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王孙路》 正文 第一章 破灭 怎么?你亡了我的国,破了我的家,把我害得家破人亡,却不敢杀我吗?昌平怒视着眼前的男子,胸口涌上一阵悲痛。此时昌平心里,但求一死,以谢自己的国家。 男子神色冷漠,丝毫不顾左臂上的包扎好的伤口又不断渗出鲜血来,“昌平,你听着,朕不会杀你,也不准你死,朕要你这辈子都陪在朕身边” 然后转过身子,对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婢女,不怒而威,王家严色,“你们都给朕听仔细了,好好看着公主,时刻小心着,公主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就担心自个的脑袋够不够砍!” 诺。 空旷的言欢殿里此刻肃静得只听得阵阵秋风回荡不止。 昌平望着眼前的男子,明黄色的背影,以前觉得那么宽阔的肩膀在秋风萧瑟中显得单薄了许多,长衣下摆随风摇动,簌簌有声。 昌平全身的气力仿佛都随着这摆动而殆尽,只剩下一个没有魂儿的空壳,呆呆地倚靠在殿中的白玉柱边。 昌平的白衣沾了楚源的血,手指上也凝结了血迹,就在刚才,昌平用那只手握住匕首狠狠地朝楚源胸口刺进,她甚至听到了,锋利的刀尖刺进去的声音,很沉厚的声音,就像她以前敲的那只大皮鼓,闷沉的一下。重浊 但是什么也没有,她等了那么久,用尽的积蓄那么久的力量,什么也没有,只是刺啦的一下,楚源察觉到异象,侧身躲过那突如其来的刀刃,只在左臂划出一道伤痕。 下一秒,昌平就被婢女内侍们涌上擒住,要不是如此,昌平定会跌落在地上,那把精美非常手柄镶着大大小小翡翠玛瑙的匕首在慌乱中打落地上,地毯上血污狼藉。 各路脚步声,婢女内侍混作一团,有尖细的声音“来人啊,来人啊,快叫太医”不一会,就有内监领着太医慌慌忙忙地赶到。 昌平看着他,楚源的脸色在整个过程中始终都没有发生变化,就像经霜的叶子那样惨灰,他半垂的眼睛里充满了沉寂,他没有看她。他似乎料到了这件事的发生,那么自然而然地躲开,没有一点惊诧,他知道,她恨极了他。 “你滚啊,这辈子我都不想见你,如果一个人的心死了,那么身子也快没用了。” 楚源轻飘飘地走出了殿门,身后传来昌平的喊声,然后是瓷器撞木具碎地的声音,楚源脚下忽的一软,被身边众人扶住。 昌平积蓄在胸中的泪水也忽然爆发,悲声痛哭,滚滚的泪珠打湿了脸颊,衣襟,天地仿佛坍缩崩裂开来,她心里的苦与恨,痛与伤,铺天盖地地把她往旋涡里淹,她承受不住地快要窒息了。 她以为她的泪水早已经流尽了,可是这算什么,这流不尽滴不绝的泪珠,是为她自己还是为谁。 天旋地转之间,昌平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故国 十年之前,昌平还是齐国最小的公主的时候,她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父亲和母亲,兄长和姊姊,娇惯宠溺自是不用多说,昌平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即使是天边的星子,深海的蛟珠,蓬莱的青鸟,只要眨一眨眼,就变作了手中的玩物。 可是昌平偏偏喜欢的是楚源,想要的是楚源。 林平一战,楚国大败,齐国的天空到处飘荡着凯旋的高歌,浓烈迷醉,几日不歇。齐国的军队班师回朝的时候,带回了楚国的大公子楚源。 楚源入齐为质。后廷之中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昌平。 楚源只记得,有一个衣着鲜艳的女孩朝他走来,他低垂的眼眸,看不到她的样子,只看到她绣鞋上缝着一对飞舞的蝴蝶,忽翅欲飞。以至于多年之后,他仍记得那双蝴蝶,却想不起她的脸。 昌平见到的楚源,比她高大半个头,绾着整整齐齐的发冠,丝毫不乱,笔直地站在那些战马风尘的将士后面,他周边的空气都是冷的,眉里目里浸满了四月的寒风。春寒料峭,昌平打了个哆嗦。昌平从来没有见识过那么冷清的人,她像一只温暖的南方燕子飞错了方向遇上一股寒流,猝不及防。 昌平命人给他换上奴仆的衣服,指挥他做这做那,往东往西,他只是冷冷地照吩咐做事,不言不语,俯首而侍。无论昌平想让他做什么,无论昌平让他做什么,他都是那样神色坚毅,好像任何事都扰乱不到他,他像一具冰雕,像一柄寒剑,昌平生气地用鞭子抽他,用瓷瓶扔他,罚他整夜整夜跪在碎瓦片上,跪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冷冷的月光照着他,那整张毫无生气的脸上,连痛的哼声他也不屑一句,便在宫门口倒下去,墨一样浓的清夜,漏声滴答。 昌平心疼地让太医院的太医给他医治,用最好的方子,用最好的药,床榻之上,楚源发着高烧,咬着胡乱不清的字眼,像梦魇住了疯闹不止,浓浓的草药味混杂着袅袅的熏香形成一种奇异的香气,在重重帘帐中挥散不去,以致于楚源对那种气味有一种深刻的记忆。 治不好楚源,我让父亲撤你们的职,砍你们的头,昌平冲着花白头发的太医们大发着脾气,踢着鞋子上那对张扬的蝴蝶。 昌平是多么喜欢楚源,这种喜欢令旁人感到吃惊,她永远靠近不到她想要的距离,哪怕一毫一厘,听不到她想要的话,哪怕一字一句,喜欢而不得,生出嫉恨来,像疯长的蔓草一样一夜侵满石阶。 楚源昏睡了三天三夜,大病初愈,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脸贴在衾被睡着的昌平,这一次他仔仔细细看清楚了昌平,乌黑的长发随意撒落,露出半边圆润的脸庞,长长的睫毛给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比起醒着的昌平,楚源觉得睡着的昌平更加纯静可爱,忽然之间,这吻就落了下去,隔着刘海,落在了昌平的额头上,楚源想,他是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等待 在齐国后宫的围墙里呆了三年,春花秋月,转瞬而逝。就在楚源以为这种日子会永永远远持续下去的时候,这年冬天,他等的消息来了,楚王病重,储君之位却迟迟未决,楚国上下,朝野动荡,一时流言四起。 他要回去。 怎么逃? 楚源看着手中的金簪,抚摸着金簪的花纹,多股金丝相绞构成蝶恋花的姿态,其间缀以绿翡流珠,栩栩如生。手指轻柔地将它斜插进昌平的发丝,发间的温暖传了回来。 此刻的楚源,星眸里有一种温柔,溢满了昌平的无限笑意 楚源第一次杀人,一个无辜的内侍软软地滑倒在昌平的脚下。 当她把令符交到换好内侍服的楚源手上时,她没有告诉他,她内心的惊恐。 这支簪,你戴着,很好看。因为楚源面色平静地说了一句。 昌平对楚源的承诺有一种坚信不疑的决绝,他愿给,她定信,那背后的虚无和缥缈她不管。 楚源乘着马车碾过宫门,轱辘转动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呼啸的风中。 楚源日夜兼程赶回楚国,凭着长子的身份和朝中老臣的扶持,还有为质三年的劳苦,楚王一死,登王位,稳朝政,风头正盛,臣子们,对这个日日勤勉,沉稳自持的年轻君主,都生出几分畏忌。 不过五年,楚国跻身大国,民殷国富。 第六年,楚国举国力伐齐,一洗前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眷恋 楚源不让自己去想,他走之后齐国的昌平。 那双振翅欲飞的蝴蝶,那股奇异的香气,却常常在深夜把他唤醒,然后瑞脑香消,残月一勾。 他不知道,放走他之后,齐王怒,罚昌平跪守长宁宫门口,午后卷西风,暴雨如注,齐王气未消,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长宁宫,直让昌平在雨中跪了整晚,她摸着蝶恋花的簪子,想起了之前的楚源,倔强地咬着嘴唇。 第二天侍女发现冻得浑身冰凉的昌平,乌青的嘴唇被咬出了一道印痕。 之后是禁足,面壁思过。 昌平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常常趴着窗台,满腹心事,望着灰扑扑的天空,从日初到日暮宫门的城楼响起阵阵沉闷的鼓声,一抹寒鸦带色而过。 齐后抚摸着昌平的后背,半天不说话,只叹了口气。 这几年,哥哥娶亲,姊姊下嫁,只剩的昌平一个人,不愿意嫁,她常常想,楚源说的那些话,逐字逐句,翻来覆去,渐渐觉得可笑,连眼泪也笑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战败 齐国苦苦抵抗了一年多,齐国大半城池都落入楚军,求和又是无望,此次楚国像是有备而来,又气如破竹不可阻挠,两个哥哥战死沙场的噩耗传到京师。整个齐国后宫谣言四起,传闻楚军神勇无敌如天兵天将下凡,齐国难逃灭门之灾乃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后庭已经乱成一盘散沙,人心惶惶,走的走逃的逃,一出树倒猢狲散。最后一批留守的护卫军也人心溃散,溃不成军。整个后宫宛若一座空殿,气息奄奄,一片荒凉。 没想到堂堂齐国竟然已经日薄西山气数已尽,真是愧对列祖。齐王惊恐悲叹。他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日子紧迫,每日总有恶劣的军机传来,齐军节节败退,国土沦陷,他干脆闭门不理政事。那日,齐军入驻京师的消息终于传到齐王的耳中。齐国百姓人人自危。 乱了,真是乱了。有将士发疯似的在城中奔跑喊叫。 天空中浮现出大块大块的灰色阴影。低沉压抑的气氛像传染病一般很快遍及全城。 此刻昌平和母亲在一起,在空旷的殿里,不知道前路生死。秋风低低地吼着,整个宫殿充满了鬼魅的气息,先王的亡魂似乎都在此刻现身悲鸣,哭泣齐国的消亡。 快,让人找到你父王。齐后吩咐身边仅剩的几个人。在这个时候,父亲却怎么也找不着了。贴身的太监说宫中都找遍了也找不见齐王。长宁殿人都走光了,凄凉黯淡。昌平贴着齐妃的膝头,相互依偎,两个人就这么毫无期望地静静等待着,那更漏一滴滴地滴下去。她们等了一天一夜,静坐无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断首 第二天天微稀的时候,东方一片惨白。有个人轱辘轱辘地滚进殿里,是个灰头土脸的小太监,话也说不利索,说王找到了。就说不下去了。 齐后眼睛闪了一下,昌平忽然有一种极度紧张的感觉。 快说王怎么了。 那小太监哭起来,抽抽搭搭地断续说道,齐王死了,死了,齐王被宫中护卫军的李头领给杀了,已经投了楚军了,只找到尸身,头,头被取走了他并没有看清那场景,就已经吓坏了地跑了回来。 昌平感到一种极大的恐怖占据脑海。 齐后和昌平赶到现场时,齐王变成一摊肉身,染满鲜血的白布盖得严严实实,太监和婢女都不敢靠近,惨烈惊骇,以至于昌平后来做的噩梦都逃不出此类,幽灵似的白色笼罩飘荡,不停地飘摇,鲜血在黑夜中如利刃一般撒落,可是齐王的样子她始终记不起来,那没有头的尸首离她往日威严的父亲相差实在太远,她根本无法做到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昌平疯了,她总能幻想那统领把自己父亲的头锋利地一刀砍下来的场景,那头就如西瓜似的,圆溜溜地在地上滚动,不停,血混着长发爬满地板,爬到她的衣裙上来。她尖叫又叫不出声来,像毒哑了一样,她拼命敲殿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宫外已经围满了楚国的军队,甚至都能听得到他们喊得号角。乌鸦驮着血色残阳。 夜里的长宁宫却莫名其妙地找起了大火,有人说这是天火击中了长宁宫,末世乱象,这象征这大齐命数该绝。这火越烧越肆虐,绵绵不绝。一直到烧到天明,映红了天边的云霞。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整座宫殿都化为云烟,昌平被楚源找到时,母亲侍婢都已随着那场大火离昌平远去,只剩一堆辨不清的烧焦的尸体躺在断壁残垣中。 三个姐姐已经用白绫毒酒了断生命,只剩昌平,还孤零零地留在这世上。昌平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在母亲的身边晕的昏昏沉沉,热气热浪袭过来,她疲倦极了,像在闹市之中,宫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然而醒过来已是在火烧过的宫殿之中了。 这一切的世事变故令昌平意想不到,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卷挟进这滚滚的波涛之中。 她突然极其厌恶自己。 昌平记忆里唯留存这句话,“昌平,无论如何你要记得,你是齐国的公主。”那是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把她推出了熊熊的大火外。昌平甚至来不及看母亲最后一眼,火焰就像恶魔一样吞噬掉一切。她晕倒在一片废墟里。再醒来。满目疮痍。 昌平在到处都是颓垣断壁的宫中行走,跌跌撞撞,不时绊到尸体和残骸,母亲在那里,她翻了找,找了翻,她辨认不清那具是母亲那具不是,火烧的太烈,烧的只剩下一具具焦黑的木炭被埋在断石破瓦里,长宁宫全毁了,她从小长大的殿,面目全非,她找啊找,全然不知疲倦,她不肯相信,母亲也走掉了,这世间只剩下她了,那里面其中有一具是她母亲吗,不会的,母亲不会这么做的,她搬着石块,十指血肉模糊,还在翻,直到几个楚国将士找到她捉住了她,把她带到楚源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归来 时隔七年,楚源终于赶回来见她了,他比她想象的要高大了很多,胡子,眼睛,眉毛,寒风中处之泰然,周围的空气结了一层冷漠。兵临城下,他一身戎衣危坐高大的战马之上,指挥千军,不动声色。楚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昌平被带走了。 如此狼狈,昌平突然一阵晕眩,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灭了她的国家,现在,她身在楚宫,一如当年的他,不,连当年的他也不如,父母,兄长,姊姊,所有的亲人,是她亲手放走的他,也是她亲手葬送的亲人和国家。负罪感如长蛇缚身,她是千古罪人,她该死无葬身之地。她觉得一丝可笑。泪如泉涌。 醒来,床榻之侧,是身裹亵衣的楚源,一只手臂横过来压着。明黄黄的寝宫里,一对大蜡烛的火光在淡绿色灯罩发出柔和的光彩,优雅的松脂香气带一点潮湿的气息流过来,宫外面隐隐的是雨滴落的声音,长夜寂寂,这是楚国,楚源的寝宫。昌平被带入楚宫,禁足在楚源的寝宫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受辱 楚源沉沉地睡着,眉心开着沉沉的花朵,昌平就想到了很久之前的那次,楚源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恍然隔世。苦涩。 她好想伸出手去摸摸那张陌生的脸。这张从未熟悉的脸,即使看了千百遍,念了千百遍。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迷恋这个人。昌平痛恨自己这一刻的软弱和无能。她耳边突然想起了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小心翼翼地摸上自己的发鬓,那根蝶恋花的金钗竟然还在,她紧紧握住,尖利的一端朝上,一切就这么结束吧,她最后看了一眼金钗,猛地向楚源要害处刺去,突然来的惊雷一炸,令昌平出其不意地一震,就被惊醒的楚源压在身下,四目相对,昌平从楚源眼里看到自己,莫名的镇定。她挣扎着要刺下去。二人僵持不下。 楚源看到昌平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淬着恨意,冷冷地笑了。 你会不会太天真,用这根发钗。 楚源捏紧里昌平的手腕使发钗脱落下。 你记得吗,这根发钗。昌平不忍问他。 我母亲的遗物我怎么会忘记,今天终于物归原主了。 你!当日你只是利用我,你这狗贼。 哈,你不会天真到今日才发觉吧? 你!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说的,杀了我吧。昌平默然。 你对我还有一点价值可用。 我誓死不受辱。昌平一口咬舌。血从嘴角渗出来。 楚源慌忙掐住昌平的喉咙,以唇覆唇。我想活的人绝对不能死。楚源冷冷地在昌平耳边说道。你,昌平一把推开楚源,使劲力气朝脸打了下去,却被抓住手臂动弹不得。楚源轻易钳制住她的两只手腕。 睡吧,楚源将昌平反身抱紧在怀中,以整个身子覆盖住昌平的肩背,将她整个箍在怀里不能动弹,温厚的气息将她整个身子包围,昌平手脚冰凉,面颊生红,头皮发麻,挣扎不得。母后母后,昌平在黑夜中默默睁着眼睛。看那黑夜一点点沉下去。 白天里她一个人像死了一样。她就是个死人。她罪该万死。昌平发疯发脾气,把寝宫砸的一团糟,侍女送过来三餐都被砸的稀烂,一地的狼藉,也没有人敢收拾,也没人敢进去,昌平见到人就砸就破口大骂,砸累了她就躲在床下,她没走出殿门,起初是楚源不让别人放她出去,后来明显是多虑了,她根本没有出去的意图。宫女都说昌平从楚国过来经历了大丧,已经患了疯症,神志不清,救不回来了。 楚源也不去管她,只教宫女任她在殿内做什么。殿内能砸的都砸了,宫门已经三天没打开过了,因为水食昌平不用,楚源说水食也不必送,昌平熬不住了自然就会来求的。楚源忙着处理朝中战争遗留下来的各种杂事,每次下朝归来听到殿中一阵大动,便知道是昌平在砸东西了。 他皱了皱眉,便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自绝 第四日正午,他正翻看一本奏折。姑娘怕不好了,王快去看看吧。有个看着昌平的侍女赶过来说。楚源扔下奏折就往殿后走去。昌平锁在他的勤政殿后内的一个小宫殿,属于勤政殿的附属建筑,用于楚源处理奏折暂时休息的地方,是楚源寝宫的一处,楚源把昌平带回来就暂时安置在这里。 开门。楚源指挥殿门口的小太监。那门锁一开,一股浑浊的气味就扑鼻而来。是前日来地上的饭食腐坏散发的气味。殿内的装饰品桌椅都被砸的七七八八,东倒西歪,楚源小心绕过它们,走进去。发现那昌平仰面倒在床榻上,衣衫不整,鬓发散乱,地毯上紫红色的血污斑斑。 快叫太医来。楚源对下人叫道。 昌平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变成青紫色,一只手臂落在外面,露出的手腕上血迹已经凝结了,沾了血迹的一块碎瓷片掉在床榻下,楚源握住昌平的肩膀,昌平身子已经渐冷了,楚源用手试探了一下鼻息,已经气若游丝,他急忙把昌平抱起来,跑出宫外,下人赶忙跟上去,太医呢,快叫太医!楚源朝着他们低吼着。 太医院里人都忙前忙后,救治昌平。因为血凝结了才没有失血过多。太医说昌平生命虽没有太大问题,但是所受精神刺激太大,气虚体弱,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要好生调养,避免更多的刺激。看到仍处于昏迷之中的昌平,楚源问道她何时能醒?太医犹豫到这个说不准,按理说不过天就能醒。昌平身上的伤到不太紧要,主要是心结淤积难以除清,虽然外伤愈合了但元气大伤。 这时侍女端了清水进来,楚源一边说让我来,一边接过巾子绞过水,坐到昌平前,给她面轻轻抹了一遍,两颊已经瘦陷下去了,笼罩着一道悲伤的阴影。楚源坐了一会,让侍女太医好生照顾着,就走了。 他在月光底下慢慢踱步回去,凉月无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宁妃 这日楚源去往宁妃的主宫里用膳,宁可晴是当朝宰父宁以道的长女,宰父自先王在世时就辅佐在右,楚源能坐上王位,借住了宁以道的势力和威望,更是用联姻笼络巩固,宁可晴可说是如今齐国后宫中最受宠的女子。 宁妃得到楚源把亡国公主带入楚国的消息,心生焦虑,齐国被破后,王子被斩王后等人烧死在那场火灾里,只有最小的公主被楚源救下,看来二人关系匪浅。这后宫的主权始终应是在我手中。宁妃心想。那日昌平割腕之事闹得太医院人翻马乱,消息不胫而走已经传到宁妃的耳中。 她一面夹了菜给楚源,一面试探地问到,外面谣言纷纷,都说王上救了齐国的公主,不仅如此,还带了宫中。 楚源波澜不惊道,宁妃听谁说的,战争刚息,国家尚未安宁,动荡之际,这些小人乱嚼舌头,应重重责罚。 王说的是。可是臣妾听说王藏了人在勤政殿,还不许任何人靠近。要不是前些日子太医给昌平治病,闹得宫中人尽皆知,妾身为后宫一分子,还是对此一无所知啊。 宁妃果然消息灵通啊,楚源玩弄着手上的扳指,不语半晌。宁妃这是不相信朕? 宁妃不敢,只是这亡国之女乃祸水,断断是留不得的,妾只是担心王的安危。 行了,朕做事情还不需要跟谁解释。朕明白宁妃的心思,朕和宁妃可是一条心,宁妃只要牢记这一点。楚源夹了菜放进口中。 是是是,宁妃婉转了身子,将盛好的汤端到楚源前面。 对了,庆功宴的事情宁妃办的咋样了? 此次盛宴王全交给妾做主,大可放心,已经打点妥当了。 此次大胜,你爹功不可没。我要好好想想如何嘉尚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章 往事 昌平可醒了?楚源下了朝便回勤政殿后的寝宫,问一旁驻守的侍女道。侍女低眼摇头。轻点。楚源摆了摆手,下人便出去了,他看还在昏迷不醒的昌平,面容苍白,褪了色的眉毛藏起说不出的凄楚,紧闭的嘴唇有一种倔强。楚源按了按她的没有光泽额头,温度总算恢复了正常。殿里升起安息香的淡香,有凝神养气的功效。 你变了很多。楚源想。他和她五年未见。世事难料,今时今日他和她都不知道可以怎样面对。惟有叹息一声。楚源看那窗台前的小木桌上摆有一面铜做的镜台,镜台前的小木盒里摆着梳子之类的,最显眼的是那根玉钗。蝶恋花。他走到那前面,镜子里映出他的长襟,他拿起来那根钗子,细细地审视一番。 他不过是王后的一个贱婢所生,母亲身份卑贱,他自小饱受白眼冷遇,也因为此,即使是长子做储君之位也遭人非议,名不正言不顺,先王也迟迟未下决断,他从小在王后名下抚养,便知要自立自强,否则便难有出头之日,他想已逝的母亲能进宗庙,入王陵,享世人的烟火供奉,去齐国为质子又算什么。要不是他抓住那次机会,又怎会得先王青眼,他知可能九死一生,但由不得他不赌这盘局,这众多子嗣中,赌赢了他便是楚国的王,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死。他可怜的是他母亲,年纪轻轻便断送了如花的性命。 哼,你也要死吗?死可太容易了,难的是活着。楚源收起钗子。月色穿过朱户,在昌平的脸上融化开来。这夜晚太安静了。楚源想。一面回到勤政殿批改起奏折来。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昌平这个名字是父亲亲自给她取的,取其寓意吉祥,可见对她的宠爱非同一般,从来只有儿子有这个恩典,昌平的几个姐姐都是母亲来择名,昌平寓意国家昌盛平安,可如今想来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齐国知晓内情的都说是昌平放虎归山,引来灭国之祸。齐楚此次战役罪魁祸首当是昌平。谁能料到,昌平当年放走的质子竟是如今的楚国之主,人中龙凤,区区五年凭其帝王之才就令楚国上下一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章 想逃 她终于醒过来,挣扎着坐起来,头疼的厉害,好像要裂开一样。回忆在脑中闪现,那些细节 狂轰乱炸,譬如硝烟血流乱冢,饥鸦,阴郁的宫殿,她想忘一会却无法做到。左手手腕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其实她全身毫无力气,可她做不到,父王的尸首,母妃的面容,哥哥的戎衣,姐姐,所有的亲人一齐朝她看来,不行,不能,她用力撕扯包扎好的手腕,露出划伤割损的红紫色伤瘢,血又破了出来。 旁边的宫女吓坏了急忙按住她的肩,不让她乱动。“放开我,娘,爹,哥哥姐姐,我去找你们了,你们别丢下昌平一个人啊!”她喊得泪眼模糊,凄凄切切。在场的宫女劝解起来,姑娘别这样,她们念及自身,都触景伤情。昌平的心又乱又痛。看门的小太监见势立即去请了楚源。楚源见了这发了疯的场景,面色一沉,“放开她。”宫女们都肃然寒噤,昌平掀开锦棉,一时力气难以支撑,从床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楚源的脚边。昌平顿时气急,怒视着楚源,“你” 楚源把手背在身后,淡淡开口“你若想走的话,朕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拦着你。” 昌平抓住他的月白绣袍垂下来的部分,他的侧脸一如今晚之月亮,让人觉得彻骨的寒意,昌平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竭力想站起来,却发觉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气,又麻又疼,只能用两臂代替在地上艰难地移动,想回去,想回家,她努力朝殿门口爬去,没有理会楚源的话,好像出了这个殿门就能到了齐国似的。就在这时,“齐国已经亡了,他们都死了。”这两句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昌平身上,死了?死了?不会的,不会的,昌平不停地嗫嚅着,摇着头,楚源走到她面前,低下头,指尖捏住她消瘦的脸颊向上抬,使她不得不看他的眼,“你现在只有我了,只有我能让你活着,你明不明白?”楚源面无表情,好似在看一只尘土中的蝼蚁,“你放开我”昌平承受不住,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章 行月 扶她回去,时刻都看着她。楚源摆了摆手,示意左右,又命人叫了太医来重新包扎伤口。烛影摇红,月落中庭,点点虫声自梧桐叶上响。昌平侧卧在床榻,说不出话来。其实彼此都担负得太重而容不下一丝快乐。 佛曰:不可说,爱不可说,恨不可说,嗔不可说,怒不可说,一切都静默无言。乱世倾轧,谁都是寂寞的。 寒光一闪,楚源抽出一柄古剑,一挑一刺,一进一退,忽缓忽急,忽远忽近,长剑如芒环绕着楚源周身,衣袂翩跹,长风破空,清姿卓然。他舞到后面,落叶纷纷,疏影婆娑,白月凝结成霜雪,心中却越发不宁静。扔在想方才喝药的情景,昌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药草味浓浓地弥漫在殿内,是药房煎好的药汤端了上来,宫女怯生生地送上前来,姑娘请喝药。那热气袅袅,柔和了殿内紧张的气氛,昌平显然被吓住了,迟疑了一会,竟然乖乖地接住了青釉白胎的浅碗,一碗苦涩的药汤,眉毛不皱的灌入了口中,这么一闹,额头都沁出了细汗。 山河雁去空怀远,花树莺飞仍念乱。楚源忽然想起好多年前的齐昌平,一个任性却又执着得想要永远呆在他身边的小女孩,她做了很多想得到他的注意,她在齐国得到每个人的宠爱,却偏偏得不到他的。凭什么,齐昌平,我们同是皇子,父王母妃,哥哥姐姐,她拥有了太多而不自觉,我们现在一样了。他不自觉地浅笑。轻若吴燕,挽了个剑花,红心一击。你怎么来了?蓦地进入一个身影,楚源急急收回了剑锋,你若再近一点,朕可要伤着你了。 不会的,我相信楚王不会的。宁妃婉然一笑,袅娜前来端上一杯热茶。王上可累着了。 楚源接过茶,和宁妃在中庭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十五是宴席的日子,宁妃可辛苦了。 能够为夫理事。我不辛苦,宾客,菜肴,歌舞,妾都一一打点过了。宁妃说着指着天边的月半。其时青天碧落,月轮斜挂。王你看这月轮多美,千里清光,清辉把星子都盖住了。 是啊,朕可好久都没和宁妃一起赏过月亮了。千里清光,凤城如画。 王我冷,宁妃说着轻巧地依靠在楚源的肩膀上,手指覆过楚源的手,已是深夜,满庭的露水已下了,又是深秋,那些睡恹恹的各色菊花在露水的浸湿下尤现可怜。两个人就在墨色掩映下的翠拱屏障,红泥宫墙下走了一段路。路旁那些枯叶和秋水底下似乎埋着些什么不可知的秘密,他们沉浸此刻,也互不过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章 西施 昏睡了一整天,再醒来只有昌平一个人,渐渐恢复气力。她咳嗽了几声,立即有婢女恭恭敬敬地奉上衣裙,清水皂角。 “姑娘饿坏了吧,皇上已经吩咐膳司做了早膳,姑娘快洗漱过后用膳。” 一面殷勤递上绞过的面巾,昌平接过按了按脸颊,任这些人服侍过后,前厅里的桌上摆着丰富精致的早膳,灵巧的婢女见机说皇上怕姑娘没胃口,又拍您吃不惯楚国的食物,特意找齐国的厨子做了姑娘家里的糕点,各式各样的都做了一份。一句话说得昌平蹙了蹙眉头,如今再也吃不到齐国的菜肴了,满是熟悉的家乡风味,昌平愤愤地想拂盘子,婢女赶忙跪下来认错。 昌平突然消了气,伸手拈了一块百花糕放进嘴里,明明是蜂蜜掺和的,却满是苦涩的味道。“行了,你们都起来吧。他还说了什么?” 其中的一名婢女瑶草回道他。。。她突然意识到,皇上还说让姑娘好生休息,最近后宫生乱,姑娘最好安心待在寝宫以免招惹事端,皇上下了朝便来看姑娘。 昌平默默地在雕花西窗下的座椅靠下,透过糊着绿窗纸半开的窗楞看到玉阶旁的几株秋海棠,不知昨晚夜雨,吹落了几片花瓣,昨夜可是有雨? 瑶草道,海棠还是依旧开放。 你知道什么,风吹雨淋,应是绿肥红瘦才对,昌平在心里说道。随手在案头翻起一卷诗词。 今天天阴沉沉的,分不清白昼黑夜,寝宫里点着红蜡烛,烟气缭绕。烧着瑞脑香,清神怡情,本该解着昌平内心的烦闷,昌平心里却是一点愁如海。 我该怎么做,母亲,请告诉女儿,昌平紧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道,右手按在心口处。 傍晚的时候,突然起风了,吹得窗纸扑棱棱的响,卷起玉阶上的秋菊花儿不堪承受,宫女们急急搬花回去,庭中的树木枝丫摇晃不止,树叶相交发出簌簌的声响,乌云滚滚,暗示着一场暴雨的到来,昌平等了许久,心不在焉,她不知道在等什么,落雨还是楚源,都迟迟不见踪迹。 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来了个小太监,禀道皇上今晚在宁妃那留宿了,让姑娘早点休息。 他不来了,昌平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现如今杀不了他,也不该杀他,灭了他的国昌平不知道怎么做,要好好计算每一步。现在最好是不见他,细细思量一番才对。 历史上的吴越之战,勾践不是尝胆十年才终于得偿所愿吗,那她就做西施做的事,可是谁来做勾践的角色呢?昌平想得头疼,楚国是否仅剩下一个遗孤了她尚不清楚,那场火到底烧死多少人,宫廷之中,被剩下的那些人如果真的有,又藏在哪里呢,昌平知道,楚源为了安抚收复民心,并没有屠城,只是除了宫中的皇子贵族王冑,那些在黑暗中的人呢,昌平多希望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可是,等,现在只有等。 更漏在一滴滴地流淌。夜色里弥漫起青雾。 暗流涌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章 红萼 殿内只剩她一个人了,昌平心事重重,小心翼翼地从内衣侧摸出那枚系在脖子上的传世之玉珏,温润晶莹,在黑夜里泛着幽幽的光芒。这玉看似普通的白玉,她从小便带在身上用于护身之途,却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这块玉似乎隐藏有重大的秘密,母亲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就去了。母亲曾说过这玉是各国争夺之原因,但机缘巧合留在了齐国,你要好好保存,这或许是齐国唯一的希望。 想到母亲说的那些话,昌平忽的滚下泪来,母亲你可知道,这对于昌平一个弱女子来说,肩上的重担是多么难以接任。 况且西施受夫差喜欢,可是昌平呢,从一开始就只是颗棋子吧,楚源何曾有过半点怜爱之情,楚源为什么救她,她不明白,她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而言。也许他只想让她当他一辈子的奴。 她躺在楚源的床榻上,流黄帐轻轻地拢下来,琉璃枕,翡翠被,合欢香,还有前几日沾染过的楚源的气息,楚源说的话还遗留在这,那根金钗也遗落在这,昌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有个人影,是小时候的楚源,朝着她冷冷清清地投去一眼,令人凛然,然后是一场大火吞噬,呼喊声,泼水声,撕心裂肺的一句,母亲在熊熊火焰里挣扎,昌平你记着,你是齐国的公主! 昌平全身冷汗地惊醒过来,帐内烟雾缭绕,夜烛微弱的光投下小小的影子。 谁? 是我,公主。昌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帷幕,面前是一个直直站立的宫女,忽然伏下身去,公主,我是红萼啊。 母亲的贴身婢女!昌平吓得近前看果然是。你没有死! 那日王后娘娘把我们都遣散了,只留自己一人在华容殿,我们也不敢多问。没想到王宫竟然起了大火,王后娘娘也葬身火海。说道已是泣涕涟涟。 你怎么会在这里。昌平听了心酸,半晌问到。 当日楚国士兵攻进王宫,宫女太监们逃的逃散的散,我们这些当了俘虏的都被留下作为战功给分了,我运气好被楚王带进宫里,分在勤政殿打扫,没想到竟然能重逢公主。我曾想一死百了以谢王后昔日之恩情,可是如今公主还在我便不能死,王后曾让我好好协助公主,我今日才领悟到王后的真正旨意!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昌平吃了一惊。 就是楚国攻占齐国的前一日,王后宣我,说了一番话,此番齐国一战已是凶多吉少,我若出了什么不测,你千万要保全昌平公主,待到来日,可助她一臂,恢复国土,得偿国恨。 原来母亲早已预料到这一切。昌平滚下泪来,将红萼拥入怀中。双双抱头痛哭。 其他的姐妹都和我走散,想来也是难逃厄运,如今这楚宫只有我和公主,公主放心,我一定誓死护卫公主,不敢辜负王后的遗托。 红萼姐姐。红萼一面止泪一面用面巾擦去昌平的泪水。 红萼武艺高强,是大内高手,以女儿之身隐藏起来,在齐王后身边服侍,是难得的心腹。 昌平内心升起一点希望,母亲在天上,她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章 为奴 窗外缺月挂疏桐。 天气越发冷了,阴惨惨的,日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昌平在屋内发愣,翻看案头上的书和字,是一些兵书和史书,圈点标记,看来楚源翻过了很多遍,十分用功。昌平向来不喜欢这些,她在楚国内宫时,兵书权谋从来不懂,绣娘教她的女红和针织也不爱,但是音乐和绘画却是一绝,昌平尤其擅长弹七弦琴,她有一端绿绮,是难得的古琴,无论木材琴弦都是上等绝品。当年齐王宠爱昌平,派人四处寻访,得到一山间琴师,琴师入宫教昌平习琴,师成后琴师以有缘之名将自己的琴赠给这个极富天赋的女学生,后不知踪迹。 地覆青袍草,窗横绿绮琴。那样简单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绿绮恐怕也付之一炬了吧。昌平心下黯然。 这时候楚源下了朝突然走进来,看昌平伏在桌上,抓着笔在画画。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去,是苏轼的诗,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楚源在昌平旁立了一会,默然无语。不自禁念出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昌平回首正对上楚源的眼睛,俩个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来做什么? 这是朕的寝宫,朕想来自然就能来。 你。 过来陪朕用午膳。 楚源抓着昌平的手到正厅中间的圆桌坐下。一边指示下人可以布菜了。 这天气越发冷了,楚源一边说道一边递过婢女盛好的宝鸭笋丝汤,放在昌平面前,知道你以前最喜欢这道菜,来尝尝,可新鲜? 你不必这般假心假意。 我只问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楚源敛了容,收回了手,我给你的承诺,我不会食言,当日我说会回来的,现在就好好对你。怎么了? 我天真还是你天真,你回来是灭了我的国家,杀了我的家人,这是你兑现的好承诺。 别说这些了,我们好好吃顿饭,这些天你都没有好好进食。 我让你吃,昌平把这些精致的菜盘猛地往地下一挥,顿时地上开出一片,杯盘狼藉,巨大的声响把昌平也吓了一下,她一下子激动起来,拉扯着楚源的衣领,你有本事就该杀了我,杀了我呀,我活着偏要让你永无宁日! 你就这点本事?齐昌平!你不是要报你的家国之仇吗,那你就好好活下去,跟我斗下去啊。 楚源抓住昌平拉扯的两只手腕,合在一起,看定她的眼睛,狠狠地说着。 你似乎忘记了当年在齐国你是怎么对我的?现在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亡国女罢了,你要死当然很容易,你死了你们楚国就真的全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既然你身子已经大好了,我也不便留你在此。说完放开了手,昌平被猛地一推,支撑不稳跪倒在地上。 传令下去,齐昌平乃亡国公主,本不能留,朕念当日之约饶且一命,以后就是勤政殿的婢女,和你们一样侍奉楚宫,一会让孙姑姑好好教导她。 楚源拂袖离开。昌平跪坐在地上。众人称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章 安澜 满地的破瓷碎盏。 红萼和一些宫女进来收拾,为首的青浅阻挠道,让昌平一人打扫,谁弄得谁收拾,她现在不过是和我们一样卑贱的宫女了。一面过来拉扯昌平。昌平起身打了青浅一个巴掌,昌平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你算什么东西? 你。现在可是在楚宫。你嚣张什么?青浅刚要回手,却被红萼拉住,两个人拉扯争执起来。 门大开。进来一个仪容整齐的宫女,衣裳首饰比别的宫女不同,是礼仪司的孙姑姑。 住手。齐公主既然进了楚国,为奴为婢,就该有个样子,按楚宫的礼仪来,刚才你动手打人,已经坏了规矩,还不跪下领罚。 说着已经来了两个太监将昌平强跪下。 念你初入楚国,不懂规矩。就罚你在这跪一晚上。这碗碟也由你一人收拾,其他人不准插手。你既不准青浅叫你过去的名字,你可知你已不再是公主,是主子的奴婢,一个下人,也不配有公主的名字,以后就叫你安澜,希望你本分老实,你可知道了。回答我。 姑姑问你话呢。太监按了按昌平。你凭什么。 姑姑进一步抬起昌平的脸,看着我,回答我。不怒自威。 红萼跪下来求情,我替安澜领罚,求姑姑成全。 你是齐国人,好一个护主的奴才。你也想在这跪一晚。好。 只剩昌平一人跪在这里,红萼忙着收拾残渣。婢女太监们都走了。红萼赶过来扶起昌平,公主你这么做未免太任性了,留的青山在,还是多忍忍啊。齐国的复兴要紧。当务之急是取得楚王的信任和欢心才对。红萼着急地规劝道, 昌平越是喜欢楚源,也就越是忌恨楚源。她还喜欢楚源吗?她还敢喜欢他吗?她只觉得家国仇恨充满了这具身子,再放不住一丁点留恋和柔情,有一块巨石从头顶上压住她,压得她无法呼吸。皓月当空。月光穿过朱户直射进冰凉的心底。勤政殿空荡荡的。一夜玉阶白露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章 暧昧 这边宁妃的思宁宫是温暖如春,一早就由庶务房供了上好的地热,听说王上发怒,齐国昌平公主不仅被贬为贱奴,还罚跪夜守勤政殿。宁妃开心地藏不住笑意。听说当年王上逃回来是昌平公主助的一臂之力,王上不过是念及旧情,才留她一条贱命。她还以为她是谁,不过是自个一厢情愿。可是她始终是齐国公主,留在楚国是个祸患。 娘娘且放心,齐国早已覆灭,齐王齐后也都葬身火海,她不过是好运捡回来一条性命,怎敢再生事端。这后宫始终在您的掌心里。身边的婢女思琪一边献上剥好的桂圆。就算您不留心,宫中的人也不会容她日子好过。 娘娘如今重要的是稳住君心,登上这后位。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就算本宫容的下她,这后宫之中哪还有她立足之位。现在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弄死她如翻掌这般简单。 娘娘说的极是。 适逢深秋之际。安澜被安在殿里值班。和普通婢女住在一起。大家通晓宁妃的心意,但又弄不清王上的心思,并没有明显刁难安澜,安澜受孤立排斥自是免不了。宁妃的人也时常故意找安澜的碴。幸有红萼在一旁相助,每次总能化险为夷,安然无事。 只是这勤政殿是楚源平日起居和处理公务的地方,安澜时不时就得遇上楚源。 安澜,这名字不错。过来给朕磨墨。 你倒是快去啊。贴身太监推了推在一旁整理书架的安澜。安澜不情不愿地到楚源跟前,楚源此时正在批改奏折,拿毛笔指了指砚台,喏。 楚源批了一下午,安澜就在旁站了一下午。 茶!楚源头也没抬,喊了一句。一旁的近身太监斟茶端来,安澜你给朕端来。安澜只得的端到楚源手里一放。 直到日薄西山,乌鹊南飞。勤政殿里渲染出一片安和昏然的气氛。 你给朕揉揉肩。楚源停下来捉住安澜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你。楚源你不要过分。楚源的手掌覆盖住安澜的手不放,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安澜欲抽身就走。却被大力一拉,一个身子不稳就倒在楚源的身上,楚源顺势将安澜捆在怀中,不能动弹。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 你无耻。 朕十分记仇,当年你怎么对朕的,朕就十倍百倍的报答你。好吗?一边轻柔地说着,一边靠近上了安澜的脸颊。身子凑了上去。暧昧不明的气息在玉篆中轻烟直上。满座生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章 弹琴 宁妃娘娘到。两个人被打断了。看到这一幕,宁妃心下拂然不乐,口里却只得说道,王上该用晚膳了。王上日理万机,如此勤勉。臣妾帮您松松筋骨。说着前来挤走安澜,攀上楚源的脖子。 你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帮忙布菜。 是。 安澜逃也似的走了。 楚源一面把宁妃拥入怀中,是朕不好,处理政务冷落了宁妃,今晚去你那陪你如何? 我就知道王上心里是有臣妾的。 怎么没有,宁妃一直是朕心尖上的人。 王上就爱甜言蜜语。 慢着,今晚就让安澜在一边伺候吧。 楚源c宁妃在殿前的小花园的凉亭内用了晚膳。 王上,听说这齐国公主的古琴弹得一绝,名满京华。连臣妾都有所听闻。不如让齐国公主哦不安澜给我们弹一曲,助助兴,王上觉得如何。 这。楚源想起在齐国的日子。年轻的琴师梨花树底下端坐,一方古琴横卧膝前,白衣胜雪,旁边是梳着平头的小昌平,身形尚小,红莲式样的衣裙,越发衬得朱红齿白,婉婉可爱。一抬手,一拨弦,琴音袅袅,如泣如诉,在空中回荡,梨花浅落。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琴师前面的昌平总是纯静懂事。 也好。楚源嘴边多了一抹笑意。 安澜不愿。安澜走到前面跪直了身子。自齐国被攻那日,我就已经发誓此生再也不弹琴,除非齐国复兴。娘娘另请她人吧。恕安澜不能如娘娘所愿。 你!大胆贱婢。一个亡国之女也敢如此放肆。你看啊王上,宁妃不依。 宁妃勃然大怒。 楚源也怫然,要是朕非让你弹不可呢?来人拿琴来。 你。那安澜只有一死了。誓不可违。安澜扬起倔强的脸。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悉听尊便。 红萼急得跪上前来,楚王息怒,安澜许久不弹琴,早已指法稀疏,恐不能使王上娘娘尽兴。况且这几天安澜打扫宫内外伤了手腕,弹不了琴。楚王开恩饶过安澜。 我记得你,你是齐国人,可是你忘了,谁才是你的新主子。宁妃喝到。 楚王,您可要重重责罚这两个大胆奴婢。不然这后宫的威严何在。 这时候几个太监搬来了一架古琴。 你今天是弹还是不弹?楚源问到。 红萼拉着安澜的袖口,向安澜拼命使着眼色,希望她能忍这一时,避其锋芒,但是这个公主从小就任性惯了。 我绝不会弹。 好。就让你的旧日奴婢先死。我说过不会赐你死的。 来人,把红萼拖下去。杖毙。 不要。我弹。安澜身子一软,栖栖遑遑地说道。 安澜轻拨慢调。弹了一首谪仙怨。弹到动情处,已是盈盈粉泪,滴落不觉。那些个天真烂漫的好时光,都付东风中。故国之情,一时内心无味杂陈,琴音传心曲,情真意切,哀婉动人。 这首曲子是往昔琴师教给安澜的,哀而不怨,艳而不伤。 月光底下,万物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章 楚风 这时候突然有笛子入琴音,一个贵胄男子边吹笛子边走了近来,笛子悠扬,古琴婉转,琴笛相合,如月色落松木,清澈和谐。是八王爷楚风。 一曲终了,满院清音。 八弟你怎么来了。来人赐座。 谢楚王。 弟弟今日入宫拜见母后来着,然后听到一阵从未闻过的琴声,不自觉就走了过来。 哈哈。 弹琴的美人是谁?莫不是王上新纳的妃子? 她不过是个贱婢罢了。宁妃冷笑。 如此啊,我斗胆请王上把这名奴婢赐给弟弟?我倒是很欣赏她的琴音。弟弟上前作揖。 不可不可。楚源答道。 王上,怎么不行,楚风可是您最爱的弟弟啊。 她是齐昌平。齐国唯一存活的公主。 原来是她,难怪她的琴弹奏的如此不凡。 你还不知道吧,朕在齐国为质子的那几年,她善待于朕。朕可不愿失去这位好恩人。 臣弟不知这位美人对您如此重要,是臣弟唐突了。不过,哥哥要怎么感谢她呢? 这个,朕要好好想想。 王上,这安澜可是敌国的后裔,留着可是个祸头。斩草除根才是。 诶宁妃此言差矣,兄长若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何况这女子对兄长有恩,兄长何不收为己用,一来以彰显我楚国仁慈风威,二来平其异心堵天下人之口。 八弟说得极对。楚源抚掌。 安澜冷笑道,你们在此惺惺作态,只会叫人作呕,既然沦为阶下之囚,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悉听尊便。 朕想到了。楚源望着站起来的安澜。 一边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如我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楚风笑着说没想到这公主如此刚烈,桀骜不驯,有趣有趣。王兄可要下一番功夫驯服了。 楚源回到,没关系,朕在齐国唯一学到的东西便是耐心,朕现在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曲水边,安澜一个人躲在假山后背静静地流泪,水底倒影,波光粼粼,冷月无声。她方才谈的琴正是过去的那方绿绮,难怪和她的手指那样默契贴合,她熟悉的琴木和琴弦,没想过竟然流落到楚国了,一点没被战火毁坏,可是已经换了主人。想到自己身世的可怜,她痴痴地望着湖面的月亮。世事如白衣苍狗。月亮浮在水面上,虚幻得是一个梦境。 给你。一句低沉的声音。打破空寂。 原来你躲在这里哭啊。楚风见她并没接过自己递过去的锦帕,于是蹲了下来,和安澜一般高度,伸手试图去抹她的脸。安澜只好接过了他的锦帕,但是没擦自己的眼泪,泪珠依旧挂在眼下。 楚风见月色温柔地笼罩着安澜,发红的眼睛仍然水光盈盈含着泪,像一株名贵的红珊瑚,刚从海底捞上来。安澜的发髻微乱着,藕色裙裳,头上并无什么钗子。楚风心底升起几分怜惜。开口说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美女了。 安澜起身要走。 楚风的声音响起,在宫中要想活下去就得忘掉些什么,过去,名字,甚至自己是个人这件事。 安澜再回头,只见楚风的背影已在夜色中变得模糊。 若有所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章 梁公 自从那日弹琴之事后,后宫之中安静了不少。一切都有秩有序起来。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大动干戈,楚国也是劳民伤财,人人倦怠,楚源忙着安抚人心,恢复生产,休养生息,自然无暇顾及后宫事务,安澜像随意丢弃的旧物在后宫之中,很快无人问津。 楚源虽然每日下了朝便来殿里批改公文,但都是一大群奴才围着,乘着御撵来去。众人簇拥中,安澜连楚源的脸也看不到一眼。另说王上出行,婢女们都须避道,更不能轻易堵得天子容颜。 天气逐渐冷起来。安澜和其他分在勤政殿的宫女们每日要早起清扫殿内外,另外还要轮流值班守夜,今年的御寒的棉衣还没发下来,宫女们穿的都是旧时主子赏的,聊胜于无,安澜和红萼连旧衣也没有,依旧穿着入秋的单衣。 红萼跑去司衣房问,司衣局的人正忙着给各宫的主子们准备新衣,“现如今主子的衣服还在忙,去去去,哪轮得到你们奴才了,你们做奴才的皮糙肉厚也不急这两天。”局里的宫女随便打发了红萼回去。二人无奈。 衰草烟溟,碧天云皱,秋花末引清娱。楚国的都城阳城一片繁华,北风吹不散,日光流年,拉长的淡淡影子跟在一位素衣长褂的男子身后一点点移动。 淡日滚藏花影下,吴歌楚馆,南楼巷陌,走卒小贩,商铺店面,皆是熙熙攘攘,叫卖挑好,那男子昂首阔步在城中悠闲地逛着。常有游客从外地赶来,只为一览阳城盛景。这几日楚源在宫中大操大办,庆功的宴会,上行下效,阳城特此解除宵禁三日,真是暗香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客皆秾李。 酒店旅馆皆客满为患,店员小二招徕生意忙碌不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丝竹声乐,风楼歌舞,到了夜晚更是玉龙宛转,杂耍烟火,勾栏酒肆,新鲜花样,吸引了无数游客纷纷从外地赶来。不少街边巷口的旅馆揭下广告,已挂上客满的木牌。 那男子却不慌不忙地走进一座高层的大旅馆,在街道巷陌中尤为亮眼,仅仅装潢高档豪华已非普通旅社能比,那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几个浓墨大字:有凤来仪,是京都前数位的酒店,居中之人非富即贵,皆为富商贵客,上流名士。 小二哥眼力见的,看人下碟,将系在腰间的白条毛巾打来一扫,便拦住了这位衣服平常的男子,“不好意思,本店已客满,客观请别家去叻。” 那男人很熟悉似的指了指左面墙上挂的客间的牌号,仍有富余,“小二,来一间上房。”小二面不改色地答道“你这客人好不晓事,这家店可不是你这种人住的起的,我看您全身上下带够了几两银子没,出门左拐有家小店啊。”说着就换了一副堆笑的面容去招呼其他客人。 那男子也不发怒,“去把你们老板叫来,就说我宋业成来了。”小二差点翻了个白眼,说我们老板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一边就糊着要把他赶出去,“快走快走”。 柜台的见这男子有些不凡的感觉,恰这时老板听到外头什么,穿过帘幕走到正厅,那男子立即呼道“朱老板”,朱晨目光扫到这男子身上,面色一凌,依旧恢复神色,和蔼地回道,“宋兄,哎,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脸上含着一种混合不清的神色,一面怒斥道刚才的小二,“好杵在这里做什么,准备一间最好的房间,再布置一桌酒菜来!”一面和那男子寒暄着。 店小二暗暗一惊,老板还有这种亲戚,嘴里是是的回答,机灵地办事去了。 “朱老板可是越发阔气了” “小人不敢,都是宋兄的照拂”朱老板敬畏地将那男子请到后堂一处清幽僻静的厢房,面色凝重地合好门窗,便俯身朝座上的宋业成下拜行礼,“小人朱晨给殿下行礼”。 “朱晨快起”那宋业成含笑说,这男子虽是粗服简衣,眉宇间却难掩贵气,原来他是梁国的二公子梁慕青,用了个化名宋业成来做掩饰身份之用。 男子关切地问这个朱老板“最近你可有什么消息。” 旅舍本就人流频繁出入,多是鱼龙混杂之辈,消息往来就十分便利,有凤来仪做的都是上层名流的生意,交流往来,都是上层消息,最容易收集讯息和走漏风声,故此朱晨为收集有关楚国情报,第一件便是大开旅舍,资金不是问题,高品经营,辛苦十载,终于将有凤来仪做成城中名店,笼络往来皆是贵族富商,行事大为方便。 朱晨沉吟道“之前齐国那场大火来得莫名其妙,楚源也在查,很多人葬身其中,但其实尸身都烧焦,难以辨别,根本无法得到确证,已有传言说楚源从齐国带回来一个女子。”梁慕青听到这双眼一炯,抓住他的肩膀问到“怎么样?确认过身份了?” 朱老板略带迟疑“还没有,但极有可能是齐国最小的公主齐昌平。” “不过我们的人之前有潜进齐国,意外地没有找到那具尸体,其他也没有所获,看来楚人比我快了一步。”梁慕青道。 “殿下此次为何亲自前来,可否对属下有什么下一步的安排”朱老板俯身道。 “不急。我不过来玩玩而已”梁慕青摸了摸袖口,嘴角弯了一些弧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章 宴请 阳城中处处张灯结彩,笼罩在一片祥和喜乐的气氛,花灯高挂,红绸系楼,美酒飘香,清歌妙舞,樽前醉卧,一扫深秋的冷落寂寥,天公作美,晴空排鹤,市坊民间已是如此,更遑论后宫气象,气势派头更是非比寻常,上下一新。 言欢殿的浮顶上交叠相盖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盛世的光彩,整个宫殿流光溢彩,壮观恢弘,在一片苍苍古木的掩映下,透出王家气息,令人震慑,琉璃黄瓦,朱墙殿宇,楼台高阁,都如此吸引,沉醉入迷。鸣钟击磬,乐声悠扬,殿内升起檀香,香雾缭绕,衣袂飘飘。 百日论功行赏已一一奏定,夜里便是君臣同乐,举杯共庆,软香红丈,丝竹管弦。 殿首坐定的正是当今楚国之主楚源,即使是睥睨四下,眉梢里已是藏不住的踌躇得志,公家森严,座下的臣子都歌功颂德,借此宴或自抬身价,或邀功自居。 座位前列的分别是宰父宁客道,禁军将领们和王子贵胄,志得意满,名酒佳肴满席,纤纤女眷相陪,正值开宴不久,歌儿舞女的节目已演上,风月正浓。 靠近楚源左侧的是当时宰父宁客道之女宁可晴,右侧乃大将军李若愚之侄女李景华,都是楚源继位时一起册封的妃子,有各自家世相当,名门之后,自是圣绻正浓,二人皆研妆盛扮,姝色娉婷,向来以左为贵。 宁妃殷勤地给楚源施酒添菜,不动声色,静待一场好戏,李景华则冷眼旁观,脸色淡淡的,安静自持地欣赏眼前这场盛放的歌舞表演汇,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宁妃小心拭了使嘴角的酒液。葡萄美酒,琵琶乱弹。 今日安排当值的宫女非常多,孙姑姑几日前特意着四宫六院挑了些伶俐的人手做帮,红萼和安澜都在其中,孙姑毫无感情地照着名册念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安澜的心猛然惊跳了一下,然后沉沉下去,残忍总是随处可拾。 此刻她们被带到司膳房,“你们今日的工作是负责吧这些菜样送往正在宴会之时的言欢殿,途中不可有任何差错,可听明白了。。。。”整齐的一色宫女前面的玉阶上立着个总管模样的太监,给她们一一解释着,那尖刺的声音阴阳顿挫直插安澜的耳边,她默默地听着,就好像看那水花汩汩得流动着。 为奴这么多天的劳作辛苦似乎把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圆润了深沉了,可那心肝颤抖不止,并无任何人发觉,这场倾颜,庆祝齐国被灭,她眼泪就要溢出来了,她竟然也有份参与,她是被逼无何,她是无处可逃。 影影约约的一股血啧的味道又从身体深处散发出来,遥远的恐惧会散不去,所有所有都是无法结束的循环周期,嗅觉中的那份血腥的记忆永远停留,好像在此刻都不停地从身上手上的毛孔中悠悠地飘了出来。 她跟着人走着,毫无意识,殿前一阵乌雀受到什么惊扰突然朝深黑的夜空哑哑地直飞去,那月色被一股污浊的雾气包裹着,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个阅览风清。 烟月朦胧,白雾缭绕,迷蒙恍惚之下,庭中是一片伤心惨白的光。孙姑姑见安澜深思恍惚,立即上前推搡了一把,“快跟上,误了时辰,你我可都担不起。” 看着宫女们搬着食盒低头匆匆走路,赶去言欢殿,鱼贯而出的身影,都是清一色的宫服苏钗,安澜在里头毫不起眼,与其他宫女并无半分异色,好像一同为出身卑贱宫女而已,苏姑姑不自觉轻轻点了点头,如若真的如此,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又不禁想起几日前去宁妃宫里汇报各项准备工作事宜的时候,双手奉上花名册,那满头珠翠的宁妃特意翻开了,用朱砂笔在安澜二字上勾了一圈,漫不经心得饮了一口雪花浮顶的碧茶,茶香四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章 试毒 远远地殿里传来弦乐的欢快声,安澜在一群人里渐渐走近了,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如此艰难,她走入金碧辉煌的殿内,穿过那些衣香鬓影,王公贵族,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努力把这些人的脸全扫一遍,记在心上,就是这些人,她不禁攥紧了手指,指尖都青得泛白了。 殿中央的舞女跳的是李延年的一顾倾人城,那些人都沉醉其中,不知西东,那戴着面纱的舞女摆腰扭臀,轻点额臂,长袖起舞,歌喉婉转唱到佳人难再得这一句,烟视媚行,身段如蛇,在座的都听得拍掌叫妙。 她正把一白玉碗盛的百合心炖汤放在楚源前面的雕花描金的案几上,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把汤给洒到外面。 楚源觉察有异,不禁皱眉抬眼看了一下。二人就此目光相接,盈盈相触,安澜看到楚源脸上遮盖不住的骄矜自得之色很快黯淡下去,楚源明显怔了一下,安澜一双红红的眼睛几乎要射出一股火焰,但她立即低下头去,垂手离去,楚源也把视线转移开来。 这短短的时刻,宁妃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道慢着。 ”这道菜你来试毒。“ 安澜转过身子,眼睛红的渗出血来,直视着宁妃,宁妃娇媚地对楚源说“王,这宫女怎么如此放肆,胆敢这么盯着妾看,恨不得把妾给吃了呢。” 一时间四周人的目光都扫到安澜身上,她站着没动,也无丝毫辩驳的意思。 李妃看着这二人,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倒没说设么,只安坐着看下去。 楚源向边上的人递这眼色,让她试毒,银质的花纹柄的汤匙,安澜却迟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她不看楚源只看着宁妃,那小太监见她这样,强把食器塞在她手中。 红萼紧张地直看着安澜,心里发急害怕这任性的公主又弄什么乱子出来,惹怒楚源。 没想到那安澜蓦然收了目光,默默走上前去,那菜肴的热气只扑到脸上来,她俯下身舀了一小勺,正待放进嘴边,宁妃只看着她要把那少子汤汁喝下去,楚源却突然朝前打翻了安澜的手臂,猛地一拂袖子把众人都惊住了,那汤汁全撒,勺子滚落到地毯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你做什么?安澜自己也被吓到了。 “王上,这汤有毒”眼尖的是李妃。一语惊醒大家,大家齐看那地上,都吓得倒抽了口冷气。那银勺子底部已经渐渐现出乌黑色来。 宁妃忽然叫起来“来人护驾,有人下毒!”大家便几乎要乱做一团。殿内乐声戛然而止,一阵不小的骚动在发酵这,突然发生了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汤可是安澜端过来的,是她下毒的!”大家窃窃私语。“王一定要彻查此事。”宁妃紧张起来。 大家都面色严肃。 红萼见了这场面禁不住害怕得直哆嗦,公主行事未免太过鲁莽了,既不与我商量就贸然行动了。 安澜却似乎早已料到结局似的,只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好像在看一场演技拙劣的把戏,视若无物,这令楚源怫然大怒,旁边的人都喁喁私语,互相咬着耳朵,乱哄哄的,“把此事相关之人全带过来,朕要一一审问”楚源坐回雕龙座椅之上,对下面的人命令道。 直到那宫中的禁卫军把安澜推倒跪下,把司膳房的一干人等全都带到,只要安澜面色无异,其余的奴才们都吓得不敢多说一句,怯怯得叫着冤枉。殿内的欢乐气氛早已烟消云散,一种剑拔弩张之势待发。在座的都人心惶惶,楚源的汤里被下了毒,都担心自身是否已经误食了什么独舞,脸色戚戚,面面相觑。 太医细细验过了汤,恭恭敬敬来前禀报,“这汤里确实有毒,这毒无色无味,毒性极强,一点点便可致人死地,但一时难以辩清是何种毒物,臣私以为,可能是孔雀胆或信石一类的毒物。” 李妃在旁说道“还请太医给王细细诊脉,看王有无中毒。”众人都道是,楚源垂下眼睛,示了示手臂,太医放好诊脉的臂枕,恭敬地给楚源检查了一番。 “王安好无恙。” “王,这贱人心肠之毒由此可见”宁妃在边上顺势而言“她可是要毒死您啊,枉您对她百分容忍。”臣子都纷纷附和,跪了一地的奴才此刻听了都吓得半死,只喊求饶。 楚源的脸色也越发难堪,“是吗”他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宁妃,饱含深意,令宁妃浑身不自在,李妃在旁边附和道“宁姐姐说的可对,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断案,王不如交给司案局的人细细审查。” 众人都附和着,最近这宫中不太安宁,不知藏匿了多少居心叵测之徒,此事应纠察到底,将相干犯人重重惩治,才能肃清宫闱。 宁妃这是扶了裙子跪下来请罪,“此次宴会本是妾全权打理,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妾难辞其咎,还请王责罚。”楚源倒是温柔地把宁妃扶了其来, “此事与宁妃无关,殊不知有一句话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说得宁妃袅袅娜娜地答道“妾恳请王将这件事情交给妾,妾一定彻查清楚,给王一个交代,将功补过。” 楚源并不回答他,径直走到安澜前面,冰冷和温柔在他脸上交替,让人摸不清他的表情,秋风萧索,安澜觉得方才身上吹过一阵冷风,肌理都是秋叶覆盖过来,她仰视着楚源的轮廓坚毅的五官线条,遥远到陌生。 “毒真是你下的?”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楚源也看着她不动,“你真这么想我死?” 安澜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了这几个字“我无时无刻不想你死。”她直接站了起来,和他肩膀一般高的位置。 “你放肆!”宁妃怒容满面地抬起手臂朝安澜脸上扇了下去,那瞬间却被楚源捏住了手腕,不能动弹,“你也放肆。”楚源怒视了宁妃一眼,宁妃立即气势消减了大半,软软地说道,“王上,这贱人自己都承认了下毒一事,此事还需要再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章 凉凉 红萼此刻再等不住地陈情到“回王的话,今日安澜和红萼还有大家都一直呆在一起,根本没有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所以并无半分下毒的可能啊,还请您明察,这一点大家都可以作证。“ 红萼恳求地看着其他人,希望有个人能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毕竟凭她一个人难以服众。这些太监宫女都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红萼,都低声下气地说道不关自己的事情。 孙姑姑木人石心,首先回到,“此事我们毫不知情,既然这安澜已经认了罪,就与我们无关,还请王饶了我们这些人。” 宁妃不屑一顾“安澜可是你的旧主子,你不避嫌反而这么包庇她,如此看来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来人这两人拖下去正法。”一边揉弄着自己的纤细手腕。 这是楚源倒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半垂,沉静淡然地端坐着,似乎料到什么。 此刻,楚风从席中走了出来,见他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今日他倒打扮得光彩照人。不愧是阳城第一风流贵人。 他上前一拱手,“臣弟有话说。” “你但说无妨。”楚源拂了拂黑底绣金龙的绸袍的袖口。漆黑的眼珠扫过庭下,语气凉薄。 “此事臣细细想来,大有蹊跷,大家都想一想,这安澜会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在亲手端上的汤中下毒还被人当场揭穿,再说王子王妃用膳前都会有专人试毒,安澜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既然她知晓这一点,莫不是傻了做出这种自寻死路之事。”那楚风说的轻轻松松,又挑了一下垂下来的发丝。 气氛一下子淡了下来,刀锋杀气都隐藏起来了。楚源沉吟道“你说得有理,那依你之见,这件事该如何?” 楚风继续说“不如把与此事相关之人都抓起来,再交由理监局的人细细逼问,定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一清二楚,这样就能找出是何人意图嫁祸安澜了。” 红萼差点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宁妃心下一虚,还强撑气势,面色不自然地说道“可是安澜已经亲口承认下毒一事,王爷又如何解释?” 这。楚风一时接不上来。 红萼立即辩驳倒“回宁妃的话,安澜不会这么做的,她定时吓坏了一时糊涂才说的胡话,不能当真。”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一个小小的奴才,胆大包天。”宁妃愤愤得示意下人去掌红萼的嘴。 那安澜将红萼揽在怀里,不让别人动她。“你们不必说了,毒是我下的。” 楚风拍了拍额头,“宁妃娘娘请等一等,”转过身子面朝安澜,温和得问到“既然你说这毒是你下的,那你倒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毒又是如何得来的?”那安澜说不出,一时窘在那里,看着面前的男子。 楚源赞许地说道“不错,你若说不出,那刚才你就是在说谎!”说到后面脸色渐渐沉下去。 李妃这是拿了锦帕遮住了嘴角,咳嗽似的干笑了一声,“天底下竟有这种人,把这死罪往自己身上揽,妾真是看不懂了。” 宁妃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这贱人惯会做戏,把大家哄骗的团团转,她既说不出不代表不是她做的,也许是她不肯说,怕连累了他人罢了。” 楚源不悦道“宁妃这是说她把朕也骗的团团转了。”宁妃自觉言语有失,红了脸解释。 安澜却仿佛置身事外,神情不变地答道“我无话可说。” “你想死,朕却偏偏不让你如愿。”楚源淡淡得答道,“就依八王爷的话,把这些人都押下去,让理监局的人仔细盘查,把他们的嘴都给撬开,定要给朕问出个结果来。”妃子们都忙着打理,命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 宁妃李妃和一众妃子都说了好些话,故意撇开了这件事不表,宴会经历场,就此匆匆收尾,大臣们都跟侍从出了宫回去不说,人群渐渐散去,一截新月凉如水,楚源觉得面上似乎沾了霜气,更深夜重,又吩咐人行得快些,倚在步辇上稍稍眯了会,一路上无话,强乐之后便觉精神索然无味。 宁妃也被人扶着坐了轿子,回了自己寝宫,见宫女稍有倦怠,本就心情极度不爽,借此大发了脾气,没想到那楚源如此包庇那个女人,婢女们都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行事,借机躲之不及,只有心腹婢女思琪着人端来花水,红盈盈的一盅,玲珑剔透的碧水冻石杯子,精巧可爱,宁妃刚发了通火,半倚在厅内的一张贵妃榻椅上,只觉口干舌燥,接过来不说,那思琪又眼色几个小丫头给宁妃捶腿捏肩。 “这是今年新出的玫瑰露泡的水,奴才还私自掺和了些梨汁山楂,润肤生津。”宁妃听着,那花汁甘甜可口,香滑无比,气也渐渐消了。思琪继续投其所好“这玫瑰露虽是个小事,但是王亲自遣人送的,不比其他宫里的月例奉茶,可见王对您还是上心的。” 宁妃半闭着一双妩媚的眼睛,思琪轻轻摆了摆手,珠帘轻晃,只剩下思琪一人,蹲下身子给宁妃一搭半搭地捶着脚,那宁妃见人都出去了,方才慢慢开口道“安澜那贱人就这样轻易脱身。” 思琪停下来说道“回宁妃的话,那安澜不是被关起来了,这案子还在审理,我们只需派人稍作手脚,那她可就永世不能翻身了。”思琪这样冷静地说着。 宁妃倒掩着嘴笑了,“你是说”用手指甲娇嗔地点了一下思琪的脑袋“你这样古灵精乖的。” 又低声询问到“这件事其他人你可处理干净了。” 思琪复又捶着,自信地说道“娘娘请放心,其他人的嘴思琪已经封死了,绝对不会走漏一丝消息。” 宁妃这又高兴起来,端起紫檀木案板上的冻石杯子,细细喝起来。宫外庭中夜色墨一样的浓,浓的晕不开,什么也看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章 地牢 安澜和红萼等人被放到理监局管辖的地牢里去时,这地牢又潮湿又阴暗,说不害怕是假的,何况安澜从未到过这种地方来,它像是豪华奢侈明媚绮丽的皇宫的另一面,是它的对立面,隐藏在黑暗之中,这是万千向往宫廷之人所未曾料想到的吧。 他们畏畏缩缩地被赶到牢房里。一路上都是出人意料的安静和死亡一般的沉寂,每间单独关押犯人的牢房里,犯人大多披头散发地蜷缩在一角,动作反应都变得相当迟缓。另外,每一间牢房都建筑得出奇的高,背着阳光,且没有窗户,大团大团的阴影充斥其中,幽深如潭水不见底。安澜跟着前面的人走,其实辨不清方向和路,眼睛过了好久才适应过来,不知有多少间牢房,也不知这里关了多少个犯人。安澜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齐国后宫是否也有如此阴暗污秽的地方,其实她无从得知。红萼以为她心里害怕,一直摸着安澜的手臂给她以支持,她想,这里或许还关有齐国的人,于是,一路来细细留意关押的人。 这里有如一池死水,怎么搅都搅不出个什么来,任何东西都会在这里腐烂发臭,混合着重油的劣质蜡烛气味,令人作呕,石块砌成的墙壁那样厚实,仿佛能与世隔绝,是一块无人之境地,外面的声音穿不进来,里面的也休想逃逸半毫,这里的人就算不知不觉地死掉也无人过问追责吧,想到这,大家都心下寒意陡生。 狱卒如同阎王殿里的小鬼一般黑面细瘦,十分粗鲁地把他们推搡进一间间牢房里去,哗的一声推开又合上那铁铸的牢门,铁索铁链相撞击的声音是这里难得一听的巨大动静,很快有淹没于无声之中。 几个人这时都低声呜呜哭泣起来,很快感染到全体,哭声一片,那为首的狱卒对他们凶吼一声:“吵什么,明日有你们哭的!”他们这时才晓得明日会一一提审过问每人案情细节,不知会不会动刑严加逼问,不禁打了个哆嗦,都渐渐止住了哭声,吓得气也不敢大出。 待狱卒官差走后,这几个人又将怒气全撒到安澜二人身上,本来此事就与他们无关,不知倒了几辈子的霉运和这二人当同一班的差,莫名其妙惹上了杀身之祸,他们此刻恨不得将这二人撕成碎片。 大家一起怒瞪着红萼二人,都大大咧咧骂道,“你们自己造的孽,与我们何干,休要牵扯到我们身上,天杀的连累我们一起受苦,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说着就来纠缠二人,揪二人的衣领过来,扭打起来。双方都对骂起来,红萼大声回击他们“这件事根本与我们无关,你们也听到了八王爷的推理,根本是有人陷害我们,我们也是受害者!” “行了,你们住手吧”只听得一声沉重的女声,大家回头看,原是德高望重在宫中呆了多年的孙姑姑,她在一旁安然坐着,仿佛事不关己,“当务之急是找出真正的下毒之人,而不是在这里做些没用的争执。”孙姑姑理了理发鬓和衣角,淡淡地朝他们说道。 “姑姑这么说,意思是安澜并非下毒的人?”一个婢女半信半疑地开口。“怎么可能,除了安澜她们,还会有谁有这个胆子下毒谋害王上?”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说道。“是啊,有谁不想活了要害当今王上。”众人都应和这人。“不是要害王上,而是安澜呢,王上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孙姑姑语气不为所动,她这样子安定自然有一种气势,叫人都少了一份紧张而多了几分安全感,大家悬在半空中的心都渐渐落回到肚子里。 “你相信毒不是我下的?”安澜定定地问到。 “毒若真的是你所下,我们大家伙也不会都被关在这里了。”孙姑姑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你什么意思?”一个年纪稍大的太监问到。 “不错”红萼赞许地微笑起来。“如果王上真的相信毒是安澜所下,那么大家现在应该都在各自的衾席之上休息了,怎么会和我们关在一起,既然王有所怀疑,你们便可安心等理监局的人揭开案情,只是那真正下毒害我们家公主的人要小心了。”说完她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大家都闭口不言,眼神四处张望,不敢和红萼直接接触。 说完她背过身子不理他们,朝角落里走去,开始收拾地上的草堆破席,整理出一小片可以就寝的地方,这地方阴冷之至,真担心公主的身子能否承受的住,眼看安澜的脸色越发苍白,寒气亲体,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红萼把旧席子和草堆都堆龙过来,盖住安澜的身子,又将安澜搂着,两个人依靠体温相互取暖。大家此刻也都安静下来,各自抱团取暖,找着席子铺地而卧,小声抱怨着,只有孙姑姑独坐一旁,静默无言。 安澜面无人色,嘴唇的一抹血红也染上淡淡的惨白色,目光里都是倦怠,她可是太累了。“你不问我为什么承认毒是我下的吗?”安澜弱弱地问到。红萼帮她拂了拂两鬓有些散乱的青丝,沉稳地回答“公主做事必有你的道理,我们做奴婢的,不可以问,也不必问,这是规矩,只要尽心尽力保护好主子就行了。” 安澜受到感动突然哽咽地说道:“红萼,我早已不再是公主了,我也不是你的主子,我是你的小妹。”说着倒进红萼的怀里,红萼一把抱住她,笑着说:“是是是,我是姐姐,你是小妹,那小妹可不可以把整件事情都说给姐姐听呢?我们即是姐妹,就不该有所隐瞒,出了事情要一起承担。”一边哄着小孩子似的,轻拍着安澜的胳膊。 原来安澜也不知毒是何人所下,只是今天在那种情景下,在百官封赏万人朝贺的场景下,每一个人都沾有齐国子民的血,每个人都是她齐国公主齐昌平不共戴天的仇人,她是恨不得能亲手杀死他们,只是她从未想过用下毒这样卑劣下作的手法,这倒与贼人楚国有什么区别呢,用刀用剑用拳头,和他们拼命,用他们的头颅来祭奠齐国的亡魂,告慰惨死的齐国子民和君王。所以她点了头。可是除了她谁还有这样的动机,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真的下了毒,可是纵使毒不是她下的,但杀死这些人的心,难道她没有吗?更何况谁人会相信毒不是她下的,她心里还要多谢下毒之人,她只恨那楚源没有中毒身亡,文武百官没有吃下毒药,喜日未变成丧日。安澜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眉头都皱成一团去了,一大滴冰凉的泪从鼻尖悄悄地划过去了。“姐姐,我恨。”出师未捷身先死,心里在刺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章 烟都 “小妹觉得会是谁陷害我们?”“这宫里谁想我们死?”红萼若有所思地低声问到,安澜摇头,这宫中除了楚源,又有谁真心想让我们好好活着呢?安澜不禁想起不久前在勤政殿的那晚楚源对她说的话,虽然残忍却是实情,这偌大的齐国后宫,惟有他楚源想让她活着,也惟有他能让她活下去。“宁可晴?”红萼不禁脱口而出,“不错这楚国后宫并非人人想让我们好过,但最想让我们死的莫过于这个宁妃娘娘了,当差的时候刁难我们最多的是她的人,今日在大宴之上让你试毒的也是她,莫不是她早就知道汤中有毒,布好了局等我们中局。” “可是,她如今正深得楚源的眷心,为除去我们两个无关紧要之人,她行如此冒险的一招棋,不是太不合算了,我总觉得不妥,万一漏中有失,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她如何担得起这么大的风险。”安澜轻轻说着,觉察到其中的不妥,此刻二人都陷入疑惑不解中。大家都惴惴不安,陷入回忆沉思中。天一点点沉下去。 第二日早朝,楚源就收到了许多的奏折,以宁政道为首的一派大臣联名签署了一份奏议,上请楚源立即处死齐国余孽齐昌平和红萼二人,昨日宴饮下毒之事已令朝野上下甚为震动,一时谣言议论纷纷,甚嚣尘上。今日更是一早大臣们就纷纷上奏,风雨满城。 “这小小的女子竟然能够潜伏在后廷多时,伺机出动,祸乱宫廷,臣等担忧王上的安危,王上与江山社稷一脉相连,万分不可马虎的,还请王上立即下旨,肃清宫闱。”宁政道和一众大臣们俯身下跪,言辞激切地喊道。楚源从殿中央的龙椅往下看,红黑色的朝服压成一片片乌云,气势汹汹。 楚源似乎料到似的将手中的奏折扔给旁边的太监,淡淡地开口道“众爱卿稍安勿躁,下毒一事已交由理监局的人审理,此事案情复杂多有疑点,待案子审查清楚,水落石出之时,孤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至于齐国孤女齐昌平和红萼二人,下毒一事是否与这二人有关还待查清,现在断然定罪岂能服众,况且这二人已经入我楚国后宫为奴为婢,就是我楚宫之中的人,与一个已不存在的齐国,断无联系了吧?” 宁宰父听楚王的意思还没有降罪的念头,进一步慷慨激昂地陈情“这二女的险恶用心已路人皆知,此次下毒之事得先王保佑,才未让歹人得逞,然而人赃俱获,铁证如山,又怎容这二人狡辩脱罪,还请王上不要妇人之仁,速速做出决断,斩草除根,以防酿成大祸,危害楚国啊!”一干大臣此时纷纷倒头扶拜,恳请王上下旨诛杀这二人。 楚源看到大臣们如此威胁他,心中已是大大的不悦,但他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愠色,作为一个君王他已经能够很好地掌控自己的情绪变化,他扬了扬手臂,语调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地说“此事,李将军和杨将军怎么看?”李将军李若愚是李妃的父亲,一向与宰父的政见不合,而在朝中形成两股制衡的力量。杨将军是李将军的左膀右臂,更是多年的世交,私交颇深,两人从小就为楚国效力,情谊深厚自是不用说。 “莫非也与宁宰父的意见一样,要朕立即下旨斩首这二人示众,朕似乎没在这名单上看到李将军的签名。”楚源将话锋引到杨李将军的身上,没有正面回应宁宰父。 只见一位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的老夫走上前来,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国字脸上深刻的皱纹以及发鬓上星点的斑白显示出将军久战沙场,历经刀锋剑雨的峥嵘岁月。 如虎啸般的声音十分能震慑朝堂“王上,不可。依老臣看来,此事不可草率决断,难显圣上威仪,若草草判案,只会令天下人耻笑圣上滥杀无辜,连孤弱女子都不放过。”李将军虽是一介武夫出身,却也高瞻远瞩,胸有韬略。他自知当初亲手扶植楚源的宁宰父在朝中的势力已是煊赫一时,炽手可热。手握重兵的他极力想与之抗衡,维持朝廷的稳定,楚国的安宁。 杨将军也从朝臣中出列,言之凿凿地支持李将军的言辞。一时朝中剑拔弩张,朝臣们站队的,中立的,意见不合,有拥护宰父的意见,有支持李将军的看法,还有唯唯诺诺处于中立的,行折中之法,互执一词,唇枪舌战,闹得不可开交。 楚源皱了皱眉,低垂过眼眸,沉吟了半晌,念到“此事待议,退朝。”大臣们俯下身子行了礼,便如潮水般从勤勉殿中退下,从殿门到宁正门出宫的一路上,仍是议论纷纷。 不过几日见,民间已是流言纷纷,大有风雨欲来花满楼的气势。无论平民百姓,商贩走卒,高官贵客,捕风捉影的谣言野闻散布的越是快,大家虽不敢十分议论朝政,但到了夜里酒桌之上不再如此拘禁,谈笑间有遥有指涉。阳城的晚间的各色娱乐场所谈笑晏晏,觥筹交错,红灯绿酒,其中最为有名的一条街,章台路上临近傍晚便已是声色犬马,舞榭歌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说的就是此种盛景。若问章台路上最出名的酒家,莫过于红袖招,最出名的青楼,莫过于烟都。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一向是高官富豪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游宴取乐之风月场所。 一些官宦子弟,五陵年少,整日里无所事事,于闲谈八卦游乐纵欲上最是留心。这一年他们于烟都中第一得意上心的便是新晋的头牌红女,名叫鸩娘的女子。这几个月来都想尽法子讨得其欢心,却无一不是铩羽而归,她好似什么都爱,又什么都不爱,只叫人摸不着,猜不透,心痒痒地牵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章 如眉 烟都是什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只在夜间里不动声色地绽放,由璀璨到荼蘼。这片烟花女子聚集之地一向是软玉温香,艳色迷离,万种风情叫人流连忘返。 这几日,宋业成自打在有凤来仪的客栈住下之后,天天喝酒吃茶作乐,快活得让人以为他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这日他正在茶楼上好的包间里喝茶,临着窗轩,他看着太阳底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朝四面八方涌动,手指握着茶盅,那坐在对面的美娇娘细细分着茶,用竹筒取水煮茶,动作优雅娴静,整个茶室飘溢着清心的茶香。 娇娘玉指纤纤地按住茶壶顶盖,轻轻一斜,一线青绿的茶水注入烫好的茶盅。顿时茶香迎来,娇娘软软地问到“公子可是有朋友要来?” 哦,你怎知我在等人?宋业成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问到。眼光从远远的街市上收回来,放到这个着浅紫色裙钗的女人身上,两条细长的柳叶眉,杏眼红唇,温婉中多了些魅色,到叫人有些迷惑,这女子虽出身茶楼艺伎,却并无多少风尘气息,那女人仍是微笑地斟茶洗杯。 一边回宋业成到“公子表面上在看街市的闹景,余光一直心不在焉地朝街口望去,连我换了几道茶水都没尝出来,可见公子不是来此闲游的,定时等什么重要的人。” 哈哈。宋业成拿起桌上的纸扇在手掌心敲了几敲。你对本公子如此上心,连我的一举一动都观察入微,莫不是看上了本公子?宋业成低沉地说道,声音又厚沉又充满磁性。 “像公子如斯的青年良俊,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有多少女子不倾心中意呢?”那女人放下茶具,笑盈盈地抬头望着宋业成。目光似含情又似无情。 “哈哈,人人都说章台路上的女子都伶俐可人,本公子今日可算领略到了,果然名不虚传。”宋业成打开折扇,扇面是一幅山水墨画,右边书写宋业成三个大字。宋业成穿着水墨色绸褂做衬衣,外套一件浅色的纱衣,腰间束的是白色暗花纹的腰带,底下系了一块简单的吊坠,是一块小巧的弯月形玉佩,整个人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到是个翩翩公子,游戏人间。 “不知我宋某可有幸得知姑娘的芳名?” “紫衣,袁紫衣。”那女子微微颔首,巧笑倩兮。 宋业成想倒与这女人一身的紫色相符合。 这时候,茶楼上响起一阵男子的脚步声,过了会,临到厢房的门前,听得三声扣门声,停顿了一会,又是连续的三声扣门。那女人莞尔一笑,眼波婉转,“公子要等的人到了,紫衣不打扰二位聊天了。”说完拜过礼后,转身离开。与推门进来的一个年纪稍大,皮肤黝黑,穿着普通的男子打了个照面,紫衣觉得他似乎有些眼熟,但终于想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男子正是有凤来仪的老板朱晨,他扮成的不怎么起眼的普通中年男子样子,朱晨将门窗合好,一来便俯身下拜,宋业成请他坐下喝茶,慢慢说。朱晨将头上的毡帽摘下,回到“前几日王宫里似乎出了大事,我们的人探得有人在庆功宴里给楚源下毒,当场被楚源识破。” “此事可否确信?”宋业成摆弄着扇子,眼眸里深不可测。 “应该可信。只是”朱晨迟疑了会,“那下毒的人似乎是齐国的余孤,有人说是齐昌平,目前还不能确定。” “如此一来,齐昌平确实在楚宫。”宋业成嘴角带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略带深意地说道“事情有趣多了。” “如果是真的话,那齐昌平的处境就危险了。”朱晨说道。 “不会,这个楚源不会轻易让她死掉的。”宋业成拎起紫砂的茶壶在朱晨面前的茶盅里沏了茶。 “另外,你派人调查一下刚才那个紫衣茶伎的身份。” “是”朱晨有些不解地回答。 宋业成懒洋洋地靠在窗台边的桌子上,问到“你可知道烟都是什么地方?” 朱晨有些尴尬地回答“那是男子醉生梦死不愿出来的地方。” 宋业成朝他挑了挑眉“你也去过?” 朱晨只好含糊的说“臣去过几次,不过公子打哪听到的这个地方?”他知道公子虽然风流多情,但行事却一丝不苟从不马虎,此次前来必有重要的目的,不知怎会突然流连于烟花之地。 宋业成没有回应他,笑而不语。眼看着这夕阳渐渐沉下去,阳城里一片熙和美好。章台路上渐渐聚集了人,宋业成拉着朱晨朝此处盛景慢慢踱步而去。 烟都装饰地又如一个梦境,仿佛凭空开建出来的空中楼阁,如烟如幻。宋业成不禁叹服,迈着步子走了进去,里面已经是旖旎的一片春色,丝竹管弦,清歌妙舞,仿佛丝毫不沾染外面秋天的气息。许多男子在里面都失了白日的容仪,而在一片莺莺燕燕,软语甜言,笑语吟吟中只顾寻欢作乐。朱门酒肉。丑态毕露。 宋业成轻轻皱了皱眉,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味,清冽的甜中带着诱惑的迷醉,不知是什么西域奇香。朱晨告诉他这是烟都的老板娘最喜欢的香气,换做迷烟,是各种香料调和成的一种香味,能令人如堕温柔乡中而不自觉。 这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银铃串的笑声从楼上传来,“哟,这不是有凤来仪的朱老板嘛?真是稀客呀。”从楼上款款走下来一个女人,轻摆腰肢,一路扭揉,如弱柳摆风,那女子画着大浓妆,青翠的眉毛,鲜艳的红唇,到叫人一时分不清她的年龄了。朱晨低声在宋业成耳边说道“这是烟都的老板娘,柳如眉。”一面笑脸相迎这女人。“哪里哪里,许久未见,柳老板还是如斯美丽动人。” 柳如眉是烟都的老板娘。为业十三年,姑姑看中的女子从来逃不过这命运,姑姑也是过来之人,传言她从前便是头牌的名伶,不过故事遥远,少有人记得罢了。她是那种叫人爱不起来又恨不起来的女子,即使老了也风韵犹存,叫人甘心为她送死,她爱这世间男子为她赴汤蹈火,为她色令智昏,千金散尽,倾家荡产,她是那种依然带着无辜的神色笑盈盈得接受别人为她奉献一切的女子,像她这样作恶的女人在章台路比比皆是,但无人能做到她一样,因为她是烟都的主人。她到了垂暮之年,便使劲手段,千方百计地要腐蚀年轻天真的女孩子,让其沉沦堕落,她可以说是无耻地利用听她们摆布的失去理智的受害者做钓饵,做高级些的人肉买卖,诱拐她看中的女孩子,心甘情愿地来烟都为烟花女子,待价而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章 鸩娘 柳如眉款款地走到这二人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宋业成,朱唇轻启“这位公子好面生,是头一次来我烟都吧?”说着白皙的手臂就附上前去,朱晨上前一步作揖,对柳如眉说道“这位是朱某的朋友,做烟草生意的,凉州人,初来阳城,还请老板娘多多招待。” 宋业成浅笑地说道“在下宋业成,久闻烟都美名,今日有幸识得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柳如眉放荡地笑着“宋公子谬赞了。公子来此寒地,我如眉一定好好招待。来人,给二位公子上一壶烟都的醉仙酿。”又叫过个小厮把这两人请上楼上的半开放式的包厢里坐去。“公子好福气,今晚烟都会有一场精彩的歌舞表演,二位公子可千万不要错过啊。” 柳如眉的整个身子都要贴在宋业成身上去了,她殷勤柔媚地问到“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和如眉说,如眉帮你介绍引荐,我烟都的姑娘个顶个可都是独一无二的美人。”一面捏着快要拖地的裙子跟着宋业成在厅里走动,一袭红艳的长裙抹胸,洒满了百合花的图案。 朱晨受到了冷落似的对如眉说“我们想见鸩娘。” 如眉听了这话收回了脸上的热情,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冷笑地说着“这鸩娘可不是谁都见的。”一边把快要从肩上滑落下去的敞口纱衣扶会颈子处,织锦花纹的抹胸若隐若现。 朱晨料到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巧的檀木盒子,扭开来里面是一颗白色的珍珠,晶莹剔透,这颗珠子是见面礼,还请老板娘笑纳。 如眉接过去迎着大厅里大理石雕刻的莲花瓣的烛台上的明亮的灯光,略微欣赏了一会,就收入囊中,“朱老板阔气啊,这珠子可是南海的三年才一产的珍珠。”脸色稍微变暖了些,语气也和气了许多“只是,今天这么多的贵客才子,可都是等着要见鸩娘的,你们说,是不是啊。”如眉挥着手中的锦帕。 立马有不少男子醉卧在脂粉丛中,还依然叫嚣着“我们都是要见鸩娘的,今日非要她出来见我们不可!” 柳如眉安抚地说道“大家别急,这鸩娘今日有些不太舒服,不能见客,过几日我一定让鸩娘给大家赔罪。”又推着一些姑娘去斟酒劝酒。 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走上前来,起了起衣袖,悬着拳头“你这老板娘好不讲理。我王五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多月了,都没见到鸩娘一面,你快把她叫出来陪我,不然我叫人拆了你的烟都。”柳如眉正眼也看都不看这种挑事的,心里责怪小厮怎么把这种不入流的人也给放进来,一面娇媚转着眼波地说道“这位公子多多体谅我们鸩娘,烟都除了鸩娘还有许多美女,如眉一定为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一面又悄悄朝边上的小厮示意。 那身材粗壮的男人依旧不依不饶,喝多了几杯黄酒,嘴里直冒些酒气和不三不四的话来,这时已经从后堂里进来了个同样身材高大的武夫,柳如眉巧笑地递上一杯酒“我劝公子喝下这酒就离开烟都,少给我惹事,章台路谁不知道我柳如眉的名头,就连官差也要给如眉几分薄面呢。”声音依旧软媚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力气。倒叫宋业成侧目。 宋业成已经和朱晨坐在二楼的包间,倚着栏杆可将楼下的厅内的视野尽收眼底,桌上已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小菜名点,两位姿容不俗的女子已经环绕在二位身边,玉手纤纤地奉上香醇的美酒,那酒杯也做得精致细腻得很,二人把玩着,看着人群的热闹。耳边是琵琶,竹笛,琴筝,二胡之类的各色乐器合奏的欢快音乐,合着歌女婉转生媚的歌喉清音,如入仙境。真是个逍遥快活之处。 那男人悻悻地拂袖离去,柳如眉也有些怒地斥责了几句一旁的小厮们,又换了副脸色对在场的宾客说道“如眉打扰了各位的雅兴,给大家敬一杯薄酒。聊表歉意。”一边伸手扬其衣袖,喝了酒。“大家来我烟都一定要玩的尽兴才是。”一面又大声鼓掌几下。音乐的曲调陡然一变。歌舞开始了。 一个身着紧身的窄小的衣裙的女子从幕后走上前厅的舞台上,舞步急旋,一场歌舞表演在厅内拉开帷幕。那女子越转越快,同时翩跹而来,几个身着统一舞服的女子。衣裙飘扬。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舞裙上辍着的闪片也流光溢彩。一阵颤栗从舞女的指尖传到肩膀,又传到另一条手臂,手上的银钏也随之震动,舞姿清零,身轻如燕,一会做点波凌步,一会击飞高翔,机敏讯飞,旋转回复。 快舞过后,音乐渐渐转而舒缓来,如花朵层层绽放,出场一群曼妙身段的女子,清颜绿眉,青丝低挽,彩扇飘逸,宽袖短衫,亦仙若灵,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着节拍时而合拢握起,时而轻甩展开,似笔走游龙翩若惊鸿,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也跟着如妙笔,如丝弦,转c甩c开c合c拧c圆c曲,流水行云一气呵成,动作自然流畅,变幻出不同的舞步队形,美不胜收。 引得在场的男子纷纷叫好,一时间气氛又热烈开来。 宋业成二位也看得入迷了。 这时旁边浅浅踱步而过一个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带来一丝清凉的气息,与这里的灼热似乎格格不入,令宋业成心头一凛,回头看身边走过的这女子,头上梳着倭堕髻,斜插一根简单的碧玉龙凤钗,月白的薄烟衫子,底下是散花的月白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一般纤弱,整个人宛若从月宫中走来,一身清冷,虽看不清整张脸,但一双低垂的眼眸在有些苍白的脸上更显得沉静幽邃,眉间一弯银色的月牙印记衬得整张面容显出几分高贵与张扬傲然之气。 宋业成不觉地呆住了几秒。起身去追逐那个女子,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正是烟都的头牌,鸩娘。他正要赶上那女子,却被不知从哪来的柳如眉给拦住了,“公子可是要找何人?难道对花音她们不满意?”宋业成不和她拐弯抹角,冷冷的回到“刚才那个女人,可是鸩娘?” “公子说的哪里话,公子可是眼花了,鸩娘今日身体不适,此刻已早早歇息,不能见客。”柳如眉笑着将锦帕往宋业成身上一扫,一双眼勾魂摄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章 调查 宋业成再定眼一看,那衣香鬓影,裙钗摇曳间再不见那女人的踪迹,一时心沉了下去。不和柳如眉多说些闲话,就兀自回去原来的座上了。 那女人在人来人往之间穿梭,一会儿已经闪进了一间上好的西边的厢房,一抹门,外面的喧闹仿佛都关在了外头,里头的一动一响也丝毫传不到外面,这就是烟都建的房间的好处。里面安安静静地烧着香料,一缕一缕地飘散开,贵客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靠近的一片竹林,月光在荧荧流动。 那女人穿过半开的雕花屏风,那蒙着的丝娟上绣着的是一个温婉动人的美人倚着玉阶的模样,女人走到屏风后的一桌已备好的酒菜前款款坐下,施施然提起玉壶斟起酒来,一边柔柔开口道“鸩娘来晚了,要王爷等候多时了,且自罚一杯酒以表歉意。”那贵客此时也缓缓转身来,月光如柳花般洒在他肩膀上,如此轻柔缓缓,只见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深蓝色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好一个富贵闲人八王爷。 鸩娘早已褪下面纱,露出娇美的面容,一双秋波盈盈动人,朝着楚风望去,仿佛在看向一个心上之人,“你来了。”那楚风好像褪去往日里的放荡不羁,风流倜傥,在她面前坐下,“最近的风寒可好些了?”鸩娘笑着饮尽杯中的酒,带着几分嘲弄似的说道“鸩娘不过贱躯,到劳王爷挂心了,真是鸩娘的不是。”“来,鸩娘再向王爷陪一杯酒来。”一边倒了酒递给楚风,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截细瘦的玉腕来,上面笼着一串银钏,更显手的纤细白玉。 楚风淡淡地接过喝下,“可有些消息了?”倒没有些发怒的意思,听着鸩娘语气的几分怨色,他到淡定得很,轻轻地飘过眼睛给她,倒不像他看往日里身边姬妾美人的眼眸,如此沉寂稳当,坐怀不乱,鸩娘此时却大胆地看着楚风,“恐怕与宫里那位脱不了干系”,眼里闪过一些月色的孤清,“你去城里的医馆回来,大夫如何说?”楚风指尖握着白玉雕的酒杯,把玩着在绣锦的桌布上划过一些浅浅的痕迹。 “王爷是说鸩娘的病,还是要鸩娘查的事情?”鸩娘直接地问到,嘴里还是溢出的笑意,却仿佛斟满了毒酒。“当然是”楚风说着突然不语。“你又何必如此?”楚风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变故,就像夏天的蝉鸣那样永远是一个气调,“鸩娘只是累了。”鸩娘有些失望地起了身,袅娜到楚风身边,软软地将手附在楚风的肩膀上,那双手多少男子倾慕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但是鸩娘总有一种深深的厌恶感,说不清道不明,欢场作戏,戏子和观众都如此令人恶心。 楚风顺势接过鸩娘,把她整个环抱在自己的身子里,男子的温暖和英气和女人的柔弱和气息此刻相遇,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鸩娘觉得月光照在身上也不太冷了。她一点点地吸着房间的气息,像一个早上要采摘露水为餐的仙子,她突然冷漠地说道“如果这事是宁妃娘娘一手策划的,王爷当如何?” “救她保她。”楚风冷冽地开口,没有丝毫回转余璇的地位。 鸩娘大笑着推开楚风“王爷当真让鸩娘刮目相看,只是可惜了,这件事毫无痕迹,他们说不定还能在宁妃想害的人那里找到铁证。” “那个女人救不了吗?”王爷理了理胸前的锦带。似有若无的暧昧开口。 鸩娘嘲笑地说道“王爷这是又要多情了吗?”一边背过身子,伏在那窗前的木架上,看那皎洁的月光。“这天下的女人之多,王爷可救不过来呢。” “这事漏洞多不胜数,那个女人不会那么轻易死的。”楚风给自己倒了酒,自顾自地吃喝起来。“王爷倒说说看。”鸩娘饶有兴致地问到。 “司监局的人到现在还没问出个结果来,这样严重的事情,人证物证可是缺一不可,可现下,好像都有了,不过都是不确定的主儿,又何须担心。”楚风有理有据地说道。 “那王爷巴巴地让我去查这件事,鸩娘又不懂了。”听了楚风的话,鸩娘不高兴地回答。 “本王只是好奇,爷一直这么闲也想弄点事做做啊。”楚风夹了块鱼肉正要放进嘴里,这时又放回了碗里。“你不过来陪本王一块吃。” 鸩娘回着嘴到“王爷只是担心会不会牵连到宫里那位吧。”坐回桌子前,托着脸,朝着楚风的眼睛看去,似乎想要得到一个自己猜中楚风心思的得意的答案,另一只手已经拾起桌上的玉竹筷子,点着桌子。 “你可是越来越放肆了。”楚风不悦地喝起酒来。脸色冰冷。鸩娘喜欢猜中楚风心思的时候,这样她想她是懂他的女人,她越发开心地学着楚风到起酒来喝,楚风不冷不热地说“伤风刚好了些,又多喝酒来伤身。” 鸩娘不回他,自顾自说道“大夫说孔雀紫这样的高贵毒药,也只有王宫里才用的上,这种毒药极安全,除了下毒之人和用毒之人能分辨,普通人就”楚风听到这话,皱了皱眉。继续听下去而没说话了。 此外还在烟都里玩乐的宋业成心下知道柳如眉在搞鬼,不愿让鸩娘出来见人,无非是自抬身价,摆高姿态的一种方式,和一旁的朱晨轻笑了几句。对这鸩娘倒是又多生出几分兴趣来,他似乎觉得这女子身上必有什么秘密,值得一探。还有柳如眉这女人也不能小看,这么庞大的娱乐产业倒是一个女子,凭一己之力就能撑出来的,无论如何宋业cd不相信,要么有权势要么有钱财支持。想到这,宋业成的脸色一点点沾了夜的沉静和清冷。虚无的热闹没有温度,过眼烟云,烟都的繁华就如夜空里一闪而过的烟火,在宋业成心里一点点烟消云散。他不动感情地饮着酒,拥着身边的脂粉,烟火还在表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章 彩萍 宋业成二人暂且按下不表,宫外已是如此不宁静,宫内的风波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几天安澜他们在司监局日日提审拷问,当日的情况翻来覆去地都对完口供,竟无什么纰漏,除了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模糊,那些官员得了楚源的口谕,在这些蛛丝马迹上也丝毫不放过,只是细细地核对讯问,打的是疲劳战术。这日子确是难以挨过,安澜他们都怨声载道,但又只能小心翼翼地应付着。 一是孔雀石如何得来,一般这种药引子都是王宫里才有的贡品,有着太医院里的专人看管,查来查去,那几日人人都忙着宴会的繁芜琐事,主子派人去支药都会有相关的记录,到后来方便比对,但孔雀石的用量少,都是极少用的情况,一般人不会去用,药房如此之多的药,数量一时也没人去核对,事后查药确是少了些,但是竟然并无这方面的记录,这个月,药房出出进进,记录的人只有勤政殿里的彩萍c青浅c安澜和思宁宫的思琪c重华宫的可人,还有储秀阁的些秀女差人来取过些药,但不是什么孔雀石,都是些普通的治些小病的药或者给主子领的开好方子的进补的药材。 勤政殿的彩萍和青浅c安澜都在司监局问询了取药的事情,安澜在宴会前几日曾来取咳嗽的药膏和些龟苓,原因是天气渐冷,安澜和红萼二人每日在勤政殿值班又无秋衣可以驱寒,二人都有些不习惯楚国的气候,身体都恹恹的,安澜怕二人会感染风寒而特意取了些来用。彩萍和青浅则是不知从哪个主子那听来的美容养颜的方子,硬是来药房想着法子巴巴地讨些药材来用,因为不是什么贵重的药物,那些人在药房里收了些好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她们身边和住的宿舍间里细细地搜查过了,也并无孔雀石的影子,按理说当场就抓走了人,东西没有那么快就销毁掉,怎么就找不到一点的痕迹,秀女们都没有资格来言欢殿同庆,只在自己的秀房内,当晚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何况那孔雀石并不是人人都识得在药房的哪出安放,大约只有药房值班的人才知道,其他人即使趁人没个注意也不是随随边边就能轻而易举地拿到药的。 司监局的人把药房那几日值班的人都抓来细细问过几遍,对过口供,这些人都是五年前那批次进宫的奴才,手脚身世都是清清白白的底层人家,他们也并无发现什么错漏和不当之处。 二是毒何时下来的,按理说那几日谁不不知会轮值谁去做些什么杂事,根本无从预料,就连挑选人也是孙姑姑和思宁宫的宁妃二人敲定的,端菜,提水,值班,擦洗,摆盘工作都是二人分配来的,安澜也是巧合端来那碗有毒的汤,若是她先就在这汤中下了毒,也不知会被端来送往何人那里,不过君臣有别,这碗汤到应该是注定端去先呈送上楚源那里的,只是安澜偏偏阴差阳错地端了这汤。当日接触这汤的就只有司膳房的人和安澜,但是安澜接过的都是安置好的食盒,一路和着相同的宫女进入言欢殿,又如何能把毒放入汤中。 司监局的人又细细拷问了司膳房掌勺的人,这人已经在楚宫里生活了几十年,一直是做羹佐,一个老老实实的厨子老杨,年纪已大,沉默寡言,不与人交接,无论从动机还是实施,下毒的可能性根本不大。这样一来,下毒的时段只能是从言欢殿殿门到楚源前面这段时间下的毒,这短短的百来步子,谁有如此能力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于无形。 正当司监局的人没什么眉目的时候。勤政殿的彩萍突然暴毙在监狱里,嘴唇和指甲都发吴发紫黑色,眼底有很浓重的黑晕,很是吓人,与其关在一起的人都像见了鬼似的不敢靠近,口里一直喊着来人来人,明显都吓得不轻。 彩萍暴毙是在夜里,大家都没有什么主意,待到第二日早晨,同屋的人才发现彩萍的身子已经僵硬,人已经不行了,叫唤来了狱卒,那狱卒显然也是新来的,未见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慌慌张张地就来禀报大司监,那狱官于是立即派人来检查尸体,那仵作细细勘察了尸体,是中毒所止,至于何种毒,还要进一步化验分析。 这时候与彩萍一贯以来交好的青浅哆哆嗦嗦地回答道,会不会是孔雀石,惊恐地说道下毒之人必然还藏在我们之间,一定是彩萍知晓了什么,才会被杀害的,把一众人都吓得不轻,确实彩萍自从那日起就一直呆在牢狱里,根本接触不到外面的人,如此看来,下毒的人就是这些关押的人之间。和彩萍关在一起的人嫌疑则越大。 红萼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彩萍的尸体。过了一会,来了几个狱卒,给彩萍铺上白纱,把尸体运走了。大家这几天受到严刑拷打,精神崩裂一下子都承受不住,几乎要发疯了,一些人都弄出大的声音来掩饰内心的不安狂躁。安澜二人则静静的看着尸体被运出了司监局,眼神淡漠,一句话也懒得动口。 待官差们都走后,红萼才在安澜的耳边小声地说道,这彩萍中毒的样子正是孔雀石的毒性发毒的症状。看到安澜露出狐疑的表情,红萼小声说,姐姐在齐国后宫呆了那么长时间,对这些还是略知一二的。 “你识得孔雀石?” “红萼在齐国经历的自然比妹妹要多些,知晓这些自是当然。” 安澜不觉自己问的多余,她在齐国的后宫里,后妃争宠固宠使尽的手段她看得还少吗,这样不干不净的东西,即使母后身边的人不让她看到,她自己难道就真的都看不见一点,听不见一点吗。幸运的是,这么多年,父王一直疼爱保护母亲,母亲做了王后,几乎可以说是事事专宠,宠冠后宫。父王母后情深义重,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一直是齐国的楷模,传为佳话,为齐人所称道,安澜也一直羡慕父王与母后的感情之深厚,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风波之中竟然一直保持,延绵不绝,情深意笃。 所以姐姐小心不要表露出来,以免招惹嫌疑,麻烦不断。 红萼只是不想误导这些官差,令他们忙中出错,把矛头指向我们。这次彩萍之死,这司监局又得大闹一场,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彩萍定是知晓什么内情,才会被人先下手一步,惟有死人的嘴巴才最牢靠。红萼的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的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章 转折 司监局的人在彩萍的身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素瓷瓶子,里面约装着十几颗黑色的小丸,有甜甜的香气,送去药房的人检查了一遍,太医给出的结果令众人大惊失色,除了一些不出名的可以养颜的无大碍的药草,里面竟然还有大量的孔雀石的成分,因为和这些药草混合在一起搓成了药丸,难以轻易发觉。为何彩萍身上会带有这个?又是谁给彩萍配的药? 按照药房的人事记录来看,给彩萍配药的人是药房的沈领事,逼问之下,沈领事只说出因为彩萍给了些好处,便给她按方子配了些养颜美容的药,里面并没有孔雀石,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有孔雀石,被司监局的人审问得不敢说谎,把实情相告,并说勤政殿的青浅也可以来证明,还把好处的一包碎影子也全部上交,只跪地求饶,唯唯诺诺。 青浅遭到了审问提情,也是吓得把整件事情都说了出来,并把药方子找了出来呈上,上面确实只是一些单纯的美容的药材,没有毒性,青浅说药方子是她从乡里打听得到的,她乡里用过的人说是有效果,才偷偷地想用着看看,没想到被彩萍发觉了,为了害怕事情被主子知道惩罚,于是就把药方和她一起分享,说自己也偷偷服用了一段时间,并没出现什么异样,身体也没出现什么不适,皮肤倒是光滑细腻了些,委实的不是自己的罪过,不过,开始都是青浅一人去抓药,怕人多眼杂,惹人显眼,事情败露,拿回来后两人一起服用,约莫有了些效果,那彩萍贪心,便服用得勤些,药也用的快些,于是便偷着自己私底下又去找人配药。 青浅说了几次便有些争执,后来也懒得管她了,随她闹去,只要不牵扯她身上来。 案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司监局的人陷入僵局,案情一下子进展停滞了下来。 没想到第二日的时候,又出现了事情,那药房的沈领事被人发现吊死在居舍中,小太监赶忙跑来禀报,仵作来人验过了尸体,确实是自杀,死于昨晚半夜大约,尸体都僵直了,没想到沈领事昨天被司监局的人问过话,夜里就自尽身亡,很难不让人想到是畏罪自杀,但是沈领事和青浅的口供一致,并没有什么错漏,难道这二人还有什么隐情瞒着,这几日秋风煞煞,阴雨绵绵,天气阴郁地让人觉得不舒服,秋水涨池,宫里的小潭小池都涨了水,幽深地不见底,以往曾有人夜里失足落水的例子,所以大家到了夜里也不来宫边的园里走动,生怕遇上什么。 天上的云灰蒙蒙的,远黛宫墙都沉重得让人觉得压抑心头,这延绵不绝回环往复的石磴宫道上寂寞无声,很容易让人产生心如枯井的感觉。 因为审来审去都得不到些结果,前庭的事情有多,很快积压过来,朝堂上的争论分辩渐渐地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楚源倒是催人来过问案情的进展,司监局的人都愁眉不展。 思宁宫的人便不太高兴,那宁妃这天因为一些小事情,怒得摔了杯子茶盏,大骂这些奴才个个都是饭桶,做不来事情,只会领白食,欺上罔下!思琪试了个眼色,把众丫鬟侍女都屏退下,悄悄地给宁妃消气解气,这司监局的人办事不力,娘娘身为后宫之主,也合该给他们施加些压力,助他们一臂之力,否则他们哪会把娘娘放在眼中。 宁妃冷着脸说“你的意思是?” “按理说,这件事发生在后庭,娘娘也有权过问,并不算僭越,若是有了结果,王上说不定还会对娘娘的能力刮目相看,以后自是将娘娘高看一眼。”思琪贴心地说。 “此事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诺,谢娘娘赏识。” 思琪得了宁妃的口谕,便理直气壮地来司监局询问案情,颐指气使这些官差翻看宗卷案情。 这些人虽有气,但也无可奈何,不敢得罪当今最得圣宠的宁妃,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思琪有了权力,便杏眼圆睁,口中咿呀地说道“沈领事的家世为何不查?” “他父亲本是阳城的普通商人,因为破了产自杀身亡,家中只有老母无法养活沈客,他便在五年前进宫为奴,这一年才被分配到药房工作。”司监局的人只好解释道。 思琪转了转双瞳,思考了一会软语地说到“这上面记载着他父亲可是齐国人,母亲是楚国人,这么说他也是齐国人,那么他就是齐国来的间谍,我们楚王平了齐国,他心生愤恨,自然就下手复仇。” “这,姑娘,无凭无据我们无法断然下结论。”司监局的人面面相觑,神色惶恐,摇了摇头。 “我说你们这些人,做事瞻前顾后的,效率低下,这么简单的案子都审不完,上头要是不耐烦了,怪罪下来,又该谁来承担。”思琪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道。 “是是”这些惶恐地不敢反驳。 “可是即使是这沈客有心,这宴会他也无法接近,如何下得了毒啊?”一个年纪稍大的长者搔了搔首,质疑到。 “我说你这个老古板,本姑娘说这沈客有罪,当然不止他一人,宫中还有其他的人同谋内应,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下了汤中。”思琪不假思索地回到。 又继续说着“这宫中可还有什么齐国的人?必是他的同谋,可以抓来问罪。” 这。 “你们不记得,本姑娘可记得,那狱中关着的安澜和红萼可是最大的嫌疑,你们不重点审问这二人,于一些无关痛痒的地方查去,我们娘娘可要等到何时才能结案?”说着合上了案卷。看着众人不语。 “来人,去安澜红萼二人的住处细细搜查,再将这二人严刑拷打,一定问出个结果来。” 听着思琪在这里嚣张跋扈地发号施令,司监局的人一时都停在那里不动,思琪便借下腰间的令牌,拍到了审案的桌几上,“这可是娘娘赐的,你们不听我的话可以,娘娘的也有这个胆子违背吗?”冷笑着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章 供认 司监局的人真的在安澜红萼的住处搜到了一些子的黑色小丸,令他们大感诧异,之前他们已经搜过一遍,并无所获,这次在她们的枕头底下的布袋里搜到了这些,虽然事感蹊跷,他们化验过之后,确实是和彩萍的那些药丸属于同一类的,含有大量的孔雀石的毒性,服用过多能致人于死地,眼看有了物证,司监局的人也再不好说些什么话来,毕竟此事嫌疑最大的确实是这二人。 再一个就是在沈客的住处又有所发现,有人呈上了据说是沈客生前写的绝命书,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沈客是如何与安澜红萼二人勾结密谋,沈客借给彩萍抓药配药,做了相同的药丸,但是私自添加了大量的孔雀石,却被彩萍认错而当做普通的药物带走了一些,安澜红萼二人从沈客那里得来了孔雀石,将药丸磨成细细的粉末,而放于指甲之中,借机偷偷放进食物之中,从而下毒。这种毒毒性极强,又是无色无味,一般人绝不是轻易就能发觉的。司监局的人没料到,这个思宁宫的小小的宫女思琪一来,人证有了,物证也有了,案情莫名其妙的就拨开云雾见月明了,一切似乎都已经水落石出了,比对过字迹,确实是沈客的亲笔写成,这下就连司监局的人也无话可说,只有干瞪眼的份了。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如此一来,以后谁还会将司监局的人放在眼里,可不叫人耻笑,司监局的人都是吃白食的,根本就没有判案断案的能力,那大司监心里绝不是什么好滋味。 只好将一腔怒气洒在安澜红萼二人身上,将这二人严刑逼问,可这二人就是不肯认罪,连连说着与这沈客根本不相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齐国的人,骨头比这牢狱的石头还硬气,已经动用了刑罚,这二人被板子打得斑斑血迹,身上的伤口数不胜数,这二人已经是一身伤痕,气息奄奄,这可气坏了司监。那在一旁旁听的思琪冷冷地旁观着,心里瞧不起这些个官差狱卒,不过想到这二人屈打成招都行不通,就开口道“既然人证物证聚在,她们再怎么狡辩,死不承认,也是怕难逃死罪,就给她们画押,了结此案,禀明主子,也省了些功夫。”说着,将那卷案纸扔在了这二人面前。 额额。那司监听到思琪的话,想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如此插手次案,面子上根本挂不住,不禁咳嗽起来,掩饰一身的尴尬,以后任谁也能如此干涉司监局的内务,在这宫中各部,司监局的位子还有么。 那思琪巧笑倩系“司监英明,此次案情已经得到解决,待我回去和娘娘一一说明,司监一定会得娘娘的欢心赏识。”“为娘娘办事,是我们司监局的福气。”顺着阶梯而下,司监局的人冷汗直冒,只好如此顺水人情做下去,再纠缠下去,司监局的人可就疲于次案,其他事情也不能不管兼顾了。 思琪婉转地起了身,走到这二人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穿着囚衣的安澜红萼,笑着说“此事你们可不能怪我,怪只怪你们自己造了孽。”头发披头散乱的安澜和红萼眼睛里闪着光,脸上沾了血污,“呸”思琪笑着伸出手指尖挑了一下安澜的垂到了前面的发丝,抚平整理了安澜的乱发,安澜咬着牙齿,狠狠地朝着思琪看去。想努力把她推开。 “来人,让这二人画押。”司监下了指令,司监局的人立即拿着案卷,强压着二人的掌印上了黄纸,留下了沾些血迹的鲜红的指印,这二人毕竟是弱女子,抵不过这男人的力气,努力挣扎之下还是躲不过。只能怨恨地骂着狗官。胡乱判案。草菅人命。 思琪抹了抹鬓边的松了的发,拍了拍两袖口,满意地回宫复命去了。 此时楚源正在思宁宫与宁妃用着午膳,他身穿一件墨色软烟罗衫子,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蟒纹银带,一头鬓发如云发丝用玉带子束发起来,两道浓黑的眉毛下面有着一双深不可测的星眸,低垂着眼眸,不动声色的喝着一碗汤,戴着玉扳指的长手指用描金的汤匙搅着汤,身上暗暗散发出王者气势,虽不言不语而自有一副威仪,身边的服侍的人虽多,却连一声咳嗽的声音也听不到,确实是禁宫森严,不可侵犯。 宁可晴在一边殷勤地伺候着,她乌黑如泉的长发在衣领间露出的雪白的颈子间滑动,两相映衬,更显乌发黑丽,皮肤雪白,一络络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了发髻,一根根的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五彩绚烂的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如雪,红如火,慑人心魂的鲜艳,美目流转,口吐莲花,宁妃今天特意选了一身宝蓝色的湖烟衫子,底下是撒花的湖水绿的百褶裙,脚上一双宝石缀着的鞋子,整个人美艳明媚,就如画屏上的妖姬,万种风情尽生。 因为入了秋,宁妃特意吩咐膳司房的人做了很多特色的菜,今天这桌上摆的是红椒煎酿豆腐c凤凰与飞,鱼头萝卜浓汤c香菇炖老鸭和虫草花桂圆红枣炖黄花胶,都是滋补润肺的,尤其这道新进的菜品凤凰于飞最为讲究,工序也最为繁琐,宁可晴高兴地在一旁和楚源介绍着,能多和楚源说几句话而开心不止。 这段时间楚源忙着处理前朝的各种事务,很少能够来后庭度过大段时光,今天正巧早早就将事情打理完,宁妃得知也一早就去请楚源来思宁宫用膳,宁妃笑着盛了半盏的菜给楚源,一边说起这道菜来,楚王猜猜这菜是如何做的?这菜可是将处理好的猪肚翻面,将外侧露出来放入所有的胡椒,然后将处理干净的鸡从猪肚中塞入,用棉线将猪肚开口的部分紧紧的缝住,再将猪肚放入大的汤锅中,再。。。宁妃有些尴尬地接不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章 用膳 旁边的侍女思琪机灵地接上去说道,放入黄芪,党参。大火煮开后,慢慢小火,用筷子大概能穿透猪肚时取出切片,再次放入锅中和鸡一起煲。此时浓郁的猪肚香味和鸡汤的香味散发出来,汤色慢慢变白,最后放入牛奶,红枣,枸杞,加入适量盐调味,小火焖半个时辰。 一边盛了一碗给宁妃端上,笑着说“这道菜可花心思了,娘娘担心菜做的不够火候,时时吩咐思琪去看着。” “哦,宁妃用心了。”楚源温柔地说道。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机灵的宫女,思琪今天穿的是普通的淡色宫服,蜂腰窄背,杨柳依依,眉清目秀的一张脸,倒是清新可人。楚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依旧低着头喝了一口汤,思琪见了楚王,连连低了头不敢看天子容颜。 楚源一只手碰了碰宁妃的左手。宁妃软语娇俏地说“思琪可不该多说了话,这些都是妾应当做到的。”一边用羞怯又勾人的眼光朝楚源望去。宁妃伸过另一只手,将楚源的手牢牢握紧,“王今晚可有政务要忙,不如陪妾下盘围棋,王可好久都没有陪陪妾了?”眼神里温柔忙溢出来,又多了些期待,让人不忍拂逆她的意思,扫她的兴致。 楚源轻轻地抽出来手指,徒留指尖的温暖给宁妃,宁妃的纤细的手指握了个空,她不自觉地拂了拂耳间的发丝,夹了菜细细的嚼着。楚源眼空四海,淡淡地开口说道,上次涉毒一事还未查明,朕还要去司监局亲审此事,督查此事。 宁妃的眼里染了些不悦的颜色,“妾听闻此事已经有了些眉目,司监局的人查次事查了如此之久,于是妾派人去督查督查,没想到妾的人一去就发现破绽,此案已有了很大的进展。” “是吗?说来朕听听。”楚源放下碗筷,理了理袖口的描金虬龙的花纹。抬眼道。 这时旁边的思琪忙跪下来禀明,“是思琪僭越了,还请王上降罪。” “你但说无妨。”楚源也不看跪下的思琪,缓缓地说道。声音低沉冷漠却让人觉得磁性好听。 思琪说道“奴婢去司监局助了他们些力气,已经找到人证物证证实此事是安澜红萼这二人勾结药房的沈客所为的,铁证在前,他们像抵赖也不可能,王上仁慈,但是此类歹人,不值得王上手下留情啊。”说着低头行了礼。言辞恳切。 宁妃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这些话,没有插一句话,嘴角已然多了一抹不易发觉的笑意。她慢慢吃着菜和饭食,云淡风轻。楚源听了没有回应,倒是转头问着宁妃,“宁妃怎么看次事?” “妾不敢妄自下论,但既然人证物证俱在,怕不是空穴来风,司监局的人也都仔细查过此事,楚王可不能轻易饶了这两个心肠歹毒之人。”宁妃柔媚地说道。 楚源听了这话,脸上也没有现出多余的表情,又继续用着午膳,说着“今日的菜倒是不错。”自顾自得说着不相关的话来,宁妃和思琪都意料不到楚源竟然毫无反应,一时之间又不好说出其他话来劝到。只好静静地陪着楚源用膳。 饭后,漱过口来,奴才们又端上今年雨水时的新茶来,这是一套青花缠枝纹的茶盅,官窑里新烧的瓷器,用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装着,茶香轻飘飘地溢出来,宁妃玉指纤纤地接过来端给楚源,想借机再说上几句案情的事情,楚源到没有丝毫这个意思,反而笑着说道“宁妃新做的指甲倒是别致可爱。”宁妃的宫里新来了小丫鬟翠儿,便因为指甲做的好而得宁妃的喜欢,前几日便是新做的花样子,今天冷不丁被楚源提了一句,宁妃心里一乐。 宁妃看着自己纤长的指尖上染成的鲜艳欲滴的丹蔻,巧笑倩系,楚源突然起来的夸奖一句,反而使宁妃将案情之事抛诸脑后,宁妃只是甜甜地惊喜地回答“王上喜欢就好,可晴以后都染这种颜色。”楚源给了她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沉默不语。宁妃情意绵绵地看着楚源的侧脸,抬起手臂端茶,轻轻在唇边,修长的指尖用茶盖子抹了抹茶面,喝了小口茶,从喉结一滚到衣领遮住的颈子,整个人如画一般沉静。 喝完了茶,楚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静静地坐着一会,吩咐人端来棋盘,二人在绿窗下的珊瑚炕桌上就下起棋来,炕桌边上是一套珐琅彩瓷的烛台,釉彩的颜色端庄不轻薄,很是配合王家的风格,二人脚下铺的是金丝锦织珊瑚毯,室内中央用膳的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并几把珊瑚圆椅,此时有奴才端来了一个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里面烧着淡雅的香料,殿门入口处摆着半开的嵌青玉雕夔龙纹插屏,整个室内华贵高雅,气势不凡。 这边灰暗的司监局已经整理好案卷,写好奏折,准备上呈来着。牢狱里此刻其他无关的人都被放走了,只剩下伤痕累累的安澜和红萼二人,拖着病躯相互依靠着在角落里,那牢狱里又阴冷又潮湿,二人已觉得身子不太好,伤口虽不再淌血,但一直在作痛,二人都强忍着不哼吟出来,面临案情的回峰路转,突然的转变,二人都措手不及,思虑着这些天这些人。 安澜抱着红萼,嘴里一直喊着好冷好冷,红萼摸了摸她的额头,却是滚烫得不行,身子整个在她怀里却是像个火炉般发烫,红萼想着不好,公主这是生病了,不停地搓揉她的双臂,安澜直哆嗦着,身子却忽冷忽热起来,嘴里开始说些胡言乱语来,叫着母妃,父王,姐姐,不要走啊,红萼看着安澜如此痛苦的样子,不禁泫然泪下,拼命拍着牢狱的栏杆,大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一边拍着安澜的身子,喃喃道公主别睡,别睡,坚持一会,就有人来救我们出去了,其实她心里全无底,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让公主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 眼看着公主的嘴唇发紫发黑,脸色苍白,眼睛涣散武神,整个人虚弱不堪,安澜吓得不轻,大叫大喊,终于引来了一个狱卒过来查看情况,那狱卒冷漠地好像一具冰凉的尸体,似乎是见多了病死狱中的事情,也不大惊小怪,见着她们穿了死囚的衣服,更加不屑一顾地说道,吵什么?牢房重地,你们大声喧哗,是想挨打吗? 安澜见好不容易来了个人,也许是能救她们的唯一生机,于是也管不了许多,苦苦哀求那狱卒,让太医院的人来看看安澜,安澜要病死了,即使我们是死囚,临刑前就死了人你们也无法与上头交代啊! 那狱卒冷笑着答道,你们这种把戏我看多了,哪有那么容易就生病死掉的,太医院的人也不是你们这种人能看得起的,给我老实安分点!不然有你们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章 落水 这时楚源正从司监局那里看完案情卷宗过来,前面的人在里头带路,楚源吩咐了不要打扰多生事端,楚源玩弄着手中的吊玉坠子,牢狱里的人大约觉得这是个身份地位都不同寻常的人,纷纷抓紧栏杆凑出头来。 两边的狱卒开着路,楚源低着眼,牢狱的阴暗和潮湿的环境令他感到一丝不悦,面色冷酷地朝前面踱步着,手中的吊玉坠子已经被他摸得温润了,那前面红萼和安澜的狱卒说的话已经入了楚源的耳中,楚源皱了皱眉头,朝身边的人指了指牵头,示意怎么回事? 那狱卒们都惊慌失色,喊着王上来了,还不下跪。刚才那在安澜红萼面前嚣张跋扈的狱卒听到也不觉一惊,已是浑身颤抖地跪下赔罪。 楚源见到栏杆后面两具满身伤痕的身子,怒地伸脚猛踢了跪在一边的狱卒,低声吼着“狗奴才,谁准的你们动用私刑!”那狱卒受了狠狠的一脚,已被踢翻在一边,身子还蜷缩着直抖,口里只喊着饶命。 大家见了楚源突然发了怒火,都吓得直跪下来,不敢出声。 楚源见这些人跪着,不觉气打一处来,“还不快开门救人!”执掌钥匙的狱卒连忙起身慌慌张张地开了锁链的大门。哗啦的一声,铁索打开。红萼见到眼前的楚源,不禁对他怒喊“你来干什么?你害我们公主不够惨吗?” 楚源没有回答她,俯下身来,看已经是气息奄奄瑟瑟发抖的安澜,伸手想要抱起她,却被红萼给拖住不准他碰安澜的身体,楚源忍不住对她低吼“你想让她死吗?”一边大力地夺过来安澜,墨色的夹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的下摆回荡在空中,楚源已将纤细瘦弱的安澜抱在怀里,犹如抱一只迷途的花鹿。 司监局外面已有步辇等候着,二人乘着步辇,楚源喊了声快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步辇沿着宫道急急地去往了离次地最近的一处宫殿惠誉宫,楚源这时才能底下头看那安澜苍白的面容,整个人都没有生气,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眼睛紧紧闭着,给眼下投去一抹阴影,浑身不停地抖着,睫毛抖着,嘴唇抖着,仿佛一只坠落的蝴蝶在蜘蛛网上挣扎。 楚源用温暖的手掌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觉眉毛又皱在了一起。催着步辇走快些。到了殿门,不顾跪了一地的奴才们请安,直接上了阶,踏进宫殿里,入了内室,把安澜放在已铺好的床榻之上,又将云丝锦被铺开来给她盖好,掖好四角,又叫人多拿几床被褥来,看着一身的伤痕,楚源不禁怒火中烧,“太医院的人呢?为何还未到!”坐在床榻边上,朝着一地的奴才发火。 那些老太医和年青的太医此刻才跟着太监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从药箱里拿出药品药具,给安澜细细检查了伤口,另外红萼此时也已经安顿在太医院里,二人伤势都不轻,加上牢狱里环境恶劣,虽然只是外伤,但风伤侵入体内,二人身子都虚弱,安澜忽冷忽热,发着烧,已有炎症的反应,须立即退烧才行,说着开了药方子,令人匆匆去药房抓药,配药熬药来看着。 安澜此刻胡乱说着些字眼,意识已是不清楚了,冷汗直从脖子额头上冒出来,手里乱抓着,楚源回头一顾,自己的手已经被安澜给抓紧了,自己掌心的温暖传到她掌心,她掌心的冰凉传到他的掌心,楚源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汩汩地流动。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 他想放开她的手,但是最终没有放开,就让她如此抓着。 安澜此刻陷入一片黑暗的水域之中,那么冰冷彻骨,她努力挣扎呼喊游动,都没有人来救她,一阵溺水的惊恐如毒蛇紧紧缠绕着她,几乎令她窒息,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却觉得沉闷无比,无法呼吸。 她仿佛回到小时候掉入荷花池的那次,因为一个人偷偷跑去御花园里玩耍,趁着陪侍的奴才们都昏昏欲睡之际,她中午一个人到池边玩水游戏,奇形怪状的石头堆积起来的假山挡住了日头,她在池边玩了会水,便被那一大朵迎风招展的荷花给吸引了,天忽然又暗了一节,荷塘旁的柳树c杨树都成了一片朦胧。荷花仿佛在空中飘荡,飘摇欲堕,一株株亭亭玉立。 一张张荷叶,翠绿的c墨绿的,颜色不一。它们挨挨挤挤,有的紧紧贴在湖面上,有的出水很高。还有的卷着卷儿。那些高高挺立着的荷叶,犹如婷婷玉立的少女跳舞时高高飘起的裙摆。而浮在湖面上的荷叶,好似一个个玉盘。偶尔,几只青蛙跳到荷叶上,溅起的一朵朵水花落在了玉盘里,变成了一颗颗圆滚滚的珍珠。 落水的时候,昌平一下子惊慌起来,扑打着水面,身子却直直地堕了下去,不停地坠落,水呛住了她的口和鼻子,她气闷地吓着拍水喊叫,直至水面淹没头顶,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感不停地朝她涌来,把她淹没,她觉得全身冰凉,犹如寒窖。 突然之间,昌平回到那座熟悉的齐国的宫殿,长宁宫,那是母妃居住的宫殿,她从小在那里长大,里面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石砖道,阆苑,花园,她还是齐国最受宠的小公主,过着锦衣玉食,万般宠爱的上层生活,她正开开心心地在母亲膝前撒娇耍闹,突然的热浪袭来,这一切全化作大火熊熊,烈焰的蛇苗贪婪地舔舐着,直化作浓浓的黑烟飘往上空云霄,燃烧的声音,泼水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又在昌平耳边响彻,她觉得全身发烫,似乎要点着了,葬身火海之中,这颇为壮观的一幕她永远也无法忘记,成为她心底最伤最痛的一道口子。 火焰包围着她,眼前的宫殿景物人们一点一点地模糊消失在眼前,天乌哑哑地压下来,又是一片死寂,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在黑暗中行走,走得全身酸痛,她看到一点亮光,她摸到什么救命稻草,好像水中的一块木板,她抓紧着不想放开,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章 药浴 药终于熬好了,侍女小心翼翼的端上来送上,楚源示意她喂药,那安澜还是昏迷不醒,侍女轻轻地舀了一勺浓褐色的药汤,放在唇边吹了吹,另外的侍女已经扶住安澜的头,侍女把药汤喂了进去,却丝毫不尽,都从嘴角流溢了出来,侍女试了好几几次,安澜的衣前已是湿漉漉的一片,药汤还是半滴未进。 楚源慌得摆脱了安澜的手,自己试了一次,却还是徒劳。 叫外面候着的太医进来!楚源对旁边的宫女说着。那太医看了看,也是束手无策,如果不服药,安澜很难得到治疗,仅凭自身的自我调节,恐怕难以挨过几日便危在旦夕了。一个年纪大的太医急的直捋自己的胡须,嘴里喃喃道。 楚源气的把药汤的碗扔在地上,砸碎了一地,“你们快想办法,朕不准这个女人死在这里。”底下的宫女太监都慌作一团,整理收拾,跪地的,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在此时惹恼了气头上的楚源。 这时一个年纪大些的太医说道“或许药浴可以一试。把她浸在药材浸出的热水中,让药性逼入体内,或许可以解除一些病痛。”楚源摆了摆袖子,示意他们快去准备。 身穿深蓝宫服的奴才们拖着装满药汤的木桶,低头急急赶往勤勉殿后。 勤勉殿后面正好有一处幽静的温泉池,是之前修宫殿时不经意被发掘出来的,似乎地下连着一处水脉,汩汩流动着温泉的水,楚源便命人沿着这处挖掘开辟建造了一处水池,还特意盖了间小小的附殿,借以平时休息疗养之用。 奴才们便用这池子当做药浴的场所。 楚源把安澜抱进这处幽静的附殿,穿过水绿色曳地的纱帘后,殿内空旷旷的,奴才们都在殿外候着,蒸汽透过重重的白纱帘帷垂地袅袅上浮,光着脚走在相思方文地板上,还是温热湿润的,水池旁边一盏玉勾云纹宫灯,细牙雕花几案上是宫女恭恭敬敬断送上的素梨花纹的寝衣在旁边叠放的整整齐齐。 楚源小心地把她放在一旁的铺着绒花毛毯的广寒木七屏围榻上,命侍女解开她的衣服,露出光洁的细瘦的身子,手臂上和背上的伤痕,楚源生怕弄疼了她,低声侍女动作轻柔些,给她换了宽松的干净的舒适寝衣,安澜面色痛苦地闭着双眼,此刻浑无知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源挥了袖口,侍女便上前来解开他腰间的螭纹描金玉带,墨色的夹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滑落到了地上,露出精壮的胸膛和浑厚的肩背,男性的雄厚气息瞬间包围了安澜。 水池两侧的石刻狮子口中吐着热气的水流,一片朦胧之中,楚源轻轻抱着安澜滑进了水池,一股奇异的药香味刺激着楚源的鼻子,他挑了挑剑一样的眉。侍女们都悄悄退了出去。 安澜身体的温度在水中渐渐恢复了正常,面部的退了色的细眉此刻也逐渐舒展开来,素颜寡淡,皮肤白皙地有些惨白,特有的少女的香气,楚源好似低头看一个初生的婴孩。 记忆恍惚之中翩然而至,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清晨,楚源昏睡了三天三夜,大病初愈之后醒来的那个清晨,也是药味氤氲的那天,他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人,是脸贴在衾被睡着的昌平,那是第一次他仔仔细细看清楚了昌平,乌黑的长发随意撒落,露出半边圆润的脸庞。 两个身影渐渐重叠,玉润的脸庞变得细长了,昌平已经长成一个女人了,他忍不住低头嗅了嗅她的头发,然后低头用嘴唇触了触昌平的额头,他自己也已经是一国之君的男子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的单纯。 血液在血管里流动激荡。楚源甚至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和安澜的心跳声节拍不同,有力而急速。 他落寞地想,他的病,是好不了了。乳白色的蒸汽漂浮上来,将二人包裹在其中,犹如一张白茧,雾气蒸腾,隐约朦胧,不真实地仿佛一个梦境,滴漏点点坠落。 殿内如此静谧安妥,殿外却已是波澜起伏,消息不胫而走,此事很快就传到各个宫中,又是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澜,如石投水,一时激起千层浪。司监局的人惶恐终日,不知如何是好,更摸不透楚源的心思,究竟是要救这两个女子还是处死这两个女子。 重华宫的李景华李妃听闻了此事,悄悄和人赶来了惠誉宫,来看看情况。 这惠誉宫住的是冯玉珍冯贵人和舒怜舒嫔,事情发生之时,二人都不在自己宫内,而是相约去陪太后聊天解闷了,她们二人皆是太后的侄女,在宫中比其他妃子要与太后更亲近些,楚源因为太后的原因,到对这二人不太喜欢,但因为太后的原因,总还是给二人几分薄面的。 谁都知晓,当今太后并非楚源的生母,而是楚源从小寄养在她的膝下,算有抚养之恩情,当年太后膝下无子,便用身边的宫女笼络住先王的心,未料到宫女福气滔天,产下一子后难产而死,此子便是先王的第一个儿子楚源,先王便将楚源画归到太后的名下抚养长大,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先王对第一个儿子并不太上心,甚至有些不喜欢的意味,对楚源的生母最后也只追封了一个小小的答应的名分。 宫中的老人传言说是生产那天,天有不祥之兆出现,这些云云在如今都已成天大的忌讳,几乎没人敢乱嚼舌头。 宁妃这边听到了楚源把安澜救走了,不仅如此,还大发了脾气,将司监局的人重重责罚了一遍,对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不禁心有戚戚,食不起味,知晓楚源此时还在勤勉殿的附殿中陪着安澜,更是心生妒意,对安澜恒之入骨,宛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一方面又为楚源对安澜的情意而暗生忧虑。 “娘娘我们晚了一步,人已经被王上救走了。”听到探听消息回来的思琪的回复,宁妃本欲借此案子神不知鬼不觉让安澜红萼二人病死狱中,如今白费力气一场空,狠狠地抓紧了一边的锦文回字形的罩绣,揉皱成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章 家书 殿前的小路铺满了石板,旁边种着秋海棠,像陶瓷花一样直直的立着。粉红色的花和浅紫色的花交替间隔着,犹如一条镶满宝石的锦带。 此刻李妃已经和贴身女婢到了惠誉殿,冯玉珍冯贵人和舒怜舒嫔都在冯贵人的宫里坐着,三人聊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冯贵人性子急些,舒嫔则性子柔婉,不爱与人争执。 三人对此事都议论纷纷起来,冯贵人开口道“太后娘娘身子不爽,卧病了几月,后宫之事不理不问,宫中就发生了如此不成体统的事情,也多亏了宁妃娘娘的功劳。”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李妃淡淡地问到“太后的病可好些了?我这个做儿臣的,因为设宴的事情,都耽误了,没能去看望太后,真是心有愧意。” 冯贵人笑道“姐姐不必自责,姐姐协助料理后宫之事,自是比我们这些闲人要忙,再说这太后娘娘喜欢静,人多了到不自在起来,我和舒嫔妹妹今日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太后的精神已经好多了。” 舒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附和着冯贵人,说道“是啊,太后娘娘贵体已经无大碍了。” 李妃接着试探的说道“姐姐听闻今日王带着安澜那女子从司监局出来,在惠誉殿停留了半日,具体的事情还请妹妹说与姐姐听来。” 冯贵人有些不悦地说道“姐姐也知道,那刻我和舒妹妹都在慈安宫陪着太后娘娘,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听风听雨,不明不白。”说着叫外面的侍女进来,细细责问他们今日的事情。 那些侍女便一五一十地说完楚源怎样带了人进来,又怎样传来太医,喂药和离开之事。 冯贵人冷笑地说着“你们听听,这像什么话,我们爷为了一个贱人就这样胡来,给我的惠誉殿也沾了污秽,把那些垫子床褥都给我扔出去烧了,地面也擦洗干净,别污了我们的清誉。” 舒嫔在旁边劝解到,冯贵人觉得受了污辱,她好歹也是当今太后的侄女,背景身份都是无比尊耀,岂受得了如此的轻视,李妃见冯贵人生了气,也不免好言劝慰道。 “妹妹受的委屈姐姐都清楚在心,只是当下事情杂乱纷纷,后宫颇不宁静,待案子解决后,再一起禀明王上,给姐姐一个公道。” “姐姐也该劝些王上,别学某些人只为得爷的欢心,事事随着爷的性子胡来,做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失了王家的体面,叫人耻笑。”冯贵人没好气地说。 宁妃一向趾高气昂,与这些妃子相处不和。妃子间的间隙摩擦自然不必说。冯贵人也因为宁妃恃宠而骄而心有怨言。 舒嫔见气氛有些不妥,便善解人意地劝解到“姐姐们都消消气来,喝些果茶润润嗓子,为这些事生了气不值得,王做事一向有他的分寸,今日之事,必是有什么隐情。” 李妃赔笑的端起茶盏来,冯贵人哂笑地答道“我们爷这些日子可被狐媚子给迷得颠三倒四的,宁妃心里怕也是不太痛快吧。”说着自顾自地也喝了口茶。三人一致对外,此刻到成了无声的联盟。 宁妃此时还不知那三人在惠誉殿聚会,说了些什么她的话,整个人心神不宁地端坐在菱花窗阁下的琉璃梳妆台前面,一大堆奴婢围绕在身边,一面大的双鸾菱花铜镜映着宁妃的如花面容,织妆台上的锦多格梳妆盒摆放着各类首饰c珠钗c胭脂c眉黛等等。 翠儿在宁妃身后给她梳理着头发,羊角篦子一点点沿着青丝梳下来,旁边的侍女低眉顺眼地递上各类饰品,宁妃心里毫无打算,不知道该去见谁,已经是黄昏时分,勤勉殿还没有消息传来。 等了许久的宁妃心里颇不宁静,抬眼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的脸,发髻梳成堕马髻,很不合她心意,不禁怒气冲冲地拔了刚刚插上的发髻上的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子扔在地下,呵斥起翠儿来,这些女婢个个都不能揣摩到她心里的意思。 心腹思琪送信却还没回来。 原来她见宫里出来这样丢人的事情,想借父亲的力量,在前庭敲打施加些压力给楚源,让他也收敛些,于是亲笔写了家信,加了玉佩作为信物,命思琪偷偷地送出宫外,送到父亲宁客道的府邸里。 前庭后宫私偷信件可是有违宫规的,但是宁妃占着自己掌管后宫事宜,所以不太放在心上,加上对思琪的谨慎行事是有所信任的,所以此事交给思琪去办。 思琪并不是普通寻常的宫女,而是宁可晴昔日在闺房中的贴身丫鬟,和宁可晴几乎是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可以说和相府关系紧密,对相府也十分熟悉,是可以信赖托付的娘家人。 但是天已经见黑了,远方的乌雀南飞,乌鸦驮着夕阳西沉,各个宫中也已经开始掌灯了,思琪还未见踪影,宁妃的心里很不宁静,右眼皮突突地直跳,寝宫里烟香燃烧地直教人胸口闷闷的,宁妃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叫人在宫门外守着,一有什么消息就立即来报。 勤勉殿的附殿里,温泉池中楚源把安澜抱在怀中,安澜贴着他的胸口,已经泡了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她沉静纯美的睡颜,静静地躺在楚源的怀中,像抱着一个舒服的人形抱枕一样,烧也渐渐退了,体温恢复到温热的正常的温度。 楚源想把她抱起来,站起身来,一身湿透的衣服,素锦的白梨寝衣将二人的身材都无比完美地勾勒出来,紧紧地贴着肌肤,有一种迷人的诱惑。 幸好此时宫殿中只有这二人,楚源伸手拿了件绣花的毯子将安澜包裹好,严严实实,此时的大动作让睡梦中的安澜惊动了一下,她柔柔的喊了一声“阿奴呵。”带一点嗔怪的俏皮。 令楚源全身一震,几乎要把安澜摔下地上,这个名字有多少年没有人再叫过了,除了她,除了母亲,不会有人知晓他的小名,即使知晓,也从未有人敢如此大胆地叫他的小名。他突然心里受了震动,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反手将安澜接住接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章 醒来 楚源低头看向安澜,安澜突然向他展露了一个很小很矜持的微笑,它却出奇地灿烂,有时候,有些浅浅地含蓄的笑也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楚源不禁怔住了,安澜却突然动了动眼睛,渐渐睁开了眼睛,带一点昏然蒙昧的神情看着四周,眼珠转动,然后看向楚源,她明显受了惊吓地咿呀的喊出来了,然而嗓子一时只能发出喑哑的啊声,她挣脱开来。 当她意识到自己赤身地只裹着寝衣和毯子,整个人还抱着楚源的身子,而楚源此刻也是湿漉漉的白衣抹身,露出隐约的健美的,一抹绯色一直从脸颊烧到了后耳根,整个人都十分地不好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羞愧感笼罩在心头。 安澜不安分地扭动身子,推开抱着她的楚源,却将盖上的毯子给慌忙拉扯之中滑落到地上,露出玲珑曲线的裹着寝衣的还是湿的身子,两个人都囧在那里。楚源一下子放开了安澜,双手不知道放到哪里,这女人真是麻烦,他心里想到。 安澜猛不丁地摔在地上,怒视着楚源,大叫“不准看,背过去。”一边捂着自己的身子。楚源听话地抓起身边的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的另一条干净的毯子,手臂抬到安澜的头上,放开手指,毯子便垂直降落,将安澜的整个身子都盖住。 “这样可以了吗?朕要换衣服了。” 说着,揭开寝衣,开始抓起一边侍女摆放好的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起来,穿了起来,“等会!”安澜大叫着,楚源看见安澜闭着眼睛,把毯子抓了下来披在肩上,整个人转了过去,将背影留给楚源,楚源不禁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之后,楚源走到安澜身后,低下去敲了敲她的头顶。安澜整个人突然悬空,整个人此刻被楚源公主抱横抱了起来,就像进来的一样,楚源报了一只小小的梅花鹿,不过现在这只梅花鹿醒过来了,不太安分。 “放开我!混蛋”安澜抗议道。但是抗议无效,楚源直接抱着安澜走了出去,附殿前边就是勤政殿后的楚源的寝宫,侍女和太监都张着嘴巴合不拢地眼睁睁地看着楚源这么做,他们愣了一会赶忙跟上前去。 楚源走进内堂,将安澜安放在自己常惯休息的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上,像一只老母鸡看着自己刚下的蛋,虽然这个比喻不雅也不太妥,但是楚源差点忍不住摸了摸这颗大鸡蛋,要不是安澜用愤怒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他这时有点害怕这个女人了,毕竟之前他偷偷抱着她泡了药浴,还偷偷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楚源一脸面瘫地对涌过来的侍女说,“给她换衣服,太医院开的各种药给她再喂一遍,然后让她休息。另外,别让任何人来打扰她。听懂朕的话了吗?”侍女们诺诺地回答道。这声音不怒自威严。 这时楚源身边贴身的管事太监急急地小跑进来,附在楚源耳边咕哝了几句,楚源便匆匆地离开了寝宫,来到不远的勤政殿,这是他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 紫漆描金山水纹的珊瑚炕桌前已经跪了一个身穿浅紫色宫女服饰的女子,旁边是一个着深蓝色侍卫装的男子,见了楚源走进来,都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楚源的衣襟拂过一阵微风,他抚了抚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的前衿,整齐端坐在炕桌边的中央位置。 “怎么回事?”他示意侍卫说下去情况。 “禀明王上,小的今日在正和宫的偏门的门口值班,见到该名宫女面色张皇地要出宫,小的看她手里有思宁宫的令牌,但时辰已晚,按照宫规一律不得出宫门,于是加以阻挠,但她执意要出宫,争执之下,臣察觉有异,在她身上发现书信一封和玉珏一枚,于是立即来禀报此事。” “呈上来看看。”楚源一脸严肃地伸手接过书信。 底下的女子抬起头来,向楚源瑟瑟说道“求王上开恩,此事与宁妃无关。”楚源瞥了一眼那女子的面貌。说道“朕认得你,你是宁妃身边的人。” 这人正是宁妃等了半天的思琪,此时气势已经消去大半,不同于在司监局的样子,磕头求饶道“这是奴婢写给家中的书信,奴婢在宫中甚是思念家人,一时糊涂有违宫规,还请王上看在娘娘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哦是吗?这信中写的什么?” “没什么。都是一些家常寒暄,恐入不了王上的眼。”思琪言辞闪烁的说道。 楚源见思琪有些紧张起来,便拆开了信封,打开满是笔墨的信纸,看了起来。 思琪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又无法阻止,只能任楚源看下去了。 楚源的脸色越发的青紫,难看起来,待看完了信,一时胸中蓄满怒气,将信纸猛地拍在炕桌上,啪的一声吓得众人都抖了一下,“放肆!这些人背着朕,竟做出这种事,好个宁妃,好个相父!如此不把朕放在眼里!好,好,好!” 说着竟然又大笑了一下,把大家给惊的毛骨悚然。 “来人,立即去把宁妃请来问话。”楚源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冷冷地说。 思宁宫的人还未有耳闻,只听说思琪出宫被人当场捉住,太监来传换的时候,宁妃惊得手指间的玉竹筷子都掉了桌上,不宁的情绪散尽了,但她努力稳住自己,不能乱,她想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一路上,心里都在盘算着,藏在袖口的皎洁的手指却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楚源知晓了多少,她安慰自己,那只是封家书,自己也看过了。 即使楚源拿着这封信来问罪,也只能怪她思家清切,一时之间违逆了宫规,失了宫中之主的仪态,顶多罚几个月的俸禄,就能相安无事,她一面做着心里安慰,一面又忍不住地心急起来。 见了王上的面色不同寻常往日里那般,宁妃知道楚源是真的动了怒,于是一见面就主动示软,放低姿态,跪在地上请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章 嫁祸 ““宁妃倒是说说看,犯了什么事?”楚源正襟危坐着,冷淡的说道。 思琪连忙帮着宁妃回到“都是思琪的错,不该私传家书,与宁妃娘娘无关,还请王上明察。” “狗奴才,主子说话,哪有你说的份!”楚源骂道。 说着旁边的小太监就上来掌思琪的脸。 “慢着。”宁妃此时也动了气,竟然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掌自己的人。想到今日楚源所做之事情,贸然从司监局里带走了人,心下不悦。 软软地开口说道“楚王息怒,宁妃不过是写了封思念家中亲人的家书,让思琪帮着带出宫外,交给父亲,就要受如此的罪过,那王上今日不顾宫中礼制,将已经定案的死囚二女带走,又该论何过?” 楚源没料到宁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投眼下去,跪在地上的宁妃穿着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里面是一件银白绸缎中衣,下面是一条水影红的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曳地,整个人贵气非凡,奢侈绮糜,端的是妃子的身份,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厌恶之感,冷冷的说道“看来宁妃,对朕是颇有怨词。” 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宁妃低着头,心中却倔强地不肯回话。楚源便接着继续说下去“好一封家书!是打算把朕的命也给要去!”将那信纸扔下去,劈头盖脸地打在宁妃身上,信纸花花散落地上。 宁妃听了这话,心下大惊,连忙拾起信纸,仔细看来,才看了第一句,就几乎要昏过去,“此次下毒之事王已有所警觉,盼父亲暗中施以援手,可晴感激不尽”这信根本不是原来的那封了。 信纸中半隐晦半明示地写了下毒的经过。 思琪听闻宫中有一味毒药毒性很强,于是买通了沈领事,从他那里领了孔雀石,因为是思宁宫的药,所以记录上变成了进补的药,却没有人敢细细追究下去,那日思琪奉着宁妃的口谕去监管司膳房,趁大家将食盒装满的手忙脚乱之时,偷偷把毒被下进了设宴的汤中,并示意孙姑姑把那份食盒交给安澜断送。 因为菜目都有事先的记划,所以数着份数,那份也合该送上楚源那里。孔雀石的毒性虽然强,但是因为量少,楚源并不会中毒身亡。 宁妃也只是想趁机嫁祸给安澜等人。谋害王上的罪名足以使这二人死一百多遍了。 按照这封家书的意思,案情又有了一个大大的转变,令人大跌眼镜。一时间峰回路转。却有几分真相大白的意味。楚源为宁妃的阴骘狠毒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住气问到“宁妃可还有解释?朕等着宁妃的交代。” 宁可晴见事情败露,大呼着冤枉“妾是被歹毒之人嫁祸的,这根本不是妾的亲笔所为,妾根本没有写过这样的家书给家父过,王上不要被小人蒙蔽了眼睛。” 思琪也在旁边义愤填膺地附和道“此事根本不是娘娘所做,是有人诬陷!王上若不相信,可以拿宁妃娘娘的笔迹对比,就知真假。” “好个主仆二人!”楚源大笑着抚掌。传其他人来。 有太监拿了昔日宁可晴的字画来和书信上的字迹两相对比,确实非娘娘所为,听到太监如此的回复,宁可晴和思琪都松了一口气,也有了底气,一下子直起腰来,理直气壮要求楚源严惩此事。 “定是安澜二人,气愤不过思琪揭穿了他们的诡计,所以暗中偷换了书信,想要嫁祸给娘娘,还请王上将二人立即处死。千刀万剐。”宁妃说道。吐尽胸中恶气。 思琪在旁边称是。 “放肆!”楚源大声说着,“即使这书信是假的,未必这信上的事情就是假的。”一边招了招手,进来一些人,正是司监局的人。 那司监跪下回话“回王上,思琪姑娘帮我们司监局查案子,尽心尽力,确实感人,但是可惜稍有漏洞,我们的人在安澜和红萼的指甲里并没有找到什么孔雀石的粉末,倒是在思宁宫的后苑里面找着了埋着的孔雀石,还有与沈领事的绝命书相同字迹的笔墨。” 说着恭恭敬敬地将证物交给太监,成了上来。脸上的扬眉吐气之色昭然若揭,司监没想到贼喊捉贼,此时心里亮堂堂的,如清风拂水。 “这些东西,你们又如何解释?”楚源斜着眼,眉长飞入鬓,摸着袖口的纹理雕龙,沉沉的说道。 宁妃和思琪此刻又被堵了嘴的无话可说,半天才反应过来,喊着“冤枉臣妾了。”二个女人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泣涕涟涟,楚源不耐烦的拂了拂宽大的衣袖,开口道“既然无法解释,就交给司监局的人去查吧!” “谁敢。我可是当今宰父的女儿,怎么能去司监局那种地方?”宁妃突然停止了哭叫,怒答道。 “为何不可,你做了这种丑事,不仅使王家蒙羞,就连你父亲,的颜面都扫地,来人拖走。”楚源冷冷的说道。 宁妃此时眼光里多了恨戾“王上,臣妾惶恐,无论臣妾做了如何的错事,但是请王上可别忘了,是如何登上的这王位?” 楚源平生最恨有人威胁他,尤其是女子,他的王位确实是宰父和宁可晴的一臂之力相助得来,所以他对宁妃一直不错,但也恨她事事牵肘。此时她竟然敢在宫中大言不惭地讲出口来,可见私底下多么将王上尊严不放在眼里。 一时厉色地答道“放肆,朕是齐国先王的长子,朕的王位继承的名正言顺。有何不妥?”宁妃见楚源脸色大变,自知大势已变,自己失了楚源的颜面,一时失语,赶忙磕头谢罪,扯着楚源的垂落的衣服角,不肯松手。 楚源见她前倨后恭,厌恶之情更加,命人一路拖了下去。此时已是夜深,月华黯淡无光,天空虚无缥缈的好似一个空洞,宫外面的华灯初上,柔柔点点,显得更加寂寞,楚源动了怒气,此时渐渐平复,低眉沉默不语,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坚毅的脸庞在宫殿内的墙壁上,勾画出一个完美的侧脸的曲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章 乱冢 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 一夜之间,竟叫许多人生出愁绪来。楚风一早听闻从宫中传来的书信的事情,楚源已将宁妃等人交给司监局的人处置,大惊之余,速速穿着朝服赶到宫内,想要面见楚源,却被楚源派去处理城东的一件倒卖私盐的事情。 楚风正要开口置喙宁妃的事情,却遭到楚源打断,似乎他已经知道楚风开口要说什么,所以拿件案子搪塞过去,堵住他的嘴。 楚风心里知晓此刻并非开口的绝佳时机,于是按下不表,心下想着宁可晴的父亲也估摸了解了消息,想着法子救自己的女儿,自己只需隔岸关火,待必要时暗暗施加援手即可,于是低头领了旨意,拿了案卷综述,策马出了宫。 虽是如此,心中还是挂念司监局的宁可晴,他知晓,司监局是何种地方,宁妃那样的人,如何能呆在那种地方。 心里着急,马儿的蹄子也是急,快马加鞭,但他没有直接去城东,而是一转去了烟都。勒马下马,一溜风尘。柳如眉一看到楚风,就知晓他是来找鸩娘的,也不和他说些拐弯抹角的话来敷衍,只是说鸩娘今日不在烟都。 楚风低头想了会,今日是九月初三,正是了。于是转身跨上马来,扬尘而去,也不顾章台路上的行人纷纷的侧目。 鸩娘此时坐在山林间的一小堆土丘前面,这是一个石头搭建成的小小的墓冢,墓碑上甚至没有刻字,一般人根本无法知道这里埋了人,又埋得是何人。 碑前放了一小碟的新鲜瓜果和一小碟的精致点心,一叠泛黄纸钱圈被风吹乱,一壶清酒压在上面,纸钱才没有满天飞舞。 这里幽静得很,竹叶密密,将阳光大部分都遮挡掉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红的,黄的,紫的,寂寞地生长在地上,星星疏疏地点缀着这片草地青苔,风儿一吹,随着鸩娘的白衣裙带一齐摇曳着。 鸩娘脸色苍白,面容褪了浓妆,素净得很,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个碧玉钗子插着,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长发垂肩,仿佛新近的俏寡妇,眼里流露出忧愁和哀伤。 她身着一件浅水蓝的流纱裙,腰间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她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天,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墓碑,没有说话,沉默地仿佛和这里溶化在一起,并无半分违和的感觉。 只听得秋草里的一些潜伏的秋虫在低低地哀泣着,这秋日的风景更加肃杀,让人仿佛承受不住似的。 鸩娘却仿佛魂也没了,只剩个空壳,在秋风中摇荡。 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清脆婉转的玉笛声,令鸩娘不觉魂飞,她抬头望去,楚风已经在她身边站了一会。 只见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c低至尘埃。 短笛子在他唇边,指尖灵活地移动,笛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 数萼初含雪,孤清画本难。有香终是别,虽瘦亦胜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意,容易莫吹残。楚风放下随身携带的短笛,念起这首禅诗来。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吹残。鸩娘听完他念到最后一句,不自觉也跟着自己念了一遍。 斯人已逝。鸩娘何必如此挂念。楚风叹息道。他知道每年的九月初三,鸩娘都会一个人来此地拜祭,一坐就是一天。“你身子还未大好,如何受得了这大风。” 鸩娘不觉浅笑道“王爷此番巴巴地骑马前来,不只是关心鸩娘的身子这样闲逸吧?”一边伸手去拿楚风手中的短笛,放到唇边玩弄般地吹鸣起来,呜呜的,吹落了乱冢边的秋树上的枯叶,一时纷纷,哀艳凄婉的曲子。 楚风把手背在身后,玩弄的指上的玉扳指,“你可知前日后宫里发生了什么?”眉目紧皱。 “莫不是那位娘娘牵连进去此事了?”鸩娘玩笑般地回答。 “宁可晴不会做这种蠢事的。定是被其他人陷害的。”楚风说道。 鸩娘哂笑到“王爷或许高看了这位娘娘也未知。一时恨意萌生做出此类事情的女子,世上还少吗?”一边玩弄着系在玉笛上面的玉坠子来。 “不管何人所为,此刻最要紧的是令宁可晴平安无事。你如何看?”楚风问到。 “娘娘自然会安然无恙,王爷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候罢了。”鸩娘淡淡的说道,抓住楚风的手臂,借他的力气站了起来,整个身子却攀折住楚风,楚风将她一把抱在怀中,略带疑惑的说道。 “此话怎么说?” 鸩娘娇媚地说道“王爷或许忘记了此次下毒之事,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是王上。没有王上,下毒一局便无法做成。”将玉洁的修长的颈子上的头轻轻一歪,斜斜依靠在王爷肩膀上。鸩娘的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却无法道明的香气,魅惑又一点清莹淡雅。 楚风正要摸住她的细腰,却被鸩娘抓住手腕,按了回去,自己轻盈身姿,衣魅翩翩,转了几圈,离开了粘住的楚风的身子,朝他大笑着,“王爷身上这枚绿玉髓曲金花针饰到别致,鸩娘笑纳了。 ”手指中果然闪着一枚镶着绿玉的针饰,一开始别在楚风的喉咙处。现在已经到了鸩娘的手中,她顽皮地拨弄着别在了自己的衣裙上。 “你可是越来越胡闹了。”楚风似发怒又似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章 回忆 这片已是城郊的乱葬岗子,埋葬些孤魂野鬼或者死囚的地方,平日里都少有人来,只有些人偷偷带了祭品前来祭拜这些无家可归的死者亡灵,鸩娘早上租了辆四轮马车过来,与那车夫讲好时刻,鸩娘呆到黄昏时分再回去。 此时二人踱着步已走出这片荒野,走到大道上,估摸着时刻已经差不多了,远远的便看到一辆马车,宇宇地驾过来,一个手脚粗壮皮肤黝黑的马夫驾驶着一辆低矮的关得严严实实的四轮马车,在鸩娘二人面前停了下来。那马夫认出这个戴面纱的美妙女子。朝她扬了扬鞭子。 鸩娘朝他微微低了低头,楚风把手里的马绳递给马夫。二人乘坐这两马车。轱辘地往城中的方向赶去。这山野小路石块颇多,一路颠簸。然而鸩娘竟然依靠在楚风的肩膀上睡过去了。 楚风看着她素丽的面容,仿佛不沾一点风尘气息,他想她是累了。外面风声突然起了,他挑了下帘子,天空黑的像坟墓一样,风儿摇曳着层层乌云。 这时开始摇落一阵季雨和冰雹。傍晚大雨将至,马夫扬鞭的速度加快,马车更碌碌地向前奔去。 楚风呆呆地端坐在车内,思绪纷飞,记忆忽然飘荡到了很多年前去,那时候鸩娘还不叫鸩娘,也还不是烟都的女子,他努力想了一下,却记不起她的以前的名字,那时候她还只是红袖招的一个清倌人,茶楼里的一个琵琶女。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做琵琶行。曾有位诗人来此地听她的琵琶声,一时间请不能自已,大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叹,挥毫笔墨,写下这首流传深广的歌辞,在民间流散开去,琵琶女的声名鹊起,身价高涨不止。许多骚人文客c富贵闲人都来此,特意听这琵琶女弹一首成名的曲子。 琴声清丽如春江之水,灵澈如九秋之菊。约莫那是个阳城三月的日子里,楚风在红袖招喝茶听曲,旁边的美人作陪,皓腕凝霜雪。 一位两肩如削,腰若西柳的女子独坐红袖招的楼阁一角的特设的表演台边,柔弱无骨的手指如同划过溪水,轻轻拨弄着琴弦,轻拢半连抹复挑,伴着婉转的歌谣,琴声从台上缓缓坠下,令人浮想联翩。正是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楚风听闻这位正是当时传诵一时的歌辞的那位琵琶女,命人将她带到面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琵琶移开,他看到一张干干净净的脸,美的干干净净,令他想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诗,一时间竟怔住了,他诧异于至今仍记得她当时的穿着,淡粉色长裙裹身,外披同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整个人并无多余的妆饰,或许最贵的首饰便是耳垂边的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和发髻上的那和耳坠似乎是一套的一根金镶红宝石蝴蝶花簪,简单而不小家子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他手握茶盅,吹了吹茶面的细纹,慵懒地说道,这支曲子喝茶便快了些,喝酒则慢了点。 她笑意安然地回答“公子说的是。”似乎为她的琵琶声得到里知音人而带一丝的开心。显而易见地被人一眼看破,不似现在无论她做什么表露,他都要思索一番。 那时候的她太过坦率。 旁边的美人见状用娇滴滴的声音向楚风撒着娇,“八爷,小妾喜欢上这女人的耳坠和花簪了,我知道八爷可疼我了。”好似在向外宣誓主权。 楚风笑着把美人拥入怀中,对美人懒懒的说道“那是自然。”然后目光投向她“哦,姑娘不如开个价,把这耳环和簪子让给我身边的这位美人?” “这个不卖,姑娘只卖自己的琵琶声。”她那般自信和斩钉截铁。 那美人便恼了,直闹着楚风,冷笑着说“区区一个红袖招的琵琶女,也如此猖獗,你可知这位公子的身份?敢这样说话?” 楚风挡了挡美人,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带一点有意思的玩弄地说道,是吗,本公子偏偏要买呢?你是觉得公子买不起,还是看不起公子? 她有些窘迫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回应。“五十两?一百两?”楚风加这价,漫不经心地开口。 ?只要你开得出,本公子就能给你这个价格。那时候他相信这世间没有女人不爱钱,而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这世间人人信奉的真理。 一边从自己的袖中折出银票来。 她望着这个贵气公子,理了理头发不语,然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要离开,曳起自己鱼尾纹般的裙裾,深吸一口气,抱紧半月牙的那只琵琶,奔出几步,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他说“小女不卖,因为千金难买。” 美人彻底被触怒了,然而楚风已经被她吸引了注意,淡淡地抽出几张钱票放在美人手中。“这些够你买几倍的耳环花簪了。”那美人的脸上立即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只笑着把她搂的更紧了,这年轻柔软的身子,他只觉的做了个梦。十年一觉阳城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他从回忆中起身,望着这个还在睡梦中的女子,倚在他的肩上,他有些落寞地想,终究是,他害了她。 突然之间暴雨疾风摇撼天地,使江河发出呻吟,阴沟想灵床,陈酿和昨日的欢宴随之席卷而去,水流翻腾着千百种秘密,带往红尘深处。二人有些狼狈地回到了城中。 此刻楚源早已退了朝,在勤政殿里批改了些奏折,竟然无一是给宁可晴求情的折子,令他不禁感到些奇怪,不会儿,只有宰父的奏章中提了几句,请王上彻查此案,还人清白等等之语,嘴边勾出一抹笑容,这相府到是挺沉的住气来,自己的女儿已经关到司监局了,还能如此沉稳。 想到自己寝宫里的安澜,又伸了伸腰来,放下笔,也不让人通穿打扰,就自己推了宫门进去了,安澜经过药浴,身子已经大好了,此刻见到楚源贸然闯进来,有些戒备地投去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章 清誉 那楚源缓缓踱步上前,坐到她身边,接过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上的盖在安澜身上的云丝锦被,拥着挤进了被子里,手臂触碰到安澜温热的身子,她连连后退。 安澜一把抓回了被子盖住全身,躲到床边的一角里,“楚源,你要做什么?” “本王当然是就寝安息了,这是本王的寝宫,这是本王的床,有什么不对?” 楚源说着就和衣躺下,闭上眼睛,佯装睡去。外面风雨大作,雨水顺着琉璃瓦的屋檐滚落下来。 这时候,安澜绕过楚源的身子,从床的另一边离开,手腕被一个大力握住,安澜抬头看到“你也是本王的人,本王不准你走”楚源睁开眼睛的脸。淡淡开口道。 安澜急着甩开手臂,将楚源推开,却被楚源紧地向前一拉,安澜直撞入他的怀中,四目相对,楚源的脸在眼前放大,使劲甩开却越抓越牢,她的脸一直红到脖子这里,两个人僵持对峙了一会,安澜的激动渐渐达到顶点,她的黑色眼珠透过两颗她想忍住的泪珠,像闪电一样发光,眼中的雾气越来越多。忽然之间,泪珠啪地滚落下来,直落到楚源的手臂上,滑到锦被上无声。 “你放开,你混蛋,你不仅使我亲人惨死,还毁了我的清誉,你混蛋,你滚。”安澜扬起红到耳根的脸孔。朝楚源看去,如雨湿红梨,泪如泉涌,披肩的头发如丛林般散开,她激动得突然全身打颤。浑身抖动个不停,她嘴唇发白,长睫毛宛如黑纱一样,大眼睛如一弯水般被包裹其中。 楚源原来只是念与安澜开着玩笑的,没料到安澜如此认真起来,生气起来,自己也怒得握紧安澜的手腕,将安澜拉入自己怀中,安澜奋力抵抗着,两相的力量悬殊,安澜情急之下,放开的右手从枕边抹下那根蝶恋花的金钗,狠狠插进了楚源的肩膀里。 一时血流不止,沿着钗子浸透了外衣,红色点点滴落进云丝锦被,染成一片片红色的羽毛,楚源见血流,更加激烈地拉扯着,两相厮打之下。 被子绊了一下,两人都跌进床上,楚源低头看到安澜被压在身下,眼睛里因为惶恐而睁大,右手握着金钗的力气却越发重了,金钗不仅没拔出来,而是更深扎进楚源的肩膀里。 楚源闷哼了一声,面色一沉,令人生怖意的铁青,安澜红着眼睛,下一秒却被温热的感觉覆盖在自己冰凉的嘴唇上,她长大眼睛看着楚源黑濯石一样淬着狠劲的眼睛,脸朝她的脸压来,她的手指不禁用力,金钗已经插进了半身长,这是楚源抓住安澜颤抖的手指,稳住她的手指,大手覆盖过,仿佛在教她怎么用力才对,猛地又直插了几寸,那个吻所隐含的霸道气息和残忍气息又多了几分。 安澜征在那里,手指离开了钗子,楚源捂着肩膀,翻了过去,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看着那金银装饰的天花顶的宫中图案,此时在黑色的渲染之下,多了几分忌讳和隐秘。 血如流柱。楚源忍着痛,咬着牙,猛地一拉把金钗拔了出来,血一下子涌透,“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既送与你,你用来对我做什么,我都不能躲。”他对她说道。他叫来侍女,敷过金疮药,包扎了纱布。 “睡吧。”楚源淡然开口道。如同对自己一个普通的妃子那般的口吻。 安澜的气息紊乱,经过了刚才惨淡的一吻,令她觉到绝望之意,默默闭上了双眼。今夜沉沉。外面风雨飘摇。殿内红烛时明时暗。她讨厌下雨的天气,最害怕的是电闪雷鸣。以前打雷闪电的时候,她总要拥在侍女的怀里,不肯一个人睡。可是她如今不能再这般做了,在楚源面前,她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害怕,只会叫他看轻,她抓紧了锦被,咬紧了嘴唇,假装没有听到外面的雷电大作,震耳欲聋。 她渐渐迷糊地睡了过去,秋风给她送来他身上发出的淡淡的龙涎香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苍白的晨曦,普通灰蒙蒙而阴雨的早晨,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房间,蜡烛变得暗淡终于熄灭了,红色灯芯在冒烟,发出苦涩的味道,殿外的摆放整齐的花卉一时间凋谢枯萎,如安澜所有对事物抱定的信念突然崩颓,如大厦倾覆。 楚源见安澜睡着了,天微亮自己整理了早朝的衣服,便悄悄离去上了朝。 奏折上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楚风的贩卖私盐的案子还在调查中,有几个臣子说宁妃身为妃子,交由司监局审理似乎有失王家体面,不太妥当,但宰父到没说什么。胸中城府颇深,让人无法猜透其想法和目的。 司监局的人没得到什么实锤性的证据,宁妃二人又死咬着不肯松口,但对那些证据和证物又无法做出解释,依旧在司监局里待着。 因为过几日就是九月九的重阳佳节,这是齐国比较隆重的王家节日,按照往日的惯例,楚源总要去看太后她老人家,在慈安宫中设宴,来些妃子作陪,表现王家天子的天伦之情。而按以往来说,总是由宁可晴来操劳主持这些事情,如今,楚源便将此事依托给重华宫的李妃来办理了。 李妃李景华是当朝大将军李若愚之侄女,因为身在武功世家,从小学的一些武艺,于女工家务上到不太上心,进了宫却养成一种万事冷眼旁观的性子,与宁妃倒能相处和谐,不掌权不理事,世事随着宁妃的性情来,故而二人相处共事到平安无事。 此次慈安宫的九月九重阳节家宴一事,前期准备到处处现出李妃的出世干练,不拘小处,任人唯才,宽厚待人,有理有据,叫一些下人都另眼相看,生出敬意来。不似宁妃任性骄纵,处处都要依着自己性子来,对下人任打任骂,但因为惧怕宁妃的势力,大家都不太敢言。 有人叹道,是这宁妃盖住了李妃的才能,到今天才显现出来。一时之间,李妃风头正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章 太后 消息传到司监局宁妃的耳中, 菊花黄,黄种强;菊花香,黄种康;九月九,饮菊酒,人共菊花醉重阳。这首朗朗上口的乡间歌谣在齐国民间,几乎是人人口口相传,无人不会念。 重阳糕食是齐国民间重阳佳节必吃的糕点,为重阳节的传统食品,重阳糕要有烙c蒸两种,糕上插五色小彩旗,夹馅并印双羊,取“重阳”的意思,大约几百年起就流行,一直传承至今。 重阳糕食以米粉c豆粉等为原料,发酵,更点缀以枣c栗c杏仁等果馕c加糖蒸制而成,亦称“花糕”c“菊糕”c“发糕”等。香甜如软,入口即化。 早早的阳城的市场上就遍布这些糕点售卖,引得大家买回家中品尝或是送给亲朋好友过节,也有家中自己照着配方做些,加些自家人喜欢的馅料进去一起做出来c 观赏菊花c遍插茱萸c吃重阳糕c饮菊花酒是重阳节的传统习俗,除了糕食重阳糕,还有菊花酒要吃。 慈安宫里一早就来了舒嫔和冯贵人还有李妃等一些妃子娘娘,来给太妃请安行礼,今日是重阳节,又更加不同,格外看重些,慈安宫一下子热闹非凡,欢颜笑语声不断。 主座的一位约莫四十上下芳华的女人便是太后,她因为平日里保养的极好,又身养在王家,岁月痕迹在她身上竟然没有半分半毫,若是民间的普通女人看了,定会以为才二八年华也不为过分。 还有一件比较忌讳的事情,便是太后并无生育,膝下无子,只因为是先王的王后,而楚源从小由太后抚养成长,所以先王轰了便是封了太后。 但是身为女子,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即便尊荣无上,华衣锦服,锦衣玉食,生活无忧,总是略带些遗憾,当一切完美之后,遗憾便有些刺眼,所以太后虽然满意现在的生活,不免有些美中不足,分外忌讳别人提起无子的事情。 齐国先王的子嗣一直单薄孤弱,除了长子楚源,如今就只剩下个八子楚风,中间六个孩子,母亲无一例外都失宠了,失宠的事情在后宫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并不值得一提,只是母凭子贵,这些人似乎并没沾到什么恩惠。 这中间的六个孩子有四个男孩子和二个女孩子,男孩子全都在早年不幸夭折或是生下来就是死胎,而女孩子长大,被封成公主后,一个熙和公主远嫁和亲异国,一个德雅公主因为特别得到齐国先王的喜欢,不太舍得让其远嫁,便一直留在身边,膝下承欢,到年纪大了些,才给她选择了夫婿,搬离了后宫,她的丈夫便是当朝杨将军的小儿子杨歘之,后来随杨歘之随父亲驻守边疆,德雅公主也执意和去,离阳城甚远。 于是在太后身下的孩子后来便只有楚源和楚风二人,故而格外疼惜些。 在观赏各色菊花之时,舒嫔和冯贵人二人把太后逗得连连发笑,她们本是太后的侄女儿,太后自是心里偏爱些,冯妃命人把一叠精致的米黄色重阳糕,上面点缀着一枚金丝蜜枣,端上来送给各位姐妹品尝,这是司膳房今年新做的样子,有花瓣形的,有云朵形的,有兽抓形的。 殿前小庭院里的石桌上一早就上好了各类的糕食甜点,太后被一大群妃子簇拥着在石桌上坐着互相聊天,逗乐,赏花,侍女们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 今天天气秋高气爽,晴空的云朵丝丝流散,太后的身子初愈,显然兴致大好,和妃子们说着家常话。 这时一个穿浅色宫服的女子端着一大盘的花来,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里放着各种颜色鲜艳的菊花,花色则有红c黄c白c橙c紫c粉红c暗红等各色,有单瓣,重瓣c平瓣的,形色各异,争奇斗艳,都是御花园花房这几年新培育的品种,煞是好看。 大家的目光放在这些美丽雅致的花朵上,移都移不开了。 李妃笑着说,请太后娘娘先选。一边示意这宫女。 太后贴身的一个老嬷嬷接过来花盘,让太后娘娘能够近上前来,仔细挑选花朵。冯贵人笑着说“太后不如选朵大红色,红色可是正宫的颜色,以示太后在这后宫的正主地位。” 太后淡淡的说“哀家已经老了,这后宫许多事情都过问不了了,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说着手指拂过那些花瓣的娇嫩,摸了一朵金黄色的绣球菊,那一边的冯贵人殷勤地接过来,把花朵簪在太后的发髻上。 冯贵人笑着说“太后娘娘身体长建,逆龄生长,如今看上去比我们这些妃子还要水润呢,我们刚才还在谈论要向太后娘娘讨教保养的方子呢?”说着大家齐附和起来,惹得太后心花怒放地笑着说“你们一个个的,嘴里都跟抹了蜜似的。就知道哄我这个不知世的老人家开心” 冯贵人笑着回答“太后娘娘英明睿智,可是我们中的凤凰,只有我们这些妃子被太后指教的份,哪有我们哄骗太后的份儿。”说着又引起大家一阵笑声。 太后也佯装生气的说道“瞧瞧冯贵人这张嘴,宫里除了宁妃,到没人能与你匹敌来了。” 又有些黯然的说道“哀家都已经是太后了,能不老吗?”手指不自觉拂了拂自己的发鬓,那花朵在秋风中舒张开来,鲜艳夺目。 大家听得太后提起宁妃来,不自觉的默然下来,这件事恐怕还没传到太后的耳中,可是没人有这个胆子告诉太后娘娘宁妃的事情。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只听的这时候一句爽朗的低沉的男子浑厚的声音。 “母后在儿臣心里永远年轻动人。”楚源这时一句先语传来,大家齐向宫门看去,太监叫唤着陛下驾到,妃子奴婢们都起了身低下去,给楚源行礼。 “王上来了。”太后微笑着向楚源点头。 楚源大步走到牵头,说着便低头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了。”太后慈爱地忙招呼他坐下,“王上快起来吧,紧贴着哀家坐着,让哀家也好好看看。”楚源便在太后身旁坐下,一边说道“你们也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章 菊花 一众妃子这时都被女婢扶了起身,重新落了座位,楚源看到前庭中各色菊花都已经搬过来了,围成花会,色彩缤纷,汇成一片花朵的海洋,笑着说“今年花房到做的不错,不知母后可喜欢这些菊花?” 太后笑着说“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话开尽更无花,菊花品格高洁,不染红尘,与这慈安宫的不问世事,安稳清静相配合的很。” “本王是希望一些琐事不要去打扰母后的清净,母后操劳了半生,也该享享清福了。” “母后知道你孝顺。”一边夹了桌上的一枚重阳糕放到楚源的碗中,莲纹青花小碗中的晶莹剔透的重阳糕色香味俱,令人食指大动。“王上也陪哀家尝尝鲜。” 楚源笑着说“美食不如美器,美器不如美食娘。”一边夹起来放入嘴里,入口即化,润华无比。 冯贵人笑着说“王上又在打趣我们这些人。” 李妃笑着斟酒,菊花酒一股菊花淡雅的香气袭来,令人精神为之一阵,透明的酒液在琥珀的酒杯中,香醇馥郁,千手奉上楚源前面,“王上该罚酒一杯。” 大家都笑着要求楚源罚酒,楚源笑着接过李妃手指的酒杯,一饮而尽,余味无穷。“好酒好酒。”说着又给太后亲自斟酒,并大家一起给太后敬了酒,酒香醉人。 冯妃说道“妾还要罚王上给妾带花。”一边娇羞地凑过身子来,当着太后的面,冯妃才敢肆无忌惮地调戏楚源小哥哥,毕竟她有太后娘娘撑腰,自己平日里是不敢让高冷的楚源做这些大胆之举的。楚源果然虽然黑着脸,并没有拒绝。在花盘里随意挑了一朵别在冯妃的发髻上,冯妃别这这朵花,眼角里满是春风得意。 公然调戏小哥哥得逞。引得大家都嫉妒起来,纷纷要求楚源也给自己别上菊花。 楚源咳咳咳的咳嗽了几声,“菊花须插满头归。既然朕的妃子们都这么喜欢戴菊花,那么都去花房选一些心爱的菊花回各自的宫中,日日欣赏佩戴,如何。”一边喝下菊花酒,润了润气氛。 大家都不愿如此敷衍着,笑着闹着撒娇了一会,李妃正要懂事的劝解着。 这时,宫外传来“八爷到”。走进来一个俊美的男子,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穿着身上,越发显得飘然如逸仙,不染凡俗气息。说着“儿臣给母后请安,给王上和各位娘娘请安。”一边低下行礼。 太后的脸上一下子舒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笑意客居地说道“来来来,风儿快过来坐,母后可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呢!”大约太后也喜欢模样年轻的男孩子,尤其是小鲜肉,露出老阿姨粉的笑容。 侍女们赶忙在太后身边添了凳子,八王爷楚风乖巧地坐了过来,“请母后恕罪,儿臣最近忙于事情,未能看望母亲。”说着自己倒了一杯满满的酒来,给太后赔罪。 太后用慈爱的目光抚摸着楚风,笑着说“哎呀,前朝的事情就交给王上去做就行了啊,你搞的那么累,母后可心疼了。”一边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楚源,好像在责备他到“王上,这风儿还小,怎么交给他这么多事情啊,看他的样子,就是没有好好休息的,你这个哥哥也要关心一下弟弟的厚。” 楚源只好略带歉意的表情说道“是儿臣思虑不周了。”一边咳咳的掩饰着自己的黑脸。 楚风在一边打圆场的说道“这不能怪大哥,大哥让儿臣去做事情,是给儿臣锻炼的机会,儿臣晓得的。” 太后用一副这孩子可真懂事的眼眸充满母性的光辉,继续旁若无人的看着楚风。楚源此时心里充满了幽怨,太后从小就更加喜欢楚风些,虽然楚风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楚风从小唇红齿白,伶牙俐齿,担得起一个小正太的名头,不知招惹多少中年妇女的喜欢。 太后有些嗔怪的说道“源儿给你布置什么事情啦?看你这几天的,脸都消瘦下去了,宫里的女子不知多羡慕,可母后看的心疼你啊,你现在身边又没有什么夫人的,尽是些丫鬟姬妾,这哪能知冷知热的,唉可怜这孩子了。”太后当时看重的可是当今的宁妃宁可晴,宁可晴和楚风小时候青梅竹马,大家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没料到长大之后,这宁可晴竟然移情于楚源,不喜欢体贴入微的楚风,最后扭不过她,还是成了楚源的妃子。 为此,太后一直有些不高兴来着,毕竟她粉的cp被拆散了。 楚风见状,恐怕太后还不知道宁妃的事情,有意无意的说道“为大哥分忧是风儿应该做的事,大哥这几日为了可晴妹妹的事情,一直操劳着。” 此话犹如一炸响雷,看似风轻云淡,实则令听者耳边一炸。楚源为了不让太后插手此事,一直瞒着不让别人通传给慈安宫消息,所以慈安宫到现在还未知此事。 太后也是眼睛不太好,记忆不太好,所以今天未见到宁妃,以为这小鬼头还在寝宫睡着呢,倒也没记挂在心上,想着她如此放肆,待来了再好好教训几句就是了。 此时太后听了这句含有深意的话,狐疑的问到“可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家一时都不敢言语,生怕惹恼了太后和王上。楚源也喝着酒不做声。其实他心里充满了妈卖批,这楚风原来在这里下着套子等他呢。一脚踩空。 楚风继续装傻到“没。。。没什么,可晴没什么事情,太后不要挂在心上,我们再喝点酒吧。来人。”意欲转移话题。 无效,太后此时抓着话头不放,她最讨厌别人把她蒙在鼓里,当傻子耍,这事她心里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不禁怒到“好呀,你们一个个的只会哄哀家开心,出了什么事情,都不用和哀家说一声,哀家也不用住在这宫里了,赶明儿找个寺庙出家得了。也省的你们清净。” 大家都赶忙跪下来赔罪安慰太后的性子。楚源见太后怒了,想这件事说了太后可能会炸了,正在犹疑不决之时。太后抓住楚风的手指“好孩子,你说,源儿瞒着我,你可不会这么做的,母后心里晓得。” 这下子,楚源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章 放人 楚风心里得意,表面上却无辜地说道“还请母后给可晴妹妹洗脱冤屈,还她一个公道”说着就要掀开下摆的衣服跪下磕头。 太后仍是一头的雾水,按着性子问到“好好的,什么冤屈,你细细说给母后听,慢着,再什么冤屈不冤屈的,也把人带到哀家跟前再说。” 楚风却不愿说下去了,“人恐怕,母后还是让大哥说吧。” 太后转过头去,用一种你快说的表情逼问着楚源。楚源只好说“之前宴饮下毒一事牵连到了宁妃,宁妃此时正在司监局里关着。” 太后听了几乎是大吃一惊,大惊了一个从早到晚失色的对着楚源大生气来,“王上,你怎么能把可晴关在那种地方,她可是你的妃子啊。” “下毒的事情怎么可能与宁妃有关,定时误会,快把人给哀家放出来!”一边用一种看着智障的颜神看着自己亲手抚养的孩子楚源,好像在说这你也会相信,宁可晴怎么可能在你的汤里下毒,你是智障了。为楚源的太不争气了而蓝过起来。 这。。。楚源心里骂着楚风,一脸的左右为难,只好如实禀报“实锤已经由司监局的人给出了,儿臣如果不做个表态,难以服众。” “什么实锤,定是什么人诬陷可晴。”太后不满的说道。 “司监局的人只是在思宁宫里找到了些难以证明是属于谁的物证罢了,更别说人证的了,还请太后为可晴妹妹做主,可晴已经在司监局住了多日了。”楚风小可怜地对太后说道。 “荒唐,陛下,楚风说的可是实情,你连可晴都不相信,枉她对你乳齿痴情衷心。”太后用看负心汉的眼神,严厉地剜了一下楚源。 楚源此时一脸无奈,只好说道“此事八弟了解的未必比司监局的多,依儿臣之见,还是交给司监局的人去查吧?” “既然凶手未定,你怎么能贸然把可晴给关起来,哀家可不依你的见。”太后仍旧抓着可晴被关不放松,牢牢掌握住重点。楚风不禁暗暗为太后的战斗力打call。 “是,母后教训的是,儿臣惹母后不开心了,儿臣赔罪。”楚源冒着冷汗,陪着笑说道。 太后一脸冷漠的抬了抬手,摸了摸头顶上那朵金黄色的怒放的菊花,“传哀家的旨意,速速去叫司监局的人把宁妃放出来,另外,此案子发生了这么久,他们都没能给王家一个交代,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吗,限他们三日之内,查清此案,否则全部撤职。” 见楚王身边的太监没有响应,于是笑着对楚源说道“陛下,哀家说的可对?”楚源朝传话的太监拂了拂袖子,赔笑着对太后说“母后说的是。司监局的人办事能力越来越令朕失望了,非得整治整治不可。” “你还不快去!”那太监领了圣旨,就往宫门小跑去。 见此太后才又放心起来,大家见太后的脸色好转,都殷勤地劝酒夹菜,家宴渐渐开始了。楚风给太后斟了酒,说着“祝母后永远如今日一般青春永驻。” 风月正浓。中庭的花园里一片盛景。 且说宫外,阳城里的节日气氛也浓烈的很。家家在家中吃重阳糕,饮菊花酒,赏东篱野菊。宋业成在有凤来仪的楼上包间里坐着,按照阳城的习俗,过了,节日,入乡随俗。他已经在阳城呆了好些日子,望着窗外的月亮,不禁有些思念梁国的田野和平原,想起那些风吹平野,一点香随马的快意日子。 不禁又多饮了几杯的菊花酒,这酒由菊花与糯米c酒曲酿制而成的酒,自古以来称长寿酒,其味清凉甜美,有养肝c明目c健脑c延缓衰老等功效,宋业成听着小二夸夸其谈自家酿制的酒,露出微笑来,让他多上了几壶。 清秋气爽,有凤来仪专门设了菊花展览,窗前东篱下,片片金黄,亲友顾客相邀,饮酒赏花,别有一番意趣。 宋业成斜倚着楼上的栏杆,看着楼下的人呼应,热闹成群,这时朱晨走过来附在宋业成耳边说道,宫里的事大变了,臣听人说楚王已把齐昌平从司监局带出来,某个娘娘又被关进去了,似乎还是颇为受宠的妃子。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这楚源的后宫乱成这样,他自己该是应接不暇,有趣有趣。”宋业成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笑着说,“这几日我在你这也闲的可以,也该做些什么了。” 朱晨又说“上次二殿下让臣查的那紫衣女子的身份背景,有消息了,据说是经常出入红袖招,似乎是与红袖招的人关系密切。”这红袖招是章台路上最为有名的酒楼,里面也是鱼龙混杂,官家黑道的人都有些,水深不可测,至今未知它的幕后老板,表面上是一位美艳的老板娘在打理,换作紫苏。 红袖招里面的员工有两种,一种是编制的,另一种就是属于临时工,流动性大,经常性的招人走人,不必固定在红袖招上班,所以红袖招的后一类员工的具体人数并不清楚,而袁紫衣身为茶伎,平日里在各类茶馆工作,也常会去红袖招做做散工,也就是劝酒女卖酒女这一类的工作。 见宋业成听得有些困意似的,突然打了个出其不意的哈欠,朱晨贴心的说“不如臣陪二殿下去往街上走走解乏。” “也好。”宋业成朝上呼了呼气,空气刘海向上翻了翻,露出俊美的额头。 他们走出有凤来仪,沿着阳城的八街四巷之一的弦歌街走,到处飘落玉笛弦歌声,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秋风满阳城。说的就是这条名街弦歌街。 宋业成继续往前走,人就渐渐稀少了,这条清波荡漾的护城河横亘他们前面,一座青石砌成的小桥宛若一道飞虹,跨过两岸,静静地卧在护城河上,桥面十分平整光滑,桥的两旁的石柱已经被雨水风蚀清洗的如玉一般光洁,小桥离水面很低,仿佛伸手便能触达水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五章 非礼 这个时候桥上空无一人,除了两个乞丐蹲在那里,半明半暗的月光阴影打下来,月光在河面闪烁,河面上默默地浮着些船只。宋业成下了桥,被桥下的一个女子奇怪的举动吸引住了目光。他朝朱晨指了指那女子。 那年轻的女人站定在桥下的堤岸边,桥下的河水涨得很高,汩汩的水声老远就能听到,半晌她一动不动,头挺得笔直,双臂下垂,姿态绝望,随后,她弯下优雅的脖子,有好一会而双手遮住脸孔。 然后她猝然抓住裙子,用女人向前纵跳时的习惯动作,将裙子提向前边。就在她寻思的一跳之际,宋业成猛然意料到这个女子投河的意图,一个健步赶上前去,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后一拉,她在宋业成的臂膀里挣扎。 口里还虚弱的呼喊着“放开我,你干什么呀?” 河岸由于河水冲上来的河泥,变得又滑又油腻。这个女子被宋业成激烈的抱住,倒在他的胸脯上,朱晨二人劝慰着“姑娘,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有事慢慢说与我二人听,何故要想不开投河轻生?” 待那女人的情绪渐渐平复,整个人也冷静下来。宋业成才把她放开,让她倚着河边的一棵粗壮的柳树靠下。 那位年轻小姐坐着移动不动,头倚在柳树的树腰上,宋业成这是才看清她的面容,发现她有绝色之美,她穿了一件想花边的绸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整整,看不到里面的衣服,身上十分干净,素净的很,脚穿一双薄底的浅口丝履,鞋扣反映出月光。 见那女子面色惨淡,心口起伏,宋业成示意朱晨去往附近的酒家买壶菊花酒来,温温身子。 那个女子转动起死气沉沉的双眼,朝宋业成投去依然朦胧的目光,看到他的脸上流露出怜悯到柔和微小转变的微笑。用微弱的嗓音说话。 “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我,为何不让我投河,了却残生。” “唉,小生宋某,姑娘此话说的差异,人活一世,性命都是可贵的,姑娘何故要轻生。”宋业成安慰她道。 “人生对我来讲,已经并无任何意义了。”她垂下眼眸,神色黯然的说道。 “怎么会呢,雁过留声,水过留痕,姑娘在这世间活着,必有牵挂和羁绊,姑娘怎么舍得独自离去?”宋业成温柔地安慰她来。这女子有一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杏眼梅腮,盈盈有泪。 女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小女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了。” 宋业成继续说“若是姑娘不嫌弃,肯把宋某当做朋友,把烦忧事说给宋某听,宋某一定竭力帮助姑娘。”说着向这女子作了咿。 “你我萍水相逢,公子何须对小女如此好?”女子突然伏在宋业成肩膀上呜呜呜的痛哭起来。 宋业成此时被这女子的一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迷糊了脑子,生出怜花惜柳之意,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妨。 那女子搂住宋业成的颈子不放,在他背后露出一个不易察觉,意味深长的微笑,突然拉扯着大叫起来,“来人啊,非礼啊,来人啊,非礼啊。” 宋业成听了急忙摆脱开她的手臂,哪知这女子的一双手臂如长蛇般柔软婉转,缚紧了竟丝毫放松不了,只好说着,“姑娘这是做什么?快放开。” 那女子如菟丝子粘住宋业成,不肯放手,越加撒泼开来,街上路过的人皆是侧目以对,引起一些人过来,宋业成忙赔笑着向路人解释说,“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那女人见大家围观过来,更加理直气壮的说“求大家替女子讨个公道,这男人色胆包天,趁着夜色公然非礼小女,大家要为小女做主啊,不能轻易把这个流氓放走!”说着牢牢抓住宋业成的袖子,路人见这女子乃一介弱女子,不禁站在女子的这一方,对宋业成大声骂起来,更有义愤填膺者抓住宋业成的两只胳膊,将他扭住,要送至官府。 这时朱晨已买了菊花酒回来,见众人围绕在此地,不禁挤了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连忙抓住路人的手,两相劝解,想救下宋业成,他见人多势众,一时难以脱身,只得耐心解释着说“我和朋友宋公子来弦歌街散心,不巧遇见这女子要跳河轻生,我朋友宋公子心地善良,把这女子救下了,不知这姑娘是否误会我朋友了,朱晨向姑娘赔礼,大家,这都是一场误会误会,啊哈。” 有人认出这朱晨正是有凤来仪的老板,一时间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对眼前的形势分析起来,路人的手也松了,突然人群中有个声音说道“这不是烟都的鸩娘吗?” 这一声如投石入湖,引起千层波澜。大家齐齐刷刷的看向这女人的面容,素装淡容,姝色绝美,仍是掩不住的一股柔媚在眉目间,正是烟都今年的头魁鸩娘。 朱晨和宋业cd愣了。要说朱晨也见过蒙着面的鸩娘,但今天慌乱之中,从未料到眼前的良家女子竟会是烟都的鸩娘,令阳城的男人都神魂颠倒的鸩娘。 人群中的男子都放出艳羡的神色,大家更为鸩娘鸣不平起来,一些好色之徒更是直直盯着鸩娘看。鸩娘楚楚可怜的俯身说道“鸩娘今日和丫鬟出来观菊赏月,途中令丫鬟去买些附近的西吉店买些菊花糕来,小女在岸边等她回来,没料到这两位公子看着鸩娘一人在这里,竟语出轻薄,上前调戏。”说着滴下泪来。 “非要鸩娘陪他们二人喝酒,鸩娘不依,这位公子就上前非礼鸩娘,不让鸩娘走,鸩娘大声呼救,幸得众人帮助,才没有让这小人得逞。”声音哀切动人。 “鸩娘虽是青楼的女子,自知身份低贱,人微言轻,不配与大家同行街上,但鸩娘始终是一个人,不甘心受这种污辱的,大家如若不相信鸩娘的话,鸩娘不如现在就一死了之,以证清白。”说着作势要从河岸纵身一跃,跳下河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六章 挨打 大家听了鸩娘这一番的陈词,都生出恻隐之心,更说鸩娘乃烟都的花魁,谁不想在她面前献一把殷勤,纷纷义勇出头,拉住鸩娘,要为鸩娘讨回个公道,又将此二人扭住胳膊,一干人等轰轰烈烈送至官府。 宋业成见无法解释,便神色安然的和他们走了,急的朱晨不知如何是好。 夜深击鼓,又是重阳佳节,那官大人升了堂,便有些恼怒起来,官家颜色,将底下之人一一审问起来,鸩娘又将刚才的话细细说了一番,楚楚动人,连官差对她的语气都软和下来,和颜悦色多了,不免对被告两个男子厉声厉色。 朱晨解释道,“这女子分明是血口喷人,平白无故地凭空诬赖人。”又将手中的酒壶扬了扬,作为物证,证明当时宋业成是为救鸩娘而让他去买些菊花酒来暖暖身子,又怎么会是那种轻薄小人呢,还请官爷明察,还草民公道。 那官爷认出这女人是烟都的鸩娘,眼睛都直了的直往鸩娘身上瞟,哪里听得进这朱晨的话来。 此时众人都站在鸩娘这边,要求为鸩娘作证,官爷发怒的说道“你既说是平白无故,你们二人素昧平生,鸩娘又怎么会无辜诬陷你们呢?定是你们说谎。” “还有,照鸩娘所说,酒是因为你们二人非礼调戏她,要求鸩娘陪你们二人喝酒来,这你们怎么解释?” “你们说你们救了要跳河的鸩娘,可有人证?” 朱晨和宋业cd因为没有人站在这边肯为他们说一句话,再说当时却是无人看到,只好懦懦的摇了摇头,自知今日载在这女人手中。朱晨还想试图解释一番。 朱晨愤然对鸩娘说道“不知我们二人如何得罪了姑娘,姑娘要这样陷害我们二人?”又拱手对上说道“大人明察,这女人是在做戏说谎,我们真的是无辜清白的好人,并没有做出伤风败俗调戏轻薄的事情来。” 鸩娘低着头软软的说“这二人撒谎,鸩娘活得好好的,为何要投河自尽,即使投河,为何要选择重阳佳节的好日子?”这时候刚刚寻找过来的丫鬟跪了下来,给官爷回到“鸩娘确实是叫奴婢去买她最喜欢的那家西吉店的菊花糕,但是今日西吉店人太多,奴婢便在那里耽搁了一段时间才回来。” 侧面证实了鸩娘的话的真实性。那官爷见案情简单,顷刻间已知真相,乐的拍了惊堂木,怒骂道这朱晨和宋业成二人,“人证物证俱在次,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大胆二人,竟敢非礼民女,蒙骗本官,该当何罪?” 旁边的幕僚放下记录案情的毛笔,对官差汇报到“按照齐国律例,该打四十大板,并向受害者公开赔礼道歉。”官爷听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的两道胡须,摇着头说,“本官现在宣判,朱晨,宋业成二人非礼民女,欺蒙官爷,念其初犯,各打四十大板,并赔礼给鸩娘,以儆效尤,退堂。”说着拍了拍桌子,扔下惊堂木,就要走人。 宋业成不禁动怒到“你们谁敢打我?”大人见他目无尊法,“好啊,你既然不肯认罪,就打到你认为止,今天本官就陪着你们二人。”鸩娘不由得嘴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朱晨听了宣判大惊,忙跪下来求情,“大人开恩,我朋友一时激动,并非有意冒犯大人,请大人法外开恩,小人还有句话想说给大人一人听。”朱晨朝着宋业成投去目光,担心宋业成涉入官府的纠缠之中,万一官府认真纠察起来,走漏了身份就是万事不妙,大事不好了。 那官爷身边的师爷认出这朱晨是城中有凤来仪酒店的大老板,很有些财力和人脉,便在大人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那官爷听了,心想倒也是要卖几分薄面给他。于是示意师爷下去传话。 朱晨在师爷耳边小声说道“请大人开个小恩,帮我朋友一次,饶了我朋友这次,他身子不好,可万万打不得,朱晨日后必定亲自带重金登门道谢。”一边在袖口抽出银票来放进师爷的衣袋里。 若是平日里,普通的青楼女子遭了薄幸非礼,那官爷收了私贿,也就私人解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草草了事,毕竟他只是地方小官,这些人多是官宦子弟,身世背景不俗,他如何敢于朝中的显贵要势相抗。 但今日这二人都不过是些商贩,手里有些钱财罢了的草民。 那鸩娘见那官爷面露犹疑之色,知道朱晨在使手腕,便有意点拨他到,轻描淡写地露出衣领间的那枚镶着绿玉的针饰,说道“大人,鸩娘也有一句话要讲与大人听。” 那官爷见她娇媚妖娆,忙不迭的招手她上前几步,鸩娘轻轻地说“鸩娘忽然想起,几日前八爷曾让鸩娘给官爷您带句话,说是知晓您的一番心意了,您也算为民为公的好官了。” 官爷听了这话,五脏六腑都热起来,一眼瞥见他不久前进献给八爷的那只镶绿玉金子打的针饰,就簪在鸩娘的衣襟上。官爷早有耳闻鸩娘和八王爷的关系匪浅,他的前程官路可就捏在这女人手里了。 忙诚惶诚恐,满脸堆笑的殷勤说道“托姑娘的福,托姑娘的福。”那鸩娘烟波一横,浅浅一笑“大人可知晓如何判了?” 官爷母鸡啄米似的连连捣头,“是是是。”一边又恢复严肃严厉的表情,对下面二人说道“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妄图贿赂本官,本官廉洁守法,怎会鬼迷心窍,收受贿赂。” 说着抽了桌几上的令牌扔了下去。 “你们二人贿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来人,各打八十大板。” 朱晨见这官爷翻脸不认人,知晓是这鸩娘暗中做鬼,不禁叫苦不迭,宋业成听完,面色越发难看。高声对鸩娘说“我宋某敢问姑娘一句,我们二人何故得罪了姑娘,叫姑娘这般的设圈套陷害我们,宋业成即使是挨打,也要得个明白,弄个清楚。” 鸩娘楚楚可怜到“恕鸩娘愚钝,实在不知宋公子话里的意思,公子二人做出这种小人之事,既然有脸做,为何不敢承认,鸩娘一介孤女,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幸得大人英明,替鸩娘伸冤,还鸩娘公道。”说着俯身下拜。那官爷吓得不敢承,忙叫人扶她起来。 众人听闻发出一阵不小的骚动,那官爷便挥手两旁的官差拿住人行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七章 慢着 “八王爷到”这时候人群里自动摆开一条通路,一个贴身侍卫在旁边清路开道,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走上朝堂中,一身现下正流行的窄袖胡服偏给他穿出几分文雅之气,头戴皮貉帽,帽檐上一道明黄锦缎压边,上绣百种倒福字花纹并在额前缀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 那朝堂正中坐着的官爷差点连头顶官帽都吓得掉了,连忙拍了袖口,下跪请安,“下官拜见八王爷。”在场的平民百姓更是纷纷下跪,没料到今日竟能亲眼见到御前红人八王爷。 那楚风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免礼,“大家不必拘礼。” “下官不知八王爷来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下官边起来边诺诺道。一边对衙差吩咐上椅子,请楚风坐着。 “爷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过来听听案情。你继续。”楚风淡淡坐下说道。 这小官边赔笑着边说“这两名男子公然在弦歌街调戏轻薄民女,证据确凿,小官已经按律判刑。”让那衙差快行刑。 “慢着,我看此事恐怕有误会。”楚风阻止到。那小官不知楚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站的是哪边的人,一时冷汗直冒,“误会,误会。”又怕是楚风对自己的考察,左右为难。“回八爷的话,鸩娘已经指认是这二人,在场亦有人证,这~” 楚风不看鸩娘,端了茶杯,“哦是吗?鸩娘” 鸩娘见楚风突然出现,意欲出手相救这二人,暗叫不妙,恐怕此事已被楚风知晓,心下一阵不悦,又不敢公然违逆楚风的意思,仗着公众舆论的势力,仍是理直气壮的说道“回八爷的话,这二人对鸩娘居心不良,路人皆知,我听闻如眉姑姑说过,不久前朱老板曾来烟都,要求鸩娘陪酒,鸩娘当日身子不适,没有出面相迎,这二人必是心存不满,今日见鸩娘人单力薄,便肆意欺辱。还请王爷给鸩娘做主。” 楚风见她情词恳切,言之凿凿,故意避而不答,转而对朱晨二人说“鸩娘说的可是实情?” 朱晨等见事突有转机之意,急忙为自己和宋业成辩驳申情。楚风侧耳听完,笑着说“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你们双方可有人证能证实?可有人亲眼看见鸩娘被这二人轻薄?” “这~大家都只是见到鸩娘呼救而围观过来,并没有人亲眼看见。” “鸩娘,这许是个误会。”楚风仿佛在说一句肯定的话语,又仿佛在征问鸩娘。 鸩娘低眉思索了一会,只好回到“许是鸩娘多心了,这两人本是无意,或是误会也未可知。” 楚风颔首微笑道“这两位公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爷看来不是那种无耻好色之徒,定是你鸩娘误会了。”轻轻几句话,就为这二人脱去罪名。 鸩娘知道楚风之意,只好默然不语。 那官爷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反驳道,见鸩娘也松了口,含笑说道“王爷英明,既是王爷的朋友,定是一场误会,哈哈,误会。”人群里一片唏嘘之声,官爷尴尬的挥手结案退堂,结束这场闹剧。 朱晨轻轻呼了口气。宋业成却面色镇静地向八王爷楚风道了谢,“谢王爷出手相救,宋某一介草民,无以为报,唯有感激不尽。”便和朱晨一起作揖道谢。“不如请王爷去有凤来仪小坐,我们二人聊备薄酒,以谢王爷。”朱晨也有礼到。 楚风喝着茶,脸上淡淡的说道“二位公子言重了,本王还有些事务,日后咱们必定有缘再见。”眼神深邃闪过意味深长的光来。说罢起身,贴身侍卫已跟随着跨上马去,扬鞭离开。 “下官恭送八王爷。”只听得那官爷赶忙跪拜喊道。 鸩娘见这二人轻易就走出衙门,对丫鬟说“还待在这做什么,我们也回去吧。”人群已经散开不说。那宋业成伸出手中折扇将鸩娘拦住。“姑娘止步。”低沉有力的声音。 鸩娘面有愠色的看着宋业成“你还想怎样,想让鸩娘再报一次官吗?” 宋业成走到鸩娘前面,谦然有礼拱手说到“久闻烟都鸩娘盛名,一直无缘见面,今日得偿所愿,有幸相见,只是不知姑娘为何如此针对宋某,不知宋某何处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明示。” 那鸩娘冷冷的笑道,与刚才的惹人怜惜的样子判若两人“公子勿要自作多情,我与公子素昧平生,鸩娘无需做出陷害二位的事来。” 朱晨上一步拦住她两“姑娘留步,把话说清楚些再走。” 鸩娘伸出手掌就向朱晨袭来,朱晨没料到这女子竟还会武功,轻点脚掌一翻身,出手迎击,互相比起招式来,那鸩娘力气虽小,身姿矫健,出手疾如迅风,招招点到致命之处,幸好朱晨的功夫不差,两个人你一招我一式的打斗起来,那丫鬟也加入,帮助鸩娘缠着朱晨。 鸩娘突然一转肘底,寒光一闪,从袖口里现出一柄匕首来,直刺宋业成的心口,宋业成一个猝不及防,连连后退,那鸩娘只是想吓唬一下二人,虚招一晃,便脚底生风,脱身而走,丫鬟见主人走了,也无心恋战,收了招数便跟上。 朱晨还要去追,宋业成已经拦住他。展开扇子,宋业成面色沉沉,眼神迥然,“这女子,想必不仅是烟都的花魁那么简单,你去仔细查下她的底细。” 月色朦胧。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城西的一处别馆里,曲水临觞,回廊往复,庭院深深,正厅里正中央的海青石长桌上放着铜案,案上摆着天青色裂冰纹的耳杯和一壶高颈成套的酒壶。还有各色各样的重阳糕点。 楚风一袭懒懒的白衣,衣着如雪,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微仰的脸棱角分明,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如深海般难以揣测。 旁边跪坐的侍女低首敛眉,素手浅执酒壶,浸在湖田窑产的天青莲花式温碗盛有的热水中,器身的花纹状似未盛开莲花,线条温柔婉约,高雅清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庆和 夜已深,风流云散,一弯凉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别馆里幽秘而安静。 正厅里跪着鸩娘,俯身头抵地上,跪了已是许久了,大理石地板冰凉的冷意渗入骨髓,鸩娘的膝盖小腿已经隐隐酸痛了,但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知晓今天楚风是真的动气了,在等她先开口陈明,她倔强地忍住,一句话也没说,她不愿。 那酒已经热了,侍女轻轻地从温碗中取出,细斟满酒液,奉给楚风。“八爷,酒好了。” 楚风慵懒地就桌边的一把紫檀镶理石靠背椅靠下,一直低手解一把如意形的红玉的九连环,九连环环环相贯,解又合,合又解,变化无穷。楚风挥了挥手,那侍女就行礼退下,只剩得楚风和鸩娘二人在厅内。 两相沉默,厅内静悄悄的,只听到玉石相击叮当清脆的声音,楚风已解了许久还未解开,见鸩娘亦未开口认错,心下不耐烦起来,啪的一声将玉连环拍在桌上。 “鸩娘你可知错?”楚风冷冽的开口。 “鸩娘不知。”鸩娘倔强地磕头回答,从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 “你既已查出那宋业成二人的身份,为何不及时禀报?你孤注一掷设计害他,打草惊蛇,惹他起了疑心,你眼中还有本王吗?”楚风冷冰冰的质问道。 看着鸩娘伏在地上,半天没有回答。 “是我过分骄纵你了。”楚风开口叹气道“看来以后我要少疼你一些才行。” 说着将桌上的玉连环扔到地上,顿时玉碎环破,“玉连环的解法有一千种一万种,爷要想解开的话就没有不能的办法解开。”楚风冷冷的说道。 “人也是如此,这个人没用了,还有一千个一万个其他的人可以为我所用。你明白了吗?” 鸩娘知道她与楚风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裂痕,只好磕头认错“鸩娘知错了,请八爷责罚。”楚风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抬起她的头,修长白皙的指尖沿着脸颊,冰凉的抚过来,似有若无。 楚风和鸩娘的目光相接,她在楚风的眼里看到藏不住的权力野心,那样耀眼的光芒,她如此渺小,惟有追随,她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爷知道你冰雪聪明,不会让自己做出蠢事的。”说着戴着玉扳指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弯下腰去在鸩娘耳边轻轻说道“爷要你接近宋业成,打探出他此行的目的,如若可能便先人一步,收为己用。” 她和楚风都已经有眼线查到了宋业成的烟草商人的身份是假的,他是梁国的二殿下,梁慕青。 今日楚风从太后那里出来,便听到耳线的回报,知道鸩娘闹事,立即骑了马就飞奔过来。幸好及时将宋业成二人从官府里救下。 鸩娘只好低下去磕头承命,却被楚风有力的臂膀给扶起来,“起来吧,陪爷喝酒。”“这几日你就好好在此歇息着。”楚风低头去嗅她颈窝间的温柔。略带醉意的说道。 这别馆是楚风专门在城西置的一处别业,他在城中的别馆楼阁有好几处,只有这一处是唯鸩娘才晓得的地方,原先是柳如眉的产业,后被楚风买下了。她苦笑的想这是软禁她的地方。她最喜欢的是这个别馆前边的小片竹林。 鸩娘斟酒两人对饮,玉杯琼液,鸩娘喝得很多,她今年第一次喝这么多的酒,她以为她自己永远不会醉。在烟都的时候,无论多少客人,她怎么喝都是清醒的。 但今天她想醉了。 楚风搂着她的腰间,她盈盈笑着,如银铃般清脆,好像她真的这么开心。 但楚风让侍女扶鸩娘回厢房的时候,侍女听到了鸩娘低低叫了一句“庆和”,好像是个人的名字。 鸩娘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男子的面容,白面书生,眉目间有和煦的日光般温暖,满身的书卷气,她喜欢叫他呆子。他便脸红了。他是庆和啊,庆和。 她突然伏在厢房的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床上,呜呜的低声哭泣起来。 侍女们来劝,鸩娘便呕吐不止,西厢房里人手忙脚乱,一片狼藉。鸩娘都毫无意识,被人服侍上床之后,合上了眼,沉沉睡去。梦中,那个叫庆和的男子朝她扬眉,温柔的笑。 一缕回忆飘散,鸩娘朝庆和走去。满心的欢喜。 喜欢一个人是无法瞒住的,即使捂住了嘴巴不说出来,喜欢也会从眼里跑出来的。 鸩娘看着庆和立在天地之间,蓬松的日光落在他的肩头。因为逆光,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一如当日。 他握着她的手,那么小心翼翼,对她说“温良,我带你走,我们去天涯海角,去梁楚以外的地方。”这句她一直在等他说出口的话。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嗖嗖的突然从林间冒出,划过长空朝鸩娘射来,“小心”中箭的却是庆和,他翻身为她挡了箭。庆和倒在她怀里,摸了摸她脸上的泪珠,说了最后一句话“温良,不要恨我,好吗?” 啊~ 鸩娘惊恐的从睡梦中叫出来,在黑暗中坐了起来,从头到脚瑟缩发抖,害怕的浑身冰冷,如雷轰顶。只有淡淡的月光照着朱户。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兽形香炉里香冷烟销。 鸩娘头疼欲裂,口里干渴的很,翻身下床,去摸桌上的茶壶和茶杯,茶壶里却是空的,一滴水也没有,推开厢房的门。 月落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竹柏影子浮在上面晃动,一阵清爽的秋风拂面,鸩娘被冷风一激,已是清醒了不少。这时门边一个身形高大的影子刮来,鸩娘看到,一个带刀侍卫握着收在刀鞘中的刀身,伸出手臂拦住她。 “姑娘要去哪?”冷漠的问到。 鸩娘冷笑道“你是谁?”她认出这人是今日和楚风一起出现在公堂上的那个侍卫。 “在下凌寒。八爷有吩咐,这几日不准姑娘出门,还请姑娘回房歇息。”说着拱了拱手,脸像块岩石那般冷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陪聊 “我若是不依呢?”鸩娘媚眼如丝,柔中带刚的答道。说着就出手推开,凌寒用刀身去挡,两人对打了一会。鸩娘不欲恋战,一心想摆脱了纠缠,只往大门走去。 那石头门柱间有一道坚固的红木大门紧闭着,锁上了,看上去不是轻易推得动的,就象一只紧闭着的贝壳。 凌寒出手很轻,但他武功明显在鸩娘之上,只是碍于鸩娘是个女子,所以没有发力,他紧紧跟了上去,脚底生风,一腾空,转身翻到了前面,挡在门前。 “那就恕在下无礼了,姑娘去哪,凌寒就跟去哪。”凌寒一脸正经的回答,丝毫没被鸩娘影响到。 “钥匙呢?”鸩娘没好气的问到,伸手向他讨要。 “恕凌寒不能如姑娘所愿。” 那鸩娘见这钢铁直男,调戏一下就好,于是心生一计,登时软倒在他身上,“凌寒小哥哥,你也知道鸩娘一向是住在烟都,闺房中的床又大又软,这别馆的床又冷又硬又是鸩娘一个人睡,鸩娘实在睡不惯。”撒娇地靠在他肩上胸前,一双柔臂挽着他的肩膀,朝他眨巴着眼睛。 “小哥哥行行好,放鸩娘回去睡吧,鸩娘明日即来报道。” 凌寒一袭宝蓝色纻丝直裰的侍卫服,脸部线条坚毅分明。仿佛大刀阔斧出来的,端的是习武的人,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一双星眸里倒映着堪比冰山之巅的寒气,周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连连后退了几步,扔开鸩娘,好像扔掉什么令他及其厌恶的东西。“夜深了,姑娘请回房。”毫无温度的说道。 鸩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不近女色,也从未有人如此对待她,她可是烟都的花魁,男人追着捧着想亲近一分的女人。 “你!我渴了。你去取水来。”鸩娘生气的说。 “凌寒并非你的侍女。”凌寒冷眼到。这时候侍女们都已入睡。 鸩娘见凌寒不理她,她便自己穿过庭院,这别馆有一个宽敞的庭院,院子中间是一眼古井,室内配置了豪华的家具,廊株和门楣上分别挂有对联和匾额。 走入正厅内,见海青石长桌上有茶具齐全,便坐下倒水饮了一大白,见凌寒握着腰间的刀柄,一脸严肃的站在她旁边,鸩娘不禁觉得好笑。 说道“小哥哥,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你可是赚了的,鸩娘我在烟都的时候,陪男人聊天可是价格不菲,今天就不收你钱了。”见他不说话便是默认,继续说“如若不然的话,我可回禀你们八爷,说你半夜欺负我。” 见他立着笔直的,不知什么时候耳根子通红的。不知是冻得还是什么,鸩娘自己到打了个喷嚏,便抓起梨木镌花椅背上的一匹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许是楚风落下的,披在自己身上,因为是男式的袍子,宽大的很,将鸩娘整个身子都拢住了。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你这么怕女人,那你娘呢,你也怕你娘吗?”见这个女子叽叽喳喳的向他抛出一大堆的问题,凌寒冷冰冰的回答“姑娘喝完水了,属下送姑娘回房歇息。” 鸩娘见他一点都不好玩。起身回去,闹了半宿,这时候都近乎黎明了,她突然对凌寒说道“慢着,你先陪我去个地方,不然鸩娘不回去。”说着抓着凌寒的手臂就往别馆后边的小片竹林里走去。 “诶~”凌寒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她抓住了自己手臂。 她好久没来这里了。其实她不太敢一个人来这里。凌寒拖着步子跟着鸩娘身后,心不在焉地看着树叶之间,一缕缕斜斜垂落的晨光点点。四周渐渐清晰起来,竹林的轮廓。凌寒发现自己此时身处在一片幽静的别馆边的小竹林里。 鸩娘最喜欢的竹林,她不自觉地,孤零零的,把心放到遥远的过去,与凌寒肩并肩地来到了竹林最后的一片空地。风儿吹得袍子的一角飘起来,她已经完全清醒了。 走过长长的林荫道,走到路的尽头,有这样一块别有洞天幽静纯美的空地,那么寂寥又那么美丽,只有一条荒芜的荆棘丛生的小径向往伸去。 鸩娘戚戚然的想,如果当时,庆和他没有走,而是陪她在这里,度过下半生,她一定会活得很幸福,像每一对普通的夫妻那样平凡而甜蜜。 这时,她突然抬头看到了那棵松树,团团松针如雾霭,那棵刻有他和她名字的老树,已经苍苍如一个老者,她的眼前突然一一闪现过去的画面,庆和那张年轻的带一点书生气稚嫩的脸庞在她面前,她想起那段也许是她一生中,唯一真正活过的时光。她摸了摸那痕迹还在。过了一会。 她略带落寞的往回去走。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重阳节过去了。宁妃和思琪二人虽被太后放出来,但都被禁足在思宁宫内,等到事情了结再行安排。二人在司监局虽然未受到严刑逼供,但是颜面大损,宁妃在宫中的威势一时打折,宫中的风向总是变动不定,拜高踩低,跟红顶白,落井下石,司空见惯。 只剩二人在室内,思琪知晓宁妃对自己心有间隙,忙着跪在宁妃面前表露心迹,这信并非她换的,而是有歹人从中作祟,把信给掉包了。请娘娘看在往日思琪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思琪这次。 宁妃对思琪冷笑道“我看你平日里如此聪慧伶俐的人,做事竟也如此马虎,莫不是你早生异心,想害死本宫不成?”说着就势捶打她。 思琪赶忙跪上前头,抓着宁妃的裙裾,连连磕头请罪。 宁妃气也发了,事到如今,只能想着法子弥补来,“行了,本宫不是要听你认错,你仔细想想送信可遇上什么人了。” 信她揣在衣服里面,一直没动,也没人发觉,“这么说,难道还是王上换的不成?你给本宫仔仔细细想明白了。”宁妃不开心的半玩笑的骂道。 话一说出口,一句惊破两人的心。“如果真的是王上呢?”宁妃若有所思的喃喃到。“不对,一开始,王上是怎么发觉汤里有毒,本宫让那贱人试毒,到是王上救了那贱人。” “此事王上都知晓的一清二楚,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演戏来着。”宁妃的心惊恐的砰砰直跳,如雷轰顶,空气一下子重的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圈套 “娘娘,圣意不可乱测,话不能乱说,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可是对上不敬之大罪。”思琪懦懦的说道。 “可是恕思琪愚钝,如果这事王上真的知晓内情,为何不当场拆穿,而拖到今日再查到娘娘身上。”思琪大着胆子问到。 “我们都正落王的圈套里了,这王上是想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这样方能灭我宁氏一族的威风,衬他至尊无上的威仪。”宁妃伸手用金剪子去修那案几上的一盆金线菊,咔嚓的剪断了一朵明媚盛放的菊花,掉落在案几上。想起宴饮当日,楚源给她的一个含义不明的眼神,不禁寒意陡生。 “王上自登基以来,最忌讳的是什么?父亲在朝中的势力,本宫在后宫的权力。功高震主。王上对我宁氏是猜忌了。”宁妃一想到王上连他枕边的人都如此算计,不禁凛然,她没有看错自己的男人,这楚源可是天生的权谋家,注定的王。 “娘娘高瞻远瞩,洞若观火。”思琪殷勤的说。 宁妃觉得心里一阵悲伤,王上难道从没有把她当做自己人来看吗。“本宫也是在司监局想明白了这件事。” “可是如若这事王上真的知晓内情,证据在王上手中,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当然不可坐以待毙。”宁妃示意思琪斟茶。 这日思宁宫冷冷清清的,不似往日那么人人登门献殷勤,热闹喧哗。 这后宫就是天子的花园,他喜欢那朵花就把哪朵花栽在这里,好的呢,就让她们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要是不好,就让她们成为枯枝残花自生自灭。这天早上宁妃坐在殿前的游廊上,看着前面一盆盆整齐堆放的菊花。 已经是第三日了,这日的地暖司务房给忘了送过来,还有每日司膳房送来的饭食都不太好。禁足的宁妃无所事事,在想着法子摆脱现下的困境。 思琪见宁妃神情黯然,坐在外面的回廊上,命人翻出了旧日的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给宁妃披上。“娘娘外面风大,仔细别着凉了。” “王上可有消息了?”宁妃淡淡的问到。王上没来看过她,她想知道他此刻在哪个宫里陪着哪位妃子。 思琪无法回答她。这时,宫门一阵喧闹声传来。 “怎么了,是王上来了吗?思琪你去看着!”一丝惊喜。 只见楚风在思宁宫的宫门要求进去,按着宫规,这王室子弟为避嫌疑,自己单独是无法出入妃子娘娘的宫闱的,再加上宁妃此时正在禁足期间,但这楚风特地的去太后那求了道旨意。 旁边的守卫都有些为难,楚风见他们阻拦到,“混账东西,这可是太后的手谕,你们也敢违抗,你们的脑袋可是不想要了!”说着推开他们就走入了中庭。 宁妃见是楚风,立了起来,淡淡道“八爷怎么有空来本宫这?” 楚风回答“回娘娘,这是太后老人家的意思,听闻娘娘回来了,让我来看看娘娘可好。” 宁妃心里略微也知道此次这么快从司监局出来,楚风在太后面前出了些力。她见他还这么关心她,即使是借着太后的由头。一时喉咙里堵着了什么似的,说不出话来。 楚风见她眼睛有些红红的,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不免徒生疼惜之意,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呢,如今她已嫁作别人妇。不免说道“娘娘不请我去殿内坐坐吗?” 二人在厅内坐定,侍女们奉上茶水来。宁妃看他面色思虑,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便使了个眼色,跟下里只有思琪在服侍,其他人都退下去了。 “娘娘可有什么打算?”楚风问到。 见宁妃摇头不语,似乎是没什么主意。和往日里那个张扬放肆目中无人的宁妃判若两人。 楚风便继续说道“我想王上并非想治罪于娘娘,只是想给娘娘个教训,敲山震虎,让娘娘收敛些,在这后宫谨言慎行,为人行事,安分守己,不要太过张狂。” 宁妃低着头喝茶,飞鸟髻上只有一只碧玉垂珠的步摇,那碧玉牡丹花头下悬垂着十余颗大珍珠的垂珠串,随着低头在空中轻荡不已,正如步摇插饰在美人髻上时,随着美人行步而摇荡一样。 她突然凝眸看着楚风“八爷有何法子救可晴吗?”楚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昔日的宁妹妹每次闯了祸来用温柔的求救的目光朝他看去。但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涌来的记忆之潮水。 楚风开口说道“眼下王上虽不想娘娘死罪,但也不想娘娘轻易脱身,他需要的是一个台阶,一个替罪鬼。事已至此,别无他法,那就给王上一个。” “八爷的意思是?” 楚风压低了声音说“在这宫中找一个无关紧要的婢女担下此事。让王上明了你已改过自新,太后c相府和我都会力保娘娘无事的。” “还有你这宫里怕是有内鬼,娘娘要小心提防周边的人,保全自身,经历了此事,娘娘也要懂得照顾些自个了。”说着楚风从袖口摸出一封信来交到宁妃手上,“这是相父托我交给娘娘的。”楚风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仿佛在说,无论发生何事,楚风都会在这里。 宁妃听了若有所思,她似乎没有看到楚风的仿佛在说,充满倦意的说道“多谢八爷相助,本宫有些累了,爷先请回吧,在思宁宫待久了到不好。”说着就让思琪送楚风出去。 自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朝内室里走去。 宁妃在内室拆了信封,取出信来看,满纸是父亲的严词,责怪自己做事鲁莽,才让小人得逞,眼下要做的是韬光养晦,等待时日,隐鳞藏彩c沉潜克刚才是制胜之道,须时时谨记自己可是要登上这后位c母仪天下的人。不觉的淌下泪来,想念起在相府中的娘亲和父亲,想念起在闺中的那些日子。 打开桌上的焚香炉的金属盖子,宁妃点着了信纸,火光明灭,透过火焰可以看到宁妃因着仇恨和愤怒而扭曲的美艳的脸。 去把传勤政殿值班的青浅传来。宁妃抹掉了眼角的最后一滴泪,在思琪耳边密语了一会,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青浅 “青浅你过来,到本宫这儿来。”宁妃坐着,对进来行礼的青浅略带亲切的说道。 见青浅懦懦弱弱的,两眼茫然不知发生何事,思琪在旁边巧笑着推搡了她一把,“娘娘叫你去你就去啊,难不成娘娘会吃了你不成?” “自从你离开思宁宫,去勤政殿当差也有段时日了,住的吃的可还习惯?”宁妃摸了摸青浅的肩头,柔柔的问到。 “青浅不敢,娘娘饶命!青浅知错了,求娘娘别赶青浅走!”青浅见今日宁妃有些怪怪的,怕是上次去药房抓的方子药被她知晓了,这在宫中是有违宫规的,更何况沈领事还死了,以为她要赶自己出王宫外。吓得全身发抖的求饶。宁妃骄纵乖戾,做事待人毫不留情,但她是王上身边最得宠的妃子,处置一个奴婢还是随随便便的。 宁妃见她吓成这个样子,笑道“瞧你这孩子,可怜见的,到让本宫念起家中的小妹来,也是这般胆子小怕生。”一边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中摩挲,“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本宫见你像我家的小妹,便格外亲切,别怕呀。和本宫聊聊天也算解解闷。” 青浅摇头,小小的清脆的声音回答“回娘娘的话,青浅父亲早逝,家中只有母亲相依为命。” 宁妃用怜爱的目光打量着她,一边朝思琪努了努嘴,“唔,可是思念家中母亲了?” 见青浅低着头不说话,眼里红红的像是要哭的样子,宁妃拍着她的肩头,似是抚慰到“好孩子,好孩子。”这时思琪已在妆台前的妆奁上取了一个长方形的锦文回环的木质小盒,过来跟前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 “你喜欢本宫这支碧玉七宝玲珑簪,对吗?”这是之前宁妃见青浅之前在她宫里当差时,眼中艳羡之色难掩,一直偷偷看着的东西,宁妃知道她想要它。纤手从盒子里拈了出来。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青浅赶忙跪下磕头。 宁妃笑着把钗子抹进青浅的发鬓间,“喜欢的东西当然要争取,既然你喜欢,本宫就成人之美,这钗子如今属于你了。”“快看看,多美多俏丽。”一面招手,思琪乖巧的端来一方菱花镜,照在青浅面前。 那青浅也是有小心思的,她喜欢这支钗子好久了,一时抬起头来,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座上的宁妃。不敢细看镜映出她的诚惶诚恐的年轻的脸庞。 不过你要帮本宫做件小事。宁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娘娘有何事吩咐?青浅一定尽心尽力为主子办事。”那青浅喜不自胜的低头回答。 那思琪在青浅耳边嘀咕了几句。 外面的秋千架上空荡荡的,随风微微的晃动,几只枯叶蝶隐藏在枯叶纷纷之中,绕着秋千架,相互追逐嬉戏。 当晚夜里司监局在御沟处就抓着了一个行踪鬼祟的宫女。 楚源正从重华宫的李妃那出来,坐上步辇,歪着头边上的太监说道“回勤政殿后头休息。”又吩咐道“去太医院把红萼姑娘也带上。” 那步辇就安安稳稳地抬上升了,太监一声清脆圆润“起驾。”朝寝宫方向去。 穿行在长满萋萋秋草的宫垣,楚源半身都浸在在夕阳中重重绵延开去的崇楼峨殿的阴影里。在这一片广大的宫苑的各个角落,一点点灯火自一处处偏院内的厅堂间逐渐一一的亮起,星星点点密布,轻柔的似乎随时会被檐下的秋风吹灭。那是晚间宫女们开始上灯了。 安澜休养的不错,已经能下地大动了,摸着要出殿去找红萼,却是禁卫森严,禁足不准,抬眼是茫茫的崇楼峨殿。侍女把她按回殿内的厅堂里。 侍女见她眼中无神,整个人呆呆的,料是大病初愈后恹恹的样子,小心给她服侍穿了夹袍,梳了头,她靠在窗前的放置的一张广寒木七屏围榻椅上,懒懒的,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静静的烧着安息香。 黑漆嵌螺钿小几上摆着卷酥香糕糖糕的几种点心,盛在一色的青瓷小盘里,侍女端来了,却一点都没有被安澜用过。 从勤政殿的寝宫的窗户可以看见天际雾霭蒙蒙的连绵起伏不断的黛山。见那暮色四起的景色,安澜突然想起昔日背过的清照的词来。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c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当时不懂,此刻懂了,却是伤绝。 安澜念起前几日的荒唐,她有些怕楚源了,见到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生出,就是逃,但是又如何躲得开他,躲开他就是躲开自己的宿命,躲开自己的责任。 像一场猫鼠游戏,他还迟迟不肯杀她,是因为她还没有驯服,还新鲜有趣,他放在手心里玩弄捉摸,正在兴致头上,自然不肯轻易放手,等他慢慢地玩厌了,就毫不留情地随意处置。 正遐思之际。 宫门外行辇的一阵脚步声音,一个贴身的太监跟着楚源走进殿中,殿中的侍女都纷纷行礼问安,楚源见那安澜斜倚在榻椅之上,正要扶着起来,径直走到她面前,按住了她的手腕,淡淡的说道“你看朕把谁给你带来了。”似乎全然忘却前日安澜刺伤他的事情。 安澜不欲接他的眼神,目光略略的扫到他身上,楚源已经换下了朝服,穿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身边走来一个细细的身影,低首下拜,安澜赶忙把红萼扶起来,抱住,“姐姐,姐姐你好了。”眼里闪过惊喜的光,红萼见安澜也已经大好了,心下宽慰,高兴地扶住她的手臂,一路摩挲下来,两个人都握住了手指,“太好了,公主也没事。”她一时改不过来叫着公主。 楚源听到心里,也不在意,没有怪罪,让二人重逢相聚着,自己坐到了珊瑚炕桌边,拈了一块黑漆嵌螺钿小几上的牛乳菱粉香糕,放进嘴里,旁边侍女奉茶和点心上来,楚源问到“晚膳可送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替罪 这时司膳房的人正搬着食盒,低头在殿外求见,贴身太监宣了进来,勤政殿的宫女们接过食盒,太监低声问询到“奴才来请示,王上可是在此地用膳?”楚源指了指正厅里的桌子。“就在此吧。” 宫女们于是忙着在正厅里的桂枝木镂雕镶理石四方桌上布置起菜食来。“请王上用膳。”宫女回来低声说道。楚源抬眼看了看安澜,“你陪着朕。” 红萼怕安澜又惹的楚源不高兴,忙拖着她下了榻,按在四方桌上,和楚源相邻而坐。帮着宫女们服侍二人用了餐,二人对食无话,安澜食不下咽,不知其味,草草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楚源见着,面上不大好看,冷着脸说“你这样厌食,朕绝不会放你出殿的。” 红萼赶忙从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热锅里盛了一碗子出来,放在安澜面前,拿着安澜的手握着那汤匙,安澜要被这两个人气疯了,好似以前小时候挑食的时候,母妃一直亲自盯着她吃完饭才肯罢休,她那纤细白嫩的手拿着汤匙轻轻地一直搅个不停。就是不肯放入口中。 楚源见她倦倦的没什么精神,想她去宫外面透透气也好,说道“过些日子便是秋闱狩猎的日子,朕已让孙姑姑记下你的名字。”孙姑姑是宫中一局四司房中司仪房的司珍,即尚宫局的司衣房c司仪房c司膳房c司务房,往日都是孙姑姑教习宫女礼仪,编制管理宫女,分配宫中各项事务。 楚国王家秋闱狩猎的惯例是在九月下旬的日子,会安排些侍女奴才们前去同行伴驾,也好随时照顾楚王的起居日常。 安澜正在想着怎样拒绝比较好。因为她是一个懒宅和死宅。 外面渐渐入夜了,宫殿脚跟下面,秋虫们的此起彼落的嘤鸣声越发响亮起来。 突然而来,宫门外传来一声急急的脚步,进来一个太监跪下来回禀,“王上,宫外是司监局的人求见王上,说是有重要的事要禀明王上。” “让他进来吧!”楚王放下和田白玉制碗盏,道。 走进来一个身材瘦长,面色黝黑,目光锐利,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是司监局的大司监,朝前一拂袖口,跪下说道“臣冒昧前来,实在是有要事要禀,扰了王上的晚膳,还请王上恕罪。 “你说下去。”楚源手肘轻压在桌上,听他说下去。 “回王的话,今日傍晚时分有勤政殿的宫女青浅鬼鬼祟祟的在御沟处徘徊,司监局的人盘问了她几句,她就蒙得支支吾吾,答非所问了,搜过身,发现此人身上藏着孔雀石。”大司监恭敬的说道。 “司监局把青浅带回去审问过后,青浅已经对下毒一事供认不讳。”说着呈上案卷结词和证物,一只堇色的锦囊里装着些紫黑的粉末。 “哦是吗,你细说着,这个青浅是如何作案的。”楚源丝毫没有讶异之色,淡淡的说道。一边翻看着满是墨字的案卷。 “此宫女一贯来手脚不干净,对主子的东西多有觊觎,过往在思宁宫里偷了宁妃娘娘的珠钗,被发现了,打了一顿赶出去了,宁妃娘娘念她家中只有母亲孤苦无依,格外开恩让她在勤政殿做些杂事,没料到这青浅仍是恶习不改,还对娘娘嫉恨在心,于是趁着开方子,偷了些孔雀石,想要下毒害死宁妃,没料到阴差阳错,惹出这些大乱来。今日想去御沟把那些剩余的药给偷偷倒掉。” “那思宁宫里的孔雀石和笔迹呢?如何解释?”楚源似乎不太满意。 “也是这个宫女偷偷埋着的,笔迹是作假的。” 楚源忍着没有骂出来,这司监局的人为了尽快结案,以复三日之限,糊涂得很,沈领事是药房的人,认字识字情有可原,这宫女出身低贱,怎么会识字? “那封家书呢?你可解释给朕听听。”楚源仍是按着性子,问到。 那大司监冷汗直冒,吱吱的,快要圆不下去了。楚源脸色也越发难堪了。大司监的心里只叫着冤枉,这太后王上可是两边都得罪不起。太后王上要司监局三日之内交出真凶,可这案子没法查下去。宁妃娘娘是太后要救的人,安澜红萼可是王上要救的人,只剩得司监局的人夹在中间,左右问难,里外不是。 这时宫外有一个老嬷求见。 那贴身太监俯身在楚源耳边喃喃了几句。楚源面色不改的拂了拂手,传她进来。 原是陪伴太后几十年的贴身宫女。慈眉善目的老妇。恭恭顺顺地行了礼。 那楚源也不得给她几分面子,宽厚的说道“苏嬷嬷快请起,嬷嬷怎么会来勤政殿,可是太后有何吩咐儿臣的?” 果不其然,救兵立即就到。太后知晓此事无法细查,楚源若是细问,司间局的人肯定难以招架。于是派人来传口谕。 “回王上的话,老身前来是传太后的口谕,太后说这凶手既然已经找着了,也认罪了,王上想洗罪的人也洗罪了,王上日理万机,不该再如此劳心劳力了。” “太后娘娘已将凶手青浅赐死司监局中了。太后娘娘还说纵使宁妃有错,王上也要顾及当朝的相父,经此一事,宁妃也会遂王上的意,安分守己,。”苏嬷嬷走近来,在楚源耳边低声说道。 楚源面色阴郁,冷冰冰的应下了“太后娘娘既然如此挂念,儿臣谨遵教诲。” “还请太后她老人家好好休养着身子,莫要为宫中的琐事忧虑烦心,妨碍了安康长健。” “诺。”老嬷温顺的弯身,慢慢退了出去。 将这案卷扔了下去,对着司监局的人说道“还杵在这里?就依太后的意思去吧。”司监局的小腿都软了,生怕楚源依旧不依不饶,非要追根究底。这时得了旨意,巴不得立刻拔腿离开勤政殿。 幸亏太后娘娘知晓楚王的意头,临了的派人来拉一把,大司监心有余悸,此刻已经是如有千万钧的重担放下的轻松适意,心也好好的放回肚子里那般安心了。 司监局里的青浅背了黑锅,莫名成了替罪羊。那司监局的大人心里默念道“怪只怪你无权无势,人微言轻,做了冤魂可不能怪其他人,要怪只怪自己命不好,下辈子可要投个好胎。” 青浅抓着司监局的大人的靴子不肯放,大喊着要见宁妃娘娘,见那赐死的毒酒端上来,身子都软了,直发抖,哭喊的力气都没了,这监狱外可没人能听到,即使听到了也无人愿意救她。 思琪也在,默默道“你也要知命,这毒酒原不是你这种身份可以喝的,宁妃娘娘体恤你,给你留了全尸,另外你母亲的后半辈子,宁妃娘娘会好好安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秘密 夜更深了,沉沉如铅。在宫外的天空聒噪多日的鸦群今日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知飞向何处去了。 楚源回勤政殿的书房批改奏折,剩红萼陪着安澜。走到殿外时,一个心腹太监点着碎步,在楚源耳边嘀咕了一句,楚源就命人在殿外守着,自个踱步进去书房了,他夜间批奏折时一向不喜别人打扰,因此,奴才们都是候在殿外。 房里已经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等候着,楚源低低的说“可有人发现你?”那女子见到楚源,跪下来磕头请安,“宁妃娘娘一早派奴婢去司监局协理办事了。没有其他人疑心奴婢。” 楚源目光中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玄冰,伸手去扶她起来,手依旧停在女子的肩上,在她耳边说道“此事你做的不错,让宁妃肯听你的计谋,又没有怀疑到你身上去。” 女子听到楚源夸奖她,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欢喜,“王上,奴婢不敢居功。”“此事怕宁妃娘娘早晚会有所怀疑到奴婢身上。”心里略有担忧。 楚源低声说话的气息拂来,“接下去的时日你要明哲保身,替朕看着宁妃的举动,不必有其他动作。”暖暖的直吹得女子脸上来,房里只有淡淡的月光照射进来,暧昧不明,楚源没有看到女子的脸微微发红。 薄雾如波浪般缠绕翻腾,在殿门前的空地上层层涌动。那女子戴了斗篷急急从殿后的窄门口出去,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宁妃虽是脱身,解除了禁足,但已被凉在一头,太后让她在宫里亲手抄写几百份的佛经,为做下元节的为国祈福上香之用。一来让她静心思过,二来安抚王上和其他人。 按照往日,楚宫会选九月下旬的几日去猎场狩猎。眼看着日子渐近,后宫之中都在忙着准备各项事宜巨细,三宫六院的妃子娘娘此时也都各处打点走动起来,纷纷盘算着今年的狩猎王上会带哪些妃子宫人同行。这可是无尚的荣光之事和得宠受幸的大好时机。宫中之人无一不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前几年宁妃必是要相陪不让的,可是今年到真说不准,自打案子结案之后,已经好些日子王上没有踏足思宁宫了,思宁宫前几乎门可罗雀,奴才们都暗地里说着这宁妃娘娘怕要失宠了。新冒头的李妃c冯贵人和舒嫔倒是热搜多些,宫里多热络起来,李妃更是常驻热搜榜前五。 听闻此次狩猎李妃的父亲李将军还有李妃的孪生弟弟都要伴驾,传言一来,搅得后宫这潭深水更是波澜起伏,一时间重华宫的人际往来,络绎不绝。 且说王宫外最近的一条福乐街,相府府邸就坐落在街尽头人家处,这府邸是带大院子的屋子,门前两棵粗壮的柏树,枝条掩映之下是两座气派的狮子头石雕,威风凛凛,守着一扇红漆木门,上头是相府的匾额,从大门起,一条碎石子路径过了回壁,直穿了天井,逶迤到正厅,花木扶疏,影影一带的回廊两侧是厢房,房子豪华宽敞。 此时相父因了自己宝贝女儿被关进司监局一事,多有不悦。 当年楚源从齐国逃回来,意欲继承王位,可在朝中无人撑腰,后宫又不得太后欢心,而楚风自小在楚国长大,跟随先王,承欢膝下,人脉资源都是握于手中,天时地利人和均占,宫中之人大多有心向于楚风,只是先王未曾明确属意罢了,长子归来,便犹疑不决,迟迟不下旨意。 若不是可晴执意要嫁给楚源,自己也断不会看好楚源,更不会利用自己威势令楚源在朝中站稳脚跟,更不会借助自己之手把楚源推上王位,他念着楚源出身低贱,无依无靠,会知恩图报,依附于他,也让宁氏一族光耀门楣。为曾料到这楚王竟和齐国亡国公主搞个不清,为了个贱婢,如此对待自己掌上明珠。 也知这楚王是对他心存忌疑,于是杀鸡儆猴,给他做个警醒,但又忌惮他在朝中的势力,没有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太后出面给了台阶,便拾级而下,做个顺水人情。 相父此时在庭院里踱步,撇开了众人,沿着回环曲折的抄手游廊,一转穿过后花园,转到一座黄石堆积的假山后面,这假山若说它是一整座摆出来的,不如说是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叠出来的,叠的那般的平稳舒服,可人心意,山中的怪石,丛竹,就够人流连一番了。 相父此时无暇顾及风景,假山后头已有一个女子在等着呢,这女人脸上淡施脂粉,身姿娉婷,凤目宽颐之间凝聚着一半倨傲一半妩媚的神情,而紫色衣裳里裹着丰腴柔软的身体,见相父到了,立即俯身行礼。 “你这次来,可是有什么动静?”相父压低了声音问到。 “紫衣已查清那二人身份。”原是红袖招的袁紫衣,答道。 “主子,是否要立即行动?”“不急,待你你搜齐了证据,将那二人抓来见我,记住,我要留着活口。” 这时石壁上集聚多了清泉碧落,水珠溅落跌入潭中,滴答c滴答二人的声音被遮住了,变得模糊不清。 待相父回到正厅里坐下,厅里立着一个男子,是他的门生钱廉生,厅里正中央的黑漆彭牙四方桌上多了一方浅口盆的山水盆景,以各种奇珍的山石为主题材料,模仿大自然中的山水景象,看样子,经过了精选和切截c雕凿c拼接,布置得精巧浑然,宛若天成,展现悬崖绝壁c险峰丘壑c翠峦碧涧等各种山水景象,仿佛画卷铺开。 相父的目光在这山水盆景上多停留了一会,一旁的男子满脸阿谀之意的拱手到“这是门生廉生孝敬相父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他知道相父对奇珍异玩颇有兴趣,于是投其所好,花大价钱托人弄来这方山水盆景。 相父笑着坐下“廉生可客气,快坐,来人,看茶。” 二人负喧闲话了会家常,那廉生突然变了脸色,忧愁满目,跪下道“求相父救救廉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直男 相父神色不变,见他跪着磕头,淡淡的开口“廉生言重了,你说。你是老夫的得意门生,老夫何有见死不救之理?” 钱廉生连忙说道“廉生手里压着的那个贩卖私盐的案子,不知怎的被王上知晓了,已经派了八王爷来彻查此事,相父,若是被那八王爷查出了廉生与那盐贩相有勾结,廉生的脑子就不保了,廉生丢命不要紧,只怕连累相父,这可如何是好?”说着直磕着头,咚咚咚的响。 相父见他这般沉不住气,有些怒到“慌什么,八王爷能查出些什么?你藏好些就是了。” 廉生见他丝毫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舒了心的道“是,是是,廉生眼皮子浅,都靠相父提携指点。”他知晓后宫最近生变,怕楚王已经准备拿朝中大臣开刀立威,于是赶着来打探一下深浅。 “即使那八王爷查出些什么,又能如何,王上年幼,根基不稳,敢动老夫一分一毫吗?”相父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冷冷的说道。 夜里西风凋碧树。不知多少人望断天涯归路。 鸩娘被锁在城西别馆里多日了,每宿都睡不安稳。日日百无聊赖,夜里便称天还未亮,偷偷摸着回到后苑竹林里,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棵有痕迹的树,记得朝东面,在树下拨土刨坑了好一会,正心灰意冷之际,已经三年了,那东西或许不在了。 突然手指尖触及个硬物,心里一喜,仔细一看,土里隐隐露出那个熟悉的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来,挖了出来,抹去灰土,打开小盒子来,都还在,两样,一样不少,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一对和金镶红宝石蝴蝶花簪一支,冰凉的躺在手掌上。鸩娘几乎要把脸贴在上面了,她见到这个就仿佛亲眼见到庆和一般。她此刻不是鸩娘,是温良,是庆和的温良。 这两样首饰虽然廉价,但是庆和买给她的啊。她的手抚摸的这首饰都温热有光泽了。 晨风吹落枯叶沙沙,鸩娘猛地回首,正对上凌寒那个直男侍卫的身影,挡住了风。 他就不在了一会,厢房里没见着她,把别馆翻了个遍,想着,到竹林这里,找着了,握紧了系在腰间刻有花纹的刀柄,朝她走近,“姑娘请回房。”见她合紧了掌心,手里不知握了什么。 鸩娘见自己的秘密小盒就这样被发现了,不过这个秘密基地还是她自己酒醉之后一时兴起带他来这里的呢,想到这,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仿佛小毛贼行窃之时被逮个正着。鸩娘就有些郁郁不乐。面上讪讪的说“好好的。”心里已经把凌寒给骂了一百多遍。 可是面对直男,唯一的破解之道便是调戏了。 “你什么都没看到,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否则的话。”鸩娘匆匆把盒子合上,藏于袖口,站起身来,威胁他说道。 凌寒见鸩娘骨骼小巧,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殷桃小嘴微微向上翘起,坦率而可爱,甜美而讽刺,温柔而不屈服的窄脸,兀的直向他靠近来。心里一吓表面面瘫的往后直退。 二人回别馆不说,鸩娘洗漱过后,侍女已在正厅备好早膳来催,鸩娘就海天青的长桌边坐下,见桌上的碟碟盘盘盏盏,挑了一块素馅饵饼吃起来。凌寒怕她再乱跑,就在她边上坐着喝茶。 鸩娘眼珠一转,她把她的下巴往凌寒那边移了移,靠到自己前臂的外缘。对着他眨了眨眼,日常调戏,她的舌头在上嘴唇扫过,像猫一样,慵懒迷人地把沾在嘴唇上的饵饼的碎屑舔掉。“鸩娘想到了,否则的话,我就亲你。” 凌寒那里见过这种架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背对着她不敢再看她。 “喂,鸩娘还要被关多久?”鸩娘收回表情。 “属下不知。”凌寒硬邦邦的声音传来。 鸩娘朝着他的后背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要被这男子给气病了。如此,她到宁愿去勾引那花花公子宋业成。托着脸叹了口气。 再说有凤来仪这边,这几日朱晨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不妥,那八王爷与他们素不相识,从未有过交情,为何特地赶来官府救下他们,还有那鸩娘也是奇怪,与他们从未见过一面,更不必说有什么过节,如何要故意陷害他们,朱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太明白。只得来宋业成这来商量对策。 宋业成这几日则是不知怎的,自从见过鸩娘一面之后。心里总感觉有些反常,他长这么大遇见的漂亮女人并不少,身边更是从来不缺漂亮女人,但自从在弦歌街上经鸩娘那么一闹,他到有些惦念那女人了。 离开那个女人后,他觉得心情是莫名其妙的。他认为她美艳无可置疑,而她是否真的有那么绝色倾国还很难说,因为美是无法框定的,鸩娘比起他之前见过的美女,不比她们多更多的姿色,但他的心中总是莫名涌出如饥似渴地要见到她的心情。想要了解她的一切。 这个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和兴趣。他嘴角不自觉带来笑意。有趣了。拾起桌上的茶盅来。 朱晨到他房中,行礼之后,低声禀明他“回殿下,朱晨觉得鸩娘这事不太简单,殿下的身份莫不是已经遭人怀疑了,殿下何不如早些回梁国去,以免得自身不太安全。” 宋业成淡淡说道“不急,本王在楚国的要事还未办妥,这八王爷的背景你快派人摸透了,敌不动我不动,况且这是敌是友,还难说的很。” “是。”朱晨见他如此淡定沉着,安之若素,回到。 宋业成现在做的只有等着消息,在章台路上闲逛着,不知不觉的,许是无意,许是有心,走到了烟都门口,一众脂粉女子言笑晏晏的把他拉了进去。 走进大厅内,这里正表演着一场分外刺激眼睛的歌舞秀。这是新来的舞娘落红。红粉鬓影间,不知哪个女人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只见舞女她穿着有些奇特,叫人眼前一新,明显不同于一般的舞女的裙钗,一般的舞女专门穿着一些为了吸引目光而能让人几乎看到里面览无余的乏味的薄纱裙。她却不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色诱 她的长裙是一种柔软的布衣,在跳舞时能发出窸窣的声,,长裙的腰间缀着咔嚓有声,闪闪发光的珠片,两个水滴形的耳坠子在风中飞扬,光着的手和足间系着小小的叮当作响的铃铛。 她一边从这边向搭建的台子的脚灯的那边,轻盈转过去,一边朝底下的看客抛下如丝的媚眼,和银铃的欢笑声,她敢边跳舞边走步不,一她从来不穿一些舞娘为了吸引目光而能让人看到里面览无余的乏味的薄纱裙。她的裙钗总与别人的不同,她喜欢跳舞时发出窸窣声的柔软的布衣,长裙的腰间要有咔嚓有声,闪闪发光的珠片,两个耳坠子在风中飞扬,光着的手和足间系着小小的叮当作响的铃铛。一双纤手和细足总能吸引住了大片男人的裸的目光。 台下的一众登徒浪子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都直了。 宋业成向来不喜欢,看得有些乏味,朝四周望去,想着能否见到鸩娘,突然他望见在一个远远的楼上边角的包厢的前座上,出现一个美艳如玉的年轻女人的身影。 她望着舞台上的表演,她的后侧面细巧和高贵的线条隐没在包厢的带红色的黑暗中,宛如一座浮雕玉石,脸色苍白,一朵栀子花形的玉簪子斜簪在乌黑的头发中,她独自一人用手扶着栏杆边,她的手线条优美,神态孤单,对整个大厅的热闹喧吵无动于衷,显然沉浸在思索中。 鸩娘。宋业成感到惊喜。他立即从座位上起身,去找寻她。却被那台上的舞娘给缠住了。 身边的人都尖叫着起哄来,那舞娘已经从台上下来,旋转着身子,亲近楼下的狎客,那围着宋业成转着圈,不让他走,细长白嫩的手臂攀折他的肩头,手指轻点顺着喉结向下爬,爬到胸前来,烟视媚行,若即若离,似无情又似情意脉脉,好一个妖娆放荡的舞娘。 厅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宋业成被缠着一时脱不开身,等他摆脱了那舞娘,向楼上的女子追去时,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心里黯然。正要回身离开。 烟都的老板娘如眉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贴了上来,笑言“宋公子让如眉好找啊,公子今天可真是艳福不浅,这鸩娘已在厢房里等着你呢。”说着兰指一点他的胸肌。 宋业成闻言喜不自胜,被如眉推着入了一间雅致清淡的包厢中,如眉笑着合上门弱柳扶风般走掉了。房里点着醉人的迷欢香,淡淡的却只酥进人的骨头里而不自知。 只听得一阵琴声从垂落的水晶珠帘内逶迤倾泻开来,帘后,是有人在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c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正以为它凝滞不滑时,又琴声一挑,穿过了层峦叠嶂c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宋业成就桌边坐下,侧耳倾听,一曲完毕,不觉的拍手称妙。“昔日有司马相如情挑卓文君,今日姑娘一曲古琴,琴音传心曲,宋某承蒙姑娘厚爱。” 宋业成于其他乐器上有限,在古琴上确实颇有研究和造诣,他幼时便表现出对古琴的天赋,跟从琴乐高师学琴十几载,一手琴弹得更是出神入化,石破天惊,不放行云。品琴听琴辨琴更是不在话下,易如反掌。 “公子谬赞了。”珠帘散乱,鸩娘轻拨珠帘,从里头走至厅内,凌波微步,脚底生莲。 宋业成抬眼看她,不觉惊住。只见鸩娘一头青丝浅浅绾成别值得追月髻,发间一抹翠色,却是一只通体镂空镶银的簪子,簪尾一颗夜明珠,散出冷冷光辉,下坠几颗浑圆小巧的东海明珠,素颜不施粉黛,额前一只琉璃月白华胜,双耳戴一对珍珠耳坠,脸上蒙着白纱巾子,颈上一条水晶蝴蝶链,撤衬出锁骨清冽,腕上一只白玉镯衬得肌肤胜雪,一袭白衣委地,上绣月白蝴蝶暗纹,腰间珍珠做成的流苏发出泠泠之音,外罩一层雪白薄纱,脚上一双月白玲珑绣鞋。 “前些日公子来烟都,鸩娘未能出来会面作陪,怠慢了公子,鸩娘久闻公子盛名,一直心有愧意,今日特请公子来此一聚,备薄酒给公子赔罪,还请公子不要嫌弃。”说着素手斟酒,双手奉给宋业成。 宋业成见她决口不提上次在弦歌街发生的事情,心里多生疑窦,但面上还是温柔的笑意,“姑娘言重了,宋某能得姑娘青眼,高兴都不及,又如何会嫌弃呢?”接过酒杯却没喝,淡淡的问到“姑娘为何仍旧蒙面示人,姑娘天姿国色,人人都想一睹姑娘容颜,宋某心牵挂念,日夜思渴,求见姑娘一面。” 鸩娘软语温言到“恕鸩娘冒犯,鸩娘这几日偶感风寒,容貌憔悴,更怕传染给公子,故蒙着纱巾,还请公子包涵,我敬公子一杯酒,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宋业成方才觉得眼前的鸩娘的声音与几日前的那位略有不同,原来是风寒导致声音沙哑低沉了些。鸩娘见宋业成疑虑了一下,并没喝手中的酒,便冷笑的劝到“公子为何不喝鸩娘敬的酒,是怕鸩娘在这酒中下了毒不成?” 宋业成被她点破心虑,笑道“是宋某失礼了,惹佳人不高兴,宋某赔罪赔罪。”说罢扬袖将酒放在唇边,做出一饮而尽的姿势,酒液却全偷偷倒进了袖中。 鸩娘见他饮了,便纤手扶上他肩头,又热情的说“公子,好酒量,再请一杯啊。”又说道“鸩娘与公子一见如故,心生欢喜,想多说话来,鸩娘在这烟都,身边的人虽然多,可连一个说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呢。”“公子喝杯酒,鸩娘说一句真心话如何?”媚眼相抛。 宋业成已是醉人不醉酒,不自觉搂上鸩娘的腰,两个人相依相偎,肩头相靠,一时春风潋滟。 宋业成突然全身无力地摇了摇晃身子,头晕脑胀,眼前的人已是两人重影,房里摆设也是重影相叠,揉着太阳穴,努力正了正眼睛。听得鸩娘轻轻笑道“公子可还好?” 宋某装成昏昏欲睡,恍然大悟的样子,挣扎着怒道“你到底是谁?这酒里放了什么?你不是鸩娘!”想集中精神怒视着这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阿姐的坎坷情路 这女人拍了拍手,大笑着从耳边解下纱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却不是在弦歌街的深深印在宋业成脑子里的那张脸,宋业成努力想了会,突然惊醒“你是袁紫衣?” “正是小女啊。公子好记性。”那女人走到宋业成身后,按了按他的肩膀,低下头去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宋业成啊,梁王二殿下,梁慕青,袁紫衣这相有礼了。”接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宋业成耳边回旋不断。 宋业成惊得心下一震,原来自己踪迹早被楚国人知晓。可这位又是哪方的势力。 “殿下放心,这酒里可没毒,不过是些蒙汗药,我家主人想见见殿下,殿下是死是活,那就要看我家主人的意思了。”就势在他旁边坐下来,纤纤手指拍了拍宋业成的脸。 宋业成假做手脚无力,无法使力,心生一计,想套出这女人的身份背景,便乖乖的任她用粗麻绳子绑住了手脚。淡淡的笑道“哈哈,没错,本王正是梁国二殿下,这就是你们堂堂楚国的待客之道吗?本王只觉得真是可笑可怜。” “你少废话,我阿姐被你们害得这样惨,我要你一报还一报。”说着从桌下翻出软软的羊皮鞭来,胡的一声就往宋业成的身上抽去,又发狠的抽了好几鞭,鞭绳辣辣的扫过过他脸腮颊须,一条红痕立即现在侧脸灌骨边上。 宋业成没料到这女人这样狠辣,对他竟有如此深的恨意,咬紧了牙根,闷闷的哼了一声。 怒道“你这女人,你家主子若是晓得你公报私仇,你!” “你放心,紫衣不会抽死你的,顶多把你打的皮开肉绽,到时候紫衣会和主子说你死命挣扎,紫衣无奈出手打人。”袁紫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宋业成没料到她会打人,只好软了声音说道“我说小姐姐,打人不打脸,这是国际公约诶。还有你阿姐本王根本不识得啊,又何来的害她一说,小姐姐不如讲明白些,我们也好恩怨分明,本王也好请清楚楚受罪啊。” 啊~宋业成手臂上又挨了一鞭子。 这烟都的厢房隔音效果都是一流的,加上外头正表演兴头,吵闹不堪,更无暇顾及此地发生的事情。 袁紫衣刚才那一鞭子,手都有些麻了,揉了揉自己胳膊,冷冷的说道“你少给我油嘴滑舌,小仙女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哦不对,梁王二殿下这么调皮可爱,紫衣怎么舍得让你死。” 说着坐下,娓娓道来,开启故事会模式。宋业成以为她要讲些她阿姐的坎坷情路,心里一直念叨默数着这些年负过哪些的女人,其中楚国的女人有哪几个。 然后他想完蛋了,都怪自己风流潇洒,四处留情。 他没料到。这段花事与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自己并非故事男主。 秋风不相识,何事入珠帘。珠帘散乱。 这边鸩娘也在厢房中床榻之上无聊至极,不禁睹物思人,追忆起往事来。不知何人在吹,窗外头传来一阵呜呜的埙的声音,其声浊而喧喧在,声悲而幽幽然,秋风有落枝,天籁动埙篪,一曲幽深悲凄c哀婉绵绵c不禁愁绝。 思绪飘回到那个满天飞舞柳絮的季节。梅子黄时雨,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三年前,那时她尚是红袖招的一名琵琶女,袁温良。 她生在阳城,从小父母双亡,与幼妹袁紫衣相依为命,被烟都的柳如眉看中收养,她称呼柳如眉为姑姑。 渐渐长大,她自是不愿在烟都这种淤泥里度日,做着皮肉生意,卖笑为生,便跑到在酒楼茶楼卖艺。好在姑姑并不逼她,只要能给足银子,姑姑并不在意她怎么做。 虽是乐伎,却心心念念能够嫁得清清白白的良人,干干净净,粗茶淡饭,终其一生。 直到庆和出现在她的人生里,他和别的总把眼睛往她身上乱瞟的男子不同,他老实巴交,腼腆沉闷。 庆和不大爱讲话,他总听她说话,一双大眼睛,黑森森的,脉脉含情的,注视着她的脸,半天说不出句话来,可是他做什么都很专注,好像什么事,只要他做,就全心力气都摆在上面,甚至吃茶,用饭,和她在一起。 即使她对他一无所知,甚至父母兄弟,甚至家世身份。他说他并无亲人,她便以为他和她一样,都是孤儿。 她准备嫁给他,那天,姑姑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了很多不认识的姑姑的宾客,大红色嫁衣,清酒佳宴,她没喝多少,却昏昏沉沉的头疼欲裂。 直到晚间庆和没有来。她一个人的婚礼。 夜里,怪梦忽而使她高兴,忽而折磨着她,直到第二日的正午,鸩娘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这座城西别馆里,感到格外惊讶,她就躺在平日睡觉的床上,她记得非常清楚,她睡在一张长长的刻着荼蘼花花纹的躺椅上,但她记不得自己被送回这里和被脱掉了衣服。 她以为又重新做一个梦,便一跃而起,光着脚,只穿了袍子,碰倒了床前的一张椅子,推开隔间的绿窗,回过身来,如白水般淡泊的阳光毫无重量地轻飘飘地落了进来。 她瞥见躺椅上坐着她所谓的夫君,他忧郁而不知所措地望着她,于是事情的真相击倒了她,她突然一切都明白过来,前因后果都复苏了,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可笑的命运此刻玩弄了她,她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似乎被抽尽了,几乎像死去了一遍,跌倒瘫软在地板上。 庆和急忙托起她,把她抱回了床上,等她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他的眼睛,自己的手指还在他的手里,她愤怒地抽回了手,他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她扭过头去不想听,也不愿意看见他,于是他走了。 后来她才晓得,庆和那晚反悔了,他并不准备娶她为妻,他最终心念的是他的国家,他是梁国人,他是梁王的一名探子。 他奉梁王二殿下之命来楚国埋伏,刺探机密c传递情报。他那样一个白面书生,有谁会怀疑?她千想万想,都想不到。 可是他走之后她又开始分外想念他,她想若那天他抱住了她,她定会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奇怪,那些天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她冷冷地穿好衣服,梳妆整齐,静静地等待可憎可恨把她推进火坑的姑姑推门进来,她等了好几天,姑姑殷勤地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鸩娘终于和她说庆和不会再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故人 婚盟如雾散,恩义随水流。从前种种,付之东流。 姑姑懂得她的不幸,她或许真心或许假意地安慰她,并最终把她带回了烟都,是姑姑她教她看尽世间的情爱,男子的薄幸,女子的错付,姑姑在她面前流眼泪,安慰她认清宿命,最后拖她下水,如愿以偿,一切一切都如计划进行着,顺利地超乎她的想象。 温良几乎要认为这个局是姑姑亲手布置的。 姑姑静静地含笑看着她走进深渊。 柳如眉没有看错她,又或许她根本就看错了温良,与其他女子不同,没有多余的伤心。这一点既叫柳如眉满意,又叫她担忧。 但过了几个月,温良便完全受其摆布,在她的手掌心中活着,温良随分相许,周旋逶迤于柳如眉带她见的每一个客人,她有天生的魅惑男子的能力,这是每一个绝色女子的天赋。 只有她自己知晓自己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不过是如行尸走肉般在迷途中过着日子而已,死又如何,活又如何,根本毫无区别可言。 两年后,温良成了烟都的头牌红姑,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把男子们玩弄于指尖,每个女人都既讨厌她又艳羡她,在其他男子面前极力诋毁她又不自觉地学她的媚眼和姿态。 不过她不再叫温良,她隐了姓,改了名,换做鸩娘。 鸩娘正如一杯鸩酒,令阳城男人趋之若鹜,饮鸩止渴也不惜。 她与烟都的若即若离,使她始终带有冰天雪地的清冷,无论多么炽烈燃烧的都无法烧毁她,柳如眉想让她堕落腐化同其他烟都女子一样却无能为力,她明了这一点,永远无法达到目的。任是无情最动人,但也许正是这一点冷艳令阳城男子的极力追捧。 要得到男人的心,最下乘的方法就是千依百顺,这样只会让男人觉得你索而无味,中乘的方法是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让男人可望不可即,最上乘的方法则是求而不得。 鸩娘不觉凄然一笑,她差不多都要忘了他。 突然一声,厢房门开,凌寒带刀闯了一进来,带了一拳子风意,原来他在外头敲了好久的门,鸩娘沉迷于往事记忆之中,一时未有察觉,凌寒见没有响应,怕是出了什么事,于是硬闯了进来,只见鸩娘脸色苍白,身形消瘦。 手合着躺在长榻一侧,裙子曳地,露出那双细细的却非常好看的脚腕,搭在了一起。一时被这画面美住,到忘了何事来的。 凌寒恢复神来,只是唐突了她,急着背过身子去,略微有些结结巴巴的说“八爷传话来了,让你快去烟都救人。” 这倒是鸩娘第一次见他声音语气有所变化,并没在意的,敛了容,便问“救谁?” “八爷说你去了自知。”鸩娘听了,知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急事,于是立即穿鞋下床,一边问着“马在哪?” 出了别馆,一匹枣红色精壮的马儿已经被凌寒牵住了,停在外头,鸩娘感觉心里一阵轻快,妈个基宝宝终于被放出来啦啊,踩着马镫,使劲一抓凌寒的上臂,借力就骑上了马背。猛地一扬鞭,策马驰骋,直往城中的烟都奔去,只留给凌寒马背人影和一阵黄尘。 “庆和这个名字,梁王二殿下你不会忘了吧?”这边烟都,袁紫衣在厢房内高声问着。 庆和?梁慕青的脑子轰的一下,他记得,他手底下的曾经的一名探子,三年前派来楚国阳城潜伏,一年前无故失联,如水滴入河,踪影全无。 他曾下令在楚国的梁国探子眼线暗地里细细搜过阳城,庆和却仿佛人间蒸发,找不到半点痕迹。 一年前的九月初三那天夜里,楚风带鸩娘到城西别馆,见一个故人。城西别馆是姑姑借她,和庆和曾约会见面的地方,后被楚风买下。 桂树月中出,珊瑚石上生。 鸩娘手里也有月亮,一路细细碎碎筛着浅黄月光,她不敢低头去看那忧愁和心悸。 她跨过别馆门槛的时候,一脚踩在整片桂花上,才知中庭里的两树桂花树早已开得满天淡黄如雾起,而那浓郁的香气她诧异自己竟闻不到的。 走至正厅里,她看到被缚住的庆和,她脸上的忧伤表情是那么单薄,仿佛是宣纸折的,风一吹随时都会抹灭掉。楚风摆了摆手,侍卫便给他松绑。 厅内只剩二人。 他走至她面前。 他没有再躲。 二人都相视哑然,无语。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恨他的。但山高水远,去日苦多,她只觉得淡淡的,即使恨,也被冲淡了,仍有些倦意地朝他笑了一下,一大滴的泪珠却不自知的滚下来,啪的落地摔成碎瓣。 她想问他既然去意已决,为何还要娶她。 “温良。”他有些局促的,半天只低低叫了她一句。她如梗在喉。他还是那样子,不怎么会说话。 他突然抬起左手,解开了她的发髻,柔顺的乌发一下子铺满肩头,盖住了她的整个肩背,他的指尖从她的发丝间一穿而过,她被他这样一个突然而来的有些温情的举动,一时怔住了,女子嫁入夫家,以后便要盘发髻,入夜之后,便只有丈夫才能解开。 他把她当妻子看待。 太迟。 要得到男人的心,最下乘的方法就是千依百顺,这样只会让男人觉得你索而无味,中乘的方法是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让男人可望不可即,最上乘的方法则是求而不得。 可是你若真爱一个男子,又怎么舍得让他徒手摘星,求而不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鸩娘在马上一路狂奔。赶到烟都,翻身下马,无意间抬眼望去,只见天上有几颗星星,寒气浸骨。 找着找着,找至这间厢房,猛地推开门。只见宋业成神色平和,着一身的金镶边公子袍,正安然自若地坐在檀木桌子一边,一手端着茶,呷了几口,细看来右侧脸颊多了一条血痕,竟多添几分妖魅之色。整个人玉树兰芝,气度不凡。 身侧的女子手脚被麻绳缚住,在木椅上,动弹不得。正是袁紫衣,见到鸩娘如风般闯进来,大叫着“姐姐,救紫衣。”鸩娘整个人都傻眼,立在门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清醒 原来这宋业成一早在进这间厢房的时候,就察觉出异色来。 宋业成自幼习琴,对古琴欣赏能力高出普通人不止,对琴声的内在含义和声外之音都能鉴赏一二。 那紫衣弹的琴虽是清疏淡雅,风落寒松,却因心中暗藏心机,琴声传心曲,这琴音里分明藏有杀气,宋业成于是警惕了些。见她蒙面,声音也不对,还无故殷勤,对前日之事更是绝口不提,心里已猜透了几分。 仍旧不动声色,顺着她的意思,慢慢摸清来意。 待紫衣说完阿姐的事,便轻易挣脱了麻绳,反客为主。 原来她阿姐便是烟都的花魁鸩娘。 “别来无恙啊,鸩娘。”宋业成浅笑道。 “你快放了她。”鸩娘不和他废话。 “上次匆匆一别,本王对鸩娘可是心多挂念啊。”宋业成笑嘻嘻的道 “鸩娘何德何能,受二殿下如此青眼。”鸩娘走进来,冷冷着说。 “鸩娘你色艺俱佳,荣冠阳城,何须如此谦逊?本王不知可否能与你对饮畅谈一番?”说完举杯邀她。他已让烟都下人换了新酒新菜来。 见鸩娘略微迟疑的神色,没有接过这杯酒,笑道“鸩娘放心,这酒可是烟都的醉仙酿,本王可不比你的小妹,在酒中下药这般聪慧。”说着一饮而尽,又斟了杯酒。 鸩娘这才接过酒杯,说道“鸩娘敬二殿下一杯酒,小妹妹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吧。”仰脸喝尽。 “下药一事本王可以不追究,可本王无辜受的这几鞭子,鸩娘可要给本王一个交代吧?” “你到底想怎样?”鸩娘气的说道,压不住心中一股火气。 “好,鸩娘快人快语,本王,要鸩娘你陪本王一晚。”梁慕青淡淡的说出这种淫荡的话来。说着就势摸上鸩娘的手背来。 “鸩娘没想到,堂堂的梁王二殿下,竟是这种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鸩娘漠漠的说道。她未料到这梁慕青竟然这般轻薄小人。鸩娘恶心的倒退了几步。 “鸩娘谬赞了,本王不敢当。”梁暮青厚着脸皮说道。 “无耻小人!”鸩娘说着提拳向他袭来,梁慕青伸手还招,二人在桌前对打起来。打着打着越发激烈,一桌子酒菜被掀翻落地。 紫衣在边上努力挣扎着。见梁慕青此时无暇顾及她,情急之下,她拂到碎瓷,摸着割断了绳子,挣脱开来。梁慕青一个眼神扫过,瞥见紫衣逃脱,更快一步将紫衣反手箍在自己身前,挡在自己身前,笑道“鸩娘你不会想让你妹妹出事吧?” “你!”鸩娘见他拿紫衣要挟,只好收了招式,停顿住。 “鸩娘你不再考虑一下本王的条件?你做本王的女人,走上人生巅峰,有何不好?”梁慕青再诱拐她一下。 “滚蛋!”鸩娘气的伸脚踢起歪在地上的一把木椅,木椅直向梁慕青头上飞去。他轻轻扬手一挡,木椅立即弹开落地散架。 “阿姐,你冷静点,不要生气啦,伤到我怎么办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啊!”紫衣在梁慕青手里,大声说道,安抚着鸩娘,达到了身为一个人质的最高素养。 “阿姐你考虑一下啦,这梁王二殿下虽然花心风流又俗气,但也是王公贵族,不比在烟都好啊?”紫衣竭力试图劝服鸩娘。 梁慕青不禁笑道“紫衣姑娘倒是很识时务,本王喜欢。” “既然这样,紫衣就交给你好了。”鸩娘被这两人气的脑壳都疼了。如此还救个屁的人啊。楚风到底几个意思啊让她来救人。 “紫衣,那阿姐先走了。”鸩娘叉着腰,一脸无奈。 紫衣见梁慕青放松警惕,狠狠的用左手肘猛击他的肋部,趁他痛感之时,然后一个眼疾手快,将手中的尖利的碎瓷片抹到了他的喉咙,令他乖乖不敢轻举妄动,完成一个漂亮的反击。 “哼!你这只臭蛤蟆,想得到我阿姐,真是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吧你!” 鸩娘被紫衣这一举迷得目瞪口呆的。“阿姐,你妹妹也不是吃素的吧!”一个帅气的甩了甩头。 “阿姐,把他绑起来,拿鞭子抽他丫的,看他还敢不敢这般色胆包天!”一边指着桌下的皮鞭示意鸩娘。 “搜当满档,两位小姐姐,我虽然已经知道了不少内情,但心里还有个问题要问。” “姑奶奶不是和你说过整件事了嘛?哪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已经给他讲过一遍来龙去脉的紫衣不耐烦说道。 “恩?紫衣,你和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鸩娘盯着紫衣看去。这个妹妹???可真的是她亲妹妹啊。 紫衣面色一尬,只好解释道“没什么啦,阿姐,真的没有什么,紫衣无心的。”一边抓着梁慕青挡在前面,害怕的瑟瑟发抖。 梁慕青露出奸笑,“鸩娘莫要伤心了,可来本王怀里啊。”头上立即遭到一记重锤。 紫衣一锤子催在梁慕青头上,知道这是鸩娘的伤心事,劝她说道“阿姐,你清醒点啊,庆和已经死了,他对你始乱终弃,不值得你这么对他念念不忘的。” 又狠狠的瞪了梁慕青一眼,“你们梁国的男子,背信弃义,薄情寡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姑娘,能否不要以偏概全啊?起码”剩下半句话被紫衣怒视着又给咽下去了,其实他想说起码朱晨还是个好男人的。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鸩娘不理紫衣,冷冽的说道,如窗外的寒夜那般冷。 “庆和一年前就与本王失联了,你可知他现在在哪?” “庆和已被人抓住了,他。”鸩娘轻轻的说道。说到后面声音小得听不清,不知是说了还是没说。 “他身在何处?”梁慕青追问下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发酵。 “你既已知晓所有事情,就不该再问他的下落。”鸩娘定了定,继续说。 梁慕青想了想,面色一沉,低吟到“是了,本王手下的人如果被抓,为防身份消息暴露,只会立刻自绝,不给人留下一丝把柄,他为国而死,死得其所。”说完,梁慕青突然大笑起来,却有几分难以言明的苦涩混沌在里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来迟 庆和一年前就死了。死在一年前九月初三的那个夜晚,死在她的怀里,她乌黑的长发垂落盖住了半个身子,也遮住了忧伤的面容,令人看不清。 那晚城西别馆里,她见到他时,他就已经服了毒,命不长已,梁国和爱人,他做不出这道选择题。 “他是被你害死的,被你们梁国害死的。”鸩娘突然抬起头来,昂起悲伤苍白的脸庞,眼里汪出水来。朝着梁慕青大喊,几乎愤怒中带着哭腔。手指攥地紧紧的。 紫衣见她此刻悲从中来,气的猛地踢了梁慕青一大脚,给阿姐出气。“老实点!” 梁慕青受了一脚,默然不语。心里焦虑地想着出来这么久了,朱晨怎么还不派人来找他? 气氛尴尬了半晌。鸩娘忽然想起八爷的指令来,对紫衣说道“既然你没事了,把此人交给我处置吧。” “阿姐,这梁王二殿下,紫衣可不能交给你带走。”袁紫衣抓着梁慕青的手臂,淡淡的说道。 “为何?”鸩娘睁圆眼睛。 “既然这梁王二殿下现在紫衣手中,就交由紫衣自己处置,不劳阿姐费心了。”说着就想带走梁慕青。 梁慕青被这二人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原来这二人背后的主子竟还不是同一人,不禁笑道“有趣,有趣。” “小妹,那就别怪阿姐手下无情了。”鸩娘说着开掌对着袁紫衣而来。 袁紫衣也立即出招相抗,二人在厢房内大打出手来,梁慕青前一秒还为她们的姐妹情深所深受感动,下一秒就被惊得大跌眼镜。 香炉里的迷欢香还在袅袅习习的缠绕上飘。 袁紫衣因为要分心顾忌梁慕青,不能专心对打,抓着梁慕青抵挡,当挡箭牌左右躲闪,急的梁慕青叫着“拳脚无眼,刀剑无心,二位小姐姐小心注意啊。”一边趁机想摆脱掉二人。 而鸩娘也怕下手过重万一伤到了紫衣,所以也分外注意,二人胶着争夺着梁慕青。 梁慕青趁二人分心之际,出手脱身,鸩娘和紫衣此时又互打,又和梁慕青对打过招起来,三人混战。 这时两扇窗子都被破开而入,门也在此时被踹开,进来一大些的人,一看便知个个是身手不错的高手,为首的年纪大的男子,正是朱晨。 三人一时怔住停下打斗。 “属下来迟,还请梁王二殿下恕罪。”朱晨上前拱手道。梁慕青见救兵终于来了,舒了一口气,坐下喝了一口酒,淡淡对围在身边的高手道“这二位都是贵客,一个都不要给本王放走了。”“是。”众人齐上。 说着厢房里一时又大打起来,袁紫衣和鸩娘见来者众多,气势汹汹,联手对外。敌众我寡,二人都处在下风,只能用房里的摆设防御相抗,狼藉满地。 梁慕青见形势逆转,大笑着在边上说着风流话来,“不如你们二人都做本王的女人,本王一定雨露均沾。” “去死吧!”二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突然一阵飞镖雨从门口袭来,打中前几名的一列高手,纷纷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凌寒小哥哥,面若冰霜。 “你怎么才来?”鸩娘欣喜地看着凌寒,嗔怪道。凌寒不语。 鸩娘走后,凌寒料她一个人孤身前往,可能会有危险,于是赶来看看。 诶。城西别馆可是只有一匹马被鸩娘你骑走了,凌寒只能走轻功而来。 “你又是何人?”梁慕青见又来了人,不知死活的出现坏事,问到。 “无名小卒,何足挂心。”凌寒说着拔出腰间的单刀,寒光一闪,刀光晶莹明亮,宛如一泓秋水。 他按刀在手,浑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气,刷地亮开架式,两只眼睛像流星般一闪,进入了一挑几的战斗状态,紫衣鸩娘二人立刻都躲到凌寒小哥哥身后,进入观战状态,和梁慕青一样是吃瓜群众。 紫衣笑着和鸩娘咬了耳朵,“这哥哥是打哪来的?好大一座冰山啊。”鸩娘白了她一眼。 凌寒和这些人短兵相接,斗得难解难分之时,忽然回头对这二人说道“你们快走!” 鸩娘点了点头,提着紫衣的衣领,二人正要离开烟都,梁慕青见这二人要走,开口对众人道“快追上她们两。”凌寒竭力拖住他们,直到鸩娘二人离开,才一扔袖口,朝他们放了几枚镖,唬住他们,脱身而去。 见烟都外停着两匹马,紫衣和鸩娘各骑一匹马,挥鞭挞马,扬起章台路上尘土濛濛,鸩娘有些担心那凌寒,不时的回眸朝烟都望去。 一会儿,远远的只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在月光底下,脚底生风,使轻功追来,头上的乌发随风一大片飘飘翻翻的,脸部线条轮廓坚毅分明。正是凌寒。 紫衣不禁抿嘴一笑,蓦地感到一阵心荡神驰。 鸩娘勒了勒缰绳,放慢了马,向他伸出手去,“快上马!”感到一个有力量的握手。 凌寒翻身上了马,坐在鸩娘后面。和鸩娘同骑一匹马儿。三人朝城外郊区方向驰驱。 梁慕青从楼上阳台,见他们已骑上马远走,便摆了摆手,下令“不必追了。” 这几名高手是梁慕青此次出行楚国,带在身边,以备保护自己,平时为免张扬惹人怀疑,均隐身不现。 此时高手们领了命,收刀朝梁慕青,一齐躬身行礼,“殿下告辞。”来无影,去也无踪,嗖嗖的,翻窗而去,顿时消失在屋顶之上的黑夜里,只剩得厢房中朱晨c梁慕青二人。 一地的破烂。 朱晨赶忙跪下请罪“属下保护殿下不力,请殿下责罚属下。”惶惶然。他没料到梁慕青的行踪已暴露。逛个烟都也是危机四伏。“殿下身份恐怕已遭人查露,都是属下办事不力。” 梁慕青倒是神色悠然,宛如刚才真的只是逛了家青楼一般,笑意盎然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王今日倒是收获颇丰,鸩娘,走着瞧吧。” “我们也回去。”冷冷到。梁慕青将手背在身后,掠过一地的残骸碎片,轻轻走出厢房。 朱晨抹着冷汗,在后头付了价格不菲的账单,和赔了人家的家具碗碟。 明月已经升到高处。烟都里又恢复往日风采,依旧是谈笑风生,灯红酒绿。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当归 虫鸣正喧闹,全不察觉将陨灭,即在一瞬间。 路途何寂寂,无人彳亍于此以秋日之黄昏。 傍晚,宁妃立在窗前的书桌前准备抄写佛经,檀木桌上已摆着笔c墨c纸c墨碟,侍女将抄经纸放于毛毡之上。用镇纸压住。 思琪在一旁端着半盆的含有香料的香水,宁妃沐手之后。双手合掌,闭眼念了三句的“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焚香一支已插在桌边的狻猊香炉里。一点散去。 宁妃又轻轻诵念一遍“开经偈”:“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随后正衿端坐,静心抄写《妙法华经》。 这几天没人来打扰,她笔耕不息,已经抄了很多遍的《心经》和《金刚经》,堆积在桌边,一旁服侍的侍女轻轻的将抄好晾干的经纸,卷起放于经筒中,挂在门檐下。 开始时她心浮气躁,常抄错字又重新来过,后心境平和下来,也渐入佳境。 宁妃心有郁结,想不明白,是她亲手把楚源捧上这王位,成就他一匡天下,万人之上的帝王。飞鸟尽,良弓藏。他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绝情。 她恨。 直到抄了这么多天,她想明白一个道理,这红墙之内根本没有对与错可言,只有胜与败。 宁妃看到身侧的乌木炕桌上九彩凤戏凰灯台上一对大红如意蜡烛,思绪纷飞,前年的这个时候,依是秋雨涨秋池,阴雨绵绵,他常常地来她宫里,剪烛西窗,夜话芭蕉,煮茶下棋,执笔共书,相伴左右。 如今竟成奢望,水中月,镜中花,那般的留不住。 自从王上平灭齐国回来,自从那个贱人来了后宫,不过几个月的光景,王上就像变了个人,眼里放不进其他的女子,令她日日无法安心,夜夜不得安宁,恨不得食肉寝皮那个贱人才好。 “王已经多少天没来了?”宁妃搁下毛笔,她回头问思琪。 “回娘娘的话,已经有九日了。”思琪懦懦的说道。 他真是冷落她了,从前他从没有这么长时间对她不闻不问的,她突然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患得患失的凄凉。眼里嘴角满是苦涩。 “娘娘,您要多保重身子,您最近食不下咽,睡不安稳,日日担忧,憔悴清减,思琪看着心里难受。”思琪见宁妃如此伤感,忙跪下来问安到。 “今日本宫交代你吩咐司膳房炖的赤枣乌鸡汤,你可送去勤政殿了?”宁妃任她跪着,漠漠问到。 他御驾亲征,临战之际,她在宫中等他回来,当晚一起用膳之时,炖的也是这道汤品,她特意命人在汤里加了一味当归,当归,当归,她要他安然无恙的归来,归来仍是她的夫君,她此生依靠的唯一的天。 如果楚源仍念旧情,看到这道汤品,定会想起几个月前他们共餐,想起她对他的一片苦心。 “回娘娘的话,奴婢亲手送去了。” “王上怎么说?”宁妃眼里亮了一下。 “娘娘恕罪,当时王上正在勤政殿批改奏折,不准任何人打扰,奴婢送的汤交由李总管呈圣了。”说着就磕头求饶。 “不中用的东西!”宁妃冷冷的将桌上的抄经纸揉成一团,那墨迹还没干,染了她的手心,仍紧紧握在手中。 “娘娘息怒,奴婢已经打点过了,李总管对娘娘的事一定上心仔细,王上见汤如面,一定会念起娘娘的赤忱之心,回心转意的。”思琪跪着解释道,想平息宁妃的怒气。 “还有这下旬的狩猎,你可打听过了,王上可选好此次同行的人?”宁妃冷冷的开口。 “回娘娘的话,奴婢打听到重华宫李妃的父亲李将军和胞弟李邻似是要伴驾同行,李妃这些日子圣宠正浓,还主持操办了前几日的重阳节家宴,王上很可能会属意她同行。” “这个李妃!倒真会适时而动,本宫到没看出来她,平日里不争不吵的一个冷人也不过是人前做戏,掩人耳目。” “娘娘息怒。”思琪跪着头顶地。这几日宁妃焦虑时时,喜怒无常,比平日更难伺候,侍女们都十分小心。 楚源仍在勤政殿批改着奏折,好些会了,聚精会神的,眼睛酸痛地揉了揉,贴身太监李总管趁着空闲的机会儿,进来请示“刚刚思宁宫的思琪姑娘前来,送来一碗子赤枣乌鸡汤,还是热乎的,王上可累了歇会,这会子尝尝?思琪姑娘说是宁妃娘娘亲手熬的,滋补养气,润肺宁神是好的。” 楚源放下奏折,“她倒是有心了。端来吧。”金漆兽面的木盘上,一方芙蓉白玉盅,揭开盖子,里头盛着金黄色汤汁,浮着赤枣子,乌鸡肉的浓郁香气扑面。李总管弯着腰呵着脸,双手端到圣前。 “这是什么玩意?”楚源拾起木盘边上一只海棠金丝纹香囊。 “这也是宁妃娘娘送来的。奴才不知额。”李总管就要退下。 楚源似是想到了什么,问到“慢着,安澜呢?”李总管忙应着“安澜姑娘这会子在殿外打扫玉阶。奴才这就叫她进来。” 楚源傲娇的点了头,一面拆开香囊,里面叠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素笺,上面是蝇头小楷的清秀字迹。上头写着一首词。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这宁妃。”楚源见这悱恻缠绵的情书,想起这汤的意头来,当归。心里淡淡的不是滋味。 这时殿门帘幕一卷,跟进来一个瘦弱的人影,李总管弯身到“王上,安澜姑娘到了。” “恩。”楚源将这笺子叠好放了回去。面无表情。 李总管识趣的退下。 只留安澜局促得立在御前。低着头,只瞥见楚源烨然华服的身影,器宇王气。 楚源端起汤来,用汤匙慢慢喝来,滋味鲜美。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肖母 楚源用余光瞥见她脸色还是青青的,楚楚可怜,一身素色宫服,素颜清淡。她刚病好,就急着和红萼回宫四所去住了,宫四所是宫女居住的地方。在楚宫西南角。 楚源放下碗,指着书桌旁的砚台,淡淡的道“替朕磨墨。” 安澜不欲与他说话,哑巴似的怔怔地直走到书桌旁。 自从她搬回去宫四所住,楚源几乎每日都叫她来书房磨墨,她已经日渐熟练掌握这项技术了。她在家时怎会做这种粗活,如今人在屋檐下,只能万般忍耐,诸事遂意。 一股香浓的鸡汤味随碗里的热气上升,飘过,她一阵肉痛。忍住。回去之后,宫女的一日三餐与这里是云泥之别,远远比不上在楚源这吃的。 她目不斜视地纤指从浅水盂里用铜匙量了水,施在砚台凹处,一手提着袖口,一手轻轻地旋转墨锭,待墨浸泡稍软,浓浓的墨汁在水中潆开,逐渐地加力。勤政殿静悄悄的,只听得那墨摩挲在砚上,轻轻的沙沙声。 楚源见她这样子乖巧,不由地微微一笑,那墨汁的香气,淡淡萦开。 楚源拂开堆积的奏折,提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起字来,那墨确是落纸如漆,光润不胶。他素喜临颜真卿的帖子,这几笔书法写得端的是刚健有力,气势雄伟。 楚源偷偷看了一眼在仍在边上专心磨墨的安澜,没有看他写字的风姿,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素装淡服。几缕发丝垂落半边脸,给他一个侧影。自己到晃了神。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来。他虽是一直在太后膝下养着,五岁便请了太傅教习念书,七岁那年,有几个月得幸母亲曾伴他读书,他永生难忘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他和平民的小孩子一样,都可喜欢粘在母亲身边了,他母亲一径都是温温柔柔的,不多言不多语,低着头做事,晚上的时候,楚源在书桌边写字念书,母亲就低头缝制他的衣服。 他永远记得那场景。 她坐在楚源旁边,小指头一挑,戳着针。她缝的很快,只听得针在布匹上穿梭过的声音。 有时候楚源不禁抬头看住了,在跳动的烛光里,母亲的侧脸,那么的好看,温婉,雪白的面腮,水葱似的鼻子,蓬松的一绺乌发从鬓角散落,却刚好滑落在耳根上,衬得那只翠绿的耳坠子闪的欲滴下来一般。 母亲这样年轻,却淡雅素净的宛如秋菊,后来他看到人淡如菊这四个字,便想起自己母亲来。 可当她锁起眉心子,怔怔出神的时候,有时候她会放下绣针,朝着窗外发一会呆,这时候眼角的却有几条淡淡的鱼尾纹若隐若现了。 他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你出去吧。”安澜莫名其妙地静静走了出去,竟忘了行礼,楚源也忘了。 他搁下御笔。继续看折子起来。不知不觉地入了夜,楚源捏了自己的肩。李总管估摸着,挑了帘幕进来,请楚源翻牌子。他双手托着银盘子,整整齐齐的摆着刻有各宫妃子娘娘的牌子。跪请王上的旨意。 楚源在那牌子上面扫了一遍,排在前面的是宁妃c李妃c冯贵人还有储秀阁一些新鲜秀女的名字。没有撂牌子,淡淡的说到“走,去思宁宫。” “诺。”李总管给他披了银色绣龙披风。 侍女在宫外远远地瞧见王上的步辇朝思宁宫过来,欣喜地一路跑进宫内,回道,“娘娘,王上来了。”宁妃此刻还在抄经,听了一下子喜不自胜,忙搁下毛笔,说道“快给本宫梳头。” 宁妃忙做到内室的梳妆台前面。 仔细照着菱花窗阁下的琉璃梳妆台前面的双鸾菱花铜镜,她见自己脸色淡青,眼底有些黑影,慌忙的挤了胭脂汁在掌心,纤手晕开来抹在自己两侧的脸颊上,遮盖了憔悴的脸色。 思琪已经将一小盒眉黛给打开送上。 宁妃激动的说“快给本宫描上远山眉。”因着她自己是个手残党,细细慢慢描眉还好,此刻只能让人代劳,因为楚源喜欢女子画远山眉,远山眉细长而舒扬,颜色略淡,清秀开朗,特是不容易画的。所以她见他,总是要画远山眉的。 宁妃不禁想起,楚源曾对她说过这样的情话,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不由得嗤的笑了出来。低声问思琪道“本宫这样可好?会不会难看,能否去见王上?” 思琪忙甜嘴到“娘娘天生丽质,粉白黛黑,回眸一笑百媚生,王上怎么会不喜欢呢?” 只听得宫外的一声“陛下驾到。”宁妃忙理了理发鬓,走到宫门口迎接楚源。侍女们都跪下请安行礼。 楚源见宁妃虽精心打扮了,脸上却清瘦了许多,知是她这些日子很受些苦,心软的上前扶她起来,“你不必多礼,外头风大,还是进去说话罢。”又对着侍女们说“你们都起来吧。” “谢王上。”宁妃听了心里一阵宽慰欣喜。 宫里烧着银烛,发着柔和的光芒。二人就乌木炕桌上坐下。楚源看着那灯花,一时到不知说些什么来。宁妃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动怒,对她心存芥蒂。 宁妃低低地垂着头,两手的手指交叉,按着一块丝帕,使劲地直往下按去,眼睛盯视着叉在一起的双手,轻声说道“王上可还记得与臣妾共剪西窗烛,雨夜漫谈话的好时光,日子过得这般快。” “是啊。”楚源也随着感慨一番。“那时朕忙于政事,常常冷落于你,但你从不埋怨朕。” “王上那时即使批折子批的再晚,总会来思宁宫走一遭,就如今日一样,王上,可晴的心从未变过。”宁妃不禁说出一番肺腑之言来。 楚源看她在烛光中苍白的脸泛出红晕来,低着头,那样羞涩可爱,不比以往威风骄矜,倒像个小家碧玉的女子,大生怜惜之情,不好意思再出口调戏她。慢慢从袖口摸出那个锦囊来,按在宁妃的手掌,还给她,凉凉的触感,淡淡说道“宁妃有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狩猎 宁妃见楚源把锦囊还她,心里一沉,这楚源是拒绝她了,迟疑的抬头看住楚源,楚源示意她打开来,宁妃抽出两张素笺,一张是她自己的字迹,另一张是楚源的字迹,她认得,那样熟悉,上面书着简单的当归二字。 “宁妃的心意朕明白,当归,既然宁妃想朕归来,朕就归来看你。”宁妃听了心里一阵受用。这一波撩妹操作很是厉害,楚源虽然平时冷冷的,可出手必中红心。 宁妃这些日子受的苦仿佛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满满的甜意。 宁妃趁机撒娇的说道“王上,这九月下旬的狩猎,臣妾想陪同王上一起,求王上成全臣妾的心愿?” “秋闱狩猎。这。”楚源欲擒故纵到。 “王上,前几年都是臣妾相伴左右,王上。” 宁妃的眼睛此时宛如一泓秋水,低头时静若清泉,顾盼时就是千娇百媚了。 眉目里都是楚源。 楚源勉强答到,“朕只是担心宁妃身子,宁妃如此执意,朕准了。” 宁妃差点要和衣躺倒在楚源怀中。娇娇的说“谢王上恩准。” 楚源却站起身子,说道“宁妃好生养着身子,不然狩猎的事朕可要收回成命,朕看过也回去了。” 宁妃本欲楚源今日宿在思宁宫的,听了楚源如此说来,不敢多留他了,只好跪下来行礼,一直目送着楚王离开的背影,不肯移开眼睛。 毕竟她与楚源的关系已经开始破冰了。这会子脸还是热热的。 让人服侍就了寝,虽然觉得倦倦欲睡的,但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亢奋着,睡不着。 仿佛是回到了刚嫁给他那段时日的小鹿乱撞。已经好久没这么甜过了。楚源十八岁登基,正朝纲,稳国基,安邦定国,第二年就迎娶她,封她作贵人。她是他后宫中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的正妻。 登基的那几年,朝中人心不定,诸事繁多,压的楚源喘不过气来,他勤勉刻苦,简直劳模,婚礼当晚都可以丢下她去处理政务,虽然在后宫,竟也是聚少离多,但她竟然都没觉得不对,她喜欢他,那样喜欢他,所以可以忍受独守空房。 可以为他挑灯煮茶,红袖添墨,她自己都诧异自己入宫后的变化。可以这样的贤淑。 楚源后来嘉奖她,赐她宁妃位号,后宫大小事务也放心交给她,原意思是指她能够给他带来安宁的感觉。 没成想一晃已经宫中四年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往事。 天上的风向变了,地上的草儿也跟着折腰相倒。 楚源夜看宁妃的事情传播开来,大家揣摩着楚王和宁妃的关系有回暖的迹象,宁妃怕是离再度获宠不远了,巴结的人又热络起来c 地处南方的阳城早晨总是潮湿而多雾气,殿外的碎石路上总是湿漉漉的,一些说不上名的高大葱郁的四季常青的树木,从深宫里华盖般升起,覆盖住宫殿和宫道。 窗前总是被一阵若有若无的风所敲打,总是有一种空旷的声音把安澜从梦中惊醒,仿佛来自遥远的齐国,那种声音就如露珠从树叶尖滴落的声音,鸽子在屋檐上扑闪翅膀的声音,秋叶簌簌掉落的声音,还有檐上风铃轻微的撞击,朗朗作响的声音。 时时提醒着安澜,她是齐昌平,曾经齐国最小的公主。 安澜起来梳洗时,天边尚熹微,玉阶宫道,已是黄叶满地。 言欢殿在上朝之用的金宝殿后面,沿着一条中轴线坐落的依次是言欢殿c勤勉殿和勤政殿,后头是藏书阁。 以勤政殿为后宫的中心,东南侧便是慈安宫,接着是思宁宫。思宁宫和慈安宫离太医院和司膳房靠近,重华宫离御花园和清歌台最近,在东北侧,储秀宫和惠誉宫离司监局和司仪局最近,都在西面。 安澜每日要沿着长长曲折的磴石宫道,去勤政殿,打扫值班。 不知不觉的时日飞逝。忽的已到了九月下旬,秋闱狩猎的日子逼近。 这日天空湛蓝的没有一丝流云,连风也静静的吹,确实是狩猎的佳日。 天子狩猎声势之浩大,只见士卒嘈嘈,旌旗飘飘。伴驾者众多。 前来会合的大臣公孙将领也都络绎不决,人多却不乱。 各方的有前朝的杨将军c李将军和李将军的小儿子,相父的长子宁霈,楚风,后庭的宁妃和李妃,还有许多的御前侍卫,奴才侍女们,在卫队将领的指挥下,众卫队井然有序,人数虽多,却只闻车马声不闻人语声,使得整支队伍看上去更加威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阳城郊外的黛山脚下的猎场出发。 众人骑在马上,远远的投去目光,在一片竹林的疏影婆娑中,王家猎场上林苑的一带绿垣时隐时现,垣内是一片苍苍茫茫的松树柏树,有白隼从松柏的荫蔽之中振翅而飞,在秋高气爽的碧空里盘旋飞行,接着,是苍鹰c紫雕等大鸟冲上云霄。 等众人到了猎场之上,严装正待的领队长,轻点人数都来齐后,便禀明楚王,奴才侍卫们纷纷忙着驻扎营地,楚源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了狩猎。 楚源今日身上穿着窄袖骑装,没有戴皮帽,只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头发,一身黑衣袖口禄口也缀着明黄缎边儿,整个人丰神俊朗,意气风发。 御前伴驾打猎的人都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 楚风驱马上前,在楚源边上,吁的一声,勒住马缰,那马便稳稳地停在猎场的黄沙之上。 “请王上发箭。”楚风将手中的弓箭,恭敬地递上前去。 按照惯例,这狩猎的首箭该由楚源来射出。 楚源随手接了他手中的弓箭,朝那立在前方五十米开外的靶子瞄准,搭箭扣弦,双眉紧锁,慢慢引圆了弓弦,目不转睛,手臂上青筋顿显。 楚源眉头轻皱,手指略略一偏,松开了箭矢。 长箭穿破空气,呼啸着前去,所有人此时都屏息凝神,视线凝聚在那箭矢上,朝靶子望去。 只听得“嗖嗖嗖”,楚源连发了三箭,枝枝都盯中鹄子的红心。 “好箭法!”身边围绕的众人都齐声喝到。 开门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比试 楚源嘴角淡淡一牵,算是回答了众人,毕竟他为了此刻在宫中武场里已经练了多日,更不必说他从小身子弱,所以在这骑射武术上头不敢放松自己。 此时立在帐篷入口处还未进去的宁妃和李妃也在围观这楚源射头箭,连着身边环绕的侍女们都顷刻间化身追星小迷妹,眼里全是小心心的模样。 安澜因是勤政殿的人,楚源也一早让孙姑姑记在随扈侍候的宫人名册上,不得不跟着前来,对这箭术骑射之事她是向来不太感兴趣,面对众人的欢呼,她脸上略微抽了抽,以示敬意。 不过也女眷中也只有她是认真在看射箭结果的实诚孩子。 楚源斜着眼睛瞥了身边的楚风,看清了他今日穿着一身经典的黑色锦袍,虽是锦缎华服,却是低调而奢华,并不像楚源和其他人身着骑装那般隆重其事,仿佛来野外郊游的闲人一般。 楚源见他腰间挂着一只制作精良的硬弓,笑道“八弟,跟朕比试比试这箭法。” 楚风和楚源从小同拜杨将军为师,当时李将军去边疆驻守,杨将军是朝中屈手可指的射箭行猎的好手,楚先王便授意杨将军,射箭马术都由杨将军亲自教习,二人的功夫底子都在那时打下了。 楚风的天资极高,可惜生性贪玩,又得太后的喜欢,锦衣玉食养着的粉妆玉琢似的一个男孩子,总是各种想着法子偷着懒,逃避去武场练习。 楚源自知武术防身健体,对自己以后大有裨益,倒是刻苦练习,勤奋好学,杨将军虽严厉苛刻,对楚源心中也是赞不绝口的。 楚风因不是行猎的主角儿,对秋闱狩猎之事一贯是抱着随来玩玩的心态,并不放在心上,昨儿晚上还在自己府邸左拥右抱地风流快活到夜深呢。 今日见大哥楚源要他比试一番,不免心虚,知道这王上是想长自己的威风,給他个在众人面前落得些嘲笑丢脸面,以泄上次重阳佳节在太后面前失掉颜面之私愤。不免心里骂了句个死天蝎座,脸上依然是笑嘻嘻地承让道,“楚风自知箭术不比王兄,这些日子更是荒废了,还请王上放臣弟一马。” 楚源怎会轻易地放过这种在众位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反击楚风的大好时机,轻笑道“诶,八弟无须如此妄自菲薄。” 众人也齐声附和道“王上说的极是,这比试还未比试,八爷说比不上,未免言之过早了。”其实众人心里都有些数,晓得楚风的骑射技艺的分数的。可是每年都需要一个黑锅出来,满足一下楚源的表演才可。今年楚王自己找着了,大臣们还能乐的不依的。 年纪大些的杨将军前辈也劝说楚风乖乖就范“今日本是君臣同乐,输赢都是其次,八爷就不要推辞了。” 楚风见盛情难却,推辞不过,心里想着这群老狐狸哼,面上却现出惭愧之意,赔笑说道“臣弟恭敬不如从命,献丑贻笑。” 楚风说着解下腰间硬弓,驱马上前,手摸出马上箭袋里的一支长箭,慢慢搭箭弯弓拉弦,瞄准靶心,这手法倒是有模有样,却迟迟不肯发箭。 阳光耀眼之下,整个人面若春风,一双桃花眼半眯着,闪烁着阵阵的光,显得雍容华贵,风流倜傥。他面上镇定自若,此刻心里发虚,刚楚源发箭的时候,他可瞥见了宁妃在账外偷看着呢。楚源这小人。他心里又骂了一句。 楚源则微微扬眉,面色淡然,握住缰绳,心里却冷笑这银样镴枪头。众人立马,静静候着那箭。 时间无比急速,又无比缓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楚风眉梢一挑,哼了一声,壮了壮气势,比试可以输,气势不能输,闭眼放箭,嗖的一声,箭矢脱弦而出,朝靶心飞去。只听得啪嗒一声箭落地的声音,众人倒吸了一口气,都说不出话来。楚风想到结果不会如此惨烈吧,连靶子都没射中吗。 待睁眼一看,自己也愣住了。 楚风的那只红羽箭直直地插进了靶子的红心,那刚才落地的箭是。 ???黑人问号脸。 原来楚风那支箭迅猛急速,力度极大,竟将已射中红心的楚源的一支绿羽箭给打落下来。楚风心里一阵欢呼。 却立即滚鞍下马,俯身行礼道,“楚风失礼了,还请王上恕罪。”心里已一阵美滋滋的,面色却严肃严肃抱歉抱歉。 众人都惊得直看着楚源的反应,这这这。 楚源背脊挺拔地立在一匹红烈汗血名马上,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沉声又淡淡的说道,话里仿佛带着弦外之音,“八弟今日可令朕刮目相看啊!” 楚风低头连连称道“不敢,不敢,谢王上赞誉。”想着妈卖批,运气这东西自己也挡不住。 众人为解开气氛,都和声道“王上和八爷箭不虚发,都直中红心,臣等叹服,叹服。” 楚源才稍稍缓和了,淡淡一笑,说道,“今日大家可要猎个痛快,传朕旨意,猎得最多者朕有赏。”大家笑着称谢。 楚风也起身翻背上马,趁没人注意,朝帐篷那边方向望了几眼,对着宁妃小姐姐,帅气地理了个姿势。 他胯下一匹雪蹄白马,这匹高头大马,背上一片雪白竟没有一丝杂色,健美俊秀,长长的鬃毛在风中披散,它大约也很为骄傲,高扬着头颅,响亮地长嘶一声。 楚风轻轻扬鞭,那马就四蹄腾空,载着楚风奔跑起来,抖动着优美的鬃毛,如风,似电,在猎场上呼啸奔腾。 那边的女眷们见此,都几乎把持不住,爱慕之色溢出满脸,呼之欲出。 宁妃脸上淡淡的,眼睛还驻足在楚源身上,见楚源背影在黄沙中隐去,掀了帘子就进入账中了。 这时猎场之上已经人马散开,箭雨纷纷,黄沙扬尘,这些沙场上征战过的兵马臣子,都骑术高超,目光锐利,毫不容情地对准猎物,嗜血夺命而去。 楚源单手策缰绳,在黄沙之上,一路飞驰。 楚源突然眼前一亮,眼见一只白斑点公鹿从树丛里窜出来,盛开四蹄,迅捷狂奔,急速超前。楚源立即用鹰隼一样的眼神锁住公鹿,加鞭催马,紧跟在公鹿身后面,奈何那公鹿速度太快,始终未能跟上,追了许久,奔逐中,前方的平地上突然出现一棵倒在河岸边的巨大的老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猎物 这老树横倚着生长,姿态怪异,拦住了去路,公鹿机敏地轻轻一跃,即将跳起,在从老树的粗树干上一跃而过之前的悬在空中的那一刹那。 楚源见准时机,按捺不住全身热血沸腾的欣喜,从箭袋中抽出利箭,高高举起,猛地一拉弓箭,对准了公鹿的后踢奋力射出。跟着又连射了几箭。 嗖嗖嗖的几声,箭矢划破长空,忽然穿枝掠叶,夹带一股劲风,疾飞而去,噗的直射入公鹿的左后腿股。 中了!楚源不禁低低呼叫了一声,惊喜非常。 公鹿立即跌倒落地,激起一阵灰尘,却犹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楚源拍马飞驰到公鹿身边,翻身下马。 只见利箭深深扎进了公鹿的肚腹和后腿,公鹿痛楚惊惧的直叫唤着,在地上不停的腾踢着提足,鹿角也在半空中摇晃,那鹿挣扎着试图重新站起来。 楚源伸手从腰间猛地拔出一把腰刀,再将刀尖用力从伤鹿的背侧直插入鹿心。伤鹿惨哞一声,浑身抽搐一下,一缕血沫从嘴边流出,然后,顶有一对花角的鹿首沉重翻倒下,四肢渐渐摊散,僵直。 楚源抹一下汗水,拔出匕首,蹲下身,割开鹿喉,鲜血直流,然后,他俯首在鹿喉的割口上,痛饮了一回汩汩外涌的热鹿血。 饮毕,他站起身四下观望。却发现打猎的队伍此时都四散在猎场里,而自己独自处身于一片人迹少见c禽兽出没的林溪间,只听得远远传来隐隐的野兽的吼叫低鸣。 扈卫随从们早已被远远甩落在后,不见人影,须待得一会子,才可能在猎犬的引导下追寻至此,把猎得的花鹿带回去。 楚源等不及,自己从死鹿身上拔出长箭,将毙鹿拖入一处林枝垂覆的荫蔽处藏妥,然后蹬鞍上马,把缰绳拴系在右腕上,左手持握着长弓。仰首依照日色辨别一回方向,他已经决意穿越林野,寻取一条捷径,独自回到猎场搭帐篷处。 在林中,他一边走马,一边警惕着四下,所幸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大的猛兽突袭。 但是,在萦回弯曲的溪河c茂密得无从穿越的密林c沼泽与沟堑之间绕走,他一个路通竟有些迷失方向了。 行了不久,一片川坡才显现在林影外。楚源忽见白隼在矮树丛的上方低低回翔不已,发出一声声尖利的长唳。正欲拨马绕道而行,沿坡而下,却远远的见一片淡蓝的湖泊若隐若现,芦苇飘荡,极是幽静可爱,不免流连住了。 已是正午时分,那安澜和一些侍女奴才忙进忙出着帐篷,整理账内的摆件,起居用品,因行围在外处,不免的诸事从简,不比在宫中人手充裕。安澜便是顶讨厌这一点,不喜长途出游。 既来之,则安之。她好容易回自己帐内,日头都偏斜了,安澜和同行的侍女挤在一块,这才打开铺盖,铺了毡子收拾一番。红萼挨着安澜身边坐下,见安澜拍着胸口,吁着气,暖暖的道,“公主素不喜鞍马劳顿,可是累坏了。” 安澜忙掩住她的嘴到“你可是改不过来了,虽说谁还不是个小公举的,但是眼下里,让人听见说闲话闹起事来,就不好了。” 红萼知安澜经过之前下毒被陷害一事,已经是成熟稳重了许多,心里一阵欣慰。两人靠着肩。真真如同亲姐妹似的亲热。说了会闲话。 这会子,司膳房的许掌事人在帘外,来叫人,“你们勤政殿的人到是清闲,快来几个人帮着准备晚膳,这日头也不早了。” “理他呢,我们休息我们的。”安澜白了个眼,依旧拉着红萼坐着。其他人此时也都眼神四顾,没有听到的,若无其人。 那许掌事的偏偏暴脾气不好惹,见众人懒懒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叉着腰,指着安澜红萼二人说,“就你们两了,还不快去!”他哪里晓得这二人的特殊性,以为只是勤政殿里普通值班的宫女。 安澜直着脖子到“我们可偏不去,我们又不是司膳房的人,凭什么听你派遣!” 那许掌事瞪得牛眼一般大的眼睛,盯着安澜看,正要发怒。红萼怕这安澜又惹出事来,刚好了伤疤又忘了疼,连忙圆场地拉着安澜起来。 恭声直答“许掌事,我们这就去。”一径拉着安澜出来账外,安全逃离修罗场,安澜不舒服地直小声嘀咕“别拉我啊红萼,我累着呢。” 红萼捂住她嘴,说道“我说小公举,我们现在身在异国,一不小心还要身首异处,您就多担待吧。” 这司膳房在忙着收拾柴火和洗菜,见这二人来了,掌事命人给她们各拿着一筐子菜和一空框子,去水边洗菜和四处再收拾些柴火来。 见安澜满脸不情愿接的样子,红萼赶忙给两个框子都接过来,连声“诺。” “公举,您在此地休息会,粗活都由红萼来做好吧?”两人朝林中深处走去,只剩得她们二人时,红萼对安澜耳边说道。 “那我帮你捡会子柴木?”安澜朝着红萼看去,用一种那就拜托你了一切的眼神,却被红萼用一种公举你忍心这样对你忠心耿耿的小可爱的眼神给打压回去,安澜只好慢慢的说道。 “恩。公举您就在此地不要走远,红萼去洗菜了。”红萼乖巧地点了点头,就朝前边水声溅溅的河畔头也不回的走去。 毕竟安澜是个路痴,她也不敢乱走。 这时掠过一阵风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传来,吁的一声,安澜抬眼正对上马上的楚风的眼眸,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眼仁黑白分明,似醉非醉,让人心神荡漾。雪蹄宝马稳稳地停在安澜前面。 安澜赶忙低首行礼,回避那双带几分妖媚的桃花眼,“见过八王爷。” 楚风见她有些羞了,想之前射箭那段她是否也看得了,低低一笑,说道,“你去哪?” 安澜见楚风还认得她,想到还没为之前宴饮之上,只有楚风站出来替她说话,道过谢,可最后是楚源救她出来的,她也没说个谢字,转念一想,楚国人皆是她的仇人,楚风当然也是这刽子手的帮凶,故不愿多理他,但想到在更远的之前,被逼弹琴的那个晚上,他还安慰过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被咬 安澜低头低声说道,“回八爷的话,安澜在帮司膳房拾些柴火回去。”行过礼后就掉头要离开。 楚风见她不冷不热的,有些无礼,也不着恼,十分感兴趣地说道,“柴火有什么要紧的,爷知晓前方有一处空地落枝枯木极多,带你一程如何?”说着执鞭子指着前头,好像前面真的有这块地方似的。 安澜想这地楚风定是熟得很,也想拾完了早日回去歇着,于是低头说道“多谢八王爷,安澜自个去就行,不必劳烦八王爷了。” 说着行过礼朝八王爷指路的方向走去。楚风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林中,微微皱了皱眉头,任她去了。 安澜一路走一路捡着柴火,不知不觉地走入林子深处,也没见到楚风说的那块遍地是枯枝椴木的地方,气的直踢着脚下的车前草和石子。 忽见前面一块浅蓝色若隐若现的,走近了,只听得苇叶轻响,风吹着四面的树木枝叶簌簌有声,拨开芦苇丛,是一片湛蓝得不染一丝纤尘的湖泊,阳光点点,极是纯净优美,幽幽的人都要醉在里面似的。 安澜犹如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便脱下鞋子,卷起裙子系在腰间,露出两条小半截的光洁的细腿,濯足戏水起来,那水不断从软白的脚面流过去,又痒又酥,凉凉滑滑的,虽是秋日,却并不冷冽,说不出的爽快舒适,她又弯下腰去捧水,清清浅浅的一捧子,落下水花。湖水清澈干净,安澜心里想着晚间没人的时候叫红萼来这一块洗澡也是极好的。 苇叶子还在风里哗哗的轻响,她见湖里的倒影,自己的头发有些散乱的不成样子,便在湖边的一截子枯木上坐下想理理。 四周的芦苇子挡住了身子,安澜解下来发髻来重新梳弄,不知怎么的就把垂在胸前的青丝一把缠绕在手里好几圈,她想起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那服侍嬷嬷给她梳小辫子,手里拢着她的头发,口里还悠悠地唱着动听的歌谣。 她想了一会,自己也轻声地哼唱了起来,微风如母亲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安澜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完全没注意到芦苇丛里隐藏的危险正慢慢靠近过来,一条有小孩子手臂粗的蛇昂首盘立在浅水区里,如同萤火虫一般,通体发散金灿灿的荧光,光芒中隐显出蛇身上的银色花纹。 它的一对菱眼仿佛夜光珠一般碧光莹莹,咝咝地吐着血色的两叉舌信子,看去异样地怖人。 等安澜看到这条蛇时,粗蛇已经十分的靠近安澜,金蛇将自己的身躯回环盘绕成错综的形状,一动不动的样子颇显笨拙,一双碧绿的菱眼却直直地望着她,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蛇信子颤吐着,叫人骇异。安澜看出了金蛇对她的兴趣。 “啊~啊~啊~”一阵尖叫声,吓得安澜华容失色,一通乱叫。 安澜光着脚丫,拔腿就向湖泊边上跑去,近在咫尺的金蛇受了惊,循声而来,摇了摇身子,飞快地游走过来,朝着安澜光滑玉洁的小腿处,猛地咬去。 安澜已经惊骇的叫不出声来,小腿上一阵痛楚传来,她已经整个人软掉了。这时,“砰”的一声,一块石头不知从哪飞来,击中了那蛇身,那蛇吃痛立即放松了牙口,扭着身子迅猛地朝芦苇丛中游去,顿时在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澜心惊未定,软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回首朝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敲他妈的又好巧不巧地与楚风的一双迷死万千少女的桃花眼相对,心里砰砰乱跳。那楚风锦衣华服立在眼前,仿若临风的一棵松树,牵在身后的是一匹高头白马。 见他眉宇间气质高贵,风华超绝,难怪招太后的喜欢。 安澜本欲问他敲你吗的你是在跟踪我吗,脱口而出的却是“八爷,救我。”她没料到这里竟然会有自己从小怕到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蛇,还不知这蛇是有毒没毒,自己的嘴唇已经开始发抖了,声音也发颤了。 楚风声音暖容地弯下腰去,低头小心检查了安澜的小腿上的细细的伤口,面带疑难之色地说道,“这蛇有毒,恐怕要立即祛毒,否则轻则这只腿要废,重则毒发身亡。” “啊,这要怎么办?”安澜吓得弱弱可怜的说道,心里想着那你他妈还费什么话,快给我祛毒啊。 楚风见她真的信了,一双大大的眼睛要汪出水来,像只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小猫一样。忍住笑,故作为难的说道,“安澜姑娘,眼下只能用嘴吸了,得罪。” 说着俯首到安澜的腿伤上,用嘴去吮净伤口上的淤血。他吮了一回,吐掉,再俯首去吮。安澜咬紧牙关,全程不哼一声,不是她没感觉,而是盯着楚风都傻了,如坐春风。 “住口!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在做什么?”只听得一声严厉的呵斥,使她回过神来,二人都奇怪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勇者胜,走来的竟他妈的是当今楚王。 ??? 于是安澜和楚风发出一种关你屁事的淡然目光,慌忙各自保持距离的躲开,给楚源行礼道“臣弟参见王上。”“安澜见过王上。” “朕问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楚源特意加重了两个和做这两个词的音。 啊?安澜心里莫名其妙的。这你他妈的看不出来? “臣弟见安澜姑娘被蛇咬伤,故帮她吸毒止血。”楚风的声音沉沉的传来,给人舒服安定的感觉。楚风低着头回答,等着楚源免礼。 “是吗?”楚源见安澜发髻解下来,散乱的青丝拂地,裙子都揽起系在腰间,两双光洁的玉足到小腿都暴露在二人面前,半信半疑地,冷冷看着这两个人,宛如看一对奸夫正在偷野外偷情的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吃醋 楚源因为骑马迷路,偶遇过这片湖泊,在此地流连,见湖泊这头芦苇飘摇,露出隐隐的人身来,似乎有什么人在此,想必是来这边做浣洗工作的奴才,到不太在意。怕扰了自己清净,默不作声地依旧躺在湖边的芦苇荡里,舒舒服服的 。 待到后来听到一阵悠悠的歌谣,歌辞是什么到听不太清,声音却是十分回风流月,清丽难言,与这四周的景物幽静倒是极为相配的,心境一阵激荡,惘然若失。又觉着声音有些熟悉,于是抬手拨开芦苇荡,仔细定睛一望,竟看见芦苇叶里分明露出安澜的半边脸来,楚源抿嘴一笑,不欲上前打扰了这卷美景,只是半闭着眼,偷偷细耳听着,几乎要香甜人梦。 然后一阵啊~的尖利的叫声,把他从梦中惊喜,怕是出了什么事,忙起身来,徒步绕过半个湖泊来,却见到这样的场面。楚风按住发髻散乱,脸红如霞的安澜的小腿,俯身下去,盖住了安澜的下半身,也遮住了自己的英雄救美的正直举动。 安澜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脑洞打开的直盯着她的腿看的楚源,懦懦地藏好了自己的腿部,心里大骂道这救护措施还做不做啦,我他妈要中毒了。只好又把小腿的伤口给裸露出来,说道,“安澜确是被蛇咬了,呜呜呜。” 楚源用一副朕他妈知晓了,但你他妈怎么能让楚风救你,为何不叫本王来救的表情,低头在草地里翻找什么东西,然后拔出了几束叶宽条形的绿色草叶出来,淡淡的对震惊在侧的二人说道“这是紫叶草,有解毒清热,消肿止痛的功效。” 安澜用一种惊骇的这他妈是绿色的叶片,你给我说这是紫叶草?的目光看着楚源,楚源见她一脸的不信任,用自己的威势正压得挤开了边上还欲吸去毒性的楚风,朝着安澜冷冷的说“张嘴。” 然后一手将手中的草叶塞进了安澜的口中,“嚼碎吐出来敷在伤口上。”冷冷的指示她到。 伊克斯可优司迷?差点咽下去的安澜听到这话,赶忙吐了出来,用手掌心托着,一点点敷在了蛇咬处。 楚源满意地回首看了看楚风,朝他伸出手来,原他自己穿的是骑装,不好撕布而且也没打算撕自己的,见楚风呆然,便自己动手撩了他的袍襟,撕下他里面白绢衩衣的下摆的一大条布下来,用力按着安澜的伤口,给她包扎了个严实。安澜严重怀疑他这是趁机报私仇,不然何以之前楚风的动作这般温柔呢。 却只能低头致谢“谢王上。”三个字也扔的掷地有声。 楚源似乎没听到地云淡风轻地起身,对扶着安澜起身的楚风说道“八弟可真有雅兴,放着满山的猎物不打,来此消遣偷闲。” 楚风面色淡然道“王上见笑,臣弟自知猎术不佳,不敢献丑,还是此处风景优美,适宜臣弟。” 安澜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二人面前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女孩儿家的足是极衿贵隐秘的身体部位,等闲不能让人沾眼,此刻当着两个男子的面如此失礼,丢脸丢大了。安澜一径低着头,慌忙将裙摆解下来理好,盖住小腿,面上烧着火似的,又摸着青丝,请个安,轻声道“安澜失礼,还请王上八爷转过身去,让安澜穿上鞋子,梳好发髻。”那声音如蚊子般小。 二人见她连耳根子都红的像要烧起来似的,端的羞涩娇俏,忍住笑意。互相拉着胳膊真的转过头去,安澜忙一瘸一拐地走到湖边捡起自己的鞋子,穿好,又对着湖面,胡乱给自己的乌发给盘上去,弄了个极简单的发髻,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的了。 回来低低行了个礼,到“安澜失礼。”风吹过苇叶,已近黄昏,安澜觉得身上有些凉意。 二人回身见她这个狼狈样儿,楚风笑眯眯地说道,连着那双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形,“回王上,都是臣弟的错,害的安澜姑娘这般。” “哦?”楚源眉梢一挑。 “先前臣弟给安澜姑娘指错了路,安澜姑娘才会误到此地,被蛇给咬伤。请王上恩准,让臣弟送安澜回去。”说着拱了拱手。安澜本欲插嘴道不必这么麻烦,但想到自己他妈的又不认路,而且腿伤还隐隐作痛,如何走的回去,便闭嘴恭敬在一旁。 楚源颔首不语。 “臣弟和安澜姑娘就不妨碍王上狩猎了。”楚风和安澜低头谢恩。安澜捡起地上的筐子欲与楚风上马离开。 “慢着,朕和你们一起回去。”楚源淡淡回到,突然改变主意。他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弯曲贴在一起,放在嘴边,用力吹出一阵响亮的哨音,只听得一阵轻快的马蹄的声音,不远处奔跑来楚源的坐骑,一匹红烈汗血名马,朝空中嘶叫了一声,似是因为见到了主人,打了个招呼,在楚源边上停下。楚源一面满意地摸着它的马鬃。心想这安澜肯定也喜欢这匹马。 哪知那楚风已经将安澜扶上自己的白色良驹上了,用一种手下败将的眼神朝楚源示了示意。翻身上马,握住缰绳,将安澜箍在自己怀里,似有若无的贴着她。 楚源登鞍上马,冷冷地摔了摔几下缰绳,大腿一夹,马儿就走起来了。三人二马悠悠地往回行去。安澜尚不知情地用纤手细摸着这白马的鬃毛,这就是梦中的白马王子骑的马吗,渐渐忘了被蛇咬的恐惧。楚风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突然在她耳边轻声道“喜欢吗?” “啊?”“这雪蹄白马。”安澜嗅到楚风身上的气味,与楚源的龙涎香不同,是一种幽幽的青木香气。 楚风又旁若无人地低声调戏安澜道“爷可救了你,你可要怎么报答爷。” 楚源在边上,皱着眉头,面色阴沉,宛如一个黯淡的灯泡。 就在此时,降落在附近草陂中一块大石上收翅小息的一只白隼,猛地扑打翅膀朝高空飞去。 只听得前面郁郁葱葱的灌木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遇险 楚源有些警觉起来,盯着前方看。楚风和安澜也觉得此刻林子中静的有些可怕。 呼的一声,一只巨大的牝熊忽然从树丛后冲出,直扑向正方向的楚源。楚源心里一阵妈卖批,为毛是我,为毛这么欺负单身狗。 “天!”楚风见状也吓了一大跳,低呼一声,急忙弯弓连搭三只箭,朝母熊心口射去,然后左手飞快抽解开右腕上的缰绳扣交到安澜手中,大声说道“握紧了缰绳。”但楚风箭法稀疏普通,三箭只射中了一只,其余二只被那母熊躲过了,刷刷落在地上。 楚源一边拔出腰刀猛刺向大熊,一边控马躲闪。但是,这大熊扑势迅猛,来势汹汹,直扑中马颈,一熊爪之下,竟将这匹楚源心爱的宝马自颈子至腹部,活生生的剖开,一时血量惊人,直飙长空。 那红烈汗血宝马惊嘶一声,马身直倒下去。这时,李妃的胞弟李邻从林子一侧急驰而至,赶来救驾,他身手敏捷,立即从侧旁挥矛刺向大熊。 在坐骑倒地的一刹,楚源十分灵捷地自马镫中抽足,腾身跃起落在一旁,最后稳稳地站在地上,手中始终牢握锋利的腰刀。但是,他随即吃痛地弯曲右膝,跪倒在地上。 原来大熊的利爪扫中了他的右腿,右腿外侧这时已是一片鲜血淋漓。他顾不得伤势,再次把腰刀对准狂怒的大熊刺去。 李邻的那枝长矛也在同一时刻,深深刺入了大熊的体内,但是,大熊受伤暴怒,力道变得奇大无比,一个滚身挣脱了开去,随即,狂怒地人立起来,扑向跪倒在地的楚源。 白隼在空中低飞盘旋着,发出声声唳鸣,试图去啄叼大熊的眼珠,却被大熊挥掌扇开。 忽然,树丛中一声狂嗷,一只受伤的小母熊突然蹿了出来,约莫是那只大熊的孩子。李邻连忙掉枪与小熊相搏,不料大熊一见,当即转身大吼着朝李邻而来,李邻坐下的马受到惊吓,突然发起疯来,掉身狂逸,李邻无奈,只得闪身,跳下马鞍来。 这时,大熊已然扑倒,李邻在地上连打了两个滚,又幸得楚风拉满弓连连射箭,从后边刺中大熊肩头,才侥幸逃过一劫。 当此之际,“嗖”的一声,一支锋利的箭矢忽然穿枝掠叶,挟着一股劲风,自半空中疾飞而来,劲急异常,噗地直射入扑向李邻的小熊额顶。小熊悲吼一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但见一道弧形的黑影一闪,一只斑斓杂色的凶狠的猎狗忽然跃出林树,直奔了过来。紧接着,跟在其后的马上的魁梧的李将军李君毅,双手撑弓,飞马冲出了林翳,转眼之间,弯弓又连射两箭,一箭将小熊射毙,另一箭射中大熊颈背。 不愧是行猎射箭的高手。楚风暗暗叫了声好箭。安澜在楚风怀里胆战心惊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场面。 负伤累累的大熊仍然狂怒着乱扑乱咬,李邻与楚风一边灵巧地躲闪,一边连连用长矛和腰刀刺中它,这时,李将军也急驰而至身边,挺剑加入了搏斗。 与此同时,那一只猎狗纵身跳上了旁边的一块立着的巨大的奇形怪状的岩石,立着尾巴,在大石上转着圈子,察看着大熊,忽然,它耸身一跃而下,跳到了大熊身上,咬噬住大熊的喉咙。 大熊转着圈子,时而立起,时而四肢落地,想要甩脱扑咬在身上的大猎狗,李邻与楚风乘机而上,将长矛和利箭狠狠刺入大熊的左肋之下。大熊嗷嗷惨叫着,被众人磨得精疲力竭,终于不防住的,被猎狗咬断了喉管,慢慢瘫倒在地上,成为一只死熊。 楚源卧在地上,见此,擦一把额上的热汗,兴奋地喘着粗气,只觉周身血脉贲张,一时难以平抑。这一番激烈的人熊相搏终于见出了胜负,众人见终于脱离安全,心情也逐渐平复。 遍地猩红一片,升起浓烈的血腥气味,显示出刚刚是一场激战。 李将军和李邻c楚风c安澜此时都赶忙跳下马,向楚源伏地请安,李将军和李邻惶恐十分地说道“臣等救驾来迟,令王上受惊,罪该万死。”楚源吃痛,脸上都是冷汗,强忍住的说“快免礼。” 四人赶忙七手八脚地扶着楚源到边上树荫底下坐定,看他的伤势如何。楚风小心揭开楚源被熊爪抓裂的裤衣,见血迹斑斑,仔细查看了伤势,幸好不是很严重。李将军和李邻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邻自腰间包内掏出金创药来奉上,楚风示意安澜接过来给楚源上药,安澜只得听话地接过来,其实她顶怕这种血啊伤的,小心倒出小瓶中金创药的紫色粉末在楚风的伤口处,那楚源咬紧牙关,一声也不哼,看着安澜低头给他上过药。 这时又看了看楚风的袍子下摆,用眼神示意着楚风。楚风会过意来,自己不得不撩开袍子下拜,露出白绢的衩衣,狠下心撕下一大条来,这衩衣已叫他撕的不剩多少了。谁叫他耍帅穿着袍子来打猎,楚风见这款限量版黑色经典锦袍是彻底毁了,恨不得当下就把楚源给掐死。 递给安澜,安澜给楚源包扎了伤口,真是现世报,安澜一边窃喜,一边暗暗用力,低头扎好了伤口,楚源痛死,知她是在报之前的私怨,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李邻这时忽然觉得自己右手上一阵锥刺的火烧般的灼痛,原来他在危机之中,用力过猛,右手掌心被矛柄磨破,渗出殷殷血迹来。 那李邻年纪尚幼,只有十五六岁,但是已经是精通射箭骑马之术,面容清秀,英俊冷冽,眼神锐利,眉目间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坚毅顽强之色,其智勇双全,当仁不让的本色已经可以从刚才救驾的举动中略得一窥,不得不令人感叹虎父无犬子。 不得不感慨这李将军平日对其的用心栽培训练。 安澜见其,不禁想起自己的小阿哥来,她本有两个疼爱她的哥哥,大阿哥严肃些,板板正正,说话正经无趣,总是满口的大道理,小阿哥则活泼些,总爱逗安澜笑,眉清目秀得就如这个眼前的李邻一般,但她晓得,他们都是真心疼爱和保护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受伤 楚源见安澜看着这个李邻都怔住了,心里一阵不悦,这女人真是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不是说好的只爱本宝宝一个人的吗?便突然咳咳地发出声来,意在提醒安澜行为检点些。 安澜毫无察觉地将金疮药双手奉回给李邻,低头道“公子也请上些药吧。” ???你他妈竟然这么关心才刚见过一面的小弟弟。楚源直瞪着安澜,颇为恼火。楚风见状也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再撕衣服了。好在李邻温和的说道“不妨事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又握了握手掌,似乎能缓解那疼痛。 这时,听得一阵蹄声滴答,回头看去,原是李邻的坐骑追风马自己慢慢地跑回主人这里,李邻便凭着独手去摸那马背,解下马背上的鞍障,将镂金猩猩红连线锦障子平铺在树荫里,摆上金涂七宝马鞍。 四人便一起扶起地上的受伤的楚源,移至障子上,让其轻轻倚鞍坐定。 此时,李将军李君毅方才开口道:“陛下不该”他想说楚源不该撇下众人,独自一人行猎,也该带些侍从保护自己的安全才是。 “闭口。”楚源心情已是不好,又忍受着痛楚,不耐烦地说到,根本不想听李将军的一番啰嗦,随手从追风马的马鞍上解下一只皮酒囊,拔下塞子,痛饮了一口。 楚风也惭愧地说道“是臣弟不好,箭术不佳,几乎牵累了陛下,幸得李将军和幼子李邻及时赶到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楚源闷闷了一会,因忍受痛楚而泛白的唇间升起一丝微笑,这才扬眉,半开玩笑缓解气氛道“你们护驾有功,晚上分猎物时,朕多算你们一份。” 其他人都配合地笑了。 此时那猎狗还在嗅着那死熊,李邻轻轻朝它吆喝了一声,“阿花!”那花色杂毛的猎狗便立即弃了死熊,摇着尾巴向李邻奔来,向他扬起沾满熊血的脸来,它也伤的不轻,它的右前爪子被那熊抓伤了,鲜血淋漓。李邻疼惜地抚摸着它的头。它温顺地侧卧在地上,慢慢舔着自己右爪子上的伤口。 这时,林中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马蹄声杂乱。阿花闻声抬起头来,警觉地竖起了双耳。 五人齐向远处看去,楚风惊喜地说道“来人了。” 果然,此刻楚源的扈从卫队们在猎犬的引导下都追过来了。同时,楚风的奴从们,以及一同前来狩猎的李将军李君毅和其幼子李邻分携的卫队,也分几路赶到这里。 那同行的贴身太监李总管见楚源受了伤,不知伤得轻重如何,端是吓得脸色变得煞白,心里又急又怕,抢上前去,俯身说道“奴才罪该该死,救驾来迟。” 楚源见他惶恐紧张万分,心下一阵安慰,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年的,强自说笑道“这会子害怕起来了,之前朕与大熊搏斗可没见着你。”李总管听他此时强自撑着,心里反倒是酸酸的,更加不好过。 李总管对御前的卫队总领骂道,“你们是怎么当的差?项上的脑袋有几个可以砍得,王上出猎,你们不着紧跟着,反倒让王上独身一人,闹出大乱子来,几乎酿成大祸。” 那些御前的侍卫皆是楚王的近身侍卫,李总管不便过分斥责,说了几句就完了。但这些侍卫见王上似是伤的不轻,都吓得魂不附体,低着头不敢出大气。 李总管见扈从侍卫中有人携带着折合式的步辇,忙叫着众人将步辇打开,亲自扶楚源坐上步辇。奴仆们挑扛起死熊,楚风扶安澜上了马,李将军和李邻各自上了马,与众人一起,骑马围随在楚源的步辇周围,拥簇着朝帐幄所在的营地归去。 浓云孤雁远,秋日暮天红。 已是夕阳无限好,日落林梢头,在林中投下一片灿烂的金辉,天边的晚霞一片片,一簇簇,披着夕阳的余光,宛如裂帛般五彩斑斓,艳得如一幅金粉妙画。 乐工们走在队伍前列,踩在堆积厚厚的零乱的枯叶之上,呜呜的吹奏起了古老苍凉的秋闱出行乐曲,用壮烈激昂的乐声来惊吓林中的猛禽怪兽。 飞禽走兽一般都畏惧突如其来的噪声,听到乐声一路响来,只有逃避不及的份儿,更不会突然窜出林荫来袭害众人。一路上,不时有友伴率着奴从,循着乐声寻来,渐渐加入到黄昏归猎的队伍。 众公子一路缓辔而行,争相述说一回自己方才猎射的经历和夸耀一会自己捕获的猎物之多,一面命奴从将各自的猎物抬来,给友伴们赏看,验证自己方才的吹嘘不是假话。 楚源突然想起今日之前捕的公鹿来,于是摆了摆手招徕一小队近身侍卫,云其在某某之处,让其找着死鹿抬回营账来汇合。这些人刚知道楚源在林深处碰上大熊袭来,哪敢再回去寻这死鹿送死,但见楚源面色冷淡,知晓再为难下去楚源便会问责护驾不力之事,只得领了命脱离队伍,细细寻去不说。 待得返回了御营的帐篷中,先传来随行的年轻大夫给楚源仔细检查伤口,此时宁妃和李妃也听闻楚源途中遇到母熊突袭,受了伤,都吓得不轻,纷纷的立即赶来问询情况。 贴身太监李总管在楚源耳边回到“那宁妃娘娘和李妃娘娘听闻王上受伤,此刻都在账外求见王上。” 楚源皱紧眉头,脸色沉沉的道“让她们进来吧。” 此时账子中剩的太医,贴身太监和楚风c安澜等几个侍女。宁妃和李妃步入御账中,楚源的营账自是阔气宽敞,营账以数根粗壮的圆木为柱子支撑,四面缠着藤条,其上蒙有各种锦文彩绘装饰的牛皮子,端的辉煌不俗,二人见楚源侧躺在一张铺了厚毛毡的折叠床椅上,太医俯下身子,正在为其诊治。 李总管在旁边弯着腰殷勤伺候着。 宁妃和李妃不知具体情况,都忧虑满怀地夸张的行礼,说道“王上,臣妾来迟了。” “你们来了,不必大惊小怪的,朕只是受了轻伤。”楚源此刻有些头痛于众人围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试苦 楚源见自己受伤一事消息一时传遍众营房,众人都慌慌张张的,怕这消息要传回楚宫,冷着脸对身边的服侍之人到“你们也不许小题大做,更不可令此事传到太后耳中,明白了吗?否则,朕可唯你们是问。” 宁妃和李妃此刻已经在围绕在楚源旁边,小心伺候着,听了此话,都跌足到,“王上,此刻您还惦记这些琐事来。”心里知晓王上不愿让太后为其担忧。 幸而那年轻的太医细细给楚源看过了伤口,并没有伤及到骨头,只是皮肉伤,不打紧,给楚源清除了淤血,清洗了伤口处,仔细包扎过伤口,然后开些止血祛瘀的方子药,递给贴身太监。 贴身太监李总管便拿着方子,打发楚源身边勤政殿的一个侍女去煎药来。他深谙后宫各种混乱关系,自知安澜是不可随意派遣的,叫谁也不敢叫她去做这些事。 楚风见楚源无什么大碍,后宫二妃又在此陪侍,自己留在此多有不便,于是俯身拱手,行礼跪安请退,不经意瞥见那宁妃满脸的对楚源的紧张关心之色,不禁心中涩涩的,不知是什么味道。 安澜暗想,跟着你们兄弟二人,真是倒霉透顶,先是被蛇咬,后是被熊追,吓得现在还是四肢发软,五颜六色,六神无主,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静的,乖乖地跟着楚风后面,行礼跪安,也想快快退下回自己账中寝榻之上呆着,再也不要出来了。 谁知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楚源一眼瞧破。楚源指着想偷偷溜走的安澜道“慢着,你留下服侍朕。”楚风此时也顾不上安澜,已快人一步先离开。安澜只能心中双泪流,止步回身,诚惶诚恐地侍立在楚源前边,低头到“诺。” 这女人有没有心肝,朕差点命丧熊爪,她竟然无动于衷,一句不问地就想走。楚源心里一阵妈卖批。 宁妃见安澜这贱人怎的也在这里,还和楚风c王上搅在一起,阴魂不散似的,皱了皱眉头,心里大大的不爽,便怒对楚源身边的服侍的包括安澜在内,到“你们木头的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瞧瞧药好了没,王上伤成这样,也不知好生服侍着。” 一边又无缝切换,软语温言对楚源到“王上,您可吓死可晴了,王上这下可有什么想吃的,可晴立即吩咐司膳房的人去做。” 楚源不愿理她,淡淡地对李妃说到“此次遇险,多亏了你父亲和你胞弟来的及时。” 李妃轻声道“谢王上赞誉,这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不多言多语。楚源恩的,用手摸了摸新蓄起的嘴唇上方淡淡的胡髭。轻叹一声,合上眼到“朕累了,你们都跪安吧。” 宁妃甜甜的扶着王上的臂膀,撒娇似的说道“王上,这些侍女都不够心,不如让臣妾在此伺候着您吧。” 楚源满脸的冷淡,不舒服地说道“你今个也担惊受怕够了,不必在此照顾朕,和李妃一起回去吧。”宁妃才讪讪地走了。 安澜见楚源似是要休息了,趁他闭着眼睛,赶忙摸着,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出了账篷。 哈哈哈哈,终于摆脱这禽兽了,安澜迈着轻松的步伐回自己账中,见到红萼已在账子里,来回踱步着,见到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上前抓着胳膊,道“小祖宗,您总算是回来了,可急死红萼了。” 安澜不说话,就自顾的脱下鞋子,葛优躺在自己的床位上,爽歪歪。道“红萼跟我捶捶腿,可累死我了。” 红萼见安澜这般,忙贴上床来,想问着发生什么事,听到这话,便到“恩?” 安澜朝她眨了眨眼,笑道“不,红萼姐姐。” 红萼用一种恩这才对嘛要有礼貌的表情,满意地给安澜揉着酸痛的腿。这一把按下去。 恰是触及安澜的伤口,嗷嗷的她直叫。 这时李总管亲自到账内来,一脸焦急,高声传唤着安澜,“你快跟着我来,王上这会子找你去试药呢,你怎么不在跟前伺候着,到回来了。” 安澜赶忙下了榻,心下一惊,低头说道“安澜笨手笨脚的,只怕当不好这样紧要的差事来。” 李总管有些生气的说,“王上叫你去,你必然能当的好。” 又催着她抓紧些,安澜无奈,急急忙忙跟着李总管地赶到御账里。 御账前守卫森严,御前侍卫皆是清一色的着深蓝色侍卫服的高大英俊帅气的小哥哥,在账前巡守来回踱步着,安澜不由得连连瞟了几眼,却被李总管掀开大帐的明黄色的帷幕,推着进去了。正彳亍着,李总管已经托着描金小案朝她走来,上面两盏熬好的绿琉璃碗装的褐色汤药,袅袅升着热气。 那李总管一边低声对半闭着眼在软榻上休息的楚源,轻声道,“回王上,安澜到了。”一边向安澜使着眼色,示意她试药。楚源含糊的应了一声。 安澜瞧见那药乌紫乌紫的,发出浓烈的药气,就知这药必是苦得难以入口,正犹豫间,一脸苦逼的看着李总管,那李总管怒瞪着她,她颤抖着拿起一碗,刚入口味蕾已经炸开般,整个人也都想原地爆炸。 李总管将剩下的另一碗药汤也给她,回身低声到“臣告退。”见王上点一点头,又给安澜使了狠眼色,便退了出去,这会,账内只剩下安澜和楚源了。站在账外候着的另一个小太监见李总管出来了,上前微笑道,“您让安澜一人服侍着,怕不太合规矩。” 李总管哼的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个小鬼,懂些什么,王上这会子心里正烦,我们老在跟前晃着,不是找死吗,王上点名的叫这个人来试药,就是不想我们这些其余的奴才打扰招厌。” 安澜端着汤药到楚源跟前去,没好气的叫了句“王上。”可是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她分明看到楚源勾起的嘴角。 安澜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却也只能婉婉的又叫了句“王上,该服药了。”楚源这才星眸半睁,见她秀面半低,落落动人,闻到那药气扑鼻,忙掩着鼻道“离朕远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嫉妒使我丑陋 安澜其时肺都要给气炸,但为了能早日脱身苦海,只能如哄小宝宝般哄楚源道,“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服了药才能治好伤。” 楚源缓缓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朕听闻最近民间流行土味情话,你给朕说段甜的,这苦的才喝的下去。” 啊???安澜一脸黑人问号脸,正色低声道,“王上,安澜没听过这种东西。” 楚源斜着眼看了安澜一眼,清淡的问到,“那朕问你,你喜欢食羊肉还是牛肉?” 安澜一脸蒙蔽的回答,迟疑道“鱼肉?” 楚源缓缓皱起眉来,“不对。” 安澜瞠目结舌地望着楚源,磕磕巴巴的问,“不不对?”心里想着什么鬼,掀桌。 楚源顿时笑了出来,“是朕这块心头肉才对。” 安澜想手动再见,满脸黑线,尴尬的沉默了一会,楚源自鸣得意地接过了那汤药,喉结滚动,全喝了下去。 安澜却感到胃里一阵翻滚,想吐的很。只能努力克制着。一颗心如大鼓似的一通乱跳,眼神只盯着那帐内的通臂巨烛,跳动着烛火,照的帐内亮如白昼。 楚源却不看她,黑着脸,叫了句,“李二狗。”为何一个太监叫这名字,原是楚国一直的习俗,贱名好养活,他娘从小便给他取这小名儿,自从楚源知晓了这名儿,便一口一个李二狗的叫惯,倒变成御赐的名字儿,李总管哪敢再改。安澜听了忍不住笑场,转念想到这楚源不还有个小名儿是叫做阿奴的。 这下李总管连忙进来,楚源缓缓对其说道,“朕今日猎到的鹿肉,你让司膳房烤炙好,一份送去宁妃那,另一份送去李妃那。”这就是鹿肉烧烤,鲜嫩无比。 又挥了挥手,道,“朕乏了,叫他们都下去吧。” 哪有他们,就是指安澜啊,那安澜伺候了这么久,连个赏赐都没有,还被什么土味情话给恶心着了。心下愤愤地跟着李总管出了账,想去厨房司膳处找些现成吃的。出了账子,只见天色已暗,半天的晚霞也散的差不多了,天边一抹子青灰青灰的,星子一颗颗的正露出来,暮色四起。 此时正是近晚膳时间,厨房里一溜摆着新鲜的鸡鸭鱼肉和一些不认识的飞禽走兽的肉,色香味俱全,馋的安澜两眼发光。 本来晚间应是摆宴聚餐的,因这楚源伤了腿,早早躺着了,其他臣子公子也不便再宴,都待着在自己账中用膳了。 此时厨房里人多手杂,手忙脚乱,忙着给各行账的主子侍卫送晚膳,李总管吩咐过就走了。司膳房的许章事见安澜还在这,巴巴的来要吃的。胡乱给了她几个馍馍,便打发她走,“去去去,现下正忙着呢,没轮到你们。” 安澜知道这许掌事不通世情,便不情不愿地跟着一个侍女搬着食盒,看她送去哪,也好趁机偷个嘴什么的。累了一整天,安澜已是饥肠辘辘的。安澜殷勤地帮侍女姐姐捧着食盒,那野味的香气勾的她是垂涎欲滴。偷偷移开最上层的盖子,投眼里面赫然躺着一盘酒酿清蒸鸭子。 哪知这道子晚膳送去的是楚风那,她正欲染指那鸭肉时,被楚风一个眼神给盯死,他正坐在账子里的一张铺了软羊毛毡子的软塌之上,太医正在给看看看可有事没有。 安澜只得和侍女小姐姐把食盒放下,紫檀平角条桌上,摆好菜色和碗碟。太医也正要告退,安澜见着,想自己腿上的伤,便在场向楚风求个恩典,想让那太医给她看看那毒是否清干净了。 那年轻太医搭了脉,沉思一会,又让安澜卷起襦裙,仔细瞧那伤口一会,温和地一笑,道“姑娘,这蛇并无毒性,姑娘无需担心。不过姑娘内有虚火,我给姑娘开一封清热去火的方子。”说着写了药方给安澜,行了礼就走了。 剩安澜在账内零乱,那楚风依旧若无其事地坐下来用膳,不顾有她。那鸭肉嚼的满口溢香,安澜又恨又嫉妒,嫉妒使她质壁分离。如果意念能杀人,楚风此刻已经入土为安了。 这里宁妃见那鹿肉烧烤,思琪在侧笑道,“难为王上还记得娘娘您,喜欢吃这鹿肉,可见王上对娘娘十分用心。”宁妃心烦意乱,没什么胃口。听了这话,冷笑道,“王上若真心对本宫,本宫怎会不知,只是可恨安澜那贱人,时时赶着倒贴王上,苍蝇似的挥之不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王上见她多了,难免不会有几分感情,到那时候可就晚了。”宁妃说着狠狠地拍了一下雕花扶手椅的扶手,眼中闪过要搞事情的厉色。 思琪不知怎的这马屁就拍到蹄子上了,跪下道“娘娘思虑的极是。” 安澜回到账内,见帐内的人只剩下红萼,感到分外奇怪,“咦这会子夜里,人都去哪了?” “都去前边那条河里看苏爱气的小哥哥洗澡澡去了。”红萼给她解释道。 安澜正要脱下鞋,躺在自己的席榻之上。“怎么?”看了红萼一眼。 红萼点了点头,眼睛弯弯成月牙,伏在安澜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个时辰换班的侍卫偷了闲,正在先前红萼洗菜的那条河里浴洗呢,这李将军的队伍,个顶个的小鲜肉,她们都躲着去偷看男色呢。” 安澜咳咳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贤者模式道,“那又如何,管她们呢。” 红萼凑上前去,轻声到,“公举可要去看,红萼可以带路。” “红萼姐姐,我看可是你自己想去看吧,别拉上本公举。”安澜笑道。“公举。”红萼扯着安澜的胳膊。 “这大业未成,岂能沉迷男色。”安澜淡淡道。拉了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兀自睡去了。 红萼本欲是和安澜一起的,见安澜独自睡去了,便轻手轻脚地出了账外。 此时夜深人静,晚风里都是秋草枯叶的气息,带一点枯萎的清香,月亮已升到高空,月华皎洁,照的四下里如笼轻纱。在这空旷的草野之上,视野宽阔,各个行账的门前踱步着守护的侍卫,星星点点的火把如蜿蜒长蛇,火光明亮。 红萼朝那河边走去,已是河水声淙淙,月光之下,那几个少年侍卫着上身,肩宽臀窄,黄金比例,在河中泅水凫水,个个都年轻气盛,充满朝气活力,发出阵阵泼水和男子浑厚笑语的声音。红萼忽地被拉进树丛里,捂住了嘴巴,惊得回头看去,正是那一群的侍女们,竖着食指朝她道,“嘘嘘,小声点。”那几个少年全然没有发现,洗的正酣畅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