么!有她把你照顾得那么好!”莹莹依旧脸朝里冷冷地说道,说这话时她想自己大概就是古代小说里那些一个个悲情又自负的女子吧! 背后小潘听了没有吱声,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这一段时间,你还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好不好又关你什么事呢?”莹莹依旧是怨气未出。 “你骂我吧!你骂我我心里会好受点,反正我就该骂!”小潘说着就走了过来,他的语气就缓缓地降了下来。 他这样一说,莹莹一下子倒不吱声了,是的,纵然这么些天的委曲再多,打击再大,可是只要小潘还是深深爱着她的。 “砰砰砰”一阵敲击门板的声音,小潘惊疑地回头去看,只见葛红正泰然自若地微微笑着倚在宿舍门板上,一只手还潇洒地扣在门板之上,莹莹这时也吃惊地转过脸来望着葛红,望了这一眼她和潘劲超都不屑地转过头去。 然转而小潘又转回头来冲她反态咆哮起来:“葛红,我承认我做错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葛红听了依然面不改色气不喘,她依旧微笑着走进来顺手还把门轻轻带上了,这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你那么大的火气?!”葛红首先嗔怪地瞟了一眼潘劲超,继而又瞄了一眼于床上躺着的刘莹莹,缓缓说道:“咱们三个人的关系得好好地捋一捋,捋清了,捋深了才好说话——我承认!你喜欢她,爱她,可是,你别忘了,我是在她前面的,有没有听说过“先入为主”呵呵呵——这个就不需要我明说了吧?你的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我给你的,难道你就这样——怎么说?弃我如敝帚?敝帚也没有关系,潘劲超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为你付出了多少——”葛红说着就拿两眼死死地盯着潘劲超,眼里似乎就盈尽了无尽的深不见底的东西。 莹莹本是不屑听她说话,这时就听见了她哽咽的喉咙转过了脸来,就望见了葛红那难得一见的真挚的表情,小潘也低下了头一声不吭,随即说道:“这样的话你们回去说吧!我还要睡觉!”说毕她又转过头去。 然而小潘不走,葛红也不走,过了一会儿,小潘就又冲着葛红吼道:“你出去!” “我不走!”葛红看着小潘委屈地撇嘴说道。 “出——去!”小潘猛然地冲葛红咆哮起来,一时脸上的青筋就暴露了开来,葛红惊愕地望着小潘那突然疯狂起来的前所未有的表情这才吓坏了嗦嗦瑟瑟地就退到了门口拉开门出去了。 然而葛红只顾狼狈地退出屋子却又故意地把门敞开来着,其时门外恰有三三两两向里探头张望的人,小潘和莹莹就这样相对安静地呆了一会,莹莹的眼泪就汹涌地滚了下来,然而她又不想让小潘看到,就那样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躺着,任凭眼泪顺颊落下,小潘就低着头颓败地倚着对面的床框,然后他们两个人就都知道,即使是这样不堪的时刻,在下一刻下一秒将不再有 “你真的决定不能回头了吗?”小潘终于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他知道他这么问已经没有一点点力度,等于是自己就定下了结局,而这个结局仿佛很早就已经注定了的,世界上哪会有这么美好的事物,这么美好的人呢,即使有又怎么能够抓的住呢,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必不能是他的,他纵然是握在手掌心里也还是胆战心惊,惶惶于心的,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莹莹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样又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扶着床坐了起来,然后一只膀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搭着,垂气地说道:“我是个倒霉的人,从出生就倒霉,然后做什么都是失败!”莹莹说到伤情处表情竞不能自抑,眼泪依旧哗哗地流下,“她是个非常强量的人,比我更适合你,最起码我看出她是真的很在乎你好好地珍惜她吧!” 小潘听她说着,只痴痴呆呆地望着她,反正伤心绝望于这一刻已经进入麻木,没有什么感觉了,好多的话都不必再说出口了,只说道:“如果你执意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希望你以后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更——!懂的珍惜你的——人!” 莹莹听了愈是伤情之极,眼泪愈是雨帘般垂下,方闭起眼努力说道:“会的!但愿以后我们各自都幸福美满吧!”她说的是鼓励的话,然而说出来却是无比的凄怆至极。 “即是这样,那我明天就走了!”小潘也是说得无比绝望。 “明天就走?——上哪里去?”莹莹听了诧异地问道:“你不是过了年就升做工程师了吗?” 小潘听了依旧凄然摇头,说道:“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在这个厂里熬了:三年,也把我的青春c梦想c热情全部交给了这里!”,说到这里,他抬起了迷茫的两眼去望,声音已经哽咽,“没想到却落的这样一个结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呢,还是我本身的错误不该喜欢你,爱上你!”小潘说到这里就抬起了他那半垂下的眼睑去看莹莹,这一眼望得他愈发心酸绝望,在这猝然凝眸瞬间,他抬起了一只手来,望着手上那枚戒指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终于狠下决心就此掉头离去。莹莹因为一直在垂首抽泣却并未留意到他的这一个动作。 然就在他大步跨到了门口之时,却又转过了头来去看莹莹最后一眼,莹莹也怔怔地望着他,就这样两人如此绝决地望了最后一眼后,小潘消失在了宿舍门口。 宿舍内,莹莹的脸色苍白绝望,半天才嘤嘤哭出声来,宿舍门口不时有人扒门探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触目柔肠断 潘劲超走了,葛红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了,两个人甚至连工都没有辞,所有的衣服被褥一概扔掉,甚至竟连任何人都没有打一声招呼,于第二天一大早就一同从第六毛纺厂消失了。 偌大的厂子一下子变得空旷寂寥起来,莹莹每天吃力地上班下班,连每咽下一口饭,每抬动一步子都觉得异常艰难,所有的人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是的,潘劲超最后还是带走了葛红,她只是一个被遗弃的人。 下了班莹莹就顺着厂子外一条僻静的小路向前走去,那一路人迹罕至,直通向一大片荒废的菜园,再一直往前走的话,就是杂草丛生,荆棘缠身,莹莹找到一处荆丛深处坐了下来,她已经连续好多天每天都来到这里大哭一场,是的,她需要这样一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不然她将痛苦地不知道该怎样艰难的活下来,她恨潘劲超为什么要招惹她,然后又生生地将她抛却;为什么他会舍下她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离别的伤悲;为什么他就不能回来看看她,她就这样的哭死了他知道吗?呜呜 天色将晚,不远处一个坑洼里一个老人费力地推上来一辆破旧自行车,车上驮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早春的寒风料峭,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过身边,那孩子就扭过头去看这个蜷缩着身子蒙头捂面嘤嘤啜泣的女子,老人就叹息地摇了摇头依旧埋头走过。 莹莹就那样地朝死了地哭去,这样直到把全身所有的气力都使尽了,哭得心肝肺儿都搅和成了一团,直到觉得所有的心啦肝啦肺啦五脏六腑全都空了,她才能够虚脱地喘息,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来,她还没有哭死过去,可是她是多么的想就这样地死去了,就这样的哭死过去也就解脱了,她就不会这样每天被折磨得难受的死去活来了。 厂子里也是没有法子再呆下去了,她每天硬着头皮在厂里机械地上班,吃饭,睡觉,顶着大家异样的目光和身后的窃窃私语,她是一刻也不能够在这个厂子里面呆下去了。一天,李小霞咋呼着从过道里走过:“——廖光辉拾着一个大戒指!”她的声音又尖又锐,一下子整个楼层的人都听到了,就有人接着窃声说道:“是潘劲超扔的!”其时莹莹正抱着本杂志躺在床上看,也不知道声音有没有真实的传到她的耳里面,但是,她清楚地知道潘劲超一定扔掉了那枚戒指,于是她也悲壮地从手上取下了那枚戒指,当时想到也一下子扔到窗外算了,转而想到不知又要被谁捡去了,于是她趁着一个空闲的时间偷偷地又来到那处旧花园台子的不远处扒了一个小窝窝,就把那枚戒指放了进去,轻轻地埋上,盖严土,想到她根本不配这枚戒指,也不配潘劲超,那么就在这个地方还给他了,也算是一个交代。 莹莹茫然地走在大街上,是的,没有了小潘,这喧嚣的整个的世界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原本的大街,原本的店铺都是小潘带她领略c带她走过的,然而此刻,举目望去一切都物易人非了。 身边不知何时一直有个男人总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她也没留意,突然那个男的开口对她说道:“小妹!你这是干嘛去大哥有份好工作介绍给你做不做?” 莹莹转过脸抬眼看了一眼那人,四十多岁的模样,油头粉面的,下意识里不是什么好人,然此刻她却执拗地望着那人坏坏地笑了一下,遂问道:“——什么样的好工作” 男人原见她情绪低落,心生叵测,却又见她开了口,喜出望外,忙惊喜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说道:“推销员?——一个月八百到一千,还有提成,一般人想做都做不了!” 莹莹的工资一个月才拿三百来块钱,听了这个不免为之心动了一下,然戒备之心并未全放得下来:“在哪儿上班?” “龙山名珠!” 莹莹听了依然冷笑了一声,随后丢下一句扬长而去:“知道了——!” 龙山名珠莹莹倒是听说过,不过要问在什么地方,什么样子倒是没有一点印象,想象中大概就是比较大些的高档的酒店罢了。莹莹兜了半天光景,傍晚的时候回到爱玲姐家里去。莹莹最近一直以来因为潘劲超的离去悲痛欲绝,已经好久没到爱玲姐家里来过了,这次兜转着来到她家,觉得自己已经好很多了。 表姐夫治国正在修车,爱玲姐蹲在他跟前打下手,莹莹就在一旁哄小虎玩。 “嗳!隔壁老李的儿子也没找到对象哩,跟莹莹提提,你觉着咋样?”爱玲在边上小声问丈夫。 治国听了就抬起头思忖了一下,转过脸反问爱玲;“你觉着管啵?”从语气里听出来他折中的态度。 爱玲思索着接道;“要是论家庭,我觉着也管!五收长得也不算太差,总的来说,老李就这一个儿子,莹莹受是不能受着!”爱玲当然知道莹莹跟潘劲超之间的事情,但是人家已经走了,她也就不提不问了,只当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 莹莹在边上大致也都听着了,也不吱声,却装着没事人一样,嘴角却挂起了不以为的笑意。 吃过了晚饭,爱玲只轻轻地提了一句:“走,咱出去溜溜,等会儿你看着管呢!咱再提——”莹莹听了就笑眯眯地跟着她走。 天已近傍黑,街上的灯火正渐次张开,老李家的杂货铺子也灯火通明了起来,那些摆在门前的摊子都还没有收,日常用品锅c碗c瓢c盆一应俱有,老李是个典型的生意精,见人三分笑,说话很讨巧,爱玲和他寒喧着,顺便就在摊子上挑了几样东西,随口问道:“你家五收呢?怎么没看见你家五收?”老李听了四下瞅了瞅,突然他两眼望着不远处就神气地笑了道:“那不!——过来啦!”爱玲和莹莹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不远处正歪歪斜斜地走过来一个胖小子,乍一看怎么也不像老李,待走到近了,才从眉眼棱角处看出一点相似来,五收走过来,眼皮一直耷拉着,挺着个庸肿的肚子,走到近前了眼皮似乎也未抬一下,只喊了一声“姨!”便走了进去,老李也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五收,然看着五收走过去了,他的表情就黯淡了,却仍笑着说道:“就是白舍!”爱玲听了忙笑着说道:“那里!五收才听话哩,现在像五收这样懂事的孩子不多了!”老李听了就拿眼打量了一下一直站在爱玲身边一声不吭的莹莹一眼,就低下了眼皮心里有数了。 就像爱玲姐说的,一个农村出来的女孩子,能在城里安上个家实在是不容易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的底子好,模样够出众,而男方又是条件不能太好的那一种,然而莹莹心里很不平,她觉得五收走过她身边,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漠地仿佛他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一样,莹莹觉得他还真不如纱厂里那些对她吹口哨的liu áng,然而爱玲姐问她怎么样的时候,她依旧含笑地点点头,默认了,既然所有的风花雪月已成往事,何必再计较去跟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呢!到这里莹莹顿感两眼一热酸楚的欲要落下泪来,因为她知道潘劲超是永远的都不可能再回来了,那一刻她突然又悲怆的不能自已,然只一刻她便皱了眉头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想到她一个农村出来的一无所有的女孩子找到这样一个充裕的家庭也算是值得了。爱玲姐听了亦含笑地点头赞许,要是管的话,等一会儿我到老李那儿问问,要是行的话,我就给你订下来了!说话的功夫,半个小时左右,爱玲姐就回来了,治国哥就笑着问她:“咋样,愿意不?”爱玲姐这时的态度就没有原先那么积极了,她望着莹莹语气和缓的说道:“老李说‘管’,长得是不孬,说他问问五收,五收愿意就行!” 从表姐家回来,经过门卫室的时候,莹莹又看见廖光辉正歪倚着门框,她皱了一下眉,意欲赶快走过去。 “这么晚才从外面回来呀?”廖光辉突然转过了脸来望着她问道,语气里似乎多了些许温情和含蓄的关怀,莹莹也只“嗯!”了一声就勿勿过去了,走了没几步,她黑暗中稍一扭头就看见廖光辉正一步一步洋洋不采地跟了过来,自从小潘走后,廖光辉就跟上了她,由于之前一直对他的不良印象,莹莹对他一直待理不理,他长得也不甚差,说不上英俊潇洒吧,但也长得高大威猛,据说是没有父亲,也追了几个女孩子,很奇怪最后竟没有一个跟他好的,或许是傍晚见的那个叫五收的小子对她太冷漠的缘故吧!莹莹走着,突然就听到背后那家伙传过来一句粗沙的问话。 “今天你怎么不上班?干什么去啦?——”他似乎永远都这么粗鲁不堪。 莹莹听了,不由地皱了一下眉,也没好气地甩过去一句:“——你问我干什么呀?” “——”那家伙似乎受了堵,戛然不吱声了。 黑暗中,莹莹抽动了一下鼻翼,倔强地昂起头将眼角的泪咽下,径自向前走去,她知道所有的过往都已像光影一样从她的生命飘然而过,而她还要孤独地走下去。 既然曾经拥有,又何必再去终日眷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莹莹决定将她的人生从龙山名珠拉开一个新的篇章。 然而,当她酝酿了一天来到龙山名珠大门口的时候,就彷徨了。龙山名珠门面果然比她想象中还要豪华,可是她进不去,她也不敢进,龙山名珠虽然门面豪华,但也只有极少数体面的人才能进入,而且她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并没看见龙山名珠像别的宾馆店面那样贴上招工启示,大门两旁各站有一名体格标致的门童,莹莹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小心地问道:“请问——这儿招工吗?” “不招!”那穿着zhi fu的保安看了她一眼头一昂断然说道。 莹莹最后望了一眼富丽堂皇的龙山名珠,兀自低落无奈的地走回去了。 莹莹低着头走了老远,也不知何时就走进了一条繁华的小巷,当她回头打量的时候,就见街道两边一间间装着虚掩的推拉门的理发店或者美容院,依稀可见里面穿着前卫又xg gǎn的女郎。 莹莹向前走着,不由地深出一口气来,她知道这就是那种卖的地方吧!她想到只要她随便走进一个门去,便成了古代那些一个个闻名于世的名妓了。 她终于走进了一间门面稍微上点档次的店里,一个女的正在给一个男人修面,沙发上坐着一个老板娘模样的女人,望着她闯进,很莫名地问道:“你干什么?” 莹莹一下也被她问得很莫名,一时无措也指指门旁的招工牌,说道:“你们这儿不是招工吗?” “嗯!——是是是!”老板娘听了直点头,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有点不能相信地望着她:“——你想干?” 这时,就连那正在躺椅上闭目享受的男人都转过了头来去瞅莹莹,莹莹不由又多了个心眼,说道:“我就是看看,不知道你们这儿都是干什么活儿?我能干吗?” 老板娘模样的女人听了忙站了起来,态度认真地指着那正在做活儿的女子对她说道:“简单的很!——我看小妹你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只要稍微学学,几天就会了——嗳!你以前干过的吧?来!小妹!坐!——” “噢!——我没有!”莹莹羞怯地摇了摇头,便坐了下来,“以后你就喊我容姐好了!她们都是这么喊我的。” 莹莹听容姐说着,突然见从里间走出来一人,莹莹只觉得眼熟的很,在她迟迟钝钝地刚“哎——”了一声,只见那人望了她一眼便满眼含笑的疾走了。 莹莹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那人原来竟是廖光辉。 “容姐,那里面是干什么的?”见廖光辉走远了,莹莹转头朝那暗间里看去。 “噢——,那里面是àn 一间,管保健养生的,那个收费很高的!”容姐望着莹莹神秘莫测地说道。 出来的时候,莹莹抬头看了一眼那店门楣上的招牌:“天香美容美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凭阑 莹莹是再也不想在毛纺厂呆下去了,毛纺厂留给她太多太多的不堪记忆,以及厂子里人们随时随地对她投来的异样目光,可是一想到她找的那家理发店去干,她还是琢磨不定。她天天都在跟五敏商量怎么样再到外面找个活儿去干,五敏也是不想在毛纺厂干下去了,两个人一天到晚地都在踅摸着这个事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待身边的人端起饭盒走了,莹莹才发现身边不多远廖光辉正往嘴里扒着饭,她突然想起了那天见到他的情形了,她就转过脸来对他说道:“那天我在理发店里看见你了,你干什么?” 廖光辉听了,立即便停了正在扒饭的动作,他转过脸来竟羞怯地望了莹莹一眼,表情显得极为复杂:“剪头!”他吭哧了半天,开口蹦出俩字。, 莹莹听了只觉他回答得别扭而生硬,剪头非到里间干什么,难道里间也有美发厅?她“哦!”了一声。 “那天你在那个店里干什么?”廖光辉沉思了一下,又转过头审视着她。 “噢——”莹莹听了也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反正她也是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就随口说道:“我想到外面找个活儿干干,——不想在这儿上班了!”莹莹说着沉郁地转过头去。 廖光辉见了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就开口说道:“岱河桥那边有个服装厂你去干啵?” “在哪里?”莹莹听了忙惊喜地问道。 “岱河桥——说了你也不知道,这样吧!哪天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噢!好的!哪天有空你一定带我去看!”莹莹两眼望着廖光辉惊奇地说道,她这一下子倒把廖光辉弄得不知所措了,忙转脸去打量四周的人群。 话虽是这样说下了,然而仅过了一天莹莹已经不可忍耐了,她再次见到廖光辉就学着时下厂里女孩子浮世的口气说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呀?你带我去吧?” “上哪里?”没想到廖光辉竟装迷糊起来反问她。 “你说的服装厂呀!在什么岱河桥的,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样儿的,一点儿也不认真!”莹莹连数落带嗔道。 廖光辉嘴角一直笑不呲地,他听了莹莹的话后方说道:“哦,那明天去吧!明天下了班我带你去!” “那个——杜五敏也去,我们三个一块儿!”莹莹一想是晚上,遂忙加上一句,廖光辉听了果然顿了一下,望了她一眼。 第二天下午,三个人果然坐了17路公交车去了岱河桥,一路上莹莹发现廖光辉只跟她说话,五敏他看都不看她一眼,莹莹心想廖光辉是嫌五敏五官粗糙,皮肤黑黝,所以不待见她,到了那个服装厂,一问果然招工,两人都欣喜若狂,廖光辉又接着问道:“那招男的不?”那人表情坚决地一摆手:“不招!”廖光辉丧气地耷拉下脸来。莹莹说,你有空就来找我们玩儿!廖光辉乐得屁颠屁颠的,莹莹看出来了,廖光辉喜欢她,可是她跟潘劲超才刚刚过去,她的心里沉甸甸的。 接下来,廖光辉还帮她们搬着东西进了服装厂,等到事情一安排妥当下来,廖光辉已经跟她们很熟了,然而五敏却在背后说道:“刘莹莹,我告诉你,廖光辉他对你可色的很!他跟潘劲超可不一样。” 谁知莹莹听了,却怒目一睁:“你胡说什么呀?” 五敏听她说得怨忿,也就不吱声了。莹莹见五敏被她堵得不堪,一下又觉于心不忍,毕竟她们深深地交谈过,五敏也是个讨要的孩子,她的亲生父母生了很多女儿,养不起也没法养,就把她寄养在终身未娶的舅舅家,从小她也是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她恨她的父母,是那凉到骨子里的恨,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于是莹莹也把她的身世生平第一次彻底地讲给五敏听了,两人就很有些同病相惜的意味了,说到动情处两人就落下了眼泪。 一进了服装厂,她们果然引起了全车间里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一个白皙水嫩,一个五官粗糙。莹莹和五敏是新手,电机只要一碰人来不及反应就一下趟了过去,一会儿不是线断了,就是针断了,要不就卡住了,一时可把车间主任孟师傅忙坏了,一会儿不是修她的机器,就是修她的机器,引的旁人暗自发笑。刚一开始两人还没觉察到什么,时间长了,就觉得这孟师傅有点色,每次修机器总是趴得近近的,要不是她们故意躲开一点,他恨不得能粘到她们身上去,而且大家私下里都调侃他叫“孟老色”(孟老师),孟老色是老板的表哥,老板平时不过来,厂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他夫妻两个打理,“孟老色”的老婆是个醋坛子,在原料间干活,她的那双沉郁得化不开的眼睛,一会儿就到车间里扫视几圈,每当这时孟老色就急忙将身子从姑娘们身边迅即挪开了,然而即便如此,姑娘们还是躲不开“孟老色”那随时随地屈就上来的身体,于是莹莹就委曲地跟五敏嘀咕道:“老跟欠她几分钱似的,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这个老男人就没有男人了似的。” 莹莹跟五敏租住的房子只有十来个平方,只能摆开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人仅能紧巴拥挤地睡下,门口的一个小凳子上放了一个小型电饭锅,两个人几乎不吃早饭的,只中午的时候在厂里蒸份米饭,打一份菜,晚上回来就烧点米粥,买袋榨菜就着大馍就算一顿饭过去了,躺在床上还能感觉到肚子空瘪瘪的饿的慌,然而两个人就这样说着聊着就睡着了,一觉到天明。 然而就这样的情境也恐难以维持了,五敏说:“房租咱俩一人一天一块,吃饭一天得五块,再买牙刷牙膏雪花膏,一个月下来连件衣服都买不起,——唉!啥时候能熬到五六百文就管了!——”莹莹听了更是丧志的竟连接话的底气都没有,她知道自己过了年出来的时候,原以为厂里有工资,身上就没带什么钱,况且五敏又是她邀出来的,她身上那捉襟见肘的两个钱是连吃饭都无从着落的。更何况她也在这个厂子里也是熬的佶屈聱牙的。 廖光辉来了,在门外梆梆的敲,莹莹下来给他开了门,廖光辉进了屋里,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俩姑娘,表情很羞赧,他别过脸去,她俩招呼他坐在床上也不坐,只杵杵站着,在狭小的房间里尤其显得更加高大,他平时在厂子里总胡侃,但一说起正经话来却总有点言词闪烁含含糊糊似的,大家也都见惯不怪了。终于他清楚地说出一句:“走,咱们到外面吃砂锅——去!”两个人顿时欢欣起来,忙下床随他去了。 每人要了一碗砂锅,三个人便兴致勃勃的吃了起来,只是觉得味道鲜美的很。廖光辉说,现在厂里乱了套,机器坏了没人修,换了几个人,都摆弄不好,前个儿车间主任硬跟他商量非让他学,——说到这里廖光辉就面露不屑地摇摆了一下脑袋:“呵!~我就学了两天,基本上,什么的,就都差不多了!”她俩听了就都惊奇地看着他,要知道当初潘劲超在厂子里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到这里,莹莹又怔忡了。五敏禁不住拿眼忧虑地看了一下莹莹。 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等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莹莹都不敢相信,她竟然才拿了一百多块钱,这连她连吃饭的钱都不够,去问五敏,拿了三百多,莹莹气不平,去问孟老色,孟老色带着一脸无辜莫名的表情,笑笑地,这时他的女人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新手还想拿高工资!不干个一年两年的别想!”“那五敏怎么拿那么多?——她拿了三百多!”“那人跟人能一样吗?那外面的女人一天都挣几百多,——咱们车间里也有一个月拿七八百的!”“——神经病!”莹莹狠狠地撂下一句转身就走。 莹莹愤怒地走在小街上,走到了岱河桥上,服装厂她是再也干不下去了,她望着桥头下污浊的水面,心想一头栽下去算了。这样低沉地望了一会儿,她就又抬步走开了。 莹莹进入天香的事爱玲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莹莹只对她讲换了一家服装厂,一直就在服装厂做活。爱玲就总万分质疑地望着她,莹莹最近烫了一头齐耳蓬松短发,面容稍稍带了点妆,年轻是最好的化妆师,青春是不需要点缀的,爱玲望着粉莹白皙,皓齿明眸的莹莹,不由地在心底泛起连连的赞叹时,又为她这无上的风采感到隐隐地担忧。“又谈对象了吗?”爱玲笑笑地问道,带着戏谑的口气。“没有!”莹莹摇摇头,她的头一直低着,表情似很羞赧。“呵!”爱玲听了就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拿眼就偷偷瞟了莹莹一眼,上次介绍的老李的儿子五收,打那就没了音儿,别说五收不愿意,就算五收愿意,看莹莹现在的态势,她又怎么能看上五收呢!况且她现在的衣着打扮又岂是一般的女孩子所能比起的。 从爱玲姐家出来,莹莹就在街上晃呀晃,走过了老李家的杂货铺子,就趾高气昂,万般妖娆地走了过去,她留意到老李正靠在门旁的躺椅上乘凉,五收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想他们大概是能留意到她的,她穿着超短一步裙,高跟凉鞋,那双袅娜匀称的大腿就在马路两旁店铺里射出来的灯光的映衬下不断地拉长又收缩,踽踽向前,晚风吹来若说是踏着节奏,那节奏也是迷醉的。有好多的男人跟她搭讪,莹莹都不屑一顾地一笑置之,莹莹觉得就是此刻有人将她掳去,那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在天香每天都有那么多的男人对她垂涎三尺,她也随时随地都可以将自己奉献出去,只要她愿意。如今的莹莹再也不是往日那个腼腆c放不开的乡下姑娘了,若是你现在跟她提起从前的谁谁谁或者是某某件事情的时候,她一定会回想一阵子,仿佛那都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花事荼蘼心事哀 蓉姐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女人就要想得开,趁着年轻有资本,就要狠狠地捞一把,等到岁数一过,资本都捞到手了,到那时候还照样嫁得风风光光c体体面面的。”“我有个干姊妹大姐大,现在混的不要太好,房子,车子,名牌首饰什么的都有了,现在开了一个大型的私人夜总会,不要太风光哦!”她甚至这样说道:“女人靠男人远远不如靠自己,结了婚就是一辈子无条件地忠心耿耿地fu u男人,特别是永久的fu u,而男人回报我们的是什么?看看每天上这儿来的男人就知道了,其实他们心里想着的并不是家里无条件为他付出的黄脸婆,而是心甘情愿掏腰包买来的欢乐。”莹莹渐渐似乎认同她的话,但这不失为她久经风尘的一个观点,是她在这个阅历及年龄阶段所不敢苟同的,她要走下去,是她懂得太少。 莹莹原本是怀着惧怯且壮烈的心境走入天香的,进来以后才发现在天香根本就是跟她以前的所有的生活都不在一个圈子。这里的环境并不是像外界所揣测的那般,莹莹发现她们其实要比外面那些在厂子里茫然打工的小姑娘们目标明确且现实多了。然而特别是一看到店里的梅子和艳艳等人,她就又有点不屑。“蓉姐!如果你让我还在这个店里待的话,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接客的。”最终莹莹思虑好了毅然说道。蓉姐听了默许地看着她,点点头,就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赞赏道:“我看好你!”。 “喂!ěi nu——” 莹莹转脸去看,马路边上一辆私家车里一个男人在喊她,莹莹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康德,几天前蓉姐介绍过的,纨绔子弟哥,眼下有追求她的意思。“哟!你怎么在这儿啊?”莹莹笑着问道。 “顺便路过,怎么样?我送你回去?” “那方便吗?我住在梅苑—— “方便——!上来吧,踩一下油门就到了!” “哎哟!那麻烦你了!”莹莹笑呵呵地坐上了康德的车子。据听说康德的父亲是某个机关单位里的一把手,莹莹不甚清楚,只知道他也只是在某单位里挂了个职,却是整日里游手好闲的。 “哎!——你当真是没有男朋友呀”过了一会儿康德转过脸来问道,带着不敢相信地表情。 “真的没有呀!——怎么?不相信赶明儿个给我介绍一个吧!”莹莹大方的说道,虽然她知道每天对她想入非非的男人有的是,这其中包括康德。 “——介绍一个?好吧!——那你看我怎么样?”康德转过脸来意丰勃发地望着莹莹,在微微笑地不认真的态度里又透着可可的期许。 “你呀?——”莹莹转过脸去看康德,带着惊讶地表情,“你肯定有女朋友啦!别跟我开玩笑了!” “真没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康德转过脸深情地望着莹莹说道。 “那我考虑考虑吧!”莹莹乐呵呵地笑着说道,对于自己的魅力她新近有一种不置可否的自信。 在天香莹莹就是一个招牌,她不出台可以,只要她往门口一站一倚,那一投足一凝眸间便风情无限了。美人真的是天地间一尤物,须外具丽质,内赋魂魄,另加气质,还需美感灵赋,再与世界相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当是全了,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天生尤物并不易见。莹莹最近亦学会了化妆,脸搽得白白的,小嘴抹得红红的,然后穿上最短的皮裙,最耀眼的毛衣,最尖最细的高跟鞋,她知道她穷尽的也只剩下这大好的年华以及这一身皮囊了,她必须打好这最后的底牌——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样孤注一掷地豁出去了,在世人揣度不一的注目下,在熙熙攘攘各自奔波的人群中,她又是一道怎样妖魔怎样烫心的朵颐。莹莹就是要这样,刺到你心痛她才能在心底发出放肆地冷笑。在天香蓉姐照样开她高工资,并且把几个优质男也引荐过来。康德就是其中之一,胡羔飞也是,但是他看起来有点财大气粗,很霸气,莹莹看他很不舒服,不像康德,有点儒雅气傲,浪子闲人的气质,然而两个人又都是很有背景的。在莹莹的内心底有的时候是这样想的,如果被一个万分喜爱自己又十分有钱的男人宠爱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总比艳艳c梅子她们每天不停地接待不同的男人要好的多吧!那个夜晚康德把她带到了歌舞厅,她跟着跳了舞,又喝了酒,迷迷糊糊地就记不住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全身裸地躺在一张床上了,旁边还睡着一个男人,康德。 待莹莹反应过来就扯住一块单子一骨碌跳下了床,她惊恐地看着康德:“我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在哪里?!——” 康德见状一脸的不悦,说道:“你怎么了?不愿意吗?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 “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了吗?”莹莹喃喃地说着瘫软了下来,坐在了地上。 “”康德沉默了一会儿,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早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的,我也不会这样,好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以后咱们之间就算什么也没发生过!” 莹莹听了就默然了一阵子,方低低说道:“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对不起!”康德到这里似乎也温情了下来,“怨我没能把握住自己,我承认我混蛋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一动都不动,你尽管过来打我好了,”康德从内心得意地望着如小绵羊一样受了伤害的莹莹,“——我保证不还一下手!不过你要是还喜欢我的话,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谁也不能欺负你!”康德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就伸过来一只手臂放在了莹莹的下巴处。莹莹内心难受地垂下了泪来。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深深地往下沉——落,无底无涯。 接下来,莹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没日没夜的,她对康德说,我想静静,就面朝里蜷在沙发里,一直流泻下来的泪水了她的发间,冲了澡,也觉得自己是缥缈的再也找不到归处了。在那无边无际缥缈的梦里,她被孤冷地抛远—— 康德毕竟是情场高手,颇解风情,他知道自己这次下手太冲莽了些,却也没料到她果真还是个处子,看她如此郁结难受,他于心底竟也是颇受触动的。若说之前他不过是跟胡羔飞较了一股劲,当然也并不排除她确实美得不得不让男人为她竞相逐鹿。但是当他望着她卸掉了一切粉饰与做作静静地蜷缩在沙发当中颓丧的身影时,他承认从心底喜欢了这个女孩。这一刻,他决定用心一回。 当莹莹醒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多久,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在这么长时间的沉睡里她的灵魂经受了怎样的涅槃。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做着一个赤身的梦,她就那样蜷缩着,也一直将自己赤条条暴露在光天之下终于,睁开了眼,看到面前一大束鲜艳欲滴的郁金香,上面竟还有细细的水珠依附着。 “看,你比这一整束的鲜花都美!”康德依附在她身后动情说道,用一只手捻起她的发丝。 莹莹听了就望着那鲜花轻轻地笑了一下,“呵” 康德果然没有食言,他对待莹莹果然非同一般,这使得天香里的女人们全瞪大了羡慕的眼光,望尘莫及。他们在一个豪华小区租了一套装修精良的三居室,里面高档设施配套齐全,不仅如此,莹莹发现康德就像电视或者小说里看到的绅士一般,他总是能带给她许多憧憬之中或意想之外的惊喜,这让从小在农村长大,涉世不深的莹莹感到大开眼界,有种灰姑娘登上大雅之堂的眩晕感,虽然从内心深处莹莹还是很芥蒂当初康德是采用了那种手段将她弄到的手里。康德会送给她美丽时令的鲜花,会为她买精美名贵的首饰,会带她出入高档的场所,从前会在电视里或是在街上看到那些人的,莹莹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城里人,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生活吧!康德也会把她引荐给他的朋友,有时候莹莹也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但是慢慢地他发现康德有两个嗜好,一个是嗜赌,另一个则是女人。赌博这一块莹莹不太懂,,印象里感觉也就是大多数男人的一个小爱好罢了,莹莹倒是发现康德对她,准确地说是对女人似乎很有研究,女人什么样的类型,什么样的体态,什么样的女人比较风骚xg gǎn,什么样的女人比较玲珑有味儿,康德都是有一套一套经验的,甚至包括女人说话发出的声音,以及走路的姿态他是都能够看出端倪的。康德喜欢不惜重金送给莹莹高档内衣,并且喜欢给她拍写真c拍裸照,尽管莹莹觉得很不舒服,或者拍个一张c两张的也没什么;但是既然康德喜欢就权当成全他留个纪念了,况且他把她拍的确实美极了。但是每当莹莹裸地将自己的身子呈现在康德的镜头下,她的那被康德终日迷恋摩挲膨胀的,她的那肆意流泄的青春荷尔蒙,她的那被滋润的或红润或楚削下来的脸庞,莹莹有时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那些zhà一 piàn,看着她那在康德的镜头下无与伦比c美轮美奂的一丝不挂的模样,却是感到莫名地空虚难捱。康德说女人是要被滋润的,莹莹觉得,她的身子是被滋润了,可是她的灵魂却是飘渺无踪了。 在天香总共有四个xiǎ一 jiě,这在小城算是有点小规模的了,每天蓉姐都要给她们算账分成,现结现算,莹莹在一旁偷偷琢磨了一下,每天三七分,拿的最多的是梅子,她多的时候一天就可以挣到几百块,也有收入不佳的,涡阳来的大凤粗壮肉实的,一个月净算下来,也并不比厂子里辛辛苦苦打工的小姑娘挣的多,然而她很乐观,很快乐,动不动就买回来一大包的零食回来吃,吃得个肚腹便便的。一次莹莹见她一天竟收入二百多块,在边上连安慰带眼馋地说道:“哎哟!今儿个可以喽!——连老板娘都跟着多收入了!”蓉姐听了还未开口说话,哪知道一向大咧惯了的大凤这次却一甩脸色说道:“俺哪能跟你比呀!你帮着老板娘出多大的功劳!”莹莹听了丈二和尚似地瞅着大凤,又瞅瞅蓉姐,蓉姐就拿眼严峻地看看大凤,不吱声。 莹莹的心里有点憋屈,她有点不想在天香待了,她想假如她能学到理发的手艺,而康德又能给她赞助资金的话,她就可以开个店,或许可以像蓉姐说的那样,可以成为一个哪怕不必太风光只要小有一点成就,最起码能够自食其力的一个人,这么说她还得在天香熬一段时间,当她把这一想法告诉康德的时候,康德很无所谓,只说女孩子什么也别干,回家我养你!莹莹说我不让你养,我只要你支持我就行,我年纪轻轻地我得干点儿事啊!康德说活着老想那么多干嘛!想多了就活的不滋儿啦!莹莹说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用为明天担心,我可是农村出来的,要是你哪天把我甩了怎么办?要不然你就娶我!康德听了转过脸来看着莹莹,顿时笑开颜说道:“好好好!你让我考虑考虑,”康德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息,幽深,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种气息又常常给人一种儒雅绅士的感觉。 总的来说康德对莹莹还是不错的,不久,在莹莹的要求下康德就开着小车子带她回了趟老家,那真叫一个风光。正是暑期的时光,车子停在了大门口,老远地看见月兰家门口前一棵高大的楝树下面正席地坐了一群人在那儿拉呱,已经有好多的人都转过脸朝这边张望了,莹莹不由地有些激动,激动中她并没有看见李金凤,她穿了白底微紫粉的碎花连衣裙,一并连脚上的高跟凉鞋都是在名牌店里买下的,配上康德及他的小车子,她想让自己高贵且淑女一点,然而她很紧张,下来车子慌慌张张拎了好多东西就朝院内走去,康德戴着墨镜这才下了车子手插进裤兜里踱进了院子。 院子里红兰正在哄孩子玩,抬头看见一个打扮入时的妙龄女郎,不是别人正是莹莹时,却怔怔地不说一句话。“嫂子!——奶奶呢?”莹莹问道。 “哦!奶奶上地里了吧!——你怎么现在回来啦?”红兰说着有点拘谨,的确自从过了年莹莹出去还没有回来过一次,她看见戴着墨镜衣冠楚楚的康德也走进了院子。 “我正好有空回家来看看,来!浩威!——”莹莹从包里拿出一包零食递给了浩威,转过脸问红兰:“咱爸呢——咱妈呢?” 莹莹的话还没落音,李金凤脚上踏着一双凉拖鞋也走进了院子,她刚刚就坐在楝树底下,莹莹竟然没有看见她,她撇了撇嘴跟众人说道:“看!俺家的大xiǎ一 jiě回来了——”其实,她在人前总是责怪她的婆婆,刘大柱,莹莹她们娘儿仨的,只骂他们混蛋,太宠溺莹莹了,一个好好的小闺女儿让他到外面瞎跑啥。 “莹莹——!这才从城里来吗”其实李金凤有时候说话还是蛮动听的,眼下看莹莹的能够坐着小qi chē回家的风光打扮她也吃不清她有多深的水,或许人家真的混好了也未必,她首先打量了一眼康德,才去看莹莹。 “我今天正好有空回家来看看!——俺奶呢?——俺爸呢?”她说着话明显在敷衍,这时淮北也从屋里出来了,睁着惺忪的两眼,看着她表情漠然地,却不说一句话,莹莹就转脸朝一边扭了扭。 康德戴着墨镜站在院子里望着这一家人,在他看来觉得真是蹊跷极了,被莹莹喊作妈妈的李金凤怎么这么丑陋,还有院子里的这两个人,显得那么地生疏和冷漠,要是怪他是个城里人看不透的话,那么莹莹跟这一家人也太不入类了;康德戴着墨镜笑笑地站着,在李金凤看来也是很奇异的,然而她也不敢妄意菲薄,忙客气地搬过来一把板凳招呼他坐下,康德忙摆手:“不用!”李金凤仍是客气地放下了:“你坐你坐!咱家又没啥可招待的,我去倒茶”李金凤说着就向堂屋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奶上你小姑家了!割完麦子就去了;你爸上瓜地薅草去了,现在皮毛也不好收,你爸过了年就不溜乡了,种了点瓜,看能卖俩钱不——淮北!你上瓜地喊你爸去!”淮北听了依旧面无表情地低头走了。 康德亦一直表情冷漠地歪着头打量淮北,直到他看着他走出大门去。莹莹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用一只膀子欲拉康德进东屋去,这时一转脸就见从大门口涌进来一大群人:“都说莹莹回来啦!俺们都来看看可有啥好吃的没?” “哎呀!俺大娘c婶子c嫂子你们都来啦?——有!有好吃的!我去跟您拿!”莹莹慌慌张张就去拿吃的。背后就传来她们赞美的话语: “你看莹莹长得多好!” “是的!——长得好还有福气!怪不得上城里打工去,在家里能说个什么样的!” “这找的孬吗?小qi chē开着!” 莹莹背着脸翻着东西,这些话传到了耳朵里,却泛起了种种的酸涩涌向心口,说不出心内一丝莫名的抑郁。她们不这样说,她的心里还是很有些骄豪的,但她们这样说了,她反而心底酸楚起来。 等到刘大柱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康德和莹莹已经准备要回去了,刘大柱裤腿捋到膝盖,望着他俩好不容易来了又要走,一脸的尴尬与无奈,嘴里喃喃说着:“你看!这都到晌午了,吃了饭再走呗!”莹莹听了也觉得不如在家吃了饭吧,她去看康德,康德依旧戴着墨镜低头郑重地说道:“下午单位里还有事,吃了饭恐怕回去要晚了!”莹莹望着他,他还从没有这么郑重地提过单位里的事,于是莹莹不再强求,所有人把他俩送到了大门口。 出来大门,才发现远远近近地竟有那么多的人都在朝这边观望,甚至有几个小孩子正趴在车头上面玩耍,莹莹不免就抬眼望了一眼康德,这时的康德就表现出了极其不耐烦的表情来,莹莹见状忙惊奇地笑着走过去就把那些小孩子都哄开了:“快起来!快起来!要开走了!”有两年不在家的时间,有些孩子都大变了模样,有的她都不敢认识了,突然她一眼发现了旁边站着的稀奇,瘦小干巴巴的,身上穿一件破旧宽松的褂子,一眼就看出是从别的大孩子身上替换下来的,立在那儿睁着一双懵懂纯粹的大眼只怔怔地望着她,莹莹也怔忡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忙又走回到院子里,在众人的目光下捧了一抔零食出来一一发给了小孩们。——桥头上几个年轻人正在那儿甩纸牌吧,正是小军c小伟c莉莉他们,莹莹机械地转过头去,不知道他们看见她好呢还是不看见她好。这样想着她回头跟父亲说道:“今天没有时间,等我下次回来就去俺小姑家看看俺奶奶,她的身体还好吧?”“还好!你不要挂心!回去好好上班吧!你跟你爱玲姐还在一个厂里吧?”刘大柱不知道莹莹这次带来的男朋友并不是春节时候跟他提起的那个,直觉得看这个男人的排场还行,眼见既已这样心里也算是默认下了。然莹莹却似乎没回应父亲的话,转过脸去跟李金凤打招呼:“俺妈!我回去了!” 车子驶过大桥头的时候,莹莹叫康德开慢一点,她摇下了玻璃窗,笑着招呼道:“你们搁这儿打牌呢!” 莉莉听见了转回头,表情夸张惊讶地望着车内风华正茂的莹莹,说道:“嗯哪——!莹莹,你回来啦?” 两人这样客气地打着招呼,其实已经很陌生了,陌生得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双飞要不要?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出牌了!哈哈哈!我赢了!”小军兴高采烈地咋呼着,似乎一点儿都没理会停在一旁车子里面坐着的莹莹。“哟!孟刘窑的大ěi nu回来了吗?”这时小伟大声招呼道,却又一边在那儿甩着纸牌,并不转脸朝这边看一眼。 莹莹只轻轻地勉强笑着“嗯”了一声,只觉得她跟他们是真的没有什么话题了,于是说道:“那我走了,你们玩吧!” “唉唉!——怎么?也不介绍介绍?”莉莉这时忙揶揄地看看车内一旁坐着的康德,来不及地笑着问道。 莹莹听了只笑而不语,康德还戴着墨镜,这时听见了就昂昂头朝这边扭了扭,表情很冷酷,莹莹就手摸着车内的车窗玻璃摇把,另一只手朝她摆了摆望着莉莉笑着说道:“下回吧!下回我跟你介绍!”说过去才感觉到这句话有多么敷衍。 车子驶过去时,小军头都没有转,只听见小伟在那咋呼着:“结账!结账!给你的两毛钱!”车子向前开去,载着莹莹心头无以言状的抑郁和失落。康德冷笑着说道:“你们老家的孩子都玩这样的牌?”莹莹也觉得这对康德来说是有点好笑与无聊,遂笑着说道:“纯粹是消遣嘛!”康德说:“重阳节到了,我带你到欢乐谷看看,什么叫‘赌场风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