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里》 正文 第一章 菩提子，小石头 菩提子枕着潭边的树根躺了三百年，打了个盹儿，待双眼张开时，发觉自己须发变得更长，直要把一身道袍都盖个严实。 而他身后的蒿草已经长到竹亭那么高，远处，有个山头覆着雪，梅花正开，有处浅谷，柳树抽出新芽，春意弥漫。抬眼天边朝阳悬，俯见落红铺地满。 正所谓： 亭做被来茅纱帐，头枕松根倚修篁。 万千月色摇光散，梦觉迷眸迎初阳。 山头冬凛谷中暖，红叶新落夏意彰。 四季景色皆萦绕，白发长须一仙长。 这里是望心潭，周遭的景物不受时节约束，随心而设，随意而安。 菩提子惬意的看着暌违百载时光的大好风光，念起，风来，长发聚散，道髻自成。 菩提子走近潭水，双手捧一抔水，沾在脸上，稍作清洗。微微抬首，却见到意外景象。 那是潭中心，一直都有块石头，不同的是现在石头上竟躺了个浑身光溜溜的小娃娃，不哭不闹。 “娃娃，你是从哪来啊？” 那初生婴儿大小的娃娃根本不理会，或许是有些饿了，专心地嘬着手指头。 菩提子抚须长笑，“真是睡糊涂喽，这刚出世的娃娃哪里会说话，也罢，管甚来路，正好老家伙我不爱冷清，你就给我做个伴儿。” 言罢袍袖舒卷，娃娃已经被他抱进怀里。 “娃娃，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既然从潭心石上显形，以后就叫你石头，给我当个徒儿罢。” 菩提子熟知各种玄通道法，通晓无数仙术佛言，可养孩子，还是头一次。 他寻来一百种灵兽的奶，挑出小石头最喜欢的喂给他喝。 他找到一千种兽禽虫羽，分出小石头最亲近的陪着他玩。 他翻出一万本有趣的书，捡出小石头最爱听的读给他听。 这一天，小石头刚满一岁。 菩提子抱着小石头问，“徒儿啊，为师且问你，何谓‘大道三千，从心一往’？” 小石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两息后粉嫩小脸忽的紧崩，两片小嘴唇微微颤动,像是要极力开口作答。 菩提子顿时满怀期待，千万载修攒下来的云淡风轻顷刻无存，附身侧耳，生怕遗漏些什么。 小石头光溜溜的小脸越发皱紧，菩提子眼中的期待之色愈浓，脸凑得更近。 “噗！” 一口温润醇香的兽奶自小石头的嘴里喷薄而出，尽数扑在菩提子的脸上。 “咿呀呀咿呀。”吐过之后，小石头明显舒服了，再次投入到要把小脚丫塞到嘴里的大业中去。 菩提子讪讪拂去满脸湿滑，衣带飘飘，乘风而去。 那日起，小石头的餐食由白麟奶换成了灵谷粥。 这一天，小石头刚满三岁。 菩提子把他召到身前。 “徒弟，为师问你，何谓‘报应因果，往来福祸’？” 小石头蹙额思索，忽而自眼中迸出一点明亮，看在菩提子眼中正是灵犀闪现。 “果然是稚窥天识吗？”菩提子心里的期待再次涌起。 “不知道欸！”小石头喜笑颜开，大眼睛眯成了两道缝。 菩提子却如遭雷击，整个人登时懵了。 “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嘻嘻，我看见桌子上有灵兽肉，闻到味道就开始高兴了，停也停不下来。” “你个顽童，简直不知所谓。”言罢，菩提子抄起身侧的戒尺就要朝小石头身上招呼。 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儿，尤其是这会儿了小家伙还流着哈喇子觍着脸傻笑，怎么教人忍心打下去？ 啪，啪，啪。 戒尺打在小石头后脑勺的声音微不可闻，末了菩提子还赶忙撕下片灵兽肉塞进小石头嘴里以示安慰，生怕把自己宝贝徒儿打出泪花来。 这一年，石头五岁。 “石头，我问你，什么是‘轮回无尽，日月阴阳’？” “师父，你没教过我。” “哦？没教过就不会么？” 石头挠挠头，“那我不说话就是没回答吗？” “嗯？狡辩！” “切！瞎掰！” 菩提子气得胡子都飘到头顶上。 “师父，你胡子飞了。” 趁着菩提子压制火气拂袖理须，石头嗖地把案桌上的酒杯抄起倾向嘴里。 仙果佳酿顺着他的喉咙缓缓流下，氤氲酒气循着经路脉络徐徐上行，浸吞了他的神识。 “好酒！”小石头的声音稚嫩，但神情豪迈，不输师辈。“再来一杯！” 菩提子再也忍不住，拿起酒壶朝着石头的脑袋上倒去。 壶嘴流出的，却是一道江河，哗啦啦的流水声响彻洞府，石头像是片树叶般被洪流冲走。 眼见还吆喝着再来一壶的石头就要被冲落悬崖，菩提子急忙挥动衣袖，将其缚了回来。 这一天，石头七岁了。 “我问你” “师父！”石头打断菩提子的话。 “什么事？” “我有问题要向您请教。” “哦？几年来都是为师考问你，这还是你首次主动求教，为师倍感欣慰。” “之前徒儿愚昧，不知教化，还请师父恕罪。” 菩提子抚须点头，嘴角微翘，眼神里只剩满意。 “徒儿自幼跟随师父长大，眼看这山间日起月生，云走霞来，花花草草枯荣有序，飞禽走兽出没遵时，那山岩无比的坚硬，那流水无比的柔滑。” “我在洞里，看外面无边无际，没有尽头；我在洞外，看里面无穷无尽，没有底端。站在地上时，我渴望高处的视野，立在树上时，我希冀地面的安稳。” “白天无比的喧闹，可我不能从中寻出任何一只凤鸟的嘹啼，夜晚无比静谧，可我却能听到任何一只蟋蟀的低鸣。” “我诵读道经奥义，修炼仙法寻求得道，醒着的时候几乎没有空暇，但是我的心里依旧空虚，当我长夜入梦，有时在梦境的空旷中痴玩跳跃或者只是发呆地坐在虚无中，但我的内心却在那时得到了无比的充实与喜悦。” “往日已去，只有记忆留存，但我忘记了自己第一次的哭与笑，我记不起自己是如何降生；来日未知，却有期望生出，可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应该，什么是歧途。”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我身处何地，可我不知道我的路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将要走向何处。我只是渴望着做出选择，却不知道都有什么选项，我渴望着有所作为，却不知道什么才有意义。” “当有一天我问自己是谁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我回答不出。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自己弄丢了，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我自己。” “咳c咳咳，”听完石头的话，饶是菩提子也惊异非常，自己这个徒儿果真不是一般人，竟然可以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石头啊，”菩提子捋着一尺长的胡须，你问的这些问题终究需要你自己去体悟，所谓道可道，非常道，明己之道，只可意会，不可他人言传。你可还有其他问题？” 菩提子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石头点点头，开口问道：“何谓道？” 菩提子本想再引用一下道德经里的句子，但看着石头清澈的眼神，他摒弃了自己这个想法，转而郑重地坐直身子，开口回答。 “所谓道，法自然之规，循万物之则，上审天时风云变幻，下见地理山河流转，是为山之高为势，海之深为广，疾风拂云，雨雪袭地，明暗变化者不予圆满，阴晴反复者难觅周全” “师父，请您回答的简单些。” “呃？” “最好只有几个字那么简单。” “大道至简，然则其中繁杂若不得解，又怎能通晓？” “可是如果连您的回答都听不懂，又怎么能知道答案是什么？” 菩提子又要发作，正要伸手拿时，发现自己常置身侧的戒尺已不知所踪。 “师父，要不这样，我先问您一些更简单的？” 菩提子看着石头藏在腰后的戒尺冷冷哼了一声。 然后徒儿和师父两个人一问一答，问的越来越急，答的也越来越快，一时间，两道由明脆稚嫩和清朗苍劲的声音交织而成的回响，彻透整座灵台方寸山。 “何为善？” “视少如多。” “何为恶？” “胡来胡咄。” “何为因？” “贫贱骄奢。” “何为果？” “移淫志豁。” “何为生？” “动静皆活。”！ “何为死？” “进退棺苛。”！ “何为缘？” “不由分说。” “何为分？” “几经琢磨。” “何为爱？” “谁人懂得？” “何为恨？” “源于心遮。” “何为喜？” “物事皆可。” “何为悲？” “血泪难沱。” “何为仙？” “眸猎山河。” “何为凡？” “床板饭桌。” “何为道？” “老子说过不可说！” 望心潭，潭望心。心即灵兮，灵作魂。 石头小，小石头。百窍启夕，非常人。 方寸山，山方寸。虚实融兮，不临尘。 道人老，老道人。真佛通兮，离鬼神。 菩提子高语似歌，行云流水不知处，留给石头一道背影，飘然远去。 石头惘然依旧，只觉得师父无比的逍遥自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师父，徒儿 菩提子的名字不叫逍遥子。 真正的逍遥自在就算是圣人也寻不得，东边天上的和西边山上的，追求的是超脱在上，可依旧摆不脱天道，依旧做不到无为无我。 三百年不曾离开灵台方寸山的菩提子享受的是小自在，天上地下无拘无束，可是也只是囿在这大山之中。 至于有拿拂尘的，以小无为而有所为；有盘串珠的，以小无我争大有我。 那些都与这座山无关。 灵台方寸山没与世隔绝，却藏在群山万壑之间，站的再高，也找不着。 对于小石头来说，山里的一切就是他的全部。 书里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在七岁以前，石头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好喝的兽奶还没喝够，有趣的故事还没听完，眨眼间这些都变成了记忆。 然后时间就停下脚步，石头从昨天晚上睡到今天中午，一问师父，自己竟然还是七岁，这让他有些不开心。 “石头，你为何要急着长大？”菩提子不解。 小石头抬眼看着师父长发飘逸，银髯似锦，脸上满是艳羡，“师父，你说等我再长大一岁是不是也就生出头发来了？胡须不要师父的那样长，半尺就够，眉毛眉毛两寸那么长就好了。” 菩提子捋着长须的手戛然而止，看着从头到脚光溜如初生时的小石头，哑口无言。 七岁了的小石头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更没有胡须，周身连汗毛也细微的几不可见。 六岁的时候，师父告诉他等他长大了头发眉毛都会长出来的，再大些胡子也就有了，那时候他高兴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从此就期待着自己快快长大。 倒不是他觉得现在自己长得不好看，只是看师父须发飘然，实在是无比俊逸潇洒，再就是无论天上飞的，树上啼的鸟儿，还是山间跑的，林间卧着的小兽，都是浑身长毛。 唯独他一个，小脑袋比晚上的圆月还光亮，眼睛上没眉毛，显得额头太大，没有眼睫毛，一起风就会被沙土迷了眼。 菩提子也犯了难，若是告诉石头他这是无垢体，不生愁忧，不招病祸，一来是他根本听不懂，二来就怕这个顽皮鬼生出逆反心，主动去寻那别人都会有的忧愁灾病了。 小石头是个不知愁的家伙。他还没等师父说什么，目光就被飞过的两只蝴蝶吸引走。 看着徒儿蹦蹦跳跳去追蝴蝶，菩提子眼睛里露出犹疑，虽然让石头就这样没心没肺没烦恼的生活下去也挺好，只是，这不是石头自己选择的命运。 关于命运，就算是满天仙佛也都参不透，菩提子也没能悟到底，他曾经为了摆脱命途，藏到这座山里，却只落得个孤独。如今有了小石头陪着，他才真的开心起来。 “可是只有七年啊，七年的欢乐怕是也留不住喔。” 菩提子抬头望向青天，看白云飘散，看山鹰飞滑，看更上方的天宫里，冷漠着的，不知悲喜的，高高在上的神佛。 “你们的世界，不在我灵台方寸里，但是也要我宝贝徒儿好好瞧瞧，这天上地下的，所有的善恶悲喜，爱恨因果，还有生死c命运和自由。” 菩提子大袖挥动，将只存在灵台方寸山里的天和地分开一丝裂缝，由南至北，自上而下。 比之山间的清灵，外界的浊气开始顺着这道无人可见的缝隙往山里渗透。 菩提子昂首而立，足尺的胡须和三尺的长发像茫野中不屈的蒿草随风舞着，又似穿破叶隙光明，点缀出道道光阴。 变幻无形实有形， 形象变幻不离衷。 千形万象无由准， 万象千形变幻中。 菩提子的声音高昂而不粗犷，清嘹却不刺耳，字字响彻方寸山，句句传入天地间。 东方紫气舒卷，西方金光流溢。 苍茫宇宙，犹如洪荒再临。 而在这南北之间，菩提子只身立在大青石上，面对着整片天与地。 只有真正的上仙大佛才能看到这一幕的波澜和壮阔。 “莫开口，老夫只扯两片云霞来！” 东方玄紫之气漫天，西边梵金之光燃云，都停住了滚滚涌动。 菩提子抬手，伸向北天边，那里有块七色彩霞，然后菩提子又面朝南方，最遥远的天边有道快似流光的白云。 “揍死你丫的小兔崽儿！就知道吃萝卜睡大觉钻地洞，你看看莂魜迦小仙子，三天筑基，七天开光，融合c心动c金丹c元婴c出窍c分神c合体c洞虚c大乘c渡劫一溜烟儿全过了，再看看你！刚结出妖丹，连个化形都做不到，丢不丢人？不对，你丢不丢兔子的脸！” 大树道人脾气火爆，训斥徒弟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斜月三星山。 被他喝骂着的大兔子羞得无地自容，两只前腿不自觉地打起洞来，等大树真人骂完，它整个身躯已经完全没入洞中，再也不见踪影。 “咦？跑哪儿去了？”大树真人左顾右盼，根本找不到兔子逃去了哪里。 “会不会骂的太厉害了？怎么说小兔子也是女娃，这么骂的确不合适。”大树道人自我反省，按着青石台的手有些烦躁的轻轻拍打台面，然后青石台层层破碎。 小兔子没名字，整个斜月三星山的人都叫她小兔子。 “师父，我要名字，这山上那么多只兔子，只叫我小兔子的话会被别的兔子误会的。” “等你化形了再说！” 这是老早前小兔子和大树道人的对话。当时气得小兔子在地上掏出一个深达百丈的洞，深的连她自己都差点没爬出来。 今天由于睡懒觉又被师父骂了，小兔子满腹委屈，不休息好又怎么能好好修炼？ 而且师父动不动就把自己和莂魜迦仙子比较，真是太气人了！她连莂魜迦仙子是谁都不知道。 小兔子越想越气，两只前脚不停地扒拉土，很快，她就穿过了整座大山的腹部。 在斜月三星山，人人都知道小兔子平时最可爱，可也最为执拗。 挖了多半座大山的小兔子还没消气，不管不顾地一直挖一直挖。 直到挖穿了整座大山。 斜月三星山有后山，却没有山后。 几百年里，没人能翻到斜月三星山的后面去，山主大树真人也不行，他也不去翻，他知道那是一位前辈高人的手段。 小兔子也从来没翻过这座山，虽然按她师父爱拍碎石头的程度，早晚有一天这座山就不再是阻挡。 而今天，她已经穿过了整座大山。 即便还有一层硬土遮挡，依据天性，小兔子也知道马上就要到达真正的山后了。 石头正托着腮帮子看太阳，想要弄懂为什么阳光可以无限地播散，在看不到太阳的山洞里，为什么在太阳出来的时候也会变得明亮一些。 忽然间，他听到背后地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挖土的声音。 待石头转头看去的时候，菩提子大袖挥动，一道七彩的霞光朝着他所在的地方飞来。 那彩霞飘飞，本是冲着小石头的，但突然之间，距离石头很近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洞，山中灵气如水般灌了进去，连带着彩霞，也被冲向洞口。 正当彩霞就要没入洞口时，一对沾满土屑的大耳朵伸了出来。 然后，彩霞就落在了小兔子的头顶，变成了一顶七彩的帽子。 “小兔子？”方寸山里有许多只兔子，但石头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从没见到过的小兔子。 小兔子最不情愿别人叫她小兔子，还没来得及惊叹这山后的钟灵毓秀以及头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霞光，她就对着那可恶的小孩开口。 “小秃子！” 石头浑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由于衣服蔽体，也就数他光滑的小脑袋最为惹眼，叫秃子也说得通。 “小兔子你会说话？”石头惊奇，整个人直接趴在地上，凑近身在洞内头在外的小兔子。 “不准叫我小兔子！你是谁？”小兔子也确认了自己以前没有见过这个小秃子。 “我是石头。” “石头？你不是人吗？哦，我知道了，你是石头成精对不对？” “不是的，”小石头挠挠光头，“我的名字叫石头。那你呢，小兔子，我要叫你什么？” 小兔子犯了难，她没有名字，又怕被这个小秃子比下去。 “嗯，那个咦？”小兔子突然看到小秃子头上飞舞的蝴蝶，“我的名字就叫蝴蝶，蝴蝶仙子。” “蝴蝶？你不是小兔子吗？” “蝴蝶是名字，名字！对了，其实我不止一个名字哦，今天我叫蝴蝶，明天我就不叫这个了。” “那你明天叫什么名字？” “小鹿。”小兔子看着远处草间的梅花鹿回道。 石头感觉这只小兔子真是太有趣了，她竟然有不止一个名字，另外她头上的七彩霞光看着和草帽一样，是彩霞帽，真漂亮。 “蝴蝶，那你陪我玩吧，我带你去我师父那里拿酒喝，那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了，比水还好喝。” 小兔子反应了好长时间才明白刚才石头是对她说话，害的她白白盯着飞舞的蝴蝶，她还以为这两只蝴蝶也会说话呢。 “好吧，那我下次来给你带萝卜吃。” 立在山顶大青石上的菩提子怔怔看着俩小家伙去偷酒喝，他思不可得，这小兔子是怎么回事？ “罢了，莫测呦，莫测也。”菩提子的笑容里满是趣味。 菩提子觉得有了小兔子，石头会更高兴。 注视着石头的菩提子，和望着青天的菩提子，判若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袈裟遮雨，不见佛爷 菩提子不忌荤酒。 山间的瓜果蔬菜同飞禽走兽俱是生灵，吃荤吃素都是杀生。 在这点上，漫天仙佛也都仿佛，他们对于地面万千生灵，大都等一视之。只不过他们却又将万物进行命名，比如孽畜，妖怪，信徒，奴仆 佛门的和尚讲究荤戒，吃起素来，比谁吃得都多。 石头爱吃肉，也爱吃各种香甜瓜果。 师父曾教过他，万物都以他物为食，接连成链，又轮回反复，而勃勃生机就自这轮回中透出。 小石头不懂，当时他一心只想着尽快把师父的酒壶给拿到手，里面流出的香醇让他口水直流。 正如现在。 为了招待自己新的朋友，石头也决定要拿出师父珍藏的最香甜的美酒。 小兔子也经常看大树真人拍着石头望着树林喝酒，她也很想尝尝酒的滋味，不过一直不被允许。 “这酒是穿肠毒药，不知愁的小兔崽子喝甚酒！”大树真人这样对小兔子说。 “快点，我师父正好不在家，我带你尝尝他用一百种花和一百种果子做出来的百花果酒。”石头低声对小兔子说着，一双没有睫毛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防着师父回来，也要找找百花果被藏在哪里。 小兔子也很高兴，也帮着在灵气氤氲的偌大洞府中翻找起来。 菩提子也不让石头喝酒，但石头自小顽皮，已经偷喝了不下十次。 菩提子一直在看着石头和小兔子，他不寻根究底，但也要尽量看出更多的东西，他要尽最大努力来帮着石头做出对他最好的选择。 眼见石头真的就要从蒲团下翻出自己珍藏的百花果，菩提子也顾不得再继续思索，直接现身，刹那之间，就盘坐在蒲团之上。 “师父！你吓我一跳。”石头对突然出现的师父很是不满。 菩提子不去理他，而是看向一侧，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兔子？” 小兔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清隽古朴的仙长，也不害怕，只是忿忿抗议：“我有名字的，不要叫我小兔子。” “那我叫你什么呢？蝴蝶还是小鹿，我看呐倒不如就叫你彩霞好了。”菩提子盯着小兔子兔脑袋上的七彩霞光，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彩霞，这名字很好呢。”小兔子认真地想了想，后天的名字也有啦。 “师父，小兔子刚才说她之前从没听过灵台方寸山呐，她还说这座山叫斜月三星山。”满七岁的小石头变得越来越好学，有疑惑就向师父询问。 “灵台即方寸，斜月添三星，管他叫甚山。蝴蝶，你家师父是不是叫小树啊。” 小兔子对仙长叫她今天的名字感觉很满意，“不是小树，是大树，乡民和精怪都叫他大树真人。” 菩提子的思忆往回溯了三百多年前的时光，他还记得那棵扎根在山石间的大榕树，以及被大榕树庇护着的千百生灵。 大榕树费力地将树根穿透山石，汲取地底的水分，然后生长出茂密枝叶，给小鸟做巢，给小鹿做食，给小猪小狗遮阴，给小花小草挡风。 如此持续到三百年前，直到大榕树开始枯衰。 菩提子心中再思，终于确定这小兔子并非自己的因果，虽然她的师父的确受过自己的帮助。 然后，他一直犹豫的内心里终于做出决定。 他对石头说：“石头啊，你想不想看看这天地之中的一个又一个故事？” “故事？好啊！”石头从小就爱听故事，看书上写的故事。“师父你快把故事拿来我看吧。” 菩提子抚须摇头，“这些故事可拿不得，只要你自己去看。” 石头挠头。 “小蝴蝶，你要不要陪着石头一块看故事呢？” 小兔子咧开三瓣嘴开心地笑起来，点头答应，她也爱看故事。 于是菩提子带着满脸欣喜的石头和顶着彩霞的小兔子一起走到望心潭边。 菩提子在潭边铺上最柔软的茅草，让石头可以坐在上面，铺的足够大，石头趴在上面也能舒服地看到潭面。 然后他又在给小石头铺的茅草垫边，搭了个舒适的兔子窝。 一切准备妥当，菩提子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这些故事有天罡三十六数和地煞七十二数的两种，你们要看哪段？” 石头平日里最爱看故事，要他选肯定要选多的那个。 可是他今天新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想着让小兔子做决定罢。 “蝴蝶，你说呢？” 小兔子想到自己师父那里还给自己准备了萝卜当晚饭，要赶早回去，回答道：“今天就先看三十六数的吧，我要回去吃晚饭哩。” 石头想想，答应下来。“师父，看三十六数的！” “好c好c好！”菩提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很快，石头和兔子就各自趴到了草垫上，满是希冀地盯着望心潭内。 师父告诉他们故事会在谭水里活过来。 果然，没一会，石头就看见了潭水里面的故事，是讲一个小和尚的。 更让石头感到神奇的是，他仿佛就在故事当中，是故事里人心底的小蛔虫。就好像做梦，梦里的人虽然不是自己，却都是在自己的梦里，一举一动，都能被做梦的人理解通晓。 【在一座古朴简陋的寺庙里，三四间破旧瓦房中住着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和几个大和尚。小和尚叫池子，他是被老和尚从池子旁边捡来的。 池子很懂事，长到十岁，随着老和尚读了好几本佛经，讲起法来竟也有模有样。被周遭信佛的人打趣叫作小法师。】 “原来这就是和尚啊。”石头心里想，他看着池子小和尚脑袋同样光秃秃，却从小就生有眉毛，不由有些羡慕。 【池子总爱向自己的师傅老和尚问问题。 “师傅，为什么我们不能吃肉？”他偶尔会外出化缘，路过金大财主家时，闻到过扑鼻的肉香。 老和尚摸着池子的头顶，“肉取自牲畜，取肉即是杀生，我佛慈悲，难道你认为杀生好吗？” 池子摇头，他见识过被屠户宰杀时猪的挣扎和嚎叫，感觉甚是残忍。 想到那样的画面，他赶紧口呼佛号，驱走不安。】 石头在池子的回忆里看到了那头肥猪被宰杀的画面。 【寺庙的十里外是间观音庙，占地数倾，香火极是旺盛，信徒众多，就连腰缠万贯的金大财主也经常去上香叩头，还出钱给菩萨像镀了金。 这天观音庙做法事，差些人手，就将老和尚几人请过去帮忙。 池子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盛大的法事，那香炉里的三根大香比他还高。 满院子的纸幡彩旗，画纸叠出的丝带小伞，成簸箩的金纸元宝，以及一碟碟的飘香供饭。 几个大和尚都止不住赞叹，只有老和尚双手合十，虔心颂佛，祈求风调雨顺。 池子的注意力完全被供在最中间的一个硕大猪头给吸引过去。 “为什么菩萨佛爷慈悲不让和尚吃肉，上供时却要摆上这么大颗猪头呢？” 池子没敢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整个法会，他都不敢再去看那已经被蒸熟了的大猪头。 但无论他怎么紧闭双眼，那猪头的样子总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被挖掉眼珠的双眼，耷拉着褪了毛的大耳朵以及猪鼻子下露出两排牙齿的猪嘴。】 石头不再趴着，那样离潭面太近，他坐直身子，继续看下去。 【法会还没完全结束，老和尚几人就被观音庙的和尚打发走，只一人给了顿素斋。 回到寺庙没多久，天开始下起雨来。雨水顺着佛堂瓦顶缺口的地方往下滴，老和尚见状忙把自己身上老旧的袈裟脱下来去给两人大的佛像披上，生怕漏雨溅湿了佛爷。 “师傅，你要被雨湿了会生病的，佛像不怕的。”池子劝道。 “妄言！池子，还不跪下祈求我佛宽恕！” “可是！”池子没争论下去，他早就见识过师傅的虔诚，于是他走到佛前，小心翼翼地跪下来。 有避雨路过的人看着寺里的一老一小两个和尚一个撑着袈裟给佛像挡雨，另一个跪在佛像前任由漏雨打头，不由哈哈大笑，大步离去。 池子想着今天又见到的金财主，早就听闻那人几年前就给观音院的菩萨像上装了金彩，隔年又把整个观音院修葺一新，于是在菩萨保佑下家财越来越多。 今天这场法事就全部是金财主出钱举办的。 “果然，佛爷菩萨才不是要破袈裟挡雨，师傅错了，应当给佛爷建大寺修金身才能更好地表达虔诚。” 池子在心里暗暗许下一愿，他要给更多的人讲经解惑，让寺里的香火更丰足些，然后把整个寺院翻建，给佛爷修最最大的金身。】 石头有些困惑。他转头看了看师父，师父在闭目养神，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小兔子，见她正看得兴趣盎然，两只大耳朵一动动的可爱极了，只是不知道她看到的是什么故事。 【两年的时间过去。没等池子还了愿，老和尚就圆寂了，法身烧了之后也没烧出舍利。 周遭的信徒们都感念大师慈悲，纷纷前来吊唁，献上了不少的银钱。池子想，这次终于能如愿给佛爷修金身了。 可师傅死了，没人再关心照顾池子了。当他提出要用这些钱给佛爷修金身时，受到大和尚们的一致反对。 那些钱早被他们几个给分了。 “师兄，你们这样不对，若是佛爷怪罪下来” 没等池子说完，他就先被师兄们怪罪了，直接被赶出了寺庙。】 小石头神情认真而落寞，好似被赶走的既是池子小和尚也是他。 【池子小和尚变成了苦行僧，人们也不再叫他小法师了，只称呼他为“去去去，这里没缘可化。” 漫无目的行走着的小和尚一直背着个布包，里面放着的，是老和尚当年那件为佛爷挡过雨的破旧袈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黑熊着道袍，伏地拜菩萨 时间自两个小家伙的专注之中悄悄溜走。 在斜月三星山添任山神的大树真人着急了一整个上午，山上的石块被拍碎了上百，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斜月三星山就会变成斜月三星坑。 小兔子蝴蝶正在望心潭边看得津津有味，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晚餐时的胡萝卜。见太阳离掉到西山那边去还得很长时间，她继续安心趴在茅草窝里，眼睛也不舍得眨，继续看下去。 石头坐在一旁，同样的旁若无物。 【几年时间里，池子一直在行走着，但始终没有离开破寺庙太远，那里是他的家。 这天天色将黑，池子走到一座山里，叫黑风山，据说夜间时分山里偶尔会刮起一阵黑风，若是有人畜遇到，都会被这黑风卷走。 池子曾经被老和尚带着从这里走过，那时候他对这样的传说并不信以为真，且不说这些年并没听到过被黑风卷走之人的具体名姓，即便有邪风鬼怪，佛爷肯定会保护师傅和自己的。 现在，已经十六岁的池子走在山林中，却没来由地生出了惧意。 他听樵夫说山里有个山洞，今夜他打算就在这洞里过夜。 洞很大，他没往里走，只在洞口里侧打坐下来，夜风清凉，池子把布包里的袈裟拿出来给自己披上。 白天时他只化到半个窝头的缘，和着几瓢溪水才把肚子填满，现在又感觉到饥饿。 师傅曾教过他，一心颂念佛经就可以入定，忘记饥寒。 池子双手合十，开始低声颂念起《净水咒》，白天喝水时没来得及念，现在正好补上，想来佛爷应该不会怪罪。 “如果佛爷真的怪罪了，那也好。”池子这样想，因为那样意味着佛爷终于想起了他。】 石头沉默着，他看着披着老和尚的破旧袈裟的池子，感受到了他内心藏着的不安c悲伤，以及愤怒。 【“菩萨？你是菩萨吗？”忽然从洞深处传出一个粗厚的声音。 池子转身一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直接瘫倒在地上。 “是熊！”池子知道这是山里最凶猛的猛兽，只一熊掌就能把人拍成肉泥。 “阿弥陀佛，”大黑熊竟然呼了声佛号，然后走了过来，“大师，您是菩萨的化身吗？”黑熊又问。 “不c不是，啊？黑熊会说话，是妖怪！”池子更害怕了，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你别怕，我是黑熊精，曾经遇见过菩萨，受到点化，是不会伤害大师的。”大黑熊憨憨地说道。 然后他走到池子身边，一屁股坐下，继续上下打量着和尚。 当初他见菩萨的时候，菩萨也是变成穿袈裟的和尚模样。 池子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大黑熊，这头会说话的黑熊怪站起来比寺庙里的佛爷像还大上两圈。 更惹眼的是，这头黑熊怪身上还穿着衣服。 那由是一件件人的衣服拼搭成的，比如它的两个袖子，明显是两个男人的短衫，直接套住上肢就成了袖子。至于围在它巨大身躯上的，好像是两件道袍，已经被泥土沾的黑乎乎的了。 “你不吃我？”池子小心翼翼问，不知怎么的，当他真的见到了黑熊怪后，一直有些忐忑恐惧的心反倒镇定下来。 “不吃。”大黑熊咧嘴傻笑，“不吃和尚。” 池子把上身直起来，“你见过菩萨？哪尊菩萨？” 大黑熊挠挠头，“菩萨不就是菩萨吗？甚么哪尊菩萨，我见过的菩萨就是穿着这袈裟的一个和尚，对了，应该比你更大一些的和尚。” 池子知道了，眼前这个大黑熊被点化过却没完全开窍，根本是佛门门外汉。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尊菩萨给这黑熊结了善缘。 “黑风山里传说会刮黑风卷走人，和你有关系吗？” 大黑熊憨憨地点头，“有时我饿得受不了，就出去找东西吃，碰到活物，就抓回来吃。” 池子忙道声罪过。 可听到大黑熊提起吃的，本来忘却的饥饿感又一股脑涌了上来。 肚子里咕咕响起来。 大黑熊嘿嘿憨笑起来，然后转身化成一道黑风冲向洞里，又很快返回，两只大熊掌里，抓着一个硕大的猪头，直接放到池子面前。 “吃！” 池子被突然出现的猪头吓地又瘫倒在地，再定睛一看，原来这猪头是被蒸煮过的熟猪头，心里的悸动稍稍平复。 他真怕大黑熊忽然给他一血淋淋的肉块给他吃。 “你会做饭？”池子对着大黑熊问。 黑熊怪摇着比猪头还大块的熊脑袋，“有和尚做法，我偷偷去听诵经，回来时把供坛上的吃的拿着了。” 池子怔住，他不明白，难道这样冒犯，佛爷也不会怪罪下来吗？为何这头大黑熊还能受到菩萨点化？ 池子不再说话，他开始思考，回想着自己才十余载的人生。 大黑熊也不打扰，只盯着身披破袈裟的小和尚，竟然也艰难地把双腿盘了起来，在池子身侧，变成了一堵打坐着的大黑墙。 夜色深了，月光倾洒，照在洞口池子和大黑熊身上。 忽的池子张开双眼，狠狠地盯着地上的没了眼珠的熟猪头，然后猛地扑上去，对着猪耳朵大口咬下。】 石头张大双眼，继而把不自禁前倾的身体缩了回来。 菩提子的神念注视着石头的一举一动。他能清楚地看到石头眼睛里的复杂情绪，心里很是不忍。 可是，有些事情，石头必须要看到，那样，他才能选择出一条真正无悔的路。 【之后，黑风山附近的人们之间就有了这样的流传，说是黑风山有个黑风洞，里面住着个吃人的黑熊精，经常出来吃人。 眼见自己身边的人畜真的被卷走再也没有出现，人们真正感觉到了恐慌。 于是他们找来号称可以降妖除魔的道士。 那道士身着道袍，头戴道冠，在山洞前舞着把木剑，嘴里念着咒，腰间挂着符。 然后池子就看大黑熊的两个眸子变得血红。 并不是道士做法有了效果，而是大黑熊好像很痛恨作道士打扮的人，被激起了怒火。 一阵黑风呼地从洞里冲出。 大黑熊一掌就把道士拍倒在地，然后三扯两扯，把道袍从奄奄一息的道士身上扯下来，撕成两条，裹在自己两个脚丫子上。 奇怪的是，大黑熊并没有吃掉那道士。 池子没敢多问，虽然经过长久的相处，他已经成为大黑熊唯一的朋友。 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道士，池子灵光一现，觉得他还愿的时机到了。于是，他就坐在大黑背上，向着山外走去。 路人们都被吓得四处奔逃呼喊，最后见黑熊怪没有伤人的意图，就都又远远地看过来，好奇不已。 终于，有人看到了池子的面目，大喊道：“是当年的小法师，是他降服了这个大妖怪，还救回了除妖道人。”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口呼高僧，然后下跪，颂念菩萨慈悲，佛爷开眼。】 石头却把眼睛看向大黑熊的心里，他看到了大黑熊还没长大时遍体鳞伤地从远方逃到黑风山，身上正好裹着一件道袍，爪子里还攥着一本不知名的书。 终于，体力不支的小黑熊倒在地上，它没做挣扎，仿佛它的精气神都已经流逝在以前。它在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这时候，从夕阳的余晖中，走来一个和尚，年纪不大，身着袈裟。 和尚走到了小黑熊面前，看着它身上的血渍，大感不忍，然后开始细心为它擦拭起来，并把水囊送到它的嘴边，把食物塞进它的嘴里。 “原来他就是大黑嘴里菩萨的化身。”石头心想。 【池子回到了寺庙，破旧的寺庙登时变得热闹起来。 赶来拜谒的信徒络绎不绝，当然更多的人是对那已经成为了寺院护法的大黑熊感到好奇，赶来都要远远看上一眼。 人多了，香火就鼎盛起来，当初那些大和尚早在池子刚回到寺院的时候就跑的没了影。 于是池子大师拿着香火钱给佛爷修了金身，还了自己的愿。 紧接着，已经愈发老迈的金财主来了，他诚心邀请池子入主观音院，并许诺会把自己的一半身家财产捐献出来，只求菩萨保佑，高僧传法，让他延十几年的寿。 池子答应了，他也不想继续留在这寺庙里。 他学着当年老和尚的虔诚模样把镀了金身的佛像一点点擦干净，然后取出那块破旧不堪的袈裟，轻轻盖在佛爷头上，“就让师傅的袈裟接着给你遮风挡雨吧。” 池子换上了一身金丝璀璨的上好袈裟。 “大黑，我们走，那里有吃不完的贡品。”池子对大黑熊说，大黑，是只有他才会称呼的大黑熊的名字。 大黑熊却不为所动。 只见大黑俩眸子紧紧盯着那破袈裟，然后虔诚地跪拜下去。 “你做什么？” “拜菩萨。” “菩萨？这是佛爷啊。” “不是，那是菩萨的袈裟，披着袈裟的自然是菩萨。” “菩萨的袈裟？那只是一件破袈裟而已，你若想要，按照我身上这种给你做上几件。” “不是，这件袈裟才是菩萨的袈裟。当初菩萨就是穿着这件袈裟把手里的半张饼递到我嘴边的，他还给我念了段经，可好听了。” 池子如遭雷击。 师傅是菩萨？ 池子忽然对着大黑，对着披着破袈裟的佛爷像，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师傅他只是个连舍利都烧不出来的寒酸和尚啊！” 大黑熊置若罔闻，池子已经泪流满面。】 故事在这里结束，或者还会继续，甚至这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只是石头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呀，金池长老怎么把自己撞死啦！”小兔子惊呼起来。 石头闻言转头看向她，又顺着她的目光朝着望心潭里看去。 潭水清澈，无影无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变化自成 菩提子大袖挥动，潭水立时起了波澜。 “呀，不见啦！” 小兔子大叫一声，然后怒冲冲地盯着菩提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猴子正和黑熊打着呢！” “勿言！”菩提子出声喝止，他没想到这小兔子能看到那些东西。 “蝴蝶，你看的是什么故事？”小石头很好奇。 “呜呜嗯嗯”小兔子想开口却再说不出一句话。嗯唔了一会儿她继续把红彤彤的大眼睛盯向菩提子，肯定又是这老头儿搞的鬼！ “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小兔子你也回去罢，那小树正在寻你哩。” 小兔子更加生气了，菩提子没叫她的名字，蝴蝶。 此时斜月三星山上，大树真人正急得焦头烂额，一杆拂尘不停地来回摆动着，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杀千刀的小兔子，我做师父的不过骂了她几句咋个还真的跳走了？简直是唔忤逆！对是这个词！” 大树真人于三百年前受仙人抚顶，在斜月三星山这处福地上，修大道授善业，对山民百姓也是关照有加，还被敕封为山神。 几年前他收养了小兔子，从此师徒相依。 “俗语云哪个师长不望女成仙得道。”大树真人自言自语着，“应该就是这句话，我编排出来个莂魜迦仙子不就是给小丫头树个榜样吗？怎么真把她吓着了。唉” 大树真人心有不顺就喜欢用手掌拍打石头，这次小兔子不知跑到哪里去，大树真人更是一叹气一抬手，硬是把屁股下的峰尖拍出个大坑，直要把他高高的道冠给掩住。 “真人！真人！回来啦，回来啦！”有被支使着帮忙寻人的小妖跑着过来报喜，但是他一直看不到大树真人的身影，只好大声呼喊。 等他跑到快峰顶的地方，才看见大树道长在大石坑里的身影。 小妖待看清坑中情形时，不免感叹大树山神果然仙人之姿，一掌拍的青石粉碎，随着拂尘摆动又落得个粒尘不粘衣。 大树真人听到道徒呼喊，一颗心算是掉回到了肚子里。 “孽徒！看洒家从坑里爬出来不去薅她耳朵！” 大树真人把拂尘往脖后一插，手脚并用从坑里爬出来，站起身来还打了个踉跄。 之前他为找寻小兔子的身影，神念透支，以致道心都有些不稳。 小妖见状忙要上前搀扶，被大树真人一把推开。 “不碍的，快带我去看看这小兔崽子！” 很快，大树真人就看到了正抱着萝卜啃的小兔子，也瞧到了她头顶的七彩霞光。 “小兔子，你丫跳哪去了，害得师父一通好找。”大树真人语气先是强硬，然后软下来，最后变得无比温柔，轻声轻语，生怕把徒弟再给吓跑了。 “师父，我去灵台方寸山了，就在咱山后，不远，还认识了小石头，对了还有一个葡萄子仙师。” 大树真人都懵了，“甚么石头葡萄仙师的，山后？你怎么跑到山后去了！？” 小兔子嘴巴里塞满了萝卜，吱吱呜呜说不出话。 “小兔子，你可别吓师父啊，你脑袋上的彩霞是怎么回事？撞着头了？疼不？” 等小兔子吃完后，擦了嘴，才仔细地给师父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能看故事的潭水？小兔子，你是做了梦吧。” “师父，你要叫我蝴蝶，对了，明儿个你就要叫我小鹿。” “这都什么玩意儿？”大树真人又想找石块拍几下。 对能看故事的水潭他倒不太在意，倒是蝴蝶呸！自家徒儿的名字只能由自己给取。 只是小兔子脑袋顶上的一道彩霞着实让人诧异。正所谓云霞无形，飘散不定，什么人才能将彩霞拘下一道来给小兔子做个帽子？ 大树真人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着小兔子亲眼去山后瞧瞧，如果是有人敢对他徒弟不利，他就算拼上三百年的道行也要揍丫的。 第二天，小兔子睡醒起床，把两只毛茸茸的前腿举起伸懒腰。 “今天我的名字叫小鹿！” 然后，她的身体就起了变化，瞬息之间，又仿佛沧桑经年，小兔子变成了一头小鹿，一只可爱有着红色大眼睛的小鹿。 石头有些沉默，他在回忆自己看到的那个故事，在心里有了疑惑。 之前有了疑惑他就去找师父，可这次菩提子却只让他自己体悟。 “等你把所有的故事看完，应该就会有答案了。”师父这样说。 “那池子的师傅到底是不是菩萨呢？那财主给佛像修金身真的就比老和尚功德大吗？黑熊怪还会憨憨地拜菩萨一直拜下去吗？” “为什么老和尚就死了呢？菩萨也会死吗？对了，佛教好像有什么涅槃。” “最后蝴蝶说什么金池长老撞死了，难道说的是池子？” 石头挠头，可惜他没有头发，他一直很羡慕有头发的人，比如自己的师父，那样挠起头来肯定更舒服。 等石头早上起床，发现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一碗灵谷粥，半碟咸菜，两颗桃，一根胡萝卜。 石头很快就把东西吃完。 这时一张纸条从外面飞来，正落在石头眼前的桌子上。 上面写着： 非烟非雾非镜花， 亦浮亦散亦幻霞。 无晴无雪无日月， 有风有云有雨啊。 这是师父在告诉他今天的天气，有风有雨，是在嘱咐他多穿些。 石头加了衣服，朝着后山走去，他要去看今天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有关池子的。 等他走到望心潭边，师父就在那里，潭边还多了个茅草亭子，原来师父一早上不见踪影是来想办法给他遮风挡雨。 “师父，我来了。” 菩提子点点头，目光落在石头脸上，显得有些犹疑。 “师父，今天蝴蝶，哦不对，小鹿会来吗？” 菩提子点点头，目光聚在石头眸间，显得有些忧虑。 “师父，那现在就可以看故事了吗？” 菩提子点点头，目光盯在石头眉梢，显得有些无奈。 “师父！你” “石头啊，你去潭边照照自己的模样吧。” 石头有些不解，当他走到潭边往水面看去时，没看到池子，也没看到其他的故事。 他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小脑瓜，一张稚气的小脸蛋，还有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以及，以及眼睛上的两道淡淡的眉毛。 “我有眉毛了！？”石头十分惊讶，继而十分兴奋。 一旁的菩提子抬头望着天，须发飘散，起风了。 紧随着，雨也来了。 雨水打在茅亭盖顶，滴答滴答，继而更急，噼里啪啦。 “石头，我来了，我还把师父给带来了！” 远处，一头活泼的小鹿，长着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在她身后，有个后颈插着拂尘的道长满脸惊奇，正不顾形象地拍打着道袍上的土屑。 雨水哗哗，不在彼处。 当小鹿和大树真人走到近前时，才被第一滴雨水打到。 “小树，你来了。” 菩提子的声音传来，让大树真人一个踉跄，掐着的避雨咒霎时散去，雨水刹那间就给他淋了个透。 雨水落在头顶上，让大树真人想起醍醐灌顶这个词。 “仙长，是您？” 大树真人本体非人。 很多很多年前，足足有三百年那么久。 他被一位仙人抚顶，开了窍，开始修炼，餐霞纳气，然后化形，成了大树真人。 最初仙人问他的名字，他回答叫小树，自那以后，他就再没见到过仙人。没想今日再次得见，心里真是又惊又喜。 “甚仙长，山间一散人尔。”菩提子回答，见到三百年前的小家伙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菩提子也甚觉欣慰。 都言善缘c善缘，为善者，喜乐自知。 大树真人也放了心，既然这山后的前辈高人是菩提子仙长，那自家徒弟肯定不会受到伤害。 只是 大树真人看着已经变成了一头小鹿的宝贝徒弟，满是别扭。 一旁的石头盯着小鹿看了很久，忽然高兴地叫道：“小鹿，你真变成鹿了？你快看，我长出眉毛了。” 小鹿脑袋上的彩霞已经全都没进体内，否则还会显得更漂亮。 “呀，真的啊。石头你快点长出头发来，我不做小兔子了，你也别做小秃子了。” 石头高兴地点点头，“长出头发来，真好啊。” 菩提子不知该作何表示，长出这些扰人的毛发来，有甚好的？ 大树真人盯着石头看了很长时间，确定这只是一顽皮男童，就不再关注。转而询问起自家徒儿的情况来。 “前辈，我徒弟小兔子她这是？” 大树真人一大早就赶着爬洞来到山后，为的就是搞明白自己徒弟怎么就变成小鹿了？ “云霞本无定形，原本是为石头准备的遮掩身形的变幻之物，没成想落在了小兔子身上，你放心吧，不碍的，现在小兔子的外在可以随着心意变化，也算好事，可以让她拥有不同的体会。” 大树真人最后一丝不安也没了。 “小兔子，你听到了，只要你想，就能够变回来，快点试试。” “师父，你要叫我小鹿。” 小鹿听说自己可以随意变化，也起了兴趣。 “变！” 随着声音从小鹿嘴巴里传出，小鹿的身形登时变得模糊，好像没入了氤氲蒸腾的雾气当中，再看不清。 “太好了，丫的终于要变回来了，这小兔崽子！”大树真人很是高兴。 虚空扭转，变化了的小兔子现身，她变成了一只大大的彩色蝴蝶。 “姥姥的，你是要气死我！”大树真人脾气有点火爆，说话粗糙又大声。 菩提子很诧异，他不明白为什么三百年前温顺可爱的小树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过他对自家徒儿的疼爱怕是不输自己。 “变！” 雾气氤氲，扭曲旋动。 彩蝶又变回了小鹿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孤独的大树 “诶呀，我变不动啦！”小鹿嚷嚷着，却是满脸的高兴，她会变化啦。 大树真人叹气，菩提子含笑。 “等彩霞完全融入你的形神之中，那时就可以随心所欲，任意变化，再不会变不动了。” 石头对这变化很感兴趣，正想着多多了解，却被师父打断。 “看故事罢。” 故事开始了，却不再是池子的故事，这是一棵树的故事。 【大树很郁闷，它试着和每一个路过的人c停在它枝杈上的小鸟说话，但总是得不到回应。 即便它努力摇动着叶子，将自己的声音从沙沙沙增大到哗哗哗，还是没有一只鸟儿理睬它。 于是，它感觉自己很孤独。 孤独这个词还是它从一个在它树荫下乘凉的书生口中学到的。那个读书时爱摇头晃脑的书生也没和它说话，无论它把自己的树叶抖得多响，书生只顾读书自语。 “为什么没人理我？好悲伤啊！”大树又用了另一个从书生嘴里学来的词，悲伤。 它听人说，如果心里伤悲，会有泪水流出来。这让它很羡慕，它除了不会说话，还不会流眼泪，其实，它连嘴巴和眼睛都没有。 它通过自己的树叶来看这个世界。 有时当树叶刚从它身上离开飘飞到高空时，它还能看到更远的地方，看到更多的人和动物。 “如果有人陪我说说话该多好啊，我宁愿折下一根树枝给他做拐杖。”大树想。】 石头有可以说话的朋友，还有师父，现在又新交了有趣的小鹿做朋友。 他知道拥有朋友的快乐，所以他觉得这颗大树很可怜。 他愿意去做它的朋友，陪它说说话，在它哗啦啦的树叶下帮它在树干上画出眼睛和嘴巴，对了，还有鼻子和耳朵。 【大树依然在孤独地等待着，它用尽一切手段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它把树冠摇晃起来，让行人和动物们取凉；它把树叶和小枝杈晃下，让人们捡走生火取暖；它把树汁流出来，让虫蚁解渴。 没人留意它，大伙儿都把它看作路边的野草石头一样，看不到它的与众不同。 植物也有生命，可大都没有思想。 人们习以为常的把树木花草看作没有灵魂的存在。 大树觉得不忿。 它有自己的思想，是一个和人c动物c神仙c鬼怪一样的存在。】 石头认为大树认为的对。 【这一天，从远方走来一个道士。 童颜有沧桑， 三绺美髯扬 大袖拂清风， 气象更轩昂。 他走到大树下歇脚。 大树没再用树叶和他说话，它之前也遇到过梳着道髻的人，同样没理睬它。】 “师父，这个道士是你吗？”石头抬头向师父问道。 然后他又看向大树真人，“您就是那棵孤独的树吗？” 菩提子摇头。 大树真人直眉瞪眼，“嘛树？老子是一只活泼可爱的松鼠成精！有很多小伙伴的！” 小石头被大树真人这句话吓了一跳。 “松鼠？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大树真人莫名其妙，菩提子也有些好奇。 “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为什么小兔子要取名叫蝴蝶c小鹿而不叫兔子了。”小石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们在说什么？”小兔子回头问道，然后又忙把鹿脑袋转回去，自言自语着：“猴子和猪偷着果子了，肯定很好吃。” 大树真人更摸不着头脑了，他也一直往潭里瞥着，什么都没瞧见。听小兔子和石头的话，他俩倒能在里面看到故事，而且看到的还是不同的故事。 “石头，接着看吧，你的故事我们看不到，没办法给你解答。”菩提子说道。他大概知道石头都能看到什么故事，只是望心潭里，各人看到的故事并不相同。但他能肯定的是，石头不会从潭里看到自己的故事。 大树真人猜测，这应该是比道法幻术更加玄妙高深的东西，他的境界还接触不到。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看不到甚么故事。 “时候未到矣。”菩提子仿佛能看透大树真人心中所想，开言说道。 【“咦，这棵树好像有些不一样。”那道人忽然出声。 大树闻言所有的树叶顿时一抖，“难道他能看出我的不同？” “这棵树怎么不长果子？”道人看着远处和这棵树同样的树都硕果累累，只有这棵大树只长着繁密的树叶。“难道树心已空，这是棵将死之树？真是不吉利。” 说完道人就要起身离开，趋吉避害。 “你的心才空了呢！我再活一百年都不会死！”大树很生气。 “果子？”大树诧异，“呀，那里什么时候长出来那么多大树啦？” 它忽然发现，自己总是盼望着陪伴，却忘记看看周围，明明有很多和它一模一样的树就从那边长出来啊。 “喂，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大树啊。” 大树朝着远处许许多多长着果子的树大喊，哗啦啦啦。 “你是大树？我才是大树，你是我吗？”有大树用同样的哗啦啦摇动叶子的声音回话。 “胡说，我才是大树！所有路过的人和小鸟叫我大树哩！”又有另外一棵树回答。 “我是大树c我是大树。”又有许多大树开始说话，只是离得太远，传到大树这里，只变成了沙沙沙的声音。 大树既惊喜又疑惑，“它们也都叫大树？那它们都是我吗？不！不对！我才是我，不是它们任何一棵树，我才是大树。” “胡说，你不是大树，我才是大树，而且我还有名字，我叫苹果树。” “我叫梨树。” “我叫橘子树。” “我叫枣树。” “我叫” 又有许许多多的大树开始说出自己另一个名字，然后它们就不再理会大树，无论大树把树冠摇得多厉害，那些树再不开口。 “我的名字就叫大树！喂，你们说话啊，为什么不理我？” “我已经在这里好多年啦，你们知道吗，曾经有个读书人就躺在我的阴凉里读书呢，还有从最远最远的地方飞来的小鸟，它们也都爱停在我的树枝上叽叽喳喳，互相说话，唱歌。” “我总是想试着和它们说话，可是它们都听不懂，只有你们才能听懂我说话。” 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伙伴的大树，再次沉默。 比之孤独和悲伤，又有一种新的感觉产生。 “这就叫失落。”道人忽然开口。 “你能听到我说话？”大树惊讶。 道长点点头，“它们不理你，是因为你生病了，你快要死掉了。” “你胡说！” “你要不是快死了，为什么不结果子？你看那边和你长着同样叶子的树都长满果子了。” 大树的树叶翻转过来，的确，那些树上长满了果子，红彤彤，黄橙橙，绿油油，形状各异，大小不同。 “我和它们不一样。” “不，是它们和你不一样，它们有自己独特的名字，都是因为它们都长出了独特的果子。” “我也能长出果子来！”大树哗啦啦说道。 道人摇头，表示不信。 “如果c如果我长出果子来，你就得陪我说话，要说上一百年。”大树尝试着说道，比起失落来，它最不喜欢的还是孤独。 “当你长出了果子，那些树就会接纳你了。” “不，我和它们不一样，我会长出独一无二的果子来，到时候，我同样会被它们排斥。”大树不知道是怎么悟出这个道理的，它只觉得，那些树虽然长着各样的果子，但它们并没有灵魂。 道人点头，“好，到时候我就将你移到我家去。” 大树很高兴。 于是大树开始用尽所有的力量要长出果子来。 “我不仅要长出果子来，还要长出最最特别的果子，让这个道士看看。” 终于，一个长得就像一个人类娃娃的果子在树顶生了出来。 道人哈哈大笑，大袖鼓起，大树整棵带着根下的泥土都被收进其中。 “人参果树，从今属我所有！” 道人登云离去，地上剩下一个大坑，之前大树看到的那些树，都似镜花水月，烟尘般散去。 那里从来就没什么树，如果有的话，等它们刚抽出新芽，发出第一声咿呀时，孤独的大树就会听到的。】 小石头迷茫了，他能感觉到大树被带走时内心的那份愉悦，可是，可是那个道人不是真心要和它做朋友的，他骗了它。 故事没了后续，石头迟迟没有起身，他的额头蹙成一团，心里有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其中最鲜明的两种是愤怒和悲伤。 然后这种情绪直冲头顶，化成稀疏的头发穿破头皮长了出来。 小兔子忽然大喊：“猴子，不要理他，干嘛和他结拜！” 潭面起波，小兔子的故事也没了。 菩提子的目光一直笼罩着石头，当他看到石头脑袋上薄薄的头发时。茅亭外的风更急，雨更猛。 大树真人道心通明，他能体会到着风雨中蕴含的情绪。 小鹿眨着眼睛，满脸回味，她发现那个猴子有时候很可气。 当她看向石头的时候，脸上才露出笑意，还是光秃秃的石头更可爱。 “哎呀？石头，你有头发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悲伤的女人 长出头发和眉毛来，是石头从六岁开始就有的愿望。 短短两天时间，淡淡的眉毛和稀疏的头发都有了，石头的确很高兴，却又没有想象中欢喜。 那是因为他的心里存在着别的情绪，久久不能消散。 “前辈，他俩看到的故事究竟是什么？是真的发生了的事情吗？”大树真人向菩提子问出心里的疑惑。 他从石头的变化里就能确定，这并不仅仅是看些编写的故事，其中别有深意。 他怕自家徒弟也会受到深刻的影响，不能确定是好是坏。 “这潭叫作望心潭，心意所向，可回看故路，可审视今程，可畅想前途。他们看到的故事里有的或许已经发生过，有的则是注定要发生，但故事都会有后续，而那才是真正未知的将来。” “这些故事是预言吗？”大树真人震惊不已。 “不是，即便是天注定亦有变化蕴含其中。我是想让石头看看故事里的万千景象，让他在以后选择道路时不至于被蒙蔽。而小兔子，她大概和石头或者是她所看到故事里的人有缘，无碍的，她并不在故事之中。” 风停了，雨住了，小鹿被大树真人带走了。 石头一手摸着自己的短发，虽然稀疏却很硬，有些刺手，另一只手挥动着和小鹿再见。 等大树真人和小鹿走没了影，他才收回目光和笑容。 “师父，这故事里的东西都是注定了的吗？” 他问菩提子，认真而又有些不安。 “一道溪流，从山顶落下，有可能会形成一个小瀑布，有声有势，也有可能会形成一道水帘，滴滴答答。可是水向下行，却是注定好的。” 石头黯然点头。 “傻孩子。”菩提把手掌抚到石头的脑袋上，“可是这注定同样是能够打破的。” “嗯？真的吗？”石头的眼睛里再次充满神采。 菩提子不再答话。只是引着石头把目光转到身后的一处积水。 “起！”菩提子并指上挑，那些积水化作千万颗晶莹水珠，然后飞起。 从还未完全落山的太阳以及刚刚露头的月亮上各照来一道光，在这些水珠上汇聚。 霎时间，细小的水珠构成一弯长桥，继而迸发出七彩流光。 那是一道彩虹。 石头高兴地跳起来拍手。 “这些故事，你还要不要接着看下去？”菩提子轻声询问。 “要看c要看！”石头直接坐回潭边，他是连觉都不打算睡了。 “好，那就接着看。”菩提子挥手，彩虹落入望心潭，扰起微波。 画面浮现，这是又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女人的故事，应该说是一具女尸。 【白骨精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她只记得自己生前是个胖子，发生过很多让她伤心的事。 具体是什么事情，她记不起来，也不想去回忆。 她只记得从土坟下面爬出来的时候，世道变了，男人们都以女子的丰腴为美。 白骨精很伤心，她如今是全天下最瘦的瘦子了，人家瘦到皮包骨头就到极致了，她瘦到连皮都不剩，只剩下一副白骨架子，和黑洞洞的眼圈里面的两点火光。 所有活人见到她都会被吓跑，还会大喊她是恐怖的丑东西。】 石头看着白骨精那莹白骨架，觉得并不难看。 【白骨精很难过，她难过甚至连她自己的名字都是那些人饱含了恶毒意味来替她取得。 她很多次大声呼喊，“我叫白白，不叫白骨精！” 没人听，没人改变对她的称呼。 于是，她干脆就叫白骨精了。名字这种东西，果然是从别人嘴里喊出来才真正存在的吗？ 白骨精再一次被逃离她的人们恶毒咒骂后，鼓起勇气，去农田里摘了许多棉花，又把平时自己在黑暗的洞窟里缝制的衣服拿出来。 几天后，一个白胖身体臃肿的女人走在喧闹的市集上。 人们偶有对她指指点点，说些这姑娘怎么胖成这般丑样的话，却也没再被她吓跑。 白骨精很高兴，虽然被厚实的棉花包裹着让她很不舒服。 从此，镇上定居下一位名叫白白的胖女人。 白白很勤快，种下一大片棉花田，纺丝织线，生活逐渐富足起来。 终于，有一天，她遇见了个男人，一个不说她丑的男人。 男人衣衫破旧，面貌倒很俊秀，他告诉白白自己家道中落，流浪至此。 白白很热情地招待了他，然后男人就以身相许。 白白很快乐，她现在既不会被人咒骂，还有了喜欢她的人。 她要嫁给这个夸她善良可爱的男人。 婚礼很快到来。 白白当初来到这里宣称自己是孤儿，男人也曾言明自己的父母随着家道一块去了。 于是拜高堂时两人都没了高堂。 拜过了天地，婚宴结束，新人入了洞房。 然后，当天夜里，洞房起了火，男人独自逃了出来，等待周遭救火的人到后，他又要冲进去救他那可怜的新婚妻子。 妻子被烧得只剩下一具白骨，脑袋里似乎还有没熄灭的火星在闪烁。 “快去埋了吧，让她相公看到了肯定又要哭死过去了。”有主事的人吩咐。 于是，几个男人用席子把白白的尸骨一裹，抬到荒郊挖了个坑埋下。 白白始终一动不动。 她在想，为什么自己对他那么好，他却要在新床上浇煤油点火。 想不通，白骨精就不去想了。 她知道自己早就死过一次了，心肯定也死了，以后干脆再不去见人就好。】 石头流出眼泪，他能体会到白骨精内心最深处的悲伤。甚么心死，心死了怎么还会那么痛？ 哀大莫过于心死？哀大莫过于心不死！ 【“白骨精又出现了。”有村民大呼，然后召集壮汉要保卫镇子，把白骨精打跑。 白白还是没忍住，她讨厌一个人呆着，她又悄悄回到镇上，然后被一群男人打跑。 混在这些人之间的，就有那个刚失了新婚娘子又找了个美娇娘相伴的男人。 白骨精明白了，还是怪自己长得太丑。 可是，她的心里再没生出给自己妆个漂亮皮囊的想法。】 “你不丑，真的，那个男人才最丑恶。” 可惜石头的声音传不到白白的耳朵里。 【从此，白白就在黑暗的洞窟里继续生活着，每隔几年，当她实在忍不住寂寞的时候，她就扮成老妪甚至是男人去镇子上转上一圈。 那男人的家道又没了，美娇娘几年后也不再美丽，于是不再美丽的美娇娘被赶走，男人穿着破烂衣衫，再次游走打听起来哪里有丑婆娘或者有些钱财的寡妇来。 白白没去见他。 这天，白白又来到镇子里，她这次扮成一位中年男人，走进茶馆喝茶。 茶馆里说书的正说道几百年前的故事，选自《奇女志》。 讲得是那时有个胖女人，相貌丑陋，嫁了个丈夫勤俭持家，但不被夫家喜欢，但这女人忍辱含怨，最后用真诚善良感动了夫家，也感动了上天。某天一大早起床，这胖丑女人整个变了模样，身上的肥肉都掉在地上，人变得俊俏无比，夫家更是喜欢的紧，从那之后胖女人一家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白骨精暗暗发笑，哪里有什么感动上天，哪里变成了俊俏无比，那只是一个没良心的男人和他那长相一般的姘头的狠辣手段，他们是趁着胖女人晚上入睡后一刀刀把肉从她身上割下来丢在地上，传出去却成为仙人手段。 茶馆的人都奇怪地看着白白。 “这个男人怎么哭了？” “几十岁的汉子啦，怎么当众流眼泪？” “怕不是还没讨上媳妇儿，听胖女人的故事，恨自己娶不到这样的好媳妇儿吧。” 茶馆里传来一阵欢笑。】 石头的眼泪流的更急。 他没沉浸在白白的心神中，他在为白白流眼泪，同时，他觉得那些人都很可恶。 最可恶的是白白一前一后两任丈夫。 石头的头发变得更密更长，已经有了两三寸，再长些就能扎起个小道髻。 “石头，不要哭。”菩提子心疼。 “师父，我能看到这个故事的后续吗？还有池子和大树的，我想知道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菩提子摇摇头，“故事在你心里，你想他们怎么样，他们就能怎么样。” “师父，小兔子看的故事就是我看到的故事后续吗？” “是，也不是，那些是她自己看到的故事。你所看到的这些故事的后续，需要你自己去决定。” “师父，我要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菩提子认真地点点头。 “我是谁？” 菩提子是知道一些石头所看故事的影像的，他隐约知道石头这最后一个问题里蕴含的真意。 “石头，你就是石头啊。” 石头咧开嘴巴嘿嘿笑了起来。 然后，他又看向水潭，陷入沉思。 为什么命运对白白那么不公平。好像有一道枷锁在缚着她，强行把她带入到不幸当中。 石头曾以为个人的命运归各人所有，不存在什么需要逃离的枷锁。 他觉得自己错了，总会有人走入到你的命运里，总有人会干扰你的命运。 石头觉得很不爽。 无论是可恶的人，还是可恶的命运，都很让他讨厌。 就在他忿忿时，潭面上又浮起几段影像，断断续续，仿佛是因为涉及到什么不可被窥探的存在，这些影像只能透露出事情的大概。 【那是一位仙子，纤瘦而又美丽，她跪在一片辉煌与璀璨之间，只由于随便帮了人一个小忙，她就被定义为犯了错，需要得到惩罚。 仙子不解，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跪着回话。 她平时最爱和其他仙子嬉戏打闹，那些朋友都开口为她求情，可是第一句话都是先言明她的错误，并请求宽恕。 “宽恕？”仙子沉默地注视着上方，眼见被几句恭维打动，脸上浮出笑意的那位就要说出他的宽宏大量。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或许是因为和那个看园子的在一起玩耍的次数多了，她的心里也有了不一样的向往。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慢慢站起身，平静地看着周围的宏奇与高高在上。 纤细娇小的白衣仙子，被一道伟光打落大地，再也没了踪迹。 “你将永世与悲伤相伴，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高洁还是低贱，最终吞噬你的，只有无穷尽的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牛和公主 石头之后看到的不是无由而生的。 菩提子在一旁运用无上法力才追溯到一些画面，并将它们呈现在石头眼前。 这是石头没有看见的，他一天之内体会到许多情绪，这时候已经沉沉地睡去。 菩提子则盘膝坐在石头身旁，帮着他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总有些存在以掌控他人为乐趣，而我们每个人都有独立的灵识，怎么能够甘心？” 与天斗，其间有大悲苦。 幸好，菩提子要挣脱的不是天道，而是被一些无上存在干涉了的自己和石头的命运。 那些人已经成圣，互相争抢着天的掌控，于是乎使出各种手段，要用世间无数的生灵做棋子，要为他们选中的暗手安排命途。 菩提子是世间最厉害的棋招，他们都要争着把他握进手里。 菩提子不愿做棋子，他不喜欢人把握，那是外力强加给他的束缚。 为了争得自由，他把自己藏在灵台方寸山，依然不得自由。 石头在未来必定会被人利用。 菩提子要做的，就是给石头以选择，让他看到过去现在和未来，让他自己自由选择。 能够做出无悔的选择，这也是一种自由。 彩霞原本是菩提子给石头准备以掩声息的，没料到被小兔子给捡走。 那么，现在小兔子成了彩霞，她就成了石头的保护。 大树真人对此很不高兴，可菩提子是他恩人前辈，他也没甚办法。 当小兔子再次来到石头身边的时候，她变成了一只紫色的小松鼠。 “小松鼠，你来啦。”石头打招呼。 “不对不对，我今天不叫小松鼠，你要叫我彩霞！” “是吗？嘿嘿，兔子，你现在变成小松鼠的模样为什么叫彩霞？” “因为我变不成彩霞，只好变成小松鼠了，彩霞那么好听，我决定以后都叫彩霞啦。” 石头看着紫色的小松鼠，心想随她吧。 “石头，你也学会变化了吗？” “没有啊。” “那怎么我看你长得不一样啦？” 石头想，这大概是自己头发变长，眼眉变浓，睫毛长出的缘故。 再次和小兔子一起到来的大树真人原本笑容满面，彩霞变成松鼠的模样，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他的原形就是一只紫色的小松鼠。 当他见到石头的时候，却又变得极是不喜。 他无论如何忘不了昨天菩提子前辈告知他的话，自家徒弟竟然成为了保护这臭小子的一道遮掩。 这是将彩霞和这小子的命运绑在一起了吗？ 大树真人看着石头好像比昨天长大不少的面容，总觉得这就是块该挨拍的一个石块。 石头c石头，叫这个名字，注定要被拍碎！ 想着想着，大树真人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拍打起散落在地上的青石块。 菩提子在一旁摇头苦笑，“咳，小树，你这习惯要改改。” “前辈，”大树真人讪讪收回手，回话道：“都是化形前就生出的念头，改不掉的。” 菩提子想起当初自己遇见小松鼠时他栖居的大树，和困扰着大树生长的青石碎块。 “前辈，究竟石头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我家徒弟和他有了那么深的因果？” “不知道啊。”菩提子看着远处，仿佛看得并不是某个地方和某个人，而是遥远的未来。 “那小兔子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遭天劫？” “有那道彩霞在身，天劫找不到她的。” 大树真人放了心。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要真的有危险，他是一定会挡在她前面的。 菩提子很喜欢大树真人的想法，可他做不到，石头要面对的东西，他自己也要逃避，或许他还会连累到自己的徒儿。 新的故事开始了。 【大牛的生活过得很惬意。 他每天耕耕田，吃吃草，有兴趣了就化成人形，拿帽子把牛头一遮，去城里淘换点酒喝。 人类之间的吵闹纷杂都和他无关，妖怪之间的争夺也大都波及不到他。 因为所有的妖怪都知道，这头牛的力气最大，平时好脾气，可发起疯来连大山都要顶出个窟窿。 这天大牛刚喝完酒，有点上头，想着睡上一大觉，做个好梦。 自从身体可以化成人形后，他就喜欢起做梦来。 梦里大牛正要娶上一个媳妇儿，是个女人，模样比好多年前放牛人家里的姑娘小花儿还俊。 大牛自小就和其他的牛不同，它竟然觉得人类女子要比母牛长得好看！ 所有的牛都要嘲笑他，可是他却不在意。 他们同族里有头青牛有了仙缘，上了天，偶尔跑下来和他们吹吹牛生，总会提及天上的仙女是那么的漂亮，这让大牛听了很高兴。 不是高兴仙女的美丽，而是他以为青牛同自己一样也识得女子的美丑。 可后来他发现，那青牛只是拾人牙慧，它根本就只会吃草嚼花，上了天也没什么了不起。 忽然，一阵喧闹的喊杀声传到黄草堆里，打扰了大牛的好梦。 “他奶的，谁在叫唤！”大牛的口癖很特别，独一无二。 “壮士，救命！”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传来，很是着急。 大牛头上还蒙着纱罩，起身看到了一个面容绝美，神态慌张的年轻女子正向着自己跑过来。 “真美啊！”大牛心里想，“难道这就是仙女？” “站住！美丽的公主殿下，你父王已死，王国已灭，还是束手就擒吧！哈哈哈哈。” 在公主后面，呼啦啦拥上来一群拿着刀剑的兵卒。 大牛也是经常去听说书人的话本的，自然知道英雄救美和以身相许的桥段。 “他奶的，该着老牛了！” 大牛身躯一挺就挡在公主身前，想着说点话本里那些英雄的气概话，却一句没想起来。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大牛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树。 “他奶的，就是干！” 说完就奔上前去把十几个当兵的都撞出去老远，没一个人能再站起来，全部晕死在地。 于是，大牛和公主就认识了。 公主是罗刹公主，是个亡国公主。 大牛摘了头上的纱罩，冲着罗刹公主咧嘴一笑，把心力交瘁的公主吓晕过去。 公主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铺满黄草的大山洞里，旁边蹲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 “啊？你是谁？” “我是大牛啊，你醒啦？” 公主回忆起来好像是这个怪物救了自己。 “大牛，是你的名字吗？” “是，俺叫大牛，你叫什么？” 公主摇摇头，她是亡国公主，从此以后就不能再用自己的名字了。 “你没有名字吗？我送给你一个，叫你黄花好了。”大牛对自己取得名字很满意。 “黄花？”罗刹公主又要晕倒过去。 “黄花，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大牛问。 “”罗刹公主黄花没回答。 “我知道！”大牛说。 “你知道？”黄花问。 “他们是坏人，肯定是贪图你的美色，又都被我这个英雄打跑了。”大牛拍拍胸脯，发出砰砰的厚实声响。 “哈哈”黄花被大牛的憨厚模样逗笑。 “你可真美！”大牛看黄花的笑颜看得痴了。 “呸，呆子，不准轻薄！” 大牛被黄花喝得埋头称是。 罗刹公主无处可去，就在这山洞里住下，这头牛怪虽然长得可怕，可还算良善，比起那些杀害父王的人要可爱的多。 大牛很高兴。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以身相许啦。”他在心里想，不禁发出嘿嘿笑声。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人类王国的动荡逐渐平复，大牛还是耕田c睡觉c喝酒，外加上和黄花聊天。 黄花总是快乐不起来，几次被大牛逗笑都又很快陷入悲伤。 她想要复国，更想报仇。可她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大牛，你力气那么大，可以打的过多少人？” 大牛闻言，掰着指头数起来，足足数了两刻钟，满脸骄傲地回答道：“能打倒一百个人！” 其实大牛也不知道他能打倒多少人，只是他最大只能数到一百，所以就报出了最大的数目，期待着黄花的称赞。 黄花叹气，力量还是不够。 她又问道：“阿牛，你知道怎么才能获得最强大的力量吗？” 大牛点点头，“要吃更多的草料，喝更多的酒，力气就能更大。” 黄花重重叹气。 大牛看着很心疼。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忙对黄花说道：“我知道了，我一个远亲在天上给一个炼丹的老头养着，他说那老头那里尽是法宝，装药丸的葫芦都能把天给收了，栓牛的鼻环都能把山砸碎，咱们去他那偷来一两件宝贝就行了！” 黄花大概猜道大牛说的那炼丹老头是谁，曾经她父王就供奉着天尊像，只不过后来换成了菩萨。 身为一国公主，黄花比大牛更清楚忤逆的严重后果。 去天上偷宝贝？那是比谋权篡国更要万劫不复的。 但想着自己的大仇，她还是决定要大牛陪着去冒一次险。】 “为什么她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石头纳闷，明明大牛那么喜欢她。 【决定了要去天上偷法宝，大牛和黄花就准备起来。 上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牛想尽办法联系上了天上的远亲，才被指明一条道路。 跪拜！ 大牛要经常去庙里跪跪，以他的资质，很容易就会被仙人选中当坐骑的，等那时候，他就能上天啦。 大牛听完远亲的话起得用犄角把大山撞出个十里深的大洞。 “他奶的，让俺老牛给人骑，扯他妈犊子！” 黄花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她知道如今身处的偌大山洞是怎么来的了。】 石头也惊叹大牛的勇猛，他在心里暗暗为大牛打气，一定不能去给人骑！ 彩霞不知看到了什么，大眼睛里泪水汪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上了天 石头偶尔会骑在山中的走兽身上，甚至在他小时候也经常会骑在师父的肩上。 那些走兽和师父都不是他的坐骑。 同样的，有时蜜蜂c蝴蝶c蜻蜓c小鸟都会停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是它们的坐骑。 他听师父讲过，坐骑就是供主人驱使骑行的，会失去自我。 【大牛开始在地面上的妖怪和山神土地之间打听消息，好酒送出去一坛又一坛。 有只蛤蟆精见到他一直带在身后的黄花身形苗条，模样可人，还想用一只可以飞到云彩上的白天鹅和他交换，被愤怒的大牛一犄角捅穿肚皮。 天鹅也上不了天，大牛和罗刹公主继续行走打探。 黄花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神情落寞。大牛则因为可以这样一直陪着黄花，牛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 终于，在一家大牛和黄花都没听过名头的小神庙前，他们找到了上天的办法，只是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阿牛，你真的要把自己的田地都卖掉？”黄花问大牛。 “嗯，他奶的，都卖掉，以后不耕田啦！”大牛鼻子里喷热气。 他们打听着一条上天的方法，是一些小庙小神们专属的道道，供他们上去巴结上仙们使用。 只不过要换来这道，需要付出大量贡品财富。 黄花很是怀疑，怎么难道神仙也爱财的吗？难道那些上仙也贪污受贿？ 但她没阻止大牛，这是她仅有的机会，取得力量，复仇，要是能复了国，到时候一定好好感谢他。 而大牛也有自己的小心眼，把地卖了算啥，到时候娶了老婆，自己想开几亩荒地都行，这些地权当聘礼啦。】 石头总觉得这个公主有点坏，大牛有点傻。 一旁的彩霞却不知看到了什么，不久前还满目悲切的她，身形一转，竟变成一只苍蝇嗡嗡嗡嗡。 不久后又变回松鼠，哈哈大笑，捶地摇尾。 石头觉得真是搞不懂这些女孩子。 【黄花没想到大牛真的换来了上天的方法！ 那是一对翅膀，是曾经为牛郎织女搭过鹊桥的喜鹊精遗留下的本命法宝。 至于妖怪的本命法宝怎么到了不知名小神仙手里，大牛和公主也没去好奇。 当大牛呼哧哧咧着嘴把翅膀拿到黄花面前时，罗刹公主高兴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于是大牛的嘴咧的更大，笑的震山响。】 石头喜欢笑，也喜欢看别人笑，现在他最喜欢的是大牛的傻笑。 【大牛抱着黄花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天上，并没瞧见几个神仙，把守天门的天兵天将在偷懒睡觉，根本没注意他们。 很快，大牛和黄花就打听到那炼丹老头的住处，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仙女告诉他们的。 那是在三十三天，需要再飞好多天才能到的地方。 大牛和黄花为了飞上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阿牛，还有好远，你累了吗？”黄花问。 “不累！”大牛开心地回答，然后一把将黄花拦腰抱起，扑扇着翅膀就往上飞，感觉着怀里的温润柔软，大牛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哪里还知道累！ 黄花看着大牛面带笑意，脸蛋微微有些发烫，“这呆子！” “呀！白妹妹你快看，有个牛头坐骑抱着个仙子姐姐在飞！”有霓裳仙子对着个苗条靓丽的仙子喊道。 “呀，是他们，之前还向我问路来着，那个牛头是老君养的那头牛的表哥，来探亲哩！” “是吗？白妹妹，你真好心，总是爱帮别人的忙。” 被叫作白妹妹的小仙女只是盯着大牛和黄花向上飞去的身影，感到非常满足，她喜欢帮人，喜欢看有美好的事情发生在人民身上。】 石头揉揉眼睛，他总觉得那个白妹妹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她长得真好看，纤细，天真。 【大牛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往上飞的速度越来越慢，流的汗像是在下雨。 “阿牛，你累了咱们就歇歇，那飘着块石台，咱们就落在那。” “不，不歇，我不累！”大牛说话有气无力，飞得摇摇晃晃，马上就要掉下去的样子。 “阿牛，快落下，不然我们就掉下去啦。” “不！我还能往上飞。” 黄花急的没办法，忽然计上心头，“阿牛，我们快落到那石台上，我就在你怀里好好缓缓。” “好嘞！”大牛高兴地飞落到石台上，大口大口喘气回复，抱着黄花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这呆子！”公主心想。 天上的风不大，却很冷，透着荒凉寂寞的那种冷，黄花怕冷，把身子又往大牛怀里缩了缩，靠的更紧。】 石头咧嘴傻笑，小脸泛红，好像刚又偷喝了师父的两壶酒。 【飞飞停停，大牛和黄花终于飞到了最高的一层天上，那里有做比凡间王宫富丽堂皇无数倍的宫殿，门柱上写明三个大字：杂物间。 大牛算长了见识，这么大的不知道有多大的宅子竟然只是杂物间？这炼丹的老杂毛也忒有钱啦，这次一定要多顺点东西走。 黄花却突然感到无比的害怕，这时候，当初父王对着泥像顶礼膜拜的画面出现在她心中。 这里可是最大最大的神仙的地盘！在这里偷东西可比逆臣犯上作乱的罪过更大一千倍！一万倍！ “大牛，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黄花终于把话说出口。 “回去？我们还没拿到宝物啊？”大牛吃惊。 “回去吧，这太冒险啦，我们会被上天惩罚的，那时候天上地下就真的再没我们的容身之处啦。” 大牛挠挠头，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不回去！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父王被奴才杀死背后就是有修道的在作怪，那城里卖豆腐的李婶和卖大葱的王婆聊天时我都听到了，管他甚道爷佛爷，我大牛不怕！” 黄花愣住了，连她都搞不懂父王被杀死的真正原因，怎么就从俩卖菜大妈嘴里被说出来了呢？ “不是，大牛，你听我说，我的仇人在凡间，可不敢对大仙不敬，走吧，我想好啦，回去我们再找机会。” “不！他奶的，我就不！”大牛犯了牛脾气，发起犟。 他认准了今天一定要把杂毛老道这偷个干净。 “你真的不怕？”黄花问，“到时候可能会打雷劈你。”她知道大牛对电闪雷鸣有点发憷。 “呃”大牛想了想，卯足了勇气，“不怕！到时候我就藏黄草堆里！把头埋起来就不怕啦。” 噗嗤！黄花又被大牛逗笑。 “好，那我就陪着你！”】 石头也笑起来，原来黄花笑起来也挺好看。 【“呸！他奶的，真的是个杂物间！”大牛感到很是气愤。 偌大的宫殿里竟然就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炼丹的大炉子，一个装丹用的空葫芦，一个装丹用的空瓷瓶，一个扇炉火用的芭蕉扇。 大牛掂掂葫芦，丢在一边，拿拿瓶子，扔到别处，抄起扇子，用手摸摸，“咦？这扇子怪老赢的，跟铁做的似的。” 炼丹炉被烧得通红，烫的没法碰。 大牛看黄花站在丹炉旁边被烤出汗，想这比铁硬的扇子正好用得上，连忙跑上前去冲着黄花的脸扇风。】 潭水荡起波纹，画面模糊，继而消散。 故事明明还没结束，石头疑惑地抬头寻找师父的身影，忽然发现原来是天已经黑了。 深邃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一道银河横亘其间，只是这些星星没办法把整个夜空都照亮，在这明与暗之中，似乎有一些清冷透露出来。 “快吃点东西，睡醒后明天还能接着看。”菩提子显出身形，拿着两份吃食递给看故事入了迷的两个小家伙。 大树真人则怕夜里寒，又怕小兔子刚变成松鼠模样还不懂得用大尾巴取暖，赶忙走上前去进行指点。 吃完东西，大树真人就要带着彩霞回去。 “石头，你猜我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难猜啊，是苍蝇吗？” “当然不是！那是我看好玩学着猴子变的！”彩霞有点生气，毕竟苍蝇对女孩子来说，的确有些不好看。 “那我就不知道了，难道你要变成猴子？”石头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彩霞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了。 “不告诉你！” “对了，你明天叫什么名字？”石头问，他想在明天见到小兔子第一面的时候就能叫出她的名字，那样会让她很开心。 “彩霞，我以后都叫彩霞啦，你说好不好？” “好，太好啦！”石头回答。 “以后都不用为怕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发愁啦。”石头心想，满脸傻笑。 “那石头，明天见。” “嗯，我等着你一块看故事。” 一旁的大树真人有些看不下去，硬拖着彩霞去钻洞离去。 菩提子在旁哈哈大笑。 谁家有儿弄竹马，谁家有女采青梅，不及潭边两懵懂，谈天说笑看故事。 “不知道大牛和黄花成亲了没？”小石头看着高高的夜空，在心里给他们献上祝福。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人间某处，一座洞府中，一头牛正和一个漂亮的夫人大声争吵着，听其内容好像是为了不让那牛再偷吃青草而引发。 长夜漫漫，美梦好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三魔王 “石头，我来啦！”彩霞如约而至。 石头看着眼前化作人形的彩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一身七彩霞衣，十五六岁清丽女孩儿面容以及长长的秀发，谁能想到彩霞一夜间能出落的那么好看。 “石头，你怎么啦？”彩霞弯腰在石头面前挥动小手。 她已经变得比石头还要高好多，样子是个大姐姐，性格还是小兔子，一双眼睛红彤彤，神采奕奕。 “没什么，你变得那么好看，没认出来，你的头发怎么那么长，快教教我。” 石头长出头发了，却长短不一，杂乱的可比大牛做窝的黄草堆。 当他看到彩霞柔顺的及腰长发时，更是羡慕的紧，比以前羡慕别人有头发时的程度更甚。 原来当人得到了一些后，他的欲望才会被真正的唤醒。 彩霞笑嘻嘻地告诉石头，秀发本天成，秃子莫羡之。 “快去看故事，哪那么多话！”大树真人对着石头就没好气，尤其是看到他明明七岁年纪，却隐约有胡茬钻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态又是不止十七岁的成熟，这让大树真人更加警惕。 他总觉得说不定哪一天自家徒弟就会被这小子拐跑。 菩提子看着才七岁大小的石头，又瞅瞅十六岁大小的彩霞，“小树未免太过谨慎。”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怎么说小树现在已经是做师父的人了，要顾及他的感受。 故事开始了，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只见仙山飞动，有恢弘雷音，莲花溢彩，流云荧光，真是一片仙境佛土。 菩提子有些紧张，他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没人知道西边的那位神通有多广大，如果他这时候不经意间往这边看一眼，那自己对石头的一番苦心恐怕都付诸东流。 【有三个大个儿的，一头狮子，一只白象，一只大鹏鸟。 它们的名字分别是：狮子，大象，大鹏。 总之，其他人都是这样叫它们的，由于平时直接称呼它们名字的人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它们根本就改不了名。 其中大鹏鸟胆子最大，几次叫嚣着要给自己改个名字，都被抬手镇压。 狮子和大象的两个老大则相对平和，他二位也有自己的老大，或许这种有上级的感觉让他们生出几分对自家狮子大象的同情，化作行动，那就是关爱。 狮子和大象都曾经被自家老大带着去下界遛弯，偶尔他们还会变成卖菜的大叔大婶，卖肉的大爷大妈，那时候，狮子和大象或变成小猫小猪，或变成大葱豆腐。 总之都受到约束，没能玩得尽兴。 大鹏则几乎没有机会亲身莅临凡尘，于是这三个大个儿的，总想着去下界好好玩玩。 这次不知那几位主子们哪根筋不对，竟然答应它们去下界玩闹。 “大象，你耳朵最大，听到什么风声了吗？”狮子问。 “狮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耳朵大不假，成天耷拉着，就是为了不去听那嗡嗡嗡的念经声，哪还顾得过来听什么小道消息。” “大鹏，你站的最高，眼神最好使，看到点什么了吗？”狮子又问。 “狮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着的那位脑袋大脖子粗，把我视野全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的。” “嗷呜！总觉得这是个坑啊，是不是他们早知道咱们偷偷吃肉，要设计惩罚我们？” 狮子有顾虑，平时属它吃肉最多。 “我估摸着不是，我好像看到是地下几个道门的搞事情，秃子大佬们坐不住了，让咱们去抢抢地盘。”大象说。 “我也听有盘手串的禀报，说有一小王国都被灭啦，国王都被宰了，这是在打粗脖子大脑袋的圆脸，肯定得出手教训丫的！”大鹏说。 狮子看着这俩流氓，总觉得和它们一块的话得被坑。】 “原来这样说话的就是流氓吗？”小石头想，然后扭头看了看大树真人，这位身上偶尔也会流露出相似的气质。 “乱看什么？”大树真人立马就火了，“小石头我警告你没事别老往彩霞那看！” 菩提子：“” 【“对了，这次下去，咱们正好一人起个名号，叫起来一定要威风，响亮，还要创新，一定得独一无二！” 大鹏平时听大大小小的秃子汇报最多，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倍儿有面子。 “对啦，”大鹏自己接着说，“咱们可以参考那牛魔王的名号，魔王这俩字听着就霸气，我就叫鹏魔王啦，那狮子你就叫狮魔王。大象就叫象魔王。” 狮子无奈接受，说好的创新呢，独一无二跑他娘哪去啦？ 大象好说话，没什么主见，也欣然接受。 “那我们最好在排出个子丑寅卯来，谁老大谁老二？”大象忽然说道。 “说好的没主见呢？”狮子心里咆哮。 “那还用说？肯定我当老大啊，咱们仨属我站位高！” “呸，还属我鼻子长呢，我说话了吗？”大象争论道。 狮子眼看这俩坑货就要打起来，忙劝和，“这样吧，咱们做个比试，谁赢了就老大，输了就老幺。” “行！”大象和大鹏回答。 “那就比速度！众所周知，世间万物，唯命独尊，有了极致的速度，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保命绝佳！”大鹏跟念书似的，四个字的词一个个往外蹦。 “不行，咱们比体重，谁块头大谁就是老大！”大象说。 眼见俩人又横眉竖眼地对视，狮子忙说道：“比吃肉吧，看谁吃得多，吃得多的赢。” “那不行！”大象和大鹏异口同声，他们仨里大象爱吃素，大鹏也就吃点虫子小鸟，哪比得过狮子的胃口。 可他俩又一想，吃肉什么的不论多少，总让人无法拒绝啊！ “那好吧。”大象和大鹏又异口同声。】 石头看着狮子大口吞食着各种肉食，大象拼命地把一头烤乳猪往嘴里卷，而大鹏则大喙一张，用力的把鸡腿往肚子里吸。 “师父，为什么天上的和尚那里那么多肉啊，他们不是吃素的吗？” “那是他们在人间的信徒上供的，代表着信徒的恭敬和卑微。” 原来这些家伙吃的不是肉，是人间的弱小。 石头又想起了池子，和那颗上供用的猪头，熟透了的猪头被剜去眼珠，呲嘴獠牙，让人不由受到一种不知名的冲击。 【“我赢了。”狮子开口，他化出狮首人身。砸吧着嘴，“就是一下子来十万个人，也是一口吞下！” 大象成了老二，大鹏屈居老幺。 然后他们三个起身下界。 大鹏鸟展翅遮天，抓着狮子和大象，就像老鹰巨爪里抓着两只小耗子。】 这样看不是大鹏个头最大吗？为什么大象提出比谁最块最大时它没答应？ 石头不解，总觉得狮子的想法的确不错，这俩都是坑货。 【过了几年，他们已经把该干的事情都办完了，其中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杀戮和吞噬。 而被它们庇佑下来的一方却感恩戴德，对它们顶礼膜拜。 又有数不尽的小妖山精拜在它们门下，让它仨体验了把做老大的感觉。 这感觉果然很不错。 “老二，老三，咱们回去吧，上面的应该满意啦。”狮子说。 “大哥，不碍的，咱们再玩几年，你看那牛魔王和他对象，从天上跑下来那么折腾，不还自在着吗？”大鹏说，他和牛魔王打了几次交道，知道他和他那还没追到手的婆娘一起做过的壮举。 “就是，大哥，你看这美酒好肉的，都能光明正大的吃，回去后做什么都要背着人，不潇洒，不自在！”大象说。 狮子看着大象背上连化形都没摘下来的鞍座，真想揪着他耳朵问问他娘的什么叫潇洒自在。 “不行，我们再不回去，那几个怕不高兴了。”狮子说着咬了一大口烤羊腿，接过手下递上前的酒杯，却根本没有挪动身体的迹象。】 石头也爱吃肉，但看过这仨货吃肉的模样后，他决定以后还是多吃果子。 【在一处布满祥云的山上，有两位看不清真面目的人在交谈着什么。 “师兄，你家狮子还没回来呢？” “你家白象呢？” “唉，那只鹏都没回来呢，那位都不着急，咱们也别找不自在，不就没了坐骑需要自己腾腾云坐坐莲花台吗，没多累，就当锻炼身体啦。” “善哉善哉，师兄大智。” 言罢，两人降下凡尘，只不过不知道这次是要化作商贩还是农樵。 又过了十多年，仨魔王暂时感觉到厌烦，一商量，起身返回上界。 主人们对它们的功绩感到满意，允诺以后有机会就会再让它们下去做事。 狮子c大象c大鹏相视一笑。 好一副和睦景象，正可谓： 伴在青灯古佛边， 无欲无念亦无求。 慈悲祥瑞吉福兽， 不染红尘没业仇。 而地上几万头小妖依然集聚一处，翘首等待着它们的靠山再次下凡。】 石头看完故事，倒是对那个叫牛魔王的很感兴趣。 “不知道大牛和黄花怎么样啦。”他想。 “这猪也忒笨啦，猴子快跑！”彩霞看故事总爱自言自语。 石头没去打扰她，菩提子不知道去了哪，大树真人则在死死盯着他的脑袋。 “道长，你干嘛一直这样看着我？” “哼！”大树真人转头不再搭理他。 石头莫名其妙，只是看过故事后，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除此之外他胳肢窝里好像也有些发痒。 “石头，为师给你采了几个桃子，快吃吧。”菩提子御风而至，用道袍兜着几个洗好的大桃子。 “谢谢师父。” 石头接过桃子，心想以后每次想吃肉食时都用桃子代替也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三妖仙 彩霞今天变得有些不一样。 不是因为她化作人形，让人眼前一亮。也不是因为她没接过石头递给她的桃子。 “彩霞，你怎么了？”石头问她。 “石头，”彩霞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原来你看故事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吗？” “什么？”石头不明白。 彩霞流出眼泪，再不说一句话。 大树真人上前把她带走。 “初化人形，对七情六欲的体会自然也就更深，石头，彩霞这是不适应从人的角度来看待事物。”菩提子在旁主动给石头解释。 不过他从没见过有那个精怪刚化形就能对人心体会到这种程度的。 “那小兔子，唉”菩提子有些不忍把彩霞卷到石头的命运当中。 “天意，这天意怎么就那么不可违？”菩提子心里发出已经说了无数次的感叹。 石头似懂非懂，他并不清楚化形什么的都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心窍都是什么东西，但他能看到一切人或妖的内心，他能读出彩霞流泪那一刻她对自己的同情。 这令石头迷惑，用人心体验故事又有什么能令人心疼的地方呢？ 他有疼爱自己的师父，有彩霞这样的伙伴，还不愁吃穿，不招病祸，比起他在故事里看到的那些弱小，他简直无比幸福。 “石头，要不，这些故事就别再看下去了，我们就让时间把一切的答案带来。” “师父，我虽然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您要我看这些故事，但我知道，我想看下去，我知道，当我看完这些故事的时候，我或许就能找到接下来的路。” 石头对着菩提子俯身叩拜。 “师父，接下来徒弟将要不间断地看下去了，或许在看完之后，就要独自上路，去寻找我的道了，提前跟您告别。” 菩提子没去扶石头，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桃子，用袖口擦擦，递到石头嘴边，“看吧，不过千万别饿着自己，困了就休息，冷了就加衣服。” 菩提子说完化作一缕清风，循着花草里的间道，树叶的缝隙，流走而不见。 【老虎，鹿，和羊，它们都被一个变戏法的养在一起。 一起长大的结果是老虎不再叫嚷着要吃掉鹿和羊，而鹿和羊也不再吃草，它们总是跟在老虎后面混点肉吃。 变戏法的有事离开了，只剩下一本教变戏法的书。 老虎c鹿和羊就照着书开始学习。 最后，它们化成了虎妖，鹿妖和羊妖。 羊妖不是很乐意就叫羊妖这个名字，但老虎不同意改，于是就羊妖羊腰地叫下去。 三只妖怪凭着变戏法的本事，唬住了很多人，被尊称为仙长。 如果不是他们曾经的伙伴黑熊把道术偷走，他们学的会更完善，现在会变得更厉害，就不用一直呆在下界。 仙殿飞峦，玉树琼花，蟠桃神酿，银河横亘，亿星做尘，还有长得最为美丽的仙女，最强大的神将。 天上的一切才是最好的。】 石头回想了下他在大牛的故事里见到过的天宫，的确无比辉煌壮美，只是却弥漫着一股寂冷。 【“变戏法让做的还做不做了？”鹿妖啃着只烧鸡，言语不清地问虎妖。 “做c做c做，不过得等我们再多吃点，再多玩玩，好不容易混成国师了，轮着我们看这些人耍了。”虎妖对曾经被逼着钻火圈表演戏法杂技一直不能遗忘，现在它最爱看的就是让囚牢里的犯人们钻火圈。 羊妖吃着肉丸子，嘴巴咬动就像在咀嚼着最鲜美的青草。它不太爱说话，不过也喜欢让囚犯们跳进油锅，做做曾经它被逼着做的表演。 三个妖里，虎妖是老大，于是被带来的囚犯们表演钻火圈的最多。 火圈只一人粗细，可以让人将将通过，但裹上油布，点上火之后，不管多瘦的人钻过去，都要被火焰燎了头发眉毛，烧了衣服。 这次轮到一个胖子钻，有兵卫拿着武器戳着胖子的屁股往前赶。那胖子被逼着刚把脑袋伸进火圈，头发和胡子就被烧焦，传出异味。 紧接着火焰的烧灼让胖子嘶吼嚎叫，他的衣服已经被烧着，整个人却不得不继续挣扎着钻过火圈。 虎妖哈哈大笑，拿出酒壶就往嘴巴里倒。 “大哥，你瞧，这些不就是和尚了吗？”鹿妖忽然说道，虎妖一怔，笑的更大声。 “来人呐，把这些和尚们都赶去盖天尊道观。”】 石头看着那胖子浑身都焦黑了，还是被拖着和前面钻过了火圈的一起被带走。 【“来人，去把牢里的犯人再带来十个。”虎妖向下吩咐。 “回禀国师大人，牢房里已经没有囚犯了。” “甚么？”虎妖把大手朝桌子上一拍，然后走上前去把兵卫的长剑抽出，直接抹向自己的脖子。 兵卫根本还没看清楚，就见到虎大仙的脑袋已经被割了下来，竟然还提在国师自己的手里。 连看活人钻火圈都津津有味的兵卫长被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上。 那被提在手里的脑袋竟然还能说话。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马去抓人，把大牢装满，否则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兵卫连声答应，踉跄着连走带爬去抓人。 虎妖把脑袋朝脖子上一按，继续哈哈大笑。 鹿妖在一旁拍手喝彩。 羊妖终于把肉丸嚼完咽下，“钻过火圈的还能当和尚用，看来以后不能再炸人吃了，要不囚犯不够用啊。” 虎妖和鹿妖同时摇头，“老三你说什么呢，人肉炸丸子那么好吃，以后还要接着炸，这个王国里人有的是，不怕的。”】 彩霞融入故事里，脸上浮起坏笑，然后呀了一声，赶紧把眼睛捂上，然后又悄悄打开指缝，继续看着。 石头有些反胃。 【“大哥，听说前任国王的女儿还活着，找了个大力什么王的当靠山呢。”鹿妖对着虎妖说道。 “甚么大力王，我还是大力虎仙呢。” 鹿妖摇摇头，三妖中就他最有头脑，平时也爱打打坐，动动脑子，可惜从来都是老虎做老大。 “大力虎仙？哈哈，以后我们就这么叫吧，我叫大力羊仙。”羊妖有机会就惦记着改改名字。 鹿妖又摇摇头，它们都是国师了，怎么能直接盗用别妖的名字。 之后，在鹿妖的提议下。 虎妖改名虎力大仙；鹿妖改名鹿力大仙；羊妖改名羊力大仙。 羊妖很满足，虎妖胃口依然很好，鹿妖却有点忧虑。 平时普通人尊称它们仙长也就罢了，可它们也曾跟着变戏法的道士很长时间，知道这名字里不能随便冒犯上仙的，否则肯定会得到惩罚。 那个敢叫大圣的妖族不是已经被压了两三百年了吗？还没要放出来的迹象。 “天尊道观盖好没有啊？”它们问手下的人。 “回禀国师，那些光头都太虚弱，只是两天没吃饭就干不动活，道观还没盖好。” “笨蛋！”虎力大仙一拍桌子，就要上去抽出手下的宝剑抹脖子。 “大哥c大哥，别激动。”鹿力大仙忙把它拦下。 “笨蛋！”羊力大仙顺着说下去，“没吃饭干不动活？你们不会再去多找些光头啊，人多了自然就能加快速度了。” 手下连忙称是，大呼国师英明。 天尊观还没盖好，这王国就没了，到处都是起义的，一如前任国王，这任国王也被杀掉。 三妖跑了，它们并不失落，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做个国师罢了。 天尊观还得盖，钻火圈还得看，该炸了的就炸，有敢不听命的，就把脑袋割下来看他怕不怕！】 石头看着一群群人的拼杀，而始作俑者却只把这当成一场游戏，全身而退。 他想不明白，心里有了烦躁。 【“大哥，天尊观终于盖好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做大仙，不用怕了。”鹿力大仙传来好消息。 “二哥，一座管够吗？如果上面不满意怎么办？”羊力大仙有些谨慎。 “那咱们就接着盖？反正礼多人不怪，庙多仙不愁啊。” 于是，三妖继续做着自己的国师。 又一王国的国王被它们玩弄在了股掌之中。 “大哥，又来求雨的了，咱们这次给老龙送点什么？” “金银珠宝送的太多也不新鲜了，要不，这次送些肉丸子过去？”羊力大仙建议。 “老二，你去问问，老龙爱看戏法不？” 在国师的法事中，雨水落下，国王带着臣民大呼感谢上仙。 为了感谢三位上仙，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它们表演戏法杂技，甚至已经有人将能为上仙钻火圈视为荣誉。 三妖有些犯难，这些人竟然懂得包头巾了，这样钻了火圈可就出不来和尚了。 “这可怎么办？”虎力大仙拍桌子。 “大哥，没关系，只要有人，还怕剃不成秃子？”鹿力大仙总有主意。 “大哥，二哥，又有俩笨蛋跳油锅里了，快把酒准备好，好吃的马上就来。” 羊力大仙欢喜地招呼着令外两个大仙。 一座宏大的道观就立在那里，受尽了人间香火，每一天都有数不尽的人前来参拜，祈求保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没有男人的王国 不同的地方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而故事的流传比生命更容易冲破时间的束缚。 影像变换，没了三个妖仙的踪影。 石头看到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国度，叫女儿国。 【“母后，母后，为什么我们国家叫女儿国？为什么我们国家里没有像那些外国使者似的男人呢？”小公主被抱在怀里，小嘴说个不停。 女儿国的国王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是因为我们国家里被仙人赐下三道神泉，根本不需要男人呐。” “哦。”小公主点头，对于子母河c照胎泉和落胎泉，她是知道的。 女儿国的人无论老少，都知道国里有三道神水。 至于为什么有了这神水就不要男人了，小公主其实并没有闹明白。 她总是会问许许多多的问题。 “那小鸟为什么会飞，我们怎么才能飞起来呢？” “我要怎么才能和子母河里的红鲤鱼一样游来游去？” “为什么阿姨她们要连夜赶制盔甲呢？” “打仗？为什么要打仗？” “天上的星星真好看，不过没母后的眼睛好看。” “侍卫姐姐说今晚天上会搭鹊桥，你再给我讲那个故事吧。” 小公主叽叽喳喳地比天上的喜鹊还要欢闹。 终于，她累得睡了过去，在睡梦中竟可以像鸟儿一样飞翔，像鱼儿一样遨游。 女王轻轻把她放进被窝，然后独自走到花园的葡萄架下，屏息凝神，不只是在聆听，还是在追忆。 夜风吹过，吹皱一汪池水，也吹掉两滴晶莹。 女王又怎么能告诉女儿实话呢？ “你是有父王的，我们国家是有男人的，和女人一样多，可是他们都被送到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 她又怎么忍心告诉自己的女儿，不久之后，她也要亲自赶赴沙场。 “夫君，为什么你要忤逆上苍” 女王依靠在柱子上，感觉到上面传来的冰冷。 以前，当她依偎在丈夫胸膛的时候，那种温暖，怕是再也找不回了。 “女儿国，女儿国，不知道是有多么广博的智慧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和尚不近女色，不能在这里修庙建寺，本就无君可待，又没人去做那除去三千青丝的尼姑，哈哈哈，多么好的办法，多么厉害的手段！” 女王把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 可惜这样还不够，女儿国里还活着千千万万和她一样，还记得自家男人的女子，她们就是后患，所以，她们也要死。 女王不敢把里面涉及的任何事情告诉自己的女儿，那样，她也会成为后患。 “后患c后患！后患又怎么会有穷尽！”女王的指甲扎进自己的手心。 久久的沉默，之后，女王拿出一把剪刀，开始减掉自己的长发。 第二天，朝阳升起。 “母后，你的头发哪里去了？”小公主看着一头短发的女王，好奇地问道。 “母后啊，是想用头发给你编个小帽子，带鞭子的，很漂亮的。” 小公主高兴地接过女王送她的礼物。 然后母女两人在侍卫拥护下，开始了在王城的巡礼。 小公主意外地看到王城里好多大人们都和母后一样，把长长的头发剪了去，穿的衣服都和侍卫们相似。 “丫头们，我是女王，明天我就要和你们的娘亲一起去打退敌人，不会去太长时间就会回来陪你们，不过在这其间，你们都要好好听话。” 女王把小公主推到身前，“你们看，这是你们未来的女王，你们要听她的话，多陪她一起玩，保护她，爱戴她，等我和你们娘亲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们带来最漂亮的花布，最鲜艳的花朵。”】 “这是谎言。”石头心想，他已经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母后，你怎么还不回来？”在女王走后的第三天，小公主站在王宫最最高的窗户后面，望着远方，低声呢喃。 “都已经一个月了，我母后为什么还不回来，我要去找她！”小公主想冲出王城，被侍卫们拦下。 “三个月了，母后会不会是迷路了，你们快去把城头上点着火，那样母后就能找回来。”小公主再次被拦下。 “为什么要我做女王？母后才离开半年，很快就会回来的！”从此以后，公主变成了女王。 “母后！”这是老女王离开三年后的某个夜里，新女王从梦里哭醒。 “本王要御驾亲征，给我母后报仇！”年满十六岁的女王要召集自己的军队。 “母后，对不起，王城里的婆婆们告诉我不能冲动，她们好像还有话要告诉我，可是c可是她们的舌头突然都掉出来，再也不能告诉我任何事情了。” “婆婆们都去世了，再没人会给我讲您以前的事情了，母后，我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女王泪流不止，很快，一些国事掩盖住她的伤悲，她是国王，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终于，在女王二十岁的时候，她要去饮下子母河里的水，生下自己的孩子。 子母河边，有许多同龄的女子也要饮水。 对于为人母，她们也都饱含期待和羞涩。 女王第一个舀出水来。 她盯着这清澈的水，心里却有一种排斥的感觉产生，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所有的女子都在看着她，就等着她喝完她们才喝。 不是她们怕的不敢饮水，而是要表达对女王的崇敬。 女王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一只小鸟路过，复低头看了看河水，没有一只鱼游弋。 于是她将水直接倾进嘴里。】 石头有些不懂，他看到许多女子脸上的期待和抚摸自己小腹时的羞悦，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一股压抑。 【三个月后，人人都说女王变了，更像老女王了。 女王摸着微挺的肚子，满脸慈爱。 再没什么可以比成为母亲更能让人释放爱意的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孕育生命会给她带来这样的体会，甚至改变了她的心意，让她完全无暇他想。 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一切。】 石头不自禁摸摸自己的肚皮，他这次却没感受到女王心里那种奇异，只是能体会到她身体的不便与不适。 【“陛下，时间到了，我们要去照胎泉啦。”侍卫这样说。 沉浸在对腹中生命的愉悦中的女王这才想起来，她们王国还有这个规定，连她这个国王都必须遵守。 因为这是仙家的规定。 女王再次带领着同日饮用子母河水的女人们前往照胎泉。 这次轮到这些女人先一一从照胎泉前走过。 “女孩儿，过，下一个。” “女孩儿，过，下一个。” “女孩儿，过，下一个。” 负责察看的老妪重复地喊着话。 终于，当所有的女人都过了之后，轮到女王上前。 “女孩咦？男孩儿！？” 老妪惊诧地抬头，才发现这是女王大人。】 故事还在继续，石头却能猜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因为他知道曾经都有什么发生过。 石头身体上的毛发更盛，除了眼眉头发，他才七岁的小脸上有了尖小的胡茬。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总觉得手里应该握住些什么，可以挥打，可以依赖的东西。 天穹之下，若是有人能够看到，这灵台方寸山就好像是一吞天巨兽，正要长大嘴巴把蓝天白云都咬下一块来。 月亮已经升起，不是圆月，天上的星星也只稀疏几颗。 方寸山其余的地方都被夜色笼罩，惟有望心潭边，有星光流下，月华溢转，明亮如白昼。 菩提子又赶来上千只萤火虫，为这明亮增添了点缀。 【在女儿国，饮下子母河水，怀上的基本都是女胎。 但情况总有特别。照胎泉就是为了鉴别出这样的境况。 对于怀上了男胎的女人，需要她们饮下落胎泉水，打掉胎儿。 女儿国不能有男人，这是上面的规定，是国王也要遵守的法则。】 石头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围绕在他周围的萤火虫了。 【“不！这是我的孩子，谁都不能杀害他！” 国王拔出侍卫的宝剑，对着老妪疯狂地嘶喊。 侍卫们也都纷纷亮了兵器，她们对国王忠心不二。 普通百姓们则都惘然，她们见国王为了腹中胎儿不顾仪态，流泪反抗，也都有些感动，可是，男子是世间最不洁的存在不是吗？ 老妪看着泪流满面，持剑喊叫的国王，想起了另一个国王。 她们母女二人是那么想象，都敢于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惜性命。】 石头看到了这个老妪的内心，隐约了解了她的过去。 【在一片煌煌宏音之中，有一只蝎子听经文津津有味，至于离讲经人第二近的那个和尚，竟然在打瞌睡，这让它很不服气。 于是它悄悄往前爬，爬到离讲经人最近的地方，那样它就会听得更清楚。 当它转头鄙视那个打瞌睡的和尚时，讲经人也看到了它。 当讲经人来用手驱赶它的时候，本能反应让它竖起了自己的蝎子尾巴。 然后，讲经人被它蛰疼，它犯下了最最不可饶恕的错误。 可它还是被饶恕不死，只被丢下界，要它隐身在这女儿国。 它变成了她。 亲眼见证了两方天威是怎么折腾凡人之后，能把讲经人蛰痛了的蝎子精还是被吓破胆。她不敢再稍稍有些动作，只求所有人都能把她忘掉。 要是能每天弹弹琵琶唱唱歌，那就是她最为希冀的生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故事里的光头 石头看不到那讲经人的模样，也看不清那打瞌睡的人的模样，他也没心思去看。 当他想把目光重新跟随女王的脚步时，那个打着瞌睡的人醒了过来。 石头的注意力仿佛被绳索困住，没办法挪开，只能继续看着那连模样都看不清楚的光头。 【更为模糊只依稀有个轮廓的讲经人没有回答。 光头自顾地说着。 “佛道两家，都高高在上，为何偏偏要在地面上相争互夺？师尊您饶那蝎子不死，却把它的命握在手里，这是哪种慈悲？” “求无为的无所不为，悟无我的无处没我，这是返璞归真？还是空即是色？” 讲经人心里有着天大的慈悲，对弟子言语中隐含的冒犯置若罔闻，金莲溢彩，再没了踪影。】 石头懵懵懂懂，无为无我好理解，但又深思不得，不是现在的他能够体悟的。 “那女王的儿子能生下来吗？” 石头读过很多故事，对将新生儿放在江中木盆里令其死里求生的桥段并不陌生，这时候他很想把这样的方法说给女王听听。 那光头突然对着虚无处说道。 石头顺嘴答道：“不会的，故事里总会出现好心人的。” 【“是这样的吗？”光头摸摸自己的下巴，作出短暂的思考。 “但是又有几个做母亲的舍得这样做呢？即便孩子活了，怕当娘的也要伤心死了。”】 石头没娘，可也知道子女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一说法。 “嗯？”石头忽然反应过来，“你在和我说话？” 石头不由怔住，故事里的人在隔着时空和他对话？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究竟是谁在看故事？谁又是故事里的人？ 心里不由起了忐忑，石头想把师父喊来，脑袋转了一圈，根本没有师父的身影。 【光头打开盘着的腿，如市井无赖般把两足前伸，两手向后支地，懒散地瘫坐在地面上。 “哈哈，圣僧在下，别找了，若是那菩提子还在，我哪里敢对你开口。” 光头的样貌看不清楚，可是那种狡诈自喜的神态却很容易映入人的脑海。】 “你真的能看到我？你在看我的故事吗？”石头趴在潭边，向里面探着身子，想把光头看得更清楚些。 【“故事？我喜欢这个说法。天地间谁人又没故事？谁又不在故事当中？哈哈哈，有趣c有趣！故事，故事，皆故事，皆故事，哈哈哈” 光头不知怎么了，大笑个不停。 “众生皆平等，可不就是在这故事上？甚无为无我，应该是无虚无实无顽冥，无界无限无仙佛。” 光头形态有如癫狂，疯言胡语一通。 “小家伙，感谢你了，如今我大道可期，只怕免不了尝尝劫难，无暇还礼，这样罢，我就与你聊聊，能否有所得，看你造化。”】 石头不知道这光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你在故事里却能和我说话。” 【光头依旧看着虚无处，只是把手从背后伸出，端在手里的是一个紫金钵，里面盛着清水。 “因为我也有潭水，曾经想着看看山水，却透过一道裂缝看到了此时的你。”】 “原来是这样。”石头点点头。“那我的故事是怎样的呢？” “我和你有缘？以后我们会见面吗？” 一番话说得石头大感恼怒，他心里对这个光头的厌恶越发浓重。 “我喜欢长成什么模样与你无关，倒是你，没有个和尚的样子，离成为高僧估计还得有十万八千里地！” “见过也不告诉你！”石头的心里浮现出池子他师傅的身影。 “那蝎子以前的故事你给我说说。” 【“喂喂，语气请客气一些，你这小家伙有点讨人厌呐。” 自说自话似乎是光头的习惯，根本没等回应，就继续说起来。 “那蝎子就是山上的一只小蝎子罢了，有天我光着脚在上上遛弯儿，差点踩到它，见这蝎子孤孤单单，就把它带回禅室，与它读读经卷，解解闷。”】 “这就完了？” 石头实在不想再和这个光头说话，干脆把脑袋扭向一边，仔细搜寻着女王的身影。 在不知多远的西方，那里有一座山，名字叫做灵山。 灵山上有数不清的和尚，罗汉菩萨也随处可见。 有间禅室与周围煌煌梵意显得格格不入，门前写着：金蝉归壳，秃子勿扰。 金蝉子瘫坐在地上百无聊赖，他想起自己想把那小蝎子带回来时的情景。 蝎子竖着尾巴，即便战战兢兢，也要予以反击。 被当做坏人的圣僧金蝉子却嘴角含笑，宁可被蛰，也要做出善举。 “如今想来，那时善举，亦是此时恶因。我自以为的善意，却决定了一只小蝎子的命运，这可不是真慈悲，嘿嘿，佛祖割肉饲虎，是慈悲吗？” “思不可得，觅死求活。看来是时候准备去做几世凡夫俗子，好在地面上走走路。”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敢问路有多远？不告诉你啊！” 终于，石头又看到了女王，以及化作老妪模样的蝎子。 他从蝎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善意。“或许她会帮助女王也不一定。”石头在心里想。 【“女王陛下，您需要去求求那落胎泉旁的如意真仙，他若发了慈悲，您就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了。” 女王的眼睛里有了希望。】 石头搞不清怎么又冒出个如意真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如意真仙，不如人意 “如意真仙？是一个仙人吗？”石头在担忧女王的同时，不免有些好奇。 接下来的故事给了他回答。 【如意真仙是头牛精。 化作人形，道貌岸然，衣着富贵。 星冠彩艳遮灵盖，法衣金缕绕仙躯。 腰宝带，足袜锦，绣绒襕群半露隐。 凤眼竖眉钢牙尖，利口翻红烈火髯。 曾为牛家小如意，手执金钩落胎泉。 他喜好财宝，比人还贪心，原本看守落胎泉是上面指派给他的，可他却凭此敛起钱财来。 因为他知道，凡是要按规定饮下落胎泉的人，都必须来这里取水，没有人敢违逆，生下男胎，那是从天上降下来的法则。 每每提及忤逆二字，牛如意总会想起自家哥哥，那是头奇怪地牛，竟然认为人要比牛长得好看。 虽然在化形之后，他也能赏识到人类女子的美丽，可他哥哥明明一直顶着个牛头。 让人惊异的是，不久前那怪牛竟然喜欢上一个女人，竟然还带着她上天偷宝贝！ 这是在作死！ 更可气的是，他要上天求助的是跟本算不上亲戚的那头牛，而不是来找他这个亲弟弟！ 牛如意对此感到很生气！】 石头对此感到很是吃惊！ 他竟然是大牛的弟弟？那头老是傻笑要娶黄花的大牛！ 【“不就是上天给别人当了段时间坐骑吗？他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 牛如意越想越生气，明明他们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也是一坐骑，为什么他却能找帮忙？ “他奶的！” 不如意才不信这个不正常的兄长是为他着想，怕连累到他。 在住在上面的人看，无论如何他都是需要连坐的。 如今他被派来下界看泉水就是明证。 只不过奇怪地是，那个家伙竟安然无恙地带着女人逃到下界，还占山为王，并没有得到什么责罚，上面的不知是不是道家无为修的太多，真的就不作为了。 “可是为什么我却被发配到这来看着泉水了？”牛如意想不明白。 即便他有了如意真仙的名号，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仙们是怎么想的，他总也琢磨不透。 现在他就卖卖泉水，顺带骂骂自己那个大哥，这就是他的全部乐趣了。】 石头静静地看下去。 【女王带着侍卫们向着落胎泉这里赶来，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她在心里想着究竟该说什么来求取真仙的宽容。 有近侍对她说起如意真仙的爱财，于是她马上命人赶快去把王宫里最珍贵的宝贝取来。 “求求上仙法外开恩。”女王的嘴里低声自语着。 她的手一直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不愿挪开哪怕一瞬间。 “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求求上仙可怜可怜我们母子。” “我是国王，有很多财宝，可全部献给上仙。” “如果违背了天意，请不要责罚我的子民和我的孩子，我甘愿一人承担。” 女王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她不想去面对那位真仙，但又不敢就这样离开，哪怕是逃出女儿国，也逃离不了这片上天。 她只希望仙人可以被自己的诚心打动，让自己生下孩子，哪怕要把他送离女儿国，自己也会照做。】 石头看着女王现在的模样，焦虑c恐惧c委屈以及悲切。 他有些明白当年老女王为什么甘心抛下自己的女儿踏上征程。 【“听说他快成亲了，要举办婚礼，我可已经托小妖去散播我就在这里的消息了，不知道他会不会邀请我。” 牛如意闲着无事，开始担忧起自家哥哥和未来嫂嫂会不会把自己这个当弟弟的给忘了。 他正烦闷，就听外面呼呼啦啦来了一群人，看为首的装扮，好像是国王。 他又看到了女王的肚子，立即就明白了是什么事情。 “上仙！”女王和众侍卫直接跪倒。 “行啦，有什么金银珠宝，快些送来。”如意真仙不耐烦地挥挥手。 有侍卫忙把珍宝献上，牛如意瞅瞅很是满意，这正好可以做给哥哥嫂子的新婚贺礼。 “张嘴！”如意真仙开言，然后自落胎泉中分出一道泉水，朝着女王飞来。 “不是！求求上仙不要”飞来的泉水是仙家法术，已经冲进女王的嘴巴里，延着喉咙流进体内。 “呕！”女王拼命地想把泉水吐出来，可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牛如意看着不顾仪态扣着喉咙的女王，心里想：“女人也不怎么漂亮啊，算了，哥哥高兴就好。” 女王回到了王宫。 她的肚子已经变平。 瘫坐在窗前的她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外面。 宫女端来的饭菜一口没动，又被端走换成新的，还是被冷落在桌子上。 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天三夜。 女王站起来，拿起宝剑把自己的长发一把割了下来。 然而她又能怎么样？ 二十年后，不过是她的女儿再次去饮下子母河水，轮回往复，消不掉的，是积压在女王心头莫名的愤怒和委屈。】 故事的画面模糊了，石头还在愣愣地看着潭面。 菩提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离岸边稍远的竹亭里。 石头看见了师父。 空中有一朵云彩，静静悬浮。那是当日菩提子从天边攫来的，那道彩霞落在小兔子身上，这道云则一直飘飞。 “师父，法则是神仙制定的吗？”石头开了口。 “不是，法则是天生的，不是谁定的。” “那神仙定下的叫什么？” “那叫规矩，是他们的意愿形成的界限。” “怎么样才能打破这些界限？” “要变得强大。” “师父，你教我变强的本领吧。” “不急，要成为真正的强大，首先你要让自己的心强大起来。” 石头不说话了，他能感觉出看了这些故事，自己的心发生了改变，与其说是强大，不如说是有一种念头诞生并成长。 总有一天，这念头会驱使着他去打破那些界限。 天边泛白，月落日出。 方寸山里一片静谧，石头打个小盹儿，在朝阳升起的刹那，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的头发更密了，嘴巴周围也长出了黑黑的一圈胡子。两腮好像也有黑丝要往外冒。 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他胳膊下面以及胸前露头的毛发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又刺又痒，总让人忍不住去挠。 看过了一些故事的他已经明白，七岁的男孩子是不应该长出胡子的，除了头发c眉毛，其他地方也不应该生出毛发。“ 难道是因为我之前盼的紧了，才长出这么多来吗？”石头这样想。 菩提子也看到了石头的胡须，他知道即便现在给石头一把剃刀，也无甚用。 青丝长髯易除，然愁思难断c愁思不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彩霞来来去去，石头定坐潭沿。菩提大树守在侧，故事再翻一篇 彩霞变成人形后还是爱蹦蹦跳跳着走路。 与斜月三星山相通的兔子洞也被菩提子和大树真人扩为一道山洞。 彩霞还是少女模样，和她今天的名字一样，没有改变。 大树真人还是会关切地看着自家徒儿，不时盯向石头，满眼不善，一如昨日。 “石头，你怎么了那么多头发，连胡子都有了？”彩霞问。 石头笑笑摇摇头。 不再光秃秃的他已经不再之前那样对鸟兽有吸引力，连蝴蝶都只会远远绕着他飞舞，不再向他身上停靠。 还好，彩霞对他还是那么亲近。 “彩霞，你以前不是说过讨厌那故事里的猴子吗？你看他的脸，是不是长得越来越像猴子？”大树真人不怀好意地说道。 彩霞再次认真打量着石头，“一点不像，再者说，谁说我讨厌猴子了？那猴子是天地间最好的猴子呢。” 大树真人心下一凛，找来块西瓜大小的石头就拍下去。 石块碎成粉末，石头忙避过大树真人的目光。 “看故事了。”最后还得是菩提子解了局。 看故事成了石头和彩霞的生活。两个人也在这故事之后飞速地成长着。 彩霞，之前只是一个小兔子，整天就爱偷懒吃萝卜，现在化作人形，还会了变化之法。 石头，之前就是一个小秃子，整天就爱贪玩瞎胡闹，现在长出头发，还冒出浓密胡须。 没变的是彩霞依旧像一只小兔子那样天真烂漫，柔心善意。石头也依然身高四尺，双眸清澈。 菩提子早早就看到了些东西，于是他让石头现在就看看这些已经发生了或者将要发生的故事。由于未知将来离别时的不舍，而守护在旁边。 大树真人隐约有些预感，自家徒弟明明是稚儿心怎的化作少女形？为了应对终将到来的分别，他只能做到此时的寸步不离。 石头和彩霞没有这样的觉悟，现在他们都只想看故事。 【金角和银角是两兄弟，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看看炉子，一起喂喂牛。 因为他们从记事起就住在天上了，远离红尘，时不时还能吃吃品相不好的仙丹，俩人一直是童子模样。 哥哥金角稍稍稳重，弟弟银角顽莽无脑。 相同的是他们两个都已经厌倦了在天上这种无聊的日子，更可怕的是，这种日子漫长的看不到尽头。 “哥哥，我们偷偷跑出去玩玩罢。”银角给丹炉猛扇几次风，趁闲跑过来对金角耳语。 沉沉欲睡的金角一个激灵，“你又胡说，不怕教祖把你塞炉子里烤了啊，快回去看着火，我该去喂喂青牛了。” 日子又一天天的过去，兄弟俩早就没了时间的概念。 “哥哥，咱们找点东西玩玩罢。”银角又跑过来对金角说。 两兄弟转头看看整座大殿，除了炼丹的炉子，就是装丹的葫芦，两把扇子，做装饰用的宝剑什么的，哪里有好玩的东西。 “对了。”金角从炉底掏出些灰烬，用手指沾沾，跑到门外，在大柱子上写道：杂物间。 “哈哈哈哈”银角看后大笑不止，今天是他这一百年来最高兴地日子。 金角也很满意，然后算算时辰，又该给那青牛喂草了。】 石头看着杂物间三个字，立时就想起了大牛和黄花，这是他们想着来偷宝贝的地方。 【“哥哥，你说大青牛说的是不是真的？下界真那么好玩。” “别听它胡说，吹牛这个词你听过没，说的就是它，要是下面真那么好玩，它还会回来吗？我猜它下去之后也会说咱们这里多么好玩。” 银角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其实金角也有些心动。 两兄弟实在是无聊的紧。 “哥哥，要不我们找些法术来学学？” “学那些有什么用？变戏法给人看吗？还不如打打瞌睡。” 银角想了想，深以为然，把之前准备好的仙典直接垫在屁股下面。 终于，两人还是没忍住跑出去偷玩了，只是没敢跑太远。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正瞧见有两个身影正在丹炉旁边翻找着什么。 “哥哥，他们” “嘘，别做声，他们是偷东西的，我们正好可以等他们跑走的时候追出去，有机会跑下界也说不定。” 银角立时不再作声，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开始看着殿内两人翻翻丹炉，掂掂扇子。连他垫屁股的那本书都被那女的揣走，银角忍着没笑出声来。】 石头顺着金角银角的目光仔细地看着屋内的人，依然只能看出两道身影，不能确定是不是大牛和黄花。 【偷东西的离开了，看东西的没来的及追就被扣下了。 金角银角刚想着跟着俩小偷往外跑，就被不知从哪里伸来的一条金绳给缚了回去。 两人顿时就蔫儿了，他们对主子的腰带还是认识的。 “哥哥，为什么教祖不抓小偷？” “你懂什么，无为知不知道，那是玄法大道，咱哪能懂。” 兄弟两人受到了惩罚，并不是挨打或被关禁闭，只不过那俩小偷拿走的几件东西里有一芭蕉扇。 以前两人各拿一把给丹炉扇火，现在只剩一把，只得有一个人需要费力地用嘴巴吹气。 果然无为太过玄迷，明明教祖什么都没做，该受到惩罚的还是有了报应。】 彩霞在旁边有兴高采烈地自语着，说什么收天c笨蛋c被骗了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哥哥，不好啦，大青牛又跑了。”银角从门外跑进来喊着，每每轮到他给青牛喂食的时候，那牛就爱跑出去。 “你是不是又忘了把绳子系紧喽？”金角忙出来查探。 “你惹祸了，之前因为那只猴子，教祖已经心意不顺，我看这次咱们得受罚了。” 听金角说完，银角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几百年前他们丢了一把扇子后就要亲自用嘴吹炉火的画面。 “惩罚？什么惩罚？难道让我们吃草给人骑？”银角忐忑不安。 金角也吓得一个激灵。 “弟弟，要不我们逃下界吧，反正要受罚，不在乎多一条罪名。” “太好了哥哥，我早就想下去玩玩了。”银角立马高兴起来。】 石头没看到两兄弟究竟是怎么逃走的，他倒是好奇，他们俩会不会被抓回来。 【金角和银角跑到凡间之后才真正懂得了教祖究竟多么的高高在上。 为了不给教祖童子身份丢脸，他们给自己的名字后面缀上大王二字。 “哥哥大王，还是你聪明，要不是你想着把葫芦水瓶什么的都拿下来，咱们哪那么容易找来这么多小妖陪着玩。” “唉，弟弟呀，你可知道教祖已然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啊？那怎么办？”银角大王吓得顾不上和小妖怪们玩了。 “没事的，倒没说要抓我们回去，只吩咐了点事情让以后别忘了做。” “那就好，那就好。”银角大王回去继续和小妖们玩耍。 金角大王拿出了一条金绳，就是那条被他一并偷下来的腰带，想着教祖吩咐的可以去甚么压龙山见见九尾狐，认个干亲。 从小无父无母金角银角本没有亲疏概念，但既然主子吩咐，他们就照做。 从压龙山回来之后。 “哥哥大王，教祖是怎么想的，平白无故让我们多了个娘还添了个舅舅。” “不用管那么多了。” “你说那老狐会不会真是我们娘亲？”银角大王问。 “你是狐狸吗？有尾巴吗？不要胡思乱想了。”金角呵斥弟弟，然后自己不禁又想起那条送出去的腰带来。 “妈的，我也别胡思乱想了。”金角大口喝了两口酒，也加入到和小妖们的玩耍之中。 金角和银角在玩耍当中获得了无比的欢乐。 他们也十分珍视这些陪他们玩的妖精，甚至还选出俩最亲近的让它们把玩从天上带下来的法宝。 “哥哥，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再不回天上了行不行？”银角说着醉话，然后就睡死过去。 金角把手里的酒壶放下，把弟弟搬到榻上去睡。 身为哥哥，他知道的多些，明白这里注定只是他们暂居之地。他们从出生起，就已经有了归属。 “孩儿们，今天咱们就玩一出戏，就叫大闹炼丹房。来，你们去把丹炉扮上，我可要踹了啊，我一抬脚你们就倒，可千万别真被踢疼了！” 小妖们都动作起来。】 石头看着众妖嬉戏，有些羡慕。 【“哥哥，我快玩够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上面，我有点想念丹炉青牛了。” 有一天，银角这样说道。 起初，那里是他们最想要逃离的地方，现在，却又变成他们最为怀念的地方。 虽然没有父母亲人，可那里是他们的家。 金角拍拍弟弟肩膀，这次没有说弟弟犯傻，他也有些想家了。 “可惜，我们的家在我们初生时就已经被却定了，不是这里啊。” “哥哥，那我们把手下们都一块带着回去。” “傻弟弟啊，我们既不能选择初生时的那个家，也 不能随便确立家人成员，我们只是被安排看看炉子喂喂牛的童子，能玩上这一遭，已经是受到天大的恩惠。” 金角继续喝着酒。 “好在，还有弟弟陪着我。”他想。 然后他看看天，或许这也是上面给他们的惩罚，让他们有了两处归属，从而忧思长生。】 石头看完故事，彩霞还在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彩霞好像总是要比他看到更多的东西，只是师父明令他们不能互相说出故事内容，让他的好奇得不到满足。 石头站起身来活动筋骨，转着身子看四周景色。 师父和大树真人在低声谈论着什么，不远处几只蝴蝶翩翩飞舞，两头小鹿埋头觅食，有几只小兔子盯着彩霞瞧着，还有几只小鸟在枝杈停歇。 树枝茂，花草灵。修竹乔柏满门庭。 山石翘，瀑布倾。沃土清潭自陶情。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 日映岚光青锁脆，雨收黛色冷含青。 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蒨崖苔藓生。 仙鹤唳，凤凰翔。振声彩羽动霞光。 玄猿隐，白鹿望。灵天福地山中藏。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 带雨半空青冉冉，含烟一壑色苍苍。 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 好一派佳境美景，艳艳瑞祥。 石头觉得这里就是自己的家，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