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寻白鸟》 《故地寻白鸟》正文 1. “还是一杯卡布奇诺吗，小姐？”穿着咖啡店米色制服的女孩笑起来像一杯加了十分甜度的爱尔兰咖啡。 我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玻璃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痕在窗上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这样的雨天坐在窗边享受一杯卡布奇诺的温暖和醇香，我能感受到血液里每一个因子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视线落在了一个刚刚闯进来的男子身上。他穿着普通的黑色西装，外面的大雨把他淋得有些狼狈，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下来。 我的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我背起包走到门口，拿出了一张纸巾递给他：“给你。”陌生男人接过纸巾低声说了句谢谢。 想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叫时嘉雁，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过着两点一线的普通生活，未婚，性格内向不擅长和别人交流。我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这是本月第22天和他一起喝咖啡了。这个男人平时也不喜欢说话，只是和我一样会在这个点儿安安静静地喝一杯咖啡。 第23天，我终于先开口了：“你好，真巧。”气氛有些微微尴尬，，我只得不安的搅动杯子里的卡布奇诺。 “是……好巧。上次……谢谢你。”他居然开口了。 “啊，不要紧。我叫时嘉雁，每天下班都会来这里喝咖啡，你也是吗”我借势想和他继续聊下去。 “我叫沈君故，在这里找人，住一段时间就走。”他抬起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找人？”我望着他，企图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表情。 “嗯，找人。”他转头看向窗外。 夜幕之下的城市流溢着霓虹的夺目的幻象，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仿佛朝时间轴的反方向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2. “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沈君故抿了一口咖啡，等我坐定他才开口。 “s城找完了？”我刚开始有些诧异，继而又恢复了平静。 “嗯……我打算去邻市再看看。”沈君故说。说实话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沈君故找的是谁，可是第六感告诉我问太多会让对方陷入一段不算太好的回忆中。但今天不一样了，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我按耐不住好奇心决定问他：“你要找的人是谁啊？” “消失的恋人。”半晌，这五个字才从他的唇齿间发出音来。我差点把嘴里的卡布奇诺喷出来：“咳咳……你被骗了？前段时间新闻一直放什么诈骗团伙假扮有钱少妇在各种社交软件上钓男人，骗完钱就跑，你该不会也中招了吧？”我紧张地说了一大堆，生怕他也遇到了类似的骗子。 沈君故听我讲到一半就忍不住笑了：“不是，那个人我已经找了七年了。” “你介意讲给我听吗？” “故事有点长，可能只能讲一个开头了。”沈君故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白鸯是在我十岁的时候被接到我家来的，她父母在她生日那天带她外出，结果出了车祸，所以她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我父亲当年和她母亲是好友，他看她一个人太可怜了就带到了家里来。” “我那时候很讨厌她，因为为了收养她，我的父母闹离婚，她搬进来的那天早上我母亲刚搬走。” ‘她是一个脾气很古怪的女孩子，但我的妹妹沈青呦似乎很喜欢她。十六岁以前我一直视她不见，从来没有和她讲过一句话。母亲离家那一年，青呦才五岁，所以她不知道母亲和父亲为什么会离婚，她把白鸯当成姐姐，但我不可能把她当成妹妹。 “她和其他女生不一样。她短发，长相平凡也从不花时间在打扮上，学过跆拳道，会打篮球，一米七，一点也不像温婉的小女生。” “她十六岁时考进了和我同一所高中。”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既气愤又无奈，不得不先暂时出去接个电话。 “雁子，7号病房2号病人出现了大出血，快回医院一趟。”同事的声音把我拉到了谷底。 回到咖啡厅，我抓起外套仓促地向沈君故告了个别就向医院奔去。 他最后一句话是：“时嘉雁，有缘再见。” …… 走出手术室，我的腿有点儿软，不过还算及时，病人的生命总算保住了。 我摸索到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赶忙给家里座机打电话。 “喂？小意柏，睡了嘛？阿姨今天工作忙，没能回来陪你吃饭。” “嗯，没事，我等你回来睡。” “么么哒，你先睡吧，我带钥匙了。” “这么晚了赶紧回家，拜拜。” “哦亲爱的，我是阿姨！”我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接电话的人是我最宝贝的时意柏小朋友，除了冷漠不爱讲话，其他都满分。他是我一手带大的，虽然……我很爱他，也因此单身到了现在。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我滑动锁屏，竟然是沈君故同意了我的微信添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3. “欸你听说了吗？10号病房昨天来了个出车祸的病人，长得特别帅！” “嘁，你说那个三十几岁的单身男人吗？” “我看你是嫉妒我能接到这么帅的病人吧。” “是是是，我承认了还不行。” ……医院最近来了一批实习的小护士，小姑娘们年轻有活力，在她们身上我仿佛看到自己的过去。 我问自己，后悔做医生吗。 后悔。这是我内心的声音。当你在手术台前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失血过多死去，那种无力回天的绝望你能感受到吗？尤其是，看着她用生命保住的孩子，一天天长大，长得越来越像世界上最恨的人的模样。 思绪在神游时，在转角处我和一个穿蓝白条纹病服的病人相撞。刹那间我手中的文件漫天飞舞。 异口同声的“对不起”，我开始蹲在地上捡起散落的纸张，那病人也帮我捡起一沓，边道歉边递给了我。 “沈君故？”我抬眼认出来了他是咖啡馆一别后数月未见的沈君故。上次一别后，我被调到了a市，未曾想过在这里又遇见了他。 他也诧异在这里碰见了我，就说他被车擦伤送进了医院。 午后，我坐在他病床边，花瓶里新换的水仙花花香沁人心脾，白色的帐幔在光里翩迁起舞。 “上次……上次的故事你还没讲完。”我小声说。 “那么继续了。” “我们在同一所高中，我叮嘱过她让她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还有上学放学也不能和我同坐一辆车，所以她都是骑自行车。” “说来好笑，白鸯上学第一天就迟到了，她自行车刹车阀坏了，车撞到了那个人。” 我打断沈君故。明显地，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复杂。我问他“那个人”是谁，他说，黎明的黎，黑曜石的曜，一二三四的一。 “高三我退出了学生会，把会长的位子举荐给了黎曜一。开学第一天早上他例行检查记录迟到的同学，白鸯的车撞到了他，他就想拦住她，结果白鸯没有理他就匆忙去了教室。因为那一天她去的最晚，老师已经分好座位了，她就只得和另外一个没有同桌的女生坐在了一起，那个女生叫严萧。” “下午放学的时候，黎曜一找到了白鸯……” 在沈君故的讲述中，我能感受到一段往事重新染上了陆离的色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4. “鸯鸯，你放学是一个人回家吗？”白鸯身旁的女生长相清秀，虽算不上好看，但也颇有些可以欣赏的清甜气息。 “嗯。”一向不喜欢和别人过多接触交流的白鸯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准备往外走。 “鸯鸯你看窗外。”严萧突然戳了戳白鸯，指向窗外。白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是早上被她骑车撞到的纪检同学。她赶忙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 “白鸟同学，难道你是真的没有看见我吗？”谁知道那个家伙直接走到了教室门口，还若有其事地敲了敲门白鸯在心里骂了一句“爱管闲事的臭男人”，随即朝门口走去。 “不是……你怎么还带着一股杀……杀气。”黎曜一有些不寒而栗。 “你刚叫我什么？”白鸯拎起黎曜一的衣领，面无表情地说。 “学妹，您稍安勿躁，我看今天早上的事也一笔勾销了怎么样？”黎曜一马上求饶。白鸯白了他一眼，把他放了下来。黎曜一正打算离开，还在临走前倚着门回头说了一句：“学妹，看你这么凶，以后会有人要你吗？” “嘴欠。”白鸯反手一拳，打得黎曜一流了鼻血，他不知道她以前是练过跆拳道的。 “武力值ax的鸯鸯好帅啊！”一旁的严萧眼睛里全是星星。 黎曜一落荒而逃。 白鸯波澜不惊地整理好书包，和严萧一起下楼。严萧一路崇拜地抓住白鸯的校服袖子，一边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话说回来，鸯鸯，你刚刚打的可是学生会长黎曜一，因为高颜值和高智商圈粉无数的黎曜一。” “是吗。”白鸯笑了：“管他什么校园小王子，没有礼貌的人呢这只是一点小惩罚。” 总之，高中生活的第一天还算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5. 5 我伸了个懒腰，再看手表时上面已经显示四点半了。 “糟了，要迟到了。”我站起身，同沈君故再一次匆匆告别。 “怎么，有急事吗？”沈君故看我又一次忙碌告别，就忍不住这样问。 “小祖宗放学了，我要去接他。”我顾不上会不会被误会，仓促向外跑去。 当我赶到小学门口时已经五点钟了，意柏放学也有半个小时了。我焦急地朝里面张望，看见意柏正坐在保安室里，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意柏宝贝，阿姨来接你放学啦！”我敲了敲窗户。 意柏和那个男孩一起出了保安室，他朝我走过来的时候，一个女人和我擦肩而过。是那个男孩的妈妈吧，我想，但她总有一种让我感到奇怪的感觉，我明明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却好像又有些熟悉她。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我转向意柏，想去拉他的小手，那家伙还是像平常一样嫌弃地甩开了我的手，走在我前面的不远处。 “今天那个小朋友是谁呀？”我好奇地问我的小祖宗，但他没有理我。 “是不是今天接你晚了你不开心？” 他停了下来，把一颗石子踢到了马路对面：“今天那个人来找我了。” “赫柏里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找你做什么？” “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时意柏把一张银行卡塞到了我手里。 “我们才不需要这笔来自‘上帝’的救济金呢！”我将银行卡狠狠丢到了地上。 “可是我们很穷啊！”时意柏一本正经地说。从客观角度来讲，我没法否定他的这句话，这么快十年下来，我没有半点积蓄，再加上时意柏从小就身体弱，妹妹去世以后母亲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卧床不起，我承认，我很穷。 “时意柏。”我蹲下来，捡起那张卡，把眼泪眼咽了下去，挤出一个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阿姨带你去吃一顿大餐，今晚。” “时嘉雁，你笑起来像个老巫婆。”时意柏撇嘴道。 “你这个坏孩子！”我收起笑容。“对了，今天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小朋友是谁呀？” “你说沈笙吗？”时意柏回头看了我一眼。“婶婶？什么婶婶？”我问。 “我说的是那个三点水的‘沈’，竹字头的那个‘笙’。那家伙，他们都叫他婶婶。” “这个名字怪好玩的哦。” “……” …… 给睡着的时意柏盖好被子，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就悄悄出来了。 手机滑开屏幕解锁，打开微信，我意外看见沈君故居然发了一条微信给我：“时医生，明天我要出院了，有空约你出来喝杯咖啡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6. 很不巧，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开始下雨了，但为了准时赴约，我只好顶着小雨一路跑过去。 忽然，头顶的雨好像不再下了。 “嘉雁。” “何玠？”我仰头，发现眼前的男人是许久未见的故人：“你从英国留学回来了？” “嗯，前两天回的国。”何玠边说边用纸巾帮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那个，先不聊了，我有事要先走了，有时间再见。”我奔向灰色的雨里。 到咖啡厅的时候我已经浑身湿透了，沈君故果然已经等了我好久，他递给我一张纸巾，把外套脱下来披到我身上。 “谢谢沈先生啦。”我朝他笑笑：“出院了要走吗？” 抬正眼看他，他终于去剪了头发，至少我能看见他的眼睛了。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仿佛桃花潭水春风十里，又好像孤岛鲸落寂寞如荒原。他的五官却也生得棱角分明，俊美清逸，眉峰似山聚，长长的睫毛似黑色的蝴蝶扑闪，又迷人又冷清又长情，眉宇间浮游着成熟男人的特殊气息。 “不走，我能感觉到我离她很近了。”沈君故说。 玻璃上的映像仿佛不再是我们。 …… 第二天放学，白鸯去地下车库找她的自行车却发现车胎漏气了，这不用说看电视某个混蛋干的。 没了车，白鸯那天又恰好没带钱，于是只能“彷徨”在回家的漫漫长路上。 天色渐暗了，白鸯走在路上惬意地享受夜风柔柔地吹过脸颊，那好像是她第一次静下来想关于自己的事情。这么多年了，她时刻提醒自己父母死于车祸，但她绝不相信那是一次意外事故，同时她也时刻明白，如今只是寄人篱下，她没有资格去索求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譬如沈君故的认同。 小时候，她记得，有一次沈叔叔有事加班，她发烧了躺在床上没有去吃饭，青呦先发现她发烧了，急得哭着去找沈君故。沈君顾把她背到了附近医院，沈叔叔才终于赶过来，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忙了一夜，她的烧才渐渐退了。 那一年她十一岁，第一次在成为孤儿后体验到了家的感觉，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沈君故冷冰冰的表面之下的温暖，她想得到他的认同！ 白鸯走了很久才发现自己迷了路，天已经黑了，失措和孤独让她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显得格格不入。她很疲倦，于是在一个路过的小公园里躺在了一个长椅上睡着了。 “喂！那个！快醒醒！” 如果白鸯没听错，这是沈君故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如果没看错，沈君故在用树枝戳她。 温柔的白月光穿过树隙，光影落在他的侧脸上。这是白鸯第一次观察沈君故，那是一张好看的脸，有着月光一样神秘又高贵的气息，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如霜的冰冷。他的眼睛美得过分，孤傲、冷漠的透明玻璃珠，如黑曜石般的墨色瞳仁在光里流转，汗珠从他的发间滑下，落到他有些透明的白色衬衣上。 白鸯仰头看他，竟鬼使神差地想解下他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 就差一点点。 沈君故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眉头紧蹙。白鸯知道沈君故被她热水器了，有些惊慌失措。 他对她说的第二句话是：“跟我回家。” …… “现在想来，我真希望有机会在她面前再说一次‘跟我回家’。”沈君故叹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7. 7 我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意柏已经睡得很香了。 手机显示一条新信息。 “雁，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这条消息是何玠发的。 “带着嘉鱼的孩子四处打拼，但也很快乐。你应该不错吧。” “我……我和杜盼盼离婚了。” 杜盼盼，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我盯着屏幕，不知道该在那个空白框里回复什么话。 “那个，今天遇见你很开心。”良久，对方发来一条信息。 “嗯，晚安。”我回复他。 今夜月亮真圆。我拉上窗帘，上床睡觉。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时间倒流了，全都回到高三那一年。我和杜盼盼还像从前那样亲密地手挽着手去操场上看男生打篮球，她仍是要带一瓶矿泉水给打完篮球的何玠。 何玠带着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朝我们走过来。 这时候，一个篮球砸了过来，是朝着我的方向。何玠转身搂住了我，球砸在了他手中的矿泉水瓶上。 水瓶飞了出去水泼在杜盼盼身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那水似乎无穷尽般涌出来，将我湮没。 画面转到海边，我坐在礁石上，看着杜盼盼挽着何玠一点点消失在了没有灯塔的黑夜里。 我朝她大喊：“杜盼盼，像你的名字一样，不要回头，祝你幸福！” 眼泪涌出了我的眼睛，海浪温柔地吻过礁石，浸湿我的裙摆。 ……醒来时晨光熹微。我转了个身差点没被吓得滚下床——意柏蹲在我床边正眼巴巴看着我，还用带着淡淡奶香味的小手擦去我脸上的冷泪。 他看我醒了，立马抽回手，转过身去干咳了几声。 “大早上的……今天干嘛起这么早，不是周日吗宝贝。” “哦，忘记了。那我回房间睡觉了。”时意柏掉头就走。 “别呀！天还没完全亮是还可以睡会儿，要和我一起吗？”我拉住他。 “我才不要和女人睡觉呢！”时意柏的脸红的像大苹果。 “不睡算啦，那我起床。”我坐起，伸了一个很舒服的懒腰。 洗漱，做早饭，这是一个“单亲妈妈”平凡的早上，在饭桌上，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何玠打来了。 “雁，中午有空吗？” “带孩子呢，没空吧……大概。”我瞅了一眼意柏，他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那把孩子也带上吧，我把我家的也带着，再送他们去游乐园。” 他家的……我倒是好奇起来他和杜盼盼的孩子会长什么样，是不是会和杜盼盼一样玲珑小巧的五官，笑起来又会和何玠一样好看吗？ “请别再拒绝我了，嘉雁。”半晌，他不再沉默，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 我准时到了约定的的地点，就在市中心的游乐园。我叮嘱意柏待会见到何玠的孩子要温柔一些，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已的冷漠脸。 我一边等何玠一边四处观望，马路对面的人海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梭而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8. 是她——沈笙的妈妈，上次见过的，在学校门口。 我下意识想穿过马路，但因为是周日人口涌动，她的身影仿佛是我的幻觉一般转瞬即逝。 在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何玠在距我一米外的人海里招手。他左手牵着的那个女孩大概比意柏小两三岁，穿着白色荷叶边的连衣裙，带着大边的圆顶布帽，短发及肩，皮肤白皙。她站在光里，娇小而优雅，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却似乎更加精致一些。 她很有礼貌地朝我微微微鞠躬：“时阿姨您好。” 我的心里简直母爱泛滥，因为眼前这个女孩简直和布娃娃一样精致，而且十分乖巧。“让孩子们一起去游乐园吧，我想单独和你聊聊。”何玠望着我。于是我让意柏带着何玠的女儿进了游乐园。临走之前，我再一次叮嘱我的冷漠小王子：“待会儿阿姨来接你，你可千万别欺负人家小公主！” 时意柏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看着小女孩跟在他身后走远了，我才放心地呼了口气，转头问何玠：“走吧，去哪儿？” “就上次我遇见你那附近的那家咖啡馆吧。”何玠的声音依然温柔。 是杜盼盼最喜欢的温柔。 我自嘲地笑了笑，点头。 坐在何玠车的副驾驶位子上，我看见里面只放了一张照片，一张已经发黄、老旧，却又被相框重新装饰的照片。这张照片是高中毕业前一个月，大家拍完毕业照，他、杜盼盼、我三人专门去照相馆拍的。 窗外的风景迅速以模糊的光影模式流过，思绪却逆着车行驶的方向。 高中时代，何玠、杜盼盼和我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我们三个常常吐槽学校那个又凶又矮的门卫大爷，一起抱怨食堂拥有减肥功效的“可口”饭菜，一起偷偷翻墙溜出去看某个不出名乐队的演出，一起写逃课去网吧打游戏的检讨。我那时候成绩很好也是老师眼中的乖孩子，但唯独关于和他俩“厮混”的这件事快把我妈和老师气得半死。尽管我是三个人中最胆小的一个，我却从未畏惧过各种让我别再被他俩拖累的流言蜚语。 我怕陪他们去外地看演唱会早上起迟被门卫大爷痛批，怕吃到中午配送饭菜的苹果里的白蛆，怕翻墙，怕被面如钢铁的教导主任在全校广播里通报批评……可我又多么享受三个人一边接受门卫大爷“批斗”一边互相做鬼脸，享受和他们吃饭时从天南聊到海北，从某乐队的新cd聊到教导主任的秃头，享受何玠和杜盼盼在下面催我从墙檐上跳下来时，我信任他们一定能接到我…… 我们的友谊，本不该就这么画上一个冰冷的句号。 “在想什么呢？”何玠问我。 我别过脸去，希望眼泪没有被看见。 约莫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咖啡馆。刚进门，在咖啡馆的浓郁香气里我扫视四周，竟在熟悉的位子上看见了沈君故。正巧他回过头来一眼就认出了我，正朝我笑笑。我尴尬地点点头。 坐定之后，何玠认真地看着我，极致温柔混杂着卡布奇诺的甜香，快要将我淹没。 “这几年你没结婚吗？”他问。 “没有。” “我知道嘉鱼的死让你很难再相信爱情。我更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别拿嘉鱼说事儿。”我能感觉到气氛在凝结：“还有，当年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是我们三个人的共同决定，你，杜盼盼，和我。” “不，那不是我的决定！”何玠情绪激动了起来：“是我父母！” “就算没有他们，事情依然会发展成那样。” “我……对不起，我也替杜盼盼道歉。” “不需要，这没什么用。” 我转身走出咖啡馆，结束了这次不愉快的叙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9. “时医生！等等！”沈君故追出了咖啡馆，一路小跑追到了我。 “抱歉，我刚刚失态了。”我将鬓发绕到了然后。夏风缠绵缱倦过我的脸颊，落下一个并不美好的亲吻。 “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我陪你走走吧。”沈君故浅浅一笑。 …… 白鸯决定报复一下某个黎姓男子。 “周五放学后篮球赛，我赢了你得任由我惩罚。”白鸯一手拍在黎曜一的课桌上，就连隔壁班的女生窦唯在窗外看。 “看来昨晚锻炼的不错啊。”黎曜一支着下巴仰视她。 “混蛋。”白鸯反手准备打黎曜一，却被他一手抓住了手腕，。她干瞪着他，继而冷笑起来：“怎么？不敢赌？” “我赢了有什么奖励吗？”他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 “找死。”她很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指向后掰去。 “啊!!!”黎曜一发出了一声惨叫。这时候女生们蜂拥而上，一边骂一边把白鸯挤了出去。白鸯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周五放学的篮球赛白鸯有必胜的信心，因为对手是个弱鸡。那天来观赛的人格外多，来的都是黎曜一的迷妹们。她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竟发现沈君故在人群后面在看着她。 黎曜一看见她看沈君故格外出神，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暗恋我们校草小哥哥吗？别看了，他是不会喜欢你这种假小子的。”说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一天我锁了你的车，结果在校门口碰见了他，我和他讲了这件事，他转头就回学校了——我还纳闷你们是不是认识。” “别废话了，开始比赛吧。”白鸯把目光从沈君故身上收了回来。 第一场白鸯主攻进了两个球，第二场黎曜一主攻进了三个球，所以二比三白鸯输给了黎曜一，全场女生的喝彩声让白鸯心里升起了一团无名火。 “这家伙……怎么可能。”白鸯咬住下唇，蹙起眉头。她白鸯以前经常女扮男装打比赛，当了三年初中校队队长，这次居然输给了这样一个弱鸡！ 女生们蜂拥上来给黎曜一递水，他在阳光下好像发着光似的。他的五官不差于沈君故，不过他的眼睛似乎总缭绕着一股“妖气”，似笑非笑。他从不系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阳光都攒聚在他的锁骨里。 “喂，白鸟，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在白鸯发呆的时候，黎曜一从女生堆里挤了出来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瓶水。 “不要，拿开。” “别这么冷漠嘛。” “……”白鸯反手打在水瓶上，水瓶落在了地上，水溅落出来。 “你这个人好过分啊！ 突然白鸯感到有水直接从头顶馆落下来，泼了她一身。人群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白鸯的视线因为水变得模糊，柠檬苏打的淡淡清香和冰冷的气氛一点点渗入她的皮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10. “能陪我去游乐园接时意柏吗？”我问沈君故，他点点头。我们打车到了游乐园，那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太阳把云朵浸染成了朱红和鎏金。 游乐园里仍有许多孩子，欢声笑语让我暂时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 “你小时候常去游乐园吗？”我买好两张门票和沈君故一起进去。 “不，只记得第一次去是九岁，和爸爸妈妈还有青呦一起。”沈君故仰望着许多游乐设施后的摩天轮。“我遇到了一个爱哭鬼，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爱哭鬼。”他的神情温柔至极。 有那么一刹那，他和赫柏里的身影仿佛重叠到了一块儿。 一日如十年般，我克制这深入骨子里的思念。 “我们去摩天轮那儿吧，我和意柏约定了在那儿接他。”半晌，我才回过神来。我们找到了摩天轮，看见意柏、何玠的女儿和另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坐在一起。 “嗨宝贝，我来啦！”我想抱抱时意柏却被他冷漠地拒绝了。 “这是时意柏小朋友？”沈君故问我，然后朝他打了个招呼。我转头看何玠的女儿，仍像一个精致的小公主一样坐在长椅上；而她旁边坐着的那个陌生小男孩格外让人眼熟……沈笙! “你……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沈君故蹲下来揉揉沈笙松软的头发。借着有些暗下去的光，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沈笙。他的脸像糯米团子又软又圆，皮肤白净几乎可以逆着光看见微微些许细细的绒毛，睫毛长长的，眼睛很大很美，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笙笑起来又甜又软，简直融化了我这颗老阿姨的心。 “妈妈说五点来接我。”他的声音甜糯干净，惹人喜爱。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沈君故怜爱地看着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沈笙。”沈笙有礼貌地回答。 “沈先生？我们准备走了，你还要留一会儿吗？”我拉住何玠女儿的小手，顺便牵住意柏。 “啊……好吧，一起走吧。”沈君故转身，又恢复了平时冰冷的状态。 我打电话问何玠什么时候来接他女儿，可他好像喝醉了，在一个酒吧嘈杂的混合音中说着些不相干的话。我生气地挂断电话，一旁的沈君故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交给他，拜托他替我将两个孩子送回家去，我决定去酒吧里找何玠。 “这么相信我吗。”沈君故见我一脸真诚，嘴角上扬。 “当然了。”我轻轻笑了，“如果一个人能这么坦诚地讲述他的过去……” 我挥手作别，朝夜色里流光溢转的城市奔去：“那有什么能怀疑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11. 那短暂的气氛凝固十秒后，白鸯感到一股奇异的温暖。黎曜一把校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朝那个泼水的女生用压得极低，却又足够显现出他愤怒的语气，凌厉，像杀手一样。 “可是……我拒绝！”那女生抛下这句话就跑开了。 水是冰冷的，衣服上带着他体温的温暖使她第一次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你们都散了吧。”黎曜一遣走了围观的人，那些女生虽是千般不愿也还是走开了。白鸯注意到沈君故早已不在人群中了，那些她若有若无的卑微希冀就像泼在她身上的柠檬苏打水，先浸湿她的每一厘失望，随后蒸发到了空气中，只留下了一股甜酸与苦涩混合的气味。 “对不起，是我的错。”黎曜一支支吾吾地说，向坐在地上的白鸯伸出一只手：“我扶你起来吧。” 白鸯角度的少年格外好看，眼睛像阳光下的橄榄微微颤动。 半晌，她才挤出几个字来：“谢……谢。”她握住他温暖的手得以从刚刚经历的突然事件中缓过神来。 “原来你没有那么坏。”他裹紧外套，仍保持疏远的一贯风格：“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白鸯。” “原来假小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朝她扮了一个鬼脸，对她刚才“褒美”过分诠释了一下。 “黎曜一！”白鸯飞起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看见黎曜一又青一块的脸，白鸯忍不住笑了出来。黎曜一一脸无辜地背起放在长椅上的书包向校门方向走去，白鸯心里舒畅了许多。 “终于笑了啊。”黎曜一低声呢喃，露出了一个招牌式的微笑。白鸯没听清楚，就和他“分道扬镳”了。 虽然输了一场比赛，但有一件事让白鸯很开心：她认识了一个新的黎曜一。 自从泼水事件过了以后，黎曜一每天早晨都会在白鸯的课桌里放一份早餐，每天下午都会主动送她回家。尽管这种种让许多许多的女生羡慕嫉妒恨地专门来拦截白鸯，但她对于黎曜一频繁地献殷勤只表示无话可说。 有一次，黎曜一一边骑车一边问白鸯周六有没有空。 “每天早上八点，我去接你。”黎曜一仿佛知道白鸯会拒绝，突然补充道。 “那好吧。”白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为什么沈君故朝你家的方向走过去了？”黎曜一音调变得低沉。 白鸯从没想过怎么回答类似的问题，只好用敷衍的语气说：“我们可能家里的比较近吧。” 所幸黎曜一也没再问下去，白鸯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到离家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黎曜一按照惯例停车，白鸯从后座下来，像往常一样说再见。 “白鸯！”他叫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她一脸疑惑地问。 “没……没什么。”他吞吞吐吐了起来。 “我有事。”白鸯一脸认真地说：“以后不用送我回家了，还有，水不是你泼的，不用朝我道歉，早上的早餐也一并拿走吧。 “我偏要送。” “那随你了，再见！”白鸯挥挥手，嚼着草莓味的泡泡糖，吐了一个差点站在鼻子上的大泡泡。 ……白鸯回到家，换好鞋子，正准备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上楼去，突然被一只手拽了过去，拉到了从门口到客厅的狭窄的小通道里。 幸好是练过跆拳道的，不然该摔得多惨，白鸯在心里嘀咕，抬头和沈君故四目相对。 他冰冷的目光可以直接把她冻住。 “为什么放学和他一起回家？” “怕暴露我们同居的事情？”白鸯歪着头，嘴里的糖早已失了味，她就无趣地用它吹泡泡。 “你最好弄清一件事。”沈君故一只手砸在她耳边的墙壁上，神情愠怒：“你寄居在这儿却逼走了青呦和我的母亲。” “很清楚。”她冷笑了一声，把这个让人难以琢磨的冰人从眼前推开，但他比自己想象中力气大很多，所以她只得乖乖站定，不再有什么动作。 “我不希望再看见你和哪个男生亲密地走在这附近。”沈君故贴近白鸯的耳朵，那温热的气息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鸯姐姐回来啦！”青呦的声音在附近响起。沈君故和白鸯同时转头看向客厅，只见青呦捂住眼睛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你们刚刚在……” “不是那样！”白鸯和沈君故异口同声，但双方都知道刚刚的事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12.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因为就在四个小时以前，我见到了我最想见，又最不想见的一个人。 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我认出了她，除了比过去更精致了一些，似乎也没多少太大的变化。直到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这些年我的心里压根就没有那么多埋怨，多的是想念和愧疚，所有愁怨都化成了久别重逢后的惊喜。 她没有看见我，所以只是径直地走向她的女儿。 出了游乐园我就打车去了何玠所在的酒吧，顺利在吧台上找到了醉酒的他。 说实话，我很拒绝来酒吧，以为我讨厌这里嘈杂的音乐和变换的灯光，讨厌醉酒青年张牙舞爪、夸张地扭动着躯体，讨厌吧台上调酒师送来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告诉你一醉解千愁，鬼才会相信这个，因为如果真的有愁，千杯也解不了。 还有，鬼才会相信在这里会遇到真正的爱情。 可是我在这里，遇见了第一个我喜欢的人。 “我让她把氲氲接走了。”何玠总算还保留了一部分理智：“你知道氲氲为什么叫氲氲吗？” 我没有回答他。 “因为是云啊。鸿雁在云。”他似乎也没有打算等到我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我们以前的事情。 “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出来呢……我爱你啊。”阴影落在了他的脸上，我看不他的表情。 “这就是你先和杜盼盼结婚又离婚的理由？”我笑了。 “我爸妈……他们不允许我和你谈恋爱。后来我们家公司面临倒闭，杜盼盼爸爸出钱资助了我们公司，家里思前想后让我娶她。” “那你知不知道杜盼盼为了你放弃了多少东西？考大学那年，她偷偷改了志愿为的是和你在同一个大学；大学里她分明有一次很好的出国留学的机会，却又为了你放弃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是在拿前途爱你。” “我从始至终只爱你。” “你太自私了！”我克制着自己怕说出那个只有我和杜盼盼知道的最不堪的秘密。但那个场面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昏暗的灯光下，杜盼盼仰起满是泪水的脸，用颤抖却坚决的声音说：“我同意。” 杜盼盼的爱似乎永远那么卑微，而何玠的爱似乎又永远那么自私。 我呢？ 我也曾想杜盼盼一样卑微地爱过一个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又深入骨髓。我知道杜盼盼一直在等一句话，不是“我也爱你”，而是“我在”。 把何玠抬到宾馆以后我就回了家，看见时意柏在书房看书，而餐桌上居然摆了一桌饭菜。 “沈叔叔走了？”我问意柏。 “嗯。”意柏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纸交到我手里：“他走之前留下的。” 我展开来，上面大致说了让我晚上锁好门什么两个人在家里不太安全，让我按时吃好饭之类的。 “时嘉雁。”意柏叫住我：“你和那男人在交往吗？” “噗！”我差点没喷出来：“听我说宝贝，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仅此而已。” “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小家伙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盯得我有些心虚了。我吐了吐舌头说：“好啦好啦，真的只是朋友，只是比较有好感。” 以上都是睡觉前发生的事情。辗转反侧间，我的思绪又停留在了和何玠的谈话地点——酒吧。准确说，我并非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那个人，而是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赫柏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13. 第二天早上七点，白鸯起身收拾了一番，衣柜里除了清一色的运动装，她好像没有什么比较“女生”的衣服了。镜子里的少女实在普通得毫不起眼，乱糟糟的短发刚刚及耳，淡淡的雀斑散落在她的面颊上，这样的面容……她想起了黎曜一和她比赛前说过的那句“假小子”， 她好像的确可以这样称呼。 这是白鸯八岁以后第一次在镜子前发呆了这么久。 七点五十几分，白鸯听见楼底下有车铃声，就准备下楼了。沈君故正从客厅上来，恰巧和她迎面相撞，但她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门口站着的少年穿了一身很酷的衣服，似乎是专门打扮的。他拍拍自行车后座微笑着说：“来吧哥带你。” “别闹！”她瞪了他一眼：“今天是去玩不是约会。” “这位小姐。”他骑在自行车上，支着下巴说：“我有说是约会吗还是其实你心里就想着约会？” “你！”她捏住他的脸，手感像捏团子一样舒服。 “好了！上车啦！”他终于恢复了正经。 晚秋的风拂过白鸯鬓间的发丝，像在她耳畔温柔低语。 “你难道也不问问去哪吗？” “不想知道。” 突然一个加速，她由于惯性向前倒去，整张脸都贴在了他的后背，手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 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心跳频率的加快，他的体温顺着她的皮肤渗入血液，刺激着体内那个叫荷尔蒙因子的躁动。 她甚至忘记了松手。 直到车停在了游乐园门口，她才反应过来，结果一转眼他人就不见了。 她木讷地站在游乐园门口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有些恼火却气不起来。白鸯随便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望着游乐园里的巨大摩天轮，听着孩子们欢乐的笑声和尖叫声，觉得快乐又寂寞。以前的每一个六一儿童节沈叔叔都会专门抽空带她、青呦和沈君故去游乐园里玩，尽管她和沈君故都不屑于这里幼稚的游乐设施，也值得陪青呦疯玩一天。晚上青呦要拉着白鸯去坐摩天轮，以为这里每到六一都会有烟花，沈君故则替她们拿着冰淇淋，在下面面无表情的站着。冷漠似乎是他唯一的表情。 正在回忆间，有人拍了拍白鸯的肩膀，抬眼一看，竟是一只巨大的布偶熊。它从一捆气球中抽出一个黄色的笑脸气球递给白鸯。 后来白鸯就拿着黄色的笑脸气球回家了，在她返身回家的途中被黎曜一追到了。 “你刚才去哪了混蛋？”白鸯以为获得了一只气球懒得和他发火。 “我……刚刚人太多了，我和你走散了。” 白鸯注意到汗珠从他额前滑下来。 黎曜一送白鸯回到家时已经接近黄昏了，在家楼下面，他忍不住想抱她，却被她仓皇推开了。他有些小失望地告别后就离开了。 她目送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朝花树方向喊了句：“小猫咪，出来吧。” 沈青呦慢慢从花树后面挪步出来，栗色长发上沾染着斜阳和花香。她支支吾吾地问白鸯“刚才那个大哥哥是不是姐姐的男朋友？”白鸯愣了一下，继而轻轻拍去青呦发丝间的桂花笑着说：“不可能啦，我才不会喜欢那个糟糕的家伙呢。” 青呦抬起头来看白鸯，神情无比诚恳：“我就说嘛，鸯姐姐是要和哥哥结婚的。” 她转头看见了白鸯手里的气球，一脸惊喜。她就把气球送给了沈青呦。 那时候，白鸯本有一百种可以反驳的理由，只是还没有开口。青呦就被刚刚回到家的沈君故抱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14. 生活还得继续，失眠的人还是要工作。接到同事的电话我又要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情急之下只好再麻烦沈君故帮我照看一下时意柏。 ……几台手术以后我累得瘫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雁子，今天不在状态啊。”同事摘下口罩，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我叹了口气：“加班太累，昨晚没睡。” “我准许你休假一个月。”她顿了顿：“如果我是boss的话。” “那你就做梦吧。”我丧气地说。 “怎么不可能了？你看我们的新院长，大学毕业没几年吧？人家在骨科实习的时候发表了几篇论文，一年以后就当上了院长。” “你说那个n种人格的小男生？” “对病人温柔的不行，对我们这些下级简直是大魔王吃人模式。”同事翻了个白眼：“你记不记得我们医院老有个女生跑来挂诊说自己骨折了？” “那个啊……门诊部的人一直在议论，说那女生纠缠院长？” “是的还自称是他女朋友。”同事故意用神秘语气说。 “管他呢，这些年轻人的事又不是我们这些老阿姨八卦的了的。肤浅！”我耸了耸肩。这几台手术忙完了，我终于可以回家睡一会儿了，晚上轮岗的医生马上回来接替我们，让我们这群累成狗的老女人喘口气。 我打开手机，有一条未接来电，是沈君故打来的。我很快调整了一下今天丧丧的情绪，给他回拨回去。 “时医生，你下班了吗？”电话里传来沈君故的声音，像春初的风，温暖中夹杂着一丝凛冽。 “嗯。今天时意柏乖吗，有没有闹腾？” “……”电话那头苦笑了一声：“小家伙很聪明，就是从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讲。” “啊抱歉，谁知道他怎么会天生是这种臭脾气，臭的不要不要的！” “哈哈，我去医院接你吧，小家伙说要一个人待在家里。” “真的吗！”人生第一次下班被人接回家，我兴奋得快要上天了。 “今天有大帅哥来接我回家哦！”接了电话，我得意地向同事炫耀。 她模仿我之前的语气，耸耸肩说了句“肤浅”。 “今天我是被神眷顾的女人~”我抓起包，轻松地朝门口走去。 去厕所洗了把脸，顺便理了十几分钟的头发和着装，在镜子前我已经开始了无限幻想，只是它很快被一阵争吵声打断，没听太清内容，我不耐烦地朝外面走去。 这一眼让我惊呆了。 我、沈君故、院长和一个陌生女孩站成一个圈，顿时气氛尴尬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地寻白鸟》正文 15. “鸯姐姐，对不起，我不小心把气球放飞了。” 早餐时间的沈青呦一直撅着小嘴，终于在白鸯吃完早餐后好像才鼓足了勇气。 “没事啦，一只气球又不重要。”白鸯起身背上书包，顺便揉了揉青呦柔软的发丝。 回到学校，继续忙碌的学习。白鸯趴在课桌上杂乱无章地算着一道数学题时，严萧突然凑了过来：“鸯鸯，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校草？” 繁杂的分式，字母在跳舞，零星的几个数字似乎也在嘲笑白鸯的智商。裂项？分式似乎简单了一些，但是关于前面加加减减的运算……白鸯嘟哝着：“这是什么规则嘛！” “当然是大家公认的规则，选举出了高三的一个学长，他不有颜值有智商，各方面都超级优秀。” 裂项似乎没有太大用处……白鸯停下了手中的运算骂了句：“无聊！” “什么！那是你不了解他。他是上届学生会会长，又是各种联赛的主持人，关键是他超级帅！” ……为什么刚刚没想到呢！“知道了！”白鸯兴奋地喊了一句，重新开始运算。 严萧以为白鸯终于没再反驳，自顾自讲了一大堆他的好话。 “啊真的是换元！完美！”白鸯放下手中的笔，这才开始听严萧的一大堆少女梦。严萧停下来：“打住！原来你刚刚在做题啊！敢情我刚刚讲的你一句也没听？” 黎曜一说过沈君故是校草，这句话现在可以拿来江湖救急用：“你说沈君故吗？他……”白鸯硬是把那些想吐槽的话咽了下去。 “我……我超喜……”严萧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停住了，脸红成了一片火烧云。 白鸯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人站在窗边，而定睛一看，居然是沈君故。 她是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朝他走过去的。 走廊里，她先开口：“怎么，不怕让别人知道？” 他冷冰冰地说：“没时间和你斗嘴。老头病了。” 自从白鸯被沈铭，也就是沈君故父亲接回家后，他就再也没管他叫过爸爸，一直叫他老头。 白鸯的心倏地收紧，慌张地抓紧沈君故的校服衣袖：“怎么样严重吗？什么时候？去医院了吗？”在白鸯心里，沈铭俨然已成为她的第二个父亲。 “早上被送进医院了，急性肠胃炎。” 白鸯能看出来，沈君故脸上的云淡风轻都是装出来的。过去八年在同一屋檐下，他虽从不和她讲话，但她早已熟知他的性格，比如说不关心沈铭，那都是假的。 “哪家医院？下午我赶过去。” “不用知道。下午放学了以后在学校后门等我。”说完沈君故转身就走，在楼梯口和来找白鸯的黎曜一刚好撞上。他们随意打了个照面就相背而行了。 “白鸟！刚刚我们校草是来找你的吗？”黎曜一挑挑眉。 “是……又不是。” “什么意思？” “他是来找沈青呦的姐姐，不是来找他的妹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我仔细地将那个陌生女孩打量了一番：一身大了一码的抹胸百褶裙，再加一双红色高跟鞋，脸上的妆容并不算精致，这些似乎都是刻意为了装作成熟而打扮的。不过幸好，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是非常耐看的那种。 只不过她的眉宇让我迅速联系到了一个人——沈君故。 “青呦，听哥哥的话，乖乖工作去，别整天来医院胡闹！” “你才不是我哥哥！”女孩撅起樱桃小嘴，眉头紧蹙，音调也在不知觉间上升：“你逼走了鸯姐姐！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原来她就是沈青呦呀，我在心里暗想。 “那他呢？你这么缠着人家是因为他和黎曜一有着一张相似的脸吗？”沈君故生气地质问沈青呦，却没想到在他说完“黎曜一”这三个字以后她竟然当场崩溃了。 沈青呦哭得像六月的暴雨，惹得我心里一阵心疼，我正想开口说话，我的b一ss居然一把把沈青呦，直面沈君故：“至少现在她喜欢的人是我楚西晏。” b一ss的这一句话真的好霸道！我在心里忍不住给他打call。 说实话，站在中间的我实在不知道该帮谁说话。 “时医生，走吧。”沈君故最后看了一眼沈青呦，转身打算离开，我只得上前跟着他。 他走了几步，转身对沈青呦说：“我们都坚信白鸯还活着，如果她看见你还是活得这么浑浑噩噩，那她会后悔当初把你救出来。” 沈青呦的嚎啕大哭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他一路上一直都在沉默，直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遇上了红灯，他停下来问我：“时医生，一个犯了错的人该被原谅吗？” “这个不好说。如果是一个很大的错误，那要看犯错的人如何弥补和对方如何接受了。” “那如果伤害的是一个最爱的人呢？” “如果对方也爱你，她会原谅你，但这并不代表你有伤害她的权利。” 我们俩都沉默了，因为各怀心事。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想白鸯，我只是又想到了时嘉鱼和赫柏里。嘉鱼会原谅赫柏里吗？这个顶着爱要相互的名义间接害死了嘉鱼的男人，同时又是我爱过的男人，他该获得原谅吗？一直以来我都隐藏着这份低下的爱恋，活在嘉鱼逝世的沉痛阴霾里，我固执地认为这个害死了我妹妹的凶手永远不会被原谅，我固执地活成了“时嘉鱼的姐姐”。 “白鸯？！”突然沈君故惊叫一声，正朝着马路对面。当时正是交通拥挤的高峰期，人流c车流混杂在一起，就算沈君故真的看见了谁，追上她也是很难的。 红灯迟迟不肯变绿，沈君故的焦急我能看出来，但他之后做出了一个让我吓呆了的举动：他朝车流里冲了进去。 “危险！”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做出了今生最勇敢的一个决定。 车鸣声，刺眼的灯光让我短暂失明。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推了一把快被车撞到的沈君故，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因为高三放学比高一晚半个小时，所以白鸯只得干等在学校后门。今天她没让黎曜一送她回家，现在心里竟莫名空落落的。 视线落在了一个女生身上。 她真的很美，是白鸯见过出来沈青呦以外最美的女孩子了。白皙水灵的皮肤自是不用多说，长发挽在脑后梳成一个简单的马尾，身形优美得像一只蝴蝶。一双透亮的眼睛嵌在玉脂般光滑的脸上，笑起来里窝浅浅，眉眼如画。 她大概就是严萧后来告诉她的校花倪璇月了吧，确实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为什么黎曜一正和倪璇月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 几天前，黎曜一在送她回家的路上突然一本正经地问她：“白鸟，我们是不是好朋友？”白鸯没有说话，黎曜一就默认了。然后他对她说他的女神是倪璇月，又美丽又温柔，简直就是他的理想型心动女生了，他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故意看了看她的反应，但她依然没有说话。 其实那时候她心里想的是，她真想变成和倪璇月一样的女生。 直到黎曜一和倪璇月在白鸯视线里消失了，她才发觉她的内心正翻涌着一股强烈的悲伤，那复杂的情感想一只手拽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感到无力。 “喂！走了！”迎面而来的沈君故依然是漠不关心的万年冰山脸。她现在内心正有一股由难受转换成的无名火无处发泄，恰逢他用那样冰冷的语调，她着实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除了冷漠，你还会些别的吗？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居然想过得到你的认同？真是可笑！”白鸯转身就走。 沈君故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塞进接她回家的汽车里，动作强硬且毫不留情。然后他坐上副驾驶的位置，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沈君故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捏住白鸯的脸说：“你最好给我清醒一点，有什么事回家说。” 她第一次看见这么生气，恐惧感冲刷了之前一切的粉红色的c乱七八糟的念想。 同门到了医院，去前台问了沈铭的病房号。前台的护士小姐姐非常乐意帮沈君故查到了详细的楼层c房间号c床号。 推开房门——沈铭一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蹙，似乎在一个噩梦中挣扎着。 白鸯强忍住眼泪，看见他没什么大碍也算松了一口气。她轻轻地走到床前，蹲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你留在这里，我去找医生。”沈君故的声音也变轻了。他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脸色很差。 “怎么了？”她关心地问。他把一张纸递到了她手上。 那是一张手术协议以及相关事项。“医生说要做一场手术，需要亲属签字。这种事我们谁都做不了主，我可能要联系她了。” 白鸯知道，沈君故要找的人是他的妈妈方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雁子！雁子！千万别睡过去呀！” “时医生，坚持住。” “嘉雁！嘉雁！” “时嘉雁你这个老巫婆！大坏蛋！快醒来啊！” 模模糊糊间，似乎有很多人都在喊我的名字，我很想回应一声，可是我发不出声音，因为我实在太困c太困了。 让我小睡一会儿吧，这幅皮囊真的很累。 “那个时嘉雁，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我没想到我最好的朋友何玠决然向我告白了。 初夏的微风吹动校服的薄衫，栀子花浓郁的香气氤氲在空气里，幽幽的。就像捕捉花香一样，我错误地把青春期的好感当做了喜欢，我以为我能抓住浮游在空气里的花香分子，那样香气就能留在掌心了。 我答应了何玠。 “雁子！周六我们去逛街吧，快毕业了我想买一些礼物给大家。”杜盼盼甜美的声音融入初夏栀子花香里。她挽起我的胳膊，调皮地朝何玠眨了一下眼：“玠哥几天没去打篮球吗？” “啊多亏了你提醒！”何玠挠了挠头发，看了我一眼然后匆匆朝球场方向跑去。 “话说你刚刚在和他聊什么呢？”杜盼盼笑着问我。 “哦没什么，就是何玠开始和我交往了。”不经意间我看见杜盼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那时候我本应该意识到她喜欢他。 “是吗？玠哥居然敢和我抢雁子！”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平常的活泼机灵。 高中自打认识了何玠以后，杜盼盼每天都会拉着我去看何玠打球，然后在他休息的时候递给他一瓶水。我和何玠在正式交往了以后，她会把提前买好的水交到我手里，让我给何玠。 他说：“玠哥是马大哈，每次打篮球都忘带水。” 有一次篮球飞过来差点砸到了我，结果何玠抱住我帮我挡住球，球改变方向大翻了杜盼盼手里的水瓶。我记得水泼了她一身，那一天她哭了。我开始慌了，甚至感到羞愧，因为我知道我无法喜欢上何玠，却一直霸占着他，这些都让杜盼盼感到痛苦。我是她最好的闺蜜，而我的男朋友是她最喜欢的男生。 所以我一直在找时机想和何玠分手，但我又不想破坏我们三个曾经那么美好的友谊，直到我遇到了赫柏里。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提分手的不是我，而是何玠。何玠父母一直不同意我们交往，因为我是离异家庭的孩子，也更因为我的爸爸坐过牢。我当然欣然接受。 大学毕业以后何玠和杜盼盼订婚了，那时候我们三个已经早就你怎么联系了，直到订婚前一天，何玠匆忙找到我说杜盼盼失踪了。 只有我能找到她，我知道她在哪。杜盼盼说她喜欢海，我连夜坐车赶到了离那个城市最近的海。黑夜里没有灯塔的海让人坠入这无限的黑暗里，唯一能感觉到存在的证明就是海风卷起看不见的浪花拍打礁石，海水漫上岸舔舐裸露的脚踝。杜盼盼坐在一块很高的礁石，背对着我。呜咽声翻涌着，我几乎分不清那是海浪的声音还是杜盼盼在哭。 “盼盼。”我坐下来，搂住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咸涩的海风扬起她的长发，我看不清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感受到眼泪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了冰凉的泪渍，一直冷到了我心里。 “我配不上沓。”断断续续的音节夹杂着她的抽泣声。 “是他配不上你！”我将她抱得越紧。 “陪我去海边走走吧。”良久，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冰冷的海水一潮又一潮地涌上来。我仍旧坐在礁石上，看见杜盼盼模糊的身影正朝大海走去，动作僵硬，好像在执行最后一项任务。 我记不清当时我有没有哭，因为脸上混杂着冰冷的海水和雨水，我无力于阻拦任何事情的发生，朝着杜盼盼越来越没入水中的背影大喊： “杜盼盼，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是你的选择，那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不要回头！祝你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