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剑有情人》 正文 第1章 取剑(1) 正午时候，没有风。烈日炎炎，蒸腾着江水，泛白。 一个年轻男子，在高塔顶层屋檐下阴凉的阁楼里，想着小书上男女主的碰撞： “女：再干净的林冲上了山，都要先纳投名状。你个男人，半夜闯进我闺房，不得先把自己扒光了。 男：你借着古话不说人话，眼里瓶口里莲，眼里有屎不知道擦，有病先看医生。 女：你满口仁义道德，出口便是贞节牌坊，是老娘不好看？还是你不行？ 男：你脱！ 女：你先脱！ 男：你先脱我再脱。 女：你不脱我也不脱。 ” 一想到这，年轻男子嘴角已经扬起来了：“你们倒是快脱呀！” 突然，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你先脱鞋子。” 男子的清梦被打醒，转头往里看，一个中年男人跪在祭台前面，祭台上架着一把名剑。心理嘀咕：“刚开始，还早着呢，我再看看外边。”男子别过头，看外头的白云和在白云下飞过的白鸟。 年轻的男子名叫孟蝶，十八岁，像个小白脸。“小白脸”并非都是贬义词。有时候男人会说“当男人真累，不如当个小白脸”。为什么要当小白脸？因为小白脸也还是有人喜欢的，还可以过得下去。而且，小白脸大都是样貌清秀的年轻美男，让人有几分欣羡。我等胡子糊乱的男人每每自照镜子，总是忍不住羡慕起屏幕上的小鲜肉。再如最出名的，《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也算个出了名的小白脸。世俗里他不务正事c毛病不少，但总是能招惹人去喜欢他，因为他身上有人们喜欢的东西。孟蝶倒是和贾宝玉有点像，也算豪门世家。虽然家庭经历了变故，不过现在还能称得上豪门世家c府宅深厚。不是说孟蝶比得上贾宝玉，毕竟贾宝玉那样的混世魔头千百年不再有第二个。只是说也能从从孟蝶的眼睛里看到蓬勃的朝气，以及情。 他对屋里的事不感兴趣，屋里头两个老人正念叨着流传下来的古老的礼法，指挥那个中年男人行礼节。静静靠在阁楼边，无聊地把身子搭在栏杆上面，看着外头的水，和近在身旁的云朵。孟蝶心想：那两个老头太无趣了。虽然他们的头发有点像白云一样白，但跟云朵差远了。啰嗦，一点也不简洁。 半空中只有一朵云，孟蝶却觉得不够，他使劲的朝那里看，期待从那里飞出来一只大雁，那样才好。 那个中年男人，神态和孟蝶完全不同。他脸上明显写着一句话，“你们讲什么我做什么，你们讲多久我就听多久”。耐心地听着两个老人的言语，照着他们的吩咐行礼，一丝不差。 他叫舟悟涯，现今三十五。高大的身材不像西武林出身的人，像域外粗犷的汉子。面庞清正，下颚脖颈肌肉紧实，眼睛里头倒有些疲惫。经常熬夜的人可能有一种感觉，凌晨一两点时候，往往很精神。到了四五点左右，便是最困的时候，只想找个床垫子，把身子躺上去，安稳地睡去。但是度过了这个点，到了六七点吃早餐的时候，却有一种回光返照的假象，突然精神了起来。不过眼睛里还是无法掩藏积了一夜的疲倦。 女人上了年纪，偶尔会被人调侃，“更年期的女人”。讲的是年龄上来后身体状况恶化，影响到身心絮乱，肥胖c人老珠黄c穿不上的裙子。男人上了年纪，也好不到那里去，叫“中年危机”。指的是那些迷茫的中年男人们，好像一下在生活里迷失了。上老下小，嗷嗷待哺；屋里屋外，管钱借钱。舟悟涯虽然不很老，只不过三十五，当下正是年富力强。但他的状况，看起来好像比“更年期女人”c“中年危机男人”还要糟糕一些。“更年期”也好，“中年危机”也罢，虽然年纪上去了，但是家庭c事业，基本都稳定下来了。再不济，也都有人可以互相扶持。但是舟悟涯独身一人，确实比不得他们，总是要默默地c孤独地承受活着的煎熬。正是： 天之涯，海无边。 地之角，苦无涯。 声声慢，无涯恒舟。 舟悟涯笔直地站在前面，正身挡在分神的孟蝶前头。正合孟蝶心意，完全替他挡住了那两个老人的视线。 老头脸色正板：“舟悟涯，你也听说仙侠双剑出了意外吧，我们决定还是由你去处理。老规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你现在可以把天剑拿去，在外头的一切紧急事态你自己处理，生杀交由你自己判断，事后我们会为你负责。” 老妇也开口附和：“剑君，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事态紧急，据说一把正法剑也被打坏，只怕这次是针对正法七剑而来。只能劳烦剑君了，望剑君速速处理此事，以免旁生枝节。这回，让孟蝶跟着你，也有个照应。” 老头接着说道“你让孟蝶好好历练历练！别老护着他。” 舟悟涯：“好！我会尽快处理好此事。” 两个老人接着又交代了舟悟涯好些事情，不过很多都冗杂的言语。起码对孟蝶来说，挺没意思的，已经听出茧了。 “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 就像是塔里面几个人现在的模样。孟蝶是那个心思全在外面的，舟悟涯是那个认真听的，而两个老人则像教棋的老师。 孟蝶看着刚才那只孤单的白鸟，它还没飞远，在蓝天衬托下格外显眼，空落落的。那鸟正好给了孟蝶想入非非的机会：那只鸟难道是老弱病残，掉队了吗？那样的话真是很无奈。不过它翅膀看起来很大很有力，身子也壮实，不像是老弱的样子。难道它是昨夜出去寻欢作乐，一觉醒来发现被老婆遗弃，现在正懊恼地追寻自己老婆呢！ 孟蝶不禁笑了出来，被听到了。 老头严肃，高声打断他：“孟蝶！” 老头回过头来跟舟悟涯说：“舟悟涯，你把天剑拿了先出去，到下面等等孟蝶。我们还有事跟他交代。” 舟悟涯随即走向前面的祭台，正法天剑正架在祭台上。他轻身上前，在香炉弥漫的烟雾中，双手取出那把看起来很庄正的名剑。 取完剑，便走出去：“孟蝶，我在大门等你。” 孟蝶被彻底打断了，回过头来看着一脸生气的老人：“哎呦！看来刚才我想得全都不对！想来刚才那只鸟应该跟我一样，长大了年纪到了，就要被逼出去自谋生路。天地宽广，却让两个可怜人凑到一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取剑（2） 老头马上喊：“孟蝶，你过来！” 孟蝶怏怏走过去。 老人骂他：“孟蝶，你看看你自己，都是一副什么德性！作为我们孟家的后辈的老大哥，老是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成何体统！将来怎么继任天剑主！” 稍微有些男子气概的人，听了这话估计脸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兄弟c哥们c爷们，再不济喊“小子”也行，才是正常的男人交流嘛。 不过孟蝶倒是没有辜负自己“小白脸”的模样，立马低下头奉承：“多谢堂爷爷的教诲，晚辈这回必定跟着叔叔好好历练，不负天剑的名声！” 内心里却想着：“要你管呢！你又不养我！况且那个女人是一般的女人吗？” 老人喋喋不休的训话，抱怨他任性懒散，简单说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代比一代会享受能折腾。 老头讲了不少，他自己估计都觉得口渴了。再抬头看孟蝶，好小子，虽然表现得很谦恭，但眼睛里那股玩世不恭的样子一点没变。很无奈，准备好的厉害话全都憋回去了，摇着头说：“孟蝶呀，你过来，靠近我一点。” 老头话语温柔，孟蝶自己脚步也跟着轻柔了，乖巧走到老头身前。孟蝶心里头想：“堂爷爷还要使什么手段？我知道‘好警察和坏警察’的故事，可是没见过还能同时扮演两个角色的！这老头心真大。” 老头仔细端详他，点起头来。托起他的左手掌，轻轻在手背上拍几下：“孟蝶，真长大了呀！虽然你叫我‘堂爷爷’，可你当知道我和你爷爷是亲兄弟。我们孟家执掌天剑，都数不清多少年了，一代一代人兢兢业业守着天剑是我们孟家的使命。我这一代，我和你爷爷也算完成了使命；你父亲孟云这一代，你父亲也没有辜负天剑的名声。但你看看自己，你是最大的，宗族里其他堂兄弟也才十岁不到，而且嫡亲里就只有你一个。你们这代人真不让人省心。” 孟蝶张大眼睛，佯装出欣然接受的表情，挥着拳头掷地有声：“堂爷爷说得对！您看这次，我就是主动请缨，出去历练一番。虎门岂能出犬辈？我一定要像堂爷爷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老头心里的高兴一下都流到脸上，忍不住拍孟蝶肩膀：“这回你主动请求跟舟悟涯行走江湖，倒是让我感到很惊喜。你早该这样多好，我们便都放心了，孟家泉下的祖先也必定很高兴。” 孟蝶猛点头：“我的我的，都怪我过去不懂事，让堂爷爷忧虑了。” 老头心里头又增添了几分喜色，仰头说道：“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我当初没拦下你二叔孟岳，让他负气出走，要不咱们孟家现在不会着急地要找你们小辈来承接使命。” 老妇人听老头谈起过去那些事，扯了扯他的衣袖。 孟蝶看见了，为老头辩解：“婆婆，堂爷爷说得对。都是我没出息，让堂爷爷操碎心了。” 孟蝶说完，伸出左手，轻微举起右手，对着左手庄严说：“听说你叫‘孟岳’！你本事没几个脾气倒不小，没事离家出走干什么，真是该打！” 然后右手拍几下左手，“啪！啪！啪！”。 又继续说：“听说你叫‘孟蝶’！你没丁点本事，还不听长辈的话，尽让长辈操碎心，也该打！” 又是几声“啪啪啪”。 老头脸上笑容几乎都要出来了，不过马上被按下去，严肃摆手说：“行了行了，你别演了。” 老头又说：“这样才像我们孟家的后代嘛，孺子可教，一点就通窍。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跟着舟悟涯学。大器晚成真君子，况且你才十八岁，早着呢。” 孟蝶赶紧退后一步，给老头作揖：“多谢堂爷爷的通融！” “得了得了，你就别卖乖了。要我说啊，你什么都好，身上就两个缺点！” 孟蝶好奇起来：“咦？请堂爷爷指点。” “第一个，你嘴巴太碎了。内心经法c武功秘籍没见你记过，阿谀奉承c溜须拍马的话张口就来，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堂爷爷说得对，我改我改。” 孟蝶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打烂这个舌头。”然后吐出舌头，发出“哈哈哈”声音。 “第二个，就是你名字不好。当初你爹给你取‘蝶’字的时候，我就说了不好。蝶恋花，胭脂俗粉太娇柔，完全不像个男孩的名字。我当初坚决反对，没想到你爹就是不听我的，做人不能太死板，要信点邪才行。” 孟蝶还是一脸笑意：“堂爷爷说得是。应该取个‘孟龙c孟虎’这样的名字，才能彰显孟家的威严。” 老妇人这时候，在后面轻轻扭了老头胳膊上的肉，暗示他别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 老头不得不停下来，也自觉自己说多话了。 孟蝶眼神没了欢乐，变得哀伤起来。他想起了他曾经的父母，他名字的来源。 为什么自己叫‘孟蝶’呢？ 很多年前一个晚上，一个飞了很多萤火中c散发蕴热稻香的晚上，人父孟云带着孩子小孟蝶出去玩耍。孟蝶奔跑在田野上，来来回回，脸撞到了很多虫子的屁股。 “爸爸，我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词。” “毛虫经过痛苦地挣扎和不懈的努力，才能够化身为美丽的蝴蝶。破茧成蝶，这是不是我叫‘孟蝶’的原因。” 孟云听后哈哈大笑，抚摸儿子头温柔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 “给你取名‘孟蝶’，是因为你的母亲。” “以前庄周梦蝶，逍遥花丛。在我心里，你母亲就是朵可人的花儿。我希望自己也能够闻着花香，做一个庄周一样的梦。” 起初梦蝶不是很理解父亲那一番话。后面经历多了，有了感悟。自己的母亲，难产，生下自己后，便离世了。父亲得了孩子，却失去了妻子，未曾再娶。 孟蝶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他能感受到名字里浓浓的爱意。他人的误解，有什么影响吗？爱，本来就不需他人的评议。 堆起笑脸讨好老头：“堂爷爷，我不是和你生气。我只是你说到父亲，让我想起了他，有点失落。” 老头也跟着叹气：“哎，过去的伤心事太多了。” 老头意犹未尽，又碎碎开口：“哎，要不是你父亲把舟悟涯带到孟家来，你二叔孟岳怎么会和舟悟涯比剑？阴差阳错，你二叔走了，舟悟涯从你父亲那里继任了天剑主。现在天剑在外姓人手里，不是长久之计，着实不能让我放心。你赶紧练好本事，重新把天剑拿回来。” 该有的脾气始终藏不住，孟蝶不屑老头千万句教训话，唯独舟悟涯这一句引出了一脸青筋：“堂爷爷，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 老头也歪头看他：“嗯！？” 老妇人赶紧打圆场：“孟蝶你别介意，他刚才的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时间不短了，你现在就下楼找舟悟涯一起出发，办事要紧。” 孟蝶听老妇人这么说，只能负气而出：“好，婆婆，我现在就出发。” 孟蝶出去了，老头这才跟老妇人抱怨：“你看看，孟蝶那是什么态度，偏袒一个外人！” 老妇人忍不住打开话匣子：“你个老古董，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 “孟云去世后，几乎都是舟悟涯拉扯孟蝶长大的。倒是我们亏欠孟蝶了，怪不得他。” “再说舟悟涯这些年为孟家做了这么多事，功劳苦劳哪点少了？而且他也算是孟云的结义兄弟，名义上也是孟家的人了，你真是个老古董。” “刚才你跟孟蝶讲的那些都是废话。你老说孟蝶打不过一个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她根子本来就好，又得到舟悟涯尽心传授。别说孟蝶打不过她，你未必能嬴她一招半式。现在正法山庄，除了舟悟涯她不输任何人。” 老头很生气：“我怎么可能连个女娃都打不过！” 老妇人又说：“你生气没用，我讲得都是实情而已。孟蝶一点武学弟子都没有，现在你要他补过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也看明白了，舟悟涯将来是打算把天剑传给他女徒弟的。” “什么！？下一任天剑主必须姓孟！” “你急什么！孟蝶只要把她娶了，名分上不就是孟家的了吗？名分有了，再过些年本事或许也能赶上舟悟涯七八分。舟悟涯精明得很，早就知道孟蝶武学造诣不会太高，趁早给你们孟家准备了后路。” “你怎么知道孟蝶会娶张家那个女娃？” “你傻呀！没看到舟悟涯成天带着他两。他两也算是青梅竹马，而且她家待孟蝶也不薄。现在他们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也算孟蝶的长辈，有机会就跟孟蝶提这事，尽早准备好礼物上她家求亲。别到时候又要舟悟涯动身，那样就丢尽老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启程（1） 孟蝶急急下楼，逃离那场不愉快的对话。不一会便到了塔底下，舟悟涯正站在那个朱红色大门旁等着。 孟蝶抱怨：“叔叔，那老头真是麻烦，我一年讲的话都没他今天讲得多。只是取把剑，都要这么繁杂的礼数。除了咱们的天剑，其它的正法剑早都不存放在塔里了，哪个剑主不是各个随身佩戴的？而且，我觉得他们两个人太多余了，要保管天剑，还不如让你亲自保管，比他们靠谱。” 舟悟涯训孟蝶道：“你别说这些气话，他们话多都是为你好！有些事你还不懂，幸好有他们护着，天剑才能养得这么好。” 孟蝶只能怏怏点头：“是是是，都听你们的。” 舟悟涯点头，然后推开大门，让孟蝶先出去。舟悟涯看到孟蝶的包袱耷拉出几只衣服的袖子。他自己的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的，紧致有序地搁进包袱里。再看到孟蝶的鼓鼓的包袱球，想来里面必是一团乱糊，疙瘩不顺畅，两只手掌上的十个手指不安分拿捏起来，叹了口气：“唉，孟蝶，你站着别动。” “咦？叔叔我又错了吗？” “叫你站着，你站着便是了。” 于是上前把孟蝶包袱露出来的那些衣袖都塞进去，才觉得舒服了些。转头一看，还不行。便蹲下把孟蝶的包裹铺在两只大腿上，把衣服叠好整齐放进去，这才顺畅。然后双掌轻轻推压那个饱满的包袱，压缩了不少空间，原本球状的包袱变成了条形。 孟蝶大笑：“叔叔，刚才堂爷爷还说我没男人血气。我看你心思这么细腻，我倒比不上了，你应该也要被堂爷爷骂一番才行。” “胡说。” 舟悟涯轻轻地帮孟蝶整理东西，又细声叮嘱：“在外面凡事皆要小心，该收的性子要收好！” “是是是。” 两人继续顺着塔前庭的阶梯走下去。水岸边，早已有一只摆渡的小船等着他们。 小船上，船夫张铁桨，坐在船尾，戴着个大帽子。 孟蝶看到张铁桨便要装模作样，从舟悟涯那里取过天剑，恭恭敬敬地捧着，十足剑仆的模样。 船夫看到天剑了，精神气马上来，便起身迎接：“看来你们事情都办妥了。” “小娃子，你不要装模作样了。我也是你父辈的人，天剑可见得不少。你现在装模作样是几个意思，倒是要惹我笑。” 孟蝶嘿嘿笑起来：“张叔，你好好把眼睛睁大了了，好好看看我手里头的东西。这不是你家的菜刀，是天剑，西武林传说的天剑！你可别惹我，给我客气点！给我蹲下，双手举起来！” 张铁桨假装生气，抓起一只船桨，冲着孟蝶喊：“你大爷就是你大爷，在你张叔面前你就是个娃。你再嘚瑟，小心我把你拍到水里去。” 孟蝶被“吓着了”，笑着躲到了舟悟涯后面。 看着两人玩笑，舟悟涯也跟着乐了，伸出右手，很轻很稳地拿回天剑：“得了得了，咱们快点出发。” 张铁桨这才问他：“大娃子，这回要去哪里？” “张哥，葛云镇。” 舟悟涯刚说完，张铁桨便像一般的商贩一样扯开了嗓子：“好咧！咱们这就出发！” “小娃子，你把船锚提起来。”船夫朝着船头的孟蝶喊。 孟蝶便往船头探身过去，提起石锚。然后腿用力往岸边一蹬，小船蹭地一下撞出一小圈水花，离开岸边。张铁桨立马操起双桨，左右反手划桨掉了船头。第一桨便激荡起大片水花，小船笔直地行驶出法湖，向淘江下游的葛云镇奔去。张铁桨在船尾划着桨，舟悟涯闭目养神，孟蝶也安静下来。 “吱呀吱呀”，船桨不断摩挲船板上的木头支架；“哗哗哗”，桨板轻轻碰撞清水。 张铁桨双手有节奏地划着桨，船被一蹭一蹭推出湖湾，爬到了江面上。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江面早已波光粼粼，万物开始恢复生机。浪花轻轻拍打涂了桐油的船板，双桨“嗖嗖嗖”在江面顺如顺出，清脆的击打声c淘江流水潺潺声，不绝于耳。阳光弯斜照射在江面上，映照在船身激起的水花和淘江淘淘的水花上，光影不安分跳动。 张铁桨顺口说：“大娃子，你看，这淘江是不是愈来愈不安分了！” 舟悟涯被他小小的话头打断思绪，想必张铁桨也听说了葛云龙被夜袭重伤的事，转头看刚才的地方。 这个湖湾，叫正法湖。湖湾中间那个塔，叫正法塔。 正法湖只是淘江数多湖湾中的一个。淘江，北起西凉国大雪山，向东南方向流去，贯穿广袤的华夏大陆，融化的冰雪汇聚成河流向南流去，江水流经西武林拐了个弯道，滋养出丰润的土地。西武林的人，把这条江河叫做“淘江”。 淘江淘江，如其名义，正是浪花淘淘。水域湍急，浪花轻轻拍打声c水流撞击声，一年四季不绝于耳，清脆干净。据传闻，这里曾是蛮荒之地。后来，流离失所的先祖流落到此处，听到淘江清脆可人的声音，好像进入桃花秘园，得了《桃花源记》的桃花梦。便定居下来，驱赶虫兽，取上天恩赐建造家园，依附地利播种收获。渐渐有了西武林，有了很多很多的故事。 舟悟涯仰望眼前的正法塔：这个塔应该是先祖们的杰作吧。 它的棱角分明，瓦青色的塔身和水色c和青云融为一体。气势威严，如湖底涌出，腾然而起。塔高七层，鳞鳞而立。远观之，定乾坤，经天纬地。近观，山水一色，浑然天成。 一道朱红大门巍然立于前方，门旁书大字对联，“正天地清气，法人世情理”。门上大匾，严正刻着四字，“正法无情”。 塔顶，东南西北四个角，有四只一样的脊兽。脊兽，就是建筑屋脊上置放的兽形装饰，多为龙c凤c麒麟之类象征吉祥的神兽。而此处却是四只老虎，由通体黑色的石头雕刻而成，便是刚正不阿的黑色天虎。 古时候建筑屋上的脊兽，都有些象征意义。 龙，尽是帝王权利的象征；凤凰，着重生命本身的仪态；麒麟，预示着祥兆美事。它们都是强大而尊贵的传说，但传说也仅仅是传说，或多或少都包含世人的臆想。而虎，与它们不同。他存在的本身，便是力量c威严，肉眼可见c身体可以触摸到的震撼感。虎符c虎将c虎牢关c虎皮虎牙c甚至是令人唏嘘的老虎凳，总让人一些敬怕。 塔顶四个黑虎石像的爪牙清晰可辨，威昂的身躯向天咆哮，象征不可侵犯的威严。 舟悟涯低头，这些黑色天虎还能守护“正法七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启程（2） “张哥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舟悟涯笑着对张铁桨说。 张铁桨继续说：“当年葛氏兄弟，号称葛云双仙，在西武林也是叱咤风云，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现在被打人打得那么惨，听传闻他半条命没了，现在就剩一口气，唉。” 舟悟涯跟着说：“张哥，别那么担心。现在具体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呢，有可能传闻言重了。” “就是，张叔担心多余了。你好好看看你跟前的人，睁大眼睛了，这不正是西武林的顶峰，天剑主剑君舟悟涯吗？我们两个此致就是去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张叔别看不起我们嘛。” 张铁桨：“哈哈哈，怪我嘴抽了。” “小娃子，你这么一说，我想问问你，要是碰上了敌人，你怎么办？” “哈哈，我还能怎么办，当然跑到叔叔后边就行了。” “这次要多久能回来？”张铁桨问舟悟涯。 “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你们回来时候到我家吃饭，我家酒酿好了。” “小娃子也要来，你清灵姐姐可想你了。” 孟蝶听到女儿张清灵这个名字，面部表情一下子都停了下来，虚了：怎么又是张清灵，哪里都能听到她的名字！ 那个张清灵，就是刚才那个老人说的“孟蝶打不过的女人”。 张清灵是舟悟涯的徒弟，而且孟蝶和她年纪相仿，更是一起玩闹长大，不过一直以来孟蝶都是被“欺负”那个。孟蝶本身就不喜欢舞刀弄枪的玩意，也不精通拳脚，只喜欢玩他自己喜欢的东西，如琴棋书画之类的。很多人都开玩笑说他是个不中用的“武二代”c“连女人都打不过”，两任天剑主都是他的监护人，可他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仔仔。 孟蝶想起了昨天遇到张清灵的情景。 那时张清灵找到他，他刚好午休躺在床铺上，慵懒侧着腰，骨头很软。 张清灵直闯进来，自己被拉起：“明天你要跟师父一起去外面？” 原来是这件事，孟蝶还以为哪里又惹到张清灵了，放松下来：“是呀，我跟堂爷爷说，‘让叔叔带我一起走’，他们就同意了。” “我也想去。” “怕是来不及了，我们明天就走。” 张清灵很失落：“哎，其实我也想出去闯荡一下，不然觉得功夫白学了。” 孟蝶见她说“白学功夫”，心里头忍不住呵呵：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说过！ 于是取笑她：“张小姐，外面的世道不是好玩的。人人都是凶神恶煞，一不小心小命不保。你还是好好在正法山庄待着，打扮得漂亮点，找个人赶紧把自己嫁出去，这样我们就省心了。别整天老是喊着打打杀杀的。” 张清灵被他一说，赶紧把他摁住，翻着他的胳膊，笑着要打烂他的嘴。烂熟的招式一下便不由自主脱手而出，又没想到孟蝶好刚睡醒没有一点反抗能力，一不小心把他胳膊扭到了，“咯噔”骨头响了一下。 两人都听到那清亮的声响，大眼瞪小眼，互看不说话，空气冷寂。 张清灵瞪着眼睛看着他不敢动，一会才轻轻碰触一下孟蝶胳膊：“怎样？” 孟蝶大喊起来：“痛痛痛！有人谋杀啊！” 孟蝶如此不堪一击，张清灵也吓了一跳。 外头的舟悟涯听到这声喊，赶紧跑进去。孟蝶只是一点小脱臼，没什么大事。 张清灵这才放心，有拍打孟蝶：“你说你也是个男人，怎么就这么不经打呢！说出去都丢人，以后别跟人说我和你认识。” 孟蝶想起那些事，慌张起来：“清灵姐姐还好吗？” 张铁桨趁机取笑他：“哈哈哈，好倒是很好着呢，不过总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舟悟涯被张铁桨逗笑了，少年人之事不禁让自己也关切起来，也跟着凑热闹：“张大哥真是有条好舌头，你这媒婆的本事不差，比那身水功夫高多了。” 张铁桨大笑：“大娃子不要乱讲话。我只是觉得光喝酒多无趣，到时候得要小娃子弹几首曲子，助助酒兴。不过要说这儿女的事，和你我都不相关，得看他们两个，得需要郎有情妾有意！” 舟悟涯又说：“张哥，你这话要是被老婆和女儿听到，你不怕她们跟你气？” “哎，大娃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女儿十八了，我老婆早就想给她找婆家了。而且你看，咱们正法山庄现在还没娶老婆的俊男，不就小娃子一个嘛。要紧的是，他们两个从小玩到大，关系一直都好着呢。” 孟蝶听出他们戏谑自己，脸一阵阵青涩。只剩两个中年油腻男人，很来劲的你一句我一句。 孟蝶坐在靠近小船的船头，那里有格水箱。就是在木船底下开凿一些小洞，让江水穿透进出。平常的渔船都会这么一个水仓，来养活从江里抓上来的活鱼。张铁桨是个船夫，偶尔也会从淘江里钓鱼抓鱼。现在水仓里头，倒是有好几只鱼。尤其里头有一只大头鱼，头又大又青黑，鲜活鲜活的。 孟蝶忍不住说：“张叔，你这些鱼很精神呀。” 张铁桨回答他：“这都是我从江里面钓上来的，都是外面都买不到的河鱼，比池塘里吃饲料那些生鲜。现在放水箱里饿它们几天，等你们回来了，它们肠胃里的脏东西差不多都排掉干净，那时正好全都煮了吃。到时候来我家，吃鱼喝酒！” 孟蝶不禁咂嘴巴：“我要吃清蒸的，你再给我弄点西红柿酱料！” 张铁桨笑起来：“行行行，都没问题！只要你来了，什么都给你弄！” “张大哥，告辞。” “张叔，再见。我们很快就回去。” 闲谈之间就到了目的地，两人起身跟张铁桨告辞匆忙而去。跳下船只，奔目的地而去，只留下张铁桨看着他们离开。 张铁桨望着逐渐消失的两条人影，怅然若失，正是应了那句“乐极生悲”。欢声笑语的痕迹还留在脸上，转眼人又散了！ 晚风轻，万物昏魅，张铁桨独身立在小船上，向前面望去。笔直的石阶被杂草簇拥着，稀疏的赶路人各自奔去，早已看不到舟悟涯和孟蝶。只听得阵阵寒鸦急促的鸦叫声，消散于夕阳云霞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启程（3） 再一次的分别，张铁桨脑子里的记忆再度爬出来：“哎，我的兄弟孟云啊。” 这分别的画面，张铁桨亲眼目睹了无数次。这种分别的伤感，自从张铁桨和舟悟涯相遇时起，到现在这个分别的傍晚，能够填满整条淘江。 张铁桨第一次遇见舟悟涯，应该是二十年前。 那是一个夜晚，周围挺暗的，不过还能看见东西，因为有明月在天上挂着。洒下来的月光和淘江的水花碰撞，清声幽幽。 “铁桨，你在这里等我。”孟云吩咐张铁桨。 “你藏好了，别被人发现。我收到信报，今晚‘天刀府’可能会出事，你自己也小心点。”马上张铁桨就看不到孟云，空留下还在传播的话。 张铁桨心里不解：“咦？孟云怎么急冲冲的。” 独自一人，张铁桨觉得无聊，便从船舱里拿出钓鱼工具。鱼钩挂上饵料，用力抛甩，便安心等着大鱼咬钩。 江面上有风，天上云很少，月亮玉润。张铁桨坐船中间，嘴里咬着野草茎，哼着小曲，时不时摇头晃脑。清风堆弄出来的小水花跟着他的节奏摇动他的小船，一小波一小波接连不断。 张铁桨想：“大晚上，天刀府能出什么事！天刀府那个首领，天骄子，可是有着‘天之骄子，刀中天子’的盛名。我翻一百次船，他都未必会输一次。” “哎呦！什么东西咬钩了！” 鱼线猛然被拉得绷直，张铁桨两只大手扯住鱼竿。那鱼不知道有多大，张铁桨感觉抓鱼竿的力道，像给可以断奶出栏的猪仔阉割时候，两只手抓着猪仔两后腿，猪仔奋力挣扎。 水里鱼猛拉，江上船摇晃，“哐当”一声，鱼竿尾部断了！张铁桨吓得呼出一声。 船身被拉开岸边了，张铁桨赶紧跳下船：“你个畜生，害我差点翻船！” 张铁桨跳到岸边，局势才稳下来，慢慢和那鱼僵持住。他也不敢太用力，怕鱼线被扯断。只能慢慢使劲，一点点收线，那鱼比之前安分多了，缓慢被拉到岸边，逐渐浮出水面。 “好家伙，这么大！” 张铁桨看到了那大家伙的身形，很大，估计得十来斤。 “呼，终于拉上来了。” 张铁桨小心地拿出渔网，把那鱼捞上来。这回能看清楚了，竟然是条黑鱼，鱼嘴里牙齿白白密密，在渔网里使命摆动身体。 “哈哈，这么凶狠的黑鱼，我算是为淘江除害了。” 鱼钩正好勾住了鱼鳃，张铁桨不敢取出鱼钩，怕不小心被咬到。心里头寻思先把这鱼放水仓里，挑个好日子找几个朋友弄桌酒。 张铁桨悻悻地把黑鱼放进水箱里，屁股坐下来，收拾这条鱼好累！ 因为和这条鱼“搏斗”，心一直蹦蹦猛跳，时间就飞过去了。应该是过了很久吧，刚才孟云离开c自己拿出钓竿的时候，月亮正是在头上，现在它都边上去了。 张铁桨觉得有些累，身子半趴在小船上，甜美地休憩。 “铁桨铁桨，快开船回去！”张铁桨突然听到孟云急促的呼喊，身子趴在船上，一下子起不来，便朝呼喊的方向看过去，孟云回来了。 “挖槽，孟云背上怎么有个‘死人’！”张铁桨一下子便坐起来了。 “马上开船回去！这个人快死了！” 这便是张铁桨第一次遇到舟悟涯的情景，像个死人一样。 张铁桨急忙载着孟云回去。 靠近岸边后，张铁桨还没停稳小船，孟云立马把舟悟涯背上跑回家医治他。 因为一路上太匆忙，张铁桨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时间飞快。孟云走后，张铁桨才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太累了，摇桨的双手都要掉下来了。 张铁桨想起了半夜里钓上来的那条大黑鱼：“真是天意啊。我把这条鱼拿回家，炖个补汤，肯定很有营养，正好给那个年轻人补身子。” 于是，张铁桨揭开水箱盖子，准备把鱼捞出来。眼睛往里头一瞧，没有鱼，只有一个被撕裂开的大窟窿！ 张铁桨呆了，他看着那个被撕裂开的窟窿，想起了那条黑鱼密密麻麻的牙齿。应该是在见到舟悟涯之后的返程里，黑鱼撕咬船板。 第一口，黑鱼张开血口随意在木板上咬下去，咬破大口木皮。鱼头猛一甩，木屑从牙齿里甩出来。 再一口，翻过身来，狠狠啃刚才咬破的船板，木屑被咬碎，直接吞进肚子里。 再来一口，嘴里的木屑和船板撞到一起，被漏出缺口来了。 张铁桨眼睛看着黑鱼逃跑的样子。心里头想到舟悟涯那个“死人”般的模样，就像那些被黑鱼撕咬的木板c被咬到密密麻麻的牙齿里。 多年后，每当张铁桨想起第一次遇到舟悟涯时候的情景。他心里头总是这么说：“我记得舟悟涯的‘死人’的样子，那天夜里我从淘江里钓上来一条黑鱼。那条黑鱼把我的船咬破一个窟窿，逃跑了。” 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就是二十载。 孟云病逝了。 舟悟涯已经壮年了。 那时候还没来到世上的孟蝶，现在也都成年了。 自从孟云救下舟悟涯之后，舟悟涯便跟着孟云。后来他和孟云结义金兰，也算是名正言顺地加入了天剑门。 每次孟云行走江湖，都会带上舟悟涯。张铁桨摇着船桨，送他们去目的地，再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就像刚才送舟悟涯和孟蝶离开正法山庄一样。 看着舟悟涯和孟蝶离开的背影，记忆里那些年孟云和舟悟涯并肩离去的背影此刻又清晰起来。 物是人非，故人已逝，却又好似梦境重回。 “太像了，太像了。”张铁桨情不自禁。 过了一会，张铁桨又摇起头来：“虽然样子有点像，不过仔细想起来还是差太远了，不是一回事。当年舟悟涯虽然年轻，但他是天骄子的弟子，那个时候他的武学造诣完全不输孟云，仔细想好像应该比孟云还要高一些。孟蝶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不会武功啊！舟悟涯现在带着他行走江湖，估计要分出好些精力来照看孟蝶。” “这算是孟蝶第一次行走江湖吧。这个弱小的新人，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像他父亲孟云和舟悟涯一样，肩负天剑使命。” 张铁桨想着舟悟涯和孟蝶，期盼再次相聚，一起吃顿饭，聊聊家常也好。过了一会，便也动身返回正法山庄。 涨潮了，但依旧能听到淘江窸窸窣窣的声音。到正法山庄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因为今天张铁桨老婆带着女儿张清灵回娘家，张铁桨自己懒得动手做饭，便寻思去店里吃些东西。 在渡口停好小船，收拾好东西，便扛起双桨往镇上走。 张铁桨轻车熟路走到集市外边，那里有个茶水小店。那家店倒是很简易，不过是一个已经废弃的凉亭。凉亭外沿再简单搭一个草棚，摆上张桌子，拉上几条长凳，便清凉了。张铁桨来到的时候，店里已经围着好些人，吵吵闹闹。进来一看，原来有个六旬出头的人说着故事，讲话的那人正是镇上教书的张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启程（4） 张铁桨要了一些充饥的事物，也悠悠地加入到听书的人群中。 张先生嗓子清亮，一尺惊堂木拍下，众人安静。扇子绽开，英雄故事脱口而出： “马骑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龙出五关。忠义慨然冲宇宙，英雄从此震江山。” “当年，关羽从曹操那里出来，一人一马一轿子，轿子里是刘备的婆娘，寻他兄长刘备而去。一把青龙偃月刀匹千里赤兔马c兵将两三个c仆从两三个，再无其他。曹操虽然让他走了，但他那些守城的兵将不干。为啥？因为关羽走得太急太快！曹操的手令没到，关羽人先到了！关羽急，一是金兰情谊重，二怕曹操反悔，只能和他们打。” “牢笼里的虎豹，被铁栅栏压制还温顺一些，一旦它出了牢笼可没人敢招惹。关羽本来就是真英雄，一身肝胆，从囚室里出来那更是势不可挡。” “过东岭关c洛阳c汜水关c荥阳和滑州，长驱而出；斩孔秀c孟坦c韩福c卞喜c王植c秦琪，一气呵成。” 张先生顿了顿，继续说：“今儿咱们要讲的这位人物，同样也是用刀的高手。虽然比不上关羽，倒也是英姿非凡，盖世武功。正是号称‘天之骄子，刀中天子’的天骄子！” “咱们西武林剑法超群的人比比皆是，随便挑一个那都是翘楚。有名号的，比如长久以来的‘正法七剑’： 天剑，舟悟涯； 地剑，大雅君子王德才； 罡剑，托塔天王郝大宝； 云剑，相忘江湖玉清隐； 尘剑，世事无常常泡辉； 仙侠双剑，葛云双仙葛云龙c葛云仙。 或者近些年崛起的“三剑客”： 剑君，舟悟涯； 剑痴，孟岳； 剑英，泰瑛珠。 这些人物，哪个不是名震武林？尤其是咱们的天剑主，两个名头都有他的份，这可了不得。 但说到刀法，有造诣的人寥寥无几，大家听说过刀客的应该就只有天骄子一人吧。但天骄子仅仅一己之力，便扛起了刀街的旗帜。有趣的是，天剑主年轻时候恰好就是天骄子的徒弟。” “几十年前，西凉国一下子来了八个用刀的高手，到西武林大摆擂台。一时间，天机城人满为患。看刀法的，看热闹的，看笑话的，五湖四海的人都赶来这场刀竞。外域之人，刀法确实非凡，只一招便挑落挑战的刀客。剑客们想要用剑和他们较量，却被那八人说‘刀剑殊途’，欲斗而不得。偌大西武林，竟然找不到一个用刀的和他们抗衡，真是颜面尽失。” “就在那时候，就像孙悟空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了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血性汉子。大步跨上擂台，拣了一把刀，和西凉人斗，竟不落下风。只见他刀法了得，如天雷迅疾c风卷残云。众人观之，赞不绝口，高深莫测的刀法更是一骑绝尘。外域八大高手，知他是绝顶高手，不敢小觑。八人齐上，竟然占不到上风，僵持起来。擂台上九个人，天旋地动，一时间难分高下。看得擂台下观众目不转睛，大气不敢出。不知打了多少个时辰，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回合，鏖战到最后，天骄子仅仅赢了一招。那外域八人，只能认败而去。” 张铁桨听到这，想起了当年那个时候，他就在现场。那时候他年纪很小，小到要仰望世间万物，对一切事物都感兴趣。 张铁桨小时候力气就比同龄人要大很多，自然也想习武成为一个侠士，对江湖充满兴趣。虽然他力气很大，不过他不懂得怎么收力，因此害了不少事。习武，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能在打伤打死人的时候不把人打死打伤，这才叫武功。张铁桨是这么想的，后来就不当侠士，改行了。 话说当天小张铁桨在擂台下边抬头仰望，亲眼看到天骄子走上擂台，基本上只看到他的背身。好像天骄子和八个高手较量一会，不知怎么的，天骄子刀断了。 天骄子抓刀的右手是稍稍往背后伸的，张铁桨看到他几乎只抓着一个刀柄，刀就断在刀柄下沿一点点。刀断后，天骄子马上被围住。 身后，两个人。 左身侧，也是两个。 右边，一个。 正前边，张铁桨看不到。 擂台上有人大笑：“你刀断了，你抓这个刀柄还能怎么办？” “旧刀断了，再出新刀不就行了。”天骄子狂笑起来，右手腕轻轻一抛，刀柄轻轻往上飞。 张铁桨没听到刀柄碰地的声音，却听到天骄子铿锵有力的一声“天斩”，看到他手指轻轻一划，一股庞大刀气便兀自从他身后而出，横扫而去。 擂台下边，刀风压倒了一大片人，小张铁桨也被扑倒在地。等他站起来后，抬头往擂台上看，天骄子身后的地板出现了很大的裂痕，原本他身后的人也被甩到擂台下边，那个断刀的刀柄看不到了。 张铁桨想着天骄子的事，忽然有人站起身喊：“张先生，你说的我们都知道，都听过。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讲‘天骄子怎么成立天刀府’c‘舟悟涯怎么成英雄’那些事？” “是呀，你说得就像教科书上的，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上不了那高道，可不可以讲些八卦给我们听听？” “哎呀”张先生听他们七嘴八舌议论，倒是不知道要讲什么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男人站起来：“各位要听八卦，我这里有！不过要是我讲得有趣，你们总得赏我一蝶花生米吧。” “老李你别墨迹，有屁就快放，你说得好我这壶酒有你份！” “各位各位，大家都知道我是咱们村的养猪大户，其实多亏了剑君才能有今天。现在我就给大家说一段‘母猪上树’。很多年前，我那时候刚养猪，从镇上买了一只怀孕母猪回来养着，挺便宜的。本来想，猪生崽，崽养大卖，肯定能赚数倍。没想到，我家那母猪突然爬上了树。我急呀，想救我的金猪。就在树下等着，眼看着小树枝被母猪压得快断了，张开臂膀在下面接它。” “老李，又不是你老婆上树，你还真急呀？那猪也得两百来斤，你就不怕被压死？” “瞧你说的，当年老子从赌场里出来几乎一无所有，还是卖家当买那只母猪的。那母猪肚子大着呢，肚子里都是猪仔，都是金子，我还盼着它发家致富呢。” “那你接着没有？” “没接着。” “吁吁吁” “本来我能接着的，没想到剑君来了，一脚踹我屁股上，我就飞出去了。” “然后呢？” “然后猪就死了，摔地上一动不动嘴里吐血，比猪八戒被孙悟空折磨还惨。当时我就懵了，像个娘们一样哭得稀里哗啦，抱着剑君脚大哭，‘你还我的猪仔’！” “然后剑君就还你猪仔了？” “当然没有，剑君当时一脚就把我踢开了，还骂我‘神经病’。” “哈哈，骂得好啊，要钱不要命就该骂。” “当天，我就把母猪杀了，想着把猪肉卖了还能回点本。没想到开膛破肚，那母猪肚子里全都是油，一个猪仔都没有，原来那个大肚子就是肥膘而已。我都要气疯了，钱就那样被骗了。” “哈哈，老李你那么好骗的吗？” “哎，都是年轻时候被钱蒙住心智了。现在想来，得感谢剑君踢我那一脚。不然我用命救那只肥猪真是亏惨了。没想到，第二天，剑君竟然牵来一只小母猪，跟我说，‘我就找到一只小母猪，找不到大的了，你先养着吧’。” “所以说呀，‘母猪真的会上树，剑君非常靠得住’。从那时候起我就是剑君头号粉丝了，在坐各位要是说诋毁剑君八卦消息，别让我逮着了。” 老李刚说完，又一人站起来接茬：“老李，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我老王才是剑君头号粉丝好吧，我是黑转粉。” “想当年，我就是正法山庄暗黑部的老大。上能瞒天过海在孟云眼皮下糊弄，下能治服各种小弟，那也是逍遥快活。没成想，剑君来正法山庄之后，不搞我却把我小弟一个接一个打服了。这年头大大哥不容易啊，大哥当着当着就只剩自己一个人，还怎么搞嘛。” “是男人就不能忍。当着曾经的小弟们的面，跟剑君决一死战。拿着祖传的菜刀就扑过去，直接把剑君扑倒，动弹不得。” “你真嬴了？” “本来我也觉得我嬴了，我都把剑君扑到地上了。但想不到剑君被压在下面身手还是那么厉害，不知道他哪一只手，抓着我的龙根。挣脱不得，不敢乱动。然后剑君靠在我耳边悄悄说，‘我可以让你嬴，但你以后得听我的’。我那时候真服了，真怕自己当不了男人，蛋疼。” “然后剑君就当着我小弟们的面认输了，又能当老大又能当男人，真香。” “那你现在说这事不怕你小弟们知道吗？” “瞧你说的，我们都大了，而且我们暗黑部现在全是剑君铁粉。” 张铁桨吃饱了，准备回去。众人看到他：“这不是老张吗，你和剑君接触时间最长，肯定有不少八卦。” 张铁桨打趣：“各位大哥别开枪，自己人，我也是舔粉！哈哈哈。天黑了，我先回去喽。” 众人跟他告辞：“老张路上慢点。” 张铁桨走到外面，天已经很暗了，他走在路上感叹：“我还是不愿去想二十年前情景。” 张铁桨想到舟悟涯，想到刚才张先生说舟悟涯和天骄子是师徒的事。认识舟悟涯也有二十年了，但是舟悟涯给他的感觉，跟他小时候在天机城擂台上看到天骄子的感觉虽然很相像，但还是有明显不同的地方。 天骄子，有一种狂妄霸道的感觉，极致的境界。好像他双手一挥动，便能毁天灭地。 而舟悟涯不同，他身上使不出极致的劲道。他身上力量都集中在他的腰腹部，隐忍，爆发最强力的一击。张铁桨认识舟悟涯二十年了，总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股挥之不去的悲伤。 店里面那些玩笑话只是一时的欢乐，现在唯有情不自禁的惆怅，悲伤才是主旋律。他清楚地记得二十年前，天刀府一夜间尽招屠戮一分不假。正是那天，当时的天剑主孟云救下舟悟涯后，自己驾船接应的，并且目睹了染红的江水。这些年来，双眼见证了舟悟涯付出的心血，一步一个脚印的劳累，和一直尾随的危险。 江湖，或许只是别人口中的故事。在江湖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张铁桨目睹了太多的打打杀杀，太多的生死离别，在他眼里江湖更像一个生存游戏。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但为什么又要卷入江湖之中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张铁桨独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心情如黑夜一般沉静。 星河淡，辰星无辜坠落。高林立黑木，野蔓帘垂，孤坟野草江湖路。 晚风铺，沙沙落叶，枝乱林惊，数声寒鸦。多少故人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葛云镇1 在法塔取天剑不过废了点时间，赶水路也没翻船等枝节意外，一路畅行，总之是顺利的开头。 一切顺利，孟蝶得意，一个劲往前头跑。 舟悟涯不得不把他拉住，在他耳边嘀咕：“你跟在我身后。” 孟蝶听到舟悟涯吩咐，安分退回去。 其实，舟悟涯本来计划里没有孟蝶。没想孟蝶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自告奋勇找孟家的长辈，央求他们让舟悟涯带自己闯荡。男孩长大了，怎么都拦不住，这一天迟早该来，舟悟涯索性带他出来。 舟悟涯此行的目的地是镇子东边的葛家庄，住那边的同事侠剑葛云龙出事了。只要穿过城镇，再在大路上走一会，便能到达葛云山。仙侠双剑所居住地方，葛家庄，就在葛云山脚下。 这个葛云镇，四面环山，最好看的是东边葛云山。云山云山，终年气候湿润，云雾萦绕。即使夏天最热的时候，云雾像帽纱戴在葛云山头上，阳光穿不透空留下氲热。那云雾，于深山野林中腾腾而起，却又轻薄如纱。跃然于青林之中，林中雾，雾中树，飘仙一幅水墨画。“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云雾，汇聚成河成海，把山浮动起来，仙灵仙灵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葛家的人种茶树。既有天然的恩惠，在加上祖传的勤劳，诞生在山脚下的葛云镇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富裕镇子。 很多商贩慕名而来，正是“积极招商引资，优化传统产业，探索新产业”也能穿越到古代，忙得不亦乐乎。 其实没难么悬乎，提葛云镇只需要知道“茶街”就足够了。如其名，专门买卖茶叶的。倘若是到了赶集时候，人山人海c熙熙攘攘，就像夏天欢乐谷的泳池。人太多了，把空气中的水分都踩到地面的灰尘上，有点湿有点浑。大家都忙着做生意没人管，总是得到晚上才能清扫一下，只是天太黑也弄不干净。水至清则无鱼，好像成了茶街的信仰，喧闹灰黑街道倒是众人熟悉的记忆。 舟悟涯和孟蝶到了茶街，两人惊叹：茶街街道也太干净了，难道新农村政策也能穿越到古代吗？ 昔日铺满茶摊的街道，如今只剩三四家茶店，沿街道稀稀落落展开，什么“天地茶庄”c“霸王茶庄”之类。开着大门，门口店旗高大威猛，门面装饰华丽。门口竖着通告板，大大写着几个字“葛云山茶，特供”。 孟蝶心想：呀，怎么就这些大字，人都去哪了？ 忍不住说：“叔叔，我记得以前这里不是这样子的呀！天灾还是？” 舟悟涯低声说了句：“别问，我们管好自己就行。” 舟悟涯心情像寥落的街道一样空寂，静默地向前行。 忽然，听到前面巷子里传来细小的倒地声！孟蝶看舟悟涯，等他命令，舟悟涯回头示意孟蝶小心点，于是两人缓下步子，轻步上前查探。 两人进了巷子，刺耳的骂声传来，围着好几个人。 走近一看，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孩被围起来，四个男人包围他，带头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的男人。 女孩坐到地上了，她不显眼，跟尘土一样。但她的眼睛明亮，正是十五六的年纪。除了这双眼，都是一副中年妇女的打扮。 领头胖男人商人模样打扮，挺着大肚子看不到脖子，只露出大圆脸和大肥手，像条大鲶鱼。看不到关节的手指，倒是戴着好多个温润高雅的玉环，和他皙白的手指倒是很配，雅润。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每个手指都有。 男人骂骂咧咧：“你个鸟人，一斤茶叶你卖五两银子。合着抢老子生意，想饿死老子吗？也不看看，这镇子谁不给老子几分脸面。” 他身后的壮丁，也跟着大骂：“这条街我们爷说了算！哪轮到你这种野种胡来。” 骂完，大鲶鱼一大口唾沫吐到女子身，唾沫星子配玉环，也算水和玉，比苍蝇盯上狗屎强多了。 女孩估计没见这样的架势，身前几个男人实在壮实，心里已经怯怕七分。脸色惨白，吓得说不出话来。自是不敢有所抵抗，任凭那男人打骂。 站在最后面的壮丁浓眉大眼c英俊潇洒，此时也起哄：“爷，让她长长脸！您不亮真本事，这些人倒撒野了。” 大鲶鱼见女娃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很得意。在下属面前更是要耀武扬威，扬起手来要给那女娃子耳光。嘴里头还不忘碎碎骂着：“你个鸟人，让你老子我来给你长长脸！” 说罢，就要下手。一瞬间，那手却是使不上力了，被一股重若泰山的千斤之力紧紧拽住。 大鲶鱼不快，又骂：“谁！大爷连你一块收拾！” 大鲶鱼骂完，欲要转肥头一看究竟。手上那股力道突然松了，自己一个趔趄往前掉下去，吃了一脸土。大鲶鱼踉踉跄跄，爬过身来，回头一看自己四个手下，三个被打趴在地个被孟蝶摁着。 然后又看到舟悟涯，眼神定住了。舟悟涯头有点斜，横眉成峰，负手定乾坤。他身后少年侍奉的天剑，盛气凌人。 舟悟涯死死看着他，瞧出他颤抖的身形c哆嗦的眼神，便知道：这人不入流。 “走！”舟悟涯压低嗓音。 大鲶鱼方才嚣张的气焰早已烟消云散。眼神惊乱跳动，身体好似被一股威严压迫着，动弹不得。心内早已惊恐不安，暗自呼喊“不妙啊”。不由分说，大鲶鱼早已识得那把剑就是天剑，眼前男人正是天剑主舟悟涯。 “跑！”大鲶鱼一拱身，头也不回狼狈逃去。 那些跟着他的壮丁，看到舟悟涯那威严气势，都不敢上前一步。现在又看到头头跑了，一看情势不对，也都抱头鼠窜跑开了。 孟蝶抓着的那个壮丁，就是刚才站在最后面起哄，长得风流倜傥那个，不敢跑。孟蝶抓着他手臂问：“你叫什么名字？” “龙傲天” “滚！” 最后那个壮丁这也跑了。 舟悟涯低头看着眼前可怜人，一片狼藉，装茶的箩筐被踢翻了，好多茶饼被打散，茶叶落了一地。舟悟涯仔细看她。年龄还小，娇弱。两眼惊愕无光，可怜。头发散乱沾了尘土，无辜。那身旧蓝色的衣服，打了好些个补丁，一个个比她的眼睛还大。头发好些都散乱了，脸上蒙了好些尘土，都是苦命人儿。 舟悟涯蹲下身子帮她收拾，孟蝶也去帮，女孩静静看着他们，眼神逐渐有了生机。等茶叶箩筐都重新弄好后，女孩结果箩筐背上，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掉。 孟蝶被留在那里，心里有点生气了：“叔叔，那女孩就是个白眼狼！我们帮了她，她连一句道谢都不会说！” 舟悟涯拍拍身上的灰尘：“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我听说，人善被人欺。我看她是，‘人傻被人欺’！” “孟蝶，那你有没有听过‘见义勇为不求回报’？我也想听她说句，‘谢谢’。但她不说，我们就尊重她选择吧。” “叔叔，你也太将就了。” “哈哈，你换个想法啊。那姑娘人品应该还行吧，至少她没有转身就来个碰瓷，敲诈我们。” “你这么说倒也是。”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能言善道。那女孩性格可能比较内向，怕生吧。不过萍水相逢，我们和她注定无缘无分。” “是呀，要是她说几句话，兴许就能认识了。” “或许吧，我们继续赶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葛云镇2 孟蝶还惦记刚才那帮混蛋，抱怨：“叔叔，那些人也太嚣张了！此处的仙侠双剑，号称葛云双仙的葛云仙c葛云龙都不管事的吗？镇上有这样的恶人横行，怪不得现在茶市寥落如此！” 舟悟涯也是感叹，无奈摇头。他想到二十年前，自己刚刚得救，满身伤痕的时候，葛云仙和葛云龙也帮自己很多。这么算来，他们对自己也算有恩情。那个时候，葛氏兄弟真是仙侠风范。 舟悟涯心里头知道，世道变了，正法七剑也没了最初的味道：“这事暂且就这样吧，等回头咱们把事情办完了，再找他们讨论。” 孟蝶听得出他的无奈，就像在黑夜里，被拘束住的旅人，身体被困在黑夜里。但舟悟涯眼神里不曾失去对光明的向往。 舟悟涯和孟蝶没走多远，就听到背后有人尾随的脚步声，想着是那商人寻衅而来。孟蝶内心倒是嘲笑起来：呵呵，我还以为刚才的事完了呢！他们竟然主动来挑事，等下正好可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行，让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好好尝尝厉害。 只是那些脚步杂乱无章，气息也是不稳，看来武功比孟蝶还要低。两人心有神会，脚步慢了下来。那些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待确认后面的人靠近，主仆两人停下来。 孟蝶回头大声喝道：“尾随至此，什么意思，嫌刚才没被打够吗？” 孟蝶仔细一看，夜色中，却是三个矮小的身影。为首一个，看得出稍微大一些。来人听得孟蝶的喝声，不惧，大叫：“兄弟们，扔他。” “嗖嗖嗖”，马上就有好些石子朝着舟悟涯和孟蝶飞过来！ 太弱了，那些石子的力道和速度，跟挠痒痒一样，舟悟涯和孟蝶脚步一挪动就躲开，未伤分毫。舟悟涯确定，这三个影子铁打地就是三个不会武功的娃娃。 孟蝶看到是三个小孩：唉，现在的熊孩子晚上都不睡觉，跑到大路上来闹，精气神这么足的吗？想想自己小时候，一个鬼故事不敢出门了，晚上连尿尿都不敢去！谁家的呀，也不怕被野猪野狼给吃了。 两人不想再理他们，快速走开。 三个娃儿见他两人要走，便急急追了过来，前头那个更是大喊：“我知道你就是舟悟涯！没想天剑主却是这样怕事，是不是男人？” 孟蝶怒了，不管他是不是小孩：“今天我先替你们爹娘教训教训你们！” 孟蝶容不得三个小毛孩无礼，便向他们冲过去。毫不费力，左手抓住一个，右手一顺又抓住一个。刚才那个喊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同伴被孟蝶毫不费力扣住。两个被抓住的娃娃，奋力挣脱不得，在半空中像游泳一样大喊：“你又是谁，把手拿开！” 孟蝶哈哈大笑：“小的只是天剑主手下的一个小小剑仆，想跟三位小爷比试比试！三位小爷也太不把天剑主放眼里了。” 那个没被抓住的小孩不容兄弟被这么抓着，上来也和孟蝶厮打。 孟蝶倒是把刚才那两个小孩放了，想和这三个小毛孩玩玩，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一个喊起来：“打死你！” 一个喊着：“兄弟你抓他另一条腿呀，这条腿我搞定了！” 又一个喊着：“哎呀，太高了，我够不着！” 三个小孩围住孟蝶，就是一顿小拳拳乱锤。抱他大腿的，抱他手臂的，从后面抱他后背的，前前后后围住孟蝶。那些拳头的力道，正是刚好非常舒服，把孟蝶逗弄得哈哈大笑，任他们玩闹。 这几个小孩敌不过孟蝶，但孟蝶跟他们“缠斗”的时候，却感觉到他们好像有点规矩：即使知道力气比不过自己，也不会咬人或者抓人那些伤人的手段。 过了好一会，三个小孩气空力尽，不得不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抬头盯着孟蝶。 一个比较小的，喘着粗气：“哥哥，我们走吧，打不动他，实在打不动。” 孟蝶忍不住逗弄他们：“几位小侠客还来不来，刚才真是一场世纪大战啊，我还回味无穷呢！哈哈哈！” 三个小孩累得说不出话，一副有气说不出的样子。 舟悟涯一旁仔细看着三个小毛孩。那三个孩子，跟刚才那个女娃的着装很像，都是衣衫褴褛，或者也都是些苦命的。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为什么呢？不过是因为家里穷得实在没精力去管小孩罢了，估计这三个孩子家里人也没工夫怎么管他们。 舟悟涯问他们：“说说，我怎么怕事了？” 当头的小孩喊：“刚才那些恶人，你不杀他，他明儿还继续害人，你又帮得了几个？今日我便夺了天剑，当了天剑主，替天行道，斩草除根，把他们都杀干净。” 舟悟涯低头反问：“你说杀就杀吗？” “为什么不杀，该杀！” “这样呀。我可不允许你杀他们，你要杀他们也得先杀了我。现在倒像乌龟一样趴地上，说什么大话。” 坐在地上的三个娃娃，被舟悟涯嘲讽，都生气了。爬起来，一齐向舟悟涯冲过去。 舟悟涯也不客气，看着三个小孩靠近，抬脚踹飞一个c抡起右手扇趴下一个。最后再提起一个小孩的衣领拎起来，直直往回丢。 “哎呦，哎呦，哎呦”连连发出惨叫声。 三个娃娃一瞬间败下阵来，胜负分明，为首那个却还在逞强：“堂堂天剑主只知道欺负娃儿，如何能当英雄？” 孟蝶听他的狡辩，问他：“你这么小的人，知道什么是英雄吗？你倒说说什么是英雄？” 那个小孩便说：“能打坏人的就是英雄！你们连镇上那些坏人都不敢打，真是配不上天剑的名声。” 另一个小孩插话：“就是，如此怕事，跟葛家庄那两个老头完全一样！” 孟蝶听他们这么说，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跟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维度里，觉得无理也没法去反驳他们。 舟悟涯说：“你们讲什么大话？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夸口论英雄。吃我一招，要是还能站着便算你们赢，就放你们走。” 三个小孩听他这么说，很不服气，纷纷站了起来。 舟悟涯双手运起掌式。起掌引剑，天剑夺鞘而出，剑锋划过夜空，剑痕的声音和白色剑光惊现。出手便是名招——“天地正法”。风云涌动，天地之气聚合于双掌之间。及至双掌间力量爆发时刻，天剑飞腾疾驰而去，应声矗到三个小孩身前，咫尺之隔。天剑插入大地的瞬间，一股天地正气冲爆而出，把三个娃娃震开几米了，纷纷倒下。 三个小孩都被吓到了，黑夜安静下来。 舟悟涯收起天剑入鞘，然后朝着他们走过去。三个小孩看他过来，都挣扎着爬起来。 舟悟涯托出天剑，用剑鞘压在前头小孩的肩上，再把他压到地上。然后盯着他们，一个人盯着三双眼，胜负已分。 “今天放过你们，下次记好了，嘴巴别那么臭。” 舟悟涯盯着他们，三个小孩不敢再和他对视，纷纷低下头。 舟悟涯起身：“孟蝶，我们走吧。” 然后转身，孟蝶跟上他，才迈出两步，便听到后面有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好像听到了眼泪掉到地上的滴答声，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葛云镇3 还没走两步，两人身后传来清亮喊声：“站住！” 舟悟涯和孟蝶回头看，原来是比较大那个孩子，只见他拳头攥得很紧。 “站住，你把我弟弟弄哭了！” “那你想怎样？”舟悟涯反问他。 “呀呀呀！”小孩径直朝着舟悟涯又冲过来。 舟悟涯再次出天剑，横在身前，静静看着来人。剑刃在黑夜里发出寒光，昭示无情的生死边缘。 靠近了，两步步，天剑近在眼前，小孩跟舟悟涯还差一个身位。 舟悟涯伫立不动，天剑也纹丝不动：“你根本就不是我对手。” “划”地一声，一只小手拨开天剑利刃，身体扑上去，右拳头打到舟悟涯大腿上。 血染天剑，滑落下去，掉到地上，被尘土凝住。 小孩不松手，使劲打舟悟涯。 舟悟涯木讷地站着不还手，任凭他胡闹：“够了吧。” 小孩不搭话，依旧狠劲打。 “我输了你赢了。”舟悟涯轻声开口，眼神温和看着小孩，那孩子却还在拼命。 “够了，我输了！”舟悟涯喊出来。 只见小孩纹丝不动，身体好像僵住一样，倒好像才是抓着天剑那一方。 舟悟涯不得不松开天剑，低声跟他说：“我认输了，这样总行了吧。” 孟蝶赶紧过来扶助那个小孩，那两个弟弟这个时候也跟着上来了，都看到了流血的手。 舟悟涯看得到小孩眼神里的头疼痛，他却不管那疼痛直勾勾盯着自己。只是那疼痛的眼泪不是一个小孩能藏得住的，刚在眼睛转了两圈便出来了。 “划划”两声，舟悟涯从袖口上撕下两条布。 然后跪下来，抓住受伤的小手，那两个弟弟赶紧推他。 “哎呀，两位好汉，我只是帮你们兄弟止血。”然后，小心地清理伤口的血渍。又从包袱里取出消炎止痛的药给他涂抹，再用布条缠好。 最后，舟悟涯把小孩的手轻轻攥起来：“手掌保持这样的手势，别拉开伤口，会好快点。” 做完最后的事情，舟悟涯说：“我认输了，说吧，你们想怎么惩罚我。” “把天剑给我们！”较小的喊着。 从刚才一直咬嘴唇的那个大哥终于说话：“小弟，行了别闹了。” 小孩接着说：“舟悟涯，是我输了，多谢你。” 小孩又问他：“集市上，你为什么没有惩处那些人？” “即便我刚才打那几个，明天呢，指不定又有另外一些人横行霸道。我是个外人，你不能要求我天天都在葛云镇待着。得有一些人，像刚才你保护你弟弟一样，去守葛云镇。” 三个小孩听完，沉默好一会：“你们走吧。” 舟悟涯收起天剑，带着孟蝶便离去，临走回过身来为他们：“忘了问你们名字。” 那三个娃娃大声回答： “钟小甲！” “钟小乙！” “钟小丙！” 舟悟涯听罢：“记住三位了，后会有期。” 只剩三个娃娃呆呆地留在原地，先前被天剑那股散发天地正气的剑气此时在他们身体里散发开来。孟蝶见他们三这模样，推了推他们：“家去吧。”便追赶舟悟涯去了。 三个娃娃舒缓过来，身体里奔涌折一股莫名的正气，兴奋起来，互相看着对方惊奇的模样。 “你们有没有感受到正法天剑那股浩然正气？” 孟蝶跟上舟悟涯，说：“叔叔，你是不是觉得那三个小孩其实挺好的？” 舟悟涯哈哈笑起来：“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他们。” 孟蝶心想：刚才那几个小孩确实不错，就冲他们没有咬我，倒还有些侠士风度。 天越来越黑，路越来越不好走，两人不得不慢下来。却突然，有一盏灯，漆黑无人的黑暗里。 远看是有人拎着的灯笼，再近点依稀可辨是个女孩，等靠近了终于知道原来是镇上那个被欺负的女孩。 女孩急切观望着，看到有人过来便凑过去，看到是舟悟涯和孟蝶，开口：“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借着烛火的亮光，孟蝶看到女孩脸上的焦急，便问她：“你是在等我们吗？” “是的”女孩支支吾吾。 “你找我们什么事？” “我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在茶街帮了我。” “这样呀。”孟蝶听这迟到的感谢，心里乐开了花，一旁舟悟涯嘴角也扬起来。 女孩说了两句话，话便多了起来：“哎呀，平常我怕生，不敢多讲话。在街上，没跟你们道谢就走掉，回到家里一直念念不忘，总感觉空空的，不安心，我做得不对。便出来等你们，幸好还能再见到你们，不然真要遗憾一辈子了，都怪我太胆小。” 孟蝶哈哈笑起来：“原来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个白眼狼，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啊？不是那样的，我平时内向，而且看到男生会更加紧张” “你多大了？”孟蝶问她。 “十六。” “都十六了，还会怕男生呀。我十八岁，整天被女生追着打！”孟蝶瞪大眼睛。 “我不打人”女孩又支支吾吾。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胆子要大一点，不然容易被人误会。” 女孩点头。 孟蝶话停不下来，又问女孩：“你刚才说见到男生会紧张，是不是女孩见到帅气的男孩都会那样？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帅的？” 女孩没想到孟蝶这么问，支吾回答：“小哥哥长得清秀” 孟蝶听到这话，不禁心满意足，想笑。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又听到一句话。 “不过我觉得大叔也挺有男人味”女孩支支吾吾地说。 孟蝶忍不住问她：“那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当然是大叔”女孩不好意思说道。 孟蝶不想说话了，一旁舟悟涯哈哈笑了出来：“谢谢你夸我，我很开心。” 过了一会，女孩拿出一壶水，跟他们说：“这是我们葛云山的泉水，可干净好喝了。我想你们赶路口渴，就带一点过来。” 孟蝶开玩笑：“你刚才说我长得清秀，现在又拿水给我喝，你会不会不安好心在水里放药呀？” 听到这话，女孩脸红起来。 舟悟涯说了句：“胡说。”便接过女孩的水壶，咕噜咕噜喝了两口，话语清爽起来：“果然好喝。” 孟蝶看着舟悟涯喝水，喉咙忍不住跟着吞咽起来：“叔叔，给我留点呀。” 孟蝶赶紧把水壶拿过来，吞了一口，不禁也感叹起来：“真好喝，好像幽林里清水边上石头的味道。” “你真能瞎掰。”女孩笑他。 孟蝶认真起来：“跟你说，我不仅看到了石头，我还看到一个女孩正在蹲在石头！我看不到她脸，只看到她姣好的背影。她好像刚洗完头发，正蹲在石头上晾头发。还没干的头发湿湿地顺下来，她轻轻歪着头，让水滴下去。滴下去的水，撞开水面，水面上模糊映着她的容貌，波浪划开，带着她的画像，一点点荡进我的心里。不过你放心，我能确定，你不是那个女孩” “”女孩看着孟蝶不知道要说什么。 舟悟涯忍不住插话：“孟蝶好好说话。” 舟悟涯转头又问女孩：“茶街上那些人为什么欺负你？” 女孩解释：“现在茶叶都被那些商家垄断了。外边的人都只能从商家那里买茶，商家一斤茶叶卖十两，却五钱一斤从我们手里收购茶叶，不让我们自己卖给别人。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也没办法。前些天，我爹病了，我没法只能冒险私自卖些茶叶筹钱。五两一斤，刚卖了一些，那些人便来打我。” 女娃说完，把头埋了下来，现实的忧愁遮蔽刚才的喜悦。舟悟涯知她无力无助，软下心来：“你还是先回家去吧。我这有些银两，你先拿些去吧，以后挣到了再来还我。”说着，把银袋拿了出来，分了大半给女娃。 女娃停住了，想拿又不敢拿。舟悟涯见她如此，顺势把银两塞给她，然后说：“我们还要赶路。” 女孩把灯笼给他们：“你们把这个灯笼拿去吧，好走夜路。这里的路我熟，用不上了。” 舟悟涯点点头接过灯笼，又把女孩拉住，再从行囊里拿出一些药给她：“这是调理身体的，可以给你爹用。这是治跌打的药，你回去往伤口上涂抹，一会便不会痛。倘若以后遇到急事，可到上边的正法山庄寻我，见到名唤‘张铁桨’的船夫，说找‘舟悟涯’，他自会帮你。” 女娃得了药，自觉今天也算是“十全十美”，很是开心，轻声“嗯”了一声，笑着答谢跑开了。舟悟涯见她笑了，心里也是开心，脸上蹦出了笑容，内心好似得到了弥补。 两人别了女孩，过了好一会终于来到葛家庄。 敲门等候，过了一会，大门徐徐打开，出来人把主仆两引入府内。府厅内，早有一个仙风道骨模样的人侍茶而候，那人是仙剑葛云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葛家庄1 葛云仙正坐在厅堂里，见舟悟涯来了，仅仅站起来迎接一下，马上又坐下。 厅堂中间有一个大屏风，屏风上左右对称，素画一只翱翔的仙鹤只云海盘扎的云龙。仙鹤图案下方，挂着一把名剑，云白色的剑鞘上刻画着好几只栩栩如生的仙鹤。孟蝶看到仙鹤图案心里马上明白，是正法仙剑，仙鹤正是七剑中仙剑的象征。而仙剑对侧，空落了，仅仅有挂剑用的钉子。孟蝶心想：这钉子上应该挂着正法侠剑吧。 屏风前边，有两把紫檀椅子，夹着一个小茶几。它们前面，左右两边各简单的放了三把椅子，分别夹着小茶几。除了这些迎客之物，宽敞的厅堂里再无其他物品。 葛云仙坐在屏风前边两把椅子的左边，迎接两人，他旁边的茶几上的茶壶冒着袅袅轻烟，孟蝶一看便知道这是刚煮上来的茶。孟蝶觉得这茶他喝过，有一股女孩刚才给他们喝的山泉水的空灵干净的感觉。 舟悟涯进来后，和葛云仙打完招呼，就坐到了葛云仙前面的小椅子上。他知道前面两个紫檀木是主人葛氏兄弟的座位。古人右边为尊，应该是大哥葛云龙，那么葛云仙应该就坐左边。孟蝶见舟悟涯坐下后，乖巧地站到舟悟涯后面。过了一会，又有人进来给舟悟涯奉上茶水。 葛云仙认不得孟蝶。这三四年，他只和他兄长葛云龙在家宅里炼制丹药，不常外出。虽然认不得眼前这个少年，但却又有几分熟悉之感，问舟悟涯：“好熟悉，这位少年是何人！” “他是孟云兄长的儿子孟蝶，今年十八了。”舟悟涯斟茶抿了一口，回答他。 葛云仙听罢，知道原来是故人的孩子，上前招呼他坐下：“原来是孟蝶侄儿，怪不得感觉这么熟悉，真是和孟云相似。怪我疏忽，这些年没拜访同属七剑的各派。” 孟蝶见葛云仙上前，仔细打量他。待葛云仙到靠近时，有一股浓厚的丹药味道，夹杂着炭火的焦味。再管葛云仙面部，虽有仙风鹤骨之姿，眉眼间却隐隐有病入膏肓的虚弱。 在外人面前，孟蝶机灵起来了。他知道虽然和舟悟涯是叔侄关系，但约定好的，行走江湖时候是“主仆”身份。虽然葛云仙要他坐下，但没听到舟悟涯的话，依旧一脸严肃认真地站在他身后。 舟悟涯心里笑起来：这个小子现在还会看脸色行事，要给我争面子。 于是说：“仙剑都叫你坐下了，你还不赶紧坐下！” 孟蝶这才坐到舟悟涯旁边的椅子上，顺便讨了一杯茶，果然有山泉水的味道。 舟悟涯问葛云仙道：“云仙兄，说吧，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葛云仙把所遇的坏事跟舟悟涯细细说起来。 原来，大前天的晚上，有人夜袭了葛家庄。当时葛云仙外出，葛家庄只有葛云龙。闯进来的人，把葛云龙打伤，葛云龙的侠剑也被打断了。因为那晚夜色深黑，没人看到行凶之人的样貌，只隐约见两个人在黑夜里跑掉。 舟悟涯说：“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 葛云仙便引主仆两人前去葛云龙病房。 门刚开，马上有一股厚重的丹药味扑面而来，走至床榻旁，味道愈加浓重。孟蝶不禁想起了父亲孟云重病时候房间里的弥漫得到中草药味，不过葛云龙这里的丹药味更浓，孟蝶不得不用手捂住口，过一会才适应过来。孟蝶心里明白，这种情况，重伤已经很侥幸了。 葛云龙仰面躺在床上，只露出一个头来，没有知觉。他的脸已经被清洗护理过，虽然干净，却一点血色都没有，冰冷蜡黄，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被褥盖在他身上，左右不对称，右边比左边要明显空空的。 葛云仙上前轻轻卷起被子，露出葛云龙右边肩膀：“剑君请看，兄长右臂被歹人活活拉扯断了！那些人手段太狠了，要我遇到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舟悟涯看过去，葛云龙右臂没了，只有严严实实的绷带裹着肩膀，尽是染了血渍。孟蝶也小心去看一眼，那血现在还没有完全止住，时不时还渗出血来。孟蝶被吓到了，冷汗出，汗流浃背。 葛云仙摇头继续说：“我兄弟两近些年来很少涉世，一般都只在府上炼丹炼药。哪里来的仇家？而且，还把侠剑打断了，这些人怕是被针对正法七剑而来。” “那是被打断的正法侠剑！”葛云仙指着角落里的桌子说。 桌子上，侠剑已成死剑。剑身雕纹龙威赫赫的云龙，曾经震彻江湖的名剑，现在像被这段的玩具一样堆叠两半放在一起。中间剑身被一分为二，断口很干脆，似被万钧之力狠狠一击，刚剑宁断不弯，慷慨断裂。 舟悟涯心里盘思：这到底是怎样的兵器能这么彻底把侠剑打断？ 两人又围着葛云龙观察许久，葛云仙见天色很晚，才对舟悟涯说：“二位今晚就在府上休息。我还有一些事处理，有何事明日再做商量。”于是喊来人，带主仆两人去休息。 床铺上的孟蝶一直想着茶街上女孩可怜的模样和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茶叶，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也要帮帮她。于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葛云仙提这个事。 倏然，从前面不远处传来“噼啪噼啪”的声音。 孟蝶纳闷：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吗？ 孟蝶便悄悄走过去查看，声音源头是葛云仙的丹药房。早已过了后半夜，却见里面灯火依旧通明，里面一个盘坐的人影，料是葛云仙还在里头。 孟蝶思忖起来：这个仙侠双剑，以前还是有些作为，为民护民倒是兢兢业业。小时候在正法山庄也听闻他们兄弟两个把葛云镇管理得井井有条。只是不知为啥，这些年却突然一味求仙问道，没日没夜练丹药。不知武功早已荒废多少了，落了多少事！一来不管七剑的事；二来自己事也不管；第三，尸位素餐，要是老了早点找人继任仙侠双剑呀。 想起葛云镇所遇之事，必定和葛云双仙有关系，想着提醒他不要误了正事。只是，那葛云仙年纪比孟蝶长了许多，资历也是七剑中最老的，很多事碍于脸面难以明说。孟蝶思考着要怎样开口，在廊道内来回踱步。 里面的人听到了孟蝶的脚步声，葛云仙喊：“孟蝶侄儿有何事？” 孟蝶见状如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推门而入。 进来一看，这个丹药房可是比迎客的厅堂充实太多了。地板上c墙壁上，甚至是柱子上，堆放好多炼药用的药物矿物。墙壁上还绘画着道教的先祖，鸿钧老祖c元始天尊c太上老君等等。在昏暗的房间里，依稀能辨。而葛云仙正盘坐在丹药炉旁边一个垫子上。 孟蝶恭敬说道：“晚辈有事相告。” 于是将今日茶街遇到商家欺负散户的事，向葛云仙和盘托出。 葛云仙听完，像松树那样盘坐在峭壁上，不为所动，淡淡地说：“劳烦你们相助了。” 孟蝶铁了心小声说：“那女孩那么可怜！你们也该管管了。” 孟蝶这话虽然说得很小声，不过那葛道人听得孟蝶的话，却是假装听不到，闭上了眼继续盘坐。 孟蝶见他假装没听见，心里头一股火气上来了，想骂他几句。见葛云仙如此推脱，横着眉头，负气而出。闷头回到房内，忿忿骂道：“老不死的臭道士！” 舟悟涯感叹今日发生的事情，思索起来。想着街上的女孩c葛云龙半死的脸c像玩具一样断开的侠剑，思绪混乱。 不经意觉得脸上油腻起来了，不得不去洗了把脸。回来仰面躺在床上，睁眼也好闭眼也好，久久无法入眠。叹着气，实在没有睡意。翻起身来，脸趴在枕头上，手使劲往外伸，触碰到相伴多年的天剑！ 于是起身，抱起天剑，移步庭院。深呼吸，愁虑不曾散去，听风吹动树叶沙沙响的声音。 天阶夜色凉如水，树叶影子在庭院上浮动，舟悟涯身体感觉到丝许温凉。抱着陪伴自己十几年的正法天剑，轻柔地为她擦拭，抚摸心底最深处的温柔，男孩牵起女孩的顺滑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葛家庄2 盛名西武林的七把正法剑，各有其特色。比如在葛云仙厅堂上面挂着的仙剑，剑鞘青色为主，仙鹤作为象征雕纹在剑身上。正是： 地剑，朱红，山岳； 罡剑，黑色，星辰； 云剑，白色，祥云； 仙剑，青色，仙鹤； 侠剑，金色，天龙； 尘剑，褐色，落叶。 天剑与其他六剑不同，简单明了。不着重色彩，没有象征物，能让人把它们联系起来的就是同一个名字——“正法剑”。好像是铸匠脑筋锻造了六把名剑，脑子突然空了。不过看到还有材料，干脆再打造一把。既然想不出，索性就不管那些了，进而把精力都放在功能上。天剑削铁如泥小事一桩。剑身上好似还有一股厚朴的灵气，上能通天弑神，下能达地斩妖。功力不足的人倘若强行运使天剑，反而会被压制功力。 天剑虽没六剑多彩，但也能让人一眼便记住。 剑鞘是古木色的，有苍老古木树皮坚硬鳞木的质感。棱棱方方，线条简单明了。 线条笔直，从平整的剑鞘底部，向上左右倾斜而出。在剑鞘顶端，两侧夸张地突兀出来，陡然扩大角度扬起来。形成凹槽，裹住护手，包裹住剑柄大部分。只留一小段剑柄，金刚菩提子串起来的浅白色剑穗，简单缀着，飘浮半空中。 剑鞘正面，横横竖竖刻画些许线条，很是庄正，正背面都纹有三道符印。 整个剑鞘看起来像壮实的男人，扬起双臂，肌肉充满力量。肱二头肌c三角肌c胸肌c腹肌，极致勾勒的线条，唐诗风采的人鱼线。像刚从健身房里出来的男子，肌肉上还留着汗。突然他手上的东西掉到地上，侧腰去拾取掉在地上的物品。腰部收紧起来，肌肉紧实，轮廓更明朗，皮肤渗出汗珠，从肌肉浅痕爬下，形成浅显痕迹。 抽出天剑，剑身如积雪明亮。积雪积雪，不仅只是她的洁白，还有柔和平静。下雪之后，尤其是小雪，那浅浅堆起来的白雪，卧在草地上，像自然熟睡的少女，露出冰润的肌肤。 天剑的身形，也是恰到好处地纤细。有些许轻盈，像绝妙女子纤细的腰部，平坦柔美性感，没有一丝赘肉。从上到下，匀称自然。多一分则肥大，少一毫则扁平，刚好窈窕和曼妙。腰肢纤细，马甲线柔和，不免让人联想到温婉的宋词。平躺在清床之上，淡淡睡着了。轻轻地呼吸，韵律地起伏c收缩，柔腰上的每一寸肌肤自然韵动。 舟悟涯轻轻握着天剑，入神的看着它，就着柔和的夜色，剑舞庭中。时而脚步轻缓稳重，轻柔踏步；时而反复双掌，掌法柔绵；时而运剑出鞘，扶风而上。臻至佳境，早已是人剑合一。 正应着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过了好一会，舟悟涯才有了些乏力之感。刚才全身的专注，让他忘记了时间，淡忘了不适，现在虽然额头上渗出一些汗珠，腋下的衣服也湿了，但整个人可以说是神清气爽，通气了。人嘛，就是这样。静下来的时候，难免都压抑起来，想入非非。出去走一走c动一动，收拾一下心情，或许会舒畅很多，虽然可能实际问题还没得到解决。 舟悟涯又坐在庭院里，抬头看看今晚的夜空是不是有皎洁的明月或者繁星。夜空却是被葛云山的云雾遮笼了，但也别有一番景致。看着那些云雾，舟悟涯想起了好些往事。 大概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吧。那天舟悟涯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昏沉！他感觉眼睛看不清东西，能看到人的身影，但看不到他们的脸。周围很嘈杂，分不清任何一个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有很多蒙面人闯进天刀府，舟悟涯踉踉跄跄走过去，马上就被一刀砍到胸口上。不过，他并不觉得疼。就像刚晕倒的人，下巴磕烂了c膝盖摔伤了，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因为晕倒的时候神识不清，连疼痛都没法传达到大脑。只是在摔倒的时候隐约听到：“留他性命，这个人不能杀。” 等到舟悟涯清醒之后，那种疼痛感便席卷全身，数倍奉还。在疼痛之后，他发现自己被当时的天剑主孟云带出了天刀府，躺在一条小船上，正是张铁桨的小船。他急得想起身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了？但是太痛了，只要动一下，神经便被毫不留情地抽打。 当自己能开口说话之后，他自己也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舟悟涯还是忍不住问孟云：“天刀府怎样了？” “没了。” 民间流传这样的俗话，“外伤愈合的天数跟年纪相关”。比如一两岁的婴儿，那些皮外伤没准一两天就好了；七八十岁的老人，但凡只要跌倒一下，尤其在严冬里，简直如同世界末日一般。舟悟涯虽然重伤，但都是皮外刀伤，没有伤到内质。他也才十五来岁，不过一两周就好了，能下床的那天吃了差不多一锅饭整只鸡。 舟悟涯急，急着告辞离开。他翻遍孟家，但找不到孟云，便不告而辞。一个人快速跑到正法山庄渡口，乘船离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回天刀府，那里有师姐师兄，舟悟涯默念：“大家应该都还好吧。” 等舟悟涯赶到天刀府，已经“晚”了。天上挂着黑云残月。在月光映照下，舟悟涯远远就看到烧杀过后的灰烬。 他沿着记忆里的路，走到曾经天刀府的大门，伸出手想再次推开那扇大门。手掌扣合，想抓住门扣，却只抓到一把空气，紧紧攥着。恨c不甘心c流不出的眼泪，全都抓在手里。 走进去，路已经没了，只有灰烬，烧得彻彻底底。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灰凉了，但还保留着曾经的一点模样。有些木头柱子很大，没被烧干净，都成了炭。很黑，横在前面。 舟悟涯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眼泪。只是默默站着c看着，听着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哭，为什么没有眼泪，难道自己冰冷无情吗？两只手掌攥起来，可分明能感到手是暖的呀。 收起手掌，握住拳头，“砰”，砸向左胸。 “不够”，他想再大力一些，声音再响一些。拳头再次砸自己胸口，声音还是只有刚才的响，力度也还是刚才的力度。 “砰c砰c砰”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舟悟涯停了下来。他觉得这样毫无意义，不痛，也不累。 铺满一地的灰烬还有原来的模样，那是刚才所有急切的念想，却一抓就碎。碎了，睡着了，压住了脚，在梦里无力地爬，站不起来。山川崩陷，掉入海里，只激荡起一时的浪。然后全部泡在海水里，缓慢的沉下去，虚无。 舟悟涯忍不住了，双臂搂起地上的炭柱子，手心和胸口上的衣服完全黑了。奋力一甩，炭柱子扫过地上的灰烬，扫起一大片尘灰。回光返照，好似回到幼年的梦境里，在水面上打石子的场景。 “爽。” “你干什么？！”舟悟涯身后突然传来吼声。 舟悟涯回身，来人是孟云。 “砰！” 舟悟涯一个拳头搂过去，狠狠砸到了天剑剑鞘上，见人就打的疯子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葛家庄3 就在舟悟涯回忆往事的时候，同属“正法七剑”的尘剑常泡辉正准备睡觉，却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黑色斗篷包裹全身c戴着鬼脸罗刹的黑衣蒙面人。 另一个体形偏胖，脸很黑，黑得反光的男人。 两人闯进去，直接扑向常泡辉房间。黑胖男人跟着黑衣人，有佣人看到他们闯进来，想着上去阻挡，不料被黑衣人一掌，便晕了。 黑衣人直接抬脚，一脚踹飞常泡辉的屋门，两人乘势跳进去。 黑脸的先开口：“常泡辉，今晚你完了！” 房间里的常泡辉身手敏锐，反应过来。来者不善，立马把被子向那两人掀翻过去。 被褥扑过来的一瞬间，黑衣人快速擒出一把利刀，轻轻一挥，划破被褥。 常泡辉取得一瞬之机，跳到床榻旁边墙边，取下挂在上面的正法尘剑。 尘剑刚刚出鞘，便见一把沉重的钝刀从被子划开的裂口中夺势飞旋过来，直朝常泡辉脸面。 常泡辉心头一股冷汗，只能持剑阻挡。铿锵一声，那把沉重的钝刀打到了尘剑上，刀落剑断。 尘剑被震断，断掉的剑刃部分像落叶一样掉落到地上。钝刀被挡下，也跟着掉下来。 常泡辉被刀威震伤在地，一时间动弹不得。 倒在地上，不甘心地紧紧抓住断剑的剑柄，胸口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仰头看着袭击的人，他看到戴面具人的那把利刃，心里哆嗦起来：那是天刀府的刀？ 他口里吐出了几口血，大声的喘息，喝问： “是谁！” “何意！” 黑衣鬼面罗刹蒙面人绕过躺在地上的常泡辉，走到尘剑掉落的地方，食指和中指捏起断掉的剑刃。看了两眼，松开手指，尘剑又再次被掉落到地上，清脆地弹了几下，发出打铁的质感声。 常泡辉不忍名剑受辱，怒瞪双眼，捂着胸口大喊：“放开！” 黑衣人好似没听到常泡辉的愤怒，只是拾起钝刀，收好。转头看向黑胖男人，一个粗犷的男音从面具下传出：“我先撤了。” 那个黑胖男人看面具黑衣人要走，开口：“喂，你就不能一刀杀了他？上面人吩咐了，以后都要‘断刀取命’，不留活口。”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又是粗粗犷嘶哑的男声，蒙面人说完便跳门而出。 “真是麻烦，明明顺手一刀的事，还要本大爷走过去动手。”黑胖男人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把白亮的匕首，朝着卧倒在地的常泡辉走过去。 常泡辉再没有反抗的力量，任由头颅被人抓起来。 常泡辉竭尽最后力气：“谁？” 黑胖男人笑道：“兄弟，有人要杀你，你去地狱问阎罗王吧。” 常泡辉未来得及闭上眼，匕首便朝着自己刺下来。不知道刺到了哪里，一瞬间很痛，却是没有力量喊不出，作了噩梦脚软跌倒爬不起来走不动却醒不来。尘剑上雕饰的树叶，从空中左右飘落，直至完全凋零。 黑胖男人收起匕首，那匕首早已变红，还有血滴到地上，地上一滩血。顺手抓起常泡辉的衣物擦拭匕首，便也跑掉。 无常居众人赶过来时候，只看到离去的背影。 再说舟悟涯这边，当时舟悟涯冲着孟云就是一拳，不过被剑鞘挡住。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力气更是在养病的十来天里积攒溢出来，发泄c发泄，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不停下，再两步上去抓住孟云，把他扑倒。 孟云活生生被扑倒，奈何不了疯狂的舟悟涯，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摁在地上。 从地上看舟悟涯，他紧紧咬着嘴，只用一个鼻子喘着粗气。孟云觉得好笑，正常人不应该用嘴巴呼粗气吗？舟悟涯醉酒汉般的怒气，像古文里记载的“布衣之怒”：平民的发怒，不过是摘下帽子c光着脚，拿脑袋撞地。 “你想干嘛？”孟云无奈再问。 “打我。” 孟云想笑出来，男人不打女人，也不打疯子。舟悟涯像个疯了的女人，头发全散乱，见到人就想撕。他管不住自己，操起拳头就往地上乱锤，狠劲锤。 没想到舟悟涯真来劲，急得孟云赶紧双手护脸。 舟悟涯只顾乱锤，拳头多数落到地上，扬起了大片灰尘。也有朝孟云脸面打去的，不过都打到了他臂膀上。 半空中凌乱的灰尘终于全部落下来，舟悟涯终于也把心里的压抑全都释放出来，长大嘴巴贪婪地呼吸，闭着眼，任由胸腔无限扩大。 “还手啊，你怎么不还手。”舟悟涯嘶哑喊着。 “急什么，我可没说过我不会还手。” 突然，舟悟涯感觉自己的头被抓住了，有双手抓着自己的下巴。孟云正用左手扭着他的脸，掌心贴住他下巴，手指咬他下颚，用力往一边掰。 舟悟涯使命抵抗，斜着眼盯着下面的孟云，虽没了力气但不服输。 舟悟涯顽抗，却看不到孟云在一侧悄悄高举右手。张开大巴掌，冲着舟悟涯脸庞直接呼过去。 “啊！”舟悟涯从孟云身上跳起来。 “为什么打我脸！” “打你脸怎么了？不打脸你会痛？看好了，我可不只打你脸。”说完，孟云双手握紧天剑，把剑鞘往泥土里猛插。以天剑为支撑，托住腾起来的身子，双脚并拢朝着舟悟涯肚子飞踹过去，趁势追击。 脚刚碰到舟悟涯腹部，立马似泥牛入海，没了力。随即舟悟涯收紧腹部，给弹回来了。 孟云心里惊叹：“这小子腹部力量很强。” “不够啊！”舟悟涯摇头冷笑，话音越来越弱。 “哼，你当知道你已经输了呀！”孟云冷笑答他。 孟云再过去，一脚踩住舟悟涯小腿，一只手拉他肩膀往地上摔，不再费吹灰之力。舟悟涯像肉摊的鲜肉，趴在案板上。 孟云低头斜眼看他：“这回轮到我说，‘还手啊，你怎么不还手’。” “打我。”断断续续地从舟悟涯嘴里冒出两个字。 “好！”孟云也不客气，直接取来天剑，脱下剑鞘，单手抓着。腰弯俯身，右手举着剑鞘，朝着舟悟涯屁股拍下去。 “砰”c“砰”c“砰” 古时候有打屁股的刑罚，能把人打得走不了路，还不会伤了性命。不过是很费力气的活，孟云不擅长，打了很多下就累了，也总算把舟悟涯屁股给打烂了。手心出汗，喘出来的粗气吹动地上灰烬，一屁股坐到舟悟涯身边的地上，双手撑在地上，喘息起来。 一个坐着个趴着，温润的明月下再度归于安静。长空明月，应该是浓酒小杯c闲情逸趣，现实却是荒唐的，男人打男人屁股。 还是舟悟涯打破了最后的宁静：“杀了我。” 孟云呆呆看着他，张着嘴巴。过了一会，才开口：“再让我歇息一会，等下给你个痛快。” 孟云休息够了，回头就揪住舟悟涯背上的衣服往外拖：“我是个好人。这里都是灰烬，太脏了，我给你找个干净地方，之后顺便在那里给你弄个好点的坟。这样够情义了吧。” 舟悟涯沉默不语，任由孟云拖着，一路的血迹和灰烬痕迹，直到到了天刀府临近的山坡上，有一个新挖的大坑。坑旁边堆放很多大火残烧后的残刀，还有锋利的模样，不过都残缺了。 孟云停下来揪起舟悟涯头颅，面朝大土坑：“这个地方怎样，你给我仔细看好了！” 舟悟涯睁眼看土坑，里头有一具具不完整的尸骨，都用白布垫着包裹起来，眼神温润起来。心里一下都明白了，抓着挖出来的碎土紧紧不放。 孟云松开手，跟他说：“没办法，我一个人只能做到这些了。死人太多了，而且我都不认识他们，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只能把你的伙伴全都放到一起了。” 舟悟涯亲眼看到这些不熟悉的尸骨，眼睛湿润了，却还是哭不出来。用力气抓着拳头，咬着嘴唇不敢哭出来，呆呆的看着前面，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你不是想死吗？我现在就成全你！”孟云站起来，抬起脚，把舟悟涯踢进坑里。 舟悟涯翻滚好几下，才落到坑底。他脸旁边就是白白的尸骨，被打烂的屁股压到了骨头上面。尸骨早没有了味道，只残留一些灰烬的余味，以及满满的新泥味道。坑里很黑，看不到什么，舟悟涯不忍心，脸呆滞，仰望长空明月。 孟云站在上面，拔出天剑，朝着舟悟涯扔下去，大骂起来：“你不是想死吗？剑给你，快点动手，我顺便把你一起埋了。” 天剑在坑边划几下就落到舟悟涯旁边，伸手就能够到，但舟悟涯选择闭上眼。 见舟悟涯不动，孟云捡起地上的残刀，也仍过去：“剑不行？这还有刀呢！” 舟悟涯转过头看着孟云，幽怨地说：“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孟云来气了，直接跳进坑里，骂起来：“你真他妈是个混蛋。连自行了断的勇气都没有，还他妈想让我给你动手。刚才那些狠劲去哪了，真是个废物。你一个垃圾，凭什么要我成全你？” 话刚说完，就到了舟悟涯身旁，再一次揪住舟悟涯的衣领，拉起来c往外拖，额头贴住他的脸，压低声音：“如果不想死，就好好活下去呀。” 舟悟涯屁股被打烂了，现在是屁股贴着地，又被孟云拖拉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疼到了，他想要的大哭，他想要的泪水，终于全都能从心底里奔涌出来了，再拦不住。 “啊啊啊”没有力气捂脸，干哭着，能听到自己哭声耳朵鼻腔里回荡。 舟悟涯想起那个时候的眼泪，很温馨，他始终记得那种哭泣感觉。自言自语：“眼泪是个好东西，就像是活着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葛家庄4 孟云把舟悟涯拖到了坑上面，舟悟涯一直哭着流着泪。孟云也不管他，任由他哭喊。 等舟悟涯安静下来，不哭不喊了，孟云才说话：“天刀府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舟悟涯听到这个，犹如看到了救星，赶紧爬起来抓孟云：“谁？谁？” 孟云指着旁边：“喏，她刚才就来了，这些刀都是她捡来的。只是看你哭我没叫你。” 舟悟涯赶紧看过去，一个中年妇女，妆容还有些清秀的样子，不过头发和脸色好似一夜发白苍老，新鲜的伤感。 舟悟涯慌忙跪着爬过去：“义母！义母！义母！” 妇女也蹲下来抱住他：“悟涯，天刀府就剩我么两个了。” 两人就这样抱着哭了好一阵，过了好久，妇女才说：“我就是一个刀匠。这些刀都是我打造的，现在它们的主人都不在了，我以后不再锻造了。我没什么用了，以后我就住这里守着他们。” 妇女顿了顿，又说：“你年轻，又有力气，帮他们报仇的事就交给你了。你最后帮我把他们的坟冢建好，就跟天剑主去寻找真凶吧。” 到了早晨，一个很大的坟冢建好了，没有墓碑，就在它周边全插上他们生前的刀，铺满了一整圈。曾历经辉煌的天刀府，现在成全了一个旷世大墓地，“乱刀冢”。 舟悟涯不记得那时候怎么拜别他义母的，好像那时候到早上他又昏了过去，不只是累的还是病的。一觉起来又到了正法山庄，自此也就跟着天剑主孟云。 孟蝶从葛云仙的丹药房出来往厢房走，拉着脸，尽是气。路过庭院，看到舟悟涯坐在那边呆呆地想着事，脸上满是陶醉，走过去和他说话：“叔叔，你也还没睡啊。” “是呀，想着以前的事。” “有什么好事吗，有段时间没看到叔叔这么开心的样子了。” “哈哈，算不上什么好事。” “说说嘛。” “嗯，只是当年被打屁股事。” “噗嗤，”孟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能算什么好事！” “真的，当时还是你爸亲手打的。那时候我比你现在还小，屁股都被打烂了。” “哦，是老爸打的呀，为什么要打你？” “嗯，为了救我吧，哈哈。”舟悟涯笑了起来，不自觉低了头。 气氛就此安静下来，谈到生死的话题，总是不得不让人沉默，不能接话。 过了一会，孟蝶才说道：“叔叔，当年我爸是怎么打你的？” “啊？就是趴在地上，然后用天剑剑鞘打，往屁股上砸，‘砰砰砰’。” “是‘砰砰砰’？不应该是‘啪啪啪’吗？” “是‘砰’的声音没错，就像拿擀杖手工打肉丸声音。” “那你也照着当年的情景，打我几下。” “好，”舟悟涯指着石桌：“你先趴好。”然后舟悟涯脱下剑鞘，轻轻触孟蝶屁股。 刚一碰到孟蝶裤子，孟蝶大喊起来：“嗷呜！” 舟悟涯抚摸额头大笑起来。 孟蝶也跟着笑，转过身，躺望着长空里的明月：“叔叔，今晚月亮好美。” 舟悟涯也跟着抬头看，深深看了一眼：“好美！” 孟蝶起身，坐到石凳上：“叔叔，这样的美景，你却说打屁股的事，实在辜负它了。” 舟悟涯点头说：“是呀，自古来打屁股都是刑罚，疼又不取人性命，还能侮辱人的尊严。” “原来叔叔也知道。尤其是刑罚时候，男人打男人屁股，更是荒谬，残忍又无趣。” “嗯，你说得对，所以你们这一代人都没有这样的事了，连用针筒打屁股几乎都没了。要是被人摸了屁股，严重起来都要拼命。” “所以说，我觉得叔叔说得不好。这样的夜晚，有风有月，应该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才应景。” 舟悟涯邹眉头：“两个男人，说风花雪月的事不好吧。” 孟蝶偷笑起来：“叔叔，你误会了。我想说，打屁股可以，不过不应该是打我们两个男人的屁股，应该是‘打女人屁股’。” 舟悟涯听到这，转头盯着孟蝶，眼睛不时眨几下，然后疯狂抽笑起来：“孟蝶，你真长大了呀。” 孟蝶尴尬红着脸：“你先别笑，听我说呀。月亮这么圆，又快要到中秋节，咱们又正好下面，我就想到了打嫦娥屁股。” “打嫦娥屁股，你是不是疯了。”舟悟涯怔住。 “打屁股是你先说的。” “这也能赖我呀。” “要不是你先说的，我怎么会这么想。” 舟悟涯拍孟蝶肩膀，笑着说：“孟蝶，现在虽然不是光天化日，也算是郎朗夜空。但凡你对女孩乱动一下，都是违法要被抓的。现在你又说这些话，要被天上神仙听到，不怕天谴吗。” “怕什么，以前董永偷窥仙女，还偷她衣服，流氓一个，不还有那么多人出来给他洗地。神仙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怎么把嫦娥一个人关到广寒宫。而且，我说的是‘打’，不是‘摸’！” 舟悟涯怔了一下，半张口看着孟蝶。 孟蝶摇着食指嘿嘿笑起来：“嘿嘿，叔叔，‘打屁股’和‘摸屁股’可不是一样的，你别想歪了。” 舟悟涯也跟着笑：“哎呦，我的我的。” “而且，今晚嫦娥的屁股必须得打。” “怎么说？” “根据最广泛的传说，嫦娥是偷食了后羿的不死药方才成仙，也正是因此误入牢笼。这都过了多久了，上千上万年该有了，再厉害的刑罚也该到期了。叔叔我和你，一个正义凛然个风流倜傥，乘着跟斗云，直接闯过天兵天将进到仙子宫里。看到了嫦娥，你把她摁住，我就拿天剑剑鞘轻轻打她屁股。” “打完就跑吗？”舟悟涯追问。 孟蝶眨眼说：“打完就跑，那跟流氓有什么区别，那我们真成了被千古唾弃的混子了。” “那要怎么办？” “跪下，诚心谦恭地给仙子跪下道歉：仙子，我等小民，听闻仙子屈居幽宫。现观看此地，清风柔水全无，寒气穿肠，满目冷冬。自古痴男怨女，无关风花雪月。我等仰望长空思明月，看到寒宫万顷都是仙子的愁苦。英雄惜美人，我等小民更是不能置之不理，况且仙子当初只是吃了一颗药，何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糊涂神仙办糊涂事，早当归还仙子自由之身。刚才打仙子屁股，便是受了我们老祖宗后羿的临死前的托付，‘天上是个太阳，我恨他们，残暴无情c肆虐生灵；夜空只有一个月亮，正如我一生只爱嫦娥一人，温润的月光就像它睡着时候散开的温顺的黑发。世人皆以为嫦娥偷了不老药，才被流放寒宫的。岂不知，我爱她，会在乎一粒药吗？神仙糊涂不讲道理，西王母怀恨我杀了她九个弟弟，公报私仇。你们有朝一日代我去救她，倘若需要做些什么，就打她屁股一下，我和嫦娥之间的恩情便两清了，还她自由’。责罚已过，仙子此后便自由了，和人间不相欠，更不欠那些糊涂神仙的。仙子想去哪就去哪，有空可以来我们正法山庄玩玩。” 舟悟涯呆呆地看着孟蝶，听他虚无缥缈的故事。 孟蝶问他：“怎样，这屁股打得好吧。” 舟悟涯点点头，思索起来：“听了你的故事，我终于悟懂了一个道理。” “呀，没想到叔叔也是同道中人，是什么样的道理？” 舟悟涯饶有兴致地看着孟蝶，凑到孟蝶耳边，一字一句悄悄说：“世上还真有披着羊皮的狼。” 说完，自己摸着肚子大笑起来。 孟蝶只能尴尬地笑着。 两个人不知笑了多久，孟蝶悄声说：“叔叔，中秋节又快到了。” 舟悟涯不笑了，停下来附和：“是呀，又快到中秋了。” 舟悟涯又问：“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我想吃甜的，老规矩，今年还是吃豆沙月饼。叔叔你呢？”孟蝶回答。 “我想吃柑果。” “叔叔，这个季节虽然有柑果了，不过很多皮都还是青的，多数也都是酸的。” “哈哈，可能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吃甜腻东西了。” 孟蝶接着说：“这样呀，那到时候我们买几箱柑果回去。” “嗯，再买些豆沙月饼。张清灵他们都喜欢吃什么？” “张清灵喜欢吃莲蓉的，张叔和婶婶好像都是吃什锦的。” “好，到时候我们都买些回去，去他们家蹭中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邂逅1 月光下的闲趣成就了一晚的酣睡如泥。及至清晨，外面传来吃早饭的声音，孟蝶才醒过来，却发现舟悟涯已经起床不在了。 带着畅快的心情，去厕所很舒畅清理了昨晚上肚子里的垃圾。又在洗漱间里的镜子面前，龇牙咧嘴摆弄了一阵子。 做完这些，孟蝶才去寻找舟悟涯。葛家的厅堂，还是跟昨天的厅堂一样空落落的，里面只有舟悟涯和葛云仙喝茶。看到葛云仙那个模样，脾气不禁冒出来。于是绕开，跑到门口等舟悟涯。 大门口没有葛云仙，内心很清净，斜靠在门墙上，悠哉悠哉的东张西望。 忽然，一人骑着大马急急而来。那人到了门口，生猛地勒住马，一下就从马鞍上跳下来。孟蝶张嘴看着他，那人只看了孟蝶一眼，便向里边跑去，急乱地差点撞到孟蝶。孟蝶见他匆忙，料出事了，于是跟着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骑马人来到厅堂内，看到舟悟涯也在，神色慌张：“天剑主也在这里！” “昨夜常泡辉被人偷袭，死了！” 舟悟涯惊站起来，葛云仙倒还是一脸平淡，让来人冷静把事情原委说出来。 来人情绪平稳后，才能把昨夜无常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转达给舟悟涯和葛云仙。 舟悟涯知道事态紧急，立马拜别葛云仙，叫上孟蝶拿好东西，再度赶路。 葛云仙还有事要处理，便让舟悟涯先过去，说自己稍后也前往无常居。 两人在路上走着，舟悟涯见孟蝶还气着脸：“昨晚你去葛云仙丹药房的事，我的知道了。别生气了，气了也没用。” 孟蝶料想昨晚舟悟涯必定听到了自己和葛云仙的谈话：“那个老道士，庸碌无为。他们出事了，又找我们使唤，真是可恶！” “叔叔还记不记得那夜晚袭击我们的三个小孩？想来葛云镇很多人也看不惯他们尸位素餐的样子了。” 孟蝶又接着说：“叔叔，你也就比我大了十来岁，跟我当兄弟都合适，怎么却是如此沉稳。你要是教训那个老道士，打他几个耳光，骂他几句。谅他拿你天剑主的身份也没办法。” 舟悟涯听他抱怨，沉默了一会，拍着孟蝶的肩膀：“打他，没用。” 舟悟涯停顿一会，又自顾自地说起来：“原本葛家和王家，是七剑里头的首领。到了你曾祖父那一代，孟家支脉开始兴盛起来。在你祖父那代，葛家就从正法山庄分了出来，随后几脉也都相间离开。现在正法山庄，名分上只剩下天剑驻守了。” 孟蝶听得入迷：“那葛家的，是不是嫉妒我们拿了天剑才负气出走？” 舟悟涯还没等他说完，敲他脑袋，责骂他：“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早都过去了，你还说这些混账话干什么。” 孟蝶刚说完话就知道是自己口无遮拦，给舟悟涯认错：“是我失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叔叔打得好。” 舟悟涯见他态度端正，不再怪他：“他的事，现在是没法管。现在事态比预期的还要紧急，没想到尘剑也出了事。两次针对正法七剑，想来不是巧合。等抓到了凶手，我再去找葛云仙谈谈这些事，料必他也该给我些颜面。” 孟蝶点头称是，头颅摇动瞬间看到前面来了一个轿子。 那轿子挺简单，就用两根木头搭着一块大板，木板上铺了席子，席子四周围挂着洁白的纱帐。下面四个穿着一样的衣服轿夫抬着，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却看不到他的头。待到走近时，才发觉里头之人带了一个洁白大帽，又用洁白帽纱严实的围住了头部，怪不得刚才没有头。 孟蝶心想：这人真是招摇。大白天打扮，明明用了幔帐围住了轿子，却又穿一身显眼的黑衣。明明想让人看到里边，却挂了一层薄纱，如此自负。不是女的，就是心里住着个女的。 孟蝶不禁嘲讽他，心里说道：“小样，想让爷赐你几眼，你倒是从里面出来啊。” “停下！”孟蝶分神之时，从纱帐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孟蝶愣住，难道那女人在命令自己？难道她会读心术，把自己的小肠子看穿了吗？ 那个女人声音又来了：“堂堂剑君连招呼都不舍得打吗？” 见说的不是自己，孟蝶舒了一口气，却感到一股香味迎面袭来。孟蝶觉得那味道虽然挺香的，不过有些怪，好像香水里夹杂了臭汗。想来也是，江湖上的女子，整日与满身是汗的男子厮打，早都没了灵性，娇香的香水也没法遮盖一身泥汗。 女子夺帘而出，轻功如燕，身姿轻盈，在空中一个腾跃，单掌袭向舟悟涯肩膀。舟悟涯自是不慌乱，右掌翻覆。手背轻轻一拨女子厉掌，探其刚劲；手心快速一转，五指扣咬住女子之手，接了下来。那女子，也不收手，再使劲，和舟悟涯较起了劲。两人掌劲相撞，风浪起，拂起了大半边帽纱，露出半个脸。 就是这一下，孟蝶全看到了，一点都不落。从右边的额头，沿着掀起来的帽纱边缘，剑眉c乌黑眼c浅鼻梁c小鼻子c玫瑰红嘴唇，邻居家的姐姐。 像朵红艳的玫瑰，嘴唇上的口红很新鲜，诱惑孟蝶干燥的嘴唇亲吻，完完全全暴露一个男人外貌协会的本质。说一个女人美丽得像一朵玫瑰，确实很庸俗，懒惰得没有新意。但是面前这个女人，是孟蝶见过所有女人里边，最惊艳那一个。万花之中，最艳当是玫瑰。那些卖玫瑰花的人，深深懂得这个道理，卖玫瑰花通常是一支一支地卖。一支玫瑰花的艳丽，便能支持青年才俊们的爱意。 只用透明的塑料袋简单地包住，以防被扎手。只需一朵玫瑰，褐色细小的茎秆，几片绿叶，红艳的花骨朵。片片花瓣，刚从水里露出来，柔和艳丽，简单却有足够的魅力，轻闻它的芳香。如果一支不够，那便包扎一大束玫瑰，把女孩心化掉。 孟蝶被这朵“玫瑰”迷住了，他的天地被压缩得很狭窄，花茎c花萼c花瓣铺满双眼。一瓣两瓣三瓣，丝绸般堆叠阵阵清香，柔软如水。想亲吻眼睛里的看到的全部，想亲吻的地方都是花香的味道，以及花瓣轻柔的质感。不禁陶醉了，眷恋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扩张起来，贪婪享受肉麻颤抖。蒙眼，想拥抱她的一切。香汗淋漓应该是这么来的吧。 除了她的红唇，孟蝶还看上了她脖颈上的肌肤。男人喜欢女人肌肤，总会夸其白雪冰凝c清水润泽。白雪，嫩白如雪，更是捧在手里怕化，含在嘴里怕融。清水，空灵柔顺，更是吹弹可破c指尖顺滑。再不够，香色肌肤也还行。 孟蝶想着那些，隐约觉得不合意。古时候男尊女卑，那些从男人嘴里出来的话，好像俯视着女人。而自己像是被征服了，仰视着。倘若要说她是雪，需要是天山上触碰云端的那一抹。倘若要说她是水，应该是流过古巴比伦空中花园的的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c古埃及的尼罗河c古印度涅槃的印度河c以及养育炎黄子孙的黄河，在河流的汛期，夹着自然的怒意，滚滚而来。 孟蝶心里想着：“倘若再来几滴眼泪，真像葬花的黛玉。”随即又反悔起来：“眼泪不过是污浊之物，岂不是污了美人。” 孟蝶想入非非，心里不自觉偏激起来：“天上果真会掉下林妹妹！” 心里盘算起来，该怎么搭讪呢？叫她妹妹，略显轻浮。叫姐姐，倒是可以，但又像白开水没滋味，总是觉得万般不妥善。想着想着，想到了昨日的长空里的明月。 于是，大喊出来：“嫦娥姐姐！我来啦！” 两步走上去，拍女子屁股。右手五个手指，都碰到了，一万个春梦换来的念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邂逅2 “啊！”孟蝶喊出来。 孟蝶刚下手，直觉得屁股被踹了一脚，身子被踢飞出去。 女子早挣脱了和舟悟涯的对掌较量，一脚踹开孟蝶：“神经病！” 女子回头，狠狠瞪着舟悟涯：“舟悟涯，这是你的人？” 女子朝她的轿子喊人：“把我剑扔过来！” 舟悟涯赶紧上来打圆场：“瑛姑娘，留手！他不是故意的。” “舟悟涯，你的人这么无礼你都不管，那今天我亲自帮你教训！” “你等他起来跟你道歉解释。” “哼，我可不想再看到那种人。”说完，就抽出剑，转身向孟蝶走过去。 舟悟涯使出十分力，女子一下子走不动，肩膀被舟悟涯使命摁住：“瑛姑娘，今日确实我们无礼冒犯了，改日自会登门赔礼，到时随你打骂教训，但你动不了他性命。” 氛围一下就僵住了，女子依旧死死握着剑，盯着倒在地上挣扎的孟蝶。看他无力软绵绵的样子，渐渐消了气。 女子松开握剑的手掌，舟悟涯随即收回手。 女子收剑回鞘，腾起身子，飞回轿子，留下话来：“剑君，我给你面子，这次不跟他一般见识。但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剑约！”然后消失在路上。 舟悟涯赶紧过去拉起孟蝶，见他呆蠢样不禁大笑起来。 孟蝶也不管羞臊，呆呆说：“叔叔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难道你不喜欢她的美貌吗？” 舟悟涯无奈看着孟蝶：“你还是先起来吧。” 孟蝶只顾躺在地上，握着右手，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叔叔，我早能站起来了，只是我不想站起来。我手心里还有她的味道，我可不想它被泥土弄张了。” 舟悟涯不禁摇头起来，看着孟蝶朱抓拳躺地上的模样，没想他不起来的理由那么荒谬。还是俯身把他拉起来，严肃认真说：“孟蝶，你刚才确实过分了。改天我带你找瑛姑娘，到时候要杀要剐可就随她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孟蝶听到要拜访瑛姑娘，又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快点呀！” 舟悟涯感叹起来：“你当真那么喜欢她呀？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吧。” “叔叔，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美？” “瑛姑娘确实很美。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觉得到是不是自己的。”舟悟涯停了一会，若有所思，点头说。 “那一眼，我就觉得我是她的了！”孟蝶抢着说。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的。反正看她第一眼就知道，我只知道——”舟悟涯忍不住调侃孟蝶，故意把话拉长了，“她不是我的。” 孟蝶心里咯噔了一下，才问舟悟涯：“叔叔原来你认得她？” 舟悟涯把孟蝶扶起来，慢慢讲了起来：“西武林剑界除了‘正法七剑’的名号外，这些年逐渐有另一个名号——‘三剑客’，即剑君c剑痴c剑英。剑君是我；剑痴，是你二叔，孟岳；剑英就是她，泰瑛珠。只因为名里有个‘瑛’字，跟‘英’同音，执剑之姿倒也英气非凡，就封号剑英。由于她是个女儿身，很多人都唤她‘瑛姑娘’。” 孟蝶听得入迷：“泰瑛珠，很美妙的名字。瑛珠瑛珠，珠玉珠玉，倒是很符合她的气质。” 听他说完，舟悟涯又哈哈大笑起来：“你平时见珠宝不都说‘庸俗’的吗？现在竟然改口了。你真是爱屋及乌，连名字都喜欢上了！” 孟蝶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舟悟涯一边取笑他，一边拍打他甚是的尘土，忍不住问他：“孟蝶，你喜欢瑛姑娘哪点？” “都喜欢呀！” “啊，能不能具体点，也让我体会一下现在你心里的感觉。” 孟蝶想了一会，不经意间看到舟悟涯手掌，于是说：“叔叔，我喜欢她的手。” “怎么说？” “好看呀。叔叔，你自己看看你的手。虽然你手掌很有力气，手指也修长，但都是关节，一点肉都没，你自己不觉得手凉吗？瑛姐姐的手就不一样了，肉嘟嘟的，很暖和。” “哈哈，没想到我现在就被嫌弃了！你都开始叫她姐姐了，你不怕她生气？！”舟悟涯忍不住笑起来。 “当然，她应该喜欢听我这么叫她。”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水云台，找你姑姑他们。” 孟蝶赶紧起身，跟上舟悟涯。没走几步，孟蝶又碎起嘴来：“叔叔，刚才你说瑛姑娘很美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下子好害怕！” 说到这，孟蝶又呆起来，呆呆看着舟悟涯。舟悟涯遂问他：“你怕什么？” “我怕你喜欢她，好害怕你说你也喜欢她。要是你也喜欢瑛姑娘，那我该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打一架呀！” 舟悟涯听罢，怔了一下，这简直就是“童言无忌”，干脆边走边搂着孟蝶的肩膀：“这个瑛姑娘，就比你大四五岁吧。倘若你要是和她在一起，我怕你要吃不少苦头啊！毕竟，她的实力你也能感觉到，比清灵强不少。” “呀”，孟蝶听得这个类比，听到张清灵这个名字，禁不住把那些切肤之痛喊了出来。 随后舟悟涯故意顿了顿声，重重说道：“孟蝶，你也是读过很多文字明白很多道理的。现在我奉劝你一句话，‘老虎屁股摸不得，尤其母老虎屁股想都不用想’。” 说完，朝着孟蝶哈哈大笑起来，留下孟蝶一脸无辜。 舟悟涯和孟蝶互相推推搡搡，似乎一刻间忘了那些紧急的事态，甚是欢乐。早已忘了主仆之约，没了长幼之分，如同兄弟一般。 每当这一刻的宁静的平凡，让舟悟涯心都化掉了。很多年后，在他将死之际，在闭上眼那一刻，脑海里是这一刻的平凡，久久不散。就如同朴树那首《平凡之路》一样。 平凡之路 一朴树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 只想永远地离开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 想挣扎无法自拔 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绝望着也渴望着 也哭也笑平凡着 向前走就这么走 就算你被给过什么 向前走就这么走 就算你被夺走什么 向前走就这么走 就算你会错过什么 向前走就这么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无常居1 舟悟涯和孟蝶赶到无常居的时候，四下寂静无声。无哭声哀乐，与平凡家居如出一辙，要不是门口多挂了两个白灯笼没人知道今天这里死了人。 两人来到门前，正好被无常居管家看见，管家认得天剑主，自然过来迎接。头发油腻，面色蜡黄，孟蝶闻得到他身上的憔悴，正是那种通宵达旦烟气熏染沉滞的憔悴。 “没想到天剑主竟然来得这么快！”管家上来迎候。 “好久不见了，先带我们去拜祭他吧。”舟悟涯再顾不上嘘寒问暖。 管家打量一番孟蝶：“这位后生是？” “是我后辈，不打紧。” 管家“哦”了一声，便带舟悟涯和孟蝶前去灵堂。 一切都很安静，灵堂里一口棺木，寥寥几个人。细看屋子，棺木尚未盖棺，前后左右都安置了好些油灯香炉，铜色c褐色c白色，雕饰的神龟面相有些狰狞。油灯烧出的是黑烟，香炉里飘的却是白烟，黑烟和白烟荒诞地交织起来，再归于虚无，奈何桥上飘荡的孤魂野鬼当是如此。 里头不过四五人，比油灯和香炉少多了。都是无常居府上的佣人，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活，神色低沉，不敢说话。见了舟悟涯，都朝他看过来，脸上好似放心了。 舟悟涯带孟蝶领了物品，祭拜逝者。棺木尚未盖板，舟悟涯最后看一眼常泡辉。他面色青凝，脖颈上被划开的血口已经凝固被清洗干净，下颚还有五个手指印。穿着寿服，应该是刚从店里面卖出来的，非常过时的款式c让人觉得上面有些灰尘。衣服还算干净，蓝灰色的，只是味道很陈腐。不过都不重要了，又有谁还会在乎呢？昔日俊俏青年的模样还有一些，下巴宽厚突出c干净没有胡子，只是手凉了，脚绷直。 几乎没有祭拜的人，事少，井井有条，灵堂很安静。平常的葬礼上，须得有个哭的人，才显得逝者的重要。凡是哭得越大声越厉害，方才能歌颂逝者生前的仁义道德。常泡辉比舟悟涯小几岁，上有一双父母，无妻室。长者总会避免出席小辈的丧办，又没有妻室，自然没人为他哭送。在民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件不吉利的事。这种忌讳的事，大家都不想碰。尤其那些漂泊在外的年轻人，倘若遇上突然的意外离世，他们的葬礼更是晦暗。尸身被警察送到太平间放着，弄清身份再通知家里人来领取。远赴千里把家人偷偷接回来，大气不敢出，只能抹着眼泪，半夜找人上山葬了。学生时候住在山脚下的校区宿舍，偶尔凌晨三四点会有送葬的礼乐声。多数人被闹醒，同学间总是笑言“别安乐队又来了”。想来，这些大概都是那些年轻人吧。在家里边被藏着，到了外面远了没人认识了，便最后风光的送他们最后一程。事后，当有人问起这个人，只会低声说“人没了”，消息才会悄悄传出去。那些比常泡辉大c四五十岁的男人女人，正好是最直接面对人世风雨的劳累人，这种隐晦的事一般都不会来。而常泡辉外面的年轻朋友们，很难能通知到他们。剩下能出力的，都是宗族里边跟年纪相仿的人，或者比他小的但不能太小的人。不过那些人都还没来，所以很安静。舟悟涯想：“这样也好，他生前就是个安静的人，悄悄地走或许如他愿。” 舟悟涯知道，不应该在逝者的葬礼上谈正事。祭拜完毕后，拉住管家悄声说：“管家，找个方便的地方，讲讲常泡辉出事的具体情况。” 管家应声：“好，剑君请跟我来书房。” 说完，管家先走出去，舟悟涯和孟蝶随后便跟着他脚步出来了。灵堂人少，几乎没有多余的声响。但一出屋子，在里面走了几条廊道，便能看到院子角落里围着好多年轻人，都在胳膊上记者一条白布，远远便能听到他们吵闹。 舟悟涯看过去，能看到他们粗红的脖子上青筋和血管爆起，脸很红，完全不知道有人来了。舟悟涯问管家：“那些是什么人？” “都是宗族里的年轻人。” “他们怎么不在灵堂！？” “剑君，这些事你你别管了，都是家丑。今早上他们就来了，更是找老爷理论谁来继任尘剑主，气得老爷昏倒过去，没想到他们现在还在争论。我们这些下人也管不到他们，任由他们吧，只要别去灵堂闹。” “这样呀。”舟悟涯听管家说完，也只能忍气吞声。路过那群人旁边的时候，舟悟涯侧脸斜看他们，那些人注意到管家来了，还带着天剑主来的，也都齐刷刷向舟悟涯看过来。显然都认得，却没人上前走一步，或者问候一声，将就着看他们走过去。 舟悟涯忍不住握紧拳头，低着头，心里想到：“那些人中，将来应该有人成为同事吧。” 来到了无常居偏角的地方，管家推开房门邀两人进去，此处正是常泡辉的书房。舟悟涯知道这个书房，他来过。常泡辉性格安静，也就把书房选在了偏角地方。 两人进屋后，管家捡来两张椅子让他们坐下。书房里没有茶水，管家又要出去拿些过来，舟悟涯急忙拉住他：“管家，给我们说说昨晚的情形吧。” 舟悟涯把管家拉住，又找了把椅子过来，管家这才坐下来。 舟悟涯问他：“管家记得事发时间吗？” “大概是昨晚十二点吧。因为我们刚躺下不久，一般十一点就歇灯睡觉的。我们被闹醒的时候，出来就看到两个人跑出去。” “什么模样？是不是一个带着面具，另一个黑脸？” “对，就像剑君说的。其中一个带着鬼脸面具，是个黑衣蒙面人。另一个脸挺黑，有点胖。” “那尘剑呢？有没有被他们打断了？” “尘剑被打断了，现在老爷把它收起来了。” 舟悟涯点头说：“管家，我大概知道情况了，跟葛家庄那边差不多情形，想来必定是有人针对正法七剑。葛云龙也被他们打伤了，不过性命还在，没想到他们这回连命都不放过了。” 管家听完，惊讶说：“照剑君的说法，必定不是什么私仇旧恨了。” 过了一会，管家握紧拳头：“少主也真是可怜，就这么没了。” 舟悟涯拍他肩膀：“静候吧，我这次也是为这事出来缉凶。” 管家对他们说：“好，剑君我明白了，我先把剑君的话传达给老爷夫人。另外请剑君稍等，老爷吩咐过，剑君来了便通知他。我现在请老爷过来。” 舟悟涯点点头，管家便快速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无常居2 管家前脚刚出门，角落就探出两个头来，两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孟蝶，原来是两只猫。 四只耳朵，八只脚。两只尾巴竖起来，喵喵叫。一只大白猫，肥得丑陋；一只虎斑猫，除了一身花纹再无萌点。两个家伙看到有人来了，像小汽车一样咕噜咕噜跑过来，跳到孟蝶腿上，要他抚摸。想来常泡辉时常也这般跟它们玩闹，竟然不嫌弃它两个模样。 为什么他们还能玩闹起来？不过是人之常情，动物本能。舟悟涯静静看他们玩闹，不忍心。 宠物无情，不知主人已亡故，依旧没心没肺快乐着。体会不到流血的疼痛，人体失去的温度和脉搏，只剩下亡灵的空虚。舟悟涯自顾自想起常泡辉和它们玩闹场景，又自责起来：常泡辉是个有心胸的人，他当希望自己的猫咪能好好活下去。 舟悟涯站起身来舒展身体，看到旁边的书架上有本翻开的书，伸手拿过来。是纳兰性德的词集，翻开的页面上印着一段话，“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旁边空白处，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便知是常泡辉写的，“手里抱着白猫，怀里逗着狸花猫，眼里却看着纳兰性德的无聊。好像被他感染了，捡不起平常逗猫的乐趣。倒不是我心里柔软，不至于看别人无聊就伤感，醉也好醒也好，不关我事，况且我怀里还有两个小家伙挠着呢。只是，我也曾梦到谢桥。虽然我还是单身狗，但梦里总是能见到喜欢的人，她还好吗？别莫名其妙给我发来结婚请帖之类的，看到那些我应该会难过一下下吧。” 舟悟涯看着他的笔记，忍不住像笑出来，原来常泡辉还是个单相思的，脑子就八卦起来。不过还是忍住了：“我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又继续看书，书页鼓而不平，往后面翻去，原来后面夹着一封信，上面写明了收信人，“舟悟涯”。舟悟涯随即就把信拆开了： 剑君，有些年月不曾一起共事了。近来，我总是盘算一件事，想把尘剑交上去，辞去尘剑主职位。 剑君也该明白，我不是个热衷侠义之道的人。以前年少，误打误撞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尘剑。自觉地应发奋图强，好好当个侠士。奈何根基平平c武艺不精，于是请求剑君指点赐教。跟着剑君身边学了好些年，虽有精进，却觉得还是远远不够。尤其亲眼目睹剑君精湛剑术，叹百年无望，天赋之上的鸿沟一点点吞噬残缺的自信。犹记得上次和剑君比试，剑君空手，就一根小指头点了我的手腕，手上的尘剑就握不住了，实在羞愧难当。 不得已，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想着小时候喜欢读的书。总想把它们都再捡起来，再好好看。却是，很难再看下去，再找不到当初的心。每天起床总是强迫着自己读一些书，轻轻从口里念出来。不是说自己多么喜欢读书，只是那种把字读出来的感觉让我感觉到一点心安，被迫依赖上了。 剑君，我有些迷茫，文不成武不就。同辈后生的武艺都渐渐赶上来，我却觉得自己很难再能精进。 听闻剑君准备去西凉国一趟，希望剑君能把我带上，我想清楚自己是否还能胜任尘剑主之位。倘若早已不堪重负，回来后便辞了；倘若还行，希望剑君不吝赐教，让我再精进一些。 舟悟涯看着常泡辉留下的书信，左手忍不住摩挲右手手背，安静想了一会。他觉得，常泡辉想法有点偏颇了。舟悟涯不敢说他的想法是错的，常泡辉是个很认真的人，那样的用词太容易伤着他。用粗俗的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其实正法七剑里头，也是有文有武c相得益彰。舟悟涯来过很多次无常居，无常居周遭百姓的安居乐业他都看过了，心里默念：“够了，常泡辉已经做得够好了。” 舟悟涯还呆呆看着书信时候，门被推开，有老人进来。 烟鬟雾鬓c风尘蒙眼，是常泡辉父母，舟悟涯认得。 “剑君！”身体还没全进来，便在门边上喊。 老父亲进来问候舟悟涯，虽然年迈不过身体还很有风骨，只不过脸蜡黄了c眼神疲惫。 常泡辉的母亲也跟着进来，跟在配偶身后，看不到她的样貌，只听到清幽地哭泣声和有些佝偻的老背。 管家跟在老人身后，进屋给常泡辉和孟蝶送茶水。等管家斟完茶，老人吩咐他：“管家，你先出去。” 舟悟涯意会老人谨慎，也跟孟蝶说：“孟蝶，你也出去。” 孟蝶点头出去，管家等他出来，顺道把门拉上。门关上后，管家跟孟蝶说：“小兄弟，他们在里面谈事，我带你逛逛吧。” “好呀。”孟蝶便跟着管家溜达。 老人亲眼看管家把门带上后，才回头跟舟悟涯说话：“剑君，你我也曾同在正法七剑共事过。七剑里面的情形，想来你我都清楚。” 舟悟涯默默不语，点点头，无奈端起茶杯。 老人又说：“我心里头明白得很，现在七剑里头，真正管事的就只有剑君你了。果不其然，我们出了事头一个来的还是你呀。” “常叔，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老人好似终于得到了解救，听到了最想听的话，“噗通”直接给舟悟涯跪下。又回头跟老伴说：“快点，你也过来给剑君跪下。”常泡辉母亲也赶紧到他旁边跪下。 舟悟涯手里头茶杯震了一下，赶紧放下，起身拉住他们：“常叔，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至于。” 舟悟涯想拉他们起来，却是拉不动。俗话里，死人沉沉，不是说人死了体重就增加了，而是他们不会再配合活着的人，要搬弄实在是件难事。常泡辉父母死死跪在地上，舟悟涯拉不起他们死了的心。 舟悟涯不忍心，叹气：“常叔，何苦呢。” 老人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拉着舟悟涯的手：“剑君，你也清楚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已经老了，再没力气去追查真相c捉拿凶手。我知道，即使我不求你，你也会处理这事。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求剑君帮帮我们。” 老人啜泣起来，从里掏出一枚信镖，递给舟悟涯。 舟悟涯伸右手去取，却发现上面竟然写道： “七剑失职，天神降罪。 新法断旧剑，万众一心。” 舟悟涯看完，左手攥起拳头，咯咯响。 委屈。 孟蝶离屋后，跟着管家走到池子旁边。孟蝶坐下来，跟管家聊天：“管家，我看你年纪应该不大，应该没三十吧。” “嗯，我二十五。” “这么年轻，怎么当管家呢？平常我见都是四五十岁的人才干的。” “五年前，剑君和常先生救了我，我便跟着常先生了。” “哦，当初是剑君和常先生救的你，你怎么不跟剑君走去正法山庄，倒是跟尘剑主？” “哈哈，小兄弟你就不知道了。剑君是个好人，但常先生要比他有人情味。当初他们救下我后，把我安置好剑君就离开了。常先生见我独身一人，留下来照顾我直到我健全了，又见我无依无靠，就让我跟着他。我也就那个时候来这里帮他管理家常小事。” “这样呀，常泡辉心思挺细腻的。” “是呀，常先生对我恩重如山。” 孟蝶听到这，两只手摩挲起来，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管家，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 “啊？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常泡辉不在了，你以后该怎么办，要去哪？” 管家沉默起来，过了一会摇头说：“小兄弟，这些尘世的事，结果你我都知道。不说了不说了，没意义没意义。” “哈哈，是我嘴拙，不说了不说了。”孟蝶也感伤起来，柴米油盐酱醋茶，何必揭穿呢，糊涂自有糊涂福。 “哎，你看，老爷他们屋子的门好像开了，我们过去吧。” 孟蝶便跟着管家走，书房里舟悟涯和老人家都坐在椅子上。舟悟涯见孟蝶来了，跟他说：“孟蝶，我们准备走。” 老人也吩咐管家：“小管，送剑君一趟。” 管家便带舟悟涯和孟蝶出门，到了大门，管家取来一个条形包袱递给舟悟涯：“剑君，老爷吩咐，请你把断掉的尘剑先交给你处理。” “好。”舟悟涯让孟蝶接下，转身便带着孟蝶离开。 突然，管家在后面喊他：“剑君，留步。” 舟悟涯回头看，又看到有人跪下了，急问：“管家，这是何意？” “剑君，你救过我，我应当跪谢你。其次，常先生对我恩重如山，请您一定要为常先生主持公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无常居3 终于离开无常居的舟悟涯思忖：既然得知其中一人是黑彪，有名有样，倒也好办。回正法山庄，请多些人查找他的踪迹，只要他在西武林就不难。至于那蒙面人，抓到了黑彪，或许自然有解。 自然而然想往西北走，返回正法山庄。 刚走几步，孟蝶笑着拉住他：“叔叔，这是要往哪里走？不是要回去找帮手吧。” 孟蝶特意扬起了调子，拍着胸脯挤着眼说：“剑君，你眼前之人可为你鞍前马后c赴汤蹈火。” 舟悟涯笑起来：“你一个人，不够不够。” 孟蝶胸有成竹地说：“叔叔倒是误会我的意思了。那些人应该是冲着正法七剑来的。现在七剑里头，就还剩下你和在天机城的地剑c罡剑，以及云剑。叔叔你自不必说，没人轻易敢惹上我们；天机城那边，是正法七剑力量的集中地，想来凶手也得三思。除了你们，就剩下云剑了。你倒是想想，这无常居，离葛家庄不远。他们连番动作，难保不会再来一次，而且云剑理这里也不是很远，不如我们去找云剑吧。” 舟悟涯认真听着，点头：“我听你的，你说得有理，都听你的。” “那我们就去找姑姑和姑父。” 孟蝶嘴里的“姑姑”，是他亲姑姑孟雪。孟蝶还小的时候，她就嫁给了云剑主，相忘江湖玉清隐，自然而然云剑主就是孟蝶姑父了。 舟悟涯和孟蝶接连赶路，都累了，寻地休息片刻。前方正好有家客栈，于是进去。 方圆数里就这一家店，生意倒是很兴旺，人来人往，主仆两人等了好一会才有席位。 孟蝶见这家客栈名字——“龙悦客栈”，甚是好奇，问舟悟涯：“叔叔可知这店名的来历？” 舟悟涯说：“当然知道，以前这家客店是专门为考生建的。其实本来这个店不叫‘龙悦’，而是‘龙跃’，通俗讲就是‘鱼跃龙门’的意思。这里以前是那些科举赶考的人必经之地，再进入中原。那时候有个生意人，就在这里开了家客，取名‘龙跃客栈’。不过后面有人觉得太直白，就改成‘龙悦客栈’。既有跃龙门之意，又有自己的才华能使龙颜大悦之意，岂不更加含蓄完美。所以现在就是这个名字了。” 孟蝶觉得有趣，不禁附和：“我也觉得这个‘龙悦’好，倒是比那个‘龙跃’好多了。鲤鱼跃龙门，本来之意，就是鱼跳过龙门，飞黄腾达。这里头得有多少条鱼争得头破血流才能越过那个门。一个好好的词，好像变成了艰难的奋斗历程，太不容易，太过残忍，做生意这个词不好。进京赶考的，想的都是金榜题名，没人想做那些被涮下来的臭鱼烂虾。还是‘龙悦’好，龙颜大悦，好像大家都能看到皇帝了，兴许还得了不少赏赐。若赏赐个公主，岂不是美翻了，‘颜如玉c黄金屋’，十全十美。金榜题名c衣锦还乡，不都得给店家好多银子嘛。” 在一旁的掌柜，听孟蝶说得津津有味。待他说完，给他鼓掌，然后走过来问候舟悟涯：“剑君小的有礼了。这位小兄弟说得好，请问贵姓。” 孟蝶故意吊他胃口：“掌柜的高抬了，小的无名无姓，不过剑君名下一小小剑仆罢了。” 掌柜叹道：“区区剑仆都有这般见识，剑君调教的好。” 掌柜这话可把舟悟涯得意了起来，哈哈大笑。 就在舟悟涯开怀大笑时候，邻桌有几个人听到“剑君”这个名号，互相使了眼色，低低耳语起来。其中一个男人站了起来，对着舟悟涯道：“请问阁下是天剑主，剑君舟悟涯？” 掌柜见这些绿林汉子闹事，自己做生意的自然是不去管他们，这是做生意的规矩。他们闹完打完，只需把该结的账都给结了就行。况且名震武林的天剑主就在这里，他本就是管事的，无需担心。于是给舟悟涯作了个揖，回柜台去了。 舟悟涯见那些人略有寻衅的意思，反问他们：“你们想怎样？” 那人继续说道：“我们当然都听过天剑的名声，自然不敢在您面前放肆。只是，近来武林有传闻，‘七剑失职，天降罪罚；新法断旧剑，万众一心’。剑君觉得如何？听说有两把正法剑都断了，您怎么还赶出来瞎逛，不怕被人打了吗。” 舟悟涯没想到，无常居的消息传得这么快，好像整个江湖都知道这事一样。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刁难的人这就来了，真想上去踹飞他们。 不过想到这里应该还是无常居的地界，想到常泡辉父母可怜的模样，不敢给他们惹事，便忍了。 这样的质疑，自从自己任天剑主以来，可谓不胜枚举，再多来一个，又何足挂齿？ 见舟悟涯不回答，继续喝茶水。那人却来了劲，好似自己已经胜过了江湖传说的天剑主，取笑起来：“原来天剑不过如此，想龟孙一样。”便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人也跟着一阵大笑。 孟蝶听他笑，大怒起来。他知道，叔叔身为天剑主，有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都需要忍让。但对于自己而言，却不能让叔叔受这般委屈，当小弟的该冲的时候决不能犹豫。 于是跳起来，跳到桌子上指着那个人，胡乱大骂：“你个不讲道理的鸟毛，你小学没毕业吧！讲话像叼个空奶嘴一样，吃不到奶还乱咬？也只有你这样愚蠢的人才信了那些话。小学生都知道廉耻，你是没救了赶紧回去投胎吧。” 那人也不服，自是和孟蝶对骂了起来，互相问候祖宗。 舟悟涯不想再理那些人，把孟蝶从桌子上拉了下来，几乎是拖着才把他带出店外。 “叔叔，这些人不讲道理，凭什么是我们走？应该是他们滚！” 舟悟涯只顾拉他：“别说了，咱们走。” 里头的人见他们怂，要走，又追出来嘲讽：“七剑的人都这么怂吗，是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啊？看来常泡辉死得不冤，七剑老大天剑软弱地不像个男人。” 听到常泡辉的名字，舟悟涯不得不停下来了。人无论再怎么无理取闹，总该有个限度。超过这个限度，不是那人没脑子，就只能剩下有仇了。“有仇不报非君子”，舟悟涯别称“剑君”，自然是要干点事的，于是摁下孟蝶：“孟蝶，有东西落里边了。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舟悟涯转身再回店里。在门口停了下来，看着刚才那些人，从怀里掏出那个带着纸条的玄铁镖，用双指捏着，自嘲的说道：“各位，说的是不是这个？既然你想要，我现在就给你。” 说完，手掌轻轻一甩，飞镖一闪而过，“叮”一声插在柱子上。然后舟悟涯转身就走，只留那个男人一身冷汗！ “说你怎么了，你”男人还没把喉咙里话说完，便瞪大了眼珠，呆呆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仔细一看，男人的衣领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那划痕紧紧贴着脖子，贴着肉裂开，被湿透了。男人庆幸地看着舟悟涯离去的背影，不敢再多言语。 孟蝶没想到舟悟涯怒气那么大，更没想叔叔硬生生忍了下来。又见那人呆若木鸡，嘲讽他：“你回家好好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回算是便宜你了。”说完去追舟悟涯。 舟悟涯加快了脚步，他想赶快到水云台去。不只是因为缉凶，更是想看到多年未见的c曾经并肩行走江湖的朋友，云剑玉清隐。想跟他讲讲这些天发生的事，想讲讲这些年心里的劳累，或许是酒兴未尽，或许是夜雨寄北，或许是同床闲谈。 很想快点到那个地方，很想快点见到那个人，越靠近越期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水云台1 “落霞与孤鹜气氛，秋水长天共一色”。 依水而立，榜山而眠，一个偏居深山脚下，有几汪水池连城的湖泊，颇得其中几分神韵。清水涟漪，风云绘画，若到了傍晚红日和云霞都压低到湖面上的时候，更是如梦如幻，水高云低睡鸳鸯，便是水云台。 身体还有些热但已经不再会出汗，已是午后。又有风来，带来湖泊清新的水气，人心旷神怡，适合神仙畅饮酣醉。 孟蝶摸着水气的方向看，静卧着一个茅草屋。深山野林中一眼便能找到，跟深山野林不搭调，在荒草杂树中被隔开来，修整的很干净。屋前屋后，铺了碎石子；院子地面上修整干净，风过无尘；盖在屋顶上的层层茅草是新的，绿色干了未褪。在蛮荒的包围之中，显得出主人的勤劳。用青竹做的门，竹条精细无缝编排，帘幕半掩，风铃悦耳之声时时透出。 又有琴音传来，断断续续，是古木上琴弦的振跃。孟蝶知琴，猜测里头定是自己的姑姑孟雪在调音，于是跟舟悟涯说：“姑姑应该在屋里。” 舟悟涯应他：“这条小路顺着山坡弯弯曲曲，走过去还要费些时间，不如我带你直接飞下去。”于是，抓起孟蝶，踩过荒杂的草木，三两步跳进院子。 孟蝶忍不住笑：“叔叔，你也很急呀！” 然后上前敲门：“姑姑！姑姑！”喊声兴奋，回荡山间，不时有惊鸟飞走。 过一小会，便来人开门了。是个女人，姿态丰腴，面色红润，和齐整的茅草屋很搭调。唯一不足，她一条腿坏了，瘸了，拄着拐杖拖着，开门对她而言好像有些费力。 门一开，首先看到了高大魁梧的舟悟涯，面露喜色“是剑君来了呀！” 又看到边上十八岁的青年孟蝶，上下打量。孟蝶让她看，毫无遮挡地露出大大的笑容让她看，眼睛闪烁。女子觉得他是记忆里的人，记忆一瞬间熟悉起来，唯一不熟悉的是刚才孟蝶在门口大声的呼喊，孟蝶成熟的声音没有在她脑子里出现过。一下子涌上莫名熟悉的热泪，天降福运：“是孟蝶？” “是孟蝶呀！” “是我呀！姑姑！” 这个女人便是孟家三兄妹最小的妹妹，孟雪，孟蝶亲姑姑，欢喜地邀请他们进屋。要他们坐下，要他们把包袱都放下，赶紧去厨房端茶水。 孟蝶细细环视这个茅草小屋，外头院子修整地齐整，里边也是干干净净，有好些孟雪喜欢的饰物。门口挂着的风铃，风铃挺干净的，好像刚擦拭不久；数串小巧的纸鹤挂在墙上，把它们串起来挂墙上的线是红色的；还有宠物猫，这年头女孩都得养只小猫或者小狗。东西一应俱全，像极了孟雪在正法山庄生活时候的布置。地上铺上了石砖，窗口上和屋子角落里还有不少花草盆栽，旁边有浇水的壶，里面还有新鲜的水。花草叶子干净，绿油油的。 孟蝶心想：姑姑一条腿坏了，很多事都做不来。房屋能布置地这么好，看来自己的姑丈玉清隐对姑姑很上心。 不过一会，孟雪端出来两大杯饮料。孟蝶随手拿起一杯，刚喝一口，忍不住吐出来：“好酸！” 孟雪忍不住笑道：“孟蝶，你拿错了。这是给剑君准备的冰镇酸梅汤。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所以给你做的是绿豆汤。” “哈哈，姑姑，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绿豆汤呀。” “当然记得了，没有忘过呢。” 孟蝶疑惑刚来时候的琴声，于是问：“姑姑，我们刚才听到有琴声，是不是那你在调琴？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在里屋。”孟蝶便顺着姑姑的指向进里屋去看琴。 舟悟涯拿起自己的酸梅汤，说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酸的？以前我也是吃甜的。” “我当然知道，先别说那个。舟悟涯，你好歹先尝尝我做的酸梅汤怎样呀？都给你端上来这么久了。” 于是舟悟涯喝了一小口，只觉得嘴软了，牙齿松了。又觉得口水控制不住要溜出来，只能取来纸巾擦拭。方才能抬起头来看孟雪，却看孟雪一脸坏笑，“嘿嘿嘿”看着自己的洋相。 “舟悟涯，是不是很酸，我特地放了好多梅子！” 舟悟涯只能点头：“确实挺酸。说吧，孟雪，你什么意思。” “剑君还是了解我呀。” “哈哈，说笑了，我只是不敢得罪你。” 孟雪也跟着笑起来：“舟悟涯，我就是针对你开个小玩笑，没什么恶意。”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喜欢吃酸的，我现在就如实告诉你。是玉清隐跟我说的，就在我们两的床铺上，他抱着我。我在左边，他在右边，他左手搭在我身上，我以为他会说什么好话，没想他却提起了你，还跟我说你喜欢吃酸的。你说我能不酸吗？我该不该酸？” 舟悟涯听到这，只能笑笑：“该该该！” “剑君，那酸味可不是你手上这杯酸梅汤比得了的。细细讲来，你我也可算是‘情敌’呀。” 舟悟涯听到这，只能低下头来，端弄手中的杯子。不经意间，自己竟然成了插足别人的“第三者”！只能感叹起来：“孟雪，你这话可就过分了。从你嘴里说出来，把我弄得不清不白了。” 孟雪开起玩笑：“剑君，你也知道我是个小气的人。你说说，玉清隐抱着我的时候提起你，我总会生气吧。我又不能说自己老了，人老珠黄没了女人的魅力，连自己老公都管不住。只能怪剑君了，想来全是剑君勾搭的我家夫君。” 然后孟雪脸全崩下来，追问他：“舟悟涯，你说实话吧，你这回来是要带走玉清隐吗？” “不是不是。”舟悟涯只能摇头。 “当真？！” “当真。” “有你这句话，这我就放心了，我知道剑君的话都是一诺千金。”孟雪表情一下都舒展开来了。 “孟雪，不得不说，我还是有点怕你呀！”舟悟涯笑她。 “舟悟涯，你别嫌我。你知道的，我现在真不想让玉清隐再卷进去了。有时候，我还希望你也别管天剑了，跟我们一道退隐多好。没想到，今天你来了，还把孟蝶也带到江湖里去了。果然，我们孟家不曾有好命的人。我进去看孟蝶了，我知道你是来找老玉的，他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你自己在这等他吧。要累了，你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一下。对了，要是你喝不了手上那杯酸梅汤，厨房有糖有水，你自己去兑点。” “好，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我在这里等他。” 便看着孟雪拖着怀退进里屋去，蹒跚臃肿，却也羡慕她。孟雪是个刚烈的女子，她敢用一条腿换自己的终身幸福，舟悟涯服她。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不曾拥有的总是被寄寓更多的希望。或许，无论外面有多好，都没家里床上那一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水云台2 “孟蝶，这把焦尾琴你还认得吗？”孟雪进里屋就看到孟蝶在把弄古琴。 “当然记得，小时候看过在姑姑屋里看过很多次。” “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不过你爸和二哥都不会弹，就传给我了。离开正法山庄这么多年，倒是我把它冷落了，今天才想起来，不然它真要被搁坏了。你看，琴弦都还没接好。我们果真是上天注定的亲缘，我前脚刚把旧时候的东西拿出来，后脚老天立刻把你送到跟前，这果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你说是不是？” 孟蝶发下怀中的焦尾古琴，歪着头笑道：“当然不是。我不相信天意，我更愿意信人定胜天c事在人为。姑姑你知道吗，我每天都有来看你！” “哦？这话怎么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你来了都不进来跟我打招呼吗？” “不是，你听我说呀。你还记得正法湖吧，那里很安静，还有很多沙滩，每天沙滩上都有很多白鹤飞下来休息。我经常去那里玩，每次我都会带上很多鸟料给它们吃，吃得白白胖胖，那样就有力气飞到姑姑这里的水云台了。你说，你有没有在水云台见过它们，它们都是替我来看你的。” “哈哈，你这么说确实有点道理。不过我不喜欢那些鸟，还是亲眼见到你我才高兴。” “姑姑，怪我今天才来看您！” “孟蝶，你现在多大了，有十八了吗？” “刚好十八。” “怪不得，看你喉结都有了，看起来像个男人了。年龄到了，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有呀。”提到这些事，孟蝶兴奋起来。 “我记得以前你跟张老大家那个女娃成天玩一块，现在你两怎样了？”孟雪也很八卦。 “姑姑，不是她！” “唔，那是谁？” “是泰瑛珠，姑姑你认识吗？” 孟雪听是泰瑛珠，低下头停顿一下，语气有些失落：“泰瑛珠呀！” 孟蝶却看不到孟雪的异样，好像眼里只有泰瑛珠：“怎样，姑姑也认识她？” “当然认识了，不过我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她。毕竟她是西武林有来头有名声的人物，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孟蝶呀，泰瑛珠两三年前就已经成名了，想来她应该比你大好些！” “那我该不该叫她‘瑛姐姐’？” “你还是叫她‘瑛姑娘’吧，外面的人都这么叫她，你见到她最好别叫‘姐姐’。” “那姑姑你觉得，我和她怎样？” “哈哈，我不知道呀，我又没见过她。这话你应该问舟悟涯，舟悟涯肯定和她打过不少交到，他知道的比我多。说到舟悟涯，我想起来了，泰瑛珠也是三剑之一吧。” “对，叔叔说她是‘剑英’。” “那就没错了。舟悟涯和二哥，一个剑君一个剑痴，如果你以后真娶了剑英泰瑛珠，那我们孟家可真就把三剑都弄齐了，你不怕到时候家里天天打架吗？哈哈。”孟雪好似想到了以前在正法山庄时候，舟悟涯和二哥孟岳就经常在院子里比武，甚至是不服气就打起来的好玩样子。只是没想到后来真打出事了，眼里不禁含着泪。 孟蝶只顾低头轻语：“姑姑说太早了，成家对我来说还太早了，而且还得长辈们同意。” “不早了，到年纪了。不过这事呀，我也不管不上，这事得要舟悟涯替你张罗。” “找叔叔吗，叔叔自己都没成家呢。不应该找堂爷爷吗？他最大了。” 孟雪忍不住点了一下孟蝶的额头：“你以为姑姑我老糊涂，正法山庄的事都不知道呀！剑君是个靠得住的人，你有什么想法就跟他说。” 孟蝶心有意会，猛然点头，过了一会反问孟雪：“姑姑，你都问我的事了，我能不能也问问你？” “嗯，你说。” “你喜欢姑丈哪一点？” “啊？呀，我还真说不出来呢。嗯，可能他比较优秀吧。” “姑姑，你这就说笑了，要说优秀，叔叔不比姑丈优秀很多吗？你怎么不嫁给叔叔？” 孟雪忍不住“噗嗤”一笑：“这怎么能比呢？就比如，张大哥家那个女娃张清灵，你觉得她好不好看？” “挺好看。” “跟泰瑛珠比如何？” “就样貌，张清灵比瑛姑娘好看吧。” “这不就结了，你不还是喜欢泰瑛珠。感情呀，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遇到对的人了。” “哦，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孟蝶豁然，又问：“姑姑，那你是怎么遇到姑丈的？” “呀，你不知道吗？我当初离开孟家就是为了他。” “我不知道，那时我还小，你又什么都不和我说。” 很多年前，大概就是孟蝶五六岁的时候。 古时候，男女婚嫁，多数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孟雪很小很小的时候，便也定了亲。亲那头，是正法七剑里的大家族，王家。男郎便是现今的地剑主，大雅君子王德才。 王德才年少成名，鲜花怒马少年时，一剑荡平淘江龙。除了祖上定下来的亲事，对孟雪也是颇为伤心。孟雪尚未到豆蔻年华，早已为她摘尽天下万花。在孟雪被坏人抓去押在山头上时候，偷了地剑，亲自冲上敌营，刀光剑影里英雄救美。那时候更是不惜被人伤到了腿，修养好些个月。 世人都认为这是一段完美的佳缘，却好像只有孟雪不知道；世人不明白为什么孟雪不喜欢那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地剑主，虽然他比她大很多但他能给她全部，只有孟雪自己知道。 孟雪亭亭玉立，懂得了在嘴唇上涂抹朱红，耳朵带上耳环，给发髻插上银簪子。再从家里抢了一匹马把剑，孤身一人赶赴天机城的王家。 亲上王家厅堂，跪谢王家，不顾议论纷纷的万人，执剑而立：“对不起，我不爱你。你为我，曾伤腿，今天我全来还你。” 便是一剑下，因此落下病根，坏了一条腿。 世家之交，岂能因儿女私情断了？孟王两家长辈发话：别说一条腿断了，两条都打断也必须拉到王家厅堂；就算是下药吃药，昏迷不醒，也必须睡到王家床上。 幸好孟家三兄妹自幼亲昵，大哥孟云不忍心，闹。二哥孟岳看不惯，也跟着闹。孟雪喜欢的玉清隐，也早是疯狂痴呆。 最后虽换得了孟雪和玉清隐的自由，但七剑开始崩塌。本来就势单力薄的云剑玉家，基本退出七剑，七剑虽有还有名声实则只剩六家；孟家理亏，孟王两家嫌隙。 再忆往事，少女已为人妇，尝尽心酸。 孟蝶听后，轻声再问孟雪：“姑姑，那你后悔和姑丈在一起吗？” 孟雪忍不住抱住他：“孩子，当然后悔呀。这些年，我离开孟家，留你一个人独自长大，我怎么能不后悔。” 孟蝶神秘说道：“姑姑，我不是独自一人长大。你留在正法山庄的很多琴谱，我就照着学琴，不信我给你弹个曲子。” 孟蝶上手，琴音袅袅，正是白居易《听弹古渌水》： 闻君古渌水，使我心和平。 欲识慢流意，为听疏泛声。 西窗竹阴下，竟日有馀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水云台3 山间一般没有路，都是踩出来的，踩到荒草藤蔓上，依稀留下一点路的痕迹。舟悟涯听到有鞋子踩到野草枯萎叶子上发出的脆声的时候，正歪着身子眯眼休息，在藤椅上，不知过了多久。 应当是玉清隐来了！ 起身，推门，空留藤椅摇动，门上风铃不小心被碰到。出去等他，外面暗了，应该是等待最后的急切了吧。 在院子里张望，荒草的背景里果然来了一条人影。 “哈，你来了呀。”先是人影开口。 舟悟涯点头，看着他。挚友重逢，一切如故。舟悟涯和玉清隐对视，一时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屋里头，孟雪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寻觅出来。却见两个男人一语不发干站着，便上前接过丈夫集市买来的东西：“我可没干扰你们，是你们自己不说话的。” 玉清隐拉住孟雪：“哎，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别摔了。东西先放这，不要紧，我等会再拿进去。你进去帮我们做点饭，我跟舟悟涯聊聊。” 再转头，跟舟悟涯说：“跟我来，我的老朋友。” 于是，玉清隐领着舟悟涯去外边，湖泊边上的一个小亭子。水凉残热风也多，玉清隐擦拭赶路留在脸上的汗渍，还是先开了口：“好多年没见，你竟是老了许多。” “是呀，没你过得滋润！山山水水，有风有云，跟你很合适。” “哈哈，来了这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也是个诗人了？” “没有，我倒觉得自己更像世俗里一条狗了。” 然后舟悟涯转头盯着玉清隐：“尤其是看到你拉孟雪手的时候！” 说了些玩笑话，玉清隐兴致起来了：“你听这琴声，孟雪今天很开心吧，好些时候没能听到琴音了！其实我一直都想去找你，却是不知道要怎么去，说些什么。” “当初，孟云让你继任天剑主之位，很多人不同意。现在看来孟云有眼光，你当上天剑主后，做得很好，正法山庄是愈来愈好了。” “但我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支持孟云。你应该也只知道，‘正法七剑’早变了。让你一个人管这些事，我倒是觉得，是害了你。你看我这里的山水，你也是很喜欢吧。” 舟悟涯只能沉默听着玉清隐讲这些话。 “你也知道我的事。我也想帮你，再跟你并肩作战，想来也很豪爽。但现在我脑子里所想的就是希望雪儿能过得好一些，我不会离开她！那些人若来了这里，我自然不会让他们伤到雪儿丝毫。我还想，过些时日，去正法塔，归还了尘剑，从此和雪儿真正退隐。没想现在发生这样的事，看来我还是没法逃离这个江湖，真是‘一入江湖深似海’！” 玉清隐说完，谈话又陷入沉寂。 见舟悟涯一直不开口说话，玉清隐笑他：“你也开口说说话呀。” 过了一会，玉清隐开玩笑：“你今天来，有没有觉得我和孟雪很般配？” 舟悟涯停了一下，才回答：“别秀恩爱了，你们早都老夫老妻的。”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老朋友来了，尤其想在你面前秀一秀。” 玉清隐顿一顿，又说：“你知道吗，以前我挺喜欢和你交朋友。因为那个时候，你也知道，我这个玉家在七剑里是老小，没地位，差不多就像个野孩子一样。我那时候觉得自己身世和你很像，都那么无依无靠的。”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找到了我生命的寄托，我想和孟雪好好走完这辈子。你呢？报恩吗？你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我只是觉得，你追求的东西虚无缥缈，太累了。” “我知道自己劝不了你。但是我真的要提醒你，你所执着的‘正法’已经变了，不值得。” 舟悟涯听他说完，不免心生悲凉，却也不去挽留，感叹自己和他未尝不谋而合，也想寻个清净地方退隐而去，只是内心太多的东西放不下来。 两人又陷入无话可说的僵局。 又是玉清隐率先开口打破这个僵局，说：“唉，又是我多嘴了乱说这些不好听的话。不过你倒是和以前还是很像呀，未免说的太少了。男人嘛，到了中年就该油腻起来，像你这样怎么活呀。虽然说我以前也都和你一样沉默寡语，但现在你看我嘴巴多了，是不是比你开心很多？” 舟悟涯忍不住问他：“你现在会说这么多话，是你自己领悟的？还是孟雪教你的？” 玉清隐摆了摆手说：“你别问这个问题，我怕我说了。你又说我秀恩爱！” 舟悟涯也笑道：“也是也是，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这时候，玉清隐凑了过来，小心问舟悟涯：“我想问一个我个人很感兴趣的事。” “你说。” “你是从天刀府出来的，你觉得你师父天骄子怎样？” “绝世无双！” “我也这么看的，要知道正法七剑用了几百年时间才积累出现今的名声。而你师父天骄子，短短几十年就能和七剑齐名。我倒想问问你这个局中人，你觉得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我先声明，我最讨厌那些综合说法的。你想要那么说也行，起码你得给我说清楚分别占几成。” 舟悟涯略微思考才开口：“时势造英雄吧。” 玉清隐盯着他问：“难道没有半点‘英雄造时势’吗？” “有吧。” 过了一会，舟悟涯又补充道：“这么说吧，以前我在天刀府的时候，我觉得是‘英雄造时势’多点。但是现在，我觉得，人永远摆脱不了时局的影响。” 玉清隐听得这个话题的沉重，深呼一口气：“我挺喜欢你这个回答的。以前我们年轻气盛的时候，觉得无所不能。现在我退出江湖，还要被人找麻烦，真是无奈！” 舟悟涯这时候一只手搭在玉清隐肩膀上，开玩笑：“我陪你啊！” 玉清隐听完，噗嗤笑出来，狂笑不止，神采飞扬：“你知道孟雪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吗？就是因为她有一次不开心，我当时很大胆地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正好就说了你刚才那句话！” 然后，玉清隐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地搭着舟悟涯的肩膀，面无表情很夸张地说：“我陪你啊！” 舟悟涯邹眉头：“孟雪有没有回头扇你嘴巴子？” “没有没有，我当时看到了她乌黑的眼睛，刚剥皮的鲜桂圆。” 两个人谈起以前的事，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孟蝶从屋子里走出来喊他们：“姑丈c叔叔，吃晚饭了！” 三人便一道返回屋里。 茅草屋里，溢出喷香的美味。孟雪做了好几个菜，鳙鱼汤c鸡肉c还有两个素菜，倒也是家常晚饭了。 四个人坐好了，玉清隐招呼道：“这个鳙鱼，是湖里抓的，很美味，你们尝尝是不是不比淘江里的鱼差。” 说完，玉清隐拿过汤勺，亲自盛了大半碗，还把汤里那个最好的半个鱼头都放在碗里。然后给孟雪小心端过去。 孟雪见他这样，嬉笑起来：“是不是今天我娘家人来了，你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玉清隐笑道：“老婆误会了，一直以来我不都是这样的吗？什么时候敢怠慢你！” 引得舟悟涯和孟蝶也跟着笑。孟蝶看着其乐融融的情景，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正法山庄，那时候二叔孟岳c姑姑孟雪都还在一起，一家人吃饭时候的样子，忍不住说：“我小时候，家里一起吃饭。桌上有什么好吃的，父亲和二叔都会夹给姑姑呢！” 孟蝶刚说完，舟悟涯悄悄伸出手在桌子下边轻拍他大腿，孟蝶一下子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陈年旧事。 孟雪听到他这么说，不免伤感起来，筷子凝滞。 倒是玉清隐解围：“我觉得小孟蝶说得很好呀！一家人一起吃饭，就该说一家人的话。我也很想孟大哥c孟二哥，当时多亏他两人支持我和孟雪在一起，要不然孟雪可真就找不到我这样完美的好男人了！可惜，今天我没有买酒回来，我真该要好好敬敬他们两位。” 孟雪忍不住：“瞎说！” 舟悟涯也附和说：“你这么说，倒真让我怀念起以前那些美味的饭菜了。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孟雪手艺变了没有。孟雪给我盛一碗鱼汤！”说完，便把自己碗给递过去。 孟蝶也模仿舟悟涯：“姑姑，也给我盛一碗汤！” 孟雪有事可做，便放下了刚才的不快。 玉清隐在一旁，小心地托住孟雪受伤的腿，抬头看她掌勺盛汤，温柔说：“小心点，别累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第一次交锋1 酒足饭饱，尽赋美好旧时光，也该要活动筋骨了。孟蝶和孟雪被安排进里屋，两人立于黑夜之下，四眼相望，曾经并肩的感觉全都拾取回来。天剑云剑再联手，云光炸裂降天罚。 夜黑风高杀人夜，恶鬼杀生，罗刹索命。 前面孟蝶自信坦言他们回来，若不来，一则相当于自欺，二则侮辱了读者的智商。我们都知道他们要来，他们也就都来了。 山路上，两条人影。他们嫌路太小，刀锋一劈，斩草破石。刀风硬生生划开一条充满新鲜泥土味和绿色草汁甘味的鬼差路，荒草不曾有罪过，泥石更是无辜。像组团的流浪雄狮，闯进狮王的领地，挑衅c咆哮c破坏。 院子这边的两人早听得动静，背靠背提防。 为首者乃是黑彪，挂羊头卖狗肉的江湖奸商的大肚子，拄着挂骨头拐杖的部落里神秘巫师的黝黑脸c黑得发亮。 他身后那个人全身上下全都在黑色斗篷里，带着狰狞的鬼脸面具。没有手没有脚，看不到眼，风吹过来撩起他的斗篷足足能盖满一座坟墓。 还没来得及再细看他身形，面具人扬起手狠劲斜划，盈满的刀气放肆，卷飞院子的篱笆墙。 舟悟涯轻轻伸手，一下，拨开刀气，冷眼。 刀气虽然一下就被舟悟涯化解，还是留下了一阵生风，吹起玉清隐的刘海。这种刀法，是天刀府的，玉清隐从舟悟涯身上见过。 黑衣人狂笑起来，空气里都是男人恣意的嘶哑声：“哈哈哈” “小绵羊，你功力精进了，空手就能挡下为师的招式。” “这”玉清隐斜眼看舟悟涯，舟悟涯的外号正是“小绵羊”，眼前到底是何人？ “悟涯，你觉得怎样？”玉清隐低声询问。 “不紧要，我心里有底。” “哈哈，爱徒既然心里有底，见了为师还不赶快跪下行礼？”黑衣人又大笑。 “跪下行礼也不是不可以，就怕你受不起。”舟悟涯冷语回答。 “哦？” 黑衣人疑问还没出口，舟悟涯也扬起手，顺下来便是同样的招式，刀气朝着黑衣人卷过去。 黑衣人一把推开他身前的黒彪：“闪开！” 随后从斗篷里擎出一把厚重钝刀，横在身前才挡下舟悟涯刀招。刚猛的刀气碰上刚硬的刀身，四散爆发。 “如何，受得起吗？” 黑衣人不再言语，收起狂放，树木一样伫立，如伺机而动的虎豹。 高手，舟悟涯多年的经验本能地告诉自己。也没贸然行事，虽小胜一招，不过也仅仅一招而已。随即舒展身体，寻找经脉和脉搏的共鸣点，耳清眼灵，洞悉天地韵律。 玉清隐自知高手过招，一招既能分胜负，也跟着舟悟涯认真起来。看他虽然也是飒爽英姿c全神贯注，只是看那手脚，跟舟悟涯一比较就僵硬了。 只剩黒彪和他那张圆滑的嘴巴，对同伴说：“有点意思，天剑主舟悟涯，这么早就碰上了。这回你别抢功，舟悟涯是我的。” “哼，别让我出手救你。” 再过片刻，黑彪不耐烦了，竟然对着舟悟涯作揖道：“天剑主，小的自入西武林来，便听得天剑威名。现在见到了，果然名不虚传，看您如此雄风振振，想来西武林你连半个对手都没有。小的不禁仰视起来，对您的崇拜犹如滔滔” 话为说完，便是一记勾拳搂过来。舟悟涯未分神，把他看得清清楚楚。稳步，起左手，套住那从下面打上来的拳头。一碰掌，舟悟涯眼珠也亮了，有点意思：那拳有千钧之力，可称刚硬，好久没见这么狠的拳头了。便避其锋芒，趁势把那拳头顺力往身后拉。 黑彪本以为已经打到了，要碰到舟悟涯一瞬间更是毫无保留使出全力。没想却是自己着了道，舟悟涯腰竟然那么灵敏就避开了，拳头收不回来，从舟悟涯腰边擦过。待要收拳，自己力道刚猛，又被那舟悟涯往前拉去，身体重心不禁失去平衡。又看舟悟涯盯着自己泰然自若的眼神，心里大喊：“不妙啊！” 黑彪身体已经倾斜，舟悟涯瞬间出右掌，抓住他的左肩膀，左右一起用力，把黑彪翻旋起来。自知得手，便要趁这个时刻，要把黑彪整个身体摔下去。双手往下发力，却觉得自己右手手臂被一只手抓住了。 黑彪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在被舟悟涯抓到空中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左手几乎在肩膀被舟悟涯抓住的那一刻，起手往前掏，胡乱抓到舟悟涯一小块衣服。在空中，借助丁点挂力，踉跄回到地上，不禁感觉万分惊险。 舟悟涯胸口的衣服被撕掉了一大块，肌肉线条露出来，心里默想：“真是个老江湖。” 舟悟涯不容敌人喘息，双拳冲上来，黒彪自是迎拳而上。各自抓着对方的手，身体弓起来，成角力之态。 “舟悟涯，你很刚呀，竟然还要跟我比拳。” “哼，你可仔细看好了！” 要比拳力，黑彪自然是不怕，但面对舟悟涯也没有万分取胜的把握。又听得舟悟涯挑衅，不自觉留下冷汗。下意识低头，想防舟悟涯脚下动作。 舟悟涯见他低头，笑起来：“哈哈，你慢了。” “哼，你该不会像个女人一样，要冲我命根子来一脚吧。” “不会。” 舟悟涯说罢，左膝盖点向黒彪右边膝盖，较劲。黒彪没想自己右腿竟然没他左腿厉害，自己右腿也赶紧过来帮忙，夹住舟悟涯左腿。 舟悟涯右脚完完全全得到了单刀机会，弓身一字马，冲天便是天脚踢，踢到黒彪下巴，踢翻他。 黒彪空中翻了个圈，痛苦落地，舟悟涯双手又上来抓他双手：“这次，我要摧毁你引以为傲的力量！” 黒彪不得不在聚力相抗，两人未分胜负。 黒彪的力量，主要集中在他的上肢的蛮力，臂力异于常人，因此他的拳风刚劲十足。而舟悟涯不同，他的力量来源于腰部腹部。既善于消耗，爆发力也很强悍。虽然形式上两人势均力敌，但黒彪心里清楚，相比舟悟涯，自己依仗的力量已然处于下风。非常时候，必须要使非常手段，于是黑彪眼珠铮铮地看着舟悟涯道：“天剑主，你果然厉害。作为胜利的嘉奖，我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舟悟涯不分神，静等他再出招，见招拆招。 黑彪说完，便往前跳了过去，双手使劲拉住舟悟涯的手顺力猛拉，把自己头撞向舟悟涯的额头。 舟悟涯没想到是如此自损招式！再定神时候，身体被黒彪引过去，他又冲过来，避之不及。痛喊一声，随后向后倒了下去，脑门不禁感到一阵晕眩。意识迷糊中，好似看到黑彪猛然朝自己踩脚。借力在地上翻滚几圈，然后跳出几米远，方才躲开了黑彪致命的击打，倒是被伤到了。脑袋慢慢清醒过来，虽然么有完全清醒，倒也没刚才那么危险。 黑彪趁势追了出去，和舟悟涯在院外打了起来，一直追到湖边亭子里。 舟悟涯右手捂着额头，剧痛让他有点兴奋，狠笑起来：“呀，好久没人追着我打了，真是有趣！” 黒彪看舟悟涯表情，心里有些怵：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凶狠的一面。不过也是，战场就是比狠劲，气势弱就输一半。 舟悟涯马上一脚飞踢过来，黒彪用臂膀挡住。他臂膀狠劲一推，舟悟涯被弹到柱子上。在半空中，舟悟涯扭身，顺势一脚再劈下来。黒彪这回躲开了，舟悟涯劈空，倒是把亭子下边的护栏踩烂了。 黒彪也凶狠起来：“那再来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第一次交锋2 玉清隐闻得好友激斗，不敢一丝松懈，剩下的黑衣鬼面人安静得可怕。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是伫立着不动，只有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手明明很强，甚至还不知道他将要使用什么手段，更不知道要怎么提防。好似深夜被噩梦惊醒，大汗淋漓，却不知梦为何，空留悸怕。玉清隐因心有余悸，他不动自己也不敢挪动分毫，手脚愈发僵硬了。 突然，一支镖朝着舟悟涯横飞过去。黑衣罗刹从斗篷了探出左手来，应该是左手吧，抓着一个玄铁镖，正是对着舟悟涯的方向。玉清隐看得分明，心里惊到：不妙啊。 遂大声喊舟悟涯：“小心！” 未及玉清隐喊完，那玄铁镖“嗖”一声，急速向舟悟涯射去。幸好舟悟涯从一开始便没对黑彪使出全力，仍留了心眼。一步侧身，躲过了。黒彪趁势单掌袭来，舟悟涯后翻身手撑地，借柔韧腰腹躲过。 玉清隐心里侥幸：多亏的好友身手敏捷躲了过去，却是自己失职让好友深陷危险之中。 玉清隐不再犹豫，挺身而上，出掌便是曾经名震西武林的绵云掌。掌势柔如水，掌法如云般变幻，融通水云般贴住对手。待对手急于摆脱自己的时候，再趁机重击对手。 黑衣罗刹识得这套掌法！自己被玉清隐缠住，没有着急摆脱。从斗篷里探出双手，那双手都带上了金蚕丝手套。运起掌和玉清隐对起掌，那掌法也颇有绵云掌的神韵。避其实，攻其虚，并不惧玉清隐的绵云掌，倒是和他僵持住了。 两人缠绕在一起已经有了些许功夫，玉清隐力道先要不足了，快要败下阵来。但自己深知绵云掌的厉害，急于摆脱的一方必然会受到重创，因此也不能停下来。 玉清隐乏力，不知不觉间掌法露出了一刻的破绽，心里大喊：不妙，危险了！ 黑衣罗刹窥得良机，却是黑色斗篷一翻，把玉清隐隔开了。 “再来。”轻描淡写的一句。 玉清隐看到黑衣人翻起斗篷，自然是避开了他，顾不上疑惑黑衣人为何不趁机下手。既然手不够，那便再上脚。玉清隐轻蹲，深呼一口气，双腿猛蹬，冲黑衣人大跳过来。身子腾起瞬间，左脚前顶c微收右脚，目测够到了黑衣人脚距离，右脚奋力一踢。 没想黑衣人身轻如燕，身体稍微左倾斜。玉清隐虽然踢到了，不过脚尖只是刮到他黑斗篷，没碰到他身，顺着黑布的柔滑擦过去，黑色斗篷无尽的暗影和玉清隐偏离的背影。 玉清隐落地，为缓冲刚才的猛劲，屈膝缓冲，不自觉自嘲：“还是不够啊。” 既然手脚都用过了都还不够，那只能手脚并用了。玉清隐往后退去，蓄力，誓要击中黑衣人。再不济，这回定要趁势揪下他那碍事的斗篷。 刚转身，看到那黑斗篷又落下，却见多了一把刀。黑衣人执刀而立，刀柄被黑衣人手心压着，刀剑刺入泥土里，刀刃冷白寒心。玉清隐认出这是一把银月雪刀，传说中天骄子御用神兵，更是记住了刀柄上刻的五个字——“天骄子御用”。 玉清隐心里已经有底，不能再有所保留，云剑清风散逸，名锋再现傲骨身姿。名剑不负其名，正如逍遥青云，通彻豁达。青云有道随风去，落花无情烟霞散。黑夜里，对着那把银月雪刀，寒光清眸。 黑夜旷野，两把名锋寒光凛冽，静候着刀剑激荡时刻到来。 舟悟涯看到好友云剑再出，再睹相忘江湖的风采，心中甚是万分喜悦。而黒彪，早被舟悟涯逼至水边，舟悟涯正抓着他要丢水里好过来支援玉清隐。 雪刀对云剑，每一招都是毫无保留的激撞。快，如水中鱼疾驰如箭；巧，如风中云瞬息万变；惊，天雷滚动震撼夜空。两人互相绞杀在一起，刀剑相击，电光火石。黑衣罗刹凌空快刀斜划，玉清隐弓身向天刺，刀剑酣战畅快淋漓。 两人战至，胜负将分。黑衣罗刹凌空，一脚踢住玉清隐握剑的右手，使得玉清隐被动后退。再出击，借云剑翻身劈砍，玉清隐只能横着云剑格挡。黑衣罗刹动作迅疾，黑色斗篷再次猛翻，遮天蒙月，玉清隐眼睛看不得。斗篷刚收下来，还未来得及细细辨别处境，刀风鹤唳，一把厚重钝刀旋风而来，直劈玉清隐门面。玉清隐避之不及，重刀打在云剑身上。玉清隐先入颓势，被动起来。 那钝刀挟持千钧之力，造雷霆一击，云剑应声而断，剑身上雕纹的祥云图案被分开。玉清隐本人被钝刀余威再震退，手不禁麻了，勉强还能抓着剑柄。钝刀随即下落，“铿锵”一声插入院子泥土。 胜负已分。黑衣罗刹没有再追击玉清隐，凌跃而起，双脚踏在钝刀之上，横刀而立，昭示这场刀剑争锋最后的王者。 玉清隐虽受了那钝刀一击，幸有云剑当下了大部分的刀劲，只是轻伤，但万分愧疚：“是我疏于武学，害了云剑！还有” 终究还是闭上了眼，仰头，面向立在半空的鬼面人：“我输了，来吧。” 还是忍不住，回头向茅草屋看了一眼，眼眸温柔：“孟雪睡着了吗？睡得香吗？对不起，我先走了，不能照顾你了。” 屋里头的孟雪那里睡得着，额头急得满是汗，六神慌张无主，一条腿疯狂地要往外冲。孟蝶拼命拦住她，蒙住她嘴巴。 “姑姑，姑姑，不能出去，出去你也会没命的！” 孟雪想说“放开我”，嘴巴被孟蝶蒙住说不出来；想喊“不要啊”，从喉咙里出不来；想要再喊一声“老公”，声音是那么微弱。 “呀呜啊” 不知是哭泣，还是呐喊，这声音无法穿过竹门，传到挚爱人耳朵，近在咫尺c咫尺天涯。 鬼面人还是慢慢扬起了手，举着手里那把银月雪刀，在半空中达到最高点，就要划下来。 一瞬间，如天雷劈下来的一句话：“我有一万个理由，让你动不得他！” 僵住了，舟悟涯持着天剑，抵住斗篷人后背。 原本舟悟涯把黒彪逼到了湖边，一脚踢到黒彪膝盖，黒彪半跪。舟悟涯趁势抓他头颅，往水里丢去。一眼却看到挚友名剑断裂，尘埃败落。 早顾不上黒彪，转身就要飞过去。哪里晓得，黒彪抱住他一条小腿，狠命抓着。舟悟涯不顾，奋力抽身。裤腿被撕掉，零烂了。黒彪的指印还在上面，留下数道血痕。一只鞋子也丢了，光着脚，一下就闪到黑衣人身后，天剑先一步就位。 玉清隐c黑衣人c舟悟涯，挨个排着。正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夜里还剩一个黒彪，这会倒是完完全全自由了。 黒彪从水边洋洋得意得走过来，人高兴精神爽肚子更是弥勒佛附身了：“哈哈哈”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兄弟对不起了。你坚持住别松手，我先杀了舟悟涯，再把他头割下来，给你陪葬！” 黒彪随即掏出明亮的匕首，冲着舟悟涯刺过来。 “悟涯，黒彪手上有匕首，快躲开！快，你命会丢的！” “我说过了，我有一万个理由定要护你无虞。” 随即，不等黒彪匕首刺下，掣出空着的左手，抓住匕首，鲜血迸裂。手掌再一松，瞬移抓住黒彪拳头，死死咬住。气走全身，引天地磅礴清气，一扫而出，卷曲黒彪臂膀。 “放肆！” 黒彪轰然翻身倒地，抱着手臂痛苦哀嚎，口中唾液随着疼痛剧增，洒出来。 蜷缩身子，额头着地，不经意间眼角看到舟悟涯，像天神一般伫立不动。 再看黑衣人泰然不动，虽然命被舟悟涯抓住了，但鬼面罗刹的无情脸一如既往的死寂，如穿过十八层地狱而来的天鬼。 天神c天鬼，一下子都齐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第一次交锋3 “哈哈哈”黑衣人抽笑不止。 “何必发怒，你不怕我一害怕手就慌张不听话吗？伤了你好友可就不好了，是吧，舟悟涯？今天就此打住，如何？”面具下依旧是冰冷的声音。 “你先收刀。”舟悟涯也是面无表情。 “凭什么？” “凭我的名字，天剑主剑君舟悟涯！” “哼。”黑衣人冷笑，倒也配合地收起武器。 “喂，他让你收刀你就收刀，你是不是没脑子？”黒彪见同伙收手，着急起来，要是舟悟涯反悔一剑捅死黑衣人，他死了倒无所谓，关键舟悟涯下一个肯定就会找上自己。倒不如让他们这样僵持，自己也好找机会溜掉。 “闭嘴，混蛋。我和你的账等下就清算。”黑衣人呵斥黒彪。 黒彪只能灰头闭嘴。 黑衣人把刀全收好了，然后双手伸出斗篷，举起来：“这样总该行了吧。” “往我身后走，离玉清隐远点。” “好好好！”黑衣人随即走了几步，走到舟悟涯身后边。他和玉清隐完全被舟悟涯给隔开了。 舟悟涯随即收起天剑，不再说一句话，也不再看黑衣人一眼。 “舟悟涯，你背对着我，也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你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斗篷就是面具，又不是唱戏的。” “哼。果然不凡，天剑主剑君舟悟涯。你说说，下次遇上怎么称呼。天剑主？剑君？还是舟悟涯？” “叫我小绵羊。” “哈哈哈。”黑衣人再度大笑。 “说实话吧，我既不是你师父，也不是你师兄弟，‘小绵羊’只是道听途说而来，别放心上。而且，要让我叫一个即将中年发福c满脸油腻的中年男人‘小绵羊’，真是恶心啊。” “随便你。” “我看我还是叫你‘剑君’吧。剑君，这样比较合乎预想，下次再交手就不得不叫‘剑君’了。真令人期待啊，剑君。” “放心，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上你的。” “那你就期待我惊艳的出场吧。” 黑衣人再不废话，随脚一踢躺地上的黒彪：“废物，赶紧起来。” 随后，黑衣人和黒彪也就消失了，彻底消失，院子里只有舟悟涯和玉清隐。 玉清隐看着舟悟涯自嘲：“唉，没想到处境最危险的我跟你比起来倒是没受一点伤，身为我大哥的你却是留了好多血。” “你，是在嘲笑我无能吗？” “哈，我只是觉得你刚才模样好笑，护花使者吗？你早那样认真，该有多少女孩倾慕于你？” “你还是先起来吧。等下我怕孟雪来了，你和她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我可不想看。” 舟悟涯刚说完，玉清隐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孟雪早就朝他扑过去，一下把他扑倒在地。孟蝶也跟着跑出来，跑到舟悟涯跟前：“叔叔，你没事吧。” “还好，我流血了，你跟我进屋帮我包扎。”舟悟涯便带着孟蝶先进了屋。 孟雪把玉清隐扑倒后，压在他身上，狠狠盯着他，眼睛积压的泪水源源不断。玉清隐老实躺着，任由她的泪水打在自己衣服上，渗透到肌肤上。忍不住伸出手给她擦拭：“老婆，别哭了，我不还好好的吗？” 孟雪伸出手轻轻拍打他：“哪里好了？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边说边和玉清隐撕闹。 “老婆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全身都好，就心脏跳得厉害点而已。你都骑在我身上了，难道没听到我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吗？” “啊，我怎么没听到。” “你再仔细听听，他刚才猛烈跳了三下，还说了话！” “说什么了？” “它刚才说，‘我爱你’。你要不信，你就把头贴下来听听。” “胡说。”孟雪又要拿手推他。 “老婆，别打了，你再打，我就真要脱裤子了！” 说完，玉清隐一挺身站起来了，顺势一把抱起孟雪，亲吻一下她满是泪痕的滚烫脸颊，在她耳根轻语：“舟悟涯受伤了，我们去看看他。” 孟雪心里不禁叹了气：“舟悟涯果真是我情敌。嘴巴都到我耳垂了，却还要说他名字。” 玉清隐来到屋里头看舟悟涯，见他伤口都包扎上了，还重新换上了干净衣裳，轻言：“没事吧。” 舟悟涯晃晃受伤的手脚，点头：“还好，无碍。” 玉清隐开起玩笑：“我说，你赶紧上医院打个狂犬育苗才行。我看那黒彪也挺狠，又是扑又是撕又是抓的，你有没有被咬到？” “嘿，你说笑了。”舟悟涯笑起来。 “我可没开玩笑。就冲黒彪拿自己头撞你那一下，你真敢说他不是头猛兽吗？” 舟悟涯点头：“你说得有理。他那一下，我真是没防备。” “下次遇见他，可别轻心了。” 玉清隐本来还想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舟悟涯却突然问自己：“我想追出去，你觉得如何？” “这”玉清隐忍不住拿起茶杯喝口茶水安神，被子里茶水微微抖动。 “别这样嘛。你应当听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没准我追出去，刚好他们疗伤毫无防备，正好捡个漏什么的。”舟悟涯安慰他。 一旁孟雪听到了，赶紧插嘴：“剑君，大晚上的，还是别出去了，看不到什么的。” 孟雪还想说些什么，玉清隐悄悄按住她的手，摇头：“雪，你拦不住他的，就让他去吧。我觉得舟悟涯说得不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没准他一出去就撞大运了。你看，他这么多年不都是大难不死吗？” “哈哈哈！”舟悟涯也笑起来。 玉清隐再和舟悟涯搭腔：“兄弟，我们一起跟孟雪大声说一句话怎样？” “好。”舟悟涯应他。 于是两人都转头朝着孟雪，一字一句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孟蝶一旁听他们开玩笑，也跟着笑起来：“叔叔，你若要去，也带上我。” “好，我需要你帮忙呢。” 孟雪见孟蝶也要去，又紧张起来。玉清隐轻轻抓她手心，推他：“老婆，你先给我们做点吃的去，又饿了。” 玉清隐支开孟雪，又亲自给舟悟涯斟茶，把茶水推给他。两人各自喝了一口，玉清隐侧身问他：“这茶怎样，苦吧。” “苦，苦。”舟悟涯摇头笑着。 “你懂我意思吧，悟涯。” “我懂，我懂。” 玉清隐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这杯也苦，你那杯应该更苦吧。” 玉清隐这么一说，舟悟涯又开始沉默了。玉清隐只好问他：“我们这方圆数十里，就‘龙悦客栈’一个地方，你想要追去那找人吧。” “是。” “现在是夜里零点，你受伤了刚才也废好些力气，你先休息一会。等两点了，我喊你。从这里出发，四点应能到客栈，也不会耽误你的事。你觉得怎样？” “好，我听你的安排。” 于是，舟悟涯带着孟蝶暂时休息，以养足精神。他知道，玉清隐自会为他周全一切。到时间了，再睁眼即可。 玉清隐把他们送进去休息后，也出来跟孟雪一起忙活，为他们作出发的准备。隔夜的饭菜肯定不能让他们碰，搞不好闹肚子了，要吃新鲜的才好。清神咖啡c冒热气的包子馒头c香葱肉粥都给他们作一些吧，再炒一盘苋菜应该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