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正文 1.春意满 楔子 一九九八年,陶然十八岁,余和平十九。 十八十九的年纪,刚刚成熟的身体,有着骨肉匀称的四肢,平滑而紧实的小腹,将醒未醒的嘴唇,鲜嫩而多汁的舌头,比暗夜还要黑的头发,比春光还要亮的眼睛。 十八岁的陶然本来有着四平八稳的人生,偏偏遇上了盛昱龙。 盛昱龙看到了他的美好,心生觊觎,要折他入怀。陶然不肯屈服,落入泥淖中也要生根发芽,谁知道盛昱龙竟用精血来滋润他,浇灌他,然后看着他开花,结出属于两人的果。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便面露贪婪,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他的心那么毒,情那么烈,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震惊世界,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磁带,明信片,贴纸,脸盆毛巾扑克牌,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正是那一年年末,马化腾创立了腾讯,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市一中是他们市里最牛逼的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至少有五六个。 1998年的2月,春节刚过,高三却已经过去半学期了,这时候转学不光麻烦,也很冒险。陶建国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年前和他那帮87年一起退伍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老六跟他说的一席话。老六交友广泛,认识不少人,其中就有市一中的一个金牌教师赵友中,带重点班,每年都能带出几十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清华北大自然也出自他手下。陶建国心里一热,趁着春节四处打点了一番,就把这事办成了。 问陶然自己的意见,陶然说无所谓。倒是刘娟有些不放心,说:“那个老六的话你也信,他自己混的什么样。” 陶建国笑着说:“老六不会坑咱们,放心。” 陶建国口中的老六,叫盛昱龙,陶然叫六叔。和陶建国的其他兄弟不一样,陶然见过这个六叔的次数不多,倒是经常听他父母提起。六叔年纪最轻,出身最好,是市里人,不过他父母对这个盛昱龙评价两极,陶建国说他最重义气,为人豪爽,刘娟则觉得他不务正业,“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下海经商瞎鼓捣。” 98年,下海经商的浪潮在他们那里已经快要散去,早些年下海的那些人都有些后悔不跌,下岗潮已经弥漫到他们这里来,多少人担惊受怕。这个老六这时候还抛了铁饭碗去做生意,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陶然也不喜欢这个六叔,一身痞气,每次见了他都是陶陶陶陶地叫,父亲的其他兄弟都叫他陶然,就他爱叫陶陶,小时候也就算了,长大之后,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被当做成年男人对待是心里极看重的事,再听见陶陶这个称呼就很不自在。 陶然一向让人省心,自律性极佳,春节也没闲着,去了一个同学家里拿复习资料。刚进了大院门,就看见大门外头停着一辆捷达车,车里坐着个光头男人。他和那光头男对视了一眼,继续往里走,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嫂子别送了,我走了!” 陶然进了门,就看到有个男人从里头出来。那人身材高大,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眼带着不合年纪的桀骜不驯,上身是一件洗的发白的黄色迷彩服,里头却是白衬衫,衬衫扣子解开,袒露着颀长的脖颈,嘴里叼着烟,不是他六叔,还能是谁。 盛昱龙也看到了他,掏出钱包给了他一叠钱:“陶陶,给。” 陶然不肯接,盛昱龙就笑了,说:“六叔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不要了,六叔慢走。”陶然背着包直接上了楼,盛昱龙却追上来,把钱往他书包里一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走了。陶然背着包回头看,看见盛昱龙上了车,听那光头男笑着问盛昱龙:“龙哥,小孩谁啊?” “陶陶。”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脸蛋真俊。” 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再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陶家虽然小康,能买车的亲戚却没有,车子还是奢侈品。六叔家里不是普通老百姓,家境好。 记忆中他为数不多的和这个六叔的见面都是如此,其他的叔叔见了他会给小礼物,给红包,关心地问他学习怎么样,有什么理想。就这个六叔,每次见了他,塞钱。 陶然数了数,六百,心里有些吃惊。这可是笔大数目了。 他家在二楼,他刚准备上楼,就听到一楼西南角那一家传来女人的骂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锅碗瓢盆乱摔的声音。 他站了一会,就看到门就开了,出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子,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所以那神情略有些阴郁,那下巴却精巧白皙。陶然看到他手上有血。 这是余和平,他认识。 他们这个大院,原来是军属院,后来军属渐渐搬迁走,住进来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余家是租户,租的是张婆婆家的房子,住的是母子俩,女的叫余欢,男孩叫余和平,但极少跟大院里的人来往。张婆婆对这对母子颇有微词,因为大院里经常能听见那母亲的骂声,好像脾气极坏,动不动就摔锅碗瓢盆。这些还能忍,叫大家不能忍的是这女人水性杨花,极不检点,经常见她半夜带各种男人回来。 余和平看都没看他便转身回屋去了。陶然上了楼,进门就把钱交给他妈了:“六叔给的。” “这么多。”刘娟本来还在收拾盛昱龙一箱一箱搬过来的年礼,看到六百块还真愣了一下,说,“老六出手就是大方。” 他们夫妇俩一个月的工资也才这么多。 过了元宵就开学了,陶然还能在家里呆两天。他问刘娟:“我问了班里住校的同学,他们说有好多东西都得买。” 他没住过校,不知道住校都需要带什么,就去问了班里的同学,列了一个单子。 刘娟说:“不用带,你爸跟你六叔说了,让你住他那儿。” 陶然愣了一下,问:“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又没结婚,一个人住,而且他家离你们学校很近,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我跟你爸想了,还有半年的光景,你多吃点苦,住学校作息都得按学校规定的来,晚上想学习还得点蜡烛,多伤眼睛,不如出去住能多学一会。你六叔也说了,他不常在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尽管住。” 陶然“哦”了一声,背着包回了自己卧室。家里所有事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如今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一直看书到晚上十点左右,陶建国和刘娟已经睡了。陶然揉了揉眼睛,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拿出收音机想听首歌,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女人的笑声。 醉了酒的笑声在黑夜里格外娇媚放肆,陶然掀开帘子偷偷往楼下看,看到余欢正搂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吻的难舍难分。那男人用力一扯,似乎将她内裤扯下来了,陶然心跳的厉害,看见他们坐在院里的长椅上胡作非为。那儿有一盏特别亮的路灯,可以照亮整个大院,只路灯旁的一棵老香樟树留下一片阴影。 “不要脸。”他听到隔壁似乎有人骂了一声,接着便是关窗户的声音。黑夜里响起几声狗吠,陶然拉上窗帘,把耳机戴上,趴在书桌上听一个音乐节目,正好播放到王菲和那英在春晚上合唱的《相约一九九八》。 余欢是个极美的女人,四十多岁了,身条却如同少女一般。大院里的女人都恨她,提起她,平日里那么文静的宋阿姨也会骂一声狐狸精。大院里的男人也恨她,一边不齿一边忍不住偷瞄她妖精一样的身段。她穿的很时髦,敢露,声音却很娇媚,明明在家里骂人的时候那么可怖,在男人身上却能融化成一汪春水。 这个火一样的女人,偏偏生了一个水一样的儿子,余和平,是他们大院子弟最爱取笑的娘娘腔。他想起白日里见到的余和平,觉得那双隐藏在头发底下的眼睛那么阴郁。有个这样的母亲,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他听了好一会,在歌曲唱完的刹那的安静里,忽然听到窗户上传来沙沙声,赶忙摘下耳机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看到窗户上一片湿痕。 下雨了。 这是1998年的第一场雨,春雨贵如油,下的满街流。 他轻轻推开窗户看了一眼,人已经不在了,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雨丝,那样细密,风吹的老香樟树摇摇晃晃,长椅在摇晃的树影下时隐时现,风从拉开的窗户缝隙里吹进来,正月里的雨,很冷。他伸出手去,春雨落到他掌心里,好像能带给他一年的好兆头,第一场雨叫他心里那么喜悦。 下雨了。 西南角一楼的余家亮着氤氲的灯光,雨声掩盖了余欢不加克制的叫声。余和平蹲在廊下,仰头看着外头的雨,春雨贵如油,下的满街流。他背靠着柱子,把手伸出廊外,春雨落到他掌心里,很凉,从他掌心一道疤痕上流下来。身旁一条灰白色的小狗,趴在他脚边蹭了蹭他的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春意满 春节期间走亲访友,是陶建国一年里头为数不多的可以放肆喝酒的时候,昨夜又是喝到醉醺醺才回来的,所以吃早饭的时候刘娟才跟他提了昨天盛昱龙来的事。 “老六来了?他春节都没回来,不是去广州了么?” “说是前两天才回来的,送了好几箱东西呢,还给了陶然六百的红包。”刘娟难得提到盛昱龙和颜悦色了一回,“估计是这一趟出去赚了不少,说起来你这些拜把子兄弟里头,还是老六最大方。” 陶建国一边摆碗筷一边说:“你这婆娘,平日里一提起老六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得了人家点好处就变口风了?” “我有说错他么?都三十了还没成个家,他又不缺钱,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花天酒地没玩够。让陶然去他那里住,我还真不放心,别把我儿子给教坏了。” 刘娟说着就敲了敲陶然的门:“陶然,起来吃早饭啦,吃了再睡。” 陶建国“啧”了一声,说:“过两天就开学了,你让他再多睡会。” “不能养成睡懒觉的习惯,再说了,早饭得吃,我好不容易熬的八宝粥呢陶然?” “来了。” 陶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眼睛还是涩的,有些红血丝。陶建国问:“又熬夜了?昨天几点睡的?” “十点半。” “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以后十点准时上床,尤其到了你六叔那里,没人管着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哪怕早晨早呢,也别睡太晚。” 刘娟赶紧补了一句:“还有,到了那边早饭也不能懒,一天三顿不能少。你六叔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估计三顿没个正点,你在学校吃,我打听过了,一中的伙食是很好的。一个月给你一百五的生活费,够花么?” 陶然没住过校,平时只有午饭在学校吃,不知道全在学校吃的话一个月得多少。不过一百五也不是小数目了,他点点头,要往洗手间走,刘娟叫住他说:“别刷牙了,吃完饭再刷,等会去你外婆家呢。” “又去?”他们大年初二刚去的。 “你姥姥说给你准备了点东西,让你带到学校去。” 大概是那句“又去”让刘娟有点不快,她作势要去拧陶然的耳朵,被陶建国拦住了:“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拧耳朵。” 刘娟笑着摸了摸陶然的头,说,“多吃点妈做的菜,等到了市里,想吃都吃不上呢。” 刘娟说着竟有些伤感,陶建国说:“这就舍不得了,赶明儿上了大学,离家千万里,我看你到哪儿哭去。” “市里到县里有公交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加上两头去汽车站的时间,也就一个多小时。我周末回来。”陶然说。 陶然的姥姥在郊区住,家境不算好,俩舅也都没什么正当职业,全靠陶然家帮衬,他们每次去都是大包小包地带东西过去。老人家腌了很多咸菜,陶然爱吃,给他装了一份,又拿了很多草鸡蛋,说这个比市场上买的好,叫刘娟给陶然做着吃。 吃了饭回来,刘娟又带着陶然去买了一身衣服。路上碰见陶然的一个同学,女的,俩人说了会话,结果回来刘娟盘问了半天:“你可不准谈恋爱,考上大学再说。” 陶然点点头,他从来都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他是标准的好学生,和其他好学生一样觉得谈恋爱都是学渣才会做的事,早恋在他看来是很羞耻的事,这一点多亏学校和陶建国夫妇洗脑得成功。 假期的最后几天总是过的特别快,他们是正月十六开学,十五一家三口在家里吃了汤圆,下午便带着大包小包的,送陶然去市里了。 长海市在90年代算国内发展非常好的老城了,有几个大型国企在国内首屈一指,城内房子有些老,但绿化也好,是老城该有的样子,进了市里便是枝干繁茂的老梧桐树,夏天的时候遮天蔽日,如今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在市长途汽车站下了车,就看到了盛昱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陶然个头174,在班里也已经算中间往上的个头了,他父亲陶建国176,刘娟个头165,都不算矮,按理说应该还能再长一点。可是再长,和盛昱龙也没法比。陶然觉得营养决定个头,盛昱龙家里有钱,恐怕是喝牛奶长大的,所以长了一个188的大高个。 “六叔。”他早一步从公交车上下来,跟盛昱龙打了招呼。 盛昱龙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而去接刘娟手里的行李:“嫂子,给我吧。” 刘娟也没客气,把手里的包给了他。盛昱龙又跟陶建国打了招呼,说:“早知道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我就开车去接你们,你非不肯。” “坐公交车方便,而且让陶然熟悉熟悉路,以后回家也方便。”公交车上有些挤,陶建国穿了棉服,背了个最大的包,出了不少汗。盛昱龙说:“包给我。” 陶建国不肯,可还是被盛昱龙给抓过去了。那么大的两个包他提着仿佛不费力气,二月初天气还很冷,他却只穿了个迷彩服,用劲的时候身上能看出肌肉的力量感。陶建国对刘娟说:“还是老六力气大,我如今是不行了,越来越胖,手上也越来越没劲。” “再过两年你更不行,得服老啦。”刘娟开玩笑说。 盛昱龙一边朝车子的方向走,一边问陶然:“包沉不沉?” 陶然也背了一个包,装的是书,其实还挺沉的,不过他摇摇头,说:“不沉。” 不过把行李往车里放的时候,盛昱龙接了一把,大概没料到那么沉,冲着陶然看了一眼。 来的时候公交车人多,只一个座位给刘娟坐了,他们父子俩都是站着过来的,站了一个多小时,那一书包的书平时背一会也就罢了,时间久了勒得肩膀和脖子生疼,他都出汗了,脸色有些潮红。他皮肉细白,热了累了都会有潮红色。 陶建国坐到了副驾驶,和盛昱龙寒暄。陶然和刘娟坐到了后面,车子从一中门口过去的时候,陶然有些有些激动,指着窗外说:“妈你看,一中。” 一中比他们县高中要大,也漂亮很多,学校的建筑是苏式的,尤其是主教学楼,浅红色的四层楼,半掩在冷峻的油松之间。当年中苏交好的历史也在这座城市留下了些许痕迹,苏式建筑隔一段就能看到一座,只是没一中的主楼宏伟。又过了几分钟,车子转入一条较为安静的街道,大概是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占了太多地方,街道看起来有些窄,刘娟看了看外头说:“好像到了,离一中是挺近的。” 那是一排苏式红房子,两层楼,红墙坡顶的样式,墙面已经有些斑驳,因为街道旁的老梧桐树枝干伸的太远,有些已经抵在了二楼的坡顶上,有几户人家在窗户上摆满了绿色盆栽。 陶然探出头,看到小区门口写着“红房小区”四个字。 名字不起眼,但却是长海市民提起来都会知道的一个地方。这里原来是市政府某机关的家属院,能在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小区有点老了,五十年代建的,原来叫建设一村,后来因为房子都是红的,大家都叫红房子,就改成红房小区了。后来长海市主力开发城南,这个位于老城中心的红房小区便没落了。不过陶然很喜欢,他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房子,感觉像那个红色年代才有的。 小区里头树木很多,进去之后略有些冷,红房子一排连着一排,里头好像有个商业街。盛昱龙的家就在临街的那一排,202。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家里有点乱。”盛昱龙说着就开了门,里头比陶然想的要“高级”很多,一点不像外头看起来那么陈旧。房子也大,三室两厅,就是,果然有点乱。 应该是特别乱。 茶几上乱七八糟放着一堆东西,有吃剩的饭,还有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客厅里摆了几盆植物,但大都已经枯萎了,有些花瓣落在地上,都已经干枯。衣服扔的到处都是。 盛昱龙大概也意识到了,慌忙放下手里的行李随便乱收拾了一通。 陶家有刘娟,刘娟是个特别爱干净的女人,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陶然受她影响,也很爱干净。刘娟一边帮着收拾一边说:“你大哥原来也是这样,后来被我给教育好了。你啊,该成个家了,也有人帮着你收拾收拾。” 盛昱龙笑了笑,说:“我哪有大哥的好福气。” 陶然也跟着收拾去收拾沙发上的衣服,结果却在沙发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小纸盒,上头是一男一女,牵着手,穿着比基尼,上头写着“双蝶牌”,后面的几个字正好被撕掉了。 刘娟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立即打了一下他的手,打的又急又狠,仿佛是他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手里的东西便被打落到沙发上,盛昱龙立即弯腰捡了起来,笑了笑,似乎略有些尴尬。 刘娟脸上很不好看。陶然不知所以,说:“我就看看是什么。” “大人的东西,小孩子看什么。”盛昱龙说。 “我也是大人了。”陶然说。 刘娟说:“去去去,去看看你住哪。” 盛昱龙也知道陶建国夫妇把这个宝贝儿子看的紧,大概也不懂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过他像陶然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帮男孩子早就什么都懂了。像陶然这种十八岁还一张白纸的,真不多。 他指了指陶然的房间:“从年前忙到现在,你的房间我也没来得及收拾,你自己看着收拾吧,想扔的就扔,别的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再给你添置。” 刘娟带着陶然进了房间,房间不大,倒是不乱,估计是很久没人住的缘故,有一股霉味。陶建国说:“让他们俩收拾,咱们哥俩说说话,你这趟去广州怎么样?” 两个男人便在沙发上抽着烟聊天。刘娟将房门轻微合上,小声说:“我都有点后悔让你住过来了。” 陶然以为她在说房子,便道:“我觉得挺好的啊,比家里的好。” “谁说房子了我告诉你,你在这可得老实,别跟你六叔学。他要是教你什么不该教的,你打电话告诉我们。” 陶然点点头,说:“不知道这边打电话方不方便。” “我看客厅里有电话。”刘娟说着便把床铺上的东西都收了,“幸好咱们带了自己的床被过来,不然可怎么睡。” 陶然过去把窗户给打开了,窗外就是梧桐树,枝干伸到了窗前来。下面街道上偶尔会有车辆驶过,旁边一户人家,在窗外的枝头挂了一个红气球,画着笑脸。 他真喜欢这里,还有这房间。他做梦都想住有木地板的房间,墙壁的颜色也是他喜欢的,淡蓝色,很素净,衣柜是淡白色,书桌也是,床头墙上挂着一幅风景画,画面是一片蓝色花海,写着勿忘我三个字,是这房间里唯一的亮色。 他们母子俩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将带过来的床单被子和枕头铺好,最后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放好,刘娟发现他书包里除了书还有一叠磁带,便说:“可被我给逮住了,都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多了。” 平日要说买书,多贵刘娟都给他买,但唯独对他买磁带颇为不满,觉得听歌耽误学习。这些都是陶然的宝贝,他赶紧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刘娟说:“以后可不许买了。” 陶然没说话,不答应也不反对。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刘娟累的不行,说:“早知道提前一天过来收拾了。” · “我自己慢慢收拾吧。”陶然说。 “你有空把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把你六叔住的房间也打扫一遍,在人家家里住,眼里得有活,别只顾着自己,知道不?” 陶然说:“这家也太大了,多久才能打扫完啊。” 刘娟就笑了,拂了拂刘海说:“这就嫌大了?妈还等着你以后出息了买大房子呢,到时候妈给你打扫,不用你插手。” 红方小区里头就有条商业街,他们就在里头的餐馆吃了晚饭。时间已经晚了,夫妻俩打算在市里住一晚。正巧那条街上就有宾馆,是原来政府招待宾客的,如今改成了私家宾馆。陶建国见不回去了,就和盛昱龙大喝特喝,来了个不醉不归。刘娟在旁边一直拦着,但是拦不住。两个人喝高了之后脏话不断,又是几把又是吊的。刘娟担心地去看陶然,陶然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喝汽水。 话题到最后又回到了陶然的身上,陶建国扒着盛昱龙的肩膀,舌头打着结说:“老六,我把陶然就交给你啦。” “你跟嫂子放心,我把陶陶当亲儿子对待!” 彼时酒浓人醉,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盛昱龙一片赤诚,句句真心,谁曾想到以后竟会是另一番光景。 当天哥俩就喝得酩酊大醉,还好都还勉强能走路。刘娟带着陶建国去住宾馆,让店里的伙计帮着陶然把盛昱龙送回家。 以前陶建国偶尔也会喝醉,只要他喝醉刘娟就气的不理他,都是陶然在照顾,颇有经验。他去烧热水给盛昱龙喝,等水烧开了之后又用茶杯来回倒了几次,吹了好一会,抿了一小口试了试水温,才端给盛昱龙。盛昱龙大概是喝醉了酒身上燥热,解开了上身的衣服,露着一身结实的胸膛,因为姿势的缘故,腹部的肌肉倒不是很明显,只有薄薄的轮廓,神秘的人鱼线条中间一撮性感的毛发,从肚脐延伸至腰间皮带下面。 陶然想,看来盛昱龙这几年过的很辛苦,不然退伍几年了,怎么还一身肌肉健壮结实。 他叫了盛昱龙几声,也不见盛昱龙有反应,就拿热毛巾给盛昱龙擦了一下脸。大概是毛巾有些热,盛昱龙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却是散的,醉醺醺地看着他,带了酒色的样子看着有些色,有些痞。 不知道为什么,陶然竟然被那醉醺醺的眸子盯得心里发紧,他开口问:“你还能动么,能动的话去床上睡。” 盛昱龙却慢慢闭上了眼睛,就那么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春意满 陶然又叫了几声,盛昱龙也没个声音。 房间里有暖气,陶然还是拿了个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家里洗热水澡。他们家那边管道里没有热水,要洗澡得去离家不远的幸福澡堂,有单间的,也有公共的,陶然都是洗单间。男人的身体他并不陌生,自己也是男人,不会害臊,去单间是刘娟要求的。刘娟爱干净,觉得公共澡堂不卫生,她尤其不允许陶然和陶建国去公共澡堂泡澡,觉得去池子里洗了还不如不洗。单间虽然贵一点,但卫生。97年已经陆续有人家安电热水器了,不过电热水器还算是奢侈品,澡堂离家近,也很方便,他们那还没人花那个钱。 以后就可以在家里洗澡了,那就可以天天洗了。 陶然先把浴室打扫了一遍,把乱七八糟堆放的洗发露和牙膏牙刷等东西摆放整齐,见里头缺的东西不少,便下楼去买了两个杯子,一条浴巾,一双拖鞋,还有牙膏牙刷和香皂,还买了个塑料置物架,放在了洗手间一角,这才洗了个热水澡,觉得浑身舒坦,因为有暖气,所以只穿了一个薄薄的t恤和内裤。客厅里传来轻微的鼾声,盛昱龙已经睡熟了。他回到床上,想着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了,明天要去学校报到,心里有些小雀跃,睡不着,就把他的随身听拿了出来,随便翻出一盒磁带,听了半夜的歌,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太阳光照醒的。临街的窗户,只有每天早晨的时候能被太阳光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随身听已经没电了,窗户外头本来停着一只麻雀,扑棱一下翅膀飞走了。门外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他下了床开门出去,见盛昱龙拿着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渴了,盛昱龙接连喝了两大杯,喉头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滚动着,一身腱子肉在白日的光里散着蜜色的光泽,可能喝得有点急,有些水从他嘴角流出来,滴在了轮廓分明的胸膛上。因为扬臂的动作,修长的腰部伸展开,裤腰更低,腹部的毛发露出的更多,绒绒的一片,整个人随意不羁,痞气更胜。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间走,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个白色的t恤,下身是个白色的三角裤,胳膊和腿都是白的,俊秀挺拔,白皙光滑,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有青春的香气。 盛昱龙似乎忘了家里有他这个人,面上略有些吃惊。陶然叫了一声:“六叔。” 一句话把盛昱龙从宿醉中拉了回来,“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咣当响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撒尿声。陶然扭头一看,竟然门都没关,于是便过去将门给带上了。盛昱龙回头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没什么表情。 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还挺多的。 “我见你原来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为了区别开,我买了两个杯子,蓝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说。 盛昱龙又“嗯”了一声,问:“大哥大嫂走了么?” “没有,住小区宾馆里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盛昱龙估计要洗澡,一时半会出不来,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里,穿好衣裤,将窗户推开。 早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丫照过来,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远处突然传来叮铃铃铃的校园铃声,和他们县高中的铃声一样。 1998年的二月十二,农历正月十六,周四,是报道的日子。 盛昱龙擦着头推门进来,问说:“他们住哪个宾馆?” 陶然吓了一跳,回头说:“就昨天吃饭旁边的那个宾馆,红房子宾馆?”他不确定。 盛昱龙只穿了个大裤衩,身上还挂着水珠,陶然见他用的竟然是自己刚买的浴巾,本来想要说一声,可还是忍住了。 “昨晚上睡的还行么,我听你妈说你有点认床。” “睡的很好。你洗完了么,洗完的话我就去洗漱。” 盛昱龙说:“去洗吧。浴巾你买的?” 陶然点点头,说:“这样就能一人一个了。” “不用买,家里有不少,下次再买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等会你去看看你爸妈起来了没有,起来的话一起吃早饭。” “好。” 陶然到了洗手间洗脸刷牙。盛昱龙回卧室穿好衣服还不见他出来,推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眼,结果看到陶然正弯着腰洗头,大概是怕湿了衣服,裤子和上衣都脱了,只穿了个白色的三角裤,包裹着挺翘的臀,两条腿又白又直,背上沾了许多泡沫。盛昱龙看他一手搓头一手拿着喷头不方便,便进去说:“要我帮你么?” 谁知道他这一出声,却把陶然吓了的一哆嗦,盛昱龙就笑了,说:“给我吧。” “你怎么都不敲门。”陶然眯着眼睛,拂着额头的泡沫说。他其实刚才就想说了,盛昱龙进他卧室也是直接推门进的。他们家不管是他进父母的房间,还是父母进他的房间,都必定敲门。这是刘娟从小就教他的。 “咱爷俩还敲什么门,又不是大姑娘。”盛昱龙把喷头拿过来,一手按着他的头一手给他冲。头上的泡沫全都冲了下去,只是盛昱龙把水开大了一点,热水冲的陶然几乎不能呼吸,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盛昱龙见他耳后还有泡沫没冲到,便伸手帮他抹了一把,触手温热细腻,谁知道陶然却猛地一颤,伸手挡了他一下。盛昱龙便笑了,知道他脖子敏感怕痒,于是便用热水去冲。热水从他的耳后冲过去,耳后又慢慢移动他的脖子,陶然觉得那热水冲击到皮肤上的感觉异常怪异,热的很,心也跟着燥热了起来,他本是弯着腰,屁股就顶到了盛昱龙的腿,盛昱龙眼睛往下瞄了一眼,看到水把陶然的内裤都溅湿了。 “好了。”陶然说。 盛昱龙伸手关了水,伸手把毛巾递给了陶然。陶然擦了擦头发,说:“谢谢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就出去了。陶然要换内裤,所以拿了架子上搭着的衣服就回了卧室,本来想把内裤洗了,又怕耽误盛昱龙时间,就搭在了椅子上,穿上衣服赶紧出来了。 陶建国和刘娟也才刚起来,刘娟说:“你爸闹头疼呢,老六呢?” “六叔在昨天吃饭那个餐馆坐着呢,叫我上来看看。” “你跟他说等十分钟,我喊你爸起来。” 陶然从楼上下来,见盛昱龙大腿上坐了个大波浪的女人,长相穿着都很艳丽,搂着盛昱龙的脖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盛昱龙笑朝那大波浪脸上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着他的眉眼,带着莫名的色。只是盛昱龙似乎很注意在他跟前的形象,见他下来,他伸手拍了一下那女人的屁股,那女人便从他身上挪开了,回头看陶然。 陶然在旁边坐了下来,说:“我爸才刚起来,说等一会。” 那女人扭头看他,笑着问盛昱龙:“这位小帅哥是谁啊?” 盛昱龙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我侄子。” “少忽悠我,你哪来这么大的侄子。”那女人一边说一边又瞅了瞅陶然说,“明天晚上八点啊,龙哥可千万赏脸。” 她说罢就扭着身段走了,身上的香味有些浓,陶然微微皱了皱眉头。光看外表,他觉得这就是另一个余欢。可他对余欢并没有一丝好感。 “谁啊?”他问。 “一女的。”盛昱龙说。 陶然心想我还看不出是个女的么。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追问。他很注重个人,希望能给盛昱龙做个示范。 陶建国和刘娟过了二十多分钟才下来。盛昱龙有他的事忙,一起吃了早饭就要走了,陶建国说:“我们送陶然去学校,你忙你的。” 盛昱龙把钥匙给了陶然,去前台结了账就走了。刘娟问他昨天睡的怎么样,陶然说:“挺好的。” 他吃的快,吃完就去隔壁的音像店逛了,竟然在那发现了王菲去年的新专辑《王菲1997》,这个专辑是去年9月份出的,他在他们县城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竟然在这里找到了。 他正犹豫着,就见刘娟在他身后说:“又要买,昨天不才跟你说了,家里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么,乱花。” 陶然低声说:“我找了好久呢。” 不过他还是没敢买。陶建国还是闹着头疼,刘娟懒得理他,挽着陶然的胳膊去一中报道,报道完之后一家三口绕着一中走了一圈,一中很大,也很美,他们三个都是头一回到这么美的校园里。 “大学里比这好,”陶建国说,“你好好学习,北大清华比这大多了,未名湖,清华园什么的。” 刘娟瞥了他一眼,说:“说的跟你去过似的。” 陶建国说:“没去过还不能听说过,北大清华要不好看,那还有哪个学校好看。” “依我说长海大学也不错,离家近,没比北大清华差多少。” “我儿子是考北大清华的人,你少在这拖后腿!” 刘娟就笑了,对陶然说:“你能考上北大清华是最好,不过你压力也不要太大,老师都说了,依你的成绩,考个好大学肯定是没问题的,学好了,到哪都能有出息。” 陶然点点头。 不过他没把他妈的话听到心里去。这一次转学不容易,肯定花了不少钱。他父母工资都不算少,尤其是县城那样的小地方,他们家也算略富裕的人家了,但是陶建国和刘娟都是看重眼下的人,有多少花多少,家里积蓄不多,又要时不时帮他姥姥家一把,估计也没多少钱。而夫妻俩费这么大劲帮他转学到一中,还不是冲着北大清华去的。 从学校回来才十点,又帮他买了一些日常用品,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到中午了,一家人又在早晨吃饭的地方吃了午饭,刘娟和陶建国就准备回去了。工作日,他们都是请假来的,下午的工不想缺。如今不比往常,请假都是要冒风险的。陶然十八年来,几乎没有超过一天离开过夫妻俩的视线,走的时候刘娟特别舍不得,眼眶都红了。陶建国说:“看你这点出息,过几天就会回家了。” “明天周五,下午放了学我就能回家了。”陶然说。 “别啦,刚来,学校和你六叔那里都有很多事要忙,下周周末再回去,明天就别来回折腾。”陶建国说,“晚上见了你六叔,替我带个好,说有空请他喝酒。你在这也要懂事,别给你六叔添麻烦。” 陶然点点头,送夫妻俩去车站。 他们长明县是距离长海市最近的县,所以专门有一路公交,但是趟数比较少,所以每一趟车人都很多,买了票也未必有座。陶建国和刘娟上车的时候已经坐满了,过道里也站满了人,夫妻俩勉强挤进去,就站在门口朝陶然挥手:“回去吧回去吧。” 车子开动的时候刘娟没站稳,一下子倒在陶建国怀里,夫妻俩就笑了,刘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一样,凑到窗户口上喊:“要吃好,早饭得吃,别顾着省钱,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知道了。”陶然素来沉稳早熟,声音不大,清冷沉静。他挥了挥手,觉得有些伤感,又有些忐忑不安,一直看着公交车驶远了,才往回走。 早晨还晴朗的天,到了中午却有些阴霾了,可是闷热,他将棉服解开,寻着记忆往红房子小区走,走了一会回头看,车水马龙,公交车已经看不见了。他站了一会才又往前走,手插到兜里的时候,竟然摸到了一盒磁带。 也不知道他妈什么时候买的,又是什么时候塞到他口袋里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有。 可是刘娟买错了,估计她只看到他拿的是王菲的磁带,却没看清是哪一个,买的是王菲一张老专辑。惊喜不成,反花了冤枉钱。陶然笑了笑,嘴角又抿起来。起风了,并且风越来越大,他把磁带装进兜里,可能要下雨,他就奔跑了起来,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好像他的人生都要从此刻起乘着风飞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春意满 快到红房子小区的时候,他又看到了早晨吃饭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大波浪的女人,那女人穿了很高的高跟鞋,可能是看要下雨走的快,扭了脚,蹲在地上揉脚踝,浑圆的屁股特别打眼。 陶然从她身边走过去,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却没停下。雨落了下来,他顶着雨一路跑上楼才停了下来,抹了一下脸上的雨珠子,快走到二楼的时候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了说话声,他愣了一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妈的,你这小荡货又撩,撩了又不给操。” 一个轻微而娇媚的声音说:“每次做我肚子都疼半天,谁让你这么” 陶然皱起了眉头,想着自己是上去还是不上去,正犹豫着的时候,就看见盛昱龙搂着个女人下楼来,看见他,立即撒了手。 “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我正要出去找你们呢,你爸妈呢?” “走了。” “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下午我送他们么?” 陶然说:“他们下午还有事。” “这是你兰姨。”盛昱龙介绍说。 “什么兰姨,”顾兰似乎颇为不满,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对陶然说,“叫兰姐。” “兰姐。” 顾兰说:“那我先走了。”她说着又看向陶然,笑容明媚,挥手说,“拜拜。” 陶然等她走远,看着她撑起一把小花伞,袅袅亭亭地走了,才回头看了盛昱龙一眼。 盛昱龙说:“回家吧。” “嗯。” 陶然看到盛昱龙的左脸上还有个口红印,撇了撇嘴,想笑,又忍住了,想起刚才在小区外头看到的那个大波浪。 盛昱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流氓痞子那一种,遇到这些风流韵事也并不觉得奇怪。盛昱龙在他面前还算收敛,好像很怕他觉得这长辈不要脸,以后大概也不至于把女人带到家里来搞。这就够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太影响盛昱龙的生活。 “家里是你打扫的?”盛昱龙问。 “我爸妈跟我一起弄的。” “很干净,我都不习惯了。”盛昱龙说着就脱下了外套,往沙发上一坐,双脚往茶几上一搭,“你也坐。” 陶然很想跟盛昱龙说一声脚别往茶几上放,不卫生,可是这个六叔不卫生的地方太多了,完全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他初来乍到,有些话还不能说。于是他就趁着盛昱龙把脚放下的时候,拿纸巾擦了一下茶几。 盛昱龙察觉到了,嘴角要笑不笑的,他想跟陶然聊聊天,但他实在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新学校去了么?” “去了。” “还行么?” “嗯。” 陶然素来话不多,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只有外头的雨声啪啪哒哒打着窗户。盛昱龙站起来说:“叔有事出去一趟,你有事就打电话,电话号码电话机旁边有。” 陶然才知道盛昱龙有电话。98年手机和汽车一样都是奢侈品,他们院里只有孙伯伯有,摩托罗拉的,手机要五六千,还要交入网费,电话费也贵,接打都要钱,本地通话六毛一分钟,长途一块八一分钟,一个月光话费就得一两百,一两百可不算是小数目了。所以有手机的人都爱显摆,恨不得挂在腰带上人人都能看见,盛昱龙却没有,他这才头一次知道盛昱龙有手机。 他点点头,盛昱龙就出门去了,等到房门关上,陶然才吁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把有些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内裤在床上坐着,看着窗外的雨,才想起盛昱龙出去的时候没带伞。 还有他脸上那个口红印。 他想到盛昱龙可能会出的糗,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忽然好了,把新电池换上,听他妈给买的那个磁带。 这样的下雨天,他最喜欢了,幽静,清冷。他坐在书桌前,把桌面玻璃下压着的旧报纸换下来,全换成了磁带里带的封套和歌词本。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就把课本拿出来,坐在椅子上温习功课。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卧室门没有关,他听见了外头的开门声,这才赶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光头男,就是那天在他们大院门口见到的那一个,赶紧关上了门。 那光头只看到一闪而过一个人影,好像是个只穿了内裤的男孩子,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陶然穿了衣服出来。 “这就是那个” “陶然,”陶然抢先说,“我叫陶然。” 他可不想再被人叫陶陶。 “这是你强叔。”盛昱龙说。 陶然叫了一声强叔,周强看了看他,说:“小伙子长的真帅。” 盛昱龙他们带了饭菜回来,还带了两酒。周强要给陶然倒,被盛昱龙拦住了:“他喝不了这个,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呀,咱们上学那会酒量早练出来了。陶然多大了?” 陶然老老实实地说:“十八了。” “这不都成年了。来,跟强叔走一个。” 他的酒杯还没端过来,就被盛昱龙给夺走了。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看管很严,严禁他抽烟喝酒,盛昱龙自然知道。 陶建国和他那几个叔叔经常会到他家喝酒,尤其是二叔和四叔,是他们县城的,隔三差五就会来。陶然虽然年纪小,但是男孩子,所以也会上桌,但几个叔叔都拿他当宝贝宠,都不让他喝酒,他只负责倒酒和吃菜。 这一次他依旧担当了倒酒的角色,只是周强和盛昱龙只是小酌,没喝多。陶然家教很好,为人清冷,但心细如发,周强发现他和盛昱龙每次酒杯一空就被倒满了,茶杯里的水一凉就添上了,要拿纸巾的时候刚做了个拿的动作陶然就送过来了,饭菜偶尔掉到桌子上,陶然也都不着痕迹地擦了,能干活,话又不多,贤惠得体没得说,便开口玩笑说:“我看龙哥找不到媳妇,跟陶然一起过算了,比女人都懂事!” 盛昱龙笑了笑,起身去洗手间。陶然难得窘迫一回,说:“六叔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怎么找不到?不会疼人,床上又不和谐呗。”周强像是说到了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爽朗,又带点猥琐,是中年男人酒桌上常常会有的笑声。 陶然听说吃床上不和谐有些吃惊,他觉得盛昱龙别的没有,就是很男人,这种男人味是只有骨子里特别有男性自信才会有的,不像不行的那一种。 周强粗犷的脸上带着酒色,倾斜过身体说:“你知道龙哥外号叫什么么?人称巨炮龙。” 他见陶然性子冷淡,皮又白嫩,大概是个老实孩子,所以想逗他两句。没想到陶然只是淡淡的说:“我同学都说活好更重要。” 周强笑了出来,冲着里头喊:“龙哥,陶然说器大不如活好!” “你他妈的少跟陶陶说荤话。”盛昱龙系着腰带出来:“吃饱了没有,吃饱了赶紧滚。” 周强往沙发上一躺,脚就要往茶几上放,被盛昱龙伸腿蹬了一下:“别往桌上放。” 陶然就笑了,看了盛昱龙一眼。盛昱龙喝了酒会上脸,满脸酒色的模样看起来更痞,属于成熟男人的那种酒色气。周强要站起来,可是头有点晕,好一会才站起来去洗手间了:“我撒个尿再走。” 陶然问:“还吃么?” 盛昱龙说:“不吃了,收垃圾袋里,我们出去的时候带着。” 可还有很多菜,就这么扔了有些可惜。陶然把剩菜都倒在一个盘子里,满满一盘子,说:“天冷,能放,明天还能吃,别浪费了。” 盛昱龙没说什么,周强从洗手间出来,说:“我刚尿尿的时候想了想,觉得我刚才拿龙哥玩笑不对,免得造成误会,我得给龙哥正名”他说着就搭上陶然的肩膀说:“龙哥找不到媳妇可不是活不好,他活可不错,这一片的妞都怕他,家伙大,人又猛,巨炮龙不是白叫的,你知道大炮么”周强用手比划了一下:“砰!” 陶然:“你又知道。” “我跟龙哥穿开裆裤都认识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他还要说更多,已经被盛昱龙揪住脖子给揪走了,陶然听到盛昱龙爆粗骂他,还有周强得意的笑声,“我这不是给你这当叔的在晚辈跟前长个脸么,万一他再以为你不行,你这当叔叔的脸往哪放,哎呦呦,你别揪我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陶然想这话果然不假,一群流氓,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他拿了抹布擦了一下桌子,忽然听到周强喊道:“幺八八,二十,五!” 陶然不知道他突然喊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便跑过去开门看了一眼,结果正看到盛昱龙踹了周强一下,周强本就喝多了酒站不稳,竟然直接被踹倒了,盛昱龙又去拉他,陶然想,刚才周强喊那么大声,显然是要喊给他听的,联想到那句话之前他们聊天的内容,大概能猜到周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估计要闹他。只是他想了半天,实在没办法把一八八和二十c五联系到一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春意满 盛昱龙果然跟他妈先前告诉他的那样,不常在家,除了开头两天,后面一连五六天都没回来。陶然很快就适应了一中的生活,住的地方也渐渐地熟悉了。红房子小区很大,有十几条街,靠大街的是大房子,四户一栋,里头是一栋十六户,小区中央有个小学,一个幼儿园,还有个叫红旗的电影院,这附近最繁华的地方都在红房子小区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红房子虽然如今没落了,但住在这里的大部分还是社会地位比较高的一群人,经济决定教育程度,所以他们一中有很多学生都是红房子小区出去的,个个品学兼优。陶然的新同桌柳依依,就是红房子小区的,俩人放学都是一起回来。柳依依成绩也非常好,在班里名列前茅,两人互帮互助,很快就建立了友谊。 这就是离家远的好处,要是搁在县高中的时候,他如果和哪个女生一起上下学,就算他妈没看见,也会有街坊邻居叨咕到他妈耳朵里去。防女甚于防川,刘娟一直对陶然身边的女生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但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哪有不想和女生交流的,即便不是爱慕的关系,也有那种和女孩子交流的虚荣和男子汉的自我认同需求。陶然觉得自己自控力很强,说不会谈恋爱,就不会谈恋爱。 “那边是个鸽子房,”柳依依指着远处一处阁楼跟他讲说,“那条街现在是花鸟街,你要是想买花,就去那里买,就是现在品种比较少,再过几个月,就什么花都有了。” “我去过那里,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溅起地上一滩泥水,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盛昱龙见他醒了,立即开窗户扔了手里的烟:“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龙和陶建国他们兄弟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是部队里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龙不过是刚入伍两年的一期兵,陶建国已经是三级士官了,思想觉悟很高,属于个人服从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做钉子的那种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陶建国主动申请了转业,这几个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据兵龄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转业。当时主动申请退伍或者转业可以优先安排工作,陶建国就进了家乡的轧钢厂,其他几个人也都进了国企工作。 不过没想到九十年代又赶上下岗潮,国企倒闭很多,他三叔去年下岗了,家里日子很不好过。盛昱龙这是给他们家送东西来了。 陶然帮着他往下卸东西,总共两大箱,很沉,好像是粮油什么的。他三叔不在家,三婶和两个孩子在,不过陶然跟他三婶不熟。 “他出去帮人卸货了,还没回来,你们进来坐会,我给你们倒茶。” “不了,嫂子,我们还有事,这就走了。”盛昱龙说着掏了一叠钱,给了那两个孩子。三叔的两个孩子大的才七八岁,小的只有四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都不知道叫人。盛昱龙摸了摸他们的头便上了车。 陶然心想,他六叔虽然有些流氓痞气,但很义气,心肠也好,跟他原来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爸妈工厂里怎么样了?”盛昱龙问他。 “好像也是不景气,不过还好,他们厂子没人下岗。” 陶然一直很庆幸这一点,如今下岗的人越来越多,看电视经常会看到相关报道,他们家没什么存款,要下岗可就麻烦了。 “大哥是三级士官转业,下岗也轮不到他。”盛昱龙说。 那倒是,国家对转业兵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到长明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们大院的老香樟树底下聚集了很多人,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楼道口的石凳子上坐着一个老妇,高兴地说:“昱龙来啦,陶然也回来啦。” 盛昱龙喊了一声三婶,陶然也乖乖地喊了一声三奶奶。 他三奶奶是他堂叔的娘,不过不是亲堂叔,和他们家是邻居。三奶奶说:“你爸在那打牌呢。” 陶然这才发现他爸爸在人堆里坐着,便叫了一声,陶建国一看见他们,立即把手里的牌给了别人,自己匆忙跑了过来:“你们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来。” 他说着便接过盛昱龙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问:“什么东西这么沉?” “茅台酒。”盛昱龙笑着说。 “哎呀真好,陶然他六叔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带东西。”人群里有人嘀咕道。 他们三个上了楼,陶建国进门喊道:“娟子,老六和陶然回来了。” 陶然问:“我妈在家?” “躺着呢,说不舒服。” 陶然放下书包就先去他爸妈的卧室看了刘娟,刘娟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说:“回来啦,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呢。” 陶然见她神色有些疲惫,便问说:“我爸说你身体不舒服?” “有点头疼,躺了一会。” 出门看到盛昱龙,刘娟打了个招呼,看到陶建国在从布袋里往外掏酒,笑着说:“你又给他送酒,上次送的他都还没喝呢,把你大哥养成个酒鬼,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这次是朋友送的,我留了一些,剩下的就给大哥送过来了。” “我不喝,窖藏起来,等以后陶然考上大学的时候拿出来待客。”陶建国高兴地说。 刘娟给了陶然一些钱,让他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点小菜,自己去厨房炒菜。陶然买回来之后见盛昱龙和陶建国谈事情,自己就回了房间去做作业。才离家几天,回来却觉得家里的一切都很亲切,连气息都是好闻的,他没能坐住,去厨房里帮刘娟干活。刘娟问他学校的事,又问他在那边住的怎么样,陶然说:“你跟六叔问的一个样。” 刘娟笑着说:“你六叔不在家,你一个人睡,害怕不?” 陶然说:“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后面几天就习惯了,隔壁有人晚上弹钢琴,很好听,听着就不害怕了。” 陶建国和盛昱龙见面必喝酒,这一次也不例外。因为陶然在盛昱龙那里住着的缘故,感觉就更亲了一层。说起陶然,刘娟想起一件事来,对盛昱龙说:“他如果有情书给你,你帮他收着。” “情书?”盛昱龙看向陶然。 大概是自己爱情分外得意的缘故,刘娟对于早恋的态度算是比较开明的,她不准陶然谈恋爱,但是也不会把儿子收到的情书一把火烧了。她自己都还保留着年轻时候别人写给她的情书,她觉得这也是青春的纪念,所以陶然收到的情书一律上交,由她保管,她也不会看。陶然不知道他妈这是什么心理,其实他自己也可以收着,但刘娟非要替他保管,他也就随她去了。 陶然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收到情书了。陶然从小就出了名的好看。陶建国和刘娟都是一般人,偏生了个极出挑的儿子。陶然长的很俊秀,属于温暖清朗的俊秀,肤白貌秀,气色好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带点仙气儿,看起来就叫人赏心悦目,又耐看,喜欢他的女生很多。 “没人给我写情书。”陶然赶紧说,他就算收到情书,也不能交给盛昱龙啊。交给他妈还算正常,交给盛昱龙算怎么回事。 “陶陶长这么好看,很多女孩子喜欢吧?”盛昱龙笑着说。 “那也不能跟你小子比。”陶建国说。 兄弟俩就笑了起来。 “我同事张姐,有个女儿,今年才二十二,刚大学毕业,就在长海市上班,她央我给她女儿介绍对象呢,她女儿我见过,生的很漂亮,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线?”刘娟笑着问盛昱龙。 不等盛昱龙开口,陶建国就用筷子敲了一下刘娟面前的盘子:“你怎么又来。老张那闺女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你给老六介绍?” 刘娟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老六又算什么老实人,难不成他自己风流成那样,还非要娶个黄花大姑娘了? 不过男人那点劣根性她也懂,尤其陶建国这几个兄弟,大男子主义和封建思想都重的很,老四老五都是前几年结的婚,她没少听他们在酒桌上念叨什么娶媳妇要娶处什么的,有时候当着陶然的面都说,每次听了她都有些气,就是不好说出来。 刘娟就不吭声了,去厨房看她炖的鱼汤。陶然进了厨房端汤,对刘娟说:“六叔好像有对象呢,你就别操他的心了。” 刘娟撇撇嘴,问说:“你见了,是什么样的?”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刘娟说:“你爸还嫌弃张莹,你六叔不就好那口么!” 刘娟身为女人,对有些痞气的盛昱龙是有些不喜欢的,家里她说了算,在她言传身教之下长大的陶然自然审美和她是一路的,母子俩都是保守的正经人,既不喜欢轻浮的女人,也不喜欢不正经的男人。 陶然搬过去盛昱龙那里,刘娟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一点,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盛昱龙那样的人。她的儿子必然是要优秀的,品行端正,洁身自好,然后娶一个品性同样端正的儿媳妇。 他们家厨房靠在大院一角,做饭的时候厨房的窗户都是打开的,为的是通气。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楼下传了过来,在暮色里十分刺耳。刘娟说:“余家又闹起来了。” 提起余家,刘娟叹了一口气:“那个余欢,真没见过她这样当妈的,平日里爱打爱骂也就算了,我听说她儿子余和平学习成绩很好,考大学是很有希望的,但是她最近嚷着要让他退学呢,说交不起学费。学校的老师都来好几趟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陶然想起余和平那瘦削白皙的下巴和阴翳的眼睛:“他不是一直在兼职打工么?” “听说还在工地上搬过砖呢,这孩子也是可怜,那么懂事的孩子,偏偏摊上了这么个生而不养的母亲。” 陶建国和盛昱龙又喝大了,还好都没有醉。盛昱龙不肯再喝,说晚上还要回去,陶建国说:“还回去什么,今天就在我家睡了,睡陶然那屋。” 天都黑了,又喝了那么多酒,是不能再开车了。陶然也没意见,他人都在人家家里住了,盛昱龙在他床上睡一觉也没什么,只是他从小就是一个人睡了,怕不习惯。但也只是不习惯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春意满 陶建国和盛昱龙放开了喝,都喝醉了。 以前在家里喝酒,刘娟时不时地就会说陶建国一句,她不是很喜欢陶建国喝酒,但是陶建国就此一个不良嗜好,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忍了。何况今天又是和盛昱龙在家里喝,她没拦着,陶建国喝得非常醉。 母子俩好不容易把陶建国搬到床上,又去搬盛昱龙,谁知道一碰他人就醒过来了,醉醺醺的,理智却还在。刘娟问说:“老六,你没喝醉吧?” 盛昱龙笑了笑,说:“还好。” “陶然,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身体却不大听使唤,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但估计是身上没劲,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可是已经晚了,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用拖把又拖了一遍,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显然是吐上去了,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跟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盛昱龙的身体却更硬实,宽广,肤色也比他的黑一些。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长这么高,只有身高够高,男人的身材才会好看。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盛昱龙的胸膛,想感受一下那胸肌的触感,白皙的手指覆盖在上面,盛昱龙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给盛昱龙穿衣服又是一件力气活,等衣服穿好他已经累出一身汗来,端着水盆出去。刘娟问:“换好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把他脏了的衣服洗一下。” 他们家的衣服一般都是他妈洗,只有内裤是他自己洗,但是盛昱龙的衣服,让他妈洗好像不大合适。刘娟给他倒了热水,让他用热水洗,不然水太凉。陶建国醉醺醺地叫她,刘娟说:“等他醒了我再收拾他。” 陶然把衣服洗好之后就搭在了阳台上,然后回屋,发现盛昱龙已经坐起来了,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六叔,你要找什么?” “水。”盛昱龙说。 陶然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盛昱龙几口就喝光了,大口吞咽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口渴,喝完就又倒下了,却没睡着,而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陶然捞起被子盖住他,说:“睡吧,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 盛昱龙嗓子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好像“嗯”了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睛。 陶然的床是单身床,但两个人勉强也可以睡下。人真的是很奇怪,他原来在自己家,隆冬又没暖气,照样学习到深夜,如今在盛昱龙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回到家竟然觉得夜里冷的受不了,没办法看书了。 于是他随便洗漱一下就上了床,床太小,不挤着睡是睡不下了。他推了推盛昱龙,小声叫道:“六叔” 盛昱龙没反应,他就用力推了他一下,总算给自己空出一点位置来。他衣服都没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他原来的铺盖都拿到市里去了,如今床上的这些都是刘娟从柜子里拿出的新被子,有股淡淡的香味。他将灯给关了,因为离得近,盛昱龙的呼吸声特别明显。 喝醉了酒的男人就像过度劳累一样,呼吸声都会重一点,他记得上次盛昱龙喝醉,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一回倒是安静,只是离得太近,呼吸声灼热,带着酒气。他便翻身向外,看着窗外的夜。 今日天气晴朗,月光很好。春夜寒冷,身后却是火热身躯,陶然好像在冰火两重天。被子被盛昱龙压住一些,他这边不够盖的,他只好尽量贴着盛昱龙睡,以期能够暖和一点。盛昱龙被他拱动了几次,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 陶然有些不习惯,背对着盛昱龙叫:“六叔?” 盛昱龙的呼吸声依然,显然还在熟睡中。 初春和冬天一样,都适合两个人睡。只是陶然有些不习惯,睁着眼到了后半晌,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轻微的骂声。 楼下余家,大半夜的又吵起来了。 余家租住的房子是张婆婆家的,张婆婆听见动静就披着衣服出来了,看到一个单薄的男孩子站在院子里,身边蹲着一条白色的狗,便问说:“和平,你妈又闹起来了?” 余和平抬起头来,说:“没有。” “大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薄。”张婆婆问说,“你妈又不让你进屋子?” 余和平还是那句:“没有,等会就进去了。” 张婆婆早就有些不满了,要不是当初租约签了两年,她早就让余欢滚蛋了,于是便骂说:“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家里打骂孩子,有你这么当娘的么?!生而不养,迟早会有报应的!” 余家房门忽然打开,只穿了睡衣的余欢骂道:“还不赶紧滚回来!” 余和平进了屋,房门“咣当”一声合上了,张婆婆叹了口气,骂骂咧咧的回屋了,这样冷的天,冻死个人了。 余家很冷,比外头也没强多少。余和平刚进门,余欢就给了他一巴掌:“谁让你出去的,出去干嘛,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是不是就盼着别人指着我鼻子骂我虐待你?!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没骨气的东西,你以为人家是可怜你,人家是看不起你,连带着看不起我!” 余欢今天心情本来是很好的,她几天前认识了一个男人,叫梁成东,比她以前认识的所有男人都强,是个大学教授,人长的又高又帅,又斯文,关键是人老实,她三下两下便勾住了他的心。梁成东第一次送她回来,进门就看到了余和平。余欢一副温柔模样,轻声笑道:“和平,这是你梁叔叔。” 没想到余和平一句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梁成东,就跑到自己卧室里去了,梁成东讪讪的,余欢只好解释说:“这孩子害羞,打小不爱说话。” 余欢这一回和先前不同,打算好好对待这份感情,她本来对人生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都四十岁了突然走了运,碰到一个好货色。她和梁成东认识纯属偶然,本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还能认识,余欢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前半生风雨飘零的弥补,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抓住梁成东,为此甚至打破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三天之内就搞上床的传统,走起了欲擒故纵的路线。梁成东这样的读书人,知书达理,她光靠美貌是不够的,她得让梁成东有和她结婚的决心。可是梁成东来了他们家三次,余和平次次都躲着不见,梁成东便有些尴尬,问说:“这孩子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欢强颜欢笑,说:“没有的事,他是太怯生了,你多来几次就好了,还不是你来的太少?” 她言语婉转,眉眼含着媚态,要去亲梁成东,梁成东却拦住她,颇有些不自在地说:“孩子在” “他看不见。”余欢说着便亲了上去,表现的温柔而热情。她把梁成东送上车,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回到家里关上门,直接进了余和平的卧室,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余和平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被她扇得一巴掌差点连带椅子一起倒下,余欢骂道:“叫你说话说话,你哑巴是不是,你是不是哑巴了?!再这样你就给我滚蛋!” 这一巴掌憋了太久,扇得余和平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余欢见他只低着头不说话,心下更气,抓起他的书包又往他头上砸了一下,书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余欢气急,骂道:“就是个讨债鬼!” 余和平蹲下来去捡散落的东西,余欢见他毫无反应,心里更加厌恶,觉得多看一眼自己都能被气死,于是便转身将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家里的狗都吓得躲在沙发后面不敢出来。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一年开始养成了一生气就砸东西的习惯,其实家里的东西大都是她买的,砸坏了她还要买新的,得不偿失,不过生气的时候哪还想得了这么多。等她消了气,余和平便把砸碎的东西都收进了垃圾袋里,出门扔进了垃圾桶。 外头很冷,却让他异常清醒,房间里总是会让他觉得憋闷。 但是这一出门,碰到张婆婆,显然又惹来余欢一阵痛骂和一个巴掌。 余欢不知道她们母子两个是怎么到了这一步的,余和平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打骂,对此非常麻木。 她因此更生气,她真希望余和平就此死了,两个人都解脱。 “我们两个就是冤孽,活着就是为了互相折磨!你别想摆脱我,我也别想摆脱你。” 余和平忽然冷笑出声,余欢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那是什么笑?”余欢说着就给了他一巴掌,“你那是什么笑!” 余和平被打出血来,从嘴角渗出来,看着有些诡异。 “你也笑话我,你跟外头那些人一样笑话我,没良心的畜生,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把你养大的。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很难想象在余和平刚出生的时候,余欢也曾双目温柔,看着怀中至宝,许给他她所能给的所有母爱。即便是到如今,偶尔她看到遍体鳞伤的余和平,也会反思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 但他们或许注定是一段孽缘。这世上的母子亲情有很多种,有的是畸形爱恋,有的是母慈子孝,有的是冷漠如路人,有的就像他们,彼此憎恨,却一直分不开。余和平相信这世上大部分母子之间的感情都是很正常的,但他和余欢很不幸,他们正是少数中的一员。 他知道他们总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他只是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他裸着上半身,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颊上药,将长长的头发捋起来照了照镜子。 |他身形瘦弱,却有一双盛满了的眼。 余和平,余欢在给他取名的时候,还是个温柔的母亲,抱着怀中深爱之人的儿子,满心喜悦,余是她的姓,平是他的名,她和他的结晶,又有和平的好意头。只可惜这好意头随着生活的艰辛和男人的无情抛弃烟消云散,她每次念到这个名字,心里只有恨。余和平平生不记得自己的生活有和平的时候,他后来才知晓他的名字,其实应该是另一种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春意满 虽然是同一个大院,每一家的温度却都不一样,余家冷如冰窖,陶家却是温暖如春,陶然被一个人体暖炉烘着,一觉到天明。 陶然醒过来的时候,盛昱龙已经不在床上了,被子全盖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陶然,起床了么,吃早饭呢,第一天回家就睡懒觉。” 刘娟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他应了一声,穿上衣服出去。盛昱龙和陶建国已经坐在客厅里了,他去洗漱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刘娟他们说楼下余家的事。 “他们家半夜又吵起来了,好像张婆婆都出来了。”陶然说。 盛昱龙不知道余家的事,刘娟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陶建国说:“别提了,传出去我们整个大院都跟着丢人。” 盛昱龙没什么表情,问说:“那孩子多大了?” “好像比陶然大一岁吧,十九?”刘娟有些不确定,“他家原来在另一个大院住,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房子卖了,在我们大院租了楼下张婶家的房子,大家伙都不大能看上那家的人,所以没什么来往。” “十九岁也成年了,怎么没搬出去?” “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听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上学,他妈让他辍学呢。” “我们这都巴不得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她家倒好,要拖儿子的后腿。”陶建国说起来也是气愤。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盛昱龙说,“也养这么大了。” “养,算哪门子养,养孩子不是说给他口饭吃,给他衣服穿就是养了。养人又不是养条狗。” 陶建国见刘娟语气有些冲,便道:“好了,别提她家的事了,一提你就一肚子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娟就气笑了,院子里的女人没人喜欢余欢的,提起来都是她这副样子。 盛昱龙有事要回去了,家里人都出来送他:“你的背心陶然给你洗了,还没干,等他下午走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着。”刘娟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和平从家里出来。刘娟小声说:“就这家的孩子。” 盛昱龙便看了一眼,十九岁的余和平,看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身形瘦弱单薄,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不大舒服。陶然也在旁边,跟余和平一对比,秀朗俊挺,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差别非常大。 送盛昱龙走了之后,陶建国没回去,他要去厂里一趟。刘娟和陶然回去,看到余欢一身摇曳生姿,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母子俩当做没看见似的,余欢也不生气,哼着歌走了。 “瞧她那样,”刘娟很是不屑,“一把年纪,还穿的跟妖精似的。” 余欢在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里太另类了,不知羞耻,言行放荡。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没被她哥哥哥哥地喊过一声,二楼东侧寡居的刘大爷,都快六十了,她还一口一个哥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月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在她那洗头店里搞不就完了,还往家里带。”刘娟最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院里其他女人对余欢的恶评或许有嫉妒的成分在,但刘娟一点没有,她是真的看不上余欢。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都和余欢有天壤之别,她理解不了,看不过去,因此当着陶然的面尤其要表现出来,她希望儿子能跟她审美一致,不要给她带一个余欢这样的,哪怕是有点类似的儿媳妇。 余欢出门是去找梁成东的。 梁成东是长海大学的教授,老家是长明县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平时只有周末才回来。余欢觉得她得抓紧时间和梁成东约会才行。大概是家里有个丧门星,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唯恐一不留神梁成东会跑了。她知道梁成东喜欢自己,不过是喜欢她长的好看,脾气也好,对她的过往所知不多。她的过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也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所以觉得她能做的,就是在让梁成东知道她的过去之前爱上她。 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可以牢牢地把控在女人的两腿之间,她很有经验。 两个人去了人民公园转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梁成东送她回来,余欢在小区门口买了菜,说要做饭给他吃。 梁成东为人内敛沉静,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要娶的女人,必然是个贤惠的主妇。贤惠不是唯一条件,却是必要条件。她要让梁成东知道,她可以很女人,美艳妖娆,也可以很贤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回到家她就开始做饭,家里的饭平时都是余和平做,她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厨了,好在年轻时候的厨艺还在。梁成东在客厅里坐着无聊,便要过来帮她摘菜,余欢哪里肯,推说:“厨房就不是男人该进的地方,你只管在客厅看电视,一会就好了。” 梁成东只好又回到客厅里,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了房门开锁的声音。他立即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就看见余和平背着包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僵在了原地。身后一条白灰色的小狗冒了出来,无声,但凶狠地看着他。 厨房里传来热油下锅的“滋滋”声,梁成东笑道:“和平吧,回来了?” 余和平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嗯”了一声,便背着包进了卧室里头。那条狗也跟着溜了进去。梁成东有些尴尬,看了看厨房,便朝余和平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也没听见余和平说请进,就自己推开了。 结果就看到余和平放下书包,回头看他。 梁成东经常和年轻人打交道,便主动开口道:“我是不是该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 “我知道。”余和平说,声音有些弱,“你叫梁成东。” 梁成东笑了笑,说:“你妈在厨房做饭呢,快做好了,出来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他说着便出来了,顺手掩上了门,回头看到余欢端着一盘菜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便说:“和平回来了。” 余欢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随即就笑着道:“和平,跟梁叔叔打招呼了么?” 余和平在房间也没有说话,梁成东说:“打了,很乖的一个孩子。” “他从小就呆呆的,不爱叫人,你别放心上,还有一个汤,我盛出来就能吃了。”她说着便又进了厨房,嘴里还喊着,“和平,陪你梁叔叔说句话,客人来了别总在房间里呆着。忘了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了?” 余和平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旁。梁成东问:“听你妈妈说,你都上高中了?” 余和平点点头说:“高三。” “那岂不是就要考大学了,有心仪的大学么?” 余和平垂着头没说话,梁成东说:“要不要考我们学校,长海大学也还不错。” 没想到余和平一听,立即抬起头来了,嘴巴动了动,问说:“你是长海大学的?” 梁成东说:“我是英文系的老师,你要报考我们学校的话,或许我还能帮一点忙。” 余和平掩藏在刘海底下的眼睛似乎有短暂的光芒,随即又垂下头去,小声说:“我成绩没那么好。” 梁成东就笑了,大概看出余和平的自卑和敏感,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将他的刘海拂了起来。余和平身体有些颤抖,抬起头看他。 梁成东愣了一下,没想到余和平长那么好看,巴掌大的小脸,眼睛生的尤其好看,给整张脸都增加了不少光彩。只是仔细看才发现,余和平的脸颊略有些红肿,额头上有道疤,刚结痂。 “打架了?”梁成东吃惊地问。 余和平立即拨开他的手低下头去,声音有些慌乱,说:“没有。” 梁成东说:“高三了,好好学习,别叫你妈妈担心。” 余欢端了汤出来,看了看他们两个,眼神似乎有些防备。梁成东便说:“跟和平谈了谈他学习上的事。” “他成绩不好,嚷着要退学呢,说不想浪费家里的钱。”余欢说。 “我不想退学。”余和平忽然抬头说,看到余欢那愠怒的眼神,又低下头说,“我不想退学了。” “都高三了,怎么能这时候退学呢。”梁成东说,“等他考上大学,过几年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余欢笑了笑,没说话。 家里难得做这么丰盛的饭菜,又有梁成东这样英俊而多金的男人在,余欢心情很好。余和平很安分,表现的很规矩,除了低头喂骨头给脚下的小狗,只时不时地偷偷打量梁成东。 三十八岁的男人,坐在那里腰杆笔直,穿着白衬衫,黑色马甲,袖口的扣子扣的一丝不苟,薄薄的嘴唇,下巴略有些坚毅的轮廓,带着禁欲气。他的声音磁性而浑厚,拿筷子的手修长而白皙,手指甲也修剪的齐齐整整,整个人温和而干净。 梁成东是个好男人,跟余欢以前找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余欢知道,身为余欢的儿子,余和平跟他吃了一顿饭,就也知道了。 他从他母亲身上学到的唯一本领,就是看男人的眼睛很毒辣,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只是露水姻缘,什么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或许他在和梁成东在一起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心里就埋下了邪恶的种子。只是那时候只是觉得这男人很好,要抓住,梁成东就是在他即将溺水的时候抓住的浮木,他抓着梁成东,只为更好地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春意满 陶然下午四点才离开家。上次他姥姥给他的草鸡蛋,刘娟腌成了咸鸡蛋,全都给他煮熟了带着了,天热,鸡蛋又咸,不会坏,可以留着慢慢吃。陶建国有事没回来,刘娟送他去坐公交车,嘱咐说:“既然都到市里去读书了,那就好好读,没事就不要回来了,我跟你爸会去市里看你,读了十几年的书,关键就在这半年了,啥事都不要操心,一心学习,你能考上好大学,就是最大的孝心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知道,你跟爸也注意身体,叫我爸别一下班就在家里窝着,多出去走走,别再胖啦。” 陶建国这两年发福很多,他们院里有个大伯就因为心血管问题住了院,陶建国已经四十多了,也到了该注意的时候。刘娟笑说:“这事你更不用操心,有我呢。” 陶然回到市里的时候才五点多。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七点到九点。盛昱龙不在,他也就没进盛昱龙的房间,把他的衣服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去学校了,进班就发现大家几乎都已经来了,各学各的。 下了晚自习回来,开门就见客厅里亮着灯,里头坐着几个男人,一屋子的烟味和酒气,电视开着也没几个人看。 “陶然回来啦。”周强最先看见了他,直起身来打招呼。 “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盛昱龙叼着烟问。 “在学校。” “晚上也有课?” 有个男的就笑了,说:“龙哥,高三都有晚自习!” “龙哥没上过高三,不知道!” 盛昱龙说:“饿了么,坐下吃点。” “我不饿,叔叔们吃吧。” 他说着就穿过客厅,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隐隐传出说话声,有人问他是谁。陶然把棉袄脱了,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只是客厅里有人喝高了,声音越来越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戴上耳机听起歌来,听的久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盛昱龙叫醒的他:“怎么趴在这睡了,要睡上床去睡。” 陶然揉了揉眼睛,问:“叔叔们都走了么?” “走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点夜宵,你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 “买都买了,随便吃点。” 陶然就出去吃了顿夜宵,买的是馄饨,但跟他在家吃的馄饨又不一样,皮很薄很嫩,汤也很有味。他在吃饭的时候盛昱龙就在洗手间洗澡,洗完澡直接穿个大裤衩就出来了,走路的时候裤裆里一直在晃荡,一看就没穿内裤。 “你们晚自习几点放学?”盛昱龙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九点。” “那早自习还上么?” 陶然点点头,把汤也都喝了,说:“都上。” 盛昱龙说:“我上学那会学校有早自习,没晚自习,看来学生也不容易。” “一中算是课比较少的了,我们县高中,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了,一中只有高三才开始上。”他上初中的时候,初三也开始上晚自习,就是没那么长时间。 “你明天几点起?” “五点半。” “那你洗漱了早点睡,每天也睡不了几个钟头。” 陶然去浴室洗澡,盛昱龙没回卧室,在客厅里看电视。日本长野冬奥会是二月七号开始的,二十二号正好结束,电视上在播放相关新闻。中国在此次奥运会上赢得了六枚银牌,两枚铜牌,是历届冬奥会的最好成绩。其中短道速滑健将李佳军的1000米银牌,是中国冬奥运历史上第一枚男子奖牌,新闻花了很大篇幅来介绍他。陶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也停下来看了一会。 “中国奖牌榜排第几?”他问盛昱龙。 “十六。”盛昱龙说。 好像比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差一些,他记得96年奥运会,中国获得十六枚金牌,排行第四。 刚洗完澡的时候比较热,会比平时耐冷,不过等身上干了之后慢慢就会冷了,盛昱龙见陶然只穿了个内裤,便说:“你要看回去穿了衣服再过来看。” 陶然才发现盛昱龙已经穿了衣服,自己便赶紧回房把衣服穿上了,回来继续一起看央视的冬奥会回顾,一直看到十一点,也没有睡意。 只可惜中国在这一届冬奥会没得金牌,没能听到奏国歌。 睡得太晚,导致第二天陶然起晚了,出门的时候盛昱龙都起来了,天色大亮,已经六点半了。盛昱龙正在刷牙,就听见陶然在房间里大叫一声,赶紧出来一看,就看见陶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走,看见他喊了声六叔:“我睡过头了!”他大喊。 难得看到一向清冷的陶然这么激动,盛昱龙噙着牙刷说:“晚就晚了,要不要一块下去吃了早饭再走。” “不吃了不吃了。”他连脸都没洗,直接背着包跑出去了。 他们班主任赵友中是金牌教师,手下带着重点班,一中牛逼的学生全出自他手下。他除了教学质量高之外,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全学校只有他一个老师会每天六点就到学校,雷打不动,陪着学生上早自习,迟到早退都有处罚。陶然被罚做早间大扫除。 早间大扫除,就是在全校学生出去上早操的时候,留下来打扫班级卫生。对于不爱运动的人来说,这其实不算苦差。只是陶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三好标兵,人生头一次受到处罚,心情非常沮丧,觉得很丢脸。 柳依依说:“班里谁没迟到过,除了赵老师。” 这一次的迟到给了陶然警钟,下晚自习之后他就去商业街买了个闹钟,定了时间。晚上盛昱龙没回来,家里非常安静,他看书到十点半才上床休息,睡到四五点的时候,忽然冻醒了。 因为有暖气,所以陶然只盖了一个被子,他也只带了一个被子,一开始以为是天气突然变冷了,后来才发现是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他披上衣服摸了摸暖气片,只还留着一丁点的温热。 陶然索性就起来了,看了一会书,眼看着天边露出朦胧晨色,这才洗漱出了门,走到小区和学校中间那条街的时候,发现那条路在施工,放了禁止通行的牌子。 晚上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区门口贴了个告示,说农业路高架灌注立柱的时候,损坏了小区的供热管道,如今正在抢修,预估要十天左右。 陶然就把他的厚衣服全都搭在了被子上取暖,这样睡了半小时,不行,还是很冷。他就爬起来,想去找个被子盖。 除了大扫除的时候把客厅,洗手间和阳台打扫了一遍之外,家里其他房间他都没有去过。刘娟当时也嘱咐过他,不要随便进盛昱龙的房间,其他房间如果没事也不要乱去。陶然尊重个人,所以从来没去过,这一回算是破了例,先去他隔壁房间看了看,发现里头家具等东西都蒙了一层布,东西有些乱,像是个杂货间,于是他便出来,去了盛昱龙的卧室。 推门进去之后,一开灯,他就吃了一惊。 好乱。 盛昱龙的卧室乱七八糟,被子乱糟糟的几乎垂到地上,桌子上更是乱七八糟,堆的什么都有。他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在收拾书桌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那一排书架上的书。 他刚进来的时候就被惊到了,那一排一排的书,足有几百或者上千本,分了六层,从外国名著到古典文学全都有,最下面一层是杂志,什么杂志都有。 简直就是知识的海洋! 要不是时间太晚,他真想坐下来好好看。 他把盛昱龙的被子抱到了自己卧室,心想着先凑合盖一晚上,等到明天买一套新的。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担心第二天再起不来,赶紧上了床。 结果还没睡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急忙披着衣服出去看了一眼,果真是盛昱龙回来了。 盛昱龙看见他愣了一下,问:“还没睡,还是我吵到你了?” “还没睡着。” 盛昱龙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说:“去睡吧。” “小区暖气停了,外头施工把供暖管道给弄坏了,说要停十天左右,”陶然说,“家里冷,一床被子不够暖和,我就把你的被子抱过来了。家里还有别的被子么?” 盛昱龙说:“有。” 陶然就赶紧跟着他去拿,被子在他隔壁,盛昱龙掀开隔尘布,打开了一个大柜子,从里头捞出两套被子,陶然刚一接就立即放下了,那两套被子都发霉了。 味道有些呛人,盛昱龙也闻到了,说:“我妈放进去的,我也没怎么管,估计是受潮了。” 这被子是不能用了,还不如脏一些呢。盛昱龙说:“我凑合盖,你赶紧去睡吧。” 陶然十分过意不去,说:“要不你去我那凑合一晚上吧,明天再说。” 盛昱龙说:“也行。” 陶然就回屋去了,不一会盛昱龙就进来了,说:“你房间喷了什么,这么香。” 其实不是香,是干净,所以味道要比盛昱龙的房间好闻。但是陶然不好意思说盛昱龙房间脏。其实不止他房间香,盛昱龙发现陶然的床也很香,掀开被子躺进去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暖香迎面而来,是陶然身上带着体温的味道。 陶然爱干净,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香味,可能是洗发水留下的,也可能是香皂留下的,衬着他唇红齿白的模样,感觉就像是他这个人的该有的青春气息。盛昱龙平日里来往的不是酒肉朋友就是香气扑鼻的女人,乍然闻到这么清新的味道,心都跟着软了一下。 陶然的床要小一点,但也比他在陶家睡的那张单人床大,两个人睡也算正好。见盛昱龙已经躺下,陶然便伸手关了床头的灯。 今天天气不好,一点月光都没有,关了灯之后便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彼此身上的温度。温度在冬天是很诱人的一个东西,让人本能想要靠近。盛昱龙觉得自己出于老鹰护小鸡一般的长辈心里,想要把陶然护在怀里。 “还冷不冷?” 盛昱龙问。 “不冷。”陶然说。 但盛昱龙依然侧过身来,一只胳膊搭在他腰上,陶然忽然动了一下,笑着说:“痒。” 他的腰也是敏感部位。 “痒?”盛昱龙说着便故意往他腰上抓了一下,陶然笑出声来,身体蜷缩起来,盛昱龙就很顺其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腰,按在怀里。 气氛一下子融洽了好多,冲淡了适才的些许尴尬。盛昱龙牢牢按着他,说:“别动了,你明天还要早起,早点睡。” 陶然“嗯”了一声,觉得俩人姿势好像有些不妥,又好像不无不可。两个男人,这样既正常,又好像不正常,就这么想着进入梦乡。 陶然才十八岁,青春的身体,仿佛从头到脚都是干净的,有香味。身上软,是柔韧的那种软,腰细,是健康有活力的细,搂着说不出的舒坦,不止身体,心里也觉得莫名舒坦。 盛昱龙这几年有了失眠的毛病,大概生意忙,压力大,若非喝多了酒,晚上常常睡不着,这一夜却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闹铃突然响起来的时候,他一脸倦意和恼怒的直起身,眼睛都没睁开,啪地一声拍到上面。 铃声戛然而止,闹钟滚落到地上,陶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盛昱龙躺下来搂住他接着睡,一只手将他的头按在怀里,仿佛他是他怀中至宝。 陶然迷迷糊糊地就又睡着了,鼻息间全是盛昱龙身上属于男人的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春意满 陶然又迟到了。 他醒过来的刹那心里仿佛就意识到了,所以是惊醒的,整个人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甚至都没有留意到盛昱龙抱着他这件事:“我又迟到啦!” 他大喊。 “我定了闹铃,怎么没响诶,我的闹钟呢?”他一边穿衣服一边下了床,看到他的闹铃在鞋边躺着,赶紧捡了起来,看看时间,竟然已经七点了! 七点,上早晨最后一堂课都来不及了。 盛昱龙眯着困乏的眼睛,他今天睡的特别好,以至于到现在还很困:“迟到了?” “怎么办,都七点了。” “那就别去了,就说身体不舒服。你现在去也晚了。” 陶然想到赵友中那严厉的眼神就有些犯怵,还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现在第二堂课估计都开始上课了,他现在去,还要当着全班老师和同学的面敲门开门,还要跟解释,想想就觉得窘迫。 盛昱龙说:“再睡一会。” 陶然怎么可能再睡得着,起来洗漱了一下,下去买了早餐。 不过盛昱龙却睡了懒觉,没有起。陶然说:“你再不吃,我买的包子和粥就凉了。” 盛昱龙这才坐了起来,大概是今天睡的好,所以心情也不错,把陶然留给他的包子和粥吃完都没吃饱。 陶然上午去学校,果然在课间的时候被赵友中叫到了办公室,不过这一回并不严厉,反而劝他说不要太用功:“学习固然重要,可是身体更要紧,你六叔说你天天看书到半夜,早晨又起那么早,身体怎么吃得消,晚上早点睡,早晨就能起早一点,其实时间是一样的。” 陶然只是点头称是,才想起盛昱龙和赵友中是认识的。 从办公室回来,柳依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说:“老赵有没有骂你?” 陶然摇头说:“没有。” “他脾气那么坏,竟然没骂人。” 柳依依好像不是很喜欢赵友中,这也不奇怪。赵友中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但整天蹙着眉,好像学生都欠他八百万,据说他只有在高考之后的谢师宴上才会笑。 因为家里有被子,所以陶然没有买新的。上午去学校的时候告诉盛昱龙如果天色转晴就把那有些发霉的被子都拿出来晾晒一下,结果今天阴天,估计被子也没晒成。 盛昱龙今天回来的很早,他进门的时候见盛昱龙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就把声音调小了一点。两个人一个在客厅看电视,一个在卧室写作业。盛昱龙十点的时候推开他的门说:“陶陶,六叔带你去吃宵夜吧。” 陶然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在家都有吃宵夜的习惯,自己随便吃点零食或者下点面。如今到了盛昱龙这边,厨房虽然有却只是个摆设,显然是没办法做饭吃的,肚子却已经养成了固定习惯,一到点就饿了,一听盛昱龙说要带他去吃宵夜,立马把书本合上了。 他们到了红房子小区那条商业街上吃烤串,正好碰见了周强和一个女的也在那撸串,两桌便拼凑成了一桌。正吃着呢,陶然就看见那个大波浪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龙哥,出来吃宵夜呢。” 周强回头看了一眼,说:“呦呵,去哪浪了,这才回来?” 那大波浪也不理他,笑着就要往盛昱龙腿上坐,盛昱龙的大长腿微微一晃躲开了,那大波浪这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旁边,笑着看了陶然一眼,说:“小帅哥,咱们又见面啦。” 陶然笑了笑没说话,大波浪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转而对盛昱龙说:“可好久没见你了,上次约好了说去的,等了你大半夜,你怎么没去呢,姐妹们都带了伴,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尴尬死了。” “有事没顾上,最近忙的很。” 大波浪比顾兰要丰满很多,和她手上的红指甲一样艳丽:“你少蒙我,那天我一姐妹在街上都看见了,你身边站了个妖精呢。” 周强叼着烟提了提裤腰带:“龙哥身边妖精可不少,你说的是哪一个?” 大波浪听了有点恼,说:“你这带的又是谁呢,也不介绍介绍。” 周强说:“我女人,庞丽英。” 庞丽英是个内向的女人,不大爱说话,看得出性格很温顺,陶然跟她很合得来。大波浪显然跟庞丽英不是一路的,大概家鸡看不上野鸡,野鸡看不上家鸡,总之眼神很是有敌意。盛昱龙说:“要不你也吃点?” 大波浪摇头:“我减肥呢。” 周强笑道:“龙哥就爱你大屁股大胸的,你可别减没了。” 大波浪笑着骂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盛昱龙旁边依偎着说话。 盛昱龙见陶然只吃肉,拿了一串蔬菜给他,陶然放在盘子里没吃,盛昱龙就开口说:“陶陶,你别光吃肉,青菜也吃一点。” 大波浪笑道:“小帅哥,你吃那么多羊肉,今儿打算去哪泻火啊。”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被盛昱龙伸腿蹬了一下她的板凳,一下子把她连人带板凳蹬出老远:“少在孩子面前浪。” 大波浪很委屈,她看陶然也不像小孩子,起码得是高中生了,现在的高中生什么不知道啊,开句玩笑怎么了。大波浪大概也觉得在那有点碍事,便又说了几句话,挎着包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陶然忍不住问:“她是谁啊,不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从商业街到他们住的地方要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街,这条路最近,但路灯很少,隔老远才有一个,地上有些积水,要小心点走,陶然就紧跟在盛昱龙后头,本来想问那兰姐呢,是不是,又怕问多了尴尬,心想还是算了。 晚上两个人又是一个被窝睡的。一起睡过两次之后,好像就有点习惯了,陶然本来想定两个闹钟,又怕吵到盛昱龙,说:“我明天一定不能再迟到了。” “我跟你们班主任赵老师打了招呼,迟到也不要紧。” “你跟赵老师很熟么?” “我跟他二弟是同学。”盛昱龙说,“他对你怎么样?” “挺关照我的。”陶然说。 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羊肉的缘故,晚上睡觉的时候陶然觉得有些热。他感觉盛昱龙也热,因为被窝里明显感觉比昨天要暖和。两个人挨着肩膀,倒没有更多的接触。盛昱龙说:“你爸白天打电话叫我转告你,说别每周都往家里跑了,好好在这边呆着,他们有时间就来看你,也就半年,很快就过去了,一切以学业为重。” “我来的时候我妈已经跟我说了,这周我不回去。” 盛昱龙说:“正好,你来了我也没带你出去转过,星期天带你出去玩两天。” 陶然说了声好,人已经渐渐地睡着了。窗外响起沙沙雨声,突然轰隆隆响了一声雷,把陶然给惊醒了,窗口一明一暗,紧接着便又是一阵低沉的轰鸣声,1998年的第一场春雷,引来了连绵多日的春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春意满 这一场雨断断续续,一下就是三天,刚要转暖的天气也一下子变的阴冷起来,家里暖气还没有恢复,但是学校里有暖气,所以陶然九点下了晚自习之后,依旧会多在教室停留一个小时。 学校的熄灯时间是十点,掐着点下楼,刚走到楼下,整栋大楼就在刹那间黑了下来,不一会又亮起微弱的光,那是住校的一些同学还不肯走,点了蜡烛在看书。 陶然以前在县高中的时候,有时候想把手头的卷子做完再回家,也会点了蜡烛在教室里继续写完。那时候满教室都会是蜡烛燃烧的烟味,不怕难闻,也不怕伤眼睛。高三,大家都卯足了一股劲,想要鲤鱼跳龙门。 最近几天盛昱龙一直在家,两个人晚上都是一起睡的,可能睡的次数多了,都习惯了,所以陶然回到家开门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候,还不适应了一下。 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陶然放到了阳台上,小区在雨帘底下显得比往日里要黑一些,天气也冷了很多,呼出的白汽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潮气,有些凉,他便换了身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个差不多了,尤其内裤。 这几天一直下雨,所以衣服都没有洗,他又爱干净,天天换,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最上面是一件大裤衩,盛昱龙从不穿内裤,说箍着裆不舒服,他都是穿宽松的大裤衩,外头直接套裤子。陶然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打算明天放假了再洗,只去把自己的几条内裤洗了。 天冷,水也冷,他接了半桶热水,掺了凉水洗,正蹲在洗手间里洗内裤呢,盛昱龙回来了。 陶然立即在洗手间里叫了一声六叔,盛昱龙应了一声,紧接着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了,盛昱龙见他在蹲着洗衣服,便说:“家里不是有洗衣机么?” “内裤要手洗才干净。” 盛昱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了点宵夜,一会就凉了,吃完再洗。” “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 盛昱龙把吃的放到桌子上,便进洗手间来了。陶然见他在扯腰带,就知道他要小便,便低着头没有看,只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条水柱喷出来,哗啦啦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陶然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觉得有点脏。要是换做他,肯定不会在别人还在里头洗衣服的时候进来小便,盛昱龙真是一点观念都没有。 “今天还是回来的很晚么?”盛昱龙问。 陶然“嗯”了一声,盛昱龙提起裤子去他旁边洗手,拿了他擦脸的毛巾就要擦手,陶然这一回不能再忍耐了,说:“哎哎哎,你别。” 盛昱龙愣了一下,陶然赶紧站起来,用湿漉漉的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毛巾:“这个是你的毛巾,擦脸的,那个是我的毛巾,也是擦脸的,这个,这个才是公共用的擦手的。” 盛昱龙说:“哪这么多毛病。”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拿了擦手的那一个,陶然接着给他介绍:“浴巾也是两份的,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下面那两个是擦脚的毛巾,左边那个是我的,右边那个是你的。” “分这么细,嫌弃六叔还是怎么的?”盛昱龙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爷俩住一起还要分那么仔细,擦脸的毛巾分开也就算了,洗澡的浴巾为什么也要分,擦脚的也要分,又不是男人和女人,共用还能得病不成? 陶然有些尴尬,说:“我们家都是这样,三个人的都是分开的” 这都是刘娟从小教他的,说要讲卫生。 “我记不住,你要不把你的毛巾放一块,我的放一块。” 陶然看盛昱龙神色,忙说:“我就给你说一声,也可以随便用你不嫌我就行。” “我这么会嫌你。”盛昱龙看着陶然那干净好看的模样,只觉得陶然浑身上下无不是甜滋滋的青春气息,哪会觉得脏,“你呢,会嫌我不?” 陶然哪敢说实话,摇头说:“怎么会那以后就随便用,但是擦脚的那个你记住,最下面的是,别拿来擦脸” 盛昱龙说:“我又不傻。” 陶然讪讪的,等盛昱龙出去,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在人家屋檐底下,就要入乡随俗,所幸盛昱龙虽然有点邋遢,人还是干净的。 他把内裤拧干了搭在了阳台上,这才重新洗了手去吃宵夜。盛昱龙问他喝不喝酒:“天冷,来一杯?” 陶然拒绝了,说:“我不喝酒。” 盛昱龙也是知道他从来不喝酒的,不喝酒不抽烟,这是陶氏夫妇对他的严格限制, “有外人在肯定不让你喝,就咱们爷俩,喝一口没事,男孩早晚要学会喝酒,现在滴酒不沾,以后上了大学跟同学出去聚会,那一杯不就倒了?” 被这么一说,他就有些心动了,他其实偷偷喝过酒,也偷偷抽过烟,不过次数极少,只是青春期的时候对成年男人的世界太过好奇,所以才尝试了几次。盛昱龙没给他另外拿杯子,只把自己的酒杯递给了他:“先抿一口试试。” 陶然就抿了一小口,果然辣的不轻,眼泪都熏出来了。盛昱龙看到他这种菜鸟行径哈哈大笑起来,觉得陶然这可怜模样很是可爱,一时慈爱之心大发,说:“慢慢来,先吃口菜。” 他说着就夹了一块肉塞到了陶然嘴里,陶然又试着喝了一口,觉得实在难喝,就把酒杯还给了盛昱龙:“这么难喝,你们怎么还会觉得香。” “喝多了就觉得香了。”盛昱龙说着便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放下杯子夹了一口菜,然后掏出烟来,点了一支抽上,在那吸着烟看陶然吃。 家里刚多个人的时候,盛昱龙其实也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相处,干什么都放不开手脚,怕影响到陶然,觉得真不如一个人自在。没想到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竟然都习惯了,觉得家里有了陶然,一下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了。 陶然吃的很香,吃蒜蓉虾的时候还会吮手指。青春男生的手指头,白皙,手指骨节分明,手指头却干净圆润,红润的嘴唇沾着油,偶尔会露出里头的小嫩舌头,好像吃的是极其美味的东西,叫盛昱龙都跟着食欲大开。那张脸却极俊秀清朗,头发乌黑,脖颈颀长白皙,这样的陶然怎么不叫人疼。 盛昱龙就叼着烟给陶然剥虾吃,陶然自己手上也在剥,他就抬了抬手,直接往陶然嘴里塞,看陶然吃的津津有味,就笑了,嘴里的烟上下晃动了几下,最后索性把烟灭了,专心致志地给陶然剥虾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春意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买的虾不新鲜还是陶然吃太多的缘故,半夜里陶然就开始拉肚子,连跑了好几趟,对盛昱龙说:“拉得我菊花都受不了了。” 菊花用来代指后面还是近两年从台湾bbs开始刚流行起来的黑话,年轻人知道的多一点,盛昱龙自然不知道,问:“什么菊花?” 陶然脸一红,不好意思直接说那个器官的俗称,觉得太粗鄙,便笑了笑没说话。盛昱龙从床上坐起来问:“你都拉了几次了?” “三次了。”陶然气虚地爬上床,“可能吃坏肚子了,家里有药么?” “好像有,我去找找。”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半天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都过期好几天了,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食堂中午就关门了,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他略微觉得有点脏,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可是断断续续,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陶然想起他卧室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就是勿忘我,就买了一些种子。老板说这种子是一月份种的,不过今年阴冷,二月初种也不算晚。陶然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挖了些泥土,回去就把勿忘我的种子给撒上了。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说:“好好学习,等下一周我和你爸过去看你。你姥姥又给了我些草鸡蛋,我都腌上了,到时候都给你带着。上次给你带的咸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两个,有点腥。”陶然说。 “那你热热吃,你六叔家厨房不是有煤气么,打开火热一下。” “我等会试试看。”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他们家没安电话,陶建国说等以后陶然上了大学再安,刘娟要去他三奶奶家给他打,也不敢说太久,就挂了。 陶然挂了电话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有煤气不假,可只有一个烧热水的壶,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剩菜最后还是扔了。陶然就想了个办法,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把咸鸡蛋泡在里面,就那么吃了一个,果然比吃凉的好吃多了。 盛昱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陶然看书累了,突然想到盛昱龙房里那一排书,就偷偷过去看。 上一次是大晚上,他只看到了个大概,这一回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书架是六层的,最上面一层是外国名著,下面就是国内的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都有。不过这些不是陶然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最下面一层的那些杂志。 他原来在同学家看过一个杂志,叫《妇女生活》,听名字就知道是给广大妇女朋友看的杂志,上头多是女性关心的话题,而他的性启蒙,就是从那本杂志开始的。《妇女生活》有个专家和妇女的问答栏目,上头会问一些性知识,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不会很详尽,但也看的陶然旗帜高扬。 陶家家教很严,陶然又一向不跟学校里的混混来往,所以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他就是在那一本《妇女生活》上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事是要动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进入就算完了。当时激动了好多天。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着雄性动物的本能,是再清冷的人都会有的,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浓烈,因为新奇刺激,所以总有一种莫名的火苗一直在往上蹿。陶然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簇火苗,在看到这些杂志的时候,又被勾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在做贼,陶然心里很是紧张,蹲在地上翻了翻,果然被他翻到几本封面有些露骨的杂志,不过没有《妇女生活》。他随手挑了几本,还没看,脸就已经红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碟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血液腾腾腾就飚上来了。 上面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碟片的封面都是火红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春意满 高中,正是男孩子的性观念急剧膨胀的一个时期,那个年代大部分男孩子都是在那个时期才开始真正的性觉醒。但是也有一些男孩子,早早地就有了这方面的接触。那是个性知识也可以作为男生骄傲的年龄段,这些早熟的男生,常常在班里炫耀自己的“知多识广”,但这些话题对于陶然他们这样的优等生来说,无疑是混混才会聊的事。陶然一直坐前排,很少听到,因为他一路队长班长地做过来,也很少有人敢调侃他。 对于传说中的爱片,陶然一直以为这是很脏很乱的东西,但此时此刻,就是在这个很脏很乱的东西,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感官。 他随手拿了一个出来,杂志也顾不得看了,紧张地走到客厅里,犹豫了一会,过去将房门反锁,然后打开了vcd。 陶然的性历史从那一天正式开启,他看到的画面极大地震撼了他,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身上火热,喘不过气来。 那其实只是一个,有剧情的,而且剧情很惨烈,但对于陶然来说剧情都是浮云,只有直白的床戏让他全神贯注。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胸,还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有的动作,这些已经足够刺激,陶然身体都麻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开门声。 陶然一下子懵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关电视。盛昱龙发现门从里头反锁的时候便敲了敲门,叫道:“陶陶?” 陶然应了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欲念一扫而光,只有惊慌失措。他确定电视已经关上,这才应了一声,稍微平复了一下,过去开了门。 盛昱龙问:“怎么把门反锁了?” “啊?我不知道”陶然面上强装冷静,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门锁,“今天回来这么早。” “回来拿个东西。” 盛昱龙的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陶然怕他看出异样,便自己往房间走:“我正做作业呢。” 他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吁了一口气,门外盛昱龙问:“我的衣服你洗的?” 陶然应了一声,外头再没有任何声音,他这才慢慢平静了一点,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如坐针毡,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偷窥盛昱龙的动静,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只关了电视,vcd还没有关,万一盛昱龙打开电视 不过好在盛昱龙没在家里呆多大会就出去了。陶然听见关门的声音,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却发现vcd已经关上了。 他心里一凉,赶紧打开看了看,里头的碟片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盛昱龙发现了 盛昱龙有些震惊,又觉得陶然这样做有些好笑。 他是什么人,只需要搭眼往陶然全身上下一打量,就全都明白过了。看看陶然的裤裆,再看看他潮红的脸庞,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都不用往陶然身上看,他刚发现房门被反锁的时候,就知道陶然肯定在里头干坏事呢。 他也是青春期过来的,这世上所有男人在成长成熟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反锁房门的时期,在那段时间里偷偷摸摸,饥渴地探寻所有成年男女的秘密,和家长搞游击战,背着家长看黄片或者搞对象。 他原来还以为陶然是借着周末把女同学带到家里来了,看着陶然紧张地回房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管一管,尽一尽长辈的责任。可是走到客厅里无意间瞄到了还在亮着的vcd,他心里一动,打开看了一眼,才知道陶然是在看。 盛昱龙觉得好笑,又有些吃惊,还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教育陶然。他把碟片收了,顺便回卧室把书架下面所有的碟片都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拎着出了门。 碟片倒也有正经的电影,但他也懒得挑了,随手都扔在了垃圾桶里。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这些好奇很正常,但是他知道陶建国夫妇如果知道陶然在他这里看黄片,估计能气炸,所以觉得还是应该管一管。 盛昱龙一直都把陶然当孩子看,就是经过这件事,才意识到陶然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这是个微妙的认知,虽然渺小,但极重要,深刻地影响了他以后的所有言行。 盛昱龙想到这,便又折回去了。不能留陶然一个人在那瞎紧张害怕,得回去跟他谈一谈,顺便教育一下。 盛昱龙自己本身不正经,十八岁的时候早开了荤,对陶然却要求严格,和陶建国夫妇一般无二。他回到家,发现陶然正满脸通红地站在客厅里,看见他,赶紧低下头来。 盛昱龙轻咳了一声,说:“六叔要跟你谈谈,坐。” 陶然却不肯坐,一张脸臊的通红,简直和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盛昱龙是个痞子,看到他这样便生了些恶劣的心思,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问:“看片了?” 陶然身体一僵,说:“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证据确凿,撒谎是没有用的,但要直接承认,那也需要极大勇气。盛昱龙就笑了,点了一支烟,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放:“你坐。” 陶然说:“我看了。” 盛昱龙吸了一口烟:“看了什么?” “片。” “什么片?”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陶然抬起头,看向盛昱龙。盛昱龙这才笑了,说:“我不是老封建,你坐,我就是跟你讨论讨论男人的这点事。” 陶然心想,这是可以讨论的么,开明的长辈不应该当做没看见么?又或者做个严厉的长辈,教训他一番。盛昱龙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看?” 陶然涨红了脸,点点头。 盛昱龙早有预料,他看陶然平日里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陶建国夫妇家教严格,估计也看管的很严。盛昱龙本来想多问几句,可看陶然那种要哭的样子十分可怜,心下多了几分不忍。他这种人当然理解不了陶然这种看片被抓包所产生的羞耻和丢脸的心理。要知道在陶然的眼里,这种事丢人已经丢到太平洋去了。 “六叔不是不让你看,是觉得你眼下学习正是要紧的时候,你爸妈把你送过来,是想你在这能学的更好,要是你在六叔这学坏了,六叔怎么跟你爸你妈交代?等高考完,高考结束了,六叔给你看真枪实弹的。” 陶然赶紧摇头:“我不看。” 盛昱龙觉得陶然这小子可爱的很,便道:“不看怎么做男人,难道陶陶会无师自通?不好好看看,以后娶了媳妇洞都找不着。” 陶然没想到盛昱龙跟他说这些,一时又惊又臊,眉头也皱起来了。 “手银过么?” 陶然低着头不说话,结果盛昱龙又问了一遍,陶然满脸通红,恨恨地说:“没没有” “嗯,你正在长身体,少弄这些,不然影响发育。这些东西,高考前就不要想了,等以后六叔教你。” 盛昱龙嘴里说的教,此时还只是“带领和教育”的意思,是说他以后会给陶然普及,说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言传身教,手把手地“教”。他被打脸的话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后来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盛昱龙见陶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给陶然的教训也算够了。这才拍拍屁股出去办正事了,留下陶然一个人,看片时的刺激和兴奋早就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悔恨和羞耻,堵的他晚饭都没有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春意满 盛昱龙又是半夜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陶然已经睡下了。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但天气很冷。他有意放轻了手脚,还是把陶然给惊醒了。陶然揉着眼睛,仿佛一时适应不了房间的灯光,看见盛昱龙在脱裤子。 他看了看闹钟,已经十一点半了。 “吵醒你了?”盛昱龙把裤子往椅子上一搭,掀开被子便躺了进来,冷风钻进了被窝里面,陶然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背过身去,声音沙哑而低沉:“怎么才回来” “把手头的事办完,明天带你去市里逛逛。”盛昱龙说。 但是陶然已经没了声音,又睡着了。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侧过身,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撩拨人的的时候更直接,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吃不下那么多,却又很贪吃,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好玩,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盛昱龙枕着胳膊笑了半天。 一旦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陶然的无知就变成了听话和乖巧,长辈都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陶然的晚熟和青涩在盛昱龙看来就格外宝贵,他觉得自己拒绝顾兰的想法是对的,陶然这么单纯,他不该教坏他,甚至不该将自己一身浊气污染了陶然。 是该收敛一些。 不过盛昱龙觉得有些事必须要给陶然说一下,于是等陶然回来之后,他便跟陶然普及性知识,但他显然不懂得陶然的心思,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他觉得该说的,陶然听了却很是窘迫,说:“我都懂,睡觉吧,困了。” 陶然的青春期来的那么晚,全在盛昱龙的眼皮子底下一一经历。盛昱龙满足于他见证了陶然性历史中所有的萌芽和生长,这滋生了他后来极大极强的甚至于有些变态的独占欲。 陶然却并没有能再入睡,快到天亮的时候,窗外传来沙沙雨声,停了一天的雨又下了起来,看来周日也要待在家里,哪都去不了了。 但是盛昱龙已经提早把这一天空了出来,便闲的没事干。陶然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内裤,盛昱龙看见了不怀好意地笑,陶然冷冷的面无表情,只有耳根有点红。 他觉得盛昱龙真讨厌,既然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又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来。 盛昱龙问说:“家里不是洗衣机?” “贴身的衣服都手洗比较好,”陶然记得这是他第二次跟盛昱龙说了,“你的内裤我都是手洗的。” 盛昱龙一愣,随即就笑了,说:“乖。” 因为心情好,盛昱龙就把客厅的音响打开了,放了一首歌,是杨钰莹和毛宁合唱的《心雨》。 盛昱龙男歌手喜欢四大天王,唯一喜欢的女歌手是杨钰莹,觉得她人美歌甜,家里的歌曲磁带全是他们的。影视明星最爱温碧霞,火辣风情。他的爱好就是成年男人会有的普遍爱好,和陶然截然不同。 陶然不喜欢杨钰莹,觉得太甜。不过这首歌也算应景,外头春雨沙沙作响,盛昱龙时不时还会唱两句,他声音低沉,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吊儿郎当的,陶然一边洗衣服一边偷偷笑。 洗完衣服两个人出去吃早饭,就打了一把大黑伞。盛昱龙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他的肩膀,路上偶尔遇到熟人,盛昱龙会热情地打招呼,大喇喇的,好像是个男的跟他都是兄弟似的,对方自然要问一问陶然是谁,盛昱龙似乎很自豪,说:“我侄儿。” 盛昱龙跟人说话的时候,搂着他的胳膊也没松开。偶尔陶然肩膀不自觉地扭了一下,盛昱龙的大手往他肩头一抓,他就老实了。 盛昱龙身高力强,不是他能抗衡的。 陶然身边的男人,盛昱龙长的算是最高的了。老一辈的人大多一米七左右,很多人都还不到一米七呢,到了他爸陶建国那一辈,很多也都在175左右徘徊,180就算大高个了,可是盛昱龙身高188,宽肩瘦腰长腿,走在大街上都是显眼的,陶然跟他比差的不只是十几厘米的身高,还有体格的差异。这种差异平时看着还好,脱了衣服的时候特别明显,盛昱龙肩背之宽广健壮,几乎是压倒性的差异。 陶然是知道盛昱龙的身高的,小时候他常听他妈刘娟用傻高个来形容盛昱龙,陶建国说他官方认证187到188,穿上鞋可能还不止这个数。陶建国他们厂子里也有个大高个,可是人瘦,看着就特别高,高的颤颤巍巍,让人觉得不好看,不像盛昱龙身体结实,骨架匀称,身材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高大帅气。 就好像那玩意大的男人天生就多了一分自信一样,身高对男人来说同样重要,因为身高赶不上,导致陶然从小时候便对盛昱龙有敬服感,有时候盛昱龙盛气凌人几句,他也会听,因为觉得该服气。 没办法,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春意满 盛昱龙早饭吃了一碗面,陶然不怎么饿,吃了一个肉包子,喝了一碗豆浆。盛昱龙便问起他们学校的伙食:“早餐没牛奶么?” 陶然摇摇头,说:“有豆浆。” “豆浆不行,没牛奶有营养。” 盛昱龙给周强打了个电话,问他哪有卖牛奶的:“新鲜点的,不要装的。” 周强说:“我媳妇他妈就在长春路卖牛奶的啊,每天早晚在电影院门口那卖新鲜牛奶。” 他嘴里的媳妇,就是他女朋友庞丽英。 “怎么,你要喝牛奶?” “给陶陶喝,他不是在长身体么。电影院门口是吧,知道了。” “他要喝,我给我媳妇打个招呼,让他每天上学路过的时候去拿一,不要钱!” 他未来丈母娘每天天不亮就去摆摊了,电影院离一中并不远,陶然早晨上学的时候往那边拐一下就能取。 盛昱龙就跟陶然说了,陶然说:“早晨就买,中间我们还要早读,跑操,上课,等到吃早饭的时候,牛奶都凉了,还不如喝豆浆呢。” 空腹喝牛奶不好,盛昱龙也知道,想了想就说:“那你晚上喝吧,晚自习回来去那买一,睡前喝一杯,对睡眠也好。” 盛昱龙把这事跟周强说了,周强觉得庞家卖牛奶不是按时间来营业的,牛奶就那么多,卖完的早就回去的早,等陶然晚上九点下晚自习未必还有牛奶剩着,又不好让庞家的人为了陶然一个人在那干等,于是他便让庞丽英的侄子每天晚上把牛奶送到盛家去。 庞丽英说:“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你懂什么,龙哥很照顾他这个侄子,我们虽然是给陶然送牛奶,人情却是龙哥的,如今我赚钱全靠他提携,这点牛奶又算什么。” 庞丽英觉得这话在理,回头便跟家里人说了。他侄子上小学了,平时也会给几个老主顾送牛奶。庞丽英给了他点零花钱,小孩子便兴冲冲地答应了。 陶然不爱喝牛奶,嫌有味,不过盛昱龙是好意,他如今学习紧张,是该多补充营养,就道了谢。 上午的时候雨停了,盛昱龙便开车带着他去市里逛了一圈。陶然坐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连车窗怎么打开都不懂,又不好意思问盛昱龙,就自己摸索了半天。 下过雨的长海市阴冷潮湿,街上行人也不多。他们去了东河大桥。 东河大桥是长海市很有名的一个景点。长海市是历史名城,景点很多,而民国建的东河大桥便是其中之一。东河是他们省最大的河,尤其以长海市那一段尤为波澜壮阔,有几公里宽,河两岸是著名的东河公园绿化带,绵延十几里,到长海的人必看的景点之一。 如今下了几日的雨,河水发黄,水位也涨了不少,天气虽冷,却有很多垂钓爱好者在河边钓鱼。陶然生平第一次看到东河大桥,只觉得河面波澜浩渺,叫人看了心胸都跟着宽广了起来。他趴在桥栏杆上往下看,看到一艘货轮从桥底下穿过,载着一船的木材,货轮走过的时候,留下一道水痕,河水虽然浑浊,但水色均匀,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他还在栏杆上发现了几行小字,写着“李宏远永远爱付娟娟”,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爱心。 盛昱龙见他盯着那行字看,笑着说:“我也在这桥上写过字,你要不要看?” 陶然点点头:“要看。” 虽然有乱刻乱画的嫌疑,但他还真好奇,想知道盛昱龙会写什么,写哪个女人的名字。 “以前高中的时候几个兄弟带着妞过来玩,见别人在往上写,我们几个就也跟风写了几句。”盛昱龙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东河大桥上有几个雕刻建筑,雕刻的是工农红兵高举旗帜的样子,盛昱龙带着他来到那雕像后头,自己找了老半天,才指着那雕像底座上的一块位置说:“这。” 陶然赶紧凑过去看,竟然看到了周强的名字,周强写的是:“周强这辈子只睡马红x!” 最后一个字模糊了,看不清写的什么。陶然心想,要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庞丽英看到了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他又往下看,看到三四个陌生名字,想来应该也是盛昱龙的发小,他在最右下角看到了盛昱龙的名字,心下有些兴奋,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结果很是有些失望。 盛昱龙写的竟然是:“盛昱龙到此一游。” “他们都是谁谁谁爱谁谁谁,你怎么只写了你自己,当时你没有女朋友么?” 盛昱龙说:“有啊,叫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那你怎么不写盛昱龙爱谁谁谁。” 盛昱龙颇不屑地说:“大男人哪有整天爱不爱的,腻不腻。” 陶然脑补了一下当时盛昱龙的女朋友那种看到别的男人都写下爱的誓言,单独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写的样子,只觉得那女孩子可怜,一定委屈极了。 盛昱龙大男子主义得很厉害,他是知道的,其实不光盛昱龙,他那几个叔叔包括他爹陶建国都很大男子主义,大概军队里都爱比血性,最不屑情情爱爱这些事。譬如他爸妈吧,陶建国其实是很爱刘娟的,但平时也不会把爱挂在嘴上。刘娟正好相反,看着琼瑶小说长大的,最爱情情爱爱那一套,曾跟他抱怨说陶建国这辈子都没说过爱她,出了门胳膊都不肯让她挽一下,更不用说牵手了。 这是刘娟内心极大的遗憾,她由此教育陶然,要做一个有情趣的懂浪漫的男孩子,她出门挽不了丈夫的胳膊,如今却可以挽着陶然的胳膊,陶然能长成一个贴心绅士的儿子,和她的教育理念是分不开的。所以陶然的性格一点都不像热情直爽的陶建国,比较细腻,清冷,有礼貌。 陶然说:“现在应该不让在上头乱写乱画了吧?” “以前也不许,都是偷偷往上写,你看字迹这么模糊,不是风吹雨淋的缘故,是有人擦过的,只是没擦干净,我们当时是用小刀刻上去之后,又用墨水涂过的。” 盛昱龙说起这些毫无羞愧神色,反倒有些得意。陶然说:“这几对有现在还在一起的么?” 盛昱龙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这个。”他指了指,“胡子义,高中没毕业他女人就怀孕了,俩人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就这一对啊,”陶然说。 可见誓言可以随便说,但不能随便乱刻,刻上了又做不到,怎么好意思回头看。 可是这东西在这,就算人没了桥还在,这些字也在,什么时候看到,就会记起有这一段,所以人们才热衷于在任何历史悠久的地方写写画画吧。 桥上风大,有点冷。他们也没在桥上多呆,就去了河岸旁的东河公园。公园里人很多,玩游戏的小孩子,散步的情侣,吹拉弹唱的老人,陶然看见什么都是新奇的。长明县虽然距离长海市并不远,但他来的次数很有限,每次也都是来去匆匆,并没有逛过。他们在公园外头的一个老街吃了两碗热干面。 热干面陶然经常吃,但都没有这家店的热干面好吃。这店叫“双林记”,店面不大,在老街最里面,门口两棵大树,据说就是店名的由来,开于民国年间,也是几十年的老店了。 盛昱龙是老长海人,家里有钱有势,年轻的时候几乎跑遍了长海大大小小的饭馆,最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他见陶然吃的那么香,吃完了还赞不绝口,就打算日后带着陶然把长海市都吃一遍。 双林记的旁边有家药店,门口放着一台秤。陶然就站上去称了称,吃那么饱,才115。 “我就觉得你有点瘦。”盛昱龙说着自己往上一站,170,这才是标准体重。 陶然确实算清瘦的那一挂,174的身高,体重却只有115,他觉得能吃到120就好了。盛昱龙自己就是标准体重,188的个头,配了一百七的体重。 但是高三学业压力大,想吃胖并不容易,只能在饮食上下功夫。 大概是称体重的时候受到了震撼,陶然走在盛昱龙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身材,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挺拔的腰臀,越看越羡慕,他尤其羡慕盛昱龙身上的男人气概。他爹陶建国也是标准的大老爷们,可是盛昱龙的又不一样。盛昱龙的男人味是高挺的,痞气的程度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低俗,可能是出身的缘故,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没有高入云端,也没有低入泥土,在人间潇洒肆意。 但他也只是单纯的羡慕,像寻常男生对于成年男人的羡慕,无关爱欲,也毫无男女之念。即便此刻盛昱龙脱光了站在他跟前,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但盛昱龙在他眼里是有光的,所以他愿意亲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春意满 “我想长成六叔你这样的个头。”陶然说。他真的超级羡慕盛昱龙的大长腿,实在是太好看。 盛昱龙问说:“你平时运动么?” 陶然摇摇头,他不爱运动。 “我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打篮球。”盛昱龙说,“你不运动,饭量又小,怎么长个儿?” “我就算吃再多也长不了你这么高了。”陶然说,“估计最多也就178的样子。”这还是超级乐观的估计。虽然老话说二十三猛一窜,但他觉得男人长个子还是高中这几年,后面再长也有限。 “你这样就挺好的。”盛昱龙说。 个头太高了也不好,这样看着正正好,不算矮了。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盛昱龙和几个球友都会一起打个篮球。二月天数少,周末正好轮到三月一号,盛昱龙让陶然也跟着:“你不是想长个么,跟着运动运动,绕着操场跑跑步也是好的。” 篮球场就在红房子小区最西边的工人俱乐部里。俱乐部很大,有餐厅有酒馆和长海市第一个露天卡拉一k,体育区有个大操场,还有足球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还有篮球场,台球厅等等,因为是周末,天气也不好,所以很多人来操场上散步遛弯,男女老少都有。 陶然果真就跑了起来,只是没跑两圈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他从小不爱运动,体育课都能逃就逃,这两圈跑下来只觉得胸腔里有股血腥味。他以前学生物,书上有说到肺泡这件事,人一吸气,肺泡就会胀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了之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得人如果剧烈喘息,肺泡肯定有些会炸掉,所以会有血腥味。 于是他就喘着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台阶上围了很多人,都坐在那看盛昱龙他们打篮球。盛昱龙换了一身篮球服,露着修长结实的臂膀和腿毛细密的大长腿。篮球一直都是围观人数最多的球类运动,他们高中操场上,每天下午晚饭过后,都有很多男生女生围在篮球场看体育专业的男生打篮球。陶然看篮球只会看热闹,不懂里头的门道,他坐下来的时候正听到盛昱龙骂人:“我操,瞎几把传球!” 被吼的是周强,愤愤地说:“我他妈都说我打球不行了,你非让我补上!” 打篮球的男人和打游戏的男人是一样的,亢奋的时候粗话连篇,关系越好越容易骂。陶然虽然不懂篮球,可也看得出周强球技的确一般,他人生的有点胖,动作明显要僵硬很多,会的最多的就是在篮球架下蹦起来拦一下。盛昱龙的篮球打的极好,投篮是最多的一个,每次那球“咣当”一声抛进篮筐陶然都激动不已。尤其盛昱龙还会三步上篮,那弹跳力极其惊人,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扣篮的动作也一气呵成,看的陶然握紧了拳头。 盛昱龙灌篮的时候脸庞潮红,臂膀和脖子都隐隐露出青筋,双手抓着篮筐,震得整个篮球架都在晃荡,像一头凶猛的狮子,看得陶然心里直呼好厉害,好厉害。 盛昱龙很兴奋地扭头看过来,看到他,痞痞的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炫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便用还冒着青筋的手背擦了,篮球衫贴着后背,脖子颀长而潮红。 陶然忽然想到他们班男生特别爱看的《灌篮高手》,盛昱龙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一伙人打篮球到下午五点多,招呼着一起去喝酒。 “那还老地方见,”盛昱龙说,“小山寨。” 小山寨是红房子小区里的一个饭馆。 大家各自拿了衣服回家洗澡。盛昱龙冲看台上的陶然说:“陶陶,回家了。” 陶然从看台上跳了下来,那看台有点高,跳下来的时候盛昱龙吓了一跳,说:“你也敢跳。” 陶然兴奋地说:“六叔,你球打的真好!” 他是发自真心地佩服,眼睛都冒着光。盛昱龙心情大好,长臂一挥将他搂在他怀里,揽着他朝前走。但是他浑身汗湿,汗水黏腻腻的沾在了陶然的脸颊上,汗味浓烈,不叫人讨厌,却也不叫人喜欢,陶然说:“你身上都是汗。” 盛昱龙这才松开了他,问说:“你跑了几圈?” “两圈。”陶然说。 盛昱龙点点头:“慢慢来。” 出了体育馆就觉得外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盛昱龙穿的少,身上又是汗湿的,按理说应该很冷,可他浑身仍旧冒着热气,露出来的脖子和脸颊还是潮红的,回到家,盛昱龙进了门就直接脱衣服脱鞋,臭袜子扔在地板上,篮球衫还是汗湿的,大概因为都是男人,盛昱龙在他面前毫不顾忌,直接脱了个光。 陶然有点骇然,看着盛昱龙的背影。盛昱龙的背部异常雄浑高大,比雕塑还有肌肉的轮廓和力量感,陶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衫,篮球衫是冰凉的,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 他又将篮球裤和袜子也捡了起来。作为晚辈,他不大好意思教导盛昱龙不要随地乱扔脏衣服,盛昱龙也没注意,直接进了浴室,不一会里头就传来了水声。 盛昱龙要跟球友聚餐,他不想去,留下来把衣服洗了,自己也冲了个澡。暖气还没恢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赶紧穿好衣服,去盛昱龙的卧室里找书看。本来真的只是找书的,最后还是耐不住青春期的骚动和内心忐忑的好奇心,偷偷把卧室给翻了一遍,但是一盘光碟都没找到,不知道盛昱龙把那些碟片藏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泄气,心里好像憋了一股性的冲动,让他略有些烦躁。好在书架上的书够多,他挑了一本看了起来,是一本外国名著,叫《飘》,他看过慢慢地看进去之后,身体里的躁动感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他趴在桌子上看的很认真,一直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陶然,陶然!”周强扯着嗓门喊他。 他赶紧放下书跑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周强架着盛昱龙一条胳膊,累的脸红脖子粗的:“快快快,帮我扶一把,太他妈沉了!” 盛昱龙喝醉了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小山寨离这儿的一段路,他累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陶然赶紧帮着他搀扶住盛昱龙,问说:“怎么又喝多了?” 周强累的说不出话来,只拽着盛昱龙往卧室去。陶然忙说:“这边这边,他卧室没收拾。” 周强懒得管这些,赶紧喘着粗气将盛昱龙扶到陶然房间里,把盛昱龙放下的时候他也累的倒在了床上,喘了好一会才说:“妈的,累死老子了。” 陶然忙着给盛昱龙脱鞋,然后抱着他的双脚抬到床上,捞过被子给盛昱龙盖上。周强站了起来,说:“还有个朋友在小山寨里头摊着没人管呢,我走了,龙哥交给你了。” 陶然送周强出了门,这才回来,盛昱龙已经卷着被子睡熟了,头都钻进枕头下头去了。 盛昱龙爱喝酒,不过有个优点就是喝醉了很安静,不闹事。 这才多长时间,都喝醉三回了。陶然白天才有的那点仰慕之心,立马被酒气冲的烟消云散了,给盛昱龙倒了一杯热水,问他喝不喝,叫了半天盛昱龙都没答应,他就把水杯放在床头桌子上了,自己继续去盛昱龙卧室看书。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八点多,肚子饿的不行,他就出去吃了个饭,回来继续看书,一直看到晚上十一点多,冻得受不了了才从主卧室出来,心想明天要是不用上学就好了。他把书放进了书包里,想着带到学校里头偷偷看。 盛昱龙睡的很熟,他洗漱完之后也上了床。但是盛昱龙把被子都卷到自己身上去了,留给他的连半边身体都盖不住。他怕吵醒盛昱龙,于是便轻轻扯了几次,结果根本扯不动,时间已经太晚了,他怕明天会起不来,于是就用力扯了一把,这一下盛昱龙果然有了动静,翻了个身,被子就被他给拽出来了。 陶然赶紧钻进被窝里,被窝被盛昱龙暖过,特别暖和,他关了灯,闻见盛昱龙身上发出的酒味,心想为什么男人都那么爱喝酒呢,跟他爹一个样。 他又想起斯嘉丽和白瑞德的爱情故事,心里酥酥的,酸酸的,就那么进入了梦乡。 他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家曾经养过的那条狗又活过来了,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往他身上拱。只是那感觉那么真实,他猛然惊醒了过来,就感觉到盛昱龙在拱他。 陶然有一刹那的的僵硬,随即便清醒过来了,顿时又臊又惊,伸手挡住盛昱龙的嘴巴,黑暗里盛昱龙却似乎更兴奋,喘息都粗重起来了,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说了一声“骚比”。 陶然从没有听过那么粗鄙的词,张口就往盛昱龙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盛昱龙松开了他,他立马爬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房间里一下子变的亮了起来,盛昱龙似乎一时无法适应房间里刺眼的灯光,伸手挡着眼。陶然头发乱糟糟的,叫道:“盛昱龙!” 盛昱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目光有些怔,但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便坐了起来。 陶然说:“你喝多了,把我当哪个女的了。” 盛昱龙这些日子一直在他面前维持着长辈的威严和形象,连脏话都尽量避着他说,大概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便下了床,说:“我去喝口水。” 他人还在宿醉中,走路的时候有些踉跄。陶然伸手抹了一把脸,把掉在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 外头冷,盛昱龙好久才回来。陶然说:“你也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 盛昱龙“嗯”了一声,说:“我是睡魔怔了,迷迷糊糊见身边躺着个人” 倒真没有当成哪个人,只是一摸腰身还那么细腻,滑嫩,不知道怎么火就借着酒气上来了 陶然说:“你可真色。” 后面两个字音很重,明显不是开玩笑。盛昱龙一愣,脸上讪讪的,嘴上说:“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你知道什么叫色,睡你的觉。” 陶然的头发乱糟糟的,但是人在灯光下俊秀的惊人,语气不无嫌弃,说:“一身酒气。” 盛昱龙本来已经坐到床上来了,闻言说:“那我去冲个澡。” “冲冷水澡醒醒吧。”陶然在后头喊。 盛昱龙这个澡又冲了很长时间,再回来的时候陶然已经睡着了。他掀开被子,本来要到床上去的,犹豫了一下,又放下被子,出去了。 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陶然压根没睡着,闹了这么一下,早就了无睡意了。他侧身躺在被窝里,想着刚才的事,想着盛昱龙拱着他,粗俗的喊:“骚比”。 一个成年男人的粗野,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盛昱龙,成人世界里的盛昱龙,既在情理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他想,怎么能那么喊呢,多不尊重人。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字,更何况还用骚来形容,真是下流低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春意满 两个人都有点尴尬。陶然倒觉得还好,喝醉了酒的男人什么样的他都见过,大脑被麻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还见过喝醉了酒的男人在街上裸奔的呢。盛昱龙只是喝多了酒把他当做了女人,又不是真的要对他做什么,尴尬一阵子也就抛到了脑后。 倒是盛昱龙,一直觉得脸面上抹不开,似乎有意躲着他,一连几天不见踪影。 暖气又恢复了,家里又变得暖和起来了。周末的时候陶然便又回家了。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没事别来回跑,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这趟回去,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倒不是大毛病,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周六上午就请假了,回去看了看他姥姥,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那女人交了好运了,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就见余家的门开了,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打扮的甚是清爽,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谁也谈不上喜欢谁,看到余欢装模作样,看不惯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忧,怕梁成东有天会看到余欢的真面目,会失望。 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梁成东了吧? 余和平十九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怯懦,白净,瘦弱,内向,但他有这一颗极其早熟的心。这些年余欢身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见过,老实巴交的,流氓混混,儒雅的,张扬的,年轻的,老的,梁成东却是里头条件最好的一个。他想如果余欢和梁成东在一起了,他或许也就有了依靠,上大学也不怕没钱了。 上大学,是余和平心里最大的愿望,大学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这观念对他也根深蒂固,他简直为此渴望到全身疼痛,他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或许只是为了鲤鱼跳龙门,但大学对他来说,却是一道生门。 过了这道门,他才能真正获得重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这道门,他将继续在这样黯淡的人生里腐烂。 梁成东有文化,他这辈子都敬慕有文化的人,何况是大学教授!梁成东就是他梦想成为的人,有文化,有修养,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钱,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而余欢,是和他梁成东之间的纽带。他帮余欢抓住梁成东,也是在帮自己,所以余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说有点不舒服了,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余欢需要他,他也会拔掉针头过来帮忙。 而这个周末就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所以他表现的很乖巧。长海市是古城,市里景点非常多,他们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住在了酒店里。 这是余和平头一回住酒店,他在长海市经历了许多的人生第一次,而每个人生第一次都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真好。 他的几乎无法抑制,阴郁的眼睛都有了光彩。他要过这样的生活,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要从泥淖里爬出来,做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只可惜不能去他家里住。”余欢略有些失望,站在大厅里看梁成东去办入住手续。 余和平没理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酒店装饰华美的打听,他弯腰摸了摸身旁的沙发,那么软。 “好了。”梁成东说着递给了余欢一把钥匙,“你的。” 余欢接过来,红色的指甲油没刮干净,在手指甲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她笑了笑,说:“让你破费了,其实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不用住在市里的。” “半天怎么够玩,明天带你们去东河大桥看看。”梁成东说着扭头朝余和平喊:“和平,上楼了。” 余和平赶紧跑了过来,紧紧跟着他们俩往里走。电梯他也是头一回坐,心里有些激动,又怕表现的太明显丢人,所以低着头,默默地数着楼层数。 “今晚跟我睡,没问题吧?”梁成东忽然问他。 余和平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梁成东。他以为两间房肯定他自己一间,梁成东和余欢一间的。 余欢却似乎毫不吃惊,笑着对余和平说:“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聊聊天,和平要乖哦,可别说我的坏话。” 她说罢就笑了,眼睛在电梯顶上投射下来的光里泛着彩,叫余和平不敢直视。他还很紧张,他要和梁成东睡一间房么? 好在房间是标准的两人间,他们和余欢道了晚安,便开门进去了。余和平坐在床沿上,紧张地踮着脚,梁成东问他喝什么,他说不渴,问他吃不吃东西,他说不饿。 梁成东似乎有些无奈,问说:“和平,你跟梁叔叔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和平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喜欢你的。” 梁成东急笑了,将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说:“那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余和平说:“我就这样的,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摘掉眼镜的梁成东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眉眼竟然有些凌厉,只是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温厚:“喜欢就好。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洗手间有一次性的牙刷牙膏。” 余和平就去了洗手间,他也是头一回见到一次性的牙刷牙膏,小小的,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雪白的毛巾。 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脑袋有点懵,所以这一切感觉更加不真实。这半天是兴奋的,新鲜的,他见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吃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洗脸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他额头上的疤痕都淡了好多。 大概心里太激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可是不远处的床上躺着梁成东,他又不敢翻身,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装睡。外头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梁成东坐了起来,余和平抓着被子的一角一动不动,听见梁成东下了床。 他听见是谁敲门了,余欢的声音在暗夜里像是一只发春的猫。 余欢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她身为女人的属性,余和平更小一点的时候,她甚至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人滚成一团。余和平可以很淡定地替他们关门,男女的喘息声仿佛如外头商贩的叫卖声一样寻常。但如今他的心跳却很快,他想,他母亲来勾引梁成东了,梁成东会不会和那些男人一样,被余欢吃进肚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春意满 余和平有一种诡异的兴奋和紧张,心几乎要从他胸口里跳出来。他听见梁成东开了门,问说:“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你。”余欢说,声音像是滴着水,“你都不想我么,我就在你隔壁,你睡得着么?” 梁成东回头看了一眼余和平一眼,掩上门说:“早点休息,明天得早起呢。” 余欢的身体里叫嚣着,但她知道自己要掩饰。梁成东的古板和老实有时候会格外让她兴奋,走廊的光照着梁成东没有戴眼镜的脸,更英俊,年轻,白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乱,莫名有种禁欲的性感。余欢情难自已,搂住了梁成东的腰身,梁成东说:“早点睡,别勾我。” “我勾得动你么?”余欢问。 余和平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也不知道余欢和梁成东在干什么,紧接着房门便关上了。关门的声音很轻微,在黑夜里却格外刺耳。余和平吁了一口气,既为自己的母亲得偿所愿而高兴,又莫名有些失落。 紧接着他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上床的声音,梁成东又躺到了隔壁的床上。 余和平吃惊地翻过身来,看向对面的床铺。梁成东却为他突然的翻身吃了一惊,问说:“醒了?” 余和平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点发紧,说:“你怎么没去?” 梁成东大概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谈论这个话题,半天没说话,只传来尴尬的笑声。余和平说:“梁叔叔,你是正人君子。” “什么正人君子”梁成东这一下是真的被这个古老而戏剧的词语逗乐了,说,“睡吧,明天早起。” 梁成东注定不会跟他谈论和余欢的任何事,尤其是这种事。余和平“嗯”了一声,翻身平躺,眼角热热的,似乎有热泪涌出来。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感动,或者说伤感,这莫名其妙的暖流在他心里荡漾。但他心里是喜悦的,好像因此觉得梁成东更可托付,更值得信赖,他的人生好像都跟着有了希望。 余和平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十六岁那一年,那时候余欢的相好还是个街头混混,背上纹了一个老虎头,他曾看到过余欢猩红的指甲深深地抓进那纹了老虎的皮肉里。而正是这个纹了老虎头的男人,成了压垮他们母子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和平在梦里对着那个男人的脸,那个男人叼着烟,哂笑着,托着他的下巴说:“长的跟姑娘似的,俩眼水汪汪的,跟你妈一样勾人。” “我跟我妈长的不像。”他说。 那男人笑,说:“可你身体里住了个娘们。” 余和平低下头来,继续剥瓜子,等到再抬起头来,就看到余欢只着内衣,站在卧室门口斜眼看他。他一惊,手里的瓜子就掉在了地上。 其实他跟那个男人也没什么,那男人只是嘴巴上有些流氓,并没有欺负过他,只是在那个闷热的午后,和余欢狂欢之后穿着大裤衩出来,让客厅里看电视的余和平给他剥瓜子吃,说了两句不着边的话。可能那时候的余欢正为自己日益枯萎的身体和第一根白头发而惊慌,可能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受不了自己有些女里女气的儿子,所以她给余和平身上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疤。 从此以后,余和平对她历任男朋友都躲着走。余欢曾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那些粗俗而恶毒的话深深烙在他的心里,他瞧不起余欢,因而更痛恨自己,所以不允许自己真的成为余欢嘴里所说的那种人。 但他今夜又梦到了这么不愉快的过往,家里一片狼藉,余欢的手还在抖,他被鲜血染红的眼睛恶毒而疯狂,瞪着她看。他想他要让余欢供他上大学,他要吸干余欢的最后一滴血,等到大学毕业,等她以为她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一脚蹬开她。那时候他就自由了,在解脱的同时获得报复的满足感。 “和平,和平”他听到梁成东在叫他,他心里一惊,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睛滚烫,烫得他掉眼泪。眼泪混合了眼眵,所以睁开的时候依然看不清东西。他的嗓子比昨天还要疼,头更疼。 “昨天就有点不舒服”他听见余欢轻声说着什么,接着便是梁成东的声音:“那你也不说,他也不说,还逛了一下午。” 余欢说:“没事,打一针就好了。” 梁成东将他扶了起来,说:“和平,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他没有动,梁成东就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他躺在梁成东的臂弯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不同于他身上腐朽的味道,他觉得梁成东身上的味道是含着希望的,暖且干净。他忍不住多吸了几口,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抓住了梁成东的衣服。 他烧到了四十度,在酒店不远的诊所里挂了吊。但他其实觉得还好,并没有烧的要死的感觉,梁成东却是很震惊的,他觉得四十度是要死人的。 周日的行程就这样泡了汤,余和平去看余欢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梁成东对他关怀备至,即便觉得这关怀里有一半出于对他母亲的讨好,余和平也觉得很开心。 昨天他嗓子痛,可还是跟着吃了火锅,所以今天嗓子都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咽喉炎症很重。梁成东买了清粥小菜,他还是不能吃,一咽东西就疼,梁成东问大夫:“怎么打了针也没管用?” “梁老师,药到病除也得有个时间啊。”大夫无奈地说。 余欢笑着说:“你别急,一顿饭不吃没事的,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再过来,他这还得输好一会呢。” 清粥小菜是给余和平买的,不够他们两个人吃,他们又没病,自然要正常吃饭的。 梁成东说:“输液身边没个人怎么行,这样吧,你去吃,我凑合吃这些就行了。” 余欢说:“哎呀,没事,他都多大了,哪有那么娇贵呢。你吃这些怎么吃得饱。” 梁成东回头看了看余和平,余和平本来就长的瘦弱,下巴很尖,如今脸色比平日里看着还要苍白,很是可怜。 “我不怎么饿,你去吧。我看着和平。” 余欢没办法,只好说:“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我还真不饿。” 余欢便一个人出去吃饭了。梁成东对余和平说:“我去那边坐着,你要是想上厕所或者干嘛就叫我一声。” 余和平点点头,一直盯着梁成东看。梁成东在那看杂志,大概察觉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笑了笑。 那么英俊的,温和的一个男人,弥补了余和平对于父爱的渴望。但梁成东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没有这样的幸运,拥有这样的亲人。 他如果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或许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有将来的余和平。他闭上眼睛,试图幻想和梁成东成为一家人的样子,比如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比如一起吃早饭,所有细微的,但是温馨的家庭琐事,他觉得很温暖,简直让人热泪盈眶,但又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夹杂在里面,因为余欢。 这个家庭里也会余欢,可是有余欢他摆脱不了过去,他总是觉得压抑,痛苦,纠结,爱和恨交织在一起。 要是没有余欢,只有他和梁成东就好了。 可是没有余欢,他有什么理由和梁成东在一起,以什么身份在一起? 像对夫妻? 余和平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梁成东,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多么荒唐而丑陋的想法,他想,简直玷污了梁成东。 输完液之后,梁成东便把他们送回了长明县。梁成东嘱咐他卧床休息,多喝水:“下次再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 他点点头,目送梁成东出去。客厅里梁成东在交代余欢要多看着余和平,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 余和平翻过身来看向窗外,能看到大院里的那棵香樟树,好长好长的枝丫,随风摇摆。这是难得晴朗的一个春天,院子里搭了很多被子,花花绿绿的都有。 他看到了陶然。 “把被子都收了。”刘娟在楼上喊。 陶然应了一声,收被子的时候扯的太用力,绳子竟然断了,被子全落在了地上。好在晴了一整天,地上已经干了,他将被子捡起来拍打了几下,大概察觉有人在看他,就朝余和平的窗户那看了一眼。 不过他什么都看不到,窗户反光。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头发黑的发亮,人却白的耀眼,又干净又美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春意满 陶然就要回去了。刘娟还是交代他:“以后少回来,家里都好着呢,真有事,不用你说,我也会把你叫回来。” 陶然点点头,说:“你没事多去姥姥家看她,嘱咐她少吃糖,少吃盐,多喝水。我给她列了个单子,上头有减血脂比较好的食物,你去的时候给她买,听说喝普洱茶也能降血脂。” 刘娟说:“我都听出茧子来了。” 这次去,刘娟给他带了个铝锅,可以蒸饭煮粥。陶然是空着包回来的,回去的时候又装满了,鼓鼓的背着出了门,碰到他三奶奶在往大院门口看。他打了个招呼,他三奶奶笑着说:“要上学去啦?” “嗯,三奶奶再见。” 刘娟笑着问:“三婶你看啥呢?” 他三奶奶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就看见余欢在和梁成东说话。陶然和刘娟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成东已经上了车,车子拐弯的时候差点碰到陶然,刘娟便伸手拉了一把,不悦地看了梁成东一眼。 陶然朝车里头看了一眼,透过车窗看到梁成东跟他们道歉,车子也停住了,等他们过去了才又开动。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碰见了陶然以前的同学,看到陶然激动的很,拉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刘娟问是谁,看着有点面熟。 “张强啊,他哥前年考上清华那个。” 刘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说:“那他成绩好么?” 陶然点头:“好,我们班前几名的。” 刘娟说:“就该跟这样的人多来往。” 陶然就笑了,然后听刘娟说:“我听你六叔说,你在新学校认识个女生,经常一起放学回来?” 陶然愣了一下,说:“他说的?没有经常一起回来,她家也在红房子小区,放学偶尔会碰到,六叔才碰见一两回,就说经常。” 刘娟笑了,说:“他说那姑娘漂亮。” 陶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前几天夜里发生的那件事,哂笑说:“他可真色。” 刘娟愣了一下,笑着说:“别瞎说,你那同学才几岁。” 陶然却又想起那次在小区里碰到,就看到盛昱龙盯着柳依依的背影盯了好一会。柳依依也十八岁了,娇俏少女模样,他刚到班里没多久,就知道好几个男生暗恋她。不过看顾兰和大波浪的类型,盛昱龙好像更爱熟女。 他们俩朝车站走,刘娟看了看头顶的天说:“今天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先前断断续续下了那么久,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的多。” 连日的阴雨过后,天色碧蓝如洗,云彩洁白到不像话,大团大团的飘在天上。 陶然到家用铝锅烧了壶水,然后去外头买了点八宝粥,打算晚上试着煮点粥喝。刚把米淘好放进锅里,客厅的电话就响了。他赶紧关了火,跑过去接了,竟然是盛昱龙打过来的,说:“回来了?” “嗯,回来了。” “出来吃饭。老地方。” 盛昱龙说完就挂了电话,好像唯恐多跟他说一句话似的。陶然换了身衣服,到地方看到周强和庞丽英也在。庞丽英看到他高兴地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来。盛昱龙身边坐了人的,是顾兰。 盛昱龙没怎么理他,和周强都在说工作上的事。他这两天上火了,嘴角长了溃疡,有点红肿,顾兰一直在旁边提醒他少吃辣。 庞丽英询问陶然的学习,又说了牛奶的事,问他够不够喝。陶然说:“够,六叔在家一起喝都喝不完。” 顾兰听了扭头看盛昱龙,笑着说:“你还喝牛奶呢。” 盛昱龙朝他们看了一眼,目光和陶然对接,很快就撇了过去,只嘴角咧开了一下,很是敷衍。 吃完饭大家都各自回家了。盛昱龙和陶然依旧走的那条阴暗狭窄的街道。晴了几天,街上没有水,就是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的,得当心脚下。盛昱龙双手插在裤兜里,叼着烟,陶然走在他后面,烟雾不断地拂过他的脸。 陶然不讨厌烟味,有时候反而会觉得很好闻。他只是不懂抽烟的乐趣。春夜依旧寒冷,只有黄色的灯光带着暖意。他们回到家里,陶然忽然说:“你还想着上次的事呢?” 他觉得俩人的相处有点怪,好像透着尴尬。他笑说:“我都不在意,你更不用在意了,喝醉了嘛,你要真不好意思,以后少和喝点酒。” “不好意思个几把。”盛昱龙讪讪地,盯着他笑。 “那你这几天躲着不见人。” “忙工作呢。”盛昱龙好像松懈了不少,打开冰箱看了看,摘了两颗葡萄放进嘴里。 “你要吃么?”陶然殷勤地说,“我帮你洗。” 他说着就从冰箱里拿了一串葡萄出来,盛昱龙也站在冰箱门口,俩人擦着肩,盛昱龙闻到了陶然身上淡淡的香气。他问陶然:“你脖子怎么了?” 陶然脖子上红了一块,因为皮肤白,所以红的那一块很打眼。陶然说:“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厨柜门上了。” 盛昱龙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指腹比陶然想的要粗糙,大拇指上竟然有些薄茧,蹭了蹭那块被撞红的皮肉,陶然缩了一下脖子,说:“好痒。” 皮嫩,又敏感。 家里暖气来了,两个人便各自睡各自的房间,盛昱龙又失眠了,可能是暖气重来之后特别足的缘故,有点热,盖一层被子都热,他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枕着胳膊躺在床上。 多少有点怀念和陶然一起睡的日子,睡眠质量比现在好。 一连几日,盛昱龙都是天快亮才睡着,一两个小时便醒了,失眠现象比先前还要重,而且莫名有些烦躁。他听见外头传来窸窣的水声,知道是陶然起来洗漱了,看看时间,才早上五点多。 以前觉得学生很享福,如今看做学生也很辛苦。 他穿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陶然背着包正准备走。陶然看见他愣了一下,说:“六叔早。” “嗯。”盛昱龙去撒尿,出来的时候陶然已经走了。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朝陶然房间门口看了一眼。 陶然爱干净,讲卫生,生活习惯特别好,每天早晨起来之后都会叠被子,虽然不是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但也很规整。但是他晚上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床乱糟糟的,显然是有人睡过了。 家里除了他和盛昱龙没有外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盛昱龙。 盛昱龙没有瞒他,也不会瞒他。偷偷去睡,睡完了再偷偷叠好被子伪装现场,那不是盛昱龙会做的事。而且他睡的光明坦荡,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我在你房间睡,比在我卧室睡的好。” 陶然好奇地问:“为什么?” “可能胃口被你养叼了,你房间干净,我房间跟猪窝一样。” 陶然听了就去给盛昱龙做大扫除。盛昱龙的房间他整理过,其实已经不脏了,就是细节上有点乱。他忙活到晚上十点多,盛昱龙回来之后看到,觉得房间大变样了。 “怎么样?”陶然高兴地问。 盛昱龙点点头,把夜宵放到桌子上,脱了外套:“这么干净我还不习惯。” 陶然说:“主要靠平时自觉,平时如果不乱扔乱放,房间就不会乱。” 家里暖气足,他干了一晚上,累出一身汗,整个人像是刚出笼的包子,冒着热汽。可能比较爱干净的缘故,身上的汗味也和他们这帮男人的汗味不一样,说不上来。尤其是被汗水滋润的唇色,很红嫩。 上次喂陶然吃虾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年轻和白皙的缘故,陶然的嘴唇粉红饱满,特别嫩,看着特别干净可口。 “吃饭吧,等会就凉了。” “我先去洗个澡。”陶然说。一身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就去浴室里洗澡去了。盛昱龙到客厅里看电视,听见浴室里哗哗啦啦的水声。他抽了根烟,脚搭在茶几上,隔着烟雾时不时地瞅一眼电视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春意满 三月十三是柳依依的生日,特地请了陶然和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吃了个饭。因为是周四还要上学,大家是在学校的教师餐厅吃的。陶然事先不知道,吃饭的时候看到蛋糕才知道是柳依依的生日,有些尴尬,说:“我都不知道,所以什么礼物都没买。” “我们也不流行送礼物,都是谁过生日大家一起吃个饭。你什么时候的生日?” “农历十一月十六。” 那阳历要到明年去了,还早呢。 陶然是冬至那天生的,刘娟曾告诉过他,那年她刚吃了冬至的饺子,突然肚子就痛了起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后来才知道是快生了。因为那天是冬至,所以他以前还叫过一个小名,叫陶冬冬,上小学才改了名字叫陶然。 因为柳依依过生日,他还认识了柳依依的几个朋友,不是他们班的,其中有个叫黄岚的,特别喜欢他,人也大胆,一直跟他套近乎。陶然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乍然碰到这么大胆的,有点羞涩。 黄岚也问到了他的生日,还特意跑到餐厅门口去看那的挂历,翻了翻日历,查到他生日是明年的一月三号,说到时候要给他过生日。 陶然想,如果顺利,到时候他们已经是大学生,恐怕都散落到全国各地去了。 可能这几天家里暖和的缘故,他买的勿忘我居然发芽了,他高兴的不行,这么多天没发芽,他还以为不会长出来了呢,再晚几天,他都准备倒掉重新种别的花了。 这是他头一回自己种花,很兴奋,每天晚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花。他觉得花是需要阳光的,所以挪到了阳台上。 正在阳台上浇水呢,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他把花挪到阳台的角落里,拉开阳台的门走到客厅里,却没看到人,然后就听见洗手间里发出了声响。他便朝洗手间看了一眼,盛昱龙在尿尿,又没关门,尿完之后还抖了两下,陶然无意看了一眼,就呆在了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盛昱龙洗了一下手,扭头看见他,说:“回来了。” “嗯。”陶然呆呆的,说,“刚刚回来。” 陶然进了卧室,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心里还有暗潮汹涌。 对于男人的身体,陶然是不陌生的,小时候有段时间都是洗公共澡堂,多大年纪的男人他都见过,什么尺寸都有。但盛昱龙依然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认知,他并不害臊,也未感到羞耻,只是吃惊,这吃惊的念头他一连好几天都没办法忘记,在家里碰见盛昱龙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瞄一下,感叹什么叫天赋异禀。 他一下子明白周强喊的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了,心想怪不得顾兰会嚷着肚子疼,不捅破都是好事。 有一次他的目光可能太直接,被盛昱龙给察觉到了,盛昱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又看了看陶然。陶然装作无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他阳台上的花。 这股青春期的躁动过了好几天才烟消云散。陶然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一场模拟考,这不但是他到了一中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还事关他下一个月的座位他们班是按成绩来排座位,由高到低一个一个选。 “你们谁考的好,就能在选座位的时候做选择题,考的不好的,只能做填空题了。” 这话又似调侃又有些刻薄,意思是考的好了可以优先挑选座位,考的差了,座位都是别人剩下的,自然就只能算填空了。他们是重点班,大家心气都高,谁愿意做填空题呢。 “我们两个还一个座位吧。”柳依依说。 陶然说:“好啊。” 柳依依就笑了,眉眼弯弯。 他们考试放在了周五和周六上午,班级里留一部分,其他人把书桌搬到操场上考的试。早晨的时候春寒料峭,到了中午又晒的不行,陶然以前在县高中重点班,学校都是有特殊优待的,重点班的人不会到操场上去考试,如今尝试了一回,觉得脑袋发懵,自觉考的不好。 他的心情就有点沮丧。陶建国和刘娟把他送到市一中是为了他能提高成绩,如果考倒数,那真是有点丢人了。 周末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留在家里看书。所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红房子小区的商业街上买了点卤面。中午吃饭的人多,排了一会队,他看到旁边的红旗电影院好热闹,电影院外头人头攒动,有很多情侣,上面放了一幅好大的海报,除了一艘轮船之外,便是一对外国男女,互相依偎在一起,画面是金黄色的,好像沐浴在夕阳里,很美。 然后他就看见了顾兰从电影院出来,身边跟着个男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俩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小伙子,你的面。” 陶然回过头来,掏钱给了老板,接了面往回走,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顾兰和那男的一起进了一家餐馆里头吃饭。 陶然把《飘》给看完了,因为读过的小说不多,所以整个人都沉浸在故事里面,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他趴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树枝,发现那树枝已经抽芽,春天真的来了。 客厅里传来了响动,他站起来去看了一眼,就看到盛昱龙回来了,他打了个招呼,盛昱龙问:“晚上吃东西了么?” 陶然说:“没有。” “走,一块吃点去。” 他们就出去点了两盘小菜,盛昱龙喝了一杯杨梅酒,让陶然也尝了尝,陶然看里头泡着那么多杨梅,还以为是酸酸甜甜的,结果喝到嘴里依旧辣的很。 盛昱龙见他辣的脸色通红,好像觉得很好笑,一直盯着他笑:“吃两口菜压压。” 陶然吃了菜也不管用,最后还是喝了杯茶。他陶然说,“我今天吃饭的时候路过红旗影院门口,看到好多人,还看到兰姐了呢。” 他有点紧张,因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这件事。盛昱龙却没什么反应,陶然只好说:“我还以为她会跟你一起去看呢。都是情侣一起去看的多。” 盛昱龙问:“你想看么?” 陶然说:“我不看,五十一张票,太贵了。” 是真的很贵,也就城里人会花这个钱。不过他们班同学说县城的电影院会便宜些,有的十几块都能看。 陶然觉得十几块也不便宜了,他们家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偶尔会看个电影,平时不会专门花钱去电影院看。刘娟说,当初陶建国追她那会两个人倒是经常追潮流去看电影,可后来结了婚反而不舍得了。 “要想看,五十也不算贵,要不想看,十块钱都贵。”盛昱龙说。“钱不够,我给你。” 陶然摇头说:“不看,电影没什么好看的。” 如果让刘娟知道他五十块看一场电影,非得骂死他不可。 他觉得话题跑偏了,他明明想告诉盛昱龙顾兰的事,结果扯到看电影上去了。于是他就说:“我看到兰姐跟一个男的一块去看的。” 他说罢就去观察盛昱龙的表情,盛昱龙却只是“嗯”了一声,问都没问。察觉陶然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就抬头说:“你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陶然讪讪的,说:“她不是跟你好么,我是担心” “我们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盛昱龙说,“她跟谁看电影都正常。你也行,要想请女同学去看电影,我给你搞两张票。” 陶然想起他上周末回来的时候刘娟跟他说的话,就说:“柳依依是我同桌,我们俩不是在谈恋爱,我高中不会谈恋爱的。”他说着看向盛昱龙,“你怎么什么都跟我妈说。” 盛昱龙愣了一下,他都不记得自己有跟刘娟提过柳依依的事。小摊摆在街边,旁边一个竹竿挑着一盏灯,风一吹还会晃晃悠悠,陶然俊秀白皙的脸庞便在光影里变幻,那眼睛却漆黑发亮,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在抱怨他打小报告这件事。盛昱龙竟生了几分愧疚的心思,笑了笑,说:“行,以后不提了。” 因为已经是深夜,人并不多,吃完回去的路上,盛昱龙突然走到花木丛里去撒尿。那条路虽然黑,但偶尔还是会有行人经过,陶然简直骇然,说:“两步就到家了。” “又没人看见,怕啥。”盛昱龙解了裤子就尿,陶然只好给他看着人,明明不是他做的事,他却比盛昱龙还要紧张,唯恐被人看见了丢脸。 那一带大概经常会有人去尿尿,所以潮湿中带着点尿骚味。陶然走远了一点,站在路灯底下看着左右,好一会盛昱龙才从阴影里出来,提着裤子,坏坏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他这样紧张,窘迫,他心里会很愉悦。 “没在外头撒过尿?”盛昱龙问。 当然没有,陶然摇头。 “我们哥们几个,以前喝了酒直接在大马路上尿。”盛昱龙说。 好像多光荣的事情一样,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真的很多。 盛昱龙笑着搂住他,大手拍了一下他的脸蛋,搂着他往前走。陶然忽然想到他那只手刚刚才摸过什么,如今竟然拍他的脸,按不就相当于他的脸和那什么间接接触了么?! 他一下子大窘,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前几天看到的让他惊骇了好几天的物件,一股火瞬间从身体里浮了出来。于是他便伸手抓住了盛昱龙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拉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春意满 盛昱龙愣了一下,大概被他明显的抗拒惊到了。陶然说:“你刚尿过尿的手” 盛昱龙咧开嘴,问:“嫌脏?” 陶然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长辈脏,只说:“没有。” “我天天洗。”盛昱龙说。 “那也不干净啊。”陶然脱口说,“你还摸我脸” 盛昱龙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听陶然这么欲言又止地一说,心里立马浮现出一股异样来,刚才陶然脑海里浮现出的间接接触的事情,如今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盛昱龙舔了一下嘴角,笑了,这一回没说什么。 陶然却再也忍不住要数落他的恶习了,一路上历数他的坏习惯,比如上厕所不关门,脚往茶几上放,脏衣服乱扔,鞋子臭袜子也乱放,浴巾混用,全都是生活上的小细节,又加上了刚才的随地小便的陋习。 别的还好,最后一条盛昱龙反驳说:“我一年能在马路边上尿几回?” 陶然说:“那其他的呢?” 盛昱龙不以为然:“单身汉的生活不都这个样。” 他那些兄弟,还不如他讲卫生呢。他好歹是好家庭出来的,小时候也受过文明教育,让陶然去周强家里看看,他估计能被熏出来。周强如今有了庞丽英,偶尔会帮他收拾一下,这才好一点。 不过跟陶然比,他确实有点邋遢。被陶然嫌弃,盛昱龙多少有些不满,不过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最后说:“改,都改,行了吧?” 陶然见他服软,自己也顺坡下驴,有些心虚地说:“你不要嫌我管得多,我在家里我妈要求严格,都养成习惯了。不过好习惯真的可以受益终生。” 盛昱龙去洗手间洗手,洗完了故意不擦,伸出手让他闻闻:“还有味没味?” 陶然涨红了脸,盛昱龙就用湿漉漉的手拍他的脸蛋,颇有些吊儿郎当,似乎试图用桀骜不羁来挽回一些长辈的颜面,他的手指沾了水,在陶然的脸上留下一片濡湿。陶然非常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行,觉得自己冒失了。 “人小,毛病倒是不少。”盛昱龙说。 陶然本就有些羞愧,又被盛昱龙“教训”,便低下头来,露着白净的耳朵。陶然脸小,耳朵就显得很招眼,他又闻到了陶然身上的气息,跟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外表让人觉得美好,是因为陶然白皙挺秀,青春洋溢,至于气息为什么也给人这种感觉,盛昱龙想,这是不是处男的气息。 他就觉得陶然觉得他脏,也不是没有道理。和陶然相比,他脏的何止是一些生活上的坏习惯。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可能此时此刻都是脏的。 “都改,”他说,“以后跟着你慢慢改,行么?” 陶然抬起头看向盛昱龙,觉得盛昱龙的表情很真诚,不像在逗他。 一向有些豪放不羁的盛昱龙突然用这样的腔调跟他说话,他有些不适应,但又很高兴,说:“生活习惯不好改,咱们慢慢来,我也有很多不好的习惯,我也会改的。” 陶然把《飘》放回去的时候,顺道拿了一本《傲慢与偏见》来看。盛昱龙见他看杂书,也不管。 陶然就察觉出不是父母的好处了。他爸妈如果看到他看小说,一定会给他没收。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拿的时候晃了晃手里的书,说:“是外国名著。” “这儿的书你尽管看。”盛昱龙刚洗了澡回来,臂膀上搭着毛巾,脖子上还挂着水珠,可能是搓过的缘故,胸口很红。陶然说:“谢谢六叔。” 他拿着书和盛昱龙错身而过,闻到了盛昱龙身上淡淡的香气,有些泄气地想,都没有用,刚还跟他信誓旦旦说要改,一转眼就还是老样子。 因为他闻到盛昱龙身上的香气,用的是他的香皂。 盛昱龙原来用的是一款沐浴露,味道很淡,陶然不爱用沐浴露,他喜欢用香皂,用的还是柠檬味的香皂,香气清新浓郁。他只一闻就闻出来了。沐浴露还好,反正是放在子里挤出来的,香皂却是往身上涂的,他觉得还是分开的好。在他们家,所有洗漱用品都是分开的,刘娟从小便严格要求他这一点,不能混用。 陶然去洗澡的时候,发现他的香皂果然湿漉漉的,因为并不是男女有别,他也不甚在意,拿起来就要往自己身上抹,结果却发现那香皂上沾了一根毛发,一看就不是头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往哪里打肥皂留下的。 陶然抿抿嘴,把香皂拿到花洒下面冲了,冲了好一会才继续用。男人洗澡,也要注重局部卫生,越是私密部位越不能放过,这些都是他父母从小教给他的。他免不了也要仔细洗一洗。本来觉得盛昱龙用他的香皂还只是有一点不适应,等到自己往局部区域打肥皂的时候,这种不适感陡然变强起来了,他觉得有点不卫生。 不过刚才刚说了盛昱龙一顿,给他俩胆子他也不敢再说。毕竟不是自己的父母,有些话还是要藏到肚子里。他是来借宿,六叔再亲,到底也不是亲叔叔。 他听说住在一起的人,时间久了,生活习惯都会互相影响。也不知道将来是盛昱龙跟着他越来越讲究,还是他被盛昱龙影响,沾染了盛昱龙的气味,变得越来越不拘小节。 盛昱龙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洗手间里又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了。乱搭的毛巾也被叠整齐了,洗脸池前的架子上,两个水杯摆的整整齐齐,就连牙膏牙刷的方向也一模一样。 简直整齐到让人想笑。而陶然蹲在地上,正在洗他们俩脱下来的脏衣服。 “有洗衣机。”他提醒陶然。 陶然背对着他,说:“内衣要手洗才好啊。”他说了八百遍了。 盛昱龙“哦”了一声,解开裤子撒尿,不知道为什么,陶然忽然觉得那尿声又粗又重,哗哗啦啦的,叫他老是忍不住想一些有的没的。等到盛昱龙出去之后,他就把洗手间的格子窗给推开了,把洗手间的门也打开,通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春意满 盛昱龙除了当年在部队上不得已,其他时候从来没自己洗过衣服,他没那么讲究,什么衣服都直接往洗衣机里扔。 饭自然也是没做过的,都是在外头吃。单身汉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就是什么样的。 如今托陶然的福气,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周强来他们家的时候问说:“是不是再等几天进你们家都得脱鞋了?” 地拖的那么干净,他那脏鞋都不好意思往上踩。 “都是陶陶收拾的,他爱干净。”盛昱龙说,“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周强就把刚托人盖好章的文件交给了他:“可费了不少事,其实直接找你家老爷子多好,多省事。” “关他什么事。”盛昱龙叼着烟,坐下来一条一条地看上头的条款。周强朝家里看了一圈,问:“陶然呢?” “房里看书呢。” “乖乖,可真用功,周末也不休息。”他说着就去了陶然房间,隔着上半层玻璃模糊看到陶然坐在窗前看书,腰板挺的笔直。 他回来笑着说:“你别说,还真像陶大哥的儿子,那身板挺的,跟当兵的似的。” 陶然身上也就这点像陶建国了。 《傲慢与偏见》比《飘》读起来更轻松愉悦,字里行间全是恋爱的味道,完全是言情小说的套路。陶然一整个周末都用来看这本小说了,作业都是周日晚上赶的。写完忍不住又看,本来打算看半小时就睡,结果一看就上了瘾,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看到完结才睡下。第二天挣扎起来,好歹没晚了上学,只是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数学课上还睡着了。 柳依依问:“你昨天没睡觉么,怎么那么困?” “我看小说呢。”他说。 柳依依跟他同龄,但是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而且柳依依家庭氛围更为开明,她初中的时候就读过这些外国名著了,陶然说的《飘》和《傲慢与偏见》她都看过。 “我也特别喜欢简奥斯汀,”柳依依说,“她的傲慢与偏见,与伊丽莎白的南方与北方,是我最喜欢的外国爱情小说了。我家还有傲慢与偏见的光碟呢,你要么?” “电影么?” “电视剧,但是不长,跟电影差不多,bbc拍的,很好看,你要看等放学了,跟我去我家里拿。” 下了晚自习之后,他回去的时候就顺便去了一趟柳依依家里。柳依依的爸妈都在家,他们是中学老师,两个人都戴着眼镜,看着极为和蔼,还请他一起去吃宵夜。 陶然当然不肯,拿着光碟从柳家出来,柳妈妈似乎对他很满意,笑着对柳依依说:“小伙子长的真精神。” 陶然自己买了份卤面当夜宵吃。买的时候又看到了红旗影院大门口贴着的海报,这一回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见上头写着“泰坦尼克号,好莱坞巨片”等字样,不过海报的内容却换了,他上一次见到还是男女主依偎在一起的照片,这一次改成了男主从背后抱着女主,俩人要亲非亲的,旁边一行字,说即将上映。 那就是还没上映。 虽然片子还没上映,但他们班里已经有人提起这个电影了,说是报纸上都登了,国家领导人都对这部电影赞赏有加,还在中南海放映了呢,就等确定了内地上映日期了。 陶然回到家里就看起了《傲慢与偏见》,他特别爱欧洲那个时代的故事,清清冷冷又透着欣欣向荣,绅士优雅又充满人间烟火气。他一看就入了迷,直看了两集,要不是盛昱龙回来,他能看通宵。 “还没睡?”盛昱龙有些意外。 “就准备睡了。”陶然关了电视,说,“这个也是外国名著改编的。” 盛昱龙其实根本不管他这些,他要去广州几天,这一次特地跟陶然说了一声:“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有事,就找你强叔。” 陶然笑着说:“你又不是头一回出门。” 他来长海市这么久,盛昱龙不在家的日子远比在家的日子要多,几天不见人也是常事,而且从不告诉他,他都习以为常了,如今突然事先通知他一声,他倒有些不习惯,想了想说:“六叔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盛昱龙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第二天早晨陶然醒来,发现他床头多了几百块钱。 以前盛昱龙虽然也常不在家,但他什么时候走的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陶然也不知道,所以即便他不在家,陶然也没能完全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感觉,这一回知道盛昱龙出差的时间,感觉特别爽。 天气渐渐地开始暖和,暖气却还没有停,陶然有时候洗了澡就穿个内裤短袖的在家里晃荡,每天晚上几点睡都可以,也不怕睡晚了有人知道,更不怕打扰到人,总之就是身心自在。 周末的时候陶然和柳依依他们去东河公园春游。 天气转暖之后的周末,公园里人非常多,黄岚见很多人都在坐游船,提议他们也去:“这天河上的风也不冷了。” 他们就买票上了船,从背包里掏出面包瓜子和汽水,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天。陶然发现黄岚总是挨着自己坐,便一直侧身朝外坐着,看着远处不远的游船,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余和平,穿着橙色的救生衣,坐在几米外的一个游船上,对面坐着的是余欢和一个中年男人。 两艘船越来越近,陶然见对方也看了过来,不得不打招呼,于是便笑着打了个招呼:“余阿姨。” 余欢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靥如花,仿佛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对她来说就是不敢奢望的惊喜一样:“你是陶然吧,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啊!” “我跟同学出来玩。” 陶然话音刚落,黄岚就从陶然身后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地也喊了一声阿姨。 余欢就更高兴了,但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满脸笑容地对梁成东说:“这是我们邻居家孩子。” 梁成东便朝陶然笑了笑,陶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便没有叫他。目光移到余和平脸上,余和平看着他,嘴角居然咧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余和平变化好大,原本一直遮着眼睛的刘海也剪短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一双眼睛仿佛春光潋滟的东河水,在一个大院里一起住了那么久,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到余和平的全貌,只觉得那双眼睛好看,眼尾微微上扬,有种勾人的骄矜。 可是骄矜这东西,正是余和平身上最没有的。他对于余和平最深刻的印象,不过是去年夏天,在一个小巷里头,两个混混围着余和平打,还是他拉来了两个朋友,把那两个混混吓走了。余和平抱着书包蜷缩在地上,不等他拉他起来,猛地抬起头,头发半遮着眼睛,嘴角红肿,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愣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来,余和平就自己爬起来抱着书包跑了。 他同学哂笑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娘娘腔啊。肯定那个恶棍问他要钱,他不肯给,挨揍了,我上次就碰见了。” 他们这时常会有校外的流氓混混来抢钱,美名曰保护费,他们每次都是有备而来,专挑学校收这费那费的时候,但是大部分只敢抢初中和小学生,他们高中的男生,他们大多是不敢的,一则都大了,二则他们大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那些人要硬抢,也未必能讨的便宜。 他们敢抢余和平,大概因为余和平都是独来独往,身体又瘦弱的缘故。 他听刘娟说,余和平比他还大一岁,那时候已经十八岁了,可是看起来那么瘦弱,单薄,一点不像已经成年的人。 他和同学告别,往大院里走,走到胡同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余和平停在一户人家的玻璃窗外头,对着玻璃窗整理衣服。 他把书包上的泥拍掉,把扯皱的衣服拉平,又拨了拨头发,扣好扣子,才继续往大院里头走。 出于好奇,他走到那户人家窗户那的时候也停住看了一下,发现那户人家的窗户里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像个镜子。 他继续往里走,看到余和平正好进家门,他穿过院子,上了二楼,忽然听见从楼下传来余欢的骂声。他好奇地扒着栏杆朝楼下看了一眼,就听见咣当当几声,余和平被人从家里推了出来。余欢穿着睡衣,指着他恨恨地骂道:“这么大的男人了,一点钱都看不住,看你那点出息!滚滚滚,别叫我再看见你!还吃什么饭,没钱吃饭了,喝西北风去吧!” 余和平也不说话,垂着头站在阳光底下。 那就是余和平给他的感觉,沉默的,阴翳的,再好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暖不了他。 可是现在的余和平,好像随着这个春天的花草一起复苏了,虽然身上依旧有那种阴翳的气息,但人活过来了。 “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啊?”黄岚问。 陶然说:“我邻居。” “他长的真好看,你邻居也那么帅。” 陶然没说话,远远地又朝余和平一家看了一眼。 余和平他们已经准备上岸了,上岸的时候余欢的高跟鞋滑了一跤,差点摔倒了,多亏梁成东扶住了她。她不算矮,但是在梁成东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娇小,看得出梁成东是个稳重可靠的人,果真如他妈刘娟说的那样,这一回走了运,找了个好男人。 将余欢放下之后,梁成东又去接余和平,笑着问他:“要不要梁叔叔抱你下来?” 余和平竟然红了脸,摇摇头。梁成东便抓着他的手,他一个跳跃便跳到了岸上,梁成东松开他的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陶然替余和平高兴。他是会同情心泛滥的那种人,虽然不喜欢余欢,但是对余和平却和大院里的人一样同情。他爹陶建国说过,也不能完全怪余欢心坏,一个未婚女人独自拉扯孩子也不容易,余家并不富裕,余和平能上到高中,说明她还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母亲,高中在他们县城真不算低学历了。只是她也不容易,难免脾气坏些。要有个好男人帮衬着,估计脾气会好很多。都是穷闹的。 陶然这样自在的日子也没过几天,就开始又担心起盛昱龙来了。 盛昱龙说大概要去四五天,但十来天过去了,也没见他回来,电话也都没有一个。 陶然一开始主要是担心他何时会突然回来,后来就担心他到底为什么没能回来了,有些胡思乱想,越来越悬心。盛昱龙原来在电话机旁留了手机号,那张卡片却找不到了,估计是他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当废纸一起扔了。他让庞丽英的侄子去问周强,结果第二天的时候庞丽英亲自过来了,说周强也去广州了,还没回来。 “他前两天去的,说是那边的厂子出事了,得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他说了个大概。好像是当地一个工厂好多工人下岗了,那些下岗工人觉得是龙哥他们办的新厂影响了他们厂子的生意,他们这才下了岗,所以闹起来了。” “那我六叔呢,他没事吧?” “应该是没事的。你强叔不是已经去了么,我昨天还跟他通过电话,说两三日就回来了。” 陶然还是不放心,担心盛昱龙会出事。想着他随时可能回来,每天都会给盛昱龙晒被子。这样一直到周六放学,他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盛昱龙的车子。 陶然大喜过望,赶紧追上去喊道:“六叔,六叔!” 盛昱龙没听见,车子直接朝小区里头开,并不是回家的方向。陶然喘着气停了下来,背着包朝家里走,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了,站在那里等盛昱龙。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盛昱龙的车子开了过来。这一回陶然没有那么激动了,只背着包微笑着朝盛昱龙挥了挥手。 盛昱龙从车里下来,说:“你怎么在外头站着,知道我要回来?” “刚你进大门的时候我看到了!”陶然兴奋地说。 他帮着盛昱龙往下拿行李。盛昱龙却只让他提了个纸袋子,其他的自己拎着。陶然说:“六叔,你瘦了好多。” 不止瘦了,还黑了一点,胡子拉碴的。 盛昱龙说:“看到我回来,高兴不?” 陶然很兴奋地说:“高兴。” 他平日里有些骄矜和冷淡,难得看他这么激动。盛昱龙就接着问说:“想我了么?” “想了。这几天一直担心你,问了庞阿姨,说你没事,可惜我们俩都没你的电话,不然就给你打一个了。” 盛昱龙听他这么说很高兴的样子,摸了一下他的头,又拍了拍他的肩。 盛昱龙大概是真的累得不轻,回来洗了个澡就睡了,这一睡就睡了一下午并一晚上。陶然看书到晚上十点多,也没见盛昱龙醒来。他不敢叫醒盛昱龙,却又担心他劳累过度,小心翼翼地去盛昱龙的房间看了他一眼。灯都不敢开,借着薄薄的月光,模糊看到盛昱龙躺在床上的身形,听到他略有些重的呼吸声。 陶然头一回意识到盛昱龙的辛苦。盛昱龙是他几个叔叔里头出身最好的,因为素日里一向出手大方,大家都觉得他生活安乐享受,陶然也这样觉得。如今看到他这么辛苦,陶然想,原来盛昱龙也不容易。 十八岁的人,没经历过半分社会的浸染,被保护的很好,又生在和美家庭,自然心地良善,容易爱心泛滥。原先盛昱龙在他心里就是天之骄子,人生肆意洒脱,于他而言就是个人生幸运但很多地方又与他格格不入的公子哥,只有让人羡慕妒忌的份,没有让人关心和爱怜的地方。如今看到盛昱龙的另一面,难免让他生出许多爱心来,好像人生头一回知道,即便如他六叔一般的男人,也有让人心软的一面。 这一下子拉近了他和盛昱龙的距离,人生许多转折口,都是在微妙之间,何况第二日盛昱龙就生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春意满 盛昱龙生病了,也不是大病,就是头疼发热,诊所里打了几天针都没见好,最后去了市医院,医生说的大都类似,就是疲劳过度,睡眠不足。 陶然才知道盛昱龙有失眠的毛病。 他看他六叔身体强健,精神饱满,可一点不像会失眠的人。 盛昱龙住院,陶然本来想着他家里人应该会来照顾,所以照样上他的学。后来才知道是周强或者其他朋友偶尔去医院照看一下,他就赶紧跟赵友中请了假,去医院陪护。 “陪什么?多大点病?”盛昱龙说,“上你的课去。” “我都请了假了,两天。”再过两天就是周末,加起来四天时间,也够了。 盛昱龙不是病的起不来,也不是手脚不方便,其实不陪护也没事。但住院的人,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也实在可怜。他专门打电话问了刘娟,刘娟也觉得他应该去陪着。 学业固然要紧,但情意更要紧。他们家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 陶然去陪护,是带了书本去的,大部分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在做卷子。盛昱龙住的是四人间,其他三人都有三两个家属,就盛昱龙没有。陶然觉得自己来的很对。他觉得男人也是人,是人都是有情感的,盛昱龙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即便心如岗石,但多少还是会有些寂寥吧。 他是很懂这些的。 隔壁床的家属问他是谁,盛昱龙笑着说:“我侄儿。” 他们都夸陶然长的帅,精神。陶然沾了白净的光,人如春风一般,又乖巧懂事,话虽然不多,但有礼貌,尤其心思细,将盛昱龙照顾的无微不至。盛昱龙动一动他似乎就能知道盛昱龙是要上厕所还是要喝水,总是能早一步察觉到盛昱龙需要什么,不光邻床的夸他懂事,盛昱龙也被照顾的舒舒服服的。盛昱龙没事的时候就躺在那看陶然写作业,本来很无聊的事,也能看的兴致盎然。 陶然坐的是邻床家属借给他的小板凳,趴在病床上写作业刚刚好,他写作业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专注,但只要盛昱龙一动,立马就会抬头看他一眼,又很机敏。盛昱龙越看越喜欢。 他觉得陶然一向讨人喜欢,也不只是因为模样的缘故,性格也确实可人疼,是没理由不爱的类型。 市医院距离红房子小区很远,陶然第一天晚上十点多回去,早晨五点多就过来了。邻床的家属说何必这么辛苦,俩人在病床上凑合一夜也就过去了。陶然觉得也是,他怕盛昱龙晚上有需要,于是第二天就留了下来。 不过他也没睡到病床上去,而是趴在床沿上睡,他看有一床的家属就是这样。盛昱龙说:“你还是回去睡,要不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夜。” “不用,我这样就行,以前我奶奶生病住院,我也这样陪的。” “这样睡冷。要不你和我挤一挤。” “有暖气,一点都不冷,而且我还穿了羽绒服,你看,多厚。”陶然是准备充分的,他还带了个毛毯呢。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娇弱,别人都能这样陪护一夜,他为什么不能,没道理不能。 他就那么睡了一夜。半夜的时候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最靠里的那一床病人发出轻微的鼾声。盛昱龙怕他冻着,把被子大半都匀到了他身上,自己却是了无睡意,看了陶然一夜。 他并不能看到陶然的脸,一则病房里只开了小灯,很暗,二则陶然趴在床上,被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陶然的父亲陶建国,当了很多年兵,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典型的大老爷们。陶然小时候看父亲就像是看天,觉得陶建国钢铁一般无坚不摧。他上初一那年,他奶奶咽气的时候,陶建国却是嚎啕大哭,而且在他奶奶去世之后很久,陶建国喝醉了酒还是会哭。他那时候是有些惊异的,因为他觉得他爸爸比他姑姑哭的还要多。刘娟告诉他说,这世上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柔软。即便是再坚毅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需要怜爱的时候,这并不会减损这个男人的尊严和魅力,反而会让一个男人更有光辉。 陶然如此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来,刚动了一下,就轻轻地叫了一声。盛昱龙问说:“麻了?” 陶然还在睡眼惺忪中,因为坐着睡了一夜,浑身难受,笑着趴在床上点了点头。腿麻到极致的时候真是让人欲生欲死,他笑着把脸埋到被子上,难受得死的心都有了。盛昱龙看到他涨红的脸,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陶然笑着说:“好麻。” 盛昱龙真想替他受了,陶然趴着睡了一夜,脸上硌了红印子,盛昱龙便摩挲着他的脸,手背蹭过去,像是要把那些红印子给抚平。腿上的酸麻让陶然无暇去顾及脸上的异样,他又有些难受,又有些窘迫,便趴在床沿上笑。 来照顾盛昱龙,陶然是心甘情愿的,两个都是男人,按理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可说起来也是很奇怪,要是搁在以前,盛昱龙在他面前过于暴露,他的反感和惊异远大于羞耻感,如今却不知道怎么了,盛昱龙输液的时候要去厕所,他帮忙举着吊在后面站着,即便眼睛不去看,耳朵听见那些哗哗啦啦的尿水声,他却觉得说不出的羞耻和窘迫。他心里竟然有些抗拒再次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盛昱龙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他的不自在,盛昱龙大概是能察觉出来的,却没像从前那样逮住机会捉弄他,反而出奇地安静,安安静静地拉开拉链,安安静静地尿尿,再安安静静地提上裤子。抖还是会抖,只是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 然后就会看到陶然垂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水渍看。医院的厕所不知道为什么地上总是湿漉漉的,泛着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春意满 庞丽英是最后才知道盛昱龙住院的,赶着和周强过来看他,正碰见陶然在楼下接热水。她跟陶然打了招呼,说:“你强叔昨天才告诉我,我一直都不知道,龙哥如今怎么样了?” “没事了,明天就能出院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累着了。” “都是谁陪着呢?”庞丽英想先问清楚了,免得等会进去了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我啊。”陶然说。 庞丽英才知道一直都是陶然在照顾,她有些纳闷,问周强:“龙哥家里人没来?” 周强说:“他家谁还能来。” 其实陶然也好奇,盛昱龙家就是长海市的,虽然自己一个人住,但生病了,都在一个城市,家里人按说是该来看望一下的。但是这几天除了盛昱龙那些兄弟,还真没见他家里人来。 “龙哥家里没什么人了,老爷子早外调了,不会有空。崔姨跟他一向不对付,更别说他那个异母弟弟了。” 陶然还真不知道这些事。他对盛昱龙家里的情况了解的非常有限,平日里也只听陶建国他们提过盛昱龙的弟弟,听说兄弟俩不是很和睦。他原来还想亲兄弟为什么不和睦,原来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下午的时候刘娟来了,因为盛昱龙还没出院,她也不好多呆,和陶然一起吃了个午饭就准备回去了。陶然去送她,路上问起盛昱龙的事情来:“我才知道,六叔的亲生母亲早就去世了? ” 刘娟说:“早就不知道去世多少年了。听你爸说,你六叔的母亲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们平时提到他母亲,说的都是盛老爷子后来娶的那个。怎么突然问这个?” “六叔这次住院,他家里人一个都没来,我原来还纳闷呢,后来听六叔的一个朋友说才知道这些。”陶然说。 刘娟笑了笑说:“那是你六叔要强,没告诉家里吧?平时听你爸他们聊天,你六叔家里该是挺和睦的啊,后娘也不都是心狠手辣的。” 陶然听周强那口气,以为盛昱龙和那个崔姨相处的并不愉快,可是听他妈这么说,又好像不是那回事,也不知道该信谁的,便又问说:“我爸爸怎么没来?” 按他爸那重义气的脾性,知道盛昱龙住院,肯定是要来的。 “他们工厂里加班,来不了。” 刘娟除了嘱咐他好好照顾盛昱龙,又再三嘱咐他好好学习,别的什么都别想:“以后一个月我们来一趟,你就别回去了,要是周末不想学习,就和同学在市里逛逛。” 陶然点点头。 刘娟又问:“在一中怎么样,功课没问题吧,上次你说考试了,成绩出来了么,怎么样?” 刘娟知道自己其实是不该问的,大家都如此告诉她,说问的越多,孩子压力越大。但她忍不住,陶然是他们家的希望,当初让陶然转学到一中来,她就有些不放心,担心陶然适应不了。 陶然脸色有些羞愧,说:“考的没有原来好。” 新班级六十个多个人,他只排在二十名左右。他在原来的县高中,很少低于前三名。 刘娟听了,心里有些失落,但转而就笑着说:“没事,刚来新环境,不适应是肯定的,何况一中和咱们县高中比,更是藏龙卧虎了,眼下还有几个月能调整,你压力也不要太大,好大学多得是,不一定非听你爸的考什么清华北大,他也只是顺嘴说说,并不是真心一定要你考上。” 陶然点点头,说:“我这一回数学考的有点差,我这几天一直在补呢。” 刘娟说:“学习虽然要紧,但也要好好照顾你六叔。我看他一个人,家里人都没来一个,看着还怪可怜的。他坏毛病是不少,但人不坏,对咱们也不错,如今既然在他家里住,就好好照顾他,就当投桃报李了。” 陶然点点头,他觉得刘娟有些憔悴,眼里都有些红血丝。刘娟说:“这两天加班,没睡好,回去我就补个觉。” 刘娟说完,就塞给他几十块钱。陶然没要,反倒给了刘娟一叠钱:“我六叔给的,我平时都花不着。” 既然是盛昱龙给的,刘娟就没有接:“他给你的你就自己拿着吧,要是花不着就自己存起来,你不是还想高考完和同学出去玩么,攒着吧。行了,车来了,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家里啥都不要担心。” 因为盛昱龙累倒的事,陶然心里对自己父母也多了一份牵挂。盛昱龙是多强壮的一个人啊,也有身体吃不消的时候,何况他爸妈呢。他又说了些让他们夫妻俩保重身体的话,直到刘娟上了车,才往回走。 听说了盛昱龙的家事,陶然对盛昱龙更多了一层体贴,尤其想到他十几岁就没了母亲,心里更是爱心泛滥。他试图透过他六叔强硬的外表去看他的心,自己倒是脑补了很多辛酸往事。他原来觉得盛昱龙是上帝宠儿,如今看到他背后伤疤,觉得盛昱龙真也是凡人一个,有着那么多不为他知的过往。 周六的时候盛昱龙总算出院回家,陶然看着他,不让他出门,两个人就在客厅里看看电视,出去吃个饭。吃完饭就还回来,盛昱龙睡觉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书。盛昱龙最近天天躺着,眼下才下午五六点,并没有睡意,便也跟着看书。正翻着杂志看,忽然听见陶然啧啧叹息了一声,说:“这首诗写的真好。” 盛昱龙抬头看向窗边坐着的陶然。 他卧室的窗户是落地窗,窗户很宽,铺了条毯子,正好可以坐在窗上。夕阳斜着照进来,正好照到陶然半边头发,他一晃一晃的,眉眼便在金黄色的阳光和阴影里来回。盛昱龙问:“什么诗?” “海子的诗。”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关于海子,盛昱龙就知道这个。 陶然摇摇头,念道: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他念的抑扬顿挫,念完了抬头看盛昱龙,问:“是不是写的很好?” 盛昱龙点点头,陶然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忍不住又念了一遍,念完了,扭头看看窗外的夕阳,好像就是在看太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下一个要做的,就是和他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他那么年轻,似乎浑身都是希望。他的相貌美好,看着就叫人心里愉悦,好像他身披霞光,便连他也一起温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春意满 家里的暖气自从重新开了之后就比原先还要热,如今天气转暖,房间里就更暖和了,尤其是后半晌,盛昱龙这边的卧室又是朝南向阳的,所以陶然只穿了件薄毛衣。原来他穿着厚厚的棉服,多少看起来有些笨拙,如今衣服单薄,身条就更挺拔了,看着就像窗外已经抽芽的树枝,透着蓬勃朝气。 盛昱龙突然想起自己从广州给陶然带的礼物,就翻出来了。是个新的随身听。 “我看你爱听歌,你那个随身听已经旧了,给你买了个新的。” 陶然果然很喜欢,这个随身听跟他旧的那个不一样,多了很多新功能,他看着说明书在那摆弄,不觉天色就暗了,俩人出去吃饭。盛昱龙身体刚好,胃口却极佳,点了许多大鱼大肉。陶然问说:“你肠胃受得了么?” “哪有那么娇气。” 盛昱龙话音刚落,服务员就送了一酒过来。陶然大惊,拿着那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酒说:“不行,你不能喝,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是周强打过来的,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敲了半天门没人应,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说:“好家伙,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见桌上没酒,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张嘴就咬掉了酒盖子,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些男人来玩球,看见周强和盛昱龙进来的时候浑身一震,她等盛昱龙可等太久了。 盛昱龙台球打的一流,她当初第一次见盛昱龙,就是在这台球厅。盛昱龙叼着烟,气定神闲地在那玩台球,身姿高挺,一举一动都是男人味,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依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就知道盛昱龙身藏宝物,定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盛昱龙有让人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本事,叫女人又爱又怕。她这两年费尽心思,就想尝尝盛昱龙的滋味,可惜盛昱龙就是不上钩,急死她了。 “龙哥,你可算来捧场呢,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人。”孙璐璐娇嗔。 “知道你天天念叨龙哥,所以我把他叫来玩两把,璐璐,不要钱吧?” “不要,”孙璐璐笑着问,“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拿!” 盛昱龙台球功夫好,身材更好,台球的观赏性正好就在这两个上头。孙璐璐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盛昱龙玩球。盛昱龙腿长手长,看在她眼里简直浑身的荷尔蒙,盛昱龙瞄准球洞的时候,神情认真得近乎性感,她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盛昱龙出力迅速果断,一杆进洞,她身子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这两天天气好,陶然就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搭满了整个阳台,有些衣服是手洗的,拧的不够干,滴滴答答滴着水,他怕洗衣服的水滴到他的花盆里去,于是就把花盆挪到了里头。自从雨停了之后,天气一下子就暖了,盆里的勿忘我长的很快,陶然找了根筷子捣鼓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正准备浇点水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他跑到阳台上,拨开刚搭上的衣服朝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周强和盛昱龙勾肩搭背地回来,看那步履神态,显然又喝了酒。 周强看着老实,酒场上却贼的很,鲜少见他喝多过,倒是盛昱龙,喝的步履蹒跚,满脸通红,陶然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沿着楼梯上来。 周强看到他,笑着说:“陶然,赶紧过来帮叔一把。你六叔可沉死了。” 盛昱龙看到他,打了个嗝,醉醺醺地笑道:“陶陶。” 陶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却也没过来帮忙,只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家里原来待客都用一次性的杯子,眼下没有了,只好用玻璃杯。陶然就把平时盛昱龙喝水的杯子给了周强,把自己的水杯给了盛昱龙。 反正盛昱龙在家都是拿着哪个用哪个,也不是头一回用他的杯子。 周强喝了两口水就走了,陶然虽然淡淡的,但他能看出陶然的不高兴来。盛昱龙也老实,脱了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满脸酒色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微妙,他还是早点走的好。 陶然见周强走了,斜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盛昱龙,冷笑了一声。 盛昱龙本来瘫坐着,看到他笑就往上坐了坐,自己也笑了笑,说:“原本我打死都不喝,都是强子他们,存心灌我” “你要是不喝,他们还能撬开你的嘴?”这话陶然是跟他妈学的。刘娟最痛恨陶建国的毛病就是爱喝酒,每次陶建国喝多了酒她都会数落几句。 盛昱龙笑着站了起来,有些心虚,说:“男人们聚会,哪有不喝酒的,不是叫人笑话?你还小,不懂。” 陶然本来脸色还淡淡的,闻言就沉下来了,他真不是单纯地因为自己不喜欢喝酒,他是真心关心盛昱龙的身体,盛昱龙却不领情。他觉得自己是为盛昱龙好,却好像瞎操心,嘴上就说:“你平时喝酒,我有问过么?这才大病初愈,就忍不住喝。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冒失了,但生气也是真的,他又不是私心,正好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庞丽英的侄子,来送牛奶了。 陶然开门接了牛奶。牛奶还是热着的,他回来倒了一杯,剩下的也没再管,就放在茶几上。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见盛昱龙一直心虚地看着他笑,端着牛奶就朝自己房间去,整个过程都没再说话。走到门口的时候盛昱龙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因为喝多了脚步还有些踉跄,嘴上也不利索,笑着说:“你还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没有。”陶然说,“我是什么人啊。”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盛昱龙的生活,他是晚辈,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教育盛昱龙。 盛昱龙醉醺醺地看着他,伸手抹了他嘴角的牛奶渍:“你说你是什么人。” 盛昱龙说着就将沾了牛奶渍的手指放到嘴边,舌尖伸出来,舔了两下。陶然第一次意识到盛昱龙的舌头那么长而有力,又灵活又狡猾。 这样的盛昱龙让陶然生出几分畏惧。盛昱龙的脸上带着酒色,长的其实不算特别英俊,但脸型周正,棱角分明,眼睛色,色的又很深情。大概是烈酒在他身体里起了火,他的气息潮湿而灼热,裹着酒的香,因为他的人是痞的,那酒气似乎也有了攻击性,怀揣着野心要也醉了他。 陶然心里突突直跳,扭头就走,谁知道盛昱龙伸手去抓他,第一次抓了个空,所以第二次就抓的更急,没控制好力道,掐住了陶然的脖子,猛地将他按在了门上,陶然的后背撞在门上,人都吓傻了。盛昱龙又去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陶然脸涨得通红,不肯输了气势,瞪着盛昱龙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春意满 盛昱龙这才松开了他, 眼睛里的凶光和痞色少了, 抿着嘴沉默了一会, 说:“说话就好好说话, 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陶然一向不管内心如何波涛汹涌,面上都能做出波澜不惊的模样,但到底是纸老虎, 刚才还真有点犯怯。如今看盛昱龙消了酒气, 摸了摸自己被掐红的脖子,说:“你喝醉了就去睡觉, 发什么酒疯。”他退了一步,低头说,“我不是跑, 是觉得说了也没用, 我再说为你好,你也听不进去。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罢就跑到自己房间里去了,自己伸手摸了摸嘴角,又用手背蹭了蹭。 他想盛昱龙真是喝醉了,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女人。那是雄性动物的眼神, 他虽不常见,却分辨得出来。 酒是色媒人, 男人喝了酒, 雌雄都不分就要发情。 盛昱龙想进去再说两句, 可又拉不下脸来,只大声说:“我以后少喝,真少喝。” 说完就自己一个人沙发上躺着去了,酒劲是真上来了,头晕乎乎的,身上也热,他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陶然在房间里躺了半天,听了会歌,看到手里崭新的随身听,又念起盛昱龙的好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到外头去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见盛昱龙歪在沙发上。 “你也不嫌冷?”他冷声问。 结果盛昱龙没说话。他走近看了一眼,才发现盛昱龙是睡着了。 陶然就到卧室拿个被子盖在了盛昱龙身上,自己冷冷地站在旁边,盯着盛昱龙的脸看。 盛昱龙身上有些凌厉的痞气来大半来自于眉眼,睡着了之后整个人就温和了很多,他看了一会,忽然又想起盛昱龙大病初愈,到底还是不忍心,靠近了拍了拍盛昱龙的胳膊,叫道:“六叔,这里冷,你回床上去睡吧。” 盛昱龙梦呓了一声,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反倒又掉下来了。他弯腰去捡,等到把被子捡起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光都是散的。 “不生气了吧?”盛昱龙问。 陶然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怪尴尬的,抓着手里的被子,说:“没有生气。” 盛昱龙就起来了,接过他手里的被子裹在身上,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陶然见他步履不稳,跑过去扶了一把。他到底还是豆腐心肠,盛昱龙也意识到了,很高兴的样子,笑眯眯地搭着他的肩膀。 陶然伺候他上床,又给他脱鞋,忙活完累出了一身汗,却没顾着歇息,又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盛昱龙喝了热水,就靠在床头看着他,陶然被他看的心浮气躁的,问说:“你看什么?” “陶陶真是长大了,会照顾人了。”盛昱龙说。 陶然见他语气和缓,神态安详,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也顺便为自己刚才的话解释一下,于是便小声说:“我说真的,现在我住在这里,还能帮着照顾你一点,你说如果你一个人,喝醉了没人管,可怎么办啊。就说刚才,你就那么睡在沙发上,什么东西都不盖。就算家里暖气足,到底还是冷的,睡一觉肯定又要生病,尤其你还大病初愈的。生病了进医院,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就算有人照顾你,肯定也是那些酒场上的女人,哪能有几个好的,你喝醉了,万一酒后乱性,碰到个不好缠的,赖上你了,你又怎么办” 盛昱龙“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他突然这么配合,倒叫陶然又尴尬起来了,脸色微红,说:“我不是要管你,是因为你是我六叔,我心疼你,才这么说的。” 就像刘娟教育他的时候说的话一样:“你看大街上那么多人我为啥不管,就只管你?因为你是我儿子!” 盛昱龙听了这话忽然笑了出来,说:“原来还觉得你不爱说话,现在才发现你比娘们还能啰嗦。” 陶然本来还有些红晕的脸,一听这话立即冷下来了。 他跟盛昱龙真的不是一类人。娘们这个词死难听,盛昱龙说起来跟开玩笑似的! “你休息吧。”陶然说着就走出了盛昱龙的房间,客厅里似乎还弥漫着酒的香气,到处都是盛昱龙留下的味道。他正要回自己房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敲门声,他过去开门一看,竟然是大波浪。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大波浪名叫孙璐璐。 孙璐璐满面含着□□,显然也小酌过,见他开了门,也没进来,而是往门框上一倚,笑眯眯地摆弄着红指甲说:“小帅哥。” 陶然有些吃惊她会过来,问说:“你找六叔?” “在么?”孙璐璐问。 “在的。”陶然说,“可是他喝多了,已经睡下了。” “我就是来瞧瞧他。”孙璐璐笑着说。 陶然只好让她进来。孙璐璐显然是来过这里的,进去之后直奔盛昱龙的卧室,一边走一边说:“收拾的这么干净,真是大变样了。” 陶然见她进了卧室,心下竟然有些不放心,于是便也跟着进去了。孙璐璐蹲在床前,看了看盛昱龙睡着的样子。 她是真心爱盛昱龙,爱的心里发痒,喝了酒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过来了。如今看到盛昱龙睡着的样子,只觉得那张脸怎么看怎么有男人味,爱的不行。她夹紧了双腿,半跪在地板上,伸手摸了摸盛昱龙的头发。 陶然心下发紧,嗓子里也干干的,说:“睡熟了。要不你改天再来,等六叔醒了,我会告诉他你来过。” 孙璐璐回头笑着看他,脸上的春意让陶然骇然,他是头一回知道女人如果发了情,脸上是可以看出来的。而这种春情大概成熟男人看了会觉得刺激,可是在未经人事的陶然看起来,就有些让他惊骇。 “他们灌他酒喝呢,我没拦住。”她说,“我刚知道他前段时间住院了,怕他吃不消。” 她想把陶然支出去,可是又找不到借口,心下鼓动着一股气,手指头微微蜷缩起来,问说:“有水么,口渴了。” 陶然便回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孙璐璐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光了,好像急于浇灭自己身体里的火焰。她擦了擦红艳艳的嘴唇,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扶着床站了起来。 好像跪了那么一会,双腿就已经软了,麻了。 陶然就倚着房门,心里跳的厉害。孙璐璐身上的香水味掩盖了房间的酒气,那香味浓烈的像孙璐璐这个人。陶然不喜欢孙璐璐,孙璐璐美艳的具有攻击性,丰乳肥臀,也不符合他的审美。但他想,如果是盛昱龙看到这样凹凸有致的身材,应该会兴致高昂,像那夜抱着他喊一声骚x。 他觉得那词语很粗俗,可是用来形容孙璐璐,却莫名地合适。他看着孙璐璐,脸上发烧。 孙璐璐笑眯眯地走过来,说:“我想在这陪龙哥一会,行么?” 陶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孙璐璐便笑的更灿烂了,红红的嘴唇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真的很美。平心而论,要比顾兰美艳很多。 孙璐璐搬了个椅子放在床前,人往椅子上一坐,慵懒地回头看陶然,陶然红着脸退出了房间,顺便掩上了门,心跳的非常快,站在门口,久久都没有动。隔着门他隐约听到孙璐璐的声音,那么娇美,叫道:“龙哥” 真是滴着春水一样的声音,让他想起了他们大院的余欢。但孙璐璐和余欢又不一样,余欢更多的是女人味,阴柔的娇媚,孙璐璐的美透着野性,叫声里充满春的渴望。好像春天早就来了,天气太暖,野草都争抢着要拱出土面。 陶然被那春意所侵染,心跳让脸上都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他紧紧抿着嘴唇,站在门口,孙璐璐又叫了两声,声音越来越骚气,陶然忽然握紧了拳头,猛地推开了房门。 孙璐璐竟然已经爬到床上去了,正在摸盛昱龙的脸,陶然的突然闯入让她吓了一跳,而她的行为显然让陶然吓了一跳。陶然第一次撞见这种情况,脸色涨得通红,问说:“你在干什么?” 孙璐璐再泼辣也是女人,被小辈撞见了这种事也会觉得尴尬,她下了床,并腿坐着,笑了笑,没说话。 “六叔已经不省人事了,你要有事,明天再来吧,家里有我照顾他就够了。”陶然说。 孙璐璐便站了起来,拢了拢她波浪翻滚的头发,说:“那就辛苦你了,我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们。” 陶然送孙璐璐出了门,然后走到阳台上,拨开上面晾晒的衣服,他拨开的幅度不大,衣服带着洗衣粉的香气蹭着他的脸颊。他看着孙璐璐风情万种的走远,她在楼下不远遇见了熟人,是个年轻男人,孙璐璐笑着跟那人打招呼,那男人伸手摸她的肩膀,被她娇嗔着打开了手。 昏黄路灯下孙璐璐依然美的耀眼,陶然心想这么好看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不知廉耻呢,自己往喝醉酒的男人床上爬。 他这么想着,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拨开的衣服,是盛昱龙的大裤衩。 他赶紧撒了手,大概是因为对孙璐璐的不满,连带着对盛昱龙也不满起来。如果不是盛昱龙平日里招惹,孙璐璐又怎么会登堂入室。 苍蝇不叮无缝蛋,千古不变的真理。他拿来晾衣架,把盛昱龙的大裤衩往上挂了一层。 盛昱龙却是一夜好梦,大概也是疲惫极了,这一觉睡到了八点多,被尿给憋醒了。他趿拉着鞋上了厕所,出来的时候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就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陶然在厨房里炖粥,锅已经开了,滚滚冒着热气,那些热气弥漫在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里,模糊了陶然的脸。 盛昱龙闻见了香气,问:“煮的什么,这么香。” “红薯玉米粥。”陶然说。 盛昱龙本来还打算继续回去睡的,见他已经煮好了粥,就去洗手间洗漱。陶然还下楼买了包子回来,吃饭的时候问他:“昨天晚上谁来看你了,你知道么?” 盛昱龙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问:“谁?” “璐璐姐。” 盛昱龙一时没搞明白他嘴里的璐璐姐是谁,陶然啃了一口包子,要看不看他地说:“孙璐璐。” 声音不咸不淡,好像只是随口提一句。 “她怎么来了?来干什么的?” “还能干什么,找你的。”陶然的语气终于有了点激动,抬眼看着他说:“你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么?” 盛昱龙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等他继续。陶然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包子,用非常惊异的语气说:“她说想陪你一会,我不好意思拒绝她,就让她陪着你,结果她竟然爬到你床上去了!” 盛昱龙皱起了眉头,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她撵走了啊。” 盛昱龙笑了出来,问:“你也会撵人?” 他觉得陶然性子冷淡,脸皮薄,不大能做出撵人的事。 陶然说:“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还真不知道这事,睡的太沉了。” “你不是睡的太沉了,你是醉的太厉害了。你看吧,我昨天就跟你说,喝酒最容易误事,就比如昨天晚上,如果她爬上你的床,早晨起来哭哭啼啼的要你负责任,你怎么办。她这样的女人能要么?” 盛昱龙笑的更厉害,说:“你都哪里看的这些东西。” “你还笑。” 盛昱龙说:“你既然知道她不是什么好女人,干嘛还给她开门?” “这是你的家,她来看你,我怎么拦着。” “以后这也是你的家,”盛昱龙说,“就把这当你自己的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他们都是外人,咱们爷俩”盛昱龙没继续说下去,停顿了一下,说,“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就差说这是咱们的家了。 陶然拿起包子继续吃,吃一口,低头喝了一口粥。 红薯玉米粥很甜,也很香。盛昱龙说:“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他喝了两大碗。陶然第一次煮两人量的粥,水添多了,本来以为会剩下,没想到盛昱龙这么给脸,他看着刮干净的锅,很高兴。 今天依旧是春光明媚的一天。房子采光特别好,晴天的时候亮堂堂的,里头的一切都蒙着春光,包括人。陶然本就生的白皙俊秀,如今被春光笼照着,浑身都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不知道怎么回事,盛昱龙觉得陶然好像比刚来的时候又长开了一点,仿佛和街上梧桐树的枝丫一样,因为近几日的温暖春气,开始舒展枝条,准备抽芽开花。 “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溜达溜达。”盛昱龙说。 “你才刚好,要不在家再休息一天。” “不走远,去给你买两身衣服。” 说起来陶然来了这么久了,他都还没给他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随身听是出差顺手买的,算不上。天气暖和了,也该换春衣了。 “我衣服很多,够穿。” “那是你的,我买的是我买的。”盛昱龙说。 盛昱龙回房去换衣服,陶然就把锅碗给洗了,正洗着呢,外头传来了敲门声。陶然赶紧擦了擦手,跑过去开了门,见外头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女人,个头很高,都有一米七了,皮肤也白皙,就是脸上有些皱纹,再厚的粉也遮不住了。那女人看到他,还愣了一下。 陶然不认得那女人,问说:“您找谁?” “你是” “妈,你怎么来了?”身后盛昱龙问。 陶然大惊,盛昱龙的亲生母亲已经过世了,这个妈估计就是周强口里的崔姨了。可是他嘴唇张了张,愣是没把奶奶两个字叫出来。 那女人看见盛昱龙就笑了,声音很是洪亮说:“我还以为我走错门了呢!” 盛昱龙笑着走出来说:“这是陶然,上次电话里不是跟你提过?” 那女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了陶然一番,陶然有些局促,说:“您好。” 陶然一团浆糊,压根搞不清这女人的真实身份,等到这女人进了门,盛昱龙跟他介绍了一下,他才知道这个不是崔姨,是盛昱龙的干妈,叫周芳。 周芳跟盛昱龙的亲生母亲原来是好闺蜜,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两姐妹都嫁了豪门,只是盛昱龙的母亲跟了有权的,周芳跟了从商的。周芳结婚之后一直没有孩子,就认了盛昱龙当干儿子。盛昱龙的母亲去世的时候,盛昱龙才十一岁,盛父很快就娶了崔姨,盛昱龙不干,有好几年都是在周芳那里过的,一直到上高中才从她家搬了出去。在盛昱龙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是周芳给了他无微不至的母爱,因此两人感情深厚,跟亲生母子也没什么区别。所以盛昱龙一开始喊干妈,后来连“干”字都省了,直接喊妈。 陶然知道了周芳的身份之后,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周奶奶。不曾想这一声不止把盛昱龙叫愣住了,就连周芳自己也愣住了。她倒不是没应过奶奶,毕竟和她同龄的姐妹里头早有人抱孙子了,只是陶然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的孩子叫她奶奶,她还真不习惯。 不过不习惯是一回事,辈分又是一回事,陶然喊盛昱龙六叔,可不就得喊她奶奶。 周芳略有些窘迫地笑着说:“这孩子长的真俊俏,建国两口子竟然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她是见过陶建国和刘娟的,模糊记得这两口子都是一般人,竟然生出个这么俊秀高挺的儿子。 “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晚上碰见江子了,他说你前几天住院了,我听说都吓坏了。你说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周芳嗓门大,脸上却没断过笑,好像人生没吃过苦似的,从里到外都透着敞亮。 “不是什么要紧的病,挂了两天针就好了,这不这小子陪着的么。” 周芳听说是陶然陪护了几天,对陶然就更热情了,不住地夸他懂事,好孩子,末了了又催盛昱龙:“你也是,要老早就听我的结了婚,还怕身边没个人?” 陶然听他们母子聊天,自己就在旁边安静地坐着。他发现盛昱龙平日里混不吝的,在周芳面前却特别本分,基本上说什么都会应一声。周芳听说他们盛家一个人都没去,又是一肚子的气:“你爹成天清高的跟个什么似的,这一会不讲什么礼节了?就算不是亲生的儿子,你病了,那女人还不该来看看,这就是他们高门大户该有的礼数?” 盛昱龙说:“老头子知道什么事。” 当年盛昱龙的母亲嫁给了盛父,周芳嫁给了个做生意的,平日里两家也会聚一下,盛父清高的很,嫌他们一家铜臭味,面上热情,背地里却不大看得上他们。周芳性子直,所以也不喜欢盛父,逮着机会就要吐槽他。 “我是想着,你这大病初愈的,得好好补一补,所以过来想让你到我那住几天。”周芳说,“我成天跟你说,缺钱了就跟我说,我有,怎么能为了钱不顾自己的身体。年轻的时候拿身体拼钱,老了就得拿钱来补身体,划算么?” “这儿有陶陶在呢,我身体也健壮,已经好了。”盛昱龙说,“你来的正好,我也好久没去看你了,正好咱们一块吃个饭。” “你也知道好久没来看我了。”周芳不无埋怨。 周芳听说他们要去买衣服,自然要跟着去。她最爱的就是逛街了。她心疼盛昱龙,陶然照顾了他,她自然也对陶然好,一身衣服一身衣服地给他买,还不准陶然说不要。陶然没见过这么热情的长辈,一时无法招架,只好去看盛昱龙。盛昱龙不大爱逛街,通常都在门口抽烟等他们,看他一脸无措的模样,就只抽着烟在那笑,末了了说一句:“她给你买你就拿着。” 周芳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两年她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盛昱龙做生意,本钱就是她给的。周芳年纪大了,一则真心疼爱盛昱龙,拿他当自己儿子看,二则也是有点私心,想着以心换心,将来盛昱龙能给她养老送终。陶然发现周芳的个性跟盛昱龙非常像,大大咧咧的,不大注意小节。他买了条裤子,腰身有点不大合适,周芳竟然直接把手往他裤腰里伸,用自己的手来试松紧,可把陶然给窘迫的,周芳还说:“你这小腰,怎么这么细。” 盛昱龙听见就看了一眼,那裤子陶然穿的有点紧,不过双腿倒是显得更笔直修长。陶然个头不算特别高,但是比例非常好,身条也顺,那裤子包裹着他的臀,超级圆润。 “裆有点勒吧?”周芳问。 陶然点点头,因为试穿了不少衣服,天气又暖和,额头都出汗了。他这人有点沉静冷淡,窘迫的时候也会故作镇静,那种内心翻腾但又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模样,在盛昱龙看来就特别招人。 一上午就那么过去了。周芳给陶然买了两身衣服,全套的,又给盛昱龙买了一身。可能周芳知道盛昱龙的身型尺寸,挑的第一件衣服就特别适合他,周芳看了看一身帅气逼人的盛昱龙,又看了看穿了新衣服的陶然,心下十分满意。 吃饭的时候,周芳又问陶然学习上的事,听盛昱龙说他成绩优异,就更加喜欢了:“好好上学,你六叔当初就是不肯用功,每次考试都能把我气炸了。谈朋友了么?” 陶然摇头说没有,周芳瞅了一眼盛昱龙说:“嗯,不该谈的时候不要谈,不要学你六叔,不该谈的时候瞎谈,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倒没音了。” “周奶奶家里很有钱么?”等到吃完饭,送走了周芳之后,陶然终于忍不住问。 因为今天周芳带着他试了好多衣服,一件比一件贵。 “比一般人强点吧,家里有个说大不大的厂子。” “她人真好。”陶然说了一句。 “因为给你买了新衣服?” 陶然说:“不是,因为周奶奶一直笑眯眯的,感觉对谁都很好。” 别看她嗓门大,穿的隆重,好像很难伺候的贵太太,但实际上却很有礼貌,买衣服的时候对导购员都很礼貌热情。好像人人都是她喜欢的。感觉这人像太阳,虽然那光和热不是人人都习惯,但烤的周围的人身上都暖洋洋的。 盛昱龙说:“听你叫周奶奶,还真别扭。” 陶然说:“直接叫奶奶么,也别扭。” “其实要不是我跟大哥这层关系,咱们俩大概也算一辈的人。”盛昱龙突然莫名其妙说道,“也没差多少岁。” 如果他们俩是陌生人,见了面打招呼,大概是会以兄弟相称。 不过那是如果,事实上他就是他六叔啊。陶然不知道盛昱龙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假设。辈分和年龄也未必呈正相关,他在他们那辈分就高,有些三十多岁的,见了他都还喊一声叔叔呢。他妈刘娟才四十来岁,就有成年人喊她五奶奶了。 陶然今天心情好,忍不住开玩笑说:“那如果你不是我六叔,我就不用喊她周奶奶了。” “不叫六叔,叫什么?” 陶然笑着说:“龙哥啊,跟别人一起,喊你龙哥,怎么样?” 他说着自己默念了几声龙哥,就自己先笑了:“更别扭。” 他都喊惯六叔了。在他心里,盛昱龙就是他六叔,根深蒂固。 “那还是喊六叔,龙哥人人都能叫,叫六叔的却没几个。” 也就陶建国这帮兄弟的孩子会喊他六叔,但是其他孩子加起来也没陶然一个人喊的多,久而久之,好像六叔这称呼就是给陶然喊的一样。 周芳给陶然买的衣服,最后一身他穿着就没脱下来。陶然身高174,冬天穿的厚的时候不显身高,如今穿了薄一些的春衣,整个人都轻简了许多,也时尚很多。盛昱龙在后头瞧着他,觉得陶然真该生在大城市里,好吃好喝地供着。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他突然想,要是有一个称呼,只有陶然喊他就好了。就像他喊陶然“陶陶”,印象中就只有他在喊。 人在社会中存活,身份有很多,有人喊他盛总,有人喊他老六,有人喊他叔叔,有人喊他哥哥弟弟,每一个称呼都对应一群人。好像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专门称呼并不多,就连爸爸妈妈也未必只有一个人在喊。 他就想到一个称呼,这个称呼严格来说,每个人在世上都只有一个人能喊,譬如老公。 人的社会身份千姿百态,唯有排他的,独占性最强的爱情关系里,只关乎两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春意满 他在搜寻独有称呼的过程中, 这念头一闪而过, 像开车的时候路过的风景, 很快就消失在后头。盛昱龙看到红旗影院外头的巨幅海报。 《泰坦尼克号》, 4月3号要上映了。 “看么?”盛昱龙这两天也听说了这个电影。 陶然摇头,说:“不看。” 态度很坚决。 “那你先回去,我去趟台球厅。” “今天都逛了一上午了,你不累么?回去歇歇吧, 别玩了。” “不是去玩,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孙璐璐乱来么,我去提点提点她。” 盛昱龙说罢叼着烟就走了。因为周芳在, 他今天出门穿的很规矩,这一会估计是热了,扯开了领子, 卷起了袖口, 两条大长腿迈着,大咧咧地往工人俱乐部去了。 陶然抿抿嘴,也没急着回去,去理发厅理了个发。城里的理发师跟他们县城的理发师又不一样,花样多,问他要不要换个发型。 “小伙子长这么帅, 换个潮一点的头发肯定更帅气。” 那理发师给他看了他们理发厅的发型图,让他自己选, 上头都是明星, 什么郭富城刘德华, 还有些他不认识的。有中分有三七分,陶然觉得难打理,就谢绝了。 他对发型一向不上心,都是随便剪。 这理发师剪的很仔细,搞了快半小时他才从理发店出来。回来的时候看到前头两个人,一个在前头走,一个在后面追,高跟鞋啪啪作响。 “龙哥,龙哥,你等等我。”孙璐璐胸大屁股大,跑起来好像很费力,娇喘吁吁。 盛昱龙也不理他,兀自和周强说着话。这附近住的都是熟人,孙璐璐大概有些不好意思,就没有再喊,只在后头紧紧跟着,倒是周强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像是在看笑话,一直笑。 然后周强就看到了后头的陶然:“呦,陶然。” “强叔。” 盛昱龙这才回头,被陶然撞见孙璐璐跟着他,他似乎很是不自在,脸上一黑,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孙璐璐看了看陶然,又看了看盛昱龙,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 陶然没停下脚步,从盛昱龙身边过去的时候,忽然说:“说话就好好说话,话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盛昱龙一愣,陶然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飘过去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昨晚上他跟陶然说的话的么,这小子,竟然有样学样。 “妈的”盛昱龙笑着骂了一声,看着陶然走远,别说,新剪了头发,看着就是清爽。 “龙哥”孙璐璐可怜兮兮地叫他。 盛昱龙收回目光,看向孙璐璐,说:“我刚怎么跟你说的。” “就是,璐璐,你别一副被龙哥抛弃的样子,龙哥手指头都没沾你一下呢。” 盛昱龙看着混,男女之事上好像放得很开,只有他们几个兄弟才知道,盛昱龙挑着呢,像孙璐璐这种万人骑的货,盛昱龙哪能看得上眼。盛昱龙再混,那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公子哥,口味还是会挑挑拣拣的,不是什么都吃。何况孙璐璐跟江子还有一腿呢。 “你这样叫江子看见了也不好。” “我跟江磊又什么都没有,我要是跟他上过床,天打雷劈了我!”孙璐璐委屈的很。她十几岁就在男人堆里混,男人之间的规矩她不是不知道,她既然看上了盛昱龙,哪还会跟盛昱龙的兄弟有苟且。就是江磊那神经病,说什么对她一见钟情,她的拒绝可是大家都知道的,她都快恨死江磊了。 周强听她这么说,就砸吧了一下嘴,看向盛昱龙。 盛昱龙打年轻开始就桃花旺,这是他们羡慕不来的。他觉得吧,孙璐璐虽然不大检点,可玩一玩还是可以的,放得开,身材也火辣,又是这样死皮赖脸地投怀送抱,盛昱龙真要答应她,她肯定使出浑身解数来。这床上的人,有两个类型最带劲。第一种就是高冷的,骄矜的,对你爱答不理的,在床上征服这样的人,不光身体满足,心理更满足,冰山操成一汪水。还有一种就是死心塌地爱你的,爱的要死要活,你碰一下,对方都激动到哭,这种也带劲。孙璐璐对盛昱龙那种饥渴劲头,显然是第二种。 他不知道盛昱龙为啥无动于衷,就他所知,前段时间盛昱龙其实还是有点意思的。盛昱龙在女人身上很有一套,很会吊人胃口。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绕着孙璐璐走了。 孙璐璐满腹的委屈,这女人陷入情和欲的交缠中,就像得了花痴病一样,不管盛昱龙怎么对她,她都觉得爱,久而久之成了心魔,就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她担心台球厅的生意,又放不下盛昱龙,着急的出了香汗:“龙哥,你不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我知道。” 盛昱龙说:“你这光知道追着男人跑,生意还做不做了?回去吧,你追着我也没用,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趁早歇了,以后我还能常去你那玩玩,不然可就真断路了。” 孙璐璐两眼噙泪,又不敢闹,爱能生惧,她不敢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我昨天也是喝了点酒,一时忍不住才去你家的至于江磊,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不死心,管我什么事,难道因为他喜欢我,我就不能追求自己的爱情了?” 孙璐璐情真词切,可她不懂男人的心思。男人如果觉得你轻浮,那你的热情只会让你显得更轻浮。进而他们会觉得从你嘴里说出“爱情”这个词也是好笑的,还爱情呢,轻浮的女人有什么爱情。 周强看着孙璐璐走远,说:“龙哥,你对这妞是不是太绝情了点?依我看,她对你倒不像是玩玩。” “三十多的女人了,还妞呢。”盛昱龙继续往前走,说,“发骚不看地方,这种女人” 昨晚的事情周强已经听说了,他倒觉得没什么,像孙璐璐会做的事。孙璐璐平时看盛昱龙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吃了。 盛昱龙大病初愈,周强带他去汗蒸。 汗蒸对他们来说是常事,好处多不说,也舒坦,蒸完了按个摩,别提有多爽。 “你这医院里呆了几天,肯定从里到外都是细菌病毒的,都蒸出来,病根才能去干净。”周强说。 盛昱龙也想去,就把陶然给带上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去了,正碰上庞丽英和她女友来过来汗蒸,周强过去跟她说话,盛昱龙便带着陶然进了换衣间。陶然一进去就看到几具白花花的,他除了小学的时候曾经跟着陶建国进过大众浴池,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这番壮观景象了,一时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不是不好意思,是觉得不礼貌。 在别人光溜溜的时候看,不礼貌。 都是大老爷们,大家都没什么顾忌,脱光了围了浴巾就进了里间,唯独角落里有个瘦小白皙的中年男人,一直磨磨蹭蹭地脱衣服。陶然第一次来,难免多观察一点,就发现那男人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地朝他们这边瞅。盛昱龙倒是不在意,直接脱了衣服,一具高大挺拔的身躯就露了出来,等到盛昱龙扯掉大裤衩的时候,陶然发现那中年男人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什么宝贝,眼都直了。 “你脱这么慢。”盛昱龙扭头问陶然。 陶然赶紧脱光了衣服,谁知道盛昱龙竟然打量了他两眼,笑着说:“果然长大了。” 陶然赶紧捞起浴巾围住系上,率先往里间走。里头水雾弥漫,隐约听得见水声。盛昱龙在他后头走,突然间陶然围着的浴巾一下子脱落下来了,掉在了地上。 陶然赶紧弯腰捡了起来,盛昱龙被他的屁股晃了眼,清了一下嗓子,见陶然又把浴巾围上,但是系法不对,他就伸出手来,说:“我来。” 陶然就交给他系,眼睛瞅到盛昱龙壁垒分明的腹肌和肚脐眼下的一撮毛发,心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门外看了一眼,只见换衣间的那个中年男人正盯着他们看呢,看到他的目光,还冲着他笑了一下。 陶然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小声说:“六叔,那人老看你。” 盛昱龙闻言就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用身体挡住了他。 两个人刚进了汗蒸室不久,周强就也进来了,找到他们之后,骂咧咧地在盛昱龙身边坐下,说:“最近老刘这越来越不干净了,刚换衣间看到一娘们兮兮的男人,盯得老子发毛。” 盛昱龙听了却笑着问:“揩你油了?” “揩他娘的蛋,”周强略有些窘迫,说,“他敢,老子废了他。” 他们俩这话引起了旁边一个男人的注意,那男人便跟他们说,前几天就有个男的过来,恶心的很,竟然偷别人的内裤,被逮住打了一顿:“十有八c九是。”那人说。 这下可把陶然给惊到了。他听都很少听说,如今听到竟然有这么大胆,跑到汗蒸室来耍流氓。他以前只听说过有男的偷跑到女浴室耍流氓,第一次听说有男人跑到男人堆里耍流氓。 他就说,这公共浴室什么的就是不干净,你来我往的,人杂。 周强他们却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汗蒸室的男人竟然都讨论起来了,有觉得可笑的,有觉得恶心的,一群男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竟然也能扯到女人身上。一说到女人,这些男人就更来劲了,说要是有女人来,不用偷,免费送。 “何止送内裤,我整个人送过去都成!” 陶然被那些荤段子臊的不行,他年轻,没怎么听过,这帮男人可能只是当玩笑说,他听了却觉得过于刺激。盛昱龙瞅了瞅他,就把他带出来了。 周强跟出来,说:“这才多大会。” “你继续蒸你的,我带陶陶去按一把。他第一回来,蒸太久对身体不好。” 陶然赶紧说:“里头热死了。” 周强笑了笑,便又进去了,里头传来男人的笑声,好像这汗蒸室是他们最做自己的轻松乐园。 不过按摩陶然也没能享受到,他比较敏感,又是第一次按摩,各种不习惯,摸这里他笑,摸那里他受不了,搞得按摩的师傅都不知道怎么下手了。陶然老是动,身上搭着的浴巾都滑落了大半,露着半个臀,整个人又白又嫩的,盛昱龙就不想让那师傅给他按了。 两个人三点多进去,四点不到就出来了,不过就这也觉得神清气爽了。陶然说:“就是人太多了。” “这附近的汗蒸房都这样,你要不习惯,下次带你去有隔间的。” 陶然点点头,跟着盛昱龙往外走,走到街口的时候,看到一个白白瘦瘦的中年男人,他忽然想起刚才在换衣间看到的那个男人来,又想起周强他们说的话,便问说:“六叔,这里真有么?” 盛昱龙抽了根烟,说:“不知道。” 外头阳光很好,盛昱龙吐出的烟雾在阳光下消散,他眯着眼,鼻梁高挺,脸型冷峻,身材也高大,吊儿郎当却不轻浮,很有男人味。陶然一边看一边想,盛昱龙这种男人,原来不光招女人,还招。 不过他觉得很合理,他对的认知很少,基本上就跟娘娘腔划等号。比如他们大院的余和平,大家都笑他娘娘腔,中学生,虽然不大懂是什么,也没人骂余和平是,不过对他们来说娘娘腔大概就有点那个意思。既然是娘娘腔,那就跟女人差不多,女人喜欢的,他们自然也喜欢。 盛昱龙忽然夹了烟,眯着眼问:“你看我干什么?” 陶然说:“因为你长的帅。” 他本来只是玩笑话,不想盛昱龙竟然很当真地问:“我帅么?” 陶然骑虎难下,只好说:“当然帅了,不然那么多人喜欢你。” “你呢,喜欢么?” “我跟他们的喜欢不一样。他们喜欢是因为你帅,我喜欢是因为你是我六叔。”陶然笑眯眯地说。 盛昱龙觉得这话又甜又酸的,陶然头发湿漉漉的,还没全干,顶着太阳光,越发显得唇红齿白。他就想起刚才按摩的时候,陶然趴在那里,腰背细长匀称,眉目如画,浴巾半遮半掩,露着半个肉肉的臀。 真是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无一不合他心意。他想他干嘛让按摩师给他按,自己给他按多好,如果陶然非要让人碰,那最好也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春意满 还没走到家, 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 他接了电话, 简短说了几句就挂了, 然后跟陶然说:“我有事出去一趟。” 陶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去哪?” “去公司一趟,晚上就回来了。” 陶然点点头,自己一个人回家了,晚上的时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刘娟还在生气, 陶然问:“怎么了?” “你爸, 喝醉了。” 这几年有刘娟管着,陶建国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不像盛昱龙需要应酬的时候多,大部分都只是好友小酌一下。如今又喝醉了,他妈怎么能不生气。 最主要的是陶建国不像盛昱龙喝醉了酒老老实实的, 陶建国喝醉了酒爱发酒疯, 胡说八道的。 陶然安慰了几句,说起盛昱龙爱喝酒的事。刘娟正生气,被连带起平日里对盛昱龙的微词,说:“他们这些人,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是消停不了的。” 正说着,陶然就听见盛昱龙回来了。 盛昱龙又喝酒了, 不过这次他很注意分寸,只是小酌。 没办法, 生意场上总是免不了要喝几盅的, 有时候酒不喝情不到, 生意就做不成,这是千百年来的老规矩,他又改不了。 何况他也确实爱喝。 不过昨天刚因为喝酒和陶然闹了点不愉快,他也再三保证过,作为长辈老脸还是要要的,所以回来的时候他特地嚼了几个口香糖去去酒气,还找朋友喷了点香水遮盖了一下。让朋友闻了闻,他们都说闻不出来。 “龙哥,怎么,家里有凶娘们啊,喝点酒回个家这么费事!” “滚你娘的蛋。”盛昱龙脸上带了点酒色,整理了一下衣领上了车。他朋友隔着车窗喊道:“龙哥,你也悠着点,你那巨炮可不是人人都吃得消的,哈哈哈哈。” 盛昱龙在狐朋狗友的哄笑中离开,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特地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确定除了香水味,没有别的。 陶然还在打电话,他示意他继续,从客厅里穿堂而过。没想到陶然忽然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他一眼。 盛昱龙进了卧室,将衣服脱了,准备去浴室冲个澡,彻底毁尸灭迹,结果刚出房间门,就听见陶然说:“他又喝酒了” 他脚下一个趔趄,就僵在了原地,妈的,狗鼻子啊,这也能闻得出来。 他咧咧嘴,听见陶然压着声音说:“我跟他说了啊,没用,他不听哪天喝出毛病来,他就消停了嗯,我不管他了。那我挂了啊。” 听见陶然挂了电话,盛昱龙才站出来,笑嘻嘻地看着陶然。 陶然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盛昱龙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主动交代说:“得跟你说一声,我今晚上吃饭,又喝了点。” 陶然把桌子上的书收起来,说:“你随便啊,我不管。” 盛昱龙双手插在兜里,跩跩地说:“我还真不想喝,不过都是生意上的朋友,不喝两盅他们根本不依,我心里有数着呢,你看,是不是没喝多?” 陶然“嗯”了一声,回自己卧室去了。 这一回不像昨天喝那么多,没有酒劲撑着,让他再把陶然拉住摁在门上,他也做不出来,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看见茶几上扣着个碗,他掀开一看,是一盘菜。 他又到厨房看了看,见锅里还有粥。 应该是陶然给他留的。 除了当年上学的时候回家,周芳会给他留饭,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在这个家里给他留饭吃。他喝了几口,还是很香,只是人已经吃饱了,吃不下更多,他想着明天早晨热热再吃。 结果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锅里的粥都没有了,被倒进了垃圾桶里,陶然已经上学去了。 盛昱龙第一次觉得陶然还挺厉害的,不声不响淡淡的,却让他心里慌慌的,还有点怕呢。 “妈的。”他嘟囔了一句,把锅给刷了。 接下来一周,盛昱龙天天准时回来,从不外宿,也不带酒气。 “我打算戒酒了。”他说,“也不能说戒,不过以后肯定尽量少喝。” 戒是没办法戒的,他要应酬。他说完就去看陶然,陶然脸上淡淡的,是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表情,骄矜又礼貌。 “真的。”他说。 陶然问:“为什么呢,我没让你戒。” “和你没关系,是我觉得喝多了身体不舒服。”盛昱龙说。 “那你试试看吧。”陶然说完就去看书了。 盛昱龙说到做到,果真没有再喝醉过。这期间全国都在讨论《泰坦尼克号》,这个电影在中国火的一塌糊涂,有人看了四五遍,嚷着还要到电影院去看。他们班的学生大部分都去看了,要知道他们可是高中重点班,班里的同学平时谁会花钱又花时间地去电影院啊。 “真的超级震撼,好多人都看哭了!” “我爸可是从不进电影院的人,这次却带我去了,我靠,超级震撼,超大的一艘船,就那么沉了!” 柳依依跟他说:“我姑姑也看了,回来一直说好看,哭的眼睛都肿了,说还要看第二遍。” “羊城晚报上都登了,xxx都说了,泰坦尼克号讲到了财富与爱情,富人与穷人的关系,生动地表现了人们在面对灾难时的反应!” 《泰坦尼克号》在1998年在中国造成的轰动和影响,远超过后来的《阿凡达》等电影,并且也是为数不多的得到国家领导人高度赞扬的一部电影,因为领导人的重视,导致很多政府机关包场,票房一路高奏凯歌,记录一个一个地破,前面不见古人,后面好多年才见来者。 “我这辈子如果能有杰克和萝丝那样的爱情,就算死也值了。”旁边的一个女生说。 杰克是万千少女心头好,盛世美颜俘虏了他们的心。 不光是陶然他们这代人,就是在盛昱龙他们那些人当中,《泰坦尼克号》也火热的很。不过周强他们不是冲着震撼特效去的,也不是冲着凄美爱情去的,而是冲着里头的萝丝的那段沙发戏。 “那段电影院里剪掉了么?”江磊说,“我看的是有那段啊,就萝丝脱了衣服给杰克画画那段,还有车里那一段,卧槽,那女的手往车玻璃上一抓,那叫一个抓人。” 周强说:“露了么,我陪庞丽英去看的时候是午夜场,光顾着亲热了,都没认真看。” “我靠,强哥,你真得重新看一遍,正点的很!当时好多男的吹口哨呢。” “我看那女的挺胖的啊。”周强爱骨感美。 他们就问盛昱龙看了没有。盛昱龙说没看。 他没时间看,也很少去电影院。 “龙哥,你真该看看,大家伙都看,你不看不就落伍了。” 周强问陶然:“你看了么?” 陶然把切好的水果放下,说:“没有。” 其实他都想去看了,年轻人哪有不赶潮流的,何况《泰坦尼克号》太火了,他们班如今到处都在说这个片子,他听说盗版光碟都已经出来了。一张盗版光碟才多少钱,如果借过来看就更不要钱了,家里有vcd,可以看。大家都说震撼,感人,他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何况他听说《泰坦尼克号》获得了十几项的奥斯卡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等到周强他们走了之后,盛昱龙就问他要不要去看:“你要看我带你去。” “不看。”陶然说。说真的他还是觉得票价太贵了。他听说最近有黄牛抢票,票价不知道贵到哪里去了,尤其周末,一票难求。 这伙人今天在家喝的是啤酒,罐罐摆了一桌子。陶然在房间的时候听到他们抱怨,说喝啤酒没意思,要喝白酒。盛昱龙说家里没白酒了,凑合喝。 他当然是说谎,陶然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好几茅台呢。 于是周强他们就转换战场出去喝了。要盛昱龙一起去,盛昱龙找了个理由没去。 陶然觉得他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他既觉得没必要,又觉得有些得意。 连他爹陶建国以前都常在家说,盛昱龙脾气倔,不服管,家里少个能治住他的人。刘娟还会笑,说:“他这种从小桀骜不驯的公子哥,谁能治住他。” 他爸妈真该过来看看,他不就治住了。哪怕盛昱龙只是做做样子呢,起码在他面前服了软。他作为晚辈,能有这脸面,足够了。 盛昱龙最近滴酒不沾,好像并不是只在他面前做样子,因为他们俩晚上出去吃夜宵的时候,邻桌的在喝酒,盛昱龙一直往人家桌子上瞄,看样子是真馋。 陶然觉得他饭吃的都少了。他就尝试着问盛昱龙要不要喝两口。 “我就试试看酒能不能戒得了,正好大家都知道我前段时间住了院,也有个不喝酒的由头。” 陶然并不指望他戒酒,首先就是不可能,做生意应酬难免要喝酒,他是知道的,也完全理解。他也不反感男人喝酒抽烟,不抽烟不喝酒的男人未必就好。他只是希望盛昱龙不要三天两头地喝醉,克制一点。 不过有一次在外头吃饭的时候,陶然发现盛昱龙的手居然在抖,虽然只是轻微地抖,都不影响拿筷子,不过当盛昱龙玩笑似的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是吃惊不小。 他觉得手都抖了,是大问题了啊,看来这酒不能戒。 正好那两天周强给家里送了几葡萄酒,说是自家酿的,用了几十斤的葡萄榨的,酒劲也不大,让陶然尝尝。陶然就开了一,尝了尝,果然好喝,比市面上卖的葡萄酒好喝,一点都不苦。 “你也尝尝。”他给盛昱龙倒了一杯,因为这酒度数低,他用的是茶杯,给了盛昱龙满满一茶杯。 盛昱龙不喝,让他自己喝。陶然就一杯一杯地下肚。正好天热了,喝进肚子里也不觉得凉。那葡萄酒虽然酒劲不大,但也掺了白酒进去的,酒香味很好。盛昱龙本就馋,闻见酒味就心浮气躁的,一直盯着陶然看。 “你也少喝点,”他对陶然说,“这酒喝着没感觉,要醉的话比白酒还醉人。” 陶然倒了一大杯,才喝了两口,就递给了盛昱龙:“那我不喝了,你喝了吧。” 盛昱龙闻见酒的香气,一时有些头晕脑胀。 说真的,不戒酒他不知道自己酒瘾这么大,看见面前的那杯酒他血液都跟着涌上来了。他把那杯子端起来看了看,陶然以为他嫌弃自己喝剩下的,说:“你要是不想喝我剩下的,就重新倒,这酒真的挺好喝的。” 是真的好喝,特别甜,有葡萄的香甜气,还有点淡淡的酒香。 盛昱龙就一杯下肚,这种酒对他来说就是小打小闹,不过憋了那么多天,就是这点小酒也够他兴奋半天,喝进肚子里之后他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有些不正常的亢奋。 “好喝吧?”陶然笑着说,“再来点?” 盛昱龙点点头,说:“他妈的,这几天不喝酒,吃饭都觉得没味道。” “你不用戒酒,少喝点就行了,听说适量喝酒反而有益身体健康。” 两个人把剩下的酒喝完了,四月份的天气,说热就热起来了,暖气早就停了,窗外一片春意盎然,街上的梧桐树早就绿树成荫了,春来多困,喝了酒两个人都懒洋洋的,歪在沙发上看电视。陶然看了一会就开始口渴起来了,站起来倒水的时候居然晕乎乎的,他又吃惊又兴奋,对盛昱龙说:“六叔,我都晕了!” 盛昱龙说:“上头了?” “软绵绵的,好爽。”酒劲上来,人就有些亢奋,陶然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几口就喝进肚子里去了。盛昱龙看着他吞咽的喉咙,有些心浮气躁的,陶然喝着水,眼睛突然朝他看了过来,黑溜溜的眼珠,洋溢着光彩。盛昱龙就说:“给我也倒一杯。” 陶然就又倒满了,递给他,自己则又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 盛昱龙一边喝水,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热乎乎的,带着点酒色。 “原来喝晕了是这种感觉啊,好舒服。”陶然有点兴奋。 “以后在外头别这么喝。” “我知道,这不是跟你在一块的么,我要是喝醉了,你会照顾我吧?”他都照顾盛昱龙了。 盛昱龙点点头,说:“那你试着喝醉一回,我伺候你。” 陶然把腿伸开,往他腿上一放,然后枕着双臂笑道:“那倒不用,就这样就正好,晕乎乎的很舒服。” 盛昱龙把杯子放下,低头看着他的脚丫子。陶然的脚跟他的人一样白,骨架是男生的骨架,脚趾头骨节分明,脚掌却是红的,皮肉嫩的不像话。他伸手就摸了一把,谁知道陶然立马把脚缩了回去,淡淡地笑着眉毛一挑,蹬了他一下。 春日午后一切都是暖洋洋慵懒迷糊的,盛昱龙见他有点兴奋,自己也跟着兴奋起来了,刚才的酒根本解不了他心里的燥热,反而勾起他的贪欲来。陶然脚趾头蜷缩起来,问:“臭么?” 盛昱龙盯着他的脚看,说:“不臭,香的。” 陶然才洗过澡。 陶然就又笑了起来,要把脚给收回来。他就抓着陶然的脚踝不松开,陶然用力蹬,他就用力抓,最后力道没控制好,陶然“嘶”了一声,说:“六叔,疼。” 这话不知道怎么打开了盛昱龙身体的某个开关,他脑子一轰,抓住陶然的脚就亲了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春意满 陶然晕乎乎的, 根本就没察觉, 反而趁机把脚给抽出去了, 扳着腿看了看自己脚踝, 都红了。 盛昱龙力气大,而且丝毫不知道收敛一下力道,有时候显得非常霸道。 “我去床上睡一会。”他说着就爬了起来,穿上拖鞋, 扭头看沙发上歪着的盛昱龙:“你要睡也别在沙发上睡, 别感冒了。” 盛昱龙没说话,只盯着他看, 好像突然不认识他。陶然笑了笑,懒懒地回房去了,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 发现盛昱龙还在盯着他看。 陶然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盛昱龙起身过去接,陶然又折了回来,因为他听出是他爹陶建国打过来的。 盛昱龙跟陶建国说了两句,便让陶然过来接电话。 原来陶建国是找他的,他就说,陶建国如果找盛昱龙, 打他手机不是更方便么。 “你回来一趟吧。”陶建国说。 这就奇怪了,陶建国夫妇怕他分心, 平时都不让他回家。这一回居然打电话主动让他回家了, 陶然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如今他们家他的高考是头等要紧事, 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出了大事,陶建国才打电话叫他回去。 “你妈跟我闹离婚呢。”陶建国说,“我说话她不听,你回来劝劝她。” 陶然简直骇然。 他爸妈是出了名的感情好,陶建国对刘娟也基本百依百顺的,这俩人怎么会突然闹起离婚来了。 盛昱龙听说了也很吃惊:“你爸妈闹离婚?” 陶然有些尴尬,点点头说:“我妈脾气大,可能是吵架了,我回去看看。” 正好盛昱龙也在家没事,就开车送陶然回去了。到了他们大院里,看到一群人从院子里出来,都是街坊邻居,陶然一开始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下了车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陶建国正在外头抽闷烟。 他跑过去问:“刘大爷他们干什么呢,那么多人。” 陶建国没回他,直接说:“你先进去看看你妈,都一天都没吃饭了。” 陶然听说了之后立即上了楼,留下盛昱龙和陶建国兄弟俩在那说话。刘娟还在床上躺着,看见他进来愣了一下,慢腾腾地坐了起来。 陶然笑着问:“妈,你怎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刘娟拢了拢头发,问,“你爸把你叫回来的?” 陶然说:“这不是周末了么,我想家了,正好六叔来找爸,我就搭顺风车一起回来了。” “你六叔也来了?”刘娟穿上鞋,说,“他把谁叫过来都没用,我要跟他离婚。你回来的正好,我刚还想着呢,得跟你说一声。” 陶然还是笑,坐在床沿上看着她:“到底怎么了,离婚也总有理由吧,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啊?” “谁跟他过的好好的,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忍过来的。”刘娟说起来眼圈一红,语气也很激动,“你不用劝我,我都想清楚了。” 陶然当然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他爸妈压根没有离婚的理由。别说他们俩这么恩爱的了,就是那陌路夫妻,离婚也很少见啊,反正他除了电视上,还没见过离婚的呢。 刘娟却眼圈更红了。 陶然身上的骄矜,有一半都是跟他妈学的,刘娟生性浪漫多情,也任性些,平时跟陶建国拌几句嘴就会掉眼泪。陶然在旁边轻声安慰她,母子俩聊了几句,又聊到陶然的学习上,刘娟说:“他原来这不跟你说,那不跟你说,就怕影响你学习,如今好了,要离婚了把你喊过来,不怕影响你学习了?” 陶然觉得他妈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是拌几句嘴,吵个架,怎么就要离婚呢。 “我爸在外头” “没有,我就是跟他过不下去了。” 刘娟话音刚落,陶建国就进来了,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娘俩。刘娟看见他就来气,说:“你不用嬉皮笑脸的,你把陶然叫回来我就不离了?我看见他心里更伤心,更要跟你离!” “你看你,孩子都回来了,你还动不动就离不离的,孩子听了心里能好受?不好受怎么安心学习。你忘了咱们当初把他送到一中去是为什么了?” 这个家里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陶然的高考,除此之外其他事一律靠边站。 刘娟闻言垂着头落泪,似乎委屈的很。陶然见她哭的这么伤心,一下子就有些心疼了,抱着他妈的肩膀晃了晃,说:“我让爸给你道个歉,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吧。” 陶建国在外头大老爷们一个,在家却很会伏低称小,轻声哄着刘娟,刘娟只是垂着头不言语,态度却软化了不少,陶然趁机出去,留给他们夫妻俩一点空间。 盛昱龙还在客厅里坐着,低声问:“怎么样了?” “劝着呢,快和好了。”陶然给盛昱龙倒了一杯茶,端给他问,“我爸跟你说什么事让我妈这么生气了么?” “你妈没跟你说?” 陶然摇头,盛昱龙就说:“我也没问,估计就是拌嘴了,一起过日子,没有不吵架的,咱们爷俩一块过不还吵架的么?” 陶然闻言笑了,说:“我可没跟你吵。” 他哪敢。 结果盛昱龙说:“你还不如跟我吵呢,不高兴了就会冷着一张脸,叫人看了怪不是滋味。” 陶然愣了一下,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他觉得盛昱龙如今和从前不一样了,没以前那么霸道张狂了,好像也学会了他爹陶建国伏低称小的那一套。 他听见刘娟在房间里哭,又过了一会,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了。刘娟眼圈红肿,跟盛昱龙打了招呼,去厨房做饭去了。 大家都默契地不提吵架这件事,不过陶建国心虚,声音小了不少,也没敢跟盛昱龙喝酒,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的,偶尔有话题,也还是围绕着陶然转,无非就是他学习上的那些事。陶然说到了他上次月考没考好的事,陶建国才知道,很吃惊。 “我看有人都找家庭老师专门辅导,要不我也给陶陶找一个?”盛昱龙说。 陶建国说:“补课费贵么?” 谁知道他话刚出口,刘娟就冷笑一声,说:“你还管贵不贵,你不就钱多?” 陶然愣了一下。刘娟很有做女人的智慧,平时只要有外人在,都很给陶建国面子。如今当着盛昱龙的面冷嘲热讽,还是头一遭。陶建国笑了笑,没说话。盛昱龙说:“我朋友认识人,不要钱。” 陶建国说:“还是算了,够麻烦你了,他考好考坏,看他造化。” “大哥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回去找朋友问问看,一个电话的事,谈不上麻烦。” 他们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今天又是周日,吃了饭就得回去。刘娟和陶建国送他们俩出门,陶建国和盛昱龙走在前头,刘娟和陶然走在后头,挽着胳膊。 “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刘大爷他们一群人从院子里出去,他们干嘛呢?” “刚说了你,你怎么又多管闲事,”刘娟说,“好好学你的习,你能考上好大学,妈也算没白吃苦。咱们家还没出过大学生呢。” 不管是陶家,还是刘家,陶然都是第一个有望上大学的人。 陶然点点头,说:“知道了。” “老六还经常醉酒么?” 提到这个,陶然就笑了,看了前头的盛昱龙一眼,小声对刘娟说:“他现在戒酒呢,好久没喝了。” 刘娟愣了一下,说:“好好的怎么想起来戒酒了?” “不知道,可能是上次住院,知道身体的重要性了。” “他们这些人,不到医院里头,是不知道身体可贵的。什么都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以为自己多能耐,有他们吃苦的时候。” 两个人上了车,盛昱龙一边跟陶建国夫妇招手,一边笑着对陶然说:“大哥正后悔呢,说不该叫你回来。” 陶然透过镜子看到陶建国要拉刘娟的手,被刘娟给甩开了。 看来刘娟的确很生气,也不知道这夫妻俩出了什么问题。 陶然想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陶建国在外头有了点花边新闻,偷吃倒不至于,但起码让刘娟不高兴了。只有这种事,才会让刘娟那么生气。 盛昱龙回来就找江子问了课外辅导的事。江子的父亲是大学老师,认识不少高校老师。 “要找好的,钱花多花少不是问题。”盛昱龙交代说。 江子办事利索,第二天就找了一个长海大学大三的男生过来给陶然补习。 这男生是严格按照盛昱龙的要求找的,两个字形容,就是优秀。 不光学习成绩优异,还是长海大学信管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又有着丰富的家教经验。长海大学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了。 最要紧的是他数学特别好,没有能难倒他的。 陶然对这个家庭老师赞不绝口,晚上和盛昱龙吃夜宵的时候,止不住地夸他。 长海大学也是重点大学了,如果考不上清华北大,考上长海也不错。 盛昱龙白天都不在家,没见过这个学生老师:“明天见见。”他说。 他正好明天没事干。 周六下午的时候,那大学生就过来了。陶然听见敲门声就飞跑过去开门,盛昱龙坐在客厅里,见到那大学生的时候还真愣了一下。他以为当家庭老师的都是戴眼镜的书呆子,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英俊开朗的帅哥,一笑一口大白牙。 “您是盛先生吧,您好。” 盛昱龙想他倒是摸得清,还知道他姓盛。 盛昱龙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只是点点头。陶然就和那大学生进卧室去了,这一进去就是两三个小时也没见他们出来,偶尔听见里头发出爽朗的笑声,盛昱龙皱了皱眉头,心想补习功课就安安静静地补习功课,怎么还说笑起来了。 他对江磊给找的这个家庭教师有些不满,感觉业务能力不够强,只是能说会道,长了张排场的脸。 这能是学霸该有的样子么,一看就是大学里桃花不断的帅哥,能有多少心思用在学习上。 而且两个人关着门竟然能独处那么久,盛昱龙试着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他不可能跟任何一个男人独处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也从来没有过。如果不是要跟女人干那事,他也从没有跟哪个女人独处过那么长时间。 不过不满归不满,那大学生走的时候他还是礼貌地留了一下,请他去吃饭。对方笑着婉拒了,说回学校还有事。 身高一米八,健壮潇洒,面容俊朗,盛昱龙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是个合格的家庭老师。 家庭老师会长这样? 他问陶然:“他教的怎么样?” “莫师兄特别厉害,教了我好多应试技巧。他当年高考你知道考多少分么?” 盛昱龙并不想知道他考了多少分,只说:“你觉得好就行。” 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其实他从亲了一口陶然的脚的时候就开始烦躁了,心里窝着一团火,觉得很不舒服。 他把不满也告诉了江磊,江磊说:“不能够啊,我让朋友找的,长海大学拔尖的学生了。你要不满意,换一个?” “算了,让他教教看吧。” 其实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个莫师兄的问题,而是陶然本来就课业繁重,如今周末也用来补课,真是一点玩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周末偶尔还有时间,还像从前那样跟周强他们去玩,竟然觉得有点没意思,还不如跟陶然在家里窝着。 但是在家里,也就是看着陶然和那个莫师兄一呆大半晌,偶尔还有说有笑的。陶然本性是有些清冷的,但对这个莫师兄却很热情。他觉得是同龄人的缘故。 陶然跟没差几岁的莫师兄,自然比跟他这种长辈有共同语言。尤其是要高考了,对有高考经验的莫师兄,也更感亲近。 盛昱龙不知道自己是具体那一天突然感到自己对陶然的占有欲的,可能是一天一天的累积,他坐在客厅里抽着烟,听见陶然隔着房门传出来的笑声,觉得越来越烦躁。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不正常的占有欲,一个叔叔辈的人,怎么会对自己的侄子有占有欲。 陶然发现盛昱龙的毛病还真多,先是小便的问题,后来是喝酒的问题,再然后就是抽烟的问题。 他觉得盛昱龙最近抽烟真的很多,送莫师兄出门的时候,盛昱龙还歪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电视上播放的什么他估计都没认真看一眼,就连莫师兄跟他告别,他也只是“嗯”了一声。 他把莫师兄送走,回来去整理烟灰缸里的烟头。 都堆满了。 “六叔,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陶然问,“怎么抽那么多烟,抽烟还不如喝酒呢,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行了,酒不能喝烟不能抽,那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陶然吃了一惊,烟灰缸里的烟头都洒落了一些。他没想到盛昱龙语气那么不耐烦,烦躁。 他抿了抿嘴,把烟头倒进了垃圾篮里,然后把烟灰缸往茶几上一扔,发出轻微的咣当声。 盛昱龙把脚往茶几上一放,嘴里叼着烟,盯着陶然看。 陶然长的和女人没什么关系,脸庞也是男生的俊秀,气质也偏向于洒脱清健,骨架是男生的骨架,气质是男生的气质。这样的一个干净又正常的男生,竟然勾起了他肮脏荒唐的。 陶然总是嫌他脏,或许他果真是脏的,骨子里就脏,所以喜欢干净,自己却越脏越兴奋,真变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春意满 陶然为人客气, 礼貌, 但骨子里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因为从小顺顺利利, 学习上又堪称人生赢家,所以自有骄矜在。跟盛昱龙处久了,也不像先前那么生分,本性就日益露出来了。那烟灰缸咣当了几声, 差点滚落到地上去。盛昱龙就笑了出来, 伸手把那烟灰缸捞了回来。 陶然说:“我是关心你问一句,你要是不喜欢, 那我不问了。” 盛昱龙说:“我哪有不喜欢。” “那你刚才发什么脾气。” “这几天戒酒戒的有点烦躁,不关你的事。”盛昱龙说,“你刚喝了不少酒, 等会多喝点水排出来, 别睡,睡醒了头疼。” 陶然“嗯”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间里看书,不过头有些晕,书看不进去,他就把窗户打开, 吹着风听歌。四月末,梧桐树已经是绿油油的了, 整个城市感觉都变得生机盎然。窗外那条街如今在重修, 禁止车辆通行, 所以原本就安静的街道变得更加安静,树枝上停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鸟,春风和煦,阳光明媚,陶然一边听着歌,一边翻着书。忽然一只麻雀飞到了窗户根上,他就偷偷趴在桌子上,盯着那只麻雀看。 正盯着看呢,房门突然开了,吓得那只麻雀扑棱一下飞跑了。陶然本来想说说盛昱龙这推门就进的毛病,谁知道还没开口呢,就听盛昱龙说:“你怎么趴桌子上睡着了。给你倒了杯热水,喝了。” “没睡,趴着听歌呢。” “什么歌?” 陶然接过盛昱龙手里的杯子,就把一只耳机递给了他。盛昱龙塞进耳朵里听了听,不喜欢。 他和陶然听歌的品味丝毫不同,陶然喜欢王菲那一派的,盛昱龙喜欢杨钰莹那一派的。但是尽管不喜欢听,盛昱龙还是听了好一会,他身材高大,陶然本来就没他高,又是坐着的,他就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弯着腰听了一会。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从歌曲上转移出去了,因为离得近,他闻到了陶然身上淡淡的香气,是香皂的柠檬香味,但很淡。真是奇怪,他也用陶然的香皂洗澡,却没有陶然身上这种好闻的味道。大概是留了心,他看到了以前没有注意的一些东西,比如他发现陶然的耳朵根上长了一颗淡淡的痣,他的睫毛浓密,还有他喝水的时候,因为吞咽上下滑动的喉头,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色青意味。他以前也没发现陶然的轮廓其实是很分明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着青春还未完全成熟的稚气,下巴的轮廓尤其好看,以后完全长开了,肯定会更帅气。 十八岁的小帅哥,终有一天会变成大帅哥。陶然生的好,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如今留了心,看的更加分明。食色性也,男色也是色,他好这点色,也并非不可原谅。 但既然有好颜色,喜欢的自然不止他一个人。 陶然他们班组织了一个敬老院献爱心活动,统一每个人发了个小红帽,戴着去做义务劳动。陶然本就生的白,骨相皮相俱佳,那红色的帽子格外衬他。那敬老院名叫夕阳红,里头住了近百位老人,做活动的自然不止他们班,还有黄岚他们班。两个班级本来是分开做活动的,没想到黄岚竟然拿着抹布直接跑到他们班这边来了,就在陶然旁边打下手。 敬老院坐落在老城区,街道和房子都很老旧,即便是大晴天,也有股霉味。他们来献爱心,其实主要是打扫卫生,拖地的拖地,擦玻璃的擦玻璃。陶然负责擦门,上面的够不着,他踩着凳子,黄岚紧张地看着他,怕他摔下来。 黄岚为什么紧张他,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便有男生开他们的玩笑。陶然性子冷淡,听了也不说话,倒是黄岚,羞红了脸,嘴上不饶人,说:“你可别胡说八道,我们俩才不是那种关系。” 陶然其实也有些害羞,但他会装,外表看起来冷冷淡淡的,黄岚以为他生气了,不敢再在他旁边呆着,于是就去帮柳依依她们包饺子。 男生们打扫卫生,女生就负责包饺子,因为人多,饺子包起来也费时间。柳依依笑着说:“你不给你们班包,跑到我们班里来了。” “在哪不都是献爱心。”黄岚说着又朝陶然看,陶然踩着一个高凳子,在擦屋檐下那一块,颤颤巍巍的,看着好不安全。 旁边的女生看到了,就开始讨论起陶然来。 陶然是他们班的转学生,本来就容易引起话题,何况长的瘦高白净,俊秀帅气,她们班住校的女生在宿舍里讨论过不止一两次。只是他们高中严禁早恋,高三了,也都一门心思准备高考,何况他们重点班,没有人在这时候谈恋爱,所以大家也都只是说说而已。都是十七八的年纪,情窦初开,喜欢陶然这个类型的不在少数。不过她们也挑出了陶然的缺点,觉得他冷淡。 吃完午饭,他们又把敬老院的老人都请到了院子里晒太阳,他们则分为几拨表演了几个节目,除了个人才艺表演,还有集体项目。陶然来的晚,班里男生在体育课上学的太极拳他都不会,所以男生表演的时候他没有加入,只在一旁看着。黄岚蹲在他身边,问:“你怎么没把你的笛子带来?” 陶然愣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吹笛子?” 黄岚不告诉他,反而笑着说:“你猜。” 陶然大概已经猜到了黄岚对自己的那点意思,但他并不喜欢黄岚,便说:“以前学的,早忘了。” 黄岚见他不接话,略有些失望,小声说:“是依依告诉我的。” 陶然也没有别的话,黄岚觉得自己努力了一天,陶然一点回应都没有,有些委屈。 她胆子大,趁着陶然去厕所的时候偷偷跟了上去,等到陶然上了厕所出来,就逮住他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陶然愣了一下,点点头,“嗯”了一声。 黄岚没想到他会这么冷酷绝情,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黄岚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是不是喜欢依依?” 陶然摇摇头,说:“没有。我高中不谈恋爱。” “那大学呢?” 陶然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班里有同学过来,他便没有说,黄岚也知趣地走开了。 从敬老院离开的时候,他看到柳依依和黄岚在电线杆下头说话,黄岚好像哭了,柳依依一直在安慰她。陶然略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过多的心理波动。 他真的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都习惯了。这不是他头一回拒绝女孩子的求爱。 柳依依说他:“你怎么那么直接就拒绝了。” 陶然说:“不喜欢她,不就应该直接告诉她。” 柳依依没办法反驳。她其实也是喜欢陶然的,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春心萌动是天性,对于女生来说,陶然各方面都很优秀,没理由不去喜欢。只是她性格内敛沉静,想着小火慢炖,结果被黄岚捷足先登。好姐妹怎么能喜欢同一个男生呢,她只好把自己的喜欢埋藏起来。看到陶然这么直白地拒绝了黄岚,心下又感到庆幸,还好她忍住了,没说。 女生里头似乎没有秘密,这件事不知道从谁嘴里传出的,又或者只是大家猜来猜去,总之陶然高冷的名声就传出去了。大家心里偷笑黄岚,反而觉得这样的陶然更让人喜欢。 校草就该是这样的,大家都喜欢,但谁都不属于。 陶然在新学校的第一朵桃花就这样没了,不过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赵友中耳朵里,正巧盛昱龙向他打听陶然学习上的事,俩人一起吃饭,赵友中就当笑话跟盛昱龙说了。盛昱龙愣了一下,脸色半天没恢复过来。 赵友中还以为涉及到了早恋他才黑脸,于是就说:“他这不是拒绝那女孩子了么。我看你这侄子温温润润的,心性倒定。” 盛昱龙笑了笑,说:“他心性定是一回事,你这当班主任的该管还是得管着点,现在的妞儿一个比一个脸皮厚,女追男隔层纱,不好说。” 赵友中笑了笑,心里却想,好好的高中女学生,盛昱龙一口一个妞儿地叫,真难听。 要不是他弟弟跟盛昱龙关系好,他跟盛昱龙还真坐不到一起。其实他觉得盛昱龙没必要请他吃饭,他是人民教师,还是有口皆碑的金牌教师,不是那种收了贿赂就会对谁偏爱的那一种。陶然在他们班长相数一数二,成绩却算不上顶好,不是他的重点爱护对象。 陶然下了晚自习回家,盛昱龙带他去吃宵夜,忽然问:“收到情书了么?” 陶然一开始没在意,说:“没有。” “追你那个,没给你递情书?” 陶然这才愣了一下,问说:“你说黄岚?” 盛昱龙说:“原来叫黄岚,长什么样,给我看看,六叔给你把把关。” 陶然非常吃惊,问说:“你怎么会知道她?” 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到谁会给盛昱龙打小报告。 盛昱龙说:“你妈交代了我,说你收到情书都得上缴,我这也是执行命令,你要是收到了,别藏着掖着,我跟你妈不一样,没那么古板,而且不是我吹,我看姑娘的眼光比你好,也给你把把关。” 陶然一边吃一边说:“你眼光哪里好了。” 他觉得顾兰和孙璐璐也都那样。 盛昱龙没什么胃口,夜宵都没尝几口,一直看着陶然吃,说:“你要是喜欢,改天请她到家里来玩。” “我不喜欢。”陶然有点防备心,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高中不谈恋爱。” “大学谈么?” 陶然就抬眼看了盛昱龙一眼,捉摸着这么问他是什么意思。盛昱龙也不吃饭,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陶然就说:“到时候再说吧。” 盛昱龙抿起了嘴唇,修长的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说真的在此之前他还真没认真想过陶然谈恋爱这件事。陶然心思细腻,察觉了盛昱龙情绪上的某种变化,他抬起头来,看着盛昱龙在昏黄灯光下阴晴不定的脸,说:“六叔,这事你别跟我妈说。” 盛昱龙只说:“这鱼你多吃点,东河里的野生鱼,有营养。” 他说罢就用筷子挑了几根大刺出来,然后往陶然那边拨了拨。陶然夹了吃了,问说:“你到底怎么知道啊?” “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就行,不然我肯定收拾你。” 陶然没说话,一则他现在不会谈恋爱,自然不担心。二则他没有把盛昱龙的话放心上,他真要谈,他觉得盛昱龙也不会管。 这不是盛昱龙的性子会做的事,他自己私生活是什么样,哪会管别人。 晴朗了那么久之后,这两天天气忽然变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就转为多云,到了晚上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月亮在云彩里时隐时现,还起了风,凉飕飕的。两个人往回走,盛昱龙说:“其实男人年轻的时候都想女人,等你以后成熟了,经历的多了就知道,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你看六叔现在,日子过的多逍遥。要是被女人捆绑住了,哪还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你是经历的女人多了,腻了么?” 盛昱龙僵了一下,说:“我哪儿经历的女人多了?” 陶然就笑着说:“我开个玩笑。”不过虽然是玩笑,却勾起了他的好奇,于是他接着问说:“六叔,你交过多少女朋友了啊?” “没几个。”盛昱龙说的是实话,跟他那帮朋友比,他女人真算是少的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他花名在外,“你别听别人瞎几把说,你跟我住这么久了,觉得我是私生活混乱的人么?” 没想到陶然竟然笑了笑,没说话,那笑容淡淡的,可看在盛昱龙眼里就特别窝火,他停了下来,眉毛都挑高了,问:“算么,我算乱搞的人么?” “不算。”陶然说。 “咱们爷俩说实话,你觉得六叔算不算好男人,满分一百分,你给打几分?” 陶然不知道这分该怎么打,还真认真想了想,说:“八十吧。” 这是真心话,从男人的角度来说,盛昱龙算抢手货,出身好,有钱,身材高大,相貌也不赖,男人堆里算拔尖的了。就是有点坏习惯,但其实不算大毛病,要都改了其实也挺可怕的,他觉得男人太完美了不真实,也挺没意思的。 “有八十?”盛昱龙竟然很高兴,这远超过他的预期,陶然能回答六十分以上其实他就能接受。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好,打小和优秀没什么关系。不像陶然,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 “有啊,”陶然说,“你自己不觉得?” 盛昱龙不觉得,他有什么优点?盛父打小训他不务正业,后来都懒得管他,他从小也是混混过来的,虽然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也经常犯浑,就连疼他的周芳都说他让人操不完的心,这两年成熟了,才沉稳一些,但也没什么大成就。 陶然说:“你要是不好,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女的喜欢你。” “她们喜欢我,是喜欢我几把大。”盛昱龙说。 陶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地上的坑洼给绊倒在地上,嘴巴抽了抽,又抿起来。 不曾想盛昱龙竟然还有后半句,问说:“你也喜欢?” “” 陶然觉得他跟盛昱龙真的没什么共同语言,他们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中长大,性格南辕北辙,爱好千差万别。他是碧波清河水,盛昱龙是大江大海大波浪。这玩笑好笑么,一点都不好笑。 但是盛昱龙并没有完全在开玩笑,他说这话,当然主要是在开玩笑,他们这种男人最爱开的黄腔,不分对象男女。但他也真的有隐隐约约地想,陶然会喜欢么? 大概是不会的。 盛昱龙觉得突然浮起来的烦躁,阴郁和躁动,夹杂着扑向他,像是被这夜里越来越大的风给刮了起来。夜色里闪现轻微的闪电,但并不见雷声。风夹杂着泥土的腥味迎面扑来,小区太老了,风雨欲来的时候充满了腐朽的香气。那是陈砖旧瓦的腐朽气息混合了春日的花香,在夜色的浸染下幻化的春/药。 因为和他的心思一样,又脏,又美好,这种又香又霉的味道刺激着他,因此为他的爱欲添柴浇油。 一一一一一一 有些亲可能不看有话说,所以发在这里: 一般都是定时存稿箱,每日早八点更新,但有时候晋江会抽,更新了也没有更新提示,要点开目录才能看到,需要重新发表才会正常。如果八点没有看到更新,可以点开目录看一下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加一更以示谢意 “等一会, 我去买包烟。” 盛昱龙进了旁边的小卖店去买烟, 陶然就站在路边等他。 “陶然!”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 陶然回头看去, 就看到柳依依和黄岚一起走了过来,俩人手里都捧着一杯奶茶。 “你也出来吃饭么?”柳依依笑着问。 “嗯。” 陶然笑着跟黄岚也打了招呼,黄岚却有些窘迫的样子,冲着他笑了笑, 眼睛却朝他身后看了过去。 盛昱龙拿着烟从小卖部出来, 问说:“陶陶,你同学?” 陶然点点头, 又向柳依依他们介绍盛昱龙:“我六叔。” 柳依依和黄岚大概觉得盛昱龙太年轻,所以喊叔叔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陶然问柳依依:“你们出来吃饭么?” “我陪黄岚过来看电影。”柳依依说。 盛昱龙听见了,就朝黄岚看了一眼, 他的眼光毫不掩饰, 像是在审视。黄岚红了脸,拉了拉柳依依的胳膊:“我们走吧。” 等到她们俩走远,盛昱龙才开口,说:“她就是黄岚,长的也不怎么样,头发那么短, 怎么跟男的似的。” 黄岚是短头发,但也不至于像男人。凭良心说, 长的其实很漂亮, 不然人也不会那么开朗自信。陶然说:“她原来头发比这长一点, 估计刚剪的。” “女的不留长头发,做什么女人。”盛昱龙说。 陶然不懂盛昱龙的审美心理,他爹陶建国也一样,对美女的定义也是长头发,不管是黑长直还是大波浪,总归是要长,他们看不惯扎辫子的男人,也看不惯短头发的女人,固执又封建。 陶然知道他特别注意黄岚,所以不想多聊黄岚这个人,于是就没接话。但是盛昱龙一时绕不过这个情绪,原来黄岚长这样,竟然还很漂亮。 但是漂亮又怎么样,小小年纪就知道想男人。 “你拒绝的对,不适合你。”他说。 陶然就笑了出来,白净的脸庞,淡淡的笑容,唇角有微微弧度,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很温暖。 怪不得那女孩子喜欢。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有几个能抵挡住陶然青春逼人的俊秀高挺。黄岚去了,还会有别人。 陶然才十八岁,喜欢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陶然已经十八岁,总有一天会爱上某个女孩子,那时候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六叔,又在哪里。 他不是陶然的亲叔叔,即便是亲叔叔,又能和自己的亲侄子有多少联系,更不用说他这种六叔了。等到陶然考上大学,跟他就算关系再亲,估计也就逢年过节吃个饭,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能因为气流的关系,楼前的风显得更大,楼前是一丛几乎开到荼蘼的樱花,花朵本就已经快要枯萎,被风一吹,落了一地,又不断地被风卷起来,那香气也是的香气,这个春末的风雨欲来的夜晚。 “好像要下雨了。”盛昱龙说。 陶然仰头看了看,说:“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阵雨。” 他们说着就上了楼,钥匙是陶然拿着的,他走在最前头,盛昱龙在他后头跟着,眼睛忽然注意到了陶然的屁股。 男人看臀,似乎是动物本能,大部分男人都会喜欢丰乳肥臀的女人,对象换成男人也一样,而且没有了胸,注意点就全集中在臀上。可能因为上楼的缘故,每当陶然往上迈一个台阶的时候,裤子都会绷紧。盛昱龙就想起了上次跟陶然一起按摩的时候,陶然趴在那里,半露不露的样子。 一股火陡然就升了起来。 这是盛昱龙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对陶然的,不是隐秘的,模糊的,而是清清楚楚地反应在他的身体上,鼓动着他的血液。他掏出烟来,抽了一支点上,站在那里吸着,看着陶然掏出钥匙开门。 他想,如果他和陶然在谈对象,此时此刻,他大概会抓住陶然,将他按在门上,张狂又放肆。 这突如其来的不受控制的臆想极大地刺激了他,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进门之后他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眯着眼在那抽烟,大概太出神,烟头烫到了他的手,他“嘶”地一声抖了一下手,烟头就落在了茶几上,手指头被烫红了一块。 陶然洗了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他。 盛昱龙咳了一声,清了清有些喑哑的嗓子,说:“洗完了?” “嗯,洗完了。” 盛昱龙就站了起来,去浴室里洗澡。浴室里还弥漫着水雾,他闻到了陶然用的香皂的味道。他高大健壮,四肢修长,浴室显得有些逼仄,热水流过他的身体,他一只手抵着墙壁,心想,再多的水都洗不干净他,不像陶然,那么干净,干净的叫人想涂抹上自己的味道。 他想像那些野蛮原始的动物一样,用文明的人类不齿的体/液来标记自己的领地,自己的所有。这样不管是莫师兄,还是黄岚,亦或者是任何一个男女,都会在陶然的身上闻到他标记的味道。 他既有施虐的,又有疼爱的渴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春意满 翌日五月三号是周日, 吃早饭的时候陶然发现盛昱龙的眼睛里有红血丝。 “你又失眠了?”他忍不住问。 盛昱龙“嗯”了一声, 说:“天亮才眯了一会。” 他不光失眠, 还上火了, 嘴角里侧长了个水泡,吃东西都不方便。上次陶然拉肚子,他买了一个家庭常备药箱回来,里头就有清热解毒片, 他吃了两片。 上午那个莫师兄又来了, 盛昱龙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他。那个姓莫的打扮不像个学生,穿的休闲西服不说, 头发还梳的一丝不苟,见了他热情地打招呼。 “盛先生出去啊?” “嗯。”盛昱龙还是不大喜欢这个莫师兄,不过没有先前那么不喜欢。因为陶然聊天的时候告诉他这个莫师兄有女朋友的事。 他虽然有些古怪的独占欲, 但也不是那种傻啦吧唧莫名其妙什么人都妒忌的人。他知道这个莫师兄跟陶然不会有什么, 倒是那个黄岚,不能不防。 盛昱龙这一去中午也没回来,陶然送莫师兄出去的时候顺便去街上买了一份炒面,回来正吃着呢,周强来了。 “六叔不在家。”陶然说,“你要找他打他手机。” “我知道他不在, ”周强说,“今天是崔姨生日, 他去那边吃饭了, 这不刚给我打了电话, 让我送你过去。” 陶然非常吃惊,问:“去哪?” “去龙哥家里啊,老爷子要见见你。” 陶然赶紧回房去换衣服,把周芳给他买的另一套衣服穿上了。周强看了眼前一亮,说:“真精神。” “行么,这套?” “行,你小子长的帅,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长的帅,身材也好,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合身。 因为事出突然,陶然有些忐忑不安,一路上一直问周强盛家的事。 原来盛家人丁不旺,老一辈都不在了,最小的就是盛昱龙那异母同父的弟弟盛昱明,比陶然小两岁,上高二了,据说脾气跟盛昱龙南辕北辙,盛气凌人的公子哥一个。除了崔姨和盛父之外,家里还有个做家务的阿姨,姓王,大家都叫王姐。 陶然原来还纠结着到了那如何喊人,结果到了那才发现盛家来了好多客人,他进去之后根本就没见到盛父和那个崔姨的面。周强和盛昱龙聊了两句,盛昱龙说:“进来喝两杯。” “我就不进去了吧。”周强难得有些拘谨。 “叫你送陶陶过来就是让你一块来,怕什么。” “我不是怕什么,就是你们家这帮亲戚跟我说不到一块去,还得装的人模狗样的,我嫌累,走了。” 陶然看着周强上了车,回头看盛昱龙。盛昱龙说:“走吧,带你到转转。” 盛家是花园洋房,外头还有个院子,院子里都是人。不断地有人过来问陶然是谁,盛昱龙就简单介绍了一下,带着陶然就去了自己房间。 “我需要先见见你家里人么?”陶然问。他都还没看到盛父和崔姨呢。 “他们哪有空,”盛昱龙说,“等会吃饭的时候就见到了。” “我都吃过饭了。”陶然说。 “吃的什么?” “炒面。” 今天来的客人多,家里请了好多帮忙的,隔着房门也能听到外头乱哄哄的。盛昱龙显然心情不大好,说:“你要想出去就出去,不想出去就在我房间里呆着,要是有人跟你说话,想理就理,不想理笑笑就完了。” 陶然点点头。他不敢乱出去,外头的人他都不认识。 人到了陌生的环境,见到一群陌生的人,心里难免会忐忑,想要从熟悉的人身上寻求安全感。大概是一群陌生人的对比,让陶然觉得他和盛昱龙那么亲。他打量了一下盛昱龙的房间,被整理的一丝不苟井井有条,于是他就笑着说:“你这房间收拾的这么好。” “哪是我收拾的,”盛昱龙说,“早就不是我的房间了。” 盛昱龙说罢就下楼去了,陶然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也该开饭了。他透过窗户往下看,看到院子里都是人,盛昱龙在那跟七八个同龄的男人抽着烟聊天。 其实刚才下车看到盛昱龙的时候他就愣了一下,因为难得看到盛昱龙穿的这么讲究。盛昱龙平时喜欢穿当初当兵的时候留下的迷彩服,或者牛仔夹克之类的,总之都很随意洒脱,很平凡,身上都是烟火气。今天却穿了西装皮鞋白衬衫,只领口解开了一些,整个人多了几分贵气和绅士,在那和亲戚朋友谈笑风生。 对于陶然来说,显然这样有些陌生的盛昱龙更吸引他。从前的盛昱龙和他爹陶建国很像是一个路子的,粗糙而贴近生活,跟他生活里经常见到的叔叔伯伯都很像,所以那种亲人的感觉就会更强烈一些。如今恢复了盛家大公子身份的盛昱龙,却从他从小到大认识的男人中一下子跳脱了出来,阶层的区别感越明显,盛昱龙给他的亲人的感觉就越薄弱。 以前盛昱龙是他六叔,如今的盛昱龙是盛昱龙本人。 陶然心想,如果盛昱龙的母亲还在,那盛昱龙是不是依旧留在这个家里,过着盛家大公子的生活,成为一个人上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剥离成两种人。 陶然也没在房间里呆多大会,开饭的时候他是挨着盛昱龙坐的,也在那个时候见到了盛父和崔姨。 盛父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是个威严而贵气的男人,眉眼和盛昱龙很像,只是少了一分桀骜凌厉,五十多岁了,身材却保养的很好,一米八的个头,终于叫他知道盛昱龙是遗传谁了。盛父说话声音沉稳和气,但身上就是有一种威严感,倒是崔姨,和气的很。 “早就听昱龙说起你,本来想着去看看你,但是工作忙,一直没得空,所以今天趁机会就让昱龙把你叫过来了,你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以后也常来玩。” 陶然觉得这个崔姨和他想的也不一样,他原以为崔姨会是恶毒后妈的形象,或者美艳型,霸气型,贵妇型,结果都不是,而是一个瘦弱白皙的中年女人,保养得宜,看着像三十多岁的,声音温柔又和气,那么多客人,她都照顾的很周到。 他也见到了盛昱明,很凌厉的一个小孩,倒有些像年轻版的盛昱龙,兄弟俩长的都像盛父,陶然觉得这一家三父子,简直就是少年青年和中老年的真实写照。他想,盛昱龙年少的时候桀骜不驯,大概就是盛昱明那样,以后老了,大概会是盛父那样,威严庄重。 盛父只跟他打了个招呼,并没有特别在意他,桌子上的话题一开始围绕崔姨的生日转,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大龄单身男女的催婚大会,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盛昱龙。但是盛昱龙压根不往上面扯,崔姨笑着说:“这不知道的,还都以为我不关心昱龙的婚姻大事,其实哪有不操心的呢,就他,眼光高,我给他介绍了几个,他都看不上。” “昱龙也该成个家了,古人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不成家如何立业呢。” “可不是么,我跟他爸也是整天愁,你们要是有好姑娘,千万想着点我家昱龙,不是我王婆卖瓜,论家庭条件,人品相貌,我家昱龙没一点比别人差的。” 陶然听她一口一个“我家昱龙”,态度亲切,语调温柔,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扭头看盛昱龙,盛昱龙低着头跟他发小说话,好像没有听到。 陶然心思细,看出在座的有个姑娘对盛昱龙有意思,崔姨也一直在帮她和盛昱龙制造话题。那姑娘白白净净的,戴着个眼镜,这一顿饭吃的远比他想象的容易,没有人对他有过多的关注,吃了饭他就想回去了,盛昱龙说:“正好我等会也走,一块吧。我去跟老爷子说一声。” 客人们吃了饭基本上就都散了,陶然听他们的意思,是要去唱卡拉一k。他在客厅里等,崔姨正好从里头出来,笑着问:“今天吃的还好么?” 陶然点点头,刚要说话,盛父的训斥声就从里头传了出来。崔姨脸上的笑容凝固,回头看了一眼,又对陶然笑了笑。 “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他听见盛父怒气冲冲地说,“好心好意请你回来过生日,你摆脸色给谁看?!不想回来就别回来,谁求你了?!” 陶然有些尴尬,想着要不要走远一些,结果就听见房门打开,盛昱龙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紧张地看着盛昱龙,盛昱龙本来是情绪起伏很大的人,这一回脸上却淡淡的,语调也平静,说:“走吧。” 陶然扭头要跟崔姨告别,却被盛昱龙拽住了胳膊,直接给拉走了。 上了车,盛昱龙对他说:“系上安全带。” 他把安全带系上,也不敢多说话。盛昱龙明从里头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个纸袋子,跑到车前说:“大哥,我妈让我给你带的。” 盛昱龙从车窗里接了过来,递给了陶然,过程中车子都没停下,盛昱明赶紧退到路边,跟他摆手。 今日天气并不好,和此刻盛昱龙一样阴郁。两个人一路无言,到了家,陶然把纸袋子递给盛昱龙,盛昱龙说:“吃的,你留着吧。” 陶然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大块蛋糕。 他爱吃甜,就洗了手,掰了一块尝了尝,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蛋糕都好吃,他抬头看向盛昱龙,说:“这个蛋糕好好吃,六叔,你尝尝。” 他说着就又掰了一大块递了过去,盛昱龙本来是不打算吃的,一口他都不打算吃,但是看见陶然递过来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接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陶然问。 手指头上沾染了奶油,他说完便吮了一下。盛昱龙看着他手指头残留的奶油,“嗯”了一声。陶然便又掰了一块给他,盛昱龙心跳忽然急了起来,吃的时候舌头微微伸出来,谨慎又轻微的,沾湿了陶然的手指头。 他想吃的并不是奶油。 盛昱龙的来的迅猛而压抑。他是成年男人,成年男人的爱欲和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不一样。男孩子谈恋爱,一个牵手或接吻都能兴奋到夜不能眠,但是成年男人不行,他们的会更直接,要求的更多,小清新的行为满足不了他们,戳不到他们的兴奋点。成年男人的爱是迅猛的。可他是成年男人,也意味着他不是轻易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男孩子,不能不管不顾一心为爱走钢索,成年男人什么事都会考虑,知道后果,所以如果爱的不合时宜,会努力压抑。 但可悲的地方在于,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懂得克制的人。他是人生既得意又失意,因此狂放不羁的盛昱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春意满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菊花用来代指后面还是近两年从台湾bbs开始刚流行起来的黑话, 年轻人知道的多一点,盛昱龙自然不知道, 问:“什么菊花?” 陶然脸一红,不好意思直接说那个器官的俗称,觉得太粗鄙, 便笑了笑没说话。盛昱龙从床上坐起来问:“你都拉了几次了?” “三次了。”陶然气虚地爬上床, “可能吃坏肚子了,家里有药么?” “好像有, 我去找找。”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 半天才回来, 手里拿着一排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都过期好几天了, 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 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 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 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 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 食堂中午就关门了, 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 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他略微觉得有点脏,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可是断断续续,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陶然想起他卧室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就是勿忘我,就买了一些种子。老板说这种子是一月份种的,不过今年阴冷,二月初种也不算晚。陶然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挖了些泥土,回去就把勿忘我的种子给撒上了。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说:“好好学习,等下一周我和你爸过去看你。你姥姥又给了我些草鸡蛋,我都腌上了,到时候都给你带着。上次给你带的咸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两个,有点腥。”陶然说。 “那你热热吃,你六叔家厨房不是有煤气么,打开火热一下。” “我等会试试看。”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他们家没安电话,陶建国说等以后陶然上了大学再安,刘娟要去他三奶奶家给他打,也不敢说太久,就挂了。 陶然挂了电话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有煤气不假,可只有一个烧热水的壶,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剩菜最后还是扔了。陶然就想了个办法,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把咸鸡蛋泡在里面,就那么吃了一个,果然比吃凉的好吃多了。 盛昱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陶然看书累了,突然想到盛昱龙房里那一排书,就偷偷过去看。 上一次是大晚上,他只看到了个大概,这一回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书架是六层的,最上面一层是外国名著,下面就是国内的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都有。不过这些不是陶然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最下面一层的那些杂志。 他原来在同学家看过一个杂志,叫《妇女生活》,听名字就知道是给广大妇女朋友看的杂志,上头多是女性关心的话题,而他的性启蒙,就是从那本杂志开始的。《妇女生活》有个专家和妇女的问答栏目,上头会问一些性知识,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不会很详尽,但也看的陶然旗帜高扬。 陶家家教很严,陶然又一向不跟学校里的混混来往,所以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他就是在那一本《妇女生活》上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事是要动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进入就算完了。当时激动了好多天。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着雄性动物的本能,是再清冷的人都会有的,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浓烈,因为新奇刺激,所以总有一种莫名的火苗一直在往上蹿。陶然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簇火苗,在看到这些杂志的时候,又被勾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在做贼,陶然心里很是紧张,蹲在地上翻了翻,果然被他翻到几本封面有些露骨的杂志,不过没有《妇女生活》。他随手挑了几本,还没看,脸就已经红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碟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血液腾腾腾就飚上来了。 上面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碟片的封面都是火红色的。 刘娟说着就敲了敲陶然的门:“陶然,起来吃早饭啦,吃了再睡。” 陶建国“啧”了一声,说:“过两天就开学了,你让他再多睡会。” “不能养成睡懒觉的习惯,再说了,早饭得吃,我好不容易熬的八宝粥呢陶然?” “来了。” 陶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眼睛还是涩的,有些红血丝。陶建国问:“又熬夜了?昨天几点睡的?” “十点半。” “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以后十点准时上床,尤其到了你六叔那里,没人管着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哪怕早晨早呢,也别睡太晚。” 刘娟赶紧补了一句:“还有,到了那边早饭也不能懒,一天三顿不能少。你六叔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估计三顿没个正点,你在学校吃,我打听过了,一中的伙食是很好的。一个月给你一百五的生活费,够花么?” 陶然没住过校,平时只有午饭在学校吃,不知道全在学校吃的话一个月得多少。不过一百五也不是小数目了,他点点头,要往洗手间走,刘娟叫住他说:“别刷牙了,吃完饭再刷,等会去你外婆家呢。” “又去?”他们大年初二刚去的。 “你姥姥说给你准备了点东西,让你带到学校去。” 大概是那句“又去”让刘娟有点不快,她作势要去拧陶然的耳朵,被陶建国拦住了:“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拧耳朵。” 刘娟笑着摸了摸陶然的头,说,“多吃点妈做的菜,等到了市里,想吃都吃不上呢。” 刘娟说着竟有些伤感,陶建国说:“这就舍不得了,赶明儿上了大学,离家千万里,我看你到哪儿哭去。” “市里到县里有公交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加上两头去汽车站的时间,也就一个多小时。我周末回来。”陶然说。 陶然的姥姥在郊区住,家境不算好,俩舅也都没什么正当职业,全靠陶然家帮衬,他们每次去都是大包小包地带东西过去。老人家腌了很多咸菜,陶然爱吃,给他装了一份,又拿了很多草鸡蛋,说这个比市场上买的好,叫刘娟给陶然做着吃。 吃了饭回来,刘娟又带着陶然去买了一身衣服。路上碰见陶然的一个同学,女的,俩人说了会话,结果回来刘娟盘问了半天:“你可不准谈恋爱,考上大学再说。” 陶然点点头,他从来都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他是标准的好学生,和其他好学生一样觉得谈恋爱都是学渣才会做的事,早恋在他看来是很羞耻的事,这一点多亏学校和陶建国夫妇洗脑得成功。 假期的最后几天总是过的特别快,他们是正月十六开学,十五一家三口在家里吃了汤圆,下午便带着大包小包的,送陶然去市里了。 长海市在90年代算国内发展非常好的老城了,有几个大型国企在国内首屈一指,城内房子有些老,但绿化也好,是老城该有的样子,进了市里便是枝干繁茂的老梧桐树,夏天的时候遮天蔽日,如今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在市长途汽车站下了车,就看到了盛昱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陶然个头174,在班里也已经算中间往上的个头了,他父亲陶建国176,刘娟个头165,都不算矮,按理说应该还能再长一点。可是再长,和盛昱龙也没法比。陶然觉得营养决定个头,盛昱龙家里有钱,恐怕是喝牛奶长大的,所以长了一个188的大高个。 “六叔。”他早一步从公交车上下来,跟盛昱龙打了招呼。 盛昱龙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而去接刘娟手里的行李:“嫂子,给我吧。” 刘娟也没客气,把手里的包给了他。盛昱龙又跟陶建国打了招呼,说:“早知道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我就开车去接你们,你非不肯。” “坐公交车方便,而且让陶然熟悉熟悉路,以后回家也方便。”公交车上有些挤,陶建国穿了棉服,背了个最大的包,出了不少汗。盛昱龙说:“包给我。” 陶建国不肯,可还是被盛昱龙给抓过去了。那么大的两个包他提着仿佛不费力气,二月初天气还很冷,他却只穿了个迷彩服,用劲的时候身上能看出肌肉的力量感。陶建国对刘娟说:“还是老六力气大,我如今是不行了,越来越胖,手上也越来越没劲。” “再过两年你更不行,得服老啦。”刘娟开玩笑说。 盛昱龙一边朝车子的方向走,一边问陶然:“包沉不沉?” 陶然也背了一个包,装的是书,其实还挺沉的,不过他摇摇头,说:“不沉。” 不过把行李往车里放的时候,盛昱龙接了一把,大概没料到那么沉,冲着陶然看了一眼。 来的时候公交车人多,只一个座位给刘娟坐了,他们父子俩都是站着过来的,站了一个多小时,那一书包的书平时背一会也就罢了,时间久了勒得肩膀和脖子生疼,他都出汗了,脸色有些潮红。他皮肉细白,热了累了都会有潮红色。 陶建国坐到了副驾驶,和盛昱龙寒暄。陶然和刘娟坐到了后面,车子从一中门口过去的时候,陶然有些有些激动,指着窗外说:“妈你看,一中。” 一中比他们县高中要大,也漂亮很多,学校的建筑是苏式的,尤其是主教学楼,浅红色的四层楼,半掩在冷峻的油松之间。当年中苏交好的历史也在这座城市留下了些许痕迹,苏式建筑隔一段就能看到一座,只是没一中的主楼宏伟。又过了几分钟,车子转入一条较为安静的街道,大概是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占了太多地方,街道看起来有些窄,刘娟看了看外头说:“好像到了,离一中是挺近的。” 那是一排苏式红房子,两层楼,红墙坡顶的样式,墙面已经有些斑驳,因为街道旁的老梧桐树枝干伸的太远,有些已经抵在了二楼的坡顶上,有几户人家在窗户上摆满了绿色盆栽。 陶然探出头,看到小区门口写着“红房小区”四个字。 名字不起眼,但却是长海市民提起来都会知道的一个地方。这里原来是市政府某机关的家属院,能在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小区有点老了,五十年代建的,原来叫建设一村,后来因为房子都是红的,大家都叫红房子,就改成红房小区了。后来长海市主力开发城南,这个位于老城中心的红房小区便没落了。不过陶然很喜欢,他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房子,感觉像那个红色年代才有的。 小区里头树木很多,进去之后略有些冷,红房子一排连着一排,里头好像有个商业街。盛昱龙的家就在临街的那一排,202。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家里有点乱。”盛昱龙说着就开了门,里头比陶然想的要“高级”很多,一点不像外头看起来那么陈旧。房子也大,三室两厅,就是,果然有点乱。 应该是特别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春意满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半天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排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都过期好几天了, 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 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 食堂中午就关门了, 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 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 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 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 他略微觉得有点脏, 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可是断断续续, 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 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 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陶然想起他卧室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就是勿忘我,就买了一些种子。老板说这种子是一月份种的,不过今年阴冷,二月初种也不算晚。陶然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挖了些泥土,回去就把勿忘我的种子给撒上了。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说:“好好学习,等下一周我和你爸过去看你。你姥姥又给了我些草鸡蛋,我都腌上了,到时候都给你带着。上次给你带的咸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两个,有点腥。”陶然说。 “那你热热吃,你六叔家厨房不是有煤气么,打开火热一下。” “我等会试试看。”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他们家没安电话,陶建国说等以后陶然上了大学再安,刘娟要去他三奶奶家给他打,也不敢说太久,就挂了。 陶然挂了电话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有煤气不假,可只有一个烧热水的壶,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剩菜最后还是扔了。陶然就想了个办法,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把咸鸡蛋泡在里面,就那么吃了一个,果然比吃凉的好吃多了。 盛昱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陶然看书累了,突然想到盛昱龙房里那一排书,就偷偷过去看。 上一次是大晚上,他只看到了个大概,这一回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书架是六层的,最上面一层是外国名著,下面就是国内的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都有。不过这些不是陶然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最下面一层的那些杂志。 他原来在同学家看过一个杂志,叫《妇女生活》,听名字就知道是给广大妇女朋友看的杂志,上头多是女性关心的话题,而他的性启蒙,就是从那本杂志开始的。《妇女生活》有个专家和妇女的问答栏目,上头会问一些性知识,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不会很详尽,但也看的陶然旗帜高扬。 陶家家教很严,陶然又一向不跟学校里的混混来往,所以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他就是在那一本《妇女生活》上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事是要动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进入就算完了。当时激动了好多天。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着雄性动物的本能,是再清冷的人都会有的,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浓烈,因为新奇刺激,所以总有一种莫名的火苗一直在往上蹿。陶然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簇火苗,在看到这些杂志的时候,又被勾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在做贼,陶然心里很是紧张,蹲在地上翻了翻,果然被他翻到几本封面有些露骨的杂志,不过没有《妇女生活》。他随手挑了几本,还没看,脸就已经红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碟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血液腾腾腾就飚上来了。 上面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碟片的封面都是火红色的。 “我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打篮球。”盛昱龙说,“你不运动,饭量又小,怎么长个儿?” “我就算吃再多也长不了你这么高了。”陶然说,“估计最多也就178的样子。”这还是超级乐观的估计。虽然老话说二十三猛一窜,但他觉得男人长个子还是高中这几年,后面再长也有限。 “你这样就挺好的。”盛昱龙说。 个头太高了也不好,这样看着正正好,不算矮了。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盛昱龙和几个球友都会一起打个篮球。二月天数少,周末正好轮到三月一号,盛昱龙让陶然也跟着:“你不是想长个么,跟着运动运动,绕着操场跑跑步也是好的。” 篮球场就在红房子小区最西边的工人俱乐部里。俱乐部很大,有餐厅有酒馆和长海市第一个露天卡拉一k,体育区有个大操场,还有足球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还有篮球场,台球厅等等,因为是周末,天气也不好,所以很多人来操场上散步遛弯,男女老少都有。 陶然果真就跑了起来,只是没跑两圈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他从小不爱运动,体育课都能逃就逃,这两圈跑下来只觉得胸腔里有股血腥味。他以前学生物,书上有说到肺泡这件事,人一吸气,肺泡就会胀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了之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得人如果剧烈喘息,肺泡肯定有些会炸掉,所以会有血腥味。 于是他就喘着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台阶上围了很多人,都坐在那看盛昱龙他们打篮球。盛昱龙换了一身篮球服,露着修长结实的臂膀和腿毛细密的大长腿。篮球一直都是围观人数最多的球类运动,他们高中操场上,每天下午晚饭过后,都有很多男生女生围在篮球场看体育专业的男生打篮球。陶然看篮球只会看热闹,不懂里头的门道,他坐下来的时候正听到盛昱龙骂人:“我操,瞎几把传球!” 被吼的是周强,愤愤地说:“我他妈都说我打球不行了,你非让我补上!” 打篮球的男人和打游戏的男人是一样的,亢奋的时候粗话连篇,关系越好越容易骂。陶然虽然不懂篮球,可也看得出周强球技的确一般,他人生的有点胖,动作明显要僵硬很多,会的最多的就是在篮球架下蹦起来拦一下。盛昱龙的篮球打的极好,投篮是最多的一个,每次那球“咣当”一声抛进篮筐陶然都激动不已。尤其盛昱龙还会三步上篮,那弹跳力极其惊人,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扣篮的动作也一气呵成,看的陶然握紧了拳头。 盛昱龙灌篮的时候脸庞潮红,臂膀和脖子都隐隐露出青筋,双手抓着篮筐,震得整个篮球架都在晃荡,像一头凶猛的狮子,看得陶然心里直呼好厉害,好厉害。 盛昱龙很兴奋地扭头看过来,看到他,痞痞的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炫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便用还冒着青筋的手背擦了,篮球衫贴着后背,脖子颀长而潮红。 陶然忽然想到他们班男生特别爱看的《灌篮高手》,盛昱龙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一伙人打篮球到下午五点多,招呼着一起去喝酒。 “那还老地方见,”盛昱龙说,“小山寨。” 小山寨是红房子小区里的一个饭馆。 大家各自拿了衣服回家洗澡。盛昱龙冲看台上的陶然说:“陶陶,回家了。” 陶然从看台上跳了下来,那看台有点高,跳下来的时候盛昱龙吓了一跳,说:“你也敢跳。” 陶然兴奋地说:“六叔,你球打的真好!” 他是发自真心地佩服,眼睛都冒着光。盛昱龙心情大好,长臂一挥将他搂在他怀里,揽着他朝前走。但是他浑身汗湿,汗水黏腻腻的沾在了陶然的脸颊上,汗味浓烈,不叫人讨厌,却也不叫人喜欢,陶然说:“你身上都是汗。” 盛昱龙这才松开了他,问说:“你跑了几圈?” “两圈。”陶然说。 盛昱龙点点头:“慢慢来。” 出了体育馆就觉得外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盛昱龙穿的少,身上又是汗湿的,按理说应该很冷,可他浑身仍旧冒着热气,露出来的脖子和脸颊还是潮红的,回到家,盛昱龙进了门就直接脱衣服脱鞋,臭袜子扔在地板上,篮球衫还是汗湿的,大概因为都是男人,盛昱龙在他面前毫不顾忌,直接脱了个光。 陶然有点骇然,看着盛昱龙的背影。盛昱龙的背部异常雄浑高大,比雕塑还有肌肉的轮廓和力量感,陶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衫,篮球衫是冰凉的,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 他又将篮球裤和袜子也捡了起来。作为晚辈,他不大好意思教导盛昱龙不要随地乱扔脏衣服,盛昱龙也没注意,直接进了浴室,不一会里头就传来了水声。 盛昱龙要跟球友聚餐,他不想去,留下来把衣服洗了,自己也冲了个澡。暖气还没恢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赶紧穿好衣服,去盛昱龙的卧室里找书看。本来真的只是找书的,最后还是耐不住青春期的骚动和内心忐忑的好奇心,偷偷把卧室给翻了一遍,但是一盘光碟都没找到,不知道盛昱龙把那些碟片藏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泄气,心里好像憋了一股性的冲动,让他略有些烦躁。好在书架上的书够多,他挑了一本看了起来,是一本外国名著,叫《飘》,他看过慢慢地看进去之后,身体里的躁动感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他趴在桌子上看的很认真,一直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陶然,陶然!”周强扯着嗓门喊他。 他赶紧放下书跑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周强架着盛昱龙一条胳膊,累的脸红脖子粗的:“快快快,帮我扶一把,太他妈沉了!” 盛昱龙喝醉了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小山寨离这儿的一段路,他累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陶然赶紧帮着他搀扶住盛昱龙,问说:“怎么又喝多了?” 周强累的说不出话来,只拽着盛昱龙往卧室去。陶然忙说:“这边这边,他卧室没收拾。” 周强懒得管这些,赶紧喘着粗气将盛昱龙扶到陶然房间里,把盛昱龙放下的时候他也累的倒在了床上,喘了好一会才说:“妈的,累死老子了。” 陶然忙着给盛昱龙脱鞋,然后抱着他的双脚抬到床上,捞过被子给盛昱龙盖上。周强站了起来,说:“还有个朋友在小山寨里头摊着没人管呢,我走了,龙哥交给你了。” 陶然送周强出了门,这才回来,盛昱龙已经卷着被子睡熟了,头都钻进枕头下头去了。 盛昱龙爱喝酒,不过有个优点就是喝醉了很安静,不闹事。 这才多长时间,都喝醉三回了。陶然白天才有的那点仰慕之心,立马被酒气冲的烟消云散了,给盛昱龙倒了一杯热水,问他喝不喝,叫了半天盛昱龙都没答应,他就把水杯放在床头桌子上了,自己继续去盛昱龙卧室看书。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八点多,肚子饿的不行,他就出去吃了个饭,回来继续看书,一直看到晚上十一点多,冻得受不了了才从主卧室出来,心想明天要是不用上学就好了。他把书放进了书包里,想着带到学校里头偷偷看。 盛昱龙睡的很熟,他洗漱完之后也上了床。但是盛昱龙把被子都卷到自己身上去了,留给他的连半边身体都盖不住。他怕吵醒盛昱龙,于是便轻轻扯了几次,结果根本扯不动,时间已经太晚了,他怕明天会起不来,于是就用力扯了一把,这一下盛昱龙果然有了动静,翻了个身,被子就被他给拽出来了。 陶然赶紧钻进被窝里,被窝被盛昱龙暖过,特别暖和,他关了灯,闻见盛昱龙身上发出的酒味,心想为什么男人都那么爱喝酒呢,跟他爹一个样。 他又想起斯嘉丽和白瑞德的爱情故事,心里酥酥的,酸酸的,就那么进入了梦乡。 他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家曾经养过的那条狗又活过来了,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往他身上拱。只是那感觉那么真实,他猛然惊醒了过来,就感觉到盛昱龙在拱他。 陶然有一刹那的的僵硬,随即便清醒过来了,顿时又臊又惊,伸手挡住盛昱龙的嘴巴,黑暗里盛昱龙却似乎更兴奋,喘息都粗重起来了,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说了一声“骚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加一更以示谢意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他们家半夜又吵起来了, 好像张婆婆都出来了。”陶然说。 盛昱龙不知道余家的事, 刘娟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陶建国说:“别提了,传出去我们整个大院都跟着丢人。” 盛昱龙没什么表情, 问说:“那孩子多大了?” “好像比陶然大一岁吧, 十九?”刘娟有些不确定,“他家原来在另一个大院住, 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房子卖了, 在我们大院租了楼下张婶家的房子, 大家伙都不大能看上那家的人, 所以没什么来往。” “十九岁也成年了, 怎么没搬出去?” “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听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 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上学, 他妈让他辍学呢。” “我们这都巴不得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她家倒好, 要拖儿子的后腿。”陶建国说起来也是气愤。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盛昱龙说, “也养这么大了。” “养, 算哪门子养, 养孩子不是说给他口饭吃, 给他衣服穿就是养了。养人又不是养条狗。” 陶建国见刘娟语气有些冲, 便道:“好了, 别提她家的事了, 一提你就一肚子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娟就气笑了,院子里的女人没人喜欢余欢的,提起来都是她这副样子。 盛昱龙有事要回去了,家里人都出来送他:“你的背心陶然给你洗了,还没干,等他下午走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着。”刘娟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和平从家里出来。刘娟小声说:“就这家的孩子。” 盛昱龙便看了一眼,十九岁的余和平,看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身形瘦弱单薄,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不大舒服。陶然也在旁边,跟余和平一对比,秀朗俊挺,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差别非常大。 送盛昱龙走了之后,陶建国没回去,他要去厂里一趟。刘娟和陶然回去,看到余欢一身摇曳生姿,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母子俩当做没看见似的,余欢也不生气,哼着歌走了。 “瞧她那样,”刘娟很是不屑,“一把年纪,还穿的跟妖精似的。” 余欢在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里太另类了,不知羞耻,言行放荡。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没被她哥哥哥哥地喊过一声,二楼东侧寡居的刘大爷,都快六十了,她还一口一个哥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月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在她那洗头店里搞不就完了,还往家里带。”刘娟最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院里其他女人对余欢的恶评或许有嫉妒的成分在,但刘娟一点没有,她是真的看不上余欢。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都和余欢有天壤之别,她理解不了,看不过去,因此当着陶然的面尤其要表现出来,她希望儿子能跟她审美一致,不要给她带一个余欢这样的,哪怕是有点类似的儿媳妇。 余欢出门是去找梁成东的。 梁成东是长海大学的教授,老家是长明县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平时只有周末才回来。余欢觉得她得抓紧时间和梁成东约会才行。大概是家里有个丧门星,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唯恐一不留神梁成东会跑了。她知道梁成东喜欢自己,不过是喜欢她长的好看,脾气也好,对她的过往所知不多。她的过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也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所以觉得她能做的,就是在让梁成东知道她的过去之前爱上她。 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可以牢牢地把控在女人的两腿之间,她很有经验。 两个人去了人民公园转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梁成东送她回来,余欢在小区门口买了菜,说要做饭给他吃。 梁成东为人内敛沉静,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要娶的女人,必然是个贤惠的主妇。贤惠不是唯一条件,却是必要条件。她要让梁成东知道,她可以很女人,美艳妖娆,也可以很贤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回到家她就开始做饭,家里的饭平时都是余和平做,她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厨了,好在年轻时候的厨艺还在。梁成东在客厅里坐着无聊,便要过来帮她摘菜,余欢哪里肯,推说:“厨房就不是男人该进的地方,你只管在客厅看电视,一会就好了。” 梁成东只好又回到客厅里,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了房门开锁的声音。他立即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就看见余和平背着包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僵在了原地。身后一条白灰色的小狗冒了出来,无声,但凶狠地看着他。 厨房里传来热油下锅的“滋滋”声,梁成东笑道:“和平吧,回来了?” 余和平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嗯”了一声,便背着包进了卧室里头。那条狗也跟着溜了进去。梁成东有些尴尬,看了看厨房,便朝余和平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也没听见余和平说请进,就自己推开了。 结果就看到余和平放下书包,回头看他。 梁成东经常和年轻人打交道,便主动开口道:“我是不是该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 “我知道。”余和平说,声音有些弱,“你叫梁成东。” 梁成东笑了笑,说:“你妈在厨房做饭呢,快做好了,出来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他说着便出来了,顺手掩上了门,回头看到余欢端着一盘菜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便说:“和平回来了。” 余欢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随即就笑着道:“和平,跟梁叔叔打招呼了么?” 余和平在房间也没有说话,梁成东说:“打了,很乖的一个孩子。” “他从小就呆呆的,不爱叫人,你别放心上,还有一个汤,我盛出来就能吃了。”她说着便又进了厨房,嘴里还喊着,“和平,陪你梁叔叔说句话,客人来了别总在房间里呆着。忘了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了?” 余和平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旁。梁成东问:“听你妈妈说,你都上高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春意满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盛昱龙话音刚落, 服务员就送了一酒过来。陶然大惊, 拿着那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酒说:“不行,你不能喝, 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是周强打过来的,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 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敲了半天门没人应,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说:“好家伙, 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 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见桌上没酒, 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张嘴就咬掉了酒盖子, 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 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 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 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些男人来玩球,看见周强和盛昱龙进来的时候浑身一震,她等盛昱龙可等太久了。 盛昱龙台球打的一流,她当初第一次见盛昱龙,就是在这台球厅。盛昱龙叼着烟,气定神闲地在那玩台球,身姿高挺,一举一动都是男人味,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依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就知道盛昱龙身藏宝物,定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盛昱龙有让人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本事,叫女人又爱又怕。她这两年费尽心思,就想尝尝盛昱龙的滋味,可惜盛昱龙就是不上钩,急死她了。 “龙哥,你可算来捧场呢,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人。”孙璐璐娇嗔。 “知道你天天念叨龙哥,所以我把他叫来玩两把,璐璐,不要钱吧?” “不要,”孙璐璐笑着问,“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拿!” 盛昱龙台球功夫好,身材更好,台球的观赏性正好就在这两个上头。孙璐璐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盛昱龙玩球。盛昱龙腿长手长,看在她眼里简直浑身的荷尔蒙,盛昱龙瞄准球洞的时候,神情认真得近乎性感,她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盛昱龙出力迅速果断,一杆进洞,她身子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这两天天气好,陶然就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搭满了整个阳台,有些衣服是手洗的,拧的不够干,滴滴答答滴着水,他怕洗衣服的水滴到他的花盆里去,于是就把花盆挪到了里头。自从雨停了之后,天气一下子就暖了,盆里的勿忘我长的很快,陶然找了根筷子捣鼓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正准备浇点水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他跑到阳台上,拨开刚搭上的衣服朝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周强和盛昱龙勾肩搭背地回来,看那步履神态,显然又喝了酒。 周强看着老实,酒场上却贼的很,鲜少见他喝多过,倒是盛昱龙,喝的步履蹒跚,满脸通红,陶然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沿着楼梯上来。 周强看到他,笑着说:“陶然,赶紧过来帮叔一把。你六叔可沉死了。” 盛昱龙看到他,打了个嗝,醉醺醺地笑道:“陶陶。” 陶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却也没过来帮忙,只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家里原来待客都用一次性的杯子,眼下没有了,只好用玻璃杯。陶然就把平时盛昱龙喝水的杯子给了周强,把自己的水杯给了盛昱龙。 反正盛昱龙在家都是拿着哪个用哪个,也不是头一回用他的杯子。 周强喝了两口水就走了,陶然虽然淡淡的,但他能看出陶然的不高兴来。盛昱龙也老实,脱了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满脸酒色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微妙,他还是早点走的好。 陶然见周强走了,斜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盛昱龙,冷笑了一声。 盛昱龙本来瘫坐着,看到他笑就往上坐了坐,自己也笑了笑,说:“原本我打死都不喝,都是强子他们,存心灌我” “你要是不喝,他们还能撬开你的嘴?”这话陶然是跟他妈学的。刘娟最痛恨陶建国的毛病就是爱喝酒,每次陶建国喝多了酒她都会数落几句。 盛昱龙笑着站了起来,有些心虚,说:“男人们聚会,哪有不喝酒的,不是叫人笑话?你还小,不懂。” 陶然本来脸色还淡淡的,闻言就沉下来了,他真不是单纯地因为自己不喜欢喝酒,他是真心关心盛昱龙的身体,盛昱龙却不领情。他觉得自己是为盛昱龙好,却好像瞎操心,嘴上就说:“你平时喝酒,我有问过么?这才大病初愈,就忍不住喝。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冒失了,但生气也是真的,他又不是私心,正好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庞丽英的侄子,来送牛奶了。 陶然开门接了牛奶。牛奶还是热着的,他回来倒了一杯,剩下的也没再管,就放在茶几上。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见盛昱龙一直心虚地看着他笑,端着牛奶就朝自己房间去,整个过程都没再说话。走到门口的时候盛昱龙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因为喝多了脚步还有些踉跄,嘴上也不利索,笑着说:“你还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没有。”陶然说,“我是什么人啊。”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盛昱龙的生活,他是晚辈,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教育盛昱龙。 盛昱龙醉醺醺地看着他,伸手抹了他嘴角的牛奶渍:“你说你是什么人。” 盛昱龙说着就将沾了牛奶渍的手指放到嘴边,舌尖伸出来,舔了两下。陶然第一次意识到盛昱龙的舌头那么长而有力,又灵活又狡猾。 这样的盛昱龙让陶然生出几分畏惧。盛昱龙的脸上带着酒色,长的其实不算特别英俊,但脸型周正,棱角分明,眼睛色,色的又很深情。大概是烈酒在他身体里起了火,他的气息潮湿而灼热,裹着酒的香,因为他的人是痞的,那酒气似乎也有了攻击性,怀揣着野心要也醉了他。 陶然心里突突直跳,扭头就走,谁知道盛昱龙伸手去抓他,第一次抓了个空,所以第二次就抓的更急,没控制好力道,掐住了陶然的脖子,猛地将他按在了门上,陶然的后背撞在门上,人都吓傻了。盛昱龙又去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陶然脸涨得通红,不肯输了气势,瞪着盛昱龙看。 暖气又恢复了,家里又变得暖和起来了。周末的时候陶然便又回家了。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没事别来回跑,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这趟回去,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倒不是大毛病,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周六上午就请假了,回去看了看他姥姥,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那女人交了好运了,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就见余家的门开了,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打扮的甚是清爽,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加一更以示谢意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我就算吃再多也长不了你这么高了。”陶然说,“估计最多也就178的样子。”这还是超级乐观的估计。虽然老话说二十三猛一窜, 但他觉得男人长个子还是高中这几年,后面再长也有限。 “你这样就挺好的。”盛昱龙说。 个头太高了也不好,这样看着正正好,不算矮了。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 盛昱龙和几个球友都会一起打个篮球。二月天数少, 周末正好轮到三月一号, 盛昱龙让陶然也跟着:“你不是想长个么,跟着运动运动,绕着操场跑跑步也是好的。” 篮球场就在红房子小区最西边的工人俱乐部里。俱乐部很大,有餐厅有酒馆和长海市第一个露天卡拉一k, 体育区有个大操场, 还有足球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还有篮球场,台球厅等等, 因为是周末,天气也不好,所以很多人来操场上散步遛弯, 男女老少都有。 陶然果真就跑了起来,只是没跑两圈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他从小不爱运动, 体育课都能逃就逃, 这两圈跑下来只觉得胸腔里有股血腥味。他以前学生物, 书上有说到肺泡这件事,人一吸气,肺泡就会胀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了之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得人如果剧烈喘息,肺泡肯定有些会炸掉,所以会有血腥味。 于是他就喘着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台阶上围了很多人,都坐在那看盛昱龙他们打篮球。盛昱龙换了一身篮球服,露着修长结实的臂膀和腿毛细密的大长腿。篮球一直都是围观人数最多的球类运动,他们高中操场上,每天下午晚饭过后,都有很多男生女生围在篮球场看体育专业的男生打篮球。陶然看篮球只会看热闹,不懂里头的门道,他坐下来的时候正听到盛昱龙骂人:“我操,瞎几把传球!” 被吼的是周强,愤愤地说:“我他妈都说我打球不行了,你非让我补上!” 打篮球的男人和打游戏的男人是一样的,亢奋的时候粗话连篇,关系越好越容易骂。陶然虽然不懂篮球,可也看得出周强球技的确一般,他人生的有点胖,动作明显要僵硬很多,会的最多的就是在篮球架下蹦起来拦一下。盛昱龙的篮球打的极好,投篮是最多的一个,每次那球“咣当”一声抛进篮筐陶然都激动不已。尤其盛昱龙还会三步上篮,那弹跳力极其惊人,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扣篮的动作也一气呵成,看的陶然握紧了拳头。 盛昱龙灌篮的时候脸庞潮红,臂膀和脖子都隐隐露出青筋,双手抓着篮筐,震得整个篮球架都在晃荡,像一头凶猛的狮子,看得陶然心里直呼好厉害,好厉害。 盛昱龙很兴奋地扭头看过来,看到他,痞痞的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炫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便用还冒着青筋的手背擦了,篮球衫贴着后背,脖子颀长而潮红。 陶然忽然想到他们班男生特别爱看的《灌篮高手》,盛昱龙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一伙人打篮球到下午五点多,招呼着一起去喝酒。 “那还老地方见,”盛昱龙说,“小山寨。” 小山寨是红房子小区里的一个饭馆。 大家各自拿了衣服回家洗澡。盛昱龙冲看台上的陶然说:“陶陶,回家了。” 陶然从看台上跳了下来,那看台有点高,跳下来的时候盛昱龙吓了一跳,说:“你也敢跳。” 陶然兴奋地说:“六叔,你球打的真好!” 他是发自真心地佩服,眼睛都冒着光。盛昱龙心情大好,长臂一挥将他搂在他怀里,揽着他朝前走。但是他浑身汗湿,汗水黏腻腻的沾在了陶然的脸颊上,汗味浓烈,不叫人讨厌,却也不叫人喜欢,陶然说:“你身上都是汗。” 盛昱龙这才松开了他,问说:“你跑了几圈?” “两圈。”陶然说。 盛昱龙点点头:“慢慢来。” 出了体育馆就觉得外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盛昱龙穿的少,身上又是汗湿的,按理说应该很冷,可他浑身仍旧冒着热气,露出来的脖子和脸颊还是潮红的,回到家,盛昱龙进了门就直接脱衣服脱鞋,臭袜子扔在地板上,篮球衫还是汗湿的,大概因为都是男人,盛昱龙在他面前毫不顾忌,直接脱了个光。 陶然有点骇然,看着盛昱龙的背影。盛昱龙的背部异常雄浑高大,比雕塑还有肌肉的轮廓和力量感,陶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衫,篮球衫是冰凉的,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 他又将篮球裤和袜子也捡了起来。作为晚辈,他不大好意思教导盛昱龙不要随地乱扔脏衣服,盛昱龙也没注意,直接进了浴室,不一会里头就传来了水声。 盛昱龙要跟球友聚餐,他不想去,留下来把衣服洗了,自己也冲了个澡。暖气还没恢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赶紧穿好衣服,去盛昱龙的卧室里找书看。本来真的只是找书的,最后还是耐不住青春期的骚动和内心忐忑的好奇心,偷偷把卧室给翻了一遍,但是一盘光碟都没找到,不知道盛昱龙把那些碟片藏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泄气,心里好像憋了一股性的冲动,让他略有些烦躁。好在书架上的书够多,他挑了一本看了起来,是一本外国名著,叫《飘》,他看过慢慢地看进去之后,身体里的躁动感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他趴在桌子上看的很认真,一直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陶然,陶然!”周强扯着嗓门喊他。 他赶紧放下书跑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周强架着盛昱龙一条胳膊,累的脸红脖子粗的:“快快快,帮我扶一把,太他妈沉了!” 盛昱龙喝醉了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小山寨离这儿的一段路,他累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陶然赶紧帮着他搀扶住盛昱龙,问说:“怎么又喝多了?” 周强累的说不出话来,只拽着盛昱龙往卧室去。陶然忙说:“这边这边,他卧室没收拾。” 周强懒得管这些,赶紧喘着粗气将盛昱龙扶到陶然房间里,把盛昱龙放下的时候他也累的倒在了床上,喘了好一会才说:“妈的,累死老子了。” 陶然忙着给盛昱龙脱鞋,然后抱着他的双脚抬到床上,捞过被子给盛昱龙盖上。周强站了起来,说:“还有个朋友在小山寨里头摊着没人管呢,我走了,龙哥交给你了。” 陶然送周强出了门,这才回来,盛昱龙已经卷着被子睡熟了,头都钻进枕头下头去了。 盛昱龙爱喝酒,不过有个优点就是喝醉了很安静,不闹事。 这才多长时间,都喝醉三回了。陶然白天才有的那点仰慕之心,立马被酒气冲的烟消云散了,给盛昱龙倒了一杯热水,问他喝不喝,叫了半天盛昱龙都没答应,他就把水杯放在床头桌子上了,自己继续去盛昱龙卧室看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春意满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嗯”了一声:“我正要出去找你们呢,你爸妈呢?” “走了。” “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下午我送他们么?” 陶然说:“他们下午还有事。” “这是你兰姨。”盛昱龙介绍说。 “什么兰姨,”顾兰似乎颇为不满, 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对陶然说,“叫兰姐。” “兰姐。” 顾兰说:“那我先走了。”她说着又看向陶然,笑容明媚,挥手说, “拜拜。” 陶然等她走远,看着她撑起一把小花伞,袅袅亭亭地走了,才回头看了盛昱龙一眼。 盛昱龙说:“回家吧。” “嗯。” 陶然看到盛昱龙的左脸上还有个口红印,撇了撇嘴,想笑, 又忍住了, 想起刚才在小区外头看到的那个大波浪。 盛昱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流氓痞子那一种,遇到这些风流韵事也并不觉得奇怪。盛昱龙在他面前还算收敛,好像很怕他觉得这长辈不要脸, 以后大概也不至于把女人带到家里来搞。这就够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太影响盛昱龙的生活。 “家里是你打扫的?”盛昱龙问。 “我爸妈跟我一起弄的。” “很干净,我都不习惯了。”盛昱龙说着就脱下了外套, 往沙发上一坐, 双脚往茶几上一搭, “你也坐。” 陶然很想跟盛昱龙说一声脚别往茶几上放,不卫生,可是这个六叔不卫生的地方太多了,完全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他初来乍到,有些话还不能说。于是他就趁着盛昱龙把脚放下的时候,拿纸巾擦了一下茶几。 盛昱龙察觉到了,嘴角要笑不笑的,他想跟陶然聊聊天,但他实在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新学校去了么?” “去了。” “还行么?” “嗯。” 陶然素来话不多,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只有外头的雨声啪啪哒哒打着窗户。盛昱龙站起来说:“叔有事出去一趟,你有事就打电话,电话号码电话机旁边有。” 陶然才知道盛昱龙有电话。98年手机和汽车一样都是奢侈品,他们院里只有孙伯伯有,摩托罗拉的,手机要五六千,还要交入网费,电话费也贵,接打都要钱,本地通话六毛一分钟,长途一块八一分钟,一个月光话费就得一两百,一两百可不算是小数目了。所以有手机的人都爱显摆,恨不得挂在腰带上人人都能看见,盛昱龙却没有,他这才头一次知道盛昱龙有手机。 他点点头,盛昱龙就出门去了,等到房门关上,陶然才吁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把有些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内裤在床上坐着,看着窗外的雨,才想起盛昱龙出去的时候没带伞。 还有他脸上那个口红印。 他想到盛昱龙可能会出的糗,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忽然好了,把新电池换上,听他妈给买的那个磁带。 这样的下雨天,他最喜欢了,幽静,清冷。他坐在书桌前,把桌面玻璃下压着的旧报纸换下来,全换成了磁带里带的封套和歌词本。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就把课本拿出来,坐在椅子上温习功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春意满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暖气又恢复了,家里又变得暖和起来了。周末的时候陶然便又回家了。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没事别来回跑, 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这趟回去, 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倒不是大毛病,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周六上午就请假了, 回去看了看他姥姥, 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 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 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 那女人交了好运了, 找了个有钱的男人, 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就见余家的门开了, 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 打扮的甚是清爽, 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谁也谈不上喜欢谁,看到余欢装模作样,看不惯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忧,怕梁成东有天会看到余欢的真面目,会失望。 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梁成东了吧? 余和平十九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怯懦,白净,瘦弱,内向,但他有这一颗极其早熟的心。这些年余欢身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见过,老实巴交的,流氓混混,儒雅的,张扬的,年轻的,老的,梁成东却是里头条件最好的一个。他想如果余欢和梁成东在一起了,他或许也就有了依靠,上大学也不怕没钱了。 上大学,是余和平心里最大的愿望,大学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这观念对他也根深蒂固,他简直为此渴望到全身疼痛,他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或许只是为了鲤鱼跳龙门,但大学对他来说,却是一道生门。 过了这道门,他才能真正获得重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这道门,他将继续在这样黯淡的人生里腐烂。 梁成东有文化,他这辈子都敬慕有文化的人,何况是大学教授!梁成东就是他梦想成为的人,有文化,有修养,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钱,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而余欢,是和他梁成东之间的纽带。他帮余欢抓住梁成东,也是在帮自己,所以余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说有点不舒服了,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余欢需要他,他也会拔掉针头过来帮忙。 而这个周末就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所以他表现的很乖巧。长海市是古城,市里景点非常多,他们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住在了酒店里。 这是余和平头一回住酒店,他在长海市经历了许多的人生第一次,而每个人生第一次都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真好。 他的几乎无法抑制,阴郁的眼睛都有了光彩。他要过这样的生活,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要从泥淖里爬出来,做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只可惜不能去他家里住。”余欢略有些失望,站在大厅里看梁成东去办入住手续。 余和平没理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酒店装饰华美的打听,他弯腰摸了摸身旁的沙发,那么软。 “好了。”梁成东说着递给了余欢一把钥匙,“你的。” 余欢接过来,红色的指甲油没刮干净,在手指甲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她笑了笑,说:“让你破费了,其实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不用住在市里的。” “半天怎么够玩,明天带你们去东河大桥看看。”梁成东说着扭头朝余和平喊:“和平,上楼了。” 余和平赶紧跑了过来,紧紧跟着他们俩往里走。电梯他也是头一回坐,心里有些激动,又怕表现的太明显丢人,所以低着头,默默地数着楼层数。 “今晚跟我睡,没问题吧?”梁成东忽然问他。 余和平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梁成东。他以为两间房肯定他自己一间,梁成东和余欢一间的。 余欢却似乎毫不吃惊,笑着对余和平说:“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聊聊天,和平要乖哦,可别说我的坏话。” 她说罢就笑了,眼睛在电梯顶上投射下来的光里泛着彩,叫余和平不敢直视。他还很紧张,他要和梁成东睡一间房么? 好在房间是标准的两人间,他们和余欢道了晚安,便开门进去了。余和平坐在床沿上,紧张地踮着脚,梁成东问他喝什么,他说不渴,问他吃不吃东西,他说不饿。 梁成东似乎有些无奈,问说:“和平,你跟梁叔叔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和平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喜欢你的。” 梁成东急笑了,将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说:“那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余和平说:“我就这样的,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摘掉眼镜的梁成东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眉眼竟然有些凌厉,只是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温厚:“喜欢就好。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洗手间有一次性的牙刷牙膏。” 余和平就去了洗手间,他也是头一回见到一次性的牙刷牙膏,小小的,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雪白的毛巾。 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脑袋有点懵,所以这一切感觉更加不真实。这半天是兴奋的,新鲜的,他见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吃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洗脸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他额头上的疤痕都淡了好多。 大概心里太激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可是不远处的床上躺着梁成东,他又不敢翻身,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装睡。外头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梁成东坐了起来,余和平抓着被子的一角一动不动,听见梁成东下了床。 他听见是谁敲门了,余欢的声音在暗夜里像是一只发春的猫。 余欢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她身为女人的属性,余和平更小一点的时候,她甚至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人滚成一团。余和平可以很淡定地替他们关门,男女的喘息声仿佛如外头商贩的叫卖声一样寻常。但如今他的心跳却很快,他想,他母亲来勾引梁成东了,梁成东会不会和那些男人一样,被余欢吃进肚里去。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侧过身,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撩拨人的的时候更直接,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吃不下那么多,却又很贪吃,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好玩,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盛昱龙枕着胳膊笑了半天。 一旦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陶然的无知就变成了听话和乖巧,长辈都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陶然的晚熟和青涩在盛昱龙看来就格外宝贵,他觉得自己拒绝顾兰的想法是对的,陶然这么单纯,他不该教坏他,甚至不该将自己一身浊气污染了陶然。 是该收敛一些。 不过盛昱龙觉得有些事必须要给陶然说一下,于是等陶然回来之后,他便跟陶然普及性知识,但他显然不懂得陶然的心思,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他觉得该说的,陶然听了却很是窘迫,说:“我都懂,睡觉吧,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春意满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盛昱龙除了当年在部队上不得已, 其他时候从来没自己洗过衣服, 他没那么讲究,什么衣服都直接往洗衣机里扔。 饭自然也是没做过的, 都是在外头吃。单身汉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他就是什么样的。 如今托陶然的福气,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周强来他们家的时候问说:“是不是再等几天进你们家都得脱鞋了?” 地拖的那么干净, 他那脏鞋都不好意思往上踩。 “都是陶陶收拾的,他爱干净。”盛昱龙说,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周强就把刚托人盖好章的文件交给了他:“可费了不少事, 其实直接找你家老爷子多好, 多省事。” “关他什么事。”盛昱龙叼着烟,坐下来一条一条地看上头的条款。周强朝家里看了一圈,问:“陶然呢?” “房里看书呢。” “乖乖,可真用功, 周末也不休息。”他说着就去了陶然房间, 隔着上半层玻璃模糊看到陶然坐在窗前看书,腰板挺的笔直。 他回来笑着说:“你别说,还真像陶大哥的儿子,那身板挺的,跟当兵的似的。” 陶然身上也就这点像陶建国了。 《傲慢与偏见》比《飘》读起来更轻松愉悦,字里行间全是恋爱的味道, 完全是言情小说的套路。陶然一整个周末都用来看这本小说了, 作业都是周日晚上赶的。写完忍不住又看, 本来打算看半小时就睡,结果一看就上了瘾,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看到完结才睡下。第二天挣扎起来,好歹没晚了上学,只是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数学课上还睡着了。 柳依依问:“你昨天没睡觉么,怎么那么困?” “我看小说呢。”他说。 柳依依跟他同龄,但是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而且柳依依家庭氛围更为开明,她初中的时候就读过这些外国名著了,陶然说的《飘》和《傲慢与偏见》她都看过。 “我也特别喜欢简奥斯汀,”柳依依说,“她的傲慢与偏见,与伊丽莎白的南方与北方,是我最喜欢的外国爱情小说了。我家还有傲慢与偏见的光碟呢,你要么?” “电影么?” “电视剧,但是不长,跟电影差不多,bbc拍的,很好看,你要看等放学了,跟我去我家里拿。” 下了晚自习之后,他回去的时候就顺便去了一趟柳依依家里。柳依依的爸妈都在家,他们是中学老师,两个人都戴着眼镜,看着极为和蔼,还请他一起去吃宵夜。 陶然当然不肯,拿着光碟从柳家出来,柳妈妈似乎对他很满意,笑着对柳依依说:“小伙子长的真精神。” 陶然自己买了份卤面当夜宵吃。买的时候又看到了红旗影院大门口贴着的海报,这一回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见上头写着“泰坦尼克号,好莱坞巨片”等字样,不过海报的内容却换了,他上一次见到还是男女主依偎在一起的照片,这一次改成了男主从背后抱着女主,俩人要亲非亲的,旁边一行字,说即将上映。 那就是还没上映。 虽然片子还没上映,但他们班里已经有人提起这个电影了,说是报纸上都登了,国家领导人都对这部电影赞赏有加,还在中南海放映了呢,就等确定了内地上映日期了。 陶然回到家里就看起了《傲慢与偏见》,他特别爱欧洲那个时代的故事,清清冷冷又透着欣欣向荣,绅士优雅又充满人间烟火气。他一看就入了迷,直看了两集,要不是盛昱龙回来,他能看通宵。 “还没睡?”盛昱龙有些意外。 “就准备睡了。”陶然关了电视,说,“这个也是外国名著改编的。” 盛昱龙其实根本不管他这些,他要去广州几天,这一次特地跟陶然说了一声:“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有事,就找你强叔。” 陶然笑着说:“你又不是头一回出门。” 他来长海市这么久,盛昱龙不在家的日子远比在家的日子要多,几天不见人也是常事,而且从不告诉他,他都习以为常了,如今突然事先通知他一声,他倒有些不习惯,想了想说:“六叔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盛昱龙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第二天早晨陶然醒来,发现他床头多了几百块钱。 以前盛昱龙虽然也常不在家,但他什么时候走的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陶然也不知道,所以即便他不在家,陶然也没能完全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感觉,这一回知道盛昱龙出差的时间,感觉特别爽。 天气渐渐地开始暖和,暖气却还没有停,陶然有时候洗了澡就穿个内裤短袖的在家里晃荡,每天晚上几点睡都可以,也不怕睡晚了有人知道,更不怕打扰到人,总之就是身心自在。 周末的时候陶然和柳依依他们去东河公园春游。 天气转暖之后的周末,公园里人非常多,黄岚见很多人都在坐游船,提议他们也去:“这天河上的风也不冷了。” 他们就买票上了船,从背包里掏出面包瓜子和汽水,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天。陶然发现黄岚总是挨着自己坐,便一直侧身朝外坐着,看着远处不远的游船,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余和平,穿着橙色的救生衣,坐在几米外的一个游船上,对面坐着的是余欢和一个中年男人。 两艘船越来越近,陶然见对方也看了过来,不得不打招呼,于是便笑着打了个招呼:“余阿姨。” 余欢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靥如花,仿佛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对她来说就是不敢奢望的惊喜一样:“你是陶然吧,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啊!” “我跟同学出来玩。” 陶然话音刚落,黄岚就从陶然身后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地也喊了一声阿姨。 余欢就更高兴了,但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满脸笑容地对梁成东说:“这是我们邻居家孩子。” 梁成东便朝陶然笑了笑,陶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便没有叫他。目光移到余和平脸上,余和平看着他,嘴角居然咧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余和平变化好大,原本一直遮着眼睛的刘海也剪短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一双眼睛仿佛春光潋滟的东河水,在一个大院里一起住了那么久,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到余和平的全貌,只觉得那双眼睛好看,眼尾微微上扬,有种勾人的骄矜。 可是骄矜这东西,正是余和平身上最没有的。他对于余和平最深刻的印象,不过是去年夏天,在一个小巷里头,两个混混围着余和平打,还是他拉来了两个朋友,把那两个混混吓走了。余和平抱着书包蜷缩在地上,不等他拉他起来,猛地抬起头,头发半遮着眼睛,嘴角红肿,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愣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来,余和平就自己爬起来抱着书包跑了。 他同学哂笑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娘娘腔啊。肯定那个恶棍问他要钱,他不肯给,挨揍了,我上次就碰见了。” 他们这时常会有校外的流氓混混来抢钱,美名曰保护费,他们每次都是有备而来,专挑学校收这费那费的时候,但是大部分只敢抢初中和小学生,他们高中的男生,他们大多是不敢的,一则都大了,二则他们大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那些人要硬抢,也未必能讨的便宜。 他们敢抢余和平,大概因为余和平都是独来独往,身体又瘦弱的缘故。 他听刘娟说,余和平比他还大一岁,那时候已经十八岁了,可是看起来那么瘦弱,单薄,一点不像已经成年的人。 他和同学告别,往大院里走,走到胡同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余和平停在一户人家的玻璃窗外头,对着玻璃窗整理衣服。 他把书包上的泥拍掉,把扯皱的衣服拉平,又拨了拨头发,扣好扣子,才继续往大院里头走。 出于好奇,他走到那户人家窗户那的时候也停住看了一下,发现那户人家的窗户里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像个镜子。 他继续往里走,看到余和平正好进家门,他穿过院子,上了二楼,忽然听见从楼下传来余欢的骂声。他好奇地扒着栏杆朝楼下看了一眼,就听见咣当当几声,余和平被人从家里推了出来。余欢穿着睡衣,指着他恨恨地骂道:“这么大的男人了,一点钱都看不住,看你那点出息!滚滚滚,别叫我再看见你!还吃什么饭,没钱吃饭了,喝西北风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加一更以示谢意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 半天才回来, 手里拿着一排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都过期好几天了,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 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 食堂中午就关门了, 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 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 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他略微觉得有点脏,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 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 可是断断续续, 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 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 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陶然想起他卧室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就是勿忘我,就买了一些种子。老板说这种子是一月份种的,不过今年阴冷,二月初种也不算晚。陶然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挖了些泥土,回去就把勿忘我的种子给撒上了。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说:“好好学习,等下一周我和你爸过去看你。你姥姥又给了我些草鸡蛋,我都腌上了,到时候都给你带着。上次给你带的咸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两个,有点腥。”陶然说。 “那你热热吃,你六叔家厨房不是有煤气么,打开火热一下。” “我等会试试看。”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他们家没安电话,陶建国说等以后陶然上了大学再安,刘娟要去他三奶奶家给他打,也不敢说太久,就挂了。 陶然挂了电话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有煤气不假,可只有一个烧热水的壶,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剩菜最后还是扔了。陶然就想了个办法,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把咸鸡蛋泡在里面,就那么吃了一个,果然比吃凉的好吃多了。 盛昱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陶然看书累了,突然想到盛昱龙房里那一排书,就偷偷过去看。 上一次是大晚上,他只看到了个大概,这一回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书架是六层的,最上面一层是外国名著,下面就是国内的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都有。不过这些不是陶然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最下面一层的那些杂志。 他原来在同学家看过一个杂志,叫《妇女生活》,听名字就知道是给广大妇女朋友看的杂志,上头多是女性关心的话题,而他的性启蒙,就是从那本杂志开始的。《妇女生活》有个专家和妇女的问答栏目,上头会问一些性知识,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不会很详尽,但也看的陶然旗帜高扬。 陶家家教很严,陶然又一向不跟学校里的混混来往,所以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他就是在那一本《妇女生活》上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事是要动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进入就算完了。当时激动了好多天。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着雄性动物的本能,是再清冷的人都会有的,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浓烈,因为新奇刺激,所以总有一种莫名的火苗一直在往上蹿。陶然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簇火苗,在看到这些杂志的时候,又被勾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在做贼,陶然心里很是紧张,蹲在地上翻了翻,果然被他翻到几本封面有些露骨的杂志,不过没有《妇女生活》。他随手挑了几本,还没看,脸就已经红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碟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血液腾腾腾就飚上来了。 上面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碟片的封面都是火红色的。 最近几天盛昱龙一直在家,两个人晚上都是一起睡的,可能睡的次数多了,都习惯了,所以陶然回到家开门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候,还不适应了一下。 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陶然放到了阳台上,小区在雨帘底下显得比往日里要黑一些,天气也冷了很多,呼出的白汽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潮气,有些凉,他便换了身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个差不多了,尤其内裤。 这几天一直下雨,所以衣服都没有洗,他又爱干净,天天换,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最上面是一件大裤衩,盛昱龙从不穿内裤,说箍着裆不舒服,他都是穿宽松的大裤衩,外头直接套裤子。陶然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打算明天放假了再洗,只去把自己的几条内裤洗了。 天冷,水也冷,他接了半桶热水,掺了凉水洗,正蹲在洗手间里洗内裤呢,盛昱龙回来了。 陶然立即在洗手间里叫了一声六叔,盛昱龙应了一声,紧接着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了,盛昱龙见他在蹲着洗衣服,便说:“家里不是有洗衣机么?” “内裤要手洗才干净。” 盛昱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了点宵夜,一会就凉了,吃完再洗。” “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 盛昱龙把吃的放到桌子上,便进洗手间来了。陶然见他在扯腰带,就知道他要小便,便低着头没有看,只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条水柱喷出来,哗啦啦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陶然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觉得有点脏。要是换做他,肯定不会在别人还在里头洗衣服的时候进来小便,盛昱龙真是一点观念都没有。 “今天还是回来的很晚么?”盛昱龙问。 陶然“嗯”了一声,盛昱龙提起裤子去他旁边洗手,拿了他擦脸的毛巾就要擦手,陶然这一回不能再忍耐了,说:“哎哎哎,你别。” 盛昱龙愣了一下,陶然赶紧站起来,用湿漉漉的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毛巾:“这个是你的毛巾,擦脸的,那个是我的毛巾,也是擦脸的,这个,这个才是公共用的擦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春意满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七点,上早晨最后一堂课都来不及了。 盛昱龙眯着困乏的眼睛,他今天睡的特别好, 以至于到现在还很困:“迟到了?” “怎么办,都七点了。” “那就别去了, 就说身体不舒服。你现在去也晚了。” 陶然想到赵友中那严厉的眼神就有些犯怵, 还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现在第二堂课估计都开始上课了,他现在去,还要当着全班老师和同学的面敲门开门, 还要跟解释, 想想就觉得窘迫。 盛昱龙说:“再睡一会。” 陶然怎么可能再睡得着, 起来洗漱了一下, 下去买了早餐。 不过盛昱龙却睡了懒觉,没有起。陶然说:“你再不吃, 我买的包子和粥就凉了。” 盛昱龙这才坐了起来,大概是今天睡的好, 所以心情也不错, 把陶然留给他的包子和粥吃完都没吃饱。 陶然上午去学校, 果然在课间的时候被赵友中叫到了办公室, 不过这一回并不严厉, 反而劝他说不要太用功:“学习固然重要,可是身体更要紧, 你六叔说你天天看书到半夜, 早晨又起那么早, 身体怎么吃得消,晚上早点睡,早晨就能起早一点,其实时间是一样的。” 陶然只是点头称是,才想起盛昱龙和赵友中是认识的。 从办公室回来,柳依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说:“老赵有没有骂你?” 陶然摇头说:“没有。” “他脾气那么坏,竟然没骂人。” 柳依依好像不是很喜欢赵友中,这也不奇怪。赵友中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但整天蹙着眉,好像学生都欠他八百万,据说他只有在高考之后的谢师宴上才会笑。 因为家里有被子,所以陶然没有买新的。上午去学校的时候告诉盛昱龙如果天色转晴就把那有些发霉的被子都拿出来晾晒一下,结果今天阴天,估计被子也没晒成。 盛昱龙今天回来的很早,他进门的时候见盛昱龙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就把声音调小了一点。两个人一个在客厅看电视,一个在卧室写作业。盛昱龙十点的时候推开他的门说:“陶陶,六叔带你去吃宵夜吧。” 陶然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在家都有吃宵夜的习惯,自己随便吃点零食或者下点面。如今到了盛昱龙这边,厨房虽然有却只是个摆设,显然是没办法做饭吃的,肚子却已经养成了固定习惯,一到点就饿了,一听盛昱龙说要带他去吃宵夜,立马把书本合上了。 他们到了红房子小区那条商业街上吃烤串,正好碰见了周强和一个女的也在那撸串,两桌便拼凑成了一桌。正吃着呢,陶然就看见那个大波浪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龙哥,出来吃宵夜呢。” 周强回头看了一眼,说:“呦呵,去哪浪了,这才回来?” 那大波浪也不理他,笑着就要往盛昱龙腿上坐,盛昱龙的大长腿微微一晃躲开了,那大波浪这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旁边,笑着看了陶然一眼,说:“小帅哥,咱们又见面啦。” 陶然笑了笑没说话,大波浪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转而对盛昱龙说:“可好久没见你了,上次约好了说去的,等了你大半夜,你怎么没去呢,姐妹们都带了伴,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尴尬死了。” “有事没顾上,最近忙的很。” 大波浪比顾兰要丰满很多,和她手上的红指甲一样艳丽:“你少蒙我,那天我一姐妹在街上都看见了,你身边站了个妖精呢。” 周强叼着烟提了提裤腰带:“龙哥身边妖精可不少,你说的是哪一个?” 大波浪听了有点恼,说:“你这带的又是谁呢,也不介绍介绍。” 周强说:“我女人,庞丽英。” 庞丽英是个内向的女人,不大爱说话,看得出性格很温顺,陶然跟她很合得来。大波浪显然跟庞丽英不是一路的,大概家鸡看不上野鸡,野鸡看不上家鸡,总之眼神很是有敌意。盛昱龙说:“要不你也吃点?” 大波浪摇头:“我减肥呢。” 周强笑道:“龙哥就爱你大屁股大胸的,你可别减没了。” 大波浪笑着骂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盛昱龙旁边依偎着说话。 盛昱龙见陶然只吃肉,拿了一串蔬菜给他,陶然放在盘子里没吃,盛昱龙就开口说:“陶陶,你别光吃肉,青菜也吃一点。” 大波浪笑道:“小帅哥,你吃那么多羊肉,今儿打算去哪泻火啊。”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被盛昱龙伸腿蹬了一下她的板凳,一下子把她连人带板凳蹬出老远:“少在孩子面前浪。” 大波浪很委屈,她看陶然也不像小孩子,起码得是高中生了,现在的高中生什么不知道啊,开句玩笑怎么了。大波浪大概也觉得在那有点碍事,便又说了几句话,挎着包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陶然忍不住问:“她是谁啊,不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从商业街到他们住的地方要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街,这条路最近,但路灯很少,隔老远才有一个,地上有些积水,要小心点走,陶然就紧跟在盛昱龙后头,本来想问那兰姐呢,是不是,又怕问多了尴尬,心想还是算了。 晚上两个人又是一个被窝睡的。一起睡过两次之后,好像就有点习惯了,陶然本来想定两个闹钟,又怕吵到盛昱龙,说:“我明天一定不能再迟到了。” “我跟你们班主任赵老师打了招呼,迟到也不要紧。” “你跟赵老师很熟么?” “我跟他二弟是同学。”盛昱龙说,“他对你怎么样?” “挺关照我的。”陶然说。 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羊肉的缘故,晚上睡觉的时候陶然觉得有些热。他感觉盛昱龙也热,因为被窝里明显感觉比昨天要暖和。两个人挨着肩膀,倒没有更多的接触。盛昱龙说:“你爸白天打电话叫我转告你,说别每周都往家里跑了,好好在这边呆着,他们有时间就来看你,也就半年,很快就过去了,一切以学业为重。” “我来的时候我妈已经跟我说了,这周我不回去。” 盛昱龙说:“正好,你来了我也没带你出去转过,星期天带你出去玩两天。” 陶然说了声好,人已经渐渐地睡着了。窗外响起沙沙雨声,突然轰隆隆响了一声雷,把陶然给惊醒了,窗口一明一暗,紧接着便又是一阵低沉的轰鸣声,1998年的第一场春雷,引来了连绵多日的春雨。 盛昱龙笑了笑,说:“还好。” “陶然,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身体却不大听使唤,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但估计是身上没劲,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可是已经晚了,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用拖把又拖了一遍,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显然是吐上去了,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跟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盛昱龙的身体却更硬实,宽广,肤色也比他的黑一些。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长这么高,只有身高够高,男人的身材才会好看。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盛昱龙的胸膛,想感受一下那胸肌的触感,白皙的手指覆盖在上面,盛昱龙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给盛昱龙穿衣服又是一件力气活,等衣服穿好他已经累出一身汗来,端着水盆出去。刘娟问:“换好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把他脏了的衣服洗一下。” 他们家的衣服一般都是他妈洗,只有内裤是他自己洗,但是盛昱龙的衣服,让他妈洗好像不大合适。刘娟给他倒了热水,让他用热水洗,不然水太凉。陶建国醉醺醺地叫她,刘娟说:“等他醒了我再收拾他。” 陶然把衣服洗好之后就搭在了阳台上,然后回屋,发现盛昱龙已经坐起来了,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六叔,你要找什么?” “水。”盛昱龙说。 陶然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盛昱龙几口就喝光了,大口吞咽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口渴,喝完就又倒下了,却没睡着,而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陶然捞起被子盖住他,说:“睡吧,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 盛昱龙嗓子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好像“嗯”了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睛。 陶然的床是单身床,但两个人勉强也可以睡下。人真的是很奇怪,他原来在自己家,隆冬又没暖气,照样学习到深夜,如今在盛昱龙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回到家竟然觉得夜里冷的受不了,没办法看书了。 于是他随便洗漱一下就上了床,床太小,不挤着睡是睡不下了。他推了推盛昱龙,小声叫道:“六叔” 盛昱龙没反应,他就用力推了他一下,总算给自己空出一点位置来。他衣服都没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他原来的铺盖都拿到市里去了,如今床上的这些都是刘娟从柜子里拿出的新被子,有股淡淡的香味。他将灯给关了,因为离得近,盛昱龙的呼吸声特别明显。 喝醉了酒的男人就像过度劳累一样,呼吸声都会重一点,他记得上次盛昱龙喝醉,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一回倒是安静,只是离得太近,呼吸声灼热,带着酒气。他便翻身向外,看着窗外的夜。 今日天气晴朗,月光很好。春夜寒冷,身后却是火热身躯,陶然好像在冰火两重天。被子被盛昱龙压住一些,他这边不够盖的,他只好尽量贴着盛昱龙睡,以期能够暖和一点。盛昱龙被他拱动了几次,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 陶然有些不习惯,背对着盛昱龙叫:“六叔?” 盛昱龙的呼吸声依然,显然还在熟睡中。 初春和冬天一样,都适合两个人睡。只是陶然有些不习惯,睁着眼到了后半晌,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轻微的骂声。 楼下余家,大半夜的又吵起来了。 余家租住的房子是张婆婆家的,张婆婆听见动静就披着衣服出来了,看到一个单薄的男孩子站在院子里,身边蹲着一条白色的狗,便问说:“和平,你妈又闹起来了?” 余和平抬起头来,说:“没有。” “大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薄。”张婆婆问说,“你妈又不让你进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春意满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如今托陶然的福气, 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周强来他们家的时候问说:“是不是再等几天进你们家都得脱鞋了?” 地拖的那么干净,他那脏鞋都不好意思往上踩。 “都是陶陶收拾的, 他爱干净。”盛昱龙说,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周强就把刚托人盖好章的文件交给了他:“可费了不少事, 其实直接找你家老爷子多好,多省事。” “关他什么事。”盛昱龙叼着烟,坐下来一条一条地看上头的条款。周强朝家里看了一圈, 问:“陶然呢?” “房里看书呢。” “乖乖, 可真用功,周末也不休息。”他说着就去了陶然房间, 隔着上半层玻璃模糊看到陶然坐在窗前看书, 腰板挺的笔直。 他回来笑着说:“你别说,还真像陶大哥的儿子, 那身板挺的, 跟当兵的似的。” 陶然身上也就这点像陶建国了。 《傲慢与偏见》比《飘》读起来更轻松愉悦, 字里行间全是恋爱的味道, 完全是言情小说的套路。陶然一整个周末都用来看这本小说了,作业都是周日晚上赶的。写完忍不住又看,本来打算看半小时就睡,结果一看就上了瘾, 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看到完结才睡下。第二天挣扎起来, 好歹没晚了上学, 只是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 数学课上还睡着了。 柳依依问:“你昨天没睡觉么,怎么那么困?” “我看小说呢。”他说。 柳依依跟他同龄,但是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而且柳依依家庭氛围更为开明,她初中的时候就读过这些外国名著了,陶然说的《飘》和《傲慢与偏见》她都看过。 “我也特别喜欢简奥斯汀,”柳依依说,“她的傲慢与偏见,与伊丽莎白的南方与北方,是我最喜欢的外国爱情小说了。我家还有傲慢与偏见的光碟呢,你要么?” “电影么?” “电视剧,但是不长,跟电影差不多,bbc拍的,很好看,你要看等放学了,跟我去我家里拿。” 下了晚自习之后,他回去的时候就顺便去了一趟柳依依家里。柳依依的爸妈都在家,他们是中学老师,两个人都戴着眼镜,看着极为和蔼,还请他一起去吃宵夜。 陶然当然不肯,拿着光碟从柳家出来,柳妈妈似乎对他很满意,笑着对柳依依说:“小伙子长的真精神。” 陶然自己买了份卤面当夜宵吃。买的时候又看到了红旗影院大门口贴着的海报,这一回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见上头写着“泰坦尼克号,好莱坞巨片”等字样,不过海报的内容却换了,他上一次见到还是男女主依偎在一起的照片,这一次改成了男主从背后抱着女主,俩人要亲非亲的,旁边一行字,说即将上映。 那就是还没上映。 虽然片子还没上映,但他们班里已经有人提起这个电影了,说是报纸上都登了,国家领导人都对这部电影赞赏有加,还在中南海放映了呢,就等确定了内地上映日期了。 陶然回到家里就看起了《傲慢与偏见》,他特别爱欧洲那个时代的故事,清清冷冷又透着欣欣向荣,绅士优雅又充满人间烟火气。他一看就入了迷,直看了两集,要不是盛昱龙回来,他能看通宵。 “还没睡?”盛昱龙有些意外。 “就准备睡了。”陶然关了电视,说,“这个也是外国名著改编的。” 盛昱龙其实根本不管他这些,他要去广州几天,这一次特地跟陶然说了一声:“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有事,就找你强叔。” 陶然笑着说:“你又不是头一回出门。” 他来长海市这么久,盛昱龙不在家的日子远比在家的日子要多,几天不见人也是常事,而且从不告诉他,他都习以为常了,如今突然事先通知他一声,他倒有些不习惯,想了想说:“六叔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盛昱龙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第二天早晨陶然醒来,发现他床头多了几百块钱。 以前盛昱龙虽然也常不在家,但他什么时候走的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陶然也不知道,所以即便他不在家,陶然也没能完全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感觉,这一回知道盛昱龙出差的时间,感觉特别爽。 天气渐渐地开始暖和,暖气却还没有停,陶然有时候洗了澡就穿个内裤短袖的在家里晃荡,每天晚上几点睡都可以,也不怕睡晚了有人知道,更不怕打扰到人,总之就是身心自在。 周末的时候陶然和柳依依他们去东河公园春游。 天气转暖之后的周末,公园里人非常多,黄岚见很多人都在坐游船,提议他们也去:“这天河上的风也不冷了。” 他们就买票上了船,从背包里掏出面包瓜子和汽水,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天。陶然发现黄岚总是挨着自己坐,便一直侧身朝外坐着,看着远处不远的游船,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余和平,穿着橙色的救生衣,坐在几米外的一个游船上,对面坐着的是余欢和一个中年男人。 两艘船越来越近,陶然见对方也看了过来,不得不打招呼,于是便笑着打了个招呼:“余阿姨。” 余欢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靥如花,仿佛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对她来说就是不敢奢望的惊喜一样:“你是陶然吧,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啊!” “我跟同学出来玩。” 陶然话音刚落,黄岚就从陶然身后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地也喊了一声阿姨。 余欢就更高兴了,但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满脸笑容地对梁成东说:“这是我们邻居家孩子。” 梁成东便朝陶然笑了笑,陶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便没有叫他。目光移到余和平脸上,余和平看着他,嘴角居然咧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余和平变化好大,原本一直遮着眼睛的刘海也剪短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一双眼睛仿佛春光潋滟的东河水,在一个大院里一起住了那么久,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到余和平的全貌,只觉得那双眼睛好看,眼尾微微上扬,有种勾人的骄矜。 可是骄矜这东西,正是余和平身上最没有的。他对于余和平最深刻的印象,不过是去年夏天,在一个小巷里头,两个混混围着余和平打,还是他拉来了两个朋友,把那两个混混吓走了。余和平抱着书包蜷缩在地上,不等他拉他起来,猛地抬起头,头发半遮着眼睛,嘴角红肿,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愣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来,余和平就自己爬起来抱着书包跑了。 他同学哂笑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娘娘腔啊。肯定那个恶棍问他要钱,他不肯给,挨揍了,我上次就碰见了。” 他们这时常会有校外的流氓混混来抢钱,美名曰保护费,他们每次都是有备而来,专挑学校收这费那费的时候,但是大部分只敢抢初中和小学生,他们高中的男生,他们大多是不敢的,一则都大了,二则他们大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那些人要硬抢,也未必能讨的便宜。 他们敢抢余和平,大概因为余和平都是独来独往,身体又瘦弱的缘故。 他听刘娟说,余和平比他还大一岁,那时候已经十八岁了,可是看起来那么瘦弱,单薄,一点不像已经成年的人。 他和同学告别,往大院里走,走到胡同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余和平停在一户人家的玻璃窗外头,对着玻璃窗整理衣服。 他把书包上的泥拍掉,把扯皱的衣服拉平,又拨了拨头发,扣好扣子,才继续往大院里头走。 出于好奇,他走到那户人家窗户那的时候也停住看了一下,发现那户人家的窗户里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像个镜子。 他继续往里走,看到余和平正好进家门,他穿过院子,上了二楼,忽然听见从楼下传来余欢的骂声。他好奇地扒着栏杆朝楼下看了一眼,就听见咣当当几声,余和平被人从家里推了出来。余欢穿着睡衣,指着他恨恨地骂道:“这么大的男人了,一点钱都看不住,看你那点出息!滚滚滚,别叫我再看见你!还吃什么饭,没钱吃饭了,喝西北风去吧!” 余和平也不说话,垂着头站在阳光底下。 那就是余和平给他的感觉,沉默的,阴翳的,再好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暖不了他。 可是现在的余和平,好像随着这个春天的花草一起复苏了,虽然身上依旧有那种阴翳的气息,但人活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加一更以示谢意 陶然撑着伞出了门。下着雨的红房子小区潮湿而清冷, 那些红砖被雨淋湿之后颜色更深, 五月的树木葱郁,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 小区的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偶尔路过一个, 也是行色匆匆。 可能是天冷的缘故,他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还空荡荡的,人很少。他到了自己座位上坐下,正准备早读,忽然发现那一叠书里头,夹着一个粉色的信筏。 凭借陶然多年经验,他一看就知道是情书了。他朝周围看了一眼,教室里仅有的几个人都在读书, 他就把那信筏打开,看了看开头, 果然被他猜中了。 只是情书上没有署名, 也不知道谁递给他的。 他不打算交给盛昱龙, 因为觉得有点别扭,他要自己收着。 大概是习以为常, 那情书的文笔也没有什么独到之处, 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塞进书里面, 然后开始读英语, 渐渐地班里的同学陆续都来了。 早读,大家都是敞开了喉咙喊的,有时候还会比谁的嗓门高。赵友中看到他们一个比一个响亮的读书声的时候会很高兴,脸虽然沉着,但眼睛里都是赞许。他的赞许激发了他们班早读的热情,大家全都大声朗读,背英语的有,背语文的也有,政治地理什么的也有,全靠自己安排。越是乱哄哄的越是有学习的激情。甚至包括柳依依这样平日里文静内敛的漂亮女生,早读起来也是抑扬顿挫。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赵友中也来了,坐在讲台上看他的书,仿佛班里这么吵闹他也不受影响。 连绵的大雨冲散了五月的热气,很多人把脱掉的外套重新又穿了起来。梁成东昨夜没能睡好,所以起的就晚了一些。他上午有课,因此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出了门。 车子刚出了小区,他就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余和平,打着伞站在小区门口,好像是在等人的学生,背着包,身单影薄。 他愣了一下,将车子停了下来,打开车窗喊道:“和平!” 余和平抬起头来,看见他,忙不迭地跑了过来:“我以为你不在家。” “你来多久了,怎么没进去?” “我看到有保安”余和平拘谨地说。 “你跟他说一声你找谁,他会让你进的,上车吧。” 余和平坐到了副驾驶上。这是他头一回坐副驾驶,以前这个位置都是属于他母亲的。 “你找我有事?” 余和平说:“没有。” “没有你大老远跑过来?” 余和平扭头问梁成东:“没有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梁成东就笑了,眼镜泛着清晨清冷的光,看着竟然有几分疏离:“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么远跑过来,我还以为你是有事找我。” “你是要和我妈分手了么?”余和平问。 梁成东愣了一下,说:“你听谁说的,你妈妈说的?” “不是,我猜的。”余和平低头说,“你要是和我妈分手了,我还能来找你么?” 梁成东笑了笑说:“当然可以,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你说话算话么?” 梁成东笑着伸出手来,撩了一下余和平湿漉漉的头发,问说:“打着伞,头发怎么还湿了?” 不止头发湿了,身上也湿了,低着头,配着他瘦弱白净的模样,可怜兮兮的。余和平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的东西浓的化不开。 余和平长了一双有故事的眼,眉尾骄矜,却偏偏给人很可怜的感觉。梁成东是正直而善良的人,很容易被这样的眼睛打动,便说:“我和你妈妈之间是出了点问题,但还没有到你想的那么严重。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我们会自己处理,你好好学你的习,别的都不要多想。”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十九了,成年了。”余和平说。 梁成东就又笑了,说:“你就是九十九,在我跟你妈妈面前也是个孩子。我现在要去上课,你是留在我家里,还是跟我去学校?” 余和平说:“我要跟着你。” 梁成东就带他去上课。余和平坐在最后一排听梁成东讲了两节课,梁成东讲课的时候他就趴在书桌上看,梁成东偶尔与他的眼睛对视,突然感受到了里头不同寻常的热情。 梁成东是成年男人,并且是有一定阅历的成年男人,心思也细,余和平对他的不可言说的爱意,他就是在那两堂课上察觉出来的。余和平眼睛里的既压抑又露骨,看他的眼神偶尔放肆,偶尔又很躲避,很矛盾。 他后来发现余和平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了矛盾感的人,他有时候很脆弱,身上充满了消极的,绝望的情绪,好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等你去救他。有时候又很野,坦荡直白,神经质的不安分,毫无羞耻地勾引人。他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了这样的余和平,既能梨花带雨,仿佛世上最无助的人就是他,又能摇摆着他的臀,在地上爬。 余和平偶尔看向窗外,窗外是被雨淋湿的衰败的花,有些落在草地上,有些还挂在枝头,他觉得很美。一切美的事物对他都有吸引力,他喜欢讲台上绅士潇洒的梁成东,也喜欢这样的大学生活。 人生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可以过那么安稳美好的生活,有那么光明灿烂的未来,他却一样都不能拥有,他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如果没有特别的际遇,注定会是怎么爬都爬不起来的一生,然后生一个怎么爬都爬不起来的孩子,世代往复,做这个社会的底层人。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总有一部分要做底层人,底层人也有底层人的活法。可他有一颗不安分的心,被梁成东的出现勾起,便再也不能平息。 “你怎么老盯着我看?”他问余和平。 余和平红着脸说:“我觉得你讲的真好。” “都能听得懂么?” 余和平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但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梁成东笑着带他去吃午饭。 十一点,食堂才刚开,吃饭的人很少。梁成东带他去了教师餐厅,路上碰见了同事,问:“梁老师,这小帅哥是谁啊?” 梁成东笑了笑,说:“我朋友的孩子。” 那人便用眼睛去打量余和平,余和平似乎有些自卑,眼神很闪躲,甚至都不知道跟对方打个招呼。梁成东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要吃什么,自己点。” 余和平点了一份番茄炒蛋,配一个紫菜汤。梁成东却是点的两荤一素,然后把肉挑给了余和平一些。他挑一块过去,余和平就用筷子夹了吃了一块,好像在等他投喂。 这期间余和平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白皙的耳朵挂着红晕,不复在课堂上的那种肆意,平心而论,比一般的男生要扭捏一些,像个美丽脆弱的瓷娃娃。 余和平长的很美丽。 不是陶然的那种青春男生的俊秀,而是偏向于中性化的好看,但也不是漂亮,漂亮应该是阳光的,自信的,甜美的。余和平的长相和余欢是一个路子的,阴柔风流,对于知识分子来说又不至于野的让人招架不住。他是天生的,好像投胎生错了性别,从骨子里就有对男人的渴望,被征服和领导的渴望,而他偏偏一直孤独,没有依靠,因此对于有一个能够依靠的男人这件事,有着近乎变态的渴望。 对于梁成东来说,可悲可叹的地方在于,他早早地看到了余和平眼里的,但却没有闪躲,而是试图改变他,满足他,直到最后发现余和平欲壑难平,想要抽身已经晚了。 这似乎是注定的结果。盛昱龙这样有些糙的男人,爱的时候反倒试图做一个体贴又浪漫的好情人。梁成东这样温和体贴的知识分子,骨子里却渴望做英雄。 “你救我,你不救我我就不能活了。”余和平光溜溜地趴在地上,哀求他。 他不能见死不救,终于被余和平拖入漩涡之中,永坠沉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春意满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起床了么,吃早饭呢,第一天回家就睡懒觉。” 刘娟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 他应了一声,穿上衣服出去。盛昱龙和陶建国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他去洗漱了一下, 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刘娟他们说楼下余家的事。 “他们家半夜又吵起来了,好像张婆婆都出来了。”陶然说。 盛昱龙不知道余家的事,刘娟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陶建国说:“别提了,传出去我们整个大院都跟着丢人。” 盛昱龙没什么表情, 问说:“那孩子多大了?” “好像比陶然大一岁吧,十九?”刘娟有些不确定,“他家原来在另一个大院住, 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房子卖了,在我们大院租了楼下张婶家的房子,大家伙都不大能看上那家的人, 所以没什么来往。” “十九岁也成年了,怎么没搬出去?” “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听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 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上学, 他妈让他辍学呢。” “我们这都巴不得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 她家倒好, 要拖儿子的后腿。”陶建国说起来也是气愤。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盛昱龙说,“也养这么大了。” “养,算哪门子养,养孩子不是说给他口饭吃,给他衣服穿就是养了。养人又不是养条狗。” 陶建国见刘娟语气有些冲,便道:“好了,别提她家的事了,一提你就一肚子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娟就气笑了,院子里的女人没人喜欢余欢的,提起来都是她这副样子。 盛昱龙有事要回去了,家里人都出来送他:“你的背心陶然给你洗了,还没干,等他下午走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着。”刘娟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和平从家里出来。刘娟小声说:“就这家的孩子。” 盛昱龙便看了一眼,十九岁的余和平,看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身形瘦弱单薄,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不大舒服。陶然也在旁边,跟余和平一对比,秀朗俊挺,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差别非常大。 送盛昱龙走了之后,陶建国没回去,他要去厂里一趟。刘娟和陶然回去,看到余欢一身摇曳生姿,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母子俩当做没看见似的,余欢也不生气,哼着歌走了。 “瞧她那样,”刘娟很是不屑,“一把年纪,还穿的跟妖精似的。” 余欢在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里太另类了,不知羞耻,言行放荡。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没被她哥哥哥哥地喊过一声,二楼东侧寡居的刘大爷,都快六十了,她还一口一个哥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月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在她那洗头店里搞不就完了,还往家里带。”刘娟最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院里其他女人对余欢的恶评或许有嫉妒的成分在,但刘娟一点没有,她是真的看不上余欢。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都和余欢有天壤之别,她理解不了,看不过去,因此当着陶然的面尤其要表现出来,她希望儿子能跟她审美一致,不要给她带一个余欢这样的,哪怕是有点类似的儿媳妇。 余欢出门是去找梁成东的。 梁成东是长海大学的教授,老家是长明县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平时只有周末才回来。余欢觉得她得抓紧时间和梁成东约会才行。大概是家里有个丧门星,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唯恐一不留神梁成东会跑了。她知道梁成东喜欢自己,不过是喜欢她长的好看,脾气也好,对她的过往所知不多。她的过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也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所以觉得她能做的,就是在让梁成东知道她的过去之前爱上她。 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可以牢牢地把控在女人的两腿之间,她很有经验。 两个人去了人民公园转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梁成东送她回来,余欢在小区门口买了菜,说要做饭给他吃。 梁成东为人内敛沉静,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要娶的女人,必然是个贤惠的主妇。贤惠不是唯一条件,却是必要条件。她要让梁成东知道,她可以很女人,美艳妖娆,也可以很贤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回到家她就开始做饭,家里的饭平时都是余和平做,她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厨了,好在年轻时候的厨艺还在。梁成东在客厅里坐着无聊,便要过来帮她摘菜,余欢哪里肯,推说:“厨房就不是男人该进的地方,你只管在客厅看电视,一会就好了。” 梁成东只好又回到客厅里,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了房门开锁的声音。他立即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就看见余和平背着包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僵在了原地。身后一条白灰色的小狗冒了出来,无声,但凶狠地看着他。 厨房里传来热油下锅的“滋滋”声,梁成东笑道:“和平吧,回来了?” 余和平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嗯”了一声,便背着包进了卧室里头。那条狗也跟着溜了进去。梁成东有些尴尬,看了看厨房,便朝余和平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也没听见余和平说请进,就自己推开了。 结果就看到余和平放下书包,回头看他。 梁成东经常和年轻人打交道,便主动开口道:“我是不是该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 “我知道。”余和平说,声音有些弱,“你叫梁成东。” 梁成东笑了笑,说:“你妈在厨房做饭呢,快做好了,出来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他说着便出来了,顺手掩上了门,回头看到余欢端着一盘菜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便说:“和平回来了。” 余欢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随即就笑着道:“和平,跟梁叔叔打招呼了么?” 余和平在房间也没有说话,梁成东说:“打了,很乖的一个孩子。” “他从小就呆呆的,不爱叫人,你别放心上,还有一个汤,我盛出来就能吃了。”她说着便又进了厨房,嘴里还喊着,“和平,陪你梁叔叔说句话,客人来了别总在房间里呆着。忘了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了?” 余和平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旁。梁成东问:“听你妈妈说,你都上高中了?” 余和平点点头说:“高三。” “那岂不是就要考大学了,有心仪的大学么?” 余和平垂着头没说话,梁成东说:“要不要考我们学校,长海大学也还不错。” 没想到余和平一听,立即抬起头来了,嘴巴动了动,问说:“你是长海大学的?” 梁成东说:“我是英文系的老师,你要报考我们学校的话,或许我还能帮一点忙。” 余和平掩藏在刘海底下的眼睛似乎有短暂的光芒,随即又垂下头去,小声说:“我成绩没那么好。” 梁成东就笑了,大概看出余和平的自卑和敏感,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将他的刘海拂了起来。余和平身体有些颤抖,抬起头看他。 梁成东愣了一下,没想到余和平长那么好看,巴掌大的小脸,眼睛生的尤其好看,给整张脸都增加了不少光彩。只是仔细看才发现,余和平的脸颊略有些红肿,额头上有道疤,刚结痂。 “打架了?”梁成东吃惊地问。 余和平立即拨开他的手低下头去,声音有些慌乱,说:“没有。” 梁成东说:“高三了,好好学习,别叫你妈妈担心。” 余欢端了汤出来,看了看他们两个,眼神似乎有些防备。梁成东便说:“跟和平谈了谈他学习上的事。” “他成绩不好,嚷着要退学呢,说不想浪费家里的钱。”余欢说。 “我不想退学。”余和平忽然抬头说,看到余欢那愠怒的眼神,又低下头说,“我不想退学了。” “都高三了,怎么能这时候退学呢。”梁成东说,“等他考上大学,过几年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余欢笑了笑,没说话。 家里难得做这么丰盛的饭菜,又有梁成东这样英俊而多金的男人在,余欢心情很好。余和平很安分,表现的很规矩,除了低头喂骨头给脚下的小狗,只时不时地偷偷打量梁成东。 三十八岁的男人,坐在那里腰杆笔直,穿着白衬衫,黑色马甲,袖口的扣子扣的一丝不苟,薄薄的嘴唇,下巴略有些坚毅的轮廓,带着禁欲气。他的声音磁性而浑厚,拿筷子的手修长而白皙,手指甲也修剪的齐齐整整,整个人温和而干净。 梁成东是个好男人,跟余欢以前找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余欢知道,身为余欢的儿子,余和平跟他吃了一顿饭,就也知道了。 他从他母亲身上学到的唯一本领,就是看男人的眼睛很毒辣,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只是露水姻缘,什么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或许他在和梁成东在一起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心里就埋下了邪恶的种子。只是那时候只是觉得这男人很好,要抓住,梁成东就是在他即将溺水的时候抓住的浮木,他抓着梁成东,只为更好地活。 “农历十一月十六。” 那阳历要到明年去了,还早呢。 陶然是冬至那天生的,刘娟曾告诉过他,那年她刚吃了冬至的饺子,突然肚子就痛了起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后来才知道是快生了。因为那天是冬至,所以他以前还叫过一个小名,叫陶冬冬,上小学才改了名字叫陶然。 因为柳依依过生日,他还认识了柳依依的几个朋友,不是他们班的,其中有个叫黄岚的,特别喜欢他,人也大胆,一直跟他套近乎。陶然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乍然碰到这么大胆的,有点羞涩。 黄岚也问到了他的生日,还特意跑到餐厅门口去看那的挂历,翻了翻日历,查到他生日是明年的一月三号,说到时候要给他过生日。 陶然想,如果顺利,到时候他们已经是大学生,恐怕都散落到全国各地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初吻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一九九八年, 陶然十八岁, 余和平十九。 十八十九的年纪, 刚刚成熟的身体,有着骨肉匀称的四肢,平滑而紧实的小腹,将醒未醒的嘴唇,鲜嫩而多汁的舌头, 比暗夜还要黑的头发,比春光还要亮的眼睛。 十八岁的陶然本来有着四平八稳的人生, 偏偏遇上了盛昱龙。 盛昱龙看到了他的美好, 心生觊觎, 要折他入怀。陶然不肯屈服, 落入泥淖中也要生根发芽, 谁知道盛昱龙竟用精血来滋润他,浇灌他,然后看着他开花,结出属于两人的果。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便面露贪婪, 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 他的心那么毒, 情那么烈,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震惊世界,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磁带,明信片,贴纸,脸盆毛巾扑克牌,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正是那一年年末,马化腾创立了腾讯,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市一中是他们市里最牛逼的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至少有五六个。 1998年的2月,春节刚过,高三却已经过去半学期了,这时候转学不光麻烦,也很冒险。陶建国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年前和他那帮87年一起退伍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老六跟他说的一席话。老六交友广泛,认识不少人,其中就有市一中的一个金牌教师赵友中,带重点班,每年都能带出几十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清华北大自然也出自他手下。陶建国心里一热,趁着春节四处打点了一番,就把这事办成了。 问陶然自己的意见,陶然说无所谓。倒是刘娟有些不放心,说:“那个老六的话你也信,他自己混的什么样。” 陶建国笑着说:“老六不会坑咱们,放心。” 陶建国口中的老六,叫盛昱龙,陶然叫六叔。和陶建国的其他兄弟不一样,陶然见过这个六叔的次数不多,倒是经常听他父母提起。六叔年纪最轻,出身最好,是市里人,不过他父母对这个盛昱龙评价两极,陶建国说他最重义气,为人豪爽,刘娟则觉得他不务正业,“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下海经商瞎鼓捣。” 98年,下海经商的浪潮在他们那里已经快要散去,早些年下海的那些人都有些后悔不跌,下岗潮已经弥漫到他们这里来,多少人担惊受怕。这个老六这时候还抛了铁饭碗去做生意,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陶然也不喜欢这个六叔,一身痞气,每次见了他都是陶陶陶陶地叫,父亲的其他兄弟都叫他陶然,就他爱叫陶陶,小时候也就算了,长大之后,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被当做成年男人对待是心里极看重的事,再听见陶陶这个称呼就很不自在。 陶然一向让人省心,自律性极佳,春节也没闲着,去了一个同学家里拿复习资料。刚进了大院门,就看见大门外头停着一辆捷达车,车里坐着个光头男人。他和那光头男对视了一眼,继续往里走,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嫂子别送了,我走了!” 陶然进了门,就看到有个男人从里头出来。那人身材高大,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眼带着不合年纪的桀骜不驯,上身是一件洗的发白的黄色迷彩服,里头却是白衬衫,衬衫扣子解开,袒露着颀长的脖颈,嘴里叼着烟,不是他六叔,还能是谁。 盛昱龙也看到了他,掏出钱包给了他一叠钱:“陶陶,给。” 陶然不肯接,盛昱龙就笑了,说:“六叔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不要了,六叔慢走。”陶然背着包直接上了楼,盛昱龙却追上来,把钱往他书包里一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走了。陶然背着包回头看,看见盛昱龙上了车,听那光头男笑着问盛昱龙:“龙哥,小孩谁啊?” “陶陶。”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脸蛋真俊。” 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再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陶家虽然小康,能买车的亲戚却没有,车子还是奢侈品。六叔家里不是普通老百姓,家境好。 记忆中他为数不多的和这个六叔的见面都是如此,其他的叔叔见了他会给小礼物,给红包,关心地问他学习怎么样,有什么理想。就这个六叔,每次见了他,塞钱。 陶然数了数,六百,心里有些吃惊。这可是笔大数目了。 他家在二楼,他刚准备上楼,就听到一楼西南角那一家传来女人的骂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锅碗瓢盆乱摔的声音。 他站了一会,就看到门就开了,出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子,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所以那神情略有些阴郁,那下巴却精巧白皙。陶然看到他手上有血。 这是余和平,他认识。 他们这个大院,原来是军属院,后来军属渐渐搬迁走,住进来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余家是租户,租的是张婆婆家的房子,住的是母子俩,女的叫余欢,男孩叫余和平,但极少跟大院里的人来往。张婆婆对这对母子颇有微词,因为大院里经常能听见那母亲的骂声,好像脾气极坏,动不动就摔锅碗瓢盆。这些还能忍,叫大家不能忍的是这女人水性杨花,极不检点,经常见她半夜带各种男人回来。 余和平看都没看他便转身回屋去了。陶然上了楼,进门就把钱交给他妈了:“六叔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嗯”了一声:“我正要出去找你们呢, 你爸妈呢?” “走了。” “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下午我送他们么?” 陶然说:“他们下午还有事。” “这是你兰姨。”盛昱龙介绍说。 “什么兰姨,”顾兰似乎颇为不满,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对陶然说,“叫兰姐。” “兰姐。” 顾兰说:“那我先走了。”她说着又看向陶然, 笑容明媚, 挥手说,“拜拜。” 陶然等她走远, 看着她撑起一把小花伞, 袅袅亭亭地走了,才回头看了盛昱龙一眼。 盛昱龙说:“回家吧。” “嗯。” 陶然看到盛昱龙的左脸上还有个口红印,撇了撇嘴, 想笑,又忍住了,想起刚才在小区外头看到的那个大波浪。 盛昱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流氓痞子那一种, 遇到这些风流韵事也并不觉得奇怪。盛昱龙在他面前还算收敛,好像很怕他觉得这长辈不要脸,以后大概也不至于把女人带到家里来搞。这就够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太影响盛昱龙的生活。 “家里是你打扫的?”盛昱龙问。 “我爸妈跟我一起弄的。” “很干净,我都不习惯了。”盛昱龙说着就脱下了外套, 往沙发上一坐, 双脚往茶几上一搭, “你也坐。” 陶然很想跟盛昱龙说一声脚别往茶几上放,不卫生,可是这个六叔不卫生的地方太多了,完全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他初来乍到,有些话还不能说。于是他就趁着盛昱龙把脚放下的时候,拿纸巾擦了一下茶几。 盛昱龙察觉到了,嘴角要笑不笑的,他想跟陶然聊聊天,但他实在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新学校去了么?” “去了。” “还行么?” “嗯。” 陶然素来话不多,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只有外头的雨声啪啪哒哒打着窗户。盛昱龙站起来说:“叔有事出去一趟,你有事就打电话,电话号码电话机旁边有。” 陶然才知道盛昱龙有电话。98年手机和汽车一样都是奢侈品,他们院里只有孙伯伯有,摩托罗拉的,手机要五六千,还要交入网费,电话费也贵,接打都要钱,本地通话六毛一分钟,长途一块八一分钟,一个月光话费就得一两百,一两百可不算是小数目了。所以有手机的人都爱显摆,恨不得挂在腰带上人人都能看见,盛昱龙却没有,他这才头一次知道盛昱龙有手机。 他点点头,盛昱龙就出门去了,等到房门关上,陶然才吁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把有些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内裤在床上坐着,看着窗外的雨,才想起盛昱龙出去的时候没带伞。 还有他脸上那个口红印。 他想到盛昱龙可能会出的糗,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忽然好了,把新电池换上,听他妈给买的那个磁带。 这样的下雨天,他最喜欢了,幽静,清冷。他坐在书桌前,把桌面玻璃下压着的旧报纸换下来,全换成了磁带里带的封套和歌词本。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就把课本拿出来,坐在椅子上温习功课。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卧室门没有关,他听见了外头的开门声,这才赶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光头男,就是那天在他们大院门口见到的那一个,赶紧关上了门。 那光头只看到一闪而过一个人影,好像是个只穿了内裤的男孩子,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陶然穿了衣服出来。 “这就是那个” “陶然,”陶然抢先说,“我叫陶然。” 他可不想再被人叫陶陶。 “这是你强叔。”盛昱龙说。 陶然叫了一声强叔,周强看了看他,说:“小伙子长的真帅。” 盛昱龙他们带了饭菜回来,还带了两酒。周强要给陶然倒,被盛昱龙拦住了:“他喝不了这个,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呀,咱们上学那会酒量早练出来了。陶然多大了?” 陶然老老实实地说:“十八了。” “这不都成年了。来,跟强叔走一个。” 他的酒杯还没端过来,就被盛昱龙给夺走了。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看管很严,严禁他抽烟喝酒,盛昱龙自然知道。 陶建国和他那几个叔叔经常会到他家喝酒,尤其是二叔和四叔,是他们县城的,隔三差五就会来。陶然虽然年纪小,但是男孩子,所以也会上桌,但几个叔叔都拿他当宝贝宠,都不让他喝酒,他只负责倒酒和吃菜。 这一次他依旧担当了倒酒的角色,只是周强和盛昱龙只是小酌,没喝多。陶然家教很好,为人清冷,但心细如发,周强发现他和盛昱龙每次酒杯一空就被倒满了,茶杯里的水一凉就添上了,要拿纸巾的时候刚做了个拿的动作陶然就送过来了,饭菜偶尔掉到桌子上,陶然也都不着痕迹地擦了,能干活,话又不多,贤惠得体没得说,便开口玩笑说:“我看龙哥找不到媳妇,跟陶然一起过算了,比女人都懂事!” 盛昱龙笑了笑,起身去洗手间。陶然难得窘迫一回,说:“六叔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怎么找不到?不会疼人,床上又不和谐呗。”周强像是说到了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爽朗,又带点猥琐,是中年男人酒桌上常常会有的笑声。 陶然听说吃床上不和谐有些吃惊,他觉得盛昱龙别的没有,就是很男人,这种男人味是只有骨子里特别有男性自信才会有的,不像不行的那一种。 周强粗犷的脸上带着酒色,倾斜过身体说:“你知道龙哥外号叫什么么?人称巨炮龙。” 他见陶然性子冷淡,皮又白嫩,大概是个老实孩子,所以想逗他两句。没想到陶然只是淡淡的说:“我同学都说活好更重要。” 周强笑了出来,冲着里头喊:“龙哥,陶然说器大不如活好!” “你他妈的少跟陶陶说荤话。”盛昱龙系着腰带出来:“吃饱了没有,吃饱了赶紧滚。” 周强往沙发上一躺,脚就要往茶几上放,被盛昱龙伸腿蹬了一下:“别往桌上放。” 陶然就笑了,看了盛昱龙一眼。盛昱龙喝了酒会上脸,满脸酒色的模样看起来更痞,属于成熟男人的那种酒色气。周强要站起来,可是头有点晕,好一会才站起来去洗手间了:“我撒个尿再走。” 陶然问:“还吃么?” 盛昱龙说:“不吃了,收垃圾袋里,我们出去的时候带着。” 可还有很多菜,就这么扔了有些可惜。陶然把剩菜都倒在一个盘子里,满满一盘子,说:“天冷,能放,明天还能吃,别浪费了。” 盛昱龙没说什么,周强从洗手间出来,说:“我刚尿尿的时候想了想,觉得我刚才拿龙哥玩笑不对,免得造成误会,我得给龙哥正名”他说着就搭上陶然的肩膀说:“龙哥找不到媳妇可不是活不好,他活可不错,这一片的妞都怕他,家伙大,人又猛,巨炮龙不是白叫的,你知道大炮么”周强用手比划了一下:“砰!” 陶然:“你又知道。” “我跟龙哥穿开裆裤都认识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他还要说更多,已经被盛昱龙揪住脖子给揪走了,陶然听到盛昱龙爆粗骂他,还有周强得意的笑声,“我这不是给你这当叔的在晚辈跟前长个脸么,万一他再以为你不行,你这当叔叔的脸往哪放,哎呦呦,你别揪我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陶然想这话果然不假,一群流氓,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他拿了抹布擦了一下桌子,忽然听到周强喊道:“幺八八,二十,五!” 陶然不知道他突然喊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便跑过去开门看了一眼,结果正看到盛昱龙踹了周强一下,周强本就喝多了酒站不稳,竟然直接被踹倒了,盛昱龙又去拉他,陶然想,刚才周强喊那么大声,显然是要喊给他听的,联想到那句话之前他们聊天的内容,大概能猜到周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估计要闹他。只是他想了半天,实在没办法把一八八和二十c五联系到一块。 陶然点点头,说:“你没事多去姥姥家看她,嘱咐她少吃糖,少吃盐,多喝水。我给她列了个单子,上头有减血脂比较好的食物,你去的时候给她买,听说喝普洱茶也能降血脂。” 刘娟说:“我都听出茧子来了。” 这次去,刘娟给他带了个铝锅,可以蒸饭煮粥。陶然是空着包回来的,回去的时候又装满了,鼓鼓的背着出了门,碰到他三奶奶在往大院门口看。他打了个招呼,他三奶奶笑着说:“要上学去啦?” “嗯,三奶奶再见。” 刘娟笑着问:“三婶你看啥呢?” 他三奶奶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就看见余欢在和梁成东说话。陶然和刘娟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成东已经上了车,车子拐弯的时候差点碰到陶然,刘娟便伸手拉了一把,不悦地看了梁成东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七点, 上早晨最后一堂课都来不及了。 盛昱龙眯着困乏的眼睛, 他今天睡的特别好,以至于到现在还很困:“迟到了?” “怎么办, 都七点了。” “那就别去了,就说身体不舒服。你现在去也晚了。” 陶然想到赵友中那严厉的眼神就有些犯怵,还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现在第二堂课估计都开始上课了,他现在去, 还要当着全班老师和同学的面敲门开门, 还要跟解释, 想想就觉得窘迫。 盛昱龙说:“再睡一会。” 陶然怎么可能再睡得着,起来洗漱了一下,下去买了早餐。 不过盛昱龙却睡了懒觉, 没有起。陶然说:“你再不吃,我买的包子和粥就凉了。” 盛昱龙这才坐了起来, 大概是今天睡的好,所以心情也不错,把陶然留给他的包子和粥吃完都没吃饱。 陶然上午去学校,果然在课间的时候被赵友中叫到了办公室,不过这一回并不严厉,反而劝他说不要太用功:“学习固然重要, 可是身体更要紧, 你六叔说你天天看书到半夜, 早晨又起那么早, 身体怎么吃得消,晚上早点睡,早晨就能起早一点,其实时间是一样的。” 陶然只是点头称是,才想起盛昱龙和赵友中是认识的。 从办公室回来,柳依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说:“老赵有没有骂你?” 陶然摇头说:“没有。” “他脾气那么坏,竟然没骂人。” 柳依依好像不是很喜欢赵友中,这也不奇怪。赵友中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但整天蹙着眉,好像学生都欠他八百万,据说他只有在高考之后的谢师宴上才会笑。 因为家里有被子,所以陶然没有买新的。上午去学校的时候告诉盛昱龙如果天色转晴就把那有些发霉的被子都拿出来晾晒一下,结果今天阴天,估计被子也没晒成。 盛昱龙今天回来的很早,他进门的时候见盛昱龙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就把声音调小了一点。两个人一个在客厅看电视,一个在卧室写作业。盛昱龙十点的时候推开他的门说:“陶陶,六叔带你去吃宵夜吧。” 陶然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在家都有吃宵夜的习惯,自己随便吃点零食或者下点面。如今到了盛昱龙这边,厨房虽然有却只是个摆设,显然是没办法做饭吃的,肚子却已经养成了固定习惯,一到点就饿了,一听盛昱龙说要带他去吃宵夜,立马把书本合上了。 他们到了红房子小区那条商业街上吃烤串,正好碰见了周强和一个女的也在那撸串,两桌便拼凑成了一桌。正吃着呢,陶然就看见那个大波浪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龙哥,出来吃宵夜呢。” 周强回头看了一眼,说:“呦呵,去哪浪了,这才回来?” 那大波浪也不理他,笑着就要往盛昱龙腿上坐,盛昱龙的大长腿微微一晃躲开了,那大波浪这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旁边,笑着看了陶然一眼,说:“小帅哥,咱们又见面啦。” 陶然笑了笑没说话,大波浪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转而对盛昱龙说:“可好久没见你了,上次约好了说去的,等了你大半夜,你怎么没去呢,姐妹们都带了伴,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尴尬死了。” “有事没顾上,最近忙的很。” 大波浪比顾兰要丰满很多,和她手上的红指甲一样艳丽:“你少蒙我,那天我一姐妹在街上都看见了,你身边站了个妖精呢。” 周强叼着烟提了提裤腰带:“龙哥身边妖精可不少,你说的是哪一个?” 大波浪听了有点恼,说:“你这带的又是谁呢,也不介绍介绍。” 周强说:“我女人,庞丽英。” 庞丽英是个内向的女人,不大爱说话,看得出性格很温顺,陶然跟她很合得来。大波浪显然跟庞丽英不是一路的,大概家鸡看不上野鸡,野鸡看不上家鸡,总之眼神很是有敌意。盛昱龙说:“要不你也吃点?” 大波浪摇头:“我减肥呢。” 周强笑道:“龙哥就爱你大屁股大胸的,你可别减没了。” 大波浪笑着骂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盛昱龙旁边依偎着说话。 盛昱龙见陶然只吃肉,拿了一串蔬菜给他,陶然放在盘子里没吃,盛昱龙就开口说:“陶陶,你别光吃肉,青菜也吃一点。” 大波浪笑道:“小帅哥,你吃那么多羊肉,今儿打算去哪泻火啊。”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被盛昱龙伸腿蹬了一下她的板凳,一下子把她连人带板凳蹬出老远:“少在孩子面前浪。” 大波浪很委屈,她看陶然也不像小孩子,起码得是高中生了,现在的高中生什么不知道啊,开句玩笑怎么了。大波浪大概也觉得在那有点碍事,便又说了几句话,挎着包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陶然忍不住问:“她是谁啊,不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从商业街到他们住的地方要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街,这条路最近,但路灯很少,隔老远才有一个,地上有些积水,要小心点走,陶然就紧跟在盛昱龙后头,本来想问那兰姐呢,是不是,又怕问多了尴尬,心想还是算了。 晚上两个人又是一个被窝睡的。一起睡过两次之后,好像就有点习惯了,陶然本来想定两个闹钟,又怕吵到盛昱龙,说:“我明天一定不能再迟到了。” “我跟你们班主任赵老师打了招呼,迟到也不要紧。” “你跟赵老师很熟么?” “我跟他二弟是同学。”盛昱龙说,“他对你怎么样?” “挺关照我的。”陶然说。 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羊肉的缘故,晚上睡觉的时候陶然觉得有些热。他感觉盛昱龙也热,因为被窝里明显感觉比昨天要暖和。两个人挨着肩膀,倒没有更多的接触。盛昱龙说:“你爸白天打电话叫我转告你,说别每周都往家里跑了,好好在这边呆着,他们有时间就来看你,也就半年,很快就过去了,一切以学业为重。” “我来的时候我妈已经跟我说了,这周我不回去。” 盛昱龙说:“正好,你来了我也没带你出去转过,星期天带你出去玩两天。” 陶然说了声好,人已经渐渐地睡着了。窗外响起沙沙雨声,突然轰隆隆响了一声雷,把陶然给惊醒了,窗口一明一暗,紧接着便又是一阵低沉的轰鸣声,1998年的第一场春雷,引来了连绵多日的春雨。 盛昱龙不知道余家的事,刘娟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陶建国说:“别提了,传出去我们整个大院都跟着丢人。” 盛昱龙没什么表情,问说:“那孩子多大了?” “好像比陶然大一岁吧,十九?”刘娟有些不确定,“他家原来在另一个大院住,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房子卖了,在我们大院租了楼下张婶家的房子,大家伙都不大能看上那家的人,所以没什么来往。” “十九岁也成年了,怎么没搬出去?” “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听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上学,他妈让他辍学呢。” “我们这都巴不得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她家倒好,要拖儿子的后腿。”陶建国说起来也是气愤。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盛昱龙说,“也养这么大了。” “养,算哪门子养,养孩子不是说给他口饭吃,给他衣服穿就是养了。养人又不是养条狗。” 陶建国见刘娟语气有些冲,便道:“好了,别提她家的事了,一提你就一肚子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娟就气笑了,院子里的女人没人喜欢余欢的,提起来都是她这副样子。 盛昱龙有事要回去了,家里人都出来送他:“你的背心陶然给你洗了,还没干,等他下午走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着。”刘娟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和平从家里出来。刘娟小声说:“就这家的孩子。” 盛昱龙便看了一眼,十九岁的余和平,看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身形瘦弱单薄,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不大舒服。陶然也在旁边,跟余和平一对比,秀朗俊挺,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差别非常大。 送盛昱龙走了之后,陶建国没回去,他要去厂里一趟。刘娟和陶然回去,看到余欢一身摇曳生姿,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母子俩当做没看见似的,余欢也不生气,哼着歌走了。 “瞧她那样,”刘娟很是不屑,“一把年纪,还穿的跟妖精似的。” 余欢在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里太另类了,不知羞耻,言行放荡。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没被她哥哥哥哥地喊过一声,二楼东侧寡居的刘大爷,都快六十了,她还一口一个哥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月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在她那洗头店里搞不就完了,还往家里带。”刘娟最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院里其他女人对余欢的恶评或许有嫉妒的成分在,但刘娟一点没有,她是真的看不上余欢。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都和余欢有天壤之别,她理解不了,看不过去,因此当着陶然的面尤其要表现出来,她希望儿子能跟她审美一致,不要给她带一个余欢这样的,哪怕是有点类似的儿媳妇。 余欢出门是去找梁成东的。 梁成东是长海大学的教授,老家是长明县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平时只有周末才回来。余欢觉得她得抓紧时间和梁成东约会才行。大概是家里有个丧门星,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唯恐一不留神梁成东会跑了。她知道梁成东喜欢自己,不过是喜欢她长的好看,脾气也好,对她的过往所知不多。她的过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也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所以觉得她能做的,就是在让梁成东知道她的过去之前爱上她。 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可以牢牢地把控在女人的两腿之间,她很有经验。 两个人去了人民公园转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梁成东送她回来,余欢在小区门口买了菜,说要做饭给他吃。 梁成东为人内敛沉静,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要娶的女人,必然是个贤惠的主妇。贤惠不是唯一条件,却是必要条件。她要让梁成东知道,她可以很女人,美艳妖娆,也可以很贤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回到家她就开始做饭,家里的饭平时都是余和平做,她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厨了,好在年轻时候的厨艺还在。梁成东在客厅里坐着无聊,便要过来帮她摘菜,余欢哪里肯,推说:“厨房就不是男人该进的地方,你只管在客厅看电视,一会就好了。” 梁成东只好又回到客厅里,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了房门开锁的声音。他立即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就看见余和平背着包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僵在了原地。身后一条白灰色的小狗冒了出来,无声,但凶狠地看着他。 厨房里传来热油下锅的“滋滋”声,梁成东笑道:“和平吧,回来了?” 余和平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嗯”了一声,便背着包进了卧室里头。那条狗也跟着溜了进去。梁成东有些尴尬,看了看厨房,便朝余和平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也没听见余和平说请进,就自己推开了。 结果就看到余和平放下书包,回头看他。 梁成东经常和年轻人打交道,便主动开口道:“我是不是该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 “我知道。”余和平说,声音有些弱,“你叫梁成东。” 梁成东笑了笑,说:“你妈在厨房做饭呢,快做好了,出来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他说着便出来了,顺手掩上了门,回头看到余欢端着一盘菜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便说:“和平回来了。” 余欢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随即就笑着道:“和平,跟梁叔叔打招呼了么?” 余和平在房间也没有说话,梁成东说:“打了,很乖的一个孩子。” “他从小就呆呆的,不爱叫人,你别放心上,还有一个汤,我盛出来就能吃了。”她说着便又进了厨房,嘴里还喊着,“和平,陪你梁叔叔说句话,客人来了别总在房间里呆着。忘了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了?” 余和平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旁。梁成东问:“听你妈妈说,你都上高中了?” 余和平点点头说:“高三。” “那岂不是就要考大学了,有心仪的大学么?” 余和平垂着头没说话,梁成东说:“要不要考我们学校,长海大学也还不错。” 没想到余和平一听,立即抬起头来了,嘴巴动了动,问说:“你是长海大学的?” 梁成东说:“我是英文系的老师,你要报考我们学校的话,或许我还能帮一点忙。” 余和平掩藏在刘海底下的眼睛似乎有短暂的光芒,随即又垂下头去,小声说:“我成绩没那么好。” 梁成东就笑了,大概看出余和平的自卑和敏感,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将他的刘海拂了起来。余和平身体有些颤抖,抬起头看他。 梁成东愣了一下,没想到余和平长那么好看,巴掌大的小脸,眼睛生的尤其好看,给整张脸都增加了不少光彩。只是仔细看才发现,余和平的脸颊略有些红肿,额头上有道疤,刚结痂。 “打架了?”梁成东吃惊地问。 余和平立即拨开他的手低下头去,声音有些慌乱,说:“没有。” 梁成东说:“高三了,好好学习,别叫你妈妈担心。” 余欢端了汤出来,看了看他们两个,眼神似乎有些防备。梁成东便说:“跟和平谈了谈他学习上的事。” “他成绩不好,嚷着要退学呢,说不想浪费家里的钱。”余欢说。 “我不想退学。”余和平忽然抬头说,看到余欢那愠怒的眼神,又低下头说,“我不想退学了。” “都高三了,怎么能这时候退学呢。”梁成东说,“等他考上大学,过几年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余欢笑了笑,没说话。 家里难得做这么丰盛的饭菜,又有梁成东这样英俊而多金的男人在,余欢心情很好。余和平很安分,表现的很规矩,除了低头喂骨头给脚下的小狗,只时不时地偷偷打量梁成东。 三十八岁的男人,坐在那里腰杆笔直,穿着白衬衫,黑色马甲,袖口的扣子扣的一丝不苟,薄薄的嘴唇,下巴略有些坚毅的轮廓,带着禁欲气。他的声音磁性而浑厚,拿筷子的手修长而白皙,手指甲也修剪的齐齐整整,整个人温和而干净。 梁成东是个好男人,跟余欢以前找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余欢知道,身为余欢的儿子,余和平跟他吃了一顿饭,就也知道了。 他从他母亲身上学到的唯一本领,就是看男人的眼睛很毒辣,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只是露水姻缘,什么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或许他在和梁成东在一起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心里就埋下了邪恶的种子。只是那时候只是觉得这男人很好,要抓住,梁成东就是在他即将溺水的时候抓住的浮木,他抓着梁成东,只为更好地活。 盛昱龙果然跟他妈先前告诉他的那样,不常在家,除了开头两天,后面一连五六天都没回来。陶然很快就适应了一中的生活,住的地方也渐渐地熟悉了。红房子小区很大,有十几条街,靠大街的是大房子,四户一栋,里头是一栋十六户,小区中央有个小学,一个幼儿园,还有个叫红旗的电影院,这附近最繁华的地方都在红房子小区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红房子虽然如今没落了,但住在这里的大部分还是社会地位比较高的一群人,经济决定教育程度,所以他们一中有很多学生都是红房子小区出去的,个个品学兼优。陶然的新同桌柳依依,就是红房子小区的,俩人放学都是一起回来。柳依依成绩也非常好,在班里名列前茅,两人互帮互助,很快就建立了友谊。 这就是离家远的好处,要是搁在县高中的时候,他如果和哪个女生一起上下学,就算他妈没看见,也会有街坊邻居叨咕到他妈耳朵里去。防女甚于防川,刘娟一直对陶然身边的女生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但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哪有不想和女生交流的,即便不是爱慕的关系,也有那种和女孩子交流的虚荣和男子汉的自我认同需求。陶然觉得自己自控力很强,说不会谈恋爱,就不会谈恋爱。 “那边是个鸽子房,”柳依依指着远处一处阁楼跟他讲说,“那条街现在是花鸟街,你要是想买花,就去那里买,就是现在品种比较少,再过几个月,就什么花都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吵醒你了?”盛昱龙把裤子往椅子上一搭, 掀开被子便躺了进来, 冷风钻进了被窝里面, 陶然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 背过身去,声音沙哑而低沉:“怎么才回来” “把手头的事办完,明天带你去市里逛逛。”盛昱龙说。 但是陶然已经没了声音, 又睡着了。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侧过身,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 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 撩拨人的的时候更直接,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 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 因为在世俗里吃喝, 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 依然是纯净的味道, 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吃不下那么多, 却又很贪吃, 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 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好玩,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盛昱龙枕着胳膊笑了半天。 一旦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陶然的无知就变成了听话和乖巧,长辈都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陶然的晚熟和青涩在盛昱龙看来就格外宝贵,他觉得自己拒绝顾兰的想法是对的,陶然这么单纯,他不该教坏他,甚至不该将自己一身浊气污染了陶然。 是该收敛一些。 不过盛昱龙觉得有些事必须要给陶然说一下,于是等陶然回来之后,他便跟陶然普及性知识,但他显然不懂得陶然的心思,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他觉得该说的,陶然听了却很是窘迫,说:“我都懂,睡觉吧,困了。” 陶然的青春期来的那么晚,全在盛昱龙的眼皮子底下一一经历。盛昱龙满足于他见证了陶然性历史中所有的萌芽和生长,这滋生了他后来极大极强的甚至于有些变态的独占欲。 陶然却并没有能再入睡,快到天亮的时候,窗外传来沙沙雨声,停了一天的雨又下了起来,看来周日也要待在家里,哪都去不了了。 但是盛昱龙已经提早把这一天空了出来,便闲的没事干。陶然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内裤,盛昱龙看见了不怀好意地笑,陶然冷冷的面无表情,只有耳根有点红。 他觉得盛昱龙真讨厌,既然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又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来。 盛昱龙问说:“家里不是洗衣机?” “贴身的衣服都手洗比较好,”陶然记得这是他第二次跟盛昱龙说了,“你的内裤我都是手洗的。” 盛昱龙一愣,随即就笑了,说:“乖。” 因为心情好,盛昱龙就把客厅的音响打开了,放了一首歌,是杨钰莹和毛宁合唱的《心雨》。 盛昱龙男歌手喜欢四大天王,唯一喜欢的女歌手是杨钰莹,觉得她人美歌甜,家里的歌曲磁带全是他们的。影视明星最爱温碧霞,火辣风情。他的爱好就是成年男人会有的普遍爱好,和陶然截然不同。 陶然不喜欢杨钰莹,觉得太甜。不过这首歌也算应景,外头春雨沙沙作响,盛昱龙时不时还会唱两句,他声音低沉,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吊儿郎当的,陶然一边洗衣服一边偷偷笑。 洗完衣服两个人出去吃早饭,就打了一把大黑伞。盛昱龙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他的肩膀,路上偶尔遇到熟人,盛昱龙会热情地打招呼,大喇喇的,好像是个男的跟他都是兄弟似的,对方自然要问一问陶然是谁,盛昱龙似乎很自豪,说:“我侄儿。” 盛昱龙跟人说话的时候,搂着他的胳膊也没松开。偶尔陶然肩膀不自觉地扭了一下,盛昱龙的大手往他肩头一抓,他就老实了。 盛昱龙身高力强,不是他能抗衡的。 陶然身边的男人,盛昱龙长的算是最高的了。老一辈的人大多一米七左右,很多人都还不到一米七呢,到了他爸陶建国那一辈,很多也都在175左右徘徊,180就算大高个了,可是盛昱龙身高188,宽肩瘦腰长腿,走在大街上都是显眼的,陶然跟他比差的不只是十几厘米的身高,还有体格的差异。这种差异平时看着还好,脱了衣服的时候特别明显,盛昱龙肩背之宽广健壮,几乎是压倒性的差异。 陶然是知道盛昱龙的身高的,小时候他常听他妈刘娟用傻高个来形容盛昱龙,陶建国说他官方认证187到188,穿上鞋可能还不止这个数。陶建国他们厂子里也有个大高个,可是人瘦,看着就特别高,高的颤颤巍巍,让人觉得不好看,不像盛昱龙身体结实,骨架匀称,身材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高大帅气。 就好像那玩意大的男人天生就多了一分自信一样,身高对男人来说同样重要,因为身高赶不上,导致陶然从小时候便对盛昱龙有敬服感,有时候盛昱龙盛气凌人几句,他也会听,因为觉得该服气。 没办法,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 陶然点点头,说:“我知道,你跟爸也注意身体,叫我爸别一下班就在家里窝着,多出去走走,别再胖啦。” 陶建国这两年发福很多,他们院里有个大伯就因为心血管问题住了院,陶建国已经四十多了,也到了该注意的时候。刘娟笑说:“这事你更不用操心,有我呢。” 陶然回到市里的时候才五点多。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七点到九点。盛昱龙不在,他也就没进盛昱龙的房间,把他的衣服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去学校了,进班就发现大家几乎都已经来了,各学各的。 下了晚自习回来,开门就见客厅里亮着灯,里头坐着几个男人,一屋子的烟味和酒气,电视开着也没几个人看。 “陶然回来啦。”周强最先看见了他,直起身来打招呼。 “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盛昱龙叼着烟问。 “在学校。” “晚上也有课?” 有个男的就笑了,说:“龙哥,高三都有晚自习!” “龙哥没上过高三,不知道!” 盛昱龙说:“饿了么,坐下吃点。” “我不饿,叔叔们吃吧。” 他说着就穿过客厅,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隐隐传出说话声,有人问他是谁。陶然把棉袄脱了,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只是客厅里有人喝高了,声音越来越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戴上耳机听起歌来,听的久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盛昱龙叫醒的他:“怎么趴在这睡了,要睡上床去睡。” 陶然揉了揉眼睛,问:“叔叔们都走了么?” “走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点夜宵,你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 “买都买了,随便吃点。” 陶然就出去吃了顿夜宵,买的是馄饨,但跟他在家吃的馄饨又不一样,皮很薄很嫩,汤也很有味。他在吃饭的时候盛昱龙就在洗手间洗澡,洗完澡直接穿个大裤衩就出来了,走路的时候裤裆里一直在晃荡,一看就没穿内裤。 “你们晚自习几点放学?”盛昱龙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九点。” “那早自习还上么?” 陶然点点头,把汤也都喝了,说:“都上。” 盛昱龙说:“我上学那会学校有早自习,没晚自习,看来学生也不容易。” “一中算是课比较少的了,我们县高中,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了,一中只有高三才开始上。”他上初中的时候,初三也开始上晚自习,就是没那么长时间。 “你明天几点起?” “五点半。” “那你洗漱了早点睡,每天也睡不了几个钟头。” 陶然去浴室洗澡,盛昱龙没回卧室,在客厅里看电视。日本长野冬奥会是二月七号开始的,二十二号正好结束,电视上在播放相关新闻。中国在此次奥运会上赢得了六枚银牌,两枚铜牌,是历届冬奥会的最好成绩。其中短道速滑健将李佳军的1000米银牌,是中国冬奥运历史上第一枚男子奖牌,新闻花了很大篇幅来介绍他。陶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也停下来看了一会。 “中国奖牌榜排第几?”他问盛昱龙。 “十六。”盛昱龙说。 好像比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差一些,他记得96年奥运会,中国获得十六枚金牌,排行第四。 刚洗完澡的时候比较热,会比平时耐冷,不过等身上干了之后慢慢就会冷了,盛昱龙见陶然只穿了个内裤,便说:“你要看回去穿了衣服再过来看。” 陶然才发现盛昱龙已经穿了衣服,自己便赶紧回房把衣服穿上了,回来继续一起看央视的冬奥会回顾,一直看到十一点,也没有睡意。 只可惜中国在这一届冬奥会没得金牌,没能听到奏国歌。 睡得太晚,导致第二天陶然起晚了,出门的时候盛昱龙都起来了,天色大亮,已经六点半了。盛昱龙正在刷牙,就听见陶然在房间里大叫一声,赶紧出来一看,就看见陶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走,看见他喊了声六叔:“我睡过头了!”他大喊。 难得看到一向清冷的陶然这么激动,盛昱龙噙着牙刷说:“晚就晚了,要不要一块下去吃了早饭再走。” “不吃了不吃了。”他连脸都没洗,直接背着包跑出去了。 他们班主任赵友中是金牌教师,手下带着重点班,一中牛逼的学生全出自他手下。他除了教学质量高之外,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全学校只有他一个老师会每天六点就到学校,雷打不动,陪着学生上早自习,迟到早退都有处罚。陶然被罚做早间大扫除。 早间大扫除,就是在全校学生出去上早操的时候,留下来打扫班级卫生。对于不爱运动的人来说,这其实不算苦差。只是陶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三好标兵,人生头一次受到处罚,心情非常沮丧,觉得很丢脸。 柳依依说:“班里谁没迟到过,除了赵老师。” 这一次的迟到给了陶然警钟,下晚自习之后他就去商业街买了个闹钟,定了时间。晚上盛昱龙没回来,家里非常安静,他看书到十点半才上床休息,睡到四五点的时候,忽然冻醒了。 因为有暖气,所以陶然只盖了一个被子,他也只带了一个被子,一开始以为是天气突然变冷了,后来才发现是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他披上衣服摸了摸暖气片,只还留着一丁点的温热。 陶然索性就起来了,看了一会书,眼看着天边露出朦胧晨色,这才洗漱出了门,走到小区和学校中间那条街的时候,发现那条路在施工,放了禁止通行的牌子。 晚上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区门口贴了个告示,说农业路高架灌注立柱的时候,损坏了小区的供热管道,如今正在抢修,预估要十天左右。 陶然就把他的厚衣服全都搭在了被子上取暖,这样睡了半小时,不行,还是很冷。他就爬起来,想去找个被子盖。 除了大扫除的时候把客厅,洗手间和阳台打扫了一遍之外,家里其他房间他都没有去过。刘娟当时也嘱咐过他,不要随便进盛昱龙的房间,其他房间如果没事也不要乱去。陶然尊重个人,所以从来没去过,这一回算是破了例,先去他隔壁房间看了看,发现里头家具等东西都蒙了一层布,东西有些乱,像是个杂货间,于是他便出来,去了盛昱龙的卧室。 推门进去之后,一开灯,他就吃了一惊。 好乱。 盛昱龙的卧室乱七八糟,被子乱糟糟的几乎垂到地上,桌子上更是乱七八糟,堆的什么都有。他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在收拾书桌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那一排书架上的书。 他刚进来的时候就被惊到了,那一排一排的书,足有几百或者上千本,分了六层,从外国名著到古典文学全都有,最下面一层是杂志,什么杂志都有。 简直就是知识的海洋! 要不是时间太晚,他真想坐下来好好看。 他把盛昱龙的被子抱到了自己卧室,心想着先凑合盖一晚上,等到明天买一套新的。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担心第二天再起不来,赶紧上了床。 结果还没睡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急忙披着衣服出去看了一眼,果真是盛昱龙回来了。 盛昱龙看见他愣了一下,问:“还没睡,还是我吵到你了?” “还没睡着。” 盛昱龙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说:“去睡吧。” “小区暖气停了,外头施工把供暖管道给弄坏了,说要停十天左右,”陶然说,“家里冷,一床被子不够暖和,我就把你的被子抱过来了。家里还有别的被子么?” 盛昱龙说:“有。” 陶然就赶紧跟着他去拿,被子在他隔壁,盛昱龙掀开隔尘布,打开了一个大柜子,从里头捞出两套被子,陶然刚一接就立即放下了,那两套被子都发霉了。 味道有些呛人,盛昱龙也闻到了,说:“我妈放进去的,我也没怎么管,估计是受潮了。” 这被子是不能用了,还不如脏一些呢。盛昱龙说:“我凑合盖,你赶紧去睡吧。” 陶然十分过意不去,说:“要不你去我那凑合一晚上吧,明天再说。” 盛昱龙说:“也行。” 陶然就回屋去了,不一会盛昱龙就进来了,说:“你房间喷了什么,这么香。” 其实不是香,是干净,所以味道要比盛昱龙的房间好闻。但是陶然不好意思说盛昱龙房间脏。其实不止他房间香,盛昱龙发现陶然的床也很香,掀开被子躺进去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暖香迎面而来,是陶然身上带着体温的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早饭吃了一碗面, 陶然不怎么饿, 吃了一个肉包子, 喝了一碗豆浆。盛昱龙便问起他们学校的伙食:“早餐没牛奶么?” 陶然摇摇头, 说:“有豆浆。” “豆浆不行,没牛奶有营养。” 盛昱龙给周强打了个电话,问他哪有卖牛奶的:“新鲜点的, 不要装的。” 周强说:“我媳妇他妈就在长春路卖牛奶的啊,每天早晚在电影院门口那卖新鲜牛奶。” 他嘴里的媳妇,就是他女朋友庞丽英。 “怎么, 你要喝牛奶?” “给陶陶喝, 他不是在长身体么。电影院门口是吧,知道了。” “他要喝,我给我媳妇打个招呼, 让他每天上学路过的时候去拿一,不要钱!” 他未来丈母娘每天天不亮就去摆摊了, 电影院离一中并不远, 陶然早晨上学的时候往那边拐一下就能取。 盛昱龙就跟陶然说了,陶然说:“早晨就买, 中间我们还要早读, 跑操,上课,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 牛奶都凉了, 还不如喝豆浆呢。” 空腹喝牛奶不好,盛昱龙也知道,想了想就说:“那你晚上喝吧,晚自习回来去那买一,睡前喝一杯,对睡眠也好。” 盛昱龙把这事跟周强说了,周强觉得庞家卖牛奶不是按时间来营业的,牛奶就那么多,卖完的早就回去的早,等陶然晚上九点下晚自习未必还有牛奶剩着,又不好让庞家的人为了陶然一个人在那干等,于是他便让庞丽英的侄子每天晚上把牛奶送到盛家去。 庞丽英说:“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你懂什么,龙哥很照顾他这个侄子,我们虽然是给陶然送牛奶,人情却是龙哥的,如今我赚钱全靠他提携,这点牛奶又算什么。” 庞丽英觉得这话在理,回头便跟家里人说了。他侄子上小学了,平时也会给几个老主顾送牛奶。庞丽英给了他点零花钱,小孩子便兴冲冲地答应了。 陶然不爱喝牛奶,嫌有味,不过盛昱龙是好意,他如今学习紧张,是该多补充营养,就道了谢。 上午的时候雨停了,盛昱龙便开车带着他去市里逛了一圈。陶然坐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连车窗怎么打开都不懂,又不好意思问盛昱龙,就自己摸索了半天。 下过雨的长海市阴冷潮湿,街上行人也不多。他们去了东河大桥。 东河大桥是长海市很有名的一个景点。长海市是历史名城,景点很多,而民国建的东河大桥便是其中之一。东河是他们省最大的河,尤其以长海市那一段尤为波澜壮阔,有几公里宽,河两岸是著名的东河公园绿化带,绵延十几里,到长海的人必看的景点之一。 如今下了几日的雨,河水发黄,水位也涨了不少,天气虽冷,却有很多垂钓爱好者在河边钓鱼。陶然生平第一次看到东河大桥,只觉得河面波澜浩渺,叫人看了心胸都跟着宽广了起来。他趴在桥栏杆上往下看,看到一艘货轮从桥底下穿过,载着一船的木材,货轮走过的时候,留下一道水痕,河水虽然浑浊,但水色均匀,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他还在栏杆上发现了几行小字,写着“李宏远永远爱付娟娟”,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爱心。 盛昱龙见他盯着那行字看,笑着说:“我也在这桥上写过字,你要不要看?” 陶然点点头:“要看。” 虽然有乱刻乱画的嫌疑,但他还真好奇,想知道盛昱龙会写什么,写哪个女人的名字。 “以前高中的时候几个兄弟带着妞过来玩,见别人在往上写,我们几个就也跟风写了几句。”盛昱龙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东河大桥上有几个雕刻建筑,雕刻的是工农红兵高举旗帜的样子,盛昱龙带着他来到那雕像后头,自己找了老半天,才指着那雕像底座上的一块位置说:“这。” 陶然赶紧凑过去看,竟然看到了周强的名字,周强写的是:“周强这辈子只睡马红x!” 最后一个字模糊了,看不清写的什么。陶然心想,要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庞丽英看到了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他又往下看,看到三四个陌生名字,想来应该也是盛昱龙的发小,他在最右下角看到了盛昱龙的名字,心下有些兴奋,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结果很是有些失望。 盛昱龙写的竟然是:“盛昱龙到此一游。” “他们都是谁谁谁爱谁谁谁,你怎么只写了你自己,当时你没有女朋友么?” 盛昱龙说:“有啊,叫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那你怎么不写盛昱龙爱谁谁谁。” 盛昱龙颇不屑地说:“大男人哪有整天爱不爱的,腻不腻。” 陶然脑补了一下当时盛昱龙的女朋友那种看到别的男人都写下爱的誓言,单独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写的样子,只觉得那女孩子可怜,一定委屈极了。 盛昱龙大男子主义得很厉害,他是知道的,其实不光盛昱龙,他那几个叔叔包括他爹陶建国都很大男子主义,大概军队里都爱比血性,最不屑情情爱爱这些事。譬如他爸妈吧,陶建国其实是很爱刘娟的,但平时也不会把爱挂在嘴上。刘娟正好相反,看着琼瑶小说长大的,最爱情情爱爱那一套,曾跟他抱怨说陶建国这辈子都没说过爱她,出了门胳膊都不肯让她挽一下,更不用说牵手了。 这是刘娟内心极大的遗憾,她由此教育陶然,要做一个有情趣的懂浪漫的男孩子,她出门挽不了丈夫的胳膊,如今却可以挽着陶然的胳膊,陶然能长成一个贴心绅士的儿子,和她的教育理念是分不开的。所以陶然的性格一点都不像热情直爽的陶建国,比较细腻,清冷,有礼貌。 陶然说:“现在应该不让在上头乱写乱画了吧?” “以前也不许,都是偷偷往上写,你看字迹这么模糊,不是风吹雨淋的缘故,是有人擦过的,只是没擦干净,我们当时是用小刀刻上去之后,又用墨水涂过的。” 盛昱龙说起这些毫无羞愧神色,反倒有些得意。陶然说:“这几对有现在还在一起的么?” 盛昱龙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这个。”他指了指,“胡子义,高中没毕业他女人就怀孕了,俩人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就这一对啊,”陶然说。 可见誓言可以随便说,但不能随便乱刻,刻上了又做不到,怎么好意思回头看。 可是这东西在这,就算人没了桥还在,这些字也在,什么时候看到,就会记起有这一段,所以人们才热衷于在任何历史悠久的地方写写画画吧。 桥上风大,有点冷。他们也没在桥上多呆,就去了河岸旁的东河公园。公园里人很多,玩游戏的小孩子,散步的情侣,吹拉弹唱的老人,陶然看见什么都是新奇的。长明县虽然距离长海市并不远,但他来的次数很有限,每次也都是来去匆匆,并没有逛过。他们在公园外头的一个老街吃了两碗热干面。 热干面陶然经常吃,但都没有这家店的热干面好吃。这店叫“双林记”,店面不大,在老街最里面,门口两棵大树,据说就是店名的由来,开于民国年间,也是几十年的老店了。 盛昱龙是老长海人,家里有钱有势,年轻的时候几乎跑遍了长海大大小小的饭馆,最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他见陶然吃的那么香,吃完了还赞不绝口,就打算日后带着陶然把长海市都吃一遍。 双林记的旁边有家药店,门口放着一台秤。陶然就站上去称了称,吃那么饱,才115。 “我就觉得你有点瘦。”盛昱龙说着自己往上一站,170,这才是标准体重。 陶然确实算清瘦的那一挂,174的身高,体重却只有115,他觉得能吃到120就好了。盛昱龙自己就是标准体重,188的个头,配了一百七的体重。 但是高三学业压力大,想吃胖并不容易,只能在饮食上下功夫。 大概是称体重的时候受到了震撼,陶然走在盛昱龙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身材,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挺拔的腰臀,越看越羡慕,他尤其羡慕盛昱龙身上的男人气概。他爹陶建国也是标准的大老爷们,可是盛昱龙的又不一样。盛昱龙的男人味是高挺的,痞气的程度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低俗,可能是出身的缘故,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没有高入云端,也没有低入泥土,在人间潇洒肆意。 但他也只是单纯的羡慕,像寻常男生对于成年男人的羡慕,无关爱欲,也毫无男女之念。即便此刻盛昱龙脱光了站在他跟前,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但盛昱龙在他眼里是有光的,所以他愿意亲近。 “吵醒你了?”盛昱龙把裤子往椅子上一搭,掀开被子便躺了进来,冷风钻进了被窝里面,陶然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背过身去,声音沙哑而低沉:“怎么才回来” “把手头的事办完,明天带你去市里逛逛。”盛昱龙说。 但是陶然已经没了声音,又睡着了。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侧过身,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撩拨人的的时候更直接,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吃不下那么多,却又很贪吃,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好玩,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盛昱龙枕着胳膊笑了半天。 一旦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陶然的无知就变成了听话和乖巧,长辈都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陶然的晚熟和青涩在盛昱龙看来就格外宝贵,他觉得自己拒绝顾兰的想法是对的,陶然这么单纯,他不该教坏他,甚至不该将自己一身浊气污染了陶然。 是该收敛一些。 不过盛昱龙觉得有些事必须要给陶然说一下,于是等陶然回来之后,他便跟陶然普及性知识,但他显然不懂得陶然的心思,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他觉得该说的,陶然听了却很是窘迫,说:“我都懂,睡觉吧,困了。” 陶然的青春期来的那么晚,全在盛昱龙的眼皮子底下一一经历。盛昱龙满足于他见证了陶然性历史中所有的萌芽和生长,这滋生了他后来极大极强的甚至于有些变态的独占欲。 陶然却并没有能再入睡,快到天亮的时候,窗外传来沙沙雨声,停了一天的雨又下了起来,看来周日也要待在家里,哪都去不了了。 但是盛昱龙已经提早把这一天空了出来,便闲的没事干。陶然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内裤,盛昱龙看见了不怀好意地笑,陶然冷冷的面无表情,只有耳根有点红。 他觉得盛昱龙真讨厌,既然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又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来。 盛昱龙问说:“家里不是洗衣机?” “贴身的衣服都手洗比较好,”陶然记得这是他第二次跟盛昱龙说了,“你的内裤我都是手洗的。” 盛昱龙一愣,随即就笑了,说:“乖。” 因为心情好,盛昱龙就把客厅的音响打开了,放了一首歌,是杨钰莹和毛宁合唱的《心雨》。 盛昱龙男歌手喜欢四大天王,唯一喜欢的女歌手是杨钰莹,觉得她人美歌甜,家里的歌曲磁带全是他们的。影视明星最爱温碧霞,火辣风情。他的爱好就是成年男人会有的普遍爱好,和陶然截然不同。 陶然不喜欢杨钰莹,觉得太甜。不过这首歌也算应景,外头春雨沙沙作响,盛昱龙时不时还会唱两句,他声音低沉,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吊儿郎当的,陶然一边洗衣服一边偷偷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 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身体却不大听使唤,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 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 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但估计是身上没劲, 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 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 可是已经晚了, 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 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用拖把又拖了一遍, 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 显然是吐上去了, 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 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跟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盛昱龙的身体却更硬实,宽广,肤色也比他的黑一些。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长这么高,只有身高够高,男人的身材才会好看。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盛昱龙的胸膛,想感受一下那胸肌的触感,白皙的手指覆盖在上面,盛昱龙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给盛昱龙穿衣服又是一件力气活,等衣服穿好他已经累出一身汗来,端着水盆出去。刘娟问:“换好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把他脏了的衣服洗一下。” 他们家的衣服一般都是他妈洗,只有内裤是他自己洗,但是盛昱龙的衣服,让他妈洗好像不大合适。刘娟给他倒了热水,让他用热水洗,不然水太凉。陶建国醉醺醺地叫她,刘娟说:“等他醒了我再收拾他。” 陶然把衣服洗好之后就搭在了阳台上,然后回屋,发现盛昱龙已经坐起来了,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六叔,你要找什么?” “水。”盛昱龙说。 陶然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盛昱龙几口就喝光了,大口吞咽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口渴,喝完就又倒下了,却没睡着,而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陶然捞起被子盖住他,说:“睡吧,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 盛昱龙嗓子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好像“嗯”了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睛。 陶然的床是单身床,但两个人勉强也可以睡下。人真的是很奇怪,他原来在自己家,隆冬又没暖气,照样学习到深夜,如今在盛昱龙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回到家竟然觉得夜里冷的受不了,没办法看书了。 于是他随便洗漱一下就上了床,床太小,不挤着睡是睡不下了。他推了推盛昱龙,小声叫道:“六叔” 盛昱龙没反应,他就用力推了他一下,总算给自己空出一点位置来。他衣服都没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他原来的铺盖都拿到市里去了,如今床上的这些都是刘娟从柜子里拿出的新被子,有股淡淡的香味。他将灯给关了,因为离得近,盛昱龙的呼吸声特别明显。 喝醉了酒的男人就像过度劳累一样,呼吸声都会重一点,他记得上次盛昱龙喝醉,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一回倒是安静,只是离得太近,呼吸声灼热,带着酒气。他便翻身向外,看着窗外的夜。 今日天气晴朗,月光很好。春夜寒冷,身后却是火热身躯,陶然好像在冰火两重天。被子被盛昱龙压住一些,他这边不够盖的,他只好尽量贴着盛昱龙睡,以期能够暖和一点。盛昱龙被他拱动了几次,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 陶然有些不习惯,背对着盛昱龙叫:“六叔?” 盛昱龙的呼吸声依然,显然还在熟睡中。 初春和冬天一样,都适合两个人睡。只是陶然有些不习惯,睁着眼到了后半晌,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轻微的骂声。 楼下余家,大半夜的又吵起来了。 余家租住的房子是张婆婆家的,张婆婆听见动静就披着衣服出来了,看到一个单薄的男孩子站在院子里,身边蹲着一条白色的狗,便问说:“和平,你妈又闹起来了?” 余和平抬起头来,说:“没有。” “大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薄。”张婆婆问说,“你妈又不让你进屋子?” 余和平还是那句:“没有,等会就进去了。” 张婆婆早就有些不满了,要不是当初租约签了两年,她早就让余欢滚蛋了,于是便骂说:“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家里打骂孩子,有你这么当娘的么?!生而不养,迟早会有报应的!” 余家房门忽然打开,只穿了睡衣的余欢骂道:“还不赶紧滚回来!” 余和平进了屋,房门“咣当”一声合上了,张婆婆叹了口气,骂骂咧咧的回屋了,这样冷的天,冻死个人了。 余家很冷,比外头也没强多少。余和平刚进门,余欢就给了他一巴掌:“谁让你出去的,出去干嘛,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是不是就盼着别人指着我鼻子骂我虐待你?!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没骨气的东西,你以为人家是可怜你,人家是看不起你,连带着看不起我!” 余欢今天心情本来是很好的,她几天前认识了一个男人,叫梁成东,比她以前认识的所有男人都强,是个大学教授,人长的又高又帅,又斯文,关键是人老实,她三下两下便勾住了他的心。梁成东第一次送她回来,进门就看到了余和平。余欢一副温柔模样,轻声笑道:“和平,这是你梁叔叔。” 没想到余和平一句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梁成东,就跑到自己卧室里去了,梁成东讪讪的,余欢只好解释说:“这孩子害羞,打小不爱说话。” 余欢这一回和先前不同,打算好好对待这份感情,她本来对人生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都四十岁了突然走了运,碰到一个好货色。她和梁成东认识纯属偶然,本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还能认识,余欢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前半生风雨飘零的弥补,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抓住梁成东,为此甚至打破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三天之内就搞上床的传统,走起了欲擒故纵的路线。梁成东这样的读书人,知书达理,她光靠美貌是不够的,她得让梁成东有和她结婚的决心。可是梁成东来了他们家三次,余和平次次都躲着不见,梁成东便有些尴尬,问说:“这孩子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欢强颜欢笑,说:“没有的事,他是太怯生了,你多来几次就好了,还不是你来的太少?” 她言语婉转,眉眼含着媚态,要去亲梁成东,梁成东却拦住她,颇有些不自在地说:“孩子在” “他看不见。”余欢说着便亲了上去,表现的温柔而热情。她把梁成东送上车,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回到家里关上门,直接进了余和平的卧室,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余和平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被她扇得一巴掌差点连带椅子一起倒下,余欢骂道:“叫你说话说话,你哑巴是不是,你是不是哑巴了?!再这样你就给我滚蛋!” 这一巴掌憋了太久,扇得余和平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余欢见他只低着头不说话,心下更气,抓起他的书包又往他头上砸了一下,书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余欢气急,骂道:“就是个讨债鬼!” 余和平蹲下来去捡散落的东西,余欢见他毫无反应,心里更加厌恶,觉得多看一眼自己都能被气死,于是便转身将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家里的狗都吓得躲在沙发后面不敢出来。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一年开始养成了一生气就砸东西的习惯,其实家里的东西大都是她买的,砸坏了她还要买新的,得不偿失,不过生气的时候哪还想得了这么多。等她消了气,余和平便把砸碎的东西都收进了垃圾袋里,出门扔进了垃圾桶。 外头很冷,却让他异常清醒,房间里总是会让他觉得憋闷。 但是这一出门,碰到张婆婆,显然又惹来余欢一阵痛骂和一个巴掌。 余欢不知道她们母子两个是怎么到了这一步的,余和平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打骂,对此非常麻木。 她因此更生气,她真希望余和平就此死了,两个人都解脱。 “我们两个就是冤孽,活着就是为了互相折磨!你别想摆脱我,我也别想摆脱你。” 余和平忽然冷笑出声,余欢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那是什么笑?”余欢说着就给了他一巴掌,“你那是什么笑!” 余和平被打出血来,从嘴角渗出来,看着有些诡异。 “你也笑话我,你跟外头那些人一样笑话我,没良心的畜生,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把你养大的。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很难想象在余和平刚出生的时候,余欢也曾双目温柔,看着怀中至宝,许给他她所能给的所有母爱。即便是到如今,偶尔她看到遍体鳞伤的余和平,也会反思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 但他们或许注定是一段孽缘。这世上的母子亲情有很多种,有的是畸形爱恋,有的是母慈子孝,有的是冷漠如路人,有的就像他们,彼此憎恨,却一直分不开。余和平相信这世上大部分母子之间的感情都是很正常的,但他和余欢很不幸,他们正是少数中的一员。 他知道他们总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他只是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他裸着上半身,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颊上药,将长长的头发捋起来照了照镜子。 |他身形瘦弱,却有一双盛满了的眼。 余和平,余欢在给他取名的时候,还是个温柔的母亲,抱着怀中深爱之人的儿子,满心喜悦,余是她的姓,平是他的名,她和他的结晶,又有和平的好意头。只可惜这好意头随着生活的艰辛和男人的无情抛弃烟消云散,她每次念到这个名字,心里只有恨。余和平平生不记得自己的生活有和平的时候,他后来才知晓他的名字,其实应该是另一种意思。 那其实只是一个,有剧情的,而且剧情很惨烈,但对于陶然来说剧情都是浮云,只有直白的床戏让他全神贯注。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胸,还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有的动作,这些已经足够刺激,陶然身体都麻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开门声。 陶然一下子懵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关电视。盛昱龙发现门从里头反锁的时候便敲了敲门,叫道:“陶陶?” 陶然应了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欲念一扫而光,只有惊慌失措。他确定电视已经关上,这才应了一声,稍微平复了一下,过去开了门。 盛昱龙问:“怎么把门反锁了?” “啊?我不知道”陶然面上强装冷静,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门锁,“今天回来这么早。” “回来拿个东西。” 盛昱龙的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陶然怕他看出异样,便自己往房间走:“我正做作业呢。” 他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吁了一口气,门外盛昱龙问:“我的衣服你洗的?” 陶然应了一声,外头再没有任何声音,他这才慢慢平静了一点,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如坐针毡,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偷窥盛昱龙的动静,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只关了电视,vcd还没有关,万一盛昱龙打开电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夏夜长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 侧过身, 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 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 撩拨人的的时候更直接,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 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 像他。而陶然的身体,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 吃不下那么多,却又很贪吃,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 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 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 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好玩, 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 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 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 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盛昱龙枕着胳膊笑了半天。 一旦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陶然的无知就变成了听话和乖巧,长辈都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陶然的晚熟和青涩在盛昱龙看来就格外宝贵,他觉得自己拒绝顾兰的想法是对的,陶然这么单纯,他不该教坏他,甚至不该将自己一身浊气污染了陶然。 是该收敛一些。 不过盛昱龙觉得有些事必须要给陶然说一下,于是等陶然回来之后,他便跟陶然普及性知识,但他显然不懂得陶然的心思,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他觉得该说的,陶然听了却很是窘迫,说:“我都懂,睡觉吧,困了。” 陶然的青春期来的那么晚,全在盛昱龙的眼皮子底下一一经历。盛昱龙满足于他见证了陶然性历史中所有的萌芽和生长,这滋生了他后来极大极强的甚至于有些变态的独占欲。 陶然却并没有能再入睡,快到天亮的时候,窗外传来沙沙雨声,停了一天的雨又下了起来,看来周日也要待在家里,哪都去不了了。 但是盛昱龙已经提早把这一天空了出来,便闲的没事干。陶然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内裤,盛昱龙看见了不怀好意地笑,陶然冷冷的面无表情,只有耳根有点红。 他觉得盛昱龙真讨厌,既然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又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来。 盛昱龙问说:“家里不是洗衣机?” “贴身的衣服都手洗比较好,”陶然记得这是他第二次跟盛昱龙说了,“你的内裤我都是手洗的。” 盛昱龙一愣,随即就笑了,说:“乖。” 因为心情好,盛昱龙就把客厅的音响打开了,放了一首歌,是杨钰莹和毛宁合唱的《心雨》。 盛昱龙男歌手喜欢四大天王,唯一喜欢的女歌手是杨钰莹,觉得她人美歌甜,家里的歌曲磁带全是他们的。影视明星最爱温碧霞,火辣风情。他的爱好就是成年男人会有的普遍爱好,和陶然截然不同。 陶然不喜欢杨钰莹,觉得太甜。不过这首歌也算应景,外头春雨沙沙作响,盛昱龙时不时还会唱两句,他声音低沉,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吊儿郎当的,陶然一边洗衣服一边偷偷笑。 洗完衣服两个人出去吃早饭,就打了一把大黑伞。盛昱龙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他的肩膀,路上偶尔遇到熟人,盛昱龙会热情地打招呼,大喇喇的,好像是个男的跟他都是兄弟似的,对方自然要问一问陶然是谁,盛昱龙似乎很自豪,说:“我侄儿。” 盛昱龙跟人说话的时候,搂着他的胳膊也没松开。偶尔陶然肩膀不自觉地扭了一下,盛昱龙的大手往他肩头一抓,他就老实了。 盛昱龙身高力强,不是他能抗衡的。 陶然身边的男人,盛昱龙长的算是最高的了。老一辈的人大多一米七左右,很多人都还不到一米七呢,到了他爸陶建国那一辈,很多也都在175左右徘徊,180就算大高个了,可是盛昱龙身高188,宽肩瘦腰长腿,走在大街上都是显眼的,陶然跟他比差的不只是十几厘米的身高,还有体格的差异。这种差异平时看着还好,脱了衣服的时候特别明显,盛昱龙肩背之宽广健壮,几乎是压倒性的差异。 陶然是知道盛昱龙的身高的,小时候他常听他妈刘娟用傻高个来形容盛昱龙,陶建国说他官方认证187到188,穿上鞋可能还不止这个数。陶建国他们厂子里也有个大高个,可是人瘦,看着就特别高,高的颤颤巍巍,让人觉得不好看,不像盛昱龙身体结实,骨架匀称,身材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高大帅气。 就好像那玩意大的男人天生就多了一分自信一样,身高对男人来说同样重要,因为身高赶不上,导致陶然从小时候便对盛昱龙有敬服感,有时候盛昱龙盛气凌人几句,他也会听,因为觉得该服气。 没办法,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 这次去,刘娟给他带了个铝锅,可以蒸饭煮粥。陶然是空着包回来的,回去的时候又装满了,鼓鼓的背着出了门,碰到他三奶奶在往大院门口看。他打了个招呼,他三奶奶笑着说:“要上学去啦?” “嗯,三奶奶再见。” 刘娟笑着问:“三婶你看啥呢?” 他三奶奶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就看见余欢在和梁成东说话。陶然和刘娟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成东已经上了车,车子拐弯的时候差点碰到陶然,刘娟便伸手拉了一把,不悦地看了梁成东一眼。 陶然朝车里头看了一眼,透过车窗看到梁成东跟他们道歉,车子也停住了,等他们过去了才又开动。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碰见了陶然以前的同学,看到陶然激动的很,拉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刘娟问是谁,看着有点面熟。 “张强啊,他哥前年考上清华那个。” 刘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说:“那他成绩好么?” 陶然点头:“好,我们班前几名的。” 刘娟说:“就该跟这样的人多来往。” 陶然就笑了,然后听刘娟说:“我听你六叔说,你在新学校认识个女生,经常一起放学回来?” 陶然愣了一下,说:“他说的?没有经常一起回来,她家也在红房子小区,放学偶尔会碰到,六叔才碰见一两回,就说经常。” 刘娟笑了,说:“他说那姑娘漂亮。” 陶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前几天夜里发生的那件事,哂笑说:“他可真色。” 刘娟愣了一下,笑着说:“别瞎说,你那同学才几岁。” 陶然却又想起那次在小区里碰到,就看到盛昱龙盯着柳依依的背影盯了好一会。柳依依也十八岁了,娇俏少女模样,他刚到班里没多久,就知道好几个男生暗恋她。不过看顾兰和大波浪的类型,盛昱龙好像更爱熟女。 他们俩朝车站走,刘娟看了看头顶的天说:“今天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先前断断续续下了那么久,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的多。” 连日的阴雨过后,天色碧蓝如洗,云彩洁白到不像话,大团大团的飘在天上。 陶然到家用铝锅烧了壶水,然后去外头买了点八宝粥,打算晚上试着煮点粥喝。刚把米淘好放进锅里,客厅的电话就响了。他赶紧关了火,跑过去接了,竟然是盛昱龙打过来的,说:“回来了?” “嗯,回来了。” “出来吃饭。老地方。” 盛昱龙说完就挂了电话,好像唯恐多跟他说一句话似的。陶然换了身衣服,到地方看到周强和庞丽英也在。庞丽英看到他高兴地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来。盛昱龙身边坐了人的,是顾兰。 盛昱龙没怎么理他,和周强都在说工作上的事。他这两天上火了,嘴角长了溃疡,有点红肿,顾兰一直在旁边提醒他少吃辣。 庞丽英询问陶然的学习,又说了牛奶的事,问他够不够喝。陶然说:“够,六叔在家一起喝都喝不完。” 顾兰听了扭头看盛昱龙,笑着说:“你还喝牛奶呢。” 盛昱龙朝他们看了一眼,目光和陶然对接,很快就撇了过去,只嘴角咧开了一下,很是敷衍。 吃完饭大家都各自回家了。盛昱龙和陶然依旧走的那条阴暗狭窄的街道。晴了几天,街上没有水,就是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的,得当心脚下。盛昱龙双手插在裤兜里,叼着烟,陶然走在他后面,烟雾不断地拂过他的脸。 陶然不讨厌烟味,有时候反而会觉得很好闻。他只是不懂抽烟的乐趣。春夜依旧寒冷,只有黄色的灯光带着暖意。他们回到家里,陶然忽然说:“你还想着上次的事呢?” 他觉得俩人的相处有点怪,好像透着尴尬。他笑说:“我都不在意,你更不用在意了,喝醉了嘛,你要真不好意思,以后少和喝点酒。” “不好意思个几把。”盛昱龙讪讪地,盯着他笑。 “那你这几天躲着不见人。” “忙工作呢。”盛昱龙好像松懈了不少,打开冰箱看了看,摘了两颗葡萄放进嘴里。 “你要吃么?”陶然殷勤地说,“我帮你洗。” 他说着就从冰箱里拿了一串葡萄出来,盛昱龙也站在冰箱门口,俩人擦着肩,盛昱龙闻到了陶然身上淡淡的香气。他问陶然:“你脖子怎么了?” 陶然脖子上红了一块,因为皮肤白,所以红的那一块很打眼。陶然说:“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厨柜门上了。” 盛昱龙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指腹比陶然想的要粗糙,大拇指上竟然有些薄茧,蹭了蹭那块被撞红的皮肉,陶然缩了一下脖子,说:“好痒。” 皮嫩,又敏感。 家里暖气来了,两个人便各自睡各自的房间,盛昱龙又失眠了,可能是暖气重来之后特别足的缘故,有点热,盖一层被子都热,他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枕着胳膊躺在床上。 多少有点怀念和陶然一起睡的日子,睡眠质量比现在好。 一连几日,盛昱龙都是天快亮才睡着,一两个小时便醒了,失眠现象比先前还要重,而且莫名有些烦躁。他听见外头传来窸窣的水声,知道是陶然起来洗漱了,看看时间,才早上五点多。 以前觉得学生很享福,如今看做学生也很辛苦。 他穿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陶然背着包正准备走。陶然看见他愣了一下,说:“六叔早。” “嗯。”盛昱龙去撒尿,出来的时候陶然已经走了。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朝陶然房间门口看了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余欢的身体里叫嚣着,但她知道自己要掩饰。梁成东的古板和老实有时候会格外让她兴奋, 走廊的光照着梁成东没有戴眼镜的脸, 更英俊, 年轻, 白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乱, 莫名有种禁欲的性感。余欢情难自已, 搂住了梁成东的腰身, 梁成东说:“早点睡, 别勾我。” “我勾得动你么?”余欢问。 余和平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也不知道余欢和梁成东在干什么,紧接着房门便关上了。关门的声音很轻微, 在黑夜里却格外刺耳。余和平吁了一口气, 既为自己的母亲得偿所愿而高兴,又莫名有些失落。 紧接着他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他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上床的声音,梁成东又躺到了隔壁的床上。 余和平吃惊地翻过身来,看向对面的床铺。梁成东却为他突然的翻身吃了一惊, 问说:“醒了?” 余和平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点发紧, 说:“你怎么没去?” 梁成东大概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谈论这个话题,半天没说话, 只传来尴尬的笑声。余和平说:“梁叔叔, 你是正人君子。” “什么正人君子”梁成东这一下是真的被这个古老而戏剧的词语逗乐了, 说,“睡吧,明天早起。” 梁成东注定不会跟他谈论和余欢的任何事,尤其是这种事。余和平“嗯”了一声,翻身平躺,眼角热热的,似乎有热泪涌出来。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感动,或者说伤感,这莫名其妙的暖流在他心里荡漾。但他心里是喜悦的,好像因此觉得梁成东更可托付,更值得信赖,他的人生好像都跟着有了希望。 余和平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十六岁那一年,那时候余欢的相好还是个街头混混,背上纹了一个老虎头,他曾看到过余欢猩红的指甲深深地抓进那纹了老虎的皮肉里。而正是这个纹了老虎头的男人,成了压垮他们母子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和平在梦里对着那个男人的脸,那个男人叼着烟,哂笑着,托着他的下巴说:“长的跟姑娘似的,俩眼水汪汪的,跟你妈一样勾人。” “我跟我妈长的不像。”他说。 那男人笑,说:“可你身体里住了个娘们。” 余和平低下头来,继续剥瓜子,等到再抬起头来,就看到余欢只着内衣,站在卧室门口斜眼看他。他一惊,手里的瓜子就掉在了地上。 其实他跟那个男人也没什么,那男人只是嘴巴上有些流氓,并没有欺负过他,只是在那个闷热的午后,和余欢狂欢之后穿着大裤衩出来,让客厅里看电视的余和平给他剥瓜子吃,说了两句不着边的话。可能那时候的余欢正为自己日益枯萎的身体和第一根白头发而惊慌,可能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受不了自己有些女里女气的儿子,所以她给余和平身上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疤。 从此以后,余和平对她历任男朋友都躲着走。余欢曾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那些粗俗而恶毒的话深深烙在他的心里,他瞧不起余欢,因而更痛恨自己,所以不允许自己真的成为余欢嘴里所说的那种人。 但他今夜又梦到了这么不愉快的过往,家里一片狼藉,余欢的手还在抖,他被鲜血染红的眼睛恶毒而疯狂,瞪着她看。他想他要让余欢供他上大学,他要吸干余欢的最后一滴血,等到大学毕业,等她以为她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一脚蹬开她。那时候他就自由了,在解脱的同时获得报复的满足感。 “和平,和平”他听到梁成东在叫他,他心里一惊,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睛滚烫,烫得他掉眼泪。眼泪混合了眼眵,所以睁开的时候依然看不清东西。他的嗓子比昨天还要疼,头更疼。 “昨天就有点不舒服”他听见余欢轻声说着什么,接着便是梁成东的声音:“那你也不说,他也不说,还逛了一下午。” 余欢说:“没事,打一针就好了。” 梁成东将他扶了起来,说:“和平,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他没有动,梁成东就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他躺在梁成东的臂弯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不同于他身上腐朽的味道,他觉得梁成东身上的味道是含着希望的,暖且干净。他忍不住多吸了几口,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抓住了梁成东的衣服。 他烧到了四十度,在酒店不远的诊所里挂了吊。但他其实觉得还好,并没有烧的要死的感觉,梁成东却是很震惊的,他觉得四十度是要死人的。 周日的行程就这样泡了汤,余和平去看余欢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梁成东对他关怀备至,即便觉得这关怀里有一半出于对他母亲的讨好,余和平也觉得很开心。 昨天他嗓子痛,可还是跟着吃了火锅,所以今天嗓子都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咽喉炎症很重。梁成东买了清粥小菜,他还是不能吃,一咽东西就疼,梁成东问大夫:“怎么打了针也没管用?” “梁老师,药到病除也得有个时间啊。”大夫无奈地说。 余欢笑着说:“你别急,一顿饭不吃没事的,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再过来,他这还得输好一会呢。” 清粥小菜是给余和平买的,不够他们两个人吃,他们又没病,自然要正常吃饭的。 梁成东说:“输液身边没个人怎么行,这样吧,你去吃,我凑合吃这些就行了。” 余欢说:“哎呀,没事,他都多大了,哪有那么娇贵呢。你吃这些怎么吃得饱。” 梁成东回头看了看余和平,余和平本来就长的瘦弱,下巴很尖,如今脸色比平日里看着还要苍白,很是可怜。 “我不怎么饿,你去吧。我看着和平。” 余欢没办法,只好说:“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我还真不饿。” 余欢便一个人出去吃饭了。梁成东对余和平说:“我去那边坐着,你要是想上厕所或者干嘛就叫我一声。” 余和平点点头,一直盯着梁成东看。梁成东在那看杂志,大概察觉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笑了笑。 那么英俊的,温和的一个男人,弥补了余和平对于父爱的渴望。但梁成东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没有这样的幸运,拥有这样的亲人。 他如果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或许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有将来的余和平。他闭上眼睛,试图幻想和梁成东成为一家人的样子,比如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比如一起吃早饭,所有细微的,但是温馨的家庭琐事,他觉得很温暖,简直让人热泪盈眶,但又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夹杂在里面,因为余欢。 这个家庭里也会余欢,可是有余欢他摆脱不了过去,他总是觉得压抑,痛苦,纠结,爱和恨交织在一起。 要是没有余欢,只有他和梁成东就好了。 可是没有余欢,他有什么理由和梁成东在一起,以什么身份在一起? 像对夫妻? 余和平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梁成东,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多么荒唐而丑陋的想法,他想,简直玷污了梁成东。 输完液之后,梁成东便把他们送回了长明县。梁成东嘱咐他卧床休息,多喝水:“下次再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 他点点头,目送梁成东出去。客厅里梁成东在交代余欢要多看着余和平,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 余和平翻过身来看向窗外,能看到大院里的那棵香樟树,好长好长的枝丫,随风摇摆。这是难得晴朗的一个春天,院子里搭了很多被子,花花绿绿的都有。 他看到了陶然。 “把被子都收了。”刘娟在楼上喊。 陶然应了一声,收被子的时候扯的太用力,绳子竟然断了,被子全落在了地上。好在晴了一整天,地上已经干了,他将被子捡起来拍打了几下,大概察觉有人在看他,就朝余和平的窗户那看了一眼。 不过他什么都看不到,窗户反光。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头发黑的发亮,人却白的耀眼,又干净又美好。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开门声。 陶然一下子懵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关电视。盛昱龙发现门从里头反锁的时候便敲了敲门,叫道:“陶陶?” 陶然应了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欲念一扫而光,只有惊慌失措。他确定电视已经关上,这才应了一声,稍微平复了一下,过去开了门。 盛昱龙问:“怎么把门反锁了?” “啊?我不知道”陶然面上强装冷静,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门锁,“今天回来这么早。” “回来拿个东西。” 盛昱龙的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陶然怕他看出异样,便自己往房间走:“我正做作业呢。” 他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吁了一口气,门外盛昱龙问:“我的衣服你洗的?” 陶然应了一声,外头再没有任何声音,他这才慢慢平静了一点,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如坐针毡,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偷窥盛昱龙的动静,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只关了电视,vcd还没有关,万一盛昱龙打开电视 不过好在盛昱龙没在家里呆多大会就出去了。陶然听见关门的声音,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却发现vcd已经关上了。 他心里一凉,赶紧打开看了看,里头的碟片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盛昱龙发现了 盛昱龙有些震惊,又觉得陶然这样做有些好笑。 他是什么人,只需要搭眼往陶然全身上下一打量,就全都明白过了。看看陶然的裤裆,再看看他潮红的脸庞,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都不用往陶然身上看,他刚发现房门被反锁的时候,就知道陶然肯定在里头干坏事呢。 他也是青春期过来的,这世上所有男人在成长成熟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反锁房门的时期,在那段时间里偷偷摸摸,饥渴地探寻所有成年男女的秘密,和家长搞游击战,背着家长看黄片或者搞对象。 他原来还以为陶然是借着周末把女同学带到家里来了,看着陶然紧张地回房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管一管,尽一尽长辈的责任。可是走到客厅里无意间瞄到了还在亮着的vcd,他心里一动,打开看了一眼,才知道陶然是在看。 盛昱龙觉得好笑,又有些吃惊,还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教育陶然。他把碟片收了,顺便回卧室把书架下面所有的碟片都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拎着出了门。 碟片倒也有正经的电影,但他也懒得挑了,随手都扔在了垃圾桶里。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这些好奇很正常,但是他知道陶建国夫妇如果知道陶然在他这里看黄片,估计能气炸,所以觉得还是应该管一管。 盛昱龙一直都把陶然当孩子看,就是经过这件事,才意识到陶然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这是个微妙的认知,虽然渺小,但极重要,深刻地影响了他以后的所有言行。 盛昱龙想到这,便又折回去了。不能留陶然一个人在那瞎紧张害怕,得回去跟他谈一谈,顺便教育一下。 盛昱龙自己本身不正经,十八岁的时候早开了荤,对陶然却要求严格,和陶建国夫妇一般无二。他回到家,发现陶然正满脸通红地站在客厅里,看见他,赶紧低下头来。 盛昱龙轻咳了一声,说:“六叔要跟你谈谈,坐。” 陶然却不肯坐,一张脸臊的通红,简直和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盛昱龙是个痞子,看到他这样便生了些恶劣的心思,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问:“看片了?” 陶然身体一僵,说:“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证据确凿,撒谎是没有用的,但要直接承认,那也需要极大勇气。盛昱龙就笑了,点了一支烟,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放:“你坐。” 陶然说:“我看了。” 盛昱龙吸了一口烟:“看了什么?” “片。” “什么片?”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陶然抬起头,看向盛昱龙。盛昱龙这才笑了,说:“我不是老封建,你坐,我就是跟你讨论讨论男人的这点事。” 陶然心想,这是可以讨论的么,开明的长辈不应该当做没看见么?又或者做个严厉的长辈,教训他一番。盛昱龙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看?” 陶然涨红了脸,点点头。 盛昱龙早有预料,他看陶然平日里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陶建国夫妇家教严格,估计也看管的很严。盛昱龙本来想多问几句,可看陶然那种要哭的样子十分可怜,心下多了几分不忍。他这种人当然理解不了陶然这种看片被抓包所产生的羞耻和丢脸的心理。要知道在陶然的眼里,这种事丢人已经丢到太平洋去了。 “六叔不是不让你看,是觉得你眼下学习正是要紧的时候,你爸妈把你送过来,是想你在这能学的更好,要是你在六叔这学坏了,六叔怎么跟你爸你妈交代?等高考完,高考结束了,六叔给你看真枪实弹的。” 陶然赶紧摇头:“我不看。” 盛昱龙觉得陶然这小子可爱的很,便道:“不看怎么做男人,难道陶陶会无师自通?不好好看看,以后娶了媳妇洞都找不着。” 陶然没想到盛昱龙跟他说这些,一时又惊又臊,眉头也皱起来了。 “手银过么?” 陶然低着头不说话,结果盛昱龙又问了一遍,陶然满脸通红,恨恨地说:“没没有” “嗯,你正在长身体,少弄这些,不然影响发育。这些东西,高考前就不要想了,等以后六叔教你。” 盛昱龙嘴里说的教,此时还只是“带领和教育”的意思,是说他以后会给陶然普及,说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言传身教,手把手地“教”。他被打脸的话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后来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盛昱龙见陶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给陶然的教训也算够了。这才拍拍屁股出去办正事了,留下陶然一个人,看片时的刺激和兴奋早就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悔恨和羞耻,堵的他晚饭都没有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虽然是同一个大院, 每一家的温度却都不一样, 余家冷如冰窖, 陶家却是温暖如春,陶然被一个人体暖炉烘着, 一觉到天明。 陶然醒过来的时候,盛昱龙已经不在床上了,被子全盖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陶然, 起床了么,吃早饭呢, 第一天回家就睡懒觉。” 刘娟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 他应了一声,穿上衣服出去。盛昱龙和陶建国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他去洗漱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刘娟他们说楼下余家的事。 “他们家半夜又吵起来了, 好像张婆婆都出来了。”陶然说。 盛昱龙不知道余家的事, 刘娟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陶建国说:“别提了,传出去我们整个大院都跟着丢人。” 盛昱龙没什么表情, 问说:“那孩子多大了?” “好像比陶然大一岁吧,十九?”刘娟有些不确定,“他家原来在另一个大院住,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房子卖了, 在我们大院租了楼下张婶家的房子, 大家伙都不大能看上那家的人, 所以没什么来往。” “十九岁也成年了,怎么没搬出去?” “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听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上学,他妈让他辍学呢。” “我们这都巴不得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她家倒好,要拖儿子的后腿。”陶建国说起来也是气愤。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盛昱龙说,“也养这么大了。” “养,算哪门子养,养孩子不是说给他口饭吃,给他衣服穿就是养了。养人又不是养条狗。” 陶建国见刘娟语气有些冲,便道:“好了,别提她家的事了,一提你就一肚子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娟就气笑了,院子里的女人没人喜欢余欢的,提起来都是她这副样子。 盛昱龙有事要回去了,家里人都出来送他:“你的背心陶然给你洗了,还没干,等他下午走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着。”刘娟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和平从家里出来。刘娟小声说:“就这家的孩子。” 盛昱龙便看了一眼,十九岁的余和平,看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身形瘦弱单薄,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不大舒服。陶然也在旁边,跟余和平一对比,秀朗俊挺,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差别非常大。 送盛昱龙走了之后,陶建国没回去,他要去厂里一趟。刘娟和陶然回去,看到余欢一身摇曳生姿,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母子俩当做没看见似的,余欢也不生气,哼着歌走了。 “瞧她那样,”刘娟很是不屑,“一把年纪,还穿的跟妖精似的。” 余欢在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里太另类了,不知羞耻,言行放荡。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没被她哥哥哥哥地喊过一声,二楼东侧寡居的刘大爷,都快六十了,她还一口一个哥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月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在她那洗头店里搞不就完了,还往家里带。”刘娟最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院里其他女人对余欢的恶评或许有嫉妒的成分在,但刘娟一点没有,她是真的看不上余欢。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都和余欢有天壤之别,她理解不了,看不过去,因此当着陶然的面尤其要表现出来,她希望儿子能跟她审美一致,不要给她带一个余欢这样的,哪怕是有点类似的儿媳妇。 余欢出门是去找梁成东的。 梁成东是长海大学的教授,老家是长明县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平时只有周末才回来。余欢觉得她得抓紧时间和梁成东约会才行。大概是家里有个丧门星,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唯恐一不留神梁成东会跑了。她知道梁成东喜欢自己,不过是喜欢她长的好看,脾气也好,对她的过往所知不多。她的过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也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所以觉得她能做的,就是在让梁成东知道她的过去之前爱上她。 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可以牢牢地把控在女人的两腿之间,她很有经验。 两个人去了人民公园转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梁成东送她回来,余欢在小区门口买了菜,说要做饭给他吃。 梁成东为人内敛沉静,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要娶的女人,必然是个贤惠的主妇。贤惠不是唯一条件,却是必要条件。她要让梁成东知道,她可以很女人,美艳妖娆,也可以很贤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回到家她就开始做饭,家里的饭平时都是余和平做,她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厨了,好在年轻时候的厨艺还在。梁成东在客厅里坐着无聊,便要过来帮她摘菜,余欢哪里肯,推说:“厨房就不是男人该进的地方,你只管在客厅看电视,一会就好了。” 梁成东只好又回到客厅里,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了房门开锁的声音。他立即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就看见余和平背着包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僵在了原地。身后一条白灰色的小狗冒了出来,无声,但凶狠地看着他。 厨房里传来热油下锅的“滋滋”声,梁成东笑道:“和平吧,回来了?” 余和平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嗯”了一声,便背着包进了卧室里头。那条狗也跟着溜了进去。梁成东有些尴尬,看了看厨房,便朝余和平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也没听见余和平说请进,就自己推开了。 结果就看到余和平放下书包,回头看他。 梁成东经常和年轻人打交道,便主动开口道:“我是不是该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 “我知道。”余和平说,声音有些弱,“你叫梁成东。” 梁成东笑了笑,说:“你妈在厨房做饭呢,快做好了,出来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他说着便出来了,顺手掩上了门,回头看到余欢端着一盘菜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便说:“和平回来了。” 余欢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随即就笑着道:“和平,跟梁叔叔打招呼了么?” 余和平在房间也没有说话,梁成东说:“打了,很乖的一个孩子。” “他从小就呆呆的,不爱叫人,你别放心上,还有一个汤,我盛出来就能吃了。”她说着便又进了厨房,嘴里还喊着,“和平,陪你梁叔叔说句话,客人来了别总在房间里呆着。忘了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了?” 余和平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旁。梁成东问:“听你妈妈说,你都上高中了?” 余和平点点头说:“高三。” “那岂不是就要考大学了,有心仪的大学么?” 余和平垂着头没说话,梁成东说:“要不要考我们学校,长海大学也还不错。” 没想到余和平一听,立即抬起头来了,嘴巴动了动,问说:“你是长海大学的?” 梁成东说:“我是英文系的老师,你要报考我们学校的话,或许我还能帮一点忙。” 余和平掩藏在刘海底下的眼睛似乎有短暂的光芒,随即又垂下头去,小声说:“我成绩没那么好。” 梁成东就笑了,大概看出余和平的自卑和敏感,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将他的刘海拂了起来。余和平身体有些颤抖,抬起头看他。 梁成东愣了一下,没想到余和平长那么好看,巴掌大的小脸,眼睛生的尤其好看,给整张脸都增加了不少光彩。只是仔细看才发现,余和平的脸颊略有些红肿,额头上有道疤,刚结痂。 “打架了?”梁成东吃惊地问。 余和平立即拨开他的手低下头去,声音有些慌乱,说:“没有。” 梁成东说:“高三了,好好学习,别叫你妈妈担心。” 余欢端了汤出来,看了看他们两个,眼神似乎有些防备。梁成东便说:“跟和平谈了谈他学习上的事。” “他成绩不好,嚷着要退学呢,说不想浪费家里的钱。”余欢说。 “我不想退学。”余和平忽然抬头说,看到余欢那愠怒的眼神,又低下头说,“我不想退学了。” “都高三了,怎么能这时候退学呢。”梁成东说,“等他考上大学,过几年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余欢笑了笑,没说话。 家里难得做这么丰盛的饭菜,又有梁成东这样英俊而多金的男人在,余欢心情很好。余和平很安分,表现的很规矩,除了低头喂骨头给脚下的小狗,只时不时地偷偷打量梁成东。 三十八岁的男人,坐在那里腰杆笔直,穿着白衬衫,黑色马甲,袖口的扣子扣的一丝不苟,薄薄的嘴唇,下巴略有些坚毅的轮廓,带着禁欲气。他的声音磁性而浑厚,拿筷子的手修长而白皙,手指甲也修剪的齐齐整整,整个人温和而干净。 梁成东是个好男人,跟余欢以前找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余欢知道,身为余欢的儿子,余和平跟他吃了一顿饭,就也知道了。 他从他母亲身上学到的唯一本领,就是看男人的眼睛很毒辣,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只是露水姻缘,什么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或许他在和梁成东在一起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心里就埋下了邪恶的种子。只是那时候只是觉得这男人很好,要抓住,梁成东就是在他即将溺水的时候抓住的浮木,他抓着梁成东,只为更好地活。 “我想你。”余欢说,声音像是滴着水,“你都不想我么,我就在你隔壁,你睡得着么?” 梁成东回头看了一眼余和平一眼,掩上门说:“早点休息,明天得早起呢。” 余欢的身体里叫嚣着,但她知道自己要掩饰。梁成东的古板和老实有时候会格外让她兴奋,走廊的光照着梁成东没有戴眼镜的脸,更英俊,年轻,白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乱,莫名有种禁欲的性感。余欢情难自已,搂住了梁成东的腰身,梁成东说:“早点睡,别勾我。” “我勾得动你么?”余欢问。 余和平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也不知道余欢和梁成东在干什么,紧接着房门便关上了。关门的声音很轻微,在黑夜里却格外刺耳。余和平吁了一口气,既为自己的母亲得偿所愿而高兴,又莫名有些失落。 紧接着他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上床的声音,梁成东又躺到了隔壁的床上。 余和平吃惊地翻过身来,看向对面的床铺。梁成东却为他突然的翻身吃了一惊,问说:“醒了?” 余和平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点发紧,说:“你怎么没去?” 梁成东大概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谈论这个话题,半天没说话,只传来尴尬的笑声。余和平说:“梁叔叔,你是正人君子。” “什么正人君子”梁成东这一下是真的被这个古老而戏剧的词语逗乐了,说,“睡吧,明天早起。” 梁成东注定不会跟他谈论和余欢的任何事,尤其是这种事。余和平“嗯”了一声,翻身平躺,眼角热热的,似乎有热泪涌出来。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感动,或者说伤感,这莫名其妙的暖流在他心里荡漾。但他心里是喜悦的,好像因此觉得梁成东更可托付,更值得信赖,他的人生好像都跟着有了希望。 余和平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十六岁那一年,那时候余欢的相好还是个街头混混,背上纹了一个老虎头,他曾看到过余欢猩红的指甲深深地抓进那纹了老虎的皮肉里。而正是这个纹了老虎头的男人,成了压垮他们母子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和平在梦里对着那个男人的脸,那个男人叼着烟,哂笑着,托着他的下巴说:“长的跟姑娘似的,俩眼水汪汪的,跟你妈一样勾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夏夜长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盛昱龙果然跟他妈先前告诉他的那样, 不常在家, 除了开头两天,后面一连五六天都没回来。陶然很快就适应了一中的生活, 住的地方也渐渐地熟悉了。红房子小区很大, 有十几条街, 靠大街的是大房子, 四户一栋, 里头是一栋十六户, 小区中央有个小学,一个幼儿园,还有个叫红旗的电影院, 这附近最繁华的地方都在红房子小区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红房子虽然如今没落了, 但住在这里的大部分还是社会地位比较高的一群人, 经济决定教育程度, 所以他们一中有很多学生都是红房子小区出去的, 个个品学兼优。陶然的新同桌柳依依,就是红房子小区的, 俩人放学都是一起回来。柳依依成绩也非常好, 在班里名列前茅,两人互帮互助, 很快就建立了友谊。 这就是离家远的好处, 要是搁在县高中的时候, 他如果和哪个女生一起上下学,就算他妈没看见,也会有街坊邻居叨咕到他妈耳朵里去。防女甚于防川,刘娟一直对陶然身边的女生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但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哪有不想和女生交流的,即便不是爱慕的关系,也有那种和女孩子交流的虚荣和男子汉的自我认同需求。陶然觉得自己自控力很强,说不会谈恋爱,就不会谈恋爱。 “那边是个鸽子房,”柳依依指着远处一处阁楼跟他讲说,“那条街现在是花鸟街,你要是想买花,就去那里买,就是现在品种比较少,再过几个月,就什么花都有了。” “我去过那里,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溅起地上一滩泥水,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盛昱龙见他醒了,立即开窗户扔了手里的烟:“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龙和陶建国他们兄弟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是部队里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龙不过是刚入伍两年的一期兵,陶建国已经是三级士官了,思想觉悟很高,属于个人服从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做钉子的那种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陶建国主动申请了转业,这几个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据兵龄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转业。当时主动申请退伍或者转业可以优先安排工作,陶建国就进了家乡的轧钢厂,其他几个人也都进了国企工作。 不过没想到九十年代又赶上下岗潮,国企倒闭很多,他三叔去年下岗了,家里日子很不好过。盛昱龙这是给他们家送东西来了。 陶然帮着他往下卸东西,总共两大箱,很沉,好像是粮油什么的。他三叔不在家,三婶和两个孩子在,不过陶然跟他三婶不熟。 “他出去帮人卸货了,还没回来,你们进来坐会,我给你们倒茶。” “不了,嫂子,我们还有事,这就走了。”盛昱龙说着掏了一叠钱,给了那两个孩子。三叔的两个孩子大的才七八岁,小的只有四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都不知道叫人。盛昱龙摸了摸他们的头便上了车。 陶然心想,他六叔虽然有些流氓痞气,但很义气,心肠也好,跟他原来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爸妈工厂里怎么样了?”盛昱龙问他。 “好像也是不景气,不过还好,他们厂子没人下岗。” 陶然一直很庆幸这一点,如今下岗的人越来越多,看电视经常会看到相关报道,他们家没什么存款,要下岗可就麻烦了。 “大哥是三级士官转业,下岗也轮不到他。”盛昱龙说。 那倒是,国家对转业兵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到长明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们大院的老香樟树底下聚集了很多人,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楼道口的石凳子上坐着一个老妇,高兴地说:“昱龙来啦,陶然也回来啦。” 盛昱龙喊了一声三婶,陶然也乖乖地喊了一声三奶奶。 他三奶奶是他堂叔的娘,不过不是亲堂叔,和他们家是邻居。三奶奶说:“你爸在那打牌呢。” 陶然这才发现他爸爸在人堆里坐着,便叫了一声,陶建国一看见他们,立即把手里的牌给了别人,自己匆忙跑了过来:“你们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来。” 他说着便接过盛昱龙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问:“什么东西这么沉?” “茅台酒。”盛昱龙笑着说。 “哎呀真好,陶然他六叔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带东西。”人群里有人嘀咕道。 他们三个上了楼,陶建国进门喊道:“娟子,老六和陶然回来了。” 陶然问:“我妈在家?” “躺着呢,说不舒服。” 陶然放下书包就先去他爸妈的卧室看了刘娟,刘娟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说:“回来啦,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呢。” 陶然见她神色有些疲惫,便问说:“我爸说你身体不舒服?” “有点头疼,躺了一会。” 出门看到盛昱龙,刘娟打了个招呼,看到陶建国在从布袋里往外掏酒,笑着说:“你又给他送酒,上次送的他都还没喝呢,把你大哥养成个酒鬼,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这次是朋友送的,我留了一些,剩下的就给大哥送过来了。” “我不喝,窖藏起来,等以后陶然考上大学的时候拿出来待客。”陶建国高兴地说。 刘娟给了陶然一些钱,让他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点小菜,自己去厨房炒菜。陶然买回来之后见盛昱龙和陶建国谈事情,自己就回了房间去做作业。才离家几天,回来却觉得家里的一切都很亲切,连气息都是好闻的,他没能坐住,去厨房里帮刘娟干活。刘娟问他学校的事,又问他在那边住的怎么样,陶然说:“你跟六叔问的一个样。” 刘娟笑着说:“你六叔不在家,你一个人睡,害怕不?” 陶然说:“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后面几天就习惯了,隔壁有人晚上弹钢琴,很好听,听着就不害怕了。” 陶建国和盛昱龙见面必喝酒,这一次也不例外。因为陶然在盛昱龙那里住着的缘故,感觉就更亲了一层。说起陶然,刘娟想起一件事来,对盛昱龙说:“他如果有情书给你,你帮他收着。” “情书?”盛昱龙看向陶然。 大概是自己爱情分外得意的缘故,刘娟对于早恋的态度算是比较开明的,她不准陶然谈恋爱,但是也不会把儿子收到的情书一把火烧了。她自己都还保留着年轻时候别人写给她的情书,她觉得这也是青春的纪念,所以陶然收到的情书一律上交,由她保管,她也不会看。陶然不知道他妈这是什么心理,其实他自己也可以收着,但刘娟非要替他保管,他也就随她去了。 陶然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收到情书了。陶然从小就出了名的好看。陶建国和刘娟都是一般人,偏生了个极出挑的儿子。陶然长的很俊秀,属于温暖清朗的俊秀,肤白貌秀,气色好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带点仙气儿,看起来就叫人赏心悦目,又耐看,喜欢他的女生很多。 “没人给我写情书。”陶然赶紧说,他就算收到情书,也不能交给盛昱龙啊。交给他妈还算正常,交给盛昱龙算怎么回事。 “陶陶长这么好看,很多女孩子喜欢吧?”盛昱龙笑着说。 “那也不能跟你小子比。”陶建国说。 兄弟俩就笑了起来。 “我同事张姐,有个女儿,今年才二十二,刚大学毕业,就在长海市上班,她央我给她女儿介绍对象呢,她女儿我见过,生的很漂亮,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线?”刘娟笑着问盛昱龙。 不等盛昱龙开口,陶建国就用筷子敲了一下刘娟面前的盘子:“你怎么又来。老张那闺女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你给老六介绍?” 刘娟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老六又算什么老实人,难不成他自己风流成那样,还非要娶个黄花大姑娘了? 不过男人那点劣根性她也懂,尤其陶建国这几个兄弟,大男子主义和封建思想都重的很,老四老五都是前几年结的婚,她没少听他们在酒桌上念叨什么娶媳妇要娶处什么的,有时候当着陶然的面都说,每次听了她都有些气,就是不好说出来。 刘娟就不吭声了,去厨房看她炖的鱼汤。陶然进了厨房端汤,对刘娟说:“六叔好像有对象呢,你就别操他的心了。” 刘娟撇撇嘴,问说:“你见了,是什么样的?”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刘娟说:“你爸还嫌弃张莹,你六叔不就好那口么!” 刘娟身为女人,对有些痞气的盛昱龙是有些不喜欢的,家里她说了算,在她言传身教之下长大的陶然自然审美和她是一路的,母子俩都是保守的正经人,既不喜欢轻浮的女人,也不喜欢不正经的男人。 陶然搬过去盛昱龙那里,刘娟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一点,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盛昱龙那样的人。她的儿子必然是要优秀的,品行端正,洁身自好,然后娶一个品性同样端正的儿媳妇。 他们家厨房靠在大院一角,做饭的时候厨房的窗户都是打开的,为的是通气。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楼下传了过来,在暮色里十分刺耳。刘娟说:“余家又闹起来了。” 提起余家,刘娟叹了一口气:“那个余欢,真没见过她这样当妈的,平日里爱打爱骂也就算了,我听说她儿子余和平学习成绩很好,考大学是很有希望的,但是她最近嚷着要让他退学呢,说交不起学费。学校的老师都来好几趟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夏夜长 盛昱龙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日上三竿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说起来很奇怪,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陶然, 却是第一次做了个不可言说的梦。梦里火热, 潮湿,陶然斜着眼看他,眼里噙着潮湿的水光。他的嘴唇是红肿的, 骂他畜生不如。 但也不是真的骂他, 话是骂人的话, 腔调却不是骂人的腔调, 每一个词都鼓动着他的心脏, 让他不能自持。 他醒来的时候出了汗,身上都湿了,拿着毯子到阳台上去晾晒,自己则在阳台上抽了支烟。因为是临醒之前的梦, 所以记得格外清晰,梦里的陶然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 天气已经快到最热的时候, 太阳光毒辣,让人不能直视。 有一句名言说, 这世上让人不能直视的有两样东西,便是太阳和人心。 太阳毒辣刺眼, 人的心却阴暗。 六月底是备考生们最后的疯狂, 那时候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出紧张焦灼的神色, 班级里的倒计时牌变成了个位数, 龙门之跳近在眼前。 余和平心里很慌张,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考的不好,导致他一直都很焦虑,终于在临近考试的几天崩溃了。 他不想去学校了。 余欢骂道:“以前不让你上学你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把你供到高考,你说不上就不上了?” 陈平也觉得余和平有些太草率了:“你听话,这都什么时候了,可不能掉链子。” 他这一生就这样了,就指着余和平能出息。 余和平眼圈通红,抿着嘴就是不说话。他们班主任也很无奈,对余欢说:“孩子实在不想去的话,在家学也行,可能是考前压力太大了,你们也别吵他,多安慰才行。” 余欢一直跟老师赔不是,送走了老师之后,回来劈头盖脸就朝余和平打。余和平没反抗,只缩着头挨打,陈平拉住余欢说:“你干什么?” “生来就是要债的,”余欢气的掉泪,“不上也罢,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去打工!” 陈平把余欢拉了出去,余欢在客厅里哭诉她这么多年的不容易。余和平仰起头来,通红的眼睛像浸染了血一样。 他想他最可悲的地方就是他明明生活在最底层,却有远胜过常人的,爱的,物质的,有也就罢了,偏偏他的能力跟不上他的野心。 人有时候真得认命,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达到。他真的觉得他尽力了,可他如今充满了无力和恐慌感,感觉自己一辈子都跳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相比较余和平家里的血雨腥风,陶然和盛昱龙那里一片安静。盛昱龙比平时要安静很多,每天按时按点地出去回来,他心里比陶然还要紧张。陶然清冷,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紧张的表情,每天按部就班地学习,休息,生活中的大小事全都不用他操心,盛昱龙甚至开始学着做家务,洗衣服,家里是很久不做饭了,都是出去吃,变着花样吃。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证明陶然也有些紧张的话,就是饮食了,陶然吃的比平时少了很多,说是天热,没什么胃口。 陶建国夫妇两个更紧张,陶然的高考对他们家来说是头等大事。他们夫妇俩隔两三天便会来一趟,陶建国说等到陶然高考的时候过来陪考。 “不用,你们都来了我反而紧张。”陶然说。 六月的最后几天,其实同学们都有些浮躁了,学不下去,紧张,又兴奋。七月三号周五,市一中的高三学生上了最后一堂课,赵友中花了一节课的时间做了最后的考前动员,随着铃声的想起,大家都欢呼了起来,整个学校都被他们的欢呼声充斥着,高二和高一的学弟学妹们透过窗户往下看,看到满天散落的书本和考卷。 “不要乱扔垃圾,不要乱扔垃圾。”校长站在楼下喊。 楼上的人哄笑,好在还没有人撕书往下洒。很多学弟学妹们在地上搜寻对自己有用的参考书和试卷,学校里乱成了一团。 陶然一本书都没有扔,他要留着作纪念。柳依依说:“这么多书你都搬回家去啊,搬得完么?” “我六叔来接我。” 陶然话音刚落,就见盛昱龙过来了,他搬着一摞书出了教室,盛昱龙笑着说:“好家伙,你们这是要造反啊。” 他说着就接过了陶然怀里的书,陶然转身回去,他问:“你还干什么去?” “还有一摞呢。”陶然说着就跑进教室,不一会又搬了一摞过来,盛昱龙见那一摞少,就没拿过来,只仰头看了看他们的教学楼,说:“你们这还有一点学生样么?” “大家都高兴。要解放了。”陶然说着便跟迎面走来的同学打了招呼。今天他们学校里人特别多,尤其是来接学生的。高三从此就结束了,很多家长过来帮孩子拿铺盖什么的,外头的车子堵住了整条街,根本进不来,人行道上都是三轮和自行车。陶然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有点搬不动了,问:“你车停哪儿了?” “在你们学校后面那条街呢,堵得太厉害,车子进不来。” “那还不如直接搬回家去。”本来离学校也不远。 盛昱龙说:“你都给我吧,看你累的。” 陶然把书放在了路边一辆三轮车上头喘了一会气,盛昱龙趁机又把他那摞书拿过来一半,这一下就轻多了。陶然重新搬起来,问:“你累不累?” “我能连你带书一起抱你信不信?” 陶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不信。” 嘴上说不信,心里却是信的。盛昱龙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粗壮而修长,他平时不大讲究,来接他也只穿了个大裤衩,趿拉个拖鞋。不过他走路脚步矫健,并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尤其两条超长的腿,很an,他要走快一点才能跟上。 外头太热了,到了车里总算凉快了一会。车子又被堵住了,出不去,俩人就坐在车里看着外头忙碌的家长和学生。陶然说:“啊,终于要解放了。” “这两天你还回家么?” “不回了,考完再回去。” 盛昱龙点点头,说:“明天你爸妈可能要过来一趟,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让他们考完再来吧。”陶然说。 他不想耽误父母工作,而且陶建国夫妇来了其实也帮不了他什么,他见了他们说不定更紧张。高中的人了,尤其男生,很多都特别要面子,觉得考个试还要父母陪,有点难为情。 盛昱龙说:“也行。” 陶然有些疲惫,坐了一会就闭上了眼睛。盛昱龙扭头看他,陶然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贴着额头,脸上还带着潮红,嘴唇却有点干,这几天似乎瘦了一点。 他的心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陶然要高考了,顺利考完他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下了。可他又是躁动的,因为陶然考完就要走了。 舍不得,又留不住,如果想留,就要做恶人。 盛昱龙忽然察觉了后视镜的自己,他抬头看向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一双被蒙蔽的眼,里头有一头即将出笼的禽兽。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制服这头禽兽,以免它吞噬了陶然,也吞噬了自己的良心。 梁成东下班之后去一个同事家拿东西,回来的路上也正好遇见了市一中周围的堵车。车子半天都没往前动一点,他把车窗打开,朝前后看了看,车子已经排成了长龙。 他看见很多高中生坐在三轮里,想起快高考了,然后脑子里就浮现出余和平小而白的一张脸,心想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忐忑地等待高考。 人生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很多你认为可能会一生伴随着你的人,有时候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还是匆匆的过客,若没有其他原因,一生都不会再见到。 大概堵了快半小时,车子才算从那条街上开了出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保安给他开门,突然跟他说:“梁老师,有个孩子说找你的,我让他进去等了。” 梁成东愣了一下,道了声“谢谢”,等到家门口下了车,就看见余和平蹲在楼下的花树底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那拨弄地上的蚂蚁。 他已经盯着那些蚂蚁看了好长时间了,那些蚂蚁在往外头搬运一些细小的颗粒,卑微而忙碌,那么小,力气却大,他看的入神,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梁成东的车子。 梁成东微微一笑,叫道:“和平。” 余和平立即抬起头来,然后猛地站了起来,可能蹲久了,猛然站起来头特别晕,差点倒在地上,倒把梁成东吓了一跳。好在余和平抓住了身边的花树,这才站稳了,只摇落了一地的落花,有些还落到了他的头发上。 梁成东走过去,替他拂掉头上落花,说:“怎么又一声不吭地跑过来了?” 余和平红着一张脸,也不说话。梁成东看到他两眼的红血丝,心下有些惊异,揽着他的肩膀说:“进家再说。” 谁知道刚进家门,余和平就一把搂住了他的腰。他身量不算高,整个人正好全笼罩在梁成东的怀里。梁成东愣了一下,又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抱住余和平,只支开两条胳膊,问说:“怎么了?” 余和平不说话,就那么用力抱着他。他试图把余和平推开,但没有成功,余和平用了全身的力气。 “你怎么了?”他又问。 “我要死了。”余和平说。 梁成东一愣,然后就笑了,不再推他,只说:“傻话。” “我真要死了,你要救我。”余和平抬起头来,双眼赤红,噙着眼泪,看着极为诡异。梁成东以为他眼睛出了问题,有些骇然地捧住了他的脸仔细看。余和平却颤抖了起来,他便在余和平的眼睛里看到丝毫不加掩饰的爱意。 “六叔,六叔!”陶然站在看台上大声呼喊。 正在绕着体育场跑步的盛昱龙汗流浃背地扭头看,汗水顺着他刚毅的下巴滴下来,宽松的篮球衫贴着他高大结实的身体,热气熏着他,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炎热的七月,暴风雨来之前的七月,注定疯狂的七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夏夜长 陶然不知道盛昱龙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来这边跑步, 那么热的天, 坐着不动都要流汗, 何况跑步。 他拿着一水从看台上跳下来, 走过去递给了盛昱龙。盛昱龙汗流浃背地看他, 接过他手里的水, 几口就喝个差不多了, 剩下的一点他就浇在了自己头上。 陶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有这个举动, 盛昱龙还甩了一下头, 颇为野性, 水珠都甩到了他身上。陶然说:“凉不凉?” “我都热死了。”盛昱龙说。 “谁让你大热天跑步的。”陶然说着又把毛巾给了他,盛昱龙擦了一把脸,就把毛巾搭在了脖子上。 还有三天就要高考了, 陶然和同学约好周六去看考场,熟悉一下考试地点。 “你考场安排到哪里了?” “在韩福小学,东河边上了。” “要我开车送你们么?” “不用, 我和同学一起去。” 他们从体育馆出来, 太阳已经西斜,天上一片云彩都没有。 夕阳的光照到客厅对面开着的窗户上,反射的光正好投射到梁成东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 不知道要拿余和平怎么办。 “你先松开手。”他说,“这样热不热?” 余和平这才松开了他。梁成东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眼,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发炎了?” 余和平低头揉了揉眼睛, 梁成东说:“别揉。” “有点涩。”余和平说。 “你几天没睡觉了?” 余和平垂着头说:“我睡不着。” “考试压力太大了?” “我学的太差了, 考不上大学了。”余和平说着就带了哭腔,“我考不上,要让你失望了。” 梁成东也没继续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而是拿了眼药水过来,让余和平坐到沙发上,然后按着他的额头,往他眼睛里滴眼药水。 余和平躺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他,眼药水滴进去,他本能地抖动了几下眼睛,那眼药水便滴在了他的睫毛上,长长的睫毛挂着药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 梁成东就用手撑开了他的眼皮继续滴,滴了两三滴之后,余和平忽然推开他的手,侧过头哽咽了起来。 梁成东沉默地看着他,余和平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 若他不曾见过光,或许也就甘心一辈子就那么活,如今他贪欲不止,却没有满足的能力,充满了燥欲和无力。 “这次来,你家里人知道么?” 余和平说:“知道。” 梁成东伸手蹭了蹭他脸上的泪珠,说:“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老哭。你还没考试呢,怎么就知道自己考不上。有些人平时学习不算太好,可是考场上会超常发挥,尤其高考这种大考,运气的成分也有很多。你听话,等会叔叔送你回去。这几天什么都别想,好好准备考试。” “我不想考了,我考不上,我知道。” 梁成东说:“上了那么多年学,不就为了这一次考试,说不考就不考,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他这一句话非常严厉,顿时说的余和平没了声音。 他带余和平吃了顿饭,就要送余和平回去。余和平不肯,说:“我想在你这住两天,行不行?” “不行。” 余和平抿抿嘴,没说话。 梁成东知道他自卑敏感,但是也没多解释。天已经黑了下来,街道两旁灯红酒绿,余和平靠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城市的繁华,忽然扭头说:“梁叔叔,过两天我高考,你能不能陪我,我同学都有家长陪考。” 梁成东说:“你爸妈呢?” “我没有爸爸,”余和平说,“我妈也不管我,她要看店。” 梁成东没说话,余和平又说:“你不陪我考,我就不考了。” 梁成东就笑了出来,问:“你还威胁我?” 余和平没看他,只看向窗外,说:“你不陪我考试,我就不考了,说到做到。” 梁成东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等把余和平送到家,余欢见到就要打,余和平就躲在梁成东的身后,倔强地看着她。 余欢觉得余和平真的变了,他以前哪敢这么倔。 梁成东说:“孩子已经回来了,你就别责怪他了,考前压力大,也正常,这两天更重要,你对他好一点。” 余欢对梁成东一直心里有些愧疚,听了这话便没有再管余和平。梁成东拍了拍余和平的肩膀,余和平就跑到卧室里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余欢和梁成东两个人,梁成东看了看四周,问:“他不在?” “嗯,还没回来。你喝什么?” “什么也不喝,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余欢就送梁成东出门,梁成东问:“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余欢笑了笑,夜色里依然美丽:“挺好的。” “以后对孩子也好一点。” 余欢点点头,送梁成东上车。梁成东开了车门,说:“我走了,你回去吧。” 车子从大门口拐了个弯开出去了,黑暗里忽然蹿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一块砖头,猛地朝梁成东的车子砸了过去,还好车子已经走远了,没砸到,余欢吓了一跳,喊道:“你干什么?” “你说我他妈干什么。”陈平往地上吐了一口,问余欢,“他来干什么?” “你问你儿子去。你儿子跑去找他了,人家把你儿子送回来了。”余欢拉住他的手往家里拽,“你又以为是什么,以为我会跟他跑?” 陈平怒气未消:“再让我看见我打断他的腿。” 余欢拉着他进门,他问余欢:“和平怎么跑他那去了?” “我哪知道,你不是不让我管他。” 陈平直接去了余和平卧室,卧室的门却从里头反锁了。陈平黑着一张脸,在房门口站了半天。余欢见他生气,心里更烦余和平,说:“你这几天一直惯他,惯出毛病来了吧?” “你闭嘴。”陈平没好气地说。 余欢瞪了他一眼,回主卧去了。 1998年的高考是七月的七□□三天,五大科目,理科生考语文英语数理化,两天半考完。6号的晚上,陶建国夫妇给陶然打了个电话,嘱咐了他几句,让他不要紧张,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挂了电话,陶建国和刘娟回到家里,刘娟说:“不行,我总是紧张,坐不住,要不你陪我出去走走?” 陶建国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又不是你考试,你紧张什么?” “我替孩子紧张。我听说新建的步行街那边有个庙,专门保佑学生考试的,今天张姐还问我呢,问我有没有去拜拜,要不咱们去那里?” 陶建国就陪她往步行街去,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那庙门口,竟然看到附近灯火通明的,好多人都在拜。 “你去拜吧,我在外头等你。”陶建国说。 刘娟问:“你不进去?” “我进去干嘛,老爷们还跟你们女的一起去磕头?” 刘娟撇撇嘴,一个人进去了,到了里头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余和平,大殿里人很多,他就跪在角落里,神情极为虔诚。来这的大部分都是学生家长,也是孩子和家长一起来的,熙熙攘攘的很热闹,就他静静地跪在那里,也没祷告,也没动。 刘娟买了一炷香,排着队去跪拜了一下,替陶然祷告了两句,天热,庙里人多,又烧着香火,更热,不一会她就出了一身汗,拜完就赶紧出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见余和平还在那里跪着呢。 “拜完了?”陶建国问。 刘娟点点头,额头上冒着汗。陶建国说:“这过来拜的人这么多,要都保佑了,那不是都考上好大学了,现实么?” “你不拜就不拜了,少胡说八道。”刘娟说着又双手合十朝庙的方向拜了一下。陶建国笑了笑,说:“陶然要真能考个好成绩,我带他过来还愿。” “我刚才好像看见余和平了,”刘娟说,“一个人在那跪着,心诚得很。” 陶建国和刘娟其实很少到步行街这边来,这是县政府新开发的一条商业街,还弄了很多彩灯,装饰的很好看,到了晚上都是人。他们夫妇俩从东头逛到西头,刘娟相中了一件橱窗里的连衣裙,想买,进去看了一眼价格,又出来了。 “怎么没买?”陶建国问,“没带钱?” “什么牌子的衣服,不就是条裙子,卖一百块,也太坑人了。” “喜欢就买,我看你今年都还没添置一件衣服的吧?你看楼下那个余欢,她家条件能比得上咱们家?她不照样天天穿新衣裳。” “我可不想过她那样的日子。”刘娟依旧不大看得上余欢。 陶建国就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又松开,笑着说:“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 刘娟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件连衣裙,跟着陶建国往家走。 结果刚到大院门口就听见余欢问:“你又跑哪疯去了?” 他们俩进了大门,就看见余和平站在家门口,余欢端着一杯水靠在门上问他。 余和平也不说话,余欢说:“明天就考试了,你不老老实实多看点书,就知道疯,你爸刚又出去找你了知道不?” “孩子去庙里拜神去了,”刘娟笑着说,“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好多家长带着孩子在拜呢,说灵得很。” 余欢愣了一下,冲着刘娟和陶建国笑了笑,说:“是么,我都不知道呢。” 余和平趁机进了家门,留下余欢和陶建国夫妇说话。 余和平回到房间,把他的准考证等考试需要的东西都装进包里面,然后往床上一躺,听见陈平回来了,余欢在跟他说话,不一会陈平回来了,推开门看了他一眼,又出去了。 高考,即便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是头等大事。 陈平定了闹钟,余欢躺在床上说:“你还去陪考啊?” “我看别的家长都去陪考,我反正也闲着没事。” 余欢把枕头往上放了放,说:“你不是说你以前的朋友要给你介绍工作么?” “不是什么好活。” 余欢说:“实在找不到就别找了,我养你。” 陈平回头看余欢,余欢眼睛含着笑,看起来极为温柔深情。他摸了摸余欢的脸,说:“哪能让你养,我又不是他妈的小白脸。” 第二天一大早陈平就醒了,闹钟就还没响,还不到六点。余欢还在熟睡中,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到余和平房间里看了一眼,却发现余和平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道:“我去考试了,想一个人,谁都别找我。” 陈平朝窗外看了看,天色才蒙蒙亮。他有些颓废地坐到了床上,手里攥着那张留言条。他回来的太晚了,余和平最需要的他年纪他不在,等他在的时候,余和平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了。 陶然在临考前的那一夜竟然格外紧张,半夜才睡着,早晨五点多就醒过来了。外头天色朦胧,他看了看时间,躺在床上了无睡意,就爬起来把窗户给打开了。 清晨的街道幽静,偶尔有麻雀的叫声从树枝深处传过来,他趴在窗户上,看着清晨的街道,环卫工人推着三轮车从窗下走过,偶尔过来一辆车,声音比白日里听着更响亮。房门忽然“当当”响了两声,盛昱龙推开门问:“怎么醒了?” “睡不着了,你怎么也醒了?” “心里有事就睡不着。”盛昱龙说着就走了进来,然后在他床上坐下。陶然的床靠近窗户,但并不是正对着窗户,所以他半边身体都靠在窗边的桌子上,上半身什么都没穿,腰身因为侧卧扭曲的缘故,显得更加细长,薄毯子盖着他的下半身,膝盖以下却又全都露了出来。这是1998年7月7号的清晨,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外头朦胧的晨光,窗户透过的风是凉爽的,略微有些潮湿,一切清冷幽微,又带着夏天的味道,等到太阳升起来之后,他们都将步入人生新的阶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夏夜长 余和平背着包站在长明县通往长海市的路边, 等来往于两地的第一班车。 夏天的时候, 第一班车是早上六点, 他五点半就站在了那里。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偶尔路过的汽车。九点开始的高考对他来说本是人生最珍贵的机遇, 他却儿戏一样当成了赌注。 太阳将升未升的时候, 梁成东起来晨跑, 刚打开房门, 就看见门口蜷缩着一个身影。那人听见开门声就抬起头来, 竟然是余和平。 梁成东大吃一惊, 问:“你怎么在这?” 余和平身上裹着潮气,站起来说:“我来找你。” “你找我做什么,今天不是要高考么?” “我跟你说了, 你不陪考,我就不考了。”余和平看着梁成东,说:“你果然不会去陪我, 我都没猜错。”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梁成东有些生气, “高考你也敢这么乱来么?” “那你今天有空么?” 梁成东看着余和平的眼睛,薄唇紧紧抿着,半天才说:“你不要胡闹!” “你不是说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么, 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想你陪着我。他们都有人陪,就我没有!” “你家里人呢?他们知道你这么胡来么?”梁成东越说越生气, “你回家去, 赶紧!” “我不走” 梁成东就伸手去拽他, 把他往楼梯口推,余和平抓住栏杆,就是不松手。楼上有户人家估计是听到了动静,打开一点门偷偷朝他们看。梁成东松开了余和平,说:“你要胡闹是吧?” 余和平双眼都是眼泪,抓着栏杆就是不松开。 梁成东索性不再管他,直接朝楼下走。余和平就跟着他,他出来跑步的时候余和平还是跟着他,太阳从东方升起来,金色的阳光不冷不热,风也开始暖了起来。梁成东心里有气,就故意跑的很快,跑的也比平时要远,余和平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他显然平时就缺乏锻炼,个头又没梁成东高,腿也没有梁成东长,很快就被甩到了后头。 余和平大概已经魔怔了,他觉得他现在和梁成东的状态就像是他以后的人生,梁成东跑的太快,他追不上,无论如何他都追不上。他又觉得自己很无耻,羞耻,竟这样死皮赖脸地缠着一个好人。 他这么做是对是错,他也不想知道,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可鄙的人生,或许从头到尾都不会改变。 最后他实在追不上了,就瘫坐在路边,抱着他的书包喘气。 但他竟不再悲伤,只是觉得很累,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太阳高高地升起来,这又是炎热的一天。 如果一开始余和平就是这样闯入梁成东的生活里,梁成东大概会把他当成神经病,变态,别说不会理他,甚至还可能会报警。 但问题就在于他认识余和平已经很久了,余和平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了固有印象,那就是很温顺,甚至有些可怜和阴翳的一个孩子,他甚至都不觉得余和平真的有十九岁。已经有了这样的印象,在面对如今余和平的行为举止的时候,心情就变得异常复杂。 他是老师,因此更知道教育对于余和平这样的孩子的重要性。可他也知道余和平这是缠上自己了,他不能管,管了可能就甩不掉了。 但是他和余欢已经结束,和余和平往来,别说余欢和陈平会不高兴,他自己其实也不愿意。他不想和那个家庭再有任何尴尬的往来,何况他隐约洞悉了余和平对他不可言说的。 他才想到余和平已经十九岁了,他是人是鬼,大概早已经定性,不能更改。他注定是一个扭曲的人。 梁成东就往回走,却再也没有看到余和平的身影。 梁成东有些心慌,将附近都找了一遍,还尝试着叫了几声:“和平?余和平!” 但是他没有找到余和平。他想余和平可能心灰意冷地走了,也可能幡然醒悟,赶回去参加高考了。但也只是猜想,不知道实际是怎么样。他想依照余和平柔弱的性子,大概会是哭着走的。他还是有些不忍心的,但也只是不忍心,知道自己不能伸手。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大清早的陶建国就打电话过来了,再次交代了一下陶然要注意的事项,最后说:“昨天你妈还去庙里给你许了愿呢,你这一回是天时地利人和,放心考。” 陶然洗漱完毕,最后检查了一遍考试要带的东西。神清气爽地准备出门。 走到客厅里发现盛昱龙也穿好了衣服:“我送你。” “不用,我跟同学说好了一起坐公交车去,我们都算好时间了。” “你同学是谁,一块坐车去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陶然笑着说:“你要陪考么?” 盛昱龙说:“废话。” 他当然要陪考,陶然人生中那么重大的事情,他不能不参与。 陶然就让他去送,一起去的是他班里两个男生,跟他前后桌的,盛昱龙并不认识。那俩男生都是头一次坐车,表现的十分拘谨。盛昱龙问陶然:“你那个同桌呢?” “你说柳依依么,她跟她爸妈一块去。” 女生大部分还是都有父母陪着的。 盛昱龙把他们送到韩福小学门口的时候是八点十分,但是他们来的已经算晚的了。那时候还没有为了考生街道禁行这些规定,韩福小学外头那条街好多车,但也都很有秩序地停在马路两边。盛昱龙对陶然说:“你们十一点半下考场是吧,我到时候在门口等你,一起吃饭。” 陶然点点头,和同学朝学校里走,进入大门之后回头看,看到盛昱龙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因为个头高,很显眼,一眼就能看见。 七月七号那一天特别热,韩福小学属于比较老的小学,教室里连个风扇都没有。最紧张的是发卷前的那几分钟,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可是等做了几分钟的卷子,就一心扑在试卷上了。 第一科目考的是数学,陶然相对来说最薄弱的科目,但是他考的还算不错,最后的一道大题,竟然和他们最后模拟考试的一道大题非常类似。这科目他做的有些紧,要交卷的前两分钟才做完,花了最后两分钟检查了一下选择题。铃声响起的时候教室里出现了轻微的骚动,陶然坐直了身体,他手掌的汗水都沾湿了考卷。 监考老师收完卷子他们才被准许离开教室,外头熙熙攘攘的都是考生,上一刻还寂静无声的校园这一刻人头攒动,但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学校的大门还没有开,站了好多保安。日头毒,大家都站在门内等待,已经有考生迫不及待地挤在大门口和自己的爸爸妈妈说自己考试的情况,陶然站在人群里,看到盛昱龙也挤在家长堆里,正四处寻他。 陶然摆了一下手,但是盛昱龙没有看见。他们在人群里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学校的大门才开了,陶然穿过人群喊道:“六叔,我在这!” 盛昱龙看见他就笑了,说:“我还怕找不到你呢。” 他也没问陶然考的怎么样,直接带他去吃饭,附近的饭馆都坐满了人,好在他们有车,就走的远一点。陶然告诉盛昱龙他觉得他考的还可以:“题都做完了。” 盛昱龙点点头,说:“下午几点考?” “三点。” 中间休息的时间其实非常久,而且考场除了考试时间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回家一趟来回又太耽误时间,也赶,所以大部分考生吃完饭都去东河公园里乘凉休息。盛昱龙问他要不要去旅馆睡个午觉,陶然虽然累,但也睡不着,于是俩人就去了东河公园散步,最后在河边坐着,看波光粼粼的东河水,吹着河面上潮湿的带着点热气的风。 大概对于陶然这样人生四平八稳的人来说,生活太过波澜不惊,所以高考对他来说印象就格外深刻,以至于他很多年后想起高考,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和盛昱龙在午休时间在东河边上呆的那两天。七号中午,和八号中午。考试的心情,考卷的内容很快就忘记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两个午后看着东河水的心情,虽然他也不记得都和盛昱龙说过什么,他们两个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大部分时间都静静地看着河面,看人钓鱼,或者看河面上的游船,绿洲上的白鹭。盛昱龙问他要不要睡一会,他睡不着,但也很累,就枕在盛昱龙的腿上小憩,朦朦胧胧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盛昱龙低着头看他,眼神无限温柔。 十八岁以前,陶然只有逢年过节才见盛昱龙一次,人生大事从来和他无关。十八岁以后,人生的每个重要时刻,都有盛昱龙在他身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因为记挂着陶然的高考,刘娟和陶建国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比他还紧张。晚上回来之后,就立马给陶然打了个电话。陶然说考得还行,还告诉了陶建国夫妇盛昱龙有在陪考,叫他们不要担心。 “我们等你考完了再去看你。”陶建国说。 刘娟很高兴,晚上又拖着陶建国去步行街的庙里拜。 这一回人要比昨天少很多,陶建国也进去拜了一下。陶然最薄弱的一科就是数学,如今考的还算顺利,成功就有大半的希望了,他也激动。 回来却见余家门口聚集了几个邻居,说是余家出事了,孩子找不着了。 “会不会是孩子没考好,心里害怕,所以躲起来了?” “也可能是考完跟同学玩去了,天刚黑,这时间还早呢。” 邻居七嘴八舌地说。 陈平去找了还没回来,余欢一个人在家门口等。有人问余欢:“你们家那条小白狗呢,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咱们附近多了好多偷狗的,你可看紧了,别叫小偷给弄走了。” 余欢说:“我们家的狗前几天就卖了。” 那条狗有点上年纪了,老狗就有个毛病,爱乱叫乱咬,对陈平一直凶巴巴的,又爱叫,卖了省心。他们大院养狗就是养狗,还没人把狗当孩子养的,何况那个年代,狗老了大家都会卖,能挣俩钱,还有的人家自己宰了吃的,因此大家听了也都没什么反应。倒是刘娟觉得有些可惜,她本来想要那条狗的。 “我看那狗以前成天跟在和平屁股后头,有时候还跟着他上下学,会不会你把狗卖了,他心里难受,所以闹脾气跑出去了?”张婆婆说,她语气明显带了点敌意,因为她一向看不惯余欢对待余和平的态度。 余欢听了尴尬地笑了笑,说:“不会,卖狗之前问了他的,他要不同意哪会卖。” 她是真的问过余和平,当时余和平蹲在地上正在喂小白吃的,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并不吃惊,好像早知道她要卖狗似的。她也的确经常嚷着要把这条狗卖了。 “这狗白天咬了你爸一口,而且谁从家门口过它都追着叫,”余欢说,“卖了省心了。” “谁家买啊?”余和平问。 余欢说:“它都这么老了,谁还买来养,当然是卖给卖狗肉的。” 余和平顿了一下,低着头没有说话,继续把手里的馒头一块一块掰碎了递到小白的嘴里。余欢说:“你要不想卖不卖也行,就是以后看紧了,我想着拿条绳子拴起来,省的它乱咬人,你知道你爸打那个预防针花了多少钱么?要是咬了别人更不得了了。” 余和平要高考,余欢嘴上没好话,心里其实还是挺关心的,余和平如果不答应,她也不会硬要卖。不曾想余和平沉默了一会,说:“卖吧。” 后来家里事情多,这事就耽搁了下来,好在前几天有空,就把那狗给卖了。那买狗的是老手了,把小白网走的时候小白都没怎么叫就被卡住了脖子。余和平一直在房间里呆着,等到那买狗的走了之后才跑了出来,余欢正在数钱,看见他跑出来还吓了一跳,朝他喊道:“卖都卖了,可要不回来了!” 余和平也不听她说话,直接跑出了大院。夜色里隐约能听见那小白呜咽的叫声,余欢心里沉沉的,倒也有些不好受。 那条狗其实是余和平上初中的时候路上捡的,刚开始她不同意喂,余和平都是拿自己吃的分出来一半给小白,还搂着它睡,沾了一身虱子。 一晃也五六年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这狗早晚都是要卖的,没有谁家给狗养老送终的,他们又不是养哈巴狗的城里人。 大半个钟头之后余和平回来了,眼睛都是红肿的,余欢看了看他,也没说话。 但她也没看出余和平有什么不开心的,还是和往常差不多,一直到高考,要说余和平情绪不高,他一直都是那个死样子,何曾变过。 陈平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余欢又去了几个认识的同学家里,都说没有见余和平。不过余欢知道了一个叫她震惊的消息,跟余和平分配到同一个考场的同学说:“他今天都没来参加考试!” 余欢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强忍着眼泪,走出那同学家里就哭了出来,而且是嚎啕大哭,夜色都遮不住她的悲伤绝望。 其实记忆中,他们母子俩也不是没有过亲密的时候。 她记得余和平三四岁的时候,是她日子最难的时候,父母都和她断绝了往来,好几次都想点煤气和余和平一起死了,有一次发脾气打了余和平一顿,余和平倒在地上没有了声音,余欢以为他死了,僵硬了好一会,然后抱着他哭,哭了老半天,余和平苏醒过来,抓着她的衣襟,低低地叫了一声妈。 余欢嚎啕大哭,将他抱得更紧。 她恨余和平,觉得余和平的出生摧毁了她的人生,可她无亲无友无男人时候,也只有余和平。 如今余和平来报复她了,她犯下的孽,终究都还是要偿还。 梁成东没有去找余和平,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就怕余和平一时糊涂耽误了考试。晚上和朋友聚会的时候都心神不宁的。因为喝了酒,所以没有开车,到了小区门口下了出租车,感觉有些眩晕,就在门口站了一会,一条白色的小狗忽然跑了过来,跑到垃圾堆那里找吃的。 他看到那条狗,就又想起余和平来,记得余家也养了这么一条狗。余和平还告诉他,说那狗是他捡的,还是他生日那天捡的,跟他很有缘。 “梁叔叔,你喜欢狗么,想不想养狗?”他记得那次下雨天,余和平来他家,曾问过他。 “不喜欢。”他说。他是真的不喜欢,猫猫狗狗的都不喜欢。 余和平抿了抿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夜色里看这条狗,他竟觉得莫名可怜,像是余和平,可怜兮兮的找吃的,找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 便面露贪婪, 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他的心那么毒,情那么烈,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 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 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 震惊世界, 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 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 磁带, 明信片,贴纸, 脸盆毛巾扑克牌, 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 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 正是那一年年末, 马化腾创立了腾讯, 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市一中是他们市里最牛逼的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至少有五六个。 1998年的2月,春节刚过,高三却已经过去半学期了,这时候转学不光麻烦,也很冒险。陶建国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年前和他那帮87年一起退伍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老六跟他说的一席话。老六交友广泛,认识不少人,其中就有市一中的一个金牌教师赵友中,带重点班,每年都能带出几十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清华北大自然也出自他手下。陶建国心里一热,趁着春节四处打点了一番,就把这事办成了。 问陶然自己的意见,陶然说无所谓。倒是刘娟有些不放心,说:“那个老六的话你也信,他自己混的什么样。” 陶建国笑着说:“老六不会坑咱们,放心。” 陶建国口中的老六,叫盛昱龙,陶然叫六叔。和陶建国的其他兄弟不一样,陶然见过这个六叔的次数不多,倒是经常听他父母提起。六叔年纪最轻,出身最好,是市里人,不过他父母对这个盛昱龙评价两极,陶建国说他最重义气,为人豪爽,刘娟则觉得他不务正业,“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下海经商瞎鼓捣。” 98年,下海经商的浪潮在他们那里已经快要散去,早些年下海的那些人都有些后悔不跌,下岗潮已经弥漫到他们这里来,多少人担惊受怕。这个老六这时候还抛了铁饭碗去做生意,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陶然也不喜欢这个六叔,一身痞气,每次见了他都是陶陶陶陶地叫,父亲的其他兄弟都叫他陶然,就他爱叫陶陶,小时候也就算了,长大之后,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被当做成年男人对待是心里极看重的事,再听见陶陶这个称呼就很不自在。 陶然一向让人省心,自律性极佳,春节也没闲着,去了一个同学家里拿复习资料。刚进了大院门,就看见大门外头停着一辆捷达车,车里坐着个光头男人。他和那光头男对视了一眼,继续往里走,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嫂子别送了,我走了!” 陶然进了门,就看到有个男人从里头出来。那人身材高大,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眼带着不合年纪的桀骜不驯,上身是一件洗的发白的黄色迷彩服,里头却是白衬衫,衬衫扣子解开,袒露着颀长的脖颈,嘴里叼着烟,不是他六叔,还能是谁。 盛昱龙也看到了他,掏出钱包给了他一叠钱:“陶陶,给。” 陶然不肯接,盛昱龙就笑了,说:“六叔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不要了,六叔慢走。”陶然背着包直接上了楼,盛昱龙却追上来,把钱往他书包里一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走了。陶然背着包回头看,看见盛昱龙上了车,听那光头男笑着问盛昱龙:“龙哥,小孩谁啊?” “陶陶。”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脸蛋真俊。” 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再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陶家虽然小康,能买车的亲戚却没有,车子还是奢侈品。六叔家里不是普通老百姓,家境好。 记忆中他为数不多的和这个六叔的见面都是如此,其他的叔叔见了他会给小礼物,给红包,关心地问他学习怎么样,有什么理想。就这个六叔,每次见了他,塞钱。 陶然数了数,六百,心里有些吃惊。这可是笔大数目了。 他家在二楼,他刚准备上楼,就听到一楼西南角那一家传来女人的骂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锅碗瓢盆乱摔的声音。 他站了一会,就看到门就开了,出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子,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所以那神情略有些阴郁,那下巴却精巧白皙。陶然看到他手上有血。 这是余和平,他认识。 他们这个大院,原来是军属院,后来军属渐渐搬迁走,住进来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余家是租户,租的是张婆婆家的房子,住的是母子俩,女的叫余欢,男孩叫余和平,但极少跟大院里的人来往。张婆婆对这对母子颇有微词,因为大院里经常能听见那母亲的骂声,好像脾气极坏,动不动就摔锅碗瓢盆。这些还能忍,叫大家不能忍的是这女人水性杨花,极不检点,经常见她半夜带各种男人回来。 余和平看都没看他便转身回屋去了。陶然上了楼,进门就把钱交给他妈了:“六叔给的。” “这么多。”刘娟本来还在收拾盛昱龙一箱一箱搬过来的年礼,看到六百块还真愣了一下,说,“老六出手就是大方。” 他们夫妇俩一个月的工资也才这么多。 过了元宵就开学了,陶然还能在家里呆两天。他问刘娟:“我问了班里住校的同学,他们说有好多东西都得买。” 他没住过校,不知道住校都需要带什么,就去问了班里的同学,列了一个单子。 刘娟说:“不用带,你爸跟你六叔说了,让你住他那儿。” 陶然愣了一下,问:“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又没结婚,一个人住,而且他家离你们学校很近,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我跟你爸想了,还有半年的光景,你多吃点苦,住学校作息都得按学校规定的来,晚上想学习还得点蜡烛,多伤眼睛,不如出去住能多学一会。你六叔也说了,他不常在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尽管住。” 陶然“哦”了一声,背着包回了自己卧室。家里所有事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如今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一直看书到晚上十点左右,陶建国和刘娟已经睡了。陶然揉了揉眼睛,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拿出收音机想听首歌,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女人的笑声。 醉了酒的笑声在黑夜里格外娇媚放肆,陶然掀开帘子偷偷往楼下看,看到余欢正搂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吻的难舍难分。那男人用力一扯,似乎将她内裤扯下来了,陶然心跳的厉害,看见他们坐在院里的长椅上胡作非为。那儿有一盏特别亮的路灯,可以照亮整个大院,只路灯旁的一棵老香樟树留下一片阴影。 “不要脸。”他听到隔壁似乎有人骂了一声,接着便是关窗户的声音。黑夜里响起几声狗吠,陶然拉上窗帘,把耳机戴上,趴在书桌上听一个音乐节目,正好播放到王菲和那英在春晚上合唱的《相约一九九八》。 余欢是个极美的女人,四十多岁了,身条却如同少女一般。大院里的女人都恨她,提起她,平日里那么文静的宋阿姨也会骂一声狐狸精。大院里的男人也恨她,一边不齿一边忍不住偷瞄她妖精一样的身段。她穿的很时髦,敢露,声音却很娇媚,明明在家里骂人的时候那么可怖,在男人身上却能融化成一汪春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 身体却不大听使唤, 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 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 但估计是身上没劲, 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 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 可是已经晚了,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 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 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 用拖把又拖了一遍, 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 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 显然是吐上去了, 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 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跟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盛昱龙的身体却更硬实,宽广,肤色也比他的黑一些。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长这么高,只有身高够高,男人的身材才会好看。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盛昱龙的胸膛,想感受一下那胸肌的触感,白皙的手指覆盖在上面,盛昱龙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给盛昱龙穿衣服又是一件力气活,等衣服穿好他已经累出一身汗来,端着水盆出去。刘娟问:“换好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把他脏了的衣服洗一下。” 他们家的衣服一般都是他妈洗,只有内裤是他自己洗,但是盛昱龙的衣服,让他妈洗好像不大合适。刘娟给他倒了热水,让他用热水洗,不然水太凉。陶建国醉醺醺地叫她,刘娟说:“等他醒了我再收拾他。” 陶然把衣服洗好之后就搭在了阳台上,然后回屋,发现盛昱龙已经坐起来了,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六叔,你要找什么?” “水。”盛昱龙说。 陶然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盛昱龙几口就喝光了,大口吞咽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口渴,喝完就又倒下了,却没睡着,而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陶然捞起被子盖住他,说:“睡吧,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 盛昱龙嗓子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好像“嗯”了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睛。 陶然的床是单身床,但两个人勉强也可以睡下。人真的是很奇怪,他原来在自己家,隆冬又没暖气,照样学习到深夜,如今在盛昱龙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回到家竟然觉得夜里冷的受不了,没办法看书了。 于是他随便洗漱一下就上了床,床太小,不挤着睡是睡不下了。他推了推盛昱龙,小声叫道:“六叔” 盛昱龙没反应,他就用力推了他一下,总算给自己空出一点位置来。他衣服都没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他原来的铺盖都拿到市里去了,如今床上的这些都是刘娟从柜子里拿出的新被子,有股淡淡的香味。他将灯给关了,因为离得近,盛昱龙的呼吸声特别明显。 喝醉了酒的男人就像过度劳累一样,呼吸声都会重一点,他记得上次盛昱龙喝醉,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一回倒是安静,只是离得太近,呼吸声灼热,带着酒气。他便翻身向外,看着窗外的夜。 今日天气晴朗,月光很好。春夜寒冷,身后却是火热身躯,陶然好像在冰火两重天。被子被盛昱龙压住一些,他这边不够盖的,他只好尽量贴着盛昱龙睡,以期能够暖和一点。盛昱龙被他拱动了几次,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 陶然有些不习惯,背对着盛昱龙叫:“六叔?” 盛昱龙的呼吸声依然,显然还在熟睡中。 初春和冬天一样,都适合两个人睡。只是陶然有些不习惯,睁着眼到了后半晌,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轻微的骂声。 楼下余家,大半夜的又吵起来了。 余家租住的房子是张婆婆家的,张婆婆听见动静就披着衣服出来了,看到一个单薄的男孩子站在院子里,身边蹲着一条白色的狗,便问说:“和平,你妈又闹起来了?” 余和平抬起头来,说:“没有。” “大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薄。”张婆婆问说,“你妈又不让你进屋子?” 余和平还是那句:“没有,等会就进去了。” 张婆婆早就有些不满了,要不是当初租约签了两年,她早就让余欢滚蛋了,于是便骂说:“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家里打骂孩子,有你这么当娘的么?!生而不养,迟早会有报应的!” 余家房门忽然打开,只穿了睡衣的余欢骂道:“还不赶紧滚回来!” 余和平进了屋,房门“咣当”一声合上了,张婆婆叹了口气,骂骂咧咧的回屋了,这样冷的天,冻死个人了。 余家很冷,比外头也没强多少。余和平刚进门,余欢就给了他一巴掌:“谁让你出去的,出去干嘛,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是不是就盼着别人指着我鼻子骂我虐待你?!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没骨气的东西,你以为人家是可怜你,人家是看不起你,连带着看不起我!” 余欢今天心情本来是很好的,她几天前认识了一个男人,叫梁成东,比她以前认识的所有男人都强,是个大学教授,人长的又高又帅,又斯文,关键是人老实,她三下两下便勾住了他的心。梁成东第一次送她回来,进门就看到了余和平。余欢一副温柔模样,轻声笑道:“和平,这是你梁叔叔。” 没想到余和平一句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梁成东,就跑到自己卧室里去了,梁成东讪讪的,余欢只好解释说:“这孩子害羞,打小不爱说话。” 余欢这一回和先前不同,打算好好对待这份感情,她本来对人生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都四十岁了突然走了运,碰到一个好货色。她和梁成东认识纯属偶然,本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还能认识,余欢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前半生风雨飘零的弥补,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抓住梁成东,为此甚至打破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三天之内就搞上床的传统,走起了欲擒故纵的路线。梁成东这样的读书人,知书达理,她光靠美貌是不够的,她得让梁成东有和她结婚的决心。可是梁成东来了他们家三次,余和平次次都躲着不见,梁成东便有些尴尬,问说:“这孩子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欢强颜欢笑,说:“没有的事,他是太怯生了,你多来几次就好了,还不是你来的太少?” 她言语婉转,眉眼含着媚态,要去亲梁成东,梁成东却拦住她,颇有些不自在地说:“孩子在” “他看不见。”余欢说着便亲了上去,表现的温柔而热情。她把梁成东送上车,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回到家里关上门,直接进了余和平的卧室,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余和平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被她扇得一巴掌差点连带椅子一起倒下,余欢骂道:“叫你说话说话,你哑巴是不是,你是不是哑巴了?!再这样你就给我滚蛋!” 这一巴掌憋了太久,扇得余和平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余欢见他只低着头不说话,心下更气,抓起他的书包又往他头上砸了一下,书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余欢气急,骂道:“就是个讨债鬼!” 余和平蹲下来去捡散落的东西,余欢见他毫无反应,心里更加厌恶,觉得多看一眼自己都能被气死,于是便转身将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家里的狗都吓得躲在沙发后面不敢出来。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一年开始养成了一生气就砸东西的习惯,其实家里的东西大都是她买的,砸坏了她还要买新的,得不偿失,不过生气的时候哪还想得了这么多。等她消了气,余和平便把砸碎的东西都收进了垃圾袋里,出门扔进了垃圾桶。 外头很冷,却让他异常清醒,房间里总是会让他觉得憋闷。 但是这一出门,碰到张婆婆,显然又惹来余欢一阵痛骂和一个巴掌。 余欢不知道她们母子两个是怎么到了这一步的,余和平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打骂,对此非常麻木。 她因此更生气,她真希望余和平就此死了,两个人都解脱。 “我们两个就是冤孽,活着就是为了互相折磨!你别想摆脱我,我也别想摆脱你。” 余和平忽然冷笑出声,余欢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那是什么笑?”余欢说着就给了他一巴掌,“你那是什么笑!” 余和平被打出血来,从嘴角渗出来,看着有些诡异。 “你也笑话我,你跟外头那些人一样笑话我,没良心的畜生,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把你养大的。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很难想象在余和平刚出生的时候,余欢也曾双目温柔,看着怀中至宝,许给他她所能给的所有母爱。即便是到如今,偶尔她看到遍体鳞伤的余和平,也会反思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 但他们或许注定是一段孽缘。这世上的母子亲情有很多种,有的是畸形爱恋,有的是母慈子孝,有的是冷漠如路人,有的就像他们,彼此憎恨,却一直分不开。余和平相信这世上大部分母子之间的感情都是很正常的,但他和余欢很不幸,他们正是少数中的一员。 他知道他们总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他只是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他裸着上半身,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颊上药,将长长的头发捋起来照了照镜子。 |他身形瘦弱,却有一双盛满了的眼。 余和平,余欢在给他取名的时候,还是个温柔的母亲,抱着怀中深爱之人的儿子,满心喜悦,余是她的姓,平是他的名,她和他的结晶,又有和平的好意头。只可惜这好意头随着生活的艰辛和男人的无情抛弃烟消云散,她每次念到这个名字,心里只有恨。余和平平生不记得自己的生活有和平的时候,他后来才知晓他的名字,其实应该是另一种意思。 春节期间走亲访友,是陶建国一年里头为数不多的可以放肆喝酒的时候,昨夜又是喝到醉醺醺才回来的,所以吃早饭的时候刘娟才跟他提了昨天盛昱龙来的事。 “老六来了?他春节都没回来,不是去广州了么?” “说是前两天才回来的,送了好几箱东西呢,还给了陶然六百的红包。”刘娟难得提到盛昱龙和颜悦色了一回,“估计是这一趟出去赚了不少,说起来你这些拜把子兄弟里头,还是老六最大方。” 陶建国一边摆碗筷一边说:“你这婆娘,平日里一提起老六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得了人家点好处就变口风了?” “我有说错他么?都三十了还没成个家,他又不缺钱,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花天酒地没玩够。让陶然去他那里住,我还真不放心,别把我儿子给教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他是被太阳光照醒的。临街的窗户, 只有每天早晨的时候能被太阳光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随身听已经没电了, 窗户外头本来停着一只麻雀,扑棱一下翅膀飞走了。门外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 他下了床开门出去, 见盛昱龙拿着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渴了,盛昱龙接连喝了两大杯,喉头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滚动着,一身腱子肉在白日的光里散着蜜色的光泽,可能喝得有点急,有些水从他嘴角流出来, 滴在了轮廓分明的胸膛上。因为扬臂的动作,修长的腰部伸展开,裤腰更低,腹部的毛发露出的更多, 绒绒的一片,整个人随意不羁,痞气更胜。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间走,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个白色的t恤,下身是个白色的三角裤,胳膊和腿都是白的, 俊秀挺拔, 白皙光滑, 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有青春的香气。 盛昱龙似乎忘了家里有他这个人,面上略有些吃惊。陶然叫了一声:“六叔。” 一句话把盛昱龙从宿醉中拉了回来,“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咣当响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撒尿声。陶然扭头一看,竟然门都没关,于是便过去将门给带上了。盛昱龙回头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没什么表情。 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还挺多的。 “我见你原来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为了区别开,我买了两个杯子,蓝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说。 盛昱龙又“嗯”了一声,问:“大哥大嫂走了么?” “没有,住小区宾馆里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盛昱龙估计要洗澡,一时半会出不来,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里,穿好衣裤,将窗户推开。 早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丫照过来,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远处突然传来叮铃铃铃的校园铃声,和他们县高中的铃声一样。 1998年的二月十二,农历正月十六,周四,是报道的日子。 盛昱龙擦着头推门进来,问说:“他们住哪个宾馆?” 陶然吓了一跳,回头说:“就昨天吃饭旁边的那个宾馆,红房子宾馆?”他不确定。 盛昱龙只穿了个大裤衩,身上还挂着水珠,陶然见他用的竟然是自己刚买的浴巾,本来想要说一声,可还是忍住了。 “昨晚上睡的还行么,我听你妈说你有点认床。” “睡的很好。你洗完了么,洗完的话我就去洗漱。” 盛昱龙说:“去洗吧。浴巾你买的?” 陶然点点头,说:“这样就能一人一个了。” “不用买,家里有不少,下次再买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等会你去看看你爸妈起来了没有,起来的话一起吃早饭。” “好。” 陶然到了洗手间洗脸刷牙。盛昱龙回卧室穿好衣服还不见他出来,推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眼,结果看到陶然正弯着腰洗头,大概是怕湿了衣服,裤子和上衣都脱了,只穿了个白色的三角裤,包裹着挺翘的臀,两条腿又白又直,背上沾了许多泡沫。盛昱龙看他一手搓头一手拿着喷头不方便,便进去说:“要我帮你么?” 谁知道他这一出声,却把陶然吓了的一哆嗦,盛昱龙就笑了,说:“给我吧。” “你怎么都不敲门。”陶然眯着眼睛,拂着额头的泡沫说。他其实刚才就想说了,盛昱龙进他卧室也是直接推门进的。他们家不管是他进父母的房间,还是父母进他的房间,都必定敲门。这是刘娟从小就教他的。 “咱爷俩还敲什么门,又不是大姑娘。”盛昱龙把喷头拿过来,一手按着他的头一手给他冲。头上的泡沫全都冲了下去,只是盛昱龙把水开大了一点,热水冲的陶然几乎不能呼吸,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盛昱龙见他耳后还有泡沫没冲到,便伸手帮他抹了一把,触手温热细腻,谁知道陶然却猛地一颤,伸手挡了他一下。盛昱龙便笑了,知道他脖子敏感怕痒,于是便用热水去冲。热水从他的耳后冲过去,耳后又慢慢移动他的脖子,陶然觉得那热水冲击到皮肤上的感觉异常怪异,热的很,心也跟着燥热了起来,他本是弯着腰,屁股就顶到了盛昱龙的腿,盛昱龙眼睛往下瞄了一眼,看到水把陶然的内裤都溅湿了。 “好了。”陶然说。 盛昱龙伸手关了水,伸手把毛巾递给了陶然。陶然擦了擦头发,说:“谢谢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就出去了。陶然要换内裤,所以拿了架子上搭着的衣服就回了卧室,本来想把内裤洗了,又怕耽误盛昱龙时间,就搭在了椅子上,穿上衣服赶紧出来了。 陶建国和刘娟也才刚起来,刘娟说:“你爸闹头疼呢,老六呢?” “六叔在昨天吃饭那个餐馆坐着呢,叫我上来看看。” “你跟他说等十分钟,我喊你爸起来。” 陶然从楼上下来,见盛昱龙大腿上坐了个大波浪的女人,长相穿着都很艳丽,搂着盛昱龙的脖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盛昱龙笑朝那大波浪脸上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着他的眉眼,带着莫名的色。只是盛昱龙似乎很注意在他跟前的形象,见他下来,他伸手拍了一下那女人的屁股,那女人便从他身上挪开了,回头看陶然。 陶然在旁边坐了下来,说:“我爸才刚起来,说等一会。” 那女人扭头看他,笑着问盛昱龙:“这位小帅哥是谁啊?” 盛昱龙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我侄子。” “少忽悠我,你哪来这么大的侄子。”那女人一边说一边又瞅了瞅陶然说,“明天晚上八点啊,龙哥可千万赏脸。” 她说罢就扭着身段走了,身上的香味有些浓,陶然微微皱了皱眉头。光看外表,他觉得这就是另一个余欢。可他对余欢并没有一丝好感。 “谁啊?”他问。 “一女的。”盛昱龙说。 陶然心想我还看不出是个女的么。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追问。他很注重个人,希望能给盛昱龙做个示范。 陶建国和刘娟过了二十多分钟才下来。盛昱龙有他的事忙,一起吃了早饭就要走了,陶建国说:“我们送陶然去学校,你忙你的。” 盛昱龙把钥匙给了陶然,去前台结了账就走了。刘娟问他昨天睡的怎么样,陶然说:“挺好的。” 他吃的快,吃完就去隔壁的音像店逛了,竟然在那发现了王菲去年的新专辑《王菲1997》,这个专辑是去年9月份出的,他在他们县城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竟然在这里找到了。 他正犹豫着,就见刘娟在他身后说:“又要买,昨天不才跟你说了,家里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么,乱花。” 陶然低声说:“我找了好久呢。” 不过他还是没敢买。陶建国还是闹着头疼,刘娟懒得理他,挽着陶然的胳膊去一中报道,报道完之后一家三口绕着一中走了一圈,一中很大,也很美,他们三个都是头一回到这么美的校园里。 “大学里比这好,”陶建国说,“你好好学习,北大清华比这大多了,未名湖,清华园什么的。” 刘娟瞥了他一眼,说:“说的跟你去过似的。” 陶建国说:“没去过还不能听说过,北大清华要不好看,那还有哪个学校好看。” “依我说长海大学也不错,离家近,没比北大清华差多少。” “我儿子是考北大清华的人,你少在这拖后腿!” 刘娟就笑了,对陶然说:“你能考上北大清华是最好,不过你压力也不要太大,老师都说了,依你的成绩,考个好大学肯定是没问题的,学好了,到哪都能有出息。” 陶然点点头。 不过他没把他妈的话听到心里去。这一次转学不容易,肯定花了不少钱。他父母工资都不算少,尤其是县城那样的小地方,他们家也算略富裕的人家了,但是陶建国和刘娟都是看重眼下的人,有多少花多少,家里积蓄不多,又要时不时帮他姥姥家一把,估计也没多少钱。而夫妻俩费这么大劲帮他转学到一中,还不是冲着北大清华去的。 从学校回来才十点,又帮他买了一些日常用品,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到中午了,一家人又在早晨吃饭的地方吃了午饭,刘娟和陶建国就准备回去了。工作日,他们都是请假来的,下午的工不想缺。如今不比往常,请假都是要冒风险的。陶然十八年来,几乎没有超过一天离开过夫妻俩的视线,走的时候刘娟特别舍不得,眼眶都红了。陶建国说:“看你这点出息,过几天就会回家了。” “明天周五,下午放了学我就能回家了。”陶然说。 “别啦,刚来,学校和你六叔那里都有很多事要忙,下周周末再回去,明天就别来回折腾。”陶建国说,“晚上见了你六叔,替我带个好,说有空请他喝酒。你在这也要懂事,别给你六叔添麻烦。” 陶然点点头,送夫妻俩去车站。 他们长明县是距离长海市最近的县,所以专门有一路公交,但是趟数比较少,所以每一趟车人都很多,买了票也未必有座。陶建国和刘娟上车的时候已经坐满了,过道里也站满了人,夫妻俩勉强挤进去,就站在门口朝陶然挥手:“回去吧回去吧。” 车子开动的时候刘娟没站稳,一下子倒在陶建国怀里,夫妻俩就笑了,刘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一样,凑到窗户口上喊:“要吃好,早饭得吃,别顾着省钱,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知道了。”陶然素来沉稳早熟,声音不大,清冷沉静。他挥了挥手,觉得有些伤感,又有些忐忑不安,一直看着公交车驶远了,才往回走。 早晨还晴朗的天,到了中午却有些阴霾了,可是闷热,他将棉服解开,寻着记忆往红房子小区走,走了一会回头看,车水马龙,公交车已经看不见了。他站了一会才又往前走,手插到兜里的时候,竟然摸到了一盒磁带。 也不知道他妈什么时候买的,又是什么时候塞到他口袋里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有。 可是刘娟买错了,估计她只看到他拿的是王菲的磁带,却没看清是哪一个,买的是王菲一张老专辑。惊喜不成,反花了冤枉钱。陶然笑了笑,嘴角又抿起来。起风了,并且风越来越大,他把磁带装进兜里,可能要下雨,他就奔跑了起来,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好像他的人生都要从此刻起乘着风飞起来了。 “我定了闹铃,怎么没响诶,我的闹钟呢?”他一边穿衣服一边下了床,看到他的闹铃在鞋边躺着,赶紧捡了起来,看看时间,竟然已经七点了! 七点,上早晨最后一堂课都来不及了。 盛昱龙眯着困乏的眼睛,他今天睡的特别好,以至于到现在还很困:“迟到了?” “怎么办,都七点了。” “那就别去了,就说身体不舒服。你现在去也晚了。” 陶然想到赵友中那严厉的眼神就有些犯怵,还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现在第二堂课估计都开始上课了,他现在去,还要当着全班老师和同学的面敲门开门,还要跟解释,想想就觉得窘迫。 盛昱龙说:“再睡一会。” 陶然怎么可能再睡得着,起来洗漱了一下,下去买了早餐。 不过盛昱龙却睡了懒觉,没有起。陶然说:“你再不吃,我买的包子和粥就凉了。” 盛昱龙这才坐了起来,大概是今天睡的好,所以心情也不错,把陶然留给他的包子和粥吃完都没吃饱。 陶然上午去学校,果然在课间的时候被赵友中叫到了办公室,不过这一回并不严厉,反而劝他说不要太用功:“学习固然重要,可是身体更要紧,你六叔说你天天看书到半夜,早晨又起那么早,身体怎么吃得消,晚上早点睡,早晨就能起早一点,其实时间是一样的。” 陶然只是点头称是,才想起盛昱龙和赵友中是认识的。 从办公室回来,柳依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说:“老赵有没有骂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加一更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我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打篮球。”盛昱龙说, “你不运动,饭量又小, 怎么长个儿?” “我就算吃再多也长不了你这么高了。”陶然说,“估计最多也就178的样子。”这还是超级乐观的估计。虽然老话说二十三猛一窜, 但他觉得男人长个子还是高中这几年, 后面再长也有限。 “你这样就挺好的。”盛昱龙说。 个头太高了也不好,这样看着正正好,不算矮了。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盛昱龙和几个球友都会一起打个篮球。二月天数少,周末正好轮到三月一号,盛昱龙让陶然也跟着:“你不是想长个么, 跟着运动运动,绕着操场跑跑步也是好的。” 篮球场就在红房子小区最西边的工人俱乐部里。俱乐部很大,有餐厅有酒馆和长海市第一个露天卡拉一k,体育区有个大操场, 还有足球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还有篮球场,台球厅等等,因为是周末,天气也不好, 所以很多人来操场上散步遛弯, 男女老少都有。 陶然果真就跑了起来, 只是没跑两圈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他从小不爱运动,体育课都能逃就逃,这两圈跑下来只觉得胸腔里有股血腥味。他以前学生物,书上有说到肺泡这件事,人一吸气,肺泡就会胀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了之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得人如果剧烈喘息,肺泡肯定有些会炸掉,所以会有血腥味。 于是他就喘着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台阶上围了很多人,都坐在那看盛昱龙他们打篮球。盛昱龙换了一身篮球服,露着修长结实的臂膀和腿毛细密的大长腿。篮球一直都是围观人数最多的球类运动,他们高中操场上,每天下午晚饭过后,都有很多男生女生围在篮球场看体育专业的男生打篮球。陶然看篮球只会看热闹,不懂里头的门道,他坐下来的时候正听到盛昱龙骂人:“我操,瞎几把传球!” 被吼的是周强,愤愤地说:“我他妈都说我打球不行了,你非让我补上!” 打篮球的男人和打游戏的男人是一样的,亢奋的时候粗话连篇,关系越好越容易骂。陶然虽然不懂篮球,可也看得出周强球技的确一般,他人生的有点胖,动作明显要僵硬很多,会的最多的就是在篮球架下蹦起来拦一下。盛昱龙的篮球打的极好,投篮是最多的一个,每次那球“咣当”一声抛进篮筐陶然都激动不已。尤其盛昱龙还会三步上篮,那弹跳力极其惊人,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扣篮的动作也一气呵成,看的陶然握紧了拳头。 盛昱龙灌篮的时候脸庞潮红,臂膀和脖子都隐隐露出青筋,双手抓着篮筐,震得整个篮球架都在晃荡,像一头凶猛的狮子,看得陶然心里直呼好厉害,好厉害。 盛昱龙很兴奋地扭头看过来,看到他,痞痞的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炫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便用还冒着青筋的手背擦了,篮球衫贴着后背,脖子颀长而潮红。 陶然忽然想到他们班男生特别爱看的《灌篮高手》,盛昱龙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一伙人打篮球到下午五点多,招呼着一起去喝酒。 “那还老地方见,”盛昱龙说,“小山寨。” 小山寨是红房子小区里的一个饭馆。 大家各自拿了衣服回家洗澡。盛昱龙冲看台上的陶然说:“陶陶,回家了。” 陶然从看台上跳了下来,那看台有点高,跳下来的时候盛昱龙吓了一跳,说:“你也敢跳。” 陶然兴奋地说:“六叔,你球打的真好!” 他是发自真心地佩服,眼睛都冒着光。盛昱龙心情大好,长臂一挥将他搂在他怀里,揽着他朝前走。但是他浑身汗湿,汗水黏腻腻的沾在了陶然的脸颊上,汗味浓烈,不叫人讨厌,却也不叫人喜欢,陶然说:“你身上都是汗。” 盛昱龙这才松开了他,问说:“你跑了几圈?” “两圈。”陶然说。 盛昱龙点点头:“慢慢来。” 出了体育馆就觉得外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盛昱龙穿的少,身上又是汗湿的,按理说应该很冷,可他浑身仍旧冒着热气,露出来的脖子和脸颊还是潮红的,回到家,盛昱龙进了门就直接脱衣服脱鞋,臭袜子扔在地板上,篮球衫还是汗湿的,大概因为都是男人,盛昱龙在他面前毫不顾忌,直接脱了个光。 陶然有点骇然,看着盛昱龙的背影。盛昱龙的背部异常雄浑高大,比雕塑还有肌肉的轮廓和力量感,陶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衫,篮球衫是冰凉的,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 他又将篮球裤和袜子也捡了起来。作为晚辈,他不大好意思教导盛昱龙不要随地乱扔脏衣服,盛昱龙也没注意,直接进了浴室,不一会里头就传来了水声。 盛昱龙要跟球友聚餐,他不想去,留下来把衣服洗了,自己也冲了个澡。暖气还没恢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赶紧穿好衣服,去盛昱龙的卧室里找书看。本来真的只是找书的,最后还是耐不住青春期的骚动和内心忐忑的好奇心,偷偷把卧室给翻了一遍,但是一盘光碟都没找到,不知道盛昱龙把那些碟片藏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泄气,心里好像憋了一股性的冲动,让他略有些烦躁。好在书架上的书够多,他挑了一本看了起来,是一本外国名著,叫《飘》,他看过慢慢地看进去之后,身体里的躁动感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他趴在桌子上看的很认真,一直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陶然,陶然!”周强扯着嗓门喊他。 他赶紧放下书跑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周强架着盛昱龙一条胳膊,累的脸红脖子粗的:“快快快,帮我扶一把,太他妈沉了!” 盛昱龙喝醉了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小山寨离这儿的一段路,他累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陶然赶紧帮着他搀扶住盛昱龙,问说:“怎么又喝多了?” 周强累的说不出话来,只拽着盛昱龙往卧室去。陶然忙说:“这边这边,他卧室没收拾。” 周强懒得管这些,赶紧喘着粗气将盛昱龙扶到陶然房间里,把盛昱龙放下的时候他也累的倒在了床上,喘了好一会才说:“妈的,累死老子了。” 陶然忙着给盛昱龙脱鞋,然后抱着他的双脚抬到床上,捞过被子给盛昱龙盖上。周强站了起来,说:“还有个朋友在小山寨里头摊着没人管呢,我走了,龙哥交给你了。” 陶然送周强出了门,这才回来,盛昱龙已经卷着被子睡熟了,头都钻进枕头下头去了。 盛昱龙爱喝酒,不过有个优点就是喝醉了很安静,不闹事。 这才多长时间,都喝醉三回了。陶然白天才有的那点仰慕之心,立马被酒气冲的烟消云散了,给盛昱龙倒了一杯热水,问他喝不喝,叫了半天盛昱龙都没答应,他就把水杯放在床头桌子上了,自己继续去盛昱龙卧室看书。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八点多,肚子饿的不行,他就出去吃了个饭,回来继续看书,一直看到晚上十一点多,冻得受不了了才从主卧室出来,心想明天要是不用上学就好了。他把书放进了书包里,想着带到学校里头偷偷看。 盛昱龙睡的很熟,他洗漱完之后也上了床。但是盛昱龙把被子都卷到自己身上去了,留给他的连半边身体都盖不住。他怕吵醒盛昱龙,于是便轻轻扯了几次,结果根本扯不动,时间已经太晚了,他怕明天会起不来,于是就用力扯了一把,这一下盛昱龙果然有了动静,翻了个身,被子就被他给拽出来了。 陶然赶紧钻进被窝里,被窝被盛昱龙暖过,特别暖和,他关了灯,闻见盛昱龙身上发出的酒味,心想为什么男人都那么爱喝酒呢,跟他爹一个样。 他又想起斯嘉丽和白瑞德的爱情故事,心里酥酥的,酸酸的,就那么进入了梦乡。 他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家曾经养过的那条狗又活过来了,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往他身上拱。只是那感觉那么真实,他猛然惊醒了过来,就感觉到盛昱龙在拱他。 陶然有一刹那的的僵硬,随即便清醒过来了,顿时又臊又惊,伸手挡住盛昱龙的嘴巴,黑暗里盛昱龙却似乎更兴奋,喘息都粗重起来了,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说了一声“骚比”。 陶然从没有听过那么粗鄙的词,张口就往盛昱龙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盛昱龙松开了他,他立马爬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房间里一下子变的亮了起来,盛昱龙似乎一时无法适应房间里刺眼的灯光,伸手挡着眼。陶然头发乱糟糟的,叫道:“盛昱龙!” 盛昱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目光有些怔,但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便坐了起来。 陶然说:“你喝多了,把我当哪个女的了。” 盛昱龙这些日子一直在他面前维持着长辈的威严和形象,连脏话都尽量避着他说,大概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便下了床,说:“我去喝口水。” 他人还在宿醉中,走路的时候有些踉跄。陶然伸手抹了一把脸,把掉在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 外头冷,盛昱龙好久才回来。陶然说:“你也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 盛昱龙“嗯”了一声,说:“我是睡魔怔了,迷迷糊糊见身边躺着个人” 倒真没有当成哪个人,只是一摸腰身还那么细腻,滑嫩,不知道怎么火就借着酒气上来了 陶然说:“你可真色。” 后面两个字音很重,明显不是开玩笑。盛昱龙一愣,脸上讪讪的,嘴上说:“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你知道什么叫色,睡你的觉。” 陶然的头发乱糟糟的,但是人在灯光下俊秀的惊人,语气不无嫌弃,说:“一身酒气。” 盛昱龙本来已经坐到床上来了,闻言说:“那我去冲个澡。” “冲冷水澡醒醒吧。”陶然在后头喊。 盛昱龙这个澡又冲了很长时间,再回来的时候陶然已经睡着了。他掀开被子,本来要到床上去的,犹豫了一下,又放下被子,出去了。 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陶然压根没睡着,闹了这么一下,早就了无睡意了。他侧身躺在被窝里,想着刚才的事,想着盛昱龙拱着他,粗俗的喊:“骚比”。 一个成年男人的粗野,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盛昱龙,成人世界里的盛昱龙,既在情理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他想,怎么能那么喊呢,多不尊重人。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字,更何况还用骚来形容,真是下流低俗。 这一场雨断断续续,一下就是三天,刚要转暖的天气也一下子变的阴冷起来,家里暖气还没有恢复,但是学校里有暖气,所以陶然九点下了晚自习之后,依旧会多在教室停留一个小时。 学校的熄灯时间是十点,掐着点下楼,刚走到楼下,整栋大楼就在刹那间黑了下来,不一会又亮起微弱的光,那是住校的一些同学还不肯走,点了蜡烛在看书。 陶然以前在县高中的时候,有时候想把手头的卷子做完再回家,也会点了蜡烛在教室里继续写完。那时候满教室都会是蜡烛燃烧的烟味,不怕难闻,也不怕伤眼睛。高三,大家都卯足了一股劲,想要鲤鱼跳龙门。 最近几天盛昱龙一直在家,两个人晚上都是一起睡的,可能睡的次数多了,都习惯了,所以陶然回到家开门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候,还不适应了一下。 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陶然放到了阳台上,小区在雨帘底下显得比往日里要黑一些,天气也冷了很多,呼出的白汽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潮气,有些凉,他便换了身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个差不多了,尤其内裤。 这几天一直下雨,所以衣服都没有洗,他又爱干净,天天换,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以前在县高中的时候, 有时候想把手头的卷子做完再回家,也会点了蜡烛在教室里继续写完。那时候满教室都会是蜡烛燃烧的烟味, 不怕难闻,也不怕伤眼睛。高三, 大家都卯足了一股劲, 想要鲤鱼跳龙门。 最近几天盛昱龙一直在家,两个人晚上都是一起睡的,可能睡的次数多了,都习惯了,所以陶然回到家开门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候,还不适应了一下。 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 陶然放到了阳台上,小区在雨帘底下显得比往日里要黑一些,天气也冷了很多,呼出的白汽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潮气, 有些凉,他便换了身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个差不多了,尤其内裤。 这几天一直下雨,所以衣服都没有洗,他又爱干净, 天天换, 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 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最上面是一件大裤衩,盛昱龙从不穿内裤,说箍着裆不舒服,他都是穿宽松的大裤衩,外头直接套裤子。陶然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打算明天放假了再洗,只去把自己的几条内裤洗了。 天冷,水也冷,他接了半桶热水,掺了凉水洗,正蹲在洗手间里洗内裤呢,盛昱龙回来了。 陶然立即在洗手间里叫了一声六叔,盛昱龙应了一声,紧接着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了,盛昱龙见他在蹲着洗衣服,便说:“家里不是有洗衣机么?” “内裤要手洗才干净。” 盛昱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了点宵夜,一会就凉了,吃完再洗。” “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 盛昱龙把吃的放到桌子上,便进洗手间来了。陶然见他在扯腰带,就知道他要小便,便低着头没有看,只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条水柱喷出来,哗啦啦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陶然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觉得有点脏。要是换做他,肯定不会在别人还在里头洗衣服的时候进来小便,盛昱龙真是一点观念都没有。 “今天还是回来的很晚么?”盛昱龙问。 陶然“嗯”了一声,盛昱龙提起裤子去他旁边洗手,拿了他擦脸的毛巾就要擦手,陶然这一回不能再忍耐了,说:“哎哎哎,你别。” 盛昱龙愣了一下,陶然赶紧站起来,用湿漉漉的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毛巾:“这个是你的毛巾,擦脸的,那个是我的毛巾,也是擦脸的,这个,这个才是公共用的擦手的。” 盛昱龙说:“哪这么多毛病。”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拿了擦手的那一个,陶然接着给他介绍:“浴巾也是两份的,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下面那两个是擦脚的毛巾,左边那个是我的,右边那个是你的。” “分这么细,嫌弃六叔还是怎么的?”盛昱龙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爷俩住一起还要分那么仔细,擦脸的毛巾分开也就算了,洗澡的浴巾为什么也要分,擦脚的也要分,又不是男人和女人,共用还能得病不成? 陶然有些尴尬,说:“我们家都是这样,三个人的都是分开的” 这都是刘娟从小教他的,说要讲卫生。 “我记不住,你要不把你的毛巾放一块,我的放一块。” 陶然看盛昱龙神色,忙说:“我就给你说一声,也可以随便用你不嫌我就行。” “我这么会嫌你。”盛昱龙看着陶然那干净好看的模样,只觉得陶然浑身上下无不是甜滋滋的青春气息,哪会觉得脏,“你呢,会嫌我不?” 陶然哪敢说实话,摇头说:“怎么会那以后就随便用,但是擦脚的那个你记住,最下面的是,别拿来擦脸” 盛昱龙说:“我又不傻。” 陶然讪讪的,等盛昱龙出去,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在人家屋檐底下,就要入乡随俗,所幸盛昱龙虽然有点邋遢,人还是干净的。 他把内裤拧干了搭在了阳台上,这才重新洗了手去吃宵夜。盛昱龙问他喝不喝酒:“天冷,来一杯?” 陶然拒绝了,说:“我不喝酒。” 盛昱龙也是知道他从来不喝酒的,不喝酒不抽烟,这是陶氏夫妇对他的严格限制, “有外人在肯定不让你喝,就咱们爷俩,喝一口没事,男孩早晚要学会喝酒,现在滴酒不沾,以后上了大学跟同学出去聚会,那一杯不就倒了?” 被这么一说,他就有些心动了,他其实偷偷喝过酒,也偷偷抽过烟,不过次数极少,只是青春期的时候对成年男人的世界太过好奇,所以才尝试了几次。盛昱龙没给他另外拿杯子,只把自己的酒杯递给了他:“先抿一口试试。” 陶然就抿了一小口,果然辣的不轻,眼泪都熏出来了。盛昱龙看到他这种菜鸟行径哈哈大笑起来,觉得陶然这可怜模样很是可爱,一时慈爱之心大发,说:“慢慢来,先吃口菜。” 他说着就夹了一块肉塞到了陶然嘴里,陶然又试着喝了一口,觉得实在难喝,就把酒杯还给了盛昱龙:“这么难喝,你们怎么还会觉得香。” “喝多了就觉得香了。”盛昱龙说着便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放下杯子夹了一口菜,然后掏出烟来,点了一支抽上,在那吸着烟看陶然吃。 家里刚多个人的时候,盛昱龙其实也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相处,干什么都放不开手脚,怕影响到陶然,觉得真不如一个人自在。没想到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竟然都习惯了,觉得家里有了陶然,一下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了。 陶然吃的很香,吃蒜蓉虾的时候还会吮手指。青春男生的手指头,白皙,手指骨节分明,手指头却干净圆润,红润的嘴唇沾着油,偶尔会露出里头的小嫩舌头,好像吃的是极其美味的东西,叫盛昱龙都跟着食欲大开。那张脸却极俊秀清朗,头发乌黑,脖颈颀长白皙,这样的陶然怎么不叫人疼。 盛昱龙就叼着烟给陶然剥虾吃,陶然自己手上也在剥,他就抬了抬手,直接往陶然嘴里塞,看陶然吃的津津有味,就笑了,嘴里的烟上下晃动了几下,最后索性把烟灭了,专心致志地给陶然剥虾吃。 “陶然,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身体却不大听使唤,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但估计是身上没劲,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可是已经晚了,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用拖把又拖了一遍,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显然是吐上去了,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跟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盛昱龙的身体却更硬实,宽广,肤色也比他的黑一些。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长这么高,只有身高够高,男人的身材才会好看。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盛昱龙的胸膛,想感受一下那胸肌的触感,白皙的手指覆盖在上面,盛昱龙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给盛昱龙穿衣服又是一件力气活,等衣服穿好他已经累出一身汗来,端着水盆出去。刘娟问:“换好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把他脏了的衣服洗一下。” 他们家的衣服一般都是他妈洗,只有内裤是他自己洗,但是盛昱龙的衣服,让他妈洗好像不大合适。刘娟给他倒了热水,让他用热水洗,不然水太凉。陶建国醉醺醺地叫她,刘娟说:“等他醒了我再收拾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我看你爱听歌, 你那个随身听已经旧了, 给你买了个新的。” 陶然果然很喜欢,这个随身听跟他旧的那个不一样,多了很多新功能, 他看着说明书在那摆弄, 不觉天色就暗了,俩人出去吃饭。盛昱龙身体刚好,胃口却极佳,点了许多大鱼大肉。陶然问说:“你肠胃受得了么?” “哪有那么娇气。” 盛昱龙话音刚落,服务员就送了一酒过来。陶然大惊,拿着那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酒说:“不行,你不能喝, 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 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 是周强打过来的, 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 说:“好家伙, 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见桌上没酒,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张嘴就咬掉了酒盖子,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些男人来玩球,看见周强和盛昱龙进来的时候浑身一震,她等盛昱龙可等太久了。 盛昱龙台球打的一流,她当初第一次见盛昱龙,就是在这台球厅。盛昱龙叼着烟,气定神闲地在那玩台球,身姿高挺,一举一动都是男人味,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依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就知道盛昱龙身藏宝物,定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盛昱龙有让人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本事,叫女人又爱又怕。她这两年费尽心思,就想尝尝盛昱龙的滋味,可惜盛昱龙就是不上钩,急死她了。 “龙哥,你可算来捧场呢,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人。”孙璐璐娇嗔。 “知道你天天念叨龙哥,所以我把他叫来玩两把,璐璐,不要钱吧?” “不要,”孙璐璐笑着问,“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拿!” 盛昱龙台球功夫好,身材更好,台球的观赏性正好就在这两个上头。孙璐璐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盛昱龙玩球。盛昱龙腿长手长,看在她眼里简直浑身的荷尔蒙,盛昱龙瞄准球洞的时候,神情认真得近乎性感,她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盛昱龙出力迅速果断,一杆进洞,她身子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这两天天气好,陶然就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搭满了整个阳台,有些衣服是手洗的,拧的不够干,滴滴答答滴着水,他怕洗衣服的水滴到他的花盆里去,于是就把花盆挪到了里头。自从雨停了之后,天气一下子就暖了,盆里的勿忘我长的很快,陶然找了根筷子捣鼓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正准备浇点水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他跑到阳台上,拨开刚搭上的衣服朝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周强和盛昱龙勾肩搭背地回来,看那步履神态,显然又喝了酒。 周强看着老实,酒场上却贼的很,鲜少见他喝多过,倒是盛昱龙,喝的步履蹒跚,满脸通红,陶然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沿着楼梯上来。 周强看到他,笑着说:“陶然,赶紧过来帮叔一把。你六叔可沉死了。” 盛昱龙看到他,打了个嗝,醉醺醺地笑道:“陶陶。” 陶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却也没过来帮忙,只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家里原来待客都用一次性的杯子,眼下没有了,只好用玻璃杯。陶然就把平时盛昱龙喝水的杯子给了周强,把自己的水杯给了盛昱龙。 反正盛昱龙在家都是拿着哪个用哪个,也不是头一回用他的杯子。 周强喝了两口水就走了,陶然虽然淡淡的,但他能看出陶然的不高兴来。盛昱龙也老实,脱了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满脸酒色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微妙,他还是早点走的好。 陶然见周强走了,斜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盛昱龙,冷笑了一声。 盛昱龙本来瘫坐着,看到他笑就往上坐了坐,自己也笑了笑,说:“原本我打死都不喝,都是强子他们,存心灌我” “你要是不喝,他们还能撬开你的嘴?”这话陶然是跟他妈学的。刘娟最痛恨陶建国的毛病就是爱喝酒,每次陶建国喝多了酒她都会数落几句。 盛昱龙笑着站了起来,有些心虚,说:“男人们聚会,哪有不喝酒的,不是叫人笑话?你还小,不懂。” 陶然本来脸色还淡淡的,闻言就沉下来了,他真不是单纯地因为自己不喜欢喝酒,他是真心关心盛昱龙的身体,盛昱龙却不领情。他觉得自己是为盛昱龙好,却好像瞎操心,嘴上就说:“你平时喝酒,我有问过么?这才大病初愈,就忍不住喝。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冒失了,但生气也是真的,他又不是私心,正好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庞丽英的侄子,来送牛奶了。 陶然开门接了牛奶。牛奶还是热着的,他回来倒了一杯,剩下的也没再管,就放在茶几上。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见盛昱龙一直心虚地看着他笑,端着牛奶就朝自己房间去,整个过程都没再说话。走到门口的时候盛昱龙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因为喝多了脚步还有些踉跄,嘴上也不利索,笑着说:“你还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没有。”陶然说,“我是什么人啊。”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盛昱龙的生活,他是晚辈,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教育盛昱龙。 盛昱龙醉醺醺地看着他,伸手抹了他嘴角的牛奶渍:“你说你是什么人。” 盛昱龙说着就将沾了牛奶渍的手指放到嘴边,舌尖伸出来,舔了两下。陶然第一次意识到盛昱龙的舌头那么长而有力,又灵活又狡猾。 这样的盛昱龙让陶然生出几分畏惧。盛昱龙的脸上带着酒色,长的其实不算特别英俊,但脸型周正,棱角分明,眼睛色,色的又很深情。大概是烈酒在他身体里起了火,他的气息潮湿而灼热,裹着酒的香,因为他的人是痞的,那酒气似乎也有了攻击性,怀揣着野心要也醉了他。 陶然心里突突直跳,扭头就走,谁知道盛昱龙伸手去抓他,第一次抓了个空,所以第二次就抓的更急,没控制好力道,掐住了陶然的脖子,猛地将他按在了门上,陶然的后背撞在门上,人都吓傻了。盛昱龙又去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陶然脸涨得通红,不肯输了气势,瞪着盛昱龙看。 倒是盛昱龙,一直觉得脸面上抹不开,似乎有意躲着他,一连几天不见踪影。 暖气又恢复了,家里又变得暖和起来了。周末的时候陶然便又回家了。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没事别来回跑,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这趟回去,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倒不是大毛病,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周六上午就请假了,回去看了看他姥姥,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那女人交了好运了,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就见余家的门开了,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打扮的甚是清爽,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谁也谈不上喜欢谁,看到余欢装模作样,看不惯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忧,怕梁成东有天会看到余欢的真面目,会失望。 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梁成东了吧? 余和平十九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怯懦,白净,瘦弱,内向,但他有这一颗极其早熟的心。这些年余欢身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见过,老实巴交的,流氓混混,儒雅的,张扬的,年轻的,老的,梁成东却是里头条件最好的一个。他想如果余欢和梁成东在一起了,他或许也就有了依靠,上大学也不怕没钱了。 上大学,是余和平心里最大的愿望,大学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这观念对他也根深蒂固,他简直为此渴望到全身疼痛,他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或许只是为了鲤鱼跳龙门,但大学对他来说,却是一道生门。 过了这道门,他才能真正获得重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这道门,他将继续在这样黯淡的人生里腐烂。 梁成东有文化,他这辈子都敬慕有文化的人,何况是大学教授!梁成东就是他梦想成为的人,有文化,有修养,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钱,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而余欢,是和他梁成东之间的纽带。他帮余欢抓住梁成东,也是在帮自己,所以余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说有点不舒服了,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余欢需要他,他也会拔掉针头过来帮忙。 而这个周末就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所以他表现的很乖巧。长海市是古城,市里景点非常多,他们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住在了酒店里。 这是余和平头一回住酒店,他在长海市经历了许多的人生第一次,而每个人生第一次都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真好。 他的几乎无法抑制,阴郁的眼睛都有了光彩。他要过这样的生活,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要从泥淖里爬出来,做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只可惜不能去他家里住。”余欢略有些失望,站在大厅里看梁成东去办入住手续。 余和平没理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酒店装饰华美的打听,他弯腰摸了摸身旁的沙发,那么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梁成东回头看了一眼余和平一眼, 掩上门说:“早点休息, 明天得早起呢。” 余欢的身体里叫嚣着,但她知道自己要掩饰。梁成东的古板和老实有时候会格外让她兴奋, 走廊的光照着梁成东没有戴眼镜的脸,更英俊,年轻,白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乱, 莫名有种禁欲的性感。余欢情难自已, 搂住了梁成东的腰身,梁成东说:“早点睡, 别勾我。” “我勾得动你么?”余欢问。 余和平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也不知道余欢和梁成东在干什么, 紧接着房门便关上了。关门的声音很轻微, 在黑夜里却格外刺耳。余和平吁了一口气, 既为自己的母亲得偿所愿而高兴, 又莫名有些失落。 紧接着他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愣了一下, 然后便是上床的声音, 梁成东又躺到了隔壁的床上。 余和平吃惊地翻过身来, 看向对面的床铺。梁成东却为他突然的翻身吃了一惊, 问说:“醒了?” 余和平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点发紧, 说:“你怎么没去?” 梁成东大概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谈论这个话题, 半天没说话, 只传来尴尬的笑声。余和平说:“梁叔叔,你是正人君子。” “什么正人君子”梁成东这一下是真的被这个古老而戏剧的词语逗乐了,说,“睡吧,明天早起。” 梁成东注定不会跟他谈论和余欢的任何事,尤其是这种事。余和平“嗯”了一声,翻身平躺,眼角热热的,似乎有热泪涌出来。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感动,或者说伤感,这莫名其妙的暖流在他心里荡漾。但他心里是喜悦的,好像因此觉得梁成东更可托付,更值得信赖,他的人生好像都跟着有了希望。 余和平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十六岁那一年,那时候余欢的相好还是个街头混混,背上纹了一个老虎头,他曾看到过余欢猩红的指甲深深地抓进那纹了老虎的皮肉里。而正是这个纹了老虎头的男人,成了压垮他们母子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和平在梦里对着那个男人的脸,那个男人叼着烟,哂笑着,托着他的下巴说:“长的跟姑娘似的,俩眼水汪汪的,跟你妈一样勾人。” “我跟我妈长的不像。”他说。 那男人笑,说:“可你身体里住了个娘们。” 余和平低下头来,继续剥瓜子,等到再抬起头来,就看到余欢只着内衣,站在卧室门口斜眼看他。他一惊,手里的瓜子就掉在了地上。 其实他跟那个男人也没什么,那男人只是嘴巴上有些流氓,并没有欺负过他,只是在那个闷热的午后,和余欢狂欢之后穿着大裤衩出来,让客厅里看电视的余和平给他剥瓜子吃,说了两句不着边的话。可能那时候的余欢正为自己日益枯萎的身体和第一根白头发而惊慌,可能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受不了自己有些女里女气的儿子,所以她给余和平身上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疤。 从此以后,余和平对她历任男朋友都躲着走。余欢曾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那些粗俗而恶毒的话深深烙在他的心里,他瞧不起余欢,因而更痛恨自己,所以不允许自己真的成为余欢嘴里所说的那种人。 但他今夜又梦到了这么不愉快的过往,家里一片狼藉,余欢的手还在抖,他被鲜血染红的眼睛恶毒而疯狂,瞪着她看。他想他要让余欢供他上大学,他要吸干余欢的最后一滴血,等到大学毕业,等她以为她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一脚蹬开她。那时候他就自由了,在解脱的同时获得报复的满足感。 “和平,和平”他听到梁成东在叫他,他心里一惊,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睛滚烫,烫得他掉眼泪。眼泪混合了眼眵,所以睁开的时候依然看不清东西。他的嗓子比昨天还要疼,头更疼。 “昨天就有点不舒服”他听见余欢轻声说着什么,接着便是梁成东的声音:“那你也不说,他也不说,还逛了一下午。” 余欢说:“没事,打一针就好了。” 梁成东将他扶了起来,说:“和平,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他没有动,梁成东就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他躺在梁成东的臂弯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不同于他身上腐朽的味道,他觉得梁成东身上的味道是含着希望的,暖且干净。他忍不住多吸了几口,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抓住了梁成东的衣服。 他烧到了四十度,在酒店不远的诊所里挂了吊。但他其实觉得还好,并没有烧的要死的感觉,梁成东却是很震惊的,他觉得四十度是要死人的。 周日的行程就这样泡了汤,余和平去看余欢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梁成东对他关怀备至,即便觉得这关怀里有一半出于对他母亲的讨好,余和平也觉得很开心。 昨天他嗓子痛,可还是跟着吃了火锅,所以今天嗓子都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咽喉炎症很重。梁成东买了清粥小菜,他还是不能吃,一咽东西就疼,梁成东问大夫:“怎么打了针也没管用?” “梁老师,药到病除也得有个时间啊。”大夫无奈地说。 余欢笑着说:“你别急,一顿饭不吃没事的,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再过来,他这还得输好一会呢。” 清粥小菜是给余和平买的,不够他们两个人吃,他们又没病,自然要正常吃饭的。 梁成东说:“输液身边没个人怎么行,这样吧,你去吃,我凑合吃这些就行了。” 余欢说:“哎呀,没事,他都多大了,哪有那么娇贵呢。你吃这些怎么吃得饱。” 梁成东回头看了看余和平,余和平本来就长的瘦弱,下巴很尖,如今脸色比平日里看着还要苍白,很是可怜。 “我不怎么饿,你去吧。我看着和平。” 余欢没办法,只好说:“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我还真不饿。” 余欢便一个人出去吃饭了。梁成东对余和平说:“我去那边坐着,你要是想上厕所或者干嘛就叫我一声。” 余和平点点头,一直盯着梁成东看。梁成东在那看杂志,大概察觉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笑了笑。 那么英俊的,温和的一个男人,弥补了余和平对于父爱的渴望。但梁成东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没有这样的幸运,拥有这样的亲人。 他如果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或许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有将来的余和平。他闭上眼睛,试图幻想和梁成东成为一家人的样子,比如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比如一起吃早饭,所有细微的,但是温馨的家庭琐事,他觉得很温暖,简直让人热泪盈眶,但又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夹杂在里面,因为余欢。 这个家庭里也会余欢,可是有余欢他摆脱不了过去,他总是觉得压抑,痛苦,纠结,爱和恨交织在一起。 要是没有余欢,只有他和梁成东就好了。 可是没有余欢,他有什么理由和梁成东在一起,以什么身份在一起? 像对夫妻? 余和平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梁成东,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多么荒唐而丑陋的想法,他想,简直玷污了梁成东。 输完液之后,梁成东便把他们送回了长明县。梁成东嘱咐他卧床休息,多喝水:“下次再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 他点点头,目送梁成东出去。客厅里梁成东在交代余欢要多看着余和平,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 余和平翻过身来看向窗外,能看到大院里的那棵香樟树,好长好长的枝丫,随风摇摆。这是难得晴朗的一个春天,院子里搭了很多被子,花花绿绿的都有。 他看到了陶然。 “把被子都收了。”刘娟在楼上喊。 陶然应了一声,收被子的时候扯的太用力,绳子竟然断了,被子全落在了地上。好在晴了一整天,地上已经干了,他将被子捡起来拍打了几下,大概察觉有人在看他,就朝余和平的窗户那看了一眼。 不过他什么都看不到,窗户反光。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头发黑的发亮,人却白的耀眼,又干净又美好。 盛昱龙早饭吃了一碗面,陶然不怎么饿,吃了一个肉包子,喝了一碗豆浆。盛昱龙便问起他们学校的伙食:“早餐没牛奶么?” 陶然摇摇头,说:“有豆浆。” “豆浆不行,没牛奶有营养。” 盛昱龙给周强打了个电话,问他哪有卖牛奶的:“新鲜点的,不要装的。” 周强说:“我媳妇他妈就在长春路卖牛奶的啊,每天早晚在电影院门口那卖新鲜牛奶。” 他嘴里的媳妇,就是他女朋友庞丽英。 “怎么,你要喝牛奶?” “给陶陶喝,他不是在长身体么。电影院门口是吧,知道了。” “他要喝,我给我媳妇打个招呼,让他每天上学路过的时候去拿一,不要钱!” 他未来丈母娘每天天不亮就去摆摊了,电影院离一中并不远,陶然早晨上学的时候往那边拐一下就能取。 盛昱龙就跟陶然说了,陶然说:“早晨就买,中间我们还要早读,跑操,上课,等到吃早饭的时候,牛奶都凉了,还不如喝豆浆呢。” 空腹喝牛奶不好,盛昱龙也知道,想了想就说:“那你晚上喝吧,晚自习回来去那买一,睡前喝一杯,对睡眠也好。” 盛昱龙把这事跟周强说了,周强觉得庞家卖牛奶不是按时间来营业的,牛奶就那么多,卖完的早就回去的早,等陶然晚上九点下晚自习未必还有牛奶剩着,又不好让庞家的人为了陶然一个人在那干等,于是他便让庞丽英的侄子每天晚上把牛奶送到盛家去。 庞丽英说:“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你懂什么,龙哥很照顾他这个侄子,我们虽然是给陶然送牛奶,人情却是龙哥的,如今我赚钱全靠他提携,这点牛奶又算什么。” 庞丽英觉得这话在理,回头便跟家里人说了。他侄子上小学了,平时也会给几个老主顾送牛奶。庞丽英给了他点零花钱,小孩子便兴冲冲地答应了。 陶然不爱喝牛奶,嫌有味,不过盛昱龙是好意,他如今学习紧张,是该多补充营养,就道了谢。 上午的时候雨停了,盛昱龙便开车带着他去市里逛了一圈。陶然坐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连车窗怎么打开都不懂,又不好意思问盛昱龙,就自己摸索了半天。 下过雨的长海市阴冷潮湿,街上行人也不多。他们去了东河大桥。 东河大桥是长海市很有名的一个景点。长海市是历史名城,景点很多,而民国建的东河大桥便是其中之一。东河是他们省最大的河,尤其以长海市那一段尤为波澜壮阔,有几公里宽,河两岸是著名的东河公园绿化带,绵延十几里,到长海的人必看的景点之一。 如今下了几日的雨,河水发黄,水位也涨了不少,天气虽冷,却有很多垂钓爱好者在河边钓鱼。陶然生平第一次看到东河大桥,只觉得河面波澜浩渺,叫人看了心胸都跟着宽广了起来。他趴在桥栏杆上往下看,看到一艘货轮从桥底下穿过,载着一船的木材,货轮走过的时候,留下一道水痕,河水虽然浑浊,但水色均匀,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哪有那么娇气。” 盛昱龙话音刚落, 服务员就送了一酒过来。陶然大惊, 拿着那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酒说:“不行, 你不能喝, 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 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 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 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是周强打过来的,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敲了半天门没人应,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说:“好家伙, 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 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 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 见桌上没酒, 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张嘴就咬掉了酒盖子, 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 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 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 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些男人来玩球,看见周强和盛昱龙进来的时候浑身一震,她等盛昱龙可等太久了。 盛昱龙台球打的一流,她当初第一次见盛昱龙,就是在这台球厅。盛昱龙叼着烟,气定神闲地在那玩台球,身姿高挺,一举一动都是男人味,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依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就知道盛昱龙身藏宝物,定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盛昱龙有让人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本事,叫女人又爱又怕。她这两年费尽心思,就想尝尝盛昱龙的滋味,可惜盛昱龙就是不上钩,急死她了。 “龙哥,你可算来捧场呢,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人。”孙璐璐娇嗔。 “知道你天天念叨龙哥,所以我把他叫来玩两把,璐璐,不要钱吧?” “不要,”孙璐璐笑着问,“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拿!” 盛昱龙台球功夫好,身材更好,台球的观赏性正好就在这两个上头。孙璐璐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盛昱龙玩球。盛昱龙腿长手长,看在她眼里简直浑身的荷尔蒙,盛昱龙瞄准球洞的时候,神情认真得近乎性感,她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盛昱龙出力迅速果断,一杆进洞,她身子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这两天天气好,陶然就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搭满了整个阳台,有些衣服是手洗的,拧的不够干,滴滴答答滴着水,他怕洗衣服的水滴到他的花盆里去,于是就把花盆挪到了里头。自从雨停了之后,天气一下子就暖了,盆里的勿忘我长的很快,陶然找了根筷子捣鼓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正准备浇点水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他跑到阳台上,拨开刚搭上的衣服朝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周强和盛昱龙勾肩搭背地回来,看那步履神态,显然又喝了酒。 周强看着老实,酒场上却贼的很,鲜少见他喝多过,倒是盛昱龙,喝的步履蹒跚,满脸通红,陶然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沿着楼梯上来。 周强看到他,笑着说:“陶然,赶紧过来帮叔一把。你六叔可沉死了。” 盛昱龙看到他,打了个嗝,醉醺醺地笑道:“陶陶。” 陶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却也没过来帮忙,只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家里原来待客都用一次性的杯子,眼下没有了,只好用玻璃杯。陶然就把平时盛昱龙喝水的杯子给了周强,把自己的水杯给了盛昱龙。 反正盛昱龙在家都是拿着哪个用哪个,也不是头一回用他的杯子。 周强喝了两口水就走了,陶然虽然淡淡的,但他能看出陶然的不高兴来。盛昱龙也老实,脱了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满脸酒色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微妙,他还是早点走的好。 陶然见周强走了,斜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盛昱龙,冷笑了一声。 盛昱龙本来瘫坐着,看到他笑就往上坐了坐,自己也笑了笑,说:“原本我打死都不喝,都是强子他们,存心灌我” “你要是不喝,他们还能撬开你的嘴?”这话陶然是跟他妈学的。刘娟最痛恨陶建国的毛病就是爱喝酒,每次陶建国喝多了酒她都会数落几句。 盛昱龙笑着站了起来,有些心虚,说:“男人们聚会,哪有不喝酒的,不是叫人笑话?你还小,不懂。” 陶然本来脸色还淡淡的,闻言就沉下来了,他真不是单纯地因为自己不喜欢喝酒,他是真心关心盛昱龙的身体,盛昱龙却不领情。他觉得自己是为盛昱龙好,却好像瞎操心,嘴上就说:“你平时喝酒,我有问过么?这才大病初愈,就忍不住喝。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冒失了,但生气也是真的,他又不是私心,正好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庞丽英的侄子,来送牛奶了。 陶然开门接了牛奶。牛奶还是热着的,他回来倒了一杯,剩下的也没再管,就放在茶几上。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见盛昱龙一直心虚地看着他笑,端着牛奶就朝自己房间去,整个过程都没再说话。走到门口的时候盛昱龙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因为喝多了脚步还有些踉跄,嘴上也不利索,笑着说:“你还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没有。”陶然说,“我是什么人啊。”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盛昱龙的生活,他是晚辈,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教育盛昱龙。 盛昱龙醉醺醺地看着他,伸手抹了他嘴角的牛奶渍:“你说你是什么人。” 盛昱龙说着就将沾了牛奶渍的手指放到嘴边,舌尖伸出来,舔了两下。陶然第一次意识到盛昱龙的舌头那么长而有力,又灵活又狡猾。 这样的盛昱龙让陶然生出几分畏惧。盛昱龙的脸上带着酒色,长的其实不算特别英俊,但脸型周正,棱角分明,眼睛色,色的又很深情。大概是烈酒在他身体里起了火,他的气息潮湿而灼热,裹着酒的香,因为他的人是痞的,那酒气似乎也有了攻击性,怀揣着野心要也醉了他。 陶然心里突突直跳,扭头就走,谁知道盛昱龙伸手去抓他,第一次抓了个空,所以第二次就抓的更急,没控制好力道,掐住了陶然的脖子,猛地将他按在了门上,陶然的后背撞在门上,人都吓傻了。盛昱龙又去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陶然脸涨得通红,不肯输了气势,瞪着盛昱龙看。 “我们也不流行送礼物,都是谁过生日大家一起吃个饭。你什么时候的生日?” “农历十一月十六。” 那阳历要到明年去了,还早呢。 陶然是冬至那天生的,刘娟曾告诉过他,那年她刚吃了冬至的饺子,突然肚子就痛了起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后来才知道是快生了。因为那天是冬至,所以他以前还叫过一个小名,叫陶冬冬,上小学才改了名字叫陶然。 因为柳依依过生日,他还认识了柳依依的几个朋友,不是他们班的,其中有个叫黄岚的,特别喜欢他,人也大胆,一直跟他套近乎。陶然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乍然碰到这么大胆的,有点羞涩。 黄岚也问到了他的生日,还特意跑到餐厅门口去看那的挂历,翻了翻日历,查到他生日是明年的一月三号,说到时候要给他过生日。 陶然想,如果顺利,到时候他们已经是大学生,恐怕都散落到全国各地去了。 可能这几天家里暖和的缘故,他买的勿忘我居然发芽了,他高兴的不行,这么多天没发芽,他还以为不会长出来了呢,再晚几天,他都准备倒掉重新种别的花了。 这是他头一回自己种花,很兴奋,每天晚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花。他觉得花是需要阳光的,所以挪到了阳台上。 正在阳台上浇水呢,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他把花挪到阳台的角落里,拉开阳台的门走到客厅里,却没看到人,然后就听见洗手间里发出了声响。他便朝洗手间看了一眼,盛昱龙在尿尿,又没关门,尿完之后还抖了两下,陶然无意看了一眼,就呆在了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盛昱龙洗了一下手,扭头看见他,说:“回来了。” “嗯。”陶然呆呆的,说,“刚刚回来。” 陶然进了卧室,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心里还有暗潮汹涌。 对于男人的身体,陶然是不陌生的,小时候有段时间都是洗公共澡堂,多大年纪的男人他都见过,什么尺寸都有。但盛昱龙依然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认知,他并不害臊,也未感到羞耻,只是吃惊,这吃惊的念头他一连好几天都没办法忘记,在家里碰见盛昱龙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瞄一下,感叹什么叫天赋异禀。 他一下子明白周强喊的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了,心想怪不得顾兰会嚷着肚子疼,不捅破都是好事。 有一次他的目光可能太直接,被盛昱龙给察觉到了,盛昱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又看了看陶然。陶然装作无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他阳台上的花。 这股青春期的躁动过了好几天才烟消云散。陶然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一场模拟考,这不但是他到了一中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还事关他下一个月的座位他们班是按成绩来排座位,由高到低一个一个选。 “你们谁考的好,就能在选座位的时候做选择题,考的不好的,只能做填空题了。” 这话又似调侃又有些刻薄,意思是考的好了可以优先挑选座位,考的差了,座位都是别人剩下的,自然就只能算填空了。他们是重点班,大家心气都高,谁愿意做填空题呢。 “我们两个还一个座位吧。”柳依依说。 陶然说:“好啊。” 柳依依就笑了,眉眼弯弯。 他们考试放在了周五和周六上午,班级里留一部分,其他人把书桌搬到操场上考的试。早晨的时候春寒料峭,到了中午又晒的不行,陶然以前在县高中重点班,学校都是有特殊优待的,重点班的人不会到操场上去考试,如今尝试了一回,觉得脑袋发懵,自觉考的不好。 他的心情就有点沮丧。陶建国和刘娟把他送到市一中是为了他能提高成绩,如果考倒数,那真是有点丢人了。 周末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留在家里看书。所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红房子小区的商业街上买了点卤面。中午吃饭的人多,排了一会队,他看到旁边的红旗电影院好热闹,电影院外头人头攒动,有很多情侣,上面放了一幅好大的海报,除了一艘轮船之外,便是一对外国男女,互相依偎在一起,画面是金黄色的,好像沐浴在夕阳里,很美。 然后他就看见了顾兰从电影院出来,身边跟着个男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俩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小伙子,你的面。” 陶然回过头来,掏钱给了老板,接了面往回走,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顾兰和那男的一起进了一家餐馆里头吃饭。 陶然把《飘》给看完了,因为读过的小说不多,所以整个人都沉浸在故事里面,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他趴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树枝,发现那树枝已经抽芽,春天真的来了。 客厅里传来了响动,他站起来去看了一眼,就看到盛昱龙回来了,他打了个招呼,盛昱龙问:“晚上吃东西了么?” 陶然说:“没有。” “走,一块吃点去。” 他们就出去点了两盘小菜,盛昱龙喝了一杯杨梅酒,让陶然也尝了尝,陶然看里头泡着那么多杨梅,还以为是酸酸甜甜的,结果喝到嘴里依旧辣的很。 盛昱龙见他辣的脸色通红,好像觉得很好笑,一直盯着他笑:“吃两口菜压压。” 陶然吃了菜也不管用,最后还是喝了杯茶。他陶然说,“我今天吃饭的时候路过红旗影院门口,看到好多人,还看到兰姐了呢。” 他有点紧张,因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这件事。盛昱龙却没什么反应,陶然只好说:“我还以为她会跟你一起去看呢。都是情侣一起去看的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 侧过身, 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 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 撩拨人的的时候更直接, 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 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 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吃不下那么多, 却又很贪吃, 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 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 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 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好玩, 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 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 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 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盛昱龙枕着胳膊笑了半天。 一旦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陶然的无知就变成了听话和乖巧,长辈都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陶然的晚熟和青涩在盛昱龙看来就格外宝贵,他觉得自己拒绝顾兰的想法是对的,陶然这么单纯,他不该教坏他,甚至不该将自己一身浊气污染了陶然。 是该收敛一些。 不过盛昱龙觉得有些事必须要给陶然说一下,于是等陶然回来之后,他便跟陶然普及性知识,但他显然不懂得陶然的心思,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他觉得该说的,陶然听了却很是窘迫,说:“我都懂,睡觉吧,困了。” 陶然的青春期来的那么晚,全在盛昱龙的眼皮子底下一一经历。盛昱龙满足于他见证了陶然性历史中所有的萌芽和生长,这滋生了他后来极大极强的甚至于有些变态的独占欲。 陶然却并没有能再入睡,快到天亮的时候,窗外传来沙沙雨声,停了一天的雨又下了起来,看来周日也要待在家里,哪都去不了了。 但是盛昱龙已经提早把这一天空了出来,便闲的没事干。陶然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内裤,盛昱龙看见了不怀好意地笑,陶然冷冷的面无表情,只有耳根有点红。 他觉得盛昱龙真讨厌,既然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又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来。 盛昱龙问说:“家里不是洗衣机?” “贴身的衣服都手洗比较好,”陶然记得这是他第二次跟盛昱龙说了,“你的内裤我都是手洗的。” 盛昱龙一愣,随即就笑了,说:“乖。” 因为心情好,盛昱龙就把客厅的音响打开了,放了一首歌,是杨钰莹和毛宁合唱的《心雨》。 盛昱龙男歌手喜欢四大天王,唯一喜欢的女歌手是杨钰莹,觉得她人美歌甜,家里的歌曲磁带全是他们的。影视明星最爱温碧霞,火辣风情。他的爱好就是成年男人会有的普遍爱好,和陶然截然不同。 陶然不喜欢杨钰莹,觉得太甜。不过这首歌也算应景,外头春雨沙沙作响,盛昱龙时不时还会唱两句,他声音低沉,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吊儿郎当的,陶然一边洗衣服一边偷偷笑。 洗完衣服两个人出去吃早饭,就打了一把大黑伞。盛昱龙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他的肩膀,路上偶尔遇到熟人,盛昱龙会热情地打招呼,大喇喇的,好像是个男的跟他都是兄弟似的,对方自然要问一问陶然是谁,盛昱龙似乎很自豪,说:“我侄儿。” 盛昱龙跟人说话的时候,搂着他的胳膊也没松开。偶尔陶然肩膀不自觉地扭了一下,盛昱龙的大手往他肩头一抓,他就老实了。 盛昱龙身高力强,不是他能抗衡的。 陶然身边的男人,盛昱龙长的算是最高的了。老一辈的人大多一米七左右,很多人都还不到一米七呢,到了他爸陶建国那一辈,很多也都在175左右徘徊,180就算大高个了,可是盛昱龙身高188,宽肩瘦腰长腿,走在大街上都是显眼的,陶然跟他比差的不只是十几厘米的身高,还有体格的差异。这种差异平时看着还好,脱了衣服的时候特别明显,盛昱龙肩背之宽广健壮,几乎是压倒性的差异。 陶然是知道盛昱龙的身高的,小时候他常听他妈刘娟用傻高个来形容盛昱龙,陶建国说他官方认证187到188,穿上鞋可能还不止这个数。陶建国他们厂子里也有个大高个,可是人瘦,看着就特别高,高的颤颤巍巍,让人觉得不好看,不像盛昱龙身体结实,骨架匀称,身材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高大帅气。 就好像那玩意大的男人天生就多了一分自信一样,身高对男人来说同样重要,因为身高赶不上,导致陶然从小时候便对盛昱龙有敬服感,有时候盛昱龙盛气凌人几句,他也会听,因为觉得该服气。 没办法,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 那阳历要到明年去了,还早呢。 陶然是冬至那天生的,刘娟曾告诉过他,那年她刚吃了冬至的饺子,突然肚子就痛了起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后来才知道是快生了。因为那天是冬至,所以他以前还叫过一个小名,叫陶冬冬,上小学才改了名字叫陶然。 因为柳依依过生日,他还认识了柳依依的几个朋友,不是他们班的,其中有个叫黄岚的,特别喜欢他,人也大胆,一直跟他套近乎。陶然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乍然碰到这么大胆的,有点羞涩。 黄岚也问到了他的生日,还特意跑到餐厅门口去看那的挂历,翻了翻日历,查到他生日是明年的一月三号,说到时候要给他过生日。 陶然想,如果顺利,到时候他们已经是大学生,恐怕都散落到全国各地去了。 可能这几天家里暖和的缘故,他买的勿忘我居然发芽了,他高兴的不行,这么多天没发芽,他还以为不会长出来了呢,再晚几天,他都准备倒掉重新种别的花了。 这是他头一回自己种花,很兴奋,每天晚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花。他觉得花是需要阳光的,所以挪到了阳台上。 正在阳台上浇水呢,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他把花挪到阳台的角落里,拉开阳台的门走到客厅里,却没看到人,然后就听见洗手间里发出了声响。他便朝洗手间看了一眼,盛昱龙在尿尿,又没关门,尿完之后还抖了两下,陶然无意看了一眼,就呆在了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盛昱龙洗了一下手,扭头看见他,说:“回来了。” “嗯。”陶然呆呆的,说,“刚刚回来。” 陶然进了卧室,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心里还有暗潮汹涌。 对于男人的身体,陶然是不陌生的,小时候有段时间都是洗公共澡堂,多大年纪的男人他都见过,什么尺寸都有。但盛昱龙依然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认知,他并不害臊,也未感到羞耻,只是吃惊,这吃惊的念头他一连好几天都没办法忘记,在家里碰见盛昱龙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瞄一下,感叹什么叫天赋异禀。 他一下子明白周强喊的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了,心想怪不得顾兰会嚷着肚子疼,不捅破都是好事。 有一次他的目光可能太直接,被盛昱龙给察觉到了,盛昱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又看了看陶然。陶然装作无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他阳台上的花。 这股青春期的躁动过了好几天才烟消云散。陶然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一场模拟考,这不但是他到了一中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还事关他下一个月的座位他们班是按成绩来排座位,由高到低一个一个选。 “你们谁考的好,就能在选座位的时候做选择题,考的不好的,只能做填空题了。” 这话又似调侃又有些刻薄,意思是考的好了可以优先挑选座位,考的差了,座位都是别人剩下的,自然就只能算填空了。他们是重点班,大家心气都高,谁愿意做填空题呢。 “我们两个还一个座位吧。”柳依依说。 陶然说:“好啊。” 柳依依就笑了,眉眼弯弯。 他们考试放在了周五和周六上午,班级里留一部分,其他人把书桌搬到操场上考的试。早晨的时候春寒料峭,到了中午又晒的不行,陶然以前在县高中重点班,学校都是有特殊优待的,重点班的人不会到操场上去考试,如今尝试了一回,觉得脑袋发懵,自觉考的不好。 他的心情就有点沮丧。陶建国和刘娟把他送到市一中是为了他能提高成绩,如果考倒数,那真是有点丢人了。 周末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留在家里看书。所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红房子小区的商业街上买了点卤面。中午吃饭的人多,排了一会队,他看到旁边的红旗电影院好热闹,电影院外头人头攒动,有很多情侣,上面放了一幅好大的海报,除了一艘轮船之外,便是一对外国男女,互相依偎在一起,画面是金黄色的,好像沐浴在夕阳里,很美。 然后他就看见了顾兰从电影院出来,身边跟着个男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俩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小伙子,你的面。” 陶然回过头来,掏钱给了老板,接了面往回走,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顾兰和那男的一起进了一家餐馆里头吃饭。 陶然把《飘》给看完了,因为读过的小说不多,所以整个人都沉浸在故事里面,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他趴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树枝,发现那树枝已经抽芽,春天真的来了。 客厅里传来了响动,他站起来去看了一眼,就看到盛昱龙回来了,他打了个招呼,盛昱龙问:“晚上吃东西了么?” 陶然说:“没有。” “走,一块吃点去。” 他们就出去点了两盘小菜,盛昱龙喝了一杯杨梅酒,让陶然也尝了尝,陶然看里头泡着那么多杨梅,还以为是酸酸甜甜的,结果喝到嘴里依旧辣的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夏夜长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我去过那里, 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 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 溅起地上一滩泥水, 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 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 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 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 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 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 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 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 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 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 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 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 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 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盛昱龙见他醒了,立即开窗户扔了手里的烟:“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龙和陶建国他们兄弟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是部队里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龙不过是刚入伍两年的一期兵,陶建国已经是三级士官了,思想觉悟很高,属于个人服从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做钉子的那种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陶建国主动申请了转业,这几个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据兵龄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转业。当时主动申请退伍或者转业可以优先安排工作,陶建国就进了家乡的轧钢厂,其他几个人也都进了国企工作。 不过没想到九十年代又赶上下岗潮,国企倒闭很多,他三叔去年下岗了,家里日子很不好过。盛昱龙这是给他们家送东西来了。 陶然帮着他往下卸东西,总共两大箱,很沉,好像是粮油什么的。他三叔不在家,三婶和两个孩子在,不过陶然跟他三婶不熟。 “他出去帮人卸货了,还没回来,你们进来坐会,我给你们倒茶。” “不了,嫂子,我们还有事,这就走了。”盛昱龙说着掏了一叠钱,给了那两个孩子。三叔的两个孩子大的才七八岁,小的只有四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都不知道叫人。盛昱龙摸了摸他们的头便上了车。 陶然心想,他六叔虽然有些流氓痞气,但很义气,心肠也好,跟他原来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爸妈工厂里怎么样了?”盛昱龙问他。 “好像也是不景气,不过还好,他们厂子没人下岗。” 陶然一直很庆幸这一点,如今下岗的人越来越多,看电视经常会看到相关报道,他们家没什么存款,要下岗可就麻烦了。 “大哥是三级士官转业,下岗也轮不到他。”盛昱龙说。 那倒是,国家对转业兵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到长明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们大院的老香樟树底下聚集了很多人,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楼道口的石凳子上坐着一个老妇,高兴地说:“昱龙来啦,陶然也回来啦。” 盛昱龙喊了一声三婶,陶然也乖乖地喊了一声三奶奶。 他三奶奶是他堂叔的娘,不过不是亲堂叔,和他们家是邻居。三奶奶说:“你爸在那打牌呢。” 陶然这才发现他爸爸在人堆里坐着,便叫了一声,陶建国一看见他们,立即把手里的牌给了别人,自己匆忙跑了过来:“你们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来。” 他说着便接过盛昱龙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问:“什么东西这么沉?” “茅台酒。”盛昱龙笑着说。 “哎呀真好,陶然他六叔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带东西。”人群里有人嘀咕道。 他们三个上了楼,陶建国进门喊道:“娟子,老六和陶然回来了。” 陶然问:“我妈在家?” “躺着呢,说不舒服。” 陶然放下书包就先去他爸妈的卧室看了刘娟,刘娟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说:“回来啦,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呢。” 陶然见她神色有些疲惫,便问说:“我爸说你身体不舒服?” “有点头疼,躺了一会。” 出门看到盛昱龙,刘娟打了个招呼,看到陶建国在从布袋里往外掏酒,笑着说:“你又给他送酒,上次送的他都还没喝呢,把你大哥养成个酒鬼,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这次是朋友送的,我留了一些,剩下的就给大哥送过来了。” “我不喝,窖藏起来,等以后陶然考上大学的时候拿出来待客。”陶建国高兴地说。 刘娟给了陶然一些钱,让他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点小菜,自己去厨房炒菜。陶然买回来之后见盛昱龙和陶建国谈事情,自己就回了房间去做作业。才离家几天,回来却觉得家里的一切都很亲切,连气息都是好闻的,他没能坐住,去厨房里帮刘娟干活。刘娟问他学校的事,又问他在那边住的怎么样,陶然说:“你跟六叔问的一个样。” 刘娟笑着说:“你六叔不在家,你一个人睡,害怕不?” 陶然说:“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后面几天就习惯了,隔壁有人晚上弹钢琴,很好听,听着就不害怕了。” 陶建国和盛昱龙见面必喝酒,这一次也不例外。因为陶然在盛昱龙那里住着的缘故,感觉就更亲了一层。说起陶然,刘娟想起一件事来,对盛昱龙说:“他如果有情书给你,你帮他收着。” “情书?”盛昱龙看向陶然。 大概是自己爱情分外得意的缘故,刘娟对于早恋的态度算是比较开明的,她不准陶然谈恋爱,但是也不会把儿子收到的情书一把火烧了。她自己都还保留着年轻时候别人写给她的情书,她觉得这也是青春的纪念,所以陶然收到的情书一律上交,由她保管,她也不会看。陶然不知道他妈这是什么心理,其实他自己也可以收着,但刘娟非要替他保管,他也就随她去了。 陶然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收到情书了。陶然从小就出了名的好看。陶建国和刘娟都是一般人,偏生了个极出挑的儿子。陶然长的很俊秀,属于温暖清朗的俊秀,肤白貌秀,气色好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带点仙气儿,看起来就叫人赏心悦目,又耐看,喜欢他的女生很多。 “没人给我写情书。”陶然赶紧说,他就算收到情书,也不能交给盛昱龙啊。交给他妈还算正常,交给盛昱龙算怎么回事。 “陶陶长这么好看,很多女孩子喜欢吧?”盛昱龙笑着说。 “那也不能跟你小子比。”陶建国说。 兄弟俩就笑了起来。 “我同事张姐,有个女儿,今年才二十二,刚大学毕业,就在长海市上班,她央我给她女儿介绍对象呢,她女儿我见过,生的很漂亮,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线?”刘娟笑着问盛昱龙。 不等盛昱龙开口,陶建国就用筷子敲了一下刘娟面前的盘子:“你怎么又来。老张那闺女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你给老六介绍?” 刘娟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老六又算什么老实人,难不成他自己风流成那样,还非要娶个黄花大姑娘了? 不过男人那点劣根性她也懂,尤其陶建国这几个兄弟,大男子主义和封建思想都重的很,老四老五都是前几年结的婚,她没少听他们在酒桌上念叨什么娶媳妇要娶处什么的,有时候当着陶然的面都说,每次听了她都有些气,就是不好说出来。 刘娟就不吭声了,去厨房看她炖的鱼汤。陶然进了厨房端汤,对刘娟说:“六叔好像有对象呢,你就别操他的心了。” 刘娟撇撇嘴,问说:“你见了,是什么样的?”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刘娟说:“你爸还嫌弃张莹,你六叔不就好那口么!” 刘娟身为女人,对有些痞气的盛昱龙是有些不喜欢的,家里她说了算,在她言传身教之下长大的陶然自然审美和她是一路的,母子俩都是保守的正经人,既不喜欢轻浮的女人,也不喜欢不正经的男人。 陶然搬过去盛昱龙那里,刘娟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一点,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盛昱龙那样的人。她的儿子必然是要优秀的,品行端正,洁身自好,然后娶一个品性同样端正的儿媳妇。 他们家厨房靠在大院一角,做饭的时候厨房的窗户都是打开的,为的是通气。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楼下传了过来,在暮色里十分刺耳。刘娟说:“余家又闹起来了。” 提起余家,刘娟叹了一口气:“那个余欢,真没见过她这样当妈的,平日里爱打爱骂也就算了,我听说她儿子余和平学习成绩很好,考大学是很有希望的,但是她最近嚷着要让他退学呢,说交不起学费。学校的老师都来好几趟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陶然想起余和平那瘦削白皙的下巴和阴翳的眼睛:“他不是一直在兼职打工么?” “听说还在工地上搬过砖呢,这孩子也是可怜,那么懂事的孩子,偏偏摊上了这么个生而不养的母亲。” 陶建国和盛昱龙又喝大了,还好都没有醉。盛昱龙不肯再喝,说晚上还要回去,陶建国说:“还回去什么,今天就在我家睡了,睡陶然那屋。” 天都黑了,又喝了那么多酒,是不能再开车了。陶然也没意见,他人都在人家家里住了,盛昱龙在他床上睡一觉也没什么,只是他从小就是一个人睡了,怕不习惯。但也只是不习惯而已。 陶然点点头,说:“你没事多去姥姥家看她,嘱咐她少吃糖,少吃盐,多喝水。我给她列了个单子,上头有减血脂比较好的食物,你去的时候给她买,听说喝普洱茶也能降血脂。” 刘娟说:“我都听出茧子来了。” 这次去,刘娟给他带了个铝锅,可以蒸饭煮粥。陶然是空着包回来的,回去的时候又装满了,鼓鼓的背着出了门,碰到他三奶奶在往大院门口看。他打了个招呼,他三奶奶笑着说:“要上学去啦?” “嗯,三奶奶再见。” 刘娟笑着问:“三婶你看啥呢?” 他三奶奶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就看见余欢在和梁成东说话。陶然和刘娟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成东已经上了车,车子拐弯的时候差点碰到陶然,刘娟便伸手拉了一把,不悦地看了梁成东一眼。 陶然朝车里头看了一眼,透过车窗看到梁成东跟他们道歉,车子也停住了,等他们过去了才又开动。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碰见了陶然以前的同学,看到陶然激动的很,拉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刘娟问是谁,看着有点面熟。 “张强啊,他哥前年考上清华那个。” 刘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说:“那他成绩好么?” 陶然点头:“好,我们班前几名的。” 刘娟说:“就该跟这样的人多来往。” 陶然就笑了,然后听刘娟说:“我听你六叔说,你在新学校认识个女生,经常一起放学回来?” 陶然愣了一下,说:“他说的?没有经常一起回来,她家也在红房子小区,放学偶尔会碰到,六叔才碰见一两回,就说经常。” 刘娟笑了,说:“他说那姑娘漂亮。” 陶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前几天夜里发生的那件事,哂笑说:“他可真色。” 刘娟愣了一下,笑着说:“别瞎说,你那同学才几岁。” 陶然却又想起那次在小区里碰到,就看到盛昱龙盯着柳依依的背影盯了好一会。柳依依也十八岁了,娇俏少女模样,他刚到班里没多久,就知道好几个男生暗恋她。不过看顾兰和大波浪的类型,盛昱龙好像更爱熟女。 他们俩朝车站走,刘娟看了看头顶的天说:“今天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先前断断续续下了那么久,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的多。” 连日的阴雨过后,天色碧蓝如洗,云彩洁白到不像话,大团大团的飘在天上。 陶然到家用铝锅烧了壶水,然后去外头买了点八宝粥,打算晚上试着煮点粥喝。刚把米淘好放进锅里,客厅的电话就响了。他赶紧关了火,跑过去接了,竟然是盛昱龙打过来的,说:“回来了?” “嗯,回来了。” “出来吃饭。老地方。” 盛昱龙说完就挂了电话,好像唯恐多跟他说一句话似的。陶然换了身衣服,到地方看到周强和庞丽英也在。庞丽英看到他高兴地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来。盛昱龙身边坐了人的,是顾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他嘴里的媳妇,就是他女朋友庞丽英。 “怎么, 你要喝牛奶?” “给陶陶喝,他不是在长身体么。电影院门口是吧, 知道了。” “他要喝,我给我媳妇打个招呼, 让他每天上学路过的时候去拿一,不要钱!” 他未来丈母娘每天天不亮就去摆摊了, 电影院离一中并不远,陶然早晨上学的时候往那边拐一下就能取。 盛昱龙就跟陶然说了,陶然说:“早晨就买, 中间我们还要早读,跑操,上课,等到吃早饭的时候, 牛奶都凉了,还不如喝豆浆呢。” 空腹喝牛奶不好,盛昱龙也知道, 想了想就说:“那你晚上喝吧,晚自习回来去那买一, 睡前喝一杯,对睡眠也好。” 盛昱龙把这事跟周强说了, 周强觉得庞家卖牛奶不是按时间来营业的, 牛奶就那么多, 卖完的早就回去的早,等陶然晚上九点下晚自习未必还有牛奶剩着,又不好让庞家的人为了陶然一个人在那干等,于是他便让庞丽英的侄子每天晚上把牛奶送到盛家去。 庞丽英说:“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你懂什么,龙哥很照顾他这个侄子,我们虽然是给陶然送牛奶,人情却是龙哥的,如今我赚钱全靠他提携,这点牛奶又算什么。” 庞丽英觉得这话在理,回头便跟家里人说了。他侄子上小学了,平时也会给几个老主顾送牛奶。庞丽英给了他点零花钱,小孩子便兴冲冲地答应了。 陶然不爱喝牛奶,嫌有味,不过盛昱龙是好意,他如今学习紧张,是该多补充营养,就道了谢。 上午的时候雨停了,盛昱龙便开车带着他去市里逛了一圈。陶然坐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连车窗怎么打开都不懂,又不好意思问盛昱龙,就自己摸索了半天。 下过雨的长海市阴冷潮湿,街上行人也不多。他们去了东河大桥。 东河大桥是长海市很有名的一个景点。长海市是历史名城,景点很多,而民国建的东河大桥便是其中之一。东河是他们省最大的河,尤其以长海市那一段尤为波澜壮阔,有几公里宽,河两岸是著名的东河公园绿化带,绵延十几里,到长海的人必看的景点之一。 如今下了几日的雨,河水发黄,水位也涨了不少,天气虽冷,却有很多垂钓爱好者在河边钓鱼。陶然生平第一次看到东河大桥,只觉得河面波澜浩渺,叫人看了心胸都跟着宽广了起来。他趴在桥栏杆上往下看,看到一艘货轮从桥底下穿过,载着一船的木材,货轮走过的时候,留下一道水痕,河水虽然浑浊,但水色均匀,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他还在栏杆上发现了几行小字,写着“李宏远永远爱付娟娟”,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爱心。 盛昱龙见他盯着那行字看,笑着说:“我也在这桥上写过字,你要不要看?” 陶然点点头:“要看。” 虽然有乱刻乱画的嫌疑,但他还真好奇,想知道盛昱龙会写什么,写哪个女人的名字。 “以前高中的时候几个兄弟带着妞过来玩,见别人在往上写,我们几个就也跟风写了几句。”盛昱龙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东河大桥上有几个雕刻建筑,雕刻的是工农红兵高举旗帜的样子,盛昱龙带着他来到那雕像后头,自己找了老半天,才指着那雕像底座上的一块位置说:“这。” 陶然赶紧凑过去看,竟然看到了周强的名字,周强写的是:“周强这辈子只睡马红x!” 最后一个字模糊了,看不清写的什么。陶然心想,要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庞丽英看到了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他又往下看,看到三四个陌生名字,想来应该也是盛昱龙的发小,他在最右下角看到了盛昱龙的名字,心下有些兴奋,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结果很是有些失望。 盛昱龙写的竟然是:“盛昱龙到此一游。” “他们都是谁谁谁爱谁谁谁,你怎么只写了你自己,当时你没有女朋友么?” 盛昱龙说:“有啊,叫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那你怎么不写盛昱龙爱谁谁谁。” 盛昱龙颇不屑地说:“大男人哪有整天爱不爱的,腻不腻。” 陶然脑补了一下当时盛昱龙的女朋友那种看到别的男人都写下爱的誓言,单独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写的样子,只觉得那女孩子可怜,一定委屈极了。 盛昱龙大男子主义得很厉害,他是知道的,其实不光盛昱龙,他那几个叔叔包括他爹陶建国都很大男子主义,大概军队里都爱比血性,最不屑情情爱爱这些事。譬如他爸妈吧,陶建国其实是很爱刘娟的,但平时也不会把爱挂在嘴上。刘娟正好相反,看着琼瑶小说长大的,最爱情情爱爱那一套,曾跟他抱怨说陶建国这辈子都没说过爱她,出了门胳膊都不肯让她挽一下,更不用说牵手了。 这是刘娟内心极大的遗憾,她由此教育陶然,要做一个有情趣的懂浪漫的男孩子,她出门挽不了丈夫的胳膊,如今却可以挽着陶然的胳膊,陶然能长成一个贴心绅士的儿子,和她的教育理念是分不开的。所以陶然的性格一点都不像热情直爽的陶建国,比较细腻,清冷,有礼貌。 陶然说:“现在应该不让在上头乱写乱画了吧?” “以前也不许,都是偷偷往上写,你看字迹这么模糊,不是风吹雨淋的缘故,是有人擦过的,只是没擦干净,我们当时是用小刀刻上去之后,又用墨水涂过的。” 盛昱龙说起这些毫无羞愧神色,反倒有些得意。陶然说:“这几对有现在还在一起的么?” 盛昱龙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这个。”他指了指,“胡子义,高中没毕业他女人就怀孕了,俩人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就这一对啊,”陶然说。 可见誓言可以随便说,但不能随便乱刻,刻上了又做不到,怎么好意思回头看。 可是这东西在这,就算人没了桥还在,这些字也在,什么时候看到,就会记起有这一段,所以人们才热衷于在任何历史悠久的地方写写画画吧。 桥上风大,有点冷。他们也没在桥上多呆,就去了河岸旁的东河公园。公园里人很多,玩游戏的小孩子,散步的情侣,吹拉弹唱的老人,陶然看见什么都是新奇的。长明县虽然距离长海市并不远,但他来的次数很有限,每次也都是来去匆匆,并没有逛过。他们在公园外头的一个老街吃了两碗热干面。 热干面陶然经常吃,但都没有这家店的热干面好吃。这店叫“双林记”,店面不大,在老街最里面,门口两棵大树,据说就是店名的由来,开于民国年间,也是几十年的老店了。 盛昱龙是老长海人,家里有钱有势,年轻的时候几乎跑遍了长海大大小小的饭馆,最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他见陶然吃的那么香,吃完了还赞不绝口,就打算日后带着陶然把长海市都吃一遍。 双林记的旁边有家药店,门口放着一台秤。陶然就站上去称了称,吃那么饱,才115。 “我就觉得你有点瘦。”盛昱龙说着自己往上一站,170,这才是标准体重。 陶然确实算清瘦的那一挂,174的身高,体重却只有115,他觉得能吃到120就好了。盛昱龙自己就是标准体重,188的个头,配了一百七的体重。 但是高三学业压力大,想吃胖并不容易,只能在饮食上下功夫。 大概是称体重的时候受到了震撼,陶然走在盛昱龙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身材,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挺拔的腰臀,越看越羡慕,他尤其羡慕盛昱龙身上的男人气概。他爹陶建国也是标准的大老爷们,可是盛昱龙的又不一样。盛昱龙的男人味是高挺的,痞气的程度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低俗,可能是出身的缘故,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没有高入云端,也没有低入泥土,在人间潇洒肆意。 但他也只是单纯的羡慕,像寻常男生对于成年男人的羡慕,无关爱欲,也毫无男女之念。即便此刻盛昱龙脱光了站在他跟前,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但盛昱龙在他眼里是有光的,所以他愿意亲近。 周强就把刚托人盖好章的文件交给了他:“可费了不少事,其实直接找你家老爷子多好,多省事。” “关他什么事。”盛昱龙叼着烟,坐下来一条一条地看上头的条款。周强朝家里看了一圈,问:“陶然呢?” “房里看书呢。” “乖乖,可真用功,周末也不休息。”他说着就去了陶然房间,隔着上半层玻璃模糊看到陶然坐在窗前看书,腰板挺的笔直。 他回来笑着说:“你别说,还真像陶大哥的儿子,那身板挺的,跟当兵的似的。” 陶然身上也就这点像陶建国了。 《傲慢与偏见》比《飘》读起来更轻松愉悦,字里行间全是恋爱的味道,完全是言情小说的套路。陶然一整个周末都用来看这本小说了,作业都是周日晚上赶的。写完忍不住又看,本来打算看半小时就睡,结果一看就上了瘾,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看到完结才睡下。第二天挣扎起来,好歹没晚了上学,只是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数学课上还睡着了。 柳依依问:“你昨天没睡觉么,怎么那么困?” “我看小说呢。”他说。 柳依依跟他同龄,但是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而且柳依依家庭氛围更为开明,她初中的时候就读过这些外国名著了,陶然说的《飘》和《傲慢与偏见》她都看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七点, 上早晨最后一堂课都来不及了。 盛昱龙眯着困乏的眼睛,他今天睡的特别好, 以至于到现在还很困:“迟到了?” “怎么办,都七点了。” “那就别去了, 就说身体不舒服。你现在去也晚了。” 陶然想到赵友中那严厉的眼神就有些犯怵, 还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现在第二堂课估计都开始上课了,他现在去, 还要当着全班老师和同学的面敲门开门,还要跟解释,想想就觉得窘迫。 盛昱龙说:“再睡一会。” 陶然怎么可能再睡得着,起来洗漱了一下,下去买了早餐。 不过盛昱龙却睡了懒觉, 没有起。陶然说:“你再不吃,我买的包子和粥就凉了。” 盛昱龙这才坐了起来, 大概是今天睡的好,所以心情也不错,把陶然留给他的包子和粥吃完都没吃饱。 陶然上午去学校,果然在课间的时候被赵友中叫到了办公室, 不过这一回并不严厉, 反而劝他说不要太用功:“学习固然重要, 可是身体更要紧, 你六叔说你天天看书到半夜, 早晨又起那么早, 身体怎么吃得消,晚上早点睡,早晨就能起早一点,其实时间是一样的。” 陶然只是点头称是,才想起盛昱龙和赵友中是认识的。 从办公室回来,柳依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说:“老赵有没有骂你?” 陶然摇头说:“没有。” “他脾气那么坏,竟然没骂人。” 柳依依好像不是很喜欢赵友中,这也不奇怪。赵友中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但整天蹙着眉,好像学生都欠他八百万,据说他只有在高考之后的谢师宴上才会笑。 因为家里有被子,所以陶然没有买新的。上午去学校的时候告诉盛昱龙如果天色转晴就把那有些发霉的被子都拿出来晾晒一下,结果今天阴天,估计被子也没晒成。 盛昱龙今天回来的很早,他进门的时候见盛昱龙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就把声音调小了一点。两个人一个在客厅看电视,一个在卧室写作业。盛昱龙十点的时候推开他的门说:“陶陶,六叔带你去吃宵夜吧。” 陶然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在家都有吃宵夜的习惯,自己随便吃点零食或者下点面。如今到了盛昱龙这边,厨房虽然有却只是个摆设,显然是没办法做饭吃的,肚子却已经养成了固定习惯,一到点就饿了,一听盛昱龙说要带他去吃宵夜,立马把书本合上了。 他们到了红房子小区那条商业街上吃烤串,正好碰见了周强和一个女的也在那撸串,两桌便拼凑成了一桌。正吃着呢,陶然就看见那个大波浪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龙哥,出来吃宵夜呢。” 周强回头看了一眼,说:“呦呵,去哪浪了,这才回来?” 那大波浪也不理他,笑着就要往盛昱龙腿上坐,盛昱龙的大长腿微微一晃躲开了,那大波浪这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旁边,笑着看了陶然一眼,说:“小帅哥,咱们又见面啦。” 陶然笑了笑没说话,大波浪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转而对盛昱龙说:“可好久没见你了,上次约好了说去的,等了你大半夜,你怎么没去呢,姐妹们都带了伴,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尴尬死了。” “有事没顾上,最近忙的很。” 大波浪比顾兰要丰满很多,和她手上的红指甲一样艳丽:“你少蒙我,那天我一姐妹在街上都看见了,你身边站了个妖精呢。” 周强叼着烟提了提裤腰带:“龙哥身边妖精可不少,你说的是哪一个?” 大波浪听了有点恼,说:“你这带的又是谁呢,也不介绍介绍。” 周强说:“我女人,庞丽英。” 庞丽英是个内向的女人,不大爱说话,看得出性格很温顺,陶然跟她很合得来。大波浪显然跟庞丽英不是一路的,大概家鸡看不上野鸡,野鸡看不上家鸡,总之眼神很是有敌意。盛昱龙说:“要不你也吃点?” 大波浪摇头:“我减肥呢。” 周强笑道:“龙哥就爱你大屁股大胸的,你可别减没了。” 大波浪笑着骂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盛昱龙旁边依偎着说话。 盛昱龙见陶然只吃肉,拿了一串蔬菜给他,陶然放在盘子里没吃,盛昱龙就开口说:“陶陶,你别光吃肉,青菜也吃一点。” 大波浪笑道:“小帅哥,你吃那么多羊肉,今儿打算去哪泻火啊。”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被盛昱龙伸腿蹬了一下她的板凳,一下子把她连人带板凳蹬出老远:“少在孩子面前浪。” 大波浪很委屈,她看陶然也不像小孩子,起码得是高中生了,现在的高中生什么不知道啊,开句玩笑怎么了。大波浪大概也觉得在那有点碍事,便又说了几句话,挎着包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陶然忍不住问:“她是谁啊,不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从商业街到他们住的地方要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街,这条路最近,但路灯很少,隔老远才有一个,地上有些积水,要小心点走,陶然就紧跟在盛昱龙后头,本来想问那兰姐呢,是不是,又怕问多了尴尬,心想还是算了。 晚上两个人又是一个被窝睡的。一起睡过两次之后,好像就有点习惯了,陶然本来想定两个闹钟,又怕吵到盛昱龙,说:“我明天一定不能再迟到了。” “我跟你们班主任赵老师打了招呼,迟到也不要紧。” “你跟赵老师很熟么?” “我跟他二弟是同学。”盛昱龙说,“他对你怎么样?” “挺关照我的。”陶然说。 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羊肉的缘故,晚上睡觉的时候陶然觉得有些热。他感觉盛昱龙也热,因为被窝里明显感觉比昨天要暖和。两个人挨着肩膀,倒没有更多的接触。盛昱龙说:“你爸白天打电话叫我转告你,说别每周都往家里跑了,好好在这边呆着,他们有时间就来看你,也就半年,很快就过去了,一切以学业为重。” “我来的时候我妈已经跟我说了,这周我不回去。” 盛昱龙说:“正好,你来了我也没带你出去转过,星期天带你出去玩两天。” 陶然说了声好,人已经渐渐地睡着了。窗外响起沙沙雨声,突然轰隆隆响了一声雷,把陶然给惊醒了,窗口一明一暗,紧接着便又是一阵低沉的轰鸣声,1998年的第一场春雷,引来了连绵多日的春雨。 陶建国这两年发福很多,他们院里有个大伯就因为心血管问题住了院,陶建国已经四十多了,也到了该注意的时候。刘娟笑说:“这事你更不用操心,有我呢。” 陶然回到市里的时候才五点多。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七点到九点。盛昱龙不在,他也就没进盛昱龙的房间,把他的衣服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去学校了,进班就发现大家几乎都已经来了,各学各的。 下了晚自习回来,开门就见客厅里亮着灯,里头坐着几个男人,一屋子的烟味和酒气,电视开着也没几个人看。 “陶然回来啦。”周强最先看见了他,直起身来打招呼。 “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盛昱龙叼着烟问。 “在学校。” “晚上也有课?” 有个男的就笑了,说:“龙哥,高三都有晚自习!” “龙哥没上过高三,不知道!” 盛昱龙说:“饿了么,坐下吃点。” “我不饿,叔叔们吃吧。” 他说着就穿过客厅,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隐隐传出说话声,有人问他是谁。陶然把棉袄脱了,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只是客厅里有人喝高了,声音越来越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戴上耳机听起歌来,听的久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盛昱龙叫醒的他:“怎么趴在这睡了,要睡上床去睡。” 陶然揉了揉眼睛,问:“叔叔们都走了么?” “走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点夜宵,你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 “买都买了,随便吃点。” 陶然就出去吃了顿夜宵,买的是馄饨,但跟他在家吃的馄饨又不一样,皮很薄很嫩,汤也很有味。他在吃饭的时候盛昱龙就在洗手间洗澡,洗完澡直接穿个大裤衩就出来了,走路的时候裤裆里一直在晃荡,一看就没穿内裤。 “你们晚自习几点放学?”盛昱龙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九点。” “那早自习还上么?” 陶然点点头,把汤也都喝了,说:“都上。” 盛昱龙说:“我上学那会学校有早自习,没晚自习,看来学生也不容易。” “一中算是课比较少的了,我们县高中,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了,一中只有高三才开始上。”他上初中的时候,初三也开始上晚自习,就是没那么长时间。 “你明天几点起?” “五点半。” “那你洗漱了早点睡,每天也睡不了几个钟头。” 陶然去浴室洗澡,盛昱龙没回卧室,在客厅里看电视。日本长野冬奥会是二月七号开始的,二十二号正好结束,电视上在播放相关新闻。中国在此次奥运会上赢得了六枚银牌,两枚铜牌,是历届冬奥会的最好成绩。其中短道速滑健将李佳军的1000米银牌,是中国冬奥运历史上第一枚男子奖牌,新闻花了很大篇幅来介绍他。陶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也停下来看了一会。 “中国奖牌榜排第几?”他问盛昱龙。 “十六。”盛昱龙说。 好像比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差一些,他记得96年奥运会,中国获得十六枚金牌,排行第四。 刚洗完澡的时候比较热,会比平时耐冷,不过等身上干了之后慢慢就会冷了,盛昱龙见陶然只穿了个内裤,便说:“你要看回去穿了衣服再过来看。” 陶然才发现盛昱龙已经穿了衣服,自己便赶紧回房把衣服穿上了,回来继续一起看央视的冬奥会回顾,一直看到十一点,也没有睡意。 只可惜中国在这一届冬奥会没得金牌,没能听到奏国歌。 睡得太晚,导致第二天陶然起晚了,出门的时候盛昱龙都起来了,天色大亮,已经六点半了。盛昱龙正在刷牙,就听见陶然在房间里大叫一声,赶紧出来一看,就看见陶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走,看见他喊了声六叔:“我睡过头了!”他大喊。 难得看到一向清冷的陶然这么激动,盛昱龙噙着牙刷说:“晚就晚了,要不要一块下去吃了早饭再走。” “不吃了不吃了。”他连脸都没洗,直接背着包跑出去了。 他们班主任赵友中是金牌教师,手下带着重点班,一中牛逼的学生全出自他手下。他除了教学质量高之外,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全学校只有他一个老师会每天六点就到学校,雷打不动,陪着学生上早自习,迟到早退都有处罚。陶然被罚做早间大扫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这一场雨断断续续, 一下就是三天,刚要转暖的天气也一下子变的阴冷起来, 家里暖气还没有恢复,但是学校里有暖气, 所以陶然九点下了晚自习之后, 依旧会多在教室停留一个小时。 学校的熄灯时间是十点,掐着点下楼, 刚走到楼下,整栋大楼就在刹那间黑了下来,不一会又亮起微弱的光,那是住校的一些同学还不肯走,点了蜡烛在看书。 陶然以前在县高中的时候, 有时候想把手头的卷子做完再回家,也会点了蜡烛在教室里继续写完。那时候满教室都会是蜡烛燃烧的烟味, 不怕难闻,也不怕伤眼睛。高三,大家都卯足了一股劲,想要鲤鱼跳龙门。 最近几天盛昱龙一直在家, 两个人晚上都是一起睡的, 可能睡的次数多了, 都习惯了, 所以陶然回到家开门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候, 还不适应了一下。 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 陶然放到了阳台上,小区在雨帘底下显得比往日里要黑一些,天气也冷了很多,呼出的白汽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潮气,有些凉,他便换了身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个差不多了,尤其内裤。 这几天一直下雨,所以衣服都没有洗,他又爱干净,天天换,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最上面是一件大裤衩,盛昱龙从不穿内裤,说箍着裆不舒服,他都是穿宽松的大裤衩,外头直接套裤子。陶然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打算明天放假了再洗,只去把自己的几条内裤洗了。 天冷,水也冷,他接了半桶热水,掺了凉水洗,正蹲在洗手间里洗内裤呢,盛昱龙回来了。 陶然立即在洗手间里叫了一声六叔,盛昱龙应了一声,紧接着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了,盛昱龙见他在蹲着洗衣服,便说:“家里不是有洗衣机么?” “内裤要手洗才干净。” 盛昱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了点宵夜,一会就凉了,吃完再洗。” “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 盛昱龙把吃的放到桌子上,便进洗手间来了。陶然见他在扯腰带,就知道他要小便,便低着头没有看,只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条水柱喷出来,哗啦啦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陶然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觉得有点脏。要是换做他,肯定不会在别人还在里头洗衣服的时候进来小便,盛昱龙真是一点观念都没有。 “今天还是回来的很晚么?”盛昱龙问。 陶然“嗯”了一声,盛昱龙提起裤子去他旁边洗手,拿了他擦脸的毛巾就要擦手,陶然这一回不能再忍耐了,说:“哎哎哎,你别。” 盛昱龙愣了一下,陶然赶紧站起来,用湿漉漉的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毛巾:“这个是你的毛巾,擦脸的,那个是我的毛巾,也是擦脸的,这个,这个才是公共用的擦手的。” 盛昱龙说:“哪这么多毛病。”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拿了擦手的那一个,陶然接着给他介绍:“浴巾也是两份的,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下面那两个是擦脚的毛巾,左边那个是我的,右边那个是你的。” “分这么细,嫌弃六叔还是怎么的?”盛昱龙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爷俩住一起还要分那么仔细,擦脸的毛巾分开也就算了,洗澡的浴巾为什么也要分,擦脚的也要分,又不是男人和女人,共用还能得病不成? 陶然有些尴尬,说:“我们家都是这样,三个人的都是分开的” 这都是刘娟从小教他的,说要讲卫生。 “我记不住,你要不把你的毛巾放一块,我的放一块。” 陶然看盛昱龙神色,忙说:“我就给你说一声,也可以随便用你不嫌我就行。” “我这么会嫌你。”盛昱龙看着陶然那干净好看的模样,只觉得陶然浑身上下无不是甜滋滋的青春气息,哪会觉得脏,“你呢,会嫌我不?” 陶然哪敢说实话,摇头说:“怎么会那以后就随便用,但是擦脚的那个你记住,最下面的是,别拿来擦脸” 盛昱龙说:“我又不傻。” 陶然讪讪的,等盛昱龙出去,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在人家屋檐底下,就要入乡随俗,所幸盛昱龙虽然有点邋遢,人还是干净的。 他把内裤拧干了搭在了阳台上,这才重新洗了手去吃宵夜。盛昱龙问他喝不喝酒:“天冷,来一杯?” 陶然拒绝了,说:“我不喝酒。” 盛昱龙也是知道他从来不喝酒的,不喝酒不抽烟,这是陶氏夫妇对他的严格限制, “有外人在肯定不让你喝,就咱们爷俩,喝一口没事,男孩早晚要学会喝酒,现在滴酒不沾,以后上了大学跟同学出去聚会,那一杯不就倒了?” 被这么一说,他就有些心动了,他其实偷偷喝过酒,也偷偷抽过烟,不过次数极少,只是青春期的时候对成年男人的世界太过好奇,所以才尝试了几次。盛昱龙没给他另外拿杯子,只把自己的酒杯递给了他:“先抿一口试试。” 陶然就抿了一小口,果然辣的不轻,眼泪都熏出来了。盛昱龙看到他这种菜鸟行径哈哈大笑起来,觉得陶然这可怜模样很是可爱,一时慈爱之心大发,说:“慢慢来,先吃口菜。” 他说着就夹了一块肉塞到了陶然嘴里,陶然又试着喝了一口,觉得实在难喝,就把酒杯还给了盛昱龙:“这么难喝,你们怎么还会觉得香。” “喝多了就觉得香了。”盛昱龙说着便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放下杯子夹了一口菜,然后掏出烟来,点了一支抽上,在那吸着烟看陶然吃。 家里刚多个人的时候,盛昱龙其实也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相处,干什么都放不开手脚,怕影响到陶然,觉得真不如一个人自在。没想到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竟然都习惯了,觉得家里有了陶然,一下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了。 陶然吃的很香,吃蒜蓉虾的时候还会吮手指。青春男生的手指头,白皙,手指骨节分明,手指头却干净圆润,红润的嘴唇沾着油,偶尔会露出里头的小嫩舌头,好像吃的是极其美味的东西,叫盛昱龙都跟着食欲大开。那张脸却极俊秀清朗,头发乌黑,脖颈颀长白皙,这样的陶然怎么不叫人疼。 盛昱龙就叼着烟给陶然剥虾吃,陶然自己手上也在剥,他就抬了抬手,直接往陶然嘴里塞,看陶然吃的津津有味,就笑了,嘴里的烟上下晃动了几下,最后索性把烟灭了,专心致志地给陶然剥虾吃。 盛昱龙果然跟他妈先前告诉他的那样,不常在家,除了开头两天,后面一连五六天都没回来。陶然很快就适应了一中的生活,住的地方也渐渐地熟悉了。红房子小区很大,有十几条街,靠大街的是大房子,四户一栋,里头是一栋十六户,小区中央有个小学,一个幼儿园,还有个叫红旗的电影院,这附近最繁华的地方都在红房子小区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红房子虽然如今没落了,但住在这里的大部分还是社会地位比较高的一群人,经济决定教育程度,所以他们一中有很多学生都是红房子小区出去的,个个品学兼优。陶然的新同桌柳依依,就是红房子小区的,俩人放学都是一起回来。柳依依成绩也非常好,在班里名列前茅,两人互帮互助,很快就建立了友谊。 这就是离家远的好处,要是搁在县高中的时候,他如果和哪个女生一起上下学,就算他妈没看见,也会有街坊邻居叨咕到他妈耳朵里去。防女甚于防川,刘娟一直对陶然身边的女生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但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哪有不想和女生交流的,即便不是爱慕的关系,也有那种和女孩子交流的虚荣和男子汉的自我认同需求。陶然觉得自己自控力很强,说不会谈恋爱,就不会谈恋爱。 “那边是个鸽子房,”柳依依指着远处一处阁楼跟他讲说,“那条街现在是花鸟街,你要是想买花,就去那里买,就是现在品种比较少,再过几个月,就什么花都有了。” “我去过那里,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溅起地上一滩泥水,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夏夜长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下午四点才离开家。上次他姥姥给他的草鸡蛋,刘娟腌成了咸鸡蛋, 全都给他煮熟了带着了,天热,鸡蛋又咸,不会坏, 可以留着慢慢吃。陶建国有事没回来, 刘娟送他去坐公交车, 嘱咐说:“既然都到市里去读书了, 那就好好读, 没事就不要回来了, 我跟你爸会去市里看你,读了十几年的书,关键就在这半年了, 啥事都不要操心, 一心学习, 你能考上好大学, 就是最大的孝心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知道,你跟爸也注意身体, 叫我爸别一下班就在家里窝着, 多出去走走, 别再胖啦。” 陶建国这两年发福很多, 他们院里有个大伯就因为心血管问题住了院, 陶建国已经四十多了,也到了该注意的时候。刘娟笑说:“这事你更不用操心,有我呢。” 陶然回到市里的时候才五点多。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七点到九点。盛昱龙不在,他也就没进盛昱龙的房间,把他的衣服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去学校了,进班就发现大家几乎都已经来了,各学各的。 下了晚自习回来,开门就见客厅里亮着灯,里头坐着几个男人,一屋子的烟味和酒气,电视开着也没几个人看。 “陶然回来啦。”周强最先看见了他,直起身来打招呼。 “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盛昱龙叼着烟问。 “在学校。” “晚上也有课?” 有个男的就笑了,说:“龙哥,高三都有晚自习!” “龙哥没上过高三,不知道!” 盛昱龙说:“饿了么,坐下吃点。” “我不饿,叔叔们吃吧。” 他说着就穿过客厅,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隐隐传出说话声,有人问他是谁。陶然把棉袄脱了,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只是客厅里有人喝高了,声音越来越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戴上耳机听起歌来,听的久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盛昱龙叫醒的他:“怎么趴在这睡了,要睡上床去睡。” 陶然揉了揉眼睛,问:“叔叔们都走了么?” “走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点夜宵,你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 “买都买了,随便吃点。” 陶然就出去吃了顿夜宵,买的是馄饨,但跟他在家吃的馄饨又不一样,皮很薄很嫩,汤也很有味。他在吃饭的时候盛昱龙就在洗手间洗澡,洗完澡直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侧过身, 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撩拨人的的时候更直接,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 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 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 味道也最纯净, 因为在世俗里吃喝, 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 像他。而陶然的身体,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 吃不下那么多, 却又很贪吃, 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 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 好玩, 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 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 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 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加一更以示谢意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不知道余家的事, 刘娟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陶建国说:“别提了, 传出去我们整个大院都跟着丢人。” 盛昱龙没什么表情,问说:“那孩子多大了?” “好像比陶然大一岁吧, 十九?”刘娟有些不确定,“他家原来在另一个大院住, 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房子卖了, 在我们大院租了楼下张婶家的房子, 大家伙都不大能看上那家的人,所以没什么来往。” “十九岁也成年了,怎么没搬出去?” “一个高中生, 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听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上学, 他妈让他辍学呢。” “我们这都巴不得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她家倒好, 要拖儿子的后腿。”陶建国说起来也是气愤。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盛昱龙说, “也养这么大了。” “养, 算哪门子养, 养孩子不是说给他口饭吃,给他衣服穿就是养了。养人又不是养条狗。” 陶建国见刘娟语气有些冲, 便道:“好了, 别提她家的事了, 一提你就一肚子气,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娟就气笑了,院子里的女人没人喜欢余欢的,提起来都是她这副样子。 盛昱龙有事要回去了,家里人都出来送他:“你的背心陶然给你洗了,还没干,等他下午走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着。”刘娟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和平从家里出来。刘娟小声说:“就这家的孩子。” 盛昱龙便看了一眼,十九岁的余和平,看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身形瘦弱单薄,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不大舒服。陶然也在旁边,跟余和平一对比,秀朗俊挺,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差别非常大。 送盛昱龙走了之后,陶建国没回去,他要去厂里一趟。刘娟和陶然回去,看到余欢一身摇曳生姿,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母子俩当做没看见似的,余欢也不生气,哼着歌走了。 “瞧她那样,”刘娟很是不屑,“一把年纪,还穿的跟妖精似的。” 余欢在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里太另类了,不知羞耻,言行放荡。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没被她哥哥哥哥地喊过一声,二楼东侧寡居的刘大爷,都快六十了,她还一口一个哥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月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在她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早饭吃了一碗面,陶然不怎么饿, 吃了一个肉包子, 喝了一碗豆浆。盛昱龙便问起他们学校的伙食:“早餐没牛奶么?” 陶然摇摇头, 说:“有豆浆。” “豆浆不行, 没牛奶有营养。” 盛昱龙给周强打了个电话, 问他哪有卖牛奶的:“新鲜点的, 不要瓶装的。” 周强说:“我媳妇他妈就在长春路卖牛奶的啊,每天早晚在电影院门口那卖新鲜牛奶。” 他嘴里的媳妇, 就是他女朋友庞丽英。 “怎么, 你要喝牛奶?” “给陶陶喝, 他不是在长身体么。电影院门口是吧, 知道了。” “他要喝,我给我媳妇打个招呼,让他每天上学路过的时候去拿一瓶,不要钱!” 他未来丈母娘每天天不亮就去摆摊了,电影院离一中并不远, 陶然早晨上学的时候往那边拐一下就能取。 盛昱龙就跟陶然说了,陶然说:“早晨就买, 中间我们还要早读,跑操, 上课,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 牛奶都凉了, 还不如喝豆浆呢。” 空腹喝牛奶不好,盛昱龙也知道,想了想就说:“那你晚上喝吧,晚自习回来去那买一瓶,睡前喝一杯,对睡眠也好。” 盛昱龙把这事跟周强说了,周强觉得庞家卖牛奶不是按时间来营业的,牛奶就那么多,卖完的早就回去的早,等陶然晚上九点下晚自习未必还有牛奶剩着,又不好让庞家的人为了陶然一个人在那干等,于是他便让庞丽英的侄子每天晚上把牛奶送到盛家去。 庞丽英说:“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你懂什么,龙哥很照顾他这个侄子,我们虽然是给陶然送牛奶,人情却是龙哥的,如今我赚钱全靠他提携,这点牛奶又算什么。” 庞丽英觉得这话在理,回头便跟家里人说了。他侄子上小学了,平时也会给几个老主顾送牛奶。庞丽英给了他点零花钱,小孩子便兴冲冲地答应了。 陶然不爱喝牛奶,嫌有味,不过盛昱龙是好意,他如今学习紧张,是该多补充营养,就道了谢。 上午的时候雨停了,盛昱龙便开车带着他去市里逛了一圈。陶然坐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连车窗怎么打开都不懂,又不好意思问盛昱龙,就自己摸索了半天。 下过雨的长海市阴冷潮湿,街上行人也不多。他们去了东河大桥。 东河大桥是长海市很有名的一个景点。长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的性历史从那一天正式开启, 他看到的画面极大地震撼了他,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身上火热, 喘不过气来。 那其实只是一个三级片,有剧情的,而且剧情很惨烈,但对于陶然来说剧情都是浮云,只有直白的床戏让他全神贯注。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胸,还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有的动作,这些已经足够刺激,陶然身体都麻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开门声。 陶然一下子懵了, 第一个反应就是关电视。盛昱龙发现门从里头反锁的时候便敲了敲门,叫道:“陶陶?” 陶然应了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欲念一扫而光, 只有惊慌失措。他确定电视已经关上,这才应了一声, 稍微平复了一下,过去开了门。 盛昱龙问:“怎么把门反锁了?” “啊?我不知道”陶然面上强装冷静,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门锁, “今天回来这么早。” “回来拿个东西。” 盛昱龙的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 陶然怕他看出异样, 便自己往房间走:“我正做作业呢。” 他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吁了一口气,门外盛昱龙问:“我的衣服你洗的?” 陶然应了一声,外头再没有任何声音,他这才慢慢平静了一点,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如坐针毡,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偷窥盛昱龙的动静,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只关了电视,vcd还没有关,万一盛昱龙打开电视 不过好在盛昱龙没在家里呆多大会就出去了。陶然听见关门的声音,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却发现vcd已经关上了。 他心里一凉,赶紧打开看了看,里头的碟片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盛昱龙发现了 盛昱龙有些震惊,又觉得陶然这样做有些好笑。 他是什么人,只需要搭眼往陶然全身上下一打量,就全都明白过了。看看陶然的裤裆,再看看他潮红的脸庞,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都不用往陶然身上看,他刚发现房门被反锁的时候,就知道陶然肯定在里头干坏事呢。 他也是青春期过来的,这世上所有男人在成长成熟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反锁房门的时期,在那段时间里偷偷摸摸,饥渴地探寻所有成年男女的秘密,和家长搞游击战,背着家长看黄片或者搞对象。 他原来还以为陶然是借着周末把女同学带到家里来了,看着陶然紧张地回房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哪有那么娇气。” 盛昱龙话音刚落, 服务员就送了一瓶酒过来。陶然大惊, 拿着那瓶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瓶酒说:“不行, 你不能喝,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 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 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 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 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 是周强打过来的,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 说:“好家伙, 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 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 见桌上没酒,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瓶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 张嘴就咬掉了酒瓶盖子,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 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 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 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陶然回来啦。”周强最先看见了他, 直起身来打招呼。 “干什么去了, 这时候才回来?”盛昱龙叼着烟问。 “在学校。” “晚上也有课?” 有个男的就笑了, 说:“龙哥,高三都有晚自习!” “龙哥没上过高三,不知道!” 盛昱龙说:“饿了么, 坐下吃点。” “我不饿,叔叔们吃吧。” 他说着就穿过客厅,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隐隐传出说话声, 有人问他是谁。陶然把棉袄脱了, 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只是客厅里有人喝高了,声音越来越大,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就戴上耳机听起歌来, 听的久了, 就有些昏昏欲睡, 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最后还是盛昱龙叫醒的他:“怎么趴在这睡了,要睡上床去睡。” 陶然揉了揉眼睛, 问:“叔叔们都走了么?” “走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点夜宵,你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 “买都买了, 随便吃点。” 陶然就出去吃了顿夜宵, 买的是馄饨, 但跟他在家吃的馄饨又不一样,皮很薄很嫩,汤也很有味。他在吃饭的时候盛昱龙就在洗手间洗澡,洗完澡直接穿个大裤衩就出来了,走路的时候裤裆里一直在晃荡,一看就没穿内裤。 “你们晚自习几点放学?”盛昱龙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九点。” “那早自习还上么?” 陶然点点头,把汤也都喝了,说:“都上。” 盛昱龙说:“我上学那会学校有早自习,没晚自习,看来学生也不容易。” “一中算是课比较少的了,我们县高中,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了,一中只有高三才开始上。”他上初中的时候,初三也开始上晚自习,就是没那么长时间。 “你明天几点起?” “五点半。” “那你洗漱了早点睡,每天也睡不了几个钟头。” 陶然去浴室洗澡,盛昱龙没回卧室,在客厅里看电视。日本长野冬奥会是二月七号开始的,二十二号正好结束,电视上在播放相关新闻。中国在此次奥运会上赢得了六枚银牌,两枚铜牌,是历届冬奥会的最好成绩。其中短道速滑健将李佳军的1000米银牌,是中国冬奥运历史上第一枚男子奖牌,新闻花了很大篇幅来介绍他。陶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也停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这次去,刘娟给他带了个铝锅, 可以蒸饭煮粥。陶然是空着包回来的, 回去的时候又装满了, 鼓鼓的背着出了门,碰到他三奶奶在往大院门口看。他打了个招呼,他三奶奶笑着说:“要上学去啦?” “嗯,三奶奶再见。” 刘娟笑着问:“三婶你看啥呢?” 他三奶奶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就看见余欢在和梁成东说话。陶然和刘娟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成东已经上了车,车子拐弯的时候差点碰到陶然, 刘娟便伸手拉了一把,不悦地看了梁成东一眼。 陶然朝车里头看了一眼,透过车窗看到梁成东跟他们道歉, 车子也停住了,等他们过去了才又开动。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碰见了陶然以前的同学, 看到陶然激动的很,拉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刘娟问是谁, 看着有点面熟。 “张强啊,他哥前年考上清华那个。” 刘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说:“那他成绩好么?” 陶然点头:“好,我们班前几名的。” 刘娟说:“就该跟这样的人多来往。” 陶然就笑了, 然后听刘娟说:“我听你六叔说, 你在新学校认识个女生, 经常一起放学回来?” 陶然愣了一下, 说:“他说的?没有经常一起回来,她家也在红房子小区,放学偶尔会碰到,六叔才碰见一两回,就说经常。” 刘娟笑了,说:“他说那姑娘漂亮。” 陶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前几天夜里发生的那件事,哂笑说:“他可真色。” 刘娟愣了一下,笑着说:“别瞎说,你那同学才几岁。” 陶然却又想起那次在小区里碰到,就看到盛昱龙盯着柳依依的背影盯了好一会。柳依依也十八岁了,娇俏少女模样,他刚到班里没多久,就知道好几个男生暗恋她。不过看顾兰和大波浪的类型,盛昱龙好像更爱熟女。 他们俩朝车站走,刘娟看了看头顶的天说:“今天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先前断断续续下了那么久,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的多。” 连日的阴雨过后,天色碧蓝如洗,云彩洁白到不像话,大团大团的飘在天上。 陶然到家用铝锅烧了壶水,然后去外头买了点八宝粥,打算晚上试着煮点粥喝。刚把米淘好放进锅里,客厅的电话就响了。他赶紧关了火,跑过去接了,竟然是盛昱龙打过来的,说:“回来了?” “嗯,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红房子虽然如今没落了, 但住在这里的大部分还是社会地位比较高的一群人,经济决定教育程度, 所以他们一中有很多学生都是红房子小区出去的, 个个品学兼优。陶然的新同桌柳依依,就是红房子小区的, 俩人放学都是一起回来。柳依依成绩也非常好, 在班里名列前茅, 两人互帮互助, 很快就建立了友谊。 这就是离家远的好处,要是搁在县高中的时候,他如果和哪个女生一起上下学, 就算他妈没看见, 也会有街坊邻居叨咕到他妈耳朵里去。防女甚于防川, 刘娟一直对陶然身边的女生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但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哪有不想和女生交流的, 即便不是爱慕的关系,也有那种和女孩子交流的虚荣和男子汉的自我认同需求。陶然觉得自己自控力很强, 说不会谈恋爱, 就不会谈恋爱。 “那边是个鸽子房, ”柳依依指着远处一处阁楼跟他讲说, “那条街现在是花鸟街, 你要是想买花, 就去那里买,就是现在品种比较少,再过几个月,就什么花都有了。” “我去过那里,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溅起地上一滩泥水,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先把浴室打扫了一遍, 把乱七八糟堆放的洗发露和牙膏牙刷等东西摆放整齐, 见里头缺的东西不少,便下楼去买了两个杯子, 一条浴巾,一双拖鞋,还有牙膏牙刷和香皂, 还买了个塑料置物架,放在了洗手间一角,这才洗了个热水澡,觉得浑身舒坦, 因为有暖气,所以只穿了一个薄薄的t恤和内裤。客厅里传来轻微的鼾声,盛昱龙已经睡熟了。他回到床上, 想着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了, 明天要去学校报到,心里有些小雀跃,睡不着,就把他的随身听拿了出来, 随便翻出一盒磁带, 听了半夜的歌, 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太阳光照醒的。临街的窗户, 只有每天早晨的时候能被太阳光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随身听已经没电了, 窗户外头本来停着一只麻雀,扑棱一下翅膀飞走了。门外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他下了床开门出去,见盛昱龙拿着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渴了,盛昱龙接连喝了两大杯,喉头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滚动着,一身腱子肉在白日的光里散着蜜色的光泽,可能喝得有点急,有些水从他嘴角流出来,滴在了轮廓分明的胸膛上。因为扬臂的动作,修长的腰部伸展开,裤腰更低,腹部的毛发露出的更多,绒绒的一片,整个人随意不羁,痞气更胜。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间走,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个白色的t恤,下身是个白色的三角裤,胳膊和腿都是白的,俊秀挺拔,白皙光滑,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有青春的香气。 盛昱龙似乎忘了家里有他这个人,面上略有些吃惊。陶然叫了一声:“六叔。” 一句话把盛昱龙从宿醉中拉了回来,“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咣当响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撒尿声。陶然扭头一看,竟然门都没关,于是便过去将门给带上了。盛昱龙回头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没什么表情。 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还挺多的。 “我见你原来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为了区别开,我买了两个杯子,蓝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说。 盛昱龙又“嗯”了一声,问:“大哥大嫂走了么?” “没有,住小区宾馆里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盛昱龙估计要洗澡,一时半会出不来,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里,穿好衣裤,将窗户推开。 早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丫照过来,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倒是盛昱龙,一直觉得脸面上抹不开, 似乎有意躲着他, 一连几天不见踪影。 暖气又恢复了, 家里又变得暖和起来了。周末的时候陶然便又回家了。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没事别来回跑, 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 这趟回去,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倒不是大毛病,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 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周六上午就请假了, 回去看了看他姥姥, 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 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 那女人交了好运了, 找了个有钱的男人, 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 就见余家的门开了,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打扮的甚是清爽,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建国和盛昱龙放开了喝, 都喝醉了。 以前在家里喝酒,刘娟时不时地就会说陶建国一句,她不是很喜欢陶建国喝酒,但是陶建国就此一个不良嗜好,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忍了。何况今天又是和盛昱龙在家里喝,她没拦着, 陶建国喝得非常醉。 母子俩好不容易把陶建国搬到床上, 又去搬盛昱龙, 谁知道一碰他人就醒过来了, 醉醺醺的, 理智却还在。刘娟问说:“老六,你没喝醉吧?” 盛昱龙笑了笑, 说:“还好。” “陶然, 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身体却不大听使唤,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 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 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 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 但估计是身上没劲, 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可是已经晚了,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用拖把又拖了一遍,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显然是吐上去了,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跟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盛昱龙的身体却更硬实,宽广,肤色也比他的黑一些。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长这么高,只有身高够高,男人的身材才会好看。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盛昱龙的胸膛,想感受一下那胸肌的触感,白皙的手指覆盖在上面,盛昱龙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 身体却不大听使唤, 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 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但估计是身上没劲, 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可是已经晚了, 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 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用拖把又拖了一遍, 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 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 显然是吐上去了, 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 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跟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盛昱龙的身体却更硬实,宽广,肤色也比他的黑一些。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长这么高,只有身高够高,男人的身材才会好看。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盛昱龙的胸膛,想感受一下那胸肌的触感,白皙的手指覆盖在上面,盛昱龙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给盛昱龙穿衣服又是一件力气活,等衣服穿好他已经累出一身汗来,端着水盆出去。刘娟问:“换好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把他脏了的衣服洗一下。” 他们家的衣服一般都是他妈洗,只有内裤是他自己洗,但是盛昱龙的衣服,让他妈洗好像不大合适。刘娟给他倒了热水,让他用热水洗,不然水太凉。陶建国醉醺醺地叫她,刘娟说:“等他醒了我再收拾他。” 陶然把衣服洗好之后就搭在了阳台上,然后回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把手头的事办完,明天带你去市里逛逛。”盛昱龙说。 但是陶然已经没了声音, 又睡着了。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 侧过身, 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 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撩拨人的的时候更直接, 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 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 依然是纯净的味道, 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吃不下那么多,却又很贪吃,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 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 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 好玩, 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 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我去过那里, 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溅起地上一滩泥水, 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 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 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 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 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 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 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 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 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 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 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 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盛昱龙见他醒了,立即开窗户扔了手里的烟:“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龙和陶建国他们兄弟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是部队里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龙不过是刚入伍两年的一期兵,陶建国已经是三级士官了,思想觉悟很高,属于个人服从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做钉子的那种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陶建国主动申请了转业,这几个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据兵龄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转业。当时主动申请退伍或者转业可以优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加一更以示谢意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摇摇头,他不爱运动。 “我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打篮球。”盛昱龙说,“你不运动, 饭量又小, 怎么长个儿?” “我就算吃再多也长不了你这么高了。”陶然说, “估计最多也就178的样子。”这还是超级乐观的估计。虽然老话说二十三猛一窜, 但他觉得男人长个子还是高中这几年,后面再长也有限。 “你这样就挺好的。”盛昱龙说。 个头太高了也不好,这样看着正正好,不算矮了。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盛昱龙和几个球友都会一起打个篮球。二月天数少, 周末正好轮到三月一号,盛昱龙让陶然也跟着:“你不是想长个么, 跟着运动运动, 绕着操场跑跑步也是好的。” 篮球场就在红房子小区最西边的工人俱乐部里。俱乐部很大, 有餐厅有酒馆和长海市第一个露天卡拉一k, 体育区有个大操场, 还有足球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还有篮球场, 台球厅等等, 因为是周末, 天气也不好, 所以很多人来操场上散步遛弯, 男女老少都有。 陶然果真就跑了起来,只是没跑两圈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他从小不爱运动,体育课都能逃就逃,这两圈跑下来只觉得胸腔里有股血腥味。他以前学生物,书上有说到肺泡这件事,人一吸气,肺泡就会胀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了之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得人如果剧烈喘息,肺泡肯定有些会炸掉,所以会有血腥味。 于是他就喘着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台阶上围了很多人,都坐在那看盛昱龙他们打篮球。盛昱龙换了一身篮球服,露着修长结实的臂膀和腿毛细密的大长腿。篮球一直都是围观人数最多的球类运动,他们高中操场上,每天下午晚饭过后,都有很多男生女生围在篮球场看体育专业的男生打篮球。陶然看篮球只会看热闹,不懂里头的门道,他坐下来的时候正听到盛昱龙骂人:“我操,瞎几把传球!” 被吼的是周强,愤愤地说:“我他妈都说我打球不行了,你非让我补上!” 打篮球的男人和打游戏的男人是一样的,亢奋的时候粗话连篇,关系越好越容易骂。陶然虽然不懂篮球,可也看得出周强球技的确一般,他人生的有点胖,动作明显要僵硬很多,会的最多的就是在篮球架下蹦起来拦一下。盛昱龙的篮球打的极好,投篮是最多的一个,每次那球“咣当”一声抛进篮筐陶然都激动不已。尤其盛昱龙还会三步上篮,那弹跳力极其惊人,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扣篮的动作也一气呵成,看的陶然握紧了拳头。 盛昱龙灌篮的时候脸庞潮红,臂膀和脖子都隐隐露出青筋,双手抓着篮筐,震得整个篮球架都在晃荡,像一头凶猛的狮子,看得陶然心里直呼好厉害,好厉害。 盛昱龙很兴奋地扭头看过来,看到他,痞痞的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炫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便用还冒着青筋的手背擦了,篮球衫贴着后背,脖子颀长而潮红。 陶然忽然想到他们班男生特别爱看的《灌篮高手》,盛昱龙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一伙人打篮球到下午五点多,招呼着一起去喝酒。 “那还老地方见,”盛昱龙说,“小山寨。” 小山寨是红房子小区里的一个饭馆。 大家各自拿了衣服回家洗澡。盛昱龙冲看台上的陶然说:“陶陶,回家了。” 陶然从看台上跳了下来,那看台有点高,跳下来的时候盛昱龙吓了一跳,说:“你也敢跳。” 陶然兴奋地说:“六叔,你球打的真好!” 他是发自真心地佩服,眼睛都冒着光。盛昱龙心情大好,长臂一挥将他搂在他怀里,揽着他朝前走。但是他浑身汗湿,汗水黏腻腻的沾在了陶然的脸颊上,汗味浓烈,不叫人讨厌,却也不叫人喜欢,陶然说:“你身上都是汗。” 盛昱龙这才松开了他,问说:“你跑了几圈?” “两圈。”陶然说。 盛昱龙点点头:“慢慢来。” 出了体育馆就觉得外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盛昱龙穿的少,身上又是汗湿的,按理说应该很冷,可他浑身仍旧冒着热气,露出来的脖子和脸颊还是潮红的,回到家,盛昱龙进了门就直接脱衣服脱鞋,臭袜子扔在地板上,篮球衫还是汗湿的,大概因为都是男人,盛昱龙在他面前毫不顾忌,直接脱了个光。 陶然有点骇然,看着盛昱龙的背影。盛昱龙的背部异常雄浑高大,比雕塑还有肌肉的轮廓和力量感,陶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衫,篮球衫是冰凉的,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 他又将篮球裤和袜子也捡了起来。作为晚辈,他不大好意思教导盛昱龙不要随地乱扔脏衣服,盛昱龙也没注意,直接进了浴室,不一会里头就传来了水声。 盛昱龙要跟球友聚餐,他不想去,留下来把衣服洗了,自己也冲了个澡。暖气还没恢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赶紧穿好衣服,去盛昱龙的卧室里找书看。本来真的只是找书的,最后还是耐不住青春期的骚动和内心忐忑的好奇心,偷偷把卧室给翻了一遍,但是一盘光碟都没找到,不知道盛昱龙把那些碟片藏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泄气,心里好像憋了一股性的冲动,让他略有些烦躁。好在书架上的书够多,他挑了一本看了起来,是一本外国名著,叫《飘》,他看过慢慢地看进去之后,身体里的躁动感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他趴在桌子上看的很认真,一直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陶然,陶然!”周强扯着嗓门喊他。 他赶紧放下书跑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周强架着盛昱龙一条胳膊,累的脸红脖子粗的:“快快快,帮我扶一把,太他妈沉了!” 盛昱龙喝醉了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小山寨离这儿的一段路,他累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陶然赶紧帮着他搀扶住盛昱龙,问说:“怎么又喝多了?” 周强累的说不出话来,只拽着盛昱龙往卧室去。陶然忙说:“这边这边,他卧室没收拾。” 周强懒得管这些,赶紧喘着粗气将盛昱龙扶到陶然房间里,把盛昱龙放下的时候他也累的倒在了床上,喘了好一会才说:“妈的,累死老子了。” 陶然忙着给盛昱龙脱鞋,然后抱着他的双脚抬到床上,捞过被子给盛昱龙盖上。周强站了起来,说:“还有个朋友在小山寨里头摊着没人管呢,我走了,龙哥交给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 陶然放到了阳台上,小区在雨帘底下显得比往日里要黑一些,天气也冷了很多,呼出的白汽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潮气, 有些凉,他便换了身衣服, 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个差不多了, 尤其内裤。 这几天一直下雨, 所以衣服都没有洗, 他又爱干净,天天换,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 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 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 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 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 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最上面是一件大裤衩, 盛昱龙从不穿内裤,说箍着裆不舒服, 他都是穿宽松的大裤衩, 外头直接套裤子。陶然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 打算明天放假了再洗,只去把自己的几条内裤洗了。 天冷,水也冷,他接了半桶热水,掺了凉水洗,正蹲在洗手间里洗内裤呢,盛昱龙回来了。 陶然立即在洗手间里叫了一声六叔,盛昱龙应了一声,紧接着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了,盛昱龙见他在蹲着洗衣服,便说:“家里不是有洗衣机么?” “内裤要手洗才干净。” 盛昱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了点宵夜,一会就凉了,吃完再洗。” “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 盛昱龙把吃的放到桌子上,便进洗手间来了。陶然见他在扯腰带,就知道他要小便,便低着头没有看,只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条水柱喷出来,哗啦啦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陶然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觉得有点脏。要是换做他,肯定不会在别人还在里头洗衣服的时候进来小便,盛昱龙真是一点隐私观念都没有。 “今天还是回来的很晚么?”盛昱龙问。 陶然“嗯”了一声,盛昱龙提起裤子去他旁边洗手,拿了他擦脸的毛巾就要擦手,陶然这一回不能再忍耐了,说:“哎哎哎,你别。” 盛昱龙愣了一下,陶然赶紧站起来,用湿漉漉的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毛巾:“这个是你的毛巾,擦脸的,那个是我的毛巾,也是擦脸的,这个,这个才是公共用的擦手的。” 盛昱龙说:“哪这么多毛病。”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拿了擦手的那一个,陶然接着给他介绍:“浴巾也是两份的,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下面那两个是擦脚的毛巾,左边那个是我的,右边那个是你的。” “分这么细,嫌弃六叔还是怎么的?”盛昱龙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爷俩住一起还要分那么仔细,擦脸的毛巾分开也就算了,洗澡的浴巾为什么也要分,擦脚的也要分,又不是男人和女人,共用还能得病不成? 陶然有些尴尬,说:“我们家都是这样,三个人的都是分开的” 这都是刘娟从小教他的,说要讲卫生。 “我记不住,你要不把你的毛巾放一块,我的放一块。” 陶然看盛昱龙神色,忙说:“我就给你说一声,也可以随便用你不嫌我就行。” “我这么会嫌你。”盛昱龙看着陶然那干净好看的模样,只觉得陶然浑身上下无不是甜滋滋的青春气息,哪会觉得脏,“你呢,会嫌我不?” 陶然哪敢说实话,摇头说:“怎么会那以后就随便用,但是擦脚的那个你记住,最下面的是,别拿来擦脸” 盛昱龙说:“我又不傻。” 陶然讪讪的,等盛昱龙出去,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在人家屋檐底下,就要入乡随俗,所幸盛昱龙虽然有点邋遢,人还是干净的。 他把内裤拧干了搭在了阳台上,这才重新洗了手去吃宵夜。盛昱龙问他喝不喝酒:“天冷,来一杯?” 陶然拒绝了,说:“我不喝酒。” 盛昱龙也是知道他从来不喝酒的,不喝酒不抽烟,这是陶氏夫妇对他的严格限制, “有外人在肯定不让你喝,就咱们爷俩,喝一口没事,男孩早晚要学会喝酒,现在滴酒不沾,以后上了大学跟同学出去聚会,那一杯不就倒了?” 被这么一说,他就有些心动了,他其实偷偷喝过酒,也偷偷抽过烟,不过次数极少,只是青春期的时候对成年男人的世界太过好奇,所以才尝试了几次。盛昱龙没给他另外拿杯子,只把自己的酒杯递给了他:“先抿一口试试。” 陶然就抿了一小口,果然辣的不轻,眼泪都熏出来了。盛昱龙看到他这种菜鸟行径哈哈大笑起来,觉得陶然这可怜模样很是可爱,一时慈爱之心大发,说:“慢慢来,先吃口菜。” 他说着就夹了一块肉塞到了陶然嘴里,陶然又试着喝了一口,觉得实在难喝,就把酒杯还给了盛昱龙:“这么难喝,你们怎么还会觉得香。” “喝多了就觉得香了。”盛昱龙说着便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放下杯子夹了一口菜,然后掏出烟来,点了一支抽上,在那吸着烟看陶然吃。 家里刚多个人的时候,盛昱龙其实也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相处,干什么都放不开手脚,怕影响到陶然,觉得真不如一个人自在。没想到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竟然都习惯了,觉得家里有了陶然,一下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了。 陶然吃的很香,吃蒜蓉虾的时候还会吮手指。青春男生的手指头,白皙,手指骨节分明,手指头却干净圆润,红润的嘴唇沾着油,偶尔会露出里头的小嫩舌头,好像吃的是极其美味的东西,叫盛昱龙都跟着食欲大开。那张脸却极俊秀清朗,头发乌黑,脖颈颀长白皙,这样的陶然怎么不叫人疼。 盛昱龙就叼着烟给陶然剥虾吃,陶然自己手上也在剥,他就抬了抬手,直接往陶然嘴里塞,看陶然吃的津津有味,就笑了,嘴里的烟上下晃动了几下,最后索性把烟灭了,专心致志地给陶然剥虾吃。 一个轻微而娇媚的声音说:“每次做我肚子都疼半天,谁让你这么” 陶然皱起了眉头,想着自己是上去还是不上去,正犹豫着的时候,就看见盛昱龙搂着个女人下楼来,看见他,立即撒了手。 “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我正要出去找你们呢,你爸妈呢?” “走了。” “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下午我送他们么?” 陶然说:“他们下午还有事。” “这是你兰姨。”盛昱龙介绍说。 “什么兰姨,”顾兰似乎颇为不满,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对陶然说,“叫兰姐。” “兰姐。” 顾兰说:“那我先走了。”她说着又看向陶然,笑容明媚,挥手说,“拜拜。” 陶然等她走远,看着她撑起一把小花伞,袅袅亭亭地走了,才回头看了盛昱龙一眼。 盛昱龙说:“回家吧。” “嗯。” 陶然看到盛昱龙的左脸上还有个口红印,撇了撇嘴,想笑,又忍住了,想起刚才在小区外头看到的那个大波浪。 盛昱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流氓痞子那一种,遇到这些风流韵事也并不觉得奇怪。盛昱龙在他面前还算收敛,好像很怕他觉得这长辈不要脸,以后大概也不至于把女人带到家里来搞。这就够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太影响盛昱龙的生活。 “家里是你打扫的?”盛昱龙问。 “我爸妈跟我一起弄的。” “很干净,我都不习惯了。”盛昱龙说着就脱下了外套,往沙发上一坐,双脚往茶几上一搭,“你也坐。” 陶然很想跟盛昱龙说一声脚别往茶几上放,不卫生,可是这个六叔不卫生的地方太多了,完全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他初来乍到,有些话还不能说。于是他就趁着盛昱龙把脚放下的时候,拿纸巾擦了一下茶几。 盛昱龙察觉到了,嘴角要笑不笑的,他想跟陶然聊聊天,但他实在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新学校去了么?” “去了。” “还行么?” “嗯。” 陶然素来话不多,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只有外头的雨声啪啪哒哒打着窗户。盛昱龙站起来说:“叔有事出去一趟,你有事就打电话,电话号码电话机旁边有。” 陶然才知道盛昱龙有电话。98年手机和汽车一样都是奢侈品,他们院里只有孙伯伯有,摩托罗拉的,手机要五六千,还要交入网费,电话费也贵,接打都要钱,本地通话六毛一分钟,长途一块八一分钟,一个月光话费就得一两百,一两百可不算是小数目了。所以有手机的人都爱显摆,恨不得挂在腰带上人人都能看见,盛昱龙却没有,他这才头一次知道盛昱龙有手机。 他点点头,盛昱龙就出门去了,等到房门关上,陶然才吁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把有些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内裤在床上坐着,看着窗外的雨,才想起盛昱龙出去的时候没带伞。 还有他脸上那个口红印。 他想到盛昱龙可能会出的糗,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忽然好了,把新电池换上,听他妈给买的那个磁带。 这样的下雨天,他最喜欢了,幽静,清冷。他坐在书桌前,把桌面玻璃下压着的旧报纸换下来,全换成了磁带里带的封套和歌词本。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就把课本拿出来,坐在椅子上温习功课。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卧室门没有关,他听见了外头的开门声,这才赶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光头男,就是那天在他们大院门口见到的那一个,赶紧关上了门。 那光头只看到一闪而过一个人影,好像是个只穿了内裤的男孩子,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陶然穿了衣服出来。 “这就是那个” “陶然,”陶然抢先说,“我叫陶然。” 他可不想再被人叫陶陶。 “这是你强叔。”盛昱龙说。 陶然叫了一声强叔,周强看了看他,说:“小伙子长的真帅。” 盛昱龙他们带了饭菜回来,还带了两瓶酒。周强要给陶然倒,被盛昱龙拦住了:“他喝不了这个,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呀,咱们上学那会酒量早练出来了。陶然多大了?” 陶然老老实实地说:“十八了。” “这不都成年了。来,跟强叔走一个。” 他的酒杯还没端过来,就被盛昱龙给夺走了。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看管很严,严禁他抽烟喝酒,盛昱龙自然知道。 陶建国和他那几个叔叔经常会到他家喝酒,尤其是二叔和四叔,是他们县城的,隔三差五就会来。陶然虽然年纪小,但是男孩子,所以也会上桌,但几个叔叔都拿他当宝贝宠,都不让他喝酒,他只负责倒酒和吃菜。 这一次他依旧担当了倒酒的角色,只是周强和盛昱龙只是小酌,没喝多。陶然家教很好,为人清冷,但心细如发,周强发现他和盛昱龙每次酒杯一空就被倒满了,茶杯里的水一凉就添上了,要拿纸巾的时候刚做了个拿的动作陶然就送过来了,饭菜偶尔掉到桌子上,陶然也都不着痕迹地擦了,能干活,话又不多,贤惠得体没得说,便开口玩笑说:“我看龙哥找不到媳妇,跟陶然一起过算了,比女人都懂事!” 盛昱龙笑了笑,起身去洗手间。陶然难得窘迫一回,说:“六叔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怎么找不到?不会疼人,床上又不和谐呗。”周强像是说到了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爽朗,又带点猥琐,是中年男人酒桌上常常会有的笑声。 陶然听说吃床上不和谐有些吃惊,他觉得盛昱龙别的没有,就是很男人,这种男人味是只有骨子里特别有男性自信才会有的,不像不行的那一种。 周强粗犷的脸上带着酒色,倾斜过身体说:“你知道龙哥外号叫什么么?人称巨炮龙。” 他见陶然性子冷淡,皮又白嫩,大概是个老实孩子,所以想逗他两句。没想到陶然只是淡淡的说:“我同学都说活好更重要。” 周强笑了出来,冲着里头喊:“龙哥,陶然说器大不如活好!” “你他妈的少跟陶陶说荤话。”盛昱龙系着腰带出来:“吃饱了没有,吃饱了赶紧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摇摇头,他不爱运动。 “我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打篮球。”盛昱龙说, “你不运动, 饭量又小,怎么长个儿?” “我就算吃再多也长不了你这么高了。”陶然说, “估计最多也就178的样子。”这还是超级乐观的估计。虽然老话说二十三猛一窜,但他觉得男人长个子还是高中这几年,后面再长也有限。 “你这样就挺好的。”盛昱龙说。 个头太高了也不好,这样看着正正好,不算矮了。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盛昱龙和几个球友都会一起打个篮球。二月天数少,周末正好轮到三月一号,盛昱龙让陶然也跟着:“你不是想长个么, 跟着运动运动, 绕着操场跑跑步也是好的。” 篮球场就在红房子小区最西边的工人俱乐部里。俱乐部很大, 有餐厅有酒馆和长海市第一个露天卡拉一k,体育区有个大操场,还有足球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还有篮球场, 台球厅等等,因为是周末, 天气也不好, 所以很多人来操场上散步遛弯, 男女老少都有。 陶然果真就跑了起来,只是没跑两圈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他从小不爱运动,体育课都能逃就逃,这两圈跑下来只觉得胸腔里有股血腥味。他以前学生物,书上有说到肺泡这件事,人一吸气,肺泡就会胀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了之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得人如果剧烈喘息,肺泡肯定有些会炸掉,所以会有血腥味。 于是他就喘着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台阶上围了很多人,都坐在那看盛昱龙他们打篮球。盛昱龙换了一身篮球服,露着修长结实的臂膀和腿毛细密的大长腿。篮球一直都是围观人数最多的球类运动,他们高中操场上,每天下午晚饭过后,都有很多男生女生围在篮球场看体育专业的男生打篮球。陶然看篮球只会看热闹,不懂里头的门道,他坐下来的时候正听到盛昱龙骂人:“我操,瞎几把传球!” 被吼的是周强,愤愤地说:“我他妈都说我打球不行了,你非让我补上!” 打篮球的男人和打游戏的男人是一样的,亢奋的时候粗话连篇,关系越好越容易骂。陶然虽然不懂篮球,可也看得出周强球技的确一般,他人生的有点胖,动作明显要僵硬很多,会的最多的就是在篮球架下蹦起来拦一下。盛昱龙的篮球打的极好,投篮是最多的一个,每次那球“咣当”一声抛进篮筐陶然都激动不已。尤其盛昱龙还会三步上篮,那弹跳力极其惊人,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扣篮的动作也一气呵成,看的陶然握紧了拳头。 盛昱龙灌篮的时候脸庞潮红,臂膀和脖子都隐隐露出青筋,双手抓着篮筐,震得整个篮球架都在晃荡,像一头凶猛的狮子,看得陶然心里直呼好厉害,好厉害。 盛昱龙很兴奋地扭头看过来,看到他,痞痞的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炫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便用还冒着青筋的手背擦了,篮球衫贴着后背,脖子颀长而潮红。 陶然忽然想到他们班男生特别爱看的《灌篮高手》,盛昱龙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一伙人打篮球到下午五点多,招呼着一起去喝酒。 “那还老地方见,”盛昱龙说,“小山寨。” 小山寨是红房子小区里的一个饭馆。 大家各自拿了衣服回家洗澡。盛昱龙冲看台上的陶然说:“陶陶,回家了。” 陶然从看台上跳了下来,那看台有点高,跳下来的时候盛昱龙吓了一跳,说:“你也敢跳。” 陶然兴奋地说:“六叔,你球打的真好!” 他是发自真心地佩服,眼睛都冒着光。盛昱龙心情大好,长臂一挥将他搂在他怀里,揽着他朝前走。但是他浑身汗湿,汗水黏腻腻的沾在了陶然的脸颊上,汗味浓烈,不叫人讨厌,却也不叫人喜欢,陶然说:“你身上都是汗。” 盛昱龙这才松开了他,问说:“你跑了几圈?” “两圈。”陶然说。 盛昱龙点点头:“慢慢来。” 出了体育馆就觉得外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盛昱龙穿的少,身上又是汗湿的,按理说应该很冷,可他浑身仍旧冒着热气,露出来的脖子和脸颊还是潮红的,回到家,盛昱龙进了门就直接脱衣服脱鞋,臭袜子扔在地板上,篮球衫还是汗湿的,大概因为都是男人,盛昱龙在他面前毫不顾忌,直接脱了个光。 陶然有点骇然,看着盛昱龙的背影。盛昱龙的背部异常雄浑高大,比雕塑还有肌肉的轮廓和力量感,陶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衫,篮球衫是冰凉的,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 他又将篮球裤和袜子也捡了起来。作为晚辈,他不大好意思教导盛昱龙不要随地乱扔脏衣服,盛昱龙也没注意,直接进了浴室,不一会里头就传来了水声。 盛昱龙要跟球友聚餐,他不想去,留下来把衣服洗了,自己也冲了个澡。暖气还没恢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赶紧穿好衣服,去盛昱龙的卧室里找书看。本来真的只是找书的,最后还是耐不住青春期的骚动和内心忐忑的好奇心,偷偷把卧室给翻了一遍,但是一盘光碟都没找到,不知道盛昱龙把那些碟片藏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泄气,心里好像憋了一股性的冲动,让他略有些烦躁。好在书架上的书够多,他挑了一本看了起来,是一本外国名著,叫《飘》,他看过慢慢地看进去之后,身体里的躁动感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他趴在桌子上看的很认真,一直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陶然,陶然!”周强扯着嗓门喊他。 他赶紧放下书跑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周强架着盛昱龙一条胳膊,累的脸红脖子粗的:“快快快,帮我扶一把,太他妈沉了!” 盛昱龙喝醉了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小山寨离这儿的一段路,他累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陶然赶紧帮着他搀扶住盛昱龙,问说:“怎么又喝多了?” 周强累的说不出话来,只拽着盛昱龙往卧室去。陶然忙说:“这边这边,他卧室没收拾。” 周强懒得管这些,赶紧喘着粗气将盛昱龙扶到陶然房间里,把盛昱龙放下的时候他也累的倒在了床上,喘了好一会才说:“妈的,累死老子了。” 陶然忙着给盛昱龙脱鞋,然后抱着他的双脚抬到床上,捞过被子给盛昱龙盖上。周强站了起来,说:“还有个朋友在小山寨里头摊着没人管呢,我走了,龙哥交给你了。” 陶然送周强出了门,这才回来,盛昱龙已经卷着被子睡熟了,头都钻进枕头下头去了。 盛昱龙爱喝酒,不过有个优点就是喝醉了很安静,不闹事。 这才多长时间,都喝醉三回了。陶然白天才有的那点仰慕之心,立马被酒气冲的烟消云散了,给盛昱龙倒了一杯热水,问他喝不喝,叫了半天盛昱龙都没答应,他就把水杯放在床头桌子上了,自己继续去盛昱龙卧室看书。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八点多,肚子饿的不行,他就出去吃了个饭,回来继续看书,一直看到晚上十一点多,冻得受不了了才从主卧室出来,心想明天要是不用上学就好了。他把书放进了书包里,想着带到学校里头偷偷看。 盛昱龙睡的很熟,他洗漱完之后也上了床。但是盛昱龙把被子都卷到自己身上去了,留给他的连半边身体都盖不住。他怕吵醒盛昱龙,于是便轻轻扯了几次,结果根本扯不动,时间已经太晚了,他怕明天会起不来,于是就用力扯了一把,这一下盛昱龙果然有了动静,翻了个身,被子就被他给拽出来了。 陶然赶紧钻进被窝里,被窝被盛昱龙暖过,特别暖和,他关了灯,闻见盛昱龙身上发出的酒味,心想为什么男人都那么爱喝酒呢,跟他爹一个样。 他又想起斯嘉丽和白瑞德的爱情故事,心里酥酥的,酸酸的,就那么进入了梦乡。 他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家曾经养过的那条狗又活过来了,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往他身上拱。只是那感觉那么真实,他猛然惊醒了过来,就感觉到盛昱龙在拱他。 陶然有一刹那的的僵硬,随即便清醒过来了,顿时又臊又惊,伸手挡住盛昱龙的嘴巴,黑暗里盛昱龙却似乎更兴奋,喘息都粗重起来了,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说了一声“骚比”。 陶然从没有听过那么粗鄙的词,张口就往盛昱龙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盛昱龙松开了他,他立马爬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房间里一下子变的亮了起来,盛昱龙似乎一时无法适应房间里刺眼的灯光,伸手挡着眼。陶然头发乱糟糟的,叫道:“盛昱龙!” 盛昱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目光有些怔,但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便坐了起来。 陶然说:“你喝多了,把我当哪个女的了。” 盛昱龙这些日子一直在他面前维持着长辈的威严和形象,连脏话都尽量避着他说,大概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便下了床,说:“我去喝口水。” 他人还在宿醉中,走路的时候有些踉跄。陶然伸手抹了一把脸,把掉在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 外头冷,盛昱龙好久才回来。陶然说:“你也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 盛昱龙“嗯”了一声,说:“我是睡魔怔了,迷迷糊糊见身边躺着个人” 倒真没有当成哪个人,只是一摸腰身还那么细腻,滑嫩,不知道怎么火就借着酒气上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圣诞节加小短章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房间里有暖气,陶然还是拿了个被子盖在他身上, 然后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家里洗热水澡。他们家那边管道里没有热水, 要洗澡得去离家不远的幸福澡堂,有单间的, 也有公共的,陶然都是洗单间。男人的身体他并不陌生,自己也是男人,不会害臊,去单间是刘娟要求的。刘娟爱干净,觉得公共澡堂不卫生,她尤其不允许陶然和陶建国去公共澡堂泡澡,觉得去池子里洗了还不如不洗。单间虽然贵一点, 但卫生。97年已经陆续有人家安电热水器了, 不过电热水器还算是奢侈品, 澡堂离家近,也很方便,他们那还没人花那个钱。 以后就可以在家里洗澡了,那就可以天天洗了。 陶然先把浴室打扫了一遍,把乱七八糟堆放的洗发露和牙膏牙刷等东西摆放整齐, 见里头缺的东西不少,便下楼去买了两个杯子, 一条浴巾, 一双拖鞋, 还有牙膏牙刷和香皂,还买了个塑料置物架,放在了洗手间一角,这才洗了个热水澡,觉得浑身舒坦,因为有暖气,所以只穿了一个薄薄的t恤和内裤。客厅里传来轻微的鼾声,盛昱龙已经睡熟了。他回到床上,想着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了,明天要去学校报到,心里有些小雀跃,睡不着,就把他的随身听拿了出来,随便翻出一盒磁带,听了半夜的歌,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太阳光照醒的。临街的窗户,只有每天早晨的时候能被太阳光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随身听已经没电了,窗户外头本来停着一只麻雀,扑棱一下翅膀飞走了。门外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他下了床开门出去,见盛昱龙拿着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渴了,盛昱龙接连喝了两大杯,喉头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滚动着,一身腱子肉在白日的光里散着蜜色的光泽,可能喝得有点急,有些水从他嘴角流出来,滴在了轮廓分明的胸膛上。因为扬臂的动作,修长的腰部伸展开,裤腰更低,腹部的毛发露出的更多,绒绒的一片,整个人随意不羁,痞气更胜。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间走,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个白色的t恤,下身是个白色的三角裤,胳膊和腿都是白的,俊秀挺拔,白皙光滑,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有青春的香气。 盛昱龙似乎忘了家里有他这个人,面上略有些吃惊。陶然叫了一声:“六叔。” 一句话把盛昱龙从宿醉中拉了回来,“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咣当响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撒尿声。陶然扭头一看,竟然门都没关,于是便过去将门给带上了。盛昱龙回头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没什么表情。 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还挺多的。 “我见你原来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为了区别开,我买了两个杯子,蓝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说。 盛昱龙又“嗯”了一声,问:“大哥大嫂走了么?” “没有,住小区宾馆里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盛昱龙估计要洗澡,一时半会出不来,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里,穿好衣裤,将窗户推开。 早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丫照过来,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远处突然传来叮铃铃铃的校园铃声,和他们县高中的铃声一样。 1998年的二月十二,农历正月十六,周四,是报道的日子。 盛昱龙擦着头推门进来,问说:“他们住哪个宾馆?” 陶然吓了一跳,回头说:“就昨天吃饭旁边的那个宾馆,红房子宾馆?”他不确定。 盛昱龙只穿了个大裤衩,身上还挂着水珠,陶然见他用的竟然是自己刚买的浴巾,本来想要说一声,可还是忍住了。 “昨晚上睡的还行么,我听你妈说你有点认床。” “睡的很好。你洗完了么,洗完的话我就去洗漱。” 盛昱龙说:“去洗吧。浴巾你买的?” 陶然点点头,说:“这样就能一人一个了。” “不用买,家里有不少,下次再买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等会你去看看你爸妈起来了没有,起来的话一起吃早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好像有,我去找找。”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 半天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排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 都过期好几天了, 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 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 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食堂中午就关门了, 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 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 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 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 他略微觉得有点脏,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 可是断断续续, 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 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陶然想起他卧室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就是勿忘我,就买了一些种子。老板说这种子是一月份种的,不过今年阴冷,二月初种也不算晚。陶然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挖了些泥土,回去就把勿忘我的种子给撒上了。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说:“好好学习,等下一周我和你爸过去看你。你姥姥又给了我些草鸡蛋,我都腌上了,到时候都给你带着。上次给你带的咸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两个,有点腥。”陶然说。 “那你热热吃,你六叔家厨房不是有煤气么,打开火热一下。” “我等会试试看。”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他们家没安电话,陶建国说等以后陶然上了大学再安,刘娟要去他三奶奶家给他打,也不敢说太久,就挂了。 陶然挂了电话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有煤气不假,可只有一个烧热水的壶,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剩菜最后还是扔了。陶然就想了个办法,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把咸鸡蛋泡在里面,就那么吃了一个,果然比吃凉的好吃多了。 盛昱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陶然看书累了,突然想到盛昱龙房里那一排书,就偷偷过去看。 上一次是大晚上,他只看到了个大概,这一回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书架是六层的,最上面一层是外国名著,下面就是国内的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都有。不过这些不是陶然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最下面一层的那些杂志。 他原来在同学家看过一个杂志,叫《妇女生活》,听名字就知道是给广大妇女朋友看的杂志,上头多是女性关心的话题,而他的性启蒙,就是从那本杂志开始的。《妇女生活》有个专家和妇女的问答栏目,上头会问一些性知识,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不会很详尽,但也看的陶然旗帜高扬。 陶家家教很严,陶然又一向不跟学校里的混混来往,所以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他就是在那一本《妇女生活》上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事是要动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进入就算完了。当时激动了好多天。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着雄性动物的本能,欲望是再清冷的人都会有的,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浓烈,因为新奇刺激,所以总有一种莫名的火苗一直在往上蹿。陶然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簇火苗,在看到这些杂志的时候,欲望又被勾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在做贼,陶然心里很是紧张,蹲在地上翻了翻,果然被他翻到几本封面有些露骨的杂志,不过没有《妇女生活》。他随手挑了几本,还没看,脸就已经红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碟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血液腾腾腾就飚上来了。 上面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碟片的封面都是火红色的。 “陶然回来啦。”周强最先看见了他,直起身来打招呼。 “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盛昱龙叼着烟问。 “在学校。” “晚上也有课?” 有个男的就笑了,说:“龙哥,高三都有晚自习!” “龙哥没上过高三,不知道!” 盛昱龙说:“饿了么,坐下吃点。” “我不饿,叔叔们吃吧。” 他说着就穿过客厅,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隐隐传出说话声,有人问他是谁。陶然把棉袄脱了,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只是客厅里有人喝高了,声音越来越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戴上耳机听起歌来,听的久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盛昱龙叫醒的他:“怎么趴在这睡了,要睡上床去睡。” 陶然揉了揉眼睛,问:“叔叔们都走了么?” “走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点夜宵,你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 “买都买了,随便吃点。” 陶然就出去吃了顿夜宵,买的是馄饨,但跟他在家吃的馄饨又不一样,皮很薄很嫩,汤也很有味。他在吃饭的时候盛昱龙就在洗手间洗澡,洗完澡直接穿个大裤衩就出来了,走路的时候裤裆里一直在晃荡,一看就没穿内裤。 “你们晚自习几点放学?”盛昱龙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九点。” “那早自习还上么?” 陶然点点头,把汤也都喝了,说:“都上。” 盛昱龙说:“我上学那会学校有早自习,没晚自习,看来学生也不容易。” “一中算是课比较少的了,我们县高中,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了,一中只有高三才开始上。”他上初中的时候,初三也开始上晚自习,就是没那么长时间。 “你明天几点起?” “五点半。” “那你洗漱了早点睡,每天也睡不了几个钟头。” 陶然去浴室洗澡,盛昱龙没回卧室,在客厅里看电视。日本长野冬奥会是二月七号开始的,二十二号正好结束,电视上在播放相关新闻。中国在此次奥运会上赢得了六枚银牌,两枚铜牌,是历届冬奥会的最好成绩。其中短道速滑健将李佳军的1000米银牌,是中国冬奥运历史上第一枚男子奖牌,新闻花了很大篇幅来介绍他。陶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也停下来看了一会。 “中国奖牌榜排第几?”他问盛昱龙。 “十六。”盛昱龙说。 好像比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差一些,他记得96年奥运会,中国获得十六枚金牌,排行第四。 刚洗完澡的时候比较热,会比平时耐冷,不过等身上干了之后慢慢就会冷了,盛昱龙见陶然只穿了个内裤,便说:“你要看回去穿了衣服再过来看。” 陶然才发现盛昱龙已经穿了衣服,自己便赶紧回房把衣服穿上了,回来继续一起看央视的冬奥会回顾,一直看到十一点,也没有睡意。 只可惜中国在这一届冬奥会没得金牌,没能听到奏国歌。 睡得太晚,导致第二天陶然起晚了,出门的时候盛昱龙都起来了,天色大亮,已经六点半了。盛昱龙正在刷牙,就听见陶然在房间里大叫一声,赶紧出来一看,就看见陶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走,看见他喊了声六叔:“我睡过头了!”他大喊。 难得看到一向清冷的陶然这么激动,盛昱龙噙着牙刷说:“晚就晚了,要不要一块下去吃了早饭再走。” “不吃了不吃了。”他连脸都没洗,直接背着包跑出去了。 他们班主任赵友中是金牌教师,手下带着重点班,一中牛逼的学生全出自他手下。他除了教学质量高之外,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全学校只有他一个老师会每天六点就到学校,雷打不动,陪着学生上早自习,迟到早退都有处罚。陶然被罚做早间大扫除。 早间大扫除,就是在全校学生出去上早操的时候,留下来打扫班级卫生。对于不爱运动的人来说,这其实不算苦差。只是陶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三好标兵,人生头一次受到处罚,心情非常沮丧,觉得很丢脸。 柳依依说:“班里谁没迟到过,除了赵老师。” 这一次的迟到给了陶然警钟,下晚自习之后他就去商业街买了个闹钟,定了时间。晚上盛昱龙没回来,家里非常安静,他看书到十点半才上床休息,睡到四五点的时候,忽然冻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周强就把刚托人盖好章的文件交给了他:“可费了不少事,其实直接找你家老爷子多好,多省事。” “关他什么事。”盛昱龙叼着烟, 坐下来一条一条地看上头的条款。周强朝家里看了一圈,问:“陶然呢?” “房里看书呢。” “乖乖,可真用功,周末也不休息。”他说着就去了陶然房间,隔着上半层玻璃模糊看到陶然坐在窗前看书, 腰板挺的笔直。 他回来笑着说:“你别说,还真像陶大哥的儿子,那身板挺的,跟当兵的似的。” 陶然身上也就这点像陶建国了。 《傲慢与偏见》比《飘》读起来更轻松愉悦,字里行间全是恋爱的味道, 完全是言情小说的套路。陶然一整个周末都用来看这本小说了,作业都是周日晚上赶的。写完忍不住又看, 本来打算看半小时就睡,结果一看就上了瘾,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看到完结才睡下。第二天挣扎起来, 好歹没晚了上学, 只是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数学课上还睡着了。 柳依依问:“你昨天没睡觉么,怎么那么困?” “我看小说呢。”他说。 柳依依跟他同龄, 但是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 而且柳依依家庭氛围更为开明, 她初中的时候就读过这些外国名著了,陶然说的《飘》和《傲慢与偏见》她都看过。 “我也特别喜欢简奥斯汀,”柳依依说,“她的傲慢与偏见,与伊丽莎白的南方与北方,是我最喜欢的外国爱情小说了。我家还有傲慢与偏见的光碟呢,你要么?” “电影么?” “电视剧,但是不长,跟电影差不多,bbc拍的,很好看,你要看等放学了,跟我去我家里拿。” 下了晚自习之后,他回去的时候就顺便去了一趟柳依依家里。柳依依的爸妈都在家,他们是中学老师,两个人都戴着眼镜,看着极为和蔼,还请他一起去吃宵夜。 陶然当然不肯,拿着光碟从柳家出来,柳妈妈似乎对他很满意,笑着对柳依依说:“小伙子长的真精神。” 陶然自己买了份卤面当夜宵吃。买的时候又看到了红旗影院大门口贴着的海报,这一回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见上头写着“泰坦尼克号,好莱坞巨片”等字样,不过海报的内容却换了,他上一次见到还是男女主依偎在一起的照片,这一次改成了男主从背后抱着女主,俩人要亲非亲的,旁边一行字,说即将上映。 那就是还没上映。 虽然片子还没上映,但他们班里已经有人提起这个电影了,说是报纸上都登了,国家领导人都对这部电影赞赏有加,还在中南海放映了呢,就等确定了内地上映日期了。 陶然回到家里就看起了《傲慢与偏见》,他特别爱欧洲那个时代的故事,清清冷冷又透着欣欣向荣,绅士优雅又充满人间烟火气。他一看就入了迷,直看了两集,要不是盛昱龙回来,他能看通宵。 “还没睡?”盛昱龙有些意外。 “就准备睡了。”陶然关了电视,说,“这个也是外国名著改编的。” 盛昱龙其实根本不管他这些,他要去广州几天,这一次特地跟陶然说了一声:“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有事,就找你强叔。” 陶然笑着说:“你又不是头一回出门。” 他来长海市这么久,盛昱龙不在家的日子远比在家的日子要多,几天不见人也是常事,而且从不告诉他,他都习以为常了,如今突然事先通知他一声,他倒有些不习惯,想了想说:“六叔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盛昱龙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第二天早晨陶然醒来,发现他床头多了几百块钱。 以前盛昱龙虽然也常不在家,但他什么时候走的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陶然也不知道,所以即便他不在家,陶然也没能完全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感觉,这一回知道盛昱龙出差的时间,感觉特别爽。 天气渐渐地开始暖和,暖气却还没有停,陶然有时候洗了澡就穿个内裤短袖的在家里晃荡,每天晚上几点睡都可以,也不怕睡晚了有人知道,更不怕打扰到人,总之就是身心自在。 周末的时候陶然和柳依依他们去东河公园春游。 天气转暖之后的周末,公园里人非常多,黄岚见很多人都在坐游船,提议他们也去:“这天河上的风也不冷了。” 他们就买票上了船,从背包里掏出面包瓜子和汽水,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天。陶然发现黄岚总是挨着自己坐,便一直侧身朝外坐着,看着远处不远的游船,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余和平,穿着橙色的救生衣,坐在几米外的一个游船上,对面坐着的是余欢和一个中年男人。 两艘船越来越近,陶然见对方也看了过来,不得不打招呼,于是便笑着打了个招呼:“余阿姨。” 余欢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靥如花,仿佛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对她来说就是不敢奢望的惊喜一样:“你是陶然吧,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啊!” “我跟同学出来玩。” 陶然话音刚落,黄岚就从陶然身后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地也喊了一声阿姨。 余欢就更高兴了,但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满脸笑容地对梁成东说:“这是我们邻居家孩子。” 梁成东便朝陶然笑了笑,陶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便没有叫他。目光移到余和平脸上,余和平看着他,嘴角居然咧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余和平变化好大,原本一直遮着眼睛的刘海也剪短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一双眼睛仿佛春光潋滟的东河水,在一个大院里一起住了那么久,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到余和平的全貌,只觉得那双眼睛好看,眼尾微微上扬,有种勾人的骄矜。 可是骄矜这东西,正是余和平身上最没有的。他对于余和平最深刻的印象,不过是去年夏天,在一个小巷里头,两个混混围着余和平打,还是他拉来了两个朋友,把那两个混混吓走了。余和平抱着书包蜷缩在地上,不等他拉他起来,猛地抬起头,头发半遮着眼睛,嘴角红肿,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愣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来,余和平就自己爬起来抱着书包跑了。 他同学哂笑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娘娘腔啊。肯定那个恶棍问他要钱,他不肯给,挨揍了,我上次就碰见了。” 他们这时常会有校外的流氓混混来抢钱,美名曰保护费,他们每次都是有备而来,专挑学校收这费那费的时候,但是大部分只敢抢初中和小学生,他们高中的男生,他们大多是不敢的,一则都大了,二则他们大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那些人要硬抢,也未必能讨的便宜。 他们敢抢余和平,大概因为余和平都是独来独往,身体又瘦弱的缘故。 他听刘娟说,余和平比他还大一岁,那时候已经十八岁了,可是看起来那么瘦弱,单薄,一点不像已经成年的人。 他和同学告别,往大院里走,走到胡同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余和平停在一户人家的玻璃窗外头,对着玻璃窗整理衣服。 他把书包上的泥拍掉,把扯皱的衣服拉平,又拨了拨头发,扣好扣子,才继续往大院里头走。 出于好奇,他走到那户人家窗户那的时候也停住看了一下,发现那户人家的窗户里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像个镜子。 他继续往里走,看到余和平正好进家门,他穿过院子,上了二楼,忽然听见从楼下传来余欢的骂声。他好奇地扒着栏杆朝楼下看了一眼,就听见咣当当几声,余和平被人从家里推了出来。余欢穿着睡衣,指着他恨恨地骂道:“这么大的男人了,一点钱都看不住,看你那点出息!滚滚滚,别叫我再看见你!还吃什么饭,没钱吃饭了,喝西北风去吧!” 余和平也不说话,垂着头站在阳光底下。 那就是余和平给他的感觉,沉默的,阴翳的,再好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暖不了他。 可是现在的余和平,好像随着这个春天的花草一起复苏了,虽然身上依旧有那种阴翳的气息,但人活过来了。 “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啊?”黄岚问。 陶然说:“我邻居。” “他长的真好看,你邻居也那么帅。” 陶然没说话,远远地又朝余和平一家看了一眼。 余和平他们已经准备上岸了,上岸的时候余欢的高跟鞋滑了一跤,差点摔倒了,多亏梁成东扶住了她。她不算矮,但是在梁成东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娇小,看得出梁成东是个稳重可靠的人,果真如他妈刘娟说的那样,这一回走了运,找了个好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加一更以示谢意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虽然是同一个大院, 每一家的温度却都不一样,余家冷如冰窖,陶家却是温暖如春, 陶然被一个人体暖炉烘着, 一觉到天明。 陶然醒过来的时候, 盛昱龙已经不在床上了,被子全盖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陶然, 起床了么, 吃早饭呢,第一天回家就睡懒觉。” 刘娟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 他应了一声,穿上衣服出去。盛昱龙和陶建国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他去洗漱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刘娟他们说楼下余家的事。 “他们家半夜又吵起来了,好像张婆婆都出来了。”陶然说。 盛昱龙不知道余家的事,刘娟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陶建国说:“别提了, 传出去我们整个大院都跟着丢人。” 盛昱龙没什么表情,问说:“那孩子多大了?” “好像比陶然大一岁吧, 十九?”刘娟有些不确定, “他家原来在另一个大院住, 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房子卖了, 在我们大院租了楼下张婶家的房子, 大家伙都不大能看上那家的人, 所以没什么来往。” “十九岁也成年了,怎么没搬出去?” “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听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上学,他妈让他辍学呢。” “我们这都巴不得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她家倒好,要拖儿子的后腿。”陶建国说起来也是气愤。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盛昱龙说,“也养这么大了。” “养,算哪门子养,养孩子不是说给他口饭吃,给他衣服穿就是养了。养人又不是养条狗。” 陶建国见刘娟语气有些冲,便道:“好了,别提她家的事了,一提你就一肚子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娟就气笑了,院子里的女人没人喜欢余欢的,提起来都是她这副样子。 盛昱龙有事要回去了,家里人都出来送他:“你的背心陶然给你洗了,还没干,等他下午走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着。”刘娟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和平从家里出来。刘娟小声说:“就这家的孩子。” 盛昱龙便看了一眼,十九岁的余和平,看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身形瘦弱单薄,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不大舒服。陶然也在旁边,跟余和平一对比,秀朗俊挺,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差别非常大。 送盛昱龙走了之后,陶建国没回去,他要去厂里一趟。刘娟和陶然回去,看到余欢一身摇曳生姿,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母子俩当做没看见似的,余欢也不生气,哼着歌走了。 “瞧她那样,”刘娟很是不屑,“一把年纪,还穿的跟妖精似的。” 余欢在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里太另类了,不知羞耻,言行放荡。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没被她哥哥哥哥地喊过一声,二楼东侧寡居的刘大爷,都快六十了,她还一口一个哥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月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在她那洗头店里搞不就完了,还往家里带。”刘娟最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院里其他女人对余欢的恶评或许有嫉妒的成分在,但刘娟一点没有,她是真的看不上余欢。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都和余欢有天壤之别,她理解不了,看不过去,因此当着陶然的面尤其要表现出来,她希望儿子能跟她审美一致,不要给她带一个余欢这样的,哪怕是有点类似的儿媳妇。 余欢出门是去找梁成东的。 梁成东是长海大学的教授,老家是长明县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平时只有周末才回来。余欢觉得她得抓紧时间和梁成东约会才行。大概是家里有个丧门星,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唯恐一不留神梁成东会跑了。她知道梁成东喜欢自己,不过是喜欢她长的好看,脾气也好,对她的过往所知不多。她的过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也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所以觉得她能做的,就是在让梁成东知道她的过去之前爱上她。 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可以牢牢地把控在女人的两腿之间,她很有经验。 两个人去了人民公园转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梁成东送她回来,余欢在小区门口买了菜,说要做饭给他吃。 梁成东为人内敛沉静,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要娶的女人,必然是个贤惠的主妇。贤惠不是唯一条件,却是必要条件。她要让梁成东知道,她可以很女人,美艳妖娆,也可以很贤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回到家她就开始做饭,家里的饭平时都是余和平做,她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厨了,好在年轻时候的厨艺还在。梁成东在客厅里坐着无聊,便要过来帮她摘菜,余欢哪里肯,推说:“厨房就不是男人该进的地方,你只管在客厅看电视,一会就好了。” 梁成东只好又回到客厅里,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了房门开锁的声音。他立即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就看见余和平背着包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僵在了原地。身后一条白灰色的小狗冒了出来,无声,但凶狠地看着他。 厨房里传来热油下锅的“滋滋”声,梁成东笑道:“和平吧,回来了?” 余和平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嗯”了一声,便背着包进了卧室里头。那条狗也跟着溜了进去。梁成东有些尴尬,看了看厨房,便朝余和平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也没听见余和平说请进,就自己推开了。 结果就看到余和平放下书包,回头看他。 梁成东经常和年轻人打交道,便主动开口道:“我是不是该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 “我知道。”余和平说,声音有些弱,“你叫梁成东。” 梁成东笑了笑,说:“你妈在厨房做饭呢,快做好了,出来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他说着便出来了,顺手掩上了门,回头看到余欢端着一盘菜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便说:“和平回来了。” 余欢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随即就笑着道:“和平,跟梁叔叔打招呼了么?” 余和平在房间也没有说话,梁成东说:“打了,很乖的一个孩子。” “他从小就呆呆的,不爱叫人,你别放心上,还有一个汤,我盛出来就能吃了。”她说着便又进了厨房,嘴里还喊着,“和平,陪你梁叔叔说句话,客人来了别总在房间里呆着。忘了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了?” 余和平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旁。梁成东问:“听你妈妈说,你都上高中了?” 余和平点点头说:“高三。” “那岂不是就要考大学了,有心仪的大学么?” 余和平垂着头没说话,梁成东说:“要不要考我们学校,长海大学也还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高中, 正是男孩子的性观念急剧膨胀的一个时期, 那个年代大部分男孩子都是在那个时期才开始真正的性觉醒。但是也有一些男孩子,早早地就有了这方面的接触。那是个性知识也可以作为男生骄傲的年龄段, 这些早熟的男生,常常在班里炫耀自己的“知多识广”,但这些话题对于陶然他们这样的优等生来说, 无疑是混混才会聊的事。陶然一直坐前排,很少听到,因为他一路队长班长地做过来, 也很少有人敢调侃他。 对于传说中的爱片, 陶然一直以为这是很脏很乱的东西, 但此时此刻,就是在这个很脏很乱的东西,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感官。 他随手拿了一个出来,杂志也顾不得看了, 紧张地走到客厅里,犹豫了一会, 过去将房门反锁,然后打开了vcd。 陶然的性历史从那一天正式开启,他看到的画面极大地震撼了他, 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身上火热, 喘不过气来。 那其实只是一个三级片, 有剧情的,而且剧情很惨烈,但对于陶然来说剧情都是浮云,只有直白的床戏让他全神贯注。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胸,还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有的动作,这些已经足够刺激,陶然身体都麻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开门声。 陶然一下子懵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关电视。盛昱龙发现门从里头反锁的时候便敲了敲门,叫道:“陶陶?” 陶然应了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欲念一扫而光,只有惊慌失措。他确定电视已经关上,这才应了一声,稍微平复了一下,过去开了门。 盛昱龙问:“怎么把门反锁了?” “啊?我不知道”陶然面上强装冷静,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门锁,“今天回来这么早。” “回来拿个东西。” 盛昱龙的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陶然怕他看出异样,便自己往房间走:“我正做作业呢。” 他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吁了一口气,门外盛昱龙问:“我的衣服你洗的?” 陶然应了一声,外头再没有任何声音,他这才慢慢平静了一点,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如坐针毡,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偷窥盛昱龙的动静,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只关了电视,vcd还没有关,万一盛昱龙打开电视 不过好在盛昱龙没在家里呆多大会就出去了。陶然听见关门的声音,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却发现vcd已经关上了。 他心里一凉,赶紧打开看了看,里头的碟片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盛昱龙发现了 盛昱龙有些震惊,又觉得陶然这样做有些好笑。 他是什么人,只需要搭眼往陶然全身上下一打量,就全都明白过了。看看陶然的裤裆,再看看他潮红的脸庞,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都不用往陶然身上看,他刚发现房门被反锁的时候,就知道陶然肯定在里头干坏事呢。 他也是青春期过来的,这世上所有男人在成长成熟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反锁房门的时期,在那段时间里偷偷摸摸,饥渴地探寻所有成年男女的秘密,和家长搞游击战,背着家长看黄片或者搞对象。 他原来还以为陶然是借着周末把女同学带到家里来了,看着陶然紧张地回房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管一管,尽一尽长辈的责任。可是走到客厅里无意间瞄到了还在亮着的vcd,他心里一动,打开看了一眼,才知道陶然是在看三级片。 盛昱龙觉得好笑,又有些吃惊,还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教育陶然。他把碟片收了,顺便回卧室把书架下面所有的碟片都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拎着出了门。 碟片倒也有正经的电影,但他也懒得挑了,随手都扔在了垃圾桶里。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这些好奇很正常,但是他知道陶建国夫妇如果知道陶然在他这里看黄片,估计能气炸,所以觉得还是应该管一管。 盛昱龙一直都把陶然当孩子看,就是经过这件事,才意识到陶然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这是个微妙的认知,虽然渺小,但极重要,深刻地影响了他以后的所有言行。 盛昱龙想到这,便又折回去了。不能留陶然一个人在那瞎紧张害怕,得回去跟他谈一谈,顺便教育一下。 盛昱龙自己本身不正经,十八岁的时候早开了荤,对陶然却要求严格,和陶建国夫妇一般无二。他回到家,发现陶然正满脸通红地站在客厅里,看见他,赶紧低下头来。 盛昱龙轻咳了一声,说:“六叔要跟你谈谈,坐。” 陶然却不肯坐,一张脸臊的通红,简直和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盛昱龙是个痞子,看到他这样便生了些恶劣的心思,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问:“看片了?” 陶然身体一僵,说:“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证据确凿,撒谎是没有用的,但要直接承认,那也需要极大勇气。盛昱龙就笑了,点了一支烟,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放:“你坐。” 陶然说:“我看了。” 盛昱龙吸了一口烟:“看了什么?” “片。” “什么片?”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陶然抬起头,看向盛昱龙。盛昱龙这才笑了,说:“我不是老封建,你坐,我就是跟你讨论讨论男人的这点事。” 陶然心想,这是可以讨论的么,开明的长辈不应该当做没看见么?又或者做个严厉的长辈,教训他一番。盛昱龙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看?” 陶然涨红了脸,点点头。 盛昱龙早有预料,他看陶然平日里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陶建国夫妇家教严格,估计也看管的很严。盛昱龙本来想多问几句,可看陶然那种要哭的样子十分可怜,心下多了几分不忍。他这种人当然理解不了陶然这种看片被抓包所产生的羞耻和丢脸的心理。要知道在陶然的眼里,这种事丢人已经丢到太平洋去了。 “六叔不是不让你看,是觉得你眼下学习正是要紧的时候,你爸妈把你送过来,是想你在这能学的更好,要是你在六叔这学坏了,六叔怎么跟你爸你妈交代?等高考完,高考结束了,六叔给你看真枪实弹的。” 陶然赶紧摇头:“我不看。” 盛昱龙觉得陶然这小子可爱的很,便道:“不看怎么做男人,难道陶陶会无师自通?不好好看看,以后娶了媳妇洞都找不着。” 陶然没想到盛昱龙跟他说这些,一时又惊又臊,眉头也皱起来了。 “手银过么?” 陶然低着头不说话,结果盛昱龙又问了一遍,陶然满脸通红,恨恨地说:“没没有” “嗯,你正在长身体,少弄这些,不然影响发育。这些东西,高考前就不要想了,等以后六叔教你。” 盛昱龙嘴里说的教,此时还只是“带领和教育”的意思,是说他以后会给陶然普及,说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言传身教,手把手地“教”。他被打脸的话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后来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盛昱龙见陶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给陶然的教训也算够了。这才拍拍屁股出去办正事了,留下陶然一个人,看片时的刺激和兴奋早就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悔恨和羞耻,堵的他晚饭都没有吃。 陶然以前在县高中的时候,有时候想把手头的卷子做完再回家,也会点了蜡烛在教室里继续写完。那时候满教室都会是蜡烛燃烧的烟味,不怕难闻,也不怕伤眼睛。高三,大家都卯足了一股劲,想要鲤鱼跳龙门。 最近几天盛昱龙一直在家,两个人晚上都是一起睡的,可能睡的次数多了,都习惯了,所以陶然回到家开门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候,还不适应了一下。 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陶然放到了阳台上,小区在雨帘底下显得比往日里要黑一些,天气也冷了很多,呼出的白汽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潮气,有些凉,他便换了身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个差不多了,尤其内裤。 这几天一直下雨,所以衣服都没有洗,他又爱干净,天天换,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最上面是一件大裤衩,盛昱龙从不穿内裤,说箍着裆不舒服,他都是穿宽松的大裤衩,外头直接套裤子。陶然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打算明天放假了再洗,只去把自己的几条内裤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买的虾不新鲜还是陶然吃太多的缘故,半夜里陶然就开始拉肚子, 连跑了好几趟, 对盛昱龙说:“拉得我菊花都受不了了。” 菊花用来代指后面还是近两年从台湾bbs开始刚流行起来的黑话,年轻人知道的多一点,盛昱龙自然不知道, 问:“什么菊花?” 陶然脸一红,不好意思直接说那个器官的俗称,觉得太粗鄙,便笑了笑没说话。盛昱龙从床上坐起来问:“你都拉了几次了?” “三次了。”陶然气虚地爬上床, “可能吃坏肚子了, 家里有药么?” “好像有, 我去找找。”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 半天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都过期好几天了,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 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 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 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 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食堂中午就关门了,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他略微觉得有点脏,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可是断断续续,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陶然想起他卧室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就是勿忘我,就买了一些种子。老板说这种子是一月份种的,不过今年阴冷,二月初种也不算晚。陶然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挖了些泥土,回去就把勿忘我的种子给撒上了。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说:“好好学习,等下一周我和你爸过去看你。你姥姥又给了我些草鸡蛋,我都腌上了,到时候都给你带着。上次给你带的咸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两个,有点腥。”陶然说。 “那你热热吃,你六叔家厨房不是有煤气么,打开火热一下。” “我等会试试看。”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他们家没安电话,陶建国说等以后陶然上了大学再安,刘娟要去他三奶奶家给他打,也不敢说太久,就挂了。 陶然挂了电话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有煤气不假,可只有一个烧热水的壶,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剩菜最后还是扔了。陶然就想了个办法,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把咸鸡蛋泡在里面,就那么吃了一个,果然比吃凉的好吃多了。 盛昱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陶然看书累了,突然想到盛昱龙房里那一排书,就偷偷过去看。 上一次是大晚上,他只看到了个大概,这一回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书架是六层的,最上面一层是外国名著,下面就是国内的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都有。不过这些不是陶然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最下面一层的那些杂志。 他原来在同学家看过一个杂志,叫《妇女生活》,听名字就知道是给广大妇女朋友看的杂志,上头多是女性关心的话题,而他的性启蒙,就是从那本杂志开始的。《妇女生活》有个专家和妇女的问答栏目,上头会问一些性知识,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不会很详尽,但也看的陶然旗帜高扬。 陶家家教很严,陶然又一向不跟学校里的混混来往,所以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他就是在那一本《妇女生活》上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事是要动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进入就算完了。当时激动了好多天。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着雄性动物的本能,欲望是再清冷的人都会有的,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浓烈,因为新奇刺激,所以总有一种莫名的火苗一直在往上蹿。陶然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簇火苗,在看到这些杂志的时候,欲望又被勾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在做贼,陶然心里很是紧张,蹲在地上翻了翻,果然被他翻到几本封面有些露骨的杂志,不过没有《妇女生活》。他随手挑了几本,还没看,脸就已经红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碟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血液腾腾腾就飚上来了。 上面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碟片的封面都是火红色的。 陶然果然很喜欢,这个随身听跟他旧的那个不一样,多了很多新功能,他看着说明书在那摆弄,不觉天色就暗了,俩人出去吃饭。盛昱龙身体刚好,胃口却极佳,点了许多大鱼大肉。陶然问说:“你肠胃受得了么?” “哪有那么娇气。” 盛昱龙话音刚落,服务员就送了一瓶酒过来。陶然大惊,拿着那瓶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瓶酒说:“不行,你不能喝,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是周强打过来的,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敲了半天门没人应,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说:“好家伙,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见桌上没酒,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瓶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张嘴就咬掉了酒瓶盖子,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些男人来玩球,看见周强和盛昱龙进来的时候浑身一震,她等盛昱龙可等太久了。 盛昱龙台球打的一流,她当初第一次见盛昱龙,就是在这台球厅。盛昱龙叼着烟,气定神闲地在那玩台球,身姿高挺,一举一动都是男人味,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依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就知道盛昱龙身藏宝物,定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盛昱龙有让人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本事,叫女人又爱又怕。她这两年费尽心思,就想尝尝盛昱龙的滋味,可惜盛昱龙就是不上钩,急死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他是被太阳光照醒的。临街的窗户,只有每天早晨的时候能被太阳光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随身听已经没电了, 窗户外头本来停着一只麻雀,扑棱一下翅膀飞走了。门外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他下了床开门出去, 见盛昱龙拿着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渴了,盛昱龙接连喝了两大杯,喉头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滚动着,一身腱子肉在白日的光里散着蜜色的光泽, 可能喝得有点急, 有些水从他嘴角流出来, 滴在了轮廓分明的胸膛上。因为扬臂的动作, 修长的腰部伸展开,裤腰更低,腹部的毛发露出的更多,绒绒的一片,整个人随意不羁,痞气更胜。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间走,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个白色的t恤, 下身是个白色的三角裤, 胳膊和腿都是白的, 俊秀挺拔, 白皙光滑, 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有青春的香气。 盛昱龙似乎忘了家里有他这个人,面上略有些吃惊。陶然叫了一声:“六叔。” 一句话把盛昱龙从宿醉中拉了回来,“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咣当响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撒尿声。陶然扭头一看,竟然门都没关,于是便过去将门给带上了。盛昱龙回头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没什么表情。 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还挺多的。 “我见你原来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为了区别开,我买了两个杯子,蓝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说。 盛昱龙又“嗯”了一声,问:“大哥大嫂走了么?” “没有,住小区宾馆里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盛昱龙估计要洗澡,一时半会出不来,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里,穿好衣裤,将窗户推开。 早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丫照过来,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远处突然传来叮铃铃铃的校园铃声,和他们县高中的铃声一样。 1998年的二月十二,农历正月十六,周四,是报道的日子。 盛昱龙擦着头推门进来,问说:“他们住哪个宾馆?” 陶然吓了一跳,回头说:“就昨天吃饭旁边的那个宾馆,红房子宾馆?”他不确定。 盛昱龙只穿了个大裤衩,身上还挂着水珠,陶然见他用的竟然是自己刚买的浴巾,本来想要说一声,可还是忍住了。 “昨晚上睡的还行么,我听你妈说你有点认床。” “睡的很好。你洗完了么,洗完的话我就去洗漱。” 盛昱龙说:“去洗吧。浴巾你买的?” 陶然点点头,说:“这样就能一人一个了。” “不用买,家里有不少,下次再买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等会你去看看你爸妈起来了没有,起来的话一起吃早饭。” “好。” 陶然到了洗手间洗脸刷牙。盛昱龙回卧室穿好衣服还不见他出来,推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眼,结果看到陶然正弯着腰洗头,大概是怕湿了衣服,裤子和上衣都脱了,只穿了个白色的三角裤,包裹着挺翘的臀,两条腿又白又直,背上沾了许多泡沫。盛昱龙看他一手搓头一手拿着喷头不方便,便进去说:“要我帮你么?” 谁知道他这一出声,却把陶然吓了的一哆嗦,盛昱龙就笑了,说:“给我吧。” “你怎么都不敲门。”陶然眯着眼睛,拂着额头的泡沫说。他其实刚才就想说了,盛昱龙进他卧室也是直接推门进的。他们家不管是他进父母的房间,还是父母进他的房间,都必定敲门。这是刘娟从小就教他的。 “咱爷俩还敲什么门,又不是大姑娘。”盛昱龙把喷头拿过来,一手按着他的头一手给他冲。头上的泡沫全都冲了下去,只是盛昱龙把水开大了一点,热水冲的陶然几乎不能呼吸,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盛昱龙见他耳后还有泡沫没冲到,便伸手帮他抹了一把,触手温热细腻,谁知道陶然却猛地一颤,伸手挡了他一下。盛昱龙便笑了,知道他脖子敏感怕痒,于是便用热水去冲。热水从他的耳后冲过去,耳后又慢慢移动他的脖子,陶然觉得那热水冲击到皮肤上的感觉异常怪异,热的很,心也跟着燥热了起来,他本是弯着腰,屁股就顶到了盛昱龙的腿,盛昱龙眼睛往下瞄了一眼,看到水把陶然的内裤都溅湿了。 “好了。”陶然说。 盛昱龙伸手关了水,伸手把毛巾递给了陶然。陶然擦了擦头发,说:“谢谢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就出去了。陶然要换内裤,所以拿了架子上搭着的衣服就回了卧室,本来想把内裤洗了,又怕耽误盛昱龙时间,就搭在了椅子上,穿上衣服赶紧出来了。 陶建国和刘娟也才刚起来,刘娟说:“你爸闹头疼呢,老六呢?” “六叔在昨天吃饭那个餐馆坐着呢,叫我上来看看。” “你跟他说等十分钟,我喊你爸起来。” 陶然从楼上下来,见盛昱龙大腿上坐了个大波浪的女人,长相穿着都很艳丽,搂着盛昱龙的脖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盛昱龙笑朝那大波浪脸上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着他的眉眼,带着莫名的色。只是盛昱龙似乎很注意在他跟前的形象,见他下来,他伸手拍了一下那女人的屁股,那女人便从他身上挪开了,回头看陶然。 陶然在旁边坐了下来,说:“我爸才刚起来,说等一会。” 那女人扭头看他,笑着问盛昱龙:“这位小帅哥是谁啊?” 盛昱龙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我侄子。” “少忽悠我,你哪来这么大的侄子。”那女人一边说一边又瞅了瞅陶然说,“明天晚上八点啊,龙哥可千万赏脸。” 她说罢就扭着身段走了,身上的香味有些浓,陶然微微皱了皱眉头。光看外表,他觉得这就是另一个余欢。可他对余欢并没有一丝好感。 “谁啊?”他问。 “一女的。”盛昱龙说。 陶然心想我还看不出是个女的么。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追问。他很注重个人隐私,希望能给盛昱龙做个示范。 陶建国和刘娟过了二十多分钟才下来。盛昱龙有他的事忙,一起吃了早饭就要走了,陶建国说:“我们送陶然去学校,你忙你的。” 盛昱龙把钥匙给了陶然,去前台结了账就走了。刘娟问他昨天睡的怎么样,陶然说:“挺好的。” 他吃的快,吃完就去隔壁的音像店逛了,竟然在那发现了王菲去年的新专辑《王菲1997》,这个专辑是去年9月份出的,他在他们县城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竟然在这里找到了。 他正犹豫着,就见刘娟在他身后说:“又要买,昨天不才跟你说了,家里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么,乱花。” 陶然低声说:“我找了好久呢。” 不过他还是没敢买。陶建国还是闹着头疼,刘娟懒得理他,挽着陶然的胳膊去一中报道,报道完之后一家三口绕着一中走了一圈,一中很大,也很美,他们三个都是头一回到这么美的校园里。 “大学里比这好,”陶建国说,“你好好学习,北大清华比这大多了,未名湖,清华园什么的。” 刘娟瞥了他一眼,说:“说的跟你去过似的。” 陶建国说:“没去过还不能听说过,北大清华要不好看,那还有哪个学校好看。” “依我说长海大学也不错,离家近,没比北大清华差多少。” “我儿子是考北大清华的人,你少在这拖后腿!” 刘娟就笑了,对陶然说:“你能考上北大清华是最好,不过你压力也不要太大,老师都说了,依你的成绩,考个好大学肯定是没问题的,学好了,到哪都能有出息。” 陶然点点头。 不过他没把他妈的话听到心里去。这一次转学不容易,肯定花了不少钱。他父母工资都不算少,尤其是县城那样的小地方,他们家也算略富裕的人家了,但是陶建国和刘娟都是看重眼下的人,有多少花多少,家里积蓄不多,又要时不时帮他姥姥家一把,估计也没多少钱。而夫妻俩费这么大劲帮他转学到一中,还不是冲着北大清华去的。 从学校回来才十点,又帮他买了一些日常用品,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到中午了,一家人又在早晨吃饭的地方吃了午饭,刘娟和陶建国就准备回去了。工作日,他们都是请假来的,下午的工不想缺。如今不比往常,请假都是要冒风险的。陶然十八年来,几乎没有超过一天离开过夫妻俩的视线,走的时候刘娟特别舍不得,眼眶都红了。陶建国说:“看你这点出息,过几天就会回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因为柳依依过生日, 他还认识了柳依依的几个朋友, 不是他们班的, 其中有个叫黄岚的, 特别喜欢他, 人也大胆,一直跟他套近乎。陶然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 乍然碰到这么大胆的,有点羞涩。 黄岚也问到了他的生日, 还特意跑到餐厅门口去看那的挂历,翻了翻日历,查到他生日是明年的一月三号, 说到时候要给他过生日。 陶然想,如果顺利, 到时候他们已经是大学生, 恐怕都散落到全国各地去了。 可能这几天家里暖和的缘故,他买的勿忘我居然发芽了, 他高兴的不行,这么多天没发芽,他还以为不会长出来了呢, 再晚几天,他都准备倒掉重新种别的花了。 这是他头一回自己种花, 很兴奋, 每天晚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花。他觉得花是需要阳光的, 所以挪到了阳台上。 正在阳台上浇水呢,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他把花挪到阳台的角落里,拉开阳台的门走到客厅里,却没看到人,然后就听见洗手间里发出了声响。他便朝洗手间看了一眼,盛昱龙在尿尿,又没关门,尿完之后还抖了两下,陶然无意看了一眼,就呆在了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盛昱龙洗了一下手,扭头看见他,说:“回来了。” “嗯。”陶然呆呆的,说,“刚刚回来。” 陶然进了卧室,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心里还有暗潮汹涌。 对于男人的身体,陶然是不陌生的,小时候有段时间都是洗公共澡堂,多大年纪的男人他都见过,什么尺寸都有。但盛昱龙依然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认知,他并不害臊,也未感到羞耻,只是吃惊,这吃惊的念头他一连好几天都没办法忘记,在家里碰见盛昱龙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瞄一下,感叹什么叫天赋异禀。 他一下子明白周强喊的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了,心想怪不得顾兰会嚷着肚子疼,不捅破都是好事。 有一次他的目光可能太直接,被盛昱龙给察觉到了,盛昱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又看了看陶然。陶然装作无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他阳台上的花。 这股青春期的躁动过了好几天才烟消云散。陶然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一场模拟考,这不但是他到了一中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还事关他下一个月的座位他们班是按成绩来排座位,由高到低一个一个选。 “你们谁考的好,就能在选座位的时候做选择题,考的不好的,只能做填空题了。” 这话又似调侃又有些刻薄,意思是考的好了可以优先挑选座位,考的差了,座位都是别人剩下的,自然就只能算填空了。他们是重点班,大家心气都高,谁愿意做填空题呢。 “我们两个还一个座位吧。”柳依依说。 陶然说:“好啊。” 柳依依就笑了,眉眼弯弯。 他们考试放在了周五和周六上午,班级里留一部分,其他人把书桌搬到操场上考的试。早晨的时候春寒料峭,到了中午又晒的不行,陶然以前在县高中重点班,学校都是有特殊优待的,重点班的人不会到操场上去考试,如今尝试了一回,觉得脑袋发懵,自觉考的不好。 他的心情就有点沮丧。陶建国和刘娟把他送到市一中是为了他能提高成绩,如果考倒数,那真是有点丢人了。 周末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留在家里看书。所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红房子小区的商业街上买了点卤面。中午吃饭的人多,排了一会队,他看到旁边的红旗电影院好热闹,电影院外头人头攒动,有很多情侣,上面放了一幅好大的海报,除了一艘轮船之外,便是一对外国男女,互相依偎在一起,画面是金黄色的,好像沐浴在夕阳里,很美。 然后他就看见了顾兰从电影院出来,身边跟着个男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俩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小伙子,你的面。” 陶然回过头来,掏钱给了老板,接了面往回走,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顾兰和那男的一起进了一家餐馆里头吃饭。 陶然把《飘》给看完了,因为读过的小说不多,所以整个人都沉浸在故事里面,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他趴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树枝,发现那树枝已经抽芽,春天真的来了。 客厅里传来了响动,他站起来去看了一眼,就看到盛昱龙回来了,他打了个招呼,盛昱龙问:“晚上吃东西了么?” 陶然说:“没有。” “走,一块吃点去。” 他们就出去点了两盘小菜,盛昱龙喝了一杯杨梅酒,让陶然也尝了尝,陶然看里头泡着那么多杨梅,还以为是酸酸甜甜的,结果喝到嘴里依旧辣的很。 盛昱龙见他辣的脸色通红,好像觉得很好笑,一直盯着他笑:“吃两口菜压压。” 陶然吃了菜也不管用,最后还是喝了杯茶。他陶然说,“我今天吃饭的时候路过红旗影院门口,看到好多人,还看到兰姐了呢。” 他有点紧张,因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这件事。盛昱龙却没什么反应,陶然只好说:“我还以为她会跟你一起去看呢。都是情侣一起去看的多。” 盛昱龙问:“你想看么?” 陶然说:“我不看,五十一张票,太贵了。” 是真的很贵,也就城里人会花这个钱。不过他们班同学说县城的电影院会便宜些,有的十几块都能看。 陶然觉得十几块也不便宜了,他们家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偶尔会看个电影,平时不会专门花钱去电影院看。刘娟说,当初陶建国追她那会两个人倒是经常追潮流去看电影,可后来结了婚反而不舍得了。 “要想看,五十也不算贵,要不想看,十块钱都贵。”盛昱龙说。“钱不够,我给你。” 陶然摇头说:“不看,电影没什么好看的。” 如果让刘娟知道他五十块看一场电影,非得骂死他不可。 他觉得话题跑偏了,他明明想告诉盛昱龙顾兰的事,结果扯到看电影上去了。于是他就说:“我看到兰姐跟一个男的一块去看的。” 他说罢就去观察盛昱龙的表情,盛昱龙却只是“嗯”了一声,问都没问。察觉陶然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就抬头说:“你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陶然讪讪的,说:“她不是跟你好么,我是担心” “我们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盛昱龙说,“她跟谁看电影都正常。你也行,要想请女同学去看电影,我给你搞两张票。” 陶然想起他上周末回来的时候刘娟跟他说的话,就说:“柳依依是我同桌,我们俩不是在谈恋爱,我高中不会谈恋爱的。”他说着看向盛昱龙,“你怎么什么都跟我妈说。” 盛昱龙愣了一下,他都不记得自己有跟刘娟提过柳依依的事。小摊摆在街边,旁边一个竹竿挑着一盏灯,风一吹还会晃晃悠悠,陶然俊秀白皙的脸庞便在光影里变幻,那眼睛却漆黑发亮,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在抱怨他打小报告这件事。盛昱龙竟生了几分愧疚的心思,笑了笑,说:“行,以后不提了。” 因为已经是深夜,人并不多,吃完回去的路上,盛昱龙突然走到花木丛里去撒尿。那条路虽然黑,但偶尔还是会有行人经过,陶然简直骇然,说:“两步就到家了。” “又没人看见,怕啥。”盛昱龙解了裤子就尿,陶然只好给他看着人,明明不是他做的事,他却比盛昱龙还要紧张,唯恐被人看见了丢脸。 那一带大概经常会有人去尿尿,所以潮湿中带着点尿骚味。陶然走远了一点,站在路灯底下看着左右,好一会盛昱龙才从阴影里出来,提着裤子,坏坏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他这样紧张,窘迫,他心里会很愉悦。 “没在外头撒过尿?”盛昱龙问。 当然没有,陶然摇头。 “我们哥们几个,以前喝了酒直接在大马路上尿。”盛昱龙说。 好像多光荣的事情一样,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真的很多。 盛昱龙笑着搂住他,大手拍了一下他的脸蛋,搂着他往前走。陶然忽然想到他那只手刚刚才摸过什么,如今竟然拍他的脸,按不就相当于他的脸和那什么间接接触了么?! 他一下子大窘,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前几天看到的让他惊骇了好几天的物件,一股火瞬间从身体里浮了出来。于是他便伸手抓住了盛昱龙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拉了下来。 “我想你。”余欢说,声音像是滴着水,“你都不想我么,我就在你隔壁,你睡得着么?” 梁成东回头看了一眼余和平一眼,掩上门说:“早点休息,明天得早起呢。” 余欢的身体里叫嚣着欲望,但她知道自己要掩饰。梁成东的古板和老实有时候会格外让她兴奋,走廊的光照着梁成东没有戴眼镜的脸,更英俊,年轻,白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乱,莫名有种禁欲的性感。余欢情难自已,搂住了梁成东的腰身,梁成东说:“早点睡,别勾我。” “我勾得动你么?”余欢问。 余和平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也不知道余欢和梁成东在干什么,紧接着房门便关上了。关门的声音很轻微,在黑夜里却格外刺耳。余和平吁了一口气,既为自己的母亲得偿所愿而高兴,又莫名有些失落。 紧接着他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上床的声音,梁成东又躺到了隔壁的床上。 余和平吃惊地翻过身来,看向对面的床铺。梁成东却为他突然的翻身吃了一惊,问说:“醒了?” 余和平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点发紧,说:“你怎么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你这样就挺好的。”盛昱龙说。 个头太高了也不好, 这样看着正正好, 不算矮了。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 盛昱龙和几个球友都会一起打个篮球。二月天数少,周末正好轮到三月一号, 盛昱龙让陶然也跟着:“你不是想长个么, 跟着运动运动, 绕着操场跑跑步也是好的。” 篮球场就在红房子小区最西边的工人俱乐部里。俱乐部很大, 有餐厅有酒馆和长海市第一个露天卡拉一k,体育区有个大操场, 还有足球场, 羽毛球场和网球场, 还有篮球场,台球厅等等, 因为是周末, 天气也不好,所以很多人来操场上散步遛弯,男女老少都有。 陶然果真就跑了起来,只是没跑两圈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他从小不爱运动, 体育课都能逃就逃,这两圈跑下来只觉得胸腔里有股血腥味。他以前学生物,书上有说到肺泡这件事, 人一吸气, 肺泡就会胀大, 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了之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得人如果剧烈喘息,肺泡肯定有些会炸掉,所以会有血腥味。 于是他就喘着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台阶上围了很多人,都坐在那看盛昱龙他们打篮球。盛昱龙换了一身篮球服,露着修长结实的臂膀和腿毛细密的大长腿。篮球一直都是围观人数最多的球类运动,他们高中操场上,每天下午晚饭过后,都有很多男生女生围在篮球场看体育专业的男生打篮球。陶然看篮球只会看热闹,不懂里头的门道,他坐下来的时候正听到盛昱龙骂人:“我操,瞎几把传球!” 被吼的是周强,愤愤地说:“我他妈都说我打球不行了,你非让我补上!” 打篮球的男人和打游戏的男人是一样的,亢奋的时候粗话连篇,关系越好越容易骂。陶然虽然不懂篮球,可也看得出周强球技的确一般,他人生的有点胖,动作明显要僵硬很多,会的最多的就是在篮球架下蹦起来拦一下。盛昱龙的篮球打的极好,投篮是最多的一个,每次那球“咣当”一声抛进篮筐陶然都激动不已。尤其盛昱龙还会三步上篮,那弹跳力极其惊人,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扣篮的动作也一气呵成,看的陶然握紧了拳头。 盛昱龙灌篮的时候脸庞潮红,臂膀和脖子都隐隐露出青筋,双手抓着篮筐,震得整个篮球架都在晃荡,像一头凶猛的狮子,看得陶然心里直呼好厉害,好厉害。 盛昱龙很兴奋地扭头看过来,看到他,痞痞的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炫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便用还冒着青筋的手背擦了,篮球衫贴着后背,脖子颀长而潮红。 陶然忽然想到他们班男生特别爱看的《灌篮高手》,盛昱龙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一伙人打篮球到下午五点多,招呼着一起去喝酒。 “那还老地方见,”盛昱龙说,“小山寨。” 小山寨是红房子小区里的一个饭馆。 大家各自拿了衣服回家洗澡。盛昱龙冲看台上的陶然说:“陶陶,回家了。” 陶然从看台上跳了下来,那看台有点高,跳下来的时候盛昱龙吓了一跳,说:“你也敢跳。” 陶然兴奋地说:“六叔,你球打的真好!” 他是发自真心地佩服,眼睛都冒着光。盛昱龙心情大好,长臂一挥将他搂在他怀里,揽着他朝前走。但是他浑身汗湿,汗水黏腻腻的沾在了陶然的脸颊上,汗味浓烈,不叫人讨厌,却也不叫人喜欢,陶然说:“你身上都是汗。” 盛昱龙这才松开了他,问说:“你跑了几圈?” “两圈。”陶然说。 盛昱龙点点头:“慢慢来。” 出了体育馆就觉得外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盛昱龙穿的少,身上又是汗湿的,按理说应该很冷,可他浑身仍旧冒着热气,露出来的脖子和脸颊还是潮红的,回到家,盛昱龙进了门就直接脱衣服脱鞋,臭袜子扔在地板上,篮球衫还是汗湿的,大概因为都是男人,盛昱龙在他面前毫不顾忌,直接脱了个光。 陶然有点骇然,看着盛昱龙的背影。盛昱龙的背部异常雄浑高大,比雕塑还有肌肉的轮廓和力量感,陶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衫,篮球衫是冰凉的,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 他又将篮球裤和袜子也捡了起来。作为晚辈,他不大好意思教导盛昱龙不要随地乱扔脏衣服,盛昱龙也没注意,直接进了浴室,不一会里头就传来了水声。 盛昱龙要跟球友聚餐,他不想去,留下来把衣服洗了,自己也冲了个澡。暖气还没恢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赶紧穿好衣服,去盛昱龙的卧室里找书看。本来真的只是找书的,最后还是耐不住青春期的骚动和内心忐忑的好奇心,偷偷把卧室给翻了一遍,但是一盘光碟都没找到,不知道盛昱龙把那些碟片藏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泄气,心里好像憋了一股性的冲动,让他略有些烦躁。好在书架上的书够多,他挑了一本看了起来,是一本外国名著,叫《飘》,他看过慢慢地看进去之后,身体里的躁动感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他趴在桌子上看的很认真,一直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陶然,陶然!”周强扯着嗓门喊他。 他赶紧放下书跑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周强架着盛昱龙一条胳膊,累的脸红脖子粗的:“快快快,帮我扶一把,太他妈沉了!” 盛昱龙喝醉了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小山寨离这儿的一段路,他累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陶然赶紧帮着他搀扶住盛昱龙,问说:“怎么又喝多了?” 周强累的说不出话来,只拽着盛昱龙往卧室去。陶然忙说:“这边这边,他卧室没收拾。” 周强懒得管这些,赶紧喘着粗气将盛昱龙扶到陶然房间里,把盛昱龙放下的时候他也累的倒在了床上,喘了好一会才说:“妈的,累死老子了。” 陶然忙着给盛昱龙脱鞋,然后抱着他的双脚抬到床上,捞过被子给盛昱龙盖上。周强站了起来,说:“还有个朋友在小山寨里头摊着没人管呢,我走了,龙哥交给你了。” 陶然送周强出了门,这才回来,盛昱龙已经卷着被子睡熟了,头都钻进枕头下头去了。 盛昱龙爱喝酒,不过有个优点就是喝醉了很安静,不闹事。 这才多长时间,都喝醉三回了。陶然白天才有的那点仰慕之心,立马被酒气冲的烟消云散了,给盛昱龙倒了一杯热水,问他喝不喝,叫了半天盛昱龙都没答应,他就把水杯放在床头桌子上了,自己继续去盛昱龙卧室看书。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八点多,肚子饿的不行,他就出去吃了个饭,回来继续看书,一直看到晚上十一点多,冻得受不了了才从主卧室出来,心想明天要是不用上学就好了。他把书放进了书包里,想着带到学校里头偷偷看。 盛昱龙睡的很熟,他洗漱完之后也上了床。但是盛昱龙把被子都卷到自己身上去了,留给他的连半边身体都盖不住。他怕吵醒盛昱龙,于是便轻轻扯了几次,结果根本扯不动,时间已经太晚了,他怕明天会起不来,于是就用力扯了一把,这一下盛昱龙果然有了动静,翻了个身,被子就被他给拽出来了。 陶然赶紧钻进被窝里,被窝被盛昱龙暖过,特别暖和,他关了灯,闻见盛昱龙身上发出的酒味,心想为什么男人都那么爱喝酒呢,跟他爹一个样。 他又想起斯嘉丽和白瑞德的爱情故事,心里酥酥的,酸酸的,就那么进入了梦乡。 他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家曾经养过的那条狗又活过来了,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往他身上拱。只是那感觉那么真实,他猛然惊醒了过来,就感觉到盛昱龙在拱他。 陶然有一刹那的的僵硬,随即便清醒过来了,顿时又臊又惊,伸手挡住盛昱龙的嘴巴,黑暗里盛昱龙却似乎更兴奋,喘息都粗重起来了,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说了一声“骚比”。 陶然从没有听过那么粗鄙的词,张口就往盛昱龙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盛昱龙松开了他,他立马爬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房间里一下子变的亮了起来,盛昱龙似乎一时无法适应房间里刺眼的灯光,伸手挡着眼。陶然头发乱糟糟的,叫道:“盛昱龙!” 盛昱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目光有些怔,但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便坐了起来。 陶然说:“你喝多了,把我当哪个女的了。” 盛昱龙这些日子一直在他面前维持着长辈的威严和形象,连脏话都尽量避着他说,大概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便下了床,说:“我去喝口水。” 他人还在宿醉中,走路的时候有些踉跄。陶然伸手抹了一把脸,把掉在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起床了么,吃早饭呢,第一天回家就睡懒觉。” 刘娟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他应了一声, 穿上衣服出去。盛昱龙和陶建国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他去洗漱了一下, 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刘娟他们说楼下余家的事。 “他们家半夜又吵起来了,好像张婆婆都出来了。”陶然说。 盛昱龙不知道余家的事, 刘娟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陶建国说:“别提了,传出去我们整个大院都跟着丢人。” 盛昱龙没什么表情,问说:“那孩子多大了?” “好像比陶然大一岁吧,十九?”刘娟有些不确定, “他家原来在另一个大院住,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房子卖了,在我们大院租了楼下张婶家的房子,大家伙都不大能看上那家的人,所以没什么来往。” “十九岁也成年了,怎么没搬出去?” “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听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 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上学, 他妈让他辍学呢。” “我们这都巴不得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 她家倒好, 要拖儿子的后腿。”陶建国说起来也是气愤。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盛昱龙说,“也养这么大了。” “养,算哪门子养,养孩子不是说给他口饭吃,给他衣服穿就是养了。养人又不是养条狗。” 陶建国见刘娟语气有些冲,便道:“好了,别提她家的事了,一提你就一肚子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娟就气笑了,院子里的女人没人喜欢余欢的,提起来都是她这副样子。 盛昱龙有事要回去了,家里人都出来送他:“你的背心陶然给你洗了,还没干,等他下午走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着。”刘娟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和平从家里出来。刘娟小声说:“就这家的孩子。” 盛昱龙便看了一眼,十九岁的余和平,看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身形瘦弱单薄,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不大舒服。陶然也在旁边,跟余和平一对比,秀朗俊挺,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差别非常大。 送盛昱龙走了之后,陶建国没回去,他要去厂里一趟。刘娟和陶然回去,看到余欢一身摇曳生姿,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母子俩当做没看见似的,余欢也不生气,哼着歌走了。 “瞧她那样,”刘娟很是不屑,“一把年纪,还穿的跟妖精似的。” 余欢在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里太另类了,不知羞耻,言行放荡。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没被她哥哥哥哥地喊过一声,二楼东侧寡居的刘大爷,都快六十了,她还一口一个哥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月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在她那洗头店里搞不就完了,还往家里带。”刘娟最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院里其他女人对余欢的恶评或许有嫉妒的成分在,但刘娟一点没有,她是真的看不上余欢。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都和余欢有天壤之别,她理解不了,看不过去,因此当着陶然的面尤其要表现出来,她希望儿子能跟她审美一致,不要给她带一个余欢这样的,哪怕是有点类似的儿媳妇。 余欢出门是去找梁成东的。 梁成东是长海大学的教授,老家是长明县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平时只有周末才回来。余欢觉得她得抓紧时间和梁成东约会才行。大概是家里有个丧门星,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唯恐一不留神梁成东会跑了。她知道梁成东喜欢自己,不过是喜欢她长的好看,脾气也好,对她的过往所知不多。她的过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也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所以觉得她能做的,就是在让梁成东知道她的过去之前爱上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刘娟笑着问:“三婶你看啥呢?” 他三奶奶朝大门口努了努嘴, 就看见余欢在和梁成东说话。陶然和刘娟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成东已经上了车, 车子拐弯的时候差点碰到陶然,刘娟便伸手拉了一把,不悦地看了梁成东一眼。 陶然朝车里头看了一眼,透过车窗看到梁成东跟他们道歉,车子也停住了, 等他们过去了才又开动。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碰见了陶然以前的同学,看到陶然激动的很,拉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刘娟问是谁, 看着有点面熟。 “张强啊,他哥前年考上清华那个。” 刘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说:“那他成绩好么?” 陶然点头:“好, 我们班前几名的。” 刘娟说:“就该跟这样的人多来往。” 陶然就笑了, 然后听刘娟说:“我听你六叔说,你在新学校认识个女生,经常一起放学回来?” 陶然愣了一下,说:“他说的?没有经常一起回来, 她家也在红房子小区, 放学偶尔会碰到,六叔才碰见一两回, 就说经常。” 刘娟笑了, 说:“他说那姑娘漂亮。” 陶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前几天夜里发生的那件事, 哂笑说:“他可真色。” 刘娟愣了一下, 笑着说:“别瞎说,你那同学才几岁。” 陶然却又想起那次在小区里碰到,就看到盛昱龙盯着柳依依的背影盯了好一会。柳依依也十八岁了,娇俏少女模样,他刚到班里没多久,就知道好几个男生暗恋她。不过看顾兰和大波浪的类型,盛昱龙好像更爱熟女。 他们俩朝车站走,刘娟看了看头顶的天说:“今天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先前断断续续下了那么久,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的多。” 连日的阴雨过后,天色碧蓝如洗,云彩洁白到不像话,大团大团的飘在天上。 陶然到家用铝锅烧了壶水,然后去外头买了点八宝粥,打算晚上试着煮点粥喝。刚把米淘好放进锅里,客厅的电话就响了。他赶紧关了火,跑过去接了,竟然是盛昱龙打过来的,说:“回来了?” “嗯,回来了。” “出来吃饭。老地方。” 盛昱龙说完就挂了电话,好像唯恐多跟他说一句话似的。陶然换了身衣服,到地方看到周强和庞丽英也在。庞丽英看到他高兴地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来。盛昱龙身边坐了人的,是顾兰。 盛昱龙没怎么理他,和周强都在说工作上的事。他这两天上火了,嘴角长了溃疡,有点红肿,顾兰一直在旁边提醒他少吃辣。 庞丽英询问陶然的学习,又说了牛奶的事,问他够不够喝。陶然说:“够,六叔在家一起喝都喝不完。” 顾兰听了扭头看盛昱龙,笑着说:“你还喝牛奶呢。” 盛昱龙朝他们看了一眼,目光和陶然对接,很快就撇了过去,只嘴角咧开了一下,很是敷衍。 吃完饭大家都各自回家了。盛昱龙和陶然依旧走的那条阴暗狭窄的街道。晴了几天,街上没有水,就是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的,得当心脚下。盛昱龙双手插在裤兜里,叼着烟,陶然走在他后面,烟雾不断地拂过他的脸。 陶然不讨厌烟味,有时候反而会觉得很好闻。他只是不懂抽烟的乐趣。春夜依旧寒冷,只有黄色的灯光带着暖意。他们回到家里,陶然忽然说:“你还想着上次的事呢?” 他觉得俩人的相处有点怪,好像透着尴尬。他笑说:“我都不在意,你更不用在意了,喝醉了嘛,你要真不好意思,以后少和喝点酒。” “不好意思个几把。”盛昱龙讪讪地,盯着他笑。 “那你这几天躲着不见人。” “忙工作呢。”盛昱龙好像松懈了不少,打开冰箱看了看,摘了两颗葡萄放进嘴里。 “你要吃么?”陶然殷勤地说,“我帮你洗。” 他说着就从冰箱里拿了一串葡萄出来,盛昱龙也站在冰箱门口,俩人擦着肩,盛昱龙闻到了陶然身上淡淡的香气。他问陶然:“你脖子怎么了?” 陶然脖子上红了一块,因为皮肤白,所以红的那一块很打眼。陶然说:“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厨柜门上了。” 盛昱龙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指腹比陶然想的要粗糙,大拇指上竟然有些薄茧,蹭了蹭那块被撞红的皮肉,陶然缩了一下脖子,说:“好痒。” 皮嫩,又敏感。 家里暖气来了,两个人便各自睡各自的房间,盛昱龙又失眠了,可能是暖气重来之后特别足的缘故,有点热,盖一层被子都热,他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枕着胳膊躺在床上。 多少有点怀念和陶然一起睡的日子,睡眠质量比现在好。 一连几日,盛昱龙都是天快亮才睡着,一两个小时便醒了,失眠现象比先前还要重,而且莫名有些烦躁。他听见外头传来窸窣的水声,知道是陶然起来洗漱了,看看时间,才早上五点多。 以前觉得学生很享福,如今看做学生也很辛苦。 他穿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陶然背着包正准备走。陶然看见他愣了一下,说:“六叔早。” “嗯。”盛昱龙去撒尿,出来的时候陶然已经走了。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朝陶然房间门口看了一眼。 陶然爱干净,讲卫生,生活习惯特别好,每天早晨起来之后都会叠被子,虽然不是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但也很规整。但是他晚上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床乱糟糟的,显然是有人睡过了。 家里除了他和盛昱龙没有外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盛昱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我有说错他么?都三十了还没成个家,他又不缺钱, 还能是为什么, 还不是花天酒地没玩够。让陶然去他那里住,我还真不放心,别把我儿子给教坏了。” 刘娟说着就敲了敲陶然的门:“陶然,起来吃早饭啦,吃了再睡。” 陶建国“啧”了一声, 说:“过两天就开学了, 你让他再多睡会。” “不能养成睡懒觉的习惯, 再说了, 早饭得吃, 我好不容易熬的八宝粥呢陶然?” “来了。” 陶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 眼睛还是涩的, 有些红血丝。陶建国问:“又熬夜了?昨天几点睡的?” “十点半。” “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以后十点准时上床,尤其到了你六叔那里,没人管着你, 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哪怕早晨早呢, 也别睡太晚。” 刘娟赶紧补了一句:“还有, 到了那边早饭也不能懒, 一天三顿不能少。你六叔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估计三顿没个正点,你在学校吃,我打听过了,一中的伙食是很好的。一个月给你一百五的生活费,够花么?” 陶然没住过校,平时只有午饭在学校吃,不知道全在学校吃的话一个月得多少。不过一百五也不是小数目了,他点点头,要往洗手间走,刘娟叫住他说:“别刷牙了,吃完饭再刷,等会去你外婆家呢。” “又去?”他们大年初二刚去的。 “你姥姥说给你准备了点东西,让你带到学校去。” 大概是那句“又去”让刘娟有点不快,她作势要去拧陶然的耳朵,被陶建国拦住了:“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拧耳朵。” 刘娟笑着摸了摸陶然的头,说,“多吃点妈做的菜,等到了市里,想吃都吃不上呢。” 刘娟说着竟有些伤感,陶建国说:“这就舍不得了,赶明儿上了大学,离家千万里,我看你到哪儿哭去。” “市里到县里有公交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加上两头去汽车站的时间,也就一个多小时。我周末回来。”陶然说。 陶然的姥姥在郊区住,家境不算好,俩舅也都没什么正当职业,全靠陶然家帮衬,他们每次去都是大包小包地带东西过去。老人家腌了很多咸菜,陶然爱吃,给他装了一份,又拿了很多草鸡蛋,说这个比市场上买的好,叫刘娟给陶然做着吃。 吃了饭回来,刘娟又带着陶然去买了一身衣服。路上碰见陶然的一个同学,女的,俩人说了会话,结果回来刘娟盘问了半天:“你可不准谈恋爱,考上大学再说。” 陶然点点头,他从来都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他是标准的好学生,和其他好学生一样觉得谈恋爱都是学渣才会做的事,早恋在他看来是很羞耻的事,这一点多亏学校和陶建国夫妇洗脑得成功。 假期的最后几天总是过的特别快,他们是正月十六开学,十五一家三口在家里吃了汤圆,下午便带着大包小包的,送陶然去市里了。 长海市在90年代算国内发展非常好的老城了,有几个大型国企在国内首屈一指,城内房子有些老,但绿化也好,是老城该有的样子,进了市里便是枝干繁茂的老梧桐树,夏天的时候遮天蔽日,如今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在市长途汽车站下了车,就看到了盛昱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陶然个头174,在班里也已经算中间往上的个头了,他父亲陶建国176,刘娟个头165,都不算矮,按理说应该还能再长一点。可是再长,和盛昱龙也没法比。陶然觉得营养决定个头,盛昱龙家里有钱,恐怕是喝牛奶长大的,所以长了一个188的大高个。 “六叔。”他早一步从公交车上下来,跟盛昱龙打了招呼。 盛昱龙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而去接刘娟手里的行李:“嫂子,给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便面露贪婪,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 他的心那么毒,情那么烈,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 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震惊世界,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 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 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 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 磁带, 明信片, 贴纸, 脸盆毛巾扑克牌,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 正是那一年年末, 马化腾创立了腾讯, 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市一中是他们市里最牛逼的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至少有五六个。 1998年的2月,春节刚过,高三却已经过去半学期了,这时候转学不光麻烦,也很冒险。陶建国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年前和他那帮87年一起退伍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老六跟他说的一席话。老六交友广泛,认识不少人,其中就有市一中的一个金牌教师赵友中,带重点班,每年都能带出几十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清华北大自然也出自他手下。陶建国心里一热,趁着春节四处打点了一番,就把这事办成了。 问陶然自己的意见,陶然说无所谓。倒是刘娟有些不放心,说:“那个老六的话你也信,他自己混的什么样。” 陶建国笑着说:“老六不会坑咱们,放心。” 陶建国口中的老六,叫盛昱龙,陶然叫六叔。和陶建国的其他兄弟不一样,陶然见过这个六叔的次数不多,倒是经常听他父母提起。六叔年纪最轻,出身最好,是市里人,不过他父母对这个盛昱龙评价两极,陶建国说他最重义气,为人豪爽,刘娟则觉得他不务正业,“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下海经商瞎鼓捣。” 98年,下海经商的浪潮在他们那里已经快要散去,早些年下海的那些人都有些后悔不跌,下岗潮已经弥漫到他们这里来,多少人担惊受怕。这个老六这时候还抛了铁饭碗去做生意,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陶然也不喜欢这个六叔,一身痞气,每次见了他都是陶陶陶陶地叫,父亲的其他兄弟都叫他陶然,就他爱叫陶陶,小时候也就算了,长大之后,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被当做成年男人对待是心里极看重的事,再听见陶陶这个称呼就很不自在。 陶然一向让人省心,自律性极佳,春节也没闲着,去了一个同学家里拿复习资料。刚进了大院门,就看见大门外头停着一辆捷达车,车里坐着个光头男人。他和那光头男对视了一眼,继续往里走,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嫂子别送了,我走了!” 陶然进了门,就看到有个男人从里头出来。那人身材高大,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眼带着不合年纪的桀骜不驯,上身是一件洗的发白的黄色迷彩服,里头却是白衬衫,衬衫扣子解开,袒露着颀长的脖颈,嘴里叼着烟,不是他六叔,还能是谁。 盛昱龙也看到了他,掏出钱包给了他一叠钱:“陶陶,给。” 陶然不肯接,盛昱龙就笑了,说:“六叔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不要了,六叔慢走。”陶然背着包直接上了楼,盛昱龙却追上来,把钱往他书包里一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走了。陶然背着包回头看,看见盛昱龙上了车,听那光头男笑着问盛昱龙:“龙哥,小孩谁啊?” “陶陶。”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脸蛋真俊。” 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再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陶家虽然小康,能买车的亲戚却没有,车子还是奢侈品。六叔家里不是普通老百姓,家境好。 记忆中他为数不多的和这个六叔的见面都是如此,其他的叔叔见了他会给小礼物,给红包,关心地问他学习怎么样,有什么理想。就这个六叔,每次见了他,塞钱。 陶然数了数,六百,心里有些吃惊。这可是笔大数目了。 他家在二楼,他刚准备上楼,就听到一楼西南角那一家传来女人的骂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锅碗瓢盆乱摔的声音。 他站了一会,就看到门就开了,出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子,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所以那神情略有些阴郁,那下巴却精巧白皙。陶然看到他手上有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都是陶陶收拾的,他爱干净。”盛昱龙说,“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周强就把刚托人盖好章的文件交给了他:“可费了不少事,其实直接找你家老爷子多好,多省事。” “关他什么事。”盛昱龙叼着烟,坐下来一条一条地看上头的条款。周强朝家里看了一圈,问:“陶然呢?” “房里看书呢。” “乖乖, 可真用功, 周末也不休息。”他说着就去了陶然房间, 隔着上半层玻璃模糊看到陶然坐在窗前看书, 腰板挺的笔直。 他回来笑着说:“你别说, 还真像陶大哥的儿子,那身板挺的,跟当兵的似的。” 陶然身上也就这点像陶建国了。 《傲慢与偏见》比《飘》读起来更轻松愉悦, 字里行间全是恋爱的味道, 完全是言情小说的套路。陶然一整个周末都用来看这本小说了, 作业都是周日晚上赶的。写完忍不住又看,本来打算看半小时就睡,结果一看就上了瘾,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看到完结才睡下。第二天挣扎起来,好歹没晚了上学,只是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 数学课上还睡着了。 柳依依问:“你昨天没睡觉么, 怎么那么困?” “我看小说呢。”他说。 柳依依跟他同龄, 但是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而且柳依依家庭氛围更为开明,她初中的时候就读过这些外国名著了,陶然说的《飘》和《傲慢与偏见》她都看过。 “我也特别喜欢简奥斯汀,”柳依依说,“她的傲慢与偏见,与伊丽莎白的南方与北方,是我最喜欢的外国爱情小说了。我家还有傲慢与偏见的光碟呢,你要么?” “电影么?” “电视剧,但是不长,跟电影差不多,bbc拍的,很好看,你要看等放学了,跟我去我家里拿。” 下了晚自习之后,他回去的时候就顺便去了一趟柳依依家里。柳依依的爸妈都在家,他们是中学老师,两个人都戴着眼镜,看着极为和蔼,还请他一起去吃宵夜。 陶然当然不肯,拿着光碟从柳家出来,柳妈妈似乎对他很满意,笑着对柳依依说:“小伙子长的真精神。” 陶然自己买了份卤面当夜宵吃。买的时候又看到了红旗影院大门口贴着的海报,这一回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见上头写着“泰坦尼克号,好莱坞巨片”等字样,不过海报的内容却换了,他上一次见到还是男女主依偎在一起的照片,这一次改成了男主从背后抱着女主,俩人要亲非亲的,旁边一行字,说即将上映。 那就是还没上映。 虽然片子还没上映,但他们班里已经有人提起这个电影了,说是报纸上都登了,国家领导人都对这部电影赞赏有加,还在中南海放映了呢,就等确定了内地上映日期了。 陶然回到家里就看起了《傲慢与偏见》,他特别爱欧洲那个时代的故事,清清冷冷又透着欣欣向荣,绅士优雅又充满人间烟火气。他一看就入了迷,直看了两集,要不是盛昱龙回来,他能看通宵。 “还没睡?”盛昱龙有些意外。 “就准备睡了。”陶然关了电视,说,“这个也是外国名著改编的。” 盛昱龙其实根本不管他这些,他要去广州几天,这一次特地跟陶然说了一声:“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有事,就找你强叔。” 陶然笑着说:“你又不是头一回出门。” 他来长海市这么久,盛昱龙不在家的日子远比在家的日子要多,几天不见人也是常事,而且从不告诉他,他都习以为常了,如今突然事先通知他一声,他倒有些不习惯,想了想说:“六叔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盛昱龙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第二天早晨陶然醒来,发现他床头多了几百块钱。 以前盛昱龙虽然也常不在家,但他什么时候走的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陶然也不知道,所以即便他不在家,陶然也没能完全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感觉,这一回知道盛昱龙出差的时间,感觉特别爽。 天气渐渐地开始暖和,暖气却还没有停,陶然有时候洗了澡就穿个内裤短袖的在家里晃荡,每天晚上几点睡都可以,也不怕睡晚了有人知道,更不怕打扰到人,总之就是身心自在。 周末的时候陶然和柳依依他们去东河公园春游。 天气转暖之后的周末,公园里人非常多,黄岚见很多人都在坐游船,提议他们也去:“这天河上的风也不冷了。” 他们就买票上了船,从背包里掏出面包瓜子和汽水,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天。陶然发现黄岚总是挨着自己坐,便一直侧身朝外坐着,看着远处不远的游船,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余和平,穿着橙色的救生衣,坐在几米外的一个游船上,对面坐着的是余欢和一个中年男人。 两艘船越来越近,陶然见对方也看了过来,不得不打招呼,于是便笑着打了个招呼:“余阿姨。” 余欢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靥如花,仿佛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对她来说就是不敢奢望的惊喜一样:“你是陶然吧,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啊!” “我跟同学出来玩。” 陶然话音刚落,黄岚就从陶然身后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地也喊了一声阿姨。 余欢就更高兴了,但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满脸笑容地对梁成东说:“这是我们邻居家孩子。” 梁成东便朝陶然笑了笑,陶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便没有叫他。目光移到余和平脸上,余和平看着他,嘴角居然咧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余和平变化好大,原本一直遮着眼睛的刘海也剪短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一双眼睛仿佛春光潋滟的东河水,在一个大院里一起住了那么久,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到余和平的全貌,只觉得那双眼睛好看,眼尾微微上扬,有种勾人的骄矜。 可是骄矜这东西,正是余和平身上最没有的。他对于余和平最深刻的印象,不过是去年夏天,在一个小巷里头,两个混混围着余和平打,还是他拉来了两个朋友,把那两个混混吓走了。余和平抱着书包蜷缩在地上,不等他拉他起来,猛地抬起头,头发半遮着眼睛,嘴角红肿,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愣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来,余和平就自己爬起来抱着书包跑了。 他同学哂笑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娘娘腔啊。肯定那个恶棍问他要钱,他不肯给,挨揍了,我上次就碰见了。” 他们这时常会有校外的流氓混混来抢钱,美名曰保护费,他们每次都是有备而来,专挑学校收这费那费的时候,但是大部分只敢抢初中和小学生,他们高中的男生,他们大多是不敢的,一则都大了,二则他们大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那些人要硬抢,也未必能讨的便宜。 他们敢抢余和平,大概因为余和平都是独来独往,身体又瘦弱的缘故。 他听刘娟说,余和平比他还大一岁,那时候已经十八岁了,可是看起来那么瘦弱,单薄,一点不像已经成年的人。 他和同学告别,往大院里走,走到胡同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余和平停在一户人家的玻璃窗外头,对着玻璃窗整理衣服。 他把书包上的泥拍掉,把扯皱的衣服拉平,又拨了拨头发,扣好扣子,才继续往大院里头走。 出于好奇,他走到那户人家窗户那的时候也停住看了一下,发现那户人家的窗户里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像个镜子。 他继续往里走,看到余和平正好进家门,他穿过院子,上了二楼,忽然听见从楼下传来余欢的骂声。他好奇地扒着栏杆朝楼下看了一眼,就听见咣当当几声,余和平被人从家里推了出来。余欢穿着睡衣,指着他恨恨地骂道:“这么大的男人了,一点钱都看不住,看你那点出息!滚滚滚,别叫我再看见你!还吃什么饭,没钱吃饭了,喝西北风去吧!” 余和平也不说话,垂着头站在阳光底下。 那就是余和平给他的感觉,沉默的,阴翳的,再好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暖不了他。 可是现在的余和平,好像随着这个春天的花草一起复苏了,虽然身上依旧有那种阴翳的气息,但人活过来了。 “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啊?”黄岚问。 陶然说:“我邻居。” “他长的真好看,你邻居也那么帅。” 陶然没说话,远远地又朝余和平一家看了一眼。 余和平他们已经准备上岸了,上岸的时候余欢的高跟鞋滑了一跤,差点摔倒了,多亏梁成东扶住了她。她不算矮,但是在梁成东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娇小,看得出梁成东是个稳重可靠的人,果真如他妈刘娟说的那样,这一回走了运,找了个好男人。 将余欢放下之后,梁成东又去接余和平,笑着问他:“要不要梁叔叔抱你下来?” 余和平竟然红了脸,摇摇头。梁成东便抓着他的手,他一个跳跃便跳到了岸上,梁成东松开他的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他是被太阳光照醒的。临街的窗户,只有每天早晨的时候能被太阳光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随身听已经没电了,窗户外头本来停着一只麻雀, 扑棱一下翅膀飞走了。门外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 他下了床开门出去, 见盛昱龙拿着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渴了,盛昱龙接连喝了两大杯, 喉头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滚动着,一身腱子肉在白日的光里散着蜜色的光泽,可能喝得有点急, 有些水从他嘴角流出来, 滴在了轮廓分明的胸膛上。因为扬臂的动作, 修长的腰部伸展开,裤腰更低,腹部的毛发露出的更多,绒绒的一片,整个人随意不羁, 痞气更胜。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间走,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个白色的t恤,下身是个白色的三角裤,胳膊和腿都是白的, 俊秀挺拔, 白皙光滑, 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有青春的香气。 盛昱龙似乎忘了家里有他这个人,面上略有些吃惊。陶然叫了一声:“六叔。” 一句话把盛昱龙从宿醉中拉了回来,“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咣当响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撒尿声。陶然扭头一看,竟然门都没关,于是便过去将门给带上了。盛昱龙回头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没什么表情。 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还挺多的。 “我见你原来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为了区别开,我买了两个杯子,蓝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说。 盛昱龙又“嗯”了一声,问:“大哥大嫂走了么?” “没有,住小区宾馆里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盛昱龙估计要洗澡,一时半会出不来,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里,穿好衣裤,将窗户推开。 早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丫照过来,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远处突然传来叮铃铃铃的校园铃声,和他们县高中的铃声一样。 1998年的二月十二,农历正月十六,周四,是报道的日子。 盛昱龙擦着头推门进来,问说:“他们住哪个宾馆?” 陶然吓了一跳,回头说:“就昨天吃饭旁边的那个宾馆,红房子宾馆?”他不确定。 盛昱龙只穿了个大裤衩,身上还挂着水珠,陶然见他用的竟然是自己刚买的浴巾,本来想要说一声,可还是忍住了。 “昨晚上睡的还行么,我听你妈说你有点认床。” “睡的很好。你洗完了么,洗完的话我就去洗漱。” 盛昱龙说:“去洗吧。浴巾你买的?” 陶然点点头,说:“这样就能一人一个了。” “不用买,家里有不少,下次再买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等会你去看看你爸妈起来了没有,起来的话一起吃早饭。” “好。” 陶然到了洗手间洗脸刷牙。盛昱龙回卧室穿好衣服还不见他出来,推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眼,结果看到陶然正弯着腰洗头,大概是怕湿了衣服,裤子和上衣都脱了,只穿了个白色的三角裤,包裹着挺翘的臀,两条腿又白又直,背上沾了许多泡沫。盛昱龙看他一手搓头一手拿着喷头不方便,便进去说:“要我帮你么?” 谁知道他这一出声,却把陶然吓了的一哆嗦,盛昱龙就笑了,说:“给我吧。” “你怎么都不敲门。”陶然眯着眼睛,拂着额头的泡沫说。他其实刚才就想说了,盛昱龙进他卧室也是直接推门进的。他们家不管是他进父母的房间,还是父母进他的房间,都必定敲门。这是刘娟从小就教他的。 “咱爷俩还敲什么门,又不是大姑娘。”盛昱龙把喷头拿过来,一手按着他的头一手给他冲。头上的泡沫全都冲了下去,只是盛昱龙把水开大了一点,热水冲的陶然几乎不能呼吸,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盛昱龙见他耳后还有泡沫没冲到,便伸手帮他抹了一把,触手温热细腻,谁知道陶然却猛地一颤,伸手挡了他一下。盛昱龙便笑了,知道他脖子敏感怕痒,于是便用热水去冲。热水从他的耳后冲过去,耳后又慢慢移动他的脖子,陶然觉得那热水冲击到皮肤上的感觉异常怪异,热的很,心也跟着燥热了起来,他本是弯着腰,屁股就顶到了盛昱龙的腿,盛昱龙眼睛往下瞄了一眼,看到水把陶然的内裤都溅湿了。 “好了。”陶然说。 盛昱龙伸手关了水,伸手把毛巾递给了陶然。陶然擦了擦头发,说:“谢谢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就出去了。陶然要换内裤,所以拿了架子上搭着的衣服就回了卧室,本来想把内裤洗了,又怕耽误盛昱龙时间,就搭在了椅子上,穿上衣服赶紧出来了。 陶建国和刘娟也才刚起来,刘娟说:“你爸闹头疼呢,老六呢?” “六叔在昨天吃饭那个餐馆坐着呢,叫我上来看看。” “你跟他说等十分钟,我喊你爸起来。” 陶然从楼上下来,见盛昱龙大腿上坐了个大波浪的女人,长相穿着都很艳丽,搂着盛昱龙的脖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盛昱龙笑朝那大波浪脸上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着他的眉眼,带着莫名的色。只是盛昱龙似乎很注意在他跟前的形象,见他下来,他伸手拍了一下那女人的屁股,那女人便从他身上挪开了,回头看陶然。 陶然在旁边坐了下来,说:“我爸才刚起来,说等一会。” 那女人扭头看他,笑着问盛昱龙:“这位小帅哥是谁啊?” 盛昱龙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我侄子。” “少忽悠我,你哪来这么大的侄子。”那女人一边说一边又瞅了瞅陶然说,“明天晚上八点啊,龙哥可千万赏脸。” 她说罢就扭着身段走了,身上的香味有些浓,陶然微微皱了皱眉头。光看外表,他觉得这就是另一个余欢。可他对余欢并没有一丝好感。 “谁啊?”他问。 “一女的。”盛昱龙说。 陶然心想我还看不出是个女的么。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追问。他很注重个人隐私,希望能给盛昱龙做个示范。 陶建国和刘娟过了二十多分钟才下来。盛昱龙有他的事忙,一起吃了早饭就要走了,陶建国说:“我们送陶然去学校,你忙你的。” 盛昱龙把钥匙给了陶然,去前台结了账就走了。刘娟问他昨天睡的怎么样,陶然说:“挺好的。” 他吃的快,吃完就去隔壁的音像店逛了,竟然在那发现了王菲去年的新专辑《王菲1997》,这个专辑是去年9月份出的,他在他们县城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竟然在这里找到了。 他正犹豫着,就见刘娟在他身后说:“又要买,昨天不才跟你说了,家里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么,乱花。” 陶然低声说:“我找了好久呢。” 不过他还是没敢买。陶建国还是闹着头疼,刘娟懒得理他,挽着陶然的胳膊去一中报道,报道完之后一家三口绕着一中走了一圈,一中很大,也很美,他们三个都是头一回到这么美的校园里。 “大学里比这好,”陶建国说,“你好好学习,北大清华比这大多了,未名湖,清华园什么的。” 刘娟瞥了他一眼,说:“说的跟你去过似的。” 陶建国说:“没去过还不能听说过,北大清华要不好看,那还有哪个学校好看。” “依我说长海大学也不错,离家近,没比北大清华差多少。” “我儿子是考北大清华的人,你少在这拖后腿!” 刘娟就笑了,对陶然说:“你能考上北大清华是最好,不过你压力也不要太大,老师都说了,依你的成绩,考个好大学肯定是没问题的,学好了,到哪都能有出息。” 陶然点点头。 不过他没把他妈的话听到心里去。这一次转学不容易,肯定花了不少钱。他父母工资都不算少,尤其是县城那样的小地方,他们家也算略富裕的人家了,但是陶建国和刘娟都是看重眼下的人,有多少花多少,家里积蓄不多,又要时不时帮他姥姥家一把,估计也没多少钱。而夫妻俩费这么大劲帮他转学到一中,还不是冲着北大清华去的。 从学校回来才十点,又帮他买了一些日常用品,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到中午了,一家人又在早晨吃饭的地方吃了午饭,刘娟和陶建国就准备回去了。工作日,他们都是请假来的,下午的工不想缺。如今不比往常,请假都是要冒风险的。陶然十八年来,几乎没有超过一天离开过夫妻俩的视线,走的时候刘娟特别舍不得,眼眶都红了。陶建国说:“看你这点出息,过几天就会回家了。” “明天周五,下午放了学我就能回家了。”陶然说。 “别啦,刚来,学校和你六叔那里都有很多事要忙,下周周末再回去,明天就别来回折腾。”陶建国说,“晚上见了你六叔,替我带个好,说有空请他喝酒。你在这也要懂事,别给你六叔添麻烦。” 陶然点点头,送夫妻俩去车站。 他们长明县是距离长海市最近的县,所以专门有一路公交,但是趟数比较少,所以每一趟车人都很多,买了票也未必有座。陶建国和刘娟上车的时候已经坐满了,过道里也站满了人,夫妻俩勉强挤进去,就站在门口朝陶然挥手:“回去吧回去吧。” 车子开动的时候刘娟没站稳,一下子倒在陶建国怀里,夫妻俩就笑了,刘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一样,凑到窗户口上喊:“要吃好,早饭得吃,别顾着省钱,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知道了。”陶然素来沉稳早熟,声音不大,清冷沉静。他挥了挥手,觉得有些伤感,又有些忐忑不安,一直看着公交车驶远了,才往回走。 早晨还晴朗的天,到了中午却有些阴霾了,可是闷热,他将棉服解开,寻着记忆往红房子小区走,走了一会回头看,车水马龙,公交车已经看不见了。他站了一会才又往前走,手插到兜里的时候,竟然摸到了一盒磁带。 也不知道他妈什么时候买的,又是什么时候塞到他口袋里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有。 可是刘娟买错了,估计她只看到他拿的是王菲的磁带,却没看清是哪一个,买的是王菲一张老专辑。惊喜不成,反花了冤枉钱。陶然笑了笑,嘴角又抿起来。起风了,并且风越来越大,他把磁带装进兜里,可能要下雨,他就奔跑了起来,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好像他的人生都要从此刻起乘着风飞起来了。 倒是盛昱龙,一直觉得脸面上抹不开,似乎有意躲着他,一连几天不见踪影。 暖气又恢复了,家里又变得暖和起来了。周末的时候陶然便又回家了。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没事别来回跑,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这趟回去,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倒不是大毛病,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周六上午就请假了,回去看了看他姥姥,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那女人交了好运了,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就见余家的门开了,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打扮的甚是清爽,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加一更以示谢意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吵醒你了?”盛昱龙把裤子往椅子上一搭,掀开被子便躺了进来, 冷风钻进了被窝里面,陶然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 背过身去,声音沙哑而低沉:“怎么才回来” “把手头的事办完,明天带你去市里逛逛。”盛昱龙说。 但是陶然已经没了声音, 又睡着了。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侧过身,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 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撩拨人的欲望的时候更直接,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 味道也最纯净, 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 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 吃不下那么多, 却又很贪吃, 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 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好玩,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母子俩好不容易把陶建国搬到床上,又去搬盛昱龙,谁知道一碰他人就醒过来了, 醉醺醺的,理智却还在。刘娟问说:“老六, 你没喝醉吧?” 盛昱龙笑了笑, 说:“还好。” “陶然,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身体却不大听使唤, 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 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 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 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 但估计是身上没劲,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 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 可是已经晚了,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 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 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 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用拖把又拖了一遍,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显然是吐上去了,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跟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盛昱龙的身体却更硬实,宽广,肤色也比他的黑一些。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长这么高,只有身高够高,男人的身材才会好看。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盛昱龙的胸膛,想感受一下那胸肌的触感,白皙的手指覆盖在上面,盛昱龙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给盛昱龙穿衣服又是一件力气活,等衣服穿好他已经累出一身汗来,端着水盆出去。刘娟问:“换好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把他脏了的衣服洗一下。” 他们家的衣服一般都是他妈洗,只有内裤是他自己洗,但是盛昱龙的衣服,让他妈洗好像不大合适。刘娟给他倒了热水,让他用热水洗,不然水太凉。陶建国醉醺醺地叫她,刘娟说:“等他醒了我再收拾他。” 陶然把衣服洗好之后就搭在了阳台上,然后回屋,发现盛昱龙已经坐起来了,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六叔,你要找什么?” “水。”盛昱龙说。 陶然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盛昱龙几口就喝光了,大口吞咽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口渴,喝完就又倒下了,却没睡着,而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陶然捞起被子盖住他,说:“睡吧,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 盛昱龙嗓子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好像“嗯”了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睛。 陶然的床是单身床,但两个人勉强也可以睡下。人真的是很奇怪,他原来在自己家,隆冬又没暖气,照样学习到深夜,如今在盛昱龙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回到家竟然觉得夜里冷的受不了,没办法看书了。 于是他随便洗漱一下就上了床,床太小,不挤着睡是睡不下了。他推了推盛昱龙,小声叫道:“六叔” 盛昱龙没反应,他就用力推了他一下,总算给自己空出一点位置来。他衣服都没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他原来的铺盖都拿到市里去了,如今床上的这些都是刘娟从柜子里拿出的新被子,有股淡淡的香味。他将灯给关了,因为离得近,盛昱龙的呼吸声特别明显。 喝醉了酒的男人就像过度劳累一样,呼吸声都会重一点,他记得上次盛昱龙喝醉,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一回倒是安静,只是离得太近,呼吸声灼热,带着酒气。他便翻身向外,看着窗外的夜。 今日天气晴朗,月光很好。春夜寒冷,身后却是火热身躯,陶然好像在冰火两重天。被子被盛昱龙压住一些,他这边不够盖的,他只好尽量贴着盛昱龙睡,以期能够暖和一点。盛昱龙被他拱动了几次,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 陶然有些不习惯,背对着盛昱龙叫:“六叔?” 盛昱龙的呼吸声依然,显然还在熟睡中。 初春和冬天一样,都适合两个人睡。只是陶然有些不习惯,睁着眼到了后半晌,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轻微的骂声。 楼下余家,大半夜的又吵起来了。 余家租住的房子是张婆婆家的,张婆婆听见动静就披着衣服出来了,看到一个单薄的男孩子站在院子里,身边蹲着一条白色的狗,便问说:“和平,你妈又闹起来了?” 余和平抬起头来,说:“没有。” “大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薄。”张婆婆问说,“你妈又不让你进屋子?” 余和平还是那句:“没有,等会就进去了。” 张婆婆早就有些不满了,要不是当初租约签了两年,她早就让余欢滚蛋了,于是便骂说:“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家里打骂孩子,有你这么当娘的么?!生而不养,迟早会有报应的!” 余家房门忽然打开,只穿了睡衣的余欢骂道:“还不赶紧滚回来!” 余和平进了屋,房门“咣当”一声合上了,张婆婆叹了口气,骂骂咧咧的回屋了,这样冷的天,冻死个人了。 余家很冷,比外头也没强多少。余和平刚进门,余欢就给了他一巴掌:“谁让你出去的,出去干嘛,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是不是就盼着别人指着我鼻子骂我虐待你?!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没骨气的东西,你以为人家是可怜你,人家是看不起你,连带着看不起我!” 余欢今天心情本来是很好的,她几天前认识了一个男人,叫梁成东,比她以前认识的所有男人都强,是个大学教授,人长的又高又帅,又斯文,关键是人老实,她三下两下便勾住了他的心。梁成东第一次送她回来,进门就看到了余和平。余欢一副温柔模样,轻声笑道:“和平,这是你梁叔叔。” 没想到余和平一句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梁成东,就跑到自己卧室里去了,梁成东讪讪的,余欢只好解释说:“这孩子害羞,打小不爱说话。” 余欢这一回和先前不同,打算好好对待这份感情,她本来对人生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都四十岁了突然走了运,碰到一个好货色。她和梁成东认识纯属偶然,本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还能认识,余欢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前半生风雨飘零的弥补,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抓住梁成东,为此甚至打破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三天之内就搞上床的传统,走起了欲擒故纵的路线。梁成东这样的读书人,知书达理,她光靠美貌是不够的,她得让梁成东有和她结婚的决心。可是梁成东来了他们家三次,余和平次次都躲着不见,梁成东便有些尴尬,问说:“这孩子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欢强颜欢笑,说:“没有的事,他是太怯生了,你多来几次就好了,还不是你来的太少?” 她言语婉转,眉眼含着媚态,要去亲梁成东,梁成东却拦住她,颇有些不自在地说:“孩子在” “他看不见。”余欢说着便亲了上去,表现的温柔而热情。她把梁成东送上车,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回到家里关上门,直接进了余和平的卧室,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余和平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被她扇得一巴掌差点连带椅子一起倒下,余欢骂道:“叫你说话说话,你哑巴是不是,你是不是哑巴了?!再这样你就给我滚蛋!” 这一巴掌憋了太久,扇得余和平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余欢见他只低着头不说话,心下更气,抓起他的书包又往他头上砸了一下,书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余欢气急,骂道:“就是个讨债鬼!” 余和平蹲下来去捡散落的东西,余欢见他毫无反应,心里更加厌恶,觉得多看一眼自己都能被气死,于是便转身将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家里的狗都吓得躲在沙发后面不敢出来。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一年开始养成了一生气就砸东西的习惯,其实家里的东西大都是她买的,砸坏了她还要买新的,得不偿失,不过生气的时候哪还想得了这么多。等她消了气,余和平便把砸碎的东西都收进了垃圾袋里,出门扔进了垃圾桶。 外头很冷,却让他异常清醒,房间里总是会让他觉得憋闷。 但是这一出门,碰到张婆婆,显然又惹来余欢一阵痛骂和一个巴掌。 余欢不知道她们母子两个是怎么到了这一步的,余和平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打骂,对此非常麻木。 她因此更生气,她真希望余和平就此死了,两个人都解脱。 “我们两个就是冤孽,活着就是为了互相折磨!你别想摆脱我,我也别想摆脱你。” 余和平忽然冷笑出声,余欢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那是什么笑?”余欢说着就给了他一巴掌,“你那是什么笑!” 余和平被打出血来,从嘴角渗出来,看着有些诡异。 “你也笑话我,你跟外头那些人一样笑话我,没良心的畜生,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把你养大的。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很难想象在余和平刚出生的时候,余欢也曾双目温柔,看着怀中至宝,许给他她所能给的所有母爱。即便是到如今,偶尔她看到遍体鳞伤的余和平,也会反思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 但他们或许注定是一段孽缘。这世上的母子亲情有很多种,有的是畸形爱恋,有的是母慈子孝,有的是冷漠如路人,有的就像他们,彼此憎恨,却一直分不开。余和平相信这世上大部分母子之间的感情都是很正常的,但他和余欢很不幸,他们正是少数中的一员。 他知道他们总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他只是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他裸着上半身,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颊上药,将长长的头发捋起来照了照镜子。 |他身形瘦弱,却有一双盛满了欲望的眼。 余和平,余欢在给他取名的时候,还是个温柔的母亲,抱着怀中深爱之人的儿子,满心喜悦,余是她的姓,平是他的名,她和他的结晶,又有和平的好意头。只可惜这好意头随着生活的艰辛和男人的无情抛弃烟消云散,她每次念到这个名字,心里只有恨。余和平平生不记得自己的生活有和平的时候,他后来才知晓他的名字,其实应该是另一种意思。 十八十九的年纪,刚刚成熟的身体,有着骨肉匀称的四肢,平滑而紧实的小腹,欲望将醒未醒的嘴唇,鲜嫩而多汁的舌头,比暗夜还要黑的头发,比春光还要亮的眼睛。 十八岁的陶然本来有着四平八稳的人生,偏偏遇上了盛昱龙。 盛昱龙看到了他的美好,心生觊觎,要折他入怀。陶然不肯屈服,落入泥淖中也要生根发芽,谁知道盛昱龙竟用精血来滋润他,浇灌他,然后看着他开花,结出属于两人的果。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便面露贪婪,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他的心那么毒,情那么烈,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震惊世界,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磁带,明信片,贴纸,脸盆毛巾扑克牌,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正是那一年年末,马化腾创立了腾讯,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加一更以示谢意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陪什么?多大点病?”盛昱龙说, “上你的课去。” “我都请了假了, 两天。”再过两天就是周末, 加起来四天时间,也够了。 盛昱龙不是病的起不来, 也不是手脚不方便,其实不陪护也没事。但住院的人, 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也实在可怜。他专门打电话问了刘娟, 刘娟也觉得他应该去陪着。 学业固然要紧,但情意更要紧。他们家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 陶然去陪护,是带了书本去的, 大部分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在做卷子。盛昱龙住的是四人间, 其他三人都有三两个家属, 就盛昱龙没有。陶然觉得自己来的很对。他觉得男人也是人, 是人都是有情感的,盛昱龙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即便心如岗石,但多少还是会有些寂寥吧。 他是很懂这些的。 隔壁床的家属问他是谁,盛昱龙笑着说:“我侄儿。” 他们都夸陶然长的帅, 精神。陶然沾了白净的光, 人如春风一般, 又乖巧懂事, 话虽然不多, 但有礼貌,尤其心思细,将盛昱龙照顾的无微不至。盛昱龙动一动他似乎就能知道盛昱龙是要上厕所还是要喝水,总是能早一步察觉到盛昱龙需要什么,不光邻床的夸他懂事,盛昱龙也被照顾的舒舒服服的。盛昱龙没事的时候就躺在那看陶然写作业,本来很无聊的事,也能看的兴致盎然。 陶然坐的是邻床家属借给他的小板凳,趴在病床上写作业刚刚好,他写作业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专注,但只要盛昱龙一动,立马就会抬头看他一眼,又很机敏。盛昱龙越看越喜欢。 他觉得陶然一向讨人喜欢,也不只是因为模样的缘故,性格也确实可人疼,是没理由不爱的类型。 市医院距离红房子小区很远,陶然第一天晚上十点多回去,早晨五点多就过来了。邻床的家属说何必这么辛苦,俩人在病床上凑合一夜也就过去了。陶然觉得也是,他怕盛昱龙晚上有需要,于是第二天就留了下来。 不过他也没睡到病床上去,而是趴在床沿上睡,他看有一床的家属就是这样。盛昱龙说:“你还是回去睡,要不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夜。” “不用,我这样就行,以前我奶奶生病住院,我也这样陪的。” “这样睡冷。要不你和我挤一挤。” “有暖气,一点都不冷,而且我还穿了羽绒服,你看,多厚。”陶然是准备充分的,他还带了个毛毯呢。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娇弱,别人都能这样陪护一夜,他为什么不能,没道理不能。 他就那么睡了一夜。半夜的时候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最靠里的那一床病人发出轻微的鼾声。盛昱龙怕他冻着,把被子大半都匀到了他身上,自己却是了无睡意,看了陶然一夜。 他并不能看到陶然的脸,一则病房里只开了小灯,很暗,二则陶然趴在床上,被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陶然的父亲陶建国,当了很多年兵,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典型的大老爷们。陶然小时候看父亲就像是看天,觉得陶建国钢铁一般无坚不摧。他上初一那年,他奶奶咽气的时候,陶建国却是嚎啕大哭,而且在他奶奶去世之后很久,陶建国喝醉了酒还是会哭。他那时候是有些惊异的,因为他觉得他爸爸比他姑姑哭的还要多。刘娟告诉他说,这世上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柔软。即便是再坚毅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需要怜爱的时候,这并不会减损这个男人的尊严和魅力,反而会让一个男人更有光辉。 陶然如此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来,刚动了一下,就轻轻地叫了一声。盛昱龙问说:“麻了?” 陶然还在睡眼惺忪中,因为坐着睡了一夜,浑身难受,笑着趴在床上点了点头。腿麻到极致的时候真是让人欲生欲死,他笑着把脸埋到被子上,难受得死的心都有了。盛昱龙看到他涨红的脸,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陶然笑着说:“好麻。” 盛昱龙真想替他受了,陶然趴着睡了一夜,脸上硌了红印子,盛昱龙便摩挲着他的脸,手背蹭过去,像是要把那些红印子给抚平。腿上的酸麻让陶然无暇去顾及脸上的异样,他又有些难受,又有些窘迫,便趴在床沿上笑。 来照顾盛昱龙,陶然是心甘情愿的,两个都是男人,按理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可说起来也是很奇怪,要是搁在以前,盛昱龙在他面前过于暴露,他的反感和惊异远大于羞耻感,如今却不知道怎么了,盛昱龙输液的时候要去厕所,他帮忙举着吊瓶在后面站着,即便眼睛不去看,耳朵听见那些哗哗啦啦的尿水声,他却觉得说不出的羞耻和窘迫。他心里竟然有些抗拒再次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盛昱龙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他的不自在,盛昱龙大概是能察觉出来的,却没像从前那样逮住机会捉弄他,反而出奇地安静,安安静静地拉开拉链,安安静静地尿尿,再安安静静地提上裤子。抖还是会抖,只是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 然后就会看到陶然垂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水渍看。医院的厕所不知道为什么地上总是湿漉漉的,泛着光。 “那边是个鸽子房,”柳依依指着远处一处阁楼跟他讲说,“那条街现在是花鸟街,你要是想买花,就去那里买,就是现在品种比较少,再过几个月,就什么花都有了。” “我去过那里,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溅起地上一滩泥水,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盛昱龙见他醒了,立即开窗户扔了手里的烟:“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龙和陶建国他们兄弟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是部队里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龙不过是刚入伍两年的一期兵,陶建国已经是三级士官了,思想觉悟很高,属于个人服从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做钉子的那种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陶建国主动申请了转业,这几个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据兵龄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转业。当时主动申请退伍或者转业可以优先安排工作,陶建国就进了家乡的轧钢厂,其他几个人也都进了国企工作。 不过没想到九十年代又赶上下岗潮,国企倒闭很多,他三叔去年下岗了,家里日子很不好过。盛昱龙这是给他们家送东西来了。 陶然帮着他往下卸东西,总共两大箱,很沉,好像是粮油什么的。他三叔不在家,三婶和两个孩子在,不过陶然跟他三婶不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十八十九的年纪, 刚刚成熟的身体,有着骨肉匀称的四肢,平滑而紧实的小腹,欲望将醒未醒的嘴唇,鲜嫩而多汁的舌头, 比暗夜还要黑的头发, 比春光还要亮的眼睛。 十八岁的陶然本来有着四平八稳的人生,偏偏遇上了盛昱龙。 盛昱龙看到了他的美好, 心生觊觎, 要折他入怀。陶然不肯屈服,落入泥淖中也要生根发芽, 谁知道盛昱龙竟用精血来滋润他,浇灌他, 然后看着他开花, 结出属于两人的果。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 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便面露贪婪,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 他的心那么毒, 情那么烈, 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 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震惊世界,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磁带,明信片,贴纸,脸盆毛巾扑克牌,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正是那一年年末,马化腾创立了腾讯,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市一中是他们市里最牛逼的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至少有五六个。 1998年的2月,春节刚过,高三却已经过去半学期了,这时候转学不光麻烦,也很冒险。陶建国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年前和他那帮87年一起退伍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老六跟他说的一席话。老六交友广泛,认识不少人,其中就有市一中的一个金牌教师赵友中,带重点班,每年都能带出几十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清华北大自然也出自他手下。陶建国心里一热,趁着春节四处打点了一番,就把这事办成了。 问陶然自己的意见,陶然说无所谓。倒是刘娟有些不放心,说:“那个老六的话你也信,他自己混的什么样。” 陶建国笑着说:“老六不会坑咱们,放心。” 陶建国口中的老六,叫盛昱龙,陶然叫六叔。和陶建国的其他兄弟不一样,陶然见过这个六叔的次数不多,倒是经常听他父母提起。六叔年纪最轻,出身最好,是市里人,不过他父母对这个盛昱龙评价两极,陶建国说他最重义气,为人豪爽,刘娟则觉得他不务正业,“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下海经商瞎鼓捣。” 98年,下海经商的浪潮在他们那里已经快要散去,早些年下海的那些人都有些后悔不跌,下岗潮已经弥漫到他们这里来,多少人担惊受怕。这个老六这时候还抛了铁饭碗去做生意,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陶然也不喜欢这个六叔,一身痞气,每次见了他都是陶陶陶陶地叫,父亲的其他兄弟都叫他陶然,就他爱叫陶陶,小时候也就算了,长大之后,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被当做成年男人对待是心里极看重的事,再听见陶陶这个称呼就很不自在。 陶然一向让人省心,自律性极佳,春节也没闲着,去了一个同学家里拿复习资料。刚进了大院门,就看见大门外头停着一辆捷达车,车里坐着个光头男人。他和那光头男对视了一眼,继续往里走,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嫂子别送了,我走了!” 陶然进了门,就看到有个男人从里头出来。那人身材高大,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眼带着不合年纪的桀骜不驯,上身是一件洗的发白的黄色迷彩服,里头却是白衬衫,衬衫扣子解开,袒露着颀长的脖颈,嘴里叼着烟,不是他六叔,还能是谁。 盛昱龙也看到了他,掏出钱包给了他一叠钱:“陶陶,给。” 陶然不肯接,盛昱龙就笑了,说:“六叔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不要了,六叔慢走。”陶然背着包直接上了楼,盛昱龙却追上来,把钱往他书包里一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走了。陶然背着包回头看,看见盛昱龙上了车,听那光头男笑着问盛昱龙:“龙哥,小孩谁啊?” “陶陶。”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脸蛋真俊。” 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再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陶家虽然小康,能买车的亲戚却没有,车子还是奢侈品。六叔家里不是普通老百姓,家境好。 记忆中他为数不多的和这个六叔的见面都是如此,其他的叔叔见了他会给小礼物,给红包,关心地问他学习怎么样,有什么理想。就这个六叔,每次见了他,塞钱。 陶然数了数,六百,心里有些吃惊。这可是笔大数目了。 他家在二楼,他刚准备上楼,就听到一楼西南角那一家传来女人的骂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锅碗瓢盆乱摔的声音。 他站了一会,就看到门就开了,出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子,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所以那神情略有些阴郁,那下巴却精巧白皙。陶然看到他手上有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 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 没事别来回跑,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这趟回去,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 倒不是大毛病,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 周六上午就请假了, 回去看了看他姥姥,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 刚走到大院门口, 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那女人交了好运了, 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就见余家的门开了,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 打扮的甚是清爽, 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 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谁也谈不上喜欢谁,看到余欢装模作样,看不惯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忧,怕梁成东有天会看到余欢的真面目,会失望。 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梁成东了吧? 余和平十九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怯懦,白净,瘦弱,内向,但他有这一颗极其早熟的心。这些年余欢身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见过,老实巴交的,流氓混混,儒雅的,张扬的,年轻的,老的,梁成东却是里头条件最好的一个。他想如果余欢和梁成东在一起了,他或许也就有了依靠,上大学也不怕没钱了。 上大学,是余和平心里最大的愿望,大学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这观念对他也根深蒂固,他简直为此渴望到全身疼痛,他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或许只是为了鲤鱼跳龙门,但大学对他来说,却是一道生门。 过了这道门,他才能真正获得重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这道门,他将继续在这样黯淡的人生里腐烂。 梁成东有文化,他这辈子都敬慕有文化的人,何况是大学教授!梁成东就是他梦想成为的人,有文化,有修养,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钱,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而余欢,是和他梁成东之间的纽带。他帮余欢抓住梁成东,也是在帮自己,所以余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说有点不舒服了,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余欢需要他,他也会拔掉针头过来帮忙。 而这个周末就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所以他表现的很乖巧。长海市是古城,市里景点非常多,他们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住在了酒店里。 这是余和平头一回住酒店,他在长海市经历了许多的人生第一次,而每个人生第一次都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真好。 他的欲望几乎无法抑制,阴郁的眼睛都有了光彩。他要过这样的生活,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要从泥淖里爬出来,做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只可惜不能去他家里住。”余欢略有些失望,站在大厅里看梁成东去办入住手续。 余和平没理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酒店装饰华美的打听,他弯腰摸了摸身旁的沙发,那么软。 “好了。”梁成东说着递给了余欢一把钥匙,“你的。” 余欢接过来,红色的指甲油没刮干净,在手指甲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她笑了笑,说:“让你破费了,其实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不用住在市里的。” “半天怎么够玩,明天带你们去东河大桥看看。”梁成东说着扭头朝余和平喊:“和平,上楼了。” 余和平赶紧跑了过来,紧紧跟着他们俩往里走。电梯他也是头一回坐,心里有些激动,又怕表现的太明显丢人,所以低着头,默默地数着楼层数。 “今晚跟我睡,没问题吧?”梁成东忽然问他。 余和平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梁成东。他以为两间房肯定他自己一间,梁成东和余欢一间的。 余欢却似乎毫不吃惊,笑着对余和平说:“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聊聊天,和平要乖哦,可别说我的坏话。” 她说罢就笑了,眼睛在电梯顶上投射下来的光里泛着彩,叫余和平不敢直视。他还很紧张,他要和梁成东睡一间房么? 好在房间是标准的两人间,他们和余欢道了晚安,便开门进去了。余和平坐在床沿上,紧张地踮着脚,梁成东问他喝什么,他说不渴,问他吃不吃东西,他说不饿。 梁成东似乎有些无奈,问说:“和平,你跟梁叔叔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和平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喜欢你的。” 梁成东急笑了,将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说:“那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余和平说:“我就这样的,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摘掉眼镜的梁成东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眉眼竟然有些凌厉,只是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温厚:“喜欢就好。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洗手间有一次性的牙刷牙膏。” 余和平就去了洗手间,他也是头一回见到一次性的牙刷牙膏,小小的,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雪白的毛巾。 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脑袋有点懵,所以这一切感觉更加不真实。这半天是兴奋的,新鲜的,他见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吃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洗脸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他额头上的疤痕都淡了好多。 大概心里太激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可是不远处的床上躺着梁成东,他又不敢翻身,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装睡。外头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梁成东坐了起来,余和平抓着被子的一角一动不动,听见梁成东下了床。 他听见是谁敲门了,余欢的声音在暗夜里像是一只发春的猫。 余欢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她身为女人的属性,余和平更小一点的时候,她甚至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人滚成一团。余和平可以很淡定地替他们关门,男女的喘息声仿佛如外头商贩的叫卖声一样寻常。但如今他的心跳却很快,他想,他母亲来勾引梁成东了,梁成东会不会和那些男人一样,被余欢吃进肚里去。 刘娟说着就敲了敲陶然的门:“陶然,起来吃早饭啦,吃了再睡。” 陶建国“啧”了一声,说:“过两天就开学了,你让他再多睡会。” “不能养成睡懒觉的习惯,再说了,早饭得吃,我好不容易熬的八宝粥呢陶然?” “来了。” 陶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眼睛还是涩的,有些红血丝。陶建国问:“又熬夜了?昨天几点睡的?” “十点半。” “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以后十点准时上床,尤其到了你六叔那里,没人管着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哪怕早晨早呢,也别睡太晚。” 刘娟赶紧补了一句:“还有,到了那边早饭也不能懒,一天三顿不能少。你六叔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估计三顿没个正点,你在学校吃,我打听过了,一中的伙食是很好的。一个月给你一百五的生活费,够花么?” 陶然没住过校,平时只有午饭在学校吃,不知道全在学校吃的话一个月得多少。不过一百五也不是小数目了,他点点头,要往洗手间走,刘娟叫住他说:“别刷牙了,吃完饭再刷,等会去你外婆家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从她身边走过去, 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却没停下。雨落了下来, 他顶着雨一路跑上楼才停了下来,抹了一下脸上的雨珠子,快走到二楼的时候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了说话声,他愣了一下, 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妈的,你这小荡货又撩,撩了又不给操。” 一个轻微而娇媚的声音说:“每次做我肚子都疼半天, 谁让你这么” 陶然皱起了眉头,想着自己是上去还是不上去,正犹豫着的时候, 就看见盛昱龙搂着个女人下楼来, 看见他, 立即撒了手。 “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我正要出去找你们呢,你爸妈呢?” “走了。” “怎么走了, 不是说好下午我送他们么?” 陶然说:“他们下午还有事。” “这是你兰姨。”盛昱龙介绍说。 “什么兰姨,”顾兰似乎颇为不满,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笑着对陶然说,“叫兰姐。” “兰姐。” 顾兰说:“那我先走了。”她说着又看向陶然, 笑容明媚, 挥手说, “拜拜。” 陶然等她走远,看着她撑起一把小花伞,袅袅亭亭地走了,才回头看了盛昱龙一眼。 盛昱龙说:“回家吧。” “嗯。” 陶然看到盛昱龙的左脸上还有个口红印,撇了撇嘴,想笑,又忍住了,想起刚才在小区外头看到的那个大波浪。 盛昱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流氓痞子那一种,遇到这些风流韵事也并不觉得奇怪。盛昱龙在他面前还算收敛,好像很怕他觉得这长辈不要脸,以后大概也不至于把女人带到家里来搞。这就够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太影响盛昱龙的生活。 “家里是你打扫的?”盛昱龙问。 “我爸妈跟我一起弄的。” “很干净,我都不习惯了。”盛昱龙说着就脱下了外套,往沙发上一坐,双脚往茶几上一搭,“你也坐。” 陶然很想跟盛昱龙说一声脚别往茶几上放,不卫生,可是这个六叔不卫生的地方太多了,完全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他初来乍到,有些话还不能说。于是他就趁着盛昱龙把脚放下的时候,拿纸巾擦了一下茶几。 盛昱龙察觉到了,嘴角要笑不笑的,他想跟陶然聊聊天,但他实在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新学校去了么?” “去了。” “还行么?” “嗯。” 陶然素来话不多,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只有外头的雨声啪啪哒哒打着窗户。盛昱龙站起来说:“叔有事出去一趟,你有事就打电话,电话号码电话机旁边有。” 陶然才知道盛昱龙有电话。98年手机和汽车一样都是奢侈品,他们院里只有孙伯伯有,摩托罗拉的,手机要五六千,还要交入网费,电话费也贵,接打都要钱,本地通话六毛一分钟,长途一块八一分钟,一个月光话费就得一两百,一两百可不算是小数目了。所以有手机的人都爱显摆,恨不得挂在腰带上人人都能看见,盛昱龙却没有,他这才头一次知道盛昱龙有手机。 他点点头,盛昱龙就出门去了,等到房门关上,陶然才吁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把有些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内裤在床上坐着,看着窗外的雨,才想起盛昱龙出去的时候没带伞。 还有他脸上那个口红印。 他想到盛昱龙可能会出的糗,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忽然好了,把新电池换上,听他妈给买的那个磁带。 这样的下雨天,他最喜欢了,幽静,清冷。他坐在书桌前,把桌面玻璃下压着的旧报纸换下来,全换成了磁带里带的封套和歌词本。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就把课本拿出来,坐在椅子上温习功课。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卧室门没有关,他听见了外头的开门声,这才赶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光头男,就是那天在他们大院门口见到的那一个,赶紧关上了门。 那光头只看到一闪而过一个人影,好像是个只穿了内裤的男孩子,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陶然穿了衣服出来。 “这就是那个” “陶然,”陶然抢先说,“我叫陶然。” 他可不想再被人叫陶陶。 “这是你强叔。”盛昱龙说。 陶然叫了一声强叔,周强看了看他,说:“小伙子长的真帅。” 盛昱龙他们带了饭菜回来,还带了两瓶酒。周强要给陶然倒,被盛昱龙拦住了:“他喝不了这个,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呀,咱们上学那会酒量早练出来了。陶然多大了?” 陶然老老实实地说:“十八了。” “这不都成年了。来,跟强叔走一个。” 他的酒杯还没端过来,就被盛昱龙给夺走了。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看管很严,严禁他抽烟喝酒,盛昱龙自然知道。 陶建国和他那几个叔叔经常会到他家喝酒,尤其是二叔和四叔,是他们县城的,隔三差五就会来。陶然虽然年纪小,但是男孩子,所以也会上桌,但几个叔叔都拿他当宝贝宠,都不让他喝酒,他只负责倒酒和吃菜。 这一次他依旧担当了倒酒的角色,只是周强和盛昱龙只是小酌,没喝多。陶然家教很好,为人清冷,但心细如发,周强发现他和盛昱龙每次酒杯一空就被倒满了,茶杯里的水一凉就添上了,要拿纸巾的时候刚做了个拿的动作陶然就送过来了,饭菜偶尔掉到桌子上,陶然也都不着痕迹地擦了,能干活,话又不多,贤惠得体没得说,便开口玩笑说:“我看龙哥找不到媳妇,跟陶然一起过算了,比女人都懂事!” 盛昱龙笑了笑,起身去洗手间。陶然难得窘迫一回,说:“六叔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怎么找不到?不会疼人,床上又不和谐呗。”周强像是说到了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爽朗,又带点猥琐,是中年男人酒桌上常常会有的笑声。 陶然听说吃床上不和谐有些吃惊,他觉得盛昱龙别的没有,就是很男人,这种男人味是只有骨子里特别有男性自信才会有的,不像不行的那一种。 周强粗犷的脸上带着酒色,倾斜过身体说:“你知道龙哥外号叫什么么?人称巨炮龙。” 他见陶然性子冷淡,皮又白嫩,大概是个老实孩子,所以想逗他两句。没想到陶然只是淡淡的说:“我同学都说活好更重要。” 周强笑了出来,冲着里头喊:“龙哥,陶然说器大不如活好!” “你他妈的少跟陶陶说荤话。”盛昱龙系着腰带出来:“吃饱了没有,吃饱了赶紧滚。” 周强往沙发上一躺,脚就要往茶几上放,被盛昱龙伸腿蹬了一下:“别往桌上放。” 陶然就笑了,看了盛昱龙一眼。盛昱龙喝了酒会上脸,满脸酒色的模样看起来更痞,属于成熟男人的那种酒色气。周强要站起来,可是头有点晕,好一会才站起来去洗手间了:“我撒个尿再走。” 陶然问:“还吃么?” 盛昱龙说:“不吃了,收垃圾袋里,我们出去的时候带着。” 可还有很多菜,就这么扔了有些可惜。陶然把剩菜都倒在一个盘子里,满满一盘子,说:“天冷,能放,明天还能吃,别浪费了。” 盛昱龙没说什么,周强从洗手间出来,说:“我刚尿尿的时候想了想,觉得我刚才拿龙哥玩笑不对,免得造成误会,我得给龙哥正名”他说着就搭上陶然的肩膀说:“龙哥找不到媳妇可不是活不好,他活可不错,这一片的妞都怕他,家伙大,人又猛,巨炮龙不是白叫的,你知道大炮么”周强用手比划了一下:“砰!” 陶然:“你又知道。” “我跟龙哥穿开裆裤都认识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他还要说更多,已经被盛昱龙揪住脖子给揪走了,陶然听到盛昱龙爆粗骂他,还有周强得意的笑声,“我这不是给你这当叔的在晚辈跟前长个脸么,万一他再以为你不行,你这当叔叔的脸往哪放,哎呦呦,你别揪我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陶然想这话果然不假,一群流氓,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他拿了抹布擦了一下桌子,忽然听到周强喊道:“幺八八,二十,五!” 陶然不知道他突然喊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便跑过去开门看了一眼,结果正看到盛昱龙踹了周强一下,周强本就喝多了酒站不稳,竟然直接被踹倒了,盛昱龙又去拉他,陶然想,刚才周强喊那么大声,显然是要喊给他听的,联想到那句话之前他们聊天的内容,大概能猜到周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估计要闹他。只是他想了半天,实在没办法把一八八和二十c五联系到一块。 盛昱龙住院,陶然本来想着他家里人应该会来照顾,所以照样上他的学。后来才知道是周强或者其他朋友偶尔去医院照看一下,他就赶紧跟赵友中请了假,去医院陪护。 “陪什么?多大点病?”盛昱龙说,“上你的课去。” “我都请了假了,两天。”再过两天就是周末,加起来四天时间,也够了。 盛昱龙不是病的起不来,也不是手脚不方便,其实不陪护也没事。但住院的人,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也实在可怜。他专门打电话问了刘娟,刘娟也觉得他应该去陪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果然跟他妈先前告诉他的那样,不常在家,除了开头两天, 后面一连五六天都没回来。陶然很快就适应了一中的生活,住的地方也渐渐地熟悉了。红房子小区很大, 有十几条街, 靠大街的是大房子, 四户一栋,里头是一栋十六户,小区中央有个小学,一个幼儿园,还有个叫红旗的电影院, 这附近最繁华的地方都在红房子小区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红房子虽然如今没落了,但住在这里的大部分还是社会地位比较高的一群人, 经济决定教育程度, 所以他们一中有很多学生都是红房子小区出去的, 个个品学兼优。陶然的新同桌柳依依, 就是红房子小区的, 俩人放学都是一起回来。柳依依成绩也非常好,在班里名列前茅,两人互帮互助, 很快就建立了友谊。 这就是离家远的好处, 要是搁在县高中的时候, 他如果和哪个女生一起上下学,就算他妈没看见,也会有街坊邻居叨咕到他妈耳朵里去。防女甚于防川,刘娟一直对陶然身边的女生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但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哪有不想和女生交流的,即便不是爱慕的关系,也有那种和女孩子交流的虚荣和男子汉的自我认同需求。陶然觉得自己自控力很强,说不会谈恋爱,就不会谈恋爱。 “那边是个鸽子房,”柳依依指着远处一处阁楼跟他讲说,“那条街现在是花鸟街,你要是想买花,就去那里买,就是现在品种比较少,再过几个月,就什么花都有了。” “我去过那里,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溅起地上一滩泥水,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盛昱龙见他醒了,立即开窗户扔了手里的烟:“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龙和陶建国他们兄弟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是部队里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龙不过是刚入伍两年的一期兵,陶建国已经是三级士官了,思想觉悟很高,属于个人服从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做钉子的那种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陶建国主动申请了转业,这几个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据兵龄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转业。当时主动申请退伍或者转业可以优先安排工作,陶建国就进了家乡的轧钢厂,其他几个人也都进了国企工作。 不过没想到九十年代又赶上下岗潮,国企倒闭很多,他三叔去年下岗了,家里日子很不好过。盛昱龙这是给他们家送东西来了。 陶然帮着他往下卸东西,总共两大箱,很沉,好像是粮油什么的。他三叔不在家,三婶和两个孩子在,不过陶然跟他三婶不熟。 “他出去帮人卸货了,还没回来,你们进来坐会,我给你们倒茶。” “不了,嫂子,我们还有事,这就走了。”盛昱龙说着掏了一叠钱,给了那两个孩子。三叔的两个孩子大的才七八岁,小的只有四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都不知道叫人。盛昱龙摸了摸他们的头便上了车。 陶然心想,他六叔虽然有些流氓痞气,但很义气,心肠也好,跟他原来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爸妈工厂里怎么样了?”盛昱龙问他。 “好像也是不景气,不过还好,他们厂子没人下岗。” 陶然一直很庆幸这一点,如今下岗的人越来越多,看电视经常会看到相关报道,他们家没什么存款,要下岗可就麻烦了。 “大哥是三级士官转业,下岗也轮不到他。”盛昱龙说。 那倒是,国家对转业兵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到长明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们大院的老香樟树底下聚集了很多人,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楼道口的石凳子上坐着一个老妇,高兴地说:“昱龙来啦,陶然也回来啦。” 盛昱龙喊了一声三婶,陶然也乖乖地喊了一声三奶奶。 他三奶奶是他堂叔的娘,不过不是亲堂叔,和他们家是邻居。三奶奶说:“你爸在那打牌呢。” 陶然这才发现他爸爸在人堆里坐着,便叫了一声,陶建国一看见他们,立即把手里的牌给了别人,自己匆忙跑了过来:“你们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来。” 他说着便接过盛昱龙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问:“什么东西这么沉?” “茅台酒。”盛昱龙笑着说。 “哎呀真好,陶然他六叔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带东西。”人群里有人嘀咕道。 他们三个上了楼,陶建国进门喊道:“娟子,老六和陶然回来了。” 陶然问:“我妈在家?” “躺着呢,说不舒服。” 陶然放下书包就先去他爸妈的卧室看了刘娟,刘娟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说:“回来啦,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呢。” 陶然见她神色有些疲惫,便问说:“我爸说你身体不舒服?” “有点头疼,躺了一会。” 出门看到盛昱龙,刘娟打了个招呼,看到陶建国在从布袋里往外掏酒,笑着说:“你又给他送酒,上次送的他都还没喝呢,把你大哥养成个酒鬼,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这次是朋友送的,我留了一些,剩下的就给大哥送过来了。” “我不喝,窖藏起来,等以后陶然考上大学的时候拿出来待客。”陶建国高兴地说。 刘娟给了陶然一些钱,让他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点小菜,自己去厨房炒菜。陶然买回来之后见盛昱龙和陶建国谈事情,自己就回了房间去做作业。才离家几天,回来却觉得家里的一切都很亲切,连气息都是好闻的,他没能坐住,去厨房里帮刘娟干活。刘娟问他学校的事,又问他在那边住的怎么样,陶然说:“你跟六叔问的一个样。” 刘娟笑着说:“你六叔不在家,你一个人睡,害怕不?” 陶然说:“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后面几天就习惯了,隔壁有人晚上弹钢琴,很好听,听着就不害怕了。” 陶建国和盛昱龙见面必喝酒,这一次也不例外。因为陶然在盛昱龙那里住着的缘故,感觉就更亲了一层。说起陶然,刘娟想起一件事来,对盛昱龙说:“他如果有情书给你,你帮他收着。” “情书?”盛昱龙看向陶然。 大概是自己爱情分外得意的缘故,刘娟对于早恋的态度算是比较开明的,她不准陶然谈恋爱,但是也不会把儿子收到的情书一把火烧了。她自己都还保留着年轻时候别人写给她的情书,她觉得这也是青春的纪念,所以陶然收到的情书一律上交,由她保管,她也不会看。陶然不知道他妈这是什么心理,其实他自己也可以收着,但刘娟非要替他保管,他也就随她去了。 陶然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收到情书了。陶然从小就出了名的好看。陶建国和刘娟都是一般人,偏生了个极出挑的儿子。陶然长的很俊秀,属于温暖清朗的俊秀,肤白貌秀,气色好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带点仙气儿,看起来就叫人赏心悦目,又耐看,喜欢他的女生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给周强打了个电话, 问他哪有卖牛奶的:“新鲜点的,不要瓶装的。” 周强说:“我媳妇他妈就在长春路卖牛奶的啊, 每天早晚在电影院门口那卖新鲜牛奶。” 他嘴里的媳妇, 就是他女朋友庞丽英。 “怎么,你要喝牛奶?” “给陶陶喝,他不是在长身体么。电影院门口是吧,知道了。” “他要喝, 我给我媳妇打个招呼,让他每天上学路过的时候去拿一瓶,不要钱!” 他未来丈母娘每天天不亮就去摆摊了,电影院离一中并不远,陶然早晨上学的时候往那边拐一下就能取。 盛昱龙就跟陶然说了, 陶然说:“早晨就买, 中间我们还要早读,跑操,上课,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 牛奶都凉了,还不如喝豆浆呢。” 空腹喝牛奶不好,盛昱龙也知道, 想了想就说:“那你晚上喝吧, 晚自习回来去那买一瓶, 睡前喝一杯, 对睡眠也好。” 盛昱龙把这事跟周强说了,周强觉得庞家卖牛奶不是按时间来营业的,牛奶就那么多,卖完的早就回去的早,等陶然晚上九点下晚自习未必还有牛奶剩着,又不好让庞家的人为了陶然一个人在那干等,于是他便让庞丽英的侄子每天晚上把牛奶送到盛家去。 庞丽英说:“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你懂什么,龙哥很照顾他这个侄子,我们虽然是给陶然送牛奶,人情却是龙哥的,如今我赚钱全靠他提携,这点牛奶又算什么。” 庞丽英觉得这话在理,回头便跟家里人说了。他侄子上小学了,平时也会给几个老主顾送牛奶。庞丽英给了他点零花钱,小孩子便兴冲冲地答应了。 陶然不爱喝牛奶,嫌有味,不过盛昱龙是好意,他如今学习紧张,是该多补充营养,就道了谢。 上午的时候雨停了,盛昱龙便开车带着他去市里逛了一圈。陶然坐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连车窗怎么打开都不懂,又不好意思问盛昱龙,就自己摸索了半天。 下过雨的长海市阴冷潮湿,街上行人也不多。他们去了东河大桥。 东河大桥是长海市很有名的一个景点。长海市是历史名城,景点很多,而民国建的东河大桥便是其中之一。东河是他们省最大的河,尤其以长海市那一段尤为波澜壮阔,有几公里宽,河两岸是著名的东河公园绿化带,绵延十几里,到长海的人必看的景点之一。 如今下了几日的雨,河水发黄,水位也涨了不少,天气虽冷,却有很多垂钓爱好者在河边钓鱼。陶然生平第一次看到东河大桥,只觉得河面波澜浩渺,叫人看了心胸都跟着宽广了起来。他趴在桥栏杆上往下看,看到一艘货轮从桥底下穿过,载着一船的木材,货轮走过的时候,留下一道水痕,河水虽然浑浊,但水色均匀,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他还在栏杆上发现了几行小字,写着“李宏远永远爱付娟娟”,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爱心。 盛昱龙见他盯着那行字看,笑着说:“我也在这桥上写过字,你要不要看?” 陶然点点头:“要看。” 虽然有乱刻乱画的嫌疑,但他还真好奇,想知道盛昱龙会写什么,写哪个女人的名字。 “以前高中的时候几个兄弟带着妞过来玩,见别人在往上写,我们几个就也跟风写了几句。”盛昱龙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东河大桥上有几个雕刻建筑,雕刻的是工农红兵高举旗帜的样子,盛昱龙带着他来到那雕像后头,自己找了老半天,才指着那雕像底座上的一块位置说:“这。” 陶然赶紧凑过去看,竟然看到了周强的名字,周强写的是:“周强这辈子只睡马红x!” 最后一个字模糊了,看不清写的什么。陶然心想,要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庞丽英看到了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他又往下看,看到三四个陌生名字,想来应该也是盛昱龙的发小,他在最右下角看到了盛昱龙的名字,心下有些兴奋,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结果很是有些失望。 盛昱龙写的竟然是:“盛昱龙到此一游。” “他们都是谁谁谁爱谁谁谁,你怎么只写了你自己,当时你没有女朋友么?” 盛昱龙说:“有啊,叫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那你怎么不写盛昱龙爱谁谁谁。” 盛昱龙颇不屑地说:“大男人哪有整天爱不爱的,腻不腻。” 陶然脑补了一下当时盛昱龙的女朋友那种看到别的男人都写下爱的誓言,单独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写的样子,只觉得那女孩子可怜,一定委屈极了。 盛昱龙大男子主义得很厉害,他是知道的,其实不光盛昱龙,他那几个叔叔包括他爹陶建国都很大男子主义,大概军队里都爱比血性,最不屑情情爱爱这些事。譬如他爸妈吧,陶建国其实是很爱刘娟的,但平时也不会把爱挂在嘴上。刘娟正好相反,看着琼瑶小说长大的,最爱情情爱爱那一套,曾跟他抱怨说陶建国这辈子都没说过爱她,出了门胳膊都不肯让她挽一下,更不用说牵手了。 这是刘娟内心极大的遗憾,她由此教育陶然,要做一个有情趣的懂浪漫的男孩子,她出门挽不了丈夫的胳膊,如今却可以挽着陶然的胳膊,陶然能长成一个贴心绅士的儿子,和她的教育理念是分不开的。所以陶然的性格一点都不像热情直爽的陶建国,比较细腻,清冷,有礼貌。 陶然说:“现在应该不让在上头乱写乱画了吧?” “以前也不许,都是偷偷往上写,你看字迹这么模糊,不是风吹雨淋的缘故,是有人擦过的,只是没擦干净,我们当时是用小刀刻上去之后,又用墨水涂过的。” 盛昱龙说起这些毫无羞愧神色,反倒有些得意。陶然说:“这几对有现在还在一起的么?” 盛昱龙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这个。”他指了指,“胡子义,高中没毕业他女人就怀孕了,俩人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就这一对啊,”陶然说。 可见誓言可以随便说,但不能随便乱刻,刻上了又做不到,怎么好意思回头看。 可是这东西在这,就算人没了桥还在,这些字也在,什么时候看到,就会记起有这一段,所以人们才热衷于在任何历史悠久的地方写写画画吧。 桥上风大,有点冷。他们也没在桥上多呆,就去了河岸旁的东河公园。公园里人很多,玩游戏的小孩子,散步的情侣,吹拉弹唱的老人,陶然看见什么都是新奇的。长明县虽然距离长海市并不远,但他来的次数很有限,每次也都是来去匆匆,并没有逛过。他们在公园外头的一个老街吃了两碗热干面。 热干面陶然经常吃,但都没有这家店的热干面好吃。这店叫“双林记”,店面不大,在老街最里面,门口两棵大树,据说就是店名的由来,开于民国年间,也是几十年的老店了。 盛昱龙是老长海人,家里有钱有势,年轻的时候几乎跑遍了长海大大小小的饭馆,最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他见陶然吃的那么香,吃完了还赞不绝口,就打算日后带着陶然把长海市都吃一遍。 双林记的旁边有家药店,门口放着一台秤。陶然就站上去称了称,吃那么饱,才115。 “我就觉得你有点瘦。”盛昱龙说着自己往上一站,170,这才是标准体重。 陶然确实算清瘦的那一挂,174的身高,体重却只有115,他觉得能吃到120就好了。盛昱龙自己就是标准体重,188的个头,配了一百七的体重。 但是高三学业压力大,想吃胖并不容易,只能在饮食上下功夫。 大概是称体重的时候受到了震撼,陶然走在盛昱龙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身材,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挺拔的腰臀,越看越羡慕,他尤其羡慕盛昱龙身上的男人气概。他爹陶建国也是标准的大老爷们,可是盛昱龙的又不一样。盛昱龙的男人味是高挺的,痞气的程度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低俗,可能是出身的缘故,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没有高入云端,也没有低入泥土,在人间潇洒肆意。 但他也只是单纯的羡慕,像寻常男生对于成年男人的羡慕,无关爱欲,也毫无男女之念。即便此刻盛昱龙脱光了站在他跟前,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欲望。但盛昱龙在他眼里是有光的,所以他愿意亲近。 以前在家里喝酒,刘娟时不时地就会说陶建国一句,她不是很喜欢陶建国喝酒,但是陶建国就此一个不良嗜好,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忍了。何况今天又是和盛昱龙在家里喝,她没拦着,陶建国喝得非常醉。 母子俩好不容易把陶建国搬到床上,又去搬盛昱龙,谁知道一碰他人就醒过来了,醉醺醺的,理智却还在。刘娟问说:“老六,你没喝醉吧?” 盛昱龙笑了笑,说:“还好。” “陶然,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身体却不大听使唤,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但估计是身上没劲,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可是已经晚了,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醒过来的时候,盛昱龙已经不在床上了,被子全盖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陶然, 起床了么, 吃早饭呢,第一天回家就睡懒觉。” 刘娟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 他应了一声,穿上衣服出去。盛昱龙和陶建国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他去洗漱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刘娟他们说楼下余家的事。 “他们家半夜又吵起来了,好像张婆婆都出来了。”陶然说。 盛昱龙不知道余家的事,刘娟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陶建国说:“别提了, 传出去我们整个大院都跟着丢人。” 盛昱龙没什么表情,问说:“那孩子多大了?” “好像比陶然大一岁吧, 十九?”刘娟有些不确定,“他家原来在另一个大院住,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房子卖了,在我们大院租了楼下张婶家的房子,大家伙都不大能看上那家的人,所以没什么来往。” “十九岁也成年了, 怎么没搬出去?” “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听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 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上学, 他妈让他辍学呢。” “我们这都巴不得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她家倒好,要拖儿子的后腿。”陶建国说起来也是气愤。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盛昱龙说,“也养这么大了。” “养,算哪门子养,养孩子不是说给他口饭吃,给他衣服穿就是养了。养人又不是养条狗。” 陶建国见刘娟语气有些冲,便道:“好了,别提她家的事了,一提你就一肚子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娟就气笑了,院子里的女人没人喜欢余欢的,提起来都是她这副样子。 盛昱龙有事要回去了,家里人都出来送他:“你的背心陶然给你洗了,还没干,等他下午走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着。”刘娟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和平从家里出来。刘娟小声说:“就这家的孩子。” 盛昱龙便看了一眼,十九岁的余和平,看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身形瘦弱单薄,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不大舒服。陶然也在旁边,跟余和平一对比,秀朗俊挺,简直叫人如沐春风,差别非常大。 送盛昱龙走了之后,陶建国没回去,他要去厂里一趟。刘娟和陶然回去,看到余欢一身摇曳生姿,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母子俩当做没看见似的,余欢也不生气,哼着歌走了。 “瞧她那样,”刘娟很是不屑,“一把年纪,还穿的跟妖精似的。” 余欢在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里太另类了,不知羞耻,言行放荡。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没被她哥哥哥哥地喊过一声,二楼东侧寡居的刘大爷,都快六十了,她还一口一个哥哥,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每个月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在她那洗头店里搞不就完了,还往家里带。”刘娟最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院里其他女人对余欢的恶评或许有嫉妒的成分在,但刘娟一点没有,她是真的看不上余欢。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都和余欢有天壤之别,她理解不了,看不过去,因此当着陶然的面尤其要表现出来,她希望儿子能跟她审美一致,不要给她带一个余欢这样的,哪怕是有点类似的儿媳妇。 余欢出门是去找梁成东的。 梁成东是长海大学的教授,老家是长明县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平时只有周末才回来。余欢觉得她得抓紧时间和梁成东约会才行。大概是家里有个丧门星,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唯恐一不留神梁成东会跑了。她知道梁成东喜欢自己,不过是喜欢她长的好看,脾气也好,对她的过往所知不多。她的过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也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所以觉得她能做的,就是在让梁成东知道她的过去之前爱上她。 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可以牢牢地把控在女人的两腿之间,她很有经验。 两个人去了人民公园转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梁成东送她回来,余欢在小区门口买了菜,说要做饭给他吃。 梁成东为人内敛沉静,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要娶的女人,必然是个贤惠的主妇。贤惠不是唯一条件,却是必要条件。她要让梁成东知道,她可以很女人,美艳妖娆,也可以很贤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回到家她就开始做饭,家里的饭平时都是余和平做,她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厨了,好在年轻时候的厨艺还在。梁成东在客厅里坐着无聊,便要过来帮她摘菜,余欢哪里肯,推说:“厨房就不是男人该进的地方,你只管在客厅看电视,一会就好了。” 梁成东只好又回到客厅里,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了房门开锁的声音。他立即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就看见余和平背着包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僵在了原地。身后一条白灰色的小狗冒了出来,无声,但凶狠地看着他。 厨房里传来热油下锅的“滋滋”声,梁成东笑道:“和平吧,回来了?” 余和平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嗯”了一声,便背着包进了卧室里头。那条狗也跟着溜了进去。梁成东有些尴尬,看了看厨房,便朝余和平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也没听见余和平说请进,就自己推开了。 结果就看到余和平放下书包,回头看他。 梁成东经常和年轻人打交道,便主动开口道:“我是不是该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 “我知道。”余和平说,声音有些弱,“你叫梁成东。” 梁成东笑了笑,说:“你妈在厨房做饭呢,快做好了,出来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他说着便出来了,顺手掩上了门,回头看到余欢端着一盘菜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便说:“和平回来了。” 余欢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随即就笑着道:“和平,跟梁叔叔打招呼了么?” 余和平在房间也没有说话,梁成东说:“打了,很乖的一个孩子。” “他从小就呆呆的,不爱叫人,你别放心上,还有一个汤,我盛出来就能吃了。”她说着便又进了厨房,嘴里还喊着,“和平,陪你梁叔叔说句话,客人来了别总在房间里呆着。忘了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了?” 余和平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旁。梁成东问:“听你妈妈说,你都上高中了?” 余和平点点头说:“高三。” “那岂不是就要考大学了,有心仪的大学么?” 余和平垂着头没说话,梁成东说:“要不要考我们学校,长海大学也还不错。” 没想到余和平一听,立即抬起头来了,嘴巴动了动,问说:“你是长海大学的?” 梁成东说:“我是英文系的老师,你要报考我们学校的话,或许我还能帮一点忙。” 余和平掩藏在刘海底下的眼睛似乎有短暂的光芒,随即又垂下头去,小声说:“我成绩没那么好。” 梁成东就笑了,大概看出余和平的自卑和敏感,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将他的刘海拂了起来。余和平身体有些颤抖,抬起头看他。 梁成东愣了一下,没想到余和平长那么好看,巴掌大的小脸,眼睛生的尤其好看,给整张脸都增加了不少光彩。只是仔细看才发现,余和平的脸颊略有些红肿,额头上有道疤,刚结痂。 “打架了?”梁成东吃惊地问。 余和平立即拨开他的手低下头去,声音有些慌乱,说:“没有。” 梁成东说:“高三了,好好学习,别叫你妈妈担心。” 余欢端了汤出来,看了看他们两个,眼神似乎有些防备。梁成东便说:“跟和平谈了谈他学习上的事。” “他成绩不好,嚷着要退学呢,说不想浪费家里的钱。”余欢说。 “我不想退学。”余和平忽然抬头说,看到余欢那愠怒的眼神,又低下头说,“我不想退学了。” “都高三了,怎么能这时候退学呢。”梁成东说,“等他考上大学,过几年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余欢笑了笑,没说话。 家里难得做这么丰盛的饭菜,又有梁成东这样英俊而多金的男人在,余欢心情很好。余和平很安分,表现的很规矩,除了低头喂骨头给脚下的小狗,只时不时地偷偷打量梁成东。 三十八岁的男人,坐在那里腰杆笔直,穿着白衬衫,黑色马甲,袖口的扣子扣的一丝不苟,薄薄的嘴唇,下巴略有些坚毅的轮廓,带着禁欲气。他的声音磁性而浑厚,拿筷子的手修长而白皙,手指甲也修剪的齐齐整整,整个人温和而干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家里洗热水澡。他们家那边管道里没有热水, 要洗澡得去离家不远的幸福澡堂,有单间的,也有公共的, 陶然都是洗单间。男人的身体他并不陌生,自己也是男人, 不会害臊, 去单间是刘娟要求的。刘娟爱干净, 觉得公共澡堂不卫生,她尤其不允许陶然和陶建国去公共澡堂泡澡,觉得去池子里洗了还不如不洗。单间虽然贵一点,但卫生。97年已经陆续有人家安电热水器了,不过电热水器还算是奢侈品,澡堂离家近,也很方便,他们那还没人花那个钱。 以后就可以在家里洗澡了,那就可以天天洗了。 陶然先把浴室打扫了一遍, 把乱七八糟堆放的洗发露和牙膏牙刷等东西摆放整齐, 见里头缺的东西不少,便下楼去买了两个杯子, 一条浴巾,一双拖鞋, 还有牙膏牙刷和香皂, 还买了个塑料置物架, 放在了洗手间一角,这才洗了个热水澡,觉得浑身舒坦,因为有暖气,所以只穿了一个薄薄的t恤和内裤。客厅里传来轻微的鼾声,盛昱龙已经睡熟了。他回到床上,想着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了,明天要去学校报到,心里有些小雀跃,睡不着,就把他的随身听拿了出来,随便翻出一盒磁带,听了半夜的歌,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太阳光照醒的。临街的窗户,只有每天早晨的时候能被太阳光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随身听已经没电了,窗户外头本来停着一只麻雀,扑棱一下翅膀飞走了。门外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他下了床开门出去,见盛昱龙拿着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渴了,盛昱龙接连喝了两大杯,喉头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滚动着,一身腱子肉在白日的光里散着蜜色的光泽,可能喝得有点急,有些水从他嘴角流出来,滴在了轮廓分明的胸膛上。因为扬臂的动作,修长的腰部伸展开,裤腰更低,腹部的毛发露出的更多,绒绒的一片,整个人随意不羁,痞气更胜。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间走,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个白色的t恤,下身是个白色的三角裤,胳膊和腿都是白的,俊秀挺拔,白皙光滑,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有青春的香气。 盛昱龙似乎忘了家里有他这个人,面上略有些吃惊。陶然叫了一声:“六叔。” 一句话把盛昱龙从宿醉中拉了回来,“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咣当响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撒尿声。陶然扭头一看,竟然门都没关,于是便过去将门给带上了。盛昱龙回头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没什么表情。 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还挺多的。 “我见你原来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为了区别开,我买了两个杯子,蓝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说。 盛昱龙又“嗯”了一声,问:“大哥大嫂走了么?” “没有,住小区宾馆里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盛昱龙估计要洗澡,一时半会出不来,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里,穿好衣裤,将窗户推开。 早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丫照过来,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远处突然传来叮铃铃铃的校园铃声,和他们县高中的铃声一样。 1998年的二月十二,农历正月十六,周四,是报道的日子。 盛昱龙擦着头推门进来,问说:“他们住哪个宾馆?” 陶然吓了一跳,回头说:“就昨天吃饭旁边的那个宾馆,红房子宾馆?”他不确定。 盛昱龙只穿了个大裤衩,身上还挂着水珠,陶然见他用的竟然是自己刚买的浴巾,本来想要说一声,可还是忍住了。 “昨晚上睡的还行么,我听你妈说你有点认床。” “睡的很好。你洗完了么,洗完的话我就去洗漱。” 盛昱龙说:“去洗吧。浴巾你买的?” 陶然点点头,说:“这样就能一人一个了。” “不用买,家里有不少,下次再买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等会你去看看你爸妈起来了没有,起来的话一起吃早饭。” “好。” 陶然到了洗手间洗脸刷牙。盛昱龙回卧室穿好衣服还不见他出来,推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眼,结果看到陶然正弯着腰洗头,大概是怕湿了衣服,裤子和上衣都脱了,只穿了个白色的三角裤,包裹着挺翘的臀,两条腿又白又直,背上沾了许多泡沫。盛昱龙看他一手搓头一手拿着喷头不方便,便进去说:“要我帮你么?” 谁知道他这一出声,却把陶然吓了的一哆嗦,盛昱龙就笑了,说:“给我吧。” “你怎么都不敲门。”陶然眯着眼睛,拂着额头的泡沫说。他其实刚才就想说了,盛昱龙进他卧室也是直接推门进的。他们家不管是他进父母的房间,还是父母进他的房间,都必定敲门。这是刘娟从小就教他的。 “咱爷俩还敲什么门,又不是大姑娘。”盛昱龙把喷头拿过来,一手按着他的头一手给他冲。头上的泡沫全都冲了下去,只是盛昱龙把水开大了一点,热水冲的陶然几乎不能呼吸,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盛昱龙见他耳后还有泡沫没冲到,便伸手帮他抹了一把,触手温热细腻,谁知道陶然却猛地一颤,伸手挡了他一下。盛昱龙便笑了,知道他脖子敏感怕痒,于是便用热水去冲。热水从他的耳后冲过去,耳后又慢慢移动他的脖子,陶然觉得那热水冲击到皮肤上的感觉异常怪异,热的很,心也跟着燥热了起来,他本是弯着腰,屁股就顶到了盛昱龙的腿,盛昱龙眼睛往下瞄了一眼,看到水把陶然的内裤都溅湿了。 “好了。”陶然说。 盛昱龙伸手关了水,伸手把毛巾递给了陶然。陶然擦了擦头发,说:“谢谢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就出去了。陶然要换内裤,所以拿了架子上搭着的衣服就回了卧室,本来想把内裤洗了,又怕耽误盛昱龙时间,就搭在了椅子上,穿上衣服赶紧出来了。 陶建国和刘娟也才刚起来,刘娟说:“你爸闹头疼呢,老六呢?” “六叔在昨天吃饭那个餐馆坐着呢,叫我上来看看。” “你跟他说等十分钟,我喊你爸起来。” 陶然从楼上下来,见盛昱龙大腿上坐了个大波浪的女人,长相穿着都很艳丽,搂着盛昱龙的脖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盛昱龙笑朝那大波浪脸上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着他的眉眼,带着莫名的色。只是盛昱龙似乎很注意在他跟前的形象,见他下来,他伸手拍了一下那女人的屁股,那女人便从他身上挪开了,回头看陶然。 陶然在旁边坐了下来,说:“我爸才刚起来,说等一会。” 那女人扭头看他,笑着问盛昱龙:“这位小帅哥是谁啊?” 盛昱龙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我侄子。” “少忽悠我,你哪来这么大的侄子。”那女人一边说一边又瞅了瞅陶然说,“明天晚上八点啊,龙哥可千万赏脸。” 她说罢就扭着身段走了,身上的香味有些浓,陶然微微皱了皱眉头。光看外表,他觉得这就是另一个余欢。可他对余欢并没有一丝好感。 “谁啊?”他问。 “一女的。”盛昱龙说。 陶然心想我还看不出是个女的么。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追问。他很注重个人隐私,希望能给盛昱龙做个示范。 陶建国和刘娟过了二十多分钟才下来。盛昱龙有他的事忙,一起吃了早饭就要走了,陶建国说:“我们送陶然去学校,你忙你的。” 盛昱龙把钥匙给了陶然,去前台结了账就走了。刘娟问他昨天睡的怎么样,陶然说:“挺好的。” 他吃的快,吃完就去隔壁的音像店逛了,竟然在那发现了王菲去年的新专辑《王菲1997》,这个专辑是去年9月份出的,他在他们县城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竟然在这里找到了。 他正犹豫着,就见刘娟在他身后说:“又要买,昨天不才跟你说了,家里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么,乱花。” 陶然低声说:“我找了好久呢。” 不过他还是没敢买。陶建国还是闹着头疼,刘娟懒得理他,挽着陶然的胳膊去一中报道,报道完之后一家三口绕着一中走了一圈,一中很大,也很美,他们三个都是头一回到这么美的校园里。 “大学里比这好,”陶建国说,“你好好学习,北大清华比这大多了,未名湖,清华园什么的。” 刘娟瞥了他一眼,说:“说的跟你去过似的。” 陶建国说:“没去过还不能听说过,北大清华要不好看,那还有哪个学校好看。” “依我说长海大学也不错,离家近,没比北大清华差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咧开嘴, 问:“嫌脏?” 陶然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长辈脏,只说:“没有。” “我天天洗。”盛昱龙说。 “那也不干净啊。”陶然脱口说, “你还摸我脸” 盛昱龙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听陶然这么欲言又止地一说,心里立马浮现出一股异样来, 刚才陶然脑海里浮现出的间接接触的事情, 如今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盛昱龙舔了一下嘴角,笑了,这一回没说什么。 陶然却再也忍不住要数落他的恶习了,一路上历数他的坏习惯,比如上厕所不关门, 脚往茶几上放,脏衣服乱扔,鞋子臭袜子也乱放, 浴巾混用, 全都是生活上的小细节, 又加上了刚才的随地小便的陋习。 别的还好,最后一条盛昱龙反驳说:“我一年能在马路边上尿几回?” 陶然说:“那其他的呢?” 盛昱龙不以为然:“单身汉的生活不都这个样。” 他那些兄弟,还不如他讲卫生呢。他好歹是好家庭出来的,小时候也受过文明教育,让陶然去周强家里看看, 他估计能被熏出来。周强如今有了庞丽英, 偶尔会帮他收拾一下, 这才好一点。 不过跟陶然比,他确实有点邋遢。被陶然嫌弃,盛昱龙多少有些不满,不过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最后说:“改,都改,行了吧?” 陶然见他服软,自己也顺坡下驴,有些心虚地说:“你不要嫌我管得多,我在家里我妈要求严格,都养成习惯了。不过好习惯真的可以受益终生。” 盛昱龙去洗手间洗手,洗完了故意不擦,伸出手让他闻闻:“还有味没味?” 陶然涨红了脸,盛昱龙就用湿漉漉的手拍他的脸蛋,颇有些吊儿郎当,似乎试图用桀骜不羁来挽回一些长辈的颜面,他的手指沾了水,在陶然的脸上留下一片濡湿。陶然非常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行,觉得自己冒失了。 “人小,毛病倒是不少。”盛昱龙说。 陶然本就有些羞愧,又被盛昱龙“教训”,便低下头来,露着白净的耳朵。陶然脸小,耳朵就显得很招眼,他又闻到了陶然身上的气息,跟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外表让人觉得美好,是因为陶然白皙挺秀,青春洋溢,至于气息为什么也给人这种感觉,盛昱龙想,这是不是处男的气息。 他就觉得陶然觉得他脏,也不是没有道理。和陶然相比,他脏的何止是一些生活上的坏习惯。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可能此时此刻都是脏的。 “都改,”他说,“以后跟着你慢慢改,行么?” 陶然抬起头看向盛昱龙,觉得盛昱龙的表情很真诚,不像在逗他。 一向有些豪放不羁的盛昱龙突然用这样的腔调跟他说话,他有些不适应,但又很高兴,说:“生活习惯不好改,咱们慢慢来,我也有很多不好的习惯,我也会改的。” 陶然把《飘》放回去的时候,顺道拿了一本《傲慢与偏见》来看。盛昱龙见他看杂书,也不管。 陶然就察觉出不是父母的好处了。他爸妈如果看到他看小说,一定会给他没收。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拿的时候晃了晃手里的书,说:“是外国名著。” “这儿的书你尽管看。”盛昱龙刚洗了澡回来,臂膀上搭着毛巾,脖子上还挂着水珠,可能是搓过的缘故,胸口很红。陶然说:“谢谢六叔。” 他拿着书和盛昱龙错身而过,闻到了盛昱龙身上淡淡的香气,有些泄气地想,都没有用,刚还跟他信誓旦旦说要改,一转眼就还是老样子。 因为他闻到盛昱龙身上的香气,用的是他的香皂。 盛昱龙原来用的是一款沐浴露,味道很淡,陶然不爱用沐浴露,他喜欢用香皂,用的还是柠檬味的香皂,香气清新浓郁。他只一闻就闻出来了。沐浴露还好,反正是放在瓶子里挤出来的,香皂却是往身上涂的,他觉得还是分开的好。在他们家,所有洗漱用品都是分开的,刘娟从小便严格要求他这一点,不能混用。 陶然去洗澡的时候,发现他的香皂果然湿漉漉的,因为并不是男女有别,他也不甚在意,拿起来就要往自己身上抹,结果却发现那香皂上沾了一根毛发,一看就不是头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往哪里打肥皂留下的。 陶然抿抿嘴,把香皂拿到花洒下面冲了,冲了好一会才继续用。男人洗澡,也要注重局部卫生,越是私密部位越不能放过,这些都是他父母从小教给他的。他免不了也要仔细洗一洗。本来觉得盛昱龙用他的香皂还只是有一点不适应,等到自己往局部区域打肥皂的时候,这种不适感陡然变强起来了,他觉得有点不卫生。 不过刚才刚说了盛昱龙一顿,给他俩胆子他也不敢再说。毕竟不是自己的父母,有些话还是要藏到肚子里。他是来借宿,六叔再亲,到底也不是亲叔叔。 他听说住在一起的人,时间久了,生活习惯都会互相影响。也不知道将来是盛昱龙跟着他越来越讲究,还是他被盛昱龙影响,沾染了盛昱龙的气味,变得越来越不拘小节。 盛昱龙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洗手间里又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了。乱搭的毛巾也被叠整齐了,洗脸池前的架子上,两个水杯摆的整整齐齐,就连牙膏牙刷的方向也一模一样。 简直整齐到让人想笑。而陶然蹲在地上,正在洗他们俩脱下来的脏衣服。 “有洗衣机。”他提醒陶然。 陶然背对着他,说:“内衣要手洗才好啊。”他说了八百遍了。 盛昱龙“哦”了一声,解开裤子撒尿,不知道为什么,陶然忽然觉得那尿声又粗又重,哗哗啦啦的,叫他老是忍不住想一些有的没的。等到盛昱龙出去之后,他就把洗手间的格子窗给推开了,把洗手间的门也打开,通风。 这几天一直下雨,所以衣服都没有洗,他又爱干净,天天换,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最上面是一件大裤衩,盛昱龙从不穿内裤,说箍着裆不舒服,他都是穿宽松的大裤衩,外头直接套裤子。陶然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打算明天放假了再洗,只去把自己的几条内裤洗了。 天冷,水也冷,他接了半桶热水,掺了凉水洗,正蹲在洗手间里洗内裤呢,盛昱龙回来了。 陶然立即在洗手间里叫了一声六叔,盛昱龙应了一声,紧接着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了,盛昱龙见他在蹲着洗衣服,便说:“家里不是有洗衣机么?” “内裤要手洗才干净。” 盛昱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了点宵夜,一会就凉了,吃完再洗。” “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 盛昱龙把吃的放到桌子上,便进洗手间来了。陶然见他在扯腰带,就知道他要小便,便低着头没有看,只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条水柱喷出来,哗啦啦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陶然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觉得有点脏。要是换做他,肯定不会在别人还在里头洗衣服的时候进来小便,盛昱龙真是一点隐私观念都没有。 “今天还是回来的很晚么?”盛昱龙问。 陶然“嗯”了一声,盛昱龙提起裤子去他旁边洗手,拿了他擦脸的毛巾就要擦手,陶然这一回不能再忍耐了,说:“哎哎哎,你别。” 盛昱龙愣了一下,陶然赶紧站起来,用湿漉漉的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毛巾:“这个是你的毛巾,擦脸的,那个是我的毛巾,也是擦脸的,这个,这个才是公共用的擦手的。” 盛昱龙说:“哪这么多毛病。”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拿了擦手的那一个,陶然接着给他介绍:“浴巾也是两份的,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下面那两个是擦脚的毛巾,左边那个是我的,右边那个是你的。” “分这么细,嫌弃六叔还是怎么的?”盛昱龙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爷俩住一起还要分那么仔细,擦脸的毛巾分开也就算了,洗澡的浴巾为什么也要分,擦脚的也要分,又不是男人和女人,共用还能得病不成? 陶然有些尴尬,说:“我们家都是这样,三个人的都是分开的” 这都是刘娟从小教他的,说要讲卫生。 “我记不住,你要不把你的毛巾放一块,我的放一块。” 陶然看盛昱龙神色,忙说:“我就给你说一声,也可以随便用你不嫌我就行。” “我这么会嫌你。”盛昱龙看着陶然那干净好看的模样,只觉得陶然浑身上下无不是甜滋滋的青春气息,哪会觉得脏,“你呢,会嫌我不?” 陶然哪敢说实话,摇头说:“怎么会那以后就随便用,但是擦脚的那个你记住,最下面的是,别拿来擦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把手头的事办完,明天带你去市里逛逛。”盛昱龙说。 但是陶然已经没了声音,又睡着了。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侧过身, 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 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 撩拨人的欲望的时候更直接, 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 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因为在世俗里吃喝, 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 依然是纯净的味道, 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 吃不下那么多,却又很贪吃,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 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 好玩, 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 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盛昱龙枕着胳膊笑了半天。 一旦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陶然的无知就变成了听话和乖巧,长辈都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陶然的晚熟和青涩在盛昱龙看来就格外宝贵,他觉得自己拒绝顾兰的想法是对的,陶然这么单纯,他不该教坏他,甚至不该将自己一身浊气污染了陶然。 是该收敛一些。 不过盛昱龙觉得有些事必须要给陶然说一下,于是等陶然回来之后,他便跟陶然普及性知识,但他显然不懂得陶然的心思,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他觉得该说的,陶然听了却很是窘迫,说:“我都懂,睡觉吧,困了。” 陶然的青春期来的那么晚,全在盛昱龙的眼皮子底下一一经历。盛昱龙满足于他见证了陶然性历史中所有的萌芽和生长,这滋生了他后来极大极强的甚至于有些变态的独占欲。 陶然却并没有能再入睡,快到天亮的时候,窗外传来沙沙雨声,停了一天的雨又下了起来,看来周日也要待在家里,哪都去不了了。 但是盛昱龙已经提早把这一天空了出来,便闲的没事干。陶然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内裤,盛昱龙看见了不怀好意地笑,陶然冷冷的面无表情,只有耳根有点红。 他觉得盛昱龙真讨厌,既然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又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来。 盛昱龙问说:“家里不是洗衣机?” “贴身的衣服都手洗比较好,”陶然记得这是他第二次跟盛昱龙说了,“你的内裤我都是手洗的。” 盛昱龙一愣,随即就笑了,说:“乖。” 因为心情好,盛昱龙就把客厅的音响打开了,放了一首歌,是杨钰莹和毛宁合唱的《心雨》。 盛昱龙男歌手喜欢四大天王,唯一喜欢的女歌手是杨钰莹,觉得她人美歌甜,家里的歌曲磁带全是他们的。影视明星最爱温碧霞,火辣风情。他的爱好就是成年男人会有的普遍爱好,和陶然截然不同。 陶然不喜欢杨钰莹,觉得太甜。不过这首歌也算应景,外头春雨沙沙作响,盛昱龙时不时还会唱两句,他声音低沉,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吊儿郎当的,陶然一边洗衣服一边偷偷笑。 洗完衣服两个人出去吃早饭,就打了一把大黑伞。盛昱龙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他的肩膀,路上偶尔遇到熟人,盛昱龙会热情地打招呼,大喇喇的,好像是个男的跟他都是兄弟似的,对方自然要问一问陶然是谁,盛昱龙似乎很自豪,说:“我侄儿。” 盛昱龙跟人说话的时候,搂着他的胳膊也没松开。偶尔陶然肩膀不自觉地扭了一下,盛昱龙的大手往他肩头一抓,他就老实了。 盛昱龙身高力强,不是他能抗衡的。 陶然身边的男人,盛昱龙长的算是最高的了。老一辈的人大多一米七左右,很多人都还不到一米七呢,到了他爸陶建国那一辈,很多也都在175左右徘徊,180就算大高个了,可是盛昱龙身高188,宽肩瘦腰长腿,走在大街上都是显眼的,陶然跟他比差的不只是十几厘米的身高,还有体格的差异。这种差异平时看着还好,脱了衣服的时候特别明显,盛昱龙肩背之宽广健壮,几乎是压倒性的差异。 陶然是知道盛昱龙的身高的,小时候他常听他妈刘娟用傻高个来形容盛昱龙,陶建国说他官方认证187到188,穿上鞋可能还不止这个数。陶建国他们厂子里也有个大高个,可是人瘦,看着就特别高,高的颤颤巍巍,让人觉得不好看,不像盛昱龙身体结实,骨架匀称,身材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高大帅气。 就好像那玩意大的男人天生就多了一分自信一样,身高对男人来说同样重要,因为身高赶不上,导致陶然从小时候便对盛昱龙有敬服感,有时候盛昱龙盛气凌人几句,他也会听,因为觉得该服气。 没办法,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 “我啊。”陶然说。 庞丽英才知道一直都是陶然在照顾,她有些纳闷,问周强:“龙哥家里人没来?” 周强说:“他家谁还能来。” 其实陶然也好奇,盛昱龙家就是长海市的,虽然自己一个人住,但生病了,都在一个城市,家里人按说是该来看望一下的。但是这几天除了盛昱龙那些兄弟,还真没见他家里人来。 “龙哥家里没什么人了,老爷子早外调了,不会有空。崔姨跟他一向不对付,更别说他那个异母弟弟了。” 陶然还真不知道这些事。他对盛昱龙家里的情况了解的非常有限,平日里也只听陶建国他们提过盛昱龙的弟弟,听说兄弟俩不是很和睦。他原来还想亲兄弟为什么不和睦,原来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下午的时候刘娟来了,因为盛昱龙还没出院,她也不好多呆,和陶然一起吃了个午饭就准备回去了。陶然去送她,路上问起盛昱龙的事情来:“我才知道,六叔的亲生母亲早就去世了? ” 刘娟说:“早就不知道去世多少年了。听你爸说,你六叔的母亲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们平时提到他母亲,说的都是盛老爷子后来娶的那个。怎么突然问这个?” “六叔这次住院,他家里人一个都没来,我原来还纳闷呢,后来听六叔的一个朋友说才知道这些。”陶然说。 刘娟笑了笑说:“那是你六叔要强,没告诉家里吧?平时听你爸他们聊天,你六叔家里该是挺和睦的啊,后娘也不都是心狠手辣的。” 陶然听周强那口气,以为盛昱龙和那个崔姨相处的并不愉快,可是听他妈这么说,又好像不是那回事,也不知道该信谁的,便又问说:“我爸爸怎么没来?” 按他爸那重义气的脾性,知道盛昱龙住院,肯定是要来的。 “他们工厂里加班,来不了。” 刘娟除了嘱咐他好好照顾盛昱龙,又再三嘱咐他好好学习,别的什么都别想:“以后一个月我们来一趟,你就别回去了,要是周末不想学习,就和同学在市里逛逛。” 陶然点点头。 刘娟又问:“在一中怎么样,功课没问题吧,上次你说考试了,成绩出来了么,怎么样?” 刘娟知道自己其实是不该问的,大家都如此告诉她,说问的越多,孩子压力越大。但她忍不住,陶然是他们家的希望,当初让陶然转学到一中来,她就有些不放心,担心陶然适应不了。 陶然脸色有些羞愧,说:“考的没有原来好。” 新班级六十个多个人,他只排在二十名左右。他在原来的县高中,很少低于前三名。 刘娟听了,心里有些失落,但转而就笑着说:“没事,刚来新环境,不适应是肯定的,何况一中和咱们县高中比,更是藏龙卧虎了,眼下还有几个月能调整,你压力也不要太大,好大学多得是,不一定非听你爸的考什么清华北大,他也只是顺嘴说说,并不是真心一定要你考上。” 陶然点点头,说:“我这一回数学考的有点差,我这几天一直在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秋来水涟涟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我正要出去找你们呢, 你爸妈呢?” “走了。” “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下午我送他们么?” 陶然说:“他们下午还有事。” “这是你兰姨。”盛昱龙介绍说。 “什么兰姨,”顾兰似乎颇为不满,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笑着对陶然说,“叫兰姐。” “兰姐。” 顾兰说:“那我先走了。”她说着又看向陶然, 笑容明媚, 挥手说, “拜拜。” 陶然等她走远,看着她撑起一把小花伞,袅袅亭亭地走了, 才回头看了盛昱龙一眼。 盛昱龙说:“回家吧。” “嗯。” 陶然看到盛昱龙的左脸上还有个口红印, 撇了撇嘴,想笑,又忍住了, 想起刚才在小区外头看到的那个大波浪。 盛昱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流氓痞子那一种,遇到这些风流韵事也并不觉得奇怪。盛昱龙在他面前还算收敛, 好像很怕他觉得这长辈不要脸,以后大概也不至于把女人带到家里来搞。这就够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太影响盛昱龙的生活。 “家里是你打扫的?”盛昱龙问。 “我爸妈跟我一起弄的。” “很干净, 我都不习惯了。”盛昱龙说着就脱下了外套, 往沙发上一坐, 双脚往茶几上一搭, “你也坐。” 陶然很想跟盛昱龙说一声脚别往茶几上放,不卫生,可是这个六叔不卫生的地方太多了,完全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他初来乍到,有些话还不能说。于是他就趁着盛昱龙把脚放下的时候,拿纸巾擦了一下茶几。 盛昱龙察觉到了,嘴角要笑不笑的,他想跟陶然聊聊天,但他实在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新学校去了么?” “去了。” “还行么?” “嗯。” 陶然素来话不多,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只有外头的雨声啪啪哒哒打着窗户。盛昱龙站起来说:“叔有事出去一趟,你有事就打电话,电话号码电话机旁边有。” 陶然才知道盛昱龙有电话。98年手机和汽车一样都是奢侈品,他们院里只有孙伯伯有,摩托罗拉的,手机要五六千,还要交入网费,电话费也贵,接打都要钱,本地通话六毛一分钟,长途一块八一分钟,一个月光话费就得一两百,一两百可不算是小数目了。所以有手机的人都爱显摆,恨不得挂在腰带上人人都能看见,盛昱龙却没有,他这才头一次知道盛昱龙有手机。 他点点头,盛昱龙就出门去了,等到房门关上,陶然才吁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把有些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内裤在床上坐着,看着窗外的雨,才想起盛昱龙出去的时候没带伞。 还有他脸上那个口红印。 他想到盛昱龙可能会出的糗,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忽然好了,把新电池换上,听他妈给买的那个磁带。 这样的下雨天,他最喜欢了,幽静,清冷。他坐在书桌前,把桌面玻璃下压着的旧报纸换下来,全换成了磁带里带的封套和歌词本。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就把课本拿出来,坐在椅子上温习功课。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卧室门没有关,他听见了外头的开门声,这才赶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光头男,就是那天在他们大院门口见到的那一个,赶紧关上了门。 那光头只看到一闪而过一个人影,好像是个只穿了内裤的男孩子,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陶然穿了衣服出来。 “这就是那个” “陶然,”陶然抢先说,“我叫陶然。” 他可不想再被人叫陶陶。 “这是你强叔。”盛昱龙说。 陶然叫了一声强叔,周强看了看他,说:“小伙子长的真帅。” 盛昱龙他们带了饭菜回来,还带了两瓶酒。周强要给陶然倒,被盛昱龙拦住了:“他喝不了这个,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呀,咱们上学那会酒量早练出来了。陶然多大了?” 陶然老老实实地说:“十八了。” “这不都成年了。来,跟强叔走一个。” 他的酒杯还没端过来,就被盛昱龙给夺走了。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看管很严,严禁他抽烟喝酒,盛昱龙自然知道。 陶建国和他那几个叔叔经常会到他家喝酒,尤其是二叔和四叔,是他们县城的,隔三差五就会来。陶然虽然年纪小,但是男孩子,所以也会上桌,但几个叔叔都拿他当宝贝宠,都不让他喝酒,他只负责倒酒和吃菜。 这一次他依旧担当了倒酒的角色,只是周强和盛昱龙只是小酌,没喝多。陶然家教很好,为人清冷,但心细如发,周强发现他和盛昱龙每次酒杯一空就被倒满了,茶杯里的水一凉就添上了,要拿纸巾的时候刚做了个拿的动作陶然就送过来了,饭菜偶尔掉到桌子上,陶然也都不着痕迹地擦了,能干活,话又不多,贤惠得体没得说,便开口玩笑说:“我看龙哥找不到媳妇,跟陶然一起过算了,比女人都懂事!” 盛昱龙笑了笑,起身去洗手间。陶然难得窘迫一回,说:“六叔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怎么找不到?不会疼人,床上又不和谐呗。”周强像是说到了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爽朗,又带点猥琐,是中年男人酒桌上常常会有的笑声。 陶然听说吃床上不和谐有些吃惊,他觉得盛昱龙别的没有,就是很男人,这种男人味是只有骨子里特别有男性自信才会有的,不像不行的那一种。 周强粗犷的脸上带着酒色,倾斜过身体说:“你知道龙哥外号叫什么么?人称巨炮龙。” 他见陶然性子冷淡,皮又白嫩,大概是个老实孩子,所以想逗他两句。没想到陶然只是淡淡的说:“我同学都说活好更重要。” 周强笑了出来,冲着里头喊:“龙哥,陶然说器大不如活好!” “你他妈的少跟陶陶说荤话。”盛昱龙系着腰带出来:“吃饱了没有,吃饱了赶紧滚。” 周强往沙发上一躺,脚就要往茶几上放,被盛昱龙伸腿蹬了一下:“别往桌上放。” 陶然就笑了,看了盛昱龙一眼。盛昱龙喝了酒会上脸,满脸酒色的模样看起来更痞,属于成熟男人的那种酒色气。周强要站起来,可是头有点晕,好一会才站起来去洗手间了:“我撒个尿再走。” 陶然问:“还吃么?” 盛昱龙说:“不吃了,收垃圾袋里,我们出去的时候带着。” 可还有很多菜,就这么扔了有些可惜。陶然把剩菜都倒在一个盘子里,满满一盘子,说:“天冷,能放,明天还能吃,别浪费了。” 盛昱龙没说什么,周强从洗手间出来,说:“我刚尿尿的时候想了想,觉得我刚才拿龙哥玩笑不对,免得造成误会,我得给龙哥正名”他说着就搭上陶然的肩膀说:“龙哥找不到媳妇可不是活不好,他活可不错,这一片的妞都怕他,家伙大,人又猛,巨炮龙不是白叫的,你知道大炮么”周强用手比划了一下:“砰!” 陶然:“你又知道。” “我跟龙哥穿开裆裤都认识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他还要说更多,已经被盛昱龙揪住脖子给揪走了,陶然听到盛昱龙爆粗骂他,还有周强得意的笑声,“我这不是给你这当叔的在晚辈跟前长个脸么,万一他再以为你不行,你这当叔叔的脸往哪放,哎呦呦,你别揪我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陶然想这话果然不假,一群流氓,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他拿了抹布擦了一下桌子,忽然听到周强喊道:“幺八八,二十,五!” 陶然不知道他突然喊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便跑过去开门看了一眼,结果正看到盛昱龙踹了周强一下,周强本就喝多了酒站不稳,竟然直接被踹倒了,盛昱龙又去拉他,陶然想,刚才周强喊那么大声,显然是要喊给他听的,联想到那句话之前他们聊天的内容,大概能猜到周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估计要闹他。只是他想了半天,实在没办法把一八八和二十c五联系到一块。 “嗯,三奶奶再见。” 刘娟笑着问:“三婶你看啥呢?” 他三奶奶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就看见余欢在和梁成东说话。陶然和刘娟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成东已经上了车,车子拐弯的时候差点碰到陶然,刘娟便伸手拉了一把,不悦地看了梁成东一眼。 陶然朝车里头看了一眼,透过车窗看到梁成东跟他们道歉,车子也停住了,等他们过去了才又开动。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碰见了陶然以前的同学,看到陶然激动的很,拉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刘娟问是谁,看着有点面熟。 “张强啊,他哥前年考上清华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倒是盛昱龙,一直觉得脸面上抹不开,似乎有意躲着他, 一连几天不见踪影。 暖气又恢复了, 家里又变得暖和起来了。周末的时候陶然便又回家了。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 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 没事别来回跑, 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这趟回去, 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 倒不是大毛病,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 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 周六上午就请假了, 回去看了看他姥姥,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 刚走到大院门口, 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那女人交了好运了, 找了个有钱的男人, 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 就见余家的门开了,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打扮的甚是清爽,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谁也谈不上喜欢谁,看到余欢装模作样,看不惯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忧,怕梁成东有天会看到余欢的真面目,会失望。 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梁成东了吧? 余和平十九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怯懦,白净,瘦弱,内向,但他有这一颗极其早熟的心。这些年余欢身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见过,老实巴交的,流氓混混,儒雅的,张扬的,年轻的,老的,梁成东却是里头条件最好的一个。他想如果余欢和梁成东在一起了,他或许也就有了依靠,上大学也不怕没钱了。 上大学,是余和平心里最大的愿望,大学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这观念对他也根深蒂固,他简直为此渴望到全身疼痛,他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或许只是为了鲤鱼跳龙门,但大学对他来说,却是一道生门。 过了这道门,他才能真正获得重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这道门,他将继续在这样黯淡的人生里腐烂。 梁成东有文化,他这辈子都敬慕有文化的人,何况是大学教授!梁成东就是他梦想成为的人,有文化,有修养,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钱,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而余欢,是和他梁成东之间的纽带。他帮余欢抓住梁成东,也是在帮自己,所以余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说有点不舒服了,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余欢需要他,他也会拔掉针头过来帮忙。 而这个周末就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所以他表现的很乖巧。长海市是古城,市里景点非常多,他们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住在了酒店里。 这是余和平头一回住酒店,他在长海市经历了许多的人生第一次,而每个人生第一次都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真好。 他的欲望几乎无法抑制,阴郁的眼睛都有了光彩。他要过这样的生活,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要从泥淖里爬出来,做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只可惜不能去他家里住。”余欢略有些失望,站在大厅里看梁成东去办入住手续。 余和平没理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酒店装饰华美的打听,他弯腰摸了摸身旁的沙发,那么软。 “好了。”梁成东说着递给了余欢一把钥匙,“你的。” 余欢接过来,红色的指甲油没刮干净,在手指甲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她笑了笑,说:“让你破费了,其实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不用住在市里的。” “半天怎么够玩,明天带你们去东河大桥看看。”梁成东说着扭头朝余和平喊:“和平,上楼了。” 余和平赶紧跑了过来,紧紧跟着他们俩往里走。电梯他也是头一回坐,心里有些激动,又怕表现的太明显丢人,所以低着头,默默地数着楼层数。 “今晚跟我睡,没问题吧?”梁成东忽然问他。 余和平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梁成东。他以为两间房肯定他自己一间,梁成东和余欢一间的。 余欢却似乎毫不吃惊,笑着对余和平说:“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聊聊天,和平要乖哦,可别说我的坏话。” 她说罢就笑了,眼睛在电梯顶上投射下来的光里泛着彩,叫余和平不敢直视。他还很紧张,他要和梁成东睡一间房么? 好在房间是标准的两人间,他们和余欢道了晚安,便开门进去了。余和平坐在床沿上,紧张地踮着脚,梁成东问他喝什么,他说不渴,问他吃不吃东西,他说不饿。 梁成东似乎有些无奈,问说:“和平,你跟梁叔叔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和平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喜欢你的。” 梁成东急笑了,将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说:“那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余和平说:“我就这样的,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摘掉眼镜的梁成东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眉眼竟然有些凌厉,只是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温厚:“喜欢就好。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洗手间有一次性的牙刷牙膏。” 余和平就去了洗手间,他也是头一回见到一次性的牙刷牙膏,小小的,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雪白的毛巾。 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脑袋有点懵,所以这一切感觉更加不真实。这半天是兴奋的,新鲜的,他见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吃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洗脸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他额头上的疤痕都淡了好多。 大概心里太激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可是不远处的床上躺着梁成东,他又不敢翻身,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装睡。外头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梁成东坐了起来,余和平抓着被子的一角一动不动,听见梁成东下了床。 他听见是谁敲门了,余欢的声音在暗夜里像是一只发春的猫。 余欢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她身为女人的属性,余和平更小一点的时候,她甚至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人滚成一团。余和平可以很淡定地替他们关门,男女的喘息声仿佛如外头商贩的叫卖声一样寻常。但如今他的心跳却很快,他想,他母亲来勾引梁成东了,梁成东会不会和那些男人一样,被余欢吃进肚里去。 刘娟说:“我都听出茧子来了。” 这次去,刘娟给他带了个铝锅,可以蒸饭煮粥。陶然是空着包回来的,回去的时候又装满了,鼓鼓的背着出了门,碰到他三奶奶在往大院门口看。他打了个招呼,他三奶奶笑着说:“要上学去啦?” “嗯,三奶奶再见。” 刘娟笑着问:“三婶你看啥呢?” 他三奶奶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就看见余欢在和梁成东说话。陶然和刘娟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成东已经上了车,车子拐弯的时候差点碰到陶然,刘娟便伸手拉了一把,不悦地看了梁成东一眼。 陶然朝车里头看了一眼,透过车窗看到梁成东跟他们道歉,车子也停住了,等他们过去了才又开动。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碰见了陶然以前的同学,看到陶然激动的很,拉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刘娟问是谁,看着有点面熟。 “张强啊,他哥前年考上清华那个。” 刘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说:“那他成绩好么?” 陶然点头:“好,我们班前几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七点, 上早晨最后一堂课都来不及了。 盛昱龙眯着困乏的眼睛, 他今天睡的特别好,以至于到现在还很困:“迟到了?” “怎么办,都七点了。” “那就别去了,就说身体不舒服。你现在去也晚了。” 陶然想到赵友中那严厉的眼神就有些犯怵,还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现在第二堂课估计都开始上课了, 他现在去, 还要当着全班老师和同学的面敲门开门,还要跟解释,想想就觉得窘迫。 盛昱龙说:“再睡一会。” 陶然怎么可能再睡得着, 起来洗漱了一下, 下去买了早餐。 不过盛昱龙却睡了懒觉, 没有起。陶然说:“你再不吃,我买的包子和粥就凉了。” 盛昱龙这才坐了起来,大概是今天睡的好,所以心情也不错,把陶然留给他的包子和粥吃完都没吃饱。 陶然上午去学校, 果然在课间的时候被赵友中叫到了办公室,不过这一回并不严厉, 反而劝他说不要太用功:“学习固然重要, 可是身体更要紧, 你六叔说你天天看书到半夜, 早晨又起那么早, 身体怎么吃得消,晚上早点睡,早晨就能起早一点,其实时间是一样的。” 陶然只是点头称是,才想起盛昱龙和赵友中是认识的。 从办公室回来,柳依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说:“老赵有没有骂你?” 陶然摇头说:“没有。” “他脾气那么坏,竟然没骂人。” 柳依依好像不是很喜欢赵友中,这也不奇怪。赵友中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但整天蹙着眉,好像学生都欠他八百万,据说他只有在高考之后的谢师宴上才会笑。 因为家里有被子,所以陶然没有买新的。上午去学校的时候告诉盛昱龙如果天色转晴就把那有些发霉的被子都拿出来晾晒一下,结果今天阴天,估计被子也没晒成。 盛昱龙今天回来的很早,他进门的时候见盛昱龙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就把声音调小了一点。两个人一个在客厅看电视,一个在卧室写作业。盛昱龙十点的时候推开他的门说:“陶陶,六叔带你去吃宵夜吧。” 陶然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在家都有吃宵夜的习惯,自己随便吃点零食或者下点面。如今到了盛昱龙这边,厨房虽然有却只是个摆设,显然是没办法做饭吃的,肚子却已经养成了固定习惯,一到点就饿了,一听盛昱龙说要带他去吃宵夜,立马把书本合上了。 他们到了红房子小区那条商业街上吃烤串,正好碰见了周强和一个女的也在那撸串,两桌便拼凑成了一桌。正吃着呢,陶然就看见那个大波浪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龙哥,出来吃宵夜呢。” 周强回头看了一眼,说:“呦呵,去哪浪了,这才回来?” 那大波浪也不理他,笑着就要往盛昱龙腿上坐,盛昱龙的大长腿微微一晃躲开了,那大波浪这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旁边,笑着看了陶然一眼,说:“小帅哥,咱们又见面啦。” 陶然笑了笑没说话,大波浪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转而对盛昱龙说:“可好久没见你了,上次约好了说去的,等了你大半夜,你怎么没去呢,姐妹们都带了伴,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尴尬死了。” “有事没顾上,最近忙的很。” 大波浪比顾兰要丰满很多,和她手上的红指甲一样艳丽:“你少蒙我,那天我一姐妹在街上都看见了,你身边站了个妖精呢。” 周强叼着烟提了提裤腰带:“龙哥身边妖精可不少,你说的是哪一个?” 大波浪听了有点恼,说:“你这带的又是谁呢,也不介绍介绍。” 周强说:“我女人,庞丽英。” 庞丽英是个内向的女人,不大爱说话,看得出性格很温顺,陶然跟她很合得来。大波浪显然跟庞丽英不是一路的,大概家鸡看不上野鸡,野鸡看不上家鸡,总之眼神很是有敌意。盛昱龙说:“要不你也吃点?” 大波浪摇头:“我减肥呢。” 周强笑道:“龙哥就爱你大屁股大胸的,你可别减没了。” 大波浪笑着骂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盛昱龙旁边依偎着说话。 盛昱龙见陶然只吃肉,拿了一串蔬菜给他,陶然放在盘子里没吃,盛昱龙就开口说:“陶陶,你别光吃肉,青菜也吃一点。” 大波浪笑道:“小帅哥,你吃那么多羊肉,今儿打算去哪泻火啊。”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被盛昱龙伸腿蹬了一下她的板凳,一下子把她连人带板凳蹬出老远:“少在孩子面前浪。” 大波浪很委屈,她看陶然也不像小孩子,起码得是高中生了,现在的高中生什么不知道啊,开句玩笑怎么了。大波浪大概也觉得在那有点碍事,便又说了几句话,挎着包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陶然忍不住问:“她是谁啊,不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从商业街到他们住的地方要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街,这条路最近,但路灯很少,隔老远才有一个,地上有些积水,要小心点走,陶然就紧跟在盛昱龙后头,本来想问那兰姐呢,是不是,又怕问多了尴尬,心想还是算了。 晚上两个人又是一个被窝睡的。一起睡过两次之后,好像就有点习惯了,陶然本来想定两个闹钟,又怕吵到盛昱龙,说:“我明天一定不能再迟到了。” “我跟你们班主任赵老师打了招呼,迟到也不要紧。” “你跟赵老师很熟么?” “我跟他二弟是同学。”盛昱龙说,“他对你怎么样?” “挺关照我的。”陶然说。 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羊肉的缘故,晚上睡觉的时候陶然觉得有些热。他感觉盛昱龙也热,因为被窝里明显感觉比昨天要暖和。两个人挨着肩膀,倒没有更多的接触。盛昱龙说:“你爸白天打电话叫我转告你,说别每周都往家里跑了,好好在这边呆着,他们有时间就来看你,也就半年,很快就过去了,一切以学业为重。” “我来的时候我妈已经跟我说了,这周我不回去。” 盛昱龙说:“正好,你来了我也没带你出去转过,星期天带你出去玩两天。” 陶然说了声好,人已经渐渐地睡着了。窗外响起沙沙雨声,突然轰隆隆响了一声雷,把陶然给惊醒了,窗口一明一暗,紧接着便又是一阵低沉的轰鸣声,1998年的第一场春雷,引来了连绵多日的春雨。 母子俩好不容易把陶建国搬到床上,又去搬盛昱龙,谁知道一碰他人就醒过来了,醉醺醺的,理智却还在。刘娟问说:“老六,你没喝醉吧?” 盛昱龙笑了笑,说:“还好。” “陶然,扶你六叔进屋歇息。”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身体却不大听使唤,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但估计是身上没劲,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可是已经晚了,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用拖把又拖了一遍,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显然是吐上去了,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 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 没事别来回跑,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这趟回去,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倒不是大毛病, 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 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 周六上午就请假了, 回去看了看他姥姥, 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那女人交了好运了, 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 就见余家的门开了, 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 打扮的甚是清爽, 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 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谁也谈不上喜欢谁,看到余欢装模作样,看不惯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忧,怕梁成东有天会看到余欢的真面目,会失望。 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梁成东了吧? 余和平十九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怯懦,白净,瘦弱,内向,但他有这一颗极其早熟的心。这些年余欢身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见过,老实巴交的,流氓混混,儒雅的,张扬的,年轻的,老的,梁成东却是里头条件最好的一个。他想如果余欢和梁成东在一起了,他或许也就有了依靠,上大学也不怕没钱了。 上大学,是余和平心里最大的愿望,大学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这观念对他也根深蒂固,他简直为此渴望到全身疼痛,他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或许只是为了鲤鱼跳龙门,但大学对他来说,却是一道生门。 过了这道门,他才能真正获得重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这道门,他将继续在这样黯淡的人生里腐烂。 梁成东有文化,他这辈子都敬慕有文化的人,何况是大学教授!梁成东就是他梦想成为的人,有文化,有修养,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钱,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而余欢,是和他梁成东之间的纽带。他帮余欢抓住梁成东,也是在帮自己,所以余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说有点不舒服了,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余欢需要他,他也会拔掉针头过来帮忙。 而这个周末就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所以他表现的很乖巧。长海市是古城,市里景点非常多,他们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住在了酒店里。 这是余和平头一回住酒店,他在长海市经历了许多的人生第一次,而每个人生第一次都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真好。 他的欲望几乎无法抑制,阴郁的眼睛都有了光彩。他要过这样的生活,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要从泥淖里爬出来,做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只可惜不能去他家里住。”余欢略有些失望,站在大厅里看梁成东去办入住手续。 余和平没理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酒店装饰华美的打听,他弯腰摸了摸身旁的沙发,那么软。 “好了。”梁成东说着递给了余欢一把钥匙,“你的。” 余欢接过来,红色的指甲油没刮干净,在手指甲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她笑了笑,说:“让你破费了,其实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不用住在市里的。” “半天怎么够玩,明天带你们去东河大桥看看。”梁成东说着扭头朝余和平喊:“和平,上楼了。” 余和平赶紧跑了过来,紧紧跟着他们俩往里走。电梯他也是头一回坐,心里有些激动,又怕表现的太明显丢人,所以低着头,默默地数着楼层数。 “今晚跟我睡,没问题吧?”梁成东忽然问他。 余和平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梁成东。他以为两间房肯定他自己一间,梁成东和余欢一间的。 余欢却似乎毫不吃惊,笑着对余和平说:“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聊聊天,和平要乖哦,可别说我的坏话。” 她说罢就笑了,眼睛在电梯顶上投射下来的光里泛着彩,叫余和平不敢直视。他还很紧张,他要和梁成东睡一间房么? 好在房间是标准的两人间,他们和余欢道了晚安,便开门进去了。余和平坐在床沿上,紧张地踮着脚,梁成东问他喝什么,他说不渴,问他吃不吃东西,他说不饿。 梁成东似乎有些无奈,问说:“和平,你跟梁叔叔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和平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喜欢你的。” 梁成东急笑了,将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说:“那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余和平说:“我就这样的,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摘掉眼镜的梁成东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眉眼竟然有些凌厉,只是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温厚:“喜欢就好。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洗手间有一次性的牙刷牙膏。” 余和平就去了洗手间,他也是头一回见到一次性的牙刷牙膏,小小的,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雪白的毛巾。 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脑袋有点懵,所以这一切感觉更加不真实。这半天是兴奋的,新鲜的,他见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吃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洗脸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他额头上的疤痕都淡了好多。 大概心里太激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可是不远处的床上躺着梁成东,他又不敢翻身,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装睡。外头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梁成东坐了起来,余和平抓着被子的一角一动不动,听见梁成东下了床。 他听见是谁敲门了,余欢的声音在暗夜里像是一只发春的猫。 余欢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她身为女人的属性,余和平更小一点的时候,她甚至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人滚成一团。余和平可以很淡定地替他们关门,男女的喘息声仿佛如外头商贩的叫卖声一样寻常。但如今他的心跳却很快,他想,他母亲来勾引梁成东了,梁成东会不会和那些男人一样,被余欢吃进肚里去。 房间里有暖气,陶然还是拿了个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家里洗热水澡。他们家那边管道里没有热水,要洗澡得去离家不远的幸福澡堂,有单间的,也有公共的,陶然都是洗单间。男人的身体他并不陌生,自己也是男人,不会害臊,去单间是刘娟要求的。刘娟爱干净,觉得公共澡堂不卫生,她尤其不允许陶然和陶建国去公共澡堂泡澡,觉得去池子里洗了还不如不洗。单间虽然贵一点,但卫生。97年已经陆续有人家安电热水器了,不过电热水器还算是奢侈品,澡堂离家近,也很方便,他们那还没人花那个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因为柳依依过生日, 他还认识了柳依依的几个朋友,不是他们班的,其中有个叫黄岚的,特别喜欢他,人也大胆,一直跟他套近乎。陶然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乍然碰到这么大胆的, 有点羞涩。 黄岚也问到了他的生日, 还特意跑到餐厅门口去看那的挂历,翻了翻日历,查到他生日是明年的一月三号,说到时候要给他过生日。 陶然想,如果顺利,到时候他们已经是大学生,恐怕都散落到全国各地去了。 可能这几天家里暖和的缘故,他买的勿忘我居然发芽了,他高兴的不行,这么多天没发芽, 他还以为不会长出来了呢,再晚几天,他都准备倒掉重新种别的花了。 这是他头一回自己种花, 很兴奋, 每天晚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花。他觉得花是需要阳光的, 所以挪到了阳台上。 正在阳台上浇水呢,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他把花挪到阳台的角落里,拉开阳台的门走到客厅里,却没看到人,然后就听见洗手间里发出了声响。他便朝洗手间看了一眼,盛昱龙在尿尿,又没关门,尿完之后还抖了两下,陶然无意看了一眼,就呆在了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盛昱龙洗了一下手,扭头看见他,说:“回来了。” “嗯。”陶然呆呆的,说,“刚刚回来。” 陶然进了卧室,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心里还有暗潮汹涌。 对于男人的身体,陶然是不陌生的,小时候有段时间都是洗公共澡堂,多大年纪的男人他都见过,什么尺寸都有。但盛昱龙依然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认知,他并不害臊,也未感到羞耻,只是吃惊,这吃惊的念头他一连好几天都没办法忘记,在家里碰见盛昱龙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瞄一下,感叹什么叫天赋异禀。 他一下子明白周强喊的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了,心想怪不得顾兰会嚷着肚子疼,不捅破都是好事。 有一次他的目光可能太直接,被盛昱龙给察觉到了,盛昱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又看了看陶然。陶然装作无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他阳台上的花。 这股青春期的躁动过了好几天才烟消云散。陶然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一场模拟考,这不但是他到了一中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还事关他下一个月的座位他们班是按成绩来排座位,由高到低一个一个选。 “你们谁考的好,就能在选座位的时候做选择题,考的不好的,只能做填空题了。” 这话又似调侃又有些刻薄,意思是考的好了可以优先挑选座位,考的差了,座位都是别人剩下的,自然就只能算填空了。他们是重点班,大家心气都高,谁愿意做填空题呢。 “我们两个还一个座位吧。”柳依依说。 陶然说:“好啊。” 柳依依就笑了,眉眼弯弯。 他们考试放在了周五和周六上午,班级里留一部分,其他人把书桌搬到操场上考的试。早晨的时候春寒料峭,到了中午又晒的不行,陶然以前在县高中重点班,学校都是有特殊优待的,重点班的人不会到操场上去考试,如今尝试了一回,觉得脑袋发懵,自觉考的不好。 他的心情就有点沮丧。陶建国和刘娟把他送到市一中是为了他能提高成绩,如果考倒数,那真是有点丢人了。 周末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留在家里看书。所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红房子小区的商业街上买了点卤面。中午吃饭的人多,排了一会队,他看到旁边的红旗电影院好热闹,电影院外头人头攒动,有很多情侣,上面放了一幅好大的海报,除了一艘轮船之外,便是一对外国男女,互相依偎在一起,画面是金黄色的,好像沐浴在夕阳里,很美。 然后他就看见了顾兰从电影院出来,身边跟着个男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俩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小伙子,你的面。” 陶然回过头来,掏钱给了老板,接了面往回走,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顾兰和那男的一起进了一家餐馆里头吃饭。 陶然把《飘》给看完了,因为读过的小说不多,所以整个人都沉浸在故事里面,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他趴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树枝,发现那树枝已经抽芽,春天真的来了。 客厅里传来了响动,他站起来去看了一眼,就看到盛昱龙回来了,他打了个招呼,盛昱龙问:“晚上吃东西了么?” 陶然说:“没有。” “走,一块吃点去。” 他们就出去点了两盘小菜,盛昱龙喝了一杯杨梅酒,让陶然也尝了尝,陶然看里头泡着那么多杨梅,还以为是酸酸甜甜的,结果喝到嘴里依旧辣的很。 盛昱龙见他辣的脸色通红,好像觉得很好笑,一直盯着他笑:“吃两口菜压压。” 陶然吃了菜也不管用,最后还是喝了杯茶。他陶然说,“我今天吃饭的时候路过红旗影院门口,看到好多人,还看到兰姐了呢。” 他有点紧张,因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这件事。盛昱龙却没什么反应,陶然只好说:“我还以为她会跟你一起去看呢。都是情侣一起去看的多。” 盛昱龙问:“你想看么?” 陶然说:“我不看,五十一张票,太贵了。” 是真的很贵,也就城里人会花这个钱。不过他们班同学说县城的电影院会便宜些,有的十几块都能看。 陶然觉得十几块也不便宜了,他们家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偶尔会看个电影,平时不会专门花钱去电影院看。刘娟说,当初陶建国追她那会两个人倒是经常追潮流去看电影,可后来结了婚反而不舍得了。 “要想看,五十也不算贵,要不想看,十块钱都贵。”盛昱龙说。“钱不够,我给你。” 陶然摇头说:“不看,电影没什么好看的。” 如果让刘娟知道他五十块看一场电影,非得骂死他不可。 他觉得话题跑偏了,他明明想告诉盛昱龙顾兰的事,结果扯到看电影上去了。于是他就说:“我看到兰姐跟一个男的一块去看的。” 他说罢就去观察盛昱龙的表情,盛昱龙却只是“嗯”了一声,问都没问。察觉陶然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就抬头说:“你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陶然讪讪的,说:“她不是跟你好么,我是担心” “我们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盛昱龙说,“她跟谁看电影都正常。你也行,要想请女同学去看电影,我给你搞两张票。” 陶然想起他上周末回来的时候刘娟跟他说的话,就说:“柳依依是我同桌,我们俩不是在谈恋爱,我高中不会谈恋爱的。”他说着看向盛昱龙,“你怎么什么都跟我妈说。” 盛昱龙愣了一下,他都不记得自己有跟刘娟提过柳依依的事。小摊摆在街边,旁边一个竹竿挑着一盏灯,风一吹还会晃晃悠悠,陶然俊秀白皙的脸庞便在光影里变幻,那眼睛却漆黑发亮,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在抱怨他打小报告这件事。盛昱龙竟生了几分愧疚的心思,笑了笑,说:“行,以后不提了。” 因为已经是深夜,人并不多,吃完回去的路上,盛昱龙突然走到花木丛里去撒尿。那条路虽然黑,但偶尔还是会有行人经过,陶然简直骇然,说:“两步就到家了。” “又没人看见,怕啥。”盛昱龙解了裤子就尿,陶然只好给他看着人,明明不是他做的事,他却比盛昱龙还要紧张,唯恐被人看见了丢脸。 那一带大概经常会有人去尿尿,所以潮湿中带着点尿骚味。陶然走远了一点,站在路灯底下看着左右,好一会盛昱龙才从阴影里出来,提着裤子,坏坏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他这样紧张,窘迫,他心里会很愉悦。 “没在外头撒过尿?”盛昱龙问。 当然没有,陶然摇头。 “我们哥们几个,以前喝了酒直接在大马路上尿。”盛昱龙说。 好像多光荣的事情一样,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真的很多。 盛昱龙笑着搂住他,大手拍了一下他的脸蛋,搂着他往前走。陶然忽然想到他那只手刚刚才摸过什么,如今竟然拍他的脸,按不就相当于他的脸和那什么间接接触了么?! 他一下子大窘,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前几天看到的让他惊骇了好几天的物件,一股火瞬间从身体里浮了出来。于是他便伸手抓住了盛昱龙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拉了下来。 “我就算吃再多也长不了你这么高了。”陶然说,“估计最多也就178的样子。”这还是超级乐观的估计。虽然老话说二十三猛一窜,但他觉得男人长个子还是高中这几年,后面再长也有限。 “你这样就挺好的。”盛昱龙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菊花用来代指后面还是近两年从台湾bbs开始刚流行起来的黑话,年轻人知道的多一点,盛昱龙自然不知道,问:“什么菊花?” 陶然脸一红,不好意思直接说那个器官的俗称,觉得太粗鄙, 便笑了笑没说话。盛昱龙从床上坐起来问:“你都拉了几次了?” “三次了。”陶然气虚地爬上床,“可能吃坏肚子了, 家里有药么?” “好像有, 我去找找。”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 半天才回来, 手里拿着一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 都过期好几天了, 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 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 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 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 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 食堂中午就关门了, 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 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他略微觉得有点脏,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可是断断续续,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陶然想起他卧室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就是勿忘我,就买了一些种子。老板说这种子是一月份种的,不过今年阴冷,二月初种也不算晚。陶然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挖了些泥土,回去就把勿忘我的种子给撒上了。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说:“好好学习,等下一周我和你爸过去看你。你姥姥又给了我些草鸡蛋,我都腌上了,到时候都给你带着。上次给你带的咸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两个,有点腥。”陶然说。 “那你热热吃,你六叔家厨房不是有煤气么,打开火热一下。” “我等会试试看。”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他们家没安电话,陶建国说等以后陶然上了大学再安,刘娟要去他三奶奶家给他打,也不敢说太久,就挂了。 陶然挂了电话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有煤气不假,可只有一个烧热水的壶,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剩菜最后还是扔了。陶然就想了个办法,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把咸鸡蛋泡在里面,就那么吃了一个,果然比吃凉的好吃多了。 盛昱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陶然看书累了,突然想到盛昱龙房里那一排书,就偷偷过去看。 上一次是大晚上,他只看到了个大概,这一回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书架是六层的,最上面一层是外国名著,下面就是国内的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都有。不过这些不是陶然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最下面一层的那些杂志。 他原来在同学家看过一个杂志,叫《妇女生活》,听名字就知道是给广大妇女朋友看的杂志,上头多是女性关心的话题,而他的性启蒙,就是从那本杂志开始的。《妇女生活》有个专家和妇女的问答栏目,上头会问一些性知识,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不会很详尽,但也看的陶然旗帜高扬。 陶家家教很严,陶然又一向不跟学校里的混混来往,所以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他就是在那一本《妇女生活》上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事是要动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进入就算完了。当时激动了好多天。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着雄性动物的本能,欲望是再清冷的人都会有的,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浓烈,因为新奇刺激,所以总有一种莫名的火苗一直在往上蹿。陶然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簇火苗,在看到这些杂志的时候,欲望又被勾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在做贼,陶然心里很是紧张,蹲在地上翻了翻,果然被他翻到几本封面有些露骨的杂志,不过没有《妇女生活》。他随手挑了几本,还没看,脸就已经红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碟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血液腾腾腾就飚上来了。 上面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碟片的封面都是火红色的。 “我定了闹铃,怎么没响诶,我的闹钟呢?”他一边穿衣服一边下了床,看到他的闹铃在鞋边躺着,赶紧捡了起来,看看时间,竟然已经七点了! 七点,上早晨最后一堂课都来不及了。 盛昱龙眯着困乏的眼睛,他今天睡的特别好,以至于到现在还很困:“迟到了?” “怎么办,都七点了。” “那就别去了,就说身体不舒服。你现在去也晚了。” 陶然想到赵友中那严厉的眼神就有些犯怵,还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现在第二堂课估计都开始上课了,他现在去,还要当着全班老师和同学的面敲门开门,还要跟解释,想想就觉得窘迫。 盛昱龙说:“再睡一会。” 陶然怎么可能再睡得着,起来洗漱了一下,下去买了早餐。 不过盛昱龙却睡了懒觉,没有起。陶然说:“你再不吃,我买的包子和粥就凉了。” 盛昱龙这才坐了起来,大概是今天睡的好,所以心情也不错,把陶然留给他的包子和粥吃完都没吃饱。 陶然上午去学校,果然在课间的时候被赵友中叫到了办公室,不过这一回并不严厉,反而劝他说不要太用功:“学习固然重要,可是身体更要紧,你六叔说你天天看书到半夜,早晨又起那么早,身体怎么吃得消,晚上早点睡,早晨就能起早一点,其实时间是一样的。” 陶然只是点头称是,才想起盛昱龙和赵友中是认识的。 从办公室回来,柳依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说:“老赵有没有骂你?” 陶然摇头说:“没有。” “他脾气那么坏,竟然没骂人。” 柳依依好像不是很喜欢赵友中,这也不奇怪。赵友中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但整天蹙着眉,好像学生都欠他八百万,据说他只有在高考之后的谢师宴上才会笑。 因为家里有被子,所以陶然没有买新的。上午去学校的时候告诉盛昱龙如果天色转晴就把那有些发霉的被子都拿出来晾晒一下,结果今天阴天,估计被子也没晒成。 盛昱龙今天回来的很早,他进门的时候见盛昱龙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就把声音调小了一点。两个人一个在客厅看电视,一个在卧室写作业。盛昱龙十点的时候推开他的门说:“陶陶,六叔带你去吃宵夜吧。” 陶然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在家都有吃宵夜的习惯,自己随便吃点零食或者下点面。如今到了盛昱龙这边,厨房虽然有却只是个摆设,显然是没办法做饭吃的,肚子却已经养成了固定习惯,一到点就饿了,一听盛昱龙说要带他去吃宵夜,立马把书本合上了。 他们到了红房子小区那条商业街上吃烤串,正好碰见了周强和一个女的也在那撸串,两桌便拼凑成了一桌。正吃着呢,陶然就看见那个大波浪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龙哥,出来吃宵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下午四点才离开家。上次他姥姥给他的草鸡蛋,刘娟腌成了咸鸡蛋, 全都给他煮熟了带着了,天热,鸡蛋又咸,不会坏, 可以留着慢慢吃。陶建国有事没回来, 刘娟送他去坐公交车, 嘱咐说:“既然都到市里去读书了, 那就好好读,没事就不要回来了,我跟你爸会去市里看你,读了十几年的书,关键就在这半年了, 啥事都不要操心,一心学习, 你能考上好大学, 就是最大的孝心了。” 陶然点点头, 说:“我知道, 你跟爸也注意身体, 叫我爸别一下班就在家里窝着,多出去走走, 别再胖啦。” 陶建国这两年发福很多, 他们院里有个大伯就因为心血管问题住了院, 陶建国已经四十多了,也到了该注意的时候。刘娟笑说:“这事你更不用操心,有我呢。” 陶然回到市里的时候才五点多。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七点到九点。盛昱龙不在,他也就没进盛昱龙的房间,把他的衣服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去学校了,进班就发现大家几乎都已经来了,各学各的。 下了晚自习回来,开门就见客厅里亮着灯,里头坐着几个男人,一屋子的烟味和酒气,电视开着也没几个人看。 “陶然回来啦。”周强最先看见了他,直起身来打招呼。 “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盛昱龙叼着烟问。 “在学校。” “晚上也有课?” 有个男的就笑了,说:“龙哥,高三都有晚自习!” “龙哥没上过高三,不知道!” 盛昱龙说:“饿了么,坐下吃点。” “我不饿,叔叔们吃吧。” 他说着就穿过客厅,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隐隐传出说话声,有人问他是谁。陶然把棉袄脱了,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只是客厅里有人喝高了,声音越来越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戴上耳机听起歌来,听的久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盛昱龙叫醒的他:“怎么趴在这睡了,要睡上床去睡。” 陶然揉了揉眼睛,问:“叔叔们都走了么?” “走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点夜宵,你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 “买都买了,随便吃点。” 陶然就出去吃了顿夜宵,买的是馄饨,但跟他在家吃的馄饨又不一样,皮很薄很嫩,汤也很有味。他在吃饭的时候盛昱龙就在洗手间洗澡,洗完澡直接穿个大裤衩就出来了,走路的时候裤裆里一直在晃荡,一看就没穿内裤。 “你们晚自习几点放学?”盛昱龙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九点。” “那早自习还上么?” 陶然点点头,把汤也都喝了,说:“都上。” 盛昱龙说:“我上学那会学校有早自习,没晚自习,看来学生也不容易。” “一中算是课比较少的了,我们县高中,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了,一中只有高三才开始上。”他上初中的时候,初三也开始上晚自习,就是没那么长时间。 “你明天几点起?” “五点半。” “那你洗漱了早点睡,每天也睡不了几个钟头。” 陶然去浴室洗澡,盛昱龙没回卧室,在客厅里看电视。日本长野冬奥会是二月七号开始的,二十二号正好结束,电视上在播放相关新闻。中国在此次奥运会上赢得了六枚银牌,两枚铜牌,是历届冬奥会的最好成绩。其中短道速滑健将李佳军的1000米银牌,是中国冬奥运历史上第一枚男子奖牌,新闻花了很大篇幅来介绍他。陶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也停下来看了一会。 “中国奖牌榜排第几?”他问盛昱龙。 “十六。”盛昱龙说。 好像比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差一些,他记得96年奥运会,中国获得十六枚金牌,排行第四。 刚洗完澡的时候比较热,会比平时耐冷,不过等身上干了之后慢慢就会冷了,盛昱龙见陶然只穿了个内裤,便说:“你要看回去穿了衣服再过来看。” 陶然才发现盛昱龙已经穿了衣服,自己便赶紧回房把衣服穿上了,回来继续一起看央视的冬奥会回顾,一直看到十一点,也没有睡意。 只可惜中国在这一届冬奥会没得金牌,没能听到奏国歌。 睡得太晚,导致第二天陶然起晚了,出门的时候盛昱龙都起来了,天色大亮,已经六点半了。盛昱龙正在刷牙,就听见陶然在房间里大叫一声,赶紧出来一看,就看见陶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走,看见他喊了声六叔:“我睡过头了!”他大喊。 难得看到一向清冷的陶然这么激动,盛昱龙噙着牙刷说:“晚就晚了,要不要一块下去吃了早饭再走。” “不吃了不吃了。”他连脸都没洗,直接背着包跑出去了。 他们班主任赵友中是金牌教师,手下带着重点班,一中牛逼的学生全出自他手下。他除了教学质量高之外,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全学校只有他一个老师会每天六点就到学校,雷打不动,陪着学生上早自习,迟到早退都有处罚。陶然被罚做早间大扫除。 早间大扫除,就是在全校学生出去上早操的时候,留下来打扫班级卫生。对于不爱运动的人来说,这其实不算苦差。只是陶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三好标兵,人生头一次受到处罚,心情非常沮丧,觉得很丢脸。 柳依依说:“班里谁没迟到过,除了赵老师。” 这一次的迟到给了陶然警钟,下晚自习之后他就去商业街买了个闹钟,定了时间。晚上盛昱龙没回来,家里非常安静,他看书到十点半才上床休息,睡到四五点的时候,忽然冻醒了。 因为有暖气,所以陶然只盖了一个被子,他也只带了一个被子,一开始以为是天气突然变冷了,后来才发现是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他披上衣服摸了摸暖气片,只还留着一丁点的温热。 陶然索性就起来了,看了一会书,眼看着天边露出朦胧晨色,这才洗漱出了门,走到小区和学校中间那条街的时候,发现那条路在施工,放了禁止通行的牌子。 晚上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区门口贴了个告示,说农业路高架灌注立柱的时候,损坏了小区的供热管道,如今正在抢修,预估要十天左右。 陶然就把他的厚衣服全都搭在了被子上取暖,这样睡了半小时,不行,还是很冷。他就爬起来,想去找个被子盖。 除了大扫除的时候把客厅,洗手间和阳台打扫了一遍之外,家里其他房间他都没有去过。刘娟当时也嘱咐过他,不要随便进盛昱龙的房间,其他房间如果没事也不要乱去。陶然尊重个人隐私,所以从来没去过,这一回算是破了例,先去他隔壁房间看了看,发现里头家具等东西都蒙了一层布,东西有些乱,像是个杂货间,于是他便出来,去了盛昱龙的卧室。 推门进去之后,一开灯,他就吃了一惊。 好乱。 盛昱龙的卧室乱七八糟,被子乱糟糟的几乎垂到地上,桌子上更是乱七八糟,堆的什么都有。他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在收拾书桌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那一排书架上的书。 他刚进来的时候就被惊到了,那一排一排的书,足有几百或者上千本,分了六层,从外国名著到古典文学全都有,最下面一层是杂志,什么杂志都有。 简直就是知识的海洋! 要不是时间太晚,他真想坐下来好好看。 他把盛昱龙的被子抱到了自己卧室,心想着先凑合盖一晚上,等到明天买一套新的。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担心第二天再起不来,赶紧上了床。 结果还没睡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急忙披着衣服出去看了一眼,果真是盛昱龙回来了。 盛昱龙看见他愣了一下,问:“还没睡,还是我吵到你了?” “还没睡着。” 盛昱龙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说:“去睡吧。” “小区暖气停了,外头施工把供暖管道给弄坏了,说要停十天左右,”陶然说,“家里冷,一床被子不够暖和,我就把你的被子抱过来了。家里还有别的被子么?” 盛昱龙说:“有。” 陶然就赶紧跟着他去拿,被子在他隔壁,盛昱龙掀开隔尘布,打开了一个大柜子,从里头捞出两套被子,陶然刚一接就立即放下了,那两套被子都发霉了。 味道有些呛人,盛昱龙也闻到了,说:“我妈放进去的,我也没怎么管,估计是受潮了。” 这被子是不能用了,还不如脏一些呢。盛昱龙说:“我凑合盖,你赶紧去睡吧。” 陶然十分过意不去,说:“要不你去我那凑合一晚上吧,明天再说。” 盛昱龙说:“也行。” 陶然就回屋去了,不一会盛昱龙就进来了,说:“你房间喷了什么,这么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周强说:“他家谁还能来。” 其实陶然也好奇,盛昱龙家就是长海市的,虽然自己一个人住, 但生病了, 都在一个城市, 家里人按说是该来看望一下的。但是这几天除了盛昱龙那些兄弟,还真没见他家里人来。 “龙哥家里没什么人了, 老爷子早外调了,不会有空。崔姨跟他一向不对付,更别说他那个异母弟弟了。” 陶然还真不知道这些事。他对盛昱龙家里的情况了解的非常有限,平日里也只听陶建国他们提过盛昱龙的弟弟,听说兄弟俩不是很和睦。他原来还想亲兄弟为什么不和睦, 原来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下午的时候刘娟来了, 因为盛昱龙还没出院, 她也不好多呆, 和陶然一起吃了个午饭就准备回去了。陶然去送她,路上问起盛昱龙的事情来:“我才知道, 六叔的亲生母亲早就去世了? ” 刘娟说:“早就不知道去世多少年了。听你爸说,你六叔的母亲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们平时提到他母亲, 说的都是盛老爷子后来娶的那个。怎么突然问这个?” “六叔这次住院,他家里人一个都没来, 我原来还纳闷呢, 后来听六叔的一个朋友说才知道这些。”陶然说。 刘娟笑了笑说:“那是你六叔要强, 没告诉家里吧?平时听你爸他们聊天,你六叔家里该是挺和睦的啊,后娘也不都是心狠手辣的。” 陶然听周强那口气,以为盛昱龙和那个崔姨相处的并不愉快,可是听他妈这么说,又好像不是那回事,也不知道该信谁的,便又问说:“我爸爸怎么没来?” 按他爸那重义气的脾性,知道盛昱龙住院,肯定是要来的。 “他们工厂里加班,来不了。” 刘娟除了嘱咐他好好照顾盛昱龙,又再三嘱咐他好好学习,别的什么都别想:“以后一个月我们来一趟,你就别回去了,要是周末不想学习,就和同学在市里逛逛。” 陶然点点头。 刘娟又问:“在一中怎么样,功课没问题吧,上次你说考试了,成绩出来了么,怎么样?” 刘娟知道自己其实是不该问的,大家都如此告诉她,说问的越多,孩子压力越大。但她忍不住,陶然是他们家的希望,当初让陶然转学到一中来,她就有些不放心,担心陶然适应不了。 陶然脸色有些羞愧,说:“考的没有原来好。” 新班级六十个多个人,他只排在二十名左右。他在原来的县高中,很少低于前三名。 刘娟听了,心里有些失落,但转而就笑着说:“没事,刚来新环境,不适应是肯定的,何况一中和咱们县高中比,更是藏龙卧虎了,眼下还有几个月能调整,你压力也不要太大,好大学多得是,不一定非听你爸的考什么清华北大,他也只是顺嘴说说,并不是真心一定要你考上。” 陶然点点头,说:“我这一回数学考的有点差,我这几天一直在补呢。” 刘娟说:“学习虽然要紧,但也要好好照顾你六叔。我看他一个人,家里人都没来一个,看着还怪可怜的。他坏毛病是不少,但人不坏,对咱们也不错,如今既然在他家里住,就好好照顾他,就当投桃报李了。” 陶然点点头,他觉得刘娟有些憔悴,眼里都有些红血丝。刘娟说:“这两天加班,没睡好,回去我就补个觉。” 刘娟说完,就塞给他几十块钱。陶然没要,反倒给了刘娟一叠钱:“我六叔给的,我平时都花不着。” 既然是盛昱龙给的,刘娟就没有接:“他给你的你就自己拿着吧,要是花不着就自己存起来,你不是还想高考完和同学出去玩么,攒着吧。行了,车来了,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家里啥都不要担心。” 因为盛昱龙累倒的事,陶然心里对自己父母也多了一份牵挂。盛昱龙是多强壮的一个人啊,也有身体吃不消的时候,何况他爸妈呢。他又说了些让他们夫妻俩保重身体的话,直到刘娟上了车,才往回走。 听说了盛昱龙的家事,陶然对盛昱龙更多了一层体贴,尤其想到他十几岁就没了母亲,心里更是爱心泛滥。他试图透过他六叔强硬的外表去看他的心,自己倒是脑补了很多辛酸往事。他原来觉得盛昱龙是上帝宠儿,如今看到他背后伤疤,觉得盛昱龙真也是凡人一个,有着那么多不为他知的过往。 周六的时候盛昱龙总算出院回家,陶然看着他,不让他出门,两个人就在客厅里看看电视,出去吃个饭。吃完饭就还回来,盛昱龙睡觉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书。盛昱龙最近天天躺着,眼下才下午五六点,并没有睡意,便也跟着看书。正翻着杂志看,忽然听见陶然啧啧叹息了一声,说:“这首诗写的真好。” 盛昱龙抬头看向窗边坐着的陶然。 他卧室的窗户是落地窗,窗户很宽,铺了条毯子,正好可以坐在窗上。夕阳斜着照进来,正好照到陶然半边头发,他一晃一晃的,眉眼便在金黄色的阳光和阴影里来回。盛昱龙问:“什么诗?” “海子的诗。”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关于海子,盛昱龙就知道这个。 陶然摇摇头,念道: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他念的抑扬顿挫,念完了抬头看盛昱龙,问:“是不是写的很好?” 盛昱龙点点头,陶然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忍不住又念了一遍,念完了,扭头看看窗外的夕阳,好像就是在看太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下一个要做的,就是和他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他那么年轻,似乎浑身都是希望。他的相貌美好,看着就叫人心里愉悦,好像他身披霞光,便连他也一起温暖了。 “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我正要出去找你们呢,你爸妈呢?” “走了。” “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下午我送他们么?” 陶然说:“他们下午还有事。” “这是你兰姨。”盛昱龙介绍说。 “什么兰姨,”顾兰似乎颇为不满,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对陶然说,“叫兰姐。” “兰姐。” 顾兰说:“那我先走了。”她说着又看向陶然,笑容明媚,挥手说,“拜拜。” 陶然等她走远,看着她撑起一把小花伞,袅袅亭亭地走了,才回头看了盛昱龙一眼。 盛昱龙说:“回家吧。” “嗯。” 陶然看到盛昱龙的左脸上还有个口红印,撇了撇嘴,想笑,又忍住了,想起刚才在小区外头看到的那个大波浪。 盛昱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流氓痞子那一种,遇到这些风流韵事也并不觉得奇怪。盛昱龙在他面前还算收敛,好像很怕他觉得这长辈不要脸,以后大概也不至于把女人带到家里来搞。这就够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太影响盛昱龙的生活。 “家里是你打扫的?”盛昱龙问。 “我爸妈跟我一起弄的。” “很干净,我都不习惯了。”盛昱龙说着就脱下了外套,往沙发上一坐,双脚往茶几上一搭,“你也坐。” 陶然很想跟盛昱龙说一声脚别往茶几上放,不卫生,可是这个六叔不卫生的地方太多了,完全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他初来乍到,有些话还不能说。于是他就趁着盛昱龙把脚放下的时候,拿纸巾擦了一下茶几。 盛昱龙察觉到了,嘴角要笑不笑的,他想跟陶然聊聊天,但他实在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新学校去了么?” “去了。” “还行么?” “嗯。” 陶然素来话不多,两个人略有些尴尬,只有外头的雨声啪啪哒哒打着窗户。盛昱龙站起来说:“叔有事出去一趟,你有事就打电话,电话号码电话机旁边有。” 陶然才知道盛昱龙有电话。98年手机和汽车一样都是奢侈品,他们院里只有孙伯伯有,摩托罗拉的,手机要五六千,还要交入网费,电话费也贵,接打都要钱,本地通话六毛一分钟,长途一块八一分钟,一个月光话费就得一两百,一两百可不算是小数目了。所以有手机的人都爱显摆,恨不得挂在腰带上人人都能看见,盛昱龙却没有,他这才头一次知道盛昱龙有手机。 他点点头,盛昱龙就出门去了,等到房门关上,陶然才吁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把有些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内裤在床上坐着,看着窗外的雨,才想起盛昱龙出去的时候没带伞。 还有他脸上那个口红印。 他想到盛昱龙可能会出的糗,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忽然好了,把新电池换上,听他妈给买的那个磁带。 这样的下雨天,他最喜欢了,幽静,清冷。他坐在书桌前,把桌面玻璃下压着的旧报纸换下来,全换成了磁带里带的封套和歌词本。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就把课本拿出来,坐在椅子上温习功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建国这两年发福很多, 他们院里有个大伯就因为心血管问题住了院, 陶建国已经四十多了, 也到了该注意的时候。刘娟笑说:“这事你更不用操心,有我呢。” 陶然回到市里的时候才五点多。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 七点到九点。盛昱龙不在,他也就没进盛昱龙的房间, 把他的衣服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去学校了,进班就发现大家几乎都已经来了,各学各的。 下了晚自习回来,开门就见客厅里亮着灯, 里头坐着几个男人, 一屋子的烟味和酒气,电视开着也没几个人看。 “陶然回来啦。”周强最先看见了他, 直起身来打招呼。 “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盛昱龙叼着烟问。 “在学校。” “晚上也有课?” 有个男的就笑了,说:“龙哥, 高三都有晚自习!” “龙哥没上过高三,不知道!” 盛昱龙说:“饿了么,坐下吃点。” “我不饿,叔叔们吃吧。” 他说着就穿过客厅, 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隐隐传出说话声, 有人问他是谁。陶然把棉袄脱了, 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只是客厅里有人喝高了,声音越来越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戴上耳机听起歌来,听的久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盛昱龙叫醒的他:“怎么趴在这睡了,要睡上床去睡。” 陶然揉了揉眼睛,问:“叔叔们都走了么?” “走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点夜宵,你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 “买都买了,随便吃点。” 陶然就出去吃了顿夜宵,买的是馄饨,但跟他在家吃的馄饨又不一样,皮很薄很嫩,汤也很有味。他在吃饭的时候盛昱龙就在洗手间洗澡,洗完澡直接穿个大裤衩就出来了,走路的时候裤裆里一直在晃荡,一看就没穿内裤。 “你们晚自习几点放学?”盛昱龙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九点。” “那早自习还上么?” 陶然点点头,把汤也都喝了,说:“都上。” 盛昱龙说:“我上学那会学校有早自习,没晚自习,看来学生也不容易。” “一中算是课比较少的了,我们县高中,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了,一中只有高三才开始上。”他上初中的时候,初三也开始上晚自习,就是没那么长时间。 “你明天几点起?” “五点半。” “那你洗漱了早点睡,每天也睡不了几个钟头。” 陶然去浴室洗澡,盛昱龙没回卧室,在客厅里看电视。日本长野冬奥会是二月七号开始的,二十二号正好结束,电视上在播放相关新闻。中国在此次奥运会上赢得了六枚银牌,两枚铜牌,是历届冬奥会的最好成绩。其中短道速滑健将李佳军的1000米银牌,是中国冬奥运历史上第一枚男子奖牌,新闻花了很大篇幅来介绍他。陶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也停下来看了一会。 “中国奖牌榜排第几?”他问盛昱龙。 “十六。”盛昱龙说。 好像比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差一些,他记得96年奥运会,中国获得十六枚金牌,排行第四。 刚洗完澡的时候比较热,会比平时耐冷,不过等身上干了之后慢慢就会冷了,盛昱龙见陶然只穿了个内裤,便说:“你要看回去穿了衣服再过来看。” 陶然才发现盛昱龙已经穿了衣服,自己便赶紧回房把衣服穿上了,回来继续一起看央视的冬奥会回顾,一直看到十一点,也没有睡意。 只可惜中国在这一届冬奥会没得金牌,没能听到奏国歌。 睡得太晚,导致第二天陶然起晚了,出门的时候盛昱龙都起来了,天色大亮,已经六点半了。盛昱龙正在刷牙,就听见陶然在房间里大叫一声,赶紧出来一看,就看见陶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走,看见他喊了声六叔:“我睡过头了!”他大喊。 难得看到一向清冷的陶然这么激动,盛昱龙噙着牙刷说:“晚就晚了,要不要一块下去吃了早饭再走。” “不吃了不吃了。”他连脸都没洗,直接背着包跑出去了。 他们班主任赵友中是金牌教师,手下带着重点班,一中牛逼的学生全出自他手下。他除了教学质量高之外,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全学校只有他一个老师会每天六点就到学校,雷打不动,陪着学生上早自习,迟到早退都有处罚。陶然被罚做早间大扫除。 早间大扫除,就是在全校学生出去上早操的时候,留下来打扫班级卫生。对于不爱运动的人来说,这其实不算苦差。只是陶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三好标兵,人生头一次受到处罚,心情非常沮丧,觉得很丢脸。 柳依依说:“班里谁没迟到过,除了赵老师。” 这一次的迟到给了陶然警钟,下晚自习之后他就去商业街买了个闹钟,定了时间。晚上盛昱龙没回来,家里非常安静,他看书到十点半才上床休息,睡到四五点的时候,忽然冻醒了。 因为有暖气,所以陶然只盖了一个被子,他也只带了一个被子,一开始以为是天气突然变冷了,后来才发现是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他披上衣服摸了摸暖气片,只还留着一丁点的温热。 陶然索性就起来了,看了一会书,眼看着天边露出朦胧晨色,这才洗漱出了门,走到小区和学校中间那条街的时候,发现那条路在施工,放了禁止通行的牌子。 晚上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区门口贴了个告示,说农业路高架灌注立柱的时候,损坏了小区的供热管道,如今正在抢修,预估要十天左右。 陶然就把他的厚衣服全都搭在了被子上取暖,这样睡了半小时,不行,还是很冷。他就爬起来,想去找个被子盖。 除了大扫除的时候把客厅,洗手间和阳台打扫了一遍之外,家里其他房间他都没有去过。刘娟当时也嘱咐过他,不要随便进盛昱龙的房间,其他房间如果没事也不要乱去。陶然尊重个人隐私,所以从来没去过,这一回算是破了例,先去他隔壁房间看了看,发现里头家具等东西都蒙了一层布,东西有些乱,像是个杂货间,于是他便出来,去了盛昱龙的卧室。 推门进去之后,一开灯,他就吃了一惊。 好乱。 盛昱龙的卧室乱七八糟,被子乱糟糟的几乎垂到地上,桌子上更是乱七八糟,堆的什么都有。他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在收拾书桌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那一排书架上的书。 他刚进来的时候就被惊到了,那一排一排的书,足有几百或者上千本,分了六层,从外国名著到古典文学全都有,最下面一层是杂志,什么杂志都有。 简直就是知识的海洋! 要不是时间太晚,他真想坐下来好好看。 他把盛昱龙的被子抱到了自己卧室,心想着先凑合盖一晚上,等到明天买一套新的。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担心第二天再起不来,赶紧上了床。 结果还没睡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急忙披着衣服出去看了一眼,果真是盛昱龙回来了。 盛昱龙看见他愣了一下,问:“还没睡,还是我吵到你了?” “还没睡着。” 盛昱龙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说:“去睡吧。” “小区暖气停了,外头施工把供暖管道给弄坏了,说要停十天左右,”陶然说,“家里冷,一床被子不够暖和,我就把你的被子抱过来了。家里还有别的被子么?” 盛昱龙说:“有。” 陶然就赶紧跟着他去拿,被子在他隔壁,盛昱龙掀开隔尘布,打开了一个大柜子,从里头捞出两套被子,陶然刚一接就立即放下了,那两套被子都发霉了。 味道有些呛人,盛昱龙也闻到了,说:“我妈放进去的,我也没怎么管,估计是受潮了。” 这被子是不能用了,还不如脏一些呢。盛昱龙说:“我凑合盖,你赶紧去睡吧。” 陶然十分过意不去,说:“要不你去我那凑合一晚上吧,明天再说。” 盛昱龙说:“也行。” 陶然就回屋去了,不一会盛昱龙就进来了,说:“你房间喷了什么,这么香。” 其实不是香,是干净,所以味道要比盛昱龙的房间好闻。但是陶然不好意思说盛昱龙房间脏。其实不止他房间香,盛昱龙发现陶然的床也很香,掀开被子躺进去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暖香迎面而来,是陶然身上带着体温的味道。 陶然爱干净,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香味,可能是洗发水留下的,也可能是香皂留下的,衬着他唇红齿白的模样,感觉就像是他这个人的该有的青春气息。盛昱龙平日里来往的不是酒肉朋友就是香气扑鼻的女人,乍然闻到这么清新的味道,心都跟着软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 溅起地上一滩泥水, 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 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 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 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 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 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 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 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 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 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 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 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 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 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盛昱龙见他醒了,立即开窗户扔了手里的烟:“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龙和陶建国他们兄弟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是部队里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龙不过是刚入伍两年的一期兵,陶建国已经是三级士官了,思想觉悟很高,属于个人服从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做钉子的那种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陶建国主动申请了转业,这几个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据兵龄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转业。当时主动申请退伍或者转业可以优先安排工作,陶建国就进了家乡的轧钢厂,其他几个人也都进了国企工作。 不过没想到九十年代又赶上下岗潮,国企倒闭很多,他三叔去年下岗了,家里日子很不好过。盛昱龙这是给他们家送东西来了。 陶然帮着他往下卸东西,总共两大箱,很沉,好像是粮油什么的。他三叔不在家,三婶和两个孩子在,不过陶然跟他三婶不熟。 “他出去帮人卸货了,还没回来,你们进来坐会,我给你们倒茶。” “不了,嫂子,我们还有事,这就走了。”盛昱龙说着掏了一叠钱,给了那两个孩子。三叔的两个孩子大的才七八岁,小的只有四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都不知道叫人。盛昱龙摸了摸他们的头便上了车。 陶然心想,他六叔虽然有些流氓痞气,但很义气,心肠也好,跟他原来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爸妈工厂里怎么样了?”盛昱龙问他。 “好像也是不景气,不过还好,他们厂子没人下岗。” 陶然一直很庆幸这一点,如今下岗的人越来越多,看电视经常会看到相关报道,他们家没什么存款,要下岗可就麻烦了。 “大哥是三级士官转业,下岗也轮不到他。”盛昱龙说。 那倒是,国家对转业兵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到长明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们大院的老香樟树底下聚集了很多人,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楼道口的石凳子上坐着一个老妇,高兴地说:“昱龙来啦,陶然也回来啦。” 盛昱龙喊了一声三婶,陶然也乖乖地喊了一声三奶奶。 他三奶奶是他堂叔的娘,不过不是亲堂叔,和他们家是邻居。三奶奶说:“你爸在那打牌呢。” 陶然这才发现他爸爸在人堆里坐着,便叫了一声,陶建国一看见他们,立即把手里的牌给了别人,自己匆忙跑了过来:“你们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来。” 他说着便接过盛昱龙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问:“什么东西这么沉?” “茅台酒。”盛昱龙笑着说。 “哎呀真好,陶然他六叔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带东西。”人群里有人嘀咕道。 他们三个上了楼,陶建国进门喊道:“娟子,老六和陶然回来了。” 陶然问:“我妈在家?” “躺着呢,说不舒服。” 陶然放下书包就先去他爸妈的卧室看了刘娟,刘娟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说:“回来啦,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呢。” 陶然见她神色有些疲惫,便问说:“我爸说你身体不舒服?” “有点头疼,躺了一会。” 出门看到盛昱龙,刘娟打了个招呼,看到陶建国在从布袋里往外掏酒,笑着说:“你又给他送酒,上次送的他都还没喝呢,把你大哥养成个酒鬼,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这次是朋友送的,我留了一些,剩下的就给大哥送过来了。” “我不喝,窖藏起来,等以后陶然考上大学的时候拿出来待客。”陶建国高兴地说。 刘娟给了陶然一些钱,让他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点小菜,自己去厨房炒菜。陶然买回来之后见盛昱龙和陶建国谈事情,自己就回了房间去做作业。才离家几天,回来却觉得家里的一切都很亲切,连气息都是好闻的,他没能坐住,去厨房里帮刘娟干活。刘娟问他学校的事,又问他在那边住的怎么样,陶然说:“你跟六叔问的一个样。” 刘娟笑着说:“你六叔不在家,你一个人睡,害怕不?” 陶然说:“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后面几天就习惯了,隔壁有人晚上弹钢琴,很好听,听着就不害怕了。” 陶建国和盛昱龙见面必喝酒,这一次也不例外。因为陶然在盛昱龙那里住着的缘故,感觉就更亲了一层。说起陶然,刘娟想起一件事来,对盛昱龙说:“他如果有情书给你,你帮他收着。” “情书?”盛昱龙看向陶然。 大概是自己爱情分外得意的缘故,刘娟对于早恋的态度算是比较开明的,她不准陶然谈恋爱,但是也不会把儿子收到的情书一把火烧了。她自己都还保留着年轻时候别人写给她的情书,她觉得这也是青春的纪念,所以陶然收到的情书一律上交,由她保管,她也不会看。陶然不知道他妈这是什么心理,其实他自己也可以收着,但刘娟非要替他保管,他也就随她去了。 陶然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收到情书了。陶然从小就出了名的好看。陶建国和刘娟都是一般人,偏生了个极出挑的儿子。陶然长的很俊秀,属于温暖清朗的俊秀,肤白貌秀,气色好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带点仙气儿,看起来就叫人赏心悦目,又耐看,喜欢他的女生很多。 “没人给我写情书。”陶然赶紧说,他就算收到情书,也不能交给盛昱龙啊。交给他妈还算正常,交给盛昱龙算怎么回事。 “陶陶长这么好看,很多女孩子喜欢吧?”盛昱龙笑着说。 “那也不能跟你小子比。”陶建国说。 兄弟俩就笑了起来。 “我同事张姐,有个女儿,今年才二十二,刚大学毕业,就在长海市上班,她央我给她女儿介绍对象呢,她女儿我见过,生的很漂亮,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线?”刘娟笑着问盛昱龙。 不等盛昱龙开口,陶建国就用筷子敲了一下刘娟面前的盘子:“你怎么又来。老张那闺女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你给老六介绍?” 刘娟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老六又算什么老实人,难不成他自己风流成那样,还非要娶个黄花大姑娘了? 不过男人那点劣根性她也懂,尤其陶建国这几个兄弟,大男子主义和封建思想都重的很,老四老五都是前几年结的婚,她没少听他们在酒桌上念叨什么娶媳妇要娶处什么的,有时候当着陶然的面都说,每次听了她都有些气,就是不好说出来。 刘娟就不吭声了,去厨房看她炖的鱼汤。陶然进了厨房端汤,对刘娟说:“六叔好像有对象呢,你就别操他的心了。” 刘娟撇撇嘴,问说:“你见了,是什么样的?”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刘娟说:“你爸还嫌弃张莹,你六叔不就好那口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对于传说中的爱片, 陶然一直以为这是很脏很乱的东西, 但此时此刻,就是在这个很脏很乱的东西, 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感官。 他随手拿了一个出来,杂志也顾不得看了, 紧张地走到客厅里, 犹豫了一会, 过去将房门反锁,然后打开了vcd。 陶然的性历史从那一天正式开启, 他看到的画面极大地震撼了他, 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身上火热, 喘不过气来。 那其实只是一个三级片, 有剧情的, 而且剧情很惨烈,但对于陶然来说剧情都是浮云,只有直白的床戏让他全神贯注。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胸, 还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有的动作,这些已经足够刺激,陶然身体都麻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开门声。 陶然一下子懵了, 第一个反应就是关电视。盛昱龙发现门从里头反锁的时候便敲了敲门, 叫道:“陶陶?” 陶然应了一声, 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欲念一扫而光,只有惊慌失措。他确定电视已经关上,这才应了一声,稍微平复了一下,过去开了门。 盛昱龙问:“怎么把门反锁了?” “啊?我不知道”陶然面上强装冷静,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门锁,“今天回来这么早。” “回来拿个东西。” 盛昱龙的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陶然怕他看出异样,便自己往房间走:“我正做作业呢。” 他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吁了一口气,门外盛昱龙问:“我的衣服你洗的?” 陶然应了一声,外头再没有任何声音,他这才慢慢平静了一点,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如坐针毡,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偷窥盛昱龙的动静,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只关了电视,vcd还没有关,万一盛昱龙打开电视 不过好在盛昱龙没在家里呆多大会就出去了。陶然听见关门的声音,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却发现vcd已经关上了。 他心里一凉,赶紧打开看了看,里头的碟片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盛昱龙发现了 盛昱龙有些震惊,又觉得陶然这样做有些好笑。 他是什么人,只需要搭眼往陶然全身上下一打量,就全都明白过了。看看陶然的裤裆,再看看他潮红的脸庞,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都不用往陶然身上看,他刚发现房门被反锁的时候,就知道陶然肯定在里头干坏事呢。 他也是青春期过来的,这世上所有男人在成长成熟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反锁房门的时期,在那段时间里偷偷摸摸,饥渴地探寻所有成年男女的秘密,和家长搞游击战,背着家长看黄片或者搞对象。 他原来还以为陶然是借着周末把女同学带到家里来了,看着陶然紧张地回房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管一管,尽一尽长辈的责任。可是走到客厅里无意间瞄到了还在亮着的vcd,他心里一动,打开看了一眼,才知道陶然是在看三级片。 盛昱龙觉得好笑,又有些吃惊,还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教育陶然。他把碟片收了,顺便回卧室把书架下面所有的碟片都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拎着出了门。 碟片倒也有正经的电影,但他也懒得挑了,随手都扔在了垃圾桶里。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这些好奇很正常,但是他知道陶建国夫妇如果知道陶然在他这里看黄片,估计能气炸,所以觉得还是应该管一管。 盛昱龙一直都把陶然当孩子看,就是经过这件事,才意识到陶然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这是个微妙的认知,虽然渺小,但极重要,深刻地影响了他以后的所有言行。 盛昱龙想到这,便又折回去了。不能留陶然一个人在那瞎紧张害怕,得回去跟他谈一谈,顺便教育一下。 盛昱龙自己本身不正经,十八岁的时候早开了荤,对陶然却要求严格,和陶建国夫妇一般无二。他回到家,发现陶然正满脸通红地站在客厅里,看见他,赶紧低下头来。 盛昱龙轻咳了一声,说:“六叔要跟你谈谈,坐。” 陶然却不肯坐,一张脸臊的通红,简直和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盛昱龙是个痞子,看到他这样便生了些恶劣的心思,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问:“看片了?” 陶然身体一僵,说:“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证据确凿,撒谎是没有用的,但要直接承认,那也需要极大勇气。盛昱龙就笑了,点了一支烟,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放:“你坐。” 陶然说:“我看了。” 盛昱龙吸了一口烟:“看了什么?” “片。” “什么片?”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陶然抬起头,看向盛昱龙。盛昱龙这才笑了,说:“我不是老封建,你坐,我就是跟你讨论讨论男人的这点事。” 陶然心想,这是可以讨论的么,开明的长辈不应该当做没看见么?又或者做个严厉的长辈,教训他一番。盛昱龙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看?” 陶然涨红了脸,点点头。 盛昱龙早有预料,他看陶然平日里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陶建国夫妇家教严格,估计也看管的很严。盛昱龙本来想多问几句,可看陶然那种要哭的样子十分可怜,心下多了几分不忍。他这种人当然理解不了陶然这种看片被抓包所产生的羞耻和丢脸的心理。要知道在陶然的眼里,这种事丢人已经丢到太平洋去了。 “六叔不是不让你看,是觉得你眼下学习正是要紧的时候,你爸妈把你送过来,是想你在这能学的更好,要是你在六叔这学坏了,六叔怎么跟你爸你妈交代?等高考完,高考结束了,六叔给你看真枪实弹的。” 陶然赶紧摇头:“我不看。” 盛昱龙觉得陶然这小子可爱的很,便道:“不看怎么做男人,难道陶陶会无师自通?不好好看看,以后娶了媳妇洞都找不着。” 陶然没想到盛昱龙跟他说这些,一时又惊又臊,眉头也皱起来了。 “手银过么?” 陶然低着头不说话,结果盛昱龙又问了一遍,陶然满脸通红,恨恨地说:“没没有” “嗯,你正在长身体,少弄这些,不然影响发育。这些东西,高考前就不要想了,等以后六叔教你。” 盛昱龙嘴里说的教,此时还只是“带领和教育”的意思,是说他以后会给陶然普及,说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言传身教,手把手地“教”。他被打脸的话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后来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盛昱龙见陶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给陶然的教训也算够了。这才拍拍屁股出去办正事了,留下陶然一个人,看片时的刺激和兴奋早就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悔恨和羞耻,堵的他晚饭都没有吃。 盛昱龙住院,陶然本来想着他家里人应该会来照顾,所以照样上他的学。后来才知道是周强或者其他朋友偶尔去医院照看一下,他就赶紧跟赵友中请了假,去医院陪护。 “陪什么?多大点病?”盛昱龙说,“上你的课去。” “我都请了假了,两天。”再过两天就是周末,加起来四天时间,也够了。 盛昱龙不是病的起不来,也不是手脚不方便,其实不陪护也没事。但住院的人,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也实在可怜。他专门打电话问了刘娟,刘娟也觉得他应该去陪着。 学业固然要紧,但情意更要紧。他们家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 陶然去陪护,是带了书本去的,大部分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在做卷子。盛昱龙住的是四人间,其他三人都有三两个家属,就盛昱龙没有。陶然觉得自己来的很对。他觉得男人也是人,是人都是有情感的,盛昱龙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即便心如岗石,但多少还是会有些寂寥吧。 他是很懂这些的。 隔壁床的家属问他是谁,盛昱龙笑着说:“我侄儿。” 他们都夸陶然长的帅,精神。陶然沾了白净的光,人如春风一般,又乖巧懂事,话虽然不多,但有礼貌,尤其心思细,将盛昱龙照顾的无微不至。盛昱龙动一动他似乎就能知道盛昱龙是要上厕所还是要喝水,总是能早一步察觉到盛昱龙需要什么,不光邻床的夸他懂事,盛昱龙也被照顾的舒舒服服的。盛昱龙没事的时候就躺在那看陶然写作业,本来很无聊的事,也能看的兴致盎然。 陶然坐的是邻床家属借给他的小板凳,趴在病床上写作业刚刚好,他写作业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专注,但只要盛昱龙一动,立马就会抬头看他一眼,又很机敏。盛昱龙越看越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冬日暖洋洋 98年的年末,一部电视剧突然火爆大江南北,赵薇和林心如主演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了,几乎一夜燎原。 余和平他们班课间时间都在讨论这部电视剧,那些对琼瑶剧一直都感兴趣的男生也都说,这个剧和以前琼瑶的电视剧不一样,小燕子又漂亮又可爱,紫薇更是温柔似水,古典美人一个。 他们班里的同学多多少少都有看过,就余和平没有。 他家里没电视,梁家的电视,如果是梁成东在看,十有八九在看纪录片或者新闻,如果是梁母,她倒是看电视剧,但不是《还珠格格》。 他也不想看,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这世上,没有比爱情和生理需求更能逼迫一个人努力的了。他简直用功到有些疯魔,梁母都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因为每次余和平来,她都觉得余和平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人也很疲倦。 “你都是几点睡?”梁成东问。 “十二点。” “这么晚?” “不努力,成绩怎么能提高,”余和平说,“不过我早晨起的来。” “那也不行,你十二点起,早晨五点多就又要起床,一天就睡那么点,身体怎么吃得消。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你这样反而容易适得其反,学习不重效率只重时间,也不是正确的学习方法。” 梁成东就给他制定了一个作息时间表,要求他每天十点钟准时上床睡觉。 如此过了一周,余和平的气色果然就好了很多,周末的时候,梁成东还会带他出去散散心,跑跑步,给他减压。 余和平渐渐也摸索到了一个正确的学习方式,不再那么急于求成。说到底,他能不能考进班级前二十名还不一定,也确实没有必要为了这个未必能实现的目标忽视了日常的相处。 盛昱龙回到长海之后,他原来相中的那个楼盘也开盘了,他去了一趟陶建国那里,问他们家要不要买。 “要是想买,但是钱不够,就跟我说,我帮你们垫上。”盛昱龙说。 “倒不是只是钱的问题,”陶建国说,“我就是觉得我跟你嫂子两个有必要在城市里安家么?我们老家的房子好好的,以后等陶然工作了,成家了,结婚买房什么的,我们得给他攒点。他以后说不定在哪里工作呢,可能就留在广州了呢,广州的房子我听说可不便宜。” 但是过了几天,盛昱龙说他拿到一套房,便宜的很,比均价低了一半多。 能便宜这么多,的确是没想到,简直属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基本属于买了必赚的买卖。陶建国就有些心动了,和刘娟商量了一下,拿出家里的所有积蓄,又东拼西凑了一点,也买了一套小户型,八十多平的。 刘娟比较谨慎,还专门跑去看了一下,发现他们家买的房子就在盛昱龙买的别墅区的隔壁。 陶建国有些纳闷,说:“这地方都差不多,怎么房价差了那么多?” 他就怀疑是盛昱龙从中做了点手脚,房子的原价可能没那么便宜因为盛昱龙老早就准备买那个房子,当时说的房价还挺贵的。 “你别想多了,即便你们兄弟感情好,那也不至于到给你买房的地步。”刘娟说。 那倒也是,亲兄弟也不会,不是说结拜兄弟不能这么好,而是这么个好法,不正常。 陶家整体上看起来日子也蒸蒸日上,儿子上了名牌大学,夫妻俩都有了正经的工作,每个月赚的也比以前多了,家里有套房,在市里也买了一套。陶建国干活都有劲了。他想着长海市的这套房,如果以后陶然回来工作,就给他,如果陶然不回来,等过几年房价涨了,就卖出去。他常听说有人靠倒腾房子发家的,朱家园那一片听说以后会是重点发展区域,除非政策有变动,否则房价上涨是必然的。 盛昱龙在陶建国夫妇跟前属于闷声不响做好事,但是告诉了陶然,他们家买的那套房,他添补了很多。 “你干嘛这样?”陶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高兴。 自己的对象对自己爸妈好,那当然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即便只是为了讨好他对象肯花心思讨好你,那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是想着,市里的生活条件肯定要比县城好,不管是便利方面,还是以后的医疗,养老方面,都不是县城能比的。朱家园那边有山有水,环境很好,而且你以后不管是回来上班,还是留在外地,回市里总比回县城方便,不用来回倒车要是你将来留在长海,住得近,不也方便咱们照顾么?” 盛昱龙说话已经会用“咱们”了。 他隐约描绘了一副很美好的图景,陶然听了心里暖烘烘的,问:“离你的新房子很近么?” 盛昱龙点点头:“就隔一条街,拐个弯就到。” “那你怎么不买在一个小区,最好对门,不是更方便?” “那不行,那我不成跟丈母娘老岳丈住一起了么?我不让你跟公婆一起住,你也别让我跟你爸妈一起住。咱们俩还是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然干点事都不方便,也尴尬,远香近臭你懂不懂。” 陶然就哈哈哈笑了起来,说:“你想的倒挺远。” 陶然其实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他还不到十九岁,还很年轻,即便是将来如何面对他爸妈这件事,他也没有过多去烦恼这是太遥远的事情了,他和盛昱龙其实都没有短期之内公开的打算。 如果可以,最好一辈子都不公开,在那个年代,那个社会,陶然觉得他爸妈都未必听说过同性恋这个词,可能都不知道男人也可以爱男人。既然公开是注定的伤害,那就尽量不要公开反正他们还有大把时光来筹谋这件事。 其实他觉得盛昱龙之所以对他爸妈这么好,有补偿的成分在里面。不光他这么觉得,周强也这么觉得。 因为盛昱龙其实并没有多少存款,当初做生意就借了周芳不少钱,这一次不好意思再跟她开口,所以陶家那套房子的钱,他是管周强借的。 周强其实比他有钱,家里有个管家婆,赚的钱大部分都攒起来了。听说盛昱龙要借钱给陶家买房,他有些不大高兴,说:“你倒是会来事。” “那房子现在买,将来只赚不赔,我觉得他们家不买一套实在可惜,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周强说:“你这是在补偿他们夫妻俩么?” 盛昱龙抿了抿嘴,说:“你小子怎么一提到这些就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周强说:“你既然觉得对不起人家,就别祸害人家儿子。” “我们俩是自由恋爱。”盛昱龙说。 “你也好意思说自由恋爱。” “本来就是自由恋爱,我能保证给他别人给不了的,能保证让他这辈子过的幸福,这不就够了么?难道让他去结婚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对他来说就是好的?” 他前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值得的,是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人会越来越自私,还是说爱情会让人蒙蔽双眼。盛昱龙对待这件事的看法,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改变。 他一开始觉得他给陶然的再多,也比不上陶然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拥有的多。可是随着他和陶然感情的加深,他这些观念开始变了,他开始越来越觉得,自己才是世上最能让陶然幸福的人。 难道他松手,让陶然去跟一个女的结婚,陶然就能过的更幸福么?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比他更爱陶然?有哪个女人能比他更能照顾陶然,给陶然优质的生活条件? 他爱的越来越理直气壮,是陶然对他的爱,给了他这种自信心。 周强明明觉得这都是狡辩,偏偏被盛昱龙说的哑口无言,最后不知道说什么,掏钱完事。 因为有一点是肯定的,盛昱龙的存在对陶然是好是坏暂不下定论,但对于陶建国夫妇,那肯定是弊大于利的。 能帮着兄弟补偿补偿那对可怜的夫妇,他还是要伸手,毕竟他也很喜欢陶建国那个人。 他其实也不是故意责难盛昱龙,而是他这么久翻来覆去地想,都想不出这段感情能有什么好结果。 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一设想就是惨烈后果。 兄弟反目,母子成仇。 想想他头都大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觉得两个男人过一辈子,太难了,多经受点苦难也好,来之不易,才会倍加珍惜。血泪滋润了土壤,爱情的种子才能生根。 98年的最后一天,是在寒冷的北风中过去的,全国都在降温。盛昱龙躺在床上跟陶然打电话。 陶然他们宿舍的一起出来,和广州市的市民们一起跨年,外头闹哄哄的,很热闹。 突然电话那头更闹哄了,盛昱龙听见窗外的鞭炮声隆隆作响,这是长海市的跨年礼赞,然后听见陶然在电话的另一头兴奋地喊:“盛昱龙,新年快乐,在放烟花,你听见了么!” 那么喜悦的,兴奋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想象那一张青春洋溢的,幸福的脸。 1999年就这样到来,他们俩此生共度的第一个新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血脂稠, 倒不是大毛病, 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 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 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周六上午就请假了,回去看了看他姥姥, 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 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 那女人交了好运了, 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就见余家的门开了, 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 打扮的甚是清爽, 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 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 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 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 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谁也谈不上喜欢谁,看到余欢装模作样,看不惯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忧,怕梁成东有天会看到余欢的真面目,会失望。 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梁成东了吧? 余和平十九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怯懦,白净,瘦弱,内向,但他有这一颗极其早熟的心。这些年余欢身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见过,老实巴交的,流氓混混,儒雅的,张扬的,年轻的,老的,梁成东却是里头条件最好的一个。他想如果余欢和梁成东在一起了,他或许也就有了依靠,上大学也不怕没钱了。 上大学,是余和平心里最大的愿望,大学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这观念对他也根深蒂固,他简直为此渴望到全身疼痛,他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或许只是为了鲤鱼跳龙门,但大学对他来说,却是一道生门。 过了这道门,他才能真正获得重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这道门,他将继续在这样黯淡的人生里腐烂。 梁成东有文化,他这辈子都敬慕有文化的人,何况是大学教授!梁成东就是他梦想成为的人,有文化,有修养,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钱,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而余欢,是和他梁成东之间的纽带。他帮余欢抓住梁成东,也是在帮自己,所以余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说有点不舒服了,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余欢需要他,他也会拔掉针头过来帮忙。 而这个周末就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所以他表现的很乖巧。长海市是古城,市里景点非常多,他们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住在了酒店里。 这是余和平头一回住酒店,他在长海市经历了许多的人生第一次,而每个人生第一次都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真好。 他的欲望几乎无法抑制,阴郁的眼睛都有了光彩。他要过这样的生活,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要从泥淖里爬出来,做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只可惜不能去他家里住。”余欢略有些失望,站在大厅里看梁成东去办入住手续。 余和平没理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酒店装饰华美的打听,他弯腰摸了摸身旁的沙发,那么软。 “好了。”梁成东说着递给了余欢一把钥匙,“你的。” 余欢接过来,红色的指甲油没刮干净,在手指甲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她笑了笑,说:“让你破费了,其实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不用住在市里的。” “半天怎么够玩,明天带你们去东河大桥看看。”梁成东说着扭头朝余和平喊:“和平,上楼了。” 余和平赶紧跑了过来,紧紧跟着他们俩往里走。电梯他也是头一回坐,心里有些激动,又怕表现的太明显丢人,所以低着头,默默地数着楼层数。 “今晚跟我睡,没问题吧?”梁成东忽然问他。 余和平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梁成东。他以为两间房肯定他自己一间,梁成东和余欢一间的。 余欢却似乎毫不吃惊,笑着对余和平说:“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聊聊天,和平要乖哦,可别说我的坏话。” 她说罢就笑了,眼睛在电梯顶上投射下来的光里泛着彩,叫余和平不敢直视。他还很紧张,他要和梁成东睡一间房么? 好在房间是标准的两人间,他们和余欢道了晚安,便开门进去了。余和平坐在床沿上,紧张地踮着脚,梁成东问他喝什么,他说不渴,问他吃不吃东西,他说不饿。 梁成东似乎有些无奈,问说:“和平,你跟梁叔叔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和平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喜欢你的。” 梁成东急笑了,将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说:“那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余和平说:“我就这样的,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摘掉眼镜的梁成东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眉眼竟然有些凌厉,只是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温厚:“喜欢就好。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洗手间有一次性的牙刷牙膏。” 余和平就去了洗手间,他也是头一回见到一次性的牙刷牙膏,小小的,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雪白的毛巾。 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脑袋有点懵,所以这一切感觉更加不真实。这半天是兴奋的,新鲜的,他见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吃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洗脸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他额头上的疤痕都淡了好多。 大概心里太激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可是不远处的床上躺着梁成东,他又不敢翻身,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装睡。外头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梁成东坐了起来,余和平抓着被子的一角一动不动,听见梁成东下了床。 他听见是谁敲门了,余欢的声音在暗夜里像是一只发春的猫。 余欢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她身为女人的属性,余和平更小一点的时候,她甚至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人滚成一团。余和平可以很淡定地替他们关门,男女的喘息声仿佛如外头商贩的叫卖声一样寻常。但如今他的心跳却很快,他想,他母亲来勾引梁成东了,梁成东会不会和那些男人一样,被余欢吃进肚里去。 陶然从她身边走过去,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却没停下。雨落了下来,他顶着雨一路跑上楼才停了下来,抹了一下脸上的雨珠子,快走到二楼的时候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了说话声,他愣了一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妈的,你这小荡货又撩,撩了又不给操。” 一个轻微而娇媚的声音说:“每次做我肚子都疼半天,谁让你这么” 陶然皱起了眉头,想着自己是上去还是不上去,正犹豫着的时候,就看见盛昱龙搂着个女人下楼来,看见他,立即撒了手。 “六叔。” 盛昱龙“嗯”了一声:“我正要出去找你们呢,你爸妈呢?” “走了。” “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下午我送他们么?” 陶然说:“他们下午还有事。” “这是你兰姨。”盛昱龙介绍说。 “什么兰姨,”顾兰似乎颇为不满,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对陶然说,“叫兰姐。” “兰姐。” 顾兰说:“那我先走了。”她说着又看向陶然,笑容明媚,挥手说,“拜拜。” 陶然等她走远,看着她撑起一把小花伞,袅袅亭亭地走了,才回头看了盛昱龙一眼。 盛昱龙说:“回家吧。” “嗯。” 陶然看到盛昱龙的左脸上还有个口红印,撇了撇嘴,想笑,又忍住了,想起刚才在小区外头看到的那个大波浪。 盛昱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流氓痞子那一种,遇到这些风流韵事也并不觉得奇怪。盛昱龙在他面前还算收敛,好像很怕他觉得这长辈不要脸,以后大概也不至于把女人带到家里来搞。这就够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太影响盛昱龙的生活。 “家里是你打扫的?”盛昱龙问。 “我爸妈跟我一起弄的。” “很干净,我都不习惯了。”盛昱龙说着就脱下了外套,往沙发上一坐,双脚往茶几上一搭,“你也坐。” 陶然很想跟盛昱龙说一声脚别往茶几上放,不卫生,可是这个六叔不卫生的地方太多了,完全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他初来乍到,有些话还不能说。于是他就趁着盛昱龙把脚放下的时候,拿纸巾擦了一下茶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陶然的性历史从那一天正式开启, 他看到的画面极大地震撼了他, 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身上火热,喘不过气来。 那其实只是一个三级片, 有剧情的,而且剧情很惨烈, 但对于陶然来说剧情都是浮云,只有直白的床戏让他全神贯注。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胸,还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有的动作,这些已经足够刺激, 陶然身体都麻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开门声。 陶然一下子懵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关电视。盛昱龙发现门从里头反锁的时候便敲了敲门, 叫道:“陶陶?” 陶然应了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的欲念一扫而光,只有惊慌失措。他确定电视已经关上, 这才应了一声,稍微平复了一下,过去开了门。 盛昱龙问:“怎么把门反锁了?” “啊?我不知道”陶然面上强装冷静,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门锁, “今天回来这么早。” “回来拿个东西。” 盛昱龙的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 陶然怕他看出异样, 便自己往房间走:“我正做作业呢。” 他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吁了一口气,门外盛昱龙问:“我的衣服你洗的?” 陶然应了一声,外头再没有任何声音,他这才慢慢平静了一点,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如坐针毡,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偷窥盛昱龙的动静,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只关了电视,vcd还没有关,万一盛昱龙打开电视 不过好在盛昱龙没在家里呆多大会就出去了。陶然听见关门的声音,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却发现vcd已经关上了。 他心里一凉,赶紧打开看了看,里头的碟片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盛昱龙发现了 盛昱龙有些震惊,又觉得陶然这样做有些好笑。 他是什么人,只需要搭眼往陶然全身上下一打量,就全都明白过了。看看陶然的裤裆,再看看他潮红的脸庞,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都不用往陶然身上看,他刚发现房门被反锁的时候,就知道陶然肯定在里头干坏事呢。 他也是青春期过来的,这世上所有男人在成长成熟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反锁房门的时期,在那段时间里偷偷摸摸,饥渴地探寻所有成年男女的秘密,和家长搞游击战,背着家长看黄片或者搞对象。 他原来还以为陶然是借着周末把女同学带到家里来了,看着陶然紧张地回房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管一管,尽一尽长辈的责任。可是走到客厅里无意间瞄到了还在亮着的vcd,他心里一动,打开看了一眼,才知道陶然是在看三级片。 盛昱龙觉得好笑,又有些吃惊,还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教育陶然。他把碟片收了,顺便回卧室把书架下面所有的碟片都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拎着出了门。 碟片倒也有正经的电影,但他也懒得挑了,随手都扔在了垃圾桶里。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这些好奇很正常,但是他知道陶建国夫妇如果知道陶然在他这里看黄片,估计能气炸,所以觉得还是应该管一管。 盛昱龙一直都把陶然当孩子看,就是经过这件事,才意识到陶然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这是个微妙的认知,虽然渺小,但极重要,深刻地影响了他以后的所有言行。 盛昱龙想到这,便又折回去了。不能留陶然一个人在那瞎紧张害怕,得回去跟他谈一谈,顺便教育一下。 盛昱龙自己本身不正经,十八岁的时候早开了荤,对陶然却要求严格,和陶建国夫妇一般无二。他回到家,发现陶然正满脸通红地站在客厅里,看见他,赶紧低下头来。 盛昱龙轻咳了一声,说:“六叔要跟你谈谈,坐。” 陶然却不肯坐,一张脸臊的通红,简直和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盛昱龙是个痞子,看到他这样便生了些恶劣的心思,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问:“看片了?” 陶然身体一僵,说:“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证据确凿,撒谎是没有用的,但要直接承认,那也需要极大勇气。盛昱龙就笑了,点了一支烟,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放:“你坐。” 陶然说:“我看了。” 盛昱龙吸了一口烟:“看了什么?” “片。” “什么片?”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陶然抬起头,看向盛昱龙。盛昱龙这才笑了,说:“我不是老封建,你坐,我就是跟你讨论讨论男人的这点事。” 陶然心想,这是可以讨论的么,开明的长辈不应该当做没看见么?又或者做个严厉的长辈,教训他一番。盛昱龙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看?” 陶然涨红了脸,点点头。 盛昱龙早有预料,他看陶然平日里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陶建国夫妇家教严格,估计也看管的很严。盛昱龙本来想多问几句,可看陶然那种要哭的样子十分可怜,心下多了几分不忍。他这种人当然理解不了陶然这种看片被抓包所产生的羞耻和丢脸的心理。要知道在陶然的眼里,这种事丢人已经丢到太平洋去了。 “六叔不是不让你看,是觉得你眼下学习正是要紧的时候,你爸妈把你送过来,是想你在这能学的更好,要是你在六叔这学坏了,六叔怎么跟你爸你妈交代?等高考完,高考结束了,六叔给你看真枪实弹的。” 陶然赶紧摇头:“我不看。” 盛昱龙觉得陶然这小子可爱的很,便道:“不看怎么做男人,难道陶陶会无师自通?不好好看看,以后娶了媳妇洞都找不着。” 陶然没想到盛昱龙跟他说这些,一时又惊又臊,眉头也皱起来了。 “手银过么?” 陶然低着头不说话,结果盛昱龙又问了一遍,陶然满脸通红,恨恨地说:“没没有” “嗯,你正在长身体,少弄这些,不然影响发育。这些东西,高考前就不要想了,等以后六叔教你。” 盛昱龙嘴里说的教,此时还只是“带领和教育”的意思,是说他以后会给陶然普及,说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言传身教,手把手地“教”。他被打脸的话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后来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盛昱龙见陶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给陶然的教训也算够了。这才拍拍屁股出去办正事了,留下陶然一个人,看片时的刺激和兴奋早就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悔恨和羞耻,堵的他晚饭都没有吃。 菊花用来代指后面还是近两年从台湾bbs开始刚流行起来的黑话,年轻人知道的多一点,盛昱龙自然不知道,问:“什么菊花?” 陶然脸一红,不好意思直接说那个器官的俗称,觉得太粗鄙,便笑了笑没说话。盛昱龙从床上坐起来问:“你都拉了几次了?” “三次了。”陶然气虚地爬上床,“可能吃坏肚子了,家里有药么?” “好像有,我去找找。”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半天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都过期好几天了,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食堂中午就关门了,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他略微觉得有点脏,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可是断断续续,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久违的加更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学校的熄灯时间是十点, 掐着点下楼, 刚走到楼下,整栋大楼就在刹那间黑了下来, 不一会又亮起微弱的光, 那是住校的一些同学还不肯走, 点了蜡烛在看书。 陶然以前在县高中的时候,有时候想把手头的卷子做完再回家, 也会点了蜡烛在教室里继续写完。那时候满教室都会是蜡烛燃烧的烟味,不怕难闻,也不怕伤眼睛。高三, 大家都卯足了一股劲,想要鲤鱼跳龙门。 最近几天盛昱龙一直在家,两个人晚上都是一起睡的, 可能睡的次数多了,都习惯了,所以陶然回到家开门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候,还不适应了一下。 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 陶然放到了阳台上,小区在雨帘底下显得比往日里要黑一些, 天气也冷了很多, 呼出的白汽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潮气, 有些凉, 他便换了身衣服, 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个差不多了,尤其内裤。 这几天一直下雨,所以衣服都没有洗,他又爱干净,天天换,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最上面是一件大裤衩,盛昱龙从不穿内裤,说箍着裆不舒服,他都是穿宽松的大裤衩,外头直接套裤子。陶然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打算明天放假了再洗,只去把自己的几条内裤洗了。 天冷,水也冷,他接了半桶热水,掺了凉水洗,正蹲在洗手间里洗内裤呢,盛昱龙回来了。 陶然立即在洗手间里叫了一声六叔,盛昱龙应了一声,紧接着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了,盛昱龙见他在蹲着洗衣服,便说:“家里不是有洗衣机么?” “内裤要手洗才干净。” 盛昱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了点宵夜,一会就凉了,吃完再洗。” “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 盛昱龙把吃的放到桌子上,便进洗手间来了。陶然见他在扯腰带,就知道他要小便,便低着头没有看,只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条水柱喷出来,哗啦啦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陶然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觉得有点脏。要是换做他,肯定不会在别人还在里头洗衣服的时候进来小便,盛昱龙真是一点隐私观念都没有。 “今天还是回来的很晚么?”盛昱龙问。 陶然“嗯”了一声,盛昱龙提起裤子去他旁边洗手,拿了他擦脸的毛巾就要擦手,陶然这一回不能再忍耐了,说:“哎哎哎,你别。” 盛昱龙愣了一下,陶然赶紧站起来,用湿漉漉的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毛巾:“这个是你的毛巾,擦脸的,那个是我的毛巾,也是擦脸的,这个,这个才是公共用的擦手的。” 盛昱龙说:“哪这么多毛病。”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拿了擦手的那一个,陶然接着给他介绍:“浴巾也是两份的,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下面那两个是擦脚的毛巾,左边那个是我的,右边那个是你的。” “分这么细,嫌弃六叔还是怎么的?”盛昱龙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爷俩住一起还要分那么仔细,擦脸的毛巾分开也就算了,洗澡的浴巾为什么也要分,擦脚的也要分,又不是男人和女人,共用还能得病不成? 陶然有些尴尬,说:“我们家都是这样,三个人的都是分开的” 这都是刘娟从小教他的,说要讲卫生。 “我记不住,你要不把你的毛巾放一块,我的放一块。” 陶然看盛昱龙神色,忙说:“我就给你说一声,也可以随便用你不嫌我就行。” “我这么会嫌你。”盛昱龙看着陶然那干净好看的模样,只觉得陶然浑身上下无不是甜滋滋的青春气息,哪会觉得脏,“你呢,会嫌我不?” 陶然哪敢说实话,摇头说:“怎么会那以后就随便用,但是擦脚的那个你记住,最下面的是,别拿来擦脸” 盛昱龙说:“我又不傻。” 陶然讪讪的,等盛昱龙出去,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在人家屋檐底下,就要入乡随俗,所幸盛昱龙虽然有点邋遢,人还是干净的。 他把内裤拧干了搭在了阳台上,这才重新洗了手去吃宵夜。盛昱龙问他喝不喝酒:“天冷,来一杯?” 陶然拒绝了,说:“我不喝酒。” 盛昱龙也是知道他从来不喝酒的,不喝酒不抽烟,这是陶氏夫妇对他的严格限制, “有外人在肯定不让你喝,就咱们爷俩,喝一口没事,男孩早晚要学会喝酒,现在滴酒不沾,以后上了大学跟同学出去聚会,那一杯不就倒了?” 被这么一说,他就有些心动了,他其实偷偷喝过酒,也偷偷抽过烟,不过次数极少,只是青春期的时候对成年男人的世界太过好奇,所以才尝试了几次。盛昱龙没给他另外拿杯子,只把自己的酒杯递给了他:“先抿一口试试。” 陶然就抿了一小口,果然辣的不轻,眼泪都熏出来了。盛昱龙看到他这种菜鸟行径哈哈大笑起来,觉得陶然这可怜模样很是可爱,一时慈爱之心大发,说:“慢慢来,先吃口菜。” 他说着就夹了一块肉塞到了陶然嘴里,陶然又试着喝了一口,觉得实在难喝,就把酒杯还给了盛昱龙:“这么难喝,你们怎么还会觉得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他本来是没打算回的, 刘娟和陶建国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好好学习,没事别来回跑,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家的人, 这趟回去, 是他姥姥病了。 血脂稠, 倒不是大毛病, 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 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 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周六上午就请假了,回去看了看他姥姥,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刚走到大院门口, 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那女人交了好运了,找了个有钱的男人, 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就见余家的门开了, 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 打扮的甚是清爽, 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 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谁也谈不上喜欢谁,看到余欢装模作样,看不惯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忧,怕梁成东有天会看到余欢的真面目,会失望。 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梁成东了吧? 余和平十九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怯懦,白净,瘦弱,内向,但他有这一颗极其早熟的心。这些年余欢身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见过,老实巴交的,流氓混混,儒雅的,张扬的,年轻的,老的,梁成东却是里头条件最好的一个。他想如果余欢和梁成东在一起了,他或许也就有了依靠,上大学也不怕没钱了。 上大学,是余和平心里最大的愿望,大学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这观念对他也根深蒂固,他简直为此渴望到全身疼痛,他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或许只是为了鲤鱼跳龙门,但大学对他来说,却是一道生门。 过了这道门,他才能真正获得重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这道门,他将继续在这样黯淡的人生里腐烂。 梁成东有文化,他这辈子都敬慕有文化的人,何况是大学教授!梁成东就是他梦想成为的人,有文化,有修养,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钱,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而余欢,是和他梁成东之间的纽带。他帮余欢抓住梁成东,也是在帮自己,所以余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说有点不舒服了,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余欢需要他,他也会拔掉针头过来帮忙。 而这个周末就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所以他表现的很乖巧。长海市是古城,市里景点非常多,他们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住在了酒店里。 这是余和平头一回住酒店,他在长海市经历了许多的人生第一次,而每个人生第一次都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真好。 他的欲望几乎无法抑制,阴郁的眼睛都有了光彩。他要过这样的生活,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要从泥淖里爬出来,做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只可惜不能去他家里住。”余欢略有些失望,站在大厅里看梁成东去办入住手续。 余和平没理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酒店装饰华美的打听,他弯腰摸了摸身旁的沙发,那么软。 “好了。”梁成东说着递给了余欢一把钥匙,“你的。” 余欢接过来,红色的指甲油没刮干净,在手指甲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她笑了笑,说:“让你破费了,其实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不用住在市里的。” “半天怎么够玩,明天带你们去东河大桥看看。”梁成东说着扭头朝余和平喊:“和平,上楼了。” 余和平赶紧跑了过来,紧紧跟着他们俩往里走。电梯他也是头一回坐,心里有些激动,又怕表现的太明显丢人,所以低着头,默默地数着楼层数。 “今晚跟我睡,没问题吧?”梁成东忽然问他。 余和平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梁成东。他以为两间房肯定他自己一间,梁成东和余欢一间的。 余欢却似乎毫不吃惊,笑着对余和平说:“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聊聊天,和平要乖哦,可别说我的坏话。” 她说罢就笑了,眼睛在电梯顶上投射下来的光里泛着彩,叫余和平不敢直视。他还很紧张,他要和梁成东睡一间房么? 好在房间是标准的两人间,他们和余欢道了晚安,便开门进去了。余和平坐在床沿上,紧张地踮着脚,梁成东问他喝什么,他说不渴,问他吃不吃东西,他说不饿。 梁成东似乎有些无奈,问说:“和平,你跟梁叔叔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和平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喜欢你的。” 梁成东急笑了,将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说:“那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余和平说:“我就这样的,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摘掉眼镜的梁成东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眉眼竟然有些凌厉,只是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温厚:“喜欢就好。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洗手间有一次性的牙刷牙膏。” 余和平就去了洗手间,他也是头一回见到一次性的牙刷牙膏,小小的,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雪白的毛巾。 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脑袋有点懵,所以这一切感觉更加不真实。这半天是兴奋的,新鲜的,他见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吃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洗脸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他额头上的疤痕都淡了好多。 大概心里太激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可是不远处的床上躺着梁成东,他又不敢翻身,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装睡。外头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梁成东坐了起来,余和平抓着被子的一角一动不动,听见梁成东下了床。 他听见是谁敲门了,余欢的声音在暗夜里像是一只发春的猫。 余欢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她身为女人的属性,余和平更小一点的时候,她甚至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人滚成一团。余和平可以很淡定地替他们关门,男女的喘息声仿佛如外头商贩的叫卖声一样寻常。但如今他的心跳却很快,他想,他母亲来勾引梁成东了,梁成东会不会和那些男人一样,被余欢吃进肚里去。 但是陶然已经没了声音,又睡着了。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侧过身,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撩拨人的欲望的时候更直接,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吃不下那么多,却又很贪吃,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好玩,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盛昱龙枕着胳膊笑了半天。 一旦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陶然的无知就变成了听话和乖巧,长辈都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陶然的晚熟和青涩在盛昱龙看来就格外宝贵,他觉得自己拒绝顾兰的想法是对的,陶然这么单纯,他不该教坏他,甚至不该将自己一身浊气污染了陶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十八岁的陶然本来有着四平八稳的人生, 偏偏遇上了盛昱龙。 盛昱龙看到了他的美好,心生觊觎,要折他入怀。陶然不肯屈服,落入泥淖中也要生根发芽,谁知道盛昱龙竟用精血来滋润他,浇灌他,然后看着他开花,结出属于两人的果。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便面露贪婪, 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 他的心那么毒,情那么烈, 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 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 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震惊世界, 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 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 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 磁带,明信片,贴纸,脸盆毛巾扑克牌,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正是那一年年末,马化腾创立了腾讯,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市一中是他们市里最牛逼的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至少有五六个。 1998年的2月,春节刚过,高三却已经过去半学期了,这时候转学不光麻烦,也很冒险。陶建国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年前和他那帮87年一起退伍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老六跟他说的一席话。老六交友广泛,认识不少人,其中就有市一中的一个金牌教师赵友中,带重点班,每年都能带出几十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清华北大自然也出自他手下。陶建国心里一热,趁着春节四处打点了一番,就把这事办成了。 问陶然自己的意见,陶然说无所谓。倒是刘娟有些不放心,说:“那个老六的话你也信,他自己混的什么样。” 陶建国笑着说:“老六不会坑咱们,放心。” 陶建国口中的老六,叫盛昱龙,陶然叫六叔。和陶建国的其他兄弟不一样,陶然见过这个六叔的次数不多,倒是经常听他父母提起。六叔年纪最轻,出身最好,是市里人,不过他父母对这个盛昱龙评价两极,陶建国说他最重义气,为人豪爽,刘娟则觉得他不务正业,“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下海经商瞎鼓捣。” 98年,下海经商的浪潮在他们那里已经快要散去,早些年下海的那些人都有些后悔不跌,下岗潮已经弥漫到他们这里来,多少人担惊受怕。这个老六这时候还抛了铁饭碗去做生意,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陶然也不喜欢这个六叔,一身痞气,每次见了他都是陶陶陶陶地叫,父亲的其他兄弟都叫他陶然,就他爱叫陶陶,小时候也就算了,长大之后,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被当做成年男人对待是心里极看重的事,再听见陶陶这个称呼就很不自在。 陶然一向让人省心,自律性极佳,春节也没闲着,去了一个同学家里拿复习资料。刚进了大院门,就看见大门外头停着一辆捷达车,车里坐着个光头男人。他和那光头男对视了一眼,继续往里走,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嫂子别送了,我走了!” 陶然进了门,就看到有个男人从里头出来。那人身材高大,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眼带着不合年纪的桀骜不驯,上身是一件洗的发白的黄色迷彩服,里头却是白衬衫,衬衫扣子解开,袒露着颀长的脖颈,嘴里叼着烟,不是他六叔,还能是谁。 盛昱龙也看到了他,掏出钱包给了他一叠钱:“陶陶,给。” 陶然不肯接,盛昱龙就笑了,说:“六叔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不要了,六叔慢走。”陶然背着包直接上了楼,盛昱龙却追上来,把钱往他书包里一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走了。陶然背着包回头看,看见盛昱龙上了车,听那光头男笑着问盛昱龙:“龙哥,小孩谁啊?” “陶陶。”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脸蛋真俊。” 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再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陶家虽然小康,能买车的亲戚却没有,车子还是奢侈品。六叔家里不是普通老百姓,家境好。 记忆中他为数不多的和这个六叔的见面都是如此,其他的叔叔见了他会给小礼物,给红包,关心地问他学习怎么样,有什么理想。就这个六叔,每次见了他,塞钱。 陶然数了数,六百,心里有些吃惊。这可是笔大数目了。 他家在二楼,他刚准备上楼,就听到一楼西南角那一家传来女人的骂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锅碗瓢盆乱摔的声音。 他站了一会,就看到门就开了,出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子,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所以那神情略有些阴郁,那下巴却精巧白皙。陶然看到他手上有血。 这是余和平,他认识。 他们这个大院,原来是军属院,后来军属渐渐搬迁走,住进来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余家是租户,租的是张婆婆家的房子,住的是母子俩,女的叫余欢,男孩叫余和平,但极少跟大院里的人来往。张婆婆对这对母子颇有微词,因为大院里经常能听见那母亲的骂声,好像脾气极坏,动不动就摔锅碗瓢盆。这些还能忍,叫大家不能忍的是这女人水性杨花,极不检点,经常见她半夜带各种男人回来。 余和平看都没看他便转身回屋去了。陶然上了楼,进门就把钱交给他妈了:“六叔给的。” “这么多。”刘娟本来还在收拾盛昱龙一箱一箱搬过来的年礼,看到六百块还真愣了一下,说,“老六出手就是大方。” 他们夫妇俩一个月的工资也才这么多。 过了元宵就开学了,陶然还能在家里呆两天。他问刘娟:“我问了班里住校的同学,他们说有好多东西都得买。” 他没住过校,不知道住校都需要带什么,就去问了班里的同学,列了一个单子。 刘娟说:“不用带,你爸跟你六叔说了,让你住他那儿。” 陶然愣了一下,问:“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又没结婚,一个人住,而且他家离你们学校很近,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我跟你爸想了,还有半年的光景,你多吃点苦,住学校作息都得按学校规定的来,晚上想学习还得点蜡烛,多伤眼睛,不如出去住能多学一会。你六叔也说了,他不常在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尽管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哪有那么娇气。” 盛昱龙话音刚落,服务员就送了一瓶酒过来。陶然大惊,拿着那瓶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瓶酒说:“不行,你不能喝, 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 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 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 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 是周强打过来的,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 说:“好家伙, 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 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 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见桌上没酒, 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瓶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张嘴就咬掉了酒瓶盖子,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 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 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 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些男人来玩球,看见周强和盛昱龙进来的时候浑身一震,她等盛昱龙可等太久了。 盛昱龙台球打的一流,她当初第一次见盛昱龙,就是在这台球厅。盛昱龙叼着烟,气定神闲地在那玩台球,身姿高挺,一举一动都是男人味,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依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就知道盛昱龙身藏宝物,定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盛昱龙有让人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本事,叫女人又爱又怕。她这两年费尽心思,就想尝尝盛昱龙的滋味,可惜盛昱龙就是不上钩,急死她了。 “龙哥,你可算来捧场呢,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人。”孙璐璐娇嗔。 “知道你天天念叨龙哥,所以我把他叫来玩两把,璐璐,不要钱吧?” “不要,”孙璐璐笑着问,“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拿!” 盛昱龙台球功夫好,身材更好,台球的观赏性正好就在这两个上头。孙璐璐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盛昱龙玩球。盛昱龙腿长手长,看在她眼里简直浑身的荷尔蒙,盛昱龙瞄准球洞的时候,神情认真得近乎性感,她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盛昱龙出力迅速果断,一杆进洞,她身子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这两天天气好,陶然就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搭满了整个阳台,有些衣服是手洗的,拧的不够干,滴滴答答滴着水,他怕洗衣服的水滴到他的花盆里去,于是就把花盆挪到了里头。自从雨停了之后,天气一下子就暖了,盆里的勿忘我长的很快,陶然找了根筷子捣鼓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正准备浇点水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他跑到阳台上,拨开刚搭上的衣服朝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周强和盛昱龙勾肩搭背地回来,看那步履神态,显然又喝了酒。 周强看着老实,酒场上却贼的很,鲜少见他喝多过,倒是盛昱龙,喝的步履蹒跚,满脸通红,陶然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沿着楼梯上来。 周强看到他,笑着说:“陶然,赶紧过来帮叔一把。你六叔可沉死了。” 盛昱龙看到他,打了个嗝,醉醺醺地笑道:“陶陶。” 陶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却也没过来帮忙,只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家里原来待客都用一次性的杯子,眼下没有了,只好用玻璃杯。陶然就把平时盛昱龙喝水的杯子给了周强,把自己的水杯给了盛昱龙。 反正盛昱龙在家都是拿着哪个用哪个,也不是头一回用他的杯子。 周强喝了两口水就走了,陶然虽然淡淡的,但他能看出陶然的不高兴来。盛昱龙也老实,脱了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满脸酒色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微妙,他还是早点走的好。 陶然见周强走了,斜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盛昱龙,冷笑了一声。 盛昱龙本来瘫坐着,看到他笑就往上坐了坐,自己也笑了笑,说:“原本我打死都不喝,都是强子他们,存心灌我” “你要是不喝,他们还能撬开你的嘴?”这话陶然是跟他妈学的。刘娟最痛恨陶建国的毛病就是爱喝酒,每次陶建国喝多了酒她都会数落几句。 盛昱龙笑着站了起来,有些心虚,说:“男人们聚会,哪有不喝酒的,不是叫人笑话?你还小,不懂。” 陶然本来脸色还淡淡的,闻言就沉下来了,他真不是单纯地因为自己不喜欢喝酒,他是真心关心盛昱龙的身体,盛昱龙却不领情。他觉得自己是为盛昱龙好,却好像瞎操心,嘴上就说:“你平时喝酒,我有问过么?这才大病初愈,就忍不住喝。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冒失了,但生气也是真的,他又不是私心,正好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庞丽英的侄子,来送牛奶了。 陶然开门接了牛奶。牛奶还是热着的,他回来倒了一杯,剩下的也没再管,就放在茶几上。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见盛昱龙一直心虚地看着他笑,端着牛奶就朝自己房间去,整个过程都没再说话。走到门口的时候盛昱龙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因为喝多了脚步还有些踉跄,嘴上也不利索,笑着说:“你还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没有。”陶然说,“我是什么人啊。”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盛昱龙的生活,他是晚辈,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教育盛昱龙。 盛昱龙醉醺醺地看着他,伸手抹了他嘴角的牛奶渍:“你说你是什么人。” 盛昱龙说着就将沾了牛奶渍的手指放到嘴边,舌尖伸出来,舔了两下。陶然第一次意识到盛昱龙的舌头那么长而有力,又灵活又狡猾。 这样的盛昱龙让陶然生出几分畏惧。盛昱龙的脸上带着酒色,长的其实不算特别英俊,但脸型周正,棱角分明,眼睛色,色的又很深情。大概是烈酒在他身体里起了火,他的气息潮湿而灼热,裹着酒的香,因为他的人是痞的,那酒气似乎也有了攻击性,怀揣着野心要也醉了他。 陶然心里突突直跳,扭头就走,谁知道盛昱龙伸手去抓他,第一次抓了个空,所以第二次就抓的更急,没控制好力道,掐住了陶然的脖子,猛地将他按在了门上,陶然的后背撞在门上,人都吓傻了。盛昱龙又去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陶然脸涨得通红,不肯输了气势,瞪着盛昱龙看。 他是被太阳光照醒的。临街的窗户,只有每天早晨的时候能被太阳光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随身听已经没电了,窗户外头本来停着一只麻雀,扑棱一下翅膀飞走了。门外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他下了床开门出去,见盛昱龙拿着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渴了,盛昱龙接连喝了两大杯,喉头随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滚动着,一身腱子肉在白日的光里散着蜜色的光泽,可能喝得有点急,有些水从他嘴角流出来,滴在了轮廓分明的胸膛上。因为扬臂的动作,修长的腰部伸展开,裤腰更低,腹部的毛发露出的更多,绒绒的一片,整个人随意不羁,痞气更胜。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间走,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个白色的t恤,下身是个白色的三角裤,胳膊和腿都是白的,俊秀挺拔,白皙光滑,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有青春的香气。 盛昱龙似乎忘了家里有他这个人,面上略有些吃惊。陶然叫了一声:“六叔。” 一句话把盛昱龙从宿醉中拉了回来,“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咣当响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撒尿声。陶然扭头一看,竟然门都没关,于是便过去将门给带上了。盛昱龙回头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没什么表情。 他觉得他这个六叔,陋习还挺多的。 “我见你原来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为了区别开,我买了两个杯子,蓝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说。 盛昱龙又“嗯”了一声,问:“大哥大嫂走了么?” “没有,住小区宾馆里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盛昱龙估计要洗澡,一时半会出不来,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里,穿好衣裤,将窗户推开。 早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丫照过来,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远处突然传来叮铃铃铃的校园铃声,和他们县高中的铃声一样。 1998年的二月十二,农历正月十六,周四,是报道的日子。 盛昱龙擦着头推门进来,问说:“他们住哪个宾馆?” 陶然吓了一跳,回头说:“就昨天吃饭旁边的那个宾馆,红房子宾馆?”他不确定。 盛昱龙只穿了个大裤衩,身上还挂着水珠,陶然见他用的竟然是自己刚买的浴巾,本来想要说一声,可还是忍住了。 “昨晚上睡的还行么,我听你妈说你有点认床。” “睡的很好。你洗完了么,洗完的话我就去洗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十八十九的年纪,刚刚成熟的身体,有着骨肉匀称的四肢,平滑而紧实的小腹,欲望将醒未醒的嘴唇, 鲜嫩而多汁的舌头,比暗夜还要黑的头发,比春光还要亮的眼睛。 十八岁的陶然本来有着四平八稳的人生, 偏偏遇上了盛昱龙。 盛昱龙看到了他的美好,心生觊觎,要折他入怀。陶然不肯屈服, 落入泥淖中也要生根发芽,谁知道盛昱龙竟用精血来滋润他, 浇灌他, 然后看着他开花,结出属于两人的果。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 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便面露贪婪,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他的心那么毒, 情那么烈, 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 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震惊世界,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磁带,明信片,贴纸,脸盆毛巾扑克牌,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正是那一年年末,马化腾创立了腾讯,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市一中是他们市里最牛逼的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至少有五六个。 1998年的2月,春节刚过,高三却已经过去半学期了,这时候转学不光麻烦,也很冒险。陶建国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年前和他那帮87年一起退伍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老六跟他说的一席话。老六交友广泛,认识不少人,其中就有市一中的一个金牌教师赵友中,带重点班,每年都能带出几十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清华北大自然也出自他手下。陶建国心里一热,趁着春节四处打点了一番,就把这事办成了。 问陶然自己的意见,陶然说无所谓。倒是刘娟有些不放心,说:“那个老六的话你也信,他自己混的什么样。” 陶建国笑着说:“老六不会坑咱们,放心。” 陶建国口中的老六,叫盛昱龙,陶然叫六叔。和陶建国的其他兄弟不一样,陶然见过这个六叔的次数不多,倒是经常听他父母提起。六叔年纪最轻,出身最好,是市里人,不过他父母对这个盛昱龙评价两极,陶建国说他最重义气,为人豪爽,刘娟则觉得他不务正业,“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下海经商瞎鼓捣。” 98年,下海经商的浪潮在他们那里已经快要散去,早些年下海的那些人都有些后悔不跌,下岗潮已经弥漫到他们这里来,多少人担惊受怕。这个老六这时候还抛了铁饭碗去做生意,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陶然也不喜欢这个六叔,一身痞气,每次见了他都是陶陶陶陶地叫,父亲的其他兄弟都叫他陶然,就他爱叫陶陶,小时候也就算了,长大之后,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被当做成年男人对待是心里极看重的事,再听见陶陶这个称呼就很不自在。 陶然一向让人省心,自律性极佳,春节也没闲着,去了一个同学家里拿复习资料。刚进了大院门,就看见大门外头停着一辆捷达车,车里坐着个光头男人。他和那光头男对视了一眼,继续往里走,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嫂子别送了,我走了!” 陶然进了门,就看到有个男人从里头出来。那人身材高大,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眼带着不合年纪的桀骜不驯,上身是一件洗的发白的黄色迷彩服,里头却是白衬衫,衬衫扣子解开,袒露着颀长的脖颈,嘴里叼着烟,不是他六叔,还能是谁。 盛昱龙也看到了他,掏出钱包给了他一叠钱:“陶陶,给。” 陶然不肯接,盛昱龙就笑了,说:“六叔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不要了,六叔慢走。”陶然背着包直接上了楼,盛昱龙却追上来,把钱往他书包里一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走了。陶然背着包回头看,看见盛昱龙上了车,听那光头男笑着问盛昱龙:“龙哥,小孩谁啊?” “陶陶。”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脸蛋真俊。” 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再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陶家虽然小康,能买车的亲戚却没有,车子还是奢侈品。六叔家里不是普通老百姓,家境好。 记忆中他为数不多的和这个六叔的见面都是如此,其他的叔叔见了他会给小礼物,给红包,关心地问他学习怎么样,有什么理想。就这个六叔,每次见了他,塞钱。 陶然数了数,六百,心里有些吃惊。这可是笔大数目了。 他家在二楼,他刚准备上楼,就听到一楼西南角那一家传来女人的骂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锅碗瓢盆乱摔的声音。 他站了一会,就看到门就开了,出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子,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所以那神情略有些阴郁,那下巴却精巧白皙。陶然看到他手上有血。 这是余和平,他认识。 他们这个大院,原来是军属院,后来军属渐渐搬迁走,住进来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余家是租户,租的是张婆婆家的房子,住的是母子俩,女的叫余欢,男孩叫余和平,但极少跟大院里的人来往。张婆婆对这对母子颇有微词,因为大院里经常能听见那母亲的骂声,好像脾气极坏,动不动就摔锅碗瓢盆。这些还能忍,叫大家不能忍的是这女人水性杨花,极不检点,经常见她半夜带各种男人回来。 余和平看都没看他便转身回屋去了。陶然上了楼,进门就把钱交给他妈了:“六叔给的。” “这么多。”刘娟本来还在收拾盛昱龙一箱一箱搬过来的年礼,看到六百块还真愣了一下,说,“老六出手就是大方。” 他们夫妇俩一个月的工资也才这么多。 过了元宵就开学了,陶然还能在家里呆两天。他问刘娟:“我问了班里住校的同学,他们说有好多东西都得买。” 他没住过校,不知道住校都需要带什么,就去问了班里的同学,列了一个单子。 刘娟说:“不用带,你爸跟你六叔说了,让你住他那儿。” 陶然愣了一下,问:“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又没结婚,一个人住,而且他家离你们学校很近,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我跟你爸想了,还有半年的光景,你多吃点苦,住学校作息都得按学校规定的来,晚上想学习还得点蜡烛,多伤眼睛,不如出去住能多学一会。你六叔也说了,他不常在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尽管住。” 陶然“哦”了一声,背着包回了自己卧室。家里所有事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如今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一直看书到晚上十点左右,陶建国和刘娟已经睡了。陶然揉了揉眼睛,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拿出收音机想听首歌,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女人的笑声。 醉了酒的笑声在黑夜里格外娇媚放肆,陶然掀开帘子偷偷往楼下看,看到余欢正搂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吻的难舍难分。那男人用力一扯,似乎将她内裤扯下来了,陶然心跳的厉害,看见他们坐在院里的长椅上胡作非为。那儿有一盏特别亮的路灯,可以照亮整个大院,只路灯旁的一棵老香樟树留下一片阴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以前在县高中的时候, 有时候想把手头的卷子做完再回家,也会点了蜡烛在教室里继续写完。那时候满教室都会是蜡烛燃烧的烟味,不怕难闻, 也不怕伤眼睛。高三,大家都卯足了一股劲,想要鲤鱼跳龙门。 最近几天盛昱龙一直在家,两个人晚上都是一起睡的, 可能睡的次数多了,都习惯了, 所以陶然回到家开门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候,还不适应了一下。 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陶然放到了阳台上, 小区在雨帘底下显得比往日里要黑一些, 天气也冷了很多, 呼出的白汽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潮气,有些凉,他便换了身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个差不多了, 尤其内裤。 这几天一直下雨, 所以衣服都没有洗, 他又爱干净, 天天换, 积攒的衣服都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子里。据说这一场春雨还要再下好几天, 老这么攒着也不是事,他怕有味了。 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结果就发现有几件不像是自己的衣服,摊开一看,是盛昱龙的,估计是看他脱下的脏衣服都扔里面,便将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里头。 最上面是一件大裤衩,盛昱龙从不穿内裤,说箍着裆不舒服,他都是穿宽松的大裤衩,外头直接套裤子。陶然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打算明天放假了再洗,只去把自己的几条内裤洗了。 天冷,水也冷,他接了半桶热水,掺了凉水洗,正蹲在洗手间里洗内裤呢,盛昱龙回来了。 陶然立即在洗手间里叫了一声六叔,盛昱龙应了一声,紧接着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了,盛昱龙见他在蹲着洗衣服,便说:“家里不是有洗衣机么?” “内裤要手洗才干净。” 盛昱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了点宵夜,一会就凉了,吃完再洗。” “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 盛昱龙把吃的放到桌子上,便进洗手间来了。陶然见他在扯腰带,就知道他要小便,便低着头没有看,只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条水柱喷出来,哗啦啦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陶然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觉得有点脏。要是换做他,肯定不会在别人还在里头洗衣服的时候进来小便,盛昱龙真是一点隐私观念都没有。 “今天还是回来的很晚么?”盛昱龙问。 陶然“嗯”了一声,盛昱龙提起裤子去他旁边洗手,拿了他擦脸的毛巾就要擦手,陶然这一回不能再忍耐了,说:“哎哎哎,你别。” 盛昱龙愣了一下,陶然赶紧站起来,用湿漉漉的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毛巾:“这个是你的毛巾,擦脸的,那个是我的毛巾,也是擦脸的,这个,这个才是公共用的擦手的。” 盛昱龙说:“哪这么多毛病。”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拿了擦手的那一个,陶然接着给他介绍:“浴巾也是两份的,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下面那两个是擦脚的毛巾,左边那个是我的,右边那个是你的。” “分这么细,嫌弃六叔还是怎么的?”盛昱龙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爷俩住一起还要分那么仔细,擦脸的毛巾分开也就算了,洗澡的浴巾为什么也要分,擦脚的也要分,又不是男人和女人,共用还能得病不成? 陶然有些尴尬,说:“我们家都是这样,三个人的都是分开的” 这都是刘娟从小教他的,说要讲卫生。 “我记不住,你要不把你的毛巾放一块,我的放一块。” 陶然看盛昱龙神色,忙说:“我就给你说一声,也可以随便用你不嫌我就行。” “我这么会嫌你。”盛昱龙看着陶然那干净好看的模样,只觉得陶然浑身上下无不是甜滋滋的青春气息,哪会觉得脏,“你呢,会嫌我不?” 陶然哪敢说实话,摇头说:“怎么会那以后就随便用,但是擦脚的那个你记住,最下面的是,别拿来擦脸” 盛昱龙说:“我又不傻。” 陶然讪讪的,等盛昱龙出去,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在人家屋檐底下,就要入乡随俗,所幸盛昱龙虽然有点邋遢,人还是干净的。 他把内裤拧干了搭在了阳台上,这才重新洗了手去吃宵夜。盛昱龙问他喝不喝酒:“天冷,来一杯?” 陶然拒绝了,说:“我不喝酒。” 盛昱龙也是知道他从来不喝酒的,不喝酒不抽烟,这是陶氏夫妇对他的严格限制, “有外人在肯定不让你喝,就咱们爷俩,喝一口没事,男孩早晚要学会喝酒,现在滴酒不沾,以后上了大学跟同学出去聚会,那一杯不就倒了?” 被这么一说,他就有些心动了,他其实偷偷喝过酒,也偷偷抽过烟,不过次数极少,只是青春期的时候对成年男人的世界太过好奇,所以才尝试了几次。盛昱龙没给他另外拿杯子,只把自己的酒杯递给了他:“先抿一口试试。” 陶然就抿了一小口,果然辣的不轻,眼泪都熏出来了。盛昱龙看到他这种菜鸟行径哈哈大笑起来,觉得陶然这可怜模样很是可爱,一时慈爱之心大发,说:“慢慢来,先吃口菜。” 他说着就夹了一块肉塞到了陶然嘴里,陶然又试着喝了一口,觉得实在难喝,就把酒杯还给了盛昱龙:“这么难喝,你们怎么还会觉得香。” “喝多了就觉得香了。”盛昱龙说着便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放下杯子夹了一口菜,然后掏出烟来,点了一支抽上,在那吸着烟看陶然吃。 家里刚多个人的时候,盛昱龙其实也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相处,干什么都放不开手脚,怕影响到陶然,觉得真不如一个人自在。没想到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竟然都习惯了,觉得家里有了陶然,一下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了。 陶然吃的很香,吃蒜蓉虾的时候还会吮手指。青春男生的手指头,白皙,手指骨节分明,手指头却干净圆润,红润的嘴唇沾着油,偶尔会露出里头的小嫩舌头,好像吃的是极其美味的东西,叫盛昱龙都跟着食欲大开。那张脸却极俊秀清朗,头发乌黑,脖颈颀长白皙,这样的陶然怎么不叫人疼。 盛昱龙就叼着烟给陶然剥虾吃,陶然自己手上也在剥,他就抬了抬手,直接往陶然嘴里塞,看陶然吃的津津有味,就笑了,嘴里的烟上下晃动了几下,最后索性把烟灭了,专心致志地给陶然剥虾吃。 “你这样就挺好的。”盛昱龙说。 个头太高了也不好,这样看着正正好,不算矮了。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盛昱龙和几个球友都会一起打个篮球。二月天数少,周末正好轮到三月一号,盛昱龙让陶然也跟着:“你不是想长个么,跟着运动运动,绕着操场跑跑步也是好的。” 篮球场就在红房子小区最西边的工人俱乐部里。俱乐部很大,有餐厅有酒馆和长海市第一个露天卡拉一k,体育区有个大操场,还有足球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还有篮球场,台球厅等等,因为是周末,天气也不好,所以很多人来操场上散步遛弯,男女老少都有。 陶然果真就跑了起来,只是没跑两圈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他从小不爱运动,体育课都能逃就逃,这两圈跑下来只觉得胸腔里有股血腥味。他以前学生物,书上有说到肺泡这件事,人一吸气,肺泡就会胀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了之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得人如果剧烈喘息,肺泡肯定有些会炸掉,所以会有血腥味。 于是他就喘着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台阶上围了很多人,都坐在那看盛昱龙他们打篮球。盛昱龙换了一身篮球服,露着修长结实的臂膀和腿毛细密的大长腿。篮球一直都是围观人数最多的球类运动,他们高中操场上,每天下午晚饭过后,都有很多男生女生围在篮球场看体育专业的男生打篮球。陶然看篮球只会看热闹,不懂里头的门道,他坐下来的时候正听到盛昱龙骂人:“我操,瞎几把传球!” 被吼的是周强,愤愤地说:“我他妈都说我打球不行了,你非让我补上!” 打篮球的男人和打游戏的男人是一样的,亢奋的时候粗话连篇,关系越好越容易骂。陶然虽然不懂篮球,可也看得出周强球技的确一般,他人生的有点胖,动作明显要僵硬很多,会的最多的就是在篮球架下蹦起来拦一下。盛昱龙的篮球打的极好,投篮是最多的一个,每次那球“咣当”一声抛进篮筐陶然都激动不已。尤其盛昱龙还会三步上篮,那弹跳力极其惊人,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扣篮的动作也一气呵成,看的陶然握紧了拳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家里的暖气自从重新开了之后就比原先还要热, 如今天气转暖,房间里就更暖和了,尤其是后半晌,盛昱龙这边的卧室又是朝南向阳的,所以陶然只穿了件薄毛衣。原来他穿着厚厚的棉服,多少看起来有些笨拙, 如今衣服单薄,身条就更挺拔了,看着就像窗外已经抽芽的树枝, 透着蓬勃朝气。 盛昱龙突然想起自己从广州给陶然带的礼物,就翻出来了。是个新的随身听。 “我看你爱听歌,你那个随身听已经旧了,给你买了个新的。” 陶然果然很喜欢,这个随身听跟他旧的那个不一样, 多了很多新功能,他看着说明书在那摆弄, 不觉天色就暗了,俩人出去吃饭。盛昱龙身体刚好, 胃口却极佳,点了许多大鱼大肉。陶然问说:“你肠胃受得了么?” “哪有那么娇气。” 盛昱龙话音刚落, 服务员就送了一瓶酒过来。陶然大惊, 拿着那瓶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瓶酒说:“不行, 你不能喝, 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是周强打过来的,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敲了半天门没人应,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说:“好家伙,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见桌上没酒,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瓶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张嘴就咬掉了酒瓶盖子,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些男人来玩球,看见周强和盛昱龙进来的时候浑身一震,她等盛昱龙可等太久了。 盛昱龙台球打的一流,她当初第一次见盛昱龙,就是在这台球厅。盛昱龙叼着烟,气定神闲地在那玩台球,身姿高挺,一举一动都是男人味,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依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就知道盛昱龙身藏宝物,定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盛昱龙有让人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本事,叫女人又爱又怕。她这两年费尽心思,就想尝尝盛昱龙的滋味,可惜盛昱龙就是不上钩,急死她了。 “龙哥,你可算来捧场呢,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人。”孙璐璐娇嗔。 “知道你天天念叨龙哥,所以我把他叫来玩两把,璐璐,不要钱吧?” “不要,”孙璐璐笑着问,“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拿!” 盛昱龙台球功夫好,身材更好,台球的观赏性正好就在这两个上头。孙璐璐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盛昱龙玩球。盛昱龙腿长手长,看在她眼里简直浑身的荷尔蒙,盛昱龙瞄准球洞的时候,神情认真得近乎性感,她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盛昱龙出力迅速果断,一杆进洞,她身子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这两天天气好,陶然就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搭满了整个阳台,有些衣服是手洗的,拧的不够干,滴滴答答滴着水,他怕洗衣服的水滴到他的花盆里去,于是就把花盆挪到了里头。自从雨停了之后,天气一下子就暖了,盆里的勿忘我长的很快,陶然找了根筷子捣鼓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正准备浇点水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他跑到阳台上,拨开刚搭上的衣服朝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周强和盛昱龙勾肩搭背地回来,看那步履神态,显然又喝了酒。 周强看着老实,酒场上却贼的很,鲜少见他喝多过,倒是盛昱龙,喝的步履蹒跚,满脸通红,陶然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沿着楼梯上来。 周强看到他,笑着说:“陶然,赶紧过来帮叔一把。你六叔可沉死了。” 盛昱龙看到他,打了个嗝,醉醺醺地笑道:“陶陶。” 陶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却也没过来帮忙,只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家里原来待客都用一次性的杯子,眼下没有了,只好用玻璃杯。陶然就把平时盛昱龙喝水的杯子给了周强,把自己的水杯给了盛昱龙。 反正盛昱龙在家都是拿着哪个用哪个,也不是头一回用他的杯子。 周强喝了两口水就走了,陶然虽然淡淡的,但他能看出陶然的不高兴来。盛昱龙也老实,脱了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满脸酒色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微妙,他还是早点走的好。 陶然见周强走了,斜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盛昱龙,冷笑了一声。 盛昱龙本来瘫坐着,看到他笑就往上坐了坐,自己也笑了笑,说:“原本我打死都不喝,都是强子他们,存心灌我” “你要是不喝,他们还能撬开你的嘴?”这话陶然是跟他妈学的。刘娟最痛恨陶建国的毛病就是爱喝酒,每次陶建国喝多了酒她都会数落几句。 盛昱龙笑着站了起来,有些心虚,说:“男人们聚会,哪有不喝酒的,不是叫人笑话?你还小,不懂。” 陶然本来脸色还淡淡的,闻言就沉下来了,他真不是单纯地因为自己不喜欢喝酒,他是真心关心盛昱龙的身体,盛昱龙却不领情。他觉得自己是为盛昱龙好,却好像瞎操心,嘴上就说:“你平时喝酒,我有问过么?这才大病初愈,就忍不住喝。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冒失了,但生气也是真的,他又不是私心,正好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庞丽英的侄子,来送牛奶了。 陶然开门接了牛奶。牛奶还是热着的,他回来倒了一杯,剩下的也没再管,就放在茶几上。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见盛昱龙一直心虚地看着他笑,端着牛奶就朝自己房间去,整个过程都没再说话。走到门口的时候盛昱龙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因为喝多了脚步还有些踉跄,嘴上也不利索,笑着说:“你还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没有。”陶然说,“我是什么人啊。”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盛昱龙的生活,他是晚辈,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教育盛昱龙。 盛昱龙醉醺醺地看着他,伸手抹了他嘴角的牛奶渍:“你说你是什么人。” 盛昱龙说着就将沾了牛奶渍的手指放到嘴边,舌尖伸出来,舔了两下。陶然第一次意识到盛昱龙的舌头那么长而有力,又灵活又狡猾。 这样的盛昱龙让陶然生出几分畏惧。盛昱龙的脸上带着酒色,长的其实不算特别英俊,但脸型周正,棱角分明,眼睛色,色的又很深情。大概是烈酒在他身体里起了火,他的气息潮湿而灼热,裹着酒的香,因为他的人是痞的,那酒气似乎也有了攻击性,怀揣着野心要也醉了他。 陶然心里突突直跳,扭头就走,谁知道盛昱龙伸手去抓他,第一次抓了个空,所以第二次就抓的更急,没控制好力道,掐住了陶然的脖子,猛地将他按在了门上,陶然的后背撞在门上,人都吓傻了。盛昱龙又去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陶然脸涨得通红,不肯输了气势,瞪着盛昱龙看。 他看了看闹钟,已经十一点半了。 “吵醒你了?”盛昱龙把裤子往椅子上一搭,掀开被子便躺了进来,冷风钻进了被窝里面,陶然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背过身去,声音沙哑而低沉:“怎么才回来” “把手头的事办完,明天带你去市里逛逛。”盛昱龙说。 但是陶然已经没了声音,又睡着了。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侧过身,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撩拨人的欲望的时候更直接,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吃不下那么多,却又很贪吃,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好玩,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我去过那里,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 溅起地上一滩泥水,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 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 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 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 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 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 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 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 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 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 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盛昱龙见他醒了,立即开窗户扔了手里的烟:“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龙和陶建国他们兄弟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是部队里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龙不过是刚入伍两年的一期兵,陶建国已经是三级士官了,思想觉悟很高,属于个人服从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做钉子的那种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陶建国主动申请了转业,这几个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据兵龄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转业。当时主动申请退伍或者转业可以优先安排工作,陶建国就进了家乡的轧钢厂,其他几个人也都进了国企工作。 不过没想到九十年代又赶上下岗潮,国企倒闭很多,他三叔去年下岗了,家里日子很不好过。盛昱龙这是给他们家送东西来了。 陶然帮着他往下卸东西,总共两大箱,很沉,好像是粮油什么的。他三叔不在家,三婶和两个孩子在,不过陶然跟他三婶不熟。 “他出去帮人卸货了,还没回来,你们进来坐会,我给你们倒茶。” “不了,嫂子,我们还有事,这就走了。”盛昱龙说着掏了一叠钱,给了那两个孩子。三叔的两个孩子大的才七八岁,小的只有四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都不知道叫人。盛昱龙摸了摸他们的头便上了车。 陶然心想,他六叔虽然有些流氓痞气,但很义气,心肠也好,跟他原来想的有些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陪什么?多大点病?”盛昱龙说,“上你的课去。” “我都请了假了,两天。”再过两天就是周末,加起来四天时间, 也够了。 盛昱龙不是病的起不来, 也不是手脚不方便,其实不陪护也没事。但住院的人, 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也实在可怜。他专门打电话问了刘娟, 刘娟也觉得他应该去陪着。 学业固然要紧, 但情意更要紧。他们家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 陶然去陪护, 是带了书本去的, 大部分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在做卷子。盛昱龙住的是四人间, 其他三人都有三两个家属,就盛昱龙没有。陶然觉得自己来的很对。他觉得男人也是人,是人都是有情感的, 盛昱龙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即便心如岗石, 但多少还是会有些寂寥吧。 他是很懂这些的。 隔壁床的家属问他是谁,盛昱龙笑着说:“我侄儿。” 他们都夸陶然长的帅,精神。陶然沾了白净的光,人如春风一般, 又乖巧懂事, 话虽然不多, 但有礼貌,尤其心思细,将盛昱龙照顾的无微不至。盛昱龙动一动他似乎就能知道盛昱龙是要上厕所还是要喝水,总是能早一步察觉到盛昱龙需要什么,不光邻床的夸他懂事,盛昱龙也被照顾的舒舒服服的。盛昱龙没事的时候就躺在那看陶然写作业,本来很无聊的事,也能看的兴致盎然。 陶然坐的是邻床家属借给他的小板凳,趴在病床上写作业刚刚好,他写作业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专注,但只要盛昱龙一动,立马就会抬头看他一眼,又很机敏。盛昱龙越看越喜欢。 他觉得陶然一向讨人喜欢,也不只是因为模样的缘故,性格也确实可人疼,是没理由不爱的类型。 市医院距离红房子小区很远,陶然第一天晚上十点多回去,早晨五点多就过来了。邻床的家属说何必这么辛苦,俩人在病床上凑合一夜也就过去了。陶然觉得也是,他怕盛昱龙晚上有需要,于是第二天就留了下来。 不过他也没睡到病床上去,而是趴在床沿上睡,他看有一床的家属就是这样。盛昱龙说:“你还是回去睡,要不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夜。” “不用,我这样就行,以前我奶奶生病住院,我也这样陪的。” “这样睡冷。要不你和我挤一挤。” “有暖气,一点都不冷,而且我还穿了羽绒服,你看,多厚。”陶然是准备充分的,他还带了个毛毯呢。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娇弱,别人都能这样陪护一夜,他为什么不能,没道理不能。 他就那么睡了一夜。半夜的时候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最靠里的那一床病人发出轻微的鼾声。盛昱龙怕他冻着,把被子大半都匀到了他身上,自己却是了无睡意,看了陶然一夜。 他并不能看到陶然的脸,一则病房里只开了小灯,很暗,二则陶然趴在床上,被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陶然的父亲陶建国,当了很多年兵,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典型的大老爷们。陶然小时候看父亲就像是看天,觉得陶建国钢铁一般无坚不摧。他上初一那年,他奶奶咽气的时候,陶建国却是嚎啕大哭,而且在他奶奶去世之后很久,陶建国喝醉了酒还是会哭。他那时候是有些惊异的,因为他觉得他爸爸比他姑姑哭的还要多。刘娟告诉他说,这世上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柔软。即便是再坚毅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需要怜爱的时候,这并不会减损这个男人的尊严和魅力,反而会让一个男人更有光辉。 陶然如此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来,刚动了一下,就轻轻地叫了一声。盛昱龙问说:“麻了?” 陶然还在睡眼惺忪中,因为坐着睡了一夜,浑身难受,笑着趴在床上点了点头。腿麻到极致的时候真是让人欲生欲死,他笑着把脸埋到被子上,难受得死的心都有了。盛昱龙看到他涨红的脸,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陶然笑着说:“好麻。” 盛昱龙真想替他受了,陶然趴着睡了一夜,脸上硌了红印子,盛昱龙便摩挲着他的脸,手背蹭过去,像是要把那些红印子给抚平。腿上的酸麻让陶然无暇去顾及脸上的异样,他又有些难受,又有些窘迫,便趴在床沿上笑。 来照顾盛昱龙,陶然是心甘情愿的,两个都是男人,按理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可说起来也是很奇怪,要是搁在以前,盛昱龙在他面前过于暴露,他的反感和惊异远大于羞耻感,如今却不知道怎么了,盛昱龙输液的时候要去厕所,他帮忙举着吊瓶在后面站着,即便眼睛不去看,耳朵听见那些哗哗啦啦的尿水声,他却觉得说不出的羞耻和窘迫。他心里竟然有些抗拒再次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盛昱龙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他的不自在,盛昱龙大概是能察觉出来的,却没像从前那样逮住机会捉弄他,反而出奇地安静,安安静静地拉开拉链,安安静静地尿尿,再安安静静地提上裤子。抖还是会抖,只是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 然后就会看到陶然垂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水渍看。医院的厕所不知道为什么地上总是湿漉漉的,泛着光。 盛昱龙咧开嘴,问:“嫌脏?” 陶然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长辈脏,只说:“没有。” “我天天洗。”盛昱龙说。 “那也不干净啊。”陶然脱口说,“你还摸我脸” 盛昱龙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听陶然这么欲言又止地一说,心里立马浮现出一股异样来,刚才陶然脑海里浮现出的间接接触的事情,如今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盛昱龙舔了一下嘴角,笑了,这一回没说什么。 陶然却再也忍不住要数落他的恶习了,一路上历数他的坏习惯,比如上厕所不关门,脚往茶几上放,脏衣服乱扔,鞋子臭袜子也乱放,浴巾混用,全都是生活上的小细节,又加上了刚才的随地小便的陋习。 别的还好,最后一条盛昱龙反驳说:“我一年能在马路边上尿几回?” 陶然说:“那其他的呢?” 盛昱龙不以为然:“单身汉的生活不都这个样。” 他那些兄弟,还不如他讲卫生呢。他好歹是好家庭出来的,小时候也受过文明教育,让陶然去周强家里看看,他估计能被熏出来。周强如今有了庞丽英,偶尔会帮他收拾一下,这才好一点。 不过跟陶然比,他确实有点邋遢。被陶然嫌弃,盛昱龙多少有些不满,不过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最后说:“改,都改,行了吧?” 陶然见他服软,自己也顺坡下驴,有些心虚地说:“你不要嫌我管得多,我在家里我妈要求严格,都养成习惯了。不过好习惯真的可以受益终生。” 盛昱龙去洗手间洗手,洗完了故意不擦,伸出手让他闻闻:“还有味没味?” 陶然涨红了脸,盛昱龙就用湿漉漉的手拍他的脸蛋,颇有些吊儿郎当,似乎试图用桀骜不羁来挽回一些长辈的颜面,他的手指沾了水,在陶然的脸上留下一片濡湿。陶然非常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行,觉得自己冒失了。 “人小,毛病倒是不少。”盛昱龙说。 陶然本就有些羞愧,又被盛昱龙“教训”,便低下头来,露着白净的耳朵。陶然脸小,耳朵就显得很招眼,他又闻到了陶然身上的气息,跟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外表让人觉得美好,是因为陶然白皙挺秀,青春洋溢,至于气息为什么也给人这种感觉,盛昱龙想,这是不是处男的气息。 他就觉得陶然觉得他脏,也不是没有道理。和陶然相比,他脏的何止是一些生活上的坏习惯。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可能此时此刻都是脏的。 “都改,”他说,“以后跟着你慢慢改,行么?” 陶然抬起头看向盛昱龙,觉得盛昱龙的表情很真诚,不像在逗他。 一向有些豪放不羁的盛昱龙突然用这样的腔调跟他说话,他有些不适应,但又很高兴,说:“生活习惯不好改,咱们慢慢来,我也有很多不好的习惯,我也会改的。” 陶然把《飘》放回去的时候,顺道拿了一本《傲慢与偏见》来看。盛昱龙见他看杂书,也不管。 陶然就察觉出不是父母的好处了。他爸妈如果看到他看小说,一定会给他没收。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拿的时候晃了晃手里的书,说:“是外国名著。” “这儿的书你尽管看。”盛昱龙刚洗了澡回来,臂膀上搭着毛巾,脖子上还挂着水珠,可能是搓过的缘故,胸口很红。陶然说:“谢谢六叔。” 他拿着书和盛昱龙错身而过,闻到了盛昱龙身上淡淡的香气,有些泄气地想,都没有用,刚还跟他信誓旦旦说要改,一转眼就还是老样子。 因为他闻到盛昱龙身上的香气,用的是他的香皂。 盛昱龙原来用的是一款沐浴露,味道很淡,陶然不爱用沐浴露,他喜欢用香皂,用的还是柠檬味的香皂,香气清新浓郁。他只一闻就闻出来了。沐浴露还好,反正是放在瓶子里挤出来的,香皂却是往身上涂的,他觉得还是分开的好。在他们家,所有洗漱用品都是分开的,刘娟从小便严格要求他这一点,不能混用。 陶然去洗澡的时候,发现他的香皂果然湿漉漉的,因为并不是男女有别,他也不甚在意,拿起来就要往自己身上抹,结果却发现那香皂上沾了一根毛发,一看就不是头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往哪里打肥皂留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摇摇头,说:“有豆浆。” “豆浆不行,没牛奶有营养。” 盛昱龙给周强打了个电话, 问他哪有卖牛奶的:“新鲜点的, 不要瓶装的。” 周强说:“我媳妇他妈就在长春路卖牛奶的啊,每天早晚在电影院门口那卖新鲜牛奶。” 他嘴里的媳妇, 就是他女朋友庞丽英。 “怎么,你要喝牛奶?” “给陶陶喝,他不是在长身体么。电影院门口是吧,知道了。” “他要喝, 我给我媳妇打个招呼,让他每天上学路过的时候去拿一瓶,不要钱!” 他未来丈母娘每天天不亮就去摆摊了,电影院离一中并不远,陶然早晨上学的时候往那边拐一下就能取。 盛昱龙就跟陶然说了, 陶然说:“早晨就买,中间我们还要早读, 跑操,上课,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 牛奶都凉了,还不如喝豆浆呢。” 空腹喝牛奶不好, 盛昱龙也知道, 想了想就说:“那你晚上喝吧, 晚自习回来去那买一瓶,睡前喝一杯,对睡眠也好。” 盛昱龙把这事跟周强说了,周强觉得庞家卖牛奶不是按时间来营业的,牛奶就那么多,卖完的早就回去的早,等陶然晚上九点下晚自习未必还有牛奶剩着,又不好让庞家的人为了陶然一个人在那干等,于是他便让庞丽英的侄子每天晚上把牛奶送到盛家去。 庞丽英说:“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你懂什么,龙哥很照顾他这个侄子,我们虽然是给陶然送牛奶,人情却是龙哥的,如今我赚钱全靠他提携,这点牛奶又算什么。” 庞丽英觉得这话在理,回头便跟家里人说了。他侄子上小学了,平时也会给几个老主顾送牛奶。庞丽英给了他点零花钱,小孩子便兴冲冲地答应了。 陶然不爱喝牛奶,嫌有味,不过盛昱龙是好意,他如今学习紧张,是该多补充营养,就道了谢。 上午的时候雨停了,盛昱龙便开车带着他去市里逛了一圈。陶然坐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连车窗怎么打开都不懂,又不好意思问盛昱龙,就自己摸索了半天。 下过雨的长海市阴冷潮湿,街上行人也不多。他们去了东河大桥。 东河大桥是长海市很有名的一个景点。长海市是历史名城,景点很多,而民国建的东河大桥便是其中之一。东河是他们省最大的河,尤其以长海市那一段尤为波澜壮阔,有几公里宽,河两岸是著名的东河公园绿化带,绵延十几里,到长海的人必看的景点之一。 如今下了几日的雨,河水发黄,水位也涨了不少,天气虽冷,却有很多垂钓爱好者在河边钓鱼。陶然生平第一次看到东河大桥,只觉得河面波澜浩渺,叫人看了心胸都跟着宽广了起来。他趴在桥栏杆上往下看,看到一艘货轮从桥底下穿过,载着一船的木材,货轮走过的时候,留下一道水痕,河水虽然浑浊,但水色均匀,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他还在栏杆上发现了几行小字,写着“李宏远永远爱付娟娟”,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爱心。 盛昱龙见他盯着那行字看,笑着说:“我也在这桥上写过字,你要不要看?” 陶然点点头:“要看。” 虽然有乱刻乱画的嫌疑,但他还真好奇,想知道盛昱龙会写什么,写哪个女人的名字。 “以前高中的时候几个兄弟带着妞过来玩,见别人在往上写,我们几个就也跟风写了几句。”盛昱龙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东河大桥上有几个雕刻建筑,雕刻的是工农红兵高举旗帜的样子,盛昱龙带着他来到那雕像后头,自己找了老半天,才指着那雕像底座上的一块位置说:“这。” 陶然赶紧凑过去看,竟然看到了周强的名字,周强写的是:“周强这辈子只睡马红x!” 最后一个字模糊了,看不清写的什么。陶然心想,要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庞丽英看到了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他又往下看,看到三四个陌生名字,想来应该也是盛昱龙的发小,他在最右下角看到了盛昱龙的名字,心下有些兴奋,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结果很是有些失望。 盛昱龙写的竟然是:“盛昱龙到此一游。” “他们都是谁谁谁爱谁谁谁,你怎么只写了你自己,当时你没有女朋友么?” 盛昱龙说:“有啊,叫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那你怎么不写盛昱龙爱谁谁谁。” 盛昱龙颇不屑地说:“大男人哪有整天爱不爱的,腻不腻。” 陶然脑补了一下当时盛昱龙的女朋友那种看到别的男人都写下爱的誓言,单独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写的样子,只觉得那女孩子可怜,一定委屈极了。 盛昱龙大男子主义得很厉害,他是知道的,其实不光盛昱龙,他那几个叔叔包括他爹陶建国都很大男子主义,大概军队里都爱比血性,最不屑情情爱爱这些事。譬如他爸妈吧,陶建国其实是很爱刘娟的,但平时也不会把爱挂在嘴上。刘娟正好相反,看着琼瑶小说长大的,最爱情情爱爱那一套,曾跟他抱怨说陶建国这辈子都没说过爱她,出了门胳膊都不肯让她挽一下,更不用说牵手了。 这是刘娟内心极大的遗憾,她由此教育陶然,要做一个有情趣的懂浪漫的男孩子,她出门挽不了丈夫的胳膊,如今却可以挽着陶然的胳膊,陶然能长成一个贴心绅士的儿子,和她的教育理念是分不开的。所以陶然的性格一点都不像热情直爽的陶建国,比较细腻,清冷,有礼貌。 陶然说:“现在应该不让在上头乱写乱画了吧?” “以前也不许,都是偷偷往上写,你看字迹这么模糊,不是风吹雨淋的缘故,是有人擦过的,只是没擦干净,我们当时是用小刀刻上去之后,又用墨水涂过的。” 盛昱龙说起这些毫无羞愧神色,反倒有些得意。陶然说:“这几对有现在还在一起的么?” 盛昱龙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这个。”他指了指,“胡子义,高中没毕业他女人就怀孕了,俩人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就这一对啊,”陶然说。 可见誓言可以随便说,但不能随便乱刻,刻上了又做不到,怎么好意思回头看。 可是这东西在这,就算人没了桥还在,这些字也在,什么时候看到,就会记起有这一段,所以人们才热衷于在任何历史悠久的地方写写画画吧。 桥上风大,有点冷。他们也没在桥上多呆,就去了河岸旁的东河公园。公园里人很多,玩游戏的小孩子,散步的情侣,吹拉弹唱的老人,陶然看见什么都是新奇的。长明县虽然距离长海市并不远,但他来的次数很有限,每次也都是来去匆匆,并没有逛过。他们在公园外头的一个老街吃了两碗热干面。 热干面陶然经常吃,但都没有这家店的热干面好吃。这店叫“双林记”,店面不大,在老街最里面,门口两棵大树,据说就是店名的由来,开于民国年间,也是几十年的老店了。 盛昱龙是老长海人,家里有钱有势,年轻的时候几乎跑遍了长海大大小小的饭馆,最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他见陶然吃的那么香,吃完了还赞不绝口,就打算日后带着陶然把长海市都吃一遍。 双林记的旁边有家药店,门口放着一台秤。陶然就站上去称了称,吃那么饱,才115。 “我就觉得你有点瘦。”盛昱龙说着自己往上一站,170,这才是标准体重。 陶然确实算清瘦的那一挂,174的身高,体重却只有115,他觉得能吃到120就好了。盛昱龙自己就是标准体重,188的个头,配了一百七的体重。 但是高三学业压力大,想吃胖并不容易,只能在饮食上下功夫。 大概是称体重的时候受到了震撼,陶然走在盛昱龙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身材,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挺拔的腰臀,越看越羡慕,他尤其羡慕盛昱龙身上的男人气概。他爹陶建国也是标准的大老爷们,可是盛昱龙的又不一样。盛昱龙的男人味是高挺的,痞气的程度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低俗,可能是出身的缘故,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没有高入云端,也没有低入泥土,在人间潇洒肆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就在这时候, 他听到了开门声。 陶然一下子懵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关电视。盛昱龙发现门从里头反锁的时候便敲了敲门,叫道:“陶陶?” 陶然应了一声, 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的欲念一扫而光, 只有惊慌失措。他确定电视已经关上,这才应了一声,稍微平复了一下, 过去开了门。 盛昱龙问:“怎么把门反锁了?” “啊?我不知道”陶然面上强装冷静,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门锁,“今天回来这么早。” “回来拿个东西。” 盛昱龙的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 陶然怕他看出异样,便自己往房间走:“我正做作业呢。” 他回到自己房间, 这才吁了一口气,门外盛昱龙问:“我的衣服你洗的?” 陶然应了一声,外头再没有任何声音, 他这才慢慢平静了一点,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如坐针毡, 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 偷窥盛昱龙的动静,看着看着, 突然想起自己只关了电视, vcd还没有关, 万一盛昱龙打开电视 不过好在盛昱龙没在家里呆多大会就出去了。陶然听见关门的声音,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却发现vcd已经关上了。 他心里一凉,赶紧打开看了看,里头的碟片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盛昱龙发现了 盛昱龙有些震惊,又觉得陶然这样做有些好笑。 他是什么人,只需要搭眼往陶然全身上下一打量,就全都明白过了。看看陶然的裤裆,再看看他潮红的脸庞,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都不用往陶然身上看,他刚发现房门被反锁的时候,就知道陶然肯定在里头干坏事呢。 他也是青春期过来的,这世上所有男人在成长成熟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反锁房门的时期,在那段时间里偷偷摸摸,饥渴地探寻所有成年男女的秘密,和家长搞游击战,背着家长看黄片或者搞对象。 他原来还以为陶然是借着周末把女同学带到家里来了,看着陶然紧张地回房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管一管,尽一尽长辈的责任。可是走到客厅里无意间瞄到了还在亮着的vcd,他心里一动,打开看了一眼,才知道陶然是在看三级片。 盛昱龙觉得好笑,又有些吃惊,还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教育陶然。他把碟片收了,顺便回卧室把书架下面所有的碟片都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拎着出了门。 碟片倒也有正经的电影,但他也懒得挑了,随手都扔在了垃圾桶里。陶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这些好奇很正常,但是他知道陶建国夫妇如果知道陶然在他这里看黄片,估计能气炸,所以觉得还是应该管一管。 盛昱龙一直都把陶然当孩子看,就是经过这件事,才意识到陶然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这是个微妙的认知,虽然渺小,但极重要,深刻地影响了他以后的所有言行。 盛昱龙想到这,便又折回去了。不能留陶然一个人在那瞎紧张害怕,得回去跟他谈一谈,顺便教育一下。 盛昱龙自己本身不正经,十八岁的时候早开了荤,对陶然却要求严格,和陶建国夫妇一般无二。他回到家,发现陶然正满脸通红地站在客厅里,看见他,赶紧低下头来。 盛昱龙轻咳了一声,说:“六叔要跟你谈谈,坐。” 陶然却不肯坐,一张脸臊的通红,简直和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盛昱龙是个痞子,看到他这样便生了些恶劣的心思,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问:“看片了?” 陶然身体一僵,说:“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证据确凿,撒谎是没有用的,但要直接承认,那也需要极大勇气。盛昱龙就笑了,点了一支烟,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放:“你坐。” 陶然说:“我看了。” 盛昱龙吸了一口烟:“看了什么?” “片。” “什么片?”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陶然抬起头,看向盛昱龙。盛昱龙这才笑了,说:“我不是老封建,你坐,我就是跟你讨论讨论男人的这点事。” 陶然心想,这是可以讨论的么,开明的长辈不应该当做没看见么?又或者做个严厉的长辈,教训他一番。盛昱龙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看?” 陶然涨红了脸,点点头。 盛昱龙早有预料,他看陶然平日里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陶建国夫妇家教严格,估计也看管的很严。盛昱龙本来想多问几句,可看陶然那种要哭的样子十分可怜,心下多了几分不忍。他这种人当然理解不了陶然这种看片被抓包所产生的羞耻和丢脸的心理。要知道在陶然的眼里,这种事丢人已经丢到太平洋去了。 “六叔不是不让你看,是觉得你眼下学习正是要紧的时候,你爸妈把你送过来,是想你在这能学的更好,要是你在六叔这学坏了,六叔怎么跟你爸你妈交代?等高考完,高考结束了,六叔给你看真枪实弹的。” 陶然赶紧摇头:“我不看。” 盛昱龙觉得陶然这小子可爱的很,便道:“不看怎么做男人,难道陶陶会无师自通?不好好看看,以后娶了媳妇洞都找不着。” 陶然没想到盛昱龙跟他说这些,一时又惊又臊,眉头也皱起来了。 “手银过么?” 陶然低着头不说话,结果盛昱龙又问了一遍,陶然满脸通红,恨恨地说:“没没有” “嗯,你正在长身体,少弄这些,不然影响发育。这些东西,高考前就不要想了,等以后六叔教你。” 盛昱龙嘴里说的教,此时还只是“带领和教育”的意思,是说他以后会给陶然普及,说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言传身教,手把手地“教”。他被打脸的话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后来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盛昱龙见陶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给陶然的教训也算够了。这才拍拍屁股出去办正事了,留下陶然一个人,看片时的刺激和兴奋早就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悔恨和羞耻,堵的他晚饭都没有吃。 陶然便把盛昱龙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去了卧室。盛昱龙理智还在,身体却不大听使唤,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陶然差点没被压趴下,把盛昱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倒在上头了,喘了半天。正在喘气的时候,忽然看到盛昱龙起身,但估计是身上没劲,竟然又倒下来了。陶然经常照顾喝醉的陶建国,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搀扶盛昱龙,可是已经晚了,盛昱龙趴在床沿上就吐出来了,有些还吐到了衣服上。 陶然头都大了,他觉得男人抽烟也就算了,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气味难闻,陶然收拾了半天。刘娟进来问说:“吐了?” 陶然点点头,用拖把又拖了一遍,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刘娟去煮了点解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盛昱龙衣襟上有些湿,显然是吐上去了,陶然说:“你给他找件爸爸的衣服吧,我给他擦擦。” 刘娟找来一件衬衫,关上门就出去了。陶然用热水泡了毛巾,然后费了吃奶的劲才把盛昱龙扶起来,给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吐了之后的盛昱龙竟然睡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肩膀宽阔,腰身颀长,肌肉紧实健壮,很男人。他们班很多男生都在练肌肉,练胸肌腹肌,他要学习,没空练,但同龄人的审美也多少会影响到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都觉得盛昱龙这样的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他把热毛巾拧干水,擦了擦盛昱龙的胸膛。 跟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盛昱龙的身体却更硬实,宽广,肤色也比他的黑一些。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长这么高,只有身高够高,男人的身材才会好看。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盛昱龙的胸膛,想感受一下那胸肌的触感,白皙的手指覆盖在上面,盛昱龙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粗重的呼吸。 给盛昱龙穿衣服又是一件力气活,等衣服穿好他已经累出一身汗来,端着水盆出去。刘娟问:“换好了?” 陶然点点头,说:“我把他脏了的衣服洗一下。” 他们家的衣服一般都是他妈洗,只有内裤是他自己洗,但是盛昱龙的衣服,让他妈洗好像不大合适。刘娟给他倒了热水,让他用热水洗,不然水太凉。陶建国醉醺醺地叫她,刘娟说:“等他醒了我再收拾他。” 陶然把衣服洗好之后就搭在了阳台上,然后回屋,发现盛昱龙已经坐起来了,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哪有那么娇气。” 盛昱龙话音刚落, 服务员就送了一瓶酒过来。陶然大惊,拿着那瓶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瓶酒说:“不行, 你不能喝, 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是周强打过来的, 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 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敲了半天门没人应,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说:“好家伙,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 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 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见桌上没酒, 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瓶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 张嘴就咬掉了酒瓶盖子,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 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 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 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些男人来玩球,看见周强和盛昱龙进来的时候浑身一震,她等盛昱龙可等太久了。 盛昱龙台球打的一流,她当初第一次见盛昱龙,就是在这台球厅。盛昱龙叼着烟,气定神闲地在那玩台球,身姿高挺,一举一动都是男人味,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依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就知道盛昱龙身藏宝物,定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盛昱龙有让人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本事,叫女人又爱又怕。她这两年费尽心思,就想尝尝盛昱龙的滋味,可惜盛昱龙就是不上钩,急死她了。 “龙哥,你可算来捧场呢,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人。”孙璐璐娇嗔。 “知道你天天念叨龙哥,所以我把他叫来玩两把,璐璐,不要钱吧?” “不要,”孙璐璐笑着问,“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拿!” 盛昱龙台球功夫好,身材更好,台球的观赏性正好就在这两个上头。孙璐璐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盛昱龙玩球。盛昱龙腿长手长,看在她眼里简直浑身的荷尔蒙,盛昱龙瞄准球洞的时候,神情认真得近乎性感,她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盛昱龙出力迅速果断,一杆进洞,她身子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这两天天气好,陶然就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搭满了整个阳台,有些衣服是手洗的,拧的不够干,滴滴答答滴着水,他怕洗衣服的水滴到他的花盆里去,于是就把花盆挪到了里头。自从雨停了之后,天气一下子就暖了,盆里的勿忘我长的很快,陶然找了根筷子捣鼓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正准备浇点水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他跑到阳台上,拨开刚搭上的衣服朝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周强和盛昱龙勾肩搭背地回来,看那步履神态,显然又喝了酒。 周强看着老实,酒场上却贼的很,鲜少见他喝多过,倒是盛昱龙,喝的步履蹒跚,满脸通红,陶然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沿着楼梯上来。 周强看到他,笑着说:“陶然,赶紧过来帮叔一把。你六叔可沉死了。” 盛昱龙看到他,打了个嗝,醉醺醺地笑道:“陶陶。” 陶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却也没过来帮忙,只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家里原来待客都用一次性的杯子,眼下没有了,只好用玻璃杯。陶然就把平时盛昱龙喝水的杯子给了周强,把自己的水杯给了盛昱龙。 反正盛昱龙在家都是拿着哪个用哪个,也不是头一回用他的杯子。 周强喝了两口水就走了,陶然虽然淡淡的,但他能看出陶然的不高兴来。盛昱龙也老实,脱了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满脸酒色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微妙,他还是早点走的好。 陶然见周强走了,斜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盛昱龙,冷笑了一声。 盛昱龙本来瘫坐着,看到他笑就往上坐了坐,自己也笑了笑,说:“原本我打死都不喝,都是强子他们,存心灌我” “你要是不喝,他们还能撬开你的嘴?”这话陶然是跟他妈学的。刘娟最痛恨陶建国的毛病就是爱喝酒,每次陶建国喝多了酒她都会数落几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冬日暖洋洋,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这次去,刘娟给他带了个铝锅,可以蒸饭煮粥。陶然是空着包回来的, 回去的时候又装满了, 鼓鼓的背着出了门,碰到他三奶奶在往大院门口看。他打了个招呼,他三奶奶笑着说:“要上学去啦?” “嗯,三奶奶再见。” 刘娟笑着问:“三婶你看啥呢?” 他三奶奶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就看见余欢在和梁成东说话。陶然和刘娟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成东已经上了车,车子拐弯的时候差点碰到陶然, 刘娟便伸手拉了一把, 不悦地看了梁成东一眼。 陶然朝车里头看了一眼, 透过车窗看到梁成东跟他们道歉,车子也停住了, 等他们过去了才又开动。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碰见了陶然以前的同学,看到陶然激动的很,拉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刘娟问是谁,看着有点面熟。 “张强啊, 他哥前年考上清华那个。” 刘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说:“那他成绩好么?” 陶然点头:“好, 我们班前几名的。” 刘娟说:“就该跟这样的人多来往。” 陶然就笑了, 然后听刘娟说:“我听你六叔说, 你在新学校认识个女生, 经常一起放学回来?” 陶然愣了一下, 说:“他说的?没有经常一起回来,她家也在红房子小区,放学偶尔会碰到,六叔才碰见一两回,就说经常。” 刘娟笑了,说:“他说那姑娘漂亮。” 陶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前几天夜里发生的那件事,哂笑说:“他可真色。” 刘娟愣了一下,笑着说:“别瞎说,你那同学才几岁。” 陶然却又想起那次在小区里碰到,就看到盛昱龙盯着柳依依的背影盯了好一会。柳依依也十八岁了,娇俏少女模样,他刚到班里没多久,就知道好几个男生暗恋她。不过看顾兰和大波浪的类型,盛昱龙好像更爱熟女。 他们俩朝车站走,刘娟看了看头顶的天说:“今天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先前断断续续下了那么久,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的多。” 连日的阴雨过后,天色碧蓝如洗,云彩洁白到不像话,大团大团的飘在天上。 陶然到家用铝锅烧了壶水,然后去外头买了点八宝粥,打算晚上试着煮点粥喝。刚把米淘好放进锅里,客厅的电话就响了。他赶紧关了火,跑过去接了,竟然是盛昱龙打过来的,说:“回来了?” “嗯,回来了。” “出来吃饭。老地方。” 盛昱龙说完就挂了电话,好像唯恐多跟他说一句话似的。陶然换了身衣服,到地方看到周强和庞丽英也在。庞丽英看到他高兴地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来。盛昱龙身边坐了人的,是顾兰。 盛昱龙没怎么理他,和周强都在说工作上的事。他这两天上火了,嘴角长了溃疡,有点红肿,顾兰一直在旁边提醒他少吃辣。 庞丽英询问陶然的学习,又说了牛奶的事,问他够不够喝。陶然说:“够,六叔在家一起喝都喝不完。” 顾兰听了扭头看盛昱龙,笑着说:“你还喝牛奶呢。” 盛昱龙朝他们看了一眼,目光和陶然对接,很快就撇了过去,只嘴角咧开了一下,很是敷衍。 吃完饭大家都各自回家了。盛昱龙和陶然依旧走的那条阴暗狭窄的街道。晴了几天,街上没有水,就是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的,得当心脚下。盛昱龙双手插在裤兜里,叼着烟,陶然走在他后面,烟雾不断地拂过他的脸。 陶然不讨厌烟味,有时候反而会觉得很好闻。他只是不懂抽烟的乐趣。春夜依旧寒冷,只有黄色的灯光带着暖意。他们回到家里,陶然忽然说:“你还想着上次的事呢?” 他觉得俩人的相处有点怪,好像透着尴尬。他笑说:“我都不在意,你更不用在意了,喝醉了嘛,你要真不好意思,以后少和喝点酒。” “不好意思个几把。”盛昱龙讪讪地,盯着他笑。 “那你这几天躲着不见人。” “忙工作呢。”盛昱龙好像松懈了不少,打开冰箱看了看,摘了两颗葡萄放进嘴里。 “你要吃么?”陶然殷勤地说,“我帮你洗。” 他说着就从冰箱里拿了一串葡萄出来,盛昱龙也站在冰箱门口,俩人擦着肩,盛昱龙闻到了陶然身上淡淡的香气。他问陶然:“你脖子怎么了?” 陶然脖子上红了一块,因为皮肤白,所以红的那一块很打眼。陶然说:“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厨柜门上了。” 盛昱龙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指腹比陶然想的要粗糙,大拇指上竟然有些薄茧,蹭了蹭那块被撞红的皮肉,陶然缩了一下脖子,说:“好痒。” 皮嫩,又敏感。 家里暖气来了,两个人便各自睡各自的房间,盛昱龙又失眠了,可能是暖气重来之后特别足的缘故,有点热,盖一层被子都热,他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枕着胳膊躺在床上。 多少有点怀念和陶然一起睡的日子,睡眠质量比现在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夏日炎炎 追文辛苦,谢谢大家 那阳历要到明年去了, 还早呢。 陶然是冬至那天生的, 刘娟曾告诉过他,那年她刚吃了冬至的饺子, 突然肚子就痛了起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后来才知道是快生了。因为那天是冬至,所以他以前还叫过一个小名,叫陶冬冬,上小学才改了名字叫陶然。 因为柳依依过生日,他还认识了柳依依的几个朋友, 不是他们班的,其中有个叫黄岚的,特别喜欢他, 人也大胆,一直跟他套近乎。陶然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 乍然碰到这么大胆的,有点羞涩。 黄岚也问到了他的生日,还特意跑到餐厅门口去看那的挂历,翻了翻日历,查到他生日是明年的一月三号,说到时候要给他过生日。 陶然想, 如果顺利, 到时候他们已经是大学生, 恐怕都散落到全国各地去了。 可能这几天家里暖和的缘故,他买的勿忘我居然发芽了,他高兴的不行,这么多天没发芽,他还以为不会长出来了呢,再晚几天,他都准备倒掉重新种别的花了。 这是他头一回自己种花,很兴奋,每天晚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花。他觉得花是需要阳光的,所以挪到了阳台上。 正在阳台上浇水呢,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他把花挪到阳台的角落里,拉开阳台的门走到客厅里,却没看到人,然后就听见洗手间里发出了声响。他便朝洗手间看了一眼,盛昱龙在尿尿,又没关门,尿完之后还抖了两下,陶然无意看了一眼,就呆在了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盛昱龙洗了一下手,扭头看见他,说:“回来了。” “嗯。”陶然呆呆的,说,“刚刚回来。” 陶然进了卧室,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心里还有暗潮汹涌。 对于男人的身体,陶然是不陌生的,小时候有段时间都是洗公共澡堂,多大年纪的男人他都见过,什么尺寸都有。但盛昱龙依然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认知,他并不害臊,也未感到羞耻,只是吃惊,这吃惊的念头他一连好几天都没办法忘记,在家里碰见盛昱龙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瞄一下,感叹什么叫天赋异禀。 他一下子明白周强喊的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了,心想怪不得顾兰会嚷着肚子疼,不捅破都是好事。 有一次他的目光可能太直接,被盛昱龙给察觉到了,盛昱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又看了看陶然。陶然装作无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他阳台上的花。 这股青春期的躁动过了好几天才烟消云散。陶然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一场模拟考,这不但是他到了一中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还事关他下一个月的座位他们班是按成绩来排座位,由高到低一个一个选。 “你们谁考的好,就能在选座位的时候做选择题,考的不好的,只能做填空题了。” 这话又似调侃又有些刻薄,意思是考的好了可以优先挑选座位,考的差了,座位都是别人剩下的,自然就只能算填空了。他们是重点班,大家心气都高,谁愿意做填空题呢。 “我们两个还一个座位吧。”柳依依说。 陶然说:“好啊。” 柳依依就笑了,眉眼弯弯。 他们考试放在了周五和周六上午,班级里留一部分,其他人把书桌搬到操场上考的试。早晨的时候春寒料峭,到了中午又晒的不行,陶然以前在县高中重点班,学校都是有特殊优待的,重点班的人不会到操场上去考试,如今尝试了一回,觉得脑袋发懵,自觉考的不好。 他的心情就有点沮丧。陶建国和刘娟把他送到市一中是为了他能提高成绩,如果考倒数,那真是有点丢人了。 周末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留在家里看书。所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红房子小区的商业街上买了点卤面。中午吃饭的人多,排了一会队,他看到旁边的红旗电影院好热闹,电影院外头人头攒动,有很多情侣,上面放了一幅好大的海报,除了一艘轮船之外,便是一对外国男女,互相依偎在一起,画面是金黄色的,好像沐浴在夕阳里,很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心软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那边是个鸽子房,”柳依依指着远处一处阁楼跟他讲说,“那条街现在是花鸟街, 你要是想买花,就去那里买, 就是现在品种比较少,再过几个月,就什么花都有了。” “我去过那里,不过见那里好多老头在打牌。” 柳依依笑着说:“我们都叫老人街,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那边打牌。”一辆汽车忽然从拐角开了出来, 溅起地上一滩泥水, 陶然把柳依依挡在身后, 被溅了一裤腿的泥水。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盛昱龙探出头来喊:“陶陶!” “六叔。” “放学了?上车, 六叔带你下馆子。” 陶然犹豫了一下,柳依依却笑着说:“你去吧,下周见。” 柳依依说着便背着包跑了。盛昱龙盯着她背后盯了老半天,问陶然:“女朋友?” 陶然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龙误会,就怕盛昱龙会告诉他妈,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盛昱龙难得见他紧张,推开车门让他上来:“咱们吃个饭, 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 他们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 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时间。陶然说:“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 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爸妈带去。” 陶然也没问盛昱龙这几天是在哪里过的,吃饭的时候盛昱龙问他学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惯不惯,陶然回答的都很简短,慢慢地两个人就都默默吃饭了,吃完的时候盛昱龙才问:“你在家也这样么?”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龙。 “话这么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盛昱龙说:“别是跟我在一块太拘谨了。” “没有。”陶然说。 他本来就话不多,跟盛昱龙也确实算不上很熟。盛昱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陶然换了条裤子,两个人就往长明县出发了,陶然平时都会午睡,这一会吃饱喝足,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县城,却不是长明县。 盛昱龙见他醒了,立即开窗户扔了手里的烟:“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龙和陶建国他们兄弟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是部队里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龙不过是刚入伍两年的一期兵,陶建国已经是三级士官了,思想觉悟很高,属于个人服从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做钉子的那种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陶建国主动申请了转业,这几个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据兵龄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转业。当时主动申请退伍或者转业可以优先安排工作,陶建国就进了家乡的轧钢厂,其他几个人也都进了国企工作。 不过没想到九十年代又赶上下岗潮,国企倒闭很多,他三叔去年下岗了,家里日子很不好过。盛昱龙这是给他们家送东西来了。 陶然帮着他往下卸东西,总共两大箱,很沉,好像是粮油什么的。他三叔不在家,三婶和两个孩子在,不过陶然跟他三婶不熟。 “他出去帮人卸货了,还没回来,你们进来坐会,我给你们倒茶。” “不了,嫂子,我们还有事,这就走了。”盛昱龙说着掏了一叠钱,给了那两个孩子。三叔的两个孩子大的才七八岁,小的只有四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都不知道叫人。盛昱龙摸了摸他们的头便上了车。 陶然心想,他六叔虽然有些流氓痞气,但很义气,心肠也好,跟他原来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爸妈工厂里怎么样了?”盛昱龙问他。 “好像也是不景气,不过还好,他们厂子没人下岗。” 陶然一直很庆幸这一点,如今下岗的人越来越多,看电视经常会看到相关报道,他们家没什么存款,要下岗可就麻烦了。 “大哥是三级士官转业,下岗也轮不到他。”盛昱龙说。 那倒是,国家对转业兵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到长明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们大院的老香樟树底下聚集了很多人,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楼道口的石凳子上坐着一个老妇,高兴地说:“昱龙来啦,陶然也回来啦。” 盛昱龙喊了一声三婶,陶然也乖乖地喊了一声三奶奶。 他三奶奶是他堂叔的娘,不过不是亲堂叔,和他们家是邻居。三奶奶说:“你爸在那打牌呢。” 陶然这才发现他爸爸在人堆里坐着,便叫了一声,陶建国一看见他们,立即把手里的牌给了别人,自己匆忙跑了过来:“你们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来。” 他说着便接过盛昱龙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问:“什么东西这么沉?” “茅台酒。”盛昱龙笑着说。 “哎呀真好,陶然他六叔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带东西。”人群里有人嘀咕道。 他们三个上了楼,陶建国进门喊道:“娟子,老六和陶然回来了。” 陶然问:“我妈在家?” “躺着呢,说不舒服。” 陶然放下书包就先去他爸妈的卧室看了刘娟,刘娟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说:“回来啦,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呢。” 陶然见她神色有些疲惫,便问说:“我爸说你身体不舒服?” “有点头疼,躺了一会。” 出门看到盛昱龙,刘娟打了个招呼,看到陶建国在从布袋里往外掏酒,笑着说:“你又给他送酒,上次送的他都还没喝呢,把你大哥养成个酒鬼,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这次是朋友送的,我留了一些,剩下的就给大哥送过来了。” “我不喝,窖藏起来,等以后陶然考上大学的时候拿出来待客。”陶建国高兴地说。 刘娟给了陶然一些钱,让他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点小菜,自己去厨房炒菜。陶然买回来之后见盛昱龙和陶建国谈事情,自己就回了房间去做作业。才离家几天,回来却觉得家里的一切都很亲切,连气息都是好闻的,他没能坐住,去厨房里帮刘娟干活。刘娟问他学校的事,又问他在那边住的怎么样,陶然说:“你跟六叔问的一个样。” 刘娟笑着说:“你六叔不在家,你一个人睡,害怕不?” 陶然说:“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后面几天就习惯了,隔壁有人晚上弹钢琴,很好听,听着就不害怕了。” 陶建国和盛昱龙见面必喝酒,这一次也不例外。因为陶然在盛昱龙那里住着的缘故,感觉就更亲了一层。说起陶然,刘娟想起一件事来,对盛昱龙说:“他如果有情书给你,你帮他收着。” “情书?”盛昱龙看向陶然。 大概是自己爱情分外得意的缘故,刘娟对于早恋的态度算是比较开明的,她不准陶然谈恋爱,但是也不会把儿子收到的情书一把火烧了。她自己都还保留着年轻时候别人写给她的情书,她觉得这也是青春的纪念,所以陶然收到的情书一律上交,由她保管,她也不会看。陶然不知道他妈这是什么心理,其实他自己也可以收着,但刘娟非要替他保管,他也就随她去了。 陶然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收到情书了。陶然从小就出了名的好看。陶建国和刘娟都是一般人,偏生了个极出挑的儿子。陶然长的很俊秀,属于温暖清朗的俊秀,肤白貌秀,气色好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带点仙气儿,看起来就叫人赏心悦目,又耐看,喜欢他的女生很多。 “没人给我写情书。”陶然赶紧说,他就算收到情书,也不能交给盛昱龙啊。交给他妈还算正常,交给盛昱龙算怎么回事。 “陶陶长这么好看,很多女孩子喜欢吧?”盛昱龙笑着说。 “那也不能跟你小子比。”陶建国说。 兄弟俩就笑了起来。 “我同事张姐,有个女儿,今年才二十二,刚大学毕业,就在长海市上班,她央我给她女儿介绍对象呢,她女儿我见过,生的很漂亮,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线?”刘娟笑着问盛昱龙。 不等盛昱龙开口,陶建国就用筷子敲了一下刘娟面前的盘子:“你怎么又来。老张那闺女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你给老六介绍?” 刘娟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老六又算什么老实人,难不成他自己风流成那样,还非要娶个黄花大姑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相聚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建国一边摆碗筷一边说:“你这婆娘,平日里一提起老六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得了人家点好处就变口风了?” “我有说错他么?都三十了还没成个家,他又不缺钱,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花天酒地没玩够。让陶然去他那里住,我还真不放心, 别把我儿子给教坏了。” 刘娟说着就敲了敲陶然的门:“陶然,起来吃早饭啦,吃了再睡。” 陶建国“啧”了一声,说:“过两天就开学了,你让他再多睡会。” “不能养成睡懒觉的习惯, 再说了,早饭得吃, 我好不容易熬的八宝粥呢陶然?” “来了。” 陶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 眼睛还是涩的,有些红血丝。陶建国问:“又熬夜了?昨天几点睡的?” “十点半。” “学习重要, 身体也重要,以后十点准时上床,尤其到了你六叔那里,没人管着你, 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哪怕早晨早呢, 也别睡太晚。” 刘娟赶紧补了一句:“还有, 到了那边早饭也不能懒,一天三顿不能少。你六叔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估计三顿没个正点,你在学校吃,我打听过了,一中的伙食是很好的。一个月给你一百五的生活费,够花么?” 陶然没住过校,平时只有午饭在学校吃,不知道全在学校吃的话一个月得多少。不过一百五也不是小数目了,他点点头,要往洗手间走,刘娟叫住他说:“别刷牙了,吃完饭再刷,等会去你外婆家呢。” “又去?”他们大年初二刚去的。 “你姥姥说给你准备了点东西,让你带到学校去。” 大概是那句“又去”让刘娟有点不快,她作势要去拧陶然的耳朵,被陶建国拦住了:“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拧耳朵。” 刘娟笑着摸了摸陶然的头,说,“多吃点妈做的菜,等到了市里,想吃都吃不上呢。” 刘娟说着竟有些伤感,陶建国说:“这就舍不得了,赶明儿上了大学,离家千万里,我看你到哪儿哭去。” “市里到县里有公交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加上两头去汽车站的时间,也就一个多小时。我周末回来。”陶然说。 陶然的姥姥在郊区住,家境不算好,俩舅也都没什么正当职业,全靠陶然家帮衬,他们每次去都是大包小包地带东西过去。老人家腌了很多咸菜,陶然爱吃,给他装了一份,又拿了很多草鸡蛋,说这个比市场上买的好,叫刘娟给陶然做着吃。 吃了饭回来,刘娟又带着陶然去买了一身衣服。路上碰见陶然的一个同学,女的,俩人说了会话,结果回来刘娟盘问了半天:“你可不准谈恋爱,考上大学再说。” 陶然点点头,他从来都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他是标准的好学生,和其他好学生一样觉得谈恋爱都是学渣才会做的事,早恋在他看来是很羞耻的事,这一点多亏学校和陶建国夫妇洗脑得成功。 假期的最后几天总是过的特别快,他们是正月十六开学,十五一家三口在家里吃了汤圆,下午便带着大包小包的,送陶然去市里了。 长海市在90年代算国内发展非常好的老城了,有几个大型国企在国内首屈一指,城内房子有些老,但绿化也好,是老城该有的样子,进了市里便是枝干繁茂的老梧桐树,夏天的时候遮天蔽日,如今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在市长途汽车站下了车,就看到了盛昱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陶然个头174,在班里也已经算中间往上的个头了,他父亲陶建国176,刘娟个头165,都不算矮,按理说应该还能再长一点。可是再长,和盛昱龙也没法比。陶然觉得营养决定个头,盛昱龙家里有钱,恐怕是喝牛奶长大的,所以长了一个188的大高个。 “六叔。”他早一步从公交车上下来,跟盛昱龙打了招呼。 盛昱龙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而去接刘娟手里的行李:“嫂子,给我吧。” 刘娟也没客气,把手里的包给了他。盛昱龙又跟陶建国打了招呼,说:“早知道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我就开车去接你们,你非不肯。” “坐公交车方便,而且让陶然熟悉熟悉路,以后回家也方便。”公交车上有些挤,陶建国穿了棉服,背了个最大的包,出了不少汗。盛昱龙说:“包给我。” 陶建国不肯,可还是被盛昱龙给抓过去了。那么大的两个包他提着仿佛不费力气,二月初天气还很冷,他却只穿了个迷彩服,用劲的时候身上能看出肌肉的力量感。陶建国对刘娟说:“还是老六力气大,我如今是不行了,越来越胖,手上也越来越没劲。” “再过两年你更不行,得服老啦。”刘娟开玩笑说。 盛昱龙一边朝车子的方向走,一边问陶然:“包沉不沉?” 陶然也背了一个包,装的是书,其实还挺沉的,不过他摇摇头,说:“不沉。” 不过把行李往车里放的时候,盛昱龙接了一把,大概没料到那么沉,冲着陶然看了一眼。 来的时候公交车人多,只一个座位给刘娟坐了,他们父子俩都是站着过来的,站了一个多小时,那一书包的书平时背一会也就罢了,时间久了勒得肩膀和脖子生疼,他都出汗了,脸色有些潮红。他皮肉细白,热了累了都会有潮红色。 陶建国坐到了副驾驶,和盛昱龙寒暄。陶然和刘娟坐到了后面,车子从一中门口过去的时候,陶然有些有些激动,指着窗外说:“妈你看,一中。” 一中比他们县高中要大,也漂亮很多,学校的建筑是苏式的,尤其是主教学楼,浅红色的四层楼,半掩在冷峻的油松之间。当年中苏交好的历史也在这座城市留下了些许痕迹,苏式建筑隔一段就能看到一座,只是没一中的主楼宏伟。又过了几分钟,车子转入一条较为安静的街道,大概是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占了太多地方,街道看起来有些窄,刘娟看了看外头说:“好像到了,离一中是挺近的。” 那是一排苏式红房子,两层楼,红墙坡顶的样式,墙面已经有些斑驳,因为街道旁的老梧桐树枝干伸的太远,有些已经抵在了二楼的坡顶上,有几户人家在窗户上摆满了绿色盆栽。 陶然探出头,看到小区门口写着“红房小区”四个字。 名字不起眼,但却是长海市民提起来都会知道的一个地方。这里原来是市政府某机关的家属院,能在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小区有点老了,五十年代建的,原来叫建设一村,后来因为房子都是红的,大家都叫红房子,就改成红房小区了。后来长海市主力开发城南,这个位于老城中心的红房小区便没落了。不过陶然很喜欢,他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房子,感觉像那个红色年代才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宝宝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住院,陶然本来想着他家里人应该会来照顾,所以照样上他的学。后来才知道是周强或者其他朋友偶尔去医院照看一下,他就赶紧跟赵友中请了假,去医院陪护。 “陪什么?多大点病?”盛昱龙说,“上你的课去。” “我都请了假了, 两天。”再过两天就是周末, 加起来四天时间,也够了。 盛昱龙不是病的起不来,也不是手脚不方便, 其实不陪护也没事。但住院的人,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也实在可怜。他专门打电话问了刘娟, 刘娟也觉得他应该去陪着。 学业固然要紧,但情意更要紧。他们家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 陶然去陪护,是带了书本去的,大部分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在做卷子。盛昱龙住的是四人间,其他三人都有三两个家属,就盛昱龙没有。陶然觉得自己来的很对。他觉得男人也是人,是人都是有情感的,盛昱龙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即便心如岗石, 但多少还是会有些寂寥吧。 他是很懂这些的。 隔壁床的家属问他是谁, 盛昱龙笑着说:“我侄儿。” 他们都夸陶然长的帅, 精神。陶然沾了白净的光,人如春风一般,又乖巧懂事,话虽然不多,但有礼貌,尤其心思细,将盛昱龙照顾的无微不至。盛昱龙动一动他似乎就能知道盛昱龙是要上厕所还是要喝水,总是能早一步察觉到盛昱龙需要什么,不光邻床的夸他懂事,盛昱龙也被照顾的舒舒服服的。盛昱龙没事的时候就躺在那看陶然写作业,本来很无聊的事,也能看的兴致盎然。 陶然坐的是邻床家属借给他的小板凳,趴在病床上写作业刚刚好,他写作业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专注,但只要盛昱龙一动,立马就会抬头看他一眼,又很机敏。盛昱龙越看越喜欢。 他觉得陶然一向讨人喜欢,也不只是因为模样的缘故,性格也确实可人疼,是没理由不爱的类型。 市医院距离红房子小区很远,陶然第一天晚上十点多回去,早晨五点多就过来了。邻床的家属说何必这么辛苦,俩人在病床上凑合一夜也就过去了。陶然觉得也是,他怕盛昱龙晚上有需要,于是第二天就留了下来。 不过他也没睡到病床上去,而是趴在床沿上睡,他看有一床的家属就是这样。盛昱龙说:“你还是回去睡,要不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夜。” “不用,我这样就行,以前我奶奶生病住院,我也这样陪的。” “这样睡冷。要不你和我挤一挤。” “有暖气,一点都不冷,而且我还穿了羽绒服,你看,多厚。”陶然是准备充分的,他还带了个毛毯呢。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娇弱,别人都能这样陪护一夜,他为什么不能,没道理不能。 他就那么睡了一夜。半夜的时候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最靠里的那一床病人发出轻微的鼾声。盛昱龙怕他冻着,把被子大半都匀到了他身上,自己却是了无睡意,看了陶然一夜。 他并不能看到陶然的脸,一则病房里只开了小灯,很暗,二则陶然趴在床上,被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陶然的父亲陶建国,当了很多年兵,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典型的大老爷们。陶然小时候看父亲就像是看天,觉得陶建国钢铁一般无坚不摧。他上初一那年,他奶奶咽气的时候,陶建国却是嚎啕大哭,而且在他奶奶去世之后很久,陶建国喝醉了酒还是会哭。他那时候是有些惊异的,因为他觉得他爸爸比他姑姑哭的还要多。刘娟告诉他说,这世上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柔软。即便是再坚毅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需要怜爱的时候,这并不会减损这个男人的尊严和魅力,反而会让一个男人更有光辉。 陶然如此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来,刚动了一下,就轻轻地叫了一声。盛昱龙问说:“麻了?” 陶然还在睡眼惺忪中,因为坐着睡了一夜,浑身难受,笑着趴在床上点了点头。腿麻到极致的时候真是让人欲生欲死,他笑着把脸埋到被子上,难受得死的心都有了。盛昱龙看到他涨红的脸,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陶然笑着说:“好麻。” 盛昱龙真想替他受了,陶然趴着睡了一夜,脸上硌了红印子,盛昱龙便摩挲着他的脸,手背蹭过去,像是要把那些红印子给抚平。腿上的酸麻让陶然无暇去顾及脸上的异样,他又有些难受,又有些窘迫,便趴在床沿上笑。 来照顾盛昱龙,陶然是心甘情愿的,两个都是男人,按理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可说起来也是很奇怪,要是搁在以前,盛昱龙在他面前过于暴露,他的反感和惊异远大于羞耻感,如今却不知道怎么了,盛昱龙输液的时候要去厕所,他帮忙举着吊瓶在后面站着,即便眼睛不去看,耳朵听见那些哗哗啦啦的尿水声,他却觉得说不出的羞耻和窘迫。他心里竟然有些抗拒再次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盛昱龙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他的不自在,盛昱龙大概是能察觉出来的,却没像从前那样逮住机会捉弄他,反而出奇地安静,安安静静地拉开拉链,安安静静地尿尿,再安安静静地提上裤子。抖还是会抖,只是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 然后就会看到陶然垂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水渍看。医院的厕所不知道为什么地上总是湿漉漉的,泛着光。 “好像有,我去找找。”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半天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都过期好几天了,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食堂中午就关门了,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他略微觉得有点脏,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可是断断续续,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丈母娘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买的虾不新鲜还是陶然吃太多的缘故,半夜里陶然就开始拉肚子,连跑了好几趟, 对盛昱龙说:“拉得我菊花都受不了了。” 菊花用来代指后面还是近两年从台湾bbs开始刚流行起来的黑话,年轻人知道的多一点, 盛昱龙自然不知道, 问:“什么菊花?” 陶然脸一红, 不好意思直接说那个器官的俗称,觉得太粗鄙,便笑了笑没说话。盛昱龙从床上坐起来问:“你都拉了几次了?” “三次了。”陶然气虚地爬上床,“可能吃坏肚子了,家里有药么?” “好像有, 我去找找。”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半天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排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 都过期好几天了, 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 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 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 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 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 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食堂中午就关门了,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他略微觉得有点脏,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可是断断续续,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陶然想起他卧室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就是勿忘我,就买了一些种子。老板说这种子是一月份种的,不过今年阴冷,二月初种也不算晚。陶然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挖了些泥土,回去就把勿忘我的种子给撒上了。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说:“好好学习,等下一周我和你爸过去看你。你姥姥又给了我些草鸡蛋,我都腌上了,到时候都给你带着。上次给你带的咸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两个,有点腥。”陶然说。 “那你热热吃,你六叔家厨房不是有煤气么,打开火热一下。” “我等会试试看。”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他们家没安电话,陶建国说等以后陶然上了大学再安,刘娟要去他三奶奶家给他打,也不敢说太久,就挂了。 陶然挂了电话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有煤气不假,可只有一个烧热水的壶,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剩菜最后还是扔了。陶然就想了个办法,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把咸鸡蛋泡在里面,就那么吃了一个,果然比吃凉的好吃多了。 盛昱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陶然看书累了,突然想到盛昱龙房里那一排书,就偷偷过去看。 上一次是大晚上,他只看到了个大概,这一回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书架是六层的,最上面一层是外国名著,下面就是国内的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都有。不过这些不是陶然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最下面一层的那些杂志。 他原来在同学家看过一个杂志,叫《妇女生活》,听名字就知道是给广大妇女朋友看的杂志,上头多是女性关心的话题,而他的性启蒙,就是从那本杂志开始的。《妇女生活》有个专家和妇女的问答栏目,上头会问一些性知识,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不会很详尽,但也看的陶然旗帜高扬。 陶家家教很严,陶然又一向不跟学校里的混混来往,所以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他就是在那一本《妇女生活》上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事是要动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进入就算完了。当时激动了好多天。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着雄性动物的本能,欲望是再清冷的人都会有的,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浓烈,因为新奇刺激,所以总有一种莫名的火苗一直在往上蹿。陶然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簇火苗,在看到这些杂志的时候,欲望又被勾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在做贼,陶然心里很是紧张,蹲在地上翻了翻,果然被他翻到几本封面有些露骨的杂志,不过没有《妇女生活》。他随手挑了几本,还没看,脸就已经红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碟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血液腾腾腾就飚上来了。 上面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碟片的封面都是火红色的。 一九九八年,陶然十八岁,余和平十九。 十八十九的年纪,刚刚成熟的身体,有着骨肉匀称的四肢,平滑而紧实的小腹,欲望将醒未醒的嘴唇,鲜嫩而多汁的舌头,比暗夜还要黑的头发,比春光还要亮的眼睛。 十八岁的陶然本来有着四平八稳的人生,偏偏遇上了盛昱龙。 盛昱龙看到了他的美好,心生觊觎,要折他入怀。陶然不肯屈服,落入泥淖中也要生根发芽,谁知道盛昱龙竟用精血来滋润他,浇灌他,然后看着他开花,结出属于两人的果。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便面露贪婪,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他的心那么毒,情那么烈,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震惊世界,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磁带,明信片,贴纸,脸盆毛巾扑克牌,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正是那一年年末,马化腾创立了腾讯,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市一中是他们市里最牛逼的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至少有五六个。 1998年的2月,春节刚过,高三却已经过去半学期了,这时候转学不光麻烦,也很冒险。陶建国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年前和他那帮87年一起退伍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老六跟他说的一席话。老六交友广泛,认识不少人,其中就有市一中的一个金牌教师赵友中,带重点班,每年都能带出几十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清华北大自然也出自他手下。陶建国心里一热,趁着春节四处打点了一番,就把这事办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加更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生病了,也不是大病,就是头疼发热,诊所里打了几天针都没见好, 最后去了市医院, 医生说的大都类似, 就是疲劳过度, 睡眠不足。 陶然才知道盛昱龙有失眠的毛病。 他看他六叔身体强健, 精神饱满,可一点不像会失眠的人。 盛昱龙住院, 陶然本来想着他家里人应该会来照顾, 所以照样上他的学。后来才知道是周强或者其他朋友偶尔去医院照看一下, 他就赶紧跟赵友中请了假,去医院陪护。 “陪什么?多大点病?”盛昱龙说, “上你的课去。” “我都请了假了,两天。”再过两天就是周末,加起来四天时间,也够了。 盛昱龙不是病的起不来,也不是手脚不方便, 其实不陪护也没事。但住院的人,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也实在可怜。他专门打电话问了刘娟, 刘娟也觉得他应该去陪着。 学业固然要紧, 但情意更要紧。他们家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 陶然去陪护, 是带了书本去的,大部分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在做卷子。盛昱龙住的是四人间,其他三人都有三两个家属,就盛昱龙没有。陶然觉得自己来的很对。他觉得男人也是人,是人都是有情感的,盛昱龙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即便心如岗石,但多少还是会有些寂寥吧。 他是很懂这些的。 隔壁床的家属问他是谁,盛昱龙笑着说:“我侄儿。” 他们都夸陶然长的帅,精神。陶然沾了白净的光,人如春风一般,又乖巧懂事,话虽然不多,但有礼貌,尤其心思细,将盛昱龙照顾的无微不至。盛昱龙动一动他似乎就能知道盛昱龙是要上厕所还是要喝水,总是能早一步察觉到盛昱龙需要什么,不光邻床的夸他懂事,盛昱龙也被照顾的舒舒服服的。盛昱龙没事的时候就躺在那看陶然写作业,本来很无聊的事,也能看的兴致盎然。 陶然坐的是邻床家属借给他的小板凳,趴在病床上写作业刚刚好,他写作业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专注,但只要盛昱龙一动,立马就会抬头看他一眼,又很机敏。盛昱龙越看越喜欢。 他觉得陶然一向讨人喜欢,也不只是因为模样的缘故,性格也确实可人疼,是没理由不爱的类型。 市医院距离红房子小区很远,陶然第一天晚上十点多回去,早晨五点多就过来了。邻床的家属说何必这么辛苦,俩人在病床上凑合一夜也就过去了。陶然觉得也是,他怕盛昱龙晚上有需要,于是第二天就留了下来。 不过他也没睡到病床上去,而是趴在床沿上睡,他看有一床的家属就是这样。盛昱龙说:“你还是回去睡,要不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夜。” “不用,我这样就行,以前我奶奶生病住院,我也这样陪的。” “这样睡冷。要不你和我挤一挤。” “有暖气,一点都不冷,而且我还穿了羽绒服,你看,多厚。”陶然是准备充分的,他还带了个毛毯呢。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娇弱,别人都能这样陪护一夜,他为什么不能,没道理不能。 他就那么睡了一夜。半夜的时候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最靠里的那一床病人发出轻微的鼾声。盛昱龙怕他冻着,把被子大半都匀到了他身上,自己却是了无睡意,看了陶然一夜。 他并不能看到陶然的脸,一则病房里只开了小灯,很暗,二则陶然趴在床上,被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陶然的父亲陶建国,当了很多年兵,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典型的大老爷们。陶然小时候看父亲就像是看天,觉得陶建国钢铁一般无坚不摧。他上初一那年,他奶奶咽气的时候,陶建国却是嚎啕大哭,而且在他奶奶去世之后很久,陶建国喝醉了酒还是会哭。他那时候是有些惊异的,因为他觉得他爸爸比他姑姑哭的还要多。刘娟告诉他说,这世上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柔软。即便是再坚毅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需要怜爱的时候,这并不会减损这个男人的尊严和魅力,反而会让一个男人更有光辉。 陶然如此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来,刚动了一下,就轻轻地叫了一声。盛昱龙问说:“麻了?” 陶然还在睡眼惺忪中,因为坐着睡了一夜,浑身难受,笑着趴在床上点了点头。腿麻到极致的时候真是让人欲生欲死,他笑着把脸埋到被子上,难受得死的心都有了。盛昱龙看到他涨红的脸,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陶然笑着说:“好麻。” 盛昱龙真想替他受了,陶然趴着睡了一夜,脸上硌了红印子,盛昱龙便摩挲着他的脸,手背蹭过去,像是要把那些红印子给抚平。腿上的酸麻让陶然无暇去顾及脸上的异样,他又有些难受,又有些窘迫,便趴在床沿上笑。 来照顾盛昱龙,陶然是心甘情愿的,两个都是男人,按理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可说起来也是很奇怪,要是搁在以前,盛昱龙在他面前过于暴露,他的反感和惊异远大于羞耻感,如今却不知道怎么了,盛昱龙输液的时候要去厕所,他帮忙举着吊瓶在后面站着,即便眼睛不去看,耳朵听见那些哗哗啦啦的尿水声,他却觉得说不出的羞耻和窘迫。他心里竟然有些抗拒再次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盛昱龙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他的不自在,盛昱龙大概是能察觉出来的,却没像从前那样逮住机会捉弄他,反而出奇地安静,安安静静地拉开拉链,安安静静地尿尿,再安安静静地提上裤子。抖还是会抖,只是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相濡以沫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血脂稠, 倒不是大毛病,刘娟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 不要紧。 陶然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姥姥姥爷比较亲,听说了之后一直悬着心,周六上午就请假了,回去看了看他姥姥,吃了午饭和刘娟回到家里来,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他们大院很少有开车的来,陶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娟说:“余家的,那女人交了好运了, 找了个有钱的男人, 如今隔三差五便来他们家。” 刘娟的话刚落, 就见余家的门开了,余欢一身碎花连衣裙, 打扮的甚是清爽, 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头,戴着眼镜, 相貌很是俊朗儒雅。 “大冷的天穿裙子, 烧得”刘娟低声嘀咕了一句。 陶然却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的余和平, 背着包。那男人回头叫他, 余和平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倒很像寻常的一家三口,温馨而美满。 陶然觉得有点吃惊。 今天梁成东是来接余欢母子到长海市里去玩。他和余欢感情发展很顺利,便有心和余和平也搞好关系。他们这种感情,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孩子的意见,余和平有些内向,防备心也强,想撬开他的心,让他接受自己并不容易。余和平上高三了,平日里学业忙,并不是每回都能看到。正好周末,高中也要休息,他想着带余和平去市里玩两天,增加增加感情。 余和平自己其实并不想去,他早晨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好像感冒了,没流鼻涕,就是嗓子疼,头疼,身上也有点酸疼。不过余欢让他撑着,他便撑着。 况且,他也真的想和梁成东待在一起。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出长明县,说不激动是假的,去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看。余欢在副驾驶上和梁成东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得近乎有些谄媚,余和平本来正在看路过的一个楼板厂的工人,听到这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朝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觉得余欢很装,他和余欢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谁也谈不上喜欢谁,看到余欢装模作样,看不惯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忧,怕梁成东有天会看到余欢的真面目,会失望。 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梁成东了吧? 余和平十九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怯懦,白净,瘦弱,内向,但他有这一颗极其早熟的心。这些年余欢身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见过,老实巴交的,流氓混混,儒雅的,张扬的,年轻的,老的,梁成东却是里头条件最好的一个。他想如果余欢和梁成东在一起了,他或许也就有了依靠,上大学也不怕没钱了。 上大学,是余和平心里最大的愿望,大学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这观念对他也根深蒂固,他简直为此渴望到全身疼痛,他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或许只是为了鲤鱼跳龙门,但大学对他来说,却是一道生门。 过了这道门,他才能真正获得重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这道门,他将继续在这样黯淡的人生里腐烂。 梁成东有文化,他这辈子都敬慕有文化的人,何况是大学教授!梁成东就是他梦想成为的人,有文化,有修养,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钱,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而余欢,是和他梁成东之间的纽带。他帮余欢抓住梁成东,也是在帮自己,所以余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说有点不舒服了,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余欢需要他,他也会拔掉针头过来帮忙。 而这个周末就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所以他表现的很乖巧。长海市是古城,市里景点非常多,他们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住在了酒店里。 这是余和平头一回住酒店,他在长海市经历了许多的人生第一次,而每个人生第一次都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真好。 他的欲望几乎无法抑制,阴郁的眼睛都有了光彩。他要过这样的生活,他要做这样的人,他要从泥淖里爬出来,做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只可惜不能去他家里住。”余欢略有些失望,站在大厅里看梁成东去办入住手续。 余和平没理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酒店装饰华美的打听,他弯腰摸了摸身旁的沙发,那么软。 “好了。”梁成东说着递给了余欢一把钥匙,“你的。” 余欢接过来,红色的指甲油没刮干净,在手指甲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她笑了笑,说:“让你破费了,其实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不用住在市里的。” “半天怎么够玩,明天带你们去东河大桥看看。”梁成东说着扭头朝余和平喊:“和平,上楼了。” 余和平赶紧跑了过来,紧紧跟着他们俩往里走。电梯他也是头一回坐,心里有些激动,又怕表现的太明显丢人,所以低着头,默默地数着楼层数。 “今晚跟我睡,没问题吧?”梁成东忽然问他。 余和平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梁成东。他以为两间房肯定他自己一间,梁成东和余欢一间的。 余欢却似乎毫不吃惊,笑着对余和平说:“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聊聊天,和平要乖哦,可别说我的坏话。” 她说罢就笑了,眼睛在电梯顶上投射下来的光里泛着彩,叫余和平不敢直视。他还很紧张,他要和梁成东睡一间房么? 好在房间是标准的两人间,他们和余欢道了晚安,便开门进去了。余和平坐在床沿上,紧张地踮着脚,梁成东问他喝什么,他说不渴,问他吃不吃东西,他说不饿。 梁成东似乎有些无奈,问说:“和平,你跟梁叔叔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和平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喜欢你的。” 梁成东急笑了,将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说:“那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余和平说:“我就这样的,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摘掉眼镜的梁成东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眉眼竟然有些凌厉,只是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温厚:“喜欢就好。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洗手间有一次性的牙刷牙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加更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好像有, 我去找找。” 盛昱龙披了衣服就出去了, 半天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排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 都过期好几天了, 犹豫着要不要给陶然吃,发现陶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盛昱龙就去药店买了一些家庭必备药回来, 他那几个哥们家里养了小孩子的, 都会常备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他家里也住了个半大不大的, 多备一份有备无患。 盛昱龙有了点养孩子的感觉。 因为昨夜拉肚子, 陶然一上午脸色都有点白, 早饭就喝了点粥。他们周六下午放假,食堂中午就关门了, 陶然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 中午就凑合吃了一点, 然后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他的衣服和盛昱龙的衣服是分开洗的, 盛昱龙的几个大裤衩他都是手洗的。第一次给别人洗裤头,他略微觉得有点脏, 好在盛昱龙也不是外人, 还可以接受。 今天雨小了一些, 可是断断续续, 天色依然很阴沉。陶然突发奇想, 决定改造一下这个家。 盛昱龙家进门右侧有个置物架,三层,最上层摆了一盆绿色盆栽,那盆栽原来半死不活的,陶然来了之后浇了两次水,竟慢慢又活过来了,就是枝叶有些杂乱。他找了把剪刀,修剪了一下。中间那层是个小瓷盆,里头种的君子兰已经枯萎了,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就把花和土倒了。那瓷盆倒好看,红泥的,洗了之后跟新的一样,他不舍得扔,就下楼去花鸟街买花种,打算种点花。 那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特别有气质的一个女人,花店也收拾的很有情调,每种花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他逛了半天不知道买什么,最后看到勿忘我的图片,蓝色的小花金黄的蕊,一副外冷内热的傲娇样,便仔细看了看那花的文字介绍,上面写说,勿忘我这个名字来自英文直译,“fet一一n一t”,外号“花中情种”,上面说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恒的爱”。 陶然想起他卧室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就是勿忘我,就买了一些种子。老板说这种子是一月份种的,不过今年阴冷,二月初种也不算晚。陶然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挖了些泥土,回去就把勿忘我的种子给撒上了。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他妈打过来的,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说:“好好学习,等下一周我和你爸过去看你。你姥姥又给了我些草鸡蛋,我都腌上了,到时候都给你带着。上次给你带的咸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两个,有点腥。”陶然说。 “那你热热吃,你六叔家厨房不是有煤气么,打开火热一下。” “我等会试试看。”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他们家没安电话,陶建国说等以后陶然上了大学再安,刘娟要去他三奶奶家给他打,也不敢说太久,就挂了。 陶然挂了电话就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有煤气不假,可只有一个烧热水的壶,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剩菜最后还是扔了。陶然就想了个办法,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把咸鸡蛋泡在里面,就那么吃了一个,果然比吃凉的好吃多了。 盛昱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陶然看书累了,突然想到盛昱龙房里那一排书,就偷偷过去看。 上一次是大晚上,他只看到了个大概,这一回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书架是六层的,最上面一层是外国名著,下面就是国内的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都有。不过这些不是陶然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最下面一层的那些杂志。 他原来在同学家看过一个杂志,叫《妇女生活》,听名字就知道是给广大妇女朋友看的杂志,上头多是女性关心的话题,而他的性启蒙,就是从那本杂志开始的。《妇女生活》有个专家和妇女的问答栏目,上头会问一些性知识,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不会很详尽,但也看的陶然旗帜高扬。 陶家家教很严,陶然又一向不跟学校里的混混来往,所以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他就是在那一本《妇女生活》上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事是要动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进入就算完了。当时激动了好多天。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着雄性动物的本能,欲望是再清冷的人都会有的,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浓烈,因为新奇刺激,所以总有一种莫名的火苗一直在往上蹿。陶然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簇火苗,在看到这些杂志的时候,欲望又被勾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在做贼,陶然心里很是紧张,蹲在地上翻了翻,果然被他翻到几本封面有些露骨的杂志,不过没有《妇女生活》。他随手挑了几本,还没看,脸就已经红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碟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这一看,浑身血液腾腾腾就飚上来了。 上面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碟片的封面都是火红色的。 十八岁的陶然本来有着四平八稳的人生,偏偏遇上了盛昱龙。 盛昱龙看到了他的美好,心生觊觎,要折他入怀。陶然不肯屈服,落入泥淖中也要生根发芽,谁知道盛昱龙竟用精血来滋润他,浇灌他,然后看着他开花,结出属于两人的果。 而十九岁的余和平,遇上了正直而保守的大学教授梁成东。梁成东不过是心生怜悯,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却像阴暗里突然看到一缕阳光,便面露贪婪,心生嫉恨。可梁成东是这世上他最不该觊觎的男人。余和平知道他的爱是畸形的,他的心那么毒,情那么烈,欲那么脏。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1998年,而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王菲和那英在春晚演唱的《相约九八》在那个春节传遍大街小巷,春天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横空出世,震惊世界,这艘大船也在中国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杰克和萝丝的爱情赚尽国人的眼泪。那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让人们都无暇去关注法国队第一次捧走冠军的世界杯。秋天的时候,被誉为一代人记忆的《还珠格格》在大陆上映,磁带,明信片,贴纸,脸盆毛巾扑克牌,甚至于一毛钱一包的零食,满大街都是小燕子。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正是那一年年末,马化腾创立了腾讯,从此开启了对中国人影响深远的腾讯时代。 一九九八年,陶然和余和平,和他们各自禁止的爱。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我如飞蛾扑火,只为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爱情。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文 1998年,陶然上高三。 陶然,闲适安乐的意思,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源自于他父母的新婚贺词。陶然父亲陶建国,母亲刘娟,当年恋爱结婚,恩师题词,写的便是“快婿乘龙,新妇宜家,佳偶天成,一世陶然”。 白话就是说男人是个好男人,女人是个好女人,天生的一对佳偶,必然生活安安乐乐。 这婚词上的祝福竟然极灵验,陶家父母结婚以后果然日子和美恩爱,结婚二十年,看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在大部分柴米油盐的夫妻眼里,他们两个也算是另类了。陶建国在外头是个大老爷们,回到家却听话的很,家里都是刘娟说了算。家庭和谐,养出来的儿子也极其争气。陶然从小便是模范生,小学从中队长做到大队长,初中是班长,到了高中是学习委员,成绩从没下过班级前三名。 陶建国自己没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一个大遗憾,所以对陶然寄予厚望,陶然学习成绩极好,县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认为他能考上北大清华,但是他们县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不稳定,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县里的师资水平还是差一些,准备把他送到市一中去。 市一中是他们市里最牛逼的高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至少有五六个。 1998年的2月,春节刚过,高三却已经过去半学期了,这时候转学不光麻烦,也很冒险。陶建国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年前和他那帮87年一起退伍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老六跟他说的一席话。老六交友广泛,认识不少人,其中就有市一中的一个金牌教师赵友中,带重点班,每年都能带出几十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清华北大自然也出自他手下。陶建国心里一热,趁着春节四处打点了一番,就把这事办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母亲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都是陶陶收拾的, 他爱干净。”盛昱龙说,“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周强就把刚托人盖好章的文件交给了他:“可费了不少事, 其实直接找你家老爷子多好, 多省事。” “关他什么事。”盛昱龙叼着烟,坐下来一条一条地看上头的条款。周强朝家里看了一圈, 问:“陶然呢?” “房里看书呢。” “乖乖,可真用功,周末也不休息。”他说着就去了陶然房间, 隔着上半层玻璃模糊看到陶然坐在窗前看书,腰板挺的笔直。 他回来笑着说:“你别说,还真像陶大哥的儿子, 那身板挺的, 跟当兵的似的。” 陶然身上也就这点像陶建国了。 《傲慢与偏见》比《飘》读起来更轻松愉悦, 字里行间全是恋爱的味道,完全是言情小说的套路。陶然一整个周末都用来看这本小说了,作业都是周日晚上赶的。写完忍不住又看, 本来打算看半小时就睡,结果一看就上了瘾,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看到完结才睡下。第二天挣扎起来,好歹没晚了上学,只是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 数学课上还睡着了。 柳依依问:“你昨天没睡觉么, 怎么那么困?” “我看小说呢。”他说。 柳依依跟他同龄, 但是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而且柳依依家庭氛围更为开明,她初中的时候就读过这些外国名著了,陶然说的《飘》和《傲慢与偏见》她都看过。 “我也特别喜欢简奥斯汀,”柳依依说,“她的傲慢与偏见,与伊丽莎白的南方与北方,是我最喜欢的外国爱情小说了。我家还有傲慢与偏见的光碟呢,你要么?” “电影么?” “电视剧,但是不长,跟电影差不多,bbc拍的,很好看,你要看等放学了,跟我去我家里拿。” 下了晚自习之后,他回去的时候就顺便去了一趟柳依依家里。柳依依的爸妈都在家,他们是中学老师,两个人都戴着眼镜,看着极为和蔼,还请他一起去吃宵夜。 陶然当然不肯,拿着光碟从柳家出来,柳妈妈似乎对他很满意,笑着对柳依依说:“小伙子长的真精神。” 陶然自己买了份卤面当夜宵吃。买的时候又看到了红旗影院大门口贴着的海报,这一回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见上头写着“泰坦尼克号,好莱坞巨片”等字样,不过海报的内容却换了,他上一次见到还是男女主依偎在一起的照片,这一次改成了男主从背后抱着女主,俩人要亲非亲的,旁边一行字,说即将上映。 那就是还没上映。 虽然片子还没上映,但他们班里已经有人提起这个电影了,说是报纸上都登了,国家领导人都对这部电影赞赏有加,还在中南海放映了呢,就等确定了内地上映日期了。 陶然回到家里就看起了《傲慢与偏见》,他特别爱欧洲那个时代的故事,清清冷冷又透着欣欣向荣,绅士优雅又充满人间烟火气。他一看就入了迷,直看了两集,要不是盛昱龙回来,他能看通宵。 “还没睡?”盛昱龙有些意外。 “就准备睡了。”陶然关了电视,说,“这个也是外国名著改编的。” 盛昱龙其实根本不管他这些,他要去广州几天,这一次特地跟陶然说了一声:“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有事,就找你强叔。” 陶然笑着说:“你又不是头一回出门。” 他来长海市这么久,盛昱龙不在家的日子远比在家的日子要多,几天不见人也是常事,而且从不告诉他,他都习以为常了,如今突然事先通知他一声,他倒有些不习惯,想了想说:“六叔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盛昱龙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第二天早晨陶然醒来,发现他床头多了几百块钱。 以前盛昱龙虽然也常不在家,但他什么时候走的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陶然也不知道,所以即便他不在家,陶然也没能完全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感觉,这一回知道盛昱龙出差的时间,感觉特别爽。 天气渐渐地开始暖和,暖气却还没有停,陶然有时候洗了澡就穿个内裤短袖的在家里晃荡,每天晚上几点睡都可以,也不怕睡晚了有人知道,更不怕打扰到人,总之就是身心自在。 周末的时候陶然和柳依依他们去东河公园春游。 天气转暖之后的周末,公园里人非常多,黄岚见很多人都在坐游船,提议他们也去:“这天河上的风也不冷了。” 他们就买票上了船,从背包里掏出面包瓜子和汽水,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天。陶然发现黄岚总是挨着自己坐,便一直侧身朝外坐着,看着远处不远的游船,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余和平,穿着橙色的救生衣,坐在几米外的一个游船上,对面坐着的是余欢和一个中年男人。 两艘船越来越近,陶然见对方也看了过来,不得不打招呼,于是便笑着打了个招呼:“余阿姨。” 余欢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靥如花,仿佛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对她来说就是不敢奢望的惊喜一样:“你是陶然吧,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啊!” “我跟同学出来玩。” 陶然话音刚落,黄岚就从陶然身后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地也喊了一声阿姨。 余欢就更高兴了,但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满脸笑容地对梁成东说:“这是我们邻居家孩子。” 梁成东便朝陶然笑了笑,陶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便没有叫他。目光移到余和平脸上,余和平看着他,嘴角居然咧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余和平变化好大,原本一直遮着眼睛的刘海也剪短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一双眼睛仿佛春光潋滟的东河水,在一个大院里一起住了那么久,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到余和平的全貌,只觉得那双眼睛好看,眼尾微微上扬,有种勾人的骄矜。 可是骄矜这东西,正是余和平身上最没有的。他对于余和平最深刻的印象,不过是去年夏天,在一个小巷里头,两个混混围着余和平打,还是他拉来了两个朋友,把那两个混混吓走了。余和平抱着书包蜷缩在地上,不等他拉他起来,猛地抬起头,头发半遮着眼睛,嘴角红肿,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愣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来,余和平就自己爬起来抱着书包跑了。 他同学哂笑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娘娘腔啊。肯定那个恶棍问他要钱,他不肯给,挨揍了,我上次就碰见了。” 他们这时常会有校外的流氓混混来抢钱,美名曰保护费,他们每次都是有备而来,专挑学校收这费那费的时候,但是大部分只敢抢初中和小学生,他们高中的男生,他们大多是不敢的,一则都大了,二则他们大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那些人要硬抢,也未必能讨的便宜。 他们敢抢余和平,大概因为余和平都是独来独往,身体又瘦弱的缘故。 他听刘娟说,余和平比他还大一岁,那时候已经十八岁了,可是看起来那么瘦弱,单薄,一点不像已经成年的人。 他和同学告别,往大院里走,走到胡同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余和平停在一户人家的玻璃窗外头,对着玻璃窗整理衣服。 他把书包上的泥拍掉,把扯皱的衣服拉平,又拨了拨头发,扣好扣子,才继续往大院里头走。 出于好奇,他走到那户人家窗户那的时候也停住看了一下,发现那户人家的窗户里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像个镜子。 他继续往里走,看到余和平正好进家门,他穿过院子,上了二楼,忽然听见从楼下传来余欢的骂声。他好奇地扒着栏杆朝楼下看了一眼,就听见咣当当几声,余和平被人从家里推了出来。余欢穿着睡衣,指着他恨恨地骂道:“这么大的男人了,一点钱都看不住,看你那点出息!滚滚滚,别叫我再看见你!还吃什么饭,没钱吃饭了,喝西北风去吧!” 余和平也不说话,垂着头站在阳光底下。 那就是余和平给他的感觉,沉默的,阴翳的,再好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暖不了他。 可是现在的余和平,好像随着这个春天的花草一起复苏了,虽然身上依旧有那种阴翳的气息,但人活过来了。 “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啊?”黄岚问。 陶然说:“我邻居。” “他长的真好看,你邻居也那么帅。” 陶然没说话,远远地又朝余和平一家看了一眼。 余和平他们已经准备上岸了,上岸的时候余欢的高跟鞋滑了一跤,差点摔倒了,多亏梁成东扶住了她。她不算矮,但是在梁成东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娇小,看得出梁成东是个稳重可靠的人,果真如他妈刘娟说的那样,这一回走了运,找了个好男人。 将余欢放下之后,梁成东又去接余和平,笑着问他:“要不要梁叔叔抱你下来?” 余和平竟然红了脸,摇摇头。梁成东便抓着他的手,他一个跳跃便跳到了岸上,梁成东松开他的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陶然替余和平高兴。他是会同情心泛滥的那种人,虽然不喜欢余欢,但是对余和平却和大院里的人一样同情。他爹陶建国说过,也不能完全怪余欢心坏,一个未婚女人独自拉扯孩子也不容易,余家并不富裕,余和平能上到高中,说明她还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母亲,高中在他们县城真不算低学历了。只是她也不容易,难免脾气坏些。要有个好男人帮衬着,估计脾气会好很多。都是穷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梦想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突然想起自己从广州给陶然带的礼物, 就翻出来了。是个新的随身听。 “我看你爱听歌,你那个随身听已经旧了,给你买了个新的。” 陶然果然很喜欢,这个随身听跟他旧的那个不一样, 多了很多新功能,他看着说明书在那摆弄, 不觉天色就暗了,俩人出去吃饭。盛昱龙身体刚好, 胃口却极佳, 点了许多大鱼大肉。陶然问说:“你肠胃受得了么?” “哪有那么娇气。” 盛昱龙话音刚落, 服务员就送了一瓶酒过来。陶然大惊,拿着那瓶酒说:“你现在就喝?” “吃肉怎么能不喝酒。”盛昱龙说。 陶然拽着那瓶酒说:“不行, 你不能喝,过两天再喝。” 盛昱龙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把酒给收走了。陶然说:“我是为你好, 你别嫌我管得多。” 盛昱龙点头:“不喝, 不喝。” 结果两个人没吃几口,盛昱龙的手机就响了,是周强打过来的,问他在哪里。 陶然听他报了地址,就问说:“谁啊?” “你强叔。” 原来周强来家里看盛昱龙,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这才打了电话。不一会周强就过来了, 说:“好家伙,你们爷俩已经吃上了。” “强叔,坐。”陶然起来给他让座,自己挪到了盛昱龙身边。周强也不客气,见桌上没酒,吃了没两口就招手叫了服务员:“来瓶山河大曲。” 周强牙口好,张嘴就咬掉了酒瓶盖子,首先就要给盛昱龙满上。盛昱龙手指微微往酒杯上一挡,说:“你自己喝。” “怎么着,医生不叫喝?” 陶然说:“六叔身体刚好,喝酒不好。” 周强根本不以为然,大咧咧地说:“那不喝酒干吃菜有什么意思。满上满上,不多喝,意思意思。” 他说着就要给盛昱龙倒,盛昱龙态度不坚定,模棱两可地就要让他倒了。陶然就把他的酒杯给拿走了,说:“强叔,你要真为六叔好,就别给他倒。” 盛昱龙讪讪的,说:“你自己喝吧。” 周强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再好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他看盛昱龙也馋,于是吃完饭想了个由头,把盛昱龙带走了。 “兄弟们都想你了,大家伙聚一聚。正好孙璐璐前几天刚把工人俱乐部里头那台球厅包下来了,江子他们都在里头玩呢,咱们也去那玩两把去。” 陶然问:“孙璐璐是谁?” “你都见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上次撸串还碰见她了呢,忘了?” 陶然这才知道那大波浪,原来叫孙玉璐,他们都喊孙璐璐。 陶然没有跟着去的道理,于是就先回家了。 孙璐璐把台球厅包了之后,为了活络气氛,这几天天天找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些男人来玩球,看见周强和盛昱龙进来的时候浑身一震,她等盛昱龙可等太久了。 盛昱龙台球打的一流,她当初第一次见盛昱龙,就是在这台球厅。盛昱龙叼着烟,气定神闲地在那玩台球,身姿高挺,一举一动都是男人味,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依她多年看男人的经验,就知道盛昱龙身藏宝物,定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盛昱龙有让人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本事,叫女人又爱又怕。她这两年费尽心思,就想尝尝盛昱龙的滋味,可惜盛昱龙就是不上钩,急死她了。 “龙哥,你可算来捧场呢,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人。”孙璐璐娇嗔。 “知道你天天念叨龙哥,所以我把他叫来玩两把,璐璐,不要钱吧?” “不要,”孙璐璐笑着问,“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拿!” 盛昱龙台球功夫好,身材更好,台球的观赏性正好就在这两个上头。孙璐璐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盛昱龙玩球。盛昱龙腿长手长,看在她眼里简直浑身的荷尔蒙,盛昱龙瞄准球洞的时候,神情认真得近乎性感,她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盛昱龙出力迅速果断,一杆进洞,她身子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这两天天气好,陶然就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搭满了整个阳台,有些衣服是手洗的,拧的不够干,滴滴答答滴着水,他怕洗衣服的水滴到他的花盆里去,于是就把花盆挪到了里头。自从雨停了之后,天气一下子就暖了,盆里的勿忘我长的很快,陶然找了根筷子捣鼓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正准备浇点水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说话声。他跑到阳台上,拨开刚搭上的衣服朝下看了一眼,就看见周强和盛昱龙勾肩搭背地回来,看那步履神态,显然又喝了酒。 周强看着老实,酒场上却贼的很,鲜少见他喝多过,倒是盛昱龙,喝的步履蹒跚,满脸通红,陶然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沿着楼梯上来。 周强看到他,笑着说:“陶然,赶紧过来帮叔一把。你六叔可沉死了。” 盛昱龙看到他,打了个嗝,醉醺醺地笑道:“陶陶。” 陶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却也没过来帮忙,只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水。家里原来待客都用一次性的杯子,眼下没有了,只好用玻璃杯。陶然就把平时盛昱龙喝水的杯子给了周强,把自己的水杯给了盛昱龙。 反正盛昱龙在家都是拿着哪个用哪个,也不是头一回用他的杯子。 周强喝了两口水就走了,陶然虽然淡淡的,但他能看出陶然的不高兴来。盛昱龙也老实,脱了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满脸酒色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微妙,他还是早点走的好。 陶然见周强走了,斜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盛昱龙,冷笑了一声。 盛昱龙本来瘫坐着,看到他笑就往上坐了坐,自己也笑了笑,说:“原本我打死都不喝,都是强子他们,存心灌我” “你要是不喝,他们还能撬开你的嘴?”这话陶然是跟他妈学的。刘娟最痛恨陶建国的毛病就是爱喝酒,每次陶建国喝多了酒她都会数落几句。 盛昱龙笑着站了起来,有些心虚,说:“男人们聚会,哪有不喝酒的,不是叫人笑话?你还小,不懂。” 陶然本来脸色还淡淡的,闻言就沉下来了,他真不是单纯地因为自己不喜欢喝酒,他是真心关心盛昱龙的身体,盛昱龙却不领情。他觉得自己是为盛昱龙好,却好像瞎操心,嘴上就说:“你平时喝酒,我有问过么?这才大病初愈,就忍不住喝。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冒失了,但生气也是真的,他又不是私心,正好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庞丽英的侄子,来送牛奶了。 陶然开门接了牛奶。牛奶还是热着的,他回来倒了一杯,剩下的也没再管,就放在茶几上。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见盛昱龙一直心虚地看着他笑,端着牛奶就朝自己房间去,整个过程都没再说话。走到门口的时候盛昱龙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因为喝多了脚步还有些踉跄,嘴上也不利索,笑着说:“你还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没有。”陶然说,“我是什么人啊。”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盛昱龙的生活,他是晚辈,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教育盛昱龙。 盛昱龙醉醺醺地看着他,伸手抹了他嘴角的牛奶渍:“你说你是什么人。” 盛昱龙说着就将沾了牛奶渍的手指放到嘴边,舌尖伸出来,舔了两下。陶然第一次意识到盛昱龙的舌头那么长而有力,又灵活又狡猾。 这样的盛昱龙让陶然生出几分畏惧。盛昱龙的脸上带着酒色,长的其实不算特别英俊,但脸型周正,棱角分明,眼睛色,色的又很深情。大概是烈酒在他身体里起了火,他的气息潮湿而灼热,裹着酒的香,因为他的人是痞的,那酒气似乎也有了攻击性,怀揣着野心要也醉了他。 陶然心里突突直跳,扭头就走,谁知道盛昱龙伸手去抓他,第一次抓了个空,所以第二次就抓的更急,没控制好力道,掐住了陶然的脖子,猛地将他按在了门上,陶然的后背撞在门上,人都吓傻了。盛昱龙又去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陶然脸涨得通红,不肯输了气势,瞪着盛昱龙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收获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盛昱龙便关了灯躺了下来, 侧过身,闻到了陶然身上清新的味道。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女人身上的香味更浓烈, 撩拨人的欲望的时候更直接, 强劲。而青春男性的身体, 散发的都是皮肉的味道,更像是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体味。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最洁净,味道也最纯净,因为在世俗里吃喝,身体便日复一日的污浊起来,像他。而陶然的身体,依然是纯净的味道,一闻就是一张白纸。 他今天是拒绝了顾兰回来的。快三十岁的女人, 吃不下那么多,却又很贪吃, 缠着他要开房。盛昱龙吃了几口她红红的嘴唇, 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走了。 因为觉得如今有个学生住在家里, 他如果太乱来好像不合适。虽然他睡什么女人并不会让陶然知道, 也影响不到什么。可能是今天陶然被抓到现行的样子很纯情, 好玩, 让他陡然生出一种长辈的责任心来。 陶然如果是他儿子, 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 他大概会摒弃一切杂欲, 清心寡欲地一心照顾陶然,陶建国夫妇把陶然送到这里,也是想他远离世俗烦恼打扰,一心学习。盛昱龙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做一个身端影正的好六叔。 因为被抓包的恐怖和羞愧终于在熟睡之后烟消云散,身体进入深眠之后,记忆开始复苏,片子带给陶然的刺激和震撼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陶然做了一个春梦,身体在春梦中隐隐颤栗,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他的第一次来的算最晚的了,班里的男生十四五就有来的了,十六七普遍就都经历了,可能他性成熟的晚一点,生活又太规律,没什么刺激,所以十八岁才来。 搂着他睡的盛昱龙比他更早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打开灯,看到陶然那一刻青涩而难耐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痛苦而欢愉。 陶然醒来的时候羞愤难当,以为自己尿了床。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听见盛昱龙不怀好意地笑声,窘迫地解释说:“我我睡觉前喝的水太多了,我以前从来不会” 盛昱龙才意识到陶建国夫妇对陶然的性教育有多匮乏。不过那个年代,老师讲生物课提到这些都会让学生自己看,更不用说家长了。陶然能接触的性教育有限,大概都还不懂。 盛昱龙觉得陶然真是乖巧的过分了,于是便对他说:“你这不是尿床,陶陶长大了。”说着他又问陶然,“第一次?” 陶然略有些惊骇,其实他也闻到了一种味道,听到盛昱龙这么说,简直觉得比尿床还要丢人,急匆匆地跑洗手间去了。 盛昱龙枕着胳膊笑了半天。 一旦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陶然的无知就变成了听话和乖巧,长辈都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陶然的晚熟和青涩在盛昱龙看来就格外宝贵,他觉得自己拒绝顾兰的想法是对的,陶然这么单纯,他不该教坏他,甚至不该将自己一身浊气污染了陶然。 是该收敛一些。 不过盛昱龙觉得有些事必须要给陶然说一下,于是等陶然回来之后,他便跟陶然普及性知识,但他显然不懂得陶然的心思,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他觉得该说的,陶然听了却很是窘迫,说:“我都懂,睡觉吧,困了。” 陶然的青春期来的那么晚,全在盛昱龙的眼皮子底下一一经历。盛昱龙满足于他见证了陶然性历史中所有的萌芽和生长,这滋生了他后来极大极强的甚至于有些变态的独占欲。 陶然却并没有能再入睡,快到天亮的时候,窗外传来沙沙雨声,停了一天的雨又下了起来,看来周日也要待在家里,哪都去不了了。 但是盛昱龙已经提早把这一天空了出来,便闲的没事干。陶然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内裤,盛昱龙看见了不怀好意地笑,陶然冷冷的面无表情,只有耳根有点红。 他觉得盛昱龙真讨厌,既然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又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来。 盛昱龙问说:“家里不是洗衣机?” “贴身的衣服都手洗比较好,”陶然记得这是他第二次跟盛昱龙说了,“你的内裤我都是手洗的。” 盛昱龙一愣,随即就笑了,说:“乖。” 因为心情好,盛昱龙就把客厅的音响打开了,放了一首歌,是杨钰莹和毛宁合唱的《心雨》。 盛昱龙男歌手喜欢四大天王,唯一喜欢的女歌手是杨钰莹,觉得她人美歌甜,家里的歌曲磁带全是他们的。影视明星最爱温碧霞,火辣风情。他的爱好就是成年男人会有的普遍爱好,和陶然截然不同。 陶然不喜欢杨钰莹,觉得太甜。不过这首歌也算应景,外头春雨沙沙作响,盛昱龙时不时还会唱两句,他声音低沉,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吊儿郎当的,陶然一边洗衣服一边偷偷笑。 洗完衣服两个人出去吃早饭,就打了一把大黑伞。盛昱龙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他的肩膀,路上偶尔遇到熟人,盛昱龙会热情地打招呼,大喇喇的,好像是个男的跟他都是兄弟似的,对方自然要问一问陶然是谁,盛昱龙似乎很自豪,说:“我侄儿。” 盛昱龙跟人说话的时候,搂着他的胳膊也没松开。偶尔陶然肩膀不自觉地扭了一下,盛昱龙的大手往他肩头一抓,他就老实了。 盛昱龙身高力强,不是他能抗衡的。 陶然身边的男人,盛昱龙长的算是最高的了。老一辈的人大多一米七左右,很多人都还不到一米七呢,到了他爸陶建国那一辈,很多也都在175左右徘徊,180就算大高个了,可是盛昱龙身高188,宽肩瘦腰长腿,走在大街上都是显眼的,陶然跟他比差的不只是十几厘米的身高,还有体格的差异。这种差异平时看着还好,脱了衣服的时候特别明显,盛昱龙肩背之宽广健壮,几乎是压倒性的差异。 陶然是知道盛昱龙的身高的,小时候他常听他妈刘娟用傻高个来形容盛昱龙,陶建国说他官方认证187到188,穿上鞋可能还不止这个数。陶建国他们厂子里也有个大高个,可是人瘦,看着就特别高,高的颤颤巍巍,让人觉得不好看,不像盛昱龙身体结实,骨架匀称,身材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高大帅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相聚 追文辛苦, 谢谢大家  陶然回到市里的时候才五点多。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七点到九点。盛昱龙不在,他也就没进盛昱龙的房间, 把他的衣服放在了沙发上, 自己去学校了, 进班就发现大家几乎都已经来了,各学各的。 下了晚自习回来,开门就见客厅里亮着灯, 里头坐着几个男人, 一屋子的烟味和酒气,电视开着也没几个人看。 “陶然回来啦。”周强最先看见了他, 直起身来打招呼。 “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盛昱龙叼着烟问。 “在学校。” “晚上也有课?” 有个男的就笑了, 说:“龙哥, 高三都有晚自习!” “龙哥没上过高三, 不知道!” 盛昱龙说:“饿了么, 坐下吃点。” “我不饿, 叔叔们吃吧。” 他说着就穿过客厅, 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隐隐传出说话声,有人问他是谁。陶然把棉袄脱了,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只是客厅里有人喝高了, 声音越来越大, 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就戴上耳机听起歌来,听的久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盛昱龙叫醒的他:“怎么趴在这睡了,要睡上床去睡。” 陶然揉了揉眼睛,问:“叔叔们都走了么?” “走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点夜宵,你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 “买都买了,随便吃点。” 陶然就出去吃了顿夜宵,买的是馄饨,但跟他在家吃的馄饨又不一样,皮很薄很嫩,汤也很有味。他在吃饭的时候盛昱龙就在洗手间洗澡,洗完澡直接穿个大裤衩就出来了,走路的时候裤裆里一直在晃荡,一看就没穿内裤。 “你们晚自习几点放学?”盛昱龙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九点。” “那早自习还上么?” 陶然点点头,把汤也都喝了,说:“都上。” 盛昱龙说:“我上学那会学校有早自习,没晚自习,看来学生也不容易。” “一中算是课比较少的了,我们县高中,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了,一中只有高三才开始上。”他上初中的时候,初三也开始上晚自习,就是没那么长时间。 “你明天几点起?” “五点半。” “那你洗漱了早点睡,每天也睡不了几个钟头。” 陶然去浴室洗澡,盛昱龙没回卧室,在客厅里看电视。日本长野冬奥会是二月七号开始的,二十二号正好结束,电视上在播放相关新闻。中国在此次奥运会上赢得了六枚银牌,两枚铜牌,是历届冬奥会的最好成绩。其中短道速滑健将李佳军的1000米银牌,是中国冬奥运历史上第一枚男子奖牌,新闻花了很大篇幅来介绍他。陶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也停下来看了一会。 “中国奖牌榜排第几?”他问盛昱龙。 “十六。”盛昱龙说。 好像比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差一些,他记得96年奥运会,中国获得十六枚金牌,排行第四。 刚洗完澡的时候比较热,会比平时耐冷,不过等身上干了之后慢慢就会冷了,盛昱龙见陶然只穿了个内裤,便说:“你要看回去穿了衣服再过来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