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成长手册》 正文 第一章 青春散场,成熟尚早 时光如水,青春易逝。很多时候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它的味道,它便已匆匆离开。人越长大,就越容易想起过往里的某一段时光,某一次邂逅,某一缕阳光,某一片云彩,某一阵清风,某一次细雨,甚至某一种气味。我贪婪地想把它们都一一收集起来,整理成文,安放在一张张书页里,这样每每翻开的时候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逝去的时光。 我叫叶文玥,八五年生,我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从事着“天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无时不刻操练着“润物细无声”的技能,还要时时刻刻准备着“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命运。时间久了,我不禁暗自腹诽,这种论调真的像极了古代“男有再娶之意,女无再适之文”的道德绑架。一份职业却被冠以如此华丽的王冠,所有像我一样戴此王冠必承其重的教师们,难免会有陷入一种被裹挟的尴尬局面。但也或许,尴尬不只是因为一份职业,更是因为那躁动不安的青春吧。 第一章青春散场,成熟尚早 这是一个青春剧泛滥的年代。不论电影还是电视剧都能把大学那几年的青春岁月刻画得那么凄美那么刻骨铭心那么惊天动地。而固执理性的我始终没办法真正融入剧情。回顾我的大学,那段毕业前的黄昏恋并没有“匆匆那年”里的那么虐心和狗血,我的生活也没有“何以笙箫默”那般起伏跌宕,更没有“小时代”里的那种纸醉金迷,我只是安安静静的做了四年相对中学阶段来说十分懒散的大学生,跟几个室友成了最好的闺蜜,与一帮高中同学成了最好的兄弟,然后有一段过家家般单纯的黄昏恋,仅此而已。在我看来,那些以青春为主题的电影总是浓墨重彩地渲染让人撕心裂肺的爱情,未免显得矫情。爱情固然值得歌颂,但并不是唯一值得铭记的。大三的时候,爸爸告诉我,我那豆蔻年华便只身前往浙江打拼的姑姑被病魔夺去了生命,而我连她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大四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对我一向疼爱有加的舅舅与癌症抗争的心酸(在我大学毕业后两年,终没敌过死神的纠缠);也是大四那一年,大雪纷飞的冬天,在我赶回家的途中,外婆便在我与她道别之前安详地离去我所理解的真正残酷的青春,不仅仅只是爱情的悲欢离合,而是我们面对爱我们和我们爱的人离去时的无力。青春并不是残酷的代名词,而只是拉开了残酷人生的序幕而已,青春已然散场,而我却并没有准备好。 我是中国传统教育“栽培”出来的80后典型代表,高中死读书,大学死命玩,公共课一心只读课外书,必修课求过便好。大学我很低调地在玩儿,没有思考过未来,就像高中三年埋头蛮干却没有目标没有专业概念一样(或许这一直是教育的最大缺失吧),更不用提为了目标要如何奋斗之类的话。现在想来,生命最可怕的不是迷失自己,而是迷失了自己还浑然不知。对于这一点,当然除了自己懵懂无知,我还心安理得的将大半个包袱丢给了我所受的“教育”,在我看来,那个年代的教育充其量就只能叫“教学”,而离真正的“教育”精神相差甚远。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来说,仍然没有具备一个成年人应该具备的合理的思维方式c对世界c对未来的认知和自我判断,甚至对于职业选择和价值追求都是一头雾水,而这些都只能在大学毕业后经历了各种挫折才悟出或习得。所以,我的青春总是处于后知后觉并且不断试错的状态。不得不说我们这一代的很多人成长的时间成本很高,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社会对人的容错率却又在降低。幸运的人心中早已建起了灯塔,只管迈着步子朝着它的方向前进,而有的人却处于被各个阶段任务步步紧逼的状态。而我,就属于后者。所以,到了大四,我才焦头烂额的准备英语专业八级考试c找工作投简历,周末抽空去同济医院看望生病的舅舅。也就在那一年,乳腺增生拜访了我,并恬不知耻的在我身体里驻扎了下来。所以打没有准备的仗,要么就会败下阵来,要么也会赢得伤亡惨重。而我又属于后者,我的专八过了,成绩良好;工作也找到了,差强人意。一向口口声声说远离教师行业的我还是毫无头绪畏畏缩缩地随大流踏入了教师的“殿堂’,就像当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也是毫无头绪畏畏缩缩地随同伴(我俩高考成绩一模一样,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拿她做了我的参照物)填报了同一所大学。还好时光机还没研发出来,不然我一定会跑回去给当时的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好好骂醒她。 当然,人生的道路上会面临很多次选择,每次选择也都会对未来的自己产生不可估量的蝴蝶效应。要不怎么说,选择不对,努力白费;如果方向错了,停止就意味着进步。选择不适合自己的,再多的努力和挣扎都不能最终带来内心的安宁;选择对了,那就像加满了油,随时可以心无旁骛的一路向前了。可能我刚好没有听从内心的选择,所以一直都在彷徨和挣扎。英文里说:y一u are hat y一u eat,但慢慢长大了,我才发现,y一u are hat y一u ch一一se。 菲斯汀格法则说,一个人现在的样子百分之十是由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使然,还有百分之九十是由他对事情的应对方式决定的。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初来乍到,惊喜不断 校长说“风雨迎贵人” 2008年8月代表着学生时代最后一个暑假的终结,我拖着行李箱踏上了开往广东的列车。同行的还有一起应聘成功的于惠芯c宁雨潇。因为毕业于同一所大学,所以举目无亲的我们一见面就成了好朋友。不仅如此,大家不约而同的订了硬座,三个“朝气蓬勃”的女汉子恁是一夜硬座坐老了广州。作为国际大都市的广州也毫不含糊为我们准备了非常盛大的欢迎仪式一一台风。风雨交加,很多列车被迫停运,去往龙汐的大巴也迟迟不能发车,就这样,“倦寒交迫”c面如土色的我们在候车厅等了三个多钟头。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我们聊了什么了,但依然能感觉到当时人头攒动的候车室弥漫着潮湿而又浑浊的空气。终于等到了我们的大巴,本来打算上去之后恶补睡眠的,哪知车里的冷气霸道地赶走了我的倦意,除了冷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大巴的车窗上挂满了雨帘,欣赏沿途风景也成了一种奢侈。百无聊赖的熬了四个钟头,终于到龙汐了。这个守卫祖国南海的小县城也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惊喜”,因为我从没预想过广东也有“穷苦”的地方。虽然预想和现实之间有很大落差,但一向钝感力超强的我并没有多少失落感,倒惠芯是嘟哝着:“怎么会这样啊!这也太破了吧。怎么看都比不上湖北老家啊”。言罢,幽怨的小脸儿皱成一朵乌云,一旁漫不经心的雨潇也附和了两个字:“是呀!” 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一中。接待我们的是罗副校长和总务处刘老师(罗校长也是当初去华师招聘我们的人)。罗校长和刘总都是典型的广东人的外形,肤色黝黑,脸颊轮廓也全然没有北方人的那种柔和,听他们讲普通话的费劲程度也不亚于他们讲普通话的困难程度。当然,刘老师给人的印象绝对会在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因为他的左脸颧骨下方有个豌豆大的黑痣,更神奇的是这小块肥沃的“黑土地”上长出了一根“桀骜不驯“的头发(之所以叫它桀骜不驯,大概是因为难以斩草除根才导致它这么坚韧的活着的吧)。在总务处刘老师的带领下,三个满脚泥泞的姑娘终于找到了歇脚的地方。宿舍很新,两室一厅60平米,我的室友(冯甄)还没到,我内心阴暗的小魔鬼呼唤着,“选里面那间房!推开窗就能看见草地!”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径直走进“我的卧室”,打开行李箱,翻出一堆杂物,似有此房已归我所有,隆重地被贴了标签之意。我是一个房间整理控,虽然不是处女座,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干一场”,蓄势待发之时,惠芯和雨潇过来了。“你不累啊,现在就开始倒腾。”蕙芯边说边打着哈欠。“是啊,吃了饭才有力气收拾,走吧,领导请客,让领导等着可不好。”雨潇说。外面依然大雨如注,朦胧中一个瘦瘦地却精神抖擞的身影向我们走来,寒暄过后,才知他是欧子琛,跟我们一起毕业的华师校友,因为要做班主任,所以提前十多天就过来带学生军训了。饱受了十多天炎炎烈日之苦的欧子琛,终于见到了语言相通的校友兼湖北老乡,不由得开始倒苦水,“这广东的阳光真的很毒,我这一白面书生都晒成非洲农民了。你们女生那么爱美,可得注意喏!”言罢,他领我们去了当地一家比较好的饭店,永记海鲜城。罗校长已经提前到了,一看见我们便招呼着饭店服务员上菜。第一顿饭让我这个山区长大常年吃腊肉和土豆的女生来说着实大开眼界。一满桌子我在当时叫不出名儿但非常典型的粤菜,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海鲜,我感觉我从下手,只能依照就近原则就着离我最近的西芹百合下饭。罗校长全程嘘寒问暖,还不停给我们倒茶夹菜。期间,他站起来,撩起一大只鱿鱼朝我的碗径直而来。第一次要尝试外形那么怪异的海产品,可又不敢辜负领导的一番美意,只好双手举碗,非常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迎接了这只小怪物的到来。从把它搁在碗里的那一刻起,我的食欲便再也唤醒不了了。等到吃完饭回到宿舍的时候,雨潇戏谑道,“早就听闻广东人什么都吃,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哎,想念家里的菜。”惠芯随即坐下,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的说,“可不是嘛,看来可以在广东实现减肥的目标了。”我一边强迫症发作式的收拾着行李,一边不忘跟他们聊天,“是嘛,我身虽已在广东,可胃依然是家乡胃。”言罢,大家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继而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呢?”惠芯呆呆地看着外边。“撤了撤了,收拾屋子去,然后补个觉,好累。”雨潇拉了拉蕙芯的衣袖,示意她一起离开。 就这样,我这样一个收纳整理控,从下午一直忙到半夜。也好,忙碌着至少就不会感觉到孤独。等我洗洗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又一阵强迫症在作祟,总感觉写字台的位置不够好,我寻思着得把它挪到窗边,所以就撸起袖子又准备干活了。挪好位置后,看着被我收拾好的干净整洁的房间,顿时成就感爆棚。只是原来写字台下面有一团墨绿色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忽的觉得头皮发麻,预感不妙,我战战兢兢地靠近,俯身一瞧,原来是具青蛙的干尸。突然胃里一股涌动,我又想起了中午吃的那只牙舞爪的鱿鱼,哎,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赶紧撩起扫把收拾了这具尸体。虽然已是凌晨一点,但我却辗转难眠 雨过天晴,皆是美好 接下来的两天,风和日丽,总算让我感受到了龙汐这片土地的热情。因为九月一日才开学,所以我们还有几天的休息调整时间。因为还没有买厨具,所以我们仨就在龙汐县城里溜达觅食。这里比较萧条,全然没有大城市的八街九陌c十里长街,更没有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景象。沿着最繁华的主干道就算步行走到尽头估计也不会觉得累吧。这里最能体现沿海特色的应该就是街道两旁的椰子树和那佛过脸庞的海风。隐约中似乎能嗅到海水的味道。昨日还大雨瓢泼今天就艳阳高照了,我抬起头才发现原来这里的天空那么低,飘荡的云彩让人看起来有一种伸手就能碰到的错觉。我渐渐沉醉在大自然的美妙当中了,但是没过多久,这种美好就被觅食的不快给打破了。“走那么久都没看到什么好吃的。”雨潇悻悻地说。“是呀,要不咱们就吃沙县算了。”雨潇话音未落,便急忙响应。“天啦,咱们不远万里跑到广东来,结果还是要吃大学南门外的我常常光顾的沙县么?”我笑着说。她俩不约而同地耸耸肩。“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来这个鬼地方感觉有点对不住打小陪我一起长大的胃啊。”雨潇总是语出惊人,我和惠芯噗嗤一笑。“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再慢慢探索,这会儿先填饱肚子再说。”蕙芯边说边挽着我的胳膊走进沙县小吃。 接下来的两天,由于害怕像欧子琛那样过早的被龙汐的阳光“毁容”,我们仨几乎大门不出。我去她俩宿舍,发现她们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忽然有种大热天大学宿舍的既视感。“两边挪一挪,给我个地儿,我也要躺下来。”就这样,我们三个人一张凉席,准备在地板上度过闲适的下午。外面骄阳似火,但海风却那么讨喜,屋子中央刚好能感受到穿堂风,惬意快哉!很奇怪,我们三个人认识才几天,但却没有任何疏离感,也不需要任何情感的建立,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如此场景,三个女生一台戏,话匣子被打开了。 “你有男朋友么?”雨潇单刀直入的问。 “有啊。”毫不避讳,惠芯细细的音色里满是掩盖不住的激动。 “既然那么无聊,那你赶紧讲讲你的恋爱史呗。一看你就是个有故事的人。”雨潇更来劲儿了,言罢还咯咯直笑。 “好嘞,那咱们仨今天的卧谈主题就是扒一扒你俩的恋爱史哈。”我朝着雨潇眨了眨眼儿。 “为啥你不讲啊,你没谈过啊。”惠芯特别不服气的质问我。 “一次大四非正式的‘黄昏恋’也算么?” “当然算了,我还不是就谈了一次恋爱啊。”雨潇说完,附和地点着头。 “那成,你打头阵,雨潇你中间,我压轴。”机智如我。 惠芯果然直率,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她如何逃婚如何遇到真命天子的整个过程。不愧是学中文的,描述的一字一句都渗透着满满的罗曼蒂克,中间还穿插着她那掩藏不住的幸福的笑声,“我男朋友就是我的男神,我崇拜他!”她以这一句作为故事分享的收尾,让我心里一咯噔,我一边拍手陈赞一边思忖着,一个只比我大一岁的姑娘居然能有这种轰轰烈烈的恋爱史,还能有这般领悟,突然觉得自己好苍白。下一个到雨潇了,同样是即将走上三尺讲台的语文教师,却并不烘托渲染,故事讲得简洁干脆,所以我现在有点也想不起来她的恋爱经历了。不过也好,她给我树立了好的榜样,既然语文老师都那么惜字如金,那我一个英语专业的就更没有必要浓墨重彩了,对于大四的黄昏恋,有点过家家的感觉,所以毕业即分手也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波澜,所以我无法体会在提到自己男友时候的那种笃定和幸福的眼神。也罢,我的真命天子一定是个拖延症患者,到现在还没出现。我轻描淡写的介绍完之后,她俩异口同声:“这样就完了啊!”“可不是嘛,还意犹未尽啊,哈哈”。 整个下午都是我们三个女孩子的闲聊八卦和逗趣打乐,有一种重回大学宿舍的错觉。突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阳光c和风c朋友,人生足矣。 开学的头一天,我的室友冯甄总算出现了。身材纤细的她皮肤略显黝黑,奔波之后一脸倦容的她看到我依然很友好的微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启教师生涯的第一天了,所以我们没寒暄多久便开始准备第二天的课了。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琢磨着开学第一课的授课内容。因为怕出岔子,毕竟第一天得用气场征服学生,所以在屋子里边踱步边练习讲课。虽然第一天上课,却并不紧张,倒是满满的兴奋和期待,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真的是你以为的那样吗? “出师不利” 9月1日,风和日丽。整个高一年级有28个班,分a组和b组办公室,我在b组,因为一个办公室有三十号人,而且都是很传统的办公桌,完全没有四方格子那种压迫感,所以办公室里好不热闹,除了华师毕业的校友,还有江西师大毕业的年轻姑娘和小伙子,以及满口龙汐方言的本地老师。大家都很热情,相互寒暄。但我顾不上聊天,因为有第一节课,我收拾好课本和备课本去了教室。当我激动地走进教室,抬眼看到眼前乌央乌央的学生,突然愣了两秒。本以为一间课室就四五十人,结果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我估摸着这人数至少是我预估的两倍。我极力保持镇定,说了句“css begs!”。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嫩头青,我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开启了我的“讲台脱口秀”。从自我介绍到英语学习的重要性和英语学习的方法,我一气呵成,像背稿子似的讲了下来,几乎没有给学生讨论c表演的机会。学生们也很配合,屏气凝神的看着我,好像都能听得懂的样子。讲到一半我才试探性地问了句“can y一u f一ll一 ”“yes,yes!”人群中一个男生用力地点着头,他满满龙汐味儿的英语发音引得课堂哄然大笑。笑过之后,看大家没有任何异议,我便激情饱满地继续完成我的“表演”。我想我自己那么精心准备的c滔滔不绝的英语一定征服了这帮孩子了吧。可是等到下午,我和我的谜之自信便遭受到了疯狂的暴击。像其他老师一样,我也收到了学生班干部交上来的各种反馈意见,让我又好气又好笑。 “老师,其实我们只顾着看你,根本没听你在说什么。” “老师,您不觉得您今天的衣服像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吗?” “老师,您的英语很棒很流利,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是火星语。囧” “老师,坐在后排的同学表示听课很费劲。” 类似的评论很多,总结起来最核心的意思是他们的英语基础真的很弱。很多小孩的英语几乎是一张白纸,仅限于能认识26个字母。我向其他本地老师求救,才得知,原来这学校虽说是一中,但是学生成绩确实一般,一个年级2200多学生,能考80个重本已经得烧高香了。我开始自我反省,没有做好学情分析,就自以为是的一言堂起来,累到自己一身汗,吃力不讨好,学生却没有吸收到任何营养。我一时懊恼不已,叫来科代表好好了解了下学生情况,然后拿出教材好好备课。 (后记:大多数人总是陷入自我认知偏差的魔咒,或多或少的高估自己,而我也不例外。) 台风太疯 九月的阳光依然炙热似火。或许是刚毕业能量满满随时等待一触而爆发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这里轻松惬意的教学氛围,也或许是咱们华师帮的团结,也或许只是因为让人沉醉的清新海风,除了早读6点50就要到校这点让人痛不欲生以外,学校的其他方面几乎无可挑剔。毕竟,备课耗时不多,因为学生的基础不允许课堂有太高深或者太过密集的知识点。这段时间,每逢周末,我们同一批进来的七个华师同学都会相约去吃附近的一家湘菜馆。我c于惠芯c宁雨潇c冯甄c欧子琛c杨诺华和陈友青成了固定聚会小组。除了杨诺华来自广西,另外六人要么湖北人要么江西人,所以每次吃湘菜都会因为看杨诺华勉为其难的样子而笑作一团。那些日子简单而又美好。 很久没下雨了,突然有一天大雨倾盆,学校发出通知,全校放假,做好台风预防准备。没有见过台风的我们虽然有点害怕,但因为因祸得福放了假,还是喜不自胜。毕竟可以抱着被子睡懒觉了。为了台风期间能不被饿死,我和冯甄冒着“生命危险”上街储备干粮。街道上的积水已经末过脚踝,人少车稀,路边的电线杆已被风刮断耷拉着一头迎风摆动。刚刚的侥幸心理终究抵不过死亡的恐惧,“要不咱速战速决,附近随便买点儿就折回去吧!”我小心翼翼的打探着冯甄的反应,没想到,话音刚落她便笑盈盈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赔了这条命可不值得,我还没活够呢。”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回到宿舍,我俩关好门窗,并反复检查,静静地等待着台风的到来。直到半夜十二点,外面似乎依然风平浪静,“这台风似乎不按套路出牌啊。”我心里嘀咕着。“算了,应该没事儿了,安心睡吧。”冯甄合上电脑,打了个哈欠。 睡意朦胧的时候,我被一阵阵哐当哐当的声音吵醒,我一个鲤鱼打挺,开灯起身,掀开窗帘。黑暗中,约摸能看得出外面的景象。万物都抵挡不过疾风劲雨的摧残开始东倒西歪。我庆幸自己能在安全的避风港里保住了小命。突然雨潇打来电话,“有没有感觉到房子在晃啊,好可怕啊!”“啊!是么,我没感觉到啊,可能我这是一楼比较稳,你那太高了比较招风吧。你要不跟惠芯聊聊天,克服下心理恐惧?”我一边安慰雨潇一边敲着冯甄的卧室房门。“她跟没事儿人似的,睡得跟猪一样。”雨潇一边笑一边嗔怪道。冯甄打开房间门,一看也是精神亢奋睡不着觉的样子,最后咱俩合计着睡一块儿压压惊,共同抵御这不可预知的危险。就这样,我们在半睡半醒中安全度过了后半夜。第二天一觉醒来,一切恢复平静,风也停了,雨也歇了。我急不可耐地推门出去想看看被台风肆掠后的世界会是怎样。凝重低矮的云朵挡住了天空,世界满是一片苍郁的样子。街道也是满目疮痍,散落的广告牌,连根拔起的树苗,东倒西歪的电线杆突然湿润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丝凉意,我不经打了个寒颤。虽然灾难无情,但希望上苍悲悯,不要伤及无辜的生命吧。回到我的卧室我推窗想透透气,这才发现原来我窗户的不锈钢管都已经给台风掰弯了,好家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惊呼着让冯甄过来一起参观台风的这一惊世之作。一阵阵惊叹之后不由得心有余悸,“广东沿海人民的生活也不容易啊!”冯甄啧啧啧地直摇头。 台风过后的两天,学校恢复正常上课。偶然间听到本地一位老师说他班里的一位学生因为台风期间出海打渔,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了。我心里一怔,一时语塞接不上话了。前几天我还在暗自庆幸因为台风而有了放假的机会,现在却被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抽醒了自己。你以为的小确幸可能是他人的大不幸 流动人员的意外收获 台风过后不久又见阳光明媚。这天是成人高考的日子,学校作为考场,我们便成了监考老师。第一次听说有一种监考人员叫做“流动人员”,而我有一场监考就可以“惬意”地在走廊里“流动”,随时等待被“无聊透顶需要去洗手间舒展筋骨”的老师召唤。当我经过三楼的一间教室时,门口的欧子琛示意我帮他巡视一下。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像冬日的阳光。浓黑的眉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要不是因为脸上有些许痘印,我都觉得用清秀来形容他也不过分。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个男生,个子不高,也不够壮实,但是肩膀宽阔,走路生风,特别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大部分时间会坐在楼道里,享受整个校园的宁静和凉风习习带来的快感。教学楼是环形设计,所以我在楼道里几乎可以看到好几层教室的情况。惠芯偶尔会从上一层的教室里冒出个头来,我趁此机会不停地撩她,挤眉弄眼到她也忍不住眼睛笑成了月牙。没过几分钟,我手机响了。我环顾四周,见没有领导身影,便小心翼翼掏出手机,在廊柱后面暗中娱乐。“无聊,无聊,心似火烧。”惠芯发来一条短信。我会心一笑,这姑娘,胆儿挺肥啊,我再次打量周遭环境,确定警备解除,我便回了条消息给她:“看我看我,自由如我。”见我短信,她又探出脑袋偷瞄我,我得意地像新疆妹子附体一般左右摆动着脖子。她气急败坏又发了条短信给我,“妖孽妖孽,非死即灭。”我也不客气地回了她:“你恼你恼,妒火中烧”。刚发完短信,余光中感觉到有几个身影在侧方走廊里晃动。我警觉地收起手机,抬眼一看,原来是罗校长和几个不认识的领导过来巡视。当他走近的时候,我起身叫了声“校长好!”罗校长微笑着点头。他背着手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似乎有话要讲。“你专业八级过了么?”罗校长问。“当然过了啊,成绩良好!”我嘻嘻一笑。“嗯,挺优秀的,我可以帮忙把你调到龙江(龙江是广东的一个市,离龙汐县很近)广播电视大学去,你想去么?”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原来在龙江市这种地方,过了专八的华师毕业生还不算太差呀。我心里一琢磨,却不知如何回答。罗校长见我迟疑,就说“没事,你可以考虑下,尽早答复我就好!”说完微笑着转身离开。我就这样坐在那,再也无心巡视教学楼了。我想起了一起从华师毕业过来的小伙伴们,我们的聚会帮,想起了这里让人沉醉的自然海风和清新的空气,一种强烈的不舍促使我翻开手机,给罗校长发了条短信:“谢谢您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是经过考虑,我还是想留在龙汐县吧。”发完短信之后,我才意识到,监考尚未结束。这不是告诉领导我违反监考规则么。我一拍脑门儿,自言自语道“笨死了!” (后记:之后几年回想起这件事情,我会懊恼当时的自己如此短视,而后折腾自己也纯属活该。人生有很多次选择,而每一次选择都会导致你或偏离最终目标或接近最终目标,可是转念一想,那个时候又怎么能确切的知道最终目标是什么呢,又或者以什么样的时间维度来考量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呢,决策后的一周?一个月?一年?十年?甚至是行将就木之时?人生到底是无数次的短跑冲刺,还是一次漫长的马拉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桃花朵朵开 男闺蜜上线 一中校园很干净很开阔,每次下课去饭堂的路上我都忍不住抬头欣赏那湛蓝清澈的天空,那如棉似絮的云朵。只要一有机会,我和冯甄c雨潇c惠芯就会腻歪在一起,吃饭更是从不只身前往。更有趣的是,欧子琛每次也会跟着咱们,吃饭也会挑我们邻桌的位子坐。久而久之,大家似乎忽略了他的男性身份。“这菜真的好油啊,三块五一餐学校是做亏本生意啊。”我撩起盘子里的排骨,看着油顺着肉滴落下来。“就是嘛,我已经胖了两斤了!要死。”惠芯眉头一皱,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这不还有芥菜吗?听说是减肥的,来来来,多吃点,刮刮油!”雨潇扒拉着盘子里的芥菜笑着说。“惠芯,你大姨妈来了,不能吃芥菜,芥菜是凉性的!”冯甄扶了扶眼镜,朝惠芯眨了眨眼儿。“这还有男同胞呢,注意下音量和场合。”我用胳膊肘轻轻地推了下冯甄。“场什么合啊,早就不把他当男生看了!”惠芯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坐在一旁的欧子琛边大口吃饭边笑着点头,用他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回应着“是(4)是(4)是(4)。你们说什么都对。”说完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午饭后,雨潇和惠芯一般都不急着回自己的顶楼宿舍,爬六楼对于两个懒女人来说颇是费劲,她们会在午睡前先来我和的宿舍逗留一会儿。“欧子琛都不跟杨诺华和陈友青玩儿,老粘着我们几个女人,我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你们当心点。”惠芯半开玩笑的说。“没准儿他就是不爱跟男生玩,他的定位可能就是男闺蜜或者”,雨潇还没说完,自己先笑开了花。“文玥,你的可能性最大。”蕙芯突然看着我,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她要追你,你可别答应啊。男教师,穷c酸c小手小脚样儿。”惠芯边说边摇着头。雨潇和冯甄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节奏,都赶紧围过来,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惠芯被围在中间,顿时化身成被众人敬仰光芒万丈的“智慧女神”。见情况不妙,我赶紧拍手道,“惠芯,你真是剔肤见骨,好有见地啊!”“瞧你这冷嘲热讽的。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哟。哎,不信算了,没劲,回去睡觉!”惠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身示意雨潇离开。“好吧,未完待续,t一 be ntued,哈哈哈”雨潇转过身眨巴眨巴眼睛。两人走后,冯甄一脸狡黠的笑,“哇,你还真信啊!看我不来挠你!”我伸出魔爪准备发起进攻,吓得她赶紧蹦跶着跑回自己的房间。我躺在床上,不禁一笑,惠芯真会讲故事。倘若欧子琛真要追我,干嘛那么费劲,整天粘着四个女人,导致所有人一有苦活累活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什么修电器啊灯泡啊电脑啊甚至帮忙买早餐啊,想想我们四个女人也确实有点过分!哎呀,前天晚上还抓冯甄和他帮我改英语试卷忙到十点,这孩子也是实诚,恁是任劳任怨的陪着加班加点。明明应该被发好人卡,却偏偏被惠芯和雨潇给妖魔化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 时光悠悠,云卷云舒,很快就到国庆节了。欧子琛和陈友青去广州跟大学同学聚会,杨诺华回了广西老家,惠芯去遥远的海南跟男友约会去了,就剩下我们三个女人,闲来无所事事,雨潇说,“我发个消息给欧子琛和陈友青,让他们给咱们带点老干妈回来,整天吃的那么清淡,味觉都快退化了。” “偌大个县城,你没找到老干妈?”我问道。 “还真没有呢。这边人可无趣了,吃什么都觉得辣都怕热气,吃煎鱼前先把鱼肉弄白水里洗一洗再吃,一点儿味儿都没有才敢吃,我也是醉了。” 脑补了下画面,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一脸嫌弃地拉了声长音“呃”。 “话说你发消息给他们,欧子琛肯定会带,陈友青就难说了,这人一身的大男子主义。”冯甄一说完,我和雨潇又异口同声的应和着:“对呀对呀。”“来来来,我来扮演欧子琛,文玥你扮演陈友青,场景是超市。”雨潇一下子戏精附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得嘞!”我站起身,耸着肩,眉毛一拧,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欧子琛走呀,还磨蹭什么!”雨潇弯腰假装在货架上找东西,“她们想吃老干妈,我找找看。你别急啊,你也帮忙看看啊。”我甩了甩头,耸耸肩,“这些女人,真麻烦!” 等我们演完,冯甄连声叫好!“一定就是这样!文玥你学陈友青的表情真是惟妙惟肖。”冯甄乐得合不拢嘴,“你俩真是演技炸裂,无可挑剔。” 百无聊赖之际,我们仨搬了小板凳儿坐在宿舍外乘凉,邻居同事们每每经过我们门口,都会寒暄几句。拎着一大袋子菜的龚师兄(物理老师)看到几个无所事事拿着扇子驱蚊的学妹,突然驻足忍不住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想当年,我单身的时候也是这么惬意快哉。”说完居然把自己逗乐了,漏出两颗“俏皮”的虎牙。 “你敢再说一次么,我录下来等会拿去给嫂子听。”雨潇调皮的说。 师兄笑容立马僵住了,甩来一个白眼边叹气边走开了。 正当我们乐不可支的时候,邻居张老师(语文老师)闻声走了过来。他个子很高,文质彬彬,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明天有安排没?一起去爬爬大垌山,听说可以拜佛许愿的哟。” “啊,这”雨潇似乎要问什么。却被张老师打断了,“去吧去吧,在这里闲着多无聊啊。你们不好奇龙汐的山长什么样么?” 我心里嘀咕着,山不都长一个样么,我一个大山里出来的孩子最不好奇的就是大山长什么样。但是出于礼貌,我没有开口。我侧脸看了下冯甄和雨潇,大家都笑而不语。空气突然变得好安静,我有一种强大的使命感必须去化解尴尬,于是我说:“我进去拿把椅子出来,让客人站着我们坐着多不好意思。”说完我忙不迭地跑进屋,拿了张凳子往外走,或许是我太急于缓解尴尬,人一着急在门口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抱着椅子扑倒在地,刚巧这个时候张老师估计也是准备来接我手中的凳子,没想到还没拿到凳子,却被行了那么大的跪拜礼。还好裙摆比较大,散落在地上,倒没有走光。刚刚被微风吹拂的清爽的脸庞一下子充血变得滚烫滚烫的,这下好了,一点也不怕沉默带来的尴尬了,我自己忍不住笑出了眼泪,雨潇和冯甄两人更是掩饰不住他们恣意的嘲笑。我赶紧故作镇定尽量保持优雅的站起来,“没,没摔着吧。”冯甄笑得连这四个字都说不流畅了。“张老师,文玥拜倒在你面前,你好大的魅力啊!”雨潇说完笑得更加放肆了。张老师本来准备绅士地问候我一句的,结果很快就被雨潇的情绪带跑偏了,脸上惊现了两秒钟的紧张之后,便被雨潇的一句话逗乐了。终于等到大家笑过之后,为了避免第二次尴尬的来临,张老师回家了。 “怎么感觉坐自家门口吹吹风,都怪怪的”冯甄说。 “咱们宿舍的地理位置太过优越,丁字路口,又是教学楼c饭堂到宿舍的必经之路。简直是一中繁华小商圈啊,就差地铁上盖了。”我说。 “不对,我觉得我们宿舍更像动物园,谁打这儿经过都要瞅一瞅。”冯甄说。 “哈哈,那行,咱进屋吧。毕竟这里不是老家,也不是华师操场,咱们还是不要太随性了。”雨潇拍着扇子准备进屋。 (番外篇:第二天,我们如约去爬了趟大垌山。细节已然模糊,只记得那天在朋友们的怂恿下我也求了字,一个所谓的“大师”用玄之又玄的口吻说我要走桃花运了,但是我不以为然,一下山就将求来的字随手丢掉了。) 暖男上线 假期的第一天悠悠漫长,因为无事可做,第二天大家都睡到日上三竿,宿舍外一片静寂。突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脸诧异,站在门口的是教物理学科的刘梓枫老师,江西师大毕业的,跟我们一样都是八月底新来的老师。“刘老师,有什么事吗?”“给你们带了些早餐过来。”他说话时眼睛有些闪烁,递给我一大袋吃的。“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宿舍有吃的,你自己留着吧!”因为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交流,顶多就是路上遇见了寒暄几句,还有一次看见他和几个老师打羽毛球的时候我手痒痒去蹭了下他们场地,“交战”过十几分钟,仅此而已。“你们拿去吃吧,我不吃零食的。”见我不收,他自己推开门,进到房间放在桌上就离开了,我一脸错愕,“谢谢啊,你太客气了。”刚说完,他又转过身,“那个,明天,一起吃午饭吧,我有个同学来了,你叫上冯甄,咱们人多热闹点。”他说话开始有点不利索了,还没等我回答便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冯甄估计是被敲门声惊醒了,连忙起床,看着桌上的零食,用特别浮夸的语气说“哇,幸福来得好突然啊。我怎么感觉跟你在一起能沾不少光享不少福啊!”“你这小丫头片子,平时不说话,一板一眼的倒像个化学老师的样儿,一说起话来就满不正经了!”说完我俩相视一笑。 第二天中午,刘老师果然又出现在门口,等着我和冯甄一起吃饭。虽然是同事,但总觉得别别扭扭的有点难以描述的尴尬。他带我们还有他同学去吃了永记海鲜城。第一次去吃永记还是刚来的时候学校领导请客。他带我们来这么贵的地方,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思忖着一定要找机会还这份人情。 (后记:俗话说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互惠原理”的效力果然强大。我一直心心念念着偿还这份人情,可是直到他一年后辞职离开,我都没能回请他吃顿饭,仅仅是因为害怕尴尬。为此,我耿耿于怀了好久。) 假期结束,“众神”回归 终于等到了国庆最后一天,华师帮的伙伴们终于回来了。因为舟车劳顿,惠芯一脸菜色,难掩离开男友的万分难过,杨诺华贴心地送了我们他从老家带来的珍珠粉,欧子琛不负所托给我们带了老干妈,陈友青,当然也是不出意外地什么也没带,头也不回地径直去了自己的宿舍。“你看看你看看,我们猜的多准啊!”雨潇一脸得意的说。 “哇,我错过了什么吗?”惠芯表现出一脸的求知欲。 “你错过的多着呢。”冯甄一脸坏笑。接下来我们把扮演陈友青欧子琛在超市购物的场景又模拟了一遍,然后冯甄浓墨重彩地渲染了这几天被邀吃饭和爬山的经历。惠芯听得喜笑颜开,顿时倦意全无。 “文玥,你真是香饽饽啊。这里太多单身适婚男青年,怕是够你忙的喽!”惠芯打趣道。 “切,是你这语文老师太过于敏感了吧。算了,我就当你累傻了胡说八道了。”我朝她挤眉弄眼。 “有没有垃圾需要扔的,我一起带出去。”突然身后微风拂过,我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看到了欧子琛。 “哎哟喂,你这家伙,走路都没声音的,吓我一大跳。”惠芯没好气的说。 “不用了,谢谢啦。”冯甄笑着说。 欧子琛见我们聊天,很绅士地走开了。 惠芯摇了摇头,撇了下嘴,“他还帮你们倒垃圾?!” “岂止倒垃圾啊,还帮我们拎过好几次开水了,是吧。”冯甄一边笑一边看着我眨眼。 “我看竞争很激烈啊。”惠芯边说边慢慢悠悠地拖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可不是嘛,文玥到时候可以在你们宿舍门口举办个比武招亲,热闹热闹。”雨潇戏谑道,她随即起身和惠芯一前一后准备离开。 “你别笑文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国庆节前,我就发现你有动静了。”惠芯回过头来拍了下雨潇的胳膊。 “什么!”我和冯甄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先卖个关子,改天再聊。”惠芯得意的扭头就走了。 晚上我开始转辗反侧,一边是压抑不住日益膨胀的虚荣心,一边是清醒而理智的自我反省,“虽是女儿身,但是爷们儿心,不至于走桃花运啊。看来以后只得缩小社交范围,不要走出华师帮的圈子比较安全,毕竟再强大的心脏也招架不了小地方的流言蜚语。” (番外篇:越小的城市越容不下流言蜚语。跟男同事吃顿饭或者路上遇到男同事同行了一段路都有可能被拿来大做文章大肆宣传。在小地方,有桃花运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因为桃花运越旺,你就越招黑。) 好事将近 “你们有没有发现,雨潇总爱去文师兄(最早来龙汐一中的华师校友)那里去玩儿。”有一天,茶余饭后闲来无聊,惠芯一脸谜之微笑看着我和冯甄,她一边抿着小口水,一边想要努力从我和冯甄这得到肯定的响应。 “我去看电视啊!不然多无聊啊。”雨潇极力辩解道。 “上次你拉着我说去师兄那看电视,结果只有我在看电视,你却帮师兄洗起了衣服!”冯甄突然提高嗓门,摆出例证。 我和惠芯异口同声“哇!”她一激动,手一哆嗦,差点将杯子里的水给洒出来。 “哦,有故事听,赶紧的,关门开会!”我脚底生风滋溜从地板上滑过,锁好门。然后转身对着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的雨潇说,“快点,坦白从宽。” 第一次见到雨潇的脸上掠过一丝羞涩,泛红的脸颊漾起可爱的小酒窝。“他是大师兄嘛,帮他洗洗衣服也没什么嘛。这不是,看他太忙么。”雨潇有些闪烁其词,用了一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搪塞我们。 “谁信呢,自己都是倒了油瓶都不扶的人,还去帮别人洗衣服。快招,不然今晚帮我也洗洗衣服,我比你早一届毕业,也是你师姐啊。”听惠芯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抚掌大笑。 雨潇执拗不过我们,终于弱弱地说了句,“我可能是喜欢他吧。”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开启了我们我们的疯狂问答环节。惠芯倏地站起来,“我就说嘛,一定有问题!” 冯甄笑得开始跺脚,我也忍不住的手舞足蹈了,“来来来,上细节!”我推着雨潇的胳膊说。雨潇经不住大家的再三盘问,终于坦白了跟师兄朝夕相处之后便互生情愫的真相。 “那他跟你表白了吗?”惠芯刨根问底。 “算是吧,前两天不是中秋节么”感觉故事的快到了,我们仨都屏息聆听。“他就骑摩托车载我去了龙江市。然后,然后我们kiss了。”这一句一下子点燃了我们的激情,大家惊呼不已。 “这应该是我最近听到的最重磅的消息了,我感觉我都不困了,都不用午睡了。”冯甄笑着说。 “雨潇,我知道你现在沉醉在热恋当中,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你得仔细掂量啊,毕竟已经过了过家家的年纪了,现在的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耍不了流氓了。”惠芯突然摇身一变,又摆出一副智慧女神的样子,仿佛随时都准备给我们三个嫩头青指点迷津。 “我想好了呀,我觉得我跟他挺配的。你也知道我就是这种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安于现状的及时行乐主义者。”面对智慧女神的拷问,雨潇一脸认真的回答。 “想清楚了就好,我就怕你是一时荷尔蒙分泌太多,激情战胜了理智。”惠芯语重心长的样子像极了长辈。 “嗯,祝福你呀,你是我们中间第二位成功脱单的人啦,恭喜!”冯甄说完四人又开始笑成一团。 文师兄和雨潇的爱情迅速升温,两人开始频繁地约会。他们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直到有一天,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那天午饭后,华师七人帮相聚在我和冯甄的宿舍吃橙子。 “雨潇,你不是说你要搬家了么。之后我就得一个人独守空房啦。”惠芯有点幽怨。言罢,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雨潇,发出一声意味深长且音调各异的“哦”。 “搬家需要帮忙吗?”杨诺华明明一脸狡黠的笑,却还要保持一如既往的绅士风度。 雨潇笑着说,“也没什么要搬的,都是小件儿,基本都拿过去了。就,就剩一床大被子,还没拿过去。”这话音一落,杨诺华塞进嘴里的一瓣儿橙子差点没喷出来。所有人同一时间被点中了笑穴,顿时笑到五官变形。 “有欧子琛啊,欧子琛你去帮忙搬,雨潇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惠芯用尽残存的一点点力气拍了拍欧子琛的肩膀说。 “先,先让我笑一会儿。”欧子琛已笑到吐词不清。结果,众望所归,欧子琛只好无奈地帮雨潇将被子从她宿舍搬去了文师兄的宿舍,另外六人列兵式地站在一边目睹着这一刻的发生,摆好看官姿势的我们与身负重托的欧子琛目光相接之时,大家再次哑然失笑。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来来去去的邻居们莫名的眼神了,我们自顾自的笑着。从这一天开始,宁雨潇的生活开启了新的篇章,她也成为了我们华师七人帮里最先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适婚男女 饭局 突然有一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发现空气中有一丝丝凉意,阳光失去了夏天里的那般火热,虽然依然很明媚。十一月底的广东,不像北方的碧云天黄叶地,也没有百花凋敝秋日凄凄的那份落寞,一切都是那么温暖和柔和。突然想起学生问我的一句话,“老师,你为什么要来广东工作呀。”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因为广东暖和,我怕冷。”以前在湖北,每逢冬天到来,我都会手脚冻伤。我得时常以手脚红肿的惨样示人。妈妈绞尽脑汁穷极所有办法来缓解我的痛苦,帮我擦拭膏药,让我用滚烫的水泡脚,甚至给我准备了干辣椒皮整夜外敷,真是难为她了,无所不用其极,但收效甚微。也或许是我打初中开始就寄宿在学校的原因吧,没有时间精力更没有好的住宿环境来坚持实施这些方案。闷在四方教室里长期久坐的结果就是我的脚会一度肿到不能正常走路。想想这些,真是心有余悸,思绪回来,我默默的感恩天底下还有这样一片温暖的土地可以让我免去冻伤之苦。我贪婪地吮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下课后,教历史的师姐杨老师突然来我们宿舍串门。她是四川人,个子不高,但是五官很漂亮,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一看就想到了网络盛传的“电眼美女”。有过几次聊天,得知她被本地一位体育老师追求,两人正在热恋当中。 “等会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毫无防备地被她发出了邀请。 “啊?都有谁啊,我不熟咧,哈哈,我害羞。”我冲她嘿嘿一乐,故作娇羞状。 “就我和我男朋友啊,还有他们体育组的另一位男老师。” 听她一说完,我就感觉气氛不对,这是要set up么? “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儿,我们华师七人帮今晚也有饭局呢。”我委婉地拒绝了。 “你们每周末都一起吃饭,不缺这一次啊。再说呢,总是那几个人一块儿玩,有什么意思嘛。这个年纪拓展拓展圈子总没坏处。”师姐苦口婆心一番劝导。可我心里嘀咕着:“哪有拓展圈子,不还是教师组么。”她见我还在踟蹰,不等我回答就直接撂下句“等会走的时候叫你哈。不许反悔。”就走了。 第一次周末聚餐脱离华师七人帮,感觉怪怪的。虽然有点像被家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拉去相亲的不祥之感,但却莫名地多了些罪恶感和惶恐。可惜我口拙嘴笨不太会拒绝别人,后来只好硬着头皮跟师姐走了。师姐是川妹子,对川菜湘菜也是情有独钟,正好挑了我们七人帮总去的湘菜馆。跟她男朋友一起来吃饭的是另一位体育老师陈老师,我只是有点印象,但因为不在一个年级组,所以交集几乎为零。陈老师是本地人,普通话说的不是很溜,但人很热情很绅士,不停地为我们仨端茶倒水。因为不熟,所以交流的话题仅限于我的出生地啊喜好啊美食啊什么的,浅尝辄止。整个吃饭的过程我都很局促,从一开始我就不停地偷瞄手机,时间是静止了么,怎么还那么早。 突然湘菜馆的门开了,浩浩荡荡的一行六人进来了,不用猜就知道是华师帮的小伙伴们来了,我顺着他们的说话声看去。当六人一起经过我身旁的时候,他们向我们桌的人示意打招呼,惠芯c冯甄和雨潇掩饰不住一脸狡黠的坏笑。欧子琛经过的时候与我有一秒的眼神接触,便赶紧闪躲了。刚刚吃饭的那种局促和尴尬现在反而被莫名的罪恶感给淹没了。我目送他们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包间,随着他们直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也咯噔地突然沉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一样。我像是被一个家庭遗弃的孩子那样无助,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我离家出走抛弃了自己温暖的家庭。吃饭的过程已经变得有点味同嚼蜡了。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大家聊什么了,我在内心里无数次挣扎想要抱歉提前离开,可却一直没有勇气。直到旁边的门开了,他们一行六人准备离开了。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在这里附和着表演了一个多小时了。突然,欧子琛看着我,这次并没有闪躲,倒是非常严肃地示意我一起离开。向突然被赋予了力量一样,我听到自己孱弱的声音,“我吃饱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哈。”师姐惊讶地瞪着大眼睛,“你吃饱了么,等会一起唱歌呗。”“不用了,我真的还有事儿呢,改天哈。”说完我拎着包朝外走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之感,我推开门,一路小跑着追随着华师帮的脚步。没想到离我最近的等着我的不是惠芯,不是冯甄,也不是雨潇,而是欧子琛。 “虽然只是一顿饭,我却感觉被你们抛弃了一样,好难受啊。”我喘着粗气说。 “我也一样。”欧子琛的声音很微弱,微弱到还没听清就似乎被风吹散了,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意思,我就跟着他大步朝前追随大部队去了。第一次看他那么严肃,全然没有“男闺蜜”的影子了。 生日趴 岁月静好,无事烦忧,简单朴素的日子因为有了朋友的陪伴而变得五彩斑斓。农历九月初五那天生日,我们宿舍里除了常客华师七人帮,还来了很多其他同事。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生日庆祝,结果却变成了一群人的狂欢。等到凌晨大家都散去之后,我和冯甄开始收拾狼藉。寿星惠芯一副意犹未尽不舍离开的样子。 “第一次过生日这么多人捧场,真是盛世空前,前所未有。”惠芯捋了捋头发上被恶作剧留下的奶油。 “是啊,沾你的光,今天那么热闹。”冯甄一边扫地一边笑着说。 “哪有哪有,都是文玥的功劳,文玥招蜂引蝶。”惠芯笑得合不拢嘴。“跟我没关系啊,你别谢我,你谢我宿舍,地理位置优越,刚好在一楼,来往必经之地,但凡一有风吹草动,大家都来凑热闹。”我赶紧撇清关系。 雨潇一边扒拉着手里还没吃完的蛋糕,一边点头说,“你俩说的原因都有。我觉着你们宿舍就像咱们的娱乐室,以后我们还可以扩大点娱乐项目,比如饭局啊c麻将啊c斗地主啊什么的。” “去去去,一边儿凉快去。”我用扫把推了下雨潇的脚,示意她挪个地儿。 “好了,散了散了,洗洗睡吧,拿好你的生日礼物赶紧回去。”冯甄把咱仨集资买的毛茸茸的大熊送到惠芯怀里。 “哇,好可爱啊。不过那么大,我都没地儿放啊。”惠芯又惊又喜。 “放床上啊,想你家长捷的时候可以抱着睡。一抱解千愁。”雨潇笑着说。 “一说我就悲从中来了,哎,孤独寂寞冷啊。”惠芯撇着嘴,脸色突然由晴转阴。 “好了,别自寻烦恼了,我和冯甄单身不也照样过日子么。下次元旦假期你不就可以去见他了么。”我说。 惠芯的男友是一位国际航运的船员,一般在海上漂流几个月然后才能上岸休息一段日子。 “哎,很难说啊。”惠芯说完便走了,一脸的愁云惨淡。 真相大白 要说做英语老师最头疼的问题就是早读和晚修比较多。如果碰上这天刚好有早读也有晚修,那么一整天就像战线拉得很长一样,将人耗得精疲力竭。我坐在讲台上竭力集中精神批改学生的作文。要知道,一个班八十个学生,两个班就是一百六十号人,所以改作文无疑是最好的自虐手段。加之学生程度参差不齐,很多学生的水平还停留在小学阶段,改起作文来简直让人头痛欲裂。他们写起作文来,估计下不去手,而我改起作文来又何尝不是呢?正当我心烦意乱看向窗外的时候,一阵微风拂来,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魔力,我被牵引着走出了教室,抬头见繁星点点皓月当空,低头听闻风吹草丛沙沙作响,还有那不知疲倦的蟋蟀争先鸣唱。蓦然间,所有的疲惫消失无踪。正当我沉醉在这般美好不愿苏醒的时候,师姐走到我跟前,低声说,“等会下晚自习了一起去唱歌。校长要求的。”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不是吧,下了晚修都十点了,唱什么歌啊。”我一脸蒙圈,刚刚的那份安静美好一下子被打破了。 “去吧去吧,政治任务。一会儿见。”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其实我挺喜欢唱歌的,从小就热爱,对我来说,没有音乐的人生便是一片荒凉形如死水。即使还没开始唱,单是听到要去唱歌的消息都可以快速刺激我多巴胺的分泌。但是一听是政治任务,总觉得七上八下的,不是唱歌那么简单。 晚自习下了之后,我匆匆跟本来约好一起下班回家的董老师告别,就跟杨老师去了学校门口打车。我们来到了当地最好的ktv,王校长见我们来了,喜形于色,赶紧介绍身边的教育局领导给我们认识。果不其然又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局。从他们的对话中,大概明白了是王校长在公关,希望能得到一笔批款能完成学校建设。好吧,看在校长那么热情又胸怀学校心系职工的份上,我就好好配合下演出吧,刚好唱歌是我的强项,何乐而不为呢。虽然是应酬,但校长比较体恤下属,所以示意我们跟领导敬了一次酒之后,就招呼我们好好唱歌,剩下的就交给他了。我和师姐轮番上阵做麦霸,唱得不亦乐乎。期间见校长和那领导屡屡推杯换盏相谈甚欢。不得不佩服校长,量如江海。当然,时间一久,两人经不起烈酒的灼烧和侃侃而谈导致的口干舌燥,突然将注意力放在了自顾自唱得正嗨的我和师姐这里,两人突然开始连声赞美我们的歌声,我和师姐只好不停哈腰感谢。为了缓解尴尬,我走上前,礼貌地问“我帮您点歌吧,你要唱什么。”王校长一听也激动不已,连声说好,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当我坐在点歌屏幕前搜歌的时候,领导突然走到我身后,凑近我耳朵问,“叶老师多大了呀。”再一次被酒气恶心到的我强忍着不悦,回答道,“我二十三了。”“哦,好年轻啊。我有个侄子跟你差不多大,在龙江做律师呢。”领导突然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侄子,我有点措手不及。想想最近总是有个陌生人发短信打电话给我,也不知道哪位老师把我电话给卖了。他说他住在一中校门口附近,经常看得到我,而我却对此人一无所知,有一种敌人在暗我在明的惶恐,所以礼貌性地回了几次短信之后我便将他拉黑了。想来一阵发憷。领导这一说不由得让我又犯嘀咕了,“怎么又是这茬儿,这龙汐怎么遍地都是嗷嗷待哺的适婚男青年啊。”还好领导点的歌开始播放了,我心里一激灵,将话筒递给领导,“快,这是您的歌,赶紧表演吧。”领导接过话筒,站起身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唱了。我如释重负,总算把这一茬混过去了。我掏出手机,这才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好几条未读短信。都是欧子琛的。“在哪唱歌啊”“安全么,唱到几点”“给我个地址我来接你。”不知道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还是唱歌唱到多巴胺分泌太多的缘故,我清晰地感觉到心在扑腾扑腾的跳,我哆嗦着手,回了条信息给他,“很安全,只是唱歌,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回。”刚刚放下手机,师姐递给我话筒,示意我的歌到了。 不知不觉,我们唱到了半夜一点。教育局的领导喝的有点踉跄了,满脸写着“大获全胜”的王校长终于松口提出撤场了。校长帮我们叫了辆车,送我们回去。万籁俱寂的夜晚被汽车疾驰的声音打破了。我再次打开手机,又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是欧子琛打来的。等我下了车一路狂奔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才平复了下呼吸,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你睡了没?我已经安全到家。” “你还没安全到家我哪敢睡啊。” “嘿嘿,谢谢关心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去唱歌了?” “晚自修回来的路上碰到董老师了,她告诉我的。” “费神了费神了,我安全着呢。又不是上场杀敌。” “谁知道呢,世恶道险。” “那,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啊。” “别,别挂电话,我还想跟你说话呢。老婆。” “啥?!”我惊愕的半晌没说话。 “老婆,老婆,老婆。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这样叫你了。” 难以想象一个一项内秀的男生会这样表白,我怔住了,我语塞了。我又惊又喜,心如小鹿乱撞。见我不说话了,他赶紧打破沉默,“你是不是要拒绝我啊。” “不是啊,我很感动。”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觉得危机四伏,再不表白怕来不及了。” “这么说,你其实不是男闺蜜啊。”我笑着说。 “什么男闺蜜啊,你还真信啊。我这不是佯装男闺蜜更好打入你们女团么,不然怎么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接触你啊。” “我开始还以为你真的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原来你居心叵测啊。” “我这不叫居心叵测我这叫良苦用心润物细无声好吗?”他突然口才利索了,跟平时的腼腆少言口拙嘴笨截然不同。 听他这么一说,我开始仔细检索关于他的记忆,所有他的“乐善好施”浮现眼前。他帮我们宿舍丢垃圾c打热水,帮我们买过早餐,改过试卷,还忙里偷闲帮我们做教学方面的excel 表格“我以为你是好好先生,对所有人都乐善好施,所以就习惯了一有事就向你求助了。” “我这不都是因为你嘛。每次想帮你,可是一帮你,大家都开口让我帮,我就不好拒绝了。这个女团的男闺蜜太不容易当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就这样,他细数了历次他为了感化我的各种大小琐事还有看到其他男生对我示好时的浓浓醋意。这一聊就到了凌晨两点多。 第二天清晨,我去上课,虽然睡眠不足两眼浮肿,但却激动得倦意全无。恋爱中的人是不知疲倦的。 2008年最后一个月,我和欧子琛携手脱单了。至此,欧子琛的真实身份大白于华师女团,“你看看,我早就说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惠芯一脸得意的说。 “欧子琛,你藏得很深啊。”冯甄朝欧子琛竖起大拇指。 “我家文师兄都看出来了,文玥你还没看出来。你这不是”宁雨潇话没说完,便被陈友青无缝衔接加了个“笨”字。 杨诺华笑到五官拧巴,竖起大拇指,“欧子琛,我服你!”言罢,见陈友青倏地站起身,提高嗓门儿说,“欧子琛,你得谢我。当初罗校长去华师招聘的时候你还犹豫不想来,我要不告诉你同行的有个英语系美女,你肯定不来了!”陈友青这一句话点燃了全场的兴奋点。“还有,那天我们也是在这里聚会,文玥去卧室了,我刚好蹲在门口,刘老师路过问文玥在不在家,我想都没想直接说不在。你看,我是不是够义气,你是不是得谢我!”陈友青越说越激动,大伙儿笑得弯腰捧腹。 “你俩不是学数学的吧,你俩是学表演的吧。”雨潇笑道。 (后记:关于我的谣言和八卦终于停息了,在龙汐一中这种地方,谣言并不是止于智者,而是止于脱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初尝艰难 年关难过 年底天气转凉,妮子大衣总算有它的用武之地了。清晨六点半,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这即将又是一个美好的一天,令人心旷神怡。校园广播里悠悠地传出周杰伦的“稻香”,顿时因睡眠剥夺导致的不悦消失无影。“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我情不自禁一边小跑一边跟着哼唱,歌词倒影在脑海里的画面美得让人如痴如醉。路上顺带买了一份一块钱的炒河粉和一瓶三块的酸奶,开启了能量满满的一天。你很难想象,校园里一份一块钱的炒河粉能充分刺激味蕾,带来经济却不廉价的幸福感。 刚毕业这几个月,依然年少无知,又刚好被轻松安逸的生活氛围给麻痹着,所以对于钱还不太有什么概念。所有新来的老师们都要等到年终才能发工资,所以这几个月大家都靠着每个月几百块的课时费和节假日慰问金活着,日子简单纯净,也并无什么怨言。直到快放寒假大家开始跃跃欲试积极投身于抢票大军的时候,才知道钱就是个好东西。谈钱俗气,不谈钱也未必局气。看着所有的卧铺票被一抢而空的时候,我第一次那么心灰意懒。 “突然开始怀疑人生了。跑那么远拿那么微薄的工资,回家过年还这么难,图什么啊。”冯甄嘟哝着。 “来广东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民工啊。”陈友青自嘲完长叹了一口气。 “冯甄,要不咱看看机票?”我看了看冯甄,再偷偷瞥了一眼欧子琛。欧子琛默不作声低着头。我第一次心里掠过一丝失望。冯甄拍了我肩膀示意我跟她一起去电脑前看机票。欧子琛和陈友青这时也起身离开了。 “哇,广州到宜昌的机票得一千多呢!忒贵了,一个月的财政工资都不够啊。”我惊掉了下巴。 “狠狠心就买了,再说你可以找欧子琛给你报销啊,哈哈哈!”冯甄并没有感受到我内心的失望,依然给我传递了个狡黠的表情。 “算了,看那样子,他是不打算坐飞机了,他比我还省。”我怏怏地一屁股坐在床上,满心委屈。 为了顾及欧子琛的感受,我最后跟他达成统一,买了广州到武汉的临时旅客列车,俗称绿皮火车,而且只剩下硬座了。第一次乘坐绿皮火车的经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年关难过,大体都可以从火车上的众生相感受得到吧。可是年前的绿皮火车上,人满为患,挤得像沙丁鱼。我和欧子琛本来各自有硬座的位置,最后不知不觉被挤成一人份,他紧紧地抱着我,唯恐我被人流卷走。渐渐地,整个过道,厕所门口全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更夸张的是,很多疲惫不堪的返乡农民工,居然挖掘了座椅下面仅有的一点空隙,蜷着身子在下面呼呼大睡。慢慢地,我发现我渐已麻木的双脚都已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儿”了。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我沮丧地跟欧子琛说,“看样子咱们想去趟厕所也是不可能的呢,近在咫尺,但却远在天涯。”我朝他伸了伸舌头。他微微一笑,将我抱得更紧了,可能以此聊以安慰吧,“所以咱们尽量减少喝水的频率,一次只抿一小口。润湿喉咙就好了。”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偶尔能打个盹,可是左右摇摆不受控制的脑袋每每让人欲睡不能,见我一脸倦意,欧子琛便像接受到新的指令一样认真帮我扶着我那调皮的脑袋瓜子。“看在你贴心的份上,好吧,我原谅你了。”我心里默默地说。半睡半醒中,我仍能感受到那夹杂着脚臭味儿泡面儿混浊的空气,听到大人谈天说地和小孩啼哭耍赖的各种嘈杂声。我时不时得微微调整我那浮肿麻木的双腿,确定我还活着。“饿不?吃泡面?”欧子琛问。我咽了口水,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现在这种局面,打个热水比翻山越岭还要困难。”我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吃过冷水泡面没?”欧子琛问。“啥?没吃过。”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今天你就能长见识了。”他嘿嘿一笑将一瓶矿泉水倒在了泡面里。见我一脸狐疑,他笑得更欢了,“放心吧,能吃的,多泡一会儿就好了。”“哎,我该夸你有创造力呢还是该骂你浪费粮食和水呢?”我嘟哝着嘴望着窗外。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欧子琛将面递给我,“尝尝,应该可以吃了。”被他一脸莫名的自信给打败了,招架不住饥乏交迫的我大胆地吃了一口,“还成,还成,不难吃。哇,欧子琛英明!”我一激动,嗓门儿就上去了,对面的大叔大妈一定是被我们苦中作乐的精神给鼓舞了,也跟着一个劲儿地笑。“别喝汤啊,万一尿急呢。”欧子琛提醒我道,我吃了一半把剩下的给他。“还不错哈,虽然凉点儿,但面条滑滑的弹弹的,qq的。”我调侃道。“你这广告词,我给满分。”欧子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竖起大拇指。 一般情况下,广州到武汉的快速列车都是十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买张卧铺票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睡到湖北了。可是,这辆逢站必停的绿皮火车,一走就是23个小时。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煎熬之后,我们终于到达武汉了。车厢里顿时一片欢呼,我仿佛听到了一颗颗赤子之心的最美和声。归心似箭的人们背好行囊,准备下车。我拖着僵硬麻木的双腿开始慢慢适应正常人的节奏。下火车那一瞬间,我长叹一声,恍若从地狱重回天堂。心有余悸之余,我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以后宁可不回家过年,也不要再体验一次这种刻骨铭心的返乡之旅。” 雨季难熬 或许是因为从初中开始就寄宿学校的原因,家乡在我的世界里越发疏离了。刚上初中那会儿,因为特别不适应寄宿生活,每天掰着指头盼着周末的到来,在学校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想念爸妈的时候c被同学欺负的时候还时常偷偷哭鼻子。想当初一个那么恋家又软弱的孩子逐渐被岁月打磨到忘了乡愁的滋味。难怪有人说:再美好也经不住遗忘,再悲伤也抵不过时间。有时候不禁想问,时间是教会了人成长,还是教会了人麻木?没有特别的伤感抑或留恋, 2月初等不到元宵节,我又积极活跃地成了返乡迁徙大军的一员。幸运的是,这次不用再体验绿皮火车了。 经过了跋山涉水的快艇转火车再转汽车,我终于到了龙汐了。家里怀抱火炉的季节,龙汐却已经是春意盎然了,让我感受到了异地他乡的热情和善意,看到华师七人帮又“重整归队”,突然困顿全无c精神一振。可是好景不长,广东俗称的回南天来了。 遥遥无期的雨季让我感受到了异地他乡的满满恶意。三月份开始,阴雨绵绵。阳光明媚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奢侈了。大清早为了应急,我去饭堂附近的小卖部随意买了一双雨靴,蹚水过河般地去教室上课。没想到一双雨靴,却引来无数学生的围观和取笑。 “老师,你穿这样,是要去帮忙打扫厕所么?”一个叫张泽杉的学生下课后追着取笑我。早上买靴子的时候能见度太低,我都没看清,这会儿才仔细打量我的靴子,我确定我刚刚一定是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才买了这么一双尴尬的靴子,但我不能输了气场,我不甘示弱地回了句“去去去,真没见识,不就是一双屎绿色的雨靴吗?”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传来一连串男生无情的嘲笑。“做老师真心不容易,起早贪黑顶风冒雨的去工作,还要因为着装问题被人取笑。”我不由得感叹到,惠芯打量了我一番,说“是因为你的鞋子吧。”说完顿时笑容可掬。“嘿,不带你这样的,我都穿着湿哒哒的裤子站了两整节课,你不同情我还取笑我。”我佯装生气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我带了条裤子放办公桌里,要不你先换上?”惠芯关心的问。“哎,我就怕你那肥硕的裤腿掩盖了我的苗条之美。”我调侃道。哪知祸从口出,惠芯一听就抄起课本准备来攻击我了,我连忙躲闪。“逗你玩儿呢,打铃了,你赶紧去上课。”我一个缓兵之计立马让她放弃了进攻。“嗯,你给我等着。”惠芯说完走出了办公室。 我以为梅雨纷纷无绝期已经是上帝对人类最大的诅咒了。没想到真正的恶魔还没到来。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次回南天,每到这些时候,地板都是又湿又滑,连镜子都会冒着大串小串儿的水珠。厨房开始长霉,衣服开始发潮。每次行走在光滑的地板上都如履薄冰,每次回到宿舍都有一种进了水帘洞的错觉,连自己都感觉被水融化了。我一个把整理内务作为兴趣爱好的人每次看到被凌乱的脚丫子盖章的地板都有一种想要拖地的冲动,但却又因为越拖越湿的现实弄得我在强迫症和尴尬症的中间痛苦地徘徊。 “好烦啊,咱们这来的是什么鬼地方啊。”雨潇悻悻地说。“ “花果山水帘洞。”我安慰道。 “你们衣服不干都怎么弄的啊。每天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好难受。”惠芯问到。 “听当地人都说买烘干机,或者买抽湿空调。”冯甄说完,大家顿时一片无奈。因为咱们宿舍都没有空调。 “我的做法是”等我一张嘴,大家齐刷刷看着我,以为我有什么妙招呢。 “我的做法是:内裤用吹风机吹干,外裤用自己的体温蒸发干。” 我话音刚落,大家异口同声,“切。”并抛来白眼。 “你靠体温,那我还靠火热的内心把裤子蒸发干呢!”雨潇打趣道。 “火热的内心应该是用来蒸干内衣的吧。”冯甄神补刀。 一群被天气传染而心情发霉的女生顿时笑得比阳光还灿烂起来。 雨季需要“鸡汤”补补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再想拥有上学期那种神清气爽洒脱飘逸的心情,几乎已经不可能了。像是被这糟糕的天气封印了一般,每天拖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腿行走在湿漉漉的校园里,所有人都不在状态,神不附体。看到课堂上众人皆醉的迷离眼神,我只觉血往脑子里涌,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作为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一位伟大的灵魂工程师,我怎么能破口大骂呢,我得不失体面,于是我温柔地说,“我感到很忧郁,但是真正让我忧郁的不是这恶劣的天气。”我顿了一下,等到大部分学生意识到老师开始吹水而抬头挺胸竖耳倾听的时候,我继续说,“而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学生。你在课堂上睡的不是觉,你睡的是时间。”顿时班里一片寂静。 几秒钟之后,一个叫梁少斌的调皮学生突然打破了宁静,“睡不睡觉,成绩都一个样啦。学不学未来也都是一样的打工仔啦。”旁边的几个男生也跟着一块起哄,所有的学生伸长了脖子期待着看一出好戏。最怕学生问我“学习有什么意义c活着有什么意义”这种难以回答的哲学问题,还好对于前者,我做过功课。 “或许我们都认为教育就像工业生产,所有的产品走出工厂迈向市场的时候都要被统一规格统一标准,否则产品就是失败的,但是其实教育不是工业生产,它是农业生产,你只要提供不同的气候c土壤c和温度,就一定会相应地有不同的种子发芽c开花和结果。就像龙汐县,亚热带气候,荔枝就生长的很好。”我慷慨激昂的说完这番话,迎来学生的一片掌声。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我也非常地受鼓舞,但是老师你说的有点玄乎,我其实没太听懂,您是在暗示我要换学校吗?”那调皮的学生突然站起来问。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她旁边一个女生一脸嫌弃的说,“你傻啊,老师是在鼓励你,你也是颗可以发芽c开花和结果的种子。”说完全班哄堂大笑,顿时所有人睡意全无。 “是的,你们都是种子,但是你得通过努力和尝试才能知道你是什么种子。”我觉得现在这个氛围特别适合深入启发,所以借机又补了一句。学生们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但是就算我知道了我是什么样的种子,可我们没有适合的气候c土壤和温度,怎么办?”角落里一男生倏地站起来问。这应该代表着大多数人对当下教育的质疑吧。 “首先你得好好武装自己,努力做一颗生命力顽强的种子,这样只要某一天条件适宜,你就能伺机茁壮成长了,机会总会留给那些有所准备的人;但是倘若你一直没有等到适宜的条件,你可以自己去创造,方法总比困难多。”说完又是一片掌声雷动。 “梁少斌同学,现在我再问问你,你觉得学习的意义是什么。”我突然把目光转向梁斌,不知道这小脑袋瓜子有没有想明白。 “学习的意义,就是,就是通过尝试和努力找到自己的优势,然后,然后”他突然歪着脑袋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在搜索枯肠,找合适的语言来完成回答。“然后扬长避短,实现自己的价值呗。”虽然他一口龙汐普通话听得同学们乐不可支,但依然收获了同学们赞许的掌声。他一脸得意,像是被自己精彩绝伦的回答给帅到了一般。 “不错不错,领悟力不错,孺子可教也。”我也忍不住为其鼓掌。像这样的师生对话在这种阴雨沉闷的日子里显得尤其必要,虽然我们有时候会排斥鸡汤,但不可否认,定期来一碗确实能补补匮乏无趣的灵魂。可是作为老师,我们习惯地去给别人熬鸡汤,却发现鲜有人为我们提供这种服务。所以华师七人帮再也不能像上学期那样每次聚餐都是各种包袱和笑点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工作不满的各种吐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觉醒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自从雨季大驾光临之后,华师七人帮便很少周末出去聚餐了。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天公不作美,扫了大家相邀聚餐的兴致,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个重要原因:收入微薄。工资的涨幅根本追赶不上物价的膨胀。终于体会到了“物价涨得比胡子还快,工资涨得比眉毛还慢”的深刻讽刺意味了。那段时期,我和冯甄的宿舍成了大伙儿的第二食堂,逢周末,我和冯甄会去附近的菜场买菜,惠芯负责做主厨,雨潇做助手,男同胞们负责洗碗收拾残局。每次共进晚餐的时候是最幸福的时候,即便外面烟雨蒙蒙冷冷清清,屋子里却是欢声笑语满满的烟火气。 “陈友青,你不是觉得那个教历史的尹梦双不错的么,追了没?”雨潇不负众望,带着我们所有人的疑问,给了陈友青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陈友青,可他却一声悠悠地长叹,继而笑而不语。 “看他那怂样,还追人家!我昨晚看见他俩在校园里散步了,两人中间隔的老远,都可以跑火车了。”杨诺华故作鄙夷地看着陈友青,言罢还给了陈友青一拳。“跑火车”这个梗一抛出来大家便开始捧腹大笑。 陈友青无奈地举起酒杯,“来,咱把最后一杯干了。” “快干快干,干完了借着酒劲儿讲讲你的悲惨结局,好让大家乐呵一下。”雨潇催促道。笑过之后,三个男生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地干了最后一杯啤酒。随着陈友青再一次长叹,气氛开始紧张了。 “我没有追,就跟人家吃了个宵夜,散了个步。”陈友青说。 “啊?就没了?”冯甄一脸诧异地问。 “是啊,以前是想着追她。可是我不知道我还会在龙汐呆多久,前途未卜,哪敢现在谈情说爱。”陈友青说完,突然几秒钟房间里一片死寂。 “哎,是啊,工资太少了,而且没有任何成就感。”惠芯突然一脸乌云。 “我也感觉提前进入老年休闲生活了,这种状态不对。”欧子琛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没吃完的青菜。 “想着每个月到卡的财政工资才九百多块钱,我就生无可恋了。这可是在广东啊,消费不低啊,都要活不起了。”杨诺华无奈地摇着头。 “没有比上早读更悲剧的了,起的比鸡还早,结果一个早读才两块多,早餐钱都不够。”我撇了撇嘴,心情急转直下。教语文的惠芯和雨潇连声附和,“是呀是呀,太恶心了。” “还有啊,一节晚自习蹲点一个小时才五块钱,我也是醉了。”冯甄愤愤地说。 冯甄说完,大家陷入了第二次沉默。只听外面牛蛙不知疲惫的叫声划破整个夜晚。 “我很多同学考公务员啊或者去公司的,收入至少是我的三倍,都不好意思见他们了,差距好大。”杨诺华打破了沉默。 这一句话引来了大伙的共鸣,大家都开始聊自己那些无法企及的高中同学或者大学同学。我想到了寒假经过武汉与朋友见面的时候了。高中的小伙伴们都很厉害,跟开了挂似的一路向前,从见识上和收入上都甩出我们这种所谓的人民教师好几条街。一想到这个,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嫉妒c不是攀比,是一种对现实的迷惘和对未来的恐惧。 随着雨季的蔓延,周末大家的聚餐全都无一例外以这种方式结尾:大家群情激奋声讨着学校的种种弊端c控诉着让人嗤之以鼻的微薄收入c细数着曾经的同窗有多牛逼大家不约而同变成了职场祥林嫂。渐渐地,那种没心没肺活着不累的日子好像逐渐离我们而去了。不知道这是觉醒的代价还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你 晚上,我失眠了。睡在湿漉漉的床褥上,不免心烦意乱,伴随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牛蛙声,我辗转难眠,来龙汐后的点点滴滴如电影片段一般在脑海里闪回。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一只温水里的青蛙,被安逸和顺遂给麻痹了。就这样,伴随着不断地自我怀疑,我再也无心睡眠了。我起床,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踱步,我开始翻看大学毕业纪念册,我很好奇大家都去了什么城市找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因为是师范专业,所以绝大多数都是从事了教师行业,但是大家都天南海北散布在各个城市。我突然看到了我当时写下的人生梦想:开一个土家菜馆;开一场自己的演唱会。读到这里,我笑到一屁股坐在地上,t一一 y一ung, t一一 siple,真是被自己当时的天真给蠢化了。我一边笑一边摇着头,仿佛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在嘲笑一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梦想不是吃辣条,过过嘴瘾就够了的!”我自言自语道。如果当时我没有选择来龙汐,如果我当时没有选择做老师,如果大四华为的面试我不那么紧张,如果无数个“如果”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让我头疼欲裂想到第二天六点多还要上早读,我强迫自己躺下,第一次学着用数绵羊的方式让自己安睡。 第二天去上早读,仿佛行尸走肉。上完课,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爸妈一阵寒暄过后,我弱弱地说,“工资好低,而且气候不太好,人每天都没精神。”我满满的委屈,以为会得到爸爸的安慰和鼓励,可是爸爸却声色俱厉的说,“那谁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的呢,自己选择的就不要抱怨了。”这突如其来的责备让我一时哽咽,强忍着眼泪跟爸爸说了再见挂断了电话。爸爸是老家里非常传统而又典型的好面儿的人,他喜欢听别人恭维自己,喜欢别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即使只是表面的风光无限,只要换来别人的夸耀他便能乐得开花。他可以不需要朋友而活,但他需要面子。我这么了解他,我却传递给了他不值得在他人面前引以为傲的信息,难怪他气急败坏。我自讨没趣,找错了倾诉对象。想到这里,心情跌至谷底。 “想什么呢,赶紧吃早饭。”正当我愁眉苦脸的时候,欧子琛拍了我肩膀,放下一盒早餐。我这才想起来还没吃早饭,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正所谓美食当前百忧解,当我打开饭盒看到被酱汁儿和芝麻装点的卷粉时,心情立马由阴转晴,什么前途堪忧未来渺茫在此刻全都被抛至九霄云外。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啊,发生什么好事儿了。”我瞅着欧子琛一脸的得意,有些蹊跷。 “你猜。”他喜滋滋地挤眉弄眼儿。 “瞧你那样儿,自从跟我混以后,把我的肢体语言都一点不落的全吸收内化了。” “股票涨了四千。”他突然凑近来拉低了嗓门儿,边说边伸出四根手指。 “厉害了我的哥,巴菲特后继有人啊。”虽然打心底觉得炒股这事儿不靠谱,但看他一脸兴奋,不忍心泼冷水。 “那可不,你男朋友可是只潜力股。”听我这么一夸,他笑得更灿烂了。 “哎哟喂,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月光你就浪漫。你是潜力股,那我还是蓝筹股呢。”我边说边抬起骄傲的下巴。 两人相视一笑。 经过垂死挣扎,终于熬过了龙汐的潮湿季节。能身心健康的活下来的都是勇士。而一向体重恒定的我,居然从98斤瘦到了94斤。高中同学在我的qq空间里看到我的照片后,纷纷怀疑我是不是去整容削了下巴。 “来广东吧,是个减肥的好地方。”我给一同学留言说。“我姐也在广东啊,但是这些年来吨位一直没变,我只能说我们家的基因太强大了。”我朋友回复我的留言说。 只有我心里知道,不是因为饱受了无数次的湿热难耐和焦虑失眠的痛苦,人哪会瘦,心宽体胖的人怎么会懂得。即便白天多么的没心没肺积极乐观,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和怀疑论者。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你—失眠。它从此成为了不定期间歇性复发且不可治愈的病。可是,我却束手无策。就像一只被困在屋子里的鸟,盲目乱撞却始终找不到窗口在哪。我开始利用上课以外的时间和失眠的时间,朗读英语文章和做点翻译,还把以前的日语书重新翻出来学习。读书真的可以帮助抚慰一颗仓皇不安的心,药效快,但却治标不治本。 (番外篇:像我一样白天正能量爆棚而到了晚上就负能量满满的人很多,所以我一度怀疑人的情绪也是符合能量守恒定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第一次见家长 人在囧途 等待暑假来临的心情如枯苗望雨。“暑假咱一起回家,先去你家,再去我家,怎么样?”欧子琛从身后抱着我说。 “哇,见家长,那么刺激。你胆儿变肥了啊。”我突然有点错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早晚都要见家长的嘛。再说呢,你爸妈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俯身贴着我的脸颊。 “那倒是,洪水猛兽怎么能生出这么清新脱俗温婉可人的女儿。”我嘴巴这么说,心里的潜台词确是“我爸可不是跟你来自同一个星球的生物,我替你捏把汗”。 见我有点迟疑,他又说道,“反正我爸妈肯定很喜欢你的。”边说边掐着我的脸蛋。 “那必须的啊,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走哪哪都有ifi啊。”这突如其来的爆棚的自信心乐坏了欧子琛。 “我就静静地看你嘚瑟。” “开玩笑的啦,人家还是个女孩子嘛,毕竟还是有点小紧张的啦。”我故作娇羞,发出一口生硬做作的台湾腔。 “哎哟喂,快去拿扫把过来。” “怎么了?” “我鸡皮疙瘩碎了一地好吗?” 突然被他的话点中笑穴,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人生中第一次带男朋友回老家,心中无比的忐忑。经历了龙汐到广州的四个小时汽车和体验了广州到宜昌的17个小时的火车之后,我俩已经灰头土脸。“去你家还要多久啊。”欧子琛递给我水喝,一脸困顿。 “这得取决于我们今天坐什么交通工具回去了。”我无奈的耸着肩。“赶紧地,先去港务局看看快艇票。”我催促着。 “啥?坐快艇?那么好玩吗?!我喜欢。”他突然眼睛一亮。 “你想多了,不是游乐园也不是电影大片儿里的那种快艇。我说的快艇就是比船稍微快点的封闭式水上交通工具。” 说完他一脸狐疑。 等到我们马不停蹄飞速赶完港务局的时候,已经被告知最后一班快艇已经离开了。我怏怏地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长叹一声。自从大学以来,逢年过节回家就成了比期末考试还要让人崩溃的难题。快艇的时间不稳定,而且收班的又很早。 “还有别的交通工具么?比快艇更神奇的?”欧子琛打趣道。 “没有更有趣的,但是有更刺激的。” “是么,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 正当我们走出港务局的时候,一辆小巴车的司机向我们挥手。“去哪儿?” “巴东。”顺着司机的宜昌话,我瞬间切换成了巴东方言。 “走吧,一起。这都是去那个方向的。” 我把头探进去看了看车内,“只有一个座了啊。我们有两个人。” “有小板凳儿呢,将就一下吧。现在都快天黑了,你再等估计就等不到车了。” 明明知道司机在饥饿营销,但又真怕被他说中等不到车,我稍微犹豫了片刻。“去你家坐车那么不正规的吗,会不会是黑车啊。”欧子琛压低了嗓门儿说。 “去我家就这样,我都见怪不怪了,没事的。再说正规的汽车站还没建好呢。”我说完就拉着欧子琛上了车。司机递过来一个小板凳儿,“凑合一下哈。”欧子琛接过板凳,示意我坐在最后一个位子上,然后在我旁边的过道里落了座。 “这就是你说的刺激?坐黑车?”他将胳膊搭在我腿上。 “这算哪门子的刺激,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怎么感觉像收到了要被拐进大山做苦力的信息了呢。” 我笑而不语。汽车一开始启动我便牢牢抓住他的手。 夜幕降临,汽车从平原丘陵逐渐进入了盘山公路。盘山公路狭窄险峻,可司机却一路狂飙,即使是一片漆黑或者驶入弯道,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整个车厢里的乘客都开始左右摇摆,似乎在跟着同一首摇滚乐激情起舞。欧子琛一边紧握我的手,一边扶着过道另一边的椅子把手。随着每一次弯道的“漂移”,他就面目狰狞起来。“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刺激。真的是长见识了。山区人民这么彪悍的吗?” “可不是嘛。跟你们平原地区的孩子相比,你们逢年过节叫那叫回家,我们这叫冒险。”听着车呼呼地滑过漆黑的夜晚,被欧子琛这么一说我也开始心惊胆战了。 随着弯道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我俩因为肠胃的翻江倒海,已然无心聊天。我握紧他的手,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时间老人走得再快一些。 就这样,经历四个多小时的冒险,终于看到了巴东长江大桥,它就像一道胜利的曙光,让人又惊又喜。半夜十一点的巴东长江大桥在星星点点的亮光中显得格外美丽。静谧的夜晚,皓月当空,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我突然想起了大学时语文课上老师声情并茂吟诵的那首《春江花月夜》。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照初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被我百般嫌弃的那个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小山城,美得如诗如画。 终于赶在转钟前到家了。爸妈是那种一辈子恪守着早睡早起时间观念的人,可是今天因为我,妈妈也是兴奋得睡不着。听着我们的脚步声,她赶紧起身开门。开门之后我给了她一个拥抱。妈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然后马上配合我伸出双手,嘴里念叨着,“好嘞,抱抱我姑娘。”这一刻,我心里快融化了。我上一次拥抱她应该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吧。想到这里,鼻子突然一酸,喉咙有些哽咽。爸爸也起来了,出来迎接我们,我也很想拥抱他,可是爸爸一向传统c严肃而又倔强的刻板印象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心里一阵退堂鼓,终于没有张开双臂。妈妈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我和欧子琛随即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后记:多年后,我才意识到传统威严c不苟言笑的父亲给我带来了强大的“未完成的愿望之魔咒”,所以我选男友的时候尽量把爸爸作为反面教材,所以我才那么容易因对方的宽容c宠爱和呵护而感动。) 感觉回到了“假”的家 接下来的几天爸妈都表现非常礼貌和热情,让我有点看不透他们的意思。虽然在外面生活了这么久,很少回家,但是老家里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繁文缛节和客套礼仪我还是刻骨铭心的。爸妈这辈人是被这种“劣根性传统”毒害最深的人。他们这辈人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骨子里却有些嫌贫爱富;嘴上说要找个稳重可靠的,但最后他们却被那种褪后趋前溜须拍马的人灌了汤;一边说你觉得喜欢就好,一边又老是夸赞谁谁家的姑娘嫁了个金龟婿。“输什么也不要输了面子”,成了小县城里男女老少不谋而合的处事态度。爸爸一向传统内敛,我生命的二十多年里他都回避跟我交谈恋爱婚姻这种事情,而妈妈到了这种谈婚论嫁的节骨眼儿上只好借助晚上与我一起同床共枕的时间渗透一些她的想法。妈妈最擅长的是举例子摆事实,将邻居家跟我年岁差不多的孩子拿来说事儿。 “跟你一年的那个小倩,你还记得么?”妈妈问。 “记得啊,怎么啦。”我做好了被教育的准备。 “她出去打工谈了个小伙子,听说人家爸爸是政府工作的呢。他们都要准备结婚了。” “妈,别听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若真是家境好,哪能舍得自己儿子去打工啊。”我就纳了闷儿了,谁这么不过脑子就散布这种不攻自破的谣言,实在荒谬。 “但大家都这么说。还有啊,你表妹小君也找了个男朋友,在电信上班,爸妈好像在什么局工作,听说收入很高。” “瞧您这意思,我还不该上大学了,上着上着才发现优秀男生都被那些不上大学的捷足先登了呗。”我有点不悦。以前每逢寒暑假回家跟妈妈一块睡,都是奔着愉快的卧谈去的,现在好了,一起睡觉却变成了一场有预谋的思想教育课了。“睡吧,妈,我困了。”我有点不耐烦地说。 妈妈嗯了一声,转过身去。没过几分钟,我就能听到妈妈均匀的呼吸声了,哎,她老人家倒是可以呼呼大睡了,我却辗转难眠了。我意识到欧子琛并不是他们喜欢的类型。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也就是我哥,就是他们标榜的好男人该有的样子,对老婆会甜言蜜语,对老丈人丈母娘百般殷勤,身体倍儿棒,工作向上。想想我哥,细到给老人端茶倒水搓脚洗背,大到熬夜陪老人住院,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如果说他是第二大孝子,没人敢说是第一。可是,这种人,毕竟凤毛麟角啊。哎,可是欧子琛,毕竟在我之前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口拙嘴笨而又木讷,不会献殷勤更不会讨好卖乖,想想就着急。提醒了他好几次了,这家伙恁是不开窍。终于体会了那句“女人就是一所学校,男人学好了才能留校任教”的意思了。 理解了妈妈的潜台词之后,我开始烦闷了,只希望日子快点过,早点离开。临走的头一天晚上,我带着欧子琛去广场上散步。很意外遇见了妈妈挂在嘴边的钓到了金龟婿的表妹。自从他去打工,而我上了大学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亲戚是这个地球上最特殊的物种,靠着血缘绑定在一起,即便三观不合,人生轨迹各异。就像舅妈会在我考上大学的时候跟其他菜场大妈怼我:“她考上大学有什么好骄傲的,有本事考个研究生考个博士啊。”就像小姨会因为我没有去她家的理发店而恶毒的喷我。在这方面,我是个有底线的人,爱我的人我会更爱她/他,不爱我的人我会避而远之屏蔽她/他。表妹踏入社会的早,所以一直都是浓妆艳抹,我已经彻底想不起那个小时候跟我一起过家家整天腻乎在一起的样子了。出于礼节,我向她打了声招呼,却不知我那瘦骨嶙峋的表妹内心却膨胀的一发不可收拾。寒暄了两句,当我问及她的工作时,她便一句“我们当导游的,最不喜欢接待的就是做老师的和做医生的了,最抠门儿,给的小费是最少的。”一时间我脑袋一懵,如鲠在喉,无话可接。等她走后,气急败坏的我一声不吭地就走掉了。欧子琛在身后一边追着我一边喊我的名字。我已经气得五官变形了,他却不明就里,一个劲儿问为什么。“你个木鱼脑袋!”想到这些天的烦闷纠结我气得快哭出了眼泪。 隐隐地感觉到远在异地时心心念念的家现在却容不下我了,以前是爸妈的孩子,现在越来越像个过客。爸爸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个让人又爱又烦的偏执爸爸。想跟他一块儿去逛街,他却因为我穿了双凉拖而恼羞成怒说我成何体统或者没完没了地批判我的着装审美。晚上出去玩了一圈回家超过九点,他还会像以前那样讽刺我:“你是社会活动家么。”都说老人如小孩儿,需要哄。可是我爸爸这么多年来都需要我小心翼翼的哄。即使跟他三观不合,我也不能一板一眼的跟他争论,否则一定摩擦不断。在他面前,我渐渐形成了讨好型人格,只要他开心不动辄生气就算我成功了。 哥哥有了孩子,所以爸妈有了孙子,所以理所当然地,全家上下老老小小全部人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了。妈妈欣喜地说,“爸爸因为孙子的到来变得柔和了些。”我也很爱我的侄子,恨不得一刻不停地抱着他,但同时也很嫉妒他,嫉妒他无忧无虑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爸妈注意力聚焦在孙子身上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便是无暇深入地探讨我和欧子琛的问题。 (后记:不光是父母在挑女婿的时候,就是我们自己也总是走不出相对论的怪圈。一个年薪三十万的人本来挺知足的可是一跟自己年薪百万的朋友一比,幸福感瞬间荡然无存;一个本来觉得自己娶到了美丽可人的妻子,但在刷了无数次抖音,误以为全世界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神之后,你妻子的外形或许就开始在你心里减分了;你看到你朋友给他孩子买了昂贵的乐高玩具报了价格不菲的各色培训班之后,你就开始怀疑自己给孩子的是不是太少了醒醒吧,很多时候幸福和不幸都是对比出来的,而并不一定是自己的真实感受。) 难解之题 这天,我离开家了,有点不舍也有一点解脱。让我如释重负的是,欧子琛的爸妈很热情很忠厚。阿姨身材圆润,个子不高,虽年过五旬,但整天容光焕发,说话声如洪钟。叔叔却刚好相反,一米七的个子,形销骨立,因为常年抽烟的恶习所以经常咳嗽。他们家在荆州市的郊区,但交通也算方便。房子两层,比较敞亮,我最喜欢的是房子和小排屋中间有个院子。因为叔叔阿姨的热情豪爽,我竟然在他们家里呆得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自在。没有人在乎我穿什么,没有人要求另一个人必须晚上九点回家。阿姨只在乎我吃的饱不饱,玩的开不开心,她还心思细腻每天都准备我爱吃的菜和水果。而且,最让我难以置信地是她每天早上六点多起床,将全家上上下下的脏衣服都拿去洗。我受宠若惊也有些难为情,几次要帮她洗衣服却被她一把推开。 “阿姨,您就用洗衣机洗吧,这样搓好累的。” “不累啊,我又没事儿做。再说手洗衣服更干净。你看涛涛(欧子琛的亲哥欧子涛)的衣领就很油,洗衣机是洗不白的。”她一边说一边用胳膊擦着脸上的汗。 “子琛,你怎么不帮你妈妈洗衣服啊。”我偷偷的质问他。 “她不让帮忙啊,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欧子琛无奈的耸耸肩。” “你哥你嫂也不自己洗衣服?!这也太过分了吧。”我为阿姨打抱不平。 “他们也都习惯了。”欧子琛边说边摇头。 “不是习惯,是被惯的。”我居然气鼓鼓地说。 “哟,你这么快就跟我妈统一战线了啊。”他笑着摸我的脑袋。 “这不是统一战线的问题,这是最基本的道德问题,尊老爱幼,谁都应该懂好么。” “好好好,明天我们早点起床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去洗,怎么样?”欧子琛边说边切开一块西瓜递给我。 “嗯,正解。哇,这西瓜!”我一声惊叹。 “怎么了?”欧子琛一脸错愕。 刚刚一脸愠怒的我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下咽顿消烟火气,入齿便有冰雪声啊。” “真是个吃货中的小戏精啊!”欧子琛噗嗤一笑。 正当我仔细回味着舌尖上蔓延的甘甜果汁时,手机响了。我擦了擦手,一见是爸妈打来的,突然有点惴惴不安。我边接电话边往院子里走。 “喂,爸。” “在家里的时候呢欧子琛也在,我不方便说。所以现在呢我就是想传达一下我的个人想法。欧子琛呢对你确实是好,但是总感觉还差点儿。听他的描述感觉他们家境比较一般,甚至是比较困难。所以我觉得你得再慎重考虑下。” “恩,明白了。”虽然做好了不被他们接受的准备,但真到了爸爸挑明态度的时候,我还是感觉晴天霹雳,突然心乱如麻,手足无措了。 “怎么了?”欧子琛问。 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瞒着他,就凭他这种木鱼脑袋的情商永远也不会顿悟,只会在爸妈眼里继续减分;可是如果告诉他,又怕他承受不了。我思绪万千,一时语塞了。 “是不是家里说什么呢?”他突然严肃了起来,应该是预料到什么了。 “就是我爸妈觉得我得再慎重考虑一下我和你的关系。”我鼓足了勇气说。 “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你这么好的姑娘,我这是在高攀你。”他说完叹了口气。 过了半晌,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我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四角天空,白云悠悠,夏日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我内心里一直等着他会说,“放心吧,我会努力的,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一定会博取他们的认同的。”即使他只是在安慰我,我也爱听。可是我静静地站了许久,他才开口说,“哎,我之前就是不准备报师范大学的。可是我爸在我耳边叨叨了好几天,非要说读师范好,不用干苦力晒太阳,结果我拗不过他,报了华师,感觉入错了行,不知道该怎么翻身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跟我抱怨他爸了。我继续仰望天空,不置可否。我们这一代穷二代出身的人,谁没有个传统保守而又狭隘固执的家长,不都是在父母的执念和自己的理想之间兜兜转转。我一直坚信父母不足以成为自己懦弱的理由,只要自己够强大就可以冲破束缚证明自己。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没有将我的这些内心独白告诉他。 暑假剩下的日子,被安逸腐蚀的我很快将爸爸的警告抛诸脑后。我跟着欧子琛在荆州各色小吃街里乐而忘返,在物美价廉的ktv里嗨唱避暑。简单纯净的日子让我们快乐得像孩子,但偶尔想到未来我怀疑我们都是一样的鸵鸟心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青春之伤 某人的男神驾到 暑假过后,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后的华师七人帮们各个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又到了广东一年当中最美的季节。远离潮湿c阳光灿烂的下半年抚慰了一颗颗惶惶不安的心。正在大家快要被这简单纯粹的美好给麻痹的时候,突然有人再一次唤醒了大家躁动不安的灵魂。这个人就是惠芯的男朋友。 惠芯心心念念的男友就要来龙汐找她了。惠芯每天神采飞扬,这情绪一传染开来,我们另外三个女生也莫名地激动不已。这个被她赞不绝口的男人一定非比寻常。突然有一天,雨潇耷拉着拖鞋跑到我们宿舍,激动地喊了一声“惠芯男人回来了!”“男人”这个词引得我和冯甄顿时笑开了花,马不停蹄地跟着她跑到门口,驻足围观。只见化着精致妆容的惠芯迎面走来,笑靥如花,身边与她十指相扣的便是被她神一般地崇拜的男友。他身材匀称矫健c蓄著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有着ra一般不大却深邃有神的双眼,灰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他迎面走来自带气场,顿时有一种看模特走秀的感觉。惠芯一见着我们就跟他男友介绍,“这就是我总跟你提到的雨潇c冯甄和文玥。”惠芯看着他男友,面若桃花,眼睛里满满的浓情蜜意。“哦,是么。”他男友看着她,一脸的宠溺,然后突然提高嗓门儿朝着我们说,“你们好,亲爱的们!”他打趣道。惠芯轻轻地拍打着他手臂,“你学我!”“亲爱的惠芯她男友,你好!”还是雨潇反应快,立马回应道。顿时大家都笑作一团。“我们先回去了啊。待会儿一块儿吃晚饭!”蕙芯说完笑盈盈地扭头走开。 “远处没看仔细,等他们走进了才发现他俩真的很有夫妻相呢。”冯甄说。 “系呀系呀,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两人都是小脸儿丹凤眼,不像我,大脸猫一个。”雨潇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脸颊。 “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方流到嘴边。”我脱口而出。“我只是突然想到这句,可不是在说你啊。”我边笑边辩解道。 雨潇一听笑得更欢了,并没有要对我进行打击报复的意思。 “不要羡慕人家脸小,要知道你白啊,白嫩白嫩的。”冯甄突然侧身一个偷袭,摸了一下雨潇的脸。 “什么白嫩白嫩的,俗称就是白白胖胖的。”雨潇自黑起来绝不留情。 到了晚上,大家齐聚在湘菜馆。这次终于男女比例均衡了,四男四女。对于几个从大学里毕业又立马进入校园工作的我们,对外面的世界以及教师以外的行业充满了好奇,尤其是这个被惠芯当做男神一样崇拜的人。 “听说你是跑国际航运的,了不起。”杨诺华边说边起身跟惠芯老公(程长捷)敬酒。 “过奖过奖了,混口饭吃而已。我还羡慕你们呢,享受那么安逸的生活。”程长捷也起身举起酒杯,一脸谦和。 “别寒碜我们,我们就是一群丝而已。”陈友青也起身去碰杯。 “是是是,恭喜你没有成为我们这样安逸的人。”欧子琛也附和着。 “我也听惠芯时常说起这里的情况,满腹牢骚啊。”程长捷边说边摸着惠芯的头。 惠芯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做一民海员,是什么样的感觉?”唯恐一场好好的饭局又变成了一群失意的人民教师吐槽大会,所以我岔开了话题。 “其实跟你们一样,苦乐参半。一开始对着碧海蓝天,那种兴奋和幸福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在海上漂的时间久了,比如两三个月,人就会对眼前的这片美景麻木,甚至会有一种飘忽的不安定感。”他那不失体面的微笑里忽然闪烁着一点点的无奈。 “船上生活还方便么?”杨诺华问。 “那你得看哪方面。”程长捷突然一脸可爱的诡诈。“上面有世界一流的厨师,想吃什么都能做。每次船靠岸,都有专员去港口附近购买新鲜蔬菜c鱼c肉还有零食之类的。所以吃的食物都是天南海北c种类齐全。娱乐消遣的话,船上有健身房c电视啊dvd什么的,倒也不会无聊。”他顿了一会,然后继续道,“但是在一个清一色的男人世界里,长久的漂泊和独居生活会让人变成清教徒一般。”言罢四个男人面面相觑。 “哎,海嫂也不容易,好吗?”惠芯撒娇道。 “可不是嘛,我们家蕙芯都快成望夫石了。”雨潇举起一杯天地一号,要跟程长捷碰杯。 “就是就是,她可劲儿夸你了。”冯甄也举杯。 “是么,她都怎么夸我啊?”程长捷乐不可支。 “夸你潇洒倜傥魅力十足,是她的心她的肝是她生命的四分之三。”我也举起酒杯。一时间,碰杯声c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夜晚最美的音符。 “我也挺好奇,这个偏远小城究竟有什么魅力把你们华师的毕业生都吸引过来了。”过了片刻的安静,程长捷打破了沉默。 “跟这个小城没关,是因为我们无知。”杨诺华一边自黑一边傻笑。 “愚昧。”欧子琛接着说。 “狭隘。”陈友青说。 “白痴。”雨潇说完大家开始抚掌大笑。 “你们不愧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啊,默契到说话的队形都那么整齐。”程长捷笑到。 “嗯,我打破下队形。其实是因为校长去华师招聘的时候,给我们做了个简要的宣讲,大意就是说龙汐一中校园环境优美,教师的住宿环境也很优越,学校后面有个美丽的公园,从学校步行去菜场七八分钟,去最近的海边也就十五分钟。所以无知的我们都被他描绘的那种美好画面给吸引了。”我说完耸了耸肩。 “那现实情况不是这样?”程长捷继续问道。 “事实情况是校园后面确实有个公园,但因为有过几次跳湖自杀的事件,所以很荒凉,很少有人去。”杨甄说完吐了吐舌头。 “还有,去海边的话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惠芯补充道。 “哈哈哈。看来你们是被忽悠过来的啊。”程长捷发出爽朗的笑声。 “t一一 y一ung, t一一 siple”杨诺华的一口广西英语笑喷了在场所有人。 接下来,程长捷饶有兴致的分享了他在异国海外的见闻,他们遭遇惊涛骇浪时的惶恐甚至还有一次遭遇海盗的故事。他成了当晚的焦点,所有人都听得聚精会神。这是我们这么久了第一次吃饭不用旧调重弹,脱离学校c领导和学生,就像一起阅读了一本有趣的书,新的世界呈现在我们眼前。 经历了几个月的海上漂泊,程长捷终于走上陆地重新感受那份安定和踏实了。惠芯终于和男友有几个月可以浓情蜜意缠缠绵绵了,她也成为了七人帮里第二个领证结婚的人。而陈友青除了上课和打球,把其他时间都用来偷偷学习,准备通过考研逃离这个“腐蚀”意志的地方了。其他人也蠢蠢欲动,开始关注各大招聘网站了。 第一次去广州的医院 日子平静如水,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又到了09年的三月。我习惯了龙汐带来的安逸和纯粹,却又羞于过这种不真实的日子。每每看到昔日的同学朝着人生巅峰一路奔跑的时候,每每领到微薄的不堪一提的收入的时候,我都会陷入极大的不安。内心分明有一种不安分的力量,蓄势待发。或许是焦虑如影随形也或许是潮湿的季节让人烦躁,失眠成了我的常客,甚至人生第一次体会了痛经的滋味。在床上辗转反侧之后我又起床跪坐在地上,整个人开始扭曲翻转,就像是被打得满地爪牙的落魄狗。我拿起手机,想要拨通欧子琛的电话,可是立马我又打消了这念头。“算了,说了也无济于事,大姨妈之痛,既不能减轻也不能转移,这个呆瓜除了给你倒杯水,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天面容枯槁c形容憔悴的熬过了两节课。正当我准备坐下来喘口气儿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惠芯打来的。 “你下课了没?”惠芯情绪很低落,声音沙哑,像刚刚哭过的样子。 “刚下课。怎么了?”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你现在回来好吗,我跟你说件事。”她声音有些哽咽。 “好,马上!”我立马挂断电话,飞奔回宿舍。 惠芯在我们宿舍门口站着,黯然。 “怎么了?”我有些担心。 “我怀孕了。”一说完,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流下来。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哭啊。”我赶紧拿纸巾帮她擦眼泪。 “记得上个月长捷走之前那晚我们去ktv给他过生日么?” 我想起了上个月,我们在ktv给他男友过生日。吃蛋糕前,大家用奶油互相奇袭c追逐打闹的时候,惠芯转身刚好撞到了一个突然蹿出来的身强力壮的男老师的额头,当时惠芯额头的血喷涌而出,吓坏了所有人,惠芯赶紧被送到医院缝了几针。 “嗯啊。”我点点头。 “我不是被撞了吗,缝了几针,还吃了好多药。”惠芯哽咽了一会,继续道“所以孩子不敢要,我得去医院堕胎。”说完她就泣不成声了。 “这是你们俩一起的决定么?”我有些方寸大乱,心疼地抱着她的肩膀。 “嗯。只能堕胎,不然风险太大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 “龙汐太落后了,我不放心。我想要你陪我去广州打胎。” “行,没问题。”看着她伤心难过,我也心如刀绞,却爱莫能助。 我和惠芯请了两天假,加上周末,一共四天的时间。从龙汐到广州的汽车要四个小时,惠芯面容憔悴,一路上都失魂落魄,想要安慰她转移她的注意力,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没有什么是比失去自己的孩子更让人难以承受的损失了。天色忧郁,像极了我们的心情。 “惠芯,咱们到啦。”我轻声说。 “啊,是么。”惠芯从半睡半醒中睁开眼。 “来,小心点。”我挽着她的胳膊说。 “没事儿,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有多荣幸才能成你的临时男友啊,我得伺候好你。”见她睡了一觉精神有所好转,我便打趣道。 惠芯露出浅浅的笑容,如冬日暖阳一样。 我们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住下了,等待着第二天的手术。 手术之前,我和惠芯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医生叫号。眼前来来回回出现各种神情落寞的女人,有的有人陪,有的却孤身一人,上至中年妇女,下到十几岁的姑娘。我感到有些难以言状的不安和呼吸不畅。我强忍着这种不安,跟惠芯聊天,分散两人的注意力。我以为她会惶惶不安会像前几天那样眼泪说来就来,可她却出乎意外的平静,我暗暗佩服她的坚强,对一个男人要深爱到什么样子才能有这般勇气独自面对这种事情。那个还在海上航行的男人打来电话,安慰着惠芯。惠芯突然把手机递给我,“长捷说跟你说两句。” “辛苦你了,谢谢你帮我照顾她。”程长捷在电话的另一头说。 “我不辛苦,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辛苦的是惠芯,所以请你以后好好爱她。” “谢谢,我明白。” 我挂断电话,抱了抱惠芯,送她进了手术室。 “没事儿的啊,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好了。我在外面等你。”随着我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手术室的门也被关上了。 我明白她表面镇定,内心一定很恐惧。 我在外面等着,心急如焚。想想现在大街上铺天盖地的堕胎广告,比安全套的广告还要多,真是满满的讽刺。一些诸如“三分钟无痛人流”c“专业无痛人流,术后可上班”的广告语大肆出现在街道的各个角落。这种对性和生命的解读如此草率和随意,让人不寒而栗。 感觉时间过得好慢。正当我感觉透不过气看着窗外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惠芯被推了出来,她看上去很虚弱,微闭着双眼,眼角挂着泪痕。医生说要让她休息半个小时之后再回家静养。我帮她拭去泪痕,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她 第二天,我们又踏上了回去的路途。到龙汐的时候已是傍晚。欧子琛出门迎接我们,我俩扶着惠芯进了门。 “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我问道。 “就你鼻子灵。炖了汤,给惠芯补补。”冯甄去厨房端了碗汤出来。“赶紧的,趁热喝。” “好感动啊。回家的感觉。”惠芯那忧郁的笑脸顿时放晴。 “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说完舒了口气。 “这几天咱们轮流煲汤给你喝,你就坐等福利就好了!”冯甄说。 “哇,这么多人做我临时男友,我可消受不起啊。” “可不是嘛,我才是惠芯正牌临时男友啊,唯我独享一人恩宠,你们都靠边儿站哈。”我说完朝惠芯抛了个媚眼儿。 “好了,开饭了,同志们。”欧子琛忙不迭地往外面端菜。 惠芯终于被逗乐了,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后记:众生皆苦。男人有男人的心酸,女人有女人的艰难。所以男人女人大可不必为了谁更辛苦谁更不容易而唇枪舌战的好好辩论一番,互相珍惜和谅解就是对彼此最大的宽慰。不过,我还是希望以后生个儿子,至少他不会在大夏天里大家都喝冰汽水吃雪糕的时候她只能抱着热水忍受着腹痛,也不用经历流产c怀孕c生娃c产后抑郁这些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离开 北上广州 “今天带领学生读诗歌,读到‘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的时候突然一阵伤感。”惠芯走进我们的宿舍,没精打采的坐下来,将高跟鞋踢掉扔在一旁。 “你有什么好伤感的,有事儿做有人爱的。”冯甄踢过去一双拖鞋给她。 “哎,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伤感在这里蹉跎了快两年的时间了。”惠芯说完长叹一声。 “不对呀,你应该是在读到‘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的时候才该伤感的呀。”雨潇戏谑道。 “跟你们语文老师聊天可真费劲儿,说个话我还得搜索枯肠。”我撇了撇嘴。 “可不是嘛,搜索了半天,才发现肠子里只有一堆垃圾。”冯甄还没说完,自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我听陈友青说他考上暨南大学研究生了,但是学校和教育局不放档案,哎,猴子捞月白忙活了。”惠芯说。 “他挺厉害的啊,不声不响地就考上了。不过学校扣档案这都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了。之前离开龙汐的同事都是过了一年,这边领导才松口放档案的。”雨潇说。 “所以没档案,想离开这直接进公校或事业单位,就是天方夜谭。”冯甄说。 “是啊,所以我们准备先往私立学校投简历了。然后有机会再考公立学校。”我无奈地耸耸肩。 “这也太折腾了吧,曲线救国啊。再说你不是不愿意做老师么。”惠芯一脸诧异。 “是不愿意啊,但是脑子跟勾了芡儿似的,没想明白要做什么啊,只能先跳出龙汐再说吧。”说完大家一脸茫然,陷入沉默。 没过多久,我和欧子琛c陈友青给广州埔南大学附属中学投递了简历,学校也很快发来通知,要求我们端午节的头两天去面试。龙汐一中虽然因为工资待遇的问题饱受诟病,但是领导平日对教师管理很宽松,体恤员工,所以请假通常都比较容易。于是我们三个人不计时间成本,准备去广州一趟。 经过漫长的四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到了广州。兜兜转转,我们在埔南大学南门附近找了个廉价的旅馆住下了。傍晚的时候,我们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埔南大学里散步。埔南大学的美果然名不虚传。放眼望去,绿草成荫,郁郁葱葱,和红砖碧瓦遥相辉映。这里的建筑都再现了原汁原味的清末民初的校园风貌,处处能让人感受到厚重的文化底蕴。雨后的校园弥漫着浓郁的青草香味和泥土的芬芳,我轻闭双眼,有点微醺的感觉,似乎来到了世外桃源。原以为广州就是一个毫无新意的钢筋混凝土堆砌的大城市,原来也竟有这样的古朴清新。我们一路从南门走到了北门,岿然耸立的埔南大学北门映入眼帘。我们穿过大门,忽然眼前一片开阔。只见珠江水在微风中荡漾,激起层层浪花,江水在城市霓虹灯的照耀之下,宛如一条闪烁发光的银带,穿梭在这五彩斑斓的夜景之中。 “美吧!若真能在这种环境里生活,岂不快哉!”陈友青感叹道。 “明天好好发挥喏,可千万别白跑了这一趟。”欧子琛说。 “这哪能是白跑了一趟呢,游了埔大,看了珠江,刷新了我对广州的认识。怎一个美字了得!”我一下子兴奋得忘了旅途劳顿了。 铩羽而归 第二天一早我们去了埔大附中。副校长让我去高一年级的办公室等英语科头。我本来还在心里构想着进入到办公室之后的画面,要怎么跟陌生的老师们打招呼。可正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想多了。所有的老师都安安静静地在四方格子间里办公,根本没人注意到我的到来。以前我只有在监考的时候才会体会到这种安静到恐惧的气氛,我轻手轻脚地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广州人民教师的生活都这么压抑么。”我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你好。你是过来试讲的英语老师吧。”突然进来了一位女老师,约摸三十岁,挺着孕肚。 “是的,您好!” “我就是安排你试讲的张老师,你是打算今天试讲还是明天呢?” “今天什么时候上课啊。” “我马上就是两节英语课连堂,你要今天上课的话就上我的第二节,但是这样的话你只有一节课的准备时间,看样子会很赶。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准备下,做个课件,要不明天再来一趟?”张老师说话非常和气。 明天再上?!那不又得晚回去一天,又要多住一天酒店。和子琛c陈友青都是预计的今天回龙汐呢。再说,刚刚这办公室压抑的气氛已经让我望而却步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龙汐那种轻松愉悦的工作环境。我暗暗思忖着,我的内心独白就已经明示我放弃了。 “那我就今天上课吧。今晚我就得回龙汐了。” “啊?这样啊。那行吧,这是教材,你等会就上第五单元的readg吧。”张老师虽是一脸诧异,但还是决定尊重我的意思。她一定在想这小丫头片子是没见过世面,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她递给我教材就急匆匆的去上课了。 不得不说用一节课的时间来准备一节的阅读课,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是一位经验丰富吃透了课本的老教师才能做得到。虽然心里已经决定了要与这次机会失之交臂了,但还是不想浪费张老师的这节课,所以我开始心无旁骛的专注备课。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却没有完成整节课的设计,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仿佛一场生死时速的搏斗,我的小心脏开始不安分地扑腾扑腾地狂跳。临上课前三分钟,张老师领着我去了教室。她拿了把椅子,在教室后排坐着。即将要打一场尚未准备好的战,我内心一阵唏嘘。但是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场,我深吸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 “css begs!” “g一一d 一g, teacher!”学生发现是新老师,有些兴奋和好奇。 “y一u ay t nfed hy i a here, right”我极力调动情绪,宛如一名暖场的演员。 “yeah!”学生们很配合的异口同声。 “一k, the truth is that i a a guide, and i ill sh一 y一u ar一und the the park”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陌生面孔,我成功地引起了学生的注意。但是课堂进行到一半,我已经智穷力竭c无法应付了。好在早就已经打算错失这次机会了,所以反倒没那么紧张了。我让学生打开单词表,开始带读单词。我看到张老师起身离开了教室。她一定是被我的盲目自信和狗尾续貂的讲课方式给尴尬到了,所以只好无奈地离开了吧。 “对不起,我浪费了您一节课。”下课后,羞愧难当的我向张老师道歉。 “别这么说。你的思路挺好的,跟学生互动也不错。但是备课时间太少,影响了整节课的效果。”张老师不但没有生气,还反而安慰我,这让我更加无地自容了。 谢过她之后,我走到附中门口,等陈友青和欧子琛。 三人见面的时候,都有点灰头土脸的感觉。 “感觉没什么戏了。到底是大广州啊,又是私立学校,要求要高很多。”陈友青垂头丧气地说。 “我讲课的时候好紧张,说话都磕巴了。不过听课的数学老师提出了很多宝贵的意见,这是这两年根本没有学到的。”欧子琛说。 “我也觉得没戏了,没有做课件没有备好课就上讲台,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我心情跌至谷底。 三个人默默地拧着行李来到了省汽车站,准备铩羽而归了。 单调而无聊的路程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我心灰意懒,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 “怎么了,亲爱的?”欧子琛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没什么。就是好迷茫啊。” 或许我的问题对他来说也同样无解,他悠悠地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拿出纸巾帮我擦拭泪水。 “怎么还堵车了呢,是因为端午节的原因么。”陈友青说。 我擦干眼泪,看着窗外,原来高速路上大小车辆已经浩浩荡荡排成了长蛇阵。车上的乘客开始骚动不安。 “前方出车祸了。”司机说。 就这样,四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最终用了七个小时。 “你们终于回来了!”冯甄出门迎接我们。 “可不是嘛,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有比无功而返还要饱受堵车煎熬和饥饿难耐更痛苦的事情呢。”我撇了撇嘴。但看到她还有咱们宿舍温柔的灯光,顿时心情舒畅了许多。 “怎么叫无功而返呢,至少去广州见了下世面嘛。”冯甄嘿嘿一笑。 “嗯,是见了世面,但是让我更加怀疑人生了。你说我到底是选择安逸呢还是选择奋斗呢?” “你把这种艰难的选择题交给欧子琛不就好了,到时候夫唱妇随呗。” “哎。他的选择困难症比我还严重,等他做出决定,黄花菜都凉了。” “那要不咱就在龙汐呆着呗,过小日子。管他世间繁华旋转木马。” “大城市容不下,小城市容不下灵魂。人就是这么纠结。” “洗洗睡吧,明天再纠结吧。” 离别之伤 原本以为这次广州的面试从此再无下文了,我也调整了自己的期望值,准备继续投简历。可让人喜出望外的是,7月5号我却接到了附中电话,通知我被聘用了。我像脱了缰的小马驹一样,撒着欢儿去找欧子琛和陈友青。 “你们接到附中电话了吗?”我惊喜的问。 “嗯,刚接到,被聘用了。”陈友青假装一脸的淡定。 “你呢?”我看向欧子琛。 欧子琛耸耸肩,叹了透气,“没有哟。不过咱们三人面试进了两人,概率还是很大啊。为你们开心啊。”说是开心,眼神里却有难以掩饰的失落。 “嗯,没事,你可以继续看招聘网站啊。机会多着呢。”我安慰他。 “嗯,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陈友青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还翻来一个白眼,“秀恩爱死得快。” 七月上旬,我和欧子琛c陈友青递交了辞职信。七月中临走的时候,平日并无多少交集的总务处刘老师主动提出开车送我们去车站,他忙不迭地帮我们把行李放到车上,用着听起来都很费劲的广式普通话跟我们礼貌寒暄,“以后常回来看看啦。”突然有种人走并未茶凉的温暖,本以为会有跳脱牢笼的窃喜,结果却涌起一阵离别之殇。暗自庆幸还好惠芯和冯甄已经回老家了,不然难以想象大家惜别的场景,所以临上车前我也不打算跟雨潇告别了。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宛如刚来龙汐时的那场雨。两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我回头看了一眼宿舍,像极了大学毕业那年我离开宿舍的场景。我们上了车,车慢慢开动了,雨越下越大,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文玥!”我回过头,雨帘中依稀看到雨潇站在我家宿舍门前,哭着脸红着眼,哽咽地叫着我名字。我朝她挥一挥手,一时哽咽到说不话来,只好回过头不停地抹眼泪。我深知时光已不再,岁月已长流,那些纯净的快乐那些美好的嬉笑怒骂或许终将离我而去。这是一个最爱任性的年纪,却又是最没有资格任性的年纪。别了,龙汐。别了,我最爱的朋友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广州,想说爱你不容易 新组华师帮 2010年8月下旬,我正式在埔大附中入职了。虽然在暑假已经开始忧心忡忡,做好了各种心里预设,知道广州的生活节奏一定快到不能想象,可是开学到来的时候,面对新的环境c新的同事和新的工作强度,我还是会感到难以承受的窒息。开学前一周,我们就被要求实行全天坐班了。这一周的时间被各种会议c讲座c读书报告会和ppt瓜分,这对我一个爱唱爱跳过惯了自在安逸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看着身边的老师都来去匆匆神色凝重,这种不言而喻的压抑感让我再一次陷入怀疑。看到他们,就意味着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这真的是我能承受的吗?我深知离开龙汐意味着我跨越了舒适区的疆界,可是会不会进入到另一个黑暗的深渊呢?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可是不管怎么样,都已经迈出这一步了,路是自己选的,哭也要走下去。 正在我感到孤立无援的时候,龙汐一中的师兄打来电话,“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余文昊么?等会他会联系你,请你吃饭。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我感觉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余文昊是华师毕业的师兄,凑巧的是也在龙汐一中干了一年,他离开龙汐的两个月后我们刚好去了龙汐一种任教。没想到,他出来后来到了埔大附中,就像我现在一样。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余文昊打来电话约好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我c欧子琛和陈友青出门去跟他汇合。 “你们到了吗?”余文昊打电话问。 “还没呢,到了’凤凰新村”这个牌匾这儿。”我抬头看到了一块颇有些年代感的牌匾。 “我们也在这儿啊!” 我边打电话边四处张望,原来就在牌匾下面的右侧,一个弹丸大的福彩小店儿门口也有个人正在打电话。看到彼此,我们挂断电话,相视而笑。 “我是余文昊,这位是我大学同学周燊灿。”余文昊从店员手里拿了一张彩票,一边往兜里揣,一边指着身边的另一个男生。他们俩一人黑一人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周燊灿酷酷地说了声“你们好。”他那白皙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特别抢眼,他穿着绿色t恤和棕色短裤,耷拉着人字拖朝前走去。倘若不是因为那一双人字拖煞了风景,单看他那浓眉小嘴还有眸如清泉的样子,说风度翩翩并不为过。 “你好,师兄。我是叶文玥,这是我男朋友欧子琛。这是陈友青。”我介绍道。 余文昊满脸堆笑地伸出他那厚实的手跟欧子琛和陈友青一一握手。我以为离开了华师七人帮,再也遇不到类似有趣的人了呢。可看到余文昊那笑容可掬的样子,我松了口气。 我们第一次见面吃饭,却也不显得尴尬,余文昊也总能找到话题打破安静。我们聊到大学,聊到龙汐的同事,又聊到了现在的埔大附中。他蓦地一脸严肃起来。 “以前在龙汐呢,可能备一节课也就几十分钟就搞定了。现在在附中备好一节课要好几个小时。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余文昊说。 “看着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一整个上午都闷不吭声儿的忙活,我就觉得这工作不好干。”我撇了撇嘴。 “备课为什么要那么久啊?”陈友青问。 “你要理好上课的思路还有节奏,明确这节课的目标和重点,然后再着手做课件啊。而且,”余文昊顿了顿,递给陈友青一支烟,继续道,“这边是广州,咱们又是私立学校,不管是领导还是学生和家长都是高标准严要求,你得精心准备。” “听起来我们像是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啊。”陈友青自嘲道。 “我其实觉得龙汐挺好的,适合过日子。来这边呢,当然一开始不太适应,慢慢习惯了就好了。”余文昊吧嗒吸了一口烟。看着烟圈袅袅上升又慢慢散开,像一只忧郁的灰色玫瑰,转瞬即逝。 “哎,各有各的好吧。选择了安逸就失去了一ney,选择了一ney就得扛得住压力。”我端起茶水,抿了一小口。 “昊子,你看你把师妹吓得,饭都吃不下去了。”周燊灿见气氛有点凝重,打趣道。 余文昊听罢突然掐了烟,坐直了腰背,举起茶杯,说“是是是,我错了。其实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在困难到来之前先别放大他的难度系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应付的,放心吧。来,咱碰一个。”说完满面堆笑,举起茶杯。 职场菜鸟很焦虑 学校提供的宿舍离附中很近,约摸5分钟的步行时间。这是一幢三层砖红色的小楼,或许是因为久经岁月的洗练,也或许是因为在参天大树的庇荫之下,房子虽外观看起来破旧,但却显出一种脱离尘嚣的安逸感。我住在三楼,有自己独立的房间,但得与其她三位女老师共用厨房和卫生间。当我第一次踏进厨房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被带入到恐怖片里的场景。灶台上满是厚厚的油垢,灶台下的厨具也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白色的墙壁已被黑色斑驳的污垢糟蹋得面目全非。透过窗外树荫中照射进来的斑驳阳光,我依稀看得见墙角里那微微颤抖的蛛网。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大叫了声“欧子琛”。他耷拉着拖鞋跑过来,“怎么了?” “这厨房也脏的太过分了,我怀疑我来到了鬼屋。”我双眉紧锁,一脸无奈。 “可能其他老师都不做饭吧,所以时间久了就成了这番景象了。”他边说边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厨房确实很脏,已经脏到清扫都无从下手了。所以咱先别管了,过几天,学校会安排一位阿姨过来帮忙打扫的。”隔壁的房门开了,一个穿着宽松大t的纤瘦女生走了出来,她说话的声音清澈动听c酥软人心。 “我叫骆筱天,教语文的。你呢。”她微笑着。 “我叫叶文玥,教英语的。这是我男友欧子琛。” “还有我,我是文雯,这是我老公。”我话音未落,隔壁另一个房门开了。一位皮肤白皙身材与我相仿的女生扯着她老公的衣袖来到了门口。 “你俩都是今年新来的老师吧?”骆筱天问。 我和文雯异口同声的嗯了一声。 “我们学校挺厉害的啊,现在招的老师那颜值都是蹭蹭蹭地一路走高啊。”骆筱天开玩笑地说。 “哇,骆老师可真会说话,这小嘴儿甜的。”文雯笑开了花。 “一定没少喝蜂蜜吧,骆老师。”我补充道。 “哎,你们应该也能感受到了附中的氛围还是有些严谨压抑的。生活都如此艰辛了,还不得学会苦中作乐啊。”骆筱天说。 “本来还怀疑以后的生活会暗无天日,但看到你们这样的邻居,我觉得日子应该不会太糟糕啊。”文雯笑着说。 “那很难说,万一哪天你发现我是个神经病呢。”我朝文雯挑了挑眉毛,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你这么一说,我倒还挺期待的呢。”文雯说完,把自己先逗乐了。 大家一见如故。闲聊了会儿就各自回房间了。 “一个小衣柜一张桌子一张一米二的床,就把这间屋子给填满了。哎,还是在龙汐的时候住着敞亮舒服。”我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那可不能跟龙汐比啊,这里是广州,寸土寸金的地方。”欧子琛拍着我的脸蛋。 “所以你得赶紧找工作呀,可不能一直赖我这儿啊。”我撅起了嘴。 “叶老师大爱无疆c不拘小节,就先收留着我呗,我给你洗衣做饭倒洗脚水,绝对小心伺候着。”欧子琛眨巴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胡说八道。 “嗯,做饭就算了,看那厨房就已经让人食不下咽了。” “嗯,那我跟你吃食堂呗。” “哎,合着这意思我是要陪吃陪喝陪睡呗,你咋那么好命,遇到我这么好的女友啊。”我满腹委屈,捏了捏他的脸,他却笑到抬头纹都拧出来了。 “咱赶紧洗洗睡吧,不负大好时光。”他一脸诡异的笑。 “你就别美了,我明天还要起早呢。”我一把推开他,准备去洗漱。 我那时怎么也没想到,这间十平米的小屋,我一住就是两年。 没想到在埔大住宿的第一晚我就失眠了,“这真是个不好的开始。”我心里忐忑着。静谧的夜晚中,我听到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还有马路上汽车的轰鸣,还有行人匆匆的脚步我看着早已安然入睡的欧子琛,突然有些无助。我害怕黎明的到来却又迫切地想要挣脱漫长的黑夜。百无聊赖,我打开手机。qq突然跳出好友申请的消息,我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看到了“hi,我是周燊灿”几个字。我接受了他的好友申请。 “很高兴认识你。”周燊灿很快发来消息。 “哈哈,师兄好!nice t一 see u, t一一” “我以为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了,直到遇见了你,谢谢!只可惜你有男朋友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突然不知所措。要受过多大的伤才会说“我不再喜欢上任何人了”。我迟疑了好久,才发过去几个字,“哈哈,不客气!那我祝师兄早日寻得佳人成功脱单!” “小海鸥可真幸福。” “小海鸥?”我有些纳闷儿,突然想起了他直呼余文昊为“耗(昊)子”,那这只小海鸥自然就是欧子琛了,我不禁噗嗤笑出声来。“你是说欧子琛?” 他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然后就再也没有发消息了。我再次确认了一下闹钟,然后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睡意朦胧中,我听到了厕所抽水的巨大声响,仿佛可以穿透整栋楼。没想到入睡这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却要耗费我巨大的意志力,我要非常努力的告诉自己排除万念和焦虑,然后默念着“快睡快睡快睡 刚来附中,我接任科头(她休产假了)的班,一个理科重点班一个文科重点班,所以难免会被学生拿来跟张老师(科头)做对比。从同事和学生的口中,得知张老师是神一般的人物,在附中授课期间还考了埔大教育心理学的研究生,35岁就评上了高级职称,所以学生对她也是满满的崇拜。我因此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即使每天忙的像陀螺,也总感觉事情并没有完成的那么好。这里的学生跟龙汐的那帮孩子显然不同,他们自我c有个性c心直口快,甚至部分孩子会让人感觉到跟年龄不符的冷漠。在这所私立学校里,学校俨然成了一个市场,所以老师的角色更像是服务人员,而学生和家长便像是客户。老师要做的就是让客户满意,让学生学的开心的同时还要保证家长在看到小孩的分数后不会口诛笔伐。换做以前在龙汐,一个班80个学生,我只需把控好全局,掌握好正常的上课节奏,不需要也没有可能追踪到每个孩子的学习能力和进度,不用费力讨好挖空心思地让他们所有人都爱上英语课。可是在附中,每个孩子都是交了高昂的学费进来的顾客,无论他们是乖巧的c热心的c懂事的c有自制力的c有目标的,心智健全的,还是乖戾的c冷漠的c挑衅的c贪图享乐的c迷茫的c精神抑郁的,我都必须有“学生虐我千百遍,我待学生如初恋“的耐心和宽容。不管教育对象有多么复杂,我们也要努力让所有的顾客满意,毕竟他们会给老师评分,他们会投诉,仿佛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说好的太阳底下最光辉最让人崇敬的职业呢?尽管我在努力进行角色的转变,但不得不说这种蜕变的过程确有一种剥肤之痛。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咱们厨房能脏到一发不可收的地步了。”我扒拉着碗里的菜。 “嗯?怎么了?不就是没人做饭呗。”文雯端着菜在我前面落了座。 “你是不是就想说我懒啊。”筱天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不是,是因为大家每天都像拧紧的发条,来去匆匆,谁有那闲情逸致去管厨房的卫生啊。”我说。 “可不是嘛。恭喜你也成为了劳苦大众的一份子啊!”筱天调侃道。 “文玥,你就不要愁眉不展了,你没做班主任已经够幸运的呢。你看我,现在被教学和班级事务折磨的已经形容枯槁了。”文雯一脸苦笑。 “我也没闲着啊,一会儿领导我叫我上公开课一会儿就给安排个区里的说课比赛,我也是苟延残喘啊。”我吐了吐舌头。 “你俩是在比惨么?哈哈哈,每年新来的老师都难逃这种厄运,慢慢习惯了就好了。”筱天说。 “所以等到明年我们成了老教师,就不用被压榨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死在讲台上’?”我问筱天。 “嗯,熬一熬就好了。今年肯定会比较惨,明年嘛,”筱天顿了一下,吃了一口菜,然后继续道,“肯定会更惨,但是那个时候身经百战的你就会适应了。” 正喝着汤的文雯被她的话呛到咳嗽。 “筱天,你可真会安慰人啊。我嗅到满满的一股负能量的鸡汤味儿。”我笑着说。 “这可不是鸡汤,这可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啊,哈哈,到时候学校里的各种活动啊竞赛啊展示啊什么的,一定会让你们应接不暇的。正所谓事来如山倒,忙完已深夜。”筱天无奈地耸耸肩。 “再说我都食不甘味了。”文雯突然放下筷子。 “嗯,不说了,隔墙有耳。这毕竟是埔大里离附中最近的食堂。”筱天突然一脸严肃。 事实证明筱天的话没有错。我国庆节后就上了一堂公开课,从备课到做课件到上课再到科组讨论评议再到写总结反思,我像打了一场战役一样身心俱疲。我的紧张情绪与日俱增,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在房间里随性起舞或者放声高歌的人了,或者这种简单的快乐在时间紧迫面前显得一文不值。随着我负面情绪的释放,无辜的欧子琛也被我感染到了,他不得不开始忍受我的郁闷和小情绪。他本来一心想着在广州找工作,可以离我近点,可是要么笔试过不了要么面试过不了,要么就是临门一脚,错失了机会,直到十一月,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去佛山做了代课老师。 “佛山很近的,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每周周末都来看你。”他边收拾行李箱,边对我说。 “嗯。”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 他听我声音哽咽,走过来紧紧地抱着我。“等到明年广州招考,我再考过来!” 顿时我眼泪夺眶而出,开始泣不成声。我哭不只是因为他要离开,还因为上课被学生挑衅c因为准备说课比赛熬到半夜两点,因为每天做ppt做到怀疑人生,因为很久没有愉快的歌唱了,因为我想念惠芯c雨潇和冯甄了,还因为他没在广州找到工作而心生失望 “不哭,乖。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他安慰着我。可我越哭越难过了,因为他根本不懂我为什么那么难过,就像以前他总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一样。 大概过了半小时,等我心情平复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愿意跟他解释我难过的原因,我是在等他自己觉悟?还是因为不想无辜的他承受我的压力?还是因为他总t不到我的点让我已经放弃了解释的机会?我越想越无助。 (后记:压力是个相对值,对于新手和老手来说,同样的事情,但是困难系数却有着天壤之别。长大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将自己不堪一击的肉身训练成坚不可摧的铠甲的过程。压力或许将人打垮,但是对压力的正确应对又会训练良性的荷尔蒙,让你越战越勇。) 田园解压 十一月的下旬,学校安排我跟其他班主任一起带队,陪学生去农业基地学农。这是我来广州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压力的释放。 “小叶,怎么感觉你总是忧心忡忡的啊。你这种年龄的孩子不应该是无忧无虑的么?”同行的詹老师突然问我。 詹老师跟我一样是今年刚来附中的,也曾跟我聊起附中的工作强度大,但不同的是,他四十多岁,拥有高级职称和丰富的教学经验,所以再繁琐的工作他也能很快适应并得心应手。 “哇,詹老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是你观察细致入微还是因为我不擅掩饰啊。”我朝她嘿嘿一笑。 “你开心时就嘚瑟,忧郁时就双眉紧锁,全都写脸上了,这还需要观察么?”他边笑边给我一把花生米。 “哎,您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有您那学识和经验,我还不是高枕无忧了。我才刚毕业两年,所以要学的很多,紧迫感比较强嘛。” “你放松点,我们班学生很喜欢你啊。” “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您该不会是骗我吧。” “理科重点班的孩子就是比较闷骚的嘛。他们欣赏张老师那种稳扎稳打的教学方式,但同样也喜欢你这种青春活泼的教学风格啊。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再说你们代沟小,你又那么用心,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就放轻松点吧!” “不管您是安慰我还是说真的,总之谢谢您啊,我心情好了很多呢。” “你这孩子,哈哈哈,我当然讲真的啦。觉得这学农基地环境怎么样?” “还成。不过人要是心情好,走哪都是风景如画。” “我以前在家也种过地,现在还挺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依然快乐。” “我没正儿八经地种过地,但我除过杂草,割过猪草,还掰过玉米,甚至还跟我妈去街上卖过菜。”我笑着说。 “那我还真没想到啊。我以为你是那种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中宝,长大了也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呢。” “这下您看走眼了吧。我可是山区里出来的孩子。所以我有时候会梦想着有一天也能过上诗一般的田园生活,有个两层小楼,房前油菜花开,屋后青山绿水。”我边说边自我陶醉。 “听起来很美,但是太美了就不真实了哟。” “所以才叫梦想嘛。只有那些实现不了的才叫梦想呀!”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啊。”詹老师说完发出爽朗的笑声。 (后记:我是一只鸵鸟,习惯用不切实际的幻想来躲避对现实的恐惧。上一次那么沉溺于幻想的时候还是高考前的那几个月吧,真是重压之下必有懦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爱情,有点咸 时间老人一定是在锤炼和打磨我们,所以才让人感觉日子过得特别慢,每天都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终于熬到一月,结束了期末考c期末分析会和期末家长会,突然有种起死回生的感觉。年级老师们一起聚了餐,饭后大家经过附中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位老师驻足下来,叹了口气,他手指着学校借着酒劲儿半开玩笑地说,“这是个魔鬼集中营吧。”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不只是新来的老师如此挣扎。 第一次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我回到宿舍,看到文雯的房门半掩着,里面传出她和筱天银铃般的笑声。 “什么好事儿啊,拿出来分享分享,让我也乐呵乐呵。”我推门进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还念着你怎么还没回呢。”文雯说。 “没有比放寒假更可乐的事情了,终于可以暂别三点一线的魔鬼生活了。”筱天眉飞色舞的说。 “是啊,我感觉过了一个学期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现在才有点满血复活的感觉。”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男友怎么没过来?”文雯问。 “他还没放假了,比我晚两天。”我窝在舒服的沙发里,微闭双眼。 “她工作怎么样了嘛,那边待遇好么?”文雯继续问。 “毕竟是代课,所以没什么钱,一个月也就三千多。”第一次听她这么关心我男友的事情,我有些意外,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挑了挑眉,“文雯,怎么感觉你有点家长盘问未来女婿的样子啊。” “可不是嘛,我可是把你俩当我妹妹来看的,作为一个已经踏入爱情坟墓的人来说,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文雯振振有词的说。 “好啊,那就请姐姐不吝赐教了哦。”我假装作揖。 “嗯,趁着这会咱们男人都不在,咱们好好说叨说叨。听你聊过你男友什么炒股啊找工作啊还有心态之类的事情,听起来感觉他成长的路程还很漫长,你真的愿意耗费你的青春等他成长?”文雯这一句话突然戳到我心坎上,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焦虑被她一语点破。 “我,我也不知道,脑子是乱的。”我心乱如麻。 “我觉得你这种内外兼修的好姑娘可不能在一棵小树上吊死。”文雯说。 “哈哈,别浪费了你大好颜值。”筱天边笑边附和道。 “你也是,筱天,找男朋友这事儿也得提上日程了,别整天稀里糊涂的蹉跎岁月了。”文雯突然转过头给筱天上了一课。 “还内外兼修呢,文雯你这评价太高了,我会骄傲的。”我故作娇羞捂着脸。 “别闹。我说正经的。你们又没结婚,不要被他框死了。如果身边有更好的爱慕者,不要不加判断就直接拒人以千里之外。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不选个最优的到时候不得肠子都悔青啊。”文雯说话的样子一股满满的家长范儿。 “其实我也挺迷茫的。我爸妈不太喜欢他,因为他木讷不会讨长辈欢心;我有几个闺蜜也不大看好我们。可我就是,狠不下心提出分手,他对我真的挺好的,所以我可能真的是在等他成熟和觉醒吧,有点自欺欺人,是么?”我有些沮丧。 “嗯。你不怕等他觉醒和成熟的时候,你已经颜值掉线了么?再说了,性格和态度很大程度上是基因决定的,你能帮他改写么。”文雯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目光似乎将我灼烧的感觉,我一时僵住,无所适从。 “寒假那么长,你可以好好琢磨琢磨。”筱天一句话缓和了气氛。文雯也跟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事实上,我的寒假还是被我荒废掉了。我没有回家,即使是举国欢庆家家团圆的春节。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因为买不到回家的票而忧心忡忡,我很淡定,想想春节也就是在家里冻得瑟瑟发抖然后胡吃海塞再满脑肥肠的滚回来继续干活,我便没有了期待。所有这些路途上的周折以及回家后被各种磁场不合的邻里乡亲问东道西,统统可以避免了。我可以高枕无忧的在宿舍里昏睡一个寒假了。 “我不打算回家了。”我跟欧子琛说。 “你不回,我也不回。”欧子琛一本正经的说。 “你干嘛不回啊,你爸妈肯定不习惯的。” “那你不回,难道你爸妈就习惯了?” “他们有我哥嫂还有那么聪明可爱的孙子,少我一人对大局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同理可证,我们家少了我一人也几乎没有影响。”他笑着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诡辩。” “我可以在这里照顾你啊。顺便盯紧你,省得你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给挖走了。” “原来你也是有危机意识的啊。我以为你是自信满满麻痹大意的人呢。” “怎么会呢,你可是香饽饽,容易招蜂引蝶的。” “没想到你这呆瓜还是有会说话的时候呀。”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切。瞧给你嘚瑟的。” 就这样,寒假的二十天我们没有离开过广州。雨潇年前生了宝宝,但因为黄疸一直过高所以来广州住院。惠芯也来了广州,我们三人又能团聚了。 “准备在广州玩儿几天啊。”我和欧子琛接过惠芯手中的行李,惠芯开心得喜眉笑目。 “玩到腊月29,然后回去直接过春节。” “哟,看来你也是只白眼儿狼,只顾着浪,不记得爹娘啊。”我笑着说。 “我可不是啊,我是贴心小棉袄,你这种不着家的孩子才叫白眼儿狼。”说完突然转向欧子琛,问道,“听说你在佛山教书?” “是啊,不过刚刚辞职了。”欧子琛说。 “又辞职了?!为什么啊。”惠芯突然停下来,一脸大写的一型。 “离文玥还是远了点,而且工资也很低。那边的学生素质很差,也不太好管。”欧子琛的脸突然阴沉下来。 “哎,有龙汐远么?有龙汐的工资低吗?比龙汐的学生还难管吗?”惠芯质问道。 欧子琛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呢,得有目标,不要病急乱投医;还有,不要那么心浮气躁,定力得强一些。”惠芯一向心直口快,从不拐弯抹角,而且说话针针见血。 欧子琛嗯了一声,就陷入了沉默。 “咱们什么时候去看雨潇,他们一家三口都在中山三医。”我岔开了话题。 “嗯,明儿一早就去,咱煲点汤给她送过去。” “哇,果然人如其名,兰质蕙心啊!”我佯装一脸的谄媚。 “还用你说。”惠芯甩了甩头发,孤傲地瞥了我一眼。“对了,你那十平米的小蜗居能住得下咱仨吗?” “当然住不下啊,我借了余文昊的宿舍。他已经回老家了。” “成,今晚你先跟我睡呗,明天再把你还给欧子琛。欧子琛,你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蕙芯朝欧子琛眨了眨眼。 “那我就勉为其难喏。”欧子琛耸了耸肩。 晚上,欧子琛假装蔫蔫儿地去了余文昊宿舍。我和惠芯躺下来,正式开启了卧谈模式。她看向我,捏了捏我的胳膊,突然一声长叹。 “怎么了?夜半三更的突然悲从中来?”我问。 “你看你这肩膀,越发的瘦弱了。让人心疼。” “是啊,我都瘦到九十斤了,你羡不羡慕,嫉不嫉妒?” “九十斤太瘦了,瘦骨嶙峋的怎么承受得了大城市的生活压力啊。你看看我这肚子上的赘肉,要不捻吧捻吧拿去用吧。” “我谢你啊,不用!哈哈哈。再说了,就算给我了,我估计用两天也没有了。高压快节奏的生活简直就是甩肉神器。附中的女老师就没有一个长得圆润的。” “太惨了,我可过不了这种生活。我觉得你得分散下自己的压力,施加一些给欧子琛。他就是好好的板凳坐不住一定(腚)力不够。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惠芯说得开始激动了。 “他处在迷茫期吧。其实我也很迷茫,我也定力不够,每每加班熬夜或者遇到不顺心的时候,我都满脑子想着甩手不干了。” “可是你还是坚持下来了啊。我知道你不是那勇往直前迎难而上的人,但你是就算哭也能咬牙坚持一阵子的人。这点,欧子琛比不上你,浪费了他的性别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好纠结啊,说分手哪那么容易。” “在龙汐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了,不要跟男老师谈恋爱。你倒好,转身就一头扎进去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惠芯说完一阵长吁短叹。 我无言以对。 “对了,他接下来有没有什么计划和安排呢。”惠芯继续问。 “没有,他说如果进不了学校,就在广州找个培训机构上课。” “他还在炒股么赚到钱了么” “还在炒呢,每天定时要去股市报个到的。至于赚钱嘛,我就不知道呢,因为他在这方面通常报喜不报忧。我也懒得戳穿他。” “不靠谱不靠谱。我可是替你担忧呢。”惠芯突然转过身,面对着我,双眉紧锁。 “好了好了,我谢你恩宠啊。你就是我的智慧女神,我的亲姐!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去看雨潇呢。” 跟欧子琛谈恋爱的这两年,我的朋友们要么保持沉默要么就是劝分不劝和,父母那边更是我解不开的心结,附中也有老师以为我好为由说要给我介绍对象,鉴于良心不安我只好婉言谢绝。经历了各种洗脑和考验的我并不是无动于衷,反而越来越充满了无力感,我开始怀疑,是否不被祝福的恋爱就注定会夭折或是无疾而终?我时常产生一些被动摇过后的邪念,决绝地提出分手;但同时又被一股莫名的倔强牵引了回来,越是不被看好越是希望给欧子琛机会,以证明他自己的能力还有证明我的眼力。可是每次都是我有心,他却无意;我要铆足劲儿一路向前的时候,他却一脸茫然还在原地踏步。一想到这,我脑仁儿都疼。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惠芯用着简陋的厨具给雨潇煲好了汤,送去医院给雨潇补身子。接近年关,却还得在医院里耗着,雨潇有些失落。 “蕙芯,你这几天在广州有什么安排啊。”雨潇边喝汤边问。 “文玥负责当导游啊,好吃好喝好玩儿的我都要去。”惠芯欢欣雀跃的说。 “我可不是导游啊,我这也得靠百度现学现卖,才能找到好地方。”我说。 “你平时都不出去玩儿么?”雨潇一脸疑惑。 “去过两次ktv,爬过一次白云山,见过两次高中同学,其他时间都献给学校了。”我说完嘟起了嘴巴。 “虽然在龙汐赚的少,但是论时薪,没准儿性价比比你这还高呢。”雨潇边摇头边说。 “是啊,这就是血淋淋的事实啊。要不是因为有个寒假可以缓缓神儿回个血,我搞不好现在已经宕机了。” “不值当不值当。找机会考进公立去,应该比私立学校好。私立学校的孩子家长都是大爷,伺候久了一定会让你怀疑教育怀疑人生的。”惠芯说。 “希望以后能抽出时间备考公立吧,目前肯定很难,时间被工作压榨得所剩无几了。” 惠芯和雨潇对我投来同情的眼神。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蕙芯徜徉在广州人头攒动的大街小巷里,从岗顶到体育西,从上下九到北京路步行街,我们流连于各色美食小吃,醉心于那些眼花缭乱的衣着饰物,沉浸于喜迎新春的五色灯光里,除了大饱口腹之欲,还释放了被压抑了半年的购物欲。 惠芯回家的头一天晚上,我们漫步到了埔大的北门,借助温和的灯光,我们在珠江边上合了影。凉风瑟瑟,凌乱了我们的满头长发。 “快乐时光去如飞。明天你就要回家了。”我捋了捋头发,看着她。 “我人还没走,你就开始想我了?你对我真是爱的深沉啊。”惠芯笑得合不拢嘴。 “你想多了,我只是感慨时间如白驹过隙,眼看着假期余额只剩一半了。”我假装一脸的深沉。 “走之前一定要扎扎我心么。看我这心碎的,跟饺子馅儿似的。”惠芯假装一脸委屈,然后继续说,“别那么沮丧,先过好眼前再说,以后的事情鬼鬼溜边儿。未来未必都是惊吓,没准儿都是惊喜呢。” 她的话总是那么悦耳,顿时让我觉得萧瑟的寒风都清爽和缓了许多。 “你虽然有男朋友,总感觉还是很缺爱的样子。”惠芯突然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我。 “怎么就看出来我缺爱了?”我一脸狐疑。 “你那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忧郁气质,就出卖了你。” 我已经很极力的用语言来掩饰我内心的不安了,没想到还是被一眼看穿。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敢肯定,你会遇到更好的。”惠芯说完挽着我的胳膊往回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渐入佳境 我又成了“后妈” 很快,又开学了,我默默地跟无忧无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以泪挥别。欧子琛还是一声不吭地坐在我身边,只知道给我递纸巾,每次不开心这呆瓜的异常沉默都会让我愈加难过。 新学期教职工大会上,我才知道两个普通班的英语老师辞职走人了,刚好张老师休完产假回来了,所以毫无悬念的,我接手她的两个重点班自然归还于她,我得重新接手两个全新的班级。 “你又要重新接班?”坐在一旁的文雯小声的嘀咕着。 “可不是嘛,年轻人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吐了吐舌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啊。我看好你哟。”文雯一脸坏笑。 “我只知道劳苦常在,大任不常在。” “别那么丧气,等会开完这无聊透顶的会,咱叫上筱天一起共进午餐,消化消化上班前的不良情绪,怎样?” “好哇。唯有美食不可辜负,顺便庆祝下我又要做别人家的‘后妈’了。”中途接手别人家的班级,在我看来跟当后妈并无二致。 “你可真会打比方。”文雯一听乐不可支。 我又习惯性的放大未来事件的困难程度,从而在困难还没到来之前,就已经有些惶惶不安了。将我打败的不是恐惧的事情,而是恐惧本身。我深刻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软弱。好在即便恐惧也还是能硬着头皮上,毕竟临阵脱逃的事儿教师一般是都干不出来的,除非是因为非生即死的大事。 正如我所预料的,我显然是放大了对未知的恐惧。也正如惠芯所预料的那样,未来不只有惊吓,也一定有惊喜。虽然新接手的两个班是普通班,成绩一般,但孩子们明显比重点班的要热情和温暖。有了先前的“后妈”经验,我变得开始游刃有余了,我全力备好课的同时也努力让课堂幽默起来,事实证明,这一点很奏效。或许离职的那位老教师适应不了90后这帮孩子的自我和随性,或者踩不到90后孩子的点,所以才选在可以安逸的年纪脱离苦海。而我,恰恰相反,已经啃过硬骨头的人,一点点鱼刺对我来说并无大碍,更何况,我跟他们代沟小,磁场容易靠近。这帮孩子们突然看到我的到来,眼前焕然一新,居然很快欣然接受了这么一位空降的“后妈”。虽然备课量和其他工作量并无减少,甚至与日俱增,但张老师的耐心指导和帮助,以及学生们的可爱让我内心的焦灼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木棉花开的季节 在广州,这是木棉花开的时节,也是绿草茵茵c百花齐放的季节,是雨打风吹落英缤纷的季节,每天行色匆匆穿行在宿舍与教学楼中间,都有种“只顾着赶路,却享受不到沿途风景”的感伤,很害怕等我能驻足下来静心享受这大自然之美的时候,只怕花期已过。同时,此时也是潮湿难耐c令人肝气郁结c昏昏欲睡的季节。我边讲课边踱着步子,唯恐哪个角落里的孩子开始打盹,结果收效甚微,很多人都对抗不了大自然的影响,于是我抬高了嗓门儿开始咆哮:“我在上面讲得激情飞扬,滔滔不绝,唾沫横飞,你们却睡意昏沉无动于衷,哎,这书真是没法教了!”前排的一位学生突然非常淡定地说:“是啊,老师你的唾沫都飞到我这来了。”他话音一落,全班哄堂大笑,我也哭笑不得。 被学生们抱怨说我脾气渐长,可我又不是蒙娜丽莎,哪能随时随地无时不刻的保持微笑。 这周六开始,年级又多了项新任务,将下午最后一节课安排成清堂课,专治那些一周内拖欠作业的孩子。我的那个理科普通班顿时成了英语作业欠交的重灾区,我坐在讲台上开始跟他们死磕。快到五点半的时候,一男生故作怜悯地说“老师,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把时间耗在我们身上了,周六应该是约会的时间。我们会乖乖地写完作业的。”言罢其他孩子一起起哄。 “哎,你们安静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赶紧把英语作业写完了放你们一条生路,也放我一条生路。”我说完,偷偷看一眼手机。余文昊发来一条消息:“晚上一起吃饭,我准备做酸菜鱼。”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以为昊子的厨艺上限就是番茄蛋汤呢。开学以来还没一起吃过饭,虽然都在一个学校,却各自忙的不可开交,鲜有见面。 熬到六点,饥肠辘辘的我飞奔去昊子宿舍。他从647栋的小宿舍搬去了649栋“豪华单间”(中间用玻璃门隔开,也算是小两居吧)加独享洗手间和厨房,令人艳羡不已。唯一不方便的是厨房挨着洗手间,与客厅之间还隔着走廊。我走到厨房门口,见他正在将锅里的鱼乘出来。 “余老师,你这是水煮鱼,不是酸菜鱼吧,瞧那满锅的红油和辣椒,啧啧啧。” “对,水煮鱼,我刚跟你说错了吧,哈哈。对了,欧子琛没接我电话,怎么回事?” “他现在在培训机构在上班,周末就是从早到晚最忙的时候。” “也好,总闲着不是个事儿。” 我转过身推开客厅门,只见一位发际线高出了想象和一位发如黑棕刷子般的男生各自玩着手机。我强忍住内心不怀好意的嘲笑,说了声,“hell一”陈友青和周燊灿这才缓缓地抬起头。 “陈老师,一周不见,您的发际线又高了?”我打趣道,这主要是掩饰我看到周燊灿也在这场的意外和尴尬。 “哎,人活不易,人艰不拆,好吗?”陈友青放下手机,捋了捋额前那一缕稀疏的发丝。 “附中有这么恐怖吗,压榨到你头发都少了?”周燊灿嘴角上扬,笑出了声。 “高压c缺觉又少爱,发际线不高才怪。”陈友青调侃道。 “你也缺觉?我以为你们男人个个都没心没肺一秒入睡呢。”我说。 陈友青一身长叹,点燃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师兄,听昊子说你找着工作,搬去黄埔区住了?”我不喜欢尴尬,总有一种挽救这种场面的使命感。 “是啊,不能一直寄人篱下吧。是吧,昊子。”周燊灿见昊子端着鱼进来,朝他微笑着说。 “那肯定啊,你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女,我留你在这儿干嘛,有碍观瞻。”昊子打趣道。 “这话不能乱说啊,咱们还有师妹在这儿呢。”周燊灿朝我眨巴着眼睛。 “就是就是。再说呢,师兄你还有远在海外的女朋友呢,小心我跟她打报告。”昊子的女朋友叫黄娜,是他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他女朋友去挪威硕博连读,两人一直聚少离多。 “我们情比金坚,好吗?”昊子满脸堆笑。 “昊子在感情上,那可是下足了功夫的。”周燊灿突然一脸狡黠的笑。 “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啊,赶紧分享分享啊。”陈友青忽然两眼冒光,求知欲一下子被点燃了。 “人家可是在黄娜生日的时候买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呢。”周燊灿说。 “哎哟喂,余老师,你可真行啊,原来你也会浪漫的啊。”陈友青拍着昊子肩膀说。 “你俩就一唱一和的嘲讽我吧。鱼都要凉了,还磨磨唧唧的。”余文昊撩起一筷子鱼。“哇,快尝尝,川味儿十足,简直是人间精品。”他用浮夸的演技展现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神韵。 “嗯,不错!不愧是四川人。”周燊灿朝昊子竖起了大拇指。 不得不说,这顿饭确实大大超出了大家的预期,所以大家大快朵颐,将所有的菜一扫而光。 “好撑啊,我这肚子好像又鼓起来了。”昊子吃完饭,走到镜子前,哐当哐当地拍着自己的肚皮。 “上回见你你才孕肚俩月,这次见面应该四个月了吧。”周燊灿调侃道。 “越累越胖,这是工伤。”昊子说。 “怎么就成工伤了呢,那我还瘦了呢,合着你这意思是我不累喏?”我说。 “越累越没精力和时间锻炼啊,所以肚子就跟充了气样的。你不胖说明你还年轻,我都到了发福的年纪了。” “好吧,原来‘时间是把猪饲料’,这句话是言之凿凿的嘛。”我说。 “明天去逛街,运动下吧。正好没鞋穿了。”周燊灿提议说。 “好啊,正好没衣服穿了。”昊子欣然同意了。 “我不去,我只想睡觉。”陈友青连连摆头。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方能长眠。去北京路逛吧。”我提议说。 “为什么?”周燊灿问。 “因为可以坐船游珠江啊,从埔大码头坐船去天字码头,然后步行十分钟就到北京路了。”想着可以出去放飞了,我喜上眉梢。 “是么?昊子你在埔大里待了那么久,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埔大有码头可以坐船的啊。”周燊灿问。 “告诉你干嘛啊,咱两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浪漫的啊。”昊子说。 “哈哈,你被嫌弃了。”我指着周燊灿,笑得停不下来。 “哇,我似乎错过了什么。”欧子琛突然推门进来。 “哇,你这么晚才下班啊。吃过饭没?”昊子问。 “吃过了。”欧子琛放下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瞧你这话问的,如果没吃,你怎么办?我们这都已经光盘行动了。”周燊灿笑着说。 “米饭还没吃完啊,我可以来个蛋炒饭啊。”余文昊洋洋得意的说。 “哇,余老师上得课堂,入得厨房啊,佩服!”欧子琛佯装一脸的崇拜。 “明天我们要去逛街呢,你去不去?”昊子问欧子琛。 “不去,只有羡慕你们的份儿了。”欧子琛摊开双手。 “工作日就轮到我们羡慕你了啊。风水轮流转啊。”周燊灿安慰道。 我趁着他们聊天的功夫,把一桌的杯盘狼藉清理掉了,然后起身去厨房洗碗。 “我去洗碗,你坐着!”欧子琛嗖地站起身,双手按住我的肩膀。 话音一落,陈友青c周燊灿和昊子不约而同发出了啧啧啧声。“一个冷不丁就被秀了一脸的恩爱。”周燊灿说。 “你们两个单身汉得学着点儿,小心注孤生啊!”昊子一本正经的说。 周燊灿和陈友青只是笑笑不说话。 四月份的埔大美不胜收。我们一路从西区走到中央大草坪,放眼望去,绿草如茵,鲜翠欲滴。大路两边满是树冠相叠c枝柯交错c参天入云的榕树,树上长满了绿茸茸的寄生植物,为埔大更增添了一份神秘深幽,如梦如幻的科幻色彩,人间仙境亦不过如此。沐浴在和风暖阳中,人有些微醺的感觉。 “幸亏今天出来了。春光正好,不负韶华。”我开心的说。 “我突然好想吃冰淇淋啊。你们,没有同感吗?”昊子一声感慨让我和周燊灿都很意外。 “看来大好春光跟冰淇淋很配哟。”周燊灿说。 “这里没卖冰淇淋的,你先忍着,等到去了北京路,各色各味儿的冰淇淋任君挑选!”我说。 我们一路漫步到矗立在珠江边上的埔大北门,被金色阳光烘托的北门愈发显出一副拔地倚天的气派。我拿出手机准备拍下这里的美景。 “我真的好想吃冰淇淋啊。”昊子蓦地又咕哝了一句。 我和周燊灿此时默契十足的同时转过身对昊子说了句,“给你买,给你买!”见昊子笑容可掬一脸萌态,我们不禁捧腹大笑。 “刚刚这一幕像极了父母对孩子说话的口吻。昊子,你是返老还童了吗?”周燊灿笑着说。 昊子边示意我们上船边咯咯咯地笑。 “两块钱的船票,这才是真的两元你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啊!可是珠江夜游就得五六十块呢。”昊子说。 “因为白天坐船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晚上坐船那就叫诗和远方的旅行了。”我说。 船向前开动,卷起朵朵浪花。珠江两边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依次被我们抛在身后。来广州之前,我以为广州就是钢筋混凝土乏味无趣的城市,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越来越喜欢它了。尽管这林立的高楼里并无我的安身之处,或许我最终也只是个匆匆过客,安身立命于大城市或许是痴人说梦,但我依然无限感激和热爱广州,它繁华却不媚俗c它恢弘却不乏味c它美丽却不张扬c它包容却不纵容;它现代却不失古朴c它喧嚣却不失清幽c它市井却不失礼仪c它繁杂却不失章法。能在广州长期生活的人想必幸福感一定是很高的吧。 “哇,很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此情此景,师妹你就不想高歌一曲吗?”昊子笑着说。 “北京的京山上光芒照四方,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多么”听昊子这么一鼓动,我便张口就来,我也没想到此情此景我会有感而发唱出我老爸曾经唱过的歌。 “受不了了,赶紧找东西把你嘴堵上!”昊子很意外,我会唱那么老掉牙的歌,佯装找东西想要捂住我的嘴。 “我一边灌着江风一边顶着风中凌乱的头发,我还要唱歌给你听,你居然不懂欣赏还要笑话我!” “你只是头发凌乱,我可是听你唱歌了整个人都凌乱了好吗?” 周燊灿笑着在一旁默默地看我们掐架。他跟昊子不一样,昊子属于典型的心宽体胖简单又豁达的人。而周燊灿,他可以开心的活蹦乱跳跟朋友插科打诨,但也会不自知的流露出满眼的伤感和忧郁。 后来到了工作日跟昊子在饭堂遇到,我才终于忍不住八卦了起来。 “周燊灿在你那住了多久啊。”我问。 “干嘛关心他啊。”昊子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有些意外。“你得离他远点儿啊。”说完一脸坏笑。 “为什么啊。” “他神经病一个好吗?”昊子揶揄道。他停顿了会儿见我一脸诧异,便继续说,“之前第一次他见你之后就对你一见倾心赞不绝口了。我跟他说死了这条心吧,人家是名花有主的人了。”昊子说完继续吃饭。 “额,好吧。这没事儿,喜欢我的人多着呢,我这么an的女生,都可以一一化其为友。”我害怕尴尬,就口出狂言幽默一下。 “那你这种人对社会的危害性最大,属于男女通杀的。让欧子琛赶紧把你娶了,省得祸害人类。” “不带你夸人夸得那么阴损的。对了,那他在你那住了多久嘛,一直都没找工作么?”我刨根问底。 “住了半年吧。之前跟谈了七年的前女友分手了,情场失意;加之刚毕业,不想做老师,又没想好干嘛,所以很迷茫吧,只能靠打游戏缓解痛苦。” “哦,哎。我就觉得他像是个有故事的人嘛。” “他故事多着呢。” “那你说啊,我老好奇了。” “自己问他去。我得吃完赶紧回去午休了。” “这么着急睡觉,我总算明白你这大肚腩怎么来的呢。”我调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这个周末不寻常 他说我得了“神经官能症” 欧子琛白天窝在宿舍炒股,晚上去培训机构备课上课,逢周六周日便忙的不可开交。我们的生活规律像极了两条平行线,没有了交集。对我来说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周一到周六的距离,而他却是周五到周六的距离。我试着习惯没有他陪伴的生活,我一个人唱过ktv,逛过街吃过饭,但也只是偶尔。毕竟繁华过处,竟惹寂寥。 这天周六我下了班,准备暂时脱离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我径直走出埔大的校门,但却还没想好到底要去哪儿,向右还是向左,我突然停顿了下来。 “你知道么,你连背影都是忧郁的。”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到周燊灿正歪着脑袋看着我。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淡蓝色v字领针织外套,里面是一件格子衬衫,黑色休闲裤。我很喜欢他的穿衣风格,因为总是有一种假日的气息,慵懒却不邋遢,随性却不随意,非常的舒适和休闲。 “你怎么在这儿?”我很意外。 “本来想去看看昊子的,结果他说他跟同事们有个饭局。我只好在附近溜达了下,顺便在书店买了两本书。”他边说边甩了甩手中的书。没等我回应,他又继续说,“你这是要去哪?小海鸥又去培训机构上课了?” “是呀,他去上课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就是很久没出校园了,觉得得换个环境呼吸呼吸外面的尾气了。”我说完被自己逗乐了。 “那你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正好咱们一起,如果”,他稍微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吃过了就再陪我吃一个呗。”他一脸的恳切。 “好啊。师兄带我去猎一猎附近的美食呗。” “得嘞!说走就走。” 他站在路边打了辆车,我们去了鹭江的一家烤肉店。我刚落座,便不由自主的满心欢喜。 “还没上菜你就开始乐呵了?”周燊灿不解的问。 “我开心啊,本来以为出了校门只能闻闻久违的汽车尾气的,结果却闻到了那么浓郁扑鼻的油香味儿。”我嘿嘿一乐,抿了口茶。 周燊灿见我乐开了花,也不由得喜上眉梢。他点好了菜,给我添了点热茶。 “瞧你这样子一定是压力太大了。” “这你也看得出来,师兄火眼金睛啊。” “你瞧瞧你那黑眼圈,我刚刚第一眼看到你还以为你化的烟熏妆呢!” “啊?真的啊,那就是说我以后都不用学化妆了!”前一秒还觉得世界末日了,后一秒就又觉得黑暗里透着光。 “你这变脸比翻书还快!来,这一杯敬你空前绝后的自嘲能力。”周燊灿举起茶杯。 “我觉得吧,可能不是压力大,是我的抗压力太弱。我看我得学着再抗造一些。” “你一个小姑娘,要那么抗造干嘛,你是要当黑帮老大还是要去战场杀敌啊。放轻松点,学着享受生活。” “道理谁都懂,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看着窗外,笑容突然僵住了。 “那就先解决眼下最紧急最紧要的事情。” “最紧急最紧要的事情?吃饭吗?”我打趣地说。 “失眠啊!”周燊灿突然抬高了嗓门儿。然后继续说,“我问过我爸,他说你这可能是神经官能症。”师兄的爸爸是医生,他把他爸当健康小百科。 “听起来怎么感觉类似于神经病啊。”我吐了吐舌头。 “当然不是啊,是的话我们早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了。你需要了解你的压力源,然后对症下药。当然不一定要吃药啊,打开心结释放掉压力就好了。比如,假如你的压力源是工作,那么这个好办,你这工作又不是什么高精尖难以企及的或是铁饭碗搞砸了就再也没有的,大不了不干了,有这样的心态就不会轻易崩溃了;如果压力是来自于生活,比如要在大城市立足有房有车,这个压力嘛,我觉得你更需要释放掉了,因你还有你男友啊,没有必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再说了这个问题不是三两天能解决得了的,索性就别想了,想了就是在自寻烦恼;当然如果压力源是来自于感情,这个嘛,我就不好分析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周燊灿条理清楚,一板一眼的跟我分析,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他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像被撞击了一下,一下子让我慌了神。 “嗯,这肉不错,色香味俱全,赶紧尝尝。”师兄见我突然愁眉紧锁,给我夹了块肉,安抚我的情绪。 “师兄,我敬你,你太厉害了,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你的话!”美食当前,我来不及仔细思考他的话。 “可别又大晚上的琢磨啊,弄得自己心神不宁的。” “师兄所言甚是,学妹听取便是!” “嗯,那还差不多,来,多吃点!”他说完又给了夹了几块肉。 “别,吃多了晚上睡不着,我还得为了消食儿走回去。” “那就走呗,我送你回去。” “这可不好。我已经两天没睡着觉了,万一半路昏死过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做人工呼吸呗!”师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我很意外,刚喝下去的水差点呛了出来。师兄却云淡风轻地继续吃肉,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说他是那“十分之一” 第二天周日,我耐着性子端坐在电脑前,开始整理周一上课的课件。这已经成了周日上午的日常,我暗自感慨工作真的可以改造一个人,将一个爱旋转跳跃不停歇的人活脱脱改造成一个麻木冷静的工作狂。 “文玥,下午干嘛?”筱天见我的门开着,就径直走了进来。 “不知道呢,要不唱歌?”唱歌这俩字又一下子点燃了我的激情,我左右扭动着脖子,眉飞色舞地看着她。 “好啊,可惜文雯跟她老公二人世界去了,错失了一次聆听天籁之声的机会啊。” “那我叫上昊子和周燊灿,人多热闹点。” “好嘞,那我随时等你呼唤哟。” 就这样,下午我c筱天还有余文昊去了学校附近的ktv。过了半小时,周燊灿才现身,牵着一位美女的手。我和昊子都惊掉了下巴。“还说不会再喜欢上谁了,见了美女不还是立马就神魂颠倒了。”我心里一阵嘀咕。那姑娘身材高挑,化着精致的妆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介绍下,这是我堂妹周艺馨,刚来广州读大学。”周燊灿介绍道,示意让她坐下。周艺馨见着一圈陌生的面孔,有些羞涩,她微笑着坐下了。 原来是堂妹,我恍然大悟。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哥哥跟妹妹手牵手,而且是堂兄妹并非亲兄妹,我有些诧异。看到他们我想到了我跟我哥的关系。小时候只要父母不在家,我俩就一定剑拔弩张,直到后面两人“刀枪相向”。长大之后,我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可以谈天说地不会再大打出手了,但远不及这种可以手牵手的暖心程度。类似的这种内心的触动和波澜已经有好几次了吧。每次家长会结束后看到学生跟他们父母挽着胳膊,谈笑风生离开校园的时候我就莫名地感动继而伤感。我从没见过爸妈逛街或散步的时候牵着对方甚至两人之间永远保持着半臂的距离。我还记得有一天我鼓足勇气想要刻意拉拢老爸,挽起他的胳膊一起逛街的时候,硬被他给活生生的甩开了,还嘟哝着说不像话。我还想到了欧子琛,两人单独散步的时候他会紧紧地牵着我的手不愿放开,可是每每到了人多的场合,他就会下意识的松开我的手,“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太好意思”成了他的理由。在这一点上,我找到了我爸爸的同款。 “麦霸赶紧点歌啊,发什么愣呢。”昊子朝我喊着。我收起我那股莫名而来的忧伤,无缝切换到欢脱模式。我从中文唱到英语再唱到粤语,从小清新唱到燃烧嗨再唱到老沧桑,简直停不下来,刚刚那股哀伤已经烟消云散。唱歌,就是治愈系的精神鸦片。无音乐,不生活。这才是周末该有的样子。 大家嗨唱到七点然后一起吃了个晚餐才各自回家。晚上十点的时候,欧子琛回来了,愁眉不展地跟我说,“文玥,我打算辞职了。” 我预感不妙。“为什么啊,你不是才干了三个月吗?”我强忍着不悦。 “周六周日整天讲课我有些吃不消。”欧子琛耷拉着脑袋,避开我的眼神。 “那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啊。在大城市里,哪有什么活少钱多的工作啊。” “炒股啊。我觉得我炒股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他弱弱地说。 “多少人里才出一个巴菲特啊,他只是特例。他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下面不知道前仆后继有多少垫背的呢。你不是说炒股这一行,十人九亏吗?”我有些不耐烦。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剩下的那一个呢?” 对他这一句铿然有力的回击,我竟然理屈词穷了,他是个骨子里比较自卑懦弱的人,可是在炒股这一点上,他有着非凡的自信,仿佛自己就是天命加一身c天选之人。我无话可说,只好怏怏地去洗漱了。 我的26岁生日 2011年的八月一号,我便提前跟学生一起投入到了高三紧张的备战状态了。八月一号也恰好是我的生日。 想起妈妈以前总跟我说,“生你的时候想着要是男孩儿那就想都不用想直接取名儿叫叶建军了。” “那也太敷衍了吧,那您是不是生了女儿万分遗憾啊。”我调皮道。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一儿一女,凑成了好字!”妈妈一脸的得意。 “哎哟,妈妈英明神武!” 可是越长大,我越希望自己是个男孩。我羡慕男人没有大姨妈造访的烦恼,羡慕他们不用生儿育女,羡慕他们不用穿高跟鞋,不用买护肤品,羡慕他们大夏天随时可以喝冰的吃辣的,羡慕他们不需精心打扮随便一个大裤衩就能过完整个夏天。我最喜欢的是他们那种豪爽洒脱c不拘小节的气质。或许是我这种骨子里的羡慕不自主地投射到我的说话和做事当中,所以周燊灿突然有一天在我qq文章下评价我,“你内心住着个爷们儿。” “你是不是想夸我空有一身泡妞的功夫,但可惜自己却是女儿身?”我回复他说。 “不,你是女人命男人心,兼具女人的细腻和男人的豪气,女人的柔弱和男人的坚韧。” “听起来我好像所向披靡的样子,但其实是个非人类。”我发去一个窃笑的表情。 从我记事起,在我家,生日并没有被特殊化,第一次吃自己的生日蛋糕是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年,爸爸奇迹般的浪漫温情了一次。所以我习惯了不在生日这一天抱有任何的惊喜,毕竟希望太大就会失望太大,不抱希望反倒有可能会大喜过望。人的很多烦恼都是因为欲求不满。 这一天,风平浪静。第一天上课学生跟我一样,有着严重的假期综合征,但他们可以把任何情绪写在脸上,我却要憋在肚子里。高三的第一天,我没有给他们上紧箍咒,没有激情澎湃的渲染梦想,更没有帮他们预设高三到底有多辛苦,因为第一天,再激情的演讲和鼓舞也无法唤醒这些生物钟尚未拉回正轨的巨婴,更不能治愈这帮重度假期综合征患者。所以,我只能以己度人,心平气和地引导他们了解高三的学习进度,并带领他们一起憧憬高考后的自由和美好。毕竟,有事做有盼头比任何鸡汤都要来的更实在。 快下课的时候,我吩咐学生自习。班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老师,我发现你心理素质好好啊,我们个个精神萎靡,都懒得回应你,你还在那自顾自的讲的笑开了花。” “那是,做老师不就得皮糙肉厚嘛,没有自嗨的精神,哪来生活的勇气啊。” 班长听完拍手陈赞,一个劲儿地点头,其他人也如梦初醒般地仰起头咯咯直笑。 我如释重负地回到办公室,模仿游戏里的声音,直呼“j一b d一ne, j一b d一ne” “年轻的小树叶儿,就是欢快啊。”一班的班主任何老师摇头晃脑地说。老何40多岁,教语文,老愤青,有一股知识分子忧国忧民的情怀,但同时又是办公室里最擅长自黑的幽默大师。我俩年纪相差极大,但交谈聊天并无代沟,至少在失眠这一困扰上,大家都是饱受摧残的病友。“今晚有你晚自习么?”他问我。 “有啊,开学第一天活就满满当当的啦。怎么了,老何?有啥吩咐么?” “你上完最后一节晚修别急着走,有件事要问你。”老何突然一脸神秘,让我摸不着头脑。 改学生的英语作文,无异于慢性自杀,各种语法错搭c逻辑漏洞和拼写疏忽让我改得痛不欲生。比如有的学生写作,时态混乱,一会进行时,一会儿完成时,一会儿过去式,一会儿将来时,妥妥的一部穿越剧,害得我看着看着就找不着回到现在的路了。 终于等到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 “老何,有啥惊喜或惊吓,快快说与我听。”我迫不及待地问他。 “你别急,稍等一会儿,先喝杯茶,普洱,养胃又不会导致兴奋失眠。”他正在捯饬他那满桌子的茶具,热气腾腾的茶香味儿扑鼻而来。 “您什么时候还学会卖关子了呢。”我端起一杯普洱,感受到普洱茶浸润整个口腔和喉咙,瞬间有一种又苦又甘的层次感。我贪念一起,又端起了一杯,边喝边赞不绝口。 “人家都是小口小口的茗茶,你倒好,咕隆咕隆的跟灌凉白开似的。”老何笑着说。 “小口茗茶的都是资本家有闲阶级,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们这种劳苦大众慢条斯理的茗茶的呀。” 老何呵呵一乐,说,“你的理论总是一套一套的。” “我就觉得大碗儿喝茶比小口抿来得快活。喜欢喝茶就不要拘着。” “好了,去教学楼转角处吧,学生找你。”何老师说。 “你不是有话问我么?” “不是我,是学生找你,快去吧。” 第一次看他这么神秘,我很纳闷儿。我拿起包出了办公室,刚走到转角,看到黑暗中几十个学生举着蜡烛,一起唱着“happy birthday t一 y一u happy birthday t一 y一u, happy birthday, dear teacher happy birthday t一 y一u”几十只蜡烛的灯光在微风中闪烁,映衬出一张张青春稚嫩的脸庞,照亮了黑暗的一隅。高三一班的孩子们唱完歌,齐声欢呼,“iss ye,生日快乐,越来越美丽!”我平时上课都能口若悬河,现在遇到这种情境反而慌张得口拙嘴笨起来。“谢谢你们,你们太可爱了,我好感动。”我顿了顿,继续说,“你看你们,搞那么大排场,不知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学生们听罢笑得东倒西歪,蜡烛的火苗也跟着左右飘忽。我除了连声感谢,搜索枯肠也找不到此时的应景之词。“好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洗洗睡吧。”我招呼他们离开。见他们欢欣雀跃的散去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喊了声,“睡前背背单词啊,单词多背,助你入睡。”学生中一人回头,“老师,你非要破坏那么美好的夜晚那么浪漫的气氛吗?”还有几个人头也不回的朝我摆手,“不听不听,我们什么也没听到。”他们边说边笑消失在黑夜里。我心里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刚刚那温柔的烛光似乎还在眼前若隐若现。我边往宿舍走边抬头仰望天空,月明星稀,云朵流走,再美的夜晚也美不过今晚了吧。 “生日快乐,亲爱的!”我推开门,见欧子琛笑容满脸,摊开双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快乐得忘记了疲惫。 “哟,这不是你的风格哟。还写彩笔,还剪贴在墙上!这也太为难你了吧。”被他紧紧抱住的时候我看到了墙上的彩笔字“happy birthday, y dear” “那以前你总说我不懂浪漫嘛。”欧子琛压低了声音,有点撒娇的说。 “那还有别的惊喜吗?” “来,送你最爱的丹麦曲奇饼干!”他边说边从写字台下面拿出来两大盒饼干。 “哇,你怎么突然这么豪了!有点匪夷所思啊。” “刷的百佳超市的购物卡。”他边说边嘿嘿的笑。 “切。刷我的卡给我买礼物,这算哪门子礼物!太没诚意了!”我嘟哝着,刚刚的快乐一下子大打折扣。 “你还买两盒?事有蹊跷。不会是超市打折吧。”我强忍着不悦,试探地问。 “你怎么这么机灵,没错就是打折,买一件,第二件半价!”他说完堆起一脸欠揍的笑。 “这礼物我怎么收的这么憋屈呢!”我好气又好笑。 “还给你买了玫瑰花呢!”他说完伸长手臂去拿衣柜顶上的花。三朵鲜红娇艳的玫瑰花被他插在一个矿泉水塑料瓶子里。 “嗯,有长进,给你点个赞。”我勉为其难地夸他。 “所以啊,我在想,其实男同胞们为什么一定要在情人节买玫瑰呢,那一天价格暴涨,还不如提前两天买了先自己养着,然后情节人的时候再送出去,这样可以省下不少钱呢。”他煞有介事的说,仿若发现了真理一样。 “哎,我该夸你有数学和经济头脑呢,还是该损你情商触底呢!真扫兴,这话你憋心里会死啊。”我难掩愠怒。刚刚的快乐烟消云散,我已经无心赏花。 “我就是随口一说嘛,你别生气。”欧子琛隔空感受到了我的怒火,赶紧道歉。 一个二十多岁已经踏入社会的男人,情商还够不上那些十七八岁的孩子,想想我就有点欲哭无泪。我知道接受一个人就得接受和包容他的一切,可我就是心存侥幸,以为他跟我在一起久了,会被我影响会被我改变,结果看来只是我一厢情愿。总想着去改变一个人,到头来对方纹丝不动依然故我,却乱了自己的分寸崩了自己的心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要怎么告诉你我的悲伤 半夜出走 高三的战备状态持续紧张的进行着。周一到周六的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期间还能被见缝插针的安排了培优辅弱课。每天都开启着与时间赛跑的模式,从早读到晚自习,仿佛在打一场身心俱疲的拉锯战。更不可思议的是,我还时常在晚修过后陪几个同路的女生边练习口语边回家,任何的碎片时间都没有被我放过。我还连续三个月慷慨的把周日上午的时间分配出来给学生补课,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年轻气盛的我一定被赚钱的冲昏了头脑,时下流行的“年轻时拿命换钱”一定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自己像极了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没想到,这一运转就是大半年的光阴。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2012年,高三的下学期。 或许是因为白天的时间被瓜分殆尽,无暇顾及其他,所以我总会在夜深人静该是修养身心的时候却胡思乱想以至于夜不能寐。失眠的间歇性发作已经成了我生活的常态。 周六的夜里,我安抚着自己还处于高度亢奋的神经,试图自我催眠。难得明天周日我可以睡到天昏地暗。可是满脑子都是如电影版的蒙太奇画面,我清晰的看到过去那个天真活泼的我,看到现在彷徨焦灼的我,还有未来那个身不知何处若隐若现的我。我还能看到那个课堂上能量满满的我,那个在欧子琛面前时而开心时而无奈的我,那个人前欢脱人后黯然神伤的我。就这样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小时,依然无眠。我索性起床,上网看看广州有没有可以通宵ktv的,答案几乎都是否定的。我想冒一次险,把赌注投给了三公里以外的丽影广场。黑暗中我摸索出一件很旧的t恤,思忖着穿得寒碜一点被打劫的概率应该会低很多。我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临走前看了一眼欧子琛,他依然还处在酣畅香甜的美梦当中。但我没有叫醒他,因为我知道叫醒他,也于事无补,他除了叹气也别无他法。一个人的失眠好过两个人的无奈。 下楼了,映入眼帘的幽幽的街灯c扑鼻而来的青草的芳香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薄薄的雾气,都让埔大的夜晚更加迷人。静谧的夜晚,树影婆娑,我能清晰聆听到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我沉醉到忘了失眠的痛苦。就连那只日复一日半夜咆哮的牛蛙也似乎变得可爱了,之前每次失眠的时候还总咬牙切齿地想着能够有朝一日亲手将其活捉再亲眼目睹它被人下酒呢。 没想到半夜打车更方便,那司机也非常热情,还打电话帮我问哪里可以通宵ktv的,估计是担心我一小姑娘深更半夜恐遭不测吧。只是他打了一圈电话之后也还是没有答案。我非常感激的谢他,告诉他我还是去丽影广场,虽然我已经隐约有不祥预感了。果然,迎面而来的丽影广场漆黑一片。好在凌晨两点的广州并不像我预设的那样街头冷落c行人寥寥,所以借着刚刚那位好心司机给我带来的勇气,我决定原路步行回家。不过我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和防范意识,我步伐很快,唯恐跟任何人保持两米以内的距离;如果身后有脚步声,我也会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我走过天桥下面的烧烤摊儿,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每次失眠的时候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日益见长的消化能力。但是电视里电影里见多了烧烤摊边的各种寻衅滋事和肢体冲突,以至于我非常理性地走开并继续搜索美食。我经过了喜士多,他们的员工也好敬业,两点多了还在清点盘查,可是这种麻雀小店是没有位子可以让我坐下消磨时间的。我继续前行,终于看到了麦当劳。虽然麦当劳并不合我味,但目前看来只有它可以收留我了。第一次半夜里可以领略麦当劳的众生相,这里面一定有离家出走的c半夜加班的c旅途奔波的c还有像我这种脑子有泡的,我们很幸运,都可以把这里当成临时的栖息之地。 像我这样熬夜不睡觉还又吃油炸食品的女生在现在这种时代已经不多见了吧,因为这等同于毁容和自杀。可我却吃得心满意足。我用久违的慢生活节奏用完了餐,然后晃晃悠悠的沿着街道继续往埔大方向走。都快凌晨四点了,我仍然累而不倦。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才四点半。此时,欧子琛似乎仍然沉浸在与周公的约会之中,朦胧中他似乎嘟哝着什么然后就又安静地睡去。我羡慕嫉妒还带着点恨。我也想变成神经大条的男人,不管世界再怎么错综复杂c纷纷扰扰,他们依然可以拥有如婴儿般的睡眠。我躺下疲惫的身躯,恍恍惚惚中终于进入了梦乡。 “我失眠,所以半夜一点多去了丽影广场,本来想唱歌的,结果ktv已经停止营业了。”第二天醒来,我很平静地告诉了欧子琛我的半夜出走。 “什么!你大半夜的出去,那么危险你都不告诉我!”他一脸惊醒的样子。 “告诉你了又怎么样,我还不是睡不着。”我没有抑制住我的怨气。 欧子琛突然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空气变得很凝重。“我做不了什么,但我也可以陪着你,保证你的安全啊。”过了半晌,他才弱弱地说出了这句话。 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然后沿着脸颊顺流而下。不出意外地,他忙不迭地去给我拿纸巾。然后说,“我去给你买早餐然后买点安神药回来。”他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走开了。 我哭得更厉害了,泣不成声。我打开电脑,翻开课本,开始准备周一的早课内容,泪雨如注,吧嗒吧嗒地滴落在课本上,那些被泪水浸湿的英语字母仿佛都浮肿了起来。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都不想做,却硬着头皮也要做。 情书 每次把周一到周六的日子坚持下来,就仿佛是历经了千劫百难的战神一般,任凭千锤百炼仍大难不死。吸取以前的血泪教训,我渐渐放弃了完美主义告别了拖延症,我习惯强迫自己周六就把下周一的早课备好,这样周日就不用苦苦地在工作和娱乐之间垂死挣扎了。这周六下午,我备完课正准备关电脑,突然来了条qq消息。 “我看到你qq日志里最新的那篇文章了,又是大半夜发的!怎么又失眠了么?”周燊灿发来了消息。 “前天晚上你所谓的神经官能症又犯了,嘻嘻,躺着也是蹉跎时间,所以我就起来写了篇日志。” “你写道你大半夜去ktv?!你这小师妹胆儿怎么那么肥呢?!不怕被劫色啊,以后可千万别干这种傻事了,想着就后怕!” “谢谢师兄。这是在广州,不是小山村,半夜也很安全的。” “那么想唱歌,明天约一个呗。我叫上昊子和我堂妹,你带上你的小海鸥。” “小海鸥明天有个考试。” “他终于有所行动了?考什么?” “考番禺一个公立学校的临聘岗位。” “嗯,总比一直窝在家里好。那成,明天十一点老地方见!” 想着明天又可以“一展歌喉”,我激动得手舞足蹈。我关了电脑,飞奔回宿舍。 第二天,我们按约定准时达到ktv。昊子边摸着自己的“孕肚”,一边放声高歌,一边一脸的沉醉。周燊灿的堂妹周艺馨已然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腼腆,她顺着周燊灿的眼睛看向昊子,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捧腹大笑。 “昨天qq上跟你聊完之后给你发了封邮件,你还没看吧。”周燊灿突然来到我旁边,低声地说。 “你给我发了邮件?不好意思啊,我昨天跟你约定了ktv的时间我就关电脑了。有什么事么,那我现在用手机看?”看他神色凝重,有些蹊跷。 “不用不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你今天回去再看呗。唱歌为先,享受生活!”他忽然慌忙地摆手,眼神飘忽。 师兄有些反常,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当我们唱完歌各自回家后,我赶紧打开电脑,想一看究竟。师兄的邮件果然是昨天聊天后发来的,他在信里写道: 文玥师妹: 你得原谅我不够深沉,可我现在平均每天想你五次,有点不知所措了。 就是想告诉你,你很好,我很爱慕你,克制了很久,都压抑不掉这个想法,rry 喜欢你手机里那张卖萌的照片,对,就是附件里那张,我从你微博d一n下来的 喜欢你遇到开心事情得意的笑容,如你说好多学生讨好你的时候,“那当然了” 喜欢你让身边的人都感觉那么舒服,凡是接触过的朋友都会这样觉得 喜欢你在说话做事的时候,都不自觉的护着小海鸥的口吻 喜欢你天生忧郁但是又想改变的气质,也许不是喜欢 喜欢你突然出现在眼前,如第一次见到你一样 喜欢你的蓝色外套,我妈妈以前也有 喜欢听你唱歌,这个不必多说 喜欢你因为ike死了难过 喜欢你说话的语调 喜欢叶文玥三个字 喜欢你师出同门 喜欢你是你 每次想你的时候,我都得把这个流程过一遍。感觉挺复杂的。 这让我有了太多疯狂的想法,也证明我还是能再迷恋上好女孩的,谢谢你。 因为你已经有了优雅的气质和纯洁的爱情,只是非常希望你能开心,宁静,睡好觉。 读到第一句的时候,内心就涌起了一阵不安c惶惑和激动,但我还是架不住好奇和诱惑,认认真真一字不落的看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收到类似的信我会迅速删掉,或者遇到莫名其妙就表白的人我会立马将对方拉黑。可是今天,我却像读了一首小诗一样,莫名的感动。我想起了师兄提到过几年前他妈妈去世的事情,也零零碎碎从昊子那得知他和初恋女人相恋七年却遗憾分手的事情,虽然我从未旁观过也未曾与他一起经历过,但我却能感同身受那一份撕心裂肺的痛,就好像我是另一个他。至于ike,只是因为作为美剧《绝望的主妇》的死忠粉,当看到第八季时,那个最有男人味儿最有责任心最有爱的ike死了,伤心不已的我随手在qq签名里表达了下哀伤,师兄便记到心坎儿里了。 我点击了回复,写道:感恩,感谢!祝一切安好! 内心一阵翻江倒海,错综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当初那个自信满满跟昊子说我擅长处理类似事情的我现在却方寸大乱。继续待周燊灿为朋友,见面还能燕过水无痕脸的云淡风轻,并假装从没有被表白过,似乎真的很难!我暗暗下定决心,近期内不要再与他见面,等尴尬这一篇儿翻过去了再说。 我做了回“叛徒” 高考倒计时40天。课程逐渐缩减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课堂还给学生,让他们自我查漏补缺,巩固所学,而我们要能随找随到,以便帮他们答疑解惑c安抚焦虑。终于不用每天被绑定在电脑前做ppt了,有些突如其来的轻松。我偷偷地查阅广州市公立学校的招考信息,并报考了白云区教育局的教师招聘。之所以报白云区的公办教师招聘,是因为只有白云区的笔试内容不涉及心理学和教育学,所以我便不用煞费苦心再去回顾大学里曾学过的知识了,我只要在笔试时好好发挥自己的本专业知识就好了。在办公室里浏览招聘信息,总有点被捉奸的恐惧心理,因为每天无数次在校园督查的校长最爱对年轻老师说的一句话就是,“对学校要从一而终,不可朝三暮四。不可做学校的叛徒。” “你要不要也报名啊。”我把报名的网址发给了欧子琛并怂恿他跟我一起。 “高中英语老师招三个,你的胜算很大。可是数学才招一个,我觉得我去了也是当炮灰。” “报了试一试,万一中了呢。再说了,试试水,增长经验值也是好的嘛。” 欧子琛没有回复,看来是果断放弃了,我有些心灰意冷,看样子得我一人孤军奋战了。 笔试的当天,我上完课便火急火燎的去教务处请假。在附中工作快两年,我除了失眠从不生病,所以从没请过假,这方面也算是劳模了,所以教务处的老师并不打算为难我,二话不说,直接给了我半天假。 广州的五月天,已经是赤日炎炎似火烧了。从海珠区到白云区的考点,约摸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倒了两次公交才到了考试地点。考场方圆五百米都是乌央乌央的人群,甚是壮观。有拖着行李箱的有抱着书还在备考的有猜题的有靠着男友肩膀小憩的据说有两千人参加笔试,竞争者挤,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啊。饥肠辘辘的我在附近买了碗肠粉,然后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个石凳可以安心坐下享用午餐。背上的汗涔涔而下。心里倏地掠过一丝惆怅,“叶文玥啊叶文玥,你以为你是蚂蚱么,非要一刻不停地蹦跶,真是自作自受啊。这次要考上了一定要安分守己,做个安安静静潜心教书的光荣人民教师。” 考试时长两个小时,十几二十页的全英语试题,让我重新找到了做回学生的感觉。还好教高三这大半年也刷题无数,总算能全神贯注不为外界所扰。我信心满满的交了试卷,打道回府。 过了约摸一周,笔试成绩出来了。笔试前九名进入面试环节,我排名第七,算是险胜。欧子琛手舞足蹈,看起来比我还要兴奋。 “我老婆就是厉害,逢考必过。”他撩了撩我的下巴,笑容满面。 “谁让你不去参加考试的,都说强者制造时机,弱”我突然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弱者坐失良机。我知道我很弱。”欧子琛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低沉地说。 “我的意思是,你得尽力争取啊。”我暗自后悔刚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想要极力挽救。 “我没有你那么厉害吗,我考试总是考不过。”他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最害怕出现这种局面,我本应该鼓励安慰他,好好呵护他的自尊,可时间把我变得越来越漠然和冷酷了。我不但没有给他鼓劲加油,还在心里暗暗地腹诽,“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该死的爱情 6月26日,我又去了趟白云区,进行所谓的资格审查。大厅里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全是后脑勺。好不容易找好了位置排好了队,以为很快就可以逃离这沸反盈天的地方,结果这队伍却以平均半小时一米的速度缓慢挪动着,我只能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和强大的忍耐力在这乌烟瘴气c人声鼎沸的队伍中坚持到最后,好在轮到我的时候审查比较顺利。临走前我抽取了29号的面试题目,离开大厅的时候已经头晕目眩c魂不附体了。 天色渐晚,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宿舍,空无一人。 “喂,你在哪啊。”我打电话给欧子琛。 “我在昊子这儿呢,过来玩吧。”声音里满是欢欣雀跃的样子。 我踉踉跄跄爬上649栋的四楼,推开门,见欧子琛和余文昊c陈友青三人正在激烈而火热的游戏大作战之中。他们全情投入火力全开,没有人意识到我的到来。看到欧子琛,我突然内心一阵凄凉,扭头便走。这一幕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一时怒火中烧,飞奔回宿舍,不知不觉间已泪眼婆娑,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我找出行李箱,收拾好欧子琛的衣物,打包好行李箱把它拖下楼,靠着残存的一点力气和来势汹涌的怒气把行李箱拖到余文昊的宿舍。我一言不发头也不抬的就离开了。至于他们有没有注意到我,或者又是什么样的反应,我都不得而知。我唯一知道的,是已经满身负荷的我,就在刚刚一触而爆发了。 我回到宿舍,关掉手机,将自己与世隔绝,放任自己嚎啕大哭。这一哭便泪流成河一发不可收拾,我伸手去桌上拿纸巾,朦胧中看见了桌上的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说课内容:必修一第四单元earthake, readg部分”。“妈的!都惨成这样了,还要干活!”我一时悲愤交加,内心独白里都开始骂脏话了。有伞的孩子可以在雨中漫步,没有伞的孩子,就算哭也要一刻不停地奔跑。 渐渐地,屋子里暗了下来,我被黑夜笼罩着。窗外的知了争先恐后的发出不知疲惫的嘶嘶声,还有对面的教工楼里传出菜下锅时噼里啪啦的声音,街道的上空盘旋着行人们聊天时的欢声笑语暖暖的烟火气。可是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开了灯,然后打开了电脑。感谢发明了电脑和网络的人,是你们让我们的生活变得那么方便快捷,也是你们让许多本可以简单的事情变得那么复杂。想用用传统的黑板白笔的教学模式已经成了奢侈,想享受下信息斋戒的宁静更是痴人说梦。 看到之前参加说课比赛保存下来的资料,我舒了口气,我暗自庆幸之前加班熬夜好好研究了下教育专家们今年大肆鼓吹的说课,也有了去参加说课竞赛的实战经验,所以这个面试对我来说,轻而易举。骨架已赫然出现在脑海,只需精心的补充血肉,做到框架完整c衔接流畅c细节缜密c亮点突出就好。不过看似简单,但真的要将ppt和语言表达完美的呈现出来,没有大几个小时的烧脑活动是不可能完成的。 ppt做到一半,已是晚上十点,我拖着笨重的身体带着浮肿的眼睛洗漱睡觉了,不管今天有多么狼狈,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回血了才有力气继续战斗。 化悲痛为力量,经过了两天的煎熬,说课课件已经尘埃落定,我反复地在心里预演着说课内容,掐表一算,十五分钟,不多不少。6月29号,我拧着电脑出门了。我们被安排在白云区一所中学进行面试。流程比较严谨,都有专人引导。我在休息室里找个了位子坐下来,一屋子的人互相探讨交流,好不热闹。依然还有拎着行李箱过来面试的老师,连ppt都还未完成,正在争分夺秒。 “这位美女,你说课课件做好了吗?”后面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女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问。 “嗯,做好了。” “我一直都不大明白说课是干嘛?以前没有这种要求的啊。”那老师有些愁眉不展。 “是啊,就是今年刚流行起来的。专家们的套路就是每两年整个新口号玩个新花样,刷下存在感。他这么随口一说以为惊天动地,可是身在一线的老师们却被折腾得有气无力。”我趁机吐槽了一番。 “诶,你说到我心坎儿上了!他们就是天天整那些有的没的,有些具有指导性的,但还有很多其实就是新瓶装旧酒。” “可不是嘛,有时候作战指挥部的人不深入了解军情和前线,就瞎指挥,害死的不都是远在前线征战沙场的士兵喽啰。” “你这比喻我给满分!哈哈。你说课课件的内容是什么?” “首先呈现你要说课的环节,然后呈现课堂授课的步骤以及授课的重点和目的,中间穿插一些课堂亮点。基本就是这个套路。” “啊?这样啊,我就打算直接拿着上课用的课件来讲呢。死定了死定了!” “说课重在说,不是教,你面对的不是学生是专家,所以你就算展示的是课堂课件,但你说的是自己的备课和上课的思路。现在反正也是等着,你就赶紧准备下呗。” “我要早点认识你就好了。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听天由命了!刚刚回来的几个人都面色难看,估计不是很顺利。”她说完调皮的吐了下舌头。 我暗自庆幸附中对我的打磨,能让我在看似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可以利用自己的信息优势,让我有种即将进行降维打击的优越感。四周的老师们热火朝天的聊着说课内容,而我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26号!”听到自己的号码,我倏地抬起头。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老师示意我跟他去候考室。我跟着他穿梭在走廊里,和风拂面,迎面而来的,是与刚刚屋子里的浑浊沉闷截然不同的清新和舒畅,像被大自然赐予了神力一般,我全然没有紧张,而是跃跃欲试的感觉。在候考室等待的半个小时,我平心静气的又把说课内容从头至尾模拟了一遍。就这样,我上场了。教室里坐着约摸十几位教育局的专家和老师,我把ppt打开,鞠了一躬,然后开始了我的表演。比我想象的要顺利,讲话没有磕巴没有忘词,像开了挂一样,行云流水完成了我的说课。虽然做的不是什么高功伟业,我却恍若有了巅峰体验般的快感。期间我还看了看专家们的眼神,有些似懂非懂的表情,应该是非英语老师,我依然镇定自如当作是我一个人的表演,有没有人配合无关紧要。说完之后,我鞠躬离开。“这都不给过的话,天理难容了。”我心里嘀咕着。 这种久违的如释重负之感让我顿时身轻如燕,连回去的路都不觉得遥远了,倒车也不觉得麻烦了。正当我饶有兴致地回味着刚刚的表演时,手机响了,是昊子打来的。 “面试结束了,是不是该放松下了啊。一起吃个晚饭?” “不带欧子琛就可以。” “哎哟喂,还在气头上呢。成,听你的,不带他。那我等会定了地方了给你发消息。” 我已经预感到这个饭局可能不是简单的享受美食了。如果被他们劝和,我该怎么办?我陷入了纠结。 六点半,我到了吃饭的地方,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余文昊和陈友情在等我。 “看样子,师妹今天发挥不错啊。”昊子一边调侃一边给我倒茶。 “又被你看出来了啊。”我嘿嘿一乐。 “看你一脸的春风得意,错不了。”昊子说。 “来,先敬你一个,预祝成功!”陈友青端起酒杯。 我倒掉茶杯里的水,换上啤酒。 “哎哟,够豪气!”陈友青竖起大拇指。 “人家叶老师深藏不露,不到关键时刻才不会轻易施展拳脚。”昊子笑着说。 “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不是嗜酒之人。只是单纯因为大热天口渴。”我自己都差点对自己的话信以为真了。“来来来,我也得回敬下你啊,同祝同祝!”我向陈友青举杯。他前段时间去了南沙的一所学校面试,应该有戏。 “哇,眼看着你们都要远走高飞了啊,那我岂不是要顾影自怜了。”昊子说。 “你顾影自怜个屁,你女朋友就要回国了,马上就要见色忘友了。”陈友青说。 “是么?!黄娜要回国了?!师兄,你终于结束了异地恋的相思之苦了啊!来,必须得敬你一个,恭喜恭喜!”我乐不可支地举起酒杯。 昊子满脸堆笑,但是画风突然一转,说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把欧子琛接回去啊。我那住不下啊!” “我就知道你们组这饭局是别有用心。”我撂下筷子,靠在椅背上。 他俩面面相觑。 “主要是吃饭,顺便讨论欧子琛的问题。”昊子边说边夹起一块儿酸辣萝卜,嚼得嘎嘣脆。 “你那天干嘛生那么大气啊,直接给人扫地出门,至于嘛!”陈友青问。 “那天我累的要死不活的,回来看到他无所事事还在玩游戏,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打了下游戏嘛,周六还不让玩儿啊。”昊子问。 “这是长期累积下来的怨气,那天只是个导火索而已。再说了,你们周末才有休息时间,他可是每天都在休息着。这能比吗?”我一肚子苦水。 “知道你不容易,牺牲很大。可我看到欧子琛这几天闷闷不乐茶饭不思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都有恻隐之心,你作为他女朋友就一点儿不心疼么?” 我一时哑口无言。明明满腹委屈一肚子苦水无处可倒,现在怎么反而愧疚起来了。 “昊子你不理解,我跟他们待一块儿的时间长,我明白文玥心里不好受。欧子琛,确实缺点锐气。”陈友青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无奈。 被他一说,我鼻子一酸,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端起酒杯,可是酒未到,先成泪。 “怎么还哭上了呢,当我们没说,好吧,快吃饭!”昊子第一次见我眼泪哗哗的,慌张了起来。 自从来到了广州之后,我就泪点骤降。感觉身体里储藏着一个巨大的水源,随时可以开闸泄洪。我尴尬地深呼吸,唯恐此刻决了堤扫了大家吃饭的兴致。我接过陈友青递来的纸巾,慌忙地抹了抹眼泪,然后说了声,“吃饭吃饭!” 他俩相视一笑,附和着,“吃饭吃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饭后走到宿舍楼下,我们分开了。我朝着昊子的背影喊了句,“叫他回来吧。” 昊子笑逐颜开,“好嘞!” 这几年见多了劝分不劝和的,今天第一次有人劝和不劝分,欧子琛啊欧子琛,你再不开悟就枉费了他们对你的好了。 “鸡肋”? 7月初,白云区教育局招聘的结果公示出来了,我的笔试和面试总成绩排在高中英语教师组的第一名。感觉就要苦尽甘来了,我洋洋得意,连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欢脱得像只小兔子。可是,没过几天,我的一腔热情又被浇灭了。经过了笔试c面试c体检c考核等程序之后,教育局按考试名次将我们划分给不同的学校。我以为考了第一,是有选择权和话语权的,然而并没有。我被安排到了卓英中学的外国语学院,毕竟是白云区非常有名的老校,所以旁边的老师都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分配完之后,卓英中学的教务处主任说要带我们去参观学校。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位成绩优异被分配到卓英的老师。 “你们好,我是王子沐。”其中一位女老师笑容满面的看着我,她笑得格外亲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是高菲。”另一位女生朝我们挥舞着双手。她声音有点沙哑,说完还转过头咳嗽了两声,露出瘦弱的背影。 “我叫叶文玥,你们好。”还好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新环境,我心里顿时像落下了块大石头。 教务处的刘老师开车载着我们去卓英中学外国语学院。学校在白云区大禾镇,路上不太堵的话,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过惯了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我对白云区的映像仅限于白云山,同处广州,白云区跟海珠区应该没多大差异吧,我思忖着。因为有校领导在,所以我们三个女生除了偶尔聊点无关痛痒的话题,大多数时候都缄默不语或者闭目养神。从白云区教育局一路沿着东北方向前往卓英中学附属外国语学校,感觉像横跨了整个中国一样漫长。一开始,我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城市的八街九陌,那宽敞洁净的道路,道路两边整齐排列的郁郁葱葱的树,还有道路中央令人赏心悦目的花圃。可是渐渐地,车越走越远,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落寞起来。街道两旁没有了高楼林立没有了绿树成荫,取而代之的是低矮交错的民房,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满是风驰电掣的摩托车c电动车,还有身型庞大费力前行的货车,在这些车辆中前行总有种危机四伏的紧张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浑浊,这是在提醒我进入到了工业区了吗?我的心情就如跌入了寒冬一样,降至零点。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驶入了一条人流如潮熙熙攘攘的小巷,靠着尖锐的喇叭声车才能艰难开往卓英中学外国语学校。进入校园的那一瞬间,恍若从地狱进到天堂一般,终于觅得一时清净,实属不易。这校园虽然跟埔大的环境相比差之千里,但在大禾镇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了。我们跟随者教务处主任刘老师来到了校长办公室,一起等着我们的还有总务处的张老师。 “欢迎你们,快坐,快坐。”梅校长从里屋走出来,一边摘眼镜一边示意我们坐下。他皮肤很白,有些许皱纹,眼神凌厉。 我们礼貌地向校长问好,在校长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吃点水果,我刚让总务处的张老师买回来的。”梅校长指了指坐在一边的张老师。 我们连声称谢,但没有一人去碰水果。“要是能倒杯水给咱们就好了,我都好几个钟滴水未进了。”我心里嘀咕着。倒是张老师,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吃起了水果。 刘老师给校长简单的介绍了下我们,然后也坐了下来。 “我们学校很厉害,你们应该知道,你们能来这个学校也是你们的荣幸。”梅校长说。 我心里猛的咯噔一下,幸好没水喝,不然我怕我会因为这句话呛到自己。遇见的领导也不少,但没有一个能像他这样一本正经地出言不逊的。我们三个女老师一时哑口无言,估计大家都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场面吧。 “那个,刘老师,今晚带他们去吃个饭,现在都六点多了。”梅校长捋了捋前额那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看了看旁边的刘老师说。 “我今天不能去啊校长,我老婆今天生日。”刘老师面露难色。 “那张老师,你带他们去呗。”梅校长看了看张老师。 “那个,我今晚也有重要的事儿,不好意思啊校长。” 我只觉全身毛孔一缩,每个细胞都凝固了一般。 “不用了,谢谢校长,晚餐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还是高菲机灵,缓解了当场的尴尬。我和王子沐也随即连声附和。 “嗯,那也行,那改天请你们吃饭!”梅校长一拍大腿,准备起身。 我们三个人礼貌地感谢准备离开。 “额,对了,叶老师,你过来帮我个忙成么?”刚走到门口我又被叫了回去。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我还是佯装一脸的笑容欢快地答应了。 “是这样,我最近呢在学一个国际教师资格证的课程,你看我年纪大老眼昏花,看电脑看的头昏脑涨的,麻烦你帮我上一下课程,好吗?” 国际教师资格证?不就是我这个月月初刚培训完的课程么?我证都快要发下来了,你还没学?还要我帮你学?有没有搞错?我心里一边得意一边怨声载道。 “好吧。”我昧着良心说。 梅校长找了张纸条写下了网址c自己的登录账号和密码,塞给了我。我强忍着不悦微笑着离开了。 王子沐和高菲还在外面走廊里等着我,我心里一阵温暖。我们走出校园,穿过比肩接踵的人群,去找附近的公交车站。 “刚刚气氛太尴尬了,‘这是你们的荣幸’”高菲拉长了声音浮夸的模仿着校长说的那句话。 “可不是嘛,这种话从校长口里说出来,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王子沐说。 “诶,吃饭那一出更是尴尬好吗,三个人搞得跟唱戏一样。谁稀罕吃那顿饭啊,不提这茬儿反倒更好。做人留一线,日后还要相见的啊。”总算可以吐槽一下了,心里一阵痛快。 “在考场上奋勇杀敌,击溃了千军万马才千里迢迢来到这鬼地方,结果却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草率了。”高菲撇了撇嘴。 高菲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心里涌起一阵波澜,不置可否。三人在公交站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便相互作别了。我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到了广州火车站,然后再转地铁,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了埔大。我贪婪地吮吸着埔大里清新的空气,再缓缓地呼气,妄想着能将今天兜兜转转吸进体内的浊气排出体外。 “怎么样啊,一切还顺利么?”欧子琛见我回来,满眼闪烁着亮光。 “算是进了这次白云区招聘里最好的公立学校了吧,卓英中学附属外国语学校。” “这是好事儿啊,这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啊。” “哎,只怕不是机会,是千辛万苦求来的鸡肋啊。食不甘味,弃之可惜。”我垂头丧气的说。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欧子琛疑惑不解的问。 我把长途跋涉的艰辛,还有那学校恶劣的周遭环境以及第一次与新的学校领导见面的尴尬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我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给予客观多维的评价。 “这领导确实不按常理出牌,有些匪夷所思啊。不过只要你进了公立,编制在手,又有何所惧。至于环境嘛,总不能跟埔南大学比啊,这毕竟是广州首屈一指的大学,又离市中心近。哎,有得必有失嘛。” “可是我的第六感就是一直在作祟,像是在提醒我又一次要深入狼窝虎穴的感觉。” “别说得那么恐怖,毕竟还是学校嘛。” “就因为是学校,老师和领导就更应该懂得首因效应才是啊,可结果今天第一次见面就那么让人膈应。” “好了,你这可是大家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别皱着苦瓜脸了。走,带你吃饭去!”欧子琛牵着我的手往外走,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后记:事实证明,人生处处是险境。从舒适区里跳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走不了回头路了,除了开足马力奋勇向前别无他法。这个过程就像是玩闯关游戏,关卡的难度只会逐步递增,而不会递减,每通过一关你会有短暂的成就感,积累了经验值,增强了战斗力,可是两者不同的是,闯关失败了可以回到第一步重头再来,周而复始,总有一次成为战神,而现实中一旦一招不慎极有可能满盘皆输,而且永远没有repy的按键。现实永远要残酷得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彷徨 我成了异类 不出意外的,暑假临上班之前,卓英中学便打来电话,告知我要做班主任的噩耗。王子沐也难逃此厄运,我们同病相怜。只有高菲,因为直接带初三毕业班的教学工作,所以逃过此劫。开学的前两周,我和王子沐就被学校召唤,准备带领学生军训了。我递交了辞职信,跟欧子琛打包了行李,叫了辆面包车,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陪伴我两年的埔南大学。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面包车里仿佛聚集了无限的热量,我和欧子琛满脸油光,无精打采的靠在行李上。经历了一路的颠簸,我居然进入了梦乡。梦里的天空一片阴霾,我站在山的顶端看到一望无际的残垣断壁,还有一些烟囱冒着袅袅的白烟,这场景似乎是被洪水猛兽或是外星人肆掠后的末日世界一般。突然一阵刺耳的巨响从身后传来,我惊醒了!原来是汽车鸣笛声! “怎么了?做噩梦了?”欧子琛搂着我的肩膀问。 “嗯,科幻巨制,灾难大片。刚刚在我脑海里上映的。”我用手指了指我的脑袋。 “那你的脑容量可真大啊。”欧子琛笑着摸我的脑袋。他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清晰可见。 面包车终于驶入了人潮涌动的那条小巷了,我深深地呼了口气,总算可以在被烘烤而亡之前活着到卓英了。 学校安排的教师宿舍在三楼,是学生六人宿舍改装而来的,有单独的卫生间和阳台。我一时心花怒放,进门便开始娴熟地起跑然后双脚并拢滋溜地在地板上滑过,直到阳台。 “舞蹈家,你小心点儿!”欧子琛在身后喊。 “你都叫我舞蹈家了,还怀疑我的专业能力啊。”我转过身,走过来跟他一起往屋子里挪动行李。“经过我舞蹈家这么一比划,这房间应该有个三十平米吧!跟埔大的宿舍比起来简直是豪宅呢!” “而且不用每天一大早就开始跟其他几个老师排队等茅坑了。” “可不是嘛,现在这洗手间可是本宫专享!”我眉飞色舞的说。 我们花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打扫和清理房间,还添置了热水器和洗衣机。我暗自祈祷时间老人再走得慢一些,这样我可以晚一点上班,多享受下这简单而又宁静的幸福。 第二天,帮我整理好一切之后,欧子琛背上包准备横跨几个区,去到遥远的番禺上班。而第一次做班主任内心忐忑不安的我,要硬着头皮迎接新生了。第一天,不出所料,我又进入了跟时间赛跑的模式,年级教师会议之后便迎接新生和家长报到,不停地奔波于办公室c教室和学生宿舍之间。等忙完各种繁杂琐事之后,我才发现已经下午一点了,而我连早餐都还没顾得上吃。 “我第一次忙到如此的焦头烂额,真是始料未及啊。”坐在一旁的王子沐摇了摇头,塞了块饼干到嘴里。 “肠子都悔青了吧。放着好好的大学老师不做,跑来底层做中学老师,你这是典型的没病抓药一自讨苦吃啊。”我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在,就索性拿她取乐了。 “还不是为了这该死的爱情和婚姻。”王子沐说。 王子沐之前在陕西的一所学院里教书,过着简单滋润的小日子,她嘴里念叨的最多的便是在汉中吃火锅的美好回忆。后来因为跟一个军人恋爱了,所以顺理成章成了军嫂,嫁夫随夫,南下来到了广州。因为是军嫂的特殊身份,她被分配到了荔湾区的文化局里工作,工资不高,但是生活依然悠哉清闲。可她认为教师的工作更稳定,还能顺便解决自己孩子上学的问题,因此离开了文化局,一头扎进了中学教育。 “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一个人人称羡而求之不得的铁饭碗,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并不喜欢文化局的工作,再说公立学校有编制,也是铁饭碗。而且还能看着孩子在身边读初中高中,何乐而不为呢。” “哎,我要是在文化局里工作就好了。围城啊,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去。” “那我也给你介绍个部队的哥哥呗?”王子沐突然朝我挤眉弄眼儿的。 “那就不用了,我谢你啊。”我立马双手交叉,给她一个大写的n一 “虽然教中学肯定是繁琐忙碌些,但这种一眼看到头的稳定我还是很中意的。我觉得我能清晰地看到未来的生活状况,看到孩子一天天在我身边长大,我喜欢这种安全感。” “好可怕哦。”我情不自禁的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王子沐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我。 “我是说你描述出来的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就像现在你就能清晰的知道你未来三年c五年甚至是十年的生活状态c工作状态,就连每个月能领到多少工资都没有任何悬念,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怕吗?就像被施了咒语封印了一样。”我一边目光呆滞地脑补了一下未来的画面,一边不寒而栗,就仿佛真的看到了未来那个一尘不变的自己一样。 “那我跟你刚好相反,我喜欢一尘不变。” “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人本各异。” “那你还考来公立干什么啊。这种状态很显然拴不住你这骚动不安的心啊。”王子沐愣了一下突然问我。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我还没想清楚吧。”我有点沮丧。 “诶,我有句话一直想说来着。”王子沐挪动了下椅子,向我凑近了些,一脸神秘兮兮的笑。 “说!” “你不觉得你空有这大好颜值,却不好好利用下,岂不是浪费资源么?” “哎哟喂,那我替我这张日益黝黑的脸好好谢谢你啊。” “别扯开话题。我要是有你这颜值,我早就去挥霍了。物尽其用啊,妹妹!” “行,姐你说什么都对。容我好好琢磨琢磨。咱先回去补个觉呗,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啊。”我关了电脑示意她一起离开。 下午两点二十,级长和咱们初一级的班主任提前到场,一字排开,静候着学生的到来。烈日炎炎,火伞高张。我已经不能完全睁开双眼,仿佛一睁开就能被炙热的阳光给灼伤一样。眼前,学生成群的来到了操场,体育委员在一一调整队形c维持秩序。以前围在我身边的都是高高大大的十七八岁的孩子,让我习惯了以姐姐的身份跟学生平等对话互相调侃和厮杀,而现在满眼都是稚嫩小巧的零零后,我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是从高三教完课再突然空降到初一年级,我有些晕机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做班主任的经验,被要求得像监工一般站在一堆小朋友面前,有点坐困愁城的感觉。终于等到叽叽喳喳欢腾不已的小孩子们列好了队形,领导开始讲话了。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领导那里,我终于可以拔起我那沉重僵硬的双腿,伴随着脚踝处咔哧一声,我慢慢悠悠地走在了学生队伍的后面。相对于与无数双眼睛四目相对的那种尴尬,避开眼神专注于欣赏他们的后脑勺确实要自在不少。王子沐也不由自主地退到了队伍的后边,默默地朝我靠近。 “如果这几天军训咱们都要这么日光浴的话,恐怕我会中暑呢。”王子沐半眯着眼睛,无精打采地说。 “多喝水。这么大太阳,擦防晒霜会化,穿长袖会热,打伞戴帽子又显得矫情,确实只能陪着学生一起吃苦了。” “做老师还真是偷不了懒,几十双眼睛盯着你,丝毫不能懈怠。” “可不是嘛,时刻像拧紧的发条,永远是正能量充沛以身作则的人设,稍有疏漏就人设崩塌了。”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到了炎炎夏日里的一丝凉意。”王子沐一边盯着学生一边嘴角上扬了起来。 “夏日难耐,负能量的鸡汤正好解暑,保证喝得你心里哇凉哇凉的。”我自顾自笑开了花。 “二班还有学生讲话啊!”突然台上传来一阵呵斥声。自己的班被点名批评了,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和王子沐抬眼看上主席台,原来轮到级长发言了。我只好穿过学生队伍,观察学生动静。我心里突然燃烧起一团熊熊的怒火,但仔细想想,让十一二岁的孩子在烈日下一动不动地暴晒了大半个小时还不让说话,是不是有点泯灭人性。于是我压制住了怒火,只是拍了拍那活泼好动的孩子的肩膀,然后又转身走到了队伍的后面。此时已然没有心情和王子沐聊天了,因为随时有可能被点名批评。 级长叫凌雨,也是一位八零后,比我大三岁。鉴于先前在龙汐一中和埔大附中的生活经验,我遇到的八零后女老师基本都是志趣相投性格温和的人,但这位年轻的级长,刷新了我的认识。她有着川妹子那种典型的白皙的皮肤,但也同时毫无保留地将四川妹子的火辣脾气展现得淋漓尽致。级长在我和王子沐到来的第一天就以前辈自居,“教导我们”说在这里班主任谁都不能得罪,谁都要讨好。她总是自带一种赫赫炎炎的气势,所以她每次在班级间巡视,都有种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死寂。不得不说,这是镇压那帮动如脱兔的孩子们最有效的办法,但她每次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这学生我要整死他!”总让人心生厌恶。办公室里就我和王子沐是新来的老师,而且刚好都做班主任,所以像极了砧板上的肉,随时等待着被级长宰割。我们两个班尽管成绩不错,却时常成了级长吹毛求疵的对象,小到地板上的纸屑大到晚自习的纪律,我和王子沐不约而同成了级长泄愤的最好出口。在办公室里我俩只好忍气吞声,回到宿舍变成了不吐不快的受气包,而高菲则责无旁贷成了我和王子沐的情绪垃圾桶。尽管过了一两个月了,我和王子沐c高菲仍然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有点像被放错地方的异常值一样。就连每次中午去学校食堂,我们都不愿在饭堂用餐,而是拎着饭盒匆匆返回我们的宿舍,只有在宿舍大家才能够获得真正的自在和安全感。 “这位级长真是刷新了我对世界的认识,开阔了我的眼界。”王子沐无奈地摇着头。 “幸亏你不在初一啊,这级长简直是易燃易爆炸的体质啊,一点点星星之火都能燃烧整个宇宙啊。”我朝着高菲一脸的苦笑。 “怎么听起来像是更年期女性啊。”高菲笑着说。 “什么更年期啊,比你还小一岁呢。”王子沐拍了拍高菲的肩膀说。 “比我还小就这样了?如果不是遭遇到极大不幸或者有什么童年阴影的人,应该不会脾气暴躁到这种程度啊。哎,我不做班主任,确实少了很多受气的机会啊,来来来,吃点我自制的爱心饼干给你们压压惊!”高菲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代蔓越莓曲奇饼干。 “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挽着高菲的胳膊,假装撒娇。 “其实我也有点后悔呢。以前在私立学校工作,同事之间氛围很好,也没有谁要刻意压榨谁,而且离家近,十多分钟的步行距离,还能顾着孩子。现在好了,每天五点多起床,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来上班,真是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高菲嘟哝着,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可不是嘛,以前在埔大附中,身边的老师都虚怀若谷待人谦和,现在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以前觉得自己和大家都是同类,现在觉得自己成了异类。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之前一路都太顺遂了,所以老天来安排点妖魔鬼怪好提高下我的逆商。”我说。 “这个思路很好,可以麻痹一下自己啊。”王子沐笑着说。 “文玥说的有道理,不经历一些歪瓜裂枣,怎么知道什么是好的。要不是来这里体验一下,还真以为世界都是那么单纯与和平呢。”高菲说。 “以前在附中的时候,同事们无暇八卦,大都聊的是教学和教育,而在这里任何一个人的风吹草动随时能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以前同事们兢兢业业埋头苦干,没一人闲着,现在在这里才发现有些人整天闲云野鹤而有些人必须鸡鸣而起。”我说。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是不是得到了体制的稳定,就得碾碎自己的节操啊。”高菲说。 “也不至于像你俩说的那么悲观吧,这又不是官场,咱又不是那种野心勃勃要当校长当局长的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心无旁骛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王子沐说。 “沐沐你心态真好。我就调适不好自己的情绪。每次踏进这里的校门,都能闻到一种体制的腐朽气息。”我说。 “可不是嘛,陪领导打麻将的最后都能得到优秀教师称号,苦哈哈埋头干活的最后都被当成了软柿子来捏。”高菲爆出了猛料。 “哎哟喂,你刚来不久,就得知了这么劲爆的猛料啊。”王子沐满脸堆笑的说。 “没办法啊,就算我再事不关己,也总有人会主动贴过来传播别人的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似乎是在暗示我要小心站队一样。我感觉自己来错了地方。一入体制深似海啊。”高菲说完长叹了一声。她扒拉着碗里油腻腻的肉,似乎已胃口全无。 (后记:有人说,体制这种东西的可怕之处在于,你一开始对它深恶痛绝,但慢慢地你却习惯了它,到后来你就深陷进去离不开它了。我之所以无法融入这里,或许是因为内心一直在对抗它的惯性,唯恐哪一天被它趋同了却浑然不知。不求改善环境,但求不要被环境污染。) 我终究变成了我曾经讨厌的那种人 就这样,在卓英我又继续了日复一日的学校c宿舍和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作为班主任,我要陪着孩子们做操c锻炼,不管寒风凛冽还是骄阳似火,时间终将我打造成一名皮肤黝黑,声色俱厉,从外形到内心都无比强悍的女汉子。当然,身为初一的班主任,还需要时刻切换成一位爱心爆棚无微不至的保姆身份。这工作也不得有任何差池c半点疏忽。比如,半夜十一点多,还有家长打电话来执意让我去宿舍看看他女儿,说他女儿不舒服。已经冲完凉裹着浴巾的我不得不从教师宿舍的三楼吭哧吭哧地爬到学生宿舍的四楼,找到这位肚子疼得不明就里的女生,再低声下气死皮白赖的叫醒了睡梦中的校医,然后睡眼惺忪地在校医室里陪着小女生打了两个钟的点滴。还有一次,一调皮好动的男生在跟同学嬉闹中一拳击中教室里的图书柜,顿时玻璃碎落一地,他的手鲜血直流。我扔下手头所有的工作送他去了校医那,止血之后,经过校医的指示,我又立马陪他去大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我总算知道小孩子们的威力了,每天都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吓,总有一种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感觉。所以我每天睁眼第一件事情便是祈祷这帮小朋友们不要出事不要出岔子。各种血泪教训告诉我,班主任的责任远大于权利,付出远大于回报,挨的批评受的责骂也远多于表扬。每天我和王子沐都会因为芝麻绿豆的事被级长质问,“你们班走廊怎么有垃圾啊”,“你们班图书柜好乱,得收拾收拾”,“你们班晚上熄灯了有人讲话啊“,“你们班跟是不是在谈恋爱啊”,“你们班有个宿舍总爱打架啊“,诸如此类的通过宿管c级长或者其他小间谍或领导反馈的消息,我们都责无旁贷的成为被质询盘问的首要对象,好像所有这些芝麻绿豆的事都被他们看成是班主任闯出来的滔天大祸一般。作为一名光荣的班主任,我还得放下手中的备课工作,行使我那微弱的权利对学生一一进行盘问c审查c批评c教育,不论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干脆软硬兼施才能得到个处理结果,可结果往往也只是差强人意。经历了几个月的煎熬,开学时元气满满的我们现在已经开始萎靡不振了。 “学校食堂从这周开始就不提供晚餐了,咱们等会去哪解决晚餐呢?”王子沐边刷刷刷地批改着作业,边问我。 我转过头,用余光看到了级长,都快六点了,她还没回家,我赶紧把“心情不好,吃龙肉都没味道了”咽了回去,然后对王子沐说“待会儿附近搜索一下呗。” “我知道附近有家湘菜不错,一起去啊。”还没等王子沐开口,级长兴高采烈的发话了。 “我上火,喉咙痛,吃不了辣的。要不王子沐,咱俩还是回去煮点饺子凑合一下吧。”对这位习惯了大事小事爱破口大骂的“烈女子”,我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共进晚餐的乐趣,于是我很快机智的婉拒了她。 “好啊好啊,我正有此意。”王子沐回答道。 “工作都那么辛苦了,要对自己好一点啊,你们。”级长说。 对于她的突如其来的关心,我心里一阵发憷。我和王子沐匆匆收拾了桌面,就挽着胳膊一同离开了。 “幸亏你机智,不然又被她套路了!”王子沐眉飞色舞的说。 “可不是嘛,已经被她套路两次了,吃饭的时候要么就是给咱上紧箍咒要么就是训话,太扫兴了,才不会再跟她一起吃饭了,太晦气。”我又开始一吐不快了。 “关键是她从没有主动提出买过单哟,活脱脱的大领导的范儿,可神气了。”王子沐说。 “那咱们还吃饺子么?”我挑起眉毛,一脸坏笑。 “当然不吃饺子,咱们去吃湘菜!”王子沐边说边拉着我往校门口走。 这个学校是大禾镇上的唯一一片净土。一走出校园,就能看到校门口贩卖假枪支弹药或者其他狗皮膏药的自称为藏民的摊贩儿。校门口左右两条延伸出去的小街一到晚上就会被堵得水泄不通。附近工厂里的长厂工厂妹们一到晚上就纷纷出来光顾这里的夜市。烧烤的滚滚浓烟,小摊小贩们的卖力吆喝,还有地面繁星点点的垃圾,来来往往的人潮形成了一副生动的“大禾夜市图“。在这样一个工厂c物流集中的地方,也是苍蝇恣意横飞的地方,要找到一个清净且干净的餐厅实属不易。我和王子沐为了美食,只能双手捂住背包,踩着黏糊糊的地面,排除万难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终于经过不懈的努力,我们穿出了人流,来到了餐馆。 “你从埔大来到大禾镇,有城市进了农村的感觉吧。”王子沐笑到。 “农村才不是这个样子呢。我老家现在这个季节就是典型的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哎,忘不掉的回不去的就是故乡。”王子沐边说边给我倒了杯茶。 “好在不管校园外面多么的不堪,校园里都能觅得一时清净。”我说。 “那可未必哟。昨天半夜大概两点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一声尖叫?”王子沐突然神情严肃了起来。 “听到了呀!这惊声尖叫,吓得我一激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天去文印室听到他们谈论说教务处的小钟昨晚发现有个身影在她的走廊上晃悠,她吓得一声尖叫,那人一慌张,就从阳台上径直跳下去了。” “天啦!这么惊悚!我道是学生在宿舍闹呢,没想到是咱们老师宿舍传来的。那后来怎么样了?” “那人撒腿就跑,还没等人来就翻墙出去了呗。” “这人是学武术的吧,二楼跳下去还能跟没事人似的撒腿就跑。哎,想想我都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不能大意啊。据说咱们办公室之前也被盗过,好几台电脑不翼而飞,所以凡事得当心。” “我以为在校园就是安全的避风港呢,没想到还是难逃池鱼之殃啊。真羡慕你和高菲,有自己的家,随时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还年轻着呢,前途不可限量。来,赶紧吃菜压压惊。” 吃完饭我们去教室巡视了一番,然后改完作业就回宿舍了。如果赶上有晚自习,回宿舍会更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开始了与失眠的艰苦卓绝的斗争。大地沉睡而唯我独醒。我起身来到走廊上,感受这柔美的夜色。夜色弥漫中,教学楼顶层那面银白色的钟摆显得尤其亮眼,这应该是卓英中学最美妙的设计了吧。黑色的指针夜以继日的走着,仿佛是时刻地提醒世人时不我待。它的良苦用心却并没有感召很多人,毕竟还是有很多人依然浑浑噩噩c混吃等死,也依然有很多像我一样的语言巨人行动矮子,一边蹉跎着光阴一边悔恨不已。像入了迷宫一样,处处碰壁却依然找不到出口。 我只是清楚地感受到,随着教书时间的延长,我就会更加质疑我工作的意义和价值。从学科来说,英语像语文一样都是世界上非常优美的语言,是一种表达情感愿望交流思想的符号,而我们却被迫将其封死在一份毫无美感的试卷上,将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揣测出题者的意图c纠结于词法和句法。除了扼杀人性毫无美感的考试,还有古董教材,不光是学生读起来味同嚼蜡,就是我自己教起来都觉无聊至极。一个时代更迭c日新月异的年代,教材的内容却十几年如一日的原封不动,让人哭笑不得。当然,我想过补充最新的或者最能与时代契合的阅读材料,当做是新鲜血液为学生补充“大脑营养”。但是,应试教育这根大的指挥棒所奉行的“以分数论英雄”和“万般皆下品,惟有分数高”的准则下,老师们也只能束手束脚的工作着。 从自身来说,最让我痛心疾首的事情是因为我逐渐发现我最终变成了小时候自己百般厌恶的那种人。虽然小时候一直是父母和老师眼中的乖乖女,但我骨子里是非常厌恶成年人的啰嗦和说教的,可是我最终却成为了这样的人。作为班主任,我要苦口婆心谆谆教导,唯恐学生违反校纪校规c唯恐他们成绩下降学习动力不足可是如果我不行使这份班主任该“享有”的权利,就会轮到领导和家长来质询或者指点。每天,我还要因为班级不整洁c学生没穿校服或者谁谁谁迟到早退或者“文明班级奖”泡汤的事情苦口婆心甚至大动肝火。可是每次事后又会觉得自己像灵魂出窍了一般,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吹毛求疵大动干戈,更不明白为什么教室干净就能称之为文明班级,粗浅又荒唐。除了爱说教,我还变得无趣了。不管白天黑夜,总会有家长打电话来问及孩子为什么最近心情不好c为什么食欲不振c为什么成绩下降c为什么注意力不集中或者为什么谈恋爱了,等等让人无奈的问题。我开始怀疑自己成了人家孩子的24小时贴身侍卫和贴身保姆甚至是私人侦探,所以身兼数职的我因各种繁杂琐事而变得越来越无趣了。 我从没想过改变世界,我只是希望不被世界改变,然而我现在所做的与我的希望背道而驰。我想到当年韩寒犀利吐槽“十个老师九个变态”的话。被中高考常年折磨过的学生最后都郁郁寡欢c心理早衰,然后各种口诛笔伐矛头直指一线教师,可殊不知,同样被中高考裹挟的一线教师也因为在升学率c家长领导期望和学生的哀怨以及“所谓的素质教育改革”的浑水中摸不清方向,继而“精神分裂”。老师也不是像学生所想的那样一生下来就有施虐倾向的,这不都是从上到下再自下而上互虐的结果么。 每每想到这些,就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但是与孩子们相处时的快乐点滴又能支撑着我坚持好一阵子。如果说琐碎无趣而又违背自己教育理念的工作是一味苦药的话,那么与孩子们相处时的快乐就仿佛是喝下这碗苦药后的一颗方糖,甜而不腻,能瞬间让人忘记刚刚那翻苦涩难耐。我想起初一的第一节课我怕孩子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因为是从高三直接空降到初一,我便试探地问了问:“不错啊,你们还能跟得上我的节奏,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啊。”一女孩子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瞪大眼睛说:“老师,听是有点费劲啦,不过看你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也可以猜得出个六七分出来。”还有一次,因为发现初一的男孩子们习惯不好,总是出口成脏,我就在班会课上很严肃地批评他们,还规定他们以后不许说“逼”这个字。接下来,我继续道:“明天模拟考,记得准备好考试用品,尤其是2b铅笔”一孩子立马叫道:“老师,你说了那个字,怎么罚?”每次都会被他们的机智打败。还有一次上课,看见俩男生上课吃零食,嚼得嘎吱嘎吱响,我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想没收了他们的零食,结果那男生眼疾手快赶紧拿起那袋薯片并满脸堆笑地说:“老师,你想吃就直说嘛。”然后把薯片递给我,弄得我哭笑不得。还有一次上晚自习的时候一孩子总是摇头晃脑地跟附近的孩子讲话,我一时怒发冲冠,跑过去问他“你怎么跟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的啊,你就不能安静点!”结果这孩子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我说:“老师,陀螺是什么呀?”听罢我竟怒气全无。记得还有一次早读训话中,我问学生:“知道什么叫起床气么?”学生答说“知道。”我说:“知道就不要迟到,否则后果很严重,老师会很生气。”学生默默地低下了头。我又继续说:“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读书要趁早。”这时学生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但是,老师,早起的虫儿会被鸟吃啊。”对于这天衣无缝的逻辑我竟无从辩驳。 (后记:罗素曾经说过,“人生而无知,但是并不愚蠢,是教育使人愚蠢。”对于这句话,我深有同感。每个孩子都拥有独一无二的智慧,可是教育奉行的这种统一规格的加工过程,无形之中却荒废了甚至扼杀了他们的灵性。我会因此更加质疑我的职业,从而心神不宁,小时候我妈妈总说我爱杞人忧天c自寻烦恼,然而现在我的这种毛病似乎变本加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新的机会 飞舞的硬币 广州的四月天像极了幽怨的妇女,时而哀婉凄凄轻声哭诉,时而歇斯底里狂风骤雨,却极少有展颜欢笑阳光灿烂的时候。周末欧子琛几经折腾经历了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来大禾镇看我。因为大禾镇交通不便,离最近的地铁站也还要搭乘四十分钟的公交,所以我们选择宅在宿舍煲饭煲剧。在一起三年多的光阴,虽有磕磕碰碰,也没有了恋爱初期的那种,但我们习惯了彼此的陪伴,像亲人一样。每次看到他做饭洗碗的背影,我就莫名地感动,可每次聊到未来他支支吾吾愁眉不展的时候我又变得非常的失落。然而,这一次,事情似乎发生了转机。 “我有两个堂哥去宁夏做生意去了,他们怂恿我也去。”子琛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 “做什么生意啊,为什么去那么远?”我有些半信半疑。 “安装暖气片类的生意。你可能不太懂,北方每年都有好几个月需要暖气呢。他们去的那一块儿是新区,所以生意好,他们就奔那边去了。”欧子琛说。 “听起来挺玄乎的。你想去吗?”我问。 “你想我去吗?”欧子琛又把皮球踢给了我。 “你先好好了解下他们的情况再做决定吧。”一方面,我特别希望欧子琛能独当一面勇敢地闯一闯,磨练下锐气;可是另一方面我自己心里也没谱,怕万一给错了建议,把他推向了火坑。明明自己还是个小迷糊,还要陪着身边的男人成长,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着欧子琛消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暮色渐浓的雨中,我心里一阵凄凉。短短的三年,我已经不是当初我们相遇时那个没心没肺简单快乐的我了,而他却依然还是当时那个迷茫无助的小孩。 目送他离开之后,我径直回到了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级长的怒吼。王子沐走出办公室,朝我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继而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级长,你还没有了解清楚情况怎么就要给我家小孩警告处分呢?”一孩子的爸爸责问道。 “你家小孩已经承认自己出手打人了,你还要庇护他吗?”级长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高了八度。 “可我家小孩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是被迫出于防卫的。”小孩爸爸极力想讨回公道。小孩妈妈在一旁扯着孩子爸爸的衣角,试图结束这场口角之争。 “那这是你家小孩的问题,在老师面前和家长面前说法不一,这是品德出了问题。”级长不甘示弱,火药味儿越来越浓。 “我敢保证我们家小孩的品德没有问题,级长你注意你的言辞,不查明事情原委就不要乱说。”小孩爸爸激动得嗓门儿也上去了。 “品德没问题,那就是家教有问题喏。错都错了,你还要护犊子!”级长拍了拍桌子,言辞更加犀利了。 “怎么会有你这种老师,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你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啊!我要投诉你!”小孩儿爸爸激动得浑身颤抖,小孩儿妈拽着小孩爸的胳膊拼命往外走。 在私立学校里看多了老师面对家长时的和颜悦色,突然今天看到老师和家长之间惊心动魄的斗争,我有些诧异也有些尴尬。晚修的铃声响了,坐在角落里的吴老师拿着课本离开了办公室。突然发现办公室只剩下我和正在气头上的级长,隔着几个格子间我都能嗅到一股猛烈的火药味儿,我如坐针毡,唯恐又撞到枪口上,所以赶紧离开了办公室。今天本没有我的晚自习,结果我还是背负着班主任神圣的使命感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办公室,却看到了我并不愿意看到的一场闹剧。我巡视了一下教室,确认孩子们都按时到校了,我便径直走出了校门。我来到了汽车站,坐上了公交车。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我只是觉得我想离开大禾一会儿。公交车驶过一排排低矮的房屋,一个个工业园,再驶入冷冷清清灯光昏沉的街道,最后终于到达了高楼林立灯火璀璨的街区。我看了看手机,我已经整整发了四十多分钟的呆了。我下了车,走进商场,直奔九毛九。我点了一盘饺子碗粥盘炒菜。突然手机响了,是王子沐打来的。 “你跑哪去了?还想着跟你散散步呢!”王子沐问道。 “我在同和地铁站这附近。” “跑那么远!你大白天都懒得出去坐车,这会儿都晚上了你还跑出去啊,受啥刺激了?” “就是心情不好呗。我觉得我得在身体里装个杀毒软件了,要即时修复我的坏情绪,才能保证一个完好无损的灵魂。” “所以你的杀毒软件就是美食呗?”王子沐咯咯笑出声来。 “你怎么知道?” “一听你现在说话就是塞了一嘴的食物含混不清的样子。”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我看才不是呢。美食对你来说只是麻醉剂,真正要解忧的话还得对症下药。” “说的我好像生病了一样。” “对啊,心病啊外加间歇性发作的神经病啊。” 说完两人隔着手机哑然而笑。 我挂了电话,不知是因为吃的太快还是被王子沐的话撩拨了我的忧伤,我竟哽咽到难以下咽。一人点餐吃饭已经够尴尬了,如果再边吃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就更难堪了。理智告诉我什么都不要想,不要辜负眼前的美食,吃完了赶紧滚回学校去。 撑肠拄腹的我坐上了公交车,准备往回走。王子沐说的没错,一定是像我这种得了神经病的人才会花来回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去吃顿饭,而且是孤身一人,我不禁嘴角上扬。我又突然想到了欧子琛所说的宁夏,会不会那是我心病的解药呢? 临近五月,欧子琛禁不住两个堂哥的轮番劝诱,终于动摇了。 “他们让我尽早过去,说是上半年是装暖气的旺季,生意好做。”欧子琛说。 “你俩哥不会被骗了吧。在深圳待得好好的为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疑惑不解。 “深圳那边的旅馆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所以现在听到有更好的机会就想去试试呗。”欧子琛说。 “话虽如此,可是突然放下自己经营了多年的生意跑去大西北,总感觉有点被骗入火坑的嫌疑。” “他们也在深圳做了好多年的生意了,不至于这点脑子都没有吧。”欧子琛一边说一边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 欧子琛一家于他的堂兄弟有养育之恩。两个堂兄的父亲在他俩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母亲柔弱又没有工作,所以欧子琛的爸妈心疼他们一家就担起了培养他们读书的责任。两个堂兄读完初中毕业之后就相继出去打工了,最近这几年一直都在深圳做旅馆生意。 “看得出你跟你的堂哥很亲,他们想让你过去自然不是要害你。只是怕他们自己身陷囹圄还不自知呢。” 欧子琛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可我跟他一样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我们都如枯苗望雨一般,希望有个机会的到来能帮我们摆脱困境,可是真的当机会来了,又畏首畏尾。 “那我抛硬币吧,让硬币替我做决定。”欧子琛说完拿起一枚一元的硬币,嘴里念叨着“一元代表去,花纹代表不去”,抛三次来做决定。 将是否辞职和北上这么重大的决定托付给一枚硬币,实属荒诞,但我却并没有更好的方案。 他双手捧住硬币,来回翻动着双手,活脱脱一位赌场里的赌徒模样。硬币从他手里腾空而起再坠落在地面上,然后叮叮当当翻转了好几次才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凑近一看,一元在上。接下来的两次抛币,一次一元,一次花纹。 “二比一,看来老天都想让我去冒冒险啊。”欧子琛说。 “嗯,反正硬币又不用承担后果。”我嘟哝道。 “那我就去吧。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被骗了,那我就更得去把他们救回来了。” “嗯,这话说的还挺爷们儿的,那我就尊重你的想法。” 对于宁夏之行到底会不会成为他的转折点抑或是又一次的试错,我仍茫然无知。但是对于他现在这份差强人意的临聘老师的工作,应该也不会再差到哪里了,也该触底反弹了吧。与其满腹怨言又不敢轻举妄动,还不如破釜沉舟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或许挑战一下未知的事情,反而能找准自己的位子呢? 五一过后,欧子琛便收拾好行李准备北上了。 “放心吧,我先走一步,到时候你后脚就跟过来。” “你会不会说话啊,听得我瘆的慌。” “我是说我先去探个路,要是没问题的话你也辞职了过来。到时候你就能脱离苦海了。”欧子琛一脸的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好前程一样。 “嗯,最好是脱离苦海,而不是让我愁深似海啊。” “你要对我有信心嘛,我靠谱着呢。”欧子琛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样子。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挣脱了牢笼一时得意忘形的原因。 “你都五音不全的人,还说自己靠谱。”我冲着他坏笑。 “你真会贫。”欧子琛说完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对于他的离开,我会不舍,但是一想到这有可能成为我离开这里的契机,我便欣喜不已。 我是“蚂蚱” 欧子琛到了宁夏之后,几乎每天会给我打电话,还会发一些当地拍的照片给我,从他的声音里明显能感觉到久违的轻松和自在,让我艳羡不已。 “听你这声音还真是像刚被放飞的百灵鸟一样,挺惬意的啊。你们都做些什么啊。”我在电话里问他。 “暂时还没给我安排活呢,他们说我刚来先休息几天,就带着我在这附近逛逛。” “有什么收获么?” “这是当地的开发新区,虽然位置比较偏,但是民风淳朴,空气清新,物价低,挺适合生活的。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这里。” “你这才刚过去就成了当地的形象代言了啊,你收了他们多少广告费啊。” “我这人又不会撒谎,你懂的啊。反正,你到时候来了就明白了。” “你这么肯定我会过来啊。” “不然你舍得跟你老公分居两地?就算你舍得我可不舍得啊。” “好吧,被你的甜言蜜语打败了,我决定一放暑假就过来。” “就知道你最好了,来了我当好生伺候着您。” “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和子沐c高菲在操场上遛弯儿呢。” 一挂完电话,子沐和高菲就开始对我连环发问了。 “你真的愿意放弃这编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头来过?”子沐挽着我左边的胳膊,郑重其事的对我进行灵魂的拷问。 “我先去看看嘛就当是旅行了的,要靠谱的话再辞职呗。” “我看你这样子就是走的一去不返的路数。”高菲一边说一边从我右边挽着我。 “可不是嘛,你这才毕业五年,就要准备第三次跳槽了。你是蚂蚱吧,就爱一刻不停地蹦跶。”子沐笑着说。 “我从龙汐一中跳到埔大附中,再考到卓英中学,这不都是学校么,兜兜转转但从没离开过教育体制,你说这算哪门子跳槽啊。” “这么大费周折还没收心,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高菲像发现了真理一样双眉紧锁,不停地点着右手食指。 “说明她压根儿就不喜欢这个职业呗。”高菲话音刚落,子沐就脱口而出。 “不,说明她不喜欢工作。哈哈哈,赶紧找个高富帅把你这未来的家庭主妇收了吧。”高菲和子沐一唱一和,然后说到家庭主妇的时候朝我扬起了眉毛。 “子沐这逻辑靠谱点儿,高菲你这就扯远了啊。”我顿了顿,然后看向高菲,“虽然我确实挺羡慕家庭主妇的呢。”我故作娇羞,双手腕儿托住下巴,双手张开成花瓣儿状。 “说正经的啊,可别后悔哟。你这可是在千军万马当中冲锋陷阵才拿到的编制啊。有的时候你百般嫌弃,搞不好没有的时候你就得唉声叹气啦。”子沐说。 “编制固然是个好东西,但凡事都有两面性,一方面它可以保你一时的稳定,但另一方面它也会消磨你进步的动力,毕竟时代更迭变化太快,熬着熬着搞不好就被时代淘汰了,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恐怕等待你的职位只剩下回收箱了。”我一本正经地传播我的负能量。 “我发现你认真地传播负能量的时候是真的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呢。说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子沐发出说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哈哈,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啊。我要放弃了这里的编制,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一来呢,想到要过这种一眼看到头的生活,虽没有惊涛骇浪但也没有水花和波澜,我就觉得很恐惧,这样的稳定我宁可不要;二来呢,这学校的人文环境和周遭的自然环境也都不是我喜欢的,我怕被浸润久了,我也被某些扭曲的灵魂给同化了;这第三呢,我嫁夫随夫呗,好不容易我男朋友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事情,我得支持他啊,万一成了呢。”我一本正经分条列举给她们听。 “可万一没成呢?做好心理建设了吗?”子沐说。 “自己做出的选择,当然得自己来为后果买单啊。反正做任何一次选择都会有随之而来的风险和机遇。人生哪有一劳永逸的选择啊。”我说。 “哎,年轻就是任性。对于我们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三明治人,不敢轻易试错。社会和家庭为我们提供的容错率太低了。趁你还没有成家立业,赶紧挥霍青春吧。”高菲无奈地说。 “时间那么宝贵,我哪敢挥霍浪费啊。所以我才这么着急想要改变现状啊。”我说完悠悠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说什么也没用了喏。以后好好混啊,到时候我跟高菲抱你大腿。”子沐看着我和高菲,笑开了花。 “哇,这么大的压力,那我只能奋勇前行,不忘所托了。” 临近期末的最后一个月,我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大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曾经一度让我产生阴影并好几次萦绕在我梦里的凶神恶煞的级长大人,现在对于她的大动肝火和随时爆炸的行为我开始产生了强大的免疫力,因为我心里反复默念着,“老子马上就不跟你玩儿了。你得另寻个情绪垃圾桶喏,最好还是个逆来顺受温柔乖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从南到北 第一次感受到年龄危机 五月中旬,余文昊喜得千金,这周末我准备去看他家宝贝。“这应该是我北上前最后一次见昊子吧。”我心里思忖着。 从大禾镇这种乡下出来去到市里玩一趟简直是跋山涉水,出个门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但是想想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要远走高飞了,也就不介意这最后一次的折腾了。下午三点出门,到余文昊的宿舍时,已经五点了。我爱心爆棚,接过黄娜怀里的小宝,小心翼翼地揽在怀里。 “哎哟哟,小家伙真可爱,萌化了!”我盯着怀里正在熟睡的婴儿,轻声的说。 “你也赶紧的,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出来啊。”黄娜手扶着腰,有些虚弱的打趣着。 “我八字还没一撇呢。哪像你俩啊,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领证就领了说生孩子就生了。真的是一点也不蹉跎岁月啊。”我朝黄娜和余文昊眨巴着眼睛。 “我们这是水到渠成。哪像你们,结个婚还拖拖拉拉的,怕是到了拖延症晚期了吧。”余文昊说。 “人家自己还是个宝宝,还没做好当妈的准备呢。”我佯装稚嫩的语气和一脸的无辜说道。 “你拉倒吧,都奔三的人了,还宝宝呢。我看你就是恐婚吧。”余文昊无情地揭露现实。 “好吧,我就是恐婚,没有你这么大无畏。“我瞥了下嘴,正准备问小宝的名字,身后传来陈友青戏谑的声音。 “是欧子琛办事不利吧。” 我回过头,看见陈友青和周燊灿前后脚进了门。虽已时隔一年,但想到周燊灿的那封情书,我还是会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立马收回眼神,看着怀里的宝宝。 “你俩怎么还一起了呢?画风不搭啊。”余文昊笑着说。 “我们怎么就不能一起了呢?地铁口浪漫偶遇不成么?”周燊灿说完凑近我怀里的小宝。 他一边细声细气地叫着蛮蛮,一边伸出自己白嫩厚实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去抚摸蛮蛮的小肉手,顿时见到两只肉呼呼的大小手,我不禁笑出声来。周燊灿对于我的笑不明所以,他突然抬眼看着我,但依然满眼笑意。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一切那么自然,雁过无痕的样子。 “起名儿了吗?”陈友青问。 “大名儿余子诺。小名儿叫蛮蛮。”余文昊说。 “蛮蛮?蛮不讲理的蛮?蛮横的蛮?”我一脸错愕。 “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是蛮好的蛮,蛮不错的蛮。”余文昊煞有介事的说。 “不都是一个字么。”我嘀咕着。 “好难找一个特别的小名儿啊。现在满大街的贝贝c朵朵c乐乐c果果,我只能特立独行想个奇怪的。我觉得蛮蛮读起来也蛮可爱的。”黄娜微笑着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宝宝。然后继续说,“昊子,你带他们去吃个晚饭呗。差不多到吃饭的点儿了。” “不用不用,你一个人在家怎么带得了孩子。我们看看宝宝,一会儿自己去吃。”我慌忙地拒绝。余文昊的卧室打中间被玻璃门隔开,也只是勉强有一室一厅的感觉,屋子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婴儿用品,越发显得空间局促狭小。我们几个人一来,更是让屋子的空间所剩无几。 “来,叔叔给蛮蛮个红包,快快长大哟。”陈友青轻轻地托着蛮蛮纤嫩的小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放在蛮蛮肚子上。 “不用了,干嘛那么客气。”黄娜将红包拿起,朝余文昊递了个眼神,想要把钱还给陈友青。 “拿着呗。就当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让他少抽几包烟呗。”余文昊理直气壮的笑着说。 “来,叔叔也给一个,就当是为了我的健康着想,少喝了可乐的。”周燊灿也放了个红包在蛮蛮肚子上。 “来,干妈也给一个,就当是为了我的健康着想,少吃了饼干的。”我从包里掏出个红包给了蛮蛮。 “怎么到你这就成干妈了呢?别那么自以为是一厢情愿,人家蛮蛮都没答应呢。”陈友青调侃道。 “蛮蛮表示受宠若惊。快谢谢干妈。”黄娜小心翼翼地托着蛮蛮的手,朝我挥舞。 “既然你都当干妈了,那我们也就,也就不好意思当干爹了。”陈友青朝周燊灿眨巴着眼睛。言罢几个男人笑成了一团。 我却一时晃了神,感觉时间如白驹过隙,从08年毕业到现在,已经快五个年头了。雨潇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惠芯的宝宝也开始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了,很多中学同学大学同学,无论是恋爱经验如同白纸的还是经历过恋爱长跑的,也都不约而同纷纷踏入婚姻的大门,唯恐赶不上这趟结婚生子的车而被耽误到下一趟。每个人都很着急,就像是大家在玩抢椅子游戏一般,音乐骤停的瞬间所有人慌忙落座,而那个迟钝的仍然孤零零地杵在大家中央的人,显得格格不入。焦虑是一种散步最快c传播面最广的传染病,即使我们这一代很多人都不明白婚姻到底有什么用,背负着arria packa到底又是何苦,也从没有从家长那里得到过任何被梳理过的言之凿凿的答案,但“别人都结婚了”这句莫名其妙的口头禅就足以熄灭你经过一番理性考量准备讲道理摆事实的念头。 “那你们自己去吃饭,我就不招呼你们了,奶爸工作也很忙的。”余文昊一句话把思绪游离的我拉了回来。 “当然不用你陪啊。带娃是你的第一要务。”周燊灿说完示意我和陈友青离开。 “对了,欧子琛怎么没来。”陈友青边走边问。 “他,今天得加班儿。”我顿了顿,把实话憋了回去。对他在宁夏所做的事情我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没整明白之前我还是不要散布消息了。 “要不吃完饭去唱歌?”周燊灿看着我,眼神清澈。 “好哇!在大禾简直给憋死了,没一家像样的ktv。”只要一提到唱歌,我就精神大振;只要一说起大禾镇,我就满心委屈。 “我们那也没ktv啊,但是学校的体育馆超级大,每天没事了就打打篮球羽毛球。”陈友青说。 “啧啧啧,瞧你这显摆的,让我们这种只能在学生操场上遛弯儿的人情何以堪。”我白了陈友青一眼。 “可以了,很不错了,你俩还有场地可以活动,我工作以外的时间就只能在小蜗居里陪小强。” 想到无处不在让人毛骨悚然的小强,我忍不住吐了个舌头。 吃完饭,我们去了附近的糖果ktv,因为目前只有这里可以通宵唱歌。为了增加点人气,周燊灿也叫来了他的堂妹周艺馨和她男友。两年的时间不见,周艺馨越发漂亮了,褪去了刚来广州时的婴儿肥,精致的妆容和修长的大腿特别抢眼。她的男友叫游泽晞,一米九的大高个,五官立体眸若清泉,活脱脱的明星面孔。 “我就觉得怎么突然一道金光,差点亮瞎了我的眼,原来是你们这一对俊男靓女来了。”我起身迎接他们。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周艺馨咯咯直笑,牵着她手的男友腼腆的笑了笑,向我们问好。 这应该是大学毕业后第一次通宵唱歌吧。一开始我还跃跃欲试,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慢慢到了凌晨两点的时候就觉得精神不振眼皮沉重了。看着周艺馨和游泽晞两人依然精神焕发,沉醉在歌声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大学时的那个自己。我也曾年轻过,通宵唱歌导致的体力损耗根本不值一提,就算身边的好友各个都睡意昏沉的卧倒在沙发上,我也依然可以一人独挑大梁,撑起整个场面,唱到早上六点。都说25岁是女人的一道坎儿,从这个时候开始,胶原蛋白的生成速度减缓,皮肤开始自然衰老,各种身体机能也开始衰退。而我不但没进入到养生大军,反而还在这里放肆地挑衅自然规律。 “哎,不行了,扛不住了,我先回去了。”陈友青一脸倦意,伸了个懒腰准备走人。 “那好吧,不留你了,看在你日益稀疏的头发份上。”我竟然还敢调侃同龄人。 “咱见一次面也不容易,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儿。”陈友青无奈地摇着头,然后挥手离开。 为了驱赶我的倦意,我开始加大去洗手间的频率,洗洗脸让自己显得精神点儿。正当我踩着洗手间外的几步台阶,听见身后有个声音传来。 “需要扶一下你么。”周燊灿说。 “不用,我又没喝酒,这点清醒度还是有的。” “可是你这鞋似乎不是你驾驭得了的。” 很显然他看到了我这双松糕底人字拖。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抽什么疯买了这双鞋,确实走起路来比较费力,不符合我一贯走路带风的气场。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最擅长驾驭平底鞋和室内拖鞋,哈哈。”我回过头看着他,忍俊不禁。 “你别晃悠,看得我这护驾的都心惊胆战的。” “没事儿,我稳着呢。”想到以前在龙汐已经经历过一次摔倒在人面前的尴尬了,前车之鉴,现在怎么能不加倍小心呢。 终于唱到了凌晨五点,到了ktv打烊的时候了。我们四个人决定先去对面的麦当劳填饱肚子再回家休息。 四个人从昨天刚见面时的容光焕发变成了现在的蓬头油面c睡意阑珊。 “记得回去好好卸妆了再睡。”周燊灿看着艺馨说。 这堂哥真细腻真贴心,我心里嘀咕着。 “就是,假睫毛都要掉了。”他男友戏谑道。 “讨厌。”艺馨掐了他男友的胳膊,撒娇道。 “文玥等会儿怎么回啊。”周燊灿问我。 “地铁转公交。哎,虽然很困,但是还是不想回大禾。” “那怎么办,跟我私奔啊。”周燊灿一边喝着可乐一边云淡风轻的开着玩笑。 “郑钧的私奔还没唱够啊你。”我笑着回应。他总是冷不丁地说出一些让我无法接下去的话,还好这次我反应够快。 吃完早饭,大家各自回家。我睡眼惺忪地回到宿舍,昏睡了一个上午。等我醒来的时候,恍若隔世。正当我翻身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突然鼻子里一股液体回流到喉咙。根据小时候多年的痛苦经历,我本能地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奔向阳台的洗手台。鲜血已经吧嗒吧嗒地顺着滴了一路。我拧开水龙头,用水拍打着后颈。 “叶文玥啊叶文玥,都奔三的人了,还学着人家九零后玩通宵拼体力,简直是自讨苦吃。熬夜伤肝,真是立竿见影。”我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一脸菜色和没洗干净的血迹,不由得自言自语。 北上 2013年7月13号,是个不寻常的日子。这一天是暑假前的最后一天,烈日当空,作为班主任,我陪着初一的小孩子们在炎炎烈日下,静静地聆听着领导们做着本学期的最后一次说教,汗珠在灼烧的脊背上游走。我想起了这一年在卓英外国语学校做班主任兼英语老师的经历,五味杂陈,所有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如翻江倒海一般,我已全然听不进领导在说什么。忽然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我的思绪最终被拉了回来。我想这热烈的掌声并不是代表领导的说教达到了多好效果,而是代表自由到来那一刻大家有多么激动罢了。我开始来回的奔波在男生女生宿舍之间,协助宿管安排学生们有序的收拾行李下楼,顿时汗如雨下。一阵让人窒息的喧嚣之后,终于送走了这群欢欣雀跃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终于可以忙活自己的事情了。我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门一关,顿时四仰八叉地瘫软在地。休息片刻,我开始收拾行李。又看到那些微微泛黄与我奔波辗转的书籍c信件c贺卡和照片了。我开始纠结了。几番忍痛割舍的抉择之后,我收好行李箱,离开了。我本以为我会激动得欢欣雀跃,结果却莫名地感到一阵悲壮和凄凉,没人送行,没人拥抱,没人叮嘱,烈日炎炎似火烧,我却形单影只无处话凄凉。对于这次离开广州,除了王子沐和高菲,对其他人我都只字未提。而被孩子霸占的王子沐和高菲,也没顾得上给我送行。 大禾镇是广州的奇葩之地,人满为患,工厂聚集,但却不通地铁。离这最近的地铁站也得四十多分钟的公交才能到。最让人欲哭无泪的是鲜有的士会光顾此地,无奈之下,我只好斗胆排除掉漫天要价的黑的,打了个摩的。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摩的大哥们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勇敢的一个群体,穿得了市区,跑得了乡下,比得过公交,赛得过豪车,躲得过交警,绕得开堵塞。他们可是在用生命在挣钱,而我居然这么草率地把生命托付给这位勇往直前的摩的大哥。摩托车疾驰向前,我抓住绑在身后摇摇晃晃的行李箱,时不时地叮嘱着这位大哥小心谨慎安全第一。风肆虐我的头发,我一边忐忑着,一边享受着这穿街走巷带来的快感,毕竟郊区里的那些田埂和羊肠小道,是我这几年在广州都不曾见过的别样美景。 终于登上去西安的飞机了。经过两个半小时的飞行,终于落地西安,我马不停蹄地辗转到了火车站。欧子琛说在这里接我。人潮涌动中,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静静地欣赏着这座历史上曾胜任十三座古都的城市。刚刚一路上充满了现代感和活力的楼宇,让火车站这里斑驳陈旧的建筑显得有些落寞。但或许,这更能代表经历了岁月磨蚀而留下的独特的精神气质。 “文玥!”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走来。 “你总算到了!”我冁然而笑,拉着行李箱朝欧子琛走去。 “累坏了吧?”他将我揽入怀里,关切地问。 “还行,就是有点热。这火辣辣的阳光再配上这熙熙攘攘的人流,我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走,找个地方吃饭,咱们好歇歇脚。”欧子琛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我。 “好嘞好嘞。” “你这是新裙子?”欧子琛上下打量着我。 “对啊,前段时间和高菲c王子沐一起逛街买的,三个人一致表态喜欢。怎么样,好看吗?”我得意的转了个身。 “好看是好看,但穿出来不合适。” “为什么啊。这不挺好的嘛,又休闲又舒服,还是长款,能防晒。” “这裙子太显曲线了,前凸后翘,回头率会比较高。” “那怕什么,不正好说明你女朋友身材好么。”我朝他扬了扬眉毛。“平时为了工作都穿的跟修女一样,偏离女人的航道越来越远,连说话都越来越汉子了。我这放假了还不能利用下性别优势,释一下放女人的天性,把自己弄得美美哒?” “当然可以。只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看,我会吃醋的。再说呢,这大风迎面一吹,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连骆驼趾都能看到。”欧子琛朝我皱了皱眉。 “真的假的?”我慌慌张张地低头看了一眼,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继续说,“被你一说我都不好意思走路了!” “好了,当我没说,哈哈,走,先吃饭!” 吃完饭我们在火车站附近溜达了一下便踏上西安到大原的火车。 “我居然跋山涉水从广州来到了大西北,感觉跟做梦似的。”我看着火车外飞驰而过的屋舍和田野,有些恍惚。 “我刚来的时候跟你一样,感觉不可思议。” “我们什么时候到大原啊。” “半夜一点多吧。到时候我堂哥会去接咱们。” “哇,掐指一算,得七个多小时?那么久啊!“我双眉紧锁,顿了顿,然后一字一顿声情并茂地说,”此时,我想歌唱一曲。” “唱什么?”欧子琛顿时眉飞眼笑。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着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好啦,大歌唱家,这可是在车厢里,众目睽睽之下啊。”欧子琛伸出手来,佯装要捂住我的嘴巴。 “那好吧,正好本宫乏了,得卧床休息养精蓄锐了。”我说完便一头倒下。 “那我也上去了啊。困得不要不要的。”欧子琛边说边打着哈欠。 “你昨晚在火车上没睡好么?” “我买的硬座坐过来的。” “你给我买广州到西安的机票,自己却为了省那几十块钱买硬座?是不是宁夏太干燥连你的脑容量都干缩了?”我摸了模欧子琛的脑袋打趣地说。 “说什么呢,这不是想着你是千金之躯,我怕你受委屈么,我一个糙汉子坐一宿也多大点儿事。” “知道你对我好。可以后不要再干这种蠢事儿呢。几十块钱哪里省不回来啊。” “小的知道了。那娘娘好生休息,小的这就告退了。”欧子琛假装一脸的奴样。 “嗯,退下吧,哦,不对,上去吧。”我指着上铺笑着说。 如果说欧子琛是经济适用男,那倒跟我这种简单方便女挺搭的。可是他的经济适用时常会过分到令人发指,让人心疼又觉好笑。突然想起爸妈经常聊起他们年轻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和饔飧不继的生活,他们过惯了艰难竭蹶c衣单食薄的日子,所以一生都在奉行节省,纵使越省越穷,也没能逃不出贫穷思维的牢笼。即便是物质富足的现在,他们依然保留着当年对物质的极度匮乏感和不安全感,所以他们还是会把这种所谓的优秀传统发挥到极限。我也信奉节约是美德,但我不希望因为严于克己和清心寡欲而让生活变得了无生趣。我立志不要向爸爸那样把生活过成了苦行僧一般,结果却发现自己找了一个爸爸的翻版男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初见宁夏 火车上睡了一觉,半夜一点多的时候被列车员叫醒。欧子琛牵着我走出了火车站。 “这就是大原的火车站?”一阵凉风一扫而过,我身体警觉地像伞一样立马收紧。 “是啊,怎么了?” “那么小啊,广州随便一个汽车站都比这里大呢。” “这是大西北,又不是北上广。” “这夜黑风高的,又感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你不会心存歹念把我给卖了吧。”我用胳膊怼了怼欧子琛。 “我要是这种人,你还跟我谈了四年半,你也是够瞎的啊。” “不瞎,但是真够近视的。”我咧嘴一笑。 “来啦。”欧子琛的堂哥欧泽峰迎面走来。之前去欧子琛家见过一面,身材高大,穿衣有范,显得气宇不凡。只是他的发型总是别出心裁,让人摸不着头脑,或许跟他以前发型师的职业有关系。这次是头发卷曲,长至耳垂,有些挑战我的欣赏能力。 “嗯。峰哥好。”我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峰哥微笑着接过欧子琛手中的行李箱,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饿坏了吧,文玥。”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峰哥回过头看着我。 “不饿不饿。”我连忙摆手。 “这段路呢,是经过一个村子,比较颠簸,待会儿就好了啊。” 我惊讶于他们怎么会想到千里迢迢来到这种荒凉的地方工作,只是满肚子的疑问却被我咽了回去。 “大哥,这么晚还出来跑生意,看来生意不错啊。”峰哥看向旁边的司机,打开了话匣子。 “还行。现在大原外地人越来越多了,生意也就越来越好做了。”司机用一口蹩脚的西北普通话回应道。 “我就纳闷儿呢,大原一个巴掌大的小城,怎么出租车还这么多。”峰哥问。 这次司机大哥并无回应,专心地开车。空气突然凝固了一般。 “你们出租车都是出租车公司的么?”峰哥继续发问,似乎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是他的使命一般。 “没有出租车公司,就是政府扶贫的项目,拿着身份证和一点点钱就能申请到一台。”司机大哥耐心地回答。 “那你们赚到的钱要交给政府吗?”峰哥问。 “嗯,也不多,逢年底交两千就好了。连续交十年之后,这车就归你了,也不用再上交任何费用了。” “那你们挺幸运的啊,赶上国家好政策。”峰哥说完礼貌性地嘿嘿一笑。 车子经过一段弯弯曲曲颠簸的小道进入到了畅通无阻的宽敞马路。总算有点县城的样子了,没叫人过于失望。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我们下了车,峰哥和欧子琛领着我来到了一个小区的一楼。开门的是欧子琛的大堂哥欧泽成。欧泽成和欧泽峰不愧是亲兄弟,都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站在一旁的欧子琛越发显得小巧玲珑。 “到啦,赶快进来。”欧泽成笑脸相迎,他老婆戴洁在他身后探出个脑袋。 “饿坏了吧,赶紧吃饭,等着你们呢。”戴嫂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去了厨房。 “你们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啊,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报以礼貌的微笑。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欧子琛拉着我的胳膊坐下。 “就是就是,又不是外人。正好吃个宵夜!”戴嫂从厨房里出来,递给我一碗饭。 虽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眼前热气腾腾的鱼汤还有旁边色香俱全的几盘小炒足以让舟车劳顿的我垂涎三尺。 吃完饭,戴嫂和成哥准备离开了,我才知道他们并不住这里,今晚只是特地过来为我接风的,我满心感激。 “走,带你去看咱们的卧室。”吃完饭欧子琛拎着行李箱示意我去卧室看看。 “我先把碗筷洗了吧。”我连忙说。 “不用,我来吧,你舟车劳顿辛苦了,早些休息吧。”峰哥朝我摆了摆手,开始收拾一桌的狼藉。 欧子琛一手拉着我一手拎着行李箱进了卧室。 “怎么样,房间还满意么?”欧子琛一边从后面搂着我的腰一边问。 “还成。就是这被套床单的花纹看着特别土,我差点以为我来到了东北那旮旯,准备要上炕的错觉。你不会是在地摊上淘的吧?”我转过头朝他挑了挑眉。 “瞧你这话说的。“欧子琛满脸堆欢,嘿嘿一笑然后继续说:”知我者,莫过夫人也。我这是淘宝买的。” “这种天高皇帝远c穷山僻壤的地方还能网购啊。”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瞧你那阴阳怪气的,刻薄了啊。好歹大原也是个市啊。” “那堂哥他们公司在哪啊,离这远吗?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啊。” “嗯,明天一早咱们就去看看。今晚早点休息,一刻值千金啊。”欧子琛将我推倒在床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别闹,峰哥在隔壁呢。”我用力推开他。 欧子琛装作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关掉手机无事所扰,也或许因为夜里清凉被窝够暖,我毫无征兆地摆脱了失眠多梦的纠缠,一觉睡到天亮,被欧子琛叫起来吃早饭。 “为什么晚上盖那么厚的被子都不觉得热呢?这不是夏天么?”我一边嚼着香脆可口的油条,一边问欧子琛。 “这边温差大,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欧子琛笑着说。 “这不是说新疆的么?” “差不多的气候啦。所以才让你早上穿个外套出来啊,不然冻得你直哆嗦。” 这家二十平米的早餐店座无虚席c客喧如沸,桌椅都摆到了马路边。老板娘站在门口麻利地一边收钱一边炸着油条。旁边还有几个人焦灼地排队等着热乎乎的油条。 “听声音,这些来吃早餐的都是外地人啊。”我环顾四周,有些好奇。 “是啊,老板娘也是外地人。本地人一般不会在这里吃早餐的,因为都是回民嘛。” “我懂,我懂。他们很多是嘛,不吃猪肉的。”欧子琛话音未落,我便想起了大学时的室友茹可牙麦合木提,于是得意的用筷子敲了敲那个装着小笼包的盘子。 吃完饭,走出早餐店,才发现一顿饭的功夫,马路边满是戴着小毡帽儿的回民,他们像排了长蛇阵一般占据了好几十米长的马路牙子,有的热火朝天的闲聊,有的兴致盎然的打着扑克。 “不会说普通话又不懂做生意的回民,就这样成天无所事事。”峰哥见我一脸狐疑的看着那些回民,便跟我解释道。 “所以,当地还有很多人并未开化喏。” “嗯。”峰哥和欧子琛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峰哥领着我们往回走,突然朝街对面指过去,说,“文玥,看到街对面那小区门口的大字儿了吗?” “温馨家园,风水宝地。”街对面的小区门口赫然写着八个蓝色大字。 “发现什么玄机了么?”峰哥回过头,一脸的神秘。 我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区区八个字能有什么玄机。 “这里面有总理的名字啊!”峰哥见我实在是一头雾水便哈哈一乐,揭晓了谜底。 “哦,原来如此。为什么会这样呢?” “08年总理来这里看望过一对退休老教师。”峰哥说完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要回到我们住的小区了。 “不是要去他们公司看看的么?怎么又兜回来了呢?”我用胳膊肘怼了怼欧子琛,小声地嘀咕着。 “现在是淡季,没什么生意,不着急。你好不容易放暑假了,先休息几天吧。”欧子琛握紧我的手,并没有看我,只是埋头紧跟着峰哥的步伐。 “那我们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啊。”我有些纳闷儿。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里有很多有趣的人吧,有像你一样做老师的,也有跟你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嗯。?”我耸了耸左肩,摊开手臂,摆出一副黑人问号脸。 “待会儿你的老乡就要过来咱们家做客啊。” “这样啊,也是巴东的?” “可不是嘛。好像是巴东水布垭镇?”欧子琛说完朝着我眉头一蹙,仿佛在等待我的yes。 “对对对,是叫水布垭。巴东县的一个镇。这么偏远的大西北还能遇到老乡,这种小概率事件只有电影里才有吧。”深觉不可思议的我连连摇头。 回到家后没过多久,客人就来了。进门的是一个纤瘦小巧的女生,年龄与我们相仿。 “你好,我叫杨煜珍。”她冲我微笑着落了座。果然声如其人,如春风拂柳,轻声软语。 “我叫叶文玥。”我说完给她倒了杯水。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杨煜珍继续问道。 “昨天才过来呢。听说你是巴东的?”我突然从普通话模式切换到巴东方言。 “是的撒。我是水布垭的。你咧?” “我县城的。你大老远跑过来能习惯么?” “一开始是不大习惯,但是慢慢就好了。这里的水土可比咱巴东差远了。”杨煜珍说完抿了小口茶,然后放下杯子,“你看这水,放一会儿杯底就会很浑浊。”她朝着水杯的方向嘟起了嘴。 “嗯,看上去水质不大好。”我附和着。 “还有,这边虽然凉快,但是紫外线还是很强的。出门还是得像你在广东那边一样做好防晒工作。” “既然自然条件那么恶劣,你怎么还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呢?”我不解地问。 “换换环境嘛,年轻人不就是哪里有机会就往哪里跑吗?我以前也在广东那边,做了好几年的化妆品生意。但是这边机会更诱人,所以就过来了。”可能是顾及到身边还有峰哥和欧子琛,杨煜珍又将方言无缝切换到普通话。 “看不出来,你这柔弱的小身板儿里还藏着颗勇敢无畏的心啊。” “哈哈,让你笑话了。无青春不折腾。” “这话我深表同意。哦,对了,那你在这边做什么呢?” “做一个西部大开发的项目。”杨煜珍说完抿了一小口茶。然后继续道,”你要没事儿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好啊。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杨煜珍莞尔一笑,然后问道,“有纸和笔么?” “有。”峰哥从电视柜里翻出一支笔和一沓纸,一齐递给杨煜珍。 正当我纳闷儿为什么介绍个项目还需要纸和笔的时候,杨煜珍说,“这个项目确实有点复杂,所以我写出来看着清楚一点。”她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我们现在做的这个项目叫阳光工程,是一个西部大开发的扶贫项目。你也知道,我们国家东西部贫富差距大,东部资源丰富,人口密集,而西部地广人稀,物资贫乏,所以经济一直发展不起来。而我们这个项目就是希望吸引东部地区的人过来,以人流带动物流,这样商业就慢慢活起来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这地方人不多,但是路都修得挺开阔的呀?” 我礼貌地点了点头。心里一阵嘀咕,这姑娘是政治老师么? 她不急不缓地抿了小口茶,然后继续娓娓道来,“大原地方不大,市区也就巴掌大的小地方,但是基础设施都是按地级市来规划的。而经济要发展,光基础设施好不够,还需要人力资本。而这市区,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区,总人口大概四十万,回民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口,剩下的都是汉族人,而做我们这个国家项目的就有十来万。我们这些人在这里衣食住行,所有的消费都是当地人所得,为当地创造了巨额收入。所以大原这几年发展很快,人均gdp都呈跨越式增长。” 杨煜珍抬眼跟我有了两秒的眼神交流,我有些不知所措,随口问了句,“那外地人在这个项目里做什么?” 杨煜珍笑着,继续讲解和画图。“既然是做项目,就肯定得投资,没有成本哪里有收益。但是因为这是国家项目,所以投资门槛很低,参与者可以投资一个份额,3800,如果经济条件充裕的话最多可以申请投资十份,也就是33500。”说到这,虽然我有点困到眼神迷离,但还是被这奇怪的数学逻辑惊讶到了。多买还多送?我一阵纳闷儿。 见我没吱声儿,杨煜珍不急不缓地继续讲述着这个国家项目,“投资一份的回报率是120万,投资十份的回报率是1040万。” 本来我已经开始压抑不住自己的困倦打哈欠了,但被她这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彻底震惊了。我克制不住歪嘴一笑,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既然这项目这么挣钱,为什么不好好在电视上宣传,非要这样口口相传,不累么?”我心里发出一阵冷笑,实在忍不住发问了。 “这是个好问题。”杨煜珍眉毛一扬,笑着说,“如果国家大肆宣传这是个赚钱的生意,那中东部的人不都蜂拥而来了吗,一定会造成这里的环境问题和各地交通瘫痪的,更重要的,人都跑来西部的,中东部的经济发展又怎么办呢?” 她言之凿凿,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所以这个项目一直是暗箱操作。我们这样口口相传,看得清想得明的人就留下来,成为与这笔财富有缘的人;那些没机会来这里的或者来到这里却又看不透彻的人就离开了,与这笔财富擦肩而过了,不过也没什么,中东部也需要人力资源嘛。这就好比老家的筛子,总要淘汰一些杂质出去的,你说呢?” 我觉得我的理智正在一点点被她击溃,但我仍然提醒自己不要动摇。我没有阻止她,我还要看这纤弱的姑娘要怎么一脸真诚地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奇怪表情,笑着说,“难以置信,对吧,我刚开始来的时候也吓懵了,这不就是天方夜谭么?但是真实情况是,我们投资的钱里55会以工资的形式返还给我们,而剩下的45都是要上交国家的。就算我们在这里从事该行业的十万人每人只投资3800,那45的钱也达到了17个亿啊!而这些钱,国家会拿去暴利行业投资,跟滚雪球一样,利滚利,最后当我们完成项目的时候再以分红的形式返还我们,所以120万一点也不多。” 我不知道该夸这姑娘数学好还是该夸她记忆力好。我开始有点坐立不安了,也不停地小口小口喝茶。 杨煜珍再一次和风细雨的讲解着收益流程,甚至在纸上利利索索画出了所谓的五级三阶制的奖金分配制度。并玩起了数学的几何倍增原理。所谓的一人带两人,两人带四人,依次倍增,直到累积在自己身上的总份额达到六百份,那你就可以光荣出局衣锦还乡了。对于这种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细思极恐的圈套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明明以为只是单纯聊个天结果却一不留神被灌了一脑子的浆糊。你可以想象当杨煜珍熟练而耐心地介绍完这个所谓的宏伟的项目时,我的内心是多么地复杂。只觉内心已经燃烧起一个小宇宙,随时等待着一触而爆发。我积攒了满脑子的疑惑和一肚子的愤懑,“这不就是传销么!”。没见过猪跑,你当我还没吃过猪肉么?但碍于怕场面太难看,就算我被洗脑的时候睡意来袭,我都礼貌性地克制住了,并没有翻脸走开,我甚至还能微笑着客客气气的送她离开。当我正想着好好向欧子琛质问一番时,看到一旁的峰哥,我欲言又止,想着是不是得找个更合适的机会盘问欧子琛。 “欧子琛,咱们带文玥去外面转转吧,去广场走走。”峰哥跟欧子琛示意说。 接着我们三个人又出门打了的,朝着他们所说的广场前进。我百思不得其解,倘若是四处转转,刚刚早餐后直接去不就好了么。还费事回来听一个老乡给我灌了一大碗汤,哎,一肚子问号,却不好意思开口。但是想着和欧子琛几年的感情,他也不至于设那么大的局来坑我。出于对他和他家人的信任,我索性暂时不刨根问底了,先做一个傻傻的观光客好了。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小型的广场,这广场的设计倒不像曾经见过的格局,并无美感而言,设计人一定是偷懒随心所欲了一番吧。 “文玥,这位是张总,也是这个项目的。”峰哥突然从身后叫了我一声。我转过身,才发现身后突然冒出一位中年大叔,穿着朴实,皮肤黝黑,一笑就拧出一排抬头纹。“哎,这是又要给我上课么?”我心里掠过一丝不悦,我斜眼偷瞄了一眼欧子琛,他侧脸看向一边。张总跟我寒暄了两句就开始步入正题了。 “叶老师,听说你刚刚已经了解了项目的基本情况了对吧。”张总说。 我点点头。 “这块不起眼的广场就是按照这个国家项目来建的,是专门给咱们从业人员看的。” 我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没有回应。 “你看,这右边有18根枕木,它代表着加入行业需要18周岁以上。中间这绿色的方块(模方)寓意这个行业是模仿国外的模式。来我们走近点看看。”张总往广场中间挪了几步,然后继续娓娓道来,“你看每个模方上大小方块加在一起是100块,6个总共是 600块代表着项目600份。”说完他弯下腰,将手指向模方的中部,“模仿是中空的,它代表行业内部透明的。模方的摆放有些倾斜,给人的感觉是在滚动着的,这代表咱们行业的发展使用的是几何倍增原理,滚动式发展。” “倒是跟刚刚给我画图的杨煜珍讲的如出一辙。”我思忖着。 张总继续说,“你看模方后面这高柱,它的中柱是实心水泥柱,代表实体经济,而中空代表虚拟经济,这寓意这个行业是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相结合的行业。高柱有14层高,它代表上到高级业务员,下面就会产生14代经理;每一层都由4个方块组成,所以14层一共就是56个方块,这代表中国的56个民族,象征着民族大团结。高柱上的灯向下照着,但目前这灯都还没有亮过,这寓意着这个行业目前是国家暗箱操作的。咱们再回过头看我们刚走过的台阶,是不是6个?”张总说完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他继续说,“加上下面的一根短的,它代表一半,寓意就是上到经理需要65份。上了这个平台到高级是599份,平台上的地面砖正好是599块。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数数。” “我疯了吧,我过来数砖块干嘛?”我心里万马奔腾。 张总并不在意我脸上复杂的微表情,指着另一边的台阶继续说,“上面的那个台阶是五个,代表着五级三阶制。” 一个上午的授课已经耗费了我大量的心力,我突然开始同情那些整天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了,有人换着法的给你上课在你眼前喋喋不休,这真是一种无尽的折磨。我已经没法集中精神听张总的高谈阔论了,我瞄了下这个小广场,不知不觉间,又多了几波“游客”,“导游们”都兴致盎然的介绍着这么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广场。广场旁边的路上偶尔经过几个回民,会朝我们瞥两眼,一种不明所以的眼神。 “如果是传销的话,怎么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嚣张行事呢?”我大为疑惑。 “你看街对面的协和医院。”正当我愣的出神的时候,张总突然指着广场外街对面的医院说。 我点了点头。 “协和医院正好建在这广场对面,也是有寓意的,这四个字反过来念,谐音就是‘愿意和谐’,这也是代表着这个行业的终极目标,希望回族和汉族人民能相亲相爱,民族和谐。” “hat这也能联系起来?是我想象力太贫乏了还是这个项目策划人的想象力太过于惊人了?”我心里闪过好多黑人问号脸。 终于听张总讲完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深呼了口气。“这到底是唱哪一出啊,一定要争分夺秒的给我洗脑,生怕我的大脑有一丝理性思考的机会吗?”趁着峰哥送张总去打车的空当,我拽着欧子琛的衣角愤愤地说。 “先不要妄下判断,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你就当是来度假了的,我总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对吧?”欧子琛说完眉毛一挑,朝我点点头。 “嗯,当然信你啊,不信你我都不来大西北了。”我话音刚落,峰哥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说,“累坏了吧,文玥,我们去吃午饭。” “还好。就是脑子有点懵。”明明都站到腰酸腿胀了,我还故作镇定。 峰哥呵呵一笑,并不言语。 我以为吃完午饭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沙发躺了,没想到刚打了个十分钟的盹就又被欧子琛叫醒。 “干嘛啊,我才刚睡着呢。”我满腹的愠怒。 “乖,我们出去转转。” “还去啊,让不让人喘气儿啊。这种暴风骤雨似的洗脑只会让人更怀疑是传”。看到峰哥从自己卧室走出来我只好话到嘴边又把“销”字咽了下去。 “反正也是闲着,去逛一逛然后晚上带你吃好吃的。”欧子琛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 这一次我被他俩带到了大原市的市政府。“这么猖狂,胆敢在市政府这里公然给人洗脑?”我满腹狐疑,感觉自己的防御底线正在一点点被攻克。不出所料,这次又来了一位所谓的行业人士,李总,长得高大挺拔,说话声如洪钟,确有些成功人士的气场,看上去全然没有想象中的骗子那样的贼眉鼠眼或是鹰视狼顾。 我们绕着政府大楼走了一圈,李总说,“大原市是国家贫困市,但这新政府建得非常的恢弘大气,这可是体现了国家发展西部的决心啊。”这位李氏“讲解员”边说边侧身看了我一眼,笑容可掬。“这政府大楼高5层,你仔细看看,它是一个五角环绕形,当地称中国的五角大楼。侧面连通着五角大楼的功能区有三层,”,李总正在饶有兴致地介绍市政府,不料却被我打断了,“所以这寓意着行业的五级三阶制喏”。我说完瞥了他一眼,他喜上眉梢,笑着说,“姑娘真是好悟性啊。” “不,我只是好记性。”我耸耸肩。一旁的峰哥和欧子琛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介绍完五角大楼,他又将我们带到市政府大楼门前的广场。 “你看这正中央是大原宝鼎,它象征社会安定,民族团结,前往宝鼎的台阶为十二个,寓意12个月,这暗示着咱们这个项目出局的平均时间是一年。你再看这广场的建造时间。”李总走近宝鼎指着上面的数字说。 “上面的数字是20020706,意思是这地标广场是这个时间建立的,还有一个就是总理说的阳光工程五口之家,意思是领着儿子(02)c领着妻子(07)领着600份(06)。”李总说完又一次重复重读了2和7,儿子和妻子。 “这脑洞真是开到了脖子根,开出了天际。”我心里嘀咕着,一边满腹牢骚,一边又不得不佩服他们超乎寻常的想象力。 一天下来,让我站得腿脚酸软也感觉脑子里云山雾罩。直到晚餐时,看到峰哥精心打造的一桌精致的美食时,我才彻底放松下来。 “今天累坏了吧,文玥。”峰哥一边端菜一边笑着说。 换做以前我一定客客气气地摆手摇头喊不累了,而今天我已经累而无语了。 “上班累,再加上来宁夏旅途奔波,应该是还没缓过来。”欧子琛一边说一边给我盛饭。 “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累死本宫了。”趁峰哥去厨房了,我小声地在他耳边说。 峰哥从厨房出来解下围裙,饭桌旁落了座。 “多吃点菜,文玥。”峰哥说。 “嗯,峰哥辛苦了。” “做个饭算哪门子的辛苦。倒是你,今天肯定累坏了。” “所以,你们没有做暖气片生意,做的是这个国家项目?”我终于憋不住了,打开天窗说亮话。 “嗯。我们刚来的时候跟你的反应一样,我第一天气得差点都掀桌子了。”峰哥笑了笑,倒了杯酒,咋了一口,然后继续说,“你现在肯定也跟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样,觉得这就是传销,对吧。” 我重重地点点头。 “你可以持怀疑态度,不相信随时可以回广州,这里都是来去自由的。也可以在这多待几天观察观察,就当是帮欧子琛把把关。” 不得不说,这种说话柔术对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说还是很受用的,尤其是像我这样刚跳出了牢笼的小鸟,满身疲惫但又被自由冲昏头脑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时候,我理所应当的把所有的信任感和安全感都押在了男友身上,所以从一开始就自动屏蔽了多种危险信号,致使我的质疑声慢慢被削弱了下来。 或许这一天是真的很累,我又睡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婴儿觉,对于一个在广州时常被失眠困扰的我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人生幸事。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个好觉不能解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上了贼船 我成了其中一只“羊” 第二天,他们又为我安排了“电脑教程”和另一个“地标观光”。给我看电脑资料的是一个毕业两年的华师校友,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增加社会认同感,他连自己的大学毕业证书都拿过来了。正因如此,我已经开始慢慢卸下我的防备意识了。一阵校友之间的寒暄之后,这名自称小胡的师弟便打开电脑,开始对我进行头脑风暴。 “不知道学姐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国家在1998年的时候引进了一套先进的经济模式——资本运作,经过策划筹备后,投放到两广地区试运行。”小伙子说完朝我会心一笑。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的无知,一个长期扎根在学校里的几乎与社会脱节的人怎么会有空去了解这些。不知道他又要道出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天机。 “经过几年的发展运行,该经济模式已经试验成功,并进入向全国推广阶段。广西北海市政府投资300万,拍摄了宣传片‘幸福的港湾’,专门介绍国家为何引进这个行业,以及这个行业给当地经济发展带来了哪些好处。国家在广西这个地方试点之后,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我给师姐放宣传片看看。”小胡说完点开了一个命名为“幸福的港湾”的宣传片。 广西南宁跟这大西北的大原怎么还扯上关系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正是因为这种资本运作的方式在广西试点成功,国家才决定将这种运行模式投放到西北地区,大原这里最开始来的那一批人都是从广西项目中分流出来的。”小胡播放完宣传片随即跟我解释说。 见我一脸半信半疑的样子,小胡又点开一些图片和领导人讲话的影像资料,不厌其烦地给我解说,试图证明这个“人力资源扶贫开发项目”的合法性和政府的支持力度。 “就算我相信你说的合法性,但是你们每天这样对新人进行狂轰乱炸式洗脑的工作方式难免会让人犹疑丛生。”我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心声,听起来有点点挑衅的味道。 “师姐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个行业也跟其他行业一样,运营也要考虑时间成本的。”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国家为了宏观调控,就把这个项目放在‘传销’的负面的响下,比如电视c媒体宣传还有网络各种负面报道。因为大部分中国人都不知道“传销”是什么,只听说它是坑蒙拐骗,控制人身自由,甚至绑架勒索等等。国家把它宣传成如洪水猛兽,并进行大量的负面宣传和报道,所以很多人单单只是看到传销二字便望而生畏,而正是这种宏观调控的方式又能有效的控制住它的发展速度,让它在这个地方更能健康有序的发展下去。假如全民都参加,农民不种地,工人不上班,商店不营业,学生不上学,那不天下大乱了。所以从‘连锁销售’98年正式引进到发展到现在,国家并未让它明朗化,而是一直暗箱操做下去,所以能看懂的有眼光有胆识的就留下来,看不懂的无志之士就早点回去,该干嘛干嘛,这样互不耽误。” 师弟说的头头是道,我一时竟无法反驳。 “师姐有在这边打过车么?”小胡问。 我点点头。 “如果你打车的时候顺便问问当地的出租车司机,他们一定会告诉你这边外地人多,生意好做。”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来的那一晚,峰哥跟司机大哥攀谈的内容,原来那对话是说给我听的,这铺垫做的简直完美无痕。 “师姐应该也看到了,大原是个蛮荒之地。这里常年干旱少雨,土地贫瘠,农民种的农作物也勉强只能糊口,而这边也没有任何资源可开发,所以发展工业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十几万的外地人跑这里来做什么呢?自然不是为了来喝西北风的。”小胡顿了下,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说,“都是看懂了这个项目,想要在这里带动当地消费,同时也能实现自己财务自由目标的人。” 小伙子神采奕奕c口若悬河,而我却身心交病,头昏眼花。可是他并未被我的冷漠影响到,而是继续熟练地讲解着各位国家领导人来大原视察的经过,还播放了他们当时视察的新闻,期中也包括了总理当年探访退休老教师的一段。难怪昨天峰哥让我仔细琢磨“温馨家园c风水宝地”的玄机,原来都是有预谋的。 “国家领导人来这里考察,这很正常啊,关心下老少边穷的地方嘛。”我有些不耐烦地说。 “是的。宁夏也是典型的老少边穷地带。但是九大常委来了八个,可以看出对大原开发区的重视。你去过这里的大北照相馆吗?” “还没呢。”不等我开口,欧子琛就回应了。 “那师姐可以去看看,大北照相馆一进门就能看到常委们在大原的合影。” 本来打算说照片是很容易作假的,可是心里一琢磨,应该没人斗胆明目张胆的p国家领导人的照片,我也就没吭声。 “师姐没事的时候可以四处逛逛,这边很安全的,巴掌大的市区就有三个军分区,所以也不会有人在这里为非作歹。”小胡说完开始收拾电脑,起身准备离开。 “你来这里多久了?”送他出门之前,我问他。 “三个多月了。” “你是被谁忽悠过来的?” “哈哈哈。”小胡听到“忽悠”二字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对,一开始也是被善意的谎言忽悠过来的。如果我爸在电话里说实话,我跟我妈一定会觉得我爸进了传销了,我们有可能就不会来了,也就错失了这个机会了。” “所以你们一家人都过来了?”以前听说爱情使人变傻,现在才发现信任更能使人盲目。 “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是好事当然先考虑自己最亲的人啊。” 小胡告别离开了,脸上依然挂着真诚灿烂的笑容。头昏脑涨的我扑通一声倒在沙发上,我想小睡一下,可是满脑子都是这两天的奇葩经历,真是扑朔迷离。我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大原传销的相关消息,可是众说纷坛,真假难辨。 “子琛,你老实告诉我,我还有多少节课要听?”趁着峰哥去洗手间的时候,我拽着子琛的衣角小声地问。 子琛一听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哪叫听课,只是给你介绍这个项目而已。就当是了解下教学以外的新生事物好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的?” “来的第四天吧。前三天也是各种情绪激动,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后来看得多了就慢慢想通了。” 欧子琛说完,峰哥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慢慢来,不着急,反正也是暑假,可以好好考察,宁可明明白白的放弃,也不要不明不白的错过。”峰哥笑着说。 峰哥和子琛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悦,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给我安排的“聊天”频率开始降低。除了先前去过的地标广场,“导游们”还带领我参观了当地的其他公园以及广场,基本上所有的建筑设计以及陈设布局都被他们“神话”成与项目息息相关。如果是巧合,未免这巧合也太多了吧? 如果是传销,为什么这么多人光天化日之下成群的进行洗脑宣传,却没有引来任何骚动?如果是传销头目精心布局,那他胆儿也太大了,市政府附近都能成为他洗脑的场所?如果是传销,那么广场上悬挂的标语“严厉打击非法传销”,和大量“行业人员”在广场上招摇过市的现实岂不是自相矛盾? 脑子里有各种声音徘徊c碰撞,我的防备意识濒临瓦解。 “听课”以外的时间,峰哥和子琛带我穿街走巷,感受别样的地域文化。大原市不大,市中心从南到北一两个小时便可以走完。我们经过了三个军分区,也看过了大北照相馆里领导人的照片,一一证实了行业人员的说法。甚至为了消除我心中的顾虑,峰哥甚至带着我和子琛,去到了当地派出所。 “听说大原传销分子很多,是真的么?”峰哥问大厅里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员。 “你有证据吗?”那警员问,看样子有点不耐烦。 “没有。但是你看现在外地人这么多” “如果你没有证据就别乱讲。”峰哥话音未落,那警员就双眉一蹙,没好气地说。 峰哥领着我们出了门,春风满面,他应该是更加笃信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吧。这一次,我的防御底线几近崩溃。 每天晚饭后,子琛会带着我去附近的中心广场散步。说是散步,不如说是从业人员的内部“交流会”。几百平米的广场上,乌央乌央的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成群的聊着天,有说有笑,好不热闹。这情景,像极了大学时候的英语角,所不同的是,当年英语角的参与者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稚嫩的学生面孔,也都清一色说的英语,不论纯正的还是蹩脚的;而这里的参与者,年龄相差甚远,下至刚高中刚毕业的少年,上至六旬花甲老人;有一介白丁c农民,也有公务员c退休老干部;大家清一色说的普通话,但明显带着浓厚的地域特色,北至内蒙古,南至海南,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一起,这阵势,颇为壮观。子琛牵着我穿梭在各个人群中,他还偶尔向他人微笑寒暄,并介绍我给他们认识。全然不像曾经那个陌生人面前局促不安的他。 “这位是邹老师,之前在长沙教书。”子琛牵着我来到一位中年男子面前。 “邹老师,您好。我叫叶文玥。”我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就听小欧说过你啦,今天一见,果然眼前一亮啊。”邹老师打趣地说。 “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上个月过来的,这不刚带完高三么,放假早。” “您之前在长沙教书,所以,现在是辞职了么?” “是啊。反正也是赚的白菜钱,再说现在的孩子不好教,你看我都五十了,跟他们代沟也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总是被嫌弃。”邹老师说完发出爽朗的笑声。 “怎么会呢,学生最尊敬的就是您这样资历丰富的。” “算了,搞不动了,一身的职业病,还不如过来跟家人一起赚点钱回去养老。”邹老师说完掏出一根烟递给子琛,子琛摆摆手谢绝了。 我们没有继续在人群里穿梭,而是跟邹老师聊了很久,从学科教学到所谓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无话不谈。我很肯定眼前的这位邹老师并不是传销组织里的托儿,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 放眼望去,整个广场上又多了些追逐嬉戏的小孩,还有几个年轻人围成一圈踢起了毽子。子琛说他们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怂恿我一起去跟他们玩耍。 盛夏时节的夜晚八点,宁夏依然亮如白昼。我抬头看到白色的云朵悠游在湛蓝的天空,让人心醉神迷。还有这清新的空气c微凉的风,柔和得让人沉醉。这是在任何喧嚣的大城市都体会不到的美好。所以,每晚来广场感受这份烟火气,跟不同地方的人聊天,跟同龄人踢毽子,成了我们的习惯。于是,我的心理防线已被彻底攻破。 (后记:一个人的认知行为模式深受年龄c所处的环境以及过往经历的影响。倘若认知能力不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长,那么不管任何年纪,你都会容易让深谙人性心理的不法之徒趁虚而入并以此为己谋取私利;一个人的意志力资源是有限的,我曾经花了太多的意志力起早贪黑的工作,所以在判断这种“新型行业”是否合法时就显得意志力枯竭,转而盲从,中了羊群效应的怪圈。倘若维系工作和社交关系耗费你大量的意志力资源,你很有可能在管理自己身体或者维系家庭关系方面会缺乏意志力,不知道这是不是人生常态,又或许是另一种能量守恒。) “众叛亲离” 八月上旬,我向卓英中学附属外国语学校寄去了我的辞职报告。校长在电话里连连感叹,还问我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我只是笑着说我找到了新的工作。然后,我花了33500块钱完成了申购,也正如行业所承诺的那样,申购的第一个月会返还一万左右的钱,当做是在宁夏这边的生活费。我突然感觉到这是个言出必行严谨正规的“行业”。作为行业的一份子,我也要努力学习行业知识,从介绍这个西部大开发的“阳光工程”,到“画图”(奖金分配图c五级三阶制),再到如何“邀约亲朋好友”,都成了我这种“新人”的“必修课”,但是学起来比较快,也容易上手。我有些得意忘形,希望早点把这个翻身致富的机会告诉家里人,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我哥嫂一家,于是我以邀约他们来宁夏旅游为由把他们从大老远的湖北“忽悠”到了宁夏。 “不是说做暖气片生意么?你们这几天陪我们玩儿会不会耽误你们工作?”我哥边吃早餐,边问我和子琛。 “不耽误,最近是淡季,没啥好忙的。”子琛笑着说。 “那我们等会儿去哪?”嫂子问。 “一会儿有个朋友过来玩,聊会天我们就出去逛逛。”子琛回应道。 并不擅长撒谎的我,内心已经七上八下了,还好子琛都能应付。 “啊?哦。”嫂子一开始有点疑惑,一会儿就立马礼貌的回应了声。 我和子琛像之前合计的那样,“客人”来了,他负责陪听,我负责带我小侄子在卧室里玩。 “姑姑,他们在外面聊什么呀。”小侄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大人聊工作的事情啊。”我耐心地哄着他,唯恐他调皮捣蛋。 “那我们为什么不出去玩儿啊。”小侄子扯着我的衣角撒娇道。 “我们等你爸爸妈妈聊完事情一起出去玩啊。所以这会儿,你就乖乖地写会儿作业好不好?” “那好吧。”小侄子撇了撇嘴,有些勉为其难。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如坐针毡。一边辅导侄子做题,一边偷听外面的动静,心跳剧烈。我害怕哥嫂看不懂项目,不理解我的一番好意,弄得场面难堪。 终于等到“客人”离开了,我惶惶不安的来到客厅。 “你们也在做这个项目么?”嫂子的声音里明显透露着不悦。 “嗯。”我点点头,手心都出汗了。 “我感觉这就是传销啊。”嫂子直言不讳。 “嫂子先别着急。反正也是来玩,顺便看看这个项目,也当是帮文玥考察考察。”子琛连忙解围。 “你又不是不了解文玥。她又不会坑我们,先别急着下定论。”哥哥在一旁陪着笑脸,试图缓和气氛。 嫂子欲言又止,脸上挂着阴郁。 “我们出去转转吧。小侄子在卧室待了一个多小时,肯定无聊死了吧。”子琛说完转过头摸摸侄子的脑袋。 “好啊好啊,出去玩儿!”小侄子欢脱地跳了起来。 看到小侄子的兴奋劲儿,我刚刚的忐忑心情也缓和了不少,只是偷偷瞥了嫂子一眼,她仍是面不改色。 我们打了车,像之前我来的时候一样,去了当地的地标广场。讲到中途,嫂子似乎有些疲惫,在一边坐了下来,只剩下我哥一人认真的听“导游”讲解。我心里惴惴不安,预感到这可能是一次失败的“邀约”,我嫂子这种传统保守的人根本不适合参与这种项目,我突然内心一阵懊恼。但回过头看到一旁欢快奔跑的侄子,叫我给他拍照时那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心里就舒缓了许多。可是,嫂子勉为其难的配合了两天,终于到第三天的时候提出想早点回家了。 我和子琛意识到,嫂子可能属于那种“顽固不化”的人,与这个行业无缘,所以也就没有强留。但是子琛再帮他们买车票的时候耍了点心思,推迟了一天,为的就是临走前的一天(农历十五),让哥嫂最后再感受一下行业的氛围。因为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是行业人员自发组织去丰岳山“拜佛”的日子。 原本以为丰岳山也只是大原市边上不起眼的一隅贫瘠之地,但是没想到这原本荒凉的不毛之地,竟在农历十五这一天变得犹如春节前夕的花市一般,人满为患。山脚下一阵阵汽车轰鸣,小孩子放起了鞭炮,还有人吆喝着卖书籍和香烛,热闹不凡。 “初一和十五来丰岳山登山,是我们行业的传统。所以今天你们会看到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峰哥指着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朝我哥笑着说。 “都是这个行业的人?”我哥问道。 “对呀。这牛皮岂是我们胡乱吹的,人证在此。”峰哥两手一挥,随即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继续道,“你随便在这里找个人寒暄,他都会告诉你他是做这个国家项目的。” 我哥报之以礼貌的微笑,只是我的嫂子依然无动于衷,牵着小侄子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一路上不论男女老少c妇孺老幼,大家都兴致盎然地谈天说地。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之前也只有国庆这种举国欢庆的时候才能在景区里看到吧。我不由得开始啧啧感叹。等到我们十点多下山的时候,山脚下来往的人流车辆依然络绎不绝。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种满怀期待的幸福。 嫂子除了跟我侄子有交流,几乎都不跟其他人说话,一路上都不动声色。我那颗悬着的心也始终放不下来。倒是我哥,在认真听了众多“课”,并跟好几个上总的“大佬”吃过饭,又亲眼目睹了今天的盛况之后,显得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估摸着他已彻底卸下防备了。 晚上睡觉之前,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哥嫂房间里传来他们俩争执的声音。 “要不再多看两天?”我哥问。 “我说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待在这里做什么呢?”嫂子的声音里满是愠怒。 “你怎么这么执拗呢?多待几天又没什么坏处。文玥也是一番好意。”我哥劝说道。 “再待几天你也被彻底洗脑了!” “你就是太一根筋呢。” 听到他们拌嘴,我内心一阵翻江倒海。这几天嫂子的冷战和阻抗让我之前对行业建立起来的信心开始一点点被击碎。 哥嫂一家临走时欧子琛给他们准备了些宁夏特产送给他们。嫂子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过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以前暑假跟他们相见都能让人分外感受到亲人的温暖,而这一次相见却闹得不欢而散。可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爸爸听嫂子说了我们在宁夏的事情之后,打电话给我,语气一反常态,“你在宁夏到底做什么?” “做生意啊。”我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你嫂子都跟我们说了,你赶紧回来吧。那欧子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被他忽悠了!”爸爸言辞犀利。 “你放心吧,我们真的很好。” “你反正好自为之。现在不回来你以后也别回来了!”爸爸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生平第一次被爸爸这么声色俱厉的痛骂,我蹲在角落里,像个委屈的孩子,倚墙大哭。明明是一番好意,却被嫂子“诋毁”,我满腹委屈。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和委屈持续了好几周,一度让我开始消极,直到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发展壮大,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的“大家庭”里又多了两个开美容院的老板,子琛在武汉做宾馆生意的姑姑c姑爷和他们的儿子谭潇也加入了这个项目,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邀约了一位刑侦队长过来。这种人员的迅速扩张让我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也更加能够忍受“众叛亲离”的孤独。 (后记:人很容易受制于一种“承诺一一致”的力量,一开始坚信某种事情,就会容易一贯坚持相信这种事情,甚至产生盲维,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也只印证自己所相信的,继而养成了对这件事情的利弊都不加思考而盲目自信。这也正好成为不法分子敛财的突破口。) 漂流瓶 见到其他人的发展开始走向平稳期,而我和欧子琛却依然原地踏步,我们开始焦躁不安。子琛的上级戴嫂也跟着开始着急了。 “文玥,子琛,你们这么多同学c同事,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么?”戴嫂问。 “有啊。但是没有特别合适的。大多都是捧着铁饭碗安于现状的,要么就是正在结婚生娃的节骨眼儿上的。”子琛说完怏怏地叹了口气。 “那文玥呢?”戴嫂问。 “我情况也差不多。而且,” “而且什么?”戴嫂见我吞吞吐吐,急切地问。 “而且我高中同学已经有人打电话提醒我离开这深潭虎穴了,所以中学的市场应该是破坏了,应该没谁敢来了。” “那你们在这里干等着啊!”戴嫂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见我和子琛不吭声,戴嫂缓和了下语气,继续道,“文玥,你可以玩摇一摇c漂流瓶啥的,说不定就有机会呢!”戴嫂说完朝我挤眉弄眼儿。 “自己最亲的人都不信我,一个漂流瓶来的陌生人还会来大西北啊。少来了!” “美人计没听过啊。你们这些读书的孩子就是迂腐!我们这行业里好多人都是用这种方式钓到大鱼的。”戴嫂一本正经的说。 听到这儿我和子琛忍俊不禁。“听起来就不靠谱。”我笑着白了戴嫂一眼。 “你把手机拿来,我教你。”戴嫂言罢拿走我的手机,准备给我示范。 “哎呀,还给我。别闹!”我试图去抢回我的手机,却被他胳膊肘怼了回去。 “你看!这不就漂来了一个啊!妈呀,还是个英文名,看不懂,正好适合你,文玥!”戴嫂说完自顾自笑开了花。 我把手机拿来一看,是一个叫erica 的人。对方开始打起了招呼。 “好好聊。必要时候可以发个美美的自拍给人家!”戴嫂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戴嫂,你孩子都要上初中了,你咋还没个正型儿呢!”我打趣道。 “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人家子琛都没意见,是吧。”戴嫂说完朝子琛挑了挑眉。子琛在一旁挤出无奈的笑容。“快点,快点,你少磨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戴嫂一向性子比较急,说起话来哗啦哗啦像炒豆子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 戴嫂一通爆笑之后便离开了。从此,我的微信里多了个漂流瓶捡来的网友。每天聊天成了我的“工作”。只是久而久之,两人逐渐从陌生人成了朋友,在他告诉我他的工作和收入状况之后,我果断放弃了“拉他入伙”的想法。虽然我依然对行业保有信心,但不可否认也开始怀疑它的潜在风险。我觉得衣食无忧工作状态渐入佳境的人没必要过来以身涉险,因此我开始对他坦诚交代我在宁夏这边的生活状态以及“工作”状态,他成了我无话不谈的倾诉对象,原本“众叛亲离”的我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 (后记:我们容易对陌生人无话不谈,却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沉默不语。或许并不是因为亲近的人不值得信任,而是因为陌生人或许可以以最公正最客观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更不用你戴上面具伪装坚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领证 纠结的婚事 卢梭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投身于这个神秘的“前景一片大好”的“国家扶贫工程”里,我貌似仍然保有自由的身体,但却遭受到了心灵的禁锢。我从没有预想过会在大原这个地方待上好几个月的时间,甚至有生之年第一次饱尝众叛亲离的滋味。我知道每一种人文环境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会悄无声息地浸润你影响你,小县城会让你变得更闲散慵懒甚至习惯于他人的闲言碎语,大城市会不由自主地推动你打开自己的眼界格局吸收知识和技能,而大原这座令数万名外地人蜂拥而至的小城,却呈现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态圈,它营造出所有人都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还有遍地都是机遇和黄金的虚假繁荣。更有趣的是,所有身处大原的项目从业人员,都必须遵守行业规矩,积极向上,对行业保持百分百的信心,释放负能量对行业看法消极的人会遭到同行的排挤和孤立。不管你是否坚定还是动摇,都深知这沉默螺旋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中途回了老家的人很有可能不会再踏入大原半步了,因为几乎所有亲朋好友一番苦口婆心和理性分析之后,一定会左右他的大脑,而同样这些一直坚守在大原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们也早已被蛊惑成功奔着发财大梦而去了。 我和欧子琛一直没邀约到任何朋友亲戚。一方面我们的圈子都是比较保守和谨小慎微的人(抱着铁饭碗的比较多),没人像我们这样孤注一掷地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另一方面我们确实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个虚假的梦幻了,所以有点进入半放弃状态的感觉了。)但因为已经经历了五个月的“行业熏陶”和这环境的“浸透”,我俩始终高频地在坚定和动摇的两种心态中徘徊。这种“国家项目”,入行如山倒,抽身如抽丝。最后,我和欧子琛决定一边维持表面的和谐和坚定,一边暗地里观望已经上总了的离我们关系最近的高级业务员——成哥。只是成哥上了总之后,神龙见尾不见首,鲜有露面。最近一次是两周前,刚上总的他为表示庆贺请我们大家一起唱歌。推杯换盏之间,能看到他手上多出来的亮晃晃的金链子和大板戒。 “你们就放心,好好干,项目不会亏待大家的。”或许是ktv里过于嘈杂,成哥提高嗓门儿,唯恐大家听不清,他激动的鼓舞着士气,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手上的金链子也随着一起摇摆起来。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暴发富的样子么?我思忖着。 “不是说还有项链么,成哥?”子琛的表弟谭潇调皮地嘴角一扬。 “那,不在这儿么。”成哥从衣领里撩出大金链子,边说边用手掂量着。 “欧总终于走上人生巅峰了啊。恭喜恭喜。”谭潇朝着成哥举起了酒杯。 “是不是真的按行业吹嘘的那样,上总了都住豪华酒店啊。”姑父嬉皮笑脸的问道。 “什么叫吹嘘啊,这都是真的,我现在就住酒店啊。那,看我这身行头,也要好几千呢,都是公司给买的!”成哥拍了拍自己的衬衫和裤子,振振有词地说。 “哪个酒店啊,说来听听?我好去打劫撒。”谭潇一脸狡黠的笑,还不时地眨巴着眼睛。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呵呵直乐。 “这哪能告诉你了。这都是行业机密,你都来了一两个月了还没搞清楚啊。一级只能知道一级的事情,不能越界的。”成哥义正言辞的回答道。 笑过之后,大家又各自沉浸在美食和音乐当中了。成哥唱了两首歌,便称自己还有其他应酬就先撤了。 我和欧子琛还有姑父一家散步回到家中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虽然欧泽成上总了,该替他高兴,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姑父刚到家就开始嘀咕。 “就是嘛,搞得神神秘秘地,怎么让人信服。”谭潇附和道。 “我倒是觉得成哥的黑眼圈更重了,而且眉宇间流露出一种焦虑。不像是那种刚刚走上人生巅峰该有的样子。”我也提出了我的疑惑。 “是是是,这就是我感觉不对的地方。”我的发现立马得到了姑父的共鸣。 “琛哥,你觉得呢?”谭潇见欧子琛一言不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谁知道呢。或许真的是因为行业规矩,所以才这么神秘吧。”欧子琛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我内心开始隐隐不安,思来想去这五个月最大的收获就是可以跟个乐天的傻瓜一样好好睡觉。我以为我从此不再遭受失眠的纠缠。可是没想到,失眠这个顽劣的家伙也只是在这段虚假的幸福日子里采取了冬眠模式而已。随着幸福幻影的破灭,失眠就苏醒了。我又开始习惯性地大脑成像,所有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所想所做一齐涌入脑海。从怀疑到纠结,到接纳,到无知的亢奋,到失落,再到怀疑 留着这个难解之谜,我和欧子琛决定早早的回家过年。家一直是那个可以无论何时为你挡风遮雨的港湾,可是这一次回家,我却心惊胆战,按行业话来说,“家里的市场已经被破坏了”,我已经是爸妈哥嫂眼里的不法传销分子了,我该怎么面对他们,让我一路上都忐忑不安。所以我跟欧子琛商量着先去他家,再回我家。 “文玥,在我们后面第四排那个靠窗坐着的人你有印象吗?”欧子琛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一脸神秘。 “嗯?”我正准备回头张望,被欧子琛猛地拉了一下衣袖。“怎么了?我问。” “你假装去洗手间嘛,经过的时候仔细看看。” 不知道欧子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起身决定去看个究竟。去洗手间的来回路中,我都仔细打量了这个靠窗坐着的中年男人。他看向窗外,目光呆滞,所以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陌生人打量。脸部瘦削,满满的沧桑感,倒是有些眼熟,一定是在哪见过。我满腹狐疑的回到我的座位。 “认出来了吗?”欧子琛压低了声音问。 “是挺面熟的,但是不记得是谁了。”我眉毛一拧,冥思苦想也找不到答案。 “上周四,咱不是开了个会么?这个人就是张总,跟成哥一起上总的那个人啊。”欧子琛凑近我的耳朵说。声音有些激动的发抖。 “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嘛!不是高级业务员么?不是去哪都坐飞机的么?”我也激动得心跳加速了。 “是啊,不坐飞机,也应该买个软卧的啊。”欧子琛说完,我俩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过年回家,不管使用什么招数,你都要想办法拖着成哥问个究竟。”我突然有种义愤填膺的感觉。 “嗯。”欧子琛顿了顿,转过头看着我,突然满眼凄凉的问我,“如果真是传销,我们怎么办?” “立即止损。重新找工作。”我言语里充满了无畏和坚定,内心却一团乱麻。 “我爸都开始张罗着咱们摆喜酒的事情了。到时候咱结婚了就在湖北过安逸的小日子吧。”欧子琛握着我的手,恳切地看着我。 换做半年前,我一定会张牙舞爪地质问他,“什么?你这么草率就让我嫁给你?连个求婚的仪式都没有吗?”而现在,已经被大原这摊子破事儿榨干了精气神的我已经无力暴跳如雷了。想想来宁夏前,咱俩的婚纱照都寄回家了,也就意味着我们结婚的事情已经路人皆知昭告天下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于是我沉默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看向窗外,飞驰而去的荒地和贫瘠的山丘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 兜兜转转一路回到欧子琛家,欧子琛爸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接待我。我已经感受得到,他们已经把我看成他们自己的女儿了。我和欧子琛极力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极力融入阖家团圆的温馨当中。 晚餐后大家围着火炉,一起看电视。与其说是一起看电视,倒不如说是对着电视拉家常。欧子琛爸爸节约又执拗,一个21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用了很多年也不舍得换,我们也只好跟着一块儿将就。对我和欧子琛这种离不开眼镜的近视患者,看着满屏的雪花飞舞,简直是一种视觉折磨。所以我基本不看电视,我怕冷,我就一个劲儿地凑近火炉,却又被煤炭熏得泪眼朦胧。 “你们在那边到底做什么啊,我一直都没整明白。”欧子琛的哥哥欧子涛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问。 “就是接一些暖气片安装的活儿。”欧子琛回答后,也跟着一起嗑起了瓜子,极力掩饰对这个话题的敏感性。 “听说成哥赚了些钱,混得不错啊。”涛哥继续问。 “嗯。”欧子琛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那你们年后还要过去么?”涛哥追问道。 “看情况吧,没准儿。”欧子琛说完满屋子的空气都开始凝重起来。 “不想去可以不去呀,就在老家待着,只要不懒,哪还混不到饭吃啊。”涛哥的老婆说完向我投来一种渴望赞同的眼神。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报之以微笑。 “是的嘛,不一定要大费周折离家那么远去工作的。”涛哥附和道。 隐隐地感觉到他们也似乎怀疑我们进了传销的毒窝了,都竭力不挑明,也不戳痛点,而是小心翼翼地安慰我们c引导我们,这应该是来自家人最大的善意和理解了。 “你们也谈了几年了,感情很好,我看得出来,准备什么时候领证啊。”嫂子见我和欧子琛都默不作声,突然话锋一转,这让我措手不及。 “就这段时间吧。”欧子琛说完瞄了我一眼。 欧子琛爸爸弹了弹烟灰,起身从电视柜里抽出一本日历,边研究边咳嗽。 “一月六号,正好初六,八号初八,日子都不错呢。不过时间太赶,要不十八号?”欧子琛爸爸说。 “那我们六号去拿证,十八号摆酒怎么样?”欧子琛望着我,用试探性的口吻问我。 突然感觉空气又一次凝结成冰了,仿佛所有人都准备着聆听我的回答,倘若我缄默不语,只怕解冻不了这冰封的空气一样。 “好啊。”我迟疑了两秒,才作回答。 “在家里摆酒还是在酒店啊?”涛哥问了一个我一直关心却不好意思开口的问题。 “肯定在家里摆啊。家里摆酒多热闹啊,吃得好玩得好,还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欧子琛爸爸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心里咯噔一下。即使预料之中,但也还是忍受不了一阵跌入谷底的心酸。虽然我是个简单方便女,鄙视爱作爱矫情的人,但真到结婚这事儿上,我还真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我曾经憧憬过我结婚的样子,虽然不大可能实现教堂结婚的那种浪漫,也不需要豪门设宴一般的那种奢华,但至少得是个像样的酒店,这样才会留下终生难忘的仪式感吧,我甚至还幻想过这神圣的仪式中我会说什么,我的ppt要展示什么,甚至穿插我演唱的环节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大多数女人的共性心理,还是因为曾经在“浪漫而又有仪式感”的婚礼上做过伴娘从而传染的公主病,总之我沉醉在自己脑绘出的美好和浪漫的画面中无法自拔。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无疑如噩耗一般将我的幻想彻底粉碎,将我的心打入冷窖。 “家里摆酒的话这邻里乡亲的玩的开一些,闹一整天都成。但是酒店里摆酒的话就显得冷冷清清的。”欧子琛妈妈从厨房过来,正好赶上帮欧子琛爸爸打了个圆场。 一方面,我试图说服自己要识大体,不就是个仪式么,没什么可纠结的,理应体谅长辈们节俭的精神;可另一方面,我心里有个声音总在呐喊,结婚的人是我,我明明是主角,可是为什么却要委屈自己成全别人。我迫不及待的等到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的时候,可以在欧子琛那里倒掉一肚子的苦水。 “我想在酒店办婚礼。”我毫不掩饰我自己的想法。 “你也知道我爸妈喜欢热闹,他这连厨子都瞄准了。”欧子琛说。 “不是喜欢热闹,是省钱吧。我自己出钱去酒店不成么?”我幽怨地说。 “瞧你这话说的,结婚摆酒怎么能让你出钱呢?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就哄哄老人家,在家里办,但是你家人过来参加婚礼一定住酒店,不委屈他们。对了,还有婚宴的头一天你也住酒店,第二天我会按流程去酒店迎娶你呀。这不就有仪式感了么。”欧子琛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流程本来就是必须的啊!”我一时气急败坏,嗖地一声盖上被褥,倒向一侧,决定实施冷战政策。 “别生气嘛,亲爱的,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我也挺为难的。”越是到关键时刻,欧子琛越是笨嘴拙舌。 我也只好不停地做自我心理暗示:结婚仪式不重要。然后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强迫自己入睡。 终究成了有夫之妇 2014年1月6号,我和欧子琛带好身份证出了门。我原以为我会因为这一天的到来而欣喜得落泪,就好像我预设结婚仪式的梦幻美妙一样,但事实是,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我不知道这种情绪是正常的婚前焦虑,还是我真的在纠结他是否是那个对的人。我内心各种翻江倒海,难以言喻,却又无处诉说。内心一直渴望有座指明方向的灯塔,可是我眼前总是一片黑暗。直到我鬼使神差的领了证,回家的路上我依然还在反复的问自己,“我这就把自己嫁了?明明已经恋爱五年了,却怎么感觉这婚还是结得那么仓促草率呢?我怎么觉得那么慌张呢?”突然微信来了条消息,打断了我的思绪。翻开一看,是erica。他发来永恒不变的问候语。 “干嘛呢?” “刚领证了,现已成有夫之妇了。”我秒回。终于有件事情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了。 “什么!!!!!!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怎么是这号人!!!!!” 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竟然被他一连串的标点符号弄得头晕目眩。 虽然欧子琛之前一直支持我在微信上“钓鱼”,也知道erica这个人的存在,甚至还时常提醒和启发我如何让erica落入圈套,但我还是莫名心虚的回过头,看看坐在后排的欧子琛。他朝我挤眉弄眼,而我也只好挑动着僵硬的面部肌肉,以至于不要看上去太冷漠。 “都谈了好几年了,感觉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我回复了erica。他居然用到“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这种字眼,而我也竟有些内疚又有些感激。 这次他没有秒回我的消息。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发来几个字,“有种非常强烈的失恋的感觉。” “孟哥,你忘了我是传销分子了?还没清醒么?”每当无言以对的时候我总能以幽默的方式化解尴尬。唯恐文字力度不够,我还要附上几个坏笑的表情包。 “哎,终究在你心里我只是个漂流瓶捡来的网友。”他的这句话戳中了我的泪点。对于他,我也有点疯狂的类似于“相见恨晚”的感觉,但理性的我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不对的。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虽然你一开始是出于恶意,但聊得多了我发现你其实挺真诚挺善良的。总之认识你我很开心,甚至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我真的错了,哥。我已经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发出这句话才发现自己深受他的影响,浓浓的东北腔。 “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十八号。” “等会到家了发个位置给我。” “啊?干哈?你还是不想放过我,你要来我家泼我硫酸么?”发完这句话被自己逗得乐不可支。 “想啥呢你,我去抢亲啊!” “别闹。” “瞧你这怂样儿,你还搞传销。傻姑娘。” 再次被我们的聊天逗乐。我没有给他发我的位置,他也没有再继续追要下去。这,或许就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该有的默契。 去宁夏之前我从没想过玩漂流瓶玩儿摇一摇,我总觉得这种发明就是在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社会现实煽风点火。而我,居然抵不过蛊惑做起了自己所不齿的事情,还因此习惯了网聊!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我给erica发去了这段文字:“尽管你不怨恨我,但我还是因为我所做的感到抱歉和不安。另外,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里陪我聊天并开导我,因为这应该是目前我人生当中最灰暗的日子了,丢掉铁饭碗c背井离乡c众叛亲离,无处话凄凉。和你交谈我也很开心,甚至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跟你聊天的感觉。刚刚我也说了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然我就迷失得找不回自己了,所以我决定删掉你的微信。对不起,谢谢你!祝一切顺遂,早日遇到真爱。”发完这段文字,我删除了他的微信。我长叹一声,靠着窗,望向那阴郁的天空。 等到到了家,我掏出手机,才发现微信里一连串十几个请求添加好友的申请,全是来自erica。 “你都说你抱歉和不安了,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决绝啊。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至少得等我回句话你才能删了我啊,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不礼貌呢。” “只是普通好友聊个天不成么,又没逼你以身相许!” “叶文玥,快把我加回来。哥很生气,知道么?” “做哥们儿不行么?男闺蜜?” “你不把我加回来我会不停地向你提交好友申请的啊!” “像弹幕一样,一茬接一茬,你不怕么?” “叶文玥,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叶文玥,你恩将仇报!你过河拆桥!” “你脑子是榆木疙瘩做的么?难道你微信里就没有个异性朋友吗?!” “把我加回来,我不找你聊天了,我就没事看看你的朋友圈成么?”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这字字讨伐句句攻心,不但没让我生气,反而让人哑然失笑。想想这几个月的经历,倘若我有拼尽全力发展下线,那我即使是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都罪有应得。或许一直“消极怠工”也“无功而返”是因祸得福,让我不用背负太深的愧疚负重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婚礼 回家 领完证之后,我和欧子琛商量着回我家,刚好可以在十号给妈妈过个生日。想起中学时代,每逢周末学校放假的时候我都像脚底抹了油,迫不及待的溜回家。可是,越长越大,我却跟爸妈的距离越来越远。可能这是很多常年游走他乡异地工作的孩子都有的切身体会吧,我们还可以互相安慰,嘘寒问暖,但是只要是涉及到结婚c生子c金钱观c处事方式c待人接物c世界观等等这些重大命题,难免会摩擦不断。每次回家之后我都会提醒自己谨言慎行,不要触碰雷区,竭力去扮演曾经那个未长大而又讨喜的孩子。这些都可以做到,可是这一次我明显惶恐不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演好这个角色,毕竟哥嫂一家被我“忽悠”去宁夏的事情已经被爸妈知道了。不知道爸妈怎么去面对我这个“家人眼里不务正业的罪人”,我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掩饰内心的不安和痛苦。一路上我都陷在焦灼和恐惧的泥潭里,难以自拔。 “你想什么呢,愁眉紧锁的。”欧子琛牵着我的手晃悠着。 “害怕。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 “别怕,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你看我爸妈我哥嫂,他们不都挺理解和包容的么?” “可是你哥嫂没被忽悠过去啊。而我哥嫂却”我难过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太难过了,要骂就骂我吧,这样你心里舒服点。” “下船了。”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示意他下船。 东来江水绿如蓝,可冷风萧瑟心比天寒。 我哥像以往一样不厌其烦地来码头接我,只是一阵寒暄,并没有提及宁夏之事。让我很意外的是,爸妈也对宁夏之事只字不提,只是一个劲儿地叫我和欧子琛多吃菜。 “嫂子呢?”吃完饭,我问我哥。 “她,这会儿有事。晚上会带叶子过来玩。”我哥说。 我寻思着嫂子一定对我和欧子琛撺掇我哥去传销的事情仍然心有芥蒂,所以避免见面的尴尬吧。这样也好,我理屈词穷,见面了更是无地自容。等到爸妈去厨房忙活了,我哥突然递了个眼神给我然后示意我跟他出去说话。 我哥站在院子的一角,小声地说,“你们那边生意怎么样啊。” “就那样吧。” “你嫂子死活不让我过去,还告诉爸妈是传销,现在一家人拖着我不让我走。” “他们做的是对的,这是为你好。你工作稳定,就不要去以身犯险了。” “总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我挺羡慕你这样可以毫无牵绊的去闯一闯。你哥我现在真的是身陷婚姻的牢笼,啥都干不了了。” “哥,你现在挺好的,这种安逸的生活很多人求之不得呢。不要想着出去闯了,我都后悔准备撤了。” “你这么快就没信心了啊。” “哎,反正你别去就对了。” 看到我哥还依然沉醉在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我的内疚感更是无以复加。像他这样不甘于现状,又悔于没有折腾过青春,急于想要更好的物质生活的人都成为传销的最佳猎物。它点燃你的梦想激发你的斗志,让你产生即将要登上人生巅峰的错觉,最后再将你摔得粉身碎骨。而等你历经这一切之后,才意识到这如梦初醒一般,生活还是要回归到原点,甚至是倒退到原点之前。我默默地庆幸那个当初被我认为“冥顽不灵”的嫂子制止了我哥哥的出走。哎,不敢想象如果他也去宁夏做起了这杀千刀的“国家项目”,我就罪孽深重,该被千刀万剐了。 哥哥回去之后,我掏出我和欧子琛的结婚证,希望爸妈也能开心开心。 “爸,你看我终于嫁人了吧。那些三姑六姨八大婆应该不用再闲言碎语了吧。”我冲着我爸嘿嘿一乐。爸爸拿着我的结婚证,隔着四五十厘米开外,眯着眼用力地看着。他看完就嗯了一声,然后塞回到我手里。这让我有些惊慌失措,爸爸的沉默又点开了我胡思乱想的按钮。“他表情里看不到一点点的欣喜,是不是还是对欧子琛不满意?”“是不是因为被欧子琛拉去宁夏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是不是很失望却又无能为力?”爸爸一个简单的“嗯”却让我心神不宁起来。直到晚上,妈妈借着给我捂脚的理由开启了卧谈模式,我才意识到爸爸那个意味深长的“嗯”到底为何而来。 “你这脚跟进了冰窟窿似的。”像我小时候那样,妈妈心疼地将我的双脚搁在她的腋下。 “没事儿,可别把您冻坏了。”我试着将我的脚从她腋下抽出来。 “别动别动,等脚暖和了先。”妈妈把我的双脚又拉了回去。 “妈,我爸是不是不高兴啊。”我迫不及待想从我妈这得到答案。 “我也劝过他,我说只要咱姑娘自己觉得开心,欧子琛对他好,那就行了,你就不要老是摆着苦瓜脸了。” “我就知道他对欧子琛还是有想法。” “怎么可能没想法呢?你在广州工作的好好的,却被他拉去宁夏传销了。我脾气好,我也气不过啊。” “妈,别生气了,不是传销,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我每个月都有工资拿的。”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谎言,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但是不管怎样,报喜不报忧,不让父母担心这是最大的孝心。 “就希望你好好的。哎,你可能不知道,自从你哥嫂一家去了宁夏回来之后,你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跟你嫂子吵架,整体嚷嚷着要出去赚钱。结果你嫂子实在没辙,才跑到我跟你爸这来告状,说是去宁夏被你们洗脑了,非要去传销。你爸吓坏了当时就把你哥破口大骂了一顿,还从你嫂子那收了你哥的身份证,你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家里好好工作。”妈妈一边说一边紧紧夹着我的双脚,时不时的捏着被子一角,唯恐凉飕飕的冷气入侵到被窝里。 我一边听她说一边在脑海里同步放映着一家人因为传销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的画面,顿时一股罪恶感浸遍全身,让我说不出话来。 “你哥不像你,他没读什么书,要是也任性把这来之不易的铁饭碗给弄丢了,以后还怎么混啊。”妈妈说完,悠悠地叹了口气。 “嗯,你们做的对。是我和欧子琛考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我有些哽咽。 “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你们都健健康康的,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我跟你爸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嗯,你们放心好了。你们女儿这么优秀,哪都能找到好工作。而且,欧子琛还有他爸妈也很疼我,放心吧。” “那就好。” 我可以控制我说话的声音像百灵鸟一样悦耳,但控制不了始终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究还是绵延不绝的流淌下来,湿了枕巾。 我的婚礼 事实证明,爸爸虽然对我们结婚的既定事实不大满意,但木已成舟也只好接受现实。我们商量着不办婚礼,省得老人家费心劳神。我们打算将爸妈双方的亲戚聚在一起,找个餐馆吃个便饭。欧子琛将他爸妈准备好的八万礼金递给我爸。 “叔叔,这是结婚礼金,您收下。”欧子琛按照我的指示把钱交给我爸。 刚领证,他尚未习惯改口叫爸,所以“叔叔”二字一出,便受了我恶狠狠的一个白眼,“真是个木鱼脑袋”,我心里嘀咕着。 “礼金嘛,这样,明天餐馆吃饭的时候呢,我请亲戚们喝酒宣布你们结婚的时候,你再给我吧。” 这样的话无疑让我目瞪口呆,一开始不知道老爸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仔细一琢磨,这一定是他老人家的虚荣心在作祟。听多了爸妈口中的别人家的女儿嫁的如何如何好(无非就是男方有钱或者有铁饭碗或者男方对丈母娘褪后趋前),所以我断定爸爸的这一招怪棋其实也就是想在亲戚面前证明自己的女儿不是白送出去的,好给自己长长面儿,虽然不多,不能像其他三姑六婆一样昭告天下大肆鼓吹,但有总比没有的好。原来,在爸爸心里,也是有不可或缺的仪式感的,只是我们对仪式感的定位不一样而已。 就这样,我们随机挑选了个日子随意挑了家爸妈心中性价比比较高的餐馆,我们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家庭大聚餐(这不是婚礼,这就是个家庭聚餐)。跟在欧子琛家商量婚礼的情绪很不一样,我一点也不因为这种草率和随意而难过,因为我一向不喜欢老家结婚的各种繁文缛节,也不希望年过花甲的爸妈再去前前后后的张罗。当然,我也确实没有充足的底气,将情商一直不在线,且目前尚未成为爸妈炫耀的资本的老公,展示给世人。说我爸虚荣,而我何尝不是呢? 家里待了不到两周,我们就匆匆离开去了欧子琛家。爸妈借由自己年老体衰不去荆州参加婚礼,让我哥一家代劳。我理解爸妈的心思,但忍不住心灰意冷。我哥非要说自己的车破旧,借来一辆看上去更新更高大上的suv7座商务车,说这样送亲去荆州给我涨面儿。我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在整个经济欠发达的巴东小县城,“面子大于天”几乎是所有人民群众的通病。一向以素颜示人的嫂子也化了个精致的淡妆,我很意外。自从我回家后她也是只字不提宁夏之事,慢慢地我们的关系恢复到了以前,我发自肺腑地感激。当然,我猜想,我哥这幕后推手的功劳一定不容小觑。 没有任何惊喜和意外,婚礼的一切都按流程进行。18号早上我在酒店附近的一个美容店化好了新娘妆,准备迅速回到酒店。浓妆艳抹的我一路上提溜着婚纱的裙角,在街道上招摇过市,引来一片围观。一月的早晨寒风凛冽,而没有浪漫婚礼的我必须得牢牢地守住我最后的坚持,那就是,哪怕寒风侵肌,我也得要穿上婚纱,做个美丽冻人的新娘。上午九点,欧子琛带着一行人过来接亲。在一阵骚动和喧闹声中,他不负众望,背着我从酒店的5楼到了1楼,再顺利的把我送上车。 “累傻了吧。”我笑着说。 “为老婆服务,在所不辞。”他气喘吁吁地说。 接亲队伍到了欧子琛家,我脱下了洁白的婚纱,换上了红彤彤的敬酒服。 “冻坏了吧。”欧子琛不时地朝手心哈气,再来回摩擦我的手。 “可不是嘛。选个寒冬腊月来结婚,害得我婚纱都没穿过瘾。”我嘟哝着。 “你已经够美了,再穿着婚纱的话,那简直是秒杀众人,简直不给人活路了。” “你说你也挺会讨好卖乖的,在我这都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可是怎么一到别人那,特别是我爸妈面前,你怎么就成呆瓜了呢?” “所以我才娶你啊!说明你特别,非你不娶嘛。” “这下脑子转的贼快啊。” 歇了会儿脚就被婆婆叫到楼下敬酒。看着满屋子满院子乌央乌央的人,我就头昏眼花。大人们嬉笑怒骂搓着麻将c嗑着瓜子,小孩子们追逐打闹上蹿下跳,我只觉脑袋瓜子嗡嗡直响,迫不及待想找个安静的一隅发发呆或者听听歌。 “文玥,别老站着,来,跟我们打麻将呗。”耳后传来欧子琛嫂子的声音。 “呵呵,我不会,你们玩儿吧。” “不会我教你啊,上手很快的。在我们荆州,人人都会搓麻将的,你得学会哟。”子琛嫂子满脸堆欢地劝我。 “不了不了,你们玩儿吧。我玩儿不了。”我再一次婉拒。一想到我可能要留在湖北老家,并融入到这种浑浑噩噩的环境中,我就有点不寒而栗。我并不歧视农村女性,但我打心眼里无法认同那些整天围着麻将桌转的农村女性。在我看来,把时间都消耗在麻将和扑克上,简直就是蹉跎生命,虚度年华,况且对身心无益。欧子琛似乎也读懂了我的心思,朝他嫂子摆了摆手,“她不玩儿,你们玩儿。” 就这样,在这种喧嚣和混乱中,我嫁人了。原本以为结婚是两个人专属的浪漫,结果却变成别人的狂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别样的新年 我的“新体验” 年关将至,成哥来公婆家玩儿。晚饭后,他被欧子琛约去散步。婆婆嘴里嘀咕着,“外面天寒地冻的,散什么步。”我知道欧子琛什么心思,所以不便回答。 晚上九点多,欧子琛回来了,一脸的愁云惨淡。通常,他的焦虑也是直接写在脸上,旁人一眼就能看穿。我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去卧室想问个究竟。 “聊了些什么?是不是跟我们预测的一模一样?” “哎,我把我的疑问都告诉他了。结果他还是缄口不提传销二字。” “那他到底有没有赚到钱?是不是一直都是假装充面子?” “他确实是说赚的不多,因为两条线发展不均衡。所以他一个劲儿地提醒我,一定将两边均衡发展,跛脚一定不是健康状态。” “两条线均衡发展,哼,又不是简单的数学题,现实中哪有那么容易几何倍增的。所以他肯定是发现希望破灭了,才看上去那么焦虑。” “嗯,他是很焦虑,尤其是被我怀疑是传销的时候他就很激动。” 两个人好一阵的沉默,长吁短叹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俩也都宅在家里,甚至是窝在自己的卧室里。作为两个不擅长掩饰情绪的人,我们索性将自己封闭起来。因为跟任何一个家里到访的客人聊天我们都觉得浪费气力,最可怕的是,明明不想笑,却还要出于礼貌挤出看上去真诚灿烂的笑容。这样又过了几天,到了腊月二十九,姑父一家来看望公婆。毕竟与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我和欧子琛也就不必佯装快活笑脸相迎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俩刚步入婚姻殿堂,又赶上要过年了,怎么还拉着个脸呢。”谭潇凑到欧子琛耳边,小声地问。 “没有谭老板你豁达啊。想到宁夏这摊破事儿我就悔恨交加。”欧子琛说完长吁短叹。 “说的好像我就没有浪费时间一样。这半年没看着生意,被人动了手脚,少赚了不少钱啊。” “那至少你的宾馆还在啊,你随时回去继续赚钱。我可是把文玥的在职公编都牺牲了。哎。”欧子琛说完一边长叹一边用拳头捶自己的脑门儿。 “你们都是好大学毕业的,想找工作还不是随时嘛。” “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满大街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我们这种本科毕业的跟文盲没区别。” “你这么说,那我往哪搁啊。” “你是老板呀。”我打趣道。 “叶嫂你也取笑我。” 我噗嗤一声,连忙摆手,“没没没。” “看样子你们在家里也待着无聊,还不如跟我们去武汉过年,帮我们搭把手,给你们开工资啊。”姑父突然走过来说。 “对呀,去嘛去嘛。包吃住,哈哈。”谭潇连声附和道。 欧子琛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毕竟在家里苦口难言,还要假装神采奕奕,沉醉在祥和的节日气氛里,倒不如换个地方心安理得的萎靡不振,还能有几个同病相怜的人互诉苦水。当我们把要去武汉的消息告诉婆婆的时候,婆婆眉头一皱,显然有点不乐意,但也没阻挠我们,只是说在外面住不惯的话就早点回来。 就这样,我们赶在过年的头一天,离开了荆州。跟那些削尖了脑袋一头扎进春运迁徙大军的人来说,我和欧子琛显得格格不入。本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我们却选择了离开父母。姑父和其他两个合伙人开的宾馆在武昌火车站附近。姑父一家去宁夏的时候,另外两个合伙人一直坚守岗位,所以姑父乐呵呵地让他们回家过年,剩下我们五人可以百无禁忌地聊这过去狗血的半年。 虽然大原牺牲了我大半年的光阴,但大原冬日里的暖气却让人感受到满满的温情。可是武汉的冬天从不曾温柔过,凄风冷雨的日子尤其煎熬。宾馆坐落在林荫道上,只有少许的阳光可以透射进来,所以大部分的时间,畏惧严寒的我都缩手缩脚。考虑到不影响宾馆的生意,让客人能住进更好的房间,我和欧子琛通常都是挑房间空调不太好的或者床不太舒适的。所以,好几个晚上,即使开着空调,我都冻得瑟瑟发抖难以入眠。 “我好想念广州啊,从来不会因为冷而睡不着觉。”我满心委屈的说。 “明天我问姑姑再要个被子,一定不把你冻着。”欧子琛说完把我的双手放在他肚子上,被我冻得直叫唤。 “我们以后真的要在湖北待着了吗?” “小地方压力小啊,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我也说不清楚。哎,谁能来解救我这只迷途的羔羊啊!” 一聊到未来,心比天寒。欧子琛也只是沉默不语。 姑爷和谭潇擅长与人打交道,所以他们在前台接待宾客,并负责满足客人们大大小小的各种要求。而我和欧子琛,协助体弱多病的姑姑收拾打扫各个房间。曾经年少无知,幻想中的新婚燕尔,就是执子之手,逃离这冰天雪地去到热带地区,那里有棕榈树妆点的细软绵长的沙滩c珊瑚礁围绕的辽阔海域抑或是如仙境般的热带岛屿。而现实中的我,却忙前忙后俨然一位兢兢业业的清洁工。我越来越熟练地擦拭着满是污迹烟渍的桌台,清洗着污秽不堪的马桶,整理着凌乱不堪的洗手台和被客人随手乱扔的浴巾毛巾,我学着像姑姑一样小心观察着床单被套上的污渍,打个结方便等会重点清洗。宾馆生意越好,就意味着我们每天打扫的时间越长。比起坐在前台双脚冻得失去知觉,打扫房间无疑是一种驱寒的好方法,体力劳动可以使整个身子暖和起来。可是我的手却没那么好运,因为总是在清洗抹布水杯之类的东西(宾馆用的是锅炉烧水,一到冬天,热水经常供应不及时),所以被冷水浸泡过的手开始肿胀起来。 “你看我的手指,肿得跟香肠似的。哎,在湖北过冬就难逃厄运。”趁姑姑不在的时候我跟欧子琛撒娇。 “哎哟,咋冻得这么厉害。”欧子琛不停地帮我搓着双手。“你别干了,去玩儿吧。我和姑姑打扫就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啊。你知道我这人脸皮儿薄,还那么尊老爱幼,乐于助人” “还人美心善,蕙质兰心,对吧。”我话还没说完,便被欧子琛抢了先。 “哈哈,谢谢你发自肺腑中肯而真实的评价。”我笑得花枝乱颤。“不过我是真的不好意思看着别人忙活,自己却袖手旁观啊。” “你手都冻成这样了,还不该休息啊。” 姑姑这时刚好过来听到我手被冻伤的消息,也一个劲儿地把我推开,让我去玩儿。可看着姑姑忙碌的单薄的身影,我就恻隐之心开始泛滥,忍不住帮着一起忙活起来。欧子琛无奈地连连摇头。 “坏了!”我突然一声惊呼。 “怎么了?”欧子琛和姑姑几乎异口同声的问我。 “我做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我看着我结婚前被嫂子拉去做的贴片甲,已经有一个不翼而飞了。 “手没受伤吧,疼不疼?”欧子琛问。 “不疼。”我摇头。 “没弄疼就好。哎,你这弄得美美的,结果却抢着帮我干粗活。”姑姑说。 “我本来就长得不是一双负责美的纤纤玉手,弄个美甲实在是太突兀,还特影响我发挥我的劳动特长。”我伸出我那冻得通红的双手,即使是美了甲也毫无半分美感。 “哎,在广州就不会冻着了。”欧子琛怏怏地说。 “也不知道丢哪去了,万一丢在客人的被子里,岂不是会扎到人啊。”一提到广州我就心酸,所以赶紧转移话题。 “赶紧把刚刚铺好的床单被褥再检查一遍。万一人家之际,却不小心因为一个指甲壳血溅当场就不好了。”欧子琛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开始仔细的查看。 姑姑在一旁咯咯直笑。本来内心里觉得一个美娇娘的新年过成这样有点委屈吧啦的,可是没想到被姑姑的笑声传染,我也嘿嘿乐开了花。 人生不是坐等暴风雨过去,而是学会在风雨中起舞。而我正在学习并应用这种鸡汤式的智慧。 幻灭 在武汉待了整整两周,每天过得很充实,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洗洗涮涮,让我充分体会到了清洁工人的辛苦和不易,还有那些所谓的宾馆酒店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被我悉数了解。姑爷甚至还帮我们打听了武汉其他地方的宾馆业务,想着如果欧子琛有意向的话也可以试着干宾馆这一行当。或许丢掉饭碗又身陷传销的我们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但犹豫再三我们还是婉言谢绝了。毕竟一直做的是老师,社会经验跟白纸没两样,没资源没气魄没足够的基金就做生意,恐怕是自寻死路。正月十五的时候姑爷的合伙人回来了,既然有人轮班,我和欧子琛便踏上了回乡之路。婆婆偶然间看见我红肿的双手,忍不住一阵心疼。 “你姑爷给你们开多少钱工资啊。”婆婆一边捂着我的手一边问。 “三十一人一天。”欧子琛说。 “我就知道这做生意的人鬼精得很。”婆婆眉毛一拧,有些怨怒。 “包吃住嘛,再说本来就是去帮忙的嘛。”我安慰她。 “嗯,没干什么,很轻松的。”欧子琛补充道。 “你俩有什么打算?还去宁夏么?”公公慢慢地吐了一口烟圈,眼神有些空洞。 “成哥说宁夏发展不错,催我们早点过去。但,我还没想好。”欧子琛低着头小声地说。 “不想去就别去了。在湖北也不会饿死啊,再说你们俩我们还是养得起的。”婆婆冷不丁一句护犊子的话,让人感动的一塌糊涂,即使我非常鄙视啃老族。 “要不我去联系下小聪吧。”公公说。 “小聪是谁?”欧子琛不解的问。 “远房亲戚,他爷爷跟你爷爷是亲兄弟。” “那找他干嘛啊。”我忍不住好奇的问。 “他现在有上亿身家了,帮你们联系个工作那都不是事儿。”婆婆激动地摆着手。 “工作我们自己也可以找啊,不用欠人家一个人情。”我说。 “这可不一样。他有钱有势,人脉广。让他帮忙,那肯定是去到比较好的单位啊,比如在武汉做个公务员什么的。” “真的假的啊?那人家愿意帮忙吗?”欧子琛有些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啦,骗你干嘛,你们结婚那天他还来参加了婚礼的呢。”唯恐我们不信,婆婆说起话来铿锵有力。 “嗯,就这么定了,我明天上午就跟他联系。”公公说完起身去卧室睡觉了。 突然多了个富甲一方的亲戚感觉难以言喻,我和欧子琛不禁相视一笑。恍如黑暗里有了一丝亮光,突然给人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更让人惊喜的是,公公居然和这富豪亲戚联系上了,对方答应周六抽出一个小时见见我们。欧子琛抑制不住喜悦欢脱地跳了起来,露出久违的灿烂的笑脸。周六上午,我和欧子琛准备好简历下了楼,眼前穿着整洁优雅的公婆让我大感意外,婆婆见我一脸惊喜的表情居然羞涩地笑了笑,转过身帮公公整理衣领。或许,两位老人比我们更珍视这次见面的机会吧。突然感觉到,其实公婆和我一样,在我们心里,欧子琛仍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子琛的哥哥子涛开车送我们去约定的地点见面。一路上,内心充满了忐忑和期待,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亿万富豪,是平易近人还是盛气凌人。可是车开出去快半小时了,公公突然接到富豪的电话说是临时有变得爽约了,说是下次再约。 “不是吧,怎么不早说呢。”婆婆突然脸色大变。 欧子琛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无奈地一声长叹。 我突然意识到刚刚的忐忑和期待是多么可笑和荒唐,原本以为就要抓住了救命稻草,结果发现只是幻觉。这是继宁夏事件之后,生活又一次给我上的一节课。不要幻想着天上会掉馅儿饼,你以为那是馅儿饼,但其实是只是个陷阱;也不要好逸恶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身上,因为别人不欠你的凭什么要成为拯救你的天使。 一天过去了,一周又过去了,始终没有再接到那富豪的电话。公公一脸苦闷,借烟消愁,嘀咕着要不要再打电话过去问问,结果被我和欧子琛阻止了。公公那一辈人大多孤高自许,即使是生活过的再清苦也不愿意为了功名放低身段去求人,所以因为我们而将他置于这种境地,我们于心不忍。 我和欧子琛再次将自己封闭起来,深居简出。公婆也没说什么,放任我们在家里颓废。欧子琛的嫂子偶尔过来嘘寒问暖,还非常热情地带我去看她的服装店。欧子琛也一个劲儿的给自己和我吃安慰剂,“你看,荆州待着也挺好的,生活节奏慢,物价低,幸福指数挺高的啊。”一直纠结慌乱且无处安放的心,居然在他言语的反复麻醉中,似乎安定了下来。顺理成章的,我们在爸妈的催促下开始着手办理准生证。可是因为这个准生证,我还得回我的户口所在地开具《初婚初育证明》。这意味着,我得回一趟广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重生 在老家生活了十九年,后又去武汉读书待了整整四年,却敌不过广州对我的吸引力,只不过这次回来我只是个匆匆过客,而这趟旅行也许是我对它正式告别的一场仪式。即使内心仍然一片阴霾,我也决定让自己看上去春光明媚的。下火车的那一瞬间,我收拾好心情,整理好发型,准备以最灿烂的笑容去迎接附中和卓英的朋友们。 余文昊一家三口c文雯和筱天都如约聚到了一起。 “文玥现在身份大转啊,一下子就晋升为老板娘了啊。”昊子喜眉笑眼地举起酒杯。 “文玥厉害,走哪都能活得春风得意的,来,敬你。”文雯也举起了酒杯。 “是,好好混啊,但是苟富贵,勿相忘啊。”筱天也乐开了花。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啊,混口饭而已。只不过比附中要轻松很多啊,看我脸上的肉都多了。”我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笑着说。 当大家聊到宁夏的具体工作时,我都轻描淡写几句概括了,然后便转移了话题。毕竟过年回老家已经训练过一次演技了,这次撒起谎来信手拈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回到酒店之后,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白天在人前表演得有多用力,晚上独自一人就会有多痛苦。可是,即便夜里百转千回,一觉醒来仍然要告诉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这样才能让王子沐和高菲看到一个最好的我。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去卓英中学办手续的时候居然遇到了曾经在一间办公室共事的林老师。她50多岁年纪,眼神不太好,所以非常嫌恶现代科技给教学带来的麻烦,比如一rd和ppt,她宁可把文字写在稿纸上然后再托我打出来,都不愿意多看电脑一眼。或许是这个原因,她再次见到我时分外亲切。 “玥儿啊,太久没见你了,今晚得请你吃个饭才成!可不要拒绝我一个老太婆啊。”林老师抓着我的胳膊,笑容满面。 “林老师您哪里是老太婆啊,身材保持得好,心态又那么好,年轻着呢。”我牵着她的手,得劲儿的夸她。 “你说话就是好听。”林老师哈哈一乐,然后继续说,“待会把王子沐c高菲还有凌雨都叫上。” 听到凌雨这俩字我本能的心里一哆嗦。把凌雨这名字跟王子沐和高菲平行并列,我总觉得有些突兀。当初要不是凌雨这位级长大人过于刁钻刻薄,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或许也不会铤而走险辞职北上吧。哎,算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吃顿饭也无妨,反正以后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我心里一阵嘀咕。 曾经听闻林老师女中豪杰,酒量不输于男人。这次果然让我大开眼界。她点了好多瓶啤酒,一副跃跃欲试c不醉不归的样子。 “林老师,明天还要上课呢,您还点那么多啤酒?”子沐一边给陆老师斟茶,一边打趣道。 “啤酒又喝不醉的,怕什么。咱一人两瓶,一下子就干完了。”林老师发出爽朗的笑声。 “一人两瓶?这个任务很艰巨,可以给我打个折吗?”高菲说。 “你可以打折。但是我知道凌雨c子沐和文玥的酒量肯定没问题。”林老师笑得前仰后合。 “我哪有啊,别听那些江湖传闻,全都是假的!”凌雨极力辩解。 “林老师,我是真的不胜酒力的,您看我什么时候喝过酒”我也赶紧推却道。 “文玥,你这种才是高人,从不轻易显山漏水的。你明天又不用上班,最应该肆无忌惮的喝。”林老师拍拍我的肩膀,笑个不停。 “林老师,您这次真是看走眼了,求放过。”我哼哼唧唧的将头靠在林老师肩膀上撒娇。 “好了,大家不要有压力,今儿喝尽兴就好。”林老师站起身示意大家干一个。 就这样,在林老师不断的怂恿和撺掇下,我喝了整整一瓶啤酒,刷新了我对自己的认识。我差点想要顺势借酒浇愁了,可是理智告诉我我必须得保持清醒,因为我要真醉了恐怕会哭得特别难看特别伤痛欲绝,而这些天努力饰演的乐天派叶文玥就会瞬间崩塌。我们所有人没喝完的酒都被林老师承包了,大家各自回家之后,我扶着林老师回学校宿舍,她一路踉踉跄跄却还自称没醉。 “林老师,您在花都买的房子怎么不住呢。何必委屈自己住学校宿舍啊。”我问。 “上课方便嘛,不用来回奔波。再说呢,我,我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干嘛?”林老师说话有点含混不清。 我知道她有个女儿在国外读书,但是却从未听她提起过她老公。只听闻她总是只身一人,而且喜欢自斟自酌。 “玥儿啊,你老公对你好么?”林老师突然转换了话题。 “挺好的啊。” “我,我跟你说啊,要对你好就一定要把家里的经济大权交给你来掌握。不然,这男人一有点钱就不可靠了。这世上啊,只要这男的长的稍微人模狗样的,手里有点小钱,那女孩子啊就跟八爪鱼似的,往上直扑腾的。”林老师一向少言寡语,也不曾聊起家事,而今天趁着酒劲儿打开了话匣子。我意识到,真正需要借酒浇愁的或许不是我,而是林老师。 我费劲地将她送到她门口,看着她颤颤微微地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玥儿,你住哪啊今晚?”林老师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住子沐的宿舍。您早点休息吧,记得上闹钟啊。” “老人家从不睡懒觉,你放心好了。以后来广州记得找我玩啊,我带你去住我花都的,大房子!”林老师说话时手舞足蹈的。 等她进屋关好门了我才放心离开,我暗自庆幸今天没有喝到烂醉如泥,否则一定像她一样万感醉中来。林老师一定也是吃尽了苦头,才酒后吐真言,可是她豁达的性格不由得让人喜欢和敬佩。这年头,但凡能活得爷们儿点儿的,就不要活的太矫情。 第一次喝那么多酒,我脸红心跳喉咙干痒,根本无法入眠。明天办完手续我就得回湖北了,突然有些恋恋不舍。我喜欢广州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公路,喜欢这里一年四季绿意盎然的美景,喜欢这里多元而包容的文化气息,喜欢这里让人垂涎欲滴的精致美食,喜欢那些百听不厌直击灵魂的粤语歌,更喜欢这里陪伴过我的良师益友。白天去转户口的时候,工作人员皱着眉一脸的不惑,“从广州转到湖北?”一想到她这句话,我便泪如雨帘。曾经的我是多么渴望并狠下决心从龙汐来到了广州,而如今却这么轻易的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所有的手续办完,我坐在公交车上,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里这几天跟朋友们拍的照片,不由得悲喜交加,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翻开qq,找到周燊灿,问了句,“在吗?” “在的。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周燊灿发来个微笑的表情。 “我在广州,晚饭得空么,给你讲个故事。” “哇,有故事听当然得有空啊。所以你带着故事,我带着酒?” “借酒浇愁愁更愁,还是喝果汁儿吧。()” “看来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一丢丢吧,见面再跟你细说。” “好嘞,那我待会儿把时间和地点确定了发给你。” “好嘞。” 这些日子隐忍在心的坏情绪,就像一个个电脑病毒一样日积月累,直到我濒临崩盘宕机,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同理心很强的人来倾倒我的情绪,而我很自私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周燊灿。因为在我眼中,他就是一个经历过生死别离和彷徨痛苦的钢铁战士,但却依然内心柔软豁达,我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倾听者了。 “文玥。”周燊灿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c白面微须的人朝我走来。 “你换风格了?”我毫不掩饰我的诧异。 “没有啊。这不刚见完客户么,得穿成这样啊。” “还怪好看的呢,笔挺笔挺的。”我由衷地向他竖起大拇指。 “可不是嘛,哥好歹也是个气质出众的 sales。”周燊灿嘴角一扬。 “厉害厉害,献上膝盖!” 他带我来到一家意大利餐厅,我们点了焗饭c小吃和果汁。 “我以为你从此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他点完单,突然一脸严肃的说。 正想着这话该怎么接的时候,他又继续说,“你怎么说走就走,一点先兆都没有。我还是过年去昊子那儿,才听他说起你和欧子琛去宁夏的事情。” “是,我们也是过去一段时间了才跟昊子说的。” “做生意,当老板娘?”他一脸的好奇。 “这就是我今天要给你讲的故事。” “好啊,我洗耳恭听,请你娓娓道来。需要我让饭店老板给你放一首更应景的背景音乐么?” “别闹。说正经的,你听完了可别骂我傻啊。” “别卖关子了,赶紧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吐了吐舌头,一通傻笑之后才继续道,“我呢,和欧子琛去宁夏,跟他的亲戚一起参与了一个所谓的西部大开发的项目。” “具体做什么?” “负责拉人头,发展下线,一人拉两个。”我说完偷瞄了一下他,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你们做这项目要交钱么?” “当然要交钱啊,最低门槛是做一单,3800。但大家基本都是做十份,交33500。” “收益呢?” “说是最后累积到六百分了就出局了,投资3800收益120万,投资33500,就能收益1040万。” “听起来你像是被骗了。” “嗯啊。” “那你们有产品吗?” “没有产品。” “所以是纯资本运作。” “嗯啊。” “这不就是传销嘛!”周燊灿突然有点激动。 “是。”我弱弱的说。 “所以每天给你洗脑?” “刚去的几天每天被洗脑。他们甚至大胆截取国家领导人讲话还有一些重要会议上的段落进行一对一地宣传,各种断章取义,称这项目是一个‘西部扶贫工程’,是国家引进的行业。通过各种聊天c谈心还有培训c上课来潜移默化的影响你,还标榜自己是‘人帮人’,各种鼓吹‘团队精神’,给人灌输‘暴富思想’。” “然后你就上当受骗了?” “哎。”我长叹一声,然后继续说,“那边成千上万的人全都在从事这个,甚至还有很多刚毕业的大学,包括咱华师毕业的学弟学妹,还有公务员c事业单位各种公司工厂的人辞了职过来的。” “我明白,那种环境很容易让人形成羊群效应。你觉得他们都在做,所以你就相信这不是传销,确实可以做。” “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种社会认同原理在作怪,让大家都失去了独立思考的理智。哎。这项目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滔天陷阱。他们特别擅长用伪装的温情来打动你,用虚幻的财富来诱惑你,甚至用莫须有的国家项目来套路你。” “这属于高级犯罪,他们布了个很大的局,深谙人性中那些不设防的区域和弱点。所以,我估摸着,你们在那应该也没什么人身安全上的威胁。” “对啊对啊,很安全。只要不寻衅滋事不扰民就好了。目前也没见着任何从事人员被公安局抓走的。而且,新人要是没被洗脑成功随时可以拍屁股走人。哎,正因如此,才致使大家可以心安理得的在那里做着发财大梦。” “好一个高级犯罪团伙,深谙人性的弱点还钻了法律的空子。”周燊灿边说边摇头,然后继续道,“你人没事就好。钱交的也不多,当是花钱买教训了。别再想这事了。” “钱是不多,可是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还是很高的。”我幽幽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从宁夏回来的?” “去年年底就回湖北了。但是也一直不敢跟家里人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我们过年那段时间都是在欧子琛姑爷的宾馆里待着,基本上这几个月都比较煎熬。” “所以你的手是在湖北冻的吧。”他瞥了一眼我的手,然后说。 “嗯,对啊,那段时间在宾馆帮姑姑清扫房间,所以冻着手了。” 一定是我吃饭的时候过于豪放,所以尚未痊愈的黑褐色小拇指被他看到了。我尴尬的低头开始吃饭,而此时的他也一言不发。等我故作镇定的抬头看他时,却发现他已眼泛泪花。 “我去趟洗手间。”周燊灿说完扭头便走。 我以为我讲这故事的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没想到我还是很平静,大概是太习惯了人前撒欢人后抹泪了。没想到,师兄却男儿有泪不轻弹,难道刚刚我是看岔眼了?我一下子方寸大乱起来。 “你这次来广州是干嘛?”周燊灿去完洗手间回来,神情严肃,眼圈泛红。 “我回来转户口,然后办准生证之类的手续。” “所以,你们已经结婚了”周燊灿的表情很复杂。 “嗯。” “要把户口转回湖北?” “嗯。嫁夫随夫呗。”说完我一脸苦笑。 “舍得离开广州?” “哎,当然舍不得啊。自作孽不可活。”我怏怏地说。 “我觉得你们可以再回广州找工作啊。再说呢,你这灵魂是有哪个小县城能容得下的么?”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哎,但是欧子琛已经毫无斗志了,一个劲儿地在我耳边煽风点火鼓吹荆州的好。你说荆州再好,它哪有广州好啊,我还没看够广州的大街小巷还没猎尽广州的各色美食呢,我连广州的夜生活都没体验过呢。”我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买了回去的票没?” “嗯,明晚的火车。” “那广州还有你特别想去的地方么?” “酒吧!”我居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啥?”周燊灿怔怔地望着我。 “酒吧。我不是从来没去过么。你带我去,成么。” “你这是要发泄么,想去喝酒还是想去嗨舞啊。” “喝点小酒唱点小歌。”我得意地扬起下巴。 “哪有酒吧是给人唱歌的啊,傻孩子。诶,我想起来了,有个地方适合你。”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 周燊灿带我穿过了两条街来到拐角处的一个清吧。店面不大,装修也并不富丽堂皇,但极具现代格调又透出一股英伦风的高雅。推门而入,便听到店里传来轻柔低回的音乐,恍如一樽醇酒,给庸扰的生活带来了抒解。店里几乎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低声细语c浅笑推杯,唯恐破坏这闲情逸致的美好。我恍惚间以为自己置身于英剧里的清吧,沉醉到一时没缓过神来。 “喝什么?”周燊灿问。 “这个嘛,我得先好好研究下洋人的菜单。毕竟坐你对面的人是个从不过夜生活的土包子。” “叶老师,您辛苦了,每天披星戴月上早读或晨课的人肯定没精力过夜生活啊。”周燊灿笑着说。 “别叫我叶老师,心塞塞的,我现在都已经落魄成无业游民了。” “你就当是给自己放了个假的呗,领略了下祖国大西北的大好河山c风土人情。” “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什么百年身啊,你这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个待业在家的中年妇女,你跟我说风华正茂。”我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酝酿发酵,脸上却还在保持微笑。 “三十都不到,怎么能叫中年妇女。哎,得,你想哭就哭吧。”周燊灿慌忙地在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给我。 “我要这个。”我一边哽咽一边指着菜单上的鸡尾酒跟周燊灿说。 “这都28度了,有点高,我给你换一个。” “别别别。我昨天喝了一整瓶啤酒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你昨天也喝酒了?怎么去了趟大西北人都变彪悍了呢。”周燊灿戏谑道,“再说了,啤酒才多少度,比这低多了。” 周燊灿不由分说,点单的时候还是给我换了个度数偏低的鸡尾酒。 “对了,那你在宁夏这些日子有发展到下线么?” “没有。我哥差点被我忽悠了,不过还好家里阻力重重,不然就跟我一样掉坑里了。” “幸亏你没拉到人头,否则等到大家真相大白的时候你就真的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别提了,我这没拉到人都差不多众叛亲离了呢。我也试过跟以前的同学联系,基本上就是怀疑推测然后劝说,还好就再无下文了。” “诶,我说,你怎么没拉我啊?” “这个嘛,我还真说不清楚,凭直觉感觉你不会来大西北。” “我倒是不会上当受骗,但我肯定会想办法把你们拉出来。那你们没有发展,组织会给你施加压力么?” “可不嘛,我上级,也就是欧子琛的堂嫂整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各种夺命连环催,还给我提了个钓网友的馊主意。” “那你钓到了吗?”周燊灿不禁哈哈一乐。 “生平第一次玩微信漂流瓶,居然漂来了个比我大两岁的男性网友。” “对你来说,这是个很大的挑战啊。” “可不是嘛,像我这么主流的人,玩漂流瓶就算了还要想办法骗人上钩,简直比登天还难。欧子琛嫂子手把手的教我如何骗人。” “嫂子看来比你更适合这个行业啊,哈哈,她怎么教你的啊。” “她说要偶尔给对方发个自拍啊,发嗲嗲的语音啊。当然还有传销的话术啦。” “简称色诱。”周燊灿龇牙咧嘴的笑着。 “你就无情的嘲笑我吧。哎,一入传销深似海,我好好一个三观主流的人居然变成了一个无耻的人,一个阴暗的人,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一个沾染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损人害己的人。” 听我说完周燊灿更是笑得露出了后槽牙,然后平复了下情绪,说,“不至于不至于,哪有那么严重,不就玩了个漂流瓶而已,你这么批判让漂流瓶的开发人员情何以堪。对了,那网友最后有没有被你的美色吸引嘛?”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这是靠人格魅力吸引着人家,好吗?不过你看我这样也骗不了人家,我判断他的工作和收入都不错,我还没拉他入伙就自己帮他权衡利弊,风险成本分析了一番,觉得没必要拉人家来铤而走险,所以我如实告诉他我的处境。他跟你的反应一样,直接判断我是传销,还苦口婆心劝我早点抽身。哈哈,就这样,人头没拉到,但意外获得了个可以倾倒苦水的知心网友。” “我前段时间也玩了下微信的摇一摇。” “你?”我大惊失色。 “怎么了?你玩漂流瓶,我就不能玩摇一摇?我孤家寡人的还不允许偶尔孤独寂寞冷啊。” “好吧好吧,你不容易,敬你一杯。”我冁然而笑,举起酒杯,然后继续道,“那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呢,你家里人不催你么?” “催啊,各种三姑六姨都过来盘问我,甚至都开始怀疑我的性取向呢。”听到这我忍不住噗嗤一声,他也跟着嘴角一扬,然后继续说,“有人着急结婚是因为年纪到了等不起,有人着急结婚是因为迫于传统观念的压力,还有人急着结婚是因为就把婚姻看成到点儿吃饭一样的简单任务。而我呢,希望结婚是因为真正的爱情。” 听到这,我的笑容凝固了。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抿着小口的酒,聆听着酒吧里恬静婉转的音乐。 我们从传销聊到了恋爱c结婚,聊起毕业这几年身边来来去去的同事和兜兜转转的朋友,不由得一阵感伤。 “这么晚了,你别去大禾了,不安全,在这附近找个酒店住吧。”周燊灿说。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二点了。我朝他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白日里人声鼎沸的街道,到了此时,已经慢慢陷入沉静。但街道依然灯火通明,远处朦胧的夜色中勾勒出一幢幢高楼的轮廓。我一边搜罗附近的酒店,一边沉醉在温柔的夜色中。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着急做决定,可以跟我商量下。”帮我安顿好之后,周燊灿说。 “好啊。” “那你睡个好觉。” “嗯。” “那我走了,你把门反锁好。” “嗯。” 我俩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惦记着明天得早点回大禾,也或许是今晚的聊天过于伤感,我竟一晚上都翻来覆去,寝不安枕。 第二天回到大禾办完手续后,我收拾好行李,与子沐c高菲相拥作别。 我踏上了回湖北的火车,放好行李。趁着天色未晚,我坐在卧铺走廊靠窗的椅子上欣赏窗外的风景。老实说,刚驶出车站的窗外并无任何赏心悦目的美景,有的只是死气沉沉c千篇一律的钢筋混凝土搭建的房屋,而我却看出了神。没想到离开一个喜欢的城市犹如失恋般让人黯然神伤。我坐在那一个多小时,全然没有想去睡觉的意思。脑子里又开始上演这一年来的各种荒诞经历,本来对于在人前控制情绪这事儿我挺游刃有余的,结果没想到列车上开始循环播放那些经久不衰的经典粤语歌曲,“一生何求”c“富士山下”c“浮夸”,“七友”“搞什么嘛!不知道这些经典粤语歌都是重磅催泪炸弹吗?!”我心里一阵嘀咕,开始情绪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对着窗外泣不成声泪流成河。已经顾不了场合的不合时宜了,既然已经崩盘了,那就哭个痛快吧。没想到,这一哭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晚上列车熄灯,车厢里鼾声四起,我才羞愧不已的爬到自己的床上。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让人睡意全无。据说错误的生活决策是生命的“头号杀手”,而我这一年犯下的错误足够让我折寿好几年了吧。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枕头全被泪水浸湿了。 第二天下了火车,本来面如死灰,但看到公婆还是出于礼貌强装一脸笑容。我把欧子琛拉到卧室里,想跟他谈谈。 “我不想把户口迁回湖北了,毕竟当初也是几经周折才迁到广州的。” “所以你还是要回广州?”欧子琛脸上略过一丝为难。 “嗯。我还是想回广州工作,至少得先试试。你觉得呢?”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啊。只是”欧子琛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成哥还在催我过去,我还得先回趟宁夏,我也想着待家里不是事儿。”欧子琛望着我,面如土色。 “他催你干嘛?自己都没挣着钱。”我愤愤地嘟哝着。 “毕竟下面还有团队,我一直不去成哥怕我扰乱军心。反正我过去了尽量把咱们的本钱拿回来,上面交给的事情就敷衍下,主要的时间我都用来偷偷看教育学和心理学的书。” “嗯,这个可以有。哎,明明有家,却感觉无处可去。”说完我眼圈又红了。 “你跟我一起么,还是?”欧子琛问。 有家不能回,大原更是不想再踏进半步,被他这么一问,我忍不住泪已决堤。或许是这几年哭的次数太多了,他也已经习以为常,束手无策的他只好选择低头沉默,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在这一点上,我们似乎形成了默契,我也知道每次我哭的时候,口拙嘴笨情商触底的他不会过来哄我c抱我,所以我养成了先崩溃再自我疗伤的习惯,哭到适可而止了,就该干嘛还得干嘛去。 三天后,我们离开了荆州。瞒着父母,我俩分道扬镳。他北上去了大原,我去武汉,借住在我发小家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回归 重返就业市场 发小叫谭菁茹,比我大一岁,我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亲密无间。不知道自己要寄人篱下多久,想着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干脆把去宁夏的经历跟她和盘托出。 “你跑那么远?你胆儿真够肥的。”菁茹听完我的故事大惊失色。 “哎。连我爸都说之前算命先生预测我这两年命里有劫,你说邪乎不?”我忽然意识到,跟朋友讲这段狗血的经历时,我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自己只是这个故事的旁观者,一点痛感也没有。 “过去了就过去了呗,吃一堑长一智。人没事就好,对吧。也没少胳膊少腿儿的。”菁茹拍了拍我胳膊,逗趣的说。 “嗯,可千万别告诉你家里人我在你这儿蹭住啊。你爸妈知道了就代表我爸妈也知道了。你可千万要守口如瓶啊。” “知道,放心。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卷土重来,再次投身到艰苦卓绝的就业市场中去。” “要不就在武汉找工作,陪陪我啊。”菁茹眉毛一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还是大广州好,四季如夏。” “你就这么讨厌湖北啊,白眼儿狼啊你。得,我也不留你,祝你早日得偿所愿回你的大广州然后晒成包黑炭。” “对了,我在你这蹭住会不会不好啊,毕竟你还有个室友。” “有什么不好的,你就放心大胆理直气壮地住着。她男友还经常过来住呢,我都没说什么。” 菁茹租的房子离公司很近,两房一厅,因为租金比较贵,所以跟另一个女生合租。每到白天他们去上班了,我一个人也倒是自在,不用再戴着面具佯装笑脸了。我开始关注招聘网站,开始打印些教育学心理学的资料,准备卷土重来。那个时候,我一心只想着摆脱现状找到工作,并没有花时间积极思考更多的选择,更是不可能妄加尝试其他的行业。或许是宁夏的这次试错成本太高,让我变得更加畏首畏尾了。 (后记:我当时并没有悟出强者和弱者的区别。身处绝境的时候,强者可以理性思考c审时度势,他们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所以才能涅槃重生,强势崛起。而弱者身处绝境之时,往往只能局限于思维定式,只顾眼前,所以自我封闭了很多可能性。) 对于考上过公办教师然后又放弃了编制的我来说,再次重拾课本进入备考,变得难上加难,因为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我他妈这一年都干了什么!”所以经常看着看着书,就开始泪眼婆娑了。一天两副面孔,白天反复挣扎,万念锥心,但是到了晚上菁茹回家的时候,我又如精神分裂般成了乐天派,我们一起做饭c吃饭,一起去附近的大学校园里散步,有说有笑,无话不谈。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广州黄埔教育局来华师招聘。我报名参加了考试。像以前参加白云区招考一样,临考前,考场外的考生擦肩接踵,拥挤不堪。只不过这次全是稚嫩新鲜的应届毕业生。我突然意识到,就业岗位在庞大的毕业在即和各种暂缓就业c推迟就业的人数面前,显得多么稀缺。如果就业岗位是位奶娘,她一定顾不过来围绕她身边这好几圈嗷嗷待哺的婴儿。而我,明明之前有奶喝,却一脸嫌弃的扭头就走,结果饥饿难耐之下还是死皮白赖的折回来了!好在一周后,我被通知以笔试第七的成绩进入资格审查和面试环节。第七!这和我两年前考白云区教育局的笔试名次一模一样!难道是天意么?难道,结局也是个happy endg?我开始盲目的自信,我想面试我一定能胜过那些没有经验值的应届毕业生吧。 可是一周后的资格审查并不顺利。我焦灼地排着队,龟速前进。终于到了审查人员面前,递交了我的资料。那老师一脸诧异,让我心里一拧。 “档案在白云区教育局?为什么要离开呢?”审核老师抬起头,打量着我。 在此之前,我已经预设过审查人员会问我这个问题,换作是任何人都会觉得纳闷儿。一般面试最忌讳抱怨前任的不是,但我也不能直言不讳说自己一时抽风被拉去传销了,而教育行业跟公司很不一样,也不能说是因为这先前的平台不够施展拳脚c突破自我。所以思来想去,我只能捏造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原因。 “对,之前在白云区工作,很开心也收获很多。但我了解到黄埔区的教育质量更高,师资力量更好,我希望我能跟更优秀的人共事,得到更多的提升。” 那老师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很明显对我的解释并不满意,她转头跟旁边的另一审查员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然后说,“这边高校招聘基本都是应届毕业生,而你属于社会人员,又是广州户口,为什么不在广州参加招考呢?” 我竟一时语塞,正准备搜索枯肠寻找合适的答案时,那老师继续说道,“资料我先收着,到时候等通知吧。” “好的,谢谢!” 临走前看到老师用铅笔在我的资料上做了记号,我有些预感不妙。我以为自己无缘面试了,可是喜出望外的是几天后我还是收到了面试通知,大概考虑到公平性,笔试成绩都过了也没理由把我拒之门外吧。5月7号的下午,我和那些青春逼人的应届毕业大学生研究生们一起在候考室等待着。毕竟是刚毕业的学生,都是满脸的胶原蛋白,而内心万马奔腾的我只能故作满脸的镇定。 “你也是华师的么?”前面一个神采奕奕化着精致妆容的女生转过头看着我说。 “是啊。” “你是研究生还是本科啊。” “本科。” “咦,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啊。” 这一排都是安排的英语考生,所以这姑娘看着我一脸的狐疑。 “我毕业好几年了。” “哦。那怎么又开始找工作了呢?” “it is a l一ng st一ry”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边礼貌的微笑一边无奈地耸着肩。 “不过你看着真的很小,就像刚毕业的。”这姑娘非常识趣又不失友好的回应道。 好不容易这些天完成了心理重灾区的重建,结果又被人哗啦一下撕开了伤疤。理性告诉我深呼吸捏耳垂,平复紧张的情绪,一会儿才能好好发挥。或许是因为太久没上讲台有些生疏,也或许是因为太想要成功反而变成了“目的颤抖”。我有些紧张,动作失调,声音嘶哑,说话也有点磕巴。一点也不像曾经那个讲台上的我,跟两年前白云区的那次面试相比更是相差甚远。当我走出考场的时候,明明内心有些失落,脸部肌肉却不受控制的微笑了。既然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凭什么我要奢望又一次被上天眷顾成为百里挑一的幸运儿呢。当初有骨气放飞自我,现在就得有勇气承受暴风骤雨。好吧,事已至此,也不在乎再多那么一次暴风雨了。 在菁茹那住了快两个月,我决定再去趟宁夏。欧子琛的嫂子一再给欧子琛施压,说是人不过去不好跟下边的人交代,说白了,还是想我过去这样可以稳定军心。欧子琛懦懦地问我意见,我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觉得给菁茹造成了不便,而且在武汉我显得异类,但是去到宁夏倒反而能找到同病相怜的同类。想到整天苦口婆心着急上火的嫂子还有她煞费苦心为我们发展下线的举动,我居然觉得不去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我不禁心里一个寒颤,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么? “我过来可以,但是我们说好了咱们的任务是准备广州的考试。”我义正辞严的对着电话那一头的欧子琛说。 “当然啊。我已经跟哥嫂摊牌了,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放弃宁夏的事情了,我们的重心是准备考试。” “这还差不多。” 我挂断电话跟着菁茹一块儿涮火锅。 “怎么还去宁夏,是中毒太深么?几个月还没解毒么?”菁茹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的惊愕。 “不是,就过去待一段时间,再说了,嫁夫随夫” “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话音未落,菁茹便调侃道。 “什么啊。过去督促下他学习,省得杀回广州的时候他准备不足拖我后腿。”我狡黠一笑。 “好吧,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了。”菁茹叹了口气。 “别那么丧。孤家寡人也挺好的,至少你还保有精挑细选的权利,这样才能找到弱水三千里你的那一瓢。” “我都等到黄花菜都凉了,还哪有精挑细选的心情。哎,算了,不说我了,赶紧趁热吃。”菁茹在滚烫的锅里捞出肉和菜,倒到我的碗里。 “嗯,不说这个,该来的迟早会来。你有没有考虑买房啊。我这几天在光谷附近晃悠,被塞了好多张卖房的广告。我觉得光谷这一带的房子可以入手,趁现在还不贵。买房一定比你在格子间里埋头工作划算得多。” “那也得凑得够首付啊。我这工作五六年了身上连十万块的存款都不到。” “问你爸妈借。咱爸妈这辈人只存不花,钱都白白缩水了。” “算了,他们还有个捧在手心的儿子马上要谈婚论嫁呢,不能指望。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单身一人,就算付得了首付,那每个月实打实的房贷也会让我吃不消的。”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自己囊中羞涩,还得省着盘缠回广州卷土重来,没准儿会是个持久战,所以只能爱莫能助。 我和菁茹的家庭构成相似,她有个弟,我有个哥。父母虽然从未表露过重男轻女,但我和菁茹不约而同的从小就很懂事,从长大到读书到自己出来走南闯北,没让父母操过心,凡事也都是报喜不报忧,或许这才是哥哥或弟弟能够被偏爱得理所当然甚至有恃无恐的原因吧。这就有点像一条莫名其妙的歪理:你弱你有理,你强你就靠自己。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做着发财大梦的人” 两天后,我收拾好行李,再一次踏上了去大原的火车。这大半年以来,我基本没什么收入,所以看着账户里的钱越来越少,我不由得脑门儿一热,做了个疯狂的决定,买了去大原的硬座,这一坐,就是20个小时。欧子琛很不理解,最怕舟车劳顿的我居然选择这种方式出行。这其实并不能为以后杀回广州省下多少盘缠,但我就是着了魔似的想要自虐。我要用这20个小时好好的反思好好给自己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上一次如此刻骨铭心的硬座之旅还是09年初跟欧子琛从广东返乡过年的那次,那一次是23个小时。而那一次之后我就暗暗发誓不会再这么委屈自己了,可是时隔几年之后我彻底好了伤疤忘了疼。火车上浑浊的空气中夹杂着各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在这种空气的包裹下,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现在市面上很多麻痹类的鸡汤文。最匪夷所思的一种鸡汤是:“钱不是万能的,钱买不来幸福,买不来快乐。”钱确实不是万能的,但我在想,说这话的人能不能扪心自问一下,你拿着钱去商场买买买的时候你别扭吗,你难受吗,你不快乐吗?坐4个小时的高铁难道不比20多小时的硬座更让你舒服和快乐吗?如果没有,那你不是有病么? 这二十个小时度日如年。除了靠欣赏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来打发时间以外,坐在一旁的一位20岁银川籍的小伙子也充当了不折不扣的ti一killer。虽然年纪小,但身材活脱脱一位彪形大汉,穿着宽松肥大的衣服,但依然遮不住呼之欲出的肚腩。他兴致勃勃地讲起他去深圳的见闻,最后落脚点还是觉得自己家乡银川最适合宜居。作为一个忠实而又无聊的聆听者,我一个劲儿地附和点头。虽然没去过银川,但内心觉得深圳除了房价之外其他都无可挑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广东爱之深,所以难免爱屋及乌的原因。 “那你还去过其他地方吗?”反正这孩子侃大山的本领不错,我干脆借机好好享受下免费的“脱口秀”。 “去过内蒙古。姐,我跟你说,那边真的遍地有钱人。” “哦,是么?” “他不像你们南方的有钱人,穿的都有鼻子有眼儿的。他们都是隐形的富豪。特别是那鄂尔多斯,没准儿一个荒郊野外蹲着吃饭的浑身脏兮兮的大哥就是个身家百万甚至千万的煤老板。真的,我就遇到过。”这孩子饶有兴致滔滔不绝的讲述他的见闻,一边流露出对财富的崇拜和渴望,另一方面也夹杂着对平凡生活的热爱。是一个拧得清又无比豁达的人,虽然才二十岁。而近乎而立之年的我,坐在他身旁,只能自惭形秽。 到了大原后,我与他作别,内心默念着,“希望这么淳朴的小伙子不要被骗入传销了。” 到大原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了,双腿沉得跟灌了铅似的,走出车站这短短的距离都要靠我强大的意念支撑着。欧子琛来接我,一路上嘘寒问暖,我却不想说话。睡意昏沉的我洗完澡就赶紧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比睡觉更紧迫的事情了。 等我从酣畅淋漓的睡梦中醒来时,已是下午一点。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蜡黄,黑眼圈又恣意向下延展了些,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你个老女人。” “你自言自语什么啊,赶紧来吃饭,给你热好了。”欧子琛说道。 “对了,咱们为什么要搬过来跟戴嫂一块儿住啊。” “下面发展好,人又多了呗,峰哥那边都住满了。咱们就先住戴嫂这吧。” “是啊。说明咱们发展不错啊。”客厅里传来戴嫂激动的声音。都这时候了,她还在矢志不渝的坚守自己的发财梦,我心里满是同情还带有怨恨。 我走到客厅准备吃饭,这才意识原来家里还有另一位室友,刘远桂。我们都叫他刘老板,因为他在被忽悠过来之前在东莞开珠宝店的,一年也有个大几十万上百万的收入。来的时候雄心壮志以为发现了赚钱的大好商机,所以珠宝店盘出去了,生意也没做了,可是哪知来了快半年了也没拉到下线,老家的亲戚们也对他颇有微词,有家难回。刘老板闷闷不乐地摆弄着从广东带来的茶具,长吁短叹。看样子,也是对这行业失去了信心或者也是犹疑丛生吧。我估摸着他被调到和戴嫂一起住,也一定是戴嫂耍的小心机,她一定是想要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风风火火的干劲儿来“感染”这个心灰意冷的中年大叔。 “吃完饭喝杯茶吧。”刘老板抬起头挤出了一丝笑容。 “嗯。好啊。”我回答道。 这一屋的人,除了戴嫂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其他三个人竭尽全力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愁山闷海。 “别只想着喝茶啊,刘老板,赶紧叫人来啊。”戴嫂笑着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哎,家里市场都破坏了。”刘老板摇了摇头。 “你这做生意的,人脉广,还担心邀不到人么?” “做生意的各个猴精猴精的,哪会轻易被忽悠过来啊。” “钓网友也行啊,你看文玥那么斯文的姑娘都开始向网友撒网了。办法总比困难多!”戴嫂突然看着我嘿嘿一乐。 “什么撒网啊,我都已经”金盆洗手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戴嫂那突如其来的目似剑光的眼神给制止了。 我不知所措,只有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晚上等到刘老板出去散步的时候,戴嫂敲门进到我的卧室,然后像个家长一样语重心长的说,“文玥,你们坚持要准备考试要回广州,我也不拦着你们,毕竟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但是你们准备考试的事情不要宣扬出去,有什么消极情绪和悲观的言论都憋在自己肚子里,不然影响团队的发展。” “戴嫂,你还相信这是所谓的国家项目?你不觉得发展就是在害人么?”我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 “你俩要走我不拦你们,但不要在这里煽风点火。你们成哥都已经上总了,难道我不比你们更清楚吗?我说这是个好项目就是个好项目!”戴嫂一向嗓门儿大,但在我面前发那么大火还是第一次。 “好了,知道了,我们躲自己房间看书,也不会散播消极言论。”欧子琛连忙解围。 随后只听入户的大门吧嗒一声,戴嫂愤愤地离开,估计也去散步了。 “真是愚蠢c无知c执迷不悟!”我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别生气了。感觉我们跟他们已经不在一个时空了,你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的。” “早晚得玩火啊。” “我已经劝过成哥了,结果也只是惹得一顿臭骂。所以生气也没用,咱们顾好自己先吧。反正成哥上总了,估计也回本了,他们在这边待着也没什么危险。只能等着他们自己醒悟了。” “哎,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沉睡还在做梦的人。” 我渐渐明白了,塑造和成就我们的往往是那些艰难和困境;而打垮我们让我们走火入魔的往往是冲昏头脑的利益。要么一念成魔,要么一念成佛。 接下来的半个月,家里如果有“受邀的客人”,我和欧子琛便会出去,在附近的公园或者商场的某个角落看书,如果刘老板和戴嫂出去“工作”,我们便宅在家里潜心备考。 (后记:即便是你良苦用心口燥唇干,你也永远无法叫醒一个正做着发财大梦的人。这才是传销真正的凶险之处,它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将人性中的弱点被肆意释放,将人生的困境被肆意放大,成为操盘者攫取不义之财的工具。但好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罪大恶极的操盘者最终被绳之以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回归 重返就业市场 发小叫谭菁茹,比我大一岁,我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亲密无间。不知道自己要寄人篱下多久,想着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干脆把去宁夏的经历跟她和盘托出。 “你跑那么远?你胆儿真够肥的。”菁茹听完我的故事大惊失色。 “哎。连我爸都说之前算命先生预测我这两年命里有劫,你说邪乎不?”我忽然意识到,跟朋友讲这段狗血的经历时,我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自己只是这个故事的旁观者,一点痛感也没有。 “过去了就过去了呗,吃一堑长一智。人没事就好,对吧。也没少胳膊少腿儿的。”菁茹拍了拍我胳膊,逗趣的说。 “嗯,可千万别告诉你家里人我在你这儿蹭住啊。你爸妈知道了就代表我爸妈也知道了。你可千万要守口如瓶啊。” “知道,放心。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卷土重来,再次投身到艰苦卓绝的就业市场中去。” “要不就在武汉找工作,陪陪我啊。”菁茹眉毛一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还是大广州好,四季如夏。” “你就这么讨厌湖北啊,白眼儿狼啊你。得,我也不留你,祝你早日得偿所愿回你的大广州然后晒成包黑炭。” “对了,我在你这蹭住会不会不好啊,毕竟你还有个室友。” “有什么不好的,你就放心大胆理直气壮地住着。她男友还经常过来住呢,我都没说什么。” 菁茹租的房子离公司很近,两房一厅,因为租金比较贵,所以跟另一个女生合租。每到白天他们去上班了,我一个人也倒是自在,不用再戴着面具佯装笑脸了。我开始关注招聘网站,开始打印些教育学心理学的资料,准备卷土重来。那个时候,我一心只想着摆脱现状找到工作,并没有花时间积极思考更多的选择,更是不可能妄加尝试其他的行业。或许是宁夏的这次试错成本太高,让我变得更加畏首畏尾了。 (后记:我当时并没有悟出强者和弱者的区别。身处绝境的时候,强者可以理性思考c审时度势,他们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所以才能涅槃重生,强势崛起。而弱者身处绝境之时,往往只能局限于思维定式,只顾眼前,所以自我封闭了很多可能性。) 对于考上过公办教师然后又放弃了编制的我来说,再次重拾课本进入备考,变得难上加难,因为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我他妈这一年都干了什么!”所以经常看着看着书,就开始泪眼婆娑了。一天两副面孔,白天反复挣扎,万念锥心,但是到了晚上菁茹回家的时候,我又如精神分裂般成了乐天派,我们一起做饭c吃饭,一起去附近的大学校园里散步,有说有笑,无话不谈。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广州黄埔教育局来华师招聘。我报名参加了考试。像以前参加白云区招考一样,临考前,考场外的考生擦肩接踵,拥挤不堪。只不过这次全是稚嫩新鲜的应届毕业生。我突然意识到,就业岗位在庞大的毕业在即和各种暂缓就业c推迟就业的人数面前,显得多么稀缺。如果就业岗位是位奶娘,她一定顾不过来围绕她身边这好几圈嗷嗷待哺的婴儿。而我,明明之前有奶喝,却一脸嫌弃的扭头就走,结果饥饿难耐之下还是死皮白赖的折回来了!好在一周后,我被通知以笔试第七的成绩进入资格审查和面试环节。第七!这和我两年前考白云区教育局的笔试名次一模一样!难道是天意么?难道,结局也是个happy endg?我开始盲目的自信,我想面试我一定能胜过那些没有经验值的应届毕业生吧。 可是一周后的资格审查并不顺利。我焦灼地排着队,龟速前进。终于到了审查人员面前,递交了我的资料。那老师一脸诧异,让我心里一拧。 “档案在白云区教育局?为什么要离开呢?”审核老师抬起头,打量着我。 在此之前,我已经预设过审查人员会问我这个问题,换作是任何人都会觉得纳闷儿。一般面试最忌讳抱怨前任的不是,但我也不能直言不讳说自己一时抽风被拉去传销了,而教育行业跟公司很不一样,也不能说是因为这先前的平台不够施展拳脚c突破自我。所以思来想去,我只能捏造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原因。 “对,之前在白云区工作,很开心也收获很多。但我了解到黄埔区的教育质量更高,师资力量更好,我希望我能跟更优秀的人共事,得到更多的提升。” 那老师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很明显对我的解释并不满意,她转头跟旁边的另一审查员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然后说,“这边高校招聘基本都是应届毕业生,而你属于社会人员,又是广州户口,为什么不在广州参加招考呢?” 我竟一时语塞,正准备搜索枯肠寻找合适的答案时,那老师继续说道,“资料我先收着,到时候等通知吧。” “好的,谢谢!” 临走前看到老师用铅笔在我的资料上做了记号,我有些预感不妙。我以为自己无缘面试了,可是喜出望外的是几天后我还是收到了面试通知,大概考虑到公平性,笔试成绩都过了也没理由把我拒之门外吧。5月7号的下午,我和那些青春逼人的应届毕业大学生研究生们一起在候考室等待着。毕竟是刚毕业的学生,都是满脸的胶原蛋白,而内心万马奔腾的我只能故作满脸的镇定。 “你也是华师的么?”前面一个神采奕奕化着精致妆容的女生转过头看着我说。 “是啊。” “你是研究生还是本科啊。” “本科。” “咦,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啊。” 这一排都是安排的英语考生,所以这姑娘看着我一脸的狐疑。 “我毕业好几年了。” “哦。那怎么又开始找工作了呢?” “it is a l一ng st一ry”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边礼貌的微笑一边无奈地耸着肩。 “不过你看着真的很小,就像刚毕业的。”这姑娘非常识趣又不失友好的回应道。 好不容易这些天完成了心理重灾区的重建,结果又被人哗啦一下撕开了伤疤。理性告诉我深呼吸捏耳垂,平复紧张的情绪,一会儿才能好好发挥。或许是因为太久没上讲台有些生疏,也或许是因为太想要成功反而变成了“目的颤抖”。我有些紧张,动作失调,声音嘶哑,说话也有点磕巴。一点也不像曾经那个讲台上的我,跟两年前白云区的那次面试相比更是相差甚远。当我走出考场的时候,明明内心有些失落,脸部肌肉却不受控制的微笑了。既然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凭什么我要奢望又一次被上天眷顾成为百里挑一的幸运儿呢。当初有骨气放飞自我,现在就得有勇气承受暴风骤雨。好吧,事已至此,也不在乎再多那么一次暴风雨了。 在菁茹那住了快两个月,我决定再去趟宁夏。欧子琛的嫂子一再给欧子琛施压,说是人不过去不好跟下边的人交代,说白了,还是想我过去这样可以稳定军心。欧子琛懦懦地问我意见,我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觉得给菁茹造成了不便,而且在武汉我显得异类,但是去到宁夏倒反而能找到同病相怜的同类。想到整天苦口婆心着急上火的嫂子还有她煞费苦心为我们发展下线的举动,我居然觉得不去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我不禁心里一个寒颤,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么? “我过来可以,但是我们说好了咱们的任务是准备广州的考试。”我义正辞严的对着电话那一头的欧子琛说。 “当然啊。我已经跟哥嫂摊牌了,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放弃宁夏的事情了,我们的重心是准备考试。” “这还差不多。” 我挂断电话跟着菁茹一块儿涮火锅。 “怎么还去宁夏,是中毒太深么?几个月还没解毒么?”菁茹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的惊愕。 “不是,就过去待一段时间,再说了,嫁夫随夫” “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话音未落,菁茹便调侃道。 “什么啊。过去督促下他学习,省得杀回广州的时候他准备不足拖我后腿。”我狡黠一笑。 “好吧,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了。”菁茹叹了口气。 “别那么丧。孤家寡人也挺好的,至少你还保有精挑细选的权利,这样才能找到弱水三千里你的那一瓢。” “我都等到黄花菜都凉了,还哪有精挑细选的心情。哎,算了,不说我了,赶紧趁热吃。”菁茹在滚烫的锅里捞出肉和菜,倒到我的碗里。 “嗯,不说这个,该来的迟早会来。你有没有考虑买房啊。我这几天在光谷附近晃悠,被塞了好多张卖房的广告。我觉得光谷这一带的房子可以入手,趁现在还不贵。买房一定比你在格子间里埋头工作划算得多。” “那也得凑得够首付啊。我这工作五六年了身上连十万块的存款都不到。” “问你爸妈借。咱爸妈这辈人只存不花,钱都白白缩水了。” “算了,他们还有个捧在手心的儿子马上要谈婚论嫁呢,不能指望。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单身一人,就算付得了首付,那每个月实打实的房贷也会让我吃不消的。”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自己囊中羞涩,还得省着盘缠回广州卷土重来,没准儿会是个持久战,所以只能爱莫能助。 我和菁茹的家庭构成相似,她有个弟,我有个哥。父母虽然从未表露过重男轻女,但我和菁茹不约而同的从小就很懂事,从长大到读书到自己出来走南闯北,没让父母操过心,凡事也都是报喜不报忧,或许这才是哥哥或弟弟能够被偏爱得理所当然甚至有恃无恐的原因吧。这就有点像一条莫名其妙的歪理:你弱你有理,你强你就靠自己。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做着发财大梦的人” 两天后,我收拾好行李,再一次踏上了去大原的火车。这大半年以来,我基本没什么收入,所以看着账户里的钱越来越少,我不由得脑门儿一热,做了个疯狂的决定,买了去大原的硬座,这一坐,就是20个小时。欧子琛很不理解,最怕舟车劳顿的我居然选择这种方式出行。这其实并不能为以后杀回广州省下多少盘缠,但我就是着了魔似的想要自虐。我要用这20个小时好好的反思好好给自己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上一次如此刻骨铭心的硬座之旅还是09年初跟欧子琛从广东返乡过年的那次,那一次是23个小时。而那一次之后我就暗暗发誓不会再这么委屈自己了,可是时隔几年之后我彻底好了伤疤忘了疼。火车上浑浊的空气中夹杂着各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在这种空气的包裹下,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现在市面上很多麻痹类的鸡汤文。最匪夷所思的一种鸡汤是:“钱不是万能的,钱买不来幸福,买不来快乐。”钱确实不是万能的,但我在想,说这话的人能不能扪心自问一下,你拿着钱去商场买买买的时候你别扭吗,你难受吗,你不快乐吗?坐4个小时的高铁难道不比20多小时的硬座更让你舒服和快乐吗?如果没有,那你不是有病么? 这二十个小时度日如年。除了靠欣赏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来打发时间以外,坐在一旁的一位20岁银川籍的小伙子也充当了不折不扣的ti一killer。虽然年纪小,但身材活脱脱一位彪形大汉,穿着宽松肥大的衣服,但依然遮不住呼之欲出的肚腩。他兴致勃勃地讲起他去深圳的见闻,最后落脚点还是觉得自己家乡银川最适合宜居。作为一个忠实而又无聊的聆听者,我一个劲儿地附和点头。虽然没去过银川,但内心觉得深圳除了房价之外其他都无可挑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广东爱之深,所以难免爱屋及乌的原因。 “那你还去过其他地方吗?”反正这孩子侃大山的本领不错,我干脆借机好好享受下免费的“脱口秀”。 “去过内蒙古。姐,我跟你说,那边真的遍地有钱人。” “哦,是么?” “他不像你们南方的有钱人,穿的都有鼻子有眼儿的。他们都是隐形的富豪。特别是那鄂尔多斯,没准儿一个荒郊野外蹲着吃饭的浑身脏兮兮的大哥就是个身家百万甚至千万的煤老板。真的,我就遇到过。”这孩子饶有兴致滔滔不绝的讲述他的见闻,一边流露出对财富的崇拜和渴望,另一方面也夹杂着对平凡生活的热爱。是一个拧得清又无比豁达的人,虽然才二十岁。而近乎而立之年的我,坐在他身旁,只能自惭形秽。 到了大原后,我与他作别,内心默念着,“希望这么淳朴的小伙子不要被骗入传销了。” 到大原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了,双腿沉得跟灌了铅似的,走出车站这短短的距离都要靠我强大的意念支撑着。欧子琛来接我,一路上嘘寒问暖,我却不想说话。睡意昏沉的我洗完澡就赶紧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比睡觉更紧迫的事情了。 等我从酣畅淋漓的睡梦中醒来时,已是下午一点。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蜡黄,黑眼圈又恣意向下延展了些,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你个老女人。” “你自言自语什么啊,赶紧来吃饭,给你热好了。”欧子琛说道。 “对了,咱们为什么要搬过来跟戴嫂一块儿住啊。” “下面发展好,人又多了呗,峰哥那边都住满了。咱们就先住戴嫂这吧。” “是啊。说明咱们发展不错啊。”客厅里传来戴嫂激动的声音。都这时候了,她还在矢志不渝的坚守自己的发财梦,我心里满是同情还带有怨恨。 我走到客厅准备吃饭,这才意识原来家里还有另一位室友,刘远桂。我们都叫他刘老板,因为他在被忽悠过来之前在东莞开珠宝店的,一年也有个大几十万上百万的收入。来的时候雄心壮志以为发现了赚钱的大好商机,所以珠宝店盘出去了,生意也没做了,可是哪知来了快半年了也没拉到下线,老家的亲戚们也对他颇有微词,有家难回。刘老板闷闷不乐地摆弄着从广东带来的茶具,长吁短叹。看样子,也是对这行业失去了信心或者也是犹疑丛生吧。我估摸着他被调到和戴嫂一起住,也一定是戴嫂耍的小心机,她一定是想要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风风火火的干劲儿来“感染”这个心灰意冷的中年大叔。 “吃完饭喝杯茶吧。”刘老板抬起头挤出了一丝笑容。 “嗯。好啊。”我回答道。 这一屋的人,除了戴嫂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其他三个人竭尽全力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愁山闷海。 “别只想着喝茶啊,刘老板,赶紧叫人来啊。”戴嫂笑着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哎,家里市场都破坏了。”刘老板摇了摇头。 “你这做生意的,人脉广,还担心邀不到人么?” “做生意的各个猴精猴精的,哪会轻易被忽悠过来啊。” “钓网友也行啊,你看文玥那么斯文的姑娘都开始向网友撒网了。办法总比困难多!”戴嫂突然看着我嘿嘿一乐。 “什么撒网啊,我都已经”金盆洗手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戴嫂那突如其来的目似剑光的眼神给制止了。 我不知所措,只有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晚上等到刘老板出去散步的时候,戴嫂敲门进到我的卧室,然后像个家长一样语重心长的说,“文玥,你们坚持要准备考试要回广州,我也不拦着你们,毕竟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但是你们准备考试的事情不要宣扬出去,有什么消极情绪和悲观的言论都憋在自己肚子里,不然影响团队的发展。” “戴嫂,你还相信这是所谓的国家项目?你不觉得发展就是在害人么?”我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 “你俩要走我不拦你们,但不要在这里煽风点火。你们成哥都已经上总了,难道我不比你们更清楚吗?我说这是个好项目就是个好项目!”戴嫂一向嗓门儿大,但在我面前发那么大火还是第一次。 “好了,知道了,我们躲自己房间看书,也不会散播消极言论。”欧子琛连忙解围。 随后只听入户的大门吧嗒一声,戴嫂愤愤地离开,估计也去散步了。 “真是愚蠢c无知c执迷不悟!”我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别生气了。感觉我们跟他们已经不在一个时空了,你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的。” “早晚得玩火啊。” “我已经劝过成哥了,结果也只是惹得一顿臭骂。所以生气也没用,咱们顾好自己先吧。反正成哥上总了,估计也回本了,他们在这边待着也没什么危险。只能等着他们自己醒悟了。” “哎,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沉睡还在做梦的人。” 我渐渐明白了,塑造和成就我们的往往是那些艰难和困境;而打垮我们让我们走火入魔的往往是冲昏头脑的利益。要么一念成魔,要么一念成佛。 接下来的半个月,家里如果有“受邀的客人”,我和欧子琛便会出去,在附近的公园或者商场的某个角落看书,如果刘老板和戴嫂出去“工作”,我们便宅在家里潜心备考。 (后记:即便是你良苦用心口燥唇干,你也永远无法叫醒一个正做着发财大梦的人。这才是传销真正的凶险之处,它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将人性中的弱点肆意释放,将人生的困境被肆意放大,成为操盘者攫取不义之财的工具。但好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罪大恶极的操盘者最终被绳之以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重回广州 到了五月下旬,广州教师招聘进入了旺季,我和欧子琛收拾好行李,杀回广州。第一个能想到的可以收留我们的就是余文昊了。电话里,听到我们重回广州的消息,余文昊的声音显得又惊又喜。 “你们两口子这是整哪一出啊,说好的老板c老板娘呢?”余文昊一见到我们便迫不及待的问。 “舍不得你呗。”欧子琛苦笑道。 “我有那么重要吗?你不就跟我住过一周的时间,就被我掰弯了?”昊子一边憨笑一边打开房门。 因为是雨季,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 “你是不是都不在宿舍住的啊。”我撇了撇嘴,掩饰不住一脸的嫌弃。 “对啊,就过来午休一下,晚上要回南沙带孩子。”他说完赶紧把空调打开,然后满脸堆笑地说,“确实有点脏乱差,你们将就下啊。” “嗯,有我和欧子琛在,一定可以让房间改头换面。” “快说说,你俩到底抽什么风,又要回来找工作啊?”昊子追根问底。 我看着欧子琛笑而不语。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去宁夏搞传销了。”欧子琛看着昊子一脸的求知欲,突然笑到五官拧巴。我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这真是一种奇怪的反应,我俩封闭着自己的时候明明是郁郁寡欢的,可是一跟朋友聊起这事儿来,居然可以当做幽默故事来讲,或许我们内心也觉得这大半年的光阴都纯属笑话吧,也或许像席慕蓉说的那样,再美好也经不住遗忘,而再悲伤也抵不过时间吧。 而昊子却突然脸一绷,惊愕的瞪大眼睛,问道,“不是去做暖气片生意吗?怎么做了传销了呢?!” 欧子琛一五一十的把这大半年的经历讲给昊子听。昊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算了,过去了就别再想了,反正你们也安全的回来了,毫发未伤。” “哎。”欧子琛长叹一声。 “以后,你逢人都可以说‘哥也是有故事的人啊’。”昊子咧嘴一笑,拍着欧子琛的肩膀说。 “这哪是故事,这是事故啊。”欧子琛连连摇头。 “别丧气,就当是拿这大半年的时间买了人生阅历,增长经验值了的。谁年轻的时候没走过弯路没浪费过光阴的?” “主要是文玥的公办教师编制都给搭进去了。”欧子琛说完又是一声长叹,神情落寞。 “接着考嘛,现在招聘这么多。再说,文玥实力杠杠的,不用担心。”昊子说。 “实力不大,压力不小。”想到上次在华师的面试我就心灰意懒。 “你俩就别苦着脸红着眼了,机会多的是,还怕找不着工作么。你们要不嫌弃的话就安心在这住着,住多久都没问题!” “别,这是诅咒我们找不着工作么?”我戏谑道。 “那好,祝你们早日搬出我这狗窝!”昊子说完嘿嘿一乐。 “怎么听你这都像是在骂自己啊。”欧子琛忍俊不禁。 昊子说完也被自己逗得乐不可支,他摸着鼓鼓囊囊的肚皮,走进里屋拉上窗帘准备午休。“那我睡了啊,下午还得干活呢。”昊子说完不到一分钟,呼声便透过玻璃隔门传了出来。 在埔南大学里,只要是参天大树包围着的宿舍,即使是大白天,只要一拉上窗帘,屋子里也是漆黑一片。我和欧子琛默默地坐在外屋的床沿上,大眼瞪小眼。黑暗中看书是不可能的呢,我俩不约而同的掏出手机开始刷屏。等到下午昊子去上班了,我们才开始大张旗鼓地收拾屋子整理床褥。 “还好有人收留,不然得流落街头了。”欧子琛一边擦着地板,一边喃喃自语。 我突然想到之前他在广州的那些日子,要么宅在家里做全职股民,要么在培训机构里代代课,加上情商不够嘴笨拙舌,在广州除了昊子也就没其他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了。听到他的话,我虽不至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明显我心里的愠怒已经超过了对他的同情。 我们接下来在广州的各个地方参加笔试,为了不耽误第二天一早的考试,我们会提前一天在考点附近的酒店住下。五月的广州像极了耍无赖的小孩儿,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赤日炎炎,一会儿就大雨滂沱。我俩奔波在考点之间,时而被热成烤猪蹄儿,时而被淋成落汤鸡。去金沙洲附近找酒店的那一天,我虽然已经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了,但当我抬起头,依然觉得眼前的一幕美得让人无法呼吸。此时黑云压城,远处林立的高楼都仿佛已冲破云层。一时间,白昼如夜,电闪雷鸣,而眼前的地铁高架车岿然不动,越发雄伟。 “这是多么令人叹为观止的科幻大片啊!”我驻足感叹道。 “不仅是科幻片,还是灾难片的既视感。走,赶紧去酒店,都湿透了。”欧子琛拉着我往前赶。 在狭小的旅馆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我们就搭车去了广州周边的一所私立学校。面试很顺利,只是最后走之前突然冒出一轮校长面谈,这让我有些意外。 “你之前在埔大附中?然后又考进了公立?”校长拿着我的简历双眉一拧,写满了一脸的疑惑。 “是的。”我微笑着回答。 “公立不好吗?干嘛要离开呢?不会是被传销了吧?”校长脱去眼镜,突然一脸迷之微笑。 我和欧子琛哑然失色了一秒,然后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着。“这校长真是料事如神啊,这都能猜出来,不会是经验人士吧?”我内心一阵嘀咕。 校长心领神会,没有多问。只是介绍了一些学校的大致情况。“我们学校呢,收入不高,也就五六千块钱一个月,毕竟是在广佛交界的地方,不能跟你之前的埔大附中比啊。所以我们学校的老师利用周末时间外出补课挣外快,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老师不是圣人,也要过日子的。我们这边交通不是很方便,周围的设施也不是很齐全,所以在这里面教书呢,相对来说生活会有点单调。”校长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们条件都还不错,要在我们这里做老师我非常欢迎。但我建议你们还是再好好考虑下,晚点再给我回复吧。” 虽然被一眼洞穿是个前传销分子,但跟校长的面谈一点也不局促难安。因为他是我离开龙汐一中之后见过的最为诚恳最平易近人的校长了。回去的路上思来想去,陷入纠结。 “文玥,你想去这所学校吗?”欧子琛问。 “校长很聪明,先说好学校的劣势,这样可以让我这种并不安分的人自行除名,省得以后又想离开从而加大他们的招聘成本。” “所以,你不是很想去?”欧子琛歪着脑袋看着我。 “嗯,确实不太想去。”我直言不讳。“不过,他倒是提醒我一件事。” “怎么了?” “我得把简历里在白云区公立学校的那一项删掉。这简直是污点,是减分项啊。” “是哦,连校长都看出我们被传销了。” “哎,可不是嘛,要不是被传销,谁会扔了铁饭碗然后又一败涂地的杀回来。” “哎,都是我的错。”欧子琛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公交车外的瓢泼大雨。 “都是受害者,哪有谁对谁错。你想去这个学校吗?” “你不去我就不去。” “嗯。” 车窗上的雨帘渐渐模糊了视线,而我们依然看着窗外,陷入沉默。我拿出手机,给校长发了条短信,表达感激和感谢之情,并婉言谢绝了这个机会。 过了几天,我们又投身到天河的公办教师招聘当中。都知道天河区的教学质量高,地理位置繁华,教师待遇好,所以报考的人趋之若鹜。但是这种教育局公办教师的招聘,往往数百个同一个科目的人里也就招两三个老师,这竞争压力并不亚于公务员考试,而且在流程繁琐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可怕的是,有些情况下自己也只是充当了陪跑的炮灰而已。可是,不去陪跑,又怎么锻炼长跑的耐力和技巧呢?对于天河区的考试,我们是抱着必死无疑的态度的,但是我坚决要参加应聘,我深知欧子琛比我更需要这种考试的磨炼。 笔试地点在广州市幼儿师范学校,临近广州东站。为了不影响第二天一早的考试,我们头一天就在考点附近找了家旅店住下了。因为在广州东站附近,所以酒店也是坐地起价,贵得令人咋舌。为了省钱,欧子琛在网上预定了一家宾馆的特价房,一百多块钱。房间黑暗潮湿,弥漫着一股烟味儿和霉味儿,房间没有通向外界的窗户,唯一一个小窗对着走廊,来来往往的行人的拖鞋声c说话声还有租客与老板的对骂声不绝于耳。打开灯,昏暗的灯光下,才看清这迷你的小房间里除了床和电视柜以外,就只能勉强走路,转身都困难。地板黑乎乎的,斑驳的墙面都开始掉皮了。可能是因为之前在武汉宾馆里帮姑姑打杂染上的习惯,我掀开被子开始认真仔细地检查床上用品。 “床单上有一根三十厘米长的头发。床单被套湿润,均无折痕。有异味。这床上用品一定没有清洗过。”说完我心烦意乱,准备去洗手。 “哈哈,你是女版柯南,来破案的吧。”欧子琛打趣道。 “你还笑得出来,我都要哭死。厕所脏的让人作呕。”我嘟哝着嘴巴,一脸不悦。 “确实环境有些差,委屈下,明天考完就离开这儿了。” 欧子琛说完掏出背包里的复习资料,准备开始备考了。可是灯光昏暗,这个时候看书绝对是对眼睛的极大折磨。 “把电视打开,看看能不能增加点亮度。”我灵机一动。 “嗯,试试,给你的智慧点个赞。” 欧子琛找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然而映入眼帘的全是雪花。 “我操!”欧子琛忍不住飙出了脏话。 我想起曾经教给学生的一句话,“if life gives y一u le一ns ,ake le一nade如果人生注定酸苦,那就努力让自己的生活酸中带甜吧。”可是此时的我已经无力身体力行,因为内心超载的负能量使我变得极其脆弱c不堪一击。我已经失去了调侃失败和落魄的勇气了,也没办法勉强自己一笑而过了。我强忍住泪水,翻出打印好的一大摞资料,可是脑子嗖嗖嗖地像不停转动着的洗衣机一样,根本安静不下来。 “这里面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我起身准备离开。 或许是声音有些哽咽,欧子琛倏地起身,说,“那我陪你。” 晚上七点多,路面开始昏暗了下来,不远处的购物广场闪烁着绚烂的灯光,显得这街角的宾馆更加漆黑黯淡。我俩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徘徊,走过一幢幢高楼,一间间美食餐厅,这才意识到还没吃晚饭。欧子琛问我想吃什么,而我却答不上来。就这样,两人全程毫无交流的默默地走了半小时又折回来了。宾馆附近有家不起眼的小吃店,我们买了千层饼和包子然后径直回到了宾馆。 为了尽量减少床单和皮肤的接触,我和衣而睡,我不断自我催眠,但夜里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还有这老旧的空调发出的轰隆声都显得异常清晰。欧子琛睡得酣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我却辗转难眠c目不交睫。我想起了过去,预测了未来,还想到了前世今生,甚至也想到了下辈子,那个时候我也要做个神经大条的男人,就算天塌下来也能安然入睡。就这样,我熬过了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 第二天上午,再一次无一例外的见识了考场外的车水马龙c人山人海。甚至还有家长送考的,男友陪考的,这场面,像极了一年一度举世瞩目c盛大恢弘的高考,就差各色各样令人热血澎湃的励志标语了。欧子琛牵着我,一路穿越拥挤的人潮。等到我吭哧吭哧地爬到六楼考场时,已经汗流浃背了。我自认为我像沙漠里的骆驼,属于特别耐热扛旱型的,但是刚刚伴随着热浪穿越人潮又进行了一番“体能挑战”之后,我已经汗如雨下了,就连监考老师发下来的草稿纸都不小心被胳膊浸湿了。以前读书的时候不懂事,天真的以为高考就是人生最后一场决定生死的终极大战了,毕业之后才发现人生处处是考场。只可惜,高考恐怕是唯一一场也是最后一场不看颜值不拼爹娘的最为公平的考试了。 上午考完之后,顿时感觉身轻如燕,连昨晚夜不能寐而致的疲惫都消失无踪了。我开心的不是因为对考试信心满满,而是因为终于可以离开那老旧潮湿c肮脏不堪的宾馆了。回到宿舍之后,我瘫倒在床上。 “看看咱们的清单,接下来还要考哪里的?”我问欧子琛。 “所有我们列出的有意向的学校这些天咱们都考了。”欧子琛翻看着笔记本,用笔一一划过我们考过的学校。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要么面试过不了,要么就是成绩还没出来?”我心一沉。 “嗯,还有被你拒绝的私立学校。哎,你比我强多了,你笔试都能过,我却总过不了。”欧子琛说完脸色顿时阴郁了起来,不停地在巴掌大的宿舍走来走去,来回打转,偶尔停下来也是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拼得你死我活的,最后也只是一人得道万人垫背,这本来难度就很大嘛。你这样自责也无济于事,在上网查查看看有没有新出来的招聘信息。” 一直在我眼前晃悠的欧子琛终于停下来了,趁着开机的功夫,他弱弱地说,“我就不适合做老师,没这种天分。” “那你觉得你适合作什么?” “我适合炒股。” “你还想着炒股呢?现在是要解决温饱问题!你不要一遇到问题就剑走偏锋!”一听到炒股,我内心一团压抑不住的怒火便顿时爆发出来。 “我,哎,”欧子琛欲言又止。 屋子里突然一片死寂,而窗外的知了却热闹非凡。我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渐渐睡意昏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说散就散 黑暗里的一丝光 “文玥,该吃晚饭啦。” 睡意朦胧中,被欧子琛叫醒。 “我不想吃。”我侧过身,背对着他。 “昊子请客,说聚聚。” “蹭住还蹭吃,这样不好吧。算了,推了吧,给他这个孩奴兼房奴省点银子吧。”我嘟哝着。 “黄娜带着孩子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有周燊灿。”欧子琛说。 睡眼惺忪的我突然两眼一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都来啦!黄娜从南沙过来?” “对呀。” “不远万里来相会,这是要给咱俩送温暖呀。” “这不马上就是端午节么?他们放三天假。” “原来如此。这居无定所的,整得我都没有过节的意识了。” 就像是经历了战争留下了创伤后遗症一般,这些日子的焦灼和忧郁已经把我全部淹没了,我已经全然不知时光流逝,岁月变更了。 我们相约在下渡路的一家粤菜馆见面。黄娜抱着蛮蛮,走了过来,昊子紧跟其后。 “哇,蛮蛮都长大了呢,眉眼都长开了。”我笑着去迎接。 “可不是嘛,刚满一岁呢。”黄娜说。虽然她一脸倦意,面容憔悴,但仍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没过多久,周燊灿也到了。这一次,他又换回了他的慵懒风,穿着大t恤和凉鞋就过来了。 “哇,几个月不见,你好像胖了不少啊。”昊子上下打量着周燊灿。 “哎,跟你一样,工伤来的。” “什么工伤,你就是年纪大了。岁月催人老啊,你们不知道,燊灿同学大学的时候还是一枚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呢,没想到现在也沦落成跟我一样膀大腰圆了。殊途同归啊!”昊子一番话惹得大家忍俊不禁。 “确实好像脖子都粗得看不到了。”欧子琛突然一句神补刀,又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你们在一个城市,还几个月没见啊。”笑过之后,我问。 “对啊,燊灿哥现在可是大忙人啊。”昊子笑着说。 “那可没你忙,你看你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每天奔波在南沙和海珠之间。你看你头发都花白了。”周燊灿佯装一脸的心疼。 “是啊,我都忘了问了,我回来见你的第一眼还以为你赶时髦染了奶奶灰呢。”我仔细端详着昊子那一头灰白的头发。 “诶,你这么一说我就释然了,以后再被人问起我就说是染得奶奶灰好了。”昊子一脸的恍然大悟。 “那不行,你这大腹偏偏满面油光的形象跟奶奶灰的精神太有违和感了。”我说。 “什么意思?”昊子问。 “奶奶灰只有那些颜值爆表c有型又有款的小鲜肉或者小美女才能h一ld得住的。”我笑着说。 “合着我只能跟时尚划清界限啊。”昊子说罢倒了杯啤酒,“来,咱们喝一个,致我们呼啸而过的青春!” “也祝端午节快乐!”黄娜笑着说。 喝下那口茶的瞬间,感觉心里暖烘烘的。我暗自庆幸今天出来跟大家见面,不然就只能关在屋子里黯然神伤,错过了这么多欢声笑语。 “文玥的事情你知道了吗?”昊子突然看着燊灿说。 “传销的事情么,知道啊。”周燊灿一脸的从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昊子一脸诧异。 “我消息可灵通着呢。几个月前文玥来广州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啊。”燊灿一边吃菜一边说。 “哇,原来,我和黄娜是最后知道的啊。文玥,你不够意思啊,你上次来广州的时候伪装的很好啊,真是演技炸裂啊。”昊子说。 “只能怪你眼拙,哈哈哈。”周燊灿嘲讽道。 “好吧好吧,我的错,我大意我疏忽。我自罚一杯。”昊子说完,咕隆咕隆喝下去一杯啤酒。 “工作有着落了吗?”周燊灿看着我和欧子琛问道。 “还没。文玥笔试都能过,只要还有机会就没什么问题,我就比较惨了。”欧子琛刚刚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没事,不一定要去公立学校嘛,你看我一直在埔大附中,不也挺好的嘛。”昊子拍了拍欧子琛的肩膀说。“哦,对了,”昊子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说“附中有英语老师生孩子请产假了,文玥你赶紧联系下你们英语组科头,再回埔大附中肯定有戏!” “真的么?”我惊喜万分,但立马又神情暗淡了下来,“可是,校长肯定不会同意。他最讨厌职场不专一的人了。你翅膀硬有本事飞走,你就别回来呀。” “试一试嘛。校长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再说,你颜值高教学能力强,又受学生喜欢,你回来他肯定高兴。”昊子说。 “对嘛,试一试,给校长撒个娇c耍个赖再表个态,这事儿就成了!”周燊灿也跟着一唱一和。 “嗯,那我试试,科头又是我师傅,一直对我好,她应该愿意帮我。”突然感觉心里的阴霾被大风吹走,顿时光亮了起来。 正在大家欣喜之际,欧子琛突然一声长叹让大家的笑声戛然而止。 “哎,如果是这样,兜兜转转,文玥又回到了原点。都是我的错。”欧子琛说完用手撑着头,耷拉着脸。 “回到原点没什么不好啊,风景也看过了,世面也见过了,回来还有我们几个老友在原地等你们,想开点儿。来,喝一个。”昊子朝欧子琛举起茶酒杯。 “又不是经历了什么生死重病,就只是浪费了点时间而已。就当是交了成长的学费了,无青春不折腾的。”周燊灿说。 “就是啊,公立学校私立学校不都是学校么,你不要歧视嘛。不都一样领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么。是吧,昊子。”黄娜嘴角一样,朝昊子眨巴着眼睛。 “好歹是端午节聚会,不说不开心的了,来,我们一起喝一杯。”我转移了话题,唯恐铩羽而归的我们坏了大家吃饭的兴致。 吃完饭,昊子一家去了地铁站,周燊灿打了个车说要送我们回宿舍,我有点纳闷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回到宿舍,周燊灿才说,“欧子琛,一起散个步吧,送我去地铁站。”说完朝我说了声再见。我寻思着,这家伙真是神神秘秘的,什么话还不能让我听呢? 我满怀着好奇,等到欧子琛回来之后,迫不及待地想问个究竟。 “你们俩聊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不告诉你,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欧子琛摆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说来听听呗,我可好奇了。”我刨根问底。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我讲了他之前跟女朋友毕业之后的经历。说我现在的处境跟他当年那个阶段很像。所以他能感同身受。” “嗯,女人总是比男人开悟得早,所以男人的成长很多时候都是被女人逼出来的。那他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主要就是鼓励我吧。” “那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你被鼓励了呢,一脸的愁云惨淡。” “哎,”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你会像他女朋友离开他那样,也离开我么?”沉默了良久,欧子琛突然问我。 “我,”我居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我总觉得我拖累了你,你本可以找到更好的。” “咱们先不说这个,继续找工作吧。困难只是暂时的,也不是什么生死重病的大事,咬咬牙就过去了。”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我眼前一片模糊。 “我感觉我在广州很难找到工作,一切也只是徒劳,所以我今天下午投了佛山那边的简历,招各科小学老师,我觉得这个难度应该很小我肯定能过。”欧子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那我呢?” “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看看?说不定你喜欢佛山呢?” “如果想去小城市,想减小应聘的难度,那当初咱们就没必要从老家出来了啊?!”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怒形于色。 欧子琛扭过头,试图避开我的眼睛。当初是我执意要来广州,而他并无此意,他完全可以以此激烈地回击我,而他却没有。他因为传销的事情对我报以深深的亏欠,而我也开始自责,我凭一己主观将他拉扯回广州,是否对他不公。 “好吧,我跟你去佛山考试。”我竭力平复了下情绪,缓缓地说道。 放手 接下来的三天,周围都笼罩着其乐融融的节日气氛。楼下从菜场满载而归的大爷大妈们好不热闹,对面居民楼里不时传来烧火做饭的烟火气,而我和欧子琛却像极了无欲无求的印度托钵僧人,闭门看书,一言不发。这样清心寡欲的日子过了几天,我们踏上了去佛山的路。出了门才意识到,这几天足不出户,是对埔大之美最大的辜负。放眼望去,满目苍翠。那被大雨浸润过的泥土和层层叠叠的草木都散发着大自然的清香,还有那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柏油路面上,我微笑着看着欧子琛,说,“埔大真美。” “你也好美。”欧子琛脱口而出,可是刚说完脸上又掠过一丝忧伤。 我以为我会像从前那样趁机嘚瑟下或者幽默地自黑一下,可是我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我已经不是那个在他面前活泼快乐的我了。时间可以疗伤,也同样可以稀释美好。 我跟他去了两趟佛山,第一次是笔试,第二次是去面试和资格审查。正如欧子琛所说的,小城市的竞争压力小,所以笔试和面试都显得轻而易举。我又再一次被审查人员盘问了为什么不好好在埔大附中继续干着的问题。这一次我编了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因为我老公在佛山。”审查人员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我们完成资格审查之后,时间尚早,所以不必赶忙,可以在寻找公交站的过程中仔细欣赏下当地的风貌。或许是因为刚好这一片区是佛山相对比较落后的地方,加之骄阳似火,风如热浪,所以路面上行人稀少,加之路面两侧无精打采的小树苗,越发显得这里冷清萧条。欧子琛热得背都汗湿了,他迷蒙着小眼,建议我们去旁边的超市里躲一躲。超市两层,但零零星星的顾客两只手都能数得出来。不得不说,超市是夏日午后的避暑胜地,即使在外面被蒸烤得奄奄一息,一进来就能立马起死回生。我们溜达了好一会儿,买了几盒酸奶,然后才鼓起莫大的勇气离开。我们在超市外的公共休息区坐了下来。 “你看,佛山挺好的,这种小城市宜居,离广州又近,想去就一脚油门的事儿。”欧子琛边说边递给我一盒酸奶。 我只觉嗓子烟熏火燎,所以只顾着喝酸奶,没回应他。 “虽然工资低一点,但是教小学轻松些啊,下班早啊。”欧子琛说。 我心里突然一沉,意识到他这一套说辞跟之前在荆州的时候一模一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本来想反驳他,却把话又咽回去了,因为我知道这对话又将回到我们纠结不休的那个点,那个怎么也弥合不了的间隙。见我默不作声,欧子琛继续说,“到时候你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我也可以炒炒股啊。” “炒股”在我看来越来越像敏感词,更像是触发剂,每每听到我都能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但我已经热得有气无力,加上公众场合,我也不便当场与他理论,只好积攒着一肚子的坏情绪踏上了回广州的车。 我回想起大学毕业时,爸妈苦口婆心建议我留在恩施老家,可是我却执拗地来到了广东。我爸爸为此耿耿于怀,直到算命先生说“您女儿就适合在外省发展”,我爸爸这才欣然接受我离开家乡的现实。后来在龙汐,也是几经挣扎和思考才去的广州。而现在我所做的,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我找不出任何可以说服自己离开广州的理由。我怕我现在选择的生活配不上曾经所有的折腾。 “欧子琛,我不想去佛山。”回到家,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欧子琛愣了两秒,然后神情落寞言不发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又是一阵熟悉的沉默,我都开始习以为常了。 “哎,我知道很委屈你,可是我也是没办法。你知道,当初高考后我跟我爸吵了三天三夜,他非要我报师范,可是我真的不是这块料,我根本不适合教书,我”他有些气急败坏,又开始碎碎念当年报考大学的事情。 “欧子琛,”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心扑腾扑腾的跳,“你不要每次遇到挫折就把责任推给别人,你爸有劝说你的权利,你也有拒绝他的权利。再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说这些还有用吗?” “我知道我很弱,我拖你的后退了。” 我又一次没忍不住潸然泪下。我只是希望在我脆弱的时候他能抱着我跟我说没事,我更希望我们在一起面临难关的时候,他能爷们儿地说一句“老婆,不怕,还有我在呢。”可是这个榆木脑袋除了自责道歉什么都不会做。 “我,我不需要你道歉。”我开始泣不成声。 欧子琛呆呆地杵在那,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沉默了良久才说,“文玥,我这些天忍不住胡思乱想,我,”他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要不要放手让你离开我。我觉得,我一直在拖累了你。你跟我在一起越来越不开心了。” “所以,你是要离婚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而他却眼神闪躲。 “我当然不想失去你啊,我很爱你,但是你太好了,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欧子琛的声音也开始哽咽。 “好,离婚。” “你认真的?”欧子琛猛地转过头看着我。 “我认真的,离婚。说离就离!我现在就查离婚手续怎么办。”我一边抽泣一边打开手机搜索离婚手续的办理指南。 “文玥!”欧子琛紧紧地握着我的双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用力地挣脱他的双手,说,“我想好了,离婚吧,我们确实不合适。我确实越来越不开心了。”说完只听到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在手机上。 “好吧,”欧子琛也眼眶湿润了,他哽咽地说,“如果这样能让你更快乐。” “我把网络链接发给你了,你照着上面说的准备你的资料。”我顿了顿,然后继续说,“我把你爸妈给的八万礼金退回给你。” “不用了,你拿着吧,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不,这是你爸妈辛苦一辈子攒下来的,我不能拿。我一定要还给他们,我把钱打到哪张卡上?” “那就招行吧。” “那不是你炒股的银行卡吗?”我抬头看着他。 “嗯。” “你不会想拿这些钱去炒股吧?”我质问他。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哀怨地说,“你都要离开我了,就不用管我了。我赚到钱自然会把钱还给我爸的。” 我的心一下子如坠冰窟,在我俩的问题上我从没有如此清醒过,也第一次这么笃定分开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我们都有自己死守的固执,而这两种固执是完全水火不容的,我永远不理解他追求一夜暴富成为股神的梦想,他也不理解我为什么死磕在一线城市的偏执。就这样,我们和平分手了。但是因为要准备资料,所以我们约在一周后的民政局见。第二天一觉醒来,我便收拾好行李去另一个朋友那借住。 “我送你去地铁吧。”欧子琛看着我整理好行李箱,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了,谢谢,早晚都要习惯一个人的。”我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给我借住的是曾经一起在埔大附中工作的同事,她叫朱倩,跟我都是2012年辞职离开的附中,我们一起报考了白云区,但分去了不同学校。但一直保持联系,感情很好。 “大美女怎么又回来了呢,舍不得我吧?”朱倩眉飞眼笑,不停地给我夹菜。 “嗯,说来话长,可以写本小说了。” “什么情况,有故事啊。那你长话短说。” “我和欧子琛去宁夏是因为被拉去传销了,然后我俩灰头土脸的回到广州继续考试,但不太顺利。然后,”我突然如鲠在喉,停顿了下。 “然后什么?” “然后我们约好了下周去办离婚手续。” “天啦!怎么这么突然?”朱倩惊愕得长大了嘴巴。“一下子信息量好大,我都懵了。妥妥的一部狗血青春剧啊。可是离婚,很大一件事儿呢,你家里人知道么?” “肯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啊,知道了不炸开了锅了。传销的事情我都没跟他们坦白,更别提离婚了。在爸妈眼里,离婚估计是有辱门楣不能为外人道也的家丑吧。” “哎,没想到一年的时间,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不用同情我,我自找的。”我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我不是马后炮啊,但是当时你和欧子琛谈恋爱的时候就感觉你并不快乐,哎,但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明白,很多朋友当时都提醒过我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不被大多数看好的爱情,终将会走向消亡。” “没事儿,就你这颜值,只要对外宣布单身,立马就有人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了。”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就不错了。向左,向右,向前看,爱要拐几个弯才来呢。”没想到这个点还能想到歌词。 说完我俩哈哈大笑。 朱倩邀请我去她家住,而我拒绝了,我问她拿了她学校午休房的钥匙,准备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我想把自己的负能量限制到最小的范围,不辐射出去。他的学校在白云区郊区,所以位置比较偏,教师的午休房在一个别墅社区的里面,所以环境倒是幽静。偶尔有几个老师中午过来打个盹儿,而其他时间,整层楼的教师宿舍一点动静也没有,所以到了夜静更深的时候,胆小如鼠的我洗澡要靠唱歌壮胆,睡觉要开着台灯才能心安,可是睡着并非易事。桌子附近突然传来一声叮铃声,吓得我一激灵,这才意识到我手机忘了调静音了。我打开手机,原来是一条微信消息,周燊灿发来的。 “最近还顺利么?” “还凑合吧。这都凌晨一点多了你怎么还没睡?”我回复道。 “哈哈,凌晨一点多对我来说还很早呢,我跟我室友还在聊天呢。突然说到你了,所以发个消息问候下你。” “你这作息太紊乱了,你真得找个女朋友管管了。”我发去一个调皮的表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比如找个做老师的。”他发来一个揶揄的表情。 “嗯,叫昊子在同事里帮你物色物色。” “呵呵。我想问你一件事,我真的希望你和欧子琛幸福的走下去,我也会默默地祝福你,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跟欧子琛走不下去了,可以将我列为你的pn b么?” 我突然手一哆嗦,以为自己看岔了,又仔细睁大眼睛看了一遍。我愣了几秒,有些忐忑又有些感动,不知如何作答。 “我应该不会那么丧吧。”等我发过去这几个字的时候眼泪又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嗯,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怕万一有机会,但又被人捷足先登了。哈哈,那你早点休息,晚安,好梦。” 我走到窗前,凝视着这漆黑的夜晚还有天空中那寥寥的星星,突然感觉并不那么害怕黑夜了,只是忍不住痛哭流涕,根本没有睡意。 (后记:不知道之前一直费力的坚持是不是因为“损失厌恶”,总之为了一个人耗费的时间越长投入的精力越多,就越害怕失去。虽然在传销这种事情上我懂得立即止损,可是在感情方面却拖拖拉拉下不了决心。可一旦下定决心放手,才发现早应如此,放过彼此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善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散伙饭 在朱倩宿舍借住的这几天,我去了趟番禺参加了笔试,也准备好了离婚所需的材料。我们如约在10号早上9点民政局门口见。欧子琛有些面色憔悴,他递给我一瓶水,有气无力地说,“文玥,你要不要再考虑下。”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觉得我们分开了对彼此都好。不管你去佛山还是想回老家,你都可以自由选择不会有任何压力了。” “我是没有压力了,可是我也没有你了。” 我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朝民政大厅走去。 我坐下来,给工作人员递交了资料。只听到旁边另一位工作人员和颜悦色的说,“恭喜你们哟。”我扭头看了旁边那对洋溢着满脸幸福的情侣,我才意识到,办理结婚证的地方也是办理离婚证的地方。真是讽刺。我觉得办公大厅里应该赫然写出“结婚有风险,领证需谨慎”的标语,毕竟来第二次的人心里一定不好受。“你们都想清楚了吗?”面前的工作人员问道。 “想清楚了。”我回答道。欧子琛嗯了一声。 “婚姻不是儿戏,要谨慎啊。”工作人员再次提醒。 领到离婚协议书,我不假思索便签了字画了押。欧子琛停顿了会儿,见我毫不犹豫,也只好紧跟其后。走出民政局,欧子琛说,“能不能一起吃顿午饭。” “好啊。” 我们就近挑了个比较好的粤菜馆坐了下来。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请客。”欧子琛突然抬高了嗓门儿说。 “这可不像勤俭持家的欧子琛啊。”我苦笑着说。 “万一以后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了呢?” “你会有机会请别的姑娘吃饭的。” “我肯定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姑娘了。而且,没准我以后都不会结婚了。” “话不可说尽。你会找到更好的。” 欧子琛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饭快吃完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他一边展开来给我看,一边说,“在上面签个字。”上面写着:我,欧子琛,承诺今后赚到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时,就将其中的五十万当做青春损失费,送给叶文玥。落款是欧子琛,2014年6月10日。 “你是想给我证明炒股能赚到钱吧。”我哭笑不得。 “嗯,这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是,我觉得这几年让你受苦了。都说男人是给女人挡风遮雨的,而我却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风风雨雨。” “谢谢你带给我的风风雨雨,我才能变成如今坚强的自己。”我微笑着淌下了两行热泪。 我拿起那张他签字画押的纸条,将它撕成粉碎。 “你不欠我的,我们都是受害者,也都付出了同样的时间。以后好好的,再见。”我说完起身离开。“再见”或许便是“再也不见”。 我打了一辆车,蓦然回头,看到欧子琛站在路边,目光呆滞,神情落寞。他那单薄消瘦的身影越来越远,伴随着我们五年的恋爱和半年的婚姻,最终一起消失在路的尽头。所有的恋爱一开始都惊天动地,可怎知最终会被时间消磨得苍白无力,有些到了结局竟变成了一败涂地。我泪眼模糊地看着手里摇摇晃晃的qqc微信和手机通讯录,将欧子琛的联系方式统统删除。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 终于有工作了 番禺教师招考的结果出来了,我笔试第二,但总分没能拿到第一。因为只招一人,所以我又当了一次陪跑观众。第一名是个番禺本地人,而且刚好在那个学校代课。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拼尽全力以为自己触碰到了天花板,其实那只不过是别人家的地板。已经是七月了,我已经整整做了一年的待业青年了。我鼓足勇气联系了埔大附中的英语科头,也是当初我刚进附中时候的师傅,她欣然答应帮我去校长办公室跑一趟。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师傅的电话,她兴高采烈地说,“文玥,校长说欢迎你回来。这让他省去了招聘和培养新人的繁琐。” “真的么?太好了,谢谢您,师傅,您帮了我大忙!” “客气啥,举手之劳。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你明天下午抽个时间去趟校长办公室走个流程哈,带上学历学位证。” “嗯嗯,明白!谢谢师傅!”我激动地在大街上蹦起来。 第二天,我怀着激动不已又惶惶不安的心情来到校长办公室。我首先见了林副校长,将简历证书之类的交给他。 “欢迎回来啊。快坐。”林校长说。见他笑容满面,我那惶惶不安的情绪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校长,您又瘦了呢。”我笑着说。 “哈哈,你只看到了局部。我是混搭体质,蛇精脸加啤酒肚。”林校长嘿嘿一笑,可能因为脸瘦,所以满脸的褶子全跑了出来。他笑完继续说,“如果现在一个高二,一个初一,你愿意接哪个年级啊。” 哇塞,二进宫的待遇这么好,居然还可以挑选,我有些受宠若惊啊。高二!昊子不就在高二吗? “那就高二吧。”我很淡定地告诉他,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成!虽然中途接班比较棘手一点,但是你在这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那就安排你教高二了啊。” “好嘞,谢谢林校长。那,简历,您还看吗?” “当然不用看啊,不过你的学历学位证得先放这。” “好的好的!谢谢林校长。” 我小心翼翼地为他关上门,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刘校长的声音,“文玥!” “诶!”我仿佛摇身一变成了讨好型喜剧演员,声如银铃,悠扬而婉转的应了一声。 “听说你要回来了?”一向不苟言笑的刘校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 “是的呢。”我抿嘴一笑。 “当初你走的时候我就说我们附中好嘛,你看你还是回来了吧。”刘校长终于眉开眼笑了。 “是的。附中超级好,教学氛围好,领导和老师们素质又高。”听起来很像溜须拍马,但对比了先前的卓英中学,我这堪称肺腑之言。 “你等一下。”校长听完笑得更欢乐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冰箱前,拿了两个鲜红油亮硕大清香的苹果。“来,拿着。”他喜滋滋地将苹果递给我。 “谢谢,谢谢校长!”一个一板一眼的校长今天的举动着实让人觉得可爱。我连鞠三躬,然后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没有人追问我的过去,也没人问及我回来的原因,我心里反复默念的那些虚假理由都没派上用场。没想到一切那么顺利,我心潮腾涌,满满的感激和喜悦,我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昊子和周燊灿。 “哇,没想到又要做同事了啊,还是一个年级啊,真是缘分啊!”昊子发来微信说。 “还望余老师以后多多指教!”我回了条信息给他。 “师妹客气了!哈哈。对了,你跟欧子琛要不来我家住吧,今晚做大餐给你庆祝下。” “不过来了,谢谢,我们离婚了。” 过了半晌,昊子都没有回我消息,估计也是蒙圈了吧。 “哇,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进的,校长要不收你,那只能说明他傻。”周燊灿发来微信,附上咧嘴大笑的表情包。 “校长当然不傻,是可爱。”我回消息给他。 “怎么庆祝啊?晚上我过来找你和小海鸥吃饭吧。” “今天就不用了,我没住昊子宿舍了,我现在住白云区我朋友家里。反正以后都在广州了,随时可以约饭。” “嗯嗯,那好吧!” 工作定下来了,我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无聊时光了。时光悠悠,岁月静好。只要无事烦扰,孤独的日子也一样美好。 这天,百无聊赖之际,我开始整理我的行李,一想着那些跟随我一起奔波的教育学心理学资料可以从此束之高阁了,我便觉如释重负。正当我挑挑拣拣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周燊灿打来的。 “明天周末,吃饭唱歌怎么样?”周燊灿的声音里满是欢欣雀跃。 “好啊。去哪吃饭唱歌?”不知不觉被他的快乐传染了。 “我这附近挺多好吃的,到时候我订了地方就发给你。” “好啊。” “那明天午饭见?” “好嘞。” 第二天是周六,我从白云一路公交地铁辗转到了番禺。他约我在一家西餐厅见面。这家西餐厅位于车水马龙的街道背面,闹中取静。餐厅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鲜翠欲滴的绿植c精致的灯具还有可爱的抱枕,无不让人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温馨和淡淡的浪漫。我在安静的一隅落了座,等了好几分钟他才现身,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你一定是刚起床。”我调侃道。 “对啊,被你看出来了。”他边说边揉了揉眼睛。 “肯定又是凌晨三四点才睡吧。” 周燊灿咧嘴一笑,并不回答。 “你生是黄种人,却活在美国人的时区里。” “做教师要起早,这是我坚决跟我爸的意志对抗的原因之一。在他们眼里,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就是医生和老师。” “你想得挺明白的,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关键是,你还能抗住家里的压力咬牙坚持下来。” “我爸退休后来广州工作了几年,这几年对他一个老年人来说,触动很大,简直是对传统思维的巨大颠覆。他也终于想明白了,这年头在广州这种地方做老师,想住上房子开上好车还要给家人一个体面的生活,根本是天方夜谭。” “你这话竟让我一个刚刚做回老师的人,羞愧难当c无言以对。” “你不一样,你一个女孩子,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但是男人不一样,男人需要历练,就算做不了人生赢家,那也至少能赚钱养家啊。不然哪个女的愿意陪你过家家啊。” “你是rapper吧,说话还带押韵的。”听他一本正经的宣扬人生感悟,我不禁嘴角一扬,笑出声来。 “我听昊子说你离婚的事了。”他突然话锋一转,让我一愣。 “嗯。” “昊子说不知道怎么劝你,他还跟我说,”周燊灿停顿了下来。 “他说什么?”我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说前年你跟欧子琛闹分手那次,是不是不该劝你们和好。或许不劝你,你也不会跟他去传销了,也就不会折腾了这么久,最后两人还是不欢而散。” “这跟他没关系,是我们缘分尽了。作为朋友,昊子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好吧,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来,吃饭,中午吃饱,下午才有力气唱歌。” 不知不觉间,服务员已经陆陆续续端上来各色精致的珍馐美味,牛排c披萨c蛋挞c沙拉c浓汤,摆满了整整一桌,在灯光的烘托下,这些美食更是色香俱全,让人唾涎三尺。 “你确定这是我俩的饭量?”我觉得不可思议。 “对呀,慢慢吃,边吃边消化。怎么样?味道还行不?” “美食美器,无可挑剔。” 在这些美味佳肴面前,我却忍不住想到了欧子琛。我们在一起五年半的时间从没有如此奢侈过,我曾提议过我们去吃西餐,却被他一句“西餐有什么好吃的,又贵有又填不饱肚子”迅速驳回。我曾经一度说服自己那是勤俭持家c是极简主义,可终究还是埋藏在心底成了解不开的心结,直到所有的幽怨随着时间的累积滚成雪球一样大,我才不负重荷彻底崩塌。或许我也只是万千俗人中的一个,在恋爱关系中,再纯粹的“简单方便女”骨子里也是喜欢浪漫的。然而“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我当然明白,欧子琛更是深谙于心,只是他迷失了方向,使错了劲,也或许,爱错了人。 “想什么呢?”周燊灿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没什么,醉心于美食之间,忘乎所以。”我笑着说。 “广州好吃的多着呢,这才哪跟哪。以后一定带你涉猎广州美食!” “你还是把时间用来撩妹吧,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孑然一身。”我朝他吐了吐舌头。 “不是说好的我做你的pn b吗?你怎么就忘了呢?” “我没答应啊。再说呢,这偌大的广州,肤白貌美大长腿c蛇精小脸樱桃嘴的姑娘多了去了,你干嘛要把时间耗我一离婚妇女身上,缺心眼儿么不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觉得你最美好。” 我一时语塞,羞愧难当。只好拎着包起身,撂了句“吃饱了,走吧,去唱歌。不过说好了,我请客。” 虽然已经很熟的朋友了,但一向自认为很爷们儿的我第一次跟一个男生单独唱歌,还是觉得有点尴尬,所以刻意时刻保持与他一米开外的距离。他倒是挺放得开,一会儿脱了鞋站在沙发上连飙高音,一会儿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插着口袋深情款款的抒情演唱,惹人捧腹。等我卸下防备,准备一本正经的唱一首快歌时,只见他随着音乐的节拍点着头,还突然跑过来拍了下我的手臂,开心地说,“嗨起来啊。”一时让我笑到唱破了音。还以为今天是我的主场,没想到他不光是个麦霸,还是个戏精。不管唱得好不好听,他自己先陶醉了。 “师妹不仅声线优美,曲库还很深啊,师兄佩服的五体投地。”唱完歌,他笑嘻嘻地给我鼓起了掌。 “过奖过奖,师兄也不赖啊。” “都七点了,咱们去吃晚饭吧。” “又吃?” “对啊,我都唱得肚子咕咕叫了。吃过日料么?” 我连连摇头,说“我不喜欢吃生食。” “那挑战一下吧。” “师兄,我得回去了,这路上还要一两个小时呢。”我看了眼时间,有些着急,大步流星地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那也得吃饭啊。” “改天再约吧。”我朝他挥手告别。 周深灿随着我一路小跑,追起了公交。等我上了车落了座,他才微笑着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大结局) 有个人在原地等你 七月的阳光炙热难耐。除了出门吃饭,其他时间,缩在安静的角落里颓废成了我的日常。直到有一天家里打来电话说我嫂子生病去恩施市里住院了,考虑到我哥要上班,而暂时无所事事的我责无旁贷的成了嫂子的陪护亲属。趁着两人在恩施独处的机会,我把这大半年的心路历程告诉了她,因为宁夏的情况她也有所了解,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离婚的事,我不敢告诉爸妈,怕他们承受不了。”我坐在医院外的长凳上,看着傍晚的彩霞映红了整个天空,心里却一阵惆怅。 “老年人会比较保守。可是面子再重要,也没有自己女儿的幸福重要。”嫂子安慰道。 “先缓缓吧,晚点再告诉他们。” “我跟你哥可以先告诉咱妈,然后再让咱妈给爸做思想工作。” 突然想起小时候,因为爸爸特别容易暴跳如雷,我哥每次犯错都是先向妈妈承认错误,脾性温和的妈妈永远是我们的避风港,而且还充当了父子感情之间最好的润滑剂。现在遇到这种事,虽然自己的心结开始慢慢化解,可是对于父母却还是开不了口。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和哥了,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嗯。放心吧,只要你现在过得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嫂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说。 虽然她是病号,可我却更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回家陪爸妈呆了一周,对于离婚的事我只字未提,只是告诉他们我又回附中工作了,他们很开心。很快,我只身回到广州,又开始了一个死宅的生活。 “干嘛呢?”周五的晚上,周燊灿发来消息。 “发呆。” “明天周末,陪我去相亲。” “什么?!我不去,才不做电灯泡呢!”明明说的“除却巫山不是云”,明明说的“想结婚是因为爱情”。男人啊,甜言蜜语的时候惊天动地,说完了就成了放屁。我居然有些愠怒和满满的醋意。 “就陪我应付一下,我爸的朋友介绍的,不好推啊。就吃个饭走个过场就好了。” “你拉我去做电灯泡,那你怎么跟人介绍我啊。”我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女朋友c妹妹都行啊,只要你不介意。”他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 “还是妹妹吧。” “那你是同意了?” “嗯。” 周六的晚上,我们约好了在一家寿司店见面。 “人呢?”发现只有他一人,我有些好奇。 “骗你呢,没有相亲。”周燊灿说完咧嘴一笑。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有些气急败坏。 “上次说好了吃日料,结果你火急火燎的就走了嘛。”周深灿说完乐得合不拢嘴。“好了,不生气了,就想带你尝尝这里的寿司,超赞,刷新下你的味蕾。” 他说完要了两碗长寿面,然后慢慢悠悠地将蘸着酱油和芥末的寿司送进嘴里。 “真的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他一脸的陶醉。 “芥末还能让你回味不穷啊。”我调侃道。 “你别光看着我表演啊,你也尝尝啊。”他一个劲儿地怂恿我,“真的好吃,你要学会放下已有的成见,勇敢地挑战和接纳新事物。快快快,吃三文鱼。” “趁着吃饭的当你还给我上哲学课啊。”禁不住他一再劝说,我夹了块三文鱼,然后蘸了酱油和芥末,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仿佛不是在吃饭是在挑战极限项目。从不生食肉类的我心惊胆战地将三文鱼送到嘴里,只觉鱼肉细嫩爽滑的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充斥着整个口腔之后,这辛辣的气味又逐渐向鼻腔进攻,让人直呛眼睛。 “日本人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我差点呛出了眼泪。 “快,喝点水,压压惊。一方文化养一方人。鱼需要去腥,味蕾需要刺激。” “这也太刺激了。” “你再多吃几口,就好了。”周燊灿笃定地说。 被他的一脸真诚打败,我半信半疑的夹起一块寿司,然后稍稍蘸了点芥末和酱油,送进嘴里。 “是不是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呀?”周燊灿问。 “嗯,确实不像第一次吃的时候那么难受了。” “味觉跟人生一样,都不应该固守成见,而应该积极探索。” “师兄,你大学学的不是物理,是哲学吧。”我白了他一样。 “我学的是打魔兽和谈恋爱。”他狡黠一笑。 “你倒是挺真诚的啊。” 就这样,在我挑战味蕾和他分享故事的过程中,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我瞄了一眼手机,已经八点半了,我心急如焚,终于忍不住说,“师兄,我得回去了,地铁倒公交的,还要俩小时呢。” “这么远么?” “可不嘛,白云区人和镇一个偏僻的小区呢。” “那不回了,那边治安不好,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现在走来得及。没事的。” “我现在就给你订酒店。大晚上回去要出什么事儿,我罪过可就大了。” “诶,不用不用。”我起身准备拿走他的手机,结果他眼疾手快,一侧身,我扑了个空。 “已经订好了,就在这附近。你就不用担心了,一会儿我们还能散个步消个食儿呢。” 周燊灿镇定自若地继续吃剩下的寿司。终于饱足口腹之欲之后,我们才离开日料店。此时已夜色渐浓,昏黄的路灯下,他带着我沿街走到附近的一个足球场入口。 “你不是喜欢散步么?这么大的足球场,你想走多久走多久。”他侧着身看着我,示意我先进去。 没想到从一个不起眼的门口进来,却是另一番天地,忽然眼前一片开阔。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挥汗如雨的夜跑人c执手散步的情侣还有嬉笑奔跑的孩子都清晰可见。 “我想到几个月前,我住在武汉发小家的时候,晚上也总跟她去她家附近的大学足球场上散步。两个人手牵着手,向前走,往后走,蹦蹦哒哒都肆无忌惮c好不快乐。” “来,把我当成你那个发小,咱们绕圈圈。”周燊灿微微一笑,朝我伸出手来。 “别闹。” “你就当这手是她的呗,快点儿。”周燊灿朝我挤眉弄眼。 “哈哈,你还别说,你俩体型还真有点像,都是微胖界的,皮肤也都贼好。”我不知如何拒绝,只好尴尬地笑。 “那你感受一下,我跟她手感是不是也差不多。”周燊灿突然邪魅一笑。 “走啦。别闹。”我自顾自地朝前走,没有理他,直到几秒钟之后没有听到身后任何动静,我这才转过身,看见他从包里拿出一把伞。 “既然你不肯牵手,那我给你找个媒介吧。”他说完握住伞的一头,将另一头朝向我。 被他的坚持所打败,我只好莞尔而笑,伸手去握住伞的另一头。 “这下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倒着走了,我竭诚为你服务,做好导航。”周燊灿一边说一边拿走我肩上的包,背在自己身上。 “那我的安全就交给你喏。”我转过身,用像老人一样的健身方式,倒着走。 “n一 pr一ble!”周燊灿非常干脆的回答。 接下来他握着伞就像握着方向盘一样,时不时地调整伞的方向,嘴里还大声念着,“左边,再左边准备转弯了,减速停停停,刹车刹车,身后有一小孩儿好的,继续直行,你别回头啊,人与人之间这点信任感没有么保持直行,诶,你都走歪了,你是在酒驾吗” “我不是酒驾,我是被你戳中了笑穴,没法好好直行了。”我半蹲在地上,笑到五官都拧巴了。周燊灿也跟着蹲了下来,笑到不能自已。 “你,你是老天派来拯救我的逗逼吗?”我笑到说话都口齿不清了。 周燊灿自顾自的捧腹大笑,没有回答。 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夜跑人都忍不住回头看看蹲在地上的c握着伞的c咯咯大笑的c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笑到飙泪了。”像被解开了笑穴一般,我终于能正常说话了。 “过不过瘾,不过瘾的话我们再去莲花山走一走。” “不了不了,这么晚了,早闭园了。” “那倒也是,那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吧。” “不用,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送你,这一块儿都在我的住地儿附近,我熟悉路线。” 周燊灿执意将我送到酒店,确定房间设施不错才准备离开。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那么晚了。”我送他出门。 他嗯了一声,然后朝门口走去,手刚抓住把手又松开了,他突然转过身将我拥到怀里。 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像是刚喝下去的一杯热茶,让我原本以为寒冷冻结的心,瞬间融化!我听到耳畔的呼吸,嗅到他淡淡的发香,他离我如此的近,让我感动又惶惑。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小声的说,“谢谢你,师兄!你该回去了。” 周燊灿一言不发的松开手,眼眶红润,但依然微笑着说,“那我走了,我离这很近,有什么需要随时call我。” 我点点头,给他开门,目送他离开。明明今天很快乐,可我不明所以又流下了两行热泪。 我坐在床边愣愣地发了会儿呆,才去洗漱。等到我从浴室出来吹完头发,正准备关机睡觉时,才发现周燊灿又发来十几条微信消息。 “我给你拿点面膜过来吧。” “人呢?我倒数十个数,你要不回消息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就出发了哟!” “10” “9” “8” “7” “6” “5” “4” “3” “2” “1” “十分钟后见!” 一分钟之内发了这么多条消息,这明显是没打算征求我的同意嘛。我赶紧拨通了他的电话,“师兄,我刚洗漱没看到你的微信。你别过来了,都那么晚了,明天再见吧。” “我已经都到酒店大堂了。一会儿见。”师兄说完就哐当挂断了电话。 我张皇失措,火速穿好衣服。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敲门声。我打开门,只留了一条小缝,然后探出头,身子挡在门后。 “面膜给我就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朝他盈盈一笑。 “你先让我进来再说。”他一边说一边轻推房门。 “那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呗。” “你怎么跟防色狼似的,你还不了解我的人品吗?”他说完又推了下门。 这样僵持着确实很傻很难堪,我只好把门打开。周燊灿进来关好门,递给我面膜,笑容可掬。 “今天我也在这睡。”他径直走到床边,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什么?!”我一声惊呼。 “你别大呼小叫的,我就想跟你聊聊天听听歌,还有,敷敷面膜。”周燊灿说完冲我露出蠢萌呆傻的笑容。 “你回去睡吧,你在这儿,我,我睡不踏实。”我很难为情地嘟哝着。 “那这样,咱们把被子放中间隔起来。”他说完把被子折成一条,横在中间。 “那盖什么啊,冻死啊。” “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绝对包你满意。” “我觉得我以前可能认识的是假的周燊灿。” “什么意思?” “以前觉得你笑起来的样子就是二月阳光,春风拂面。今天笑起来的样子怎么都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我说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开心就好。”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便脱了鞋躺在床上,“小师妹,帮我敷下面膜不?” “你一个大男人敷什么面膜?”我又气又好笑。 “你别性别歧视啊,男人就不该有爱美的权利么?” 我哼了一声走过去撕开面膜,然后给他贴在脸上,仔细地将面膜的折痕抹平。 “好了!你可以躺着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了。”我戏谑道。 “这么快?!女人这方面就是很专业啊。” “又不是手机贴膜,要什么专业。” “那你也赶紧把面膜敷上,把手机音乐放上,然后舒舒服服的躺下。” 内心犹如万马奔腾,穿着bra睡觉怎么可能舒舒服服的?哎,跟在火车卧铺上睡觉有啥区别? 就这样,我俩敷着面膜,放着音乐,在被子的两边和衣而睡。 “这酒店真的很舒服,我每次出差回来都会在这里住一晚,特别解压解乏。” “工作压力很大吧?” “嗯,不过已经适应了。重压之下必有勇夫。不过工作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遇到对的人重要。” 我嗯了一声,不知如何回应。 “虽然过去这一年对你来说是个难过的经历,但却对我来说,却像个利好消息。” “嗯?” “以前只能远远地看着你默默地祝福你,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靠近你了。”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拿离婚证那天我就觉得我这辈子应该不会再结婚了。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还不如单身来的简单快乐。” “我倒是挺相信爱情的。”他微笑着,温柔地说。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句话竟出自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之口。见我不发一言,他继续说,“得知你去宁夏做老板娘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差点就要扛不住我爸的再三劝说去相亲了。没想到你出去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我感觉老天爷对我挺好的,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他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你还记得那次我们还有昊子一家在鹭江一起吃饭吗?” 我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不是让欧子琛陪我散步去地铁站嘛。” 他说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我转过头,问他。 “那晚跟他聊完后我就忍不住给昊子打了个电话。” “为什么?”我越来越好奇。 “我跟他打电话说我觉得欧子琛剑走偏锋得太厉害,心智模式很偏激,如果接下来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也没有任何进展的话,只会一直拖累你。所以我不会再坐视不管充老好人了,我要挖墙脚。” “所以其实你也是不看好我和欧子琛的?” “不是。男人都有迷茫的时候,我也经历过,只是他醒悟和成长得太慢了。这样让你很辛苦。” 我竟然被他说的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哗啦顺着眼角躺下来。 “过去了就不提了。现在回归单身贵族,来去自由无牵挂,挺好的。一心想着好好工作就好了。” “你怎么能单身呢,你现在得执行pn b了。”他歪着头看着我,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说什么呢。你该相亲相亲,遇到喜欢的就在一起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再说了,我刚从失败的婚姻走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反思和总结呢。”我边说边涕泪交加,只好停了下来,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纸巾。然后继续说,“我拒绝你做我的pn b,但是我可以做你的pn b。倘若五年后,你未娶我未嫁,回过头来你还觉得我美好,那咱们就在一起。” “那怎么行,像你这种香饽饽,就算自己想当单身贵族,男同胞们也不会给你机会的。” “你可真看得起我,一个离异妇女?还香饽饽?那是烫手山芋还差不多吧。” “你好歹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怎么这么封建呢?” “不是我封建,是咱们的上一辈人都很封建,甚至整个社会都很封建,就连女人都会茶余饭后对身边离婚的女人评头论足,哎,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包容度远远低于男人。算了,不说了,心塞,我睡了。你不许越界啊。”我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瞧你这眼神,真是要将我目击之死啊。”他冁然一笑,面膜也跟着皱了。 我取下他和我脸上的面膜,放到床头柜上,两眼一合,准备睡觉。虽然已是凌晨一点,而我也早就睡意来袭,但身边躺着个异性朋友,总觉得睡不踏实,穿着bra睡觉的我感觉呼吸都不是很顺畅。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只听周燊灿冷不丁一个侧身过来,然后亲了下我额头。可是不知为何,刚刚还义正言辞的警示他不要越界的我,现在却被突然的一亲弄得头脑发热心跳加速,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一般。“不行,不能让他越界。”我思忖着。于是我半睁着眼打量他,想着要不要再次提醒他,可我发现他睡意昏沉,呼吸匀畅,完全不像是有意之举,只是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浅笑。“好吧,看在你那么可爱又善良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我转过头来继续睡觉。只是万万没想到,一晚上他三番五次都侧身过来亲我脸颊或额头,内心即使有万千心结或苦水也都被一点点融化成满满的爱意,感觉自己像被无限宠溺的小公主一样。“不知道你是真睡还是在装睡,反正我是决定要装睡了。” 第二天早上,当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竟被吓得一激灵。他正好歪着脑袋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你醒了?”周燊灿温柔地问。 “嗯啊。” “那你把头抬起来,我尿急。” 我这才意识到我枕着他的胳膊睡了一晚上。“天啦噜,好尴尬。这家伙什么时候把胳膊伸过来的。”我内心一阵慌乱。 “不好意思啊,你胳膊麻了没,晚上没睡好吧。”我表示一脸虔诚的忏悔。 “睡得很好,胳膊一点儿事没有,根本感觉不到你的重量。”他说完嘿嘿一乐,然后准备起身去洗手间。 “嗯,还好我头颅小脑容量也不大。”我尴尬地冲他一笑。 “哎哟。”他难为情地叫了声,然后慌忙转过身背朝着我,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去洗手间。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我还以为他胳膊疼,可是话音刚落我就发现我的问题有多愚蠢。 我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点了!估计是酒店窗帘的透光性太差,我误以为自己醒得太早呢。趁周燊灿在洗手间的这当口,我慌慌忙忙地将被子铺开盖在身上,将手伸进衣服给顽皮的内衣复位。刚调整好内衣,周燊灿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你是要准备睡个回笼觉?”刚刚明明还很尴尬的他,现在那么快就言笑晏晏了。 “不啊,我只是,抱抱被子感觉很舒服。”这么蹩脚的理由我自己说完都不信。 见他步步逼近来到床前,我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可他倏地将我扑倒在床上,避之不及,只觉如电光火石般,双手已被他死死的压在床上,毫无挣脱之力。 “你干嘛?”我一边挣扎一边惊慌地质问他,可这是一句多么无力的废话。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整个身体压在我身上。感觉自己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淹没一般,毫无防备。我把脸侧向一边,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师兄,别这样!”我说完只觉心跳剧烈,面部滚烫。他依然没有应声,而是俯下身体,将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脸颊随即游走到我的唇,我警觉地紧抿着嘴唇,不让他有机可趁,可是他仍执意用他温润的嘴唇舔舐着我的唇瓣。“师兄,别这样!”我再一次挣扎着软弱无力的双臂,可无济于事。这一张口却反而给了他机会,他恣意地咬着我的嘴唇并将他温热的嘴唇伸进我的嘴里,这一深深地长吻竟让我喘不过气来。他随即用一只手有力地锁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激烈而放肆地扯开我的衣领和内衣,让我整个身体如触电般地一颤,他的嘴唇慢慢游移到了我的左耳再到我的颈部,然后慢慢顺延而下昏暗静寂的房间里满是我们的粗喘声,我知道我已经彻底沦陷了,浑身灼热瘫软无力,刚刚的挣扎已经变成半推半就了。昨天说好的不越界,说好的理智,却在他一晚的亲吻后慢慢融化又在这猝不及防的浴火中全面沦陷 “我爱你,文玥。”师兄躺到我的身边,呢喃软语。 我羞愧难当,急忙用被子盖住自己,然后侧身背对着他,一边哼哼一边嗫嚅道,“怎么办啊,羞死人了。我说了我要单身的。” “没事儿,有我在呢。pn b正式执行。”师兄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见我还是蜷缩着侧着身,便钻进被窝,一只手放在我头下,一只手环抱着我。就这样,很长时间,我们依偎在一起,不言不语,而他还是时不时亲吻我的脖子和肩膀。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再把他当朋友和师兄来看了,因为我已经被他浓厚的爱意融化了。只是突然从朋友变成恋人,我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过了好久,我听到了他肚子唱空城计的声音。 “小师妹,咱们是不是该吃午饭了?”师兄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我,双眸清澈。 “嗯。那你去洗手间不许出来,让我穿好衣服。” “遵命!小师妹。那你也得先背过去。”他狡黠一笑。。 等我们都穿戴整齐之后,他牵着我的手出了门。 “我怎么觉得我那么容易就被你骗走了呢?”我嘟哝着嘴巴。 “什么叫骗啊,你看见我的辛苦了吗,我单相思了整整四年好吗?”他激动不已,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我娇羞地埋着头走出了酒店大堂,感觉像做了坏事一般。 “你等会儿,我给我爸打个电话。”师兄说完突然在酒店外停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爸的电话。 “喂,爸,最近还好吗?我就跟您说一声不用给我安排相亲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跟您说一下她的情况。她比我小一岁,也是华师毕业的,现在广州教书。她离过婚”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目怔口呆,我像个木偶一样僵在他身边,只是一只手还被他紧紧地攥着,随着他说话来回的摆动着。 “现在放心了吧,我可不是你口中的骗子。”周燊灿打完电话满脸的春风得意。 “你爸同意?”我双眉紧锁,觉得惊喜又意外。 “同意啊,我的事情我做主,我打电话也只是通知他一声。” 师兄言罢亲了亲我的额头,然后拉着我去吃饭。 就这样,没有享受多久单身生活的我又火速开启了恋爱模式。师兄给我的宠溺和爱护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他用深情一点一点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我。和他在一起之前,我不相信爱情,我认为被歌颂的那些矢志不渝的爱情也仅仅是因为男女主人公死得早;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开始相信爱情了,真正天长地久的爱情就是因为在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和年纪爱对了人,不是因为将就也不是因为差不多。和他在一起之前,我觉得所有的冰淇淋和饼干都是甜而不腻的,这是我高压苦涩的生活里最好的调味品;和他在一起之后,我突然发现我以前爱到不可自拔的夹心饼干已经甜到我无法忍受,因为我的生活已经香甜如蜜了。 我总是笑着对他说,“我应该是用尽了我所有的运气才遇到了那么珍贵的你。”他也会笑着回答说,“我也是辛辛苦苦给你发了四年的脑电波,才得到你的心电感应。” 人生没有永远的低谷,总有一天能爬上高山。而我是如此幸运,因为我的运气从跌入低谷,再到触底反弹,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工作爱情的失而复得让我更加感恩和喜欢我现在的生活,就像涅槃重生了一样,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朋友和同事面前。获得幸福很简单,只需要对自己严格要求,对世界温柔以待便可。 昊子说,“你这次二进宫,人变得很不一样。” 我回答说,“可能因为我现在无所畏惧了吧。” “为什么呢?” “我可是干过传销的人,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俩相视一笑。 2016年,相恋两年的我们步入了婚姻殿堂,这一年,他32岁,我31岁。身边大多数同龄人已经在父母花式催婚的压力下以及对自我年龄认知的恐慌下火速相亲c结婚c生子了。然而,我是一个在时间维度上永远滞后的人,当其他同学高一高二就学好数理化的时候我高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勉强开窍;当其他同学在众多亲朋的指导下慎重地填报高考志愿时,懵懂无知又无人可求的我抄写了跟我高考同分的朋友的志愿;上了大学发现所有的女孩子都已经穿了几年的bra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才开始发育;当很多同学大四已经各地奔波找好工作或者考上了公务员或者早就着手创办公司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要毕业了!我一度跟我的速商和无能较过劲,但慢慢地,我跟自己和解了,我的节奏就是比人慢一拍,我待在我的时区里就好,不紧不慢,尽量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和正确的事。所以,30岁一点不晚,对我来说,可能只是个开始,我还可以继续发力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