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伤诀》 正文 第一章 山雨欲来 庐山巅峰深处有一座幽谷,千百年来几乎无人进出。 某天,有一群特别的人来到谷中,从此居住。他们以谷中的泉眼为源,沿谷边缘修护谷河,挖沟渠,引水道,历时四年方才建好整座庄园。 来者们将此深谷取名曰“忘名谷”。 忘名谷护谷河靠外的一侧有着一圈天然生长的曼陀罗华。初到谷中正逢花期,很多人觉得幽幽山谷之中一道白色的花环美则美矣,却让人徒生伤感,然谷中女子们喜欢,便留了下来。 依泉而下的三丈护谷河沿着那白色花环开挖,一圈下来正好将整个忘名谷护在其中,倒也省了好些工程。 谷中一共八条主干道,宽约一丈,由谷正中的居住区至护谷河正指八个方向,大道两侧生长着各类杜鹃花,整整齐齐排成十六道。 居住区接大道之处亦为杜鹃和蔷薇的交接处,蔷薇花将居住区围成一道天然的栅栏,呈圆形。 与蔷薇栅栏衔接处两旁各种着一棵梧桐,约八尺高处均有用竹子编织的牌匾连接两棵梧桐树干,中间分别巧妙的编出了“乾棠门”c“巽薇门”c“坎梅门”c“艮樱门”c“坤桂门”c“震兰门”c“离荷门”c“兑菊门”,经此八门便可进入花草树木筑成的宫殿。 风起,秋至。 谷中的人们正在忙碌着,聋者耕c瘸者织c盲者歌c哑者舞,老者教c幼儿学c妇人烹c壮丁担,幸福响彻山谷。 没有尊卑之别没有男女之分更加没有烽火狼烟,不知不觉已匆匆过了十六年。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一个稚嫩的女声传来,案前书写的女子浑然一惊。 “娘亲,您怎么啦?是我背错了吗?”女孩怯声问道。 女子微笑道:“没有,净净很聪明,净净没有背错,是娘亲听得太入神了,嘻嘻!” 明媚的阳光晒在身上,有些温暖也有些刺眼。 “嘿!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我可以去找妹妹玩耍吗?” “可以,去吧!” 女子放下手中的笔,若有所思。自从三个月前夫君李问去钱塘之时她就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安,而后便又一直联络不上,放出去的飞鸽杳无音讯,不知他是否已与叔父会合。 山雨欲来风满楼?叶濯尘淡笑,随即优雅的收起案上的笔墨缓缓走进内室,今日的阳光太过夺目避免伤眼。 忘名谷中人偶尔也会下山,他们会用自己种植或在山间采摘的药材等拿到山下集合去换些布匹或工具。 “嗖嗖” 什么声音?两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背着一个小箩筐在下山的路上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群在山间穿过的声音,而且来者人数很多,两男孩对视一眼后飞快转身上山。 “你们确定不是野兽?”,两男孩非常确认的点头。 李寻觉着非常诧异,忘名谷之于庐山仿若迷宫,常人是不可能轻易找到的,为何会有人上山,而且还是成群的上山,这群人意欲何在?带着种种疑问,李寻将此事告知正在前庭调琴的叶濯尘。 叶濯尘大惊,扶琴的手随之一颤,即刻收起情绪随李寻还有两个小男孩一同前往长辈的住处,此事必须先告之伊可。 伊可便是李问和李寻的母亲。当年李恒硕兵败重伤之后,她便率领全家老小护着两百多位老弱病残孕孤来到这与世隔绝的忘名谷。虽然谷中没有尊卑等级之分,但谷中人人人敬她,尊她为谷主,正是因为她的细心照顾,李恒硕当年才得以死里逃生多活了之后的十年,多年来伊可都是任劳任怨痛并快乐着。 “看来他们还是找上来了!”伊可无奈的说道。 “他们?娘指的是他们?”虽然李寻听不怎么明白,但叶濯尘却是懂的。 “没错!看来这劫是躲不过了,濯尘,万一真的躲不过,你务必护住净净和凊凊。”伊可心想,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是为的他人,而今大难再次临头她要自私一回,必须要保住自己的子孙。 叶濯尘郑重点头。 李寻不与这婆媳打谜语,他虽不知所谓何事,但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须得留心,只是他想要留心却不知从何留起。 翌日清晨,不见昨日阳光。一年一度芙蓉谢幕,枯黄的梧桐叶夹着微风兼着细雨在空中挣扎,迟迟不肯歇下。 正午,风歇了,雨也停了,只是天上的云仍是一片乌黑色。 关于不速之客突然“拜访”忘名谷之事,伊可并未明着召集所有谷中人员商议,而是亲自走访分别告知各家家主。 十几年不曾有过的危机感使得谷中人瞬间打起了精神,其实他们都知道出谷的路有好几条,只是他们仍抱着一丝侥幸而不肯撤离。 直到乌云散去已是酉时,夜幕将近,谷中人并未松懈。 见李净进屋来,床上的女子侧身而卧,冲她微微一笑。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柔而不娇,艳而不媚,即使带病也别有韵味。她便是李寻的妻子叶洁心,既是李净的亲伯母也是她的亲小姨。 “净净,都戌时了,你怎么还不就寝呢?”虚弱的叶洁心关切的问道。 “不睡,我要保护妹妹。” “保护妹妹?呵呵,明天再来保护妹妹吧,先去睡觉,乖!”叶洁心并未在意李净想保护妹妹的想法从何而来,只当她孩子气的玩笑。 李净尚且年幼,她并不知晓外面的一切亦说不出所以然,便只能乖乖回房睡矣。 回房后,李净发现跟她同吃同住的小弦姐姐不在,以为她如厕并未多想,跟着祖母绷紧精神一个下午实在困了便倒头即睡。 老人和小孩早已熟睡,年轻人精神足便守着以防不测,夜入子时并未见山中有所动静,他们便稍稍放松警惕有的甚至打起瞌睡。 伊可始终无法安心,踏出屋子,她回头看李问和叶濯尘的居处,那个地方是整个谷中花草最茂盛的一处。 叶濯尘亦未眠,她从床头暗格内拿出一封信,那是两年前凤曲觞离开忘名谷后给她的第一封来信也是唯一的一封。这信她一直保存着,她想终于到了用它之时。 信上只有一个地址,还有便是凤曲觞的落款。 叶濯尘抚摸着凤曲觞三个字,涩涩一笑,“傻!” 李寻和叶洁心一如往日般睡得安稳,道是不知者无罪,如伊可c叶濯尘那般活得太明白反而容易受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毁于一旦 夜渐凉,微雨。 上山众人奔了一天也乏了,亥时他们吃完干粮便倚着树木上闭目养神,似乎接下来会有大的行动需要他们的精力支撑。他们以一蓝衣女子为首,手下人士皆唤她“大小姐”。 这位大小姐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在没人汇报之时便一直发着呆。此时手下们都在小憩,她仍然还在发呆。 “大大小姐。”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极其害怕,像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亏心事。 蓝衣女子猛的回过神来,潜意识下差点一掌劈了少女,怒道:“唤我何事?” “我我我害怕了,你你们事成之后真的会放了我吗?” 蓝衣女子轻蔑的瞧了她一眼,“放了你?待事成之后再说。” 少女捂脸抽泣,眼神透过指缝紧紧的盯着对面的山谷。 丑时。 少女摇醒蓝衣女子,道时辰已至,蓝衣女子起身,以手中长剑砍向树干,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手下们。 “准备行动。” 蓝衣女子一声令下,手下们均开始将可燃物扎在涂有毒液的箭上。她呆呆的注视着眼前画面,若非无奈她也不想杀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连亲生父亲都要逼着自己犯罪,那么她就不得不犯这个罪了。 长剑一挥,离弦的火箭便迅速的飞往那座庄园。 少女顿时失声痛哭。 “着火啦!”伴随声声呼喊,熟睡中的人们纷纷惊醒,慌忙起身却不知去向何处。 因为夜间下过雨,箭火在庄园内并未燃烧出预想中的效果,蓝衣女子下令继续放箭,零星的箭火聚少成多,终于,火势开始蔓延。 庄园内不足三百人而且大多都不是完整的,如今的逃生对他们而言甚至比当年在沙场制敌还要艰难。瘸者不能暴走c盲者需要搀扶,很多人自知此次在劫难逃,固然打算不走了。 尽管伊可感觉到留下和离开结局可能会是一样,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道:“你们不要放弃,赶紧想办法找机会离开。” 大家面面相觑,带头的一位中年瘸子回答道:“夫人,我们已经是逃过一次的人了,而今不想再逃了,既然命中注定躲不过那就不躲了,反正这十几年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们已经很满足,死而无憾了,您就成全我们吧!” “是啊是啊,夫人,您就成全我们吧”众口一词。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么我便不多说了,大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呵呵!”伊可注视着漫天的火光唇边不觉勾起一道凄苦的弧度,她的一生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庄园里的人,如今也该休息了。 不愿意撤离的人们艰难踱步至阡陌处,环视着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自己一天一年亲手塑造的,或许此生真的无憾了。拔刀,放血,希望自己身体内的红色流遍这里的一沟一壑。 不愿意就此弃生命的人们都在努力的冲出山谷,躲过暗箭明枪的继续往谷外冲,躲不过的便永远留下来了。 被烘干的庄稼,嗖的一声,齐齐燃烧,将谷中大部分的人化为了灰烬。 仅剩的几个人好不容易逃到护谷河边。 少女见到伊可c李寻还有叶洁心他们,猛的大叫,“大小姐,快,快,他们逃出来了,快啊!”少女急切的拉着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挥手甩开她,道:“方才你不还落泪了嘛,有人死里逃生你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吗?” “我我我害怕,哇哇” 少女被吓哭了,与其说是吓哭不如说是急哭的。 蓝衣女子猜想,这些逃出者中必有重要人物,不然少女不会这般吓破胆,反正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叶洁心带病之身,她不想拖累李寻便一剑了结了自己。李寻还未来得及呼喊已被飞来的毒箭射中,与叶洁心深情一眼后双双倒下。 一子一媳,伊可含泪,闭目,猛的一挥剑,面前的的黑衣人齐齐倒地。 伊可目光扫到了在彼岸心跳狂乱的少女,那是和孙女李净朝夕相伴的小弦姐姐,那个伊可严格带大的少女。三四年前,她的父母为救病入膏肓的李恒硕而出谷采药却意外坠崖身亡。 只见少女想也没多想伸手夺过一男子手中的弓箭挽起三支箭一并射出,她是有些功力在身的。三只毒箭稳稳地落在伊可的身上,两支刺透肩井一箭穿心,她瞬间神情呆滞随即倒在了护谷河中,血水交融。 少女终于十分愉快的舒了一口气,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蓝衣女子看得不明所以,便也由得她去了。 突然,萧弦一抬头,还没有见着叶濯尘那个一直把她当奴婢使唤的恶毒妇人,没有见着李净那个一直把她当猴耍当阿猫阿狗般玩弄的小魔头。 “大小姐,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地方很有可能有人会从那里逃脱。” “你这个小孩,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使你一定要赶尽杀绝的?”蓝衣女子现下有些好奇了,是什么原因让一个长得跟仙女一样的孩子有着一副罗刹似的恶毒肠子。 萧弦也并未回答,只是快速的跑开,蓝衣女子也没计较便示意手下止步,她自个儿跟着萧弦而去。 刘安抱着李净,叶濯尘抱着李凊,二人至谷帘泉后洞出逃,刚出洞便被人拦截。 叶濯尘惊呆,这一出口是当年李问和李寻亲自挖成的,极其隐蔽少有人知,这蓝衣女子怎么会?当看到躲在蓝衣女子背后的萧弦之后一切似乎就明了了。 蓝衣女子神情有些恍惚的看着两个小孩,慈爱的目光让叶濯尘立即捕捉到了令她欣慰的信息,她道:“能不能放过我们?” 蓝衣女子投以一个惊讶的眼神,“你说什么?” “姑娘,我虽不知你是何人,但猜想姑娘必已身为人母,请看在幼子无知的份上放过他们三个吧,我愿意以死谢恩!” 蓝衣女子目光扫了一眼一旁的刘安,“你倒是会揣度人心!这两个小孩我可以放走,但这个男子似乎比你年纪还大,我好像没有理由放过他。” “他是断臂而且还不能说话等同大半个废人,留着他于你无害呀!”叶濯尘惭愧的瞧了一眼一旁的刘安,他只将头压得很低很低,看不清表情。 蓝衣女子在心底叹息,“你想怎么死?” 叶濯尘一阵欣喜,“多谢姑娘还能让我自己选择死法,但我现在不能死。” “哦?那你如何以死谢恩呢?” “我现在要留着一口气将孩子送走,我不能立即死掉。”叶濯尘将目光移向两个孩子,蓝衣女子也算明白。 “唔”叶濯尘一捂心口,一口鲜血喷泄而出,刘安立即将身子移至她的身旁挡住她不坠地,右臂还怀揣着熟睡的李凊。 “这是泣血针,我已将它和着我秘练的六六散魂散毒打入你的体内,可保你六六三十六个时辰内安然无恙,世间无药可解,过时毒发你便气息渐弱,毒发六个时辰后便会魂散魄尽而死去。”蓝衣女子耐心道。 叶濯尘凄然一笑,此时是破晓时分,四天三夜差不多够她赶到那个地方了。 出门时,李净的眼睛被叶濯尘用布条蒙住,凭着声音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努力的用眉眼蹭着布条,她真的很想看到。终于,透过线缝,她看到了,记住了。 谷中还在燃烧,呼喊声已殆尽,蓝衣女子方才召集手下们下山,回去复命。 山下的人们一夜好梦,看不到山谷中的火光,听不见谷中绝望的呐喊,晨起劳作,继续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武陵托孤 三天三夜马不停蹄,按时辰算此时此刻叶濯尘已经开始毒发,她顾不了那么多撑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赶路。 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了目的地——湘江北岸洞庭西畔北湘书院。 “曲觞。” 一缕轻唤,正在题字的凤曲觞心一惊笔一滑神一回,扔下手中的笔墨夺门而出,那是他多年的魂牵梦萦呀! 然而,与千百回想象中的重逢完全不一样,此刻他见到的不是记忆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叶濯尘,而是一个俨然油尽灯枯的老妪。她抱着一个尚且不会行走的婴孩,她身旁的独臂男子他是认识的。 凤曲觞见状立刻回神接过叶濯尘怀抱的孩子,这时候凤阳已闻声出来,她接过李凊,带着刘安往进了屋,把空间就给了叶濯尘和凤曲觞。 目送凤阳他们进屋后,叶濯尘扑通一声跪在凤曲觞面前。 “濯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凤曲觞惊得不知所措,不好的直觉猛然蹦出头脑。 叶濯尘并未起身,眼泪便如泉涌般迸发,“曲觞,他们找到了忘名谷,忘名谷毁了” “什么?”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般直击凤曲觞的心,他伸手扶着叶濯尘,满眼愧色,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 “不,曲觞,这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大家的。”凤曲觞含泪不语只轻轻地做着扶起叶濯尘的动作。 叶濯尘抓着凤曲觞的手,道“曲觞,我已深中剧毒无药可医,我之所以千里迢迢的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我把这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李问自去了钱塘小李师叔府上后便音讯全无,想必已是凶多吉少。现在除了你,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找不到第二个可以相信的人了。” 叶濯尘还行了个磕头礼,凤曲觞握着她肩膀的手不觉的颤抖。 “好!我有生之年一定会竭尽全力护这两个孩子平安”,说罢,凤曲觞看了一眼方才孩子们进屋的方向,“那两个孩子都是?” 叶濯尘明白凤曲觞所指,她轻轻的摇头,“只有大的是,小的是李寻大哥和洁心的独生女儿,将满周岁。”凤曲觞涩涩一笑,加大力度扶起叶濯尘。 叶濯尘在凤曲觞的搀扶下起身,立刻又倒了下来。幸亏凤曲觞反应及时没让她着地,只是倒在了他的身上。 “曲觞,曲觞”叶濯尘握紧凤曲觞的手艰难的呼唤着,“曲觞” “别说话,我帮你疗伤。”凤曲觞心如火灼,迅速伸出一只手自丹田处提气运力。 叶濯尘猛的抓着他的手,摇头笑道:“没用的曲觞,没有用的,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完”。 凤曲觞心中抽痛,哽咽道:“好,你说,你说,我听着。” “她们,她们一个名净,一个名凊”,叶濯尘边说边用手指在凤曲觞手掌比划“净”“凊”二字,“净净,你一定要严苛的教导她,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纵容她,也不要束缚她,让她有多高飞多高有多远走多远,咳咳”叶濯尘发觉喘息越发难受。 凤曲觞一手抱着她的腰身不让她倒地,另外一只手反过来抓紧叶濯尘的手,一个劲儿点头,说他答应她,无论什么都答应她。 叶濯尘继续道:“请你,请你善待凊凊,我的侄女,她还未满周岁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咳咳” “好好好,都好,我都答应你,快别说了,我带你进去休息。”感受到怀中人脉象越来越弱,凤曲觞六神无主了。 叶濯尘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冲他微微的笑,道:“曲觞,今生是我错过了你,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女子,我会在天的那边看着你幸福的活下去!如果,如果你能见到李问,代我跟他道歉,我,我要先先走一步了,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的,好好好好的” 当素手手沉沉滑落,凤曲觞憋了好久的泪水终于迸发出来,他抱着逐渐凉的身躯摇晃,磨蹭。 屋子里的人轻声抽泣,怕吵醒床上沉睡的两个孩子,他们不敢放声大哭。尽管如此,刚从噩梦中惊醒李净还是听到了,只是她还不知道凤阳婆婆和刘安叔叔为何哭泣。 久久,凤曲觞方才将叶濯尘抱进屋内,将她放置在自己的床上。这时一女子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只见她扭起水中浸湿的毛巾,当她欲进行下一步动作之时凤曲觞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来!” “可是” “还是我来吧!” 凤曲觞见凤阳进来便松开了,女子的胳膊被他捏得生疼,她一声不吭,毕恭毕敬的将毛巾递给了凤阳。两人出去,。 片刻后,凤阳对着门口道:“曲觞c小觅,你们可以进来了。” 凤曲觞和女子闻声进房,刘安也跟了进来。 当凤曲觞抱着将叶濯尘跨过门槛之时,他们看到了小小的李净正在紧紧的盯着他看。 “你”看着眼前目光澄澈的小孩,凤曲觞竟不知如何开口。 凤阳抱起李净,不知道她会怎样,自个儿也看着心酸。 让大家诧异的是,李净并没有哭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就那么静静的目视着叶濯尘,眼神空洞目光呆滞。 晚间,刘安用笔向凤曲觞诉说了那日的忘名谷之祸,并提到了有人出卖忘名谷,凤曲觞与刘安皆一夜未眠。 三天后,叶濯尘被凤曲觞放在一个用白月季c万寿菊c仙客来铺成的花席上,席子下面是一堆干柴,正等待着烈火将席上的伊人羽化。 凤阳拉着李净的小手与颜觅还有抱着李凊的刘安并排站着,凤曲觞站在他们前排也是离叶濯尘较近的位置,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捧着八株曼陀罗华,那花他是连根拔起的,只是根部的泥土已被洗得干干净净,他将洁白的花轻轻的放在叶濯尘的手上。 “安心的去吧!” 语罢,凤曲觞将火把放置在干柴中间,干柴立即发出哧哧的燃烧声,凤曲觞退后,哭声c抽泣声也随之传来。他回头看李净,她只是死死的盯着躺在火堆花海中的叶濯尘,仍然没有哭! 待叶濯尘与那对干柴燃烧殆尽之后,凤曲觞捧起一抔灰土小心翼翼的将它装进一个小小的瓶子中。收好了骨灰,凤曲觞便带着大家回书院。颜觅一直紧紧的跟着,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送别叶濯尘让她感到难过也有一些畅怀。 李净跟着他们走着,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回头看那一堆灰尘,压制了好久好久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她以为自己矮矮的只要不出声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可凤曲觞却用余光捕捉到了,他忽然回想起叶濯尘之前的嘱托。 回到书院也是黄昏,进了大堂,凤阳将李净的小手交给凤曲觞,自己接过刘安怀抱里已熟睡的李凊便进了自己的卧室。刘安和颜觅分别坐在凤曲觞的两侧,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很压抑。 颜觅忽然开口说道:“净净,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家,我们便是你的亲人,好不好” 李净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转眼看向凤曲觞。 凤曲觞回应李净,道:“她是我的夫人颜觅,你以后可以叫她觅姨。” “觅姨。”李净礼貌地唤了一声,然后低头沉默。 “李净,你可愿意改名换姓?”突然,凤曲觞用不带商量的口吻向李净问道。 李净不明所以,只紧紧的盯着他看,最终还是点头了。 “今后你便姓伊,李凊则姓霓,这“伊”是随你们祖母伊可,而这“霓”则是随你们外祖母霓梦。”凤曲觞对着李净的眼睛一字字的说着。 李净尚小,改名换姓这种事她也不理解,权当换个称呼而已,无所谓的。 凤曲觞稍作停顿,实则思考,后道:“以后你就名晨净,李凊则名裳雨?” 伊晨净,霓裳雨,从今往后这便是她和妹妹的新名字,李净虽然不明白凤曲觞为何连名带姓的要帮她们替换,但也无妨,这两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比李净c李凊更悦耳。 叶濯尘火化当晚,刘安留书一封,道自己已离开北湘书院只身离开去寻找李问的下落,若有消息日后定会再来北湘书院相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听茉溪歌 时间往往在不经意间流走,还没有来得及和悲伤道别便已过去一个季度。 武陵的深冬冷暖清晰,见不到阳光整个大地都会表现出惆怅,见到了阳光风雪立即散去倔强。 一个雨过风干的清晨,伊晨净被一阵清幽的琴声唤醒。她追随着琴音到达莲池,池中早已无叶无花,形单影只的荷枝枯干坚强的屹立在结冰的池塘里。 莲池东面有一凉亭,此时的伊晨净放眼望去见有人独坐在那边抚琴,从背影不难看出那人正是凤曲觞。 伊晨净走近,站在凤曲觞侧边,待他停弦。 “凤伯伯,您的琴弹得真好!” 凤曲觞待曲尽后方才抬眸看向伊,道:“你小小年纪便能辨别琴弹得好与不好?” 伊晨净笑道:“不,我并不懂,但只要听起来好听让人觉得舒畅便是好。” 凤曲觞吃惊道:“方才的曲子你听着觉得舒畅?” 伊晨净笑着点头。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伸手抚摸她的青丝,道:“晨净,你可愿意认我做义父?” 伊晨净小声道:“义父。” “哈”凤曲觞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既然你认我做义父了,那么为父便送你一个礼物。” 伊晨净欣喜道:“什么礼物呀?” 凤曲觞顿了顿,道:“这茉溪歌你可喜欢?” “嗯!”伊点了点头。 “那好,今天我就教你弹奏茉溪歌,他日你若能心领神会必成大器。” 凤曲觞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空间让给伊晨净。 伊晨净站在琴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和谐。 凤曲觞见伊晨净摸着琴身发呆,他忽然觉得有些事可以慢慢试着跟她说了。 “怎么,不喜欢这台琴?” “啊?”伊晨净方才回过神来。 “小小年纪就喜欢发呆,不是个好习惯哦!” “嘿嘿”伊晨净咬着下唇瓣轻声细笑,“总感觉它应该配一把特别的琴,这样说不定会更好哦!” 凤曲觞笑道:“哦?你还会看琴?” 伊晨净连忙摆手示意,“不不不,我瞎猜的。” 凤曲觞道:“被你猜对了哦!这世上确实有一把琴,用它来弹奏茉溪歌极好。” 伊晨净笑呵呵地看着凤曲觞,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凤曲觞沉沉道:“它叫‘拭伤琴’擦拭的拭,忧伤的伤,在泰山。” 伊晨净道:“拭伤琴!名字很好听,是琴声可以拭去忧伤的琴吗?” 凤曲觞摇头苦笑,“用得好可以让人忘记忧伤,用得不好会让人伤上加伤。” “啊?”伊晨净向凤曲觞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凤曲觞抚摸着伊晨净的小脑袋,若有所思道:“你还太小了,等长大后有机会的话义父带你去取琴。” “谢谢义父。” 凤曲觞笑笑不语,随即开始他将伊的小手包在自己手心,食指和中指扭动运力,琴便发出了声音。 伊晨净觉得很奇怪,弹琴都不用触摸琴弦的吗?可是经由凤曲觞这么一弹还真发出了乐音,只是声音极微。 待弦音消散后,伊晨净的拳头小心翼翼的抽离凤曲觞手心,她摆着与琴面临界的手势做着拨动琴弦的动作,可是琴却没有丝毫动静亦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一脸茫然的看向凤曲觞。 凤曲觞哧声一笑,“傻小孩,你没有根基琴是发不出声响的。” 伊晨净回以疑问的眼神,凤曲觞解释道:“方才我是用内力使琴弦发声的,弹奏者需要有足够的内力才能催动,我说的根基也就是指内力。” 伊晨净似懂非懂道:“也就是说义父今天要送我的礼物就是教我武功吗?” 凤曲觞心下一愣,道:“学武是个漫长且极其艰苦的过程,急不得,所以你必须先做好充分的准备。” “啊?可是” “不要着急,来日方长。” 伊晨净虽未明白凤曲觞这礼物究竟是送还不是不送,但还是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不加多言,却闻凤曲觞忽然发出一道吐血声,她急切看去,他正盘坐在地调息。她脑子都是疑问却不敢打搅他,只静静地在一旁守着。 许久过后,凤曲觞仍紧闭着双目,若非能够看到他起伏的心跳,很容易被误以为他已经如佛者涅槃了。 “唔” 又是一阵吐血声,伊晨净吓了一跳,她看着凤曲觞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心中很不好受,她使劲地拍着他的后背,以为会让他舒服一点,谁知却加重了他的疼痛。 “对不起,义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伊晨净被凤曲觞痛苦的回应吓得不知所措,他虽痛遍全身却只字未语只一心强制镇压自己体内乱串的真气。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凤曲觞终于睁开了双目,他双眼无神的直视前方,想要说些什么可唇角干枯喉咙嘶哑发不出声,伊晨净见亭中琴边放着一壶茶便迅速递给凤曲觞。 凤曲觞润了润喉继而看向伊晨净,笑道:“你想知道方才是为何吗?” 伊晨净重重的点头,一脸好奇。 “因为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拥有了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功!” 伊晨净心想,既然拥有最厉害的武功那为何还会那般,难道——走火入魔了? 凤曲觞看伊晨净一副胡乱揣测的模样,他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却知她年幼无知很多事都是懵懂的。 “虽然我拥有绝世武功却也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每个月都会被这强大的内力反噬一次,那种痛苦不亚于伤筋断骨。”说着,他一口将杯中茶饮尽。 伊晨净好奇道:“那是为何呢?” 凤曲觞苦笑道:“为何?我也不知道为何。但万事皆有定律,你得到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些什么,这世界上没有不费工夫的收获。” 伊晨净有些茫然,只认真的听着。 “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幻想着不劳而获,你付出的和你得到的总是对等的。”凤曲觞轻抚着伊晨净的头,“现下你要多读些书,书中都是前辈们的智慧,可能有些你现在不明白的领悟不了的将来等你长大了自然而然就能理解。” 伊晨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而眨巴着双眼道:“义父,可以给我讲讲您的故事吗?” “你想听故事?” 伊快活的点头。 凤曲觞笑笑,“可义父的故事太长了不好讲,既然你想听故事那我就给你讲讲这茉溪歌和那拭伤琴吧!” “好呀好呀!”伊晨净十分兴奋。 伊晨净认认真真的听着凤曲觞的讲述,就在他喝茶停歇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发声,“我感觉茉溪歌的曲调好熟悉。” “你可学得苏轼的《念奴娇》?” 伊晨净恍然大悟,“对,我想起来了,在忘名谷的时候小姨经常弹奏。” 凤曲觞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忆及当年叶濯尘和叶洁心因为读了《念奴娇》拉着自己带她们去看长江去看赤壁,那时的承诺还未兑现呢! 伊晨净眼看着义父目光朦胧了,那伤情的眼神让人看着好心疼。 “义父,那把琴长什么样子,好看吗?” 伊晨净忽然大声问道,凤曲觞尴尬地收起神情,道:“好看,当然好看,世界上最好看的琴。” 伊晨净认真的听着。 “琴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的琴弦,是铸剑师用铸完九曲回痕剑后的剩下的金属打造的,一共九根弦,七弦和乐前后两弦为攻守。只有会武功的人才能弹奏而且要临界隔空而弹,就像方才我那般。不会武功的人会像用一般琴那样,只轻轻一触碰琴弦手指便会被割伤。” 伊晨净疑惑道:“容易受伤为何还被称为绝世好琴呢?” “因为它蕴藏了强大的力量!它能和九曲回痕剑组合成这世上最厉害的一种武器,无坚不摧。”凤曲觞叹息道。 “那九曲回痕剑又是何等圣物,是最厉害的剑吗?” 凤曲觞抬眼看向天空见阳光渐弱,“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伊晨净还没听够她还想让凤曲觞继续往下讲下去,可凤曲觞已经开了口,她只好乖乖的跟着他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那些故人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庭前书写,竹林舞剑,时光一晃六七年。 盛夏的晚风吹走了酷热吹散了蚊虫,躺在竹子做的凉席上歇息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霓裳雨盘坐在凉席上,嘟嘟着小嘴啃着西瓜,问道:“姐姐,大家都叫我霓裳雨,可是我真的姓霓吗?” “你当然姓霓啦,奶奶说,人的名字有两个字的有三个字的有四个字的,其中姓有一个字的和两个字的,一般就是名字的前一个或前两个字。”伊晨净躺在凉席上舒服的回答道。 霓裳雨被那一个字两个字三四个字的弄晕乎了,“小伙伴们绝大多数都是随父姓,也有少些随母姓,可我既不姓凤也不姓颜,偏偏姓霓,这是为什么呢,姐姐你知道吗?” 深藏心底多年的刺突然被拨弄了一下,那滋味儿很不好受,伊晨净唇角忽的抽蓄,继而扭头看向霓裳雨,妹妹那天真无邪的模样,竟令她生出些许羡慕。痛觉也就那么短暂的一瞬而已,伊晨净迅速收起情绪,道:“因为你爷爷姓霓呀!义父是随凤阳奶奶的姓,而义父的爹爹是姓霓的,所以你姓霓合情合理。” “原来是这样。”得到答案后,霓裳雨高兴地继续啃着她的西瓜。 “就是这样的。”伊晨净心虚的笑了笑。 金风悄至,枫林渐染,天气微凉,月色如常,晚间轻撩被角在怀,一夜知秋。 明天便是叶濯尘的忌日,凤阳一夜辗转,破晓未至便起身,她轻声至伊晨净和霓裳雨床沿,替她们拉好蚊帐。 伊晨净在凤阳无意间触碰的瞬间便醒了,此时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当年的画面,她双臂枕头目光无神地直视前方,全然没有了睡意。 凤阳稍稍去到一处偏僻的小屋,伊晨净好奇心使然,于是乎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那屋子只有一面透光,东西北三个立面都是封闭的,南面门两侧上方分别设置了一个窗口,也不大,看起来像似平常都是开着的。 开锁之前,凤阳低眉向两侧扫了扫,快步进屋并随手关门。 伊晨净发现木质的门上有个小洞,正好可以作为偷窥之用。她俯身侧着脸,使劲地斜视着屋内,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看的时候,忽然一道光吸住了她的眼球,那是凤阳点燃的烛光。顺势看过去,刹那间,伊晨净被吓得一动不动。 她看见了,就在门的正前方,整个屋子的内侧正中央,摆放着一片灵位。延伸开去看,关于灵位处对称的墙面上挂着的是一幅幅画像。画像尺寸不一,像是按照画中之人的身形量身绘制出来的,画中人的神情,那个逼真用栩栩如生来形容远远不够。 再看,每个画像上都有字体大小不一的提字。伊晨净猜想,那几个大字体的文字应该是画中之人的名字。 仔细看,视线正面的画像是一个约么三四十来岁的男子,大体字为“霍衍”。在她的印象中没有见过那个人,不过名字倒是十分熟悉,不知不觉,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往霍衍身侧看去,左边有一女子,这女子好美好眼熟。烛光暗淡,看不清画上的字迹,伊晨净反复在大脑中搜索,忽的一惊,这不是外祖母么?刚好那个大字体也是两个字,对应着看,越看越像,果然,真的就是霓梦。她双拳捂在心口,刻意避开大字体只顺着画像看去,视野范围内她还认出了祖母伊可。 再往周边看,视线不及,左右眼怎么睁大怎么交换着看都瞧不清楚。斜视久了眼睛发晕,她一头栽在了门上,碰撞声惊到了屋内的凤阳。 凤阳扬声道:“进来吧!” 凤阳也没看她,只道:“这里的人你还记得么?” 伊晨净点了点头,“记得,但有些不认识。” 凤阳道:“哦?那你说说看都有哪些你认得哪些不认得。” 伊晨净走在她所认识的画像前一一弯腰致敬,抚摸画身一一叫出自己对他们的称呼,她认识的也就只有伊可c叶濯尘c霓梦c叶洁心还有李寻。 凤阳缓缓走近一中年男子身旁,目光闪烁,道:“这位是谁你可认得?” 伊晨净摇头示意。 凤阳轻叹道:“这是你的祖父。”她见伊晨净正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噙着泪笑道:“也是,那年你还未满周岁,自然是认不出他的样子。” 伊晨净不明所以,她轻轻扯着凤阳的衣角,细声道:“奶奶不哭。” 凤阳撩起衣袖擦了擦眼泪,随即抚摸伊晨净的脑袋,道:“晨净,这些你的亲人,你要牢牢记住他们,这辈子都不能忘记,不能忘了你是从何而来。” 伊晨净重重点头,而后,她看向方才第一个看到的画像,顺着也瞧了一眼中央那堆灵牌,道:“奶奶,这位是您的师父,那也是我祖父祖母还有外祖母的师父?” 凤阳含泪点头,道:“是啊,他叫霍衍,是一手将我们抚养成人的的恩师。” 伊晨净指着霍坤的画像,道:“这位是他的女儿吗?” “嗯,也是我们的小师妹。”凤阳应道。 伊晨净环视画像,低声道:“奶奶,你的师兄妹都在这里了吗?” 凤阳又一声抽泣,道:“不,除了我还有三个尚在人间。” 伊晨净虽然好奇,但见凤阳越说越难过,她便不再多问,默默地记着这些画像。 二人一同走在画前双手合十一一磕头跪拜。 礼毕,凤阳轻抚她的头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间,伊晨净忽回眸间恰好瞧见画中笑颜如花的叶濯尘和伊可,她眼眸抽动,挤了挤眉,跟着上凤阳快步离开。 黄昏,凤曲觞带着伊晨净和霓裳雨去往后山祭拜,逢年此时皆是如此。 后山叶濯尘的坟边开满了曼陀罗华,那白得洁净无瑕的花瓣在阳光下摇曳,似是在热情的欢迎来人的拜访,又似在向故人召唤。 伊晨净和霓裳雨将祭品摆放整齐后下跪磕头。 凤曲觞蹲下身将一束采摘过来的□□放在祭品一旁,他伸手轻抚石碑,眸中情绪万千,就好像那立着的石碑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一般。许久未来探望,碑上都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土灰,他拂手温柔擦拭这碑上铭刻字迹的凹处。当抚上“叶濯尘”三个字时,他手上的动作微顿,像是在轻抚一张生动的俏脸。 伊晨净跪地,她侧头看着凤曲觞默默出神,荒唐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她捶了捶太阳穴眨眨眼,也就想想好了,还是得面对现实。 霓裳雨见她爹对一个死人的墓碑都这般深情款款由衷好奇,“爹爹,这里埋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每年都要来祭拜她?” 凤曲觞冲她宠溺地笑了笑,道:“她是你娘亲的姐姐。” 霓裳雨诧异道:“真的吗?那为何总是爹爹前来,而从来不见娘亲过来祭拜呢?” 凤曲觞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道:“你娘亲是不忍心,她怕自己会难受。” “呵呵,有我每年代替娘亲祭拜姨母娘亲心里应该会好受一些。”说罢她转身正对叶濯尘石碑,道:“姨母,你好好睡,我们都不会忘记你的,你看,每年我们都有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你一定要记得吃哦!” 凤曲觞轻笑,道:“你姨母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孝顺的侄女一定会很高兴的。” 霓裳雨瞧见一旁的伊晨净,刚好见她扭头四处张望,“姐姐,这是我的姨母,虽然她跟你没有关系,但你每年都陪着我们过来祭拜,姨母也一定会保佑你的。” 伊晨净笑笑不语。 凤曲觞摸了摸霓裳雨的头,笑道:“我们该回去了,你姨母喜欢安静,我们不要打扰她,去看看你外公。” 三人又一齐去到颜垣的坟前,坟边的野菊花微微示意,碑前已有些许祭品。霓裳雨见状疑惑不解,她看向凤曲觞。 “是你娘亲来过了。” 霓裳雨觉得奇怪,为何娘亲每年都拜祭外公却 “小雨,来,和姐姐一起给你外公磕头。” 霓裳雨和伊晨净放下祭品后磕头跪拜,凤曲觞则在碑前洒了一壶清酒,礼后他们便离开了。 霓裳雨嘀咕道:“外公在爹爹的心中远不及姨母呀!” 凤曲觞和伊晨净都有听到,只是都没有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昨日再现 夜幕降临,气氛有些不对劲。 凤曲觞与两个小孩闷声行走在回书院的路上,忽然,眼前出现一股腾起的浓烟 “好像是书院方向。” 是颜觅的声音,三人没想到她也在此出现。 “方才祭拜我爹,我刚走你们就到了,所以”颜觅低声道。 凤曲觞并未听她说,紧盯着浓烟,道:“你带着她们两个,我先去看一下。” 一个少妇带着一帮人马在书院里面屠杀,就在清楚到她的容颜的那一瞬间,凤阳停下了出招的动作,轻声道:“你,是坤妹的女儿?” 霍恋芝来不及收手,掌心击中凤阳,凤阳惊呼的同时嘴角涌出一滩艳红的血,霍恋芝听到“坤妹”二字后便收起来动作,定睛看向凤阳。 凤阳不顾身体的疼痛,轻笑道:“你叫恋芝吧?跟你娘长得一模一样,呵呵” “你认识我?” 看女子的神情,凤阳果然没有猜错,正因如此,她才觉得痛心疾首。她无奈的抬头看天,闭目深深叹息,罢了,她看向霍恋芝,道:“姑娘,你如何成了他人杀人的工具?” 霍恋芝闻声抬眸,怒道:“你说什么?” 凤阳苦笑道:“难道不是么?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此毒手?如果我猜得没错,七年前的庐山也是拜你所赐吧!” 庐山!一个令霍恋芝极其敏感的词汇,一个困扰她多年的噩梦。此时此刻她似乎有些微懂,这一切或许真的跟自己无关,可是,及衍的音讯比什么都重要,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你跟我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我放了你,对吧?” 凤阳苦涩的摇头,道:“不,今日走不出这里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说罢霍恋芝未见凤阳有所动作却感觉周身一股沸腾的杀气,是凤曲觞,他杀光了所以阻拦之人,一步步走向她们。 凤曲觞杀红的眼怒视着霍恋芝,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然而却丝毫未伤。 “娘” 凤曲觞大声惊呼,霍恋芝的双耳被这声音震得麻木,侧目看向凤阳。 凤阳五脏六腑皆被凤曲觞全力而发的掌力震碎,鲜血从口中迸出,凤曲觞急忙扶住她下跌的身体。 “娘,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呀?” 凤阳微笑着伸出手指向霍恋芝,道:“因为,因为她也是娘的亲人呀!” “什么?”凤曲觞不敢相信,那可是屠院的敌人。 凤阳残喘道:“你,你没有发现发现她像谁吗?” 凤曲觞这才认真的审视霍恋芝,“她是霍师叔的后人?” 凤阳点点头,并示意一旁摊坐的霍恋芝,道:“姑娘,这不是你该趟的浑水,不要,以后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会,会因果循环的。” “因果循环?”霍恋芝大笑,她突然觉着这场杀戮本就是在循环因果。 她起身走向凤阳,略显沙哑道:“你,就因为我生母而甘愿如此?” 凤阳轻笑,道:“你娘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师妹,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她。”凤阳气息渐弱语调渐缓,凤曲觞扶着她坐下,并运起内力输向凤阳。 稍稍过后,见凤阳伤势只增不减,凤曲觞停下运输内力,揽住凤阳,凤阳急忙按下他的手背,道:“不要不要不要恨。” 凤阳的手就此垂下,凤曲觞仰天闷哭,忽然觉着胸口处一阵刺痛。 凤阳一去惊到了霍恋芝,凤曲觞一啸惊到了远处的颜觅母女。 霍恋芝起身欲走,颜觅闻声现身却被霍恋芝同行之人扣住。 就在看清萧弦和霍恋芝之时,伊晨净拉着霓裳雨故意在地上打了个滚将脸上沾上了些许泥土。 萧弦道:“大小姐,这三个女的不要一并收拾吗?” 霍恋芝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教我做事了,放了他们,没看到这还有一个高手在吗?” 萧弦笑道:“大小姐不用害怕,你身旁那男子方才中了我的毒针,活不了多久了。” 颜觅一听脸色瞬间惨白,她奋力针扎奔向凤曲觞,伊晨净和霓裳雨见状也欲奔去,萧弦在霍恋芝的眼神示意下方才放行。 “曲觞,曲觞你怎么样?”见凤曲觞脸色逐渐暗黑颜觅急得不知所措。 霍恋芝看了一眼凤曲觞后看向凤阳,道:“走。” 萧弦被伊晨净仇视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揣测却无从验证,她抬起欲发毒针的手却被霍恋芝抓住。 霍恋芝怒道:“我说了走你没听到吗?” 萧弦无奈,只好松开,跟着霍恋芝离去。 凤曲觞突然推开凤阳的遗体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颜觅连忙抱住他。 凤曲觞用力抓着颜觅的手臂,示意她不用担心,眼睛却忧伤地看向伊晨净和霓裳雨,颜觅松开他抱住霓裳雨痛哭。 “晨净,你到这边来。” 伊晨净应声擦拭着眼泪看向凤曲觞,继而绕过凤阳来到凤曲觞跟前,当凤曲觞看到她将自己和霓裳雨用泥土弄花的脸后,他卸下了最后一丝担忧。 忽然,凤曲觞运起全身内力,他并未接触到她却已将她的手臂缓缓抬起。 伊晨净只觉双臂似脱臼般难受,两股强大的气流从自十指到双臂直到周身,此时不止是两股真气而是如千万游丝在她身体里窜走,那感觉万分难受痛得她全身麻木。 霓裳雨看着哭得更加大声,颜觅也在一旁抽泣。 约么一炷香后凤曲觞方才收手,此时的他只余一丝生气,三千青丝瞬变白雪。颜觅推开尚未回神的伊晨净一把抱住他,与他一同摊坐在地。 凤曲觞笑笑,颜觅憎道:“你够了!” 凤曲觞用他保留的最后一丝气息,道:“晨净,方才我将跟了我几十年的绝学全数注入你的体内,若是你能参透将来大有用途,往后没有人帮衬你,你一定,一定要好好领会,莫要,莫要误入歧途。” 伊晨净抽泣着拼命点头,直到凤曲觞咽下最后一口气。 突然然,颜觅狠狠拔掉头上的发簪。 “娘亲,不要!”霓裳雨用嘶哑的喉咙吼出。 听到她的声音,颜觅竟有些不舍了,她伸手抚摸着霓裳雨的小脸,道:“小雨乖,不要难过,我并不是你的亲娘。” 霓裳雨惊住,哭喊道:“娘亲,你说什么?” 颜觅柔声道:“你的亲爹亲娘早在六七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爹受了你姨母之托抚养你们,我见与你投缘便将你认做亲生女儿,所以,我跟你爹去了你也不要难过,乖!” 伊晨净见颜觅居然将事实说了出来,并且还是为了安抚霓裳雨,她突然觉得这几年是自己对颜觅成见太深了,其实她是最善良大度的。她跪着抱住颜觅的手臂,“觅姨,觅姨,求你不要离开我们,你要是离开了我跟小雨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不要啊觅姨” 颜觅这才抚上伊晨净的脑袋,在颜觅的记忆里她从未对伊晨净轻言细语温柔以待过,而今一切都结束了,她也不想去计较。 “净净,是觅姨对不住你,这几年来让你受委屈了,你不要怪觅姨,只因是觅姨嫉妒你的娘亲,你不懂爱而不得的滋味,觅姨但愿你这一生都不要尝到。” 伊晨净眼泪流得更加凶猛,她只拼命抓住颜觅握着簪子的手臂,霓裳雨趴在颜觅的怀里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颜觅含泪看着怀里的霓裳雨,道:“我的乖孩子,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的跟着姐姐,她真的是与你有血缘之亲的姐姐。”继而对伊晨净道:“净净,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照顾妹妹,江湖险恶,你们要彼此爱护。” “我不,我要娘亲,你就是我的娘亲,我不管,我不让你离开我,呜呜” “觅姨,不要离开我们,呜呜” 见这两个孩子,颜觅心念:我也不舍啊,可是,我更舍不得你们的义父呀! 罢了,颜觅终究还是强行挣托两个孩子,一簪刺向心脏。 “哇” 似要胀破咽喉的哭喊声在林间一阵阵回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一重天阙 岱宗居五岳之首,一重天称武林至尊,居泰山百年有余,雄霸武林威震江湖。 霍氏一族传承掌门之尊已有五代,久盛未衰,九曲回痕剑为其震派之宝,亦是武林中人求而不得的神兵利器,与拭伤琴c茉溪歌并为一重天三绝。 一百多年前适逢战乱,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霍堪和霍菁,他们仁义仗剑锄奸扶弱志在报国,然当朝国君昏庸无能不敢应战外敌一昧割地赔款委曲求全,霍氏兄妹多次冒死进言皆不得志,帝怒,罢黜霍氏一族。 霍氏兄妹见报国无门便舍弃庙堂行走江湖,但他们不忘初心潜心学武,后来一同创造了以“天亦不屈,事在人为”为训的一重天。 起初一重天的总舵设在天目山,临安若有难一重天必倾尽全力相救,于一重天而言国仇当前家恨暂且可以置之一边。然国难当头奸臣当道,屡遭小人弹劾,帝王决心将霍氏一门赶出国境,不得已他们只好远走他乡,经多次迁移后来方盘踞泰山。 两年后,那对霍氏兄妹并结连理携手百年,开创了武林中同姓联姻的先河。 未出十年,一重天便以赢风和织影两大绝技称霸江湖成为武林至尊,当时朝野上下皆忙着与外敌周旋无暇顾及他区区霍氏。 自霍堪霍菁至今,一重天共历经霍灵c霍铭c霍烨c霍衍五代,至霍铭时期还经历了一次朝代更替,泰山早已不屈金人。 霍衍而立之年接任掌门,当时他门下已有众多弟子,时年甲申,其女霍坤刚满两岁。 十六年后。 “爹,此事孩儿无可奉告。” 霍衍见女儿如此执着便也无可奈何,他扶起霍坤,“也罢,此事就让为父替你做主吧,下月初九是你们八字的黄道吉日,你且准备好。” 霍坤狐疑的看着霍衍,“您的意思是?” “准备好与霍殊大婚。” 霍衍扔下此话便走出了霍坤闺房,徒留霍坤泪如泉涌。 庚子年腊月初九,一重天大小姐霍坤下嫁其义兄霍殊,武林各大门派均有派使者前来贺喜,一时热闹非凡,江湖中人皆道已有妻女的霍殊还能再娶掌门之女并入一重天为婿真是三生有幸。 次年七月,一重天入赘少主霍殊喜得一女取名恋芝,据说是早产。 霍坤难抵生育之累,三个月后便匆匆离世,半年后霍殊原配黄氏因意外身亡留下未满三岁的幼女霍眷菲,这一喜两悲让一重天成为了当时江湖上茶前饭后闲谈的对象。 自霍坤和黄氏去世后,霍恋芝和霍眷菲便被霍衍带走由他亲自抚养,霍殊则专心帮助霍衍打理一重天,每半月上一次玉皇顶。 七年后,霍衍将霍眷菲送回霍殊身边却将霍恋芝留下亲传武功绝学。霍恋芝资质一般,霍衍也不着急,慢慢地□□,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十年之后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霍恋芝。 霍恋芝终于可以出师了,如今她已身兼两门绝学只是内力尚且不足还需时间积蓄,霍衍以为放眼整个江湖能够与霍恋芝匹敌的不会超过十人! 每每看着神采奕奕的霍恋芝,霍衍便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过去的那些曾经拜在他门下的孩子们,念想着他们如今都身在何方。 “爷爷。”没有回应。 “爷爷!”仍然没有回应。 “爷爷”这次霍恋芝放大了嗓门,霍衍方才回过神来,冲霍恋芝笑了笑。 “爷爷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呵呵,爷爷想你的师叔师伯们呀!”霍衍微微笑着,目光投射远方。 “师叔师伯们不是都在一重天并且每个月月中都会前来玉皇顶给您老人家请安吗?”霍恋芝不明霍衍所指。 霍衍微笑着,道:“爷爷想的那些师叔师伯早就离开了一重天。” “哦?那他们都没有回来看望爷爷吗?” 霍衍摇着头微微笑着并未回答霍恋芝,霍恋芝见状便也不多问,她泡上一壶茶端给霍衍。 “恋芝,去取拭伤琴来。” “爷爷,您说过拭伤琴不宜弹奏的。” 霍恋芝很不情愿,她自小只见过霍衍奉若珍宝的拭伤琴却从未触摸过真身,琴一直躺在霍衍书房暗格的琴箱中从未见爷爷弹奏过,他说拭伤琴只会添伤不会拭伤不宜弹奏。 “去吧,把它取来!” 霍恋芝只好顺从爷爷的意愿去取琴,虽然担心弹奏拭伤琴会伤身但她也是怀着期待的,毕竟她也好奇这拭伤琴究竟是一把怎样的琴能让爷爷从不使用却一直精心收藏着。 一盏茶功夫后霍恋芝提琴归来,霍衍接过琴箱取出那把古铜色的九弦琴。 霍恋芝专注的看着她的爷爷,只见霍衍颤抖着手指接近琴弦而后猛的拨弄却并未触及到琴弦,霍恋芝感受到爷爷是在用内力奏琴。 彼时霍衍手指隔空拨弄着琴弦思绪却早已飘远,他心念的往事历历在目。 记忆中他有八名得意弟子,已逝十七年的女儿霍坤,女婿霍殊,其他六位早在一二十年前相继离开了一重天。 一个入了元宫做了皇妃,元朝灭亡后便音讯全无。 一个在应天称帝建立了新的王朝,从此极少与之往来。 一个追随新帝入朝为官。 三个退隐了江湖,从此杳无音信 一曲终后,弹琴之人身心俱伤,许是内力散尽。 霍衍已无力提起拭伤琴,霍恋芝连忙将琴收进琴箱,“爷爷,您说的拭伤琴伤身便是因为需用内力弹奏且会导致内力散尽吗?” 霍衍双目无神直视前方并未作答。 霍恋芝见状心猛的抽痛,惊慌道:“爷爷,散尽的内力还能恢复吗?” 霍衍侧头看向霍恋芝,那担忧的神情让霍衍瞧着可爱,他微笑着道:“能!十五天好生休养便可恢复。” 霍恋芝豁然开朗,她扶起霍衍进屋休息,霍衍忽然开口,道:“恋芝啊,今夕是何年呀?” 霍恋芝答道:“爷爷,今年是洪武十一年。” 霍衍点了点头,低声道:“哦,十一年了啊,一转眼就过去了十一年呀!” 霍恋芝不太明白爷爷嘀咕的十一年是何意,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懂。 岁月如梭,转眼又过去了一年,这一年霍恋芝满十八,适婚。霍衍还未来得及为她觅得良人便在这个大地尚未回暖的初春撒手人寰,生于甲寅,卒于己未,享年六十又五。 霍衍至死也未将霍恋芝一直好奇的茉溪歌c拭伤琴还有那把被镇压在禁地的九曲回痕剑的一切告知她,她虽然很好奇但也并未多想其他,她知道但凡她可以知道的爷爷自然会让她知道,而爷爷不想她知道的她过问再多也会毫无结果。 霍衍逝世后,霍殊排除异己继承了掌门之位,而霍恋芝为霍衍嫡系,需服丧一年。 作为一重天掌门人,霍殊以事务繁忙为由不能亲自陵前尽孝,他派门下一名叫做青远的弟子陪同霍恋芝。 青远是一个内敛的男子,与霍恋芝同龄,在他的陪伴下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两人日久生情。 服丧满后两个月,霍恋芝公开与青远相恋,遭却到了霍殊的强烈反对。 “爹,我已与青师哥有夫妻之实,求您成全!”霍恋芝屈膝在霍殊身前哀求。 木已成舟,霍恋芝早已羞涩全无,看在霍殊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霍殊腹诽,这霍恋芝果然跟她亲娘一样!可如今若是不同意,事情传了出去恐天下人耻笑自己甚至影响一重天的声誉。 他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悲哀之态,俯身扶起霍恋芝,“起来吧,你是我的幼女又是一重天嫡亲的大小姐,为父定然不会委屈你,你既心悦青远,那为父便允了你们吧!” 霍恋芝大喜,连忙拜谢霍殊。 庚申年暮春,一重天大小姐霍恋芝奉子一月下嫁同门师兄青远,同年冬月十九诞子,取名岱,字及衍。名字是霍恋芝定的,其实在孩子出生之前青远便取好了,叫思引。 青岱腋窝下有一块暗紫色的胎记,因臂弯的遮挡很难被发现,故这一胎记极少有人知晓,霍恋芝因此极为小心恐有不慎儿子会被人夺去一般。 彼时,霍殊长女霍眷菲膝下已有一子一女,霍殊效仿当年霍衍的做法,霍殊将霍眷菲孩子的父亲招为入赘女婿。 霍眷菲因与霍家并未血缘,霍殊继任掌门后继续尊霍恋芝为一重天大小姐,为安抚霍眷菲霍殊不顾霍恋芝的反对毅然将拭伤琴赐给了她。她自得到了拭伤琴后定期拿出来弹奏,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关于拭伤琴的秘密——传说弹奏拭伤琴的人都会因此内里消散,至少半个月才能恢复,而她霍眷菲却没有。 霍殊门下弟子众多,霍眷菲在众弟子中极为突出甚得霍殊喜欢,同样被霍殊看中的还一位叫做欧阳箴的小男孩,他是一个孤儿,八岁那年被霍衍带回一重天并指派霍殊门下,此人虽年幼却天资聪颖悟性极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厚此薄彼 “师姐,你这琴真特别,还可以用来削果皮,呵呵!” 霍眷菲见欧阳箴在用拭伤琴弦削苹果,她只当这小师弟年幼无知,“欧阳师弟,你又顽皮了,师姐这琴是用来弹曲儿的,你用它削果皮弄脏了我的琴我可是要惩罚你的哦!” 欧阳箴用衣袖轻轻擦琴,一不小心手背触碰到了琴弦,就那么轻轻一触他的手却被割伤涌出了鲜血,他迅速将手伸入袖中,笑道:“没有没有,师姐,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霍眷菲见他认真的模样觉着可爱便试着贴近琴弦,轻嗅,“嗯,确实很香。” “嘿嘿,师姐不要怪我弄脏你的琴好不好?其实我是在给它抹香呢,嘻嘻!”欧阳箴得意道。 霍眷菲正声道:“香是香,可是师姐的东西就是不允许别人随意乱动哦,师弟可要好好记住了,下回再这样师姐可就不跟你玩喽!” 欧阳箴憨笑道:“是是是,师姐的东西我下回不会再随意闹着玩儿了。” 霍眷菲微笑着点头示意,她提起十指与琴弦临界,运起内力拨弄着,随即传来阵阵悦耳之声,欧阳箴在一旁看得认真,他的双眼注视着的并非霍恋芝摆动的手指而是那锋利的琴弦。 天下皆知,拭伤琴一曲终后内力全失,少则十日多则一月才能恢复,虽是绝世好琴神兵利器却也被很多人敬而远之,为何霍眷菲时常弹奏却内力不减呢? 一重天谣传霍眷菲是拭伤琴真正的主人,若他日解读茉溪歌启封九曲回痕剑后便可以天下无敌。传言多少有些恭维之意,霍殊却深信不疑,霍眷菲也时常如此怀疑自己是否真如传言那般,而第一个传言的源头正是欧阳箴。 琴声传得很远,远到襁褓中熟睡的青岱闻声而醒,他微微睁眼吐了吐舌头还时不时扭动身躯摆弄四肢,那似在伴舞的样子煞是可爱。 青远笑道:“想不到我们的及衍还能听懂乐曲,真厉害!” “是啊,可惜我没能留住祖父的琴,不然我也可以用它来弹曲儿给咱们及衍听。” 霍恋芝眸光微闪,青远伸手搂住她,“没关系的,及衍要听曲什么琴没有?并不是它拭伤琴能奏的曲别的琴奏不出,是不?” 霍恋芝冲他抿唇笑笑,“你说得对,可我就是有些不甘心,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为何” 说着,霍恋芝悲从中来,青远将她的头轻按在自己的胸膛,“人心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只有不去想才不会有那么多烦恼,咱不想,随他们去吧!” “嗯嗯,幸好我有了你和及衍,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们,不能放弃及衍。” 青远加大怀抱的力度,他的下巴在霍恋芝的发上蹭了蹭却未道只字片语。 转眼间青岱就满月了,春节也随即来临,大团圆之日,青远一家三口在一重天祠堂拜祭霍衍和霍坤,上完香,磕完头,他们见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师姐,我也想拜拜师公。”欧阳箴轻声道。 “难得你有心,进来吧!” 得到了霍恋芝的允许后,欧阳箴方才拿着些祭品跨步进来。 礼毕,欧阳箴见霍恋芝怀抱中的孩子好可爱,他情不自禁的对他笑,怀抱中的及衍回以大大的笑声。 拜祭完霍衍后众人走出祠堂,欧阳箴与他们顺路便一同离去。 到了住处,霍恋芝回头看了一眼欧阳箴,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大冷天的衣衫单薄面容无色,她的心忽然涌出一阵苦涩。 “师弟,我爹又苛待你了吧?” 欧阳箴连忙摆手,急道:“没有没有,师傅对我很好,师傅的救命之恩和师姐的收留之恩欧阳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霍恋芝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儿,她招呼欧阳箴到自己的住处陪及衍玩耍,欧阳箴愉快的答应了。 青远打好了热水,他们准备给及衍洗个新年澡,霍恋芝脱下他的小棉服,小及衍光着身子兴奋得手舞足蹈时欧阳箴透过屏风的空隙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腋下的胎记。 待及衍被出浴更衣后,青远邀请欧阳箴一起吃团圆饭,欧阳箴略显难为情后在霍恋芝的开口邀请下便答应了。 饭间,欧阳箴待青远和抱着小孩的霍恋芝先动筷后方才怯怯地扒着白米饭。 及衍不肯吃饭,霍恋芝怎么哄都哄不了,欧阳箴迅速放下碗筷走到霍恋芝跟前。 “让我我来抱抱他吧!” 霍恋芝想了一下便将及衍递给了欧阳箴,欧阳箴接过后青岱后一手抱住他一只手轻轻挑逗他小手,突然,青岱哇哇大哭,霍恋芝急忙将孩子抱过来哄。 青远道:“欧阳师弟,掌门他们应该在等着你一起吃团年饭。” “真的对不起师哥师姐,给你们添麻烦了。” 欧阳箴离开了,霍恋芝的气却还没消,她的及衍除了初生那一刻大哭外,之后从来没有哭过的,怎么这欧阳箴一抱他他就哭了,定是他不喜欢欧阳箴。 青远看懂她心中所想,安慰道:“你也不能怪别人更怪不得欧阳师弟,咱们及衍都满月了,除了你我,你从不让任何人抱他甚至碰都不让碰,及衍没有接触过生人自然会害怕,害怕了自然就会哭喽!” 欧阳箴心中抑郁,他边走边用脚狠狠地磨踹路上的泥土,原以为那个二师姐虽武功高强了些性子却是柔善的,却不料她爱子爱到那个地步不得丁点儿损伤,许是从小没得父母疼爱想将自己那些不曾感受过的通通都精神寄托在儿子身上。终究人家是大小姐脾气也轻易得罪不得,在这武林敬仰的一重天里霍姓的人格外不能与之为敌,自己虽是霍殊名义上的弟子却实际与一个捡回来的小杂役无二,师兄弟们不尊重自己旁人也不待见,凡事还是小心为妙,思此,欧阳箴抬头给了自己一个鼓舞的微笑。 元宵佳节,一重天张灯结彩,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翌日,辛酉年正月十六的清晨。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出大事了。”一女弟子急匆匆找到霍恋芝。 霍恋芝正在修剪花草,闻言微怒道:“何事如此惊慌?” “大小姐,方才弟子在各处放饭未见青公子,也没有见着小公子。” 霍恋芝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她召集百来弟子一同寻找青远和青岱。 直到天黑霍恋芝也未找着,霍恋芝大怒,她不顾严寒连夜寻找,在霍殊的同意下出动整个一重天花了一天一夜翻遍了整座泰山仍未找到青远父子。 寻人无果霍恋芝便遣散了弟子们,见众人远去之后她绝望的跪倒在地,她悲痛的哭喊出来,一声长啸似要撼动天地。倒也奇了,在她的一声咆哮后方才还可见日出的天空现下忽地暗了起来,不久大雨便倾盆而下,冬天的风本就刺骨,这雨淋在身上有着钻心的痛觉。 痛定思痛,霍恋芝想着认识青远已近一年只知他是霍殊的弟子其他的她一无所知,思此,霍恋芝拭去泪水,直奔玉皇顶。 霍殊像是等候霍恋芝多时,见她来到自己的居处,进门,霍殊教人拿来干衣服给霍恋芝换上,只见霍恋芝猛的一屈膝跪在霍殊面前。 “恋芝这是何意呀?”霍殊不急不慢的欲伸手搀扶,霍恋芝拒绝了。 “爹,请您为女儿指一条明路。”霍恋芝双手抱头跪拜在霍殊脚下。 “为父只知那青远入门之前家住岭南,家中亲人被仇家杀害,他来我一重天是为了学武报仇。”霍殊接过门童递过来的参茶悠悠的说道。 霍恋芝抬头看着霍殊。 霍殊轻吹着参茶,“可惜他来一重天并未学到什么大的本领。” “所以?” “所以他需要一重天需要为父也需要你帮衬他!”霍殊放下茶杯道。 霍恋芝苦笑道:“原来如此!” “没关系,你还有为父!为父一定会帮你找回及衍的。” 谢过霍殊后霍恋芝拜别霍殊回自己的居处。 彼时,青远带着青岱已经远离泰山,在洛阳一处郊外落脚,他抚摸着怀着的小孩儿,虽是他仇人孙女的儿子却也是他自己亲生的呀! 青远一行一直被人盯着,他也知道但却始终摆脱不了那群躲在暗处之人,时下,他决定不直接回老家而是先去一趟岭南地区最繁华的城内。 带着孩子历时近一个月青远方才到达目的地捷骁山庄,捷骁镖局乃岭南第一镖局,总镖头是他大舅子的亲爹。 “孩子,你爹我也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连累你的,如今我把你交由你姑姑姑父抚养,他们一定会善待你的,他日你长大成人后所有怨恨便怨你的爹吧,你娘如今也是身不由己。”青远的语言尚在襁褓中的青岱自然是听不明白,但他能看懂人的情绪,见青远哀伤的神情青岱一个劲儿的哇哇大哭,青远不知道如何哄小孩儿只好轻拍着他小小的身体以示安慰。 青远拜别姐夫周抒墨和姐姐青雅黛一家后便带着一个男婴回了老家。 起初那帮人对青远紧盯不放却又碍于捷骁镖局守卫森严便只好在外行动,一直见他带着婴孩回到自己老家方才散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寄人篱下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时间流转已三年。 三年后的飞骏山庄已革新易主,捷骁镖局老板因病离世,其子周抒墨接任,而当年寄居在镖局的男孩已经三岁有余。 “思引,给我倒杯水来。” “思引,给我把案上的书拿过来。” “先给我倒水,我吃了烤翅又辣又渴,我要喝水。” “要喝水自己去倒,思引,快点,给我把书拿过来。” “凭什么,思引又不是你的书童,哼!” “我还问你凭什么呢,思引也不是你的仆人。” “就凭我是他姐姐。” “我还是他哥哥呢!” “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什么小事儿都让弟弟干,再说人家比你大好不好,明明就是妹妹,哼!” “你还好意思说我,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你不一样什么拿书研磨,要不是思引还小,怕是你连倒洗脚水这样的事儿的都会让弟弟干,哼!” “哼!”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他们互相给彼此一个轻蔑的眼神。 愣在一旁的青思引不知道该听谁的,先倒水会得罪表哥,先拿书会得罪表妹,这两人他都不能得罪。 “思引,还愣着干嘛,快去给姐姐倒水呀!”小女孩似乎辣得不行了,茶壶就在对面的案上,但她就是不愿意亲自动手。 青思引无奈只好先去倒水,表妹喝了水便高兴的赏了青思引一颗小碎银,青思引高高兴兴的接着。 没得到书的表哥对着青思引冷哼一声便起身出屋子,他刚踏出门槛一婢女便道:“翘楚公子c玉荞小姐c思引,用饭时间到了,老爷夫人已经在等候三位了。” 周翘楚在前,周玉荞和青思引紧跟其后而去。 饭桌上五菜一汤,三荤两素,桌后面案上还有一个大西瓜。 青雅黛给三个小孩一人盛了一碗汤,待大家都动筷之后青思引方才拿起筷子怯怯的吃起饭来。 周玉荞跟青思引同月出生,三岁有余,周翘楚比他们稍长两岁,五岁有余,毕竟都还小,饭桌上的菜好多都夹不到,青雅黛会时不时的给他俩夹菜。 “思引怎么不夹菜吃,是菜不好吃?”青雅黛关切的问道。 青思引连忙摇头道:“不是,很好吃,夹太多了吃不完,呵呵” “来,思引吃菜,多吃点肉身体才会棒棒的!”周玉荞边说边夹起自己碗里一大块油淋淋的扣肉放到青思引的碗里。 “哟,瞧瞧我们小玉荞多会关心人,翘楚,你也学学你妹妹,呵呵”青雅黛摸着周玉荞的头,周玉荞快乐的笑着,周翘楚点了点头。 周抒墨点点头道:“我的儿子女儿都很不错,女儿有爱心,儿子很聪明,思引,你要多跟你表哥学学,多读点书,将来” 青雅黛迅速打断周抒墨的话,道:“我们思引也很好,小小年纪就会做家务替姑姑姑父分忧,将来呀在我们镖局里做事一定很有出息的。” 青思引见姑姑夸他打心底乐开了花,憨笑着,连站起来夹菜都有了勇气。 饭后各自回房午休,剩下思引帮着仆人们收拾打扫,一婢女见他年纪小跟本帮不上忙便道:“思引,你还小,这些活儿本来就是我们干的,你要帮忙懂你再长大些吧!”青思引听罢便也去回房午休。 青远回到老家后便与青雅黛断去了联系,他不想姐姐帮他抚养了孩子他却连累姐姐一家。 青远父母膝下子女四人,三男一女,青雅黛排行第二,青远排第三,自幼二姐姐和三弟最为亲近。 早些年青家在岭南一带乃名门望族,那时捷骁镖局还只是一个小镖局,声望远不及青家,后来青周两家联姻周家镖局如日中天,而青家却逐渐衰退。 三年内那些人没有再扰青远的生活,就在他以为一切风平浪静之时,青家潜入了两位不速之客,他们掳走了青远和他带回家的那个男孩。 之后,青家给青雅黛递过消息,也请她帮忙出出主意,但却不了了之。 “娘亲,二舅舅还能回来吗?” 青雅黛摸着周翘楚的头并未回答,只轻轻的谈了一口气。 时光匆匆,一晃又过去了七年。 当年的小孩儿们如今都已长大,能够感受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了。 冬,即使在岭南之地一年中也会有寒得彻骨的时候。 “思引,今天杨师傅教你的功夫你学得如何了?” 青思引自信的点头,“姑姑,杨师傅教的天罡七十二式刀法我已经基本熟练了!” “那好,那跟你表妹过两招试试!”青雅黛接过随从递来的木刀小心翼翼的交到周玉荞的手中,周玉荞熟练的展开搏斗的姿势。 待青思引出招,周玉荞接招,刀刀相接发出淅淅沥沥的碰撞声,可见两个十岁的孩子倒是练出了些许火候,然而不到一炷香时间青思引便累得跌倒在地。 “你不是说七十二式基本熟练了吗?怎么未出十式便倒下了,你怎么练的?”周玉荞收刀,青雅黛怒道。 青思引虽然委屈但还是倔强的扶刀站了起来,“姑姑,请您再让我试试?” 青雅黛将木刀递给随从,“不必了,你好好练!”说罢带着周玉荞转身离去。 青思引噙着泪水目送青雅黛母女离开后便独自练习。 “娘亲,您莫生气,思引还小怎么可能那么快学会那些神功刀法呢?”周翘楚在一旁安慰道。 “还小,他多大,玉荞多大?玉荞还是个女孩子都能轻轻松松打败他,他却哎”青雅黛眉头皱起。 周玉荞道:“娘亲,您别生气啦,天资是天注定的,也不是思引的错嘛!您消消气儿,息怒,他不争气不是还有我和哥哥嘛!”周玉荞得意着顺带瞅了周翘楚一眼。 周翘楚忙道:“娘亲,妹妹说得没错,别人我们管不着,但我和妹妹是绝对不会给爹娘丢脸的。” 青雅黛欣慰的看着自己这一对璧人似的儿女,“没错!有你们兄妹娘亲确实该感到骄傲。也罢,人各有命,思引他文学不好,武练不会,好歹是你们亲舅舅的孩子,将来娘亲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让他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娘亲真是善良,您对外祖一家真的是尽心尽力,可他们却因为您七年前那事儿而埋怨您,真的很不公平。” 青雅黛听女儿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悲从中来,红着双眼看向那一旁练习刀法的青思引。 一老婢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急切的说道:“夫人”老婢双目四处瞅了瞅,欲言又止。 青雅黛立即收回情绪,道:“何事惊慌?” “外面来了两个高高大大的人,直接携剑到了大堂,也不知道怎么了,老爷只让我来唤夫人去大堂。”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告诉老爷,我马上就到。” 老婢转身离开后,青雅黛让周玉荞去练琴,让周翘楚去看书,她则走到青思引身旁。 青思引见姑姑这般关注自己便更加卖力的练习,刚准备翻身跳起手腕却被青雅黛抓住差点栽倒在地。 “思引,姑姑问你,这些年姑姑姑父待你如何?” 青思引一惊,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随即重重点头,“姑姑姑父待我极好,吃的穿的用的都跟表哥表妹一样,就像我的爹娘一样。” 青雅黛诧异,“你的爹娘?”她无奈的笑道:“你一出生你的爹娘便把你抛弃了,若不是捷骁镖局收留了你你现在恐怕你不恨他们吗?” 青思引急忙摇头:“不恨!姑姑说过了,他们不是抛弃我而是被坏人捉去了,我很想学好武功去找他们。” “你真的想去找他们吗?”到了此时此刻青雅黛竟有些不忍。 青思引郑重的点头,“嗯,我想。” “那姑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去找他们,你愿意吗?” 青思引诧异的看着青雅黛,她被他那无辜的眼神盯得十分愧疚,“思引,我给你安排一个会武功的师傅带着你去找你的爹娘好不好?” “好!”青思引虽然不知道他姑姑为何突然可以放心他出去找自己的爹娘,但一想到可以离开这里他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 青思引跟着一个杨姓镖头师傅带着青雅黛给他们的二百两银票坐马车从后门出了捷骁镖局。 十年的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自己终于自由了,青思引兴奋之余又有些不舍,他拨开马车的帘子回头看捷骁镖局,马车渐行渐远,视线也逐渐模糊。 目送他们出门离开后,青雅黛便离开了前往捷骁镖局大堂,那里还有人在等着她呢! 台风呼啸而至,刮倒了好些房屋,那是一个多事之秋! 青雅黛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堆放杂货的房门前,那是当年青思引居住的房间。她不自觉的轻抚门栓,想青思引离开捷骁镖局竟近一年之久,不知如今他身在何处。不知不觉中她居然有些恍惚,思绪也跟着回到了上个冬天—— “那两个人报了消息后我便打发他们走了,思引呢?” “我已经把他送走了。” 周抒墨狐疑,道:“你舍得?” “舍不得又能如何,亲侄子怎么会亲得过亲生的儿女!” 危难时刻选择保护最亲的人乃是人之常情,青雅黛以此自我安慰。 周抒墨搂了搂青雅黛的肩,道:“当年青远和那个孩子失踪后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一重天的还会找到我们这儿来?夫人从来没有疑惑过吗?” 青雅黛被周抒墨一语惊醒,二人对视一眼,细思极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小花小草 杭州城第一名媛乃是宁王府余杭郡主朱嫣,一个爱好游山玩水的小美女。此次她独自乘坐自家的帆船逆流而上游长江,身边没带一个高手保驾护航,一路顺风顺水,她高兴地以为自己可以独自闯荡江湖了。 返航时,因两个贴身婢女在船头发生争执双双溺水,郡主命船在江边搁浅,她打算从江边穷苦人家里买一两个乖巧的女孩回府。 消息一出便迅速在当地引起了轰动,于是有很多贫民家响应号召卖起了女儿,也因此助长了某些势力,他们坑蒙拐骗只求在郡主身前卖个好价钱,伊晨净和霓裳雨就是被“拐骗”而去的。 前来应卖的幼女上百,她们在宁王府管事的安排下规规矩矩的排着队接受郡主的挑选。 伊晨净混在其中完全识别不出,而美丽可爱的小胖霓裳雨却非常有辨识度,人群中朱嫣一眼就看中了她。 朱嫣指着霓裳雨对身旁下人道:“就她了,给她的家人十两黄金,其他的每人打发一两碎银让她们跟父母回家去。” “是。” 霓裳雨看着有人朝自己走过来,她摇了摇一旁东张西望的伊晨净。伊晨净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有一人向她递来遣散银,她方才认真地看向霓裳雨。 仆人见霓裳雨着实惹人喜爱,心想着难怪郡主会一眼挑中她,于是冲她友好一笑。 霓裳雨回他一笑,道:“叔叔,可不可以把我姐姐也带走?” 仆人摇头道:“小姑娘,不是我不肯带走你姐姐,郡主交代了只带走你。” “那我就不跟你们走,我只跟我姐姐走。” “放肆,你当这是你家吗?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爹收了郡主十两黄金早就走了不管你了,再说了,十两黄金,你爹他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挣这么多,能去宁王府当差是你三生有幸,你就知足吧,老实点。”仆人瞬间变脸。 霓裳雨眼眶似有水珠在打滚,她看向一旁的伊晨净,仆人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仆人喝道:“你怎么还不走,郡主施恩给你银两你还愣着干嘛?” 伊晨净道:“你们要么带我一起走,要么放了我妹妹。”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 人群散尽,朱嫣见仆人还未将人带过来便发声了,“张三,叫你带个人,怎么还在磨蹭?” 仆人伸手拉霓裳雨却被伊晨净推倒在地。朱嫣等人一阵惊呼——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居然能将一个壮硕的大汉轻而易举的撂倒! “你会武功?”朱嫣上前询问,眼中分别带着些许崇敬。 伊晨净点头示意。 “真的?”朱嫣将信将疑。 伊晨净定睛瞧了这郡主得知自己会武功后的表情,心想着莫不是她本性好武,却因养在深闺家人不让学?见方才被推倒的仆人起身,于是乎,伊晨净忽的一个提脚踹向仆人,不明所以的仆人就那样轻轻松松的被踹三丈之远。 伊晨净与霓裳雨击掌一笑,看得在场仆人目瞪口呆。 “好好好”朱嫣满意得拍手叫好,“好,从今以后你们两个都跟着我。你,以后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你便教我武功,就这样。” 伊霓高兴的点头。 “你们叫什么名字?” 伊晨净大声答道:“我叫小草。” 霓裳雨灵机一动,道:“我叫小花。” “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伊晨净和霓裳雨对视一眼,情绪难辨。 谢过朱嫣收留之恩后便跟随朱嫣登上了游船,管事的老婢带着伊霓进仆人居住处,就如何当好郡主的贴身婢女说教了一番,除此之外还交代了一些伊晨净和霓裳雨听不太明白的话,说是她们这个年纪应该提前懂的,免得到时候她们会惊慌失措。 乘坐豪华的游船,欣赏从未见过的江景,伊晨净和霓裳雨甚是开心,只是毕竟土生土长的,在水上待太久终究有些不适应,盼望着早些登陆,。 随流一月,终于要上岸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名不虚传! 钱塘之美,绝非三言两语能够概括。山与水,人与物,随便一个角度都能构成一副生动的水墨丹青。 伊晨净和霓裳雨跟随朱嫣进入王府,宁王亲自迎接自己的女儿,可他的第一眼并非在女儿身上,而是迅速地扫了一眼伊晨净和霓裳雨,那极速掠过的眼光刚好被伊晨净捕捉到。 朱嫣尚且年幼,可瞧这宁王样貌仪态,二人委实不像父女。伊霓姐妹默契地猜想——这朱嫣的娘一定是生得倾国倾城。 “我的嫣儿回来了!”宁王一脸慈爱。 朱嫣像朱清锋大行跪拜礼,朱清锋俯身搀扶朱嫣,继而转向下伊晨净和霓裳雨,笑道:“这两个小女孩就是你从江边买回来的?” “是啊,她们可厉害了,一个会飞一个能打呢!”朱嫣笑呵呵道。 “这么小就能飞能打,可是师承高人?”朱清锋慈祥的笑道。 伊晨净和霓裳雨忽觉不妙,还在酝酿着如何答复,不料朱嫣抢先一步。 朱嫣笑道:“父王真会说笑,她们俩是女儿从穷苦百姓家中买回来的,怕是从小过得都是讨生活的杂活儿哪里有得机会拜名师呀!” “是吗?我的嫣儿就是单纯善良,这两个小婢女若不是天生神力,便是受人派遣来我宁王府的,不然为父如何相信一个农家的孩子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我培养了七八年的暗卫一脚踹出三丈有余!”朱清锋平声道。 朱嫣尴尬一笑,道:“父王,您都知道了?”继而想着父王的话很有道理,难道她们两个真的是有预谋的?她喝道:“你们两个,说,来我王府意欲何为呀?” 伊晨净和霓裳雨连忙低头否认。 一护卫喝道:“大胆小奴婢,王爷和郡主问话居然不下跪,还不快跪下。”说罢,该侍卫抬脚踹向近旁的伊晨净。 伊晨净受了凤曲觞七年的教导,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恩人,其他的一律不能轻易下跪。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对周边的人有了防备,接触间,那护卫被她用内力震得飞起。 在场的之人除了霓裳雨,皆是大惊,朱清锋暗想,这女孩八成是得了高人真传却因事出突然还未来得及练习招式,显然是一颗空有内核没有引线的□□,但添一点火就可以释放巨大的能量。 “罢了!”朱清锋摆手道。 众人不解,朱清锋不但免了伊晨净的跪礼,还主动亲和地试图伸手触摸她,令他惊讶的是,按理说这么强大的内力很好探测出来而且还应增强她的气场,却不料他不仅探查不出她这一身强大的内力来自何门何派,更加无法感知其实她是身负神功之人。 “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方才只是试探你是不是被人指派来我王府的,现在看来是一场误会,你以后就跟着郡主,王府不会亏待你的。” 随即对朱嫣道:“以后就由这两个小神童保护你。” 朱嫣被她爹弄糊涂了,现下她父王倒是放心她俩跟着她了,可是她自己反倒不放心了。 “不是,父王,你不打算调查清楚吗?万一她们” “好啦!”朱清锋挥了挥衣袖,“这世界上神童很多,今日我宁王府就来了两个,这是喜事儿。嫣儿,你就放心让她们伺候吧!” 朱嫣无奈只好顺了朱清锋的意,勉强收下伊霓姐妹。 着陆第一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伊晨净一看到床就兴奋的躺下,好像立刻见到周公,完全不想其他。 “姐姐,你说这宁王老头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我不太喜欢这里。”霓裳雨委屈道。 伊晨净睁开眼,直视着上方,道:“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呢?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地方,这里就是钱塘,等我们在这儿混熟了再打听一下李府,说不定就能找到我爹。” 霓裳雨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眸,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嗯,相信我。” 霓裳雨点了点头,随即想到自己素未蒙面的生身父母便是一阵心痛,又想起将她视为几出的养父母还有养祖母更是难受,伊晨净见她眼眶翻滚着泪光煞是可怜,拥抱一下,互相安慰。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走,转眼又是一个月。在过去的时间里,她们对王府及几位主子有个一些了解。 朱清锋有一子一女,入府以来从未见着世子,只知那宁王对郡主相当看重,教她琴棋书画舞的先生都是请的顶级的人士,但令人不解的是他却不让朱嫣学武。据说在杭州府,余杭郡主如神女般存在,小小年纪便成了同辈贵女名媛的典范,知书达理才貌双全。 “今日这曲《西江月》相对难学一些,不知郡主以为如何?”王府琴师问道。 朱嫣娓娓道:“尚可。只是欠巩固,待我再练习许久,明日再奏与先生点评,如何?” 待琴师离开后,朱嫣道:“方才那曲《西江月》甚绝,我想让王府所有人都学会,你们今天跟着本郡主也学了许久,可有人学得一二?” 奴婢们纷纷垂下脑袋,伊晨净心虚地看向霓裳雨,并推了推她。 霓裳雨轻声道:“回郡主,我会。” 朱嫣狐疑的看了看她,“那你且奏来听听。” 得到允许后,霓裳雨便兴奋的坐上了方才朱嫣练琴的位置。许久没有摸过琴弦了,甚是想念那指尖划过韧丝一张一弛的感觉。 霓裳雨的琴有魔性,并不是她的琴技如何出神入化,而是它能带给听着以快乐,无论你听之前心情如何,听了她的琴后的心情都会畅快,就连朱嫣都不得不承认。 一曲终后,朱嫣撵退众婢留下小花小草。 “小花,你难道真的是带着目的进王府的?”朱嫣眯眼打量着霓裳雨,“才八岁琴就弹得这般好,绝对是练过的!你别告诉我你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孩,平日里还有人会教你弹琴?或是我父王所说的神童,就听一回就学会了?我可是不信的哦!” 霓裳雨不知如何回复她,便看向伊晨净以示求助。 伊晨净领会道霓裳雨的示意,道:“郡主,我们真的没有任何目的,我们只是想有个栖身之处,我们的家被坏人毁了,当初也是被人拐骗过来参与您挑选奴婢的,骗我们的人就是那个拿了郡主金子的人,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朱嫣半信半疑。 “真的!”伊晨净和霓裳雨异口同声道。 伊晨净道:“郡主,我们真的没有任何目的,郡主收留我们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绝不会做对郡主不利的事。” 朱嫣看伊晨净眼神中充满了诚恳,转眼看向霓裳雨,霓裳雨对她肯定的点头,她道:“我可以相信你们,有才有艺想必也是出自名门,可是你们这一身武功,尤其是你,小草,你才十来岁怎么会有那么高深的内功,可是连我父王都畏惧,着实引人好奇啊!”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伊晨净也认识到这个郡主其实还是挺善良的。她郑重的对朱嫣承诺道:“郡主,请你相信我们,让我们在这王府陪你一起长大,我们负责保护你,有我们在,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朱嫣想着这二人跟着自己也有一个月,确实是在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也没做任何伤害自己伤害王府的事,况且她俩无权无势的也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甚至还能帮到自己,就比如今日这《西江月》自己被未完全学会可这霓裳雨却会了,若是让她在背后再教自己别人也不会知道。 “那本郡主就相信你们一回,我看你们也有些基础,从今往后你们就不要当奴婢了,当我的书童陪我一起学习吧!” 伊晨净和霓裳雨开心得连忙点头,朱嫣亦得意的扬起下巴。 两年后,朝野上下皆是一片称赞,都道杭州府余杭郡主才貌双绝,一双玉手出秀字奏仙乐,能文善舞,一忧倾城一笑倾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血光之灾 壬申年八月,满城桂花飘香,宁王府家宴,庆朱嫣及笄之喜。 天下皆知,这宁王原本并非皇亲国戚,因政绩比较突出,又机缘巧合救过皇帝的命,故洪武大帝赐他国姓,封为亲王,虽没有实权,却享有荣宠。 据说朱清锋封王之后仕途反倒越来越不顺,于是他便索性抛下政事,做了个逍遥王爷,游于江湖之中,乐乎山水之间。 朱清锋好交友,朝野上下都有他的相识,此次王府盛宴除了邀请大部分的朝廷显贵外,还向武林各大门派发出了请帖。 得知皇长孙朱允炆将莅临王府,朱嫣不甚欣喜,特上了精致的妆容着了华美的服饰,想她江南第一美人足以艳惊四座,盼得皇长孙目光眷顾。 宴会即将开始,应邀宾客陆陆续续落座。 趁着朱嫣梳洗打扮的时间,伊晨净溜至大厅角落,仔细的瞧着入内的每一个人,想着,她是大小姐,能带领那么多手下,定然大有来头,想必也有受邀。眼看着宾客都基本就位,直到最后一个落座也没见到她,伊晨净既失落又庆幸,心中悬起的那块石头终于又沉下去了。 掐算着时辰差不多,该出场了。 管家做了个手势,声乐响起,顺着声源瞧去,众宾大惊——偌大一个宁王府居然请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当琴师! 众宾虽疑但未有人拿出来说。 且听那小女孩奏出来的琴声,虽略显轻柔,但却好听至极,仿如天籁,不为饮苦却为洗净一身烦与怒,甚是悦耳又悦心。 小曲前奏之后由朱嫣领头的舞队出场。 伊晨净作为郡主侍女站在朱嫣的座位后,她的心蹦蹦跳个狂乱。看着朱嫣她们起舞,每一个动作都是自己花了好些心血构想出来的,那种欣赏着自己作品的快乐是无法言喻的。 朱嫣翩翩起舞间目光时不时的落在朱允炆的身上,刚开始朱允炆会在与她对视间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之后便不再看向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别方。朱嫣舞蹈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他全神贯注欣赏的竟是那弹琴的小花。 一曲终后,其他舞女退去,朱嫣在各位长辈面前深深鞠躬并自我谦逊一番,众人皆是赞不绝口。 朱清锋举杯笑道:“诸位,今天是小女及笄之喜,老夫感谢各位的远道而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诸位海涵,老夫先干为敬!” “恭喜恭喜!”众人皆饮。 在场权贵不少,最贵不过皇长孙。 朱清锋举杯敬向朱允炆,道:“此次特地感谢皇长孙殿下能亲自到来,老臣混迹江湖许久,端的都是江湖规矩,还请皇长孙不要介意。” 朱允炆年方十五,是一只好快意江湖的金丝雀,他回敬道:“宁王严重了,我也是久仰王爷逍遥自在,徒生敬慕之意,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也就不必顾及我们那些朝礼,尽情尽兴即可。” “好!” “哈哈” 众人开怀畅饮,好不惬意。 待众人吃饱喝足,天色已晚,宁王邀请宾客留宿王府,虽盛情难却,然真正留宿的却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醉醺醺的倒在席间,由王府的人送回。 散会后,伊霓姐妹坐在一棵大桂花树下赏月。恍然间,伊晨净感觉有道黑影飞速掠过,她见霓裳雨吃喝得正酣,便借口如厕朝着黑影离去的方向跟去。 伊晨净追着黑影至一暗房,该房间的窗是木质单层百叶式,完全无法看到里面,里面的人反而能借着月光清楚的看到自己。这种窗她是见过的,那时义父为了监督自己学习而特地做的,当年还因此被“生擒”多次,以后才知原来都是窗户惹的祸,让自己在外面偷懒的情形被义父一览无余。 忆此,明明是欢快之事,却不自觉悲从中来,伊晨净想着不被发现便立刻收回思绪,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窗下墙身静听房中的动静。 “王爷此次弄这么大阵势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想找我议事么?” “是,但也不是。” 伊晨净听出来了,那是朱清锋的声音。 “哦,恕老夫愚钝,还请王爷您明示。” “李大人,在本王面前你就不必掩饰了,我念你是皇上的师弟,对你已十分敬重,可你却不念我们多年交情,竟独自吞了那九曲回痕剑诀,本王对你真的很是失望呀!”朱清锋故作叹息。 “哈哈王爷真会说笑,老夫何时得到过,老夫自己怎么不知道?” “李大人,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承认,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借着亲情的幌子囚困了李问两个多月,又伙同一重天的人灭了你亲兄弟的满门?” 伊晨净骤然心颤,朱清锋口中的李问可是自己的爹爹么?如若是,那么这个李大人便是祖父的弟弟李多硕,而皇帝就是凤阳奶奶口中那个不想提及的年纪最大入门最晚的同门,那个带着萧弦的大小姐很有可能来自一重天? 伊晨净强制镇压着身体里忽然乱串的真气和一颗几乎要蹦出来的心,继续听着。 “宁王,饭可以随便吃但话绝不能乱说。老夫绝没做过弑亲杀友之事,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得那么绝!幸亏老夫将我那李问侄儿接到了钱塘,不然恐怕连他也会一起葬身火海,哎” “哦,如此看来是本王误会了李大人喽?” “当然!” 朱清锋道:“可是本王怎么听说那日李大人集全全府之力围攻李问,怕是你那侄儿早就死在了你的刀剑之下吧?” “哪里,你太小看我那个侄儿了,他可是百年难遇的奇才,绝非轻易控制得了的。我承认我确实全力捉拿过他,却被那小子给跑掉了,走得时候还差点伤了小儿。你既能打探到我围剿李问,自然也打探到了他是如何逃离的,是不是有些明知故问啊?”李多硕略觉不爽。 “哈哈那李大人的意思是您是真的没有私吞宝物喽?” “那是自然,若是真的老夫独享了岂还是如今的江湖地位,怎会还让他霍殊小儿打压至今。”李多硕愤慨道。 “那这些年你可有寻得李问下落?” 伊晨净未闻李多硕的回答,许是双方用肢体语言交流了。 “李大人,今天多有得罪,本王在此给您赔罪。”朱清锋举杯敬道。 方才还在矛盾冲突中,眼下气氛突然就变了?伊晨净不明所以。 接下来的是朱清锋和李多硕之间的寒暄,伊晨净也懒得多听,她板着麻木的脖子将耳朵撤离墙身。 伊晨净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得知爹爹平安脱逃甚是欣慰。转念一想:若是真是连他们也打探不到爹爹的消息,那就证明这些年爹爹没有在江湖上活动,可若真是如此,那也便证明爹爹他并未寻找过我们,亦或是他以为我们全都葬身火海了? 想着想着,她忽觉蹲着的身子有些发麻了。起身的刹那不小心碰到了墙壁,静夜里的一抹碰撞声显得格外清晰。 赶在李多硕和朱清锋夺门而出之前,伊晨净拼尽全力窜逃,李朱二人对视一眼后分头寻找方才发声之人。 伊晨净胡乱飞奔,忽然猛的装上一个障碍物,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男子的后背! 伊晨净虽才十二岁但生长得挺快,已接近成人身高,远看好似思春的女子从后面拥着情郎,那一刻的尴尬不言而喻。 不明所以的朱毅转身看到伊晨净张着双臂两腮胀得通红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怒道:“看什么看,没长眼睛啊,撞到本世子还不跪下赔礼道歉?” 原本不知如何是好,现下被这男子刺耳的吼叫声唤醒。伊晨净心想,这王府两载竟从未与这位世子有过交集,头一回撞见竟是这副德性,啧啧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知道您是世子,请世子大人大量饶过我吧!”伊晨净故作委屈道。 见朱毅未答复便以为他是默认,伊晨净转身欲跑。 朱毅挡在她的面前,上下扫视了她一番,继而展臂扣住她的肩,“想跑?这么急冲冲的想要去哪里啊,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我逮着了,想跑也不问问本世子同不同意?” 伊晨净扭摆着双肩,埋头道:“是因郡主有急事找奴婢,方才鲁莽了些,还请您见谅。” 朱毅笑道:“哎哟,在这王府居然有人敢试图挣脱本世子,还敢拿朱嫣那个小贱人压我,我怕你这小婢女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伊晨净心想,居然叫自己亲妹妹小贱人,这王府的关系还真是复杂!她也不知是一时冲动还是怎么的,竟伸手狠狠地推开朱毅重新挡在她面前的手臂。 朱毅恼羞成怒,毫不客气一个手刀扫向她,没想到就在她中招之前,他反倒先吃了她潜意识下反手发来的一掌。 那一掌,在伊晨净看来未费多大气力,却硬生生将朱毅劈得当场丧命。 伊晨净颤抖着伸手去探寻朱毅的气息,竟连留遗言的气儿都没了!她心躁动,着这人怎么如此不堪一击,怎么就那么一掌他就死了呢? 第一次亲手结束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伊晨净整个人都是惊慌的害怕的。虽然她心里无数次臆想过手刃那个蓝衣女子和萧弦的场景,可是真正当一条鲜活的生命从自己手上葬送时,她终究是不敢的。她竟吓得滚出了泪水,身体不停地抽搐。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火光,那光映在伊晨净的瞳孔里令她猛然恢复了神智。偷听事小,可杀了世子还是宁王独子可就事大了,得赶紧去叫小雨一起逃走。 伊晨净四处寻霓裳雨未果,她顺着方才的火炬去,却见众人围成一团。她挤了进去,却见朱清锋和李多硕等人在审霓裳雨,说她在王府重地行窃。 原来是朱清锋怀疑是霓裳雨偷听了他和李多硕的谈话,并当场摆出理由证明自己的怀疑,一是有朱嫣做伪证道看见小花在方才那暗房附近鬼鬼祟祟的来去,二是他朱清锋知道这两年小花也时常巩固自己的轻功,所以若是有人能那般快速脱离他和李多硕两人视线的就只有这个轻功了得的小花。 伊晨净急切中忽然想到一招,她迅速跑开,并将身形乔装一番使自己的背影看起来跟高高瘦瘦的成年男子一般,接着引一人去朱毅的住处,然后飞速甩开那人,赶至霓裳雨被困之处。 伊晨净挤进人群道:“王爷,我妹妹整天都跟我在一起,并没有离开过,绝无可能行窃,还请王爷明查。” 朱嫣怒道:“放肆,难不成你以为本郡主会诬陷她不成?” 伊晨净一愣,虽不明白平日里相处甚欢的郡主为何此刻会突然如此,但此时来不及思考,只一眼盯着朱清锋等他回复。 朱清锋看着伊晨净忽然蹦出来,心想,许是这两年来她们姐妹没出过大动静,自己倒是忘了王府一直藏有这么一号人物。他轻瞥了李多硕一眼,道:“有什么人可以证明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朱清锋话音刚落,朱允炆从容答道,“我可以证明。” 见有人作证还是身份尊贵的皇长孙,朱清锋也不好打脸便挥手示意大家解散。 “不好了,王爷,出大事了。” 朱清锋正郁闷着现下又听到这么一声吆喝心里格外不爽,但逍遥王自有逍遥王的仪态,他平声道:“何事大呼小叫?” 来人迅速跪在朱清锋面前,道:“启禀王爷,世子被被被杀了!” “什么?”朱清锋扔下一句话后便飞奔朱毅住处。 李多硕摇头晃脑的离开了王府,今日可是看够了热闹,临走时他情不自禁的瞧了一眼伊晨净和霓裳雨姐妹,待她们走出视线后他方才觉得事有蹊跷。那两婢女的神态和眉眼好生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李问于李多硕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多年过去了他总觉得他会回来复仇一般,忆及那两个小女孩再做一番细想后,李多硕果断往方才伊晨净她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独步天涯 独子被杀彻底激怒了宁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严刑拷打了世子居所有仆人,才过了一刻,便有近十人致死。在他看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不信这么多个奴仆婢女却无一人察觉,一定是有人勾结府中之人故意为之,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他仰头闭目,自认已无欲无求,如今却痛失爱子,这是要逼着他重出江湖。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眼看着断气的人越来越多,哭喊声一波接一波涌起,越来越聒噪。 朱清锋吼道:“饶命?那谁又饶过了我儿的命啊?” 仆人们见朱清锋是一心想要大家一起为世子陪葬,便把希望寄托在朱嫣的身上,他们纷纷跪爬着至朱嫣脚边,求她救命。 眼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体无完肤的抬出去,朱嫣心里也非常不舒服,可是她爹正在气头上不是那么好劝的,外人不了解她爹,她却是了解的。可毕竟是一条条生命,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爹,或许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你闭嘴!” 朱嫣还未来得及说出她的想法,却被朱清锋狠狠地止住。 愤怒间,朱清锋忽然用一种怪异而又狰狞的眼神看着朱嫣,朱嫣感受到他的目光后迅速下跪。 “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朱清锋见朱嫣被吓得全身哆嗦,他扭了扭脖子,眼神极其冷酷地直射前方,仆人们仍在一个接一个的丧命。 就在世子居的仆人全体咽气后,朱清锋将视线扫向了世子居附近的仆人,众人吓得纷纷跪地。 忽然有个人出了声,他舔了舔干枯的唇,颤抖着咽喉,道:“王爷王爷我想起来了” 朱清锋给了他一个说下去的眼神后,他便将自己看到的说了一边,道是当时他看到一瘦弱的男子,只瞧着背影,那人走得很急,因王府设宴以为是宾客,他便并未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很有可能就是那人所为。 朱清锋双拳互捏,那清脆的关节骨交错声听得众人心头发麻,就像是自己被分筋错骨发出的惨叫。室内忽然一片寂静,众人不知王爷接下来会如何,他们只死死地埋着头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就连朱嫣也是如此。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吊打,直到打死为止。” 那人原以为王爷会对自己从轻发落甚至会奖赏自己,却不料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他被两个大汉拖着无力反抗,只能蹬着双腿绝望的喊叫。 朱清锋完全无视周遭一切,此时正静静地看着朱毅的尸体出神。就在此时,验尸官慌慌张张赶到,却见宁王府血流不止,吓得他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嘛?验啊!”朱清锋发话了。 验尸官蹲下身,从头到脚观察一遍,而后解开朱毅的衣服。 当朱毅胸膛露出的那一刻,朱清锋怒火中,那不深不浅的小掌印格外扎眼又扎心,可以断定朱毅就是因为这一掌毙命的。 朱清锋嘶声怒吼道:“来人,给我把郡主的那两个婢女找来。” 朱嫣抬起头,一脸惊慌的看着朱清锋。 朱清锋看了一眼朱嫣继而目视朱毅,咬牙切齿道:“是那个叫小草的贱婢,是她!” 怎么会?不是瘦弱的男子吗?朱嫣见那手掌印确实不像是成年男子所为,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小草会对自己的兄长下手,但更多的是怕朱清锋因此迁怒自己,她默默低头不语。 朱清锋虽没有证据,但他坚信就是小草所为,“本王一定不会放过她,一定会查清楚那个在她背后指使的人。杀人都杀到我宁王府了,我要让他无法在这世上生存,无论朝堂还是江湖!” 虽不是嫡亲的兄长,但终归是血亲,朱嫣打心底也是有那么一丝丝难过的,却见父亲这般因丧子而完全不顾身份和江湖形象了,她更加怕了。 漆黑的夜,伊晨净和霓裳雨被一人截住去路,当她们看清来者何人后,便跟着他折返而行,却不是回王府而是去另一个地方。 待周围寂静一片,伊晨净停住脚步,道:“方才在王府多谢皇长孙殿下作证,只是不知此时您将我们姐妹引到此处所谓何事?” 朱允炆扫视四周,小声道:“方才二位被人跟踪了,你们没有觉察吗?” 伊晨净和霓裳雨对视一眼,确认都没有察觉,朱允炆伸手指引他们去屋内说话。 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心慌此时此刻又被挑弄出来,伊晨净抚着自己在颤抖的声带,喉咙重重地咽着,只直视着朱允炆却说不出话来。 朱允炆被她那复杂的眼神看得竟也生出些许不安,他不敢置信,“难道?” 伊晨净想着他应该也猜出个所以然了,便果断承认了,她嘶哑道:“是的,是我。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想到” “姐姐,你偷窃了?”霓裳雨看向伊晨净,震惊道。 “不是,是,我杀人了”伊晨净憋得一脸滚烫,说出来了反而没有那么害怕。 “啊!”霓裳雨惊呼一声,随即掩住自己的嘴,扫视周遭。 “不要怕,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处,很安全,不过我只能护你们一时,接下来的路还得你们自己走。”朱允炆略带遗憾道。 “谢谢!”伊晨净和霓裳雨默契的抱拳道。 朱允炆安排她们去到隔壁房间歇息,男女有别,他便不亲自进去了,道有事敲墙招呼他。伊晨净和霓裳雨再次谢过他,就在二人将要踏出他的房门之时,伊晨净猛地转身跪在朱允炆的面前。 霓裳雨不明所以,见姐姐跪了她也跪了下来。 朱允炆连忙上前搀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好好说。” “我伊晨净只跪天跪地跪长亲跪恩人,今日殿下于我们姐妹有恩,请受我一拜。” 朱允炆感到有些难为情,方才不是谢过了么。 伊晨净瞧出了他的尴尬,她看了看霓裳雨,握了握拳,狠了狠心,怯声道:“方才一跪,是另外有事想求殿下。” “什么事,你说。” 伊晨净咬了咬牙,道:“我就直说了。我想请殿下将我妹妹带在身边,不论为奴为婢,只要能保她平安,还请殿下成全。” 朱允炆眉头一皱,看向霓裳雨,此时她正委屈地低着头。道:“这个忙我可以帮,只是你凭什么以为你妹妹愿意呢?” 伊晨净拉起霓裳雨的小手,“小雨,你相信我吗?” 霓裳雨嘟着嘴,点了点头,眼眶却浸满了水。 些许沉默后,朱允炆悠然道:“其实我可以带你们两个一起走的,只要你们愿意。” 伊晨净微笑着摇了摇头。 在这不知深浅的江湖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谁善谁恶谁是谁非不是仅凭双眼能够看得穿的,有时候信任只在一念之间。好的眼神看好人的好心其实就是一种感觉,一种说不出的相信,正如伊晨净信任朱允炆能够保护好霓裳雨,明明他们仅有一面之缘,可她却坚信他是个好人。 万一朱允炆不可靠怎么办,那样小雨是不是要被自己害了,朱允炆会不会跟朱清锋他们是一伙的,毕竟有官官相护之说。种种结果伊晨净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情况紧急,她若是跟着自己,两个小孩无依无靠根本无法脱身,而那个身为皇长孙的男孩眼神诚恳态度坚定甚至起誓会护小雨周全。 于是,她便信了,她心虚的看向一直低着头的霓裳雨。 “小雨,你是不是很害怕?” 霓裳雨含泪笑道:“姐姐不用担心我,我相信这位大哥哥会保护我的,只是姐姐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呢?” 伊晨净替霓裳雨擦了擦泪,道:“我还要寻找我爹。” “那我跟你一起啊?”霓裳雨哽咽道。 “不!” 伊晨净迅速否决,霓裳雨感觉十分难受,哭出声来。 听霓裳雨说不用担心因为她相信自己这样的话,伊晨净顿时不知道做何表情面对,那种心酸那种感动那种愧疚实在难受,而她也绝不会将那些事告诉霓裳雨的,忘了的痛就让它过去了,一无所知多好呀! 霓裳雨虽小,但很多事她也是看得明白的,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凌晨时分惊醒,伊晨净见霓裳雨睡得正酣,她起身将朱允炆命人准备好的一套换洗的衣物还有些碎银收进包袱,轻轻地开门,她回头看了看霓裳雨,闪烁着眼眸,心念着:后会有期。 天下之大,总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伊晨净坚信,这种逃亡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现在什么仇什么恨都先放在一边,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朱清锋命人将伊晨净和霓裳雨的画像贴满整个杭州府大街小巷,并下了悬赏令。 宁王府的画师虽与伊c霓见过多次,却是一个滥竽充数的,画技一般,根本无法将她们的样貌刻画出来。无奈之下,朱清锋决定飞鸽传书给霍殊,他要借助一重天的力量,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他一定要把幕后真凶找出来。 朱清锋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自己儿子的死纯粹只是一场意外,他认定是有人在幕后操作。 伊晨净用朱允炆给的那些碎银换了一身男装,另外买了一些她一直担心的那种“救命”物品,挎着一个小包袱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街上。她感慨,不愧是做过古都的地方,这杭州城内随便走的一条大街就如此热闹,卖什么的都有。 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偏僻处,有个小茶馆,往前看,居然还有卖马匹的!伊晨净笑了笑,走了进去。 买了一匹快马,可是她并不会骑,不管了,先坐上去试试,应该不会很难。于是乎,她一个跃身坐落马背,可是马儿只是在她接触自己的那一瞬间动了一下。 江湖儿女少不了策马奔腾,可是怎么策的呢?她握紧缰绳,展开双腿重重蹬回马身。 “嘶” 只听那马一声喊叫,收拢前蹄猛的跃起,吓得伊晨净急忙一手扣住坐垫一手紧抓缰绳,还好前后平衡没有摔落马身。 附近的小茶馆里,一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小少年本在悠闲的喝着茶,却被那马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小少年只轻轻一瞥,然后继续优哉游哉的品着杯中香茗。 青年男子却瞧着伊晨净微微出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两指并拢轻轻敲了敲茶桌,小少年便放下茶盏认真看向他。 “慕容,你没有发现那个小男孩有什么特别吗?”青年男子问道。 小少年表示疑惑,道:“没有啊,欧阳世叔可是有发现?” “你不觉得她是女扮男装吗?” 小少年轻轻勾唇,笑道:“难道世叔有想法?” 青年男子白了他一眼,笑道:“我一直觉得你有着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成熟和淡定,我的小世侄,你才十三岁呀!有时候我怀疑你是不是吃了返老还童的药。” 小少年冲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举起茶杯示意敬他。 青年男子回敬一杯,入口间,他的眼神斜视着伊晨净,心中估量了一番。 几经折腾,待伊晨净成功骑走马后,饮茶的二人也离开了。 “吁” 伊晨净怎么呼唤,马儿就是不停下来,跑了个把时辰一点儿也不嫌累。 “我的小马,你倒是停下来啊,我骑累了,你再不停下来我就不要你了,让你做一匹荒郊野马” 伊晨净骑累了,现下说话也说累了,实在是不想继续颠簸,她索性腾身一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后稳稳落地。她拍了拍手,虽然有些心疼那点买马的钱,可马跑都跑了,接下来就只好自己走喽。 这荒山野岭的此时,她方才发觉哪里不对。就在她静思之时,一支冷箭射来,她下意思跳步躲开。她集中精力原地转着圈儿巡视,许久未见异常,莫不是有人在此打猎,错把自己当猎物了?不应该啊,连人和野兽都分不清还好意思出来打猎?难道 伊晨净仔细观察周围,风吹草动都在她的眼里,敌明我暗,还是先跑掉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同归于尽 奔跑中,伊晨净身体内突然多出几股强大的真气上蹿下跳的往腹部聚集,如热浪翻滚,强烈的疼痛感仿佛被长刀在腰间切割。之前见过朱嫣这般,当初偷听的时候心怦怦跳了好久。幸好出来之前想到了这点便早已准备,不然突发情况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伊晨净疼得直将双手按压丹田之处,忽又觉着这情形更加似曾相识,经历过吗?不!她突然想起,那些年凤曲觞每每间隔一月便会疼痛吐血。原以为自己真如义父所说,能承载这强大的力量,原来它们不是不闹而是时候未到! 思索间剧痛不断袭来,伊晨净不知如何运转这些能量便只能掐着自己的身体祈祷它们尽快恢复正常。 前方忽然传来阵阵爬行声,伊晨净顿时毛骨悚然,如今都过了中秋了天越渐凉了那动物还没溜进洞里冬眠吗?如果真的是它们那自己宁愿在外别人活捉也绝不进去。“嗯哼”一个寒颤,那种动物想想都觉得可怕,先等等确认再说。 此刻的伊晨净既要压制体内迸发的能量处理那些奔腾的热流,又要抵制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调息间,她仿佛听到了阵阵闷哼声,那声音与爬行声融合在一起更加像极她心里惧怕那类动物。 极度的恐惧感忘我的存在,使她暂且忽略了来自身体的疼痛感,沉浸在想象中,她整个人都不能动弹,全神贯注的追听那声音。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缕月光从石缝中投射过来,被那月光一刺,伊晨净瞬间从恐惧中回过神。她顺着月光看去,貌似没看到什么异类,可怎么就感觉这气氛如此诡异呢?她想跑,腿却怎么拔也拔不动,双脚像被粘在地上无法动弹。 伊晨净心想着:只要不是那个爬行动物,就算是鬼也不怕,不怕不怕,就当自己也是鬼好了,对,就当自己是只鬼,如果真遇到鬼了也方便套个近乎,万一遇到的是好鬼呢! “坤妹,别来无恙啊?” 一个男声传至伊晨净的耳中,震惊的同时她觉着声音有几分熟悉,透过石头缝看过去,竟是李多硕。 伊晨净腹诽,近来偷听和巧见的事可真不少! 接着李多硕的话传来一阵女声,伊晨净顺着声源看去,是一个老妪趴在地上破口大骂,吐字虽清却透着艰难。 伴随着阵阵声响,石洞被一群人打穿,那些人还带了火把,伊晨净借光一瞧,那老妪的脸生得极其恐怖,不,看起来不像是天生的。 细看,那老妪一身脏乱,两鬓下只有一右耳朵,左耳像似被削掉了。继续看下去可不止是削耳之痛,黑肿的左眼想必是被废了,右臂被卸掉了,左腿像是被挑了筋脉。 伊晨净忽觉一阵反胃,那种强烈的恶心感却不是因为老妪的外形,而是她脑补了老妪被削耳被挖眼被卸胳膊被挑脚筋的画面,那是一种即使是在想象中也能体会到的痛。 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折磨至此,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是有多大的执念让一个如此残败的人还有这等生的勇气? 对于这个老妪,伊晨净既敬佩又同情,既是李多硕的师妹那极有可能与祖父母他们师出同门,且看他们接下来会如何,说不定又能有新的发现。 李多硕瞧瞧给了手下们一个动手的眼神,小的们便轻轻抽剑缓步靠近霍坤。 伊晨净不懂了,地上那人明明残废得弱不禁风可这拨人反而畏手畏脚了。 渐渐地渐渐地接近了,然而老妪却毫不知情,看得伊晨净好生捉急,稍作挣扎后她顺手抓住一颗小石头砸向那几人。 “啊谁?” 被击中的人一声疼叫,老妪也闻声警惕起来,谁知李多硕收了收衣袖道:“杀!” 一声令下,小的们便开始与老妪搏斗起来。伊晨净见那老妪虽残却有些一身武功,看她与那几个小的们对打间出招狠辣可见绝非等闲之辈。 也就一小会儿功夫,那几个小的便被打得死的死,逃的被李多硕背后冷剑击杀。此情此景看得伊晨净全身发麻,她自责自己又多管闲事趟进浑水了,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不然被发现了不好脱身。 李多硕嗔怒那一群废物,他挺起步伐走向老妪。 “霍殊,霍殊,你不得好死。” “坤妹,你老糊涂了吧?我不是霍殊,我是李多硕你李小师哥呢!”李多硕趾高气昂的站在那老妪身前,弯腰俯视她的同时还朝她吐了一口唾沫。 “李多硕,你怎么会是你?霍殊呢?哈哈原来跟霍殊狼狈为奸的是你!”老妪几乎是撕扯着喉咙发声的,语调里还夹杂了些许悔恨。 总觉着老妪与李多硕的话中隐藏着很多秘密,而且直觉告诉她,那些秘密甚至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经不住好奇心诱惑的伊晨净终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躲着看戏。 李多硕蹲下身子低头直视老妪,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霍师哥从未来看过你吗?” 老妪用她那老化的独眼狠狠地瞪着李多硕,忽又笑道:“你想要茉溪歌么?帮我办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李多硕笑道:“好啊,你说说看,想要我做什么?” 老妪侧向断臂而卧伸出左手召唤李多硕靠近,她在李多硕耳边轻声说了些话,罢了,李多硕大惊,继而大笑。 “怎么样?”老妪问道。 “好,我一定帮你办到。”李多硕站起身来,“不过你得先告诉琴谱在哪里。” “待你把事情办妥了我自然会把东西给你。”老妪道。 李多硕惊道:“没是没问题,不过我说坤妹,你这又是何必呢,大家都是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说不定过个几年霍殊就自行归天了,你早将那事说出来他不就不敢那么对你了吗?” 老妪道:“我被霍殊困在这里几十年自生自灭,你叫我与何人说呢?” 李多硕点头理解,复道:“那坤妹是如何得知外面发生的一切呢?” 见老妪迟迟不语,李多硕也倒也识趣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他挑眉斜眼扫视老妪周遭,忽生一抹冷笑。 “啊” 伊晨净整理了许久的思绪被一声破喉而出的惨叫打断,她自然而然地看向老妪,果然,是被李多硕一脚将她踹开撞上洞壁。老妪抖擞全身双腿抽搐,她顽强地用划破的独臂支起腰杆,慢慢地艰难地试着撑起身体,嘴角的血还未来得及擦拭又被李多硕一脚踢趴在地。 眼前惨相令人发指,伊晨净本就战栗的身体忽然一阵抽痛,被牵动着碰到洞中物体,在似被冻结的氛围里猛然发出一声。 李多硕本能的顺声看来,老妪跟随着李多硕的视线也向着伊晨净看了过来。 “我我” 月光和火把的光芒交替昏暗不明的,李多硕并未及时认出并未看清来人是谁,但当他慢慢逼近后便杀心更重。 伊晨净不自觉的后退,直到李多硕出现在她面前并循环几次直视她与霍坤。 “我是路过的,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伊晨净说罢转身欲走,伴随着一滴石头落地声,李多硕忽觉发向伊晨净背影的手掌一阵疼痛,他猛然瞪向霍坤,就在那刹那间伊晨净不见了踪影。 “你这个死老妖婆,把人家小姑娘都吓跑了,你觉得你活在这个世上还有意思吗?让我送你最后一层好了,九泉之下你都会感激我的。”李多硕说送就送,他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指向霍坤,做斩杀状。 霍坤嘶吼道:“李多硕,你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你就不怕死了没子孙后代给你收尸吗?” “哈哈我李多硕儿孙满堂,倒是你这个孤老太婆就算死了也没人理会。”李多硕忽然想起伊晨净,他终究未将心中的猜想说与霍坤,他不想节外生枝。复道:“要不我把刚刚那孩子抓来给你陪葬?” “你真的是丧心病狂!”霍坤低声道。 躲在暗处的伊晨净一边绷着疼痛的身躯,一边努力的关注着李多硕和霍坤。她想着凤阳奶奶能够为她供灵自然不是坏人,而他李多硕虽然是自己的亲戚,却背叛祖父囚困父亲,必定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既然能一掌让朱毅丧命,想必是可以与李多硕一战的,干脆冲出去救下那霍坤。 “住手!” 李多硕挥起的剑竟被伊晨净一声喝止,他虽觉伊晨净是不自量力前来送死,但那一刹那他着实被她那认真的气势凶住了。 李多硕镇定道:“死小孩,竟然去了又返,你不怕死吗?” 伊晨净看向霍坤,道:“当然怕死,但我不能走,我要救她。” “哦,你要救她?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伊晨净想了想,终是忍住了,她笑道:“不为什么,我乐意。” “哈哈,小毛孩不自量力,找死!”李多硕想去掉眼前的麻烦,但又忍不住心中那股好奇,他忽然对伊晨净亲切道:“小朋友,你是不是姓李?” 伊晨净眼珠极速转了一圈,道:“是啊,我确实姓李,我爹和我爷爷都也姓李,我祖母姓伊,外祖母姓霓,我义父跟他娘姓凤,这些人爷爷你可认得?” 李多硕眼中光芒瞬间变色,复又恢复亲切,笑道:“不认得,只是我也姓李,说不定我们是祖辈一家亲,虽然你一身男装,但我在宁王府见过你,我记得你是余杭郡主的婢女,是吧?现下宁王府办丧,而且我听说他们正在搜捕你,恐怕你是回不去了,要不你跟我去钱塘李府?我将你当亲孙女对待,可好?” “不要,不要跟他走。” 霍坤吃力的爬行,一只独臂艰难的伸向伊晨净,看得伊晨净心中泛酸极其难受,她双手抓捧着腰腹道:“你撑住,我不会跟他走的,我也会救你的。” 李多硕想这女孩必定就是李问的女儿无疑,这羸弱里透着着顽强的神情和那顽劣中带着狡黠的言行,像极了李问。如果不能劝她与自己一条线,便绝不能让她逃脱,否则又是一个李问又将是一个隐患。 “既然你这黄毛丫头不识好歹那休怪老夫了,老夫这就送你们二人去地下作伴。”说罢,李多硕运气挥剑,将一部分功力汇入剑气之中刺向伊晨净,伊晨净上蹿下跳着闪躲,虽然很吃力但不费功力倒也划算。 数次袭击无果后,李多硕忽将剑刺向蜷缩在地的霍坤。伊晨净瞬间松懈间却见剑刃直指霍坤,此时霍坤无处可逃只好紧闭双眼迎接死亡的到来,却不料伊晨净猛的运功空掌对接了李多硕的剑刃,就在两股内力接触的那一瞬间李多硕剑断人飞。李多硕被洞壁撞得反弹坠地,大口鲜血迸出,霍坤闻声睁眼,却见伊晨净亦是吐血倒地。 趁着李多硕打坐闭目调息,霍坤示意伊晨净将耳朵凑到她的身前,她艰难地咬出一些话并从里层衣服上扯下一块布。霍坤颤抖着手将布交给伊晨净叮嘱她一定要记住方才的话,伊晨净郑重点头。 当李多硕再一次逼近,霍坤用她的独臂猛的抱住李多硕的一条腿,“快走,记住我的话,走,快点!” 伊晨净扶着自己的腰腹噙着泪水,飞快地向山洞外奔去。 李多硕见伊晨净跑了,此时他手里没有了剑,便以掌做剑使劲的劈打霍坤的手臂,却也没有让她放开,她反而拼尽全力的一倒立,用那未被挑筋的脚狠狠地踢打了李多硕的脸,那一踢像是泄尽一生的恨! 李多硕仰头一声惨叫,他一手捂着被踢得流血的双目,一拳用尽全力地揍开霍坤。随即,霍坤整个身体重重的跌落在地,她那只看向伊晨净远去的眼睛已经收不回了视线了,也完全感觉不到从身体何处传来的疼痛了,方才还大量涌出的鲜血此时此刻都停止了流动。 震耳欲聋的坍塌声瞬间止住了伊晨净抹泪奔跑的脚步,她知道那是霍坤与李多硕同归于尽的声音,是那令李多硕怎么也想不到的死法。她怀揣着霍坤的衣布猛的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后起身继续奔跑。 风呼呼的划过,吹干了眼泪也吹动了少女心里那颗萌生着仇恨的种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奇绝门中 七十二峰延绵起伏,成黄山之大。武林重地,有容诸多门派。 丹霞观日c紫云挽夕c莲花隐仙c天都蕴剑,奇绝门占四峰,乃黄山之地至尊,特立独行数百年。直到当今天下所谓奇才者,亦有五成以上师出奇绝门。创派师祖臻溪,绝代豪杰,称霸江湖四十余载,门下弟子皆为当世英才,受世人敬仰。 奇绝门从前只收天赋异禀之人,近些年却专收老弱病残幼寡孤,其他门规并未改变,每个人都是对号入座的,没有谁能随随便便一步登天。 一个奇才的成长历程,便是从紫云峰走到天都峰。但凡能出师者,都得在天都峰接受训武,通过者则可以直接下山,通不过者则需重头再来。 奇绝门会试,分阶段而定。紫云峰会试每七年一次,丹霞峰会试每三年一次,莲花峰会试每两年一次。 紫云峰是入奇绝门的开端,在那里,十岁以下的有专门的师长教读书写字,十岁以上的没有特定的师傅,没有集中学习的场所,只有杂物只有劳役。走出紫云峰的考核相当严苛,觉悟高者一般都能顺利通过,未通过之人则可在会试之时做出选择,若想留,则必须服从失败后重复下等人士作业。 一旦做了选择就没有回头之路,悔则死矣。 出了紫云峰,下一步是丹霞峰。在丹霞峰,便开始真正的获得学习绝学的机会,在那里有诸多前辈传道授业解惑。□□刀剑c天文地理c财经药道c琴棋书画c士农工商等一概要学,无论喜好如何,弟子们是没得选择的。会试全考,通过者可入莲花峰,未通过者继续留此学习,连续两次未通过者直接打回紫云峰。 到了莲花峰,那便可以选择自己最在行的一门专攻。莲花峰有两大分部,由八大长老对开分管文武,掌门人夫人主管文,掌门人主管武。会试规则便是,胜四师者为通过,否则无进无退继续留在莲花峰深造。奇绝门长老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多少年多少人甚至为了这个头衔相争,故祖上有训,要做莲花峰的八大长老者,必须为各师麾下极为优秀的弟子。胜师者,入天都峰训武后,无论成败都可作为下一任长老储备。 出了莲花峰,天都峰训武其实是最容易的一关,创派以来未通过者寥寥无几。传说,此关其实只是掌门人为下山的弟子讲述一些武学理论而已,出师者不得与外人提及,否则将被掌门人下令追杀,故鲜有人知其真正操作。 奇绝门的历史,不便深究,若是深究还有很多很多说不完的故事。 伊晨净以为奇绝门是什么名门大派,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混进去,没想到运气超级好,她与陈晰摇合着演一场苦情戏便打动了奇绝门的高层,并被顺利收入门中。每每想起,她还窃喜于当初自己的“机智”和演技,直到很久很久后反思起来,她才知道自己当年是多么天真。 离开杭州府至黄山已近半年了,这半年来伊晨净与陈晰摇二人在紫云峰晨起打杂日落自学,所谓的绝学她们一绝都没有见识到,反倒对门中之人的吃穿住常规相当了解。伊晨净觉着这奇绝门虽收留了自己却也约束了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不知会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打杂。 紫云峰虽然是个放养的地方,可是美景美物数不胜数,最让人留恋的自然要数那儿的特色——温泉。尤其是入冬后,若无闲事,大家都不愿意在外逗留,这个时候伊晨净和陈晰摇可开心了,她们两个不用跟众人下饺子似的挤着一个池子里。 泡着温泉,陈晰摇想着她的医药之道,闭着眼睛享受着舒经活络的快乐。 泡过两次后,伊晨净觉着这温泉非常适合自己调理气息,这一身强大的内力可以在汤池里面融汇贯通。 经过半年的相处,伊晨净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身边的朋友也多了,不知不觉中,这紫云峰打杂的小日子也过得开始惬意起来。 或许是在宁王府养成的习惯,伊晨净竟有些痴迷于舞术。 某个黄昏,她如往常般溜到被她命名为“藏仙洞”的一个小山洞里面练舞。 听说青楼也有才华浊世的佳人,伊晨净也曾经偷偷瞄过,只是烟花之地的舞蹈太过风尘,不是小孩子欣赏得来的类型,当然也有不少可取之处。在她过去的世界里见过最赏心悦目的舞蹈便是来自于朱嫣,但也总觉着她太过大家闺秀式的婉转,缺少些小家碧玉的灵动,如果再加一些江湖儿女的潇洒之态会更好。 舞如其人,一屈一伸皆串通灵魂,可是舞步却不能只如一人,它必须是海纳百川集思广益的,不局限于一种却又要突出一种,这该如何是好呢?伊晨净始终觉着自己多是在模仿别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是模仿得比较多,譬如某楼花魁,譬如朱嫣。 练着练着就焦躁了,伊晨净把舞衣往地上一扔扑通坐了下去,垂目定睛思考起来。 “哪里来的仙女在此留步?” 一道男声传来,“仙女?”难道是说自己?不会吧,竟然会有人称自己仙女,这洞名不会真是自己胡乱编的这个吧?伊晨净觉着不大可能,还是不要理会的好,心里那样念想着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去探视。 她稍稍抬眸便见到身前一双男子的脚,顺着脚往上看,身高五尺左右,约么跟自己一般年纪,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笑容和煦。 这就是惊艳的感觉?伊晨净猛的摆了摆头,迫使自己从来者身上收回视线。 男子俯身道:“小仙女,你在这里干嘛呢?” 伊晨净陷入痴呆中,全然不知其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她只觉着心跳好快,好快,仿佛要蹦了出来。 许荣伸手在她眼前晃动些许,她方才惊觉自己失礼了,回神道:“这位师哥说笑了,我哪配得了仙女一称,我不过在此打坐练习内功罢了。” 许荣在心里抽笑,他眼神上下扫视伊晨净,笑道:“师妹长得这么标志,身段这么美好恐怕比作仙女都不够呢!” 被许荣的眸光扫得面红耳赤,伊晨净感觉自己快要燃烧了,她羞声道:“师哥真会开玩笑!” 见许荣灿烂一脸的笑容,伊晨净鼓足勇气,抱拳道:“我叫伊晨净,来奇绝门半年了,很多地方还需要师哥多多指点,请多关照,嘿嘿” 许荣心中暗喜,又是一个白纸师妹,他收起出神的眼色,笑道:“我叫许荣,今年十五,师妹你呢?” 伊晨净起身低眸小声道:“我十三。” 许荣道:“很高兴认识你。” 伊晨净回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自从那日见了许荣之后,一连许多天,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莫名其妙的发笑,还总是比往常更早去藏仙洞自学,这些令陈晰摇很不能理解,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晨净,你最近怎么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没事吧?” 伊晨净笑道:“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陈晰摇忍不住道:“你现在该做的都做了还主动要求做不该做的事情,你每天多洗一份衣物,多抄写一份诗文,每隔几天还要我多做一份药膳而且这些多出的竟然都是给,给男孩子的,你说,你说你是不是可是你还这么小,你懂吗?” 伊晨净羞道:“不是的啦,我们只是好朋友啦!” “还不是,你还敢说不是。”陈晰摇恼道,忽的她一转动眼球,道:“那人,他姓甚名谁,哪里的,模样如何呀?” 伊晨净傻笑道:“他叫许荣,早我们先来的师哥,长得非常干净,嘻嘻” 陈晰摇微缩笑的弧度,道:“咦,瞧你这副傻样,哪天带上我去瞧上一瞧?” 伊晨净双手捂脸,“哎呀,瞧什么瞧呀,人家都不好意思啦!” “你还不好意思,都帮人家洗衣炖汤了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好意思,哼!”陈晰摇没好气道。 人约黄昏后。 这日,伊晨净带上陈晰摇做的百合莲子粥与许荣相见。 伊晨净笑眯眯的将粥给许荣,并将洗好的衣物放在一旁,示意许荣记得带回。 许荣瞧着这粥,再瞥了伊晨净一眼,心想着,这傻乎乎的师妹心还蛮大呀!见伊晨净正好奇的看着自己,他将粥送入口中,轻轻一咽,笑道:“师妹,有你真好!” 伊晨净脸颊一红,许荣见状一侧唇角轻勾,被那粥碗挡住了视线伊晨净并没有瞧见。 喝完粥,许荣便开始打坐,伊晨净也随之打坐,自从与许荣在此相识后伊晨净练习的便不是舞而是武,因为许荣说过他想尽快去到丹霞峰。 每每打坐练习内功时也是伊晨净最无趣之时,她至今无法自如的驾驭体内那些强大的内力,不过好在也只有那时许荣会双目紧闭她可以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 紫云峰虽然没有高手坐镇,但管理还是相当严格的,男女住处在山峰相对之处,门中严禁厮混。 半个时辰打坐,半个时辰练剑,每每回去歇息都已天黑,往往练完各自回居处,今夕亦如此。 伊晨净转身欲走,却见许荣并未有离开之意,她好奇道:“许师哥,你怎么不走呢?” 许荣靠近伊晨净,小声道:“伊师妹,我听说最近山中有猛虎出现,你,一个人回去害怕吗?” 伊晨净没见过猛虎无所谓怕与不怕,只是许荣这么一问是为何意?当然,在她的理解里是最美好的那一层意思。 “我不害怕,师兄你呢?” 许荣内心僵硬外表如常,道:“我堂堂男子难道岂会害怕老虎,我是担心师妹你呀!” 伊晨净急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哥不要误会,多谢师哥关心。” 许荣笑道:“呵呵要不这样吧,我送你回去,你离得远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听君一言,伊晨净感觉心里暖暖的,道:“不麻烦师哥了,师哥与我不顺路你一个人回去,我,我也不放心。” “顺路!” 伊晨净吃惊的看着许荣,许荣笑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放心师妹你一个人回去,于是我便寻了一条捷径,那条路可以让你我同行一半的路程,师妹既然不让我想送,现下有顺路了,那我们便结伴同行如何?” 伊晨净心里美滋滋的,她连忙点头。 同去的路并不比以往的那一条短,相反还长了许多,然而伊晨净却走得异常欢快。 当许荣停住脚步,伊晨净方才知晓他已经到了。 “伊师妹,我送你吧?” 尽管有些不舍,但看在许荣同样一副不舍的模样,伊晨净实在不忍心他送自己回去又折回来的劳累。 “没事的,师哥放心吧,我可以的,你快进去吧!” 许荣见她回答得诚恳心中暗喜,道:“真是不好意思,这段路虽是发现的但我也是第一回走,走了半天竟不知反倒是让师妹你送我了,真是不应该呀!” 伊晨净道:“没事,能跟师哥你同行这么远,我感觉挺开心的,嘻嘻” 许荣抬头看天,月色正浓,道:“既然师妹执意如此,那我就不送了,师妹你自己要小心哦。”说罢目送伊晨净转身。 伊晨净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小走几步之后回头看,方才还与自己谈笑的人儿竟已不见身影。她怯怯的环视四周,视野范围内没有一个人影,心跳忽然就加快了。她朝着住处的方向一路狂奔,她不怕老虎,这可是夏天,她惧怕的是那种溜溜的动物。 好在一路平安,伊晨净终于到达住处,她气喘呼呼的回到房间床位,再次环顾周围确定与往常无异后方才卧下。 每每夜深人静,便是伊晨净自我调息之时。近来沉浸在与许荣的快乐相处之中,好久没有温习内功了,那可千万荒废不得。 伊晨净和许荣的属性基本一致,每天干得最多的事便是抄书,尽管自己很忙很累,她仍然会在自己完成之后帮着许荣完成一部分,还负责给他清洗衣物,这一坚持就是三个月。 最快莫过时间,稍不留神,盛夏瞬间寒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救命恩人 莲花峰深处有一无人问津之处,奇绝门门主臻行却认为那是一个绝佳之地,他给它取名清净谷,并依照地势设计修建了一座极其古怪的密室,里面的人可以利用里面的资源生存却怎么也走不出来。 密室住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年岁和臻行相仿,他时常悲哀得笑出眼泪来,笑建造这座密室的人为了囚禁他这般煞费苦心,是何等看得起他。后来他发现,其实不然,这三年来陆陆续续“住”进来了好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只是他们跟自己不一样,都是无法沟通和交流的。 大雪纷飞几天几夜,庭前的几株桂花树像几个素裹的小兵,凄风楚雨中镇守着自己的家园。 臻行倚窗赏雪,瞧着树们那份忘我的执着,若有所思,那令他不自觉的想起很多往事。伸手试图握住一叠雪花,触手即化,屈指捻去那点滴寒水,心中莫名有些惆怅。算起来这几株桂花树跟清净谷那个人被囚禁的年岁相当,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 奇绝门四峰虽然有等级之分,弟子们的行动相当自由,换句话说,除开天都峰其他活动范围不限。 一入冬,那些好动的弟子们都喜欢开小灶,经常溜出活动范围出去打野味。大冬天的,虽然猎物不易偶尔却也能碰上些运气。 青思引跟贾翊许荣三人打赌猎物,谁能猎到或谁猎得最多就可以让另外两人替他做杂务。 青思引一路翻越好几座山峰,不经意间他发现远处山上有些蹊跷,深林之中好像有座房子,若隐若现。出于好奇,他追随目标下山。 途中,偶遇一只健壮的大狗。看到它,青思引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了一锅热乎乎香喷喷的狗肉。他高兴得追狗而去,却被狗带跑着翻到了对面那座山峰,居然还有间密室! “大狗,你在哪儿?你出来,我保证不吃你。” 在密室周边绕了许久,不见狗影,他也懒得寻狗了,开始对周围好奇起来,细想,此处不正是之前自己觉着蹊跷的地方吗?他试着寻找密室的入口,却怎么找也找不着。终于,在某个阳光直射的地方被人喝住。 那是一个碗大的石洞口,里面一双狰狞的眼睛正盯着他,吓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你是谁?” 看到青思引正脸的那一瞬间,洞中那人眼眸不觉颤动,不因别的,只是一种突生的感觉。 青思引好奇,他一副感觉与自己相识的神情,好奇怪。 他们的目光在彼此身上停留许久,最终青思引摆了摆头,自己魔怔了么? 洞内的人阴阳怪气的眨了眨眼,闷声道:“我是一个见不得阳光的人。” 见不得阳光?鬼? “哇”青思引使劲抖了抖脑袋。 “哈哈哈我不是鬼,却跟鬼差不多,你赶紧离开。”而后非常小声地似同自己嘀咕道:“不要管我。” 青思引听言是打算离开的,却一想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神秘的密室古怪的人,倒有几分趣味,他笑了笑,道:“大伯,我不怕鬼,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进去的,我绕了这座密室几圈都没有找到出入口,我也想进去玩玩” “你想进来玩?哈哈哈小子,还是先保命再说吧!”男子说完便见了鬼一般闪躲去了。 青思引觉得莫名其妙,他转身嘀咕着,保命?突然有种被直视的感觉,他猛的一抬眼,一个蒙面女子如鬼魅一般闪现在他的面前,双目充满杀气。他假装迷路,低着头走开,经过女子身旁时被女子展臂拦住。 “姐姐,我在这山林中迷了路,不是故意来到这里的,可不可放我离开?” 女子闪烁双目,似在挣扎要不要放了他,青思引趁她正纠结的瞬间急速跑开,女子回神后立即追了过去。 “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放了我吧!” 女子怒道:“小滑头,本来是打算放了你的,你却趁我不注意想溜,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 青思引还未将话说完,只见那女子已经凌厉地拔剑出招。 青思引来奇绝门时间虽不算短,但也没学到多少功夫,身上的武功还是从奶奶那里学来的,奶奶交代过,他的武功只能做防身用不能在外与人树敌。眼下这女子招招狠厉,他哪里是她的对手,连闪躲都十分吃力,他觉得不妙,这样拖下去一旦体力不支必定被她擒获,弄不好就小命不保了,得想个办法脱身。 哪里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思考如何逃跑,青思引眼看着自己被逼至一绝壁处,蒙面女子忽然停手像似要放过他。 女子纠结之间,不道飘来一阵轻风,拂起她的面纱,青思引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对面的人就是他们的门主夫人——臻蔷。 正当青思引惊讶之时,臻蔷集全力一掌打在青思引的左胸,她侧脸闭目拒绝看他如何坠下悬崖。 臻蔷默想,因为臻行的缘故,自己早就看不惯青思引,本来怕他消失了臻行会动怒会怪罪姑且放过他,怪就怪那阵风,要不是因为他认出了自己,她也不至于赶尽杀绝。现下这小子中了自己全力而发的一掌,再加上这断风崖高,掉下去必死无疑。 臻蔷心中忐忑,转眼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的,双手摩擦似拭赃物,而后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洞中那人躲开臻蔷的视线之后,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青思引,只是此刻那人已被臻蔷缠上,不知能否脱身,他无力地握住拳头,许久。 伊晨净带着小弦在山下采野果,某个瞬间,小弦抬头,忽然大叫起来,吓得她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她恼怒着探视周遭,没人呀!她随手捡起一颗落果砸向小弦,“你叫啥呀?” 小弦不会回答她,只突然猛的咬着她的裙摆,似要拖着她离开。伊晨净心中一惊,这小弦何时这般无礼过,难道有事发生?她随即起身,跟着小弦跑了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远多久,来到一绝壁之下。 伊晨净扫视四周,只见一堆干草下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她震惊之余还是忍不住走近去瞧上一瞧。她并不知地上这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是何人,也不晓得其是善是恶,心却忧着他早已死掉,感觉很可怕。缓缓伸出手,猛然放在他的人中之上,还好还好,还有气! 小弦再次拉扯着伊晨净的裙摆,她没好气的瞪了它一眼,咬咬牙还是决定救下他,就当日行一善积个德好了。 她扶起他的上半身,大致检查了一下他,居然没有摔断一根肋骨,只是重伤了一些而已。抬眼看着悬崖,如此之高怎会只受这点伤?简直不敢相信!环望四周,心里大概有个猜想,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伊晨净起身欲走,不料小弦死咬着她的衣角不放,似在求她救他。 奇了怪了!她蹲下来摸着它的脑袋,“我说,你认识他?他的伤不重,死不了,早就有人救过了,醒过来就好了。” 小弦睁着亮晶晶的双眼,摇摆着尾巴,继续撕咬着她的衣角。 狗通人性,难道?伊晨净猛的翻转他的身体仔细检查,发现他心口受了致命一击,原来如此,看来是个轻功了得的家伙!她猜想,若是紫云峰同门,肯定是个送饭的。她扑哧一笑,虽然自己也只是个抄书的,但比起送饭似乎稍微好听那么一丢丢。 看这少年,睡容虽然不是很好看的那种,闭目也看不到神情,但眉宇间英气十足,还算凑合吧!既然自己的狗这么喜欢他,那就不妨救他一救,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恐被人瞧见。 伊晨净怀揣着扑通扑通的心将少年摆做坐态,背对着自己。她左掌抵在他背脊,右臂伸展掌心朝上,运足内力,继而自上方而下,过胸前直击他的后背。青思引立即反应,重咳一声,随即有一种很舒心的感觉,只是睁不开眼,而后昏昏睡去。伊晨净双掌覆于其背,源源不断地真气输进了青思引的身体,此时小弦已松口,一边乖乖蹲着守望周遭。 伊晨净觉着,功力真是一个神奇又强大的东西,就这么一会儿,她便将一个垂死之人的内伤治好了,只是皮外伤还得他自己修养。她想着要不要救人救到底,把他带回去请陈晰摇上点药,相信会好得更快。却听小弦“旺旺”一声,警觉如她,便知有人来了。就在她将他放倒在地起身欲走的一瞬,青思引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未来得及看清救了自己的身前之人,便又晕昏过去。 胥情路过,忽然听到一声狗吠,她向着声源走去,看到躺在地上的青思引,她急忙跑过去扶起他,却见他已经昏死过去。 彼时,因为心中担忧作祟的臻蔷下到崖底寻人,刚好看到了胥情半抱半扶着青思引,她走近。胥情见着臻蔷过来了,忙道:“蔷姨,青师哥受伤了,想必是失足坠崖的,求您救救他吧!” 臻蔷看了一眼青思引又看了一眼胥情,狐疑道:“你,看着他掉下来的?” 胥情摇头,“没有,我刚听”她看着臻蔷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复道:“我刚听有人在喊救命,于是就过来了,没想到是他,等我来到此处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臻蔷蹲下探着青的伤势,心想:奇怪,居然跟没伤过一样!她回神转眼问道:“你来的时候他就这样?” “是的。” “一路上你没看到过其他人?” 胥情想了想,她只听到了狗吠声却连狗都未见着,若是联系狗的主人可奇绝门养狗的主实在太多,她摇头示意。 臻蔷不再多言,她拿出一颗药丸欲给青思引服下,不料他忽然醒了过来。 青思引醒后见着臻蔷,瞳孔一缩,随即瞧见胥情方才放松警惕,装作失忆一般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二位美女。 “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吗?难道不是从崖顶掉下来的?”胥情似笑非笑道。 “是的,方才崖边练功的时候一不小心掉下来了。”青思引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臻蔷,“看来我真是命不该绝,多谢夫人和师妹相救。” 臻蔷回了莲花峰,青思引和胥情也各自回到住处。 臻蔷觉着青思引命太大了不服气,憋了好久她终究忍不住将事情原委告知臻行,臻行听罢并未怪罪于她,只是他心中暗叹:奇绝门藏有高人呀!臻蔷的锁魂掌甚是厉害,就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够那么短暂的时间就让青思引痊愈,此人不简单呀! 翌日,青思引被臻行唤去。 “你好些了吗?”臻行斟着茶道。 “好多了。” “密室中那个人是我将他囚禁,其中过往一言难尽,今天叫你来只是希望你不要怨恨臻蔷,她是为我保守秘密才会对你下手的。” “不敢!” 臻行笑道:“听说你从悬崖上掉下去完好无伤,可记得你的救命恩人是谁?” 臻行见青思引一脸无知想必他是不记得的,无关紧要的笑了笑,道:“不记得也没关系”,他稍稍停顿,“救你之人是个绝世高手,看来,你结善缘了!” 青思引憨声一笑。 自此,青思引仔细回想那个他未看清之人,好像是一个女子,一个身怀绝技的女子藏身黄山,还出手救了自己?之后,他几乎认遍了整个奇绝门的人,也猜想过各种可能,或许很多事他都不知道,所以轻易找不出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说不定此人当日只是恰巧途径救了自己一命而并非奇绝门之人。 胥情也回想过那日救青思引的场景,她分明听到有狗吠声,而自己正是被那些声声狗吠引到青思引那里的。直到某一天,她路过伊晨净住房之处,小弦见对面有两大只狗在撕扯,听它吼吼劝架,那声音很有辨识度,像极了那天那狗。她顺藤摸瓜,知道了原来那狗是一个叫伊晨净女子养的。 自那日出手救人后,伊晨净觉得心里很充实,当晚睡得特别香。似乎从那以后,朱毅的阴影便从此消散了。 原来,救人是件如此令人快乐的事,果真是好人就有好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美味佳肴 “晨净,小弦呢?”陈晰摇突然一声惊呼。 正在午休的伊晨净连忙起身,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我都一整天没有看到它了。”她顿了顿,“不对呀,以往这个时候它会过来找你觅食的。” “就是呀!”陈晰摇急得跺脚,“我正准备喊它吃饭呢,今早没找着它便随它去了,可它不会不记得吃午饭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伊晨净越发觉得不妙,道:“分头找。” 莫大的紫云峰,找一条狗谈何容易,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都说没有人见过小弦。她想着,平日里小弦挺喜欢往许荣那边跑,莫不是?怀揣着焦急去许荣那方寻找,不仅没有找着狗,连许荣的人也没见着,于是乎更加捉急。 就在伊晨净打道回府之时,院内打扫的婆婆告诉她,一个时辰之前她看到一个少年背着一把大刀拖着一只大灰狗往后山去了。 她隐约有些不安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朝着婆婆指的方向去寻去。 “嗷嗷” “死狗,快走,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待等下把你一锅炖了,看你以后还跟我作对不,哼!” 小弦一路蹭地叫喊,许荣一路怒骂。 “让兄弟们久等了。” 面对以在某山洞等候的一群人,许荣笑道:“都怪这死狗不听话严重影响了我上山的速度,今儿个宰了给大家尝尝,虽然是条上了年纪的老狗,看它胖嘟嘟的样子,说不定味道不错呢!” 其中一人道:“让我们等这么久,这狗确实该杀。” “对对对,该杀!”旁人接二连三的附和道。 许荣将小弦栓在洞口一颗大树上,说来也奇怪,它一路狂叫,眼下把它栓起来它倒乖乖听话了,趴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它脑袋枕在自己前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大伙儿都开始动作起来,架的架锅,添柴的添柴,有人连碗筷都摆好了。 青思引跟贾翊c胥情站在一方,此时小弦将眼神移了过去,那水汪汪如含泪的双眼看得他三人触目惊心,这狗这是在向他们求救? 贾翊捂着鼻子,道:“要不放了它吧,狗的主人将它养这么大也不容易。” “就是,平日里听你说起,那个师妹对你那么好你却背地里打她的狗吃,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胥情补充道。 许荣不以为然。 最觉得不是味儿的青思引却没有发声,因为他明显感觉这狗的视线看的是自己,而且,它给自己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对了,就是上回将自己引到密室,然后害得被臻蔷打下悬崖的那只狗。死狗!确实该杀!可这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得实在不舒服,罢了,不看了,反正要杀你的不是我。心里这么想,可他还是受不了它那绝望求助的神情,他挪到贾翊和胥情身后,避开小弦的视线。 小弦的眼神始终跟随着青思引,它低着眼死死盯着他的腿脚,让他感觉极其不爽。 胥情是认识那狗的,在青思引被救之后她调查过一番,自是知道些什么,她打算静观其变。 许荣用粗麻绳套住小弦的头,并将绳子另一端甩过大树干,尔后猛的拉绳子将小弦拉得悬空两尺后将绳子栓在树上准备动刀子。 “你也太残忍一点了吧,这么好看的狗,你居然死都不让它痛痛快快!”贾翊同情道。 许荣不屑道:“你是不知道这狗有多可恶,每次给我没事找事,要不是为了剁起来好看,我还真想一刀刀的抹了它。” “跟只狗也能计较这么多?”胥情露出鄙夷的神色,许荣本不想多说,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在女神心中留下不好形象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是不知道,这狗经常时不时跑到我的住处把我抄好的书咬坏,还撕烂我的衣服,我跟它主人相处得好好的,它却总是给我添乱,你说它是不是找死?” 胥情勉强笑了笑。 “嗷嗷” 小弦拼命地蹬着腿,前腿像人的双手一样使劲抓着勒住脖子的麻绳,蹬得越用力勒得越痛,后腿像与整个身体脱了节一般悬挂着不敢动弹。挣扎着,渐渐地没有力气动了,喉咙也一点点嘶哑了,眼睛憋得通红,映在眼眶中像似要泣出血来。末了,它也放弃挣扎了,双眼也不再去向谁乞怜,它歪头瞥了瞥上山的路,视野里一片空寂。 “嗷!” 突然一声狂叫,随之而来的便是血滴的声音。那是许荣觉着吊着它折磨得差不多了,也就没心思跟它耗了,直接一刀把它斩了。 众人开始忙碌着处理他们丰盛的晚餐,贾翊也加入进去,帮着烫狗拔毛。 青思引如释重负,却不敢碰那狗。 “青师弟,快过来帮忙。” 青思引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应了许荣。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功夫,小弦便成了熟食。 青思引提起筷子,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方才这狗那双含泪绝望的眼,忽的一阵反胃。 “青师弟有喜了?”其中一个同门大声玩笑道。 青思引闻言也觉得好笑,“呵呵,你们懂得真多!” “吃啊,怎么不吃?虽然这狗老了点,但肉还是蛮嫩的,这么好的狗肉你们都不懂得品尝,真是暴殄天物。”许荣夹起一块狗肉就往自己嘴里送。 兴许是这小弦的肉太香太可口,青思引终是忍不住吃了起来。 彼时伊晨净已寻上山来,她心中还在念想着被牵走的狗不要是小弦,千万不要。 冬天的风吹得有些刺痛,山中人气稀薄,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就连不畏寒的伊晨净都觉着有些生冷。 忽然,被寒风带来一阵肉香味儿,这是,狗肉?伊晨净停住脚步,双手捏拳,不会,肯定不会是小弦的。她努力的劝说自己,那不会是小弦的。 走着走着,越是接近味源越是不安,可是还是得继续前进,不论是与不是来都来了还是得探个究竟。 鬼使神差的追随肉味儿,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到至山洞。 洞口吃肉的同门被另一同门撞了一下胳膊,他顺着同门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少女正怒视着自己,不,是整个山洞中人。 “许师弟,外面那妹子你认识吗?”洞口的同门才不会管她瞪的是谁,反正自己又不认识她。 许荣见到伊晨净,先是一愣,立即又恢复常态,笑道:“伊师妹,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吃狗肉呢,冬天吃狗肉可以暖身子,你要不要进来尝尝?” 伊晨净本是一脸愤怒,但见许荣这般若无其事,她想那狗必定不是小弦。就当她正放松之际,无意间瞥见树下那堆狗毛中有根红绳,那可是她亲手给小弦编的项链。小弦长得毛茸茸的,平时很难看出它脖子上有戴饰品,现在毛都被扒光了,那红绳自然就被挑出来了。 她紧握着拳头,缓缓走进山洞。 “你干什么?别乱来啊!”洞口那同门竟还想要拦截,伊晨净想也没想直接一手把他提起扔出洞外。 许荣站在一旁,大吃一惊,并且吃惊的不止他一人,胥情c贾翊c青思引,各个目瞪口呆。 洞口那同门虽然也只有十七岁,但人家人高马大的,她竟然毫不费力的把他提起扔掉,她这么厉害?许荣转念一想,那狗炖都被炖了,看她能翻天不成。他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也不阻拦,任她怒视自己,而后冲向大锅。 众人也不做声,只是都停止了吃肉的动作,谨慎的留意着伊晨净的举动。 “砰”地一声巨响,众人立即回神,立即跳动起来避开突如其来的火球。他们不禁感叹,眼前这妹子是真猛啊,那么大一堆火居然被她一木棍给挑了。 “你够了,想打架是吧?”一同门怒道。 “就是,好好的一顿大餐被你给搅了,我们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挑事了你!”另一同门应道。 接着,那些个同门三言两语的都在嘀咕着。伊晨净也没理会他们,只是红着眼,一步步靠近许荣。同门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他却相当淡定,他想着以这一年来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谁知她一把将自己擒在身前,那气势着实吓了他一跳,软柿子何时变成只老虎了? “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背后偷偷宰我的狗?” 许荣本想解释什么的,但想着伊晨净平日里很喜欢他淡定的样子,便装着一副从容之态。 此时此刻的伊晨净看到许荣那副还自以为是的脸就恶心,她甩手将他推开,那力道大到许荣意想不到,他居然被眼前这个小女子随手当垃圾一样扔在地上!旁观之人还以为许荣只是重心不稳,他却感觉到了她的力道不凡,绝不仅仅是力气大那么简单。 伊晨净甩开许荣后,却将怒目转移到青思引身上。青思引表示很无辜,先前被那只狗情绪万千的盯着也就算了,现下又被眼前这凶神恶煞的女子盯,招谁惹谁了?被这样死死盯着头皮有些发麻,还有就是莫名其妙,她为何这般仇视自己,他们并不认识吧? 贾翊不明所以反复扫视在其他几位,胥情想着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滚,都给我滚,滚远点。”伊晨净怒吼道。 “凭”贾翊欲言,却被许荣拉住,眼神相劝。 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是愤愤不平的离去,那小女子太凶悍,没必要自找麻烦。 青思引走着走着,始终觉得不是滋味儿,却又说不上来。他几次回头,不行,一定要弄个究竟,不然心里不舒坦。就在他转身回走之时,正好与胥情来了一个完美的对视。 “你,也是因为好奇?”青思引问道。 胥情笑了笑,道:“我想,你比我更应该好奇。” 青思引扬了扬眉,“是吗?好像是的。可如此说来,你好像没有好奇的理由哦。” 胥情笑着不语,青思引倒是先好奇起她来了,不把视线停留不会发现,眼前这女子不仅生得极美声音也很好听。 感受到青思引直视的目光后,胥情转身正对着他,微笑道:“我呢,不是好奇,而是感动与那女孩和狗之间的感情。你呢,就像你说的,是好奇喽!而且呀,我还可以给你惊喜哦!” “给我惊喜?”青思引不觉一笑,“我能有什么惊喜,还是你给?” “秘密,上去看看我再告诉你。”胥情嬉笑道。 青思引应着她的笑声而笑。 伊晨净在锅下挖了一个坑,估摸着刚好可以将锅放下去。此时锅中的汤和肉不那么烫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锅放进坑中,入坑后,她还便将众人用过的碗筷拾起,将地上的骨头一节节地装进碗中,而后轻轻地连着碗一起放进锅里。眼看着周遭已经没有了小弦的痕迹,她便出洞收拾小弦的皮毛。 彼时青思引和胥情正在洞外观看洞内之人一点点拾起狗的残迹,他们忙着感叹竟差点被忽然出洞的人发现。索性那人一心在收拾,便没有留意周围,他们也顺势躲起来。 血淋淋的狗皮,散乱的狗毛,要将他们运到锅里谈何容易。只见伊晨净连地上的血迹也不放过,连泥带土一起挖去装进大锅之中。 许久过后,除了那些已经下肚的之外,其他的算是都已进锅。接下来,伊晨净便覆土将锅埋了起来。很快,一座坟就那么出现了。当青c胥二人以为完事之时,他们自觉的闭上眼睛,表示默哀。睁开眼,看见伊晨净用烧过得柴结成的黑炭,在一块大柴火上写着“爱狗小弦之墓”,下方还用小字注明了年月日,将它插在坟前。罢了,她在找了两根长草,生了火,当是上香。 胥情不自觉笑叹道:“这姑娘还真是重情重义呀!” “可不是嘛!”青思引环臂一笑。 “小弦,你就在此处安息吧,我不会忘记你的。” 伊晨净想着,若是把这个山洞封起来就再也不会有人打扰小弦了。于是乎,便运起功来,她上蹿下跳的发掌砸洞顶的土砸得越发起劲。余光里,她好像看到了洞外有人影飘过。 糟了,被人瞧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豆蔻情殇 “救命呀!救命” 青思引和胥情听见洞内传来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青思引欲动身,胥情拉着他的衣袖,“去了不就等于我们偷窥吗?” 青思引直道:“人命关天呐!” 胥情自觉理亏,便跟着他前去营救洞中之人。 伊晨净看到那一男一女过来,心中暗想:原来是你们,还不算太坏! “救命”伊晨净扶着自己的腿痛声喊道。 青思引见她一条腿被一大块泥石压住,也没多想,急忙叫上胥情一起将她拯救出来。 胥情打量了一番洞内,已经满是石和土,若不是方才见过,不知情的人是难以找到里面那座狗坟的。 青思引扶起她,打量了一番,微笑道:“这位同门,方才你不是力气很大吗?怎么被一块土石压住就动弹不得了呢?” “我力气大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伊晨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人在盛怒之下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能量,不信你试试?” 青思引眯了眯眼,道:“理论上好像是这样的,不过幸亏我们路过,不然你得在此残废。” “路过?”伊晨净笑了笑。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青思引反问道。 确实,他们没有理由偷窥自己的,除非除非他们看出了什么端倪,方才当着众人的面,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鲁莽了。 胥情琢磨着,这伊晨净不像是在撒谎,爆发力这种事不是能够说得清道得明的,再看她的腿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恐怕还得有人背着才能下山了。她用关心的语气问道:“这位同门,这山洞怎么会突然坍塌呢?” 伊晨净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呀,我要知道也不会在这儿等着被它砸喽!”伊晨净倒是看出来了,这位美丽的同门心思可是细腻得很呐,瞧她那游离的眼神扫视着四周,定是看出了些什么才往返的,若只是路过,不可信。 伊晨净腿脚有伤,看似走不得路,青思引都主动蹲下了准备背她却被她拒绝了。无奈,青c胥二人只好一路搀扶着她让她一瘸一拐的跳着下山。 下坡路也不是那么容易走的,才走了不过一小段,胥情有些不爽,她看了看青思引。 确实,这种状态她跳得不累,他俩扶着还累呢!青思引忍无可忍,直接双手一拉,把伊晨净拽到自己背上。伊晨净始料未及,她之所以不让他背就是因为她骨子里那份羞涩,如今这算不算,算不算霸王硬上弓?再说,这被人背着也舒服不到哪里去,不抓紧便一点点滑下来,她紧紧地勒住青思引的脖子。 背上背着一个人脖子还这么被死勒着着实不舒服,青思引恨不得直接把她扔下去。没办法,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还受了伤,也看出来了,她不让自己背是因为害羞。瞧她方才,那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是到了伊晨净的住处。许是砸山洞砸得累了,也许是腿疼得麻木了,她曲着双臂垫在自己身下打着瞌睡,不知不觉中竟在青思引的背上睡着了。 陈晰摇见伊晨净是被人背回来,心想着莫不是出什么事了,急忙询问青思引和胥情。 放下背上的重担,青思引别提有多舒服。他甩了甩手臂,扩了扩胸,踢了踢腿,忽然被折腾后放松的感觉无比畅快,他不禁联想到什么。 天色已晚,青c胥二人喝完陈晰摇沏的茶后,便各自离开。 胥情道:“哇,天都黑了,晚上的路不好走,我得回丹霞峰,先行一步了。” 青思引稍作迟疑,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胥情回以嫣然一笑,那笑特别特别好看,青思引的眼球也被吸住了,只是有些呆滞。 陈晰摇给伊晨净上药之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她被疼了醒来。 “晨净,你这是怎么了?受了这么重的伤。” “没事,找小弦的时候被土石砸到了。” 说起小弦,陈晰摇倒是想起来了,“你找到它了吗?” 伊晨净一顿沉默。 “出事了?”陈晰摇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伊晨净点了点头,“它被人炖了。” “什么?”陈晰摇眼眶的泪立即冒了出来,能够理解,她跟小弦也是一路相伴并照顾过来的,说起来她对它的感情应该更深。伊晨净将陈晰摇的手帕递给她,她一边抹泪一边落泪。 气氛沉默许久后,陈晰摇突然发声。 “是谁,是谁干的?我要给小弦报仇。” 伊晨净顿了顿,是谁,当然是那可恶的许荣。她眼光扫到架子上那件前几天自己亲手给洗的许荣的外衣,她指着衣服道:“就是他!” 看着那件衣服,伊晨净越发辣眼睛,她起身将它放在地上踩了起来,狠狠地踩着,嘴里还不断地念叨。 “我踩死你,踩死你小白脸踩死你。” 陈晰摇伤心过了,哭完了,心里好受多了。再看那衣服,不正是晨净昔日里最常提起的那位许师兄么。 见伊晨净对着一件衣服撒气,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晨净,你不要难过,那种人确实不值得做朋友。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喜欢他,只是见你对他那么痴迷便不好说什么。” “谁痴迷他了!以前是我瞎了眼,现在眼睛好了,再也不会被小白脸蛊惑了。”伊晨净说着踩得更加用力,那还不够,她想着用剪刀一刀刀将他凌迟,腿间突然一疼,猛地摔倒在地。 陈晰摇连忙过来扶起她,“你忘了,我也忘了,你方才踩衣服的时候那么用力,你的腿不疼么?” 伊晨净这才想起自己的腿,哇哇,还真不是一般的疼,伤口还喷出了血来。 “好啦,你悠着点儿,等腿好了再亲自去找他报仇。”陈晰摇笑着给她上药。 伊晨净恼道:“不,我别让我再见到他,我真的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见一次揍一顿。” “好好好,你看你,平日里也不多练练武,能不能打得过人家还不一定呢!” 伊晨净憨憨地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她在榻上,瞥了一眼许荣的衣物,心中那个悔呀! 想起当初,他们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伊晨净回想着,认识许荣这么久以来,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很暧昧,却也从未说过是那种,感觉?再回想自己是怎么做的,好像自己就像是他的丫头一般,做的都是为他减负的事,而自己竟还是心甘情愿的? 伊晨净越想越烦躁,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是这种德行了,这不是情窦初开,明明就是盲目崇拜。再说,他有什么好崇拜的,就因为长得白白净净,自己便这般堕落?她越想越气,掐了自己一把,不想了。 这世界真小,也很诡异,往往你不想见到的人他偏偏时常在你眼前晃悠,比如许荣。更无耻的是,他居然还想方设法祈求伊晨净的原谅。 某天,许荣竟托人邀约伊晨净在藏仙洞相见,被伊晨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可他却不死心,她拒绝一次换一个人来,伊晨净觉得这是在挑衅,索性答应了,她想的可不是接受原谅什么的。 “说吧,找我何事?”许荣那副嘴脸伊晨净看都不愿意看,怕脏眼睛。 “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我也没想过得到你的原谅。”许荣还是不改自以为是。 伊晨净觉得十分好笑,“那你找我干嘛?” 许荣皱眉一笑,“我来是想提醒你,注意一下影响。” 伊晨净方才谨慎起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许荣重复她的话,想吊一吊她的胃口。 不料,伊晨净才不管的故弄玄虚,他不说她便转身即走。 “慢!”许荣挡在她身前,“我觉得你是一个有秘密的人,而且还会武功,我猜,你来奇绝门肯定是有目的的。” 伊晨净愣了愣,竟不知如何接话,许荣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 “我也没别的意思,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便一个字也不会说,可是你要是想借机报复我,我就” “你就怎样?” 许荣得意道:“我就禀告门主,让他处理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不是好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我炖了你的狗后你就一直怀恨在心,在我的住处捣乱。” 伊晨净笑道:“也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不是一个喜欢被威胁的人。” “哈哈威都威胁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呢?难不成想杀人灭口?”不知许荣哪里来的勇气,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伊晨净没有这个胆。 伊晨净逼近他,她进一步他退一步,“杀人灭口,这主意不错。” “你你你你别乱来。”许荣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你要是乱来,你只会暴露你自己,我过来找你可是有十来个人都知道的,我若出什么事,你定然脱不了关系的。” 不知道为什么,伊晨净觉得眼前这个人越看越不舒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完全是自找的,她不禁感叹自己当初眼睛是有多瞎才看上他。罢了,懒得跟他胡扯废话,他爱怎么想是他的事,自己没有必要理会。 “你给我听着,不管你瞎猜什么,从今往后别让我的视野内有你,看到我你最好绕道,否则我不会让你好看的。” 许荣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伊晨净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许荣并不只是耍了自己炖了小弦那么简单。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来奇绝门的真正目的,那块布至今还没有好好研究研究,那把琴也还埋在那儿呢! 自从那日会完许荣后,伊晨净做的事情不再多出一份,她专心看书专心学习,这让一直旁观的陈晰摇很不解,难道又抽风了,还是被抽风给抽回原形了?在陈晰摇看来,伊晨净一方面是气小弦之事,另一方面是因为许荣的欺骗。 伊晨净没有跟陈晰摇解释她与许荣之间的来龙去脉,陈晰摇却给打探到了一个消息。 彼时,伊晨净与陈晰摇一起清扫庭前的落叶。 陈晰摇怯怯道:“晨净,你的许师哥” 伊晨净加大扫地力度,道:“别说我的,恶心死了。” 陈晰摇见竹枝扫把被伊晨净捏散,惊道:“你都知道啦?” 伊蹲下身整理竹枝,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晰摇。 “其实我早就觉得你和那个许荣不合适,我听说他其实一直都喜欢胥情。连我都知道哦,奇绝门第一美女,据说她是被门主夫人特别提携,唯一一个没有会试却直接入丹霞峰的人,还有”陈晰摇探视着伊晨净的眼神,忽然顿住了。 伊晨净先是一愣而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还有什么嘛?” 陈晰摇见她如此淡定,感到很是惊讶,“胥情啊,就是那日一男一女送你回来的那个女的,情敌就在身边,你居然没有发现? “原来她就是胥情。”伊晨净嘀咕着。 “我听说那个胥情眼界非常高,她扬言称,要做她的朋友至少得上丹霞峰,你说她嚣张不嚣张?” 伊晨净回想起与许荣的种种,原来如此!在感怀胥情许荣之事的同时,她忽然觉得跟自己相伴近一年的这个陈晰摇也不是很简单呀,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她怎么知道那么多?据自己了解,她可从来不是一个喜欢闲言碎语的人。 见伊晨净一本正经又充满疑惑地看着自己,陈晰摇有些慌乱,刚欲开口安慰却见伊晨净开口了。 “据说明年有紫云会试?” 陈晰摇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我们要好好准备了,争取直入丹霞峰。难得我们运气好,门主新出的指令,从这一届开始不用等七年便可以直接应试。我们刚好赶上,一定不能辜负这大好机会,通过以后我们就不用困在这做下人了。” “是啊,这一年来过得可苦了。”伊晨净叹道。 陈晰摇专心扫地,伊晨净却满怀心思。忽然,一片树叶落在她的肩头,正当她欲用嘴吹开之时,一阵风来,叶自然飘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紫云初试 泰山一重天棋阁,两男子对弈。 “半年不见,慕容你的棋艺精进不少啊,世叔都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包袱里面的棋书想必已经烧掉了吧?”欧阳箴把玩着无从下手的棋子笑道。 慕容适乾微微一笑,道:“承蒙世叔谦让,不过那本书确实已经烧了。” 欧阳箴止住指尖动作,“哦?那恭喜你喽,不过慕容啊,像你这般有天资又勤奋的少年我见得并不多,只是你似乎过于在乎这些文术了,什么时候学着接触一下武功,行走江湖起来会更加方便。” 慕容保持着微笑,道:“我与人无冤无仇应该不会有人为难我,我只学我想学的,只做我想做的,其他的在我看来都无所谓。” 欧阳箴笑了笑,道:“我倒是觉得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你想学的想做的那里都能满足你。” “奇绝门吗?”慕容适乾带着抹不掉的微笑。 欧阳箴起身看向亭外睡莲,道:“是啊!那可是天下奇才神往之地。”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慕容适乾捏着棋子淡淡道。 欧阳箴转身面对慕容适乾,双臂撑着棋桌,道:“你可知道七光强剑?” 慕容适乾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眼神。 “天都峰顶蕴藏着七把绝世好剑,名曰赤雪c橙霭c黄霁c绿霄c青霜c蓝光c紫电,它们不仅削铁如泥刺骨成灰,更是启封九曲回痕剑的钥匙。” 欧阳箴说得特别带劲,慕容适乾也是前所未闻,他觉得很有意思。 “那世叔的意思是?” “你要你愿意,我可以引荐。”欧阳箴忽又想起什么,复道:“对了,过些天就是奇绝门七年一届的紫云会试,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慕容适乾不改微笑,道:“不用麻烦,我去瞧瞧就好。至于那七把剑,只要我能做到便会在恰当的时机带回来,世叔不必记挂。” “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欧阳箴悦道。 会试在即,紫云峰众弟子都开始紧张起来。没头没脑没思没绪的会试着实令人费解,听说很多通过了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通过的,故请教前辈这种捷径几乎没人走通。 某个正午,陈晰摇采药归来,卸篓之时却被一群急着外出的师姐妹挤得差点翻倒在地。她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们若无其事兴冲冲地往外赶,她也没有不悦,只是好奇,这些人这么急着赶去干什么。 排在最后的小女孩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在地上收拾药草的陈晰摇,道:“陈师姐,你不去吗?” 陈晰摇疑惑道:“去干嘛?” “当然是去听讲呀!”小女孩以为她是知道的。 “听讲?听什么讲?”陈晰摇惑道。 小女孩道:“你不知道吗?今天莲花峰有前辈过来讲解会试。” 陈晰摇微笑道:“哦,这样啊,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好的,那我先过去了。” 陈晰摇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的。 约么一两个时辰后方才解散。 “我觉得上面的人就没打算让我们离开紫云峰,不然我们手里这些活儿谁做?” “就是就是,出那么刁钻的会试,我们怎么通得过嘛!” “我也觉得,什么叫我们自己体会,什么什么自己要弄清楚自己在奇绝门是为什么,将来要做什么” “说了等于没说,浪费我一两个时辰,我连瞌睡都没打一个在那儿竖着耳朵听着,就这些玩意儿,老子还不如梦里问周公呢!” 自听讲结束后,整个紫云峰像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各种传言不断。 彼时,青思引正在独自摆弄着棋盘,楚河汉界两边是他的左手跟右手。旁人觉得他实在太闲,他却乐在其中,不屑周围的言论,因为他知道自己来奇绝门是为什么。 来奇绝门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伊晨净反反复复的问自己。这路走来,不是被逼就是无奈,似乎没有哪一个地方能够长久。回想当初上黄山是受人之托,自己居然在安逸的生活中忘了那个事儿,要寻的人也尚未寻着,自己竟然如此迷失! 听讲时,男女聚集,伊晨净没有瞅一眼旁人,也亦无视了他人的注视。当她席地而坐之时,她心中所想脑中所思便是如何走出这紫云峰,应该早点去天都峰瞧一瞧,早点结束早些心安。 想起去天都峰,伊晨净她很好奇,那个义父和霍坤口中的拭伤琴,究竟长什么样,它有着怎样的故事?嗯,一定要走出紫云峰! 应试当天辰时,众弟子被临时通知午时在紫云峰脚下的大边莲池集合,迟到者视为弃试。 跟想象中的布景完全不一样,放眼望去,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大边莲池虽比不得西湖,此季的它却也是无与伦比的,红线灼灼,青丝也濯濯。 景色虽美,无奈烈日当头,弟子们焦灼难耐,却见监试人在池边凉亭里舒服的享受自然清风吃着香甜西瓜。 五百二十九名弟子,上至黄发下至垂髫皆如请佛一般等待着亭中之人回应。 监试人将一个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西瓜啃完后懒洋洋地伸手招呼身侧的两位书童,两个小少年立即会意,他们挑选了两片较大的荷叶替监试人挡着似火骄阳。 终于,他起身了,此时的弟子们心中的热情比头顶上的太阳更甚。 “众弟子听令,首先,你们将队伍排列好,我要看到整整齐齐的队形,而不是现在的散沙,什么时候排好什么时候开始下一步。”监试人放开嗓门道。 伊晨净和陈晰摇没能挤进前排,但监试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好熟悉。 “又是他?”伊晨净心中又添了一份热度,那是愤怒。 陈晰摇疑惑道:“谁?你认识他?” “就是那日召我们去听讲的大叔,啰里啰嗦废话连篇没有重点。” 伊晨净对他的印象跟众参加过听讲的弟子一样差,正郁闷着,却见陈晰摇莫名一笑,她未来得及表示惊讶便被同门们的争论声止住思绪。 “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排队吧,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议论监试人身上,太阳又不会晒到他。” “对对对” 大家都渴望入丹霞峰的心还是齐的。 贾翊道:“怎么才能排出整齐的队伍呢?我们连一共多少人应试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 有些人似乎想好好组织却没有当组织者的实力,有些人似乎很有想法却只是不停的附和他人。 伊晨净扫视着眼前这些人,虽然自己并不想刻意出风头,但看眼下形势还是有必要的。 “大家听我说,我有办法将队形排好。” 伊晨净闻声看去,居然有人先自己一步,终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且看那人是谁,不正是那日背自己下山的少年么?也是小弦曾经死活要救之人。果然,他不是俗物! “你有办法?”许荣和贾翊异口同声的质疑,他们没想到一向默默无闻的青思引居然能想到自己想不到的办法。 “你确定有办法吗?可不要害大家晒更久哦!” “就是就是” 众人没有一个人有办法,可当自己自告奋勇后这些人不仅不表示支持却频频质疑,青思引摇头笑了。 “只要大家愿意相信我,我保证能够让大家顺利进入下一关,可以吗?”明明是在帮大家解决问题,却反倒是在哀求他们,青思引眼中情绪难辨。 “我相信他。”伊晨净大声道。 “我也相信!”经过眼神确定,陈晰摇感觉这个青思引还是靠谱的。 “我相信。” “我也信。” 三人成虎,不可小觑。 青思引向伊晨净和陈晰摇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 “好,那大家抓紧听我指示,先站好。” 无论大家是真的相信还是质疑,但此时此刻没有第二个人没有第二个办法,必须尽快进入第二关,否则都会被着烈日烤熟。 青思引让最矮的同门站在他指定的地方,也就是那片空地的最中心。 “我们以他为中心,大家按先根据自己的身高入列,高一些的晚些出列。” 青思引的第一步为一些人找到了些许灵感,他们更加积极配合,气氛一带动起来很快就按他说的速速行动。 青思引安排最矮的那位同门站在最中心,然后让八位比他略高的同门分别站在他的八方位置,如此,九个人整整齐齐站成一个方形。以此类推,只要大家按身高顺序将已入列的同门包围即可,就像石子掉在水中泛起的涟漪那般一波一波,直到纵横二十三人。所有应试同门皆已入列,并且矮的偶尔还能在高的背后躲一躲阳光。 监试人看着众弟子忙得满头大汗,他不闻不问只管悠闲地吃着书童为他剥好的莲蓬,直到一个人碗完美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可以啊,这关算是过了,先休息片刻,听我指示再行安排。” “是!”众人齐声道。 似乎站好了队形连声音叠加起来都更加恢宏有力。 众弟子迅速散开奔向莲池旁边的溪流喝水洗汗,而后随手摘下荷叶疯狂的扇风。 “砰” “砰” “砰” 接连多声巨响,不是别的,而是很多人倒下了。 “快,快扶他们至阴凉处,他们中暑了。”陈晰摇大喊。 然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去帮助那些倒下的人,陈晰摇作为一个医者心急如焚,她急忙跑向凉亭向监试人求助。 “当初报名参加会试之时已经言明,会试期间各安天命,生死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也无可奈何。”监试人若无其事道。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先管好自己,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陈晰摇握紧拳头愤怒的转身,却见许荣和贾翊在认真地抬着倒下之人,直到将他们放在阴凉之处,解开他们的衣衫,然后用荷叶为他们扇风散热。陈晰摇笑着去寻找草药,监试人也绽开了笑,眼尖的弟子瞧见后便赶去去帮助许c贾二人,此举又引起了更多的人效仿。 忽然,倒下的人更多了,而且都是些老人和小孩。而后那些救人未插上手的弟子们见机会来了,便纷纷起身。 整个会试现场俨然一幅众弟子行善图,所有人都在行动之时,只有两个人视若不见摇摆着自己手中的荷叶扇。 见伊晨净跟自己一样无动于衷,青思引着实好奇,“嘿,对面的师妹,你怎么没去?” “我为什么要去?”伊晨净淡淡道。 青思引笑了笑,道:“去了可以表现啊,难道你不想引起关注?” 伊晨净白了他一眼,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哦,我忘了,你已经引起关注了。” “哈哈”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也是有想法的。”青思引将眼神抛向远方道。 伊晨净跟随着看去,对面山上有人正对面自己的方向,应该是瞧着自己的,只是他们之间相距甚远看不清彼此的脸,眨个眼他便消失不见。 伊晨净很是困惑,看向青思引,道:“那鬼鬼祟祟的人你认识?” “当然,奇绝门门主臻行。”青思引云淡风轻道,感觉他跟门主很熟似的。 二人相视一笑。 休息了许久未见监试人发出新的指示,向凉亭看去,监试人居然已经离开了!众弟子很是困惑,大家面面相觑。 一老伯道:“散了吧散了吧!” 贾翊道:“就这么走了不好吧,会试还没有完呢!” 一老妪道:“走了走了,监试人已经看到大家的表现了,不用再等了,他不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好些个弟子异口同声道。 “以我参加过三届的经验告诉大家,紫云会试每一次都是这样结局的。” 谁?是谁在说话?众人看向阴凉处。 “是我。”一中暑者道。 “原来你是装的?”同门不齿道。 一同门道:“还有哪些是装的,赶紧起来自己走,我们也晒了一个多时辰没有那么多精力抬你们。” 许荣道:“每人打一巴掌试试,真正晕了的会感觉不到疼痛。” 果然奏效,一连起来大几十个装晕的。 陈晰摇一心想着救人,她拿着草药紧跟被抬着的中暑之人。 众人散去,徒留伊晨净在莲池边似远眺似发呆,青思引不经意回头的瞬间看到了她,他顿了顿而后也随大部队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人心难测 青思引百里挑一机智组队,陈晰摇救死扶伤菩萨心肠,贾翊和许荣身先士卒乐于助人,头几个装晕的量力而行险中求胜,率先跟风的审时度势见机行事。伊晨净猜想,或许就是这些个理由让他们成功入驻丹霞峰,而当初谣传的紫云会试如何如何难,如今看来不过是为了挑选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人罢了。 她颇有感怀,一方面是运气,刚好在她的设想之中遇到了探视的门主并得以钦点,另一方面是勇气,臆想也敢用来打赌居然成为了现实! 丹霞峰弟子住处以活动广场正门为基准点,男在左,名曰朝阳居,女子在右,名曰挽霞居,四人一间。巧合的是,伊晨净c陈晰摇c凤紫陌与先前被特别提携过来的胥情分到了一间。伊晨净觉得能够跟他们一间有那么一丝丝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感到荣幸,其他的她也没多想。 男女居住每日亥时有专人轮班灭灯,第一次便是伊晨净室内四人当差。 几道疾风过去,伊晨净感觉有些蹊跷,这不是自然风,而是急速穿梭产生的。她眯眼看去,月光之下三个高大的身影分别扛着一个女子,那是自己的三个室友! 伊晨净顿了顿,心想着为什么一同值班的其他三个被掳走了而自己却没事,长相问题?她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得赶紧救人。先救哪个呢?人是有感情亲疏的,所以她立即追向陈晰摇而去。 那身影明显是个男人,他余光瞥见伊晨净月光下跟上自己而来的身影,勾唇一笑,继而找了个空地将陈晰摇扔在地上。 “呲”陈晰摇疼得咬牙。 “小姑娘,看你还长得算标志,今晚就你了。”男子极其猥琐的笑道,还一边摩拳擦掌。 陈晰摇一边忍疼撑手趴着后退,一边呜咽道:“你你你你是采花大盗?” “没错,本大爷就是采花大盗!哈哈哈,今晚就采你这朵鲜花。”说罢,男子便越发靠近陈晰摇。 背已经抵达土石,退无可退了,陈晰摇哆嗦着身躯不知所措,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环抱双膝埋着头大声抽泣。 男子不耐烦道:“你哭什么呢?爷爷我还没对你怎么样呢,真没劲!” 言毕,一个巴掌扇在陈晰摇的脑袋上,把她打得猛地侧身扑倒在地。她抬起头来,眼中噙满泪水,怒视着眼前男子。男子见状,心中更加窝火,又是一个巴掌扇过来,这次打的是脸。男子看着从陈晰摇嘴角溢出的鲜血,竟有些兴奋,他一个娴熟的动作解开自己的衣衫,随即向陈晰摇扑过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男子像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 “你个小丑妞,居然敢踢老子?不要命了?”男子揉着身子破口骂道。 “小丑妞?”伊晨净双手叉腰,“死癞蛤蟆,居然说我是小丑妞,我想你才是不想活了。” 尽管陈晰摇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担忧,她冲伊晨净大声喊道:“晨净,你快走,我们都不会武功也没多大力气是对付不了这个人的,你赶紧回去找帮手,我,我” 男子伸腿,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便跃起了身子,直直地站在两个女孩面前。他晃了晃脑袋,捏了捏手指,发出吱吱声,轻佻着活动筋骨。 陈晰摇起身紧张兮兮地站在伊晨净身旁,伊晨净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男子骗头狠狠地吐了口痰,吼道:“叫你丑妞怎么了,你以为自己很好看啊?信不信老子闭闭眼把你一起收拾了,嗯?” 伊晨净看了看陈晰摇,小鸟受惊的模样甚是可怜,她想了想,对男子嘻嘻笑道:“大哥,我们长得都不怎么样,你要抓也不抓些姿色好点的,抓我们做什么,要不你让我们回去,你重新去抓两个好看点的?”说罢,她伸出手肘抵了抵陈晰摇。 陈晰摇微愣,道:“对对对,大哥,我们真的不,不配入您的眼,您就放了我们吧?” 男子歪了歪嘴,指着陈晰摇,道:“你,可以离开。”继而指向伊晨净,“你,给我留下。” 两女子面面相觑,伊晨净推了推陈晰摇,陈晰摇不肯移步。 “快走,我有办法应付他。” 陈晰摇使劲摇头,伊晨净决绝地推了她一把。 陈晰摇捂着嘴泛着泪跑开。 目送陈晰摇离去后,伊晨净曲起一条腿,手拖着下巴,摇晃着脑袋,道:“我说大哥,你留我干嘛?我可是个小丑妞。” 男子充她阴险一笑,指着她,道:“我就喜欢你这款,怎么,不可以?” 伊晨净忽然感觉一阵恶心,她站直身子转头就走,可男子迅速闪现在她身前。 男子大拇指撮了撮鼻孔,吼道:“想走,问过爷爷我的意见没?” “让开!”伊晨净觉得实在没必要跟他废话了。 “哟,脾气还挺大呀!”男子边说边用他撮过鼻孔的手指撮了伊晨净的肩,就在触摸的那一瞬间从手指传来一阵异常的痛觉。 “哟,你一个紫云峰出来的小丫头居然会武功?”男子痛声道。 伊晨净一个窄眼,加大扭他手指的力度,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紫云峰出来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盯着我们很久了?” 男子笑着反击,高声道:“既然你会武功为什么要潜伏在紫云峰,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伊晨净原本想着如果他敢冒犯便废了她,反正他又不认识自己,眼下也没有旁人瞧见。可这人反复强调自己会武功,而且这一回还加大了音调,难道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她猛然清醒,扫视了周遭,决不能暴露。 “嘿嘿,大哥,我就是力气大了点,哪里会什么武功呀,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就是块鱼肉,任你宰割。” “任我宰割?” 男子忽然扬眉奸笑,那眼神看得伊晨净悔得不得了,就在她有些惊慌之时,她看到左后方山石下月光倒影,那是个女子。她脑子有些乱了,明暗都有人,暗处那人先不管,眼前男子已经开始扑过来了,这可怎么办? 影子的主人似在挣扎,她很想知道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可是眼前伊晨净真的就快要被轻薄了,万一那消息是假的,那自己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陷朋友于不义?毕竟这么久的相处,她们之间的友谊是真的,而伊晨净能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其他两处都是因为她看中自己这个朋友,如果是假的,那么此时她以身犯险都是为了救自己,自己怎么能这样呢? 眼看着男子已经与自己临界相对了,伊晨净索性狠狠地闭上眼睛,如果真像自己猜想的那样,那么看清一个人做这个牺牲也是值得的,反正想好了,若是眼前这人真敢造次,一定将他打成残废。 赌了! “啊” 伊晨净急速睁开双眼,她看着此时那男子被陈晰摇一棍子打晕在地,一时竟发起呆来。 陈晰摇连忙扔掉手中木棍俯身扶起伊晨净。 “晨净,你有没有受伤?” 伊晨净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五味陈杂,什么都没说,只呆呆地看着她。 陈晰摇以为伊晨净是被吓的,她用自己双手中指的指甲戳了戳大拇指指腹,咬着内唇。此时伊晨净已从发呆中清醒过来,她看到陈晰摇一系列的肢体语言,那是她心虚愧疚的表现。 “我没事,你呢?怎么又折回来?” “我怕你出事,便并没有独立离开,回来果然看到你在受欺负,都怪我,连累了你。” 伊晨净笑了笑,如果一切真如自己的猜想,那么胥情和凤紫陌也应该没事,她转了转眼球,突然开口道:“糟了,胥情和紫陌有危险,我们得赶紧去救她们。”说罢,她支起身子用焦虑的眼神看着陈晰摇。 陈晰摇连忙道:“她们应该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万一”伊晨净疑惑地看着她。 “我我方才离开的途中看到她俩一起回去了,有说有笑的,所以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事。” 伊晨净舒了一口气,“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她们比我幸运多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说不定我” 陈晰摇掐了掐自己的指腹,微笑道:“我们是好朋友,你肯舍命救我,我怎么会弃你而去呢?” 伊晨净微微笑了笑。 二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住处。 夜已经很深了,可伊晨净和陈晰摇都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翻身声嘎吱嘎吱的。 不行!伊晨净始终觉得不把话说清楚埋在心里头总觉着不舒服。她猛的坐起身来,手指疯狂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凌乱的发在月光下格外惊悚。而那一幕刚好被睡不着挣了睁眼的陈晰摇瞧见,她迅速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倍,眉毛皱成了一团。 伊晨净感觉到异样后,看到一旁被自己吓呆的陈晰摇,她用十指梳了梳发,继而冲着陈晰摇笑了笑,陈晰摇方才收回被惊失的灵魂。 许是心中有所同想,她们很默契的起身出门去。早已被吵醒的胥情也轻轻起身,欲跟出去,那样子像极了做贼。 “你要去哪儿?” 突然冒出来的凤紫陌的声音,一向淡定的胥情都不能淡定了,她本来就是去“做贼”的,被她这么一吓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借口如厕,可语调充满了埋怨。 “那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此时胥情想掐死凤紫陌的心都有,她这要不是故意的鬼才信。 陈晰摇跟着伊晨净溜进了丹霞峰的藏书楼,伊晨净找到笔墨纸砚,高高兴兴的摆好。陈晰摇看明白了,只是她就笑了笑,并没有写的意思。 伊晨净尴尬地看着陈晰摇。 “你想说什么就里说在这里说吧,隔墙不会有耳的。” 伊晨净忽然笑了,“是啊,你肯来谁敢偷听呢!” “你什么意思?” 伊晨净似笑非笑道:“如果你当我是好朋友的话就直说吧,只要你坦诚我保证我也可以坦诚,你便不必让人过来试探了。” 陈晰摇狐疑道:“你早就知道?” 伊晨净摇了摇头,道:“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山洞里看到了在暗处旁观的你,而当时遇险你并没有吓回住处也没有遇见胥情和凤紫陌,你只是想试探我有没有武功吗?貌似我一回见你的时候你正被人追杀,那时我不是在你面前以一敌十了吗?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试探的。” 伊晨净自觉知道自己来头的基本上都死掉了,她难道知道? “不是!”陈晰摇果断道,“我听说你是一重天派来的奸细,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我接近你有目的?哈哈哈”伊晨净几乎是仰天大笑的,在陈晰摇看来,她这笑里满满都是轻蔑。 陈晰摇微怒道:“难道不是吗?” 伊晨净一脸茫然,笑道:“我说陈大小姐,我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去干嘛要接近你?再说,当初是我停在那里你跑着被一群人追杀好不好?你说我接近你有目的,我还怀疑你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呢!” 陈晰摇想了想也是,是自己太多疑了,她满脸歉意地拉了拉伊晨净的手,弱声道:“好了,我知道了,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试探你的,你可不可以不生气,以后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好不好?” “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伊晨净瞅着陈晰摇那瞬间冷却的脸,复道:“我承认,我确实会武功而且还,还比较厉害,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武功,所以被平时也不敢张扬,你能理解吗?” 陈晰摇点了点头,稍作挣扎后将自己的身份真真切切的告知伊晨净。伊晨净得知后整个人都惊呆了,虽然她对这个江湖的认识还不是很清晰,但至少又多懂了一些。 秘密那种事自然是互相交换比对天发誓来得靠谱,此次陈晰摇也知道了伊晨净幼时家门不幸,整个家族几百人只剩下一个不知下落的父亲和失散许久的妹妹,如今来奇绝门是为了学艺报仇和寻找亲人。 没有完全坦白,伊晨净心中是有愧的,但她暗暗希望陈晰摇能够理解,有朝一日一定会让她知道的,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觉得陈晰摇所言也未必句句属实。也罢,只要相安无事,别人的私事知不知道没有那么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曼珠沙华 时间飘飘然又回到了秋天。 朝阳居后有一片墓地,平时被青草掩盖绿色重叠倒也没什么,到了秋季花草凋谢后就很特别了,不是光秃秃,而是一片血红! 因为那片红,朝阳居的夜晚异常热闹。 “后山那花怪吓人的。” “是啊,也只有我们的阳气才能镇压花下鬼魅。” “我可听说之前四峰是没有那种花的,是现任门主引进来的,还将它选为我们奇绝门的圣花呢!” “不是吧?这门主也真是够奇怪的,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呀!” “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朝阳居热议的话题同时在挽霞居也炸开了锅,知情的同门们都在自己的居室内热聊。 被隔壁吵醒的伊晨净狂抓头皮,怒道:“大晚上不睡觉,吵吵吵吵什么呀?” 同故醒来的凤紫陌眯着眼,道:“估计是朝阳居又闹鬼了。” 伊晨净皱着眉,笑道:“闹鬼?” “不是闹鬼啦,是他们后院的曼珠沙华开了。”陈晰摇道。 伊晨净敛住笑容,轻声道:“曼珠沙华?是红色的彼岸花么?” 陈晰摇点头示意,“据说那曼珠沙华是奇绝门的圣花,不过在此之前它被称为死亡之花,一般生长在坟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门主异常喜欢毫不避讳。” “讲真,那种花其实很好看,只是民间寓意不怎么好。”睡熟的胥情也参与进来。 凤紫陌道:“是很好看,我还听说它有两种颜色,还有一个名字叫,叫什么来着?”她看向陈晰摇。 陈晰摇冲她微微一笑,道:“是有两种颜色,红和白,红的叫曼珠沙华,白的叫曼陀罗华,统称彼岸花。” “对对对!”凤紫陌连忙点头。 胥情瞧着伊晨净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伊师妹,你怎么了?” “肯定是害怕了,哈哈!”凤紫陌笑道。 伊晨净整了整情绪,故作惧态,道:“是啊,我确实是害怕了!” “哈哈”三个女孩齐声发笑。 伊晨净贼笑道:“不过比起害怕我更好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的门主” 凤紫陌摆了摆手,道:“嗯,我也觉得,不过我没有见过门主不了解。”她看向胥情和陈晰摇,“你们呢?” 胥c陈二人齐齐摇头。 胥情笑道:“好啦,睡吧!明天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与月同眠,但求好梦。 三室友已然进入梦想,伊晨净辗转反侧。算起来自己来奇绝门也快满两年光景,这两年也是像噩梦一样的存在,于她没有多少值得留恋,唯一的收获便是从紫云峰来到了丹霞峰,或许还可以算上与陈晰摇的友谊。 不知怎么的,自入了丹霞峰以来她一点儿也不轻松,几乎每晚都会做奇奇怪怪的梦,今夜居然梦到了霍坤! 梦里肢体残缺的霍坤浑身血淋淋,她用极其哀怨的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伊晨净感觉身上的冷汗向是从皮肤中喷涌而出的。猛然惊醒,她缓了缓神后急忙翻找那块银白色的布,磨搓着那差点被自己遗忘的承诺。 两年了,就刚到奇绝门的时候将它洗干净后便置之未理,此时她自然性地用它擦拭着冷汗。脑海里还回映着方才的梦中画面,惊魂未定,她重新躺下,闭目静思,许潜意识在提醒自己,该留意了!从明天开始,这布将随身携带。 黎明升起,世间依然那么美丽。 黄山之秋也是极美的,有高大挺拔的松撑起高峰陡涯的颜值,有菊和月季点缀着绿水青山。 伊晨净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她的记忆里美得最与众不同的花便是那曼陀罗华,思此,她立即兴奋起来,竟然想着夜探朝阳居。 入夜,伊晨净待室友熟睡后轻悄悄起身,说走就走。 寂静的夜里只有微微风声与之作伴,伊晨净虽然不信鬼神不信命,但毕竟是头一回夜行还是去墓地自然免不了害怕的。她似乎很喜欢狂奔,一路上不去闻不去看不去想,就目空一切地奔跑。 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绕了多远,只感觉必须停下休息了,再跑下去就要累倒了。她随地一坐,埋头喘息。 忽然一阵阴风掠过,她立即紧张起来,缓缓摆头转着眼珠扫视周遭。 “各位前辈,晚辈不是故意打扰的,如果打扰到了,等几十年后我亲自给你们赔礼道歉哈,你们先别出来,我就逛一小会儿。” 嘀咕着减轻恐惧感,却觉不明物体出现在了余光里,右后方有异常! 伊晨净扭头死死盯住那个方向,她知自己此时此刻很害怕很害怕,可身体却不自觉的往那方挪去。 近了,近了,她看得清清楚楚了,吸引自己目光的是不是妖魔鬼怪亦不是恐怖动物,而是一片鲜红的无叶之花。那是她记得深刻的彼岸花,只是换了一种颜色而已。这在这月光下的红不似鲜血,更像是浓稠的重伤之血,看得她触目惊心。 往事如烟卷的画面,虽然模糊却痕迹清晰。她永生都不会忘记那年血溅曼陀罗华的场景,这曼珠沙华是被无辜的鲜血染红的么? 伊晨净深深陷入回忆里,对周围的一切完全没有了察觉。花丛对面,也就是她的正后方有一个人正摆着轻松地姿势观看着她。 一个不经意间,伊晨净在万丛红边角瞥见一点白,那是,曼陀罗华?她重重移着脚步近身意欲抚摸。 “别摘,有毒!” 青思引大声一喝,伊晨净原本就忐忑的心被吓得直接扑倒在花丛中,因为摔得毫无准备,她的一只手被地上的泥土磨破了皮涌出鲜血。 青思引脚尖一点飞过去将她从花丛中拽了出来。 “此花根茎有毒,你有没有将汁液弄在身上?”青思引扯着伊晨净的手腕急忙问道。 “没没没。”伊晨净将自己受伤的手抽回。 青思引瞧见了她手中的伤,有些不好意思,他随手在衣服上撕下一块欲替她包扎,却见她已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将伤口包好。 青思引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伊晨净忽觉想笑,“明明你还救了我,为什么反而跟我道歉,你是不是傻?” 青思引一愣,忽而一笑。 伊晨净见他憨憨地挺可爱,笑道:“不过你方才确实挺鲁莽的,直接把我提出来的,对待女孩子不应该温柔一点吗?” 青思引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确定你是女孩子?” 伊晨净白了他一眼,“果然是个傻子。” 青思引笑了笑,他觉得这个话题应该终止了,今夜自己会在此出现是因为就寝时看到外面一道人影便追随至此,不料是这个假小子。他很好奇,为何一个女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居然跑到男舍附近看花。 “你要看花为什么偏偏选在这儿?” 伊晨净摊手道:“我只知道这儿有啊!” “这花在奇绝门到处都是,只是你们女舍那边很少见,毕竟是地狱花需要阳气罩着。”青思引淡淡道,他瞧着伊晨净的神情似乎不仅仅只是因为花美,“这种花极其不受待见,为何你偏偏如此上心?” “因为它长得好看,我喜欢,怎么,你有意见?”伊晨净不客气道。 “喜不喜欢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有意见?今日到此为此,我们各自回去吧!”青思引说罢转身欲走。 “慢着。”青思引转过身来,道:“还有何事?” 伊晨净瞧了瞧他,贼眉鼠眼的这么晚来到这么恐怖的地方肯定有蹊跷。她笑道:“师哥这么晚了不睡觉跑到这儿来陪他们呀?” 青思引见她冲着自己将眼珠向着坟边转了转,笑道:“是啊,我确实是来陪他们的,这儿的人有不少是我亲手埋的,有不少碑是我亲手立的呢!” 伊晨净敛起笑容双拳贴在锁骨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怕了吧?哈哈”青思引笑道。 伊晨净冲他快速摇头,而后指着那丛坟,“好像一个碑都没有,全是孤坟” 青思引舔了舔唇,道:“我瞎说的。”心里在默念着:我真的是瞎说的,各位仙友不要怪我。 “你害怕了?”伊晨净笑道。 青思引神情突然严肃起来,道:“别笑!我听人说这片花海是门主养着的,所以” “所以你怀疑坟不是真的坟?”伊晨净也随之严肃起来。 他们默契对视,点头肯定对方的想法。 “你敢不敢?” 伊晨净不假思索,道:“你敢我就敢!” 二人兴奋地奔向坟边,他们点了一下,一共十五座。 “你可有所发现?”青思引问道。 “嗯!”伊晨净点头示意,“这些坟不简单,远看以为是在一排,实则中间五座呈五边形。据说朝阳居完美地坐北朝南,我们以它为参照给这五座坟定位,它们恰好分别正居着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青思引笑道:“不错嘛,这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伊晨净得意道。 青思引紧盯着五坟底部看了许久,道:“我有一个强烈的预感。” “什么?” 青思引咬拳道:“我感觉这坟下埋着不少秘密。” 伊晨净惊道:“那你的意思是?万一真的埋的是人怎么办,掘坟可是大不敬。” 青思引操着饱含委屈的腔调道:“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忍不住想一探究竟,怎么办?” 伊晨净感慨这人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憨厚,贱贱的。她自己也十分好奇,只是碍于某些陈规而不好冲动而已,现下青思引这么一怂恿她便从了。 “好,我陪你。” 青思引冲她点头微笑,随即从后背抽出鞘中之剑。 伊晨净恍然大悟,道:“你准备做得挺充分的嘛,可别告诉我你这么晚过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是你一个人不敢行动拉着我给你做伴哈?” “嘿嘿,你说对了。”青思引似笑非笑。 伊晨净无奈一笑,忽道:“慢着!” 青思引将要开挖,他立马停下手中动作,“怎么?” “你打算一个个挖?” 青思引想了想,确实,一个个挖是有些费力费神,若是能从中找一个目标下手就好了,可是这怎么找嘛,无从下手呀 “五座坟对应五行,花就当属木,要不我们就选木,挖东方那座?”伊晨净兴奋道。 青思引不以为然,道:“要不我们选南方那座?” “为什么?”伊晨净急速问道。 青思引顿了顿,道:“因为这花红艳似火,所以我觉得选火性方位或许更准。” 伊晨净瞧着他神情不对,似有所隐瞒,“不尽然吧?你是不是有更充分的理由却不便告知于我?” 青思引会心一笑,道:“的确。这花是门主所养,想必这坟也是门主所葬,除了花红似火外,门主的问尘居也在南方,我想有此交集兴许不是巧合。” 伊晨净轻笑道:“不就是门主的居处嘛,不就是表示你跟门主很熟嘛,有什么不好说的。” 青思引笑了笑,走向南方那座坟,持剑开挖。 伊晨净站在一旁四处观望,当是把风,瞌睡了便将头抬起看天,北极星刚好在她后脑方,前方是南,她忽然忆起方才青思引的话,一字一句。 突然,她捏紧拳头,低声道:“你刚才说门主的住处叫什么?” 青思引累出一身汗,随口道:“问尘居。” 问尘居,不是自己幼时的住处么?名字不是爹爹和娘亲取的么?她再次陷入呆滞。 “快看,快看,真的有宝物。” 伊晨净被青思引的声音唤醒,她俯身看向青思引,见他将一个金色的大盒子从泥土中抱了出来,扳开锁扣开盒验货。 “小心有机关。”伊晨净大喊。 青思引被她吓了一跳,也难怪,这么隐蔽的宝物确实可能藏有机关。他挡在伊晨净的身前,小心翼翼地用剑将盒子挑开,一排飞针急速射出。 果然有机关! 青思引扭头冲伊晨净一笑,那笑里饱含情绪。好在除了那些飞针外再无异样,此时他们的目光完全被盒中之物吸引。 那是一把古桐木做的琴,周边镶着红玉,琴弦光亮共九根。 伊晨净暗想,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拭伤琴! 趁着青思引不注意,她一个手刀将他打晕,赶紧将盒子关上,而后将青思引背起来。 强悍如伊晨净,她一手抱琴盒,一手抓着背上的青思引,佝偻着一步步走向朝阳居,将他扔在舍前。 “对不住啊,看在我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别跟我计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似是而非 卸下青思引后,伊晨净别提有多轻松,走路都带风的。 她抱着拭伤琴小心翼翼地回到居室,奈何琴盒太大,无论放在哪处都太显眼,干脆重新将它埋了,就埋在自己床下。于是乎,她轻轻抽剑准备动手。 一剑刚入土,她猛然想起方才急着回来忘记处理现场了,青思引的剑倒是给他用自己的衣服擦拭干净了,可那些坟的土尚未回填。 天都快亮了,若是折回去怕是会不打自招,若是不处理好很容易暴露。与其入瓮还不如旁观,万一出了岔子就携琴跑路得了,反正到目前为止也没什么收获,离开也不可惜。 嗯,就这么办!该吃吃该睡睡,眼下先处理这琴再说。 不行,这样挖下去就算天不亮也很容易被发现,室友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来了,她想了想干脆抱着睡觉得了,白天就藏在被子里面,等月休的时候再想办法解决。 虽然只睡了半个时辰,但并没有给伊晨净带来多大影响,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抵是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拭伤琴给乐的。 她不知道,其实室内有双眼睛已经将她的种种收了进去。 起床洗漱,包扎在她手上的布差点就被她随手扔掉了。她惊慌地将布拾起,沾上了血得洗一洗。 突然,她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将布展开,干搓掉枯血,血迹下出现了几笔浅蓝色字影儿。难道像书里面说的,有些字要在特殊情况下才显现,比如水,比如火,而自己手中这块需要的是——血? 伊晨净假装肚子疼让室友们先去晨练,自己缓缓就来。待室友都出去后,她找来一个碗,一咬牙,一刀狠下去将自己的手指划下一道口,血一滴一滴往碗里落,有些吃痛却能够忍受。 待差不多可以了,她方才按住伤口,双腕夹起布,将其扔进碗中。 血差不多止住了,布也被血侵染吸收了,她想,是时候见证奇迹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紧张,定神,吸气,而后将布整齐的挂在筷子上。 然而,布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方才那几笔。 “不是吧?我的血白流了呀!”伊晨净欲哭无泪。 她摊坐在地,思来想去,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为何同样是沾血现在却没有效果呢?她百思不得其解,连汗都冒出来了,她挥袖往额头随意一擦。 “我明白了!” 伊晨净兴奋起身,她想起这布先前一直没露过面,昨晚自己先是用来擦汗,后又沾了血,想必是需要血汗结合。她笑了笑,赶紧将布上的血洗干净,只好等下次再验证了,可惜了自己的血。 “听说了没?昨晚朝阳居真的闹鬼了!” 伊晨净一入列便听见凤紫陌在胡扯,她与陈晰摇对视一笑。凤紫陌看她俩如此不相信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是真的,昨晚朝阳居后山诈尸了,破坟而出,还有个叫青思引的师哥被鬼缠上了,他在舍前空地上睡了一晚上呢!”凤紫陌声情并茂道。 伊晨净闻言瞬间僵硬,随即笑在心里,表面上仍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道:“那他有没有受伤,或者醒来后有什么异常,有没有蛙蛙跳或是吃人什么的?” 陈晰摇挽发一笑,道:“你还真信啊?” “信,都这么邪门儿了能不信吗?是吧?”伊晨净轻轻撞了撞凤紫陌。 凤紫陌道:“就是就是。” “谣言止于智者。” 三人齐齐看去,胥情提着剑走了过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伊晨净一眼,道:“不是亲眼所见不要乱传,我听说青师哥是被人打晕的,应该不是闹鬼而是人为。” 凤紫陌和陈晰摇点头认同。 伊晨净捏紧拳头,瞧这胥情的眼神亲切友好,她和青思引的关系不错,若是知道我背后阴她朋友她一定不会是这种神情。定是自己心虚了,不能自乱阵脚,要淡定。 陈晰摇和凤紫陌向来不喜欢胥情,尤其是陈晰摇,而胥情却偏偏很喜欢亲近伊晨净,所以她们总是把胥情当“情敌”一般,见了她就没什么好心情。 陈晰摇笑道:“难得今天的练习这么早结束,一起去泡温泉吧?” “走吧!”凤紫陌附和道,她俩一同挽起伊晨净的手臂。 伊晨净被她俩拖着走起,扭头看向胥情,“胥师姐要不要一起?” 胥情微笑道:“不用了,你们玩得开心。” 三人走开,却见伊晨净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凤c陈齐道。 伊晨净捂着肚子,眼神告知二位,她俩立即领会。 陈晰摇道:“没关系,先回去歇息吧,泡温泉只是我不想和胥情待在一处随口说的。” 三人相视一笑。 伊晨净快步走向居室,一路骂了自己好多回,怎么老是丢三落四,那块布那么重要自己居然就随随便便将它晒在窗前,万一被风刮走或是被人扔掉就糟了。 伊晨净一路忐忑,终于到达,却见胥情正好奇地打量着那块布,伊晨净冲上去将其拿下。 “这块帕子双面布料,做工精细,而且布匹手感极好。”胥情微笑道。 伊晨净笑了笑,道:“这是我亲人留给我的遗物,你也知道我很粗心的,万一弄丢了就不好了,所以方才失礼了,还请师姐不要见怪。” “不会的。” 这胥情长相美丽,说话得体,气质高雅,怎么看都是惹人喜爱的,尤其是朝阳居那群蜜蜂们。 偏偏挽霞居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她,伊晨净心想,大概是她太优秀了,大家都羡慕嫉妒恨吧!包括自己在内,或许她没有那么讨厌,只是太耀眼了,闪到大家了。 目送着胥情离开,伊晨净感觉还忘了什么事。对了,不知道青思引现在怎么样,他被自己扔在外面而且身上还有泥土,很有可能成为盗墓的怀疑对象。自己已经坑了他一把,再让他给你背锅良心会痛的。 伊晨净急急忙忙去打听,刚好遇到贾翊,她急忙奔过去。 “青师哥,听说你昨晚被鬼捉去了,可有经历了什么离奇之事,我最喜欢听鬼故事了。”伊晨净笑嘻嘻道。 “这位师妹,你搞清楚,我是贾翊你贾师哥,不是什么青师哥。”贾翊不悦道。 伊晨净连忙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青师哥我是见过的,好像没你长得帅,难怪会被鬼抓,鬼见愁啊,哈哈” 贾翊微怒道:“思引都被叫去莲花峰了,丹霞峰的人去莲花峰非赏即罚,你居然在这儿幸灾乐祸,知不知道他这一去凶多吉少啊?” 伊晨净迷茫着眼神故作委屈,道:“就是因为不知道嘛!” 贾翊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便不与她计较,他之前还同情过她的,毕竟是被许荣调戏过女子。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好的,师哥。”伊晨净握剑抱拳哈要恭敬道。 彼岸花,问尘居,一系列的疑问困扰着伊晨净。是不是该去莲花峰见见主人呢? 拭伤琴已得,当初还以为在天都峰,原来就在不起眼的丹霞峰。这一切似乎来得太顺利了些,凭什么确定那琴就是拭伤琴呢? 不知不觉竟已至莲花峰脚下。 刚下山的青思引见伊晨净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看向周围确定没人跟踪,快步过去拉着伊晨净的手臂,轻声道:“你来做甚,自投罗网吗?” 伊晨净瞬间觉醒,却见眼前之人不仅背了黑锅,还担心自己的安危,真是好人一个。 “你不怪我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青思引闷声一笑,此地不便跟她计较,“先回丹霞峰。” 伊晨净点头跟随。 到达丹霞峰,伊晨净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道:“你在莲花峰都经历了什么?” 这一路快速上山,青思引自认为体质很好都感觉上气不接下气,且看这伊晨净跟没事人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对她很是怀疑。 “干嘛这么看着我?”伊晨净惶恐。 “看看你是不是” “唔” 青思引脱口而出的话被伊晨净的吐血声打断,他急忙扶她,伊晨净挥手示意他不必。 “许是方才上山走得急,我这气还没跟上来,所以,唔”又是一股血腥。 青思引看着都难受,打消了心中疑虑。 伊晨净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自己满意的信息后方才放下抵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她掏出帕子擦拭着嘴角的血,心中默念着又浪费了。 “门主是不是把你当盗墓贼了?” 青思引白了她一眼,“你好意思问?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居然把我打晕还拿走了我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琴。你既然都记得把我的剑放进鞘里带回来,怎么就忘了将坟土回填呢?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粗心大意的坏人。” 伊晨净从他的话语里没有听出任何怨恨,反倒是处处充满关心。不应该啊,他是傻还是太善良,抑或是对自己有意思?她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许荣的教训还不够么,还自作多情。 “嘿嘿,一时忘了。”她憨笑道,“对了,门主既然怀疑了你,又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松地下山?” 青思引摇了摇头,“也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像很严重却又像无所谓,就问了我当时的情况。” “你怎么说?”伊晨净急道。 “我能怎么说,当然是如实相告喽。” 伊晨净瞪大眼睛,“如实相告?” “嗯!”青思引轻松点头。 “不是吧大哥,我还以为你这么好给我背锅呢,原来毫不保留的将我出卖了!”伊晨净撇了撇嘴,虽然没理由,但很想揍他。 青思引想想还是不要吓她得了,毕竟门主是真的什么都没问自己,倒像是走个形式,不管门主演戏给谁看,他敢断定眼前之人应该不是。 他笑了笑,道:“我就说我被人打晕了,什么都不记得,门主再怎么逼问我我还是只有一个答案。” 伊晨净笑道:“够意思!” 夜间,伊晨净辗转发侧,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青思引,不管他可不可信都必须各种推测。她想了想,无论哪种可能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眼下还是先弄清楚那琴是不是真的拭伤琴。 血与汗!伊晨净看向窗外,皓月皎皎,想必明日又是个大晴天。 果然,艳阳高照。 “晨净,休息会儿吧,这样下去你功夫没学到家反而把自己晒死了。”陈晰摇关心道。 “是啊是啊,别练了,休息会儿吧!”凤紫陌也看不下去了。 伊晨净感觉汗流得差不多了,便收起剑在树下乘凉,不经意见看到胥情和青思引在对面树下相谈甚欢。 “啊” 一声惨叫,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原来是有人练剑时不小心把自己扎了一道。 一同门幸灾乐祸道:“这么笨也能进丹霞峰,简直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伊晨净和凤紫陌人对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陈晰摇是一个医者,她有个毛病,就是见到伤患就忍不住去救,从来不分善恶。 伊晨净走过去帮她,她掏出那块银白色的布擦拭同门外溢的血。 陈晰摇急忙阻拦,“布干净吗?” 伊晨净郑重点头,“嗯,非常干净,我几乎每天都清洗的。” 陈晰摇方才放心让她帮助自己给同门止血。 跟陈晰摇混一起久了,伊多少潜移默化了一些,伊晨净明白不干净的东西不能够直接接触伤痕,她的动作小心翼翼。 “晰摇,人的血是不是都一样?”伊晨净突然问道。 陈晰摇点了点,道:“差不多,只有四种,但本质是一样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伊晨净道:“没有,我看这位兄台的血流了好多,我的帕子都染红了,是不可以从别人那补点儿。” 陈晰摇还没来得及回应,受伤的同门倒是先开口了。 他笑道:“不用,这点血不算什么,谢谢两位师妹。” “不客气。”二女齐声道。 伊晨净心里十分感激这位同门。 伊晨净以洗帕子为由去到溪流边,尽管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这一回她还是有些紧张。 缓缓将布展开,果然,真的灵验了! 她激动得手发抖,疯狂眨着双眼,蹲下身去清洗血迹,浅蓝色的字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布的一面。 百年凝神,一身功成,弦向循回,血引而归,无以破刚,滋阴补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诸事不顺 伊晨净反复琢磨着那二十四个字,既像心法口诀,又像是一种提点,怎么看都与拭伤琴不搭边。 她百思不得其解,感觉心好累,随手将布双指夹起甩了甩,摇晃间,她忽然一个激灵,迅速将布平铺展开。只有一面有字,另一面一片空白,干净得似乎一切跟它毫无联系。 会不会另一面才是真正与拭伤琴有关的?伊晨净猜想着,就朝着这个方向去探索好了,反正眼下毫无头绪。她小心翼翼地将布藏在身上,现在它都现字了,若是再“抛头露面”的肯定会被有心人瞧去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除了雷雨天气和女子特殊时期外,新晋的十九名弟子与授剑师傅一起每晨风雪无阻的练剑。 授剑之人名为何剑,四十出头,乃莲花峰剑尊得意弟子。他是个顽强刻苦之人,走出莲花峰后便一直留在丹霞峰教学,从未迟到早退,除了同样勤奋的青思引外,他比求学者表现得更加积极。 “诸位,今天正式教你们奇绝剑法。首先,给你们讲一段剑史。” “好!”丹霞峰众弟子应声鼓掌。 何剑道:“奇绝门的武功博大精深,尤以剑法和铸剑术闻名天下,三百年多内的绝世名剑皆出自奇绝门天都峰。你们知道多少好剑又可知其由谁所铸啊?”。 “回师傅,我知道七星龙泉剑,欧冶子铸的。”一男弟子举手高声道。 何剑回以一个微笑。 “我也知道,干将莫邪所铸的夫妻剑。” “我知道我知道,湛卢c纯钧c鱼肠皆是欧冶子所铸。” “” 何剑挥手示停,“你们对名剑的认识倒是挺多,只是都与奇绝门无关。我想问的是,你们是否知奇绝门的名剑,实实在在现存的,而非方才几位所背的常识。” 众人箴口不言,忽一男声传来,众人看去,是许荣。 “师傅,九曲回痕剑算不算?” 何剑满意一笑,道:“江湖中都知道,九曲回痕剑是一重天的镇派之宝,可一重天的人都拒不承认他们那把绝世神剑实际是出自我奇绝门始祖臻溪之手。” “啊!” 众弟子大惊。 伊晨净咬指深思,臻溪c茉溪歌c拭伤琴c九曲回痕剑,她断定这几样东西肯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晰摇,你知道臻溪是何许人也吗?”伊晨净碰了碰陈晰摇问道。 “我也不清楚,只我听人讲过他的花边故事。说是臻溪有一个挚爱叫黎茉,他们一起铸了九曲回痕剑,打造了拭伤琴,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分开了。后来臻溪创建了奇绝门,黎茉远走天涯却留下了茉溪歌,从此” “安静。” 何剑一声高喝,立即鸦雀无声。 “作为一个剑客,一把好剑是为标配。你们运气好,赶上了七光强剑百年重现,只要你们把功夫学好都有可能成为执剑护法,可以佩带七光强剑。” 一同门道:“师傅,是哪七把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一见?” 何剑淡道:“只要你们好好学,将来会有机会见到的。接下来我给大家演示一遍奇绝剑法前十招,今天必须学会,也是接下来一个月的练习任务。” 何剑出招流畅,如轻风拂柳,绵里藏针,柔中带刚。 十招毕,何剑收剑,道:“天下武功为快不破,这个道理想必大家都懂,剑法自是如此,出剑有多快胜算就有多大。” 弟子们闭目默记,将瞬时记忆转化为长久记忆,何剑微笑着将剑插入鞘中。 一盏茶后,何剑击掌示意众弟子时间到,准备试练。 众人紧张兮兮地拿起剑跟着自己的记忆挥舞起来,何剑在人群里转悠指导。他挨个检查,果然是奇绝门的弟子,大部分人都很不错,只一遍就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其中也不乏资质优异的弟子。 胥情是众弟子众表现最好的,她不仅招招到位而且速度较快。 青思引速度虽不及胥情,但他的招式却更加稳健,铿锵有力。 陈晰摇只能勉勉强强将招式使完,动作和力道都待强加练习。 凤紫陌较陈晰摇微微逊色,不像是在练武倒像是在跳着剑舞。 许荣和贾翊也算是此次试练的佼佼者,和陈晰摇一样,记住了招式动作不够流畅。 何剑点头笑着记住了以上六人,并加以褒奖,之后的一个时辰其他弟子都只能默默练习,而那六人却得到他的手把手指导,羡煞旁人。 当然,也有个别愚钝的弟子,两个时辰快过去了连任务都还未完成。 看着众同门都基本上掌握里剑招动作而自己却连剑都握不好,伊晨净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清晰地记得每一招每一式,却不知怎的就是使不出来,任她反反复复练习始终做不好一套连贯的动作。她咬紧牙逼着自己耐心练习,就算不能出类拔萃也不能拖大家后腿。 时至散学,伊晨净仍然未能使出那十招。 “好意外啊伊师妹,你居然都没有完成任务,不应该呀!” 伊晨净随声看去,胥情走近,她用充满惊讶地神情看着自己。 陈晰摇第一回认同胥情,“是啊晨净,你怎么了?” “我也感觉很奇怪,你招式记得那么清楚,我方才忘了还是你提点的,为何你自己却完成不了呢?”凤紫陌有着同样的疑问。 伊晨净无奈一笑,道:“不知道,可能是我四肢不发达跟不上大脑的节奏吧!我也很郁闷,可怎么努力都没用,就是协调不好。” 越想越气,伊晨净一怒之下把剑给扔了。 何剑走过来,弯腰将剑捡起,眼中充满不悦,道:“姑娘,你学艺不精不能拿剑撒气。一个合格的剑客要视剑为命,甚至比性命更重要,人在剑在,剑失人亡,你懂不懂?” 伊晨净忙道:“我只是恨我自己不争气而已” 何剑挥手,“不用解释,无论做什么都是讲求一个天分的,两个时辰过去了你还没有学会,可见天资之拙劣。罢了,你且跟着他们慢慢学吧,只要用心总能学会的。” 伊晨净无言以对,与众人一道鞠躬向何剑行散学礼。 散学即用膳时间,众人都前去排队,伊晨净却摊坐在树下闷闷不乐。 陈晰摇搭着她的肩,“晨净,你也别气馁,说不定你只是暂时经脉未通,假以时日一定能做好的,先去吃饭。” “谢谢你的安慰,我吃不下,你先去吧!” “好,我帮你打一份,你想通了记得过来吃。” 伊晨净感动一笑。 四下无人,留得伊晨净安安静静地在树下深思。 为什么会这样,记住的东西到用的时候头脑却一片空白,到底是自己蠢还是肢体不协调不适合练剑?当年在北湘书院不是这样的。 “怎么,剑没练好连饭都不吃了?”青思引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背对着我没瞧见而已。” “让你见笑了。” “不好笑。” 伊晨净正烦着呢,一时间不怎么想搭理他,她低头沉默。 青思引静看远方许久,他回头看伊晨净,“方才师傅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许是你还没有适应那套剑法,只是时间问题,你迟早会成功的。” 不是没被安慰过,可被一个自己坑过的人安慰,伊晨净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她笑道:“我自己对自己都没有这么有信心,你倒是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青思引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不简单而已,你可别想多了。” 伊晨净感觉他是有所指,许荣的阴影还没散去,她突然不悦,提剑便走。 “喂”青思引一脸茫然,说错话了么? 奇绝剑法共四十招,四个月习完。 四个月过去了,伊晨净连前十招都还没能操练连贯,她越教越不会越不会越烦躁。难道真如何剑所说,自己资质平庸么?不,肯定不是的,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容纳义父几十年的功力,绝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伊晨净肯定自己在天赋上是没有问题的,可她就是想不通。 忆起自己的内功,伊晨净联想到了“百年凝神,一身功成。”会不会就是自己这种情况?她突然就兴致勃勃生龙活虎不再抑郁。 “练不来我就不练,什么破剑法,我才不稀罕呢!” 伊晨净将剑甩插在地,自个儿坐下来凝神静气。 远处的何剑瞧着她一阵叹息,自此将她判为此届第一差生。 每日酉时,新旧弟子一同在丹霞殿前空地打坐习内功心法,规矩与习剑相同。教授者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名叫张离,莲花峰前任酒尊。 张离教学从来不离酒,还经常酒后发功,因此有不少弟子在他醉时挨揍。 “内功乃武学之根本,一套上等的武功就算招式再完美,倘若没有一定的内力支撑也是不行的。你们要好好练,不许偷懒。”这是句话是张离的开场白,每天都要重复一遍。 陈晰摇:“他这样下去身体会崩溃的。” “管他呢,反正他都七老八十了,不会在乎那么多。”凤紫陌没心没肺道。 “也是。”陈晰摇竟表示认同。 伊晨净闭目凝神,轻声道:“你们别说了,好好练功吧!” 凤紫陌与陈晰摇对视一眼,笑道:“哎,晨净,我觉得你对这内功比任何一门都上劲呵,啥时候我们切磋切磋。” 伊晨净猛然睁开眼,。“不,我怕。” “你怕什么呀,不是练得好好的嘛。”凤紫陌看向陈晰摇。 陈晰摇笑道:“是啊,我也很想跟你切磋切磋。” 伊晨净给了陈晰摇一个复杂的眼神,陈晰摇立即会意,她拖拉着不明所以的凤紫陌一边去练习。 突然,伊晨净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她想应该是时候到了,不远处的陈晰摇见状立即代她找张离请假。奇绝门对女弟子很不错,每个月都有几天特别的假。 好在与室友是错开的,而且她也只有第一天才会剧痛,且一般不超过两个时辰,期间她会内力全失浑身无力,全身的血液沸腾一般在体内上下翻滚。 伊晨净疼痛欲裂,缩着身子摩擦着地面。忽然一阵琴声传来,那是——《念奴娇》么?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伊晨净起身跌跌撞撞看向各个方位。那声音似乎是移动的,她的视线一直顺着声源,可怎么寻那声源都像在自己的前方,她虽有些犯困却明显感觉不怎么痛了,似乎是这曲子救治了自己。 “谢谢!”伊晨净对着天空高声道。 “不用。” 一道醇厚的男声在空气中漾开,听这声音应该跟自己同龄。 伊晨净倚门干枯着笑容。 待众弟子散学,陈晰摇帮伊晨净打好了饭菜带到居室,这么久以来伊晨净一直感觉自己是受陈晰摇照拂才混到现在的,只可惜自己没有为她表现的机会。 “好些了吗?” 伊晨净笑着点头回应,“晰摇,你知道丹霞峰有跟我们同龄的师者吗?” 陈晰摇摇头道:“所有师傅我们都已经见过了,跟我们同龄有资历当师傅的早就入世闯荡江湖去了,谁会年纪轻轻留在奇绝门任教。” “哦!” 伊晨净笑了笑,她急忙跑到床边掀开被子。 “还好还好!” 陈晰摇:“这是什么?” “嘘”伊晨净急忙捂住陈晰摇的嘴。 陈晰摇一阵懵,低声道:“什么情况?” 伊晨净凑到陈晰摇耳边,道:“这是我在朝阳居后山挖的,宝贝!” 陈晰摇瞪大双眼看着她,“那墓,是你盗的?”伊晨净撇嘴点头。 “你这么藏在很危险的,万一”陈晰摇四周看了看,“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了告密或者偷走怎么办?” 伊晨净不以为然,道:“是很危险,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应该没有人那么无聊翻我被子的吧?都几个月过去了,连你都没有发现。” 她招呼陈晰摇移下身体挡住外面的视线,轻轻打开锁扣,笑嘻嘻地呈给陈晰摇看。 陈晰摇皱眉道:“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伊晨净骤然看去,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堆木头。她脸色铁青,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回想起方才那个弹琴的男子,他不仅混在丹霞峰还知道自己疼痛的原因并以琴声帮自己缓解,定不是善茬。 “难怪他说不用谢!”伊晨净握拳狠狠砸在书桌上,桌子瞬间散架。 陈晰摇一个眼神示意,伊晨净立即恢复正常,她们赶紧蹲下身收拾残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