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梦朽歌》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一章 初遇 川城的林家自古就是望族。 尤其到了这一代,林庭当了市长后,政商相合,林家在川城的地位,无人撼动。 林余是独子,自打娶了个门当户对貌美如花的美娇妻,不免有些忽略林老爷子。 这老人嘛,一旦上了年岁后,守着偌大的房子总是有些空巢的失落。所以当林朽出生的时候,林庭就指派一众人去医院将这三代单传的里长孙抢回川城养着去了,并且还十分小心地,提防着自家儿子每次回川城省亲时是否将宝贝孙子带走。 林朽自小就是在老爷子的教导下长大,倒也争气,年轻的小辈们,没有人比他更出彩。他的母亲作为川城第一名媛,多少也会熏陶林朽有关琴棋书画的技能。每每林家举办什么宴会时,来访的各界名流都会夸赞,林老爷子的孙子多么多么的优秀,林朽听得多了自然也觉得无趣。 这晚是林朽十一岁的生日,聚会上依然被阿谀奉承的恭维声包围着。他趁着老爷子招呼客人的功夫,溜到后花园,刚要舒缓新鲜的空气,就听到一个小女孩子气愤地吼着,“他林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考试得了第一名嘛!” 他在背后,瞧着那个小小的影子奋力地搬了块大石头扔进了水池,只觉得很有趣。刚要上前,去逗逗她,就见几个女孩子跑过数落她,本以为小女孩会像方才那样拿出说他的气势去反驳,却不曾想她竟由着她们欺负。直到那群女孩将她的小脑袋扎进水池,他才走到她们面前,大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肇事的几个女孩子作鸟兽状散去,他才到小女孩面前,“刚刚说林朽的时候,不是很有本事吗?为什么被欺负了,不还回去?” 小女孩湿漉漉的小脸回过头盯着他,有过一瞬,林朽只觉得内心深处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他不明白这份情绪,也学着她的样子盯着她。 “小哥哥,有没有人告诉你,偷听是可耻的?” 林朽一怔,像是想到什么,他双臂环在胸口,“所以呢?小妹妹只能对大哥哥张牙舞爪,而对大姐姐无可奈何?” 小女孩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瞳孔里染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忧伤,“不是你的事情,你就不要问了。” 然后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土,她走起路来,有些不稳,下一秒竟重新摔回了水池。 林朽没有做过多的考虑,当即纵身跳下去将小姑娘从池子里捞了上来,这时候汪婆从后门寻到林朽,惊呼,“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弄得全身都是水啊?打紧儿快点去冲个热水澡,可别着了凉。” “汪婆,你小声些。” 待林朽进了屋子,汪婆这才瞧见林朽怀里还抱着个七八岁的女娃。她点点头,又听到林朽冷声道,“快去叫墨阿姨来我房内,不许跟爷爷多说。” 汪婆不敢耽搁,折身去宴会附在墨医生耳畔嘀咕了几句,然后在一众人流中回到林朽的卧室。 若说从前,汪婆总觉得小少爷性子太冷了,这并不是说他没朋友,待人接物倒也文质彬彬,唯独总是少了些什么。因而当她跟着墨医生打开那扇门,瞅到小少爷靠在床前拉着苏家那个小姑娘的小手,嘴角勾起了弧度,此时那曾经少了的部分是填上了。 “小姑娘在水里泡的时间长,有些低烧,所以才昏迷的。”墨医生检查完后,饶有兴致,“小女朋友?” 林朽闻后有些不自然,他将脸别过去,没有作声。 “有眼光。”墨医生拍了拍林朽的肩膀,“这个小姑娘生得秀气,长大了肯定好看。” 见林朽始终板着脸,墨医生索性抖了抖肩膀,“待会儿你跟她每隔半小时物理降温下,我就不再这逗留了,刚才你家老爷子瞅到我离开宴会,说不定这会儿正寻思你出了什么意外” “汪婆你去跟爷爷说,我觉得太吵,先睡下了。” 汪婆连连应着,随后与墨医生一同离开了阁楼。 林朽找来冰袋,裹着毛巾敷在小女孩的额头,又用酒精给小女孩擦拭了下手心,忽然被她的小手扯住,他的脑海好像有谁在说不要松开,不要松开。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回握着她。 “别骂我妈妈” 她的声音软糯糯地带着情绪,看着她拧得皱巴巴的小脸,林朽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语气温柔至极,“这里没有人会骂你妈妈的。” 而后,小姑娘便不再闹腾,老老实实地睡了去。 汪婆又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看到林朽眼神的不悦,小声地说,“小少爷,苏家的流光,正在四处找他们小姐呢。” “原来是苏家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脸上的笑容,“你去说,他们小姐玩累了,今晚就在林家睡。第二天,由林朽亲自送回去。” “这” 汪婆的拇指摩擦着食指,林朽抬眼望到她的这一细微的动作,“还有什么事吗?” “小少爷,这恐怕不太合礼数。” “礼数?”林朽冷哼道,“在这川城,林家就是礼。” “老爷若是知道了” “爷爷那边我去说。” 汪婆退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一来二去,还是物理降温起了效果,小女孩睁开眼就望到坐在床头上的认真看书的少年。 “咦,你也在看《平凡的世界》?”她从床上爬起来,坐起身子。 林朽回过头,方才不过随便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想要平复今晚的情绪波动,看到她似乎退了烧,正兴趣勃勃地瞧着自己手里的书,点了点头。 “我已经看完了。我给你讲,那个田福堂真的很过分,竟然连夜召开支部会抵制责任制,好在孙少安先领导生产队率先实行接着也就在全村推广了责任制。他真的很有头脑,而他弟弟少平青春的梦想和追求也激励着他到外面去闯荡世界,只是好可惜,他失去了秀莲,而少平失去了晓霞” 听着她的喋喋不休,林朽笑了笑,“你才七岁,就开始读路遥的书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七岁?” “不然呢?就你这样小小的个子,还能装成十七岁吗?” “你少瞧不起人,我又不是光读路遥,鲁巴茅郭老曹的作品我也读呢。” 看来,苏家对女儿的教育方面,倒是上心。 林朽这样想着的时候,小女孩忽然从床上跳下来,“哎呀,几点了?” 他刚抬起手腕,见她扯过他的胳膊,“完了,十一点多了,小光哥哥找不到我,会被我爸打死的。” 忽然她的眼泪哗哗往下掉,揪得林朽的心有些疼,“喂,别哭。”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林朽想要安慰下她,可话到嘴边,言语匮乏了很多。 “这本被你看过的书,有没有全套?借我看看行不行?” 小女孩愣了愣,下意识点点头,“你只有第一部吗?” “嗯。” 话题成功转移后,林朽才说道,“我已经给苏家打过招呼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有点担忧,“孤男寡女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呢?” 林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果然书读得多了,小脑袋装的东西都和别人不一样。”然后顿了顿,“何况,阁楼又不是只有这一处睡觉的地方。” 小女孩的脸幽幽地红了起来。她当然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告诉她,他对她不会做出逾越的事情。 “你在林家住,是不是也认识林朽那个讨厌鬼?”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林朽?” “还不是他钢琴比赛,抢了我的第一名!这个人真的好气哦,一个男生学习好不就行了吗?干什么还要学女孩子弹钢琴,学琴就算了,干嘛还要参加比赛!参加比赛就算了,还要得奖,得奖就算了,为什么是第一名” “额?” 见他一时语塞,小女孩也觉得自己抱怨的有些多了,于是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道,“小哥哥对不起,我是不是话得太多了?” “不,我觉得你讲得很好。” 他的周围一直都是称赞,很少有人会这么真诚地,给他说这些。 “你也觉得林朽很过分对不对?” “对,很过分。不该拿走苏小姐的第一名。”林朽附和着她。 “干嘛叫苏小姐,好别扭啊,以后你叫我‘小挽’就好了。”小女孩鼓起腮闷闷道,“对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呀?” 苏挽? 淙淙富川水,便是挽歌词。 林朽的脑海瞬间冒出杨万里悼念旧友的诗句。 见他没有回答,苏挽眨了眨眼,“是不是林家人对底下做事情的人只喊姓氏啊,像那个管事的汪婆,就没有名字的。” 他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替她盖好被子,“很晚了,我们小挽该睡觉了。” “为什么叫‘小挽’呀?”她疑惑道。 因为这样,能够与你更加亲近。 林朽清了清嗓子,玩味道,“总不能喊‘大挽’吧?” “好像是哦,要是叫做大挽的话,真的就太难听了。” 见她闭上了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林朽才转身走到书架,将《平凡世界》的第二部和第三部抽离后,这才从阁楼退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章 讨厌的林朽 第二日清晨。 林老爷子在餐桌上吃着吐司,看着汪婆端着两个空盘从阁楼下来,问道,“昨晚,苏家那个小丫头,在阿朽房里睡的?” 汪婆点点头,琢磨不透老爷子的心思。 “这小子,才多大岁数,就开始乱来!”林老爷子反扣着手,用指骨敲了敲桌子,“那浑小子,现在在哪儿?” “小少爷吃过早饭,送苏姑娘回家了。” “哼。”老爷子撇着嘴,“他遛得倒快。” 汪婆默默收着餐具,偌大的房子只剩水流的声响。 林朽将苏挽送回家时,流光出来开门,“小姐,你知不知道,昨晚苏总多担心你。”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我这不回来了嘛。” 接着她扯过林朽的手,介绍着,“小光哥哥,这是我在林家刚认识的小哥哥。” “丫头!”苏铭从流光身后走到苏挽面前,仔仔细细打量瞧她未受伤后,才舒了一口气,“怎么能随便睡在别人家。” 流光认识跟在苏挽后面的林朽,虽不知自家小姐是怎么和他扯上的关系,却见不过十一岁的少年面对苏总时,宠辱不惊地开口,“伯父,昨日小挽与我一见如故,相谈时忘记了时间,我便自作主张将她留在了林家。” 苏铭这才打量面前这个小子,林朽倒是没有怕他,反倒是亲昵地叫着他的宝贝女儿“小挽”。 还一见如故? 于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就再麻烦林家,别让什么污了苏家的耳。” 林朽明白苏铭的意思,既然是你林家留的我女儿,这清誉也得给我家保全了,半响他答道,“伯父放心。” 苏挽虽然不知道父亲与林朽在讨论什么,但也感受到空气中的凝重,林朽向她摆摆手,“小挽,回头学校见。” 流光送走了林朽,苏铭看着趴在窗前的小女儿,打趣着,“怎么?不舍得你那小哥哥?” “才不是呢。”小姑娘跑去书旁,将《平凡的世界》第二部和第三部装在书包里,小跑出门,“老爸,我去上学去了。” 小哥哥刚才说跟她同一所学校,待会儿她要将书交给他。 “慢点走,流光你看着点小挽。” 下午放学的时候,江云泽正在整理课桌上的试卷,刚背上书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一扭头,看见苏挽扬起小脸问道,“阿泽,你知道怎么去五年级吗?” 她的书包像是比以前鼓很多,他反问她,“你去那里做什么?” “嗯”苏挽支支吾吾地说,“你知道昨晚我爸带我去林家参加林朽的生日趴,我在那儿遇见一个小哥哥,同我喜欢一样的作家。” 小哥哥? 江云泽脑海里除了林朽本人想不出林家还有哪个男孩子跟他们同一所学校,为了打消这份顾虑,便自告奋勇地拉着苏挽的手,拍拍胸脯说,“我带你去。” 当他们找到五年级一班时,发现整个教室都是空的,眼看着小姑娘急得要落泪,隔壁班的风纪委员跑过来吓唬他们,“小鬼们,不要趁着一班的同学去篮球场打比赛就跑到这里玩过家家。哪个年级的?我要告你们班主任去!” 苏挽连忙拉着江云泽往教室外跑,“阿泽,快一点,我们去篮球场。” “阿挽,你慢一些。比赛又没结束。跑的快,会摔倒的。” 篮球场上人山人海的,苏挽一眼就看到了清早送她回家的小哥哥,她兴奋地给江云泽指着刚投进三分球的少年,“阿泽,刚刚进球的那个男生就是我给你说的小哥哥。” 江云泽顺着她指的方向,很快也解开了刚才的疑惑。 果然是林朽么? 而可以得知的是,小挽并不知道,他就是让她讨厌的那个林朽。 江云泽想,他们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亲近?而林朽不向小挽表明身份又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仅仅只是存在借书的关系吗?林家难道会买不到两本书?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于是笑着晃晃脑袋。 苏挽看见了,很是好奇,“阿泽,你在笑什么?” 江云泽不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看她纯净的目光。内心有一点点惶惑,在心里细密地涨潮,起起落落,偶尔会有一点点响声。 却仍旧不出声,或许,是不知该如何接一个听上去如此亲近的话茬。 只好换个话题:“阿挽,你是不是读过很多书?” 苏挽撇撇嘴,只觉得他有点没话找话。 “阿挽,我也想看些书,以后我能向你,多借几本书吗?” “可以啊。” 场内人声鼎沸,林朽又为他们队投了一记漂亮的三分,很多高年级的女孩子尖叫地呐喊着,苏挽也跟着跳了起来,向那个耀眼的人摆摆手,“小哥哥。” 林朽看着那个球场外的小人儿点点头,接着又投入到比赛中。 最终,拿下单人拿下五十一分秒赢对方。 队里正吆喝赛后去哪庆祝,却看到林朽满头大汗地跑到篮球场门口,“小挽。” 他顺手拿起她手里的小水壶,咕噜噜讲剩下的水一饮而尽,“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挽! 江云泽听到林朽亲切地喊她的乳名,嫉妒得发狂。 他也只是和关系比较近的同学一样唤她“阿挽。” 小挽。小挽。小挽。 天知道,他在心里偷偷叫了多少遍。 江云泽生着闷气,果然林朽很讨厌,他还喝小挽水壶里的水!他随意地,将脚边的石头踢进场内。 林朽看到比他矮了一头的江云泽,笑着问一旁的苏挽,“小挽,那是你同学吗?” “嗯。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小姑娘拉着正闹着别扭的江云泽,“阿泽,这是林家的小哥哥。” “呵呵。”江云泽干笑道,“你好。我是江云泽。” 江云泽?江家的那个小太子? 林朽回握着江云泽的手,小萝卜头似乎对他很有敌意,他礼貌性地点点头。 “对了,小哥哥,这是你要的书。” 小姑娘从书包里掏出两本很大的书递给他,“你要好好珍惜呦。” 瞧见她白净的小脸有着细微的汗珠,林朽接过书后,伸出手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们小挽,背着这么重的书跑到这里来,我当然要好好珍惜啦。” 江云泽再也不想看他们两个人这样亲昵,他用力猛然踩了一林朽的脚,林朽闷哼地嘶溜了一声。 “阿泽,你在干什么?”苏挽皱着眉头,义愤填膺道,“你这样太失礼节了。” “苏挽,你就是个骗子!”江云泽指着林朽,“你不是说你最讨厌林朽了吗?还一口一个小哥哥叫人家,真恶心!” 苏挽怔怔地望着林朽,眼里含着水雾,“阿泽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是林朽?” 林朽不忍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别过脸,“小挽我” “戏弄人,很好玩吗?” 别看她身体小小的,力气却大得很,从他怀里拽过那两本厚重的书,哭着跑走了。 江云泽看林朽懊恼的表情,心里这才愉悦几分,他甚至学起高年级的大哥哥们吹着口哨,神情得意道,“活该。” 随后也朝着苏挽方才跑过的方向,追过去。 林朽脑袋一遍空白,体育委员费南刚好与队员们离开球场,看林朽颓然地在篮球架下坐着,正垂着头,于是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阿朽,队里今晚去撸串,一起吗?” “额”林朽抓着费南放在他肩膀的手,“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哄好一个生气的小女孩?” “小女孩?还是小女友?”费南用胳膊肘捣了捣林朽,风趣道。 “别乱说。”林朽的脸腾地一下子烧起来,“就是刚认识的一个妹妹。” “哦——”费南故意拉长了语调,“所以事情是什么样子的呢?” 林朽将起因经过结果告知费南后,问道,“所以我该怎么办?” “你是想跟她关系进一步还是” “我自然,不想和她闹得很僵。” “那就”费南趴在他的耳旁小声嘀咕着。 林朽疑惑道,“这能行吗?” “信兄弟,小女孩的情绪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费南得意地说着,“如果你按照我的方法成了的话,请我吃大餐。” “可以。” 没多一会儿,方才一个队打球的少年们,从车棚骑着五颜六色的山地车,向他俩招手,“班长,体委,去吃烧烤啊。” 彼时川城的夕阳,尚有余温,橙红色的阳光在这群十多岁的男孩子身上,他们叽叽喳喳地在校外一处大排档坐下,吆喝着服务员点串。 费南特地开了瓶青啤,递给林朽,只是珉一口便觉得太苦涩,林朽哗一下子吐了出来。 同班一个不太熟的男生见状,叫嚷着,“班长到底是好学生啊。” “阿朽,你别介意他的话。”费南灌了一整瓶,“谁第一次喝,都这样。” “嗯。” 兜里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林朽刚按下接听键,林老爷子的声音咆哮地穿破鼓膜,“浑小子,到了饭点还不回家?” “校里今天篮球比赛,我马上就到家了。”林朽挂上电话,十分歉意地看着费南,“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家教严嘛,可以理解。” “班长这就走了,真没劲。”隔壁桌看到起身准备离开的林朽,抱着酒瓶咋吧了下嘴。 “对不起各位,今晚这顿饭算我请了。” 说着林朽便在柜台丢了几张红色的毛爷爷,“不用找了。” “班长好样的。” 出了大排档,还能听到那群男生闹哄哄的声音,林朽闻着自己身上很冲的羊肉串的味道,暗自思忖老爷子又要说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章 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林朽经过厨房,汪婆正在做饭,转身看见他,“老爷在书房等着你呢。” 然后好心地提醒道,“小祖宗,是今早的事儿,没兜住。” 林朽点点头,回卧室换了件衣服又下楼到书房,深呼吸调整了状态,方才扣响着门。 “进。” 屋内传来老爷子的威严的雄厚的声音。 林朽打开门,静静地等待林老爷子的发落。 老爷子鼻子灵敏得很,他起身从檀木椅上走到林朽的身旁,嗅了嗅,“浑小子,回来那么晚,是去吃烧烤了?” “嗯。” 倒也没否认。 “讲过多少次,那些垃圾食品少吃。”林老爷子背着手,在屋内踱着步子,“苏家那个小丫头,昨晚在你房内睡的?” “爷爷,我跟她是清白的。” “哦,清白的。”林老爷子提高了音贝,“小小年纪要是一时糊涂,让我林家岂不成了川城的笑话!” “爷爷——”林朽刚想继续解释些什么。 “行了。”林庭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反正过几年,就送你去美国那边念书,在国内的时间好好搞你的学业,其他的事情别再分心。” “是。” “陪老头我去客厅吃晚饭吧。” 夜晚躺在床上,林朽闭上眼睛,浮现的画面都是苏挽控诉他的伤心模样,十一年中,似乎头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失眠。 费南告诉他只要是找准女孩子喜欢的东西,用此去讨好她,一来二去那些不愉快地事情也都忘了。 他反复翻身,思考苏挽喜欢什么?这个问题似乎比他解过的任何数学题都要难,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他终于想到要送她什么,能令她欢心。 三天后。 林朽收到快递的短信,一放学就去邮局取件,他抱着一大包东西出门的瞬间,穿越层层人海,只一眼便瞧见那么小小的身影。 是苏挽。 她手里捏着一封信正往邮筒里投,投完信转身的一瞬间目光扫过来,当即就撇开了。 苏挽转身想要离开。 可是,就在那一刹那,林朽隔着层层人群,突然伸出手扯住她的衣袖,“小挽,你还在生着气吗?” 小姑娘一时愣住,头直直地注视他,喉咙好像堵住了,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说,“林少爷做什么都是对的,哪里需要在意别人生不生气。” 林朽走到她跟前,指了指包裹,“小挽,这是赔礼道歉的礼物。” 苏挽看着一大麻袋鼓鼓的东西,有些怀疑,“这么多是什么?” 林朽微微一笑,“猜猜看?” 苏挽走过去稍微拎了拎,努力令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满不在乎,“是书吗?” “嗯,林语堂的所有作品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林语堂?”苏挽像是想起了什么,“真的都是给我的吗?” “嗯,我帮你带回去。” 苏挽挡住他的手,“不用你的假好心,我自己拖回去。” 林朽低头瞧着眼前硕大的包裹,又打量苏挽一下,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我怕以后,你因为今天的赌气,被书压得都长不高了。” 说话间,手上早已运了力,稳稳地,包裹被提起来,而苏挽只是尾随在他的身后。 或许是因为突然的邂逅增加了惊喜的成分,他们一路沉默。可是苏挽因为得到喜欢作家的书,心里难免有点莫名的小激动。 虽然不说话,两个人脚下的步子却都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苏家。 林朽停住步子,轻轻地把包裹放在门前。 “谢谢你。”苏挽抿着嘴,“我觉得你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你刚刚去邮局是投稿吗?”他随意地扯开了话题,拇指与食指摩擦着,苏挽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手心被麻袋的绳子,勒出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苏挽突然间觉得很感动,当然除却感动之外,还有点莫名其妙、无法形容的其它感觉,复杂地纠缠。 “嗯。”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只见林朽快走几步,横到她面前,苏挽抬起头有点忿忿地看他,他那么无辜地站在她面前,嘴角啜着满满的笑意。 “那你肯原谅我了吗?” 夕阳在林朽身后皱成一小团的红,阳光在他身上洒一层好看的橙色光晕。 她往后退几步,他就往前跟几步。 “小挽,你肯原谅我了吗?”他还是追问她。 “嗯。” “小汐,你一直嗯嗯的,我会觉得很像蚊子。”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才蚊子。” 看着她涨红的脸蛋,他挠了挠头,“上次在后花园看你被欺负,我——” “小挽,对不起。” 苏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眼珠转的飞快,“不关你的事情。” “我们小挽为什么由着她们欺负呢?” “因为如果反抗的话,会让苏家很难看。我妈妈嫁给我爸爸一直被祖母反对,加上我又是女孩子” 瞧着她逐渐暗淡的神色,林朽瞬间明朗了很多,他拉着她的小手,“没事儿,你认识我了。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小姑娘闻后,扑哧笑了起来,“林朽,有没有告诉你,你很逗哎。” “没有,你是第一个。” 他说的一本正经,见她喊着他的名字,皱了皱眉,“以后喊我‘阿朽’,叫名字太生分了。” “嗯”像是想到什么,苏挽打开院门,还不忘回头嘱咐林朽,“你等我一会儿。” 几分钟后,看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怀里的两本《平凡世界》交给他,“上次答应借给你的书,记得好好读哦。” “好。”他挥挥手,“以后一起放学回家。” 苏挽目送他走远,直到变成看不清的一抹雾,渐渐消散。 ———— 而后因为林朽经常跑到低年级找苏挽借书,两个人的关系逐渐亲近了很多。 那个年纪的孩子,对于男女的情事总是懵懂好奇,他们自作主张地将林朽和苏挽配对成情侣,林朽倒没怎么在意,不过小姑娘面子薄,总是很好心地给那些哄闹的人,解释道他们是纯洁的兄妹情谊。 当然,这样的解释,自然是不会被相信的。 直到苏挽见到魏子铭,才觉得武侠小说中的修仙之人大概就是指他这一款。也不过是小女孩心态,总跑到初中部去追在他后面,洛河一中便开始流传苏挽喜欢魏子铭。 江云泽听后往往很不屑,他假装随他们一起哄闹苏挽,实际上心里总是有些不服气,之前同样是向小挽借书,他林朽就可以被传绯闻,而他江云泽却不行。原本林朽的绯闻没有了,他还没有来得及雀跃,紧接着半路杀出个魏子铭。 苏挽就那么喜欢年上吗? 而且一个比一个岁数大。 显然,江云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苏挽的那份过度的关注。 光阴匆匆,白驹过隙,转眼他们开始从懵懵懂懂的年纪,面临小升初的学业压力。 彼时苏挽在校园里,逐渐与林朽一样,开始变得很有名气,她在杂志上发表过很多作品,参加过许多作文比赛,拿过很多金奖,并且已经是少年作家协会的成员,作为校报的主编,饶是每天有那么多事情处理,她依然成绩位居前茅。 当家长们提起川城第一中学,总会将小学部的苏挽、初中部的林朽、高中部的魏子铭作为优秀教育榜样安利给自己的孩子。 林朽的表姐安陵,一直很喜欢魏子铭。 四年前就听说,这位不食烟火的川城校草,有一个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小尾巴,出于好奇便拜托人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个女孩子同自家表弟关系也比较密切。四年后,当小女孩长成少女的面容,她有些担忧,于是这天特地逃了一节课将在上体育课的苏挽叫到体育场外。 阳光浓烈,十一岁的苏挽个子已经长到了一米六三,不施粉黛的小脸可以想象依此发展必然魅惑人心。 “陵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们的关系不太熟,但是中间隔了一个林朽,自然也不会太生疏。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心思都比较单纯,我同谁关系好,谁的兄弟姐妹就是我的兄弟姐妹,苏挽对安陵,也是这样的感觉。 “苏挽,你也不小了,作为女孩子要该知道羞耻。你整天去找子铭,知不知道我们高中部都在背后说你什么吗?” 苏挽听着她的数落,耸拉着脑袋,“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也管不着。” 安陵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发起火来,“你还要不要脸啊!” “陵姐,你是不是喜欢老大?” 苏挽望着安陵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像宫斗剧里的妒妇。 三年前,魏子铭被比自己小七岁的小女孩缠得没有办法,索性由着她,同林朽、黎洛、江云泽一伙人拜了把子,他是她的老大,有种小粉丝对偶像的向往,众人纷说苏挽喜欢魏子铭,厚颜无耻妄想同校草在一起。 她的确是喜欢他,但是不是女孩子对男孩子的喜欢,而是妹妹对哥哥的依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四章 试试在一起吧 安陵的气势随着苏挽的疑问如同针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很多。 苏挽看到她的模样,扬起明媚的笑容,“放心,我跟老大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这时候体育老师吹起口哨,她向安陵告别,很快便跑回到队里。 放学的钟声响起,魏子铭刚走出高三楼,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粉红雪纺衫的苏挽朝他挥手。 “什么事?”他的声音向来低沉,不过苏挽倒是可以听出几分喜悦。 “老大见我,不开心吗?” 魏子铭没有说有,也不说没有。 她知道他的不善言辞,便尾随他进了车棚,就像小时候追着他要新的文具一样。 而后她自然地跳上他的单车,他坐在前面,骑出一中,终于忍不住开口,“阿挽,你应该不是只搭顺风车回家吧?” “bgo!果然是老大,什么都瞒不住您!”她伸出细长的胳膊环着他的腰,“问你一个问题,请老实回答哦。” 魏子铭嗅到空气中少女的体香,身体不由得绷直了起来,耳旁传来小姑娘软糯糯的小奶音,“老大,不要紧张嘛,又不是什么可怕的问题。” “嗯。”他尽量保持声线的平稳。 “你有女朋友吗?” 这句话宛如像平静的湖水投掷一枚细小的石块,魏子铭只觉得刚平稳的内心波澜有了起伏,半响才开口,硬邦邦地回了句,“没有。” “太好了。” 魏子铭感受苏挽的喜悦,车后座有些不稳,他皱着眉头,“阿挽,你老实一点,摔下去的话,不许赖着我,我可管不着。” “喔。”苏挽在后面开始晃动着他的腰肢,“那老大,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呢?” 魏子铭觉察自己的脸正烧得厉害,同时庆幸着她坐在后座,并看不到他的模样,低吼着,“你别乱动。” “你还没说为什么不找对象呢?”苏挽用手指戳戳魏子铭单薄的脊背。 怕苏挽在后座最后弄个人仰马翻,魏子铭猛然刹住车闸,苏挽一时没坐稳,小脸因为惯性贴在了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撞上那份源自后背的灼热。 “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 魏子铭的声音里依然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你不是要参加自主招生吗?”苏挽跳下单车,走到他面前,拉长着语调,“老大啊——” 他低着头,近日总忙于学业的日子,忽略了发型的整理,刘海有些长了,正茂密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觉得陵姐怎么样?” 空气中停留了几秒的寂静,魏子铭抬起头,与苏挽的视线相对,面色凝若,“阿澈的表姐安陵吗?” “对啊。”小姑娘兴致勃勃道,“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你们俩在一起也很搭啊,而且陵姐很喜欢你” “那你呢?” 少年的语气,似乎有过一丝期待。 “什么我?” 也喜欢我吗? 算了。 魏子铭嘴角啜着苦涩,十分艰晦地问,“你很期待,我同安陵在一起?” “对啊。” “好。” 到底还是不舍得瞧她失落的样子,如此遂了她的心愿,待她年长一些再告知吧也好。 魏子铭没有想过,就是今日做得这个决定,让他日后同苏挽的关系,只能是兄妹。 几日之后,安陵兴冲冲地跑到小学部,拉着苏挽的手,“天呢,子铭竟然接受了我的告白。” “恭喜陵姐,哎,不对,该开口叫‘大嫂’了。” 安陵听到这个称呼,俏脸不自然地染上了红润。 林朽不过是帮助老师取材料途径此处,无意听到两位少女的悄悄话,他望着苏挽树荫下忽明忽暗的小脸,心口竟然抑制不住地抽痛。 他果然,最不愿看到她低落啊。 不是有人说过,若一个人足够幸运,那么那一段时日好事就会接二连三。 对于自主招生,魏子铭自然是实至名归地拿到了s大保送的offer。 庆功的包厢房,林朽坐在苏挽的身边,苏挽看着他挺直的腰脊。 他们认识了有三年,周围陆陆续续会有女孩子偷偷议论林朽长得好看,舆论中心似乎还为他冠上了“川城黄金女婿”的美称。 苏挽仔细打量着林朽,他的睫毛微微卷翘,在光线下看的十分清晰,秀气得有些过分。 忽然,他转过头来说,“小挽,我要替我表姐说句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陵姐成为大嫂也很好啊……” 包厢房里闹哄哄的,苏挽向来喜欢静,走过去拍了拍魏子铭的肩膀,“老大,恭喜你。” 此时魏子铭喝的有七八分醉,酒气哈在苏挽的脸上,喃喃道,“苏挽” 接着,将她紧紧地拉进怀中,“一次就好就一次” 安陵的脸色有些难看,表面上仍旧同来参加庆功会的同学谈笑风生,刚想要过去拉开拥抱的两个人。 自家表弟却比她更快一步,拍了拍魏子铭放在苏挽腰上的手,“老大,你醉了,时候不早了,我先送小汐回家。” 见魏子铭颓然地松开苏挽后,林朽自然地牵着她的手离开包厢。安陵这才走到魏子铭的身旁,他的眼里似乎含着泪水,苏泽熙瞧见后,过来打趣跟黎洛说,老大是因为提前被录取喜极落泪。 安陵在那一刻明白,自己得到的,不过是苏挽不愿意要的。 面前这个男生对苏挽,和她对他的感觉一样。 只是那份隐忍,和他的性子,终究让他没有更迈进一步。 林朽与苏挽走到苏氏宅院不远处的胡同口深处,忽然他低头吻着她,苏挽一时间怔住,很快他便松开,唇齿间还伴着刚才葡萄酒香,他说,“小挽,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同于其他男生对心爱姑娘的告白,林朽没说喜欢她,于是她回复他说,“试试在一起吧。” 这一晚,十岁的苏挽,和十四岁的林朽,开始谈起了所谓的早恋。 林朽没有想过,自此他的这一生,他全部的身心都给了她。 也就是这一晚之后,林朽开始频繁来苏家接送苏挽上下学。 两个人的恋爱方式也很奇怪,尽管一个在小学部,一个在初中部,同一个学校不过隔着百米地,却还玩起了通信的模式。 谁先开的头,随着岁月的流逝,便也不记得了。只是林朽交给苏挽的部分,因四年后的那场变故,随苏家院落的花草,燃烧成为灰烬。但苏挽交给林朽的部分,却被好好地保留了下来,在十年后的盛世婚礼被当成了过去的难忘的回忆,展现给过往的宾客。 苏挽喜欢唤他林公子,每一次来信的开头,都是“亲爱的林公子”。 而林朽则是学着韩剧那些英俊的男演员,回应着,“给我们漂亮的小挽”。 后来苏铭被小姑娘软磨硬泡给她买了手机后,他们便停止了手写书信,开始了短信往来。 过去,林朽还可以保持每周三封书信回复,自从两个人发短信后,他们的话越发简短起来。 明明书信中可以谈那么多风趣的事情,到了手机,却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着柴米油盐的日常,苏挽收的最多的是——“小挽,你乖一些。我在上课。” 呵呵。上课。而且早晨发的信息,晚上才收到。 苏挽都不知道,林朽究竟是同自己恋爱还是与学业恋爱。 那个时候,她读了很多有关沈从文的作品,痴痴地迷恋着沈先生与张小姐的感情,她心系的爱情的对象,约是如沈先生那样深情的先生。 同样是“乖一些。” 从文先生对他亲爱的三三说的却那样动人,她分明已经学着张兆和给林朽发信息了啊。 “川城的阳光是不是那样不近人情,将我的林公子晒成了黑球。” 瞧瞧,他为何如此不解风情,就不可以学着从文先生那般回复,“我一个人在船上,看什么总想到你。” 苏挽是搞文学的,自然有些矫情。因此对于林朽这样致力于投身理工科的木头男总是颇有微词,哼,什么川城的黄金女婿,什么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一点都不有趣。 她早晚有一天会甩掉他,她总是这样想着。 后来,她找到洛洛抱怨的时候,黎洛目瞪口呆,“可以啊,阿挽,你居然谈了一年,才告诉我?” “哎呀,你关注的重点为什么总是要和别人不一样啊?” 十五岁的林朽已经念了高中,少年好像一下子蜕变了过去的稚嫩,本就生得清秀的容貌越发英俊,魏子铭去了s大后,林朽顺理成章被选为川城一中的校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女生总会送去情书和礼物,将学校储物柜装的满满的,林朽却从不打开看上一眼。 某次,又抱着一堆吃的下楼时被苏挽撞上。 “阿朽。”苏挽看到他怀里的零食,兴奋道,“是拿去送给我的吗?” 说着,随手捞了一包鲜虾片吃了起来,“谢谢。” “这是”林朽瞧着她吃的开心,收住了想要说的话,问道,“小挽很喜欢吃薯片?” “嗯。”苏挽吧唧着小嘴,“超喜欢吃上好佳的鲜虾片。” “那以后我都给你买来吃。” 明明是试一试的感情,他看她的目光却越来越眷恋。 “小挽,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五章 初恋这件小事 苏挽的小脸忽然有些红了起来,她原本以为林朽不会说这些肉麻的话,当他忽然开口讲这些的时候,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回复。 只好,用咳嗽化解尴尬。 林朽以为苏挽被零食噎到,慌忙腾出手轻抚她的后背,零食哗啦啦地坠下楼梯。 苏挽柳眉弯成川型,小脸皱巴巴地,“你干嘛扔在地上,那么浪费。” “我”林朽瞧她急步跑下楼捡零食的模样,脱口而出道,“小挽,别捡了,那些本来就是要拿去丢掉的。” 小姑娘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回头凝望他,有些生气,“你说什么?” 林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是别人送的。” “别人送你的东西,你干嘛都丢掉。” 林朽将她半蹲着的身子拉起来,“都是些无聊的女生放到我的储物柜里的。留着会占面积,学习资料都没地方放了。” 听到他这样说,苏挽也明白了什么意思,语气有些酸,“哦呦,我们林少爷真的好抢手呀。” “小挽,你莫要取笑我。” 林朽的脸幽幽地红了起来。 “你若爱吃这些,我回头买给你,别吃这些别人送的。” 苏挽摇了摇头,“阿朽,再见,我要回去上课了。” 未等他继续开口,小姑娘便跑回去初中部了,还未来得及问她来高中部,来找他究竟有什么事情。 小姑娘的心思,他逐渐有些琢磨不清。 而且最近林朽吃惊地发现自己对苏挽竟然有很多的邪恶的想法,比如经常性地会梦见他与她赤身交缠在一起,然后当他躲进浴室换洗内裤时,发现汪婆拿着他的床单总乐呵呵地,“我们小少爷,长大了啊。” 他只觉得满脸烧的滚烫,每每收到苏挽那些缠绵悱恻的短信,他总会在脑海勾勒那些画面,如此频繁的生理现象在这位学霸身上上演。 他有些害怕自己这些,被苏挽知道,所以故意躲着她,选择性忽略苏挽发的短信,以为这样就可以减少自己这些行为。 他拼了命地扎进学习,可是每当他闲适下来,苏挽的影像便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就如方才见面,若不是她跑的快,他真想吻吻她娇艳的唇瓣,像梦里一样,对她做尽情侣能够做的事情。 但是好像刚刚,他惹她生气了,所以才急匆匆地跑走的吗? 如此想着,杨景川刚好抱着篮球下楼,“阿朽,又去扔那些女生送你的东西呢?” “嗯。”他的语气有些低沉。 “跟小女友吵架了?”杨景川问。 林朽同苏挽的事情,他倒是最先知道的。 “没。”林朽的身子依靠在楼梯的扶手,缓缓开口,“景川,你谈了那么多恋爱,懂不懂女孩子家的心思?” “呵呵。我若是懂,早就成情感专家了。”杨景川干笑着,“怎么?跟你小女友发生什么了?” 林朽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杨景川,只听他十分不屑地分析,“要我说,小丫头就是乳臭未干,又作又矫情,谁他妈的初恋还能谈一辈子啊?不都是玩玩。” “算了,跟你也说不通,我回教室做题了。”林朽面带愠色开始上楼。 身后还听到杨景川唏嘘着,“到底是学霸啊。” 林朽回到教室拿出演草纸,专注地在上面密密麻麻地演算着数学题,彼时柳依依白裙飘飘地走近教室,十六岁的她曼妙的身子已经凹凸有致,每每经过走廊,总有男生对着她吹口哨,嘴里说些污秽下流的句子,还有些死忠粉拥她为女神。 费南就是这群人当中的一员,当柳依依走过来的时候,他紧紧攥着手心,小心翼翼地问,“依依,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虽说是活动课,留在教室里学习的人也不少。 众人吹捧着,都在看这场表白大戏。 只见柳依依绕过费南,走近他身旁的林朽,“林朽,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留在班级里的人瞬间沸腾了,女神同男神表白这样前卫的事情,会不会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呢? 费南的面色有些惨白,只听下一秒,林朽薄唇微启,“抱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顾不上瞧班级里人的震惊,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一年半了,感情很好。” “啊,没关系。我可以等,不过不是为了等你喜欢我,而是等我不再喜欢你。”柳依依带着她的骄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刚才向林朽告白的是旁人,而不是她。 很快,川城少女们八卦中心推送为——林少爷拒绝校花,密恋女友近两年。 黎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跑过来同苏挽说,“你家林朽拒绝做的不错嘛,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喜欢柳依依那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苏挽正拆开书桌上不知道谁放的信,黎洛一把夺过去,念道—— “阿挽: 展信佳。 当我在文刊里读到你的《拾光》时,偷偷在脑海里数次勾勒着,能写出这样灵动文字的姑娘,该是什么模样。直到一次偶然的机遇,才发现与你竟是校友!因这冥冥中被注定的缘分,我开始关注着你的一切。你如同寒冬的暖阳,和着文字,一并温和、抚平我那颗死灰般破碎的心。 阿挽。我日日夜夜眷着你的音容笑貌。我想,我也不可俗耐地,就这样爱上你了吧。 切莫,嫌我的举动违背常理。我是那样一个卑微的男子,正奢求着,你可以分享些爱予我。 若是你同意,周末可否来川湖的亭子里,与我见上一面? 恋你成痴的疯儿” 黎洛念完后,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真不懂你们这些搞文学的,太肉麻了。” 苏挽接过黎洛的手中的信,上面的字迹清新飘逸,淡雅的信纸透漏着檀香的气息,若不是封求爱的信,她倒是不介意周末出来与他见一面,说不定两个人可以成为很好的文友。 黎洛见苏挽重新折好信装进书包里,“你不会真要背着林朽去见面吧?别忘了你可是有夫之妇。” “才不会呢。” “那你装得那么小心翼翼干嘛?” 这一幕被朴映秀看到,或许,川城一中有很多女生,很羡慕她是林朽公开承认的妹妹。 毕竟,哥哥妹妹本来就是极度暧昧的词汇。当林朽拒绝柳依依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时,很多人揣测,那个跟林大少爷谈了快两年的女生是初中部的朴映秀。 因为他们两个人明明是同校,还每周通信! 朴映秀能收到林少爷亲笔写的信,不证说明两个人有猫腻吗? 大概只有朴映秀自己知道,林朽之所以认她做妹妹,不过是因为她与苏挽交好,而每周信的内容,从来都是关于苏挽。 譬如,为什么今天小挽不高兴?小挽最近发生了什么?还请你多多照顾我们小挽。 小挽。小挽。小挽。 满文都是苏挽的名字。 他甚至都不肯多问她一句,多关心她一句。 十多岁的孩子总是嫉妒心很强,并且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 朴映秀坐回位上,在信里添油加醋说苏挽被好多男生告白,然后还要周末去川湖见其中一个写了情书的男生。 瞧瞧,她多像宫斗戏中活到最后的女战士,轻轻松松用几句话,就足够破坏苏挽和林朽的关系。 当林朽看到这封信时,面色不悦,甚至不再回信,直接跑到苏挽的班级将朴映秀从教室拉出去,“小挽真要见那个男生?” 朴映秀揉着被他拽得酸痛的胳膊,点点头,“对啊。” 果然,他就知道小挽自从那天在高中部匆匆一见后,短信也不回了,肯定有事情。 好,很好,竟然要瞒着自己去见小男生。 方才林朽拉朴映秀出去的时候,教室里都炸开了锅。 苏挽听不得他们说什么两个人果然是一对啊的信息。 况且她是真的很生气,阿朽不跟她写信后,却还与映秀写信,她本以为好几日不联系的他终于肯见面找自己,刚想要奚落他同柳依依的事情,他倒好,拉着映秀出去了。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甚至想好了所有的结局,譬如她放手,成全初恋与死党的爱情。 赌着气跑出教室想告诉他们两位有关她的决定,看到林朽满脸怒气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苏挽,过来。” 他凭什么生气?明明是她被他背叛了,生气的应该是她才对啊。 小姑娘气冲冲地来到她面前,态度很恶劣,“干嘛?” 苏挽想,如果他说分手,自己就扇他一耳光,成全也不能白白成全。现在,你看看林大少爷能耐地,再也不像过去一样亲昵地叫她小挽了。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林朽的俊脸在面前放大,随后他的薄唇碾压着她柔软的唇瓣,本打算透过窗外看热闹的同学被眼前这一幕震撼。 原来,林朽心仪的姑娘是我们川城小才女苏挽啊啊啊啊啊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六章 壁咚 苏挽没猜到是这样的局面,她伸出胳膊推搡着林朽,他却将她抵在墙壁,不肯松开。 周围闹哄哄地,直到老师走过来维持纪律,并让两个罪魁祸首叫到办公室。 林家的长孙,她自然是不敢得罪的。于是她恶狠狠地训斥道,“苏挽,你小小年纪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耻?” 林朽低头瞄到小姑娘面色惨白,开口解释,“秦老师,是我强吻的小挽。小挽是受害者,您不能批评她。” 小挽? 秦老师听到称呼这才仔细看了面前两位影响学校风评早恋的孩子,虽然面容稚嫩,林朽的眼光却异常坚定。 她也是从学生时代的过来人,她明白林朽是对苏挽上了心,虽然年少的感情谁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初恋总是很美好的。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重了一些,“你们两个谈恋爱要注意影响,这个年纪要以学习为重。” “嗯。”苏挽垂着脑袋应道。 “好了,你们都各自回教室吧。” 林朽拉着苏挽的小手走出办公室,走到出到初中部与小学部的分界线时才看到小姑娘满脸泪痕,顿时拘泥起来,“小挽,对不起。” “你不是喜欢朴映秀吗?”苏挽用右手背抹了抹泪,“你干嘛要那样做?” “谁说我喜欢朴映秀?”少年急切地解释着莫虚有的误会,“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不是她哥哥吗?哥哥妹妹可暧昧了” 瞧着她别扭的样子,林朽扑哧笑出声来,“小挽,你是不是在吃醋?” “才不是。” 见她急着否认,倒显得有些弄巧成拙。于是他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小挽不喜欢我同别的女生亲近,那我就不给她们互动。” “你” 林朽简直爱极了她现在这幅娇羞的女孩姿态。 “嗯,我怎么?” “你为什么当那么多人面”苏挽的脸红扑扑地,“吻我”两个词却怎么也无法开口了。 “吻你吗?” 被林朽云淡风轻地讲出来那些羞于唇齿的词语,苏挽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因为不想地下恋情了。”林朽摸了摸头,“小挽,下一次接吻的时候,嘴巴不要绷得那么紧。” “小汐。” 少年的目光灼灼,牵着她的手心浸满汗珠。 “我” 林朽挠了挠头,暗自思忖自己真的没用,告白的话落到嘴边竟是那样困难。 小姑娘倒没有注意他的拘谨的模样,甩开他拉着她的右手,咬着娇艳的粉唇,“我去上课了。” 林朽怅然若失地凝望她远去的背影,拳头一阵阵磕着前额,真是没用啊,那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还是没能说出口。 进入教室,苏挽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可以啊,阿挽,你同林少爷瞒得够深的。” “就是,快跟我们说说呗,你们平时都怎么谈的啊。” “哎呀,被林少爷壁咚的感觉是不是棒极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吐槽了句,“过去,我还以为林少爷跟朴映秀谈的呢?不过想想也是,苏挽不是比朴映秀长得好看多了,林少爷给朴映秀写信也不过是因为两个人是朋友吧?” 如此精准地将朴映秀过去那些女孩子的虚荣心挖到了现实,那样丑陋,那样鲜血淋漓。 苏挽望着不远处朴映秀的面色暗淡无光,拨过人群,拉着她的手,问了一个极度敏感的问题,“秀儿,你是不是喜欢阿朽?” 若你说是,我便跟阿朽说,让他同你在一起。 在我这里,爱情远不及友情重要。 朴映秀听着这话,觉得苏挽倒像是在侮辱她的那些少女的心思,但是她伪装的很好,笑了笑,“没有啊,你同哥哥在一起真的很好啊。” 不知为何,苏挽觉得她口里的“哥哥”异常讽刺。 这样的场景,类似于之前阿朽替安陵向她道歉,她与朴映秀的回答竟异常相似。 也许这就是好朋友吧。 苏挽并不喜欢魏子铭,朴映秀也应该不喜欢林朽。 她自动忽略了,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拥有着旁人无法猜透的思想。 转而到了周末,林朽在泳池游过泳,上来时想起朴映秀之前说小挽这周末去约会小男生的事情。 他随意地换了套休闲服,跳上单车,预备骑行去洛河湖,他将汪婆那句唠叨,“小少爷,出去玩之前也要吹干头发啊。”自动忽略,周末的阳光很足,很快烘干了他的短发。 当他将单车靠在停车区,迈着步子走进湖中心的亭子时,广场的音乐喷泉应景的响起。 果然,亭子里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似乎等了很久的模样。 林朽特地从报亭买了份金融时报,假装在亭子不远的休息座位上盯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如果小挽出现,他就把她拉走,绝对杜绝那个小男生拐走他的小挽。 从正午熬到夕阳沉沉,苏挽也未曾出现,少年还执着地坚持着,林朽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这才踱步到亭子。 “喂,你别等了,小挽不会来的。” 江云泽抬起头看着这个发生源,他自然认识林朽,从小就认识,凡是在川城从政从商的家庭,哪个孩子不认识林朽。 何况,前几日林朽强吻苏挽的事情,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当初江云泽以为不过是一些八卦,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 “阿挽让你转告我的吗?”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让林朽接下来的话不免有些心虚,“当然,小挽是我的女朋友,你写信给她,小挽自然会给我报备。” “那是我太唐突,打扰了。”江云泽起身离开的时候,双腿伫立太久有些发胀的酸痛,但是并没有心里的苦涩多,原本以为用苏挽喜欢的方式去写信,会打动她,两个人见上一面,叙叙过去,聊聊文学与梦想,若是还可以再进一步,人生岂不快哉!如今,到底是被林朽捷足先登了。 “喂,以后别打我们小挽主意。”林朽冲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吼道。 再度骑单车回家的时候,免不了被林老爷子说上一通,但一想到小挽今日没有去洛河湖亭子见那个小子,倒是让林朽的心情愉悦不少。 周一,他特地早早地在胡同口堵着上学的苏挽。 见她穿着漂亮的纱裙,俊脸很快被红晕渲染。 “阿朽,你今天” 他将她拉入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然后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像是捧着这世上无价之宝,他的唇覆盖着她的柔软,苏挽想起阿朽之前说接吻的时候要张开嘴巴。 待她微微开启一条缝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苏挽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 直到流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小姐,你忘带英文课本了。” 林朽才将她松开,林朽别过脸,该死,刚刚差点就做了梦里对小挽做的那些事情了。 他真是龌龊,小挽才十一岁,他这样同禽—兽有什么区别。 流光看到林朽,点了点头,倒是觉察空气里有些诡异。 小姑娘从流光的手里接过课本,很快跑出了胡同口。 到了教室,江云泽看着她满头大汗,想到她失约的原因是因为发烧,下意识地探出手,覆在苏挽的额头试了试体温,嘀咕着,“不烧啊?阿挽,你脸怎么那么红?” 苏挽自然不会同江云泽讲这些,男生的嘴巴向来不严,洛洛跟她又不在同一个班级,所以这些少女的心思她都向朴映秀展示。 人们有时候就是如此,看似无心的一些话,对于想要而得不到的人来说像是讽刺。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接着一连很多时日,苏挽都没有再见过林朽。 他们之间的恋爱,好像又恢复到那幅平淡无奇的时候。 原本同年级暗暗喜欢苏挽的男生们,因为之前林少爷强吻佳人宣示主权的行径过于震惊,在这川城,谁敢得罪林家,怕是以后都不想在任何地方立足了。与林少爷抢女朋友,就像离死亡不远了。 所以自从那封情书后,苏挽再也没有收过任何人的情书。 倒是被林朽忽略的这些时日,林少爷的各种消息从未断流。 即使不刻意打听,大多数女孩子都会跑到苏挽面前说,“阿挽,你们家林少爷又拿了一等奖,好棒啊。” “就是啊,林少爷学习那么好,阿挽,他是不是也给你辅导功课啊?” “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怪不得阿挽学习也挺好的。” 只是谁也不知,林朽越优秀,带给苏挽的压力就越大。她没有林朽那么聪明,只有更努力,才可以得到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一切。 每每学到深夜的时候,苏铭总是很心疼宝贝女儿,苏挽总是笑着说,“老爸,我学习好不也是为苏家争光嘛。” 苏铭知道自家女儿的执拗,很多次他都想说,苏家的荣耀,不需要你一个女孩子来争,你只要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 但是看她如此刻苦的模样,却把这些话都收了回去。 林朽和苏挽像是与谁赌着气一样,凡有考试必是翘楚,凡有比赛必然获奖,谁都不肯让谁。知道他们早恋的老师都感叹,看看人家同样是小情侣处对象,一点都不耽误学习啊。 自打小姑娘升了初中后,林朽听经常听见男生之间背后嘀咕议论初中部的苏挽长得如何如何好看,不过当他经过这些人面前的时候,那些人便会停止讨论,装作做其他事情。这是林朽头一次享受到,祖父在川城的地位高的好处是———没有人敢跟他正面抢小挽。 不过他那风流倜傥的损友杨景川倒是经常给他洗脑说,“阿朽,你们都谈了快三年了,连正式约会都没有,早晚有一天,你家小姑娘就跟着别人跑了。” 林朽人生当中所有关于男女之间的第一次都是跟着苏挽,他不晓得别人的恋爱什么样子的,杨景川那种三天两头换女朋友的行为也是他不耻的,可是之前费南因为柳依依的关系和他几乎闹掰,身旁实在没有可以咨询的人。 这天,墨医生照例来到林家检查为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正当要回去时,瞧到到林朽站在楼梯口发呆,逗趣道,“我们小少爷,在这里学习古代闺房女子,思念情人呢?” 林朽抿着嘴不愿回答,但面色的红润出卖了他的情绪。 “来,给老阿姨说说看,是不是恋爱遇上什么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 话一说出口,林朽就后悔了,不该这么快表露自己的心迹。 “怎么说,我也是有过心理医师证的人啊。”墨医生笑若桃花,“究竟怎么一回事?” 待林朽细细将事情告知后,墨医生八卦道,“原来是在惆怅怎么约会啊?” “你小声一些,不要让爷爷听到了。” 他压着音量。 墨医生想了想,给他提了些点子,“小姑娘不是快过生日嘛,你就带她去想去的地方玩一玩,给个惊喜呗。”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记得最近他的小挽好像是在读张爱玲的小说,对那个魔都的奇女子总是心有憧憬,若是带她去那儿倒也不错。 整个约会他策划了许久,可真正与苏挽到田子坊时,却迷了路,林朽甚至辨不出手机导航的东西南北,更不要提听不懂的上海方言。最后在民警的帮助下终于抵达虹桥站,不过还是晚了回去的高铁。 林朽懊恼,与苏挽在一起的时光,他总是显得智商不够用,他亦不懂那些浪漫的事情。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也怕苏挽在正当的年纪碰上了一个恰合适的人,然后跟着别人跑了,只剩他一个人。 若是陪伴苏挽到老的那个人不是他林朽,那会是多么多么多么难过的一件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七章 分手 林朽远赴温哥华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比赛的时候,他对小挽的思念,总有一种想见不能见的伤痛。 他想,苏挽就是他这一生的渴望吧。 他想,再过些时日,就带着小挽一起去美国念书。 关于未来,他在脑海设已经构想出无数情节。 例如他会同小挽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每日他去公司上班,小挽就在家里陪着孩子们,等着他下班后,一家人坐在壁炉旁,乐呵呵地吃着美味的佳肴。 只是这些,通通都输给了现实。 当他终于抱着奖杯回到宾馆时,瞧见手机里有n个来自苏挽的未接来电。 林朽顿时有些心慌,他的小挽从未给他打过那么多的电话。 应该是很心急的事情吧,他连忙给苏挽拨过去,却一直处于占线中。 实在别无他法,他朝杨景川打了个国际长途。 加拿大与川城,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听筒那边能听到的是,杨景川还在打游戏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家小姑娘的外婆去世了。” 与小挽在一起的这四年里,林朽明白外婆对于她的意义,因为苏家不待见她是女儿身,她这位外婆连同祖母的那份爱一并给了苏挽。 挂了杨景川的电话,林朽一遍又一遍回拨着苏挽的号码,终于电话接通了,林朽缓慢低沉地开口道,“小挽,对不起,我刚考完试。你不要太难过了。” 听筒那里忽然传来苏挽尖锐的声音,林朽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小姑娘眼泪肆意地横流,她说,“考试!考试!你从来只知道这些没用的东西,你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面临着这一切……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换回外婆吗?” 可是他能够说些什么? 他望着窗外滂沱大雨,揣摩着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才能平抚她的情绪。 “我知道。可是我暂时还回不来。好了,别哭了,都会好起来的。” 沉默了很久,苏挽才回答道,“林朽,我们分手吧。” “小挽。我不会同意的。”林朽语速加快了一些,“你不要那么任性好不好?现在暴雨,机场都关闭了,就算最早的,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不用了,你可以晚些回来,我没什么。” 而后,她便挂断了他的电话,他执拗地拨了一遍又一遍,听筒那里传来的始终是忙音,直到手机耗尽最后一格电,林朽才意识到他的小挽,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头一次,觉得异国异地是一件太糟糕不过的事情。 林朽的情绪很是低落,拒绝了要求一同庆祝的团队,凌晨冒着大雨赶去了皮尔森国际机场,服务台的金发碧眼的空姐很好心地递给他毛巾后又免费送了他一杯热咖啡,他就那样浑浑噩噩地等到了电子屏显示屏显示飞行状态正常。 ——川城—— 苏挽外婆去世的日子,是盛夏最炎热的时候。 这天下了很大的雷暴雨,阵阵的雷鸣炸得像是要把阴沉沉的天边闪出花儿,雨帘垂直的挂在眼前,地面遍地怒放雨纹。苏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害怕,又不知道怎么办,打林朽的电话怎么都不通,突然想到他是去加拿大比赛了。 于是自嘲地笑了笑,慌慌张张地跑去医院。 当她到医院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大颗的水珠从头发上滴下来,眼前飞光流转一片,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听见母亲和舅舅们的哭声,还有一个久违熟悉的声音。 “你这样会感冒的,快去把雨水擦干。” 她摆摆手,“不用了,我要去看我外婆。” 江云泽不由分说把毛巾塞到她手里,“先去擦干,你外婆应该……还在病房里。” 她揉了揉毛巾,又把丢回他的手里,拔腿就往病房里跑,却又被江云泽拉住,“你这样会感冒的,医院里都有冷气,你刚刚淋了雨……” 男朋友这个时候远赴国外考试、最爱她的外婆又突然离世,这些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变成怒火一下子从心里立刻升腾起来,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干嘛?你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管我,反正我又死不了,别烦我。” 她那一声说的很大声,走廊上所有的人都惊诧的看着他们,苏挽的表哥从人群里抬起头,红着一双眼怒喝,“你们俩干什么的?” 江云泽顿时禁言,有些尴尬地看着苏挽,然后他锁起眉头,转身去了。她白他一眼,进了病房。 这是苏挽第一次站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去看一个曾经那么熟悉可以现已经阴阳两隔的人了,要说人都对去世的人都有种莫名的恐惧感,那么苏挽现在真的深切感受到了。 停止跳动的心脏,渐渐僵硬的躯体,这一刻,她真切呼吸的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和敬畏。 被流动的空气掀起的窗帘缝隙,昏暗光芒从外面透了进来,细小的直线爬过那张白色的床,在苏挽的手里小憩。 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些人进来再出去,很平静,但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发抖,外婆被他们送走,直接送去殡仪馆,几乎是一瞬间,一切烟消云散。 亲人们在一旁抽泣,尤其是母亲,几乎是快哭晕倒,而苏挽就那样望着他们,安静到一滴眼泪都没有。 恍然间,听到表弟问表哥,“小挽姐姐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也许生命里大概痛到麻木,才觉得真正的才是解脱。 有时候活着,确实是一种负担,到最后,谁都不曾明白过这辈子的定义。 “老人家是早上突然脑溢血去世的,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对不起,你不要太难过了。”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医生,她的旁边站着一个很熟悉的男生---江云泽。 苏挽瞧着江云泽小心翼翼地来到她身边,表情很凝重,口气像是做错了什么跟她说对不起。 然后她说:“我为什么要难过?死又有什么不好,起码永远地解脱了。” 一瞬间苏挽看到江云泽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她继续说,“你明白那种痛吗?恨不得自己被痛死过去,但又要苦苦挣扎,祈求上天再给多一点的时间。你说,人活着,本身就是来遭一趟罪然后再遗憾的死去的?” 江云泽那双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其实,没有病痛的活着就是一种幸福。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满足。” “是吗?”苏挽艰涩地笑笑,“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就这样吧,再见。” 而后她接到林朽的电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听到他缓慢低沉地声音从那头传来,“小挽,对不起,我刚考完试。你不要太难过了。” 刹那间,心中某种坚韧的力量,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考试!考试!你从来只知道这些没用的东西,你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面临着这一切……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换回外婆吗?” “我知道。可是我暂时还回不来。好了,别哭了,都会好起来的。” “林朽,我们分手吧。”沉默了很久,苏挽才回答道。 “小挽。我不会同意的。”电话那头林朽语速加快了一些,“你不要那么任性好不好?现在暴雨,机场都关闭了,就算最早的,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不用了,你可以晚些回来,我没什么。” 这是四年来,她与林朽,第一次吵架。 苏挽收起手机,抹了抹泪水,然后将那最新上市的索尼扔到巨大的玻璃窗外。 黑暗的乌云慢慢地退散,雨势依然不减。长长的走廊,漂浮着透亮的水渍,一条炫目乳白色的光带,从窗户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 而江云泽,就站在窗户边,一直望着她消失在雨中。 ---温哥华--- 林朽执拗地拨了一遍又一遍,听筒那里传来的始终是忙音,直到手机耗尽最后一格电,他才意识到小挽,是真的不要他了。 林朽头一次,觉得异国异地是一件太糟糕不过的事情。他的情绪很是低落,拒绝了要求一同庆祝的团队,凌晨冒着大雨赶去了皮尔森国际机场,服务台的金发碧眼的空姐很好心地递给他毛巾后又免费送了他一杯热咖啡,他就那样浑浑噩噩地等到了电子屏显示屏显示飞行状态正常。 只是还未抵达川城,他便在飞机上发起了高烧,后来老爷子将他带回家,养了大半月,才调理好身子。 被分手的这个暑假,林朽过得实在是糟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八章 江云泽的喜欢来得很迟 九月一日。 川城一中学正举行热闹的开学典礼。 苏挽在礼堂低眉玩弄指甲,身边的人小声嘀咕或者指着她明着说,那传说中的才女苏挽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嘛。 早年盛名在外,类似这样的议论不在少数,苏挽倒没在意,扬起清秀的小脸,冲那个嚼舌根的女生笑了笑。 这时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大声说:“嘿!你们知道那个苏挽跟林少爷分手了吗?我早就看出来他俩不可能走到最后了,你们说她当初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啊,不然我们林少爷怎么会和她” 天才优等生。贵公子。林少爷。 苏挽从听懂话起就被这样光环的人笼罩着,甚至人们都忘了她其实也很优秀啊。 语言时常像是一把尖刀,稍微利用不当便会取人性命。可是这样的命,会不会本身就可有可无呢? “下面有请三年级代表江云泽致辞。”主任雄厚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 苏挽抬眼望去,阿泽?他从何时起,学习如此优秀了? 这份质疑来不及继续延续,便被“哗”的一阵掌声淹没。 女生们激动地红着脸拍起手,她们打着爱慕的拍子。 台上的江云泽笑得那么夺目,嘴唇微微扬起,更像日韩偶像剧俊秀的男演员了。 “是林少爷!快看林朽从国际奥数比赛回来了!”几重女高音,将苏挽从欣赏江云泽的致辞中醒过来。 林朽走向主席台的这一路,太过耀眼。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好。长相好。家庭条件好。什么都好。 苏挽从很早就知道,其实只要这样的日子在一起久了,就会有压迫感。 礼堂本是闹哄哄地,但在林朽丢下那句——“我没什么可说的。”之后全场鸦雀无声,几万双眼睛盯着林朽从台下离去,还留下一堆神色尴尬的领导。 苏挽趁乱遛出了礼堂,江云泽也慌忙跳下台追过去,从他的角度看她,显然是林朽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回教室的这段路,苏挽听了很多关于林朽的各种版本。 尽管在陪他成长的那七年里,她无数次的听到类似的对话,也早领略了小女生对林朽的疯狂追逐和崇拜,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再想到他们那段糟糕透了的四年恋爱,她心里的痛苦更深了。 如此想着,不经意间脚步又加快。 “小挽,你等等我!”只听到林朽远远地在背后鬼哭狼嚎似的呐喊和女生唏嘘的叹息声。 苏挽假装没有听见,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灼人的阳光不断地烤着人们暴晒在外边裸露的皮肤,她的忧伤也像阳光般愈是丰盛。 四年。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岁。 她用尽四年最青涩的时光,然而他却从未懂过她。 想到这里,苏挽不觉眼眶湿润了。 秋日的天空仿佛突然卷起了漫天的沙。内心深处尖锐凛冽的疼痛,再次潮水般汹涌的袭来。 “阿挽。”江云泽气喘吁吁地在身后喊着。 少女应声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勉强得笑了笑,“你干嘛,非跟着我?” “看你慌慌张张地出去了,我就……” 苏挽挑着眉毛,细细地打量他。 江云泽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轻咳了一声,“阿挽,你知道我也不怎么会安慰人……” 她还是看着他,抿了抿嘴:“我刚才跟林朽回了短信,要求正式分手。” “啊?医院那个不是吵架故意说的吗?”他着实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不是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分手?” “分手还需要那么多理由么?看不惯就分了啊……” “所以学长刚才才会那么失态……?” “阿泽,你不懂。”苏挽打断他的话,“虽说是恋爱,可是仿佛两个人都不怎么上心。我照样忙我自己的事情,空闲了就和闺蜜一同逛街。阿朽一如寻常的忙他的学业,奔他的梦想,经常是一个短信过去几个小时之后才有回音。上课的时候是从来不会拿手机的,我这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根本不知道。后来我也只有他主动发信息的时候才懒懒地回上一句,而且从不对他回信的速度抱任何希望。有时候躺在床上发信息,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要是换作以前,我一定撑到跟他说晚安。只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当初的那份心情和力量了。” “我们更是很少有约会,他忙完了才会想起有个我,再象征性地请我吃饭,然后送我回家,彼此拥抱然后道别。”苏挽扯了一抹笑容,“恋爱,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她一口气讲了这样多,江云泽自然地抱着苏挽,“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暑假让你发生了那么多……” 在他们身后聚焦着一束悲伤的眼光,每个人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疼痛,无法分身去顾及谁。 林朽到达操场时,天色已经黯淡。 暗红色的云朵将远处的天空渲染得流光异彩,而被他曾放在心房宠着的女孩,此刻正依偎在别人怀里。 那个男生他认得,也很优秀,与苏挽同级,并且他们刚同在主席台过。 所以,小挽,你暑假迫不及待地与我分手,是因为他吗? 我只是没办法去想,你为了与他在一起,竟然用自己的外婆作借口。 秋日的凉风徐徐吹来,林朽飘飞的思绪转瞬淹没在风中。 他抬眼望了望灯光下的交缠的身影,依然习惯性的仰起骄傲的头颅。 昏暗的光折射着他雕塑般迷人的侧脸,眼底泛起宛如星芒的光。仿佛有刀刺进心尖,林朽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胸口,随即低沉地唤了一声,“小挽。” 江云泽明显感受到怀里那人身子的僵硬,她很快从他的怀抱逃离。 只见林朽细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苏挽的长发。 郎才女貌。 江云泽的脑海除了这四个字,剩余的都是空白,此时的自己活生生像极了男小三。 “阿挽,我突然想到班主任让我带几个同学搬新书”他的反应总是比苏挽预料得快许多,江云泽甚至来不及等她的回复,便逃也似得消散于人海。 苏挽回首望着林朽,在追随他脚步的那些年里,她已经累得已经不知道疲惫要怎样才好。 “小挽,我以为假期的那个时候自己在电话那头已经讲清楚了”林朽一把将苏挽揽入怀中,像是与江云泽较着劲一般,他加紧了力臂,“我说过我没同意分手” 苏挽不知道林朽在执拗些什么,她一直认定他的世界只有学业与梦想,现在他的行为让她琢磨不透。 “harvard,我不会去了” “小挽,如果说过去你埋怨我陪伴时间过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用余生好好补过成吗?” 林朽自顾自地在苏挽的耳旁说着,她在他的怀里看不见此时他脸上的那些忧伤。相识这么多年,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却没有过一次像现在这样卑微地祈求着。 她不知道如何回复他的话,林朽忽然松开了这霸道的怀抱,他双手捧起苏挽素雅的小脸,少女只觉得就在一瞬间,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年温润炽热的唇贴着她,辗转厮磨,与过往的那些蜻蜓点水不同,直到苏挽感觉被什么撞的生疼,他才放开她,“你不说话的话,我只当你同意复合了” 少女还未从刚才的旖旎中反应过来,初二老师虽然自动忽略人体结构的那堂生物课,她不是不懂林朽起了此刻的反应,她的脸红红的,随后又被他拉回怀中,“小挽,我真想要了你。” 苏挽第一次听林朽讲这样的情话,她的脸愈加滚烫,彼时头顶上方又传来少年好听磁性的嗓音,“让我再抱会儿” 半小时后,林朽牵着苏挽纤细的小手肩并肩的行走在熟悉的校园小径,朝着篮球场走去。 那是初中部与高中部的分界线。 “阿朽,不要送了,要同学和老师看见了,影响不好。” 他们在一起虽然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外人却没法知晓他们在一起有四年那样长。林朽知道他的小姑娘有多害羞,也没继续坚持。 “那么。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他低下身子不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看着你进教学楼,再回去。” 直到苏挽的身影埋没于黑暗,林朽才开启高中部的回程。 在走过操场东侧时,林朽看到江云泽正依靠在篮球架上,一手插进裤兜里,独自抽着香烟。孤独而落寞,像一株野生的藤蔓植物,从骨子里纠缠出桀骜不逊的天性。他下意识地躲开了江云泽,想要快些回到教室。 正当林朽加快步伐时,突然感觉到有双手在拉扯他的衣角,回过头去,刚才那个抽着烟的男生正朝着他笑。 “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教导主任讲你抽烟的事情的!”江云泽没想到再次遇见林朽会是这样的情形,加之听到林少爷讲出的这话,他越发觉得生趣起来。 “学长,你不会那么容易就忘了我吧?”江云泽将烟头掐灭,假装不悦道。 “呵。怎么会?”面前这人,自小就是小挽的尾巴,方才他还抱过小挽,林朽一想到这,就有股莫名其妙的火气在体内往上窜,他皱着眉头耐着性子问,“对了。你在几班?” “三年级七班。” “哦?这么巧。” 巧合的是苏挽也被分到了这个班。 林朽没有继续说下去,江云泽却也猜测到了九分。他忽而感到一种未知的喜悦越上心头,“学长,都说小挽与你分手,你才会在台上失控?作为后辈,只想告诉学长,不要过于情绪化。” “别说我和小挽还没有分手,就是真到了分的那一天,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教。”林朽强忍着怒气,“还有,不要一口一个‘小挽’,趁着情侣闹别扭,就想着要插一脚的人行为,还真是龌蹉。” 江云泽知道林朽对之前的那个怀抱心存芥蒂,也不恼,“学长,放心。我喜欢小挽却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我若是追求她,也会等着你们分手的那一天。” “横刀夺爱的事情我向来不齿,只是希望学长日后不要让小挽伤心。” “最好如此。”说罢,林朽便拂袖而去。 江云泽只觉头昏脑胀,他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苏挽的。只是每每见到那个女孩,目光都不舍得移开。 大概是从很小的时候,阿挽和他曾在同一个文学社团合作过杂志,某次文学社为了下期周刊争吵激烈的时候,一个清秀瘦弱的女孩子就那么静静地睡着。 直到社长气急败坏地喊道:“苏挽,你来说说看,取什么素材比较好?” 女孩哈着口气,又不急不慢地揉揉朦胧的眸子:“我觉得都好啊。” “既然都好,你干脆负责这块专栏吧。” 不出三天,这个在众人眼里看起来并不轻松的任务,被苏挽完成得相当出色。 江云泽曾给她写过情书,不过等来的却是林朽。 是啊,几乎川城一中的女孩子都羡慕苏挽是林朽的女朋友,只有江云泽看得到她那些所谓幸福背后的,悲凉。 那个男生的优秀,总是轻而易举地将周边的人所有的光茫转化成为他陪衬的绿叶。 江云泽喜欢她全世界都知道,而她却只把他看成蓝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九章 意乱情迷 直到升入高中苏挽,都还记得想起他们初中联合部高中部一起举办毕业聚会的场景,毕竟也是她与林朽彻底分手的日子。 那时魏子铭也回来,同他们一起庆祝,倒了杯酒,走到苏挽面前,非要跟她一起喝,却被她拒绝了。 而后魏子铭就一直坐在点唱机旁唱歌,一首接着一首,根本不留可以插进去的缝给别人。后来,唱到梁静茹《会呼吸的痛》的歌曲,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因为听到伤感的歌词,受到刺激。 这首歌唱完,魏子铭突然安静了。将话筒一仍,在苏挽旁边坐了下来,闷声闷气地开始喝酒。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 欢呼声尖叫声打闹声,某对考到不同学校的情侣隐忍的哭声,混合成一首离别的盛大乐曲。 ktv的门开开合合,不时有服务员进来将成堆的空酒瓶子抱出去。 凌晨十二点,大家都陆续做鸟兽状散开了。包房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苏挽正想离开,却发现魏子铭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老大!你醒醒,该回家了!”苏挽俯身在他耳边叫着。 魏子铭翻了个身,一大股子酒味立刻窜了出来。 苏挽皱了皱眉头,又推了推他的胳膊。谁知这一推,魏子铭仿佛受到惊吓似的,竟哇哇地吐了一地,赃物溅了她一身。 她赶紧找来手帕,溜到厕所弄了些水,然后回来不嫌麻烦地为魏子铭擦洗着衣服上的脏物。 “小挽!”苏挽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是林朽。灯光下,他的眼底氤氲起如雾的星芒,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滚落。 林朽看着她,良久开口道,“我扶老大回去,你在这里先等着,一会我来接你。” 林朽想到刚才的分手,躲闪着她的目光。 苏挽知趣地将手中的手帕递给林朽,退到了一边。 林朽接过手帕,无意中看到苏挽裙摆的脏物,独自拉住了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 少女低下头,正好看到少年头顶疯长的黑色头发,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过于尴尬,如此想着,脸也腾地红了。有一只鸟从心间飞过,有点疼,却终被隐藏。 “阿朽,你出去抽烟,来初中部干什么?”是柳依依,同样也是川城一中知名的校花。 柳依依与林朽同级,她无果地爱着林朽七年,好容易等到他与苏挽分手,却看到这一幕。 林朽没有理会柳依依的嫉妒,手中的动作依然继续着。 “阿朽,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林朽冷冷地说。 “苏挽!你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缠着林朽婊不婊?”柳依依声嘶力竭地向苏挽咆哮着。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喧闹的酒店门前陡然间安静了。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小挽。无论我跟她分不分手,她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珍惜的女孩。”林朽在柳依依震惊而绝望的目光中,垂下手,狠狠地说。 “唯一?”柳依依一手捂着被打的脸,一手指着苏挽哭着喊:“那我算什么?阿朽。我爱了你,整整七年啊!我才是能和你匹配的人啊!我们在交往的时候,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哪里比不上苏挽?哪里比不上!” 女孩无力地垂下双腿。 “七年吗?”林朽苦涩地扯了一抹微笑,“我他妈……又何尝不是爱了她苏挽七年?” 终于,迟到的这个告白,还是在分手之后说出了口。 还是用这脏话,讲了出来。 刚才杨景川看到林朽与苏挽闹分手的情形,在包厢里四处渲染了一下,柳依依自作主张地提议两个人在一起,想来也是他的沉默,让柳依依有所误会,于是林朽接着说,“还有,柳依依,你不是问哪里不如苏挽吗?你哪里都比不上。并且一开始就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我也从未把你当成女朋友。倘若之前我说了什么让你误解的话,那我现在收回。如果你执意认为我们在交往,那么现在,分手好么?” 空气中有些短暂的尴尬。而后林朽架着魏子铭,刚出门碰见杨景川一脸流气地叼着烟,“呦。这不是要去斯坦福念大学的林少爷吗?怎么会出现在初中的聚会?” 林朽回过头,“刚好,你跟我一起把铭哥送回家。” 杨景川闷哼应了声,算作答应。 林朽接着又很自然地拉过苏挽的手,温柔道:“小挽,等我回来接你。” 远处传来柳依依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挽在林朽走后,又猛灌了几口酒,并没有等他来,便晕晕地离开ktv。 深夜的街道上,早已已经空无一人。月光洒下冷色的光圈,混迹着城市的霓虹,一片颓靡。 江云泽就是从south酒吧做完兼职回家的路上,看见苏挽昏沉沉地走在街上。 那是他第一次望见那么狼狈的苏挽,他用温柔的眼睛看着她,声音却冷冰到极点:“阿挽,你喝了酒?” 苏挽恍惚中瞧了瞧夜总会的牌子,舌头打着颤,“我喝了,怎么了?你不是还在这里做牛郎……” “牛郎?苏挽,我是调酒师,是调酒!做的兼职!” 她一声不吭,就是看着他,然后笑起来,“江云泽,要不下次你也请我好不好?” “唉。”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不是生气了?我只是觉得,女孩子在外面不要轻易喝酒。” 她撇撇嘴,“你真啰嗦!同学聚会也不来。” “你刚才往前走是什么意思?”他指着south的牌子,还想继续说下去,门口走出来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了他一眼,妖媚的笑起来,“小帅哥,一起进去玩玩吧?” 他转过脸来没理睬。 苏挽却拽住他的衣角,拉了拉,“我想进去瞧瞧。” 江云泽盯了她半晌,看着她娇憨的模样,然后说:“不许胡闹,你才多大岁数,就……” 说着又她抱在怀里:“你是真的喝多了。小姑娘,我们回家吧。” 等到苏挽睁开眼睛的时候,额头上敷着一块热毛巾。 伸出手摸摸还是热呼呼的,于是像很多电视的女主那样大声叫着台词:“我穿越了么?这里是哪里啊?” 眼前有明暗相接的光影,视线中有一抹深蓝渐渐靠近,空气中淡淡的绿茶香味,若有似无的飘散在她的发间,笼罩在周身,忽而听见江云泽熟悉的声音:“醒了?” “你……强抢民女……” “这是我家,阿挽,你昨晚喝醉了……”他顿了顿:“下次不准这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透冰,苏挽的脑袋夹杂着破碎的意念处在两极边缘,头晕的慌,心底有某种未知的欲念,脑海中一直有种模模糊糊的迹象,看不清道不明。她于是问道:“江云泽,你是不是喜欢我?” 问的那么理所当然,而且理直气壮。他愣了一下,瞬间白皙的脸庞上,一片绯红。她就一下子笑出来了,“我开玩笑的啊,你可以不用那么在意细节。” 很久他没有说话,等空气都开始凝结的时候,他说:“我是认真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有半秒钟的空档,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匆匆扔下一句,“开什么玩笑?”然后想要下床走人。 可是还没起身,就被他制止住,“我知道。苏挽,你今天忽略我,我喜欢你的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明确的答案呢?” 少女突然笑起来,她故意逗着他,“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我希望你快乐。你是我第一个想要给她快乐的女孩子。” “我不快乐么?我觉得我活的很愉快啊,要什么有什么,好多人都会羡慕我有他们没有的一切,难道我不感到快乐么?” “那不是快乐,你太过于倔强,又不爱妥协。你以为你是快乐,所以表现出快乐的样子,但是那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确定是我吗? “是喜欢我,还是觉得我刚分手了,要同情我?” 江云泽的脸又微微地泛红,“不是,是喜欢的因素。我喜欢你,不是同情,我不会因为同情谁就想要和谁在一起的。我希望我现在说出来,不然的话说不定就会错过你了,你有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如果此刻抓不住的话,以后定是后悔终生,所以一定要抓住?” “没有。”她很干脆的回答。 他微微一笑,“那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不就知道咯。”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笑容,那一瞬间,好像是雨过天晴般的清亮。声线微微的上扬,像是偷了糖果的小孩子那样的尾音,带着点俏皮。 苏挽的心里忽然被什么扯动了一下,她半开着玩笑,“阿泽,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苏挽。我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他说得一本正经。 “你不是刚才还在说如果现在抓不住……” “你现在心里还有他,我不能做第三者。” “苏挽,我相信终究会有那么一天,我们是在一起的。也恰似因为那样的命里注定,我现在无论为你做了什么,都成了值得。你不必觉得歉疚,更不要因此心怀感动就与他分手再和我在一起。我想让你明白,这世上,我最不愿的便是抢来的爱情,而我最会做的却是等待缘来的那一天。” 少女怔怔地望着他,挠了挠头发,然后无比认真地说,“江云泽,我们逃走吧。” “嗯去哪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章 多余的解释 待林朽与杨景川把魏子铭送回家后,再次抵达ktv,房间早已空无一人。 他内心暗自吐槽,也是,他和小挽,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她何必留在原地继续等他? 正当他欲转身离开时,服务人员急匆匆从走廊那头跑来,“同学,请等一等” 林朽停住脚步,只见服务人员气喘吁吁地从口袋掏出一只小巧的索尼手机,“刚才包厢里那个女孩喝得好像有点多,把手机落下了。” 他认得那是苏挽刚换的手机,从服务生手里接过后,紧凑着眉头,“你说她喝酒了?” “对,小姑娘在你们走之后,一个人猛灌了一瓶啤酒” 没等服务生说完,林朽快速地跑了出去,他一面咒骂,一面给苏挽的父亲打电话,电话那头显然刚被吵醒,“小林,那么晚,找伯父什么事情?” “伯父小挽回家了吗?” 许久,电话那头传来,“小挽没回来,她不是说今晚毕业聚会,要住在黎家吗?” 苏铭诧异到,“你那么晚找小挽,有什么事情吗?” 林朽生怕苏父担心,急急道,“没事,就是刚刚毕业聚会的时遇上了,忘了告诉她,我下周就去美国了。” “那么晚了你们还在外边玩吗?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啊。” “嗯,伯父,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晚安。” 收线后,林朽又拨了黎洛的电话,再三确认苏挽确实在她家借宿后,才折回自己家中。 第二日清晨,林朽骑着单车,赶去黎洛家,给苏云汐送手机。 大门打开后,黎洛穿着睡衣,睡眼惺忪迷糊着,“林少爷一大早来接小挽吗?” “可她昨晚没在这睡啊” “你说什么?”林朽突然提高了音贝,黎洛才彻底清醒过来,并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 “小挽昨晚没在你这里?那她去哪了?” “你自己打电话问她啊,我也不知道。”黎洛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的手机昨晚落在ktv,她一个女孩子昨天喝了一瓶啤酒,整晚没回家”林朽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你先瞒着她爸妈,我去找。” 而后他动用了所有人脉只查出,苏挽与江云泽同时在清晨搭火车离开。 当那位学刑侦学的学长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还用继续查吗?” “不必了。多谢。” 学长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他用一种你被绿了的同情目光送走了林朽。 果然,小挽之所以会同他坚定地闹分手,是因为心里有了别人。 而且,江家的小太子,比他更早,与小挽单独过夜。 ———— 那次说走就走的“私奔”后,苏挽和江云泽谁也没向外人提起当时的尴尬。 直到六月的最后一日,苏挽接到江云泽的电话,他在话筒那边轻声说,“小挽,快来学校领通知书吧。” 苏挽轻轻回了声,“嗯。” 又沉默了。 半晌,那边又有声了,“小挽,穿漂亮点,要拍毕业照。” “哦,我知道。” “我要不要去接你?” “不用了。” 二十分钟以后。 远远地就听到三年级七班人声鼎沸,江云泽倚在校门口见苏挽来便一把拉过她的手,两人一起进了教室。同学们成群地打着堆,笑的失落的捶胸跺脚的,什么表情的都有。 苏挽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搜寻着林朽,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高谈论阔的耀眼男生。这个男生,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是那么的光芒万丈,总可以成为女生眼中的焦点。 唉。 苏挽长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装作没看见似的,绕过了他,朝着教室后排走去。 “小挽。恭喜你考上川城附中!” 苏挽抬起头,竟惊讶地发现林朽手里握着一支抽了半截的香烟。 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陪着林朽一起抽烟的还有柳依依。 仿佛豁然开朗似的,苏挽瞬间明白了。 “呦呵,学长,你现在也开始抽烟了?”江云泽打破尴尬,望着林朽手中的香烟,眉头微戚,故作随意地问。 “哈哈。对啊。我突然发现抽烟是件挺帅的事。”林朽深吸了一口烟,学着电影里古惑仔的样子吐出一口烟雾,却被呛得轻轻咳嗽了起来。 这个男生,天生就适合扮演好学生的角色。 “不能抽就别抽了,吸烟有害健康。”苏挽尽量平静地说。 “他抽不抽和你什么关系!”另一旁的柳依依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熄,不屑地嚷嚷。 苏挽没有接话。 她打了个岔子,和黎洛一起回到初中部的位置。 望着满教室凌乱摆放的桌椅板凳,四处丢弃的书籍练习题,苏挽心里突然酸得难受。这个自己曾经那么想离开,甚至一度想来场地震震塌这个学习了三年的地方。现在,当真正的离别到来时,却又是那么的不舍得。 不一会儿,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受惊地回过头去。 “阿挽你今天穿得很漂亮,我们现在要去照相了。”江云泽微微笑着,阳光从窗边打进来,他的脸一半被隐隐遮挡着,氤氲起淡淡的忧伤,一半泡在阳光里,那么那么的明媚生动。苏挽一时看得失了神。 天空很蓝,盛夏的阳光如琉璃般的洒下。 一片荒芜的白色。 操场上,男生互相整理着对方的领带,女生间相互梳理着刘海,这最后的离别时刻,再温暖也掩饰不住蔓延的悲伤。 林朽和江云泽分别站在操场的两端,一个安静深沉,面无表情,另一个却没心没肺地笑出了眼泪。 苏挽站在第二行前边是数学老师,黎洛站在第四行。 他们一竖列,中间却插了一个人,像似他们想要靠近彼此的时之间总有一个林朽。 “1-2-3。大家往前看。” 听到照相师傅的吼声,苏挽方才如梦初醒似地笑了。 喀嚓—— 盛夏的阳光下,一张张十五六岁的笑脸落在逆光的阴影里,随着闪光灯折射的光芒,刻进时光的记忆里。 高中以后,川城各个中学却流传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才女苏挽与林少爷分手的内幕竟是---她是个蕾丝。” 这种流言被苏挽曾经的死党朴映秀证实,愈演愈烈。 而这位背后捅刀的白莲花是在初一下学期转到他们学校的。因为当时两个女生家在同一个路线,所以常常在一起回家。 有一天那个白莲拉着苏挽的小手问:“阿挽,你知道什么是死党吗?” “知道啊。死党是最好的朋友。” “对,最好的朋友。那我们就做最好的朋友,好不好?” 后来她们常常一起上厕所一起做功课一起去买饭一起逛街一起做很多好朋友都会做的事情,她也做过许许多多让苏挽感动的事情。 虽然她们聊天的话题经常会聊起一个人,那个被称作川城少女最想嫁的林少爷。 再往后,林朽因为高中课业忙不方便常和苏挽在一起,索性认了那个女生当妹妹,不过也只是为了问问苏挽的情况。 一直到有天苏挽对那个女生说出自己和林朽分手的消息后,白莲花莫名丢下一句:“苏挽,你怎么这样啊。你以后不要找我了。” 苏挽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姑娘,别人既然不愿意理会她,她没必要舔着脸硬上什么。 于是她骄傲地离开了这个女生,结束了这段友谊。 那个时候苏挽似乎明白了什么,友情好像始终都比不过爱情,加上她这个人本身性格就有点冷淡,几个朋友又不同年级。没有了那个女生的形影相随,之后就始终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女生竟然把她之前告诉她的秘密全部拿到大众面前曝光,甚至更为离谱地说:“苏挽是爱上了我,才跟朽哥哥分手的。她觉得我可能知道了,就不理我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还是很想和阿挽做好朋友的。” 不理你妹!同性恋你妹!究竟是谁装作纯情妹纸来到我身边,然后矫情地要我以后都不要找她。若知道她会是这么一个女生,当初就不会答应做死党。 十六岁的苏挽其实也多少也有些小女生情绪,在她的认知里似乎并不理解为何两个男生或者两个女生可以做情侣,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好朋友会为了爱情而四处抹黑她?她整天哭整天哭,神经兮兮,疑神疑鬼,因为不同校,江云泽常常骑半个小时的单车从一中到附中,他始终在一旁安慰她:“阿挽。你要宽恕那些有罪的人,记得善恶终有果,时间会洗刷一切的。” 就这样好人缘温柔王子的江云泽,因为在风浪尖力挺苏挽,惹得自己一身腥,人缘下滑得也很厉害。 事情的发生在临近期中考试的一个微雨的晚自习,苏挽突然跑到川城一中,将那个绿茶婊拖到教室外边,她歪着脑袋:“为什么?” “因为林朽选择了你,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写几篇文章么?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凭什么我们那么努力,却始终得不到该得到的?我那么努力学习,努力讨好他,可是呢?”女生情绪激动地尖声道:“苏挽,我也要让你尝尝什么是从天堂掉下来的感觉!” 忽然有个男生跳出来呵道:“苏挽,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找秀儿的麻烦么?” 在他握拳想砸向苏挽的时候,苏挽被一个结实的掌臂拦在背后,她大声地叫起:“阿泽……” 男生看见揍错了人,还想继续第二拳,却被一个巴掌打得发蒙:“李天,看好你的小贱人。你记得欺负苏挽,就是跟我黎洛过不去,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吧?” 那个被点名李天的男生自然知道黎洛是川城最大的黑帮老大的妹妹,他连连点头:“对不起,洛姐。对不起,都是自己人……” “滚远些。” 黎洛不只是洛河城黑色会老大的妹妹,她还是苏挽为数不多,从小一起到大的好友,是像rb那样亲密重要着。 “阿挽,我没事,你不要哭了。”江云泽的脸肿成一片,伸出细长的手指去抹苏挽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对我那么好?” “对你好就是对你好,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苏挽闭了会眼又睁开,“可不要说是因为喜欢我……” “是喜欢你啊,并且我会继续喜欢着。哪怕你会讨厌,你会困扰,我还是会继续喜欢着。”江云泽专注地望着她:“阿挽,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你们两个别再肉麻啦。”黎洛顿时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阿挽,你快把他送院,看看下巴有没有掉?” “洛洛!”苏挽脸顿时涨红了脸。 “没办法,谁让你们那么甜蜜,忘记我的存在。”她抖抖肩无奈地说着。 在医院竟然碰上了留美半年休假的林朽,听黎洛解说是因为前阵子聚会喝酒喝到胃出血所以才住院的。 “乖宝宝也会喝酒。”苏挽有些讥讽着。 “小挽,权当我一个人自作多情吧。那次我短信与你问怎样才可以和好?你说你喜欢的男生是会喝酒会吸烟会打架的痞痞的男生,如今我一一学来,却没想,你当时不过是说了个动人的笑话。” “阿挽。我不是同情他哦,真的,林少爷前阵子吸烟被他妈差点打死,好在他爸赶来劝说男孩子以后生意场上没少这样应酬才被制止。” 黎洛的父亲与林朽的父亲向来有生意来往,自然将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那真是对不住学长了,我也就随口那么说说,没想过你会认真。” 林朽看着她,唇角无奈的翘起一个弧度,很好看,就像苏挽在少年宫第一次看到他拉小提琴的那样。 他嘴角弯起来平静地看着窗外说:“小挽,你变了好多。你以前没那么刻薄。” “我刻薄也是因为有你这么耀眼的前男友,再说外面不都盛传你李公子是因为受不了我是同性恋,才和我分的手吗?” “你有了新人,很快忘记旧人,这样的速度我承接不了。朴映秀的事情我没想过是那样子的,只是小挽,毕业聚会的第二天我得知你一夜未归,满城找到的结果,是查到你跟江云泽在一起去了其他城市,你大概也不想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心灰意冷”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背后是渐渐平息的大雨,风把雨点送到苏挽的脸上,凉意十足,他笑起来,那双眼睛微微的薄凉起来,“小挽,我就问一句,你喜欢过我么?” 苏挽顿时觉得脑袋要爆开,她努力地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 当年老大魏子铭被保送s大庆功会的包厢房,林朽坐在她的身边,她看着他挺直的腰脊,瘦削的肩膀。那时候他的睫毛微微卷翘,在光线下看的十分清晰,秀气得有些过分。 他忽然转过头来:“小挽,我要替我表姐说句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陵姐成为大嫂也很好啊……” 之后他提议送她回家,走到胡同深处,忽然他低头吻着她,唇齿间还伴着刚才葡萄酒香,“小挽,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但是他不说喜欢她,她就说:“试试在一起吧。” 结果一试,没想过是林朽会先赔进去。 当年的事情,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小时候过于迷恋老大那张校草雕刻般的脸,导致别人都说苏挽喜欢魏子铭,后来听说林朽的表姐,也是也喜欢老大的事情后,就拜托老大和陵姐在一起,她一直认为林朽是因为这件事觉得愧疚。所以才和她在一起的。 所以这时候她说:“别说喜欢,若是当年……” “我承认当年是我太愚钝分不清对你的感情,但你外婆去世时,你第一次跟我说分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对你是喜欢的。小挽,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会逼迫自己去想那几个晚上你和江云泽到底有没有睡在一起,因为在你最痛苦的这些日子,我没能在你身边陪着你,我没有那样的资格。所以,我想问你,日后能不能做兄妹?我换一种身份,在你的身边,替你承接一切,好么?” “嗯” 苏挽应完后,散落在额间的头发被风吹起来,面目有种模糊的感觉。 林朽接着说,“小挽,其实……”然后他顿了顿,“算了,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思了,总之你说能做兄妹,我很开心。” 苏挽最怕别人的用温柔调子给她文艺,只好木讷地应了一声,“哦。” 他与她道别,而后进入另一个病房。 然后苏挽看到刚才她跟江云泽坐的位置,他的伞靠在她座位的墙角下,那抹紫色依附在白色的墙壁上,很是惹眼。 她想起,江云泽走的时候,应该雨下的正大,而她居然没有留意到他把伞偷偷地放在她脚下。 弯下腰捡起那把伞,然后握住伞柄,轻轻地撑起来。 “阿挽,对不起,你们俩聊得入迷,云泽刚才没好意思打扰你。只是让我告诉你,脸休息几天就恢复了,没什么大碍……”黎洛尴尬地说:“阿挽,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一章 转校生 医院之后,苏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见过江云泽。 她想大概他也觉得现在她的名声太臭,如果继续来附中找她的话,指不定还会惹出不一样的祸端。 苏挽向来不是多么主动的人,也索性将江云泽的联系方式一键删除,以免自己产生不该有的念头。 她去一中手撕白莲的事情倒成了川城的一段佳话。 加之林朽赴美留学,二人到底因为什么分手,也没再有人继续深挖下去。 十月的阳光,带着势不可挡锐气席卷整座洛河城,铺天盖地的梧桐树首尾相连,在头顶撑起一片浓郁的金色苍穹。逆光投下斑驳的光,令地面的一切融缩成了点。 终于消失。 这是国庆节结束的第一天,苏挽独自一人回附中上课。 昨日在梦里那些与江云泽的纠缠,压得她浑身酸痛得厉害。那些少女怀春的片段重复在脑海里放映,再盘旋着升腾,与低迷的空气衔接。 竟是那么的真实与模糊。 苏挽红着脸,甩了甩又酸又疼的胳膊,不觉就走出了梧桐树的阴影。刺目的阳光突独的倾斜着打下,落在她褐色的瞳孔里,她下意识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穿过一条街道就是川城附中了,这虽是一条小街却热闹非凡。两边的店铺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一些摆着地摊的小贩们坐在马扎上在大声吆喝着穿梭过往的人们。 苏挽低眉垂头看到他们上下起伏不定的喉结,突然觉得喉咙热得冒烟,仿佛一开口就会有火焰窜出来。正好街边有个卖奶茶冰镇的小店铺,看到救星似的,她赶紧奔了过去。 就在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店,她看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在一大群等待买水的穿着校服的学生中,清澈干净的他是就仿佛夏日的阳光般,光芒万丈。 老板。要一杯荔枝味的奶茶和一杯酸梅汤。 竟然连声音都是那么相似。 苏挽这一仔细看,却是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了。 仿佛一场无声却盛大隆重的检阅。 她突然觉得阳光好刺眼。 那样的男生,注定要成为无数女生的劫数。 ”江云泽。好久不见。”苏挽在心里默念。 她怔了怔,竟然忘记自己来这个店铺的真正目的。直到那个男生两手端着一杯奶茶和一杯酸梅汤,走出店铺,她方才如梦初醒,匆忙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奶茶,风一样地追了出去。 在不远处,苏挽看到男生将手里的另一杯奶茶递给了他旁边的女生。 她一直跟在这对情侣身后,与他们保持着几米开外的距离。 从奶茶店到附中,这短短的距离里,她亲眼目睹了这对情侣的魅力。迎面走来的女生,无一不是眼睛越睁越大,惊为天人。即使走出很远,依然依依不舍的回过头去张望着。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直到这对情侣进了一间教室,苏挽才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秋日的凉风吹来,她瞬间清醒了。 苏挽想自己一定是中邪了,江云泽怎么会出现在川城附中呢。 怎么可能是他呢? 可是,莫名其妙地,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间教室的牌子,想要记得他们的班级。这一看顿时惊住-- 一年一班。 这不正是自己隔壁班么?! 有一些兴奋,而更多的却是酸楚。 江云泽已经有了女朋友吗? 所以才不会继续找她了。 她很想冲过去问一问,“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是我太迟了吗?在你爱上别人之后,才姗姗到来。 当晚回家,苏挽去浴室洗澡,想起了那个失去亲情爱情友情糟糕透了的十五岁,有个男生曾那样温暖过她的心,她却忽略了那份心意。 苏挽看着镜子中,像初潮来临时羞红了脸的少女。 她清楚地看到了心底里的那个自己。 是的,她爱上了,爱上了那个带着夏日薄荷清香的男生。 爱情,这个自己一藏再藏的东西,终于躲避不得了。就好比那埋藏在地底的种子,突然之间就势不可挡地发芽。 带着深深的渴望,浓郁芬芳,却长满了刺。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苏挽那样想着,将脸埋进了盛满冷水的水漕里。 凛冽的寒冷袭来的那一刻,她又看到了江云泽璀璨的笑脸,美得像夏花般妖娆动人。 “江云泽,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苏挽抬起湿漉漉的脸,对着镜子里模糊的影子轻轻地说。 眼泪再次不可抑制的汹涌而出,混迹着水。 分辨不清。 进入十月,天气开始转凉。夏天仿佛苦苦挣扎的病人,死死地抓住最后的尾巴不肯放手。 思念却在这个季节发疯般地纠缠起来。 国庆节放长假时,苏挽就总窝在自家沙发抱着笔记本上q,经常装作不经意地问黎洛这问黎洛那,一句无痒的早安,一些学习上的琐事…… 黎洛似乎永远都很好心地为她一一解答,好在附中有她的高中岁月,并不太难熬。 大多数调侃时,苏挽总是故意装作很生气。 可内心深处却有种叫欣慰的东西,把空洞的心脏填补得那么那么的丰盛完满。 直到那句:“阿挽,我前天好像见到云泽跟他女朋友了。” 那句之后,便是死刑。而苏挽现在还在死缓阶段,那地狱般的阴暗,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愿接受罢了。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黑暗来临的那一刹那,她仿佛又看到了江云泽,半晌她仰起了头,仿佛有冰渣哽在喉咙深处,硬生生的疼。 期中考的第二个星期的班会课,是重新选举班干部,黎洛以最高票数当选了数学课代表。苏挽显然很高兴,她数学挺弱,于是半打趣地说,“阿洛,我以后作业上交,可以走后门吗?” “嗯。”黎洛淡淡地回应着。 下午的第二节上课铃响后,拿着化学讲义夹的班主任准时地走上了讲台,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男生。 午后的阳光从门缝里溢了进来,照在男生英俊的脸上,他妖娆得像朵罂粟花,迷乱了苏挽的心。 黎洛坐在第二排,一眼便看清了男生的脸。顿时为之一惊,紧接着是深深地担忧。 是他。 苏挽显然没有想到江云泽会转学竟然还会跟自己在同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班级。 所以他是为了隔壁班的女朋友才转学的吗? 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心痛得厉害。 “同学们,这是刚转来的新同学江云泽。请大家鼓掌欢迎哦。”老师话声刚落,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夹杂着角落里几个女生花痴的娇羞。 “那么,江云泽同学,你愿意和谁在一起坐呢?”老师转过身一脸慈爱地问道。 “苏挽,你别举手,一副犯贱的样子。”黎洛不自然地小声嘀咕着。 这句话透过空气飘进苏挽的耳朵里,像针一样的刺痛了她的心。她下意识地缩回了左手,脸幽幽地又红了。 “同学们好,我是江云泽,我希望在接下来的高中学习,请多指教。”男生声音轻柔,冲着台下的同学,露出迷人的笑颜。 这样的结果,理所当然的,又收获一片热烈的掌声。 “大家都知道,之前我在一中读书,现在会转到附中,完全因为一个女孩。”男生的目光锁定着教室里的某处,坚定地说。 “不好意思老师,我想去厕所。”苏挽并不和谐地打断着班里的唏嘘。 黎洛扭过身便看到苏挽正举着手面色尴尬地恳求。 “那么,就……”老师并没有说完话,她身后的男生爽朗地笑起来:“阿挽,好久不见。” “呵呵。”苏挽尴尬地笑了笑。 “老师,我和苏挽是发小,我想和她一位,以便更快熟悉班级和校园。”男生说这句话带着暖暖的笑意。 一向和蔼的班主任自然是应允了。 众目睽睽之下,江云泽迈着幽雅的脚步朝台下走去。 苏挽不自然地将头深埋进了书里。 男生洁白的衬衫飘过过道,在黎洛的位置前停留了一秒,又飘远了。 不久,黎洛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道。 之后的冗长时间里,这样的味道一直贯穿始终。 江云泽落座后,掏出纸笔,认真地写下一行字,随后有揉成一个团向前方砸了过去。 苏挽小心翼翼地摊开纸,上面是江云泽惯有苍穹有劲的字:“阿挽,我想你想得发了疯,你不理我,我就来了。” 她的脸腾地红了,但一想到他已经有女朋友这件事,索性撕掉了那张纸。 下课后,一年二班却突然热闹了,一些年级的女生听说这个班上转来了帅哥,纷纷跑到窗边打望。有几个大胆的竟托人送来了巧克力和情书,让人转交给江云泽。 而舆论中心的江云泽并没有回应。 “怎么到了附中还是那么疯狂啊?”苏挽酸溜溜地抱怨着。 “怎么,吃醋了?”黎洛淡淡一笑,一语点破。 “切,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挽说完,拿出ipod,将耳机塞进耳朵里,眼不见心不烦。 黎洛望着她也没有继续进行着对话。 阿挽这些年,我习惯了你的左右。 也习惯了不把所有的情感外露。 甚至已经做到你对我说你喜欢的人是我所喜欢的人的时候,面孔也是如此的平和。 “对了。你知道leo么?”苏挽拔下耳机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 “知道啊。怎么了?” “好像是周末要来开演唱会,我想去看看。” “刚好我有票,要不要一起去?”不知什么时候,江云泽走到他们面前,微微一笑,狡诈地问。 “你怎么不和你女朋友一起去?”苏挽没好气地插了句。 “这不是正要跟我们阿挽一起去?”男孩的脸靠近女孩的脸,近得秋日的气温燥热起来,“阿挽,你可同意?” “你女朋友不是在隔壁吗?” 江云泽听了苏挽这句吃味的话,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笑道,“这么说,你们已经见过我表妹了?” “什么?!”这次不光苏挽,连黎洛也咋舌道。 “看你们的表情,肯定误会不少。”江云泽无奈地耸耸肩,“高中转学不容易啊,还好我姑妈在教育部还有点关系,不过既然以后同校,难免呢要照顾一下我表妹的。” “那天我以为” “以为我那么快变了心?”江云泽的整个身子凑近苏挽,他的话带着温度,一点点灼热她的皮肤,“小姑娘,没追到你,我又怎么甘心” 黎洛见到两个暧昧的模样,自觉无趣,撇撇嘴也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忽而记起当得知苏挽与李阿朽分手的消息,手里的冰淇淋象征性应景掉在地上:“真分了?” “当然分手了,我干嘛要骗你……” “不不不,我是太激动而不过了……”她双手握住苏挽的手:“阿挽,你终于不用继续祸害资优生,不用扯碎多少母亲黄金女婿的梦了。” “你知道吗?我们其实曾一直鼓励江云泽挖林少爷墙脚。”她顿了顿,继续说。 “什么啊?” “就是觉得你俩在一起比你跟阿澈在一起合适。” 那会儿,周围人都笑出来,黎洛的心有过一阵酸楚。是的,她喜欢江云泽,江云泽爱得却是苏挽。 此时有只手按在苏挽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挽,你们在聊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江云泽一声不吭,就是看着她,然后笑起来,“阿挽,你刚才手机没关。” 苏挽一个机灵就醒了,在包里摸了半天手机,发现是通话结束了,但是通话时间是一小时,显然江云泽那边很久才挂掉,她有种憋出内伤的感觉,“你干嘛不挂电话?感情不花你的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只好听了。”他眉毛上挑:“好啦,好啦,不要再‘啊’啦。” 苏挽开始使起小性子,“我的话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啦好啦。阿挽,以后我打一小时的电话还给你,好么?” “不行,要高利贷才可以弥补你犯下的错误!” “那两个小时够不够?” 讨价还价完了之后她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哎呦,阿挽,你俩这是在一起了吗?”黎洛故作镇定地说道。 “拜托你不要随便瞎起哄啦,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对吧,阿泽?” “我们确实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江云泽爱苏挽的心思向来藏不住,只是那个时候苏挽并不知道她看江云泽的眼神,一样炽热眷恋。 “黎洛,三张票,你要不要也一起?”江云泽的话徐徐而来,终止了黎洛的回忆。 “你们去好了,我那天大概要去外拍。”黎洛甩了甩刘海,俯身搂住苏挽的肩:“二人的世界,加油喔。还有纯纯的友谊。” 然后留整间教室两人一阵面红耳赤。 秋天的雨在川城一般来得很少,像一场终年不醒的梦,连阳光里都飘满了幸福和忧伤的泡沫。 黎洛站在走廊,有些酸涩地想:“阿挽,你如果能跟云泽幸福的话,我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澳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二章 沧海自浅情自深 演唱会结束后,黎洛像是蒸发了一样,数日不见人影。 苏挽问过老师,说阿洛是因为家庭一些事情,回澳洲念书了。 她突然忆起演唱会的那晚,她似乎已有预兆要离开。 那晚阿洛打电话给她:“小宝贝儿,干什么呢?” “吃鸡呢。” “哦,那等等我。” “我退出,邀请你。” 黎洛与苏挽组队,四人模式里,剩下的两个人是系统随机,一个被用手榴弹炸死,一个被开车用载具击倒,队友都被苏挽玩死了。 然后苏挽还悲伤地说,“辣鸡队友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黎洛一个对话框甩来,“阿挽,你下一步是不是要用燃烧瓶烧死我了?” “怎么会!” 被拆中心思的苏挽隔屏想像黎洛的愤怒。 “那你继续,啥时候玩够了,喊我一声。” 苏挽打开麦克风,“你这么一说我又没有兴趣了,算了,我们说说话好了,我今天郁闷着呢。” 于是苏挽退出大厅,开了个二人模式。 这次绝地求生·刺激战场的背景,漂亮得不像样子。 黎洛和她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夕阳,她问她:“阿挽,你还记得咱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么?” 她说,“当然记得,那时被随机匹配这个游戏里最美的地方,我还特地录了屏呢。” “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苏挽听得这话,心紧了一下,笑笑没回答。 黎洛接着说,“以前的日子,就我们两个。现在好了,不管是游戏里还是现实中,你都有新的乐趣了。” 苏挽那边wi-fi似乎很卡,麦克风断断续续地,“什么乐趣啊,烦都烦死了。” 于是黎洛开始打字,“你这个家伙,就是不肯讲实话,你要是喜欢江云泽,你就去告诉他嘛。” 苏挽看到对话框后,犹豫了一下,没想到黎洛那么直白地就说出来,那一行字漂浮在暗夜的天空中,可是她却看不到屏幕对面的她的表情,或明或暗。 “让我想想。” 黎洛伏在草地上,跟她说,“对自己有点信心,我家虽然跟林少爷家是世交,但我是最挺你的那一个啊。” 见苏挽长久没有回答,黎洛索性在小喇叭里说:“你原本性子不是那样的,你想要的东西,哪一样没到过手?” “阿洛,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想得而得不到的东西。但是感情这条路却有很多的未知,我会怕,会怕自己得到后,成果被人偷走了。” “可是没有努力也不行啊,你不去,永远没有结果。” “阿挽,好好照顾好自己,就算以后被江云泽那小子甩了,你也千万不要哭。” 黎洛冷不防地跟她说话,除了讶然,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涌出来,好像是在飞机起飞的时候,身体漂浮在空中那份毫无着陆感的恐惧,下一秒会有悲剧上演。 只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苏挽有种预感,黎洛会在她闭眼的瞬间,忽然消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回给她,“我怎么会哭呢?别扯淡了!” 黎洛小喇叭那头传来:“嗯,那最好也不过了。阿挽,我希望你幸福。” 苏挽叫嚣着,“黎洛!你今天太酸了!” 见黎洛没说话,苏挽起身去倒了杯水。再回来一看时,屏幕上空荡荡的天际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阿洛不知道被谁打死了,躺在她不远处。毒气要来了,萦绕着蓝紫色的光华,苏挽站在载具旁边,有些孤寂的样子。 于是她回到大厅,点开好友的对话框,灰暗的头像,黎洛已经下线了。她隐隐有些觉得怪异,打电话给她,“阿洛,你怎么突然就下了?” “我掉线了,网连不上去。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再往后,黎洛真的没给她任何联系,就连去澳洲留学的消息,也是从老师口中得知的。 这天放学后,苏挽正望着黎洛空的座位发呆,江云泽走过去,心疼地搂着苏挽的肩膀,“别再想这个连告别都不说一声的家伙了。” 因为是江云泽的生日,苏挽不想不开心的样子,于是在south庆祝时,连同着那些忧伤的情绪顺着酒水吞了肚去。 其实算起黎洛与她相识的时间,甚至比林朽都要早。 她是她难得珍视的闺蜜。与阿洛在一起,她总是有本事能用简单一句话,让苏挽很快忘记积压在一起的烦心事。 可是十六年来,黎洛一直是一个人。 多难以想象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不接受任何男生的告白,也没有跟哪位异性产生过好感,就那么始终一个人,似乎在执着地等着什么。 苏挽突然想起因为彼此父母都忙工作,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年华中,惺惺相惜着。 川城的冬季,和童话一般的美丽。 那些雪花常常会在一夜之间,堆砌在房顶和地面上,蓬松厚软,像是刚出炉的泡芙球,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苏挽那时对黎洛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阿洛,我快被胃虐死了。” 以至于后来黎洛总会在她皱眉的时候问,“阿挽,你是不是胃疼?” 苏挽不会忘记那个冬夜凌晨两点,她给黎洛打电话喊胃疼。可能是因为被林朽遗弃的委屈,难受,还伴着任性。 黎洛到她家,在喂完药后,又出去找吃的。外面是暗红色的一大片积雪,阴冷的风肆虐地刮起来,她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睁开眼还是冰冷的空气,忽然就哭了出来。 苏挽跑出屋子,然后冲向漫天雪地的狂风中,黑暗里根本看不清任何事情,楼道里只有昏黄的灯光,又不敢喊什么,生怕在这样的风雪天,会埋葬黎洛的影子。她就蹲在门口,头埋得深深地,不知道坐了多久,等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变冷,变僵。 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惊得站起来又因为坐太久一下子瘫软在地上,黎洛接着她,满头雪花地冲着她笑,“阿挽,还好超市还有面包,不知道够不够?” 她的指尖都被冻成了青紫色,苏挽一碰,黎洛疼的龇牙咧嘴的笑,“小祖宗,你轻一点,好不好!” 那么一瞬间,她脱口而出,“阿洛,咱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七年纠缠在一起,那种感情,甚于亲情。 黎洛却摸摸她的头,“小祖宗,我可不能陪你一辈子。我将来还是要跟男人过的,和你一起,太经不起折腾。你还是,继续祸害林少爷吧。” 苏挽明白她的意思,却选择不说破,她与她同样珍视着这份友情。 现在。 陪了她七年的黎洛就这样走了。 “之前明明说好一起去帝都念大学,都他妈是放屁。” --- 苏挽从south出来已经很晚了,因为下雨,天幕微微透着一些红,红得有些突兀,甚至有些隐隐的不安。对面酒吧里慢摇的曲子传来,撩拨离人的心弦,身体本能的感到了寂寥。 她晕沉沉地走在路上。 现在那些人在做什么呢?江云泽应该还在唱歌,今天这个日子实在是快乐。林朽应该在美国,专注地听教授讲课。黎洛呢?应该在澳洲忙得忘乎所以吧。 可是为什么会想要别人重视到自己呢?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自己是多么不屑别人的眼光。 苏挽觉得有点凄凉,她不想回到那个孤独的家,父母工作搬去西城后,就彻底剩她一个人了。 她就那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直到有个人喊她的名字,她停住脚步,傻傻地笑:“你是谁?” “我一个不留神,你就喝了那么多……”江云泽叹了口气,只好抱着酒醉的她回家。 将她放在床上想替她脱鞋子时,望见她露出俏皮的笑容。她也在看着他宠溺的神情,好像在想什么东西,于是用手指戳戳他的脸:“老实说,你在想啥呢?” “小猫。” “什么?”苏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转过头来却发现他盯着她,眼神温柔地要淹没了她,心不由的漏了好几拍,“猫?在哪里?” “没在这儿!”他笑笑别过脸去,“阿挽,你暂时酒醒了就去冲个澡。现在太晚了,就住我家吧,反正你也住过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我们要发生些什么?”苏挽喝了酒,话就特别多,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江云泽站起来,笑道,“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你放心,我去我妈房间睡,她去美国找我哥了。” “阿挽,你乖一些,快起来洗澡,我帮你拿换洗的衣服。” 苏挽坐起来,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阿洛,我数学作业你替我写了吧。” 她的脑袋夹杂着破碎的意念处在两极边缘,头晕的慌,心底有某种未知的欲念,脑海中一直有种模模糊糊的迹象,看不清道不明。 “阿挽。你喝多了阿洛已经去澳洲念书了”江云泽无奈道。 “阿泽?你是阿泽?阿泽……你知不知道我喜” 江云泽轻轻地把房间的灯打开,融融的灯光悄然落在房间里,拉开衣柜发出的声响埋没了苏挽的后半段话,他从里面捧出一套睡衣,标牌还没有剪掉,解释说:“别想太多了,洗过澡就睡觉去吧,这件睡衣是新的,是我妈新买的还未来得及穿就给你了。” 苏挽头本来就疼,听江云泽嗡嗡嗡地说了好多话,她觉得烦躁:“吵死人了,吵死人了,你干嘛解释那么多啊,怕我误会啊?” “嗯。” 他暗下去的眼眸又突然亮起来,暗藏笑意,“阿挽,我知道你总是想的比一般人多一些,疑心很重,所以我只能对你解释的比一般人多一些。” “然后呢?”她傻傻地问,心里期待来点不一样的刺激。 “没有然后了,所以你快点去洗澡吧。” 他不喜欢她把他当做别人,也不喜欢只是这种暧昧关系,他想要的更多,他希望她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三章 未曾深入 洗完澡后,苏挽穿着拖鞋去找江云泽,午夜的房间静静地,只有客厅有昏黄的灯光,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快睡着了。 洗过澡脸上还是热呼呼的,她猫一样地走过去,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梦郎,你想我么?” 江云泽嘴角扯了一抹很大的微笑:“梦姑,你快去睡觉吧。” 苏挽又往前凑了一点,嘴边哈着气:“梦郎,我好冷。快抱着我嘛。我想念你的体温。” 江云泽脖子一僵,什么话都没说。他扯过她的小手,好容易才适应眼线的一切:“阿挽。看不出,你还是个金庸迷?《天龙八部》的内容倒是记得不少啊。” 苏挽就喜欢这样的江云泽,因为像她那样聪明的女孩子,却因为骄傲不会主动去突击哪个男生,她只是一步步引诱他,直到男方主动开口。 但是这招对江云泽也不完全适用,不过苏挽依仗着他喜欢她,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江云泽只能很本能性地让苏挽接近他,有些情绪化,她对他好一点她就可以笑上好久,一个眼神就可以揣测好久,同时又害怕她的不理会。 忽然,女孩想起了什么,然后得意地笑了笑:“江云泽,你很喜欢我,对不对?” “嗯。” 苏挽看了他一会,他身上有好闻的淡雅的薄荷香味,他的眼睫毛长长卷卷地翘起来,像玻璃橱窗的洋娃娃,眨眼睛的时候会轻轻地扇动,她又想到很多狗血电视剧和小说里面的情节,“那你为何不为我写情书?” 江云泽停下来仔细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想要情书?” “小说里的爱情不都是那样子的,女孩子收到男孩子很多很多的情书,很幸福。” “原来我们才女苏挽,也会厚着脸皮问男生讨情书啊。” “我本来就是脸皮厚。” “对对对。”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喝酒喝的小脸都通红的,赶快去睡觉吧。” “我不要睡觉。” “那你要干什么?” “我要看你写情书。” 江云泽不说话。 苏挽就无趣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然后莫名扯了个话题,“你知道么?郭敬明说过最动听的句子是‘白色是虚假的纯色’了。” 那边还是不吱声,好久他答,“那就回来让我妈妈换别的颜色吧。” 苏挽点点头,“换成绿色,那会有重生的感觉。” 她的脑袋上覆上了他的手,额头上的刘海顺势就划到一边去,江云泽的手心暖暖的,然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太多,快去睡觉吧。” 苏挽顿时觉得自己很委屈,然后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心头。 自己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懂情,她就像一个小丑自娱自乐完后还厚实着脸皮去找人要赏钱。 安静的空间中,江云泽轻轻地喊她的名字,“阿挽,阿挽?” 只见她继续在沙发上扭动,江云泽忽然就笑出来,“你怎么一点都不安分,是不是我去写情书,你才肯去睡觉?写五百二十米那么长的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是那么轻,那么柔和,心底那些迷雾中,倏然地就开出了一朵花,苏挽一下子没止住,眼泪就刷刷下来了。 江云泽吓了一跳,伸手去拿放在茶几上的面巾纸盒,她一把抓住他衣服,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那夜,没人理我,我自言自语着,一个人练习着对话。” 上帝作证,苏挽这个小妖精开始上演必杀技击垮对方的柔软的心了。 你瞧--- “江云泽,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然后霸道地伸出手臂环了过去。 “我答应你。”苏挽闷闷地说道。 “嗯?”江云泽疑惑。 “答应和你在一起。” “阿挽,你可是认真的?” 苏挽感觉他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是很僵直地不自在,于是可怜兮兮说,“嗯……你不再喜欢我了吗?” “没有。”而后他的身体缓缓地放松下来,“阿挽,我很开心。” 她试探地问:“呐,江云泽,在我之前,你有没有女朋友?” 少年抿起嘴唇,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吐出两个字:“没有。” “真的?” “嗯。” “真的没有?” “干嘛一直重复?”他笑得样子一下子花了苏挽的眼。 女孩嘴巴又开始胡编乱造了,“因为小说中总是在女生喜欢上男生的时候,会跳出个前女友,抢走了男生,留下女生伤心。” “那我可以理解,你这是喜欢上了我吗?” 苏挽干笑两声,什么都没说,闭起眼睛,很久江云泽摸摸她的头发,直到多年以后,苏挽已经开始模糊那种温柔的触觉。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江云泽很小声地说,“若真是如此,该有多好……” 她的手还勒在他的腰间,那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这样才最好嘛。 苏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很久之后当她醒过来,旁边还有微弱的灯光,是窗外的路灯透过来,双手还搭在江云泽的腰间,可是觉得睡姿不舒服,于是扭了两下,缩到一边去,然后眯起眼睛对着某个物体絮叨,“这是什么啊,怎么放在我聪明的脑袋下边?” “那是我的胳膊。” 苏挽大惊,顺势一扭,无奈方向不对,“哐当”一下,整个人从沙发上摔了下去,跌下去的时候还裹着被子,所以感觉还很柔软,可是当她打算爬起来的时候,“轰”的一声,后脑勺撞到了茶几玻璃上,于是被打击得赖在地上索性不起来了。 “阿挽,疼不疼?” 黑暗里,她听到江云泽压抑的呼吸声,然后又听到他轻轻地喊:“阿挽,你快起来,地上凉。” 她不想动,想看看江云泽会不会将她温柔地把她抱起来,再然后甜甜一吻定终身。 等了一会才听见他说,“阿挽,快爬起来吧,我的胳膊动不了了,起不了身。” 苏挽吓了一跳,立刻蹦起来,结果头又磕到了玻璃,她捂着脑袋坐在地上,看着他的左手垂在沙发上,他皱着眉头,很困难地试图把手臂抬起来, 她问:“几点了啊?” “快六点了吧。” “那,我枕了你……多长时间?” “差不多五个小时吧,没什么……” 窗外的晨光慵懒地斜照进屋子,像一层薄薄的雾,苏挽看着他的脸,淡淡的柔和的眸光落在她的眼底,两两相望,好似融尽了一个缥缈的世界。 心突然就动了一动,她安分地站起来,凑到他身边,“阿泽,你有没有怎么样啊?要不要我给你按摩按摩?” 江云泽摇摇头,“你酒刚醒,再去睡一会吧,我没事的,一会就好了。” 她一动不动,看着他皱起眉头很痛苦的支起左手,活动了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脑子里又有些奇怪的念头,开始耍赖起来:“可是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会睡不着。” 他把地上的被子拉起来,叠好,认真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睡不着?” “我应该是认床的吧。” 江云泽笑道,“阿挽,不许再胡闹了,待会还要去上课呢。” 苏挽直直地盯着他看,晓得酒精的催化作用还在她的体内,便时时刻刻麻痹自己“你喝多了,喝醉了,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于是她又把手伸出去,“我不胡闹不胡闹,你给我穿衣服好不好?” 江云泽脖子又一僵,许久他才笑起来,眼神灼灼的,“阿挽,你现在是在调戏我么?” 然后她身子一轻,被他来了一个公主抱,她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快给我穿衣服嘛。” 这样温暖的怀抱,宽厚的手掌,有力的臂膀,还有他俊逸的侧脸,苏挽一下子就上瘾了,他把她一直抱到床上,苏挽觉得这个床很软很舒服。她抱着被子手舞足蹈了一会。他站在旁边戏虐者,“知道调戏我的后果吗?” 她比划着说道,“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江云泽的薄唇迅速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苏挽只觉得呼吸急促,他忽然放开她发烫的身子,褐瞳专注地凝望着她姣好的面容,“那你给我吃吗?” 一时间空气里夹杂着迷乱的气息。 直到头顶传来颤音:“阿泽疼” 江云泽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一面用手拭去她额头上的汗渍,又一面温柔地吻着她瞳眶装载下落的泪珠,他充满歉意地捧起她素雅的小脸,“对不起,阿挽,是我太心急。” 少女的红唇突然向他细长的脖颈狠狠地咬去,随后她含住了他敏感的耳垂,鼻尖的热气就那么哈在江云泽的左耳,“这样算不算得上,你是我的人了?” 江云泽有些无奈了,按耐自己心底邪恶的想法,替她整理好衣服,随后又为她细心地套上拖鞋。 许久-- “我去弄早饭,你先去洗澡吧。” 苏挽没喊住他,她觉得再折腾下去一定会适得其反,起身找到洗手间。洗手台上有毛巾杯子牙刷,都是新的,还有一款她们女生也会用的洗面奶。 她心想医生家的孩子肯定多少都有些洁癖的,要不一个男生怎么也用洗面奶。 整理完毕后她走到餐厅,桌子上有煎蛋、面包片和牛奶。值得一提地是,江云泽一定偷偷调查过她,不然她只喝酸奶死都不碰纯奶的习惯,她没告诉他,他怎么会刚好准备得那么好呢? “不知道好不好吃,家里只剩这些了……”江云泽围着围裙,挠挠头的样子真可爱。 她咬了口煎蛋,很香。 “你先吃着,等我洗过澡收拾下,一起去学校?” 苏挽想起刚刚两人的暧昧,红着一张脸,在江云泽进入浴室之后,便从前厅跑了出去。 直到多年以后,苏挽仍然记得好像那个时候,闯祸任性的都是她,默默帮着收拾烂摊子的,给她所有安慰的都是江云泽。 在被说同性恋的时候,在被说被富商包养的时候,在被友谊伤得体无完肤、最爱的亲人又突然离世的时候,在拒绝约稿差点被人告上法庭的时候,江云泽就像一个天神一样,坚定地守在她身旁,用所有的温柔抚平她的伤痕。 “洛洛,我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好难受……”苏挽一逃出江云泽家就给黎洛拨微信电话抱怨着。 那头少女独有的笑声,“是我的错,没想过进展那么快。你竟然背着我和他都睡在了一起?” “又没深入” “阿挽,你怕不是在嫌弃江哥床上功夫没满足你吧?” 苏挽恼羞成怒气道:“黎洛!你还要不要脸!” “你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初你跟羽澈……” “不要提他,听到他我烦!” “好了好了,不提了,你确定上午的课翘掉不来了?” “嗯。” “我帮你跟你老师请个假吧,记得下次我回国,你请我吃饭……” “好吧,好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四章 阿挽,我该拿你怎么办 挂了黎洛的电话后,苏挽只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片柔软的净土,那些美丽的妖娆纯净的花儿,瞬间破土而出,在她的寂静年华中,温柔而坚定的开出花朵。 这样的感觉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在她的记忆深处,某些未知的念想,好像熟悉到以后被淡忘。 很快她又摸出手机,给江云泽发了条短信,“一起去长沙吗?” 十分钟后她收到:“我订好了十点的机票,若是赶得上去机场,就行。” 他并不问清晨她为什么仓促离开后要去湖南。 哪怕像现在她头脑发热随口一说的说走就走,他信以为真后也为她一一兑现。 站在south门口,苏挽有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黎洛的信息恰当时机地弹出:“我以你姐姐的名义帮你请到了一周的假,说你阑尾炎突发。祝二位蜜月旅途愉快。” 苏挽随后刷了下朋友圈,看到杨景川发林朽公司上市的消息,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干脆把手机关了。 然后晃了晃脑袋轻缓酸痛的脖颈,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江云泽正在不远处,有些微怒地瞧着她。 她欢快地跑过去,“阿泽。你来的好快呀,现在几点了?还赶得上飞机吗?” 江云泽一把把苏挽拖进刚叫的车里,“你关机做什么?” “喔,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的吧。” 他只好无奈地递给她一个一次性饭盒,“没吃饱吧,里面有你喜欢吃的炸鸡,趁热快吃了吧。” 苏挽打开一看,“哇塞,你怎么知道我会没吃饱?” “我洗过澡之后看见你就吃了一半的饭,所以我怕你会饿着。” 前面的司机戏谑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慢点吃,若是我待会刹车,被骨头卡住喉咙就不好了。” 苏挽脸幽幽地红了起来,她连忙把饭盒丢回去,跟江云泽说,“我还是在飞机上,吃吧。” 没等江云泽开口,司机师傅笑了笑:“飞机如果刚升空不适应的话,说不定还会卡到。“ 苏挽只好默默地看着躺在饭盒里的半只烤鸡。 到了机场,换了登机牌在候机室里,苏挽狼吞虎咽咬着鸡肉,觉得吃得有些撑了:“你那个时候,怎么知道我在south?” 一旁的江云泽掏出纸巾递给她,“你那么突然地说要去湖南,黎洛刚好又来电话说你肯定是对我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勾当倒是没做什么。”苏挽定了定神,目光洋溢着狡黠:“其实,比那个更可耻。” 江云泽仍笑着看着她,“是什么?” “我差点和某些人睡了。” “然后我觉得好害羞啊,就跑了。” 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巨大的玻璃窗映照在阳光的孤寂里,苏挽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期间,她开始贪念江云泽清晨温软的怀抱。 手腕上忽然感到一阵痛感,苏挽“嘶溜”倒吸了一口凉气,狠狠地瞪着江云泽,“江云泽?!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有病!我病得不轻,才会认为你是因为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才会讨厌地离开我!” “我没有讨厌你啊。我只是觉得” 江云泽望着面前这张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皱巴巴拧成了一团的精致的小脸,随后无奈道,“阿挽,我该拿你怎么办?” 女孩被他捏得直嚷嚷,“什么怎么办?你都是我的人了,你还想怎么办?” 江云泽一下子就笑岔气了,“我是你的人?” 苏挽耷拉着脑袋,点点头,“嗯你早晨不是还想睡我?” “阿挽,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小色鬼!”江云泽嘴扬起好看的弧度,“你一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说睡不睡的” “怎么了?江云泽,你现在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吗?”苏挽红着眼眶,那眼泪似乎下一秒就脱离出来。 “阿挽,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了你。”江云泽没好气道。 “就是你欺负我,我多委屈嘛。”苏挽继续戏精附体,“早上我那么柔情似水” “是我太不识风趣,没有继续做下去。” 候机室大厅里的暖气缓缓地送着微风,苏挽被江云泽不按常理出牌弄得一时语塞,“我……” 江云泽笑道,“我只是说一个事实而已,看你脸都红了。” 苏挽仍然狡辩,“没有!” 可是心底,软似深海,波涛没有力度,只有夜深时候的缠绵,拥抱细腻敏感的沙滩。 “好了,没有就没有,走吧,准备登机了。” 在飞机上,苏挽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很温情的梦。 让人温柔地想流泪,梦境真实的像是虚假到了极点一般,让苏挽都不忍心醒过来,一味地沉溺。 她还能清楚的记住每一个细节:秋日的午后,阳光薄纱似的,朦朦胧胧若有若无,仿佛细微的呼吸便可以穿透这些光影,秀致的温柔可人。 穿过书页的手指,在某一个画面上停了下来,午后暖暖的微风,如蜻蜓薄纱似的双翼在轻轻眉梢眼间震颤,她的微薄的心情也被微风吹皱了。 江云泽的下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连呼吸那么地小心翼翼,“你知道么?” 苏挽的手指被他轻轻地握住,整个人好似柔软的藤蔓,痴缠上他的坚定。 “即便是没有个明确的身份,我也愿意这样陪你到地老天荒。” 那是在某个普通温情的午后,她就这么被江云泽圈在怀里,温情地想流泪。 在苏挽醒来之后,能记得的就是这么多,她想要就这么睡下去,不愿睁开双眸。 她的手正抓着江云泽的手,手心微微地发烫。 眼前是刺眼的灯光,然后瞬间消失,飞机以某一个平稳的角度,极速下降,苏挽感到眼角的湿意,江云泽另一只手冰凉,触到她的睫毛,温柔道,“做噩梦了?” 苏挽摇摇头,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五章 不可能 在苏挽从张家界摔下来的那一瞬间,感觉身体轻了好多,她紧紧闭着双眼,不远处的花草树木都没入黑幕中,只留下一处处模糊的影子。 很多年以后,当夜空中飘散厚重低低的云,澄净的夜空,月光洒在屋子里,苏挽都会想起江云泽坐在窗边任她靠着,长长的影子斜斜的印在了地面上。 曾经跟他走过的光阴,旧电影一般的在脑海中浮现,一瞬间,她只想,如果可以远离尘世和喧嚣,她会和一个人,走遍天涯海角。 而那个人是---江云泽。 他是她的第二个生命,因为知道他爱她,所以会毫不保留地将那些糟糕透了的样子呈递在他的面前,理所当然地让他帮她承受。 这样的江云泽,太过于美好,这样纯洁地来到她的生命,把她变成最美好的自己。 并且他不忍心,让苏挽承受任何伤痛,只想她永远快乐。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两种爱,无私的爱,和自私的爱。 苏挽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歌曲背后都藏着一个故事,那些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人总会在重要场合变得格外冷静。 她心想自己还是有意识,她知道自己在哭,满脑子就是江云泽,但是她一想到自己是不小心从山顶滚下,现在要挂掉了,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他。她还没告诉他自己很喜欢他。 那是多么多么的不甘心。 于是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倒鬓角发丝上。 就这么在生与死之间转了一圈,身体被什么承接住一样,不再继续下滑,停住了。 微光的时候,苏挽艰难地醒来,清晨的日光从窗户外透过来,仿佛劫后余生的惨淡,她浑身像是棉花一样轻软,看见久违的林朽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将她抱起来,“手术缝了左腿十四针,不影响以后走路。” 苏挽轻笑:“我以为我会一直摔倒山底,然后血肉模糊,死掉。” “别瞎说。” “阿朽,你怎么在这里?”苏挽有些诧异道,“阿泽呢?” 林朽加紧了怀抱的力度,却自动忽略了苏挽的问题,“小挽,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失去你” “我也怕自己马上就会被你的那些桃花们杀死的。”苏挽打趣着,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阿朽,我跟阿泽在一起了。” “嗯,我知道。”林朽仍丝毫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我其实很怕死,怕得要死。” 苏挽是真的怕死。 她怕自己死的时候,还没体会人生的美好,男女的情趣。 她怕自己死的时候,大家都为她哭。 她怕自己死的时候,没有江云泽在旁边。 “没事了,小挽,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在这里?”苏挽被林朽的怀抱圈得呼吸有些不顺畅,“还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小挽”林朽松开了怀抱,他的修长的双手有力地钳住苏挽的肩膀,“你听我说” 天一下子变暗了起来。 苏挽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她的脑海忽然闪现出几个片段。 在山底下,不记得是谁怎么拨通急救电话,只记得等待救护声音的警笛渐渐进了,那时候她安静地一片空白,就像是和江云泽之前缠绵的那个状态,一片空白。 只有哗哗地雨声,她和他,安静地依偎在一起,透亮的白光,地面上都是血,很多不落俗套的情节设置在他们身上。 “嗯?阿泽呢?”苏挽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直涌,“阿泽也没事对吗?” “他”林朽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阿泽是不是摔得也很重?” “小挽,你听我说”林朽闭上眼不忍对视她忧伤的眼眸,“江云泽,不在了” “林朽,你骗我对不对?!”苏挽收起了泪水,扯了一抹笑容,“阿泽不在这里,是不是,提前回川城了?” “小挽,他和你一起从山崖落下,被发现的时候已经” 林朽没有说下去,他怕苏挽知道江云泽为了救她,将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下滑受到的冲击,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骗人!!!”苏挽失控地抓起病床上的枕头向林朽砸了过去,“阿泽不会有事的,你凭什么诅咒阿泽不好” 苏挽凄楚而怨念地看着林朽,让他难受地不知用何种语言才能安慰她。 大概是一时间巨大的悲伤不能够被释放,苏挽忽然昏了过去。 在那个漆黑看不见光的时空里,她看见江云泽躺在白色的床上,周围一切都是白色的。 有人悲恸难忍,苏挽挣扎着下来,走过去拍拍那个人的肩膀,“别哭了,阿泽只是睡着了。” 她转过脸了,苏挽吓了一跳,那是红着血腥眸子的自己,“你凭什么还活着?你这个杀了阿泽的凶手!” 苏挽就这样被吓醒了。 醒来之后,依然是一片白色,还有亮白的灯光在眼前飞舞。 身体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她觉察自己的手面上,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缓缓的流进她的身体里。 苏挽眯起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我是不是上天堂了?” 为什么会有种浑身散发一股外焦内嫩的感觉。 “你哪里会上天堂?上帝还想让你继续祸害我。” 苏挽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哗哗地,“江云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六章 苏挽,你真狠 林朽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苏挽昏迷了整整三天,一醒来就把他当成江云泽。 并且开始不断地说话,每分每秒都不想停止。 她告诉他,有首歌是好像是唱的,歌名是《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苏挽笑他,“阿泽,你说他唱得是不是很傻,相爱的人怎么又不能在一起呢?” 林朽对苏挽无力地笑笑,“因为他们每个人除了爱情,还有重要的事情做,我也有我的,现在我要去那里,做我要做的事情了。” “阿泽,你要到哪里去?” 有那么半刻,林朽不能呼吸,心口痛得没有半分念想,苏挽轻轻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不喜欢我了么?你带我走好不好?无论咱们去哪儿都好。你现在,留我一个人算什么?是你手把手教会我重新相信世界的美好?是你教会我要宽容对待那些伤害?你要一个人走,这算什么?你一个人去脱生了,凭什么留下我去受罪么?” “我想你幸福,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苏挽开始泪流满面,可是她还是不停地说到,“我做不到,我怎么可能把这一切忘记好好的活下去?你知不知道,你把我惯成了什么样子?你现在说你要走,那你走了之后,我话费没钱了谁给我充?你走了之后,我鞋带子松了,谁给我绑?你走了之后,我怎么去释怀那些伤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阿挽。不要怕。我在那里,也会守着你,不曾离开。” 窗外的雪还在轻柔地下着,空气中漂浮着烟青色的薄雾。 苏挽站起来,抹了抹眼泪冲他笑笑,然后走出去,刚出房门,脚下一软,就晕倒之前她说,“阿朽,我知道这些天一直你假扮阿泽,朴映秀都告诉我了。” 林朽方才看见她鲜血淋漓的右手,心口也像被划了好几刀。 他抱着她瘦弱的身体,疼得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苏挽。你真狠。 --你怎么能想着自杀。 --苏挽。你真自私。 ---你以为这样,就能去陪江云泽了吗? “她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常叹了一口气,“还好抢救及时,血已经止住了。” “我说过多少次,hysteria患者不能够刺激,你们简直是乱来!” “暂时还不会醒过来,你回去多守一下也好。” 林朽从来没有走过这样长的一段路。 好像一条光带连接在走廊尽头。 他忽然想那是不是人间和天堂之间的通道,病房里静悄悄的,各种仪器闪着微弱的光,苏挽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她一直没有醒,林朽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期间很多人来看过,还有苏妈妈,好像所有人都劝他,耳边嗡嗡的吵杂一片,他们来了又走,而他只是机械地重复一句话,“让我等阿挽醒来。”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来苏妈妈劝他,让他吃饭,可是他吃什么吐什么,连饭都不能看,一看到就不住地呕,所有的办法和劝导都无济于事。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窗台上都激起了一层白气,雨滴都被狂风扭曲的没有了圆润的形状,支离破碎的像是一地的碎片,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林朽看到苏挽的眼睛轻轻地动了一下,那蝶翼般的睫毛颤动,他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还能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苏挽定定地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 那一刻,就是空白。 好像有一瞬间是看到他的诧异,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苏挽不知道林朽的表情是笑还是什么的,那么简单地翘嘴角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流露地不是宽慰,是自嘲。 突然间她的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七章 我很想你 很多年以后,苏挽总会想如果那天她不是脑袋发热提议去张家界,她和江云泽会不会就不一样? 柳依依说得对,她是个不祥之人,带给周围的从来都是不幸。 那一日登上武陵源后,苏挽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在草地上,怔怔地欣赏着苍茫的群山。 “在看什么,那么入神?”一旁的江云泽柔声道。 苏挽就这样看着江云泽,他的脸落在乳白色薄薄光晕里,线条温柔,清俊柔和,短发在抬头低头一瞬间悄悄地滑落到眼帘处,明暗之间的眼梢生动异常。 她望着他似乎要沉溺其中,心下一动,说:“阿泽,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好呢?你就是太好了,好到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这样的好能不能分给别人呢?” 他平静地看着她:“不能。” 她咬了咬嘴唇,这么多天关于黎洛不辞而别的怨气一股脑地发出,“你可不可以不要对一个人那么好?尤其是那个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如果我喜欢上了你,你哪天又不喜欢我了,要和我分开,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啊?” 他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清楚的情愫,仿佛千年深潭中的泉水,微波荡漾间暗涌波涛。两个人彼此对望着,仿佛要把喜欢和一生一世的爱恋全部封存。 只一眼,然后天涯相忘,相见不如怀念。 她说:“阿泽,我真的好讨厌你。” 阿泽,我真的好喜欢你。 江云泽低下头来,猝不及防,只是一刹那的触碰,溃败出大片的心疼和难过,她的嘴唇柔软娇嫩。像是三月盛开的樱花,纷纷扬扬地落在苏挽的心间。 她的柔软,似乎还带着某种香甜的气息。 江云泽只觉得是水,醇美甘甜。 苏挽忽然开始流泪,怔怔地看着他,好似生离死别,从此陌路。 江云泽只是愣着,她看着他伸出手来,泪水朦胧了他的表情。 她不知哪来的什么情绪,甩手一巴掌:“你混蛋。” 而后听见他的脚步声,那么急那么重,每一步都敲打在她的心上,她看他傻乎乎地往山下跑,然后消失在空荡荡的草地上。 “真是个不肯认输的小坏蛋。”江云泽想着想着,便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知道,苏挽对他,跟他对她一样,悄悄地暗生藤蔓,悄然滋长。 是的,他要给她时间整理这段时间的一切。 没走太久他又折了回来,苏挽看到他满头的汗水忽然就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永远在一起,而是一种姿态。 就像现在一样,她看到他会高兴。他锁眉有些寡欢的样子,她也会难过。而现在,她想他能够开心一点,她也想暂时的忘掉那些烦恼和伤感。 只是很单纯的,想为他做些什么,就是那种感觉。 那种单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过是这么一点点的奢求,好让那个人在自己面前,永远开心永远微笑。 “阿挽,小心” 耳旁像是有人在说什么失足落山的事情,一时间各类噪杂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她紧紧地闭上双眼,没多久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地圈住,便再也不知道后来。 等到苏挽情绪稍微稳定的时候,林朽告诉她江云泽去的那天,是十二月第一个冬雪。 巨大的玻璃窗上落满了雪花,纵横满目,模糊一片,然后又被风吹得斜飞出去,根本没有着陆点,就像她的眼泪,不知道从哪里来,从何处流走。 原来人,可以一次一次的流那么多眼泪,哭干了,还是会潮湿。 “江阿姨前些日子带江云泽回川城了”林朽替她擦干了泪水,他知道于情于理都不该瞒她。 “我想去看他” 她想要一直看着江云泽,想要问问他为什么会这样狠心,在她爱上他的时候选择这样方式离开她。 带着这个信念苏挽撑到登机,机舱里氧气充足才觉得头不那么沉重,但是还是发热恶寒,神智迷糊,于是她又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的江云泽在簌簌的雪花中,慢慢变成了一块随时融化的冰。在太阳下瞬间蒸腾之前,他跟她说:“阿挽,我们好像不能永远在一起。可是我多么不甘心,五百二十米的情书,我甚至连三百米米都没有写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着说些什么,好像只是他的名字,只觉得手心的麻痹感,震到脑袋里,脉搏中的血液汩汩的下行,缺氧般的窒息。 越来越深刻的麻痹感,扼住的窒息感,于是眼前一黑,就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苏挽醒来的时候,已经抵达了洛河城。也不知道是几时,睁开眼就看见输液管悬在身边,透明的液体一滴滴的顺流而下,圆滑滴润的液体中,白色的影子若隐若现。 “阿泽呢?”她轻柔地问着一旁的林朽。 “已经联系了他的妈妈,说是安排明日下葬。”林朽悲恸着,“江阿姨就在外边,你要见她吗?” “嗯。” 病房门被拉开的瞬间,苏挽从未觉得阳光如今日这样刺眼。江阿姨抹了抹脸上的泪:“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他,现在看来,还是我错了。” 她继续说道:“我是三年前知道你们的事情的,那时阿泽告诉我他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我并不知道是谁。直到那次你外婆的急诊,我看到了你,才知道你就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阿泽这个孩子脾气很好,什么委屈都放在心里,有次他浑身湿透地回到家里,面对我的逼问,哭着说自己好怕你离开他……” 苏挽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个拥抱,挫骨扬灰样的深刻,骨骼相撞发出金石般的哀鸣,她身上的消毒水味好像是那夜的雨雾,咫尺的仿佛永远在另一个世界。 她看不清江阿姨的表情,可是她得自己快要离开了,所以她才拥抱的这样痛彻。 可是,明明要离开的不是江云泽吗? 不是,一定是在做梦,所有的一切一定是梦。 “好孩子,有这样一份喜欢就够了……他是笑着离开的……你要坚强起来,好好照顾自己,这样阿泽才不会在那边也担忧……” 苏挽只是抱着江阿姨不再说话,她的眼泪又悄悄地滴在江阿姨的衣服上,泪渍陷进去。 下葬那天苏挽她跟所有参加葬礼的人说,“求求你了,让我和阿泽一起走好不好……” 她不知道那是她的眼泪,还是雪花的融化,又或是林朽的眼泪,落在她的脖颈间,顺着身体的曲线沉默到蒸发。 至始至终,都是林朽抱着她,而苏挽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棺木里的江云泽。 好像睡着了一样,她忘了告诉他,一直忘了告诉他,他的眼角的那颗痣,叫做泪痣。 所以他索取了她一辈子的眼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八章 总还要新的生活 腿伤痊愈后,苏挽离开了生她养她十六年的川城,预备到父母工作的墨城。 临走前林朽问她:“小挽,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已经装满江云泽的心,怎么还能为其他人腾出空缺?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 他抱着她,像多年前一样。他望着她进入闸门检票,火车呼啸而至带走的是她和青春。 林朽就这样蹲在站台上,泣不成声。 直到杨景川赶来,他对他说,“景川,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让她爱上了别人。” 他看见林朽侧脸背着光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天空有些惨淡的亮光,正好给他的眼睛留下浅浅浮动的阴影,他什么都没说,低着头。 面前的这个男人太耀眼了,耀眼到睥睨众人。以前的他总觉得这样总是把学业梦想放在第一位的男人可以掌控世间一切所能够想要,但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刻,苏挽是他的劫。 他想了想,莫名问了句:“阿朽,你还爱苏挽吗?” “爱。” “那还怕会输给一个死人吗?”杨景川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他应该给林朽这样的天之骄子留有面子,“既然还爱,就把她追回来。” 在最初到墨城的一年里,苏挽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场梦,梦的结尾始终有那样的场景。 一直面容模糊江云泽背着她讲了很多很多,“阿挽,我不在时,你也要勇敢地活下去……” 你只要我勇敢地活,可是并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饿了没有饭吃,渴了没有水喝,鞋带松了没人弯腰去绑蝴蝶结,话费停机很久才想着要去。 你也并不知道,在路口遇上一个相似的背影追了很久,那人转过头来,满眼的失望。 你也并不知道,在面对外人讥讽和被人背后捅刀的时候,我开始释然一切的疼痛,但并不去宽恕那些伤害。 你也并不知道,我开始滴酒不沾,开始戒掉熬夜的坏习惯,开始把头发染黑拉直,变成你一直希望看到的模样。 你只是要我勇敢地过下去,却不能够知道不能够看到,在经历那样一个你后,我再也不可能爱上另外的别人。 其实一同经营的记忆明明还有很多,时间越长能偷走却越多。也许有一天,你终将只是一个名字,我记不得所有与你关联的一切,只是剩下空白。 淡薄的阳光里有了温暖的味道,梧桐树抽出了鲜嫩清脆的芽,漫步在街道下,闭上眼睛,终于可以感觉到那一片埋葬进心底的绿色苍穹。 即使我再体贴入微,都无法替未来的自己设身处地。所以即使知道日后可能后悔,也别无他法。 你说要勇敢,所以我从不轻易哭,除非被感动除非我真的心疼。 你说要温暖,所以我一直都面朝阳光,带着所有的温暖。 你说要单纯,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沾染上你讨厌的复杂。 你说要快乐,所以我每天都在笑。你说的我都记得。 我一直都相信你没有死。你背对着我,声音还像一年前的一样,干净清澈。 你总是追问我,是不是忘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然后你跑走了,你什么都不管地走了,我在你身后,走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背影消失。 江云泽。 我好像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我好像真的把你忘了。 你开始恨我了对不对?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了?是不是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爱我了? 黎洛问我相不相信有灵魂存在,我说,我相信。 所以我相信你一直未曾彻底离开。 在我呼吸的每个瞬间,你就在我身边不弃不离。我一直都相信你没有死。你只是去了世界的背面,那个叫做天堂的城市,那里没有四季,只有无穷无尽的夏天,足够温暖,足够有光芒,足够支撑你所有的微笑。 我把所有对你的思念都累积在这里,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抑或你已经看到了。 江云泽。我真的没有忘记你。真的没有。我一直一直都记着你。 只是我逐渐开始质疑你存在的真实,哪怕面对相片你的模样会不由自主地思考你是不是或许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樱花璀璨的节气里,苏挽提前收到了墨大的offer。 这着实令还在为高考奋斗的考生们艳羡不已。 十八岁的她写过很多故事,获过很多奖,那些被误解的被扭曲了的十四岁和抵达幸福的高空忽然坠落深渊伤痛的十七岁,仿佛随着日子的迁移,像梦一场,统统消磨殆尽。 时光是一剂猛药,模糊过很多情节。 苏挽去l城签售时,遇上过一个女孩,她捧着她的新书,哭得稀里哗啦,“大大,river怎么就这样离开了呢?” 几乎久违的心绞痛,迅速席卷而来,苏挽腾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出双臂用力地抱住那个女孩,“不过是小说,你不要太入戏了哦。” 女孩含着泪花,就那样笑了起来,“能够得到大大的怀抱,感觉好值。” 不知是谁将这个画面po到了网上,迅速被各类大v推送,一时间这个名字,久居热搜第一不下,引起众多网友议论。 ---“我看过苏挽写的小说,真的虐死我了。想不到作者真人长得那么好看啊。” ---“苏挽的文笔超好的,我关注她四年了。” ---“我天她才十八岁,看看人家,明明有长相,偏要靠才华。” --“她抱着那个读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心好酸。” ---“什么时候拍戏啊,我第一个支持。” 甚至拍过很多大片的某知名导演跑去苏挽所在的高中,说自己手里新的影片资源,如果苏挽肯接下的话,不出两年便能红透整个娱乐圈。 苏挽好像就这样,一下子火了起来。 她在墨城与人交往方面素来不温不火,所以当墨城年轻的女孩子们凑在一起聊八卦时,总是无限慨叹原来离传说中的美女作家这样近啊。 某个慵懒的午后,阳光斜打进公司的玻璃窗外,像是烘干了整个冬季的阴霾。 杨景川一脚踢开了会议室的房门,“阿朽,别开这劳什子的会了。” 他大步走向林朽,眉飞色舞道,“苏挽的事,要不要听?” “今天的会议暂时开到这。”林朽合上电脑,“下周你们拟一份详细的报告,交到秘书处。” 几个高管面面相觑---苏挽是谁? 能让事业狂人的林大少丢下近百万的合同? 他们几个来到茶水间,恰巧听几个小秘书唠嗑近期网上的新晋美女作家叫苏挽什么的,脑袋瞬间一闪灵光,纷纷掏出手机,图片上的人真心赏心悦目啊。 莫非这就是自家老板的心上人? 另一边会议室,杨景川看着林朽那幅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戏虐道,“你那老婆,可真漂亮。” “小挽长得本来就美。”林朽嘴角上扬着好看的弧度,“别告诉我,你要打她主意。” “我可没这想法。”杨景川连忙否认,“与其被你的目光杀死,我还想多浪荡几年呢。” “所以,你那么着急从外面赶来,只为夸一句我老婆美?” “呵呵。你这个网盲,自己看吧。”杨景川干笑着,刷好了手机页面递给林朽。 屏幕上出现苏挽姣好的容颜。 一位记者问,“苏小姐,如果十分的话,你给自己的长相打几分?” 镁光灯下,少女莞尔一笑,“三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十九章 小挽,不会有事的 苏挽采访的视频不过三分多钟,林朽却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直到杨景川的手机提示低电量自动关机,他才恋恋不舍地物归原主。 杨景川摸着滚烫的手机,这些年不是没见过面前这人碰上苏挽的事有多痴狂,于是酸了句,“你打算何时出手?你老婆现在可是众多宅男心中的女神了” “我老婆是那些鼠辈能觊觎的吗?”林朽丢了记白眼,“公司最近交给你了。” “你下周不还让赵恒他们交报告要处理?” “我相信你可以。” “合同也不谈了?”杨景川冲着林朽远去的背影喊着,“几百万啊,大哥?” 墨城三月的傍晚,暗红色的云朵将天空渲染得流光异彩,远远望去,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几只白鸽飞向鸣叫着高飞,就仿佛扑火的飞蛾,那么美好,那么忧伤。 自从突然爆红,苏挽怕再出现上次一样的导演喊她去拍电影扰乱学校的平静,反正是被墨大保送了,索性在高考的最后一百天里待在家里。 她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以寂寥的姿态眺望着夕阳下的墨城。卧室门没关紧,一股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里窜了进来。不一会儿,她就听到刘妈在厨房里叫着:“阿挽,出来吃饭了。” 刚走到客厅,林朽就满面红光地迎了过来,欢喜地拉过她的手,说:“我们作家辛苦了。” 有过一瞬间的错愕,夹杂的不知是惊喜的情愫还是什么。 这一年里,林朽总是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她的面前,公司被他和杨景川办的风生水起,金融的新闻没少报道,只是大多数被采访的那人总是杨景川。 她在想,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林朽似乎又瘦了些。 他是何时从那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蜕变成如今的清俊凉薄的模样,尽管他洋溢着笑容,却依然掩盖不了眉眼之间的忧伤。 刘妈在苏家做了三十年的阿姨,自然清楚着餐桌上诡异,于是率先热络着氛围,:“阿挽,我准备晚饭的时候,阿朽刚好来家里。你尝尝这水煮鱼,老好吃了,是他亲手做的呢!” 苏挽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宫爆鸡丁上,突然又想哭了。这是江云泽最喜欢的一道菜。记得初三在川城一中,他总是会去食堂点上一盘。 “阿挽,不要听刘妈夸张,我都是在打下手。”林朽感受到苏挽的伤感,转移着话题,“今天主要祝福阿挽被墨大保送,新书销量爆表。” 随后他和她的杯子碰撞在了一起。 几滴红酒溅落了出来,洒在桌布上,仿佛即将干涸的眼泪。 这天,他们的心情甜与酸并存着。 林朽喝完两瓶红酒中的一大半,又去冰箱里拿了几瓶白酒,直喝得满脸通红,酩酊大醉。 苏挽将他搀扶回卧室,又替他把被子盖好,正准备出门,就听到头脑不清的林朽嘴里喃喃地叫着,“小挽,别离开我。” “小挽,我爱你。” 那些隐忍模糊的声音,分辨不清是笑的还是哭的。 空气里仿佛突然之间疯长出藤蔓植物,紧紧地缠绕着苏挽的脖子,她只觉得快窒息了似的难受。 凌晨三点的墨城,所有的颜色都只剩下黑。 天空像被洒满了浓郁的墨汁,与那些解释不清的心情一样,难以释怀。 苏挽从浴室洗完澡,换上粉色的睡裙,披着毛毯,窝在沙发上准备写日记,林朽的手机亮着光。 上面写着:你疼吗? 就这么几个字,却仿佛有着直抵人心的尖锐。 她并不是有意窥探属于林朽的。 于是摇了摇头,打开电脑,手指却僵在键盘上,敲不出一个字。仿佛有人在耳畔边,喋喋不休地问她:你疼吗?你疼吗?疼不疼? 索性关上了页面,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屋子里没有开灯,秦妈和林朽早已经入睡。 月光从窗户洒下冷色的光圈,缓缓在空气里覆盖。 冷白的光落进苏挽的瞳孔里,她眨了眨眼睛,脑袋里突然闪现出一张美艳的脸。 ----林朽,我希望苏挽能死掉,可是我又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地死去,我要折磨得你痛不欲生。 柳依依? 那个发短信的人,是她吗? 苏挽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从沙发跳下来,摸索到林朽的手机,按照那个号码拨打了过去。一阵忙音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依依姐?” “呦呵,是苏挽啊,我可没你这种妹妹。”电话那头讥讽着,“你怎么拿着林朽的手机了?你俩现在都睡在一起了?” “没” “听说你现在挺火,还准备进娱乐圈?”柳依依并不给苏挽解释的机会,“你说,如果我把你跟我弟弟的事情抖出去,媒体会怎么写?” “你可以试一试”本应熟睡的林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苏挽身边,严厉道,“怕是没有任何一家肯报道柳小姐提供的新闻。” 苏挽好不容易才走出阴影,林朽绝对不允许有人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林少爷,你觉得我一个光脚的会怕你们那些穿鞋的吗?”柳依依笑着说,“游戏要开始了。” “疯子!要玩游戏你找别人,阿挽没空陪你玩游戏。”林朽愤怒地咆哮着。 “你疼吗?”柳依依又回到了那条短信的问题。 “柳依依,你有病。”林朽无法忍受地咆哮着。 “你会疼的。”柳依依冷冷地丢下一句,“你跟苏挽都会疼的。” 一旁的苏挽顿时觉得脊背都凉透了,她浑身上下簌簌颤慄着,竟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中,林朽伸出双臂环抱着她,“小挽。都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有过一瞬,苏挽放佛又看到了江云泽,那样哀伤又那样委屈,鲜血模糊了他的面容,他说,“阿挽,这里好冷。你为什么不来陪我?” 心口仿佛被撕裂般的疼起来,苏挽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小挽,不要怕。”林朽感受到胸口的湿润,他抚摸着她瘦削的后背,“小挽,没事的,我在。” “阿朽,好疼”苏挽泣不成声地哽咽着,“活着,怎么成了这样困难的事情呢?” “小挽,不要怕” “没事儿,有我在” 林朽就这样哄了许久,怀里的女孩终于安静地睡去。他抱着她折回卧室,亲吻了下她的额头,为她拭去满脸的泪痕后,又替她掖好了床褥。 他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一时间悲恸到无法自处。 小挽,如果你爱的那个人是我,多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章 轮回 苏挽醒来的时候,林朽趴在她的床沿小憩。 她不知道自己睡过去多久,但林朽一定累坏了。 阳光斜打进室内照着他长长的睫毛,整张脸散发着无限光芒。 她还是想不起江云泽的样子,哪怕翻到过往的相片还是会在心里猜疑是不是这个样子。 她在心里想: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 尽管,她知道自己很自私,离开一个自己爱的人后又即刻投靠一个爱自己的人获取温暖。 她甚至知道自己可能那么轻易就同时伤害两个人,可是请你原谅,请你们原谅,如果不这样,她怕她再也撑不下去。 她太累了。 活着的每一天都太累了。 “小挽,你醒了?”林朽揉了揉朦胧的双眼,“饿不饿?我去刘妈那看看,有没有吃的?” “不用了……”苏挽扯过他的衣袖,“阿朽,我们和好吧,再也不闹分手了,好不好?” 林朽一怔,记起自己曾跟杨景川回忆过他和苏挽的那四年,他告诉他要毫不迟疑地坚持,以至于让他在很长时间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小挽……你是在同情我?”他自嘲着,“是不是我昨晚喝多了,说了什么浑话?你不必当真。” 只见她摇摇头,“阿朽,我承认我太自私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她的眼泪随时都有可能涌出,“可我一个人真的快熬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在顾虑阿泽,每个人大概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把某一段感情看得特别重要一些,也许是因为一个回忆有着特殊的意义,也许是因为付出得足够多,而以后再没有那样付出的心力和机会。” “小挽,你知道吗?”林朽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在一起四年都比不过他陪在你身边的岁月,哪怕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很开心的日子,都可以被你无足轻重地放弃。所以,你现在要和好,哪怕多么不真心,我还是会接受,这也是我与他的不同吧。” “明天,我们去l城吧。”苏挽愣了很久才这么提议道。 上一次来l城,还是签售会的时候。 这个城市里有江云泽和苏挽共有的记忆,只是现在身边的人换了副模样,不断地提醒着苏挽,江云泽他已经离开了。 有些事是注定没法强求的。 苏挽只能学会面对自己带着缺口的生活,一点点修补,一点点长大。 别人无法代替她经历这个过程。 “小挽,快日落了。” 不再有高原反应,苏挽目不转睛地望着火烧的天空。她知道,黑暗和光明的界限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瞬间。 就那么一瞬间,太阳从天际突然消失,圆润的边际却因为空气中的尘埃被拉扯的好远,天空红的有些不真实,只留下余光大片大片映衬的云块。 不再有耀眼的光芒,好像一下子抽离了赐予大地和人类任何的温度。 苏挽看着,却觉得好像是几百年前的光阴,一下子呈递到自己的面前,在双眸间急速的飞逝,那么一刹那,她似乎穿越了时空。 脑袋有些晕沉沉地,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小挽,l城的落日是一大景点,你没看过吧?” 苏挽摇摇头,又点点头,觉得没有什么话语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下意识地把手拉得更紧点,更坚定点,林朽也许感觉到了什么,也紧紧地回握她。 “去大佛寺里看看?” “嗯。” 大佛寺的一位老僧人微笑地看着正在挂红布条的苏挽,他问一旁的林朽:“当初的愿已了?” 苏挽疑惑地看着他们。 在她的记忆里,林朽并未来过离城。可他却知熟稔这里的景点,甚至还与这位老僧很熟。 只听老僧解释说:“几年前,你和另一个男生在这许愿时,这个男生一直在这里看。如今你选择了他,我问他愿是不是了,不对么?” 她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当年以为只有和江云泽二人的私奔,却不曾想着林朽真的有尾随过来。 可她呢? 在医院里,用那么尖酸刻薄的丑陋的嘴脸对他。 林朽看着一旁安静的女孩,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小挽,我性格一向沉闷,把自己的感情看得太过矜持,总以为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如果不是当年你和我分手,到后来他的出现,我不知道这一生要错过什么。现在我不敢贪念,你会彻底忘了他,但我再也不要与你分离。” 苏挽的心就好像被什么尖锐的器物,捅出小小的凹陷来。 背后的那些事,他不想告诉她。 因为关于曾经的那些事,他希望她忘记,希望她可以生活得不要那么苦。而如今生活看上去的确也是越发好起来了,她不能打破。 所以,就让这些,永远成为秘密吧。 月光终究吞噬了夕阳,透过满满的叶子树枝照射过来,落在地上有斑驳的影子,很大的光圈,好像要把记忆全部抽离,整个大佛寺漂浮一股不知名的气息,好似冰冷的绸缎,檀香的清冽,四周还伴随蛙叫,呱呱地在讲着不知名的下一个故事。 山脚下有位卖孔明灯的老人,苏挽禁不住老人的热情推销,只好买了一个,林朽从身后给她递来一杆笔。 苏挽手里握着笔,想了想,用一如既往的柳体写了两个字---“再见”,然后悄悄地把笔丢在一边。 林朽也在写,眼睛清澈的像一潭幽深的水,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仿佛在雕刻着某件艺术珍品,好似在用字句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随后,他们放飞孔明灯,看着它飞向远方。 再见。 江云泽。 再见。 青春。 满天的灯火仿佛有尖刀在生生地割着心脏,疼痛麻木不仁。 苏挽的眼睛像是要失明似的刺痛难忍,视线里,所有的繁华都变成了错综复杂的白色影子,樱花般簌簌地坠落,纷纷死去。 她和林朽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街道,一切都静止了似的,整个世界陡然无声。 两行长长的泪挂在脸上。 一秒后,又被冷风水干,只剩下满脸的冰凉。 忽而然人群里有个顶着紫色泡菜头发的女孩冲过来,拍打着她的肩膀,怯怯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苏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多庆幸你还在这里 女孩显然很兴奋,一直喋喋不休道,“我是你的书迷啊,想不到在这里可以遇见你,可以和你一起合影吗?” 苏挽点点头。 女孩一连拍了十几张,手舞足蹈着,“哇,大大,你真的365度无死角的好看啊,你要是真的进军娱乐圈,我可不可以拿这些照片去卖钱?” 一旁的林朽轻咳几声,将苏挽拉到自己的身后,“可以把小挽还给我了吗?” 女孩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男人,浓密的眉毛之下闪着魅惑星光的眸子,薄唇虽啜着笑意,却依然勾出他冷峻英挺的线条。 她不由地咋舌,“这就是river真人吗?太帅了” “他不是river。”苏挽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林朽好像明白了什么,顺着苏挽的话解释着,“river只是个小说人物,我才是苏挽的正牌老公哈。” “你们已经结婚了吗?”女孩显然未从刚才的激动里回过神,“十八岁就注册了么” “你不要听他乱说,我跟他” 有多久,未曾看到苏挽这般娇羞的模样。 林朽自觉一阵心神荡漾,继续打趣着,“我现在正追着你们大大呢,等到真结婚的那天,会通知你们的。” 说完后,便拉着苏挽跑走了。 空气里突然充满了薄荷的芬芳。 明灭不清的光线里,投下两道被拉得很长的人影。 逆光下,林朽的脸被隐匿在灰色的阴影里,明明灭灭。 他在夜幕里就这样拉着苏挽毫不顾忌地奔跑着,苏挽在他的身后,只听到耳畔隆隆的风声,强烈的风钻进鼻孔,仿佛徘徊在死亡的边缘,随时会停止呼吸。 像似感应到她的状态,林朽停住了脚步。 苏挽被惯性冲击猛地跌入了他的怀中,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那一刹,她突然觉得这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过往那么熟悉了。 四周的光线亮了起来。 苏挽眯起了眼睛,透过光,隐约看出这里是后山。 她不知道林朽为什么带着她来到这里,张家界的后遗症让她很长时间不敢看夜晚的山。 想到这里,苏挽紧紧地搂着林朽精瘦的后背,怯生生唤了一声,“阿朽。” “小挽,你睁开眼睛瞧一瞧。”林朽感受到她的紧张,“有我在,不用怕。” 她缓缓地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天与地连成一片,蓝得耀眼,无数只萤火虫在夜幕里扭动着舞姿。林朽站在她的身后,宠溺着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小挽,算起来,我们认识十一年了吧。 多好,你还在我身边。 彼时苏挽回眸冲他一笑,林朽的胸口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他自小就知道苏挽生得美,却未曾哪一刻同现在一般,魅惑了魂魄。他瞧着她清澈的凤眸,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 声音低低沉沉,极富磁性,“小挽,这世上,我只爱你。” 良久,月空下传来两人急促的喘息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二章 情到深处 有过一刻,晚春的天空仿佛突然下起了沙。 刷去了所有的恨,所有的爱,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等待,所有拥抱过的幸福,所有憧憬中的美丽梦想。 世界纯洁成一片白色,重置为零。 林朽几乎是一路横抱着苏挽回酒店。 他将她放置在柔软的大床上,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停留在她的唇间。 苏挽的唇很漂亮,淡淡的粉色,很具诱惑。 林朽想到以前他吻她的时候,就很喜欢看它们被咬得充血的样子,也同样喜欢看苏挽满脸羞赫的表情。 他用食指微微抬起苏挽红红的小脸,俯下身,漂亮的薄唇吮着她的唇瓣。 “阿朽……” 苏挽的声音里有丝颤音,同样也夹杂着一丝撒娇的语气。 “小挽,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苏挽在他给的深吻中悄悄睁眼,她看到林朽温柔的侧脸,忽然有些酸楚。 黎洛告诉过她,男人只有陷入深爱的时候,才会有那样温柔表情,这些年他看着她爱江云泽,却还依然温暖地包裹着她的所有,帮她走出那些疼痛。 如此不计前嫌,如此爱到迷幻。 偏暗光线里,林朽抬手拨开她额前散落下来的头发,薄唇吻下去,印在她眼角,分分寸寸,设下诱惑,令她对他所做一切都毫无抵抗力。 苏挽感到他一个滑步转到她身后,下一秒就听见背后的拉链被他用牙齿咬住向下拉开的声音。 她听见他说,“小挽,我爱你。” 随后他的体温就覆上来,温暖如温泉。 尽管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但她还是羞得耳根发烫,把头埋在他胸前,他伸出手圈住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慢慢地凑到她耳边说:“小挽,我要你。” 她面上一热,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 在他细密的亲吻中,她脸红心跳,意识模糊,只感觉得到周围柔柔的海风一阵阵地吹过,夹杂着他身上温暖清新的气息,令她渐渐沦陷。 他加重了力道,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疼吗?” 像与谁赌气一样,苏挽隐忍着,“一点都不疼” “小挽,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她环着他的脖子动情道。 ---- 直到后半夜,他抱着她去浴室,他在她身后,温柔地吻着她的脖颈,“小挽,我们做了呢。” 这一晚过于疯狂。 “真好,你是我的了。”他抑制不住满眼的幸福自顾自地说着。 “阿朽”苏挽转过身子,怯声声道,“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那就生下来,你和孩子我还是能养得起的”林朽安抚着她的不安,“如果你是担心名份,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注册。” 苏挽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阿朽,跟你睡过的女人都贪图名分,你岂不是要因重婚罪把牢坐穿了?” “不会有别的女人”林朽替她擦干了湿漉漉的长发,“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苏挽的脸幽幽地红了,她素来薄面,听不得这些情人间的甜言蜜语。 林朽将她重新抱回床上,又替她掖好了床褥,俯身轻吻着她的额头,“小挽,等我回来。” 苏挽点点头,房卡被拔出的瞬间,屋子里的一切失去了焦距。 在一片黑暗中,她想,三年前,他也是让她等她回来。 那时只觉得两个人已经分了手,就不要再有所交际。脑袋喝得晕晕乎乎,幸好碰见了江云泽。 阿泽带着她回家,她带着他私奔。 记忆里的那些零星的片段好像又完整地拼凑起来,苏挽不可遏制地又哭了起来。 世界骤然亮了起来,林朽看见床上泣不成声的那个女孩,急忙跑到她跟前,“小挽,你别哭,我回来了。” 苏挽趴在他的胸口,敛去了方才的情绪,“阿朽我以为你睡了我,就不要我了。” “傻瓜”林朽替她拭去泪水,“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那你干嘛去了?” “哦对”林朽猛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一盒药,“不是担心会怀孕” 苏挽接过他手里的毓婷,想象着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深夜去药店买避孕药的情景,“可你不是说如果怀了的话,就养我和孩子。” 她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继续打趣着,“那你现在又想扼杀他吗?” “不”他一把夺去了她手里的药片,“别吃了,真怀了我就养。” “林少爷,我才十八岁。”苏挽咯咯地笑了起来,“如果怀着你的孩子念大学,会被人唾弃的。” “我老婆和孩子,谁敢?” “谁是你老婆”苏挽伸出纤细的食指戳着他的胸膛,“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 苏挽吃过药后,林朽的右手轻抚着她平坦的小腹上,“宝宝,爸爸对不起你。” “还不一定真的有” 苏挽的声音软糯糯的,尤其是撒娇时习惯带些尾音。 林朽的褐瞳专注地望着她,他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胳膊,苏挽没防备地跌入他的怀里,“小挽,吃药对身体不好。” 她的心一下子温热起来,接着耳边又传来,“以后我还要是忍不住了,就带套。” “阿朽,你真不正经。” “现在才知道不晚了吗?”林朽嘴角啜满笑意,“好好休息吧。” 接着关上了床沿上的灯,房间重新回到了黑暗,他拉着苏挽温热的小手,“小挽,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没多久,林朽耳旁便传来小姑娘沉睡的呼吸声。 这一切都太过于顺利,所以显得极度不真实。 林朽一夜未眠,次日天刚亮,就起床了,他套了件简单的格子衫,一旁的小姑娘还在睡着,洁白的床单晕染的那抹绯红像是提示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轻声拉开了窗帘,清晨温暖的阳光就突兀地照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三章 阴谋与爱情 苏挽从浴室出来,林朽还窝在沙发上刷她的新书。 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他面前,还未等得她吓唬他,林朽便抬起了那张清俊的脸,苏挽将手慢慢地收了回去,放佛她从未曾萌生那恶作剧的想法。 林朽知道小姑娘是想要逗他,摇摇头笑了笑,递给她放好吸管的豆浆,“如果凉了,就不要喝了。” “还热乎着。”苏挽咕咕地喝了一大口,又夹了一个牛肉包子,川城淑女们餐桌上的礼仪,她倒是一样没学会。 林朽就这样看着她的吃相,傻笑着,觉得岁月静好,一辈子就缠绕在指腹之间。 自从她属于他之后,他变得越发贪婪了许多,觉得时光总是不够用,面前这个人也瞧不够。明明一夜未眠,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精力充沛。 苏挽嚼着包子的小脸鼓鼓得很可爱,支支吾吾着,“阿朽你怎么不吃饭?” 又不能让她瞧去了他全部的心思,他伸出手摸着她柔软的头发,“你吃完,我再吃。” “那怎么行?我吃饱了后,你就不够吃了,你是个男人,会饿着的!”包子吞进腹中,苏挽的声音也清澈起来。 他也不在坚持,掰开一次性筷子,坐在她的对面,陪着她一起吃了起来。 心里淌过一句话,怕她知道后笑话他。 “阿挽,其实,看着你吃,我也就不饿了。” 早饭后,苏挽瞳孔里装满疑问,“阿朽,你不用工作吗?” 她的睫毛很长很密,若是撒起娇来,眼泪像藏着雾气,惹人怜惜,林朽滋生出逗逗她的乐趣,语气装着委屈,“睡完我,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 果然,她幽幽地晕红了脸,软糯糯地小声道,“你不要这样” “那我要怎么样?”他的脸在她的面前陡然放大,一时间空气变得暧昧起来,他的薄唇碾磨着她的粉瓣,许久后他放开她,“小挽,我怕你身体受不住。” 几乎落荒而逃。 随后浴室哗啦啦地水流声让苏挽羞涩地把脸埋在双膝,以前黎洛跟她普及过男人好像做过一次之后很容易就会想要更多,刚刚林朽好像就是这样。 突然床上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抬眼看到了“杨景川”三个字,苏挽觉得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拿着手机,没有顾虑地拉开了浴室的门,“阿朽,杨” 水雾之间,林朽精瘦的躯体一览无遗的落入苏挽的眼,他的大手正不断地摩擦身体的某处,低吟动情着,“小挽” 苏挽闭着眼,脸更红了,扭过身刚想要离开时,被他有力地从身后圈住,“你都看见了?” “没” 他吻着她的脖颈,苏挽只觉得全身像触电了一般,有些水珠顺着他狭长的眉眼流下,在她锁骨的地方打了个旋,滑落。 他继续咬着她的耳朵,“真不诚实” 接着又扳过她的身子,压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本来是想要放过你,看来” “阿朽,我不想怀孕”她趴在他的肩头闷闷着。 一切动作戛然而止,左耳接着传来,“我就抱一会儿。” 花洒的热气靡乱了整个浴室,良久他放开她,从架子上丢给她一块浴巾,“小挽,你先出去” 杨景川的手机屏幕刚显示通话计时,听筒那头清冷地传来一句,“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 “阿朽,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脑海里即刻浮现出林朽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的模样,却继续作死道,“欲求不满?” “滚。” “别急着挂。”杨景川连忙说。 “有事快说。” “阿朽,我是真没想到啊”杨景川收起了方才的玩世不恭,“江云泽没有死。”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我真好奇,你家苏挽知道这件事会是怎样的表情。” 林朽挂了电话后,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当年,江云泽坠落谷底的确没有死,他只是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江家当年需要一个死去的人博媒体的眼球,以此恢复泡沫工程的丑闻。 所以,他和黎洛连同江家,一起对苏挽隐瞒并谋划了江云泽被死亡的事情。 “阿朽,你是不是公司里有事情?” “嗯。”林朽回过神来,“抱歉小挽,我要回墨城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也好,不过这几天,要是看到任何关于公司的消息,不必理会。”他继续亲吻着她的脸颊,“都交给我处理。” l城到墨城的车程,足有六个钟头。 苏挽靠在林朽的肩头睡着了,林朽侧着头,就这样出神地望着她,淡薄的阳光里有了温暖的味道。 列车呼啸而过,透过窗户,轨道两旁的樱花开得正鲜艳着,林朽腾出一只手,替苏挽遮住了阳光。 岁月静好,似乎即将发生的那些不可预知阴霾也就此消散。 刘妈打开院门,眼底氤氲起潮湿的水雾,她看着苏挽长大的,如今这个小姑娘,也找到了归属于自己的幸福,她打心眼为她高兴。 “刘妈,小挽若是醒了,还劳烦您为她熬些鸡汤补补。”林朽将苏挽温柔地安放在床上,又为她掖好被角,细细叮嘱着。 刘妈听了这话,自然明白两个年轻人发生了什么,她露出慈祥地微笑,“阿朽,你也抱了阿挽一路,坐下喝杯茶,歇息会再走吧。” “不了,公司还有事情处理。”林朽婉言谢绝了刘妈的好意。 林朽回到公司,杨景川已经等了很久。 “我是真没想到,你为得到苏挽,煞费苦心。” “你知道,江云泽从医院醒来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四章 谎言 苏挽醒来时,已经是日上竿头。 回想昨晚,她同林朽在酒店里极致地缠绵。 怎么回到家里的呢? 最后的片段还停留在他们一起乘得火车上。 对了,也不知道阿朽公司的事情处理地如何。 苏挽揉了揉太阳穴,晃悠悠地站起来,大腿处的酸痛感袭来,连忙扶着墙壁站好。 良久,苏挽又爬回床上,重新躺好,忽然手机震动起来,她又颇为费力地划过按键。 林朽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小挽,饿不饿?” 苏挽想到自己现在下不来床,还不是被林朽所致,语调不由低了几分,“不饿。” 室内有片刻寂静,随即,诡异的声音响起---“咕咕咕咕咕咕” 林朽听后,在房门外,嘴角含着笑意,“小挽,你真不诚实,肚子都抗议了。” 苏挽将脑袋埋在枕头,闷闷道:“你管不着。” 忽然耳畔传来皮鞋吧嗒嗒和门咯吱打开的声响,她刚一抬头便被人拉了起来,身后传来林朽温柔的声音,“小挽,我们出去吃饭。” 她下意识地拒绝:“不要!” 林朽强势地将她抱起来,语气悠然:“真的不要吗?你的肚子在生气哎。” “哼!我就不吃,还有你为什么,还在我家?” 林朽无奈地说:“昨晚刘妈去医院照顾儿媳妇坐月子,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 “嘁!你担心我做什么?”小姑娘气鼓鼓道。 “那个……”林朽的脸幽幽地红了起来,“身体还疼吗?” “那是拜谁所赐?!” “好好好。是我不好。”林朽顺着她的意思,“小挽,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我要去洗澡。”小姑娘晃晃悠悠地起身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物。 在苏挽走进浴室后,林朽瞧着她床上的手机还亮着屏幕,又帮粗心的小家伙挂上了电话。 苏挽穿戴梳洗好,空气里只滞留她身上清清爽爽的沐浴香气。 林朽拿来吹风机,温柔地吹干她湿漉漉的长发,然后强制性地抱着她下楼。 出了院门,外面阳光正好,风清气正。 微风吹来,水蓝色碎花的棉裙的裙摆,随着风儿轻轻扬动。 来到别墅的车库,林朽将她按在副驾座上,顺手将安全带给她扣上,快速利落,苏挽还没有反应过来,车门便给他关上了。 看着坐在一旁的人,苏挽叹了口气:“阿朽,你现在为什么这样霸道?” 林朽听闻,整理安全带的手微微一顿,抬眸很认真地看她:“我霸道吗?” 苏挽不自然地将眼神移向窗外,小尾音带着撒娇的味道:“对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朽勾唇,反问道:“哦?那你说说看,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苏挽悠悠地回答,“川城男女老少无不夸赞林少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小挽,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林朽看似很随意地问起,眼神却斜瞟着苏挽,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是现在的,还是过去?” 看着外面快速后退的风景,苏挽眉头微微蹙起,食指和拇指慢慢互相摩挲,不知道怎样回答他的问题。 “小挽,算了。”林朽欲言又止道,“不问你了。” 小挽,之于你,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哪怕是情动之时,哪怕骗一下我也好,都从你的口中,都听不到你说爱我。 “阿朽,你怎么了?”软糯的小奶音在寂静车厢内缓缓响起。 “嗯?”林朽猛然回过神来,看着窗外的目光有些呆滞,抿着薄唇,“没什么。” 苏挽眼光看到他的不自然,笑了笑,心里自然是不信的。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林朽声线有些慌乱,“带我们家小挽,去吃什么好。” 苏挽轻轻一笑,也不再勉强他,林朽更加窘迫了,很怕苏挽揣测他内心的那些占有欲。 很快,兰博基尼停在某栋商业繁华区。 苏挽打开车门下去,在一旁看林朽熄完火后,被他牵着手来到一家西餐厅。 坐在餐桌前,林朽抬眸看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松了松颈项处的领带。 服务员走过来递给两人各一份菜单。 林朽接过,抬眸看了眼她,眉目越发的柔和,就连声音也温情了许多,“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苏挽微微扬眉,“如果全部点下来,会不会吃穷你。” 林朽微笑地摇了摇头,“不会。” 餐单拿着很有质感,菜品名都是镀金的,棕色的磨砂带给人一种低调华贵之感。 “阿挽。”一道悦耳的声音在苏挽的身后响起。 林朽抬起头来,就看见黎洛扬着灿烂的笑容,她正向他们走来。 黎洛眉目间满是惊讶,“林少爷?好巧,你们在这吃饭呢。” 苏挽侧着头看她,黎洛比以前更好看了,在西餐厅里是那么夺人眼球,就如同群星中的明月,让人移不开目光。 --“咚!” 苏挽白皙的额头红了一片。 这声响在餐厅有些突兀,周遭一起谈事的青年才俊们又或者热恋的情侣们不由自主地往这桌看了看。 苏挽只感觉眼前一黑,不断冒着一群金星,大脑还嗡嗡作响。 头撞击餐桌的声音似乎还有余响。 黎洛叮嘱了身后的助理,小跑到苏挽那里,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柔声地说,“疼吗?饭都没端上来,就那么不小心。” 苏挽抬头看见对面林朽含笑的眼眸,嘴角勾着一丝耐人寻味,似乎想继续看她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 一开始撞击时,并没有那么疼,这后知后觉的痛,疼得苏挽嘴角直抽搐。 小姑娘又偷偷瞄了一眼林朽,却发现他依旧盯着她。 --死要面子活受罪! ---老子能忍! 黎洛打破沉寂:“我住的酒店离这儿不远,房间有备用药箱,阿挽,你要不要去消下红肿?” 未等苏挽开口,林朽冷着眸子看见黎洛拉着小姑娘的细滑的手腕,脸色不悦道,“黎洛,你松开手!” 这林少爷吃起醋来,连好朋友都不放过。 黎洛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她掏出黑色的签字笔,抓起桌上餐巾纸写下一串号码,“你记一下,这是我在墨城的手机号。” 没多久自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好的爸,我这就回去。” “既然黎小姐这么忙,我和小挽就不招待你了。”林朽不悦道。 黎洛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挽,正好看到--林朽的大手覆着苏挽,是她刚过触碰的地方,是啊,就算她现在跟阿泽在一起的话,阿挽应该也不会有感觉了。 林朽突然想起过去黎洛和苏挽的关系。 一开始以为两人只是好姐妹,感情要好。后来,当她代表黎家一起参与“江云泽被死亡”的事件后,他才知道,在江云泽喜欢苏挽的这些年,她忍得多辛苦。 黎洛喜欢江云泽这个事情,林朽与苏挽第一次闹分手时,才知道。 黎洛这个女孩,太过隐忍,当年江云泽还能在他面前,还敢大方地承认自己对阿挽的喜欢。 而黎洛在苏挽面前,一直一幅好姐姐的样子。小挽关系好,她就跟谁关系好;小挽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 这些年,她一直跟在苏挽的身后。因为黎洛一直没说破江云泽的事情,林朽虽然咯得心里不舒服,却也没让苏挽知道。 只是刚刚黎洛那个举措,以及方才的欲言又止,是不是要下决心打破现在的关系? 当年江云泽被宣布“死亡”后,小挽一直做心理辅导,状况并不能够说乐观。 林朽永远都不会忘记,黎洛得知小挽自杀的那天,从墨尔本飞过来,一双眼冷视着她,那双眼写着她真实的情绪,她说,“林朽,你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是的,黎洛想得到江云泽,他想要苏挽。 林朽亲手毁了她和江云泽的爱情,他和黎洛和江家一起编织了这天大的谎言。 不得不说,在知道江云泽醒来的这个消息如同利刃,刺破了这么多年他的所有伪装,若他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倘使某天让苏挽知晓,他和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地吃上一顿饭? 若小挽某天知晓,她的友情和爱情都是在阴谋编织的谎言里,会不会再次承受不住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五章 有钱人的世界 苏挽存完号码,看了林朽一眼,轻描淡写道:“阿朽,怎么了?” 林朽收起回忆,感觉喉咙有些沙哑,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服务生很快就上了一部分菜,苏挽看到桌上落起的一座座小山,彻底愣住了,她记得自己没有点这么多菜。 心中一慌,忙抓住林朽夹菜的手腕,“阿朽,太多了。” 林朽含笑的眼眸看着她,语气轻快道,“这家店还是很不错的,你就当吃自助一样” “你太瘦了,每样都多吃点。”说着还不顾她反对,将最后的一道菜放入她的餐盘之中。 苏挽看着眼前如山的菜肴,声音闷闷地,“我根本吃不了。” 林朽眼眸含笑看着她,手指愉悦敲打在餐桌上,特意拉长声音说:“吃不了就打包,等回去饿了,接着吃。” “可是林少爷,你见过谁打包牛排鹅肝鱼子酱火鸡薄饼沙拉的吗?” 林朽嘴角啜着笑意,“那就尽最大努力,多吃一些。” 苏挽瞧着反抗无效,左手费力地拿着刀子,牛排像会跳舞似的,在盘中随意扭动着自己,巨大的声响似乎在控诉她的不满。 林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苏挽的盘子抽到自己面前,修长的右手优雅地将肉切成一个个小块,然后递给她,“小挽,右手拿刀,左手拿叉切肉,会比较容易。” 看—— 以前就觉得林少爷长她四岁有年龄上的代沟,现在未老先衰,整日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 苏挽刚吃完一盘,林朽又给她续上一盘,五盘下肚后,精致的小脸皱巴巴地:“阿朽,我想吐。” 林朽唤来服务生,要了个冷藏箱,起先服务生以为像林少爷这样身份的人还要打包食物是多么勤俭节约啊,下一秒看到他身旁的女孩往箱子哗啦啦地吐了起来,嘴角不由地抽搐。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 苏挽吐完后,林朽又温柔地用纸巾替她擦拭嘴角的残留物。 是他太心急想着将小姑娘喂的胖一些,前些日子老爷子打电话催他抓紧造个曾孙让他享受天伦之乐,他还真就跑去问墨医生,那位老阿姨语重心长地说你家小姑娘身体太瘦可能将来生孩子受不住,所以今日让她比往日多吃了一些,就算五盘这个分量在外人也不过九牛一毛,可是小姑娘自小就有个毛病吃到一定量了就吐,果然造人之路还是路漫漫啊。 苏挽托着腮,悠悠道:“阿朽,我们走吧。” 林朽也不再勉强,如果继续坚持,小家伙准会耍赖说自己虐待她才会想用撑死她的方法对她。 “好。”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看着她微愣的模样,有些好笑,不禁勾了勾唇:“怎么了?还想继续吃?” 苏挽慢慢站起来,临走时在他略带深意的眼眸下,还问服务员要了个冰淇淋。 “不是都吃吐了吗?” 苏挽拍拍小腹,理直气壮地说:“谁规定吐完后就不能吃甜品了!” 林朽突然想起来,自己给她点的菜中,好像忘了小姑娘爱吃的甜点,“小挽,你这个样子可是在怪我没有满足你?” 她还能说什么,她只不过巧舌如簧了一下,他就要咄咄逼人,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兰博基尼内—— 林朽瞧着苏挽古灵精怪的模样,知道她又在脑子里瞎想,方才额头上的红肿简单处理冰敷还留着淡淡地印记,于是将车子靠在了药店,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药盒。 他打开车门,微低着身子,一只手拖住她的下巴,迫使苏挽微微扬起脸,清凉的药膏涂在她额头上,苏挽微微一个抽搐,身子往后一仰,额头有些疼又有一些痒。 “小挽,忍一下,不要乱动。” 苏挽僵住身子,平息凝神,默默等着药膏被抹完。抬眸见,不经意扫向林朽,两人眼神忽然对上了,微微一愣,连忙移开眼神,垂下睫毛,看着自己的鼻翼。 即使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涂完药后林朽看到她微红的耳根,什么都不没有说,薄唇微微扬起,随即一脸严肃,“小挽,下一次不能这么莽撞了。” 素净的小脸晕上了甜蜜,小姑娘重重地点头,“嗯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六章 黎洛的男朋友 时差是,两个地区之间时间的差别。 黎洛想,同一个地区也会有时差的吧。 就像她的时间,和江云泽的时间,之间的差别。 原以为时间是一条长长的直线,就像两年之中,江云泽的沉默一直是她无以理解的汪洋。 喜欢上江云泽的时候,她就失恋了。 这么多年,她泅渡不得,彼岸的世界怕是永远无法抵达。 “洛洛啊,阿泽醒过来了。” 黎洛接到江阿姨的电话,内心闪过数秒的欢喜。如何说呢?阿挽以为不在人世的那个人儿,正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她也想如朴映秀一样去挑拨江云泽与苏挽的关系,只是还是不忍伤害她。 阿挽喜欢阿泽,是真的喜欢着。 她现在与林朽在一起,是深入泥沼中抓住的救命稻草,一种求生的本能。 黎洛为自己知晓阿泽活着的事情,羞愧不已。 现在,阿泽醒过来,若是知道阿挽是林朽的小女人,该多难过啊。 她去医院,看到窗前的那人回眸,有过一阵地错愕。 “听母亲说,我昏迷的这段岁月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洛洛……是吧?”江云泽走到她跟前,“谢谢你作为女朋友,没有放弃我。” “虽然……我不太记得,我们之前的事情了。” 黎洛捂着嘴巴,哭得不像个样子。 她怎么忘了从那么高的地方,阿泽从那样高的地方跌下来,丢掉了记忆也是合情合理。 老天,他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吗? 黎洛分不清,这是一种酸楚,还是一种喜悦。 江云泽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你别哭啊……我会努力想起来的……” 若你有天回想起一切,现在所有的温柔,将都不再是对我吧。 黎洛技巧性地躲开他的触碰,收拾好心情,笑着说:“阿泽,今天你出院,公寓里没什么食材,我们去超市买一些吧。” “也好。” ———— “小挽。”驾驶座传来林朽的声音,“刚刚吃的那么饱,要不要去超市买一些水果?” “好。” 林朽驱车来到附近的百货大楼,“小挽,你要是觉得困,先在车上睡会。” “嗯。” 春困秋乏夏打盹,尤其是吃过饱饭后,小姑娘没有下车,林朽锁上车门,怕苏挽在车里闷,又半打开车窗,这才进超市中。 从杨景川告诉他江云泽的消息,他就一直恍惚,两年了,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似乎时间还不够,小挽还没答应嫁给他,他如何能够让她知晓那人的一切? 超市里人来人往,他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整个人,恍恍惚惚,两年前,江云泽为救苏挽从山底摔下去成了植物人。两年后,他竟然醒了过来。 路过瓜果区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想到小挽向来喜欢挑剔,没有草莓樱桃和西瓜,只好作罢。 “阿泽,你想吃什么菜?”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传来。 阿泽?江云泽吗? 林朽很快就抓住重要字眼,心在那一刻仿佛停住了,他不敢抬头看去。 “都好。”清冷淡薄地声音响起。 林朽不会忘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每逢午夜梦回,他的耳边总能盘旋他质问他为何趁人之危,抢了小挽。 “好吧。”黎洛的声音略显失落。 他们慢慢出现在他的前面,近在咫尺,只要他们一回头,就可以看到林朽。 “要不买些草莓?!”江云泽看到她脸上有些失落,立刻提议到,好像记忆里她爱吃这个水果的,他淡淡的嗓音透露着温和。 黎洛尴尬一笑,很快遮掩过去,点点头,“好!” 不远处的林朽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庆幸苏挽没有跟过来,如若小挽看到江云泽还活着,会怎么办? 跟他提分手?痛骂他骗了她的初夜?然后不顾一切与江云泽重修旧好? 想到这,林朽的心突兀的疼了起来,很疼很疼,痛不欲生,连呼吸都疼,心一阵阵痉挛,他咬着牙,眼泪在眼眶中不断打转,竟然不像个男人。 林朽走上前,与他们背对擦肩而过,黎洛没有发现他,庆幸地是,江云泽也没有发现自己。 突然,一个小女孩冲上来,撞在了他的推车上,因为冲击瘫坐在了地上,她嚎啕大哭,嘴上还不停喊着喊着妈妈。 小女孩还坐在在那里,没有要起来的打算,如果他上前扶起她,那么回过身来,一定能与他们撞个正着。 现在倒真的是--- 进退两难了。 后面传来很轻的高跟鞋落在地步的声音,清脆刺耳,林朽只觉身子微微一僵。 黎洛优雅地半蹲着扶起小女孩,用着惯有的温柔抚慰心灵的感触,“别哭了,姐姐变一个魔术给你看,好吗?” 说着,她就细手一扬,变出了一个叮当猫的钥匙扣,小女孩立马不哭了,拿着钥匙扣就跑回她妈妈身边,黎洛起身,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待她看清林朽时,瞳孔突然一缩,笑容僵在脸上,她惊讶地语气脱口而出---“林朽!” 林朽冷视着她,什么都没有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双褐色的眸子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起伏。 林朽?! 江云泽抬眸看着那抹高瘦的身影,双唇紧抿,长长的睫毛垂下又抬起,那淡薄的脸此时有了情绪,很快,他又重归平静。 对于这个名字,此刻一听,恍如隔世,他就这么站在那里,时间无止境,像是曾经相识过,又好像从未认识过。 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就迎难而上。 林朽微微抬起下颌,眼角眉梢藏匿着冰天雪地,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看起来像是嘲讽。 黎洛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手心里顿时满是汗,一双凤眸在林朽与江云泽之间来回打转。 只见林朽薄唇轻启,面色清冷夹杂着不悦,“麻烦能让一下吗?” 黎洛一愣,不由自主地让开身子。 林朽推着购物车,缓缓地从江云泽他们身旁走过,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重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会是错觉么 “洛洛,怎么了?”江云泽感受到身旁黎洛的不自然,“刚才与初恋重逢,不适应吗?” “你怎么会认为他是我的初恋?”黎洛一愣,笑着说,“他不是。” “不是吗?”江云泽揉了揉太阳穴,“洛洛,我虽然有些东西不记得了,但是也知道你有段轰轰烈烈的初恋情人……” 未等江云泽说完,黎洛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她以为他都忘了,原来记忆里还剩的回忆,将对象全错认了。 “阿泽,那可不是一般的男人。”黎洛勾着一丝耐人寻味地笑容,“他是林少爷,川城谁不认识他呢。我爸跟他爸,生意上有往来,自然是认识的。” 说到此刻,黎洛明艳的脸暗淡了几分。江云泽感受着身旁这个女人的忧伤,于是伸开长臂用力地回报她,“洛洛,我昏睡的这段时光,你受苦了。” 林朽打开门,苏挽趴在车窗,探出脑袋,水汪汪地看着他,“阿朽,你怎么什么都没买啊?” 今晚与江云泽的重逢,是他始料未及的。林朽用修长的拇指揉了揉太阳穴,方才缓和。又听到苏挽在耳畔说,“阿朽,我想吃小龙虾了。” 他这才收回心底的那份紧张,“好,我们去后海的大排档。” 不远处,江云泽和黎洛推满满的购物车,正在超市前关锁。苏挽瞧到黎洛,急急地拉下车窗,“洛洛,你也在这儿买东西吗?” 不光是黎洛,连正在发车的林朽也紧张起来。 他慌忙加紧了油门,甩开了黎洛。 “阿朽,你干嘛?”苏挽不解,“刚刚我都没仔细看黎洛的男朋友呢。” “什么男朋友?”林朽遮掩着内心的不安,“是错觉吧。” 他转而又补充一句,“小挽,你最近太累了。刚刚指不准你认错了人,看来是该好好补一补了。” “错觉吗?”苏挽喃喃道。 …… 吃过小龙虾后,林朽开车将他送回家。 苏挽窝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天空已泛起鱼肚白,苏挽给自己泡了杯奶茶,正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浓郁芬香,突然门铃骤响,她去开门时抬眸望去,大脑突然僵住了,是杨景川,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下意识地想关上门,却被杨景川的长臂拦住。 “杨景城,你干嘛?”苏挽的手腕被杨景川温凉的大手紧紧握住着,用淡薄的语气满满讥讽道,“阿朽不在这。” 苏挽手腕处有些疼,杨景川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锐利眼眸同样盯着她,觉得她有什么变了。苏挽原本就瘦,现在更是单薄,记忆中的她活得肆意飞扬,而不是现在,眉间有着冰山与淡淡的忧愁。 在杨景川的记忆中的苏挽是一个灵动开朗的没心没肺的少女,而不是这个,眉目间有着千山万水的女人。 “杨景川,你到底想干嘛?”苏挽清冽淡薄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与厌恶。 苏挽被迫重新坐回沙发上,杨景川低眸看了眼正在冒着热气的奶茶,抬起手腕,抿了一口,太甜,并不适合男人喝。于是沙哑着嗓子回答苏挽,“我是来找你。” 言外之意,他也不想在这里呆着。 苏挽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眼看奶茶就快要凉了,此时,苏挽的手机响了。 苏挽在接过电话的那一刻,下意识地看了杨景川一眼。 “嗯,早就醒了。” 苏挽站起身,淡淡开口,“我不饿,你也不用过来。” 杨景川垂眸,手中的铁勺不断搅动着奶茶,很随意地问起:“阿朽?” 苏挽冷冷扫了他一眼,半晌才疏淡地嗯了声。 杨景川眉心一跳,“苏挽,问你一句,如果江云泽在这个世上还活着,你还会跟阿朽好吗?” “不会。”面对杨景川的咄咄逼人,苏挽的两个字说得毫不留情。 杨景川心里蓦然一疼,多可笑,他林朽为苏挽掏心掏肺,只因为不是她爱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被否定。 “我以为阿朽和你这些年,哪怕没有爱,感动的成份总是在的。”他语气沉沉,一双眼此时满是阴霾。 “感动不是爱。”苏挽直视他的眼眸,很平静地说,“你今天来我家,到底是为什么?” 杨景川看了她一眼,“只是知会你,如果不爱阿朽,就别一直吊着他。” 苏挽忽然很想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基情呢。” “小挽!”后背传来磁性的声音,杨景川睫毛微微一颤,林朽回来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林朽坐在苏挽身边明媚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景川,你小子是不是算准我会来小挽家,所以跑这约饭。” 约饭?杨景川突然想笑,林朽是怕他像苏挽透露江云泽还活着的消息吧,此时林朽满眼都是紧张,分明是怕他讲出来! 杨景川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露出一丝嘲讽,顷刻间,氛围有些冷场。而后,他突然一笑道:“是啊。” 林朽有些尴尬看了眼苏挽,见苏挽面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微微一笑道,“我们小挽愿意出去吃早饭的话,我们就去。” 杨景川有些烦躁地看着苏挽,显然是不悦她刚刚故意的冷场,无非是不给林朽面子而已,让他下不了台。 杨景川目光冷沉,薄唇不屑一勾,带着微微嘲讽,“算了,我不想被你俩虐狗。” “阿朽,改天再约吧。看来你今天的确没办法离开温柔乡。”说着杨景川眉都不皱一下,澄净明澈的目光毫不客气直视林朽,浅浅一笑带着疏离淡然。 三人两男一女,本就是奇怪的组合,这下一冷场,谁都不率先打破沉默,越发得尴尬。 苏挽眼眸突然一亮,娇笑道,“阿朽,你就去陪杨先生吃吧,我吃过了,不饿。” 杨景川身躯微怔,不明苏挽在盘算什么,眼神四下扫动停在了那杯奶茶上,不多说林朽也看到了。 “就喝了杯奶茶?”林朽的褐瞳写着心疼,“早饭怎么那么含含糊糊?” “我不会煤气灶跟电磁炉啊。” 杨景川眉毛不屑挑起,嘴角带着嘲讽的笑:“阿朽,我想苏小姐怎么那么娇贵?感情是你把苏挽宠成了啥都不会的废材了。” 苏挽不动声色地微蹙了一下眉。 杨景川凝视了林朽几秒,眼眸移向苏挽那微低着的头,忽而笑了,明媚张扬,冷清如秋,而后,站起身子转身就走。 他不想看绿茶婊,也不想听冷嘲热讽。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林朽淡淡地嗓音响起:“景川,你说得太过了。” 杨景川毫不在意地抖了抖肩,语气悠扬鄙夷:“我这样就过了?那苏挽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怎么说?” 苏挽起身拢了拢针织披肩,清了清嗓子,“你们随意,我先回卧室了。” 说着,她大步上楼,林朽尾随着,步履间带着些匆忙。 看着林朽的焦急,杨景川埋在底下的手渐渐握了起来,指甲狠狠插进手心中,淹没其中。 “小挽!” 他随她进了卧室,此时楼下听到哐很重的一声门响,苏挽知道是杨景川走了。 “你放杨景川的鸽子,跟上来演哪一出?”苏挽眼眸冷冷扫了一下,他紧抓不发的手,让她的肠胃有些不适。 林朽紧抓着她的手腕,苏挽边走边甩着他的手,林朽一把把她抱紧在怀里,目光冷厉,“小挽,别闹!” 靠得太近,苏挽微微抬头,就看到林朽清冷如月的俊颜,他呼出的呼吸暖洋洋的,喷洒在她的脸上,俩人之间,暧昧丛生。 有那么一瞬间,苏挽突然晃神,仿若岁月静好,他们就在时光深处,从青葱到白头。 “景川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见她又不说话,林朽铺天盖地吻席卷而来,带着暴躁与愤怒,他的大手穿过她的发丝,紧紧贴住她的头皮,他的舌尖在不断挑弄她的口腔。 他的吻竟有些狠戾,苏挽感觉到疼了,忍不住用手抵在俩人之间,想要挣开他。 大概是空腹喝奶茶引起的肠胃不适,让她更加感觉委屈,他这算什么? 脊骨撞击在门板上,苏挽倒吸一口凉气,肠胃的不适突然被压了下来,林朽身上浑身散发着寒气,让她望而生畏,一手撑在她肩侧,目光冰冷透骨地摄住她。 “苏挽,你真残忍。” 苏挽不明白林朽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也不明白此时他说得什么意思。 她眉头蹙起,想要远离他,可是后背贴在冰冷的门板上,不能逃避分毫,“林朽,你什么意思?” 她残忍? “你跟景川的对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林朽语气冷然,咄咄逼人,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苏挽瞳孔一缩,“从哪一句开始?” 林朽冷嗤一笑,语气嘲讽道,“如果江云泽还活着,就不会和我在一起?” “也是,感动不是爱,我早就该清楚,我比不过他。” 苏挽感觉眼眸有些湿润,很不争气地红了眼,看着他那双眼冷漠至极的眼眸,怯生生唤着,“阿朽。” 林朽冷沉的目光看着她,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半晌也不见开口。 苏挽顿了顿:“与杨景川说的那些,是气话。” 林朽的质疑与忧伤,就犹如那一道道利刃狠狠剐着她的心,就像两年前她已经尝试过失去江云泽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如今,隔着两年的时光,再次重温,依旧让她红了眼眶。 苏挽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她不想继续失去了,不想再承受那份生命不可承受的疼。 闻言林朽的薄唇微微一动:“我也不知道杨景川一大早跑到你家里,瞎胡闹。” 苏挽斜睨着他,诱惑人心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苦笑,她一字一顿:“可你就算知道后,又能做些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八章 继续瞒着吧 苏挽没有理会林朽后面说了什么,她走进洗手间,眼眶来不及收回去的闪烁着的晶莹泪光,就被跟在后面的林朽,清清楚楚地落入瞳孔。 他神色一凛,抓住她的手,扳过她纤细的身子,带着微怒的情愫,“小挽,你哭了?” 苏挽怔愕,“我……” “为什么哭?”林朽面色冷骇,“因为江云泽?” 苏挽说不出一句话,被他冷骇的模样,懵得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林朽一改温润淡漠的模样,霸道地命令着,“不准为他哭!” 苏挽有些被林朽蛮横的语气吓到,心底颤了颤,怔怔地凝视他英俊的容颜,“阿朽,我没有。” 她的声音极其沙哑,那是哽咽在喉却又发泄不出的委屈。 “小挽,我想听实话。”林朽低沉道,“我允许你心里有他的位置,但是你不能时时刻刻都想着他。” 林朽视线牢牢把她锁住,苏挽皱着眉头,许久才说:“阿朽,你这几天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总做一些反常的举动?” 林朽闻言心漏掉了几分,莫非刚刚杨景川按耐不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小挽了? 只觉得隐隐之中,有什么事情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接着耳边又响起好听的小奶音,“阿朽,听说男人的初恋都是很美好的,你过去是不是也有段不可忘记的人?” 今天的她是有意要扯开话题,林朽望着她,坚定地说:“除了你,我没对其他什么女人心动过。” “你只跟我谈过?”苏挽惊讶地说,“跟我分手后,去美国后也没有找其他人吗?” “嗯。” 苏挽心中滋味万千,泛白的唇微微张合,喃喃道,“阿朽,我和你分手后,同阿泽在一起过。” 林朽眸光深谙,“我不介意。” 苏挽心底颤抖着,她咬唇,身体有些难以自持的瑟瑟发抖,手脚冰凉,语气里分不清是小心翼翼,又或者是暗淡而低落,“阿朽,我和你在一起,其实是” “我不在乎。”他打断了她。 林朽凝视她苍白的模样,褐瞳里闪着深邃的光,有什么冲动,即将冲破他的胸膛,“小挽,如果江云” 面前的小姑娘突然双手勾住他颈脖,踮起脚尖,狠狠地吻上他。大概是没预料到她这个突然而来的举动,林朽神色间溢出些许的错愕。 然后,他听见她发出细细而带着哭腔的声音,“阿朽,我情愿日后你是因为出轨同我分手,也不要像江云泽那样残忍地离开我。” 这个吻,鼓足了苏挽所有的勇气。 她分不清这一刻是不是冲动,但她清楚的是,她想把她现在的所思所想,以及她对他的感受,透过这个吻,传递给林朽。 小女人的主动,像颗轰然炸开的炸弹,林朽浑身上下,几乎在顷刻间被她的热情点燃。 他能清晰地感知得到,他的身体在她柔嫩唇瓣的触碰中,发生怎样剧烈而不可思议的转变,就像一簇细小的火苗,瞬间被浇了油,燃烧放大了无数倍,像团熊熊烈火,热情澎湃,滚烫似岩浆。 静默无声的吻了差不多有几分钟,苏挽脸颊一点一点的发烫。刚想松开他,男人的大掌,却在这时突然扣住她后脑勺。 不容许她的退离,化被动为主动,用力绵柔地加深这个吻。 “唔……” 苏挽双瞳微微扩散,想退避,可林朽紧紧箍住她后脑勺,让她退无可退。 男人低迷沙哑的嗓音,在吻得难舍难分时,苏挽极其暗哑低磁地唤了声,“阿朽。” 站在洗手间门外的林朽,立刻转身,将身后的门带上,对望着她漆黑的星瞳,他掺杂了异样颜色的眸光深,得像是要把人吸了进去,看得苏挽有些慌张。 然后,他稍稍松开些她的唇,但彼此间唇瓣跟唇瓣也仅仅只隔了一张纸的距离,苏挽听见林朽无比沙哑低沉的道,“小挽,我想要你。” 多年一直深爱的小女人,多年一直宠着的小女人,多年只有他一直痴恋,现在难得她主动吻他。 他想要她。 以前她什么都不用做,他看着她就有那些邪恶的想法。 现在她一个细微的改变,就让他难以自持。 苏挽心里紧张至极,被吻红的唇有些口齿不清,“阿朽……可是你还没有带套呢” “小挽,我等不及了。”他深深地望着她,“怀了孩子,咱们就生下来。嗯?” 尽管不是初次,但像在洗手间里还是第一次,苏挽隐约感觉得到,现在不止是林朽一个人在难以自持,她的身体似乎也有着某些大胆想要放肆的冲动。 结束后,苏挽浑身疲乏的半坐在盥洗台上,呼吸急喘,满头的大汗,仿佛虚脱了般半依偎着男人高大的身躯,白皙的脸蛋双颊酡红旖旎,眼里溢出迷离的色彩。 林朽的声线低迷,“小挽,我爱你。” “阿朽……你以后能不能,少做这样的事?” 他吻了吻她的眉心,“是我不好,总是容易忘了我们小挽的身子吃不消,下次不会了。” 这句话出来,苏挽脸颊瞬间更红,脑海中尽是浮现方才旖旎激荡十八禁的种种画面,心里涌起异样奇妙的感觉。 林朽将她着实疲惫无力的模样纳入眼底,一把将她横抱怀中,又踢开浴室的门,调好浴缸的水温,他麻利地除去苏挽汗浸浸的白裙,“小挽,我们一起洗?” “不、不用。”苏挽慌乱,连忙拒绝,绯红着脸蛋不太敢看他英俊的容颜。 “小挽,你身子的哪一处,是我没瞧过的?” “阿朽!”苏挽涨红了脸,用残存着暧昧气息的眸子凝视他,“万一你又兽性大发了,怎么办?” “小挽,你不信我?”林朽低眉假装不悦,“我说过不会这样做,就不会。” 她早就是他的人,一起洗澡又如何? 苏挽羞愤地说,“哼,你还有脸讲?!在l城的时候,你就说你忍不住了会带套,结果不还是” 像是怕激怒面前这个男人会再次做方才那样羞羞的事情,苏挽眨眨眼,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尾音,“阿朽,我洗完后,你再来洗好不好?” 林朽第一次发现,对于苏挽,自己越来越没有意志力。 以前她说什么,虽然他也依着她,但至少他还能嘴上拒绝;现在呢,他连嘴上拒绝都做不来,生怕小姑娘会因为刀子嘴不得体,受半点委屈。 几乎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天生没有具备应对女性撒娇的能力,何况,对象还是她。 见林朽没有拒绝,苏挽就知道好说歹说,他终于是默认同意了。 在林朽打开浴室的门走出去之际,忽然,苏挽娇羞了脸说,“阿朽,如果你今晚不做刚才的事情,我们就一起睡。” 这句话出来,林朽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他转过身深眸凝视她,可苏挽却不敢再对望上他的眼,她将脑袋埋在双膝处。林朽瞧着她害羞的模样,薄唇边漾出靓丽的弧度。 等小姑娘裹着浴袍出来时,林朽大步迈进浴室,在她本就因水蒸气微红的耳根旁,继续呼着热气,“小挽,吹好头发后在床上等我。” 林朽的话说得极其暧昧,让苏挽不由自主地在小脑袋里开起了小车。但这样的念头,萌生不到几秒,就被她狠狠掐灭。 他们才刚经历了亲密无间的事,阿朽并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缓和的人,何况他也顾虑到自己的身子,应许过自己不会再来一次。 浴室的窗户很快被水蒸汽蒙上。 林朽将头埋在双膝处,他想,这样的关系,他与小挽还能维持多久。 他清楚,自己作为一位替身,不该贪念太多。 但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品味了小挽的美好之后,他该如何收手? 刚刚,他差一点就要把江云泽还活着的消息脱口而出了。 还好,她的吻堵住了那些背后。 就这样,继续瞒着她吧。 待她到了法定年龄就结婚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二十九章 风吹暗涌 林朽走出浴室来到小姑娘的闺房,看见苏挽正窝在床上刷手机,他从伸出长臂将她圈在怀里,“不是说累坏了?怎么,现在还有力气玩手机?” “阿朽你洗好了?”苏挽绷紧着双肩。 他温柔地吻着她海藻般的长发,洗过后的芬芳让林朽愈加着迷,修长的手开始不安分地起来。 小姑娘涨红着脸,软糯嗔怪道,“阿朽你说过你不会” “嗯,我不会。”扳过她纤细的身子,林朽的薄唇含住她娇嫩的唇瓣,“小挽,晚安。” 原本以为只是蜻蜓点水的亲吻,苏挽下意识地回吻着林朽的热烈,却没想着这个举动点燃了他的沸点,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接着他转过身去,低哑着声音说,“小挽,我还是去隔壁睡吧。” 苏挽被吻得晕头转向,从后面环着他精瘦的腰身,“阿朽,不要走。” 毫无征兆地,林朽的大手霸道强势扣着苏挽的后脑勺,有些急促,“小挽,你可知道,留下我的后果?” 苏挽像是被蛊惑一般,闭着双眼,伸手环住林朽的脖子,发出动情的呻吟。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姑娘终于在林朽的怀中昏睡过去。 ———— 苏母接到刘妈的电话,说是现在儿媳妇怀了身子,怕是一时半会回不了墨城。她担心阿挽一个人在家担惊受怕,匆匆忙忙处理了下手头的工作,便从日本赶回家中。 刚到玄关处便听到了二楼传出一阵阵欢爱的声音。苏母来到女儿房外,门并没有上锁,透过月光不难看出缝隙中的男女正在做有悖道德的事。苏家向来是传统,眼前这样的事情,苏挽作为苏家的女儿,让她觉得蒙羞。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终于等到一切结束,苏母想上楼理论,却与预备下楼的当事男主角在楼梯处相遇。 “阿阿姨?”林朽一时紧张起来,“您是什么时候从川城回来的?” 苏母这才瞧见是林朽,虽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一想到阿挽还未成年就和他发生关系,语气尖酸了许多,“我再不来,等着外孙或者说外孙女出世吗?” 听到此话,林朽内心明朗了几分,他上前攀着苏母的胳膊,“阿姨,小挽睡着了,我们去客厅说。” “你跟阿挽什么时候好上的?”重新回到沙发,苏母开门见山地问道。 “好了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你们那时候才多大?”苏母冷笑着,“藏的还挺深?你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没想着沾花惹草?” “阿姨,小挽是我这辈子唯一,我的初恋是她,初吻是她,初夜也是她我人生中许许多多的第一次都是跟阿挽在一起创造的。哪怕三年前阿挽跟我,因为一些事情分开,我也没有找过其他女人我跟小挽现在重新在一起,是奔着结婚去的。” 苏母听到林朽的深情告白,脸上的神情松动了许多,“阿挽怎么样,现在都还未成年。你有需要,也得学会节制。她九月就要开学,若是大着肚子,传出去名声多么不好。” “阿姨说的是,是我自控力太差了。”林朽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道,“阿姨,既然您回来了,不如天亮后等小挽醒过来,你与我母亲见上一面,商议两家的亲事。” “看样子,你真想娶我们家阿挽?” 苏母向来欣赏上进优秀的人,面前的林朽年纪轻轻便一表人材,不只在川城还是在墨城,像她这种年龄有女儿的都想着把自己的孩子嫁给林朽。 不单单家世好模样好能力还强,他的公司势头正猛,阿挽同这样的人交往反倒是好事,两家多年关系亲密,对未来这个准女婿,苏母也算是知根知底。 “阿姨,说起来并不怕你笑话。”林朽晕红着俊脸,“从我与小挽复合的那一天,我日日夜夜都盼着她快些到法定年龄,如此我便能把她快些娶回家。” “你能存这样的心思,证明你对阿挽的感情不算糊弄。”lv包中手机阵阵震动,苏母掏出阅后,“阿挽她爸公司还有些急事处理,现在我赶回日本。阿挽开学前,就托给你照料了。” “若是日后你始乱终弃,我苏家虽然比不过你们林家的家业大,但是也不容许女儿被人随意伤害,不惜一切代价都会打压你们!” “阿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挽的。”林朽郑重地应允着,“阿姨,要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吗?” “不用,小光过来接我。” ———— 直到苏母走出院子,林朽挠着头才折回厨房,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同未来岳母见面并不愉快,何况还被撞破自己与小挽发生关系。他长叹一口气,从冰箱取出食材,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美味的佳肴已经做了满满一桌。 “小挽,起床吃饭了。”他来到苏挽的卧室,“不然一会儿饭就凉了。” 小姑娘迷迷糊糊,觉得浑身酸痛,嘤咛着,“阿朽” 林朽瞧着苏挽疲倦的神情,内疚之感席卷心头,“小挽,对不起。累着你了。” “你再多睡一会儿,如果醒了饭菜凉了就不要再吃了,给我打电话,嗯?” “小挽,我去公司了。” 后面林朽说了什么话,苏挽已经听不太清了。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染成黑色。肚子咕咕地叫出声来,穿上鞋子发现厨房的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她平日爱吃的东西,虽然已经凉掉了,但还是觉得美味。 此刻,林朽正在会议室开会,手机虽然音量很小,可是,他给苏挽设置的专属铃声,还是传遍了在场所有高管的耳朵。 周围高管听到铃声,正想笑这年头谁还用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y heart willon》,下一秒就看到了林朽电脑旁边放着的手机在亮。 众人屏住呼吸,齐刷刷地看向自家boss。 一定是他们听错了,boss那么高冷怎么能用如此缠绵的铃声?一旁的陆副总到有可能。 可是,在众人的惊讶眼神里,林朽淡定地拿起了手机,唇角还勾了勾。 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og,有生之年,他们竟然看到boss如此温柔的笑容! 只见林朽滑了接听,然后从座位上站起,走出了会议室,回到了自己旁边的办公室。 “小挽?”他的唇角上扬弧度又拉大了几分:“什么时候醒的?” 苏挽咬着唇,软绵绵地带点娇气,“醒来有好一会了,阿朽你还没有下班吗?“ “嗯,晚上有个会,可能回去的时候,会晚一些。”林朽很自然地道:“若是困了,不用等我,你先睡就好。” “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厨房的菜都很好吃。” “厨房?”林朽眉头紧蹙,“我不是说凉了就不要再吃,去订个外卖吗?” “那么多的菜都吃不完,干嘛还要订外卖?!”苏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但是,阿朽,不要太浪费了。” “小挽,你胃不好,又不听话,还吃冷菜”林朽捏紧手机,掷地有声道。 “好了好了,阿朽,你怎么跟个老婆子似的喋喋不休!”苏挽的嘴角扬起弧度,“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电话挂掉了。” 瞧瞧,女人果然是宠坏了,这不,都威胁上他了。 气氛一时间凝结住。 沉默了好几秒,林朽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匆匆忙忙走过的人,深吸一口气:“小挽,对不起。” “嗯?”苏挽觉得画风有什么是变了。 “昨晚又把你累坏了。”林朽说。 “你还有脸说这些!”苏挽羞愤道,“明明说你不会,结果呢——?我苏挽情愿相信母猪会爬上树,也不要相信男人这张破嘴!” 林朽打断她的话:“小挽!昨晚我要我们分床睡,你圈住我,不让我走” “哼,我说不过你的强词夺理!”苏挽一时哑口无言莫辨。 “小挽,我爱你。”林朽眯了眯眼睛,低沉着嗓音,“会议还没结束,你先挂电话,晚上有什么想吃的?我带回去当夜宵。嗯?” “阿朽,我想吃小龙虾。” “好。晚上见。” 等苏挽挂了电话,林朽从办公室走向会议室。 里面,似乎很热闹? 只是,当林朽一推门,顿时,欢闹的气氛突然冻结。 从喧嚣到彻底寂静,不过一秒钟的时间。 众人已然收起了刚才所有的表情,仿佛那些的议论只是一场幻觉。 “继续开会。”林朽说着,放下手机。 所有人全都再次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收回,回归正事。 ————— 挂下电话后,苏挽收到hh杂志社的短信这个月的稿费到账的短信,想想自己现在没什么可做的事情,于是提上鞋子,准备去买些零食,解解馋。 思绪还停留在林朽方才温言款语的情话中,心底悄悄滋生起雀跃。 苏挽走出城南别墅区的大门,到外面马路边正想拦下一辆计程车去超市,忽然,一个男人的身形站到她跟前。 她的心兀自紧张了一些,“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男人一把攫住她手腕,恶狠狠地道,“你说我能干什么?” “苏挽是吧?长得确实好看……” 苏挽心底不安被无限剧烈地扩大,“你别乱来……” “乱来?” “苏挽你就当我乱来吧……” 城南别墅区的治安一向很好,怕苏挽叫出声引来保全的注意,费南索性迷晕了她, 与此同时,柳依依突然收到一条彩信。 点开,照片上是苏挽手脚被绑,嘴巴被封口胶封住,头发凌乱不堪的模样。 她虽然讨厌苏挽,但是也不屑于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怔松片刻,心底涌起强烈不安。 她连忙循着发来短信的号码,拨了电话过去。 响了没两声,那头接听,传来熟悉的声音,“依依?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苏挽在你手上?”柳依依冷然问。 那头男人笑了,“照片都发你了,难不成还能作假?要不然,我让你听听她的声音?”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拿着打开扩音器,靠近被捆绑而无法开口,只能发出呜咽反抗声音的女人。 听到那头带有特色的小奶音,柳依依知道,对方的确把苏挽绑走了。 她顿时冷下神色,“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依依,你不认识我了?”男人怒意爆发,嗓音恼怒的拔高几个度,“我们在美国的那些快乐时光,你难道都忘记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依依怎么会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当即,柳依依胸腔里有无法忽视的怒意团团涌出,声线嘶哑,“费南,你居然还敢出现?” “哈!”男人夸张一笑,“你能来追林朽那个薄情寡义的贱男人,我就不能来追你?” 难以入耳的肮脏词汇通过灌入耳里,柳依依阴鸷沉沉地道,“费南,你不要乱来!” 男人嗤嘲轻蔑,“依依,你过去,不是最讨厌苏挽了吗?你说林朽,是不是就看上她的这张脸了?我帮你把她的脸划烂,如何?” 尽管怒不可遏,柳依依不得不承认,苏挽现在在他手上,稍有半点不慎的刺激,难保费南不毁了苏挽的脸。 于是柳依依只好强忍怒意,转而,冷嗤笑道,“费南,你知道难道忘了,林朽是谁了吗?” 柳依依突然变得怪异起来的笑意,让男人不由疑惑,“你想说什么?” “在川城谁不知道林家!中学那会儿,你知道那些得罪林家的人,都怎么了吗?” 柳依依漫不经心地抛出这些话,口吻显得闲散,“你连这些都打听不清楚,就去绑架了林朽最爱的女人吗?” “况且你可知道苏挽是苏氏集团总裁的独女。” “你是墨城人,苏氏集团,总不至于孤陋寡闻连这么大的公司都不知道吧?以苏老总那种女儿奴的性子,你绑架了他唯一的女儿,他会轻易地绕过你?” 柳依依一连串的话,起了一定威慑的作用,彼端男人良久没发出一句。 正在柳依依已经认定对方感到畏惧,欲要说出接下来被早就准备好的词汇,那端男人在一阵犹豫后怕后,突然重拾凶狠,“柳依依,老子当了林朽那孙子这么多年的替身,不能白白这么算了!” 费南虽然语气凶狠,然而,却已经显得底气不足。 柳依依问,“你想怎样?” “我只有一个要求,拿一百万……不!现在涨价了,五百万!”叫做费南的男人昂首挺胸,“拿五百万到我指定的地点,苏挽我保证绝不动她一根毫毛,等我确认收到钱之后,我自然会把她安然无恙地放了!” “记住了,给我五百万,算作我被带绿帽子的这个事,暂且就这么算了。” “我没那么多钱。”柳依依冷冷呵道,“何况,苏挽对于我,还不值得这个数。” “那就你就让林朽等着跟苏挽收尸吧!我也顺带,品品林朽的女人是什么味道。” 柳依依心咯噔一下,半响吐出一句,“好。你给我时间,我去准备一下钱。毕竟一千万,不是个小数目。” 林朽,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就当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听筒那边费南继续警告道,“记住,不要报警,逼急我的话,我就毁尸灭迹。” 柳依依搁下电话,快步走出房间。 —————— 同一时间,城南别墅区。 从公司回来后,林朽驱车来到苏挽家,瞧见房间没有开灯,以为小姑娘太累睡着了。他自然而然地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发梢上沾染着晶莹水珠,顺着他面部轮廓一颗一颗滴淌而下,伟岸的身躯是一件黑色浴袍,隐隐约约看出他结实性感的胸膛。 林朽径直踱步到床沿边,发现床上竟空无一人。 他眉头微皱,难道小挽大半夜,被黎洛带出去了? 想到这里,林朽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出黎洛的号码。 “黎洛。小挽在你那里吗?” “怎么,那么晚了,小挽没回家?” 听筒那边传来黎洛地疑惑,刚好楼下房门被蓦然敲响。 林朽以为是苏挽,欢喜地下楼去玄关处开门。 房门拧开,站在门口的人是柳依依,“林朽,好久不见。” 察觉到她的口吻带着某些酸,林朽缓缓抬头看她,不屑道,“你来小挽家做什么?” 柳依依宛然一笑,“来好心通知你一声,你的心上人,出事了。” “出事”这两个字,像一枚针刺,刺在林朽的心头。 “我以前倒不知道你女朋友值五百万呢。” …… 林朽忘记挂电话,这些内容自然被黎洛听到了耳朵里。 这时江云泽从厨房出来,“洛洛,晚餐我做好了,你……” “我不吃了,你先吃吧。” 看着她快步走到玄关处换鞋,江云泽怔愣,“你要出去?” “出去办些事。” “什么事?连饭都顾不得吃了?” 黎洛动作一顿,抬眸望见江云泽的揣揣不安,她重新返身回来,拍拍她的双肩道,“阿泽,你别担心,我去去就回,很快就能解决好。” 江云泽还是满眼写着关怀。 黎洛低声笑道,“我都快二十的人了,你怎么把我当成个孩子似的,这么舍不得我离开?” “……” “时间不多了,我得先走了,你记得好好吃饭。”黎洛又安慰了江云泽几句,转身拿过落地衣帽架上的外套,大步夺门而出。 江云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直到黎洛整个人消失在门口,他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另一边,林朽深邃的五官神色逐渐冷沉下去,气息徒然凌厉骇人。 他快步去保安室查看了今晚的监控,苏挽是被一个没有号码牌的计程车带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章 噩梦连连 另一头,墨城某处报弃的停车场。 费南电话收线后,返身回来看苏挽。 苏挽突然猛烈挣扎,嘴里呜呜的发出声音,眼神示意他。 “你想说话?”费南试探问。 苏挽急忙点头。 他不放心道,“可万一你在这里大吵大闹,怎么办?” 苏挽连连摇头,表达出不会的意思。 男人将信将疑,但转而想到柳依依方才说出有关于她身份的事情,让他忽然有点不敢得罪她。 在一番沉重的思考之后,他咬咬牙,终于下了重大的决心,朝她走过来,闹就闹吧,反正这里不可能有人发现,就算你大喊大叫,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苏挽没那么傻,如果在犯人的面前激怒对方,会让对方做出不敢想象的后果。而且,她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一丝丝的畏惧之心,如果此刻尖叫,只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男人一把将她嘴上的封口胶撕下来,传来的疼痛让苏挽不由得哼了几声。 她抬着眸子看他,不卑不亢地直接切入主题,“你叫费南?喜欢依依姐?” 不清楚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费南狐疑地盯住她,“你想干嘛?” “你需要钱?” 他上下打量,“你都听到刚才我和依依的通话了,还问我这个干什么。” “那你还喜欢依依姐吗?” 他反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依依姐拿不出五百万,却还是利用她的善良威胁她,实际上就是想着见她一面吧?” 费南愈感觉自己的内心隐藏着的一切被面前这个小姑娘看得通透,不由得紧张起来。 双手双脚被捆缚的苏挽被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无比,那是方才她被这个男人绑的时候,她挣扎而造成的,来了这里之后,这个男人倒也没对她怎么样。 她从容不迫地一笑,丝毫不显惧怕地对望上他的眼,“如果你是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电话,保证对方能给你一千万。” “一千万?!”费南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不比你刚才要的钱高了整整两倍?只要把我放了,我用我身家性命担保,钱一定不出一分钟就会到你账户里,一分不少。”洞悉出男人眼底的惊讶跟动容,苏挽眯起眼睛,趁胜追击,“拿了钱,你就可以远走高飞,我绝不会让任何人追究你。” “……” “要还是不要?” “不用了,你猜得不错,问依依要钱只是个幌子,她躲了我,半年多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阿朽跟依依姐谈过?” “在美国我每次同依依做的时候,她叫的都是林朽的名字,况且她还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了——” 苏挽素来不知柳依依这些经历,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疼。随后清丽精致的白皙面孔上,漾出纯真无暇的笑容,柔声道,“我替阿朽给你说声对不起。” 费南薄唇扬着好看的弧度,“你替林朽说什么对不起?” “阿朽因为我伤害了依依姐,所以” 费南面对这样的逻辑,竟然无言以对。 他三两下就帮苏挽解开了身上的捆绑,苏挽活动下手脚站起身,朝他伸出手,“把手机给我,我帮你追依依姐。” 费南放松下来,丝毫没有一个绑架犯该有的凶神恶煞的姿态,神秘兮兮地冲她道,“如果你能帮我追上依依,我费南作为知恩图报的人,也告诉你一些事情作为回报。” 苏挽轻扬眉梢,“嗯?” 费南从他开来的计程车上,取下一样东西,重新折身回到苏挽跟前。 苏挽看见,那是一本日记,只是不清楚,这跟他说回报她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我念给你听。”费南打开日记本,咳嗽两声清清喉咙,朗朗上口的读道,“我是柳依依。 林朽,如果可以的话,今生已不想见你,只为再见的已不是你,心中的你不会再是你,再现的,只剩沧桑的岁月和流年。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在书上曾经看到过这么一段话————你一定这样用力的爱过一个人,你对他言听计从,你对他千依百顺,你的卑微在尘埃里开出了花,又枯萎。 你一定这样执着的爱过一个人,你爱他到昏天黑地,你爱他到不管不顾,你爱他到哪怕他朝秦暮楚,也依然不肯放手。 你一定这样无望地爱过一个人,你在尘世跋涉,万水千山,只为给他惊喜,于是结果只是,给他过程的那人是你。 眼泪是黑夜的河流,容颜是白昼的河床,只有你同悲哀被搁浅在岸上。 是的,你受过伤。 你一定这样用力的试图忘记一个人吧?你驱逐他的身影,入睡之前,安眠以后,你一定这样执着的试图忘记一个人吧?你抗拒与他有关的一切,混沌之前,清醒以后。 你一定这样无望的试图忘记一个人吧?可是以后你追逐的每段感情,却都有百分之几十的他,寻寻觅觅,他还是占据着你梦的二分之一。没有所谓的快乐和痛苦,有的只是一种情况和另一种情况的比较,只是如此而已。 同样,也没有所谓的怀念与忘却,有的只是一种逝去与另一种逝去的比较,只是如此而已。可是哪怕你的感情再浓墨重彩,你有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淡青春吧,跟某某一样,在短暂的岁月里没有自杀或他杀,没有人因爱或者不爱死去跟谁谁一样,你只是简单的爱过一个人,得到或者没有得到简单地被一个人爱过,知道或者并不知道;简单地与一人爱过,失去或者正在失去。你们也说过,跟天下所有情侣一样不离不弃的话,但最终也像这些情侣一样,散落在天涯两两相忘了吧。你们最终变成了宇宙边缘的灵魂两颗,人生不过就是如此了,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与不完满。总有这样那样的怅惘与不甘心,粗粮软米,哽咽私密,不足为外人道。最终埋没在时间的缝隙中,无处追寻。 每个女孩子面对爱情都是木头人。 或者最终都会成为那个胆小怯懦的木头人——易渴求爱,易犹疑爱,易放弃爱。 最终只能隔着时间长河仰望,昔人如月,久久怀念,却始终不得解。 可是在以后的人生里,终究也还是会爱吧。 爱是上天的馈赠,让我们这不被父母透视不为好友宽慰不能被自己原宥谅解认可的孤独之躯有皈依之所。 只是却再也不会那么爱一个人了,即使是他。 爱令灵魂衰老。 可还是不后悔遇到你,那样一个让我百转千回的你,那样一个让我认定君不至我不老的你,那样一个让我哭了一夜又一夜的你,那样一个让我甘心为你千千万万遍的你。” 苏挽怔松,她在空间曾看过日记那段话,当时因为太过唯美被各种疯狂转载,她一直知道柳依依喜欢林朽,只是不知道向她那样骄傲的女人在爱情面前也不过如此卑微。 费南润了润嗓子,“前面没什么意思,我们看看后面的。” 接着索然无味地将日记翻到后面,他的声音在空阔的停车场格外响亮,一字不落清晰地灌入苏挽的耳旁。 “他们终于分手了,看着他难过的时候,我比他更难过。苏挽为什么轻而易举地糟蹋他的一腔热情?” 费南皱眉,又连续翻了几页,后面相对来说简短得多。 “从杨景川那里听说,他要去美国了。与母亲商量出国的时候,母亲没有同意,大吵了一架,跑去了酒吧,看他在那里喝酒,心很疼。” “母亲终于同意我去美国念书,学了法律,想不到他也修了这个专业,在教室看到他的时候,忽然觉得岁月静好,若能一直这样看着他多好。” “他在酒吧与人打架,上去帮忙的时候,我受伤。,他抱着我去医院的时候,怀抱很温暖。可是下一秒他说,不要让我喜欢他这样的人了,他爱的自始自终只有苏挽一个人,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今生听过最残忍的话,无外乎他那句我爱了他多少年,他就爱了苏挽多少年吧。” 费南越读,脸色便越难看。他猛地把日记合起,恨铁不成钢地瞪向苏挽,“你他妈,到底是不是林朽的女朋友?” 苏挽一脸委屈的皱着苍白的小脸,“你还不是依依姐的男朋友吗?” “我——”费南被气得胸口积郁,烦躁至极。 “你要告诉我的事情,就是这个?”苏挽表现得兴致缺缺。 看她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样子,费南心里怄气得不行,刚要说下一句的字眼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正在这时,停车场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噪音,气势之大,还没靠近,就令人背后发憷。 费南惊愕地回头,很快,几辆黑色轿车猛然在他们不远处停下,车门打开,走下来一帮人。 他脸色徒然就变了,畏畏缩缩地后退几步,“你……你们……是什么人?” 没等费南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看苏挽被另一伙不知名的黑衣人绑走了。 ———— 林朽取了五百万的现金,放到大号的行李箱装好,循着导航,匆匆赶到柳依依提供费南指定的停车场。 可是一进来,他就发现有些不对。 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来,林朽朝着空无一物的地下停车场大喊,“费南!你把小挽藏哪里了?” 愠怒的嗓音在报废的停车场内回荡。 “我……我在这儿……”不远处拐角,光线较为暗沉的地方,费南心惊胆战的声音弱弱响起。 林朽神色一动,转过头,迈着长腿朝他声音来源处快步走去。 费南从角落里爬出来,望见身姿笔挺的林朽停下脚步,眼眶倏然红了,“依依呢?怎么没来?!” 林朽皱着眉头,“她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找我,再说被绑架的是我女朋友,我不来合适吗?” “你林大少爷取个钱需要那么久吗?!”费南满身恼怒地道,“从我打电话给你到现在,都过去多少个小时了,你自己掂量!” 林朽没有说他对柳依依有所戒备,再三确定小挽确实被绑架了后才驱车来到指定的地点,确实花了些功夫。 见费南嘴角边凝固的血迹,和身上伤痕累累的模样,他察觉到异常,随后目光四处扫视后,并未看到苏挽。 他眸光一凛,当即蹲下身来抓住费南的肩膀,“小挽人呢?” “你能不能轻一些!妈的,你这样毛躁,也不知道依依喜欢你什么?!”林朽一碰他的肩膀,费南就疼得龇牙咧嘴,整张脸都痛苦的拧起。 林朽看出来,费南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你快去救苏挽!”想起了什么,费南脸色大变,眼下也顾不上痛了,慌忙抓住林朽的腿,“你女朋友被另一伙人抓走了!那些人绝对没一个好人,你要再不去,等会她人说不定就没了!我刚才装昏迷隐约听到他们说不留她性命!而且,她还受伤了!” 林朽长躯一震,“她被谁抓走了?” “我哪里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反正看着都不是一群好人,也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不知道怎么招惹的他们,那伙人一来就直接把苏挽提走了!”见自己说了这么多,林朽还呆呆愣愣地定在原地,费南急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找她,那些人要是对她动手,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那些人真不是什么善类,不可能像我这样为了单纯见依依才实施绑票的!” 林朽半天才慢慢消化过来,苏挽已经被其他不知名的人抓走的事实,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把她抓走会想要她性命。 而他根本连抓走苏挽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纵然费南叫得再厉害,他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里连一个摄像头都没有,除了知道对方不是善茬,几乎就没有其他有利可靠的消息,要他如何去救她? 猛然,林朽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念头,他怔了怔。 沉思三秒钟后,他神色复杂晦涩掏出,“景川,想办法联系老爷子。另外,对外向苏氏传递消息,说苏挽被人抓走了。只要能提供关于小挽确定属实的消息,去公司财务兑换赏金。” 外面的天空被浓墨的夜色笼罩,墨城的荒郊外,凉风习习,杂草丛生。 五六辆黑色轿车,穿梭过杂草丛林中间,被劈开铺着沙石的马路,颠簸行驶。当车子停下,被从车内提出来一把扔到泥土地上,苏挽浑身上下,都被“痛”这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一双眉梢紧蹙,紧紧地咬住唇,蓦然犀利的眸子,狠狠盯向陆续从车内出来的那群人。 “苏小姐。”疑似带头的人站到她腿前,不羁狂笑,“手底下的人都太粗鲁,招待不周,抱歉了啊。” 苏挽的身上,已然遍布了狼狈至极的痕迹,隐隐约约的露出些伤痕,这些都是方才她在被这些人抓的时候,因为反抗而遭遇到的折磨。 带头的人约莫二十出头,身后站了大约十多个左右的人。 领头的那个在她面前慢慢半蹲下身,一把掐住她下颌,“虽然过去了不长,苏小姐应该不会对朴映秀这个女人没印象了吧?毕竟她现在是我的女人,听说在你这里曾受过委屈?” 苏挽经他这么一提醒,很快就想起来那段黑色的记忆。 当年在川城一中,朴映秀因为对林朽爱而不得四处抹黑她的事情,还说自己是同性恋。 后来,好像林朽动用关系,把她开除了。 隐约记得,那会儿有个人追朴映秀正猛,好像被叫做赵子华。 “你想做什么?!” 苏挽的眼神倏然变得愈发凌厉逼人,声音极其沙哑,不知是被这夜风吹的,还是因为方才在停车场的反抗而造成。 赵子华慢慢松开她下巴,冷笑一声,“我想做什么,苏小姐难道不知道?” 这些人与费南不是一类人,费南只是利用绑架想见柳依依,不敢会真害人性命。 而这些人大概他们杀人,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苏挽逐渐眯起眼睛,冷然着逐字逐句,“赵先生,现在可是要向你的映秀讨回公道?” “既然苏小姐如此清楚,也不算死得不冤不白。” 苏挽的眼神,溢出冰霜,即便是这样的阵仗,她从容不迫道,“赵子华,你应该知道,朴映秀就是个白莲!” “哈哈,白莲?苏小姐怕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会吧?我家秀儿被劝退,若不是我,怎么生活?” “老大,这苏小姐讲话真是风趣。”赵子华的手下们一阵轰笑。 “你抓我来,是想怎么报复?”苏挽低声问。 “当然是……”赵子华话音掷下,两个男人朝她凶险走来。 苏挽精神绷紧,待三个男人靠近,掐准时机,她眼神凛然,抓起身侧的泥土灰,朝着他们倏地撒过去。 “妈的,就知道这女人不会安分!”赵子华破口大骂道。 一阵灰尘味扑面而来,三个男人连忙抬手挥了挥,嘴里连声低咒,待他们再抬眸看去时,她已经起身,拔腿就朝身后半米高的草丛狂奔而去。 赵子华察觉,急忙道,“快去追!” 顷刻间,所有人的都出动。在草丛这种绊脚的地方,难以行动的程度比苏挽预想得艰难得多,她根本没跑出去多远,手臂就被一个男人一把抓住,她用力一扯,不仅是外套被拽脱半边,连带打底的衬衫也听见扣子崩开,袖子嘶啦一声的破碎了。 而即便她如此奋命甩开,最后仍旧被几个男人快速制伏,双手被两个男人架住。 赵子华来到她跟前,一把扯下头发迫使她仰头,“跑有什么用?在这种荒郊野岭,你能跑到哪里去,嗯?” 苏挽头皮是一阵阵发麻的疼痛,眼神比他还凶狠,比他还凌厉,紧紧抿住唇,装作默不作声凛然瞪他的模样,倒是吓得叶修远有一瞬间的后怕。只不过,见惯了血腥与肮脏场面的他,还不至于被她一个眼神就吓得完全不敢对她如何。 不过很快,赵子华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她扣子崩开后,胸前流泻出来的春光吸引了。 尽管是黑夜,可天际边隐隐露出的月光跟车灯的照亮,将她肌肤映得雪白诱人,无限诱惑。 察觉前面男人们变了的模样,苏挽从心底深处冷冷倒吸一口凉气,忽然剧烈拼命地挣扎,“赵子华,你有本事现在就要了我的命!” “你急什么。”赵子华捏捏她下颌,“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打算让苏小姐多活几个小时。” 紧接着,就见他的调笑,“苏小姐,那么多年不见,比起当年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呢?,”我们兄弟现在过来品一品如何?苏小姐既然能让林朽那种平时不沾女色的男人看上,自然是十分美味吧” 苏挽神色冰凉,面色紧绷,浑身上下开始逐渐紧张起来,“赵子华,你不要乱来!阿朽,很快就能找到这里,到时候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呵,很快吗?苏小姐难道不好奇,自己今日怎么落得如此下场?我们还得好好感激一下林朽身旁的黎小姐,提供的线索呢。” 当他的手那样肆虐着苏挽的身子,恐惧使苏挽的肾上腺素急速上升,一阵恶心感涌到咽喉。 他带着下流的笑声,将身体压上她,苏挽脑中一片轰然,只能下意识地反抗和挣扎。 赵子华从腰间拔出刀子,“苏小姐,刀子可是不长眼,真毁了你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就不太好了。” “乖乖地,放轻松,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刀子亮在苏挽面前,赵子华吃定她不敢再反抗了。却没想到,苏挽用指甲将他的脸划出几道血痕,肚子也被她的脚踢得痛极。 他一气之下,用手中的刀子瞄准她美丽的脖颈,“臭婊子,看不出,你还挺辣?” 尖刀划过苏挽的咽喉,火辣辣的痛楚将她袭晕。苏挽细长光洁的脖颈间流出的血,反而刺激了叶修远变态的,他伸出魔掌,准备再对苏挽出手。 苏挽被更强烈的痛楚袭醒,抬起左脚,用力朝男人的腿中央踢去。 被命中要害的赵子华痛得哇哇叫,抱着下腹倒在地上。 他发出猪叫般的大吼,仍然指使着手下的其中两人,恶狠狠道,“你们一起,给我上了她!” 其中一个胖子立刻兴奋地脱下裤子,另一位瘦猴却嗫嚅地告诉叶修远,“赵哥,她是林少爷的女人,碰不得,万一被发现,怕是活不了了。” “今天你要不上她,我同样让你活不成。” 苏挽面色惨白,恐惧再度狂涌而上,那胖子和瘦猴已经压制住她的身子,突然两束强光直直地朝他们这里投射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一章 破裂 赵子华回头看去,见到的是一辆车子,根本不顾草地,笔直地向他们直撞横冲,跟在后面的手下们,被这辆气势凶狠磅礴的车子吓得迅速退开。 车子吱地一声紧急停下。 打开车门,走下来个男人,徒手拎起就近的手下们就是一顿暴揍。 他高大的身形猛然朝魏子华几步冲来,连让人看清的机会都没有,他闪身过来,一记拳头放倒架住苏挽的人,回身又是一拳,另一个同时倒下,凶狠凌厉之势,叫人躲闪不及,心惊肉跳。 这个时候,所有人终于看清来人。 不敢置信地扩大双眼,“你……你是谁……?” 杨景川冷厉黑眸瞥见苏挽身上的狼狈之处,面前的场景是他从没有过的震惊与愤怒,哪怕当年阿挽与自己最好的兄弟林朽在一起,都不及现在心痛万分,那个自小被人宠在掌心的小姑娘,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白净的身子满是乌紫和血痕,地上的衣服早已经破碎不堪,他英俊的脸色瞬间沉到谷底,有股凌厉肃杀之气弥漫出来。 杨景川绷紧线条流产轮廓分明的下颌,强忍着无尽自身体深处流泻出来的怒意,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在苏挽身上。突然觉得胸腔里一股热血涌出喉咙,怒喝道,“谁做的?!” “这位兄弟,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了您的良辰美景”赵子华还未说完,所有在场的人就听见自己老大的身体砰然倒地的声响。 方才两个施虐者看到老大被打成那样,急忙连滚带爬地想离开这儿。 “我让你们走了吗?!”杨景川狂吼道,猩红着眸子,每一拳都是往死里惩戒。 当他解决完这群恶徒后,来到苏挽的身边,细细检查她雪颈上的血痕,暂时没有什么致命的危险,只是她腿部淋漓流淌的血液,着实灼痛了他的双眼。 随即他抱着她,柔声道,“阿挽,都没事了。我们去医院。” …… 林朽来到工厂的那一秒,身后废弃的轰然倒塌,赵子华和他的弟兄们就在这熊熊烈火中,结束了余生。 还是慢了一拍吗? “景川……小挽她……” “在医院。” 挂了电话后,林朽正走进墨城市中医院,在门口处遇见了黎洛。 他的眸子闪着悲痛,随即点头示意,低沉道,“黎洛。” 江云泽应该是来复查,黎洛此时出现这里,也是合情合理。 在走廊通道口,黎洛小心试探道:“阿挽出事了?” 林朽悲恸地说:“景川已经将她送去急诊室,也不知” 如此苍白的薄唇,再也开不了口。 黎洛看到林朽轮廓分明的脸覆盖着浓郁的伤痛,何时这样的出类拔萃优秀男儿满眼啜着泪水,疼痛?绝望?懊悔?纷杂的所有情愫,黎洛忽然反思自己何时成了这幅丑陋的模样,阿挽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么能为了江云泽和朴映秀一起密谋绑架阿挽? “火是我放的。”杨景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边,露出一抹凄凉的微笑,“伤害阿挽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上前拍拍林朽的肩膀,“放心,会好起来的。” “景川,谢谢你救了阿挽。” 急诊室的灯已经熄灭。 主治医生走到林朽和杨景川面前,“林少,杨经理。” 她摘下口罩,缓缓地对林朽说,“少夫人已经醒过来,情绪不是很稳定。我们对伤口做了感染处理” 他们来到icu,苏挽白着一张脸麻木地躺在病床上,飘渺空虚的视线落在林朽如雕刻似的俊颜,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喉咙极其干涩,半响,也无法说出一个音节。 四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无声僵持对峙着,只觉得空气间有种无形的寒风,冷得让人心寒。 “阿挽,对不起。” 终于,黎洛低沉嗓音暗哑缓缓流出五个字,她蓦然把她抱进怀里,线条流畅的下颌略略绷紧,显得那么地肃穆。 苏挽下意识地挣脱黎洛的怀抱,垂着头满脸泪痕,尖叫着,“别碰我你别碰我” 一旁的林朽下颌绷得更紧,冷薄的唇沾染着伤感,他拨开黎洛,上前柔声道,“小挽,你抬起头看看,我是林朽!我是你的阿朽!” “阿朽?”就好像是苏挽的幻听,然后她听到自己在喃喃呓语。 “是我。”林朽再次把她裹紧怀中,感受着她缩在他温暖宽厚胸膛里的身体愈发的冷了。 苏挽看不到头顶上方的林朽是什么神情,艰难蠕动干涩的唇,“阿朽我好脏” “小挽不是刚洗过澡香香的,哪里脏了?”他温柔地捧起她并无血色的小脸,“今天你累坏了,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阿朽那些人” 林朽骨骼好看的手指轻抚在她发际线上,拨了拨苏挽凌乱狼狈的头发,低声缱绻,“小挽,你做噩梦了。没事儿,明天醒来,一切都好了。” 他的言语轻柔如水,带着安抚,苏挽逐渐闭上眼,睡着了。 林朽绷直着身子,背对着杨景川,低声道,“景川,让医生进来开始催眠吧。我不想小挽有这段不好的记忆。” “黎洛,这段记忆对苏挽冲击很大,我希望今晚的事情你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二章 后遗症 林朽将催眠后的苏挽抱到兰博基尼。 停下车后,转头看向她时,苏挽仍旧闭着眼睛,眉宇间溢着疲惫睡得很熟。他就这样看她睡颜看了好一会儿,适才动作轻微地推开车门。 尽管男人的行动,已经足够谨慎不想打扰到她休息,但当他将她从车内抱出来时,苏挽还是醒了。 她掀了掀惺忪眼皮,看向上方下巴光洁有型的男人,“阿朽?” 林朽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关系,你可以继续睡。” 她没听,目光往旁边投去几眼,发现这里略有熟悉,微微拧下眉,“我们到家了?” “嗯,方才吃完小龙虾你太困了,我们就回家了。”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苏挽半垂下眼帘,“我不是说,经过超市还要去买零食,为什么不叫我?” 林朽抱着她的身子,脚步止住。低下目光,凝视窝在他怀里的她,那张白皙清丽而精致的面庞,洞悉不出丝毫的情绪。 他轻抿着薄唇,轻声道,“我怕太早叫醒你,你会生气。” 苏挽敛下眼眸,眼眶周围遍布暗淡之色,声线温浅而寂静道,“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 林朽没听,考虑着她的伤口,继而迈开步子,径直走入别墅内。 苏挽只觉得身体疲惫至极,方才的梦让她手脚都觉得无力,于是也懒得挣扎,干脆由着他。 进了客厅,来到沙发边,他才终于把她的身子放在沙发上,替她整理好身上的外套,“冷不冷?” 苏挽淡淡地答,“还好。” 但他还是打开了客厅的空调,调高了温度,然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毛毯,盖到她身上,顺势将她略有凌乱的发丝理了理,而后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我去拿药箱。” 苏挽这才看到身体各处布满着乌紫,难道方才不是梦,而是现实?是杨景川侵犯了自己? 林朽找来药箱,取出棉签跟药膏后,用棉签沾上药膏,柔声地说,“小挽,把手给我。” 苏挽看着他,没怎么动,还沉溺于辨别现实与梦境之中。 林朽倒是干脆,直接就拿过她的手,然后用沾上药膏的棉签,轻轻涂在她左手掌心处的擦伤上。 “嘶……” 苏挽稍稍皱了下眉头,有点想缩回手,只不过,他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抽回去。 林朽道,“刚涂上去会有一点刺痛,稍微忍耐一下。” 他说得没错,仅仅只是在药膏碰上伤口的时候疼了一下,但很快就有一阵凉意传来,再没感觉到疼了。 给她左手上有擦伤的地方涂好药,他低淡道,“右手。” 苏挽注视他英俊的面容,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她还是没怎么配合地把手伸出来,林朽干脆也就直接拿过她右手,同样是极度温柔地给她涂抹着伤口。 再然后,“腿。” “……” 给她手掌心上以及腿上膝盖之类有擦伤的地方都涂上了药膏后,这些白皙肌肤上破皮后,渗着血丝的狼狈伤痕,印在林朽的眼底。 每多看见一处伤痕,林朽眼中的色泽就更沉一份,表情愈发的肃穆紧绷。 他终于抬头看她,深谙的眼瞳是极度浓墨,忽然开口道,“小挽,把衣服脱了。”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太令人敏感,苏挽脸色一白,身子倏然警惕,“干、干什么?” 苏挽此刻的防备警惕,就像一根芒刺,无声无息地扎在林朽心尖上。他知道,她现在的警惕,缘由于什么。 “你身上应该还有伤,手涂了药,不方便自己脱衣服。”他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声线柔和,“我帮你脱,嗯?” “不用了,我身上没什么伤。” 可依照现在她对他的心态,林朽说的话,哪里能相信什么。 林朽思索片刻,还是不顾她的意愿,起身拿开她身上的毛毯跟外套。 “林朽———” 苏挽神色徒然一变,浑身上下的敏感份子仿佛瞬间被刺激到,猛地抬手挥开他,同时瞪向他的眼神,又冷,又锐利,透出无尽的排斥跟尖锐,像条突然竖起毛的野猫,张开犀利爪牙。 他继续哄着,“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现在只是想看看你身上还有什么伤,处理完你身上的伤后,我不动你一下,嗯?” 她比方才还要冷淡漠然,“不需要,我说了,我身上没伤。” 这样强硬而丝毫不给他再靠近的态度,温柔显得愈发没有作用,她不会因为他柔和对待,从而卸下对他的警惕防备跟陌生的疏离。 “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他收紧下颌,“你身上有没有伤,我说了算。” 话落,他气息凛然的打开她扣子早已全无的衬衫,苏挽想抗拒,但她肩膀上的肌肤已经落入他眼底。 一片片青紫的痕迹,刺人眼球,他眸色顷刻悲痛万分,苏挽浑身上下的血脉都被他这个蛮横的动作给刺激了,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力气,她咬牙,一个用劲把他从身前推开,猛地从沙发中起身。然而人还没走出去两步,手腕被身后男人一把钳住。 林朽侧头看她,“小挽,你要怎么样?” “用不着你管。”她没有血色的脸蛋白到几近透明,极致冰冷的态度充满冰尖一样的戳人,头也不回冷冷地道,“放手!” 林朽没放,褐瞳注视她,眼底深处的复杂情绪,变化莫测。 苏挽显得没有半分耐心,用力的试图将手抽回来,可不论她怎么努力,硬是无法挣脱开他遒劲的力道,于是回头恼了,“林朽———” 名字还没完全出口,拉扯间苏挽被林朽横抱起来,身子再次重新跌回柔软的沙发里。男人的双腿顺势跪坐在她身侧两旁,身躯跪坐在她身上压住她的腿,令她无法反抗挣扎。 他俯身在她上方,薄冷的气息溢出强硬,“你身上弄成这样,还想去哪里?” 她冰冷地笑了起来,“我现在这幅模样,到底是拜谁所赐?” 林朽眸光微暗。 “你去费南那儿救我,带我回家,我感激你,因为没有你,我现在不可能会在这里。”她扬起凉凉的唇角,“可这不代表,我能原谅你的朋友是个强—奸—犯。” 梦里那些记忆席卷而来,身上的这些疼痛让苏挽终于辨别出现实。 梦里那些记忆席卷而来,身上的这些疼痛让苏挽终于辨别出现实。 林朽攥紧了拳头———医生说得后遗症就是指这个吗? 在苏挽记忆里,三个罪犯变为一个,侵犯她的人竟然成是杨景川? 想到昨晚小挽所遭遇的劫难,都是因他而起,若是一早就清除了她身边所有的可以未知的危险,怎么会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 她现在排斥他,防备他,警惕他,都是情理之中。 林朽牢牢地注视她,微微眯起眼睛,“小挽。是不是,现在不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苏挽看着他忧伤受伤的神情,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即便他和杨景川是朋友,也不能否认后者侵犯她的事实,于是绷着脸,“我现在不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想跟你说话,请你离开我家。” 林朽从她身上移开,顺势将她一把捞起,气势凛然果决,不顾她的挣扎,大步朝楼上踱步而去,嗓音低沉道,“小挽,你累了,再去睡会。” 苏挽瞳孔放大,难以置信这个时候,他居然是说出这样的话,一想起他把那些并不当回事,她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于是她奋力地挣扎,“放开我!林朽!你快放开我!” 他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俊脸沉得厉害,而她挣扎的力道更是丝毫没被他放在眼底。 纵然她拼尽全力,还是在他的控制之中。 林朽感受到催眠后的苏挽的反射弧度有点长,之前因为他没出什么特别刺激到她的事,她的情绪以及心态,除了有被冲击到之外,相对来说还算平稳,不至于立刻就做出什么激烈情绪高昂的事情。 现在,他越是强硬,她就越是变得像根刺。 上了楼后,进了她的房间,他把她放到大床上,苏挽一下就从床上爬起来。 但她来不及爬下床,男人横过的手臂又将她有力地捞了回去。 将她捞回床上同时他也躺在在床上,连脱衣服的步骤都省了,有力的双手箍住她腰肢,他霸道得简直不可理喻,闭上眼睛低淡道,“睡了。” 苏挽用尽全部力量,企图掰开他禁锢的大掌,闹腾着,“谁要跟你睡……放开我!林朽你这混蛋……你是强—奸—犯的朋友!” 这已经第二次从她口中同他说起那个词了,林朽听着有些刺耳,但是他又不能说什么,带了些威胁的语气,“小挽。如果不是顾虑你身上有伤,我现在都想强了你。” “……” “小挽。”他箍着她明显僵硬的身子,在她身后缓缓出声道,“对不起如果说得太多,就显得过于轻浮,我没有什么能解释的,恨不恨,都由你。只是你要知道,景川没伤害过你。” 苏挽被迫贴着林朽宽厚的胸膛,听着他的话,她柳眉紧皱,冷笑一声,“做都做了,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也不想听你解释什么,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离开我家!” “小挽。不要闹了,你身子还有伤,要赶我走,也要等自己痊愈后,嗯?” “我不管,我不想看见你。” 林朽淡淡道,“你想继续折腾也随你,不过最好还是别乱动。” “林朽,你还要不要点脸?” “阿挽,你知道乱动的后果吗?”苏挽听见来自身后的他声线有些嘶哑,“在男人的怀里动来动去,会很危险。” 苏挽呼吸一滞,明白他是指的什么,浑身上下瞬间僵住,连面部表情都感觉被凝固住了。 “男人这种生物,经不得诱惑。何况是同自己最爱的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小挽,你再动一下,后果不堪设想。”他紧了紧环住她腰肢的手。 尽管他言语轻柔如水,分明带着安抚,但不知是不是心里对他有了成见,苏挽偏生听出一种毫不掩饰的威胁跟恐吓来。那些疯狂想要让他离开的念头,顷刻间被他这句话,吓得消失得无影无踪,脑袋被激得炸开嗡嗡直响。 良久,她咬牙切齿地说,“林朽你要再敢乱来,我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阿挽,纵使老死不相往来,在那之前,我还是能够与你做一些事情。” “……” 因为他的一句话,清醒着的时候,她连动都没敢动一下,生怕着他真会做出什么,浑身绷紧得厉害。这简直是她过得最糟糕的一天,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警惕,半点不敢松懈对他的防备。最后究竟是怎么一不小心,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没有什么印象,但她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 当她重新睁开眼时,已经是午后。 腰上已经没了男人的手,房间里也没发现林朽的身影。 像是故意赌气似的,她在浴室冲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用力,雪白的肌肤很快被搓出红色的印记,却还是遮掩不了那些片片乌紫。待她走出衣帽间欲要下楼时,忽而听见客厅里传来对话的声音。 听到对话内容围绕的似乎正是她,苏挽微微一怔,在二楼楼梯口,下意识地止住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三章 冰释前嫌 一楼客厅,林朽坐在沙发中浅尝咖啡,不动声色。 面前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林朽知晓,此人正是苏家的总管。 “林先生。”在一阵无声的对峙之后,男子终于忍不住开腔,停顿了下,适才温润有礼地说,“我们小姐被绑架之后,据说是被你带回了家,老爷和夫人都不放心,想要带小姐回日本疗养。” 林朽慢慢放下咖啡杯,仅仅只是掀起一个侧眸睨他,“如果我不许呢?小挽,在柳城自有我护着,没必要远渡重洋,来回颠簸。” 男子莞尔一笑,“夫人知道林先生对小姐的心思,毕竟你们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还不是我苏家的姑爷。我要带我们家的小姐离开,并不需要争取你的意见。” “凌哥,我敬重您是苏家的人。小挽是我林家认定的儿媳妇,如果今日你非要带走小挽,也要问问林家愿不愿意?” 虽然小挽已经被催眠,但是那段不好的记忆他怕某天她突然会想起,何况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未舒缓,他岂能让任何人带走她。 “林先生,关于是你救走我们家小姐的事,我们家老爷已经知情。”稍作停顿,流光眼中透出微微的锐利,“包括因为你,我们家小姐才遭遇此次绑架事件的事,我们也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我们老爷吩咐,要我务必把小姐带回去。夫人还特地嘱咐说,如果林先生没有能力照顾好小姐,不如趁早松手。” 林朽轻笑着,“流光哥怕是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使,还要我说几次,我不会让你带走小挽。” 流光回应道,“林先生,现在是要跟我们作对吗?” “是又如何?” 流光微眯起眼凝视他。 沙发中的年轻男人寡淡着不动声色,连声音都听不出情绪,可是,却总让人感到无声猖獗的危险。 林朽慵懒地倚靠着沙发,岿然不动的淡然道,“想在我这里带走她,要么让苏总和夫人自己亲自过来,要么,她自己选择跟你们离开。” 流光看得出来,林朽此人,除了他们老爷、夫人跟小姐,其他旁人,他统统不放在眼底。 转而想想,这其实也无可厚非,川城林少这样的身份,放眼望去,敢招惹他的,可能还没几个,他只是作为苏家的总管,的确没有什么资格跟他谈判。 但流光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服软的人,尽管他表面看着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然而能在苏扬的身边待了十年的他,处理起事情来,自然有他一定的能力跟手段。 流光敛下温度,带着强硬的冷漠,“既然如此,林先生,那就只能怪我多有得罪,不知礼数了。” 说罢,他拍了拍手,顷刻间,就有几个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的男人们冲进别墅。 流光对他们冷漠下令,“既然谈判没有结果。林先生不肯配合交出小姐,我们也就只能动用蛮横手段强硬抢人了,动手。” 然而正在这时,二楼楼梯口,传来女人出声制止的声音,“都住手!” 这个声音响起后,差点就要上演一场搏斗的硝烟战火,在倏然间停滞。 流光抬眸循声望去,见到的是二楼楼梯口处的苏挽,于是神色动容,恭敬道,“小姐。” 苏挽清眸望了望客厅里的众人一眼,轻抿下唇瓣,她迈开腿,朝楼下走来。 林朽不知何时起的身,当苏挽下到一楼来时,他伟岸气场的身躯也立到她身前,低眸轻柔地注视她,“小挽,什么时候醒的?” 苏挽凝视他深邃的目光,经历了昨晚种种事情,此时此刻再面对他,心底不知究竟该做何情绪,晦涩且复杂的,她抿唇没有回答他,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迈开腿,径直越过他身侧。忽略了男人的神情以及语气,她径直来到流光跟前,尔后,微微一笑,还是如同幼时那样眼中带着俏皮,“小光哥哥,好久没见。” “是啊。小姐。真是好久没见了。” 尽管是在同一个城市,然而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却不太记得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因为他是苏家的大总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 流光温声询问,“小姐近来过来可好?听说汪婆子去伺候她怀孕的儿媳妇去了,您一个人在这里住,会害怕吗?” “嗯也不算一个人。”苏挽装作不经意地扫了林朽一眼,流光很快捕捉到这一细小的情节,从苏挽出来的那一刻林朽的柔情全部给了她,方才也瞧得出那人对小姐是实打实的爱。 流光点点头,注视着她白皙精致的面孔,温雅脸庞上露出亲和的笑容。 一番寒暄之后,苏挽望着眼前亲和之人,温和道,“小光哥哥,你们回去吧。我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不用在这里,因为这点事大动干戈。” 流光一怔,“小姐?” 苏挽清婉笑着,“都回去吧,我挺好的,没什么事。” 流光皱了下眉,“可老爷和夫人很担心……” “回去告诉我妈,让她不要总是大惊小怪。”苏挽像是想起什么,转而问道,“对了,小光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从方才他跟林朽的对话里,他们似乎把她出事的原因都调查得很清楚,她分明没有跟他联系,照常来说,他们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是她昨晚发生的事情。 流光如实答道,“昨天接到悬赏的路人说的。” 林朽轻咳几声掩盖着,流光也明白那悬赏怕是林朽当时急得乱了分寸才开的。 “小姐。”流光迟疑问她,“您真的不跟我们离开吗?” 她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清浅道,“你们走吧,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她的性格,在某些问题上有多倔强,流光最清楚。知道想带她从林朽这里离开,恐怕是没什么希望。 流光叹了叹气,无奈道,“好,知道您没什么事,我回去也能交代了,既然您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勉强您,有什么事,您记得一定找我。” “嗯,谢谢小光哥哥。” 流光抬了抬手,示意带来的人都退下。离开之前,他不舍望她一眼,“小姐,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保重。” 苏挽跟他道了别,流光走到别墅门口时,他步子蓦然又停下,微微侧头。斜视林朽一眼,眼中有不善的光泽,道,“林先生,这次我们小姐的事,我们老爷说,先记下了。您想要娶我们家小姐过门,苏家不同意。” 纵然林朽不好惹。 林家的人几乎没几个惹得起,然而,这却不代表他们小姐遇到危险,苏家就保持沉默的态度。 苏铭只有苏挽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有多宠爱可想而知,但凡跟危险沾边,苏铭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无动于衷。 这一次,即使事后杨景川一把火烧了那些罪人,终究还是让小姐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小姐看起来好像不太记得昨晚的发生的那些事情,但不代表苏家就能认可他。 林朽不卑不亢的面无表情,也不知究竟有没有把他疑似警告的话听进去,颀长身姿立在空地中,双手抄在裤兜里,笔致而显得无声寡漠。这样的云淡风轻的态度,在流光的眼里看来,无疑是张狂的。 于是没再多言。 走出别墅之后,流光快步来的一辆黑色的宾利,后座车窗缓缓滑下,露出一张成熟俊容,尽管已经有了年月,然而从他仍显英气的五官里,依稀可见他年轻时英盛的光芒。 流光简要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后座中的苏铭嗓音雄厚,“小挽发生出了那样的事情,情绪上没出现过什么异常?” “这也是我所纳闷的,依照三年前小姐只是被碰了几下的情况,小姐就噩梦连连,现在竟然还可以有说有笑,想来应该是林朽昨日在医院做了什么。” “小光,你刚瞧着,那林朽会因为小挽出这个事,而同她分手吗?” 流光回忆起林朽对他和小姐的态度,“应该不会。我能感受得出,他对小姐应该是爱到了极致。苏总,需要找个人,再暗中监视一下吗?” “不必了,回去给青儿说说,免得她又为女儿,忧心得吃不下饭。” ———— 送走流光,苏挽回身,素雅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径直朝客厅的沙发走去,手腕忽然被男人修长的手指遒劲地握住。 她抬眸凝着站在身侧的林朽,冷淡道,“放开我。” 林朽温厚的大掌紧紧箍住她纤细的手腕,眸色深沉,“小挽,昨晚你身上的伤只是做了简单地处理,我先带你去医院再好好检查一遍,看看还有其他什么地方不舒服。” 苏挽一个用劲就把他甩开了,冷冷地抽回手,从唇齿间吐出两个字,“不要。” 她转身要上楼,肩膀却被男人扳回来。 林朽俊脸低沉,压着情绪,“我说,跟我去医院。” 苏挽现在看都不想看见他,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她还想甩开他按在肩膀上的手,可男人就像提前预知到她接下来的动作一般,根本不等她有什么行动,索性把她打横抱起来。 见林朽居然又是这样,动不动就抱起她,苏挽心里窝火,“林朽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杨景川都是一样的!你这个禽兽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她在他怀里挣扎得厉害,大概真是休息好了,显得精神十足,力道比刚回家那会儿大很多。 不过,苏挽终究是女子,力气再大,也丝毫奈何不了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什么,她挣扎地效果显得毫无用处。 林朽剑眉微蹙,抱着她走到别墅门车库,将她放置兰博尼基后座,关上车门,绕过车前进入驾驶座,开始发动引擎。 苏挽气愤地向前面怒喊,“林朽,你信不信,我从车上跳下去!” “小挽。因为讨厌我,你觉得杨景川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我和他是朋友,所以心理排斥我,现在就用开始伤害自己,虐我吗?”男人温淡寡漠的脸庞染上薄薄怒气,认真而严肃的口吻,吓了苏挽一跳。 苏挽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林朽俊脸低沉,“小挽。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报复我,恭喜你,做到了。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对与错,再去纠结,也没办法改变。即使你再讨厌我,也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报复我好吗?” “小挽。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是个男人会七情六欲,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伤害你这件事情已经做了,你恨我,很正常。” 末了,他眸色深深地凝视她,薄唇轻轻吐字,“小挽。我答应你的事情到底失言了。但是我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听完他卑微地说起这么一番话,苏挽整个思维忽然变得沉静,胸腔里竟出奇地渐渐平缓,刚到家时起就维持到现在的暴躁烦仿佛消失匿迹,忽然间思维变得开阔起来。 自己究竟在执拗些什么?她为什么不肯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呢?他说得何尝不对?他是他,杨景川是杨景川,他们之间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她怎么能因为杨景川,而去迁就他呢? 苏挽,你何尝不是仗着林朽爱你,才肆意妄为。 “阿朽,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苏挽埋下头,小声道,“我不该因为杨景川的事情———” “小挽,昨晚是林朽混蛋,没护好你。”林朽打断她的话,急切解释着,“其实景川并没有……” “我知道,阿朽。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不再说了,好不好?”苏挽唇角漾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倒是很配合也很从容淡定地坐好,“快开车吧。我们去医院。” 见林朽一直回头看着她,苏挽捏了捏他的脸颊,“看傻了吗?还不走,早知道,就不原谅你做错事了。” 他终于收回视线,端坐好了身姿,“嗯。” 本来应该是直接去医院的,但半路上,林朽将兰博尼基开到了美食城。 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边,苏挽充满疑惑地问面前的男人,“不是说了去医院,怎么又突然间来饭店了?” 林朽低淡回答,“你一直睡到现在,肚子没吃过东西,吃完饭我们再去医院。” “那我要吃小龙虾,总觉得昨晚好像和没吃一样,不过瘾。” 林朽突然僵住了身子,很快他调整了情绪,“小龙虾太油腻,你没吃饭一上来就吃小龙虾,对胃不好。小挽。我们从医院出来,再去吃小龙虾,好不好?” 小姑娘闷闷地算是应了他的意见。 等待着餐厅服务员上菜的时间,苏挽闷声闷气的不断给自己倒热水喝,喝饱了水还是觉得不解气,将杯子搁在餐桌上,负气把手收回来时,却由于没多加注意,手指碰到了杯子。霎时放在桌沿边的杯子掉落下来。 杯中还没喝完的温水,洒湿了她裙摆。 注意到对面的动静,林朽掀起眼眸,望见发生了什么事,他拉开椅子,起身踱步到她身边的同时,他身上的西装也脱了下来,站在她身侧道,“小挽,你裙子湿了,穿上我的外套。” 因为自己的莽撞而造成失误,多少有点尴尬。现在听他这么说,苏挽觉得没什么必要。 “只是湿了一点,没什么,穿你的衣服太热了。” “室内有空调,你裙子粘了水,一会会着凉。所以是自己穿,还是要我帮你穿?” 林朽不容拒绝,漫不经心道出来的语言让苏挽小脸幽幽地红了起来,她瞪着他道,“阿朽,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暧昧!” “嗯?”他微眯褐瞳,轻笑道,“所以还是要我帮你穿?” “……” 知道自己多说也是没什么用处的,苏挽又被他强蛮态度憋屈得厉害。迫于无奈,她懊恼着接过他手中的西装,恨恨咬牙红着脸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林朽应了一声,脸色总算缓和一点,“那我在这里等你。” 他望见她快步得略有凌乱,又叫来服务员收拾下掉到地上的杯子,正要坐回位置中时,杨景川的电话蓦然响起来。 他起身走到一边较为隐蔽的角落去接听。 —————— 站在洗手台前,苏挽打开水阀,用清水稍稍洗了把脸,抬头凝望镜子中倒影的自己,将耳根边那抹血红纳入眼底,她有些暗暗鄙夷自己的不争气。 跟林朽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怎么总会因为他的一些话而感到脸红?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像个初恋的小女生似的,她有些有点负气地关掉水阀,闭了闭眼睛,努力地让自己尽量心平气和下来。 在洗手间待了没一会儿,渐渐让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 苏挽深深吸气后,套上林朽的西装。没怎么管他的西装与她娇小的身材有多么不搭,也懒得去看镜子中现在的她是何模样,终于走出了洗手间。 然而她刚走出洗手间,拐过拐角欲要朝他们原本位置走去时,刚巧碰上从餐厅门口进来的两个人,大家彼此熟悉的程度,仅仅一眼就让各自的目光落在各自的身上。 看着出现在餐厅门口的江云泽跟黎洛,苏挽朝位置走去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黎洛稍稍惊讶,“阿挽……?” 苏挽瞬间堆出一抹适时而没多少温度的笑意,“洛洛,好巧。” 话落,苏挽转身还没两步,就被江云泽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挽斜过脑袋,低下的视线落在抓住她手腕的男人大掌上。 然后又才慢慢掀起一侧眼睫,她凝视他,语气平静得宛如没什么关联的平常人,“这位先生,你在干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江云泽只觉得她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出。 苏挽看着他满眼的疑惑,淡淡地挑起眉梢,“我在这里,有什么很好奇怪的?还是说,这个地方我不能来吗?” “阿挽,阿泽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 昨天江云泽尾随黎洛出去,也知道苏挽分明被绑架的事情,何况川城林少公司的悬赏消息都上了微博热搜,虽然今早不知为什么被压了下去。 他私下也查过,线索却断在了大火里。 江云泽怔愣过后,止住了下面不合时宜的语言。 转而,他定定望着苏挽,“你……有没有受伤?” 苏挽明白他问的是什么,趁着他松懈的间隙,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没有啊。” 三个字,回答得随意而敷衍。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视了下黎洛,再看了看身侧的江云泽,唇角勾出漫不经心地冷淡,“洛洛,这是你新男朋友吗?” 新男友?为什么面前这个女孩子怪怪的?难道洛洛和他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 “阿泽和我” 黎洛急着解释,在阿挽心里自然以为阿泽死了。面前这个男生,失去了记忆与容貌,自然也让阿挽认不出。 “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阿朽还在等我,你们随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四章 她的不安 语落,连让人多加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苏挽态度从容淡然,适时转身,从他们眼前镇定自若地离开。 站在旁侧的黎洛,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江云泽对苏挽的心事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不能确定苏挽对他的感觉。 黎洛走到江云泽身边,望着他,试探性地询问道,“阿泽,你怎么了?” 江云泽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那个女孩叫阿挽吗?为什么对你,感觉比上次在超市疏离了很多,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黎洛眉梢轻蹙,唇畔轻抿了下,敛去眼底种种困惑不解跟复杂惆怅,没多说其他什么,转头对他道,“先去找个位置坐下来吧。” 江云泽犹豫了下,还是点了下头。 在大厅随意找了个位置落座,江云泽从服务员手里把菜单递给黎洛,“想吃什么,随便点。” 黎洛接过菜单,最先入目的是上面昂贵得令人咋舌的价目,她慌忙将菜单合上,紧张地小声对他道,“不如……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这里的菜都太贵了,我……” 江云泽安抚她道,“别整那些客套的,我还不至于缺这么一点钱,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不必跟我客气,这么点钱,省也省不到哪里去。” 见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洛也不好再继续纠结下去,随后,重新打开菜单,跟候在一旁的服务员点了几个菜。 江云泽听出她点的菜,几乎都是菜单上价格最低的。 微微皱了下眉,待黎洛点好之后,他把手伸出去,“菜单给我。” 黎洛点点头,将菜单递给了他。 江云泽打开菜单,立刻就要了菜单上几个价目最贵也最有名的菜式。将菜单合上时,他抬眸对旁侧的服务员道,“再要一瓶红酒。” 服务员点头,“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江云泽刚想回答不用了。目光不经意的流转时,他眼角的余光里,赫然出现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姿,朝着他们旁侧不远处那边不太惹人注目的靠窗位置踱步过去。 注意到那边的一男一女,他俊脸忽然一沉。 苏挽回到位置中,百无聊地坐了好一会儿,才见林朽的身形终于回来。 望着他闲适淡雅地拉开椅子坐下,苏挽看了看他,像个视察丈夫的小媳妇,“阿朽,你刚才去哪了?” “跟杨景川交代了一些公司的事情。”林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情绪,“等很久了吗?” 苏挽撇撇嘴,闷声道,“还好。” 看出她有点儿不高兴,林朽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薄唇弯出意味深长的弧度,“我们小挽,可是因为我接杨景川的电话,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没有。”她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小挽。”明知道她在意杨景川的事情,“我以后尽量不同他亲近了。” 趁着等待上菜的时光,林朽背部靠着椅子,点开手机的邮箱开始处理起工作上的一些内容。 从透明玻璃折射进来的光线,将他面部的轮廓线条照得柔和而棱角分明,立体五官深邃切从容淡定,英俊而认真的模样,露出成熟与稳重的迷人魅力,看得人情不自禁地着迷。 都说工作的人最好看。 苏挽就这样怔怔地瞧出了神。 不多时,菜上齐了。 连同着服务员还给他们的餐桌上,摆上一瓶81年的罗曼尼康帝。 苏挽看了看林朽,对服务员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桌的,我们没有点红酒。” “是那边的客人为你们点的。”服务员微笑着,伸手朝一边示意。 苏挽循着她的手势看去,见到的是坐在大厅中的江云泽跟黎洛。 而这瓶价值数十万元的康帝,显然是江云泽送的。 她皱了下眉。重新对服务员道,“你把红酒给他们送回去吧,我们不喝。” 服务员面作为难,“可那位先生说,这瓶红酒是送给姓林的先生,聊表心意……” 苏挽眉头蹙得更紧了,正要开腔说话,埋头在工作的林朽,不知因为什么而抬起头来,对服务员绽放出一个温度适中的浅笑,声线温浅道,“你过去帮我感谢一下那位先生,说这瓶红酒味道挺好。” “好的。” 服务员点点头,退了开。 现下,苏挽是真有点不高兴了,坐在位置中,拢紧秀眉,“林朽,我发现你的脸皮真厚。” 林朽装作没有听懂的模样,故意拉长着尾音—“嗯?” 苏挽小声嘀咕着,“想要红酒干嘛不自己点,搞得你破产了一样。” 林朽背部懒懒散散地靠着椅子,轻佻起眉梢,“既然有人愿意破费请我们红酒,为什么要把别人的好意拒之千里?” “好意?” 苏挽着实没有感觉,江云泽送他们红酒,是出自于什么好意。 林朽依旧是淡笑着,浅薄的唇不紧不慢道,“好了小挽,我们一起尝尝这个免费的红酒,味道怎么样。” 一边说着,他一边替她满上了高脚杯,林朽举起面前的杯子,有意无意地朝着大厅那边的方向投去一眼。 大厅餐桌边,江云泽听了服务员的回话,刚巧也将目光落到他身上。见林朽端起酒杯,他也适时地端起杯子,隔着空气的距离,浅浅颔首点头的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随后,两人隔空浅啜了口红酒。 林朽唇角含笑,苏挽望见他们这个相互礼貌优雅敬酒的举动,闷声道,“林少爷被人这么明显地讽刺,还能跟人喝得下酒,心不是一般的大度。” “大度?”林朽微微挑眉的睨她,“小挽,是不是想说我脸皮厚,喜欢吃白食?” “……” 林朽把她眼底错愕又怔愣的色泽纳入眼底。放下酒杯,仿佛不以为意,“好好吃饭,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呢。” “等会吃完饭,我把江云泽那桌饭结了,省的我媳妇觉得我是个小白脸,蹭吃蹭喝不给钱。” 直到此时,苏挽才发现,她再一次低估了这个男人腹黑的本质。 他哪里是接受人家的好意。 这根本是……从来没放在眼底。 不多时,江云泽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问对面的黎洛,“味道如何?还要添菜吗?” 黎洛放下筷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饱了。” 江云泽叫来服务员,掏出钱包正要拿出卡结账,服务员却率先笑道,“先生,你们的账已经结了。” 他一怔,“结了?” “是的,是刚才您送红酒的那桌客人,结账时顺便一起为你们买单的。”服务员微笑道,“那位先生说,是为感谢您送的红酒,礼尚往来回敬您的好意。” 江云泽俊脸一黑,转头朝靠窗位置瞥去,原本坐在那桌的人,此刻早已经不见踪影,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起身离开。 而他有注意到,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餐桌上。那瓶红酒,自倒了两杯之后,瓶中的红酒没再动过。 甚至,桌上透明高脚杯中的红酒,不曾喝过一点。 林朽跟江云泽在餐桌上那些刀光剑影无形的交锋,苏挽只见开始,未闻最后。 因为,林朽结账时,她已经下楼在车内等候,她虽然知道后面林朽顺便把江云泽那桌也结了,但她不知道林朽在最后关头,让服务员转给江云泽的那句话,打得别人措手不及。 江云泽想,他究竟在与谁赌气呢? 小挽过得幸福不就行了吗? 何况,他现在作为黎洛的男朋友,为什么会在意苏挽呢? 见她穿着不合时宜地西装,若隐若现地看到那些暧昧的痕迹,他不早就心知肚明了吗? 苏挽是林朽的女人,他是黎洛的男人。 —————— 墨城市中医院。 医生给苏挽做了个全身检查,然后对走廊上的林朽道,“病人没什么大碍,有擦伤破皮的地方重新做了处理,这样的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她身上呢?” “肩膀上以及腰部还有大腿上都有些淤青痕迹,不过也没什么事。” “这些都过段时间就会好,目前可能还会稍微有点疼,我给你们开些药。带回去给她经常涂上就好。” 林朽听了医生的话,一双英俊的眉头,拧得快要挤出汗来,只恨自己当初不该那么便宜放过叶修远。 离开之前,一个小护士跑过来,略带斥责地对他道,“你们男人,能不能注意一点。” 林朽的脸上有一丝错愕。 身旁的主治医生来不及阻止,小护士生气地说,“刚才那位漂亮的小姐姐,跟我要了一些治那里疼痛的药,虽说你们男人血气方刚精力旺盛,可也要多体贴一下人家女孩子,是不是能受得了你啊。” 一边说着,一边愈发的责怪,“你看看你,不仅弄得那里满是伤痕,还让人姑娘一身伤,你也算是一表人材,真看不出还有那方面的爱好。” “……” “当然,有特殊爱好表面也看不出什么,何况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一般都喜欢不一样的玩法。”小护士语重心长道,“不过既然你亲自带她过来检查身体,看来是很在意这姑娘的,就算真有什么特殊嗜好,以后也要多加注意注意,尽量控制一下,别在她还不太能接受的时候,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身体被折腾坏了,以后就不好要孩子了。” “……” “行了小南。”主治医生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先生,我们科的小南性子比较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去拿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五章 误会清除 尽管是恢复了一贯没有表情的模样,但从主治医师的眼神中透出来对林朽同情的目光,难以掩饰。 偏巧,林朽一点不落全部接收到。 林朽动了动冷薄的唇,刚要说什么,仿佛提前预知到男人的嘴里,恐怕说出来的即将会是添堵她的话,主治医师即刻道,“少夫人出来了,林少,你们好好聊哦。” 说罢就没再做停留,主治医师匆匆转身的速度,让林朽一时语塞。 苏挽整理好自己,打开检查室的门走出来,瞥见立在外面走廊上矜贵不凡的男人,她上前柔声问,“你们聊了什么?医生怎么走得那么急?” “聊你什么时候嫁到我家。”想着方才那位被叫做小南护士的话,林朽收去那些复杂缠绕的情绪,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又是复杂地问道,“小挽,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地方,不太舒服?” 苏挽挑起好看的柳眉,疑惑着。 林朽轻咳了几声掩饰着不自然,“就是……一些其他的什么地方。” 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苏挽的脸色又红又僵。 本来在里面跟护士拿药的时候,她就觉得挺羞耻挺不好意思开口,虽说杨景川的事情是没有深入得逞,但苏挽怕落下什么毛病,才厚着脸皮不得已跟医生咨询了下,拿了点药。 哪里料想,护士居然跑出来跟他说? 当然,她还不知道,她身上的这些伤,已经完全被误会成为她跟他做了什么特别的激烈动作而造成的。 苏挽羞红了脸,感觉自己的浑身不自然,“我没什么其他地方不舒服的。” 林朽道,“还是再去挂个妇科,检查一下为好。” 苏挽急了,生怕他又是一个强硬就把她强制带去妇科,急急忙忙地说,“该拿的药我已经拿了,没有必要再去挂妇科。” 可她的拒绝,显然还是毫无用处。 林朽望着她,“自己走,还是我抱你?” “阿朽,你最近越来越霸道了!” “不论哪一方面,都必须得做到事无巨细的检查清楚,以免给将来带来不好的影响。”他低眸注视她精巧而酡红起来的脸蛋,薄唇间轻吐字眼,“再来你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我的缘故。” 他总是在她越想逃避的时候,越是要提起那些她并不想回想事情,不论是那些好的坏的,亦或者是那些缠绵悱恻的,于现在而言,统统都是不美好的气氛。 苏挽酡红的脸渐渐就冷淡下去,清眸溢出淡漠,“你现在这样,是不是在道歉?” “嗯。”林朽不多加解释什么。 “哼,不过不要指望我会轻易原谅你。”苏挽转过身子愠怒道。 林朽从不否认,她的确是因为他才导致如此境地,而他也没有想过,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让她原谅他,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并不是……要她原谅。 折腾了一番,还是挂号来到妇科,在等待检查的间隙中,林朽看了看时间。 苏挽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举动,扬起一侧眉梢,“阿朽,你很忙?” “不忙。”他淡淡地应着。 苏挽觉得,既然林朽有事,着实不必再跟她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待在妇科外面,画面委实太过有诡异。 于是她听不出情绪地说,“有事的话,你就先去忙吧。” 林朽看她,英俊的眉宇间覆着沉思。 她软糯着嗓子,“反正待会检查的时候,你也是进不去,不如趁着现在去忙你的事情。” “那我去405病房看个病人。等会就下来。”林朽深深看了她一眼,末了,他捏起她下颌,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小挽,你看完别乱跑,等我回来,嗯?” 苏挽从喉咙里轻轻应了一声,小脸又幽幽地红了起来。 —————— 405是病房。 里面传来一位长者威严的声音,“赵子华的事情,你做的太操之过急。我知道你从上学那会儿就一头栽在苏家那个姑娘身上,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外祖父动了多少关系,才把那几十条人命压下来?景川,你还是太年轻,要记住,处理这些人渣不必亲力亲为,因为会脏了自己的手。” 杨晨看着这个养了二十多年沉默的儿子,话峰忽然一转,“上次不是说过,来的时候把苏挽带来?人呢?” 外面传来林朽的声音,“景川,你在里面吗?” 刚听到他喊景川称呼的时候,约莫五十的杨晨露出慈爱的微笑,“门口那位就是林家的小少爷?” “伯父好。” 林朽打开病房门,上一次只忙乎催眠苏挽的记忆,在杨景川倒下来的时候,他才惊觉他腹部的伤口。 刚刚听伯父的意思是,景川从中学那会儿就喜欢上小挽了? 得亏他还是他的兄弟,竟然从未察觉。 杨景川也知道自己藏了多年的心思被好友知晓,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杨晨以为这两个兄弟是自己在场不好意思,他摆了摆手,退出病房。 林朽这才打破僵局,“伤好些了?” “差不多了。”杨景川顿了顿,“阿挽……不,苏挽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把那些人当成了你……” “我?” “小挽不知道是你救了她才……” 苏挽检查完了妇科,在下面等了有一会儿仍不见林朽回来,按照他说的房间号找了回来。彼时,她站在病房门外,心里略略有点紧张,因为怕自己敲错门,更怕自己唐突打搅,敲响了房门之后不久,就有些暗暗后悔,正踌躇着转身走开,病房门却在这时从她身后打开。 苏挽脚步停下,回头看去,见到林朽站在病房,她不知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反而更紧张了。 “小挽,你怎么上来了?”他看着她问。 苏挽有点手足无措,“我……”她努力着组织语言,“检查好了。我身体没什么事,跟你打声招呼,我这就回去了。” 林朽定眸睨她,忽然让开了身,对她道,“进来吧。” 她讶异,“要是不方便的话,就不用了。” 这里的病人是他的熟人,跟她没多少关联,她进去似乎有些不合适,只不过……来都来到这里了,她不进去礼貌打声招呼,也有些不合适。 林朽深深地凝视她,“里面是杨景川,他想见你,要拒绝吗?” 见他都这么说,苏挽不好再继续扭捏下去,抿下唇,刚刚在病房外的话,多少被她听了去,误会总不能一直误会,于是她随林朽一同进入病房。 杨景川身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他与林朽岁数相仿,相比下又多了一些邪魅。 那晚,真的是他救了自己吗? 不过她很快打消心里的顾虑,对病房床上的杨景川微微颔首致意,“谢谢你救了我。” 年少时常听阿朽提起过苏挽,初见是倾心,但无奈她是阿朽的女友,他一直苦于此,好容易等到他们分手,他却看着江云泽捷足先登,在美国时他看到阿朽为了她那样失魂落魄,所以禁不住也对她刻薄起来。为什么她从来都看不到他?昨晚那档事,自己因为她身上背了几十条人命,这种事若是日后被有心人发现,对他势必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景川?” 直至林朽低沉嗓音响起,杨景川适才渐渐敛回神思,对苏挽勉强笑道,“没事。” 苏挽笑了笑,做了个简单地回应,接下来不知该如何继续接话下去,隐约感到空间里的气氛莫名尴尬,她望向林朽。 未等林朽开口,杨景川摆了摆手,仿佛是疲惫了眉宇间笼罩着暗沉疲倦的色泽,他醇厚声音里低下了几个温度,“阿朽,你们先走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林朽微微点头答道,“好。” 没容苏挽多加细想些什么,她被林朽带出病房。 进入电梯,直下一楼时,望着电梯上时不时跳跃的红色数字,她慢慢低声开口问,“阿朽……救我的人真的是杨景川吗?” 林朽侧首,瞧着她。 苏挽的情绪倒是不大,简单地控诉着,“可他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你看刚才我一进去,他就一直盯着我观察打量,还没说上两句话,他就把你跟我一同赶出来,是不是我唐突敲了病房的门,打扰你们说话,所以他不太高兴?” “没有,小挽,你别多想。” 所有的一切近乎合理,景川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在过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你。 苏挽总感觉,有一种说不清楚怪异的感受,她还想追问些什么,偏巧这时电梯门打开,从其他楼层里陆陆续续的进来一些护士病人之类的,电梯逐渐显得拥挤狭小,参与了其他的人,也就止住追问的语言。 注意到她被旁侧的病人稍稍挤了下,林朽蹙眉低眸注视她。 他伸出手,勾住她肩膀,把她带进胸前怀里的位置,让她靠在不受别人触碰的地方。 只是这么个举动,让苏挽不由自主抬头他五官分明的面容。 林朽柔声着,“小挽,你乖一些。” 低低淡淡得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线灌入耳里,苏挽脸颊有点不自然的发烫,将头埋在了林朽的胸膛,从喉咙轻轻嗯了一声。 待到了地下车库,电梯内的人所剩无几。苏挽长长舒了口气,跟在她身后的林朽低沉道,“小挽,是在大排档吃小龙虾,还是买回去吃?” 苏挽既想在大排档顺便吃羊肉串但是身上吃过后会有一股味,艰难挣扎了一会,“拿回家吃吧。” ———兰博基尼车内—— 苏挽坐在后面,环着林朽的脖子,心情颇为愉悦地现编了首曲子,“小龙虾~小龙虾~今天要吃小龙虾~阿澈要买小龙虾~小挽要吃小龙虾~” 小姑娘传入耳边的热气蒸熟了林朽的脸,他哑着嗓子,“小挽你乖一些,你这样待会,我没法开车了。” “喔。” 从后视镜瞧着苏挽的脸有些黯淡,林朽侧着身子扯过她的手,“我们小挽,生气了?” “没有。”苏挽摇了摇头。 “小挽。你可知道,你同撒娇的时候,我受不了。” 苏挽听到林朽这句话有些微怒,咬咬唇,“受不了就分手。” “小挽,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朽摸了摸耳根,重新在驾驶座坐好,背对着她,“我想要你。” “小挽,我平日光是抱着你都会有反应,何况你再对我撒娇。” 半响,小姑娘闷出一句,“林朽,你不要脸。” “嗯,脸都让我们小挽吃了。” “你别贫,快开车买小龙虾。” 许是到了初夏,天气也开始变幻莫测,出了医院的车库,清冷的风卷起一片片纸屑在街道上飞扬,怕是要下雨了。 林朽将车子开到夜市的小吃街,让小姑娘在车里等着他,迈着长腿便走向微博推荐的柳城最好吃的大排档了。 不过像他这样的身份,走在这样的街区,总有些格格不入。 “老板,来一百串羊肉串再来二十斤小龙虾,带走。” 以前念初中的时候,小挽就喜欢吃这些路边摊,那时他总是一脸严肃地说这些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现在真的,越来越没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了。 林朽端坐在小吃摊前,神色有些恍惚,微微抬着头,看着那闪烁着的昏黄路灯,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往日那些回忆一幕幕引入眼帘,就算江云泽醒过来又怎么样,她还是他的小挽,宠她一辈子又如何。 “好咧。” 大排档的店主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挺干净,听说手艺很好加上人又长得耐看,不少回头客就是因为他特地多跑两条街来这儿吃,加上微博火了之后,一天下来竟能赚上个数万。 林朽被昏黄的灯光闪的眼睛酸涩,垂下头来,依旧愣愣的发呆,一张颇为俊秀的脸庞之上,表情微微有些呆滞。 “哎,这不是林少吗?”店里的店员用保鲜盒装上小龙虾放到他面前,惊奇道,“林少爷也喜欢我们家的烧烤吗?” “我老婆喜欢吃,所以过来买。” 店员小哥瞧着林朽一脸洋溢着的幸福,颇为八卦地问,“林少爷什么时候结婚的?” “还未结婚,再过两年她到了法定年龄,届时会让整座城的人都会知道。” 店主拿着刚烤好的羊肉串问道,“林总,因为您要的羊肉串有些多,我们店的盒子不够大,那个签能顺下来装吗?” 烧烤的不卫生之处就在于对签的循环利用。一些店面为了节约,甚至将客人吃完后扔在地上的签捡回来简单冲洗后重新穿上肉串,林朽沉下声音,“不必,直接拿签走。” 不久。 见林朽从小吃街回来,苏挽摇下车窗,冲着他摆手,“林少爷,你火了哎。” 林朽打开后座将羊肉串递给她,“先吃些羊肉串解解馋,小龙虾回去再吃。” 小姑娘一边咀嚼着肉一边说,“你帮老婆去买夜宵的事情,也能头条?评论真的好气哦,说什么你老婆见不得人,所以都没同框。林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那里等着串的时候,让你们公司买的热搜了?” “大概别人瞧着我帮我老婆买夜宵,是件比较稀奇的事情吧。”林朽晕红着脸,见她并没有反感他对她的称呼,继续道,“不过听了老婆的话,应该是不太满意没有跟老公一起同框。” “谁谁是你老婆?你少自作多情” “小挽,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说着递给她一瓶水,“吃几串就行,我要开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这晚,苏挽又梦到了江云泽。 毕竟时间隔得太久,在她的梦里他的面目已模糊,只是高挑的背影一点都没变。 校服始终有点不合身,浅灰的颜色一不小心就会弄脏了。 午后的太阳又那么烈,每个人都汗如雨下。 他拉着她的手,汗水打湿后背一大片。 走得往事尘封得太久了。 待她醒来时,林朽的电话恰到时机地切进来,“小挽,今天墨大开学,我送你去?” “不用麻烦啦。林少爷要是开车过去,指不定还未开课,我就成了学校的焦点。”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挂掉电话后,苏挽赤足走到洗手台,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两年了,若江云泽还在。 收拾好情绪,她穿上鞋子,昨日整理好的行李箱已经放在客厅。 苏挽就这样出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坐地铁,到站后却不知道从几号口出去才能找到墨大。 苏挽站在路口,犹犹豫豫地看着前面周围来来往往地人群,忽然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通知书,于是她大胆地走上前去,“同学?你也是墨大的么?” 男生转身见她指着自己手里通知书,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挽望着那双与江云泽一模一样的眼睛,不由地怔住了,半响,她开口,“你不是……?” 忽然后面涌出一大群的女孩子们,大声尖叫着,“river在这儿,river在这儿!” “该死。” 听到面前这位有着同江云泽一模一样眸子的男生低声咒骂道。 苏挽几乎来不及询问,下一秒,就被他一把扯过手,从三号口跑了出去。 待他们一路狂奔跑到墨大的时候,苏挽大口喘着气,向那个男生说了句谢谢。 江宇泽这才瞧着面前这个女孩,精致的小脸,身体似乎比上一次见她更瘦了。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此之前,就在哪里见过她,但好像又没有见过。 苏挽并不是自来熟的性子,兴许是同一所学校,也许是那双同江云泽一模一样的眸子,她轻轻地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因为觉得你很熟悉。” 若是平常,苏挽定会觉得是烂俗搭讪的话,但是此刻,她却回了句,“你是洛洛的男朋友吧?上一次没来得及说,其实仔细看,竟觉得你跟我曾经的一个朋友很像,尤其是眼睛” 苏挽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空气里夹杂着各种拍照的声音。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来往的家长和同学很多,他们在人群中没有很显眼。 “有多像呢?”江宇泽望着她,“你那个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 苏挽有意避开回答,她随意转移了话题,“刚才听那么多女生叫你river,为什么呢?” “我之前在抖音发了几个小视频,没想到就……” “那你人气很高呢。” “苏挽。”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在路上,“你学什么专业?” “新闻。你呢?”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江宇泽,你可以跟洛洛一样叫我阿泽。” 江宇泽,江云泽。都姓江。都带泽。 而且他们如此相像。 “或许……你认识,江云泽吗?” “你认得我哥么?” 原来是他的哥哥吗? 苏挽点点头,又听他喋喋不休地絮叨着,“阿挽,我以后能这样叫你吗?” 大概是太过于神似,苏挽缓缓开口,“可以。” 不远处,新闻专业的学姐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苏挽?写书的那个苏挽么?” “我们新闻系得你这样的美女加入,真是三生有幸。” “啊,我都忘了,我带你去宿舍看一下啊。这是表格,你填一下。” …… 陆陆续续,苏挽被一群学生会的学姐学长们包围着,她看到江宇泽渐渐变小的身影,暗自懊恼自己忘记问他学习什么专业了。 苏挽是第一个来616宿舍报道的,整理完床褥,自感身心俱疲,迷迷糊糊地也就睡着了。 忽然,在那时空深处,苏挽的四肢仿佛被紧紧地束缚。 不管她是多么地想要叫喊,多么地想要移动,但是她的身体却好像被千斤巨石压迫着,无法动弹半分。 她只能无助地看着,看着在那电光石火不足一秒的时间里,几把利剑划破尚带余热的空气,呼啸着飞驰而来,不偏不倚地射进了江云泽的身体,狠狠地穿透了那具年轻而结实的身体。 他猛地一倾,胸膛喷溅出来点点鲜血,落在她的脸上,那腥热的感觉是如此真实,真实到她的四肢瞬间变得冰凉。只有那灼热的感觉,如同锋利的针一样,刺痛着她的肌肤。 零散的记忆瞬时冲入她的脑海,在一个久远的梦里,她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 见过这让她几乎窒息的可怕场景。 她无法呼吸,无法移动,甚至连一点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几近崩溃地看着他慢慢地倒在她的眼前,看着他对自己温和地微笑,看着他那双褐色的眸子渐渐逝去生命的光辉,看着他缓缓地说出那句她听不到的话语。她拼命地想要冲破那层层束缚,想要接近他,想要抱住他,狠狠地、用尽全部力量,但是她始终不能做到。 她像是被什么牢牢地束缚着,无法动弹。 “阿挽,我想和你一同踏过草原,走过荒漠,穿过冰川,行万里路,领略亿种风情。” “阿挽,此生我只愿同你一人在一起,朝朝夕夕,看暮霭沉沉,垂垂老去。” 苏挽绝望地闭眼,熟悉的话语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让她几乎怀疑自己回到了那个温暖幸福的时刻。 而一睁眼,面前腥热的味道是那样地浓烈。 江云泽因痛苦扭曲的脸庞依然没有消失,那幸福一切,仿佛是从未存在过的,虚假的现实。 晨光透过及地的窗子,落进粉色的房里。空气中漂浮着金色的飞尘,好像星星的碎屑,缓慢地飘舞着。 苏挽躺在床上,海藻般如墨的长发仿佛在正午阳光里熠熠生辉,它们肆意随意地散在柔软的枕上。浓密而卷曲的淡色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棱角分明的嘴唇一开一合,好像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忽然,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原本阖上的双眼骤然大大地睁开,褐色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头顶白得吓人的天花板,黑色的瞳仁缩成针孔大小般的细细形状,她大口地呼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那一刹那,眼泪从那双透彻的眸子里流了下来,滑过她洁白而精致的脸庞,落在了身下柔软的床榻之上。 又梦到他了。 如同这过去的每一天,江云泽的影像又一次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两个人经历的片段被打碎又重新组合,半带强迫地侵入着她脆弱的梦境。 他的微笑、他的怒气、他的关心、他的冷漠。 苏挽从他褐色的眸子里,看到他满腔炙热的情感蕴藏其中。 “阿挽,我好想你,我多盼望我们能快些见面!” 狂喜以超越光线的速度进驻苏挽的心底,让她雀跃地几乎要死去了。然而下一秒,那炙热的表情转瞬化为了浓烈的痛苦。鲜血染红了整个画面,浸透了江云泽的面孔。 他透明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辉,他微笑的脸庞看起来是那样地模糊。 “阿挽,此生让我觉得最幸福的,还是遇见你……” 她恐惧地连尖叫着,她曾说过她爱他。 结果,她却将他害死了,她夺走了他本该漫长的余生。 画面一转,是林朽充满着爱意的脸,他却说着剜她心口的话语。 “小挽,你为什么不爱我?我们那么多年,抵不过一个江云泽吗?” 转过脸去,她咬咬牙,说出一句丧尽天良的违心谎言。 “是,你比不过,你这一辈子都比不过。” 冰冷的回答浇灭了所有的热情。 她看着眼前的他表情在那一刻凝结,使她不忍再看他。 所幸周围亮起了刺眼的金光,使她再也看不清他的脸。在梦中阖上眼睛的一刹那,她在现实里睁开了眼,白得冰冷的天花板跃进了视野。 她已经对不起江云泽了,她怎么能够再拉林朽下水呢? 苏挽深深地吸气,嘴边勾起一丝苦笑,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眶。 床头的手机骤然响起,平缓而冰冷的声音硬生生地将苏挽从浓浓的思绪中惊醒。她连忙吸吸鼻子,收拾凌乱的心绪,伸手按下了接听键,明媚的声音通过话筒平稳地传了过来--- “阿挽,我们见上一面吧。” 她愣了一下,“黎洛,你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去见你?” 面对苏挽的质疑,黎洛轻笑了几声,“如果是关于江云泽的事情呢?” 苏挽懵了一下,终于不情不愿地应了句,“时间和地点。” 九月以后,阳光一天比一天强烈。大概就是秋老虎的伏期。 街道上的枝叶繁茂,覆盖了整个墨城。 行人正午最惬意的事就是闭上眼睛,置身在盘旋在头顶的那一片绿色的苍穹下,烘干所有的疲倦。 黎洛将稍厚的衣服压到了柜子底,换上了清凉的夏装。 长发配着白裙,像一朵夏日里怒放的栀子花。 她周围的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七章 如果江云泽还活着 淡薄的阳光里有了温暖的味道,槐花清香四溢,漫步在街道下,闭上眼睛,可以感觉到那一片埋葬进心底的绿色苍穹。 黎洛忘不了江云泽出事的那一晚是隆冬,两年前最冷的一天。 那天晚上她接到朴映秀的电话,说林朽回国了,让她马上到south来。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穿上了厚重的羽绒服,欣然赴约了。 刚进酒吧,朴映秀就欢天喜地叫住了她,旁边的林朽也条件反射似的抬起了头,只一眼,他又埋头喝起了酒。 黎洛留意到他的眼神,那样的忧伤而复杂,和旁边麋鹿一样雀跃欢呼的朴映秀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来由地,心里的不安如潮水般一点点地漫涨过胸口。 朴映秀显然很高兴。 青岛啤酒,飘着白色泡沫的液体,带着尖锐的冰凉,滑过食道,再一路,侵袭到黎洛的肠胃。 苦涩的味道,仿佛有一汪眼泪在心底酝酿,泛难成河。 “朴映秀。”一旁的林朽咽下一大口酒,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不知道。”朴映秀已经喝的迷迷糊糊。 “爱一个人的感觉就像将自己的生命交给那个人,她痛苦你也痛苦,甚至比她更痛。”摇曳不清的光影里,林朽的眼睛透过遮掩的碎发,迸射出明亮的光。波光潋滟,仿佛正在流泪的受伤的独角兽。 “我懂。”黎洛心一沉。 说话的时候,其实也有了明显的醉意,白皙的脸上透出微微的潮红。 朦胧之中林朽唇角扬起,笑容更深了。 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诡异。 “林朽,你他妈,就忘了阿挽吧。”几分钟的沉默后,黎洛像酒醒了似的低吼着,“你去跟朴映秀在一起不好吗?阿挽和阿泽过得正幸福着呢。” 林朽褐色的眼睛,足足呆滞了半分钟。 那晚,三个人都喝醉了。 直到south打烊,彼此才重新穿上厚重的衣服,昏昏沉沉,走出了酒吧。 第二日,黎洛接到父亲的电话,才知道江云泽跟苏挽在张家界出了意外。她一个人心急火燎地赶去湖南,却意外地与林朽同时进入同一家医院。 她当然知道那个人看的人是谁,江云泽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她气势汹汹地想去隔壁病房理论,凭什么阿挽好好地,而她爱的人还都为了她肝脑涂地? 她苏挽何德何能,让两个男人荣宠至极? 脚步走到隔壁,透过小窗,又一个更深重的打击却轰然而至——林朽坐在病床上,和穿着病号服的苏挽拥抱在一起,那么那么的缠绵。 分明,阿泽还在抢救中,苏挽怎么可以这样? 黎洛一路狂奔,没有目的地奔跑。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像一头疯狂癫痫崩溃的野兽,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 月光清凉,白天的燥热变成白雾,从地底蒸腾出来,再与月光衔接在一起。 整个世界混沌不堪。 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她终于停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脸泛起潮红,仿佛每个细胞,每个毛孔都会渗出血液来。 如果下一秒就死去该多好? 如果看不见听不到该有多好? “如果”这个词多恶心,为什么就变不成现实呢? 待她回了江云泽的病房,看着他浑身插满管子,深深为他觉得不值。 再次见到林朽,已是黎明。 天边泛出微微的鱼肚白,几颗星星在天边闪烁,明明灭灭,仿佛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那么那么的绝望。 当她开门去为江云泽打些热水擦拭身体时,一眼看见了走廊外的林朽。 他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旁边的烟灰缸早盛满了烟蒂,地面到处是洒落的烟灰。 澳洲的学校催促她早些回去,临行前,给朴映秀拨了通电话。 黎洛后来才知道,朴映秀为得到林朽,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 是她逼得阿挽自杀。 那一日,朴映秀来到阿挽的病房。 “苏挽,你知道江云泽是救你而死的吗?”朴映秀把倒数第三字咬得很重,既然林朽决心骗她,她何不做个顺水推舟。 “苏挽。”她继续一字一顿,“我恨你,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你!” “你现在把林朽想象成江云泽,心就能够被救赎吗?你能不能别这样婊,行不行?” 苏挽的眼睛里突然起雾了,泪水漾满了眼眶,没有声息。 最后朴映秀看着苏挽举着床头的水果刀,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右手划了一道,鲜血很快流了出来,她低低笑了起来,从医院离开前,又深深看了林朽一眼。 后来苏挽抢救回来了,落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那些岁月里,明明谁都没有比谁更好过。 可是在爱情面前,黎洛还是做了许多对不起苏挽的事。 按照约定的时间,苏挽跟着黎洛一起光临墨城最大的酒吧--star。 两个人分别叫了两杯长岛冰茶,坐在吧台边边喝酒,边看表演。 中途,黎洛上台唱了首陈奕迅的《十年》。 歌曲婉转,敲击人心。 “阿挽,江云泽跟林朽,你更喜欢哪一个?”刚下台的黎洛问道。 “你约我……”苏挽巧妙地躲开了,“难道就只是说这些吗?” “呵,别那么心急嘛。”黎洛喝了口长岛冰茶,淡淡地说。 眼神还是那样冰冷忧伤的目光,完全没有温度。 有淡淡的痛楚,在苏挽胸口蔓延。 “还是说一说,当年我和朴映秀撕逼。背地里,你黎大小姐这些年,其实和朴映秀从来没断过?”她试探地询问着。 心底的怒火却也在升腾。 “是啊,那苏小姐不妨猜一下,我跟朴姑娘的友谊多一些,还是跟你的多一些。”黎洛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一下将苏挽激怒了。 “黎洛,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苏挽疯了似的摇晃着黎洛的肩膀,“难道你也喜欢林朽?” 她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被灯光照出钻石般迷离璀璨的光,“你如果喜欢林朽就告诉我啊……” 好半天,她才全身虚脱似的垂下了手臂。 “你以为我爱得是林朽?”黎洛抚摩着生疼的手臂,“苏挽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一副圣母的模样,打着为我好的旗号。” “黎洛!你那是什么意思?!”苏挽又开始愤怒了。 “苏小姐,你现在的样子,我可以理解是你更爱林少爷一些吗?”黎洛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苏挽没有延续她的话,而是说:“黎洛,你就因为讨厌我,所以让赵子华绑架了我吗?!” “苏挽!”黎洛喃喃地说,“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嫉妒你?” 她没有回答苏挽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着,“我爱江云泽!爱情的那种!苏挽,你是装糊涂还是从来都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他,一点也不比你少。” 黎洛很少说话这么声竭力嘶,苏挽闻后更是惊讶十足。 隔得太远,黎洛看不清苏挽此时脸上的表情,可是她的声线从来没有那么颤抖过。 “你从来没有说过” 黎洛只觉有什么从眼眶脱落而出,的确,她是从来没有说过。 她那样懦弱,害怕自己的心事被那人知晓,从此连与江云泽的友情也消磨殆尽。 如果她说了会怎么样? 他与她,与他们,何时走到了这幅境地? “阿挽,我曾经想过,就这样放弃了。”黎洛继续轻笑道。 “放弃爱江云泽,只要你能给他幸福……” “可是呢?”黎洛继续说,“可你心里不是一直装着林朽吗?” “江云泽出事没多久,你就跟林朽重新复合!” 不知是酒还是泪,呛得黎洛眼睛很疼。 “所以你因为喜欢阿泽,才找了和他相似的男朋友,那个江宇泽吗?” 哈。阿挽。你以为你看到的是他的弟弟? 今日,江云泽竟然打了电话告诉她他很抱歉,因为自从数月前看到苏挽就一直忘不了,他不想破坏她们姐妹之间的友情,所以他要和她结束。 虽然,他们也,未曾有过什么开始。 无论是叫江云泽,还是叫江宇泽,他还是会无可救药地爱上苏挽。 “阿挽如果,如果我说当年江云泽没有死,你现在会怎么样呢?”黎洛丢下一句话,又开始喝酒。 苏挽看着独自喝酒的女人,一时间喉咙剧烈的起伏着,仿佛有冰渣哽咽在食道里,生生得疼。 几乎无法呼吸。 不敢轻扯,一碰就流血流泪。 末了,黎洛道,“阿挽,绑架的事,是我红了眼,我没想拿几个畜生会对你图谋不轨,不过……幸好杨景川救了你……” 今晚,她喝的太多了。 “阿挽,对不起……我从未奢求你会原谅……” 在听到黎洛的那句--“如果江云泽没有死”后,苏挽的心脏抽搐着疼痛起来,她绕过了她,径直朝star门外走去。 “这就要走了吗?”黎洛叫住了她。 苏挽没有回应。 “苏挽。”黎洛的声音夹着类似悲伤的口气问:“你在恨我,是不是?” “黎洛,我们也曾很好过,可是在你眼里的爱情,远胜于一切。” 苏挽的眼睛里突然起雾了,泪水漾满了眼眶,没有声息。 “这样么?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林少爷”良久,黎洛说:“而忘了江云泽……” “毕竟,我们家阿泽当初可没有被火葬呢” “你说什么?”苏挽背朝着她,震惊地转过脸来。 “当年江妈妈给阿泽签了遗体捐献,你应该懂是什么意思吧。”黎洛悠悠道。 意味着,江云泽换了副模样,继续延续着他的生命。 有人因为他重新获得光明,有人因为他心脏再次跳动。 苏挽滚烫的眼泪,再无法抑制,终于,肆意滚落。 一片嘈杂之中,她颤抖地抓住黎洛纤细的胳膊,“阿泽的器官移植了几个人?他们如今在何处?” 黎洛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不能从此和林朽分开?” “阿泽的事不劳您惦念,我自己会查。” 黎洛似乎并不惊讶苏挽这样的回答,她没有放弃林朽,也证明了他在苏挽心里,的确占据一定的地方。 黎洛仰起光滑的脖颈,喝光了剩下的酒,“那,就请我们日后,拭目以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八章 她死了 与黎洛从star分离,苏挽像迷途的孩子四处寻找着出口,唯一通往大街的途径是条狭长的过道,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吐着烟雾,向她吹着口哨,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妹子,多少钱一夜?”无疑,那个男人还是注意到了她,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露出了一排被烟渍熏黄了的牙。 苏挽没有回答,逃也似地向着那唯一的出口奔去,凌晨的街道如此安详。 多好,阿泽还不曾离开,他正以另一种姿态生活于这人世间。 苏挽曾经问过自己,她为什么要像祥林嫂执念阿毛一样,执念着江云泽。 即使在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他给予她温暖,却还是以最残忍的方式离她而去。他们未曾永远在一起。 就算她终于找到了他的捐赠器官的那个人,又能怎么样呢,除了说声“对不起”,或者说一句“我想你”,即使那人是他生命的延续,可他终究不是江云泽。 忽然,手机里收到了一段视频。 她点开后,面色惨白,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家中,刘妈显然是被她的样子吓坏了,轻抚着她颤抖的后背,“阿挽,怎么了?” 苏挽闻声,一下子抱住刘妈,“刘妈,洛洛怎么就没了。” 后来,哭着哭着,也就昏了过去。 ————— 与苏挽分开后,黎洛宿醉加上马不停蹄地赶到酒店,一路上淋了些雨,所以当江宇泽被服务员叫来的时候,黎洛已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了。 直到他抱上黎洛的那一刻,才惊讶地发觉她不知从何时起发起高烧,浑身火炉般滚烫。 他又找来女服务员,帮她换上了舒适的衣物,却听她凭直觉咕哝念出,“阿泽” 江宇泽将她紧握不放手松开,他起身轻轻合上门,接听了朴映秀的电话。 凌晨的star,人们依然欢乐。 朴映秀坐在吧台前,云淡风轻地用菊花蜜兑上伏特加,一抬手,加上冰倒入江宇泽面前,微微一笑,示意他品尝。 “我来,不是为了喝酒的。”江宇泽推开高脚杯,微眯黑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地问,“你找我说,洛洛藏着个秘密,是什么?” “你猜?”朴映秀轻笑道,“猜错了,就喝干了这杯酒。” 江宇泽一言不发,举起高脚杯牛饮,“哐噔”一声将杯子重重置在桌上:“我没时间,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 朴映秀挑起眼角,睨着他笑,“江先生,倒是豪爽。” 江宇泽望着朴映秀冷笑,“之前阿挽的事情,是你指派赵子华做的吧?” 朴映秀凝视着江宇泽的眼眸时,嘴角一弯:“江先生可知道,你根本没有哥哥?” “大晚上,朴小姐是来搞笑的吗?”江宇泽嗤之以鼻,起身要走。 朴映秀想也不想便按住他,“别心急呀。如果我把这个大秘密告诉你,作为回报,能不能帮我躲避林家的报复?” 酒水汩汩流入杯内,她捏着高脚杯在鼻尖下默默地品嗅,似乎溶入某种气氛中难以自拔,“其实江云泽就是你,江家当年需要一个替罪羊,你又刚好在张家界出了事。两年前,你脑海里残留所谓的女朋友,其实是苏挽。” “这怎么可能?!”江宇泽猛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满目错愕地望着朴映秀。 朴映秀饶有兴趣地欣赏江云泽接下来的反应,“不相信吗?黎洛一直喜欢你,自然不会告诉你。如果黎洛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人,你又为何见到苏挽后,要跟黎洛分手?” 江云泽有些难以置信,朴映秀无所不用将他逼入绝境,“因为你爱的人是苏挽,从年少时你就爱苏挽。” “那苏挽为何同林朽在一起?”江云泽苦笑着抽了抽嘴角,“根据你的说法,当年苏挽是我女朋友,我昏迷的时候,苏挽为什么不来看我?” 他钳住朴映秀的肩膀,激起她一身冷颤。 “苏挽?她从小就是个万人骑啊,你还不知道她跟林朽睡过了吧。就你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苏挽正在林朽的床上……” “你闭嘴!”江云泽瞳底的温柔转瞬即逝,眼神狰狞得就像变了一个人,他阴森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得到林朽,做过什么龌龊的事情吗?” “若不是杨景川,阿挽是不是就如你所愿被人侵犯了?朴映秀,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逃出林家的惩罚?” 他丢下这句话,便出了酒吧。 “叮!”电梯门徐徐开启,梯内人影晃动,刚醒来的黎洛眼前一暗,只觉手腕遭人钳制,猛回神时已被那人拖出几步远。 她惊愕瞪目,那人冷笑回首,声彻寒冰:“黎洛!你真行!” 黎洛用尽全力缩回手,却因身体虚软险些踉跄摔倒在地。 江云泽森冷的笑容在她头顶,一寸一寸摄入她眸中:“趁着我失忆,装我女朋友很开心?亏我还觉得喜欢上了阿挽对你很抱歉——” 他生拖硬拽把她推上车,车门随即反锁。 黎洛强忍着头痛,假装镇定,“阿泽,你都想起来了?!” “哦?!看来朴映秀说得,都是真的了?”他的眼睛闪过一片寒光,面露疯癫的冷笑,车子在他手下突然启动。 黎洛猝不及防,额头重撞上挡风玻璃,她在慌乱中死死抓紧手门上的把手,看着江云泽一路沿外环,飞速地驶向郊外。 “别以为你是阿挽的朋友,就可以为所欲为!”车速一路飙高,江云泽咬牙切齿的警告在引擎声中嗡嗡作响。他冷不防反掐住黎洛的脖子,逼得她咳喘几乎窒息,“若是可以,我真想杀了你。” 他手劲越来越重,五官生生扭曲。 “阿挽怀孕了。” 黎洛倾尽全力挣脱江云泽的桎梏,却被他反手一巴掌打在脸上,“你在疯言疯语些什么?!” 她嘲讽道,“你以为我是疯了在胡言乱语?当年你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你的阿挽和林朽倒是激烈地狠——” 江云泽怒不可遏拽紧她的衣领,“你说谎!” 黎洛笑得更诡异:“不信吗?你可以打电话问问朴映秀。” 她们每个人,都在告诉江云泽,他昏迷的那段时光,苏挽在和林朽上床。 车速径自飙升,车外一团漆黑,车头探照灯直探入黑暗深处,前方伸手不见五指。 “苏挽是你的执念,同样也是林朽的。川城的林少,能让你有机会拆散他?” 黎洛直剌剌地继续刺激他,“你知道,我今天问苏挽,你和林朽之间她会选择谁……” 她还不罢休,笑容有些狰狞:“人家根本就不care你。江云泽说句难听的,苏挽都是林朽穿过的破鞋了,你还在这边爱的死去活来,多可笑。” 江云泽默不作声,脚下猛踩油门,车子离弦般直飞出去,黎洛继续说,“你还记得苏挽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吗?那时候,她和林朽分手了,你作为备胎,自然而然地被扶上位。” 四周境况越发荒凉,沿途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孤零零驶在外环公路上,夜愈静,黎洛看着江云泽越发惨白的脸,嗤笑着,车速不减反增,“怎么?现在想起来了吗?” 似乎,脑海里的阿挽在说:“江云泽,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问的那么理所当然,而且理直气壮。他愣了一下,瞬间白皙的脸庞上,一片绯红。她就一下子笑出来了,“我开玩笑的啊,你可以不用那么在意细节。” 他依稀记得自己没有说话,等空气都开始凝结的时候,他说:“我是认真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有半秒钟的空档,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匆匆扔下一句,“开什么玩笑?” “我知道。苏挽,你今天忽略我,我喜欢你的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明确的答案呢?” 少女突然笑起来,她故意逗着他,“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我希望你快乐。你是我第一个想要给她快乐的女孩子。” “我不快乐么?我觉得我活的很愉快啊,要什么有什么,好多人都会羡慕我有他们没有的一切,难道我不感到快乐么?” “那不是快乐,你太过于倔强,又不爱妥协。你以为你是快乐,所以表现出快乐的样子,但是那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确定是我吗? “是喜欢我,还是觉得我刚分手了,要同情我?” 他的脸又微微地泛红,“不是,是喜欢的因素。我喜欢你,不是同情,我不会因为同情谁就想要和谁在一起的。我希望我现在说出来,不然的话说不定就会错过你了,你有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如果此刻抓不住的话,以后定是后悔终生,所以一定要抓住?” “没有。”她很干脆的回答。 他微微一笑,“那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不就知道咯。” 而后,她半开着玩笑,“阿泽,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苏挽。我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他说得一本正经。 “你不是刚才还在说如果现在抓不住……” “你现在心里还有他,我不能做第三者。” …… 脑海里的那些片段,让江云泽情绪越发失控,车速持续飙高。 他怎么忘了,阿挽的初恋是林朽,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林朽,不是吗? 黎洛真真假假把那些都告诉了江云泽,他的头疼难忍,索性横下一条心推攘方向盘,车身在路中间打了个颤,打滑前行。 忽然前方一片光亮,漆黑中迎面驰出一辆大型货运车,车头如巨兽之扣碾上这辆超速的玛莎。 江云泽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在瞬间失去知觉,眼前最后的景象是无数道灯光飞快地从他眼前掠闪。 而后又听到黎洛的尖叫穿透耳膜,在那一瞬她似乎被抛离这个世界,任由黑暗从四面八方来袭,将他压按在某处,动弹不得。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陌生哀沉的嗓音嗡嗡传来,江云泽迷迷糊糊中听到几人在病床边的对话,他试着出声,嗓子眼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 直到房门轰然大开,有个人闯入他的视线,凑近他急切地唤他的名字。 江云泽在浑噩中强撑开眼,身体乏力得连一个勉强的微笑都挤不出来,只在喉间囫囵吐出两个不甚清晰的字:“妈……” 江母望着他面部紧绷的肌肉明显放松下来,“阿泽,你没事就好。” 她的面容显然写满忧愁,“黎洛那个小姑娘,和你一起……” “对,黎洛”昏迷前错乱的场景,在江云泽脑海中拼凑成残缺不全的画面,他像被电击般猛然惊醒,“她人呢?” “死了。”江母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盯着他,犹疑许久才说出两个毫无真实感的字。 江云泽怔住,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喃喃道,“不可能……” 江母在他耳边低语,“是真的,当场死亡。” “黎洛……” 原来数小时前在他鼻尖泛滥的血腥味不是幻觉,而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幸运,这才发现到腿已包裹白布。 “黎洛救了我吗?”江云泽模糊记得在大货车碾上玛莎的刹那,黎洛猛然把他推到了一边。 “嗯。不过都过去了,你不要太难过。”江母没有否认,她故意岔开话题,“阿泽,饿了吗?想吃什么?” “妈,黎洛其实并不是我的女朋友对吗?”江云泽盯着江母的眼睛,等她回答。 江母动了动嘴,将他的双手拢在自己掌心,“阿泽,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看到他点头,江母顿了顿,继续说道,“洛洛的确不是你的女朋友。你自小就喜欢苏家的那个小姑娘……” “苏挽……”江云泽鼻腔中吸尽消毒药水的呛味,“呵呵。真是苏挽。” 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 忽然感觉一阵恶心,他趴在床边呕吐不止。一想起她在他昏迷的时候,她和初恋复合,他便对她恨之入骨,脑中不断盘旋着那些痛苦的回忆。 江云泽仍在吐,五脏六腑的酸水如海浪般波涛汹涌,他感觉自己的胃部,揪心般绞痛。 车祸后的虚弱,使得她无从抵抗,就此病来如山倒,陷入辗转高烧之中。迷迷糊糊里又听到了江母说:“阿泽,那苏挽已经是林家定下的小媳妇了。你就作为江宇泽,好好地生活不行吗?” ———— 关于黎洛的葬礼,江云泽还是一周后在病床上看报纸知晓的。 葬礼简单低调,但凡川城有头有脸的人纷纷出席,各个面带悲怆,泣不成声。 碑面上,少女笑靥如画的容颜永远地停在了十八岁。 说到底,即便事后警方调查证明是对面卡车司机酒驾,但若黎洛没有被他带上车,也不会有这样悲剧的事故发生。 苏挽站在群众之首,面容憔悴,黎洛是真的死了,不同于他过去,被家族制造的“死亡”。 阿挽应该很难过吧,毕竟她俩曾经那样要好。 出院后,江云泽去墓地见了黎洛,苏挽也站在那儿,自从听说了他和她的过去,他对她始终是恨的。 秋日的雨,总是那样萧瑟凄凉。 “没拿伞?”江云泽的声音还如过去一样温柔,“我送你回去吧。” 苏挽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拒绝。 一路上,雨滴如断了线的珠子打在玛莎的挡风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微响。雨刷久久摇晃一次,车外的世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在墨大停车位,江云泽带着三分戏谑:“怎么?林少爷舍得苏小姐一个人雨天去墓地?” 苏挽绷紧唇,连安全带都不松开,整个背部直挺挺地贴着靠背,目不斜视。 这一路上,大概是她和江宇泽认识以来,相处最别扭的一次。 空气里只剩沉默,也只有沉默。 那辆熟悉的兰博基尼就停在不远处,车尾号是定制的,苏挽生日。 “苏挽,我就不送你进宿舍了,以后咱们也少交际吧。”江云泽打开驾驶座一旁的车窗,慢条斯理地撕开了一包烟,拿出一根点燃了,衔在指间。 “江宇泽……你少抽些烟。洛洛的事,生死天命,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呵呵。江宇泽。她叫你江宇泽。不过是从山底落下容颜改变,她就认不出你来。 根本,就是从未将你放在心上吧? 她苏挽,不就是一直这样薄情寡义吗? 黎洛死了,在她的眼里,不过也是天命应得。 雨刷摆动的次数变得频繁,哗啦啦画出一个清晰的世界,但很快被雨水模糊。 苏挽的身影冲进雨中,跑起来一瘸一拐。 江云泽熄灭引擎,一个人坐在车内,依稀在瓢泼雨声中,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叫出那个名字:“阿朽……” 他看不见苏挽,她就在宿舍楼的某一个房间,可能就在电梯前,等待她的人是林朽。 尽管,他在很多年前就意识到这一点,却从没想到自己会陷得这么深,深到半埋在坑里,只有颈部以上露在地面。他想爬出来,却早已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地等待某种救赎。 江云泽狠狠吸了一口,想起她的话,随后把烟头扔在雨地里,然后缓缓地启动车子,默默离开。 林朽就站在苏挽面前,倚着墙,侧眸望她。 “你怎么会来学校?”苏挽松开湿漉的发髻,本能地冲他微笑。 “嗯。”林朽低头,注意到她一瘸一拐,“之前下楼崴脚的伤还未好,又跑出去干什么?” “去墓地见了黎洛。”她没有瞒着他。 “哦。”林朽做了一个点头的姿势,脚下却不动,两人足足对视了很久,他才略显局促地走上前,一手搀着她的手臂,扶她走进电梯。 电梯墙是磨砂面,苏挽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和自己一样,直挺挺地站着,仰头看着那块电子指示板上的数字一路攀升。 “叮”,电梯到达,她如释重负,先行跳出电梯。 因为林朽未婚妻的身份,墨大特批了苏挽一间独立宿舍。 “小挽,今天,你就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吗?”林朽质问,他一点点将眼中的温存剥离,看着她时,极其生疏。 “什么?”她静静地望着窗外一排梧桐树影,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需要我来提醒你?”林朽微微一笑,与她背离相视,他的侧颜染上冬日寒霜,抿成一线的唇平耷着,“那好,我就提醒你,刚才那个男生。” 窗外枝蔓飒飒,在凛冽雨中咯吱震响。 苏抬颌睨着前方,侧望着林朽:“哦。你是说洛洛的男朋友吗?是他顺路把我送来的。” “小挽,你是不是觉得他和江云泽长得像?’”林朽的笑意如利刃刀锋,割在苏挽心口上,“我看是余情未了,你俩约在同一时间去墓地的吧。” 门哐噔一声响,他未听她在身后说什么,便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宿舍门下—— 林朽倚在墙边,微蹙着眉,看着从玛莎下走过来的修长身影。 江云泽递给他一只香烟,自己也抽了一根,他的声音如火点般忽明忽暗:“林少爷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林朽奇怪地扫了江云泽一眼,含笑垂眸,语气中辨不明喜怒:“呵?怎么会?我正要感激江公子下雨天,将我未婚妻送回来。不过你杵在宿舍楼下,一直不走是几个意思?” “阿挽的包落在我的车上……”江云泽耸了耸肩,眼前一时烟雾缭绕,“我过来送。” 林朽淡淡别过眼,盯着某处角落失笑说:“只是这样?” “不然呢?”江云泽弹了弹烟灰,怅然侧过半边脸,“苏挽爱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见林朽不语,江云泽自顾说下去:“林少爷,不是都得到阿挽的身体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像是这样,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可若是小挽知道,江宇泽和江云泽是一个人,会不会埋怨他? 林朽淡淡侧过挺拔身躯,不带情绪地走进宿舍楼,不再做任何回应。 雨越下越大。 江云泽跟上他,“林少爷,让我不妨猜一下,当年是不是你告诉阿挽,说我死了,她才会移情别恋的?” 不然的话,若她真的是人尽可夫,为何对林朽无比专情?只因为他有颜有钱? 方才在雨里看她欢天喜地地奔向林朽的模样,江云泽虽然看得并不舒服,但也不觉得她是那种对爱情始乱终弃的人。 “江云泽。”电梯门缓缓关闭,林朽望着江云泽,“不管怎么样,你跟她都是过去式了。” “我跟小挽,再过一年半年就要结婚了。届时,她会是我法律上的合法妻子。” “所以以后,还请江公子自重。”林朽斜过眼角的余光,微暗阴沉,“别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 “林少,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会趁火打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梦朽歌》正文 第三十九章 给我生个孩子吧 林朽重新回到房内,就看到站在床边向着窗口发呆的苏挽。 他冷冷扫了她一眼,将包扔在床上,语气有些酸,“不用看了,江宇泽走了。” 苏挽转过身看着他,声音沉稳,“我又不是在看他。” 林朽冷着脸说,“呵。包是故意落在车上的吧?期待和你亡友的男朋友,在一起?” “如果你非要这样想,我没有办法。” 苏挽闭上双眼,她想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说上几句变像刺猬一样,争锋相对着。 此时,她的大脑如浆糊般混沌不清。 苏挽将脑袋沉甸甸地陷入高床软枕的柔软中,思索自己混沌的这七年。 过去,她一直觉得,自己并不爱林朽;她一直觉得,她不过只是习惯了这么多年他的陪伴。他的所作所为令她感动,但是她未曾将那些当。直到遇见与江云泽相似的面孔,尽管过去的种种席卷而来,她发现她对江云泽有的,是内疚。 林朽忽然紧紧拉着她说,“小挽,就算你不爱我,也不能离开我。” 她任他拉着,在沉静中听到自己微薄的心跳。 “阿朽,若是你总这样疑神疑鬼,我们分手吧。” 林朽怔怔地望着苏挽,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知道如何伤害一个人的心,他摇摇头:“小挽,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他又想到什么,笑了起来:“是啊,我怎么就忘了,江公子曾那样爱你,不也被你伤得遍体鳞伤了嘛。” 林朽笑得有点伤感,仿佛还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他便用那双眸子注视着她。 苏挽没有说话,她垂着眼睑默不作声。 气流在悬浮着不安分的涌动。 林朽盯着她那只崴伤的脚,快步走进浴室,又打来凉水,细心地给苏挽泡着脚。 苏挽看着他头顶疯长的黑发,下瞄的视线是他的左手正托着她的右脚,右手撩着水,脚背有过轻微疼痛,她发出嘶嘶的声音。 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林朽还是不理她,索性伸出双臂环着他的脖颈。 果然这招很受用,苏挽明显感觉到他逐渐僵硬的身子。 接着她委屈巴巴的声音从林朽的上空飘过,“阿朽,脚好疼。” 林朽抬起头,望着她狡黠的双眸,也忘了刚刚那些不愉快,“现在知道痛了?” “阿朽。”苏挽忽然嗲声嗲气地喊着他的名字。 “嗯?” 下一秒,就见她的红唇覆上他的温热,有过一瞬的愣神,而后,林朽本能性地压着苏挽的身子,两个人倒在身后的柔软的大床,他又好像带了点情绪,狠狠地碾压着她的娇嫩。 苏挽想,他到底还是在意着江宇泽的事情。 室内的温度开始升温,林朽嘶哑着嗓音问,“小挽,可以吗?”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些事情,苏挽带着些内疚的心思应了他接下来的行为。 林朽只觉得今夜算是近两年以来最能吃得上荤的一天,考虑到她受伤的脚,前戏用了很长时间,克制又隐忍着。 躲在楼下避雨的江云泽,越思考越觉得阿挽不应该是朴映秀和黎洛口中那样的人。 他随手拨了秦管家的电话,“岭哥,我想知道我昏迷的这两年,有关苏挽的所有事。” 挂下电话后,他在宿舍楼下来回踱步,刚刚他是不是对阿挽的语气太恶劣了? 于是又点了美团外卖,在送外卖的小哥手里接过水果时,江云泽想他与他,虽然位置不同,但都过得相当艰辛。 他想同阿挽说个明白,当他到五楼敲响房门,林朽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江云泽看到开门的是他,瞧着模样心里明白了几分,酸着语气,“林少爷真是好雅兴。” “你来这儿干什么?我以为刚刚的话,讲得都很明白了。”林朽压低声音道。 江云泽扬了扬手里的草莓,“自然是来给阿挽送水果。” “江云泽,我警告过你,不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林朽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也足够震慑。 “林朽,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江云泽轻笑道,“难道真如我猜测的那样,害怕阿挽知道当年是你参与江家的一切?还是说,我还活着的消息,对林少爷来说,一直是个威胁?” “小挽睡了,吃的你带回去吧。好意我替她领了。” 像是被说中了心思,林朽索性关上了门。 走回床边,又替苏挽细心地掖着被角,忽然床上本该熟睡的小人儿睁开星瞳,软绵绵地唤着,“阿朽刚刚是不是有人来?” “嗯,送外卖的,是不是吵着你了?”林朽轻柔道。 “阿朽,你不要生气。”苏挽拉着他的大手,“我跟江宇泽真的没有什么。” “嗯。”听不出林朽是什么情绪。 苏挽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阿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未等他反应这句无厘头的质问,小姑娘又一头扎在他的怀里,“你都睡过了,不能不要。” “小挽。”林朽一天的阴霾被她幼稚的小动作清扫而空,“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那你是不是因为江宇泽送我回来,生气了?” “是生气了。”林朽双手钳住她的肩膀,“所以小挽,以后不许再惹我生气了。也不要,再随随便便给我说分手了。” 他吻住她的欲言又止,良久后,“小挽只有我能碰。” “阿朽,你是个醋坛子。” 她缩回被子里,脸幽幽地红着。 “小挽,给我生个孩子吧?” 他忽然的提议,让她更加脸红,“其实,也不好说,可能小挽的肚子里已经有小宝宝了。” “阿朽,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