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进春秋放大招》 正文 第一章 不是梦 韩毅穿越了,魂穿,现在比较流行这个。 母元前539年,秋。楚国。 竟陵县境旁,云梦泽内正大兴土木。这里是大片沼泽干涸后形成的低地,成片低矮的灌木c芦苇点缀在丘陵c洼地之间,夏季雨水足时,河c湖水漫过来,能淹没洼地里长出的一切植物,也带来大量的鱼虾,水退时,困在洼地的鱼虾,苟延残喘,成为飞禽c走兽食物链重要的一环。良好的栖息地c充足的水源c食物使这里成为各类动物的天堂。也成为楚灵王的秋狩区域之一,因此,灵王要这里建一座行宫,方便狩猎期间休憩。 离码头不远的木工坊棚屋内,学徒韩毅悠悠醒来。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圆圆的月亮刚从云层中钻出来,高挂在空中,提醒韩毅,八月十五月圆夜刚刚过去。 韩毅恍惚中感觉自己现在是在梦中,但是身边的一切,这些年的遭遇,以及隐臧的身世,又是那么清晰c真实。 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自己生活了三十六年,好长的梦! 韩毅收摄心神,起身到院中,从井里打水冲了个凉水澡后,脑子清醒了许多,苦笑一声,回到了现实中。 他姓姬,名毅,字博衍。后来逃难改姓韩。十六岁,两年前,在郢成走投无路时,遇到师父李孝收为弟子,现在随师父一班人在行宫工地木工坊做工。昨晚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梦很长 天渐渐亮了,木匠们陆陆续续走出棚屋。师父走过来问他:“昨日见你脸色赤红,想必是冒了风发热,今日好些了么?” 韩毅答道:“已无大碍,睡过觉就好多了,吃罢早饭就去做工。” 李孝点点头,接过韩毅端来的井水,洗了脸,带一众木匠到伙房用餐。 李孝五十多岁,五短身材,膀大腰圆。他家世代为木匠,因手艺精巧,名气很大。这次灵王修筑行宫,应征而来。将作营上造任命他为木工乙坊头领,掌管一百余木匠,制作建造殿宇所需要的柱c栏c梁c檩等木制品和木构件。 伙房内一众木匠取了食物,或蹲或坐开始大吃起来。 韩毅看了眼大陶钵中的菜粥,想起昨晚梦到的红烧肉,叹了口气:哎!怎么就醒了呢。 一抬头,看见火塘边烧火添柴的辛拿丫头正睨着一双大眼,偷偷瞟着自己。就一边吃着粥,一边慢慢挪到火塘前蹲下,凑到辛拿跟前。 昨天韩毅没来吃晚饭,辛拿不经意地套过朱季的话,知道他病倒了,暗自担心了一晚上,现在见他没有异样,放下心来。 辛拿和四个本地招来的农妇,负责木工坊伙食。都是平民出身,平时活计也累,工地上男女礼防并不严。泼辣厨娘和粗鲁的匠工汉子,顽笑荤话,关系融洽。 辛拿年龄小,和他们说不到一块,闲时孤闷的难受,让她偷偷注意起韩毅。那是个寡言少语的少年,虽然他有一个叫朱季的伙伴,但是却好像比自己还孤单,每当她看到那双茫然的眼睛,心里就酸酸的。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但是一年多来,偷偷观察他,已经成了辛拿生活中的一部分。 见他凑了过来,辛拿忙低下头关注火塘内的木柴。 韩毅瞅着被火光映红的略微苍白的小脸,小声道:“怎么,不认识我了么?拿眼白瞧人。喂,我说你这做厨子的倒是多吃一点啊,看你瘦得皮包骨的,典型的营养不良嘛!” 辛拿抬起头,张着小嘴,惊讶地看了韩毅一眼,红着小脸道:“听说昨日你发热,好了没?” 韩毅嘴里含了口粥,含糊应道:“嗯c嗯,好了。” “那怎么还在说胡话,什么‘营养不良’?” 小丫头一脸疑惑。 韩毅从怀里掏出一把朱季给的野红枣递给她,道:“一营养不良’就是吃的东西没有油水,不长肉。不过,你放心,这事以后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长得白白胖胖。” 小丫头接了枣子,心道:“这人怎么开始胡说八道了,莫不是烧坏了脑子。”但是对于韩毅的首次和自己闲话,而且还带着厨娘c汉子式的那种口吻,虽然有疑惑,感觉却很受用。转过头去拔弄火塘里的柴火,不再理他。 韩毅又道:“我说的可是真话,有多的火石c媒子没有?拿给我。” 辛拿四下瞅瞅,见没有人注意,回身从木头箱笼里翻找出火石c媒子,偷偷递给韩毅,问道:“你要这些干啥?可不能去惹祸。” 韩毅接过东西,揣入怀里,笑着道:“你又不是我媳妇,管那些干嘛?嗯晚上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后,还在这里等我,有好东西给你,记得等我。” 韩毅说完,不再管惊讶c羞恼的辛拿,嘻笑着起身离开。 火塘前的一幕,落在冷眼旁观的朱季眼里,不禁让他目瞪口呆:这这还是温文尔雅c谦恭有礼的那个人吗? 虽然两人遭逢大变,隐瞒身份,过起了市井平民生活,但这性情也不能说变就变呀!坏了!坏了!! 朱季摇着头出了伙房,直奔木工坊,找到韩毅,就在他旁边开始干活,偷偷观察他的言行。 韩毅c朱季等二十几个木匠由大师兄带领负责房梁的制作。韩毅喊来朱季,和他搭班,开始锯一段大师兄画好线的大木头。 两人哼哧哼哧锯了半天,干得满头大汗,浑身酸软,就坐下来歇息。 韩毅恨恨地看着那才锯了一半的大木头,又想起了那个梦,梦中那种叫“电锯”的东西,“嗞”锯得多痛快呀! “哎呀!这是个什么梦嘛?搞得我心神不宁,做事都不安稳了。” 韩毅正自腹诽,陡然惊觉:自己变了。从早饭时对待辛拿的言语,到现在的胡思乱想,哪里是平时自己的作为呀,分明是梦里的那个人嘛。 韩毅突然明白了,在高烧昏迷中,那个来自后世叫韩毅的人穿越了,和姬毅组成了现在的自己。 啊啊,这是好事呀!那杨凌,宁毅,范闲,江澈,马花藤,马晕等一些人不都是穿越的吗!都混得那么好,基本都功成名就了,甚至有几个还推动了历史的发展,加快了进程,提前实现了华夏民族的伟大复兴!! 韩毅:终于可以搅风搞雨,痛快活一回了。 姬毅:这下应该可以复仇了吧。 朱季一直在旁关注着韩毅,见他表情,一时喜,一时悲,心中害怕,急切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做了个梦” “青天白日的,睁着眼,你做什么梦呀!”朱季说着用手去搭李毅的额头。 韩毅一把打开朱季搭在额头的粗糙的脏手,“别动,让我好好想想。” 朱季收回手,傻傻地看着李毅,看他想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治疗营养不良的方法 直到做完活,吃罢晚饭,朱季也没有打探出韩毅在想什么东西,难道是想女人啦!朱季赶紧摇摇头,摈弃这不敬的念头。 朱季比韩毅长一岁,已经是成人的身架,手大臂长,蜂腰长腿,动止间,给人彪悍的感觉。 韩毅国破家亡,他是家破人亡,两人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苦蚱蜢。三年多来,韩毅的绝望c消沉,反倒使朱季快速成长,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韩毅那颗濒死的心,希望它能早日舒醒。 今天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他需要求证。 韩毅叫上他,说是到泽水边去查看阴干的木头。 出营门南行两三里就是苏湖,是泽水泛滥时形成。泡木头的地方就苏湖边。行宫所用木材由巫地砍伐后,扎制成排,随江水漂至泽水分流处,再由苦力拉纤至苏湖边浸泡一年。然后取上岸在草掤下阴干,才由木匠取用。 落山前的太阳还很晃眼,手抱陶罐的朱季,眯着眼跟在韩毅身后一路嘟囔:“看木头就看木头吧,这带个陶罐算什么事,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么?” 但是看走在前面的李毅心情似乎很好,背着手,挺胸抬头,昂首阔步,嘴里还哼哼着什么。 朱季的父亲是韩毅父王周悼王姬猛的御士。能成为御士,绝对是主公最亲厚的人之一。 这时期两军交战的主体就是马拉战车,称为“乘”,一般一乘共三人,车士c车左c车右。国君车乘御六马,乘员四人。 御士要求必须高,首先需要忠心,曾有两军列阵交战,还没开打,被策反的主帅御士驾车驶入敌阵使主帅被俘,战争就结束了。 再者需要驾车御马技术精湛,四马车乘御士需要操纵六条缰绳来控制车马的进c止c冲锋c左右转弯。而六马御士则需要操纵八条缰绳,难度更大。 最后还需要敏捷c勇猛。 这类人都是从小培养,包括和主上的感情,养马的经验,驾车的技术,无畏的勇气等等。 朱季就是为韩毅培养的御士,二人自小一同长大,一同在泮宫学习礼c乐c射c御书c数。韩毅以学习礼c乐为主,朱季以学御为主,掌握御的各种规矩。做为侍读,一直以他为倚靠。 这三年多来,韩毅沉沦无措,反而是朱季被逼着处处做主,事事拿决断,才艰难生存下来。 以前的韩毅虽然懦弱,心地却善,感念朱季的不离不弃c悉心照顾,这两年一再强调:二人已经由流民变成平民,让他忘了从前的身份,摒弃主卑之见,以兄弟相守,安稳渡过余生。 但是朱季自幼所受的“礼”的教育,已根植入心。表面上二人是师兄弟c好伙伴,朱季却已将“姬毅是主公”这个念头印刻在心底。这与他的成长教育有关,性格有关,以及当今社会环境有关。 今日看到韩毅一反常态的举止,朱季内心深处有些惶恐不安,其实这本身是好事,就是太突然了,没有过渡,让人不相信。就像濒危的病人突然精神焕发,那是回光返照,不是好事。 看着前面韩毅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一横:管他呢,反正现在的境况也没多好。 在朱季思绪万千的时候,韩毅已经在木场忙碌。 木场里到处堆放着泡好的木头,散发出阵阵酸臭味。韩毅挑了几根干好的梓木,叮嘱木场里的民夫,明天早点送到木工坊。 事情办完,看看太阳不再刺眼,西天白云已成红霞,就催朱季快走。 朱季跟着他往南再走一会,到了一个水湾,这里芦苇较少,水深适中,岸边长满青草,水浪经过不远处芦苇从的阻拦,变得细碎,水鸭子也不怕人,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攸闲地觅食。这里常有胆大的师兄来游水c洗澡,韩毅也曾跟着来过几次。 韩毅吩咐朱季去拾枯枝,自己搬了几块石头,垒了个简易灶,架上陶罐,然后将衣衫脱个精光,“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游了两圈,开始在岸边草丛掏摸。 摸鱼这项技能,他俩早已具备。 想当年逃亡的时候,为了果腹,下水摸鱼逮虾,上树掏鸟摘果,生活逼迫得他和朱季快速成长为野外生存好手。 但是,世事艰难。冬日里,最好的捕猎者也有饥饿的时候,何况他们两个。 只有乞讨和偷盗这两个选择了。 当他们心中残存的廉耻感,和饥饿的肚皮激烈交锋的时候,师父收留了他们,后来又托关系把他们入了匠籍,算是由升级成了。 秋天的湖水已有凉意,却丝毫没有消除少年的兴致。 韩毅知道这湖里元鱼非常多,天晴的时候,大小元鱼成群爬上岸来晒太阳,一点也不惧怕行人。 他在水草窝子里c石块底下,快速掏摸翻找,很快就在水底泥里摸到滑滑的圆脊背。韩毅抠住元鱼两边,慢慢取出水,然后猛地将它扔到岸上,跟着跑上岸,取出衣服内的铜匕,一下就斩掉了元鱼刚伸出的鳖头。接着又跳入水中。 第二只元鱼捞出水时,韩毅一个不防,被它反口咬住掌缘。元鱼的出其不意,惊得他“啊”地大叫了一声。 拾了捆枯枝回来的朱季看了眼他手中元鱼,又看看地上尸首分离的老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惊得目瞪口呆。 韩毅拿刀斩掉第二个鳖头,又小心地将仍咬在掌缘的鳖头弄掉,抬头看看一脸不可思议的朱季,道:“还发什么呆呀!快烧水,我来解释给你听。” 元鱼c乌龟在人们眼里是有灵气的生物,而且不祥。 传闻当年褒姒的母亲就是沾染了元鱼灵气,怀胎四十年,生下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庄王时期,郑国公子宋因为吃元鱼的事情,害死郑灵公,后来又被公子去疾杀死。 上至周朝太史,下至各诸候国卜者,求神问卦都用龟甲;庙堂祭祀,记事都用龟板。 在一般人眼里,乌龟c元鱼同类,是不能招惹的。 韩毅可不管这些了:这可是真正的野生大甲鱼呀!大补。 今天早饭时,他就打上了它的主意,自己这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打点野食,厨房里清汤寡水的,营养哪里跟得上。自己现在不一样了,须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对待未来的生活,首先,就是把身体调养好。 他一边用铜匕剖开元鱼肚子,清除内脏,一边对惴惴不安的朱季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得到上仙的暗中指点,说我与你还有辛拿,三人今年犯太岁,要得一种怪病,到时候会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浑身无力。只有多吃这元鱼,才能防止。” 韩毅对朱季说的这怪病就是营养不良。先哄哄他,免得搞出什么幺蛾子。今天他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刚才目瞪口呆的样子,就象是看到一个神经病。 韩毅将洗干净的元鱼切成几块,和生姜c盐粒一起放入陶罐里,又寻了一把野葱,洗净后绑成团,也扔进罐里。口里仍在不停说着:“元鱼是药,这草是药引子” 等香味弥漫出来,韩毅取出木勺,尝了一口,“真鲜”。 朱季看着一脸陶醉的李毅,终于抛开脑中杂乱无章的想法,吞了口馋涎,小心地问:“那上仙是怎么跟你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天机不可泄露。” 两只元鱼差不多有八c九斤重,煮了满满一陶罐。韩毅食指大动,放开腮帮子,猛吃狠嚼,没有半分君子风度。 朱季犹豫了片刻,实在忍不住馋虫的侵扰,心一横:反正天塌下来有韩毅顶着。抢上去,拿过木勺,呼呼啦啦吃起来。 二人直吃得肚皮溜圆,呼了口气,结束了野餐。朱季抱起陶罐,带上剩余的元鱼肉,和心满意足的韩毅一同回营。 辛拿果然在厨房等待,坐在火塘前打瞌睡。见二人进来,就站起来,递给他们一人一件小褂,细声说道:“也不知合不合身。” 朱季放下陶罐,接过小褂,连声道谢。韩毅直接套上,打量一番,正好合适。赞扬道:“咦!想不道你还有这一手,嗯!不错,不错,真不错,以后再不用去求着应娘了。” 辛拿听到赞扬,心里高兴,只说:“跟应娘学的,做得不好。” 木工坊里,三人年龄相仿,前两年刚来时,彼此就较为关注,辛拿身体瘦弱,言语不多,做事比较吃力,非常辛苦。 后来渐渐熟悉了。朱季常常帮辛拿打水c搬柴,帮着做一些辛拿干起来很吃力的活。 韩毅平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对谁都恭谨有礼;别人见他只和朱季随意些,朱季对他也是不离左右,知道二人相交莫逆。 辛拿一直对朱季心存感激,顺带关注了他的好朋友韩毅,这一关注不打紧,就养成了偷偷观察人的毛病。后来辛拿常想,当时朱季长身玉立c朝气浡发,韩毅沉默寡言c死气沉沉,自己怎么就那样心里只有他。 平时没有什么可以答谢朱季。见两人衣服缝补是个难题,就下了决心,明里暗里向同是厨娘的应娘学习针线,今天算是完成首秀。 其实她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为了答谢朱季,还是为了借感谢朱季之名,向从不和自已打交道的韩毅送衣服,而学的针线。 夸完辛拿,韩毅指指陶罐说:“还有些我俩吃剩的兔肉,你快吃了去歇息,一定要多吃。另外,不要告诉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郎中令 接下来十几天,韩毅的营养大计实施得都很顺利。朱季也慢慢习惯了他的改变,认为他经过几年的消沉,现在终于放下过往,又重新鼓起了的勇气,以全新的姿态来迎接新生活。 朱季只能这么想,否则没法解释。 这一天,俩人草草吃了几口晚饭,急火火就要出营门。大师兄叫住他们道:“今天外面来了不少军士,不知有什么事情。你们出去玩耍,不要走远,记得早点回来。” 大师兄对于这两个师父宠爱的小师弟,也是很照顾的。知道少年人心性,耐不住枯燥的生活。对他们每天傍晚出去活动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管。 俩人回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师兄,我们一定小心谨慎,不会招惹祸事。” 见大师兄笑着挥挥手,俩人兴高采烈的去了。 小水湾那里的元鱼已经不再好捉,俩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选了个位置架灶,捉鱼。 眼看元鱼快煮好时,朱季捂住肚子道:“哎呀!内急,我先解个溲,完了再来吃。” “你恶心不恶心!迟不拉,早不拉,好好的心情都让你给破坏掉了。”李毅一脸嫌恶。 “人有三急!”朱季已经习惯了他的非常不君子,回了一句,弓着腰往林子里跑。 “滚远一点拉,要是臭气飘到罐子里,药就不灵了。”韩毅一边喊,一边看着朱季急急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朱季,韩毅现在是以兄弟的态度来对待,而不是以往的主仆,和近两年的伪兄弟来相处。之所说是伪兄弟,并不是以往的姬毅虚伪,说一套,做一套。而是双方承认并且接受的一种普世的社会观,想改也改不掉,会自然而然的表露出来,这种现象存在于整个古代。 韩毅现在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存在,并不是说今天是韩毅的灵魂出现,明天又是姬毅的灵魂出现,那样的话,就是人格分裂,是精神病了。而是强大的,更加先进的韩毅的灵魂吞噬了落后的,而且越来越虚弱的姬毅的灵魂,只是保留了他的记忆,认知。 这个灵魂支配下的韩毅就有了以现代人的心态,很自然地将对朱季的感激之情,转化为兄弟之情。 当然,韩毅是兄,朱季是弟。 因此,他没有对朱季隐瞒自己现在的性格状态,对于自己的弟弟,无须故做高深,隐瞒内心。除了解释不清的穿越现象。 朱季清空了肚子,长舒了一口气,一脸惬意地站起身,系好裤子。正往回走,就听见身后一声马嘶,蹄声“得得”,由远及近而来。 朱季的父亲是悼王的御士,当然时刻与马为伍,朱季自幼家学,又是以御士为目标来培养而长大的,当然懂马。听到马嘶声,就断定是马受惊了。 他迅速判断了一下,蹲身做好准备,一匹枣红马已狂奔而来,马背上伏着一名朱袍将军,双臂紧抱着马颈,一动也不敢动。 说时迟,那时快,朱季循着马来的方向在前疾奔,眼角余光观察到马和自己将要并排的一瞬间,飞身而起,一把抠住马脸旁的马络套。然后双腿蜷曲,腰腹用力,借马的奔行之力,吊在马颈旁。 惊马又跑了十几步,终于吃不住力,低下头,慢慢停住。朱季放下双脚,一手拽住彊绳,一手轻轻抚摸马颈。 朱袍将军跳下马来,脸上没有半分惊慌之色。他将朱季上下打量一遍道:“好身手,你很懂马?” 朱季行了一礼,老实回答:“我父亲曾经是战车御卒,教过我一些。”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将军又问。 父亲曾是御卒,那就是“士”的级别,虽然是最低端的贵族阶层,儿子也一般不会是朱季这样的衣着打扮,况且他的御马身手,不是一般平民可以学习得到的。 将军起了疑心,但问话不动声色。 “我是将作营木工乙坊木匠,在这里在这里”朱季并非嘴笨,但一时间也说不出在这里的理由,总不能说:在这里偷偷弄元鱼吃吧。 正在为难,看见韩毅走过来,一指他,“那是我师兄韩毅。”虽然他比韩毅大,就算两人同时拜师学艺,他也自然而然是师弟,这时代,这方面没有道理可讲。 师兄就是这时候用的。当然十几天以前,朱季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作出这样的动作。现在,他已经恢复到宫变以前的心理状态:依赖韩毅。 韩毅听到动静后,害怕朱季出事,急忙赶来,正好听见两人对答。见那将军看向自己,就上前行了个礼,道:“我们来这里寻找泡木头的地方” 说到这里,心头一动,接着实话实说道:“其实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在这里弄些野味解馋。” 说完,他心中也有些忐忑。 他们所在的这块地方,早已经定为楚王狩猎之地,方圆百里不允许百姓打鱼c捕猎。如果答话不尽不实,让这将军生出半分嫌恶之心,一个不讲情面,治起罪来,最轻罚铜是免不了的。 将军听韩毅这么说,脸上露出笑容,道:“走,看看你们弄了什么野味?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昭义身为郎中令,掌管数千禁卫,保护楚王安危,阅人无数,自然看出两个少年不一样的地方:一个身手敏捷,熟知马性。一个不亢不卑,脑筋灵活,哪像是一般的匠人。虽然不至于相信两少年是刺客一类,但起了好奇之心,就想要弄个清楚。 而且这次从郢都过来,是为楚王秋季狩猎打前站。勘察地势,安排警卫,也容不得任何有疑点的人员在这附近。 三个人,韩毅在前引路,昭义居中跟随,朱季在后牵着马。走到陶罐旁,战马在朱季的安抚下已经平静。就在旁边树上系住。 昭义还没有走近陶罐往里查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拿起木勺尝了一口,忍不住大声赞扬道:“好!好!好!浓而不腥,滑而不腻,咸淡适口,滋味绵长。好手艺,好野味。” 昭义的神态和评语,让韩毅莫名的想到了一部叫《食神》的电影。忍不住想笑,心情就放松下来。 昭义咂摸了一会,又问:“煮的是什么野味呀?” 韩毅尴尬地说:“元鱼肉。” 昭义愣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难怪公子宋预知有元鱼肉吃,食指会大动。果然是美味。”又盯着两个少年看了看,再次夸赞道:“好见识,好胆量。” 昭义知道寻常百姓对于元鱼的忌讳,哪怕是挨饿,估计也不想沾染。这两人却安之若怡,这更让他坚信两个少年是有故事的人。 三人席地而坐,一阵狼吞虎咽,将一罐子元鱼肉吃得干干净净,昭义一抹嘴,道:“痛快,可惜没有好酒。下次若是再有机会,一定带些美酒过来和两位小兄弟同饮。” 顿一顿,扯出话头:“我是军将,经历过不少战争,甚至见识过人吃人的惨事,对于吃的东西,跟本没有忌讳。你们对吃元鱼这事,有什么看法?” 他的意思就是:你俩既然敢吃元鱼,肯定不是寻常人家子弟,快把身份说出来。 韩毅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们两人都出身周朝士族家庭,子朝叛乱时,两家除两人在外游玩幸免,其余全被叛军杀害。我们随流民逃难来到楚国,被师父收留,学习木匠手艺,并且入了匠籍。 至于吃元鱼这事:一c没有明确律法不让人吃。二c国以人为本,人以食为天,只要不悖礼,只要不伤身,世间万物都可以吃。三c人需要肚皮饱了,才能知礼。我们两人自幼学习书礼,现在虽然是平民,但还是想做有礼范的人。四c礼就是养” 韩毅有意卖弄,希望这将军忘掉他们所犯禁忌。以在周王室时所受教育,结合部分现代社会的认知,从吃说到理,从理说到法,从法说到礼,洋洋洒洒一通神侃,最后将吃甲鱼的事上升到了人性的高度来分析c解读。 只听得昭义沉默不语,朱季张大了嘴巴。直到一群寻找昭义的甲士过来,李毅才住了嘴。 昭义站起身,笑着说道:“今天受了两位的帮助,又吃了你们的美味,还听一通道理,非常感激,以后一定报答。”又交待他们:“近段时间,这边不允许外人出入,就不要再到这边来了。”说完,安排两个军士送他们回木工坊。 两人向将军道了别,和两名军士一同回到木工坊,喊出师父与军士见了礼,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送走军士,两人进到厨房。辛拿正在清洗釜罐等灶具。十几天的补养,小丫头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润,看见他们进来,心中欢喜,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等着吃肉的窘态。 两人连忙上前帮忙,韩毅不好意思地说:“哎,今天没有捉到野兔,想必是它们有了警觉,躲到别处去了。看来今后也难弄到肉吃了。” 这种时候,朱季是不出声的。他是越来越佩服韩毅,怎么变得连说谎都不带眨眨眼的。 辛拿连忙说:“可别再去抓兔子了,听送粮食的民夫说,外面来了好多军士。万一被抓住,就糟了。” 辛拿怕韩毅纠结那句“养得白白胖胖”的承诺,拉不下面子,立刻给了个台阶。 至于“养得白白胖胖”这句话,辛拿知道韩毅或许是随口一说,但是这句话仍然叫小丫头患得患失了好些天。她真希望韩毅再平庸些,就像以前一样,那么“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更深一层意思也许还有指望。 但是小丫头越是关注韩毅,越是悲哀地发现:他和周围的师兄弟不同,他死气沉沉的时候,是那样的忧郁哀伤,让人心疼;他跳脱活泼,言辞无忌的时候,又是那样洒脱自然,撩人心弦。 其实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最关注韩毅的辛拿跟本没有想过,他内在的巨大变化会有什么不对,估计韩毅突然变成一个杀人魔头,辛拿也会觉得:啊!他真勇武。而不会想,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少女怀春,大致就是这样。 “那我们明天下工后,去辛集看看。”韩毅可不知道辛拿脑袋里在想什么,对朱季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辛集 韩毅向师父表达了想和朱季到辛集去看看的意向,师父立刻答应了。 对于韩毅,李孝这段时间是欣慰的。 收留他们两人,一是因为自己需要人手,他们的年纪正好适合学艺。二是他生出了怜悯之心。当时韩毅眼中的漠然,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 两个人学木匠手艺近两年,勤勤恳恳,从不偷奸耍滑,对人恭敬有礼,乐于助人,寡言少语。 但是,在看似正常的表象下,李孝觉得韩毅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只是被动地做着一切。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韩毅给李孝的感觉就是:心已死。 李孝心疼韩毅,但是却也清楚自己没法解开他的心结,有些坎只能靠他自己迈过去。 李孝只是让其他师兄多照顾着他些。 最近一段时间,他发觉韩毅的眼神清澈了,活泛了,话也多了,也愿意出去玩耍,甚至有些过度。李孝曾经偷偷闻过他们经常带出去的罐子,猜到大致缘故,心里想:既然有了口腹之欲,大概是迈过去了。 李孝认为他的改变,是因为他迈过了心里那道坎,变回了从前的自己。 李孝给了两人几杖铜钱,说道:“明天就不用做工了,好好玩一天,早点回来,晚间路上不安全。” “谢谢师父”,两人喜于言表。 李孝见二人兴高采烈,心中欣慰,拍拍两人肩膀,歇息去了。 一大早,两人就去找辛拿,问她需不需要往家里带信。 辛拿家就在辛集,自小母亲就病死了,唯一的兄长早年间去服兵役后,一直没有消息,父亲腿脚不便,自顾不遐。为了生计,辛拿小小年纪就到工地上做厨娘,好赚点工钱养家。 辛拿听说他们要去辛集,回屋里拿出一个布包,包里有一些铜钱和辛拿节省下来的布匹。递给李毅道:“集市上那个小冶炼作坊就是我家,将铜钱带给我父亲。就说我一切都好,不要挂念。” 连日的干旱,导致现在已经进入深秋时节的天气仍然燥热,道上的沙尘浮土被风吹起,直迷人眼。 两人出营房往西北走,成群的苦力已经开始工作。他们正在开挖围河,将土担到指定地点,筑起大大小小的台基。 这些苦力都是楚国各封地和县衙送来的奴隶和犯人,他们没有自由,衣衫褴褛,食宿简单,却做着最繁重的体力活。在工地上很多人病死c冻死c累死。但是他们似乎默认了他们的宿命,并没有半分怨言,直到悲惨地死去。 这是韩毅第一次去审视这些人,用一种平等的眼光。并不是悲天悯人,只是很自然这么做了。 此刻的韩毅,他已经脱胎换骨,摈弃了这几年来的自暴自弃,混吃等死的想法,重新树立了努力生活的信念。 他在体会这个时代各阶层民众的感受,这是韩毅和姬毅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了解自己所处时代c所处位置周边的事物。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最后好像有点乱,想偏了。 工地往西北走十几里就到辛集。 以前这里只有几十户人家,大都姓辛,所以称辛集。 后来修筑行宫,划出狩猎场,里面零散的猎户c农家,大部分迁移过来。 管理行宫各项工程的官员,负责看护奴隶,犯人等苦力的曹吏,也纷纷在这里安家。 竟陵县衙也委派了里长,在这里成立治所。 这里还是整个行宫建设物资c人员的陆路运输集散地。 这几年,各类人员聚集到这里,龙蛇混杂,呈现出一派畸形的繁荣。 辛集离官道不远,大大小小的房屋座落在土岗间。集市就在道旁一大块平地上,贩卖的物品种类还比较丰富:有牛马c鸡鸭等家畜c家禽,有陶罐c陶钵c陶釜等灶具,有麻布c麻绳c草席c草鞋等穿着用品,有木柴c木炭,有菜蔬瓜果,有稻米c高梁,有铁锹c铁锄 不时仍有远道而来的商贩,驾车c挑担进入集市。购买物品的人们川流不息,摩肩接踵。 买卖双方交谈着,吆喝着,或者是以物换物,或者是以铜钱,小铜块c布匹c甚至铁锭交易。 韩毅对这样的氛围有份莫明的熟悉和亲切。他和朱季兴奋地穿插其间,每样物品都看看,摸摸,问问。 逛累了,韩毅和朱季到集市边的小摊上喝过粥,付了铜钱,就去找辛拿家。 辛拿家离集市不远,很好打听,整个辛集就她们一家冶炼作坊。她家的茅屋很宽大,但是已经很破败,墙上不少地方的红泥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草杆。茅草和竹木扎制的大门看着倒是还很结实,敞开着。 两个人在门口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就往里走。屋里也很简陋,泥巴糊的内壁,裂出一道道口子,屋顶的房梁,檩子都被烟熏得漆黑,都处都是蛛网。 屋里散乱放着些破损的农具,两边内室没有门,两人也没有细看,穿堂进到后院。 后院也很大,抵着一座土岗,两边用泥土筑起很高的围墙,也满是豁口。靠着茅屋一个半掩的棚子,有火塘c陶釜c罐子这些东西,就是厨房了。 院角还有一眼井,一边堆放了木柴,木炭,铁块,农具等一些东西。 另一角搭了个很高的棚子,里面一个半人高的火炉,炉内正在燃烧,黑烟从炉中缓缓冒出来。 两个黑壮的年青人正围着火炉忙碌,看见韩毅他们,就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瓮声瓮气的问道:“你们来修东西?还是铸东西?” “我们是和辛拿在一起做事的,到市集来办事,她有东西让我们交给辛老伯。”李毅一句话说得有点长,两人咀嚼了半天也没消化掉,怔怔地不知道要怎么答话。 韩毅张着嘴憨等了两位大哥半天,没等到一个字。就问道:“辛老伯呢?” 这下听懂了,两人齐声回答:“挖野菜去了。” 韩毅点点头道:“哦,那我们等他回来。” 两个看似四肢发达c头脑简单的壮汉不再答理他们,开始继续工作。一个人蹲着用一根竹筒往炉里吹气,一个人用铁条捅着炉子里的炭火。 韩毅看他们工作时那认真的神态c表情,就像正在专注实验搞科研的教授,心无旁鹭,专心致志。好奇心起,凑到跟前观看。 炉子里的黑烟渐渐淡了,证明炭火已经都燃烧起来了。炭火里放着一块铁块和两截断了的锄头,看来两人是要修复铁锄头。 韩毅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铁块,很沉手,也很粗糙,布满大大小小的气泡洞。见朱季凑过来观看,对他道:“这种铁叫块炼铁,含的杂质太多,不能制成工具,还必须反复锤打才行。” 朱季道:“我也知道,将作营那边不是也有个冶炼坊么,成天叮叮当当锤打这些东西。” 韩毅摇摇头说:“这种铁锤打出来的东西,没有韧性,还脆,做的东西不经用,就是冶炼技术太差,也就只能做做农具。象我们木工用的斧头c刨子c凿子c锯子这些工具,将作营用铁就做不出来,只能高价购买青铜制造的。” 说到“高价购买”,韩毅脑子里灵光一闪,接着说:“咱作做斧头吧!” 朱季听了他没头没尾的这句话一愣,正要问,屋里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谁要做斧头?这里做不了,只能做些简单的农具。”声音不大,中气却足。 两人回身,见一个的老头已经进了院子,老头佝偻着腰,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个竹篮,篮子里有半篮野菜。 看老头身量,年轻时应该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现在老了,腰也弯了,穿着缀满补丁的旧衣衫,但是拾掇得很干净,看着很精神c干练。 两个教授也站规矩了,一齐叫了声:“舅父。”然后也不介绍两位客人,继续专心搞研究。 韩毅两人给老头行了礼,说明来意。老头盯着二人上上下下仔细看过,然后笑着说:“好c好”,搞得两人莫名其妙。 韩毅从怀里掏出辛拿给的小布袋,递给辛老头,说道:“辛拿在那边很好,大家都喜欢她,让你放心,不必记挂。等天气冷了,水土上冻的时候,不能做工了,就回家看你。” 韩毅多说了几句,虽说水土上冻的时候,夯土筑墙是干不成了,但是木工坊那边停不停工,他也说不定。就是觉得,离得这么近,父女二人都快两年没见面了,他有能力办了这点小事。 辛老头接过布袋,听了韩毅的带话,脸上更是堆满了笑,一连声的说:好c好c好。他哪不知道自己那个小女儿,腼腆得跟个什么似的,还敢作“回家看看”的承诺,定是这个小子自作主张,安慰自己,看来是个心善的。 老头高兴,要两人吃了晚饭再回去,反正对他们年青人来说,工地也没多远。这时代,人们一天最多吃两餐,晚饭也就差不多下午四时左右。 朱季还在犹豫,韩毅已经一口答应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准女婿 辛老头要去买些佐食的菜来招待两个客人,韩毅拦住了他,说:“你就不用出去了,我还有事和你商议。” 把师父给的几个铜钱递给朱季:“你到集市上看看有野味卖没有?紧着这铜钱卖些回来。” 朱季答应一声,出屋去了。韩毅拉老头坐到厨房边茅草上唠嗑。 老头问了问辛拿在工地上的情况,又问韩毅和朱季的家世,得知两人都是孤儿,唏嘘了一阵。 韩毅一一回答了老头的问话,然后指了指炉边的两人道:“他们是老伯的徒弟吧?做事很专心的。” 老头有些得意,捋着山羊胡子慢慢说道:“我的两个外甥,大的叫牛二c小的叫牛三,以前家在行宫工地那边,前年迁过来的,家里开垦的田也没了,就跟我学这点铸铁c打铁的手艺。别看他们脑子慢,以前家里垦的那点田都待弄不好,对这铁匠活却特别有兴趣,干得很好。这两年幸亏他们接点活做,我才没饿肚子。” 韩毅点点头,道:“那他们除了这农具,还能不能做斧头c凿子什么的?” 辛老汉摇摇头道:“不能,这铁太软c太脆。反复加热锤打后勉强能做农具。做斧头c凿子这些就不好用了。如果用铜料,贵还不说,律法也不让我们平民百姓用啊!不过,听说晋人c鲁人能炼精铁,做的东西比青铜的也不差多少,不知是不是真的?”老头还很健谈,噼里啪拉又说一通。 韩毅道:“如果我能做这斧子,而且好用,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做。另外,是否好卖?” 老头一愣道:“你会冶炼c铸造?” 韩毅点点头。 “用这铁块?”老头指指地上的铁块。 韩毅又点点头。 老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年青的时候就在郢都有司衙门将作司做事,冶炼c铸造铜器。老了回来,又开了几年这个铁器作坊,帮人弄些农具,自认手艺不差,这样都炼不出来斧子,也没听说过谁能用这种铁炼出过斧子。你一个小木匠,能有什么办法?” 歇口气,继续说道:“少年人,不要好高骛远,还是得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你也不要怕是孤儿,辛拿那丫头今年已经及笄了,等她回来我就招了你做女婿,你也就有了依靠。咱们贫苦百姓也不讲那些个礼数,我就直截了当先跟你说了。” 老头倒挺爽快。我就相中你了,算你有福气。 韩毅尴尬了。 难怪老头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说了老半天,这是要把他当女婿了啊,这幸福来得也太快,太突然了吧!! 哪有这样刚一见面,就谈亲事的?估计辛拿要知道是这情况,断不会让他们来送东西。 他倒不是不高兴,心里反而有点美。就象谁都愿意被人夸一样,不管被谁夸,那也是夸。不管被谁相中,那也是相中。 何况他又不讨厌辛拿,还有些喜欢那娇羞小女子神态。 但是这也太滑稽了吧! 韩毅想笑,脑子却在快速旋转,想着怎么措词来应对老头的好意。 “” 还真不好应答:你就是一穷徒工嘛,要钱钱没有。要人,人还可以,在水面照过。人家老头还真高看你了。年龄太小,别扯了,这年头十七岁是大龄青年好不好! 虽然周礼规定:平民男子二十而娶,女子十五而嫁。但民间并没人遵守,谁家父母不想早点抱孙子。何况这是在楚国——蛮夷!谁理你那周礼。 这就暂时不能推托了,免得人家说你不知好歹。也不能就答应啊!只好先把这个问题撇一边。 其实,韩毅想多了。 辛老汉这两年想着女儿渐渐大了,自己越来越老,害怕要是自己死了,女儿一个人怎么办。急了,到处托人打听c问亲,但是他的条件有限制,只招上门女婿。大儿子不知道死活,这香火是必须廷续下去的。再加上自家条件也不行,所以一直没着落。 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无亲无故的适龄青年,老头能不急吗?如果是韩毅出去了,朱季在这唠嗑,那这会儿准女婿估计就是朱季了。 韩毅说道:“老伯,我也不说那么多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和朱季还有两位大哥一起在你这里干一段日子,大概半个多月。怎么干,一切听我的。到时如果不能弄出好用的斧头,我赔付给两位大哥工钱。如果能成,卖得了利润,到时候咱们五五分成。” 说完盯着老头。 辛老头被他的提议把“女婿”问题给岔开了,心里想:这小子这么笃定,难道真有什么秘法?反正也只是耗费些时候,消耗点力气,年青人不怕。而且还可以多观察c观察他。 想到这里,说道:“那行吧,你就试试。要真能成,一家人,赚了利,分些朱季,其余你就都拿着。牛二c牛三父母都不在了,脑子又不大灵光,你照顾着就行。要是不成,也没什么损失,挺好。” 韩毅头都大了,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那个,那个,亲兄亲戚也要明算帐,不然这事做不长久。” 老头听了这话,笑容更盛,这还会经商了这是,咱铁匠铺就差这样的。“行c行你怎么说就怎么弄。” 事情谈妥,看着老头亲切的笑容,韩毅无奈地陪着笑脸,拉他一起观看牛二兄弟锤打农具。 朱季终于回来了,买了两条鱼。两个人帮着做了晚饭。 晚饭牛家两兄弟吃得那叫一个香甜,也不知多久没尝荤腥了。(是真的荤腥) 吃完饭,两人告辞,临走韩毅告诉老头,回去还得将这事禀告师父,明天过来给他准信。 回去的路上,韩毅将和辛老头的商议讲给朱季听,当然他隐去了“招女婿”那部分。问他有什么意见。 朱季能有什么意见?没有!甚至连“你行不行啊?会不会啊?”这些话都没问,反正你说怎么干我就跟你怎么干,天塌下来有你顶着。 其实朱季就是少年人心性,图个新鲜好玩,两个人遭遇过大变故,什么事都看得淡了,还有啥可怕的。哪怕韩毅说要带他上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甚至还有些小兴奋。 回到木工坊,太阳还没下山。韩毅就带着朱季去找师父。 行宫工程现在还是以夯筑台基为主,木建方面展开的不多,所以木工坊匠活并不赶。 木匠们吃过晚饭,就在院子里闲聊。见到韩毅两人,就盯着他们,有的低声交谈,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回应着两人的招呼。 两人有些莫名其妙,又不好问。等到了师父房间见了师父,才明白木匠们在议论他们两个什么。前天遇见的将军派人送来了谢礼:两匹葛布,两千铜钱。 对于普通平民来讲,这份谢礼是很重的,两千铜钱可以买铜二十斤,已经禁止运输,因为二十斤铜能铸十柄剑。 可以购买粮食十石,也就是两千多斤,是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口粮。 韩毅把房间门关上,面对师父,沉默半晌,然后肃容对师父说:“师父收留我和朱季,虽然从没仔细问过我们来历,但是师父定然也觉得可疑。 其实,我们是周朝贵族子弟,身负灭门大仇,却报仇无望。当年事情发生时,两个人隐姓埋名逃出都城,过了这几年,现在除了仇人,估计是没有人能认识我们了。 我们并不适合做木匠,想出去闯一闯。只当一切从头开始。 师父的大恩,我们不敢,也不会忘记。在外面不会做连累师父的事。 如果两个人没有建树,死在外面,师父就当白费了一场心。如果两人在外有所成就,一定好好报答师父。” 李孝听他说完,并不惊讶,好象早知有这一天。转身从木箱里拿出一吊子,有几百钱,连同红袍将军的谢礼一起递给韩毅,说道:“我只能给你们这些。师兄们也都对你们好,要是以后在外面不顺,就回来。” 韩毅也不推辞,将铜钱全部拿了。他知道师父是实在人,不好拂了他的心意,以后报答他就是了。只留下布匹没要。 从师父屋里出来,韩毅拿了五佰钱,把余下的钱交给朱季,让他收好。自己去找将作营上造杨义平。 杨义平今天正好歇在工地上的临时住所里,他已经听说了“木工营有两个木匠帮了一名将军,将军差人前在送谢礼”的事,心里也好奇事情的经过。 随从禀报,木工乙坊韩毅前来拜见,他就没有怪罪区区小木匠的打扰,坐到前厅席案边,让韩毅进来。 韩毅进入厅内向扬义平行了礼,从怀里掏出那一吊五百铜钱,恭恭敬敬上前放到席案上,道:“前日我和朱季去办事,帮了一名将军,给了点赏赐,不敢忘了大人平时对我们师徒的照顾,这点铜钱,不成敬意,只是聊表我们的一点心意。” 杨义平满意地点点头,将铜钱揣入怀里,说道:“你这小木匠倒是很会说话,也会作人,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呀?哦,对了,你们怎么帮了那将军?是什么将军?” 韩毅掐头去尾,只将拦惊马的事说了,是什么将军,他们也不知道。 杨义平听他讲完,心中暗道:这可是救命之恩呐!不知这将军还有没有后手,两小子倒是好福气。 韩毅讲完拦惊马的事,才说了这次的来意,两件事:一件,辛拿的父亲年纪老迈,体弱多病,需要她回去照顾;二件,他们得了点赏钱,想去给师父买些木工工具,需要个大木工箱,希望就在工地上做一个,带出去。 两件事对于杨义平来说,都算不上事,他手一挥“行,我明天让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韩毅道了谢,告辞出门。 杨义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暗自嘀咕:这小子,什么时候和辛拿丫头黏糊上了。 他和辛老头在郢都时同属将作司衙门,几年同事,早就认识,小丫头来做工,还是辛老头找过他,打了招呼进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冶炼炉 第二天,一众师兄在师父带领下,开始制作韩毅绘制的风箱,就是带推拉杆的方盒风箱,工作原理,制作工序都很简单,大家一起动手,只两天就做好了。 应娘也找来了代替辛拿的厨娘。 吃过晚饭,师父安排两名师兄,推了辆独轮推车,装上风箱和行李,送李毅三人到辛集去。 辛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差事。 昨天韩毅就跟她说了一句:你父亲让你回家。只过了两天就真的要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辛拿是愉悦的,马上就可以见到父亲了,还有从小生活的家。 思乡的心情任何正常人都具备,尤其是离家不远,而不能回;近在咫尺,而不能见的时候。“咫尺天涯c隔江相望”这种高大上的意境,不是一个小女孩应该承受的。 她也有些惶惑:父亲为什么做了这个决定? 她虽然腼腆,却很聪慧,家里的艰难,使她的心智过早成熟起来。她知道,现在家里需要她这份收入来维持。这个决定,要么是因为父亲的身体有羕,要么是因为自己的终身大事。 还有一个想法: 为什么父亲早不提,晚不提,而是韩毅他们上门了就提,难道 辛拿丫头把这一个想法柔软而又脆弱的后半部分深臧在了心底,她不敢去触碰,害怕碰碎了,伤到自己。 偶尔瞟到了韩毅,他一直在和两位师兄聊着天,说着地,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心中的天平,一下子倾斜到愉悦这边,莫名轻松下来。 终于到家了,看着父亲高兴的模样,倒是比前年还精神些,辛拿的心放下了大半。又看到跟在他身后帮着搬行李的两个黑大汉,心又猛地提起来,该不会其中一个是父亲招来入赘的吧,等到看清了原来是久未谋面的两个表哥,心又放下。所谓的七上八下,说的就是辛拿此刻的心情。 还是不放心,等到送走了韩毅的两位师兄,辛拿小声问辛老汉:“父亲让我回家,可是有什么事?” 辛老汉听了,拿手一指韩毅,大声说道:“是他让你回来的?” 辛拿愣了一下,瞬间就羞红了脸。急忙低头进屋。 朱季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一旁偷笑。 韩毅听了老头这话,再看看他那神态,无可奈何,冲屋里说道:“呃,我们要在你们家做点事,跟老伯提议,让你回来做饭,也要算工钱的。” 其实老头没瞎说,的确是韩毅提起的让辛拿回来。但老头你把话说全了哇!这样子,搞得好像我有什么坏心思似的。 把行李安顿好,韩毅召集大家在后院开会。 会议主题:怎样才能多c快c好c省地冶炼出高质量的斧子 第一个议题:人事安排 辛老汉主管财务。保管钱物,记录开支,核算利润。不懂的地方,问韩毅。 朱季主管销售c采购。 辛拿主管后勤。买菜c做饭c洗衣c收拾屋子。 牛二c牛三主管生产。 韩毅统筹全局。 第二个议题:人员职责 第三个议题:保密准则 第四个议题:各主管发言 第五个议题:大家讨论再发言 第六个议题:个人表决心 第七个议题:下一步工作安排 第八个议题:散会 闲言少扯,废话少说。 转眼到了第二天,大家遵照昨天的会议章程,辛老汉在数韩毅上交的铜钱,辛拿买了菜在做饭,朱季到集市上收购木炭c粗铁块去了。 这时期,各个发现铁矿的地方,已经能大量生产粗铁。粗铁比铜便宜很多,而且不禁运。商贩将粗铁运往各地,卖给农户,农户再到铁匠铺打制农具。价格便宜的铁制农具可以帮助农户开垦更多的荒地,极大地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牛氏兄弟在韩毅的指挥下,在后院挖了个坑,圆形,平底。然后就往院后的土岗里打洞,取出纯净的红色岗土,放入坑里,加水后,再用脚踩和泥。 又从河滩弄来砂子,洗净后掺入粘泥中,继续用脚踩踏。这粘泥是垒冶炼炉的材料,冶炼炉要想经得起火烧而不开裂,粘泥就必须揉制熟了。 几个人一直弄到天黑,最后,韩毅和朱季累得跟啥一样,张嘴喘着粗气说:“应该行了吧!”才住脚。将和好的粘土从坑内挖出,堆在平地上。 辛拿给大家打了水,等他们洗净了手脚,又端来温水给他们解渴,听他们闲聊。 辛老汉坐在一块木头上,望着几个朝气蓬勃的年青人,心中感慨万千:老了,老了,还能看见这样的光景,真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几个年青人兴致勃勃来到后院,开始制作韩毅说的“小高炉”。 韩毅就在原先的炉子不远处选了个地方。先挖个圆形浅坑,用木桩夯打结实,然后把粘土滚成圆柱状,绕圆坑一圈放置,中间以红土夯实,再放第二圈粘泥柱,中间填土夯实,这样逐层加高至离地面一尺后,做出金口,流槽。再加高,中间空出炉膛用小板拍平滑,再做出风口,越往上泥圈越小,使炉膛呈椎形。 临近傍晚,终于完工。 整个冶炼炉有六尺多高,外观呈圆椎形,炉壁有两尺厚,炉膛最宽处有三尺宽,五尺深。 看着雄伟的“小高炉”,几个累得浑身是汗的年轻人围着它指指点点,向韩毅问这问那: “这个洞,干什么用?” “风箱呢?风箱放哪里?” “这小高炉,一次得烧多少木炭哪?”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炼铁?” “看这架式,应该可以炼出铁斧子吧?” “你从哪里学的,你不是木匠吗?” 大家叽叽喳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对韩毅的计划又相信了一分。 韩毅也有些兴奋,有一种亲手做出了一件工艺品的成就感,这东西能留到后世的那个时代,就是宝了。 一一回答了各位提出的问题,又让他们在炉子外面绑了层茅草,剩下的就是等待炉子干燥了。 接下来等待炉子干燥的日子里,大家也没闲着。 牛氏兄弟继续使用小炉子,加热c锻打粗铁块,制成薄铁片。 韩毅c朱季在辛家不远处置买了一处房屋,暂时只做为睡觉的地方。避免了和牛氏兄弟挤在一起时的鼾声如雷。 辛老汉闲了,拄着拐杖到市集遛达,碰到几个相熟的老头,正准备去寻野菜,打过招呼,其中一个老头道:“这几天咋没见你去寻菜了?” “女儿回来了,我都碰见了几回,昨天还见她和一个年青人一块买东西了。”另一个老头替辛老头回答了。 “莫不是招了亲了?”问话的老头一脸八卦,其他老头也看着辛老汉,等他回答。 “没有c没有,没有的事。辛拿丫头是回来了,那年青人是客人,要打些农具。没什么关系的。”辛老头低调地否认了这事,心里有些沮丧,摇着头独自走了。 辛老汉也是见过世面的,和韩毅他们几天相处下来,发现了蹊跷。 单说那朱季,虽然衣着打扮与普通平民百姓无异,但是举止言谈,有时就会不经意间露出士族子弟的味来。 再看韩毅,看不透,即有平民百姓的不羁,又有士族子弟的稳重c谦和,关键是朱季隐隐以他为尊。 如果是落魄子弟,也没什么,必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没了身份,也能和辛拿相配。 可人家还有本事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安排事情,井井有条。这不是辛家这个小池子养得住的呀! 放弃韩毅,改打朱季那家伙的主意吧!更不行:辛拿那小丫头偷偷瞅韩毅那臭小子时候的眼神,老头瞥见了都心疼。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实在不行”老头自言自语,并没有后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铁斧 九月,收获的季节。 农户开始收割由自己开荒后种植的稻谷。辛集所在的地域,除去划定的狩猎场,方圆仍然有不少低洼地。迁来的居民烧掉低洼地里的芦苇,挖出沟渠,就是一块肥美的稻田。好的年景,一亩地可产稻子一石。 楚国地广人稀,官府并不禁止开荒,只是每年派胥吏下来收税,按照“十征其二”来征收。 有些荒地长着不大不小的灌木,烧荒都烧不掉,农人就没有办法了。 就是有些殷实些的农户,拥有几件铜制或粗铁制的农具,他们也舍不得用珍贵的农具去清除灌木。 这就需要斧子了,韩毅想。 “小高炉”已经干了,膛内也用木柴烧过两次,并没有出现裂纹。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韩毅也没选日子,直接开始炼铁。 先往炉膛里装入较多木炭,点着,然后放一层锻打过的铁片,放一层木炭,再放一屋砸碎的粗铁,一层一层装满大半炉。共放入七十五斤铁。 这样放置的冶炼法,就是著名的灌钢法。 锻打过的粗铁成为熟铁,碎粗铁仍然是生铁,当溶化的两种铁液融合,熟铁因为碳的渗入而成为钢,生铁由于脱碳也可以变成钢,液态生铁中的碳c硅c锰等与熟铁中的氧化物夹杂发生反应,去除杂质,纯化金属组织,能提高金属品质。 装好木炭c铁料,开始鼓风,先慢慢鼓,等到火势旺了,牛家兄弟甩开粗壮的膀子,轮番上阵,快速推拉风箱活塞杆。 只听见风箱“呼哧c呼哧”响个不停,炉口传出“轰c轰”的烈火声。火势渐渐变小,火色由暗红变成橘黄,最后变成金白色。 韩毅看火的颜色,知道炉内温度估计在一千二百度左右,已经是木炭能达到的最好效果。这个温度足可以溶化含有杂质的生铁。 良久,金口里流出橘黄色铁液,经过流槽,流入韩毅设计的模,辛老汉制作的泥范内。 辛老汉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叹道:“真想不到铁也可以熔化呀!还真让你个木匠搞成了。” 牛二听了,说道:“这样出来的东西很好么?比我们锤打的锄头还好?” 韩毅接过话头,肯定地说:“对,要好很多c很多,比青铜的都要好很多,而且我们的方法最快也最节约木炭,我们发财了。” 说话间,铁汁不再流出。这次冶炼共流满十八个泥范,还多一点。 大家都围到泥范前,看着逐渐变黑的,能使他们发财的东西,开始七嘴八舌议论。 等到冷却时间差不多了,韩毅用火钳取出一个斧子,在水中浸了浸,让牛二在条石上开刃。 牛二先将斧子的刃口在粗条石上磨得差不多了,再到细条石上用水研磨。 到了要吃晚饭时,韩毅接过磨好的斧子,装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把,准备试斧。 大家停止了议论,静静地看着韩毅,连牛家兄弟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韩毅左手拄一根拐杖粗的树枝,右手执斧向下斜劈,“嚓”的一声,断了。 换一根胳膊粗的,“肯c肯c肯”正几下,反几下,木屑纷飞中,木棍又断了。 干脆走到打铁的铁砧前,捡了个块粗铁放上,然后用力一劈,“叮”铁块断为两截。围上来的几人,看着厚重铁砧上留下的深深斧痕,一时间目瞪口呆。 辛老汉丢了拐杖,一手拿着斧柄,一手抚摸着亳发无损的斧刃,口中喃喃说道:“宝物呀c宝物” 牛二c牛三又各磨好一把斧子,将院子里的木柴劈了个遍,仍不愿意住手,直到辛拿又一次来喊大家吃饭。 吃过饭,韩毅将十八把斧子和多余的半个斧子都称了重,共有五十一斤二两,损耗了近三成。每个斧头重近三斤。 大家逐渐平静下来,辛老汉问韩毅:“你上次说,这炼铁法是个不认识的老头告诉你的,这铁也有个名称吧?” 韩毅放下称过重的斧头,回答道:“叫宿铁。” 其实韩毅也知道,由于是首次摆弄,记忆与现实之间存在的偏差,从筑炉到材料再到冶炼工序,在细枝末节方面缺乏检验,难免存在误差,最重要的是炉温受燃料限制,并不理想,今天炼出来的这个铁斧,只是比以前的铁制品在韧性c硬度上要好一些,仍然存在汽泡c杂质,还不能与青铜制品相比较。叫他宿铁,也只是与宿铁的冶炼理论相同而已。 “没听说过,不知道其他地方可有炼制出来的?”辛老汉又问。 朱季听了,知道问到点子上了:这要是别处没有人弄出这宿铁,那他们就是首创了,这可不得了,难怪韩毅先前搞了个“保密守则”,规定了那么多。他也竖起耳朵听韩毅回答。 “不知道。” 听了韩毅漫不经心的回答,辛老汉和朱季都“哦”地呼了口气。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放了心。 荣耀感不管对于哪个时代,哪个阶层,那个环境的人都存在。虽然不见得完全懂得炼铁法的意义,但是在他们的见识范围内,也清楚这很历害。 他们不可能像韩毅一样淡定。 尤其是辛老汉又开始患得患失:多好的女婿啊! 韩毅则开始考虑给斧子定价的问题。 定价高了,普通平民百姓跟本买不起。定价低了,就会泛滥。这种稍微一变,就是军国利器的东西,多了,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思虑再三,定了个按重量算是铜三成的价格,六十钱每把。可以用等价的粮食c炭c布c铜c铁交换。 因为这时候,官府发行的少量铜钱并不能满足市场需求,主要是在城市流通,民间交易还是以物换物为主。如果卖斧子,只收铜钱的话,辛集跟本没多少人能拿得出来。 第二天一早,韩毅和朱季吃过辛拿准备的丰盛早餐,带了几把斧子,兴致勃勃到市集上贩卖。 找了块空地,把斧子摆上,两人就蹲在旁边守着。 早晨集市上人很多,看见这新奇的斧子,问的人不少,但是一听价钱,摇摇头就走了。 韩毅和朱季都是没有做过买卖的,包括韩毅上一世。 但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哇。 韩毅让朱季拿来截木头,一边将木头劈砍得木屑乱飞,一边喊道: “路过的各位大叔c大婶c大兄弟,来瞧一瞧,看一看哪!” “锋利c结实的铁斧头嘿,砍啥啥断哪!” “买一把,可以用上几代人哪,买一把,可以当做传家宝哇。” 朱季惊异地看着韩毅,不禁臊得慌:这都是什么嘛! 还别说,韩毅这一闹腾,围观的人立马多起来了,纷纷询问价格,功能。搞清楚了,也只是在心里说:的确是好东西,买不起。 闹腾了半天,还是没有卖出去一把,倒是把税吏招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胸怀报负的景光 楚国现在和其他诸候国一样,也是一国两制。旧的封邑,由士大夫直接管理,实行的是奴隶制度。 失去封爵的士族后裔c匠户c猎户c开垦出荒地的战争流民等,组成的平民阶层,归于楚王设立的县治,实行的是封建制度。 辛集处在封建制社会管辖区内,税赋由竟陵县衙征收,委派的里长具体实施。 景光和辛五就是辛集里长手下负责征收商贩税赋的差人。 景光与楚国王族同宗,也是芈姓,祖上曾是楚国贵族。至祖父一辈,没有了爵位,又不善于经营,家道逐渐败落。 族里老人见景光聪颖,就说情让他到教育士族子弟的庠宫学习,学成后安置在竟陵县衙任佐吏。 景光是一个胸有抱负的人,自幼的公学生活,让他饱尝人间冷漠。同学的贵戚子弟对待自己这个庶人子弟的态度,激发了他不甘平庸的雄心。 刻板的佐吏事务并不受他看重,当县衙在辛集设立治所时,他便审请下来,负责了辛集税务的征收。 税吏的权力很大,负责流动人员身份的核查,税务的厘定c征收。直接与各阶层人员,钱c物打交道。能进一步了解社会中c底层的生存状况。 总之,基层税吏是一个很能煅炼个人素质的职务。 景光在辛集近两年,第一次遇到韩毅这样的商人。 他并没有急于上去找韩毅收税,辛五知道他的习惯,每当遇到感兴趣的人,总是先观察一会,因此他也没动。 景光和辛五在人群外观察着两个卖铁斧的少年人,以景光的眼光来看,这两个人都是没有商贩经历的人,但是他们的叫卖方式无疑是实用c有效的,当然,这与他们的买卖好坏无关,好像并没有人购买铁斧。 只是讲这种叫卖的方式c方法,能适用于任何商品售卖。 这种大声叫卖,同时展示商品优点的销售方式,看似简单,其实蕴含高深的营销学问。 首先,以噪声吸引周围人员的关注,当发现你手上的表演时,目光被吸引,然后会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专注观看的同时,会注意倾听你对产品的介绍。当几个人专注地观看你的表演,倾听你介绍的时候,会引起身边更多人的注意,当你身边围了一圈人的时候,外围的人,也开始注意,即使不知道你在卖什么的人,也会挤上来看个究竟。 这种营销方式,在后世的菜市场周围经常上演,再也稀松平常不过。也不知道从哪朝哪代开始的,但是这朝代应该是没有的。因此在景光这种聪明人眼里,是很了不起的创意。 这种方式景光没见过,觉得如果是他们第一个使用,证明他们真是有趣的人。 再看看他们卖的东西,也不一般。 观察了一会,景光分开众人,走到韩毅他们面前,旁边有认识的,连忙行礼c打招呼“哦,是景大人”。 景光对打招呼的人点头致意,然后对韩毅表明了自己和辛五身份。 韩毅见是收税的,行了礼,正要问他们得交多少税钱,景光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此处嘈杂,我们到一边述话。” 韩毅就跟随景光走到集市边一处树荫下。景光把随身带着的草席铺在地上,邀请韩毅坐下,开口问道:“以前并没有见过小兄弟,请问你们是哪里的商人?” 韩毅见他言语客气,也恭谨答道:“我们是郢城东郊匠户,这段时间因为匠活较少,就出来贩卖这点东西,想赚些钱物,贴补家用。”说着从怀中掏出记录身份的竹制号牌,递给景光。 景光接过号牌验看了,还给韩毅道:“你们卖的铁斧,的确是好东西,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锋利c结实的铁器。是从哪里贩来的呢?” 韩毅道:“大人也知道,天下之大,出乎你我想象。总有奇人异士能造出些新奇的东西。商人为了追求利润,将新奇货物卖到各地,为了保持利润,是不会说出物品产地的。” 景光笑着点点头,认可了他的回答,又道:“辛集是个小地方,绝大多数农户收入只能勉强维持温饱,你们的铁斧在这里可能并不好卖。为什么不就近在郢都卖呢?都城的有钱人很多,而铁斧又是非常实用的东西,一定卖得很好。” 韩毅答道:“那边已经有人在卖了,而且我认为,像辛集这样的地方更需要铁斧等工具。 现在各国战争较少,楚国为了维持大国形象,到处大兴土木,青壮劳力大都征了徭役。留守的老弱,要想维持生活,必须借助好的工具。 楚国地广人稀,如果有好的工具,农户开荒扩地,精细耕作,将大大增加粮食产量,粮食产量增加了,人口就会增加,人口增加,就能开辟更多荒地。税收也会增加,如此良性循环,就能实现民富国强。” 因为对方是税吏,而且不令人讨厌,韩毅侃侃而谈,没刹住车,一下子将卖斧子的事扯到了税收,国家富强上,好象这斧子,真是一把治国的灵丹妙药。 意识到扯远了,连忙住了嘴:虽然是为了宣传斧子,但是必竟“交浅言深”还是得避讳。心里不禁好笑,自己怎么越来越能扯了。这是已经进入商贾这个角色了吗! 景光却没有觉得他扯,而是说得很好,将一些道理说得通俗c直白,寓意很深。犹其是“粮食增加了,人口就能增加,”“良性循环”这两句更是发人深省之语。 景光沉默了一会,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虽小,却有这般见识,真是受教了。” 于是互相问了姓名,称呼上很快就变成了“兄弟”,又天南海北聊了一会,等到辛五收完税,过来叫唤,景光才行礼告辞。 韩毅回到卖斧子的地方,还是没有卖出一把,倒是交了十钱的税。这里集市上,每个商户每天交两个钱,或者等价的粮食,布匹。朱季就给了一杖蚁鼻铜钱,算交了五天的。 韩毅见朱季兴致不高,对他说道:“今天只是出来打广告的,并没有指望能卖出去,必竟六十个钱不是小数目,谁家花出去也得合计c合计,找家里人商量一下的。” 朱季一琢磨,也是。看看天色不早了,两人收摊回家。 第二天,果然开了张,买斧子的凑了粮食,布匹,粗铁,木炭来换,卖了四把。 景光又来找韩毅述话,反正现在也不需要再喊着卖,铁斧名声估计已经出去了,自然有人口口相传。韩毅也乐得有个人和自己闲聊。 日子一天天过去,进入初冬,天气也渐渐凉了。 韩毅见屋里粮食c布匹堆了半个房间,院子里也晾晒了不少咸鱼c腌肉。成品铁斧头也还积余五十几柄,就铸了两套木工工具,连同一些布匹c腌制的鱼肉给师父送去。 闲极无聊时,又铸了口铁锅,烧制了几个陶盘。准备抽空,好好的教教辛拿,不要天天不是煮,就是炖,不是汤,就是羹了好不好,炒个肉丝行不? 景光今天很兴奋。卿大夫景比的封邑郧地的农事主管赵起,前一段时间生病,一直没有好转,景比托宗族里有德望的老人物色一个有能力的人,协助赵起。有人推荐了景光。 昨天,景光到郢都景比府,接受景比等一干族亲考校。景光的对答得到了景比等人的认可,告诉他在家准备几天,就到封邑去上任。 景比的爵位和封邑都是世袭,是当年楚王灭了郧国后封给他祖上的。 历代封君因为要在朝中任职,一切封地上的事物,都会交给比较信任,又有能力的族人c亲戚管理。 这次景光说是协助赵起管理,其实具体的事务就是他来做了。 郧地封邑,除去氏族的公地,和封给士的封地,还有接近一半土地和郧城属于景比的私产。景光就是去管理景比在郧地的所有私产。 这是一份很有挑成性的差使,有很大的权力,也有很大的责任,做得好了,能够得到景氏高层的赏识,增加进入朝堂的机会。 景光回到辛集,莫名地想尽快把好消息告诉韩毅。他现在虽然已经把韩毅当作了朋友,但是必竟相交时间不长。这种莫名的情绪自己也很奇怪。这才意识到韩毅真是个感染力很强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炒菜 景光正往韩毅和朱季的住所走,看见一位朱袍将军带着几名甲士迎面走来。景光认识郎中令昭义,连忙上前行礼,道:“竟陵县辛集税吏景光见过将军。” 昭义看了景光一眼,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了,道:“你就是在庠宫公学里学习时,成绩优秀的那个景光?” 昭义与景家交好,两家平时宴饮,议起家中子弟时,就时常听到景氏中人感慨:“族中子弟无出众之人,倒是庶民进学的景光颇受好评,云云。”因此对他有些印象。 景光答道:“不敢,正是在下,不知将军到辛集来,可有我能效劳的地方没有?” 昭义本来就喜欢有才华的年轻人,而且和景氏家族关系非浅,景光又恭谨有礼,就笑着告诉他:“大王秋狩,因朝中有事,就提前回去了。我在这边处理一些后续事情,今天得闲,就到这里来逛逛。” 两个人正说着话,韩毅和朱季摇摇晃晃,哼着小曲收摊回来了。 景光先看见了他们,就指了两人对昭义说道:“过来的是我的两个朋友,等我和他们招呼一声,就带将军到治所歇息,饮食。” “那就不必了,我们马上也要回去。”昭义推了景光的邀请,正要走人。一回头看见走近的韩毅俩人。 韩毅俩人见景光和一位将官在谈话,正迟疑是否上前相见,见是昭义,连忙上前见礼。 景光见他们相识,稍显惊讶,随后就更来了兴致,力邀众人到治所饮酒小聚。 韩毅手一挥,“你们治所能有什么好吃的,将军是美食之人,今日遇到,一定要让将军尝个鲜,这是我们已经约好的,只是将军估计又没带酒。” 昭义遇见韩毅c朱季也是高兴非常。本来今天他先去木工营找过二人,听说他们出去办事了,才来的辛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听了韩毅的话,立马笑着答应了,打发了随行军士回去,跟随韩毅进屋。 韩毅吩咐朱季:“去到辛老伯那边把铁锅c陶釜拿过来,让辛拿拿些鱼c肉c菜蔬c五味。我今日亲自下厨。” 难得几个对脾气的人相聚,韩毅也来了兴致。 景光自告奋勇去弄酒。 昭义问起两人近况,韩毅也不隐瞒,说他们已经放弃了木匠学徒,正与人合伙冶炼铁斧贩卖,眼下光景还不错。 这时候,各国还没有开始变法,社会等级按世袭身份来划分,而不是按社会分工来划分。也就是:士农工商这样排位显尊卑的说法还没有提出来,阶层按诸侯c大夫c士c平民c奴隶来划分的。 此时,商人地位并不低,国家的大宗商品交易都由士族贵戚控制。景家就有地位很高的大夫阶层人物亲自执掌生意的。 昭义点点头,自从上次相见,他就有意提携一下两个少年,打算让他们辞了匠工,随他到郢都后再行安排。听韩毅说现在形势很好,就打消了念头,寻思让他们闯闯,自己观察观察再说。 说话间,朱季c辛拿c景光拿着东西先后到了。朱季陪着昭义c景光述话,韩毅c辛拿到后厨生火做饭。 前面几人聊着聊着说到了辛拿头上,昭义笑道:“你们这才出来十几天,韩毅这小子怎么就勾搭上了个这么个俊俏的小丫头?” 在他看来,既然人家肯过来和你一起下厨,关系肯定不一般了。 朱季摇头笑着回答:“辛拿和她父亲倒是好像看上了我家主韩毅,但是韩毅怎么个想法,我也不知道。” 朱季是真不知道,按照他的看法,就是笔糊涂帐。 韩毅出身高贵,对待辛拿,娶作小夫人都是有违礼制。然而,现在他的出身说出去,不但没有人相信,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们只能是以平民身份示人,那样的话,娶辛拿做小夫人,就说不过去了。 还有辛老头那意思好像是要招入赘女婿的,更不可能。 这些问题,只要是韩毅没那心思,就都不存在了。 偏偏,韩毅那小子又对辛拿极好,丝毫不避嫌,不推诿。朱季知道他不是性情凉薄的人,不会做出让人有了想法,却又丢下不管的事情。这就是奔着结亲就结亲的想法去了。 这件事情,让朱季心都操碎了,最后只能听天由命,“天塌下来是他撑着”。今天昭义提起,他只有心里苦笑。 说着话,香气从后厨飘过来。昭义忍不住好奇,三人就来到后厨。只一看,就被韩毅新奇的炒菜方法吸引住了。 只见韩毅往那个浅平的小铁锅里放了点兽油,待锅里冒烟,放进葱姜等调料,“嗞啦”一声,香辣味弥漫开来,接着放入切成小片的鹿肉。 昭义c景光看着烟雾缭绕之中,右手执木勺,左手掂锅把的韩毅,一边吩咐含羞带怯的辛拿增减灶火,一边木勺挥舞,颠转小锅。 两人只觉那锅灶相击之声,如钟磬之音,颠锅挥勺之形,如处子舞蹈。形c容自然,洒脱,视c听c味都无比受用,沉醉其中,心中升腾出一缕微熏之感。 韩毅一共炒了四个菜,一个爆炒鹿肉片,一个红烧河鱼,一个回锅兔子肉,一个清炒秋灰菜。外加一罐炖野鸡。 炒菜用陶盘装了,端到前屋案几上。辛拿偷偷和韩毅嘀咕,要走。韩毅知道她拘谨,就答应了。 辛拿向众人行了礼,低头慌忙出门去了,韩毅送到门口。一回头,看见几张带着揶揄表情的笑脸盯着他,尴尬了一下,说道:“先吃菜,喝酒。尝尝我的厨艺。” 四人围住几案,席地坐了,景光给大家倒上深黄色的米酒,吃喝起来,几人一面吃喝,一面赞叹“好炒肉”,“好烧鱼”,“好酒” 等到肚皮装得差不多了,几个人吃喝速度慢下来,开始闲聊。昭义说道:“看来你俩真是过得不错,这种肉食,平常人家哪里敢吃!” 韩毅接话道:“也就是过一天,算一天而已。其实我们两个只是无根的浮萍,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景光带来的老米酒,虽然酒劲不大,但是他喝了好几杯,脑子也有些发热,又是面对几个性情中人,话就有点多。 “就拿辛拿丫头来说,我也知道她们父女俩的心意,人非草木,哪能无情。只是我和朱季现在这个样子,哪敢给她什么承诺。 不瞒两位,我和朱季虽然没有倚仗,但也并不是甘于平庸的人,不愿意也不想在辛集就这么苟活一辈子,如果轻率的给予她们父女承诺,以后在外打拼,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就是害了辛拿。 当然,如果以后能够有所成就,而且辛拿心意不变,我也会将她收入房中。” 韩毅的话,朱季几人听来是相互矛盾的,以他们看来:你即然是这个心思,就不该和辛拿黏黏糊糊,免得人家上了心。但是,他们也并没有由此给韩毅定义为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必竟女子的社会地位不高,且只当是他现在的权益之计。 却不曾料到韩毅现在具备现代人的思维,认为自己和辛拿保持的是正当朋友和工作关系,并没有越线。 景光点点头说道:“韩兄弟身负大才,以后一定能出人头第,光耀门楣。另外,我今天来,是有事情告诉你们的。”于是把即将到郧地主持农事的事说了。 等几个人道了贺,景光谢了,又说道:“我想请两位到郧地帮助我,不知能不能行。”见韩毅委婉推辞了,又道:“那过得一个月,等我把那边诸多事务理清了,韩小兄一定要来指点我一番。” 韩毅见他说得诚挚,就点头答应了。 景光见他答应,一时间高兴,连连呼酒。 昭义看见景光这个模样,有些诧异。心想景光自幼就有才名,在公学时,诗经礼乐c武艺见识更是拔尖的,不然也不会被景比看重。想不到却对这个相识才半个多月的少年如此推崇。 他哪里知道,这半个月来,韩毅天天和景光在一起闲聊,上至天文地理c山川河流,下至耕田种地c养鸡喂鸭。浅至农牧匠商,深至政治体制,这世间的事情好像没有他不懂的。常常听得景光如痴如醉,似懂非懂,越发对韩毅充满敬佩之情。 韩毅在与昭义c景光接触中,处处表现自己,甚至不顾“交浅言深”的忌讳,年轻人好卖弄是其一,更深的考虑,是他急须结识楚国上层权贵,好快些施展自己的抱负。 像与昭义和景光这样的人物结识,做为普通平民,是很难得的事,韩毅当然是抛弃一些顾忌,努力交好。如若不能,留下些许印象也是好的。 几个人一直聚到天色将黑,昭义的卫士也已等候多时。昭义交待两人,以后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去找他,二人答应了,昭义和景光才告辞散去。 此后一段时间,几人又相聚了几次,直到景光离开辛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遇劫 月底,干旱多时的辛集终于下起了雨,但是不大,淅淅沥沥地将气温又降低了些。 辛老头盘了一下帐。二十六天,一共铸造铁斧262把,积余206把。 卖出56把,一共得利润:铜钱1080钱,粮食11石7斗,葛布12匹,铜29斤。 还剩余一些木炭c铁块以及鱼c肉等。 韩毅看了下,一合计,这样下去不行,这粮食c布匹太多,没有地方存放,保存也难。得换个能出得起铜钱的地方了,韩毅把目光放向了郢都。 十月三日,连绵小雨终于停下来。 待道路稍微好走些了,韩毅雇了两乘牛车,装上五个木箱,共200把铁斧,准备出发到郢都试试。 辛老头在交待车夫,怎么行路,到哪里歇息等注意事项,其实车夫经常行走这条线路,哪里不比他清楚。 辛老头是舍不得他们离开,哪怕是离开一天,这心里就不塌实。 自从两个少年闯进他家,家里就立刻起了翻天履地的变化,吃的,天天鱼肉不断,穿的,满身新衣,住的,整饬一新的茅屋。这是以往自己所听所见中士卿c权贵过的日子啊! 更可贵的是能和宝贝女儿在一起,女儿这段时间变化很大,脸色红润了,精神气足了,整天一身臧不住的喜气。 想到女儿,辛老头看了眼屋内,辛拿躲在厨房里忙碌,并没有出来相送的意思。叹口气,对韩毅道:“要不,让辛拿随你们去,出门在外,也需要个生火做饭c管家的人?” 这话是辛老头放出的一个信息,我降低要求了,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把辛拿娶走的。 韩毅晓得他的顾虑,笑道:“不用了,我们只是出门几天,到那里联系些商贾代卖就行,并不用住在那里的。”想一想,接着说:“以后无论我和朱季是什么情形,只要人活着,都不会不管你们。” 看老头这才心安了些,韩毅又道:“趁这段时间清闲,给牛二c牛三都把亲说了。把握一条,兄弟俩憨直,必须找心地善良c稳重的女子,名声好的家庭,这点老伯一定把好关,有中意的人家,不要在乎聘礼多少,咱们不差钱。” 辛老头见他把心操到这份上,心里愈发塌实,高兴地答应了。 临到走了,辛拿才出屋,手里拿着个包裹,递给朱季,转头又进了屋里。朱季打开一看,全是熟的咸肉和米团。 对于韩毅外出,辛拿除了稍微的失落感外,并没有他父亲那么多想法:明明现在已经过得这么好了,好日子已走上正轨,吃的c穿的c住的都有,关键是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在这。还要出去折腾个啥?郢城那么远,路上也不太平,人生地不熟,两个少年人等等。 她和这时代大多数女子一样,自然地认为男子做的事情都是必须要做的。况且,父亲经常唠叨的那件事情,并没有丝毫明确,好像就是父亲单方面的心思。韩毅在她家时,这种气氛可以感受到,如果离开一段时间,肯定就烟消云散了。这个道理父亲懂,所以他不舍。辛拿也知道,却只是下意识的有些失落。 两乘牛车出了辛集,顺着官道往西而行。 辛集离郢都也就六十多里,牛车两天能到。韩毅两人坐在车上,一边观看沿途风景边和车夫闲聊。 官道上很少遇到车乘和行人,这年月,几乎没有人口流动,除非战乱和遭灾难民。晋楚弥兵以来,这几年楚国难得地战乱较少,加上现在粮食刚刚收获,官道上也就少见流民,偶尔遇到的不是商贾,就是驿卒。 看看太阳即将下山,两名车夫把牛车停到一个岗地背风处,说道:“今晚就在这里安歇。” 说完,将牛卸了辕,拿出草料喂食。自已边蹲在一边啃食自备的干粮。 韩毅两人前后看了看,问车夫:“这里前后都看不见人家,不会有贼人吧?” 车夫笑着回答道:“你们放心,这里已经是郢都郊外,劫道的贼人是绝对没有的。地痞无赖的话,那也是在城里。” 两人听车夫这样说,放了心。在地方铺了草席,拿出咸肉c饭团,边吃边聊。 正吃着,东边过来一群行人,等走近了一看,共有二三十个男子,年长的四c五十岁,年幼的十二c三岁,衣衫褴褛,满脸疲惫。 这群人见有人在路边歇息,也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卸下随身物品,拿出陶鼎c陶鬲c粟米,开始生火做饭。 人群里一个瘦弱的少年,赤着的双脚布满血痂,此时一屁股坐靠在岗坡上,一动也懒得动,只是眼睛不时瞟向韩毅他们。 韩毅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观察着他们。一行人满身风尘,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程。躲灾?躲兵?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吃饱了,放下咸肉,向那瘦弱少年招招手,那少年没动,眼睛看向一名中年汉子,似在询问意见,汉子点点头后,少年才起身走过来。 韩毅也没问什么话,只是将咸肉全部拿出来,递给少年。少年惊讶地看了韩毅一眼,迟疑地接过咸肉,快步回到那群人中间。 过了片刻,那名长者过来打了招呼后说道:“其实,我们并非乞讨者,家中受了灾,打算出来出卖力气挣点粮食回去养家,即然你给了我们食物,不知你们有什么要求?” 韩毅答道:“大哥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这里遇到大家,想起了以前自己在流难时,经常会遇到好心人接济,你就当我们也是好心人吧。” 听说韩毅也曾当过流民,孟道脸色缓和下来,互通了姓名,就坐下和他们唠起嗑来。 原来孟道他们是钟离县境内的平民农户,八月时,眼看稻子就要收割,吴兵打来,又抢又烧,毁得一干二净。因为受损农户太多,县衙也没有办法,只能给他们开具了路引,允许出外讨生活。 这一行人,一路西来,看着帮人做些苦力,只能勉强糊口,看看根本不可能挣到余粮,以接济家中老少,让一家人挨到明年。听说郢都富庶,就想到这边来碰碰运气。 闲聊了一会儿,瘦弱少年过来喊孟道去吃饭,孟道再次向韩毅和朱季道谢,才转身离开。 韩毅两人将草席移到牛车下,和衣躺了,盖上薄被,渐渐进入梦乡。 睡到中夜,韩毅颈脖发凉,睁眼一看,两条大汉分别拿尖石抵住自己和朱季咽喉,正要喊叫,嘴巴被大手捂住,那人低声说道:“我们只要钱财,快点拿出来,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伤了你俩的性命。” 韩毅“唔c唔”两声,慢慢伸手入怀,拿出一串铜钱,递给大汉。 大汉两人哪里见过这种好东西,惊喜地对视一眼,抢过铜钱,放了韩毅二人,起身朝前狂奔。等到朱季狂喊叫醒众人,那两名大汉已经钻进树林,早没影了。 孟道这一群人都过来探问,有几个胆大的还往两名大汉逃走的方向追了一段。一番闹腾,天渐渐亮了。 孟道正要招呼族人离开,准备继续赶路,突然惊觉,大声喊道:“义c义,生c生”,见没有人应答,说道:“糟了,只怕是因为我们招来的祸事。” 又仔细询问韩毅c朱季,那两名强盗的样貌,问完,颓然坐到地上,对两人说道:“果然是他们。在鄂地时,我们遇见那两人在路边,饿得奄奄一息,就救了他们一命,他们说名字叫“义”和“生”,想跟我们一起去做事,本来这种没姓氏的人,有可能是逃奴,只怪我心软哎!你们这损失太多,我们一时也赔不起,你看” 韩毅见他讲明情况,甚至承认愿意赔偿,查颜观色,知道他是真心。就摆摆手说道:“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只是做了好事的人,哪里能让你们来赔偿,这事不必放在心里,快赶路去吧。” 这次逼劫,损失了500钱,幸亏还有500钱和斧子一起放在木箱子里。否则到了郢都就没钱用了。 但是想想昨晚,还是心有余悸,这要是碰上的两个是生性残暴的凶徒,说不定两人就不明不白把性命丢在这里了。那样的话,该有多冤哪。 韩毅想:我这才找着感觉,准备大干一场,成就一番事业的!可不能出什么意外,不然多丢脸。这样下去不行,以后还得在各地辗转,可不能在遭遇这样的凶险,需要找个保镖才行。 一边思量,一边吃过饭团,继续赶路。没多久就到了郢都,夯土筑成的城墙很高大,只是一些裂缝的地方长出了盘根草丶小灌木,显示出它的年代久远。 楚国自文王迁都来此,已经有150年,经过历代楚王的经营,早已经成为楚国的政治c经济c文化中心,是南方诸国第一大城。 郢都东门有三个门道,中间门道有甲士站值,左边门道是出城的车乘c行人,韩毅他们正跟随在准备从右门道进城的行人c车辆队伍之中,接受城门值守的盘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章 郢都 城门值守查看了韩毅两人的号牌,又到牛车上翻看木箱,旁边的税吏得知两人来郢都是贩卖铁斧,询问了价格,核算出应该交纳的税额2000钱。 韩毅吓了一跳,说道:“我们昨天夜里遭了劫匪,身上已经没有铜钱,那怎么办?” 税吏白了两人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拿货物抵扣不就行了,动作快些。” 韩毅两人恍然,连忙抬了一个木箱,正好40把铁斧,送到城门后的一处缴税库房。 终于进了城,两人吩咐车夫直接往西南方向走。他们以前随师父来过,知道商人贩卖货物的大致位置。 市肆在都城南片靠西的地方,周围大都居住了一些失掉爵位的士族后裔和新进的官员胥史,以及富裕起来的商贾。 他们都没有多少奴隶,一些生活用品不可能像贵族们那样,有各类懂技术的奴隶制造。 他们依靠家族余荫,也有使用铜器c漆器c丝绸c马车等限制级别物品的资格。当他们需要时,只有通过购买了。 这样就逐渐催生出了这一带众多的商铺。有冶炼铺c农具铺c陶器铺c木器铺c布匹铺等。都是前店后作坊,大部分是来料加工。 走进一家冶炼铺子,接待的伙计立马迎过来,笑问道:“客人需要制做什么东西?我们铺子,铸铜器用的铜需要客人自备,收取加工费用,铁器可以买。” 伙计见是生面孔,介绍的详细了些。 韩毅问他:“掌柜的在不在?我找他有事。” 伙计犹豫道:“你们” 韩毅不等他再问,拿出把斧头问他:“问你们掌柜能做出这样的斧子不?” 伙计拿过斧子,看了看,摸了摸,转身到后面去了。 片刻,一个中年胖子随伙计过来,举着斧子道:“这东西是你们的?” 韩毅点点头,道:“是我们的,请问你是?” “我是这家铺子的掌柜,这斧子是哪家冶炼出来的?可不可以告诉我?”中年胖子见了朱季拿出的斧子,以他多年经商的眼光来看,应该是好东西,便问道。 韩毅知道他误会了,说道:“我们找你是有事情商量,你看,我们想把一批这样的斧子放在你这里代卖,或者直接卖给你,你看怎么样?” 中年胖子明白了,原来两人是商贩。这就打听不出底细了。心思一转,把两人请到一边坐下,开始详谈代卖的事情。 经过商议,韩毅和胖子掌柜达成了代卖条件:每把斧子作价80钱,卖出一把,铺子抽20钱。 韩毅往铺子里留了100柄斧子,也没有什么收条c欠条之类的,径直走了。 这时代,欺诈这种事情,在一般社会生活中是极少的,商人们更是想都不会想,去做任何失信的事情,不然名声臭了,那就全完了。 即使在国家层面上,战争这样关乎国祚的大事,为了胜负有时涉嫌欺诈,也不会在国内宣扬。 楚国国力虽强,仍被中原诸国暗中唾弃,称为“蛮夷”,主要原因就是僭越称王,次要原因是战争中,不按规矩出牌,搞欺诈。 但是楚国在对内教育上,却是推崇周礼的,统治阶层需要一套成熟的礼制帮助他们来稳固位置。因此楚国人民似是而非的懂得些统治阶层需要的周礼。 这种实用主义思想,也是楚国快迅强大起来的原因之一。 韩毅和朱季又跑了两个较大点的冶炼铺,将剩下的铁斧用了出去。打发走牛车,两人准备找个客舍吃过晚饭,睡一觉,第二天再回去,免得晚上赶路,又遇到什么危险。 一打听,客舍就离市肆不远。穿过一条小巷,是一条宽阔的主干街道,斜对面就是客舍。 客舍是官办,占地很大,有贵宾区域和普通区域,贵宾区域接待各地进贡朝谨的士族官吏c外国使节c贵族商贾。普通区就接待韩毅这样的小商贩c传讯的兵卒等平民。 二人安顿毕,就到前面食肆就餐。食肆对外营业,诺大的厅堂已坐了不少各色人等就餐。杂役见二人衣着光鲜,殷勤招呼:“二位楼上请。” 两人跟随杂役循木梯往上走得几步,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倾刻,二十几名劲装大汉手执青铜长剑闯进大厅。 这伙人并不喧哗,进门后迅速排开,一行人封了门窗出路,一行人径直上楼。韩毅二人急忙避让,杂役吓得呆住,韩毅连问两声: “这伙是什么人?” 杂役这才醒过来,答道: “不知道,从没见过” 整个食肆就餐人等停下动作,静坐不动,厅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厅里众人眼睛跟随上楼的几名壮汉,看他们分别快速闪入了几个包间。这时大厅中间一桌,一名一直低头吃饭的中年男子猛然起身,在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呼的情况下,冲上了楼梯,随着最后一个执剑壮汉闯入包间。 在执剑壮汉的暴喝和匆忙的脚步声中,韩毅呆住了,因为那名擦身而过,逃上二楼的中年汉子,在进包间的瞬间瞥了他一眼,他立马认出那是他父亲姬猛最信赖的客卿季横。 季横在朝堂并没有担任官职,但父亲每遇大事必招他商议,待他甚为亲厚。 半晌,二楼那间包间里嘈杂声渐小,几名执剑壮汉闪了出来,领头的作了几个手势,一行人收了阵势,一溜烟出了食肆。 厅堂众人开始叽叽喳喳,议论刚才的突发事件,不一会就恢复平静,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开始继续吃喝。 韩毅二人上楼,故意进了那间包间,就见包间里案倒几歪,窗户破了个大洞。定是季横破窗跳楼而逃了。 二人重选了间包房用饭。韩毅注意到窗户下面就是贵宾区的院子。想必是季横已事先弄清楚了地形,情急时选了这个路线逃脱。 用过饭,韩毅让朱季回房休息,说自已出去走走,透口气。朱季没有认出季横,他知道了这事也没好处,况且自己心中许多疑问没解,事关重大,他想考虑成熟了再作计划。 朱季虽然不情愿,但抵不过韩毅的坚持,回房去了。韩毅思考着事情,边往客舍的贵宾区那边溜达。 他想看看那边客舍格局c警卫,看季横有没有很快的逃脱,如果他能逃脱,应该很快就来找他。 贵宾区有兵丁把守,平民以下人员不能进入。韩毅正无耐何,就见一行人驾马驶来,领头二人并辇而行,偏头交谈,时而点头,时而大笑。来到近前,其中一人竟是郎中令昭义。 昭义认出韩毅,略显惊讶,待同行人等进了客舍,就一连串问道: “你怎会在这里?可是有甚么事情?怎么不去寻我?” 韩毅行了礼,失笑道: “我和朱季来郢都贩卖物品,就住旁边客舍,吃过饭出来转转,见这边富丽,打算观赏一番,却不知道是闲杂人等不能进的地方,大人且进去,我也要回去休息了,明日还回辛集。” 昭义听了缘由,就扯住韩毅胳膊,边往里走,边道: “正好,今日公子弃疾宴清晋公子姬盖,让我作陪,你可冒充我的随从,进去见识见识。” 韩毅心中暗喜,也不矫情,道声谢,跟在昭义身后进入客舍大门。 等候的随从将二人径直带到公子弃疾休息的客房,昭义将韩毅称为表侄作了引见,韩毅上前施了礼,又退后随在昭义身后。 弃疾见他年幼,且是平民身份,虽然礼仪周到,进退有度,也并没有过多关注。 昭义将随从公子弃疾参加接待的楚国商人一一指认给韩毅,并着重介绍了景离。 景离是景光族叔,楚国大夫,在景氏家族,乃至楚国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园脸,身量不高,稍胖,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听说韩毅是景光的朋友,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道:“好,好,不错,年轻人不错。” 即使是客套的敷衍,也能让人感受到亲切。 这时,随从来报,客人到访。韩毅随一行人移至大厅落座。不时,姬盖一行人入内,弃疾等人起身相迎,见过礼,宾主依次落座。 庖厨端上酒食,众人边吃边谈,都聊些日常小事,客套话。 饮宴结束,随从撤了食具,便有人传下话去,不一时,两班杂役抬着各色物品进来,分两边摆好,陆陆续续,摆满了大厅。 原来是楚晋两方的商品展示。昭义给韩毅介绍:姬盖很有才能,他出使楚国两次,便推动c促成了两国之间的商贸,今天所见的只是最普通的一小部分。 韩毅弄明白原来是一场小型交易会,便饶有兴趣跟众人一起观赏两国特产。 弃疾今日过来,只是遵循外交礼仪,接待完毕,已先行离开,大厅众人一边观看各类物品,一边低声品评。韩毅跟随昭义身后一边观赏,一边观察众人,楚方商贾以景离为首。晋方商人以一瘦老者为尊。 韩毅正左右顾盼,昭义手拿一把斧子,一扯他道: “这个好像是你铸造的东西呀!” 韩毅一看,可不是么,那造型,质地确是自已铸造的铁斧无疑。 他正在纳闷,身后一低沉的声音道: “原来这铁斧是小掌柜所制,这铁器铸造水平很高,我们的商贾都赞不绝口,已准备购买一批。” 韩毅回头,见是晋方领头的老者,连忙行礼,谦虚了几句。 老者正是晋国商人赵必,公子盖的堂姐夫,眼界开扩,思虑长远,是这次晋楚通商之议的晋方负责人。 他在众多楚国物品中,一眼看中这柄小小的斧头。只因晋国产铜少,铁矿却多,但铁制品炼制较难,又不堪用,制约了铁器的发展。现在意外见到了可能改变格局的关键人物,就降尊过来打个招呼,摸摸他的大概情况。 几人凑在一起,边观赏商品边聊天,都是有见识的,天南海北,奇闻异趣,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闹。 赵必见韩毅平民装扮,却颇受昭义重视,猜不透他的来历,只故意找些问题向他询问,刚开始只为试探和混个脸熟,见他对答如流,收了轻视之心。有意考校,问了他几个铁器发展方面的问题,韩毅对这种小儿科问题,自然手到擒来,也不臧拙,将铁器的现状,优点c缺点以及需要解决的问题,未来发展方向,一一作了阐述。 赵必见他讲述得条理分明,合情合理,心中更是讶异。他走南闯北几十年,接触过市井小民,参予过朝堂谋划,见识过的人不知凡几,识人认人自有一套,今天却在一个年幼的平民身上,没有咂摸到深浅。就此越发对他起了好奇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章 展示会 公子姬盖见他们谈得有趣,也不急着走了,加入到他们之中。听罢赵必与韩毅的问答,与赵必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图。 姬盖知道赵必的精明,他即然找到这样一个小商人问东问边,肯定有所图。果然,是关于冶铁的问题,不过,姬盖很奇怪,这样一个少年真的值得赵必这样? 众人逛到晋方商品处,见一商人拿起一块黑亮晶莹的煤正在和同伴品评: “这墨玉倒是稀罕,但是玉以白为贵,这物品怕是没什么价值。” 赵必见了这一幕,便笑问众人: “此物却不是玉,我们国人也才发现不久,各位可有人识得么?” 说着只把眼看着韩毅。 韩毅见那物正是煤炭,心中又惊又喜,面上却又不露形迹,笑着答道: “此物的确不是玉,我是开铁器作坊的,知道这东西是可以更快更好地冶炼和铸造铜器c铁器的。” 赵必呵呵大笑道: “好,好,果然韩掌柜见多识广,又博学多才,必是名门之后,不知是哪一族子弟” 韩毅摇头道: “不敢当,父祖确是士子,到我这里失了爵位,不敢提及名讳,只怕辱没了先人。” 赵必见他不肯告知底细,不好再问,众人又逛一会,各自散去。 昭义独送韩义出门,又拉住他道: “你今天表现太过,入了姬盖的眼,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我不知此事是好是坏,但你只须记住,现下你是楚人,有些事定要谨慎,你人聪明,应该分得清轻重,也不须我多说。” 韩毅郑重应了声“是”,便告辞离去。 昭义回到公子熊弃疾处,景离正在和他谈话。落了座,昭义将所见所闻以及自已的顾虑述叙一番。熊弃疾沉吟半晌,对景离道: “这个事情你来处理吧,虽然不是什么大事,谨慎些总是好的。” 楚国铜产量丰富,鄂地铜绿山出产的铜比其他诸候国总产还多,因此他们并不看重铁器的发展。必竟铜制的兵器,器物要比铁制品强太多。但是站在国家的角度,还是要尽量防止技术外流,哪怕不是很重要的技术。当年楚国就是引进了一些吴越的铸剑师,这才提升了兵器质量,进而增强了国家的军力,因此他们才这样郑重对待这种事情。 那边公子盖与赵必也在商议。他们现在关心的是韩毅冶炼铁斧的技术以及他说的那句:可以更快更好的冶炼c铸造铁器。甚至他可能掌握更先进的冶铁技术,或者方向。 晋国缺铜,因此在铁器发展上耗费了更多精力,技术也走在前列,他们更能体会韩毅铁斧的得来不易,以及造就它的冶炼术非凡的价值。 另外,晋国有大量的石炭,但是却不知道正确的使用方法,现阶段只是有少量平民将其碜加到木炭里使用。 晋国冶铁使用的是块炼法,必须用木炭燃烧才能和铁矿石反应,生成铁块,而用石炭就不行了。 这次把石炭拿来参展,是出于凑数和露个稀奇的心态。但听韩毅的意思,这东西用处很大,很有价值。 出于这两种考虑,姬盖让赵必先派人摸摸韩毅的底,然后见机行事,将他请到晋国去。 再说韩毅回到客舍,朱季等在门外正自焦急,见到韩毅,一把拉他进屋,关了房门,拿出一支竹简交给他,只见上面写着一列字:明日正午时八角井。 朱季道: “一个杂役装扮的年轻人,也不说话,递给我就走了。” 韩毅点点头,将竹简上的字磨去,吩咐歇息。 第二日一早,韩毅带朱季直奔寄卖斧子的那个胖掌柜的铜器铺。果然,伙计一见两人,立即留住,差人去叫掌柜。 不一会,掌柜的来了,异常客气,将人让到里间坐了,奏上酒水,笑嘻嘻道: “我正派人到处找你们,不想你们就来了,看来你们真正是有财运。” 顿一顿,喝了口酒水,卖个关子。见二人没有反应,接着道: “我联系到个大客户,需要大量你那种铁斧,以后你们的货我包了,不过价格必须低些,客户只肯出50钱,用驴马或者粟米交换” 韩毅不等他说完,摇一摇头,道: “价格没得讲了,而且斧子极不易铸造,冶炼三c四炉,也不见得能成一炉,十天半月也就能成几把,你这里的一百把斧子攒了大半年了。” 韩毅过来,其实只是为了求证,展示会上斧子的出处。赵必那边,韩毅另有谋划,他不愿这掌柜夹在中间,多一层妨碍,只有拿胡话搪塞他。虽然路是他趟的,但他自作主张,韩毅也没有生出感激之心。 胖掌柜闻言,变了脸色,嘴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二人起身,推说还有事情,只是路过进来看看,然后告辞出门。 一路打听,二人在平民区一角找到了八角井,该井内衬厚木板,呈八角形一直到井口,故名八角井。 二人坐在井旁休息,只等有人来找。 正午时分,朱季碰碰韩毅,朝走过来的一名年轻人鲁鲁嘴。年轻人过来对他们使个眼色,继续前行。二人起身,离了十几步远随在身后。 拐了几弯,领路的年轻人进入一间带院的民房,二人跟了进去。院门内一名老者正在劈柴,见有人进院,也不理会。二人进屋,里面已站着四人候着。 季横吩咐身边几名汉子几句,只领韩毅进入里间。 季横请韩毅上首坐了,眼眶一红,然后参拜下去,哽咽道: “大王在天有灵,护佑王子还活着,真是天大的万幸。” 韩毅起身将季横扶起,一同坐在席子上,一番唏嘘,他先将这三年来的遭遇叙述一番,季横也详细将姬朝叛乱前后经过和这三年来自已的动向一一向韩毅讲述。 原来,韩毅(姬毅)祖父周景王初立嫡长子姬猛为太子。但王子猛生性懦弱,缺少威仪。而庶长子王子朝却有勇有谋,有王者风范。深得景王宠爱。 周景王欲废太子姬猛而立王子姬朝,但大臣单旗等人竭力反对,认为太子废立乃国之大事,王位传嫡不传贤。 母元前543年夏,周景王下定决心,欲更立太子之位。但未及颁诏而暴病,景王自知必死,以大夫宾孟为顾命大臣,遗诏传位于王子姬朝。 周景王死后,大夫单旗c刘卷认为若立王子朝,国家将乱,于是力劝姬猛行动。姬猛命季横派剑客刺杀了顾命大臣宾孟,然后太子猛(姬猛)登基为王,是为周悼王。 王子朝,原名姬朝,是周景王姬贵的庶长子。景王的正妃生有两子:姬猛c姬匄。 姬猛违先王遗诏,刺杀顾命大臣宾孟,引起部分文武的愤怒。尹文公c甘平公c召庄公集合家兵,尊王子姬朝为主,以南宫极为帅,突袭王城,城破,姬猛惊吓而死,阖家除韩毅(姬毅)在外游玩幸免于难外,母亲c兄弟姐妹尽皆被害。单旗c刘卷得到消息领兵护卫王子匄逃出洛邑,向晋国告急。王子姬朝自立为王。 晋国闻周王室大乱,遣大夫籍谈c荀跞率军队渡过黄河,直逼洛邑。王子姬朝见晋师威猛,无法取胜,遂带百官迁居于京。晋国军队护送王子匄入居王城。单旗c刘卷等拥其为王,是为周敬王。 晋国军队撤退后,王子姬朝又率军攻打王城,周敬王派兵迎战,军队却不堪一击。兵败后,敬王逃到狄泉,王子朝入居王城。周王室两王并立,人称王子朝为西王,周敬王为东王。 姬朝叛乱时,季横正在楚国调查,因细作报讯楚国有人与姬朝来往密切。还没查出眉目,就听见叛乱噩耗,急忙回国,被告知悼王一家全数被害。 季横心中悲愤,立志报复,但势单力薄,先后两次对姬朝的刺杀都告失败,损失惨重。无耐之下,求助于敬王姬匄。在姬匄的资助下,维持,发展分散于各国的隐臧势力,伺机再动。 这次来楚国,仍然是想调查当年资助姬朝的势力,不曾想,露了消息,遭到追杀。 二人各自述叙完自已的遭遇,然后计议今后的打算,一番长谈至天色渐晚才罢。 吃过饭食,季横安排心腹季布c单通跟随韩毅。他对二人说道: “自今而后,你二人再不必听从我的号令,我们在各地的势力,你们可以使用,必须全力辅佐王子,以性命护卫王子周全。” 季布c单通领命。 季模又对韩毅道: “你现在切不可暴露身份,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且不说姬朝必定害你,就是你叔叔敬王恐怕也会对你不利,你暂时还是在楚国蜇伏,我也尽量不和你会面,有事就让单通他们传讯。这二人随我多年,忠心耿耿,有勇有谋,可放心使用。” 韩毅答应了季横今后定会小心行事,然后带领朱季c季布c单通告辞回客舍。 在客舍住宿一晚,第二日早起,一行人就上路往辛集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章 审问 天色将晚时,韩毅等人回了辛集家中,他让朱季安顿季布二人住处,自已却往辛拿家去,通知她安排晚饭,季布执意跟随。 二人敲开辛拿家门,辛老汉就拉住韩毅胳膊,激动不已的说道: “哎呀!可算是回来了” 韩毅心里一紧,连忙问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老头意识到自己急燥了,尴尬道: “呃,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没吃饭吧,我让辛拿丫头赶紧做。” 说完就去吩咐辛拿。 韩毅放下心来,不禁嘀咕:“这才出去几天啊,就这样!”只不过,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很好,很受用。在不知不觉中,久违的亲情在心中弥漫开来,几日奔波的辛劳尽数消失。 韩毅到了后院,与牛二c牛三打过招呼,让季布随老头闲聊,自己进了厨房。 低头忙碌的辛拿意识到韩毅近前,心脏忽然就“砰砰”跳动起来,脸颊发烧,原本麻利的手脚就开始别扭。这下更是不敢回头招呼,索性停手低头,尽显小女儿态。 韩毅见她尴尬,不禁失笑:以前在一起时,也没见你这样啊,都怪辛老头有事没事总是唠叨出嫁c上赘这些,搞出这般状态。忍了笑,对她道: “这样吧,还是你来添柴生火,我来做饭。” 说着,拉她坐到火塘前,自己开始动手忙碌,嘴上问些无关紧要的话,“这几天可有什么事啦,斧子铸了多少啦,辛老头有没有开始给牛氏兄弟说亲啦” 辛拿应答几句,心下渐渐平复,终于敢抬头望了韩毅一眼,正好韩毅偏头看她,四目一对,辛拿慌忙低头,红晕又上脸颊,火光一映,更显娇妍。 韩毅不禁自我陶醉:这小妮子,怕是对我动了心,不过这神态c容貌越发养眼了。 好不容易做熟饭菜。用饭时,韩毅将季布c单通介绍给大伙,只说是雇佣的长随,往后都是一家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期间,韩毅一边和几人谋划下一步安排,一边向季布习练剑术c射艺,过得颇是惬意。 这一日,韩毅c朱季正在季布的指导下习剑,辛拿慌慌张张跑来,喘着气道: “快快,二表哥和人打打起来了,” 韩毅上前扶往她,问道: “不急,慢慢说,在哪?” “在集市” 朱季三人听罢,已冲了出去,韩毅带辛拿在后面跟着,听她讲明原委。 原来,牛二早起陪辛拿上集市采买食物,几名外乡泼皮见辛拿俊俏,出言调戏,牛二着恼,上去给了领头泼皮一拳,众泼皮一拥而上,和牛二打斗起来。辛拿见事急,急忙跑回来报讯。 韩毅安慰她: “没事,没事,小泼皮闹事而己,断不会伤人。” 说话间,已经到了集市,现场一片狼籍,看来打得还蛮激励,围观的人群怕遭池鱼之殃,站得远远的看热闹。 韩毅近前,就见牛二一边擦抹鼻血,一边踹着一名“嗷嗷”叫唤的泼皮。地上或躺或坐,七八名泼皮哼哼唧唧,都已经被季布c单通打伤。 朱季扯扯韩毅,嘴巴向两名波皮鲁了鲁,赫然便是抢劫过他们的义和生。那两人也认出了他们,脸现惊慌,想逃,腿却被打伤了,估计跑不过。 在这种小地方,韩毅也没顾忌,只要不伤人命,辛五就可以处理妥当。景光走后,辛五就成了辛集老大,那就是相当于现在乡镇派出所所长的威风。景光看重韩毅,和他成为好友,因此辛五对他很是恭谨。 韩毅寻思,事情是由这些人欺负辛拿而起,觉得有必要先给辛拿在辛集立威,免得以后还有人欺负她,或者打她主意;然后再查义和生以及这些泼皮来历。 于是他上前一步,掐着腰,威风凛凛的质问泼皮道: “刚才是谁调戏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这是让围观的人听的,先得把理站住。围观的街坊都听见了,身后的辛拿更是听见了,愣怔了一下,立马羞得恨不得把头低到埋进地里。恼韩毅唐突,却又觉得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这会不说,等会全吊起来打,打好了,再送官。” 领头的泼皮一听说送官,也不禁头疼,这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无奈,抬起鼻青脸肿的头来,不失硬气的说道: “那个算我们嘴贱,言语冒犯了小娘子,不过这,我们人也被你们打了,你还想咋样?” 韩毅见他头脸被打得最惨,估计牛二恼他口出秽言,那砵大的拳头,只紧着他一个人揍了。忍着笑说道: “那要不这样,你们挨了揍,牛二也被你们打伤了,这打架的事就算揭过。但是,你们调戏我未过门的媳妇儿,须得到你家去摆出酒席给我道歉,你看可行?” 领头的泼皮寻思打又打不过,又害怕送官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只得答应。心里发狠:“也就是个小商贩,把这节过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韩毅让辛拿和牛二先回家,让季布c单通重点盯住义c生二人,防止他们逃脱,跟着泼皮们前往他们的落脚地。 泼皮们互相搀扶着,来到一个破败的院落,院落独处辛集一隅,里面几间茅屋也破败不堪。韩毅记得这里平时都无人居住,偶有流民落脚,不知道这几个外乡泼皮住在这里干什么害人的勾当。 进到屋内,领头泼皮往破席上一坐,吩咐一人去取酒水,想赶紧先把眼下事了了,再作计较。 不料此时韩毅忽然就把脸一变,历声说道: “都朝墙蹲下,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们。” 众泼皮一呆,反应过来不对劲,齐望向领头泼皮。领头泼皮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大怒,“呼”地站起,指着韩毅道: “你你,还待怎地” 韩毅不理会他,只吩咐单通执剑把好门,自己接过季布铜剑,上前一步,照着义当头就是一剑,义闪避不及,举手格挡,只听“啊”的一声惨呼,他左手已被砍断,血流不止,很快就痛晕过去。 事发突然,众泼皮齐齐懵住: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惹了哪路凶神?也没在这出什么漏子啊,怎么就要人命了,难道就为对他媳妇儿说了几句轻薄话!这也太狠了吧。 韩毅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发话: “再说一遍,面朝墙壁蹲好,,对,手抱脑后,,好,不许左右看,不准讲话!” 见众泼皮老实听话了,韩毅踢踢其中一个最先朝墙蹲下的泼皮,带他到隔壁,问道: “你说,你们从哪里来?来这里干什么?勿必讲实话,否则哼哼。” 这泼皮估计是怕了,连忙回道: “是,是,说实话,一定说实话。我们是在郢都打混的,因为活路艰难,昨日才结伴来此,准备瞅个富户,劫些钱财。” “那个断手的是什么来路?” “他和另一个叫生的,被我们劫了,却说愿意跟我们打混,干事时很是卖力。” “你们都听谁的号令?” “都听赖五的,就是脸被打肿的那个,这次出来,是他召集的我们。” “在郢都,赖五平时都听谁的?主要做什么营生?” “谁给钱物,就听谁的。有时揍人,有时闹事砸铺子,多数时候是到各处劫掠长相周正的女子,这次来这里,也存了这打算。” “劫掠的女子送到哪里?” “不知道,把劫来的女子禁在黑屋里,不久就有人来接走,只有赖五认识。” “你们接触的重要人物和重要的事情,还有什么没说的?好好想想,要是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一些你知道却没说的,到时可别怪我。” 泼皮早已经没了骨气,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事如实回答了韩毅,又听他来了这一句,哭丧着脸道: “我这种小喽啰,哪认识什么重要人物!我是真不知道啥了!嗯来之前,我有次见赖五和吕大在屋里商量事,在窗外偷听了几句,什么铁斧子,什么劫回来,估计是吕大安排的我们这次出来。” 韩毅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换了赖五过来,用剑抵着他咽喉,直接就问: “你这次过来,究竟什么目的?吕大是什么人?” 赖五虽然多年打家劫舍,也算心狠手黑的角色,但是看韩毅神情,知道性命攸关,不敢隐瞒,回道: “吕大是郢城泼皮头目之一,专门供应各女闾官妓和富商私妓,因而结交甚广,颇有威名。 前日来找我,让我到郢城周边市集打探铸造铁斧子的作坊,摸清情况,回去报告。 我问他,需要把人劫回去吗?他说,不用,而且不能闹出事端,不能暴露身份” 韩毅又问几句,见不能查到是谁瞄上了自己,让人将他们绑了,喊来辛五,把人交给他处理,送他一份功劳。这些泼皮平时干的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县府审理之后,估计不是处死,就是发配苦役,算是没有出头日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章 离开辛集 处理完泼皮的事,几人回到住处。韩毅把在郢城客舍参加晋楚商品展示会的事讲了一遍,众人分析,可能委托吕大的人,一是晋国赵必,二是铜器铺的胖掌柜,三就是见识过铁斧,觊觎其价值的某人。 不过,不管是谁委托的吕大,先找吕大就是了。大家商议的结果:单通回郢城打探吕大底细。另外,再安排些人手过来,好应对突发事件。 送走单通,三人到辛拿家去吃饭,路上朱季苦丧着脸对韩毅道: “掌柜的,辛拿那里,你可怎么交待,你在集市上那话,好多乡邻可都听见了,这个这事可怎么办?” 季布也是知道韩毅身份的,听了朱季这话,也是不解地望向韩毅。 当时在市集,韩毅只想着怎样给辛拿一家立威了,并没有多考虑细节,后来一想,在这个时代,自己说了那样的话,等于就是应承了辛老头结亲的提议了。不过,这种事他还真不介意。闻言哈哈一笑道: “能怎么办,我现在是平民,一个小小的商人,若能与辛拿议亲,也是幸事。你们怕他身份低微,非我良配,到时候我给她身份就是了。” 二人听了这话,咂摸片刻,朱季虽然觉得仍有哪里不对,但也可能深究。季布听了却是两眼放光,心中沸腾起来。 他是奴隶出身,受季横看重,收在身边,后来赐了姓,如子侄般看待,但终归对低贱的出身有自卑之心。 听闻韩毅那句“给她身份就是了”,看似轻描淡写,但是对季布这种出身低贱的人来说,却是重逾千斤。因为他表明的是一种态度:王子毅也很看重出身低微的人,情义所至,甚至能平等待之。这怎么能不令他心潮澎湃。 三人到了辛拿家,牛二c牛三c辛老头都在屋里等着,想必是牛二已经把先前集市上的事作了通报。老头现在有些膨胀了,此刻正意气风发,见几人进来,仍是双手拄拐端坐不动,拿腔拿调地唤了声: “贤婿,来啦。” 饶是韩毅两世二人相加的厚脸皮,也是一滞。装模作样咳嗽一声,上前施了一礼,朗声道: “见过岳丈。” 见此情形,头绑布条的牛二和牛三在旁边“吃吃”偷笑,辛拿却不知道躲哪去了。 朱季也是无法,谁叫自家掌柜先把话已说出去了,活该人家摆谱。便和季布也上前施礼道: “恭喜老丈,贺喜老丈”。 老头对这二人倒是客气些,拄拐站起身,一脸笑容,道: “同喜c同喜,快来吃饭,今日备了酒水,哈哈” 又回头朝辛拿房间喊: “丫头,快出来布置饭食,小门小户人家,不讲那么多规矩。难不成,一日不成亲,你就一日不见这小子?” 又过了两天,辛五引了景离过来拜访。辛五先向韩毅通报了生在押解去县城的路上,假装伤重晕迷,趁看守不备逃脱了。 韩毅对此也不以为意,一个小泼皮,还能翻起浪来不成。招呼景离等来人一起吃过饭食,辛五便告辞离去。 景离示意韩毅到里间,将随从留在外间看守。二人进到里间,关好门,景离便直接道: “这些天我让人查探了你的底细,只查到你在李孝手下学木工那段时间,再往前,就查不到了,这是我们比较忌惮的事。不妨告诉你,今日我是代表公子弃疾与你商议,他是灵王幼弟,从某些方面来说,我现在是代表国家在和你谈,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的来历?” 韩毅并没有被景离陡然散发的气势所威慑,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倒是景离把自己弄得紧张了一下,见他平静摇头,呼出一口气,笑道: “好,那我就不强求了,再问你一个问题:我可以信任你吗?” 韩毅回答道: “景大人现在代表国家来和我商讨事情,而不是命令,这令我很是感激。那么我也可以承诺,我现在是楚国人,还是一个小商人,我会维护我的利益,但是当我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相悖时,我会选择放弃我个人的利益。” 韩毅自己都诧异,这些话,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其实他忘了,前世,比这虚假恶心十倍的报告他都听过多次。 这话听在景离耳里却又不同,这时代,能平静说出这种言辞的人,要么是爱国忧民的贤人,要么是大奸大恶的无耻之徒,但是韩毅虽然成熟稳重,必竟还只是个十六c七的年轻人,应该属于前者。 景离来辛集之前,曾和公子弃疾有过商议,熊弃疾表示:如果对那个小商人稍不如意,宁可得罪昭义,也将其毁掉。景离虽然认可弃疾的安排,但是从私心上,他莫名其妙地不愿杀掉这个年轻人,并非因为他是昭义和景光的朋友,到了他这个阶层,办事的时候是没有亲情c友情可言的。此刻心中有了定计,不禁暗自松了口气,说道: “你立即毁掉炼铁炉,带上你的人,包括辛老汉一家,全部迁到郢城,我会安排地方,帮助你们另开一处更大的冶炼坊,我的买卖做得很大,相信你会成为很富有的人。” 韩毅听到这里,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脸刷地就白了,有些事情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在国家机器面前,任何个人力量都会显得微不足道,在任何时代都是。 自己这是怀璧其罪了,虽然是块破璧。 他默默点头。 景离很满意他的反应,点点头,接着说道: “晋人也在打探你的消息,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和我合作,他们就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呃,对了,季布c单通是晋人派给你的么?” 韩毅神色已恢复正常,摇头道: “不是,是我雇的长随,我曾经遭过劫,需要人护卫。放心,我能控制得住。” 景离显然是不信,却没有再追问他们的来历,只是笑道: “你运气倒好,随便就能雇到那样厉害的长随。我们也不会限制你太多,你只要掌握好,不让冶炼方法泄露就行。” 韩毅讪讪地点点头,问道: “你们可查到是谁安排的吕大来打探我?” 景离有些疑惑地摇一摇头,显然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块,这段时间,他们只关注晋人了,没有太过留意其他。 韩毅将几日前赖五带人来辛集打探自己,被自己打伤送官的事简要说了,接着说道: “我已派单通去打探消息,也让他再雇几个人过来,我害怕吕大他们会有报复。” 景离道: “吕大那里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了,难道还有什么人能支持你对付他们?昭义?其实不瞒你说,昭义也是公子的人,在楚国,除了大王,也只有太子熊禄兄弟能和公子抗衡,但他二人才干不足,若不是左令尹伍举支持,跟本不堪一提,今后你如果能得到公子器重,定要小心这几人。” 景离跟韩毅讲这些,根本没有避讳。 他能得到楚国第一公子的器重,自有他的一套,他既然下了决心接纳韩毅,就要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而且要让韩毅也意识到,我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己人。 景离走后,韩毅将自己和景离对话向朱季和季布作了传达。然后到辛拿家向辛老汉等人表达了因为生意需要,必须搬家到郢城去的打算。 辛老汉他们已经把韩毅视为家人和主心骨,虽然故土难离,但辛老汉也曾在郢城住过多年,并不排斥,当下就答应了,表示一切听韩毅安排。 牛二c牛三含泪将冶炼炉捣毁,韩毅拍着他们的肩膀保证,会给他们建造一座更大的炉子,才把他俩安抚下来。 韩毅又和朱季到工地向师父辞行,说等安顿好了再来通知他落脚的地方。等他不想干了,就到自己身边来养老。 单通派遣的人到了后,就安排他们将所有有用的东西装了几大车,然后一行人车迤逦向郢城进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章 山庄 十月末,韩毅一行人到达郢城。 景离将韩毅他们安排在郢郊的一处庄子里,庄子是景离的产业,离郢城只有五六里路程,背山临水,平时种些瓜果,是景离夏季消暑的去处。 景离带来城郊衙门管理田产的佐吏,对韩毅道: “庄子连山带水方圆五里,房屋二十八栋,役奴十一户五十七人,现在全部交割给你,往后由你自己经营。把这里安顿好以后,你就跟随我一段时间,如果可用,我全把你举荐给公子。” 韩毅在各类文牍上签完字,画完押,对景离笑道: “那我要真是个庸才呢,你是否就将这一切收回?” 景离哈哈一笑,答道: “文牍已经办好,庄子里的一切都已经是你的了,何谈收回。你真要是个庸才,以后就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吧。” 就这样,景离以一个庄子换取了韩毅掌握的冶铁技术和对他未来的投资。就好比现代的风险投资,赌的是韩毅未来可以成为手下一名得力的客卿,或者成为自己更大的助力。 韩毅让朱季打理庄子一切事物,选了一处山坳做为新冶炼坊址,先让役奴做着基础工作:平地c夯打围墙c搭建棚屋等。又招了些木工等匠人来做活。 又派人去将钟离县逃兵灾的难民首领孟道找来。办差的人到郢城各个流民点一打听,很容易就在江水码头找到了他。韩毅见到他,就对他说道: “我需要雇佣一些信得过的人,帮我建设这个庄子。你可愿意?” 孟道立即就点头答应,他接触过韩毅,知道这样的人不会亏待手下人。 韩毅见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笑了笑,他很高兴孟道愿意留下来,因为他认为:孟道是个有担当的人,而且,这个人诚实。 现在的韩毅自信看人很准,通过一个人的细微表现来判断他的性格为人,就像老成精的那些人一样。 韩毅点点头,又道: “你可以把愿意从老家迁徙到这里的族人和你熟悉的人家,搬迁来这里。搬迁和安家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承担。这些人以后都由你管理。不过,只能找你熟悉的,诚实可靠的人家,不然,来太多我暂时也接收不了。就先控制在一百人以内吧。如果还有想来的,以后再说。迁徒的通关文碟已经准备好了,你这就出发吧。” 当下孟道就带了八个身强力壮的村民,雇了一辆牛车,拉上韩毅拨付的迁徒用的盘缠,回钟离招人去了。 剩下二十几人,由归来的单通统一安排他们,在规划区域搭建寨堡式房屋,以备他们的家人和迁徙来的村民居住。 景离安排了一名叫曹得梦的年轻人过来任冶炼坊主管,和一名司会,接手了冶炼坊。 曹主管仍旧让牛二兄弟负责冶炼坊生产,等炉子立起来后,再安排了些自己的人手进来帮忙和学习。 辛老汉仍然有些晕乎,幸福一波波来得太快太突然,一眨眼,自己这就成了富贵人家啦?上上下下遇见都是尊称“老丈”,吃饭c穿衣c连走个路,都有仆役恭谨服侍着。心就有些虚,对韩毅道: “贤婿呀,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我这心里不踏实呀!” 韩毅宽慰他道: “有个大富商看中咱们斧子了,只要咱们能铸造铁斧子,以后什么也不用愁。” 老头点点头,又感慨道: “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又重情义,辛丫头能跟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呃有闲的时候,让人去寻寻你大舅子,叫辛卓,长辛丫头十岁,离家有八年了。当年只是在郢城做值守,忽然就拉出去了。我们迁回老家辛集时,也交待过新房主我们的去向,但一直没他消息,至今不知道生死。” 老头说着就伤感了,身后辛拿也红了眼。 韩毅招手,唤辛拿近前,握了她的小手对辛老汉道: “你放心,既然是一家人,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老头知道这话十有八九是宽慰自己,却也莫名心安,心情一好,立马笑道: “好c好,你们说会话,我出去转转。” 辛拿虽然一直没有挣脱被握着的手,却很不习惯这种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亲昵。见父亲走了,羞红着脸慢慢把手挣出来,轻声道: “虽然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但也不能太太” 韩毅懂她的心思,抚着她的头说道:“不要在乎那些规矩,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在这里,我说的c做的就是规矩,你想说的,想做的也是规矩。” 顿一顿,接着的话没说出口:以后我说的,做的就是这天下的规矩。 又轻声道: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就把你当贵女子养着了。” 辛拿想起韩毅以前“把你养的白白胖胖”那句话,心中感动,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小声道: “那就没人的时候,握一握。” 韩毅喜爱她此时的娇憨,心痒痒的。苦着声音逗她道: “我又不能去你屋里,什么时候才能见你时而又没有别人啊?” 辛拿想想也是,正自苦恼,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韩毅盯着她笑,不禁大羞,连忙放开手,转身躲到屋里去了。 过了月余,一个产量比辛集多三倍有余的冶炼炉建成,并且试炉成功。冶炼坊围墙也已经筑好,里面还预留了三个炉子的位置。 孟道带领的二十三户九十八人(加上先前留下的共一百二十四人)的到来,使庄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朱季c单通和孟道忙得焦头烂额。人员安置到临时棚屋后,休整两天就开始分派人手修筑堡屋,安排采买,准备膳食,组织守卫 庄内现在有人口两百出头,而今年又没收成,韩毅只得派人找景光开口,借稻米五百担。景光一直想邀韩毅到郧地相聚,得知他的情况,立即安排八百石稻米装船,让来人押送,顺汉水而回。 韩毅与朱季c孟道c和管家孙善一起,将庄内林果种植区,水稻种植区,瓜果种植区,畜牧区,渔塘,道路,沟渠等规划好。管理人员分了工之后,就带单通c季布前往郢城。先拜访了昭义,然后到景离府报到。 此时已进入十二月,天气愈发寒冷。 景离的廨房就在郢城商业区,前排商铺占了一条街,经营粮食c日杂c器皿c布匹等。后排几进房屋分仓库区c住宿区c办公区,分别由几个大院围住,并且设置了望楼,有卫卒值守。 景离的买卖在楚国各大城镇都设有分号。在秦c晋c郑c蔡c齐等国,明里c暗里也都有买卖存在。 就相当于现代的大型连锁百货店。 景离给韩毅安排了一名姓胡的司会,带他熟悉郢城各商铺货品的来源c产地;滞销c紧俏;大宗c稀缺;购进c销出;运输方式c方法等等。 于是,韩毅进入了他前世最厌倦,却又无法逃避的上班模式,甚至没有休息日。 韩毅在办公区呆了大半个月,每日查看木架上堆积半屋的竹简,只看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终于不堪忍受,将手中书简重重摔在案上,然后,起身去找景离。 胡司会阻拦不住,也不想拦,两人在一个廨房办公,年轻人尽问一些刁钻的问题,根本无从解答,又不好发作,这样什么也不懂的小年轻,突然以这种方式进来这里,大都是有后台的。 韩毅找到景离,直接对他说道: “你们买卖太多,太杂,而帐目的记录方式c方法又太落后,不仅耗费人力c精力,也难免会有错漏,不利监管。” 景离惊讶地看着他道: “小子,口气很大呀!我手下的掌柜c司会都是经过多年精心挑选,有丰富经验的人才。你才刚刚接触这一行,就给他们提出这么大意见?哈哈,你知不知道,你这简单的一句话,会得罪整个司会行业,我听景光说过,你很聪明,但不要自大。这并不是聪明能解决的事情啊!韩毅,路要一步步走的,静下心来多多学习,我很看好你的” 韩毅等他啰嗦完,接着道: “我的想法,现在怎么说你可能都不会明白。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回庄子准备,两个月内,我把成果给你看,你觉得可行,算我回报你给我的庄子情谊,并给我自主行事的空间。如果你觉得不行,我今后老老实实在你手下做事,再无他想。” 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出了景府。 跟进来的胡司会看着韩毅离去的背影还在发呆,景离挥挥手,让他离开后,脸上浮起笑意。虽然他不相信韩毅能做出所谓的成果,但是他很欣赏韩毅言语神情中隐隐彰显出来的霸气。 他要培养的人,就应该是这样的。 韩毅回到庄子,立马召集朱季c孟道,跟他们讲明意图,让他们安排人手,准备材料。 他要造纸c制作算盘。 人员,场地,材料很快就准备齐全。算盘制作很简单,在韩毅的指导下,几名木匠几天功夫就用竹子c木头做好了十几张算盘。 又用木条c篾席制作了十几张捞纸器。 造纸工艺流程,其过程大致可归纳为四个步骤: 第一是原料的分离,就是用沤浸或蒸煮的方法让麻匹c破布在高温中脱胶,并分散成纤维状;(将麻匹c破布放入大釜内浸煮) 第二是打浆,就是用切割和捶捣的方法切断纤维,并使纤维帚化,而成为纸浆;(将浸煮后的麻匹c破布切碎,放入石臼舂捣成浆) 第三是抄造,即把纸浆渗水制成浆液,然后用捞纸器(篾席)捞浆,使纸浆在捞纸器上交织成薄片状的湿纸; 第四是干燥,即把湿纸晒干c烘干或晾干,揭下就成为纸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章路遇 要制作适合书写的纸张,需要经过多次试制,调整。尤其是水与麻浆的配比。 韩毅安排好造纸的工人,等他们掌握了生产工艺,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让朱季负责监管,之后,决定到郧地景光处走一趟。 景光已经相邀过韩毅几次,都由于手头有事搁置了,趁着争取来的这段时间,去看看,了却对景光的承诺。 郧地路途较远,且多山路,韩毅决定轻装简从,只带单通c朱季骑马前往。 十二月中旬,韩毅三人四马踏上了前往郧地的官道。骑马比马车要快得多,只两天便到达邓城。 歇息一晚,天上下起小雪,三人穿着厚实的毛皮衣服,干粮也充足,并不介意,继续赶路。 又前行大半日,雪越下越大,看看山路险峻,几人便在路边歇下来。吃了些干粮,见雪没有减小的迹象,天色也快晚了,三人便牵了马,沿路慢慢前行,看看能否找个避风的山坳歇息一晚。 走了片刻,透过大雪依稀看见前面一乘损坏的幔车倾斜在路旁,近前一看,果然是幔车一边的轮子被石头磕坏。不远处山体背风处坐着几人,正在注视着他们。 韩毅上前,朝几人挥挥手,大声道:“我们三人乃是赶路的商贾,能否帮到你们?” 那几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人喊道:“那劳烦你们过来。”却是女子声音。 三人走近,见是四个女子,都披着厚厚的毛皮斗篷,只露出两只眼睛在那忽闪忽闪地眨。 见这情形,韩毅不禁愕然,讶然道:“你们这是人是妖啊” 几名女子,见来了人,正犹疑不定,听他说了这一句,都是一滞,其中一名更是怒道:“你这人怎么胡乱说话?我们怎么看着像妖了?你这个奸商”声音清冽,竟是名少女。 韩毅连忙对几名女子施了一礼,笑道:“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失言了,失言了。只是这时候,这地方,这天气,忽然遇见你们,这个心里实在没底。哈哈,都怪我平时志怪书卷看得多了。” 几名女子中最高挑的一个见韩毅如此说,拉了拉仍然愤愤不平质问韩毅的少女,如男子般对韩毅三人行个揖礼,道:“我们前往邓城探亲,不想车辙损坏,车夫骑马前去雇车,应该快回来了。这个你们是哪里的商家?” 高挑女子名叫李杏,是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他也认可韩毅的那句“是人是妖”乃有感而发,风雪交加c荒山野岭出现几名贵女子,在这时代的确荒唐。 看这三个自称商贾的来人中,说话的少年像是个领头的。她知道这少年一直表达着善意,从言语c神情到动作,甚至包括那句“是人是妖”。这些作态都让心焦了一天的她,稍稍安定下来。 韩毅见这几个女子,包括发怒那少女一直焦虑不安,见到自己后又是犹疑不定。看来是很需帮助,又不放心他们的来历,也不知道怎么样试探,心一软,就主动如实相告:“我们是郢城商人,与郧地管事景光是朋友,受他邀请,前去聚会。” 李杏是庠宫女学教习,正巧认识那景光,听韩毅说明白去向,终于放下心来,喜道:“那景光的叔叔我认识,这样说来,咱们还有些渊源了,那你们就在这里一起歇歇,等风雪小些再走,如何?” 天色已晚,风雪正大,李杏这话,其实就是邀请韩毅他们相伴在此过夜了。 韩毅应道:“求之不得,我们也正找歇息的地方,这样大家一起还可以说说话。” 单通拿出草席,离李杏她们远远地铺了,然后和季布将马拴到旁边树上。 韩毅却将草席拿起,走到她们身边铺了,坐下对几名女子道:“我是话痨,那两人却是闷葫芦,和他们一起,索然无味,长夜漫漫,说些有趣的事,总比闷声坐着受冻要好些。” 几名女子虽然觉得韩毅靠得太近有些不妥,却也没有表示出抗拒情绪,只发怒少女小声嘟囔了一句,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嘟囔的是什么。 她们必竟是女子,实在是害怕在这荒郊野外过夜,巴不得韩毅他们靠近些,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而已。 李杏知道韩毅如此说话,只为缓解她们的尴尬,便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小掌柜说看过些志怪书卷,是《八索》《九丘》么?” 这时代,以甲骨c铜器c简牍传书,除了记史c立传c诗c歌,很少有其他带娱乐性的读物,《八索》《九丘》中也只有很少的奇闻逸趣内容。 韩毅摇摇头道:“忘了,很久以前看的,要听吗?”不等她们应答,他就开口讲道:“话说郢地有个书生叫宁采臣,性情豪爽,品行端正,有一年出外办事,晚间宿于山间空屋内” 一段人鬼相恋,遭遇诸多艰难,最终美好结局的故事,经过韩毅模仿后世说书人那般绘声绘色演绎出来,只听得几名女子如痴如醉,浮想联翩,故事讲完,仍觉意犹未竟。尤其那发怒少女,听韩毅说“讲完了,”沉默半晌,又连问:“还有呢?还有呢?他们后来怎么了?” “没了,已经讲完了,宁采臣娶了聂小倩,生了个儿子,后来做了大官,到这就没了,书就是写到这里就没了,懂吧!” 李杏也入了迷,问道:“书生就是庠宫的士子吧?赶考又是怎么回事?还有” 她听故事的角度不同,意识到这故事的背景,似乎很荒唐,却又合乎逻辑,甚至很理想。这样的背景,即使她做为相对博学的教习,却听也没听说过。看了韩毅一眼,一时间惘然若失,像是有一种虚无的诱惑,就在眼前,却抓不住,摸不着。她话问了一半,意识到韩毅这样一个小商人也不可能解释的清楚,只接着喃喃道:“还有这是什么书啊?” 谁知韩毅却给他解释道:“在他们那个时代国家取仕要经过童子试c府试c乡试通过府试的称秀才进京赶考”这一解释,把一千年后的社会形态给讲了个大概。 几个人又叽叽喳喳,讨论了一番听后感,问了些问题,那发怒少女忽然道:“难怪你那时问我们是人是妖,是害怕了啊,嘻嘻好了,正愁改名的事,我以后就叫聂小倩了。呃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该不会叫宁采臣吧!” 韩毅对这少女的跳脱也是无语,讶然道:“哎呀!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说过呀!难道你真是女”然后一副惊疑的神情。 几名女子,除了李杏外,脑子一下懵了,韩毅这语气c神情表达的信息量太大,一时消化不了,如果他就是宁采臣,那刚才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他的经历? 李杏推了一下双手捂嘴的发怒少女一下,笑道:“好了,小倩,天也不早了,你们就这样靠在一起睡一会,明天好有精神赶路。” 几人经韩毅一番闹腾,心情放松下来,的确倦了,答应一声,靠坐在一起低头假寐。 韩毅必竟还是少年身骨,这一天下来,此时也是累的不行,不再多想,和身倒头便睡。远处季布拿了草席过来,替他盖上后,又走到外围,和单通轮流值守。 李杏坐在少女旁,看着这一切,听着韩毅睡着后发出的轻微鼾声,不禁露出笑容:“真是个有趣的人”。 等到笑容慢慢消散,李杏开始检讨这次行动的莽撞。 发怒少女是秦哀公赢籍之女赢怀璧,刚刚及笈,燕君新没了夫人,便遣使来求,欲娶怀璧为夫人。哀公经过斟酌,已经有意应允。只等燕使二次来求,就会定下这次联姻。 怀璧的母亲赢赵夫人非常宠爱这个女儿,得知燕国国君年已近六十,心中不喜,暗中联系在楚国的外侄女李杏,让她偷偷带怀璧去楚国,躲避一时,逼哀公改变主意。 由于时间仓促,出逃计划并不周全,虽然这些年较少战乱,匪患稀少,路途比较安全,但是遇到如今这种境地,还是让人担忧。 李杏想一会,瞌睡一会,迷迷糊糊中,天亮了。 这些人本就睡不踏实,天稍露白,就都醒了。 韩毅爬起来,伸个懒腰,用雪搓了一把脸,对众人道:“好啊,雪停了,咱们也该上路了,各位阿姊后会有期。”说着将草席收了,就往季布二人那边走去。 韩毅的话让几名刚刚清醒的女子心又吊了起来。莫名的安心感觉,忽然就没了,想想昨日焦急时的心情,怀璧和两名侍女停下动作一起望向李杏。 李杏也考虑了这时候的应对,她跟在韩毅后面说:“呃宁掌柜,你看我们几个女子在这里,不大妥当,即然大家有些渊源,能否等我们的车夫来了,再行赶路。以后回了郢城,我们一定好生相谢。” 说实话,韩毅对于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就是心软,他早就存了留下相陪的意思,只是不好主动说出来。摆出困惑的神态回道:“你们昨天不是说车夫很快就会来吗?也好,反正路上积雪也难行走,离郧城也不远了,就等一会。” 李杏道了谢,又红了脸,忸怩着让他们先离远点,再过来。声音虽小,韩毅却秒懂:这是要给人解决个人卫生的空间。 韩毅三人趟着厚厚的积雪,沿路往回走,直到转了个弯才停下。接过季布递过的干粮,边吃边道:“你们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样出来,也没带护卫,也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子呀!” 季布c单通都不哼声,只埋头吃干粮。两人对于这个新跟的主公是非常满意的,办事大气,有条理,待人温和c宽厚。虽然有些少年人的轻浮,不庄重,但不会影响大局。关健他很信任他们两人,这一点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章 共骑 韩毅跟这两人实在呆得无趣,厚着脸皮,溜溜达达又凑到几名女子跟前。 和她们闲扯了一阵,又在怀璧的强烈要求下,讲了个改良版白雪公主的故事。又讨论了一会,堪堪已过日中,仍不见车夫踪影,李杏着急起来。 韩毅看在眼里,安慰她道:“这里离邓城,马车走要一日路程,昨日大雪,估计车夫难以请得到人,今日虽然雪停了,但这漫山雪白。一般人也是不愿出来的。我们在此一日一夜,你看可有人路过?” 李杏喃喃道:“那怎么办?” “你们在此等候,我们到了郧城景光那里,让他给你们安排马车过来,再送你们到邓城。你看这样可好?” 李杏看看韩毅,又看看怀璧,她实在不愿再等一夜或者更长时间了。正拿不定主意,就见低着头的怀璧嗫嚅着:“这怎么行,我们在一起才好” 李杏听得怀璧这一句,只觉心头一颤,顿时全身血液直涌上脑门。她熟悉这种感觉,当她决定学习舞乐时,当她决定离家前往楚国时,当她决定不婚不嫁时,都是这种感觉。 李杏从头到脚打量了韩毅一遍,对他说道:“我们一起到郧城去。” “怎么去?”韩毅被她的决定搞得有点懵,“我们只有四匹马” “我会骑马,但不能带人,另外三人,就要你们一人带一个了。” 这就是李杏热血上头后的决定。 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坐不同席,食不同案,男女甚至连话也不好讲的。虽然秦国带有胡人血统,风气比较开化,和楚国一样被中原诸候耻笑为蛮夷,对男女之防并没有那么严格,但是共骑一马还是为世俗所不容的。 “这不好吧”韩毅都觉得这想法不靠谱,绝不是担心自己会有问题,而是担心另外三名女子不会应允,尤其是那个要改名叫聂小倩的。 “只要你们肯帮忙,就没有问题,她们都听我的,”李杏决心已下,兴奋起来,越发觉得计划有趣可行,努力地打消韩毅的顾虑。 “那就听你的,听你安排。”你们都不怕,我有个屁的顾虑,求之不得。 怀壁虽然觉得不妥,但是相比在这荒郊野外再冻一宿,和男子共乘一马似乎要好一些。况且是表姐的安排,应该不会有差。 另外两个丫鬟,更没话说。 这事就这样决定了。 一通忙活,将幔车内必要的,和值钱的东西打包放在马背上,李杏独骑一马,两个丫鬟分别由季布,单通带着,怀璧也懵懵懂懂被韩毅扶上马背。 就这样,一行人马上路向郧城而行。 单通在前面领头开路,韩毅c李杏随后,季布押尾。由于道路积雪,李杏御术不精,单通压住马速,行进速度并不快。 马儿一跑起来,怀璧就开始难受了。这时还没有马鞍,马背上只垫着厚实的布革,怀璧偏腿坐在前面,没有可以扶手的地方,马儿一动,就坐不稳,韩毅怕她摔了,一手执缰绳,一手搂住她的腰腹,跑了一程,怀璧实在忍受不了,韩毅也浑身是汗,累的够呛。怀璧让她停下,憋着通红的脸说坐后面。韩毅笑着应了她。又跑一程,怀璧在后面又喊停,还是不行,比在前面更难受,颠得屁股痛不说,还是得紧紧抱住韩毅。又换到了前面,呈开始时的姿势,偏腿坐。一番折腾,韩毅恼了,喝斥着让她反过身来抱着自己的腰。好了,这样更暖昧。怀璧双手紧紧搂着韩毅的腰,头抵在他胸膛上,整个人都偎依在张开双臂的韩毅怀里,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汗臭。看得后面的李杏抿嘴直乐。 天擦黑时,一行人马终于到了郧郊一个集镇,找了户人家,给了些铜钱,匀了两间房屋,分别住下。 一进屋,一直低头不哼声的怀璧红着眼对李杏道:“阿姐怎么办?” 李杏忍着笑,沉声逗她:“什么怎么办?准备歇息,睡觉啊!你怎么啦?” “这个那个宁采臣骑马” “呵呵呵”李杏终于憋不住。 “你还笑,我我日后怎么办鹅”这边哭出来,将脱下的斗篷恼恨地摔在席子上。 “好了,好了,别哭,我来想办法,”李杏将怀璧搂在怀里哄着,“明日我去跟他说,今日的事不许说出去,可行?” “不行鹅” “那就那就找机会让人杀了他灭口,可行?” “鹅嗯?”怀璧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止住了哭声,看着搂住她的李杏道:“什么?” “杀了他,这种小商贾,好色之徒,杀他很容易,杀了也活该。”李杏恨恨说道。 “这样不好吧,他也不是故意的,是我们求他的。”怀璧实话实说。 “那你说怎么办?”李杏续继逗着这个有趣的表妹。 “” “你看宁采臣比那个燕君怎么样,六十岁的燕君,哦,你没见过燕君。”李杏话风一转。 怀璧再次一脸惊讶,随即变得通红,道:“你你” 李杏见她发急,连忙安抚:“逗你的,不要着恼了,咱们出门在外,这样的事情是难免的,你不须太介意。宁采臣呢,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的。时间一久,就都会淡了。” 李杏见怀壁平静下来,抚着她的头小声自言自语道:“可惜了,是个庶人,只能看你们有没有缘份了。” 那边三人进屋,韩毅往竹席上一倒:“哎哟,今天可累死我了,”眼斜了斜拿东西跟进来的两人“嗳,你俩累不累哈哈哈” “”两人无语,退出了房间。身后韩毅的声音传来,“记住样貌了没有,你们尚未婚配,我来给你们想办法哈哈” 翌日早起,李杏她们出乎意料地没有赶往邓城,而是要随韩毅他们去郧城,李杏道:“左右无事,且到郧城游玩几日,待雪化了再走,也安全些。” 于是单通帮着雇了乘马车,一路往郧城。 郧城规模较小,看看大概几千住户的样子,只中间一条主街。景光的住所就在主街旁,范围还比较广大。 听到门人通报,景光匆匆迎出门来,上前执了韩毅手臂道:“哎呀,总算把你盼来了”说着就要往门里带。 韩毅偏头示意后面厢车,景光一愣:“你把辛拿带来了,已经成亲了?怎地没叫我喝喜酒”一边说一边迎到车旁。 韩毅摇摇头,笑道:“不是,路上捡的,我也不知道身份,只说认识你家大人。” 正说着,李杏下了车,朝景光行了揖礼道:“庠宫女学李杏,见过景大人。我携表妹出来游玩,因车乘损坏,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景光在痒宫学习多年,如何不知李杏,连忙还礼道:“不敢,李师傅能来此,倒是我等荣幸之至。”一面客套,一边让随从快通报妻子出来迎客。 等聂小倩下车,韩毅眼也不眨地想看个究竟。 昨日一天一夜相处,众女都用斗篷将头脸捂得严实,一直没见真容貌,此时见李杏掀了斗篷见人,以为其他三人也会露了面目出来。昨日相处的有趣,便好奇她们究竟是何模样。 等几人下车,一看,结果缚了面纱,只露眼睛在外,不禁大失所望。 怀璧下了车,见韩毅贼眼兮兮直盯着自己,毫无风度可言,心中恼恨又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景光夫人进去后堂。 李杏却随景光c韩毅到前厅饮酒序话。谈话间,见景光对韩毅甚为推崇,竟是请他前来指点郧地管理诸事,不禁讶然,更是好奇这小商人来历。想对他更多些了解,这也是她决意同来郧城的目的。 她头脑发热之下为韩毅与怀璧牵线,大处有燕君求娶之事,小处有流落荒山的难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看好韩毅。她在外漂泊几年,如男子般与人接触,被人称为“奇女子”,自有眼光独到之处,韩毅行为看似粗鄙,然则处处显露着善良c热心c洒脱的一面,似乎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隐隐给人大气之感。实在不似平常庶民。 晚间李杏等人宿于郧城的客舍,韩毅则住在景光宅院。 翌日一早,景光安排好马匹随从引韩毅到各乡间去视看,李杏坚持要求同去,此时雪已经开始消融,但道路仍然泥泞,不利车乘行走,李杏便将怀璧留在客舍习琴,她也骑马随行。 郧地多山,但滩头c溪谷c山脚c小丘间也有颇多良田。这一行人用五天,将郧地主要产粮区走了一遍。 这几天,景府僚佐已经将“有高人前来指点郧地农事”的事情传了开去。当然不乏有景府中,不服景光突然来此任事的族亲推动。韩毅能算高人么,一个十六七的少年,这样说法只会让人讥笑景光的煞有介事。 但几天下来,一些人发现,景光真是在煞有介事地把那个少年带往郧地各乡,让地方官吏给他作讲解。并按照韩毅提出的:本地主产c历年水害c旱灾c影响生产的突出问题c人均田产c亩均产量c熟地c荒地c富地c贫地等等问题统计出数据,整理成册交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章 《郧农治》 那人见他忽然抬头,看清了自己面目,一愣道:“你识得我?”见韩毅摇头,又道:“那你这番作势又为何?” 韩毅跪拜下去道:“我哪里是作势了,只是想学吐呐术,拜你为师而已。不是你硬要送我的么?” 蓑衣人哈哈大笑,反身一跃,落在小舟上,道:“好你个小滑头,且受你一拜,给你个师徒名份便是,哈哈” 长笑声中,小舟逐渐远去。 季布c单通二人懵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情况,来扶韩毅,韩毅推开二人笑道:“这次郧地之行,可赚大发了,待我再拜两拜。” 韩毅起身后,对二人道:“我刚才所拜师尊,乃当世奇人,我得了这师徒名份,将终身受益。但此事不可外传。” 原来此人正是王诩,又名王禅,后世人称“鬼谷子”c“王禅老祖”。韩毅见了帛书上“王禅”二字,又见那人额生四瘤,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后世相传他在世六百年,后来飞升成仙。门下弟子c徒孙众多,有:苏秦c张仪c孙膑c庞涓c商鞅c李斯c吕不韦c白起c李牧c王翦c徐福c毛遂c范蠡c乐毅c要离c范雎c赵奢等500多位精英,这些弟子c徒孙后来个个大放异彩,出将入相,名流千古! 韩毅欣喜c感慨一阵,看看手上帛书,想必这活神仙赠送的,必须是好东西。翻开看时,俱是各样恣势人形,旁有文字注解。当下无事,便照样研读c练习起来。 汉水之中,冬日里水流缓慢,过得半天一夜,还在邓城地界。 韩毅整晚修习吐呐术,感觉神清气爽,一早便出了舱室,到船头观看两岸早春风景。 李杏c怀璧四人正倚着船弦,对岸边指指点点。怀璧兴许是在郧城关得狠了,又或是首次乘船,看见岸边山崖几树红梅,几只飞鸟,都兴奋得叽叽喳喳,见到韩毅过来,连忙扯上面纱,一副嫌恶姿态。 韩毅心头着恼,一指船头那老艄公,对她道:“聂小倩,刚才你怎么不戴那物件,我一来就这般作态,难道我还能把你看块肉去?切,”又笑了笑,缓缓道:“啊是了,定是生了一张大嘴,害怕我看到说出去。” 怀璧气得跺脚,只怒道:“你胡说c你胡说。” 李杏偷笑了会,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呃宁掌柜,昨日我们看见你在拜那个戴斗竖的老者,怎么回事?” “那是我师尊,跑来告诫我,不能和长着大嘴巴的人讲话。” 旁边怀璧听了,气得大叫道:“那你还先和我说话!” 韩毅指着她道:“哎呀!果然是个大嘴巴,幸亏我没看到,不然可能把我吓死,我最怕长着一张大嘴的人了。” 李杏又好气又好笑,拦在韩毅面前道:“你怎么尽欺负小倩,我问你话还乱说。不过,难怪你那么厉害!看你师尊的样子,就像世外高人。” “那是,大晴天出来,但凡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不是世外高人,就是疯子。” 身后季布c单通听到这句,不禁暗道:难怪纳头就拜,原来是这个缘故。 韩毅继续道:“呃李师傅,有个事情想问你一下,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那两个侍女不知许人了没有,我这两个护卫还是单身” 李杏听得一愣,额尔,像是想到了什么,掩嘴呵呵大笑起来,控制不住,直笑得打跌。 两名待女低头躲到怀璧身后,季布c单通也尴尬地转过身。 韩毅的连番进击,终于把怀璧气垮了,她红着眼,终于忍住没伸出指头指他(这种行为实在超出淑女标准太多),跺跺脚,转身就走,咬牙小声嘀咕出了一句她认为最狠的脏话:“臭泼皮!” 韩毅见她要走,突然惊呼:“哎呀!那是什么?原来是麻雀。” 怀璧这个年龄,毕竟好奇心重,下意识地转头顺着韩毅手指方向看去,却是几只小鸟飞过,接着听到“是麻雀,”更是无语,只恨自己愚笨,总是着了他的道。 刚止住笑声的李杏,又笑弯了腰,只呼:“哎哟哎哟别闹了” 却听韩毅又叫她:“李师傅,你想象这麻雀一样飞翔吗?” 李杏边笑边问:“你又要作什么怪?” “想飞的话我教你,来,站到船头来。” 怀璧终于又不争气地转过身来看着韩毅引李杏站到船头,让她闭上眼睛,慢慢张开双臂。 韩毅还在说:“好,就这样,好” 当韩毅转到李杏身后,准备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说:“好了,睁开你的眼睛”的时候,李杏转过身来道:“没有飞呀!”见他站在身后,伸出了双手,又惊又疑:“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推得飞下去吧?” 韩毅满头黑线,横了她一眼,讪讪道:“没成功,船太慢了,也小了点。” 一月二十日,大船行走五天,到达郢城地界,在船上的这几日,怀璧再不理会韩毅,时时避着他,不与他相处。 这日,韩毅在船头问老艄公还有多久能到汉水在郢地的渡口,李杏在她们住宿的舱室那边向他招手,并做个噤声动作。 韩毅纳闷地走过去,随她下到舱室,就听见舱室内间有女子鼓瑟而歌,听声音正是那聂小倩。李杏蹑手蹑脚引韩毅至窗前,指指窗内,示意韩毅往里看。 韩毅受李杏感染,也做贼似的走到窗前,慢慢伸头往里看去,怀璧正低头鼓瑟,口中吟唱嬴娃歌。她跪坐于瑟后,十指灵动而舞,如削剥葱根;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韩毅看得入神,不是他没见过美女,后世女明星,又会整容,又会化妆,电视c电影上还看得少了。实在是此情此景特别精致c美好,如美丽画卷,如天然风景。 韩毅正看得发呆,李杏扯扯他的衣袖,蹑手蹑脚拉他退了出来。 待到舱外,李杏正色对他道:“我恶人做到这个份上,剩下就靠你努力了,她姓赢,闺名怀璧,秦哀公之女,你好自为之,切勿辜负我的一番心意。”言罢,转身就走。 韩毅呆立当场,“这是在做红娘,拉皮条的节奏啊!问题是我看中的是红娘啊!” 李杏芳龄已二十八,属老姑婆之列了,但是在韩毅眼里却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身材高挑,面目娇好,姿态优雅,知性性感,率性洒脱”这是韩毅对她的评价,这样的女人在这时代如珍稀濒危动物,或许灭绝得只剩下这一只了。 她更符合现在的韩毅的审美观。 韩毅喃喃道:“定不会辜负了你。” 日中时候,大船停靠在了码头,日前得到讯息的弃疾公子府早已派人在此等侯。 怀璧姑母孟姜,温柔娴淑,以前乃秦国第一美女,嫁给熊弃疾为夫人,深得他的爱戴。她非常喜爱自幼肖似自己的怀璧,听说她要来郢城,欢喜异常,竟亲到渡口迎接。 李杏领怀璧等人上岸后,回头望了韩毅一眼,上了公子府幔车。 韩毅待公子府幔车去了,叹息一声,与季布c单通牵马上岸,往庄子方向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