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鬼之云月行记》 第一章 寿宴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余州城, 天下万城之中心, 天下最为繁华富裕之地。 今日城内更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大红灯笼迎风招展,铺满城中的大街小巷,热闹景象堪比迎神、庆年。 明日,是余州城首富沈远达老爷五十大寿。举城欢庆。 沈远达为人仗义豪爽又乐善好施,观其一生,虽没有威震天下的惊世武功,也没有流芳百世的显赫政绩,却积累下了两样东西:一是富可敌国的财富;二是遍布天下的朋友。 但相比财富和人脉,沈远达自己最为得意的,还是膝下那一双千金。长女沈云燕,生的娇小俏丽,智慧无双,十五岁年纪便跟着沈远达打理各方事宜,名副其实的沈府掌权人。 不过次女沈云裳,却是个让人头疼的。 连日里,前来沈府祝寿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络绎不接,沈府大门口从寿宴几天前开始就没断过人,大箱小箱的寿礼堆满沈府后房。全府上下忙的是不得空闲,沈云裳却带着侍女沈柔街上寻乐去了。 沈云裳独自走的轻快,沈柔跟在身后愁眉苦脸道:“小姐,街上车马多,我们早些回去吧。” 沈云裳毫不在意,转身说道:“怕什么,车马再多,还敢撞我不成?” 沈柔道:“可是今晚府上有客宴,大小姐说了,让你早些过去的。” 沈云裳一听到客宴二字,眉头一皱,厌烦道:“府上哪日没有客宴?一堆人坐在那里死气沉沉的,闷都闷死了,我才不去。” 沈柔道:“近来城中多了好些外来人,不必平时安全,我们还是小心些的好。” 沈云裳闻言,笑道:“有客自远方来,岂有不见之礼?” 沈柔气急着撇撇嘴:“小姐现在倒是会狡辩。待遇到了大小姐,你便一句话也没有了。” 哒哒哒哒~ 二人正一前一后走着,忽然一阵马蹄清扬,见五六个少年骑着马自人群中卷尘而过,搅的街上人影慌乱,鸡飞狗跳。几个少年不管不顾,恣意潇洒,大笑着扬长而去。 沈云裳被慌乱的人群撞到一边,望着几人远处的身影不满道:“哎呦喂,当这余州城是自己家了是吧!敢在这撒野!” 沈柔听着沈云裳的语气,担心她又要去惹事生非,于是紧忙跑过来,劝阻道:“小姐,别管他们了。我们再不回去,便又要挨罚了。” 沈云裳甩开沈梦的手,不屑道:“左右都是要罚,那我便先去教训了那群狂妄小子再说!” 沈云裳说完,自腰间取出一只寸长短笛,放在口中轻轻一吹,清脆笛声悠扬而起。接着便听到哒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沈云裳翻身上马,吩咐道:“你先回吧。待我办完了事,自然回去。”说完,便追着那几个少年策马而去。 余州城街道纵横错杂,外来人对此不熟悉,是以只能沿着城中的长街大道行进。沈云裳算着他们的方向,饶了近路,不下片刻,便在一个街巷交叉的路口,横马冲出,拦在众少年的去路。 众少年被拦的措手不及,当即勒马。骑术稍差的更是倒仰过去,一屁股摔落在地上。 沈云裳见那人摔得狼狈,轻笑一声,心道:好一个废物! 一紫衣少年驱马上前本欲呵斥,但见眼前这姑娘清雅不俗,一身行头更是贵不可言,便压了火气,改口道:“不知姑娘为何拦下我等?” 沈云裳闻言,当即一笑,说道:“几位并非余州城人,想来不知这城中规矩。” 那紫衣少年闻言也是一笑,说道:“我等今日初到余州城,不知这城中有何规矩?” 沈云裳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余州城的规矩,沈云裳从来不看。 此刻之所以这么说,只因刚刚几人骑马撞了人,不巧被撞的人又撞了沈云裳。如果这几人当时下马赔礼道歉,倒也无事了。偏偏几人撞了人还高高兴兴的扬长而去,这便让人不能忍。 不过你们既然有错在先,那我惩罚一下也不为过。沈云裳略一思索,而后说道:“你们方才骑马伤了人,按着城中的规矩,你们是要被抓去下狱的。” 几个少年闻言不知真假,皆是面色沉重一脸疑惑。 忽然一人说道:“不过装了个人,便要下狱?是那人走路不长眼睛,与我们何关?” 沈云裳闻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个蓝衣少年,华服玉冠,骄纵傲慢,说话间眉头紧皱,一手好似扶着腰,正是方才摔下马的那个废物。 沈云裳看着这人忽而觉得讨厌的很,于是肃然道:“不想下狱也行,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从哪里来便滚回哪里去!” 蓝衣少年闻言,脸色大变,这才发现被嘲弄了,于是怒道:“什么狗屁规矩,我看都是你满嘴胡言。” 沈云裳闻言,淡然道:“在这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那紫衣少年道:“姑娘何苦在此为难我们。姑娘既是这余州城人,必然知道这城中有位沈远达沈老爷。” 沈云裳听到此人提起父亲名讳,心下不由得一阵发虚,冷着脸问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紫衣少年道:“沈老爷寿诞,我等皆是前来贺寿,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沈云裳闻言,吃惊不小,心道:父亲虽然友遍天下,但不曾想竟然还有如此年少的朋友?几人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莫不是在骗自己? 沈云裳道:“沈家老爷年近半百,你们几个的年岁加起来还差不多,怎会是沈家老爷的朋友?” 少年道:“我等自然不是沈老爷的朋友。家父与沈老爷是故交,已在来的路上。我等不过是先到一步而已。” 沈云裳闻言,微微一笑,闪身让到一旁,说道:“既是来贺寿的,那便是客,众位公子,请便。” 几位少年于是策马而去。 一声清脆笛声响起,马儿忽然之间狂躁起来。在街巷里横冲直撞。几个少年猛拉缰绳,连声呵斥,那马儿如同疯癫了一般,只顾奔跑乱撞。 沈云裳看着几人在马上惊慌失措的样子,哈哈大笑。 忽然一道白衣身影自眼前闪过,沈云裳手中的短笛便被人夺了去。 而后,又是一阵清脆的笛声想起,那些发狂的马儿瞬间平静。几个少年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对沈云裳说什么,而是直直盯着沈云裳身后,连声道谢,而后快马加鞭逃离了沈云裳的视线。 沈云裳自觉无趣,转脸看向身后。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沈云裳疑惑着转过身,四处寻找。抬起头,方看到一人白衣飘飘立于长剑之上,当空而立,手里正拿着自己的那只短笛 沈云裳看不清那人的脸,遂仰头问道:“谦谦君子,竟然做贼。为何要偷我的东西?” 那人不语。长剑寒光微闪,那人便轻然落地,立于沈云裳眼前。而后伸出手,将短笛归还。 沈云裳一手夺回短笛,方看清此人样貌。年岁不过十五六,剑眉星目,一脸和气,一身白衣端庄大方,长剑在侧,正义凛然。沈云裳当即在心里给此人打了个标签:装模作样,假正经。 沈云裳看着个这扫兴的人冷哼一声,狠瞪一眼,说道:“你今日扫了我的兴致。那几个人撞了我,现在跑掉了,你便要替他们补偿我。” 那人却道:“拿人取乐,并非善举,是姑娘有错在先。” 沈云裳气道:“你又不是这城中老爷,谁要你断是非对错?我喜欢怎样便怎样,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那人说道:“在下并非要管教姑娘,只是见那马儿狂躁,几个公子不能驾驭,在下方出手制止。只是不想在此闹出人命罢了。” 沈云裳道:“此事我自有分寸,要你多管闲事!我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待马儿疯癫片刻,我自会阻止。” 沈云裳说着,看了看手中的短笛,又说道:“倒是你。这短笛可是我一人独用的。今日你吹过了,岂不是间接亲了我?如此轻浮之人,当以死谢罪”说完,便闪身翻下马,向那人肩膀抓去。 那人见势连忙躲开。无奈道:“姑娘怎得如此不讲道理?” 沈云裳闻言,不屑道:“在这余州城,我的话,便是道理!” 那人问道:“敢问姑娘究竟是何人?” 沈云裳道:“你无需知道。” 沈云裳虽然懂得一些拳脚功夫,却是个没有修习过仙门法术的。反观那人,一身白衣素带,长剑腾空,一看便是仙门弟子。十个沈云裳也不是对手。 只见那人好似动都没有动一下,便轻飘飘的便躲开了沈云裳的攻击,而后反身从沈云裳身前掠过,那短笛便又被他夺了回去。 那人手握短笛,御剑凌于半空,缓缓说道:“这短笛在下已经吹过,若日后姑娘再吹,岂不是间接轻薄了在下?在下自不敢让姑娘以死谢罪。是以这短笛,便交由在下保管。” 沈云裳闻言,哼笑道:“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 那人道:“谢姑娘夸奖。” 沈云裳道:“可惜,我最讨厌伶牙俐齿的人。”说完,又是一个起身轻跳,向那人踢去。 那人只轻轻摆手一挡,便推回了沈云裳踢出去的腿,而后劝解道:“在下并非有意与姑娘为敌,且姑娘并非出身仙门,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在下的,我劝姑娘还是收手的好。” 沈云裳被那人一掌推回,转身落地,心道:他确实厉害。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说道:“本小姐今日心情好,暂且饶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道:“同州,何文渊。” 若说沈云裳敢在余州为所欲为,是仗着有万城首富的家世撑腰,那么在同州,沈云裳可谓是无法无天。不为别的,就因为那同州城主,正是沈云裳的外祖父。 沈云裳心道:同州人?今日得罪了我,算你倒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初遇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府规模宏大,独占了余州一条街。 沈云裳绕道侧门,见四下无人,轻身一跃,蹲上墙头。见此处没有巡夜的仆人,而后纵身跳下,翻墙而入。一路踩着树影,溜回自己住处。 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想刚推开院门,正巧与沈云燕撞了个正着。 沈云裳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惊呼道:“长姐你吓死我了!” 沈云燕阴着脸,口气不善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见我你怕什么!” 沈云燕今日有些反常,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平素里虽然也管着沈云裳,但对于这些晚起晚归打架伤人的小事,从来只是这个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云裳的眼睛瞄向院中,寻找沈柔沈兰的影子。只见沈兰此刻正低头垂脸的跪在房门外,沈柔不知去向。 沈云裳见势,不多言语,马上开始回想自己今日可有闯祸没有,百日情景鬼影穿山般在脑中一一闪过,沈云裳心下很确定,自己今日没有闯祸。 于是对着沈云燕嬉笑道:“长姐今日心情不大好啊,谁惹了长姐生气?” 沈云燕见她这无辜模样,火气顿时去了大半,无奈瞪着沈云裳,凤眼轻抬半嗔半怒,手中香扇轻摇,说道:“前堂开宴了。宾客们可都在呢,你赶紧去梳洗打扮,跟我出去。整日里翻墙上树,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哎呦长姐~我不去~”沈云裳应对沈云燕想来只会撒娇这一招,百实百应,屡试不爽。 沈云燕语气一软,说道:“你呀你呀,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可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寻常人若想想见一面那是千请万请也请不到的,你倒好.........” 沈云裳抱怨道:“跟着一群老男人吃饭喝酒有什么意思。” 沈云燕闻言忽而一笑,说道:“今日不同。好多叔伯此番都带了自家公子前来,年岁与你相当,与他们一起,你定不会无趣。” 沈云裳忽而想起白日里那几位骑马的少年公子,也说是要来祝寿的,万一遇到了,呵-- “我今日在街上被马撞到,摔了一跤,哎呀~”沈云裳说着当即扶腰屈膝,连声哎呦道:“腿疼。我这一瘸一拐的去了,也不好看不是?” 沈云燕素来喜欢脸面上的光荣,定不容许此等重要的场合出现有损沈家颜面的事情。但此刻眼见着沈云裳是一分痛九分装。因知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若是强逼着出去,她再胡闹反倒添了乱子,是以忍住了一肚子的长篇大论,不再多劝。 “不去便不去吧,你好生待在自己院子里,既然腿疼,今晚上就不要乱跑了。平时胡闹就算了,这种节骨眼上,你安分一点!”沈云燕拿着扇子的手指着沈云裳用力的点了点,仿佛那扇子能点到沈云裳心里似的。 沈云燕说完又横眼扫了一眼沈云裳的几个丫鬟,训道:“看好二小姐,若是闯了什么乱子,我连你们一起罚。”而后在十几个丫鬟前拥后簇中往前堂走去。 沈云裳目送着沈云燕走出去,而后轻快的跑到屋前,见沈兰依旧跪着,便说道:“长姐走了,你起来吧!” 沈兰闻言,站起身,规规矩矩立在一侧。 沈云裳进屋坐下,又问道:“怎么不见沈柔呢?” 沈兰道:“被大小姐罚去禅房跪着了。” 沈云裳闻言一笑,吩咐道:“行了,喊她回来吧。我都回来了,她也不用再跪了。” 沈兰道:“大小姐说了,要跪满三个时辰。” 沈云裳无所谓道:“长姐忙着呢,哪能记着她跪满不跪满的,喊她回来吧。” 沈兰得令转身离去。 前堂之上饮酒作乐喧嚣不已,沈云裳躺在床上都隐隐听得到鼓乐之声。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沈云裳索性起身出门,跃上屋顶躺在上面看月亮。 静夜无声,偶有蝉鸣,沈云裳看着那轮弯弯窄窄的月亮悠闲地发着呆。萤黄的光晕映着静谧的夜空,看的沈云裳心中也是一片平和而宁静,前堂那里的喧哗吵闹此刻都恍若隔世之音。月影浮动在眼中,沈云裳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似有水波流转,微微荡漾。 忽而,一串笑声诡异响起。 这笑声坦荡豪爽,狂放不羁,静夜之中却让人感到阵阵发怵。那笑声时远时近,忽大忽小。彷佛近在咫尺,又彷佛远在天际。 沈云裳警觉的起身,跟随着那声音而去。心道:近日府上人多,鱼龙混杂。这笑声来的诡异,莫不是与哪位宾客结了仇怨的什么人,逮着今日来寻晦气。 沈云裳想着,轻身一跃,跳上墙头。双臂平伸,脚尖轻踏,点着墙头上的琉璃瓦片一步一步悄然而行。 沿着院墙走了一段,却不见了那笑声。沈云裳书顺势拐了个弯,远远便看见沈府大门前竖着一个人影。心道:难道方才大笑之人是他? 沈云裳起身向那人影的方向飞奔过去,霸气问道:“你是何人?”说完,整个人便轻飘飘的落到那人面前的墙垣上。 身姿轻盈,白衣胜雪,彷佛这暗夜中的所有月华霜露都凝聚在沈云裳的一身白裙之上。沈云裳站在墙头,下颌微扬,眸子黑亮,负手恃傲而立。眼睛盯着墙下的人。 那人并未答话,却也抬头看过来。两人一个墙上,一个墙下,相对而望。 二人相互望了片刻,沈云裳被那人看的微微有些不自在,忽而飞身下墙,冲过去伸手抓向那人肩膀,那人从头到脚都裹在一袭宽大垂地的黑色斗篷里。沈云裳抓到了斗篷一角的手用力一抓,欲将那人拉至身前,那人一个退后转肩,斗篷离身,在沈云裳的手中飘扬散落。 沈云裳转身后退几步方稳身立住。抬眼再看那人,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有了斗篷的遮掩,那人修长的身姿显露在月色之下,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色惨白,像是大病初愈,又像是寒冷至极。黑色的身影在夜风中挺拔而立,衣摆发丝随着夜风轻盈摆动,灯笼的红晕映出那人的侧脸,那棱角分明的轮廓甚是好看。 沈云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须臾才晃过神,遂又追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不待那人说话,暗夜寂静之中,远远的传来一个底气十足的老头子声音,说的嚣张,笑的狂妄。人未到声先到:“哈哈哈,沈老头子办寿宴,我老鬼岂有不贺之理!” 是方才那个诡异笑声! 闻声不见人,沈云裳四下看了看,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对面街角里钻出来,左闪右闪,三两下又消失不见。沈云裳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完全跟不上那黑影的速度。忽而一阵凉风扫过,那身影便赫然立在了面前。 沈云裳转身避开几步距离,直问道:“你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那老者笑道:“我本就是鬼,何须装鬼?” 老者看着沈云裳,见这小丫头一脸娇气、一身贵气、言语傲气、举止霸气,清秀而灵动,十分可爱,遂笑着反问道:“你又是谁?我来找沈老头子与你何关?” 沈云裳道:“我是谁又与你何关?你既是鬼,我今日便收了你。”说着,甩开斗篷,徒手抓向那老者。 老者懒洋洋的嬉笑着躲开,说道:“你这小丫头好大的口气。”说完闪身绕到沈云裳身后,起手去抓她的小辫子企图戏弄她。 谁曾想,老者刚一伸出手还没碰到沈云裳的头发丝,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沈云裳甚是诧异,想来自己打架无数,可是被人护着倒还是头一遭。 那少年拦在二人中间,看着老者,说道:“既是来贺寿,师父还不快些进去。” 老者收回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这个得意徒儿,啧啧道:“你当真是我的好徒儿,竟帮着外人。” 那少年不语。 沈云裳心想:当真是前来贺寿的?想想自己已经得罪了不少宾客,眼下还是不要再得罪人的好。且这老者称呼父亲为沈老头子,敢如此出言不逊,想来不是世仇就是世交了。没有一掌劈死自己,那想必是爹爹好友,自己还是好生招呼着吧。 沈云裳突然收敛了态度,向着老者抬手一礼,乖巧道:“云裳见过前辈。前辈既是父亲故交,何不早说,也免了这些误会。” 说完便转头看向那个少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沈云裳点头示意问好。那少年便也点头回礼。 “你就是沈二丫头?恩,好,好!”说完还夸张的仰头哈哈大笑,沈府寿宴上虽热闹喧嚣,但此时街道上人影稀疏,冷清安静的很,将这笑声衬托的格外的响亮而又瘆人。 “寿宴已经开始了,前辈里面请。”沈云裳说完便抬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老者却道:“进去就不必了,怕是众人见到我,沈老头子的寿宴要变丧宴了。” 沈云裳闻言,心下一抽,腹诽道:看来是个十恶不赦的天下公敌啊,那还是不要亲近的好!不知到底是得罪过多少人啊,想来他的仇家怕是比父亲的朋友还多吧。 可是这样很值得开心吗?!很值得骄傲吗?! “无殇,我们走,明日再来拜会。”说完又是一阵黑影左闪右闪,几下不见了踪影。 那少年并未立即跟着那人一同消失,反倒是三步两步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沈云裳面前,神色淡然的伸出左手。 沈云裳看着这少年从笼火的光晕中一步一步的走出来,五官一点一点的变清晰,心下不禁感叹道:好俊俏的一张脸。 只是那毫无血色又面无表情的样子,总让人周身感到丝丝的冷意。 沈云裳一时间看的出神,不觉间那少年已近在眼前。 那少年见她不动,淡然说道:“斗篷。” 沈云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抓走了人家的斗篷,连忙俯身捡起来,抖一抖,伸手递了过去。 那少年接过斗篷,披上,而后同那个怪老头一样,身影唰-唰-几下就闪出了视线。两人神秘而来又飘忽离去,让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人影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沈云裳自言自语了一句:“神神秘秘的。”说完,方转身回了府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冤家路窄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远达寿宴之日,沈府举府大宴,热闹非凡。 沈云裳向父亲敬茶祝寿之后,便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言。偷偷瞄一眼那一众世家公子,见众公子都是坐在众位叔伯身后的,看不真切。心下万分庆幸。 看不真切便最好不过了。我看不清你,你便也不要看清我。 可叹偏偏天不随人愿! 与沈云裳低调淡漠不用,沈云燕向来是个高调虚荣的。此刻便是在一众赞叹声中缓缓走来,窈窕身姿莲步优雅,小巧五官妆容精致,衣裙华贵钗饰奢侈,风华绝代仪态万千。不偏不倚的,走到沈云裳一旁的座位,缓缓坐下。 一众公子的目光随之而来。沈云裳当即举起茶杯装作饮茶,一手抬起,宽大衣袂遮住整张脸,想借此逃过一关。 哪里想到,趁着父亲母亲前去招呼宾客的间隙,沈云燕竟然凑到沈云裳身旁,笑意盈盈的坐过来。 看着如此笑意的长姐,沈云裳只觉得:无事献温柔,长姐有阴谋! 果不其然,沈云燕刚一坐下,便拉着沈云裳,介绍起在座的各位公子们。沈云裳根本不关心那些,只要不要被认出来便好,于是一手拿过沈云燕的扇子挡在脸侧。 那些个公子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品行背景,身份地位,说那叫一个详细、那叫一个透彻,沈云裳耐着性子听着,心下是由衷地钦佩长姐竟然能在短短时日里记住这么多人,探得这么多消息。 富商权贵、文人墨客、江湖流派、匪盗侠士,沈云裳都无甚兴趣,听了几句他们含沙射影的指桑骂槐,只希望他们不要把往日里的过节嫌隙翻出来。若酒令智昏在此大打出手,呵呵,这寿宴怕是要热闹的闻名天下了。 可是当沈云燕说到修仙二字时,沈云裳忽的精神一震,来了兴致。抬眼望去,只见角落里那一桌人确实与众不同。 个个的一身白衣,个个的稳坐如松。桌上无酒也无人交谈。有剑在侧,却不像其他江湖门派一般放纵不羁;气质儒雅,却不像其他文人骚客一般自恃风雅。这几人看上去平和谦礼,与堂内的气氛格格不入。与一屋子呼唤畅饮的男子比起来,倒像是哪家的大家闺秀了。 沈云裳远远看过去,忽而觉得这一群白衣少年中,竟有一人莫名的眼熟,但他此刻侧面对着自己,是以并看不真切,于是问道:“这些人是?” “呦,感兴趣了?想听了?呵呵,他们呀,崂山仙宗,同州何氏一脉的。”看沈云裳来了兴致,沈云燕整张脸上都写着得意洋洋,说话时音调都高了几分。 沈云裳闻言,果断扔下香扇,起身便要走。心下苦笑道:今日我果然不该来! 沈云燕一手将她拉住,说道:“我话还没有讲完呢,你去哪里?” 沈云裳回头,悄声道:“方才喝多了茶,我要去方便一下。” 沈云燕瞪了一眼沈云裳,命令道:“你坐下。” 沈云燕拉着沈云裳继续说道:“看到头戴金冠的那个少年了吗?那位便是何氏掌门的独子,何文渊,何氏下一代的掌门人。” 沈云裳闻言抬眼向何文渊看过去,正巧何文渊此时也看了过来,四目相撞,沈云裳顿时一阵尴尬。 何文渊却是微微颔首点头,而后举起茶杯,远远的对着沈云裳举杯示意,随后一饮而尽。 沈云裳见势颇有些猝不及防,当即也端起茶杯,示意过后,忙抿了一口。 沈云燕看到二人举动,言语顿了顿,很是意味深长的给沈云裳使了一个眼色:“看到了吧?这位公子年十五,相貌出众,品行端正,而且,尚!未!婚!配!”沈云燕把尚未婚配四个字一字一顿说的格外清楚。 沈云裳装傻道:“哦?莫非他是长姐的意中人?” 沈云燕狠掐了沈云裳一下,再欲说什么,却被母亲叫了过去,留下沈云裳一人。沈云裳抓住机会,转身溜走。 出了东堂,来到花园,沈云裳独自在园中闲逛了片刻,隐隐听到前方假山树林中有人声传来。待人影走进,沈云裳定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何氏仙门子弟。一行六人,穿过树林便径直向花园西侧走去,那方向是沈府客房。 沈云裳嘀咕道:“父亲并未留人在府上居住,他们怎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便随便找了个下人询问,那下人道:“他们是老爷特许的。” 沈云裳道:“哦?为何?” 下人道:“听说是大小姐看他们几人年纪尚小,无长辈陪伴在侧,又是初次出远门,担心他们江湖经验不足出了什么闪失,便去找了老爷,留他们在府内住下。” “......” 沈云裳听到是长姐安排的时候,心下顿时了然。 什么年纪尚小,什么江湖经验,骗鬼去吧!就因为他们当中有个姓何的,这才是关键。沈云裳不觉又想起长姐在寿宴上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呵呵冷笑两声。只是寿宴之上,世家公子多不胜数,长姐为何单单留了这何文渊? 沈云裳嘀咕道:“嗯,大有蹊跷。” 下人闻言,问道:“有何蹊跷?” 沈云裳道:“哦,不是。你下去把。不用跟着我了。” 沈云裳遣退了下人,转念道:好巧不巧,你既然住在我府上,哼,不去骚扰一下,怎么对得起这苍茫天意浩瀚天德! 花园向西,穿过一道琉璃瓦墙,便是客居院落。虽是客居,也是十足的气派。院落里宽敞广阔,大小二三十间客房,另设有专门的琴室、文房、武殿。 院内桃花盛开,晚风袭来幽幽桃花香,沁人心脾。当真是墙外芳叶墙里枝,半醉香尘半醉卿。 何文渊一行人走进客院后,也是驻足观赏了一番。而后何文渊对其他几人吩咐几句,几人便各自选了一间房休息去了。 待到沈云裳兴致勃勃赶到时,院中已空无一人了。各房中的烛火倒是都还亮着。屋内虽然偶有人影映在窗上,但是看上去都差不多,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何文渊。 思索片刻,沈云裳弯身捡起几颗石子握在手里,然后纵身一跃,蹲坐到一颗枝叶较茂盛的桃树上。将身体遮掩于花叶中,然后伸手一抛,石子飞出砸在一间房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房中的人问了声:“谁?” 沈云裳静默不语。 那人见无人答应,便起身开门出来查看。 沈云裳看着屋内的影子越来越大,眼睛紧盯着门口。门开了,见那人不是何文渊,沈云裳轻叹了一口气,待那人回了房,再扔出石子砸向另一个房门。 当石子砸到第四扇门时,终于砸出了那个头戴金冠的少年。 见他出来,沈云裳心中一喜,片刻不耽搁,起身跳下了树。 沈云裳清淡一笑,招呼道:“我们又见面了。” 何文渊一看来人是她,也是一笑,说道:“方才在宴席之上,我们便见过。不知姑娘是何人?” 沈云裳学着何文渊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自我介绍道:“在下余州沈云裳。” 何文渊道:“你便是云裳妹妹,常听城主奶奶提起你,今日有缘得见,幸会。” 沈云裳心道:怪不得待遇与旁人不同,原来是借着外婆的缘故。于是不以为然道:“你白日抢了我的东西,现在落在我府上,恐怕不是有缘,倒是冤家路窄了。” 沈云裳说着,扔掉手中的石子,拍了拍手摆开阵势,说道:“白日比试输给了你,我们再来比过。”说完,便又是一掌招呼过去。 何文渊对这突如其来的出招深感莫名,反应稍慢了一步。 沈云裳出掌来袭,何文渊站在原地身子微动,举臂一抬稳稳挡住了这一掌,沈云裳顺势拨开何文渊这只手臂,另一只手握拳又向着胸口打过去。何文渊也抬起另一只手抓住袭来的拳头。沈云裳那一掌当即收回反握住何文渊的手,双手一里一外将其扣住,借力身子一跃,一腿踢出。何文渊虽一手被沈云裳抓着,身子却行动自如,侧身向下腰背一弯向后闪避,仰面向上,沈云裳的白色裙摆轻纱般擦着何文渊脸颊而过。沈云裳落地并松开双手,屈身蹲下身子轻转一腿向后扫出,在地上扫出一个圆弧,何文渊脚尖踏地,纵身一跃,身子在空中旋转了一周。沈云裳一招扫空,见何文渊飞起,未等其落地,纵身跳起抬腿踢向半空之中的何文渊。何文渊双臂档上沈云裳的腿,借力一拍翻身向后,半蹲于地然后一跃而起,越到沈云裳身后数步之远。沈云裳也立即扭身跟上。 “为何不用仙法?”沈云裳看得出何文渊并无心与她交手,一直在躲避退让,很是无趣。 “修习仙法是为了除魔卫道,而不是用来欺负弱女子。”何文渊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沈云裳心中不禁冷笑一声,险些身姿不稳掉落下来,冷笑道:“弱女子?”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三个字来形容自己。 何文渊一路避让,沈云裳一路追赶。抛却招式只论轻功,沈云裳自问还没输过谁。 月光温柔,晚风轻抚,两道白影穿梭在一树粉红之中。身形飘逸,花影含笑,夜色之中,倒是增添了几分情致。 沈云裳与何文渊两人,你追我赶,从地上到树上,从树上到屋檐,这西院差不多都踩遍了,沈云裳也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最后,何文渊果断放弃了挣扎。见他停下,沈云裳也停下了。 何文渊道:“你赢了!不知云裳妹妹来找我,所为何事?” 沈云裳道:“明知故问。我当然是来抓贼的。” 何文渊叹息一声,不语。 沈云裳道:“怎么,不想还我笛子吗?不还也行,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我再讨回。” 何文渊道:“好。” 沈云裳道:“那我便不打扰了,何公子早些歇着吧。”说完,径直走出了西院。 何文渊忽然道:“且慢。” 沈云裳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嗯?何事?” 何文渊道:“明日此时,我在琴室等你。” 虽然不知是何事,沈云裳淡然一笑,道:“好。”说完转身回了房。 回到房中,重重的躺到床上,仰面向上看着床幔上的珠帘一晃一晃,珠子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沈云裳听着只觉得心烦。想来自己打架从未输过,不想却两次败在何文渊手里。心里很不痛快。 沈云裳好似忽而想到了什么,猛的坐起身,嘟囔道:“长姐说他是仙门弟子来着,若是我也拜入仙门,修了仙法,岂不也是如此厉害?”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沈云裳顿时觉得周身血液都膨胀起来。兴奋至极,索性起身,推开窗,又是一跃跳至屋顶上赏月亮。 上弦月,月如钩,子夜寂静,悄然无声。沈云裳忽而来了兴致,站在屋顶,对着那月亮大舞一场。月亮映在了沈云裳眼中,而沈云裳的身影却映在了一人心上。 舞累了,便坐在屋顶上,吹着夜风望着荧月,心下倒是平缓了许多。原本想着何文渊的事,不知为何,那个黑衣轮廓忽而在脑中浮现出来,沈云裳便将何文渊忘在了一旁。 那黑衣轮廓此刻似乎就在月亮里,闪闪晃晃,浮浮荡荡,沈云裳望着望着,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屋内烛光朦胧,美人香眠;窗外数枝摇曳,暗影驻足。伴随着清浅的一声叹息,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玩伴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日清晨,卯时未到,沈云裳便睡醒了。看到自己是在房中醒来,甚为疑惑:自己昨晚不是出去看月亮了?何时回的房里? 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饱饱的睡了一觉,果然不像往日一样头昏脑涨,四肢乏力。此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格外的好。梳洗完毕,用了早膳,欢喜着出了门。 趁着爽朗晨光,沈云裳在自己的院落里赏花戏鱼,好不自在。院里栽种着各种花花草草,一年四季都弥漫着不同的花香。沈云裳此刻便是站在一颗槐树上,摘槐花,摘够了一捧然后跳下树奔向鱼塘去喂鱼。 沈柔跟在身后,百无聊赖的提醒道:“小姐,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鱼儿是不吃花的。” 这种事情十天有八天九天就会发生一次,沈云裳依旧摘花喂鱼,沈柔依旧每次看到都重复一遍。 沈云裳道:“恩,闻闻花香。” “鱼在水里,能问得到么,再说就算是闻到了,你又怎么就知道鱼儿一定喜欢这味道呢?”沈柔边说着边走过来,甩手向鱼塘里扔了一块小石子。 沈云裳不理,四下看看,问道:“怎么没看见兰姐姐?她去哪里了?” “哦,她啊,昨个夜里被叫去去伺候那位李大公主了。”沈柔说道李大公主四个字时,狠狠的翻了个大白眼。 “哦?她也里在这?”沈云裳并无事要沈兰去做,只是习惯性的谁不在便找谁。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一听到李大公主几个字,脸色也明显的讨厌了一下。又一听到自己的人被叫去服侍她,心中更是追加了一百个讨厌。 这位李大公主,并不真的是公主。李芊,年十五,李员外独女,人生的婀娜纤弱,一双桃花眼楚楚可怜,但却十足的嚣张刻薄,一贯的鼻孔朝天,目中无人。久而久之,便传出这么一个绰号:李大公主。 沈柔道:“大小姐院里并不缺服侍的人啊,李小姐自己的丫鬟也跟着五六个呢,却还还叫了兰姐姐去。” 沈云裳与李芊不睦已久。 只因为某次李芊来沈府时,看上了沈兰的手艺,便向沈云燕要了沈兰要带去李府。沈云裳哪里肯。为此,沈云裳和李芊还出手撕扯了一番。最后吃亏的当然是李芊。 沈云燕爱财,更爱有财之人。像李芊这种泡在金银堆里的人沈云燕必定会殷切关心。所以每每李芊来沈府做客,沈云燕都是笑脸相陪,投其所好。李芊也果然吃这一套,一来二去的,竟真的跟沈云燕好的像亲姐妹似的。仿佛她沈云裳才是沈府做客的。 而沈云裳则恰恰相反。交友不问金银,打人不看贵贱。率性而为。起初,李芊还顾及身份颜面,些微忍让。后来便不再顾及那么多,反过来处处针锋相对。双方虽无大过节,但鸡毛蒜皮摩擦不断,久而久之,就发展成今天这种局面,光是听到对方的名字就够讨厌一整天了。 沈柔思索片刻,愤愤不平的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个李大公主真是把自己当公主了!” “谁说不是呢,看来,得有人去让她清醒清醒才是。”沈云裳说完便阔步甩臂的往沈云燕的院落走去。 沈柔疑惑的问道:“小姐是要去找谁呢?” 沈云裳看了看沈柔,无奈的耸了耸肩,道:“难道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 沈柔见势,起身跟在后面。不过走的并不快,嘴里叹道:“如果前方注定是一场暴风雨,那自己还是尽可能站的远一些吧,反正倒霉的又不会是我家小姐。” 走至沈云燕的院落前,沈云裳没有贸然闯进,而是站在门外静静看了看里面的情形。只见沈云燕的房门开着,沈府李府二十几个丫鬟在门外两侧站成一排,却唯独不见沈兰。 沈云裳正看着,就见从房里走出一个人,衣袖挽起提着木桶,正是沈兰。沈兰提着木桶走出,须臾有提着木桶回来,脚步沉缓,不时有水从木桶里翻落出来。沈云裳见此情景,一脚踹开虚掩的门,大步踏了进去。 院里的人闻声齐齐望了过来。沈云裳并没有当即拉着沈兰走人,而是径直走到一方石桌前,而后坐下。沈璃见她进来,上前奉茶。 沈云裳道:“璃儿姐姐,长姐可在?” 沈璃是沈云燕身边最得心应手的丫鬟,在府里的地位比寻常丫鬟要高些。 沈璃道:“回二小姐,早膳后,大小姐便带着李家小姐去花园散步了!” “哦!”沈云裳随便抿了一口茶,不语。过了片刻,看着从门前延伸至院门口这两排整齐精致的花畦道:“长姐这园子里的花草修剪的可真好,璃儿姐姐,都是你修的吗?” 沈璃屈膝半蹲,低头回答道:“是。” 沈云裳道:“这么比起来,我那个园子里的花啊草啊什么的,可就不能看了!诶~~不知可否请璃儿姐姐帮忙?” 沈璃道:“二小姐吩咐便是!” 沈云裳指着李芊的几个丫鬟吩咐道:“那好,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去把我那院子里的花草修修。璃儿姐姐,你把她们带去我院里,交给沈柔就行了。就说是来帮我修剪花草的。” 沈云裳说的极为从容真诚,可沈璃又不是新人,哪会不清楚她的意图,这分明是在故意找茬儿。 璃儿犹豫了一下,心下明镜似的,嘴上却没多说半个字。转身对李府的丫鬟道:“妹妹们,劳烦随我走一趟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个小丫头高声说道:“可我们并不是沈府的丫鬟,更不是沈二小姐的丫鬟!为何要去修整二小姐的院子?” 果然是李芊带出来的人,主子蛮横,丫鬟也嚣张。 沈云裳闻言,继续低头饮了一口茶,极其惋惜道:“哎呀,可不是么,怎么能做出使唤别人家丫鬟这么无耻的事情呢!莫非是芊儿姐姐觉得自家的丫鬟个个都是蠢笨如猪?用不顺手吗?啧啧啧!” 那小丫头闻言,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沈云裳才没工夫管她,继续道:“但是我的丫鬟已经被你家主子使唤一晚上了呢,虽然无耻,但我也认了,毕竟凡事都要讲究个礼尚往来!” 无人再敢出声,沈璃带着李府丫鬟默默出了院门,往沈云裳的院落走去。走至一半,就碰上了正拖拖拉拉赶来的沈柔。沈璃把沈云裳的交代转达了一遍,而后转身离去。心道:二小姐是个极其不好惹的,可这沈柔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李府丫头们自求多福吧。 沈璃一行人走后,沈云裳依旧坐在石凳上摆弄那个茶杯。沈兰又提着木桶几次进进出出,累的满头大汗,衣裙下摆已经湿透。 过了半刻钟,有女子娇柔的谈笑声自院外传来,是沈云裳和李芊二人游园归来。 二人进门看见沈云裳,皆是一愣。须臾,沈云燕走出来,笑着说道:“云裳,快来见过你芊儿姐姐!” 沈云裳抬眼扫了二人一眼,一动不动道:“我坐在这里也一样看得见!” 沈云燕的脸上僵了一下,眉目间已是毫不掩藏的怒气,瞪着沈云裳使了使眼色,谁知沈云裳毫不理睬,依旧板着一张脸。若不是院中人多,自己非冲上去掐死这个妹妹不可。 沈云燕平了平心情,转而柔声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没有礼数,父亲真是把你宠坏了。芊儿妹妹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李芊闻言道:“云燕姐姐说笑了,想必云裳妹妹也是得知我在这里,所以才赶来探望。是吧云裳妹妹?!” 李芊明知道沈云裳是为沈兰而来,却不说破。既然敢借人,李芊心中早已想好了千百种方法对付沈云裳,就等着她兴师问罪。能看到沈云裳那气急败坏却哑口无言、尴尬窘迫的样子,李芊光是想想就觉得开心。 “不错!不过人我已经看完了,我院子里还有些事,那我便先回了。”丢下这么一句,沈云裳放下茶杯,起身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在李芊疑惑又诧异的神情中离去。 不对,这完全不对!沈云裳就这么平静的走了?大吵大闹呢?蛮横无理呢?尴尬窘迫呢?丑态百出呢?她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李芊精心准备的台词此刻全然没有了发挥的余地,只能全憋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甚是难受。 沈云裳料到李芊定是有备而来,自己可不会蠢到去踩她的陷阱。你的丫鬟都在我的院里,我还怕你不来找我么!到了我的院子,一切可就由不得你了。 沈云裳出了门却并没有急着赶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身去了花园。走着走着,却听到似有琴声从西院里传来。 沈云裳道:“这么一大清早的,谁这么有闲情雅致?” 转念想起了何文渊昨晚的邀约,心道:难道是他? 沈云裳顺着琴声走向琴房。一路上花香阵阵,琴声清雅,偶有几片花瓣空中飘洒,琴声怡神,美景迷人。沈云裳忽而心情大好。 走到琴室门前,沈云裳推门便问道:“你是几时来的?” 话音未落,推门进屋,沈云裳一只脚刚踏进去便被吓的缩了回来。 屋内弹琴之人并不是何文渊。一身黑衣,脸色惨白,是那个黑衣少年! 少年看到沈云裳站在门口,遂答道:“子时入府,辰时入琴房。” 不知她是问自己几时来府还是几时来琴房,少年略微思索便一起答了。 沈云裳有些难以置信又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看着沈云裳,迟疑片刻。 沈云裳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说道:“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 少年闻言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 沈云裳走进琴室,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答:“弹琴。” 沈云裳白了一眼,气道:“我当然看到你在弹琴,我是问你怎么会在琴房?” 少年道:“......闲来无事......” 沈云裳终失了耐心,不觉提高了嗓门说道:“我是问你怎么会在我家客院!!” 少年随师父前来沈府贺寿,师父喜欢夜间出没,便选在子时夜深无人才进府。沈远达见到师父,旧友重逢,两人高兴的很,是夜又大饮特饮了几杯,更是留下二人在府内西院住下。少年早起无事,又不喜热闹人多,是以独自在西院闲逛,路过琴室便进来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但这少年却是个孤僻寡言的,很不习惯一次说这么多话。最后顿了顿,极其简单的答了一声:“贺寿。” “..........” 沈云裳服了,心道:这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难以沟通之人,与他说话真是急死个人。要不是看他生的好看,坐在那里弹琴安静又乖巧,怕是自己早冲过去揍他一顿了。 其实想也知道一定是贺寿而来的贵客。客房本就是招待客人的,近日是因为人太多安置不下才改为客栈,自己这么问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了,刚才一瞬间的恼火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沈云裳忽然态度一转,阔步走到少年面前,提裙,坐下,友好说道:“我叫沈云裳。” 少年清澈眼眸之中目光流转,却是垂头看琴不看沈云裳,低声道:“月无殇。” 沈云裳道:“你刚弹的曲子真好听!” 沈云裳刚刚发火发的理直气壮,态度说转就转,这会儿夸人也是夸的自然无比。彷佛方才那个盛气凌人的人不是自己。 月无殇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琴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再次响起,正是刚刚那支曲子。 看着月无殇认真专注又有些拘谨怯生生的样子,沈云裳心中不由得一阵痒痒的,一种想欺负眼前人的小小冲动蠢蠢欲发。 沈云裳坐在月无殇对面的石凳上轻喊一声:“月无殇,你今年几岁?” 月无殇答:“十五。” 沈云裳问:“你是余州人?” 月无殇答:“不是。” 沈云裳问:“那个怪老头是你师父?” “......” 沈云裳忽而身子前倾,双手拄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月无殇。嘴角轻扬双目含笑,看着他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有些小小的窃喜。 沈云裳勾起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玩起来,问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葬魂崖。” 沈云裳闻言好奇的很,松开头发,复又探身前倾说道:“我从没听过这个地方,是有很多鬼魂吗?” “恩。” 沈云裳道:“那有机会我也要去看看。” “好。” 沈云裳问道:“我见你身手很是厉害,你可是修仙之人?” “不是。” 沈云裳又问道:“你们昨晚那闪啊闪的,走的比轻功还快,是什么功夫?” “行术,雕虫小技而已。” 沈云裳闻言兴奋,凑近了些又问道:“既是雕虫小技,想来便不是什么密不外传的功法,那可否教教我?” “嗯。” “你为何总是低头不看我?”沈云裳这样问着,顺势将头向一侧歪了歪,企图去看月无殇低垂的脸,不曾想月无殇见沈云裳如此,却是将脸垂的更低了。 沈云裳抬起头,直起身子,咯咯一笑,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你了。想不到你这样害羞。” 月无殇不语。 二人都沉默了片刻,屋子里琴声不断,幽香阵阵。 静了片刻,沈云裳又喊道:“月无殇?” 月无殇闻声,微微抬头转脸看过来,却正撞上沈云裳的目光。那目光直接大胆,像是在等着自己看过来一般。月无殇没有回避,却是指下恍惚错了一个音。 月无殇问道:“何事?” 沈云裳看着月无殇,开心一笑,得意道:“无!事!” 沈云裳笑完,又豪气道:“看你如此胆怯拘束,想来你是第一次来余州,对此处尚不熟悉。但是你不要怕,在余州城里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报我的名讳。你尽管放心,有我罩你,没人敢欺负你。” 月无殇闻言,抬眼看了一眼沈云裳,道了声:“多谢。” 沈云裳道:“恩,这就对了。” 说完,又将椅子挪近了些,探起身子凑近月无殇的耳边神秘兮兮道:“余州城里可是很好玩的!戌时天黑以后,我带你出去玩!余州的夜色可是一绝哦。” 月无殇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依旧默默低头弹琴。 两人谈话之间,曲子反复弹了不知多少遍了,沈云裳没有说停,月无殇便一直弹着。 沈云裳欣喜道:“你答应了?!那便这样说定了。我带你出去玩,你要教我行术。” 说完便伸出小手指,勾了勾月无殇正在弹琴的小指,说道:“一言为定!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来哦。”而后起身离去。 月无殇看着她转身出门,直到身影消失,许久,才停了手中的琴。一双修长的手覆在琴弦之上,弹的时间有点长,指尖微微泛红。 泛红的又何止指尖,沈云裳刚刚俯身靠近过的耳垂,此刻亦是红晕蔓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闹剧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从琴室出来,想着李芊此时应该已经等的牙痒痒了吧,于是乘着阳光,哼着歌,径直回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这太反常了。 就算李芊没闹上门来,也总该能听到沈柔嘻嘻哈哈的声音。沈云裳谨慎的迈步进去,呵,好家伙,眼前是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的人。 沈云燕和李芊坐在石凳上,阴沉着脸,二三十个丫鬟站在一旁低头垂手,大气不敢出。 沈云裳一看这气势就知事情不妙,不过心中倒也不惧。 这几日刚好无聊,来个吵架的人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遂推门进去说道:“哟~这么热闹,都挤到我的院子里干什么!” “云裳,你过来。”说话的是沈云燕,语气严肃,神色更严肃。 再看坐在一旁的李芊,脸蛋红扑扑的,眉头紧皱,那双迷离的桃花眼此时更是瞪的圆圆的,如果怒火看的见,怕是李芊的眼睛都要火焰熊熊了。看来是憋了好大的一口委屈加恶气。 沈云裳没有过去,反而不远不近的站住了,说道:“长姐有话就说吧。” 沈云裳指着李芊的丫鬟们问道:“她们是怎么一回事?” 沈云裳不冷不热道:“我的丫鬟失踪了,临时找了几个做事而已,我堂堂沈府二小姐,使唤几个丫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使唤丫鬟干活便罢了,可也不能推了活人去喂鱼,你就不怕闹出人命来。”说到此,沈云燕拿着绢帕的手在石桌上锤了一下。 喂鱼?这倒是很像沈柔能说出的话。沈云裳深知沈柔为人,伶牙俐齿但嘴硬心软,多半也是说着玩的。再一看瘫在地上全身湿透的丫头,头上还挂着零星水草,狼狈痛苦的样子反倒让沈云裳觉得可笑。 沈云裳道:“这么大个活人跳下去喂我的鱼,怕是要把我这一整塘的小鱼都给撑死了。” 沈云裳护短,不仅护短,而且绝不在李芊面前服软。 李芊终于忍不住了,猛的站起来,吼了一句:“难不成我李府的丫鬟还不如你那一塘破鱼。” 她那个落水的丫鬟一见自家小姐站出来替自己撑腰,见势更是泪如雨下,哭声震天,哭的那叫一个浮夸凄惨! “凤尾龙睛。” “你说什么?”李芊正在气头上,听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时不明所以。 “蝶尾龙睛。” 李芊道:“恩?” “不是破鱼,都是很漂亮的!”沈云裳微微仰头,双眼望天,面无表情,却一举一动都让人感觉硬气的很、不屑的很。 李芊道:“你、你...真是岂有此理,好,今天你敢推我的人喂鱼,明天我便捞你的鱼去喂猫!” 李芊情绪异常激动,仿佛被推下水的是她自己。 沈云裳道:“你敢!你来一个我淹一个!” 沈云燕见二人越说越过火,李芊很下不来台面,而此事又是云裳手下人做的不对在先,索性先罚了那下人给李芊一个说法,李芊便也没理由揪着沈云裳不放,此事就算完了。于是呵斥道:“云裳!住口!胡闹也要有个分寸,你的丫鬟推人下水就是不对!来人呀,把沈柔拖下去,领罚!” 沈柔一见大小姐发话要罚,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时也泪眼汪汪可怜巴拉的说道:“大小姐,沈柔冤枉。并非我推她下水,是她自己看见李小姐进来,便转身硬要跳,奴婢死命去拦都拦不住啊,险些被她拉着一起跳了水!”三分演七分装,说的倒是像模像样。 那小丫头抓着李芊的裙摆,声泪俱下:“你胡说!我根本不会水,自己跳下去,岂非自寻死路!小姐,就是她推我下去的,就是她!” 李芊道:“沈云裳!你不要仗着沈家财大气粗就无法无天,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李芊气的言语过激,口无遮拦。沈云燕听到这一句时却是眉心微邹,心下不悦,斜眼瞟了一眼李芊。可怜李芊并未察觉。 沈云裳闻言笑道:“财大气粗?无法无天?我原以为你是个不自知的人,想不到,芊儿姐姐竟是这般是的了解你自己。”李芊越是气恼,沈云裳就越是云淡风轻,而沈云裳越是云淡风轻,李芊就越是气恼。 李芊再欲说话,沈云燕先一步说道:“好了,云裳,休得再胡说,芊儿妹妹切莫动气,左右不过是下人们闹了矛盾,不要为此伤了沈李两家的情分。” “你们也块别再哭了,大喜的日子,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做什么,真是平添晦气!沈璃、沈柔、阿玲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谁要是出去乱嚼舌根,当心自己的嘴!” 阿玲正是那个出言顶撞沈云裳而后又落水的姑娘。 沈云燕转而对沈柔说道:“阿玲落水,沈柔责无旁贷,杖责二十,罚跪三天,你自行去管家那里领罚!” 沈柔闻言便赶忙走人,退了出去。 而后,沈云燕又是半威半劝,不住的向沈云使眼色,说道:“云裳,你手下的人出了这等差错,也是你平日里管教不严,赶紧过来给你芊儿姐姐道个歉,你芊儿姐姐大度,定不会与你计较!” 沈云裳何曾理会过沈云裳的眼色,说道:“我去罚跪。”说完便转身大步走出了院子。 “你,你站住。”沈云燕知觉胸中怒火腾串,恨不得再一把掐死这么妹妹! 沈府禅房。 禅房位于沈府东北角,也是独立的一座院落。青阶石板铺就,院中引得一泉活水做莲池。池上有座木板桥,过了桥顺着蜿蜒小路走到尽头便是禅房。黄金瓦琉璃墙,金光闪闪而又璀璨生辉。禅房里红木铺地,供着一尊金身佛像,佛像两旁供奉着香火。 沈夫人是禅房常客,初一十五都要过来拜一拜,诵经念佛。 沈云裳也是禅房常客,隔三差五就要过来跪一跪,反思己过。 沈云裳坐在禅房里,闻着清冷的檀香,看着窗上斑驳的树影,完全没将罚跪的事放在心上。神色专注若有所思,却是在想着月无殇那快如闪电般的身影,想着学习行术一事。不多时,门被推开,沈柔也来了。 沈云裳抬眼瞟了一眼沈梦,问道:“恩?打完了?” 二十大板的责罚,说重不重,说轻么,也不能算轻,主要还得看是谁打、怎么打。像沈柔现在这样,还能自己活蹦乱跳走过来的,那多半也就是拍了几下,比巴掌重不了多少。 沈柔进来第一件事,便是委屈巴巴的道歉:“对不起小姐,是我连累你了。” 沈云裳道:“呵,没事,这里倒是清静。” 沈柔道:“我真没推她下水。我就是多使唤了她们几圈,让她们多干了点活而已。那个阿玲原本是站在栏杆上捞鱼塘里的花瓣,她捞的也并不认真,东张西望,有一下没一下的。现在想想,怕是一早就料定她们家小姐定会找来,所以做好了准备,看到大小姐和李小姐进门,便洋装被推落水,哼,真是狡猾.........” 沈柔唠唠叨叨半天,总算是说够了,见沈云裳此刻并不说话,便识趣的将软垫往远处挪了挪,规规矩矩的跪好。 屋内寂静无声,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虫鸣鸟叫。过了好一阵,沈云裳睁开眼并换了个姿势,仰面躺下,头枕在软垫上,对沈柔说了一句:“不怪你!” 沈柔没有说话,二人就这样一个跪着,一个躺着,直到窗外细碎的白光由亮转暗,直到墙上的树影从左边转到了右边,直到沈兰过来送饭。 沈柔安静了一整天,终于看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整个人都精神了,忙上前去说道:“兰姐姐,你可来了,饿死我了。跪在这里好无聊啊,真不知道小姐以前一个人在这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么快就已经酉时了吗,那两个人会不会去赴约了呢? 沈云裳问道:“兰姐姐,宾客可都离府了吗?” 沈兰道:“恩,今日午时过后,宾客就陆续的离府了。” 沈云裳道:“全部都走了吗?” 沈兰道:“恩,我来的时候,前堂已经在打扫了,应该是没有客人了。” “是么,都走了啊。”沈云裳这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沈兰一眼便看穿了沈云裳的心思,问道:“小姐......可是在等什么人?你之前对寿宴的事毫不关心,从不过问。现在怎么又忽然关心起来?” “恩?小姐在等谁?”沈柔仿佛听到惊天消息一般,一个骨碌爬过来,兴奋的问道,“难道何家夫婿的事情是真的?大小姐真的要把你嫁给那个何文渊吗?是吗?是吗?” “没有!”沈云裳今天显然兴致不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换了往常,一定会借机开个玩笑,不然也会赏一个大大的白眼。 沈兰道:“小姐若是记挂何公子,那小姐大可放心,何公子一行人今日并未离开,明日才回同州。” 沈云裳喜道:“是吗?” 沈兰道:“是。” “那兰姐姐,一会儿有劳你帮我带句话给何文渊。”受命的是沈兰,沈柔却在一旁屏息凝神,竖起耳朵,比沈兰听的还要认真。 沈兰道:“小姐吩咐便是。” 沈云裳道:“你到琴室,告诉他,不要等我就行了。” 沈柔真是天生的一颗八卦心,问道:“恩?没有其他的了吗?” 沈云裳看了她一眼,故意吊她胃口说道:“当然有。” 沈柔道:“什么什么,小姐快说。” 沈云裳道:“找个头脑清楚的,去小西门,转告月无殇,我今晚不能去了。”说完便催促着沈兰去办。 沈柔张牙舞爪的对着沈云裳惊讶道:“等等,月无殇....又是谁?小姐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去会情了郎,还一会就是两个!” 沈云裳道:“不!告!诉!你!”说完便翻身躺下,不再言语。 何文渊这个人,沈兰是知道的,也略微知晓沈云燕留其在府上居住的用意,于是便亲自前往西院琴室。 何文渊果然在琴室。沈兰简单说明了来意,又将沈云裳的话一五一十转达。言辞简洁,礼数周到,将差使办的极好。临走之时,何文渊叫住她,说道:“劳烦姑娘也为我带一句话给二小姐。” 沈兰道:“公子请讲。” 何文渊道:“有缘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失约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府,小西门。 月无殇今天的晚饭吃的极少。 “无殇小子,可是有心事?”鬼百枯见他神思游离心不在焉,很是好奇。 “没有。”月无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一怔。 鬼百枯此时一脸的奸笑,看起来十分的不正经。伸手按下月无殇拿着碗筷的手,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盯着他道:“莫要害羞,来来来,跟为师说说。茶不思饭不想的,莫不是无殇小子害相思了?” 月无殇避开他的目光,说道:“没有。” 鬼百枯放下碗筷,说道:“休要骗我。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光是看你一个眼神,我便知道你要什么。” 月无殇不语。 鬼百枯继续说道:“你今日总看着窗外,可是想出去玩?” 月无殇道:“徒儿约了人。”说完,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窗外的桃花出神。 忽然眼前的粉红花瓣颤颤的闪动,瞬间变成了雪白,轻盈飘逸,迎风招展。月无殇见势一楞,忙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眉心。片刻后睁眼再看,眼前分明是一树粉红。 鬼百枯也起身,走过来问道:“可是约了云裳丫头?” 月无殇点头应道:“嗯。” 鬼百枯忽然大笑,说道:“无殇若是喜欢那云裳丫头,师父便去和沈老头子说,让他将云裳丫头嫁给你,可好?” 月无殇闻言吃惊道:“并非师父想的那样。不过是她喜欢行术,想我教她罢了。” 鬼百枯道:“懂的懂的,哈哈,师父可是过来人。想当年为师也是英俊少年的时候,爱慕为师的女子挤满一座山啊。她们还不都是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求助于为师,其实求助是假,亲近是真。” 月无殇转脸看向鬼百枯,认真道:“那师父是如何做的?” 鬼百枯故作高深道:“对待不同的人,当然做法是不同滴。师父不喜欢那些女子,当然是通通回绝。” 鬼百枯又问道:“不知无殇徒儿对云裳丫头,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 月无殇闻言一怔,羞怯的将目光看回窗外。 鬼百枯道:“哈哈哈,好好,无殇莫要害羞,不说就不说,若日后想说了,尽管来找为师。” 鬼百枯说完,也走到窗前,一手搭在月无殇的肩膀上,看着窗外。忽而低声正经问道:“好看吗?” 月无殇道:“好看。” “是花好看还是人好看?”果然,正经了就不是鬼百枯。 “......”月无殇又上当了,脸上泛起片片红晕。 “哈哈哈哈,我去找沈老头子喝酒了,无事不要来打扰我。”说完,大笑着离去。 月无殇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伫立良久。抬手伸出窗外,摊开掌心,一片花瓣飘落掌心。月无殇看着花瓣,握在手中,须臾,缓缓道:“人好看。” 日落西沉,月无殇披上斗篷,转身出门,向小西门的方向走去。 酉时过半,天将黒未黑,月牙将出未出。月无殇站在门前安静的等待。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全身笼罩,带上帽子,只露出下半张白无血色的脸。 不多时,门开了。看见从门里迈出的一截雪白裙摆,月无殇心下激动,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忙欲走上前去。 那裙摆的主人却先一步走了出来。看见这一个黑影站在门外,吓的轻叫了一声。 虽同是一身雪白,来人却不是沈云裳。 嘴角上的那抹弧度漠然消失,月无殇停在原地,沉默不语。 来人也是一位姑娘,白衣素裙,身影纤纤,方才被月无殇吓到略显慌张,此刻方回过神,轻声问道:“你是何人?” 月无殇道:“月无殇。” 来人道:“你就是月公子?公子为何要将脸遮挡起来?” 月无殇不语。 来人又说道:“我是沈云裳沈二小姐的丫鬟,沈梦,我家小姐有话要我带给公子。” 月无殇不语,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脸来,说道:“云裳说了什么?” 沈梦见着月无殇的容貌时,心跳好似停了一拍。娇脸一红,怔然道:“月公子生的好俊俏,不知是哪位老爷府上的公子?” 月无殇淡然道:“我并非出身世家。” 沈梦赞叹道:“那些世家公子我也是见过的,竟不及公子万一。我竟不知这世间的男子竟也可以生的这样美。” 沈梦方才看到月无殇的手时,便暗自在心里惊羡了一番。那手指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完全不似男人那般圆手阔掌,即便是身为女子的自己也是羡慕不已,自叹不如。待看到帽子下的真颜时,沈梦更是被惊艳到说不出话。只觉得这应是天底下最美的五官拼凑出的最美的脸。若说这张脸是天下第一也定不为过。 月无殇好似没有听到沈梦的赞叹一般,再次问道:“不知云裳要姑娘带什么话给我?” 沈梦收了收心神,抬手拢了拢鬓发,说道:“小姐说她今晚有事,不能赴约。是以特命我前来,向公子转达歉意,望公子见谅。”说完墩身一礼,嫣然一笑,比方才多了几分秀美动人。 得知沈云裳不能赴约,月无殇心中有一种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颓然落空。简单一句:“有劳姑娘。”说完转身便走。 沈梦见势却连忙喊道:“公子请留步。” 月无殇侧过头问道:“何事?” 沈梦道:“公子若不嫌弃,沈梦愿意陪同公子......” “不必。”月无殇果断的打断沈梦的话,转身离去。 沈梦虽出身低下,却是心比天高。因着与沈云裳有几分相似,暗里便时常拿自己与沈云裳比较。这几日见多了贵公子,凭着自身姿色与谄媚,也引得公子们另眼相看。以此沈梦便觉得自己比沈云裳差的就只是一个身家背景而已。 沈梦今日正得意,见到月无殇时,更是神魂颠倒,芳心萌动。本以为月无殇见了自己也会心生爱怜,哪成想月无殇竟是连看也没有看自己一眼。被人如此当面拒绝,沈梦心中既失落又气愤,不觉间又厌恶了沈云裳几分。 禅院。 沈云裳躺在地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醒来时,就见沈云燕坐在旁边。沈云裳便换了个姿势,起身做好。 见沈云裳此时模样,沈云燕时又气又心疼又无奈道:“行了,别在这坐着了,回房去吧。” 沈云裳听若未闻,一动不动。 “你先下去吧,明日再跪。”沈云燕把沈柔支了出去。转而对沈云裳说道:“你呀你,就是这个脾气真是气死个人!” “你不是不愿理睬旁人吗?不愿管旁人闲事吗?为何偏偏要和李芊过不去。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招惹她,不要去管她的事,她怎么轮也轮不到你来管!”沈云燕越说越激动,不由得站起身子,在禅房里转来转去。 沈云裳道:“她即来招惹我,我还怕了她不成!” 沈云燕道:“我们是不怕他李家,但李家也绝对是我们不想惹的,不只李家,任何一个有钱有势的人都是我们不想惹的。我们家是有钱有势,可那又怎么样?不说其他,光是这同州城里就有多少有钱有势的人你数过吗?” 沈云裳道:“不是我们,是你。” 沈云燕的手指重重的戳了戳沈云裳的脑袋:“你真真是要气死我啊!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要再和李芊过不去,若是以后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我便不会再偏袒你,你听到了没有?” 沈云裳轻哼一声,不以为意,转头看向一旁的墙壁。 沈云燕道:“安安分分做你的二小姐,日后找个好夫家,一辈子锦衣玉食,人人都称赞你羡慕你,这样不好吗?何苦一定要做那些有失身份有损名望的事?” 沈云裳道:“我高兴怎样就怎样,旁人管得着么!” 沈云燕道:“若是顽劣凶悍的名声传了出去,日后还怎么进权臣富贵之家的门,谁敢娶你!你就不为自己的以后想想吗?” 沈云裳道:“我又没想要嫁权臣富贵。” 沈云燕道:“那也不能再任性胡为!你一定要闹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沈府有个胡作为非的二小姐你才满意吗?不为你自己也还要为着沈府。你要知道人言可畏!” 沈云裳歪着头看着一旁,不语。 沈云燕见沈云裳不说话,也不再多言,遂说道:“好了,跪跪样子得了,人早都走了,也别装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沈云燕了解自己的妹妹,也了解李芊的为人,今天的事她心里也猜了个七八分。罚沈柔也不过是给李芊做做面子。 沈云裳的脾性才是沈云燕的心头大事。父亲是个心软的,母亲又是一贯溺爱,到头来还是自己担了这个恶姐的角色。今天也是借着机会开导一番。 沈云裳恹恹的起身回房。 回到房内,洗漱完毕,一声不响的躺到床上。沈云燕的话她并非没听进去,只是人各有志,也是本性难移。心中不免惆怅感叹道:“纵然同根并蒂花,怕也是殊途各自香。” 房内寂静无声,沈云裳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由得想起了西院里的琴声。 是什么曲调来着?沈云裳努力去回忆,似乎有印象,又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又仿佛琴声就在耳边。 闭眼细听,果然有琴声悠悠传来,似泉水涓涓,又似莺语婉转,流连夜色,荣饶心间。 有此琴声相伴,沈云裳一夜安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仙门五宗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一夜琴声相伴,沈云裳连梦里都是脉脉含笑的。 醒来时,心下还隐隐似有似无的悸动。诶?梦里自己是对着谁笑来着?那人.....记不清楚了。 寿宴结束,沈府一切恢复往常。 卯时三刻,沈兰准时送来洗脸水。 沈云裳还想再懒一会,谁知沈柔突然鸟一般的飞进来,冲到床边,一把拉开被子,使劲儿晃着沈云裳的身子。 一脸的喜出望外喊道:“小姐小姐!” “恩。”沈云裳睡眼惺忪,邹着眉头含糊的应了一声。 “昨晚上有人在小姐院子里弹了一晚上的琴,小姐快说,这是哪家的痴情小郎君,快快从实招来!”沈柔越说越兴奋。 “恩?”沈云裳依旧没清醒。 “哎呀小姐,莫要再睡了。”沈柔使劲的又晃了晃,拽着沈云裳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沈云裳闭眼坐起来,似睡不睡,半醒不醒。 沈柔一脸认真,煞有介事的说道:“那琴声竟然整整弹了一夜,我出去看是谁,却黑漆漆的没看到人,那人必定就在小姐的院子里,小姐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听沈柔絮絮叨叨半天,沈云裳终于清醒了一点,问道:“人?什么人?” 沈柔道:“小姐莫要装傻。” “好了,好了,莫在晃了,再晃下去,小姐都要被你晃晕了。”沈兰出言制止,顺便将沈柔推到一旁吩咐道:“还不快去备膳。” 沈柔问了半天也问出个所以然来,吐了吐舌头而后出了门。 磨蹭了足足一刻钟,沈云裳才从床上爬下来。洗漱用膳,而后,去给父亲母亲请安。沈兰沈柔随侍在后。 沈云裳行至东堂,心下感叹道:呵,好巧不巧啊。何文渊一行人也在,暗自担心着自己跑去打架的事不会被告状吧? 沈云裳进门,走至父亲母亲跟前,恭恭敬敬的施礼请安,乖巧的一塌糊涂。而后侧身站在一旁。 沈远达笑呵呵的指着何文渊对沈云裳说道:“来,云裳,见过你何家哥哥。” 沈云裳闻言,随即缓步走至何文渊身前,低头柔声道:“云裳见过何家哥哥。” 何文渊也起身还礼道:“云裳妹妹。” 沈云裳莞尔一笑,走回父亲身旁,站好。 何文渊道:“文渊今日前来,是向伯父请辞的。感谢伯父这几日的盛情款待。” 沈远达道:“不知贤侄打算何日启程?” 何文渊道:“明日一早便走。” 沈远达闻言颇感意外,说道:“哦?竟如此着急,贤侄初次来余州,何不多住几日,也顺便游览一番!” 沈达此话并非客套虚言。他为人热情好客,但凡有故人挚友来到余州,他都极力挽留,尽足地主之谊。 何文渊道:“文渊谢伯父盛情。但文渊实则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 沈远达道:“不知是何事如此着急?” 何文渊道:“伯父可曾听闻仙测?” 沈远达道:“呵呵,沈某乃城乡山野之人,无缘识得仙门,愿闻其详。” “仙门五宗:蓬山、祁山、云山、虞山、崂山。五宗分居天下五方。蓬山立地之东,祁山镇地之北,虞山卧地之南,崂山守地之西,而云山则是出于海上。五山之上皆有仙法高超德高望重之人,除魔卫道,驱鬼避害,为世人所敬仰。五宗之中,又以蓬山最负盛名,开山千百余年,为仙宗百家之本,其余四宗始祖皆是出自蓬山仙门,是以蓬山亦是最为世人所称道。”说起仙门历史,何文渊可是一把好手。 沈达听到颇为专注,沈云裳更是两耳竖起,聚精会神。 何文渊道:“各仙门每隔几年便会召开一次仙测,从中选取仙资出众之人上山修习;仙测次年举行一次仙试,仙试时,各个仙门都会聚在一处,派出本门中新人子弟切磋比试。” 何氏依附于崂山仙门,故而沈远达问道:“哦,可是崂山今年要开仙测?或是仙试?” 何文渊道:“正如伯父所料,下月便是五大仙门的仙测之期。因每逢仙测,天下求仙问道之人都会蜂拥而至,所以,各仙门附属派系也会返回仙门相助。” 沈远达闻言道:“如此,贤侄既是有要事在身,沈某便不再挽留,待贤侄仙测归来,定要再到余州,让伯父一尽地主之谊!” 何文渊道:“文渊谢伯父盛情。那文渊先行告退了!”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施礼,然后一行人便出了东堂。 待何文渊一行人离去后,沈云裳好奇的问道:“依照文渊哥哥所言,那蓬山仙门便是仙门之中最厉害的喽?” 沈远达闻言,方才还笑呵呵的脸上忽而面色一正,道:“恩?不管是不是最厉害,你都不要有非分之想,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余州。休想跑出去胡闹。” 沈远达深知沈云裳个性,不抚琴不作画,对妖神鬼怪之事倒是津津乐道。 但事实上,仙门虽听着风光,实则危险重重,整日里与妖鬼打交道,一不小心便小命不保。沈达是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生与阴魂厉鬼相对。 沈云裳道:“女儿就是随口问问。那女儿也告退了。”说完,也出门而去。 何文渊等人从东堂出来便直接回了西院,几人坐在园中石凳上,饮茶聊天! 何文渊对着其余几人嘱咐道:“今日大家就在府内休息,明日开始赶路,这次仙测,何氏虽是附属派系,但也一定要竭尽所能,万不能辱没师门名声!” 众人道:“师兄放心,我们定会小心谨慎,做好此次仙测的事宜!” 众人之中唯有一人沉闷不乐,心思沉重。一人问道:“诶?孟师弟,平素里你话最多,近来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孟轩道:“来到沈府以后,我遇到了一件怪事,至今没想明白!” 众人道:“什么怪事?说出来我们也听听。” 孟轩道:“说出来吓死你们。” 众人道:“算了吧梦师弟,谁不知道我们之中就属你胆子最小,还吓我们!” 孟轩见众人不信,急迫道:“是真的,就在这个院子里,就我们来的第一个晚上。” 众人打趣道:“哟,晚上啊,该不会是有狐仙女鬼看上你了,晚上来找你幽会吧,哈哈!” 孟轩一听此话,猛的拍了一下眼前的石桌,道:“还真被你说中了。” 何文渊暗自苦笑。要说起来沈府的第一个晚上,谁的遭遇也不会比自己的更加莫名其妙了吧。 孟轩神色肃然道:“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孟轩刚欲渲染气氛就被众人无情打断了:“哎停停停,我们都是一起来的,近几天夜里晴朗的很,哪里有什么月黑风高,赶紧说正经的。” 孟轩一本正经的讲述着,深色紧张,仿佛又被拉回那个“恐怖”的夜晚:“那晚我们各自选了房间休息后,我突然听到咚的一声,有人敲门。我问了一声’谁?’竟无人应答,于是我悄悄走到门边推开门。只见门外静悄悄,竟空无一人。然一阵风吹过,阴冷至极,吹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便马上关门进了屋子!” 众人无趣道:“完了?就这样?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回崂山!” 何文渊一听到敲门声三个字,心下不由得一跳,问道:“之后怎样?” 孟轩道:“后来,我关门回了屋以后,我又听到了敲门声,一声,两声,吓得我赶紧躲进被子里了!” 众人无情的嘲笑道:“哈哈哈哈~你个怂货!” 忽然一人说道:“哎等等,梦师弟说的敲门声我好像也听到了。” 众人道:“你少来,他编故事忽悠我们,你还跟着配合。” 又一人也说道:“哎,你俩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晚我也听到了敲门声,我也开门出去了。只不过出去看时,见门外无人,我便没当回事。” 气氛顿时骤变,晴天白日的,众人却仿佛被阴风围绕,不禁打了个哆嗦。 众人狐疑的扫了一眼四下的院落,说道:“不会吧,你们三个都听到了敲门声,开门却无人?这院子里不会是闹鬼吧?” 何文渊笑道:“仙门弟子,还怕鬼不成?再说,也不是鬼。” 众人道:“大师兄为何如此肯定??” 何文渊道:“是沈二小姐,有事找我,却不知我住在哪间房,所以才出此下策!”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道“原来是这样啊,哎,瞧把孟师弟吓得,哈哈,胆小鬼。” 刚刚的阴气荡然无存,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仿佛刚才的哆嗦都不是自己打的。 “说起那身家二小姐,就是今天堂上那位沈云裳沈小姐吧?” “是啊,温婉灵秀,身姿婀娜,美人一位呀!” “言行举止端庄贤淑,真不愧是大家闺秀!” “是啊是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闹讨论起来。 温婉..贤淑..吗?何文渊听到这几个词句时,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皮相还真是个会骗人的东西。 “咳,咳,今儿个这天气是真好啊~”孟轩突然生硬无比的转移着话题,众人皆知有异常,四下看去,只见沈云裳站在不远处一角屋檐上,正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何文渊起身打了招呼:“云裳妹妹。” 沈云裳纵身一跃,落在院中,说道:“云裳见过各位师兄。” 众人纷纷打招呼:“沈姑娘。”而后,便不约而同的一起消失,只剩沈云裳与何文渊。 沈云裳问道:“文渊哥哥,你明日便走?” 何文渊道:“嗯,明早起身回崂山。” 沈云裳道:“你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可还记得?” 何文渊道:“当然。不知云裳妹妹想我如何还?” 沈云裳直言道:“我要去仙测,拜仙门学艺。” 何文渊道:“仙测是仙门选徒之举,参加考核之人需通过重重考验,甚是凶险,你确定要去?” 沈云裳本就不是个安逸的人,崇武好斗,平平淡淡反而觉得无趣,听到凶险二字更是兴趣大增,问道:“哦?如何凶险?莫非会有妖鬼出现?” 何文渊道:“不错!” 沈云裳道:“像我这样没有修习过的普通人,若真遇到妖鬼岂非只有死路一条?” “死倒是不会。仙测过程之中会有仙门弟子随山镇守,位的就是确保新人安全,但受些伤痛总是在所难免的。”何文渊说着看看沈云裳,见其一副专注认真模样,比起昨晚的野蛮,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何文渊会心一笑,问道:“你若只是贪图好玩,我劝你还是不要去。” 沈云裳道:“我当然不是为了好玩。上仙门习仙法,自然是要学得一身本领,除害安良啊。” 说及理想,沈云裳脸上顿时神采奕奕,继续说道:“我今生便是要像那些隐世高人一样,游历天下,造福世人,岂不潇洒自在?” 何文渊道:“云裳妹妹当真如此想?” 沈云裳道:“当然。” 何文渊闻言,思索片刻,狐疑问道:“所以你想要我带你上崂山?” 沈云裳满眼期待的望着何文渊,问道:“可以吗?” 何文渊斩钉截铁的答道:“当然.....不!可!以!” 沈云裳道:“为什么!” 何文渊道:“崂山仙门,从不招收女弟子。” 沈云裳问道:“还有这样的规矩?那其他山呢?” 何文渊道:“其余四门倒是都可以去。不过也要沈伯父同意了才行。” 沈云裳闻言一时语塞,父亲素来不喜自己习武,更加不喜自己谈论仙鬼,平时多问几句妖鬼之事都免不了一顿训斥,怎么可能同意呢? 沈云裳想着,脸上忽而有些颓然丧气。 何文渊见她如此,便好言说道:“修仙并非易事,四方游历也没有你认为的那样轻松。修仙,是责任。对天下苍生的责任。可是为人子女,对父母亲人也有责任。如果可以选,我倒是宁愿做个平凡人,常伴家人左右,简简单单过一生。” 何文渊说完,复又叮嘱道;“你还小,凡事当多听从父母的话,万不可任性胡为。” 何文渊虽然是在警告,却说的极温柔。这话并不合沈云裳的心意,但是却让沈云裳听着十分舒服。 不过,眼看何文渊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沈云裳心中思忖道:看来还需另想它法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逃家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西院,武殿之中。 月无殇双手撑地,挺身倒立!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滑落到手背上。月无殇的手臂微微弯了一下。 “加罚一个时辰。”鬼百枯歪靠着一颗桃树看着月无殇,举着酒葫芦,醉醺醺的说道。 片刻,复又问道:“可有想到自己错在何处?” 月无殇道:“徒儿不知。” 明显已经倒立了很久,月无殇此时眉头微邹,说话都有些底气不足。 鬼百枯道:“那就让为师来提醒提醒你。你昨晚彻夜未归,是去了哪里?” 月无殇道:“徒儿在沈府。” 鬼百枯道:“嗯,你是在沈府。在沈府何处?” 这便是明知故问了。 这个臭小子昨晚跑去给人家姑娘弹了一晚上的琴,彻夜未眠。早膳时,鬼百枯看见月无殇指尖磨出的血泡,心下便已猜到。倒不是反对他这样做,只不过看到他那一双手,连碗筷都拿不稳了,却还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鬼百枯心疼的很。便想要这傻小子开开窍! 就是选的这方法也太奇特了点,有话就不能坐着好好说吗!站着说也行啊! 见月无殇不回答,鬼百枯也不追问! 仰头喝了一口酒,悠然道:“啧啧,真是好酒!”继而又喝了一口,说道:“要我说这好酒啊,就应该要拿出来摆到面上,让酒香四溢飘散而出,人们闻道酒香,才知道这里有一坛好酒!是也不是?” 月无殇到:“是。” 鬼百枯道:“可是有的人偏偏就是喜欢把美酒藏于土壤,埋于地下。哎~可惜了,若没有了那迷人的酒香,谁人能知晓此处藏有一坛好酒呢?” 月无殇道:“恩。” 鬼百枯道:“心意如酒,言语生香,傻小子,这个道理你可懂?” 月无殇道:“恩。” “呵,呵呵呵,你不懂。”鬼百枯大笑着,笑的身后的桃树花枝烂颤。 鬼百枯以半卧之姿猛的一掌拍地,便整个身子飞起,在空中转了几转,负手立于月无殇脚上。 月无殇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的身子一沉,手臂猛地一弯,嗓中闷哼一声。皱着眉头,费力的再次挺身立好。 鬼百枯收起往日的轻浮不正经,说的严肃又认真的说道:“相思醉人,令人如聆仙乐、如荡云端,让人深陷其中还惟愿枕梦不醒。可相思也害人,如蛇失毒牙,狼断利爪,让人遍体鳞伤却一心无怨无悔!”说完连连摇头,苦笑了两声! 回想起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一见倾心难以自拔,深陷了,沉沦了,倾尽所有,最后一无所有!但佳人已逝,自己如今也是迟暮之年,于情爱一事再无心思。 可是月无殇不一样,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娶妻是必然的。然其初涉情事,懵懂无知,如今的所作所为亦是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 鬼百枯心道:我当年就是太过隐忍自负,从而错失良缘,无论如何,都不可让无殇小儿重蹈覆辙。 鬼百枯翻身跳下,又一头栽倒在树下,闭上眼睛,悠哉问道:“愿身死百次,也不愿心伤一寸!无殇小子,你可知我为何给你取名无殇?” 月无殇没有回答,显然并不知道。 鬼百枯仰头饮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无殇,无伤,即是期望你能够身无损,心无伤!” 一个时辰后,鬼百枯才让月无殇停了责罚,回房休息。自己则是依旧躺在桃花树下大饮特饮。微风袭来,花瓣飘落。往事浮上心头。突然,鬼百枯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沈云裳从何文渊那里回来,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花园里东游西荡! 自己生在余州,长在余州,除了同州外祖父那里,就没去过别的地方。仙门一直是自己憧憬向往的所在。对自己而言,仙门是凡人所不及的高深莫测,可以飞天遁地,穿墙越江,可以除妖驱害,云游四海。 仙门在沈云裳心中就是天高海阔的自由世界。 鬼百枯突然从一棵树上跳下来,挡住了沈云裳的去路,喊道:“沈二丫头!” “前辈?”沈云裳正想的入神,被鬼百枯突如其来的一喊,倒是一愣。 鬼百枯道:“看到你如此心事重重,可是遇到了困难之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老鬼可以为你解忧啊”话说的诚恳,却是一脸奸计得逞的谄笑。 沈云裳问道:“前辈怎会在此?” 鬼百枯闭目沉思道:“我掐指一算,知你有困惑疑难,所以特来此相助。” 沈云裳狐疑的挑眉看了一眼鬼百枯,这样的话,自己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二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边走边聊。 鬼百枯忽然又说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天资聪慧,骨骼惊奇,是百年不遇的旷世奇才!” “前辈!!”沈云裳恹恹的看了鬼百枯一眼,这人就是走江湖的骗子,没错!! 鬼百枯道:“哈哈哈,开个玩笑,玩笑。” 沈云裳毫不避讳的狠狠白了他一眼,无奈的笑了一声,停下脚步,忽然认真的问道:“前辈可曾听过仙测?” 鬼百枯也停下脚步,转身直面沈云裳,忽而此时严肃认真不苟言笑,说道“仙宗收徒的考核,略知一二。” 一身黑衣肃然挺立,沈云裳觉着此刻的鬼百枯竟颇有一代仙尊的风范。 沈云裳道:“还请前辈赐教。” 鬼百枯道:“仙门五宗,蓬山居首,若是想要拜入仙门,蓬山为首选。蓬山,立山最久,盛名者众,本代仙尊天机道人极其坐下玄门三子,都是当世名家,被世人敬仰。若能拜入蓬山门下,当此生无憾矣!” “但也正因为蓬山盛名远播,慕名而来的求仙之人不可胜数,而想要通过重重考核,更是难上加难!千万人之中,最终得以拜师者寥寥无几”说完,鬼百枯低头轻笑一声。继而转身向前走去。 走出几步远,不见其回头,只听他说道:“若你想拜师仙门,我倒是可助你!” 沈云裳连忙追问道:“前辈此话当真?” 鬼百枯道:“当然,不过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着,甩手一挥,血气自指尖流窜而出聚落成鸟。 鬼百枯振臂一抖,那鸟便脱掌而飞,鬼百枯道:“抓住这只鸟。” 抓鸟而已,这种事沈云裳可是从小玩到大的,论轻功,沈云裳自认区区一只鸟还不足以难倒自己,随即爽口答应道:“好。”而后起身飞跃,追袭而去。 然,事实总是残酷的。 这只鸟乃鬼百枯血气所化,飞行之快,怕是雷云闪电也不过如此。沈云裳看的到,却始终追不到。那鸟彷佛在戏弄自己一般,总是在即将被捉住的一瞬间脱手而出,转瞬消失。 鬼百枯让沈云裳去捉鸟,却并不关心她是否做得到。 鬼百枯在一旁看着沈云裳的跳跃、反应、出手时机频频点头,心道:是个好苗子。 约莫一炷香后,鬼百枯对着沈云裳喊道:“今晚子时,城门见。” 沈云裳闻言,疑惑不解。翻身落地,再欲说什么,鬼百枯早已一阵烟似的不见了踪影。 沈云裳呆立在原地,心中念叨:今晚子时吗? 无心游园,沈云裳径直回了院落,将自己关在房中,是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以前都是说说而已,平素里自己连余州都出不去,如今却是要去蓬山,一个自己向往已久却不知其在何处的地方!沈云裳只觉得此时自己心跳极快,身体里流窜的、躁动的、膨胀的全部都是兴奋!没有背景离家的忧伤,没有阔别亲人的不舍,有的全部都是夙愿得偿的欣喜和振奋!就像是久缚于身的铁链终于分崩碎裂,密不透风的牢墙终于轰然坍塌。沈云裳竟横生出一种斩获新生的快意!若非身处宅院,此刻真想对着青天白云大喊几声。 沈云裳没有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任何人,收拾好行李,留下一封书信,待到约定的时间,毅然决然的出门而去。 子时,西门。 月无殇独自站在这里,师父交代自己在这里等一个人,而后便不见了踪影。 不知等的是谁,也不知那人何时会来,月无殇轻微叹了一口气。对于鬼百枯这种不靠谱的行径,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还适应的特别好。 忽而门角微动,一个人影自门内闪出。月无殇抬眼去看,见此人也披着宽大的斗篷,帽子遮住半张脸,看不出来人是谁。直至人影走近,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的笑脸,竟是沈云裳。 “你......?”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大喜过望,月无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嘘~不要说话,我是偷偷出来的,快走。”沈云裳压低着声音说完,拉起月无殇的手转身就跑。 月无殇不问缘由,跟着沈云裳便跑了。一路跑出沈府所在的街巷,沈云裳才停下来。 “没人看见吧?!”沈云裳一手拉着月无殇,一手拍着胸口,四下谨慎的看了又看,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 月无殇问道:“你怎么在这?” 沈云裳装傻道:“我?前辈让我来的啊。” 月无殇道:“来做什么?” 沈云裳道:“嗯?不知道啊” 月无殇又问道:“那你要去哪里?” “恩....前辈让我跟着你。”沈云裳对不熟悉不喜欢的人向来冷淡寡言,但每次看到月无殇,心中便总会莫名其妙的横生出一种想戏弄之感。 月无殇:“......” 沈云裳就喜欢看他气恼又无奈的样子,笑道:“骗你的。” 月无殇抽回自己的手,摘下帽子,一脸冷峻的看着沈云裳。 沈云裳被看的有些紧张,自觉的停止了大笑,老老实实说道:“好吧,前辈说要送我去蓬山!” 月无殇闻言,问道:“蓬山?那是什么地方?” 沈云裳道:“你不知道吗?” 月无殇道:“从未听过。” “哎,前辈真是过分,这个都不告诉你,那我来告诉你好了。”然后便开始涛涛不绝的讲起来。 待将够了,沈云裳方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月无殇问道:“你知道怎么走?” 沈云裳道:“不知道。” 月无殇:“......” 沈云裳道:“但是前辈说了,城门口见。我们走吧。” 说完,二人便一起向余州成门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第一夜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鬼百枯此时并未离开沈府。他深知以沈远达的为人定不会同意沈云裳此行,沈云裳想来是偷偷留书出走。与其在沈远达知道后定大发雷霆、再派人围追堵截,倒不如先说服他。 至于如何说服,鬼百枯一直没有想好,直到此刻坐在沈远达面前,也依旧没有想好。 谁知沈远达知晓这件事之后,不仅没有勃然大怒,竟然反应的极为镇定,像是早已料到会这样一般。沉默了半晌,端着茶杯,连连摇头叹气。 鬼百枯反倒不淡定了:“我说沈老头子,你别光叹气,你有话便说!” 沈远达心中不悦道:“说什么?人都走了,我还说什么!真是不肖女。” 顿了片刻,沈远达又道:“云裳自小在这余州城中长大,胡闹胡闹倒也罢了。那蓬山是什么地方,岂是她胡闹的?那丫头又倔的很,认准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住。此去蓬山路途遥远,风餐露宿,她自小锦衣玉食,丫鬟成群,哪里吃过苦,就这么一个人跑出去,哎~” 鬼百枯道:“云裳丫头不是一个人,放心好了,此行有我护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沈远达却直言数落道:“有你我才不放心,你整日疯疯癫癫,飘忽不定,什么时候靠谱过?” “哎,话不能这么说,想当年我好歹也是......”鬼百枯却顿住了,没再说下去,转了话题道:“总之云裳丫头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 沈远达抱怨道:“修仙修仙,凡人再怎么修仙也终究是凡人,可是那些个妖鬼呢,那都是货真价实的妖鬼,一不小心便死无葬身之地。修仙之人有几个是长命的?” 鬼百枯辩解道:“话也不是这样说,那修习了仙法,便不再是一般的凡人了。再说了,谁说修仙就一定短命,你看那蓬山师尊,年近百岁,依然健在。” 沈远达道:“她喜欢修仙什么的,也不是不行。我本想着让她去何氏,跟着文渊贤侄身边,不管是修习还是游玩,我倒也放心。若是日久二人再能生出些情意来,则是最好。” 鬼百枯道:“你这是说什么呢?你是送女儿修仙啊还是送女儿出嫁啊。再说了,何文渊那个小子严肃古板的很,十几岁的年纪几十岁的心,完全不适合云裳丫头的性子。不好,不好!” 鬼百枯提出带云裳去蓬山,本就是存了私心的。他看的出月无殇对云裳有心。但寿宴结束,月无殇便没有理由再留在沈府,二人或从此天涯路人也说不定。于是鬼百枯便借此机会,让二人多些时日相处,期盼这二人一路相处,或许能生出些情意。在鬼百枯看来,无殇配云裳,好得很。但见沈远达对何文渊那小子评价如此高,鬼百枯岂有不拆台之理。 沈远达坚持道:“哪里不好?我看就不错。一表人才,品行端正,与云裳年貌相当又门当户对。” 鬼百枯道:“你是这么想,要嫁谁还得看云裳丫头自己的意思才行。” 沈远达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小小年纪懂什么,我看文渊贤侄就不错!” “好好,你说好就好吧。”反正又不是明日就完婚,何必争这一时惹他不快,眼下说服沈远达才是正经事。 鬼百枯起身,问道:“那我就去跟云裳丫头会合去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要我转达?” 沈远达从袖里掏出一样东西,交与鬼百枯,而后又像个妇人般絮叨起来:“罢了罢了,你把这个交给云裳。告诉她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凡事不可强出头,出门在外不比自家,要收敛自己的性子,不可再胡闹......” 鬼百枯收好此物,说道:“好了好了沈老头子,你就放宽心,有我在,还能让云裳丫头受人欺负了不成。”而后道一声:“走了!”便闪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远达站在门口望了许久,最后又是微微叹了口气。 鬼百枯来到余州城门口时,月无殇与沈云裳二人早已等候在此了。走至沈云裳身边,将沈达所托之物递给沈云裳,又将沈达的嘱咐絮叨重复一遍算是完成任务。 沈云裳接过此物,打开一看,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透明的白玉,坠以金线。一面刻着沈字并着沈府家文,一面盖有沈远达印鉴并附一行小字:远达天下,通行无阻。 见此玉,沈云裳忽然眼眶发热,这是沈家独有,名为通天玉。沈家产业遍布天下,此玉便是沈家人身份的象征。以往沈云裳怎么向父亲讨要,父亲都不给,没想到这次父亲居然主动送了出来。沈云裳握着玉,忽觉自己擅自离家的行为极为不孝。 鬼百枯看出沈云裳的心思,便哄一哄她,说道:“收好了云裳丫头,你父亲准许你去蓬山,还不笑一笑?” 鬼百枯见沈云裳不说话,便又又道:“此去蓬山最多两个月,我们便回来了,不会离开太久的,云裳丫头不要太难过。” 沈云裳不解道:“为什么?” 鬼百枯一笑,说道:“可能你刚出余州就后悔了,要回家了。也可能走了十天半月后悔了要回家。就算顺利到达蓬山,仙测你若是通不过,也是要回家的。如此说来,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的光景。” “我才不会后悔,哼,我也一定会通过仙测的!”沈云裳虽感念父亲成全,但绝没有就此放弃修仙的念头。不过能得到父亲的同意,沈云裳还是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心情也豁然开朗了。 三人趁着月色出发,出了余州城。 刚出来的时候兴奋在作祟,沈云裳觉得精力充沛的很,可是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哈欠连天,上下眼皮直打架,想来,这还真是自己第一次熬夜赶路啊。再看身旁两位,算了,乌漆墨黑的,很本什么都看不清。但从举止来看,至少人家二位身子挺的比直,路走的极稳就是了。 沈云裳终于还是挺不住了,想去睡觉,于是开口问道:“前辈,你们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鬼百枯道:“恩。” 沈云裳好奇道:“那你们不会困吗?” 鬼百枯道:“当然会困。” 沈云裳心道:你们知道困就好,问道:“那我们今晚住在哪里?” 鬼百枯道:“出了余州城方圆二十里内无城镇,我们今晚只能睡在树林里了。” 沈云裳向来不是娇惯的小姐,还从没在树林里过过夜,心中反而期待。 几人行至林中,在一块较空旷的地上堆起篝火,鬼百枯找了一棵据此稍稍远一点的树,避开二人,坐在树干旁,凝息打坐。 月无殇指了指篝火旁一块还算平整的地面对沈云裳说道:“你睡在这里吧。” 沈云裳反问道:“那你呢?” 月无殇抬头看了看,纵身一跃跳到树上,看了看沈云裳,沈云裳会意,他这是要睡在树上。于是便走向那块平地,枕着自己的行李侧身躺下。篝火就燃在不远处,暖暖的,沈云裳很快便睡着了。 梦中似乎有人将自己抱起放到床上,还盖上了被子,沈云裳感到既温暖又舒服,好似躺在自己的软床上一般。翻身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便抓在手里,继而睡去。 翌日清晨,沈云裳被林中鸟叫声吵醒,睁开眼,却见到月无殇一身黑衣正襟危坐在自己眼前。月无殇见她睡醒了,便抽回了自己的手,跳下地,起身走了。 沈云裳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一直抓着月无殇的手! 恩?可是他为什么要跳一下?自己不是睡在地上吗? 沈云裳猛的坐起来,着实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这是,这是,棺材!!好大的一口棺材!! “啊!!” 林中那些吵醒沈云裳的鸟儿,瞬间被沈云裳尖利的叫声吓的四处飞散。 月无殇尚未走远,也被这尽在咫尺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身子一僵,回头就看到沈云裳连滚带爬地从棺材上翻下来。 沈云裳指了指棺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恩......是......” 月无殇一时语塞,长篇大论的叙述一件事委实不是他所擅长的。 鬼百枯不知何时站在二人身后,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说道:“还是我来说吧。” 原来是昨晚自己睡着以后,月无殇点血为咒,召唤出葬于林中附近的死魂,借了他们的棺木。然后铺上树叶,将沈云裳抱了上去,又将自己的斗篷脱下盖在她身上。沈云裳躺在松软的树叶上,翻身抓住了月无殇的手。自己倒是甜甜的睡了一觉,月无殇则是冷冷坐了一夜。 沈云裳听完,心中倒也不觉得这棺材如何吓人了,问道:“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要等我睡了以后才.....” 鬼百枯反问道:“哈哈哈,早跟你说你会睡上去吗?” 沈云裳坚定无比毫不犹豫道:“不会!” 月无殇走近棺材,拂去棺盖上的树叶,咬破手指,在棺盖上飞快画了几笔,那图案阴森怪异,而后轻轻拍了拍棺盖,道:“回!” 就见那血纹闪着阵阵暗红的光,棺材周围的土地轰隆隆的裂开几道缝隙,像紧闭欲睁的眼睛。接着那缝隙越睁越大,土地震动,附近的树林猛烈的摇晃着。棺木先是颤了颤,而后便开始一点一点下沉,最后隐没于裂缝之中。待棺木消失,原本睁裂的土地也瞬间并合。 树木停止了晃动,大地重归平整。只剩地面上浮起的一层尘烟,一阵风过后,消散殆尽。 沈云裳看的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周身的血肉都在嘶吼咆哮,“好、好厉害!”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一挥间,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全部消失了。只剩被月无殇咬破还在流血的手指。 月无殇捡起地上的斗篷,抖了抖尘土,披到身上,伸手去系领口的带子。 沈云裳见势走过来,拉住他流血的手说道:“我来吧!” 说完,便拉过领口的带子,帮月无殇系好。然后掏出自己的绢帕,撕下一条,缠在月无殇的手指上。 月无殇的手此时不再温热,而是凉的有些僵硬。沈云裳的动作也是轻快,而后微笑着看着月无殇,道:“谢谢你!” 月无殇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丝难得的微小弧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福喜镇的怪事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三人向东直行,出了树林,便来到了福喜镇! 镇子,一般范围不大,人口不多,通常是作为主城附属,但又远离城心! 福喜镇便是这样一个小镇!看起来并不繁华! 街上行人不多,大多粗布素衣,三人随意走了走,最后进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体面的茶馆。 小二来上茶时,沈云裳开口问道:“小哥,这镇上可有悬挂沈氏字样的......铺子?” 小二一听沈氏,原本无精打采的脸上瞬时精神焕发,道:“沈氏?几位可是沈家的人?” 沈云裳答道:“是。” 小二向里面喊道:“小的有眼不识,竟是沈府小姐,老板,有贵客到,上好茶!”说完便冲进了后堂。 鬼百枯闻言惊奇道:“老鬼我好些年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了,哈哈,没想到今日竟是借了沈丫头的光!” 不多时,小二端着茶盘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体态微胖,笑意盈盈的中年男人,看样子这人便是茶庄老板,那人笑着说道:“哎呀不知沈家小姐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沈云裳点头示意,说道:“敢问老板,这镇上可有沈氏……铺子?” 沈氏名下产业多了,涵盖各行各业,小到客栈酒坊,大到钱庄金楼,衣食住行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沈云裳也不知道这个镇上有没有沈家产业,有的话又是哪一行,所以只想出了铺子二字,一带而过! “有的,出了小店向西,直走,过两个巷口就是荣昌街,荣昌街三十一号,有家叫歇月楼的客栈,那便是沈氏名下的客栈!”老板边说边伸手指引,生怕说的不够清楚详尽! 沈云裳谢过老板,拿出钱袋刚要掏钱就被茶庄老板硬生生拦住了,说道:“沈小姐千万不要客气,我们这个小镇上的人连年受着沈府恩惠,心中感激不尽,几杯茶水而已,钱就不必了。” 沈云裳愣了一愣,收回了钱袋。鬼百枯闻言,挑眉略带疑惑的哦了一声,月无殇依旧是无甚表情! 三人先后出了茶庄,见沈云裳站在门口不走,站在茶庄门口仰头望天,继而又眉头微邹,月无殇便也停下了,回身问道:“怎么?” 鬼百枯听此一问,于是也折返回来蹑手蹑脚凑到沈云裳身旁,一手搭上眉宇,学着沈云裳的样子抬头看天。看了半晌并未察觉有何妖鬼异样,遂问道::“云裳丫头,看什么呢?” 沈云裳面带囧色,须臾才小声说道:“西方。” 说完,就听见鬼百枯在一旁不厚道的哈哈大笑,沈云裳的脸颊上顿时一片红晕! 沈云裳不是路痴,却是不分东南西北。有阳光有月光的时候都没问题,最怕多云阴雨的天气。 之前在余州城,那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是哪里。可是眼下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只好看太阳找方向了。此刻又偏偏天不作美,层层白云遮挡,别说是太阳,连地上的影子都似有似无! 月无殇道:“跟着我。” 月无殇没有笑,也没有多余的话,总是淡淡的语气,叫人听不出情绪!说完便转身向右,一个人朝前走去! 沈云裳闻言轻步跟上,转身时,肩头不偏不倚的狠狠撞了一下快要笑到岔气的鬼百枯! 一路上月无殇都没有说话,身形稳健目不斜视;沈云裳跟在身后则是一路走一路瞧,东张西望目不暇接。待到月无殇停下脚步时,沈云裳全然不知,便是一头撞了上去,哎呦着倒退两步。 月无殇回头看她一眼,说道:“到了。” 沈云裳从月无殇身后探出身来,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歇月楼明晃晃的几个大字立在眼前!上方那个诺大的沈字招牌迎风招展! 沈云裳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冠,而后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小二看到有客来,忙小跑过来热情招呼,沈云裳见此甚是满意,心道:还是自家仆人敬业,刚才茶庄里那个无精打采的小二看起来着实不像个样子! 小二声音清脆,语调轻快,连忙问道:“几位客官,用膳还是住店?” 沈云裳看了小二一眼,随即亮出通天玉牌,小二一见这玉牌,再看看沈云裳,惊喜的合不拢嘴,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一路小跑着冲回后堂,边跑边喊着:“小姐来了,齐叔齐叔,小姐来了,小姐来了!”小二兴奋的手舞足蹈。 这个齐叔还真是老,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头发胡须都花白,眯着眼睛,让人看不出是睁着还是闭着,那弯弯下垂的眉毛看起来倒是显得慈祥和善,见着沈云裳连忙施礼说道:“哎哟小姐,你怎么来了?老奴见过小姐。” 沈云裳也恭敬的施礼,随着小二的称呼,喊道:“齐叔。” “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啊,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齐叔声音略微沙哑,语气慈爱,一看就是个可敬可亲的长辈!可沈云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与这老伯见过。 沈云裳几人随齐叔进了内堂坐下,而后说道:“偶然路过,没想到这种偏远小镇也会有沈府的客栈。” 齐叔说道:“呵呵,小姐有所不知,此镇虽小,又地处延川城外,但却是距离余州城最近的小镇!不仅福喜镇,余州城四方邻城的边镇上都有沈府的产业!” 沈云裳点头道:“原来如此!” 齐叔说话间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笑呵呵的问道:“小姐可是要在此住些时日?” 沈云裳道:“嗯,暂住一日,明日便离开!” “好,那老奴这就去安排!小二......”说完向堂外招呼一声,小二闻声便到,“带小姐和这位公子去上房休息,吩咐厨房,备好膳食送过去!去吧。” 沈云裳谢道:“有劳齐叔。” 齐叔道:“小姐无需客气,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小姐若还有何吩咐,尽管招呼老奴便是。” 沈云裳道:“好。” “那老奴先告退了。”说完,举手施礼,沈云裳连忙还礼,然后随小二去往楼上休息! 沐浴更衣用过午膳,沈云裳兴冲冲的出门上街! 这街上并不如余州城的繁华,没什么热闹可看,也不见有什么美食风景。沈云裳一路走来心中如此想着,忽觉周围人看着自己的样子很不寻常,窃窃私语目光躲闪,议论纷纷:这就是沈府的小姐,原来这就是沈小姐啊。 大致都是这样!沈云裳没有理会,又沿街转了转便回了客栈! 沈云裳走到齐叔身边说道:“齐叔。” 齐叔依旧眯着一双眼睛,笑呵呵的说道:“小姐有何事?” 沈云裳说道:“镇上的人看我很奇!” 齐叔道:“呵呵,他们并无恶意。” 沈云裳道:“恩?为何?” 齐叔说道:“福喜镇村民砍材打猎为生,三年前,延川城主下令全城封山,禁止村民上山。这边缘小镇也都被波及,村民生活一时难以为继。是我家老爷,仗义疏财,这几年救济了周边不知多少村民,大家都对老爷心怀感激!” 沈云裳道:“哦?封山?可是出了什么事?” 齐叔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出了一件骇人的怪事!延川城东有一片树林,三年前,一夜之间,林中凭空长出一棵金银树!枝干通体银光,树叶是双面金黄,树身不高,成人立于树下,伸手可及!” 沈云裳道:“金银树?” 沈云裳虽不爱金银,但沈家乃最富城中最富之家,什么稀奇宝贝没见过,但这金银树却是听也没听过! 齐叔道:“是,当年老奴也有幸见过一次。传闻最先是一个上山砍材的樵夫发现的,此树刀砍不裂,火烧不枯!樵夫伸手摘了一片树叶,只见那金叶之上叶脉红光闪烁,这叶子确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可是再欲摘取第二片时,却无论如何也摘不下来!” 沈云裳道:“只能摘一片?” 齐叔道:“是,只能摘一片!一片又如何,那也是十足的金子,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听说当晚就有好多人连夜上山摘金子,但紧接着第二天怪事就发生了!” 沈云裳道:“哦?怎么?” 齐叔又压低了些声音,悄声道:“那个樵夫第二天被发现横死家中!” 沈云裳道:“死了?” 齐叔道:“死了!且查不出死因!此后更是接连不断的有人横死,短短三五日里,听闻死者近百人。” 沈云裳道:“百人?那城中岂非人心惶惶了?” 齐叔道:“延川城主听说了此事,极为震惊,连日亲赴蓬山仙门求助。蓬山仙门很是重视,来了好多人,可当他们赶到后,那金银树便又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仙门弟子在延川城守了整整一个月,却也再没见过金银树的影子!为防止再有人遇害,延川城主便下令封了延川方圆十里所有的山林。” 沈云裳道:“如此说来真是妖怪做所?” 齐叔道:“这件事至今都悬而未决,不过自那以后,倒是再也没听说过有人横死了!想来即使是妖怪作祟,也被仙家吓跑了!” 听完齐叔的话,沈云裳倒是很想去那山上看看! 沈云裳转身上楼,待在房中,晚膳时只见月无殇,不见鬼百枯,问及去处,月无殇也是不知,只淡然道:“师傅向来如此。” 是夜,沈云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还在想着那金银树的故事,很是想去。 可若真是妖怪什么的,单凭自己定是应付不来;但若不去,又实在是好奇的很。思来想去,不如叫上月无殇一起去,素日里看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主意打定,便思索着要怎么跟月无殇开口。若实话实说:山上有妖怪,你陪我去看看。依月无殇那冷淡的性子,十之八九自己会被拒绝;若撒谎骗他去,可要是真在山上遇到了什么危险,自己岂不是害了人家! 想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干瞪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突然一阵丁丁零零的声响传来,沈云裳警觉坐起身,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那叮铃之声越来越近,沈云裳悄然下床,轻手轻脚的朝门口走过去。不料才刚刚走近门口,房门却猛的一下被震开,一团白雾闪着金光旋转着冲了进来。不待沈云裳看清来者何物时,一条枝蔓已从雾气中甩出,缠向沈云裳的腰将沈云裳甩出门外,而后猛的收回。 一个老妪的声音自雾气中幽幽传来:不是,都不是! 沈云裳被甩下楼梯却没有摔到地上,而是有一个怀抱在半空中接住了自己。沈云裳的后背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上,痛的哎呦了一声,回头看去,来人竟是月无殇。 “你不在房间里?”沈云裳此时竟然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恩。”月无殇的双臂抱着沈云裳安然落地,然而并没有放下沈云裳的意思,警惕着看着楼上那雾气。 那团白雾跟着沈云裳飞出来,此时却是兴奋的大叫:“原来是你,既然鬼神之力在你身上,小鬼,今天便是你的死期!”说罢,便狂叫着冲向月无殇。 数道枝蔓刺一般飞来,月无殇双臂微微用力,抱紧了沈云裳,纵身一跃,身子在空中飞转几圈,避开刺来的枝蔓。看见一团雾气再次冲出来时,沈云裳下意识的靠紧月无殇,双臂环住月无殇的脖劲,转头将脸埋在其劲间。 一击不中,那老妪咆哮一声,挥舞枝蔓再次袭来。忽然沈云裳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冷风吹过,沈云裳扭头一看,顿时啊的一声惨叫出来,身子吓得一缩,搂着月无殇的手臂收的更紧了。 那冷气不是别人,正是鬼百枯的一颗孤零零漂浮着的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故人相见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那人头漂浮着,虽看起来与鬼百枯一般无二,却是头发蓬乱,眼角流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利刃割过的痕迹。血肉翻出,鲜血流淌,恶心又恐怖。人头四周还流串着阵阵青光黑雾,厉鬼索命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团白雾见到鬼百枯的人头时,却忽然退缩回去,闪身不见了踪影。 月无殇见沈云裳依然死死搂着自己,低下头看了一眼沈云裳,可是刚刚低下头却又连忙抬了起来,平视前方,问道:“要下来吗?” 沈云裳抬起头答道:“恩,放我下来。” 不抬头不觉得有什么,这一抬头沈云裳才发现,二人此时靠的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他长长的睫毛,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沈云裳站下来,却是躲在了月无殇身后,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前辈他......” 月无殇道:“传话的小把戏而已。” 月无殇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鬼脸,鬼脸瞬间化作一封书信,几个大字依次闪现:无殇徒儿,速来西山。 而后那书信便如烛火一般燃烧起来。冒着袅袅黑烟,顷刻间,灰飞烟灭。 沈云裳不自觉的紧张了一下,而后便听到月无殇轻微的嘶了一声。 沈云裳闻声,才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于是连忙松开手,顺势在月无殇的胳膊上来回揉了几下,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沈云裳抓的实在太用力了,将月无殇的斗篷都抓出皱痕了。 月无殇道:“无妨。” 见那团白雾也走了,鬼脸也消失了,沈云裳忽而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站直了身子走到月无殇身侧说道:“这样传信倒是新鲜,就是卖相惨了点。” 月无殇淡然道:“非术法之错。” 如果不是术法吓人,那便是鬼百枯故意将它弄的这么吓人了? 沈云裳不禁感叹道:“呵.....前辈,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虽被吓得不轻,但此刻沈云裳心中着实感谢鬼百枯,他这书信来的时机还真是妙。 自己方才正愁着怎样去说服月无殇,现在好了,鬼百枯的命令一到,月无殇定是非去不可的,倒省了自己开口了。 沈云裳正暗自想的开心,却是眼见着月无殇独自向门口走去,完全没有要带上自己的意思。 沈云裳连忙追过去说道:“前辈叫我们去西山,我们走吧!” 月无殇停下,纠正道:“不是我们,是我。” 沈云裳又一把抓住月无殇的斗篷,弱声问道:“你是要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陌生又危险的地方?” 月无殇再次纠正道:“此处是沈氏客栈。”况且那雾气是冲着鬼神之力而来,对沈云裳并无兴趣,方才没有伤害她,想来也不会再找来。 沈云裳叹息一声,松开月无殇,一脸豁出去的模样说道:“好吧,你自去找你的师父去吧。我啊,自己去西山。不过你放心,若是不凑巧我遇到了旁的妖鬼,我便是死了也定不会怪你的。”说完扭头绕过月无殇径直走开。 沈云裳走的昂首阔步,毫不犹豫。不知为何,心中就是觉着月无殇一定会追过来。 果然,月无殇无奈的叹息一声,便闪身追上了沈云裳,而后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到她身上,嘱咐道:“山中恐有危险,跟紧我。” 沈云裳看着他给自己披上斗篷,很不理解。想着自己也是有斗篷的,不过今夜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自己顾不得去披上斗篷便被甩出了房间。虽然没有斗篷,但这天气也并不是凉到非披斗篷不可。于是沈云裳婉拒道:“斗篷我也有啊,为何要穿你的?而且我并不觉得冷。倒是你,我见你时常披着斗篷,想来是体寒怕冷的,你自己穿着就好了。” 月无殇道:“不一样。” 沈云裳好奇道:“恩?” 月无殇未作解释,待将斗篷的领口系好,又叮嘱道:“不许脱。”然后转身走出客栈。 月无殇走在前,沈云裳一路跟在后面,闷头走路。一张符篆燃成的火团,飘飘乎乎的在前指引。黑夜中沈云裳不辨方向,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跟丢了。 月无殇的背影,虽然修长清瘦,但怀抱却结实有力,很是靠得住。看着看着,沈云裳便开始神思游离了。 想到今晚的情形,沈云裳心中忽然涌起丝丝甜意和小小窃喜。若是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一直走也不错,感觉很安全、很踏实。 月无殇走在前面,虽然没有回头,但听到沈云裳脚步不稳,时轻时重,遂开口提醒道:“专心走路,跟紧我。” 沈云裳闻言,却是一怔,像被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脸上忽然一热,心里一阵砰砰乱跳。心道:恩?难道他能听见自己心里说的话?他真的听到了吗?不觉着又是一阵害羞。 见沈云裳未答应,月无殇便停下脚步,转过身,又说了一遍:“前面就是西山,跟紧我。” 沈云裳哦了一声,紧步跟上。 进入山林后,月无殇便放慢了脚步,警觉的环顾四周。沈云裳却兴奋了起来,四下张望,看看是否有幸见到传说中的那棵金银树。 沈云裳忽而凑到月无殇跟前,神神秘秘的悄声问道:“你听说过金银树吗?” “恩。” “那你见过吗?” “恩。” “那树真的是妖怪吗?” “恩。” 沈云裳惊奇道:“听说一夜之间死了近百人,它岂不是很厉害?” 月无殇道:“恩。” 沈云裳道:“齐叔说城主后来专门请了仙门弟子来制服它,你知道那棵树后来怎么样了吗?” 月无殇道:“恩。” 沈云裳见月无殇一直用一个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恩’来打发自己,很是无趣,心道:真是没见过这样不爱说话的人。 于是便转了个话题,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哪里听来的?听谁说的?什么时候听说的?” 沈云裳心道:这下你总不能再用一个‘恩’字了事了吧? 不待月无殇回答,林中忽然浓雾乍起。 月无殇提醒道:“她来了。” 月无殇一面说,一面已从随身锦囊中取出一张符篆,高高甩出。符篆在空中嗖嗖的转了几个圈,而后对着一个方向死死定住。 月无殇左手手掌骤然聚齐一团黑色血气,挥手将血气打在符篆上,符篆便像脱弦的箭一般朝着那个方向飞了出去。 这雾气来的太诡异,顷刻间便让人无法视物。沈云裳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贴到眼前才勉强可见。 沈云裳道:“这雾气好大啊。”说完,又将手伸向月无殇那边晃了晃。 月无殇一把拉住沈云裳的手,说道:“小心。” 沈云裳惊奇到:“你看得到?” 月无殇拉着沈云裳,一边走,一边说道:“不是看到,是感觉到。你的衣袖带起了风。” 沈云裳心下叹服。 “啊!”林中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月无殇拉着沈云裳的手用了一下力,转身抱着沈云裳纵身飞起。站在高处才发现,原来这雾气只是弥漫在地处,高处雾气稀薄,尚可依稀看见林中树影。 月无殇放下沈云裳,说道:“在此等我!” 沈云裳拽着月无殇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哪里?” 月无殇道:“那妖物就在前面,我去去便回。你无修为在身,呆着这里不要动,更不要出来。” 沈云裳道:“可是我还想看看那树妖长什么样呢。” 月无殇道:“待我收服了它,便拿来给你看。”说完,便拿开沈云裳的手,而后踏着树枝在林中穿梭,向着那叫声的方向飞奔过去。 林中一片死静,惨叫声停止了,此刻林中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了,寂静的让人窒息。 忽而轰隆一声巨响,震的人心惊肉跳,震的地面摇晃树木颤抖。林中无风,四周雾气却蒸腾翻涌而上,伴随而来的还有土石滚落的声音。待四周再次恢复平静时,透着雾气,沈云裳终于看清了那惨叫的来源:正是齐叔所说的那棵金银树。 可此时这棵树却是极其高大,远非伸手可及。金灿灿的树叶已经脱离了枝干,变成了万千利刃,齐刷刷的冲向同一个方向,那方向的另一端,正是月无殇! 月无殇整个人瞬间被金叶层层围住,叶片转动中带着叶片相互碰撞摩擦的尖锐刺耳声。沈云裳见此心下突然一紧,暗自思索道:若被这万千利刃般的树叶一一切过,里面的人岂不是要碎成肉沫? 沈云裳扶着树干的手指紧紧扣着树干,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心中默念道:月无殇! 金灿灿的叶片忽而围成一个圆球,将月无殇包裹其中。金色的圆球看起来似乎是静止不动,又似乎是在疯狂的转动。那圆球的体积逐渐变小,彷佛一个拳头抓住了猎物后,在聚拢收紧一般。就在那圆球越缩越小时,忽而一层薄薄淡淡的黑色血气自里面弥漫而出。紧接着砰的一声,整个球体瞬间炸裂。金叶子如玻璃一般被震碎弹出,哗哗啦啦散落一地。 月无殇周身血气流转,安好的站在原地。浮动的血气慢慢聚于左手,月无殇抬手指尖飞扬,将血气打在贴着树干的符篆上。 符篆吸收了血气后便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任那树干如何晃动扭曲也无法摆脱。符篆像是被刻进了树干一般,越烧越烈,越燃越旺。那凄厉的惨叫声不断的从树冠中传出来,听的沈云裳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树冠之中传出一个妇人的咆哮声:“好强的鬼神之力,小鬼,黎山老鬼是你何人?!” 月无殇冷言道:“正是家师。” “哈哈哈哈~黎山老鬼,你既在此,何不出来相见!!”这一句虽然在笑,却分明是伴着痛苦的哀嚎喊出来的。 沈云裳心道:恩?此树妖和前辈认识? 待符篆燃烧殆尽时,硬是将那树干拦腰烧断。巨大的树冠陡然倒地,那树妖却还在挣扎嚎叫。一眨眼的功夫,那树妖竟然甩出满树的枝条向月无殇袭击过去。就见密密麻麻的枝条藤蔓漫空飞舞,鞭子一般耍的嗖嗖响。 月无殇迅疾跳起,在空中躲避着树条。身姿敏捷,出手利落,将扬长而来的树枝一条条踢打回去。可是藤蔓实在太多,月无殇一个顾及不暇,那尖利的藤蔓越过月无殇,弯弯绕绕的向沈云裳刺去。 沈云裳见势连忙翻身向后退出三步,转身下树。落地后片刻不耽搁,起身逃跑。跑出几步,便绕了个弯,又飞上另一棵树,如此在林中迂回闪躲。沈云裳未修仙法鬼术,但却轻功了得,逃得飞快。可是余光扫去,追着自己的那根树枝依旧紧追不舍,丝毫没有被甩掉,反而越来越近了。 沈云裳此刻完全忘记了害怕,奋力逃窜。突然那枝条在空中一僵,东摇西晃抽打在周围的树干上,而后又高高扬起被抽了回去。 沈云裳得了空,纵身跃上一旁的树干,蹲身扶着树干,向那树妖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就看到月无殇此时正立在半空,双手紧紧抱着枝条,腰身用力挥臂一甩,那枝条便被甩回去砸在了树冠上。 一击即中。 但是月无殇还没来得及松手,腰身就被另一条藤蔓缠住了。一条藤蔓缠上,更多的藤蔓随之缠绕过来,牢牢缠上手臂和双腿,月无殇整个身体如同蝉蛹般被围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藤蔓上红光流串,像一条条红色的毒蛇从树冠之中涌向月无殇的身体。待藤蔓猛的刺进月无殇的身体后,那红光便顿时消失,转而换成黑色的血气从月无殇体内缓缓流出,顺着藤蔓流向远处的树冠。 这是,在吸食月无殇的血气吗?! 沈云裳见状来不及多想,飞身而出,欲阻止那藤蔓。 藤蔓再次绕向沈云裳,谁料竟在触及斗篷的一瞬间,丝丝黑色血气凭空而出,藤蔓如击雷电般被猛的弹回,而后退缩着不敢再靠近。 月无殇此时身体全然动弹不得,看到沈云裳不听话的跑出来,便冲着沈云裳喊道:“别过来,躲远些!” 沈云裳充耳不闻。 见那藤蔓退缩,心道:好机会。飞身立于藤蔓之上,脱下斗篷在藤蔓中甩开。那些盘旋飞舞的藤蔓遇到斗篷不知为何竟会纷纷缩回。可是那些刺进月无殇身体里的带有血气流动的藤蔓却纹丝不动。 月无殇的血气还在不断的被吸食。 沈云裳现在身上没有斗篷,原本退缩回去的藤蔓再次刺过来,缠住沈云裳的身体甩到一边。 刚才被拦腰烧断的树干惊然在一点一点重新生长出来,老妇人的声音也死灰复燃般再次响起,伴随着阵阵大笑,嘶吼道:“鬼神之力,真是妙啊,想不到黎山老鬼竟舍得将鬼神之力传于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待我吸食了它,不仅可以拥有万鬼同体的不毁之身,就连世间万千鬼煞皆为我所用!哈哈哈哈,小鬼,去死吧!”树冠中枝条穿出,长矛一般直直扎向月无殇。 沈云裳挣扎着起身喊了一声:“月无殇!!”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黑云翻滚阴风四起,山洪海啸般铺卷而来。一道符篆闪着血光自黑云中一闪而出,横在月无殇面前,挡住了刺过来的枝条。 符篆红光耀眼,光芒所到之处,肉眼可见的细细血丝在串动蔓延。远远看去,仿佛一面爬满了血红丝线的镜子,阴森明亮。枝条触到符篆光芒后便像被黏住了一般,刺不进也抽不出,在符篆与树冠之间挣扎摇晃。 黑云之中,一道身影凌空跳下。与此同时,又一道符篆贴上枝条。 那人手掌中血气弥漫,一掌将血气拍出印在符篆上,符篆瞬间燃烧,火焰顺着藤桥迅速蔓延,整个树冠霎时间便身陷火海。那黑影见势不多犹豫,当即闪身躲到血墙之后,血墙挡住了火焰。不下片刻,那些缠在月无殇身上的枝条便被尽数烧断,焦黑翻落化作尘灰。 那黑影挥袖驱散四周的灰烬,抱起月无殇退出数丈之外。 月无殇一身的伤口,鲜血直流,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更是苍白。待抬眼看到来人时,月无殇惊讶道:“师父?” 鬼百枯吹胡子瞪眼的哀声抱怨道:“你小子竟然敢脱下斗篷,真是不想活了!” 月无殇闻言,无言以对,捂着伤口低头不语。 沈云裳见鬼百枯救下月无殇,便赶忙跑来扶起月无殇,捡回掉落的斗篷重新给月无殇披上系好,问道:“你没事吧?” 树妖怒道:“黎山老鬼,你竟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吗?” 鬼百枯道:“我便是看在往日情份上才屡次放过你。你竟不思悔改,痴迷此道。如今,你更是胆大包天,妄想害我徒儿,我便再也留你不得!” 树妖闻言狂笑道:“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她从未爱过你,你又何苦为她的。” 不待树妖说完,鬼百枯一掌挥出,血气助长了火势,树妖被烈火焚烧,无法挣脱。哀嚎着直到火焰燃尽,化为一堆焦土。 鬼百枯看着那冒着烟的漆黑焦土,淡淡的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烟雾散去之后,一颗乌黑发亮的珠子自焦土中慢慢升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树妖青箩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鬼百枯伸出手,将那珠子吸附过来收好。而后转身道:“回去吧。”三人便一同下山。 月无殇身上有伤,动则疼痛,额上是密密的一层细汗,是以走的极其缓慢。 沈云裳见他如此,便过来扶着他一起走,时而抬手为月无殇擦拭额上的汗珠。 鬼百枯一人走在前面,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三人默默的走了好一段路,沈云裳才开口问道:“前辈可是认识那棵金银树?” 鬼百枯惋惜道:“恩,想来,已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了。” 沈云裳问道:“三年前害人的那个妖树真的是她?” 鬼百枯道:“正是。” 沈云裳道:“她究竟是何来历,竟如此厉害?” 鬼百枯沉默片刻,幽幽说道:“她本是云山掌门之女白娣养的一株灵草,名唤青箩。原本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时常跟随白娣下山除祟。后来白娣出嫁,青箩便随她一起离开了云山。姻缘作弄,她爱上当地一个普通人,便幻化人形与其结识,而后伴其左右。那人待她也极好,却并不爱她。后来青箩才发现,那人原来已早有了心上人。为其心上之人倾尽所有却苦求不得,最后相思抑郁而死。弥留之际,回首自己这一生,哀痛惋惜,对着青箩幡然感叹道:‘若此生可以重新来过,我情愿爱你!’任谁来看,这也不过是一句虚无空话而已,不曾想那个傻姑娘却信以为真,从此便醉心于生死之道、还魂之术,要让那人重新活过。” 沈云裳问道:“这世上真有还魂之术?” 鬼百枯道:“确有此术。” 沈云裳道:“那她可曾习得?” 鬼百枯道:“正是因为有此种术法,而不曾习得,所以才会剑走偏锋,心生邪念,最终害人害己。” 沈云裳道:“那三年前的事,也是为了还魂之术?” 鬼百枯道:“所谓还魂之术,以魂换魂而已。以万人之魂换一人之魄,杀孽深重。且若施术者无法操控体内众魂魄,则会受到魂魄反噬,死无全尸。三年前,她并非逃走,而是自身法力不济,骤然吸食百人魂魄后无法超控而受到反噬,被撕咬成重伤,灵力大减,险些丧命。想不到青萝却因祸得福,躲过了仙门追查。后来我路过此地,见她如此,于心不忍,念在昔日情分,便救她一命。本以为她经历了生死,会就此看破不再执着,不想她却是痴迷成魔,不知悔改。哎!” 沈云裳道:“她口中所说的鬼神之力是什么?”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青箩的出现勾起了鬼百枯往日的伤痛,那是他毕生的遗憾。 沈云裳闻言便不再追问。 金银树的故事她已经知晓,原本以为是害人的妖邪,原来却是为情所困的痴情人,顿时觉得这青箩也是个可怜之人。那个男人终其一生不得所求,青箩又何尝不是?可是那么可笑的一句荒唐话,青箩怎么会当真? 沈云裳想不明白。 “你相信那个男人临死之前说的话?”沈云裳此话却是问向身旁的月无殇。 月无殇轻轻摇了摇头。须臾,又说道:“若倾心一人,不论重来几次,也还是这一人。” 言语之间,月无殇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身旁的沈云裳脸上,见她此刻也正看着自己,便又别过脸,垂下头。 沈云裳又问道:“那如果换了你是青箩,你会怎么做?” 月无殇不假思索的答道:“同她一样。” 沈云裳闻言,不解道:“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这样做值得吗?” 月无殇语气淡然,却异常坚定答道:“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纵然魂飞魄散,亦是值得。” 月无殇说完,又反问道:“如若是你,你当如何?” “我?” 沈云裳闻言,略微吃惊。一双大眼睛转了几转,最后轻笑一声,诚然说到:“姻缘天定,不可强求;生死有命,当顺其自然!我还从未喜欢过任何人,是以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沈云裳说的洒脱轻巧,月无殇闻言却是心下一痛。 二人不再说话,一路静默不语。 听着二人的一问一答,鬼百枯走在前面莫不做声,暗自叹了一口气。 三人回到客栈,客栈里漆黑一片,寂静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沈云裳难以置信道:“刚才那激烈打斗,那凄惨鬼叫,竟然没有任何人被吵醒吗?” 鬼百枯举手点燃烛火,四下看了看,确认了客栈上上下下全无异样。 沈云裳扶着月无殇上了楼梯,本想着送他回房,再帮他清理伤口,不想却在房门口被拦下了。 月无殇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房歇息吧。” 沈云裳看着月无殇身上晕红的血迹,说道:“可是你的伤......” 月无殇道:“无妨。”说完便推门进了房间。 月无殇回房后,解开斗篷,脱下衣衫。那伤口依旧在流血。月无殇擦了擦伤口流出的血迹,而后缓缓催动血气。 一层浅淡黑雾浮现在伤口上,那些伤口便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愈合。只不过今日被吸食了些血气,催动起来明显力不从心,伤口愈合的不像往日那样迅速。 看着尚在泛红的伤口,月无殇伸出手指,按在伤口上,用力一压,刚刚擦干净的伤口上便再次有鲜血流出来。 指尖轻抹,血气凝聚,泛着暗红光芒的血气在指尖膨上胀涌动,最后聚拢成一只蝴蝶,洁白晶莹泛着点点银光,闪动着翅膀。 月无殇对着蝴蝶说了一句:“好好休息!”而后手指轻扬,蝴蝶飞起,向着窗格翩翩而去。 不多时,门外传来鬼百枯嬉笑的声音“无殇徒儿,为师进来了。”话音未落,鬼百枯已经站在房间内了。 鬼百枯又恢复了往日贪酒疯癫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月无殇看见鬼百枯进来,慌忙的拿起一件衣衫披在身上。 鬼百枯见势,栖身坐到月无殇一旁,嘟囔道:“挡什么,我又不是云裳丫头!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跟我有什么可臊的,臭小子。” 月无殇那原本惨白无血色的脸此刻涨的通红。连脖颈和耳朵上都红晕可见。 鬼百枯伸手撩开衣服一角,看着月无殇身上愈合的七七八八的伤口故意打趣道:“啧啧,怎么还没好?”说完,眯起眼睛看着月无殇,笑道:“说说吧。” “......”月无殇转脸看向鬼百枯,不明所以。 “那小蝴蝶都对云裳丫头说什么了?”鬼百枯说着,举起两只手摆在身边学做蝴蝶一般,煽动着两个手掌,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 “没有。”月无殇一点也不想搭理此时的鬼百枯。 鬼百枯两条眉头拧到一起龇牙咧嘴的问道:“小子,为师可是过来人,你瞒不了我的。但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送蝴蝶?” 月无殇道:“可爱。” 鬼百枯道:“错,再可爱那也不过是只蝴蝶。照我说,你就应该直接把自己送过去,年轻人就要大胆一些,直接一些,才能打动女孩子的心呐。” “......” 月无殇不顾身上未愈合的伤口,翻身躺到床上,淡然一句:“徒儿要休息了。”便不再理睬鬼百枯。 鬼百枯道:“臭小子!为师可要提醒你,你可千万别学青箩那个一根筋,什么不求回报呀,默默陪伴呀,等到人死了才知道后悔了,然后再千方百计想办法弥补,真是愚不可及!” “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说出来,你不说,她便不知。若你不说而别人说了,那她十有八九就是别人的了,另外的十之一二她便是出家当道姑去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鬼百枯看了一眼身旁闭眼装睡的月无殇,继续道:“你那蝴蝶能飞到她的房里,能飞进她心里吗?你打算就这么默默的,送一辈子蝴蝶?” 鬼百枯嘴上说的极其不满,手上却早将那颗乌黑的珠子取出,化于掌心,覆手按在月无殇后背的伤口上。浑厚浓重的血气浮动在月无殇的伤口上,继而蔓延覆盖全身。不消片刻,月无殇身上的伤口便痊愈了,留下光洁的皮肤,毫无痕迹。 鬼百枯道:“想不到,青箩这些年吸食的魂魄自己竟然无福消受。呵,倒是便宜你小子了。”说完,起身回房。 听到房门被轻轻关上,月无殇睁开眼睛,翻身平躺下来,久久不能入睡。 ===================================== 这一夜似乎把这一辈子的惊吓全都受完了,沈云裳躺在床上四肢发软,大脑空荡荡。 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太多的疑问盘踞心中亟待解答。 虽然思绪混乱不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这样刺激惊险的世界,正和自己的心意! 沈云裳正在努力的捋清思路,忽然房中一亮,一只蝴蝶划着萤黄的光圈翩翩而来。转转绕绕,最后落在床幔之上。 沈云裳起身去看,只见那蝴蝶周身光晕闪耀,光晕随着翅膀的煽动而飘飘忽忽,甚是好看。 沈云裳看着蝴蝶,浅浅一笑,伸手去触碰。谁知指尖触及蝴蝶翅膀的一瞬间,那蝴蝶便化作无数星点散开了,随后月无殇的声音缓缓传来:“好好休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再无多言。 而后,蝴蝶连着周身的光晕便像被敲碎的玻璃一般,清灵灵的闪着荧光裂成小片,继而碎成粉末,洋洋洒洒零落在窗前最后消失不见。 沈云裳惊奇道:“是传话术法?竟可以如此的如梦似幻!” 看着眼前的点点荧光,沈云裳心中涌起丝丝的暖意,笑道:“看起来整日里冷若冰霜的,想不到却是个可爱的。” 是夜,这蝴蝶便飞进了沈云裳的梦中。 梦里繁花满地,青草盈盈,晶莹的蝴蝶成群结队的围绕在身旁,翩翩起舞。沈云裳在花丛中嬉戏欢笑,追着蝴蝶开心的跑着。梦里还有那颗金银树,金灿灿明晃晃,映着阳光,夺目耀眼。沈云裳甚至看到了一个青衣女子,娇俏可人,端坐在银光金叶的树干上,对着自己招手微笑,自己也对着她微笑。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跟紧我。”语气轻飘飘的,沈云裳转身去寻找说话的人。只见远处一片霞光绯红下,一道黑色身影在繁花之中亭亭而立,正看向自己。宽大的斗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庞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沈云裳转身,刚欲跑向那人,却猛地全身一痛,哎呦一声,从床上滚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行术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第二天依旧睡到日上三竿,下楼吃饭。斜月楼里人不多,齐叔早已将饭菜备好,端了出来。 沈云裳问道:“齐叔,昨天夜里,客栈可有人来?” 昨晚那情形,说是闹鬼也差不多,可是为什么没有惊动任何人? “昨天夜里么.....”齐叔费力回想着,说道:“不曾有人来,小姐为何如此问?” “恩,没什么,昨天夜里听到吵闹声,我还以为有人来闹事。”沈云裳故意提到吵闹声。 “吵闹声?不曾有,我就睡在里间,若是关店之后还有人来,我一定会知道的。”齐叔肯定道。 沈云裳道:“想来是我听错了,或许是附近街上的醉汉,喝多了酒吵嚷几句而已。” 齐叔道:“哦,那可有惊扰到小姐?” 沈云裳道:“不妨事。”说完便提起筷子闷声吃饭,不再发问。 饭还没吃到一半,就见鬼百枯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从外面回来,见到沈云裳,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嬉笑一声说道:“沈丫头起的是真够早啊。”说着,捡了一粒花生丢到嘴里,又说道:“这要是在蓬山,怕是早课都做完了吧。” 沈云裳方才还想着回一句早安来着,此刻却硬生生憋了回去。放下筷子抬起脸,沈云裳轻哼一声,道:“蓬山还远,山里的规矩还管不到我,这是我沈家,我说了算!” 鬼百枯不甘示弱一般腰身做的笔直,瞪大了眼睛看着沈云裳,狐疑道:“我老鬼怎听的沈家是燕丫头说了算呢?” 沈云裳闻言,拍了下桌子,也将腰身挺的笔直,扬起下巴回瞪过去,道:“我说了算便是我说了算。”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好一会,直到月无殇从楼上下来才结束了两人无聊的幼稚举动。 鬼百枯一脸无趣的坐在一边吃着花生。只见月无殇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桌子上,推到沈云裳面前,拿开手,说道:“这个,送给你。” 沈云裳拿过来一看,是一个黑色布袋,香囊一般大小。沈云裳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见布袋上一无秀图,二无文字,打开袋口,里面也是空空如也,沈云裳疑惑的看了看月无殇。 不待月无殇开口,鬼百枯忽然大笑几声,抢着说道:“这个东西厉害的很,我无殇徒儿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送的,日后你自然知道它的妙处。” 见鬼百枯说的神神秘秘,沈云裳将信将疑,但出于礼貌,还是对月无殇道谢一声,然后将布袋揣进怀里。而后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月无殇道;“已无大碍,待你用过膳,我们便启程。” 鬼百枯悠哉道:“不急不急,云裳丫头你且随处去逛逛,日落之后,我们延川城门见。” 沈云裳道:“哦?日落了不是应该休息了吗?” 月无殇刚欲开口说什么,却又被鬼百枯抢先道:“无殇体虚,不易见光。是以我们白日休息,晚上赶路。” 沈云裳看看月无殇,一张脸上毫无血色,想起他昨日失了那些血气,便说道:“既然还虚着,便要好好休养才是,我们不妨多停留几日,待你伤好了,再赶路。” 月无殇道:“并不虚弱,无妨。” 鬼百枯嬉笑道:“是啊是啊,云裳丫头不必担心,无殇就算是伤了,可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二人闻言皆是一阵尴尬脸红,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昨晚的情形。 沈云裳忽然起身,丢下一句:“我出去逛逛”便跑出去了。 鬼百枯见势,对着月无殇挑挑眉,嘿嘿干笑两声,逗趣道:“看,云裳丫头竟然害羞了,有戏。” 月无殇无奈的看了一眼鬼百枯,见鬼百枯正一脸窃喜的表情盯着自己。月无殇亦起身说道:“徒儿先回房了。”说完,转身上楼,留下鬼百枯一人在那里吃花生。 戌时,延川西城门。 延川城坐北朝南,位于余州之东,从延川城西门进,沿着主街道一直走,出了东门,便是东上蓬山最短最快的路程。此时虽是夜里,却是一日之中最为热闹的时段,长街上灯笼明亮,人来人往。 鬼百枯原本一直是不远不近的跟在二人后面,此时却突然跳到二人面前,愁眉苦脸的说道:“云裳丫头,你看。” 沈云裳不解道:“看什么?” 鬼百枯指了指挂在腰上的酒葫芦,突然又嘻嘻笑了一声,说道:“我的酒没有了。” 说完伸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酒坊,酒坊之上的沈字招牌迎风招展。 沈云裳会意,他这是想让自己去为他大酒,于是故作为难道:“我沈家独酿可是举世无双的,前辈既好酒,云裳本应拿来孝敬前辈。” 鬼百枯闻言,一个劲儿的点头,嘴里不时的咽两口口水。 沈云裳看他这副模样,心中暗笑,接着说道:“不过,可惜啊,可惜!” 鬼百枯连忙问道:“怎么可惜?” 沈云裳道:“奈何长姐不许我碰酒,闻也不行。我虽有心香精前辈,但是谁让我沈家是长姐说了算呢?” 鬼百枯闻言,方知道原来沈云裳是为了早上一事有意为难,于是厚着脸皮笑道:“谁说的?胡说八道,沈家明明是云裳丫头你说了算。” 沈云裳转脸看向鬼百枯,问道:“我说了算吗?” 鬼百枯道:“那时自然,自然。” 沈云裳不语,笑着拿过酒葫芦朝酒坊走去。 有了沈府的通天玉牌,一路上吃饭住店省了许多麻烦不说,行天下,果然是畅通无阻啊。 鬼百枯转身看着月无殇嘀咕道:“哎~这丫头,小气又刁钻,竟是一句也说不得!” 月无殇闻言,问道:“师父为何要说她?” 鬼百枯忽而语塞。 待沈云裳提着酒葫芦出来,三人继续赶路。半个时辰后,便出了延川城。城外茫茫大地,广阔无垠,夜风袭来,清爽宜人。 走了一段路,沈云裳忽而问道:“前辈,我们是要一路走着去蓬山吗?或许我们可以骑马、架车,那样会更快一点吧?” 沈云裳说的轻巧,实则心下大哭:走去蓬山,还赶得上仙测么? 不料鬼百枯却一脸不屑道:“骑马驾车太慢了!” 沈云裳没明白。 鬼百枯神秘道:“鬼走路有多快,怕是你还没有见过吧?” 话音未落,鬼百枯已经近身站在月无殇沈云裳二人之间。双臂搭在他二人肩膀上,而后兴高采烈喊道:“先来追我啊!”接着便狂笑着一个身影闪出,掀起一阵风,电光火石间便不见了踪影。 看着鬼百枯消失的方向,沈云裳无奈道:“前辈有些......幼稚。” 月无殇从来不在人前议论师傅,此时却是十分清晰的回应了一声,虽然只有一个‘恩’,但想来已是在心中忍耐了很久。 沈云裳看向月无殇苦笑道:“我可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这么快。” 月无殇道:“可以的。”说完抬手一掌拍向沈云裳后背。 沈云裳被拍的一怔,顿时身体僵硬如石,动弹不得。 原来月无殇在她后背上贴了张人形纸片。而后指尖血气凝聚,纸片骤然发光。 月无殇口中道:“魂,起。”那纸片便发出一阵刺耳尖利的笑声,像是领到了命令一般。 月无殇拉起沈云裳的手,说道:“我们走!”沈云裳刚欲开口,就迎面一阵风,身子飘了起来。 沈云裳感到在自己的身后有一股巨大的推力推着自己向前快速飞去。 周围的山石树影惊鸿般匆匆掠过,沈云裳来不及看清楚是一棵树还是两棵树,那些影子就刷的一下被甩在身后了。 这样如飞翔一般的感觉,沈云裳渴望已久,连做梦都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飞天遨游,不曾想今日竟托了月无殇的福,真的飞起来了。 沈云裳莫名的兴奋起来,激动的对月无殇喊道:“月无殇月无殇,是不是我学了仙法也可以飞的这般快?” 月无殇回答:“这不是仙法。” 沈云裳问道:“那是什么?” 月无殇道:“鬼术。” 沈云裳道:“好厉害!”说完径自开心大笑。 沈云裳忽然想到了什么,晃了晃月无殇的手,突然说道:“哎,月无殇,我们来做个约定怎么样?” 月无殇道:“好。” 沈云裳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说道:“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我倒是算了,如果换了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你岂不就被骗了。所以除了我之外,不能随便同别人做约定的。” 月无殇恩了一声点点头,然后便不说话了。 沈云裳刚刚的约定还没有说完,这话题便被打断了,见月无殇一言不发,沈云裳便自己又捡了起来,继续说道:“你应该要问我。” 月无殇道:“问什么?” 沈云裳忍不住笑道:“问我那个约定是什么。” 月无殇遂问道:“恩,是什么?” 沈云裳道:“我此去蓬山一定会拜师成功的。待我学成归来,我们来比一比如何?看看是你的鬼术快还是我的仙法快,怎么样?” 月无殇道:“嗯。” 沈云裳正兴奋呢,见月无殇依旧这么淡淡的回应,有些扫兴,于是说道:“我可是认真的,你认真点好不好?!” 月无殇回答的依旧简短:“我很认真。” 沈云裳见他对约定打赌一类的事情好似没什么兴致,思索片刻,遂拿出那玉牌在月无殇眼前晃了晃,提议道:“这样吧,若是日后我输了,我便将我们沈家的通天玉牌送予你,这个玉牌可以保你一世衣食无忧,厉害吧?” 月无殇道:“好。” 沈云裳又问道:“不过若你输了,你也要给我一件珍贵的东西。这样才公平。你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带在身上,先拿出来让我看看?” 月无殇:“......” 沈云裳原本只是随意一说,既是比试,谁输谁赢都很正常,通常自己跟沈柔打赌的时候双方都会先摆明赌注,以示诚意。 而此时,见月无殇认真思索的样子,沈云裳顿时又起了戏弄之心。 沈云裳收起玉牌,伸手在月无殇怀里掏了掏,什么也没掏出来,于是说道:“看你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样好了,你若输了,便将你自己送给我。”说完还得意的笑了笑,好像自己已经赢了似的。 沈云裳想着,依月无殇那孤冷的性子,对于自己这般玩笑戏弄,他多半会默不作声,最多便是‘恩’一声,聊作回应。 不想月无殇竟突然闪到沈云裳身前,张开双臂,整个人在空中蓦然停住。沈云裳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身后的那股力量推着撞进了月无殇怀里。 沈云裳瞬间感到全身筋骨一轻,自己竟然能动了?胳膊顺着推力被甩出,不自觉的环住了月无殇的腰。 “一言为定!”月无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坚定有力,而后紧紧抱住了怀中的沈云裳,安稳落到地面。 刚刚飞的太快,现在骤然停下,沈云裳觉得自己此时四肢酸软,头晕眼花,彷佛脚下的大地和头顶上的星星都在转着圈。 月无殇将她扶到一块大石上坐下,眼睛盯着沈云裳,那目光大胆又直接,看的沈云裳莫名的心下紧张。 月无殇却忽然伸手挑起沈云裳的下巴,蓦然俯身靠近过来。 沈云裳见他靠近,便猛的闭上眼睛,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月无殇道:“怎么了?” 沈云裳闻言,睁开眼睛。只见月无殇咬破手指,而后将血擦在自己的嘴唇上,心下羞怯道:还以为他要亲过来,竟是自己想错了,哎,真是丢人。 月无殇问道:“可还头晕?” 沈云裳道:“晕。” 月无殇便又擦了一次。 沈云裳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唇上的血迹,舌尖上是一丝冰冰凉凉的腥甜。 忽然,沈云裳唇齿微启,含住了月无殇的手指,舌尖舔着指尖的鲜血,须臾才松开。而后抿了抿嘴角,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月无殇疑惑道:“人们常说热血沸腾、一腔热血什么的,可你的血怎么是凉的?” 月无殇不语。 沈云裳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感觉错了?”说着,便拉过月无殇的手,又在那流血的指尖上轻轻舔了一下。 月无殇连忙缩回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说道:“血凉,心热。” 月无殇低头看着被沈云裳咬过的手指,平了平胸中突然涌起的莫名情绪,复又说道:“阴魂之力过大,你尚不能承受,所以才会头晕不适,你暂且在此休息。我们明日再赶路。” 沈云裳道:“恩,是啊,此刻更是乏力头晕的很。”说完侧身躺在大石上,闭上眼睛,不多久便睡着了。 月无殇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她身上,燃起篝火,自己便靠在大石旁盘膝而坐,守着身边熟睡的人。 一丝血气浮动,指尖的伤口悄然愈合,月无殇的双手微微攥紧。 寂静无声的空旷山野中,隐隐一阵吵杂声打断了深夜的宁静。月无殇闻声起身,一道符纂脱手而出,贴在大石一角,而后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鬼画书生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月无殇本以为是山中盗匪或是其他赶夜路之人,没想到居然是一伙阴魂! 只见七八个鬼魂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好像在商讨研究着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月无殇默不做声,轻缓的走近几步,而后停下脚步。 细细看去,方看到一个身穿白衣、书生模样的魂魄对着其他几个魂魄兜售怀里的画本:“这本,闺阁千金出浴图,绝对的名家手笔,那美人身姿婀娜,赤裸裸一丝不挂从水中缓缓站起了身,水气缭绕间,水珠顺着美人的肌肤一滴一滴滑落,哎呀,不得了不得了”书生将那画本在众魂魄眼前摇了摇,众魂魄盯着那画本发出一阵阵惊叹。 书生见势,又换出另一本,说道:“这本,哎呀呀,更不得了了,美人解衣图。夜深人静,烛火朦胧,美人长发散落、轻解罗裳。解开一件,露出半身雪白嫩滑的肌肤,再解一件,娇艳似火的身姿便破纸欲出,一览无余啊。”书生又将这一本在众魂魄面前晃了晃,馋的那几个魂魄两眼放光,口水横流。 书生收回画本,摸了摸胸口说道:“我这还有更好看的,想要吗?” 众魂魄猛的一顿点头。 书生见势,笑道:“那好,十个童鬼一本,想要的就拿童鬼来换!” 那几只魂魄一听说要童鬼,对书生说道:“鬼噬鬼?那可是阴界大忌,何况还是童鬼?这要是被那人知道了,可是会被捉去葬魂崖上受惩罚的,或是魂飞魄散,或是挫骨扬灰,永生永世不得往生,嗯嗯不行不行。”其余几只鬼也连连摇头,随声附和道。 书生道:“那人是谁?管他是谁,不过是一个活人罢了,我们是鬼他是人,活人怎么能来管鬼的事,你听过吗?你听过吗?” 众魂魄闻言,思索片刻,依旧摇头道:“不行,不行,那人可厉害的很。” 书生又怂恿道:“做的利索点,不被发现就完了。天下这么大,仙门百家弟子尚且顾及不假,他只一个人又哪里管的过来?且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众鬼依旧摇头道:“不行不行。” 书生见势,便假装起身要走,说道:“哎,那便没办法了,我只好去找其他英雄好鬼了。” 书生刚要起身,忽然一身材高大的壮鬼一把拉住书生。这鬼一手抓住书生,另一只手张开五根手指,问道:“五个,五个怎么样?” 书生心喜,果然有色胆包天不怕死的,但面上却是装的一副免为其难,同时伸手比了个八,皱眉喊道:“八个!” 众魂魄被这壮汉的举动吓得不轻,纷纷劝阻道:“被那人知道了,便魂飞魄散了。” 壮汉犹豫片刻,道:“他此刻又不在,怎会知道?”而后对书生斩钉截铁道:“六个!” “成交!”书生喜极,一把握住壮汉的手,说道:“三天后,此地交易!” 那壮鬼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突然啊的一阵惨叫,面目狰狞身体扭曲,浑身黑色血气弥漫,哀嚎着挣扎着。 其余几只鬼看着那团黑色血气惊恐的张大了嘴,结巴道:“黑...黑色血气!是他!” 书生见势一愣,闻言更是迷糊,问道:“黑色血气?那是谁?” 月无殇忽然冷哼一声。 几只鬼闻声看来,看到此人周身蒙蒙泛起的黑色血气,便顿时像被雷电击中一般,一个个身子僵直,神色惊恐,而后更是齐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匍匐不起。 书生被几只鬼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哎,你们这是作什么?” 见众鬼不语,发抖不止,书生茫然起身。转头四下望去,方看到,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立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十五六岁模样,一身黑色斗篷,不是阴煞恐怖的魁梧壮汉,却是身姿挺立肃然生威。书生原本气势十足,看见此人身影时便顿时失了底气。 当目光上移,落到少年脸上时,更是惊讶的倒吸了一口气。 这少年面色白皙,五官精致,虽面无表情,却胜过自己生平所见的千颦万笑。自己生平作画无数,俊男美女见过无数,却是不曾见过如此姿色。相比之下,原本的那些画中美人都霎时间变得粗俗浅陋失去了颜色。 书生不觉间竟是看的失了神。 直到那壮汉魂魄已被血气灼嗜殆尽时,书生方回过神来,盯盯的望着眼前的绝世美少年,怯弱的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月无殇道:“你无需知道。” 说完指尖血气凝聚,月无殇抬手一挥,那书生怀里的画本瞬间燃烧起来。 书生见状大叫着跳起来,双手不住的拍打着身上的火,喊道:“杀人啦杀人啦,不是,噬鬼啦噬鬼啦。”书生手忙脚乱的拍打,那火却越烧越旺。 月无殇道:“自作孽,不可活。” 月无殇淡淡的说出一句,刚起手欲挥,那书生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美人,仙使,天神,饶命啊!念在小的初犯......初犯未遂的份上,饶了小的这次吧!” 书生哀求着,言辞恳切,瞬间便泪如雨下。泪眼朦胧之中偷偷看向月无殇,见他无动于衷,完全不受感动的样子,顿时哭的更加凄惨:“我真是命苦啊,从小没了娘,又含冤而死,刚做了鬼,就又要死,活着不能伸冤,连死了也没一个改过的机会,呜呜!” 书生哭喊着,时不时的对身旁几个魂魄使了使眼色,那几只魂魄却只当作没看到,跪在一旁浑身发抖,别说开口求饶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月无殇闻言,静了片刻,说道:“若有下次......” 书生听见月无殇话带转折,顿时止住了哭喊,连忙抓住这一丝机会,再三立誓道:“没有了没有了绝对没有下次!我发誓!如有违背我便魂飞魄散挫骨扬灰永世不得往生!”书生一口气说完,生怕说的慢了,月无殇就反悔了。 月无殇不语,敛起血气,转身,顷刻间消失了身影。 见月无殇离去,书生深舒一口气,而后则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仿佛刚才的狼狈哭喊都不是自己做的。 书生见那几个魂魄此刻依旧匍匐在地发抖,便一阵轻烟飘过去,扶起众魂魄说道:“哎,起来了起来了,美人已经都走远了。” 书生饶有兴致的问道:“那美人是什么人啊,挺厉害的么!他生的是真好看,真不知道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德才有这般造化,啧啧。” “怎么竟是个少年啊?” “是啊,竟如此年轻?” “十几年前便已是成年,现在怎么说也该年近半百了才对啊?” “年纪虽不大对,但这身姿样貌倒是如传闻里的一样,英俊不凡仙气凛然啊。” “他怎会在此地出现?” “不管怎样,此次没有祸及我们,便是万幸啊。” “是啊是啊,赶紧走吧,万一他又后悔了,再杀回来,我们可就惨了。” 几只魂魄你一言我一句的,虽是悄声谈论,语气中却满满的劫后余生的激动兴奋。 “喂,你们在说什么,那美人究竟是什么人?”书生是新鬼,或许死的不够年久,尚不了解鬼界的事情。 众魂魄道:“连他你都不知道,还敢出来混,怕是你以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书生更茫然了。 一魂魄道:“你没看见那人周身的黑色血气吗?神之天敌,鬼之克星,惹不起的!” 又一魂魄道:“是啊,传闻中说,曾有位仙家子弟,天资过人,修仙法,习鬼术,后将二者合而为一,被世人称之为鬼神之力,以血肉之躯祭献魂灵,练成之后便是万鬼同体不毁之身,威力无敌。诛仙弑鬼,还魂复生,霸道的很!” 讲到此处,几只魂魄都还心有余悸,战战兢兢。 书生好奇道:“哦?竟然可以还魂复生,如此厉害?!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就是有鬼神之力的人的?他自己又没说!” “你真是无知!仙力,白如昼光;鬼力;绿似萤火,而那鬼神之力,却是黑气弥漫,暗红如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啧啧。”几只魂魄不屑的白了书生几眼,说完便一溜烟的逃走了。 书生闻言,猛的一拍脑袋,欢喜道:“靠山啊,真是大靠山!” 书生顿时神采奕奕,一双杏仁眼瞪得溜圆,心道:自己活着的时候总是受人欺负,如今死了做了鬼,却遇到了如此厉害之人,一定要抓住这个靠山,风风光光做个快活鬼! 主意打定,书生便眼观六路耳闻八方,循声觅迹,脚底生风一般追着靠山去了! 月无殇回来时沈云裳尚在熟睡。起手收了符纂,而后依旧盘膝而坐守在一旁。 第二天清早,阵阵米香扑鼻而来,沈云裳从睡梦中循着香味清醒过来。 坐起来一看,不远处地上铺着一方黑布,月无殇端坐在一角,黑布之上琳琅满目,黄金碗筷白玉碟,翡翠杯盘夜光盏,大大小小光芒闪烁着摆放了一地。 沈云裳见此情此景颇为惊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月无殇一夜之间是从哪里淘来的。况且,自家已算是大户中的大户了,用膳的排场跟眼前的景象比起来真是寒酸了。 月无殇问道:“醒了?” 沈云裳道:“嗯。” 月无殇道:“过来吧。” 沈云裳走过去坐下,惊讶的连番赞叹。看了看地上的黄金白玉,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对月无殇说道:“这位公子,深藏不露啊,你竟然这么有钱啊!”说着便端起眼前一个金碗。 月无殇顺手拿起一个白玉碟子在手里看了看,说道:“借的。” 沈云裳端着金碗的手顿时僵住:“借的?跟谁借的?” 月无殇道:“朋友。” 朋友这俩字从月无殇嘴里说出来,沈云裳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的想起第一夜慷慨献棺的哪位‘朋友’,沈云裳惊呼道:“死人......你盗墓!” 月无殇道:“算是吧。”说完,放下玉碟,端起眼前的白玉碗喝了一口粥。 “.....”沈云裳只觉得眼前仿佛有千百个鬼魂成群结队的飘过,不由得周身一冷。 沈云裳的眼睛向四处扫了扫,说道:“偷死人的东西,就不怕亡魂找上你么?” “他们自愿的。”月无殇说着,看了一眼呆坐的沈云裳,问道:“不吃吗?” 沈云裳很想硬气一把,奈何腹中空虚,已经咕咕乱叫了,且这粥闻起来实在是诱人。于是笑道:“当然吃了!” 死人的陪葬物品又怎样,又不是死人用过的东西,说完,把手边的金碗捧到嘴边,喝了一口,粥里放了蔬菜沫,又加了盐,浓稠适宜味道刚好。 沈云裳道:“恩,好喝,你煮的?” 月无殇道:“厨娘。” 沈云裳四处看了看,不止未看到厨娘,连做过饭的痕迹都没看到,遂问道:“厨娘?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月无殇道:“走了。” 沈云裳道:“不过你挺厉害的呀,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还能找到厨娘。” 月无殇不语。 “喂!!” 沈云裳放下金碗略微不满道:“不打算说话吗?!” 月无殇有些懵懵然,问道:“什么?” 沈云裳放下金碗,坐直了腰板。双手叉腰,杏目圆睁,直盯盯的瞪着月无殇,问道:“东西哪来的,粥是谁煮的,煮粥的人呢?” 月无殇道:“已经答过了。” 月无殇有些不懂沈云裳为什么要再问一次,难道自己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 沈云裳闻言,不自觉的紧了紧拳头。 忽而起身几步冲到月无殇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气呼呼的问道:“几时盗的墓,何人盗的墓,盗的谁的墓,哪里取的米,哪里煮的粥,煮粥之人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又去了何处!昨晚我睡着了之后你都做了什么,通通给我说清楚!”一口气把话说完,沈云裳心中只觉的--痛快。 月无殇这种问一句答一句,说一句回应一个字的习惯很是让人很难受,总有种一口气既咽不下又吐不出的憋屈,更有一种被人狠狠无视的恼怒。沈云裳确实是被月无殇这种冷淡、缄默、不温不火的样子惹毛了。 见月无殇此刻眼眸盈动着又是默不作声,沈云裳的气势来的更凶了,威胁着说道:“我已经忍耐你很久了,你若是再敢用一个字就打发了我的问题,信不信我真的揍你!” 说着又紧了紧拳头,揪着月无殇的衣领将他拽到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晚餐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的脸几乎要贴到月无殇脸上了,二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望着你,对视不语。 过了许久,直到看见月无殇脸上泛起了红晕,沈云裳才松开手推开了距离,重新做回自己刚刚的位置,板着脸喝粥。 月无殇本来是习惯性的想要“恩”一声,以示自己听到了知道了。可沈云裳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尚在眼前,于是这一声‘恩’便还没等发出声来就咽了回去,说道:“下次带上你一起。” 沈云裳白了他一眼,见他知错便改,火气顿时消了不少,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喝完粥,二人欲继续赶路。沈云裳看着地上的金银白玉觉得丢在这里实在可惜。 沈云裳问道:“借来的东西不用送回去吗?” “要送。”月无殇说完就欲走。 “恩?”沈云裳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 月无殇迅疾又接着说道:“此处我留有符篆,旁人拿不走。到了晚上,自然会有人来还回去的!”慌忙说完,月无殇暗自深舒一口气。 沈云裳闻言道:“那就好,我们走吧。” 前几日一直都感觉自己像是个跟班随从一样,日子过得委实不舒服。现在终于找回点儿当老大的感觉,这才是沈云裳最拿手的事情啊! 翻身重新做老大的感觉让沈云裳心里美滋滋的,之前实在太过压抑,于是今天这一路上,沈云裳完全解放自我。又是抓鸟,又是打兔,时不时的纵身飞起,在树枝上穿梭而行,玩的不亦乐乎。 月无殇则是一路跟在身后,抓的鸟帮收着,打的兔帮拎着,不慎踏空树枝跌落时便飞上去接住,做跟班做的似乎也是不亦乐乎。 玩的太高兴,结果天还没黑,沈云裳看到一块宽大的石头就不走了,坐上去身子一歪,在石背上舒舒服服的躺着,不下片刻功夫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沈云裳忽然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叫的一个机灵坐起来 那声音叫道:“云裳姑娘起床啦!!” “啊!”这次轮到沈云裳尖叫了,眼前的人也是一个机灵险些掉下来。 没错,是掉下来。 沈云裳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张画卷立在自己面前,平平整整,仿佛悬挂在墙壁上一般。而画中,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伸出上半截身子,现在正冲着自己大喊大叫。 沈云裳转头问向身边的月无殇,问道:“他是......你朋友?” 由于有了棺材事件的经验,沈云裳这次叫的没有那么大声,情绪平复的也特别快。 “不是。” “是是是!” 书生跳出画卷,二十一二的模样,款款有礼,倒像是个读书人。站在沈云裳面前,说道:“云裳小姐,小生鬼魅,是个新鬼,也是无殇老大的朋友,今后便跟着无殇老大游历天下,日后还请姑娘请多指教。” 沈云裳也忙的从大石上下来,整了整衣衫,回道:“好说。” 鬼魅道:“听说沈云裳小姐对盗墓一事很感兴趣,是以夜深人静盗墓时,我特来喊你一起去!”不知是高兴还是天性,鬼魅说话间总是一脸的温情脉脉、笑意盈盈。 沈云裳闻言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对盗墓感兴趣了。 鬼魅说道:“你犹豫什么,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有钱的墓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地方都有的。” 沈云裳听鬼魅如此说,忽而来了兴致,走近两步,闻道:“哦?难不成此地有何特殊?” 鬼魅飘坐在大石上,说道:“此地名为骢玉领,传闻古时一个帝王,带他的爱妃出巡时,路过此地,不幸遇险,此后便化作魂魄驻守在此,凡是途经此地的商旅高官都会离奇失踪。” 沈云裳道:“那如此说来,此地岂非极其不详,不宜久留?” “错。此地可是真真一座宝地。这荒山上别的没有,就是不缺坟墓,不论是大的小的精的简的,应有尽有。不如今晚,我们就去盗他一个大的......”鬼魅还没说完,一道黑色血气穿胸而过,身体顿时支离破碎,化成一阵烟钻进画卷中,而后画卷卷起,月无殇指尖微动,画卷飞落在其手中。 月无殇道:“聒噪!” 沈云裳转身问道:“此人真的是你朋友?” 没了鬼魅的声音,月无殇轻吐一口气,闭了下眼睛,片刻后睁开,又是淡淡的说道:“不是。” 沈云裳道:“呵呵,也是,你这么冷淡寡言的性子,就算有朋友,估计也被你给闷死了!” 说来奇怪,自从早上发了一顿火气之后,沈云裳觉着自己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说话都不用小心翼翼反复掂量了。 月无殇怔然道:“朋友?” 月无殇记得自己小时候似乎是有玩伴的,似乎又没有,印象太过模糊已经记不清了。 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是自遇到师父开始的。跟着师父还愿,之后,上了葬魂崖,之后,就再没见过活人,如此想来,沈云裳也算是自己这几年结交的第一个活人吧。 沈云裳见他沉思不语,想来是被自己说中了,是以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是真的没有啊,啧啧,真是怪可怜的。” 沈云裳说着,抬起手在月无殇肩头上拍了几下,说道:“你应该要交两个朋友的,一个人多孤单啊。” 月无殇习惯想的‘恩’了一声之后,条件反射般立即补了一句:“日后有机会,会的!” “机会就在眼前啊,无殇兄弟,给个机会,交个朋友呗~”卷着鬼魅的画卷在月无殇手上剧烈晃动,月无殇松开手,画卷随即飞旋到空中平铺展开,画中绿烟盘旋而出,而后鬼魅整个人便端坐在画卷之上。 鬼魅道:“多谢无殇老大放我出来!”说完,跳下画卷。 明明比月无殇年长几岁,却一口一个老大,鬼魅对此毫不介意。沈云裳就不必说了,自从会打人以来就一直当老大,自然是强者为大天经地义。月无殇么,虽眉头微邹,却也没说什么。 沈云裳问道:“我们当真是要去盗墓?” 月无殇纠正道:“借用而已。” 鬼魅道:“这个简单,挖坟掘墓可是我强项,交给我吧。” 沈云裳闻言,冷哼一声,凑到月无殇耳边,小声说道:“要不要打个赌,猜猜他是怎么死的?” 月无殇看了一眼鬼魅,不屑道:“我对他,不感兴趣!” 鬼魅见他二人嘀嘀咕咕,不让自己听,遂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沈云裳道:“没什么。” 鬼魅不语,轻身一转,化作一道绿烟钻入地中。 再上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包裹眉开眼笑,甩手打开一看,又是金银俱全,亮闪闪的一堆好家伙。 鬼魅道:“好了,吃饭的家伙齐了,那做饭的人呢?”鬼魅说完,转脸看向月无殇。 月无殇不语,走远几步,单膝跪地,右手血气凝聚拍向地面,等到地面微微颤动,地下传来魂魄嗷叫声时,抬起手掌,掌下几道绿线像嫩芽般破地而出,直至被完全抽出地面,绿线扭转成烟,聚成人形,竟然是五个膀大腰圆的猎户模样的魂魄。 “煮个粥要用五个人?”沈云裳见势,又暗自在心里寒酸了一把。 鬼魅笑道:“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会煮粥的吗?” 沈云裳道:“人不可貌相,看你也不像是个会掘坟的。” 鬼魅道:“狡辩。” 沈云裳道:“你闭嘴!” “闭嘴了还怎么吃饭呀,你......”鬼魅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发不出声音了。不由自主的双腿并拢双臂下垂,僵直的像个木头人。 月无殇淡然道:“鬼,不必吃饭。”说完,看也不看一旁的鬼魅,转身走向那五个猎户 猎户看到月无殇过来,竟也是纷纷跪到匍匐在地,手臂僵直的伸出,俯首认罪一般。 月无殇吩咐了句:“去吧。”几人便弹簧一样直起上身,放下双臂,一团一团的绿烟消失在不同的方向。 沈云裳见鬼魅突然安静,走过去好奇的问道:“嗨,鬼魅?你怎么了?”说着,又绕着鬼魅走了两圈,见鬼魅一动不动好似木头,两只眼睛哀怨的看着自己,样子极其可怜。 可沈云裳看了却只想笑,咯咯的笑了几声,转头问向月无殇:“他怎么不说话了?” 月无殇淡然道:“你不是让他闭嘴?” 沈云裳冲着鬼魅吐了吐舌头,欢快的小跑着到月无殇身边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月无殇道:“定身咒而已。” 沈云裳道:“这个术法不错,我喜欢,可以教教我吗?日后若是再遇到唠叨之人,我也这样让他闭嘴。”沈云裳说到此,大气的甩了一甩手,彷佛自己正在施展术法一般。 月无殇道:“你想学?” 沈云裳道:“当然!若是我学会定身咒,日后再遇到讨厌的人、危险的人、打不过的人时便一个定身咒定住他,他若动弹不得,那还不是任由我想怎样就怎样,呵,想想都觉得美。” 月无殇道:“你不是想要上蓬山?但行鬼术者向来是为仙门所不容,视为邪魔外道。修鬼术者不仅无法拜入仙门,恐还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样,你可还要学?” 沈云裳倒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不解道:“为何?” 仙门自诩正义之士,对鬼术嗤之以鼻,对行鬼术者亦是不屑一顾。认为修习鬼术者,皆是邪魔外道非正途也。然术法本身并本无正邪之分。所谓正邪不过是人心善恶一念之间的取舍抉择而已。仙门中又岂是人人光明磊落正义坦荡?仙门不容鬼道,鬼道也未必认同仙门,至少月无殇对仙门之法、仙门中人就甚是不以为然。但是想到沈云裳日后也将会是仙门中人,便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思索片刻,最后只是冷哼一声,轻描淡写的一句:“道不同罢了” 沈云裳道:“我上仙门修习是为了日后可以驱鬼除妖,为民除害。但是也是除那些害人作乱的。并非所有鬼怪都是害人作乱的。仙门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仅凭修习的术法不同便将人分为正邪,好没道理!” 沈云裳说的不经意,但听者有心,月无殇听到此言却是心中颇为诧异,想不到痴迷仙道的沈云裳竟会说出这般话。 月无殇转身看着沈云裳,嘴角微杨道“的确,好没道理。” 沈云裳转身,仰头望向天空,对着漫天星斗大声喊道:“他日我立身仙门,定要改了这荒唐规矩!” 沈云裳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留意到一旁望向自己的热切目光,也错过了月无殇昙花一现的微笑。 二人闲谈之间,几个猎户经纷纷满载而归,野兔山鸡一个个还在猎户手上活蹦乱跳的挣扎着。将猎物圈到一起,一个猎户迅速架起篝火,徒手劈开木条,其余几人则纷纷手掌伸出,五指并拢,指甲噌的穿出一节,抬手欲撕碎猎物。 沈云裳见势突然大喊一声:“等等!” 鬼岂会听人的话? 几个猎户闻若未闻,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月无殇当即抬手一挥,一道细长的血气在几个猎户胸前利刃般一一穿过。几个猎户被黑雾缠身,顿时缩回手,重新匍匐在地,野兔山鸡瞬间四处逃窜。 月无殇看向沈云裳,问道:“怎么了?” 沈云裳高声道:“将兔子野鸡活活撕断,这样也太残忍了!” 月无殇道:“不杀死要如何吃?还是......你要吃活的?” 沈云裳道:“我当然吃熟的,可是......” 沈云裳觉得月无殇说的极其有理,一时间竟无语反驳。 沈云裳道:“可是以前我吃的时候,它们都是已经死了的。” 月无殇问道:“有何区别?” 沈云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山珍海味吃过无数,但从来都是做好了端上来的,杀鸡宰羊之类的事情从来没见过。而眼前却是手撕活物,这么血淋淋的场面看完,不吐一盆就已经很好了,还哪来的心情吃饭。 沈云裳道:“总之,眼看着这样杀死它们,我便不想吃了。”说完,转脸看向月无殇,霸气道:“你也不许吃!” 月无殇对这莫名其妙的命令竟然也没有反驳,反而是点头浅笑一声,说道:“嗯,都依你。”而后向着那几个猎户吩咐道:“散去。”那几人闻声得令,便规矩利落的闪身消失。 月无殇如此乖顺,让沈云裳略感吃惊。 此前只觉得他清冷淡漠,孤傲寡言,原以为会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可是一路相处下来,他除了不爱讲话之外,并没有任何让人讨厌不爽的地方。反倒是对自己一切顺从,处处照顾,多次出手相救。 沈云裳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头却是被顺的格外开心。 这也难怪,沈云裳从小便是被顺从着宠溺着长大的。从未受过轻视,也从未受过忤逆。是以逐渐养成了如今这般唯我独大的个性,从不巴结谄媚任何人任何事。沈云裳自己虽然不是个乖顺听话的人,却是最喜欢乖顺听话的人。 沈云裳道:“害你今晚跟我一起饿肚子了,对不起。”沈云裳对月无殇的态度也柔和了些许,附带着微微一笑,算是赔礼。 空山寂静,晚风徐徐,沈云裳立于山坡之上仰头望月。夜空晴朗,繁星闪烁,山中的月亮格外的圆。看着静默无声的圆月,沈云裳内心一片宁静美好,彷佛一切世俗喧嚣并着一切的琐碎烦恼皆被眼前的月色包容吞灭了。 月无殇在一旁的空地上盘膝端正而坐,也抬起头,却没有看向静谧迷人的夜空。那双清澈又温柔的眼眸中映出的是沈云裳微笑扬起的半张侧脸。人面月色两相应,圆润的侧脸映着皎洁的月光,格外好看。 山中万籁俱寂,星光点点,月无殇暗自祈愿:如果可以,希望明天来的慢一些,蓬山,再遥远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初上蓬山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不知对着天空望了多久,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 沈云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是睡在那块大石上,身上盖着月无殇的斗篷。月无殇则是盘膝端坐,闭目凝神,鬼魅的画卷规整卷起立于其侧。 沈云裳起身走过去,蹲在画卷前面,食指在画卷上弹了一下,啪的一声画卷倒地,顺势咕噜噜滚出好远。 沈云裳咯咯的笑的十分开心,转头对月无殇说道:“你说鬼魅在里面会怎么样,是不是天旋地转头晕眼花的??” 月无殇道:“并无影响。”说完,看了一眼早已滚远的画卷,又接着说道:“画卷只是一道门,其中,另有天地!” 沈云裳凑到月无殇身边好奇问道:“那要怎样才会影响到里面的世界?” 月无殇道:“非仙法鬼术不可破也。” 看沈云裳似懂非懂,月无殇又说道:“火烧不毁,水浸不湿,凡人不可伤!” 沈云裳道:“呵,竟如此神奇?那我去试试!”说完起身跑去捡起画卷,而后奔向不远处的河流。 沈云裳跑至河边,举起画卷使足了力气抛向河中,那画卷在空中打着圈,划出一道白色弧线,最后噗通一声钻到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沈云裳蹲下身,捧起河水擦了擦脸。河水清清凉凉擦在脸上,很舒服。抬眼见水面上涟漪消退,心道:毫无反应,果然是不怕水的。 正感叹着,就听到河中传来鬼魅的鬼哭狼嚎,:“啊!!救命啊,发大水了发大水了,无殇老大救我!” 沈云裳闻言大吃一惊,怎么会被河水淹到了呢?不是不怕水的么! 沈云裳猛的站起身,返身跑回,要去找月无殇。谁知转头就看到了月无殇不紧不慢正气定神闲走过来。 沈云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慌张的说道:“鬼魅,鬼魅溺水了!” 月无殇不语,却是看着慌张着急的沈云裳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那么随手一挥,画卷脱水而出,摔在地上。画卷依旧卷着,不断的有水从画卷之中流淌出来。 画卷左摇右晃在地上不住的翻滚,鬼魅哀怨的喊叫着:“沈云裳你想害死我?!” 沈云裳尴尬一笑,道:“对不起。” 鬼魅道:“啧啧,还真是最毒妇人心,趁着白天我出不来,竟然用水淹我,好没天理呀!” 月无殇道:“已死之人,岂会溺水!!” 沈云裳方反应过来,蹲下身看着画卷,附和道:“是啊,你都是鬼,怎么会怕水?” 鬼魅喊道:“我不怕水也不代表我想要呆在水里。” 月无殇道:“再无理取闹,定不轻饶!” 鬼魅闻言马上安静了,画卷也不滚来滚去了。 沈云裳闻言,心里觉得鬼魅是真冤啊。被自己扔下水,得救后没人安慰反而被人说成无理取闹。其实鬼魅真的不算无理取闹,换了是自己,怕是不杀人也差不多了吧。 但要细说起来,鬼魅被淹,月无殇也是有责任的吧。 沈云裳是完全相信了月无殇的话,才会这么做。可是按常理说,对于旁人说的话,沈云裳向来都不会轻易相信,也不会去理睬。可是不知为什么,沈云裳对月无殇说的话就是深信不疑,也极愿意和他说话。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于冷淡静默了,才让人有一种可靠可信的感觉。反观像鬼魅这样呱噪话多的人,虽然不见得就一定会骗人,但总归让人感觉过于浮躁,不够持重。 沈云裳问道:“你早上说的话是骗我的吧?!” “我从不骗人,更加不会骗你。”月无殇说的笃定,眼神更是真挚。 沈云裳道:“那莫非鬼魅是装的??” 月无殇道:“鬼魅沾染了我的血气,血气破坏了画卷护魂的作用。” 沈云裳闻言一愣,迟疑道:“血气......沾染?怎么沾染?你们......昨晚?” 沈云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看鬼魅的画卷,看看月无殇,不知不觉便想歪了。 “定身咒。”月无殇语气极其无奈,竟是第一次说话拖出了尾音。 “哦,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嗯,定身咒么,呵呵。”沈云裳此时真想刨个地缝埋了自己。 一早上起来便一场虚惊。 沈云裳笑笑,重新拾起地上一动不动的鬼魅画卷,交与月无殇。二人乘着早晨的清风阳光,向着东方的蓬山之路开始了新一天的旅行。 一路上,月无殇话不多也甚少主动开口,都是沈云裳说一句或是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到了晚上,鬼魅可自由活动了,便又叽叽喳喳的话唠起来。跟月无殇说话,极大多数都是被无视的。跟沈云裳说话,常常说不到三两句便莫名其妙吃了定身咒。况且与沈云裳说话之时,鬼魅总感觉背后有两道冷光盯着自己,彷佛随时会打过来射穿自己,吓得鬼魅也不太敢和沈云裳再多说什么了。几日里穿城越山,鬼魅跟着二人,相处的倒也惬意。 蓬山没有沈云裳期盼的那样近,也没有月无殇期盼的那样远,十余天后,二人便抵达了蓬山脚下。 蓬山连绵数百里,一眼望去,大小山峰不计其数,高低起伏层层叠叠。群山之上水雾缭绕,层云遮挡。群山中央,一高峰穿云而出,直达天际。远远看着,好似浮于天边悬空而立一般,这便是蓬山仙宗所在,凌云峰! 站在山脚下仰头望上去,沈云裳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仰断了,惊叹一声道:“好高啊!”四周看了看,没有阶梯也没有环山路,不禁问道:“这要如何上去呢?” 月无殇道:“你上不去的,但自会有人下来。” 说完便起手一掌,一道黑雾飞出,撞向山体。山体受到这一掌,突然白光闪烁,一道环山气障凭空而出,将整个蓬山包裹其中。 与此同时,几道白光掠影自气障内闪出,看见沈云裳与月无殇时,纷纷持剑相对,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此乃蓬山仙宗,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月无殇不语,伸手将沈云裳推上前一步,说道:“去吧,这些人便是蓬山弟子!” 沈云裳看了看月无殇,迈步走上前去。 看着眼前几人这不可一世的样子,沈云裳冷哼一声。心道:装腔作势,毫无仙风道骨。而后亦是下巴微扬,不可一世的傲然道:“我们并非闯山,不过是四方游历,途经此地,久仰蓬山盛名,随便看看而已。” 说是久仰,言语之间却无半点仰慕崇敬之意。对于不屑之人,又何须假意逢迎客气。 仙门子弟中忽而站出一人,上下扫了两眼沈云裳,高声说道:“蓬山仙门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看你资质平平,毫无仙根,还是尽早回去吧!” 沈云裳道:“哦?是吗?我看你莽撞无度言语无状,毫无礼教。不知你那仙根长什么样?何不拿出来看看?” 那人道:“岂有此理!你竟然如此出言不逊,今日定不轻饶你!” 仙门子弟向来只有被恭维吹捧的份,别说被人挑衅了,就连一个白眼也是没受过的,今日竟然被当众数落,顿时气恼不已。那人说完,便挥剑刺出,其余几人也是持剑在后,随时准备援手相助。 沈云裳见此人这么容易就沉不住气,当真是受不得嘲讽。越是如此,沈云裳就越是要嘲讽,道:“哼,说不过就要打吗?啧啧,如此冲动好斗,看来仙门弟子也不过如此。可要是打也打不过,到时你又该如何?” 出言挑衅的是沈云裳,激的那人持剑冲来时,出手相迎的却是月无殇。 沈云裳站在一旁,风凉话还没说完,架已经打完了。 沈云裳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知月无殇使的什么术法,身影如黑烟一般飘忽不定,在几名白衣子弟中穿梭闪烁。待其又一阵风似的站回沈云裳身边时,便听得空中的银剑噼里啪啦纷纷落地,白衣子弟们个个按着持剑的右手呻吟哀痛。 既然已经将人得罪了,也不怕再得罪的深点了,沈云裳一旁嘲讽道:“不仅毫无礼教,而且平庸至极!仙门正宗,只有这点本事吗?” 带头的那人也不是谦虚的主,气愤道:“你,真是岂有此理!” 沈云裳闻言一笑,道:“又是岂有此理,你没有其他的词可用了吗?看来你不仅仙根平庸,慧根也不怎么高深啊!” 那人被气急,召起佩剑叫嚣道:“好,那就再来比过,此次你自己来。”说罢正欲出手,气障之中又一白影闪出,一个声音紧接着传来:“住手!” 来人抓住那人的手腕阻止道:“修羽师弟,不得无礼!”转而看向沈云裳,谦和道:“在下蓬山弟子修齐,见过姑娘!” 见修齐彬彬有礼,沈云裳也恭恭敬敬回之以礼:“余州沈云裳,见过修齐师兄。” 修齐道:“沈姑娘可是来参加蓬山仙测?” 沈云裳道:“正是。” 修齐道:“拜山时辰刚过,是以众师弟才会阻拦姑娘。但来到此处便是机缘。仙测在蓬山之内举行,姑娘随我进来吧。” 沈云裳道:“有劳修齐师兄。” 沈云裳说完又转身看向月无殇,未言先笑,说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会,谢谢你连日来的照顾,我们后会有期!” 月无殇也看着沈云裳,却是面无表情,听完沈云裳的话,也是如往日一般,淡淡一句:“后会有期!” 而后,沈云裳跟着修齐一行人,转身走进气障。修齐一挥手,气障消去,几人身影瞬间一闪而后消失不见。 月无殇站在原地,望着那山许久,直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搭上自己的肩膀,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耳侧幽幽的传来:“人都走远啦,还看什么?”鬼百枯不知何时突然出现。 月无殇看到鬼百枯,面色似有几分欣喜,问道:“师傅何时来的?” 鬼百枯道:“刚来,刚来。放心,我没看到你英雄救美,也没看到你含情脉脉依依不舍......” 月无殇闻言,脸上那一抹欣喜尚未来得及展现便瞬间消失。转头即走,边走边说道:“师父既然早已到此,为何不现身?”竟还躲在背地里偷看! 鬼百枯道:“哈哈,为师还不是为了成全你,留你们二人单独相处,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背上背的是什么鬼?” 月无殇道:“一个朋友。” 鬼百枯拿起画卷上下左右看了看,惊奇道:“朋友?无殇徒儿也交朋友了?不是说要一人终老,不娶妻不交友的嘛,怎的又改了想法了?啧啧!” 月无殇道:“嗯,要交两个朋友。” 鬼百枯道:“为什么要交两个?为什么不是三个四个五个?朋友难道不是越多越好?” 月无殇斩钉截铁道:“就是两个。”说完,便不再理会鬼百枯接下来一连串的无聊幼稚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仙测之四象幻境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随修齐等人进了蓬山之后,看着山内的奇观异景,一路上惊叹连连。 沈云裳道:“山里山外真真是两个世界,蓬山仙宗,仙门第一宗,果然名不虚传啊。” 修羽得意道:“那是自然。这里也不过是些寻常山峰罢了,凌云峰上才真的是仙门圣地人间仙境。不过,看你这样子,定是没机会看到了。 沈云裳道:“我自认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与你相比,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修羽道:“大言不惭。” 沈云裳道:“我是不是在说大话,你很快就知道了。” 修羽不语。 几人很快便来到了仙测之地,四象幻境。 四象幻境是在蓬山百里群山划分成四个区域,每个区域内的测试内容相同。 每个区域都有大小数十座山峰,每个山峰山脚下的法门前都有仙家弟子驻守。第一轮考试以一日为限。一日之内,完成四象幻境中的考题者,即为通过。 从余州来到蓬山的路上并未碰到参加仙测的人,还以为今年的蓬山仙测定是要冷冷清清了。进来以后沈云裳才发现,自己错的真是太离谱了。百里群山内人满为患,放眼望去,黑漆漆成群结队比草还多的,全是人。 沈云裳道:“这么多人一起考,挤也被挤扁了。” 修羽道:“无知!”再欲说什么,却被修齐拦下了。 修齐笑道:“姑娘莫要担心,但凡进入了幻境之中,每个人的境遇都是独立的,互不干扰。” 沈云裳道:“如此神奇?” 修羽道:“这样便算神奇了,呵,没见识。” 修齐道:“修羽,不得无礼。”转身又对沈云裳说道:“姑娘莫怪。” 沈云裳道:“他无非是嫉妒我,我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修齐又将仙测规则详细的解说一遍后,方带着众人离去。 第一轮仙测定于今晚子时开始,至明晚子时结束。现在距离子时尚有几个时辰,沈云裳便东游西逛走了好半天,终于迷失在第一区域。 从进了蓬山就一直走,此时不仅乏累无比,而且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也难怪,到哪里都是差不多的青山,差不多的凡人。沈云裳就近找了一个山角,坐在地上揉揉腿松松肩,等着子时来临。 待子夜钟声响起,沈云裳起身走至法门门口,看守弟子递过来一个东西交与沈云裳。沈云裳接过来一看,是一颗石头做的莲花。小巧四瓣。 沈云裳问道:“这是?” 那弟子道:“此石莲是参试的凭证。会记录参试者的一举一动。姑娘需好生保管。” 沈云裳收起石莲,而后轻身迈进了法门。 法门之内又是另一世界,只不过眼前的景象看去来极其眼熟。 沈云裳四下看去,这街道,这墙垣,这气派,惊道:“这是?沈府?” 沈府一如沈远达寿宴时那般人来人往,只是此刻众人皆是神色哀伤、愁容满面,全无寿宴之时的眉开眼笑、喜气洋洋。 沈云裳走进去,看到府上一色的白布白帘白灯笼,沈云裳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家中有人去世? 沈云裳想到此处不觉间心头一紧,匆忙向正堂跑去。转弯便撞到了沈柔,沈云裳刚要躲闪,便从沈柔身上穿了过去,沈柔竟毫无知觉。 沈云裳返身走到沈柔身前,对沈柔喊道:“沈柔?沈柔?” 沈柔红肿的一双眼睛,径自走路。沈云裳看向沈柔的眼睛,才发现,沈柔眼中并没有自己的影子。 接下来的一路上,沈云裳都形同虚设,没有人看的到她的存在,没有人听的到她说话。 正堂里哭声一片,黄纸满天,可眼见着父亲母亲长姐俱在,到底是谁出了事?待沈云裳跑到灵柩前一看,顿时傻了眼,躺在棺木里面的人,满身伤痕,一脸的血污,惨不忍睹。 沈云裳正诧异着,便听到母亲伤心痛哭道:“云裳啊,我的儿,你怎忍心舍下为娘而去啊。” 沈云裳闻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低头再看棺木中的人,惊慌道::这人竟是自己? 自己日后竟是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棺木中的自己也是一身白衣,却与自己往日的白衣不同,这一身白衣是仙门弟子的白衣,身旁还躺着一柄长剑。自己身上白衣残破,满身伤口,白衣几乎被鲜血染红。脸上五官尽毁,刀痕纵横交错。 沈云裳惊讶至极,再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眼中布满血丝的父亲,跪坐在地哀恸无助的母亲,还有扶着母亲哭肿着眼睛的长姐,眼前的景象太过真实了,仿佛自己此刻真的就是一缕清魂,与家人永隔。 沈云裳想喊,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想哭,却流不出眼泪。不由得便想起了那日何文渊说过的话,修习仙术者,对天下苍生有责任,为人子女者,对父母亲者亦有责任! 自己现在固然是好好的,却难说日后! 想到此,家人往日里的好,此时一点一滴的涌上心头。想到平日繁忙甚少在府的父亲,总是喜欢大早上喊自己起床,其实只是找个借口去看自己一眼;想到自己以前陪母亲逛了一次园子,母亲便高兴了好几天;想到长姐平素里最是严厉,可每每自己闯了祸,父亲要罚,长姐又总是每次都拦在前面。 在家之时总想着往外跑,离开家才想起家中的好。沈云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下难受的很。而怀中的通天玉牌此时更是沉重无比。沈云裳不觉间湿润了眼眶,胸中堵闷,想来自己留书出走,父亲母亲必定是日日担心时时牵挂,自己全然没有考虑父亲母亲的心情,当真是任性不孝啊! 就在沈云裳心生愧疚时,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凭空出现:“回去吧,回到家里,陪在父母身边,一家人平安喜乐,安享天伦,岂不乐哉!” 沈云裳闻言,四处寻望,府上人来人往,沈云裳不知是何人在说话,遂问道:“你是何人?” 那个声音不回答。 忽而一阵风沙吹过,沈云裳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 同州城主府。 沈云裳推开城主府大门,门扇发出沉重的吱呀一声。 沈云裳探身走进去,就看到外公刘启道站在不远处,向着自己挥手,笑道:“云裳啊,来,到外公这里来。” 沈云裳心下一喜,刚欲奔过去,却见一个小小胖胖的身影穿过自己的身体,咯咯笑着跑到刘启道那里。 刘启道抱起那个娃娃,笑呵呵的转身向书房走去。 沈云裳跟在刘启道身后一同进了书房。书房里依旧是印象中的模样。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来外公这里玩,自己的琴棋书画,最初便都是受外公启蒙的。 刘启道抱着小娃娃走进书房,将小娃娃放在书案上,而后铺开纸张,手把手的交那个小娃娃握笔写字。 沈云裳看着那个稚嫩可爱的小娃娃笨拙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 忽而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喊道:“云裳啊。” 沈云裳转身会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外婆于氏。看着外婆笑着走进房间,穿过自己的身体,走向那个小娃娃。 于氏手里拿着一把长命锁,挂在那娃娃脖子上,说道:“有了长命锁,云裳丫头便可长命百岁。” 那娃娃当即扔了毛笔,两只小胖手抓起长命锁就要吃,被刘启道一手拦下。刘启道与于氏见势,皆是一阵大笑。 沈云裳看在眼里,却心头一紧,鼻子一酸,眼泪无声留下来。想来自己近一年没有看到外公外婆了,不知他二老如今身体可好? 沈云裳心下又是一阵不忍,此时那个苍老的声音便再次出现,依旧说道:“回去吧,人各有命,自当各安天命,有人生而富贵,有人生而搏命,你自回家享福享乐,此等危险搏命之事自有旁人去做!” 沈云裳道:“是啊,危险之事总要有人去做!可谁无父母亲人?不论哪个人死去,都会有人为其伤心断肠,若人人都只顾自己享乐,搏命危险之事岂非无人去做?” 那个苍老声音道:“世间事正邪难辨,善恶难分,世人多苟且,你又何必执着。为不相干之人舍命,却让身边之人难过,不值得,不值得。” 沈云裳心道:守着家人,安安稳稳过一生吗? 修习仙术,除魔卫道是自己一心所愿,若是只为了平安终老而退缩,那自己同那些临阵脱逃的自私懦弱之辈有何区别?若不想家人伤心,便只有勤奋苦练让自己变得更强!想到此处,沈云裳忽然坚定了心智,说道:“死得其所便是值得。我只管做我想做之事,不论世人如何。” 那苍老声音忽而大笑,又说道:“此乃阴阳幻境,活人入此境,看到身后之事;魂灵入此境,看到生前之事。是以你所看到的,便是你日后的预兆。下场凄惨,好不悲凉。你既生于富贵之家,大可一世逍遥快活,不入仙门,便不遭此劫。你可考虑清楚?” 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沈云裳闻言着实受惊不小。 但却最终不改选择,说道:“不入仙门,我便不会死了吗?既然生死有命,那便各安天命。我既生而为人,自当有所作为,不为苟且一世。” 沈云裳说完,便等待着那苍老声音说话。 那苍老的声音却一直未再说话。 当沈云裳想再看看外公外婆时,却发现城主府已悄然消失,四周早已空无一物! 忽而一道白光闪烁,腰间的石莲,有一瓣忽然变成了白色! 正诧异着,一道法门凭空出现。沈云裳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待站稳身子再一看,自己已经回到了山脚法门前。 一旁看守的子弟笑声说道:“恭喜你,能够心智坚定,通过心智之关!” 过关了?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就过关了? 原来方才只是一场考验而已,害的自己虚惊一场,真以为日后会凄惨而死了。 但过了就是好事,沈云裳谢过几名子弟,转身赶往第二域闯关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仙测之舍生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个法门之内,是一片汪洋大海。 沈云裳来到海边的一个破落村庄。村子里的老人孩子衣衫褴褛,面色饥黄。此时村民正围在一起殴打一个倒地不起的人。 沈云裳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没走几步,便发现村名纷纷向自己看过来。沈云裳心道:嗯?难道他们看得见我? 沈云裳开口试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过来:“潮汐村。” 沈云裳看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怯生生的向自己走过来。 沈云裳看着那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人,又问道:“这地上的人是?” 孩童说道:“偷鱼的贼,自己不劳作,总是偷我们的东西,这次终于抓住他了。” 村民此刻愤恨不已,喊道:“打死他打死他!”说罢,几个壮汉举着鱼叉挥着木棍汹涌而来。 沈云裳冲过去挡在那人之前,说道:“请等一下!” 村民道:“姑娘你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沈云裳没有走开,依旧挡在那人身前说道:“人命关天,他不过是偷了几条鱼,罪不至死。” 村民道:“姑娘有所不知,此人并非好人,偷我们的东西,还打伤我们的人,说不定就是和那海怪一伙的。” 其余人附和道:“对对。一伙的,打死他打死他!” 沈云裳道:“他已经奄奄一息,何苦定要治他于死地?况且若他不是海怪同伙,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村名完全不听沈云裳说什么,喊道:“偷东西的贼怎么会是好人?他自己不做好事,怪不得我们。” 沈云裳道:“或许可以暂且饶他一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再让他将功补过!”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声,一位老者从众村民身后走出来,站在众人中间,颤巍巍说道:“就依姑娘的意思,留他性命,让他将功补过吧。” 其余众人闻言,道:“既然族长说留他性命,那便留他性命。哼。”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村民正欲散去,忽的听得海面上巨浪翻滚轰隆声响,众人转身看去,只见一只庞然大物自海浪里正翻腾而来。 一村民见势惊慌大叫道:“是海怪,大家快躲起来。”其余众人闻言当即四处逃散,村子里顿时慌乱不已。 沈云裳见势也着实吓了一跳。虽然这不是第一次遇到妖鬼之类的事,但以往都有月无殇护在身边,自己倒也不害怕。此时要独自一人面对,沈云裳心下到底有些胆战心惊。不由得想念起月无殇来。 沈云裳正想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句熟悉的话语:“跟我走!” 沈云裳惊喜转身喊道:“月无殇?” 眼前之人却并非月无殇。 此人虽然同样身形消瘦,却肤色微黑,且看他衣衫破旧,发髻散乱,不像是村中渔民。 那人道:“妖怪来了,快逃吧。”说完,拉起沈云裳转身便跑 沈云裳边跑边喊道:“为什么要逃?” 那人道:“你打的过那妖怪吗?” 沈云裳不语。又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叫溪风,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沈云裳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那个因为偷鱼被村民暴打的贼。可是方才明明见他奄奄一息,此刻却跑的飞快,沈云裳当即停下,甩开手,说道:“你装死?” 溪风也停下,回身歪头一笑道:“哪有装死,你若是不救我,让我被那群暴民再揍个三五七天,说不定我就真的死了。” 沈云裳闻言起手便是一拳砸过去。 溪风弯身躲过,抓住沈云裳的拳头,说道:“要打一会再打,眼下逃命要紧。”说完,拽着沈云裳跑开,躲到一艘破船后面。 那海怪身形巨大,远看像一座山自远海漂浮而来。宽尾用力一甩,激起数十条水柱,水柱破海而出,散至地面形成一个方形水牢,水牢中钻出数道水流,追赶着村民将其卷起甩到水牢之中,只眨眼的功夫,村民便全部被抓。 溪风见势感叹道:“哎呀呀,真想不到,这个小可爱,发起脾气来,好生厉害。” 沈云裳闻言,疑惑道:“小可爱?明明长的凶神恶煞的,那里可爱?” 溪风道:“你有所不知,她可是这海域的第一美鱼。就是脾气大了点。爱打人,日后得有个人管教管教。” 沈云裳暗自觉得这话不顺耳,又说不出那里不顺耳。 溪风又说道:“不过我们躲在这里便好了,待她闹够了脾气。我们再出去。” 沈云裳问道:“看样子你与它很熟?” 溪风道:“也不是很熟。只不过我常来这村子中,总能看到罢了。” 沈云裳白了一眼道:“常来偷鱼?” 溪风嬉笑道:“借用而已。” 沈云裳不说话,转眼看向那海怪,见其依然在海中翻涌扑腾着,遂问道:“它要如何才算闹够了脾气?” 溪风笑道:“她啊,据我观察,抓狂多半是饿的,待她喝够了血,喝饱了,便乖巧了。” 沈云裳看他这一脸宠溺的模样,若不是看到了这丑鱼的真身,定会以为这鱼是他的爱人所化。 沈云裳冷冷道:“依照它这个身形,等它喝饱了,村民岂非要死光了?”说着,便起身冲了过去。 溪风跟过来,一手拉住,阻止道:“你无修为在身,出去也无济于事,只会白白送死。” 沈云裳甩开手,呵斥道:“松开!你只管自己躲好了便是。” 沈云裳捡起地上的一截破木棍,站到水牢前面,呵道:“住手!” 海怪道:“凭你也想阻止我!”说完,张开大口,水流喷出,沈云裳被瞬间冲飞。 海怪见势,狂笑着咆哮道:“愚蠢人类。” 沈云裳道:“别高兴的太早了。” 沈云裳被甩出后正摔落到水牢顶上,起身站稳后,双手用力将木棍折成两截,断口处锋利如刺! 紧紧抓住一截木棍,而后借着水牢的高度,沈云裳纵身一跃,冲向海怪头顶。身子悬在半空将落未落之际,沈云裳将木棍高举,借着降落时的冲力,使出全身力气将木棍狠狠插在海怪眉心之间。 海怪疼的哀嚎不已挣扎翻滚,在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沈云裳被一个浪花甩下海中,海怪也紧随着一个翻身潜入海底,宽尾一摆,狠狠拍向沈云裳。 沈云裳心道:若是被这一尾拍一下,不被活活拍死也得晕厥过去溺水而亡。此刻唯有先逃开才是上上之策。 奈何水里不比地面,自己游的再快也快不过海怪啊。 心下正焦急无助时,忽然听到身后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沈云裳回头看去,见有一人影此刻正阻挡在自己与海怪之间。 那人手持长刀,对着海怪猛砍,水中霎时鲜血翻涌一片猩红。那人挥刀再次跃起,刹那间,海怪身上又是阵阵银光闪烁,银光过后紧接着就是红晕喷洒,血腥之气在水里蔓延开来。 沈云裳忽然觉呼吸困难,立刻转身跃出水面! 不久之后,海中的哀嚎之声停止了,地上困住村民的水牢也破碎了,那个持刀人跃出水面,紧跟着海怪的身体四分五裂的漂浮到海面上,隐隐发着绿光! 溪风?! 溪风说道:“海怪已死,但阴灵不散,为避免其日后再兴风作浪,我必须将其阴灵镇压。” 村民道:“好啊,好,杀得好,多谢侠士出手相救。” 溪风道:“既如此,云裳姑娘。” 沈云裳一楞,心道:他如何知道我的名字?我好像没有说过我叫什么? 溪风继续说道:“我需以你之血,封此妖物阴灵。” 沈云裳愕然道:“什么?我的血?” 溪风道:“不错!” 沈云裳问道:“那要多少?一滴?一碗?” 沈云裳不明此中玄机,但平日见月无殇滴血画阵,也不过一滴两滴而已,想来,以血封阵也是类似之术。 溪风微微一笑,说道:“全部!” “什么?”沈云裳不敢相信,问道:“你要我死?” 溪风道:“正是。” 沈云裳道:“你!” 溪风道:“若云裳姑娘不愿意,也无妨。” 沈云裳问道:“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如果可以不用死自然是最好的。 溪风道:“当然!” 沈云裳道:“是什么?” 溪风道:“毕竟斩杀海怪,受益的是渔村村民,姑娘非村中之人,没有必要为此白白搭上自家性命。既然云裳姑娘不愿意,那在下换个人就可以了。”说完便猛地挥起大刀,向着不远处的村民冲了过去。 霎时间,横刀斩下! 孩童的惊叫声传到沈云裳耳朵里,还来不及去看,沈云裳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倒下的瞬间,沈云裳竟看到溪风嘴角微扬的看了自己一眼,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 自己虽然不想死,却无法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惨死刀下,大刀挥下的一瞬间,沈云裳想也不想,闪身护在了孩子的身前。 再度恢复知觉时,又是在法门之外。沈云裳站在一处,神思恍惚。那刀砍下来的一瞬间,自己竟然全无知觉?连一丝疼痛也没有感觉到,这太奇怪了,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有没有流血。 忽而听到两个同是考核出来的人在一旁说道: “哎,可惜,要是我不被杀死就一定通过了。” “是啊,那海怪着实厉害,你我尚未修习,法力全无,如何降的住那妖物。”? 沈云裳闻言,心道:死了就失败了啊,看来自己这一关也是失败了。正失落之时,腰间突然白光闪烁,又一瓣石莲变成了白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难道又通过了?? 看守之人开口道贺:“恭喜你,舍己救人,通过了舍生一关。” 沈云裳疑惑道:“可是那边的几个人在幻境中也死了,为何没有过关?” 那弟子看了几人一眼,说道:“一个眼见不平却视若无睹;一个在生死关头,自私逃走,虽死,却毫无意义!” 沈云裳闻言,又问道:“那若是有人勇猛无比,斩杀了海怪而不死,可否过关?” 那弟子笑道,“绝无可能!此阵之中的海怪乃潮汐侠盗溪风的佩刀--鲲展之中的灵兽,非鲲展不可收。那个被村民暴打的人便是侠盗溪风。你若是最初见死不救,他便不会在危机之时出手救你。” 沈云裳这才恍然大悟,那海怪竟是他的灵兽,难怪他会叫它小可爱。不过那灵兽威力确实惊人,若是自己也有一只,呵,岂不美哉? 沈云裳想到灵兽,遂又多问了一句:“不知可否请问这位师兄,灵兽要如何才能获得?” 那弟子道:“既是灵兽,便是可遇不可求的,尽随机缘!” 沈云裳闻言,道了声多谢,而后便动身前往第三域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仙测之诱惑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考核自子时开始,现在丑时刚过。 每个人需闯过四关,失败一次并不会淘汰,只要时限未到,便可重复考核! 沈云裳听闻那二人说道:“怎得她一介女流尚且过了关?论力气,比武功,我二人绝不会输给女流之辈。”说罢,再次气势汹汹的返身冲进幻境之中。 沈云裳心道:呵,你二人在危难之际,全然不顾及旁人,如此贪生怕死,才会在此关过的如此狼狈,与是男是女,实在无关。 如若骨子里没有守护弱小者的信念,怕是再死多少次,也死不出舍己为人的气节。且考核时间有限,这样高尚的觉悟若没有日积月累的潜移默化,想靠一瞬间的闪念顿悟是绝无可能。 沈云裳摇摇头,不多做理会,转身奔赴第三域。只剩两关了,定要一鼓作气拿下。既然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断没有半途而弃的道理! 到了第三域,进山之前,守门弟子递给沈云裳一个锦囊般大小的口袋,并嘱咐到:“此袋名为乾坤袋,可无限放大。进入此山后,你可将自己喜爱之物收于囊中。进山后向北一直走,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出山。若能顺利通过此关,袋中所含之物皆归你所有!”说完便一掌将沈云裳拍进法门! 沈云裳被拍的一个踉跄险些倒地,待站起身,看清山中景象时,惊讶的合不拢嘴。 别的山里是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这座山里是铺天盖地的金银珠宝!沈府金库竟不及这里万一!谁说仙门清贫来着,蓬山很有钱呀! 沈云裳看着眼前的金灿灿银晃晃,几乎闪瞎了眼。伸手随便捡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果真都是分量十足、货真价实。 沈云裳惊叹一声说道:“即便是不能拜入仙门,但到了此关,随便捡一袋金银回去,也算相当值得了。” 嘴上这么说,但沈云裳对钱财并无兴趣,是以惊讶了一会,赞叹了一会,便随手将那金子一甩,忙着找北去了! 到了这一关,找不到北很正常,即便是分得清方向的人,怕是也要被这一山的金银珠宝迷的也找不到北了。 走了一段路,一座红木楼阁赫然出现在眼前,阁中传出阵阵丝竹管乐之音。沈云裳心道:这是干什么,大俗配大雅吗! “姑娘即有缘来到此处,何不进来一坐?”说话的是一个男子,声音温润,语气轻柔,听的沈云裳的身子一阵发软。 沈云裳闻声走了进去。 阁内装饰古朴淡雅,阵阵香气清淡宜人,与阁外的金银光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云裳走进阁中,却不见人。一道道纱帐随风轻扬,一声男子轻笑字纱帐之后传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琴声。 沈云裳顺着琴声走上前去,掀开纱帐,但见一男子正端坐于一方古琴前,垂手轻弹。 沈云裳问道:“方才是你喊我?” 那人不语。 沈云裳再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语。 沈云裳走上前,一把按住琴弦,琴音戛然而止。又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轻笑一声,身形当即如烟尘一般,涣散消失。 沈云裳道:“装神弄鬼。” 沈云裳转身欲走,谁之,转过身,身后却不是自己方才进来时的样子。纱帐消失了,门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屋子的美男子啊。 个个的白皙清秀身姿俊朗,个个的眼角含春嘴角含笑,弹琴的弹琴,作画的作画,饮酒的饮酒,嬉闹的嬉闹,呵呵,真是养眼。只不过这几人看上去颇有些相似,不论身形还是五官,都让沈云裳感觉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与哪个熟人相似。心道:或许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相似的吧! 忽然一白衣公子站起身,眨眼间闪到沈云裳面前,一手端壶,一手举杯,斟了一杯酒递予沈云裳,说道:“我请云裳姑娘喝一杯。” 沈云裳接过酒杯,看了看杯中的酒,犹豫片刻。 那人见势,仰起头举着酒壶,喝了一口。 沈云裳见他如此,便也举杯一饮而尽,喝完赞道:“好酒。” 那人笑道:“姑娘喜欢便好。小生另作了一副画,云裳姑娘看看是否喜欢?” 沈云裳道:“好。”说完,随那人走至书案前,那人展开画卷,沈云裳低头看去,见画上的人正是自己。七分眉眼三分情,画的好看极了。 那人说道:“姑娘若是喜欢,我便将这幅画赠与姑娘,权当交个朋友。”说着,便将画卷卷起,递予沈云裳。 沈云裳看到卷起的画卷,忽而月无殇那一身黑衣负画而立的身影自脑中一闪而过。沈云裳连忙摇了摇头。当抬眼再看眼前景象时,便觉得一切都逊色了。男子不美了,琴声平淡了,画迹拙劣了,一切都索然无味。沈云裳心道:好端端的怎会想起他,莫名其妙! 沈云裳看着屋内众人,又问道:“你们是何人?” 一人道:“我们便是你的心念。姑娘方才心中想了什么,我们最是看的透彻。” 沈云裳闻言,轻笑一声,道:“故弄玄虚。” 那人说道:“姑娘若是不信,那我便来猜猜姑娘的心事。”那人走到沈云裳面前,缓缓道:“姑娘喜欢白衣。” 沈云裳道:“我此刻便是一身白衣,这个不难猜测。” 那人又道:“姑娘不喜金银。” 沈云裳道:“我从不穿金带银,这个也不难看出。” 那人绕着沈云裳走了一圈,而后笑道:“姑娘喜欢一个人的琴声。” 沈云裳不以为意道:“绕梁之音,谁人不喜?” 那人却是摇摇头,笑道:“姑娘喜欢之人此刻就在这屋子里。” 沈云裳心想:我自己都不知我心中有喜欢之人,你如何知道?于是说道:“哦?既如此,何不将他带出来见我?” 那人闻言,双手轻轻拍了拍,忽而无数花瓣自半空落下。众人手中书画杯盏顷刻消失,换作了乐器。琴瑟之声顿时想起。 沈云裳正疑惑不知所以,见众人的目光皆看向自己身后,是以沈云裳也转过身,看向身后。 纷纷绕绕的花瓣之中,一黑衣男子蒙着面纱随花瓣一起降落。衣袖轻摆,面纱浮动,那男子立于一地红艳之上,翩然而舞。 沈云裳只知女子跳舞尽显身姿曼妙,却不知男子跳起舞来,更是魅惑妖娆。忽而那男子手中红菱一挥,缠上沈云裳的腰,而后轻轻一拉,那红菱并着沈云裳一起卷了回去。 沈云裳站在那男子面前,但因面纱遮挡,并看不清此人样貌。不够显露在外的一双眉眼,却是真真像极了某个人。 沈云裳一把按住那男子,伸手摘下他的面纱。面纱掉落的一瞬间,沈云裳只觉得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 沈云裳惊呼道:“月......月无殇?你怎么在这里?” 月无殇摸上沈云裳的手,靠近过来道:“你在这里,我自然在这里。” 沈云裳道心下只觉得奇怪,回身去看方才那几人时,却发现房中早已空空荡荡,只有自己与月无殇二人。 沈云裳解开缠在身上的红菱,扔到一边,而后问道:“此地是蓬山仙门,他们怎会放你进来?还有,这里是弟子考核的地方,你在这里做什么?方才那些人,都是什么人?你为何会与他们在一起?” 沈云裳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的全抛了出来,而后看着月无殇,等着他回答。可是转念一想,他素来是个不爱说话的,回答问题也都是尽可能的简短,怕是一时答不出这么些问题。便想着不如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重新问过,这样既解了自己的疑惑,又不会让他感到为难。 不待沈云裳开口重新发问,月无殇开口道:“管那些旁事做什么,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不谈其他,只谈你我。” 沈云裳当真没想到月无殇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下觉得很是诧异。且眼前的月无殇不仅言语轻佻,举止也是大胆的很,竟然敢一直盯着沈云裳看,换作平时,应当早羞得面色红晕转脸躲避了才对。 沈云裳细细的打量起眼前人来,问道:“我们?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月无殇忽而一笑,一手环上沈云裳的腰,说道:“自从分别以后,我日日思念你,牵挂你,你可是也这般思念我、牵挂我?” 沈云裳推开月无殇,退后几步,拉开些距离,说道:“我们今日才刚刚分开,那里来的日日思念?再说,我自从进了蓬山的幻境,当真累个半死,还来不及思念。” 说及幻境时,沈云裳忽然想起来,自己尚在考核之中,猛的一拍额头,道:“险些忘了正事。”于是又说道:“我还有考核在身,不能多留,你随我一起离开,我们出去再说。” 月无殇却不以为意,走近沈云裳身侧柔声说道:“何必要走?这山中金银无数,美酒无穷,留在这里岂不快活?你对我日思夜想,我对你亦是心醉神摇。若能在此同你修得一日好,便是死也无憾了。”说着,便猛的抱住沈云裳,低头欲吻。 沈云裳看着近在眼前的俊美脸庞,心下却只觉得陌生。暗自疑惑道:此人当真是月无殇吗?虽然一样的俊美轮廓,一样的细眉长目,但言行之间,总觉得他怪怪的,而且好像少了些什么。 就在月无殇的吻近在眼前时,沈云裳忽地想起来,他身上的确少了一样属于月无殇的东西:那一身似有若无的淡淡桃花香! 沈云裳猛地转脸避开,一手推开眼前人,厉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依旧笑道:“我是你的无殇啊。” 沈云裳道:“还敢胡说!”说罢便拳脚招呼过去。 那人一面闪躲,一面叹道:“你不感念我对你的一片痴心也就罢了,竟舍得如此对我,真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你真的忍心见我伤心,丝毫不知心疼我吗?” 沈云裳闻言,便更加确定此人绝非月无殇。以自己对月无殇的了解,就算逼死他,他也说不出这样轻浮肉麻的话。于是出手更加不留情面。那人躲闪几下,不慎被一脚踢中后,身形一僵,便不再言语,继而轻声一笑,消散而去。 霎时间,阁内的一切亦随之烟消云散。 沈云裳心道:果然是个假的。而后转身出了阁楼,看了看阳光,看了看影子,飞奔着向出口而去。 看守之人见到沈云裳都倍感吃惊,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神情愕然。 也不怪他们如此惊愕。以往但凡进入此幻境的人,断然没有一炷香之内出来的。少说也要几个时辰,直接错过考核时限的也是大有人在。 山中金银美色皆是世俗诱惑,阁中之人亦是仿着参试者心中所想幻化而出。若被迷惑,便沉醉于自己的念想之中,迷失心智。 沈云裳竟然不肖一炷香的功夫便出来了,不能不令人惊叹。 守门弟子看着沈云裳,问道:“姑娘可否将锦囊奉还?当然,囊中之物尽归姑娘所有?” 沈云裳闻言,便掏出锦囊递了过去。 几人见锦囊空空如也,更是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了,半晌才难以置信的问道:“姑娘竟什么都没有拿?” “都是些金银,身外之物,不足挂齿!”说完,转身离去。 “竟不被金银财宝所诱惑,这样的人真是少见。” “是啊是啊,换了是谁也不会一锭银子都不拿吧。” “没准是哪个城中富家女,见多了金银不稀罕。” “那阁中美色可是不可多得啊,竟也毫无兴趣?” “你懂什么,说不好人家是有心上人了呢,再见其他人,当然不感兴趣。” “不管怎么说,是个好苗子。” 沈云裳走后,看守的几人饶有兴致的议论着。 现在只剩最后一关了,通过了,这第一轮的考核就算是过了,想来这仙测也没有传言中的那样难如登天。沈云裳这样想着,心里不觉得兴奋雀跃了几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仙测之坟冢花影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四域 进山前,看守的人递给沈云裳一柄长剑,并将一张纸片人贴在沈云裳背后,指尖轻点,白色气息注入纸人,纸人白光闪烁几下而后隐于沈云裳体内! 那弟子道:“纸人聚集了我等灵力,在此山中若遇到危险,可言语下令,纸人与佩剑自会听命于你!” 沈云裳接过长剑,道谢一声,转身从容进山。 山内是一座坟地。此地乌云密布,阴暗昏黑,偶有冷风袭来,地上的落叶黄纸被吹的漫天乱飞。坟前的石碑有的完整,有的布满裂缝,一个个东倒西歪插在黄土中。沈云裳经法门进入,法门关闭后,此时却身处坟地中心,四下看去,只觉得荒冢连千里,残碑断字,风萧起。 突然脚踝一痛,沈云裳倒地被向后拖去,情急之下剑气出手斩向身后,拽着自己的手猛的缩回松开了自己! 待沈云裳起身站稳,转头向后看去,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一个石碑后,正探头看向自己! 见沈云裳没有再出手,那人影站起身走过来,是个孩童,六七岁的样子,面色惨白,衣衫破损,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露出一道道触目的伤痕,看着极为可怜! 孩童看着沈云裳,木然问道:“你是谁?” 沈云裳反问道:“你又是谁?” 孩童道:“我不知道,我醒来时便在这里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蓬山”沈云裳刚说完蓬山,转而一想,又觉得不确切。几关考核场景皆非山中景象,沈云裳原本以为是幻象所化,可是眼前这个小鬼绝非幻象,应是法门连接了另一个地方! 孩童道:“带我来蓬山做什么,送我回去。” 沈云裳解释道:“嗯?送你回去,我吗?回哪里?并不是我讲你带来到这里的。” 孩童道:“我睁开眼便见到你,不是你,那是谁?” “我也不知,我有事先走了。不要跟着我。”沈云裳无心与这小鬼纠缠,在坟地中四处游荡。 天雷阵阵,电光闪闪。一道白花花的电光穿云而出,击中坟地当中的一块石碑,石碑瞬间崩裂,土黄的坟包裂向两边,黄土不断地从裂缝中翻涌而出,紧跟着是一双手,一颗头,再然后是上半个身子,坟中白骨挣扎着从土中爬出! 一道又一道的雷电直劈下来,一个又一个的石碑崩裂白骨爬出,沈云裳并未拔剑斩杀,而是起身后退,与白骨拉开一段距离!成群的白骨甩着手臂颤巍巍的向沈云裳扑过来,看着挺渗人,但其实并没什么杀伤力,沈云裳并未催动仙法就将白骨打的七零八落! 白骨倒地重起后,便不再扑来,而是聚到一处,哀鸣起来! 坟地里霎时女人啜泣小孩哭闹男人惨叫混成一片,嘈杂不已!不消片刻,原本只是成群聚集到一处的白骨竟然合而为一,身形猛的大了数倍,脚趾头比人还粗,巨人般屹立在眼前。待它跑起来,沈云裳觉得整个大地都在发抖! 沈云裳连忙起手催动仙法,手中长剑受到召唤微微闪光,而后沈云裳持剑纵身一跃,一剑劈下去砍在巨型白骨颅骨上。 那白骨竟丝毫不为所动,甩手一挥,便将沈云裳连人带剑拨了出去。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马上伸出,将沈云裳撰在拳头里。拳头只消微微用力,沈云裳便被捏成肉沫了。 拳头攥着沈云裳刚欲收紧,突然一道黑色雾气弥漫而出,紧跟着一个泛着暗红血光的咒文法阵凭空出现。那血阵将沈云裳罩在其中,任凭那拳头怎样用力都无法收紧,五根手骨如囚牢一般困住沈云裳,却伤不到沈云裳分毫。 不消片刻,沈云裳便觉得这拳头在空中摇摇晃晃,而后猛地张开一挥,自己就被甩了出去。 沈云裳在空中重心不稳,无法调整身形,顺着拳头甩出的方向直飞出去,眼看就要砸到地上,却被一团红花绿叶稳稳接住,轻轻落到地上! 沈云裳落地后立即起身,握紧手中长剑,准备再欲冲上去。却见那巨型白骨,此时通身花花绿绿,站在那里张牙舞爪。这巨型白骨竟然是被成千上万的花瓣树叶包裹起来!巨型白骨的手臂在空中四下挥舞,撕扯着周身的花叶。那花叶仿佛血肉般生根扎进骨头里,一点一点渗透直至填满骨髓,而后瞬间迸发炸裂,那白骨便烟花般飞上天空,而后炸成碎末四下散落! 沈云裳看的目瞪口呆,小小花叶竟有如此力量!正惊叹着,只见那个小鬼向自己走来,小鬼身上花形隐没,叶痕退却,又恢复了衣衫破损满身伤痕的可怜模样! 沈云裳由衷感叹道:“你好厉害!” 那孩童毫不留情面的说道:“嗯,我知道!你好弱!” 沈云裳也不甘示弱道:“我尚未修习,待将来,一定会强过你。” 孩童说道:“我救了你,你要送我回去。” 沈云裳道:“送你回去可以,可是我根本不知你来自哪里。” 孩童闻言,呆立片刻,说道:“我也不记得了。” 沈云裳道:“那你便先跟着我吧,待我过了这一关,出去了,我再想办法。” “好吧。”孩童口气中竟显露出来几分无奈。 白骨已消失殆尽,沈云裳低头看向石莲,最后一瓣仍是石头并未变白,心道:难道这样不算过关? 沈云裳正想着,周围又是一阵风云骤变。 乌云散尽月出东山,坟地石碑一阵青烟般消失无踪,转而是一条小镇街巷出现在眼前。巷中十几个白影唰唰风一样的穿过,这装扮分明是法门前看守的仙门子弟模样!见他们神色匆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花影,跟上。”这是沈云裳看到孩童一身花叶痕迹后突然想到的名字。 “花影?”孩童心中虽有疑问,行动却是跟上了。 沈云裳道:“嗯,怎么样,好听吧?!” 花影道:“像女孩子。” 沈云裳道:“不像不像,这就是男孩的名字,以后你便叫花影了,有了名字,以后称呼起来也方便。” 花影道:“嗯。” 二人尾随仙门子弟一路追赶至一处宏伟气派的府邸,沈云裳停下脚步,转身绕至后院,翻墙而上,站在高墙上向内望去,府邸还不错,但跟沈府比起来还是逊色了许多!沈云裳扫视一周,府内此时灯火通明,正堂内更是人声吵杂,沈云裳避开巡夜的家仆,轻身跳入府中,花影紧随其后! 花影在府内走了几步,便察觉到了府中的不寻常之处。府中多处设有锁灵环,墙壁屋檐多处隐没着驱灵咒。花影是妖,对这些仙家克星相当敏感。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但显然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花影看了看四周,忽然说道:“这府中有怨灵!” 沈云裳道:“在何处?” 花影闭上眼,感知片刻,睁开眼睛说道:“东北方向。” 懒得去分东南西北,沈云裳直接说道:“嗯,好,你带路!” 沈云裳随着花影来到沈府花园后一处闲置废弃的小院,杂草丛生房屋破烂,符篆倒是贴了不少,看来这府中确实不太平! 沈云裳问道:“怨灵在何处?” “这里。”花影说完,一只手臂伸出,整个手臂瞬间碎成无数花瓣枝叶纷纷绕绕钻进土中,片刻后,花瓣枝叶紧紧合成一个花苞,破土而出。 花苞展开,里面竟然是一具婴儿尸体。两只小手握成拳头置于胸前,像是熟睡一般。只是这婴儿全身发黑,皮肉已开始腐烂。看到这幅死状已经很可怜了,竟然连副棺材也没有,就这样掩埋于黄土,埋尸之人真是够狠心。 沈云裳心中由着可怜这个小婴儿问道:“这么小,怨灵?” 花影说道:“不是它,它是吸引怨灵的原因。” 沈云裳道:“莫非,是婴儿的亲人?” 花影道:“嗯,怨灵此刻便在附近,府内贴满符篆,她进不来。” “要让她进来,还不简单,但不知他是善是恶。走,我们先出去会一会这怨灵!”说罢,二人带上婴儿身上一片残布,翻墙出府。 沈云裳前脚刚落地,腰间的布袋便黑气弥漫,血红的咒阵立于沈云裳身前。沈云裳只听到一声惨叫,一团绿光翻滚至一旁。沈云裳欲走上前去,那绿光便连忙闪避。花影见状走上前,那绿光竟是不排斥他的,须臾,花影走回来对沈云裳说道:“那婴儿是她的孩子。” 沈云裳闻言收起布袋,隔着几步距离对着那绿光说道:“你们因何而死?” 那绿光见沈云裳收起布袋,便知她无意伤害自己,是以也走近了几步,却是未语先哭,许久不能平静。待哭够了,方缓缓道出自己身世。 原来这妇人姓柳,湖州青城人氏,父亲是丝绸商人,家境颇丰。十六岁那年,许配给当地的珠宝商陈贤,两人年貌相当门当户对,这本是一桩良缘!谁知陈贤竟是人前君子人后风流,有着寻花问柳的毛病!柳氏过门不久便被抛之脑后,一年后陈贤另娶李氏为妾。李氏跋扈,一心想扶正,于是便设计陷害柳氏。李氏买通家仆,两人一唱一和,三言两语便让陈贤相信柳氏与家仆私通。陈贤一怒之下将柳氏掐死,而后将尸体抛于后院枯井中。李氏更是心肠歹毒,连小小婴儿也不放过。柳氏死后怨气郁结不肯往生,定要找到自己的孩子,更要向陈李二人索命,于是便天天晚上闹得李府上下不得安宁。后来陈贤不知从何处请来仙家术士,贴了满府的法阵和符篆,柳氏不得入府作祟,便游走在府外寻找机会! 听完柳氏的故事,沈云裳甚是同情她。说道:“你生前的冤屈无人做主,不得昭雪,确实可怜。可现在你是鬼,鬼扰人世,是会被镇压甚至杀死,到时候魂飞魄散,连往生亦是不可能的。况且,你杀死陈李二人,他二人化作厉鬼复而向你寻仇,你三人之间岂非没完了的纠缠下去?” 柳氏怒道:“他们害我也便罢了,可是李氏毒害我儿,我岂能轻绕过她!” 沈云裳道:“陈府现在不仅有满院的符篆,更有一屋子仙门子弟,你若贸然前去,怕是会被当做扰乱世间的厉鬼,仙门弟子必当将你伏诛,你必死无疑啊。” 柳市闻言,当即跪倒在地,哀求道:“求姑娘帮帮我,妾身来世愿为奴为婢以报答姑娘此恩。” “你母子死的着实冤屈。路见不平,我定不会袖手旁观,你且起来,我倒是有办法。”沈云裳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陈府正堂中,陈贤和仙门众子弟正在商讨驱鬼事宜,忽然陈府大门被拍的啪啪作响,像是有人用鞭子在狠力抽打一般。陈贤闻声吓得面无血色,赶忙拉紧身边一子弟的胳膊道:“她又来了,是她来索命了。” 该子弟说道:“断不可能,府内设有符篆咒文,鬼魂触碰不得!” 陈贤道:“那这门外的是什么东西?” “陈老爷放心,待我等出去,一看便知。”说完,几人持剑走出堂外,并未开门,飞身出了陈府。只见门外远远站着一个小男孩,非鬼,亦非人,两只手化作长长的藤条,刚才的拍门声便是这藤条发出的。 一子弟喝道:“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 花影不语,但也不离去。 “即是妖孽,那便收了再说。”那弟子说完便持剑冲上来。 花影见势顿时全身散落,万千花叶旋转飞舞,煞是好看!花影不强打也不逃走,缠着众子弟不上不下的周旋! 直到陈府内传来陈贤的凄厉惨叫声,花影闻声,知是沈云裳计策成功,便瞬间消失无踪。 “是陈老爷的声音!”几名子弟闻声,立即停下缠斗,无暇顾及去追花影,反身冲进府内。 待众仙门子弟赶至正堂,皆是一惊。陈贤此刻瞪大了双眼,面容扭曲,缩在桌子底下,恐慌无措,口中念道:“我不是有意要杀你的,是一时失手,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堂内的椅子上多了个一身白衣的姑娘,低头哄着桌上的婴儿玩乐,可那婴儿全身发黑皮肉腐烂,显然是一具死婴。 沈云裳几人冲进来,笑道:“你们来的正好,陈府近来闹鬼,诺,我抓住了,就是这个小鬼头!” 一弟子道:“怎么可能?这婴儿身上毫无怨气,怕是早就去到往生海了。” 沈云裳道:“是真的,李夫人都交代了。”说完看了一眼旁边,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李夫人就神情呆滞的瘫坐在一旁。 “李夫人都说了,是陈老爷亲手掐死了这婴儿,而后李夫人将其抛尸荒野,让野狗啃咬,让恶鬼分食。这小鬼死了惨痛,是以特来此寻仇报复。”沈云裳此话说的不痛不痒,听得人却是大惊失色。 李氏惊慌不已,形似疯癫,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把他弃尸荒野,没有让恶鬼来吃他,我是好好的把他埋在了后院的!” 众仙家子弟闻言,脸色大变,显然之前并不知情。 沈云裳依旧轻飘飘的说道:“就是你做的,陈老爷一把掐死他,而后你亲自抛的尸。” “没有没有,我没有掐死这个孩子。我只是掐死了那个女人而已。”陈老爷窝在桌子底下,不住的摇头,看来被吓的不轻。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抛的尸,我毒死他之后真的将他埋在了后院的。”李夫人也已经吓的神志恍惚。 沈云裳看向着桌子底下的陈贤喊道:“陈老爷,你真是糊涂了,你没有掐死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好好的现在这里啊,不信你看。” 一阵风吹过,烛火熄灭,正堂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哀怨哭声,“陈贤,李氏,你二人害得我好苦啊,还我命来,还我儿的命来。” 陈老爷啊的惊叫一声昏死过去,李夫人抱着头,东躲西藏,口中喊道:“是老爷杀的你,与我无关,你不要找我,不要来找我啊!” 仙门子弟听的一头雾水,遂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女鬼怎会出现在府中?” 一弟子吩咐道:“速去院中查看驱灵符。” 沈云裳道:“不必查看了,院中符篆已经被我收起来了。” 一弟子问道:“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与那厉鬼为伍?” 沈云裳反问道:“厉鬼?” 那弟子道:“不错。那女鬼生前不守妇道,偷情被抓,羞愤自缢而亡,死后便流连此地,闹的此地人人不得安生。” 沈云裳问道:“这是那厉鬼说的?” 那弟子道:“厉鬼尚未抓获,这些是陈府老爷说的,府中下人皆可作证。” 沈云裳道:“巧了,我这里也有一个厉鬼闹府的故事,你们也听听。”说着,便将柳氏之事一五一十说来,而后问道:“此鬼当如何处置?” 另一弟子争辩道:“你怎知着女鬼不是为了哄骗人而捏造出来骗人的?” “俗话说,人有妄语,鬼无虚言。难道小兄弟不知道?鬼,是无法说谎的!”说完,沈云裳又问道:“你们怎的确信陈老爷不会说谎?” 仙门弟子闻言,面露难色,一时无言以对。 沈云裳道:“陈老爷与李夫人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虽然状似疯癫,却绝对的肺腑之言。” 说完,沈云裳起身,轻轻抱起桌上的婴孩,向堂走去,走至门口,又转身对沈老爷及李氏说道:“哎,事情真相大白了,你二人,一个掐死原配,一个毒害婴儿,还真是绝配!”而后,转身出门。 几名仙家子弟听了这许久,也都听明白了这其中原委,静思片刻,也深感自己是受了陈贤欺骗,于是收了法术咒文,对陈贤道:“陈老爷,冤魂我们自会带走。你与夫人杀人一事,自会有官府衙差前来问话,你二人好自为之!”说完亦纷纷离去。 陈府外,那绿光见沈云裳抱着婴儿出来,立刻青烟缥缈化出人形,沈云裳将婴儿轻轻放在地上,而后自己退后数步,刘氏上前抱起婴儿,紧紧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沈云裳对柳氏说道:“陈贤和李氏自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既已为鬼,便不可再插手人间事!柳姑娘,听我一言,带着孩子,极乐往生去吧!” 柳氏止住哭声,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既得我儿,我便再无所求,陈李二人,我愿与他们永世不再相见!姑娘尽管放心!” 沈云裳道:“去吧。” 柳氏抱着婴儿一阵绿烟飘飘悠悠盘旋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沈云裳看见了腰间的石莲白光轻闪,心知此关已过,自己很快便将离开此地,此时却不见花影。于是跃上高处,焦急喊道:“花影!”一条花叶长龙闻声悄然而至,沈云裳打开布袋道:“快躲进来,我带你出去!”花叶顿时一闪,隐匿于布袋之中。 沈云裳身后白光闪现,法门大开,沈云裳抬手触碰,与法门一起消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不能惹的人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带着花影出了法门,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并非山中。 那石莲晶莹透明,大如圆盆,沈云裳此时正是站立在莲心之上。石莲载着沈云裳穿云破雾,最后停在蓬山仙宗所在----凌云峰。石莲并没有飞到凌云锋顶,而是落在半山腰处的一座竹屋内。 沈云裳跳下石莲,走进竹屋,见屋内早已站着一人,正是修齐师兄。 修齐道:“沈姑娘,恭喜你,第一个通过首轮考核。”说完,伸手一挥,收起了沈云裳的石莲。 沈云裳喜道:“第一个?真的吗?” 沈云裳竟有些不敢相信,鬼前辈将仙测说的如何如何困难,看来实在是言过其实了。 修齐毫不掩饰的称赞道:“是,两个时辰便通过了考核,比师兄我当年还要快了一倍的时间,不错。” 沈云裳道:“谢师兄夸奖。” 修齐道:“你且先在这里休息,待首轮考核结束,我会告知你第二轮的细则。” 沈云裳问道:“那其他通过考核之人也是来此休息吗?” 修齐道:“不错,石莲会将每个通过考核之人送到这里的。你且在此耐心等候。” 沈云裳道:“我知道了,多谢修齐师兄。” 修齐走后,沈云裳先是在竹屋前前后后转了两圈。竹屋内简单素雅,虽然是暂供休息之所,但也是堂厅俱全。看完了竹屋,还想再看看山下的情况,奈何云雾缭绕,沈云裳放眼向山下望去,所见之处皆是漆黑一片之上漂浮着白白一层,什么也看不清楚。沈云裳悻悻然,转而登上了竹屋之顶,躺在那里望天看月亮。果然是水深游龙卧,山高月更明。看着看着,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又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摇摇晃晃浮动在沈云裳脸上,痒痒的,暖暖的。 沈云裳起身伸了伸懒腰,而后翻身越下,走到水井旁舀水洗了洗脸,清了清神智。想着过了一夜,应该有好些人都过关了,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且去看看再说。想罢,起身向竹屋走去。 沈云裳尚未进门,就听到屋内有人正趾高气昂的罗里吧嗦,这个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耳熟。沈云裳并未进门,而是靠在门外一侧又听了一会儿。 只听那人说道:“不过是过了首轮考核而已,本就是简单至极。听闻你们之中有人两个时辰便通过了考核,是谁?” 屋内顿时嘈杂起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那人道:“怎么,不敢站出来吗?看来也是没什么真本事,不过是浪得虚名,运气好而已。” 沈云裳听着这话,心下冷哼道:素闻蓬山乃仙门圣地,怎会有如此狂妄无礼之人? 沈云裳正想着,便又听到那人说道:“既然你不肯自己站出来,那我便打到你出来”说罢,只听噌噌两声长剑转动之声,接着便是屋内众人惊呼闪避。 屋内一众新人皆是没有修习过的,面对灵力操纵的长剑全无还手之力,慌乱的躲避着。 一新人连续被剑打中,于是气急道:“仙门禁止内斗,你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那人闻言,大笑一声,不屑道:“在这里,我便是道理。你们此刻还算不得蓬山弟子,我打你们又如何算是内斗?况且,你们不过是过了一轮考核而已,便竟敢以仙门弟子自居了吗?你当我蓬山仙门是随便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吗!” 沈云裳闻言,嘴角一抽,心道:这番话当真是耳熟的很,或许我知道这个讨人厌的自大狂是谁了。 于是沈云裳轻身走上台阶,推门而入。一抬头,果然就看见修羽挺身立于眼前,一手白光流转,指挥着长剑在一众新人面前耀武扬威。 沈云裳咳了两声,而后故作惊奇道:“哟,是仙根师兄啊!我们又见面了。” 修羽见来人是沈云裳,正是那个让自己失了颜面之人,顿时心生厌恶。修羽抬眼扫了一眼沈云裳,语气更加不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云裳走进来,笑道:“我听到你在找我,所以我就进来了。” 修羽想也不想,说道:“笑话,我找你做什么!” 修羽突然反应过来了,问道:“是你?” 沈云裳微笑着说道:“是我!” 修羽自然是一百个不相信。当即收回长剑,转过身,面色凝重,那一双剑眉星目,死死盯着沈云裳。将沈云裳上下来回打量个遍,半晌,冷哼一声,否定道:“怎么可能是你!” 沈云裳道:“为什么不可能?” “原来是你啊,你就是第一个通过的?真的只用了两个时辰?” “真的吗,太厉害了,我光是海怪那一关就不止两个时辰。” “哎,要我说那个还好,那个巨人骷髅,我来来回回打了五次才通过,五次啊,我现在还腰酸背痛呢。” “你腰酸背痛算什么,你看看我的胳膊,被那女鬼抓的都快断了。” 原本躲在一旁的几人此刻便兴冲冲的凑到沈云裳身旁,兴奋的讨论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兴致勃勃,完全无视了站在一边满脸怒气的修羽。 修羽打断众人,说道:“哼,不过是一场极其简单的考核,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劝你们还是别高兴的太早,想凭这样就想进我蓬山仙门,真是痴人说梦!” 修羽向来都是众星捧月中的月亮,百鸟朝凤中的凤凰,娇生惯养的一身傲气,最容忍不了的就是被旁人抢了自己风头,而且还是沈云裳这么一个初见便让自己颜面尽失的人。嘴上说没什么大不了,然则未必。想着大师兄修齐当年也算出众子弟,却也用了半日才通过,自然知道即使是首轮,但对于没有修炼过的人来说也是极难的,不然自己也不会特意跑来一看究竟了。 沈云裳虽不是仙门弟子,却是名副其实的出自万城首富之家。修羽是被高捧的明月、被朝拜的凤凰,沈云裳也不是捧月的星星、拜凤的鸟啊,于是问道:“师兄既然如此说,想来定是能力过人,远胜我等。不知仙根师兄当年过仙测,用了多久?” 沈云裳本就觉得仙测过的极其容易,又见修羽将仙测说的如此不值一提,想着或许他是能人眼高。也许修羽天资过人,用了更短的时间通过了仙测也未必,是以有此问。 但不想修羽闻言却是脸色大变,神色尴尬。 沈云裳见势,只道是他可能天资不济,此番对众新人冷嘲热讽皆是出于眼红嫉妒而非自身实力不俗。于是又说道:“蓬山想来也没有外界传的那么高不可攀,你这样的不都在这呢么,哦对了,师兄今天过来可随身带了仙根?” 修羽道:“你说什么?” 沈云裳道:“你听到了。” 修羽道:“你再说一遍!” 沈云裳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真是岂有此理。”修羽高傲,却不擅长与人斗嘴,偏又是个冲动性子,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对,此时,剑已在手。 “又来?上次打输了就跑了,这次呢,输了该如何?”沈云裳对修羽一点好印象也没有,有机会气他又岂会嘴软。 修羽气呼呼的瞪着沈云裳,说道:“上次有人帮你,你才侥幸赢了我。有本事,这次你自己来!”说罢便闪身挥剑冲来,沈云裳眼疾手快,见状连忙推开身旁众人,自己闪身后退。 沈云裳退至竹屋之外,修羽便持剑追到屋外,向着沈云裳一剑刺去。若是论真功夫,此时十个沈云裳一起上也不是修羽对手,可有了月无殇送的布袋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那布袋上画有护主御敌的咒文法阵,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主人受到外力伤害时咒阵便会自动显现,沈云裳也是在这次考核中意外发现的。 所以任修羽有再大的本事也伤不到沈云裳分毫。 果不其然,修羽的剑锋刚碰到沈云裳的衣服时,就被一道黑色血气弹回,剑气倒转打向修羽,修羽一个反应不及被猛地掀翻,长剑脱手,踉跄倒地。 沈云裳见势,挖苦道:“明明自己也不怎么样,竟然还有脸嘲讽被人,啧啧!” 随修羽一同过来的几人见修羽摔倒,纷纷跑过去扶修羽起身。修羽的修为不差,但却两次败在修为全无的沈云裳手下,此刻是又羞有恼,起身甩开众人,而后纵身一跃踏上长剑,气愤着扬长而去。众人见势紧随其后,踏剑离去。 沈云裳见修羽不在纠缠,随即夜转头返回竹屋。 “哇,你好厉害!” “真不愧是首轮第一,竟然打败了仙门弟子。” “你刚刚那个红色的阵好厉害,你都没看到那人的脸,都快气绿了,哈哈。” “打的好,他也太嚣张了,仗势欺人。” 众新人此刻便又围着神云上七嘴八舌呱噪起来。 众人正欢喜着,忽然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从远处传过来:“你们还真是胡闹!” 沈云裳等人转身看过去,见五六人自竹院外走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女子,体态微胖,肤色白皙,细眉杏目,看衣着应是蓬山子弟。 新人中有人是认识此女子的,见到此女子走来,恭敬的施礼问好:“修真师姐。” 修真向那人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众人,说道:“方才的事,我都看到了,你们真是太胡来了,且不说蓬山之上禁止同门内斗,单说刚刚那少年,也是最好不要去招惹的。” 一新人问道:“那人有何特别?” 修真道:“你们刚上山,对山上的人和事并不了解,不认识他也并不奇怪。山门中事,待日后有机会再慢慢了解,只是一点,以后若再遇到那少年,千万不能再像今日这样莽撞无礼。”修真说道此处,眼神转向了沈云裳。 沈云裳当即心领神会。 想来眼下的屋内众人尚不能算是山门中人,山门之事不便细说。不过她既然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招惹修羽,那不惹他便罢。只不过如此看来,这个叫修羽的,当真是有些来头呢。 修真又说道:“不过那少年说的也没错,通过了一轮考核尚不能算是拜山成功。此后还有两轮,会更加困难。你们且在这里休息,子时过后,便可开始第二轮的考核。”说完,转身离去。 有新人加进来,竹屋内又热闹起来,众人围坐在一起,兴奋不已,嘁嘁喳喳,所聊之事无非还是考核如何困难,自己如何辛苦,又是如何应对。 沈云裳闻言不语,心下无聊道:同样的事情翻来覆去的说,有意思吗?!于是避开众人,独自走出竹屋。此时阳光正好,竹叶青翠,沈云裳飞身去了屋后竹林,自在抓鸟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仙测之斑斓雀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待沈云裳自竹林出来时,被眼前景象惊的呵了一句。 记得首轮考核时,应试新人上千人,此时虽然大大减少了,不及那时的十之一二,但少说也有一二百人,呼呼洋洋的挤满了院子。 这与鬼前辈所说的寥寥无几也差的太远了吧! 沈云裳没有走近众人,而是独自站在不远处一角落中,冷眼旁观着众人,等待着第二轮的考核。 当子夜的钟声再次响起,一道白色光阵应声而出。十数名白衣弟子悬空而立,赫然出现在光阵之上。方才还嘈杂的院落,顿时鸦雀无声。 忽然,光阵之上的弟子中,一人挺身走上前,沈云裳远远看去,那人正是修齐。 修齐看了一眼院里的一众新人,说道:“第二轮的考核现在开始。考核内容是:斑斓雀。” 话音刚落,便伸手自衣袖中掏出一只小鸟,而后扬手放飞。那鸟儿通体蓝色,头上三根彩色翎毛,翅膀上亦是五色斑斓,是以得名斑斓雀。 修齐道:“第二轮的考核,就设在对面的钟翠峰上,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之内,手持斑斓雀返回者,即为过关。” 修齐说罢,原本站在修齐身后的那些弟子纷纷走上前。众人一字排开,手中灵力翻涌,数道白光在半空之上一闪而出,竟是在竹屋与钟翠峰之间搭起了一座灵力流转的浮动长桥。 修齐道:“考核现在开始!”而后,拿出一个锦袋,抛向高空。斑斓雀自袋中一涌而出,成群结队的向着钟翠峰飞去。 众新人见势也不甘落后,纷纷奔着长桥飞奔过去。长桥悬在半空,距离地面数丈之高。有些轻功在身的人纵身一跃便轻而易举的飞身上桥。轻功稍差一些的,也可凭借出色的体力踏着四周可借力之物,攀登而上。轻功不济又体力不支的人便只能站在桥下瞪眼跺脚干着急,看着其他人飞奔而去。 沈云裳并没有急着上桥,而是看着空中的斑斓雀,心下疑惑。方才暗自数了一下,发现斑斓雀的数量大有问题。院中新人不下百人,斑斓雀的数量却远不足其半数。沈云裳心道:难道是要我们彼此争夺一番?若是争斗,必然会有肢体碰撞,如果无意中伤了人不知道会不会被取消资格?不过修齐师兄方才好像也没有说不许伤人。 沈云裳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争斗声自桥上传来,沈云裳闻声抬头看过去,见两少年正在桥上打斗,你推我挤各不相让。沈云裳转头看向修齐,见其并未出言阻止。 随后,其中一人猛的一推,另一人身子一晃脚下一滑便大叫着从桥上摔落下去。 沈云裳见修齐依旧没有出言阻止。不过在那人跌落的瞬间,一道白影闪出追了过去。 沈云裳心道:果然这样也行?而后便不再多看,奔至桥下,飞身上桥。 到了桥上才知道,这桥有多刁钻。远远看起来,明明是丈宽有余,实则不足巴掌宽窄,如同独木桥一般。且桥上灵力浮动、若隐若现,怕是平衡力稍差的人,安然走过都困难。 沈云裳脚尖轻点,一路飞跃前行。对身边一声声惊叫充耳不闻,对桥上落饺子一般的景象亦是视而不见,踏着桥面和他人肩头,直奔钟翠峰。 钟翠峰上草木繁盛,枝叶遮天。鸟叫声不绝于耳。沈云裳几次循声追过去,却都不是斑斓雀。 几次失手后,沈云裳叹道:“这么大的林子,找一只小鸟,却只有一个时辰的期限,得抓紧时间了才行。” 忽而一阵花叶钻出,花影飘在眼前,神色木然看着沈云裳,说道:“我知道斑斓雀在哪里,我可以帮你找到。” 沈云裳闻言,不曾想这个小鬼头竟然会出手相助,心下一暖,笑道:“谢了,但若是你出手帮了我,岂不是作弊?” 花影道:“不是时间有限?你那么弱,恐怕来不及。” 沈云裳那一丝暖意尚未来得及蔓延便消散了,不服道:“我不过还未修习而已,待我拜入仙门,修习之后,定比你厉害。” 花影道:“难道不是要先过了关才有机会修习?方才在桥上,我嗅到一股强烈的戾气,你当心。”说完便又一阵花叶钻回布袋。 沈云裳笑道:“哦?花影这是在担心我吗?放心好了,姐姐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说着,忽见树叶中一抹蓝光闪过,沈云裳惊呼道:“斑斓雀!来的正好。”说罢,飞身追去。 那鸟虽好看,飞的却不怎么快,夜不怎么机敏。此时正落在枝头东张西望,悠闲的很,彷佛并不知道自己是众人抓捕的对象。沈云裳身姿轻盈一晃,很容易便抓住了。 沈云裳抓着鸟儿说道:“并不困难么。”而后又喊出花影,说道:“你看,我抓到了。” 花影木然不语。 沈云裳道:“帮姐姐收着。” 花影道:“为何?” 沈云裳道:“人多鸟少,必须好生收着。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过了那桥,但几十人总该是有的,我可不想成为群攻对象,拿着,帮姐姐收好。” 花影点头应了一声,花叶卷起斑斓雀,躲回布袋。 沈云裳笑道:“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吧。” 转身却懵了。 看着眼前一颗颗模样差不多的树,沈云裳心道:糟糕!自己是从哪边过来的? 沈云裳在林中走了片刻,只觉得更懵了,叹息道:“算了,还是抓个人问问路吧。” 感念老天成全,不多时便见三个少年自林中跑过。 沈云裳追过去,笑脸问道:“劳驾,问个路,来时的那个桥,是在哪个方向?” 那三个少年闻声停下,一人说道:“帮你也行,斑斓雀来换。” 沈云裳闻言一愣。 三人随后看了看沈云裳,见其两手空空,嘀咕道:“这个也没有。” “没抓到便要回去了,难道要弃权吗?” “管他呢,有人弃权了不是更好,我们去找下一个。” “恩,抓紧时间。” 三人说完又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沈云裳一个人立在原地莫名其妙。 什么没有?什么下一个?什么情况? 沈云裳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追着几人跑远的方向悄悄跟上。 果不其然,这三人便是一路找寻斑斓雀,再一路抢夺别人的。遇到孤身一人独自行动的,便一拥而上,抢了便跑;若是遇到几人争抢,便躲在一处隐藏,待其两败俱伤,而后再一拥而上,依旧抢了斑斓雀便跑。此时这三人手中已有五只斑斓雀了。待遇到一个姑娘时,便又毫不犹豫地停下,围了上去 沈云裳心道:真是贪得无厌。 那姑娘见三人突然冒出来,心下警觉,当即将斑斓雀装在口袋里。 三人道:“识趣点,自己交出来。” 那姑娘看似柔弱,却是个有骨气的,丝毫不退让,硬气说道:“你已经抓到斑斓雀了,为何要来抢我的?” 三人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若是不交,就别怪我们了。”说着便伸手去抢。 那姑娘方才气势十足,眼下却是抱起口袋转身就跑。 沈云裳见势一笑,心道:倒是机灵的很,不过以一敌三,凶多吉少啊。能通过那个长桥的人,想来都不是一无是处之人。 果不其然,三人追上去,三两下将那姑娘推倒在地,毫不费力便抢走了斑斓雀。转身欲走时,却被沈云裳拦了个正着。 沈云裳看着三人说道:“真是世风日下啊,男人欺负女人便罢了,还三个欺负一个,果然够不要脸!” 三人道:“考核通关,各凭本事。” 沈云裳拍手喝道:“你们说的好有道理。” 三人走进几步,见她便是方才问路的人。不想竟然被她一路跟过来,自己却毫无察觉,想来不是功夫粗糙平常之辈。考核时间有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浪费时间的好。遂说道:“姑娘既已弃权,便不要多管闲事。” 沈云裳道:“谁说我要弃权?再说,我从不多管闲事。” 三人道:“那你要如何?” 沈云裳道:“不止不要脸,而且还很蠢。你们没看见我手里也没有斑斓雀吗?” 那人警觉着将斑斓雀拿到身后,说道:“你要抢吗?” 沈云裳道:“只许你们抢别人的,不许我抢你们的吗?” 三人顿时警觉起来,瞪视着沈云裳,说道:“就凭你一个人?” 沈云裳道:“教训你们几个,我一个人足够了。以多欺少是你们这样的蠢货才会干的事。”沈云裳话未说完,人已冲了过去。 以一敌三,沈云裳自己也不敢说胜券在握。但若是以轻功抢夺先机,制服一人,倒是不难。 此刻沈云裳已闪身来到左侧少年身侧,抢下斑斓雀后转身便逃。拉起那个姑娘飞奔而去躲到树上。 那个姑娘惊讶道:“你好厉害!” 沈云裳神秘道:“厉害吗?还有更厉害的呢。” 那姑娘闻言,转头看向那三个少年。只见那三人被夺了雀,此刻刚反应过来,起身要追的时候,就被一团花叶围住包裹起来了。花叶纷纷绕绕缠上三人,而后忽地收紧,三人啊的惨叫几声。 沈云裳是见识过这小小花叶的力量的,千百白骨都可瞬间炸裂,何况区区几个血肉之躯。于是便连忙制止道:“不要伤人!” 花影闻声,散开花叶,立在一旁。 那三个少年从未遇到过鬼怪妖物,不曾想到花叶竟然会自己飞,一时间被吓的瘫软在地。身上衣服已被花叶割破,皮肤上也有道道轻浅伤痕,泛红流血。 沈云裳说道:“困住他们便是,待考核时辰到,再将他们解开。” 花影闻言,闭上眼轻吼一声,四周树上的枝条便蜿蜒盘曲而来,将三人捆在树上。 沈云裳同那姑娘翻身下树。沈云裳将斑斓雀还给她。 那姑娘刚想去接,又缩回了手,说道:“哎,这只斑斓雀虽然是我找到的,但却是你夺回来的,理应是你的。” 沈云裳将斑斓雀递到她手上,说道:“我有的。” 那姑娘惊讶道:“在哪里?” 沈云裳拍了拍腰间的布袋,笑道:“被我藏起来了。” 那姑娘闻言甚是开心,收起斑斓雀,说道:“我叫秦明芳,你好。” 沈云裳道:“沈云裳。” 秦明芳道:“既然我们都得了斑斓雀,我们走吧。时辰快到了。” 沈云裳闻言,问道:“你可记得来时的方向?” 秦明芳笑道:“当然记得。” 沈云裳喜道:“太好了!” 说完,二人便动身回到长桥。此刻长桥之上空无一人,二人沿着长桥顺利返回竹屋。 修齐众人尚在,见她二人一起回来,上前问道:“可有寻得斑斓雀?” 二人点头,遂将斑斓雀拿出来。修齐收回斑斓雀,而后说道:“恭喜你二人,考核通过。” 秦明芳闻言,顿时惊叫着大跳起来,开心道:“太好了。”说完,又转过身拉着沈云裳雀跃道:“云裳,这次多亏了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沈云裳道:“互相帮助,应该的。” 不多时,其他人也陆续返回,沈云裳数着一个一个归来的人,心下道:竟然不足二十人!这一关又是只剩十之一二。明日还有最后一关,照这样看来,明日能过关拜师的岂非只有一二人? 沈云裳此刻终于相信鬼百枯的那句‘寥寥无几’了。 待一个时辰的考核时间到,修齐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尚有最后一关,通过的人便可拜师入山。”说完,光阵一闪,修齐众人连带着长桥一同消失。 院中的众人顿时又窃窃私语起来。彼此都不是很熟悉,但依旧激动的相互谈论着在林中的种种惊险。秦明芳也跑过去一起讨论,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自己方才的遭遇。 沈云裳站在一旁听了几句,浅笑不语。而后便离开了人群,独自坐在竹屋顶上看月亮。 月色如霜,夜风微凉,沈云裳想着明日的考核之事,心下沉重。忽而一段旋律浮上心头,沈云裳想起了那日西院中的琴声。闭上眼,静静回想,却又想起了那个清冷的背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拜师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轰隆隆,轰隆隆 尚在睡梦中的沈云裳被震天巨响惊醒。身边细石碎土翻滚落下,云端上方不断传来轰然巨响。山崩了?怎么可能,蓬山哪座山峰崩塌,凌云峰也绝不会崩塌! 来不及细想,沈云裳翻身下地,冲进屋内,大喊道:“大家快起来,山崩了!”屋内已有人察觉,喊醒众人。众人顾不得穿戴整齐便急忙跑向竹屋外。 细石滚落,石粒越来越大,朝着竹屋落下来。若是被砸到,定是当场毙命。可若是从此处跳下山去,凌云峰如此之高,跳下去也是必死无疑。 就在众人焦急之时,十余条绳索沿着石壁垂天而下。众人会意,当即跃上石壁,抓住绳索,一边躲避着不被石块砸到,一边紧握绳索踏壁而上。如果以为只是躲避石粒爬上去这么简单,就大错特错了。 凌云峰出云而立高不见顶,高处空气稀薄,本就呼吸困难,且越高气越冷,越高风越疾,越高石粒越大。攀爬起来就越是吃力。众人被吹的东摇西晃,身体撞到山壁上,便是一阵酸痛。如此几次下来,众人全身都酸痛不已。偶然有惨叫声传来,待看去时就只剩空荡荡的绳索迎风摆动了。 十余条绳索起初还挨在一处,现已四处分散,沈云裳视线所及已不见其余人踪影。 忽然又是一声惊叫响起,这次却是从头顶上方传来。沈云裳猛的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人尖叫着从上方飞速下坠,落下一个又一个。顾不得眼下的处境,当那人落至近处时,沈云裳将一只手臂缠住绳索,而后踏壁飞起,抓住空中的人,那人便轻飘飘的被抓住了。沈云裳一看,原来是棉花假人,不过虽然时假人,但做的可够逼真的了。只是这棉花假人毫无攻击力也全无隐藏机关暗器,对众人造不成任何的威胁,不知为何要出现在这一关了。沈云裳甩手松开假人,而后继续向上爬。不过在抓过假人之后,沈云裳仿佛感到有丝丝清凉顺着指尖掌心流到自己体内。 没爬几步,又是尖叫声起,一道人影坠落。虽然已经有了假人的经历,但沈云裳丝毫不敢大意,每次都出手相救。若是那着救下的棉花拿去做被,足够做几十床了吧。 不知爬了多久,也不知这山还有多高,一眼望上去,永远是厚厚云雾缭绕,层层浮云遮挡,白蒙蒙的混沌一片。自己与那白蒙蒙一片之间,不知还有多少距离。 沈云裳双手已经磨出层层血泡,每动一下都感到钻心的疼痛。可蓬山就在眼前,岂能止步于此!想到此沈云裳忽然双手用力,紧紧攥了攥拳头,若是免不了疼痛,那边痛到麻木好了。绳索摩擦伤口的刺痛,让沈云裳的双手如烈火灼烧般,全身却是冷汗直流,不由得痛叫一声,借助疼痛之力,沈云裳咬牙忍痛向着心中的蓬山攀爬而上。 当最终穿过云层,站立云端时,沈云裳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众人,便神智昏沉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待再度恢复知觉时,只感到全身凉冰冰的,身体悬空,水流浮动着滑过脸颊手臂,感觉好舒服。 等等?水流? 沈云裳猛地睁开眼睛,扑腾着爬出水面,扬的水花四溅。待站起来才发现,这水不深,只到自己腰身而已。 “你醒啦?”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随即而至。 沈云裳擦了擦脸上的水,向四周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陌生的景象。自己身处一泉清池,池水清凉,天空中的湛蓝倒映在水面上,像是天空掉下来一角落在此地一般。池水四周青草似毯,黄花点缀。阳光和煦微风轻柔,偶有几声啾啾莺鸣,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沈云裳走上岸,此时岸上已然立着两个人,一个是修真师姐,舒眉展笑,笑而不语。一个青年男子,从未见过,负手而立面色温和,方才说话的正是此人。 沈云裳答道:“恩,醒了。” 那青年说道:“醒了就好,随我去见师父吧!” 沈云裳道:“师父?” 修真师姐缓缓说道:“这位是修严师兄,云裳,恭喜你,顺利通过考核,从今日起,你就是蓬山仙门弟子了。” 沈云裳闻言整个人马上精神一振,眉开眼笑,心中大喜,恨不得此刻即对着群山大喊几声。沈云裳高兴,自己竟然通过了,真的通过了。 一番兴奋过后,沈云裳对修严说道:“云裳见过修严师兄。” 修严怕是还没见过疗伤疗的这般狼狈的,笑道:“还不快从池中上来,这影山天泉终年冰冷,遇热不化。浸肤,有疗伤之效,可若时间久了,寒气伤身,快上来吧。” 天正殿。 殿内宽敞通透,静肃雅致。 沈云裳跟随修严、修真走进大殿,殿内已规规矩矩的站着两排人,其中一排人和修严修真衣着一样,应是蓬山正式子弟,另一排衣着装扮各异,显然和自己一样是新来的,身上都还滴答滴答浸着影山泉的泉水呢,沈云裳自觉的走到这一排,站在末尾。 伴着钟声响起,自殿外走进来三位白衣素袂之人。 沈云裳抬眼看去,见三人挺胸阔步,目不斜视,虽是一样的目无表情,但是却让人觉得平和亲切,威严敬畏。沈云裳心道:这才是仙宗之人该有的仙风道骨啊。 不由得沈云裳不惊叹,此三人便是蓬山仙宗本代掌门天机道人座下三位高徒:大师兄玄青,二师兄玄明,三师妹玄静。因三人修为了得,除害一方,被世人尊称为玄门三子。 三人走上殿,并排端坐。 玄青子坐在中间,看向殿内弟子轻轻颔首,一弟子忽而站出来,施礼说道:“弟子修齐,向师傅承禀此次仙测考核结果。” 说完,修齐直起身子道:“此次蓬山仙测,共有参加考核者一千四百七十二人,通过首轮考核者一百二十六人,通过次轮考核者一十六人,通过末轮考核者共七人。”说完,从袖管中拿出一卷文书,递于殿前侍者。 玄青子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对着殿下的众人说道:“今日既入我蓬山仙门,此后即为我门中弟子。修习仙法者,皆是以除魔卫道,造福黎民为己任,蓬山仙门亦如此。是以大家日后,当恪守门规,勤学苦练。” 众人闻言,异口同声道:“是,弟子谨记。” 玄青子问道:“修齐,仙测之物何在?” 修齐道:“在此。”说完,便又拿出石莲和雀袋交与侍者。 玄青子道:“你带他们去往各自住处,修整一日,明日开始修习。都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众人应道,依序退出。 待众弟子退出后,玄青子对身旁二人说道:“师弟、师妹,一同来看看吧。” 玄明、玄静道:“是,师兄。” 玄青子伸手一挥,众石莲便凌空并排而立。每个石莲上皆挂有一签,上面写着众新人弟子的名字。 玄青子点开其中一个,下方的签上写道:秦明芳。 玄青子仙力轻转,那石莲便在空中径自旋转。须臾,白光闪烁仙气浮动聚成一个圆圈,圆圈内便是秦明芳首轮考核闯关的景象。而后,玄青子又取出秦明芳那只斑斓雀,次轮考核的内容便紧接着浮空呈现。 一一看过之后,玄青子说道:“看似柔弱,实则外柔内刚,灵敏机警。” 玄静子道:“只是根基太弱,日后需倍加勤奋才是。” 其余二人点头以示赞同,未多言其他。 随后取出第二个石莲,上面写道:楚怀玉。 玄青子颔首道:“看似冷漠,实则是老实忠厚,秉性纯良。” 玄明子亦称赞道:“正义且耿直,很不错。” 而后第三个第四个,三人皆是一一看去,再逐一点评。 玄青子点开最后一颗石莲,上面写着:沈云裳。 画面中是沈云裳在沈府中惊慌奔跑的一幕。 玄明子道:“哦?这不就是刚刚那个使用树妖的姑娘?” “恩,但此时这袋中并无树妖。”比起树妖,玄青子此时更在意那个黑色布袋。 玄静子冷脸说道:“身怀邪物,又暗藏妖孽,这样的人岂可入我蓬山净地!” 画面一关接着一关,当画面中闪过布袋上的咒文法阵时,三人不约而同的脸色为之一变。咒文法阵不算什么高深咒术,只是那布袋散发出的黑色血气让三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个人。那人是仙门百家的禁忌,也是蓬山众人的心结。 看过石莲又换出斑斓雀,一一看过之后,收起石莲和布袋,三人面色沉重,静默不语。 “这丫头,古怪的很,竟也成了我蓬山弟子!”玄静子一看到那黑色血气,便恨的牙痒痒,对于使用血气的那个人更是厌恶憎恨了半辈子。是以对沈云裳并无好印象。 玄明子亦忧虑道:“恩,不知她是何来历,与那人又是何关系?” 玄青子道:“不管怎样,她既已是我门中子弟,便不可区别待之,静观其变即可!” 玄明子问道:“那个布袋如何处置?” 玄青子道:“布袋之上不过一个护身咒法,带我去询问过后,再做定夺。” 玄静子道:“歪门邪术必然留不得。蓬山已经出了一个玄尘,害人害己,师兄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玄青子道:“玄尘之事,皆是我管教不力之过,与他无关。” 提及故人,玄明子察觉到玄青子神色有异,故而劝慰道:“师兄,当年之事,你并没有做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何苦耿耿于怀?” 玄静子道:“哼,祸害始终是个祸害,这女子若是真与那人有何关系,蓬山定留她不得!” 玄明子打断道:“师妹。” 玄青子道:“无妨,前尘往事,都过去了。”说完便独自走出大殿。 玄明子道:“师妹,你明明知道师兄最疼爱玄尘,因当年之事一直对玄尘心有愧疚,你如此一再恶言相向,你这分明是在戳师兄的痛处。” 玄静子道:“事实摆在眼前。玄尘完全是自作自受,死不足惜,被他祸害的人还少吗?那女子若是当真与玄尘有什么牵扯,我决不轻饶!”说完愤然甩袖离去。 玄明子无奈道:“师妹!” =================================================== 沈云裳等人随修齐师兄来到寝殿,男女寝殿分居两处,沈云裳、秦明芳二人随修真师姐来到女弟子住处。安排妥当后,便各自回房。 看着周围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窗,沈云裳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思乡之情。算一算,自己离家已有月余,起初逃离时的兴奋之情随着路途的遥远早已挥洒殆尽。尤其在考核中看到亲人痛苦的情景,沈云裳也是伤心不已。虽选择修仙,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心中真的一丝波澜也没有。 换下湿透的衣服大字躺在床上,沈云裳想着想着竟不觉间睡着了,直到晚膳时被秦明芳那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叫醒。 沈云裳起身去开门,见秦明芳端着食盒站在门外问道:“你在干嘛,叫你这么半天都不答应?” 沈云裳指着食盒问道:“不小心睡好了,这个,是给我的?” 秦明芳道:“不然呢,吃饭时没见到你,我就给你带回来了。” 沈云裳接过食盒,说道:“啊,你真好,我都快饿死了,谢谢。” 将秦明芳请进屋内,沈云裳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秦明芳雀跃不已的讲着在蓬山上的所见所闻。忽然听到一句兔子。 沈云裳问道:“什么兔子?” 秦明芳道:“就是兔子啊,小兔子,跳啊跳啊的。” 沈云裳道:“兔子怎么了?” 秦明芳道:“说来也奇怪,我在蓬山转了一下午,每个地方都走遍了,没听说蓬山上有谁养了兔子的。” 沈云裳说道:“有花草树木的地方出现一只兔子,这不是很正常?” 秦明芳说道:“姐姐,这里可是蓬山,凌云峰!你知道这山有多高吗?别说是兔子,就是兔子成了精,也绝对上不来。” 沈云裳哦了一声,吃饭不语。 秦明芳静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我中午出门的时候见到你房门前有一只白闪闪的小兔子。晶莹剔透的漂亮极了,就想去抓来仔细看看,谁知我一靠近,那兔子看见我便转头跑掉了,我就追在后面,见它飞进一块草丛里,我便扑过去,拨开草丛,可是什么都没有。” 沈云裳道:“应当是躲起来了吧。” 秦明芳道:“我也这样想的,可是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后来我就问师姐们,想着是不是山上哪位师父或是师姐养的兔子。结果师姐们都说是我眼花了,这蓬山之上从无兔子,你说,奇不奇怪。” 沈云裳道:“确实奇怪,也许真是你看错了呢。” 秦明芳道:“恩,也许吧。” 二人说着,说完也就将兔子忘到脑后了,转而又说起别的来。 吃完放,两人又聊了一会,至天色渐晚,秦明芳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寝殿。 白天睡了一天,此刻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穿上衣服出门,跳到屋顶上看月亮去了。 高山之上的月亮,就是圆、就是亮、就是好看。 今晚的月光没有萤黄的暖色,而是霜雾般朦胧亮白,看上去冷冰冰的。沈云裳看着看着,不觉间竟又想起了寿宴那晚月无殇的半张侧脸,轮廓模糊却印象深刻,很像眼前的清冷月色,好看的很。 正想的聚精会神,突然一个白影窜上屋顶立在自己身后,沈云裳本能的起身后跳闪躲。 待看清来人,原来是玄青子师父。 玄青子问道:“为师吓到你了?” 沈云裳道:“没有。” 玄青子道:“为师前来,是有事要问你。” 沈云裳道:“不知师父所问何事?” 玄青子看着沈云裳腰上的黑色布袋问道:“那个布袋,你是是从何而来?” 沈云裳低头看了看布袋,说道:“这个,是一位友人所赠。” 玄青子问道:“可否给为师看一看?” 沈云裳闻言便拿下布袋,递予玄青子。 玄青子接过布袋,置于掌心,继而掌心灵力轻转,白色流光围绕着布袋浮动,布袋上顿时血阵浮现。感知着血阵中的内力,并非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玄青子心道:竟还有旁人修习了禁术吗? 玄青子收了灵力,将布袋归还沈云裳,问道:“你这位友人,可是年过半百?” 沈云裳闻言摇摇头,说道:“他和我一般大,年过半百的是他师父。” 玄青子心道:多年不见,他那个顽劣胡闹的人,竟然也收了徒弟?只是不知他会将徒儿教成什么样子,若有机会,自己倒真想看一看他这徒儿。 玄青子问道:“他师父如何?” “他师父是一位很古怪的前辈。来无影去无踪。”沈云裳想了想,说道:“很神秘的前辈。” 其实沈云裳心里想说疯疯癫癫极不正经极不靠谱极不负责的一个老男人!但是毕竟是前辈,父亲故交,又是月无殇的师傅,看在月无殇多次相救的份上,哎,算了。 “他师父......可好?”玄青子一直肃然无表情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问及此人近况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哀伤之色。 “前辈很好”沈云裳顿了顿,又说道:“师父可是认得那位前辈?” “嗯。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明日还有早课,你早些休息吧。”说完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回身说道:“看好那小树妖,切莫在凌云峰作乱。玄静子师叔掌罚,思过堂的长鞭可是从不留情的!”而后身影一跃,消失不见。 沈云裳经此一事,心中更疑惑了:这鬼前辈难道跟蓬山仙门有什么关系?若日后见到,定要好好问一问。思考间,又拎起腰间的布袋,晃了晃,说道:“都听到了吧,这里可是蓬山,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听到没有?” 一根枝条淘气的悄悄探出袋口,左摇右晃,被沈云裳轻轻一捏,便又立即缩了回去。沈云裳说道:“若闯了祸,我可保不住你。”说完,将布袋收好,重新坐回屋檐。 寒夜垂天笼屋檐,人月相望两无言。 沈云裳眼睛瞪的溜圆彻夜无眠。卯时将近才困意来袭,昏昏睡去。辰时的钟声叮当作响,沈云裳毫无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罚跪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当沈云裳再次醒来时,又是日上三竿,午时将过。 沈云裳慌忙翻下屋檐,匆匆梳洗过后,一路飞奔冲向文殿。今日开始,可是要每日辰时准时进学的。 沈云裳奔至文殿,一只脚还未踏进去,便听到一个平和而威严的声音自殿内传出来:“殿外跪下。” 沈云裳闻声退到殿外,规规矩矩的跪到一边,腰身跪的端正笔直。 文殿之内寂静清幽,文殿之外花树成荫。 沈云裳跪在殿外,虽听不到殿内之人讲书,却听的阵阵虫鸣鸟叫,也是悠闲。忽然这短暂悠闲被一阵人声嬉笑打断了。 一人说道:“这不是那个沈云裳吗?” 另一人道:“新人第一的那个沈云裳?” 一人道:“不是她还有谁,听说嚣张的很,连修羽都不放在眼里。” 另一人恍然道:“原来就是她打了修羽。” 另一人道:“就是她,那日我亲眼所见,错不了。” 另一人道:“得罪了修羽,往后在蓬山,她便没有好日子过了。” 随后又是一阵脚步急促跑走的声音。 沈云裳闻言,并未回头去看说话之人是谁。不过听他二人的谈话,不用看也知道了,他们定是时常围在修羽身边的那些人。此刻被他们看到自己跪在这里,定是幸灾乐祸跑去向修羽通风报信去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修羽的声音便不出所料的在身后响起来:“你倒还真是个奇人!” 沈云裳闻言,依旧没有回头。 修羽走到沈云裳身前,抱臂而立。一副居高临下的高傲姿态,得意道:“仙测争个第一也就罢了,竟然连不守规矩罚跪这样的事情,也要争个先。” 沈云裳仰起头看上去,倒是第一次看清了修羽的脸。模样清秀,五官明朗;双眸漆黑有神,唇角似笑非笑,只要不开口,妥妥的一个翩翩公子。 沈云裳心道:可惜了这张好皮相。 沈云裳亦不甘示弱道:“修羽师兄很不满我事事当先,可是在嫉妒?” 修羽下巴微扬,垂眼扫了一眼沈云裳,笑道:“你有什么可让我嫉妒的?” 沈云裳道:“哦?不是嫉妒,那便是关心我喽?不过我在这里跪的挺好的,不劳师兄挂心。” 修羽厌道:“谁关心你了,少臭美。” 沈云裳不耐烦道:“既然不关心那就离我远一点!”说着,抬手揉了揉脖子,仰的角度太大,脖子都酸了。 不想修羽不仅不走,却是忽然蹲下来,平视着沈云裳,又说道:“上次比试,你作弊。” 沈云裳道:“明明是你技不如人,还冤枉我作弊!师兄,你这样,不仅有失风度,而且极其无耻。” 修羽道:“我问过师父,仙门法术灵力皆是白色,全无黑色红色,你敢说你没有偷带邪物上山?这里可是蓬山,我劝你赶快交出来。” 沈云裳也不知那布袋为何会突然冒出血阵来,想必是月无殇做了什么。而月无殇确实不是仙门弟子,至于他是不是邪魔外道,那个布袋是不是邪物,这就不好下定论了。 只是不论如何,那是月无殇送与自己的,此刻断不会交给修羽。 沈云裳说道:“我拜师上山可是经过师父师叔准许的。若是私藏了邪物,师父师叔岂会不知?既然师父师叔们都没说什么,便是准许我带着,你不要无理取闹。” 修羽冷哼一声,抬眼在沈云裳身上扫了扫,随后目光便落在了沈云裳腰间的黑色布袋上,说道:“既如此,那我便拿去问过师父再说。”说着便伸手抓向布袋。 沈云裳见势,连忙起手按住布袋,喊道:“喂,男女授受不亲,你在我身上乱摸什么,不要脸!” 沈云裳本就在罚跪,可不想再与人动手,错加一等。是以才如此说,不过是想气走修羽罢了。但是没想到,修羽闻言却是脸上一片晕红。 沈云裳见势,心下笑道:脸红了?如今的男孩子都是这么容易害羞的吗?像那个月无殇一样。 忽而来了兴致,于是又出言调戏道:“你既然摸了我,那我便也要在你身上摸回来,这样才公平。让我想想,摸哪里好呢?”说着假意抬起手摸过去。 修羽见势当即闪身退后数步,险些倒地。待稳住身,方看到沈云裳并没有伸手过来。 沈云裳见势哈哈一笑,说道:“躲什么,你以为我真喜欢摸你啊,放心好了,我对你这种目中无人又高傲自大的家伙,不感兴趣。” 修羽又气又羞,胸中一怒,抬手长剑召出,一手握住,挥舞着刺向沈云裳。 忽然一道白光自殿内飞出,当的一声,弹开了修羽的长剑。而后那个平和威严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修羽,殿外跪下。” 修羽闻言,不敢多言,收起长剑。见沈云裳跪在这边,于是转身走到沈云裳的对面一侧,规规矩矩跪下。而后狠狠瞪了沈云裳一眼,将脸别向一边。 沈云裳有些愕然,心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文殿中的教书先生是何方神圣,竟能将这个无法无天的霸王般的人镇的服服帖帖。 沈云裳道:“想不到,师兄竟然连罚跪这样的小事也要与我争个高下。不过,有师兄陪伴,我定不会寂寞了。”说完又是哈哈一阵爽笑。 修羽闻言,便赌气一般再没同沈云裳说过一句话。沈云裳也没有再同修羽说过一句话。二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就这样跪在殿外一下午,相安无事。 日落时分讲学结束,一人自殿内走出,脚步停在沈云裳面前时,沈云裳仰起头,心中不由的惊讶道:讲学的竟然是玄明子师叔!难道不应该是个文墨先生吗? 玄明子看向沈云裳说道:“明日若再迟到,便送去思过堂领罚。”说完,又转身看了看跪在另一边的修羽,说道:“作为师兄,当爱护同门,不可再有欺侮内斗之举。” 二人道:“是,弟子知错。” 玄明子道:“都起来吧。”说完转身离去。 待玄明子离去,几人连忙跑过来去扶修羽,修羽甩手推开几人,瞪了一眼沈云裳,起身独自离去。 沈云裳也想像修羽那般独自起身而后潇洒离去,但是无奈于跪了一下午,双腿早已失去知觉,是以只好在秦明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向寝殿走去。 秦明芳问道:“我早上来找你来着,见你不在房中,我还以为你已经先去文殿了,没想到你竟然迟到了整整一个上午,你干什么去了?” 沈云裳揉着酸痛的膝盖,说道:“睡过了时辰。” 秦明芳道:“恩?睡在哪里?我去你房中找你,怎么没看到你?” 沈云裳不好意思的轻笑了笑,说道:“屋顶上。” “好好的床榻你不睡,跑到那硬邦邦冷冰冰的瓦片上去睡觉,你还真是......”秦明芳一时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习惯了。”沈云裳淡淡一句,而后站立片刻,待双腿恢复了知觉,便直起身子自己走。 秦明芳叹息一声,忽而哭丧着说道:“不过你今日没来,也算幸福。” 沈云裳闻言,好奇道:“恩?怎么说?” 提起今日所学,秦明芳立马叫苦连连道:“师叔讲了一上午的门规,几百条,要我们全部背下,天哪~我情愿在殿外跪上一天,也不想听这些无聊规训。” 沈云裳闻言,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背书而已,对沈云裳来说,小菜一碟。以前沈府的教书先生时常夸奖沈云裳聪慧,耳闻成诵,过目不忘。只不过,沈家家大势大,阿谀奉承、吹捧讨好之人多不胜数,是以沈达及沈夫人都当做是先生的有意抬举,并没当回事。 “书给你,我先回去了,今晚怕是不用睡了。”秦明芳将刻印成书的规训拍在沈云裳怀里,哀怨着回了自己寝殿。 沈云裳接过书,拿在手里粗略一番,书页被翻的哗啦啦作响一张连着一张的闪过,寸后的一本书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沈云裳心道:呵,果然好多规矩。 第二日,沈云裳果然没有再迟到,辰时不到便早早的来到了文殿。殿内空无一人,其他人还没有到,沈云裳选了一个最末的位置坐下等待。 不多时,其余人一个接一个的走进来,那无精打采的模样和成双的黑眼圈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沈云裳疑惑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昨晚又错过了什么集体行动? 不多时,辰时钟声想起,玄明子走进文殿,众弟子起身施礼,而后坐下,早先那无精打采的此时倒也端正起来。 玄明子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问道:“昨日所讲可有牢记?” 众人答道:“是。” “好,那便一一背来。”玄明子走到书案后坐下,语气轻缓却让殿下众人紧张不已。 玄明子点名道:“楚怀玉。” 一个少年起身答道:“弟子在。” 玄明子吩咐道:“开始吧。” “是。规训一,辰时起,亥时息,昼无憩,夜不嬉。勿贪懒,勿夜行,勿喧吵,勿肆扰;规训二,食无言,寝无语,衣无粘,靴无尘。勿贪食,勿余粮,勿不整,勿不洁。规训三......”修文起先背的流畅无措,背了五六十条就颠倒错乱,再背便结结巴巴了。 玄明子淡然一句说道:“罚抄十遍。” 楚怀羽面露窘色,低头答道:“是,弟子领罚。” 玄明子点了下一人:“陈武。” “是,规训一,.......” “罚抄十遍。” “张显文。” “是,规训一......” “罚抄十遍。” ......... 起先是弟子脸色难看,现在换作是玄明子脸色难看了。一个一个背下来,少则四五十条,多则七八十条,规训五分之一尚且不到,每个都被罚抄。眼下这一个更差,背了三十几条就驴唇不对马嘴了,玄冥子骤然打断背诵,讲书摔在书案上,严声道:“罚抄二十遍!” 沈云裳心道:难怪玄明子师叔看起来要比师父显老一些,应当是被气的。亏得师叔宽厚,这要换作玄静子师叔,众人怕是都得挨鞭子了。 玄明子平静了片刻,复又拿起书,继续点名道:“秦明芳。” 秦明芳慢吞吞的站起来,声音小的沈云裳都快听不到了,慢慢悠悠背了二十几条便没了声音,红着脸低着头。 玄冥子摇了摇头:“罚抄三十遍。” “沈云裳。” 沈云裳起身施礼,开始背书:“规训一,辰时起,亥时息,昼无憩,夜不嬉。勿贪懒.........规训六百一十六,先人规,铭于心,前人训,潜于行。恪己身,守训道,勿逾矩,勿辱规。蓬山训,此为本,仙门规,至此完。”沈云裳不紧不慢的一口气背完整本规训,而后看向玄明子,玄明子此时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面露欣慰,不住的点头称赞道:“好,好。” 沈云裳坐下,见秦明芳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满眼的惊奇之色,这一眼的含义,不言而喻。不过从小到大,被人羡慕的多了,沈云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 玄明子道:“我蓬山乃仙门之首,门中弟子当为百家之榜样典范。而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榜样,门规训诫必须牢记于心。” 众人道:“是,弟子谨记师叔教诲。” 玄明子拿过规训,继续讲解起来。逐条逐句讲解来源含义。《规训》之后又是《圣者语录》、《仙宗年纪》、《五山记》长篇大论足足讲了三个月,全部要求背诵。沈云裳背起来倒是轻而易举,从容淡定,背诵流畅,这三个月过的轻松自在,玄明子对其更是赞不绝口。反观其余众人,便是苦不堪言了。连续三个月的黑眼圈和罚抄,个个精神萎靡,神智恍惚,凄惨无比。 三月后,众人开始修习仙法。而仙法修习却不是众人一起修习,是由师兄师姐分别带着修习。 玄明子对沈云裳这个得意门生是极为赞赏看重,亲点自己上一任得意门生修齐教习。沈云裳对修齐印象不坏,总是一脸温和有礼的样子,沈云裳愿意跟他学习。若是换了那个傲慢嚣张的修羽,一想到这个人,沈云裳心下不觉的冷哼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御山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日辰时不到,沈云裳便来到了落霞峰。蓬山连绵百里,大小山峰百余座,仙法修习便是在凌云峰之外的群峰之上。 落霞峰,位于凌云峰西侧群山之中,峰如其名。日暮时分,日落西方,霞光满山,因此得名。 沈云裳独自在林中转了转,待修齐来时,忙施礼招呼道:“修齐师兄。” 修齐见她一脸笑意,遂问道:“云裳师妹今日很开心?” 沈云裳道:“是。有两件事让我开心。” 修齐闻言,问道:“哦?可否说来听听。” 沈云裳道:“这第一么,修习仙法才是我上蓬山修习的目的。背了三个月的书,虽然过得轻松,但也觉得枯燥无聊的很,现在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了,所以开心。” 修齐笑道:“师妹聪慧,过目不忘,师叔对师妹是赞不绝口。那第二件呢?” 沈云裳道:“这第二么,当然是我可以跟着修齐师兄修习。” 修齐道:“想不到师妹如此认可我?” 沈云裳道:“师兄修为精湛,待人又好,整个蓬山上下都是认可师兄的,能跟着师兄修习,是云裳的荣幸。” 修齐还礼道:“你倒是会说话。不过,师叔特意嘱咐我要好好教你,只教你一个人,看来师叔对你期望甚高。师兄定当竭尽所能,望师妹勤勉努力,莫要辜负了师叔的一番苦心!” 沈云裳道:“师兄放心,云裳谨记。虽然我不喜攀比,但能做第一,云裳从不谦居第二。” 修齐道:“好,今日我们从仙法中最基本的御剑开始。”说完,修齐抬手一挥,仙力凝聚,两柄长剑凌空飞来。而后手腕转动,那两柄长剑便在空中齐齐的转了个圈。修齐的手变换了几个方向,那剑便在树林中穿梭起来,恍若两条成了精的白蛇一般自由灵动。最后飞回,落在二人身旁的空地之上。 修齐说道:“这便是御剑之术。仙门多以长剑为武器,而在高空飞行时,长剑亦可作为踏脚之物,所以修习仙法之初,先学御剑。你来试试。”修齐说完看向沈云裳。 沈云裳不解道:“怎么做?” 修齐道:“聚力。” 沈云裳道:“怎么聚?” 修齐道:“伸出手臂,手掌向上。” 修齐一步一步教起来,沈云裳照做不误。 修齐继续说道:“闭眼,屏息凝神,心无杂物,让周身气力汇集流向手掌。” 沈云裳闭着眼睛,却清楚的感受到体内一股轻灵柔软的气流正源源不断的涌向自己的手掌,手掌微微发热。沈云裳睁开眼看向手掌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这还是自己的手吗? 白色气流出于掌心指尖,浮动在手掌周围,似云似雾,轻如烟霞。气流一点一点聚拢成团,而后越聚越大。沈云裳竟然不知自己是何时有了如此神奇的力量。 “念力驱动,将灵力聚成一点,出于一线,注入剑身。”待修齐说完,沈云裳已经做完。 长剑周身寒光流转,灵力环绕,忽然平地而起。没等修齐开口,沈云裳便学着修齐刚刚的样子,转动手腕手指,操纵着那木剑在林中空中自由穿行。 此时,另一柄剑也平地而起,修齐纵身踏上,整个人立于剑身之上。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伸出在前,踏着剑在空中穿梭飞行。 沈云裳见状,有样学样,操纵长剑飞回,翻身跃上,追在修齐身后一路畅游。 修齐见沈云裳一点就通,学的甚快,心中也是大为高兴,心道:教导一个天资聪慧之人的确省心省力。 修齐道:“师妹果然是奇人,一点便通。不过今日,我们只学御剑。你且自行练习,明日辰时,修习还在此处落霞峰。” 沈云裳道:“我自己练习?师兄要走吗?” 修齐道:“今日是门中众新人第一日修习,我需去往各个山峰查看一番。” 沈云裳道:“既如此,师兄放心去好了。我绝对不会偷懒的。” 修齐道:“好。”说完,修齐便离开了落霞峰,去往其他山峰查看其余众人修习情况。 千蟒峰。 修羽正在示范聚力。对面的秦明芳和楚怀玉看的聚精会神,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好。 如此三五次,修羽便没了耐心,指责道:“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通过仙测的,毫无仙根,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依旧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傲慢的不行。 秦明芳怯生生的小声问道:“修羽师兄,能不能再说的仔细一点。” 修羽道:“再说几次都是一样,我看你们是学不会的,还是早早的收拾东西走人吧。” 修齐在远处看了一会,闻声走了过去,说道:“修羽师弟,大家都是新人,初入仙门,仙法本就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学好的,需有耐心。” “师兄,你是没看到,他们......”修羽刚欲数落二人,便被修齐一个眼色止住了。 修齐看看秦明芳、楚怀玉二人,笑道:“你二人不要灰心,御剑之术虽为基础,但想要掌握也来也并非易事,慢慢来。” 修齐的话让二人顿时精神起来,刚刚死气沉沉的脸上瞬间闪出光芒,激动道“是,多谢修齐师兄指教!” 修羽在一旁邹着眉头不说话,片刻后才说道:“那我就再最后讲解示范一次,你们看好。”说完,就板着脸又示范了一次,修齐没有继续观看,转身去了其他山峰巡视。 沈云裳一个人在林中飞的不亦乐乎,想着之前被月无殇贴纸人带着飞的时候,甚是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觉得凌空飞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不知道是自己的剑快,还是他的纸人快。正畅意着,那夜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在脑中一闪而过,沈云裳一个神思游离,没有顾上木剑飞行的方向,剑身便直直的飞进枝叶中撞上树干陡然停下。沈云裳身子猛的向前一冲,脚下一个不稳便整个人横飞出去。慌张之中,手掌灵力汇聚,胡乱一抓,四周落叶便纷踏涌来,聚成一团接住沈云裳安稳落地。沈云裳看着自己的手,惊呼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待起身找剑时,只觉的树高叶茂,那柄长剑就这样隐匿其中,不见踪影。 无剑可御,修齐师兄又不在,自己也不会召唤,可是又不想浪费了大好时光,既然学会了聚力,那不御剑,就御点别的吧。 草叶沙土,藤蔓山石,落霞峰上看得见的东西都差不多御了个遍,沈云裳有了新的体会:御者,操控也。力强,便可御物。力足,便可同时御多物。想到此,沈云裳四下里看了看,最后选准了落霞峰对面的稍小一点的山峰。 迎峰而立,双掌摊开,沈云裳再次凝神聚力。力者,出于内,御于外,以念驱之。想到此,沈云裳周身灵力窜动,汇聚掌上,双手合十,灵力出于掌心喷涌而出,一道寒光圈陡然将对面那个山峰包围。 沈云裳双臂伸直,缓缓上扬,这姿势,是要将对面山峰拔地而起! 但那山峰却纹丝不动。 沈云裳见状,双手加大了力度,那寒光圈起先只是薄薄的透明一层,现在已是厚如层云,将山峰层层包围。 沈云裳感到山峰似乎在微微晃动,便一鼓作气,大喊一声,双臂猛的抬起,那座山峰便被拦腰拔断甩飞出去。断口处的树木山石噼里啪啦翻滚掉落下来,山中轰隆声四起,鸟雀横飞。 举山容易,但要长久维持下去却不容易。全部靠灵力维持,但灵力如同体力一样,是会消耗的。举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沈云裳便感到筋疲力竭,双臂麻木,仿佛全身气力被掏空一般。 本想将山峰重新落回原处的,不想手臂忽然一阵剧痛,沈云裳高举的双臂不受控制猛的落下,而后整个人昏倒在地。 而那被甩出的半截山峰更是不受控制的砸向另一座山峰,两山相撞,随着一声巨响,顷刻间落霞峰一带地动山摇,尘烟四起,鸟兽惊慌逃窜。余威累及方圆数十里,许久才恢复平静。 沈云裳昏倒在地,对此毫无知觉。一只晶莹雪亮的兔子忽然窜出树丛,三蹦两跳的在沈云裳周围转了几圈,最后凑到沈云裳耳边,好似再说话一般。突然一片花瓣打过来,那兔子被打中,瞬间化作一团灵光,烟雾般消散了。 待沈云裳醒来时,只觉四肢无力,全身发麻。微微攥了攥拳头,手臂便是一阵疼痛。 修齐师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醒了?” 沈云裳闻声猛的坐起来,回头见到修齐,顿时想起了自己的剑,马上求助道:“师兄,我的剑!” 修齐道:“不忙,你先告诉我,这山是怎么一回事?”修齐抬眼看向前方少了半截,树木狼藉的山。 沈云裳也看过去,顿时惊呼一声:“山呢!?” 心道:怎么成这样了?难道自己搬起来之后没再放回去?再细细回想一番,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没放回去! 修齐道:“是啊,云裳师妹,山呢?” 沈云裳尴尬的哼笑两声,自知闯祸了,问道:“师兄,赔钱行吗?” 除了赔钱受罚,沈云裳也想不到其他了,想来也是,以往闯了祸,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家里赔钱送药,自己面壁思过。 修齐想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你真是......胡闹。行了,今日你也累了,就暂且练习到这里吧。” 沈云裳问道:“可是这山......” 修齐道:“山的事,我去和师叔说。” 沈云裳憨笑两声,尴尬道:“多谢师兄。不过我的剑......” 修齐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收回。”说完,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轻轻一勾,那剑便自林中飞出,修齐伸手接住,而后御剑带着沈云裳返回凌云峰。 将沈云裳送回寝殿,修齐自行飞往桂苑,此处便是玄明子居室所在。 修齐激动不已的说完整件事情,言语之间对沈云裳是颇为赞赏,惊叹此人过人的天资和灵力。 玄明子道:“哦?那沈云裳竟有如此强劲的灵力,呵呵,实属难得。想来我蓬山自玄尘师弟之后,这几十年都没有再出现过如此天资聪慧灵力过人之人了。” 玄明子不怒反喜,对于沈云裳毁山之事并无责难之意。 玄明子道:“修齐。” 修齐道:“弟子在。” 玄明子道:“教学育人,需因材施教,既然沈云裳资质出众,便可不与众人同修同学。” 修齐道:“是,弟子明白,弟子明日便加快云裳师妹的修习进度。” 玄明子道:“恩。” 修齐道:“只是此事若被玄静子师叔知道了,云裳师妹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玄明子道:“嗯,玄静师妹那个性子,向来严格。而且因为一些缘由,她亦是对沈云裳心存不满。不过,无妨,此事我会去和玄静讲清楚,你只需好好教导沈云裳修习便是,若是不出意外,明年的云山仙试,定是我蓬山弟子夺魁。” 修羽道:“是,弟子也有留心其他四宗新人。听闻虞山和祁山当中倒是也有出众的,云山和崂山的新人则平淡无奇了。” 玄明子道:“此时定论尚且为之过早。沈云裳这一类是早慧,但若是怠于修习,日后未必如何出众。有些人则是迟悟,起步困难,但一旦有所领悟,修为便会突飞猛进。” 修齐道:“师叔放心,修齐定当督促云裳师妹,勤勉努力。” 玄明子道:“好。” 修齐道:“若师父没有其他吩咐,弟子便告退了。” 玄明子道:“退下吧。” 晚膳时,沈云裳见秦明芳还没回来,便独自去了膳房。除了掌门及玄门三子外,其余众人都是在这里用膳。 沈云裳坐下没多大功夫,秦明芳楚怀玉等人便接踵而至。众人看到沈云裳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当沈云裳抬眼看过去时,众人又忽而闭嘴,连忙走远。 秦明芳端着食盒凑到沈云裳旁边,身子前倾,正欲说话,沈云裳抬头看向她,一字一顿的说道:“食!不!言!”说完继续吃饭。 秦明芳可怜兮兮的挤眉弄眼,沈云裳全然无视。 秦明芳便三口两口吃完饭,推开碗筷,而后问道;“吃完了,现在可以说了吧?”秦明芳是个直肠子,又是个爱八卦的,不让她把心中的话说出来那可是会出人命的。她这样的性子倒是总让沈云裳想起沈柔。 “听说你用灵力御山了,是真的吗?”秦明芳消息果然灵通。 “算是吧。”搬走却没搬回来,让沈云裳觉得甚是美中不足。 “哇,你也太霸道了,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山怎么御啊?”秦明芳强忍兴奋,但实在忍不住,说话时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怎么御剑就这么御山啊。”看着嘴巴都快合不上的秦明芳,沈云裳突然觉得,还是修齐师兄道行深啊,他知道自己御山后的反应就是平静淡然的很。 “你一定要教教我,我今天光是练习御剑就已经很辛苦了,改日你若再御山什么的,可一定要告诉我。”秦明芳被玄门三子点评为资质尚可,在一众新人中并不出众,御剑这样的基础事宜也是学的颇为辛苦。 沈云裳道:“我同你一样都是新人,哪有资格教你?再说,你不是跟着修羽一起修习的吗?” 秦明芳转脸扫了一眼周围,而后气愤道:“提起这个修习我就一肚子的火气!” 沈云裳问道:“恩?怎么了?” 跟着修羽修习,秦明芳岂是积攒了一肚子火气,还积攒了一肚子的苦水。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来,秦明芳便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明明刚才还一副累的要死的模样,现在又是这番活力四射滔滔不绝,有用不完的精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蓬山剑冢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日辰时未到,沈云裳依旧准时出现在落霞峰。辰时钟声想起,修齐准时出现。 修齐道:“今日,我们便修习剑法。”说完扔给沈云裳一柄剑。 沈云裳接过剑,却发现是一柄木剑,疑惑道:“木剑?” 修齐解释道:“云裳师妹莫要奇怪。修习剑术,原本应是铁剑。但为了防止类似‘御山’之事再次发生,所以,先用木剑修习招式,待招式练熟以后再改换铁剑。” 沈云裳闻言,也觉得这样甚是稳妥,笑道:“还是师兄考虑周全。” 修齐道:“仙门法术分为四类:御术、剑术、阵术和咒术,辅以符篆及法器。而其中,御术最为简单也最为基础,灵力流转加上念力催动便可御物。但若想增强御物之力却不容易,个人自身灵力多寡有别,而后天灵力获取又极为不易。所以渐渐的,御术便落为辅助之术,如今用的最多的也只剩御剑飞行而已。” 沈云裳问道:“那若想增强灵力,强化御物之术,该如何?” 修齐道:“灵药,功法,夺力,三者皆可,但不易获得。” 修齐顿了顿,继续说道:“剑术、阵术和咒术,是最为常用的法术。用之以控敌,禁敌,缚敌。” 沈云裳问道:“为何没有杀敌之术?” 修齐道:“三者皆可杀敌。但仙门法术是为除妖驱邪,度之、驱之、镇之。害人为恶者,方镇之、除之。” 沈云裳道:“原来如此。” 修齐道:“今日,便来学习剑术。蓬山剑术共计三十二式,我演练一遍给你,看好”说完,修齐便展剑演练起来。 修齐并未催动灵力,单单展示招式。展示完毕,示意沈云裳学着做一遍。沈云裳平素里打架都是赤手空拳,如今有剑在手,更添威武。且不论功力几层,气势倒是凶猛十足。木剑被耍的嗖嗖作响。 沈云裳只看了一遍,便记下了三十二式,耍的有模有样。修齐再将每个招式的要点诀窍讲解一番,第二遍再耍起来更是精妙。 修齐拿出自己的佩剑玄雀递予沈云裳,沈云裳虽不懂剑,但也奇珍异宝见过无数,单看此剑外形及剑身那一线黑细的纹路便知此剑定是把好剑。 玄雀在手,沈云裳灵力催动,将三十二式一一道来。剑气自剑身而出,寒光凛冽,剑锋犀利,待三十二式尽数耍完,沈云裳四周已是树木尽毁,枝叶纷飞,皆为剑气所伤。草木隔着数丈距离尚且如此,若是皮肉只身被此剑刃划过岂非要被切成肉沫骨渣! 修齐在一旁看的是声声道好:“云裳师妹果然聪慧过人。” 想来这三十二式剑法自己早已烂熟于心,如下意识的动作般融会贯通。却从没见过将这剑术挥舞的如此轻柔流畅华丽无比之人。 沈云裳求学心切,恨不能将蓬山仙法尽数学完,遂问道:“师兄,剑术习完,可否学阵术咒术?” 修齐道:“好,今日我便将阵术咒术一并教授与你。一套剑法由熟记于心到灵活运用,快则一年半载,慢者更久。而云裳师妹却是一日便熟记,那我便将法术一并教与你,先学习了要领理论,灵活运用只需多加对阵磨炼。” 修齐说完,便将结镇封阵起咒施咒之术一一道来。至日落西山,满山霞光时,方尽数讲解清楚。 修齐喜道:“剑术三十二式,阵术一十八图,咒术二十五种,师兄已尽数教授于你,今日回去后需反复默背,定要做到烂熟于心。后日开始,你我便要对阵练习。” 沈云裳问道:“后日?为何要等到后日?那我们明日做什么?” 修齐道:“明日,我们去拿佩剑。” 沈云裳道:“佩剑?去哪里拿?” 修齐卖了个关子,笑道:“明日你自然知晓!” 修齐离去后,沈云裳留下独自练习,直至戌时山禁方归。虽然全身乏力却兴奋不已。秦明芳给她留的晚膳也顾不得吃,直接倒在塌上沉沉睡去。 翌日,断崖。 蓬山北侧一处陡峭险山,山下一道裂缝自西向东横穿而过。传闻是上古仙兽偷了仙家宝物而后逃逸到此。那仙兽徒手撕开大地,将众多宝物藏于此处,自己则守在入口,以防他人盗宝。传闻真假无从可考,但是这深谷中确实是吸附着上等好剑不假,也确有猛兽出没。 沈云裳望着那雾气弥漫深不见底的山谷,心中一阵发毛。怯声问道:“这里是?” 修齐道:“蓬山剑冢。此处聚集着万千上等宝剑,修习剑法者皆可从此剑冢中选一柄剑作为自己的佩剑。” 沈云裳抬脚踢了一颗小石子下去,说道:“深不见底啊。师兄,照理说,这种黑暗神秘的深渊应是最受妖鬼喜欢的。” 修齐道:“所以你下去之后要格外小心。下去之后不要好奇,剑冢在西侧,直接取剑即可。” 沈云裳很不想去这个所谓的剑冢,于是说道:“武器什么的,其实随便有一个就行了,也不一定非要用剑,我比较喜欢御物和咒阵,其实没有剑也无妨。” 修齐道:“师妹那一套蓬山剑法行云流水一般,想来日后必然会更加精进,出神入化。若不用剑,岂不可惜了?” 沈云裳闻言,说道:“多谢师兄夸奖。但是我修习志在驱鬼除妖,而非炫耀,剑法舞的再好看,也比不上封鬼的法阵来的实用。我还是回去多练练阵术好了。” 修齐说道:“云裳师妹莫不是害怕?” 沈云裳道:“怎么会呢?上蓬山的一路上,妖鬼什么的,我进的多了。” 修齐道:“那便好。云裳师妹既有胆量,想来取剑这样的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沈云裳又想说什么,岂料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人一掌推了下去,触不及防的尖叫一声坠落下去。而后听到修齐的声音从山崖上面传来,在山谷中荡起阵阵回声:“云裳师妹,早去早回!” 沈云裳叫了一阵子突然身子猛的一弹,自己竟然不下反上。上了一段复又掉下来,而后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原来是花影在半空拉住了自己,沈云裳感激道:“谢谢你啊小花影。” 花影不语。而后身子一转,散做万千花叶,缠绕着沈云裳飘飘荡荡的下了剑冢。 谷底一片繁花似锦,阳光流水,世外桃源一般。这裂缝根本不是仙兽撕开的,这裂缝其实是一条河流,细长蜿蜒。有山有水的地方,花草茂盛,景色宜人。 沈云裳带着花影随意走了走,走至一片空地时,见地上只光秃秃的立着几块大石,便再无其他了。细细一看,只觉得那石头有些奇怪。 清一色的土黑色,长满青苔,却尽是些奇怪姿势。一块看起来像是一个枯瘦如柴的人头张着大嘴;一块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头被横切后歪倒在地;一块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匍匐在地,双臂高举;一块看起来像一个半身人手抓一条巨蛇;还有其他的奇形怪状。 越看越像,越来越像,沈云裳突然觉得这里阳光不暖了,花也不香了,潺潺流水声也变得清冷瘆人了。 花影道:“很奇怪。” 沈云裳道:“哪里奇怪?” 花影道:“他们都活着,为什么不动?” “活着?”沈云裳猛的回头,再看那些石像,心道:活人,怎么可能如此巨大?不知是妖是怪。若是个妖法不俗的,自己此刻两手空空,如何应对的来,还是先去取了佩剑再说。于是拉起花影转身变跑。 结果不跑还好,这一跑,反而像是惊动了什么一般,空旷山谷里忽然一声声呼喊传来,那石像竟然动了! 与此同时,脚下的花草瞬间枯萎,化作一地漆黑。原本分离的石像此刻也滚动聚集起来,一块一块的磊到一起,竟是磊成一个人。此石人足有数丈之高,一手擎天,一手擒蛇。忽而睁开双眼,猛地将手中巨蛇甩出,那蛇便卷着尘土飞向沈云裳。 花影见势,当即化作花叶漫天铺开,卷向巨蛇。花叶先是将那蛇死死缠住,而后慢慢穿透其中。那蛇被花叶包裹顿时僵住,而后瞬间炸裂,碎成石块。 那石人见此,口中吼叫一声,地上碎裂的巨蛇闻声便又滚动起来,企图重新聚到一起。 沈云裳立即灵力凝聚,一道白色气流自手掌飞出,落于碎石周围,瞬间一个光阵显现,缚身阵--缚妖邪之肉身。地上的石块被罩在阵中,便不再受石人召唤,动也不动的立在地上。 那石人随即又大力的吼叫了几声,见那蛇毫无反应,便嚎叫着自己冲过来。石人体型巨大,脚步沉重,每一步都震的四周大地剧烈晃动。 花影欲将其围困在花叶之中,岂料却无法用花叶填满石人。石人猛地站住,周身用力一抖,便将花叶四下弹开。 花影收起花叶重聚成人,而后双臂化作两条长藤,缠住石人的身子,将其死死捆住。那石人岂会任由自己被束缚?便站在地上不断的摇晃挣扎着。原本看似粗壮的枝条与石人巨大的身子比起来,犹如柳条般细弱,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被挣断。 沈云裳想着自己有布袋护体,石人应该伤害不到自己,于是便壮着胆子飞身上前。手中灵力凝聚,一掌拍向石人天门,一边向花影喊道:“退!”枝条便瞬间松落抽回,随即困灵阵脱掌而出--困妖邪之行动。 沈云裳施阵成功当即纵身跃回。不想那阵法虽施展成功,但石人在阵中仍然挣扎不已,嚎叫不断。 沈云裳以为它是要挣破光阵,于是便加大了灵力注入。不曾想它此番嚎叫却是在召唤帮手。谷中那一地漆黑花草闻声苏醒。黑色枯萎的花朵骤然膨胀伸长,花径粗壮,花瓣开合摆动,花蕊如细细长蛇般扭曲摆动,窜向沈云裳。 花影一手将沈云裳缠住拉回甩到一旁,一手与那袭来的花蕊抽打在一起。黑花一朵一朵的苏醒过来,花影寡不敌众,被花蕊缠住,一片片硕大的花瓣瞬间将其包裹其中。 沈云裳见势不妙,又是一个光阵出手,绞灵杀----绞杀阵中之灵。只不过绞杀了一只,却招引更多只。那花蕊打中沈云裳的一瞬间,一道血阵凭空而出,将花蕊弹回。 沈云裳安然无恙,却为如何去救花影而发愁:自己此时手中无剑,怀中无符。如果用光阵强行镇压,花影也会受到连累无法脱身,该如何是好? 花影被那些焦黑的花蕊包裹,恐怕随时都有危险。顾不及思考太多,沈云裳纵身上前,竟是徒手撕向那花蕊。当花蕊再次刺过来时,突然一道黑影闪出,抱起沈云裳,躲到一侧石壁内。 宽大的斗篷遮挡全身,只露出帽子下那半张惨白的脸。简短的留下一句:“交给我吧。”然后脱下斗篷披在沈云裳身上,而后转身消失。 斗篷脱下的瞬间,沈云裳方看清月无殇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沈云裳裹着斗篷,躲在石壁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视线不离月无殇。看着他周身黑雾弥漫,看着他血气利如刀剑,看着他轻轻松松处理了泛滥成灾的黑花,看着他徒手撕开包裹花影的花瓣,救下花影。而后又是一道血气凝聚,将那石人笼罩在黑雾之中。只听那石人沉闷的哀嚎一声,瞬间粉碎消散。 看着这恣意从容的背影和一气呵成的出手,沈云裳心中涟漪波动,起伏阵阵,惊叹道:“好厉害!我何时才能有他这样的修为?” 眼睛不离月无殇的可不只沈云裳一人,花影也在一旁紧紧盯着他。 待山谷中一切恢复平静,月无殇方转身说道:“没事了,过来吧。”语气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淡淡然。 沈云裳跑出来问道“你这么在这里?” 月无殇道:“每次你都要这样问。” 沈云裳闻言,却惊喜道:“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又是幻觉呢!” 月无殇道:“你时常幻觉看到我吗?” 沈云裳闻言略微羞涩,说道:“才没有。” 月无殇道:“恭喜你,拜入仙门。” 沈云裳道:“你怎知道?” 月无殇道“此地乃蓬山剑冢,你既是来此取剑,当然是通过了仙测。” 沈云裳问道:“这里既是蓬山,你来这里做什么?” 月无殇却不回答,转而说道:“剑冢不在这边,在西面。” 沈云裳迟疑道:“西?” 月无殇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那边,过了河,绕过石壁便是了。” 沈云裳闻言,志气满满对着眼前二人发号施令道:“好,我们走吧!” “我不去。” “我不去。” 却被两个男人同时拒绝了。 “你们?” 月无殇到:“剑要自己取。且剑冢那里,我已查看过,并无危险。取剑而已,你一个人足够了。” 沈云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道:“哦,好,那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说完,沈云裳向着月无殇指出的方向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巧遇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再次如此的默契。 相互看着,沉默了片刻,花影忽然一道枝叶打出,缠向月无殇。 月无殇闪身躲开,说道:“竟是个恩将仇报的。” 花影一击不中,当即周身散作花叶,追着月无殇席卷而去,说道:“你很危险,不许靠近她。” 月无殇身影一晃,便消失在花影面前。花影落地,四处看去,不见月无殇身影。忽然背后一阵轻风带过,月无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与你无关。” 话音未落,一道血气卷着黑雾已经袭来。 花影闪身便躲,结果还是慢了些许。血气打在花叶上,花影惨叫一声,被血气之中的内力猛的震开,整个人向前飞出数丈远摔倒在地。 花影再欲起身,身子却不听使唤,僵在地上动弹不得。 月无殇此时身影忽现,走到花影身前,冷冷问道:“死之前,可还有话要说?” 花影道:“你若伤我,姐姐定不会饶你。” 月无殇道:“你偷袭我在先,我即便失手杀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 花影道:“坏人。” 月无殇不理,周身忽而黑雾泛起。黑雾将花影包围,如火一般灼烧着花影。花影本是树妖,最怕的就是火。 花影挣扎几下无果,便突然喊道:“我见过你。” 月无殇抬眼看了一眼花影,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这小树妖。 花影皱褶眉头,又说道:“兔子。” “.....” 花影又道:“布袋。” 月无殇闻言,敛了花影周身黑雾,疑惑道:“你如何知道?” 没了烈火的灼烧,花影顿时长叹一声,缓了片刻,而后说道:“我住在布袋之中,那咒阵上的血,是你的味道。” “......” 花影道:“你派兔子监视她,坏人。” 月无殇不言,耳垂已微微泛红。如此这般接二连三的被人识破用心,这感觉很不好。须臾说道:“并非监视。” 花影道:“那是为何?” 月无殇道:“与你无关。” 花影闻言不语。二人沉默片刻,月无殇复又问道:“为何跟着云裳?” 花影道:“不为何。” 月无殇不依不饶道:“你究竟是何人?接近云裳有何目的?” 花影如实说道:“她说过要帮我,送我回家。” 月无殇问道:“家在何处?” 花影费力想了一想,道:“不记得了。” 月无殇皱眉问道:“若是一直找不到,你便要一直跟着云裳?” 花影道:“当然!” 月无殇道:“不知死活。” 月无殇此言本是一句威胁,不曾想花影竟是没听懂,微微皱起眉头,问道:“谁死了?” 月无殇闻言,无奈道:“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花影闻言睁大了眼睛问道:“哦?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月无殇道:“不知。” “......” 月无殇道:“但是我有办法帮你找到。” 花影思索片刻,认真说道:“那等你找到了,我再跟你走。” 月无殇闻言,冷哼一声,手上血气翻涌丝丝屡屡游弋出来,缠上花影。花影被血气缠绕只觉得呼吸困难,全身似有无数的钢针在扎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又彷佛有千万只手在拉扯着自己的骨头筋脉,要将自己撕裂一般。 花影艰难喊了一声:“姐......姐姐。” 月无殇道:“今日谁也救不了你。”说完正欲起手了结花影,忽然沈云裳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两个在聊什么?” 沈云裳此刻已经取得佩剑,正御剑而归。在半空之上,看到他二人站在一处聊天,看起来很是亲密,便兴冲冲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 “没什么。” 谁知沈云裳刚刚还眉开眼笑的,闻言却是脸色一沉,跳下剑,不悦道:“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戏弄我吗!” 月无殇见沈云裳回来,当即收了花影的周身血气。 花影猛的深吸一口气,重获新生般喘了几下。不再纠缠月无殇,起身一簇花叶轻舞,飞至沈云裳身侧说道:“姐姐既已取到佩剑,我们赶快回去吧。” 月无殇闻言扫了一眼花影,吓的花影当即闭嘴,躲到沈云裳身后。 月无殇早已习惯了沈云裳阴晴不定的情绪,见她心情突变,倒也不气,转而问道:“剑拿到了?” 沈云裳不悦道:“当然!” 月无殇道:“叫什么名字?” 沈云裳道:“名字?对啊,修齐师兄的剑是有名字的,叫玄雀。我这个嘛......”说着又举起剑看了看。 月无殇见她这副神情,问道:“可是还没想好?” 沈云裳道:“恩,还没有想。” 月无殇道:“不急,回去了,慢慢想。你既拜师成功,日后在蓬山,诸事小心。” 沈云裳听完浅笑一声,方才还言语不善,此刻忽而又怒气全消,一脸得意问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本届仙测第一哦。” 月无殇道:“嗯,意料之中,师父时常夸你天资过人。” 沈云裳开怀一笑,得意道:“为何人人都这么说?” 花影闻言,挑眉瞅了一眼沈云裳,不语。 沈云裳忽然问道:“对了,说道前辈,师父曾向我打探前辈近况,看起来很是关心,不像是与前辈有仇怨的。前辈可是与师父熟识?” 月无殇摇摇头,问道:“他怎会向你问起?” 沈云裳道:“因为布袋啊。说起来,你那布袋看起来空空如也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法阵,几次替我解围,好生厉害。你是怎样做的?也教教我?” 月无殇道:“待你学了咒术,自然懂得。” “蓬山咒术,我已经学了,但是却没有这一种。”沈云裳说着,微微邹眉,转脸看看月无殇,复又说道:“也对,你修的并非仙门之术。” 月无殇道:“无妨,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沈云裳道:“好,待我学成,我定去找你。” 月无殇道:“嗯,我等你。” 两人说话间,一道白光忽而闪现,自山崖上方疾驰而来,飞至沈云裳身前。沈云裳一看,原来是修齐的传音信。伸手接过信件,展开,信中一阵白光闪烁,随后几个大字依次显现:云裳师妹,见信回复。 沈云裳瞬即灵力作信,简短回复了一个字:安。而后指尖清扬,那信便也一道闪光飞驰而上。 月无殇问道:“是何人?” 沈云裳道:“是修齐师兄,你见过的,就是那日带我进山的人。我上了蓬山之后,一直是修齐师兄带我修习的。” 月无殇道:“素闻蓬山规矩繁多且看管严格,你这般爱胡闹,他可有为难你?” 沈云裳不以为意,笑道:“你怎么和修齐师兄说话一样?他也总说我胡闹。不过你放心好了,师兄他人很好的,对我也很宽容。之前我不小心闯了祸,都是师兄替我解围的。” 月无殇听完不仅毫无放心之色,反而眉头微皱,问道:“他很好吗?” 沈云裳夸赞道:“修齐师兄不仅修为精湛,而且为人公正,做事尽责,对上谦逊恭敬,对下宽仁友爱,蓬山上下都很喜欢修齐师兄的。” 月无殇问道:“那你可喜欢?” 花影闻言,看了一眼月无殇,又看了一眼沈云裳,见他二人全然无视自己的存在,轻哼一声,转头向一旁移开了几步。 沈云裳刚想说喜欢,但看着月无殇的神情,却是硬生生没有说出这两个字。不为别的,只为沈云裳心下隐隐觉得,月无殇口中的‘喜欢’与自己所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是以沈云裳思索片刻,最后还是避开了那两个字,小心的说道:“修齐师兄待人宽厚,甚少责罚人,也从不见愠色,我跟着他修习,倒是比跟着其他师兄师姐要轻松自在一些。像那个修羽,蛮横又暴躁,跟着他修习的同门可都是天天愁眉苦脸的叫苦不迭呢。” 见月无殇沉默不说话,沈云裳方又想起来刚刚自己的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此处既是蓬山剑冢,你在这里做什么?” 月无殇道:“有些事情,偶然经过而已。你既已取得佩剑,我也该走了。” 沈云裳问道:“你要去哪里?” 月无殇道:“处理一些琐事罢了。”说完,抬头向着山顶的方向看了看,山上只有层层雾气缭绕,一眼看不到尽头,嘱咐道:“回去吧,小心些。” 花影闻言,连忙走过来,扯了扯沈云裳衣角,说道:“我们走吧。” 沈云裳将斗篷脱下来,还给月无殇,而后说道:“谢谢你今日出手相救。后会有期。” 别过月无殇,沈云裳踏上长剑,雪白的身影迎山而上,顷刻间消失不见。 沈云裳御剑而上,飞的极快。剑光闪烁不多功夫便破云而出,再回头望向下方的山谷时,也只看见一层层的白雾缭绕,山谷隐匿其中,山谷中的一切都不复得见。 沈云裳刚到山顶,便看到修齐竟是一直等在崖边。 见沈云裳御剑平安归来,修齐走上前,笑声说道:“恭喜云裳师妹,成为今年五山新人之中,第一个拿到佩剑之人!” 沈云裳道:“多谢师兄。那下面果然有妖怪。师兄可知道?” 修齐道:“我去过几次,倒是没有遇到过任何异样。不知云裳师妹所遇到的是什么妖怪,师妹可有受伤?” 沈云裳道:“那妖怪也不是很厉害,已经解决了。不过,师兄去过剑冢很多次吗?怎么,凭师兄的修为,竟是第一次取剑没有成功?” 修齐道:“取剑而已,一次即可,是送其他师弟......”修齐说到此,忽然不说了。 沈云裳闻言,好像反应过来些什么,问道:“嗯?送其他师弟?” 修齐见隐瞒不了了,便坦言道:“通常新弟子取剑,都会有师兄或师姐带领陪同,将其安全送到剑冢。但我见云裳师妹天资不凡,便是想考验你一下。如今看来,师妹果然是与众不同,超于常人。” 沈云裳听完,板起脸,而后便持剑直冲过去,气道:“师兄!看剑!” 沈云裳冲的豪爽,修齐也不怠慢,二人你刺我挡,你收我斩,打的痛快。山崖上白衣飞舞,剑光阵阵,利刃撞击声清脆作响,二人毫无谦虚相让,打的甚为激烈。 修齐招式精准,出手四平八稳,沈云裳刁钻多变,常常出其不意,最终以一招‘流云破冰’,加以御术‘落英缤纷’做虚掩,巧胜修齐。 说是落英缤纷,其实就是趁着修齐一招收回,低头的一瞬间,御叶铺面遮挡,待修齐挥剑劈散枝叶,沈云裳的剑已刺到眼前。 修齐败在如此小把戏上,倒也坦然一笑,自认技不如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名为赤月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回到寝殿,便开始想名字的问题,背书练剑都可以,取名字却真不是沈云裳的强项。 握着长剑左看右看,剑身细且薄,看似轻盈柔软,却锋利无比。沈云裳名字想了几十个都觉得不好,索性出门去了院中,嗖嗖嗖的耍起剑法来。剑气扫过,院中霎时树木摇晃竹叶乱颤,剑刃划破夜空,带出阵阵声响,似游龙吟啸。 秦明芳闻声推门而出。喊道:“云裳?” 沈云裳闻声停下。 秦明芳见沈云裳手中的剑不可思议的惊呼道:“你拿道佩剑了?真的假的?真是不得了,我剑法都还没学呢,你都已经取得佩剑了。修羽那个讨厌的家伙,若是得知你取得了佩剑,不知要气恼城什么样子呢,想想都觉得好笑。” 秦明芳想着,不觉得咯咯的笑起来。 秦明芳见修羽整日里显摆自己的佩剑碎霜就气恼不已,恨不得自己也马上取回佩剑,杀杀他的气焰。 沈云裳问道:“修羽?你每日都提起他,看起来也不是很讨厌吧?” 秦明芳闻言不禁哀叹一声道:“就是太讨厌了,我才要每日抱怨。若是我也能跟修齐师兄一起修习就好了。就算不是修齐师兄,修严师兄修真师姐也好,哎~” 沈云裳道:“修羽的确是傲慢无礼,我也不喜欢他。” 秦明芳道:“是吧?大家都是来修习的弟子,偏偏他成天跟个少爷似的,仗着有师父师叔纵容他,他便越发的目中无人了。” 秦明芳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玄静子师叔对待门中弟子管教甚严,为何独独对修羽纵容娇惯?” 沈云裳道:“修真师姐不是早说过了,不要招惹修羽。不过想来,他应当也是很不寻常的人。” 秦明芳问道:“有何不寻常?” 沈云裳道:“他跟我们差不多大,却已经是正式弟子了。听说上次仙测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算算那个时候他不过五六岁。五六岁便通过了仙测,想来是天资过人。” 秦明芳闻言,叹道:“哪里是这样。我听说他是师尊的孙子,自小是在蓬山长大的,三岁开始修习。因为仙测禁止有修为的人参加,所以他才连仙测都没参加一个,便入了正式弟子。” 沈云裳道:“原来是这样啊。” 秦明芳道:“可不是。所以他才那样得意傲慢讨人厌。” 沈云裳道:“那你便努力,尽快学成,到时候自然就不必再日日面对他了。” 秦明芳道:“他虽讨厌,但是,那个楚怀玉看起来却是很好的。” 沈云裳道:“楚怀玉?” 秦明芳道:“嗯,我二人一起跟着修羽修习的,他进步的比我快些,我有不懂的地方,他便会耐心讲给我听,很是温和耐心。” 沈云裳笑道:“看你这模样,他应该不止是温和耐心这么简单吧?” 秦明芳笑而不语,须臾方又问起来:“对了,你这剑叫什么名字?” 沈云裳举起剑,说道:“尚未想好。” 秦明芳道:“我来帮你想吧。” 沈云裳道:“好!” 秦明芳道:“通常呢,给佩剑取名,或是依照佩剑的特点,例如修齐师兄的玄雀。或是依照持剑者的修为特色,例如修羽那个碎霜”说着,看了看沈云裳手中的剑,说道:“你这剑,细长轻盈,要是剑也分男女,它一定是个温柔的女子。” 沈云裳道:“恩?” “叫长柔?雪盈?柳叶?如仙?......” 沈云裳通通不满意。 秦明芳忽然眼睛一亮,说道:“那不如按照你的喜好来取。” 沈云裳道:“喜好?” 秦明芳道:“恩,你喜欢的事,喜欢的东西,或者嘛......你喜欢的人。” 沈云裳听此一说,默然不语,神情若有所思。 秦明芳顿觉有异,坏笑着往沈云裳身边凑了凑,轻声道:“难不成......你真有喜欢的人?是谁是谁?可也是仙门子弟?或是青梅竹马?” 沈云裳淡淡一笑道:“没有。” 秦明芳也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好好,没有便没有吧,不过既然你那么喜欢看月亮,干脆就叫望月好了。真不知道这冷冰冰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见沈云裳呆呆的站在那里望天不理人,秦明芳识趣道:“你且看吧,我走了。”说完转身回房。 “月......” 此时天上一弯新月,微微泛着银光,一片柔软懒散的游云似弱柳佛风般蹁跹轻佻拂过。沈云裳看着月亮许久,看得那银光四周似乎都渗透着丝丝暗红的血气。 沈云裳幽幽的说道:“赤月。” 花影不知何时从布袋中出来,此时正站在一旁,问道:“想到名字了?” 沈云裳点点头,说道:“恩,想到了,赤月!好听吗?” 花影道:“好听。恭喜你。” 沈云裳此刻却一点也没有绞尽脑汁终于想到名字的欣喜,反倒是有些落寞,又独自嘟囔了一句:“夜笼寒衣,云拂赤月” 花影也抬头望月,乖声说道:“这名字好听,很配姐姐的剑。” 沈云裳看着剑,笑道:“很配吗?” 花影道:“很配。” 沈云裳道:“名字起好了,我们回去吧。” 花影道:“恩。” 沈云裳收起赤月,回房安稳睡下。花影钻出布袋,穿过窗缝,横挂在窗棱上,看向院中。忽然见到一只晶莹洁白的蝴蝶翩跹而来,花影便嗖的一下伸出细小尖利的枝叶刺过去,蝴蝶被刺中,瞬间散落。 第二日 果不其然,沈云裳取得佩剑的消息一夜间传遍蓬山。众人皆惊奇、赞叹羡慕不已。唯独修羽,直接持剑而来,扬言要讨教切磋一番。 众人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众亦是十分好奇。今年的新人沈云裳自从仙测以来,便屡屡打破记录,被赞誉为蓬山天才。如今更是一日习得御剑,两日修完蓬山术法,三日取得佩剑,不得不令人称奇。但惧其实力,碍于自身能力,众人虽心中好奇,却不敢贸然挑衅。也就只有修羽,这个蓬山霸王般的存在,敢如此张狂叫嚣。是以众人闻言二人要比试,纷纷赶来围观。 蓬山武场。 二人站于台上,对峙而立。 修羽道:“人人皆道你是天才,今日你可有胆量与我比试一场?” 沈云裳道:“师兄真会说笑。若我没有记错,你两次是我手下败将,我有何不敢?” 修羽道:“你两次都是借助外道之力,胜之不武。有本事,今日就凭真本事胜了我。” 沈云裳道:“今日便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修羽道:“大言不惭。” 修羽盛气凌人,沈云裳也是不甘示弱。二人相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双双拔剑出手,毫不留情。 四下围观之人,加油呐喊不断,台上斗的激烈,台下亦是热闹。 修羽纵身跃起,挥剑横斩,沈云裳见势不退不躲,持剑而上。 赤月、碎霜相互撞击,修羽全力相逼,沈云裳一手阻挡,另一手忽然化拳为掌,拍上修羽胸口,二人转瞬分开,盘旋着飞身落地。修羽受着一掌,落地后身子后退几步,待稳住身形,起剑再欲攻时,却见迎面一阵碎石枝叶席卷而来。修羽虽出手落后,但却反应机敏,见势立即转身后退一步,手中碎霜寒光泛起,修羽举臂一挥,剑气自剑身辐散而出,剑气所至,碎石枝叶尽断,噼里啪啦落雨般砸向地面。 修羽轻哼一声,说道:“御术不赖。”说着,三十二路剑法行云流水般使来。 沈云裳冷笑一声,说道“谢师兄夸奖。”见势,亦是三十二路剑法变幻莫测般展现。 修羽道:“切莫得意,较量才正式开始。”话音未落,一剑上挑,直指沈云裳。 沈云裳道:“放心,不会让你输的太难看。”与此同时,纵深飞跃,凌空而起,收剑落阵。 碎霜直逼沈云裳胸前,将欲刺中沈云裳,只见一道血色咒阵凭空而空横在二人之间,修羽手中的碎霜被血气猛的弹回。眨眼间,沈云裳的光阵迎面而下。 修羽见势,连忙调转剑锋,划破了自上而下罩过来的光阵。而后转身收剑,手中亦是白光流转,光阵瞬即脱手而出。沈云裳同样光阵出手袭来,两阵相撞,灵力抵消,光阵砰的一声,如玻璃般碎裂纷飞。 众人见势纷纷举臂遮面,防止被剑气误伤。修羽尚且来不及举臂遮面,赤月的剑刃便已闪至眼前,立于喉间。 修羽自知输赢已定,虽不甘,却无法抵赖。 方才为修羽卖力叫好的人此刻更是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只私下议论道: “怎么可能,修羽竟然输了?那沈云裳当真如此厉害?” “修习不过三天,竟能打败修羽,难不成真是个天才?” “我看她剑法尚且不及修羽娴熟,但灵力深厚,你没看见她方才那御术,身边之物,信手拈来。” “御术使得得心应手,剑术亦气势不减,果然有两把刷子。” “那红色的阵是什么?看起来极其诡异,不像仙门法器啊。” “莫不是修了什么邪魔外道吧?” 修羽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不看沈云裳,傲气说道:“你赢了!” 沈云裳轻松道:“意料之中。” 修羽冷哼一声,道:“真不知道谦虚。” 沈云裳道:“我不过是承认事实罢了。” 修羽不语,转身跳下台,闷闷不乐的穿过台下众人,径自走出武场。方才卖力叫好的几人,见势连忙哄散了围观的众人,连忙追着修羽而去。 一人道:“老大,老大,这次不算你输了,是那沈云裳作弊。” 修羽走也不回的一面走一面说道:“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又一人道:“那沈云裳以二打一,赢了也不光彩。” 余众附和道:“就是就是,今日老大明摆着是让着她,她却不识好歹。” “嗯嗯,也不知她那口袋里是个什么妖怪。” “管他什么妖怪,蓬山之上岂能容许小妖怪作乱,待我门将此事禀告玄静子师叔,师叔必定化了那妖物。” “对对,没了那妖物,看沈云裳还如何张狂。” 修羽闻言,忽而转过身,看着几人,一言不发。 几人疑惑道:“怎么了老大?” 修羽道:“今日比试结果已定,输了便是输了,我堂堂仙门弟子,岂能假借他人之手私下报复!日后,我定会光明正大的赢过她。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说完,转身离去。 修羽败在沈云裳受伤很多次,却是自这一败之后,留下了心结。 日后便更加勤奋练习,誓要胜过沈云裳。一月之后,修羽便再次约战而来。然而虽有精进,却依旧未能胜过。久而久之,每月一战便成了习惯。到后来,修羽约沈云裳比试,已全然不在乎输赢,只为一战,数年间不曾间断。 此为后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飞来横祸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当晚,沈云裳回到寝殿后,叫出花影。 一阵花叶飞舞而出,花影落在沈云裳桌子上,问道:“姐姐找花影何事?” 沈云裳道:“你这几日晚上不可以再随处乱跑了,老老实实呆在姐姐房里。” 花影道:“为何?” 沈云裳道:“那布袋之中有血阵,今日险些伤及同门。若是师父师叔追究下来,怕是会连累到你。” 花影道:“花影并不惧怕他们。” 沈云裳道:“那你也不怕他们将你扔下蓬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吗?” 花影思索片刻,说道:“我不想与姐姐分开。” 沈云裳静闻言笑道:“那便呆着这里,乖乖听话,不许乱跑。” 花影点点头,应道:“好。” 是夜,花影果然没有跑出去,而是散做满地花叶,守在房中。 忽而一点荧光闪过,一只银色蝴蝶自门缝中飞进来。在漆黑的房间中发出点点光亮,一闪一闪,甚是好看。 花影看见蝴蝶,当即飞过来,绕着蝴蝶飞了几圈,方看清原来这蝴蝶与那兔子一样,都是气血所化,遂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银蝶自然不会说话。在花叶之中翩然而过,想着沈云裳飞过去。 花影拦在床前,花叶落成一道帘子挡开银蝶,又问道:“你为何来这里?” 银蝶依旧不语,闪着一双翅膀,在花影面前晃晃悠悠。花影忽而一道细细枝条刺过去,那银蝶躲闪不及,便叮的一声,如琉璃般碎裂,散做一团碎片,最后消失不见。 花影收起花帘,在屋内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银蝶,也而又见到那个黑衣斗篷,这才放心,嘴里念道一句:“坏人。”而后钻回布袋。 第二日早上出门时,沈云裳便将布袋留在房内。那血阵的出现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且玄静子师叔向来最讨厌邪魔外道的那些东西,若是误伤同门,被师叔收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沈云裳将布袋挂在床边,然后转身出门而去。 谁知正在练习之时,忽而一阵地动山摇。沈云裳诧异道:“怎么?难道又有人灵力大发,御山了吗?” 沈云裳踏上赤月,立在高空,向四周看了片刻,并不见哪座山头有被移动的迹象。正暗自奇怪着,忽而看到四周的花草树叶都瑟瑟抖动起来。来不及惊讶一声,就见那些花叶纷纷挣断根茎漫天飞舞起来。 沈云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想到了花影,心下只觉得很不安。于是飞身返回凌云峰,急奔着寝殿而去。 寝殿院落之中,几名弟子正手中灵力流转,共同施展着一个封妖阵。 那小妖在阵中挣扎不已,四肢化作枝条肆意抽打这光阵,却无法逃出,正在阵中发狂吼叫。 修羽突然出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那几人道:“我们也想啊,但是这小妖在阵中还在抵抗,我们无法收手。” 双方力量对峙之下,若是强弱悬殊,必然是强的一方制服弱的一方。但若是双方势均力敌,那么先收手的一方必然会遭到对方的重创。 修羽心道:想不到这阵中小妖经由如此修为,能与四名仙门弟子对峙而立。修羽当即纵身一跃,脚踏碎霜,于半空之中以一道强劲灵力冲破对峙的双方。 那四人终于得以脱手,却被修羽的灵力震飞,翻到在地。 再看那小妖,受了修羽的灵力干预之后,忽而周身化作一团花叶将这力道化去了。 修羽暗自叹道:好身法! 不待修羽返身落地,忽然一道枝条利刃般直直向修羽刺去。修羽一个翻身躲过。而后便又是一道枝条袭来。 修羽呵道:“大胆小妖,还不住手!” 那小妖被几人激怒,妖性大发,哪里肯听他的话。双眼凶狠的瞪着那四人,猛的将枝条收回,紧接着一个转身,便又是一团花叶飞舞,直奔那四人而去,将其包裹起来。 那四人顿时被捆成了四个花人。红红绿绿,倒是好看。 修羽见势不明所以。正疑惑,便听到那四人惨叫起来。再看去,竟然是花叶刺进皮肤钻进了皮肉之中。 修羽见势当即挥剑斩向那小妖,小妖当即身形一散,碎霜斩了个空。花叶顿时朝着修羽包裹而来。 “花影,住手!” 沈云裳半空之上一道灵力出手,拦下花影。 花影看到沈云裳方恢复了神智,敛起花叶,聚落成人,扑到沈云裳怀里,一脸委屈。 沈云裳见修羽无恙,再转眼去看地上那四人时,见他们皮肤皆被花叶划伤,但索性花叶没有扎根骨髓,只是些皮肉伤而已,不会危及性命。 沈云裳将花影藏到身后,说道:“堂堂蓬山仙门弟子,竟然欺负一个小孩子。无耻!” 一人道:“沈云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藏妖物上山。你居心何在?” 沈云裳道:“花影留在蓬山是师父准许的,并非我私藏。” 又一人道:“这妖物重伤仙门弟子,依照门规理当处死。” 沈云裳道:“明明是你们挑衅在先,结果反被打的落花流水,花影何错之有?难道身为仙门弟子便可随意伤人吗?” 那人道:“妖鬼之类岂可与人相提并论?且门规规定,遇到为恶作乱的祸害,蓬山弟子可自行处决。” 沈云裳道:“你左一个门规,右一个门规,那不知你们几个大男人,白日里不去修习,私闯女弟子寝殿,依照门规又该如何处置?” 几人闻言不语。 沈云裳又说道:“你们既如此肯定花影是祸害,它作了什么恶,害了哪些人,你便一一说来,让我也做个判断。” 几人闻言,顿时哑口无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修羽见势,料想定是他几人为了给自己出气,所以来找花影的麻烦。于是开口道:“今日之事想来是个误会,花影既是师父准许的,他们也无权干涉。只是这小妖修为不弱,你当好生看管。”而后转身对那几人道:“你们几个,以后不许再来找花影的麻烦,听到没有!” 那几个人闻言,点头应道:“是。” 修羽道:“还不下去!” 几人挣扎着起身,正欲离去,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道:“站住。” 几人抬眼看去,顿时吓得跪倒在地,结巴道:“师......师叔。” 沈云裳闻声也转过身去,见玄静子一道长风般落至身前。 玄静子看了看众人,径直从沈云裳身边走过,直奔修羽而去,说道:“你倒是断的一手好案,竟是将我蓬山门规忘的一干二净。” 修羽闻言,当即跪下,道:“弟子不敢,只不过今日之事确实是一场误会。” 玄静子道:“是不是误会,我自会彻查。” 玄静子转身看向那四人,斥责道:“仙门修习多年,竟然连一个小小树妖都降服不了,说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那几人闻言,低头怯生到:“是,弟子知错。” 玄静子道:“定是你们平日里懒惰怠倦,不思进取。自明日起,你四人卯时起亥时息,比其他同门多修习两个时辰。” 几人一脸哀怨,却不敢违背,愁眉苦脸道:“是,弟子领命。” 玄静子转身又看向沈云裳,上下打量了沈云裳一番,想到她身上那个血气咒阵,再看看她身后的花影,皱起眉头说道:“沈云裳,无视山规,罚遗孤峰禁闭思过一个月。” 沈云裳闻言一愣,心道: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还制止了一场纠纷,师叔怎么不奖反罚,这是为什么? 玄静子看沈云裳无动于衷,遂又说道:“怎么,不服气吗?” 沈云裳闻言,也当即跪下,道:“弟子不敢,弟子领命。” 玄静子走过来,看了一眼花影,接着说道:“蓬山乃仙门净地,岂容妖物作乱!即日起,便将此妖物封入千妖阵,以免日后闯下山去,为祸世人。”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蓬山素来以阵法见长,是以每每有强大妖物出没时,通常都是由蓬山弟子前去收服镇压。而这千妖阵,便是封压众妖之地。阵中妖物永世不得放生,且阵中法印咒术会扰乱妖物心智,使其相互残杀。是以此阵名为封压,实为困杀。 沈云裳当即求情道:“师叔,花影虽是小妖,却从不曾害人。还几次救过弟子性命,今日出手伤人也是被逼无奈,还望师叔网开一面,饶他这一次。” 玄静子道:“依你之意,难道非要等到它害了人再去制服不成?且它今日重伤门中弟子,已然触犯了我蓬山门规,蓬山便留它不得。” 沈云裳道:“师叔,今日之事定有误会。花影从不袭击人。且弟子素闻,仙门伏妖驱鬼,皆是以度化为先,纵然花影伤人,也是事出有因,望师叔开恩,给花影一个机会。” 玄静子道:“你不必再说,此妖断然留不得。来人!” 修羽连忙开口道:“师叔!这花影是师父特许留下的,今日之事事出突然。不妨先将这小妖关押,日后再处罚不迟。” 玄静子看了一眼修羽,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宽爱仁义。今日,便依你之言,先将这个小妖关押看管,至于该如何处置,待观察其秉性再行定夺。” 沈云裳、修羽二人闻言,同声道:“谢师叔。” 玄静子道:“各自领罚去吧。”说完,转身离去。 玄静子身边的一名弟子走过来,对沈云裳说道:“烦请姑娘交出小妖。” 沈云裳闻言,起身对花影道:“花影别怕,有姐姐在,定不会让花影去那个千妖阵。待姐姐去求过师父,师父定会放花影回来。” 花影闻言,点点头,而后跟着那弟子离去。 沈云裳转身对修羽说道:“你若是对我心有不满,便只管来找我,为难一个小妖算什么本事。哼。”说完,不待修羽解释,愤然离去。 修羽回身看着一身伤痕的几人,此刻还跪在地上,怒道:“是谁的主意?” 几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头不语。 修羽又问道:“说话,是谁的主意!” 几人中,一人怯懦的缓缓举起手。 修羽猛地一脚踢过去,骂道:“蠢货!不是让你别去为难她,将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么。” 那人委屈道:“老大,我们没找沈云裳麻烦,是她自己找来的。我们只是想除了那碍眼的小妖,谁知道那小妖竟然如此厉害。” 修羽气急无语,转身甩袖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遗孤峰禁闭之放花灯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遗孤峰 这山峰虽然名为遗孤峰,并不是山上有遗孤,而是因为这山地处蓬山极西。纵然此峰身后是巍峨百里蓬山,身前是华灯万里人烟,但此峰却孤零零的漂浮于蓬山与人烟之间。蓬山弟子平日修习也断不会有人来这里。全然一座被遗忘的飘零孤峰,是以每有弟子犯错,都会被罚到这里静思己过。 沈云裳踏着赤月来到山峰之上。一眼望过去,心道:这山峰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山峰漂浮于半空,目测方圆不过三、五十丈。 沈云裳道:“睡觉翻个身都会摔下去吧。” 孤峰之上草木全无,正中心有且只有一间房屋。沈云裳走进去,看了看,其内杂乱破旧,与余州城外的荒废道观不相上下,但勉强还算能住人。 再向屋内走去,见左右各有一间居室,室内一张土炕,炕上铺着稻草,草上窝着一条被子。 沈云裳随手捡起一根细木条,挑起那被子,那被子一动,顿时尘烟四起,沈云裳被呛的当即咳了几声。而后一脸嫌弃的甩手将那被子扔到一旁。 沈云裳环顾四周,看着这个不足自己院落十分之一大小的破落山峰感叹道:“我堂堂万城首富之女,竟然会住这种地方?若日后传了出去,颜面何在?”转悠了半天,最后发现还是屋顶上最干净。 是以轻身一跃跳上上屋顶,望着山下茫茫人烟,仰天长叹。 忽而一声沉重的落地声响传来,沈云裳闻声睁开眼睛,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而后又转了几转,组后喊道:“云裳姑娘?” 沈云裳起身下房,走到屋前,问道:“谁喊我?” 那人闻声,连忙走过来,笑道:“云裳姑娘。” 沈云裳看清来人,认出他正是招惹花影那几人之一,吃惊道:“怎么是你?” 那人道:“小的特奉老大之名特来看望姑娘。” 沈云裳挑眉看了看来人,问道:“你老大?修羽?” 那人连声应道:“是是,正是修羽老大。” 沈云裳打眼扫了扫那人,目光落在那人手中的食盒里,问道:“拿的什么?” 那人见势便恭恭敬敬的将食盒递过来,说道:“这是特为姑娘准备的午膳。老大说了,为了弥补我们的过失,姑娘这一个月的膳食便由我等负责。” 沈云裳接过食盒,打开看看,挑眉问道:“这么好心?没下毒吧?” 那人恐慌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沈云裳盖上盒子,接过来,说道:“你们老大有心了,东西我手下,你回吧。” 那人道:“是,那姑娘慢用,慢用。” 那人走后,沈云裳进屋,坐在一方掉漆的桌子前吃起饭来。 接下来的几日里,果然日日都是如此。那几人倒是勤快,一日三餐,一次不落,准时送到。 今日,午时刚过,便又有人来了。 沈云裳闻声说道:“现在还不到晚膳时间”待看清来人,便顿住了,转言道:“修羽?你来干什么?” 修羽站在山峰上,抬眼四下里扫了一眼,说道:“巡查蓬山西北山峰乃我职责所在,我想来便来。” 沈云裳道:“巡查?那你可得好好巡查一番。” 修羽道:“怎么?此处可有何不妥之处?” 沈云裳道:“当然。”说着转身走进屋内,指着屋内的一应陈设抱怨道:“你自己看看,这漏雨的瓦,漏风的门窗,掉漆的桌椅,哪有一处是妥当的?”说完又领着修羽进了里间,说道:“你看看这里,连张床都没有,没有床也就罢了,连床像样的被子也没有,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 修羽不待沈云裳说完,便出言打断道:“你是来受罚的,不是来享福的!” 沈云裳道:“我是来受罚的,不是来受苦的!” 修羽道:“安逸使人懒怠,清苦之下方能潜心静气。” 沈云裳道:“胡说八道。你怎么不来清苦一下。” 修羽道:“你!” 沈云裳道:“我什么?” 修羽冷哼一声道:“师叔罚的是你,又不是我。” 沈云裳闻言,忽然想起来,的确如此,于是问道:“是啊,触犯门规的明明是你们几个,出手伤人的也是你们几个,你们几个平日里就是嚣张傲慢,仗势欺人,为什么师叔反倒罚我来这里,却不罚你?” 修羽闻言,不语。 沈云裳又说道:“玄静子师叔对众弟子管教甚严,唯独对你不同。可是你何德何能啊?论人品,你不及修齐师兄,论修为,你尚且不如我,论资历,听闻你从未下过蓬山除祟捉鬼,我倒是真想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难不成......是你暗地里贿赂了师叔?你老实交待,你私底下给了师叔多少好处?” 修羽呵道:“休得胡言乱语。不要将世俗那一套邪风歪气带到我蓬山净地。”而后,闪身走人。 沈云裳轻哼一声道:“这么几句便气走了?真是小气。” 沈云裳一时嘴上快活气走了修羽,不料修羽走后,便再没人来过。于是沈云裳今天晚上便饿肚子了。 沈云裳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着山峰下方的万家灯火,忽而一阵清风拂过,一阵幽香飘来。伴随着阵阵清冷幽香,一只银光闪闪的小蝴蝶自沈云裳身前招摇而过。 沈云裳感叹道:“谁家的饭菜啊,好香啊。” “你很饿吗?” 沈云裳道:“很饿,特别的饿。”说完,猛的转身,只见一袭黑斗篷飘在眼前,迎风轻摆。 沈云裳抬头望上去,就见月无殇正低头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饿昏了,沈云裳觉得眼前这个人,高大威严,俊美清冷,临风而立,恍若天神。 沈云裳不敢相信道:“月......月无殇?” 月无殇道:“跟我走!” 不待沈云裳反应过来,月无殇俯身抱起沈云裳一跃而下。不是跃下了屋顶,而是跃下了遗孤峰。 冷风自背后袭来,沈云裳躲在月无殇的斗篷里,却是温暖的很。待沈云裳再度站到地面上时,已是身在蓬山之外了。 沈云裳道:“我出山了?” 月无殇点头恩了一声。 沈云裳道:“蓬山有重重仙障护山,我们竟然没有触发仙障?” 月无殇道:“西北角落,仙障稀薄。此处曾经被人从里面打破过,算是蓬山仙障的漏洞吧。” 沈云裳道:“你怎么知道?” 月无殇道:“听葬魂崖上的那些魂魄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后岔开话题,问道:“你不是很饿吗,我们先去吃饭。” 沈云裳迟疑了一下,犹豫道:“可是我还在受罚啊,就这样走掉,好像不是很妥当。” 月无殇道:“为何受罚?” 沈云裳道:“说来话长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遗孤峰?” 月无殇道:“那只信蝶在蓬山寻了两日,才找到你。” 沈云裳道:“哦?你找我有事吗?” 月无殇道:“无事。” 沈云裳莫名其妙的哦了一声,而后说道:“算了,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既然逃下来了,就要吃饱了玩够了再回去”说着便拉起月无殇跑走了。 蓬山脚下,双枫镇。 镇上行人不多,两人在镇上边走边看,不仅行人不多,连街边惯有的小摊小贩也不多见。 沈云裳道:“好奇怪,才这个时辰,便都收摊回家了吗?” 月无殇道:“今日是中元节。” 沈云裳道:“鬼节?” 月无殇道:“恩。” 沈云裳玩笑道:“听闻七月半,鬼上岸,你说我们今晚会不会遇到鬼?最好能遇到,刚好检验一下我在蓬山的修习成果。” 说起鬼,沈云裳方想起来那个鬼魅,见月无殇今日未曾背着画卷,于是问道:“那个鬼魅呢?他不是总喜欢缠着你,怎么今日不在?” 月无殇道:“他回避了。” 沈云裳道:“哦?为何回避?”转念又说道:“也是,这里是蓬山仙门脚下,他一个孤鬼,在这里的确很危险。” 月无殇不语。 二人进了一家沈记酒楼,沈云裳将通天玉牌一亮,掌柜的见了,便连忙吩咐厨房上了一大桌子酒菜。 沈云裳看着一桌子的菜,发现有几样菜青绿通透,自己并不认识,便夹了一块尝了一口。 沈云裳觉得味道很不错,于是对月无殇说道:“这里靠近蓬山,位居天下之东,想来有些菜色是与余州不同。你也尝尝。” 月无殇闻言,也动筷尝了一口。 沈云裳看着他吃下去,然后问道:“怎么样?不错吧?” 月无殇点点头。 沈云裳一面吃一面感叹道:“还是山下好啊,好吃好喝好玩的,应有尽有。那仙门之上,饮食太过清淡,我好不习惯。” 月无殇道:“那便不要回去了。” 沈云裳道:“那怎么行,我才刚开始修习,怎能此时离山?” 月无殇听她话中似有日后离山的打算,不由得心下一喜,问道:“那你打算何时离山?” 沈云裳捧着一碗汤喝的正开心,闻言不假思索道:“怎么也要等我变的像你一样厉害了再走。” 月无殇闻言不语。二人继续吃饭,不再闲谈。 忽然月无殇喊道:“云裳。” 沈云裳抬起头,见月无殇正着酒杯,看着自己。 月无殇继续说道:“今日,我敬你。” 沈云裳闻言也举起酒杯,见月无殇扬手就要喝下去时,沈云裳起身一手拦下,说道:“欸,等等!” 月无殇道:“怎么?” 沈云裳笑道:“敬酒倒是可以,不过总要有一个理由不是?你为何要敬我这一杯?”沈云裳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晃了晃。 月无殇看着沈云裳,良久,说道:“今日,是我生辰。” 沈云裳闻言,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忽而一笑,高兴道:“既是你的生辰,那这一杯,应当我敬你才对。” 沈云裳说罢,起身离开座位,走到月无殇身侧,端端正正举起杯,笑道:“无殇,祝你生辰快乐!”而后,举杯一饮而尽。 月无殇也站起身,同样端正回敬道:“多谢云裳。”而后同样一饮而尽。 沈云裳看着他喝完,笑嘻嘻道:“既然喝了我敬的酒,便要回答我的问题。” 月无殇道:“恩。” 沈云裳问道:“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想要我陪你过生辰?” 月无殇道:“是。” 沈云裳道:“为何不找你师父,不找鬼魅,而要来找我呢?” “......” 沈云裳见他不语,想着应该是自己问的方法不对,他没有明白,于是又提点道:“莫非......我在你心里,与别人不同吗?” 月无殇闻言,脸色微微泛红,答道:“是。” 沈云裳笑着向前靠近了一步,问道:“有何不同?” 月无殇此时虽然面色红晕发烫,手心却是凉冰冰的紧张到出汗。 沈云裳看着月无殇脸红的样子不禁一笑,知道他素来不喜言表,便不再为难他,说道:“这个问题算做你欠我的,你慢慢想,想好了便来告诉我,我到底有何不同?” 这时掌柜的忽然走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小姐,小姐!” 沈云裳转头问道:“出了何事?” 掌柜的说道:“无事无事,只不过今日适逢中元节,镇上的姑娘们天黑以后都会去河边放河灯,祈愿求福,不知小姐可想去看看?” 沈云裳道:“放河灯?听起来很好玩,那我便去看看。” 说罢,拉起月无殇一同下楼,出了酒楼。 酒楼之外的街上,完全换了一幅景象。方才还冷清的街上,此时多了好些女子。三五成群的手捧着河灯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二人便跟着人流来到了一条小河边。河水碧蓝,天上皓月高挂,水中倩影幽幽,远远看去,像是两个月亮之间飘摇着一条碧色丝带。 河边一个老伯吆喝道:“河灯,好看的河灯,三文一个,五文两个。求福祈愿,有求必应。” 沈云裳闻声走过去,问道:“这河灯,当真有求必应?” 老伯笑道:“是啊小姐,小姐也放一盏灯吧。” 挑了两个河灯,一个自己拿在手里,一个递给月无殇,说道:“今日你生辰,你也放一盏河灯许愿吧。” 老伯看着二人,笑声说道:“公子是陪你家娘子来放河灯的?” 沈云裳闻言低头一笑,拿着自己的那盏河灯走开了。 月无殇答道:“是。” 老伯笑道:“公子长得俊俏,娘子也如仙子般,真是天生一对啊!” 月无殇闻言,嘴角微扬,自怀中随手掏出一颗金珠子递予老伯,说道:“谢老伯吉言。”而后转身去到河边。 到了河边,却见到沈云裳手捧河灯,站在那里发愁。 月无殇问道:“怎么了?” 沈云裳皱着眉头说道:“太难了。” 月无殇不解道:“恩?” 沈云裳看着花灯,说道:“想来我天生富贵金银成堆,家人安好衣食无忧,从小到大,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不论是什么东西,我只要吩咐一句,自会有人排着队来拿来讨好我。就连拜山学艺这样困难的事,于我而言也是轻而易举。我真不知道我该求些什么?” 不待月无殇说话,一旁祈愿的几个姑娘,议论道:“好大的口气,骗人的吧?” “可不是,瞧她这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 “若是真的那里厉害,还来这里做什么。” “就是,吹牛也不照照镜子。” 沈云裳闻言,冷哼一声,而后举起河灯,闭着眼睛高声说道:“听闻七月半鬼上岸,我从未见过鬼,今日便向河神求一只恶鬼,子夜来相会吧。”说完,双手一抛,将那河灯抛入水中。那河灯摇晃几下,最后同河面上的柔光小灯一起,顺着流水飘飘荡荡而去。 那几个女子闻言,脸色忽地一沉,惊慌道:“竟然还有祈愿招鬼的,这人是疯子吧?” “鬼节晚上莫说鬼,怪不吉利的,万一真有邪物找上来就糟了,我们快走吧!” 那几个女子举起手中河灯,顾不得许愿,匆忙将河灯扔下水,而后便纷纷跑开了。 月无殇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见那几个女子走掉了,便将自己的河灯递予沈云裳。 沈云裳问道:“做什么?” 月无殇道:“人已经被你吓跑了,再重新许一个,认真许一个。” 沈云裳一手推开河灯,笑道:“那老伯的话,骗骗无知少女便罢了,怎得你也相信?若是对这河灯许愿有用,天下哪还会有这么多苦难之人,大家都来放个灯、许个愿,不就万事大吉了。” 月无殇道:“正因为苦难尤多,才要寻一个寄托。无论一个人如何强大,也总有无能为力之事。做这些徒劳之举,不过是为自己留一个念想罢了。” 沈云裳问道:“哦?那你可有无能为力之事?” 月无殇道:“自然有。” 沈云裳道:“既如此,今日是你生辰,要留个念想也该是你来留,你来许个愿望吧。” 月无殇闻言,闭上眼,心中祈愿道:愿我此生,得你相伴。 而后,也将河灯放入水中,推向远方。月无殇就站在岸上,看着在自己的愿望轻轻晃晃的顺流而去。 沈云裳见他这神情,觉得可爱又可笑,于是说道:“你这么认真,我看,这满街的姑娘都没有你这样虔诚,河神一定会被你的诚意打动,不允谁的愿望,也一定会允了你的愿望的。不过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月无殇不回答,反倒是一问:“这世上,会有神灵存在吗?” 沈云裳闻言大笑,说道:“你去问问鬼魅不就知道了。看不出来你还挺迷信。今日是你生辰,我当送一样生辰礼物给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月无殇道:“要什么都可以吗?” 沈云裳道:“当然。我沈家富甲天下,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一定有办法取来送给你。” 月无殇转过身看着沈云裳,半晌,只说了一个字:“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遗孤峰禁闭之鬼上岸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忽而一阵女子的凄厉尖叫声划破夜空,惊的街上一阵骚动。 月无殇的那个‘你’字刚说出口便被人群的吵嚷声淹没了。 沈云裳听到惊叫声,连忙转身去看,却被月无殇一手遮住了脸,拉进怀里。 沈云裳不知他为何忽然抱过来,脸上一热,羞道:“你做什么?” 月无殇低声道:“有蓬山弟子。” 沈云裳闻言一愣,问道:“恩?你怎么知道?” 月无殇道:“先避开再说”说着,月无殇抱起沈云裳,轻身一跃,躲到了河面上一艘竹棚小船上。 沈云裳坐在棚中掀开帘布一角,悄悄向岸上望去,果真看到一行白衣男子正自远处街口疾驰而来。沈云裳见势连忙放下帘布,转身问道:“果然来了。你何时在街上看到了仙门弟子?这一路上我都与你同行,我怎么没看到?” 月无殇道:“并非看到的。今日中元节,本就易生事端。此处是蓬山脚下,是以蓬山弟子每逢中元节都会提前下山,加强看守。方才那人的叫声惊恐凄惨,必会引来附近的蓬山弟子。” 沈云裳笑着听他说完,并没有接话,转而却道:“你并非蓬山弟子,可是你不仅知道仙障哪里薄弱,又清楚弟子在哪里巡守,你对蓬山的事情竟然比我这个蓬山弟子知道的还多,老实招来,你暗中窥探我蓬山多久了?” 月无殇眼神闪烁了几下,开口道:“这些事情并非山门机密,此地百姓人人知道。” 沈云裳将信将疑道:“哦?当真如此?” 月无殇道:“确实如此。” 沈云裳道:“你说是如此,那应该便是如此了。想想也是,以前我在余州的时候,每每上街游玩,遇到街头里的那些阿叔阿婶,我从未见过他们,可他们却连我喜欢吃什么都知道。想来蓬山久负盛名又受人推崇,此地正是蓬山脚下,这里的百姓应当是最了解山上的事情的。” 沈云裳说完,又掀开帘布一角,探头看出去,似是在同月无殇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轻声道:“不过我还真好奇,那人叫得那样凄惨,岸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鬼怪,也不知道厉不厉害?” 月无殇提醒道:“你还是受罚之身,若是被人发现偷偷下山,定是罚加一等。不管岸上发生了什么,都与我们无关。旁人闲事,不必插手。” 沈云裳听着前半句还觉得有道理,待听到后半句便不赞同了,当即说道:“这可不算是旁事,对于修习者来说,一切与妖鬼有关的事,都是分内之事。我上蓬山修习,就是希望日后可以除妖驱鬼,为民除害的。若是遇到事情总自己躲起来,那还修习做什么?” 月无殇道:“你倒是热心。” 沈云裳道:“难道你不是吗?那你学得这一身本领,是为了什么?” 月无殇道:“保命而已。” 沈云裳只当他是开玩笑,打趣道:“怎么,有仇家?呵,那我还真想看看,究竟是多厉害的仇家,竟能让你性命不保?” 二人正说着,忽然船身一晃,一个人影降落在船头之上,白衣素袂持剑而立,高声问道:“方才岸上有人看到一只恶鬼出现,但随即消失了,公子在此处可有见到任何异常?” 月无殇察觉到有人靠近时,便已戒备起来,手中一团轻薄黑雾浮动,见来人是蓬山弟子时,便瞬即敛了雾气,淡然回道:“不曾。” 那人见月无殇身后有一白衣身影背对着自己,又问道:“公子身后是何人?” 沈云裳见有仙门弟子过来,连忙转过身躲在月无殇身后。此刻忽然听到自己被点名,担心被认出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并未转身也未说话,而是故作沉重的咳了两声。 月无殇握上沈云裳的手说道:“是我娘子。我娘子染了风寒,我们是来此寻医的。” 那人找的是一只魂,见他二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便不作为难,笑道:“今夜镇上不太平,公子还是带着你家娘子早些回去吧!”说完,双脚用力一踏,跃回了岸上。 听到那人走了,沈云裳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月无殇说道:“看你平日一本正经的,原来也是个撒谎不脸红的,啧啧。” 沈云裳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方才听到他说‘娘子’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是很喜欢的。轻笑一声,接着说道:“不过多亏了你,我才没被他发现。多谢。” 月无殇道:“不必客气。” 沈云裳又道:“不过,他方才说,此地有恶鬼出现?” 月无殇道:“恩,恶鬼之事自由蓬山弟子去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沈云裳道:“既有蓬山弟子出手,想来定会抓住那恶鬼。确实不用我们费心。只是可惜了,我不能去。” 月无殇道:“待你学成下山,多的是机会。”说着,荡了两下船桨,可是尚未划出多远,忽然脸色一沉,而后猛地一手拍向船底,血气透过船身打进水里。水面瞬间炸开一窜水花,紧接着,一团绿油油的东西自水花中窜起,而后滚落在船板上。 沈云裳见月无殇忽然出手也顿时戒备起来,手中灵力流转。见有东西砸过来,尚未看清是什么东西,便起手欲打出去。 那团绿物连忙哀求道:“公子饶命,姑娘饶命,我不是恶鬼!”说着那团绿物抖了抖身子,附在身上的水草纷纷掉落,而后那绿物直起腰,竟是一个少女。 沈云裳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见她身材臃肿,五官挤在一起,跪在船尾低头垂手,瑟瑟发抖,不知在害怕什么。 沈云裳敛起灵力,回头对月无殇说道:“她身上毫无戾气,我看她也不像是恶鬼。” 月无殇点头恩了一声,收了血气。 沈云裳又向那少女问道:“你既不是恶鬼,我自然不会难为你。但你已死,为何在此出现?” 那少女道:“我并非留恋人间,只是今日中元节,我回来看望妹妹,求公子救救我家妹妹。” 沈云裳闻言一愣,回身看向月无殇,见月无殇果然是那一脸的事不关己的淡漠神情。 月无殇虽然时常冷着脸,但绝非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之人。陪着沈云裳上蓬山的一路上,照顾保护沈云裳时可算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了。只不过眼下情况特殊,月无殇不想节外生枝插手旁事,完全是为了沈云裳考虑。 可是沈云裳却是个好打抱不平的,而且痴迷妖鬼之事,听到谢艳的话,心下好奇的很,于是谄媚一笑,劝道:“虽然她的事情与我们并无关系,但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嘛,我看她或许有困难,不如我们就帮帮她?” 月无殇淡然道:“自己的困难便自己解决。你今日帮了她,也许会让自己陷于困难之中,到时候谁来帮你呢?” 沈云裳道:“你可相信因果?今日做了好事,来日必得好报。之前我每次有困难,你都会出手帮我,我很感激你。如今见她人有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这样做,可是在向你学习啊,榜样。” 月无殇心道:牵强附会。于是抬眼看向沈云裳,正欲开口说服,沈云裳却忽而甜甜一笑,月无殇顿时就心软了。于是转而看向那少女,说道:“有何冤屈,你且说来。” 那少女闻言激动道:“多谢公子,多谢姑娘。我叫谢艳,我有个妹妹叫谢芳,我姐妹二人就是双枫镇人。因我二人父母早亡,我又病重而死,家中便只剩下妹妹一人。今日中元节,芳儿必来看望我们,待她回去时,我因舍不得妹妹,便跟在她身后,不想途中竟看到她遇到歹人劫持。那人抓走了芳儿,我便现身阻拦,本想那人见了鬼会害怕,可是没想到那人竟是仙门中人,出手将我打晕。当我再醒来时,竟不知何时飘进了村镇,是以才惊吓了路人。” 沈云裳问道:“你说那歹徒是仙门弟子?你确定?” 谢艳道:“确定。他出手伤我之时,手中的的确确是灵力流转,白光耀眼,绝对错不了。只是不知那人将芳儿抓去了哪里,求公子救救芳儿。” 沈云裳道:“今日你遇到了我们,便是你走了运。我们也是仙门弟子。你放心,我们定会帮你救出妹妹。”说完,又对月无殇说道:“她妹妹既是在坟地附近被人抓走,那看来,我们要先去坟地走一趟了。” 月无殇点头应道:“恩。” 谢艳闻言,又是练声道谢磕头,而后一阵绿烟钻入水中推着小船疾驰而去。这小船如飞行一般,在水面上一穿而过。勾起的阵阵涟漪尚未平复,小船已经消失了踪影。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镇外坟地。坟地中满是灰烬的味道,地上仍然有尚未燃尽的火堆在夜风中窜动着。 沈云裳望着眼前数不清坟墓,问道:“我这些符纂寻鬼探灵倒是管用,感知活人便万万不行了。我们要如何寻找那姑娘的踪迹?” 月无殇道:“我自有帮手。”说完,咬破手指滴血画阵,之后,将一道符纂贴于血阵之上,血阵瞬间释放出漫天耀眼红光。 当红光消失时,坟地上漂浮起一片绿影幽幽。沈云裳细细看去才发现,每一道绿影竟都是一缕魂魄。 月无殇走上前,将谢艳推入阵中,吩咐道:“回想你妹妹的样子。” 谢艳闻言照做。霎时间,谢芳的容貌身影便浮现在半空之上。而后,月无殇对着众魂魄吩咐道:“找到此人。” 众魂魄闻言,嚎叫一声,而后又是一片绿影飞舞,向四面八方散去。 沈云裳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魂魄,惊奇道:“这些魂魄为何会听你的话?” 月无殇道:“我自幼跟着师父修习鬼术,操控魂魄对我来说,家常便饭罢了。” 沈云裳道:“那岂不是你随时随地都有千军万马在身?好厉害!” 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见一道绿影飞驰而来,绕着月无殇转了一转,哀嚎一声,而后消失。 月无殇道:“我们走吧。” 沈云裳道:“去哪?” 月无殇道:“找到那女子了,由此向东,三里外,茅屋。” 说完,二人便起身赶去三里外的茅屋。 茅屋破旧,门上挂着一把铁索。站在屋外,听到屋内似有阵阵抽泣声。沈云裳召出赤月,猛地一挥,将那铁索连着门扇一同斩断。 沈云裳走进屋,看到屋内的十几个姑娘时,顿时一愣。姑娘们坐在地上被捆绑在一起,眼上蒙着黑布,嘴上塞着布条,一个个惊恐的抽泣着,忽然听到门扇破碎的声音,不知是什么情况,于是抽泣的更加厉害了。 沈云裳砍断绳子,将众人解开。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这些姑娘都是今日来此处上坟时被抓的。 沈云裳问道:“可有谁看到了那人的样貌?” 姑娘们摇摇头,而后低着头接着哭。 沈云裳道:“好了,大家先不要哭。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月无殇召唤出八个大力魂,八人抬着一顶大得出奇的轿子。待众位姑娘上车后,大力魂抬着轿子,身影飘摇脚下生风,向镇上疾驰而去。 沈云裳与月无殇留在此处,守株待兔。 不出半刻钟,茅屋的门便又被猛地踢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肩上扛着一昏厥的少女闯入屋内。见屋内少女尽数失踪,地上只有一位身穿白衣的陌生女子时,怒斥道:“你是何人?” 沈云裳道:“你的克星!”说罢召出赤月,挥剑刺过去。 那黑衣人甩开肩上昏厥的姑娘,持剑迎上。 沈云裳与此人过了几招,就发觉此人出剑时猛劈猛砍,虽力道十足,却灵力有限,是以威力并不如何。且他的剑法看起来别扭的很,比起剑法,倒是更像刀法。 沈云裳从他的招数之中,分辨不出他是师承哪一宗,于是说道:“兄台这剑法着实蹩脚。既然不擅长使剑,便换个擅长的武器来。” 那人道:“对付你,足够了。”说罢,出手越加的刚猛。 他力气虽大,但灵力不足,在沈云裳看来也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的普通人而已,沈云裳简单几招便打的他手忙脚乱。 沈云裳道:“我可是很厉害的。兄台若是不使出看家本领,可是会死的。” 那人此刻再不敢轻敌,眼见自己不是沈云裳对手,猛砍几剑说道:“哼,今日算你走运,本大爷有要事在身,便暂且饶你性命!”说完,寻个间隙便夺门而逃。 沈云裳踏上赤月追出去,才刚刚飞出门,便听到那人啊的一声惨叫,立在门外不远处动也不动了。身子僵直了好一会儿,最后慢悠悠的仰面倒下去。 沈云裳跳下赤月,走到那人身侧,见那人一身的血迹,问向月无殇道:“你杀了他?” 月无殇道:“断了筋脉,晕厥了而已。” 沈云裳原本以为他是不愿意插手此事,方才见他一直没有出手,以为他会一直旁观下去。 此刻见他出手,沈云裳走到他身侧,扬起脸,问道:“感觉如何?” 月无殇道:“断筋割脉,简单至极,不值一提。” 沈云裳闻言一笑,说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解救少女制伏恶人的感觉,如何?” 月无殇道:“并无感觉。” 沈云裳不信道:“怎么会?你难道没有很激动、很兴奋,没有感觉到自己很伟大吗?” 月无殇道:“没有。” 沈云裳方才还觉着他可爱,此刻又觉着他无趣,板起脸问道:“这位公子,您没有感情的吗?” 月无殇不解道:“与有无感情有何关系?” 沈云裳道:“当然有关系。一个人只有有了感情才会高兴会开心,会难过会伤心,会关心别人担心别人,也会牵挂别人思念别人,有了感情才会快乐啊。不然像你一样整天冷冰冰,对谁都漠不关心,你这样过的开心吗?” 月无殇道:“与我不相关之人,我为何要去关心?” 沈云裳道:“你关心帮助别人。别人同样会关心帮助你啊!人活一世,总不能只关心自己一个人吧?那岂不是要孤单死了?” 月无殇道:“我关心师父,也关心你。” 沈云裳闻言,低头一笑,柔声问道:“关心我?你为什么关心我啊?” 月无殇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关心沈云裳,不知自己为何总是想念她,想见到她,想陪在她身边。虽然自己也常常会想念师父,但却与想念沈云裳不同。自己想念师父,却从未纠结过师父是否会日日陪着自己,即便三五月不见一面,也并不觉得如何。而想念沈云裳,却是希望她可以时时刻刻都陪在自己身边,一日不见便觉得心烦意乱。 这样的感觉,月无殇从未体会过,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述,便站在那里想的入神。 沈云裳见他不说话,心下竟然有些失落,气愤也略微尴尬,于是自己替他找了个理由,说道:“算了,想不出来便不要想了。你我既是朋友,相互关心是情理之中的事,本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我们还是想想这个人该如何处置吧。” 月无殇闻言方缓过神,恩了一声。 沈云裳道:“事情既然已经了结了,不如我将他带回蓬山,让师父处置。” 月无殇道:“绑架人口乃官府管辖之事,为何要带回蓬山?” 沈云裳道:“可是他身怀灵力,显然是仙门中人。” 月无殇道:“仙门弟子如何?触犯律法,与百姓同罪。而且,你尚在禁闭受罚。” 月无殇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沈云裳,今日若将这个人带回蓬山,岂不是全山的人都知道自己私自下山了,而且还是在禁闭期间。 沈云裳想了想,说道:“那便不带回蓬山,送去城主府好了。反正他筋脉尽断,修为已毁,绝无可能逃脱。待我将他的罪状写下来,城主看了自然明白。”说罢,撕下一角衣裙,沾着那人身上的血迹,书信一封,而后将此人一并那位昏厥的姑娘一同送回双枫镇。 待二人将此事处理完毕回到蓬山脚下时,已是子夜将近。 沈云裳道:“谢谢你今天来找我。我该回去了,你多保重。” 月无殇道:“生辰礼物,可还做数?” 沈云裳笑道:“当然。我沈家富甲天下,无论你要什么奇珍异宝,我都可以送给你。不过你可要快点说哦,到了子时,你的生辰便结束了。” 月无殇道:“我要的东西在遗孤峰上。” 沈云裳道:“你确定?我可要提醒你一句,那遗孤峰上,破落的像个老道观似的,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的。” 月无殇道:“确定。” 沈云裳道:“好吧。那你便随我一同回去,到了上面要是找不到宝贝,你可不要后悔。” 二人说罢,穿过山障,返回遗孤峰。 站在巴掌大的遗孤峰上,看着眼前唯一仅有的一座简陋小屋,沈云裳说道:“看吧,我没骗你吧?” 月无殇不语。走到房前,纵身跃上屋顶,站在屋顶,默然望向远方。 沈云裳也随之跃上房顶,顺着月无殇目光的方向看过去,须臾,问道:“你在看什么?” 月无殇道:“娘亲。” 沈云裳道:“恩?你的娘亲?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你的娘亲,那一定是个大美人。” 月无殇道:“师父说,站在遗孤峰上向远看,东南方的尽头便是娘亲的方向。” 沈云裳闻言,也极力的向东南方向望过去。可是除了山下的万家烛火,尽是黑蒙蒙一片,半个人影也没有。 沈云裳看着远处的黑蒙蒙,幽幽说道:“骗人的吧?前辈又没来过蓬山,他怎么知道?况且,蓬山的东南尽头便是无边海域了,你娘亲难道是在海上?” 月无殇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我每每问及娘亲,师父总是这样说。” 沈云裳道:“你没有见过你的娘亲吗?” 月无殇道:“我从未见过娘亲。也不记得父亲。一直以来,我身边就只有师父。” 沈云裳听他如此说,顿时心生怜惜,拍了拍他肩头,柔声说道:“怎么会呢,不是还有那个鬼魅,也还有我啊。” 月无殇闻言心下一暖,转眼却见她脸色微白,于是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说道:“山中夜凉,我送你回房中歇息。” 沈云裳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笑道:“不冷。我陪你再看一会儿。” 沈云裳陪着月无殇看了不多久便困了,坐在屋檐上,靠着月无殇的腿,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沈云裳不知道月无殇有没有望到他的娘亲,不过沈云裳却见到了自己的娘亲。 自己枕在娘亲的腿上,拉着娘亲的手。娘亲的身上香香的、暖暖的,娘亲还为自己盖上了被子,守在自己身边哄着自己睡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遗孤峰禁闭之功不可认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第二日中午醒来时,发现月无殇的斗篷盖在自己身上,但月无殇早已不见了踪影。待出门寻找时,却见到修羽站在院中。 沈云裳见其两手空空,问道:“空手来的?” 修羽道:“恩?” 沈云裳道:“我这里只欢迎送饭的人。” 修羽不与她拌嘴,问道:“昨夜你去了何处?” 沈云裳闻言一虚,道:“昨夜?我能去哪儿,我一直在这里啊。” 修羽道:“撒谎!我昨夜巡山至此,并未见到你。” 修羽见沈云裳闻言不语,转脸看向了别处,认准了她昨夜是偷偷下山玩去了,于是走近两步说道:“沈云裳你好大的胆子!作为蓬山弟子,受罚期间,未得师命你竟敢擅自离山!” 沈云裳道:“我说了没有。你说我离山,可有证据?” 沈云裳行事光明磊落,不屑说谎。即便是别人都觉得是自己理亏时,但只要沈云裳自己不觉得自己理亏,争辩起来必当理直气壮。是以此时说起谎来,明显的语气绵软,底气不足。 修羽道:“我亲眼所见,你休想狡辩。” 沈云裳道:“亲眼所见?那你为何当时不拦着我?况且只有你一人说我擅自离山,怎知你不是蓄意诬陷?” 原来修羽那日听了她一顿抱怨后,虽然当时置之不理,但还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昨晚上便是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背着众人来给她送棉被。却发现她根本不在这里。这么个一眼望穿的小地方,修羽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找了三圈,确实不见她,又在这里等了许久,直到亥时山禁才离开。 修羽今日来并非兴师问罪,也不是真的想追问她去了何处,更无意为难。于是转言说道:“今日青州城城主上山求见,你可知所为何事?” 沈云裳闻言笑道:“我怎么知道。青州城?听都没听过。” 修羽道:“青州城辖区内,有一双枫镇,此镇就在蓬山脚下。昨天夜里,镇上十余人神秘失踪。可巧的是,青州城主府才刚刚接到报案,那案犯便已经被人五花大绑扔到了城主府门口。” 沈云裳闻言,附和道:“少女得救,好事一件。” 修羽轻哼一声,道:“我可没说失踪的都是少女。你如何得知?” 沈云裳见他不再追问昨日自己离山之事,一时大意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被他抓住了话柄,于是狡辩道:“但凡有人口失踪,受害人十有八九都是少女,这样的事情听多了,猜也猜到了。” 修羽不予她争辩,说道:“正是。青州城主连夜追问下,得知解救众少女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他虽然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样貌,却清楚的记得那女子是一身白衣,仙门子弟装束。” 沈云裳嘀咕道:“仙门女弟子,那可多了,怎么就一定是我?” 修羽道:“此处除了我蓬山仙门之外,青州城中还有一户仙门支脉,青州程家,但程家并无女弟子。而我蓬山之上的女弟子,经过问询,昨夜俱在。只有你不见了踪影。” 沈云裳道:“不是我。” 修羽道:“那真是可惜了。青州城主此次上山,便是要寻找那位仗义出手相助的弟子,代表所有被劫持的少女及其家人感谢其救命之恩。青州城主更提出要赏金百两,并亲笔题榜嘉奖此弟子,这样的嘉奖可是很难得的。能受到城主亲笔提榜,便是从此名扬天下了。” 沈云裳心道:这奖励虽然确实诱人,但是比起私自离山的责罚,便得不偿失了。自己可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再住上个一年半载,这救人的功劳,还是不要的好。于是说道:“那师兄还不快去继续寻找那个有功的弟子,赖在我这里也是无济于事。” 修羽闻言,脸上一红,呵道:“谁要赖在你这里,我来此不过是例行巡视。”说完,踏上碎霜转身走人。 沈云裳还想再问问那犯人的事,见他要走,便连忙追上去,一手按住修羽的肩膀道:“等等!” 修羽却突然痛叫一声,一个不稳,从剑上跌落下来。 沈云裳自知凭他的修为,断不会御剑不稳。见他跌倒沈云裳也是一愣,连忙跳下剑,问道:“你没事吧?” 修羽倒在地上,皱着眉,却不起身,一脸痛苦的样子。 沈云裳看其不似装假,便伸手去扶修羽,问道:“你怎么了?” 修羽喝道:“不要碰我!” 沈云裳推了他肩膀一下,问道:“哦?你有洁癖?” 修羽不语,倒在地上缓了缓,便又试着起身。 沈云裳见他起的吃力,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说道:“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说完,抬手将修羽扶起来。 修羽又喊了一句:“说了让你别碰我。” 沈云裳气道:“喂,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你要是不想让我碰你,便赶紧走。不要躺在我这儿装孱弱。” 修羽起身站稳,而后重新踏剑而上,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修羽刚走,沈云裳便想起来,自己的午饭还没着落呢。昨日气走了他,自己晚上便饿肚子了。今日又气走了他,岂不是又要饿肚子了?想到此不禁哀叹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生气!” 果不其然,沈云裳一直等到酉时末才盼来了送饭的人。不是修羽的人,也不是修羽本人,而是秦明芳。 秦明芳手里除了一方食盒,还抱着一个包袱。 沈云裳道:“明芳?你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被师叔罚了?” 秦明芳进屋,放下食盒,走到里间炕上,将包袱打开,里面竟是一床棉被。 沈云裳见势,一把抱住秦明芳,感动道:“果然还是你最好了,我前几日跟修羽说这里被子太破,他理都没理我。” 秦明芳道:“小点声,我可是偷偷带出来的。” 沈云裳松开秦明芳,问道:“修羽今日怎么让你来送饭?他那几个跟班呢?” 秦明芳气道:“哼,他们几个啊,被修羽罚了。” 沈云裳道:“为何?” 秦明芳道:“你自己饿了几顿你不知道吗?修羽将送饭的差事交给了他们,他们却私自停了你的饭,真是活该受罚!” 沈云裳道:“我倒是有两日没看到他们了,我本以为是修羽生气使性子,才断了我的伙食。不过那几人之前每次来送饭,都恭敬的很,我近日又没有得罪他们,他们为何为难我?” 秦明芳道:“你被关在这里应该还不知道吧?修羽被玄静子师叔罚了,挨了一顿折骨鞭。他们定是气不过,但又打不过你,所以就只能在其他地方上动动手脚了。” 沈云裳闻言哼笑一声,说道:“我说呢,怎么他今日一碰就倒下了,原来如此,师叔终于舍得罚他了。不过这与我何关?” 秦明芳道:“听说是为了花影,修羽向师叔求情,结果师叔大怒,一气之下才罚了他。不过他也算厉害,受了折骨鞭还能若无其事的,换了旁人,怕是要躺上一两个月了。” 沈云裳听他是为了花影的事受罚,心下颇为动容,说道:“想不到他这样讨厌的人,也有善良的时候。难怪他那几个跟班对他这样忠心。那花影如何?” 秦明芳道:“花影当然是没事了呀,老老实实在你房里等你回去呢。” 沈云裳笑道:“那便好。” 秦明芳忽然起身道:“好了,你安心吃饭吧。今日青州城主在,我还要去忙着伺候了。” 沈云裳闻言连忙拉住秦明芳,说道:“不着急。说起这城主我倒是想问问,那个立了功的弟子可有找到?” 秦明芳道:“你怎么知道?” 沈云裳道:“听那个修羽说的,不过他没说完就跑走了,你既然见过那青州城主,你一定知道,快说说。” 秦明芳道:“还没有找到。昨天夜里,除了被派遣下山的弟子外,其余人都在山上,无人下山。我们也都好奇呢,到底是谁做了好事还不留名?” 秦明芳说着,看了看沈云裳,问道:“云裳,该不会是你吧?” 沈云裳原本不打算瞒着秦明芳,但考虑到秦明芳那个爱炫耀又嘴快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昨晚救人的人是自己,她定会炫耀出去,到时候只怕是全蓬山的人都知道了。于是沈云裳说道:“怎么可能,我已经在受罚了,哪里还敢私自离山,那岂不是罪加一等。不过,那案犯后来如何了?可有问出什么?他为何要抓那些少女?” 秦明芳道:“被当街斩首了。” 沈云裳闻言大吃一惊,道:“斩首?绑架少女竟是如此重的处罚?” 秦明芳道:“听说原本这样的罪只是下狱就够了。只因为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他本身便是城主府的护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是以青州城主才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沈云裳问道:“明芳,你可知道这城主府的护卫都是什么水准?可有仙门弟子?” 秦明芳道:“怎么可能,仙门弟子,要么留在师门,要么云游四海,怎么会去做一个小小的城主府的护卫,大材小用。” 沈云裳闻言,心道:昨晚与那人打斗时,那人分明身怀灵力,绝非普通习武之人。 沈云裳问道:“他有没有招供为何要抓走那些少女?” 秦明芳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听那城主身边的人说,发现案犯时,那案犯已经死了。” 沈云裳心下一紧,问道:“什么?死了?怎么可能?”昨天将他送到城主府时,他明明还活着的,怎么可能死了? 秦明芳道:“千真万确。青州城主也想审问个明白,疑心他还有同谋,或者背后主使什么的,但是人已经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便只好尽早了结。城主这次来寻那个有功的弟子,一来是要嘉奖,二来也是想再问出一些事情。” 沈云裳心道:我知道的还没你们多呢。于是说道;“或许那个有功之人并非附近仙门弟子。有可能是别山弟子游历至此,偶然遇到此事。虽然救下少女,但对那作案之人也是一无所知。” 秦明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二人说话间,忽而一只银蝶自山峰下飞上来,沈云裳知道月无殇必定在附近。于是寻了个借口,支走了秦明芳,而后伸出手接过银蝶,银蝶落于指尖的瞬间,周身忽而一闪,便化作一团星点,消散开去。 而后月无殇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云裳。” 沈云裳回头,便看到月无殇一身黑衣立在屋顶之上。 沈云裳也当即纵身跃上屋顶,走到月无殇身侧,问道:“你可有听说?” 月无殇点头道:“恩。” 沈云裳看着月无殇,挑了挑眉,笑道:“可是你做的?” 月无殇道:“不是。” 沈云裳道:“他死的奇怪了些。” 月无殇道:“我去过乱坟岗,试过招魂,” 沈云裳问道:“如何?” 月无殇道:“无魂可招。” 沈云裳道:“莫不是被别人招了去?” 月无殇道:“想来这背后确有不可告人之事。” 沈云裳道:“或许那些被绑的女孩子们知道些什么,在那个茅屋里,也许会听到些什么,比如什么人要抓她们,抓他们去哪里,去做什么?” 月无殇道:“我去问过,她们全然不知。” 沈云裳道:“那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吗?” 月无殇道:“眼下只能如此。”说完,又看向沈云裳问道:“你今晚可有吃饭?” 沈云裳道:“恩,刚刚吃过。” 月无殇道:“可还想下山去?” 沈云裳道:“当然想啊。但是不能再下山了。昨夜修羽巡山见我不在,今日还来询问来着。” 月无殇道:“他可有为难你?” 沈云裳笑道:“那倒没有,我才不会傻到承认。他无凭无据,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月无殇道:“那便好。我不便在此久留,明日再来看你。” 沈云裳道:“好。不过,明日我要醉香居的糖醋鱼和清水鸡。” 月无殇点头道:“恩” 沈云裳道:“外加香糯坊的桂花糕。” 月无殇再次点头道:“恩” 沈云裳说完,嫣然一笑,道:“那还不快去准备?” 月无殇嘱咐了一句:“你自己万事小心”而后,便跃下屋顶,转身消失。 沈云裳独自站在屋顶上,望着高挂夜空的半轮清月,痴痴一笑,期盼着明日快些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云山仙试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有了月无殇的日日探望,在遗孤峰禁闭的一个月,沈云裳过的倒是极开心。禁闭期满后,便重新跟随修齐修习,一年时间匆忙而过,仙试之期,转眼即是。 今年仙试定于云山仙门。届时仙宗五门都会派出本门新人子弟前去参加。仙试,是新人子弟间的简单切磋,也是仙门各家暗中的实力较量。是以备受仙门瞩目。 蓬山掌门天机道人年事已高,常年闭关不出,是以此次仙试便指派玄青子代为前去。初新人弟子外,修齐、修严、修真、修羽四人随行。一行人月初出发,路上一日,海上三日,便顺利抵达云山。 云山出于海上,浮于半空,与其余四门成隔海相望之势。 海上一抹骄阳,碧波万里。云山四周雾气蒸腾,终年不散。山上海风吹佛,清爽宜人。沈云裳一行人行至山门时,云山弟子早已等候在此。 玄青子独自前去拜见云山掌门,沈云裳等人随云山弟子去往别苑,此处是专门为招待仙门子弟而设。别苑正中是一片花草地,地中心有一湖清水,不规整但近似圆形,一弯木桥跨于湖上连接东西两岸。仙门子弟的居所按照本宗仙山的方位分别位于此苑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沈云裳等人遂被带至东殿休息。 仙试每隔十年一次,五门轮流举办。想来上一次在云山仙试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连修齐几个修字辈弟子算在内,众人皆是第一次来到云山,欣喜不已。此刻早已不知跑到何处参观游玩去了。修齐也不拦着,只是吩咐了几句不要乱闯、不要惹事、不要与人冲突之类的便由着众人去了。 沈云裳也对这云山仙宗也是好奇的很,便随着秦明芳一起出来闲逛。可是逛着逛着,沈云裳就发现,楚怀玉和那个修羽为什么一直走在自己前面? 这一路自己都是被秦明芳东拉西拽的,此刻想来,明芳的目的很明显啊。 沈云裳转头看向秦明芳,秦明芳羞腼低头,笑而不语,那神情不言而喻了。 沈云裳问道:“你不是在跟着他们吧?” 秦明芳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摆在嘴前说道:“嘘,小声一点!被发现就不好了。” 沈云裳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问道:“那你.....喜欢的是哪一个?” 秦明芳毫不犹豫道:“当然是怀玉啊,谁会喜欢那个修羽!” 沈云裳道:“楚怀玉?嗯嗯,是不错。认真踏实,中规中矩,比那个傲气嚣张目中无人的修羽的确要好多了。” 秦明芳听到沈云裳如此说修羽,连忙道:“小点声,被他听到就糟了。我可不想惹他,你以后也少惹他!” 秦明芳于修习之上天赋并不高,又赶上修羽是个没耐心的,是以跟着修羽修习的这一年里可没少受气吃苦头。还好一直有楚怀玉在一旁解围、帮助。如此一来二去,秦明芳对楚怀玉心生好感并不稀奇。 沈云裳道:“恩?都是他来惹我吧,我才懒得去惹他” 两人一路说着,却也一路跟着,四人早已逛出了花草地,来到了云山书院。此处是云山弟子文习之所。 此时院中无人,四人走进书院随意参观起来。一张张干净整洁的书桌上无一例外的摆着《规训》、《训诫》、《先人语录》等等似曾相识的书卷,沈云裳叹道:“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仙门还真是万变不离其宗啊。” 掀开纱帐走入后室,这里并无书案,只有满墙的人物画像。沈云裳一张一张的看过去,原来墙上挂的都是云山历代名人,从开山先祖至今,凡是造诣杰出者都被画成画像悬挂在此,以激励后人门生勤勉奋发。 沈云裳一一看去,待看到一副女像时,却被吸引了。此女名唤白娣,细眉长目,嘴角含笑,很是亲和温婉。身着白色长裙,身姿婀娜;佩剑在侧,英姿不减。脚下踏着碧波涟漪,水中的半身倒映更是芊楚动人。 沈云裳盯着画像看了良久,竟觉得此人如此面善,似曾相识,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站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转言又见画像旁提着两排小字,沈云裳细细看去,只见其中一排写道:遗世独立画中人,慈怀天下水中仙。 再看旁边的另一排小字,字迹明显与第一排的不同,那小字写道:云山仙娣,水中月桂。 两派小字字体不一,笔迹不一,应是两人所写。不管怎样,看来这个女子生前定是很了不起的人,若不然就是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所以才会被后人赞誉为仙吧。 沈云裳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得院外传来争吵声,闻声走至院外就看到修羽正在与人争辩。争辩不下两句,二人便动手打了起来。 修羽虽打不过沈云裳,并不代表修羽弱,是沈云裳太强悍。而此时,修羽与那人几个回合打下来,修羽全然未占到好处。眼看修羽一剑刺空,那人身影一晃,绕至修羽背后挥剑刺向修羽心口,沈云裳凌空越上,一掌推开修羽,而后反身一掌抓住那人手腕,打断二人。三人同时落地。 那人攻势如风,本是得了修羽出手的空挡,正暗自窃喜,准备偷袭,不想竟被一个女人制止了。原本直盯着修羽的目光转而看向沈云裳。 沈云裳也看着那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很是得意的答道:“祁山水墨。” 沈云裳道:“水墨?没听过。” 水墨不屑道:“我乃祁山掌门水衍之子,你们这种无名小辈当然是不会知道!” 这水墨长得倒是白净水灵,只是这傲慢轻狂的气势比起修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沈云裳对他本人没什么偏见,对他的这种傲慢劲儿却是十足的厌恶,于是装傻道:“祁山?那是做什么的?” 不远处的秦明芳闻言,当即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你!”水墨终于得意不起来了。 一旁的楚怀玉闻言说道:“祁山乃仙门五宗之一,其当代掌门水衍......哎呦!” 楚怀玉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明芳掐着胳膊暗暗柠了一下。秦明芳用低到嗓子眼的声音挤出两个字:“闭嘴!” “掌门之子很了不起吗?我还是未来掌门呢!”敢如此大言不惭的也只有修羽了。 水墨不屑的嗤笑道:“救凭你?蓬山是没人了吗?” 修羽道“你说什么?我们再来打过。”说着就要拔剑。 水墨也不甘示弱,持剑叫嚣道:“我会怕你?” 沈云裳拦下二人,说道:“哎等等,打架不急在这一时。此次我们来云山,不就是来打架的么,明日练场,光明正大,打个痛快。” 沈云裳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另有考量:尚不知他们因何事争吵动手,若是修羽有理还好,万一修羽理亏,对方又是个同样傲慢难缠的,小事闹大了也是有可能的,自己可不想趟这趟浑水。若今日之事,真是修羽被欺负了,哎,欺负了就欺负了吧,平日里修羽霸道跋扈,应该也没少欺负人,在蓬山也没个人来教训他,今日权当免费受教了吧!今日暂且先将二人拦下,日后他们二人若是要打,随便他们怎么打。 水墨道:“好,明日练场,我定要与你一较高下。”此话却是对着沈云裳说的,说完便径自走了。 沈云裳疑惑道,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见水墨竟敢公然无视自己,修羽怒道:“哼,明日我定要让你后悔今日的话!”比气焰、比嚣张,修羽怕过谁?! 待水墨走后,沈云裳问向修羽道:“你二人为何争吵?” 修羽不屑道:“不过是被撞了一下,便不依不饶。我还真是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沈云裳闻言,反问道:“哦?修羽师兄,你平日都不照镜子的吗?”说完,轻身离去。 待沈云裳离去,秦明芳也走过来,笑着轻声说道:“修羽师兄,回去记得多照镜子啊。” 修羽尚未反应过来二人是何意思,待反应过来之时,二人已走远,修羽对着沈云裳离去的方向怒道:“沈云裳!” 楚怀玉在一旁好心提醒道:“她已经走远了。” 修羽道:“我知道。”说完径自也愤然离去。楚怀玉自觉跟上。 翌日,云山练场 五门新人共计四十人。第一日的比试是两两对决,淘汰制。首轮便要淘汰半数之人。五宗掌门则是高坐于看台之上,观察各家弟子的表现。 新人弟子功底参差不齐,两人若是实力相当,倒还能打上几个回合。若是两人实力悬殊,例如沈云裳和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小哥,三两招就匆忙结束了。旁人若是不留心观看的,还以为这两人没打呢。 没想到第一场就这么简单至极的结束了,自己连阵术咒术都还没来得及展示就结束了,当真是不够过瘾。沈云裳是满脸遗憾扬长而去,留下对手在原地满脸惊叹。那小哥连自己是怎么输的都没看清楚,就已经输了,心下很是不服气。不过在得知自己的对手是蓬山沈云裳之后,这小哥内心便平衡了,吃惊的瞪着眼睛愣在原地,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首轮整体上结束的比较快,首轮过后,蓬山七人有五人过关,作为新人的教习师兄,修齐几人甚是高兴。 “哎呀,不错,你们再厉害一点,就要赶上师兄我了。”总爱开玩笑的修严师兄话一出,屋里的人都笑了。 向来待人温厚宽容的修真师姐在一旁嘱咐道:“修严师兄是在夸你们呢,没过关的不要沮丧,修为是要一点一点积累的,过关的也不要大意,后面的对手可要小心应对。” 从来不愿好好说话的修羽开口道:“是啊,还是不要笑的太早了,明日就该有人哭了。” 沈云裳道:“哦?你今日不是已经哭过了?” 修羽最是受不得激,一激便恼,气道:“谁哭了!我明日定要打的那人哭不出来!” 修齐道:“修羽,莫要胡说。仙试虽然是五宗最为重视的弟子比试,大家竭尽所能,力拔头筹固然是好;但切记不可急功近利,过于勉强。量力而为就好。” 众人应道:“是,师兄。” 修齐道:“好,明日还有比试,今日便自行休息去吧”说完,修齐等人离开,其余众人随后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是夜,沈云裳梦中来到一片水域,水面湛蓝清澈,云朵倒映其中,竟让人分辨不出哪个是天空,那个是水面。此地四下无人,却隐隐有女子戏水的欢乐笑声传来。 沈云裳迈出一只脚,踏上眼前的湛蓝,水波荡起一圈圈涟漪,不想自己竟然能够立于水面。行走于碧云清水之间,沈云裳放稳了步子,一步一步走过去。那女子也是立于水面,女子身上白光流转,四周的水随着她手臂的摆动而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女子足下所踏之处,水流便分散开来。沈云裳正觉得玄妙,突然那女子手臂一摆,一道水流飞涌而来,瞬间将沈云裳周身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牢。 沈云裳抬手触摸,尚能感受到阵阵水流涌动,一拳打出,拳头穿透水牢,但水牢不破。而后又是一掌推出,水牢依旧完好。 沈云裳定了定神,忽而白色气力泛起于周身,慢慢汇集于手掌之中,再猛地用力向上一挥,那水流便喷涌向上。沈云裳张开拳头,推掌向前,刚刚还包围自己的水牢便邹然聚拢如一条白色长蛇般蹿向那女子。 那女子见势却是盈盈一笑,待水流飞至身前时,微微一晃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空中流动的水流彷佛暴雨般砸向水面,阵阵水流撞击声将沈云裳从梦中惊醒。 沈云裳睁开眼睛,暗自叹道:云山御水术吗?!沈云裳抬起手握了一下,觉得甚是不可思议,此时还清楚记得那水流划过手掌时的阵阵清凉感。 梦中那女子正是白日里在书院看到的那幅花画像中人,白娣。自己定是想的太入神,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沈云裳起身走下床榻,推开窗,依着窗栏看夜色。 云山空气潮湿,海风阵阵,夜色之中弥漫着一层朦胧薄雾。沈云裳翻窗而出,跃上屋檐,睡不着的夜或是不想睡的夜,沈云裳都会坐上高处看月亮。冷月无声,却总是能让沈云裳心神宁静。 回忆起梦里的情形,沈云裳试探着伸出右手,手中白光流转,指着眼前的那弯青湖,手臂扬起。只见湖面上水波旋转,瞬间一道水流破水而出,飞向自己。 那水流细长晶莹,似流星闪烁。沈云裳转动手指在空中绕了几个圈,那水流便也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而后又顺着沈云裳手指摆动的方向,鱼儿般扎回湖中。 沈云裳心下兴奋雀跃,又反复试了几次。原来御水竟是如此轻松快乐,比御剑御山什么的好玩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仙门三公子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日的比试者虽然只有二十人,但围观的人却不少。 经过昨天的比试后,淘汰了半数人,余下的人都算的上是各派新人中的好手了。 比试分为十组,上下午各五组,沈云裳是下午第二组,对阵虞山弟子妤姚。 沈云裳上午无事便跑去围观其他弟子对阵。此时开始的是今日第一场比试:崂山弟子石千对祁山弟子水涟。 原本高浮于天际的圆形石台降于地面,台高丈余,台下观战之人刚好可以将台上之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沈云裳在人群之中钻身向前,挑了一个观战的好位置。人群中各派弟子聚集,各派的衣着服饰略有差别,但沈云裳一时间分不清谁家是谁家。 鼓声响起,石千、水涟二人闻声自人群中一跃而出,飞身上台。沈云裳看着他二人站在一处,倒是有趣的很。石千个子不高,皮肤微黑,看起来十分结实有力;水涟则相反,中等身材,白白嫩嫩,对比起来倒像是个文弱书生。二人行过礼之后,石千起先出手,短刀亮出,踏步冲上。看着石千的起手及步法,沈云裳觉得此人浑身都是力气,一刀似乎能把人斩断。见石千冲来,水涟飞身跃起,身姿轻盈在空中翻转一周,踏着石千的头顶落至其身后,长剑高举,剑身灵力流转,猛地刺出。石千被踏后身子当即顿住,收刀向后挥臂挡开水涟的剑,同时转身出拳,打向水涟腰间。水涟一掌接住,顺势转手一拧,同时横剑刺回。石千仰头向后闪避,短刀挡住长剑,踢腿踏出,水涟亦踢腿相接,奈何石千气力更足,连着水涟的腿一起压到地面,踩着水涟的脚面回刀砍出,水涟提起另一条腿踢开石千的腿,而后凌空转身,退出数步。 二人在台上你俩我往打的不分上下。石千快而猛,水涟迅而轻。沈云裳在一旁边看边想:恩,这里可以下个阵,禁住他;哎,一手挥剑,另一只手可以在御个物啊;一直看到结束,两人就只是剑招切磋拳脚相对,御术阵术咒术全然不用。 沈云裳心道:难道是不会?不可能啊,都学了一年了这点东西还没学会?可是学会了又为何不用呢?莫非他二人此刻只是假装示弱,引对方大意,待到最后的时候,再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沈云裳想到此,不禁感叹一句:“恩,不错的战术。确实不能一上来就实力用尽。这样太容易被对手摸清底细。” 沈云裳还在专心揣摩他二人的套路,不曾想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了,祁山水涟以柔克刚,险胜。身后围观的祁山弟子雀跃道:“赢了赢了!真了不起!” 沈云裳闻言疑惑不已,暗道:哪里了不起了? 一人道:“呵,有什么可惊喜的!” 沈云裳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人又说道:“水涟赢了也是很正常!若是输给这种石头墩子,回去可别说是我祁山的人。”听到这么欠揍的话,沈云裳心中想起了那个和修羽一样讨人厌的水墨,闻声转头望去,果然真的是他。心下不禁冷笑道:这话一出,不仅输了的人厌恶你,连胜了的人也不会喜欢你吧? 反倒是台上比试的两个人,礼数周全不失风度,施礼寒暄后纷纷走下对阵台。 忽而一人道:“水墨公子口气如此狂妄,想来定是修为了得了?” 众人闻言当即自动闪开一个圈,留下这位说话的公子。 水墨得意道:“修为了得不敢当,不过略胜耳尔等一筹,你是何人?” 那人唰的一声合起手中折扇,笑道:“在下崂山弟子,石冉。” 水墨是知道此人的,于是略微施礼,说道:“原来是崂山冉公子。幸会。不过听你刚才的话,貌似很不服气?” 石冉道:“正是。仙门五宗并立天下,各有所长。祁山与崂山,谁能更胜一筹,从无定论。墨公子又是何来的如此自信呢?” 水墨道:“那不如今日就由我二人来比试一场,分个高下。”说着,持剑冲上。 石冉也毫不畏惧,笑道:“墨公子所言,正合我意。”说罢,挥刀迎上。 仙门弟子相遇,两人相互不服气,斗气打上几下本也是常事。只是不知为何,水墨、石冉两人切磋几个回合后,尚未如何,在场围观的祁山弟子与崂山弟子便也大打出手,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沈云裳见势一跃避开数丈远,而后向身边一人问道:“听闻这位水墨公子是祁山掌门之子,嚣张的不行,倒也情有可原。那位石冉是什么来头,竟敢和他叫板?” 那人道:“石冉啊,便是崂山掌门石旌开之子。”说完看了沈云裳一眼,道:“你是新来的吧?这都不知道。他二人便是仙门三公子其中的两位。” 沈云裳闻言,心道:掌门之子?不知台上的二位掌门看到,会作何感想?沈云裳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几位掌门,见几人并未看向这边。 沈云裳道:“难怪一个一个的如此不可一世。” 那人道:“这是自然。都是被仙门众人众星捧月长大的,骄纵的不行。不过,这石冉算的是上是三公子中比较谦逊的一个了,听闻还是个情种。” 沈云裳闻言,道:“哦?他可是有什么故事?” 那人四下看了一眼,方小声说道:“我也是听说,我看你长的善良厚道,不像长舌多嘴之人,我跟你说了倒也无妨,不过你可千万不要传扬出去。” 沈云裳闻言,立即摆出一个更加厚道的神情说道:“兄台放心,我懂的。” 那人说道:“听闻那冉公子有一位青梅竹马,二人已经订了婚的,不想婚期将至,那姑娘下山除祟时,却意外死掉了。这冉公子当时伤心欲绝啊,挥剑就要随其而去。” 沈云裳道:“真有这样的事?可是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那人道:“当然是真的!就是去年的事情!当时要不是被崂山弟子们死死拦下,说不定便真的殉情而去了。大家听闻此事,都对这位石冉赞许有加。不过,崂山掌门得知此事后,却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封了冉公子一身修为,禁闭了大半年,上个月才将他放出来。” 沈云裳看着前方打斗的二人,又特别仔细的看了看石冉,见其虽身在打斗之中,却始终一脸温和浅笑。沈云裳说道:“他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伤心欲绝。” 那人不以为意道:“所谓伤心这回事儿,都是一时想不开罢了。人死不能复生,任你再如何的情深义重,时日久了,便都忘却了。听闻这冉公子,自从解了禁闭之后,性情大变,整日的寻花问柳,四处招惹那些有名的美貌女子。” 沈云裳方才听闻他如此痴情,还心生出几分敬意。听完小哥这几句话,那几分敬意便顷刻间荡然无存。摇摇头,哼笑一声。不做评价。转而问道:“你方才说仙门三公子?那还有一位公子,是?” 那人道:“蓬山修羽啊。前面打斗的那二位,是掌门之子,那修羽,是蓬山掌门之孙。三个人的身份都贵重着呢。” 沈云裳道:“既如此说来,石冉和修羽都是自小修习,不能参加仙测仙试的,为何水墨会在参赛弟子名单中?” 那人道:“水墨啊,听说是自小养在城中的,去年才接回祁山修习。但尽管修习时间不长,却是聪慧过人的,天资远胜祁山近代几位掌门,被看作是祁山的希望。且祁山掌门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必定是要接任掌门之位的,听闻祁山掌门对这个独子管教甚是严格。” 沈云裳冷哼一声道:“若真是教导严格,他怎的还会如此狂妄失礼?” 那人道:“说是严格教导,其实也只有掌门敢做,旁人谁敢得罪他,还不是捧着哄着。严格管教,都是留给你我这种普通弟子的。” 沈云裳颇有同感道:“可不是?像那个修羽,在蓬山上简直无法无天。可是不管他怎样,也不见师叔说他一句。不过蓬山掌门天机道人终生未娶,何来的孙子?” 那人道:“天机道人有位师弟,名为天邈道人。原本也是德高望重,在仙门之中很受尊崇。后来这天邈道人不知为何突然被驱逐离山,修羽便被托付给了天机道人。” 二人一面说着,一面看着眼前的热闹。可惜好景不长,打了不多时,尚未分出胜负,便被云山弟子强行拦下,遣散开去。 平息了闹剧般的争斗之后,第二场比试便紧接着开始。 对阵的人自人群中一跃而出,落于台上。云山白珏对阵蓬山楚怀玉。 沈云裳一听到楚怀玉的名字,不看台上,反而在人群中找来找去,想来楚怀玉在此,秦明芳必在。最后,在石台另一侧看到了正努力向前挤的秦明芳。两人隔台相望,沈云裳向秦明芳摆了摆手,谁曾想秦明芳目不斜视,两眼直盯盯的望着楚怀玉。沈云裳无奈的放下手,专心看向台上二人。 对于楚怀玉这个人,沈云裳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秦明芳平日没少提到此人。认真勤奋,踏实努力,不使诡计不暗算偷袭,正经的近似古板迂腐。而此时台上的楚怀玉也正是君子的很,不下狠手,不斩要害,出手很是光明磊落。反观其对手白珏,步步算计,虚招诱敌再出其不意,取巧的很。其实这样的打法很常见,有人喜欢直来直去,有人喜欢迂回算计,本无可厚非。但白珏此人招招偷袭要害,如此便让人觉得输了风度。沈云裳对于此人甚为不喜,心里盼着楚怀玉能胜出。本来输赢都无伤大雅,但是若要输给这种人就让人很不舒服。当然楚怀玉也不负所望,完胜而归。沈云裳微微一笑,对面的秦明芳可是神采飞扬欢呼雀跃,恨不能当即跳上台去。 待楚怀玉下台,沈云裳走过去说道:“恭喜!” 这一声恭喜说的楚怀玉一愣,沈云裳在蓬山这一年可是从不与男弟子有任何往来的,楚怀羽须臾才反应过来道:“多谢。” 沈云裳开门见山的说道:“可否问你一件事?” 楚怀玉道:“何事?” 沈云裳道:“方才比试之中,为何你只用剑术,而不用其他?” 楚怀玉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切磋比试,长剑在侧,剑术自然是最为得心应手。” 沈云裳依旧不解:“那御术阵术及咒术不也是可随意使用?” 楚怀玉道:“御术通常只用于御剑,咒术需搭配符篆一起使用,阵术多为禁锢且需先聚力念咒。既是切磋,攻防只是转眼之间,当然还是用剑术最为方便。” 沈云裳道:“那为何不一起用?” 楚怀玉道:“这个......对手实力与我不相上下,不曾寻到时机,且怀玉不才,尚不能在应敌之时于四术之间切换自如。”楚怀玉从不吹嘘自己有何优点,对于自身的不足也是直言不讳。 “哦,多谢”沈云裳倒像是触了别人伤疤一般不好意思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不回,结束谈话。 “不过若是沈姑娘你,定能驾驭自如吧。”楚怀玉说完浅浅一笑,而后离去。 是啊,若不是自己能轻松做到,又怎会忽略了这其实很难。 此后三场比试结束,休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后,下午的比试才正式开始。 待沈云裳再次回到别院休息时,院中便是热闹的很了。 沈云裳走进院中,见自家同门都在齐齐伸着脖子向南望。 沈云裳问向身旁的秦明芳道:“你平日与他们熟识些,可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好奇怪?” 秦明芳道:“我们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二人走至众位同门身后,秦明芳抬手拍上一人肩头,问道:“显文,你们这是练的什么功?” 张显文见她二人来,羞涩笑道:“没有,没有。” 沈云裳问道:“那方向上,是虞山弟子住处吧?” 秦明芳道:“哦~我知道了,你们定是在偷看人家女弟子,真是不要脸,丢人!看我不去告诉师父。” 几人闻言,纷纷回头辩解道:“别别,我们不是偷看。” 秦明芳道:“狡辩!我看你们一个个的脖子都要伸断了吧,还说不是偷看。” 张显文道:“好了好了,告诉你们便是了,但你们可要保证不去告诉师父。” 秦明芳道:“快说快说!” 张显文道:“听闻虞山今年收的新弟子个个出众,不仅修为天资高,长得也是楚楚动人,被称作是虞山七美。此刻她们就在这里,所以我们才好奇,想来看看这虞山七美到底有多美。” 秦明芳道:“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再美,美的过我家云裳吗?天资再高,仙宗第一人还不是落在我家云裳头上,切,没见识。” 秦明芳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也蠢蠢欲动,眼神飘向虞山弟子方向,忽然说道:“云裳,下午与你对阵的那人就是虞山弟子吧?” 沈云裳道:“恩,叫妤姚。” 忽然张显文兴奋喊道:“出来了出来了,沈姑娘快来看!” 沈云裳抬眼看过去,见虞山弟子房中一同走出了四五个衣衫鲜亮的姑娘,只是距离尚远,看不清真切的五官。但就那身段来说,确实是纤巧妩媚,轻灵动人。 沈云裳见众人偷偷摸摸的看得好不辛苦,于是说道:“下午我与妤姚对阵,她既然是虞山七美之一,想来其余那六美定会来观看吧。” 秦明芳听出沈云裳话中的意思,接着说道:“对啊,到时候你们便光明正大的去看,睁大你们的小眼睛,看个够!” 张显文闻言挠挠头,嘿嘿一笑道:“即便沈姑娘对阵其他山门弟子,我们也一定会去为沈姑娘加油助阵的。” 秦明芳吐吐舌头道:“说的好听!”而后拉着沈云裳离去。 沈云裳转身之时,却看到西殿上的崂山弟子也在盯着虞山七美,而当中有一人却是看着自己,正是石冉。 石冉见沈云裳看过来,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展开,轻拍两下,对着沈云裳微微颔首一笑。 沈云裳也微微颔首示礼,而后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虞山七美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短暂休息过后,下午的比试正式开始。 当沈云裳站于台上时,台下顿时哗然一片,窃窃私语议论之声不断。沈云裳并听不真切,便也没有在意。不久,妤姚也蹁跹而落,一身青色长裙玲珑可爱。台下又是议论声四起。 妤姚率先开口问道:“你就是蓬山沈云裳?”语气十分的不可爱。 察觉到对方的不屑之意,沈云裳也收起了准备好的客气,轻佻问道:“你是?” 妤姚道:“虞山妤姚,听闻你是蓬山天才,本届第一人,御术更是出神入化。”说完,手中长鞭空甩一下,声响震天。妤姚接着说道:“我今日就来领教领教你这个天才第一人。”话音未落,鞭已甩出。 长鞭如蛇般灵活迅捷,直面扑来。沈云裳心道:“鞭子?正合我意!”随即将手中佩剑抛出,玄月在空中翻了几个圈,而后倾斜着插入地面。 沈云裳并未出手去抓那鞭子,而是轻身一跃,接着在空中连跳两下,闪到妤姚面前。双脚尖脚踏在妤姚持鞭的手背上,双手负于身后,垂眼看着正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妤姚,说道:“既然你虚心求教,那我便好好教教你。”说完双脚用力一踏,翻身后退一步落地,左手抓住长鞭用力一拉,妤姚见势也用力后拉,那鞭子便不再如蛇般曲折逶迤,而是绳索般绷得笔直。 不待两方僵持,沈云裳右手白光流转,气流打在台子一侧一根粗壮的石柱上,而后手臂高举,再猛的向下一按,那石柱便随之先是砰的一声拔地而起直飞过来,然后又砰的一声直直砸下压在鞭子上。妤姚毫无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强大压力带的身子一歪,鞭子瞬间脱手。 石柱坠地太猛,伴随着一声巨响,硬生生将石台砸出一个坑,石子震落一地。 沈云裳松开鞭子,双手聚力,碎散的石子聚于掌下,转身回手一个直抛,石子尽数打在妤姚脸上身上。妤姚慌忙抬臂阻挡。沈云裳便趁此时,飞身上前,劈开石柱捡起地上的鞭子,挥舞着甩向妤姚。白衣红鞭,舞动翩翩,倒是好看的很。对面妤姚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被夺了武器不说,此时更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妤姚看到沈云裳御石操控的轻而易举,便看准地上的碎石子,也用了灵力操纵抛向沈云裳。沈云裳此时长鞭在手,区区几颗石子又算的了什么,即便是徒手去接,也不是难事。鞭子犀利迅猛,石子顷刻间被打的七零八落。 眼见着长鞭袭来,妤姚慌忙后退躲避。躲过了长鞭,却不知怎的身后突然一阵白光闪烁,封妖阵拔地而起。 妤姚大惊,心道:她何时布的阵?略一回想,才恍然道:“我方才还奇怪,想拿鞭子,将石柱移开便是,你为何要费力的劈开,原来是趁我不备,暗中布阵,卑鄙阴险。” 沈云裳不以为意道:“虞山弟子都是空有美貌的吗?技不如人便罢了,何须口出恶言,失了风度。” 封妖阵是仙门弟子常用的一个阵法。此阵为方形,如四面铁壁般将目标围困其中,上不封顶,但困于其中的目标无论怎样跳也跳不出这光阵,因为光阵会随着目标的升高而升高。待上方封阵落盖之后,光阵会自动缩小直至消失,待光阵完全消失之时,阵中之物,不论人、妖、鬼、怪将尽数粉碎而亡,尸魂无存。 妤姚被困于其中,挣扎拍打,灵力闪烁,但无论怎样也无法破阵而出,此时更是有些气急败坏。 沈云裳见此,反而越加淡定。慢悠悠走到妤姚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妤姚叫嚷道:“沈云裳,放我出去,咱们光明正大的单独比过!” 沈云裳道;“你既看不起我,也不服我,想来是修为了得远在我之上了,有本事就自己出来。” “你!待我出去绝饶不了你!”妤姚此时的威胁真的是太过苍白无力了。 “恩,我便站在这儿,等你出来。”沈云裳说完还送上一丝微笑。 妤姚,乃虞山七美之一,在虞山可是风光无限。暂且不论修为如何,就凭那身姿样貌,不论走到哪里都自然会引得众人赞叹。如今被困于封妖阵中,无计脱身,颜面尽失,自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于是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一剑就杀了我。” 沈云裳道:“好,那我便如你所愿。”说罢闪身后退数步,赤月受召而来。剑身白光泛起,隐隐发出阵阵鸣叫之声,好似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一般。 沈云裳闭上眼睛,手臂高举,猛的一剑斩下。 只听妤姚惊恐的尖叫一声,而后是台下惊讶的倒吸气声,紧接着又是法阵碎裂的声音。 沈云裳睁眼收手,看着呆立在眼前花容失色的妤姚,说道:“你输了。” 妤姚站在那里,只觉得脸上一阵轻风扫过,不知发生了何事。待看道自己的头发飘落时,才反应过来,一张小脸儿气的惨败,怒哼一声,甩袖下台。不理会围上来的同门,气冲冲的径直离开。 “啊!赢了赢了,太好了!”秦明芳可不管他人怎么样,自己的同门赢了就应该欢呼高叫。 沈云裳转身看向秦明芳,见同门都聚在此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赞许之情。沈云裳跳下石台,秦明芳等人雀跃的围上来,周围其余人则是纷纷侧目,口中议论纷纷。 各门弟子当然是胜出的高兴,落败的灰心气恼不服压抑,看台上的五位掌门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无论自家弟子是赢了或是输了,都不做评价。而此时却齐齐的看向玄青子。 祁山掌门水衍淡淡一笑道:“这个姑娘当真与众不同。” 崂山掌门石旌开简洁明了的附和道:“恩,不错。” 云山掌门白詹海道:“灵活多变,风格诡谲啊。” 虞山掌门妤姬道:“哼,乖戾嚣张,出手狠辣,远非君子所行,日后不要走了邪路,荼毒仙门。” 虞山掌门妤姬,继承了虞山历代掌门一贯的人美嘴毒,哪壶不开提哪壶。蓬山数十年前也出了一个天资卓越之人,最后却背弃山门,酿成灾祸。 玄青子道:“骄纵跋扈、无才无能而误人子弟之辈,岂非对仙门荼毒更甚!” 玄青子平素不喜与人争一时口舌之快,只因妤姬提起了蓬山旧事,玄青子又单单对此在意的很。旧事牵扯到一个人,玄青子至今心中仍有郁结。 妤姬闻言,原本悠然搭在椅子上的手突然收缩了一下,原本歪的妖娆的身子也顿时坐的笔直,瞪着玄青子冷哼一声刚欲说什么,玄青子此时有所察觉亦侧过头冷眼看回去。 见他二人针锋相对的气势,云山掌门白詹海抢先开口道:“呵呵,天资聪慧也好,资质平庸也罢,日后如何还要看个自的修行,或救扶苍生,或善达其身,行事或许不拘一格,却同属正义之道。” 虽同为掌门,云山掌门白詹海却是仙宗之中,除蓬山天机道人之外最年长者,在一众晚辈面前说话有些分量,便哼哼哈哈的打了个圆场。 “白掌门说的是。”祁山掌门水衍轻笑着附和一句。 崂山掌门石旌开频频点头以示赞同,妤姬与玄青子便都不再说话。几人转而继续看台下的比试。 对阵二人定要势均力敌方能显出水平高低,若实力悬殊,比试便毫无悬念,毫无精彩出众之处,让人评判不出到底算是是赢的高超,还是输的容易。 沈云裳对阵妤姚便是如此。妤姚全程毫无还手之力,打的甚没意思。沈云裳下台后,没有离开,看完将剩余的几场比试。直到对决全部结束,也没挑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对手。 今日胜出的十人中,蓬山有三人:沈云裳、楚怀玉、秦明芳;祁山二人:水墨、水涟; 云山二人:白漪、白涛; 崂山二人:石转、石峰; 虞山一人:妤媚儿 明日最终比试,比赛规矩却不一样了。不再是两两对阵,而是十人对阵。最终胜出者一人。 众人闻言嘘声不止,十人一起打,从开始一直战到最后,且不说体力耗费,就是被群困合围,结果不难设想。若是对付寻常人倒不是难事,但大家同为修习之人,就算一人之力再强,但也恐怕双拳难敌四手啊。 沈云裳反倒是开心的不行,打群架,真是求之不得啊! 一路兴奋的返回别苑,却发现一路上不断的有人频频偷看自己,而自己若是看过去,那些人便转脸看向别处。沈云裳反复试了几次,屡试不爽。 “你在看谁?”秦明芳见沈云裳频频回头,也跟着回头看去。 沈云裳道:“他们有点奇怪。” 秦明芳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哎,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知道你就是沈云裳,沈云裳就是你,慕名瞻仰而已。” 沈云裳问道:“你怎么知道?” 秦明芳说道:“因为就是我跟他们说的啊。你总是一个人闷闷呆着,有所不知,原来我们蓬山在一众仙门之中竟然如此威风,我现在感觉身为蓬山弟子都高人一等了呢!” 沈云裳问道:“为什么?” 秦明芳道:“蓬山是仙宗之首,其余几门的师祖都是蓬山弟子出身。其实这样的门派多了去了,只不过发展壮大起来的就这几家,你没注意到他们门下弟子的名字吗?” 沈云裳道:“怎么?” 秦明芳道:“都是随掌门一个姓的。” 沈云裳之前并没注意那些人叫什么,只留意身手来着,现在细想起来确实如此。 秦明芳道:“他们都是家族发展起来的,如今这世上依附各个仙门而起的修仙家族不计其数,但无一例外,每一山的弟子都是改随掌门姓氏。” 沈云裳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明芳道:“当然有关系,你可是蓬山上的怪人,两个时辰过首轮,一日之内学完蓬山仙术,三日之内取得佩剑。仙宗名宗之中的名人啊。换了是我,我也定要看上一看。” 沈云裳轻笑两声,不语。听秦明芳说的厉害,自己可没这感觉。每日除了修习就是修习,与同门交流甚少。自己不去找他人,他人也不来找自己,除了那个每月都来邀战的修羽。自己身边能时常说话的人,除了秦明芳,便只有修齐师兄。旁人背地里这些议论褒贬,自己竟是全然不知。 沈云裳再度回头看时,却看到了一个黑色身影,但眨眼之间却不见了。沈云裳疑心自己看错了,便转过身,看着方才那个黑影出现的地方又看了片刻。 秦明芳也跟着转过身,盲目看过去,问道:“云裳,怎么了?” 沈云裳道:“你可有看到一个黑影?” 秦明芳闻言,又四下看了看,道:“没有啊。再说云山之上,除了虞山女弟子穿的五颜六色之外,大家都是一身白衣,哪里来的黑影?你是不是今日太累了,所以眼花?” 沈云裳也没有寻到那个黑色身影,说道:“应当是我看错了,我们回去吧。” 然而回到寝殿,沈云裳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神思游离。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个黑色身影,心跳不觉间乱了节奏。虽没看清那人是谁,但见到黑色身影,沈云裳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月无殇,好像全天下只有他一人穿黑衣似的。 是他吗?可是他怎会来云山?若是真的来了,为何又不出来相见?自遗孤峰禁闭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算起来,已有一年了吧。 想到月无殇,沈云裳脸上泛起笑意,心中不觉多了几分期盼,期盼那人就是月无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浮海幻境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翌日,众人齐聚练场。 昨日落于地面的石台今日又高高悬起。看台上五位掌门正襟危坐,场上各门弟子各自为阵,整齐划一。 云山掌门站起身,走上前几步,自袖中取出一株寸高水藻撒于场上。那水藻原本蜷缩成一团,落地后扎很土壤瞬间膨胀壮大起来,待其舒展开叶子,叶心内赫然卧着一只贝壳。 一道白光自看台上飞射而来,注于贝壳之上,贝壳缓缓张开。待那贝壳完全张开,练场之上顿时漫天水雾弥漫珠光闪烁,须臾,雾气散去后,一个浮动游弋的山水世界便呈现于众人眼前。 云山掌门说道:“这就是今日的比试之地:浮海幻境。境中有一浮岛,岛上有一镇妖之珠,名唤浮海珠。取得浮海珠出此幻境者即为获胜。” 众人听闻唏嘘不已。 此幻境便是号称仙宗第一幻境的浮海环境。这幻境能位居众幻境之首,并不是因为它如何厉害,而是在于它的性质特殊。 通常幻境都是一幻一境,自生自灭。即闯入幻境的众人虽身处同一幻境之中,但各自所看到的景象却不相同。幻象皆由心魔而生,幻境之中一切皆为虚妄。打破幻境者,便可神智清醒安然无恙;困于幻境者,则形同长眠昏睡不醒。 但浮海幻境却不是。同幻同境,同生同死。 即进入幻境之后,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相同的情形,幻境中所发生的事情也是真实存在的。若在幻境中意外受伤,伤重则不治身亡。一人独自进再独自出则安然无恙。若几人同时进入,却不能同时而出,则幻境关闭,所有人被困在环境之中。若有一人死亡,众人皆死亡。 此轮比试设置在此幻境重,这不仅意味着要坚持自己不能死,还要兼顾着其余人也不能死。任何一个人死了,其余人都会被连累,结果还是大家一起死。手持浮海珠出境才算获胜,那就意味着到幻境之外再争夺便无效,要在幻境之内决定其归属。所以只要抢到珠子再看好别死人就行了,可是事情会如想的这般简单吗!沈云裳心下担忧。 “哼,水平差的到了幻境中就老老实实躲着自保吧,莫要连累别人!”水墨下巴微扬,目视前方,双臂抱于胸前,不知此话是说给谁听的,又像是说给除他之外所有人听的。 楚怀玉说道:“即使同生同死,我们则应当相互照拂,大家共同进退。” 妤媚儿对此甚是不以为意:“这可是仙试,在此的都是仙门子弟,难不成云山掌门还敢让我们死在里面不成。” 秦明芳道:“事无绝对,我们还是小心些好。” 妤媚儿看了一眼秦明芳,说道:“呵呵,想不到如今的蓬山弟子竟是个个胆小怕死的。看你毫无出彩之处,去了也是无功而返,必定得不到浮海珠。与其死在里面连累大家,不如提早弃权退出的好。”妤媚儿的人美嘴毒真是青出于蓝。 沈云裳淡淡说道:“是担心你死的太快,我们来不及出手相救。临死之前想求救的话,记得喊大点声!” “你!”妤媚儿气愤无语,心下却是十分在意这个沈云裳。 御术本是虞山之长,却不想今年的御术第一人竟是她蓬山沈云裳。若是沈云裳其貌不扬或是丑陋无奇也就罢了,充其量一个武痴,算不得什么。偏偏这沈云裳家世显赫又如花似玉,这般样样占据优势的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遭人妒恨的,何况沈云裳还夺了仙门第一人的称号。妤媚儿作为虞山新人翘楚,心下早已恨极了沈云裳这三个字。 崂山两人默默听着,并无言语,云山两人则是因为此幻境为云山之物不便多言,也默不作声。 水墨转头看向白漪、白涛两人,说道:“话说你们两个云山的人,对这幻境一定了如指掌吧?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不如说来听听,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白漪语带惭愧的道:“水墨兄此言差矣,我二人虽为云山弟子,去也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浮海幻境。” “水墨公子别犯傻了,他二人就算是知道,又岂会说出来?”妤媚儿是铁了心要把众人得罪个遍。 白漪无奈解释道:“妤媚儿姑娘,我二人是当真不知。” “我们进去吧!”楚怀玉对秦明芳、沈云裳说道,三人互看一眼,一同走进那幻境,其余几人也不再多做言语,随之进了幻境。 沈云裳迈步进来之后,放眼望去,眼前是万丈峭壁。 临海而立,远远看得见一个小山一样的尖头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海风呼啸,海浪汹涌,天空阴云密布,看似一阵暴风骤雨即将来临。沈云裳看了看四周,不见其余众人,连同自己一起进来的楚怀玉和秦明芳此时也不见踪影。沈云裳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想来应是众人在进入幻境后被分散至各处了。但不论身在何处,定是向着浮岛方向行进,途中也许会遇到,即便遇不到,到了岛上大家总会碰头的。想到此,沈云裳便御着赤月一路向小岛奔去。 看似平静的海面,待沈云裳疾驰而过时,便顿时波涛翻涌起来。恍若暗藏了无数的水牢机关。一道道水柱窜腾而出,若是被水柱击落掉下海里,潜在海下的水牢便会瞬间将其困住。沈云裳一路上左躲右闪,神经一刻也不敢松懈。好在只是水柱而已,并无还怪妖兽出现,最终得以平安抵达浮心岛。 岛上密林丛生,雾气蒙蒙。林中碎石满地,错杂着曲曲弯弯的泥石小径由浮岛边缘向上延伸,沈云裳沿着一条小路走上去,发现这小路尽头却是连接着一个圆圈。走近看去,那圈圈似阵法,只是泥痕模糊,看的并不真切。除此之外岛上便再无其他。沈云裳在林中四下找寻,既未见到其他人,亦未寻到浮海珠下落。 沈云裳自言自语道:“会是在哪里呢?” 镇妖?镇妖! 即是镇妖,就一定有妖,沈云裳瞬即掏出一张斥灵符,通常此灵符一出,妖鬼自现。可今日沈云裳驱使斥灵符转了半天,这符像假的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 沈云裳又换了一张觅灵符,觅灵符有感应追踪之力,会自动感应周围的妖鬼气息,而后顺着气息一路追赶直至贴到妖鬼身上。可此时手中的觅灵符也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 沈云裳晃了晃手中的符,心道:不会是坏了吧? 难道是在此幻境中法术失效?可刚才明明还法术驱使来着。自己法术在,没道理符篆会失效。既然找不到妖物,那或许可以找阵法试试。阵法是用来困着妖物的,阵法所在之处,便是妖物所在之处。不论哪个,妖物或阵法,出现一个便够了。 沈云裳拿出黑布袋,打开袋口,晃了晃,嘿嘿一笑,谄媚道:“花影弟弟,可否帮姐姐一个忙?” 花影虽小,但大小是个妖,沈云裳正是打起了他的主意。 花影身未出,声已到:“此镇很强大,我不是敌手,出去定要被镇压了。”花影在布袋之中早已感应到了阵术的存在。 沈云裳道:“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花影道:“那......也不行。” 沈云裳道:“不要这么胆小么,我现在很厉害的,你相信我。” 花影问道:“有那个斗篷厉害吗?” 沈云裳道:“斗篷?你是说月无殇吗?我与他还没比试过。你提他做什么,他很厉害吗?” 沈云裳说完又想了想,心道:恩,他确实是挺厉害的。 “你尽管相信我吧。你只需要出现一下下,引出封妖阵即可。我定会护你周全的。”沈云裳此话说的极认真,并无哄骗的味道。 花影不语,片刻后,一道花叶自布袋中飞舞而出。粉红翠绿交错,倒是给这孤岛舔了几分颜色。沈云裳此时没有分心去欣赏眼前景色,而是谨慎戒备的环顾四周。 突然一道光阵闪现,凌空当头罩下。 正是封妖阵! 原来岛中心的泥痕是阵术的封印,那浮海珠就藏于封印中央。光阵闪耀,照亮整座岛屿,沈云裳当即举起布袋,花影瞬间钻进袋中。沈云裳正欲御剑而上,直取浮海珠时,却见四周横空闪过几道白光,直奔光阵而来,沈云裳定睛一看,竟是其余众人纷纷到齐。 沈云裳心道:呵,来的可真巧! 众人聚在一处,相视无言,互相看了看,而后齐齐纵身而上,夺取浮海珠。你一拳我一掌,你一光阵我一符篆。几人各自为战,彼此争夺,岛上顿时寒光四起剑气横生,场面一时混乱不已。 十人的目标只有一个:浮海珠。 是以十人相互都是对手,每个人都是以一敌九。 就如同沈云裳此时,刚避开眼前的拳头,便被人从后踢了一脚;刚躲开上方的光阵,便又撞上甩过来的长鞭;刚推开身边的人正要御剑而上,却被人横空阻断;刚拉下一个跃起的人,又见另一人冲上,当然也是被其他人拉了下来。 十人混乱了将近半个时辰,最后沈云裳凭借强大灵力力压众人,一手夺下浮海珠。 浮海珠被取走,光阵瞬间消失。 林中霎时黑暗下来。可接踵而来的便是阴云翻滚雷鸣电击。眼前的海面也顷刻间波涛腾涌旋涡骤起。众人御剑逃离,却被风浪包裹,无法离岛。 沈云裳思索片刻,最后在泥痕阵中盘膝而坐,手握浮海珠,凝神聚力。待周身白光流转,双臂猛然上举,浮海珠悬于掌中,封妖阵顺发而出。自掌心向上,光阵越转越大,借着浮海珠的力量,沈云裳觉得自己此时身体里有用不完的灵力。 有此光阵的镇压,海浪平息,雷电隐去,沈云裳稍有松懈阵光便随之减弱继而风云再起,实在奇怪。回想方才光阵闪现之时,阵中并无人施法,而且也从未听说仙门阵术要靠施术人不断续灵力来维持,为何此时光阵展开却不得脱身? 水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明芳道:“云裳你没事吧?” “无妨!”沈云裳虽说无妨,可是却感到周身经脉疼痛起来,像是有水流穿梭其中,又像是电流劈斩而过,全身发麻,身体里的灵力似乎在沉淀积攒,注入光阵之中的灵力也越来越强劲。 白漪道:“想不到这浮海珠竟是定风止浪的,若是取走了浮海珠,怕是我们都离不开此岛了。” 石转道:“危言耸听。海中起风浪岂不是正常的很。若是风平浪静,那才叫奇怪。” 妤媚儿见势不屑笑道:“沈云裳,我看你也是没有能力拿走这浮海珠了,倒不如主动让出来,也免得我们出手,伤了和气。” 秦明芳道:“我们之中,若是连云裳也拿不走这珠子,便没人拿的走了。” “哼,姑娘此言未免太小瞧人了。沈云裳,既然你无福消受这浮海珠,那我就不客气了。”水墨话音未落,人已飞出,伸手去夺浮海珠。可是身体刚刚触碰到光阵就被一股力道反弹回来,踉跄倒地。 “哈哈哈哈,真是不自量力。”妤媚儿本也想过去争抢,但见事有蹊跷,是以只嘴上讥讽,并未贸然出手。 沈云裳此时痛的眉头紧皱,呼吸都觉得费力,额头上的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本是自己施力控制阵法,此刻却是被阵法所控,灵力倒转不受控制。突然周身猛的一阵疼痛,沈云裳痛叫一声,灵力如山洪般自周身汹涌而出,光阵嘣的一声碎裂消失,沈云裳倒地昏厥过去。 浮海珠在空中转了几转,滚落在地。 楚怀玉与秦明芳见势,连忙跑过去扶起沈云裳,沈云裳昏厥片刻,清醒过来,连忙说道:“走,快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浮海珠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来不及细问,楚怀玉此刻已然看到了风云骤变,巨浪滔天。 楚怀玉看着已经打成一团的几人喊道:“快住手,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走。” “想骗走我们,自己独吞浮海珠吧。”妤媚儿依旧是把旁人往坏处想。 秦明芳道:“不管他们,我们先走。” 楚怀玉道:“除非大家一同离开,否则谁也走不掉。” 秦明芳来不及再说什么,凭空一道惊雷轰隆作响震耳欲聋,几束电光随声而至,齐齐劈至岛上,地上碎石被击的粉碎。众人连忙闪避。 沈云裳说道:“浮海珠确实不可拿走,这风浪雷电都太过诡异,我们走。” 妤媚儿说道:“你自己没本事拿不走,便不让旁人拿走吗?什么仙门第一人,我看根本是浪得虚名。” 水墨手持浮海珠,不屑的说道:“雷电风浪而已,此等雕虫小技还难不倒我。”说完便御剑乘空而上,直冲海浪而去。 可刚飞出去不远,数道碧波水墙环绕着浮岛腾海升起,水墨闪也不闪,反而加足力气猛的升入高空试图翻越而过。不料那水墙却涨的更快。数道浪涛拍下之时,一道闪电如影随形,水墨躲过电光却整个人被卷进碧波之中。其余几人见势,赶忙御剑而上试图接住水墨。救人也好,抢珠也好,此时断不能让水墨命丧于此。 谁知几人刚飞上高空,那水墙瞬间转向几人扑去,几人连忙调转剑锋避开巨浪贴着海面前行。那水墙也当即顺势倾斜而下,仰头看去如垂天瀑布一般奔腾汹涌。上有雷电后有浪袭,几人贴着海面,一边寻找水墨身影,一边躲避随时袭来的攻击。 云山弟子自幼生长在海域之内,海上御剑飞行驾轻就熟,乘风破浪也不在话下,但如此的雷鸣电掣倒也是惊的二人胆寒心颤。其余几家则是常年生活在高山密林之中,从没见识过如此大的海域风浪,飞行之中一个闪避不及便翻身落水。不消多时,几人已尽数落水。 雷电巨浪转而直冲浮岛而来。一道又一道雷电劈闪,一层又一层的巨浪拍打,沈云裳三人连忙起身躲避。浮岛不大,几个大浪拍过便浸溺海水之中,三人御剑飞入高空,抓着电光巨浪的间隙,飞离浮岛。身后的电光巨浪却并没有追过来,依旧对着浮岛劈闪拍打,三人贴着海面一路低行。 沈云裳喊道:“趁现在,我们赶快去找其他人,离开这里。” 秦明芳问道:“岛上已无人,为何依旧风浪不减电闪不断?” 楚怀玉说道:“看来目标并不是我们,那浮岛怪异的很。” “封妖阵被破坏,妖物必定不远,抓紧时间,先救人。”沈云裳说完,俯身冲下海中,捞起在水中挣扎的水墨冲出水面。 “咳咳,多......多谢。”水墨很不自然的谢道,召回佩剑,御剑一起寻找其余人。 沈云裳问道:“浮海珠呢?” 水墨大叫道:“原来你救我是为了这个。” 沈云裳不理他的话,再次问道:“浮海珠在哪?” 水墨道:“丢了。” 沈云裳道:“丢在哪了?” 水墨道:“喂,我掉进海里,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关心一颗珠子!” 沈云裳淡淡的评价道:“笨蛋!” “你!”丢珠是事实,水墨竟一时语塞。 “救命啊!” 二人争论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女子尖利的呼救声,忙飞过去,就见妤媚儿被困于水牢之中无法冲破。 二人立于海面之上看着,却谁也不出手。 水墨问道:“你怎么还不去救人?” 沈云裳看了一眼水墨,道:“你去。” 水墨说道:“我可是刚刚死里逃生,虚弱的很。” 沈云裳道:“我刚刚救过一个了。我救了你这个英雄,现在轮到你这个英雄去救美了。” 水墨道:“男女授受不亲。” 其实救人是可以的,虽然这个妤媚儿刻薄的让人讨厌,但毕竟人命关天。不过此时是沈云裳让自己去救,水墨就是不想乖乖听她的话,那样太没面子了。 “赶快去!”沈云裳此话一出,捎带着剑锋一转,撞了水墨的佩剑一下,水墨一个不稳,惊慌的吼了一声‘沈云裳!’便摔下水去。 不等二人,沈云裳独自继续寻找其余人。 楚怀玉和秦明芳两人也没闲着,一路御剑低飞解救落水被困之人,一面寻找浮海珠。众人虽落水被困,但好在并无人受伤。此刻几人又聚到了一起,只是却不见了浮海珠。 浮岛四周已是黑云翻涌,电闪雷鸣,海浪不断拍打,浮岛被包围其中,沈云裳等人已经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忽听的一声长鸣低吼自岛上传出,粗犷低沉,不辨人兽。 楚怀玉说道:“想来是封妖阵消失,有妖物跑了出来。” 秦明芳道:“就是有妖物,叫的如此凄惨,也命不久矣了吧。” “凄惨吗?我怎么觉得它很兴奋?”沈云裳目光死死盯着浮岛,手中白光暗自流转。 “来了!闪开!”沈云裳话音未落,就见有一团东西穿过电花水墙直卷而来,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水沟,速度迅极。 沈云裳御剑后退双臂前伸,两道白光自手掌蹿出,撞向那团不明物,两物相撞,气力冲击,沈云裳被幢的后退数丈远,那团不明物也是陡然停住,四周炸开一层波浪。 其余众人虽在听到警告时便有所防备御剑后退,但终究是小看了这不明物。几人退的不够远,被气力冲击的东摇西晃,险些又摔落水中。 那团不明物散去阴云水浪,在声声嘶吼中身形显现。 是浮岛! 岛上的石子被击的碎末横飞,岛体上惊现条条裂缝,裂缝越碎越大,嘣嘣的几声断开,整个浮岛猛烈晃动,土块石子纷纷滚落,海面被砸的噼啪作响。 那浮岛竟然伸展出四肢站立起来,模糊看的出是个女人形象。此人身体石化,身形巨大,行于海面,引雷为刀,劈电为剑。 女人将长臂高举,便引得雷声轰鸣,电闪不断。一道雷电落至手中,女人吼叫着长臂甩出,那电光便剑一样砍向众人。众人连忙闪避,那电光击中海面,海面上顿时电光流转,滋滋乱窜。女人收回手臂,迈步向前,追着众人挥臂横扫。 楚怀玉喊道:“大家散开!” 沈云裳说道:“准备封妖阵。” 水涟问道:“就凭我们几个?” 妤媚儿道:“保命尚且不及,如何封妖,你有那本事你自己去封好了。” 沈云裳道:“不封此妖,如何保命?” 水墨道:“就算封住此妖,可没有浮海珠,我们也无法脱身。” 沈云裳道:“没错,所以有人封妖,有人去找浮海珠,不然大家都离不开这里。” 楚怀玉说道:“好,我留下一起封妖!” 白漪道:“我二人熟谙水性,入海寻找浮海珠!” 秦明芳道:“那我也留下封妖!” 水墨道:“你那点灵力也拿得出手?我与水涟留下,你们余下几人去寻找浮海珠。” 秦明芳道:“也好,那你们可要坚持住,我们速去速回。” 沈云裳、楚怀玉、水墨、水涟四人,御剑冲向拿女人。四人手中白光流转,封妖阵齐出,四面围合,将那女人困于阵中。 无人理会妤媚儿,她一人自觉被众人冷落,欲再计较,最后却是气呼呼的转身,寻找浮海珠去了。 十人封妖,水涟尚且不敢相信,此时只有四人在此,结果不难想象。阵法虽多,但强力者少。趋利避凶,那女人转身对着后方的水涟一掌推出,带起白浪翻腾直扑水涟,水涟手下之阵瞬间破开。 水墨喊道:“让开!” 水墨与楚怀玉二人本别位于水涟左右两侧,二人见水涟不敌,便推阵向水涟的方向移了移,之前的四人方阵此时变成了三人角阵,那女人方被稳住。 水墨对水涟说道:“我们也支撑不了太久,你且去与众人一起寻找浮海珠。” 水涟会意,转身御剑飞离。 三人角阵起先平稳牢固,那女人被困于阵中,身体慢慢蜷缩,逐渐恢复成浮岛,虽苦力挣扎却始终无法破阵而出。可是浮海珠迟迟不到,三人不得脱身,时间一久,终会身体疲累,灵力不济。 水墨与楚怀玉此时就已疲态尽显,光阵明显暗了许多。而原本已经合并为岛屿的女人察觉到阵法薄弱,便又猛的挣扎起来,极力舒展,欲再次展开四肢。 “退!”沈云裳对二人喊了一句,二人闻声退去。 若是耗到筋疲力竭、灵力虚微之时,御剑都成难事。且灵力恢复需要些时间,浮海珠还未找到,若耗光灵力,待这女人袭击起来,真真只有等死的份。 沈云裳手中灵力猛增,御剑至女人头顶上方,光阵自上而下铺洒而来,笼罩女人全身。 方才刚舒展的四肢又猛的合为一体,拿女人在阵中剧烈震动,嘶吼不断。 没有浮海珠,单单一个阵术对女人来说不足为惧。那女人见向上冲不破,便俯身钻进海里,在海中翻滚,卷起层层白浪,而后冲出水面,向上跃起数丈高,而后再猛的砸下,海面顿时溅起数道白色巨浪扑向沈云裳。 白浪逼近的一瞬间,一道血红咒阵当空而出,横在沈云裳与白浪之间,阻断白浪。沈云裳趁势凌空翻越闪避,而后重聚灵力,俯身冲下。灵力自手掌涌出,厚如云雾,亮如昼光,将浮岛死死困住。 “这沈云裳到底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劲深厚的灵力!”水墨此话不是在问,而是在感叹。 楚怀玉说道:“都说她是怪人,我却觉得她是天才,修仙的天才!” 水墨道:“那个袋子可是蓬山法器?血色灵力,我从未见过。” 楚怀玉道:“那袋子应是沈姑娘私人之物。” 水墨歇息了片刻,等的焦急,抱怨道:“浮海珠还没有找到吗?一群人都干什么吃的啊!” 楚怀玉道:“偌大幻境找寻一颗珠子,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了。” 水墨道:“大海捞针也总得分时候吧,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他们捞针。” 楚怀玉道:“那水墨兄可有什么好办法?” 水墨尴尬道:“......尚无。” 二人休息片刻,便重新加入到阵中,如此休息了几次,浮海珠终于来了。 楚怀玉赶忙将浮海珠置于阵中,沈云裳也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没有立即收手,而是将自己灵力注入浮海珠之中,而后缓缓离手试之,见那浮岛果然不再挣扎震动才收手。 众人退后静静观察了一阵,那珠子在阵中旋转,而后同封妖阵一起消失于空中。空中黑云散去,海中水墙遁回,浮岛重新归于稳定,海面又是一片风平浪静。 沈云裳看了看楚怀玉和水墨,说道:“我们走吧。” 两人点点头。 妤媚儿道:“胜负尚未分出,就这么走了,那浮海珠怎么办?” 水墨道:“你这么想要那珠子,等我们一同出去后,你再独自进来取便是了。” 妤媚儿不服气道:“我想要?在此的众人有那个是不想要的?” 沈云裳、楚怀玉和秦明芳三人不理会妤媚儿,起身御剑而上,飞向对面的峭壁。 水墨伸了个懒腰道:“好累啊,回家!”众人闻言,随之离去。 白漪走到妤媚儿身前,劝道:“妤媚儿姑娘,此妖非我等之力可降服,若强行带走浮海珠,定有性命之忧!” 妤媚儿又看了看浮岛,哪里还看得见浮海珠的影子,于是不再坚持,冷哼一声,悻悻的随几人离去。 十人一同出了幻境,虽有些狼狈,所幸毫发无伤。 练场上依旧仙门子弟聚集,竟是谁也没有离去。几人走至看台下,施礼复命。 虞山掌门妤姬余光扫了一眼云山掌门,挑声说道:“真是好笑,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吗?十人同为仙试第一?几十年不操办仙试,白师伯可是连仙试只有一人胜出的规矩都忘了吗?” 祁山掌门水衍笑声道:“仙试,不过是新人子弟间的技艺切磋,也不急于今日分出高下,他们日后的路还长。” 崂山掌门石旌开道:“头衔不过虚名,我看一众新人都很优秀。” 妤姬冷哼一声,说道:“与崂山弟子相比,可不是个个优秀吗。崂山弟子平淡无奇,如此对比,连着这优秀二字都让人觉得分量不足了。呵,想来石掌门也是不在意这些的。既不看重虚名,又何必不远千里来此一试呢?” 妤姬对云山掌门白詹海不敢语出不逊,对崂山掌门却是硬气的很。也难怪,虞山、崂山两门从祖上开始便结怨颇深,两门是老死不相往来。能坐在一起仙试已属不易。 云山掌门慢悠悠道:“众掌门不必争论,即使比试,怎会没有名次呢?呵呵,我已说过,得浮海珠者得胜。” 妤姬道:“那珠子留在幻境之中,我们可都是长着眼睛的。” “非也。”说罢,云山掌门起身走至台前,目光从十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挥臂收起水藻,捧于掌中。白詹海掌中白光流转,拿水藻随之缓缓转动,自远处,一道白光寒气如水流般被吸附而来。 众人循着寒光望去,那寒光却是出自于沈云裳。 沈云裳周身白光流转,正源源不断的涌向那水藻。须臾,一颗晶莹的珠子自水藻之中慢慢浮现。 白詹海取下珠子,展示给众人看过,而后大声宣布道:“此次仙宗五门仙试,得胜者,蓬山弟子沈云裳!”说罢,举臂一挥,那珠子便又散做阵阵寒光,萦绕于沈云裳周围,久久不消。 玄青子嘴角微微含笑,对沈云裳点了点头。 蓬山弟子则是没这么多拘束,欢呼声一片。 蓬山的男弟子,虽然平素里和沈云裳并不熟络,此时也是齐齐的眉开眼笑看着沈云裳。秦明芳则是激动的抓着沈云裳的胳膊蹦蹦跳跳。 水墨与白漪也走过来,贺了一句‘恭喜’而后带着同门离去。 众人自练场回到别苑后,依旧是围坐在一起兴奋不已。修齐等几位师兄师姐此时也在,纷纷道贺。连平日素来不睦的修羽此时也是淡淡的一句:“恭喜。”虽然听起来还是那么的阴阳怪气。 “沈姑娘可真是为我们蓬山争光了!” “恩恩,看看那个虞山的人脸都绿了,哈哈!” “诶你怎么就会往女人脸上看,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拉倒吧,那一山的刻薄尖酸,我可消受不起!” “沈姑娘你可是真厉害,平日就听说你厉害,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哎呀!” “词穷了啊,能不能换一个!” “那你说。” “恩......厉害,哈哈哈!”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说的兴致极高,沈云裳闻言笑了笑,不言语。 玄青子此时也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起身施礼,却兴奋不减。 玄青子也是开心,进门都是微笑的,称赞道:“做的不错。” 沈云裳道:“谢师父夸奖!” 玄青子递给沈云裳一封信,说道:“你家中遣人送来家书,并带了口信与我,说沈府大小姐下月大婚,家中盼你回家一聚,望我准许。” 沈云裳有些意外道:“长姐......大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归家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玄青子道:“为师已准许你回家一月,期满后归山。你家中人留话说,他们在徽州城内沈记客栈等你。” 玄青子看向众人道:“今日好生休息,明日我们便启程回蓬山”说完转身出了门。 众人齐声道:“是,弟子遵命。” 秦明芳终于说话了:“太好了云裳,你可以回家一个月。” “恩,好久没回去了。”提到家里,沈云裳顿时惆怅起来。 “好想和你一起下山出去玩啊!”秦明芳语气中不乏羡慕失落之情。 修齐说道:“不急在一时,回去好好修习,每个人都有机会下山历练的。” 修真道:“云裳师妹,路上万事小心,早日归来!” 修严玩笑道:“修真师妹,这可难说!万一此一去,姻缘作美,我们云裳师妹红鸾星动,云裳也嫁人去了呢,到时候便怕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喽,是也不是呀云裳?” “不会不会,云裳定会回来的。”秦明芳说道:“好了好了,我们要休息了。”众人闻言便无奈的相互看了看,而后纷纷离去。 众人走后,沈云裳问向秦明芳:“你有何事,说吧。” 秦明芳嘿嘿一笑,道:“果然瞒不过你。云裳,你此次下山,能不能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恩......那要看你是给谁的,若是给楚~”沈云裳故意把楚字拖的老长。 秦明芳道:“好了好了,确实是要送给楚怀玉的。” 沈云裳道:“恩,说吧,你要我带什么?” 秦明芳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好要送什么,我从来没有送过男子东西,你帮我想想。” 沈云裳思索片刻,说道:“其实我也没送过男子礼物,当真不知该送些什么。不过,我回了家之后,家中多的是姑娘,我问问她们便是了,定帮你留心着选个好的,让他一看便喜欢的。” 秦明芳欣喜的抱着沈云裳撒娇道:“谢谢云裳,云裳你真是太好了!” 第二日,众人乘船离开云山,回来时顺风顺水,去时三日的海上漂浮,回来时不消一日便抵达陆地。 沈云裳与众人告别,独自北上去往徽州。徽州是临海小城,御剑飞行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 进了徽州,沈云裳开始寻找城中的沈记字样的客栈。一路打听下来倒也容易找到。刚一进门,沈柔便迎面冲了过来,大叫道:“小姐!”欢脱的像只出笼的鸟,身后的沈兰笑的泪花闪烁。 “小姐,你一走就是一年,连封书信也没有,真是狠心。”沈柔刚刚还兴奋的不行,此刻说着说着又忽然一阵委屈,哭泣起来。 沈云裳笑道:“恩,那以后写,不过你们怎知我在云山?” 沈柔擦擦眼泪,说道:“我们并不知,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沈兰走过来拉着沈云裳的手道:“是啊小姐,别在这站着了,先回房吧,吃了饭再说不迟。” 三人便挽着胳膊拉着手,失散多年的姐妹般一起走回客房。 回到房中,沈柔拉着沈云裳坐到桌前,指着桌上一碟碟的糕点轻快的讲起来:“咳咳,小姐,这个,是桃花糕,这个,是桃花粥,这是桃花饼,这是桃花酥,还有这个,桃花茶,这个是桃花羹,这是一会给您沐浴用的桃花瓣!” 沈柔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此刻又是一脸笑嘻嘻的说完,一边挤眉弄眼的你懂的表情。 沈云裳道:“这是干什么?沈柔,你跟桃花有仇啊?” 沈柔故弄玄虚一脸窃喜道:“不是我与桃花有仇,是小姐结了桃花缘。” 沈云裳道:“恩?” 沈柔道:“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不是兰姐姐?” 沈兰开口道:“好了,莫再兜圈子了,我来说吧。这一回真是要感谢那位姓月的公子。送我们来徽州城,又替我们渡海去云山送信,若是没有此人相助,我们真不知道能否找得到小姐呢!” 姓月的公子,沈云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心道:他果然是去了云山,那日自己所见的黑色身影竟真的是他! 沈云裳问道:“那位月公子人呢?” 沈柔道:“前日到了这里后,安顿好我们并让我们等在这里,他便去了云山,之后便没再见到了。” 沈云裳问道:“你们怎会遇上他?” 沈兰道:“我们从沈府出来,快马加鞭昼夜赶路,十日便到了蓬山,可到了蓬山才知道,小姐已经去了云山参加仙试去了。” 沈柔插嘴道:“可不是,我们提前一个多月出府,本以为十日来,十日回,小姐还能在大小姐大婚前在家多呆几日。可如果转去云山,来来回回路上耽搁海上漂泊的,定是赶不上大小姐大婚了呢。” “正是,我二人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沈兰话未说完就又被沈柔抢了去。 沈柔道:“这时好巧不巧,来了一位月公子!他之前竟是去过府里的,就是老爷寿宴的时候,我竟全无印象。他说他愿意为我们引路并护送我们前来,我们考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相信此人。” 沈兰道:“一路相处下来,我二人当真是开了眼界了,终于明白为何小姐如此醉心修仙之道了。想来这月公子也不是寻常之辈。那日我二人当即遣回了镖局的人,上了一顶方轿,不消半日便到了此地,途中我掀开较帘向外看去,着实吃了一惊。外面是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只见一道道影子嗖嗖的略过,如飞一般。到了徽州后又得知那云山远在海上,船公说海上风浪大,一去一回怎么也要六七日,可是我们这才等了两日,小姐就已经回来了。这月公子莫不是也是仙门中人?” “镖局?”沈云裳避开月无殇的话题,不是不愿说,而是自己对他也是知之甚少。 沈兰道:“老爷的朋友,福远镖局总镖头铁如金,老爷和夫人原本是要亲自来接小姐回府的,后来被大小姐劝说住了。大小姐说如果二老来接,便是两个月也回不来,这才指派我们二人,又找了镖局的人一路护送。” 沈兰说完低头莞尔一笑,沈柔更是咯咯笑了几声。 笑过,沈柔又问道:“小姐可有见到月公子?” 沈云裳道:“没有。” 沈柔闻言,诧异道:“月公子竟没去找小姐吗?好奇怪啊。” 沈云裳道:“有何奇怪,我与他又不熟。” 沈柔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道:“不熟吗?看月公子这样殷勤相助我们,不辞辛苦,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一样,我还以为大小姐好事在即,二小姐也好事不远了呢。” “月公子确实不错,谦和有礼,风姿俊雅,又与小姐同是修仙之人,倒是比富家官宦子弟更为适合小姐,只是不知......”沈兰说着,顿了顿。 沈云裳忙问道:“不知什么?” “当然是不知小姐对此人是何想法呀?”沈兰沈柔互看一眼,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沈云裳羞道:“我才没有。” 知道二人是在拿自己开玩笑,沈云裳正了正神色,转而岔开话题问道:“这一年,家中可好?父亲母亲可好?长姐为何突然要嫁人了?” 沈柔道:“不突然了,新婚女婿追了大小姐一年,大小姐才终于同意嫁了。” 沈云裳问道:“哦?那不知他是个怎样的人?” 沈兰道:“也是余州人,城东珠宝商江远臻独子,江明岚。高高胖胖一个人,却温柔亲和的很,对大小姐百依百顺。来过府上几次,府中上下都很喜欢他。两家长辈既是旧识,又有合作往来,这门亲事可谓是天作之合。” 沈云裳道:“只要长姐喜欢他,他对长姐好就行了,其他的倒也无所谓。” 沈兰道:“小姐海里路上的赶回来,想来也累了,热水已经备好了,小姐沐浴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说完,拉着沈柔一起出去了。 待二人出去后,沈云裳起身走向木桶,站在桶边看着水中的瑟瑟倒影发呆。忽而伸出手,在水里轻轻拨了拨,点出一个一个的圆圈。水中人面晃动,水气蒸腾而来,在沈云裳脸颊上凝出朵朵红晕。随后指尖一道白光微闪,桌上的一篮桃花瓣便纷纷扬扬花藤般飘来飞落水中,浮在水面随着水圈悠悠晃动,散着阵阵幽香。 沈云裳褪去衣物,坐于木桶中,双手置于脑后靠在木桶边缘,闭着眼,思绪游离。须臾,伸手撩起几朵桃花瓣放在手心上,嘴里似有似无的念道:“月,无,殇!”而后手指轻合,将花瓣握于手心,浅笑一声,不再说话。 今晚沈云裳没有跑出去逛街看热闹,没有修习练剑,没有跳到屋檐看月亮,就静静的躺在床上浮想翩翩。 沈云裳突然萌生出想要见到月无殇的念头。自离开遗孤峰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偶尔会看到他的信蝶,但从无只言片语。不知他这一年过得可好? 长久以来心里头那一丝胆怯和不确信今日都仿佛被浇注了无限的勇气。沈云裳想要马上知道月无殇的心思,更想要马上告诉他自己的心思,想的无心其他,想的心跳慌乱。自己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想过一个人! 可是月无殇又在哪里呢? 不知想了多久,不知何时睡去,沈云裳睡梦之中依然嘴角含笑,梦境里仿佛都弥漫着阵阵幽幽凉凉的桃花香,让人心醉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遇袭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翌日辰时不到,沈云裳准时起床。 这是这一年以来在蓬山养成的习惯。洗溯完毕,出门去找沈柔、沈兰,但是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却当即愣住了。 月无殇披着斗篷,此刻就站在门外,靠着栏杆背对着自己。 听到沈云裳房门打开的声音,月无殇悄然转过身,面色平和的看着沈云裳,不语。 沈云裳却完全不能平静,昨晚上还一直想他来着,尽早便见到了,沈云裳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奔出房门笑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无殇道:“第四次。” 沈云裳不解:“什么?” 月无殇有些无奈道:“第四次问我同样的问题。” 沈云裳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出现的这么突然,让人毫无防备。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月无殇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沈云裳不等他回答,又问道:“一年不见,你可好?” 月无殇摇摇头,说道:“后来我又去过遗孤峰,却几次都没有看到你,你可好?” 沈云裳道:“我只是被禁闭一个月,期满离开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了,你为何还要去?” 月无殇道:“我想见你。” 沈云裳闻言一笑,柔声说道:“既然想见我,为何放了信蝶上山,却一句话不说?” 月无殇道:“蓬山之上,弟子众多,难免会有旁人看到信蝶,我不想被旁人听到。” 沈云裳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娇声抱怨道:“那为何后来信蝶偷懒了?” 月无殇道:“恩?” 沈云裳道:“有时三五天送一只信蝶,有时又是七八天,最长的时候,我等了小半月都看不到你的信蝶。看来你也不是很想见我。” 月无殇道:“并非如此。我每日都有送信蝶给你,每天都很想念你,很担心你。” 沈云裳闻言,顿时开心,想了想,说道:“那许是被旁人看到打碎了。不如这样,你日后还是将信蝶送到遗孤峰,我虽不在那里禁闭,但我可以每日去一次,这样就不怕信蝶被旁人看到了,你有什么话也可以放心对我说了。” 月无殇道:“恩。” 沈云裳看着月无殇,想起昨晚准备好的话,忽而紧张起来。昨晚想了那么久的问题,汹涌了那么强烈的情绪,此时全都逃的无影无踪了,脑中一片空白。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刚刚见面就说那么重要的事,太唐突了,自己也还没准备好,应该选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才好。 沈云裳见到月无殇,便完全忘记了要去找沈兰沈柔二人的事。走到栏杆前,沈云裳轻身一跳,坐在月无殇身前的栏杆上,靠着旁边的柱子,满眼欢喜笑意盈盈的看着月无殇,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月无殇见她坐的危险,便走近些,一手扶在沈云裳手臂上,说道:“当心些。” 沈云裳道:“放心,摔不下去的,即便摔下去了,我还有赤月在手,也不会受伤。”说完又笑笑,柔声道:“即便失了手,不是还有你在么,你可会让我摔下去?” 月无殇道:“不会。” 沈云裳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整个身子向后仰下去,被月无殇一把拉回来以后,又是咯咯的笑个不停。 沈云裳见到月无殇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不过是浅笑与大笑、娇笑与羞笑的区别而已。 月无殇方才毫无防备,被她的举动吓的一身冷汗,心跳陡然加速。见她是故意的,轻叹了一口气,淡淡一句:“胡闹。”算是说教。而后又担心道:“我想亲自送你回余州,果然是对的。” 沈云裳道:“长姐大婚,我正要请你同去呢,你若是想去,自然好。对了,前辈可有同你一起来?”说完向四周看了看。 月无殇道:“没有。” 沈云裳不喜欢月无殇简单简洁简短的回答自己的问题,皱着眉头,说道:“一年不见,你便将我的规矩都忘了。不要一个字回答我的问题,两个字也不行。多说几个字会很累吗?” 月无殇道:“不会。” 沈云裳闻言,又气又笑,抬手锤了月无殇胸口一下,道:“你!” 月无殇嘴角微扬,接着说道:“师父自行先去了,算来,今日应该已经到了余州。” 沈云裳再要说什么,却抬眼看道沈兰沈柔二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沈云裳跳下栏杆,说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沈柔转脸看向沈兰,说道:“兰姐姐,小姐终于看到我们了。” 沈兰闻言笑笑,说道:“我二人出来好些时候了,见小姐与月公子聊的开心,便没有打扰。” 沈云裳道:“我正要去找你们呢,既然人齐了,我们便出发吧!” 因为有沈柔、沈兰二人随行,几人便到沈记车行选了辆马车,几个姑娘坐在车里,月无殇赶车,白日里便驾车而行。徽州城虽不及余州城繁华,但因其地处极南又靠近海域,大街小巷上倒是别有一番景象。 几个姑娘坐在车里,时不时的向外张望,开心的不得了。 马车悠悠达达的出了徽州城,不想行至林中时,便被几个黑衣蒙面的家伙围了起来。 一黑衣人嚣张道:“小子,留下车中的姑娘,便饶你不死。” 沈云裳闻言,疑道:“怎么连看也不看一眼,便知车中是姑娘?”于是悄悄掀开车帘一角,窥探过去,见几人都蒙着面,便放下了车帘。 看见沈兰与沈柔二人,此刻正害怕的一脸惊慌,挨到一起双手紧握着双手,沈云裳笑道:“不必害怕,区区小贼,奈何不了无殇的。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二人只管呆在这里,不要出去就好了。” 沈柔、沈兰二人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月无殇见有人拦路,便停下了车。听到那人叫嚣,抬眼看了那人一眼,不语。忽而身影一闪,便消失了踪影。 黑衣人见势,更是张狂,对身边几人说道:“这小子逃到倒是快,倒省了我们费力气。兄弟们,公子有令,抓住车中的姑娘,重重有赏。” 月无殇道:“凭你?” 月无殇的声音自那黑衣人身后传来,那人闻声来不及转身,便啊的一声惨叫,身体四分五裂。 其余几人看到那人的下场,纷纷退开数步,迟疑着不敢上前。忽然一人说道:“怕什么,我们人多,大家一起上!”几人闻言,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而后举刀大叫着一齐冲上。 区区几个普通习武之人岂是月无殇的对手?月无殇周身血气弥漫,而后一道黑雾将几人包围,不待那几人冲出黑雾,便也四分五裂摔了一地。 忽然一道白光流转,自月无殇身后袭来。月无殇闪身躲开。转身便看到一黑衣人手持长剑正向自己刺来。不待月无殇出手,另有一柄长剑凌空飞来,当的一声,挡下了黑衣人的剑。 黑衣人见那剑身之上同样白光流转,惊道:“仙门弟子?” 沈云裳自马车内一闪而出,说道:“知道了还不束手就擒!” 那黑衣人闻言不做纠缠,转身便逃。 月无殇轻身一跃,拦在黑衣人身前,一手血气飞出,打穿那人胸口,而后一手掐上那人脖子,将其抵在树干上。 那人被掐的不能说话,满脸涨红。最后弃了手中长剑,四肢挣扎不已。 沈云裳道:“无殇,留他性命!” 月无殇闻言,掐着那人,猛的一甩,将那人扔出数丈远,重重摔倒在地。沈云裳走过去,挑下他的面罩,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偷袭我们?” 那人张开嘴正要说话,忽而一丝银光从树林中飞出来,刺进那人脖颈。竟是一根银针。那人被刺中后,身子猛地一僵,然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表情极其痛苦,挣扎几下之后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便吐血而亡。 沈云裳转身便要循着银针飞出的方向追过去,月无殇突然拦在她身前,劝阻到:“你留在这里,看好她二人,我去去便回。”说完,黑影闪烁,追了过去。 沈云裳留下,却也没闲着,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头颅捡起来,排成一排,一一摆正,再扯下他们脸上蒙面的黑布,蹲在一排表情各异的头颅前,而后逐个的看过去。 刚看了两个,便被人一手遮住了眼睛一把拉起来。正是月无殇。 月无殇道:“不必看了。必定不会有你认识的。” 沈云裳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追到那人?” 月无殇道:“没有。你们在此,我担心他是调虎离山,所以不敢离开太久,追到城门口,便回来了。想来那人已经混进了城中。” 沈云裳道:“那些人为何要抓我们呢?我一年不曾离开过蓬山,因该不会得罪到他们。” 月无殇道:“不是还有两位姑娘?” 沈云裳道:“你说沈柔和沈兰?她们就更不可能了。她二人是我府上婢女,甚少出府,怎会得罪这里的人?”说完,喊出沈柔、沈兰。 二人闻声下车,见到一地的破碎四肢、头颅时,皆是一阵眩晕呕吐。 沈云裳见势,起手一挥,将地上落叶卷起盖住那些残肢,而后,指着地上那个全尸问道:“兰姐姐,你可认识这个人?” 沈兰走过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而后说道:“算不得认识,只是见过几面。” 沈云裳道:“哦?在何处见过?” 沈兰道:“就在徽州城。此人是城主府护卫,听客栈的管叔说,徽州城里对外来人口查的很严,尤其是对外来的年轻女子。我与沈柔住在徽州这两天,此人便多次来查看。” 沈云裳闻言,看了一眼月无殇,问道:“无殇,你可还记得双枫镇的中元节那次?” 月无殇道:“记得。” 沈云裳道:“巧合吗?又是一个有修为的城主府护卫?又是只抓姑娘?” 月无殇道:“想来目的也是一样的。” 沈云裳道:“上次在蓬山脚下,这次在云山海岸,两处地方竟然离的这么远?” 月无殇道:“怕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其他地方。” 沈云裳道:“抓这么多少女,为了什么呢?” 月无殇道:“查案追凶,这便是城主的事了,我们走吧。” 沈云裳道:“为何要走?上次就没有一查到底,我现在还遗憾呢。这次我是名正言顺下山的,不用躲藏,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查。” 月无殇闻言,不反驳她,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去查?” 沈云裳思索片刻,认真道:“先将人送回城中,然后查一查他的身边人,询问他的经历,最好能查出在哪里学的修为,再查查他最近的行踪,比如这几天都见过谁......” 月无殇道:“然后呢?” 沈云裳道:“然后......” 月无殇本是故意逗她,不想她竟想的如此认真。 月无殇轻叹一声而后说道:“没有然后。我们并非城中官职人员,没有城主准许,无权干涉城中命案更无权查案。即便得到城主准许,查案也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若是再此查个十天半月,或许更久,怕是要耽误了长姐的大婚。” 沈兰对月无殇的话颇为赞同,也劝道:“小姐,月公子说的有道理,查案的事便交给官府去吧,我们需尽快赶回余州才是。” 沈柔听着几人说话,忽而怯弱一句道:“这些人难道不是月公子杀的吗?” 三人闻言皆不语。 须臾,沈云裳解释道:“他们偷袭在先,我们防卫反击而已。虽出手重了些杀死了他们,也是他们自食恶果。不如此,死的就是我们了。” 沈柔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沈云裳又说道:“算了,我们还是走吧,如果被人看到,到时候怕是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于是几人回到马车,继续赶路。 几人白日做车,到了晚上,沈云裳御剑在前,月无殇飞身紧随其后。月无殇再召出两个力士魂,一人背着马,一人举着车,几人飞速前进。沈柔与沈兰是早已见识过,非但不惊,反而悠闲的坐在轿子上看着前面二人的背影,小声嘀咕着什么,两人说的眉开眼笑。 可是马儿就不行了,想必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也从未凌空飞翔过,此时被吓的惊叫不断,只不过叫声实在难听,刚叫了几声便被沈云裳一指流光打晕了。 几人就这样白日赶车,晚间赶路,一路上大城连小镇,小镇接大城,穿山越河,三日后,余州城便赫然立在眼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失落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进了城,马车行进的速度才放慢了些,沈云裳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场景,开心道:“终于到家了!” 沈柔锤了锤自己的肩头道:“是啊,这一路上好累啊,腰酸背痛的。” 沈兰道:“要说累,也是月公子最辛苦吧,三日来不眠不休,辛苦公子了。” 月无殇淡然道:“姑娘不必客气”语气虽平淡,去不似平日那样冷冰冰的。 沈柔顺势凑到了沈云裳旁边,说道:“是啊,月公子如此劳心劳力,小姐要如何谢谢月公子呢?” 沈云裳反问道:“谢是定要谢的,只是如何谢?” “那就是小姐的事情了呀。”沈柔说完笑嘻嘻的做回自己的位置。 到了沈府,沈云裳刚走下马车尚未进府,便看到门口扫地的小厮惊讶的张大嘴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突然扔下扫帚,飞身冲进府中,边跑边大声喊道:“二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沈云裳下了车,几人一同走进沈府,沈远达及沈夫人已经匆忙迎了出来,远远的就听到沈远达笑声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待见了面,沈云裳开心的一头扑到母亲怀里,鼻子酸酸的说道:“母亲,我好想你啊!” “你这个孩子真是,说走就走,也不告诉母亲一声,你走了之后我有多担心啊......”沈夫人说着说着便哽咽了,抱着沈云裳,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 “好了好了,莫在唠叨了,这不是回来了吗。云裳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沈远达这一会的功夫,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回来了就好。 “你们连日赶路必定累坏了,既然回来了,便在家中多住些日子不着急回去。你们赶紧带小姐去休息吧。”沈远达对沈柔沈兰说道,转而看向沈夫人道:“好了好了,云裳这才刚回来,先去歇息,有什么话啊明日再说。” “父亲!”沈云裳说完又扑进沈达怀里,沈远达笑呵呵的不断的重复着好,好。 沈云裳松开沈远达,拉过月无殇说道:“父亲,这位是我的朋友,老鬼前辈的徒弟,月无殇。” 月无殇上前恭敬施礼道:“无殇见过伯父。” 沈远达见沈云裳待他亲近,二人还拉着手,便不住的打量月无殇,笑道:“无殇贤侄啊,那老鬼早就到了,今日不知跑到何处疯去了,你且安心在府内住下便可,只当这里是自己家,不必拘束。” 月无殇道:“多谢伯父。” 几人随即一起出了前堂,走向沈云裳的院落。途径花园,见到里面多了好些人,远远的看不清楚。 沈云裳问道:“他们是何人?” 沈兰道:“是各府公子。” 沈云裳问道:“他们为何在此?” 沈兰道:“下月大小姐大婚,老爷的朋友前来祝贺,花园中的这几位都是世交家的公子,随其长辈同来的,大小姐的意思是,希望二小姐多留意一下。” 沈云裳不屑道:“我为什么要留意他们!” 沈柔漫不经心道:“结亲呗,不要老爷将这些公子留在府中做什么!” 言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沈云裳听到结亲二字时,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一旁的月无殇。而月无殇听到结亲二字时,原本淡然的眸子也是闪了闪,抬眼看向园中那些人。 沈云裳生怕月无殇误会,连忙解释道:“谁要结亲,我才不。” 沈柔道:“不结亲?难道要出家当尼姑?” 沈云裳道:“好了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有话与月公子说。” 沈云裳连推带赶的支开二人,此时此地,便只有自己与月无殇两个人。那个反反复复想了几天的话,这回终于可以对月无殇说出来了。 可是当月无殇的目光看过来时,沈云裳的舌头倒像是被打了结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紧张的要死。 月无殇见他不语,便问道:“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沈云裳双手冰凉,紧攥着衣裙,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恩,是有话想说。” 月无殇见她今日极为反常,举止别扭,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好奇她到底是要说什么,于是说道:“那便说来听听。” 沈云裳道:“那个......我......我觉得你这几日就不要住在西院了,那里人多吵杂,你必定不喜欢,我带你去个清净地方!”说完转身便走,边走边气恼的拍了一下额头。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果然是准备的再久,也还是说不出口。 沈云裳自己安慰自己道:连日赶路他必定辛苦,此时突然说起这事太过冒失了,还是等他休息一两日,精神好些了再说。 沈云裳快步在前,月无殇轻步跟在后,两人绕过花园中的一众公子,径直走到了沈府东北偏角的禅室。 这里小桥流水,莲叶娉婷,清幽雅致,倒也符合月无殇的性情。 沈云裳走近莲池,看着眼前的朵朵清莲,心情放松了些许,转过身,笑声问道:“就是这里了,怎么样,不错吧?” 月无殇道:“恩,很好。” 沈云裳走上那弯小桥,边走边说:“我没去蓬山之前,这个地方我常常来。因为我总是闯祸,父亲总是罚我来这里闭门思过,来的次数多了,渐渐的,就喜欢上这里了。你这几日就住在这里可好?” 月无殇点头道:“好。” 沈云裳站在桥上,忽然转过身,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月无殇道:“记得。” 沈云裳问道:“可还算数?” 月无殇道:“自然。” 沈云裳道:“好,那我们今日便来比过。”说完便一掌向他胸口拍过去。 ================================================== 沈云裳离开禅院后,径自回了自己院落。 院中聚集着许多姑娘,听闻二小姐修仙归来,便纷纷跑过来见上一见。院中的姑娘都等在院落里,逗着花影问东问西,看着花影一会花叶乱飞,一会花树高立,惊叹连连。此时看到沈云裳走进来,便又纷纷围了过来。 小七道:“小姐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们了。” 小九道:“是啊小姐,要走好歹也带上我们,竟自己一人走了,一走就是一年。” 沈云裳道:“好好是我不对,下次走我一定告诉你们。” 小七道:“什么?小姐你还要走?” 沈云裳道:“师傅只批准了一个月的假,我修习尚未结束,当然要回去。” 小九道:“我不管,小姐这次再走,定要带上我。” 沈兰道:“哪有出门修习还带丫鬟的呀。” 沈云裳道:“就是啊,我一个当弟子的,哪有资格带丫鬟。” 几个姑娘又问道:“小姐,蓬山可好玩?” “恩,真的像仙境一般,美极了!”沈云裳回想着自己初入蓬山时的场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 姑娘们问道:“听柔儿姐姐说,小姐是去参加了仙试,结果如何?” 沈柔道:“这还用问吗?我们家小姐打架何时输过”说完众人都笑了。 沈云裳笑道:“恩,仙试也通通打赢了。” 沈柔得意道:“看,我就说嘛。” 众人闻言也是欢笑一片。 姑娘们道:“小姐都学了些什么?也教教我们吧,日后跟在小姐身后,好歹也做个帮手。” 沈云裳道:“好啊!不过今日有些乏了,改日,改日一定教你们。” 姑娘们高兴道:“好,小姐可不许反悔。” 说完几人便散开各自忙去了,屋里早备好了洗澡水,桌上放着沈云裳平素喜爱的吃食,房间里一尘不染,弥漫着阵阵檀香,沁人心脾。 沈云裳躺在床上,想着刚刚与月无殇的比试,心下烦乱。 自己显然不是月无殇的对手,是以方才没等比出结果,沈云裳便停手做罢,借口今日不适,改日再比。 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沈云裳之所以会失落,倒不是因为打不过月无殇,而是觉得月无殇并无相让之意,他似乎并不愿意输给自己。 约定之时虽是一句玩笑话,但自己当时也说的很明白,他输了,他今后就是自己的人。月无殇既然记得约定,想来也是记得这话。若他对自己也怀着同样的心思,又怎会真的想赢了自己? 沈云裳便是想到此,才更觉得失落。 心中涌起的那颗嫩芽还未来得及成长就被连根拔除了,到嘴边的一句表白还没准备好说出来就已经被拒绝了,无声拒绝了。沈云裳现在是连再见月无殇都要鼓一鼓勇气了。 心烦意乱之下完全睡不着觉,沈云裳索性起身出门,去了沈云燕的院落,想着自己今日回来,还未曾见到过长姐。 沈云燕正坐在院中纳凉。见沈云裳进来,忙起身迎过来,拉着云裳的手,激动的说道:“云裳,你可回来了。” “长姐!”沈云裳喊了一声,嘻嘻笑道。 沈云燕说道:“你个臭丫头,还好意思过来,我听说你回来了便出去找你,结果前堂不见人,院落也不见人。竟然此刻才想起来我这个长姐。” “是我错了长姐,我这不是特意来请罪么。”沈云裳拉着沈云燕走到石凳坐下,恭恭敬敬斟了一杯茶,敬上道:“长姐请用茶,喝了茶就原谅我吧!”说完又是嘻嘻一笑。 沈云燕接过茶,手指戳了戳沈云裳额头,笑声道:“越发会说话了。” “长姐,”沈云裳也挨着沈云燕坐下,说道:“长姐嫁人了以后可还会回来?” 沈云燕道:“当然了,这里是我家。” 沈云裳道:“可以每日都回来吗?” “那可不行。”说完看了眼沈云裳,道:“我回来做什么,我回来你又不在家。” 沈云裳道:“真不希望长姐嫁人,一辈子留在家里该多好。” 沈云燕笑道:“尽说些傻话,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今日是我,来日便是你了。” 沈云裳道:“我才不嫁,和家人一辈子守在一起才好。” 沈云燕道:“待你遇到喜欢之人,便不这样想了。”说罢,沈云燕摇了摇头,心知沈云裳虽孤僻乖戾,却有团圆执念,不喜分别不喜离散。 但世间的人和事,哪有久聚不散的? 沈云裳问道:“长姐可喜欢那位江公子?” 沈云燕道:“自然是喜欢的。” 沈云裳道:“可是听说他长相并不出众,身材也不标准,门第平平。追求长姐的富贵公子多不胜数,长姐这般挑剔的人怎会看中此人?” 沈云燕道:“我以前也是这样想,未来夫君定要样样出众,品貌俱全。可真到了做选择的时候,才觉得,纵然他是千般姿态万般风情,也不敌他对你一腔柔情痴心交付。” 沈云燕看看沈云裳似懂非懂的样子,笑了笑,道:“现在与你说这些,你可能并不理解,感情之事终须遇见钟情之人方能体会。长姐只愿你将来也同我一样,找到一个你既喜欢又真心待你之人。” 沈云裳应道:“恩。” 沈云燕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你去蓬山已有一年,想来仙法也是学了许多的,可有想过何时回家?” 沈云裳道:“嗯?尚未想过,山门很好,我很喜欢。” 沈云燕道:“眼下你正是好年龄,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经事。修仙问道的,哪里是姑娘家的该做的事。” 沈云裳说道:“我只想一生逍遥自在,不想嫁人,嫁了人便不自在,一辈子困在一幢房子里,好没趣。” 沈云燕道:“可人也不能一辈子漂泊无依啊。院中那些公子你可都见过了?” 沈云裳道:“尚未见过。” 沈云燕道:“有时间不妨多与他们接触,这些可都是我挑选出来,家世人品都是一等中的一等,挑个你喜欢的,告诉长姐。婚姻虽说是父母之命,但终须你喜欢才是。” 沈云裳说道:“我这次回来是特为恭喜长姐大婚的,长姐莫再一直说我了。长姐与我说说那个江公子吧?” 沈云燕提及此人,羞赧一笑,道:“他啊~”而后,捡了几件有趣的事情说与沈云裳听。 沈云裳在沈云燕那里做到子时方归,回到院落里依旧无心睡眠。于是纵身一跃,便是又坐在屋檐上望天看月亮。突然孤零零的感觉很孤单,便伸手取下黑布袋,打开袋口,一阵花叶飞舞,花影落于身旁。 花影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沈云裳说道:“余州城,我家。” “这里好多凡人气息,比蓬山好多了。”花影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对这稠密的活人气息很满意。 沈云裳提醒道:“你可别乱来,妖杀人可是会被绞杀的。” 花影道:“恩。” 沈云裳忽然问道:“话说你家到底在哪啊,趁着现在我出了蓬山,又没有师父师兄跟着,我倒是有时间帮你找找你的家。” 花影跟着沈云裳一年了。沈云裳本来说等仙测结束,便帮自己找家,后来又说等到禁闭结束,后来便再没提过,花影权当她忘记了。于是说道:“你竟还记得此事!” 沈云裳道:“当然,我自己说过的话绝不会忘记的,答应了要帮你的嘛。” 花影突然说道:“不必找了。” 沈云裳问道:“为何?你不想回家了?” 花影道:“恩,不回了,这里很好。” 沈云裳道:“喂喂,别乱来。” 花影又说道:“跟云裳姐姐在一起,很好。” “呵呵,你还真是......”沈云裳顿了顿,道:“好吧,既然你喜欢跟着我便跟着吧,但是有一条”沈云裳竖起一根手指,眼睛盯着花影道:“一定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把你送人。” 花影道:“送给谁?” 沈云裳道:“为什么关心这个?你应该要说一定会听话的才对。” 花影道:“嗯,一定会听话。” 沈云裳拍拍花影的肩头,笑道:“好好,乖哈。” 花影又问道:“若是送人,你打算送给谁?” 沈云裳问道:“你想被送人吗?” 花影道:“不想。” 沈云裳道:“那就乖乖听话,别问了。” 花影道:“恩。” 二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花影又问道:“姐姐为什么不说话?” 沈云裳道:“姐姐我今日心情不好。” 花影道:“姐姐为何心情不好?” 沈云裳转过脸,看着花影,说道:“虽然你人小,不过好歹也是男孩子,花影,姐姐问你个问题,你要认真的回答姐姐。” 花影道:“好。” 沈云裳道:“你说一个男孩如果总是帮助一个女孩,在那个女孩有危险的时候总会挺身而出,那这个男孩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孩?” 花影思索片刻,疑惑道:“恩?帮助别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沈云裳道:“不是那种。就是一个男孩子,很照顾一个女孩子,会帮这个女孩子做很多的事情,你说这个男孩子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孩子?” 花影道:“男孩子照顾女孩子,也是应该的。” 沈云裳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姐姐这个问题不该问你。” 花影道;“为什么?” 沈云裳道:“没什么。花影去玩吧,姐姐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这后面的园子都是我家的,你可以随意走动,但是切记,不许吓到人,更不许伤人,不然......” “就把我送人,我知道了。”花影说完转身便走了。此番不是一团花叶飞舞,而是一个孩童身形跑跑跳跳着走了。 “喂,让你走你就走吗,还走这么快?不能体谅一下心情不好的人吗?”沈云裳看着月亮对着空气抱怨道,也不知是在说花影,还是在指桑骂槐。 花影跑走了,依旧剩下沈云裳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屋顶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略施惩戒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日,沈云裳却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沈云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几时回来的。心想,应该是花影将自己送回来的吧。 听长姐说今日李芊要来,便没有去长姐那里,早上去问候过父母便回了自己院子,修习练剑。 午时沈梦来送膳,沈云裳问道:“月公子那里可有送膳过去?” 沈梦道:“送了,都是我亲自送去的,小姐放心好了。” 沈云裳看了一眼沈梦,道:“你?” 沈梦道:“是。” 沈云裳问道:“月公子可有说什么?” 沈梦道:“并无。” 沈云裳道:“无事了,你下去吧。” 沈梦道:“是。” 沈云裳又喊道:“等等,” 沈梦道:“小姐还有何吩咐?” 沈云裳道:“若是月公子问起我,你便让他自己来找我。” 沈梦道:“是。”而后转身离去。 沈云裳想去看看月无殇,却又不知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万一他提起那天的比试怎么办?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还是算了,过几天再说好了。 不多时,就见沈兰一脸不悦的走进来,身后跟着沈柔和花影。沈云裳见三人一同进来,好奇问道:“咦?花影什么时候同你们这么好了?” 沈柔愤愤道:“若不跟着我们,怕是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沈云裳问道:“怎么回事?” 沈柔一面气愤一面抱怨道:“花影昨日睡在院中,今天迟迟未归,我与兰姐姐便去园中寻找,谁知就被我们看到李芊的那个丫鬟阿玲,将花影推到池里。这是沈府又不是李府,一个丫鬟敢如此嚣张,真是气死我了。” 沈云裳道:“阿玲?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沈兰道:“小姐怎么忘了,去年老爷寿诞时,在我们院中落水的那个小丫头,只是不知今日为何会与花影起了争执?” 沈柔道:“还能为何,仗势欺人罢了。说什么她家小姐得仙人预言,以后是要做城主夫人的,尊贵的很。” 沈云裳道:“哦?什么仙人?” 沈柔道:“听闻余州城近几日来了以为游历四方的仙人。这仙人神机妙算,通晓生前身后事,神奇的不得了。李芊前日便特意去求了一签,结果那仙人说她来日是要做城主夫人的。李芊本就嚣张,自那日起,便更是得意了,好像自己已经做了城主夫人似的。哼,她那样子,小姐你是没有看到,真是让人讨厌。” 沈云裳道:“可是城主爷爷不是前几年才办过的六十大寿,城主爷爷是膝下无儿,若是有个一男半女,怕是孙子都有我们这般大了,这样李芊也愿意?” 沈柔道:“哎呀,小姐,余州城主年岁大,那不是还有别的城么,天下有万城,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年轻的城主来。” 沈云裳道:“也是。那倒是要恭喜她了。不过那一城的百姓,啧啧!”沈云裳说罢,撇撇嘴,摇了摇头。 沈柔道:“李芊目中无人倒也罢了,可恨的是她身边那个奴婢。同样都是奴婢,她整日得意的跟个主子似的。倒真觉着自己高人一等了。” 沈云裳见沈柔此时极气愤,料想她说起事情来必定要添油加醋了,于是转脸看向花影,说道:“花影,你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跟姐姐说说。” 花影木讷的一张小脸,认真道:“她在桥上走,我也在桥上走,她说‘哪里来的小要饭的!’我听了很不开心,便撞了她一下,她便把我推下去了。” 沈柔道:“花影,你就该嗖的变成花叶飞走,吓她一吓,哼,看不吓飞她的魂儿。” 沈兰道:“不可胡说,花影是妖,这事儿不可让外人知道。这要是传了出去,我们沈府有妖,那还了得?” 沈云裳看着花影道:“恩恩,花影今日做的对,却实不可用妖术惊吓人。但是我沈云裳的人也不可就这样随意被人欺负了去。” 说完站起身,拉着花影,说道:“走,姐姐这就去给你讨个说法。”花影点点头,欢快跟上。 沈兰有些忧心道:“小姐,大小姐大婚在即,千万莫要闹出什么乱子。” “兰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沈云裳说完便拉着花影径直出了院门直奔后园河心小桥。 沈云裳坐在桥栏杆上,低眼看着水面,两条腿晃晃荡荡敲打着栏杆,花影则跟在沈云裳身旁立在栏杆上,直视前方。 二人等待了一会儿,不见李芊的丫鬟进出。虽然说沈云裳闲着也没什么事做,但也不能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吧。 沈云裳叹息道:“花影,我们这样守着好像行不通啊。” 花影道:“恩。” 沈云裳道:“看来是要勾引一下才行。” 花影道:“恩。” 沈云裳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花影说道:“那你便去吧小花影。” 花影依旧面不改色问道:“如何勾引?” 沈云裳道:“好吧,姐姐今日就教教你如何引蛇出洞。”说完,抬手一挥,对着水面晃了晃,水面鼓起一个个水泡,而后水泡越来越多,咕噜咕噜像煮沸的一般,待水泡面积越来越大,沈云裳猛的手掌一抓,握拳甩出,河中蹿出一道水柱直奔沈云燕的院落。 “好了,现在就等着她自己找上门吧!”说完晃荡着两条腿闭着眼望天,抬手设了一道气障隐于桥头。 花影道:“来了。” 沈云裳笑道:“恩,还挺快,但是不必理会。” 李芊道:“云裳妹妹,刚刚那大雨可是你搞的鬼?”语气镇定的很,怕是不知自己的丫鬟惹到了沈云裳。 沈云裳道:“嗯,看璃儿姐姐们近来忙的辛苦,帮忙浇浇院子而已。” 李芊挖苦道:“云裳妹妹去蓬山仙门学艺一年,果真长进不少,如今竟也是会体恤下人了。” 沈云裳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善良,看到别人辛苦就要帮一帮,看到别人受了欺负也定要管一管。” 沈云裳说着转过头看向李芊,并未看到沈云燕,心中暗自高兴道:长姐不在是最好不过了。 李芊并不沈云裳此话何意,虽然刚才的‘大雨’淋湿了院中的几个丫鬟,不过自己并未被淋到。此事若是计较起来未免也太过微不足道了,且沈云燕大婚之际,沈府名门公子云集,虽然李芊很不喜欢看到沈云裳得意的样子,但是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损了自己名声。 于是李芊想了片刻,说道:“浇院子也不看看时辰,倒是好心办了坏事。”说完转身便走。 沈云裳也不与她多言,甩手白光闪出,将那个叫阿玲的丫鬟抓飞起来,那丫鬟发觉自己突然离第二飞,吓得大叫。 李芊等人闻声也是一惊,回头看去,就见那丫鬟被一团白光包裹着,一路风筝般飞身后退。退至河水中心时,整个身子便猛的一顿,而后在空中上下转了两圈,紧接着便大头朝下,嗖的一下尖叫着冲进水里,扑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阿玲在水里不断挣扎却怎么也浮不出水面,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挡住,困在水底一般。 李芊怒道“沈云裳,你!” 沈云裳笑着问道:“我什么?” “看在燕姐姐大婚的份上我有心不与你计较,但是你简直欺人太甚!”说着李芊便欲冲上桥来。 刚走上桥头便哎呦着痛叫一声,李芊应声倒地。原来是走的太急,撞到了桥头的气障。桥头气障忽然显现,雾气浮动白光流转,恍若仙湖水镜一般,可李芊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这般奇景,被众丫鬟搀扶着站起身,瞪着桥栏杆上的沈云裳,对身边丫鬟呵到:“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人来,救她上来,真是一群蠢货!” “沈云裳,不要仗着学了点雕虫小技就目中无人,我们走着瞧!哼!”李芊无法,只能说句狠话出出气。 沈云裳瞟了一眼李芊,淡淡说道:“我一直这样目中无人的,又不是今日才这样的,你可是早就领教过了呀。” 李芊道:“你赶紧把人给我放了,若是闹出人命来,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是想小小惩戒一下便放了她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你自己来啊。”说完一只脚狠踢栏杆,纵身飞起,并未使用法术,简单轻功而已,在水面上一飞而过,落于桥的另一边,道:“花影,我们走!” 花影闻声轻身追上。 李芊气急无语:“沈云裳你!” 忽而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飞落水面,抓起水里的阿玲,跃上石桥,抬手消了那气障。一连串动作眨眼间完成。 阿玲此时却不哭也不闹,整个人恍惚住了,踉跄的向桥下走去,李芊身边的丫鬟跑过来扶住她时,她仿佛受了一惊,连忙抬手躲避,待看了看来人才放松下来。 月无殇道:“方才我看到她将一个孩童推入水中,如此心狠之人,此时不过是自食恶果而已。若日后李姑娘再纵容府上之人行不善之举,必不轻饶。” 李芊见有陌生公子出现,立时端了端仪态,问向阿玲道:“阿玲,这位公子所说的可是事实?” 阿玲此时躲在人后,神智恍惚,一语不发。 李芊见势,又说道:“此事我自会查个明白,若真是我手下人做错了事,我自当处罚。” 月无殇不语。 李芊瞪了一眼沈云裳,转身离去。 待李芊等人走远了,月无殇才转身看向沈云裳,沈云裳也负手而立看着月无殇,二人就这么隔着桥站着,看着,良久不语。花影依旧立在沈云裳身后,瞪着月无殇,亦是不语。 最后月无殇先开口道:“你就不怕闹出人命?” 沈云裳道:“我自有分寸!不过是小小惩罚一下,又不会真的伤她性命,水牢只是困住她而已,淹不死她的。长姐大婚之喜,我可不会找长姐的晦气,哼,说到底是她欺人在先,推了我的人下水,活该她受惩罚。” 沈云裳阴阳怪气的说了半天,说完还不屑的轻哼一声,顺带着一个白眼,好像刚才没有发出去的火气此时全对着月无殇一人发起来了。 月无殇无奈道:“我不过说了一句。” 沈云裳道:“不顺耳的话,一个字都是讨厌的。” 月无殇道:“你讨厌我?” 沈云裳不语,反问道:“你还有事吗?” 沉默片刻,月无殇低声说道:“没有。” “没事我走了。”沈云裳说完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花影站在原地看了月无殇一会,似有话想说,半晌,还是转身跟上沈云裳一起走了。 沈云裳回到院中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沈兰几人不知何故,还以为是在李芊那里吃了亏,问及花影,花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完依旧不解小姐到底是为何生气? 是啊,到底为什么生气啊,为什么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连沈云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的什么气,心里乱糟糟的,仿佛好多小人在打架: 不是想见月无殇吗? 今日见到了呀! 不是想要表白的嘛? 他一定会拒绝的吧! 为什么阴阳怪气的说那些冷言冷语呢? 说的都是气话而已! 生的都是什么气呢? 是啊,生的都是什么气啊! ...... 躺在床上想的心烦,猛的翻身一甩手,却撞在床围上,痛叫一声翻转了一下身子侧卧过去。 躺了一会便睡着了。醒来时已错过了晚膳。 沈云裳忽的想到白日里阿玲说花影的那句‘小要饭的!’心道:花影的打扮委实太清苦了些,既是我沈云裳的人,定要光鲜体面才对。想定主意,起身走出屋外,叫上花影,避开前堂正门,二人翻墙而出,悄悄溜走。 街上人流熙攘,灯火通明,好不热闹。沈云裳带着花影一路上吃吃看看,花影那久不见表情的脸上竟然也会笑了。 沈云裳带着花影来到了沈记的成衣铺。天下百业尽沈家,沈业翘楚尽余州。余州沈家的东西,便是天下最好的东西。 进了铺子,沈云裳坐于一旁,招呼李掌柜道:“给这个孩子选一身衣裳,他这一身黑色看起来太冷了,也太破了。” 李掌柜走到花影面前,将花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对伙计吩咐几句,便带着花影一起进了后房。沈云裳等着外面,喝喝茶吃吃瓜子,倒也悠闲。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李掌柜便笑着走了出来,撩起身后的帘子,对沈云裳说道:“二小姐,您看可还满意?” 沈云裳抬眼向帘后看去,就见花影退去一身黑衣,换做一身鹅黄,趁着白色底衫,腰间带上镶着黄玉,脚上一双白靴,头发束起挽成发髻,一支玉簪横穿其中。 沈云裳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频频点头,此时看花影分明就是一个富家小公子,六七岁模样,鹅黄不仅让人看着温暖,更是衬托的花影稚嫩可爱。 沈云裳满意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无魂尸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谢过李掌柜,沈云裳牵着花影出了店铺。 沈云裳称赞道:“啧啧,本以为你是冷酷的,想不到竟是个可爱的。” 花影虽衣着温暖了,脸上依旧无甚表情,活脱脱一个刻板严肃的小大人。 看的沈云裳不禁大笑起来,看着花影的变化,沈云裳突然想起了月无殇。那人也是一样的黑衣黑斗篷,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若是也换了一身暖色衣裳,不知会是个什么模样?想到此,沈云裳便又牵着花影折回了成衣店。 沈云裳道:“李掌柜,再帮我做一身衣裳。” 李掌柜道:“二小姐尽管吩咐。” 沈云裳道:“恩,他皮肤很白,身材很好,生的也好看,个子有这么高。”说着抬手比了比,继续说道:“他总穿黑衣,人也冷冰冰的。” “恩,小姐,要做衣服的话最主要是要有尺寸。”李掌柜趁着沈云裳思索的间隙忙说道,显然沈云裳说的那些都不是重点。 沈云裳道:“尺寸?” 李掌柜道:“是的,没有身量尺寸,带人过来也可以。” 沈云裳心道: 怎么开口问尺寸呢? 月无殇他自己知道吗? 不然将他带来? 万一他当面拒绝,自己岂不是很丢脸? 偷他的衣服? 猥琐了吧! 不然,抱一抱? ...... 这个想法一跳出来,沈云裳便猛的摇头,可是摇走了一次,便又再次浮出来,便又摇头,摇的沈云裳头都有些晕了,这个想法依旧挥之不去。 花影跟在身后奇怪的看着她,突然说道:“姐姐可是头疼?” “恩?不是,不是。”沈云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成衣铺,站在了大街上,便连忙正了正神色,清了清神智。带着花影在街上又玩乐一圈后才回了沈府。 沈云裳回府后,便去找月无殇。但是一想到独自去见月无殇便有些紧张胆怯,于是又带上了花影。人虽小了点,但也姑且算个伴吧。且花影不似沈柔那般话多八卦,也不似沈兰那般能看穿自己心思,思来想去,还是带花影最合适。 走至禅院外时,沈云裳便停下了。屋里传出阵阵男子的嬉笑说话声,沈云裳站在门外听的真真切切,那声音,轻浮又浪荡。 那人软软说道:“公子,转过来些。” 一会儿又轻笑道:“公子何不将衣衫脱掉?” 一会儿又求哀声哀气的求饶。沈云裳闻声,刚才那个‘抱’的想法便又跳了出来。屋里传出的这个声音并不是月无殇的,这声音听着让人害羞脸红,沈云裳心道:这深更半夜的,是谁在月无殇房中? 沈云裳有心转身回去,改日再来,刚一转身就看到鬼百枯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摆在自己面前,鬼百枯举起一只被枝叶包裹的手臂道:“云裳丫头,快让这个小鬼松开我。” 沈云裳看着鬼百枯道:“花影才不会随便攻击人,定是你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人,是不是花影!” 花影补刀:“恩,像贼。” 鬼百枯笑道:“咳咳,我是看云裳丫头你刚才想事情想的出神,所以才没有出声,怕扰了你的思绪。不过云裳丫头,你把我徒儿藏在这隐秘禅房之中是何居心啊?” 沈云裳转过脸背对鬼百枯道:“谁藏着他了,只不过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我才选个清静地方给他而已。” 鬼百枯道:“是无殇不喜欢被打扰,还是你不喜欢被打扰啊?”说完大笑几声,继而又故作感慨道:“哎呀,可怜了西院中那些少年公子了,在沈府这么多天,竟然连你的面都没见到,可怜呐,可怜。” 沈云裳道:“是吗?既如此,那我现在便去看看他们就是了。”说完转身便向西院走。 倒不是真的想看那些公子,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罢了。 沈云裳将月无殇安排在此院,就是不希望自己来找月无殇的时候被人打扰,可是眼下鬼百枯既然在这里,屋里还有另外的男人在,沈云裳也不方便说自己的事,索性今日暂且回去,改日再来。 鬼百枯见沈云裳要走,连忙横身挡在沈云裳面前,阻拦道:“别别,云裳丫头你回来,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件重要事情要说与你听。” 沈云裳疑心他又是骗自己,遂问道:“什么重要事?” 鬼百枯怕她不信,故作严肃道:“性命攸关。” 沈云裳道:“好,那我便留下来听听。”说完三人一起走进禅院。 那浪荡放肆的笑声时有传来,时而又是窃窃私语,窗上映着两人身影,沈云裳怎么看都像是一人伏在另一人身后抱在一起,暧昧的很。 推门进屋前,沈云裳故意站在门前大声的干咳了几声,犹豫着没有进去。 鬼百枯回头问道:“云裳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沈云裳道:“恩,深夜......不好打扰吧......” 鬼百枯说道:“有什么打扰的,你来了,我那傻小子必然高兴,赶紧过来吧。” 鬼百枯绕过沈云裳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沈云裳刚走进去,就见什么东西飞过来掉落在身前,沈云裳立马把头转向一边,以免看到了什么难为情的画面。 只听那东西啪的一声摔落在地,紧接着又嚯的一声着起火来,一男子心痛哭诉道:“我的画!” 鬼百枯喊道:“云裳丫头,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那男子忽然止住哭声,说道:“云裳?是那个云裳吗?” 沈云裳闻声转过脸,看到眼前人正是鬼魅,说道:“你......鬼魅?”原本又想说那句‘你怎么在这?’看到月无殇突然抬头看过来便咽回去了,再说就第五次了吧。 鬼魅笑嘻嘻道:“云裳姑娘记得我啊,小生真是倍感荣幸。许久不见,云裳姑娘可有想我?” 鬼魅的画卷是横在书案上,半身飘出画上,倒不似刚刚窗外看到的那般伏在月无殇身上。再看月无殇,却是在作画。鬼魅此时看到云裳便从画中飞下来,整个人落在地上。 沈云裳道:“没有。”边说边牵着花影走进去, “那可有想念月......”鬼魅这个月字刚出口就哑巴了,猛地转头看向月无殇,欲哭无泪。 月无殇看到鬼百枯,起身道:“师傅。”双手忙把书案上的画卷卷起收好。 鬼百枯走到书案旁席地而坐,歪着身子问道:“恩,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月无殇道:“恩,这里很好。师父深夜来此,可是追查之事有了结果?” 鬼百枯眉头一皱,手臂一扬,说道:“恩,难!不过我带回了这个。”说着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袋口,手掌血气弥漫,一挥手便见两个白影顺着袋口飞出落于地上。 那白影不是别的,却是两具白衣尸体,皮肉已开始出现腐烂,臭味让人作呕。沈云裳嫌弃的皱了皱眉。 鬼百枯笑道:“呦,吓到云裳丫头了?” 沈云裳道:“怎么会?” 沈云裳看了看那两具尸体,说道:“死的如此平静。” 鬼百枯道:“恩,既无外伤亦无内疾,被发现于自家房内,死状平静如眠。” 月无殇道:“可有招魂问询?” 鬼百枯道:“无魂可招。” 月无殇道:“是被夺走了魂魄?” “难道是妖邪作祟?”沈云裳道,转头看向花影道:“可有察觉异样?” 花影闭眼感知了片刻,而后木然道:“并无。” 鬼百枯道:“还感知什么,你不就是妖?” 沈云裳道:“我可以担保,此事绝非花影所为。” 几人正在讨论,一旁的鬼魅嗯嗯呜呜的吵闹起来,似有话要说,月无殇一道血气打过去,鬼魅如获新生般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急忙道:“不是妖魔也不是鬼怪,是人为!” 鬼魅得意道:“若是妖鬼作祟,吸魂的同时定会将那人的血气吸食的干干净净,怎么可能留着如此完好的血肉之躯呢?”当意识到其余四人投过来的鄙夷目光时又忙改口道:“当然,妖有好的,像花影小弟,鬼也有好的,就像我。”说完嘻嘻一笑。 沈云裳道:“鬼魅说的有理,可是好好的夺他人魂魄做什么。从未听说有什么仙法修炼是要吸食魂魄的。” 鬼百枯道:“有。” 沈云裳道:“哦?是什么?” 月无殇道:“还魂之术。” 听到还魂术,沈云裳猛然想起来,说道:“就是金银树,那个青箩练的那个?” 月无殇道:“是,也不是。” 沈云裳道:“此话怎讲?” 月无殇道:“青箩的还魂术是偷来的,所以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算吸食再多魂魄,也练不成还魂之术,救不活心上之人。” 沈云裳道:“记得你说过,练这个术法需要很多魂魄?” 月无殇道:“少则上千,多则上万,魂魄越多,被还魂之人寿命越长。” 鬼魅闻言,惧怕道:“真是造孽啊。” 沈云裳道:“不论是不是还魂之术,吸食无辜者魂魄就是害命,人也好鬼也罢,定不轻饶。” 月无殇道:“恩。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魂魄去向,追本溯源,而后便可断绝其害。” 沈云裳感叹道:“这还魂之术我在蓬山亦从未听说过。想不到世间竟还有人执着于此术?不过这术法听着确实却是让人心动,真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高人,创出这种违背生死规律的术法。” 月无殇闻言,目光悄悄扫了一眼身旁的鬼百枯,见其面色如常,遂说道:“术法所创之初,皆是为了救人。只是被心怀歹念之人所利用,反倒成了害人。” 沈云裳问道:“前辈,这两具尸体是在何处发现的?” 鬼百枯一直眯着眼睛听二人说话,此时听到沈云裳喊自己,便故作诧异道:“恩?你们聊完啦?那我就说了啊,这两句尸体一个是在余州城西一农户家中,另一个是在余州城北一樵夫家中,二人皆是寡居偏僻山林,无亲无友,所以死后并无人报官。” 沈云裳道:“听起来不像是意外杀害,像是凶手就是故意挑选这样远离人烟的人下手。” 月无殇道:“恩,既可以掩人耳目又不会引起骚乱,但行事越是谨慎,其背后的目的怕是越见不得光。” 沈云裳道:“那前辈你接下来准备如何追查?” “接下来?”鬼百枯故意顿了一下,看了眼鬼魅,“接下来我准备回西院,睡觉去喽。”说着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哎呀,累了几天,可怜我这把老骨头,此事明日再说。”说完抬手一挥,两具尸体骤然消失不见。 鬼百枯对着鬼魅招招手,鬼魅识相的钻进画卷,画卷卷起,飞向鬼百枯。 鬼百枯接住画卷,而后说道:“云裳丫头不是找我无殇徒儿有事吗?我老鬼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转头看向花影问道“你走不走?” 花影坚定的说道:“不走。” “你个小鬼头灯,真不识趣。”说罢,鬼百枯握着画卷,应拽着花影走出禅房。 月无殇抬头看向沈云裳,问道:“你有事找我?” 刚才人多的时候沈云裳言行举止还挺正常的,落落大方又气势满满,可是他们突然走了之后,只剩下自己与月无殇时,沈云裳顿时觉得这屋子好闷,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甚至压抑。 沈云裳莫名又紧张起来,说道:“额,其实也没什么事。” 月无殇恩了一声。 沈云裳道:“那个......” “恩?” 沈云裳道:“长姐不喜黑色,所以大婚那日你可愿意换个颜色?”关键时刻还得借长姐一用。 月无殇道:“可以。” 月无殇答应的太痛快,沈云裳有些喜出望外问道:“你不介意吗?” 月无殇道:“不介意。” “那你随我来。”话音未落,沈云裳起身朝门外走去,月无殇也起身跟上。 来到沈记成衣铺,李掌柜正守在店里等着沈云裳,见沈云裳兴冲冲的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少年,少年细眉长目,俊美不凡,眼中透着一股子清冷秀丽,身披宽大黑色斗篷,斗篷虽然遮住了身体,依旧看得出身姿挺拔傲然而立。李掌柜是过来之人,心下顿时了然。 李掌柜笑道:“二小姐想如何打扮这位公子?” 沈云裳道:“换一身白色吧。”白色是沈云裳最喜欢的颜色,自己平日里就全是白色衣物。 李掌柜道:“好,二小姐稍等片刻。”说完,便领着月无殇笑呵呵的转身走进了后房。 沈云裳今日没有吃茶没有嗑瓜子,坐在椅子上,手指不住的敲打着桌面,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那帘子。 等了半晌,见那帘子终于动了,沈云裳连忙正身做好盯着那门口。只见李掌柜笑吟吟的独自走过来,走至沈云裳身侧,一脸惊喜,赞叹道:“这位公子当真是俊极、美极,二小姐真是好眼光,好眼光。” 李掌柜的话说的沈云裳一时羞涩。沈云裳得意一笑笑,转脸看向了别处。待再转过脸时,便整个人怔住了,直盯盯的看着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月无殇,心道:这还是月无殇吗? 沈云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换了一个颜色而已,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别?黑色变玉白,黑靴换白靴,腰间束带上换了块白玉,头上换了根白玉簪而已。但是白衣月无殇和黑衣月无殇真真是判若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失误之举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不知是不是沈云裳的错觉,此时的月无殇是面若桃色、眸如萤月,眉宇藏笑、眼波含情,身影如烟似雾,恍若天人。 月无殇见沈云裳半晌不说话,便开口问道:“这样可好?” 沈云裳懵然点点头。岂止是好,简直不能再好。 李掌柜见沈云裳一时失神,便在一旁轻轻喊了两声:“二小姐,二小姐?” 沈云裳道:“哦,很好,多谢李掌柜。我们走吧。”说是我们,却不等身后的月无殇便转身独自出了门。 子夜无声,街上行人寥寥,沈云裳一人走在前面,四下里安静的可以清楚的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偶有的几声蝉鸣蛙叫此时听起来也觉着十分悦耳。 月无殇走在沈云裳身后,随着沈云裳的步子不远不近的跟着。沈云裳心事重重无心走路,一会快一会慢,月无殇则是默默配合。突然沈云裳一个转身,立住不走了,月无殇也跟着当即停下。 月无殇问道:“怎么?” 语气依旧是淡淡然,沈云裳听着却不似平日的冷冰冰,只觉得这淡然之中亦是无尽温柔。沈云裳心道自己定是中了邪了。 沈云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月无殇,一步一步的走近过去。待到月无殇近在眼前时,沈云裳忽而抬手按上他的胸口,而后用力一推,将他推倒在地。月无殇虽不解,却也没有反抗,就那么任由沈云裳将自己推倒。 月无殇刚欲开口问个原由,沈云裳却突然轻身扑入怀中,将刚欲起身的月无殇再一次压倒在地。两人此刻身体挨着身体,脸颊对着脸颊,沈云裳双手按着月无殇的胸口,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这样亲近的距离,这样俊美的人,这样如抹粉脂的柔软双唇,此刻沈云裳的心中便不只是那个想要‘抱’的想法了,还很想咬上去尝一尝。沈云裳这样想着,脸颊便不自觉的靠近过去,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月无殇见她举止反常,便轻声喊了一句:“云裳?” 沈云裳闻声抬起头,当眼神撞到月无殇的目光时,沈云裳忽的清醒,当即慌乱的爬起身,转身丢下一句对不起而后匆忙跑开了。 沈云裳前后举止反差如此之大,月无殇完全跟不上。不知她为何扑过来,也不知她为何突然跑开。待月无殇坐起身伸手欲挽留时,却只擦着沈云裳的裙摆扑了个空。 月无殇对着沈云裳跑远的背影喊了一声:“云裳!” 沈云裳一路跑一路臊,脸上烫的厉害,想想自己刚才轻浮的举动,日后真是再没脸见他了。就这样想着,一路跑回到沈府,竟是连翻墙也忘记了,径直从正门闯入,刚好碰到了从前堂出来的何文渊。 何文渊见她逃命似的猛地冲进来,问道:“云裳妹妹?如此慌张是要做什么?” 沈云裳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从正门进来的,便忙站住了身子,问道:“文渊哥哥?你几时来的?” 何文渊道:“今日刚到,随家父一起来恭贺云燕姐姐新婚之喜。” 沈云裳道:“哦,叔父也在府中?” 何文渊道:“父亲回去望云楼了,我留在府中。” 沈云裳道:“府中?西院吗?” 何文渊道:“不错,听闻你去了蓬山修习,还在在此次仙试中获胜,好生厉害。” 沈云裳道:“文渊哥哥过奖了。” 何文渊道:“明日定要切磋一下,让我也领教一下你这蓬山天才的剑法。” 沈云裳道:“好啊,明日午后,我去找你。” 何文渊道:“好,明日午后,我在西院武殿等你。咦?这位是?”何文渊忽然看向门口问道。 “月无殇” 月无殇此时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何文渊,语气生硬冷淡。 何文渊道:“云裳妹妹可是染了风寒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沈云裳回头一看是月无殇瞬间脸又烫的要命,见月无殇看过来,便当即扭头看向一边,胡乱找了个借口道:“今日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便匆忙逃走了。 何文渊对着月无殇颔首道:“月公子。” 月无殇将何文渊上下打量一番,见此人仪表堂堂,五官分明,神态从容,目光如炬,一身蓝衣更是增添几分侠义正气。想到方才他二人相约见面一事,月无殇心下极为不悦,是以并未理睬何文渊的招呼,冷冷的回了一眼,径直走开。 何文渊只当此人是孤僻怪异,不喜与人打交道,并未计较。 次日午后,沈云裳来到西院武殿,何文渊已经在候着了。 二人来意明确,无需多言,刚一见面,简短问候几句便拔剑相向,较量起来。白衣飞舞,剑光阵阵。何文渊在崂山门下修习过几年,下山后也没有荒废,仙门四术之中,最喜御术,却是最善剑术。佩剑长风,剑如其名,挥动时风鸣阵阵,气势如风。而沈云裳也是最喜御术,却是四术皆善,手中赤月飞舞,犀利精准,辅以御术,院中的花草土石信手拈来,二三十个回合下来,何文渊便招架不住了。 何文渊道:“云裳妹妹果然名不虚传,文渊输的心服口服。” 沈云裳道:“文渊哥哥过奖了。” 何文渊道:“真是想不到,你灵力竟如此深厚,看来那云山浮海珠果然名不虚传。” 沈云裳问道:“浮海珠?此话怎讲?” 何文渊说道:“浮海珠是云山一绝,吸收日月天地精华汇聚体内,可另得珠之人灵力大增,怎么,你竟不知?” 沈云裳回想一番,说道:“修齐师兄好像是说过。” 何文渊感叹道:“想要驾驭御物之术,非灵力深厚才行,我也最是喜欢御物之术,奈何灵力有限,是以使剑之时便无暇分身御物。” 沈云裳道:“文渊哥哥剑术很是厉害啊。” 何文渊笑而不语,所善非所爱,终有遗憾吧,看到沈云裳驾驭的如此出神入化,何文渊心中羡慕的很,说道:“说起这剑术,听闻你可是两日便得了佩剑,竟是如此顺利。” “恩,还算顺利。在断崖下遇到了石怪,还好有......”沈云裳提到月无殇,不由得又想了起昨晚的情形,便没有再说下去. 何文渊问道:“哦?还好有什么?” “还好......有惊无险.”沈云裳说完生硬的嬉笑两声. 何文渊道:“既有如此好天赋,可要好好珍惜,切莫辜负了.” 二人一面说一面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琴室。推门进去,屋内空无一人,何文渊环顾四周,走至琴旁随手佛了一下琴,坐下说道:“若没记错,我还欠着你一次弹奏。” 沈云裳道:“是啊,不如今日还来。”说完,沈云裳搬过一张椅子,在屋子另一边临窗坐下。 琴音响起,如泉水般涓涓流淌,时而清脆时而铿锵,让闻者心神振奋。而沈云裳此时望着窗外,看道树影浮动,看到风吹花落,心情却是低沉的很。 琴声想起片刻,便戛然而止。 沈云裳问道:“恩?怎么不弹了?” “你既无心听琴,我再弹下去岂非变成了扰人之音?”何文渊抬眼看向沈云裳,一双眼睛彷佛看穿了沈云裳的心事一般。 沈云裳闻言一阵心虚,强说道:“我在听的。” 何文渊提议道:“看你一脸的心不在焉,可是有何烦恼?不妨说出来,看看我是否可以帮你?” “倒是确有一件烦恼事,当真需请教文渊哥哥。”沈云裳突然想起秦明芳的委托,要给楚怀玉选一礼物来着。 何文渊道:“哦?说来听听。” “我在蓬山有一朋友,她心慕一位同窗,想送件礼物给她心慕之人,可是不知那人喜欢什么,又不晓得该要送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情意,便托我帮她选一样礼物带回去。”说完沈云裳笑笑道:“可是我也不知要送什么好。” 何文渊道:“原来是这样。” 沈云裳道:“所以敢问文渊哥哥,若是你,女子送什么给你,你会喜欢?” 何文渊想了想,说道:“我以为,礼物,既是心意的传达,便无所谓贵贱轻重。他若有心于你,丝丝青发亦是贵重,他若无心于你,横刀捧心更觉轻贱。” 沈云裳不是很懂,问道:“所以......呢?” 何文渊道:“所以,送什么都好,也送什么都不好。” 沈云裳一脸无奈:“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何文渊道:“关键要看那人是否对你有心。” 沈云裳道:“看?这哪里看的出来,倒不如直接问来得痛快。” 何文渊笑道:“可若是被当面拒绝,姑娘家会觉得很羞人的吧.” 沈云裳道:“也是,可一个人的心思要怎么看?” 何文渊道:“很简单,看他的一言一行,看他待你的一举一动。” 何文渊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而后看向沈云裳,接着说道:“若是喜欢一个人,必定会时常想念她,会不远千里来见她;待她与旁人不一样;看到她时会开心会笑;对她的事情很关心。”何文渊看着沈云裳,说着说着便停下了,明朗一笑,说道:“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 听着何文渊一条一条的说,沈云裳心中却在拿月无殇对号入座,这一对比,心便凉了半截:想念我?来见我?待我特别?对我笑?回想月无殇与自己相处时那冷淡寡言,面无表情的样子,沈云裳一颗热心硬是从头凉到了底。 沈云裳道:“好吧,那我还是挑一件贵重一点的东西带给她好了,送出去总不至于丢人,成败就全看她自己了。”虽然是在说秦明芳,可沈云裳自己此刻俨然一副为情所困的失魂落魄样。 何文渊看着沈云裳无精打采的样儿,摇头笑笑,说道:“当然人各有异,我所说的也不过是我个人的想法罢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沈云裳不语。 从西院出来,沈云裳便独自去了城中沈记的金楼银楼翡翠玉楼,看来看去都觉得不合适,最后在一家沈记玉器店铺--玉满堂相中了一枚青白玉簪。想起那日月无殇带的白玉簪很好看,便也替秦明芳选了一个,小心包好,放在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危机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选好了秦明芳的礼物却不走,站在那扫视着一排一排的玉件,掌柜王叔见状,走过来,拿着一块墨玉递予沈云裳看,说道:“小姐,且看这个,色泽纯正,墨黑如漆,今日刚到店,墨玉本就难得,这块更是贵中珍品。” 沈云裳拿过来看看,手掌般大小,通体黑色,一点杂质都没有,倒是很配月无殇那一贯的黑衣玄衫。见沈云裳良久不说话,王叔以为是对此玉不满意,便又选出一块,也是墨玉,色泽却并不饱满,黑中微微泛红,玉上有纹,细细看去,那纹路轻柔纤细,如层云般浮于其上,沈云裳一见到此玉便道甚好!此玉小巧玲珑,刚刚好置于掌心。沈云裳高兴道:“这个漆黑的,做一只簪子,这个云纹的,做一个挂坠,几日可好?” 王叔道:“玉器打磨不易,如此上品更是要小心细致,两件怎么也要月余。” 沈云裳道:“这么久?”月余?到时候自己早回到蓬山了, 王叔闻言,当即改口道:“不过既然是小姐想要,那小的定将竭尽全力,五日后,小姐来取便是!” “两日!”既然五日可好,又岂会真的需要月余之久,真是个老滑头。 王叔为难道:“这......好,小的就算不眠不休,也定将小姐的东西赶制出来!” 沈云裳道:“这样最好,若是这事办好了,父亲那边我自会替王叔美言的。” 王叔闻言,受宠若惊的连忙拱手一鞠躬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沈云裳笑道:“王叔客气了,那我两日后来取。”说完便出了玉满堂。 “小姐慢走。”直至沈云裳的身影消失于门口,王叔才直起身,赶忙收起那两块墨玉,不眠不休去了。 沈云裳回到自己院落,将白玉簪拿出来给沈兰几人看,几人正赞叹着,沈璃便进来了,施礼,起身说道:“二小姐,大小姐请您去一趟。” 沈云裳道:“长姐找我何事?” 沈璃道:“江公子今日过来,同大小姐一起请二小姐和众位公子前去饮酒赏月。” 沈柔道:“这又不是中秋,赏的什么月啊?” 沈璃笑道:“中秋之月与今日之月难道不是同一个月亮吗?” 沈兰道:“那个李府小姐可还在?万一去了遇到就不好了。” 沈梦道;“听说那个叫阿玲的自从落水后整个人都变了,神志恍惚呆呆傻傻的,再不似从前那般嚣张了。” 沈云裳不以为意道:“李芊在便在,我还怕了她不成。” 沈璃道:“李小姐今日有事回李府去了,过两日再来。” “她不在倒无趣了。”沈云裳边说着边起身走出去,回头又吩咐道:“将那玉簪收好,是要送人的。”说完便走了,沈璃跟在后面。 沈云燕的院落里好不热闹。众位公子与沈云燕、江明岚早已熟识。江明岚与众公子称兄道弟自不必说,沈云燕年长几岁,众人平素里都称呼她一声燕姐姐。 沈云裳看到刚刚迈进院门的沈云裳便笑声喊道:“云裳,你来了,快过来。” 众公子闻言,不约而同的看向院门,一路注视着沈云裳入院入座。沈云裳刚刚坐下,沈云燕便起身笑声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明岚江公子,明岚,这便是云裳。” 沈云裳施礼道:“江公子。” 之前听闻此人样貌气质并不如何出众,今日一见,却是传言皆虚。这位江公子生的高大魁梧,身材微胖,看起来像是个壮汉。但实则一脸白嫩,眉目和善,端坐在一旁,柔声浅笑,斯文腼腆。且衣着考究,眉发整齐,全身透着一股子贵气。举手投足更是落落大方,礼数周到,很是大家风范。沈云裳看来,江明岚和长姐甚是般配。 “云裳,来,这位是金如兰金公子。”介绍完江明岚之后,沈云燕便拉着沈云裳走向众公子。 看着眼前的众位公子,沈云裳都觉得眼生的很。刚刚说话的这位金公子,怎么取了这么个姑娘家的名字。 沈云裳淡然道:“金公子” “云裳姑娘。素闻云裳妹妹淡雅高洁,温婉端庄,才情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超凡脱俗,清灵动人啊。”金公子夸起人来真是够直接够坦诚。 沈云燕闻言掩面一笑道:“如兰弟弟就是会说话。”转眼偷看一眼沈云裳却是依旧淡然自若,好像那金如兰夸得是别人似的,沈云燕那笑容顿时减了一半。 沈云裳道:“谢金公子夸奖。” 金如兰道:“云裳妹妹,我们见过的,可还记得?” 沈云裳闻言,便又细细的看了看金如兰,鹅蛋脸,月牙眼,不开口时乖巧腼腆,张嘴便是嬉皮笑脸,沈云裳将记忆搜了个遍,也没有寻到此人。 金如兰道:“去年伯父寿诞,余州城外,云裳妹妹可是拦下了我的马,害我摔了一跤。” 听他这么一说,沈云裳顿时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是那个‘废物’。 沈云裳说道:“不知金公子骑射可有进步?” 金如兰道:“当然。这一年我可是日夜苦练。改日不如我带云裳妹妹去郊外游玩一番。” 不待沈云裳答话,沈云燕连忙说道:“如此甚好。你二人既然都喜欢骑射,不如就相约着一同去。” 金如兰道:“到时候,燕姐姐和明岚哥也要一起来才好。” 沈云裳道:“好吧,不过近日府上琐事繁忙,待长姐大婚后,我们城外树林,一教高下。” 金如兰道:“好,我必定等着云裳妹妹。” 说完,沈云燕有带着沈云裳走到另一位公子面前,介绍道:“来云裳,这位是李成业李公子。” 李公子起身施礼道:“云裳姑娘。” 沈云裳同样还礼:“李公子。” “这位是童武童公子。” “云裳姑娘。” “童公子。” ........ “这位你该认识的,何文渊何公子。” “云裳妹妹。” 沈云裳笑道:“文渊哥哥。” 一一介绍完毕,沈云裳拉着沈云裳回到座位,说道:“今日我府下酒坊送来十几坛新酿,名曰千芳醉,取长生花、千日花花瓣酿制而成,寓意为姻缘永续,情爱长存。我便特意拿过来同众位一同分享,也祝众位早日觅得好情缘,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沈云燕说完,众人纷纷叫好,争先品尝。 桌上除了酒,还摆着各色糕点时令鲜果,都是沈云裳平素喜爱的,奈何沈云裳此时却没有胃口。明明是摆局相亲,长姐却能说的如此诗情画意,沈云裳心下暗自佩服,也暗自不爽。 席间,几位公子过来借酒闲话起来,起先沈云裳还礼貌周旋,待几轮酒后,见众公子皆漏醉态,便偷了个间隙,神不知鬼不觉溜出沈云燕的院子。 何文渊则故意视而不见。 晚膳时,沈梦依旧精心打扮,再准备好饭菜,装入食盒,送往禅院。 “月公子,用膳了。”沈梦说着将食盒打开,一碟碟端出菜肴摆放整齐。 鬼魅见沈梦进来,走到桌子旁,看着沈梦置盘摆碗说道:“梦儿姑娘,隔着老远就问着你的香气了。” 沈梦笑道:“魅公子尽会说笑。” 月无殇问道:“云裳可在院中?” 鬼魅闻言,一脸嬉笑道:“我说公子,沈府就这么大,你若是惦记,大可直接过去。何苦日日追问梦姑娘呢?” “大小姐邀我们小姐去饮酒了,小姐此刻尚未回来。”沈梦摆好碗碟,却并未收起食盒,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鬼魅道:“哦?姐妹二人月夜小酌?当真是好情致啊。” 沈梦闻言,看了一眼月无殇,见其低头作画,并未理睬。 沈梦忽而轻笑一声,故意说道:“怎会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独饮呢?今日坊间差人送来了新酿的千芳醉,又恰好江公子过来了,大小姐便借此邀了西院的众家公子一起饮酒赏月。不过,大小姐怎的竟然没有邀请月公子?”沈梦这话虽是回答鬼魅的,可是那眼神却始终是偷偷看向月无殇的,见月无殇神色依旧,继而又说道:“大小姐为二小姐真是操碎了心。” 鬼魅问道:“梦儿姑娘此话怎说?” 沈梦道:“想来今晚,品酒是假,大小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定是想要为二小姐选门好亲事。可是既然没有邀请月公子你前去,想来是没有将公子你放在考虑之列。” 沈梦又看向月无殇,见月无殇握笔作画的手顿了一顿,不觉暗自得意,又接着说道:“去年老爷寿宴之时,大小姐便开始为二小姐物色夫婿了,听闻当时便看中了同州仙门的何家少爷。” 月无殇忽然问道:“何文渊?” 沈梦说道:“正是,我家小姐素来与何家公子交好,如今他二人又同是仙门中人,关系必定更胜从前。今日两人还在西院叙旧,弹琴舞剑,好不惬意。二人既是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郎才女貌极是般配。” 月无殇闻言,不再说话。 鬼魅是知道月无殇心思的。沈云燕宴请众公子,唯独没有请月无殇,想来应是不知道月无殇在此,月无殇也定不会在意这个。但对那个何文渊,想必很是在意了。 “小姐今日亲自去玉坊选了一根白玉簪子回来,宝贝的很。那簪子看起来极为贵重,听说是要送人的礼物。”沈梦顿了顿,而后继续道:“小姐亲自去选,想来是极为重要之人。不知是否是要送与那何家公子。” 鬼魅问道:“梦儿姑娘,住在西院的那些公子们都是些什么人?” 沈梦道:“都是些富家公子,也有官宦子弟,非富即贵。能被留在府上居住,定是老爷夫人看好的,日后不论哪个被二小姐看中了,都是可以结亲的。” “光顾着说话了,饭菜都要凉了。”沈梦说着,身子轻移,小心翼翼的向月无殇走近了几步,亲切道:“公子,过来用膳吧。” 月无殇察觉到沈梦的举动,面不改色,冷冷道:“我这里无事了,多谢姑娘。” 鬼魅闻言,连忙说道:“哦,梦儿姑娘,你且放心去吧,这饭菜我会看着公子吃的。” 沈梦闻言面露尴尬,身子一僵,说道:“是,那沈梦告退。”说完便低头转身快步走出了禅房,连食盒也顾不得拿。 沈梦走后,鬼魅倚在饭桌上歪着脑袋对月无殇说道:“哎,我说你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要我看,这个梦姑娘也是不错的,人也是漂亮,性子又温柔,这背影看上去,还和云裳姑娘有几分相似,重要的是她对你有意,你可有看出来?” 月无殇道:“不像。”继而停下手中的笔,看着画上潦草凌乱的线条,起手一道血气,那画卷顷刻间化作一地碎屑。 今日心情烦躁,无论如何也画不好了。 “不是问你看出来像不像,我是问你......”月无殇答非所问也不是头一次了,鬼魅也不再纠缠这个,放弃争辩,转而说道:“行,你不中意的你倒是都推开了,那你中意的,怎么也没见你如何亲近?” 鬼魅比月无殇虚长了几岁,但生性风流,素爱沾花惹草,谈起感情之事便一副我言即是真理的姿态,时常给月无殇讲那些俗滥段子,掏心掏肺的出些馊主意。 此刻鬼魅又说道:“这女孩子嘛,你就要缠着她粘着她处处哄着她顺着她,还要时时刻刻将你的爱意表达出来,这样她才会知道你的心思。像你这样,总是默默的做这做那是无用的。你自己不说又不让我说,每每见了人家,还摆着一张深仇宿怨的冷淡脸。我跟你说,你若是再在这样下去,就算你画再多的画像,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抱着你的相思入土为安了!而云裳姑娘呢?就跟着别的公子只羡鸳鸯不羡仙喽。”鬼魅换了另一只胳膊倚着,唬道:“到时你可不要后悔!” 月无殇道:“她若是属意于我,定会知我心意。” 鬼魅起身飘到书案旁问道:“若是不属意你呢,你又如何?” 月无殇重新铺开一张画卷,起笔作画,神色无比认真坚定的说道:“我便一世护她周全。” “你这是何苦!你与我真真不是一类人。”鬼魅抢过笔,不以为意说道:“若是我,遇到喜爱之人,就算是死缠烂打,坑蒙哄骗,也要得到,哪里管她愿不愿意,且顾自己快活罢了。” 月无殇夺回笔,一手推开鬼魅,不屑道:“无耻之徒,小心报应。” 鬼魅飘回桌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报应?报应就是所有的姑娘都死心塌地的想要嫁给我,所以我才会被逼无奈,一死了之,权当赎罪。” 鬼魅伸着脖子,瞄了眼画卷,忽然好奇问道:“诶?你这画的是你们二人打斗啊,你们什么时候动的手?为何动手?” 月无殇道:“履行约定。” 鬼魅疑惑道:“什么约定?” “若她输了,便将通天玉牌送与我,若我输了......”月无殇说到此处却停住了。 “若你输了如何?你的赌注是什么?”鬼魅跳下桌子跑来月无殇身旁问道,见月无殇耳垂泛红,坏笑道:“哦,我知道了,你该不是把自己赌给她了吧?” 月无殇不语。耳朵越发红了。 “竟被我说中了,你真把自己赌给她了?那结果如何,你可输了?你定是输了对不对?”鬼魅兴奋的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一阵狂笑。 “尚未分出输赢。”月无殇转身走向窗口,推开窗,看着院中的树影青莲,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鬼魅怕道:“没有输赢?云裳姑娘竟然能和你打成平手?她现在如此厉害了吗?!那看来以后我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妙。” 月无殇道:“尚未比出结果,她便走了。” 鬼魅道:“为何?” 月无殇摇摇头,说道:“不知。我越来越看不懂她的心思。” 鬼魅随口道:“公子这话便是自夸了,你何时看懂过?莫非她自知不是你对手,不想输了那什么牌给你,所以罢手了?” 想了片刻,忽而又道:“或者,她是想赢,赢了你回去,洞房成亲?”鬼魅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道:“要我说,你索性去找她,再打一架,然后光明正大的把自己输给她,再告诉她你的心意,她若是接受你,也不枉你这一年来的牵肠挂肚。若是她拒绝,那你也可断了这痴念,落个干净。”说完,复又感叹一句:“公子,我陪着你在蓬山守了一整年,可不想再守第二年了。” “若能重来......定不会如此.”月无殇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也是徒然,世间岂有重来之法,不过想想罢了。 若能重来,自己早些看清自己的心意,便在分别之前坦言相告;若能重来,那年在遗孤峰,必定不会只字不提;若能重来,自己定会一个拥抱取代比试;如能重来,那日她扑身入怀,自己定不会再迟疑,会在她离去前留住她,若能重来...... 之前,之所以犹豫怀疑,小心试探,不过是因为不确定不自信,不知道她对自己是否有意。总觉得来日方长,时日无限,心意可以慢慢等,情意也可以慢慢说。 但是今晚,月无殇动摇了。 今日听到沈梦的一席话,月无殇才猛然发现,虽然自己可以一直耐心的等下去,可是沈云裳却未必会一直等着自己。不知是心慌还是害怕,总之月无殇无法再如从前那样般淡定从容了。 或许,应该如鬼魅所说的那般:与其默默等待,备受相思煎熬;不如坦言相告,求个清楚明白。 想定主意,月无殇转身出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千芳醉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今日不是第一次喝酒,月无殇生辰那一日,自己是敬过酒的。虽然今日这酒也很香,却不及那日的酒水甜。 沈云裳偷偷溜走时,顺手拿走一坛千芳醉。并非喜欢这酒,只是喜欢这酒中的蕴意。回到自己院落里,清退一众姑娘,沈云裳纵身一跃,如往常一样坐到屋顶上呆呆的仰头看月亮。 以往不论是弦月还是望月,不论月色清冷或是月色荧黄,一眼看过去,沈云裳的内心中,总会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宁静。可是今晚,虽然夜色如水、月明如玉,沈云裳却是心下慌乱,神思游离。 举起手中的酒,沈云裳喃喃自语道:“姻缘永续?情爱长存吗?” 沈云裳看着手中的酒,晃了晃,继而仰头一饮而尽。 酒香四溢,清凉凛冽,口中嗓中腹中皆是一道清流滑过,却是被辣的火热。沈云裳感觉自己的脸也是火热的。倒身躺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荧月,视线渐渐有些模糊,眼前是朦朦胧胧的缥缈荧光,沈云裳揉了揉眼睛,眨了眨,头脑有些昏沉。 好似睡了一觉,又好似梦了一场,待重新睁开眼睛时,那月亮突然就变成了一张人脸,白皙清冷,眉目如画,比那月亮还要好看。 “你竟如此喜欢睡在屋顶上吗!”那人说完便附下身,要抱起沈云裳,低头却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顿时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喝了多少酒?” 看着那张好看的脸近在眼前,沈云裳心道: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月无殇?怎么会是他呢,应该不是吧,月无殇怎会是这样温暖柔情的呢? 沈云裳迷迷糊糊喊了一句:“月无殇?” 月无殇道:“恩,是我。” 沈云裳道:“你怎么从来都不对我笑呢?” 月无殇莫名道:“恩?” 沈云裳抓住他的斗篷又问道:“鬼魅问我有没有想他,我当然没有想过他。我倒是时常会想起你,我不是故意要想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想你。那你呢?你可有想念我?” 月无殇闻言,心下欢喜着激动不已,想来她竟是对自己有情的,于是说道:“每一只飞去蓬山的信蝶,都是我的思念。你人在蓬山上,我的心便跟着你也去了蓬山上。你每晚都出现在我梦里,云裳,我没有一日不想念你。” 沈云裳道:“奇怪,我怎么又在月亮里看到你?讨厌。” 月无殇不知她是何意。 沈云裳道:“我知道那蝴蝶是你的,可是为什么那蝴蝶一句话都没有?你竟然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月无殇道:“当然有。我心里想对你说的话,只怕说上一夜,不,说上一辈子也说不完。” 沈云裳道:“我赢不了你,我知道我赢不了你。你可是讨厌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是含糊不清了。 月无殇听着沈云裳此时说话语无伦次,毫无头绪,才发现她只是喝醉了,自言自语而已,并不是在同自己讲话,不免有些失落,轻叹一声,说道:“你醉成这样,必定也听不懂我说什么了。” 沈云裳忽然松开抓着斗篷的手,揉了揉眉心,说道:“头好晕。” 月无殇拿开沈云裳的手,替她揉了揉眉心,发觉她手上冰冷,于是说道:“此处风凉,我送你回去吧。” 沈云裳看了一眼月无殇,疑惑着又问了一遍:“月无殇?奇怪,我怎么又梦到你?” 月无殇闻言,确定她是醉得不轻,抱着沈云裳站起身,说道:“我送你回......” 不待月无殇说完,沈云裳突然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吻了过去。 那粉脂柔唇尝起来香软甜嫩,果然妙极。吻着吻着,沈云裳又不自觉的轻轻含了一下。 初次的亲吻总是带着一丝生疏与笨拙,好奇又胆怯。沈云裳的吻便如蜻蜓点水般,在月无殇的嘴边若即若离,反复试探。 若不是酒乱心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云裳怕是再多长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突然一阵头晕,沈云裳停下了动作,看着月无殇说道:“放我下来。” 月无殇道:“又要道歉吗?”说完,倒是真的放下了沈云裳,可是松开手的一瞬间却又突然猛地拉回来,一把将沈云裳搂在怀里,低声道:“云裳,我不想要你道歉!”说完便深深的吻了下去。 月无殇这一吻,与沈云裳方才的青涩尝试全然不同。没有怀疑,没有犹豫,大胆而直接,霸道而狂野。月无殇虽然一张脸寒若冰霜,一颗心却情热似火。一双手臂紧实有力,将沈云裳牢牢锁在怀里,越收越紧。 沈云裳这一次没有拒绝也没有逃离,而是踮起脚尖,仰头迎了上去。炙热袭来的吻让沈云裳沉沦其中神魂颠倒,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原本抵在月无殇胸口的双手也不知不觉间搂上了月无殇的肩头,而后绕上脖颈,再滑至脸庞。手心与指尖都清楚无比的感受到月无殇脸颊上的热度,那阵阵温暖顷刻间也流进了心里。二人不知忘我的吻了多久,也不顾是否有人看见,两人各自深藏的情意全部化作此刻唇齿间的亲昵、口舌中的缠绵,诉尽无限情爱。 意乱情迷之中月无殇移开双唇,一张俊颜贴在沈云裳耳边。那阵阵轻柔温热的气息让沈云裳无力抵抗全身绵软。月无殇此刻更是在其耳边软语呢喃道:“云裳,我喜欢你!”一腔柔情满心痴念只为这一句,这一句便胜过千千万万句。这一句话彷佛是一道封印,封缄了心里滋生的所有情意。而此刻封印解开,积压心底的情意便再也不受控制,肆虐而来。柔软的唇含住柔软的耳垂,月无殇的吻如烈火般再次蔓延开来。火焰一点一点的划过沈云裳的脸颊,于肌肤之上疯狂灼烧,继而席卷全身销魂蚀骨,撩拨的二人身体里亦燥热不安起来,整个世界瞬间化作一片赤焰火海。 沈云裳忽然觉得头晕气短,微微低下头错开月无殇的唇,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胸前,深深舒了一口气。喘息之间,月无殇的吻紧追而至。沈云裳的身子一软,脚下不稳,二人便踉跄着从屋顶上跌落下去。月无殇抱着沈云裳轻身落地。再欲吻过去时,却被沈云裳一掌推倒在地。待沈云裳再次扑到怀里时,月无殇毫不迟疑,稳稳的接过心上人,搂在怀里翻身压上。天地旋转之间,情意肆虐,一发而不可收。 深深浅浅缠绵不断的吻,牵动着身体里的血气一起汹涌沸腾。沈云裳酒乱心智,月无殇亦是情迷心神。原本以为求得一吻便可满足,却不曾想,人心于情爱上,是最贪心的,也最是难以自控的。得到一吻便想要更多的吻,得到一点爱便想要更多的爱。此时便是吻上千千万万次也依旧不会满足,因为得到了心爱人的一寸便想要得到她的一切。拥有了她的心,便想要占有她的人。 月无殇心下清楚的知道,趁她酒醉索吻很不应该,于是便想着再亲一下就放开,再亲最后一下就放开。可是越是想着最后一次就越是留恋,不知道想了多少个最后一次,都始终无法放开。因为每次当月无殇停下时,沈云裳却又追着吻过去。月无殇那原本就不甚坚定的决心,在沈云裳的亲吻面前,便如雨中微尘般脆弱的不堪一击。 吻至浓时却忽而感到沈云裳的手臂自自己的肩上滑落,月无殇抬起头,却见沈云裳闭着眼,呼吸浅淡似有若无,喊她几声也不答应,她竟是酒醉睡着了。 月无殇无奈的低下头,将脸埋进沈云裳的颈窝里。情意膨胀却无处宣泄,困在身体里流窜沸腾。无计可施之时,月无殇猛地一掌拍地,血气并着黑雾霎时弥漫而起,后院之中满地草叶刹那间尽毁。月无殇伏在沈云裳身上,闻着沈云裳身上的酒香并着淡淡青草香,紧紧的拥抱了许久,最后捧起她的脸又是深深一吻方松开手。而后起身,抱起熟睡的沈云裳,将她送回房中。 待月无殇回到禅房时,鬼魅正在院中临风望月,把酒吟诗。见月无殇神情冷冷的走回来,以为是被拒绝了,便上前安慰道:“无殇小弟,情爱之事勉强不得,你需看开些。就算云裳姑娘不喜欢你,你也不必太过伤心,错过一朵云,还会有一片霞等着你。”一边说一边用手轻拍几下月无殇的肩头,神情极为哀痛。 谁知此时月无殇却轻笑一声道:“不需要,一朵云,便足矣。”月无殇说完便推开鬼魅的手,笑意盈盈的进了屋,走到书案旁,展开纸笔,作画。 鬼魅今晚着实吃惊不小。与月无殇相识一年来,他有笑过吗?完全没有印象!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开心的伤心的惊险的离奇的,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上有过波澜吗?完全没有印象! 今日竟然笑了,还笑的如此阳光灿烂温柔甜蜜,真是,真是活见了鬼了! 鬼魅恍然大悟的惊叫道:“你.....不会吧......云裳姑娘接受你了?” “为何不会?”月无殇笑着反问道,语气里都是听得到的欢喜开心。 “她真的看上你了?完全看不出来啊?”鬼魅依旧不愿相信,自顾自说道:“她若是真的看上你了,为何不来找你?为何每日让梦儿姑娘来送膳?” “都不重要了,她心中有我便好。”月无殇说完又是一阵轻笑,这神情,连鬼魅都看的心智摇荡了。 鬼魅花痴道:“你若是时常这样笑笑,我都要爱上你了。” 月无殇道:“若真有那一日,你便自行离开吧。” 鬼魅一愣,问道:“为何?” 月无殇抬眼,淡然说道:“云裳不喜。” 鬼魅道:“完了完了,你彻底迷失自我了,没得救了!可怜了梦儿姑娘,定要伤心人落伤心泪了。” 月无殇难得打趣道:“哄姑娘开心无人比的上你,你且去吧。” “可惜啊,我只会哄那些为我断肠的花,为我心碎的莺。梦姑娘为你伤心,我是无计可施的。”说完,鬼魅便一阵青烟钻进画卷中。 月无殇执笔的手忽的停下,看着笔尖勾勒出的伊人花容,眼角唇边皆柔情,明眸皓齿尽温存,方才的情景便又悄无声息的浮现出来,挥之不去。沈云裳唇齿间的酒香,此刻尚温热在喉,回味着那水润轻柔阵阵炙热,月无殇身体里便有一股火苗在涌动流淌,酥酥麻麻的刺激着心神,吞噬了全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误解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醒来时,头疼的厉害,嗓子里干渴难受。 起身走出房门,外头日头正烈,阳光刺的沈云裳睁不开眼。 沈云裳心道:奇怪,怎么没有人喊自己起床呢?兰姐姐她们都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沈兰几人便说笑着从院外走进来,见到沈云裳站在门口,都赶忙走过来。 沈柔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沈兰关切道:“小姐可感觉有什么不适?” 沈云裳伸了伸拦腰,答道:“并无不适。” 沈柔道:“小姐你那日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沈云裳道:“恩?那日?” 沈柔道:“是啊,小姐你都睡了三日了。” 沈兰道:“可把我们吓坏了,请了好多大夫来,结果都说小姐是不胜酒力,醉了而已。” “三天?”沈云裳忽然想起了什么。 沈柔道:“可不是么,小姐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只记得那日喝了酒,其他的,全无印象。”沈云裳说完干笑两声,忽然又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而后便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沈柔喊道:“小姐,大小姐叫你醒来过去一趟呢。” “我回来再去。”沈云裳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余州玉满堂 沈云裳进门便问:“掌柜,我的东西可好了?” 掌柜笑着说道:“昨日便好了,小的等了小姐一天,不见小姐过来,想着定是在府上忙着大小姐的事。”说着,拿出一长一方两个锦盒,打开,摆于沈云裳眼前,说道:“小姐请看。” 锦盒之中一只黑玉簪,如漆染墨画;一只黑玉坠,点云藏红。沈云裳看着甚喜。接过来,谢过掌柜的而后转身离开。 回到沈府,放置好玉簪玉坠,沈云裳便径直去了沈云燕院中。那日酒宴本就是为了相亲准备的,相完了定是要问问看的如何,结果自己一睡三天,想来长姐定是急坏了吧?想到此,沈云裳竟然开心的笑了出来。 “你真是胡闹!”没想到进门第一句竟是责问。 沈云裳道:“只能怪那酒太烈。” 沈云燕确实生气:“众家公子都在,你竟然醉酒昏睡三天,众家公子当作何感想!” 沈云裳扭头对着白墙一个大白眼:“随便。” 沈云燕道:“原本以为你去往蓬山一年,回来时有些变化,现在看来,不过是三日假象罢了,三日一过,又立刻现回原形了。” 沈云裳小声嘀咕:“我又不是花影,哪里来原形?”接着又说道:“长姐找我来究竟有何事?” “看你,气的我险些连正经事都忘记了。”沈云燕语气轻缓了许多,道:“那日的众位公子,你可有看着好的?” 沈云裳摇头道:“并无。” 沈云燕道:“一个也没有吗?” 沈云裳道:“没有。” 沈云燕道:“我看那金如兰金公子对你甚是殷勤,你觉得他如何?” 沈云裳道:“金公子?那个废物加话唠?絮絮叨叨烦死了。” 沈云燕道:“金公子确实能言善道,你素来喜欢清静,这样的性格确实不适合你。那个童武童公子如何?他看起来憨厚持重,又是个嘴上老实的。” 沈云裳道:“呆呆然。” 沈云燕道:“这是何意?” 沈云裳道:“木讷的很,无趣。” 沈云燕道:“那位柳公子呢?斯文寡言,又是学识出众的,我看他也不错。” 沈云裳道:“棉花般的性子配上那张小白脸儿倒是表里如一的娘。不过若是被我打一下,估计要躺个十天半月吧?” 沈云燕道:“好端端的打人做什么!这个不好那个不行的,你倒是喜欢个什么样的?” 沈云裳道:“若是日后遇到了,我自然知道。” 沈云燕听着这种推脱敷衍的话,有些气恼,须臾道:“对了,那和何文渊何公子呢?虽不是显赫之家,却是修仙之门,为人沉稳端正,且与你熟识,他可好?” 沈云裳道:“文渊哥哥啊?是哥哥啊,岂能成亲的?”因为熟识,而何文渊素来君子风范,沈云裳便没有恶意评之。 沈云燕道:“又不是亲生的哥哥,夫妻之间相互哥哥妹妹的称呼再正常不过了。况且,他祖母何老夫人与外婆自小交好,何老夫人也曾几次同外婆说起过,很喜欢你。” 沈云裳道:“何家奶奶喜欢我有什么用,我与那何文渊并无情份。” 沈云燕道:“怎得无用?一家之长或是一家之主都是掌家人。他们喜欢你,你嫁过去便是有个依仗。不至受了夫家的气。” 沈云裳狐疑道:“受气?” 沈云燕看了一眼沈云裳,笑道:“你怎会是个受气的,是我多虑了。”而后又说道:“你若是觉得那何文渊不错,我便去说与母亲,让母亲为你做主。” “别!还是先问过文渊哥哥的意思吧。”沈云裳把难题推给了何文渊。 沈云燕道:“这是自然,感情最重要两情相悦,我不过是先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有意,我便去告知父亲母亲,刚好何家伯父今日也在府上。” 沈云裳道:“不必!不必急着这几日。我再好好想一想!嫁人这样的大事,我一定要慎重考虑。” 过几天长姐嫁了人,自己便回到蓬山了,去个几年不下山,此事不就结了,难不成父亲母亲还能追到蓬山去逼自己成亲?沈云裳打定主意,就这个拖延的法子了 “好好,且随你,你有意就好。”沈云燕听闻也是高兴,心道沈云裳定是看中了何文渊。 沈云裳道:“长姐若无其他事情,我便先回了。” 沈云燕叮嘱道:“恩,你回去吧,叫沈兰给你煮些醒酒汤,在众公子面前,即便是装,也要装的涵养温婉一些。这几日切记不许再饮酒了。” 沈云裳道:“那么辣,又那么难喝,让我喝我也不喝了。”说完便溜达出去了。 沈云裳回到自己院落时,哪里还用得着吩咐,沈兰已将醒酒汤备好了。沈云裳喝了几口便放下了。心道:比那酒还要难喝! 沈兰问道:“小姐此去,谈的可好?” 沈云裳道:“好。” 沈兰道:“那小姐是看中哪家公子了?” 沈云裳道:“倒还真有那么一位。” 沈兰道:“哦?不知是哪家公子如此有福气?” 沈云裳苦恼道:“就是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 沈兰道:“小姐不是准备了礼物?一送便知,他若是有意,自会收下,若是无意,便会婉拒。” 沈云裳道:“恩,兰姐姐,你竟和我想的一样。今晚送膳的时候帮我带句话,戌时,我在花园桥下等他。” 沈兰闻言,想了一想,方反应过来,问道:“月公子?” 沈云裳笑道:“不然呢?还会有谁。姐姐告诉,让他自己一个人来,我可不想让那个鬼魅一起跟过来。” 沈兰笑道:“好,我记下了。那小姐可要梳洗打扮?” 沈云裳道:“不必了,和平时一样就好了。盛装打扮,反而感觉怪怪的。” 戌时不到,沈云裳就已经等在桥下了。自从发觉自己喜欢月无殇以后,沈云裳就一直想要找机会表白,可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紧张个半死。长姐大婚之后,自己又要回到蓬山,不知何时能再见,是以才决定今天晚上,定要有个结果。将玉簪玉坠握在手里,沈云裳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等了许久,却不见月无殇来。沈云裳心道:他不像是不守时的人,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月无殇,沈云裳有些心急,想去禅院看看,又怕自己离开之时月无殇来了,反而看不到自己,岂不闹了乌龙?于是便又等了一等。 左等右等,眼看着月亮在天上一点一点走过,凉风一次又一次吹透衣裳,月无殇却是始终没有出现。原本激动的心情,逐渐平静,而后低沉,再低沉。 直至天边泛白,沈云裳终于耗空了期待,吹够了凉风,红着一双眼睛,愤然转身离去。晨露微凉,沈云裳浑然不觉,满腔的失落混杂着羞愤,一个冲动便想直奔禅院,当面问一句:‘你为何不来!’ 最终还是没这个勇气。 还有什么好问的?月无殇不出现,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难道真要他当面拒绝?真要那么难堪吗? 沈云裳想到‘难堪’二字时,忽然想到,他或许就是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吧!兰姐姐说不收礼物便是婉拒,那他不来赴约,岂非更是婉拒! 气呼呼的回到房间,虽然一夜未睡,沈云裳却毫无困意。 辰时不到便出门去了西院找何文渊比试。一改往常的点到为止,今日沈云裳招招泼辣凶悍,打的何文渊辛苦不堪。 看出沈云裳是心情不好,何文渊便舍命陪君子。 待打的累了,沈云裳便又坐下发呆,看着沈云裳气闷不乐一声不响,何文渊便也只是静静陪伴,并不多言。沈云裳歇息片刻,道了声谢,便阴着脸独自离开。何文渊不声不响跟在其后。 看着沈云裳出了沈府,便只是一条街巷连着另一条街巷不辨方向的胡乱游走,何文渊几次想追上去问个缘由,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路过一家沈记酒楼时,沈云裳问到香味才发觉肚子饿,于是走进去径直上了二楼,坐在最喜欢的窗边位置上,愁眉苦脸。 掌柜的原本是笑呵呵的出来招呼沈云裳,但见其一脸不悦,便未敢多言,迅速摆上沈云裳平素喜欢的几样菜,而后自觉的离开。 沈云裳方才还觉得饿,提起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却又一口也吃不下。忽然几只麻雀飞来,落在窗口,叽叽喳喳。沈云裳气道:“吵死了。”随手几根筷子飞出去将其打晕,摔落下去。 这话刚巧被上楼送汤的掌柜的听到了,掌柜的闻言,疑心沈云裳是说自己吵,又疑心她是说这楼中的客人吵,于是便又端着汤不声不响的溜下楼,对伙计吩咐道:“二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要清净。你们几个赶快,将客人都好生送出去。” 伙计们闻言不敢怠慢,火速去办。又是陪笑道歉又是免饭钱,偏偏遇到一桌不好说话的,就是不走。伙计与那汉子说了几句,那汉子便顿时发起火来,一手拍翻了桌子,扬手对着伙计就要打。拳头未落,便被人抓住手腕,猛的推倒在地。 何文渊掏出一锭金子,递予伙计,说道:“今日这楼,我包了,这位大哥的酒菜我请了。” 那汉子眼见自己不是何文渊对手,起身不再装硬,冷哼一声,说道:“什么余州第一楼,老子再也不来了。”说罢,大步走出了酒楼。 伙计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但实在不好意思,小店今日不迎客,公子请回吧。”说着,将金子奉还。 何文渊道:“小哥不必为难,我等在这里即可。” 待沈云裳呆的困了,方下楼离去。何文渊依旧跟在身后。 沈云裳回府后便径直回了自己院落。走到院门口便听到沈梦和小七小九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几人看见沈云裳进院,停止嬉闹。 沈梦上前说道:“小姐,沈梦有一事相求,不知小姐可否应允?” 沈云裳道:“何事?” 几个姑娘里,沈柔、小七与小九几个都是心直口快的热闹性子,除了沈兰端庄稳重外,就属沈梦温婉娴静,素来言谈甚少,恪守本分不逾矩。 沈梦低头一笑,道:“今晚戌时,月公子邀我到园中一见,沈梦想着给月公子留个好印象,不知可否向小姐借用一枚簪子?” 小七开心道:“梦姐姐真会说笑,你日日去给月公子送膳,又不是第一次见,这好印象怕是早就留下了,他定是对你有意,才约你相见。” 小九接着说道:“是啊,既是早已熟识,定是早已印象深刻了,梦姐姐就算不打扮,月公子也必定喜欢。” 沈梦的头低的更低了:“你二人贯会取笑我。” 沈云裳问道:“住在禅院的月公子吗?”语气冷淡平静的很。 小七羡慕道:“小姐说对了,就是那个月公子。那人我见过一次,好看的很,梦姐姐真有福气。” “你随我进来吧。”沈云裳进屋直接,走到梳妆台前,看了一眼,对沈梦说道:“喜欢哪个便拿去,不必还了,我送与你了。” 沈梦闻言,便上前随意拿了一个珠钗,复又说道:“这只珠子丰润洁白,配着无殇送我的这颗金珠,甚是般配,多谢小姐。”说完,向沈云裳施礼谢过,而后出门。 沈云裳躺到床上,气愤不已。原本还在为月无殇找理由,想着是不是昨晚有事所以没来,又或许是对沈府不熟悉,去错了地方。现在看来,自己倒是傻的可笑,蠢的可怜。戌时,连时辰都是如此凑巧吗! 沈云裳暗自赌气道: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再也不要看见他了!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月无殇我讨厌你!! 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支玉簪狠狠一摔,那玉簪当的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捉奸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戌时,花园 月无殇一身黑衣立于槐树之下,槐花盛开,微风吹佛,满园香甜。月无殇闻着槐花的香气,忽而淡淡一笑。 忽见一人影自远处走来,月无殇心下乱跳,迎着那身影走过去。待那人影走近些,方看清来人并不是沈云裳。月无殇脸色一沉,立在了原地。 沈梦见到月无殇,蹲身一礼,莞尔笑道:“月公子。” 月无殇道:“沈梦姑娘?” 沈梦道:“是我。小姐今日不来了,有事托我转达公子。” 月无殇道:“昨日有事,今日又有事?” 沈梦道:“近日府上公子众多,小姐自然是要忙于应对的。” 月无殇道:“不知云裳有何事要你转达于我?” 沈梦眉头微蹙,轻叹道:“小姐的话,梦儿实在难说出口。梦儿实在不愿看到公子难过。” 月无殇闻言,脸色顿时严肃起来,问道:“云裳说了什么?” 见月无殇眉头微邹,沈梦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小姐得知月公子心意,感动不已。但小姐说,她已心有所属,不能再接受公子心意,望月公子见谅。” 月无殇闻言,眼中再难掩惊诧失望之色,沉痛道:“为何她自己不来?” 沈梦道:“小姐今日与何公子出门游玩,此刻,尚未回府。” “何文渊?”听到这三个字,月无殇胸中一阵无名怒火顿起。 沈梦道:“正是。前几日大小姐安排相亲宴,邀了众位公子前去,后来问及二小姐的意思,二小姐对众公子皆是诸多挑剔,唯独对何公子称赞不已,今日更是包下了整座酒楼请何公子吃饭,想来,小姐是中意何公子不假。” 月无殇反问道:“怎么会?” 沈梦道:“怎么不会?那何公子我见过,生的一表人才,又温文尔雅,与小姐同是仙门中人。小姐崇尚仙道,喜欢何公子也是情理之中。且何家与沈家世代交好,我家老夫人、夫人都很满意何公子呢。” 沈梦说着,轻身走上前几步,看着月无殇说道:“小姐的意思是,她既与何公子定了请,便不该再与公子你有任何瓜葛,今后也不便再与公子相见。望公子谅解。也请公子成全,莫再纠缠。” 月无殇闻言,只觉得心痛难忍,一双拳头更是攥的骨节作响。转脸望着沈云裳院落的方向,悲叹道:“你约我相见,竟是为了与我划清界限吗!我于你而言,只是纠缠?” 沈梦见他伤心,心下只觉的欣喜。进而又说道:“我真的替公子感到不值得。公子对小姐日日牵挂,每日问询,可小姐却对公子置之不理,当真辜负了公子的一片真心。但是这也怪不得小姐,小姐身份贵重,身边又贵公子无数,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又怎会专情一人呢?此前或许对公子爱不释手,想来也是图一时新鲜罢了。时日久了,腻了厌了,便抛之脑后了。小姐向来如此。公子不必太过在意。” 月无殇面色沉重,心下沉痛,整个人呆在那里。昔日景象频频闪现,脑中混乱不已,眼中丝丝血气泛起,月无殇既气恼又不甘,转身离去要找到沈云裳当面说个清楚。即便是被放弃,也要听沈云裳亲口说出来。 沈梦见势忙喊住月无殇,跑上前来说道:“月公子莫要伤心,我见公子难过,心下亦是难过不已。小姐不喜欢公子,是小姐没有眼光。公子这般与众不同,自有旁人喜欢公子的,凭公子这样的样貌,何愁找不到比沈云裳更好的人?” 沈梦说着,忽然身子一软,欲靠到月无殇怀里。月无殇无心与她纠缠,当即伸出手推开她,冷声道:“姑娘自重。” 沈梦顾不得脸面,死死拉住月无殇的手臂,气道:“月公子,若是小姐这般亲近于你,你还会如此说吗!” 月无殇道:“云裳,不同。”说着,拿开沈梦的手。 沈云裳在暗处看着二人,见沈梦今晚身着粉色长裙,头上并未佩带自己送她的那枚簪子。见他二人此刻面对面,站的甚为亲密,似是相谈甚欢。沈云裳隔着桥并听不到他二人说什么,只不过这相对而视的身影已经让人觉得情意浓厚了。忽见沈梦上前一步,扑进月无殇怀里。看到这一幕,沈云裳不禁想到了自己那日的举动,便又觉得或许沈梦同自己一样,单相思而已,不然又何须假意靠近呢?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沈云裳心中竟升起一丝欣喜,想着依照月无殇的清冷性子,定是同那日的反应一样,无动于衷。但是,当看到月无殇伸出手臂接住了沈梦时,沈云裳只觉的自己此时站在这里便是难堪,比被人当众拒绝羞辱更加难堪。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欣喜,犹如冬日里当空泼出的水花一般,霎时冰冻,而后崩裂炸碎,荡然无存。 由心而生的欣喜最后竟是利刺一般扎伤了自己。 面对同样的举动,月无殇的反应却如此不同。月无殇那日没有伸手来回应自己。 沈云裳此刻的目光全部都在月无殇那双手臂上,触目伤心。待看清此情此景并非错觉后,那压抑许久的失落便如雨后春笋般疯狂滋长,死灰复燃般不可驱散。 还有什么可辩解的?还有什么可期盼的?事实摆在眼前,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被拒绝便是被拒绝了,他到底是不喜欢自己,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 情爱这东西玄妙的很,明明前一秒还爱的深切,下一秒就可以恨之入骨,由爱生恨不过是一念之间。 沈云裳此时就觉得他二人讨厌至极、可恶之极,罪大恶极。不愿再多看他二人哪怕一眼,冷哼一声,气愤着转身离去。 一路阴沉着脸回到院落,沈云裳叫来沈兰。 沈云裳怒瞪着一双眼睛,气冲冲的喊道:“今晚便将沈梦赶出我的院子!将她逐出沈府!给她些银子让她自寻去处!” 沈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从未见沈云裳法发过如此大的火,也从未见过沈云裳如此可怕。 沈云裳全然不理沈兰,抬眼看到门前的槐花时,方才那二人花下独立,亲密交谈的画面便又浮现在眼前。沈云裳顿时胸中怒火焚心般难受,连忙呵道:“谁在我院子里载的槐树!马上给我砍掉,将府中槐树通通砍掉!我以后再也不要看到槐花!”说完便径直回了房间,砰的一声重重甩上房门,任沈兰如何敲门都无动于衷。 沈兰看沈云裳不像是一时脾气,倒是真动怒了,便不敢违背,独自去准备银两去了。 沈梦在园中尚不知自己即将无家可归。但月无殇与沈梦之间的事情却并不如沈云裳所见所想的那般。 沈梦不觉得自己何处不及沈云裳。论样貌,自己也是有的,论性情,自己要比那小姐脾气的沈云裳不知温柔了多少倍,论才情,自己也是读书识字的。唯一不足的是便是出身。说到底,自己只是没有一个显赫的出身而已。 是以当月无殇说‘云裳不一样’时,沈梦心中是万分的不服气,继而挑拨道:“沈云裳出身富贵,高高在上,她日后的夫君定是非富即贵才算门当户对。而绝非月公子你这样远离凡尘无权无势之人。若她心中有你,或可以力排众议,不顾门第之差与你双宿双飞。可如今她早已芳心暗许他人,月公子又何必一往情深执迷不悟呢?” “与你无关!”月无殇说完甩开手,转身离去。 沈梦对着月无殇的背影高声说道:“怎会与我无关?我如何对待公子,难道公子不知?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便喜欢你。沈府上下,除了我,还有谁对公子如此殷勤照顾?月公子难道当真不知我的心意?还是因为有她沈云裳在,所以你才绝情于我?” 月无殇原本不打算理会沈梦,但听到她迁怒沈云裳时,便霍然立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与云裳无关。即便没有云裳,也不会是你!不论云裳如何待我,我心意已定,不会改变。望姑娘莫再纠缠。”说完便一道黑影闪身消失不见。 沈梦站在原地,恨的咬牙切齿。一时间,不甘心,不服气,不接受全然取代了伤心难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下却愤然道:你终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那日沈兰去禅院告知月无殇邀约一事,刚巧遇到沈梦去禅院送膳,二人便一路同行。沈兰并不知道沈梦对月无殇的心思,是以未加防备,才让沈梦知道了此事。 谁知第二日,趁着午膳时分,沈梦便借口沈云裳有事在身,告知月无殇邀约推迟一日。这样一来,一面让沈云裳空等一场,一面再对月无殇谎称沈云裳已心有所属。而后又故意告知沈云裳是月无殇约自己见面,料定沈云裳会跟过来。在看到沈云裳的身影时,沈梦便故作扑向月无殇。 此等雕虫小计若是用在感情笃定的情侣身上,定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说开了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可是对于情意初动心有疑虑的沈、月二人,却是如晴天霹雳般不可承受。原本就不确定且不自信的情绪现在更是被无限放大,以至失落失望悲愤至极。 沈梦制造这么多假象离间二人,说到底全都是因为她也喜欢月无殇。每日里借着送饭的机会,沈梦都会试图与月无殇搭上几句话,以此来引起他的注意,却不曾想月无殇竟全然没有将在自己放在眼里。 沈梦虽与沈云裳身形相似,性格却大相径庭。一个平日洒脱,遇爱胆怯;一个素来内敛,遇爱强势。 月无殇这般样俊美不凡的男子,对其动心的人又岂止她沈云裳一个?月无殇若收了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心性,释放出与沈云裳亲吻时的狂野风流做派,凭着那双多情目勾魂眼,他定将是男人们的噩梦,女人们的盛宴。只可惜,月无殇整个人整颗心都彻彻底底的输给了沈云裳。连着那温润柔唇的初次留香,也是白白便宜了醉到全无印象的沈云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醋意大发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将自己关在屋里,任沈兰沈柔怎样劝说都无济于事。 沈兰道:“小姐,那沈梦竟是跑到老爷夫人那里哭哭啼啼,无论如何也不肯走,这可如何是好?” 沈柔道:“是啊小姐,老爷夫人不知到底是何缘故,让你去一趟呢。小姐,你就出来将事情说清楚吧。” 沈云裳闻言,隔着房门怒道:“将她赶走了便是!我堂堂沈家小姐,驱赶一个下人还要给她个解释不成!” 沈兰道:“小姐。” 沈云裳随手拿起一个花瓶,砰的一声砸到地上,吼道;“别再烦我!让她走,让她马上走!” 沈兰欲再劝说却被沈云裳这一句话吼了回来。 沈兰、沈柔见沈云裳如此,心知此事不可回转,便不再敲门,转身去往前堂回沈远达话。 前堂里,除了沈远达及夫人刘氏、大小姐沈云燕、沈柔之外,并无旁人。 沈兰走进来,垂眼看了一眼沈梦,走到堂前,并未将沈云裳的原话复述出来,而是简短的转达了沈云裳的话中之意,说道:“老爷、夫人,二小姐心意已决,不留沈梦。”说完便低头退至一旁。 旁人不知沈云裳究竟为何如此,沈梦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花园一事皆是自己故意设计的假象,若是将这个缘由说出,让旁人知道沈云裳是因为撞见自己与月无殇‘幽会’醋意大发才赶走自己,以沈远达的为人,定会叫来月无殇当堂询问。若月无殇与自己是两情相悦,沈远达定不会阻拦反而会好意成全。可事实上月无殇并无意于自己,如此低劣的谎言一说便破,那岂不是成全了他二人?是以沈梦只是跪在地上哀声痛哭装着糊涂。 刘氏低声对沈远达道:“云裳这孩子,认定了事绝不会改口,一个丫鬟而已,给些银两,让她出府去便是。” 沈远达道:“恩,云裳这丫头真是。” 刘氏不悦道:“怎的无辜怪起云裳来?或是这丫头服侍不周,又或者是惹的云裳不高兴,这才要赶她出去。” 沈远达赔笑道:“我又没说是云裳的不是,夫人莫要动怒。” 沈远达吩咐道:“梦丫头,既然云裳不容你,你便取了银两,自行出府去吧。”说完又看向沈兰道:“兰丫头,” 沈兰道:“在。” 沈远达道:“到账房取二百两银子送与梦丫头,送她出府去吧。” 沈兰道:“是,二小姐已经吩咐过了,银子早已备好。” 刘夫人闻言,说道:“你看,我就说我们云裳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这不还给她准备了银子么。” “是是,夫人说的极是。”沈远达笑道,而后,二人便离开了前堂。沈云燕在一旁,一语不发,见沈远达与刘氏离去,也起身紧步跟上。 几人都走出了前堂,沈兰走过去扶起地上的沈梦,说道:“你随我来吧。” 沈梦拉着沈兰的手臂哀求道:“兰姐姐,小姐为何要赶我出府?姐姐再帮我求求小姐吧,沈梦不想离开沈府,不想离开小姐。小姐素来是听的进姐姐的话的,姐姐去说小姐定会改变心意的。” 沈兰为难道:“沈梦,不是我不帮你,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这次不知你是如何得罪了小姐,小姐生气的很。”沈兰顿了顿,说道:“你且拿着银两,出府另寻去处,好自为之吧。” 沈梦哭道:“我自小就被买进沈府,这里就是我的家一样,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小姐赶走了我,让我去哪里呢?” 沈兰道:“城中富贵人家不少,除了沈府,再寻个别的府就是了。” 沈梦哭道:“兰姐姐!” 沈兰见她如此也觉得可怜,但无奈自己确实无能为力,遂领着沈梦将她送出府去。 沈远达院落 沈云燕没有回去自己房间,而是一同去了父亲母亲的住处。 刘氏问道:“燕儿,你刚才一言不发,此时过来,可是有话要说?” 沈云燕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说道:“正是。此事看起来事出突然,其实,女儿或许知晓些缘由。” 沈远达急忙道:“哦?快说来听听。” 沈云燕道:“前几日,玉满堂新进一批玉器,其中有一块极其罕见的墨玉。” 沈远达打断道:“燕儿,说玉满堂做什么,先说云裳。” 沈云燕道:“父亲莫急,听女儿细细说来。” 沈云燕接着说道:“明岚哥哥素喜收藏玉器,我本想着将此罕见墨玉赠与明岚哥哥,谁知我派去的人回来时却说,那玉已被云裳定下了。” 刘氏知道沈云燕素来是个争强好胜的,以为她姐妹二人因一块玉起了争执,于是说道:“一块玉而已,再罕见,也不过是个玉石子。云裳定下来便定下了,改日你再另寻一个好的送给明岚便是了。只是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沈云燕缓缓道:“母亲可知,云裳留下那玉做了什么?” 刘氏道:“裳儿做了什么?” 沈云燕道:“云裳不是自己留用,而是吩咐李掌柜连夜打造了一只簪子,是男式。” 刘氏闻言,吃惊道:“莫非云裳是有了心上人?” 沈云燕道:“正是。” 沈远达闻言,哈哈一笑道:“好事,好事。不知云裳看中的是哪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沈云燕起身,走上前,说道:“就在府中。父亲可知府上禅院住了位公子?” 沈远达道:“禅院?众家公子皆住在西院,禅院并非居室,怎得住了人?” 沈云燕道:“这件事情,我今日已命下人打听过,就是那位鬼前辈的爱徒,月无殇。听说是随云裳一起入府的,也是云裳安排他在禅院住下。” 沈远达道:“老鬼的那个徒弟?我想起来了,月贤侄的确是随云裳一起回来的。” 沈云燕道:“正是此人。而那月公子平素最喜一身黑衣,想来那墨玉簪子便是准备送与此人的。” 沈远达想着,不禁点点头,自顾自道:“那月贤侄我倒是见过几次,长的是一表人才,沉稳持重,又是老鬼的徒弟。恩,不错,不错。” 刘氏问道:“可这与沈梦有何关系?” “甚有关联!今晚,我的一个丫鬟路过花园时,见到沈柔与那月公子似在幽会。”沈云燕叹了一口气,看了父亲母亲一眼,方再说到:“而云裳,应是看到了。” 刘氏闻言,不怒反笑,说道:“原来如此,这丫头,难不成是吃醋了?” 沈云燕道:“听云裳院子里的丫鬟说,云裳不仅要赶走沈梦,还吩咐了要砍光府中槐树。” 沈远达问道:“这又是为何?好端端的砍树做什么?” 刘氏道:“要载的也是她,要砍的也是她。怎么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气。” 沈远达道:“夫人怎得怪起孩子来,还不都是平日里被你惯的。” 刘氏闻言,不服道:“当初栽树的时候我就是不同意的。树栽在房前,会挡了阳光,又易招阴邪。我是反对的,还不是你,火急火燎的连夜就给载上了,如今怎么又成了我惯的?” 沈云燕见势连忙阻止道:“父亲母亲先不要吵,都是些旧事不提也罢。云裳之所以命人砍树,是因为沈梦与那月公子正是在后园中的槐树下相见的。” 二人闻言皆默然不语。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求爱不成嫉妒生恨罢了。 刘氏道“赶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云裳年纪尚小,没经历过感情之事。或许过了几天便也就忘了。” 沈云燕道:“总归心里头是要难受几日了。” 沈远达道:“我去找那月贤侄聊聊。” 刘氏道:“你坐下吧,你去了能做什么?这种事岂能勉强。若那月公子无意我家云裳,你能逼着他娶吗?他若是执意不肯,你让云裳颜面何在?” 沈云燕道:“是啊父亲,若那月公子当着您的面再拒绝,云裳怕是要更难过了。” 沈远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这样的事不便说,你们两个,一个是母亲一个是长姐,近几日便多去劝慰劝慰,别让云裳一时想不开再做了什么傻事。” 沈云燕笑道:“父亲想到了哪里去了,云裳像是那会做傻事的人吗?她若是要做傻事,就不会发着小姐脾气赶人又砍树了,父亲尽管放宽心。” 刘氏抱怨道:“你尽瞎说,也不盼女儿点好。” 沈远达道:“是我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夫人莫气,夫人莫气。” 沈云燕道:“我先去云裳那里看看,父亲母亲暂且便权当毫不知情,云裳既然自己没有说出来,想来这样的事,还是害羞的。” 沈远达笑道:“这个丫头,平日像个男孩子一般,今日竟也知道害羞了,呵呵。” “那女儿告退,父亲母亲早些休息。”沈云燕说完,便转身出了院子。 沈云燕来到沈云裳院落,见沈兰几人皆站在院中,一脸愁闷。 沈云燕走至门前,拍了拍门,对里面喊道:“云裳,我是长姐。” 那门白光一闪,自动打开了。待沈云燕进门后,门又啪的一声关上,沈云燕的贴身丫鬟们被挡在门外,吓得惊叫一声。 “云裳,长姐有事找你。”沈云燕自觉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没有去床边看沈云裳。 “说。”沈云裳语气虽收敛了不少,但也明显带着怒气。 “明日城东花神庙进香,你随我一同去。”沈云燕并为提起月无殇之事,也没有追问沈云裳究竟为何气闷。 “不去!” “其实我也是闲来无事,听闻那花神庙附近近几日来了一位游历四方的缥缈仙人,神机妙算,可知前世今生事。”沈云燕说道此处,站起身走进里间,缓步走至沈云裳床边坐下,说道:“我也是将信将疑,想去算一算我与明岚的姻缘。传言那仙人灵准的很,可测财运姻缘,可断吉凶祸福。看人一眼,便知你与心上人有缘无缘。”沈云燕偷偷看了一眼沈云裳,见她没什么反应,起身道:“我是好奇的很。但是既然你不去,我一人独自上山也无趣,索性我也不去了。”沈云燕说完便向外间走去。 沈云裳坐起身忽然喊道:“长姐。” “何事?”沈云燕回头问道,看到沈云裳眼睛尚且泛红,想来是哭过了。 沈云裳道:“明日我陪你去。” “好,你今日好生休息,明早我来接你。”说完转身向着门外走去,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事,复又回身说道:“府上那些找人讨厌的槐树,可否等我出嫁后再砍?” 沈云裳别扭的嘟囔一句:“我本也不想坏了长姐大喜。那便多留几日吧。” 沈云燕闻言,笑道:“多谢妹妹如此通情达理。你歇着吧,我走了。” 沈云燕出门后不禁轻笑两声,候在门外的沈兰等人见势,便小心问道:“大小姐,二小姐可好?” 沈云燕道:“放心吧,好着呢。”走出几步,又回首道:“我明早要带云裳出府一趟,你们准备一下。”说完便走出了院子。 听到沈云燕如此说,沈兰等人悬着的心方才落下,沈柔长舒一口气,祈愿道:“今日定是个凶日,诸事不顺,今夜莫在生事端了,赶快过去吧。”说完,几人便各自散去。 偏偏天不遂人愿。 没安静个把时辰,子夜才至,花影便在沈云裳的屋顶上与人打斗起来。那人并未出手,一味闪避。花影身形虽小,出手却丝毫不含糊。瓦片响声夹杂着枝条抽打声惊醒了沈兰等人。几人连忙起身跑到院中看去,看见那人一身黑衣,披着斗篷,这装扮,正是月无殇。 花影是认得月无殇的,就因为认出是他,所以才出手更狠,打的更猛,像有仇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大醉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二人在房上飞来跃去,花影时而花叶飞舞时而枝条甩出,看的沈兰几人心惊胆战。 沈兰道:“花影快住手,月公子,你且下来说话。” 沈兰见二人毫无停手之意,不知要打到何时,于是又压着声音喊道:“莫要吵了小姐睡觉。” 此话一出,果然灵验。花影幻化回人形立在屋顶上,眼睛死死盯着月无殇。月无殇也跃至屋檐的脊兽之上,斗篷飘扬。 “坏人!”花影丢下这么一句便一跃跳下屋顶。 月无殇不解花影是何意,但也纵身越下屋顶。 沈兰问道:“月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月无殇道:“云裳可在?” 沈柔打着哈欠说道:“小姐在是在,但今日小姐心情不好,月公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月无殇急切问道:“可是出了何事?” 沈兰道:“小姐为何生气,我等自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月公子竟然也不知道吗?” 月无殇道:“无殇的确不知。可否让我见云裳一面,我有些话想要问她。” 沈兰道:“今日时辰已晚,月公子此时来找小姐,实有不妥,公子请回吧。”沈兰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兰虽不知沈云裳在花园看到了什么,但就月无殇没有赴约一事,沈兰还是知道的,况且从小七、小九那里听到月无殇约见沈梦的事,再傻的人也该知道了沈云裳为何生气。何止沈云裳生气,沈兰将事情略一思索,心下亦觉得愤懑。但无奈感情之事不能强求,谁也无法责怪月无殇什么,也不能强迫他什么,只盼着沈云裳早日忘却便是了。 月无殇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没有错,但既然月无殇态度已经表明,选了沈梦,便不应该再与沈云裳有任何牵涉。一面纠缠着沈梦,一面又来招惹沈云裳,单凭此举,沈兰心下便是对月无殇的人品厌恶了几分。 沈兰一改往日温和,冷着脸继续说道:“请公子以后也不要再深夜来找小姐,小姐尚未出阁,如此行径恐有损小姐名声。女儿家比不得男子,公子即便是不顾及自己,也该顾及小姐。” 沈柔在一旁听着沈兰的话,觉得沈兰今日很是不对,心道:以往兰姐姐对月无殇的印象是极好的,态度也是温厚有礼,今晚怎的忽然如此厌恶冷淡?小姐也反常,兰姐姐也反常,果然今日是个凶日,诸事不顺,诸人不顺啊。 月无殇依旧淡然有礼道:“兰姑娘言之有理,是我考虑不周。待云裳醒来,可否劳烦姑娘转告,无殇有事找她?” 沈兰道:“这个自然。” 月无殇道:“多谢姑娘。无殇告辞。”说完,看了一眼沈云裳的房间,无奈转身离去。 沈云裳躺了许久,毫无睡意,听着房顶上传来的叮当声,鞭打声,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床顶一动不动。直到听见沈兰赶走了月无殇,院中一切又重归寂静时,沈云裳闭上眼睛,翻身叹息一声。 月无殇对沈梦说的话半信半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找沈云裳问个清楚。想面问问沈云裳,一直以来自己以为的情意皆是妄想吗?那日的亲吻都只是酒后乱性的任意妄为吗?不曾想去了之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月无殇回到禅院后,无心作画,觉得今夜房中甚是闷热,让人透不过气。于是起身出门,见池中几多清莲开的正好,便站在莲池旁,看着池中的月影莲叶出神。 鬼魅的画卷嗖的一声飞来,砸到桥栏杆上,顺着桥板滚落下来。画卷展开,鬼魅露出半截身子,欣喜道:“无殇小弟,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不等月无殇说话,鬼魅嘿嘿一笑,举起两只手,手中拎着两坛酒。而后转身飞出画卷,飘至月无殇身旁,嬉笑道:“千芳醉!云裳姑娘那日喝的正是这个!公子说这酒好喝,我便特去偷来,不,带来了十几坛。如何?我们今晚就来尝一尝这沈府新酿,不醉不归。” 月无殇看着那酒,接过鬼魅递过来的一坛,打开,缓缓饮下。并无那日的半分香甜,咽之更是酸涩。 鬼魅是一边喝一边说道:“听闻此酒是用长生花瓣酿制而成,寓意姻缘永续、情爱长存。”说罢又喝了一口,道:“要我说啊,这酿酒之人还真是能扯,若真能如此神奇,谁还去求仙祈愿啊,直接喝酒不就完了,你说是不是?” “姻缘永续,情爱长存吗?”月无殇本就郁闷着,这酒来的刚好。仰头一饮而尽。听闻鬼魅说道这酒的寓意,便再启一坛,又是一饮而尽。 鬼魅自顾自说着:“很荒唐对吧。世间情爱本就飘忽,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又喜欢那个,也是常有的事。若一辈子只一颗心悬在一个人身上,岂不枯燥死?” 待鬼魅一坛喝完,欲取第二坛时发现,月无殇已经醉倒在身后,地上十余个空酒坛子七倒八歪的堆在一旁。 鬼魅道:“什么?你都喝了?竟然不给我留一点,当真是没义气。” 鬼魅见月无殇没有反应,便伸手去拉月无的胳膊。谁知手刚碰到月无殇的衣服就被猛的一道血气弹回,鬼魅一个措手不及被弹到池里,待好不容易爬出来,定睛再看时,整个人便惊住了。 月无殇此刻是周身黑雾弥漫,那雾气越聚越多,越聚越大。黑雾不似平时那般听话,此时肆意招摇,如挣脱了牢笼的野兽般猖獗张狂。黑雾自月无殇的身体向四周蒸腾而去,所经之处,不论是院中的树、地上的草,还是水上的莲花、池中的鱼,凡被黑雾沾染过的活物皆是发黑枯萎而后燃烧成灰。 鬼魅吓得猛地钻进画中,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吓的说不出话,一阵轻烟飘出此院。鬼魅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老鬼,公子出事了。”说着,将一道符篆扔出去,符纂自画卷中飞出,直奔西院。 鬼魅也没有离开太远,而是飞落到禅房屋顶上看守着月无殇。 黑雾很快便吞噬了院中所有,而后,又重新聚于月无殇身体四周。黑雾涌动之中,竟浮现成恶灵之态,张牙舞爪咆哮着向月无殇撕咬过去。月无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无知觉。 鬼魅见势,连忙飞身冲下去,用身体画卷护住月无殇,躺在月无殇身上大叫道:“公子你快醒醒啊,老鬼,老鬼救命啊。” 鬼魅是鬼,且是只弱鬼。无戾气、无怨气、无邪气、无凶气,弱的如草芥一般。若是被恶灵撕碎成渣,后果就是个魂飞魄散。不止鬼魅,即使是月无殇,被恶灵撕碎成渣,一样的形神俱灭,消失于天地间。 鬼魅一面驱赶,一面骂道:“你们这帮没良心的,平日里占着公子的身体,食他的灵力喝他的血气,现在竟然恩将仇报。” 难些恶灵岂会是讲道理的?不管鬼魅怎么说怎么骂,都不为之所动,哀嚎着扑过来。 鬼魅被撕扯的痛的厉害,心知凭自己是撑不了多久的,急的哭嚎道:“老鬼,救命啊。” 鬼百枯就在此时闻声赶到,喊道:“来了来了,别嚎了,没死的都快被你给哭死了。” 说着,当即一张符篆飞出,血气挥洒,道道血阵闪现,将恶灵尽数逼回月无殇体内。而后又将一张封印符贴上月无殇的胸口,数道金线自符纂中飞射而出,缠住月无殇的身体。最后那金线连着符篆一起金光闪烁几下,隐匿于月无殇体内消失不见。 月无殇依旧闭着眼,躺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熟睡了一般。 鬼魅那残缺不全的身子在一旁摇摇晃晃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了。鬼百枯看到后,抬手一道血气注入鬼魅天庭,说道:“好生养着,几个时辰便好了。” 鬼魅弱弱说道:“我倒是无妨,只是这禅院......” 鬼百枯四周看去,一院子的枯枝败叶,残花死鱼,只有禅房还算完整,尚且立着,鬼百枯见势,缓缓道:“恩,只能拆倒重建了.” 鬼魅悔道:“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公子喝酒.” 鬼百枯:“无殇从不喝酒,今日为何会醉得一塌糊涂?” 鬼魅心虚道:“别问我啊,我也不知道。” 鬼百枯将月无殇抱回房中,平放在地。虽然有金丝符纂封住了月无殇周身的穴道,以至其血脉不畅,从而阻止了血气流动。但那黑雾却依旧若隐若现的游走在月无殇周身。无论鬼百枯如何压制逼退,不消片刻,便又在此浮动起来。 鬼魅眼见着自己半身残缺的魂魄此刻已经修补齐全了,可是月无殇依旧没有醒,那一身黑雾就犹如灰烬在中的火星一般,时明时暗,稍一大意就有可能燃烧起来。 鬼魅在一旁看的着急,问道:“老鬼你到底行不行啊?” 鬼百枯道:“安静。” 鬼魅闻言,压着嗓子悄声道:“公子到底是不是你教出来的?怎么你自己教的徒儿,你自己都救不了?” 鬼百枯眉头一邹,气道:“你有功夫在这抱怨,不如想想办法快点将他叫醒。” 鬼魅哦了一声,飘到月无殇身旁。有了方才的教训,鬼魅这次没有贸然去碰月无殇的身体,而是伸出手指试探的轻轻戳了一下。结果还是被那层黑雾攻击,飞出老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姻缘签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日辰时不到,沈云燕便带着沈云裳出了沈府,去了花神庙。 晨日清爽,阳光正好,街巷里行人不多,出了城向东不到五里路便是花神庙所在。花神庙前确是人流穿梭热闹不已。 沈云燕说道:“云裳你看,这么多人,想来都是慕名求仙而来。” 这一路上,沈云燕都在变着法的想各种有意思的话题,试图让沈云裳分分心,不要总想着不开心的事,但都无甚效果。无论沈云燕说什么,沈云裳都只是恹恹的答一句,丝毫没有聊天的兴趣。 沈云裳道:“这么多人,一个个算过去,那仙人岂不是要累死了。” 沈云燕道:“休得胡言。” 下了车,二人在前,丫鬟仆人跟随在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山进庙。庙不大,沈府一行人差不多便将庙站满了。院中一树一楼,两排香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树有两三丈高,树枝上挂满红色布条,香台半人高,里面大小粗细插满了香。楼有两层,内里连通,当中一尊穿红披绿的女人石像,想来这便是花神了吧。 沈云裳看了一眼,心道:俗气!花神,就一定是红花绿叶的搭配吗! 沈云燕进了香,跪下拜了三拜,嘴里默念一阵,然后起身寻找那位传说中的缥缈仙人。庙里庙外转了几转,却不见仙人踪影。 沈云燕道:“想来仙人今日有事,没有来。” 沈云裳道:“骗自想来都是游走江湖的。骗完另一处便去到另一处故技重施。若是长久定居在一处,定会被人识破伎俩,无法行骗了。” “老朽从不骗人。”一个老者满含笑意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你是何人?”沈云裳四周看去,却不见人,手中顿时灵气聚集,白光微闪。 沈云燕问道:“你在与何人说话?” 沈云裳戒备道:“长姐没有听到吗?” 沈云燕不解道:“听到什么?” “我就是你在找的缥缈仙人。”说完,一道白影闪过,带起一阵风,沈云裳赤月出手追随而去。 “刀剑无眼,姑娘小心。”话音未落,赤月已经轻身飞回,一个白衣老者手持青木拐杖,春风满面的立在身前。 沈云裳接过赤月,挡在沈云燕身前,问道:“你就是缥缈仙人?” 那人捋捋花白的胡子,笑道:“正是。” 沈云燕走出来,赔礼说道:“我等不知是仙人大驾,刚才家妹多有唐突,还望仙人莫怪。” 仙人大笑道:“谁人年少不轻狂,哈哈,无妨无妨。” 沈云燕道:“久闻仙人神机妙算,可知前世今生,不知今日可否为小女一算?” “二位小姐请随我来。”那仙人在前引路,沈云裳等人跟上。行至庙门口,那仙人起手一挥,一张座椅随即显现。 仙人绕过去,坐于桌前,抬手示意二人坐下。 仙人问道:“小姐欲求何事?” 沈云裳闻言,白了一眼眼前的仙人,心道:你不是能掐会算吗,还问什么! 谁知那老者却突然回答道:“掐算是很消耗灵力的,老朽年迈,比不得姑娘灵力深厚啊。”说完一双圆眼看了一眼沈云裳,又是哈哈一笑。 沈云裳闻言大惊,此人是怎么知道在自己想什么的?沈云裳突然抬起手捂上自己的脑袋瞪向那仙人,好像这样做就能防止自己的想法被人读出似的。 那仙人见状,捋捋胡子,笑而不语。 沈云燕道:“小女心慕一人,却不知今生是否与此人有缘结识,特来向仙人求助。” 仙人道:“好,既如此,请小姐写一个字。”说着,摊开桌上的纸递予沈云燕。 沈云燕思索片刻,写了一个‘明’字递予仙人。 仙人看着那字,须臾,方说道:“日月相遇,阴阳相合。日辉接月泽,富贵添显赫。小姐与此人是天定情分,上等姻缘。且,日为昼神,月为夜神,身份荣极,贵极。‘明’字拆开是一‘日’一‘月’,‘日’依‘’月而生,‘日’短‘月’长,‘日’小‘月’大,由此看来,此人必定是事事顺承小姐。你二人成婚后,必定是小姐掌家。此段姻缘妙极,妙极呀。” 仙人说完,抬眼,看了看沈云燕,说道:“看小姐面色粉润,眼带桃花,定是好事将近,老朽在此先贺过小姐大婚之喜。” 沈云燕听闻此言,惊叹不已。 沈云燕与江明岚婚期已定,沈云燕想要试一试这仙人是否如传言中那么厉害,于是谎称自己还无缘相识心上人。不想这仙人不仅测出自己婚事降至,还将江明岚的性情也看的清楚。 沈云燕相信此人果然神机妙算,心下再无疑虑,欣喜道:“谢仙人吉言!”而后又问道:“仙人,小女另有一段姻缘,”说道此处,沈云燕使了使眼色给仙人,目光瞟向身旁兴致全无的沈云裳,仙人会意点点头,沈云燕继续说道:“仙人可测得?” 仙人会意,连声应道:“测得,测得。” 仙人又摊开一张纸说道:“烦请小姐再写一字。” 沈云燕此次犹豫了许久,最后写了一个‘月’字,递予仙人,问道:“如何?” 仙人看着字,良久不语。 沈云燕问道:“仙人?” 仙人道:“看似变化无常实则始终如一;看似亘古不变却又圆缺各异。” 仙人说完看了看沈云燕,见其疑惑,又说道:“月,生于天地初始之时,变幻于圆缺之间。你看不见月亮的时候,不代表它不存在;你看到它圆缺变化的时候,实则皆是浮云遮目,月亮本身并无变化。” 沈云燕似懂非懂,微微邹眉,仙人笑声道:“即是两情相悦,又是两心相疑。虽是缘,却难圆。好事多磨。” “多谢仙人。”沈云燕谢过仙人,便拉着沈云裳起身离去。 待走下石阶,沈云裳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回头看时,仿佛看见一道黑影闪过,而后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便同时消失不见了。 沈云裳疑心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再看过去,那仙人分明端做在那里。沈云裳心道:果然是自己眼花。而后转身离去。 “你个老妖,快松开我。”鬼百枯此时正面朝下,五体投地,仙人一只脚踏在他背上,踏的他动弹不得。 仙人依然不松脚,稳如泰山,淡淡道:“小鬼莫闹。” 鬼百枯喊道:“老妖,我找你有正经事,人命关天。” 仙人道:“莫要骗我。” 鬼百枯道:“万鬼同体之人,今被恶灵反噬,算不算人命关天?” 仙人猛的抬起脚,问道:“是谁?” “时间紧迫,你且随我去,路上我再与你细说。”鬼百枯爬起来,拽着仙人的胳膊,转眼间消失不见。 二人来到沈府禅院,仙人扫视了一下院中景象,感叹道:“可惜啊可惜啊。” 鬼百枯催促道:“老妖怪你快点。” 仙人道:“哼,臭小子,就知你干不出什么好事!” 见二人进屋,鬼魅连忙起身问道:“老鬼你可回来了,想到办法了吗?” 鬼魅抬头却见走进来两个人,于是看了看仙人,挑眉问道:“恩?这老头是谁?” 鬼百枯道:“包治百病的,你且让开。” “老朽不仅治病,还能救命,老朽......”仙人站在门口捋着胡子,不紧不慢欲再说什么,被鬼魅一把抓住,拉倒月无殇身边. 鬼魅道:“那你先救救我家公子.” 仙人走进一看,地上的人不正是无殇吗?顿时神色严肃起来,细细看去,问道:“这到底吸附了多少恶鬼?” 鬼百枯道:“四五六十只吧。” “多少?”仙人撩了下胡须,一脸的你骗不了我的神情望向鬼百枯。 鬼百枯道:“恩,四百五六十只吧。” 仙人拍了下地板:“说实话,到底有多少!” 鬼百枯当即说道:“四千五六百只” 仙人痛心道:“你啊你,我说你什么好,你竟让一个孩子以身禁鬼几千只,你是要送他去见他爹娘吗!” 鬼百枯着急道:“所以找你来救人啊,师父你就别念叨我了,赶紧着吧。” “师父??”鬼魅全身一个机灵,难以置信道:“老鬼,你也有师父?” 仙人道:“当然,不然你以为他哪里学的一身本领!”仙人说的貌似很得意。 鬼魅不理解,不知有鬼百枯这样的弟子,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二人退后。”仙人说完,弹指一挥,指尖一点白光闪出,打破符篆,解了月无殇身上的封印。而后席地盘膝而坐,不待月无殇周身的黑雾聚拢,仙人便双掌合拢,使灵力聚于掌心,流于手掌,打入月无殇胸中。那黑雾便消退回月无殇体内。 仙人道:“这是喝了多少酒,怎能醉成这个样子?” 鬼魅道:“恩,不多,十几坛而已。可是这与醉酒有何关系?” 仙人道:“哼,当然又关系!鬼神之力不同于仙门灵力,我虽能渡他灵力压制恶灵,但终需他本人将灵力吸收化为己用,不然这灵力离了我的控制便如流水般,自行消散了。” 鬼百枯道:“我自知灵力不纯,无法遏制无殇体内恶灵,师父你定要坚持住。” 仙人道:“不肖徒儿。还不快唤醒他。” 鬼百枯道:“就是唤不醒我才去找你。师傅你再坚持坚持。” 仙人闻言满脸阴雨,问道:“多久?” 鬼魅独自算道:“上次云裳姑娘喝了一坛,睡了三天。我家公子喝了十几坛......有了,仙人,你且坚持一个月,公子就会醒了!” 仙人道:“一个月?他一个时辰不醒,我便驾鹤西游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仙人虽嘴上不悦,但手中灵力却丝毫不减。不消一刻钟,月无殇便醒了。 口干舌燥,头疼欲裂,月无殇抬手揉了揉眉心,勉强坐起身。 鬼魅见月无殇想来,兴奋喊道:“公子,你救了这老头一命啊。” 仙人道:“你怎能胡说?分明是我救了他。” 鬼魅狡辩道:“公子醒了你就不必归西了呀,难道不是公子救你一命!” 月无殇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白胡子老头,看了看身旁的鬼魅,又看了看一边的师傅,尚不知发生了何事。 鬼百枯道:“醒了就好,哈哈,你这个臭小子,日后胆敢再饮酒,看谁还救得了你!” 鬼魅道:“是啊,你醉了以后周身起黑雾,沈府的院子都被你弄的惨不忍睹了,云裳姑娘看到定是要生气了。” “院子?”月无殇毫无印象。 鬼魅道:“你自己去看吧。” 月无殇起身走去门口,推开门一看,亦是被惊得不轻,不知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将禅院弄成这副模样。 仙人起身,看到墙上悬挂的沈云裳的画像说道:“咦,这画中女子我今日倒是见过的。” 鬼魅飘到仙人耳边小声道:“我家公子醉酒就是为了她,哎,自古红颜多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哦?”仙人想起沈云燕的第二问,又想到她写的那个‘月’字,看看月无殇,看看画中人,仿佛读懂了什么,不禁哈哈一笑,抬手白光闪出,以灵力代替笔墨,龙飞凤舞的在画像旁题了几排小字。 而后对月无殇说道:“既以身祭鬼,便要时刻清醒自律,些许松懈,都会让恶鬼失控,继而反噬。伤人伤己。” 月无殇道:“是,多谢前辈相救。” “好了,你既好了,我便走了,日后我们有缘再相见。”仙人说完便一道白影闪出,消失于几人视线之中。 鬼魅问道:“老鬼,话说他真是你师父?” 鬼百枯道:“怎么,你有意见?” 鬼魅笑道:“他竟然是你师父,哈!” 鬼魅飘过去,看着那仙人留下的字,念道:“‘万般忧思出心境,云清月明缘方定!’这老头尽说些让人不懂的话,老鬼,他这是什么意思?” 鬼百枯道:“看不懂就别看,亏你还是个读过书的。” 鬼魅道:“他是你师父,你来解。” 月无殇突然问道:“这院子怎么办?”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分别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三日后,沈云燕大婚。 沈、江两府的炮竹声响彻城中大街小巷。 江府迎亲的队伍声势浩大,江明岚满面春风,沈云燕一身红装,沈府宾客满堂,人人笑逐颜开,纷纷道喜。 只有沈云裳记得,在沈云燕踏出沈府的那一刻,母亲靠在父亲肩头,眼中含泪。父亲扶着母亲的肩膀安慰道:“燕儿嫁的又不远,若是想见面,随时都能见得到的。”母亲抽泣着点点头。而后,二人回到府中,又摆出一脸欢笑,招呼亲朋好友。 酒席摆了一天,戏台子唱了一天,子夜将近,宾客散去,沈府方回复了宁静。 沈云裳说不出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很不适应。 沈云裳独自坐在房内,看着那断成两截的玉簪发呆,最后还是将那玉簪及玉坠收于盒中,置于柜内。花影站在沈云裳身后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悄悄走了出去。在门口遇到沈兰,沈兰问起沈云裳时,花影如实说道:“坐着。” 沈兰道:“那小姐可有说什么?” 花影道:“并无。看着一根簪子发呆。” 沈兰道:“到底还是伤了心。” 花影道:“何为伤心?” “就是......想送的礼物没有送出去。”沈兰也不知该如何对花影伤心二字。 突然沈云裳走到门口,看着沈兰道:“我明日便回蓬山,兰姐姐帮我准备一下。”转头又对花影说道:“花影呢?是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回蓬山?” 花影想也不想的说道:“回蓬山!姐姐去哪里花影就去哪里。” “好,那今晚便早些休息吧,明日启程。”沈云裳说完,转身回了房中。 自那日之后,沈云裳就再没有问起过月无殇。 沈梦出府后,沈兰便将禅院的膳食交由府内其他人负责,对此沈云裳并未反对。自己院中的人不去,便也听不到禅院的消息,这样也好。 翌日清晨,告别了父母,不顾二老的百般挽留,沈云裳执意带着花影动身回了蓬山。 其实本不用这么着急,师父许了一月的假,尚可在家里住上几日。之所以急于离开,只不过是不想再呆在沈府,不想再靠近那个人。 因为不急,沈云裳这一路走的很缓慢。 沈云裳记得自己第一次上蓬山时,这条路可是走了半月有余。此次虽然没有日夜兼程,但不过五、六日便已经看到了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蓬山群峰。 行至蓬山脚下,沈云裳跳下赤月。望了望凌云峰,又望了望余州方向,收起剑,直奔山门而去。 “云裳!” 月无殇不知从何处闪出来猛的拽住沈云裳的手臂,将沈云裳大半个身子都拽的转了过来。 不顾沈云裳的惊慌,月无殇气势汹汹,双眼红肿满含怒意的质问一句:“为何不辞而别!”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与你道别!”沈云裳一句话便问的月无殇哑口无言。 沈云裳欲抽回手臂,无奈手臂被他抓的死死的,几番挣扎无果。 “我......”月无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原本都已经压制住的火气在看到月无殇的那一瞬间又顿时迸发出来。沈云裳呵道:“我什么!” 刚刚还怒气十足兴师问罪一般的月无殇,见到沈云裳生气的样子,当即又软了下来,一点火气也发不出来。二人不过才说了一句话,便又成了沈云裳盛气凌人,月无殇委屈词穷。 “你那日找我,可是有话要告诉我?”月无殇直截了当的问道,比起沈云裳的闭门不见、不辞而别,这才是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也是心中最大的期待。 可叹月无殇只知沈梦的话未必可信,却不知沈云裳是空等过一场的。是以月无殇不提那日的事情还好,提及此事,沈云裳顿时羞愤冲顶,火气更盛。 沈云裳猛的甩出胳膊,挣开月无殇的手,呵道:“我忘记了!你放开!”而后气呼呼的转身走开。 月无殇见势连忙一个闪身挡在沈云裳身前,低声下气道:“你说忘了便忘了!你忘了我便不再提!只是今日,你可否愿意跟我走?不要回蓬山,今后都与我在一起,留在我身边,可好?” 沈云裳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不好!”而后又一脸火气汹涌的瞪着月无殇,酸道:“既有了沈梦就好好待她,不要再来招惹我!我最讨厌三心二意的男人!” 月无殇问道:“与她有何关系?我何曾三心二意过?除你之外,我再没有正眼看过其他女子,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丝毫察觉不到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沈云裳今日吃了火药般,月无殇说一句她呛一句。他的话,沈云裳是一个字都不相信,闻之只觉得让人讨厌。 “走开,找你的沈梦去。”说完扭头一手推开月无殇,看也不看一眼。 月无殇却全然不在意沈云裳的无视,转而握住沈云裳的手放于自己心口,心中虽然无限委屈气愤,对沈云裳却丝毫发不出脾气。细声软语无奈道:“何来我的沈梦。我心里只有你。莫再无理取闹。” 沈云裳听到月无殇这样说自己,心下是莫名的委屈又愤怒,不待月无殇说完,便一掌流光打过去,同时赤月出手,寒光闪烁,一道道冰冷剑气直直扫向月无殇。 月无殇无意与她争斗,更不知她为何发怒,是以只一味的闪躲避让。 沈云裳出手却毫不留情,几招过后便一剑抵在月无殇劲上,傲然不屑道:“我就是无理取闹,你能如何!沈柔倒是个通情达理又温柔体贴的,断不会像我一样无理取闹!你去找她便是!”说完收回赤月轻身踏上,御剑高飞而去。一道白光流星般窜进了蓬山仙障,消失不见。 “云裳!”月无殇向着沈云裳的背影喊道,话音未落,便不见了人影。 沈云裳回山后,先去见了玄青子。 从玄青子那里得知修齐下山除祟尚未归山,近日便自行修习。 第二日清早,刚一出门,便看道修羽持剑而立,站在门前。 沈云裳心情不好,无心与修羽斗嘴纠缠,于是便当作没看到一般,关上门,准备离去。 修羽道:“离山十七天,便将蓬山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沈云裳闻言,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什么规矩?” 修羽道:“好歹我也是你师兄,你见了我,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沈云裳道:“我没看见。”说完,又要走。 修羽呵道:“站住。” 沈云裳心下烦躁,皱着眉头说道:“我今日不想与你说话。” 修羽道:“我也不是来找你聊天的。” 沈云裳道:“还有何事?” 修羽一手挥出召出碎霜,手上灵力流转,看着沈云裳认真道:“拔剑吧!” 沈云裳这才想起来,他是每月一战的。虽然从未胜过,但却从不间断。于是沈云裳也召出赤月,不说一言便陡然挥剑刺出。 沈云裳胸中正因为月无殇一事气闷着无处宣泄,此时修羽邀战,倒正合了自己心意。舍了法阵舍了御物,沈云裳将手中的赤月舞的白光流转,阵阵呼啸,剑气夹带着怒气,寒冬烈风般扫向修羽。 修羽本就不是沈云裳对手,邀战无疑是自取其辱,蓬山一众同门完全不能理解修羽为何要执意这么做,只当他是不雪耻辱誓不罢休而已。 其实就连修羽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何宁败也要一战。 听到沈云裳回山的消息后,修羽便找个借口过来。见她神色不似往常,满眼戾气,猜想她此次回家定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 是以今日修羽也改了往日的习惯,一败之后并未离去,起身,挥剑再战。 如此连续败了七、八次,修羽脸上、身上已然狼狈不堪。此时又被沈云裳一掌拍中,跪倒在地。 沈云裳见他如此,于心不忍。心道:他虽然傲慢嚣张了些,但品性并不坏,直爽坦荡,光明磊落。他本就不是对手,我却因自己的私事出手伤他,实在不应该。况且他不过是好胜而已,我竟然对同门下狠手,我怎么会这样啊! 沈云裳见势停了手,收起赤月,说道:“心情不好的人是我,你在这里发什么疯,不要命了吗?” 修羽撑着剑,问道:“心情不好?为何心情不好?” 沈云裳见他依旧半跪在那里不起身,料想他是尚未缓过来,于是走过去,扶起修羽,问道:“你没事吧?” 修羽硬气道:“再战一次,我定会赢你。” 沈云裳哼笑一声,说道:“大言不惭。” 修羽又问道:“你还没说为何心情不好?” 沈云裳道:“不关你的事。” 修羽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的事,我才不关心。”说完,转身离去。 沈云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了句:“对不起。” 修羽闻言站下,并未转身,只侧了一下头,浅笑一声摆了摆手,而后离开。 沈云裳便冷着脸,独自一人去往披霞峰练习。修齐不在,花影便也钻出布袋,跟在一旁。 忽然花影道:“姐姐,蝴蝶!” 沈云裳道:“什么蝴蝶?” 花影指了一个方向,喊道:“姐姐快看!” 沈云裳向那方向看过去,果然见一只亮闪闪的小蝴蝶正自林中翩跹而来。沈云裳一看便知道这是月无殇的信蝶,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沈云裳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他的信蝶也是一样。于是,不待那信蝶飞近,沈云裳一指流光打过去,那信蝶叮的一声清响,当即粉碎消散。 花影看着那一团星点洒落,笑道:“好漂亮!” 沈云裳回头对花影说道:“姐姐不想看到这个人,也不想看到他的蝴蝶。” 花影道:“姐姐不喜欢他,花影也不喜欢他。” 沈云裳看着蝴蝶飞出的方向,对着空旷山林,大声喊道:“再也不要来烦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灭门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时逢中秋,本是合家团圆、举家欢庆的日子,迷城仙门温氏府上,却是厮杀一片、哀嚎遍地。 一红衣男子,头戴鬼面具,只身一人闯入温府,一身黑色雾气厚重如刀,凌厉似剑,徒手便将温氏众弟子打的七零八落。 掌门温守成脸色惨白,右手握长剑拄地支撑着身体,左臂贴身垂下颤抖不止,鲜血直流。温守成盯着眼前这个身法诡异之人,满腔怒火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不过因着有伤在身,虽盛怒,却中气不足。 那人转了一下头,鬼面具面对着温守成,魅笑一声,那声音清远悠扬,全然不似身处打斗之中,平静道:“你无需知道。” 温守成忍着伤痛,重喘一口气,说道:“你以血气之力伤我,放眼当今玄门,只有那个被囚禁在葬魂崖的人可以做到。但葬魂崖下,有仙门百家的封印法阵禁锢,任凭那人有通天的本事,也断无可能逃脱。且听你的声音又是年轻,恕老朽孤陋寡闻,你与那葬魂崖上之人,是何关系?” 那人不屑一笑,声音依旧淡淡道:“那个被仙门遗弃的老鬼,怎可与我相提并论?” 温守成原本以为是那葬魂崖上之人逃脱禁地,向仙门百家报复,此时听闻他与那人并无关系,于是怒道:“我温氏一门,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那人闻言身影忽的一闪,闪到温守成身后,说道:“只怪你自己管了不该管的事。”说完,猛地一掌穿胸而过,温守成闻声欲动,尚来不及出手,便顿时啊的一声,瞠目吐血而亡。 众弟子见势,当即痛哭道:“师父!!” 一弟子愤怒不过,更是怒喊一声,起身抓起长剑冲向那人。那人闻声只挥手一摆,一团黑雾将那弟子层层包围,而后砰的一声,那弟子的身体便随着消散的雾气四分五裂。 众弟子不禁惊恐万分,说不出话。只咬牙切齿道:“你......你!” 那人杀了人,非但不惧,反而高声大笑,笑了片刻,又故作伤感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我这便送你们去地下团圆。” 众弟子听他如此口出狂言,心中愤懑,一人起身道:“我等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今日即便是死在这里,也定要与你同归于尽!”说罢,挥剑冲上。 长剑之上灵力流转,寒光阵阵,这弟子出手便是一套蓬山剑法。 那人却不以为意道:“蓬山弟子我尚且不放在眼里,区区一脉旁支,竟如此不自量力。”说着,闪身转开三分,巧妙避开剑锋,随即一手夺下那弟子手中长剑,转身反手一插,长剑自那弟子后腰斜插而入,破肚而出。而后那人又猛的一拔剑,一脚将那弟子踢飞出去。 那弟子整个人横着飞出,而后重重摔倒在地,众同门纷纷围上去痛哭道:“师兄!!” 这师兄被长剑穿身,自知命不久矣,强撑着一口气,抓住身旁温善的手,艰难嘱咐道:“速去......蓬山求......救。”说完呕出一口血,脸孔涨红,当即一命呜呼。 温氏仙门是蓬山旁支,虽然实力算不得出众,但一众弟子皆是情同手足。眼见着师父、师兄相继惨死,温善岂肯独自逃命!握着师兄的手,哭叹一声起身而立,怒视那人,吼道:“不管你是何方妖孽,今日我定要你血债血偿!”说罢,提剑便欲冲上去。 身旁众人死命将他拦下,劝道:“单打独斗,我等皆不是他的对手!你速去蓬山求援,我等在此抵挡片刻,护你离开。” 温善此刻已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凛然道:“我与众师兄一同留下。要死,今日大家便一起死!” 众人宽解他道:“我们若是都死了,日后谁来报仇?且我们人多,未必会死。师弟你且速去,切莫感情用事。” 那人站在一旁,见他们几人你推我让,不禁仰头大笑几声,说道:“不必争了,今日一个都逃不掉!”说完,纵身一跃,退后数丈之远,而后整个人跪倒匍匐在地,好似野兽一般。只听那人低吼一声道:“能死在我的鬼奴手下,也是你们三生有幸!”说完,就见一层朦胧黑雾自那人周身窜起。黑雾涌动之际,隔着鬼面具,一双赤红凶狠的双眼清晰可见。 温氏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持剑警惕立在一旁。忽然,只见一道暗红血光乍现,数十道游魂厉鬼应光而出。那些游魂厉鬼犹如自沉睡之中被唤醒一般,舒展四肢而后哀嚎一声,向温氏众人狠扑过去。 温氏仙门虽然算不上玄门中的有名大家,但对付游魂厉鬼还是不在话下的。奈何今日这些游魂厉鬼,彷佛斩不尽、杀不绝一般,接连不断的涌现过来。 温氏弟子与游魂厉鬼缠斗多时,正苦于无法脱身,忽听那人一声惨叫,踉跄的站起身,双手捂着心口,痛叫连连。那些游魂厉鬼此刻纷纷掉转矛头,转而围向那人。 众人见势不知是何故,聚到一处,警惕着议论猜测道: “早就听闻,修习邪术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 “恩,不错。看他这样子,必定是修为不足,强行操纵,现在终于自食恶果了。” “恐怕不用我们出手,他也活不过今晚。” 温善道:“既如此,不如我们趁现在,一剑杀了他,为师父和师兄报仇!” 一同门道:“师弟且慢。此人来路不明,动机不明。我们需留他性命,查明缘由。不如先将他封印在此,待蓬山玄青子师父来了,再行定夺。” 温善闻言,不再坚持,应道:“好,就依师兄所言。那我这便去往蓬山求见玄青子师父。” 众人道:“师弟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别过众人,温善长剑一挥,翻身上剑,片刻不耽误,向着蓬山疾驰而去。 迷城距离蓬山不足一日路程。此时温善心下焦急,不曾停歇,一身御剑功夫更是使到了极致,仅半日,便已到达蓬山界内。 蓬山的百里群山巍峨高耸,连绵不断。温善远远看着凌云峰的雾气缭绕,心下欣喜。 忽然,身后一道疾风袭来,温善一个躲闪不及,从半空摔落下来。温善这一路只顾赶路,并未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待察觉到这一阵风来的诡异,想要应对时,已然来不及。 温善从半空摔落,摔得不轻,左臂当即脱臼。温善起身半跪在地,右手扶着左肩,警觉的看向四周,放眼看去,四周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 温善对着身前的一片空旷怒道:“是什么人躲在暗里偷袭?我乃迷城仙门温氏弟子,阁下有胆量暗算,不妨出来一见!” 温善话音刚落,一阵诡异笑声凭空响起来,道:“我要杀你,便是杀你,岂用暗算?”说罢,一道红衣身影自天而落,一张鬼面具阴冷可怖。 温善见到此人在此出现,心下大惊,暗自道:“他不是遭阴魂反噬吗?即便没有死,也应该被封印了才对,怎会追着自己来到这里?且看他此时毫无受伤之势,莫非这两个戴鬼面具之人,并非同一人?” 不待温善想明白,那人幽幽道:“迷城温氏已灭,你一人留在世上必定孤苦,我特来助你解脱。你安心受死吧!” 温善闻言,脑中翁的一声巨响,仿若雷击一般,怒气混着悲痛顿时席卷而来,温善眼中含泪,全然忘记了左臂上的疼痛,毅然决然站起身,召回佩剑,怒呵一声,奋身冲了过去。 那人冷笑道:“哼,不自量力!” 与此同时,附近一处高山上,一人身披黑色斗篷立于静谧山林之巅,远远看去竟好似悬空而立一般。这人冷眼将事情的经过看了个完整。看到温善持剑冲上时,亦是淡然一句:“不自量力。” 鬼魅闻言,嗤笑一声,挖苦道:“如今的仙门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连我都看的出来,那鬼面具厉害的很,那小子怎会蠢到去硬拼?” 二人两句话间,那温善已经倒地不起。 鬼魅一缕幽魂飘过,绕着月无殇身侧转了转,看戏一般笑声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月无殇眼眸轻垂,淡淡道:“旁人闲事,不必多管。” 鬼魅道:“的确,这里已经是蓬山地界,就让蓬山的人去管好了。若是他今日死了,蓬山会派云裳姑娘下山来收尸也不一定。哈哈,若真是那样,公子岂不是就可以见到云裳姑娘了?” 月无殇听到要见到沈云裳时,心中忽而兴奋,竟然暗自期待起来。 此时温善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但在月无殇眼中,他已经与死无异了,只等着蓬山弟子来收尸而已。 月无殇的眼睛此刻便只盯着那鬼面具,生怕他毁尸灭迹。 见那鬼面具果然向着温善走过去时,鬼魅好奇道:“恩?人都死了,他还要做什么?”待转头看向月无殇时,身旁早已没了月无殇的身影。 温善躺在地上,气息尚存,只是被那鬼面具打的全身筋骨碎裂一般,动弹不得。心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倒也不惧。只是想到温氏一门今日离奇被灭,自己竟不能报仇雪恨,心中实在恨意难平。 听到那鬼面具起手运力,温善万念俱灰等死之时,却听到另有一道气力横空打来,阻断了那鬼面具的攻击。温善猛的睁开眼睛,费力将头抬起一点,却只看到一件黑色斗篷的底摆。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淡淡道:“人已死,这尸体,你需留下。” 那鬼面具方才被自己的鬼奴反噬时,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虽然后来控制住伤势,但先灭了温氏一门,又追着温善急赶半日,一路不得修养,伤势愈加严重。此时杀一个温善倒不足为虑,但见到月无殇出手阻拦,鬼面具稍作权衡,于是一语不发,竟是身影一闪,转身逃走。 鬼魅不知何时跟过来,笑道:“怎么也不打上一打就逃了,好没骨气。”转头看着温善,见他还有气息,欣喜问向月无殇道:“公子,这人好像还没死欸?我们要救他吗?” 月无殇见温善一身仙门弟子装扮,不知他是招惹了什么麻烦,但仙门之中关系错杂、矛盾重重,月无殇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也不想牵扯其中,于是淡然道:“不救。” 鬼魅飘到温善身前,俯身笑道:“小子,生死有命,你安心上路吧。不过你尽管放心,你死了,我定当通知蓬山弟子来替你收尸的。你可有什么遗言要我转达?” 温善意识尚存,闻言心下焦急万分。若是得他相救,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若这样躺在这里,待气血耗尽,决计必死无疑。 自己倒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此仇不报,实在心有不甘。 此时又听得月无殇吩咐一句‘看好尸体。’见他袍角微动,似要离去,于是,温善忍着一身碎骨之痛,拼尽全力伸出手,死死拽住月无殇的一角斗篷,艰难道:“温氏......有难......请蓬山......救援。” 说完便一口鲜血咳出,昏死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出山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与秦明芳二人,正在山中持剑对练。说是对练,沈云裳不过是陪练。若是动起真格来,十个秦明芳也不是沈云裳对手。 突然山中铜钟响起,钟声低沉急促,响彻蓬山百里群峰、阵阵回响。 沈云裳闻声,当即停手,望着凌云峰方向,说道:“这是山下的铜钟,此时响起,必定有人上山求救。” 秦明芳收起长剑,懒懒道:“是又怎样?反正师父师叔他们又不会让我二人下山。” 沈云裳闻言,颇有些失落,说道:“是啊,想来此次也是如此。” 秦明芳提及此事又一脸疑惑道:“你也就算了,不让你下山确实没错。可是为何连我也不得机会?” 沈云裳怀疑她是不是说反了,问道:“论修为,难道不该是我得机会吗?” 秦明芳笑道:“你就是因为修为太高!” 沈云裳不解道:“恩?” 秦明芳说起沈云裳忽而来了兴致,走到沈云裳身边,笑道:“我记得,师父说你‘聪慧有余,悲悯不足’;玄明子师叔说你‘灵力有余,自控不足’;玄静子师叔说你‘心中无仁,手中无情’,大师兄说你‘修为精湛,但戾气太重’。”说完,两手一摊,反问道:“你看看,蓬山上有权利放你下山的几个人,对你都是不放心的,又怎会派你下山呢?” 沈云裳道:“师父师叔何时说过,我怎么不知道?再说,我也并非有意出手伤人,是那些同门修为太差,这也要怪我吗?” 秦明芳闻言,故意皱眉低声问道:“嗯?云裳,你是在说我吗?” 秦明芳虽然这样说,倒也不生气。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众多同门中修为最低的一个呢? 几年修习下来,修为丝毫不见长进。眼看着那些原本不如自己的人,都一个接着一个的超过自己,秦明芳心里也是有苦难言啊。是以,同门之中,除了沈云裳情况特殊之外,其他人都陆续下山历练多次了,只有秦明芳尚未得机会。 沈云裳哀怨无奈的看了一眼秦明芳,不承认也不否认。 秦明芳又说道:“其实师父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想想自从你长姐大婚后,你真真是变了一个人。整日一脸的阴沉,见了谁都像仇人似的,哪个师兄弟不是被你虐的死去活来,弄得大家谁见了你都害怕,连对阵修习都避着你了。” 沈云裳闻言,忽的一笑,淡然道:“有吗?” “当然,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修羽,他可是被你打的最惨的一个了。不过你近两年倒是正常了许多。”秦明芳说完,嘻嘻一笑。 沈云裳看着远处,眼神飘忽,似在回想往事,幽幽道:“那几年,不懂事罢了。” 秦明芳问道:“如今可是懂事了?” 沈云裳淡淡一笑道:“当然。” 二人正说着,便一道白光闪过,一张符篆悬于半空,白光展开,几个大字赫然出现:蓬山弟子,速到天心殿集合。 二人见信,不再多言,起身赶回天心殿。 天心殿内,玄门三子端坐殿中,殿内众弟子分列在侧。二人走进大殿,上前施礼道:“师父、师叔。”而后,井然归队。 玄青子道:“为师今日传你们过来,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所为何事。”说完,转头看向玄明子,道:“师弟,鸣钟之人现在何处?” 玄明子道:“就在后殿。”说完,转身向修齐道:“修齐,将那人带进来。” 修齐领命,转身出去,不多时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年轻人,正是温善。此时温善虽面色苍白,但行走之间,步履稳健,丝毫不像重伤垂死之人。 温善见到玄门三子很是激动,上前施礼道:“迷城温氏弟子,温善,拜见玄青子师父、玄明子师父、玄静子师父。” 玄青子问道:“你便是今日鸣钟之人?” 温善道:“正是弟子。” 玄明子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温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求道:“师门不幸,师父、师兄已惨死他人之手,一众同门亦无人幸免。弟子此番特来向师父师叔求助,请师父为我温氏一门讨个公道!” 玄门三子相互看了一眼,而后玄青子道:“事情经过到底如何,你且详细说来。” 温善站起身,而后说道:“迷城近十几年来,都太平无事,鲜有鬼怪之事发生,但自半月前开始,城中便接连发生怪事。” 玄明子问道:“哦?是何怪事?” 温善道:“城中接连发现无魂命案。半月之中,已有数十人死亡,死者皆是死相平和,毫无受伤中毒的迹象。” 沈云裳听到此,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温善。 玄青子道:“后来如何?” 温善道:“此事一出便闹的人心不安,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师父亲自带领我等调查此事。可是尚未查出真凶,师门便惨遭不幸。”说及师门之事,温善眼眶一红,恨道:“弟子连夜赶来蓬山,途中亦遭那人偷袭,险些丧命。那人若是得知弟子还活着,必定会再来灭口。弟子愿意以自己为诱饵,引那人现身。到那时,还望师父出手相助,擒获那人,为我温氏一门报仇雪恨!” 玄青子道:“听你所言,温氏一门竟是被一人所灭?” 温善道:“正是。” 玄明子疑惑道:“温氏好歹算是一门正宗,竟败在他一人手中?你可知那人是何来路?” 温善道:“那人一身红衣,头戴鬼面具。听其声音可知此人年岁尚轻,他以血气之力重伤我等,身法神秘诡谲的很,弟子实在不知此人是何来历。” 玄门三子听到‘血气’二字时,脸色皆是一变。 自从蓬山掌门天机道人闭关之后,门中之事便交由三人共同打理。玄青子掌事、玄明子掌教、玄静子掌罚,三人各司其职,甚少相互干预。 而此时,向来不插手山下事务的玄静子,忽然怒哼一声,猛的拍了一下扶手,冷冷道:“岂有此理!当年师兄仁慈饶他一命,他竟不知悔改,再次为祸作乱,此等仙门败类,定不能再绕!” 玄明子闻言,偷偷看了一眼玄青子,见他听了玄静子的话果然面色不悦,于是对玄静子道:“师妹无需动怒,事情尚未查清,现在便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且此人年轻,未必是故人所为。” 玄静子闻言,转过脸瞪向玄明子,坚决道:“师兄所言差矣。邪魔外道,终究是个祸患。若论起这世上的血气邪术,他便是罪魁祸首,即便不是他,也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玄青子开口打断二人争论,问向温善道:“你方才说被那人重伤,为何今日见你,并无受伤之象?” 温善道:“弟子确实被那人重伤,险些丧命。危难之际,幸得一位公子出手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 玄青子道:“既如此,修齐、修羽,你二人带上山中得力弟子,与温善去往迷城,将此事彻查清楚,擒获真凶。” 温善闻言大喜,连声叩谢。而后又请求道:“弟子有一事相求,望师父首肯。” 玄青子道:“但说无妨。” 温善道:“弟子想请沈云裳沈师妹一同前去。” 温善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唏声一片。 最为诧异的,就是沈云裳本人了。 方才听到温善说起无魂命案时,沈云裳便想起了那位老鬼前辈,自然而然也想起了月无殇。后来又听温善说到那人是以血气之力伤人,又极是年轻,沈云裳心下顿时担忧起来,担心莫不是月无殇这几年走了歪路? 沈云裳自顾自的在那里想的出神,后面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沈云裳全然没有听进去。此刻忽然听到自己被点名,沈云裳当即一愣,继而转眼看向温善,上上下下仔细将其打量一番,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想不通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自己。 玄青子虽然同样疑惑,却并未阻拦,说道:“云裳修习多年,未曾下山游历过,论修为,云裳是我蓬山小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说完,暗自思量一番,而后点点头,对沈云裳说道:“也好,为师此番便派你一同下山。” 不待沈云裳站出来说话,玄静子当即阻止道:“师兄,万万不可!沈云裳在一众小辈之中虽然修为出众,但凶残冷漠,多次出手重伤同门。这样的弟子需在山上好好管教,怎可放她下山!” 玄明子不以为然,又插嘴道:“师妹此言差矣。云裳既修为不俗,又刚正不阿,做事果决,我看她正是驱鬼除恶的好材料。” 玄青子对玄明子之言,极为认可,而后直接对着殿下一众弟子吩咐道:“修齐、修羽、云裳。” 三人闻声出列,道:“弟子在。” 玄青子道:“你三人即刻去准备,随温善去往迷城,定要将此事查个明白。” 三人道:“是,弟子领命!” 沈云裳看着站在一旁对自己挤眉弄眼的秦明芳,知道她是想一同下山,于是说道:“师父,弟子也有一事相求。” 玄青子道:“何事?” 沈云裳问道:“不知......可否多带一人?” 修羽闻言,压着声音嘲讽道:“呵,你当下山查案是去游山玩水吗!” 玄青子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拘谨低头的秦明芳身上,思索片刻,首肯道:“可以。下山之后,诸事听从修齐安排。” 三人道:“是,弟子领命。” 玄青子说道:“去准备吧,即日启程。” 几人闻言,转身退出大殿。 蓬山山脚 沈云裳带着秦明芳匆匆赶来时,修齐三人已经在此等候了。 看到秦明芳,修羽不屑道:“我当你要带谁,原来是这个拖后腿的。” 修羽这话原本是针对沈云裳说的,不想连带着挖苦了秦明芳。 秦明芳闻言,当即反问道:“你说谁?” 修羽道:“谁拖后腿我便是说谁。”说完,扫了一眼秦明芳,问道:“御剑还站得稳吗!” 秦明芳还嘴道:“拖后腿也是你教的!” 修羽不屑道:“你自己资质愚笨,与我何关!” 修齐干咳一声,打断二人,说道:“人到齐了,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众人闻言,各自御剑,温善行在前面引路,五人一起向迷城赶去。几人午后出发,日落之后戌时不到,便到了迷城温府。 此时温府门前已经聚集了好一些人,个个伸着脑袋向内张望,窃窃私语。府中更是站了一院的护卫兵,手持火把,进进出出。 沈云裳等人径直飞落于温府中,几道白光嗖嗖的接连闪现,院内之人见到后,吓得连忙慌张大叫道:“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其中为首的一人,却是认识温善的,见到手下人如此失态,厉声呵道:“慌张什么,看清楚了再说!” 温善见到院内众人,惊诧不已。四下看去,早已不见了师父师兄的尸体,其他同门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焦急问道:“秦护卫,你怎会在此?我师父师兄的遗体呢?温氏其他弟子呢?” 秦护卫听到温善如此问,顿时面色沉重起来,叹息一声道:“我接到消息,说温氏仙门有妖物作乱,大开杀戒。我闻言连忙率领众弟兄赶来,不想还是来迟了一步。我等赶到时,温掌门及一众温氏弟子皆已惨死。”说罢,又是一声叹息,转而拍着温善的肩头安慰道:“不过,你既然平安无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温善闻言,只觉一阵头晕如五雷轰顶,连连摇头恍惚道:“师兄们全都死了?怎么可能?怎么会?” 秦护卫道:“温老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修齐见这个秦护卫与温善熟识,又好似知道些什么,于是上前施礼问道:“秦护卫,我是蓬山弟子修齐,奉命来此追查温氏灭门一事。方才听你说温氏众人是被妖物所害,是何妖物?” 秦护卫道:“不错,我们赶到时,正看到那妖物化作一阵青烟离去,我等皆是些普通习武之人,追赶几步,那妖物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修羽疑惑道:“他说是被一神秘人害的,你说是被妖害的,还都是亲眼所见,呵,到底是被谁害的!” 温善也觉疑惑,回想道:“我离去之前,确实只有见到一人,不曾见到妖物的影子。” 修齐道:“敢问秦护卫,可知那妖物逃去了处?” 秦护卫道:“之前听城中百姓提起过,城西坟地上,有一座荒屋,曾有盗墓之人撞见过,那妖物是一青一黄两条蛇妖,时常化作女子模样,勾魂摄魄,残害无辜。” 沈云裳道:“迷城既然有温氏坐镇,为何不收服了那而蛇妖?” 温善皱眉道:“我从未听说过城中有妖物出没。” 秦护卫闻言一笑,说道:“这些不过是传闻而已,我等虽去城西坟地搜查过,但并没有任何发现,也无人伤亡,是以并没有惊动温掌门。” 修齐又问道:“不知温氏众人的尸身现在何处?可否让我等看一看?” 秦护卫道:“尸体已经送去城北义庄。几位若是想看,我可以带几位过去。几位今日赶路辛苦,不如今晚稍作休息,明日我便带几位去义庄查看。” 修羽笑道:“不必了,御剑半日而已,小事一桩。” 修齐道:“秦护卫莫要见怪,修羽的意思是说事不宜迟,查明事情真相、收服蛇妖要紧。” 秦护卫道:“好,既如此,我随几位同去。” 修羽道:“还是算了吧,若碰到妖怪,还要腾出手来保护你,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一旁的秦明芳不禁瞪了他一眼。 沈云裳挖苦道:“你终于也知道自己修为不济了,秦护卫自有我们来保护,你照看好自己别拖了大家后腿就行了。” 修羽切了一声,转脸不语。 温善见秦护卫面色尴尬,于是说道:“秦护卫,你等皆未修习过,若是真有妖物出现,着实危险。迷城之中我亦是熟悉,还是我带几位师兄妹去义庄吧。” 秦护卫笑道:“也好。不过妖物来者不善,几位当多加小心。那我等就此告辞,温兄保重。”转而又向修齐几人道别,而后带领一众护卫兵浩荡离去。 待秦护卫等人离去,沈云裳说道:“修齐师兄,我去城西坟地查看一番。” 修齐道:“恩,百姓所传,未必是谣言。且今日秦护卫也说,见到了那蛇妖。云裳师妹,你小心些。” 秦明芳道:“云裳,我随你同去。” 修齐看了看几人,于是安排道:“那我们便分头行动。温善、修羽,你二人随我去城北义庄。云裳、明芳,你二人去城西坟地,查到任何线索不要轻举妄动,子时温府集合。” 众人应道:“是!”而后各自御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重逢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城西坟地 沈云裳与秦明芳二人行至坟地上方时尚未落下,就听到下方传来阵阵鬼魂特有的哀嚎之声。二人定睛细看,原来是鬼打架。 此类事情在鬼魂之中时有发生。大鬼欺负小鬼,强魂欺压弱魄。 此时坟地上就是这样一个景象:一鬼,一头散碎短发,一身无袖黑衣,手臂上缠满白色绷带,岿然立于半坡之上。此鬼对面,漂浮游荡着十几只大小不一、强弱不一的魂魄。双方对峙而立,似在说话又似在挑衅。忽然那缠着绷带的鬼周身绿光一闪冲上前去,带起一道绿色雾气,徒手撕向对面的魂魄,凶猛异常。这架势...... 秦明芳此前只听众师兄提起过,此时亲眼见到,难掩兴奋,脱口而出喊道:“是鬼食鬼!” 鬼食鬼,是一种魂魄修习的歪邪之术。通过吸食魂魄的怨气戾气等,使自身力量大增继而发展成为恶鬼。恶鬼不仅强悍难除,而且最喜作恶人间,最是唯恐世间不乱的,极为遭人痛恨。 秦明芳话音未落,沈云裳脚下赤月飞出,刺向绷带鬼。 那鬼正嚣张得意,触不及防被一剑刺中,当即身影一顿。随后又见一道白光闪现,一道光阵当头罩下来,绷带鬼被罩在其中不得脱身。 其余魂魄见势当即四下逃散。 沈云裳直奔绷带鬼而去,对秦明芳说道:“明芳,抓住它们!” 秦明芳的修为差,并非她愚笨不开窍。仙门术法的理论秦明芳早已烂熟于心,只是碍于自身灵力有限,所以才增进缓慢。眼下,收服区区几只魂魄,倒也用不上多少灵力。 秦明芳挥手将几张符篆甩出,追着那几只魂魄贴上去,那些魂魄被贴住后便动弹不得。秦明芳拿出封妖袋将其收起,而后看着那鼓鼓的袋子,扬脸一笑,得意道:“小魂魄而已,轻松解决。” 沈云裳这时也已来到绷带鬼面前,正欲起手收服,谁知那绷带鬼见到仙门弟子,非但不惧怕,反而哈哈几声大笑起来。 这鬼生的异常高大魁梧,看见沈云裳一身纤细倩影,袅袅而来,这鬼虽然不是个好色的,看到沈云裳的样貌时倒也是心中一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口中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 再放眼粗略一打量,见沈云裳尚不及自己腰高,又见她清瘦单薄,腰身还不及自己一条手臂粗,于是低吼一声,吓唬道:“凭你一个小丫头也想收我?本大爷一只手就可以将你掐断,不想死的,赶快离开!” 沈云裳见他高大,也有些犯难,但转念一想,驱鬼靠的是灵力,也不是比谁的块头大,于是也高声道:“死到临头,还笑的出来,你很有胆量。” 那鬼被当头罩在阵中,不慌不忙,只听其冷哼一声,然后振臂一抖,双臂上的绷带层层脱落,露出一对粗壮的手臂,那手臂上竟是刻满了咒文。 沈云裳见着这些咒文图案,颇觉的眼熟。 忽然那绷带鬼怒吼一声,臂上的咒文忽而红光微闪,一层黑色雾气笼罩全身。黑色长衫迎风浮动,绷带鬼伸出双臂,猛的拍上缚妖阵,原本白光闪闪的光阵上瞬间裂出了道道细痕。 沈云裳看到光阵上的裂痕,心中吃惊不已。 蓬山阵法素来是仙门百家中最为牢不可破的,且自己修为亦是精准,这光阵怎会被震出裂痕!抬眼看向这鬼,心道:这鬼到底是何来头,竟然有对抗仙门阵法的实力!想来他是吸食了众多魂魄而成为了恶鬼。自己还真是小看了他,依他的气势,若是今日不除,来日定为祸患! 想定主意,沈云裳不再手下留情,加大灵力注入光阵之中。对于恶鬼之类,向来都是收服不成便是斩杀。 那绷带鬼见光阵上的裂痕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也是惊奇,想不到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惊又如此惊人灵力!于是也增大了血气的注入。 光阵在两种力的冲击下,砰的一声碎裂崩开。 沈云裳见势,当即纵身一跃拿起赤月,挥舞着向绷带鬼刺去。沈云裳招招紧逼要害,力道十足,凶悍猛烈,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 那绷带鬼击碎了光阵,刚刚还得意着,心道:到底是个小丫头,没什么厉害!此刻,看着眼前寒光闪烁,寒气猛逼,却是左躲右闪狼狈不已。虽然不敢再轻敌,待想严肃对待时,竟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还手的空挡。 只见沈云裳一剑斩出,那绷带鬼躲闪不及,后背上受了一剑,顿时自肩膀到腰胯,斜出一条翻卷的伤口,绿气翻涌,触目惊心。普通鬼吃上这一剑,必定魂飞魄散。 不料这绷带鬼却只是踉跄一下匍匐倒地,躺在那里沉寂不动。 沈云裳不知他如何,于是走上几步前去欲再补一剑将他就此解决,不想尚未走到那鬼身边,那鬼便肩膀耸动,而后低声狂笑起来。 原来这鬼生前便是嗜杀如命的,死后亦是残暴好斗,是十足的遇弱则强,遇强则更强型。刚刚欺负那几个小魂魄,着实无趣。眼下遇到沈云裳这强的,越是被打的狼狈,心下反而越是兴奋暴躁起来。 那鬼狂笑着,忽然双臂猛的一拍地,整个身子瞬间弹起,而后便挥舞着拳头,如狼似虎般朝着沈云裳反扑过来。 沈云裳一脚踢开那鬼的拳头,转身又是一脚踢上他的腰间,这鬼受了这一踢,身子竟然晃也不晃一下,举起拳头便向沈云裳的腿砸去。 拳头触碰沈云裳衣裙的一瞬间,却被一道黑色血阵弹开。 绷带鬼被弹的后退数步,而后重新稳住身子,狂道:“血阵?哈哈,有意思。不知是你的血阵厉害,还是我的血阵厉害!” 沈云裳的血阵来自于随身佩带的黑色布袋,而这布袋正是当年月无殇所赠。 沈云裳见到这绷带鬼双臂上的咒文时只觉得眼熟,此时却是想起来了,自己此前见月无殇画过。于是问道:“你胳臂上的咒文从何而来?” 那鬼见她终于对自己起了兴趣,哼笑一声,卖关子道:“若想知道,便随我去见我家公子。待你见了我家公子,亲自问他便是。” 沈云裳疑惑道:“你家公子是哪位?” 那鬼道:“沈姑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难怪我家公子常说姑娘健忘。可怜了我家公子,挂念沈姑娘你,可是挂念的紧。” 这番话若是由一个风流小生半笑半嗔的说出来,必定会被当做油腔滑调的调戏之言。但此时这番话从绷带鬼嘴里说出来,他一脸的郑重其事、语气严肃低沉,竟让人暗暗觉得他是在责备一般。 沈云裳见他故意兜圈子,心生厌烦,便不与他多费口舌。转而怒目圆睁,周身灵力泛起,纵身一跃,凌空一个直斩,剑气从天而降,闪电般直劈过去。 那绷带鬼见势,顿时双臂交叉横在身前,硬是靠蛮力接下这一击。无奈这一击灵力深厚,绷带鬼整个身子被逼的滑地后退,地上滑出两道深沟,翻起一层烟土。 绷带鬼接的吃力,却笑的更狂放了。随后怒吼一声,双臂猛的一挥,震开剑气。紧接着也是一个凌空腾跃,挥起拳头,砸向沈云裳。 赤月的剑气被那鬼震开之时,沈云裳当即一个后跃避开反劈回来的剑气,不曾想自己刚刚翻身,尚来不及落地,那绷带鬼已紧随着飞跃而来。 拳头已然挥至眼前,沈云裳来不及躲避,落地的一瞬间便猛地闭上眼睛,起手挡在身前。 忽然身前一道幽香袭来,沈云裳以为是那鬼冲到了眼前,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那拳头砸下来。只听得一个男子的清冷声音自身前传来,淡淡两个字道:“住手!” 沈云裳闻声睁开眼,抬头看去,身前早已没了绷带鬼的影子,而是一个高大的背影赫然立在眼前。 一袭黑色斗篷,宽大垂地,虽遮掩住此人身形,那背影却令人望而生畏。 沈云裳看到黑色的身影,尚不知这人是谁,心下已是一阵怦怦乱跳。 沈云裳放下手臂缓缓站起身,怔怔的盯着眼前的背影。这人比起月无殇,要高许多,也结实许多,但却是同样的清冷傲然,同样的俊逸洒脱,沈云裳越发的紧张起来。 这人拦在沈云裳与那鬼之间,并未出手,那鬼却静在一旁再不敢造次。方才散开的白色绷带径自旋转,重新缠好缚在那鬼的双臂上。 那鬼俯下身,低头垂手的看着那男子,而后向沈云裳说道:“鬼戾刚刚多有得罪,望沈姑娘恕罪!”虽然同样是语气严肃,但却是多了几分恭敬。说完,便身影忽闪几下,消失不见了。 秦明芳站在一旁,见那绷带鬼震开赤月,挥拳砸向沈云裳时,正欲敢上前支援。不想自己尚未出手,便一道黑影闪过,拦下了那鬼,救下了沈云裳。坟地四周空旷无人,无可遮挡,秦明芳竟全然没注意到这个人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此时又见那鬼匆忙离去,秦明芳惊奇道:“哎,这什么情况?他这是......跑了?”说完,又看向那个身披斗篷的男子,质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背对着二人,并未转身,微微侧了一下头,淡然道:“鬼戾与迷城温氏一门血案无关,姑娘莫再追问!”说完,身影闪烁几下,也消失了踪影。 秦明芳道:“欸,这人真是......云裳,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云裳此刻完全被那半张侧脸吸引住了,呆立在原地,眼看着那鬼仓惶逃走都忘记了阻拦。 沈云裳的目光注视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是他吗?” 秦明芳凑近过来,见她反常,好奇问道:“嗯?是谁?刚才那人,你认识?” 沈云裳回过神来,说道:“我也不确定。不过那个绷带鬼杀气太重,留着定是祸害,你在此继续查看,我追过去看看。” 秦明芳道:“恩,那你小心,那鬼看起来不弱。” 沈云裳应了一声,纵身一跃踏着赤月,向着那鬼逃开的方向,追击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重逢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坟地向北三里,一座荒宅内,三个男人正坐在院中闲谈。 一黑衣公子坐于石凳上,一白衣书生悬在半空,一黑衫猛汉立在一侧。 月光照在青石墙上,清冷幽暗。整座宅院笼罩在寒光青雾之中,院中一棵老树,枝叶盘枝错节的伸展出来,黑夜之中更显幽然可怖。 白衣书生挑声一笑,责问那汉子道:“你怎的如此暴躁?险些坏了公子大事!” 汉子惭愧道:“那姑娘凶悍的很,难得遇到合心意的对手,一时没得控制。”转而看向一旁的公子,说道:“公子,都怪鬼戾鲁莽,若是因此惹恼了沈姑娘,鬼戾愿亲自去赔罪!” 公子道:“云裳应该不会因此气恼。” 书生闻言,嘲笑道:“我若是没记错,云裳姑娘的心思,公子可是一次也没有猜对过。”说完,又转向一侧的汉子挖苦道:“被一个姑娘打的落花流水,还被逼的狂性大发,你真是枉为恶鬼。” 汉子道:“揍你一样不费力气。”说着便向那书生走近一步。 那书生一个闪身躲到公子身后,做作道:“公子救我!” 那公子此刻心烦意乱,推开那书生,对二人说道:“我想一个人呆着,你们去吧。” 书生闻言,当即闪开,一面还不忘小声催促着那汉子:“走了走了!” 汉子会意,不再多言,跟着那书生身后,悄然离去。 待走出院子,汉子不解道:“想见的人已经见到了,公子怎得还不开心?” 书生长叹一声道:“见一面哪里够?怕是要日日夜夜守在身边才好!况且公子不开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完,看着汉子挑眉一笑,道:“你懂的。” 书生说完,又悬坐在半空,一手托着腮,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云裳姑娘会不会追来,她若是不来,我们这次岂不是白忙一场?公子若是再回去伤心个三年五载的,苦的可是我俩。” 汉子忽然警觉的看了一眼墙外,说道:“来了。” 原来这鬼在佯装逃走时,却是一路留下了痕迹的。 沈云裳便是循着他留下的魂魄气息,跟着探灵符,一路追至宅院。 引路的探灵符行至门外,忽而白光闪烁,猛的窜入院内。沈云裳见院门关着,便踏着赤月越墙而入。 进到院内,沈云裳跳下赤月纵身落地。起身时,却见院中已经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色斗篷,背对着自己,正独自饮酒。 沈云裳道:“你......” 沈云裳并不确定眼前这个背影是不是月无殇,只不过自从认识了月无殇之后,便在心里留下了病,见到黑色的背影便会不由自主、莫名其妙的激动紧张。此时便因为激动的缘故,声音不觉得微微有些颤抖。 那人闻声,侧过半张脸,见身后有人,于是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来转身道:“你是在叫我吗?” 沈云裳看到那人的脸时,整个人都怔住了。心道:自己初次离山,想见的父母亲人一个未见,最不想见的人却偏偏遇了个正着。当真是冤家路窄、天意弄人。 他的出现毫无意外的勾起了当年的那些不愉快。虽然经过几年的消磨,沈云裳已全然没了当日的火气,不过曾经发生过的事和受过的伤害却如一根刺一般扎在心里。拔不出来也消化不掉。若被触碰便是疼痛。 看着月无殇半晌,见他变了许多,沈云裳又恍然道:是啊,上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他那时还是个少年,如今长大成人,自然是会有变化的。想到此,又忽然担心起自己来,垂眼扫视了一眼自己,这五年一心修习,不曾注重打扮,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比起从前,变化的大不大? 二人身形、容貌上的些许变化,全然不及沈云裳这一瞬间的心情的变化来的大。 沈云裳的心情,前一刻还是惊喜不已,惊喜了一刻,下一刻又由惊转怒,由喜转悲,忽而目光闪躲,忽而又眉头微邹,站在那里愣了片刻,最后却是神色肃然道:“是你?” 月无殇就站在那里等着她说话,见她终于开口,笑道:“是我。一别五年,你一切可好?” 一句简短问候,在心境不同的二人耳中,便是全然不同的意味。 月无殇牵挂了五年,等待了五年,此刻的关心字字真心。而沈云裳闻言便是极其不屑的,心道:难道当年被你拒绝了,我还要寻死觅活不成!于是高声答道:“我当然好,好得很,不劳你挂心。” 月无殇浅笑一声,说道:“你不想问一问我,这五年,过的如何吗?”说话间,月无殇迈步向着沈云裳靠近了一些。 沈云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压迫感,问道:“沈梦可好?” 月无殇道:“不知。” 沈云裳酸道:“她既和你在一起,你怎会不知!” 月无殇又走近了一些,轻问道:“她为何要与我在一起?” 院落不大,两人本就站的不是很远,当月无殇又走近几步之后,已是近在沈云裳眼前了。 沈云裳看着他,虽面上淡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不由得暗骂自己无用。 陈年旧事,如今再提起已毫无意义,且在这件事情上,沈云裳伤的不只是心,还有脸面。是以,不论心中如何的百感交集,沈云裳的脸上仍旧装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冷淡样子。转身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抬手拽了一节枯枝摆弄在手里,问道:“你可有看到一个缠着绷带的恶鬼进来此处?” 月无殇道:“有。” 沈云裳道:“哦?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月无殇低声唤了一句:“鬼戾。” 鬼戾闻声而至,垂手里在一侧,恭敬问道:“公子,你找我?” 月无殇不理鬼戾,看向沈云裳,柔声道:“云裳,你说的可是他?” 听到月无殇如此亲切的喊自己,沈云裳的心又不争气的软了一下。看了一眼鬼戾,点头‘恩’了一声。 月无殇突然介绍道:“他是鬼厉,我的第二个朋友。”言辞间神色颇为欣喜,彷佛完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任务一般。 月无殇的话音刚落,紧接着,沈云裳便听到一个轻快的声音隔着老远喊道:“云裳姑娘~”沈云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鬼魅倒挂在画卷之上,笑声问道:“云裳姑娘,好久不见,可有想我?” 不待沈云裳回答,鬼魅便自己抢着说道:“并无,我知道,哈哈!” 沈云裳道:“无聊!”说完,转头看向鬼戾,刚要问话,却被鬼戾抢先道:“公子,就是这位沈姑娘,抓了我的人,还打伤了我。” “恩?”突然被反咬一口,沈云裳有点懵懵然。 月无殇柔声问道:“云裳,这是为何?” 沈云裳理直气壮道:“我打了你是不假!不过,我何时抓了你的人?” 鬼戾道:“那几个魂魄便是我的兄弟,我们几个生前是至交,死后好不容易聚到一处,不想却莫名其妙的被你抓了去。” 沈云裳回想着方才坟地上那一幕,心中冷笑,而后说道:“瞧你们那副样子,实在看不出是至交兄弟!我只当是你在食鬼,所以才......不过既是误会,我把他们还给你便是,原本以为你是恶鬼,但你既是月公子朋友,又与温氏一事无关,我便不必抓你。”说完,转身就向着大门口走去。 月无殇闪身拦在她面前,柔声道:“怎得忽而喊我月公子,叫的这般生疏?” 沈云裳的印象里,月无殇说话从来都是淡然冷漠的,今日见他言语温柔、举止热情,沈云裳很不适应,于是冷冷道:“不过是个称呼,喊什么都是一样的,烦请公子让个路。” 月无殇拦在那里一动不动,说道:“确实如此。我们自有昔日的情意在,纵使多年不见,那情意也还是一样的。” 沈云裳实在没有料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沈云裳听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些手足无措。 沈云裳不理会他的话,也不看他的神情,别过脸,又说了一遍:“让开!” 月无殇依旧不让,转而问道;“蓬山弟子此次来迷城,可是受了温善所托,调查温氏一门的命案?” 经他一提,沈云裳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来此的目的,方才只顾着要赶快离开,竟然连正经事都忘了,于是抬起头,说道:“不错。温善见过那凶手,那人一身血气,手段残忍又神秘诡异。”说完,抬眼看向月无殇,疑道:“是你吗?” 月无殇反问道:“我与那温氏素无瓜葛,灭他满门做什么?” 沈云裳疑心不减,说道:“普天之下修习鬼术有成者,屈指可数。当真不是你?” 月无殇笑问道:“你不信我?” 鬼魅在一旁着急道:“当真不是我家公子做的,千真万确不是。那日温善在蓬山脚下遭人偷袭,差一点就死翘翘了,可是我家公子好心出手救了他。云裳姑娘,你真是冤枉死我家公子了。” 沈云裳如今断不会在月无殇面前做出任何低微行为,即便是自己错怪了他,已依旧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淡然道:“最好不是。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看好你手下的那些游魂野鬼,若日后鬼迷心窍走上了邪魔外道,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休怪我手下无情。” 月无殇闻言,抬眼直直的望着沈云裳,说道:“邪魔外道?你曾经,不是这样说我的。” 沈云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曾经如何,我早都忘记了。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说过的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我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 沈云裳说的不痛不痒,月无殇却闻言伤心,轻叹一声,伤感道:“无关紧要吗?” 沈云裳再要问什么,却忽然被人从身后猛的一推,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扑在月无殇怀里,一头撞在那结实的胸膛上。闻到月无殇身上那似有若无的桃花香,沈云裳的脸颊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 沈云裳又羞又恼,料定是鬼魅搞的鬼。当即抬手去推月无殇的身子,可是哪里推得动?挣扎了好一会儿,不过是让他抱得更紧了而已。 月无殇将沈云裳搂在怀里,低声道:“我只问你一句,在你心里,我当真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沈云裳心下赌着那口陈年恶气,嘴硬道:“是!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月无殇闻言,明显的身子一僵,迟疑了片刻,却说道:“无妨。你在我心中是无比重要便好了。” 沈云裳被他搂的面红耳赤,浑身都热出了一层汗,热的极难受。当感觉到月无殇的吻落在自己脸颊上时,沈云裳更觉慌乱不已。情急之下,手中灵力翻涌,一掌拍了过去。 月无殇当即闪开,不问她为何出手伤人,却说道:“是了,我们还有个比试的约定尚未完成,云裳可是要与我比试?” 沈云裳想到那个约定,更觉颜面无存,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说道:“什么约定,我早忘记了。不过是一些年少戏言,玩笑而已,岂能当真!” 月无殇见她说起比试之事忽然生气,虽然不知是为了何故,便也不再提比试的事情,转而说道:“即便当年你不知我心意,经过这五年,你依旧毫无感觉吗?” 沈云裳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也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皱着眉头不耐烦道:“关于温氏一门之事,你可还有话要告诉我?” 月无殇语气淡然,却很坚持,说道:“你先回答我!” 沈云裳那个执拗劲也上来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师命在身不便久留,告辞!”说完便故作潇洒的转身逃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圈套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回到坟地与秦明芳会和时,惊讶的发现修齐、修羽、温善三人都在,那个秦护卫也在。 沈云裳跳下剑,走上前去,问道:“修齐师兄,你们不是去城北义庄了吗?” 修齐道:“我们原本是要去义庄,谁知刚离开温府不久,便遇到了秦护卫。说那蛇妖抓了城中百姓,逃往这边,我们便追了过来。你二人在此可有见到那蛇妖踪迹?” 秦明芳心直嘴快道:“蛇妖我们是没看到,不过倒是遇到了一只穷凶极恶的恶鬼。” 众人闻言皆惊道:“恶鬼?” 修羽更是仔细打量了她二人一眼,见她二人毫发无伤,又见秦明芳言辞间颇为得意,想来是已经制伏了那鬼,于是轻笑一声调侃道:“是吗!能被你轻而易举制伏的鬼,实在让人想象不出是如何的穷凶极恶。” 秦明芳闻言不服气,拿出收妖袋在修羽眼前使劲儿晃了晃,神气道:“看到了吧?” 修羽扫了一眼那袋中的阴气,弱的几乎是微不可查,嘲笑道:“这些没气儿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这坟地里随便抓上来一个,都比你这个‘穷凶极恶’多了。” 秦明芳白了修羽一眼,转身走到沈云裳身边,说道:“这些呢,都是受到那恶鬼欺负,被我们救下的。云裳,那恶鬼呢?一定被你收服了吧?快拿出来给他看一看。”说完又凑到沈云裳跟前,撅着嘴小声嘀咕道:“给他看一看,好好杀杀他的气焰。” 沈云裳没有抓鬼戾,自然是什么也拿不出来。不仅自己拿不出来,还顺手拿过秦明芳的收妖袋收起来,而后对众人说道:“那鬼凶恶,收服不成,便就地斩杀了。” 秦护卫闻言,一手握拳向着另一手掌狠砸了一下,解气道:“沈姑娘杀的好!那些妖鬼之物,祸害百姓,实在当杀。那蛇妖先是害了温氏一门,后又抓了无辜百姓,当真是可恨至极,若是被我遇到,必定也要杀了它为民除害!” 温善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 秦护卫说的义愤填膺,修羽却不以为然,盯着秦护卫走一圈打量一番,边走边啧啧道:“你连那蛇妖的影子都追不上,也敢大言不惭?捉妖是要真本事的,可不是靠着一身官服,更不是靠一张嘴。” 修齐知道修羽素来只是嘴上刻薄,实无坏心。但温善与秦护卫皆是外人,修羽如此出言不逊,不免要得罪人了,于是修齐出言呵道:“修羽,不得无礼。” 修羽也识趣,闻言便退了回来。 温善闻言一笑,抬起手拍了一下秦护卫的肩头,说道:“修羽兄弟的话虽然直白,但道理不假。秦兄并非玄门修习之人,若真遇上妖鬼之类,只怕自身难保。这件事,交给我们就好。驱鬼伏妖,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秦护卫惭愧道:“秦某自知帮不上几位,但这蛇妖厉害又残暴,几位若是遇到,定要当心。” 修齐问道:“秦护卫确定那蛇妖是逃到了这边?” 秦护卫道:“是。那蛇妖一团青雾飘向西方,且城中早就有传言说那蛇妖就藏身在城西坟地之中。” 修齐闻言,放眼环顾四周,而后对众人说道:“好,既如此,那我们便先救出被抓的百姓,然后再去义庄查看。” 秦护卫道:“那便有劳几位了,秦某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先行回府。日后若有需要秦某的地方,道长只管吩咐一声,秦某必当随叫随到。”与众人道别后,秦护卫径自离去。 修齐几人等了片刻,约莫着秦护卫应当走出了坟地的范围以后,才开始做法收妖。 修齐自腰间掏出一枚掌心大小的铜铃铛。挥手一甩,将其扔上半空,随后一道灵力打在铜铃之上,那铃铛便瞬间银光闪闪放大开来,如一鼎铜钟般悬在半空。 铃铛叮叮作响,声音尖锐清脆。活人听到这个声音,除了觉得吵闹之外,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妖鬼听到这个声音便是头痛欲裂、筋骨炸裂一般生不如死。 沈云裳怀中的收妖袋,此刻便是剧烈颤抖起来。 忽然,啊的一声惨叫自地下传来,坟地四周霎时间阴风四起。一团青雾弥漫而来,撞向那铜铃。 铜铃之上有修齐的灵力,那一团青雾撞过去,铜铃依旧响个不停。那青雾便聚拢旋转,落成一条青色长蛇。 众人见蛇妖现身,纷纷挥剑而上。 那青蛇被铃声吵的挣扎扭动,忽而蛇尾又猛的一甩,将铜铃击落在地。铃声顿时停止。青蛇亦被灵力所伤,翻落在地。 修齐见势,对众人吩咐道:“封妖阵!” 数道白色光阵瞬间应声而出,向着那青蛇罩去。 岂料那青蛇竟是身子一扭,化作一团雾气钻入地下。封妖阵罩了个空。 修齐起手唤起铜铃,再欲催动时,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自坟地四方回响起来,那女子怒道:“堂堂仙门弟子,不去为民除害,反倒与那害人的为伍,真是枉为仙门弟子。” 修齐闻言,不与它辩解,向着四下的旷野喊道:“交出城中百姓,或可饶你不死!” 那女子狂笑几声,斥道:“哼,你竟如此善恶不分,那我今日便替天行道!”说罢,那青蛇忽而现身,张开大口,先是猛吸一口气,而后再一口喷出。 这雾气之中竟是有毒。 众人闻到当即抬起衣袖掩住口鼻,闪身后退数步避开雾气。不想身后却突然一尾袭来。 众人翻身上剑,在半空之中方看清,下方竟是一青一黄,两条蛇妖。 修齐道:“那青蛇怕是吸取了坟中的尸毒,我将它引开,你们几人趁机将那黄蛇制伏。” 修羽道:“师兄,我与你同去。两条蛇妖,我们只需制伏其中一个,另一个必定会束手就擒。” 众人闻言,片刻不耽搁,当即分成两拨直冲下去。 沈云裳与秦明芳、温善三人一齐冲向那黄色蛇妖。 二蛇妖若是联手,尚且能敌对一时,此时黄蛇落单,与三人交战片刻,便明显落了下风,气道:“什么名门正宗,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罢了。” 沈云裳道:“既然知道自己不是敌手,不想死,就赶快交出城中的百姓。” 黄蛇闻言,轻蔑一笑道:“交给你们?让你们好杀人灭口是吗?” 沈云裳不解道:“你这是何意?” 黄蛇冷道:“等你死了,亲自去问问那些惨死的冤魂吧!”说罢,又猛扑过来。 沈云裳几人连番闪躲,要杀这蛇妖其实不难,但尚未找到百姓的所在,便不能杀她。周旋之间,沈云裳得了间隙,一掌拍在那蛇腹上,那蛇扭动着痛吼一声,跌落在地。 蛇身之上阵阵黄雾浮动,待黄雾散去,地上竟是歪坐着一个黄衫女子,脸色惨白,嘴角流血,一手按着小腹,痛苦的喘息着。其身后十余丈处,竟陡然浮现出一座房屋。 沈云裳几人见势,又惊又喜。 秦明芳欢快道:“那一定是它的藏身之地,或许被抓的百姓就在房中!” 温善在一旁却自觉惭愧,叹息道:“我在迷城十余年,竟然不知城中有此妖物作乱。哎!不过,虽然我师门惨遭不幸,但即便只有我一人,也断不会纵容你再次祸害城中百姓。”说道师门一事,温善不由得又红了眼眶。 黄蛇听后,亦是气愤,说道:“我姐妹二人虽是妖,却从未害人,你不要血口喷人。今日落在你们手里,你们要杀便杀,无需诸多借口!”说完闭上眼睛,脖颈高扬,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沈云裳道:“不必与她多费口舌,我在这里看住它,你们速去救人。将人安全送回城主府,交予秦护卫。” 温善、秦明芳二人依言赶去那房屋。 黄蛇听到秦护卫三个字时,猛的睁开眼睛,盛怒之中带着几分痛恨,说道:“你们果然与那贼人是一伙的。”而后也是狠吸一口气,而后吐出毒雾。 有了青蛇毒雾的教训,沈云裳见它吸气之时,便已闪身后退数步,并掩住口鼻。所幸的事,这黄蛇有伤在身,气力不足,所以吐出的毒雾极容易就被驱散了。 温善与秦明芳二人来到屋前,当即破门而入,果见屋内地上躺着一老妪一幼童两个人。二人奔进屋去,背起一老一幼正欲离去时,却被黄蛇堵了个正着。 秦明芳将自己背上的小儿递给温善,说道:“你先将她二人送走。”说完,挥剑向黄蛇刺去。 温善背着一个,抱着一个,带着昏迷的二人,向着城主府御剑疾驰而去。 刚刚出了坟地,见路口的树枝中似有人影晃动,温善停下脚步警觉呵道:“是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那人闻言,身影一怔,跃下树,激动道:“温善老弟,是我啊!” 温善看着那人正是秦护卫,便放下心来,也跳下剑,问道:“秦护卫,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护卫一脸担忧道:“我原本是要回城的,但实在担心你们几人会遇到危险,便想着要回去坟地,但又怕帮不上忙反给你们添乱,所以便等在这里。那边情况如何?你们可有抓到那蛇妖?” 温善闻言,轻笑一声,欣慰道:“恩,这而蛇妖虽身形巨大,但修为平平,且蓬山的这几位同门,修为精湛,远在我之上,相信用不了多久,必定会抓住的。”说完,放下身上的二人,交于秦护卫,并说道:“被抓的百姓已经救出来了,我正要赶去城主府找你,既然你在这里,那正好,我便将她二人交给你,你带她们回城去吧。” 秦护卫接过昏迷的二人,应道:“好。你且放心去吧。” 谁知温善刚一转身,便被人从后背狠拍了一掌。 这一掌,不是普通习武之人的一掌,却是灵力翻涌、碎骨断脉的一掌。温善对此全无防备,生生受下,顿时一口鲜血吐出,跌出数丈远。 温善倒在地上,转过身,看着朝着自己沉稳走过来的秦护卫,此时秦护卫手上白光流转,脸上全无担忧之色,佞笑道:“温善老弟,对不住了。” 温善胸中气愤,刚要开口,却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而后断断续续问道:“你竟然......是仙门弟子,你......到底是谁......为何害我?” 秦护卫走至温善身前,蹲下来,轻描淡写道:“只怪你们多管闲事,妨碍到了公子。不过公子仁慈,不忍看你一人孤零零留在世上,特命我送你与温氏一门团聚。”说完,又是一掌拍上温善心口。 温善怔怔的看着秦护卫,一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领,再没说出半个字,便气绝身亡。 秦护卫扯开温善的手,得意道:“公子说,死人也是不安全的,只有没了魂儿的,最安全。对不住了兄弟。”而后,一手按住温善头顶,手中灵力翻涌,手掌狠的一用力,将温善的魂魄摧毁殆尽。 转身再要去解决那一老一幼时,忽然一道黄雾袭来,秦护卫连忙闪身躲开,低声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屡屡坏我好事!”说完,慌慌张张转身逃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圈套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黄蛇方才堵在门口,却被秦明芳拦下,黄蛇救人心切,无意与秦明芳纠缠,只一尾使出了十足的力气,将秦明芳缠起来,来回甩了两下,而后再狠狠摔向追上来的沈云裳。然后自己追着温善一路赶来。 追到不远处,忽见前方白光闪烁,黄蛇以为是仙门弟子要杀那一老一幼灭口,情急之下,一口毒雾吐出,不想竟然真的唬走了那人。 黄蛇现身时,见温善已经横尸当场,不禁也是一惊。转身去看昏迷一旁的一老一幼,见她二人无事,正要带上她二人离去时,忽然一簇花叶飞来,卷上那二人飞到空中。 黄蛇呵道:“哪里来的小树妖?报上名号来!迷城乃我青黄二蛇的地界,抢人竟然敢抢到我头上!” 花影闻声聚成人形,两只手臂化作长藤缠着那二人,木然的看着黄蛇,疑惑道:“我叫花影。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说完,就又是一簇花叶飞舞,跑走了。 黄蛇只当花影是在戏弄自己,正要起身去追,却被一柄长剑拦住去路,随后只觉得身后一道清风追来,后心上又中了一掌。 黄蛇被一掌拍倒在地,瞬间化作一阵黄雾钻入地下,想从地下逃走。不料,一股强劲灵力在地下四处流窜,恍若一张灵力网,将黄蛇困在其中。黄蛇无奈,一头钻出地面,抢过温善的尸体,威胁道:“你若再敢靠近一步,我便杀了他!” 沈云裳尚不知道温善已死,此时见温善昏厥无力,倒在黄蛇肩上,背对着自己,沈云裳不敢大意,于是立在那里不敢再动,说道:“我们只想救出被抓的百姓,本无心伤你。但你若是杀了他,我便再也留你不得。” 黄蛇冷道:“我今日即便杀人,也是被你们所逼。” 沈云裳道:“无人逼你。你最好考虑清楚,他今日若有任何闪失,你与你那姐妹,都逃不了一死。” 黄蛇闻言,迟疑片刻,说道:“哼,他已经死了,你们仙门弟子自相残杀,与我何关!”说完,猛的将温善的尸体推下山坡,而后化作一阵黄雾逃走了。 沈云裳见势,顾不得追那黄蛇,飞身过去一把接住温善,问道:“温善,你没事吧?”将温善放到地上,才看到他胸口前那一片血迹。再细看时,只见他面色惨白冰冷,嘴角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沈云裳伸手搭上他的脉搏,才猛然发现,他岂止是死了,竟然连魂魄都散了。 沈云裳只觉得心下发颤,心头一酸。方才还好好的,分开不过片刻功夫,怎么会就死了呢? 忽然头上两道白光闪烁,修齐、修羽跳下剑,围上来。二人看到温善的尸体无不惊愕。 修齐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温善怎么会......” 沈云裳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我三人发现了被抓的百姓,温善带着百姓先行离开,等我追过来时,便是这样了。” 修齐问道:“秦明芳呢?她怎么没有同你在一起?” 沈云裳道:“明芳受了点伤,晕了过去,她还在坟地。” 修齐道:“那百姓如何了?” 沈云裳道:“我让花影先送她们回城了。黄蛇虽然追了过去,不过她受了重伤,伤不了花影。师兄,那青蛇如何了?” 修齐惭愧叹息一声,说道:“被她逃了。我们一路追来,却不见她的踪影。” 二人说话间,忽然前方林中一片微弱红光闪烁,却又转瞬消失。 修齐看着那红光出现的方向,说道:“前方不知出了何事,我们追上去看看。若是那青蛇赶来与黄蛇相会,花影必定危险。”说罢,拿出一个收妖袋,手臂一挥,将温善的尸体收入袋中。几人向红光发出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红光不是别物,正是月无殇的血阵。 花影带着那二人逃开,黄蛇在后紧追不舍。花影虽不惧怕她,但因为带着两个拖累,不宜打斗,于是便只顾跑。 那黄蛇追不上花影,却一路骚扰不断,一会儿吐一口毒雾,一会儿扫上一尾巴。花影边跑边躲,辛苦的很。 黄蛇见骚扰不到,便又出言挑唆道:“你帮着那些个仙门弟子做什么,我们才是同类。” 什么同类旁类的,花影只认沈云裳。是以花影对黄蛇的话充耳不闻,不仅不理会,反而更加快了速度逃跑。 黄蛇见他无动于衷,恨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当即又是凌空一转,现出原形,长尾甩出,扫向花影。 花影顿时身形一散,化作无数花叶,纷扰飞舞,躲开那蛇尾。 黄蛇没有扫到花影,不怒反笑,大笑几声后喊道:“树妖小弟,你帮着她们做坏事,真是连老天都不帮你!”说完,张开大嘴,鲜红长舌嘶嘶作响,而后猛的吐出一团黄雾,那雾气顿时如云朵般向着花影铺卷而去,欲将他包围其中。 黄蛇的毒雾方才一直追不到花影,但是此时这团黄雾却是弥漫的极快。原来林中悄然起了一阵夜风,风力虽小,但却帮了黄蛇大忙。 花影逃的飞快,但有两人累赘着,术法无法做到极致。眼看就要被那雾气包住了,花影心中暗暗叫苦道:糟糕! 就在那黄雾即将追上花影的一瞬间,突然一张符篆迎面飞来,挡在花影身后。一道黑色血气打在符纂上,那符纂当即血气弥漫,一道血阵凭空而出,暗夜之中,犹如一道门墙一般,阻断了袭来的雾气。 鬼魅的声音随即传过来,轻佻一笑,说道:“小鬼,别害怕,哥哥们来救你了!” 话音未落,鬼魅、鬼戾二人已经挡在花影身前,一个抱臂而立,一个悬坐纸上,驻足不前。 花影却丝毫不领情,木讷着一张小脸儿,淡然道:“不必!” 鬼戾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花影转了转头,看了一眼鬼戾,冷哼一声,又转回头来,不语。 那团黄雾砸到术阵后便消散了,蛇妖见势蜷起长尾,化作人形,瞪视着前方。 鬼魅叫嚣道:“欺负小鬼头有什么意思,不如与我身边这位比试比试。” 鬼戾闻言,斜眼白了一眼鬼魅,肃然道:“我不打女人。你自己叫阵,便自己去应战。” 鬼魅闻言,顿时怂在一旁,不再说话。 黄蛇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人二鬼,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月无殇闻言,只身走上前去,缓缓道:“救你的人。” 黄蛇疑惑道:“你说什么?” 月无殇淡然道:“蓬山弟子要除掉你二人简直易如反掌。没有我,你二人必死无疑。” 黄蛇今日被蓬山弟子接连围攻,浑身是伤,苦不堪言,闻言更是不屑道:“仙门中人个个自称正义之士,私下还不是你争我斗、自相残杀,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若有本事杀的了我,我自认技不如人。但要我向他们求饶,哼,想也别想!” 鬼魅闻言赞赏道:“姑娘不仅长的漂亮,话也说的漂亮。我最欣赏姑娘这样的有骨气之人。” 鬼戾冷眼看了一眼黄蛇,漠然道:“有骨气,无本事,也是无用。” 月无殇听了黄蛇的一番话,也是暗自欣赏几分,毕竟月无殇也不喜欢除了沈云裳之外的那些仙门之人。于是又说道:“你二人虽然并未害过人,但此番被人陷害追杀,已是命不久矣。我从不勉强人,要不要活命,你自己决定。” 黄蛇的确是被人陷害,可惜多次解释都无人相信,气愤失望之余索性便也不再解释。此时听到他如此说,忽而一阵心酸委屈涌上心头,黄蛇顿时软了语气,问道:“公子信我?” 月无殇诚然道:“我并非信你,亲眼所见而已。” 黄蛇不解道:“什么?” 鬼魅笑道:“昨日那一老一幼遇害时,我们刚巧路过。正打算出手相救,不想被你二人抢了先。哈哈,话说你那姐妹今日怎么不在?” 黄蛇闻言更觉伤心,哽咽道:“今日我姐妹二人被蓬山弟子为难,苦于应对,伤痕累累。我二人在打斗之中分散,此时我也不知她到底如何了。”说完,更是两行泪珠滚落。 鬼魅见之心生怜爱,疼惜道:“好可怜。那些个蓬山弟子当真是......” 鬼戾突然咳了一声。 鬼魅见黄蛇可怜,原本是要将蓬山弟子好好数落一番来安慰黄蛇。一时忘形,忘了沈云裳如今也是蓬山弟子。听到鬼戾提醒,才猛的止住,心道:好险好险!而后偷偷瞄了一眼月无殇,见他脸色无异并没有看自己,才松了一口气。而后悄悄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黄蛇见鬼魅奇奇怪怪,对他的话也是将信将疑。转头问向月无殇道:“我与公子你素不相识,公子为何要救我?难道公子就不怕触怒了仙门弟子惹祸上身?” 月无殇道:“我救你自有我的目的,你无需知道。按我说的做,我便保你二人性命。” 黄蛇迟疑道:“我如何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陷害我之人?” 月无殇认为她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说道:“如此不愉快的见面,你的确不该信我。”说完,抬手一掌挥出,一道黑雾缠上黄蛇身上,黄蛇顿时周身疼痛,犹如千万利刃剜心割肉一般,在地上痛的打起滚来。 月无殇接着说道:“但是我若要杀你,无需陷害。” 黄蛇见月无殇出手不凡,确实没必要大费周章陷害自己。又看他生的俊俏,一身清冷气质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倒也凭空多了几分好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阴险算计之人。犹豫再三,开口问道:“公子说话算话?” 月无殇道:“当然。” 黄蛇痛叫着,周身疼出一层冷汗,艰难道:“我信公子便是,不知公子要我如何做?” 月无殇收了雾气,说道:“束手就擒。” 待黑雾散去,疼痛消失,那黄蛇方平静下来。缓了片刻恢复了气力才缓缓站起身,走到月无殇身前,欠了欠身说道:“多谢公子。”再欲说什么,却忽然一阵晕眩,身子一晃,倒在月无殇身上。 鬼魅见势,频频摇头,嘴里念叨着:“勾引,赤裸裸的勾引。欸?她该不是装的吧?” 鬼戾不解道:“为何女子见了公子都这般轻浮?” 鬼魅闻言,轻轻一笑,说道“公子这模样,莫说是女人了,就是男人见了,有几个不心动的?” 鬼戾与花影闻言,双双斜眼扫了鬼魅一眼,不语。 鬼魅并未察觉到身旁的两道目光,自顾自的说道:“公子就是太年轻,换了是我,我是绝不会被这种女人迷惑的。” 花影闻言,木然道:“不要脸。” 鬼魅道:“恩?小鬼你说谁?” 几人正小声嘀咕着,忽然月无殇吩咐道:“鬼魅,先带她去疗伤吧。” 鬼魅闻言,嬉笑着应了一声,当即巴巴的飘过去。美人在前,鬼魅刚欲伸手接过来,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符纂撞飞了。 鬼魅抬眼去看,只见三道白影瞬间从天而将,沈云裳三人已经赶到。 看到月无殇与那黄蛇如此亲密时,沈云裳心中顿时一道火气窜涌。看着黄蛇衣着暴露、妆容妖艳,不由得想到了沈梦。暗自拿着沈梦与这黄蛇比较,竟觉得沈梦与此妖相比,确实失了几分颜色。又想起这蛇妖是盘踞城西,而月无殇也出现在城西,事情会有如此巧合吗? 沈云裳冷哼一声,暗暗气道:难怪你只字不提沈梦,原来是早已另结新欢!由此,对月无殇的厌恶不由得又加了三分。 那符纂贴在黄蛇后背上,黄蛇便又化作长蛇形状,软软的倒在地上盘坐一盘。沈云裳挥手一个光阵打过去,将黄蛇罩住。而后,冷道:“抱歉,扫了月公子的兴致!”说是抱歉,但言语之间,毫无歉意。 月无殇见到沈云裳,未语先笑,柔声道:“云裳,我们又见面了。” 鬼魅从地上爬起来,一阵轻烟溜回鬼戾身边,小声嘀咕道:“完了完了,被当场捉奸,这下可惨了。” 花影看到沈云裳,木木的一笑,说了句:“坏人,活该。”说完,带着昏迷的一老一幼,飞身回到沈云裳身侧。 鬼魅见沈云裳不理睬月无殇,猜想着她定是误会了,于是连忙解释道:“云裳姑娘,我们也是在追查蛇妖的事,刚好看到花影小弟有难,便出手相助。那蛇妖看到公子便腿软,是她自己倒在公子身上的,可不关我们公子的事。” 谁知沈云裳并不搭茬,只当他们不存在一般。散了光阵,收了蛇妖,转身便走。 月无殇刚要动身追上去,却见鬼戾身影一闪,抢先一步拦在沈云裳等人前面。 高大的身影瞬时将其三人笼罩,鬼戾肃然道:“沈姑娘可是将答应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待沈云裳说话,修羽一手拉过沈云裳护到身后,另一手碎霜在握横在身前,警觉的质问道:“什么事!” 鬼戾不语,忽然抬起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目光越过三人,眨也不眨的看向三人身后。 沈云裳察觉出鬼戾的异样,刚要转头去看,只觉得四周一阵幽香袭来,随后便听到月无殇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冷冷道:“与你无关!”话音未落,已一手挑开修羽的手,拉走沈云裳,而后一掌拍上修羽后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灭口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月无殇这一掌,只是将修羽推开,并未下杀手。 修羽全无防备,被这一掌推出数步。气愤不已,不由分说,转身便冲杀过来。 修齐见势欲上前阻拦,却被鬼戾拦下。修齐担心修羽吃亏,不想与鬼戾多做纠缠,鬼戾却是不用担心月无殇的,于是便缠着修齐打斗起来。 两边顿时乱作一团。 沈云裳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鬼戾与修齐二人,心中思量道:鬼戾虽凶狠,但也不难应付。想来他伤不到修齐师兄,而修齐师兄宽厚仁慈,必定也不会对其下杀手。 再转眼看修羽与月无殇这边,就心惊胆战了。 修羽心高气傲,即便自知不是敌手也绝不会服软。月无殇修为深不可测,且出手没个轻重,杀人不眨眼。想起以往那些被碎尸的刺客,沈云裳不由得替修羽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月无殇似乎无意伤他,只是在躲闪退让。 但修羽对此却甚是不满,叫嚣道:“躲躲闪闪算什么本事。难道就只会背后偷袭吗?有胆量,就与我较量一番。” 月无殇道:“我若出手,你必死无疑。念在你与云裳同门一场,今日便饶了你。” 修羽不屑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手中碎霜凌空翻转,带起一阵寒光冷气。直直向月无殇刺过去。 月无殇道:“你既求死,我便成全你。”说完手中一道血气飞出,击落碎霜。而后挥手一阵黑雾缠上修羽,修羽被困在其中瞬间便动弹不得。月无殇此时只需狠力一抓,修羽整个身子便要随着那团黑雾四分五裂了。 沈云裳看到黑雾乍起时,心下猛地一惊,在月无殇手指微动的一瞬间,闪身拦在月无殇身前,握住他的手,制止道:“无殇住手!” 月无殇方才看到修羽拉扯沈云裳时,便很不开心,此时又见沈云裳出手救他,更是极大的不开心。月无殇方才只想教训修羽一下,此时却是非杀了他不可。 月无殇想要抽回手,沈云裳却死死拉住不放。 鬼戾见月无殇停了手,便也不再与修齐缠斗。站在一旁看着月无殇,静待指令一般。 月无殇此时心中气恼,对着沈云裳却发不出半点火气,一双眼睛却是要烈火燎原一般怒意泛滥,直直的看着沈云裳低声问道:“他是你什么人,你为何要护着他?” 沈云裳听他说话这么酸,又想起他先前的那番话,心道:他莫不是吃醋了?于是干脆哄他道:“我怎么是护着他?我是在帮你啊。” 月无殇闻言,手上顿时没了力气,柔声道:“帮我?”那黑雾登时散去,修羽恢复知觉跌坐在地喘着粗气。修齐连忙过去扶住他。 沈云裳道:“昨日我说你邪魔外道你还不满来着,怎么今日就要滥杀无辜了呢?你前后言行不一,我倒是不知道该信你哪一句了。”沈云裳前一句虽是在指责,但这后一句却是真心话不假。 月无殇见她疑心自己的真心,便再无心其他,低垂着眼帘柔声道:“我对你说的话,句句真心,我更是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只是昨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便走掉了,今日......”说到此,拉过沈云裳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身子不由得向沈云裳靠近了些。 沈云裳感觉他手心炙热,说话间气息微喘,显然是又动情了。万一他又像昨天那样突然抱过来或者亲过来,四下这么多人看着,那可真是要羞死人了。 于是沈云裳不待他说完话便抽回手,又顺带着极自然的翻开他的掌心,与他拉开些距离,打断他的话问道:“欸?你这手是怎么了?” 沈云裳方才握着他的手时,感觉他的手背细腻光滑,手心却粗糙不平,此时将话题引到他的手上,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不过待仔细看去时,心下着实吃了一惊。 月无殇的手心上竟然细细密密的布满了伤痕。这些伤痕大小不一,深浅不一,有些已经结痂,有些尚有血迹。月无殇生得好看,一双手更是让人羡慕。这些伤痕便如温润明玉之上落下的丝丝细纹,让人不禁可叹可惜。 沈云裳看着他的手,心下动容,眉头微蹙,低声又问了一次:“这伤是怎么弄的?” 月无殇却忽而握起拳头收回了手,目光闪躲几下,淡然道:“修习时无意伤的而已。” 沈云裳见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多问,叮嘱道:“那你日后小心些。” 月无殇听到她关心自己,心中欢喜,顿时怒气全消,柔情满满,点头应了一声,复又说道:“云裳,我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只是见你一次太不容易。”说着又拉上她的手,问道:“今日我们难得相见,你陪我一日可好?” 沈云裳见他如此好哄,不过才说了几句话,他便全然忘了修羽一事,心下不禁无奈一笑,又哄他道:“你我久别重逢,是当一聚。不过我此刻还有些事。不如你先回去,待我将事情解决了,我便去找你。” 鬼魅站在一旁,见他二人执手相谈,还以为月无殇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偿所愿了呢。此刻听到沈云裳的话,不禁扑哧一笑,一手搭上鬼戾的肩头,挑眉问道:“云裳姑娘这话,你可相信?” 鬼戾面无表情,直视着月无殇的背影沉默了片刻,肃然道:“可是公子信。” 鬼魅摇摇头,懒散一笑,不屑道:“也只有公子会信她。” 果然不出二人所料,月无殇看着沈云裳柔声道:“好。只要你愿意见我就好。我在宅院等你,你一定要来。”说完,带着鬼戾、鬼魅,心满意足的离去。 待月无殇走后,修齐问道:“这位公子是什么人?一身血气黑雾,难道温氏一门是被他所灭?” 沈云裳道:“绝不会是他。” 修羽站起身,冷哼一声道:“他对你好,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 沈云裳看了一眼花影手中拿昏迷的二人,说道:“事情还未查明,我们还是先将她二人送回城,待去义庄查看一番再说。” 几人随后返回坟地,带上昏厥的秦明芳,起身回城。 温府内,秦护卫已经等在此处。见几人回来,连忙迎出来,见面就问:“怎么样?可有抓到那蛇妖?” 修齐应道:“恩,秦护卫放心,蛇妖已经被我们制伏。被抓的百姓也已经安全带回。” 秦护卫舒了一口气,笑道:“那便好,那便好。”说完,眼神在几人间寻找一番,又问道:“怎么不见温善老弟?” 修齐几人闻言,无不伤感,皆沉默不语。修齐拿出收妖袋,抬袖一挥,温善的尸体赫然出现。 秦护卫明知温善已死,此时询问,只是想看看众人的反应,见他们个个伤心,想来还不知是自己杀了温善。于是故作悲痛道:“温氏一门如今皆惨死蛇妖手下,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蛇妖,还温氏一门一个公道。”说完,一脸愤怒问向修齐:“道长,那蛇妖现在何处?” 沈云裳放出光阵,那蛇妖依旧盘成一团,动也不动躺在那里。 秦护卫拔剑欲杀之。被几人拦下。 秦护卫怒道:“此妖不除,必当会继续祸害人。今日便让我一剑杀了它,也当是为温氏一门报了仇。” 沈云裳道:“可是此妖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事情还需查清楚。即便是妖,也不可滥杀。” 秦护卫道:“被抓的有几个不喊冤的。姑娘不要别她蒙骗了。如今温氏已灭,死无对证,又如何查的清楚?” 修齐道:“人虽死,但尚有魂魄,待我们去过义庄,摆阵招魂之后,一问便知。” 秦护卫闻言,心中冷笑道:公子早防备着招魂之事,你们去了也是白费力气。待你们招魂不来,没了说辞,我再杀这蛇妖也不迟。只是那一老一幼是见过自己的,断不能留在这里,需尽快灭口。 秦护卫略一思索,叹息一声,转而道:“好,那便等道长招魂之后,再行决定。几位今日连番辛苦,依我看,还是暂且休息一晚,明日再准备招魂一事。” 修齐道:“招魂摆阵,需准备一些东西,且招魂之时,还望烦请秦护卫派人,将义庄方圆五里内的百姓转移,以免游魂误伤百姓。” 秦护卫抱拳应道:“道长放心,此事就交给秦某吧。” 修齐温和一笑,颔首道:“多谢。” 秦护卫道:“今日已晚,几位早些歇息吧。”说完看了看花影手中的二人,说道:“这两人交给我,我带她们去衙内销案,而后送她们回家。” 秦护卫说着,便走过去要人,谁知花影见他靠近却是本能一躲,带着二人轻身一跃,后退数步远。 众人只当花影是不认识秦护卫,是以有敌意。沈云裳却多了个心,于是上前阻拦道:“他二人中了蛇妖的毒雾,今晚还是由我们照顾吧。待他二人好转,再回家不迟。” 秦护卫坚持道:“解毒而已,小事一桩,就不劳烦几位了。” 修羽闻言好奇道:“哦?难道这迷城之中还有旁的仙门旁支,可解妖毒?” 秦护卫自己便是玄门弟子,只不过一直隐藏身份,方才一时情急才脱口而出,此刻却是尴尬一笑道:“是我糊涂了,妖毒自然是普通人不可解。那便辛苦几位为他二人解毒了。我明日再来。”说完,转身匆忙离去。 秦护卫走后,沈云裳问向花影道:“花影,你为何躲他?” 花影木然道:“他要杀我。” 修羽闻言,浅笑一声,逗他道:“他又不认识你,杀你做什么!难不成......你背着我们做了什么坏事?” 花影气道:“我没有做坏事,可是他杀气很重,就是要杀人!”说完,带着那二人飞身进了屋。 沈云裳几人闻言,脸色忽地一沉。面面相觑,交换了几个眼神,各自心领神会,而后各自回房。 子夜过后,温府上下一片黑暗寂静。沈云裳躺在床上,精神一刻也不得放松,一双眼睛睁的澈亮盯着房顶,似在等待什么一般。 忽然屋顶上一阵细碎的瓦片响声,沈云裳心道:终于来了。翻手召出赤月,起身翻窗而出跃上屋顶。果见一黑衣蒙面之人正持剑立于眼前。 沈云裳二话不说,挥剑刺去。 那人看到沈云裳,愣了一愣,而后转身便逃。 沈云裳道:“秦护卫,既然来了,为何又急着走?” 秦护卫闻言不语,只管逃走。却被修齐、修羽拦了个正着。 三人听到花影的话,心中生疑,但也只是怀疑。不想这秦护卫当真回来杀人灭口。 秦护卫虽然修习过一些玄门法术,对付寻常人尚可,对付正宗仙门弟子,可就粗浅的很了,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沈云裳一剑划过秦护卫的后背,秦护卫身子一顿,从房顶上跌落下去,沈云裳紧接着封妖阵出手。 就在封妖阵即将罩住秦护卫之时,突然一道红菱凭空袭来,卷走了秦护卫。 修齐、修羽两人见势,手中长剑皆横飞而出,斩向那红菱。 忽然一人大笑着从天而降。这人一身红衣,头戴鬼面具,笑声凄厉似午夜鬼魅般瘆人。这人徒手一拉,将红菱连着秦护卫卷到自己身边,玄雀与碎霜双双斩了个空,折返回修齐、修羽手中。 沈云裳飞身下地,看着那鬼面具,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语,鬼面具僵硬的转了转,面具后的幽深目光在三人脸上逐一扫过,而后挥手一阵黑雾打出,向着三人包围而来。 一片漆黑浓雾之中,沈云裳只听得修齐、修羽二人先后一声惨叫,而后身后一道风袭来,沈云裳转头便对上那鬼面具的脸,惊的心下乱跳。 那人暗中拍出一掌,却被一道血阵弹回。那人闪身躲开,邪魅一笑,留下一句:“有点意思。”之后,便隐匿于漆黑雾气之中。 待沈云裳驱散黑雾,只见修齐、修羽二人倒在地上,嘴角流血。那鬼面具与秦护卫早已不见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灭口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城北,义庄 鬼面具带着秦护卫一路来到义庄之中。庄内,温氏一门三十八口的尸体就停放在此。 那鬼面具在众尸体面前走了一走,随手掀开一具尸体上的白布,慢条斯理说道:“不小心留下一个活口,当真是后患无穷。”语气轻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说完,又将那白布嫌恶的丢开。 秦护卫闻言,疑心他是在责怪自己办事不力,于是忍着背上的剧痛,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公子放心,温善已死,是属下亲手送他上的路。” 鬼面具闻言,只挑声哦了一声,并未言语。 秦护卫忙又说道:“至于那一老一幼,她二人中了蛇妖的毒气,怕是凶多吉少。即便她二人醒来,她们也只是见过属下,并未见过公子,断不会威胁到公子。” 鬼面具闻言浅笑一声,而后转过身来看着秦护卫,说道:“做的好。如今还在活着的暗使,除了那个下落不明的凉青之外,便只有你一人了。你虽然不是最出众的一个,却是让我最放心的一个。” 秦护卫闻言,喜不自胜,感激道:“属下能得到公子相救,有幸被选为暗使为公子效力,是属下的荣幸。属下定当竭心尽力以报公子的再造之恩。” 鬼面具走至秦护卫身前,说道:“我眼下正有一件要紧事要交与你去办。” 秦护卫抱拳道:“公子但请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鬼面具闻言轻笑一声,蹲下身,幽幽道:“不需万死,一死即可。”说罢,抬手突然一掌,打上秦护卫心口。 秦护卫整个人被推出数丈,直直撞到墙上,猛地一口鲜血吐出来,坐在那里,不解道:“为什么......公子......” 鬼面具站起身,笑道:“你知道的太多,你死了,我才安心。” 秦护卫恨道:“我对你忠心耿耿,即便是要我死,也断不会连累公子分毫,想不到公子却如此对我!” 鬼面具不屑道:“你们不过是我杀人的工具,这种工具,我要多少有多少。如今本公子已不再需要你们。本想多留你几日,待你找到凉青后,再将你二人一同除去,但是蓬山众人既已识破你的身份,你便不能再留在世上。”说着,又向秦护卫走进几步,手中血气翻涌,一掌打出。 秦护卫靠着墙壁,想逃却怎么也动不了,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但即便是死,也要将这公子的身份揭穿。但心知这公子素来出手狠毒,若杀一人,必是会将那人打的魂飞魄散。秦护卫手指微动,正打算将他的名字写下,却见他又是一掌打来,情急之中,捡起身侧一棵石子紧紧攥在手里。瞪视着眼前的鬼面具,受下这一掌,而后气绝身亡。 那鬼面具走到秦护卫身边,踢开秦护卫的身子四下看了看,见秦护卫并未留下任何信息,接着散了他的魂魄,而后转身,无所顾忌的走出义庄。彷佛这庄内的数十条人命皆与自己无关一般。 走至门口时,抬手摘下门上的一个白灯笼,扬手一挥,将灯笼扔到庄内草席之上,烛火烧着草席,片刻,便星星点点的蔓延开来。 那鬼面具正想离开,忽而一个底气十足的狂放声音传来,笑道:“杀了人便想逃?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鬼面具闻言极其震惊。转身只见一个头发花白一身黑衣的人坐在屋顶之上,悠闲的喝着酒。鬼面具心道:他是何时来的?为何自己全无察觉?以自己今日的修为,断不可能有人近在咫尺而不被自己发现! 鬼面具心下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低声警觉道:“你是何人?” 那人闻言又是一阵爽朗大笑,而后道:“你冒着老朽的名号四处作恶,如今怎得竟然不知老朽是谁?”话音未落,身影忽的一闪,不见了踪影。 鬼面具尚来不及多想,便觉身后一阵疾风袭来,转身抬臂相迎。两人于血气黑雾之中打斗了一番,鬼面具明显不是敌手。 那老者道:“小子,想赢老朽,你的功夫还不到家啊!不如今日跟着老朽走,让老朽好好教教你!”说着,便欲将其擒拿。 忽而一道白光闪烁,数道灵力自那老朽身后偷袭而来。老朽连忙转身避开,笑问道:“不知是那家弟子途经此地仗义出手?老朽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帮错了人呐!”待这老者说完定睛再看时,眼前已空无一人。老者迟疑片刻,选了一个方向追了上去。 鬼面具带着秦护卫逃走后,沈云裳顾不得去追,而是跑到修齐、修羽身边,查看二人伤势。见其二人只是受了一掌,被打晕了而已,并无性命危险。正欲将二人扶起送到屋里时,秦明芳突然跑出来。 秦明芳自昏厥过去后,此刻才醒过来。对于中间发生的一连窜的事情浑然不知。看到躺在地上的修齐、修羽,又看看一旁被封在阵中的黄蛇,见此情形,只以为是几人在收服蛇妖时,被其所伤,于是不问青红皂白,召出佩剑如玉,收了光阵,直指黄蛇而去。 光阵消散的一瞬间,黄蛇便又恢复人形。一手支撑着身子坐在地上,看到秦明芳刺过来,竟然动也不动。眼看着长剑穿心,不想却被沈云裳一剑拦下。 秦明芳气愤道:“云裳,不要阻止我!这蛇妖祸害百姓在前,重伤仙门弟子在后,如此无恶不作,今日我定要杀了它。” 沈云裳连忙道:“明芳,且留它性命。” 秦明芳不解道:“为何?” 沈云裳简短说道:“自你昏迷后,发生了好多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一会儿再解释给你听。你听我一句,先将剑放下。” 秦明芳闻言,相信沈云裳不会骗自己,事情定是另有隐情,于是乖乖收了剑,对黄蛇道:“今日算你走运。” 沈云裳道:“我们先将师兄和修羽扶进去吧。”转头看了一眼黄蛇,见它脸色惨白、气若游丝,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一般。 这也难怪,它本来便是受了重伤,又在封妖阵中关了许久。封妖阵不仅限制阵中之物的行动,更是限制其灵力催动,是以蛇妖在阵中时,无法运力疗伤,只将伤势拖得更严重了。 于是沈云裳安置好修齐、修羽后,又回到黄蛇面前。 沈云裳问道:“我离开这片刻,你既得了机会,为何不逃?” 黄蛇勉强一笑,有气无力道:“不做亏心事,我为何要逃?” 黄蛇这话说的不老实。束手就擒,是按照月无殇的吩咐做的。此刻不走,是因为月无殇没说让她走。若非如此,一只妖,岂会愿意同将自己打成重伤的仙门弟子呆在一处? 沈云裳看着那黄蛇的脸,不再多问,忽然手中灵力翻涌,一手按上黄蛇的心口。 黄蛇惊恐了一瞬间,以为她是要杀自己,瞬间过后,却发觉有丝丝凉凉的灵力涌入自己体内,才知她是在为自己疗伤,于是苦笑一声,无奈道:“你先出手伤我,现在又出手救我,我该谢谢你吗?” 沈云裳道:“随便你。” 黄蛇分明记得,沈云裳收服自己时是满身的敌意,怎得此刻又转了性?待身子稍微恢复些,黄蛇又好奇问道:“为何救我?你分明很讨厌我,我死了,你该开心才对。” 沈云裳道:“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救你,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用。” 沈云裳这话,说的也不老实。先前见她靠在月无殇怀里,沈云裳确实是莫名的恼火。此时动了恻隐之心,一是见她着实可怜,二是顾虑到她是月无殇的人。若她伤重不治而亡,月无殇知道后必定要伤心了。 黄蛇轻声道:“我们妖的感觉是很准的。你心里对我是敌意还是醋意,我一看便知。我就说你们人类不够直率,明明不是这样想,却一定要口是心非。” 沈云裳闻言不语,待它的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便收了灵力,重新打出一个封妖阵,将其关在其中。而后转身进屋。 东屋昏迷着一老一幼,西屋昏迷着修齐、修羽,沈云裳与秦明芳两个人,忙前忙后照看了一夜,警惕了一夜。 第二日天微微亮,四人皆未苏醒。沈云裳与秦明芳二人商定后,决定秦明芳同花影留下照看几人,沈云裳独自前往城主府,请城主下令,全城搜捕秦护卫。 沈云裳来到城主府时,遭到守卫阻拦。沈云裳自报家门后禀明来意,在府外等候了片刻,却被城主亲自迎接进去。沈云裳受宠若惊。 这城主年纪四十出头,肚子微腆,短眉豆眼,两撇漆黑小胡子挂在嘴上尤其显眼。城主名唤孙尚儒,人如其名,看起来谦谦有礼、儒雅和善。城主府的装饰摆设也是一派文墨气息。 沈云裳恭敬一礼,而后说道:“蓬山弟子沈云裳,有事请求孙城主。” 岂料这孙城主,温厚一笑道:“沈姑娘不必多礼,有何难处尽管说,孙某人不才,这迷城虽不及余州城繁华广袤,但只要是在此城中,沈姑娘有任何需求,孙某都定当满足。”说完,又谄笑两声小声问道:“令尊沈远达沈老爷近来可好?此番可有随同一起前来?” 沈云裳听他如此问,心下了然。原来他是冲着父亲的颜面。不过这样也好,总比他对自己爱答不理要好得多,于是说道:“托孙城主的福,家父一切都好。” 孙尚儒又问道:“不知沈姑娘在城中落脚何处?住的可还习惯?” 沈云裳答道:“云裳暂住在温氏府上,云裳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温府一事。” 孙尚儒道:“温氏?那个被灭门的温氏?” 沈云裳道:“正是,孙城主竟知道此事?” 孙尚儒闻言捋了捋胡子,皱起眉头,沉思半晌,回忆道:“我记得中秋那日,夜里突然接到消息,说温氏府上发生命案。当晚值夜巡城的人是秦护卫,我便派他前去查看。不久,秦护卫的手下回来传话说,是城西蛇妖作乱害了温氏满门。”说完,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温氏立府多年,守护迷城百姓甚是尽心,不想却遭此劫难,当真令人痛心啊!” 沈云裳心道:这秦护卫满口胡言,自己便是与那凶手一起的,反倒嫁祸给蛇妖。不过这城主似乎对秦护卫的话深信不疑,自己若贸然说出秦护卫的罪责,只怕他不肯信。但是秦护卫身上有赤月留下的伤,只要秦护卫现身,便无可抵赖。于是问道:“哦?这秦护卫是何人?巡城的护卫,也会查案吗?” 孙尚儒闻言,笑道:“想来沈姑娘是不熟悉城中护卫的职责。这普天之下的每一座城,都有一位城主,城主之下,是护卫统领。护卫统领之下是十护卫。十护卫之下是府兵。城中大小事务,便由十护卫分管。这个秦护卫是四年前来到迷城,起先只是一个普通府兵,因其功夫出众,后被提拔上来做了护卫。” 沈云裳道:“这秦护卫的功夫我倒是见识过。御剑而行、灵力化掌,竟然也是个修习之人,只是不知他师出哪一门?” 孙尚儒闻言吃惊道:“他是仙门中人?我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 沈云裳道:“许是在仙门呆的不愉快,不愿提起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昨晚救出两名百姓,秦护卫说要带她二人到衙内销案,我等了一早上也不见他来,孙城主可知道秦护卫现在何处?” 孙尚儒闻言,立即召来门外的府兵,吩咐道:“让秦护卫速来见我。” 那府兵闻言,怯懦道:“启禀城主,秦护卫自昨夜去了温府后,便一直没有回来,今早交班时,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秦护卫。” 孙城主闻言面露尴尬,而后对沈云裳笑声说道:“让姑娘见笑了,这秦护卫许是哪里喝酒去了,我这便命人去找他回来。” 沈云裳道:“也好,云裳便先回温府等消息。” 孙尚儒道:“不用那么麻烦。那个温府一夜之间被灭门,晚上怕是要闹鬼的,你一个姑娘家住在那里我也不放心。这段时间你索性就搬到城主府住下。” 闹鬼沈云裳倒不怕,比起闹鬼,沈云裳更厌烦城主府中的诸多规矩限制。于是婉拒道:“谢城主美意。不过云裳此行并非是自己一人,还有几个同门也在温府,只不过同门受了伤,行动不便,需要云裳照顾。云裳就此告辞。” 孙尚儒惊道:“什么?有人受了伤?那就更不能留在温府了。”说着,喊进来几个人,吩咐道:“你们几个,随沈姑娘一同去温府,将沈姑娘那几个受伤的同门抬到府上来,再将城中的张神医啊、王神医啊都一并请来,快去!”几人得令立即去办。 沈云裳见盛情难却,无奈道:“多谢孙城主,那云裳便打扰了。” 孙尚儒笑道:“沈姑娘不必客气,尽管放心住下便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城中府兵。” 沈云裳闻言,说道:“云裳正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向孙城主借一百府兵一用?” 孙城主疑惑道:“哦?沈姑娘借兵何用?” 沈云裳道:“我们准备今晚在城北义庄摆阵招魂。为了不伤及无辜百姓,阵外需有人看守。” 孙尚儒点头应道:“如此重要之事,莫说一百,便是一千也无妨。” 孙尚儒话音刚落,自门外跑进来一府兵,慌张道:“启禀城主,大事不好了,出事了!” 孙尚儒呵道:“慌什么,慢慢说,到底出了何事?” 那府兵道:“刚刚接到消息,城北义庄昨晚突然起火,温氏众人尸体被毁!而且......” 孙尚儒急道:“而且什么?” 那府兵道:“而且秦护卫的尸体也被发现在一众尸体中。” 孙尚儒啊的一声,呆在那里,怕道:“什么?死了?” 沈云裳闻言,心下也是一惊,匆忙告别孙尚儒,闪身赶往义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苦肉计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去了义庄,见到秦护卫的尸体后,心下更是烦乱。 温善与秦护卫相继离奇死去,原本看似容易的一桩案子,不想却突然断了线索。 眼下嫌疑最大的便是那个红衣鬼面具,依照温善之言,那人就是真正的凶手。可是自己对那人一无所知,又该如何寻找呢? 沈云裳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觉竟回到了城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吆喝声:“千芳醉!” 沈云裳闻声看去,街边果然是一家沈记酒坊。沈云裳站在街上,看着那酒名,有些出神儿。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车马声,沈云裳刚要转头去看,便被人抱起闪到了一边。 沈云裳抬起头,见月无殇一脸担忧,双眼怔怔的看着自己,心下顿时又是一阵乱跳。 月无殇道:“愣在那里,在想什么?” 沈云裳避开他的目光,恍惚道:“没,没想什么。” 月无殇昨晚在宅院中等了一夜,都不见沈云裳赴约,于是天一亮,便去温府寻她。到了温府,却不见沈云裳。从秦明芳那里得知她是去了城主府,月无殇此刻便是要赶去城主府,不想却正巧看到她呆呆的站在街上。 月无殇本想问她昨晚为何不来赴约,却见她此刻一脸疲倦,眼皮沉重,双眼泛红,顿觉心疼不已。于是便又将她失约一事抛之脑后,疼惜道:“出了何事,你竟是一夜未睡吗?” 沈云裳推开月无殇说道:“恩,事情有变。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便走。 月无殇追过去,拉住沈云裳的手臂喊住她:“云裳。” 沈云裳本能的抽回手臂。 月无殇见她是总与自己保持距离,心下不悦,颓然问道:“五年不见,你对我竟生分至此吗?” 沈云裳道:“我们本也不熟,何来生分一说?” 月无殇闻言,并未反驳,心道:她与我多年分别不见,情意疏远也是情理之中。想来是要与她多多相处、多多往来,那情意便自然而然生出来了。转眼看了看身后的酒坊,忽而心头一计,轻步走上前,低声说道:“我今日出来的匆忙,忘记了钱袋,可否借你那玉牌一用?” 沈云裳见他忽而转移话题,虽然有些莫名,但也未多细想,应道:“看在你出手救了花影的份上,可以借你一用。” 月无殇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又转瞬消失,转身走进酒坊,向那小二问道:“店家,此处可有千芳醉?” 那小二本是坐在凳子上对外吆喝,此刻见到有客进来,忙起身走上前去,热情招呼道:“呦,公子真是个识货的,这千芳醉可是沈记一绝,特为沈府大小姐大婚而酿,除了沈记的酒坊,别处可是寻不到的。” 待他说完,月无殇道:“十坛。” 小二高兴应道:“好嘞!”说完又奔向里间,高声喊道:“千芳醉十坛!” 备好酒,装好车,小二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对月无殇说道:“公子,酒装好了。酒钱里面算。” 月无殇点点头,转眼看向沈云裳。沈云裳便自觉进了里面。 片刻后,掌柜的笑着脸送沈云裳走出来,嘴里道:“二小姐慢走。” 月无殇也笑道:“多谢云裳。” 沈云裳道:“不必了,权当我的谢礼吧。不过此酒烈的很,不宜多饮。” 月无殇闻言道:“说是不熟,其实还是会担心我。” 沈云裳道:“公子想多了。我不过是不想你喝多了酒伤了性命,坏了我沈家名声。若无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月无殇转身对一旁的小二说道:“将酒送到这位姑娘府上。” 沈云裳不解道:“这是为何?” 月无殇耐心说道:“我今日欠了你的酒钱,来日自当偿还;你今日欠了我的酒,来日也当偿还。” 沈云裳闻言不解其意,暗自道:你向我借钱买酒,再将酒送我,这样岂不成了我自己出钱买酒给自己?这倒也罢了,不过我怎么反倒还欠了你的? 沈云裳一时想不通,于是疑惑道:“即便是你先欠了我的,我后又欠了你的,但是如此一来,我们难道不应该是两清吗?” 月无殇借钱又送酒,本就是为了同沈云裳多往来而找的借口,又怎会轻易的让两人的关系两清呢?于是温言辩解道:“欠下的东西非要还了才可以。况且,我欠你的是钱,而你欠我的,是人情。如何抵的了?” 沈云裳闻言,竟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一时无语反驳。 月无殇靠近了沈云裳一些,继而问道:“还是云裳觉得,情,是可以用钱来换的?” 一旁的小二,站在那里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点头附和道:“公子说的有道理。都说金银有价,情意无价,情意当然是不能用钱换的!” 沈云裳瞪了一眼多嘴的小二。那小儿连忙捂着嘴自觉的退到了车后。 虽然沈云裳尚未想通为何自己借钱给他,反倒欠了他的,但是心下正为了温氏一门的事情烦乱,且一夜未睡此刻已有些倦乏恍惚,说话时也是语气淡淡,有气无力。 沈云裳无心再此与他纠缠,于是干脆直接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但是我从不欠人。你既然说我欠了你的,我改日还你便是。至于你欠我的,不必再还,也不必再提。”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沈云裳回到城主府时,见修齐、修羽二人已经醒过来了,此时正站在院中与城主说着什么。 沈云裳见几人眉头紧锁、一脸愁容,又听到他们说要先将招魂一事放一放什么的,沈云裳以为他们是知道了秦护卫的死讯,正在犯难,于是走上前说道:“秦护卫连同温氏一门的尸体我皆已查看过,无魂可招。” 几人听她如此说,皆是一惊。 修齐道:“什么?秦护卫死了?” 沈云裳奇怪道:“怎么师兄不知道?我听到你们在说招魂的事,还以为你们知道了。那你们在说什么?” 孙尚儒愁苦道:“秦护卫的事情我还未来得及与他二位说,但是眼下也顾不得了。这城主府怕是呆不下去了。我们赶快逃命去吧!” 沈云裳不解道:“到底怎么回事?” 修羽走过来,甩手拿出一封信递予沈云裳,说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沈云裳展开信,只见上面写道:今晚子时,取你性命! 沈云裳看完更疑惑了,信上只有这八个字,不知是谁写的,也不知是针对谁而来,沈云裳问道:“取谁性命?” 修齐道:“信是贴在城主府门上,想来是针对孙城主而来。” 孙尚儒心惊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出府避一避。”说着就要回去收拾东西。 修羽拦住他,说道:“你好歹是一城之主,怎么这样胆小怕死?” 修齐连忙说道:“孙城主贵为一城之主,岂会是贪生怕死?城中不可无人主事,孙城主保全自己,不过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而后对孙城主说道:“孙城主不必担心,此处有重重府兵把守,相信定可保孙城主周全。” 孙城主确实胆小,此刻也无心与修羽计较,看着修齐,心怕道:“若写这信的是个人,那固然好办,我府上有精兵三千,他若是敢来,必定插翅难逃。可若写信的是那蛇妖,那该如何是好?想那温氏一门,乃仙家弟子,尚且一夜之间被灭门,我这小小城主府,如何抵挡的了啊!” 修羽闻言,神气道:“如果是妖,孙城主就更不必害怕了。有我蓬山弟子在此,定叫那蛇妖有来无回。” 孙城主目光惊异的扫过三人的脸,疑虑道:“就凭你们四人?你二人受的伤才刚好,她二人又是姑娘家,如何靠得住?” 沈云裳闻言一笑,见他胆小至此也是无奈,于是挥手放出困着黄蛇的光阵,宽慰道:“孙城主请看。” 孙城主哪里敢看,眯着眼睛躲在修羽身后,连声哎呦着。 修羽狠力推开孙城主,自信道:“城主尽管放心,我们能抓住一个,就绝不会放走第二个。待我们将这二蛇妖制伏,城主便再也无需担心了。否则,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她们也一定会追着你不放。” 修齐也劝慰道:“正是如此。孙城主只需呆在房中即可,抓贼捉妖的事就交给我们。” 沈云裳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纂贴在孙城主胸口,说道:“这符纂有驱鬼避邪的作用,城主只需将他随身携带,任何妖物便都不敢靠近你半步。” 孙城主闻言,连忙一手按住胸口的符纂,颤声道:“那便有劳几位了。不论是人是妖,都一定要将他抓住。胆敢威胁本城主,真是胆大包天。”说完,便径自小跑离去,躲回房中。 三人见势,无奈一笑。随后找到秦明芳,四人商议过对策,而后便开始布置起来。 按照孙城主的要求,府兵将城主府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城主今日更是闭门谢客,禁止任何人出入城主府。守在府外的府兵更是小心异常谨慎异常,遇到形迹稍稍可疑之人,便统统抓走收押。 沈云裳几人则在府内,埋符的埋符,布阵的布阵,待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四人便分守在城主府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天黑以后,沈云裳放出困着黄蛇的光阵,将其置于院落中心。而光阵四周,布满了法阵。不论今夜来的是人是妖,只要敢靠近,便会立刻被光阵包围、无法脱身。 待子夜将近,众人更是聚精会神。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牵动着无数双眼睛。城中戌时以后便禁止一切行人上街,迷城中大街小巷上,此刻便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然而,在城主府外一处不易察觉的隐秘街角里,此刻已然站着一人。这人身旁,一条青绿长蛇盘旋其侧,正是那日逃脱的青蛇。 那日在坟地,青蛇被修齐、修羽二人追赶,虽侥幸逃脱,却也受了伤。于是暗自隐匿起来疗伤片刻,当再回到坟地时,坟地中早已不见了众人身影。于是这青蛇便循着黄蛇留下的气味一路追踪过去,却在半路遇到了月无殇。 此时,青蛇跟着月无殇来到城主府,只见月无殇抬手一道血气飞出,打破了困着黄蛇的白色光阵。阵中的黄蛇便直直的向下坠去。 月无殇对青蛇道:“去吧。切记,不可伤人。” 青蛇盯着城主府的方向,目光冰冷神色坚定,好似此去必死一般,决绝道:“公子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事。”说完,拧身化作一团青雾钻进府城主,直奔着黄蛇而去。 光阵被打碎的一瞬间,沈云裳等人当即感知,飞身向此处聚来。 守在府内的府兵也似早有安排一般,闻声见蛇妖出现,迅速整齐有序的向城主府外撤离出去。 沈云裳快人一步,踏着赤月一道寒光横在青、黄二蛇之间。 青蛇蛇尾甩出欲缠住沈云裳,云裳轻身跃起持剑在手,凌空一剑劈下,青蛇化身成雾避开剑光,向那黄蛇奔去。 修齐等人此刻也纷纷赶至,青蛇以一敌四,明显不敌。 鬼魅隔岸观战,悠哉道:“哎呀,要败阵了。” 鬼戾神情专注,好似看一场戏一般,点评道:“弱了点。” 鬼魅问道:“你还不出手吗?” 看着天空中打成一团的几人,鬼戾道:“不必了,公子出手了。” 月无殇并未现身参战,只是一手血气凝聚,将一道细如丝线的血气打入青蛇体中。黑夜中,这道血气并不引人注目。只是青蛇被血气打中之后便陡然间戾气大涨,凶猛暴力。一尾巴扫到墙上,不仅扫的整个墙垣断裂,连带着墙壁四周的符纂光阵也一起被震碎。 修羽见势吃惊道:“这蛇妖竟然不怕仙家法阵?呵,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秦明芳哀怨道:“妖气突然大增,难道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 修齐不敢大意,严肃道:“目前尚不知晓,待将其收服之后,再查个明白。明芳,看好那条黄蛇。修羽、云裳,准备绞杀阵。” 修齐说完,三人飞上高空,排成三角形,三人手中白光阵阵,灵力流转,绞杀阵当空罩下。 青蛇见状怒吼一声,吼声一出,便是周身妖气泛滥,层层青雾弥漫。青蛇在雾气之中翻滚,迎着罩下的光阵猛拍一尾,击碎光阵。 沈云裳三人被猛地弹开向后倒飞出去。 青蛇见势不理会旁人如何,便直接追击沈云裳而去,猛地张开大口,长而尖利的毒牙闪着寒光扑过去。 沈云裳召回赤月,借着赤月的冲力凌空扭身翻转,挥剑挡住这一咬。 青蛇使足了力气的攻势却硬生生被阻断,心道:好厉害的小姑娘!眼见这一咬失败,当即又将长尾再次甩出。 赤月拦住蛇头却挡不住蛇尾,沈云裳腰身被蛇尾缠住,之后便整个人被甩着斜飞出去。 青蛇只顾着甩开沈云裳,却没有留意那方向上有什么,随意一甩竟是将沈云裳甩出了府。而府外,上千府兵层层围聚,手中长矛赫然耸立,犹如一块巨型钉板一般闪着寒光。青蛇余光扫视到此,心下猛地一惊,当即转身冲过去意欲补救,却被人抢先一步。 月无殇的身影一闪而过,将沈云裳接在怀里,安稳落于院墙之上,急切问道:“你可有伤到?” 沈云裳并未受伤,只是被甩的有些头晕,此刻落在墙上仍旧觉得四周的花树房屋都在旋转。此时便是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抓着月无殇的衣襟,皱着眉头并不言语。 修齐被、修羽背弹出后,抓得空隙稳住身形,正要赶来支援时,原本一动不动的黄蛇也突然张狂起来,怒吼着甩尾扑向两人,纠缠起来。 秦明芳见势,上前制止。却不想这黄蛇看似伤痕累累,却凶猛异常。秦明芳一边躲闪一边喊道:“这是怎么了,刚刚一直在装死不成?” 修羽应对之间也犯难道:“谁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突然间如此厉害!” 修齐道:“怕是受了同类的召唤,狂性大发,大家小心应对。” 黄蛇此时犹如毫无知觉般,剑刃砍到身上也不躲避,发疯一般猛扑,蛇尾乱扫,将修齐三人死死困在此处不得脱身。 那边青蛇看见月无殇接过沈云裳,此刻正护在她身前,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念想起月无殇的要求,心道:好机会!于是,毫不犹豫的张开大口再次猛扑过去,一口咬上月无殇的后背。 那利齿穿肉断骨的声音清晰可闻,痛的月无殇当即也是闷哼一声,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从沈云裳被甩出到月无殇受伤不过一瞬间,沈云裳还来不及做出应对,月无殇已经倒在自己怀里。 沈云裳扶住月无殇的身子,一脚踢开那蛇头,而后便带着月无殇转身落于地面。 那青蛇欲再次扑来,却被人拉住了蛇尾甩了几圈,将蛇头重重砸在地上。如此反复几次,那蛇便躺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边的青蛇被制服了,那边的黄蛇也像被抽走了灵魂般突然瘫软在地。 修齐几人见势迟疑片刻,疑心其装假,一时间不敢贸然上前。 就在几人迟疑的片刻,一黑衫绷带鬼飞身上前,抓起地上的黄蛇一把甩到肩上。绷带鬼身边还跟着一张画卷,一白衣书生坐于画卷之上,身侧同样蜷缩着一条软趴趴的青蛇。 正是鬼戾与鬼魅。 鬼魅见到秦明芳,那爱勾搭的毛病便又犯了,笑嘻嘻道:“小生鬼魅,敢问姑娘芳名?” 秦明芳那晚在坟地被黄蛇打晕,不知后来的事,是以并不认得鬼魅。但她却是见过鬼戾的。听沈云裳说这鬼已被斩杀,怎得它此刻又会出现在此? 不待秦明芳说话,修羽上前一步,防备着二鬼,高声呵道:“大胆色鬼,交出那蛇妖!” 鬼魅转头看看鬼戾,疑惑道:“色鬼?他是在说我吗?” 鬼戾依旧一脸严肃,口气却极其不屑道:“不是说你,难道是说我!” 秦明芳忽然问道:“云裳怎么样了?” 众人忙赶过去,只见沈云裳跪坐在地,神情紧张。身前的月无殇面色惨白躺在地上,半身衣服被撕咬破碎,昏迷在血泊之中。 沈云裳的手按在他流血的伤口上,一面将自己的灵力输给他,一面轻声唤他道:“无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断案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孙尚儒独自躲在房中,听着院里的打斗声惊的心下一阵一阵颤抖。双手紧紧按着胸口那张符,嘴里不住的小声念叨‘神仙保佑。’ 忽然发觉外面安静下来,没了动静,孙尚儒不知外面情形如何,也不敢贸然走出房去。正屏息凝神间,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的孙尚儒心下又是一阵砰砰乱跳。孙尚儒盯着门口,怯懦的问了一句:“是谁?” 一府兵欣喜道:“禀城主,那蛇妖已被仙人制伏,请城主处置。” 孙尚儒闻言,悬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猛拍了两下心口,胆子壮了一些,而后正声说道:“既是蛇妖,送去仙门处置便是。” 府兵问道:“可是温氏仙门已灭,迷城之中再无其他仙门。” 孙尚儒嫌恶道:“蠢货!府上不是现成的蓬山弟子,让他们将那蛇妖带回蓬山便是。” 孙尚儒话音刚落,门便被人突然推开,孙尚儒惊的连忙后退两步,待见修羽走进来,便又松懈一笑,说道:“仙人来的正好,听闻那蛇妖已被制伏,仙人真是年少有为,英勇不凡啊。” 修羽对这些吹捧之言向来是来者不拒,闻言轻哼一声,笑道:“小事一桩!” 孙尚儒走上前,讪讪道:“温氏不再,迷城之中无人可处理妖鬼之事,还请仙人将蛇妖带回蓬山处置,也免得它日后再来报复我等。孙某先替迷城百姓谢仙人救命之恩。”说完,对着修羽毕恭毕敬的深深一鞠躬。 修羽闻言,却是眉头一皱,为难道:“孙城主与我想的一样,可是那蛇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被人陷害,冤枉看很,跪在那里死也不肯走,定要孙城主为其做主。孙城主还是随我出去一趟吧。”说着,便拉着孙尚儒向外走去。 孙尚儒自然是十分拒绝,奈何身形虽比修羽胖出几圈,但毫无力气,于是边磨蹭边推脱道:“孙某何德何能,怎能审的了蛇妖的案子?孙某不知何处得罪了蛇妖,但索性有仙人相助,孙某才能保全性命,所以蛇妖一事还是仙人自行解决吧。”说罢,挣开修羽的手,驻足不前。 修羽哪里顾得上他推脱,一路生拉硬拽将孙尚儒带至大堂。 出乎孙尚儒的意料,堂内并无蛇妖的迹象。而是两个美貌女子,一青裙一黄衫,一个娇俏可爱,一个温柔妩媚,柔柔弱弱楚楚、可怜正跪坐在地上抽泣着。那清凌凌的泪珠自她二人眼中流出滑落,滴在衣裙上,便彷佛滴在自己心上一般,孙尚儒顿生怜爱疼惜,此刻不但不怕了,反而胆子大了起来,一改方才恐惧之色,端正了身子,推开修羽的手,阔步走至堂上。 修羽立在原地,哭笑不得。迟疑了片刻,轻步跟上走进去,与沈云裳等人立在一侧旁听。 堂内肃穆,众人不语。 孙尚儒正襟危坐,目光不离青、黄二人,高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青蛇抬手试了泪,而后呸了一声,冷冷道:“无耻狗官,也配审我?今日败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你要杀便杀!” 孙尚儒在青蛇这里碰了钉子,自觉失了颜面,于是尴尬轻咳两声,转而问向黄蛇道:“你二人既有冤屈,便如实说来,我孙某人虽不才,但绝对不会冤枉了你们。” 黄蛇虽然心中同样气愤,但脾气却比青蛇温婉几分,于是应声答道:“我叫涣儿,这位是我姐姐,桑儿。我姐妹二人避世隐居于迷城城西的山林中,潜心修习,不曾害人。” 孙尚儒道:“既是避世不曾害人,为何要行刺于我?我与二位素不相识,更不知何时得罪了你二人?” 桑儿闻言,冷哼一声,厉声道:“我们并非是要你的命。”说完,看了一眼身旁的涣儿,继续说道:“我们是要找那姓秦的算账!” 涣儿闻言点头附和道:“那姓秦的护卫自己滥杀无辜,刚好被我二人撞见。我二人好心救下百姓,却反被他诬陷,害得我二人被仙门追杀,险些惨死。还请城主大人查明事情真相,还我二人清白。”说完,二人又嘤嘤抽泣起来。 孙尚儒见势,一脸哀痛,劝慰道:“两位姑娘放心,本城主必定会为两位做主。”说完,对堂下府兵吩咐道:“去把秦护卫带来见我。” 一府兵上前小声提醒道:“城主,秦护卫昨夜已死。” 孙尚儒此刻方想起来,今日已经有人来通报过秦护卫的死讯,不过自己今日担惊受怕了一日,全然忘记了。于是改口道:“速去将秦护卫的尸首抬上来。” 四个府兵依言去办,不多时,四人抬着一具尸体回来。一府兵弯身掀开蒙尸的白布,将尸体展与众人看。众人一看,正是秦护卫。 孙尚儒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秦护卫尸体,当即皱眉转过脸去,不敢再看。其实府兵查案过程中,难免会有伤亡意外,本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秦护卫如今是被告,可是死人又不会说话,孙尚儒为难道:“秦护卫已死,你二人说的事情便死无对证,这该如何是好?” 桑儿闻言,止住哭声,说道:“人死了虽然不能再说话,但可以召其魂魄,魂魄是不会说谎的,大人到时一问便知。” 孙尚儒转脸看向沈云裳等,众人知晓他的意思。不待其开口,沈云裳走到堂上,说道:“启禀城主,我今日在义庄之中已经试过为秦护卫招魂。” 孙尚儒道:“哦?那结果如何?” 沈云裳道:“秦护卫是魂飞魄散,无魂可招。不仅如此,连温氏一门的众人,也俱是魂飞魄散。” 孙尚儒本也无心了解案子真相如何,此时审理不过是迫于无奈,走一个形式罢了。可是眼下的情况,却是连形式也走不下去了。孙尚儒面露难色,唉声叹气发愁道:“这可如何是好?” 堂内一府兵提议道:“城主,秦护卫早前说过,这二蛇妖与温氏灭门一案大有关联,秦护卫却正巧在追查过程中离奇遇害,依属下看,秦护卫的死与这二蛇妖脱不了干系。不如先将她二人关起来,待事情查清了再处置不迟。” 孙尚儒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刚要说话,却被一老妇开口打断了。 众人闻言皆吃惊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幼童步履不稳、双手扶着一老妇,二人正向大堂急匆匆赶来。 那老妇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气道:“这涣儿姑娘是好人,大人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 老妇人走到堂中,也当即跪下。那幼童懵懵懂懂,也学着跪下,一脸好奇的看着堂内众人。 涣儿看到这一老一小,平安无事,甚是欣喜,柔声问道:“张婆婆,你的伤可好了?” 张婆婆看到涣儿,一面感激不已,一面硬气道:“老太婆的身子无碍。那日险遭歹人毒手,幸得姑娘出手相救,姑娘尽管放心,只要老太婆我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姑娘受了不白之冤。” 孙尚儒见事有转机,也欣然问道:“老人家,你若知道些什么内情,如实说来便是。” 张婆婆看了一眼地上的秦护卫,狠狠呸了一口咒骂道:“你有今日的下场,真是报应!”说完,拉了拉身旁的幼童,指着秦护卫的尸体,对孙尚儒说道:“大人,那日就是这个人,害苦了我们一家!”说完,满是恨意的眼中却是盈满了泪水。 孙尚儒闻言一惊,问道:“他为何要害你二人?” 张婆婆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冷脸道:“他为何害我,我老婆子怎么知道,大人何不去问问他?我与儿子、媳妇带着孙子一起住在城外山林中,从来没有与人结过仇怨。那日我儿子上山砍柴,至晚不归,媳妇正要去山上寻他,谁想,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我儿子一身血污的倒在地上。”张婆婆说到此处,声音哽咽,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们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就见这人突然冲出来,手里拿着剑,那剑上还沾着我儿子的血。可怜我那二子无缘无辜惨死在他手下。他见到我们便要杀,嘴里还假仁假义念念叨叨,说什么平生不杀老弱,今日迫不得已。大人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说完,便起身奔向秦护卫的尸体不停的捶打。一边打一边骂。 沈云裳听完,心下动容,看着张婆婆打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扶她起来。低头的一瞬间,却被秦护卫的左手吸引了。扶开张婆婆,而后起身仔细看去,发觉秦护卫的双手确实可疑。 秦护卫的尸身已经僵硬,但双手的姿势却全然不同。右手五指自然张开,左手却紧握成拳。于是向孙尚儒提起道:“孙城主,秦护卫的手很奇怪。” 孙尚儒坐的远,看不了多仔细,于是含糊问道:“哦?有何奇怪?” 沈云裳猜测道:“秦护卫左手紧握,似乎手中有什么东西。” 孙尚儒闻言,问向一旁的府兵道:“检查尸体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府兵走上前,躬身低头,小心答道:“禀城主,秦护卫身上并无任何可疑的东西,只有这左手,确实是古怪,但是我们几人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打开秦护卫的手。” 涣儿忽然冷笑一声,说道:“秦护卫有修为在身,你门这些普通之人当然打不开他的手。” 沈云裳等人早已知晓此事,是以并不觉得如何惊讶,倒是堂内一众府兵闻言皆吃惊不已。 这些人同秦护卫相识已久,有些甚至朝夕相处,竟全然不知秦护卫是出身玄门。 方才得知秦护卫私下谋害百姓时,心中已然震惊,但见二蛇妖与张婆婆说的有理有据,便未多言。此时又听得蛇妖如此说,便忍不住气愤,反问道:“我们认识秦护卫已久,无人知晓秦护卫有修为在身。你又是如何知道?” 涣儿扫了一眼那府兵,不以为意道:“我曾与他交过手,且我亲眼所见他用灵力杀死温善。” 那府兵与秦护卫素有交情,闻言怒道:“我们如何信你,怎知你不是妖言惑众,为了开脱自己便在此诬陷秦护卫?” 涣儿冷冷道:“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查看温善的尸体,看看他是否是死于灵力之下。” 沈云裳听到温善的死,不禁转身看了一眼修齐。见修齐对自己点了点头,沈云裳当即回身翻手一掌,震开秦护卫的拳头。拳头张开的一瞬间,一颗石子滚落出来。 沈云裳捡起石子,冥思苦想,不解秦护卫之意。众人亦是不解。 孙尚儒见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便也不去理会。高咳一声,朗声道:“既然有这位老人家作证,桑儿、涣儿两为姑娘的确是被人陷害的,那当然是无罪释放。”说完,转眼看着张婆婆,又说道:“老人家的儿子、媳妇遭遇不幸,实在可怜,但人死不能复生,老人家请节哀顺便。且凶手已死,你二子、媳妇在天有灵也会安心了。老人家,领着孙儿回家去吧。” 而后,看了眼秦护卫的尸体,对身边府兵吩咐道:“秦护卫残害百姓,落得这个下场实属罪有应得。拖下去埋了吧。”最后如释重负一般,站起身,说道:“好了,既然案子已经审理清楚,大家便散了吧。” 一府兵见孙尚儒要走,站出来问道:“大人,秦护卫生前一直在追查温氏一门的案子,如今温氏一案未结,秦护卫又不明而死,那我等是否要继续追查温氏一案?是否.....是否要找出杀害秦护卫的凶手?” 孙尚儒好不容易捱到事情了结,不想又横生枝节,心中暗自恨骂这个多嘴的府兵。但问题已经被摆了出来,便不能置之不理。于是索性推脱道:“温氏一门及秦护卫死的离奇,又皆是魂飞魄散,这绝非是一般的歹徒所为。我等对此实属有心无力。”说完,看着修齐几人谄媚一笑,说道:“几位道长既是特为温氏一案而来,此案就交由几位道长继续追查吧。” 修齐本以为这城主应当是个英明果决的,却不想旁听了一堂审案之后,失望至极。此人不仅全无决断,且胆小糊涂,修齐自然也不放心将温府灭门之事交于他,于是顺势说道:“城主放心,我等定将真凶捉拿归案。” 孙尚儒将这棘手的案子推出去之后,整个人都豁然轻松了,笑声应了一句‘好’,之后转身离去。众府兵随之依次离去。 众人走后,修齐对二蛇妖说道:“二位姑娘,百姓一事虽已查清,但温氏一门的死尚未查明,查明真相之前,要再委屈二位姑娘几日了。” 桑儿恼道:“我二人与温氏一门无冤无仇,他们的死,与我二人无关。”说着,拉起涣儿,起身便要走。 修羽手中灵力微闪,嚯的一声亮出碎霜拦在二人身前,笑声道:“既然没有害人,便无需害怕。” 涣儿道:“笑话,我二人有何好怕!” 修羽道:“既如此,便乖乖配合,待案子查清,若证明了与你二人无关,我们自会放你们离开。” 涣儿道:“我二人只听我家公子的吩咐,若是我家公子同意了,你们要我二人做什么,我二人都绝无二话。” 修羽收起剑,好奇问道:“哦?你家公子又是哪位?” 不待涣儿说话,一个严肃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身后响起:“我家公子便是我家公子。”说罢,一道黑雾袭来,鬼戾拉上桑儿、涣儿转身出了大堂。 修齐见到鬼戾,并未为难,走上前关切道:“月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鬼戾抬眼,幽绿无澜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在沈云裳脸上,面无表情道:“若是关心,何不亲自去看看?”说完,带着桑儿、涣儿闪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一亲芳泽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修齐几人追着鬼戾,来到月无殇暂住的院子。 鬼戾似乎早有意料一般,守在院外。 修齐上前和气问道:“月公子可在里面?” 鬼戾道:“几位来的不巧,我家公子尚未醒来,几位请回吧。” 修羽本也不是来看月无殇的,对着鬼戾高声道:“交出那蛇妖,我便饶你不死!” 鬼戾道:“那二蛇妖既是我家公子的人,要如何处置,还需等我家公子醒了再做决定。” 修羽道:“何须如此麻烦,区区一只恶鬼,加两只蛇妖,我即便处决你们又如何?”说着,手上忽而灵力翻涌,碎霜应召而来,悬在一侧,如箭在弦。 修齐连忙制止住修羽,对鬼戾说道:“既然月公子尚在昏迷,蛇妖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日。那便等月公子醒来,我们再来拜会。”说完,拉着修羽离开。 沈云裳向里面看了看,迟疑片刻,也转身回去。 鬼戾突然道:“沈姑娘不去看看我家公子吗?” 沈云裳道:“他不是尚在昏迷?” 鬼戾道:“沈姑娘看沈姑娘的,公子昏迷公子的,二者有何关系?” 沈云裳道:“你既然未醒,我便不打扰了。” 鬼戾道:“沈姑娘看的是我家公子,公子是清醒还是昏迷,都是一样。” 沈云裳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心中既担心他的伤又害怕与他说话。听到鬼戾的话,心下一动,暗自道:他昏迷着岂非更好?他昏迷着,便不会知晓自己来过。他昏迷着,便不会说那些让人害羞又尴尬的话。这样略一思索,沈云裳轻笑一声,走了进去。 与鬼戾擦肩时,沈云裳忽然想起来他的那几个生前好友,于是从怀里掏出封妖袋扔给鬼戾,说道:“还给你!” 鬼戾一手接过,并未打开查看便直接揣进怀里,说道:“看来沈姑娘并非如公子所说的那般健忘。” 沈云裳听着月无殇私下里挑自己的毛病,心中不喜也不服气,脚步不停,不以为意道:“当然!本姑娘可是过目不忘,记性好着呢!” “云裳,等等我!”秦明芳跟在身后就要进去,却被鬼魅拦下。 月无殇费尽心思难得见一见沈云裳,如今他二人屋内独处,鬼魅自然是不会放秦明芳进去碍眼。 鬼魅跳下画卷,飘到秦明芳身旁,殷勤道:“明芳姑娘,看今晚月色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去园中赏月喝茶?” 秦明芳回绝道:“谢公子盛情,今日太晚了,改日吧!”说完,便欲绕过鬼魅进院子。 鬼魅挡身在前,纠缠道:“晚上才好,晚上的月色才更迷人!如此良辰美景下,岂能一人对着空房虚度?”鬼魅笑吟吟的说着,同时抬起手,指尖在秦明芳脸蛋儿上轻轻挑了一下。 秦明芳见他语带调戏、举止轻浮,顿时冷着脸道:“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收了你回去炼药!” 鬼魅笑着飘起后退几步,伏在鬼戾身后,哀声道:“姑娘好凶啊。我不过想请姑娘喝茶赏月而已,姑娘不想去便罢了,无需动怒。” 秦明芳见沈云裳走进院落已不见了踪影,于是转眼看着鬼魅,气道:“你家公子还伤着,你竟还有心思约姑娘喝茶,真是没心没肺!”说完,愤然转身径自离去。 沈云裳进了院子,走到门口,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推开门,悄然走进去。进了屋,回身将门带上,一步一步缓慢走到月无殇床前。脚下轻盈无声,心内却乱跳个不停。若非月无殇昏迷着,沈云裳必定没有勇气向他如此靠近。 从门口到床榻不过十数步的距离,沈云裳的思绪却走出了好几年。从前好似与自己亲密无间的一个人,与他牵手拥抱,沈云裳都不觉着有何不妥,如今怎会变得连见面问候一声都嫌多余?自己与他之间,彷佛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深渊,纵然有无限牵挂,也只是在隔岸徘徊,始终都无法跨越这道阻碍。 沈云裳走至床前时,见月无殇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原本就白皙的脸上此时更是白的毫无血色。想来他身上的伤口定是痛的厉害。 沈云裳忽而感伤道:五年不见,再见面,竟是如此情景! 沈云裳弯下身,伸手去揉了揉月无殇的眉心。看着月无殇的脸,全然没有了少年时的稚嫩青涩,却是更加的精致、迷人了。转念想到他早已心有所属,他并不属于自己时,沈云裳的心还是阵痛了一下。沈云裳站在床边,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暗自叹息、沉默不语。 沈云裳骄傲任性、率性而为,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不过在情爱面前,每个不如意的人心里,都会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和一个绕不开的人。 沈云裳呆呆的看了许久,直到月无殇握住她的手时才缓过神来。 月无殇握着沈云裳的手,却依旧闭着眼睛,忽然翻身侧卧过去,将沈云裳拉的歪倒在床上。 沈云裳以为他醒了,轻轻喊了一声:“月无殇?”见他不答应,心想他可能只是睡着了习惯性的翻身而已。 沈云裳抽回手,坐直了身子,见月无殇此时正压着右侧受伤的肩膀,于是便一手扶着月无殇的腰,一手扳着他的左肩,费力的将他的身子平摆回来。说是费力,倒不是因为月无殇的身子有多沉,只是因为不想牵动他的伤口,所以沈云裳的动作是极其小心又极其轻柔。 谁知刚摆好没多久,月无殇便再次侧了过去。 沈云裳便再次费力的将他的身子板回来。如此来回了三五次,沈云裳才发觉他是故意的。见他再欲翻身侧卧时,便一掌按住他的胸口,气恼着问道:“你伤口不疼的吗!” 月无殇闻言,睁开眼,眼神清明坚定,半点恍惚混沌都没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云裳不说话,忽而将沈云裳一把拉进怀里,翻身将其按在床上。 月无殇整个人伏在沈云裳身上,将脸埋在沈云裳脖颈里,闻着她的发香,许久,才低声说道:“怎会不疼?只不过是我心上更疼。” 月无殇的声音低沉轻缓,似在倾诉又似在自言自语。他的语气如此温柔,沈云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虽然心中柔软,沈云裳的身子却是僵硬的,脑袋里更是空白一片。月无殇的呼吸吹过来,落在脸上、脖子上,轻轻的热热的,吹的沈云裳心跳紊乱、晕晕乎乎的。 只不过他的举动来的太突然,沈云裳措手不及,恍惚一句:“你说什么?” 月无殇抱着沈云裳静静的躺了片刻,并未答话,只是低声呢喃一句:“云裳,我很想你!” 月无殇的言语中似有无限的欢喜,又似有无限的委屈,但就是这样简短几个字,便让沈云裳莫名生出一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沈云裳的心扑通扑通一阵乱跳。手臂欲抬起的一瞬间却又停住了。 不知为何,那年沈梦依在他怀里的画面、那日涣儿依在他怀里的画面,此刻突然都无缘无故的冒出来,沈云裳心凉道:你喜欢她们时,也是如此的温存软语、耳鬓厮磨吗? 沈云裳想到此便不由得气愤起来,方才的温存情意顷刻间荡然无存,冷冷道:“你真是伤糊涂了,胡言乱语!”说着便去推月无殇,挣扎着想要起身。 月无殇全然不理会沈云裳的推脱,抬起脸看着沈云裳,满眼温柔又满眼哀愁,那目光清冷如月,却又炙热如火,交错着沈云裳看不懂的爱意与怅惘。 月无殇便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沈云裳,一字一句平缓温柔又郑重认真的说道:“云裳,我喜欢你!”说完便低头吻下去。 沈云裳来不及躲闪,那吻便铺天盖地般迎面侵袭而来。 月无殇紧紧搂着沈云裳的腰身,双臂结实有力的很,半点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月无殇不知道沈云裳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可即便如此,月无殇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也无法掩藏心中汹涌强烈的爱意。月无殇此刻的吻,便是同心中的爱一样,浓烈而强势,霸道而狂野,不容反抗也不容拒绝。 月无殇将自己经年的相思和等待,全部都化作了此刻的一吻。此时再无需多言,毕竟再多的言语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的那份爱慕之情,不如就让唇齿间的温热缠绵诉尽无限的相思情意吧。 情爱这东西,不是让你满足到疯狂,便是将你折磨到疯狂。你越是要极力掩藏,它却越是潜滋暗长。 沉浸在月无殇的怀抱和亲吻里,沈云裳也失去了理智。头脑昏昏沉沉的,起先的抵触之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一双手臂情不自禁的环上他的肩膀,闭上眼睛,回应了他。 “公子!” 鬼魅却在此刻突然推门闯进来,瞬间,又砰的一声关上门立即反冲出去。 月无殇不管不顾的丝毫不受影响,得到了沈云裳的回应,便更加索求热切,将沈云裳锁在怀中,整个身子紧紧贴着沈云裳,越加的缱绻温柔。 可是沈云裳却被鬼魅的突然闯入吓的顿时清醒,十分不配合。转脸避开月无殇的吻。 月无殇一时吻不到,倒也不气,停顿片刻,便开始脸上耳上脖颈上胡乱的亲吻起来。 沈云裳被他吻的全身发热,羞的满脸通红。听着月无殇逐渐沉重紊乱的喘息、感觉着那双越发大胆不老实的手,沈云裳突然间又紧张又害怕,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心中忽然涌起的那一丝想要他的渴望,若此时不推开他,沈云裳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推开他。 沈云裳伸出双手捧住月无殇的脸,向着那不安分的嘴唇突然狠狠的咬过去。听到月无殇痛的嘶的一声,沈云裳抬眼看他,却正对上他疑惑看过来的目光。看着他眼眸里闪烁而过的温柔与不解,沈云裳心道:装无辜!于是又加重了力道,似乎要将这几年的气愤与埋怨统统发泄在这一咬上。 月无殇此时情动心乱,不知沈云裳为何突然咬自己,只当是她喜欢这样,便没有拒绝,由着她咬。待想要重新吻过去时,却发觉沈云裳忽然咬的更厉害了。月无殇痛哼一声、眉头微皱,待嘴里感到一阵腥甜时,才压制了想继续的念头安分下来。 沈云裳见他安分了才松开口,将月无殇推到一边,连忙起身下了床。 月无殇见她起身离去,才明白她要做什么,也随之起身问道:“每次都要这样吗?” 沈云裳闻言一怔,不明所以,转过身看着月无殇反问道:“什么?” 月无殇的眼中火花窜涌,不知是爱极还是恨极,看着沈云裳说道:“扑倒再跑开,吻过再忘掉。这次呢?你将我弄成这样便又要弃我而去,然后再要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话说到最后,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温柔与往日的淡然,月无殇此时明显是气恼了。 在沈云裳的印象里,他可一直都是清冷淡漠,孤傲寡言的,从未见他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反应。见他如此,沈云裳莫名的有些心虚,原本还理直气壮的,这一刻忽而硬气不起来,站在地上,懵然道:“我......何时......” 我何时亲过你?! 沈云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竟然对他做过这么胆大妄为的事?虽然自己曾经想过,但是绝对没有那样做过! 月无殇走下床,一步一步走向沈云裳,一字一句清楚无比的说道:“长姐大婚那年,在你院中,你当晚可是强吻了我!” 沈云裳闻言是一步一步后退,听到月无殇如此说,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也莫名的感到羞愧万分,恨不能马上寻个地缝,遁地消失。 沈云裳极力回想,却丝毫想不起来,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我若是做过,我怎么不记得?” 月无殇不知她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的不记得,那次她的确是喝多了酒,想来她事后忘记了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次,这次绝不会让她再忘记,于是又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既失身与你,今生便是认定了你,你休想反悔抵赖。” 月无殇越说越夸张、越说越严重,说完,闪身拦在沈云裳身前,抓着沈云裳肩膀,再度索吻。 沈云裳见他扑过来,一时情急,竟是一掌灵力翻涌打了过去,正拍在月无殇胸口上。 月无殇毫无防备,被这一掌推的后退数步,身上的伤口也顿时又疼痛起来。 沈云裳见势,连忙收了手。而后便如月无殇所预料的一般,转身夺门而去,慌慌张张逃走了。 这一回,竟是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变故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一出门,便看到守在门外的鬼魅、鬼厉二人,顿时尴尬不已,顾不及打招呼,转身跑掉! 鬼魅见沈云裳跑走了,便一阵轻烟飘进屋内,连声说道:“公子你真是太心急了,你看,人都被你吓跑了。”待看到月无殇破裂流血的嘴唇时,顿时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鬼厉闻声进来,看向鬼魅,不知所以! 鬼魅自顾自捧腹大笑道:“想不到云裳姑娘对公子,竟是如此的......如此的情深义重,哈哈!” 月无殇气闷着转身坐回床上,不理。 鬼厉问道:“公子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月无殇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淡淡道:“没有在装,是真痛。” 鬼魅强忍着止住笑声,打趣道:“我们问的可不是你的嘴,是肩膀。鬼神之力在身,让伤口不愈合也很难吧?不过公子你可要小心些,千万别弄巧成拙,血尽而亡啊!” 鬼厉对鬼魅的调侃视若罔闻,举手放出蛇妖,问向月无殇:“公子,这二蛇妖要如何处置?” 月无殇与这二蛇妖本就是相互帮助的一场交易,此时事情已了,各自的目的也已达成,自当各走各的。于是月无殇随口说道:“放了吧。” 鬼厉道:“是!不过,蓬山的人可盯着呢,说要带她二人回蓬山去处置。” 二蛇妖闻言,惊的顿时脸色大变,桑儿急道:“蓬山?我二人若去了蓬山定是被绞杀殆尽,即便一时侥幸不被绞杀,也是躲不过那千妖阵。温氏一门的死确实与我二人无关,公子是知道的,求公子救救我姐妹二人。” 涣儿在一旁也恳求道:“若公子不嫌弃,我姐妹二人愿追随公子左右,为奴为婢,听从公子吩咐,求公子看在我二人从不为恶的份上,再救我们一次。” 鬼魅闻言笑声问道:“追随公子?你们可知道我们来自何处?葬魂崖,你们也愿去吗?” 桑儿惊道:“那个封妖禁鬼的葬魂崖?” 鬼魅得意道:“呵,不然这世上还有几个葬魂崖!” 涣儿打量一番月无殇,疑虑道:“素闻在地之东方,地海交界处,有一荒山鬼蜮,山上妖鬼无数,穷凶极恶,是以仙门百家层层布阵,将一众妖鬼封印其中。若再有妖鬼去了那山更是有进无出。山上阴气极重,人兽绝迹,只有一仙门弃徒被流放囚禁在那里......”涣儿说着说着便迟疑了。 鬼魅这几年,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陪着月无殇耗在了蓬山脚下,甚少去过葬魂崖。虽去的次数不多,却对葬魂崖钟爱有加。此番听到涣儿一席话,将葬魂崖说的神乎其神,暗自觉得脸上荣光,不由得一笑,得意道:“呵,你知道的还不少!” 二蛇妖对葬魂崖上的种种传闻都是道听途说,并不知其真假,此刻见鬼魅毫无辩解纠正之意,想来这些传闻都是真的,不禁又疑惑道:“只是我二人听说这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若是传闻不假,那仙门弃徒如今怎么也该五、六十岁了,怎会是公子这样年轻?” 鬼戾听着仙门弃徒几个字却觉得不顺耳,于是道:“公子是葬魂崖之主,那老鬼是公子师父。葬魂崖上的人与仙门并无瓜葛,亦无仙门弃徒一说。” 二蛇妖闻言,不再言语,转而相互看了一眼,思量片刻便异口同声,坚定道:“我们愿去!” 鬼魅喜道:“算你们有福气了。人人都说我葬魂崖凶险诡谲,人间地狱,惨不忍睹。其实我葬魂崖上是逍遥自在,人间仙府,乐趣无穷。姑娘日后去了便知。” 二蛇妖闻言皆是欢喜,但这话是鬼魅说的,并非月无殇说的,二人不知鬼魅能否做的了主,于是又面露疑色看向月无殇。 月无殇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沈云裳,心乱如麻,无心其他,人虽还坐在这里,但其实是连心带魂儿早追着沈云裳去了,是以并未留意他们几个的言语。 鬼魅看着二蛇妖的样子,忽而笑道:“我说桑儿妹妹,说好的只是帮公子做一场戏,你却将公子咬成这样。你这一口可真够狠的,公子大半个背都要被你咬掉了。” 桑儿看了一眼月无殇,知他是为了那个叫云裳的姑娘才做这般傻事,于是说道:“若不如此,怎能让人心疼呢?” 鬼厉看着月无殇身上的伤,对桑儿说道:“公子倒是疼的很,你确定没有公报私仇?” 桑儿笑道:“桑儿不敢。不过我看公子受伤昏迷之时,那个叫云裳的姑娘,紧张的很。” 月无殇听到云裳两个字方回过神来,略微激动,问道:“她当真紧张我?” 桑儿微微一笑,轻声道:“她可是为公子输了好些灵力呢。” 鬼魅闻言却比月无殇还高兴,咧嘴一笑,激动道:“公子,看来这伤没白受啊!原来云裳姑娘喜欢弱小可怜这一种。” 鬼魅说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摇头晃脑,陡然一声高喊:“诶?既然云裳姑娘见不得公子受伤,那公子以后只管在她面前受伤流血、装死装病不就行了?” 鬼戾闻言,斜眼瞪了一眼鬼魅。 月无殇对此却颇为赞同的点头恩了一声。 若是让鬼魅继续说下去,指不定说出什么荒唐想法来,于是鬼厉打断道:“公子,这二蛇妖是否当真要留下?” 鬼魅闻言也当即闭嘴了,看看月无殇,又看看二蛇妖。见她二人同样神色严肃,眼睛紧紧的盯着月无殇,直到看到月无殇点头才放松下来,而后激动道:“多谢公子收留。” 鬼戾又问道:“可是蓬山那边......” 鬼戾说的是蓬山众人,月无殇闻言,脑中却只闪过修羽护着是沈云裳的样子,不禁眉头微邹,轻身躺回床上,闭上眼,厌恶道:“区区蓬山小辈,有本事便让他来拿。”说完,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鬼厉几人闻言,转身出去了。 月无殇独自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平静。嘴唇上疼痛肿胀着,身体里依旧火热难消,沈云裳的身影萦绕在眼前,清晰无比。月无殇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轻叹一声! 不能平静的又何止月无殇一个? 沈云裳离去后,一路跑回房中,过了许久还依旧惊慌不定心跳的厉害! 他说的话徘徊在耳边,字字攻心。可是他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他的表白又到底有几分真心,沈云裳同样也理不清头绪。 被他亲吻过的地方温热尚存,沈云裳抬手拍了拍额头,晃了晃脑袋,心烦道:“想他做什么!无耻!”说完,径直走向里间,走到浴桶旁边,弯下是身,一头扎进冷水中。可即便如此,月无殇的无辜又温柔的眼神依旧晃在眼前。 沈云裳闭息了片刻,猛地直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而后,连热水也不加,褪去衣裳,便整个人坐到了木桶中。 冰冰凉凉的水流从肌肤上划过,沈云裳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不自觉的抱上肩膀。当手指触碰肌肤的瞬间,像是触及了身体的记忆开关一般,刚刚的情形再次浮现。月无殇宽阔的肩、结实的怀抱以及他低沉的呼吸、热切的吻,他的一切一切,此时此刻,犹如万千丝绦般牵动着沈云裳的呼吸和心跳。沈云裳明明浸在凉水之中,却彷佛周身被道道热浪侵袭包围一般,心晃神摇。 沈云裳闭上眼,又猛的将脸埋进水中。 清醒了片刻,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问那蛇妖的事,被他这样一闹,自己竟将正经事全然忘之脑后了!但是今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去他房中了,还是等明日白天的时候,让修齐师兄去问他好了。 谁知第二日清早,沈云裳刚出门便被修齐几人堵在了门口。见几人皆是神色严肃,沈云裳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月无殇等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城主府。那二蛇妖也随之一同不见了。 沈云裳问道:“他们可有留下书信或者口信,有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走的这样匆忙,他身上的伤已经无碍了吗? 修齐摇头道:“不知。他们离开时没有惊动府上任何人。” 修羽对月无殇没什么好印象。也难怪,谁让这二人每次见面都要无故打一架?此时修羽便气道:“定是做贼心虚,连夜逃命去了。我看温府的案子与他脱不了干系。” 沈云裳道:“我倒觉得不像。那二蛇妖尚且敌不过我们几人,如何一夜之间灭了温氏一门?且蛇妖之事我们也是听秦护卫一人说起,秦护卫既然与那鬼面具是同伙,栽赃嫁祸也不是不可能。” 修羽道:“那两个蛇妖自然是没那个能耐,但是那个姓月的家伙,未必不能。” 秦明芳道:“可是我看那月公子倒不像是坏人,这次不是还救了云裳身受重伤?” 修羽闻言冷哼一声,不语。 修齐道:“不管与他有没有关系,我们都是要找到蛇妖问一问清楚。但天下之大,仅凭我们几人想找到他们如同大海捞针。我们先回蓬山,将此事禀告师父之后,再行定夺。” 于是几人匆忙去向孙尚儒辞行,而后即刻返回蓬山! 蓬山,芳苑 修齐将迷城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依弟子之见,温善被秦护卫灭口,想来秦护卫定是与凶手是一起的,后来秦护卫离奇死去,应是被人救走之后同样被灭口。现在与温氏一门的案子有牵扯的人,一个是那个红衣鬼面具,另一个,便是月公子身边的蛇妖。” 玄青子听着修齐所言,点头认同。 修齐惭愧道:“都怪弟子疏忽,那月公子与蛇妖如今却是不知去处。” 玄青子听完,沉思片刻,说道:“为师认为这个姓月的公子,并非凶手,那位红衣鬼面具倒是极其可疑。为师这便书信给其他四派掌门言明此事,此人手段歹毒,不论他与温氏是私仇还是旧怨,众仙门都当严加防备。” 修羽却对月无殇很不放心,问道:“师父,那姓月的与那蛇妖,我们便放任不管了吗?” 玄青子闻言沉默片刻,而后看向沈云裳道:“云裳,那公子既是为救你而受伤,他与你可是认识?” 沈云裳答道:“那人与弟子确实认识。” 玄青子问道:“那他是何来历,你可清楚?” 沈云裳不想将月无殇的事情说与旁人听,毕竟他出身葬魂崖,那是个被仙门百家视为禁忌一般的地方。于是说道:“弟子只知道他师父与家父是好友,其余便不甚清楚。” 玄青子问道:“哦?他师父是何人?” 沈云裳道:“弟子不知。此人神出鬼没,行迹飘忽,云裳也只是听家父偶然提起过而已。” 修羽气道:“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那人既然能驱使一众妖鬼为其效力,且一身黑雾血气诡异的很,定是什么旁门左道。” 玄青子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静思片刻,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似在看什么人,又似在回忆什么事。最后只对着众人淡淡说道:“此人的来历、目的尚有待清查,你们暂且退下吧,此事迟些再做决定。” 几人应声退出大殿。 玄青子忽然道:“云裳,你留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青尘往事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这位月公子让玄青子想到了一位故人,但见沈云裳有意隐瞒,于是便支开了修齐等人。 待几人离去后,玄青子问道:“现在只有你与为师两人,可以说说那位月公子了吧?” 沈云裳笑道:“果然事事都瞒不过师父。那人名叫月无殇,他师父名叫鬼百枯,二人来自葬魂崖。鬼百枯确实行迹飘忽不定,来无影去无踪。月无殇亦是修为精湛,远在我之上。不过他修习的却不是仙门法术,而是鬼术。此人冷淡寡言,独来独往。至于此次为何会出现在迷城,弟子确实不知。” 沈云裳避重就轻,没有提及感情之事。 “鬼百枯?”玄青子念着这个名字,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开口道:“其实这个鬼百枯,原本也是我蓬山仙门之人。” 沈云裳闻言,吃惊的瞪大眼睛抬头看向玄青子,那个老不正经是蓬山弟子?这也太离奇了。 玄青子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回忆道:“三十年前,师父天机道人的师弟--天邈道人,云游归来时带回一少年,这少年入门虽晚,但天赋极高。比起云裳你,还要更胜一筹,是第一个被称作蓬山天才之人。少年很勤奋,也很上进,修为精进极快,进山不久便被天邈师叔破例收入门下,赐名玄尘。他是玄字辈弟子中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为出色的一个。后来......” 沈云裳竟不知道这老鬼年轻时竟如此风光,好奇心大起,轻快问道:“师父,后来如何?”只见玄青子的脸上方才还颇有得以之色,此刻却隐隐有些落寞,沈云裳心道:前辈后来必定是离山了,这段过往,必定是不愉快的。暗自后悔自己多嘴,于是便安静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玄青子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随风而落的花叶,接着说道:“后来,他爱上了云山仙门的一名弟子,人称云山第一美人的白娣。白娣不仅有倾城之貌,更有惊世修为,且其为人心善正直,救人无数,深得百姓敬重。见过白娣的人都说她是月亮中的仙子下凡,来解救世人,是以在民间素有云山仙娣,水中月桂的美名。” 沈云裳听到白娣的名字,顿时又激动起来,说道:“白娣?弟子在云山时曾见过此人画像,确实美极!”那时自己还觉得那张画像很眼熟来着。 玄青子笑笑不语,突然转过身问道:“那月公子可有与你说过‘还魂之术’?” 沈云裳坦言道:“恩,弟子参加仙测那一年,途径一镇,那镇上有一树妖,名唤青萝,便是因修炼此道遭到恶鬼反噬而亡。” 玄青子道:“这便是玄尘师弟为救白娣所创,千魂万魄换一人之命,杀孽深重!” 什么?还魂之术竟是那老鬼所创?! 沈云裳断然想象不出,鬼百枯那样游手好闲的人,竟然能创出如此旷世空前的法术,自己先前所赞叹的‘高人’竟然是他! 沈云裳想起老鬼平素的样子,不由得觉着这‘高人’二字,莫名的矮了几层境界。 玄青子道:“玄尘师弟爱慕白娣,对其一见钟情。奈何白娣一心求仙问道,无意世间情爱之事。云山掌门白詹海,对玄尘师弟颇为赞赏,有意撮合他二人,但师弟看出白娣心思,不愿勉强。于是便也苦心专研法术,精进修为,就是为了能够引起白娣的注意。后来,白娣终于动了芳心,却是爱上了一个普通人。” 想不到那老鬼竟是个如此痴情的,原本还觉得他称不上‘高人’二字,此时却觉着他的形象似乎高大了一点点。沈云裳自己就是情痴一个,于是对深情、专情、重情之人极是崇敬,此时心下动容,暗自同情起那个老鬼来,于是问道:“白娣若当真如仙子一般,怎会看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世俗人?” 玄青子闻言,摇头苦笑道:“那人虽非仙门弟子,却也绝非普通世俗人。那人名叫颜盛,人如其名,是当时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而且才情出众六艺绝佳,尤以书画见长,更是世人皆知的才子。当年,颜盛便是以一副《月仙御水图》打动了白娣。那是颜盛为白娣所作的画像,你在云山所见的白娣画像应当就是了。玄尘师弟为此灰心失意了许久,后来便痴迷书画,几近疯魔。他饮酒的习惯也是那时养成的,为此没少被罚。”说到此,玄青子似乎是回想起了往日时光,不禁低头轻笑几声。 沈云裳若有所思道:“他那徒弟也是个爱画画的,想来定是前辈教的。不过,玄静子师叔掌罚甚严,弟子可以想象,前辈当年一定被罚的很惨。” 玄青子坦然道:“当年掌罚之人并非玄静师妹,而是我。” 沈云裳意外道:“师父?” 玄青子道:“不错。玄尘师弟刚入门时虽然过了启蒙年岁,不想却是天赋惊人,修习进步极快。但为人却是不尊门规礼法,离经叛道。我虽然时常罚他,但也渐渐看出他其实心地纯良,为人正直狭义,只是爱胡闹些罢了。” 沈云裳闻言,心下冷笑一声,暗自道:他现在也还是一样爱胡闹啊,真真是枉费了师父你教导他那么多年!微微叹息一声,沈云裳又问道:“不过那白娣既然修为出众,后来又为何而死?” 玄青子道:“白娣婚后便离开云山,与颜盛移居城镇。后因海妖作恶,操控厉鬼报复城镇,城镇之中无仙门坐守,白娣便独自一人挺身而出。以白娣的修为,区区海妖定不能将她如何,只是她当时已怀有身孕,灵力不及以往,待云山同门赶到时,白娣已被厉鬼撕咬成重伤。为保腹中胎儿,白娣将所剩灵力尽数催化,注入胎儿体内,胎儿最终得以存活,白娣却不治身亡。玄尘师弟当时正在禁足受罚,听到此消息,不顾山门禁令,私自下山。闯上云山,偷走白娣尸身。而后强行使用还魂复生之术,结果救白娣不成,反而灵力失控,遭到反噬。” 沈云裳惊叹道:“竟然失败了?那前辈岂不是要伤心欲绝了?” 玄青子回想起过往,心下悲凉,彷佛玄尘此刻依旧是满身血污的跪在自己身前,抓着自己的衣衫无助痛哭。玄尘的哀求又在耳边回想起来:‘若不能与她同生,我便要与她同死,求师兄帮帮我!’ 这是玄青子的毕生之憾,也是他心中的一个死结。 沈云裳见玄青子神情呆滞,目中泛泪,轻声喊道:“师父?师父?” 玄青子自觉失态,别过脸,叹息一声,伤感道:“师弟万念俱灰,只一心求死。” 沈云裳闻言,被老鬼的痴情深深震撼了。想不到他终日一副嬉笑洒脱的模样,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转念一想,又觉得未必如此。或许痛失挚爱之后,便真的于这世上无牵无挂、生或死都没有差别了吧! 沈云裳不禁扪心自问道: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的心爱之人身陷险境或是遭遇不测,自己又会如何呢?自己是否也会有前辈一般的决心,与心爱之人同生共死呢? 玄青子接着说道:“术法尚未成熟,师弟急于求成,最后反酿成灾祸。仙门之人本欲绞杀师弟以儆效尤,后来天邈师叔以自己性命相保,甘愿脱离仙门,永生流放,以此来换取玄尘一命,众仙门才算勉强答应。此后,玄尘师弟便被除名仙宗,驱逐蓬山,永生流放荒山,镇守世间恶灵厉鬼。” 沈云裳感叹一声,说道:“难怪鬼前辈总是夜间出没,避开众人,想来是怕被仙家之人看到。而且,弟子听师父如此说来,那老鬼前辈并非坏人,亦非恶人。” 玄青子轻轻一笑道:“此话也只有我们会相信。但,足矣。” 沈云裳问道:“那蛇妖一事......” 玄青子道:“若是由他处置,我倒也放心。只是不知他那徒儿......” 沈云裳说道:“月无殇绝不是为祸作乱之人,弟子相信他.” “哦?”玄青子看了沈云裳一眼,接着说道:“那便好。蛇妖一事,姑且到此为止,你退下吧。” 沈云裳依言从芳苑出来,而后,径直向寝殿走去。 路过花园时,看到秦明芳和楚怀玉二人正在园中说话。 秦明芳低着头将一个盒子递送过去。楚怀玉站在对面,低眼看了看,并没有伸手去接,而后说了几句什么,便转身离去了。 秦明芳一个人默然呆立了片刻,忽而转身跑开。 沈云裳本欲追上去,追了几步却又停住了,返身去了楚怀玉的方向。 沈云裳踏着赤月,追上楚怀玉,不待对方言语,起手持剑斩出。招招逼近要害,虽未下杀手,去也毫不留情。赤月咆哮着寒光阵阵,楚怀玉哪里是沈云裳的对手,片刻功夫便被剑指颈喉。 楚怀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惊的一愣,问道:“云裳姑娘,这是何意?” 沈云裳看着他,淡然道:“无事,切磋一下而已。” 楚怀玉指了指抵在喉间的剑刃,问道:“如此切磋?” 沈云裳不理楚怀玉的疑问,收起赤月,直接问道:“楚怀玉,你可有家室?” 楚怀玉听此一问,虽感唐突,但是也绝不会迷糊到认为沈云裳这样出身、样貌、修为皆上层的姑娘,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于是坦然道:“并无。” 沈云裳再问道:“可有心上人?” 楚怀玉道:“并无。” 沈云裳道:“可想过娶妻成家?” 楚怀玉道:“尚未想过。” 沈云裳走到一旁栏杆上,轻身一跃,坐在栏杆上,笑着问道:“尚未想过?那就是以后可能会想?” 楚怀玉道:“不知。” 沈云裳不解道:“什么叫不知?不成家,难道日后出家当和尚?” 楚怀玉反问道:“不成家,就一定会出家吗?” 沈云裳道:“不然呢?” 楚怀玉道:“既是上山修习,当然是要除魔卫道,保一方平安!”说起心中志向,楚怀玉忽而挺胸昂首,看向远空,言辞之间是藏不住的神往,双眼亦是神采奕奕。 沈云裳问道:“此事可以独自做,也可以结伴做,你打算怎么做?” 楚怀玉浅淡一笑,转身看向沈云裳,认真道:“结伴之事,需待有缘人。” 沈云裳闻言,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明芳不是你的有缘人?” 楚怀玉道:“不错。” 沈云裳问道:“缘分之事扑朔迷离,谁是自己的有缘之人,或许要百转千回才会蓦然发觉。你怎么竟如此肯定?” 楚怀玉说起缘分之事,同样坚定而自信道:“我虽未遇到过令我心动之人,但我始终相信,若是他日遇到命定之人,无需多言,一眼便知。” 沈云裳虽是为秦明芳抱不平,但听到楚怀玉说‘一眼便知’时,却是如梦初醒般被触动了。这是楚怀玉拒绝秦明芳的理由,却彷佛是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沈云裳顿时没了方才的理直气壮,竟一时言辞不畅,低声道:“我懂了。感情之事不能勉强,但你今日也的确错过了一个好姑娘。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说完便不再纠缠,跳下栏杆,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最后的决定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秦明芳从园中跑开后,竟也无处可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寝院,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发呆。花影独自在院中追着一只兔子,玩的兴致勃勃。 沈云裳看到便问了一句:“哪里来的兔子?” 花影道:“恩?山下带的。”说完便一阵花叶包住兔子飞走了。 沈云裳道:“你跑什么?奇奇怪怪,我又不会跟你抢兔子。”说完便走到秦明芳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见秦明芳一语不发,沈云裳也一语不发,二人沉默着坐了许久,最后还是秦明芳先说话了,语气淡淡幽幽,好不凄婉:“云裳,我今天见到怀玉了。” 沈云裳应道:“恩。” 秦明芳低垂着头,轻叹道:“他到底是拒绝了。” 沈云裳虽然看不到秦明芳的脸,但听着声音也知道,她此时是有多失落。 沈云裳轻声道:“恩,我看到了。” 秦明芳微微窘迫道:“啊?你看到了?” 沈云裳笑道:“我不仅看到了,我还教训了他一顿。” 秦明芳奇怪道:“你为何要教训他?” 沈云裳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觉得他脑子不太清醒,想让他清醒一下。” 秦明芳闻言急道:“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沈云裳反问道:“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呢?” 秦明芳嘟囔道:“蓬山之上,有谁打得过你啊,你打起人来那么凶悍,我用得着担心你么。” 沈云裳自然懂秦明芳的意思,笑道:“放心吧,我就是怕你会心疼,下手轻着呢。” 秦明芳闻言,脸上羞涩,却极力否认道:“我才不心疼,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沈云裳斜眼偷偷看了一眼秦明芳,小心翼翼又缓缓说道:“嗯,他确实与你无关了。” 秦明芳却忽而紧张起来,心切道:“什么意思?他可是说了什么?” 沈云裳劝道:“明芳,不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五年了他都没有动心,以后也不会动心的。” 秦明芳听到这话到底是有些难过,委屈道:“是他说的吗?”。 沈云裳直言道:“他说,若是遇到有缘之人,一眼便知。”言语间,眼中难掩惆怅之色,此话虽是告诫秦明芳,也是在告诫自己。 是啊,喜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一个眼神就够了,哪里需要想五年这么久? 秦明芳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说话,坐了一会,突然搂住沈云裳的胳膊,将脸靠在沈云裳肩头上,低声哭泣。 沈云裳见她哭的伤心,也觉得伤心,缓缓道:“我曾经也有一个喜欢的人,很喜欢,当年他拒绝了我,我也曾难过了许久。最近我又遇到他了,他却突然说喜欢我,我虽然不相信他的话,但却是开心的。可是当我看到他转眼又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时,我便又疑惑了。” 沈云裳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今日看到楚怀玉,忽然就明白了,若是对一个人的心有所怀疑,不能确定他是否喜欢你,那他便是不喜欢你。” 秦明芳抬起头小声问道:“你喜欢的人是月公子吧?” 沈云裳笑笑,撅了撅嘴,淡然道:“你又知道。” 秦明芳说道:“听修羽说,当年便是他送你上的蓬山,还为你和修羽大打出手。此次又在迷城为你受那么重的伤,换了是我,我也会被这样的男子感动的。” 沈云裳也的确感动过,也勇敢过,最终失落收场、伤心而归。 沈云裳抬头看了看夜空,朗月繁星,当空高挂,虽明亮耀眼,却遥远的无法企及。犹如自己心中的憧憬一般,看似近在眼前,却隔着无法拉近的距离。 沈云裳看了许久,浅浅一笑,释然道:“感动又能怎么样?或许他只是善良,他今日可以帮我救我,明日也可以帮别人救别人,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说到底,是我误解了他的行为,擅自妄想罢了。” 秦明芳问道:“他对别人也如此好吗?” 沈云裳道:“侠义之人对谁都会出手相助,多情之人对谁都会情意泛滥。但是我总觉得,不论男子还是女子,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应该都是一样的。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便心里眼里全是他,尽其一生喜欢他一人还来不及,又怎会再与旁人纠缠不清?他若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纠缠别人,便是他没那么喜欢你,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秦明芳问道:“云裳,你看到他和别的女子纠缠了?那你岂不是也很伤心?” 沈云裳豁然道:“姻缘之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吧。” 秦明芳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沈云裳静静的陪着秦明芳在院中坐着,也沉思不语。 许久,秦明芳又问道:“若是能放得下,是不是就轻松了?” 沈云裳点点头,应道:“嗯。” 秦明芳小声嘀咕道:“可是我不想放下。” 沈云裳道:“我原本以为所谓的放下,是要忘记这个人,忘记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但其实不然。” 秦明芳问道:“怎么说?” 沈云裳道:“他依旧在我心里,我却仍然可以感到轻松。因为所谓的放下,不过是放下要他有所回应的念头而已。我依旧喜欢他,只是不再强求他一定要喜欢我。没有了期待,便不会再有失望。” 秦明芳不情愿道:“这样岂不是很委屈?” 沈云裳微微一笑,期许道:“若是时日久了,定能连着那份喜欢,一起放下的。”说完,深舒了一口气,明朗一笑,拍拍秦明芳肩头,轻快安慰道:“所以啊,一切都会过去的。” 秦明芳没有再说话,靠在沈云裳肩头重重的点了点。 沈云裳也在心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沈云裳的感情便是绝对的占有。你给了别人的,再给我,我便不稀罕。你给了我的,若再要给别人,我也是不愿意的。如此,纵然你有千般姿态万般美好,若不能倾心爱我一人,亦是与我无缘。 既无缘,则当断。 回到房间后,沈云裳做在梳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盒盖,里面只有一张折起来的纸,纸面已经微微泛黄。 沈云裳将纸取出,小心打开,纸上跃然一个面色如玉的少年,披着一身黑色斗篷,细眉长目,嘴角微扬,夜色灯火之中傲然而立。 这便是沈云裳初见月无殇时的情景,也是沈云裳来到蓬山之后,每每思及月无殇时,眼前时常浮现出的一个身影。 沈云裳手捧着画像静默良久,忽然抬手,纸张嘶的一声,沿着经年折痕碎成两断,接着又是嘶的一声,两断复两断。 沈云裳轻声喊道:“花影。” 一簇花叶闻声钻进屋里,旋转而落聚为花影。 花影道:“姐姐找我?” 沈云裳起身走到花影身边,说道:“恩,花影,姐姐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花影道:“何事?” 沈云裳拿起身上的黑布袋,晃了晃,而后问道:“这个是别人送与姐姐的,姐姐不想要了,想扔掉,花影可愿意?” 花影点头答道:“愿意。” 沈云裳道:“扔掉了,花影便没有住的地方了,明日姐姐再做一个给你,可好?” 花影道:“恩。” 沈云裳拍了拍花影的头,笑笑说道:“花影真好。” 花影看着沈云裳,忽然问道:“姐姐可是讨厌那个人了?” 沈云裳颇感意外:“恩?什么?” 花影说道:“他欺负姐姐,是坏人。姐姐不喜欢他,最好!” 沈云裳轻笑一声,不以为意:“他多次出手相救,还救过你,何曾欺负于我?” 花影说起此事还很气愤,冷哼一声,道:“姐姐睡着的时候,他亲了姐姐,坏人。他的东西我才不要。”说完,转脸瞪向一边,仿佛月无殇此刻就站在眼前似的。 沈云裳惊讶的花容失色,想问什么,却是话到嘴边又放弃了。近来让自己惊讶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不过此时此刻再知道,已经全都没有意义了。 沈云裳低声道:“好,他的东西我们统统都扔掉。”说完,便将撕毁的画像装进布袋之中,起身出门,在院中找了一棵老树,走到树根旁挖了一个坑,将那布袋埋了,而后起身便走。 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转身折了回来,看了一会那翻动过的土壤,忽而抬手一道白光飞出,钻进土壤中。 看着那白光闪烁几下,之后隐匿于土中,沈云裳方走回寝殿。 花影则独自留在院中。待沈云裳进屋后,花影走到那棵老树前,看着刚刚埋下布袋的地方,忽而周身粉红,霞光微闪。院中花枝上的花瓣便纷纷扬扬铺天撒地卷来,盖住埋着布袋的土壤,继而更是铺满了整个院子。 地上红白粉黄的堆满了花瓣,远远看去,如花海一般绚烂。怕是沈云裳突然反悔想取回布袋,也分辨不出是哪颗树了。 花影满意的点点头,轻笑着欢快的离去。 沈云裳回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今日将积压已久的心事说出来,心中着实轻松了许多。几年的分离,自己当初的那份喜欢已然随着时日沉淀了。纵然事情没能如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但对于自己,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 一次短暂的偶然重逢虽然勾起了心中的涟漪,但终归是会重归平静,静若止水。 然而,那尘封多年的往日情景,却还是一幕一幕的涌上心头。年少时的种种,却清晰无比恍若昨日。六年时间一晃而过,真真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沈云裳回想着以往的经历,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梦里又回到了初遇那一年,自己依旧跟在他身后,他忽而转过身,淡淡一句‘跟紧我,’一切都还是那样的美好如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祸起同州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日早上,沈云裳一出门便看见满地的花瓣,惊喜不已,尽管院中一地的光秃秃的花茎让人看了想笑。 沈云裳对着眼前的花海喊了一声:“花影?” 一阵花叶自地上飘腾起来,盘旋聚落在沈云裳身边。花影睡眼惺忪的抬头看向沈云裳。 沈云裳笑道:“妖也是要睡觉的吗?我以为除了人,妖和鬼都是不睡觉的呢。” 花影困着眼睛问道:“姐姐找我?” 沈云裳俯下身,神秘道:“恩,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香囊,掌心般大小,囊口穿一条翠绿细绳,香囊上绣着卷云梅花,香囊里面空空如也。 沈云裳提着香囊在花影眼前晃了晃,笑问道:“这个就是你的新家,喜欢吗?” 花影看了看香囊上并不如何精细的绣工问道:“姐姐绣的?” 沈云裳自信道:“嗯,云是我,梅花是你,怎么样,不错吧?” 花影点了一下头,木然答道:“嗯,很好。” 沈云裳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绣,时间仓促些,绣的不够仔细,你先住着,下此姐姐再绣一个好的给你。”说着,将囊口的细绳松开,将囊口对着花影抖了抖,示意花影进去。 花影恩了一声,随即一簇花叶飞舞钻进香囊。沈云裳顺手将囊口的细绳一拉,而后系在腰带上,轻快的出了寝院。 推开门,却正巧看到修齐踏着剑匆忙赶来。 修齐冲着沈云裳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我来的正巧。” 修齐素来稳重,沈云裳见他此时行色匆忙,料定是有事,担心他是来追问月无殇的事,于是小心问道:“修齐师兄是来找我?” 修齐点点头,肃然道:“正是。你马上收拾一下,随我一同下山。” 自己五年没有离山,此番能去迷城,也是应了温善的请求,并非师父师叔自愿。自己这才刚回来,昨夜也并未听到有人鸣钟求援,怎得师父会再派自己下山呢?沈云裳略吃惊道:“下山?师父的意思吗?师兄可知道是何事?” 修齐恩了一声,转身已是玄雀在侧,连说话都加快了语速,说道:“现在来不及与你细说,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你且去准备,山门口见。”说完,便又御剑匆忙离去了。 沈云裳虽心有疑惑,但隐隐感觉事情严重。不敢耽搁,急忙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赶往山门口等待。不多时,就看到修齐连同修羽一起出现。 修齐看到沈云裳,说道:“好,人既已到齐,我们即刻便出发。” 修羽问道:“去哪里?” 修齐道:“崂山,同州。” 同州?怎么会是同州? 难道同州也像迷城一样,出了妖鬼作乱?外公外婆可还安好?同州有何氏一门坐守,莫不是何氏一门也惨遭不幸?那文渊哥哥如何了?沈云裳一时竟觉得心下无底,担忧不已。 三人不及多言,踏剑而起,向着同州方向疾行而去。 途中,沈云裳担忧道:“师兄,同州可是出了妖鬼作乱?” 修齐说道:“恩,近几年,在各大仙门管辖地界内,陆续出现失魂而死之人,死者皆是血肉完好,魂魄丢失。这类死者最早是在五年前被发现,当时查无结果便成了悬案。可是昨日,崂山掌门书信一封给师父,说是在同州发现了鬼百枯的踪迹。而恰巧,此人所创的还魂复生之术便是要吸取大量活人魂魄。” 修羽问道:“鬼百枯是谁?” 修齐说道:“鬼百枯,曾是蓬山弟子,后因修习鬼术误入歧途被逐出蓬山。此人被驱逐后,便被囚禁在葬魂崖,看管恶灵厉鬼。不知他私自逃离禁地,意欲何为。” 修羽猜测道:“难道他逃离囚禁之地,是要报复世人、报复仙门?” 沈云裳听到修羽的话,恐其对老鬼有了先入为主的敌对判断,于是否定道:“不会,若要报复,大开杀戒昭告天下岂不来的更痛快,何必如此隐秘鬼祟?” 修齐闻言,却面露难色,说道:“事情究竟如何,尚有待调查。但仙门五宗已经传下命令:将鬼百枯抓回禁地!若有反抗,就地斩杀!” 听到就地斩杀几个字时,沈云裳心头猛的一惊。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仙门众人对前辈竟还是如此狠绝! 蓬、祁、云、虞、崂五宗,各自镇守一方,极少插手他门地界内之事。鬼百枯此次现身崂山一带,按常理说,由崂山弟子将其抓获再押回禁地即可。 师父特意派自己一同前去,这意思便再清楚不过了。只怕抓人是假,帮扶是真。 ‘如今这世上,愿相信玄尘师弟的,恐怕只有你我二人。’沈云裳想到昨日玄青子说的话,心下了然。料想玄青子定是相信这位昔日师弟,但碍于如今的身份地位不便公然出手相助,所以才会让自己一同前去。 沈云裳体谅玄青子苦心的同时,倒也感激他。 同州有诸多亲人朋友,沈云裳若是留在山上,必定无法安心。且此事牵涉到鬼百枯,沈云裳也很是担心他有危险,更担心月无殇。月无殇在迷城时重伤未愈又不辞而别,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云裳一路上都是这般忧心忡忡。三人日夜兼程,五日后,终于抵达同州。 修羽听说同州是沈云裳的家,走在同州城的街道上左顾右盼,满眼欣喜,好似游山玩水一般轻松道:“这地方还真是热闹。”待走到一处高大别致的楼宇前,修羽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楼牌上的几个大字--谪仙居,楼牌之上,一面写有沈字的旗帜随风轻摆。 修羽喜欢道:“这里不错,我们今晚便在这里安顿下来。”说罢,就要进楼。 沈云裳拦下他说道:“同州城主是我外公,我们几人住在外公家就好了。” 修齐、修羽闻言皆是一惊。以前只知道沈云裳家中富甲一方,却从未听说她还有个城主外公。此事若是被秦明芳知道,她必定又要叽叽喳喳的到处炫耀了。 修齐没有过多客套,应承道:“也好,那便打扰了。” “随我来吧。”沈云裳说完便带着几人向外公家走去。 城主府 守门的府兵持剑阻拦,那府兵呵道:“此处乃同州城主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沈云裳走上前,命令道:“我是余州沈云裳,城主是我外公,速去通传。” 这府兵虽然听过余州沈家,但却不认识沈云裳,闻言难断真假,但也不敢怠慢,粗略打量一番沈云裳的衣着样貌,而后笑道:“姑娘稍等,容小人去通传。”说完便直奔府内。不多时,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恭敬道:“二小姐里面请。” 沈云裳几人刚刚跨过门槛,刘启道已经迎了出来。 刘启道,七十有余,长脸细眼,面相慈爱,看到沈云裳更是两眼弯成一道缝,一脸的笑呵呵,见之让人倍感亲切。 “外公!”沈云裳看到刘启道便兴冲冲的跑过去扑到他怀里。 刘启道扶住沈云裳,笑道:“二丫头,自打你去了蓬山,真是难得来看外公一回呀。” 沈云裳一脸喜悦说道:“云裳一直在蓬山修习,不得机会下山。这一有机会,不就来看外公了吗!外公一切可好?” 刘启道笑道:“好,好,只要能看到我云裳丫头,外公就什么都好。”说完又是哈哈几声爽朗大笑。 沈云裳抬眼扫了一眼刘启道身后,只见仆人随从围了一堆,却没看到外婆于氏,沈云裳心下微微有些不安,遂又问道:“外婆呢?外婆怎么没一起出来?” “你外婆也在呢,老婆子腿脚不便,追不上外公了,在里头等着你呢。”刘启道说完,便要带着沈云裳进屋去,抬头看到沈云裳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又问道:“云裳啊,这二位是?” 沈云裳转身看着修齐、修羽,介绍道:“他二人是我在蓬山的同门,我们这次下山有事要办,这几日便要住在外公这里了。” 刘启道笑声应道:“好好,住下来好,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尽管安心住下,无需拘束。”随后,向身旁管家吩咐道:“带两位贵客去客院歇息。” 修齐、修羽闻言,道过谢,便随管家去往客院。 沈云裳跟在刘启道身侧,试探问道:“外公,城中近来可好?可有什么难缠的事、诡异的事?” 刘启道闻言,微微测过身看着沈云裳,自信道:“同州能出什么事?城中太平的很。你看那些护卫府兵,一个个的腰圆肚大,对了,还有那个仙门的何家小子,整日清闲无事,跑来陪我下棋喝茶呢。” 沈云裳闻言稍稍宽心,于是也跟着笑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说完,亦不再多问,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进了正堂。 才一进屋,沈云裳的一句‘外婆’还没喊出来,便惊在了门口。屋内岂止是外婆,母亲和长姐正同外婆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几人见沈云裳进来,笑的更开心了,连忙唤她道:“云裳,还不进来!” 沈云裳也喜道:“母亲?长姐?你们怎会在此?”喜悦之余,泪花已然在眼中打转。 沈柔、沈兰二人侍奉在侧,沈柔见到沈云裳进来,兴奋的跑上前去,挽上沈云裳的手臂晃悠两下,欢喜道:“小姐,你可回来了!” 沈云裳亦觉不可思议,笑道:“前几日奉师命下山,去了迷城,只是没有来得及回家看你们,我还很遗憾来着,想不到今日便见到了。五年不见,外婆可好?”说完又看向刘氏、沈云燕问道:“母亲、长姐可好?” 几人闻言皆是侧身试泪,不住的点头。沈云燕止住泪,笑笑说道:“都好,家中一切都好。只是惦记你罢了。”说着,拉着沈云裳到身边坐下。 沈云裳与家人久别重逢,难掩心中激动,拉着沈云燕的手问道:“母亲与长姐来同州,可是有什么事?” 沈云燕道:“还不是听说你要来同州。原本父亲也是要一起来的,只是府中事多,一时抽不开身,便只有母亲与我同来。因为急着要见你,余州到同州,我们连夜赶路,只七日便赶到了。” 沈云裳闻言奇道:“咦?你们是哪里打探来的消息?竟然比我还先出发,难不成是算准了我会来同州不成?” 刘氏闻言奇怪道:“不是你给我们写的信吗?” 沈云裳闻言一愣,反问道:“我?” 沈云燕道:“是啊,信中说你要来同州查案,近日便到。我们看了信,可是一点都没耽搁,当天夜里就出发了。” 七日前,自己尚在迷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番会来同州,谁又能算准了日期提前给自己家中写了信呢? 沈云裳问道:“长姐可有将信带在身上?” 说起那信,沈云燕有些微微激动,拉着沈云裳的手不禁用了握了握,说道:“消失了。我们读完信,那信便一阵红光烧起来,飘飘洒洒的,一点灰迹也没留下。小妹,这便是仙法吧?真是神奇!” 沈云裳觉得事情蹊跷,心下顿时不安起来,但没有将心中疑惑说出来,以免众人担忧,于是便含糊应道:“恩......哦,是。” 与家人团聚的喜悦之情隐隐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薄雾。沈云裳心道:自己倒是无所畏的,只是不知这人将自己的家人牵扯进来,是何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诡计--相见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心中有着诸多疑问,一顿晚饭吃的也是心不在焉。 刘氏见她晃神,柔声喊她道:“云裳?云裳?” 沈云裳怔道:“恩?母亲说什么?” 刘氏笑道:“你这孩子,自从晚膳起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可有心事?” 沈云裳在想那信的事,但事情尚不清楚,说出来也是平白让母亲长姐担忧,于是故作轻松,憨憨一笑道:“没,并没有。只是突然看到母亲和长姐,一时太高兴了。” 沈云燕笑着打趣道:“我看你这般六神无主,莫不是有了心仪之人,暗暗思慕呢?” 沈云裳道:“长姐乱说,我才没有。” 沈云燕走到刘氏身侧,轻声说道:“晚膳时那两个公子,我看着都不错,那位叫修齐的,清秀又温和,端正又儒雅,母亲觉得如何?” 刘氏闻言,点点头,对是沈云燕慈蔼一笑,说道:“恩,我看着也觉得甚好,云裳,他可有婚配?” 沈云裳闻言,白了一眼空气,撅嘴嘟囔一句:“哎呦母亲、长姐,修齐是我师兄,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沈云燕又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来,说道:“师兄怎么了,男子比女子大一些,很正常。” 沈云裳直截了当说道:“我不喜欢。” 沈云燕见她说的干脆,心知多说无益,于是转而又说起修羽,问道:“你若是不喜欢修齐这一类型,那我看另外那一个同门也不错。他年纪与你相仿,模样也是不错,桀骜不羁带些贵公子气,他可是你喜欢的类型?” 沈云裳哀怨的看着沈云燕,好似普天之下的每一个未婚配的男子都是好的。沈云裳厌烦的摇了摇头,不知要对这位替自己操碎心的长姐说什么才好。 刘氏听了沈云燕的话,却眉头微邹,深觉不妥道:“我看那个少年不妥。太过桀骜的必定难以驯服,云裳的性子本就不够温柔,还是选一个温厚的人比较好。” 沈云燕对刘氏的话极为认同,频频点头,柔声问道:“母亲说的有道理。”转眼又看向沈云裳道:“这几年,我给你寄了许多画像,都是我与母亲精挑细选过的,你可有看好的?” 沈云裳以前在家里时,整日无忧无虑,只知道玩耍胡闹,于其他事情都不太在意,也没什么主意,大多时候都是听母亲与长姐安排。唯独于婚姻一事上,偏偏固执起来,存了个小心思,不想听人安排。于是懒懒的将是身子歪在桌子上,推脱道:“没有,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沈云燕听这话便急了,劝道:“你还当你今年十三岁啊,你都十九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年岁再大些,任你家世再好,谁还肯要?” 刘氏也劝道:“云裳,你长姐说的有道理,趁着年纪尚好,便应及早在众多公子中选一个如意的,女儿家,有个好姻缘、好归宿才是一辈子的大事。” 沈云裳实在觉得厌烦了,便端正坐好,摆出一副认真姿态,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尽快想想。” 沈云燕见她终于开窍了,笑道:“这样才对。”说完,转身走向里间,端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叠画卷拿与沈云裳,笑声说道:“这些都是同州城中尚未婚配的公子,个个一表人才,既有学识又是门当户对,你且拿回去好好看一看、选一选。若有中意的,便趁着下山这几日,见上一见。” 沈云裳接过画像,顺从道:“好~我这就回房看去。”说完便起身离去。 避开了母亲与长姐的连番劝解开导,沈云裳顿觉如释重负,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心道:还是山上好啊!想罢,垂头看着手中的画卷,忽而扬手甩了甩,甩的纸张哗啦啦作响,恨不能将纸张上的墨迹全部都甩掉才好。 沈云裳心事重重的一路走回自己院落,推开门,刚迈进去,抬头却见自己屋子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衣,负手而立,正仰头凝视着墙上的画像出神,听到有人进来方转过身,面容白皙如霜雪,神色淡然如冷月,不是月无殇又是谁! 沈云裳心下一惊,呆在门口,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在这?”说完便后悔了,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这样问了。 不过来不及去算了,沈云裳看到月无殇,便连忙将手中那叠画卷背到了身后。 月无殇其实也是刚进来不久,得知这是她的房间,一时好奇,便四下看了看。此刻看到她进来,展颜一笑,柔声说道:“我来此,自然是来看你的。” 沈云裳想着那封神秘的家书,看着月无殇,狐疑了片刻,恍然道:“信是你写的?!” 月无殇坦然道:“你五年不曾离山,必定想念家人,我便写信将你此行告知伯父、伯母。”说完,又笑问道:“云裳可要谢我?” 沈云裳得知信是他写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冷道:“多管闲事。”而后又疑惑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同州?” 这有何难? 鬼百枯重现天下,仙门必定如临大敌严防戒备。蓬山为仙门之首,更是责无旁贷。但蓬山之上的玄青子与鬼百枯情意匪浅,必定会派可信弟子前来暗中施救。而迷城一事后,沈云裳与鬼百枯的渊源便再无可隐瞒。有了这样一层关系,是以此番同州之行,玄青子必定会派沈云裳前来。 事情很简单,可是解释起来太长,且如果如实交代,难保沈云裳不会生气。为了避免弄巧成拙、惹出不必要的误会,月无殇思量一番,决得还是不说实话的后果会好一点。于是回身走到桌子旁,自在坐下,见她一脸很想知道的样子,便故作迟疑,迟疑片刻才缓缓说道:“昨晚我梦到一老仙,他说我想念之人就在同州城主府内,于是我便连夜赶过来,结果你真的在。” 沈云裳闻言,白了月无殇一眼,气道:“我在问你正经事,你却只会胡说八道!” 月无殇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沈云裳,看她的神情自从方才进门起,一会儿惊喜、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厌烦、一会儿又不屑,虽不知为何会如此复杂,但觉得甚是可爱,于是感慨道:“都说古时候有一女子,生的极美,连病痛皱眉时候的样子,也是美的。我原本觉得传言太过夸张,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呢?但今日见了云裳,我便信了。果然是人生的美,连生气的样子都是美的。” 沈云裳闻言心中一羞,便收敛了火气,正了正脸色,淡然道:“不想说就算了,不必哄我。” 月无殇笑着反问道:“哦?你不信我?” 沈云裳被他看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浑身不自在,弱了声音说道:“半句也不信。” 自上次见面起,沈云裳大多时候对月无殇都是冷冷的,与他说话也多是爱答不理,但这丝毫不影响沈云裳在月无殇心中的分量。此刻见她面色微红,模样娇羞,月无殇心下喜欢,于是语气温柔道:“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听听我的心跳,心跳是不会骗人的。看到你,我总是心跳的厉害。”说完便站起身,微微张开双臂向着沈云裳走过去。 沈云裳想起他那日忽然扑过来的样子,顿时又羞又怕,连忙呵道:“你别过来!”一时心急,竟伸出手去制止他。 此时手中还握着那些公子画像,沈云裳又猛地将手收回,迅速背到身后。 月无殇并没有想对她做什么,想来她若是不愿意,自己即便是勉强,她也是要逃的。有了上次的教训,月无殇也不敢再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此时便依言乖乖站在那里,看到她手中的纸张,好奇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沈云裳道:“没什么。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沈云裳说着,背在身后的手中忽而灵力翻涌,将那画像烧成灰烬。 面对她的逐客令,若是五年前的月无殇,必定是不顾自己心中的想法,顺从离去。但士别五年,月无殇的心变得脆弱了,可是脸皮却厚了。站在那里说道:“在迷城的时候,你说办完了事便来找我,结果却让我空等一场。你不来见我,那我便只能来找你,我辛辛苦苦过来,而你却要赶我。你很不愿意看到我吗?” 沈云裳闻言,忽而想起他的伤,低声问道:“你的伤可都好了?” 月无殇答道:“好了。” 沈云裳疑道:“这么快?” 月无殇笑道:“你若是不信,可以过来看一看,眼见为实。”说着,就一手按上胸口。 沈云裳见他抬手,还以为他要脱衣服,连忙制止道:“不用脱衣服!”结果见他只是摸了一下受过伤的位置,并非自己想的那样,不禁自觉尴尬。 月无殇看着她,目光游移,当看到她腰间的黑布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色香囊时,脸色顿时严肃起来,问道:“这香囊是何处来的?我送你的布袋呢?” 沈云裳道:“那布袋我放起来了。” 月无殇走上前几步,追问道:“放在了何处?” 沈云裳退了一步,随意道:“我忘记了。” “那这个,暂且由我保管。” 月无殇话音未落,便已轻身闪过沈云裳身前,一手扯下了香囊出了房门,淡然说道:“想要回去,布袋来换。” 月无殇以为这个是旁的什么人爱慕沈云裳而送的,便仔细看了一眼锦囊,见上面绣的红一团白一团,绣的歪歪扭扭不知是什么东西,总之很不好看,于是皱着眉讽刺道:“这绣的是什么?绣工粗糙、样式丑陋,这样的,你也喜欢?” 沈云裳闻言脸色一沉,实在没好意思开口纠正他那上面绣的是云彩和梅花,没好气道:“又不是给你的,你不喜欢便还给我!” 月无殇见势,忽而想明白了什么,问道:“莫非这是你绣的?” 沈云裳当即否认道:“怎么可能!当然不是!”被说的那么差劲,谁会承认!说完,怕他不相信,于是又补充道:“我沈家绣庄遍天下,我想要一个香囊还用得着自己动手吗!笑话!” 沈云裳的一番辩解,在月无殇听来就是欲盖弥彰。 月无殇方才对这个香囊还嫌恶的不得了,此刻又喜欢的不得了,攥着香囊温柔一笑,低声道:“绣工和样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云裳的心意。我很喜欢,多谢云裳!”说完,将香囊放进怀里,转身便走。 沈云裳想起花影还在袋子里面,连忙追出来喊道:“我说了那不是送你的!”话音未落,一簇花叶已经飞出袋子,在空中旋转几圈,却并未落成人形,而是直接花叶纷扰着朝着月无殇围拢过去。 花叶如一条花蛇般犀利迅疾,月无殇的身影如水波流转般灵动轻盈。花叶追着月无殇,却怎么也追不到。 花影现身,脸色阴沉的立在半空,忽而双臂化作数道藤条刺出,利刃一般扎向月无殇。月无殇踏着藤蔓凌空跳跃,躲过藤条,转而出手将一条藤条抓在手中,而后,黑色血气自手中泛起,血气沿着藤条逆袭而上,流遍花影全身。 花影霎时间全身一僵,动弹不得。 月无殇将手中藤条当空一甩缠绕住花影,再将花影高高抛起,向地上砸去。 沈云裳见势,大喊一声:“花影!”见花影没有反应,便迅疾唤出赤月,御剑而上,接住被甩出的花影。 沈云裳将花影放到地上,喊他几声他都不答应,沈云裳转而邹着眉头对月无殇抱怨道:“他又没有得罪你!” 月无殇扭头看向旁边,不以为意道:“所以我没有杀他。”而后,又摸着怀中的香囊,低声问道:“不是送给我的,那是要送给谁?” 沈云裳见他丝毫不关心花影死活,心中气愤,于是也赌气不回答他的话。 见花影依旧一动不动,沈云裳又喊他几声道:“花影,花影?你没事吧?” 月无殇斜眼扫了一下花影,淡然道:“无妨,不过是被暂时封了意识,明日便好。” 沈云裳闻言,挖苦道:“五年不见,就只学会了欺负小孩子。” 月无殇闻言觉得惊奇,转过脸诧异的看着沈云裳,说道:“小孩子?他年岁大你十倍不止。”说完,顿了片刻,忽而一笑,又说道:“他陪在你身边这么久,你竟连他的年岁也不知道,可见他在你心中并非很重要。云裳,我可有说错?” 沈云裳当然知道花影是百岁小妖,只不过树妖的寿命长,花影虽百岁,但在妖界里,确确实实是个孩子。且花影化作人形时,也没有伪装过,就是一个孩童模样,是以沈云裳便只将他当作孩童看待。 沈云裳不理月无殇的话,起身抱起花影向房间走去。 月无殇见势不悦道:“你做什么?” 沈云裳那个执拗劲儿又上来了,气道:“不要你管!” 月无殇道:“他身形虽小,但也是男女有别,你抱他做什么!” 沈云裳闻言不禁觉得好笑,停下脚步,转过脸看着月无殇,不可思议的一笑,问道:“你这样的人竟然也知道男女有别?” 月无殇不解:“你这是何意?” 沈云裳不知哪里来的火气,责备道:“你先抢了他的屋子,又封了他的意识,难道要留他在院子里被人抓去炼药吗!你处处与我作对便算了,为难花影做什么!”说完便抱着花影,径直走开。 听到沈云裳如此说,月无殇便知这香囊果真是她亲手绣的,原来是绣给花影的。月无殇本不想还回去,但看着沈云裳抱着花影,二人如此亲密,已是妒火烧心,遂抬手解了花影身上的血气,又将那香囊扔回花影身上,威胁道:“不想死便自己走!” 花影动了动身子,跳下沈云裳的怀抱,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月无殇,气愤不已。但气了片刻,还是没敢怎样,毕竟几次与他交手,花影都没讨到好处,所以犹豫了片刻,最后一簇花叶飞舞,乖乖钻回锦囊。 那个碍眼的小妖消失了,月无殇顿觉开心,看向沈云裳,低声问道:“云裳,我何时与你作对?” 沈云裳不满道:“你何时顺过我的心!” 这个问题真把月无殇难住了。他倒是愿意顺着,也很想顺着,只是他从来都看不懂沈云裳的心思,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才算是顺着她的心?于是只轻声道:“我何时逆过你的意思?” 沈云裳冷道:“装什么糊涂!出府的路在西边,不送。”说完,捡起地上的锦囊系在腰上,而后踏步进门。 门砰的一声被狠狠关上。 片刻后,又吱的一声被猛力拉开。 沈云裳冲出来喊道:“月无殇等等!” 却发现月无殇还站在刚刚的位置上没有走。 沈云裳看着他,诧异道:“咦?你怎么还没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鬼百枯的托付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进屋后,突然想起自己此次下山的目的,于是慌忙出门打算追上月无殇问个清楚,不想他竟然还没走。 沈云裳走出门,直言问道:“你既在此,那前辈可在?” 月无殇淡淡说道:“好像在,又好像不在。” 沈云裳追问道:“那是在还是不在?” 月无殇看着沈云裳焦急期待的脸,须臾,转过身去,丢下一句‘我也忘记了。’便走了。 沈云裳还没反应过来,月无殇已经不见了。 沈云裳瞬即踏上赤月,御剑追去。追着月无殇一路出了城主府,跟着那道时隐时现的身影兜兜绕绕进了一片树林。 眼见着月无殇的身影不远不近的飘忽在前,却怎么也追不上,沈云裳在后面喊道:“月无殇,等等我!” 那飘忽的身影却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夜空里月色清明,但林中树高叶茂,沈云裳追的急,眼睛只跟着月无殇的身影,一时不留意,赤月刮到了一根高枝晃了一下,沈云裳身子一歪,惊呼一声从赤月上掉了下去。 沈云裳以为自己会摔到地上,但不想却是摔在月无殇怀里,心中惊道:自己偶然摔落,尚未落地,他明明离自己那么远,竟来的这么及时!不禁再次暗自叹服他的行术厉害,想来自己御剑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沈云裳此时靠在月无殇怀里,耳朵刚巧贴着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声,急促又猛烈,竟然比自己的跳的还厉害,好像他才是那个受了惊吓的人。 沈云裳推开月无殇,起身站好,气道:“你为何不等我!” 月无殇不回答,转而问道:“你为何要跟着我?” 沈云裳开口欲再问:“前辈......” 月无殇立即打断道:“不知!” 沈云裳见他今日反常,却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于是走近他身前,抬眼盯着他的眼睛看去。四目相对之时,面对沈云裳的犀利目光,月无殇最终怯怯的垂眸躲闪,沈云裳见势笑道:“你!撒!谎!” 月无殇抬眼看向高处,别扭道:“我撒谎又如何?” 沈云裳有些无奈道:“真是无理取闹。” 月无殇听到这四个字从沈云裳嘴里说出来,不禁笑了笑,反问道:“你也会说别人无理取闹?”说完,便转身优哉的缓步向前走去。 走出几步,感觉沈云裳并没有跟上来,月无殇便停下脚步,转头说了句:“你不是要见我师父?”而后,继续自顾自的向前走。 沈云裳闻言,站在那里,独自气愤。气愤片刻,又乖乖跟在后面。 虽然跟着,却是一路左顾右盼,看山看树就是不看前面的人。神思游离腹诽道:几年不见,月无殇不仅人变得轻浮了,连性格也变得不好了,从前明明很听话,真是近墨者黑,一定是跟着鬼魅才学坏了! 忽然咚的一声,沈云裳一头撞上了月无殇的背,踉跄后退两步,捂着额头痛了一会儿。沈云裳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遂小心问道:“为何突然停下来?” 月无殇提醒道:“走路要专心!”说罢,领着沈云裳一直走向树林深处。 树林深处,血光闪闪。一阵阴风骤起,孤魂野鬼的嚎叫声不绝于耳,听的沈云裳心里阵阵发毛。 月无殇站在血阵两丈外,止步不前。沈云裳从他身后走出来,二人并肩而立。 前方的空地上,一个巨大的红色血阵赫然摆在眼前。 阵中心坐着一人,正是鬼百枯。鬼百枯的身前摆着几具尸体。只见鬼百枯将双手置于膝上,复又高举上空,仰头怒吼一声,血阵上的红光应声流转起来,盘旋向上形成一道光牢直冲半空。 无数绿光浮影闪现于光牢壁上,野鬼嚎叫之声此起彼伏、凄厉刺耳。 片刻过后,那声音便消失了,紧接着血牢退去,红光消失,鬼百枯站起身走出血阵,看着身侧的尸体,叹息一声,说道:“又失败了。” 沈云裳走上前去问道:“前辈这是在......招魂吗?” 鬼百枯见到沈云裳过来,似乎并不意外,忧虑道:“无魂之尸再现,恐天下要横遭变故啊。” 沈云裳走到血阵中,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只见几具尸体都是一样的血肉完好。此刻无法招魂,即是魂魄丢失,沈云裳看后问道:“难道真的有人在偷练还魂之术?” 鬼百枯道:“五年前,我先在余州发现两具失魂尸体,几日后,便在余州城西的春泽城发现三具尸体,继而又沿春泽城查访,一路向西而去,共发现一十二具尸体,皆是无法招魂。” 沈云裳道:“无法招魂?如果不是被食魂便是被人控制了。” 鬼百枯道:“不错,人死而魂出,通常是去到往生海,弃往重生。若是生前有极大冤屈或执念,则死后魂带怨气戾气等化作厉鬼寻仇,但如此一来,其下场往往便是魂飞魄散。” 沈云裳走上前,搭上一尸体手腕,诊断片刻,起身说道:“全无无魂飞魄散的迹象。” 鬼百枯道:“不错,五年之前杀人取魂的正是崂山旁支中人,名叫王翦。可当我找到他府上时,却听说他在闭关之时,走火入魔,暴毙身亡。” 沈云裳问道:“难道也是像青萝一般,是被恶鬼反噬?” 鬼百枯道:“这就不得而知。我去过他的墓中查看,发现棺木竟然是空的。” 沈云裳惊道:“空的?” 鬼百枯道:“不错。此术是仙门禁术,被发现偷练禁术是要被抽筋断脉,散去修为不说,还会连累一门弟子。” 沈云裳道:“难道前辈是怀疑那王氏掌门是为了躲避仙家惩罚,故而诈死?” 鬼百枯道:“我原本也是怀疑,并不能确定。直到几日前,我在迷城追踪一位红衣鬼面具之人,正要将其擒获之际,却被王翦偷袭救走此人。想来这五年,王翦当真是诈死,躲在某处暗自偷练。” 沈云裳道:“迷城?前辈也是为了温氏一事去了迷城吗?” 鬼百枯闻言却是瞟了一眼月无殇,而后说道:“是无殇说有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才让我去迷城追那凶手。”说完,脸色一转,指着月无殇啧啧道:“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坏了,鬼戾说你的重要事就是跑去见云裳丫头!你啊,竟然学会了骗师父,还让为师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真是......” 月无殇那日从鬼面具手里救下温善,却被鬼面具逃走。月无殇守在蓬山,不见沈云裳断不会离开,可是也疑心那人的一身血气之力,于是便将此事告知鬼百枯。鬼百枯正是看到了月无殇的信,才连夜赶往迷城寻找那鬼面具的下落。 月无殇并非有意将鬼百枯置于险境。只不过在自己心里,师父是天下无敌的,月无殇从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人可以伤到师父。此时听到鬼百枯的话,才恍然道:师父修为再高,但也已经年老,恐怕也会遇到有心无力的时候。若是师父此番遭了什么不测,自己真是罪该万死了。想到此,心下顿时后怕起来,惭愧不已,悔道:“是徒儿做的不对,请师父责罚。” 鬼百枯本是同他玩笑,若真是遇到了力所不及的情况,鬼百枯才不会勉强自己强出头,更不会让月无殇去强出头。自从白娣死后,鬼百枯便形同走尸、生无可恋,于世间的一切都不再挂心。若非得了月无殇常伴膝下,鬼百枯怕是早去见白娣了。月无殇虽非他亲生,却是他心尖上的肉,宝贝的很。若是月无殇出了什么闪失,那才是真真要了他的老命。 鬼百枯见他自责,便晃悠悠的走到他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凑过去腆脸一笑,安慰道:“为师就是与你开个玩笑,不要当真。为师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与姑娘约会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的,无殇不必自责,为师都懂,都懂!” 月无殇闻言,全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脸上一热,耳垂泛红,尴尬道:“并非师父想的那样,徒儿那日......” 鬼百枯不听他把话说完,打断道:“今日看到云裳丫头与你一起过来,为师也替你高兴,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费你为了她牵肠挂肚这么多年。”说完,搭在月无殇肩上的手欣慰的拍了两下,哈哈一笑,走开了。 沈云裳方才见他师徒二人聊的亲切,便没有出言打扰,此刻见鬼百枯独自走开,遂又开口问道:“迷城温氏被灭门,那个红衣鬼面具便是凶手,前辈后来可有再见过他?” 鬼百枯摇摇头,道:“那日我去到温府时,刚好见到他带着一个护卫逃离出去,我便跟着他二人后面,一路去了义庄。到了义庄我才发现,原来那鬼面具不是要救人,而是要杀人。杀了人之后还想毁尸灭迹,真是不像话。我岂能坐视不理?于是我便出手阻止。” 沈云裳问道:“哦?前辈觉得那人修为如何?” 鬼百枯遗憾道:“尚未探出修为如何,便被那个王翦救走了。我虽然不知那鬼面具到底是何人,但此事必定与王翦脱不了干系。” 沈云裳将事情,前前后后联系起来再一细想,方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于是说道:“近来崂山出现了无魂之尸,查无可查,而前辈恰巧追查王翦到了崂山,所以崂山掌门便怀疑此事是前辈所为,欲抓前辈回去问罪。那前辈近来需格外小心才是。” 鬼百枯道:“石旌开那块石头疙瘩,还是那么迂腐不堪,凭他也想抓我?”说完,又极其不屑的哼笑一声。 沈云裳听到石头二字,彷佛又想起了什么,沉思片刻,喃喃道:“崂山?石头?” 鬼百枯笑道:“崂山之人都姓石,可不是一山的石头疙瘩嘛。” 沈云裳忽然说道:“哦~我知道了!” 鬼百枯闻言一惊,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沈云裳道:“那个秦护卫死的时候,将一颗石子攥在手里。我们当时就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原来他是要告诉我们,杀他的人,姓石!” 鬼百枯闻言,沉思道:“那鬼面具若是姓石,便是崂山亲脉弟子了。”说完,又嘲讽道:“哎呀,了不得了,几十年不见,没想到崂山的石头居然变聪明了,会贼喊捉贼了。哼,自己做了缺德事却要嫁祸到我头上,真是可恶!”嘲讽完,又机智道:“既然推我出来顶祸,想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只怕抓捕是假,斩杀以绝后患才是真。” 沈云裳见他一脸洞悉一切的泰然自若,将此事看得不值一提一般,毫无惧色,沈云裳心下忽觉轻松,竟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于是笑道:“前辈果然料事如神。” 鬼百枯听到如此恭维,心下欢喜。转头看着沈云裳,问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抓住了我,可是大功一件。” 沈云裳严肃道:“云裳相信此事并非前辈所为。” 鬼百枯闻言,暗自欣慰,自叹没有看错人。 一双眼睛打量着沈云裳,鬼百枯忽而狡黠一笑,问道:“云裳丫头是真心相信我这老鬼呢,还是......恩?” 沈云裳对鬼百枯这个意味深长的‘恩’很不解。 “切~谁会信你一个糟老头子,云裳姑娘当然是爱屋及乌了。”鬼魅那熟悉的声音远远飘来,话音未落,一张画卷自几人身后飘转而来,嗖的一下展开悬于半空,鬼魅自画中跳出,看着沈云裳,嘻嘻一笑,问道:“云裳姑娘,我可有说错?” 沈云裳见众人合着打趣自己,思索片刻,而后故意一脸严肃说道:“我虽相信前辈为人,但毕竟不算熟识,且前辈年轻时曾杀戮成性,年老后又酗酒成性。也许是哪日酒后凶性大发,无意识间伤及无辜也是有可能的。且这些尸体皆是前辈独自发现,现在细想起来,到底是被前辈发现,还是被前辈所害,一时竟难以说的清楚。崂山之人固然可疑,但前辈的嫌疑也实在不小,啧啧,不如前辈还是随我回蓬山一趟,将事情交代清楚的好。” 鬼百枯连忙嘿嘿一笑道:“别别,云裳丫头。都是鬼魅那小子胡乱说话,我当然知道你是真心相信我老鬼的,与你喜欢无殇没有关系。” 沈云裳闻言,羞的一脸通红,当即背过身去,气道:“前辈不要胡说,谁喜欢他了!” 鬼百枯见她如此却更是开心,哄她道:“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咱们不提他。”而后,绕到沈云裳面前,一脸神秘兮兮说道:“我今日找你过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事有蹊跷,我决定亲自上崂山一查究竟,需云裳丫头助我。” 沈云裳见他服软,此刻又说的极认真极正经,便不再得寸进尺,关切问道:“前辈让我如何助你?” 鬼百枯勾勾手指,转身走远几步,避开月无殇。沈云裳会意,跟着走过去。 鬼百枯压低着声音说道:“仙门即是盯上了我,又岂会放过无殇?我此去崂山吉凶难测,无殇便交与云裳丫头,你定要替我保护好他。” 沈云裳闻言大感意外,反问道:“我保护他?前辈,您自己的徒儿您不了解吗?他修为精湛,深不可测,远在我之上,怎会需要我保护?” 鬼百枯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让他二人多些相处,听沈云裳这么一说,倒也觉着这个理由说不过去,于是狡辩道:“世事难料嘛!无殇虽然修为高,但涉世未深,更无心机,若是被人算计陷害,必定难以应对。不像云裳丫头你,你聪明又机灵,你定要时刻留在他身边,凡是多提点提点他。” 沈云裳闻言,回头扫了一眼月无殇,轻哼一声,对鬼百枯的话颇不以为然道:“前辈还真是会替他说话。他有没有心机我是不知,不过他勾搭姑娘的功夫,可半点也不像涉世未深。” 鬼百枯听这话酸的很,不禁一笑,而后又赖着脸皮逼迫道:“旁的事情先不说,你且说这次,就当是我老鬼求你这一回,你答应是不答应?还是要我老鬼给你跪下?”说着就曲膝弯身真的要跪。 沈云裳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他拦下,急道:“前辈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能受您一跪?前辈快起来!” 鬼百枯半跪不跪,似起非起,摆着这个姿势又追问道:“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云裳死死拉着鬼百枯,生怕他真的跪下去,连忙说道:“且不说他多次救过我,哪怕是个不相关的人,但既是前辈所托,我自当照顾好他。” 鬼百枯听到她答应才站直了身子,满意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说完,嘿嘿一笑,转身欲走。 沈云裳喊住鬼百枯,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开口问道:“前辈之所以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皆是因为当年之事。前辈可曾后悔过当年的所作所为?” 鬼百枯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又坦然一笑,潇洒道:“随心而为,又何来后悔?”说完便鬼影般闪身消失。 为了一个从始自终都没有爱过自己的人,为何青萝可以不惜一切,前辈也可以不惜一切,即便落得下场惨淡,也无怨无悔?但既然明知没有结果,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斩断情丝、一了百了各自安好呢? 沈云裳感慨之余,目光轻转,悄悄瞥了一眼月无殇,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便索性转过身去,直面着他。二人相对默默注视良久,沈云裳思绪纷乱,最终茫然叹息一声,不知自己的那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鬼魅发觉此刻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微妙,于是轻咳一声,飘到沈云裳身边,问道:“那鬼老头都跟你说什么了?说了这么久?” 沈云裳恍惚片刻,收了收思绪,想起鬼魅往日戏弄自己,今日便也戏弄他一回,于是轻声道:“前辈说......”说完,故意走开几步,鬼魅见势凑过去,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沈云裳忽然在鬼魅耳边高声道:“前辈让你离我远一点!” 鬼戾在一旁,不掩饰的嘲笑一声,而后,拖走地上的尸体掩埋掉。 鬼魅自觉无趣,一阵轻烟,钻回画卷。 沈云裳踢开鬼魅,走到月无殇身前,说道:“近来城中凶险,你孤身一人,前辈不放心。前辈将你托付于我,我自会照看你。所以在前辈回来之前,你便留在城主府吧,离得近些也方便照应。”说完,不待月无殇说话,便径直走开了。 月无殇暗自感念师父竟然时刻记挂自己的心事,心头一阵暖热。眼见着沈云裳走错了方向也没有出言制止,只要是与她在一起,本就无所谓去哪里,月无殇轻步跟在她身后,笑而不语。待她察觉迷了方向,茫然四顾时,才领着她回了城主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冤家聚首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翌日清早,修齐召集大家,商讨追查之事。 修齐道:“此处为崂山地界,我们不宜太过张扬,城中出现无魂之尸,虽然有人看到鬼百枯在此地出没,但并无证据证明此事为鬼百枯所为。我们分头查看,若遇到鬼百枯,切莫动手。” 沈云裳听到不要动手,疑惑问道:“昨日不是说要就地斩杀?” 修齐道:“崂山掌门石旌开在给各掌门的信中却有此提议,但昨日我收到师父亲笔书信,让我们先查明事实,待师父到了,再做决定。” 修羽闻言,激动道:“师父要来?” 修齐点头一笑,说道:“不错。是以大家暗中查访即可,切莫动手。” 修羽不解道:“这鬼百枯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师父亲自出面?” 沈云裳心道:师父果然还是放心不下这位昔日师弟,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要亲自来一趟。话说老鬼前辈虽一世孤苦,但是有这样一位事事为己的师兄也是一生无憾了吧! 沈云裳明知道鬼百枯已不再同州城中,找了也是白找,索性出了府,随意兜转起来。白日里,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热闹的很。许久没来同州,沈云裳心中倒是十分怀念。 刘启道将同州城构建的如一座园林般,城中随处可见的山石林立,草木繁盛。一路走来,沿途尽是芳香扑鼻,沈云裳闻着心情甚好。 路过一家沈记甜坊时,沈云裳径直走进去上了二楼,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歪着身子倚在窗棱上,看着街巷中人来人往的喧哗热闹。 忽觉发丝轻动,似有人从身后经过,沈云裳余光看去,只见月无殇不知何时竟坐在了自己对面。 月无殇见她看过来,淡然一笑道:“好巧。” 沈云裳坐直了身子,看向他,问道:“跟踪我多久了?” 月无殇垂眼扫视了一眼桌子,桌子上只有一个茶杯,摆在沈云裳身前,桌子上的点心也是姑娘家喜爱的口味,月无殇见此,便知她并没有约旁人。是以浅淡一笑,伸手拿过沈云裳的茶杯,慢悠悠道:“从城主府一直到这里。” 沈云裳见他拿走自己的茶杯,却没有立即喝茶,而是举在手里转了转,转到自己刚刚喝过的位置,忽而一笑,眼睛盯着自己,举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月无殇做的极自然,沈云裳却看的全身酥麻了一下,放在桌子下面的一双手,不禁微微攥了攥。 沈云裳随即轻咳一声,换了个坐姿,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而后故作淡然问道:“你找我有事?” 月无殇放下杯子,淡淡道:“你说近日城中危险,我见你独自出来,很担心你。” 沈云裳见他说话时眼中含笑,语气轻柔,实在不是担心该有的神情,于是白了他一眼,无所谓道:“有劳公子挂心,小女子不胜感激。”说完,招呼来小二,又要了一杯茶,而后继续看向街上。 月无殇对街上的热闹喧嚣充耳不闻,一直看着沈云裳,说道:“城中来了好多人,看来这同州城里要热闹了。” 沈云裳道:“还不都是托了前辈的福!” 月无殇却道:“我只是想见你,并不想见他们。” 沈云裳不知他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句是何意,正要问,便听到街上传来几声争吵声。沈云裳闻声望过去,,惊叹道:“呵,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街上起争执的不是别人,正是虞山弟子妤媚儿和崂山何氏何文渊。 虞山的几个女弟子站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妤媚儿更是气势十足,嚣张道:“好狗不挡路,让开!” 何文渊并未与她争执,此时接话的是何文渊身旁的一人。看那人样子打扮,想来是崂山弟子无疑了。 那人上前一步,语带呵斥道:“同州城乃崂山地界,姑娘说话留意些。” 妤媚儿闻言,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不屑道:“崂山地界又如何,不过尽是些无能之辈!” 那人见妤媚儿是一介女流,本不想与其争执,但眼见这妤媚儿言语刻薄,便有些沉不住气,怒道:“我看你是个姑娘家,不想与你计较,姑娘不要给脸不要脸!” 妤媚儿乃虞山七美之首,漂亮聪慧第一,尖酸刻薄也是第一。在虞山上,可从未被人重话说过一句的,此时被他一说,顿觉脸上热辣辣,挂不住颜面,一时气愤,愈发牙尖嘴利道:“不想与我一般见识,说的好听,你想与那鬼百枯一教高下,只怕是连人家的影儿也摸不到!” 那人虽是仙门弟子,却并不是什么儒雅之人,站在何文渊身旁,对比之下,倒像是粗夫莽汉一般,三言两语便被激的大动肝火,亮出短刀欲上前较量一番。 何文渊一手拦下那人,劝解道:“大家同是仙门中人,莫因小事伤了和气,此路狭窄,妤姑娘先行便是。” 妤媚儿却不依不饶道:“哼!若真有本领,出了事岂会要仰仗多方相助?既然有求于我虞山,便拿出个求人的姿态,一脸的自高自大做给谁看!我御山弟子可不是你崂山派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下人!”说话间,妤媚儿的一副鼻孔都快要仰到天上去了。 沈云裳对虞山弟子没什么好印象,对崂山弟子却是全然没有印象。此时便是坐在搂上看热闹一般,感概道:“这虞山弟子,修为不怎样,一个一个的,气焰倒是不小,不过是让个路,竟至于如此火大?不过话说回来,崂山弟子也真是不争气,放眼崂山一派,出了掌门石旌开之外,似乎真的没什么修为出众之人。” 月无殇见她看的饶有兴致,又知道她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恐其一时脑热插手其中被牵扯进去,于是劝道:“虞山弟子与崂山弟子之间素来不和,自祖上创派之初便是水火不容,他们的事你莫要插手。” 这样的事情,沈云裳可从未听过,闻言便好奇问道:“哦?他们有何过节?” 这故事说起来就长了,偏偏月无殇是个不喜欢长篇大论的人,更是个不喜欢说是非的人,于是简短道:“有何过节不重要,你只需记着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就是了。” 沈云裳闻言心中不喜,沉着脸抱怨道:“哪有你这样聊天的,说话竟是说一半留一半,既吊人胃口又扫人兴致。”说完,便不理月无殇,恹恹的转头看向窗外。 一生顺遂、事事如愿的沈云裳,此刻又想不通了:多少人等着巴结自己想与自己多说两句话都来不及,他却偏偏总是这样只言片语的爱答不理!为何自己在月无殇这里会屡屡碰壁?为何与他有关的事情总是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 但是旁人也有违逆沈云裳的时候,例如修羽,总是爱冷嘲热讽,沈云裳却觉得没什么,冷嘲热讽回去便是了。唯独月无殇,他若是说话做事没有顺着沈云裳的心,就像现在,沈云裳便觉得是极大的事情,了不得的事情,自己甚至大发雷霆都不为过。 沈云裳不是一定要知道虞山与崂山的恩怨,仅仅是因为沈云裳想听的时候,月无殇却不说。沈云裳气的是他不听话、不重视自己、逆了自己的心意而已。说到底,最气的最过不去的,还是他当年拒绝了自己。 一事不如意便觉得事事都不如意,沈云裳忽而心下烦闷,气道:“你既然不愿意与我说话,又坐在这里干什么!” 月无殇本是好意提醒,不曾想却惹恼了她。见她突然发脾气下了逐客令,顿时心下一慌。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几番求好之意,最后都是闹得冷淡收场? 鬼魅时常为月无殇的烦恼出谋划策,但绝大多数的建议都不堪入耳,只有一条,月无殇觉得很合自己心意,那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要离开她,即便她下了逐客令。 月无殇此刻便坐在那里没有离去,看了一眼沈云裳,轻叹一声,而后便将那两山的旧怨娓娓道来:“虞山始祖妤姝与崂山始祖石廉,本是同修于蓬山门下。二人日久生情互生爱慕,遂私定终身。后来二人学成下山自立门派,便是崂山派。几年后,因妤姝无所出,石廉便在外纳了妾室,还生下一子。妤姝知道后,一怒之下杀了那妾室及其幼子,而后约战石廉决斗。石廉痛失爱妾又痛失爱子,对妤姝恨之入骨,毅然决然应战。两人战了一天一夜,最后石廉战败。妤姝欲杀石廉泄恨,但最终还是不忍下手,于是挥剑断发,与他恩断义绝,并自此离开崂山另立门户,便是虞山派。妤姝立派后,便定下两条规矩:一是虞山不收男弟子,二是虞山弟子不得嫁于崂山之人。” 沈云裳起初假装不听,后来还是被吸引过来,听到最后,竟是听得入神,好奇道:“咦?竟有如此规矩?那虞山弟子若是嫁了崂山弟子又如何?” 月无殇见她语气和善如常,彷佛未曾生过气一般,心下轻松些许,暗自无奈道:想不到这么多年,她的脾气竟然一点也没变,还是这般喜怒无常。想罢,淡淡一笑,接着又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说道:“那便是违反门规,一律处死,连同那个崂山弟子一并处死。” 沈云裳连连叹道:“好狠毒啊!感情的事怎能说的好呢?谁也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喜欢什么人啊?就因为喜欢了不可以喜欢的人就要被杀?真是毫无道理!”慨叹一番,又问道:“可是虞山的人若是杀了崂山弟子,崂山的人又岂会善罢甘休?” 月无殇道:“崂山也有同样的门规,不收女弟子,不娶虞山女。是以若有弟子触犯门规,便是被两山之人同时追杀。” 沈云裳闻言忽觉悲哀,幽幽道:“一个和尚庙,一个尼姑庵,就因为始祖的一段旧事?啧啧,他们两派的弟子还真是可怜。”说着又转头看回街上,庆幸道:“还好我不是虞山弟子,不必守那荒唐规矩。” 月无殇闻言也转头看向街上的众人,目光落在何文渊的身上时,脸色顿时一沉,心道:他虽不是崂山弟子,但也是出身崂山一派,你庆幸自己不是虞山弟子,是因为他吗?难道你心里的人,当真是他? 街上几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最后竟然动起手来。妤媚儿起手扬鞭,飞身上前,那崂山弟子也持刀在手,起身相迎。 街上人群起先还围在四周看热闹,此时已被吓的四处逃散。 二人瞬即在街上打开了花。长鞭泼辣、短刀凶悍,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街上的房屋、小摊无一幸免。 妤媚儿一把长鞭甩得震天响,却半天也缠不住崂山弟子。崂山弟子也不甘示弱,连砍带劈,没见的劈中妤媚儿。 街巷窄小,二人几番交手下来,对方没受多少伤害,倒是将街上的房屋墙面砍坏不少。 沈云裳见二人这拆屋毁街般的手法,猛的一拍窗栏噌的站起,气愤道:“岂有此理,敢在同州撒野!” 说完就要越窗而出,准备过去大打出手教训教训他们,却被月无殇一手拦下。 月无殇劝阻道:“我方才的话竟是全都白说了。旁人闲事,莫要插手。” 沈云裳理直气壮道:“同州是我外公的家,便是我的家,这怎么是旁人闲事?你松开!”说完,便甩开月无殇的手,越窗而出。 妤媚儿和那崂山弟子正打得火热,沈云裳突然横插一手,三两下夺下鞭子踢飞短刀,而后扬鞭将二人甩到一起,再灵力流转,将地上碎裂的断木一并拔地而起,而后猛地手臂一挥,不待那二人起身闪避,断木便一拥而上飞向二人,而后哗啦啦落雨般砸到二人身上。 沈云裳打完人,将手中长鞭甩手一扔,而后神气十足道:“天下万城自有各城城主管辖,你们来到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太张狂的好。” 妤媚儿不忿道:“你又不是同州城主,我们怎样,与你何关!” 沈云裳道:“巧了,同州城主正是家祖父,此事,与我甚有关系!”说完便转身欲走,就听得身后妤媚儿咆哮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虞山弟子听令,纷纷持鞭而上,围住沈云裳。 何文渊忙站出来说道:“妤姑娘且慢,大家同是仙门中人,有话好说。” 妤媚儿那傲慢性子,岂会理会一个仙门附属小派中人的话,再次吼道:“给我抓起来!” 虞山弟子纷纷持鞭冲上,沈云裳见势当即起身相迎。何文渊毅然护在其左右。 以沈云裳的修为,对付区区几个女弟子不在话下,何况身边还多了一个何文渊。 妤媚儿见同门纷纷败退,甚觉颜面无光,一怒之下,起身一跃凌空而立。起手催动灵力,周身灵光流转,街上顿时香气扑鼻。 沈云裳连忙掩住口鼻,转头示意何文渊这香气来的稀奇。再转头看向其余人时,见众人仿佛如梦游一般,目光呆滞身子僵直,忽然调转方向,齐齐朝着自己猛扑过来。 这些人毫无意识,仿佛不会痛一般,被打倒了便又爬起来,而后再次冲过来。沈云裳只是想教训妤媚儿,无心伤人,是以出手并不重,但如此反复下去,只怕最后是自己被纠缠至筋疲力竭而死了。 就在沈云裳苦思应对之策时,忽然听的妤媚儿痛叫一声,香气顿时消失了。神志不清的两门弟子也应声倒地昏迷过去。 沈云裳寻声望去,只见妤媚儿周身不再是灵光流转,而是血气浮动,黑雾弥漫。 黑雾中,似有一个个人头一双双手在撕扯、啃咬着妤媚儿的身子。妤媚儿痛叫不已,最后竟喊起了救命。 沈云裳一看这血气黑雾便知是月无殇。想要制止月无殇,但又担心妤媚儿记仇日后找他麻烦,是以并未叫他的名字,只喊道:“不要杀她!” 月无殇不答话,随后身姿轻落于沈云裳身旁,挡在沈云裳与何文渊之间。一手楼上沈云裳的腰,低声说道:“我们走。”说完便带着沈云裳一起,闪身消失于众人视线之中。 沈云裳见二人已离开那条街很远了,便转身离开月无殇的怀抱,旋身落地,而后问道:“你不是说旁人闲事不插手么?” 月无殇跟随在其后,说道:“你不是旁人,你的事,自然也不是闲事。” 沈云裳玩笑道:“那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喽!” 月无殇却认真道:“你永远都不必对我说谢谢,为你,我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沈云裳受了鬼百枯的托付照看月无殇,原本也担心他会为了前辈而做出什么冲动之举,正发愁该如何劝说,此刻见他似有表真心之意,心道:何不趁此机会让他应了自己的要求? 于是沈云裳便摆出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低声说道:“你出手帮我,我感激你,但你也无需对我说这些虚无的甜言蜜语。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做任何事,只有做了才知道。” 对于月无殇之前的种种表白,沈云裳都是置之不理,此刻些许言语上的回应,让月无殇始料不及,更欣喜不已。月无殇诚然道:“这有何难?你有任何事要我去做,尽管说出来,为你,我死也愿意!” 沈云裳听他说的严重,不悦道:“人死了还有何用?你若死了,我即便知道你对我真心,你也不能再陪着我,只会叫我伤心罢了。” 月无殇自知一时心急口无遮拦说错了话,急道:“是我言辞不当,我不再提死便是了。那你想要我怎样?” 沈云裳见他上钩,心下一喜,却依旧一脸愁容道:“一日心甘情愿固然容易做到,难的是一辈子都心甘情愿。” 月无殇此刻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彷佛看到了二人长久的以后一般,心中燃起无限的希望。月无殇喜欢听她说一辈子,自己也想陪着她一辈子,于是柔声道:“即便是一辈子我也觉得短暂,我只盼可以生生世世都陪在你身边。” 沈云裳虽是哄他,但听到他这样说,到底还是心头暖了一下,不觉间软了语气,柔声道:“你如果想要陪在我身边,那便要听我的话,我不许你做的事,你便不许做。” 月无殇闻言,浅浅一笑,忽然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而后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柔声说道:“对你,我不是一直如此吗?你昨日埋怨我,说我与你作对,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只要你愿意让我陪着你一辈子,我定当事事以你为重绝不违逆你的心思。”说完,另一手轻轻揽上沈云裳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在她额头浅浅一吻,柔声道:“我这一世,除你之外,再别无所求。” 沈云裳见他如此,暗想许是自己说的太过了,自己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他,便不该再给他任何错觉。于是抽回手轻轻推开他,走开两步,低声说道:“那第一件事,便是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上崂山。”说完,便不再让月无殇跟着,独自去往别处巡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疏离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待沈云裳返回府上回到住处时,沈兰、沈柔正坐在院中说话,见沈云裳回来,二人连忙起身相迎。 沈柔笑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快来,坐下。” 虽然沈柔服侍沈云裳是理所应当,但今日不免过于殷勤了些。 沈云裳见她这样子,便知她有事,于是问道:“何事?” 沈柔神秘道:“有,还是两件事。” 沈云裳并不如何期待,说道:“说来听听。” 沈柔端过一旁石桌上的盒子说道:“第一,何老夫人午后差人送来了一件新衣裳,是给小姐你的。” 沈云裳打眼看了看那盒子,并未拆开,而后问道:“第二呢?” 沈兰走过来,说道:“第二便是,收到一封神秘来信,约小姐戌时到花园一见。” 沈云裳对这个神秘来信倒是颇感兴趣,问道:“谁送来的?” 沈柔道:“就是不知是谁才觉得神秘呀!我与兰姐姐去花园逛了一圈,回来时,便看到房门上挂着一封信,不知是哪个公子留下的?” 沈兰拿出信,递予沈云裳看,说道:“小姐你看,信上什么都没有,只写着:戌时,花园一见。” 沈云裳不可思议一笑,说道:“这也能看出来是给我的?我日日不在府中,谁会看到我!倒是你们二人,恩......应是哪个公子看中了你们才是真的。” 沈柔笑道:“小姐莫要打趣我们,这信可是挂在小姐门上的。” 沈兰问道:“小姐可要梳洗打扮一番?” 沈云裳放下信,随手拿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不去。” 沈柔推了推沈云裳的肩头,不解道:“小姐为何不去?万一是一段好姻缘,小姐错过了岂不可惜?” 沈兰也劝道:“许是那何家公子,小姐何不穿上这衣裳前去?若是何公子相邀,岂不正好?” 沈云裳摇头笑道:“定然不是他。” 沈兰不解道:“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沈云裳回想起今日何文渊带着崂山弟子在城中吃喝玩乐的情形,就不禁惋惜自己这一天的时光,真真是浪费了。 沈云裳叹道:“我当然肯定!我今日可是跟了他一天,对他的行踪再清楚不过了。” 沈柔忽然道:“也许是那个月公子!” 沈兰站在一旁,听到沈柔的话,却是给了沈柔一个责备的眼神,只不过沈柔只顾着和沈云裳说话,没有注意到罢了。 沈云裳虽然一直在拒接月无殇的好意,但是每每听到有旁人提到他的名字或他的事情,心下都会微微激动,此刻也不例外,转头看向沈柔,问道:“你怎会想到他?” 沈柔道:“月公子来找过小姐几次,但不巧,小姐每次都不在,想来应该是那月公子见不到小姐,才留信相邀的。” 沈云裳闻言,自言自语道:“他找我做什么?” 沈兰忽然说道:“若真是重要的事,一定耽搁不得。月公子既然能三番两次来找,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姐日后有机会见到他,问一问便是了。” 沈云裳知道沈兰为何不待见月无殇,闻言便是嘻嘻一笑,而后说道:“他几次来找我,想来是有事,我若不去,万一误了事就不好了。况且这写信之人,也未必是他。但不管是谁,我去了才知道。” 待戌时,沈云裳来到花园中时,却是金如兰在园中等候。 沈云裳倒也没有太意外。 昨晚上听沈柔说,他也是同州人,得知自己来了同州,便随其母亲一同来了府上做客。金家母亲似有提亲之意,不过因着于氏和刘氏都更看好何文渊,是以对金家母亲提亲一事并未搭茬。 沈云裳对这个金如兰还是有一些印象的,他样貌门第都不差,不过就是娇生惯养了些,言行举止间,总是少了几分男儿气概。 沈云裳见他在此,虽不意外,却有些失望。 金如兰看到沈云裳进来,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笑着迎上前,说道:“我心中一直在想,若是云裳心中有我,便定会赴约,看到你来,我便是今日做了鬼也再无遗憾了。” 沈云裳以前只觉得他话痨,不曾想几年不见,倒是会花言巧语了。沈云裳对她并无情意,是以再多的花言巧语也无济于事,沈云裳闻言就是淡然道:“金公子不必急着去做鬼,我来完全是因为......我不知道是你。” 金如兰似乎听不懂,闻言一笑,说道:“我对云裳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可表,云裳定要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吗?” 沈云裳反问道:“日月可鉴?” 金如兰道:“是!” 沈云裳道:“我怎么没看见?” 金如兰柔声道:“自从上次一见,我对云裳你是日日牵挂,夜夜想念,食不能安寝不成寐,想来定是上天垂怜我痴心一片,方让你我二人今日再见。” 沈云裳闻言一笑,心道:真是油腔滑调。于是毫不留情道:“公子多心了,老天还没这么闲!我来此是因为师命在身,你来此是因为听说我在此。这么刻意的相见,又怎会是天意垂怜?” 金如兰巧言道:“上天定是感动于我这五年的相思等待,我去不了蓬山,便只等着你能来同州了。” 沈云裳断不会信他的话,但是听到‘五年’这个词的时侯,却莫名惆怅起来,若有所思道:“一别五年,你若是真的日思夜念,为何不来见我?” 金如兰不知沈云裳心思,以为她是信了自己的话,于是说道:“想到蓬山乃仙门清修之地,纵然相思苦涩,亦不敢扰了云裳修习,经年忍耐等待,只为等你归来。” 金如兰走到沈云裳身前,伸手轻轻搭上沈云裳的肩,又道:“你盼着见我,我也盼着见你,你我既然心意相通,又门当户对,何不趁着今夜良辰美景,好事成双?”说着便靠近过来低头要亲。 沈云裳连忙转脸避开,同时挣开金如兰的手推了他一下。金如兰不过被推了一下,却整个人倒着向后飞出数丈远,哎呦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沈云裳惊诧不已! 自己并未用多少力,只不过想将他推开,竟失手将他扔出那么远吗?但眼见着四周除了自己并无旁人了,不是自己还能是谁?于是转念又想了想,金如兰虽高出自己一头,却不是修习之人,与自己比起来,说到底还是文弱了些。 沈云裳刚想过去查看他有没有被误伤到,却见金如兰躺在地上,哎呦几声,又忽而笑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心急,原来云裳喜欢这样玩。” 沈云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是哼笑一声,闪身来至金如兰身边,蹲下身,两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是啊,这样才好玩。” 说着,一双手摸上他的胳膊向下滑去。脸上亦是笑意吟吟。 金如兰被摸的周身一软,见她如此主动,喜道:“我原本还担心这样会唐突了你,没想到我们竟是心有灵犀,那我今晚就都随了你。” 金如兰坐在地上,感受着沈云裳的身子慢慢靠拢,沈云裳的手握上自己的手,而后解下自己的腰带。当衣襟敞开,胸膛外露,金如兰眼中已然微波荡漾,正欲起身压下一亲芳泽时,却忽觉双手手腕一紧,身子腾地而起。 金如兰惊讶道:“云裳你这是做什么?”问完,又欣喜起来,喊道:“哦?是要吊起来玩吗?” 沈云裳指尖灵力流转,将衣衫不整的金如兰倒吊在树上,而后拍拍手掌的灰,笑道:“你喜欢玩花样,便吊在这里慢慢玩吧。明日府上的家丁看到你,自然会放你下来。”说完,转身走人。 金如兰在身后先是哀声求饶,忽而大喊大叫几声之后,便没了动静。沈云裳并未理会,径直离开。 沈云裳刚走出花园,忽觉身后有人直追自己而来,沈云裳当即闪身避开。感觉那人又追随而来,沈云裳转身就要一掌推出,却被人抓住了手腕,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是我!” 待看清来人,竟是月无殇,沈云裳挣开手腕,说道:“是你啊,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月无殇道:“有事。” 沈云裳觉着眼前的月无殇与白日里不同。脸色冰冷、目光凌厉、平日一身淡然气质,好似烟雾轻拢的温波湖水,此刻却让人觉得他举手投足都是寒意逼人,仿若黑云压顶的汹涌海潮。 沈云裳见他如此严肃,也不由得认真起来,问道:“何事?” 没有犹豫没有绕弯,月无殇直接问道:“你可喜欢那个何文渊?” 沈云裳觉着这问题来的真是突兀。自己刚刚处理完金如兰的表白,此时忽然被问起自己对何文渊的感情,沈云裳的情绪一时竟有些转换不过来。愣了片刻,而后才诚实答道:“文渊哥哥是哥哥而已,若是当作哥哥看待,我是喜欢的。” 月无殇闻言,眉头紧皱,忽而一步上前抓住沈云裳的肩膀,说道:“他是你哪家的哥哥!我不喜欢你这样叫他!” 沈云裳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被他的气势汹汹惊的心下乱跳,奇怪道:“我怎么称呼他那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月无殇不过是看见了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心中气愤,醋意大发,今晚若不当面问个明白,怕是心火难平、寝食难安。只不过,月无殇看到的是金如兰与沈云裳在花园相会,心中在意的针对的却是那个何文渊。 月无殇不满意沈云裳这个回答,继而又问道:“若不是将他当哥哥看待,你可喜欢他?” 沈云裳愣了一愣,反问道:“不当哥哥看待?那要如何看待?” 月无殇心下焦急,只想听她一个答案,于是逼问道:“将他当作一个男子看待,当作全无干系的旁人看待,你可喜欢他?你可有想过要嫁给他?”情急之下,月无殇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了些,抓得沈云裳的肩膀阵阵疼痛。 沈云裳听他如此问,才明白他是在问什么,于是坦然道:“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他。” 月无殇很满意这个答案,心下顿觉轻松,那火气便如同通晓人性似的,怎么来的,怎么散去了。 月无殇放开沈云裳的肩膀,气势温和下来,语气也平和了,又问道:“那你可喜欢花园里那位公子?” 沈云裳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实在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问,诧异道:“花园里的?你是指金如兰?” 月无殇道:“是。” 他误解自己与何文渊,这个可以理解。但他误会自己与金如兰,这个就不能理解了。 沈云裳埋怨道:“原来你大动肝火要吃人一般,就是为了这个?人人都看得出来我不喜欢他,我拒绝的还不够明确吗?” 月无殇虽被埋怨,却是闻言一笑。 沈云裳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向他解释的这么清楚。他既然如此在意,那让他误会下去不是更好?回去也伤一伤心,也体会一下自己当年的感受。 沈云裳见他忽然气愤又忽然傻笑,不明所以。于是丢下一句:“莫名其妙!”转身便走。 没走出两步,月无殇的声音却在身后再次响起,幽幽淡淡道:“云裳,你可喜欢我?” “.....” 月无殇这话问的极轻,沈云裳闻言却是脑袋翁的一响,脚步一顿,整个人当即定在那里。 也许是对自己不自信,也许是心中柔情作祟,月无殇向着沈云裳缓缓走近了几步,再次柔声问道:“云裳,你可喜欢我?” 对于这个问题,沈云裳自己心中也没个清楚的答案。迟疑片刻,转过身,看着向自己一点一点靠近过来的月无殇,只觉得心下乱跳,无从思考。慌乱之下只想起自己那个决定,心道:既然已经判定他并非良配,已经做了决定要放下,便不该犹豫不决,应该当机立断。于是沈云裳平了平心情,认真道:“不喜欢。” 月无殇的脚步蓦地停住了。吃了定身咒一般僵在那里,眼神哀戚,神情复杂,似落寞、失望、伤心交织在一处。幽径两旁的树叶随着夜风摇摆飘落,月无殇心中的什么东西,此刻便也随之沉落下去,留下空荡荡的一块。 月无殇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 沈云裳也毫不遮掩,直言道:“我早说过了,我讨厌对感情三心二意的人。” 月无殇若是三心二意之人,这天下怕是找不出一个痴心专一的人了。 可是千言万语堵在胸口,百般委屈憋在心头,月无殇竟不知她对自己的误解是从何而来?自然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只无力道:“我......没有。” 他不问,沈云裳也不会主动提起,那段不愉快的过往已经过去那么久,此刻再提毫无意义,沈云裳见他无言以对,淡淡一句做了结论:“你并非是我的有缘之人。” 月无殇问道:“怎样才算是有缘之人?” 沈云裳想了想,说道:“他应当是与我心意相通,志趣相投,行事相符,信念相合。”说道此处便顿了顿,看着月无殇又说道:“我若是喜欢一个人,便就只是那一个人,断不会再多看旁人一眼,而你......” 月无殇倒是很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自然问道:“我是怎样的?” 沈云裳微微一叹,数落道:“你用情不专,处处留情,与身边女子不清不楚,见之则缠绵,转眼即忘却。你即使是对我有情,怕也是朝夕露水。既如此,你便不必费力扮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来招惹我。” 月无殇怕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沈云裳心中竟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顿觉又气又恼又好笑,急道:“我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我守在蓬山这么多年,只是想见你一面,我对你怎会是朝夕露水?倘若你肯给我机会,我只恨不能日夜陪在你身边,生生世世!云裳,你当真是这样看我,还是,你只是为了气我,才故意要这样说?” 沈云裳道:“我气你做什么!我又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倘若真的有一个人对我那样好,真心待我事事为我,我自然会知晓。”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月无殇那一脸的哀怨,便也不忍再多说,压了压心绪,淡然道:“总之你并非与我有缘之人。”说完,转身回了住处。 月无殇没有再追过去。没有勇气再追过去。 自己这几年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得到沈云裳的任何回应,心中已是失落至极。只不过是没有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便一直心存侥幸,或许她是尚未察觉,或许她是有意考验,又或许她虽未回应,但心里是知晓的是开心的。 种种猜测假设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留下的一丝希望一丝期盼而已。情爱究竟有多最迷?迷到深处,怕只是自欺欺人。沉浸在幻想里,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忽视那些不愿相信的。她只要对自己温柔一句,便足以让自己忘记了她长久以来的冷漠。 然而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一切都明了了,她当真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就是这么简单。经年的相思等待不过是自己的贪念妄想,一往情深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月无殇那遮在斗篷下的手,微微攥紧,掌心上的伤痕,彷佛顷刻间又回到了落下的那一天,伤口牵连着心口,阵阵刺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小辈之乱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回到住处,无心睡眠。 今日拒绝了月无殇,沈云裳不仅不伤感,反倒好似出了一口陈年恶气一般,心下轻松又得意。独自躺在屋顶上看月亮,心神愉快之时,便觉得眼前月亮都清明起来。 沈云裳正看得出神,忽然鬼魅飘然而至悬于房前,半个身子钻出画卷,急忙道:“云裳姑娘,我家公子出事了!快随我来!” 沈云裳坐起身,诧异道:“月无殇?他能出什么事?” 鬼魅急道:“没时间解释,边走边说!”说完,一阵轻烟钻回画卷前方引路。 沈云裳疑心鬼魅又是在故弄玄虚,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犹豫片刻,最后赤月飞起,御剑跟上。 沈云裳追上鬼魅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鬼魅问道:“公子刚刚不是去找你?你们可是吵架了?” 沈云裳道:“你这话说的好奇怪,为何你家公子有事就一定是与我吵架了?我们为何要吵架?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鬼魅喊道:“你定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我家公子伤心,他才独自跑出去喝闷酒!我家公子不能喝酒的,你不知道吗!” 沈云裳对鬼魅这句突如其来的无端指责深感莫名,便也喊道:“我应该知道吗!” 鬼魅愤愤不平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当真是冷血无情!” “......” 沈云裳随着鬼魅出了城主府,向东行过两个街口,便听到街上传来阵阵呼救声。 沈云裳循声看去,只见街上黑雾弥漫,黑雾的中心躺着一人,正是月无殇。 原来,月无殇被沈云裳拒绝之后,伤心之余,便独自出府游荡。路过此处,听到街边小酒坊里有人吆喝道:“梨花辞树,离人难留。”月无殇闻言更觉伤感,便驻足于此。直直的看着那吆喝之人出神。 那人见到月无殇,畅笑两声说道:“公子,既是佳人难再会,何不畅饮梨花泪?酒醉今宵,忘却前愁啊。”说完哈哈大笑几声,递过一壶来。 月无殇闻言心动,接过酒壶一饮而尽。 那人豪爽道:“同时魂断愁肠人,这一壶便赠与公子。” 月无殇却道:“全要了!”说罢,将一袋金珠子扔到那人怀里,而后举壶畅饮。 那人接过金珠子捧在手里,看的两眼放光,连声道:“公子真是出手阔绰,公子慢用,慢用!”揣好金子,转身兴冲冲的走开。 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道着:“那老仙果然灵验,断定我今日进财,果然就得了金子。”说完又嘿嘿窃笑几声。 自从上次醉酒闹事后,月无殇五年来再不饮酒。今日却不管不顾,只图喝个痛快,不死不休。 待地上的酒壶东倒西歪时,月无殇亦是倒地不省人事。结果便是历史重现。 月无殇周身血气涌动,黑雾缭绕。无数魂灵自血气之中滋长而生,肆意作乱。黑雾弥漫之时便惊得周围人群恐慌尖叫四下逃散。雾气所到之处,花草枯萎,树木凋黑,追着街上行人活物撕咬啃食。月无殇则醉倒在地浑然不觉。 沈云裳看着街上的焦黑狼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鬼魅忧心道:“公子喝多了酒就是这个样子!” 沈云裳不与他多说,一手灵力窜动,封妖阵脱手而出罩住月无殇。光阵白光闪烁,强逼着那汹涌黑雾退回月无殇体内。而后甩手一道符纂飞出贴上月无殇胸口,接着数道灵力丝线般飞出,缠上月无殇周身,闪烁几下之后便连同那符纂一起隐于其体内。 沈云裳跳下剑,走进过去,稍作查看,而后说道:“封印不了太久,此地不宜久留。” 鬼魅慌乱道:“那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老鬼偏偏又不在,真是急死人了!” 沈云裳道:“先避开人群再说,以免他误伤了百姓。带他去城东树林。”说着,便俯身去拉月无殇,却是拉不动也扶不起。 “我来吧!” 鬼戾不知何时冒出来,一把拉起月无殇背在身上,闪身奔向城东。 沈云裳看了一眼身旁的鬼魅,说道:“我们也走。刚才有路人受到惊吓,怕是其余仙门之人不久就会赶到。你这样太招摇,跟我走。”说罢,背起画卷,御剑而去。 沈云裳飞出不久,便听闻前方一声怒喝:“站住!”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现,鬼戾便与人打斗了起来。 沈云裳急速追上。走近了才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文渊。 沈云裳飞身上前挡在二人中间,护在鬼戾身前,对何文渊说道:“文渊哥哥,且慢!”说完,一手拦下何文渊的剑,转头示意鬼戾快走。鬼戾会意,背着月无殇继续向树林赶去。 何文渊提醒道:“云裳,那可是恶鬼!” 沈云裳道:“文渊哥哥误会了,他是在救人。” 何文渊道:“救人?” 沈云裳道:“正是,事出突然来不及细说,不过文渊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会再此?” 何文渊道:“崂山通缉抓捕鬼百枯,我们在同州城严查防守,今晚刚好在附近巡夜,恰遇那恶鬼经过。” 沈云裳闻言心中一惊,心道:糟糕!想不到崂山弟子竟然在附近巡夜!当即抛下何文渊,追着鬼戾向林中疾驰而去。 何文渊紧随其后,喊道:“云裳,到底出了何事?” 沈云裳顾不得说话,紧追鬼戾而去,待赶至林中时,果然,鬼戾已经与人缠斗起来。 鬼戾此时双臂绷带松落,露出臂膀之上的篆文,全身被一层黑色雾气包裹,凶猛异常。 沈云裳见眼前只有三名崂山弟子,不禁松了一口气,心道:应付崂山三个小辈,就算打不过,应当也吃不了什么大亏。是以沈云裳并不打算出手,索性拦下何文渊一起,一旁看热闹。 眼见崂山弟子一个一个败退下来,何文渊欲上前相助,却被沈云裳一剑逼退,何文渊自然不会与沈云裳动手,于是便弃了剑,不解道:“云裳,这是为何?” 沈云裳笑道:“文渊哥哥若是出手,你的对手便是我!” 何文渊不明所以,但觉着沈云裳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想来事情另有隐情,于是也回之一笑,说道:“要我与你为敌,我是如何也做不到的。”说完,便欣然被挟持着,袖手旁观。 崂山弟子不知他二人的交情,见势喊道:“沈云裳,堂堂蓬山弟子,难道要与那恶鬼为伍?” 沈云裳道:“堂堂崂山子弟,怎会连一弱鬼也收服不了?” “崂山皆是些无能之辈,恬居仙门之列!” 妤媚儿声先到,鞭随后。话音刚落,一身青衣翩然而落,手中长鞭已经甩出缠向鬼戾。 鬼戾闻声,闪身抓起月无殇退后避过。 鬼魅见势凌空钻出,将月无殇扶到一旁,对鬼戾说道:“公子交给我,你当心!” 妤媚儿见这二鬼嚣张,竟妄想与自己较量,冷笑一声,不屑道:“真是不知死活!” 妤媚儿见鬼戾不但不逃,反而冲杀回来,登时杀心已动,出手更是毒辣。那鞭子在空中挥舞,鞭身灵力流转,银蛇般盘旋蜿蜒,利刃般犀利刺出。 鬼戾虽然身形高大硕实,此时闪躲起来却是迅疾灵巧。那鞭子每次都是差一点就刺到鬼戾身上,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鬼戾忽然反手一抓握住长鞭一端,而后用力一拉,妤媚儿那端便猛地一个受力不稳,险些长鞭脱手。待妤媚儿反应过来时,便也当即双手死死拉住长鞭,二人顿时僵持不下。 妤媚儿见势,对身后的几个虞山弟子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几人闻声纷纷持鞭冲上。 鬼魅避开在一旁帮不上忙,眼见着虞山以多欺少,气愤嚷道:“哎,好不讲道理,人多欺负人少吗!”低头又对月无殇急道:“公子,公子,你醒醒啊,醒醒!”双手使劲的摇晃月无殇,无果。 鬼戾一手抓着长鞭与妤媚儿对峙,一边单手迎击虞山其余众弟子,此时明显落于下风。 忽然一人说道:“哟,丑婆子凶巴巴就算了,漂亮姑娘打起人来也这么凶啊!” 沈云裳闻声,只觉得这人说话的腔调耳熟的很。转头一看,不是水墨还是哪位。岂止水墨,此时这林中,赫然是仙门五宗弟子俱全。 修羽闻言,原本颇为赞同,但一看说话之人是水墨,便又嘲讽道:“岂能以姿色论品行?肤浅!” 修齐走过来,看着沈云裳剑指何文渊,不解问道:“云裳,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二人这是?” 沈云裳收起剑,轻描淡写道:“师兄放心,一场误会。” 鬼魅见眼前忽然多出这许多人,也是一愣,低头看向月无殇时,只见月无殇周身白光微闪,又转瞬消失,鬼魅以为是哪个仙门弟子趁自己不备,暗中偷袭,当即警惕起来放眼四下寻望,忽而听得身后树林中一阵轻微声响,鬼魅转眼看去,就见一道白影一晃而过,鬼魅尚且看不清是谁,那影子便不见了。鬼魅有些心怕,推了推月无殇,喊道:“公子?公子?” 众人几句话之间,原本还占着上风的虞山众弟子,忽而被鬼戾一掌震的身子不稳,向后倒飞出去。手中长鞭纷纷掉落,众人哎呦着接连倒地。 鬼戾陡然之间鬼力大增,原本黑雾包裹全身,此时更是膨胀数倍,鬼戾两眼绿光通透,仰头狂笑道:“仙门弟子,也不过如此!” 沈云裳熟识鬼戾,此时见他如此模样,亦觉的心下颤抖,只怕在旁人看来,更是觉的狰狞可怖了。人间太平几十年,想来这些仙门中的小辈子弟也没见过什么混世魔头、凶煞恶鬼。 众家子弟见势,相互看了看,最后便是一拥而上。 鬼戾遇强更强的恶习此时又凸显出来了,仿佛自己是山石钢铁之身,对于眼前的刀剑劈砍全然不顾,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杀的不亦乐乎。 沈云裳心中盘算到:哎,这个鬼戾,完全是一种两败俱伤的以血换血,以命搏命啊!对手人少还可以,眼下仙门弟子二十几人,你这么换下去,必死无疑啊! 然而鬼戾死了,剩下那两个人,怕也是凶多吉少。一个鬼魅,全然手无缚鸡之力的,受一剑便是魂飞魄散的主儿。再看月无殇,清醒时的确修为高深,但此刻醉的的不省人事,眼前这般激烈的打斗都没能吵醒他,躺在那里还不是任人宰割? 沈云裳想到此,叹息一声,当即赤月出手。手中灵力汹涌而出,驱着赤月绕着鬼戾周身飞速旋转。寒光剑影竟然转出一个肉眼可见的白色气圈,将鬼戾护在其中。 沈云裳召回赤月,踏步而上,立于那气圈上空。手中再次灵力催动,四周的树叶、沙土、碎石,凡是能看得到的东西便都一瞬间稀里哗啦的滚动聚集起来,漫天飞舞。 沈云裳手腕转动,那枝叶尘土随之转动方向,缠上仙门子弟。 沈云裳道:“这只鬼,是我的。” 水墨一面灵力挥动,挡开迎面扑来的碎石,一面嚷道:“沈云裳你鬼上身了么,帮着恶鬼打自己人。” 沈云裳不理,见众人没有退却的意思,继而唤起周身灵力。灵光绕着沈云裳的身体浮动变幻,林中又是猛地一阵树木摇晃、尘土飞扬。 修齐修羽二人,方才见沈云裳出手阻拦,便没有参与捉鬼。此刻见沈云裳应付自如,便也没有上前帮忙。 妤媚儿散开眼前的尘土,纵身跃起直冲沈云裳而来,怒道:“你以为你能打的过我们这么多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说罢,长鞭袭来。 沈云裳当即凌空一闪,避开长鞭。转身之间,余光扫到一束寒光刀影,沈云裳迅即后退,躲过刀刃。 众人见一击不中,便挥舞着长鞭、刀剑再次袭来。 这次不待沈云裳做出应对,一道黑影闪至身前,用宽大的斗篷将沈云裳遮挡其中。 沈云裳只听到几声长剑落地之声,而后便被人抱到了地面。斗篷打开,沈云裳看着月无殇惊讶道:“你醒了?” 月无殇恩了一声,而后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沈云裳抬眼去找,找到时,见月无殇已经出现在打斗圈中。 黑色身影凌空而立,虽无刀剑在手,却有如万刃在身。月无殇周身血气弥漫,林中霎时暗红一片。随后,就见那一道道雪白身影一个上升、一个下降、一个横飞、一个侧落,一时间,竟无一人能安稳御剑于半空。 月无殇此刻身影闪现,悬于鬼戾之上。双手抬起,聚拢,复而挥下,那些刀剑便随着升起,聚拢,最后刺向众人。 修齐和修羽刚刚见沈云裳出面阻拦,觉得事有蹊跷,便退出打斗避至一旁。而此时看到月无殇挥剑刺向众人毫不留情时,当即挺身而出,两道光阵同时出手,形成一道白色屏障横在了月无殇与众人之间。 月无殇看着光阵,冷哼一声,双手血气翻涌,而后再次抬手挥下,那些刀剑便齐齐扎在光阵上。刀剑沿着光阵一寸一寸向下穿透。 修齐、修羽也再次凝聚灵力,全力抵挡。 忽然砰的一声,光阵炸裂,修齐、修羽被一道气浪掀翻在地。原本倒在地上的那些刚起来的、正在站起来的众人,此时再次被气浪撞的翻仰过去。 妤媚儿认出月无殇便是那日破了自己幻术的人,起身走上前,叫嚣道:“你究竟是何人?竟然三番两次与我仙门为敌?” 月无殇淡然道:“葬魂崖,月无殇!”说完,挥手打散鬼戾周围的气障,收回注于鬼戾手臂上的血气。 鬼戾失了血气,方平静下来。 水墨一听他是葬魂崖的人,便也上前质问道:“葬魂崖?鬼百枯是你何人?” 月无殇不理,轻身落于地面,带着鬼魅、鬼戾,转身便走。 水墨呵道:“你站住!” 月无殇闻言停下脚步,并未转身,只侧过脸,扫视了一眼身后众人。 鬼戾随即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还要再打吗?” 水墨看着月无殇问道:“今夜城东作乱之人可是你?” 沈云裳闻言,暗自道:依照月无殇的性子,定是要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或者‘是我你能如何?’之类气人的话。前辈的是非已经够多了,不宜再徒增事端,且今晚的事本就是个意外,还是当下说清了的好。 于是沈云裳抢在月无殇前面,站出来说道:“不是他,城东之事,完全是一场误会。” 妤媚儿闻言,手中长鞭向着地面抽打一下,鞭声震天,蛮横道:“误会又如何?他是葬魂崖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抓回去再说!” 修羽闻言,在一旁冷道:“想不到虞山仙门号称淑媛天下,竟有如此粗鄙不堪之人。” 妤媚儿道:“你说什么?” 鬼魅笑道:“丑婆娘,他说你没教养,哈哈哈!” 沈云裳眼见妤媚儿一张娇颜气变了色,连忙说道:“今晚当真是个误会!”说着,一把抓过正仰头大笑的鬼魅,扔出去,说道:“都是因为他!” 鬼魅当即愣住。 修齐问道:“云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云裳看着鬼魅,叹息一声,可怜道:“他生前是个书生,求学途中被山贼所害,死后惦记家中母亲,孤野飘零多年才回到家乡,不想家中母亲竟已去世,伤心至极是以才失控惊吓了路人!”说完,见鬼魅毫无反应,悄悄踢了一脚鬼魅。 鬼魅被踢了一脚,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声泪俱下,悲戚道:“娘啊,想不到儿子与您竟如此命苦,竟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是儿子不孝,娘亲啊~~可怜我活着受人欺负,死后当了鬼还是受人欺负,众位神仙在上,天理何在啊?”鬼魅原本是扯谎,说着说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生前的困苦遭遇,便真的伤心痛哭起来。 修齐虽然不知沈云裳说的是真是假,但考虑到鬼百枯的处境及师父的嘱咐,便想将此事大事化小,于是附和道:“既如此,倒是误会一场。今日你虽惊扰了城中百姓,但索性并未造成伤亡。念在你孝顺,又身无厉鬼怨气,你便自去往生吧。” 妤媚儿不服气道:“她说的便是真的吗?想来她是与这冤鬼串通一气,哄骗众人。沈云裳,你自称天才,就把旁人都当傻子吗!” 沈云裳暗自道:天才可真不是我自称的。只不过眼下不宜太过强势,于是便忍了妤媚儿这一句。 沈云裳忍了,有人却不能忍。 修羽闻言便皱着眉头厌烦道:“那你想如何?” 妤媚儿道:“杀了这二鬼,再抓月无殇回去问话。” 鬼戾闻言,一副随时一战的神情,轻蔑道:“凭你?”说罢,泰然几步走上前,解开双臂上的绷带,身上霎时拢起一层黑雾,肃然道:“哪个人自觉有本事杀得了我,便尽管放马过来。鬼戾奉陪到底!” 众弟子闻言,皆不言语。倒不是真的怕了这鬼戾,而是惧惮鬼戾身后的月无殇。方才众人联手已不是敌手,若再战,怕也是同样占不到好处。 妤媚儿挑唆道:“我们众仙门弟子联手,还怕他区区一个恶鬼不成?今日若不收服这恶鬼,岂不丢了仙门五宗的脸面?” 水墨不以为意道:“姑娘好气势。那就请姑娘为五宗做个表率吧。” 妤媚儿自然不会做这个出头鸟,转言道:“此为崂山地界,我虞山弟子岂敢造次?” 崂山弟子方才已经领教过鬼戾的厉害,便不再贸然出手,听到妤媚儿将事情推到自家身上,于是说道:“天下仙门不分彼此,且此番五门齐聚崂山,不正是为了合力抓捕鬼百枯?” 月无殇听众人争论,听的有些厌烦,于是转过身,看着那说话的崂山弟子,刚要说话,却被沈云裳一手拉住了。 云山弟子水涟,方才在打斗中没有看清月无殇的脸,此刻站在人群之中,仔细的看了一眼月无殇,忽而眉头微邹神色疑惑起来,思索片刻,于是对着众人朗声说道:“此次五宗掌门传令,只是要我们找出鬼百枯的下落。既如此,我等不宜旁生枝节,就此告辞。”说完,水涟便带着云山弟子起身离去。 何文渊见众人心不齐,便走出来缓和道:“想来今晚之事却如沈姑娘所说,只是误会一场。天色已晚,我看大家还是散了吧。” 妤媚儿虽不甘心,但见云山弟子离去,蓬山又站在敌对方,祁山此时更是一脸的看戏模样,崂山全然不必指望,于是也领着虞山弟子,甩袖愤然离去。 余下众人各自有各自的打算,但今晚却是不宜再战,于是便相继离去。 待众人散去后,鬼魅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沈云裳喊道:“好你个沈云裳,竟然将我推出去送死!” 沈云裳不以为意道:“谁让我是个狠毒又冷血的女人呢!” 鬼魅闻言一愣,缓了缓,意味深长的哦了半天,刚要说话,就被沈云裳打断道:“你闭嘴。事出紧急,还不是为了你家公子?” “果然最毒......”鬼魅刚说要说,便警觉的看了一眼月无殇,见他果然冷眼看过来,立即转声说道:“果然最......懂我。”说完干笑两声,躲到鬼戾身边,心有余悸道:“好险,差点又被定身了。” 鬼戾道:“公子很是偏心。” 鬼魅不解道:“此话怎讲?” 鬼戾道:“我有难时公子装睡,云裳姑娘有难,公子立即舍身相救。” 鬼魅点头道:“听你这样说,公子的确偏心的很。”须臾又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云裳姑娘何时有难?” 鬼戾赞同道:“她明明凶悍的很。” 鬼魅道:“今日云裳姑娘救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是她的,你日后可要小心了。” 鬼戾道:“哦?为何?” 鬼魅小心翼翼的低声道:“公子那个醋坛子,了不得,了不得。” 鬼戾闻言,忽觉脊背发凉,转头看了看月无殇,见他并没有看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的拉开了与月无殇和沈云裳二人之间的距离。 月无殇与沈云裳二人却是一路无言。 月无殇走在前,沈云裳跟在后面,一直到了城主府门口,月无殇才转身拦下沈云裳,犹豫了一路,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喜欢鬼戾?” 沈云裳怀疑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月无殇道:“你说他是你的,可是真心的?” 沈云裳很不想再对他发脾气,但听到他这句话,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理直气壮数落道:“你看不出来那只是一个救人的借口吗?” 月无殇道:“借口吗?” 沈云裳气道:“当然!” 月无殇闻言,释然一叹,而后却一句话也不说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沈云裳一人站在那里,一口闷气堵在心头,无人发泄又咽不下去,怒视着月无殇的背影,最后狠踢了一脚门槛,转身去了花园的方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准女婿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日早上,月无殇依旧来找沈云裳。 走至院外尚未进门,听到沈柔沈兰二人正说起沈云裳,便驻足静听: 沈柔赞叹道:“何家老夫人真是有心,那衣裙真漂亮,小姐穿粉色整个人都可爱了呢!” 沈兰笑道:“何老夫人喜欢我们小姐喜欢的不得了,何家那公子生的也好,家里老人又是旧相识,看来这门亲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沈柔感慨一声,说道:“想不到,最后竟然真的是何公子!” 沈兰闻言,看了沈柔一眼,笑道:“这并不奇怪。小姐待何公子向来与旁人不同,连称呼都亲昵许多,想来小姐是中意的,若是他二人日后成了亲,以何公子温厚的性子,定不会欺负小姐。我看他二人在一起,最好。” 沈柔闻言,轻快一笑,说道:“小姐怎会是个受欺负的!兰姐姐还是担心一下那何家公子吧!” 二人正说着,月无殇忽然走出来问道:“姑娘方才的话可当真?” 沈兰不知他何时过来的,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惊慌道:“月公子,你何时过来的?” 月无殇问道:“云裳与何文渊的婚事,可是真的?” 沈兰对当年的事也是耿耿于怀,不喜月无殇再纠缠沈云裳,心道若是此番让他死了心也好,于是说道:“我家夫人与大小姐不辞辛苦赶过来,就是为了二小姐的婚事,今日特邀了何老夫人与何家公子过来,想来这婚事是错不了的。” 月无殇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相信,又问道:“那何家公子可真心喜欢云裳?” 沈柔闻言不满道:“公子此话何意?我家小姐既生的好,人又好,家世更好,任谁也挑不出半点不好,怎会有人不喜欢我家小姐?” 沈兰更是不悦道:“那何家公子懂得我家小姐的好,也珍惜我家小姐的好,对我家小姐关怀备至情谊深厚。不得不说,这何家公子眼光正的很,慧眼识珠。不若某些人,空长了一双蒙尘的眼。” 月无殇昨晚被拒绝后,伤心难忍,即便酒醉一场,也不过是麻木片刻,清醒了,更觉心痛不已。辗转反侧一夜无眠,仍旧是不死心,只待天亮来见沈云裳。可是方才在院外,听完她二人的话,心中浑然六神无主、乱做一团,想不到沈云裳与何文渊两人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月无殇昨晚还在反复思量沈云裳那句不喜欢自己,到底是真是假,此刻显然无需再想。月无殇脑中一片空白,悬惴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随着无处诉说的千言万语,碎散一地。站在那里,怔然片刻,最后说了句:“多谢姑娘。”便黯然离去。 沈云裳不在院中,是去了外婆于氏那里。于氏的意思是何家奶奶难得来,大家一同吃个晚饭。却不想这两个小辈昨晚晚膳时竟然都未归府,遂改为今早一起用早膳。 沈云裳赶到时,外婆于氏,何老夫人,母亲,长姐一并何文渊都已在屋内了。沈云裳自觉来晚了让众人等候很不好意思,便嘻嘻笑道:“我想着早点来,却不曾想你们来的更早呢。” “云裳丫头今日真漂亮。”何老夫人看到沈云裳便是从嘴角笑到眉梢。 刘氏见到沈云裳,脸上也顿时泛起一阵喜悦,柔声说道:“云裳,还不快过来给何家奶奶敬早茶。” 沈云裳笑声道:“是。”然后倒茶给众位长辈一一敬上方才落座。 两位老人聊的热络,时不时大笑几声。谈话间有意无意提到二人婚事,刘氏笑说都听两位老人安排。 沈云裳此时才算是明白了老人家安排大家一起用膳的用意。自己若是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于何文渊的颜面上难免不好看,于是便寻个空闲开口说道:“我吃好了。外婆、何奶奶慢用,云裳告退。”说完,推碗起身。 母亲刘氏只当她是不喜人多吵闹,便顺势说道:“正好,我看文渊也用好了,你带着文渊到府中各处走一走,看一看。” 何老夫人闻言,很是赞同,转而对何文渊说道:“渊儿,你便随云裳去吧。” 沈云裳应了一声‘好。’转脸看向何文渊笑道:“文渊哥哥,我们走吧。” 何文渊起身恭敬向一众长辈道:“孙儿告退,文渊告退。”,而后随沈云裳一同出去。 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于氏笑道:“这两个孩子,我是越看越觉得般配。” 何老夫人道:“是啊是啊。” 刘氏道:“只是不知他二人是如何想法?” 于氏道:“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且我看他二人相处甚好。” 沈云燕说道:“这倒是真的。” 何老夫人笑道:“哦?燕丫头可是知道些什么?” 沈云燕道:“记得那年我成婚那年,曾宴请各家公子,并叫了云裳一起,次日我问云裳对众公子有何看法,何奶奶,您猜云裳怎么说?” 何老夫人道:“她如何说?” 沈云燕起身走向刘氏身旁,说道:“云裳可是将众家公子尽数数落一遍,百般挑剔,唯独对何公子,不发一言,只说何公子不一样。”沈云燕说此话时双手扶上刘氏肩头,意味深长的递给刘氏一个眼神,刘氏闻言欣慰笑笑。 于氏喜道:“不一样,那就说明文渊在我们云裳心中与众不同,我看,此事可期。” 何老夫人闻言也是笑不拢嘴。 沈云裳领着何文渊从于氏那里出来,一路竟是向着大门走去。 何文渊见势,故作伤心,叹道:“哎~云裳妹妹这是要将我送出城主府啊。” 沈云裳道:“文渊哥哥近日繁忙,你那崂山兄弟还等着你呢。” 何文渊无奈道:“老人家胡乱操心而已,你也不用急着赶我吧?” 沈云裳道:“你走了,我便清静了。” “当真?”何文渊看了一眼沈云裳,继续说道:“惹你心烦的人可不是我,我走与不走,又岂会影响到你?” 沈云裳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说道:“我哪有心烦?我心情好的很。” 何文渊轻轻一笑,悄声道:“若我记得不错,你那佩剑可是名唤‘赤月’?” 沈云裳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转脸看向一边,微觉尴尬,哑然不语。 何文渊接着说道:“昨晚我见那人一身的血气红光,当真是赤‘月’不假!”把那个月字拖得极长,说道极重。 沈云裳随手扯下身旁高树上的一节枝叶,玩在手里,说道:“我随便起的,没什么意思。” 何文渊早年便知道沈云裳身边有这么个人,但并无接触,是以也并未留意。何文渊只是觉着月无殇对自己敌意很大,又时常与沈云裳同时出现,二人好似形影不离。月无殇的心思从不掩饰,何文渊一看便知。但是沈云裳的心思,何文渊却不敢肯定,于是便停下脚步,看着沈云裳,严肃而认真的问道:“你可是喜欢那月公子?” 沈云裳想也不想,当即否认道:“没有!” 何文渊道:“可是我看他待你倒是特别的很。” 沈云裳故作轻松道:“略有些交情罢了。” 何文渊闻言,不禁笑笑,说道:“想来他是极看重这份交情,以至于他每每看我的眼神,都令我不由自主的想拔剑自卫。” 沈云裳不知他二人何时有过交集,印象中他二人是并未接触过才对,于是说道:“他有些冷漠孤傲,不与旁人亲近,文渊哥哥莫要介怀。” 何文渊却道:“哦?我若是一定要介怀呢?你是帮他,还是帮我?” 沈云裳闻言一愣,问道:“文渊哥哥向来大度,为何要与他计较?” 何文渊说道:“仙门不容鬼道,你是知道的。” 沈云裳不知何文渊为何突然说这个,诧异道:“我自然知道。” 何文渊道:“既然知道,为何还与他走的那么亲近?他来自葬魂崖,必然与鬼百枯有关。听闻鬼百枯因修习外道而被驱逐蓬山,与其他仙门也是仇怨深重。这样的人,不必去主动招惹祸患,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隐患。你还是离他们远一点的好。” 沈云裳从未将鬼百枯与月无殇看作什么外路,也并未觉得自己同月无殇如何亲近了,于是说道:“传言总有失实之处。怎可全信?” 何文渊道:“不是真的最好。但鬼道伤身损心,现在无恙,难保日后。日后他若真的为祸世间,众仙门弟子必群起而灭之,到那时,你该如何?” 沈云裳听到他如此说,一时竟无言以对。 何文渊看着沈云裳的反应,对她的心思当即明了了几分,叹息一声,而后无奈道:“看来你尚未想过。当真是被迷的不浅,连他出身邪道都忘记了。” 沈云裳道:“谁迷他了,我才没有。”说着,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沈云裳将手里那根木枝折断,丢到一旁。 这样浅显的谎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何文渊。 何文渊忽而直面着沈云裳,郑重道:“如果你愿意,我自当留在你身边爱你、护你;若是你心中另有所属,那我也希望他是个真心爱你、护你之人。而不论如何,都不该是像月公子那样已然身处险境的人。不说他日后是否自身难保,就说他这孤傲冷漠的性子,怕也只会让你伤心罢了。” 何文渊的突然表白让沈云裳措手不及,但好在他并没有像月无殇那样逼问,自己也无需立即给他一个回答。 何文渊见沈云裳若有所思般不说话,也不再多言,轻笑一声,道:“你仔细想一想我的话,我先回去了。” 沈云裳听他说要走,心下松了一口气,热情道:“我送你。” 何文渊笑道:“你送我?我自小在同州长大,出入城主府如同回家一样,对此再熟悉不过。倒是你,几年不来,可还记得城主府的大门朝哪边开?” 沈云裳闻言,干咳一下,哼笑一声,淡然道:“我不过是客气一下,礼数而已。文渊哥哥自便!” 何文渊闻言一笑,摇摇头,转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捉鬼(上)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送走了何文渊,转身回去住处。竟在路上遇到折返回来的月无殇。 花径小路,曲折悠长,二人由远及近,再擦肩而过,最后渐行渐远,二人皆是一语未发。 沈云裳起先觉得依照惯例,月无殇会先说话,自己到时候应一句便是了。可是他却没有。不只是没有说话,是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那么淡漠的走过去了。 表白被拒绝后便放手不再纠缠本是君子所为,沈云裳该高兴的。但是当月无殇真的这样做了,沈云裳又心下不痛快,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堵上了心头,沉闷的很。 回到住处,沈柔沈兰正在园中悄声说着什么,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沈云裳走近问道:“又闯祸了?” 沈兰看见沈云裳当即墩身半跪,低头说道:“是我一时糊涂,口无遮拦,请小姐责罚。” 沈云裳扶起沈兰,说道:“我看你二人神色反常,随口一问罢了,还真闯祸了?”沈云裳走到石凳旁坐下,好奇道:“不过怎会是兰姐姐?通常这闯祸的,不都是沈柔吗?”说完看了沈柔一眼,见沈柔对自己撅了撅嘴。 沈云裳问道:“到底是何事?” 沈兰叹息一声,自责道:“方才月公子来过,听到我们说起小姐与何公子的事,便追问了几句。” 沈云裳不以为意道:“我与文渊哥哥有何事?” 沈兰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不该图一时口快,出言刺激月公子,见他伤心失落而去,我后悔不已,万一这月公子因此失意做出什么傻事来,该如何是好?” 沈云裳呵呵一笑道:“伤心失落?我回来时倒是遇到他了,他跟往常一样,一脸的面无表情,你怎的从那张脸上看出伤心失落的?” 沈兰蹙眉不语。 沈云裳复又宽慰道:“定是你平日太善良老实,没害过人,今日说了句谎话,便觉心下难安。但是无妨,岂会有人因为一句话便寻短见做傻事的?就算有人会因此做傻事,那也一定不是月无殇,你尽管安心好了。” 沈柔也走过来,挽上沈兰的胳膊玩笑道:“是啊,你看我们小姐,害人害多了,便习以为常了。” 沈云裳挑眉看过去,沈柔笑笑不语。 “希望如此。”听到沈云裳毫不在意的口气,沈兰心中松快了许多。 沈云裳问道:“他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柔道:“月公子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小姐方才遇到他,他没有同小姐说吗?” 沈云裳说起他,心下不悦道:“没有。他那个怪人......” 沈柔道:“那月公子是挺奇怪的,每次来找小姐都不说是什么事,我们也就罢了,怎么连看到小姐也不说?真不知道这月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 沈云裳闻言颇感诧异,问道:“怎么,他来找过我很多次吗?” 沈柔心直口快道:“每日都来,只不过不巧,每次小姐都不在。想来这便是老人们常说的无缘吧。” 沈兰闻言,偷偷看了一眼沈云裳,见沈云裳听到‘无缘’二字时,忽而神色落寞,便出言宽解道:“什么有缘无缘的,事有巧合罢了。小姐这两日事情多,即便换了别人来找小姐,也一样是遇不到的。” 沈云裳闻言,勉强敷衍一笑。 沈柔忽然问道:“小姐,可听说那个金公子的事了。” 沈云裳问道:“没有,他怎么了?” 沈柔走到沈云裳身旁坐下,紧张兮兮道:“早上我去厨房的时候,听府中的下人说,金公子疯了。” 沈云裳大惊:“什么!” 沈柔道:“真的。听闻他是昨晚遇到了鬼,被恶鬼扔到山林里,早上回来时衣衫不整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念叨鬼啊鬼的。” 沈云裳心下不安道:自己昨晚明明去查看过,见树上无人,还以为他是被人放下来了,怎么会就疯了呢?于是急忙问道:“金公子人在何处?” 沈柔道:“听说城主老爷一早请了法师来,正在西堂里,为他驱鬼呢。” 沈云裳道:“外公?”说罢,起身便直奔西堂。 城主府,西堂 沈云裳奔到西堂,就见整个屋子里挂满黄符条,金如兰坐在屋内中央,身上披着一件黄色道袍,道袍上用朱砂画满类似符纂的图案。 七个小道士围坐一圈,将金如兰包在其中。圈外是一个长胡子中年道士。一手金铃,一手木剑,闭着眼睛在屋内转来转去,口中念念叨叨。 刘启道与金家夫人,候再堂外,焦虑不已,不时向里面张望。 沈云裳看了一会,摇摇头,走上前去,说道:“外公、金夫人。” 刘启道看到沈云裳,神色一振,笑道:“云裳,你来得正好。” 沈云裳说道:“我正是听说了金公子的事,特意过来看看。”而后,又对金夫人说道:“我蓬山仙门,专管伏妖驱鬼,专治神志恍惚。那个道士道行尚浅,捉不住这只鬼的,让我去吧。” 刘启道也对金夫人说道:“夫人,我这孙女可是在蓬山仙门修习六载,号称仙门奇才,伏妖驱鬼无数,不妨就让云裳一试。” 金夫人忧心儿子,此时早已六神无主,听到刘启道如此说,便连忙应道:“好好,只要能除了那恶鬼,还我儿神智,一切都听城主安排。” 沈云裳闻言,快步走进屋去。 那道士看到有人进来,连忙举剑阻拦,义正言辞道:“本仙正在驱鬼,无关人等堂外候着!” 沈云裳哼笑一声,走到那道士身前,手中灵力一挥,便将道师手中的金玲击的粉碎。 沈云裳道:“我乃蓬山弟子,驱鬼乃我等职责。”说完,凑到道士身侧,低声说道:“你若再继续装神弄鬼,待那鬼夜间来闹,我可不出手帮你。”说完掀开惊慌的道士,径直走至金如兰面前。 金如兰见有人靠近自己,连忙抱头惊叫道:“别过来,别吃我。” 沈云裳强行拉开金如兰的手,逼着他看着自己,问道:“说,你看到了什么!” 金如兰身子向后缩着看,低头闪避沈云裳的脸,喊道:“鬼啊,有鬼!” 沈云裳问道:“那鬼长什么样?” 金如兰慌忙躲闪、语无伦次道:“那鬼......血盆大口,青面獠牙,面色惨白......” 沈云裳听着糊涂,晃了晃金如兰的肩膀,问道:“到底是青面,还是惨白。” 金如兰畏畏缩缩,抓着沈云裳的手说道:“那鬼尾巴有那么长,还有那白纸会飞,会飞!” 沈云裳听到会飞的白纸,心下顿时了然。当即拿开金如兰的手,起身去找月无殇。 来到月无殇的房门外,沈云裳站在门口,向里面问道:“月无殇,你在吗?” 里面无人应答,门却吱的一声开了。 沈云裳走进去,见月无殇正在将书案上的一幅画卷卷起来,并未抬头看自己,淡然问道:“沈姑娘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沈云裳听他如此称呼自己,莫名的觉得很不舒服,但此时也无暇计较,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为何要戏弄那金公子?” 月无殇闻言,抬眼看了一眼沈云裳,她果然又是为了旁人的事来找自己。月无殇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窗外,说道:“我从不戏弄人,小施惩戒罢了。” 沈云裳说道:“我相信你也不是存心与他过不去。只不过那人胆小,被你吓的,被你那蛇妖吓的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今日还需请你帮个忙,去他心病。” 月无殇淡然道:“即是心病,要如何去除?” 沈云裳道:“简单啊,被蛇妖吓了一下而已,将那蛇妖捆到他面前,杀了便是。” 桑儿不知何处走来,忽然说道:“哟,云裳姑娘这是要杀谁呀?”而后一阵绿烟盘旋,烟去形现。上半人身坐于窗沿之上,下身长尾绕上月无殇腰间,蛇尾轻轻一勾,顺势将月无殇向自己身边拉近一步。 月无殇看了一眼桑儿,淡然道:“下来。” 桑儿依言松开月无殇,化作一阵青烟盘于桌上,笑着看着沈云裳,说道:“我可没害那个金公子银公子的,我有我家月公子便足够了。”说完看着月无殇一个媚眼过去,舌头溜着嘴边舔了几舔。 涣儿人形走进来,手中端着茶,浅笑说道:“沈姑娘莫要见怪,家姐素来爱玩笑。我家公子是见那个金公子轻薄良家女子,是以才命我等略施惩戒,并无心加害。如今他因我等疯癫,我等自当相助沈姑娘。” 沈云裳的眼睛此时全然不在月无殇身上,打量过桑儿,又打量着涣儿。将二人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一个青衣妖娆,一个黄杉温婉,全无当日迷城时的凶悍可怖。 沈云裳心道:她二人竟是整日陪在月无殇左右吗?身边莺燕芳草不断,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骗子! 沈云裳心里这样想着,眼睛不自觉的瞪了月无殇一眼,而后语气冷冷的,彷佛下命令一般说道:“酉时花园,带上鬼魅!” 沈云裳说完连道别也没有,径直转身出去,随手砰的一声甩上门。 桑儿见她如此气大,不满道:“果然是大小姐,好大的脾气!” 涣儿将手中之物放在桌子上,一手搭上桑儿的肩头,哄道:“姐姐气什么,任她脾气再大,也不需我们受着。” 桑儿闻言一笑,向着月无殇着打趣道:“你的云裳生气了,公子还不快去哄一哄?” 月无殇看着满园明艳花色,也难抵心中失意,怅然道:“她怎会是我的云裳?”说完,沉了片刻,又转头看着桑儿问道:“她为何生气?” 涣儿笑道:“当然是生公子的气啊,难不成,是气我们?” 月无殇思索片刻,冷道:“她为那金公子而来,必定是气我教训了他。她对那公子倒是在意的很。” 桑儿与涣儿二人闻言,相视一笑,摇了摇头道:“公子,你当是真无药可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捉鬼(下)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酉时,花园。 金如兰独自坐在一块空地上,身子不住的发抖,抱头恐惧的扫视四周。金家夫人和刘启道并一众家仆站在数丈之外。 金家夫人问道:“云裳姑娘,驱鬼为何要在这花园之中?” 沈云裳道:“妖鬼素来不喜进门,花园空旷,更易招引。” 金家夫人担忧道:“我儿孤身一人坐在那里,若妖怪来了,我儿岂不危险!” 沈云裳道:“金公子四周有仙门术阵护体,且有驱鬼符篆封印其上,妖鬼无法近身。金公子安全的很,夫人尽管放心。” 金家夫人道:“那妖怪确定会来?”话音未落,就见院中平地而起一阵绿烟,卷向金如兰,金如兰吓的大叫。 金家夫人大喊一声:“兰儿!”便昏厥过去。 刘启道吩咐道:“快扶金夫人进去。” 那绿烟径直飞向金如兰,即将近身的瞬间,金如兰周身光阵四起,白光闪烁,将那绿烟拦在了阵外。 桑儿自绿烟之中幻化而出,体态蹁跹,柔声细语道:“金公子?奴家找您来了,您出来见我呀,金公子!” 金如兰退缩到光阵角落,大喊道:“走开,走开,鬼啊!” 沈云裳在此时跳出来,大声呵道:“妖孽,休要害人,本仙今日便收了你。” 沈云裳举剑立于金如兰身前,把这一段话说完,方飞身上前,挥上几剑。桑儿甩出长尾,胡乱打几下,而后便应声倒地。 鬼魅此时自画卷之中漂浮而出,半身立于画卷之上,飘到金如兰看得到的地方,哭喊道:“娘子,娘子,你还我娘子命来!” 金如兰在光阵之中惊慌逃窜,叫道:“不是我,不是我害的!” 沈云裳这时便又跳出来,喊道:“恶鬼,速速拿命来。”而后挥剑斩向鬼魅,鬼魅被一剑劈成两半,而后绿烟翻涌,哀嚎几声,画卷滚落在地。 沈云裳收起剑解开光阵,扶着金如兰起身,说道:“金公子,我已将那妖物杀死了,你看!” “我不看我不看!”金如兰躲在沈云裳身后,不肯出来。 沈云裳拉着金如兰的胳膊,强行将他推出来,指着地上那青蛇说道:“你看!她本是要渡劫升仙的,不想最后一劫是情劫。她倾慕与你,才来找你,并非要害你。但是现在已经被我除了,金公子不必担心了。” 金如兰颤声问道:“当真如此?” “真的真的。”沈云裳说着,又将金如兰推到画卷旁,指着画卷说道:“你看这个,这个便是那白纸书妖,生前是个穷书生,十分妒忌有钱之人,死后便做鬼敛财。如今也魂飞魄散了,金公子放心吧。” 沈云裳说着,指尖灵力弹出,那画卷与那青蛇便白光闪闪消失不见。 沈云裳哄他道:“好了,妖也除了,鬼也收了,金公子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云裳姑娘,想不到你竟如此厉害,这次真是多亏了你。”金如兰说着便一把抱过沈云裳,紧紧搂住,说道:“只怕日后要云裳陪在身旁,我才能安心。” 沈云裳一面推开金如兰,一面哄着:“我也想日日陪在金公子身边,奈何天下妖鬼众多,我既身为仙门子弟,当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己任,游历四方,驱鬼伏妖。” 金如兰说道:“那我便跟了云裳去云游。” 沈云裳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金伯母还在昏迷当中,金公子还是先去照看金伯母吧。云游之事,来日再说。”说完,将金如兰交给一众下人,而后闪身离去。 沈云裳走后,便去了一趟月无殇那里,将鬼魅与桑儿放出来,说道:“今日多谢二位相助。” 不想这鬼魅钻出画卷后,却是抽风似的一把抱住桑儿撒娇道:“云裳,不要走,没有你日日陪伴,我不安心。” 桑儿也当即回身抱过去,娇嗔道:“公子,我也舍不得你。” 沈云裳没被那金如兰羞到,倒是被眼前二人羞到了,不觉得脸上一红。抬头正对上月无殇那复杂的眼神,沈云裳刚欲开口辩解,月无殇转身便进了里间。 沈云裳看的一阵脸颊绯红,心中气不过,便指尖白光闪过,打向鬼魅。 鬼魅全身一阵抽搐,扯着嗓子求饶道:“饶~命,饶~命!” 沈云裳冷哼一声,推门离去。 见沈云裳离去,鬼魅松开桑儿,飘进里间,笑道:“公子,莫要生气,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说完,伏在书案上,凑到月无殇跟前,说道:“虽然那个金如兰无耻了些,但云裳姑娘可是果断拒绝,没有半点留恋的。” 月无殇冷道:“她留恋谁,不留恋谁,与我何干?” 桑儿起身化作人形,也走到书案旁,笑道:“公子这说的便是气话了。你二人真是奇怪。公子明明在意的很,却不承认。那云裳姑娘对公子也是紧张的很,却也不承认。你没见她看我和涣儿的眼神,都快冒出火来了。” 鬼魅道:“恩?你可惹到她了?” 桑儿一手弹开鬼魅,身影一飘,一阵烟似的绕到月无殇身后,伏在他肩头,笑声道:“以姐姐我混迹情场百余年的眼光看来,云裳大小姐,不是嫉妒就是吃醋,错不了!不管是哪一种,对公子来说都是好的。说明她喜欢你喜欢的很呀。”桑儿说完不禁轻笑几声。 鬼魅看到桑儿如情人般的靠在月无殇身后,不悦道:“你说话便说话,靠在公子身上做什么?” 桑儿娇声道:“公子都没赶我,用你多嘴。” 此前在葬魂崖的时候,崖上的魂魄便是时常萦绕着月无殇周围,偶有胆子大的也是会这样缠过来。鬼戾、鬼魅是受过血气浸染,魂魄实体化才能与活人接触。而其余魂魄是触不到活人的,即使是搂着抱着,也皆是虚像,人是毫无感觉的。是以月无殇并未在意,也并未驱赶。 而妖,是动物修习所成,正如桑儿,不论她化作女子还是男子,其实都不过是一条蛇而已。 鬼魅见势,阴阳怪气道:“哎呀,不知道要是被云裳姑娘看到了,她会怎么想?” 桑儿道:“看到了不是更好?让她也气一气。”桑儿说着越发大胆,挑开月无殇颈后的头发便要亲过去。 月无殇却突然开口道:“退下吧。” 桑儿瞪了一眼鬼魅,转身一道青烟,消散了出去。 鬼魅继而坐在桌子上看月无殇画画,一脸得意嬉笑。 忽而画卷上落下一滴血,月无殇停下手中的笔,拿起一方绢布擦了擦指尖的伤口。 鬼魅见势,心知月无殇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看着那伤口,收了嬉笑,一脸认真,劝道:“公子这又是何必?” 月无殇放下绢布,看着桌上未完成的画,伤感道:“我决定了。” 鬼魅道:“这话公子都说了五年了,每次决定放下,结果还不是挺不过两天就后悔了?若真是能做到,公子的手上也不会留下这么多伤了。” 提起沈云裳,月无殇只觉胸中气闷,觉得这房中更是憋闷透不过气,于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吹了片刻凉风。 一阵夜风清冷袭来,悲苦愁绪更添哀凉。月无殇望着窗外花枝,目光游离,似在看花,又不似在看花,最后幽幽淡淡道:“这次,不一样。” 城主府,西殿 沈云裳走进西殿,刘启道正坐在棋盘前,凝神思索。 沈云裳走过去坐下,轻快说道:“外公,你找我?” 刘启道见沈云裳进来,便伸手整理盘中残局,而后说道:“云裳啊,来,我们爷孙俩对弈一局。” 沈云裳笑道:“好,不过外公你可要当心啊,我的棋艺可是大有长进的。” 刘启道笑道:“好啊,好。” 沈云裳不过是吹嘘而已,下棋从来都是没有耐心的,现下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毫无章法,虎头蛇尾了。 刘启道见她老毛病又犯了,便也无心再下了,忽然将手中棋子一扔,说道:“不下了。” 沈云裳阻拦道:“哎,我就要赢了,外公耍赖。” 刘启道抬眼看着沈云裳,说道:“你战略全无,意图不明,想赢外公啊?还早喽。” 沈云裳放下手中棋子,狡辩道:“哪有?是我藏的好,外公没看出来而已。” 刘启道闻言,呵呵一笑,说道:“外公没看出来不要紧,云裳丫头,你自己可有看透你自己?” 沈云裳不解道:“我?我当然是最了解我自己的。” 刘启道起身,向着殿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远上仙门学艺,难得回家一趟。回来了又是忙着仙门中事。云裳可是打算一辈子留在蓬山吗?” 沈云裳也随之起身,跟在刘启道身后徘徊在殿外一条清幽小径上,撒谎道:“我暂时还没有离山的打算。” 刘启道看看沈云裳,笑道:“我听说,你外婆和你母亲都急着为你相亲,她二人都看好了那个何家小子。云裳觉得如何?” 沈云裳说道:“我暂时也没有成亲的打算。外公今日也是来做说客的吗?” 刘启道说道:“外公这一辈子,从不勉强任何人,亦不强求任何事。外公只是希望云裳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莫要委屈了自己。” 沈云裳问道:“正确的选择?何为正确的选择?” 刘启道说道:“顺心而为。” 刘启道看看沈云裳,接着说道:“都说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则狗屁不通!感情之事,玄妙的很,个中滋味,非情中人不能体会。” 沈云裳嬉笑一声道:“外公明智!云裳也是这样想。” 刘启道笑着问道:“哦?云裳可是有了心上人?” 沈云裳笑笑不语。 刘启道问道:“不知他是个怎样的人?” 沈云裳道:“他......让人......看不懂。”沈云裳不知该如何形容,费力思考只想到这么个词。 刘启道说道:“原来云裳喜欢神秘的小子。不妨说来听听。云裳不懂,或许外公能懂。” 沈云裳道:“他身边有很多女子,他待她们都很好。虽然他也说喜欢我,可我总是信不过他。” 刘启道自己便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在同州城呼风唤雨威风一世,身边却只有于氏一人。听到沈云裳如此形容,刘启道摇摇头,叮嘱道:“云裳啊,感情之事不可勉强,但用情不专,是为大忌。外公不希望云裳未来的夫君是这样的一个人。” 沈云裳闻言,心下却有一丝失落,淡然道:“是吧,果然外公也是不喜欢的。” 刘启道见沈云裳有些低落,复又说道:“可是云裳喜欢。” 沈云裳的眼睛顺着幽径看向尽头,叹息一声,坦言道:“我虽喜欢他的人,但很不喜他的三心二意的做派。他与我,说到底,是不合适的。” 刘启道说道:“世间多苦难,人生多寂寥,外公希望我云裳孙儿能寻得一个真心待你之人,不要委屈了自己。不负此身,不悔此生。” 沈云裳默念道:“不悔此生吗......” 刘启道说道:“外公虽不赞同婚姻要遵父母之命,但何文渊那个小子,外公看着也是不错的。你外婆挑人的眼光可是独到的很。” 沈云裳闻言,心道外公此番果然还是来做说客的,不禁一笑,说道:“外公,别人都是拐着弯骂人,外公倒是会拐着弯的夸自己。” 见沈云裳笑了,刘启道也跟着笑了,坦白道:“你外婆整日在我耳边念叨,老婆子烦人的很。我说要你自己决定才好,她便说我这是找借口,说我不关心你。” 沈云裳闻言咯咯一笑,羡慕道:“外公在外威风了一辈子,想不到却被外婆欺负了一辈子。” 刘启道无奈憨笑几声,说道:“你外婆的话呢,外公已经带到。但是,至于要怎样抉择,全凭云裳自己。外公可不想云裳委屈了自己。” 沈云裳点头嗯了一声。 刘启道使命完成,说道:“好了,外公有些累了,今日便不再说了。”说完,转身返回殿中。 “谢外公教诲,云裳告退。”沈云裳说完出了西殿。 听得外公这一席话,沈云裳心下倒是开朗了许多,原本还沉甸甸堵在心头的事,此时恍若烟消云散了。人生苦短,无需纠结太多,一切随心随缘吧! 沈云裳走后,刘启道找叫来管家,问道:“云裳这几日与那何文渊,相处的如何?” 管家道:“回城主话,看起来二人相处的甚好。不过......” 刘启道问道:“不过什么?” 管家小心回道:“不过,云裳小姐似乎与那位月公子,相处更多一些,举止也更为亲近一些。” 刘启道闻言,朗声一笑,说道:“那个小子?恩,倒也是个不俗的,派人去打探打探他的底细。” 管家笑道:“已经打探过了,月无殇,年二十一,沈远达至交好友鬼百枯之爱徒,修习玄门法术,为人清冷寡言,倒是修为颇精。六年前与云裳小姐在余州相识。” 刘启道听着频频点点,而后又吩咐道:“恩,再去打探的详细些。家世出身,父母祖籍,有无婚配,统统打探清楚。尤其是行事作风,男女关系这一块,一定要查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还有那些与他有接触的女子,都一并查一查。” “这月公子行迹飘忽,居无定所,额......”管家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刘启道,见刘启道神色严肃,复又紧忙说道:“无论怎样,小的定将此人来路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 刘启道思索片刻,说道:“去取纸笔来,我马上修书一封,你连夜快马送去余州沈府,亲手交与沈远达。” 管家应道:“是。” 刘启道又吩咐道:“派人盯着点云裳。若是去了月小子的住处,去的久了,便找个由头喊她出来。” 管家笑道:“城主放心,云裳小姐即便是去,也必定是落空而归。” 刘启道疑惑道:“哦?为何?” 管家道:“府中下人方才来报,说那月公子已经离府了。刚才来向城主辞行,但因云裳小姐在,月公子不便打扰便先行离去了。那公子神色匆忙,应是有紧要的事。” 刘启道问道:“他可有说去了何处?” 管家道:“并无。” 刘启道捋了捋胡子,沉吟道:“哦?果然神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初上崂山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去找月无殇,方得知他已经离府,于是悻悻然回来。谁知刚回到住处,就见修齐、修羽行囊在侧佩剑在手,焦急的等在院中。 沈云裳进院喊道:“修齐师兄!” 修齐起身,顾不上打招呼,连忙说道:“云裳,师父已经到了崂山,要我们前去会和,我们今晚便出发。” 沈云裳惊讶道:“师父这么快便到了?” 修齐皱着眉头,一脸沉重道:“恩,崂山掌门石旌开抓到了鬼百枯,方言七日后,在崂山举行斩鬼祭,处决鬼百枯。” “什么!”沈云裳闻言脑中翁的一响,惊在那里。 鬼百枯修为高深,岂会如此轻易被抓?那崂山掌门竟有如此能耐?月无殇呢?他突然不告而别,是否是知道了此事,也赶往崂山了?他若想再崂山救人,崂山必定是众仙门子弟云集,他去了,岂非送死! 沈云裳喊来沈兰,吩咐道:“兰姐姐,代我转告外公及母亲,师门有事,云裳先行一步。”说完,收拾了行李,随修齐二人一同赶赴崂山。 三人自同州城出发,两日便到了崂山。 天下仙门五宗,崂山守地之西。与蓬山山脉的连绵起伏、绿荫千里不同,崂山更像是土石垒起的一座人工城池。山体规整,草木无生,连片黄土,金沙满地。 沈云裳几人行至山门下,见山门紧闭,门前一众崂山弟子柱子般悍然挺立。 沈云裳几人毫不意外的被拒之于山门外。 沈云裳不解道:“这是何意?” 守门弟子之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一弟子说道:“崂山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修羽上前一步,傲视众人,说道:“我等乃蓬山弟子,奉师命来此。还不让开!” 那人打眼扫视几人一番,随即大笑,张狂道:“这年头,背一把铁剑便敢谎称是仙门弟子。蓬山旁支派别多不胜数,看你们也不像是蓬山亲脉弟子,识相的速速离去。” 修羽神气道:“是亲脉还是旁支,就让我手上的碎霜来告诉你!”说完挥着碎霜迎面冲上。 那弟子见势,短刀亮起,纵身迎上。长剑短刀相撞,撞击之声铿锵有力,寒光闪烁刀影刺眼,二人各不相让,不相上下。 沈云裳看着缠打在一起的二人,小声说道:“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修齐说道:“崂山石千,在云山仙试时见过的。” “石千?”沈云裳思索着,忽而猛然说道:“哦,那个黑墩子!不过几年不见,他好像更黑了。” 修齐闻言一笑,说道:“不得无礼。” 沈云裳不语。看着二人一时半刻分不出高下,沈云裳赤月出手,劈斩而出,挡开二人。 修羽以为她要出手阻止自己,便喊道:“你莫要插手。” 沈云裳却道:“像你们这样,要打到斩鬼祭结束了。痛快一点如何?” 修羽闻言,便知她是来凑热闹的,于是好奇问道:“哦?那你想怎样?” 那弟子闻言也不甘示弱,说道:“崂山弟子不惧任何挑战。你且说来。” 沈云裳笑道:“虽然这几年你更黑了许多,但修为并不如何,我若出手你必定重伤。” “口气不小,那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伤我。”石千说罢,挥刀猛冲过来。 沈云裳推开修羽,踏剑而起。 若说有谁最了解沈云裳的修为,那这人非修羽莫属。修羽方才与石千交过手,此刻便是一点也不担心沈云裳。但此时见她只是一味的躲闪,便有些沉不住气,急忙喊道:“还不出手?别丢了我蓬山的颜面。” 沈云裳并非不敢应战,只是还没想好要不要真的重伤他,于是才与他周旋了一阵,此时听到修羽开口,于是应道:“好,全凭修羽师兄吩咐。”说完,周身灵力泛起,白光浮动,一边翻身躲避石千的攻击,一边起手御沙,沙尘瞬间将石千包裹其中。 石千踏刀而起,旋转冲出沙尘圈,而后翻身落地半跪于地上,待再欲挥刀起身时,忽见地上一块黑影,由小至大迅速扩散。 崂山弟子齐齐高声提醒道:“当心!” 石千顾不及抬头去看,猛地翻身向后连滚三圈。尚来不及抬头,只听身前轰的一声巨响,大地猛地颤动。石千抬头一看,眼前一片尘土飞扬,待尘土散去,身前赫然多了一座小山。 沈云裳说道:“反应还不赖吗!”紧接着也翻身落地,双臂直伸置于身前,一道水柱般粗壮的白光自手掌间喷涌而出,撞上小山,一路推着小山冲向山门。 石千连忙翻身闪开,而后便听到砰的一巨声,山门断裂,门扇飞出砸在两侧石壁上。 沈云裳直起身,拍拍手上灰尘,说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修羽高兴道:“哈哈哈,果然痛快。” 修齐忽然说道:“难得。” 修羽不解道:“难得什么?” 修齐道:“难得听你夸赞别人。”说完,转脸又向崂山弟子施礼道:“我乃蓬山玄青子首徒,修齐。今日山门毁坏之事,实属门中小辈莽撞无度,所有损失,蓬山自当赔偿。” 那群崂山弟子站在那里,闻言更是气愤不已,握拳亮刃,似要再战一般。忽然一人自山门之内遥遥走来,朗声道:“修齐师兄,好久不见。” 沈云裳见此人白衣素袂,看来也是崂山弟子模样,却金冠玉坠,折扇翩翩,虽相貌平平,但贵气十足。沈云裳正觉得这人眼熟,就挺修齐喊他道:“石冉兄,好久不见。” 石冉笑道:“门中子弟有眼不识,修齐师兄切莫怪罪。” 修齐陪笑道:“是我等莽撞,毁坏山门,自当领罪赔偿。” 石冉道:“修齐师兄客气,玄青子师父已在山中等候,师兄请随我来!”说完便领着修齐等人向山内走去。 待众人离去,守山的一弟子问石千道:“公子竟然就这样放他们进去了?” 石千道:“你没听到公子说么,这些是蓬山弟子,我们眼下不好得罪。” 弟子问道:“那这山门怎么办?” 石千看了一眼山门,头疼道:“赶紧找人修上,再把那小山搬出来。” 弟子咋舌惊叹道:“那姑娘还真是彪悍,这得多深厚的灵力啊,竟然御山?” 石千一早便认出了几人,故意拦路不过是想给众人一个下马威,此刻看着沈云裳离去的背影,心有余悸道:“那人?蓬山天才!” 另一弟子却不屑道:“天才又怎样,听闻这鬼百枯当年不也是蓬山天才?现在,还不是崂山的阶下囚,呵!” 守门弟子议论一阵,而后众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小山移出山门。而后重新散开,一字站好,守在大敞的山门前。 崂山,永盛殿。 崂山掌门石旌开,虞山掌门妤姬,祁山掌门水衍,云山掌门白詹海以及蓬山玄青子五人齐聚大殿。殿中再无旁人。 石旌开开门见山说道:“此次找各位来,是有事相商。” 妤姬闻言,冷哼一声,挑刺道:“处死鬼百枯这样的大事,崂山都已自行决定。想来也没有把我们四仙门放在眼里,还有何事是需要与我们商量的?” 石旌开道:“鬼百枯修炼邪术,吸食无辜百姓魂魄,此人难道不该杀!” 妤姬道:“该杀不该杀的,鬼百枯既然是在你崂山地界作祟,石掌门自行决定即可。” 崂山虞山素来不睦,二位掌门一个生硬强势,一个口下无德,每每见面都是话不投机。白詹海年岁高些,素来不参与小辈斗嘴,玄青子又是个不爱管闲事的。是以水衍看了看几人,忽而开口道:“石兄找我等前来,既是有事商讨,不知是何事?” 石旌开不理妤姬,转而对水衍说道:“不知诸位可有听闻,鬼百枯坐下还有一位徒弟,弱冠之年,修为了得,一身鬼神之力使得出神入化。” 妤姬逮着机会,又嘲讽道:“哈哈,石掌门若是怕了,趁着现在乖乖放了鬼百枯,日后见到他师徒二人躲着走便是。” 石旌开闻言气愤,中气十足,掷地有声说道:“我堂堂崂山一脉仙宗,会怕他鬼百枯?只是不知这几十年,鬼百枯是否只收了这一个徒弟,若是还有其他,或者在那葬魂山上弄些个邪门歪道的东西,恐在其死后作乱,到时人间岂非要惨遭毒害?” 水衍道:“石掌门所忧虑之事不无道理,若是日后葬魂山上妖邪作祟人间,祁山定当义不容辞,除妖驱鬼。” 妤姬斜眼瞟了一下对面的云山、蓬山二人,说道:“鬼百枯毕竟出于蓬山,后又结怨云山,不知蓬山、云山两宗是如何打算?” 白詹海闻言,看了一眼玄青子,见其无所反应,遂轻笑一声,淡然说道:“我儿阿娣,殒身二十年,鬼百枯在葬魂崖上亦囚禁悔过了二十年,我与他的恩怨,早已消散。” 妤姬道:“当年若不是鬼百枯闯山盗尸,白娣妹妹岂会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这样也能一笔勾销不记前仇,白师伯当真是慈悲为怀,胸襟似海啊。” 白詹海道:“今日不论石掌门如何处决鬼百枯,我云山都不过问。但若日后葬魂崖上妖邪作祟,我云山既为一方仙门,自当保一方平安。” 眼下五门之中,石旌开见虞山、祁山、云山三门皆以表态,只有蓬山玄青子一言不发。 石旌开遂又说道:“除妖驱鬼本就是我修仙之人之本道,传闻那葬魂崖上封妖收鬼无数,若是妖鬼破禁而出,不仅是人间之乱,也是我等众仙门之祸。”说完看向玄青子,问道:“玄青子兄弟,你既代表蓬山天机师尊而来,不是对此事作何看法?” 玄青子见石旌开点着名的问自己,便不好再沉默,于是问道:“鬼百枯现在何处?” 石旌开道:“在我崂山石牢之中。” 玄青子说道:“待我见过之后,再行决断。劳烦石掌门派人,传我徒儿沈云裳前来,随我同去。” “好,我亲自带玄青子师兄过去。”石旌开说完,差人去传沈云裳,而后,亲自领着二人去往石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真假鬼百枯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石牢,是崂山用来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 青石磊砌,玄铁做栏,坚固无比。石门外刻一虎头,石旌开将手伸进虎头之中,只听两声石头转动摩擦的声音,牢门自下向上钝重升起。 石牢之内,白色光阵闪烁,光阵之中只有一张圆形石床。鬼百枯身缚枷锁,盘膝垂首,背对着牢门,坐于石床之上。此时听到牢门打开,继而有脚步声传来,鬼百枯知是有人来,抬了一下头,抬了片刻复又低头,不发一言。 一别二十年,玄青子看着眼前这个鬓发斑白散乱的背影,完全认不出这是当年的玄尘。玄青子走近两步,喊了一句:“师弟?” 鬼百枯闻言不语。 玄青子转身对石旌开说道:“多谢石掌门领路,我有些话想与师弟单独说。” 石旌开本也无心旁听,于是道:“石某牢外等候。”说完,转身走出石牢。 玄青子又对鬼百枯说道:“师弟,多年不见,你,过得可好?” 鬼百枯头也不回,冷冷道:“守着黑山恶鬼,道长觉得我这样可好?” 玄青子听着他的声音,与年轻时已然不同,声音微微沙哑,且与自己疏远的很,玄青子感概道:“师弟,你变了许多。” 鬼百枯的身子动了一下,带动手腕上的铁链叮当作响,说道:“一别二十载,如今你贵为一门之首,我却沦为阶下囚。当真是世事无常。” 玄青子道:“当年你为救回白娣,使用禁术,为兄尚可理解。而今,白娣香消多年,你又为何再动禁术?” 鬼百枯闻言,忽然转过身,起身下地,于光阵中来回踱步,因有铁链束缚着,他能走动的空间并不大,只是每走一步,那铁链便叮当一响,听得人心颤。 鬼百枯走了几步之后,更是举止癫狂起来,大喊大叫道:“因为我恨!既然天不遂我愿,夺我所爱,弃我如敝,让我受尽苦楚折磨,我怎能眼看着你们圆满太平?我终日与鬼为伴,隐忍苟活于世,就是为了要报复这世间的不公,报复这二十年来我所遭受的劫难!” 鬼百枯恶狠狠的说完,复又仰天大笑,兴奋喊道:“我若练成这还魂复生之术,便可再造故人之魂。到时不知会解救多少伤心断肠之人!为此而死些无用之人,道长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玄青子见他如此,痛心道:“师弟,你并非罔顾生命之人。为兄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你若是有任何苦衷,不妨说出来,师兄定还你公道。” 鬼百枯闻言非但不为所动,反而恨道:“公道?时至今日,我还会相信这世间有公道二字?你当年弃我不顾,如今又何须在此惺惺作态!我早已不是蓬山之人,玄尘已死,道长请回吧!”鬼百枯说完,重新坐回石床,背对着二人。 铁链声也随之停止,石牢内安静无声。 玄青子被鬼百枯的话刺痛了,对于当年的弃之不顾,玄青子一直内疚至今,无法释怀,闻言更是深感痛惜悔恨,忏悔一般低声说道:“你果然还是恨我。可当年之事,我亦是身不由己,这些年,我同样未曾好过。当日你求我两件事,我没有答应你。如今,你再有任何请求,为兄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必定为你做到。” 鬼百枯侧过脸,冷哼一声,不屑道:“要我求你?”说完,转过头去,斩钉截铁的道:“今日的鬼百枯已非昨日的玄尘,再不会乞求任何人。道长不必再多言,昔日情分已尽,你我言尽于此!” 玄青子静默片刻,默默叹息一声,说道:“崂山之事,为兄定当查个明白,绝不会让你无辜受冤。师弟,保重。”说完,转身离去。 沈云裳并未跟着玄青子离去,而是立在原地,盯盯的看了鬼百枯半晌,暗自道:眼前这个人,虽模样一如鬼百枯,却让人觉得很陌生,完全不像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老鬼。且从他二人刚才的对话中可以听得出来,此人对蓬山有恨,对玄青子有恨,对杀人夺魂之事毫不否认。一脸的穷凶极恶,十足的罪大恶极。 正是如此,沈云裳才更觉得奇怪。 印象中,老鬼虽然行事古怪,但当年劝说自己上蓬山学艺时,字里行间难掩对蓬山的崇敬之情,说起玄门三子也是赞誉有加,毫无半点不敬之意。 沈云裳正想着,就听鬼百枯忽而冷冷问道:“你为何还不离去?” 沈云裳看着他的背影,试探着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鬼百枯闻言,转过头,抬眼看着沈云裳,一脸狐疑却半晌不语。 沈云裳见他不敢开口,便知他是假冒的无疑。于是故意怒道:“当年就是你,丧心病狂,滥杀无辜,我全村族人皆惨死恶鬼之手,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鬼百枯闻言,脸上神色一松,放言道:“哼,庸庸无为之辈,再多也是死不足惜!”说完藐视的白了沈云裳一眼,转回头,不予理睬。 沈云裳故作愤怒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五日后斩鬼祭,便是你的死期!” 鬼百枯狂笑道:“我那徒儿定会前来相救,他定将大杀四方,屠了你们这些仙宗名门。到那时,到底是谁的死期,还未可知啊!” 沈云裳道:“你真是无药可救!”说完便转身急忙出了石牢,心中确定此人绝非鬼百枯。 那真正的鬼百枯身在何处?崂山放言要斩杀鬼百枯,难道竟不知此人是假的?若是知道这人是假的,又放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月无殇! 沈云裳想到此处,心下不由得猛跳起来。 崂山当下已是众仙门掌门弟子云集,月无殇若是敢来,别说救人,怕是自身都难保。即便是仙门弟子的修为再不济,奈何人多,再加上五宗掌门俱在,月无殇想要孤身闯山,任你修为再高深,也绝无可能生还! 看情势,仙门众人眼下尚未发现月无殇的踪迹,自己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月无殇才行。 沈云裳快步追上玄青子,刚要说及此事,玄青子却开口问道:“有何异常?” 沈云裳惊讶道:“咦?原来师父早就发现了!”沈云裳说完,思索片刻,忙又说道:“想来师父原本便不相信,所以才带我去?” 玄青子点头应了一声,而后说道:“我虽与师弟感情深厚,但二十年未见,当真难以辨认。不过,听你如此说,便知我所猜不假。” 沈云裳笑道:“老鬼前辈是家父好友,与我也有数面之缘,可是牢中之人却不认得我,弟子一看便知。” 玄青子道:“我们尚不清楚崂山此举的目的,但石掌门对师弟的那个徒儿也是戒备不已。当务之急,要先找到师弟和他那徒儿。” 沈云裳道:“是,弟子明白。”说完,别了玄青子,去往崂山四处查看去了。 沈云裳随意选了个方向,走了没多久,见前方是崂山校场,此时场内空无一人,想来都是去守门巡山了。 沈云裳悄悄溜进去,四下转了转,并没有任何发现,正欲离去时,迎面见到打校场外走进来三、四个崂山弟子,几人高谈阔论,一路畅笑不断。 未避免引人怀疑,沈云裳便假装迷了路,走过去向几人问路,却听到几人正在说着鬼百枯之事: “崂山一举斩杀鬼百枯,日后定是要齐名蓬山了。” “现在也是齐名啊,仙门五宗,崂山可是其中之一。” “那不一样,谁不知蓬山为仙门之首,天下仙门归根结底都是出自蓬山。可若是能斩杀鬼百枯,那地位从此可就不一样了,这鬼百枯就曾是蓬山弟子。” “不过听闻鬼百枯的徒弟,也是个狠角色,修为精湛的很,我们这日防夜防的,不就是防他?” “崂山仙门聚集,还怕他一个毛头小子不成?” “听说他在同州城,一人对阵仙门数十弟子,可是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 忽而一人狂妄道:“哼,那我便更要领教一下了。” 其余人打趣道:“是啊,他定是没遇到我门石转师兄啊。石转师兄,到时候月无殇来了,就全交给你了。” 石转被众人奉承几句,更加神气道:“区区无名小辈,若是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前来送死,我便要让他尝尝我这斩云刀的厉害。” 沈云裳将他们几人的谈话听了个全,没一句顺耳的,此时听了石转的话,更是心中冷笑一声,突然开口高声说道:“这位师兄说的有道理。” 校场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众人皆是一愣。 石转站出来,问道“你是何人?” 一旁的弟子小声提醒道:“师兄,她便是蓬山沈云裳。” 石转是听过沈云裳的,闻言又将沈云裳打量了一番,虽然样貌不凡,但是看她身形瘦弱,却不像是个如何厉害的,于是复又问道:“你就是沈云裳?号称蓬山天才的那个沈云裳?” “正是。”沈云裳毫不谦虚,反而趾高气昂。 见众人窃窃私语,沈云裳又说道:“方才听闻石转师兄有必胜月无殇之法,可是真的?” 石转得意一笑道:“当然。” 沈云裳问道:“那不知可否让云裳见识一下?” 石转闻言,却没了刚才那副气势,竟立在那里犹豫起来。 石转暗自思量道:自己虽没有与她正面交过手,但也是听过她的彪悍事迹。时隔五年,不知今时今日,她的修为是更上一层了还是荒废不济了。真比试起来,若自己胜了倒好说,可若是败了,在自家地盘上败给一个女子,脸面上着实有些过不去。 其实沈云裳并不是真的对石转的刀法感兴趣,只不过听到他扬言要教训月无殇时,心下顿时不悦。此刻见石转面露胆怯,唯恐他有临阵脱逃之意,沈云裳略一思索,便上前示弱道:“我与那月无殇交过几次手,皆是惨败而归。我虽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技不如人。师兄若是有克制月无殇之法,云裳不才,也想见识一下!来日再遇到他,也好扬眉吐气一番。” 石转闻言,稍稍放了心,爽快答应道:“好,既如此,我便与你切磋一二。” 沈云裳羞涩一笑,怯怯道:“还请石转兄手下留情!” 石转狂道:“好说。我向来是怜香惜玉之人!” 说罢,二人校场台上,刀剑相对起来,皆是毫不留情。 沈云裳打不过月无殇是真的。但石转自己吹嘘的克制之法却是痴人说梦!石转在沈云裳手下十几招便慌了手脚。斩云刀刚猛却迟钝,石转出手凶狠却变化简单。 场下观战之人却只看出石转刚猛有力,好不威风,纷纷给石转鼓舞打气,但看着看着,便觉得不对了,起哄道: “师兄,上啊,你那刚猛都哪里去了,怎么一见姑娘就软啊!” “是啊,石转师兄,别只顾着怜香惜玉啊!” 众人起哄片刻,笑着笑着,脸色又变了。 “师兄,还手啊还手,哎哎!” “师兄闪避,师兄,注意上方,上方!” 众人起先还能玩笑几句,片刻后便都哑口无言了。 石转此时,是毫无还手之力。 沈云裳心道:还以为他是修为如何精进了,才敢如此出口狂言,想不到竟是如此平平。这水准也敢大言不惭要教训无殇?今日我便先教训了你! 沈云裳才不管石转是有心相让还是无力反抗,一会剑光飞舞,一会碎石抛砸,一会光阵罩顶,接连拳打脚踢,仿佛眼前这个石转不是人,真的就是个石块一般。 沈云裳哪里是切磋,全然完虐。 一盏茶的功夫,石转慌张败落,一炷香之后,石转青头肿脸,一刻钟之后,石转木然倒地,短刀飞落。 痛痛快快教训完石转,沈云裳放眼看向台下的其余崂山子弟,眼神扫视一圈,问道:“谁还有克制月无殇之法,不妨上来一展身手?” 众人闻言纷纷侧脸转目,你推我让,最后却是一起怯怯的走上台,绕开沈云裳,胆战心惊的畏缩到石转身前,手忙脚乱的抬起倒地昏迷的石转,匆忙道别后落荒而逃。 沈云裳对着几人背影追问道:“别走呀,不教训月无殇了吗?” 沈云裳说完,忽然想起自己尚未问路,于是飞身上前,抓住一弟子衣服后领,笑声问道:“劳驾这位师兄指个路,蓬山弟子歇在何处?” “出......出了校场,向右!”那人结巴说完,闪身便逃。 沈云裳也不再为难,便按那弟子说的,出了校场,向右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拍手浅笑,继而朗声道:“云裳姑娘到崂山不过半日,毁我山门在先,伤我弟子在后,不知我崂山何处惹得云裳姑娘不高兴,竟要连遭劫难?” 沈云裳闻声回头看去,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冉。 沈云裳道:“石公子说笑了,云裳久仰崂山仙法,今日特来讨教而已。” 石冉走至沈云裳身前,唰的一声摊开折扇,放在身前轻拍几下,笑意不减,说道:“石转学艺不精,修为平平,必定是扫了姑娘兴致。既如此,作为补偿,今晚酉时,东苑崇山殿,石某期待云裳姑娘大驾。” 沈云裳淡然道:“补偿便不必了,石公子若是想替他们赔礼道歉的话,就在这说吧。” 石冉神秘道:“故人相邀,姑娘来了便是。”说完,唰的一声合上折扇,转身轻然离去。 沈云裳暗自喃喃道:“故人?崂山之上也有我的故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故人相逢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酉时。 东院,崇山殿。 待沈云裳寻寻觅觅一路问询探至东院时,院中已是欢声笑语一片,琴瑟齐鸣了。 石冉看到沈云裳出现,忙起身笑脸招呼沈云裳过去,笑道:“我还以为云裳姑娘今日不会来了。” 沈云裳亦笑道:“怎会?不过是初到崂山,路不熟,问路费了些时间。” “云裳姑娘请随我来。”石冉说着转身向园中走去,沈云裳自觉跟上。 二人拐了一道弯,绕过一座亭子,眼前景象霎时令人眼前一亮。此处花团锦簇,草木繁多,全然不像崂山那般黄沙漫天的干燥荒芜情形。 石冉置身繁花绿叶之中,抬起手,轻轻抚着那些娇嫩的花瓣,悦然说道:“此处,是崂山之上唯一看得到花开的地方,如何?” 沈云裳看着一片鲜艳翠绿顿觉神清气爽,赞道:“不错。百里黄沙万刃孤城之中,有花盛开实属不易。” 石冉闻言,敛了笑意,看着那花儿,眼中多了几分温情,幽幽说道:“崂山之土坚硬多石,不宜花木存活。此院中的土是我特从别处移过来的。” 沈云裳对养花栽草之事并无兴趣,闻言只打趣道:“此前只听闻冉公子爱美成痴,想不到冉公子还是个爱花之人。”而后便随意在院中走了一走。院中除了一众歌舞伎之外,再无旁人。那些歌舞伎灵秀动人,却非沈云裳旧识,沈云裳问道:“公子今日约我来,只是为了赏花吗?” 石冉道:“其实并非我约姑娘。是有一故人,想要见一见云裳姑娘你。”说完,便对着殿内柔声唤道:“梦儿,出来吧。” 沈云裳顺着石冉说话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自殿中缓缓走出一位白衣翩翩的妙龄女子,步履轻盈、身姿婀娜,只看这幽幽一道倩影便知定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 沈云裳不由得好奇多看了两眼,待看清此人正脸时,沈云裳心中一阵惊诧之感油然而生,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梦。 多年不见,她的变化之大,真可谓是脱胎换骨。 沈梦走近二人身前,欠了欠身,娇声道:“梦儿见过冉公子,见过云裳姑娘。” 石冉走上前拉上沈梦的手,又一手扶上沈梦的纤纤细腰,将沈梦揽在怀里,动作之轻柔,仿若此刻揽在怀里的不是一个美人,倒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稀罕宝贝似的。 石冉依旧温和的笑着,柔声道:“梦儿无需多礼。” 沈梦则是低垂着脸颊,面带含羞靠上石冉肩头。沈梦的身子依在石冉怀里,一双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沈云裳看。眼神之中满满的透露着炫耀性的得意和骄傲。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对昔日的暗里情敌此刻亦是如此。对于沈柔的炫耀,沈云裳回之以淡漠如烟的无视和不屑。 沈梦站着了身子,离开石冉的怀抱,笑吟吟的看着沈云裳问道:“小姐可还记得梦儿?” 沈云裳淡然道:“当然。” 沈梦轻笑一声,随即眼眸一感伤道:“沈府一别,转眼五年,梦儿当真是日日惦念小姐,惦念沈府。” 这番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沈云裳或许会动容三分,但是从沈梦嘴里说出来,沈云裳只觉着她言辞之中有着说不出的虚假,于是直言道:“你我二人虽主仆多年,但却并无情意。你大可省了叙旧这一段。” 沈梦叹息着摇摇头,接着说道;“那年我离开沈府后,便孤身一人飘零流浪。我一弱女子,无家可归举目无亲,每每伤心痛苦之时便总是想起小姐待我的好,想着不论今生还是来世,我都一定要报答小姐的恩情。” 沈梦说道此处伤感落泪,石冉忙拿出绢帕为沈梦试泪,而后安慰道:“不愉快之事都已过去,莫要再提了,空劳伤心。” 沈梦轻轻握住石冉为自己试泪的手,娇羞的看着石冉羞赧一笑,点点头,继续说道:“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冉公子,在我性命危机之时出手相救,又收留我,更将我带回崂山关心呵护,让我不再受人欺侮。今日,又让我终于再得见小姐,梦儿对公子的恩德感激不尽,此生不忘。”沈梦说着双手握紧石冉的手,侧头靠到石冉怀里。 沈云裳并不关心他二人的感情如何,于是打断二人的情意绵绵,开口问道:“你今日找我来,到底有何事?” 沈梦闻言,睨了一眼沈云裳。 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或许是出于情敌的敏感,沈梦方才眼神之中的嫉恨,虽如同细丝弱风般微不可查,但还是被沈云裳捕捉无余。 沈梦对石冉说道:“公子,我与小姐一别五年,今日我想与小姐说些体己话。” 石冉笑道:“好,梦儿不想我听,我回避便是。”说完又恋恋不舍的抱了抱沈梦,而后转身离去,留沈梦与沈云裳二人单独说话。 沈梦在园中走了走,扫视着眼前开的娇艳的花朵,忽而俯身轻手摘下一朵开的正艳的花,回身问向沈云裳道:“小姐看这花,开的可好?” 沈云裳道:“石冉已经走远了,你不必再辛苦做戏,有话直说吧。” 沈梦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最后消失,神色亦不再是楚楚可怜,而是昂首挺胸神气十足。那眉眼间也越发凌厉起来,完全一派女主人做派,瞬间竟如换了一个人。 沈梦冷道:“小姐的性子依旧是直接果决。你当年赶我出府,让我自生自灭,却不想我因祸得福,遇到了崂山少公子。他对我一见钟情如痴如醉,我当真是受宠若惊。待日后我与他成了亲,我便是这崂山仙门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你沈云裳费尽心思拜师学艺,到头来不过是蓬山一名小小弟子,而我,毫不费力就成为了夫人之尊,身份地位都将远在你之上。真是造化弄人啊。”说完便放生大笑,方才那娇羞轻柔此刻荡然无存。 沈云裳淡淡说道:“无需注意仪容吗?你这副阴狠恶毒的样子,怕是会吓到冉公子。” 沈梦闻言,一手揪下眼前的一段花枝,恶狠狠的看向沈云裳,咬牙切齿道:“我恶毒?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喜欢月公子,却嫉妒他倾心与我,你便仗着自己的是沈家小姐,逐我出府,又逼迫月公子离开我。论恶毒,在你面前我也是甘拜下风。” 同一个故事,看在不同的人的眼里,便成了不同的故事。在沈云裳的记忆中,这段往事却并非如此。 沈云裳不以为然道:“我既放了你出府,还你自由,那月公子如果真的倾心与你,你尽管与他远走高飞便是。你当感谢我成全了你!至于那月无殇,我从未威胁逼迫过。” 沈梦指责道:“若不是你威胁,月公子怎会离我而去?你不过是表面上成全,背地里却百般阻挠,挑拨离间。若不是你,我怎会流落街头受尽屈辱。若不是你,我沈梦岂会有今天!” 沈梦说着越发激动,手中的花枝已被揪得粉碎弃之于地。说完,顿了顿,平了平激动的情绪,依旧摆出一副笑脸,却多了三分狠绝,冷冷道:“你的恩情我是一定要报答的。你不是喜欢月无殇?我也喜欢。可是我得不到的人,旁人也休想得到!” 沈云裳渐渐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警觉道:“你想怎样?” 沈梦轻哼一声,冷道:“别紧张,我当然是要成全你们。送你们去做一对鬼鸳鸯!”说完,只听两声清脆的击掌声,而后便自殿中涌出数十个黑衣蒙面人持刀杀过来。 沈云裳无暇多想,当即灵力流转,赤月出手。园中一时间寒光阵阵、刀剑交错。 沈梦退至一旁,身前有十余人持刀保护,此时看到沈云裳势单力薄,沈梦暗自得意,随即大喊一声:“给我杀了她!” 众人闻声,杀意更甚。 忽然一簇花叶自沈云裳腰间窜出,在空中飘荡缠绕,包裹上蒙面人的手臂和大腿,直钻皮肉。花叶膨胀炸裂时,只听那人一声惨叫,顷刻间肢体粉碎。 沈梦看到此情此景,勃然大怒,挑唆到:“你号称蓬山天才修为精湛,原来竟是要靠妖精相助。想不到堂堂蓬山仙门,竟纵容门下弟子养妖杀人!”说完又对着手下人斥责道:“一群蠢货,连只小妖也制服不了!先杀了那小妖!” 沈云裳到这时忽而想明白了崂山与沈梦的意图:假的鬼百枯果然是饵,自己也是饵。崂山的目的是月无殇,而沈梦的目的却是自己!沈梦借崂山诱捕月无殇的契机,将自己一举斩杀,一来既为崂山立威出了力,二来也除了自己这个眼中钉。真是好一个一石二鸟。只不过,爱不到就要毁掉,这个女人的心思还真是可怕,自己此前只觉得她心思深,却不曾想到她竟是如此极端之人。 沈云裳想到此,当即唤起周身灵力,御起碎石尘土将整个东院化作一个沙场一般。沙尘四起,卷向众人。趁着众人闪避的间隙,轻身冲到沈梦身前,沈云裳道:“凭你这个草包也想杀我?再练一千年吧!” 沈梦闻言,毫不退让,瞬间自衣袖中抽出一柄小巧短刀,起身迎上沈云裳,说道:“莫要嚣张!” 原来沈梦在崂山这几年,竟是也跟着石冉修习了仙门法术。可惜她天资实在有限,修为并不如何。虽看起来气势十足,一旦动起真格来,平庸低浅的修为实在陪衬不上她那好胜要强的心。 二人交手,只一下,沈梦便舍刀躲避去了。沈梦身前护卫见沈云裳闪身偷袭而来,亦是当即出手。 沈云裳虽是修为精湛,但也抵不住上上下下几十人的围追堵截。地面上、半空中,院中各处都有人把手,此时便如同一张人肉叠成的大网,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将沈云裳围困其中。 就在沈云裳与众人缠斗不休无法脱身之时,半空一道暗红血光闪过,院中顿时黑雾四起。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嗖的一下鬼影般闪过,沈梦的人便开始东倒西歪,噼里啪啦倒下去。 沈云裳正觉得不可思议四下寻看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踏着石壁跃空而出,逃出人肉包围,一路逃离崂山。 沈云裳不必转头去看也知道是谁救了自己。那一身似有若无的淡淡桃花香,沈云裳这辈子也只在月无殇的身上闻到过。 出了崂山至一空旷地,月无殇才放下沈云裳,神色紧张的关切道:“云裳,你可有受伤?”说着,便拉住沈云裳的手,眼睛扫视着沈云裳全身,欲查看一番。 沈云裳虽然感激他及时出手相救,但一番感谢之言尚未说出口,就被心中陡然腾起的三道火气烧成了灰。 沈云裳当即抽回手,转而盯着他的脸。漆黑的眼眸映着月光,在夜色之中皎皎明亮,似要将月无殇看穿看透一般。 这第一道火气就是称呼,沈云裳问道:“云裳?你前几日不是还喊我沈姑娘吗?” 对一个人的称呼的改变,一定是有着心意的变化。 此前唤她沈姑娘,是因为听到她要与何文渊成婚了,月无殇心中气愤至极,于是才刻意冷淡她。但是气不过两日便又心软舍不得。月无殇知她是在记仇,有心解释,却又不想提起何文渊半个字,于是便用她自己的话来答她,温言道:“我记得云裳说过,称呼而已,喊什么都是一样的。” 沈云裳闻言,果真再说不出什么。接着,便是第二道火气,承诺,沈云裳质问道:“为何言而无信?” 月无殇此番却是无言以对。 沈云裳接着质问道:“你答应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没有做到!你为何会出现在崂山?” 月无殇诚然道:“我在找师父。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做到,是我不好,你为此生气没有错。你想我怎样补偿我都愿意,只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或者师父身处险境而袖手旁观,我也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沈云裳这最后一道火气,也是最大的一道火气便是他又没有听自己话。一瞬间,这大小姐脾气、女儿家小性子全都冒出来了,心道:他说喜欢自己,自己便信了,以为那日是自己在哄骗他,结果却是被他哄骗了。他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好听的,自己就当真了,什么心甘情愿,什么一辈子,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可笑至极! 沈云裳越想越气恼,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我还真是不自量力,忘了月公子你神通广大、天下无人能及,不论遇到任何困境都可以轻松应对,又怎会需要我保护?前辈的托付还真是多此一举。你不听我的劝告,看来也不需要我照顾。既如此......” 沈云裳的话刚开了个头,月无殇便已经听出了她话中呼之欲出的分道扬镳的意味,顿觉一阵心慌。自己与她之间已然是误会重重,若是旧隙未解又添新嫌,那自己与她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和好如初了。 于是月无殇不待她说完,便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刚要打断她的话,就听到鬼戾那严肃浑重的声音忽然响起:“既如此,我们谈谈正事可好?” 鬼魅大笑几声,嘲弄道:“鬼戾你真是个粗人。你只知道斩妖杀鬼是正事,殊不知,这风花雪月也是正事。” 花影瞪着月无殇的手,说道:“坏人。” “小鬼,我们这坏人可是救了你......”鬼魅算了一算,竖起两根手指说道:“两次。” 月无殇纠正道:“三次。” 花影木讷的没有反应,装作没听到一般。 沈云裳甩开月无殇的手,背过身去,说道:“谁跟他风花雪月!我们刚刚就是在谈论正事!” 鬼戾肃然道:“公子此去崂山,是否找到了老鬼的下落?” 月无殇有些失落道:“还没有。” 沈云裳闻言,正了正脸色,说道:“崂山石牢中倒是关着一个鬼百枯,不过我看过了,是假的。他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求死一般!” 鬼魅问道:“哦?既是假的,仙门之人岂会不知?” 沈云裳道:“容貌和声音都与前辈一般无二,足以以假乱真。” 鬼戾道:“最好能见一见这位替身,当面问个清楚。” 沈云裳道:“见了又如何?他既然敢冒名顶替,必是有备而来,绝不会据实招认的。” 鬼魅笑道:“云裳姑娘怕是还没见过我葬魂崖的手段。” 月无殇道:“眼下找到师父最要紧。吩咐你们追查的事情如何了?” 鬼戾道:“找到了,那白骨泥潭就在崂山附近。” 沈云裳闻言一惊,问道:“什么白骨泥潭?” 月无殇道:“是师父最后出现的地方。”说完,又看着沈云裳提议道:“师父必定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我们一同去看看。” 说起正事,沈云裳便那三道火气忘在了脑后,闻言应了一声。 月无殇见她面色平和,便走上前来,柔声问道:“可还在生我的气?” 沈云裳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前辈的事情要紧,回头再找你算账。” 月无殇闻言只觉心下轻松,几番相处下来,自己已将她的脾气摸的八九分了,心知她此刻不生气了,这火气就算是过去了,此后也不会再提了。 月无殇浅淡一笑,应了一声‘好’,随后,几人便一同去往白骨泥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白骨泥潭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白骨泥潭 白骨泥潭隐秘在崂山下金州城外的一片槐树林之中。林中槐花香气四溢,泥潭四周却隐隐散发着腥臭之气。 月无殇蹲在泥潭旁,伸出手在泥潭上方感应了片刻,忽而眼眸微闪,轻声疑惑的‘哦’了一声。 沈云裳闻声,走过去,蹲在月无殇身旁,好奇问道:“有何不妥?” 月无殇道:“有微弱魂魄之力。” 沈云裳闻言,起手一簇灵力飞出,打入泥潭之中。不消片刻,就见一缕绿烟自泥潭之中袅然而出。 绿烟绕转悬于半空落成一女孩模样,看起来十四五岁,魂魄轻渺的晃晃悠悠,看到二人便惊恐的怯怯道:“不要杀我!”声音弱的好似一阵佛叶轻风就能将它吹散一般。 沈云裳见她身无戾气,此时更是一脸惊慌,便也轻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那绿烟说道:“我叫阿珍,祁山风城人,五年前,被抓到此地,死于此潭。” 沈云裳闻言,疑惑着看了一眼月无殇,刚巧月无殇也同样看过来,二人对视了一下,彼此心中的疑问不言而喻。沈云裳问道:“祁山远在极北之地,距离崂山不下千里,你可知是何人将你抓来此地?” 阿珍摇摇头,泪眼汪汪道:“不知。”而后便浮晃着无声跪倒在地,哭求道:“求公子为这泥潭之中数十冤魂讨回公道!”说完,嘤嘤哭泣起来。 沈云裳见势颇觉无奈。 明明是自己在问她问题,她那一双委屈可怜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在看着月无殇。 沈云裳站起身,问道:“你总看他做什么?”说着,也转头盯着月无殇打量起来,打趣道:“是了,月公子向来怜香惜玉,最懂姑娘心思,最会为姑娘排忧解难了。”说完,又看向阿珍,笑道:“你如果真有冤屈,便尽管说出来,相信不论多难的事,月公子都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月无殇无故被怼,抬头看向沈云裳,正迎上沈云裳垂下来的一脸戏弄的目光,月无殇也站起身,走开一步,睥睨前方,淡淡道:“旁人闲事,我从不插手。” 阿珍哭了片刻,勉强止住了眼泪,忽而整个身子微动,站起来,径直向着二人飘过去,沈云裳不知她要做什么,当即赤月飞起拦在阿珍面前。 阿珍见到赤月的光芒连忙后退几步,看看月无殇,又看看沈云裳,不敢再靠近,便立在不远处缓缓说道:“五年前的上元节,我与邻居几个小姐妹去街上看花灯。街上人多我们走散了。我在街上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她们,于是我便独自一人回家去。不曾想......”话未说完,便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沈云裳追问道:“不曾想什么?” 阿珍却只管哭,再不肯说话。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泥潭中响起来,随着一阵灰尘翻滚,一个圆滚滚的膝盖高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却是一只地鼠精。 地鼠精张开短粗的胳膊横在身侧,气势十足问的仰头问道:“是谁欺负阿珍!” “......” “......” 地鼠精抬头看到眼前一双壁人侧立,男子清冷俊逸,女子淡雅脱俗,二人此刻皆目光淡然的望着自己,地鼠精错觉自己遇到了神仙下凡,脑袋空白愣了片刻。待看清他二人是人时,便又摆出一副牛气架势,说道:“你们是谁?胆敢在我地王鼠的地盘上欺负阿珍,你们难道不知道我的厉害?” 沈云裳问道:“哦?你有何厉害?”话音未落,就见那地鼠精身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黑雾,地鼠精啊的一声被陡然弹起来向后跌去。 地树精落地后痛叫两声,不再轻举妄动,待黑雾散去便随即爬起,却不再靠近二人,退到阿珍身前重新摆起王者架势。 沈云裳见他没什么本事却偏要装腔作势,暗觉滑稽,笑道:“我们可没有欺负她。至于她为何哭,你不如自己去问她。” 地鼠精闻言却收起阵势,连声哀叹着摆手道:“哎~问不出的,阿珍一哭,不哭个三天三夜哭痛快了是不会停下的。前几日刚哭过,本以为能消停几日,不想今日又哭了,究竟是谁又惹她哭起来的?” 沈云裳问道:“你既与她认识,那你可知道她有何冤屈?” 地鼠精神气道:“我当然知道!” 沈云裳道:“说来听听。” 地鼠精道:“你要我说我便说吗!” 沈云裳问道:“那你想怎样?” 地鼠精说道:“这寻人问事的,总要有点诚意不是?” 沈云裳问道:“怎样才算有诚意?” 地鼠精方才被打倒在地,自觉颜面全无,此刻便想找补回来,于是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月无殇,而后说道:“他嘛,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考虑考虑。” 月无殇闻言还未怎样,沈云裳却不干了,平生最讨厌这种乘人之危的小人。 沈云裳走上前对着地鼠精不屑道:“你不说就算了!我们不过是下山游历途径此地,她自己说她死的冤屈,哭着喊着求我们为她伸冤。我们看她可怜才勉强答应帮她。呵,不过眼下,她既然哭个没完,你又宁死不说......哎,无殇,我们还是不要再逼问了,如此强人所难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走吧!”说完,拽着月无殇的胳膊转身便走。 月无殇听她叫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月公子,心中倍感亲切。只这一句称呼上的改变,好似又将两人的关系拉回了从前一般,彷佛重逢之后的种种疏离冷漠顷刻间一扫而空。月无殇欣然应了一声被她拉着走。 地鼠精见二人果然要离去,连忙喊了一声:“诶你们站住!” 沈云裳闻言看了看月无殇,挑眉一笑,回头对那地鼠精说道:“怎么,又想说了?可是本姑娘我现在不想听了!” 地鼠精见势,立即飞奔过来,伸出那双短粗的胳膊,拦在二人身前,哀求道:“哎哎,奶奶留步。方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沈云裳俯身蹲下,敲了敲那地鼠精的头,甚是为难道:“哎,看你这么没用,她又这么可怜,好吧,要我帮阿珍也行。不过你刚刚可不单单是得罪了我,你还得罪了这位公子,他可不是像我这么善良好说话的。除非......” 地鼠精抖了抖耳朵,凑过去,小声问道:“除非什么?” 沈云裳道:“除非你先帮他做一件事,这样一来,他便欠了你,他不想帮你们也不行了呀。” 地鼠精便依言,对着月无殇信誓旦旦道:“公子你要问什么便问吧,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月无殇却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沈云裳见他有些晃神儿,便站起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喊道:“月公子?” 月无殇转过脸来,却说道:“云裳,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好不好?”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喊一句他的名字而已,又不是要喊他相公、夫君之类的,只不过眼下四目相对,沈云裳被他这么专注的看着、殷切的期待着,‘无殇’这两个字,竟有些说不出口了。沈云裳白嫩的脸颊上泛起片片红晕,站在那里微微尴尬。 就在此刻,鬼魅忽而起哄道:“哎要我说,与其叫一声无殇,不如叫一声‘无殇哥哥’来听听。” 鬼魅说到‘无殇哥哥’四个字时,语气软的让人一阵酥麻,这话一出,便是将二人全都羞住了。原本还温情脉脉的氛围,骤然冷淡清凉下来。 沈云裳蓦地低下头,走开几步,与月无殇拉开些距离。 月无殇也随即转眼看向一旁的地鼠精,吩咐道:“关于那个姑娘,你知道些什么,尽管说便是了。” 地鼠精看了一眼抽抽搭搭、擦泪抹涕的阿珍,叹道:“都是苦命人!阿珍不是崂山本地人,是被人从祁山抓过来的。我则是土生土长于此的一只地鼠精,二百多年一直不得修成人形,几十年前,机缘巧合下偷食了崂山仙门的丹药,意外得了些灵力,终于化作人形。此后,我便......” 沈云裳打断道:“说阿珍。” 地鼠精腆着肚子,晃悠了几步,接着说道:“阿珍是五年前来到这里的,一同来的还有三十几个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年纪,模样清秀可人。那日我记得,我正在老老实实的睡觉,忽然,山崩地裂,天旋地转,我那地洞瞬间塌陷。还好我当时反应够快,当即逃走,不然定成了这地下鬼......” 沈云裳又打断它道:“说重点。” “我逃出地洞,躲在一颗树洞里向外瞧去,就见一群黑衣人困着这些姑娘,将她们一个一个的推到这个坑里。”地鼠精说着看了一眼一身黑衣的月无殇,凑近了,细看两眼,又说道:“就你这样的装扮,但是没你好看。啧啧,我在人间混迹了这许久,好看的人见过不计其数,不过公子的样子还是让人眼前一亮啊。话说公子的样貌看着竟有些眼熟,我们可是见过?嘿嘿,不过没见过也不奇怪,长得好看的人总是长得相似的......” 地鼠滔滔不绝的讲着,沈云裳这次没有打断它的话,月无殇却开口了:“说阿珍。” “那些人竟是要将这些姑娘活埋于此。杀人埋尸还毁人魂魄,如此对待一群柔弱姑娘,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没有人性?于是等到那些人离去之后,我便挖开这坑,看看有没有活着的姑娘,结果,就只有阿珍的残魂。”地鼠精说到此处,惋惜的摇摇头。 沈云裳问道:“见她们有难,你为何不出手相救?” 地鼠精吃惊道:“我?区区二百年道行的地鼠精?成了精也只会打洞,姑娘可也看得起我。” 月无殇问道:“你可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地鼠精道:“并不清楚。他们之后就再没来过这里。” 沈云裳道:“那他们可有什么特征?比如纹身啊图案啊什么的?” 地鼠精沉思片刻,回忆道:“没有印象。不过他们当中有一人倒是特殊些。” 沈云裳问道:“哦?有何特殊?” 地鼠精道:“其余人都是一身黑衣,只有那一人是一身红衣,也不蒙面,而是带个面具装神弄鬼。看起来应该是个小头头,那些黑衣人对他很是恭敬。” 沈云裳闻言一笑,说道:“呵,巧了。” 地鼠精不解道:“怎么?” 沈云裳道:“这个红衣鬼面之人,我们也一直在追查。就算不是帮阿珍,我们也定要找出他的下落。” 地鼠精闻言,激动道:“若能帮的阿珍及这潭中数十冤魂报仇雪恨,我地王鼠愿助二位一臂之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云裳笑道:“你可不要骗我。此时说的好听,真到了紧要关头,你确定不会临阵退缩?我还真不敢相信你。” 地鼠精尴尬笑笑,逞强道:“我地王鼠可是从来说到做到的。” 沈云裳哦了一声,说道:“也无需你赴汤蹈火,只帮我们上崂山找一个人即可。” 地树精闻言便怯了,说道:“听说崂山要办斩鬼祭斩杀仙门败类鬼百枯,崂山近日可是众仙云集,妖鬼皆是避之唯恐不及呢,我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不行不行!” 沈云裳闻言不语,操纵着赤月,绕着地鼠精周身唰唰呼啸而过。地鼠精惊在那里大气不敢喘一下。赤月没有砍在地鼠精身上,却是贴着皮肉斩断毛发。地鼠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周身的毛发乱飞,纷纷扬扬飘落一地。 地鼠精吓得四肢僵直冷汗直流,连声说道:“去,去,姑奶奶手下留情,我去便是。不知奶奶要找谁?” 沈云裳说道:“就是那个鬼百枯。崂山石牢中关着一个假的,我们要找的,是那个真的。” 地鼠精看着阿珍,不放心道:“我走了,阿珍怎么办?” 沈云裳道:“放心,有这位公子在,他一定会照看好阿珍的。” 地鼠精闻言,迟疑片刻,而后,一阵黄烟卷着尘土钻入地中。 地鼠精走后,月无殇看了一眼沈云裳,问道:“你当真要我照看她?” 沈云裳道:“当然当真。不止阿珍,还有花影。” 月无殇不解:“恩?” 沈云裳嫣然一笑,说道:“阿珍是魂,花影是妖,他们不便跟着我回崂山,便暂时交给你了。” 月无殇道:“崂山危险,为何还要回去?” 沈云裳道:“她既然敢算计,怕是此时连罪名都准备好了吧?看在她处心积虑这么惦记我的份上,我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唱戏呢?” 月无殇闻言,问道:“不忍心她,便忍心我吗?我也是日夜为你牵肠挂肚,为何不见你心疼我?” 沈云裳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月无殇不放心道:“你若执意要回去,我随你一同回去。” 沈云裳笑道:“你去了我才是危险。他们要杀前辈也好,要杀我也好,不过是要引你过去。你怎么还傻的自己送上门?” 月无殇忧虑道:“但是今日那些人下手狠毒,显然是要取你性命,若今日我没有及时出现,你要怎么办?” 沈云裳宽慰道:“师父师兄皆在崂山,我可是蓬山弟子,她能奈我何?且沈梦对我是私仇旧怨,今夜之事未必是崂山掌门的指令。我回去,不过是要将事情解释清楚。”说完,便不再听月无殇的劝阻,踏上赤月飞身而去。 看着沈云裳独自离去的身影,月无殇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你总是不听我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恶人辩论战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回到崂山便被一群崂山弟子围住,五花大绑,捆上永盛殿。 殿中,五派掌门俱在,各派子弟亦在。众人齐聚于此,脸上神色各异。 沈梦端立殿中,一脸得意,想来是已经告过状了。 果不其然,沈梦看见沈云裳,不待掌门石旌开说话,便大声斥责道:“大胆沈云裳,还不跪下!” 沈云裳一脸平静,反问道:“为何?” 沈梦数着沈云裳的罪责,说道:“你勾结邪魔外道,打伤我崂山弟子,简直罪大恶极!” 沈云裳却顾左右而言其他,反问道:“仙门五宗掌门聚在,不知这位姑娘是以何身份在此发问?” 沈梦闻言,脸上一时尴尬,愣了一下。 沈云裳又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你是崂山掌门夫人,哦不,未来的掌门夫人,我可有记错?” 沈云裳此言一出,殿上窃窃私语声顿起。 “原来她就是少夫人啊。” “听说这少夫人不是还未过门就香消玉殒了吗?” “没听说冉公子几时成婚了呀?” 声音虽不大,但总有只言片语可以听的清楚,沈梦跟了石冉五年,石冉从未说过要娶她,也未曾向外公开承认过她的身份,沈梦那日不过是急于炫耀才撒谎而已,此时闻言便是一脸惊慌,不敢抬眼去看石冉。 沈云裳自小闯祸无数,被受害人冲到家里兴师问罪更是家常便饭。面对如此困境,沈云裳自有一套心得。而今这种恶人自编自演又抢先告状的情景,沈云裳应对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可怜沈梦枉自精明,跟了沈云裳几年,竟不知沈云裳的过人之处。 石旌开干咳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石旌开说道:“沈云裳,沈梦亲眼见到你与鬼百枯的徒弟一起离山,你便将你今晚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又做了何事,一一说来。” 沈云裳回忆片刻,说道:“今晚......晚膳后,酉时,弟子去了东院,崇山殿。见了石冉师兄,又与沈梦少夫人说了些闲话。” 石旌开问向一旁的石冉道:“冉儿,可有此事?” 石冉道:“回父亲的话,确有此事。梦儿与沈姑娘是旧相识,听闻沈姑娘来到崂山,便求孩儿相邀一见。” 石旌开恩了一声,又问向沈云裳道:“既是故人相见,你为何要出手打伤我崂山弟子?” 沈云裳故作惊讶道:“打伤?石掌门说的可是石转师兄?”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石转。石转自觉惭愧便微微垂首,但依旧遮挡不住那一脸的淤青。 沈云裳恭敬答道:“崂山实在是太大了,今日弟子从石牢出来后,转身便迷了路。不想竟误闯了校场,巧遇了石转师兄。弟子听闻石转师兄的斩云刀法了得,要以此刀法去捉拿月无殇,弟子羡慕不已,也想见识一番,于是便与石转师兄切磋一二。石转师兄的修为远在弟子之上,奈何他诚意相让,是以才被弟子所伤。弟子对此也深感惭愧,懊悔不已。”说完,又一脸自责的对石转说道:“石转师兄,对不起。” 石旌开也转头看了看石转,见他胖头肿脸,一脸颓丧,毫无崂山弟子的威武气势,石旌开微微皱眉,冷脸问道:“可有此事?” 石转一颗脑袋垂地老低,惭愧道:“回师父,确有此事。云裳姑娘修为精湛,弟子自愧不如。” 沈梦见沈云裳答非所问,扰乱视听,恐众人被她的一番言论转移了注意力,便出言呵斥道:“沈云裳你莫要狡辩!” 沈云裳睁大了一双眼睛,无辜道:“我哪有狡辩,我全都据实承认了啊?” 沈梦气急,也顾不得往日费心扮出的温婉柔弱形象,面露凶狠高声道:“你在崇山殿内打伤众多崂山弟子,这都是我亲眼所见。而后你便与那月无殇一同离去,你敢说你不是鬼百枯的奸细?你敢说你与那月无殇没有半点关系?” 众人闻言,嘘声再起。众人觉得二人说的都是情真意切、有理有据,一时间也难分真假。 沈云裳说道:“胡说,我去崇山殿之时,院中除了一众歌舞伎,便只有石冉师兄一人,哪来的崂山众弟子?”说完,又问向一旁不语的石冉,说道:“石冉师兄,你可有在崇山殿布下众多崂山弟子暗算我?” 石冉闻言,整个人一怔。那些人的确是自己的人,但绝不是算计沈云裳去的,是沈梦说她与沈云裳有过节,担心沈云裳欺负自己,才要多一些人保护自己。二人在崇山殿内大打出手,石冉也是始料未及。若早知她二人会打起来,石冉必定不会安排她二人在崇山殿见面,那满院的花朵,可是石冉的心头爱。如今被无辜累及,损坏了些,石冉已是心疼不已。 面对沈云裳的质问,石冉思索片刻,淡然一笑,说道:“云裳师妹说笑了,我邀你相见,只为圆梦儿心愿。崂山与蓬山素来交好,你我二人既无过节又无仇怨,我怎会加害于你?” 沈云裳顺势说道:“石冉师兄说的是。崂山与蓬山素来交好,我们也无私怨,师兄自然不会害我。”说完,看向石旌开说道:“石掌门,既然崇山殿内并无崂山弟子,又何来弟子勾结外道伤人一说?” 众人见有石冉作证,倒也觉着沈云裳之言颇有道理。 沈梦本以为,依照沈云裳那个受不得冤枉的性子,此番定会勃然大怒,而后自己再煽风点火,便可将沈云裳的罪名坐实。不曾想,沈云裳竟不上当。眼下她不气也不恼,应对从容,倒让旁人觉得是自己理亏,存心诬陷了。 沈梦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之前在沈府为仆,尚且隐忍几分,可自从傍上石冉,在崂山做了几年无名主子,便嚣张霸道起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小人一朝得志,又岂会再继续低三下四的忍气吞声? 此刻,沈梦便是不顾形象,大声喝道:“崂山众多弟子都看到你是同月无殇一起离开崂山,他抱着你离开,你休想抵赖。就算你没有打伤崂山弟子,但你与月无殇之间不清不楚,你敢说你没有与他暗中勾结?” 石冉见沈梦失态,当即出言制止道:“梦儿!” 沈云裳依旧淡然道;“是你说的,崂山抓了鬼百枯却留着不杀,就是要引月无殇前来,再将他师徒二人一网打尽。你还要我助你抓了月无殇去邀功。怎知月无殇来了,你却推我出去挡剑,见他将我挟持却见死不救。真真是枉费了我们多年的主仆情意。” 沈云裳此时却是睁眼说瞎话。但前几问沈云裳答的有理有据,此时扯谎扯的再离谱也是无人生疑。 殿内顿时众说纷纭,众人看向沈梦的目光也意味深长了几分。 沈梦不依不饶道:“月无殇是鬼百枯的徒弟,与我仙门是水火不容。我听闻他曾在崂山重伤仙门弟子,出手毫不留情。今日他既劫持了你,怎会将你毫发无损的放回来?!” 沈云裳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我?他只是逼问我鬼百枯的下落,我咬死不说,他也拿我没办法。他说他挟持我也是情势所逼,他只是想救师父,不想伤人,所以就将我放了。” 沈云裳说完,思索了片刻,又对着沈梦说道:“虽然我平安回来了,不过你可要小心了。” 沈梦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云裳说道:“我骗他说你知道鬼百枯的下落,相信他定会上崂山找你的。” 看着沈梦的一脸惊慌失措,沈云裳却又宽慰道:“不过你也无需害。你既是未来的掌门夫人,我想石冉师兄定会护你周全的。我帮你把月无殇骗来,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沈梦看着自己的计划落空,此刻无言以对,恼羞至极,却说不出个前后,只指着沈云裳,咬牙道:“你......你......” 石旌开见沈梦僵在那里无话可说,便开口说道:“既是误会一场,说开了便解开了,还不快给云裳师侄松绑。”说完,又看了一眼沈梦,脸色阴沉道:“还不退下!” 石冉见势,忙走出来,恭敬说道:“梦儿素来胆小,今日想是惊吓过度,一时神志不清才胡言乱语,望父亲恕罪。” 石旌开不悦道:“既受了惊吓,便回去院中好生休养,无事不要再出来。” 沈梦再欲辩解,却被石冉拦下,拉回了后殿。 石旌开吩咐道:“月无殇既然留下话,想必近日定会上山前来营救鬼百枯。崂山弟子,传我口令,今夜起,便严加防守,捉拿月无殇!” 众弟子得令,士气高昂,亮声附和道:“是,弟子领命。” 从永盛殿出来,沈云裳便随玄青子等人一同回到了蓬山弟子的歇息处。 玄青子问道:“月无殇当真没有找到鬼百枯?” 沈云裳道:“确实没有。他只找到了前辈失踪前去过的一个地方,金州城外的一片槐林。” 玄青子道:“有何发现?” 沈云裳便将白骨泥潭一事如实说来。 玄青子听后沉思片刻,随后吩咐道:“那地鼠精此次上崂山也是颇为危险,且时间紧迫,凭他一己之力太过有限,你几人依旧暗中查看鬼百枯的下落,一有消息,及时来禀。” 几人出门无多他言,便各自行事去了。沈云裳向石牢方向游荡,不多久,就被崂山弟子拦下送回歇息处。 崂山原是卯时开山、亥时封山。斩鬼祭期间,为防月无殇上山,加强了防守,便将开山、封山的时辰改为巳时和酉时。 崂山上下如今是严阵以待,沈梦的房前屋后更是重重守卫。可是接下来的几日里,月无殇却再没有在崂山出现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斩鬼祭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崂山校场,斩鬼祭。 仙宗五门齐聚校场。校场中央一个圆形光阵,名为斩鬼杀。与蓬山的绞灵杀极为相似。死于此阵的人妖鬼怪皆是灰飞烟灭,消散于天地间。 此时阵中盘膝端坐一人,正是鬼百枯。他虽披头散发,却身无枷锁。 光阵之外,三十三名崂山弟子端坐于地上,双手合十,目不转睛的盯着阵中的鬼百枯。同时,各人手中白光流转,将自身灵力注于光阵之上,灵力如层层白烟般串流涌动,将鬼百枯包裹笼罩其中。 鬼百枯坐在阵中时而大喊大叫,时而张狂大笑,高声吼道:“要杀我一人,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我死不足惜,我死后,我徒儿定会找你报仇,灭门屠城,要你们陪葬!” 妤姬闻言,笑声挑拨道:“石掌门,他可是在向你挑衅示威呢。” 石旌开不屑一顾道:“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哼。” 水衍看着鬼百枯,感慨道:“玄尘师兄也曾名满仙宗、风光无限,如今却落得这般结果,真是世事无常啊。” 石旌开毫不留情指责道:“这便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玄尘他身为仙门弟子,却痴迷鬼道,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多行不义,如今的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妤姬轻蔑一笑,看着鬼百枯,眼中似有报复的快意,又似有不甘的气恼,语带嘲讽道:“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沦落至这般下场,果然是个男人都逃不过这情色一劫。他当年便是一心求死,如今,也算夙愿得偿了。” 白詹海与玄青子二人听着几人说话,却是面色平静,一语不发。 沈云裳盯着场上的日晷,眼看午时将近,心下越发不安。虽然自己已经告诉过他崂山中的鬼百枯是假的,想着他今日应该不会来,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无法平静。沈云裳此时不做他想,只希望月无殇已经找到真正的鬼百枯,希望他记着自己的劝告,希望他今日不要来。 待至午时,石旌开起身挥手,向下方弟子喊道:“开!阵!” 光阵外弟子闻言,瞬即变换手势,原本合十的双手齐齐打开,双臂上举,灵力如绳索般连接着掌心与光阵。 鬼百枯被这骤然大增的灵力压的浑身疼痛不已,虽身无枷锁,却无法运力抵抗,顿时失声痛叫起来。 虽然知道此人并非鬼百枯,但听着他此番惨叫,沈云裳不免心生同情。转头去看玄青子,见他一脸淡然,丝毫不为所动。沈云裳又偷偷看了一眼其余几位掌门,见其眉宇间,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几分同情。尤其云山掌门白詹海,其脸色比起同情,更像是痛惜。 沈云裳不禁疑惑道:白娣师叔当年是因前辈之过才魂飞魄散,白詹海应当恨极了前辈才对,为何他现在会是如此的神情?正想着,突然就听到一崂山弟子自校场外慌张冲进来,惊呼道:“禀告掌门,月......月无殇打上来了!”沈云裳的心瞬间一紧。 石旌开冷哼一声,说道:“终于是来了。他带了多少人来?” 那弟子道:“只有他一人!” 石旌开吃惊道:“独自前来?倒是有些胆识。”说着,狠拍了一下木椅上的把手,高声道:“放他进来,今日便让他有来无回!” 那弟子领命离去,回头却见月无殇已然出现在校场门口。 一身黑衣在一众白衣之中显得尤为突出亮眼。仙门五宗的人齐齐看向月无殇,待看清他的五官时,无不为之动容,叹羡! 石旌开诧异道:“哦?他竟是赤手空拳?” 妤姬看着月无殇,暗自叹道:想不到那个疯癫魔怔的老鬼,竟会有如此风姿绰约的徒弟。 水衍亦是毫不掩饰的赞了一句:“这少年倒是很有玄尘师兄当年的风采。可惜了,可惜。” 玄青子看到月无殇的脸,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比玄青子更惊讶的是白詹海。 上次同州一面,水涟看到月无殇的样貌时便是震惊了一下,竟与书院中的白娣画像如出一辙,若他是个女子,水涟定会以为是白娣起死复生了。水涟当即将这事告知了白詹海,此刻,白詹海的双眼便是紧紧的盯着月无殇,细细端详。那眉眼、轮廓简直是太像了。 见月无殇一路便赤手空拳的打上崂山,崂山弟子无力抵抗,纷纷败落,白詹海心中竟是不自觉的涌起一丝喜悦。 石旌开却脸色阴沉的坐在看台之上,一言不发。 石冉见势,站出身,对着镇守鬼百枯的三十三名弟子命令道:“守阵弟子听令,拿下月无殇!” 众弟子闻令,顿时飞身而起,齐齐挥刀围向月无殇。月无殇亦不畏惧,直面迎上去。 水墨忽而一笑,俯身在水衍耳侧小声说道:“爹爹可看仔细了,他那一身黑色血气,着实让人惊艳。”自从上次在同州败给了月无殇,水墨便一直记挂着此事,想着来日定要找机会再讨教一番。 水衍听到‘惊艳’二字时,神色一变,顿时严肃道:“惊艳?鬼神之力乃嗜血炼魂的邪道之术,伤身损心害人害己,仙门中人断不可着迷此道!你切莫动这个歪心思!” 水墨低声应了一声,心下却不以为意。站直了身子望着校场上的众人,满心期待着月无殇的惊世修为。却不想月无殇就只是赤手空拳应对,从始至终竟未见一丝血气。 修羽不解道:“这小子,为何不用他那血气之术?想靠一双拳头打败崂山弟子吗?哼,狂妄过头了吧!”说完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沈云裳。 修齐也疑惑道:“的确,今日这月公子的行为有些不合常理,或许,他是有其他目的?” 修羽道:“不是来救人,便是来送死,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 月无殇赤手空拳又未用术法,周旋在三十三名崂山弟子之间依旧游刃有余。但是再怎么身姿矫捷、身手灵敏,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取胜的。 崂山弟子对月无殇是听说过的,原本忌惮的很,出手也是颇有顾忌。但见其今日毫无修为在身,毫无威力可言,与普通习武之人无甚差别,几番下来便壮起了胆子,狠命的砍杀起来。 一时间,月无殇忽而屡屡中刀,被砍的衣衫残破鲜血直流。鬼百枯近在眼前,月无殇看也不看,更无相救的意思;被众人围攻接连受伤,月无殇也没有逃的意思,只是在周旋拖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沈云裳此刻便沉不住气了,心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月无殇却好似听到了她心中的问话一般,踢开身前的两人,而后便望着沈云裳的方向,似有似无的浅笑了一下。 好像是在对着沈云裳微笑,又好像是对着整个仙宗嘲笑。 在那一瞬间,沈云裳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颤了一颤。不懂他那个浅笑的含义。此刻只希望他还手自保,不要再受伤了。崂山弟子的每一刀都彷佛砍在了自己身上一般,痛的沈云裳心中酸涩、眼前泛起一片水雾。沈云裳攥紧了拳头,灵力隐隐浮动。 玄青子察觉到沈云裳的灵力,淡淡说道:“他虽然身受刀伤,却无一处伤及要害,暂时无碍,且在看看。” 石冉却没有看出来,见他被伤的如此狼狈,毫无还手之力,便高声得意道:“月无殇,现在知道我崂山的厉害了吧?你勾结妖鬼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着,又是一声令下:“崂山弟子听令,月无殇残害无辜,惨无人道,我崂山今日便替天行道,将其就地斩杀!” 崂山弟子闻言,齐齐收刀开阵。 三十三人围成两圈,将月无殇包围其中,而后纷纷灵力催动,一道道白色光阵瞬间闪现,齐齐罩向月无殇。 被一道斩鬼杀困住,或可脱身。但若被三十三道斩鬼杀层层困住,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逃一死! 就在石冉看的正得意,心中窃喜时,忽然听得场上砰的一声巨响,光阵碎裂的声音如天雷一般响彻校场。一片强烈白光自校场上反射而来,晃的众人睁不开眼睛。 待强光消退,响声平息,众人定睛一看,皆是愕然。只见方才威风凶猛的崂山弟子被光阵之力撞的东倒西歪,此刻个个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再看月无殇,月无殇虽身困光阵之中,却是一个简单至极的、鲜少使用的守灵阵。守灵阵便是仙门弟子用来自保的光阵。将自己封在防守灵内,可免受外力侵害。 月无殇此时便是被护在守灵阵内。可那光阵之上,隐隐有丝丝暗红血纹在流动,转瞬间又迅即消失。光阵前,白衣飘带立着一人,不是沈云裳又是谁。 沈云裳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样简单的一个防御,完全是没有办法在中的办法了,原本只是想让他少受一些伤害,不曾想竟然真的抵挡住了崂山弟子的数十光阵?好不可思议! 石冉怒道:“大胆沈云裳,你可知道你自己再做什么?” 沈云裳道:“事情尚未查明,怎可如此草率斩杀!” 石冉道:“鬼百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月无殇既是他徒儿,又岂会无辜?” 沈云裳道:“石冉师兄皆是猜测,并无实证不是吗?” 石冉顿时哑口无言。 妤媚儿随即道:“抓回去拷打一番,还怕他不招么?倒是沈姑娘你,为何总是要护着这个邪魔外道的公子呢?莫不是真如少夫人所言,你二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吧?” 沈云裳道:“与你无关!” 妤媚儿道:“怎会与我无关?邪魔外道之人,仙门弟子人人得而诛之。你勾结外道背叛师门,更是该千刀万剐!” 沈云裳未作应答,可是妤媚儿此话却是引起了群愤。 修齐正色道:“姑娘此言差矣!仙门虽不容鬼道,但也绝不容许滥杀无辜。” 修羽顾不得客套,毫不留情呵斥道:“哼,我蓬山弟子何时轮到你来管!” 水墨淡淡一笑,调侃道:“妤姑娘不仅出手狠辣,这惩罚起人来更是毒辣呀。淑媛之首几时成了阴辣妹子?” 水衍当即瞪了一眼水墨,开口呵斥道:“众位掌门在此,岂轮到你在此胡言乱语,还不退下!” 众小辈见云山掌门开口,皆不再言语,本分立在一旁。 妤姬见势,冷笑一声,说道:“这老的也抓了,小的也抓了,石大掌门怎么还不去斩鬼祭天呀?” 石旌开道:“既然几位掌门皆同意将此二人一并斩杀,那石某便将此二人就地正法。” 白詹海从一开始便一言不发,此时却忽然开口道:“不妥,云裳师侄说的不错,并无真凭实据,怎能轻易论罪呢?” 石旌开道:“鬼百枯已经认罪,且扬言他的徒儿在他死后必定大杀四方,我等身为仙门中人,岂能看着此等凶事发生?” 妤姬闻言,呵呵笑道:“大杀四方?石掌门说的真好听,可我怎么记得那老鬼说的是‘屠你满门’呢?呵,也不知他是要他的徒儿屠杀哪一门?” 水衍听到妤姬的话,无奈道;“暂且不论日后,之说今日这事,当如何解决?” 玄青子当即表态,说道:“沈云裳是我蓬山弟子,自当由我带回蓬山处罚。” 白詹海道:“月无殇是否残害无辜,依老夫之见,尚有待查证,不宜草率处决。” 石旌开闻言,见众掌门心思不一,自己便不宜驳了众人面子,强行行事。且杀了鬼百枯事小,与各门伤了情面被孤立起来,未免得不偿失。思索片刻,方起身对着崂山弟子吩咐道:“既如此,便暂时将鬼百枯、月无殇二人收押石牢,听后发落。” 沈云裳闻言,心下方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收了守灵阵,见月无殇一脸的惨白、浑身的血迹,想问一声‘你还好吗’,转念一想,自己真傻,他已如此,怎会好呢?于是问道:“还撑得住吗?” 月无殇站在那里,看着沈云裳,嘴角微扬,答道:“无妨。”再欲说什么,便忽然身子一晃晕厥过去。 沈云裳连忙上前扶住他,正欲为他疗伤,却被崂山弟子拦下。崂山弟子封了月无殇周身穴脉,而后将其抬去石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诡计--相见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崂山,石牢。 月无殇昏迷之中神志不清,恍惚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喊自己,眼眸微启,便看到沈云裳的身影浮在眼前,月无殇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脸,谁知竟一手穿过了沈云裳的身子。 “公子?公子?” 月无殇睁开眼,清醒片刻,方看清眼前之人,是阿珍。 阿珍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喜道:“公子,你总算醒了,吓死阿珍了。” 地鼠精藏在石牢角落的一个小洞中,只探出半个脑袋对阿珍说道:“我就说了他死不了的,瞧瞧你哭的那个样子。” 月无殇听到地鼠精的声音,身子动了一下,似要起身。只动了一下便觉得身上撕皮扯肉般一阵钻心疼痛,连带着呼吸间胸口的每次起伏都觉疼痛难忍。于是压着一口气,开口问道:“你在崂山有何发现?” 地鼠精瞪着眼睛扫了扫石牢四周,见没有旁人巡视,才跳出洞,化作人样,猫在阿珍身后,小声说道:“我将崂山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你要找的人。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怪事。” 月无殇问道:“何事?” 地鼠精凑到月无殇耳边,说道:“在这崂山百里黄沙之中,有一深水潭,潭下竟然建了一座密室。” 阿珍问道:“那密室中可藏着公子要找的人?” “我偷偷挖了小洞,看了那么一看,嗯......”地鼠精说着说着,沉思起来。 阿珍着急问道:“看到了什么?倒是快说呀!” 地鼠精道:“说也奇怪,那密室之中除了一个柜子,竟然什么都没有。” 月无殇对崂山有什么密室有什么秘密丝毫不关心,闻言只淡淡说道:“继续留意着师父吧。” 地鼠精道:“我此时过来是来带你二人走的。山上仙门弟子众多,你又伤成这样,不是他们的对手。” 阿珍附和道:“是啊公子,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养好了伤再来找人。” 月无殇说道:“此地危险,你们先离开吧,我还有些事要办。办完了事,我自然回去找你们。” 阿珍却道:“公子不走,阿珍也不走。” 地鼠精劝阿珍道:“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跟我走吧。” 阿珍道:“要走你自己走。” “我岂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我回洞里陪着你们。”说完,一阵烟雾钻回了洞里。 阿珍道:“哼,胆小鬼。” 见月无殇再次要起身,阿珍忙说道:“公子您千万别再动了,这伤口还留着血呢。” “无妨。”虽说如此,但身子每动一下,那伤口便痛一分,月无殇身上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一片,无从计数。连起身这样一个寻常至极的动作,此刻做起来亦是缓慢艰难。待月无殇坐起身,已是痛的眉头紧皱,额上溢满了细密汗珠。 阿珍见势,便抬手想要为月无殇擦汗。手臂抬起,指尖触碰月无殇额头的一瞬间,却穿过了月无殇的头。阿珍这才想起来如今自己已经是魂魄,无法触及人身,呆在那里不禁哀伤叹息,心道:若我能在生前遇到公子,该有多好!阿珍暗自想着,却见月无殇忽而周身黑雾笼罩,以为他是要自行疗伤。但是眼看着黑雾越来越浓,月无殇身上的伤口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月无殇并非要疗伤,是要打破石牢中的光阵。手臂抬起轻轻一挥,一道血气自掌中飞出,打上四周的光阵。血气融入光阵之中,待白色光阵完全被染红,月无殇手掌稍一用力,光阵便骤然消失不见了。 阿珍在一旁看着,此刻便兴奋赞道:“好厉害。” 月无殇支撑着身子站起身,一步一顿,缓缓地向石牢的铁栏走过去。 阿珍跟在月无殇身后也飘然起身,问道:“公子可是要逃出去?” 月无殇气息浮虚道:“不逃。” 阿珍问道:“那公子要做什么?” 月无殇道:“她今日出手相救,必当引起仙门众人不满,不知她现在如何?”说着,指尖血气轻捻,那血气便化作一只闪着银光的蝴蝶翩然而起,抖了抖翅膀,而后穿过铁栏飞了出去。 阿珍开心道:“哇,好漂亮。” 月无殇的目光追着银蝶的点点亮光,向着广袤的夜空延伸而去,直到石牢的屋脊阻断了视线时,月无殇轻舒了一口气,喃喃道:“但愿她看得到。” 想来自己这几年不知做了多少银碟送上蓬山,皆是一去不返杳无音讯。月无殇对此早已习惯了,想来这次也是一样,纵然自己心有期盼,但也必然是要失望的吧。 阿珍在他身后劝慰道:“公子多虑了,这么漂亮的蝴蝶,云裳姑娘一定会看到的。” 月无殇虽知她是在安慰,这话却很合自己的心思。不像那个鬼魅,总说那些自己不愿相信、不期望发生的猜测。 月无殇有心回之一笑,但因着伤痛虚弱,这一笑,最后也不过是嘴角弯起的一抹微小的弧度罢了。忽然,指尖一阵温热,月无殇抬起手指,看着指尖尚未消失的血迹神色欣喜,因着喜悦让原本无力的手此刻微微颤抖。月无殇惊叹道:“怎么会?” 阿珍忙问道:“怎么了公子?” 月无殇有些难以置信,原本轻渺浮虚的语气,忽而多了几分精神,喃喃自语道:“她难道......就在附近?” 错不了的!银蝶若是被人以外力击落刺破,那月无殇的指尖便是针扎一般的尖利刺痛感。可是,指尖上方才是一阵温热,似暖流般晕染扩散,这便是银碟完成了使命,见到了沈云裳的证明。这温热来的如此之快,银蝶必定是离开不久便遇到了沈云裳。 阿珍疑惑道:“云裳姑娘既然在附近,为何不出来相见?” “这便要问一问她了。”月无殇说着,血气化刃划破掌心,而后合起双掌轻轻捻动,霎时间,数十只银碟翩然而现,凌空飞舞。 阿珍看到月无殇一身的伤口,却还要割破手掌,不觉一惊,飘动月无殇身边,心疼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公子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为何还要如此!” 月无殇却笑道:“身上已经没有知觉了,流血再多,也是无用。” 阿珍气道:“那公子的手,此刻是何感觉?” 手上没有针扎的刺痛,也没有暖流的温热,什么反应都没有,月无殇淡淡道:“并无。” 阿珍哭笑不得,气道:“公子真是傻掉了,你的手此刻难道不应该很痛吗!” 二人说话之间,那漫天飞出的银碟依旧毫无反应,但却见一袭雪白衣裙,如烟似霜的自天而降。 月无殇终于看着了朝思暮想的人,走到铁栏边,轻声喊了一句:“云裳。” 沈云裳却皱着眉头问道:“你的血很多吗?” 月无殇低声笑道:“若非如此,你怎会来见我?” 沈云裳见他一身伤口还笑得出来,看他有些痴傻,忽而心疼,温柔了语气,轻声问道:“那你找我,可是有事?” 月无殇摇摇头,随后问道:“他们可有为难你?” 沈云裳道:“没有。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月无殇却道:“我很想你。” 沈云裳道:“胡言乱语!我们几日前不是才见过!”说着,走到铁栏前,放下一瓶药。待走近了,看清了那些皮肉翻卷狰狞可怖的伤口时,不觉又是一阵心痛,心道:即便这伤好了,怕也是要留下一身的疤痕了。想到此,不由得怪罪起那群崂山弟子下手太重,又埋怨起月无殇不珍惜自己。 想起他白日里的举动,沈云裳问道:“明明可以不必受伤的,为何不还手?纵然他们人多,但你若是还手,未必会输给他们。” 月无殇看着沈云裳,低声道:“云裳觉得我受伤了,便是输了吗?我却觉得我自己今日赢了。” 沈云裳皱眉疑惑的‘哦’了一声,不解其意。 月无殇柔声道:“若非受伤,我怎会知道原来你如此护着我?若非受伤,我又怎会知道你心里是在意我的?受这一身的伤,我是心甘情愿,亦心满意足。” 沈云裳听完,心下更是气愤,想不到他竟然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出这样不要命的举动!但看他此时伤的如此可怜,又不忍苛责,只气道:“我只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罢了。下此你若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我一定不救你。” 月无殇闻言只点头微笑,不与她争辩。 沈云裳嘱咐道:“事情尚未解决,你且好生珍重,我悄悄出来不便久留,明日再送药来。” 月无殇见她要走,便喊住她,一时情急,双手便抓上了铁栏。这一用力,连带着身上的伤口猛的痛了一下。月无殇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 沈云裳问道:“还有事?” 月无殇平了平神色,低声道:“谢谢你今日出手相救。” 沈云裳道:“前辈将你托付于我,我自当护你周全。” 方才月无殇的手被衣袖遮挡,沈云裳并未看到他手上的伤口。此刻看到月无殇的手上的血迹,顺着铁栏流淌下来,便走过去,拿过月无殇的手。只见一道伤口横于掌上,那手掌之上是旧疤未愈又添新伤,沈云裳看的又气又心疼,瞪着月无殇威胁道:“你若是再敢如此胡闹,我便再也不管你了!” 岂料月无殇闻言,竟然淡淡一笑道:“若是你时时在我身边管着我,我便再不如此了。” 沈云裳弯身捡起地上的药瓶,又拿过月无殇的手,说道:“伤口有点深,可能会痛,忍者点。”说完,打开药瓶将药粉一点一点的洒在月无殇的伤口上。 “你五年不曾离山,我便一直守在蓬山脚下,守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可是,即便这样,我依旧觉得你是无比遥远。如今......”月无殇说到此处顿住了。 沈云裳还气愤着,手上的动作未停,闻言更是头也不抬,低头沉着脸,冷冷问道:“如今怎样!” 月无殇看着沈云裳,神色认真目光游离,似在对着沈云裳倾诉,又似在对着空夜感叹,低声道:“如今我才知道,身在何地并不重要。只要你将我放心上,既便是阴阳相隔,我亦是离你最近。” 沈云裳闻言,眉头都快周到一起了,当即抬起头呵道:“不许胡说!” 待将伤口包扎完毕,看了月无殇半晌,联想起他今日的举动与他方才的那些话,沈云裳担心他是真的动了求死的念头,便极其认真的说道:“我是个很善忘的人,若是哪个人敢与我阴阳相隔,我必定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说完,又觉得说的不够严重,于是又补了一句:“下辈子也不再相见!”说完便愤然转身离去。 沈云裳离去后,虽生气,但并未走远,不过是重新回到了石牢屋顶之上。已经在这里守了大半夜了,便不在乎继续守到天亮了。 自斩鬼祭结束后,得知月无殇被关押石牢,沈云裳便一直惦记着他的伤。回到住处也是坐立不安,始终不得安心。是以乘人不备,便悄悄独自来到石牢,守在附近。守了许久,可疑的人影半个也没见到,忽见一只银闪闪的小蝴蝶飞来。沈云裳一见便知这是月无殇的信蝶,便起手接了信蝶。却不想信蝶化作一团星点消散后,并未带来月无殇的只字片语。正疑惑着,便又看到数十只银碟凌空闪现,沈云裳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翻身落地,亲自去看个究竟。不想一见面,没说几句,便又被气了回来。 沈云裳一个人坐在石牢顶端,看着头上的零星夜空,不觉又会想起方才那一片银光闪闪,竟比星空还美。在这寂静微凉的夜里,那一霎那的星点光亮,让人心中陡然一暖。 沈云裳正想着,忽觉一阵轻风扫过,树叶颤抖。深夜寂静之中,脚步踩踏土石的声音,虽小却清晰。沈云裳连忙起身,见四下无人,便当即赶去石牢。 果不其然,有一道黑影探向石牢。眼见那黑影一掌推出打向石牢之时,沈云裳闪身持剑挡在石牢之前。 那黑影见有人阻止,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会在此?” 沈云裳道:“恭候多时了。”说完便挥剑向那人刺去。 二人的打斗之声惊动了值夜看守的弟子,见有人擅闯石牢禁地,看守弟子当即鸣钟报信。急促慌乱的钟声陡然响起,惊的人心下一颤。 沈云裳见那黑衣人闻声想逃,岂会轻易放他离去?花石横飞阻拦,光阵步步紧逼,赤月寒光阵阵,招招凌厉紧逼。那黑衣人修为不弱,眼下更是逃得飞快。见沈云裳紧追不舍,便猛地反身推出一掌,这一掌却是涣散浮动的血红之气。血气直奔沈云裳。飞溅出去的血气失手打到崂山弟子时,崂山弟子猝不及防,被血气弹飞出去。 就在那血气将要触及沈云裳之时,却被迎面而来的另一道血气猛然冲散。月无殇赫然出现在沈云裳身前。 黑衣人不曾料想到此,躲避不及,被血气打中,整个人横飞倒地。 沈云裳看见月无殇,惊讶问道:“你怎么出来的?”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待看到月无殇的身上的伤口全数愈合时,惊讶的话都说不全了:“你的伤......” 不待沈云裳说完,月无殇转身抱起沈云裳退至石牢,吩咐一句:“在这里等我。”说完便闪身回到院中。 面对倒地不起的黑衣人,月无殇眼中红丝晕染,手中血气翻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真相大白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看守弟子见月无殇逃出石牢,一时便顾不得那黑衣人,纷纷拔刀围着月无殇一冲而上。 月无殇轻身跃起避开,手中血气流转打向刀身,而后双手向高空一挥,那些刀刃便齐齐从众人手中脱落飞上云霄。 众弟子见势,连忙催动光阵。顷刻间,数十道光阵齐发,将石牢禁地照应的如白昼一般,将周围的事物照的一清二楚,唯独不见了月无殇。 就在众人寻找月无殇的身影时,只见一张张符篆凭空出现贴到光阵之上。暗红的血痕自符篆向下流淌开来,片刻便浸红了光阵。紧接着,在一阵连续清脆的崩裂破碎声过后,光阵尽散,石牢禁地复又暗淡下去。崂山弟子尚未适应这陡然的黑暗,便已经人仰马翻歪倒在地。 沈云裳站的稍远一些,将方才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月无殇此时已经走到了黑衣人身前,蹲下身,一把扯下他的面罩,鬼百枯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月无殇凝视片刻,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好徒儿,我是你师父呀!”说完狂笑两声,手中忽地白光流转,猛的打向月无殇。月无殇亦是血气加身,身后黑雾浮涌,起掌相迎。 崂山弟子及其余仙门的人听到钟声陆续赶来,却见院中一片狼藉,众弟子东倒西歪躺了一地,而眼前,鬼百枯与月无殇两个人打斗在了一起。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妤姬一贯的嘲讽语气笑道:“这么快就自相残杀了吗?” 水衍疑惑道:“这师徒俩在搞什么名堂?” 石旌开也并无阻拦的意思,对弟子吩咐道:“且静观其变,待其两败俱伤,便将他二人一举拿下!” 白詹海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月无殇。鬼百枯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只是这月无殇,年纪轻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想来修为亦是不简单。 石冉对着身旁的弟子呵道:“还愣着干什么,将月无殇拿下!” 众弟闻言,看看石冉,又看看石旌开,为难道:“公子,可是掌门说......” 石冉道:“按我的话做,拿下月无殇!” 众人不敢违背,闻言皆围攻上去。刀斩的刀斩,放光阵的放光阵。假的鬼百枯尚未制服,此时又涌来众多仙门弟子,虽修为不济,奈何人数众多。 月无殇此刻分身乏术,倒是真有些应对不暇。 沈云裳见势,赤月召出,刚欲前去相助,便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狂放笑声破天传来,大喊道:“我当崂山今时今日如何威武,不想竟还是靠着人多欺负人少。几十年了,当真毫无长进啊!”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道黑影,闪至阵中。 众人皆疑惑着,便见又一个鬼百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他面露笑容神采奕奕,非但不惧,反倒兴奋不已。 鬼百枯闪身凑到月无殇身后,拍拍月无殇的肩头,笑声说道:“无殇徒儿,小的交给为师,那老的留给你。” “是。”月无殇说完,便直直冲向那个冒牌货,说道:“到了此刻,还要再继续演戏吗?”说完便伸手去撕冒牌货的脸。 那人身子猛地向后一仰,险险躲过,转身想逃,此刻哪里还逃得了? 鬼百枯胡乱夺下一名崂山弟子的刀甩手丢给月无殇,神气道:“好好教导一下崂山这帮不成器的小子们!” 月无殇接过刀,将血气弥漫刀身之上,雪白刀身霎时间一片赤红。紧接着,一套崂山刀法舞的出神入化,一个个黑色月牙般的刀影向那人飞舞而去。刀光快而犀利,杀的那冒牌货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顿时周身雪花飞溅,最后一口鲜血吐出,倒地昏死过去。 水衍看向石旌开,疑惑的问道:“他刚刚使的,可是崂山刀法?” 妤姬大笑着讽刺道:“崂山刀法竟有如此威力,我今日当真开了眼界。不过这等威力竟是一个旁人少年使出,真是可笑,崂山当真是后继无人了。” 石旌开一脸阴沉,无语反驳,只一双拳头暗自紧攥着咯吱作响。 白詹海问向身旁的玄青子道:“怎会有两个鬼百枯?” 玄青子说道:“崂山关押的鬼百枯,是假的。” 禁院之中,鬼百枯与崂山弟子尚在周旋,一路闪闪躲躲,让人看得见却砍不到,溜的一种弟子丑态百出、滑稽可笑。鬼百枯却时不时嬉笑两声,嘲讽几句,不亦乐乎。 月无殇解决了冒牌货,本欲返身相救,见此情景,倒是立在一旁,怡然观战。 忽而,暗夜之中,一道长鞭甩的震天响,妤姬的身影随声而至:“戏弄一群不成器的石头有何意思?今日我便来领教一下你的鬼神之力!”妤姬话音未落,人已闪至鬼百枯面前,喝退崂山众弟子,怒视着鬼百枯。 鬼百枯此时收起嬉笑的嘴脸,身姿梃立一脸惬意,摆出几分仙门名士的姿态,泰然道:“老鬼我从不打女人。” 妤姬道:“少废话!” 鬼百枯闻言,便闪身上前,调侃道:“当然,你嘛,算不得女人。” 妤姬闻言,手掌长鞭攥的滋滋作响,手中白光流转,挥鞭而上。 鬼百枯翻身后跃连忙闪开。那长鞭如蛇一般窜动而来,道道寒光绕着鬼百枯周身闪烁。鬼百枯身影迅疾,一边闪还一边揶揄道:“啧啧,二十年不见,你除了更老一点更丑一点之外,修为还是不够看,杀来杀去就是这么几招,腻不腻啊?” “死玄尘,休要张狂!”妤姬收鞭,手中白光散落,空气中一阵魅香飘过。 月无殇闻香,眼眸忽而一闪,当即飞身上前欲去帮援。 不料一阵刀光突现,飞落身前直直插在地上,挡住去路。 石旌开负手从天而降,雕塑一般,威严立于刀柄之上,肃然道:“小子,老夫特来领教你的崂山刀法!”说完轻身飞起跃上半空,插在地上的大刀开山,抖动几下,噌的一声破土而出。 石旌开手握开山俯身冲下,横劈下来。月无殇见他气势汹汹,心知此战无可避免,亦不怯退,当即踢起身侧那柄短刀,挥刀相迎。 石旌开刀法精准刀痕深重,刀气所过之处,石碎土崩,大有开山劈石之势。月无殇刀力浑厚刀锋诡谲,刀刃所及之处,地陷山倾,全然毁天灭地之威。 沈云裳见势,离开石牢,走到玄青子身后说道:“师父,石掌门贵为一宗之首,却去欺负一个小辈,很失风度。” 玄青子解释道:“他非崂山弟子,却使得崂山刀法。偷师窃艺,可是大忌。” 沈云裳问道:“那石掌门会如何处置?” 玄青子道:“轻者散去修为,重者废其筋骨。” 沈云裳说道:“可看眼下,两人不相上下,我看月无殇未必会输呀?” 玄青子点了点头,却说道:“输了也许更好。若是赢了,伤及石掌门,崂山又岂会善罢甘休?若崂山追究起来,那些依附崂山的众多旁支派别亦不会袖手旁观。” 沈云裳心下猛地一惊。心道:此时赢也不是输也不是,石掌门本就打算除去前辈和无殇,眼下正是好机会,他岂会轻易放过?不及多想,沈云裳召出赤月凌空飞起,一道光阵打出,阻断二人打斗。 二人闪身避开,分落两边。 沈云裳跑到月无殇身侧,劝道:“不要再打了,带着前辈先走!” 石旌开道:“我崂山岂是他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之地!” 沈云裳说道:“石掌门,既然事情是有人顶替鬼百枯之名所为,自然与他二人无关。” 石旌开道:“他偷学我崂山刀法,我自当抓他回去处置。” 沈云裳道:“崂山刀法并不难,看过便会,何用偷学?” “仙门小辈竟敢在此大言不惭,今日老夫便代玄青子教导教导你这蓬山小徒。”石旌开起手挥刀,月无殇当即一手拉过沈云裳护在身后,石旌开的刀法浑厚,绝非沈云裳的修为所能承受。 然而石旌开这一刀却没有砍下来。 石旌开的刀被白詹海的长剑拦下! 石旌开不解的问道:“白师伯,你这是做什么?” 白詹海说道:“此人不可杀!还望石掌门就此收刀止战。” “蓬山、云山都要护着这个小子,他究竟是何来历?”石旌开并未收刀,转而与白詹海缠斗起来。 “一个小辈而已,何以惊得石掌门如此动怒!”白詹海手下也丝毫不让。 云山仙门久居海上,尤善御水之术。此时虽身处崂山土石之地无水可御,但白詹海的长剑蛟龙也不是浪得虚名。 月无殇疑惑:“他为何......” 沈云裳猜想道:“崂山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但凡是个正义的,都是看不过去的吧!” 二人见面尚来不及多说,远处的鬼百枯又大呼小叫起来:“云裳丫头好生偏心,怎得只知救无殇徒儿却不来救我?” 二人转头看去,鬼百枯一人与数十崂山弟子缠斗在一起,那崂山弟子此时竟然如木石一般前仆后继,不畏伤痛。鬼百枯却并没有真的出手重伤。只是那香气不消,迷惑操控众人,鬼百枯被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鬼百枯一边应付一边嚷道:“堂堂一山掌门,自己躲躲藏藏,却让小辈出来送死,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妤姬此时仿佛消失了一般,不现身亦不作声。 鬼百枯继续喊道:“虞山丑婆娘,有本事出来一决胜负!” 沈云裳问向月无殇道:“我看前辈好像很开心啊,我们要去帮忙吗?” 不待月无殇答话,只见一道光阵从天而降,破了妤姬的香气,妤姬身形顿显。 玄青子白衣飘逸,踏剑而落。 玄青子对妤姬说道:“御术,乃御物之道。用以操控他人实属不妥。” 妤姬怒道:“哼,天下谁人不知你玄青子素来护短。你不过是想袒护于他,这倒也不是第一次了,何须诸多借口!”手中长鞭甩出,冲向玄青子而来。 玄青子又岂会惧惮她手中长鞭! 鬼百枯见玄青子前来相助心中大喜,对着妤姬调侃道:“你这个女人刚刚还缠着我,此刻见了我师兄就立即缠上我师兄,你怎能如此三心两意,水性杨花?你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你......” 妤姬手中长鞭不停,气愤道:“死玄尘,休要胡言乱语坏我清誉! 崂山众弟子恢复神智后,见到眼前的情景都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虞山掌门缠斗蓬山玄青子,自家掌门对战云山白詹海,不是要斩杀鬼百枯和月无殇嘛?此刻这二人却是闲在一旁无人理会! 现下只剩祁山掌门水衍一人未参与到这番混乱之中。 祁山有掌门坐镇,众弟子倒是规矩。可其余几门弟子就不淡定了,或持鞭在手,或御剑在侧,神色警觉,大有随时放手一战的姿态。 水衍安抚道:“众家弟子且听我一句,稍安勿躁,切莫动手。待我去劝解一番。”说完,又转身对自家弟子叮嘱道:“若是众家弟子当真动起手来,云山弟子不得插手。” 水墨方才看月无殇出手,看的饶有兴致,闻声应道:“爹爹放心,我等自当退避旁观。我只对那个月无殇感兴趣。” 水衍严肃道:“此处非祁山自家,你休要胡闹。我们尚不知那少年是何来历,与蓬山、云山又有何关系,你莫要打他主意。我去去便回。” 水衍说完,飞身而出,落于院中,劝解道:“几位快请住手。有话好说,同为仙门手足,切莫伤了和气。”见几人没有收手的意思,复又说道:“几位偶有切磋倒也无妨。若是门中弟子也切磋起来,年少小辈们手下无个轻重,今日斩鬼祭岂非要变成仙门手足相残了?” 四人闻言,片刻后,终于停手了。 方才看几大掌门打的混乱不已,鬼百枯正暗自高兴,本想逮个空挡溜走,不想几人罢手不打了,这便没意思了。 鬼百枯道:“你们有话慢慢说,无殇徒儿,我们走!” 石旌开阻拦道:“且慢!既然来了,也不急这一时,待将事情说清,再走不迟。”石旌开一个手势,崂山弟子会意,当即持刀将二人围上。 鬼百枯嘿嘿一笑,一口应道:“好,还望石掌门查清事实,还我老鬼一个清白!” 石旌开说道:“那便请诸位随我去往前堂。” 鬼百枯道:“不必麻烦,我们就在这说。”而后,又对崂山弟子吩咐道:“还不将那尸体抬过来!” 众人闻言却无人敢动。 鬼百枯看了看石旌开。石旌开迟疑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弟子中方有人去办。 那人披头散发,衣杉破碎,已是奄奄一息。 鬼百枯围着尸体转了几转,一手撕下他脸上的假面皮,待看清那人真容,众人皆惊。 石旌开脱口喊出:“王翦师兄?” 水衍道:“怎么石掌门竟认得此人?” 阿珍看到此人,更是不顾一切扑上前去,对着那人一阵痛打,边打边哭诉道:“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 阿珍一介残魂,一番扑打也只是空有样子罢了。 石旌开问向阿珍道:“你是何人?” 阿珍指着王翦哭诉道:“我便是五年前被这人杀害的冤魂。我们无故被他抓到这里,就是他,杀了我们三十几个无辜姑娘!” 在场众人皆惊然道:“什么?竟然是他?” 崂山掌门见势不语,吩咐道:“他伤势严重,必须先行救治,否则随时性命不保。” 鬼百枯闻言,附和道:“要救便赶紧救,不然他死了,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石冉闻言,忽然上前,伸手在这人脖颈上按了按,而后吩咐道:“速将将此人抬去后殿医治。” 这人却忽然一声痛叫,周身抽搐,而后一阵阵黑雾自体内窜出,挣扎片刻便当场毙命。尸身化作一滩血水,而后蒸腾消散殆尽。血水之中,一颗乌黑的珠子滚落出来。 鬼百枯上前拾起珠子,示于众人,问道:“众位皆是仙门之人,想来对此物并不陌生吧?” 玄青子看了一眼那珠子,淡然道:“仙家修习,灵力所结之丹为白色,而这黑色,便是食魂所结之丹。” 鬼百枯笑道:“不错。是以暗中杀人取魂偷练禁术的,可不是我老鬼,正是此人!” 水衍问道:“石掌门,他到底是何人?” 石旌开道:“此人与我同年上崂山,曾一同修习,后来被同门发现他偷偷采集阴魂饲养厉鬼,而被师父废去修为驱出师门。后来听闻他自立门户,已改过自新。怎么会是他?” 妤姬眼神扫了一眼鬼百枯,挖苦道:“必定是听闻有人修习外道而得大成,便歹心不死,铤而走险。” 鬼百枯闻言,挑眉看看妤姬,说道:“他自身心术不正,非要怪罪术法害人,好没道理!” 玄青子看着石旌开说道:“此人在石牢中,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此刻又是人证物证俱在。他即是崂山之人,石掌门自行处置便是。” 石旌开道:“此等罪大恶极不思悔改之人,定不容于世。现下此人已死,虽罪不及家人,只是他门中弟子需盘查一番。无辜者遣散,偷习外道者散去修为。” 妤姬瞟了一眼众人,冷哼一声:“石掌门大费周章的请我们过来,就是解决一件门中小事。呵,我还以为有什么惊世之举,当真是白白浪费时间。” 鬼百枯见这是个溜走的好机会,便说道:“好了,现在真相大白了,我老鬼就此告辞。” 石旌开呵道:“站住!” 鬼百枯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事?” 石旌开道:“你徒儿那一身崂山刀法需尽数散去,方可离开!” 鬼百枯道:“你个石头脑袋,我徒儿刀法又不是你教的,你说散就散啊?” 石旌开强硬道:“正因为不是本座所教,所以才要散去。” 鬼百枯狡辩道:“谁说那是你崂山刀法?你崂山有谁能使出如此出神入化的刀法?那分明是我闲暇时自创的......葬魂刀法!” 石旌开才不吃他这一套,指责道:“你休要狡辩!” 白詹海说道:“石掌门息怒,且听我一言。他徒儿所使的刀法看似崂山刀法,实则不然。徒有其形而无其效力,只是相似罢了。” 水衍道:“确是如此。且招式易学,心法难得。崂山之上可有心法失窃?” 妤姬道:“笑话,心法又不会写在脸上。” 鬼百枯闻言,问向妤姬道:“我还自创了一套葬魂鞭法,要不要我耍给你看看?” “你!”妤姬素来知晓玄尘确有惊世之才,此话未必是弄虚作假。恐其真的创了什么鞭法,打了自家颜面。是以便不再多言。 石旌开见云山、蓬山皆有袒护鬼百枯之意,祁山又看似中立实则是想大事化小。虞山处处与人敌对,此刻偏向自己,转脸便亦倒戈相向也是常态。 石旌开思虑再三,权衡利弊,最后说道:“崂山之上却无心法失窃。既如此,此事便就此作罢。你二人可随时离去,崂山弟子定不为难。” “你这石头疙瘩终于开窍了一回,幸哉幸哉!”鬼百枯说完扬声大笑起来。 玄青子制止道:“不得无礼。” 鬼百枯闻言,一手掩住嘴,止了笑声,规矩立在一旁。 玄青子对石旌开说道:“既然事已澄清,我等便不再打扰,明日一早便启程回蓬山。” 石旌开道:“玄青子师兄保重,下月天机道长百岁寿诞,石某定当亲自登山贺寿。” 众人又客套一番,而后各自散去。 崂山,湖心塘底。 王翦残魂游于半空,怒视着石冉问道:“公子为何害我?!” 石冉反问道:“你的身份已被众人识破,若不杀了你,你是想拉着我一起死吗?” 王翦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狠毒!” 石冉道:“王翦师叔此言差矣。若我狠毒,便会将你王家一门斩草除根。你如今已死,我一无鬼神之力,二无万千魂魄,使不出那还魂复生,师叔走好!” 石冉一面轻飘飘的说着,一面仔细小心的在修剪一盆花草。 王翦忽而跪下,求道:“公子忘了吗,还有祁山的千年冰莲!其藕如白玉,莲如荧月,形似人身。听闻若取得冰莲,亦可托魂转生。若我得转生,定当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冉不以为然道:“你苦练五年,依旧参不透鬼神之力的奥秘。枉费我设计如此计划,但你却是抓不住老的,又打不过小的。此番事情失败,更是让父亲在众仙门面前颜面扫地。此次斩鬼祭是我一力促成,只怕父亲对我也起了疑心。你如此办事不力,我留你何用?” 石冉话音未落,便趁其不备放出一个斩鬼杀,罩住王翦。光阵中,白光流转,寒光飞舞,王翦的残魂被困在其中,瞬间就被扫的七零八落,如萤火般分离消散,直至碾磨殆尽。 石冉抬手挥了挥衣袖,好似驱散眼前尘烟一般,而后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里面竟是供奉着牌位。 石冉伸手,抚着牌上的字,眼神温柔凄楚,那牌位之上赫然刻着:爱妻傅雅之灵位。 石冉将那盆花草摆在牌位旁边,看着牌位上的名字,柔声说道:“小雅,这是你喜欢的花,送给你。”说完,便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静默不语。 等了片刻,看着那牌位上的字,低声问道:“小雅,你难道不想回到我身边吗?” 话音刚落,一道绿光自柜中飘出,是傅雅的魂魄。 傅雅立于石冉身后,轻声唤道:“冉哥哥。” 石冉听到她的声音,喜极而泣,开心道:“小雅,你终于肯见我了!” 傅雅走到他身前,抬手为他试泪,当手臂穿过他脸颊时,他的眼泪却更加汹涌,如断线的珠子,傅雅见他如此亦伤心道:“冉哥哥,你对小雅的一片真心,小雅今生无以为报。只求哥哥莫在为我伤心。还魂复生之术杀孽深重,我不愿你为我伤及无辜。且梦姑娘待你真心一片,哥哥当好生珍惜。冉哥哥,放我往生去吧,若是有缘,来世我们定会再见的。” 石冉止住眼泪,想要抱一抱傅雅,却隔着她的身子抱了个空,石冉哀叹一声,那眼泪就又要留下来。 石冉看着傅雅,柔声说道:“小雅,你不要误会。她不过是你的容器,我从没有爱过她,在我心里只有你。我已经等了五年,只要再等上一段时日,不会太久,我便可将你救回来,你再耐心等等。” 傅雅劝解道:“小雅身死与哥哥无关,哥哥不要再自责,也不要再沉迷此道。邪魔外道伤身损心,我不想哥哥为了我而受到任何的危险与伤害。哥哥,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为何执意如此呢?” “若非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也不会......”石冉说道此处,哽咽起来. 傅雅闻言,泪眼说道:“冉哥哥失去我痛心如此,可曾想过,旁人失去所爱,同样是伤心断肠?生死有命,不是你我可以逆转的,哥哥听我一句劝,放下我吧。” 石冉听到这一句放下,眼泪便又止不住,固执道:“我不要!我不想放下你,我也放不下你。小雅,鬼神之力我已找到。此次虽然没有成功,全怪王翦那个老东西无用!若非他失手,我必定已经将月无殇捉拿。但我保证,下次,我定不会再失败。” 傅雅闻言,看着石冉几近疯魔的神情,沉默不语。而后一阵青烟,袅然返回柜中。柜门随即啪的一声关上。 石冉对着紧闭的柜门,坚定道:“小雅,你一定要等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诡计--相伴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次日一早,四大仙门之人便一同出了崂山,聚在山门前,简短话别。 水墨趁着水衍与众掌门辞别之际,偷跑到月无殇身侧,悄声说道:“月无殇!跟我回祁山,如何?” 月无殇斜视一眼水墨,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见他一身仙门弟子装扮,竟邀自己入仙门,不由得对他的话感到诧异、可笑而已,月无殇只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目光淡漠道:“不去。” 水墨笑道:“你修为这么好,游离于世便是浪费了。我们祁山最喜欢你这样的天才!” 月无殇淡淡道:“过奖。” 水墨又劝道:“鬼神之力虽强大,但终究不是征途,且伤人伤己。跟我回了祁山入了仙门,修习正统仙法,岂不更好?凭你的天资,定是前途无量!” 月无殇见他纠缠不休,便直言道:“我已心有所归,你不必再多言。”说着,转眼看向了沈云裳,见沈云裳察觉到自己的注视,却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脸,并没有看过来。 水墨也顺着月无殇的目光看过去,见视线所及是蓬山众人,问道:“蓬山?为何是蓬山?我祁山可比蓬山好玩一百倍。” 月无殇不再理会他。 水墨还想说什么,那边水衍已经话别完,准备启程,遂喊了一声水墨。水墨闻言,不敢多做耽搁,临走之际最后对月无殇说道:“我得回去了,你不必急着答复我。待你回去仔细想想,想通了便来祁山找我。”说完,连忙转身跑走了。 月无殇看了一眼水墨跑开的方向,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转过身,就看到白詹海正出神的凝望着自己。月无殇认出他便是昨日出手相助的人时,对着白詹海微微躬身致谢。白詹海回之颔首一笑,而后便带着云山弟子起程回山。 虞山、祁山、云山之人相继离去,山门前只剩下蓬山众人与鬼百枯师徒二人。 月无殇走到沈云裳面前,低声说道:“云裳。” 沈云裳以为他也是来辞行的,轻快道:“你要回葬魂崖了吗?你身上的伤还未好,路上小心!” 月无殇低声道:“不是。” “哦?不回葬魂崖?”沈云裳说完,思索一下,打趣道:“难道你要跟水墨去祁山不成?呵,他倒是盼着你去呢。” 月无殇道:“是去祁山。” 沈云裳闻言一愣。 月无殇提醒道:“阿珍所托之事尚未了结。” “阿珍?”沈云裳疑惑道:“凶手已死,她冤屈已洗,还有何事?” 月无殇道:“她想回家告别家人。” “她告别家人,还要你送她?”沈云裳说着,转念一想,阿珍,一只魂魄而已,此去祁山路途遥远,若是半路遇到小妖或者恶鬼,便是再无逃脱之法。 于是,沈云裳拿出通天玉牌递予月无殇,说道:“祁山远在极北之地,听说那里终年冰雪覆盖,最是寒冷。你衣衫单薄,又重伤初愈,这个玉牌便送给你,一路上你自己多保重。” 月无殇收起玉牌,却问道:“你既然担心我,何不与我同去?” 沈云裳连忙解释道:“谁担心你了!只不过你这性命多少也算是我救的,我只是不想白白救你一回罢了。” 月无殇道:“那便随我一同去。” 修羽走过来说道:“她是我蓬山弟子,为何要与你同去!” 月无殇冷冷扫了修羽一眼,不理。继续对沈云裳说道:“祁山遥远,我重伤初愈,实难独行。” “怎会是独行?前辈不是......”沈云裳刚提到鬼百枯,便被其一口拒绝了。 鬼百枯连连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我此次出山,全是因惦念师父他老人家的百岁寿诞,我可是要赶去蓬山给师父贺寿的!” 玄青子闻言,虽知他是胡乱说的,却也是心中一喜,笑声附和着问道:“师弟此言当真?” “当然。一别二十载,我是日夜思念师父、师兄啊。”鬼百枯说着便轻身走到玄青子身侧,神色悲痛。 玄青子道:“如此甚好。师父寿诞,蓬山之上必定繁忙,需要人手。师弟便随我一同返山吧。” 鬼百枯闻言,看看沈云裳,又故作为难道:“哎,可是无殇的伤,我又放心不下,这可如何是好?” 玄青子当即会意,无奈一笑,而后对沈云裳说道:“云裳,你便护送无殇去一趟祁山,月内赶回便可。” 沈云裳闻言忙推辞道:“师父,师尊寿诞在即,山门既然琐事繁忙,云裳理应回山帮忙才对。” “无妨,蓬山还有其余弟子在,你且去吧。”玄青子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鬼百枯闻言,笑道:“是啊云裳丫头,放心去吧。我无殇徒儿可还伤着呢,你定要代替我照顾好无殇啊。”说完,便随着玄青子走了。 沈云裳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自从迷城重逢以来,月无殇屡次表白示爱,言辞露骨举止大胆,近似妄为,以至于二人见面独处时颇为尴尬,自己更是想躲着他都来不及。如今好不容易斩鬼祭结束,想着可以回山,从此便可以避开他了,却不想又出了这么个意外。 一想到这漫长的路途上,自己都要与他单独相处还要照顾他,沈云裳便觉着浑身拘谨不自在。 沈云裳正暗自叫苦,修羽忽然一脸的阴阳怪气道:“不知我们的沈大天才可认得清上祁山的路?别弄错了方向,你自己走丢了不要紧,要是误了师尊寿诞......”说着,抬眼看了月无殇一眼,说道:“玄静师叔的折骨鞭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沈云裳闻言,眉头微皱,刚欲说什么,便听到月无殇开口道:“云裳的事无需公子费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云裳受到丝毫伤害。” 修羽不屑道:“你自身伤残一个,还有胆量担保别人的安危?” 月无殇冷道:“云裳的安危,我自当以死相护。” 沈云裳闻言,愈发的不自在了。如今才体会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半点也不假。 如今的月无殇已全然不是当年的月无殇了。 当年的月无殇,沈云裳是千方百计的想逗着他说话;而如今的月无殇,沈云裳是千方百计的想让他闭嘴。生怕他下一句又说出什么肉麻难为情的话来。 于是沈云裳赶忙打断二人,对月无殇说道:“时间紧迫,我们走吧!” 看着二人离去,修羽依旧站在那里,高傲不屑的气势此刻全无,取而代之是一脸的无奈不情愿。 修齐见势,走过来打趣道:“方才那般盛气凌人,现在这是怎么了?” 修羽一贯的满不在乎说道:“没怎么。” 修齐看得出修羽的心思,也了解他的性格,闻言便笑道:“若是关心,便好好说。你方才的那番话,任谁听了,也会觉得是在挖苦人。” 修羽冷哼一声说道:“我关心她?笑话。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高傲蛮横又不可爱的女子。” 修齐看着他问道:“正是如此,她在你眼里才更加特别吧?” 修羽将脸转向一旁,嘴硬道:“是特别的碍眼,让人讨厌。” 修齐不与他争辩,说道:“我看你还真应该向那位月公子学习学习,该怎样同云裳师妹相处。” 修羽闻言极其不屑一顾道:“学他做什么!他是他,我是我。” 修齐直言道:“月公子对旁人冷漠凌厉,可是对云裳师妹,却是温声细语细心体贴,可谓是呵护备至百依百顺。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其貌不扬,也不会被女人排斥。”修齐说着,走过去拍了拍修羽肩头,接着说道:“何况月公子有那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时间久了,女人想不喜欢他,都难吧?”说完,浅淡一笑,而后转身离去。 修羽不语,御剑跟上。 幽州城。 月无殇道:“云裳,我们歇息一下。” 沈云裳道:“可我们才走了半个时辰啊。” 月无殇一手捂上胸口,眉心微皱,说道:“伤口痛。” 沈云裳见势,心下一软,应着:“莫不是赶路辛苦,伤口又裂开了吧?好吧,我们今日便在城中歇息一日,明日再继续赶路。” 月无殇应道:“好。” 两人来到城中的沈记客栈--临天居,掌柜德叔见到通天玉牌,惊喜万分,安排了两间上好房间,又备了一桌饭菜送至房中。 沈云裳并未用膳,拿着药去给月无殇换药。 月无殇坐在床边,脱下衣衫,身上刀口确实不少,但是这包扎的未免过于严实了些。从肩膀到腰身,月无殇彷佛被缠了一个棉袄在身上一般。 沈云裳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老鬼给月无殇包扎时的那一脸坏笑。 沈云裳俯身在他身前拆了半晌,拆到手臂发酸还未拆完。 沈云裳稍一懈怠,手臂抬的低了一些,便在月无殇的肩头擦了一下。他的身体有些冷,沈云裳却像被烫了一下,脸上泛红。 听到月无殇忽而轻笑一声,沈云裳抬眼看去,问道:“你笑什么!” 月无殇诡计得逞自然是开心。想到沈云裳接下来这一路上都要这样照看自己,心下更是开心不已。 月无殇开心之余,忽然起身,在沈云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沈云裳原本泛红的脸颊此刻更是红的发烫。 沈云裳站着了身子,气道:“转过身去!” 月无殇便依言,坐到床上背过身去。 沈云裳便继续拆那些绷带。待绷带拆尽,月无殇上半身裸露在沈云裳眼前。 沈云裳见他身上的刀痕虽不似前日那般触目惊心,但横七竖八的刻在这一身白皙的皮肤上,着实令人惋惜。好似几根杂草毁了一副好风景。 沈云裳看着那刀痕疑惑道:“昨晚我见你这伤口,明明是愈合了的,怎么今日还在呢?” 月无殇侧过脸说道:“夜色昏暗,定是你看错了。” 沈云裳心下疑惑道:昨日你就站在我眼前,怎么会看错呢?可是细一想想,也是觉着极不合常理。况且今日,这伤口就这么丑陋的摆在眼前,于是沈云裳含糊道:“或许吧。” 沈云裳轻轻的将刀痕上的旧药擦去,再涂上新的药粉,动作轻柔又小心,待换好药,包扎好,沈云裳惋惜道:“这伤疤怕是去不掉了。” 月无殇闻言哦了一声,低声问道:“很丑吧?” 沈云裳只当他是爱惜自己身体,担心他因此心生自卑,于是安慰他道:“不会。况且习武修习之人,身上有伤有疤,是再正常不过了。” 月无殇恩了一声,笑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沈云裳感觉他的话变了意味,便不再接话,转而说道:“已经包扎好了,我先走了,你今日好好歇息吧。一会儿我会让人送新的衣服过来。” 月无殇却转身拉住沈云裳的手,低声说道:“我想你陪我。” 沈云裳心下冷哼一声:果不其然,又来了!脸色一正,命令道:“松开。” 月无殇看着沈云裳,迟疑着,不说话也不松手。 沈云裳恐吓道:“想被打的伤口裂开吗?” 月无殇依旧问道:“当真不想陪我吗?” 沈云裳气道:“你明明听到我的话了。” 月无殇低声道:“云裳,我不喜欢你拒绝我。” 沈云裳硬气道:“我也不喜欢你违逆我!” 当两个人各持己见,交谈陷入僵直时,总有一人要先妥协的。 月无殇闻言便松开手,淡然一笑,说道:“那我晚些时候再去找你。”说完,便自顾自的躺下了。 沈云裳回到房中,颇有些慌乱,好多事情都想不通。 月无殇的伤、月无殇的话、月无殇的心,自己竟是一个也看不懂、看不透。恍惚间又想到了外公的那句话:云裳丫头,可看的清自己的心呢? 沈云裳喃喃自语道:“我自己的心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不速之客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当当两声敲门声,打断了沈云裳的思绪。 门外传来德叔的声音:“二小姐,你在吗?” 沈云裳起身去开门,见德叔一脸恭敬的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个红漆箱子。沈云裳问道:“德叔找我有事?” 德叔笑道:“当然,这可是大小姐特别吩咐的。”说着将那箱子递了过来,说道:“这里便是幽州城中所有世家公子的画像。” 德叔刚说到画像便被沈云裳一把拉近了屋里,小声到:“德叔,小声点。” 德叔闻言,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随即也压低着声音说道:“我明白,二小姐可是怕隔壁的那位公子听到?” 沈云裳闻言一惊,连忙正色说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德叔笑呵呵的走上前,说道:“这箱子中的公子画像,小的都一一看过,虽个个家世不俗,但论相貌仪表,确实不敌隔壁那位公子,还是二小姐眼光高明啊。” “德叔莫要胡说,我与那公子,师出同门而已,同门。”沈云裳走到桌子前,喝了一口茶,遂又说道:“不过德叔,你这办事的效率倒是令我惊叹。我这早上才到幽州,你这会儿就连画像都准备好了。” 德叔道:“二小姐谬赞。小的不敢居功。这本是大小姐吩咐过的。” 沈云裳道:“长姐?” “正是。大小姐十分关心二小姐的终身之事,所以便通告全天下的沈记管事,将其所在之地的世家公子画像早早收集了来。不论二小姐到了哪一城,都可以随时挑选。”德叔说着,打开箱子,将画像拿出来,放到桌上。 “长姐还真是......呵!”沈云裳无语,不知该说长姐思虑周全,还是该说她阴魂不散。 沈云裳暗自心道:这一路北上祁山,岂非每到一城,都会有这么一箱子画像在等着自己挑选?忽然,沈云裳又狐疑道:“长姐交代你们的,只有画像吗?” 德叔道:“只有画像。” 沈云裳轻轻一笑,提醒道:“除了收集画像,长姐就没有让你们收集收集我的行踪?” 德叔闻言,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支支吾吾道:“嗯,这个么,小的不敢监视二小姐,但大小姐确实有交代,让我等随时发信余州,报平安。” 沈云裳道:“报平安?这倒是应该的。” 德叔道:“谢二小姐体谅。” 沈云裳轻飘飘说道:“不过这平安信发出之前,拿来容我先看一眼。不然,我便宰了你那些鸽子,炖汤!” 德叔闻言,连忙应道:“是,是。” 沈云裳道:“行了,画像留下,你退下吧。” “是,这些画像,二小姐定要仔细看。”德叔说完转身出去了。 沈云裳随手翻了一下眼前的画像,而后通通放回箱子里,合上箱子,无奈叹息一声。 沈云裳本想去街上转悠一圈,但却记着月无殇那句‘我晚些来找你’的话,便一直呆在房中没有离开。 沈云裳等了许久,没能等来月无殇,却等来了楼下的一阵嘈杂声。 沈云裳起身出门,站在楼梯旁好奇看下去,见几个白衣素袂的仙门弟子,正与一黑衣孩童打斗在一起,沈云裳登时一惊道:“花影?!” 花影不是同鬼戾、鬼魅去了葬魂崖,怎会在这里?沈云裳不由分说,纵身飞下,拦下花影与几位仙门弟子。 一人连忙说道:“姑娘当心,此人乃妖物所化!” 沈云裳挡在花影身前,看着几人问道:“几位是?” 那人说道:“我等乃幽州仙门王氏门下弟子。路过此处,见有妖物在此,便出手收服。” 沈云裳看看花影,见他依旧一脸木讷,显然是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突然向自己出手。 沈云裳笑声说道:“今日想来是个误会。我乃蓬山弟子沈云裳。这小树妖是我在蓬山所养,并非恶妖。” 那人将信将疑,问道:“蓬山乃仙门之首,怎会纵容门下弟子私养妖物?”说完,便短刀亮出,质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沈云裳道:“我就是沈云裳。” 掌柜德叔此时也闻声跑过来,解释道:“几位道长有所不知,她当真是我家小姐,沈云裳。” 那几人不认识沈云裳,却是认识德叔的,听到德叔如此说,便也信了她的身份。于是说道:“既然德叔作证,想必姑娘身份不假。但是那树妖沈姑娘无论如何要交出来。” 沈云裳不解道:“为何?” 那人说道:“幽州城内鬼祟之事皆由王氏掌管,掌门有命,凡是胆敢出现在城内的妖物,不论作乱与否,一律格杀勿论。”说着,便走到沈云裳身前,催促道:“沈姑娘请交出这树妖。” 沈云裳心道:这规矩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这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着想,无可厚非。于是和言道:“我们初到幽州,不知城中规矩,绝非有意破坏。我们只留一日,明日便走。还望几位师兄通融一下。” 几人闻言,毅然决然道:“规矩就是规矩,岂能随意破坏!这树妖,我们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带走。” 沈云裳气道:“你们好不讲道理!” 那人面不改色道:“我等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着想,沈姑娘,得罪了!”说罢,便闪身上前,欲讲花影抢夺过去。 沈云裳哪里肯让,找出赤月,起手阻拦。二人你推我挡,你争我夺,几下便打了起来。 楼内的桌椅板凳顿时碎了一地。眼见那人不是沈云裳对手,其余几人也纷纷拔刀相助。 几人齐齐围过来,短刀举起的一瞬间,却陡然脱手而出。几人莫名的抬头看去,不见自己的爱刀,又转眼四下寻看一番,只见沈云裳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子,而这男子手中,正拿着自己的刀。 沈云裳看到月无殇出来,低声问道:“吵到你休息了?” 月无殇低声道:“无妨。”说着,将那几人的短刀一并扔到地上。 双方便如此僵持而立,不动声色。楼内的客人早已跑光,剩下楼内的伙计也都躲到一旁,不敢出声。 沈云裳站在月无殇身后,忽而闻到一丝血腥气,此时并无人受伤,沈云裳想着必定是他的伤口裂开了。于是走到他身前,见他果然脸色惨白,便也无心在与那几人纠缠下去,拉着月无殇的胳膊,说道:“我们走吧。” 月无殇点头应了一声,二人转身要走。 那几人呵道:“慢着,留下那树妖方可离去。” 沈云裳厌烦道:“真是胡搅蛮缠!”起手灵力翻涌,掀起一地的桌椅板凳向几人砸过去。 几人被砸的鼻青脸肿,而后,落荒而逃。 沈云裳扶着月无殇回房坐下,解开他的外衣,只见那血迹已经透过白布印了过来。 沈云裳说道:“看来是要重新包一下了。”说着,便伸手去解。 月无殇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不必如此费力。”说完,便一把将沈云裳拉到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花影见到他二人如此,惊慌的啊了一声,当即闭上了眼睛,而后一簇花叶飞出屋去。 吻了片刻,月无殇停下来,看着沈云裳心满意足的深情一笑,低声说道:“得你一吻,我便全好了。” 沈云裳有些怔住了。不是因为他的突然一吻,而是因为自己竟然顺从了,没有拒绝。 沈云裳心道:难道是因为被他亲了几次便习以为常了吗?可是自己与他并非是可以随意亲吻的关系啊!沈云裳靠在他怀里没有起身,怔怔的看着月无殇,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嘴唇,忽而心中萌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沈云裳脸红心跳,手心出汗。 沈云裳连忙站起身,说了句:“既然伤口无碍,你便早些休息吧。”之后,便转身离去。 月无殇独自躺在床上,心意难平神思游荡,睁开眼便看到沈云裳的脸,闭上眼又想起沈云裳的吻。情意翻涌,辗转难眠。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摇晃着树叶沙沙作响。接着又下起了雨,雨点淅淅沥沥的滴落在纱窗之上,吵闹的让人更加心烦意乱。 月无殇暗自惆怅,竟然连鬼魅何时飘立在自己房中也没有察觉。 鬼魅一脸我懂得的神情看着月无殇,笑声问道:“公子何故深夜独自唉声叹气?” 月无殇见鬼魅出现才知此时已是深夜,淡淡道:“无事。” 鬼魅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偏要做什么君子模样。要我说,公子你便去直接绑了云裳姑娘来,你既喜欢她,便占了再说。何须如此多的顾虑,白白的受这份煎熬?” 月无殇怅然道:“那样的事,终究是要她愿意才好。” 鬼魅闻言,突然一脸痴笑,坐着画卷飘到月无殇床前,说道:“原来公子是有这个想法的。我还当你少不经事,不懂男女欢爱。不过话说回来,此事也不是定要云裳姑娘不可。” 月无殇道:“非她不可。” 鬼魅跳下画卷做到床边,接着说道:“公子何必如此倔强?俗话说,这世上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放心上,一种放床上。云裳姑娘嘛,眼下只能放心上。不过这幽州城中,有一仙苑名曰芳菲殿。听闻那可是最......” 月无殇已经不必再听下去,也知道他要说什么,起手一挥,说道:“出去。”挥手之时,却是一道血气打向鬼魅,鬼魅痛叫一声,当即一阵轻烟透着窗边缝隙逃离出去。 月无殇刚赶走了鬼魅,清净片刻,便又听到鬼戾在门外喊叫。 月无殇不由分说,也是一道血气穿门而出,鬼戾安静了片刻,复又喊叫起来。 月无殇无奈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刚要呵斥,但看到鬼戾一脸通红的立在门口,石头一般。月无殇看着鬼戾的样子,不禁问道:“可是出了事?” 鬼戾看着月无殇不语,身影一晃,闪到一旁。藏在身后的人,便软绵绵的倒过来,倒向月无殇怀里。 月无殇本能的伸手去推,待低头一看,不禁心下一惊,连忙将那人抱在怀里,唤道:“云裳?”见沈云裳闭着眼,昏昏沉沉的不应答,遂又问向鬼戾:“你做了什么!” 鬼戾道:“为公子解忧。”说完便一阵黑烟消失不见了。 月无殇此刻也顾不上鬼戾了,连忙将沈云裳抱回房里,放到床上。一手搭上她的手腕,得知她脉象平稳,又见她面色无异,心下才稍稍放松些。想来鬼魅、鬼戾也不敢对沈云裳怎样。 但是唤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月无殇思索片刻,便俯身靠近过去,低头在沈云裳身上轻轻闻了一闻。果然是迷魂草。虽是迷魂草,但味道极淡,想来用量不大。少量迷魂草不会伤身,不过是让人睡的熟一些罢了。 探明了缘由,月无殇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月无殇将沈云裳的身子摆正,又将被子盖好,而后,坐在床边静静的守着熟睡的沈云裳,一如当年。 方才见不到时,欲念汹涌,心下万般煎熬;此刻见到了,却又心无杂念,情意似水温柔。 窗外的小雨依旧淅沥,月无殇听着却不再心烦。这是他与她一起经历的第一个雨夜。而落雨的夜,必定会洗去前尘、滋长新的希望。 沈云裳这一觉便是睡到了第二日午后。 云裳睁眼便看到坐在自己床边没穿外衣的月无殇,愣了片刻,便‘啊’的一声惊叫坐起来。低头见自己也是只穿着贴身衣物,不由得脸上一红,心下砰砰乱跳,抱紧了被子围在身上,退到床脚。 沈云裳缩在角落,努力回想着昨晚自己与他有没有,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便看着月无殇,眼神闪烁,声音细小如蚊子一般,小到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吞吞吐吐道:“我们......我们......” 月无殇知道她想问什么,原本还想逗她一下,但看她一脸快哭的样子,顿时心软,不由得松快一笑,清楚简短道:“没有。” 沈云裳闻言松了一口气,神色稍自然了些。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这不是自己房间,便又低下头,下巴抵在被子上,细声问道:“我明明是在自己房里睡下的,怎么会在你房里?” 月无殇看着她,笑声问道:“我还要问云裳你呢?进我的房间连门也不敲,不声不响的倒在我床上便睡,云裳可是犯了夜游症进错了房间?” 沈云裳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话,暗自羞道:难道是昨日的那个念头在作怪?白日里被压下去,晚上却又冒了出来,使得自己在梦里也惦记着他才摸上他的床吗? 沈云裳这样想着,更觉羞愧万分,偷偷抬眼看了看月无殇,见他神情疲倦,眼皮沉重,又问道:“你是一夜未睡吗?” 月无殇点点头,转过身子盘膝坐到床上,拉过被角盖在自己腿上,与她一个床头、一个床尾相对而坐。月无殇说道:“你占了我的床,我自然无处睡觉。看来我们要在此多停留一日了。” 沈云裳低声‘哦’了一声。见他与自己同在床上,又同盖一条被子,不觉得又缩了缩身子。 月无殇看她不说话,便又说道:“不如今晚你还在我房里睡?” 沈云裳惊讶道:“什么?” 月无殇笑道:“不是为你,是为了我自己。” 沈云裳越发的疑惑了。 月无殇温柔深情的看着她的脸,认真道:“你在我房里睡,我只会守着你,不会欺负你。若是你自己睡,夜里再犯了夜游症,跑到别的男人房里可怎么办?他必定会趁人之危和你做了夫妻,那样一来你就要嫁给他。你若是嫁给别人,我就算没有嫉妒死,也要伤心死了。” 沈云裳知他是在吓唬自己,不服软道:“我才没有什么夜游症。”说完,又小声嘀咕一句:“你怎知别人就一定会趁人之危。” 沈云裳虽然说的声音不大,但此时屋子里静悄悄的,月无殇就坐的又不远,怎会听不到? 月无殇柔声道:“面对你,要一整夜做君子有多煎熬,怕是没人比我更了解这种滋味了。但是即便煎熬,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我只是不愿意别的男人也有机会了解。” 自己总是被他的话羞到无言以对,沈云裳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与他说了这么多话,方才被惊吓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沈云裳的眼睛扫了一眼地上的衣架,见自己的衣裙正挂在上面,于是说道:“你转过去。” 月无殇点头应了一声,便依言转过身去。听得沈云裳起身下床、穿衣,月无殇避嫌的低下了头。低头才看到这被子上竟然绣着鸳鸯。月无殇的手指抚着那鸳鸯图案,不禁期盼着自己与她也有那一日。 待听到沈云裳开门离去后,月无殇重新躺回床上,被褥尚且温热着,上面还留着沈云裳的香气,月无殇搂着那沾了香气的被子浅浅一笑,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幽州王氏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一人闲着无聊,坐在临天楼吃着点心喝着茶,忽见一人影从门前经过,像极了何文渊,沈云裳当即喊了一声,那人似乎没有听到,并未理会。于是沈云裳便追了过去。 沈云裳追上何文渊,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背,惊喜道:“文渊哥哥,真的是你?” 何文渊回头见到沈云裳亦是惊喜,笑道:“云裳?你不回蓬山,怎会来此?” 沈云裳高兴道:“去祁山有些事情要办,途经此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文渊哥哥呢,你怎会来此?” 何文渊闻言,敛了笑意,说道:“过几日是孟轩师弟先父忌日,我闲着无事,便随他一起来了幽州。” 沈云裳道:“孟轩?” 这名字听起来倒还有些印象,回想了片刻,方想起来了,这人曾跟随何文渊一起去过余州给父亲贺寿的,于是说道:“那个以为我是鬼的小师弟?” 何文渊浅淡一笑,点头道:“是他,难得你还记得他。” 沈云裳沉吟道:“原来是他啊,虽一面之缘,但也算相识,那我与文渊哥哥一同去吧。” 何文渊笑道:“我看你是闲的发慌了吧?” 沈云裳嬉笑不语。何文渊前方引路,二人穿街过巷,随后来到一宅邸前。 沈云裳抬头见门匾上赫然写着:王府,以为是走错了,遂问道:“不应该是孟府吗?” 何文渊道:“孟师弟本姓王,出身仙门之家。正因为伯父痴迷此道,伯母才一气之下领子孟师弟回了同州娘家。走吧,我们进去吧。” 幽州仙门王氏?可不就是昨日与自己打斗的那几个人嘛! 沈云裳想到此便有些不想去了,前脚刚进迈门槛便又退了回来,突然道:“哎呀,糟糕!” 何文渊已经进了门,听到她惊喊,便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沈云裳借词道:“与我同行的月公子受了伤,要我给他抓药来着,我竟忘了,文渊哥哥,实在抱歉,我得先走一步了。改日再来看孟轩师弟。” 何文渊微笑摇摇头,也不强留,‘恩’了一声,说道:“好吧。你歇在何处?我办完了事再去看你。”说完,目光忽然越过沈云裳,看向了她身后,轻笑一声,道:“石转师兄,这么巧?” 沈云裳闻言一愣,回过身,就见石转与石千二人在前,其后跟着七八名崂山弟子,正堵在了门口。 石转脸上的淤青尚未消除,见到沈云裳颇觉尴尬,只微微点了点头以示问好,而后对何文渊说道:“何师弟,怎么你也在此?” 何文渊笑道:“路过此地,来见一故人。石转师兄,请。” 石转便带着崂山弟子浩荡的进了门。 沈云裳忽然觉着事情巧合的未免太过玩笑了。崂山弟子到此,沈云裳心中已然猜到这幽州王氏仙门,今日必定不是平静之地了。 见何文渊跟在石转几人身后也要走进去,沈云裳上前悄悄的拉了他一下,何文渊转脸看了看沈云裳,见她朝门口使了个眼色,何文渊当即会意,便悄悄的随着沈云裳出了府。 站在府外,何文渊笑问道:“不去给那月公子抓药了吗?” 沈云裳道:“不急这一时半刻。” 何文渊又问道:“云裳妹妹找我出来,可是有事?” 沈云裳小声道:“文渊哥哥可曾听说了崂山斩鬼祭一事?” 何文渊一脸不解道:“当然。崂山活捉了鬼百枯,这消息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天下仙门怕是无人不知了。” 沈云裳警觉的四下看了看,一手挡在嘴边,悄声道:“文渊哥哥有所不知,那个鬼百枯是假的。” 何文渊依旧不解道:“这事我听说了。怎么了?” 沈云裳继续说道:“那个假冒之人名叫王翦,是一门仙门的掌门人,虽是假冒,但是他修习鬼道害人不假,当晚便已死在崂山。崂山掌门有命,将其门下弟子散去修为,驱逐出府。” 何文渊听到这里,便忽而明白了,脸色沉重下来,担忧道:“云裳妹妹的意思是,这王翦便是孟轩师弟的父亲?而崂山弟子今日前来,便是来执行石掌门的命令的?” 沈云裳点头应道:“正是。石转他们既然已经赶到此处,接下来的场面必定不好看,文渊哥哥还是不要进去了。” 何文渊闻言,眉头皱起,看着墙院内的方向,疑惑道:“可是听孟轩师弟说,伯父去世多年,怎么会......” 沈云裳道:“不过是怕牵连家人,诈死罢了。” 二人正说着,忽而听到里面有争吵打斗声传出来。 二人急忙进府,就见孟轩整个人从前堂倒飞出来,倒在地上,嘴角流血。堂内堂外,几十弟子东倒西歪一片。 何文渊走过去扶起孟轩,问道:“孟师弟,没事吧?” 孟轩起身,愤然道:“大师兄,崂山众人,实在欺人太甚!” 何文渊抬眼看去,看到石转、石千等人正持刀从堂内走出来。 何文渊问道:“众位师兄为何出手伤人?” 石千扫视一眼众人,义正言辞道:“王氏掌门王翦,修炼邪术,妄杀无辜。我等奉命前来,捉拿邪道余孽。” 孟轩支撑起身体站起来,愤然道:“你胡说!我父亲从未修炼过什么邪术!” 石千冷哼一声,高声呵道:“王翦不仅修炼邪术,还企图嫁祸于鬼百枯,最后自食其果,死在鬼百枯的徒弟手上。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沈云裳听他如此说,便是又给前辈和月无殇泼了一盆脏水,当即反驳道:“胡说八道!王翦是气尽血竭不治而亡,并非死在任何人手中。” 石千见沈云裳还没走,便不再妄言,转而高声道:“崂山掌门有令:王氏一门,罪孽深重,即日起,解散王氏仙门!其门中弟子尽数散去修为,就地处决!”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孟轩怒道:“你们......你们谁敢动我门中之人,便要先过我这一关。” 石千道:“自不量力!”说着,便挥刀向孟轩砍去。 何文渊见势连忙一手推开孟轩,拔剑相挡。 何文渊劝道:“石千师兄,此事定有误会。” 石千固执道:“我等奉师命捉拿王氏一族,不容有失。” 何文渊道:“即便王掌门有错,但罪不及家人,且王氏门中弟子,未必人人修习邪术,怎可一并论处?” 石千冷道:“多说无益。何师弟,你最好让开。否则,你便是王氏同党,一并处罚。” 何文渊挡在孟轩等人身前,不为所动。 石千对身后一众崂山弟子说道:“王氏弟子,残害仙门手足,就地处决!” 众人闻言一应持刀而上,双方顿时再次厮打成一片。仙门大家与分支散户的区别当即显现。 崂山弟子的修为在沈云裳看来虽不足为惧,但比起王氏一门弟子,还是精深许多。不下片刻,王氏弟子便尽数被俘。 孟轩见势,忙对何文渊喊道:“大师兄,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 何文渊怎肯离去?依旧与石千缠斗在一起。 石转见势,抽刀上前相助。 沈云裳见石转出手,当即召出赤月出手阻拦,挡下石转的偷袭,闪身拉回何文渊。 沈云裳安稳落地后,哼笑一声,嘲讽道:“崂山弟子果然只会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 石转道:“沈云裳,此事与你无关,我劝你莫要插手。” “路见不平,自当出手。”沈云裳说着,闪身飞出,赤月寒光飒飒,凌厉逼人。 石千、石转二人联手已不是对手,眼见要败阵,便喊上崂山弟子一同围攻。 忽然院中一道血光闪现,符篆纷飞,识人一般纷纷贴上崂山弟子的后背,瞬间,众崂山弟子便如石头一般僵硬不动了。 月无殇一身黑色斗篷从天而降,护在沈云裳身前。 沈云裳以为月无殇是来帮自己解围的,不曾想月无殇转身却说道:“崂山门内之事,的确与你无关。跟我走。” 沈云裳大感意外,说道:“如此说来,我是蓬山弟子,那我的事,也与你无关。” 月无殇看着沈云裳的眼睛,淡然问道:“我们‘师出同门’,不是吗?” 沈云裳闻言,不由得一阵心虚,目光躲开了。想来自己同德叔讲的话,他到底还是听到了。于是便弱了气势,低声说道:“即便与我无关,也不能眼见滥杀无辜而坐视不理吧?” 崂山弟子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石转挣扎几下依旧无法脱身,愤然道:“月无殇,有种我们单打独斗,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沈云裳闻言,暗觉好笑,挖苦道:“你不谢他手下留情,反倒是要单挑找死吗?石转师兄,你当真你为你那斩云刀,斩的到月无殇?” 月无殇听到‘斩云刀’三个字时,脸色顿时阴冷下来,转身看着石转,面容冷峻眼神凌厉,周身似凝结了千年冰霜一般,寒意逼人,念了一遍:“斩云刀?” 沈云裳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感觉出他此时心情必定不好,虽不知他为突然心情不好,但也收起了玩笑,认真道:“正是,听闻他那刀劈天斩地,厉害的很。” 月无殇闻言,抬手解了石转背上的符篆,冷声道:“单打独斗,生死不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幽州王氏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石转冲动无脑便算了,月无殇怎得也如此争强好斗起来? 何文渊忙阻止道:“月公子,切莫再伤人命。” 月无殇冷哼一声,不理。 崂山弟子闻言,亦向石转极力苦劝道:“师兄,切莫冲动!传言月无殇一身鬼神之力,毁天灭地。且那日崂山之上,掌门尚且未能与他分出高下,我们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石转不理会众人言语,心存侥幸,暗自道:那日在崂山,若不是有云山掌门横插一手,月无殇必定早已是掌门的刀下亡魂!况且,那日见他修为也并不如何,外界传言这鬼神之力如何了得,结果还不是被打的半死不活?若是自己今日胜了月无殇,将其俘回崂山,不仅正了崂山威名,自己也定能一战成名。 石转想到此,不禁心中狂喜,爽快应道:“好,单打独斗,生死不论。”话音未落,石转便觉眼前一花,月无殇便不见了踪影。 石转瞪着眼睛左右扫视,只觉的自身后起了一阵阴风,吹的自己不寒而栗。与此同时,月无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平静却透着杀意,说道:“不自量力!”而后,石转只觉的自己手臂一麻,斩云刀脱手而飞。 月无殇起身一跃,接住斩云刀,再回身落地,立在石转身前,看着那刀冷声道:“凭你,也想斩云?”说完,便见月无上手掌之上黑雾翻涌,顷刻席卷整个刀身。 石转看着自己的爱刀如此,慌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月无殇不语,手掌猛然一用力,那刀便瞬间碎裂,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石转来不及痛喊一声,便背月无殇一手掐住了脖子。石转整个人被凭空举起,接着,又是一阵黑雾弥漫扩散,将石转包围。 众人见此情景,惊恐不已。如此下去,石转岂非是要同那斩云刀一样,粉身碎骨了? 何文渊忙喊一声道:“月公子手下留人!” 石千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只空口威胁道:“月无殇,你若是敢杀崂山弟子,我崂山仙门一定不会饶了你!” 月无殇毫不在意道:“我有何不敢!”说完,手臂猛地一挥,将石转整个人抛至半空,而后一掌血气挥出,打穿石转身体。 石转当即一口鲜血喷出,而后摔落在地。这还不算,原本包围着石转的黑雾,忽然奔着石千卷过去,长鞭一般抽出石千的配刀,翻空而起向着石转刺去。 沈云裳突然跑过去拉住月无殇的手臂阻止道:“无殇,留他性命!” 月无殇闻言,便丢了刀,拿刀自半空自由落下,不偏不倚的插在石转脸前的地面上。月无殇拉过沈云裳的手,说道:“那你跟我走。” 沈云裳点点头,却没有动。看着僵硬的崂山弟子,说道:“崂山掌门那日当着众仙门的面,说的是驱散王氏一门,并未要斩尽杀绝。你们怎敢自作主张、阳奉阴违?” 石千闻言,连连否认,颤声道:“我等岂敢违背师命?是下山后,收到公子来信,说掌门改了主意,王氏一门,不留活口。” 沈云裳道:“公子?石冉?” 石千道:“正是。” 何文渊说道:“这样看来,若不是你们自作主张,便是有人要借刀杀人了。师兄不妨先行回山,将此事询问清楚再行定夺,以免错杀了无辜。” 石千自知今日在此讨不到好处,若不是被符纂禁锢着不能动,早就带着人跑了,于是道:“今日便依你所言,我等速速赶回崂山。” 月无殇抬手解了众人背后的符篆。众人抬起石转,匆忙逃离。 石千等人离去后,王氏弟子相互搀扶着起身,整了整衣衫,齐齐向沈云裳三人躬身施礼道谢。 有几人更是走到沈云裳面前,深深一礼,说道:“昨日我等冒昧,望姑娘原谅。” 沈云裳闻言不好意思的笑道:“昨日?昨日全是一场误会罢了。” 几人说道:“多谢姑娘不计前嫌,仗义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沈云裳闻言,斜眼看了一眼月无殇,见他刚刚就对王氏众人的道谢无动于衷,此时也是淡然旁观,便点他道:“几位师兄客气,大家同时修习之人,既是‘师出同门’,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月无殇听到‘师出同门’四个字时,果然有反应了,视线微转,瞄了一眼沈云裳,不语。 孟轩此时也走上前,对着月无殇说道:“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月无殇道:“不必,我不是为你。” 孟轩好奇的‘哦’了一声,问道:“那是为何?” 月无殇毫不掩饰道:“他想斩云,便是找死。”说完,余光又看向沈云裳,忽见何文渊向这边走过来,于是不待何文渊走近,转身拉起沈云裳便走。 沈云裳深觉这样不辞而别,太过于无礼。于是挣开手折了回去,找到何文渊,说道:“文渊哥哥,我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后会有期。” 何文渊道:“祁山路远,照顾好自己。” 沈云裳点头浅笑,然后转身出门去追月无殇。 月无殇独自负气走在前,沈云裳便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沈云裳知道他素来不喜欢管旁人闲事,却几次三番出手相助,如今他更是仙门的眼中钉,却还是不惜为自己得罪了崂山弟子。 沈云裳看出他有些情绪,便想消了他的情绪,于是问道:“你生气了吗?” 月无殇径自行走,不语。 沈云裳知道他听得到,只是不想理会罢了,于是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月无殇依旧径自行走,不语。 沈云裳看着他的背影,忽而笑道:“今日谢谢你。” 月无殇闻言侧了一下头,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一个角度,可还是被沈云裳注意到了,沈云裳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月无殇淡淡道:“不必。” 因为没有回头的缘故,月无殇原本就轻淡的声音几乎要隐没在街巷的喧嚣之中了。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路不远不近、时快时慢的走着。 夜幕忽至,灯火微明,沈云裳看着月无殇的背影,孤独沉默,一如从前。 多年以前,不知多少次,自己都是这样跟在他身后,自己那年的心情,是欣喜、是依赖。此刻,更多的是怀念、是感概,不变的,是对他的喜欢,那年浅淡、今日深沉。 不经意间,那些自以为已经枯竭的情绪又无声滋长、自以为已经忘却的心事又悄然浮现、自以为已经破碎的憧憬又隐隐躁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以为不会再见的那个人,此刻就在眼前。 沈云裳柔声哄他道:“大不了,我这一路上都听你的。你若是不愿意,我便再不管别人闲事了,好不好?” 月无殇闻言忽而停下脚步,低头轻叹一声,而后缓缓转过身,看着沈云裳,茫然问道:“你心里,装得下天下人,却唯独装不下我吗?” 眼前的月无殇,满眼都是沈云裳不曾见过的温柔与哀愁,沈云裳不懂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何会如此的复杂难懂? 而当眼前这个修长的身影、俊美的轮廓与心底那个思念的影子无意间重合时,沈云裳的思绪恍惚了。 心底的那一丝微小脆弱却顽强不灭的情意如沐春光般瞬间萌发。 这一瞬间,沈云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周围的行人、忘记了四面的景象,彷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从前的每一个寂静月夜,每一个幽幽深林,每一个她与他独处的美好日子。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使沈云裳放下了种种顾虑、放下了重重考量、放下了心中多年的芥蒂,缓步走上前,轻身凑上去。像那年一样无所畏惧的靠近,像那年一样肆无忌惮的亲吻。 今晚的沈云裳很反常,今晚的月无殇亦是反常。 当沈云裳一步一步走向月无殇时,月无殇没有迟疑也没有拒绝,彷佛在等待一般。 当沈云裳起身轻吻时,月无殇没有闪躲,取而代之紧紧的将沈云裳抱在怀里,深深的吻了回去。 当沈云裳双手捧起月无殇脸庞,抚过脖颈又绕上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的清香沉醉其中时,月无殇亦是醋意全无怒气全消,一身清冷化作无尽温柔。 月无殇的脸被抚摸的发烫,气息沉重,迫切又炙热的吻压得沈云裳几欲昏厥。沈云裳稍稍低下头避开月无殇的吻,不过舒了一口气的间隙,月无殇的吻便再次追过来重新吻上。 这应当算是两人间第一次真正的亲吻。没有醉酒的催动、没有霸道的强迫,真实的也是真心的,单纯的就是因为喜欢。 不知吻了多久,沈云裳感觉到嘴唇疼痛的时候,才勉强停止。沈云裳将脸埋在月无殇胸口。他身上的淡淡香气,这些年,萦绕在自己梦里,从未散去。 月无殇低头吻了下沈云裳的额头,双手依旧紧紧的拥着她,也拥抱着自己无数个白日黑夜中的殷殷期盼。 沈云裳耳边,是月无殇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猛烈有力,清楚无比。沈云裳闭着眼睛,忽然开口喊了他一声:“无殇。” 月无殇将自己额头抵在沈云裳的额头上,柔声应道:“嗯?”等了片刻,见沈云裳都没有再说话,又问道:“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沈云裳动了动嘴唇,最后低声道:“没有。”说完,便轻轻推开了月无殇的怀抱,独自离去。 月无殇没有阻拦她的离去,只是对她说了一句:“我等你。” 沈云裳怔了片刻,回身问道:“什么?” 月无殇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并非无情,只是心有疑虑。如果你愿意将你的顾虑告诉我,我自信可以为你消除它。若你不愿,也无妨,我愿意等你。等你想清楚,等你想明白。”说完,又走过去,重新将沈云裳搂在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云裳,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两人就这样在街上相拥着站了许久。 最后,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的走回临天楼,只不过这次是沈云裳走在前,月无殇跟在后。 沈云裳回到房中,辗转反侧。回想着方才的事,心下慌张混乱。一闭上眼睛,便想起月无殇的吻和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桃花香。 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安眠了。 沈云裳心里是乱的,脑子里也是乱的。 如果月无殇今晚还是说那些‘我喜欢你’或者‘我想念你’之类的话,沈云裳一定会弃之不理,一走了之。可是这次不一样。 月无殇的这些话,像是魔咒一般盘旋在沈云裳耳边,一再回响挥之不去。让人无法忽视,更无法忘记。 一时间,沈云裳的脑子里,彷佛有好几个声音在同时说话: ......他虽与其他女子纠缠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或许他对我是一心一意的也未可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也许他同我在一起之后,便不会再对其他人心生爱慕了? ......得不到才爱不释手,得到了转眼便会弃之脑后! ......世家公子中,娶两三个老婆的人也是常有的,或许男人的一颗心天生就是可以爱许多女人的呢? ......用情不专,是为大忌! ......用情不专,是为大忌! ......用情不专,是为大忌! 沈云裳每每想肯定他时,心里就会有另一个声音冒出来否定他。沈云裳便在这样的矛盾与挣扎之中,煎熬的过了这一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风城幻象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北疆祁山 沈云裳与月无殇两人次日便离开幽州,半月后方到达极北寒冷之地。 其实本不需要这么久。若是御剑而行,紧些赶路,几日便可到达。 只是一路上,月无殇身上的伤总是不见好转,时不时便伤口痛,每日行路不足一个时辰便要休息。 二人几乎是一城连着一城的休息。自西向北,从崂山到祁山,其间大大小小的城镇,二人差不多都歇了个遍。 但是每每当沈云裳遇到危险时,又不见他真的如何负伤孱弱。 沈云裳暗自计算着日子,来时用了半月有余,回去时想必亦是如此。师尊寿诞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自己既不能硬逼着月无殇赶路,那样太不人道了且沈云裳不愿强迫他;但也不能丢下他不顾,那样便有负前辈所托且非仗义之举,是以沈云裳早已经默默的做好了回山受罚的心理准备。 其实细想想,除了此事让人心烦之外,此番祁山之行,一路看遍各处景象,倒像是游山玩水一般,惬意的很。 望着身前的一片雪白天地,沈云裳披着白狐斗篷一脸轻松道:“终于是到了。” 花影怕冷,此时便只探出一枝嫩叶,说道:“好漂亮!” 沈云裳道:“是啊,这霜天雪地,一片纯白,恍若仙境。” 花影的嫩叶在空中抖了抖,见也不是如何冷,便一簇花叶飞落,站在沈云裳身后,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沈云裳闻言,对着白茫茫的荒野四下看了看,转头问向月无殇道:“你可知阿珍的家在何处?” 月无殇恩了一声,说道:“风城,城西鸣凤巷。” 二人一路行进,半日后抵达风城。 一样的霜天雪地,却有着不一样的萧瑟阴冷。 风城四周尽被白雪覆盖,唯独这座城池,昏暗阴沉,如同死城。城前一座宽大的河流将城池环绕其中,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沈云裳走到河边,小心的伸出一只脚,在冰面上踏了踏。因为是靠近岸边,那冰面上沾了些尘土,有些淡淡的土黄。冰面也不如何滑,而且粗糙不平。 沈云裳便放心踩上去,叹道:“呵,此地虽寒冷,但现在才九月,河水竟然结了这么厚的冰?”说着,又向河中心走了几步,滑行起来。 月无殇站在岸边看着她,叮嘱道:“小心些。” 沈云裳一步在冰上滑出数丈远,回身对着月无殇喊道:“冰很结实的,一起来玩啊!” 月无殇点头答应,而后走上冰层。踏上冰层时,便不动了,盯盯的看着冰面之下。 沈云裳见他不动了,以为他是害怕,咯咯的清笑几声便纵身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远些,问道:“你怕水?” 月无殇道:“并非如此。” 沈云裳奇怪道:“那你为何站在那里发呆?”说着,已经放开月无殇的手,绕着月无殇在冰面上翩翩起舞。 月无殇看着她的身影,却面色严肃道:“这冰下似乎有东西在涌动。” 沈云裳闻言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河水结冰,只是表面结冰,又不会整个河流都冻起来。”说完,又滑到月无殇身前,看着他,问道:“葬魂崖附近没有河水吗?” 月无殇也看着她,说道:“葬魂崖上,没有冬天。” 沈云裳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笑道:“难怪。”转身看到花影还在岸上,便又对着花影喊道:“花影,过来!” 花影从一开始便站在岸边,盯着冰面,一动不动。此刻闻言,抬头看看沈云裳,又看看冰面,犹豫片刻,而后一阵花叶散开,飘飘绕绕飞跃而去。 岂料花影飞至冰面上空时,砰砰几声,只见一道道锋利冰柱,瞬间窜起。 花影见势连忙闪躲。冰柱窜起后直直的挺立在那里,并没有追袭花影而去,花影刚松了一口气,便又听到砰砰几声响,在与自己不相干的地方又窜起一道道冰柱。 沈云裳见势当即赤月飞出,踏剑而去,拉过半空的花影,转身闪避。 方才站在远处看,沈云裳只觉得冰柱来的突然,此刻立于高空再向下看去,才看清原来这冰柱的排位竟是一个同心八卦阵。 待十六很冰柱齐齐出现后,冰面上顿时白光阵阵,阵中心一个巨大‘禁’字赫然出现。 禁妖阵!! 这是仙门弟子常用的阵法,做封妖禁鬼只用。但是风城却在城门口准备好这样一个阵法,如此不合常理的安排,着实让人费解。 沈云裳独身一人时,在冰面之上来去自如,此时带着花影,却被自动判定为妖物,一同被困在禁妖阵中。 沈云裳并未硬闯,翻身落地收起花影,刚欲起手试图以灵力破阵,却忽见阵上一片红晕,四周的冰柱便一点一点被血气晕染变红,而后一道符篆落于光阵之上,月无殇一闪而至,一掌拍在符篆上,嘴里淡然道一声:“破!”光阵瞬间砰的一声巨响,崩裂碎落。 光阵碎裂后,十六跟冰柱亦是怦怦几声尽数碎裂,禁妖阵顷刻间消失。光阵消失的一瞬间,似有一道白影闪烁,空旷之中隐隐回响起一声虎啸。 冰面受到震动,出现一道一道的裂纹,裂纹向四面随意延伸过去,最后沿着裂纹碎成一块一块,随着水流飘散开去。 月无殇抱起沈云裳瞬间离开冰面。 当两人站在岸边,回头再看那河流时,河面上的冰块已经开始消融,一点一点的变小变透明,直至彻底融化。 河面上忽而碧波清澈,水流潺潺。 沈云裳惊叹道:“这河水太诡异了。” 月无殇放下沈云裳,抬头望了一眼身前的风城,说道:“摆一个禁妖阵在这里,可以阻止妖鬼入城,也可以......” 沈云裳接着他的意思说道:“阻止妖鬼出城。看来这城中也是大有古怪。” 月无殇忽然对沈云裳说道:“我不该带你来这里!” 沈云裳一愣,想了想,不以为意道:“妖鬼而已,我们又不是没遇到过?我堂堂蓬山仙门弟子,岂会怕它?” 月无殇却道:“不一样。” 沈云裳疑道:“有何不同?” 月无殇看了看风城四周的环境,说道:“此地距离祁山很近,若是寻常妖鬼作乱,祁山弟子必定会将其收服。而此处既然有阵在此,则说明,作乱之物,祁山仙门无法收服,是以才将它封印在此。” 沈云裳原本不在意,听月无殇如此说,反倒是来了兴致。成日里收拾小鬼小怪有什么意思?强大厉害的东西才能满足沈云裳心底的征服欲。于是便兴奋道;“若是如此,我便更要亲眼看看了!” 沈云裳看月无殇一脸严肃,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玩笑道:“不必害怕,我既答应了前辈要照顾你,自然会保护你的。” 话虽这样说,但沈云裳当然不会真的认为月无殇需要她来保护。且回想这一路上,但凡遇到点什么事,都是月无殇出面护着自己的。 月无殇不与沈云裳争论这个问题,她说要保护便让她保护好了,不论是谁保护谁,她陪在自己身边就好。闻言只简短一句道:“多谢。” 二人离开河岸,转身向风城走去。 来到城门下,见城门四周的雪地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想来城门关闭已久,无人出入。 月无殇抬手推了推城门,城门受力却纹丝不动。月无殇又用力推了推,城门依旧毫无动静。 沈云裳奇怪的‘恩’了一声,问道:“怎么?” 月无殇道:“有封印。”说罢,抬手一道血气翻涌,猛的一掌拍向城门。城门咚的一声,晃了晃,随即露出一道缝隙,随后便在一串吱吱呀呀老旧腐朽的声音中,慢慢悠悠摆向两边,洒下一阵烟尘。 二人站在门口片刻,待眼前的烟尘消去,视线清晰时,才迈步进城。 二人没走几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哪里是死城?城中分明熙熙攘攘站了一街的人。 城门口的守门人、城中街道上的各色行人、街边小铺商贩、楼上女子、门下幼童,这些人皆是以不同的神色、不同的姿势定在那里,彷佛下一刻他们就会活过来一般! 沈云裳走进人群,仔细看去,每个人的脸部神情都是活灵活现。沈云裳伸出食指搭了身前几人的脖颈,尚能感受到丝丝余热,可见这些人并非死人,沈云裳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的定身咒能否达到如此境界?” 月无殇跟在沈云裳身后,说道:“可以。” 沈云裳转头问道:“当真?” 月无殇点点头,应道:“嗯。不过那样的话,我怕是也要血尽而亡了。” 沈云裳笑道:“连你都尚且如此说,真不知这世间还有何人能有如此能耐,竟能将一城的人都活生生定在这里?” 月无殇闻言颇为欣喜的‘哦’了一声,而后淡淡一笑道:“想不到我在你心中,竟如此厉害。你当真如此想?” 二人一路同行半月有余,相互照拂,关系比起之前必定是要自然亲近些许。 沈云裳不再刻意冷落回避,也不再忌讳出言夸赞,此时便玩笑道:“厉害吗?可我怎么记得你从未赢过我呢?” 月无殇闻言一笑,低声道:“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沈云裳闻言只淡淡的‘哦’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如同沈云裳习惯了月无殇时不时忽然而至的表白一样,月无殇也习惯了沈云裳听到表白后沉默不语的反应,是以也不期待她回答。 得不到回应的表白,多半就成了话题的终止符。 二人沿着街道一路走着,忽然一队轻骑从身后凭空出现呼啸而过,沿着长街一路疾驰。 月无殇拉过沈云裳闪身躲开。 沈云裳惊了一下,很快平复下来,问道:“你刚刚可有听到马蹄声?” 月无殇道:“并没有。” 沈云裳看着众人远去的方向,问道:“奇怪,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月无殇见她一脸好奇,便问道:“你想跟过去看看吗?” 沈云裳闻言,抬脸看了看月无殇,犹豫道:“恩......旁人闲事,还是算了,解决阿珍的事要紧。” 月无殇笑道:“你若是想去,我便陪你去。” 沈云裳闻言,笑着拉上月无殇的手臂,轻快道:“那我们就快走吧。” 说罢,二人飞身跟上。 方才那轻骑一行十余人,为首的人是一个少年,一身白纹金衣,玉冠长鞭,英姿卓卓。其身后跟随的人皆是一身戎装护卫装束。 少年骑着一只白虎一路遥遥领先,待白虎驮着少年进了树林,沈云裳眼前的画面随之转变。 少年似乎是在林中寻找什么,忽然一个黑影自密林中窜出,踩踏草叶之声惊动了白虎,那白虎猛地一转身,一双青眼凶狠异常。待其张开口咆哮一声,整片树林都跟着颤了颤。 那少年寻望四周,而后拍了一下白虎的脊背,白虎便朝着黑影的方向追过去,不料却触碰了埋伏好的陷阱。霎那间,数不清的箭从四面射来,少年当即挥鞭躲闪。 沈云裳见势想要上前相助,却发现自己无法聚集灵力。尚来不及查明缘由,就感到一支箭自耳边嗖的一下飞过,沈云裳的一句‘小心’说出口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眼见着那箭直穿少年心脏。 少年中箭,身子一僵,而后便是更多的箭射在少年身上,少年最终命丧于此。 那只白虎亦是身中数箭倒地不起。 沈云裳连忙转头去寻找那偷袭射冷箭之人,转身却灰蒙蒙一片,起雾一般混沌不清。 沈云裳不解道:“这是为何?” 月无殇道:“我们应是走近了亡魂的记忆。他生前没有看到的景象,我们便无法看到。” 沈云裳回身再看向树林时,画面却再次转换,眼前顿时又是一片青葱茂林,却不见了那金衣少年。 二人反身出了树林,树林外也不见了方才那一队轻骑护卫。 待二人回到城中时,城中哪里还是方才那个立满了活死人的地方? 城中一片欢跃气氛,人声鼎沸,来来往往行人不断,与一般城镇无二。 沈云裳不敢相信的问道:“方才的景象难道是......” 月无殇道:“是幻象。” 沈云裳道:“怎么可能?我们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何时触碰了幻象?” 月无殇:“这幻象应是禁妖阵中的妖物所为。我们打破了禁妖阵,应该是有妖物逃了出来。” 沈云裳满脸歉意道:“既然是我们的过失,看来离开之前,我们要将这妖物重新封印了才行。” 月无殇点头应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风城幻象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二人走在城中,只见城中甚是热闹,街道前方一座牌楼前聚集了好多百姓。 沈云裳与月无殇想要通行,却被人流挡住,就在二人准备绕路时,忽然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那女子兴奋的高声喊道:“让大家久等了!有请我们的大小姐!” 那女子说完,楼下众人一阵拍手叫好。 霎时间,漫天花叶飞落,六位白衣女子自花雨中踏着红绫而来。 六人中间是一位身着大红斗篷的姑娘。几人踏着彩绫花叶,真如仙子下凡一般,看的众人高声喝彩。 看到此情此景,若不是听到那女子说是她家小姐来了,沈云裳还以为是花影偷跑出去玩了。 沈云裳问向身旁的一位百姓道:“小哥,这位大小姐是谁?” 小哥看了看沈云裳,说道:“姑娘外地来的吧,竟然连她都不知道?” 沈云裳道:“哦?” 小哥乐呵呵的说道:“她啊,是风城仙门薛氏的千金,薛宁儿。这个大小姐,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是个善人,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祈愿大会,选一个幸运的人,助他达成一个心愿。” 沈云裳闻言,看向身旁的月无殇说道:“哦?有趣!”而后又问向那小哥道:“不知她要如何选?” 小哥道:“简单。想求愿的人只要来到这里即可,小姐自行选人。愿望达成后,帮小姐做一件事就成了。”小哥说着便又挤着人流喝彩去了。 沈云裳对月无殇说道:“听起来挺有趣的,不如我们留下来看一看?若是被她选中了,我们还可以让她帮忙找找那个妖物。” 月无殇道:“尚不知她是何人,未必可信。” 沈云裳笑道:“看个热闹罢了。你若是信不过她,我自有旁人可以打探。” 两人正说着,忽然叮铃一声,一个铜铃铛砸在月无殇胸口。 月无殇没有接那个铃铛,那铃铛滚落在地,众人见势一阵哄抢,最后倒是被那个小哥抢了去。 月无殇抬起头看向楼上,见楼上那个穿红斗篷的女子正看着自己微笑。对于这万众期盼的好运,月无殇却深感不妙。想来自己总被沈云裳误会是三心二意,与旁人女子纠缠不清,自己着实冤枉。此时见那女子如此注视着自己,月无殇只想避开,不想再与沈云裳之外的女子有任何牵扯。 于是月无殇对沈云裳说道:“热闹看完了,我们走吧。”说完转身便要走。 那女子见势,忙飞身下楼,拦在二人身前,轻快道:“公子留步。”此女子正是薛宁儿。 薛宁儿问道:“公子为何不接我的铃铛?” 月无殇反问道:“为何要接?” 薛宁儿认真道:“公子若是接了,便可向我许一个愿望,我定会为你达成。” 月无殇冷道:“我并无所求。” 薛宁儿闻言一笑,问道:“此刻没有,难道下一刻也没有吗?即便今日没有,公子确定来日也没有吗?” 众人闻言,纷纷起哄道:“大小姐,他没有要求,我们有啊!” 薛宁儿身旁的小丫头连忙呵斥道:“都闭嘴!”接着又对着众人高声宣布道:“此次祈愿大会已结束,中选的是这位公子,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说着夺回小哥手里的铜铃递给薛宁儿,而后哄散了围观的众人。 薛宁儿将铜铃递予月无殇,轻声道:“这个你收下,若是日后想到了要求什么,便随时来找我。” 沈云裳见月无殇无动于衷,便一手接过铃铛,对薛宁儿笑道:“多谢姑娘。” 薛宁儿看见沈云裳,问道:“你是何人?” 沈云裳道:“我是他朋友。姑娘这个铃铛,我定会帮他记着,姑娘放心。” 薛宁儿点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天空中一道蓝焰绽放,在空中散开呈一片雪花的形态,片刻后消失。一朵消散,接着又一朵盛放,天空中,竟是接连三朵蓝焰绽放。 薛宁儿几人看到此焰,当即脸色骤变。 沈云裳好奇道:“怎么了?” 薛宁儿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蓝焰是我门中信号,召弟子回山。此刻三朵齐放,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说完,便向二人辞别道:“我有事便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沈云裳道:“后会有期。” 沈云裳看着薛宁儿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不知是出了何事?” 月无殇道:“封妖阵被破,仙门必定会有所察觉。” 沈云裳道:“如此甚好,得仙门相助,倒省了我们许多力气。”说完,又拿起铃铛在月无殇眼前晃了晃,问道:“不过这送上门的帮助,你为何不要?” 月无殇看了一眼那铃铛,好似解决了一个麻烦一般,轻松道:“不需要。” 沈云裳问道:“你既然无所求,这铃铛你可还要留着?”沈云裳虽然如此问,却是将那铜铃踹进了自己怀里。 月无殇道:“并非无所求。” 沈云裳奇怪道:“哦?那为何还要拒绝?你这个人真是奇怪。” 月无殇停下脚步,看着沈云裳,轻飘飘问道:“吾生所求,唯你一人。这铃铛可帮得了我?” 沈云裳被问的一愣,心道:为何不论说什么话题,他都可以转到表白上?原本好好的气氛,顿时又尴尬起来。 沈云裳尴尬道:“它的确帮不了你。”说着,绕过月无殇,独自走开。 沿着长街走了不多久,二人便来到城中唯一一家沈记客栈--香暖楼。 掌柜的是个女子,约么四十有余,体态丰盈,一脸浓妆,叫人看不出真容。此刻见到沈云裳过来,连忙殷切招呼道:“二小姐,二小姐,你总算来了,我这日盼夜盼,今儿个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沈云裳闻言笑道:“宝姨怎知我要来?” 宝姨爽朗一笑,看着沈云裳说道:“自打小姐住进了幽州临天楼开始,德叔便将小姐北上祁山的消息传遍了北地。不过,小姐怎来的这样迟?” 沈云裳诚然道:“月公子有伤在身,不便长日赶路。”说完,又觉不妥。未免月无殇心生误会,以为自己在责怪他,于是又说道:“此地路远难行,半月时日也还好。” 宝姨闻言,上下打量了几番月无殇,大笑道:“是呢,德叔也说了,小姐此次是同一位公子同行的。想来这位便是月公子了?” 月无殇恭敬道:“无殇见过宝姨。” 宝姨看着月无殇,不住的称赞道:“好,好。”说着又走进了些,一副丈母娘挑女婿般的架势,抬手捏起月无殇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看的月无殇脸上是阵阵红晕,而后对着沈云裳奉承道:“小姐看中的人,果然是够俊俏!” 沈云裳闻言,当即猛咳一声,宝姨会意,放开月无殇,走到沈云裳身侧,调转话锋说道:“小姐连日赶路必定辛苦,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小姐是先用膳还是先歇息?” 沈云裳道:“不急。我有些事想请教宝姨。”说着,看了看身旁的座位说道:“宝姨,请坐。” 宝姨坐下,说道:“不知小姐所问何事?” 沈云裳问道:“我二人进城时,见到了一位金衣少年。不知宝姨可知道此人?” 宝姨收起笑容,一脸认真道:“这风城之中,要说少年,可就多了,小姐要找的这位,可还有其他特征没有?” 沈云裳回想道:“我见他时,他骑一只白虎,身后跟着一队护卫,在林中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宝姨闻言脸色一沉,叹道:“若是这样的话,倒是有这么一位。” 沈云裳闻言大喜,连忙追问道:“宝姨知道此人?他是何人?” 宝姨提及此人,未语先伤,叹息起来,而后才缓缓说道:“他便是风城的少城主,南宫护。” 沈云裳道:“我在林中走进了他的记忆,看到他被乱箭射死。宝姨可知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宝姨回忆道:“说来也实在可怜,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了。北疆一带,各城之间攻城夺池是常有的事,风城也不例外。十年前,克城大举进攻风城,老城主在与克城之战中受伤,不治而亡。人人都以为风城危在旦夕了。便是在那时,少主临危受命,十五岁便接替了城主之位。少主虽年少,却英勇不凡,领兵亲征,使得风城民心大振、士气大振,最终大败克城,得胜而归。自那以后,再无人敢来进犯风城。” 沈云裳不禁感叹道:“那这位少主当真是年少英雄,让人钦佩。可惜无缘得见了。” 月无殇闻言,神色复杂的转眼看了一眼沈云裳。 宝姨惋惜道:“是啊,谁也不曾想,就是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人竟然死的不明不白。” 沈云裳道:“哦?” 宝姨道:“少城主继任后,城中太平了几年,不曾想,后来竟出了一桩棘手的案子。五年前,城中突然开始频频有少女失踪。皆是十五、六岁未出阁的姑娘。此事一出,一时间闹得城中人心惶惶。” 沈云裳一听少女失踪,当即想到了阿珍,于是回头看了一眼月无殇,见月无殇也正看过来。 两人只是相视一看,不待沈云裳问话,月无殇便开口道:“阿珍也是五年前遇害的。” 宝姨问道:“阿珍是谁?” 沈云裳道:“我们在西地崂山境内遇到的一个冤魂。风城人,五年前被人抓到崂山。风城的少女失踪案,后来可有解决?” 宝姨摇摇头道:“没有。少主一直在追查这件事,但是查了不到一年,少主便遇害了。” 沈云裳问道:“风城现任城主是谁?” 宝姨道:“少主死后,因其尚未成家,无子女接任,便由其妹南宫瑾代理城主,谁知南宫瑾却在一月后染病而亡。后来由其夫,也是风城的护卫总管凉青管城。这凉青本是南宫护的贴身护卫,在克城之战中曾舍身救过少主一命,后来少主便将南宫瑾许配给凉青为妻。凉青管城不到三月,也是离奇失踪。此后,大家便传言,风城是受到了神灵诅咒,无人再敢接任城主之位。” 宝姨提及城中旧事,不禁黯然神伤。 沈云裳问道:“宝姨,城主府在何处?” 宝姨闻言急忙劝阻道:“小姐可千万不要去。城主府早已空无一人,且听闻那城主府最是诅咒深重的地方,住在附近的百姓夜里时常听到怨鬼嚎哭,凄惨瘆人。小姐还是不要去涉险。” 沈云裳道:“宝姨放心,我可是玄门弟子。捉妖驱鬼正是我的本分。” 月无殇问道:“当真要去?” 沈云裳点点头‘恩’了一声,而后对宝姨说道:“我们先去休息了,饭菜送到房间即可。”说完,三人起身,宝姨领着二人上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分别礼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坐在房间里,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桌子前,看着门口,一手悠哉的敲打着桌面,在等待着什么。 当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时,沈云裳心道:来了! 几声轻缓的敲门声之后,宝姨的声音传进来,唤道:“小姐,小姐?” 沈云裳起身去开门,见宝姨站在门外,怀里果然抱着一个箱子,沈云裳不待宝姨说话,便一把接过箱子,而后说道:“箱子我收下了,宝姨回吧。”说着便抬手关门。 宝姨推住门,连忙说道:“小姐好歹也请我进去坐一坐。”说完,不等沈云裳请,便自己进来了。 沈云裳无奈关上门,回身问道:“难道是长姐还有其他吩咐?” 宝姨道:“与大小姐无关。”说完,宝姨便坐下来,同时也示意沈云裳坐下。 宝姨笑道:“我虽是这香暖楼的掌柜,名义上我们是主仆,但按辈分,你也是要喊我一声宝姨,今日我们不谈其他,只谈私事。” 沈云裳不情愿的问道:“私事?你的?还是我的?” 宝姨打开箱子说道:“当然是你的!”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箱子的画像。 宝姨催促道:“小姐现在便看看吧。” 沈云裳道:“我既然到了风城,又不会马上走,何须如此着急?待我办完了事,再慢慢看。” 宝姨道:“小姐这一套,哄哄那些老头子还行,可骗不了我。办完了事你便悄声走人,你们这修仙问道的人,在天上飞来飞去,我哪里追得上你?” 宝姨说着,便将画像拿出来,一张一张拿给沈云裳看。 沈云裳哀怨的看着宝姨,又看了看画像,左一个不喜欢,右一个不喜欢。从头看到尾,横竖就是不喜欢。 终于熬到最后一张画像时,沈云裳扫了一眼,刚要说出口的‘不喜欢’便顿时咽了回去,抬头疑惑看了看宝姨,脱口而出道:“他又不是风城的公子!” 宝姨见势问道:“哪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小姐可喜欢?” 沈云裳不语,接过画像又看了看,嘟囔一句:“他最讨厌。”说完,便将那画像折起来捏在手里。 男人不懂女人的口是心非,可宝姨却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比沈云裳经历过更多风雨见识过更多情爱的女人。 听到这满含羞涩又略带幽怨的‘讨厌’二字,便是看透了沈云裳所有的心思,顿时心下明了。 小女儿家的讨厌无非是:不希望自己喜欢你,但是又偏偏喜欢你,再不然便是我喜欢你,你怎么不喜欢我之类的,确实令人讨厌。 宝姨收起其余的画像装回箱子里,抱起箱子起身说道:“行了,那个让人讨厌的小子,小姐便自己留着吧。这些小姐不喜欢的,宝姨我通通带走。”说完便起身离去。 待宝姨走后,沈云裳又拿出那张画像。画上之人一身清冷,一脸俊秀,细眉长目,微微含笑的看着沈云裳。 沈云裳正独自看的入神,忽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响起,声音不大,只因沈云裳神思游离,是以还是被吓了一跳。 沈云裳起身去开门,见月无殇站在门外,穿戴整齐,沈云裳问道:“你要出去?” 月无殇道:“天色黑了,该送阿珍回家了。” 沈云裳恍然道:“哦,对,那我们出发吧。” 二人说罢,便出了香暖阁,跟在阿珍身后,向城西凤鸣巷走去。 街上行人稀少,小巷两旁的房屋中亮着烛光,透过窗纸应在泥石路上,发出暗红的暖光。看着让人倍觉温和。但寒夜清冷,一阵夜风袭来,沈云裳还是不禁打了个哆嗦,月无殇便走到她身前,为她将斗篷的帽子戴上,而后又紧了紧她的衣领。 月无殇的手触碰到沈云裳的下颌时,沈云裳感觉到他的双手亦是冰冷。北地寒风不比江南的文风细雨,肢体裸露在外,被寒风吹上片刻,便冰冷发红。 沈云裳拿过月无殇的手,握在手里搓了搓,又碰到嘴边轻轻呵了呵。待他指尖回了些温度,便将他的手放回他的斗篷下,说道:“我们走吧。” 月无殇笑着应了一声,而后继续走。 不多时,阿珍走到一座老屋时,停下脚步,对二人说道:“公子,云裳姑娘,我到家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房屋中烛火依旧亮着,窗子上映着两个相对而坐的人,隔着门依稀能听到屋内人的说话声,说话的人应当时阿珍的母亲,言辞中仍旧在牵挂担心阿珍。 月无殇道:“嗯,进去吧。” 阿珍笑道:“嗯。”说完,忽而收起笑容,认真道:“谢谢公子救我,为我报仇,又送我回家。今日见过家人,我便决定往生去了。” 鬼魅道:“阿珍若是舍不得我们不愿往生,那不如随我们去葬魂崖,逍遥自在。” 阿珍望着月无殇说道:“不必了。牵挂的人心中若是没有自己,那即便是日夜陪在身边也是无用的。”说完,又问向月无殇道:“公子,临别可否送阿珍一个分别礼?” 月无殇闻言却看了看沈云裳。 沈云裳客套道:“分别礼而已,相识一场,应当送一个。” 月无殇闻言才问向阿珍道:“你想要什么?” 阿珍没有说话,而是一阵轻烟消散,之后又聚集到沈云裳身上,只见沈云裳周身绿光闪烁,而后转身拉过月无殇的衣领,起身一吻。 鬼魅、鬼戾见势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鬼魅一面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一面压着嗓子道:“阿珍姑娘好大的胆子,公子一道血气过去她就魂飞魄散了。” 鬼戾将脸转向一旁,肃然道:“不过她很聪明。” 月无殇亦是吃惊不已。阿珍竟然占着沈云裳的身子亲过来! 眼前的人是沈云裳,又不是沈云裳,月无殇想要抱紧又顾虑阿珍,想要推开又舍不得沈云裳。忽然发觉自己此刻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于是便只呆呆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忽而脑中闪过沈云裳每每生气的样子,心下后怕,月无殇便一手扶上沈云裳的腰身,将她推开了。 而此时,阿珍的魂魄也一阵轻烟散离了沈云裳的身体。 阿珍站在门前,看着月无殇浅浅一笑,心道:借你喜欢的人亲你,你便不会怪我了吧?而后,一阵烟飘进了屋里。须臾,房中便传出来一家人痛哭的声音。 沈云裳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方才自己脑中一瞬间多了许多记忆画面,彷佛将阿珍的那些经历亲身经历了一遍一般。 那个上元节的灯会、那个熙攘拥挤的街道、那个在阿珍被撞倒时,从身后扶起阿珍的男人、那些突如其来的黑衣人、那些同阿珍一样无助哭泣的女子、那些让阿珍胆战心惊的恐惧日夜、那个戴着鬼面具手拿镶金檀木扇的红衣人,还有王翦挥刀砍向阿珍时那双狠利的眼神,这些东西,像洪水一般涌进沈云裳的脑子里,可是下一个瞬间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沈云裳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心中一阵空荡,有些疑惑的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月无殇见她如此,以为她是被魂魄附体后身体难受,忙扶住她,唤了一声:“云裳?” 沈云裳竖起右手食指挡在月无殇唇边,阻止道:“别说话。” 二人就面对着面,安静的站在老屋前,一言不发。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如柳絮般轻轻缓缓的飘洒下来,如棉絮般纤纤柔柔的落在二人的头上、身上。 待沈云裳睁开眼睛时,地上雪花已经铺过了鞋面。沈云裳惊叹一声:“下雪了!” 月无殇担心道:“方才是怎么了?” 沈云裳神秘一笑,开心道:“哦,阿珍送了我一件大礼,事关重大,回去再告诉你。”抬头见月无殇头上落了一层白雪,便踮起脚为他轻轻拂去。 沈云裳笑问道:“下雪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将帽子带上呢?葬魂崖上没有冬天,无殇便没经历过下雪天吗?” 月无殇看着沈云裳,说道:“恩。” 沈云裳玩笑道:“那你可要多看一看,这样大的雪,就算是在余州城,也是很少见的。在你那葬魂崖上,应该是绝对没有机会见到的。” 月无殇闻言,联想到这眼前的人便如同眼前的雪一样,每一次相见都有可能成为最后一面。两人遥远又不确定的未来让月无殇心中不由得暗自神伤起来,两眼直直的看着沈云裳低声道:“如此,一生只见一次的落雪天,便该留下一生只得一次的回忆。” 沈云裳看着他不解道:“恩?” 月无殇搂过沈云裳,在沈云裳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沈云裳有些错愕,回想着他那句‘一生只得一次的回忆’微微心动。 五年前,自己与他错过了一次,五年后不期而遇,这算不算是上天眷顾自己的痴情而恩赐的失而复得? 沈云裳不知道这样的失而复得会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对自己的感情纵然再深刻,怕是也经不起自己如此任性的伤害和挥霍吧。 沈云裳心底那一团躁动的情意、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情意,此刻就像风中将息未熄的残余星火一般,忽然顽强的复燃,强烈的渴望被抓紧。 失去他,自己真的不会后悔吗?这样的念头轻微一浮现,便让沈云裳感到阵阵害怕。 沈云裳仰起脸看向月无殇,月无殇的吻便由额头滑落在鼻尖,月无殇也低下头,四目相对,深情款款。 月无殇看到沈云裳眼中的自己,内心亦清楚的感觉到,此刻的沈云裳与自己的心意是相通的。这样的心意相通给了月无殇极大的勇气。月无殇抱紧了沈云裳,吻上那魂牵梦萦已久的柔软樱唇。 缠绵热切的吻让两人忘却了雪夜的寒冷,绵绵情意如山间源源不绝的温泉水一般充盈着两人的身体。月无殇身上的幽幽桃花香,萦绕在沈云裳周围,那香气彷佛已经随着夜雪的气息渗透进皮肤,融化在血肉中,在沈云裳的心里开出一朵朵清冷娇艳的花。 沈云裳忽然问道:“这是送我的分别之礼吗?” 月无殇当即否定道:“当然不是!” 沈云裳轻声‘哦’了一声,而后又问道:“你刚刚送了阿珍什么分别礼,我怎么没看到?” 月无殇闻言,看着沈云裳,愕然呆立无语相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南宫护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与月无殇来到城主府时,一种熟悉的萧瑟荒凉之感扑面而来。 府门上铁链紧锁,贴着大大的封条,辟邪的咒文画了满墙。二人见此情景,轻身翻墙而入。 沈云裳看着眼前的整齐草坪、干净院落说道:“想不到府墙内外竟然如此不同。” 月无殇身处手指在游廊的栏杆上轻轻摸了一下,见栏杆上几净无尘,淡然道:“嗯,应该是有人打扫过。” 鬼魅飘在二人手后,东张西望道:“接连死了三任城主,谁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来这里?” 一旁的鬼戾依旧肃然不苟言笑的猜测道:“想来是哪个忠心的仆人。” 鬼魅道:“忠心?主人都死了,跟着主人一起去做了鬼才叫忠心吧?” 鬼戾闻言不悦,无奈嘴笨,最后也只是瞪了一眼鬼魅,却说不出个一二。 沈云裳道:“未必一定是仆人,也许是亲友故人。忠心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如果宝姨的消息不假,这少主及其家妹都死的离奇,必定有冤情。若有忠心仆人或昔年故人在此,定会想办法为其伸冤。” 二人走到府中花园时,不禁惊诧。 园中栽种着不同品类的花草,花枝整洁,草叶整齐,大部分的花枝都已凋零,但却无一片落瓣在地,这里的花草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花园中心,有一块一丈见方的花圃,花圃中空,四周盛放着一种奇特的花,花枝高一尺,花叶扁小,花瓣盛放之时亦是微微卷起,像一个半开的小袋子,每一株花都有六七个这样的小袋子。呈现出幽兰、浅黄、淡粉和皎白四色。小袋子中积蓄着晶莹洁白的一团东西,如雪似霜,映着月光,似水光一般粼粼闪动。 沈云裳走过去,盯着那盛放的小袋子细细看了一会儿,欣喜道:“这是什么花?我从未见过。” 一男子朗声道:“这花名叫风遣,北地特有的花,只在风雪中盛开。风遣便是风的使者,是相思等待的花。风遣花开,伊人归来。北地战乱不断,家中若有男子出征,家人变会摆放一盆风遣在院中,祈盼家人归来。” 沈云裳缩回手,直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蓝衣男子身背一柄长刀,双臂抱在胸前,正悠哉的朝自己走过来。边走边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夜闯城主府?” 月无殇看此人非仙门弟子装束,便减了几分排斥,淡然反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又向月无殇与沈云裳走进几步,笑问道:“这位公子不认识我便罢了,怎得沈姑娘也不认得我了?” 沈云裳闻言一愣,走上前一步,细细的打量起那人来,迟疑道:“你是......” 那人见沈云裳面露难色,啧啧道:“真是让人伤心啊,沈姑娘入了蓬山仙门,转眼便忘了救命恩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云裳焕然大悟般突然想起他是谁了,惊喜道:“溪风?你是溪风?” 溪风闻言忽而嘻嘻一笑,伸出双手搭在沈云裳肩头拍了拍,笑道:“几年不见,你倒是更漂亮了。”说着,就要拥抱,身子刚动了一下尚未靠近,便被月无殇一手推开了。 溪风愕然的看着月无殇那冷冷又充满敌意的眼神,不明所以。 沈云裳见势,忙对月无殇解释道:“忘了介绍了,无殇,这位是溪风,我在蓬山仙测中认识的。”而后,又向溪风介绍道:“溪风,这位是月无殇,我的朋友。” 溪风闻言,打量了一眼月无殇,而后对沈云裳调侃道:“朋友?这黑天长夜的,你怎么带一个朋友出来幽会?你那个小情郎呢?” 溪风说完,便转身去侍弄花圃边的一株花草,将那花下松散的土壤按紧实了些,听着月无殇疑惑不悦的反问一句:“情郎?”心下窃喜。 沈云裳脸上一羞,忙解释道:“没有什么情郎。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溪风闻言,轻笑一声,说道:“沈姑娘要是不想听我说话,那我便回了。”说完,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又高声叹道:“哎,阿护还等着我呢。” 沈云裳闻言忙问道:“阿护?你说的可是风城的已故少城主,南宫护?” 溪风惊奇道:“你知道阿护?” 沈云裳道:“我们今晚来,就是为了南宫护的事。不过你怎么也认识南宫护?我还以为你只是生活在幻境里的人。” 溪风走出花园,说道:“我当然是活在现实世界的人。蓬山仙测,只是借我的小可爱一用而已。仙测之后,我便继续游历天下,后来偶然来到风城。听闻城中出了多起少女失踪案,我便独自暗中调查。后来被我发现,这案子的幕后之人竟是城主府的人,于是我便夜探城主府。”溪风说到这,忽而一笑,陷入了回忆,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不巧,被阿护的机关困住了。” 溪风说及阿护的时候嘴角总是不自觉的带着笑,沈云裳见他说及被困一事全无窘色,反而好似沉浸其中,沈云裳悄声对月无殇说道:“我猜他一定喜欢南宫护。” 月无殇看着溪风,又看着花圃之中那一块空地,猜到了什么,忽而感伤道:“我想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甘心守在这里,这里是他的心爱之人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沈云裳没想到月无殇会说出这样的话,闻言一愣,也暗觉伤感起来。不禁又对溪风钦佩了几分,对南宫护又惋惜了几分。 忽而一阵清风吹起,花圃四周的花草随之晃动,溪风闻声,欣喜的向着花圃的方向喊了一声:“阿护?” 沈云裳与月无殇也齐齐看过去,只见一缕幽魂自花圃中那块空地上旋转而起,正是那个金衣少年,南宫护。 南宫护对溪风说道:“我的机关哪里困得住你?分明是你害怕雪娘,所以才赖在里面不敢出来罢了。” 溪风看到南宫护,眼中忽而柔情无限,缓缓迈步,径直走到南宫护身边,柔声道:“我怎么会想到,阿护这样温柔乖巧的人,竟会养一只白虎做陪伴呢?呵,我被雪娘四处追赶,全天下就只有你能救我了。”两人相视而笑,眼中的情意不言而喻。 沈云裳见势,不禁暗生羡慕之情,悄悄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月无殇,不想月无殇却暗暗拉上自己的手。沈云裳抬起脸正与月无殇的目光相对,不论是他眼中流露出的爱意还是他手中传递过来的温暖,都让沈云裳的心头一片柔和。明明此时自己与他皆是立身冰天雪地之中,却如同沐浴在春日暖阳下一般,沈云裳不自觉的也拉住了他的手。 因着两对有情人的缘故,使得原本萧瑟荒凉的城主府瞬间变得温情脉脉起来。谁也不愿打破此时的气氛,连鬼魅、鬼戾也静默在一侧,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沈云裳开口问道:“南宫公子可知是何人害了你?” 南宫护看着沈云裳,见其一身白衣清雅,一袭狐裘高贵,没有金银脂粉,却让人觉得身姿盈盈如烟似雾,于这霜雪夜色之中,恍若仙子。南宫护问道:“姑娘并非我风城之人,如何认得我?” 沈云裳道:“我们进城时,恰巧走进了你的幻象之中,看到了你的记忆。” 南宫护闻言一笑,而后说道:“姑娘既然知道我的事,想必也听过凉青这个人。正是我那昔日的生死之交,凉青,害我至此!” 沈云裳道:“他不是你妹夫?” 南宫护提及凉青忽而愤怒道:“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害了我,害了城中几十位姑娘,我恨不能亲手将此人碎尸万段。” 沈云裳问道:“风城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宫护回忆往事,黯然道:“我接任城主之时,正值风城与克城交战。凉青便是我在军中提拔上来的勇将,屡立战功,更是救过我一命。是以战事终止后,我便将风城护卫总管的重任交与他。更是将我唯一的妹妹下嫁于他,他起初倒也尽心尽力,直到后来城中发生了少女失踪的怪事。” 沈云裳问道:“那你可有查出结果?” 南宫护点头道:“嗯。正是凉青所为。” 沈云裳道:“哦?” 南宫护道:“我将此事交予凉青查办,从未想过他会欺上瞒下与那歹人同流合污,更不曾想过他竟然会不顾情分,两面三刀,置我于死地。”说到此,南宫护语塞凝滞一顿,微微垂手,面露伤心之色。 溪风也随之伤心起来,抬起手似要拍他的背安慰于他,奈何人、魂不相交,溪风的手穿过了南宫护的身子,落了个空。溪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遂开口劝慰道:“阿护,你不要难过,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南宫护闻言,暗觉自己失态,平了平情绪,又接着说道:“后来我遇到阿风,听了他的想法之后,我才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人。于是,我便与阿风一起暗中调查,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凉青早已查到了犯案之人,不想却财迷心智反被其收买,将少女失踪一案的线索暗自压下,隐而不发,并从中获利。我当时念及昔日情份没有将其罪行揭露,而是要他说出少女的去向。凉青当时亦是痛哭流涕后悔不已,再三立誓会痛改前非,还会将失踪少女尽数救回,以此赎罪。”南宫护说道此处更是懊悔至极,情绪颇有些激动,原本就轻弱的魂魄亦飘动起来。 沈云裳说道:“想必那凉青骗得你的同情之后,不但言而无信,反而杀你灭口!” 南宫护道:“不错。那日他便是骗我说找到了失踪的女子,我便随他出城前去解救。不想,他竟是一早设计好了要杀我。” 沈云裳道:“城主遇害这样的事情,非同小可,风城长老会的人岂会不追究?” 南宫护道:“自然要追究。可是长老们却将此事交由凉青追查。”南宫护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死后,担心家妹的安危,于是便托梦给家妹,告知她事情的真相。我死后也曾回去过城主府找凉青报仇,却不想府中已贴满了符文法阵,我被符文所伤,震碎了魂魄。” 沈云裳闻言一惊。 魂魄被震碎,这种事情非同小可,比魂飞魄散也好不了多少了,南宫护并未修习过,想来不是自己拼凑魂魄的,于是看了看在一旁柔声安慰的溪风,说道:“那一定是你为他拼凑的魂魄吧?” 溪风低声道:“是,可到底我是回来晚了。”言辞间是掩饰不住的遗憾和悔恨。 沈云裳奇道:“你离开过?” 溪风看着阿护,低声道:“我与阿护之间,一早便有了感情,只是彼此都未当真而已。后来,我们情不自禁的在一起了,可是事后又各自矛盾,于是便只当是一时冲动罢了。可是当我离开风城后,我才发现我对阿护的感情,那感情象一块巨石一般日日夜夜的压在我心上,那种挥之不去的沉重的痛苦是那么真实那么强烈,我越是走远,内心便越是思念,我终于知道原来我是真心爱阿护。于是我便日夜兼程赶回来找他。可是当我赶回来时,城主府已空无一人,满城皆是阿护遇害的消息。” 溪风脸上的洒脱嬉笑不见了,眼中泪光翻涌,哽咽道:“风遣花开了,我回来了,可是你却不在了。没想到那一次的分别,竟是生离死别。” 南宫护伸出手握上溪风的手,溪风虽然没有任何感觉,可还是默契的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眼泪霎时间滚落下来。 南宫护宽慰道:“当日之事,并非风哥哥的错。死后能再见到你,得到你的答复知道你心里有我,我此生已经再无遗憾。” 南宫护说道这里,又长叹一声,忧虑道:“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小瑾,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沈云裳疑惑的看了看溪风,心道他竟然没有将南宫瑾遇害的消息告诉南宫护吗?这消息传的满城风雨,溪风没有理由不知道。 南宫见沈云裳迟疑,便问道:“沈姑娘,你若是知道家妹的消息,还请据实相告。” 溪风轻轻道:“阿护,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小瑾她......五年前便不在了。” 南宫护闻言,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心痛道:“他竟然连小瑾也没有放过......他竟连小瑾也不放过!小瑾是他的妻子啊!” 南宫护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问道:“小瑾是怎么死的?” 沈云裳不忍心再刺激他,于是缓缓说道:“听城中百姓说,你死之后令妹便暂代城主之位,一个月后,染病而亡。” 南宫护闻言再也按耐不住,失控道:“一定是凉青所为,一定是他!”南宫护身上顿时绿光迸发,一张清秀面容顿时狰狞起来。 沈云裳见南宫护失控,连忙安抚道:“南宫公子稍安勿躁。那凉青五年前也离奇失踪,如今同样生死不明。” 南宫护却听不进去,怒道:“我定不会轻饶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着,忽见四周花叶瞬时结冰,精气自花叶中飞出,聚集到南宫护的魂魄上,南宫护的魂魄漂浮摇摆不定,时隐时现。 溪风见势,当即一指流光打过去,将自身灵力注入阿护体内,紧张喊道:“阿护,不要动怒,阿护!” 沈云裳不解道:“这是为何?” 溪风急道:“阿护魂魄尚未拼凑完整,很容易失控再次碎裂。” 忽而一道血气翻涌而来,阿护的魂魄被血气包围,片刻便平静了下来。而后阿护周身绿光一闪,便又回到花圃之中。 溪风见南宫护有惊无险,才放松下来,转头对月无殇诚恳道:“多谢。” 沈云裳低声道:“可是你这样靠灵力养护他的魂魄,你可是要大损阳寿的。” 溪风洒脱一笑,坦然道:“阿护不在,我活着已无意义。之所以支撑至今,一是阿护魂魄尚未拼完,无法自由行动。二是凉青尚未找到,阿护的仇未报。待我完成这两件事,我便要陪着阿护去了。”溪风说完,眼中忽而生出期许向往的光芒来。 沈云裳被他二人的感情所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望着他,怔怔的呢喃道:“你......” 月无殇却道:“做了鬼,便可永生永世相依相守。很好。” 溪风亦温和笑道:“是啊,不老不灭,不死不伤,我与阿护便可以真真正正的天长地久了。” 几人正说着,忽闻一声雄浑虎啸自山林间回荡传来。 溪风闻声惊道:“是雪娘!自从阿护去世以后,雪娘便凶性大发,四处伤人。祁山掌门本欲将学娘斩杀,但雪娘是阿护的伙伴,我不忍看其惨死,便说服了祁山掌门将其封印。它怎会再次出现?” 沈云裳不好意思道:“我们进入风城时,无意打破了河中的封妖阵。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它重新封印的。” 溪风担忧道:“雪娘是灵兽,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当初雪娘被天地灵气孕化时,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阿护,雪娘便将阿护认成了主人。如今阿护不在了,雪娘怕是很难再被驯服。若是伤了人,仙门的人必定不会再放过雪娘。” 沈云裳闻言,自信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让雪娘伤害百姓的,也不会让雪娘有危险的。” 溪风感激道:“多谢二位。” 沈云裳与月无殇告别溪风,而后寻着虎啸传来的方向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白虎雪娘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二人循着间或传来的虎啸声,很快便在一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高山中找到了通体雪白的雪娘。那一双幽兰的眼睛,在雪光的陪衬下明亮而显眼。 二人赶到之时,那白虎已被众人围攻,斗在了一起。 与之相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宁儿及其门下弟子。 众人手持长剑,围着那白虎奋力砍杀,出手毫不留情。 白虎也不甘示弱,扑、咬、拍、扫,也是将在众人伤的苦不堪言。 忽而,薛宁儿身影一闪,消失于雪地之中。 沈云裳见势,放眼寻找,不见其踪迹,疑惑问向月无殇道:“怎么不见了薛宁儿?” 月无殇淡然道:“在雪下,伺机而动。” 沈云裳在看去时,果见一柄长剑自白虎身后的雪地上陡然窜起,在亮如白昼的雪夜之中寒光刺眼。薛宁儿的身影随即闪现。众人会意,当即跃至白虎正面,缠住白虎,薛宁儿便趁其不备,挥剑向着虎心此去。 忽而一道血气飞至,薛宁儿的长剑在即将刺进白虎后心之时,碎成三段。 白虎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虎尾猛的用力一扫,将薛宁儿掀翻在地。 薛宁儿倒在地上,头晕目眩,尚未起身,睁眼就见那白虎不顾身后众人的围攻直直向自己猛扑过来,虎口大张、利爪毕露,目光凶狠异常。薛宁儿想起身躲避已是来不及。 危机关头,一道黑影出现,挡在自己身前,一手推住那虎头。 是月无殇。 月无殇一身黑雾笼罩,将白虎的势头压下。说也奇怪,那白虎见到月无殇却敛了敌意。眼神温和下来,看了月无殇片刻,嗅了嗅,随即伸出舌头在月无殇手腕上舔了舔。 薛宁儿见势大为不解,声弱气虚的问道:“这白虎是已故少城主南宫护所有,怎会对月公子俯首帖耳?” 沈云裳心道:这白虎定是在月无殇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但溪风与南宫护隐蔽在城主府中,必定是不想被旁人知晓自己的踪迹。如此,今晚偶遇南宫护一事,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于是便借言道:“听闻那少城主也是神采出众风姿不凡,人有相似,这白虎许是误将月公子认成了那位少城主。” 薛氏余下弟子围追过来,高声道:“这白虎凶残危险,公子当心。” 月无殇抚摸着白虎的头,见其眼神清澈无辜,想起南宫护的遭遇,不由得心软,于是向众人说道:“这白虎本性温顺驯良,只因失了主人才凶性大发。既然是我打破了封印让它逃了出来,自当有我亲手将其重新封印。” 薛宁儿闻言,有气无力的一笑,对沈云裳说道:“如此也好。” 众弟子站得远,没有听到薛宁儿的话,固执道:“此兽重伤我们多名弟子,且其一声吼叫,便可引得雪势崩塌,留下必定是祸患。” 月无殇闻言也强硬道:“谁若想伤这白虎,便是与我为敌。” 沈云裳闻言,连忙扶起薛宁儿站起来,说道:“大家不要误会,薛姑娘已经同意将这白虎交由我们处置。” 薛宁儿在一旁,点了点头。 众人却道:“我师姐被白虎所伤,必定是受了你的胁迫!”说完,便齐齐举剑冲杀过来。 沈云裳扶着薛宁儿避至一旁,安慰道:“放心吧,月公子不会伤害你门下弟子的。” 谁知月无殇手下留情,那白虎却护主心切,见众人围攻月无殇,顿时凶狠起来,仰天长啸一声。这一声长啸,带起寒风阵阵,白虎眼中蓝光闪烁,身形骤然增大数倍。紧接着又是一声低吼,那吼声如夏日闷雷一般,惊的天地颤抖。 众人手不住这吼声,纷纷捂上耳朵,痛苦不已。 不待这吼声停止,四周又响起山体崩裂的轰隆巨响。雪层沿着断裂的山体飞速下滑,卷起满山雪雾。众人见势当即御剑逃离,反应迟一些的便被淹没在皑皑寒雪之下。 沈云裳将薛宁儿送到其同门身边,说道:“白虎暴发,你等不是对手,速速离去吧。” 众人此刻刚想离去,却见身前亮道蓝光射来,随即一只粗壮有力的利爪猛的斜斜拍下,雪片夹杂着爪风,将众人拍的人仰马翻。 众人与雪雾之中难以视物,那白虎却于雾中视物如常。看着眼前花草一般弱小的白影,白虎一顿扑打。利爪过处,雪浪翻涌。 众人连番闪躲,惊叫声中,沈云裳听到月无殇喊了一句:“云裳!” 沈云裳刚要回答,忽觉脚下一空,便啊的一声,整个人掉下去。 月无殇听到沈云裳的叫声,心下一惊,暗自道:如此重雾之下,完全无法辨认方向,要找到云裳,必定要先制服了白虎,散了这雪雾才行。于是,月无殇便朝着那蓝光耀眼处冲过去。 这亮道蓝光的源头便是白虎的眼睛,两眼之间便是头颅要害。月无殇没有伤及白虎要害,而是跃至白虎正前方,踏着虎头骑在虎背上。 此刻骑在虎背上,月无殇才惊觉这白虎身形有多大。仅仅是虎劲,便是自己双臂无法环抱。那虎耳,更是有自己半身高。月无殇纵身立起,踏着虎背,划破手掌,将血滴在虎背上,而后口中念叨一声:“鬼宴,开。”随后翻身跃下。 白虎四周顿时黑雾弥漫,数不清的阴魂自那血迹之中四溢而出将白虎包围。 鬼宴,是万鬼的盛宴。蚀其骨、饮其血、啖其肉、碎其脉,是将被血迹标记的一切有形之物,撕咬成渣折磨至死的一种极其残忍的绝杀方式。月无殇自从习得以后,从未使用过。 此刻也只是略施惩戒。待那白虎凶光褪去、停止抵抗时,月无殇便收了鬼宴。山间登时雾散雪消,平静无声。 月无殇方言四顾,四周已是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月无殇见势,心下比这白茫茫的雪地更茫然一片。 月无殇对着眼前空旷的白地,茫然喊道:“云裳?云裳!” 众人彷佛顷刻间消失了一般。回应他的只有微凉夜风一阵,卷起丝丝冰冷雪花。 月无殇回头瞪视着白虎,不知它方才到底对众人做了什么。那白虎却是闪着一双清澈幽蓝的眼睛,低声微弱的嗷了几声,颇为无辜。 月无殇向着眼前这一片让人几近窒息的安静、绝望的惨白之中,唤着沈云裳的名字,漫无目的的跑出几步,白虎见势起身无声跟上。 忽然那白虎兴奋的吼了一声,月无殇回身看看它,只见那白虎立在自己身后止步不前,两只软绵绵的前爪,奋力的在雪里刨着什么。 灵兽的嗅觉、感觉要比常人强百倍,白虎定是发现了什么,月无殇便也跑过去,跟着白虎一起挖起来。 月无殇挖了片刻,没见到半个人。忽然一只翠绿嫩芽自雪中旋转着蜿蜒而出。 那嫩芽越长越高、越长越粗,竟是长成了一棵树。不消片刻便高耸云端。而后,便是如同变戏法一般,生枝发叶开出一树粉红花朵,结出一颗颗巨大的绿色果子。 月无殇正看的疑惑,忽然那绿色的果子砰的一声裂开,从里面竟然滚下一个人来,月无殇接住那人一看,正是沈云裳。见沈云裳安然无恙,月无殇险些喜极而泣,抱着沈云裳激动着欣喜了许久才松开。 那果子一个接一个的裂开,薛宁儿极其同门也一个接一个的落下来。众人劫后余生,亦是欢天喜地。 薛宁儿在同门的搀扶下,来到沈云裳面前,虚弱道:“此番多谢沈姑娘出手相助。” 沈云裳笑道:“哪里,是花影救了大家。”说罢,喊了一声花影,那颗参天巨树霎时化作漫天花叶,飞舞旋绕,最后落地成人。 花影站在沈云裳身旁,木讷的接受着众人的道谢。 薛宁儿道:“此白虎是少城主的遗爱,要将它斩杀,我也于心不忍。它既然与月公子有缘,我便将它交由月公子发落吧。” 月无殇道:“白虎通人性,必定不会再做出伤人之事,姑娘放心。” 薛宁儿勉强一笑,说道:“有公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简短道别后,薛宁儿便带着众同门先行离去。 沈云裳转身看着温顺如猫的白虎,喊了一声:“雪娘?” 那白虎闻声,竖起一耳抖了抖,乖巧的嗷了一声。 沈云裳见势,走到白虎身前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脖颈,依依不舍道:“当真要将它封印吗?封印之中,便是无尽的束缚和孤独,太可怜了。” 月无殇看出她的心思,柔声道:“你若是喜欢它,我们便将它收养了吧。”说着,也走到白虎身前,俯身摸了摸它的头,说道:“它一定是个听话的小家伙。” 沈云裳却道:“不如还给南宫护吧,他与溪风,日后也需要有雪娘保护,不是吗?” 月无殇点头应了一声,二人遂领着白虎回了城主府。 溪风一见白虎,顿时跃上屋檐,不敢下来。 白虎却没有追着他,而是在府中四处嗅了嗅,最后直奔园中那块花圃。绕着埋葬南宫护尸身的花圃嗷嗷叫唤几声,而后,便伏在地上再不肯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返山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回到香暖楼后,便大病了一场,受寒所致,高热不退。当沈云裳从噩梦中猛然惊醒时,发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 沈云裳闭上眼安定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就看见月无殇红肿着一双眼睛忧虑的看着自己。 沈云裳开口说话,觉得嗓子有些干哑,问道:“什么时辰了?” 月无殇低声道:“子时了。” 沈云裳‘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怎么在这?” 月无殇抬手为沈云裳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低声道:“你睡了两日了,总算是醒了。大夫说你只是感了风寒,喝了药出透了汗,便无碍了。” 沈云裳被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出了一身汗,后背上、头发里都浸满了汗水,湿粘的难受。于是将被子推下一点,将手臂扔在被子外面,顺手擦了一下后颈上的汗,说道:“我没事了,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们明日便启程回蓬山吧。” 月无殇却将被子重新盖好,又掖了掖被角,叮嘱道:“小心再受凉。方才可是梦到阿珍了?” 沈云裳躺在床上,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那一帘帷幔,暖黄色的丝绦绣着芙蓉暗纹,沈云裳忽觉温暖,听着月无殇的话便又回想起梦里的情景,轻声道:“恩,在梦里,我看到了阿珍所经历的一切。也看到了一些人。王翦、红衣人、凉青......” 沈云裳说着闭上了眼睛,叹息一声,说道:“王翦并非真正的凶手,那个红衣人才是。” 月无殇闻言道:“依南宫护所言,凉青是被王翦买通的,如此看来,凉青未必是红衣人一早安排下的内线。如今王翦已死,如果凉青知道红衣人的真正身份,红衣人必定会杀凉青灭口。” 沈云裳睁开眼睛,轻声道:“是啊,只是凉青五年间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想来,是凶多吉少了吧。” 月无殇柔声道:“不必过于悲观,既然玄青子师父已经向五宗言明红衣人之事,待我们返回蓬山后,云裳只需将凉青的画像画出来,此人是红衣人一案的关键人证,仙门各家必定会竭力捉拿。” 沈云裳闻言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画的出来?若是我画工不济,画的不准,岂不是帮了倒忙?到时候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无辜受冤了。” 月无殇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张,轻轻打开,看着纸上的自己,笑问道:“云裳私藏的这张我的画像,难道不是你亲手画的?” 沈云裳连忙坐起身,将画像夺回来,压到枕头下,羞道:“这不是我画的。” 月无殇问道:“哦?那为何会在云裳那里?” 沈云裳道:“旁人多管闲事罢了。”说完,又自己躺下,盖好被子,说道:“我要休息了,你也早些回房歇息吧。” 月无殇闻言沉默片刻,借言道:“风寒虽不是大病,但却极容易病情反复,你是为了我才来的祁山,我怎能让你病着回去?你睡吧,我守着你。” 沈云裳知他就是不想走,于是也不再赶,侧过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次日午后,二人一起返回蓬山。 回去的路上,月无殇又称伤口痛,不能御剑不能疾行,比来的时候更娇气了。 二人到沈记车行取了一辆马车,月无殇上车后却是倒头便睡。沈云裳无聊的赶着马,出了风城行了小半日便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沈云裳回身掀开车帘欲向月无殇询问,只见他依旧是上车时的姿势睡着,竟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沈云裳忽然想起来,他这两日未曾休息,必定也是没有换药,于是便停了马车,返身进了车内。 沈云裳只为月无殇换过一次药,便是初到幽州城的时候。后来鬼魅、鬼戾带着花影追上来,月无殇便将换药的差事安排给了鬼戾。 此时夕阳未落尽,鬼戾尚且不能随意露面,沈云裳便自己为他换药。 他身上的绷带已经有些松动歪斜,解开的一瞬间,沈云裳便愣住了。 月无殇的身上完好无损,竟然连半个伤痕也没有! 沈云裳看着那光洁无暇的胸膛,手中紧紧攥着拆下来的绷带,气愤满满。自己竟是被他骗了这么久! 月无殇正睡着,忽觉身上一冷,微微皱了皱眉头,睁开眼,便看到沈云裳杏目圆瞪的盯着自己。月无殇不明所以,待坐起身发觉自己半身裸露时才明白过来。 沈云裳看着月无殇坐起来,穿好衣服,竟然对着自己浅浅一笑。 沈云裳看着那笑容便更觉生气,质问道:“伤口很疼吗?” 月无殇见此事已无可隐瞒,便诚实坦白,低声道:“不疼了。已经全好了。” 沈云裳将手中绷带尽数甩到他身上,气道:“真是难为了你这一路上装病带惨的卖可怜。你是觉得我好骗吗!” 月无殇见她生气,便不敢玩笑,认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 月无殇话未说完,便被沈云裳打断了,气道:“你只是什么?”说完,冷笑一声,气的哭起来,喊道:“你只是觉得我傻是不是?觉得我好骗,看着我被你骗得团团转,担心你照顾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可笑至极愚蠢至极!我居然会相信你的话!” 沈云裳气的不只是月无殇骗了自己,更气的是自己,气自己不争气,气自己信了他所有的话,沈云裳想到此忽觉心凉,自己竟被他如此玩弄。那些曾以为美好的亲吻,在此刻想来,无一不是明晃晃的嘲笑和奚落。沈云裳可以接受他不喜欢自己,但无法接受他如此欺骗自己。顿时对他失望至极,也对自己失望至极。这一路上的相依相伴、感动、亲近,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沈云裳擦了擦眼泪,冷冷道:“你既然身体无恙,想来可以独行。我自己回蓬山也不需要你跟着。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说完,便转身掀帘要走。 月无殇连忙起身将她抱住,急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不该瞒着你!你不要走,我求你,不要回蓬山,不要离开我!” 沈云裳此时哪里还会再信他的话?任他说的再怎样情真意切,都不过是把戏被拆穿后的狡辩与敷衍。 沈云裳坐在那里黯然垂泪,没有再费力的去挣脱他的怀抱,只对他说道:“我受够了。我们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沈云裳明显感到月无殇的身子僵了一下。沈云裳拿开他的手,转过身,对他说道:“我曾经,的确喜欢过你,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我一别五年,如今我早已决定放下。我心意已决,不可回转。你不必再浪费心思在我身上,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你的。” 月无殇看着沈云裳,满脸凄然,拉过沈云裳的手轻声道:“我想过你会拒绝我,绝情的话我也曾多次试想过。本以为我可以坦然接受,没想到,今日听你亲口说出来,我还是如此心痛。你若是真心的,我必不再勉强。但是云裳,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当真出自你的真心吗?” 沈云裳低着头,不敢看他,忽见一点晶莹的眼泪落在自己手背上,冰冰凉凉的一瞬,那泪滴顺着自己的手背滑落下去。 他......竟然哭了。 沈云裳抬起脸看向月无殇时,已然泪眼朦胧,无语凝噎。看着同样泪眼迷离的月无殇,沈云裳同样心痛。 月无殇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心中的痛楚却分毫不减,似乎流再多的泪,也流不尽心中经年累月堆砌起来的如铜墙铁壁般的伤痛。 月无殇看着沈云裳,低声说道:“你若是真心拒绝我,为何会难过?你若是真心想离开我,为何会流泪?你说你曾经是喜欢我的,我不明白曾经与现在有何不同?我对你的情意只会随着时日的久远日渐深厚。云裳对我的情意,难道是在分别的时日里,全部消散淡化了吗?” 月无殇说着,抬手抹去沈云裳脸颊上的泪,而后抚着她的脸颊吻上她的唇,月无殇道:“我不相信你对我全无感觉。” 两人的眼泪融合到一起,混乱在两人的亲吻里,让人分辨不出那浓浓的苦涩与不舍,究竟是谁的心被揉碎了才流出这样的滋味。 当月无殇的另一只手搂上沈云裳的腰身,将自己整个身子靠过来时,沈云裳的双手却抵上他的胸口推开他,淡淡道:“不要再这样。”说完,便不留一句道别,轻身下了马车,独自御剑离去。 月无殇一人留在车内,后悔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不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想不通为何无论自己怎样努力怎样做,都留不住她? 沈云裳归山心切,一路日夜兼程,五日后便抵达蓬山。却在山门口遇到了修羽。 修羽抱着双臂,下巴微杨,傲然立于山门前,看着一身风尘归来的沈云裳,笑问道:“你还知道返山?不过是去一趟祁山,竟去了二十五天,去十个来回也够了。你是爬着去的吗?” 沈云裳心情不好,不想与他斗嘴,便恹恹的应了一句:“路远难行,耽搁了些。” 修羽见她眼睛红肿,心情低落,问道:“可是出了何事?”说完,又想起月无殇来,问道:“那小子呢?他怎么没有送你回来?难道是他欺负你了?” 沈云裳连忙道:“不是。我惦记着师尊寿诞,便先赶回来了。” 修羽疑惑道:“怎么每次你离山回来后,都是这个样子?我看你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蓬山,哪都别去了。” 沈云裳闻言怅然道:“是啊。” 修羽见她今日奇怪,疑惑的‘恩’了一声。 沈云裳舒了一口气,振了振精神,心知此时亥时已过,已是山禁的时刻了,如果没有修羽在这里,自己今晚只能暂住村镇,明日再进山了。 于是沈云裳向着修羽轻笑一笑,谢道:“多谢修羽师兄在此等候。” 修羽闻言不屑道:“少臭美了,谁等你!师尊寿诞在即,我不过是严加看守罢了。”说完,仙障一解、一封之间,修羽领着沈云裳回了凌云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测命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第二日,沈云裳照例去向玄青子复命时,正遇玄青子与四门掌门殿内议事。沈云裳便在殿外等候。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众人自殿内走出来。 沈云裳恭敬立于一侧,让众人先行。 沈云裳见虞山、祁山、云山掌门都带着亲近弟子妤媚儿、水墨、白漪。唯独崂山掌门石旌开孤身一人,身边不见石冉。 沈云裳见到玄青子后,先将此去祁山的经历简述一番,而后自怀中拿出一张画像呈与玄青子,说道:“弟子已将凉青的画像画出,如果可以找到此人,便可顺藤摸瓜找出红衣人的下落。” 玄青子看了一眼画像,而后吩咐修齐道:“将此画像与那红衣人的画像一并张贴出去。” 沈云裳道:“修齐师兄,崂山的石冉公子可在蓬山?” 修齐收好画像,温言道:“并没有。听崂山弟子说,石冉公子犯了错,被石掌门罚了禁闭,禁止他离山。” 修齐说完,便懂了沈云裳的意思,反问道:“你该不会是怀疑石冉?” 沈云裳点头道:“正是。” 玄青子道:“不妨说来听听。” 沈云裳道:“师父、师兄可还记得,当日温善上山求助时,说那红衣人是个年轻人?” 二人闻言,应道:“记得。” 沈云裳接着说道:“在迷城时,老鬼前辈亲眼所见是王翦救走了红衣人,之后逃到了崂山。而秦护卫死的时候,手里也攥着一颗石子,应当是说害他的人是姓石。在崂山时,那地鼠精曾亲眼见到那个红衣人与王翦一起杀害阿珍,地鼠精说王翦对红衣人唯命是从恭恭敬敬。” 修齐道:“王翦曾是石旌开同门,贵为一门掌门,却对一个年轻人恭恭敬敬,的确不合常理。” 沈云裳说道:“但如果这个年轻人是石冉,就合理了。石冉是崂山少公子,但凡是崂山一脉的人,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玄青子道:“不过,这些也都是猜测,并无证据。且玄尘师弟与地鼠精的所见所闻,并无旁人知晓,以此为据,恐难服众。” 沈云裳道:“可若是与石冉无关,他为何要私自更改石掌门的命令,让崂山弟子灭幽州王氏满门?如果石冉只是单纯的嫉恶如仇、行事狠绝,石掌门训斥教导一番便是,怎会将他禁闭起来,阻止他离山?” 修齐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说道:“难道是石掌门已经发现了石冉的身份和阴谋?” 沈云裳道:“如果石冉便是红衣人,那么一旦被人发觉,必定死路一条。可如果红衣人就此销声匿迹,再不犯案,那么过个几年、十几年,待世人淡忘了此事,便可不了了之了。” 修齐道:“那这凉青的画像是否还要张贴出去?” 玄青子沉思片刻,而后说道:“此人是我们所知的关于红衣人一案的唯一证人。若是红衣人得知此人的行踪,必定会杀人灭口。” 修齐道:“那我们便要赶在红衣人之前找到凉青。只是这天下之大,要找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云裳道:“凉青是红衣人的威胁,反过来,红衣人也是凉青的威胁。凉青五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若是得知这个红衣人在追杀自己,师兄以为他会如何?” 修齐道:“他必定会寻求靠山以自保。” 沈云裳道:“正是。我们不仅要贴凉青的画像,还要将王翦的死、秦护卫的死一并贴出去。我们要让凉青知道,他如今已是危在旦夕了。” 修齐道:“师妹妙计。” 玄青子亦点头赞许道:“红衣人行事残忍,毒害仙门,此等为祸世人之人,必不能姑息纵容。便依云裳之计行事。” 沈云裳从天正殿出来后,径直返回寝院。一路上就见众师姐三三两两的急匆匆奔着一个方向去。 沈云裳起先并未留意,待见到秦明芳时,便喊住秦明芳问道:“你这是要赶着去哪里?” 秦明芳看见沈云裳激动道:“云裳?你何时回来的?” 沈云裳道:“昨晚回来的。只是回来的太晚了,便没去找你。山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明芳笑道:“你回来的正好。山上新来了一位师尊,卜卦测算灵验无比,快走,我们也去看看。”说完,就拉着神韵上一路跑去到了清苑。 院中清幽简朴,芳草争晖。虽闲置多年,却是一尘不染。 沈云裳感叹道:“这院子倒是别致。” 秦明芳道:“听闻此处是天邈师尊和他那个关门弟子居住的地方。虽然闲置了二十余年,可是师父却吩咐人每日打扫,好像一早便知道师尊会回来似的。” 沈云裳闻言浅笑一声,不语,暗自道:师父这么多年的心意,不知那个老鬼前辈懂得多少!老鬼前辈对白娣心心念念了一辈子,殊不知,也有人为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 沈云裳想起感情之事不免又多愁善感起来,忽而轻叹一声,感慨道:“即便明知道离开的人不会回来,等待的人,也会心甘情愿一直等下去吧。” 秦明芳不知她是何故,说道:“云裳,你好像变了。” 沈云裳道:“恩?有吗?” 秦明芳笑道:“变得有人情味了。”说完咯咯一笑,拉着沈云裳进了清苑。 两人走进来正四处打量着,忽然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女子的清爽笑声。 两人循声走进屋内,只见一群女弟子围坐在一方书案前,书案后坐着一位老者,这老者此刻正低头写着什么。 沈云裳看着这场景,只觉得似曾相识的很。 两人心生好奇,是以又走近了些。 只见那老者一头花白,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弟子笑呵呵的说道:“哎呀,修易修易,你看你这个名字就是上上等。暗示着一人一心,三冬如一,不因事易而松懈。一日勿忘,终得大成呀!” 那女弟子听的极认真,待听到‘终得大成’四个字时更是惊叹一声,连忙说道:“是,弟子必当每日勤修苦练,不敢懈怠半分。谢师尊教诲!” 沈云裳走上前,半信半疑的喊了一声:“师尊?” 那老者闻声抬头望过来,二人相视,四目相对迟疑片刻,而后的一瞬间皆惊诧不已,异口同声道:“是你?!” 一师姐回头看见沈云裳二人,严肃说道:“云裳,不得无礼,还不过来拜见师尊!” 沈云裳难以相信,这个四处给人卜卦算命的老头竟然是师尊?沈云裳脑袋里一时间怎么也无法将这个老头与‘师尊’二字结合到一起。 这老者见势,略微尴尬,干笑几声对着众人说道:“额.....今日解命便到这里,你们今日必定忙碌,都去干活吧,改日再测。好了都散了,散了。” 众弟子遗憾问道:“那师尊何时再行解算?” 老者见众人如此推崇自己,不禁畅然大笑几声,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欣慰道:“恩......既然大家这么热诚,那我便每日早、中、晚三次开门。” 众人闻言雀跃道:“那我们晚膳后再来想师尊请教。师尊好生歇息,弟子告退。”说完,便又三三两两的欣喜着离去了。 待众人离去后,沈云裳又问道:“你真的是师尊?我听师父说,天机师尊有一个师弟叫天邈道人,真的是你?” 天邈道人好不神气的说道:“哎~你都问了几遍了,是,我就是天机道人的师弟,天邈道人,如假包换的你的师尊!” 沈云裳不可思议道:“你就是老鬼前辈的师父?” 天邈道人得意道:“正是。” 沈云裳摇摇头,啧啧道:“太难相信了。”说着,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头。心道:有这样的师傅,难怪会教出老鬼那样的徒弟,真是一脉相承的不靠谱。 不过,老鬼前辈竟然会教出月无殇那样靠谱的徒弟,这又很让人费解。 沈云裳思及月无殇,便又回想起那日他流泪哭求的样子,心下忽而一阵刺痛。 不想天邈道人却在此时突然问道:“一别五年,你与我那徒孙是否已喜结良缘呀?” 秦明芳顷刻间头脑十二分的清醒,兴奋的问道:“喜结良缘?谁呀云裳?” 沈云裳被问的毫无防备,面上一阵红晕,对天邈道人说道:“你莫要胡说!” 天邈道人看了一眼沈云裳,说道:“我行走江湖几十年,占卜测字从未出过分毫差错,看你今日面若绯红、眼若明波,眉头藏喜,嘴角含情,全然一副喜事临门、好事将近之相也。” 沈云裳闻言,不以为然说道:“这次你便是错的更加离谱了。” 天邈道人神秘兮兮道:“我们便走着瞧,不出十日,丫头你必有喜事临头。” 秦明芳闻言,忽而对这位师尊崇拜不已,一脸痴迷连忙问道:“师尊如此厉害,那可否为弟子测上一测?” 天邈道人看向秦明芳,怡然笑道:“当然,不知你想测何事?” 秦明芳坐到书案对面,激动说道:“弟子上山学艺六载,不知日后去留,还望师尊指点一二。” “好,那便照规矩,写一字。”天邈道人说着拿出一张纸递予秦明芳。 秦明芳思索片刻,写下了一个‘芳’字。 天邈道人拿过纸看了片刻,复又放下,而后看看秦明芳,缓缓说道:“花草芳芜,四季各异;遍布天涯,四方不同。一花一人心,一草一方圆,你孤身一人,处何地居何方,唯求心安是也。” 秦明芳听的七七八八,似懂非懂,迥然问道:“恕弟子愚钝,不解其意,还望师尊明示。” 天邈道人呵呵一笑,详细说道:“你无亲无故,在哪里都是一样,选一处心仪之所安居即可。” 沈云裳闻言轻哼一声,挖苦道:“师尊这话,说了可等于没说。” 天邈道人笑道:“这其中深意要慢慢体会。” 沈云裳只道他是故弄玄虚,便又问道:“那师尊可算得出,那个能让明芳开心的地方在何处?” 天邈道人看着秦明芳说道:“那要看她心之所向是何处啊?” 秦明芳听着天邈道人的话,不时的点点头,不知是否是真的明白了,须臾又说道:“前辈可否在帮明芳测一字?” 天邈道人问道:“何求?” 秦明芳羞怯低头,轻声道:“姻缘。” 天邈道人捋捋胡子,说道:“好,你且写来。” 秦明芳此次写了一个‘怀’字,递予天邈道人。 天邈道人看着字,思量片刻,徐徐道:“怀字,取情字左半,取否字上半。‘情’不见青天,‘否’掩口不言,此情尚未得见天日便已被无声拒绝,此人非你此生良缘。‘心’窄则胆小畏惧,‘不’宽则人心悖逆。” 天邈道人说到此处顿了顿,看看秦明芳神色无异,依旧微微低头听的仔细认真,而后接着说道:“其实你心中早有论断,若是此人对你有意,你又何须畏惧,何须犹豫呢?” 沈云裳虽看不懂自己的心思,但是旁观秦明芳与楚怀玉二人,知他二人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知秦明芳几年以来的怯懦爱意。但是这个天邈道人是今日才见到秦明芳,仅凭明芳的一个字便说中了她的心事。 沈云裳此时方对这位师尊暗生好奇,心道:莫非他真的如此神奇? 沈云裳正暗自惊叹着,忽而听到一直沉默的秦明芳说了一句“明芳谢师尊指点。”便转身跑了出去。 沈云裳白了一眼天邈道人,道:“师尊好讨厌。” 不想,天邈道人却一脸的见怪不怪,说道:“人人都想得圆满,事事都想合心意。但世间事,本就是心愿难遂、夙梦难偿,此为常态。习惯了,便想的开了。” 沈云裳说道:“师尊既然如此洞察世事人心,岂不知女儿家的心思是柔软易碎的。师尊方才就不能说的委婉些?” 天邈道人看看沈云裳,笑道:“好好,你说我要委婉些,那我便委婉些。”说罢,提笔疾书,而后将纸张卷起收进锦囊之中递予沈云裳,说道:“世事无常,但也事事皆有变数,望你能看破聚散,好自珍重。”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门,闪身消失不见。 沈云裳打开锦囊,取出字条,见上面赫然写着:金门玉户富贵家,野鹤闲云世外花;九曲相思求不得,百转柔情终虚化。沈氏--云裳。 沈云裳看着字条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胸中堵闷心下悲凉。看着‘求不得,终虚化。’六个字良久不语。 忽而将那字条揉成一团,攥在手里,一指流光闪烁,那字条顷刻间化作一撮灰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折骨鞭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沈云裳追着秦明芳出去,刚走出清苑,便被戒室的小弟子拦下,带去了戒室。 上山修习这么久,沈云裳被罚过一次遗孤峰禁闭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来戒室。 玄静子闭幕盘膝端坐于室内,听到有人走进来,睁开眼睛看到沈云裳,开口冷冷道:“跪下。” 沈云裳不敢反驳,当即跪下。 玄静子起身,走到沈云裳身前,威然道:“你可知错?” 沈云裳道:“弟子知错,甘心领罚。” 玄静子道:“哦?你错在何处,说来听听?” 沈云裳并非真心认错,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一时说不出个一二,只迟疑道:“弟子......” 玄静子怒道:“时至今日,你竟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沈云裳拜倒在地道:“望师叔明示。” 玄静子说道:“好,你不知,那我便让你知道!且说你身为蓬山弟子,却收留树妖,此为第一错也;多次打伤同门,此为第二错也;结交邪魔外道之人,此为第三错也。再说你离山所为,毁坏崂山山门、重伤崂山弟子、冲撞崂山掌门、勾结邪魔外道,屡屡触犯门规,不顾山门声誉,沈云裳,你可知错!” 沈云裳当真不知自己竟然犯了这么多大错!但听玄静子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沈云裳有心辩解也最终放弃了。 沈云裳心道:玄静子师叔掌罚,对众弟子要求甚严,尤其是对自己,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眼下这样的情形,便是说多错多。倒不如老实认错、规矩认罚,端正态度起码还能少受些罪,是以沈云裳便弱声道:“弟子知错,任凭师叔处罚。” 玄静子道:“好。那我便依着蓬山规训,按规处罚。”说完,伸手吩咐道:“取戒鞭来。” 一旁一个小弟子闻言,转身去取戒鞭。 玄静子接过鞭子,甩手一挥,鞭子抽打在地面上,犀利一声响,震的沈云裳心里发毛。虞山弟子是使鞭的,素常也是泼辣狠毒。但她们的鞭子与玄静子师叔手里的鞭子比起来,竟也如柳枝般温柔了。 玄静子道:“犯下如此七条大错,我便罚你戒鞭七下。明日起,你自行去遗孤峰,面壁一月。” 沈云裳听到责罚时,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只是鞭打七下,面壁一月吗? 这么轻松? 看来玄静子师叔也不是如说传言的那般狠厉,沈云裳心中忽而有些小窃喜。 谁曾想,才一鞭子打下来,沈云裳便被打的支撑不住,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整个后背的皮肉都失去了知觉,骨头更是像被人拆掉了一般! 玄静子师叔严厉道:“跪好!” 沈云裳道:“是。”而后便忍着背上断骨般的疼痛,挣扎爬起来重新跪好。 沈云裳从前在家无数次被罚跪,都轻松的如同儿戏一般,但此时此刻这一跪,却是彷佛要了命一般艰难。 第二鞭子打下来时,沈云裳整个后背便如同火烧一般,连带着两条手臂都跟着焦灼胀痛起来。 沈云裳痛的一身冷汗,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玄静子对沈云裳此时的样子好似司空见惯一般无动于衷,厉声吩咐道:“跪好!”话音未落,便又是一鞭高高甩起。 沈云裳双眼紧闭,眉头紧皱,等待着承受这一鞭,却不想,这一鞭子并没有打下来。 沈云裳听到有人撞开门闯了进来。而后便听到玄静子的声音冷冷的传来,呵斥道:“修羽,你让开!” 修羽跪在玄静子面前恳求道:“师叔,折骨鞭不比寻常戒鞭,她已受了两鞭,师叔不能再打了。” 玄静子道:“沈云裳无视门规,屡屡犯戒,我今日定要好好惩戒这个逆徒。你再不让开,我便连你一起打。” 沈云裳原本不知这鞭子厉害,现在却是知道了,任谁受了这鞭子都是同自己一个下场,于是使足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一句话,虚弱道:“修羽,你走吧。” 修羽不理会沈云裳,依旧跪在哪里,坚定道:“求师叔手下留情。” “让开!”玄静子说着便起手再挥起鞭子,不想鞭子却被人拉住了。 鬼百枯嬉笑道:“我说阿静师妹,几十年不见,你怎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呢?” 玄静子看到鬼百枯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怒气更胜,厉声道:“谁是你师妹!邪魔外道之人,也配与我蓬山弟子相提并论!” 鬼百枯让步道:“好好,师妹莫气,我不与你争辩。我是邪魔外道不假,这云裳丫头可是你蓬山弟子,你怎得也下如此毒手啊?” 玄静子怒哼一声道:“说的好像她与你无关一般。我问你,她那个血气咒阵是从何而来?” 鬼百枯笑道:“那个当真与我无关。是我那个傻徒儿送她的。都是小孩子嘛,喜欢你便送你一个定情物,是很正常的事情,师妹应该懂的。师妹当年,不也送了好多香囊啊玉坠啊什么的给大师兄?” 玄静子闻言顿时如同疯魔的一般,怒道:“你还有脸提大师兄。他这一辈子都是毁在你手上。死玄尘,我今日便取了你性命。”说着,猛的抽回鞭子,打向鬼百枯,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 鬼百枯见势当即躲闪,逃到戒室外。 玄静子紧追而来,不依不饶。 两人便在院内动起手来。 折骨便抽打在一旁树木草地上,呼啸作响。院中的草木顷刻间残碎了一地。 鬼百枯却忽然大喊起来:“师兄救我!” 玄静子怒道:“还敢纠缠师兄!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不想玄青子真的来了,彷佛就等在门外一般,鬼百枯话音一出,玄青子的身影应声而落,来的如此及时。 玄青子见势,连忙出手制止二人,道:“师弟、师妹,住手。” 鬼百枯见救兵来了,当即收手,推脱道:“不关我的事,是师妹先动手的。” 玄静子对着鬼百枯恨道:“死玄尘,原来你一早便喊了师兄过来,存心害我。” 鬼百枯连忙摇头否定道:“师妹可真是冤枉我了。师兄今日约我下棋,我喝多了酒睡过了时辰,我只是觉得,依照师兄的性情,必定会出来寻我。”说完,又是得意的连声大笑。 玄静子怒道:“蓬山禁酒,你竟敢破坏门规!师兄你让开,今日我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之徒!” 鬼百枯闻言,自知理亏,猫身躲到玄青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反问道:“无耻之徒?我怎么无耻了?” 玄静子看着他二人靠的如此近,心中顿时火气更盛。知他素来行事乖张,论胡搅蛮缠自己远非他对手,于是索性不再与他多言,手中长鞭一挥,甩向鬼百枯。 玄青子一手推开鬼百枯,轻身一跃,将鞭尾踏于脚下踩在地上,看着玄静子,劝阻道:“师父寿诞在即,师妹难道定要师父出面才肯做罢吗?” 玄静子不满道:“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为何师兄如此偏心,一直偏袒这个祸害?以往如此,现在亦如此,师兄如此骄纵玄尘,难怪那沈云裳全然不将门规放在眼里!” 鬼百枯走过来,辩解道:“师妹,你真是越发的不讲道理了。你罚了云裳丫头两鞭子也就够了,难道非要将她打死不成?你当那折骨鞭是草做的吗!” 玄青子问道:“云裳在这里?” 鬼百枯委屈道:“是啊师兄,要不是我来的及时,这会儿怕是早断了气了。” 玄青子看向玄静子,叹息一声,低声道:“师妹,折骨鞭并非寻常之物,再大的过错,两鞭,也够了。” 鬼百枯道:“听到没有,赶快将云裳丫头放了。” 玄静子看着玄青子,又看看鬼百枯,冷哼一声,弃了鞭子,甩手走人。 鬼百枯见玄静子离去,对着玄青子嘿嘿一笑,施了一礼,说道:“今日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玄青子捡起地上的折骨鞭,说道:“玄静师妹掌管门中责罚,惩戒犯错弟子乃是分内之事。不过对云裳,确实罚的重了些。我自会派弟子送药过去,你不必担心。” 鬼百枯笑道:“云裳有师兄照顾,我自然放心。”说完,走进戒室看了一眼,见修羽尚在,便吩咐道:“修羽,你将云裳丫头送回去吧。” 修羽闻言,心知得救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才发现自己竟是紧张的出了一手心的汗。 修羽转身看看沈云裳,不敢去碰她的后背,便背着沈云裳,一路将其送回寝殿。 修羽将沈云裳放到床上,扶着她躺下。 身体触碰到被褥那一刻,依旧疼的沈云裳一个激灵,沈云裳痛的当即哎呦了一声,抱怨道:“你轻点儿。” 修羽轻哼一声,数落道:“已经很轻了。你既知道疼,以后就规矩点。不过你也是,明知师叔要打你鞭子,怎么也不知道求个饶?” 沈云裳紧皱着眉头,说道:“我以为只是挨几鞭,不会怎么样的,哪想到这鞭子这么厉害。” 修羽道:“折骨鞭,鞭鞭取人命的。普通人受一鞭必定丧命。就算是有些修为的仙门弟子,挨个三五鞭也是筋骨尽碎终生残废。师叔要罚你七鞭,摆明了是要你性命。” 沈云裳后怕道:“还真是小看了它。不过你怎么知道师叔要罚我七鞭?” 修羽闻言一怔,结巴道:“我......路过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其实是去看望爷爷时,见沈云裳被戒室弟子带走,不放心才跟过去的。 沈云裳并未察觉到修羽的异样,感叹道:“幸亏你今日路过,不然我就惨了。” 修羽道:“若真害怕,以后就离那个月无殇远一些。玄静子师叔最讨厌鬼百枯,你偏与他徒弟走的那么近,师叔不罚你罚谁。” 沈云裳道:“我哪有跟他走的近了,下山刚好遇到了而已。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日后也不会再见了。” 修羽嘱咐道:“你且平躺着吧,勿要翻身。当心骨头长歪了变成个驼背。” 沈云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有气无力道:“你这人其实还不赖,就是说话实在不好听。” 修羽为沈云裳盖好被子,关好窗户,而后说道:“我走了。你好生休养吧。” 沈云裳闻言‘哦’了一声,说道:“今日谢谢你。” 修羽闻言嘴角微扬,说道:“那便记着我的恩情,默默感动吧。”说完,转身出了门,又将房门关好,转身离去。 沈云裳躺在床上,听到修羽走出去,才终于忍不住疼痛,轻声哭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重游遗孤峰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按照玄静子的处罚,沈云裳第二日便要到遗孤峰罚跪的。 但玄青子将折骨鞭送还给玄静子时,替沈云裳求了个情面,允许沈云裳背上的伤好些再去。 沈云裳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动的差点哭出来,于是便老老实实的在房内躺了五日。 虽然在房中闷了五日,但五日里蓬山上下发生的一切大小事宜,沈云裳都一清二楚,如同亲见一般。因为秦明芳每次来送膳的时候,都会坐在床边滔滔不绝的讲个没完。沈云裳并不觉着她说的事情有何有趣,只是见她说的兴高采烈,知她是怕自己无聊而已,说到底是一番好意。 不管沈云裳想听与否,最后都听的一字不漏。 可是沈云裳听了几日,却从未听到过有关月无殇的只言片语。 沈云裳静养这几日无事可做,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虽然身子不能动,但脑子可片刻也没停着。自下山以后这两个月间发生的事情,反复回想,蓦然发觉,月无殇的影子竟然无处不在。 自己去迷城遇到他、去同州遇到他、去崂山也遇到他、去祁山更是一路与他在一起。短短两个月的相处,却让沈云裳错觉是相处了许久。而十日的分别,更让沈云裳错觉到与他分开了十年一般。 沈云裳的脑子便时常会冒出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念头:他后来去了哪里呢?此刻在做什么呢? 于是,当今日秦明芳又说起老鬼前辈时,沈云裳借机打探道:“老鬼前辈那个徒弟,没随前辈一起来吗?” 秦明芳道:“徒弟?你说那位月公子?” 沈云裳道:“恩。老鬼前辈上山贺寿,做徒弟的没有来吗?” 秦明芳闻言,略思索了片刻,说道:“没有印象。前辈自从来了蓬山,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同师父在一起,四处观赏游玩。从来没见过前辈徒弟的影子。” 沈云裳略失望的‘哦’了一声。 秦明芳见她如此,问道:“你可是找他有事?” 沈云裳淡淡一笑道:“没有。” 秦明芳笑道:“我帮你留意着,他若是上山了,我便来告诉你。” 沈云裳想着自己那日说过的话,淡淡道:“不必了,他应当是再不回来了,也不会见我了。” 秦明芳知道沈云裳的心思,此刻见沈云裳这副神情,隐隐猜出了她二人许是闹了矛盾,便劝慰道:“他对你那么好,怎会不想见你呢?你定是闷的久了,胡思乱想。至于他为何不来蓬山,待日后见了他,亲自问一问便知了。” 沈云裳心下微茫,不在多言,起身下了床。 秦明芳连忙过来扶住她,说道:“师父说了你可以修养至伤好为止。” 沈云裳道:“伤已无碍。且我想去遗孤峰看看。” 秦明芳不解道:“又不是没被罚去过,有什么好看的?师叔这次又罚了你一个月,你还怕没有机会看个够吗!何必这么着急过去?” 秦明芳一路上这样抱怨着,将沈云裳扶去了遗孤峰。 沈云裳不是想看遗孤峰,而是怀念那一年,遗孤峰上的一月短暂时光。胡思乱想之中,思及过往,想起了一些旧事,一些旧话。 沈云裳来到遗孤峰,见这里一切如旧。巴掌大的小山峰,破旧的一间屋。屋门紧闭,檐下窗棱之上,处处可见的蛛网灰尘。 他果然没再来过这里。 秦明芳离去后,沈云裳也不进屋,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带的背上的伤又是一阵疼痛,身子立在屋顶僵了片刻,疼痛缓解,才慢慢坐在屋顶上,呆呆的看着晚霞发呆。 转眼日落西沉、夜幕降临。天边云霞褪去,留下一片朗月繁星。 忽而眼前银光一闪,沈云裳的视线跳了一下。 那银光,是流星还是......银蝶? 这个念头已出现,沈云裳的心停了一下,不待沈云裳确认,余光中又是银光一闪。 沈云裳转过头去,见右侧半空,映着微蓝的夜空,一只小巧的银蝶正翩跹飞舞。 沈云裳忽觉自己心跳加速,一阵热浪扑到脸上,整个人骤然紧张起来。心道:银蝶在此出现,是他吗?他也在吗? 沈云裳又胆怯又期待的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却在屋顶上发现了一个漏洞。 此处的砖瓦碎了半快,透出屋内的微光。 沈云裳疑惑道:此处只有自己,自己并未点上蜡烛,屋内怎会有亮光?想着,便走到那碎瓦边蹲下,透过那裂缝向下看去,屋内不仅有光亮,还很耀眼。 这光亮并非烛火的温红,而是莹白如昼。 沈云裳心生好奇,伸出手拿开那半块碎瓦放到一边,俯下身子贴在瓦片上,仔细的向下看去。 只一眼,沈云裳便惊住了。 屋子里哪来的什么烛火,那一屋子莹白的光亮竟是那银蝶发出来的。 一直银蝶当然没有这样效果,屋内当然也不是一只银蝶,而是满墙满地,密密麻麻,沈云裳的视线所及全部都被淹没在一片银光熠熠里,照的沈云裳目眩不已。 沈云裳猛地坐直了身子,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那是月无殇的银蝶没有错!可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如此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日有所思才出现的幻觉。 沈云裳镇定了片刻,便移开裂缝四周的瓦片,扒开盆大的一个缺口,想要再次看个透彻。 可是不待她俯身去看,那银蝶似乎嗅到了她的存在一般,原本安静的伏在一处悠然的扇着翅膀,此刻便一涌而出、顺着那缺口翩然而出,洒落漫天银光。 那静蓝夜空中的朗月繁星顿时失了颜色。 沈云裳眼里就只有这一片银舞,璀璨夺目。 沈云裳伸出手去触碰了一只银蝶,银蝶零落破碎的一瞬间,月无殇的声音清晰的响起:“云裳,我在山下等你。” 沈云裳一激动,猛地转头向山脚下的方向看了一眼,险些从屋顶上滑落下去。沈云裳猛的抓住屋脊,无意间又碰碎了一只银蝶,银光闪烁之中,依旧是月无殇声音:“云裳,我在山下等你。” 忽然间,沈云裳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开始去一只只的触碰那些银蝶,果然,每一只碎裂后,都是月无殇的声音:“云裳,我在山下等你。” “我在山下等你” “我在山下等你。” ...... 这么多的银蝶,是等的很迫切,还是等了很久? 沈云裳有些不敢相信。 他竟一直记得自己的话,记得那年与自己的约定,而将这一切忘记了的人,是自己。 沈云裳心下一阵抽痛。彷佛银蝶破碎后的每一块碎片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一点一点的扎进了皮肉,一下一下狠力的钉在了心上,敲碎了猜疑与误解缠绕而成的阴云密布,只剩下经年不变的芳心如初。 沈云裳受着心上的痛,没有喊、没有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眼泪,却如短线的珠子般,连绵不断的打在白皙却有些微微发抖的手背上。 沈云裳说不出这短短都一瞬间,自己受到了怎样的震撼与感动,但是都不重要了,这样就够了。这一瞬间的震撼,足以强烈到推翻所有的否定,这一瞬间的感动,足以温暖到原谅所有的过往。 沈云裳没有再继续触碰那些萦绕四周的银蝶,不需要了,他的心意自己已经相信了,现在自己要做的,便是要去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沈云裳怔然的起身,恍惚间想要跳下去,却不想双腿一麻,竟是顺着屋檐的瓦片滑落下去。 沈云裳惊吓的轻叫一声,待反应过来再想去补救已经来不及。只觉后背猛地一阵疼痛,沈云裳紧闭着眼睛嘶了一声。 忽而一个熟悉又想念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总是这样不小心,要我如何放心离开?” 沈云裳睁开眼睛,抬头就看到了月无殇正看着自己,而自己此时正被他包在怀里。沈云裳一时欣喜,竟是未语泪先流。 月无殇抱着沈云裳进了破屋,将沈云裳放到草席上。那群银蝶也跟在两人身后飞回了屋内,屋内顿时亮如白昼。 月无殇抬手擦了一下沈云裳脸颊边的泪珠,修长的手指在沈云裳脸上轻轻摩梭几下,柔声问道:“为何哭?落在我怀里也很痛吗?” 沈云裳低着头,蓦然流泪,闻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月无殇停在自己脸上的手。 月无殇看着这一屋子的银蝶,忽而一笑,神色颇为无奈,柔声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不想理我,却不想,你是真的没看见。这五年你再没来过这里吗?” 沈云裳闻言更觉伤心,觉着自己对不起他,方才已经被他擦去的眼泪忽而又汹涌起来,沈云裳啜泣一声,轻声道:“对不起。” 月无殇闻言,抚摸着她的脸的手指顿时一僵,僵了片刻,忽而将她搂在怀里,开心道:“为何向我道歉,可是相信我了?不再怀疑我了?你愿意接受我了,是吗?” 沈云裳身子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点点头,又极认真而郑重的哭着说了一遍:“对不起。” 月无殇微微侧了一下头,在她顺滑清香的秀发上轻轻一吻,声音因欣喜的缘故已经有些颤抖,说道:“不需要向我道歉,我说过,为了你,我怎样都是心甘情愿的。” 沈云裳睁开眼睛,双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头,靠在他胸口问道:“你......不恨我吗?我说了那么多让你伤心的话,做了那么多让你伤心的事,你应该恨我才对。”沈云裳自己此刻就是恨极了自己! 月无殇道:“‘应该’做的事情,未必是能够做到的事情。不管你怎样对我,我都无法恨你,认识你之后,我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何为情难自已,何为身不由已。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决心要放下你、忘记你,可是我一次都没有做到过。你就在我心里,我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云裳闻言,忽而开心,破涕为笑,双手环上他的肩头,却忽然痛叫一声。 月无殇放开她,紧张道:“怎么了?可是方才摔下来受了伤?” 沈云裳缓缓的方下手臂,摇了摇头,说道:“被罚了几鞭子,背上还有些痛。” 月无殇闻言,便将她拉的更靠近自己一些,左手轻轻的覆在她腰上,问道:“为何被罚?”说完,方想到定是因为崂山斩鬼祭一事,于是愧疚道:“是因为我吗?” 沈云裳道:“不是的。修习时误伤了同门罢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沈云裳说话间,只觉得有一股浑厚的热流顺着自己的腰身源源不断的涌入骨骼筋脉、五脏六腑之中。背上的疼痛被这一股热流所取代,暖暖的,舒服极了。只片刻,便彻底消了沈云裳背上的疼痛。 待那热感消失,月无殇那只温柔却有力的手在沈云裳背上缓缓的抚压了几下,而后低声问道:“动动看,还疼吗?” 沈云裳粗略活动了一下上身,果然不疼了,此时只觉一身轻松,身子轻爽极了,于是笑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月无殇笑而不答。 沈云裳忽而端坐起身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看着他,问道:“我那时并没有看错,对吧?” 月无殇疑惑的‘恩?’了一声。 沈云裳道:“斩鬼祭的时候,你被关在石牢那一晚,我分明看到你的伤全好了,对吗?” 愈合术,鬼神之力的特点之一,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也不必遮掩掩藏。月无殇之前之所以瞒着沈云裳,不过是想通过装病来博她心疼罢了。 月无殇担心她知道真相又会生气,于是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发誓,我不是要骗你。瞒着不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多留些时间。”说着,拉过沈云裳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云裳,柔声道:“我以后必定再不会有事瞒你。” 沈云裳看着如此小心的月无殇,忽而心疼,眼神温柔起来,握起他的手,抚着他掌心上那一条条伤痕,轻声道:“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即便是为了我也不可以。你身上的每一道伤口,轻也好重也好,落在我眼里,都会伤在我心上。” 月无殇对沈云裳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显然是毫无防备,始料不及,听到后便是惊在那里睁大了眼睛。 沈云裳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心上方才忽然一热。 沈云裳那一句埋藏多年的告白,此时此刻,终于有勇气说出口了,柔声道:“我心里没有全天下的人,只有你。你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心爱之人。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我一直都很想念你。我曾经以为你并不喜欢我,才想要放弃的,只是我也同样做不到罢了。” 月无殇自从有记忆以来,从没有哪一天、哪一刻向现在这般开心喜悦过!生命里能有这一刻,听到沈云裳这一句话,月无殇便觉此生无憾了。 月无殇双手捧起沈云裳的脸颊吻了一下,而后微微分开些,看着她的眼睛深情道:“如此,我便要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再不分开。”说完,便拥着沈云裳再次吻下去。 这一吻,温柔缱绻,难舍难分,是月无殇的承诺,也是沈云裳的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情定 ,最快更新斩鬼之云月行记最新章节! 秦明芳第二日早上去遗孤峰给沈云裳送饭时,推门进屋,刚要喊,便惊住了。 屋子不大,很破旧,屋内没有床,只有一方铺着草席的土炕,清晨的阳光隔着窗子透进来,映在焦黄的草席上,晃的那席子金灿灿的,尤为耀眼。 而在这耀眼的金色光芒之下,是一黑一白两道明艳的身影。眼前这番安静、美好的画面,让秦明芳错觉此处这一所陋屋,乃是自九天之上遗落下来的世外仙苑。 月无殇一身黑衣背靠着墙面坐着,一腿支起,一双黑靴包着小腿,衬出堪称完美的线条。另一条腿平展,修长而笔直的一动不动。月无殇见秦明芳进来,便忙举起一只手,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秦明芳会意,便悄声进屋,看了一眼正枕着月无殇的腿熟睡的沈云裳,而后指了指手中的食盒,示意他二人记得吃饭,而后轻轻方下。 月无殇看着食盒,没有说话,向秦明芳微微颔首。秦明芳回之浅浅一笑,而后转身离去无声带上房门。 屋内重归一片宁静。 待阳光渐渐温热起来,沈云裳觉着背上如火烤一般,迷迷糊糊的翻了一个身,却觉脸上忽然明晃晃的一热,沈云裳皱了下眉头。刚要抬手去挡,却已经被人挡下了。 沈云裳睁开眼睛,就看到月无殇的手挡在自己眼前,遮住刺眼的阳光。沈云裳睁了一下眼睛而后又闭上,拉过月无殇的手盖在自己脸上。 月无殇的手微微有些凉,沈云裳呼吸之间便觉得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藏在他的衣袖间。沈云裳嘟起嘴,在他手腕上啄了一下。 月无殇被痒的手指颤了一下,轻笑一声,问道:“醒了?” 沈云裳恩了一声,又清醒了片刻,才懒懒的坐起身。看见一旁的食盒,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有人来过?” 月无殇道:“恩,你那个朋友来过。”说完,又补了一句:“两次。” 沈云裳问道:“谁?” 月无殇不知秦明芳叫什么,便说道:“与你一起去迷城的那人。”说完,又补了一句:“姑娘。” 沈云裳一听是秦明芳,便放心了。 低头看见月无殇的斗篷盖在自己身上,沈云裳轻轻用手抚了抚。不禁想起了那年,也是在遗孤峰上,月无殇的斗篷也是夜夜盖在自己身上。想到此,心中无限温暖,莞尔一笑,将斗篷小心翼翼的叠起来,轻声说道:“无殇哥哥的斗篷真温暖。” 月无殇听到沈云裳这样叫他,心中一片欢喜,不由自主的一笑,盘起双膝搂过沈云裳,在欢喜之中沉浸了片刻,而后柔声道:“云裳,你再叫我一次。” 沈云裳咯咯一笑,看着他道:“只想再听一次吗?可是我以后每天都想这样叫你呢。” 月无殇道:“好。” 沈云裳笑道:“无殇哥哥?” 月无殇搂着她清楚有力的恩了一声。 沈云裳接着道:“无殇哥哥。” 月无殇便又笑了。 沈云裳也伸手抱住月无殇,心下感慨: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个称呼,此前还口口声声满不在乎的说‘称呼而已,叫什么都是一样的’的两个人,此刻不过是称呼的亲昵一点,便是叫的人开心,被叫的人也开心。 果不其然,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即便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都是让人开心的。 沈云裳忽然问道:“无殇哥哥此刻还觉我的遥远吗?” 月无殇松开沈云裳,看着她,认真道:“云裳在我心里,在我身边,在我每日每夜的思念和梦境里,已经是我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沈云裳闻言笑道:“无殇哥哥当真是变了。变得比从前能言善道了。” 月无殇道:“我从前不说,是不敢说。因为不知道你心里是怎样看我,害怕你会拒绝,所以每次想要说的时候,都紧张不已。” 沈云裳道:“哦?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自从迷城重逢以来,无殇哥哥就已经这样了,总说这些让人尴尬害羞的话。难道在那个时候,无殇哥哥便看出我心里是有你的了?” 月无殇摇摇头,笑道:“我从来都看不懂你。只是我心里对你的感情,强烈汹涌日胜一日,似要将我吞灭一般,我想要你知道。只是那时你总是装做听不懂。现在,你可懂我的心思了?” 沈云裳笑道:“似乎......也不是很懂,不然,哥哥再说一次?” 月无殇拉着沈云裳的手,动了动嘴唇,看着沈云裳的眼神忽而热切起来。 沈云裳趁他不备,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笑道:“我懂的,你的心思我都懂。我对你也是一样的。不论是喜欢还是想念,痛恨还是讨厌,我心里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你。你也是我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只是你的那部分与我的那部分,早已融为一体,已经分不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自己的了。” 月无殇听着‘融为一体’这四个字,不由自主的想入非非。脸上晕染一片绯红。拉着沈云裳的手紧紧的攥了攥。 沈云裳笑问道:“无殇在想什么?” 月无殇闻言一愣,面色尴尬,好似被人看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窘迫起来,眼神闪躲道:“没,我没有想。” 沈云裳却道:“可是我想了。”说着,便推了月无殇的胸口一下,将他的背抵在墙上,跪起身吻过去。 沈云裳是吻过去了,可是月无殇却如临天大的考验一般,不敢回应了。 月无殇原本就是靠着墙壁而坐,此时更是紧紧贴着墙壁不敢乱动。一双手顿时觉得无处安放,垂在身侧无力的攥着身下的草席,一颗心砰砰的乱跳个不停。 沈云裳喜怒无常,对自己也是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月无殇分不清楚她此番是真心愿意还是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若是前者,两人则是情意使然、水到渠成,自然万事大吉。可若是后者,且不说她是女儿身,待事后冷静下来如果后悔不已,必定要恨死自己。只说她并非出自真心,月无殇便是不愿意的。 赤诚真心最怕的就是多情玩弄。 沈云裳似乎看出了月无殇的顾虑,抓着他的衣襟用力转身一推,将他推倒在席子上,沈云裳一手按在他胸口,看着他说道:“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要是你,我便不会后悔。无殇信我就是了。”说完,那手便沿着胸膛滑到腰间,纤纤玉指轻轻一拉,解开腰带,丢到一旁。 月无殇腰间一松,衣衫滑落两边。 沈云裳解开的不止是月无殇的衣衫,更是他的抵抗。 月无殇拦下她乱摸的手,问道:“云裳,你当真愿意?” 沈云裳直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千真万确。”说完,便慢慢的俯下身,目光自眼睛游视到鼻尖最后落在嘴唇,温柔的缓缓靠近过去。 柔顺的长发自沈云裳的肩头滑落,丝丝屡屡轻柔的抚在月无殇身上,缭乱了呼吸,如池边随风轻曳的低垂柳叶般,点乱了一池静水。 月无殇抬起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当两人的气息近在咫尺之时,月无殇忽而伸出双臂将沈云裳抱在怀里,身子一转,颠倒了两人的位置。 月无殇看着怀中的沈云裳,情意深沉挚诚道:“得到你,是我一生所愿。云裳,我此生,必不负你。” 沈云裳的目光自始自终都深情的追随着他,眼里再无其他,柔声道:“我信你。” 两人对望片刻,心有灵犀般深情一笑。 月无殇的吻落下的一瞬间,沈云裳的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身。 那一年擦肩而过的爱慕,早已第一眼便定下了结局。兜兜转转许多年,即便错过、即便分别,终于还是走成了缘。 月无殇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重、越来越霸道,沈云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才吻了片刻便招架不住。这一场倾心交付尚未开始,沈云裳便头晕气短的想求饶了。双手推了月无殇的身子一下,微微避开了脸。 月无殇的吻缠绵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沈云裳如果新生般深深舒了几口气,而后忽然用力翻了一下身子,压在月无殇身上笑道:“没怎么。刚刚是你亲我,现在换我来亲你。” 月无殇闻言,不禁一笑,问道:“有何区别?” 沈云裳如实道:“无殇哥哥再亲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月无殇闻言,也翻了一下身子,伏在沈云裳身上低声道:“恩,我记下了。” 二人这一次又一次的翻转中,不知是谁踢翻了食盒,碗碟碎了一地也无人理会。 几度亲吻柔情之下,月无殇刚刚解开了沈云裳的衣带,二人尚未坦诚相见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重钟声打断了。 蓬山脚下的那个求救的铜钟再次响起,在蓬山百里群峰中回响不绝。 沈云裳神色凝重,轻轻推开月无殇,坐起来,看着凌云峰的方向,说道:“此钟一响,必定是出事了。” 月无殇也坐起身,将沈云裳抱在怀里,一双手在沈云裳的背上轻柔的抚摸,声音低昧道:“你是被罚思过的弟子,即便是出了事,也不会让你下山去办。” 沈云裳被他摸的身子绵软,依在他怀里,不安道:“话虽如此,可是......” 月无殇吻住她,吻了片刻,呢喃道:“这里没有可是,只有你哦。我 沈云裳被他的吻撩拨的无奈至极,便也没心情再去想那钟声,搂过他的脖颈沉浸在他的亲吻中。 好景不长在,煞风景的事却一件接着一件。 钟声停止了,掌门的传召随即而至。灵光闪烁,‘沈云裳速来正殿’七个大字依次闪过。 月无殇极其无奈、极其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最后极其不情愿的叹息一声,梦寐已久的幸福时刻就此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