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女王生孩子》 正文 第1章 男子有孕 第1章男子有孕 醉梦中的容子奕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游走。有什么东西柔柔的c凉凉的,滑过他因酒醉火热的皮肤。 是水吧,柔软冰凉,这样一丝一寸地,抚过他的身体。 嗯,多半是屋顶又漏水了罢。容子奕醉意未消,眼皮挣扎几下又合上重坠梦乡。哎,反正也已湿透了,不如留待睡饱了再说罢。 “啊!!!” 正当此迷蒙中,女子尖咧的叫声彻底惊醒了容子奕。慌张地睁开眼,果见一个陌生女子正蜷缩在他的床角上放声尖叫。 容子奕惊坐起身,揉揉尚有些迷蒙的双眼,下意识地想要看得明晰些,那女子却抓起一个枕头不由分说地向他脸上扔去。她身上的单被本就裹的潦草,这一扔身上的单被于是滑的地方滑落的地方落。意识到自己此番狼狈愈加,她的嗓音不由又高了一些,叫喊声中还带上了哭腔。 容子奕虽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子,却只是个古板书生c不曾与女子打过什么交道。面对如此景况,容子奕头脑里一片空白,只识得一迭声道:“冷静一下,姑娘,你先冷静一下。” 这样空洞的话语显然不能安抚那女子的情绪,那女子直哭喊得声嘶力竭c髻散钗斜,也没有分毫要冷静的样子。 容子奕闲时也看过几本话本子,话本子里的书生小姐若是共度了良宵,翌日早晨小姐羞愧起来寻死觅活,书生只需海誓山盟一番便可叫小姐破涕为笑。既然没有实际经验,那么纸上得来的方法或许也可以用一用。 容子奕于是清一清嗓,怯生生地试探道:“姑娘,你,你不要哭了,既然,既然小生愿娶你为妻。” 那女子听了这话,尖叫声竟真的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拿一对红通通的桃花眼望住容子奕,怯生生道:“容公子,此言当真?” “是,是。”耳畔终于回复清静,容子奕忙不迭应允道。 得了容子奕再三保证,那女子一张哭得惨白的小脸果然破涕为笑。 容子奕揉一揉额角,努力回想起昨夜。昨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隐秘在这伏流孤山之中独居的三年正。或许因逢此时日,他自觉孤清难耐,便下山打了些酒来邀月对饮。莫非,莫非是自己不胜酒力,糊涂间将这陌生女子带回了住处?容子奕正踌躇着如何开口询问那女子昨夜之事,一抬首却正对上她水盈盈的眸光。额前颊边的碎发沾着泪水一缕缕贴在面上,清晨的柔光映衬得她无邪无害c我见犹怜的模样分外可爱。 容子奕将将恢复一点清明的灵台于是又混沌了回去,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想要为她整理额发。那女子没有躲闪,只乖巧地望著他。他的手指触到她的皮肤,柔软冰凉,正如方才梦中 难道方才梦里 容子奕啊容子奕,读了这许多圣贤书,怎的能做出这等混账事! 容子奕在心中狠骂了自己几句,再抬眼望上那女子可怜可爱的模样时,心中自是波澜不已。于是他甚至都没明白这陌生的女子是如何莫名地出现在他床上,两人就这样匆忙收拾了行装,上路去她家提亲。 行至半途,容子奕忽而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这未婚妻子年方几何叫何名字家中还有何人,那女子娇羞一笑,答道:“我单名一个离字,年方十四,是家中的幺女,上头还有十几个姐姐哥哥。” “你有这许多家人呵护,日子当真欢喜,倒为何要取这样伤感的名字?”容子奕自幼无父无母无兄无妹,不免有些感触。 离垂下眼,道:“只因生我那日,有家人仙逝。” 容子奕自觉说错话,不由切切道:“斯人已逝,你莫要再为此忧心了。你放心,今后我会待你好,叫你欢喜。” 离向他绽出一个甜美笑容,道:“容公子是天下第一才子,想必定可使我欢喜。” 容子奕用手指轻勾起她的下巴,正欲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跌在地上,再无知觉。 离斜眼望一望瘫在地上的容子奕,少女的脸庞上已无半点少女的神色。她冷哼一声,道:“天下第一才子,也不过是风流浮薄之徒。” 容子奕再次恢复清明时,是在一个水池里。冰冷的水在他无意识时灌进他的鼻c他的口,若不是及时醒来,怕是再也醒不来了。见他呛水,几个身着盔甲的人伸手将他从池中捞了出来扔在地上。 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何曾受过这种对待?哪怕是诸国权贵,对他亦是恭敬有加。容子奕一时茫然,便借着顺一顺气c整理一下衣冠的时间度量一番,方开口道:“几位壮士,在下容子奕,不知何处冒犯,小生在此赔罪了。只是与我同行名唤离的女子,只是途中偶遇结伴,请几位壮士万万不要迁怒于她。” 话音未落,其中一人便上前朝他腹部狠狠一脚,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冒犯我们王爷名讳。”声音虽然低沉凶狠,却明显是女声。 正待要再补一脚,另一人上前止住她,说话声也似个女子:“哎哎,一个文弱书生,只恐怕受不住,莫要误了王爷大事。”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听说这个是天下第一才子,日后得殿下青眼做了侧妃主子也不一定。” “还是叶姐考虑的周全。”先前那凶狠的女子语调明显柔和了许多,将一床被褥扔到容子奕身上,指一指南边道:“喏,那边第四间的南四房,今后就是你的住处。” 容子奕就二人方才所言,知自己约摸是为才名所累,被那个什么王爷盯上掳来。既然王爷有心要用他的才学,虽然此刻环境不佳,但想必也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于是他坦然起身,捋一捋湿漉漉的衣袍,方抱起被褥不急不缓地向那南四房走去。 这南四房虽不豪华,吃穿用物倒也一应俱全,住来想必比他山上的那陋屋来的更加舒适。既来之则安之,容子奕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装,边换边想道这家的王爷倒是与别不同,用女子做侍卫c娶男子做侧妃,恐怕是个喜欢男人c有龙阳之癖的王爷?! 容子奕不由自主地全身一紧。 还未及再想些什么,他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看来谜题要自己揭晓了。容子奕站起身整一整衣领,向外间迎去。未料到来人竟是他多年未见的同窗旧友,于浩然。 容子奕有些讶异。不同于一些书生表面闲云野鹤c内心却渴望登上朝堂一展抱负,于浩然其人是真真风流肆意,所爱者无非美人也。这位王爷竟叫于浩然臣服,还能驱使他来招募自己,果非凡品。 于浩然见了容子奕,欣喜若狂道:“容兄,早间听院中人语声熟悉,我便疑心是你,果然是你!”这欣喜瞬间跌落为轻泣,“容兄,没想到,没想到你也会来到此处,也好,你我兄弟二人,哪怕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未待容子奕有所反应,于浩然已抹干了眼泪,复绽出笑容,只是这笑容维持不到一刻,他又泛起了哭腔。 “浩然,你这是”容子奕微蹙起眉。于浩然以往并不是情绪多变之人,此番是怎么了? 于浩然抬袖拭一拭眼角,道:“容兄,让你见笑了。我,我自有了身孕,便容易多愁善感些。” 容子奕的嘴角开始抽搐。 同住院中的梅林第一才子朗子豪恰巧路过,听到二人的对话走近前来,一手抚肚,一手扶腰,道:“于兄不必觉得难堪,我初初有孕时也是如此。现下快生了,反倒平和了许多。”容子奕原以为那朗子豪只是富态罢了,闻言仔细打量,才觉他身形确如妇人怀胎十月。 容子奕的眼角亦开始抽搐。 察觉容子奕望着他们的眼神有异,于浩然与朗子豪对看一眼,犹疑着问道:“怎么,容兄你还不知情?”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无间地狱 第2章无间地狱 秋风肃杀,景离端坐在高处,朝服加身,宝象庄严。 新任女帝轻握住她的手,宽慰道:“离儿,别怕。”可她握着景离的手分明也在微微颤抖。 她们面前跪着的女子,虽已是绝境,却微带笑意,望住她道:“如此甚好。离儿,皇叔不怪你,你可怨皇叔?” 景离不知如何作答。她想救那女子,可不知怎的不能动弹,拼尽全力也无法使动一根手指。 时辰已到。手起,刀落,溅起一片嫣红。 那女子依然望着她。 景离猛地睁开眼,长出一口气。只不过合一合眼养神,怎的又梦见此事,这梦靥发的愈发频了。她心中暗叹一句,揉一揉额角。 贴身服侍她十四年的王府大掌事雨霁递上一杯茶,关切问道:“主子可是又发那梦靥了?” 景离看一眼雨霁,接过茶杯,摇头道:“不,只是方才朝上有些棘手事,有些烦心罢了。”浅饮一口搁下,她问道:“我此回带回来的人,可安置好了?” 雨霁应道:“回殿下,奴婢已将容公子安置在南四房,正邻着于公子。他二人师出同门c素有渊源,有于公子照应容公子应是最妥帖不过。” 雨霁想的确实不错。 此刻于浩然正将院里的书生们皆招呼到南四房来与容子奕相识,一时间还算宽敞的屋子倒被挤得满满当当。于浩然一一介绍道:“容兄,这是南陵第一才子苏兄,这是梧州第一才子李兄,这是梅林第一才子朗兄”这些人的名讳容子奕早有听闻,皆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倒不曾想会在此情此景相见。看来,这王爷是有网罗天下才子之心啊。诸位才子们一一与容子奕作了揖寒暄一番后,初初面见天下第一才子的兴奋表情逐渐褪去,过了一时竟转为轻泣。 “诸位兄台这是”容子奕满腹疑惑,小心问道。 一书生掩口道:“如今容兄在此,恐怕我等”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于浩然见状,慌忙送了这些书生走,回身掩上门沏一壶茶,拉着容子奕坐下促膝长谈。 见容子奕诧异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自己的腹部,于浩然清一清嗓,摇开折扇遮住他的视线,干咳两声。 容子奕自知失礼,讪笑着将目光移回水平,磕磕绊绊道:“此事实在太过我实在” 于浩然摇一摇扇,道:“我这身孕,竟叫天下第一才子都不能言表,倒也荣幸。其实此事也并非如此奇异,不知子奕可读过列国奇传?”见容子奕微微点头,于浩然喝一口茶,接着道,“列国奇传有记,东荒有一国名凰,乃女主王朝,处于绝地,与世隔绝,不为外间所知。” 容子奕忆起书中所记,喃喃道:“凰国有一神泉凤凰泉,有阴阳颠倒之力,饮用此水后行周公之礼,胎心将由男子孕育”念到此处,他猛地抬起头,切切地问道:“这么说,这凰国确实存在,而且,我们现在便身处凰国?” 于浩然答:“我本也只将列国奇传当作古人编纂的奇闻,不可尽信。可”他指指自己的肚子,笑一下,道:“这便是最好的证据了。” 铁证在前,容子奕虽不敢信,却也不得不信。 “凰国既不与外界来往,又是何人将我们带来此处?为何将我们带来此处?”容子奕问。 “将我们带来此处的,乃是凰国当朝一品尊亲王,愉亲王。”容子奕答,“至于为何将我们带来此处,却是无人知晓。只是每日王爷都会命人出题,在这住着的皆须得就题作论。题目多是些治国政题,若是接连几篇做的好的,就可能得王爷青眼召幸。” 召幸?!这是既要卖艺,还要卖身啊?!容子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指指容子奕的肚子:“那你,你这身孕?” 于浩然红了脸垂下眼眸,答:“那夜殿下召我前去,还隔着帘又考了我一题,方才,方才”他偷眼看一眼容子奕,压低声音接着道:“可惜殿下蒙了我双眼,未能有幸得见殿下的花容月貌,也不知下回何日有缘可再见。”说着又一手扶腹,一手拭泪,全然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容子奕看着他如此模样,很有些痛心疾首。从前的于浩然,什么美人没见过?却从来是个万花丛中过c半点不沾身的浪子,何曾有过这般神态?更何况,还是个,“孕妇”的神态。 试想自己也变作如此容子奕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颤声问道:“方才那些书生哭成这样,莫非是忌惮我要与他们争宠?” 于浩然拭完泪,摇摇头清清嗓,道:“非也非也。需知能得殿下垂怜者究竟为少数,据说此院三年间不过出了十个,其余才华不及者”说及此处,于浩然以手比刀,在脖颈处横拉一下,轻叹一口气道:“这里日日有人来,也日日有人去,今夜又不知哪一个会呜呼哀哉。” 也即是说,文章做得好要给这女王爷生孩子,文章做得不好要被这女王爷抹脖子。 此时容子奕内心是绝望的。 打发走于浩然,容子奕在心中默默梳理现下的处境。事已至此,他没法不晓得离的出现是一个局。“既然她有心掳我来此处,那必然是那愉亲王的人。既是愉亲王的人,必然不敢冒犯愉亲王的名讳。”容子奕边想边自语道,“那么,极有可能,离儿便是那愉亲王。”想到此,容子奕不由讪笑一下,翻一个身,合上眼换一个容易入眠的姿势,“浩然怀了身孕尚且不曾见过她真颜,我倒先见着了,却也荣幸。” 然而无论那女王爷是不是离儿,容子奕并不打算在这里被那女王爷生孩子或抹脖子。他的打算很简单也很实际:逃。 其实关押着书生们的小院守卫并不森严,东西南北各九间房住有三十余人,却只得两个守卫。容子奕尝试着往外走了好几回,头一两回摸清了从逃出院里的路线,再一两回摸清了逃出王府的路线,再再一两回摸清了逃出王府后该如何藏匿的路线,却从未被守卫逮住过。 这很有些不寻常。容子奕有自知之明,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在毫无察觉间被忽然放倒带来此处的。纵然再怎样天下第一才子,他只是个能文不能武的书生。再聪明的心思,也抵不过一塌糊涂的身手。随便一个末等侍卫,也足够关他一辈子的了,更何况是堂堂一品尊亲王王府的侍卫?为防有诈,容子奕决心暂且按兵不动,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南四房里呆着,每天日出接题日落交卷,夜深时听听哪一个屋里又有人被带走他天性良善,虽祸未及身,每夜听见有人惊呼时亦如窒息般压抑难忍,久久无以平复,无有一夜得以安眠。这小院就如同无间地狱一般,没有时间与空间的间断,让院中人无休无止地受着煎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不忠不留 第3章不忠不留 不几日,朗子豪临盆,雨霁姑姑领着一众稳婆c医师来到院中。 这雨霁望之不过二十许人,却是一脸肃穆,没有半点少女姿态,一把声音亦是冰冷:“殿下有旨,今日小院有喜,特赦院中诸位自由,如有不愿留在此处的皆可自行离去。” 书生们听闻此言,面上皆是一喜。只是犹犹豫豫互望一番后,却迟迟无人敢有所动作。 雨霁有些不耐烦,冷冷道:“殿下千金之躯,一言既出,又怎会反口?诸位大可放心离去。” 得了雨霁的再次保证,终于有胆大的试探着向外间走去,那雨霁与侍卫们只袖手不理。见此,一个带一个,三三两两地,书生们结伴向外奔去。 容子奕心知不妙,却不便明言阻拦,只悄悄拉紧了身旁左右两个书生的衣袖,不住地打眼色。那两个书生本就害怕犹疑,见了容子奕的暗示便更不敢动弹,周围几个书生见状亦也留下了。饶是如此,待院中回复平静时,三十余人的小院竟空了一大半。 雨霁瞟一眼仍然垂首立在院中的容子奕等人,勾一勾嘴角,一扬手,一支侍卫小队便应声出动。待她们回转入小院时,手中光利的刀锋上点点殷红滴落。 可怜这些饱读诗书c久负盛名的才子,还未来得及呜咽一声,满腹才学便烟消云散。 雨霁将院中众人扫视一遍,将目光停在了容子奕身上,沉声道:“不忠之人不留。容公子,你以为如何?” 雨霁指名道姓的话叫于浩然吓出一身冷汗,惊诧地望住容子奕。 容子奕却是一惯风轻云淡的模样,施施然作一揖道:“姑姑说的是。” 雨霁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强忍着等雨霁走远后,于浩然心急扯住容子奕的衣袖想问个分明,适才发现容子奕抱拳的右手竟从掌心处渗出血来。于浩然慌忙想要掰开容子奕的手,可使尽力气却仍是不能。 “子奕,你莫要如此”于浩然怀孕后本就善感些,此刻音调已经带有哭腔。 容子奕听了于浩然的话c见他紧盯着自己的手,方才回过神,松开握紧的拳头摊开手道:“一时不留意,竟叫自己的指甲伤了,让于兄见笑了。” 于浩然以为容子奕是懊恼没能拉住更多的人,便掏出帕子,边为他包扎边道:“子奕,你不必如此,这不是你的过错,你已经尽力了。”听见于浩然此话,方才那几个被容子奕拉住方保得性命的书生也纷纷出言宽慰。 容子奕面上微微一笑似是受了他们的劝慰,心中却知道今日之事全是由自己而起,雨霁末了那一问,便是佐证。 无非是识穿了他想要逃离的心思,无非是想要告诉他逃生无门,何必要用最残酷的方式c牺牲了那么多不相关的人c用那么多条人命来揭穿?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是她的罪,亦是他的孽。 又敷衍了几句,容子奕便作揖告退回房。于浩然不放心,跟脚进去陪着。 相对无言地吃了两杯茶,于浩然试探问道:“子奕,你可是有事瞒着我?方才雨霁姑姑怎会单独点了你的名字?”见容子奕不答,他叹一口气,道:“旁人或许不知,我却知道以你的才学,在此处做了这许多日政论,怎会如泥牛入海?应是早已脱颖而出得了王爷许诺,却瞒住旁人罢。我本以为以你我二人的交情,已是无非彼此,怎知你却连我也不说”见容子奕仍不答,于浩然又叹一口气,起身戚戚然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多留,容公子,保重。”说罢拂袖作势要走。 容子奕知其乃是作态,无奈伸手一捞拽住于浩然的袖子,道:“浩然这是哪里话,我何曾有事瞒你?”于浩然听了,身形只略一顿,又作势要走,容子奕唯有又违心补了一句肉麻话:“浩然,你竟与我谈什么彼此,真叫我”他干咳两声,方勉强补完道:“心痛。” 于浩然心满意足地回转身子坐下,道:“这才是了。” 容子奕无奈道:“我以为男人之间,心照便是,偏偏你非喜欢听风月话,真似个女子一般。” 于浩然摇摇手指,道:“这便是你错了。无论男人女人,爱情友情,都应当笃笃定定地讲出来,才好叫另一方受用。”吃一口茶顿一顿,于浩然接着道:“好了,说吧,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容子奕坦然答道:“容某方才所言不虚,我确是没有什么瞒住于兄你的。只是每日王爷派下的政论,我未尽力罢了。” 于浩然听罢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就知道,依你的才学,怎可能这许多日还未得王爷召幸?原来竟是如此!”他压低嗓音,冲容子奕挑一挑眉,道:“怎么,容兄可是不愿服侍王爷?”见容子奕不置可否,于浩然哈哈一笑摇开折扇,道:“情感之事,纵是阴阳颠倒又如何?能代她受十月之苦,又何尝不是爱人之愿?既然我们已身在此处,容兄也无需太过拘泥过往常规。” 容子奕无心与于浩然争执此事,便喏喏应了,心中却有另一番想法。 若是为心爱之人,固然是什么也不管c什么也不顾的,只是这女王爷却不是他心上的人。若是要他为她,他不愿。 那日清晨淡淡阳光下景离苍白无辜的面庞突然又浮现在他眼前,她肌肤柔软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存于指间。那时,他以为这少女是上天最珍贵的赐予,不顾一切地只想要求娶她为妻。 不过几日光景,却恍如隔世。 放下茶盏,于浩然敛起神色,问道:“子奕日后作何打算?” 容子奕望向窗外,书生们已各自回房,院中的血迹已被洗刷干净,一切如同从未发生过。 还能有何打算呢?或是苟活,或是枉死,如今命已不由我。容子奕垂下眼,讪笑一下。 于浩然到底与容子奕多年旧友,见其神色内心便已明白了分。但凡有两分眼力者,皆明白想要在此间存活唯有屈身服侍那女王爷罢了。是而虽知容子奕素来在男女之事上有原则的很,但为求保他平安于浩然不得不劝。于是他便在眉眼间堆起笑意,说笑劝道:“哎,容兄何必如此?其实殿下她确是与众不同c令人一见难忘。既是我们已经在此处,容兄不若同我一般,试着倾心爱慕于殿下,倒也是难能可贵的体验。” 是,若论冷血残暴,她倒确是与众不同见难忘的。容子奕心中虽如此想,却也明白于浩然不过是为自己着想,于是回望住于浩然,玩笑应道:“你这话,如何听都不像好话,仿似逼良为娼一般。” 二人于是对视大笑。 笑毕,于浩然拍一拍容子奕的肩,低声道:“你放心,无论你有什么决定,我总站在你这一边。” 容子奕点点头,亦拍一拍于浩然的肩,算是谢过,又反过来调笑于浩然道:“你放心,假若我有一天真爱上那女王爷,你便杀了我吧。” 于浩然已明了他的心意,也不再劝,挑一挑眉,道:“好,一言为定。” 容子奕亦回挑一挑眉,道:“一言为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无用之人 第4章无用之人 翌日容子奕再提起笔时,便不再有所隐藏。需知做好文章难做坏文章易,然做出不好不坏的文章才是最最艰难。是而虽是每落下一字一句,容子奕的心情皆如同赴死一般,却写得很是酣畅。 他想清楚了,既然她的目标是他,他宁可独死,也不愿再带累他人。 把政论交给书僮,容子奕站起身,满怀不舍地抚摸着南四房里的一桌一物,很有些感伤。在此处的生活虽是身不由己的,到底合上门来还是有一些空间独属于自己。离开此处去做那什么王爷侧妃后,恐怕想要再得一些独处的时光都难了他虽不知道男妃的日子是怎样的,但借照外间女妃的生活来看,应当是很不好过。哎,他本就因厌倦世事方躲进伏流山讨个清静,如今却又因为躲进伏流山而被那女王爷拐来,即将要过上不能多说一句话c不敢多行一步路的后宫生活,呔,实在是造化弄人。 晚间书僮再来时,容子奕慷慨端坐于位上,等待他宣读自己被召幸的旨意。 见容子奕形容仿佛有些古怪,那书僮踌躇一番,方宽慰道:“虽然我不识字,但我想公子的策论做的应是极好的,还请公子继续努力,终有一日会被殿下召幸的!” 容子奕心中一落,只淡淡然点点头,忽而对那书僮道:“你若想识字,我可以教你。” 那书僮把头摇成个拨浪鼓,道:“男子无才便是德,奴才谢过公子大恩了。”说着逃也似地飞奔而去。 这地方,实在古怪。容子奕讪笑一下,转身回到书桌前提起笔。他有耐心,如今不过一天不成,他能再等等。 然而十天c二十天,一个月c两个月,院中的书生们新来了又消失了,容子奕却始终没有得到那女王爷的召幸。 容子奕有些坐不住了。 尽管在他心中,被召幸了也并非什么好事,可不被召幸却是深深打击了他的文才自信。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们面上总是一派谦虚和谐,内心里却是“自古文人相轻”,真要这个书生认下自己的才学不如那个才子也是不能的。容子奕记得于浩然说过,这院里前前后后因文采卓然而被王爷召幸过的已不下十人。 十人啊,十人啊!难道,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在那女王爷眼里,才学竟排在十人之后?容子奕虽算不上自负之人,却也从来自信,从未自愧妄担了天下第一才子的才名,此刻却有些自疑了。 这份自疑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搅得他整个人都颓然不已。他一时疑心那女王爷是有意如此来摧残他的心智,一时疑心自己确是才华不及。如此愈疑心愈颓然,愈颓然又愈疑心,竟是入了死局一般。 这一份颓然在那女王爷召去了院中一毫无才名之人后彻底压垮了容子奕。容子奕曾看过那人的政论,通篇不过生搬硬造,实乃不堪入目。可没曾想,如此的文章反倒压过了自己得了那女王爷的青睐,实在叫容子奕觉得羞辱难堪。 见容子奕如此模样,同是盛名才子的于浩然了明他的心思,宽慰道:“政见之事,各人想法不同,却也无分好坏,子奕莫往心里去才是。” 容子奕摇摇头,凄然道:“于兄不必说此虚言安慰我。更何况,好又如何,坏又如何?如今我困在此处,生死亦不能理,还理什么文章!”说罢,他仰头闷下一杯酒,还未尽咽下便仰头又闷一杯。 于浩然急急拦他,道:“别喝了,你向来不能饮酒,这样喝要伤了身子。” 容子奕轻甩开于浩然的手,苦笑一声,道:“无用之身,在这无用之地,伤了又如何。倒不如求个痛快。”大笑三声,容子奕丢下酒杯,拿起酒壶直接往口里喉中灌下去,直呛得眼中面上分不清是酒是泪。 于浩然看着容子奕自暴自弃的模样心痛不已,扶住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劝才好,只得一遍遍念道:“子奕,子奕,你别这样”忽然容子奕身子一重,于浩然轻轻拍拍他的脸,才发现他已醉死过去。 人都说醉汉重三分,于浩然本来就是个手不能提的书生,现下怀着身孕更是使不上力,无奈只有拿些银钱求了院中的女侍卫帮手将容子奕抬上床,又打来水为他擦了身换了寝衣。 一切归置停当,于浩然拣个绣凳在容子奕床边坐下,望住他烂醉如泥的模样,嗔道:“你啊,就是书生气太重。过人又如何,不及又如何,要这许多自尊来有何用?你看我,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下,世人提起我,不是天下第一才子的同窗便是天下第一才子的同门,数得出名字的才子独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号,不也如此过来了?”绞一把帕子,于浩然为容子奕印一印额上渗出的汗,自言自语道:“你我同袍多年,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思。若是放在以往,纵是指个猫儿狗儿说它才华胜于你,你也断不会像今日这般模样,说不定反倒觉得有趣。归根结底,你只是不愿困在此处c侍奉那女王爷罢了。”抚住他的手背,于浩然轻声而坚定地道:“子奕,放心吧,我一定救你离开这里。” 容子奕似是听到了于浩然的话,在梦中挣扎一下,试图握住于浩然的手,喃喃道:“不要浩然,不要,不要再连累你我不会让你受伤害,不会不会”说罢,又睡死过去。 于浩然笑一笑,为他掖一掖被角,道:“你这木头,还是醉梦里才会说几句好听话。罢了,得你此言,哪怕死了倒也不负我们一场同门情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醉夜梦语 第5章醉夜梦语 景离倚在美人榻上,手中握着一个书卷,面前立着王府侍卫统领叶芷君。 “这么说,这十日来,容子奕夜夜醉酒?”景离微垂着眼盯着书页,貌似随意问道。 “回王爷,属下知道王爷对容公子颇为留意,自十日前院中守卫首次来报于c容二位公子对饮酒醉后,便着他们日日回禀。这十日来,容公子确是夜夜烂醉如泥。”叶芷君低着头,细细汇报道。 景离冷笑一声,道:“哦?叶统领从何时起倒与本王心意相通了,连本王留意谁也一清二楚。” 叶芷君闻言,慌忙跪下道:“属下该死,属下不敢。” 景离将眼从书卷上抬起,望住叶芷君道:“叶统领这是做什么?本王问你话呢。” 叶芷君一届武人,只知景离此刻必是恼了,却不知如何玲珑作答,唯有硬着头皮如实回禀道:“是c是上回王爷吩咐属下容公子若是有何走动只需回禀无需拦挡,后来又命我领侍卫杀鸡取血假扮离府书生皆被诛杀。属下于是自作聪明,将两事连在一道想了,以为王爷做这许多,只为曲折叫容公子死心留在府中,所以便以为王爷对容公子应是青眼有加”她偷眼看一眼景离,又慌忙跪拜下来,连连道:“属下胡乱揣测上意,是属下该死,求王爷恕罪。”说话间,她后背已是冷汗岑岑。 景离合上书卷,缓缓开口:“你说的不错,本王做这许多的确是为了容子奕,本王也的确是留意容子奕。所以”她坐直身子:“本王不希望容子奕有任何闪失,也不允许他以任何形式自残,你可明白?” 叶芷君以头贴地,连连道:“属下明白了,属下明白了。” 景离示意雨霁将叶芷君扶起,又懒懒地倚下去,道:“好了,叶统领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从明日起,希望叶统领能记住本王的话。”叶芷君诺诺应了,又一叩首,告退离去。 待叶芷君走远后,雨霁为景离斟一杯茶,轻声道:“叶统领是陛下派来保护主子的,主子不必” “现如今,我谁也不能信。”景离抬一抬手,打断她,问道:“那些书生,可妥善送回了?” “回主子话,皆已喂了回梦散消了记忆,再送回原籍。”雨霁回禀道。她蹙一蹙眉,景离察觉她有话想说,示意她但说无妨。“属下以为,主子无需如此仁慈。文人讲求忠c孝c义,自他们来到此处,主子待他们不薄,他们却不忠不义存有出走之心,合该处死。主子不杀已是恩典,又何必一一送回原乡放任自在?” 景离喝一口安神茶,道:“这些书生才子,本来也不是自愿为本王效力,又哪来什么忠义?何况他们的才学,还不足以为本王所用。既是两不相愿的,本王也无意难为他们。” 雨霁垂首道:“主子自有思量,是属下妄言了。” 景离微微一笑,道:“好了,本王有些乏了,想自个儿歇歇。” 雨霁闻言行礼告退。 是夜,景离辗转不能眠,便拢了一领披肩随处走走,不自觉便走到了小院。 南四房内,烛光昏暗,景离小心推开一丝门缝向里望,容子奕合衣昏醉在床上,这景况正如他二人初见时。 她还记得那夜容子奕酒醉后半睡半梦时很有趣,问什么,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更奇的是睡梦中的他才智竟比许多久负盛名的才子清明时更甚。景离因此疑心他装睡,掀了他被子,他不醒掀了他衣襟,他不醒伸手从他胸前一路抚至腿股,他还是不醒。她知道他与凰国的男儿不同些,不至于被女子看一眼便又哭又闹又上吊。但素闻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素来奉行非礼勿视c非礼勿听c非礼勿言c非礼勿动四礼,从未与女子有何瓜葛,乃是个真真的洁身自好者,想必若是清醒时被她欺辱至此,定不会同如此这般浑似根榆木地烂睡着。 于是景离重新抱被蜷在他床角等着他醒好冤赖他,闲着无聊问了他一夜,问到无甚可问便调笑起他来。 “喂,容子奕,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情不知所起,无问缘由。” “那,你喜欢过几个女子?” “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喜欢过很多书。” “等你醒了,你喜欢我,跟我回家好不好?” “好啊。” 那夜的情景历历在目,景离回想着,唇边不经意携了一丝笑。 同那夜一般悄悄爬上床,她揽过一床被子在床角蜷缩着望着他。 “喂,容子奕,你为什么喝酒?”她问。 他咕囔几下,答:“不喝酒,又能做什么?” “不喝酒,可以写文章啊。” “不写文章,她不喜欢我的文章,我也不喜欢给她写文章。” “她是谁?”她问。 他哼哼唧唧了几声,却是不答。 “她是谁?”景离追问。 睡梦中的容子奕蹙起眉,懊恼地摆一摆手,道:“愉亲王。”顿一顿又补充道:“别和我提她。” 景离眸光一暗:“你很讨厌她吗?” 容子奕不答,睡死过去,无论景离再问什么都不再言语。 景离咬住唇,淡淡的月光洒在她与容子奕身上,一如那一夜。 可这一夜,终究不再是那一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无人可信 第6章无人可信 如此在容子奕的床角蜷了小半夜,直至天将明时,景离方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推开门,一玄色衣衫的男子脚踩着绣凳斜倚在桌边舒舒服服正喝茶。不同于王府众人对见景离毕恭毕敬的态度,男子见景离进来只当没见到,看一眼她便扭回头继续专心喝他的茶。 本来夜深人静的王爷卧房中有个男子已是不寻常,这男子在王爷寝室见了王爷不拜不理不睬更是可堪奇异。可王爷本尊却是不以为意,踱至男子身旁坐下,自己动手为自己倒一杯茶,慢慢饮尽了方道:“意辰,叫你久候了。” 那名唤意辰的男子哼一声,横道:“殿下倒还舍得回来,我以为殿下当我死了呢。” “哦,今天晚上交给你的任务不轻,本王心里倒是打算好你要死的。”不等意辰回嘴,景离拱起两根手指敲一敲桌子,敛起神色道:“好了,说正事,今晚状况如何?” 提到这一茬,意辰眼里闪过一抹杀气:“正如殿下所料,果然有人暗中埋伏殿下。我已照殿下的意思,没杀没绑,皆用些法子巧妙打发了,没叫她们发觉是殿下已有所准备。” 景离为意辰添一杯茶,道:“做的好。日间本王特意命叶芷君明日再去管束容子奕喝酒,即是将本王今晚有意要去南四房的意思表了一表,当时在场的只有叶芷君和雨霁。这二人一个是王府侍卫统领,一个是王府掌事,对王府的实际掌控力或许比本王更高,是而我不能用府里人应对以免她们有所察觉,唯有向你借人了。” “这些我乐家安插在王府内的人,原本就是我哥哥为了殿下安危筹谋的,哪谈的上什么借不借。只是”乐意辰顿一顿,接着道,“我没想过,殿下连雨霁姑姑都有所怀疑。” 景离无奈一笑,道:“雨霁虽说是自幼服侍本王,然而弟弟可是忘了,三年前本王是如何落入当时的平亲王手中的?我愉亲王府三千府兵,竟会让平亲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叫我连遁入密室的时间都没有,实在太过可疑。事后虽种种证据皆指向彼时的王府侍卫统领,但若无雨霁帮手,怕是也不能成事。” 乐意辰听罢慌张地左右一望,压低声音亟亟道:“既是雨霁姑姑靠不住的,你我在此处谈这些,恐怕” 景离伸手揉揉他的头,道:“你当你哥哥养的人皆是无用的?既然弟弟你在此处,他们怎么会让人靠近这里。” 乐意辰拍开景离的手,整理整理头发,道:“怎的一口一个弟弟的,我可长殿下你一岁。” “诚然你是长本王一岁,”景离以手撑腮,冲他挤挤眼,“可按辈分来说,你只能当弟弟。” 这理由乐意辰确是不能反驳,梗着脖子翻个白眼,他也唯有忍了。 景离满意地拍一拍乐意辰的肩,道:“好了,你快些回丞相府吧,一会天全亮了倒麻烦。” 乐意辰答应一声站起身,整理整理衣冠,瘪嘴抱怨道:“我堂堂丞相公子,却似做贼一般。”走出去几步,又回头道:“对了,你刚才在容子奕那做了些什么耽搁那么久,该不是”说着乐意辰眯起眼,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起来,嘿完他挑一挑眉,将领口扯开些,接着道:“那容子奕有什么好?就算好,也没有我好吧?不如” 景离向乐意辰举一举茶杯,道:“你泡茶拿错了凤凰泉水。” 乐意辰忙一溜烟跑了。 景离望住他的背影,粲然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佳人易醉 第7章佳人易醉 乐意辰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天才擦亮。景离已换定朝服预备入宫上朝,容子奕还在南四房里做着醉梦,叶芷君指挥着一个女侍卫正在搜罗整个小院里的酒。 这女侍卫昨夜当夜,这个时辰本应换岗回去休息,值日的侍卫却不知为何迟迟未至,反倒等来了难得一见的叶统领。虽说愉亲王府内人人皆知这叶统领不受王爷待见,侍卫们平日里也多是对她阳奉阴违,可现下她本尊戳在此处使唤人搬几坛子酒,区区一个末等侍卫总不得推脱吧?那女侍卫于是唯有打着哈欠硬挺着,眼睛一闭一睁,留下一股困泪。 叶芷君知她心中不忿,自己心中则更是不忿,苦于不好发作,唯有斜她一眼,硬忍着道:“殿下的命令,不敢有所怠慢,辛苦你了。” 女侍卫揉一揉眼睛,堆笑道:“统领这是哪里话,为殿下c统领分忧,乃是属下职责所在。” “嗯,”叶芷君点点头,道,“既是职责,我且问你,昨夜小院可有什么异常?”见女侍卫踟蹰不答,叶芷君横眉喝道:“你身为小院守卫,却不知院中情况,该当何罪?“ 那女侍卫被叶芷君一吓,赶忙垂头拱手道:“昨夜,昨夜王爷曾来小院,在南四房流连半夜。” “好。”叶芷君点点头,扶起那侍卫,道,“此事不可与他人说,以免院中人生出什么不该生的心思,你可明白?“ 女侍卫点头如捣蒜,道:“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叶芷君挥一下手,示意那女侍卫道:“好了,把这些酒送回库房去。传殿下的命令,此后这小院里,不准供酒,违者格杀勿论。” 尚在睡梦里的容子奕尚不知院里闹了这一出,待他醒了如以往般要酒喝时,已是日上三竿。 “容公子,叶统领吩咐,院里不准再供酒,今日起怕是没有酒了。”书僮南韵怯怯道。南韵也是因才学被拐入院中的“吴乡第一神童”,然而再是神童,他才八岁的年纪实在太小些,恐怕很难完成生孩子这样大的使命。于是自上回容子奕与他的书僮谈了谈关于识字的问题,南韵便顶替了原来的书僮分配为伺候南字号房内书生的书僮。 容子奕皱一皱眉,沉吟一刻,踱开几步,挥一挥手,道:“那就罢了。今日的策题可送来了?” “送c送来了。”南韵答应着将书案为容子奕布置好。 容子奕款款步至书案前,提起笔,却见南韵仍怯怯地在一旁望住他,便问道:“怎么,还有事?” 南韵本就胆被容子奕一问忽地涨红了脸,道:“那c那个酒虽然不行,或者酒酿圆子之类,南韵还可以为公子弄来。”见容子奕迟迟不接话,南韵垂下头,恨不能把脸埋入胸口,道:“南韵不才,无法为公子分忧。” 容子奕哑然失笑,道:“酒酿圆子很好,我倒还未想到。那便劳烦南韵了。” 得了容子奕的肯定,南韵转羞为喜,连蹦带跳地跑出了南四房,又连蹦带跳地跑了回来,果然端来一碗白嫩嫩的酒酿圆子。 容子奕本不好甜食,原想回头丢给于浩然代为解决,然而南韵自拿来这碗酒酿圆子便赖在南四房用晶晶亮的眼神一直望住容子奕不放。容子奕无法推脱,写完政论便作滋味状将这一碗全吃下去,南韵方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政论走了。 是夜,景离又悄悄入了容子奕的床帏。望住容子奕熟睡的脸,蜷缩在床角的景离忍不住小心地凑近他c伸出指尖滑过他微微张合的唇瓣,咬唇轻笑道:“酒酿圆子也能醉,天下第一才子,真是无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割袍断义 第8章割袍断义 一大早上于浩然摇着扇子挺着肚子晃进了南四房打算与容子奕一起用早膳,一进门便见着容子奕皱着眉龇牙咧嘴地按着眉角。 “你这是怎么了?”于浩然合起折扇指一指他的额头,问道,“头疼?” 容子奕用力揉了几下眉心,道:“醉了。” “醉了?”于浩然难以置信地复问道,“昨日起院里不是禁酒了嘛?” 容子奕用力揉了几下眉心,抬眼瞥一眼于浩然,道:“酒酿圆子。” 于浩然刚含进一口茶,听了这话一滴没剩全喷了出来,边笑边道:“酒酿圆子也能醉?你你你,你真是个奇人。” 容子奕被溅了混了口水的茶水,翻个白眼一脸嫌弃地提着锦凳腾开几步,又坐下接着揉眉心。 于浩然拿帕子擦擦嘴角c整顿整顿仪容,道:“杜康本是风雅之物,自古多少文采风流皆是源于杜康,可子奕你却享用不了,实在可惜可惜,如若不然,你的文才当能更进一步。”说到此,于浩然突然灵光一闪,问道:“说起来,你也一连饮了十几日酒了,怎的一个酒酿圆子倒比前几日饮几盅更醉?”未待容子奕答话,于浩然便自问自答道:“难道,是这酒酿圆子里加了料你这酒酿圆子,可是南韵拿来的?看来这南韵有问题啊可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要害你也不该下醉药啊难道” 容子奕此时正头疼,听不得于浩然这样不断絮叨,出声打断道:“我在此处数月不曾得王爷召幸,只是勉强保命,又有什么值得害的?只是酒醉罢了,于兄无须多虑。” 于浩然点点头,提起锦凳也挪了几步挨着容子奕坐下,压低声音道:“我知你心思,你不必担心,我已有法子救你出去。”左右环视一下,于浩然示意容子奕附耳过来,悄声道:“我打听过,历来这院里的人被王爷召幸生下孩子,都可以向王爷求个恩典。你可记得那梅林第一才子朗子豪?他在临盆当日就求了王爷恩典出府回乡去了。我还有四个月便生产,届时我也向王爷求恩典放你回乡,你便可自由了。” 听见“回乡”c“自由”这样的字眼,容子奕不由心思一亮,然只一刹那这亮便黯了上回自己连累一众书生送了命的事他一刻不曾忘记。于浩然有此天真想法,盖因此事乃是她知,他知,于浩然却不知。于浩然既如此为容子奕着想,容子奕亦不愿连累于他,是而虽则此时容子奕并无一分把握,仍作成竹在胸状,对于浩然道:“于兄不必费心,我已有打算。” 容子奕入院来的种种叫于浩然明白他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当是与众不同,恐怕并不是自己一个恩典可以企及的。王爷又素来冷酷,若是求了这恩典惹怒她,恐怕亦自身难保。思虑权衡多日,于浩然才决心冒险以自己与腹中小皇子之性命一搏来救容子奕离开,却不想容子奕原来早有打算。于浩然对容子奕总是信任,并未有一丝怀疑容子奕可能是诈他,只以为他必有更好的法子,便双目放光亟亟问道:“容兄有何打算,可有愚弟能帮手处?需知这院中人皆不可尽信,容兄行事务必万分小心。” 容子奕啜一口茶,淡淡道:“我自有思量,于兄只需保自己周全便是。” 见容子奕此副淡定模样,于浩然愈发确信容子奕已有万全之策,只是不曾有意与自己商量c亦未将自己当做体己人罢了。我待君重,君看我轻,于浩然心中有些寒凉之意泛起,讪笑道:“是了,容兄素来足智多谋,能为常人所不能为,是我多事了,告辞。”说着便要起身。 容子奕知他恼了,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的手,低声道:“于兄,我说了,我只是想保你平安!” 于浩然扯一扯嘴角,道:“我怀有王爷子嗣,又有何不平安?容兄莫要敷衍于我。”说罢甩开容子奕的手便向外大步离去。 于浩然不知道,在他背后默然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的容子奕,素来泰山崩于面前仍是一脸淡然的容子奕,此时却抑不住地苦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一心求死 第9章一心求死 容子奕是有意气走于浩然的,他明白于浩然若离自己太近,只会被牵扯进自己的危局。 多年同窗,容子奕了解于浩然。金钱c权势皆不在他眼中,于浩然心目里唯重一个情字。若是合盘托出实情,于浩然定不肯舍自己而去,届时只得揽住一起死罢了。于是留给容子奕唯一的法子便是与于浩然划清界限。容子奕对于浩然说的那两句话虽是不重,若是一般人听了恐怕也无妨,只是于浩然却不行。如此断席割袍,但凡容子奕将来有什么不测,不至祸及于浩然之余,也好叫他少些牵挂。此番虽毁了多年同窗兄弟情义,可容子奕明白,现下存亡之际,于浩然不能是他的软肋,他也不能是于浩然的软肋。 至于旁人,自上次屠不忠者之事后,容子奕有意与院中众人保持距离,倒也没有什么可牵连的。身边倒还有一个南韵,然于浩然说的不错,南韵有问题。且不提那碗异常醉人的酒酿圆子,单说南韵介于愉亲王府书僮与小院书生之间的身份,容子奕便不可信他。但也正因此,无论自己将来如何,想必也不会带累南韵。 如此便算安排好了。容子奕自觉只是愉亲王手中的蝼蚁,她覆手,他便灭亡。既是想通了,死已无惧,他只求不要带累身边人。现在,他要最后一次随心而为,用这样的放弃姿态告诉那女王爷,纵是她能取他的命,也不能令他臣服,他不会再陪她耍把戏。 他宁愿自毁。 第三次将容子奕空白的政论递给景离时,南韵羞愧地几乎要把脸埋进胸里,抽了半天鼻子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道:“我劝了容公子许多次,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劝服他。是我没用,有负于王爷嘱托。” 景离不搭话,只静静看着南韵。很久没有听见哭声了,愉亲王府上下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哭。南韵此时可怜的模样叫景离想起三年前的自己,只是彼时,她的泪皆滴落在了自己的血上。 待南韵抽抽嗒嗒地止住了哭泣,景离淡淡开口道:“愉亲王府不养废人,南韵,本王只容你这一次。你记住,泪水最是无用。当敌人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时,你以为泪水可以让他收回刀吗?他只会因为你的泪水感到更多的快感罢了。” 南韵用力点点头,答:“南韵知道了,今后必当竭力为王爷分忧,再有不能之时,必提头来见。” 景离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南韵,问道:“除了不写政论,容子奕可还有其他什么反常?“ 南韵答:“除此,容公子一切行止正常。” 景离点点头,道:“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晚膳时在他的餐食里加一些醉药。” 南韵答应着下去了。 是夜,景离再一次潜入容子奕的床帏,酒醉的容子奕安静地仰卧着。这是第四次她爬上他的床,而这些夜晚却从来无关男女风月。欺骗这两个字,自他们相遇时便紧紧缠绕着他们,唯有在醉夜里,他们都是真实的。醉中的他没有防备,吐露最真的心声清醒的她卸下全部的包袱,不必再机关算尽。 抱着被子缩到床尾,景离开口问道:“容子奕,你这几天为何不写政论?“ 醉梦中的容子奕喃喃道:“不写了。” 景离复问:“你不是说愉亲王很残忍,不好好写文章你要死的。你不怕?” 容子奕答:“不怕。” 景离追问:“你要求死?” 容子奕答:“是。” 听了容子奕的回答,景离忽地欺身上前,腰上配的短剑顺势而出,抵在容子奕脖子上。她一边的嘴角勾起,望住容子奕冷冷道:“你想死,我成全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反贼旧部 第10章反贼旧部 短剑抵在容子奕脖颈间的要害处,渗入帘帐的蓝色月光淬出剑锋的冰冷。只需再用一点力,再用一点点力,这剑锋便会滑入他的皮肤,绽出鲜红的花。 景离骑坐在容子奕身上,全身绷地笔直用力,没有一处懈怠。而她身下的容子奕却对目前自己的景况浑然不知,顾自沉睡着,胸膛随着平稳地吐息微微地起伏。 许久,景离收回短剑,翻身在容子奕边上躺下,看着帐顶喃喃道:“我刚才是不是很快?不知道这样,快不快的过想要杀我的人?这是我偷偷练的,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知道。现在你知道了”她转过头看着他,“那我就是把命交给你了。”又望了一会儿容子奕沉睡的模样,景离微微一笑,起身踱出了南四房。 月夜静好。 睡梦中的容子奕自是不知晓在梦中的自己差些死了又晓得了个叫他不能死的大秘密,吃了早膳照常静坐发呆预备再交个白卷,却不想南韵忽然直直向他跪下。 “南韵,你这是为何?”容子奕皱一皱眉,问道。 南韵本就生的白净,此刻一张小脸更是苍白,泣声道:“南韵在家乡便曾听闻过公子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号,对公子仰慕已久。如今得见公子真颜,更是钦佩不已。是而虽则与公子相识不久,南韵心中已将公子引为知己挚友。公子近日来不愿再写政论,南韵知道公子必有公子的缘由,亦不敢揣测。然而南韵身为王府书僮,殿下便是南韵的主子,殿下的吩咐南韵皆当竭力。如今若是南韵为殿下勉强公子写政论,是为对朋友不义若是为公子违背殿下的吩咐,是为对主子不忠。南韵实在忠义两难全。”说到此处,南韵顿一顿,偷眼望一下容子奕有何反应。见容子奕仿佛未为自己这一番话动容的样子,南韵咬一咬牙,俯下身向容子奕重重叩头三下,又膝行向愉亲王书房的方向重重叩头三下,凄声道:“南韵不愿有负于殿下,也不愿有负于公子,唯有一死。公子,珍重。”说罢便猛然起身疾跑,以头撞柱。待容子奕反应过来想拦时,南韵已满头鲜血倒于地上。 容子奕慌忙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探一探南韵的鼻息。幸好,南韵虽伤未死。横抱起南韵,容子奕三步并作两步向外间去求援。 叶芷君自上回被景离训斥后,对这小院c尤其是容子奕上心不少,常常明里暗里留意小院里的景况,此时恰好又来小院巡视。见了此况,她赶忙领着院中守着的女侍卫急奔向容子奕。 “你们还不快把南韵接过来!”叶芷君边低声喝命,边从腰间解下令牌,“去,拿我的令牌去请府医。此处有我,将南韵妥善安置好再来回话。” 叶芷君平日在府中也不多有威信,说三句话也不能叫人听从一句,此刻在场诸侍卫却为叶芷君果断言行中流露出的不可抗拒感折服,即刻答应着去了。 容子奕理一理衣袖,向叶芷君深深作一揖道:“多谢叶统领相助。” 叶芷君赶忙虚扶一把,道:“容公子客气了,此乃叶某分内之事。” 礼罢直起身,容子奕望住叶芷君,道:“叶统领方才虽是短短两句话,流露出的将门风采却令容某佩服,不愧为赤林军麾下。” 叶芷君闻言,双腿一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借刀杀己 第11章借刀杀己 能叫叶芷君如此英勇之士闻之亦腿软的,确是个惊天秘密。 三年前赤林军因牵扯入平亲王造反作乱一案,新帝登基后下令将其全员诛杀,乃至连曾在赤林军中任职者亦一律杀无赦。叶芷君初入军营时正是在赤林军任职,只是军阶不高,后来又曾易名,方才逃过一劫。此事原以为只是天知地知无人可知之事,容子奕一个异土他乡而来又被囚禁于此四方院中的书生,是从何而知? 心中最大也最不能碰触的秘密被人揭开,叶芷君望一眼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的容子奕,却只觉全身发麻,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容子奕静静地望着她,唇边携起了一丝笑容,开口道:“叶统领无需担心,容某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徒劳之事。” 叶芷君本是刚直之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此时也不晓得再瞒一瞒,只默认了容子奕的话,咬一咬唇,道:“不知有何可为公子效劳。” 容子奕不语,望向小院外。 叶芷君皱起眉,道:“此事在下恐怕无能为力。”若是旁人也许也罢了,可容子奕是王爷最最看重的,若将他偷放出去,恐怕后果也与造反违逆没两样的。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容子奕漫不经心地拂拂衣袖,“容某相信世间无不可为之事。叶统领慢慢想,容某不急。”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叶芷君此时并没有可以不应下他的本钱。“好,”叶芷君垂下眼,方才号令侍卫的英气果断已皆转为颓败,“我当为公子竭尽全力,也望公子不要食言。” 容子奕轻轻一笑,转身回房去了。 此时叶芷君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泄气模样,可容子奕看的分明。方才低眼的一瞬,她眼神中已起了杀意。这便是了,容子奕讲出她的秘密并非要求她助自己逃出生天在这里这些天,他若是还看不出叶芷君在王府毫无威势,恐怕就是天下第一蠢蛋了。容子奕知道叶芷君绝无可能助自己离开,也知道以她的才智远不足于深谋远虑或深思熟虑。 一个勇远大于谋的武将,她最擅长做的是什么? 杀。 一个掌握着关乎自己生死秘密的人,叫他最保险的守密方式是什么? 死人。 容子奕是想借叶芷君的刀,杀了自己。 先前南韵的那一撞和那一番入情入理的话叫容子奕晓得愉亲王比他料想的更加残忍。南韵是王府的人,又才这点大,愉亲王竟授意他以自残来要挟自己,若是自己仍然不从,那下一步她会怎样?他不敢想。既然愉亲王想逼他就范多过于想要他的命,那么他便叫别人来要了自己的命。虽说是会带累叶芷君的,他倒觉得她也不冤那日正是她带诸侍卫出尔反尔屠杀了院中出走的书生。 这是容子奕的最后一步了,自他无意中在王府角落发现未燃尽的信件,推测出叶芷君是赤林中人之事后,他便将这秘密作为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刀,若是实在无从抵抗,便靠它给自己一个了解,了此残生。 只有傻子才会以为,一个秘密可以换来自由生存乃至荣华富贵。 容子奕清楚明白,秘密能带来的,永远只有死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计来将挡 第12章计来将挡 这厢叶芷君立在小院门前,灵台一片糊涂。正如容子奕所断,她只是一介莽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没有那么多玲珑心思,此刻她整个儿只如雷轰般,想不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除了方才一念之间,起的杀意。 然而这一瞬的杀意却将叶芷君自己吓的一激灵。这一激灵倒并非因为杀人本身她也算得一员骁勇猛将,战场上杀敌无数。试过一场恶战,她连取敌方数十首级,直杀到佩刀卷刃亦面不改色。杀人,可谓是她最擅长之事。她怕的,是愉亲王王爷金口玉言说明了不允许容子奕在院中以任何形式自残的吩咐,叶芷君真真半点不敢忘。 连在小院中喝醉酒都不让,还上升到自残的高度,她能让他死在这小院里? 叹一口气,叶芷君踱几步,换个姿势,继续思量。 说来她已在这府中三年,可别说揣摩王爷心意,她对她这位主子的脾性尚没有半点了解。新帝初登大宝遣她来这王府时,王爷才只十一二岁人,却已是冷酷如冰c无情如铁,为求陛下安心她自请将未婚王夫送入寺中长年禅修祈福,以表绝无坐大王府谋篡之心。可对待这小院里的书生,她却又似乎和善体贴。历来不愿为王府效力的书生皆未遭责罚还不止,更是一一妥善送回原乡,较之她对待自己青梅竹马的王夫,显得未免亦太过宽厚。 叶芷君正欲换个姿势再仔细想一想,方才送南韵去医治的侍卫却前来回禀,打断了她的思绪。 “禀统领,南韵性命无忧,只是”那女侍卫顿一顿,道,“只是瞎了眼睛。” 瞎了?南韵竟瞎了?这小院里人来来去去,王爷特别关顾过的也不过几个。容子奕算一个,南韵也算一个,偏偏两个今儿都不安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叶芷君皱皱眉,尚未开口,那女侍卫忽地跪下,道:“南韵此回在院中出了此事,属下责无旁贷,自会向王爷请罪。只是属下微末之身,此回恐怕凶多吉少。属下家中尚有娇夫稚子,求统领看在属下往日办事尚算尽职,能为属下美言几句,留属下一条贱命。” 平日里不将我当统领,这回有黑锅倒要我陪你背。叶芷君冷笑一下,正欲随意敷衍一番,忽的心生一计,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侍卫,道:“此事我自替你担待,只是其实此事查明来龙去脉,却也怪不得你。一会儿去到王爷面前可莫白白领罪。” 那女侍卫忙道:“属下请统领提点。” 叶芷君示意她附耳过来,低声道:“方才容子奕已向我坦白,今日之事全是由他设计。他与南韵联手使出这招苦肉计,是为逼王爷放他们出府。” 女侍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一哭二闹三上吊,确是小男子行径。” 叶芷君拍拍她的肩,道:“走吧,我陪你去面见王爷。此事责不在你身,你只需照直实说便是了。” 女侍卫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后,两人便向王府正院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隔空对招 第13章隔空对招 愉亲王景离松松靠在椅中,以手支颐,一张还未脱稚气的鹅蛋脸上,桃花眼轻垂着微带着笑意,一副懒懒的模样。若是旁人不知,这合该是副少女春睡的旖旎画面,而垂首立在她面前的叶芷君却不会这么想。 君王之霸,不怒自威。此刻景离身上散发出的气场使叶芷君感受到的压迫与慌张,绝不会比在战场上的少,甚至要多的多。 那女侍卫跪倒在地,恨不能将脸埋进地里。她已按叶芷君的说辞,将南韵之事归为容子奕的诡计。按照她的设想,此刻她应已洗脱了大半罪责,可王爷不知为何却久久没有吩咐。 正当叶芷君踌躇着是否要帮几句口,景离却似看透了她的心思般,忽然望住她道:“叶统领,她说的话可属实?” 叶芷君慌忙躬身行礼,道:“回禀殿下,属下以为,句句属实。” 景离点点头,收回投在叶芷君身上的目光,随手拿起茶盅认真打量,淡淡道:“本王却以为,皆是虚言。”她微微抬起眼,望向侍立在身侧的雨霁,道:“杖毙。”语气仍是平淡地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只是要雨霁折一朵花c捏一只虫子般。 那侍卫立刻慌了神,连连喊道:“王爷饶命!”然而这样的哭喊自然是没有用的。她又转而向叶芷君求救:“叶统领!叶统领救我!你说照这样说,必可保住我性命的!叶统领!叶统领!” 听闻此言,景离抬一抬手,雨霁便喝住将这女侍卫往外拖的亲兵,微微垂首等候景离指示。 “诛三族。”景离虽是向雨霁吩咐,眼睛却看向叶芷君。 雨霁答应着下去了,那女侍卫的哭喊声愈来愈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而留在这厢的叶芷君已吓得魂不附体,腿肚子直发软,若不是武将身体底子好又见惯了生杀场面,此刻恐怕就要瘫软在地了。 景离微微扬起下巴,斜着眼望向叶芷君,道:“叶统领恐怕是有什么把柄握在容子奕手上吧?” 叶芷君自是不敢作答,只是额上滴下的冷汗愈发频密。 景离似笑非笑地微微牵一牵嘴角,站起身缓步走近叶芷君,轻声道:“赤,林。军。” 这三个字彻底击溃了叶芷君,她一个踉跄向后仰去,下意识急急后退几步方勉强稳住身形。 景离拍拍她的肩,道:“叶统领无需惊慌,本王知道赤林军逆案与你毫无瓜葛。”说着景离的手从叶芷君的肩略过胸前直滑向她的咽喉,“若是本王有一日要取了你的性命,必是因为你不忠于本王,就像今天一样。”话音刚落,她捏着叶芷君咽喉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叶芷君猝不及防,一下便差点闷绝过去。景离暂且还未想了结了她,松开手,道:“看在你是陛下赐来王府的面上,本王暂且饶你一回。若再叫本王发觉你有欺瞒本王c不忠王府之事,陛下也保不住你全家性命!” 叶芷君来不及喘顺气,便连连道:“是,属下,属下明白了。” 扬扬手示意叶芷君退下,景离复又懒懒地靠回椅子里。叶芷君这样的蠢货,竟然还想欺瞒自己,真是好笑。 倒是南韵,今日的表现实在叫她满意。她喜欢这样一点就明的聪明人,明白如何舍,明白如何得。 至于容子奕,他能发觉叶芷君是赤林旧部一事虽是高超绝妙,但也可谓是意料之中。只是他拿此事要挟叶芷君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以他的才略,不可能算不到只凭叶芷君他什么得不到,远不若拿这个秘密直接威胁愉亲王府涉嫌藏匿反贼来的有效。 除非他是想自行了断。 景离微微一笑,端起茶盅,自语道:“容子奕,果然有点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亲探下房 第14章亲探下房 夏日里暑气热,景离自小身子娇贵,余下的这半个白昼便闭门在房中拿本书卷随意翻翻养神。 转眼日下西山,雨霁入房请道:“殿下今日在何处摆膳?” 景离合上书页,坐起身道:“天气太热,本王这会子倒还闷着不想用什么。且先挑一两样清淡的,随我去一趟下房。” 雨霁素来是个有眼力的,明白景离最恶下人不知尊卑,试图揣测乃至左右她的意愿,故素来皆是不多问c不多言的。而王爷亲去下等仆佣所住的下房,却实在很有些不妥,若是流传出去为陛下听闻,恐怕她作为王府掌事难逃其咎。于是雨霁不得不硬着头皮拦一拦,道:“王爷有什么吩咐,不知雨霁可否代劳?如今日头虽下了,地上的热气却还重。王爷千金贵体,还是莫要劳动的好。” 景离轻哼一声,道:“这点暑气本王恐怕还能承的了。”这一声轻哼口风不善,叫雨霁心头一紧,垂着的头也不免低得更深些。却听景离又转了柔软口气,带着三分娇嗔道:“一日未走动了,倒是闷的慌。姑姑若担心便使人抬着软轿跟着罢,若是乏了坐轿便是。” 雨霁明白景离当然知道自己拦她断然不是因为什么怕她疲乏的鬼话,然而既是景离已将话说成了如此,雨霁也不敢再阻拦,只是先派了两个女侍先行去打点,遣散些无关人。 与叶芷君不同,雨霁自打景离一出世就被选为皇女侍从。从粗使小丫头,做到入房大丫鬟,再到近身女侍,直至今日王府掌事,且不谈她的心机计谋,至少对于景离的所思所想还是多少能明白几分。景离此番去,多半只是为了见南韵罢了。至于景离见了南韵是要为些什么,雨霁却是猜不透了。三年前那一场宫乱叫景离改变了太多,行事思虑皆是奇诡,叫人无从揣测,也不敢揣测。 是而待到了南韵房内,雨霁放下膳食便自觉退出房去以避嫌,生怕景离以为自己有打探之心。 景离别有意味地忘了一眼雨霁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方回眼望向了南韵。 男孩子生长的晚,八岁的南韵身躯小小的,被锦被盖了严实,头上缠了层层白布,混着血丝的药液微微渗出。许是因为疼痛,他的小脑袋一直微微摇动,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 景离端起一碗米汤走近床边坐下,柔声唤道:“南韵。” 南韵猛地睁开眼,使劲瞪了几下,眸光却一片空洞,试探道:“殿,殿下?”还未待景离搭话,他便又喃喃道:“不,不可能,王爷怎会来这里。想来是做梦吧。” 景离伸手抚上他的手,道:“是本王,南韵,本王来探你了。” 南韵滞了一滞,忽然哇地大哭道:“南韵无能,无论如何皆不能使容公子作论,实在无颜见殿下。” 景离静静地听着南韵哭,待他哭完了,方从怀里掏出帕子,为他拭一拭泪。 南韵垂下眼,道:“南韵已不能视物,往后恐怕更不能为殿下分忧了,实在有愧于王爷。” 景离伸手抚过他的眼,道:“南韵,你要记得,做事当做尽,且最忌心急。今日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再做的尽一些,再耐心多一些。” 南韵沉吟一会儿,咬咬唇,道:“南韵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苦肉之计 第15章苦肉之计 夜已黑,容子奕正独坐在内室对灯静思,忽然外间传来一片噼里啪啦的凌乱声音,一声响罢又是数声。容子奕赶忙起身向外间去,却见是南韵眼上蒙了白布c手脚并用在地上爬行,身旁散落着方才被他摸索间扫落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 南韵似乎没察觉容子奕的到来,仍是专心往前。只是他乃初盲,并没有什么抹黑行动的经验,眼见细嫩的小手就要按在一块被砸碎的瓷片上,容子奕赶忙上前伸手一捞,将他提起来。 “容公子?”南韵的声音透出一丝喜意,瞬间又转为哭腔,“南韵,南韵只是想来向公子致歉,没想到,没想到砸了这许多东西,又给公子惹祸了” 容子奕拦腰提着南韵已觉不太趁手,又听他这一番剖白,实在感到这个姿势讲话很是怪异,便将南韵转过来横抱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一片狼藉,边道:“这些东西横竖也不是我的,无什么所谓。只是”容子奕终于找到了一张还周正的椅子,缓缓将南韵放下,接着道:“只是你受了伤,怎的不好好歇着?” 南韵垂着首,一副谨小畏缩的模样,轻声道:“南韵想来与公子道歉。今日我在公子房里寻死,定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是南韵未思虑周全,我其实并不是想”说到此处,南韵已哽咽难言,眼上的白布已一片湿润。 容子奕虽知南韵早间是有心逼迫自己而存心在他面前自残,也晓得此刻南韵这番说话和模样多少也存有几分机心,可他也实在不舍南韵盲了眼还流泪毕竟无论南韵是有心还是无意c出于何种动机,他此番受这罪到底与自己脱不了干系。想及此,容子奕轻叹一口气,抚上南韵的后脑,柔声劝慰道:“殿下并未赐罪,人言亦非我所惧,倒也没什么干系。你可千万莫在流泪,你还这样难道真的不想再要这对眼睛了?” 南韵依向容子奕的臂弯,不语,仍是流泪,却硬抿住嘴唇不叫哭腔跑出来,小小的人儿显得分外可怜。如此努力平静了一刻,南韵方哀求道:“容公子,我能不能在此借宿?我在下房”说着声音又有些颤抖。 虽是南韵未将话说完整的,容子奕却已明了。南韵自入府以来素来多得王爷赏识,在下房的风头一时无二,如今落难定是多遭旁人留难欺负。望一眼南韵苍白而稚嫩的面容,容子奕心中更加痛惜南韵他,还只是个孩子啊。顺势揽住他的头,容子奕软言道:“好,你便在此处歇下,殿下处我自想法去求。” 南韵怯怯道:“容公子真的愿意收留我?” 容子奕点点头,道:“你若愿意留在我这里的,我自尽力去求,只是如今你这眼睛须得仔细养养才是,你须得应承我再不可随意流泪。我以往也读过些医书,你此番多是撞击引起眼内经脉震荡而一时不能明,小心休养多数可以复明。” 南韵惊喜道:“容公子此言当真?那,那”他小心翼翼试探道,“我可否在此处留到复明才走?” “只要殿下允了,便可以。”说着容子奕又横抱起南韵,向暖阁行去,“暖阁现下挺通爽,你暂且睡在暖阁里,与我也离得近,夜间若是渴了或是想起夜,尽管叫我便是。” 南韵埋着头,喏喏答应着。容子奕将他在暖阁的木床上放平稳了,出了外衣又掖好薄被,南韵皆是静静地听话,让抬手便抬手,让抬脚便抬脚。直到容子奕都安置嘱咐完了c转身要走时,南韵忽而心一横,伸手拽住他的衣角,道:“容公子,我我今后可以喊你哥哥吗?” 容子奕一怔,绽出一个笑容,道:“自是可以。” 南韵终于浮起一个甜甜的笑容,轻声唤道:“子奕哥哥。” 望着南韵稚气的脸庞,容子奕的心神忽地回到十年前,彼时他也是南韵这般年纪。那时他与于浩然初入师门,虽是于浩然早些拜师,年纪却比容子奕小。容子奕便又骗又哄,叫他唤自己子奕哥哥。后来十年,无论二人身处何处,总是保有联系,哪怕他后来不堪才名所扰c遁入浮流山隐居,亦每年下山赶去为于浩然过一回生辰。原本再过些日子便又是于浩然的生辰,可惜如今他二人虽同处一院中,却是如同从未相识一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小示忠诚 第16章小示忠诚 刚敲过二更,南韵内急从梦里醒来,一睁眼一片蒙黑,方才想起自己盲了。南四房内并没有专门的仆从伺候,他也不好意思真的喊容子奕来伺候自己,一时又窘又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正此时,头顶却忽然传来容子奕温柔的声音:“怎么,可是内急?” 南韵羞涩地点点头,因是自觉给容子奕添了麻烦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容子奕察觉到南韵心思,为纾解他心中负担,又补充道:“方才我起夜醒了,便想着去侍卫处要了一个恭桶。”说着放下手中提着的物什,扶南韵穿上鞋站起身来。 听到“恭桶”两字,南韵就如同得了救命宝物,站稳了身子正待要解裤方便,却忽而意识到他虽看不见容子奕,容子奕却看得见他。这个年纪的小男子,正是怕羞的年纪,要南韵这样与容子奕赤诚相见,南韵实在有些做不到。 容子奕见南韵一滞,心领神会道:“你现在行动不方便,且在这里等着。我先将恭桶放在屏风后面,再来扶你,你自己小心着些。” 南韵对如此安排自是感激不已,赶忙连连点头。 容子奕确是个体贴周全的,将南韵扶入屏风内后,他又故意压重脚步走开几步,好叫南韵听见才好放开心怀安心出恭。待重新安置好南韵睡下,容子奕打水洗了洗手c脸,清醒一番,又坐回到了书桌前。他没有睡,也不是因内急醒的,为全南韵心愿,他虽明知是局,却唯有又回到那女王爷的把戏之中。 翌日,景离午睡起来,书僮便传上了小院里今日诸位才子的政论。 “今天的怎的好像较平日多许多?”景离漫不经心地瞟一眼,随手拿起一杯茶浅饮一口,道。 那书僮将身体弯得更低些,道:“回禀殿下,右边这叠是今日院中诸位才子所作,左边这叠厚的,皆是南四房容公子一人所作。” 书僮的话引起了景离的兴趣,她放下茶杯,一只手拿起左边容子奕所作的一厚叠政论随意掂店,另一只手微微一摆道:“都下去吧,没本王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身旁伺候着的赶忙纷纷答应着下去了。 景离这般独自个儿细细翻看容子弈的政论,一看便看到了深夜。她虽是得了清静的,却急坏了府里人。须知王爷将自己个儿关在内室这许多时候,误了晚膳也罢了还误了她自打出生便没误过一回的药,近侍们无不忧虑。他们一个个急得在门前直打转,百般无奈唯有缠着雨霁连连求她去请,道:“姑姑乃是王府掌事,又是殿下身边唯一能说的上话的,还求姑姑去请请王爷意思。” 雨霁虽是心中也是焦急不安,面上却是一派镇定,轻斥道:“殿下自有殿下的思量,既是吩咐了,我们便等着,难道还要去请殿下换个意思不成?且都好好将自己该做之事做好了,安心在此候着,莫叫王爷传时没口热的备着。” 诸人皆以为雨霁说的是,自去忙碌不提。 房内的景离并没意识到房外的骚乱,也没意识到自己已误了膳又误了药,甚至没意识到早就过了掌灯的时间天已黑透c她是在借着窗外透进来微弱的灯笼光和月光在看容子奕的文章。容子奕此番可是下了苦工,不单止将这些日子未写的政论一概补齐,还一改过往只是给出自我谋略建议的文风,每一题都以多重角度层层分析,罗列出各项优劣,给出攻当如何守当如何c进取当如何保守当如何的方法,再结合方法给出多种组合建议,叫景离一气看了这许久亦不能停手。 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踏实感觉到容子奕可能正是她要找寻的那个人天下第一的才子,天下无双的谋士。可惜这才华,还并不是忠心于她。 但是她并不着急。南韵之事将容子奕的软肋完全暴露了出来他所重的无非一个“情”字。 只要在情上征服他,她想要的东西,何愁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如你所愿 第17章如你所愿 天方擦亮,难得移贵步来小院的王府掌事雨霁姑姑便领着浩浩荡荡数十人,径直到了南四房。南四房中住着的容子奕怀着一夜心事并没怎么睡,面上疲态实在难掩,好在自昨日递了政论后他便时刻候着王爷召唤,一身衣冠倒基本齐整。简单整理了一番仪容,容子奕便款步向厅中迎去。 “见过雨霁姑姑。”容子奕的一揖还未弯到底,雨霁已亟亟伸手将他扶起。 容子奕一抬头,只见雨霁虽谈不上笑意盈盈,面容却也和煦如春风,道:“容公子不必多礼。”说着她扬一扬手,示意身后跟随着的侍从将手中肩上抬着抗着的吃穿用度一应物品纷纷安置了,又接着道:“昨夜殿下看了公子的文章,也不知怎么的,二更便唤我去准备这些赐礼。是而虽则此时时候尚早,奴婢却不敢怠慢,赶紧送来了。只是此番却是打扰公子休息了,如有冒犯,还请公子海涵。” 容子奕颔首道:“王爷抬爱,乃小生三生之幸,姑姑客气了。” 雨霁微微施一礼,指点一番忙碌着的诸人,又回转来貌似不经意地淡淡道:“公子这样早便穿戴好了,倒像是知道殿下要来人似的。” 容子奕眼皮一抖,微微笑道:“姑姑耳通目达,当知道南韵这两日在我房中住着。他现在眼睛不方便,夜间为了照看他方便,我皆是合衣歇歇罢了。说来惭愧,这身衣裳也是两日未换了,到叫姑姑见笑。” 雨霁切切道:“容公子也是有情有义之人,说来南韵的伤也并不算由你之故,可容公子为求殿下允准留南韵在南四房照看,一页求情信前倒先搭了数百页政论,想必这几日也未曾好好休息。容公子可放心,你求的事王爷已准了,还遣了两男两女四个近身侍从给公子,嘱咐公子莫劳累了身子。你们几个,还不快来见过容公子?” 那四个近侍赶忙上前来跪拜,轮番叩道:“奴婢月白c霞红,奴才山花c海树,见过容公子。” 容子奕并非大家出身,素来闲云野鹤,见这四个跪在面前很有些不惯,应一声便打发他们先去暖阁里照看南韵。 又巡视一番赐礼是否已一一安置好,雨霁靠近容子奕,压低声音道:“府内有名有份的侍公子,都不过是一个近侍c二两月例,公子此番恩赏,除却规格上不可用的,样样已是最好,说来倒抵那些个侍公子十辈子的了。”雨霁顿一顿,垂目施礼道:“想来容公子入主西院已是不日之事,奴婢在此先恭喜容公子了。” 容子奕闻言,作一揖将脸埋在宽袖间好叫雨霁看不明他的神情,道:“承姑姑贵言。” 雨霁退后两步,又施一礼道:“如此奴婢便先告退了。”她眸光一转,堆起笑意道:“只不过殿下如今看重公子,恐怕奴婢明日要再来也未可知。” 容子奕仍在方才那一揖中,微微直起些腰却仍垂着首,道:“姑姑慢走。” 雨霁走后不久,容子奕正要回转到内室去,那山花c海树c月白c霞红四个却簇拥着南韵出来了。见南韵边两手向前摸索着边一迭声叫:“容哥哥,容哥哥!”容子奕赶忙迎了过去每每南韵唤他子奕哥哥,总叫他想起于浩然,容子奕实在听不得,便让南韵改口叫容哥哥。 “容哥哥,”南韵欣喜地握住容子奕的手,道,“殿下真的允了?” 容子奕怜爱地抬手抚一抚南韵的脸颊,道:“殿下允了,你且安心在此休养便是了。” 听了这话,南韵一张小脸乐得似要滴出糖水来,忽而,他脸色一变,怯声道:“容哥哥为了南韵,可是做了自己不愿做的事。” 容子奕摸摸他的头顶,道:“放心吧。”便顾自向内间去了。 他的身后,南韵小小的脸上,浮起一抹微不可测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姊妹之谋 第18章姊妹之谋 “此策甚好!”御书房内,女帝景允兴奋地起身c在房内不住地踱步,“离儿,你此策甚好!闲兵务农,如此一来,不仅军饷有了着落c百姓减了赋税,兵力也不会闲置,还可以开垦农田c增加耕地。如此简单而有效之法,我怎就没有想到?”望向景离,她急急问道:“离儿,此策你是如何想得的?“ 景离垂手立于一旁,面带一丝笑意,回禀道:“臣妹不敢居功,此策并非我所想,乃是府内才子所策。” 景允挑挑眉,道:“哦?你那小院也有了两三年,这还是头一回献策,看来,你是遇着敌手了。”她兴奋地走下来,拉过景离在一旁的榻上一道坐下,续问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姊妹几个里头最聪慧的,虽是不声不响的却是一肚子的妙主意,一般的才子能人可入不了你的眼。如何,说说吧,他是哪国的才子?可还有什么妙策?” 景离作眼观鼻鼻观心状,先是谨慎回道:“陛下谬赞了,若论才智,臣妹何曾有陛下十一?若不是陛下文韬武略,臣妹恐怕也不能在此和皇姐闲话了。”顿一顿,她方接着景允的问题道:“外间那些才子能人,真真儿无甚用处,挑到这一个,也是逼了几个月才得了一篇良策。”抬起眼望住景允,她狡黠一笑,道:“不过说起这名号,皇姐或许也听闻过,便是那,天下第一才子。” 景允一抚掌,眼眸一亮,道:“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你倒本事,什么时候悄悄将他也掳来了。” 景离微微一扬首,如同做了好事讨先生赏的孩子一般,得意道:“此人可是我亲自去外间带回来的,才学虽是不错,脾性倒是顽固的很,调教这好几月方才肯做几篇好的。” “好好好,几个月能得这一良计,已是极好了。得此妙人,你居功至伟。”拍一拍景离的手,景允道,“有些事我不便亲与,搜罗才子一事辛苦你了。旁的且不议,如今你尚未成亲,在世人眼里已是圈养了一院男宠的风流王爷,宗亲间不知情的也常因此低看你,实在是叫你受委屈了。” 景离回以一笑,大大咧咧道:“我不过一个闲散王爷,风流一些又有什么干系?较之陛下大业,旁人怎么看我议论我又何足为虑?何况好歹我也是嫡亲王爷,又有皇姐这样疼我,他们虽是背后瞧不起我的,明面上与我说话还不都是诚惶诚恐的紧。要我说,我倒是畅快的很。” 景离虽是万般不放心中的模样,景允闻言却是愈发心疼起来,轻叹一口气道:“你也不必宽慰我,为防树大招风,我只能暗中帮扶你,人前却是与你疏离,甚至有时还需得打压你。好在你嫡亲王爷的身份尊荣,样样赏赐于情于理你都得是头一份,我好歹也能弥补一些。只是要你抛出身去,以自身为诱饵引诱奸人,姐姐还是有些担心你。” 景离微微笑道:“陛下放心,有陛下保护,臣妹不会有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君臣之策 第19章君臣之策 扶住景离的手,景允情真切切道:“妹妹,你放心,你受的苦我都明白。如今我尚无子嗣,这天下若不是我坐,唯有你坐才是名正言顺。只要我俩明面不和,有心谋逆之人必会试图拉拢你,待他们暴露了狼子野心,我们便能一举歼之。离儿,怪只怪我现在还力有不逮c不能将帝母的江山坐得安稳,现下只得委屈你了。“ 景允此番话所表露出来的责任不可谓不重,景离亟亟跪下,道:“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妹分内之事。” 膝盖还未着地,女帝已将她从地上拉回起身,道:“我们姐妹好好儿说话,你怎的又跪下了。” 景离敛起神色垂首道:“姐妹之前,尚有君臣,臣妹一刻不敢忘。以往对帝母,今日对陛下,皆是一样。既是至亲,亦是至尊。” 景允苦笑一下,道:“可若是与你也不能畅所欲言,我”摆一摆手,她接着道,“罢了,你说的也对。”抚住景离的手背,景允切切道:“只是你若有什么愿望,务必说与姐姐知。但凡我能做到的,我必如你所愿。” 听了景允此番欲言又止的剖白,景离心中不由翻起一阵苦涩。因是自觉此刻姐妹二人气氛凝重了些c而下回二人独处深谈又不知是要何时,景离于是有心想要活跃些。歪着头想了一刻,她绽出一个笑容,半认真半调笑道:“若说愿望,臣妹只盼江山早日安稳,陛下便可早些让后宫的美人们为臣妹生几个白胖的小子疼着玩儿。这最小的小殿下我早就做腻烦了,还盼着多来几个小小殿下,好让我树一树威风。” “你啊你,才见有个正形,一下又回去孩子一般。”景允果然被景离逗笑,冲着她怜爱的摇一回头,忽而又操心问道:“对了,府中钱银可还够用?” 听了景允这一问,景离鼻头一涩。作为最年幼又最受宠的皇女,以往帝母在时她的月例和赏赐总是别人的两倍还多。饶是如此,先帝还常常忧她不够钱银,时不时地将她悄悄拉到一侧问她钱银可够使。如今帝母已不在,几位庶姐又视她为眼中钉,还能疼她的也唯有景允了。景离抿一抿唇平复一下,方回道:“够用。” 景允微皱着眉头,伸出手理一理景离的长发,道:“过些日子,我还是找个由头再赏些去你府上。这些日子暑气重,你身子弱,府里的冰莫要不舍得用,若是染了暑气便不好了。”望一眼门外,她接着道:“好了,趁现在日头阴,你快些回去罢。” 景离答应一声,挑一挑眉,行礼道:“那么臣妹便告退了,还请皇姐恕臣妹犯上之罪。”退至书房门口,景离整顿一番换一副神色,作怒气冲冲状用力推开房门,口中骂骂咧咧的去了。候在门口的宫人见她此状,赶忙入内来劝慰景允道:“陛下莫气,愉亲王年少不懂事,慢慢儿就好了。” 景允立在象征着王权的御座前,望着景离的背影,面上虽是配合着她的小计谋故作怒容,眼中却流露出一抹温柔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重修旧好 第20章重修旧好 这厢南四房的公子容子奕并不知晓自己的策论已送到了女帝跟前,眼前他有更“棘手“的事要处理。 要说这容子奕,实在是个朴实书生,虽得了王爷亲赏仆从伺候,却是怎的也不好意思开口使唤。于是午睡起来,他惯常自己个儿去南四房后的水井取水洗漱,不想正撞见月白霞红在井旁擦身。 月白白雪雪的背脊和霞红红艳艳的肚兜将容子奕吓得结结实实一个踉跄,蹭一下涨红了脸,慌忙转身连连赔礼道:“不知两位姑娘在此洗漱,小生实在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月白霞红见了容子奕,赶忙扯过了外衣胡乱披上跪倒在地请罪道:“奴婢冲撞了公子,罪该万死,还请公子责罚。”见容子奕迟迟未有应,月白和霞红对视一眼,重重磕了几个头,复又请道:“还请公子责罚。” 容子奕听得这磕头声音亟亟要拦,又不敢转身,只好背对着摆手示意她们起来,犹豫一刻,又补充道:“将将衣服穿齐整了再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尴尬怯意。 月白霞红听他这般说话,知道他并未动怒,心已放下一半。待二人穿戴整齐绕到容子奕面前c见他面上仍是一片潮红,于是亦放下另一半的心。 跪下谢过容子奕不责后,霞红试探问道:“公子何故这般面红?” 容子奕脸上方才消下去些热,闻言又一下腾红,辩道:“我,我觉着有些热,想是头先睡着时被子厚了。” 月白胆子更大些,直问道:“公子是真睡热了,还是看到些什么看热的?” 容子奕微微拧过头,强作镇定道:“小生,小生什么都没看到。” 容子奕本是很沉的住的主,面上总是淡淡然的神色,哪怕刀架脖前亦是不动声色,可此回演技却是拙劣,连月白霞红这等侍婢亦将其一眼看穿。两个女子不由一阵低笑,正欲再打趣几句自己这新主子,却闻厅中传来一阵男子轻笑。 “容兄还是这般清纯。”携着笑声,那男子抚扇而来,却是于浩然。 见了来人,容子奕的眼眸微不可测地一亮。自上回说了重话伤了于浩然的心后,于浩然便如容子奕所愿,时时躲着他。二人明明住的比邻,小院亦只有那一亩三分地,可这四个月一百多个日夜来,容子奕进进出出却再未碰到过一次于浩然。容子奕其实并不舍得这段兄弟情谊,尤其南韵之事叫他计划全乱后,他总是懊悔与于浩然之间处理的太过轻率些。只是这是两人交恶本就是他自己一手挑起的不信与不义,他无颜亦无理由去同于浩然解释些什么。 见容子奕呆立着不言语,于浩然扶腰摇扇道:“容兄似乎不欢迎在下?” 容子奕方才回过神来,迎上前道:“怎会,于兄请上座。” 于浩然已近产期,行动颇为不便,却仍顾着潇洒风姿,不肯弃了手中折扇,是而边摇边走c分外困难吃力些。待两人坐定,吃下半杯茶,于浩然方喘顺了气,道:“这小院说大不大,却是许久没遇见容兄,唯有厚着面皮前来探访,还请容兄不嫌。” 于浩然一番示好语气怯怯的,仿佛从一开始做错了事的便是他一般,倒叫容子奕愈发羞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公子滑胎 第21章公子滑胎 容子奕接过于浩然的话头道:“是啊,确是多日不见。难得于兄有心,不知近来于兄可还安好?” 于浩然一笑,道:“安好,安好。容兄如何?” 容子奕答:“亦是甚好。” 以往彻夜长谈仍不尽兴的二人,勉强说完一番尴尬寒暄后竟全然静默,唯有相视尴尬一笑c无言吃茶。 一会儿,于浩然垂下眼,轻声打破沉默道:“不知容兄还记得否,今日是我的生辰。” 容子奕心中一动,站起身,行去一旁。 于浩然见他走开,再不顾什么面子里子,冲着容子奕的方向亟亟追问道:“容兄莫非是忘了?”还未等容子奕有所反应,他又立刻疑心道:“还是容兄恼我这些日子有心回避?” 容子奕不答话,只从一旁的柜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一只杯来,边细细打量摩挲边慢慢踱回桌前,顾自道:“此杯是我在伏流山上捡了原石c自己打磨后又以山泉冲刷百日方得如此圆润剔透。原本做了一青一白两个,青的给你,白的留给自己。可惜被掳来此处时走得急,只顾上拿了你这一个,想着无论到何处,总得去为你贺一贺生辰。”将此杯递到于浩然手中,他携起一丝笑意,道:“浩然,生辰快乐。” 于浩然听了这一番话感触太甚,一时竟怔住了。 容子奕见于浩然不接,以为他仍有心结。虽知若把整件事前因后果皆合盘托出恐怕日后再难令于浩然中计c万一不测总有带累,但恐怕若要完全解开此结亦别无他法,容子奕思前想后,终于开口道:“上回之事,其实我” 他这一番颇挣扎的剖白方起了个头,于浩然已用手中折扇掩住他的口,道:“好了,你我弟兄,无需多言。我知你有你的打算,只是南韵之事意外横插,恐怕满盘皆乱。我今日来只问你,若那日的许诺依然有效,你可还愿离开?” 离开?行至今日,他容子奕已是泥足深陷,景况较之四个月前他为了不将于浩然牵扯其中有意与之反目时更复杂十倍,叫他又如何奢望离开?在心中苦笑一下,容子奕正欲答话,却见于浩然手抚着腹,额上冷汗涟涟。 容子奕慌忙扶住于浩然,道:“浩然,你这是怎么了?” 于浩然已无力作答,张了张嘴便双目一翻晕了过去,若不是容子奕及时将他揽入怀中,便要栽到地上了。 “浩然,浩然!”容子奕紧紧搂住于浩然,使尽全力却不能让他醒转。容子奕于是转脸向门外嘶声吼道:“来人啊,于公子晕倒了!” 闻讯而来的府医为于浩然把脉施针后,于浩然便渐渐清醒过来。 容子奕赶忙问道:“大夫,于公子是否已无碍?” 府医欲言又止一番,示意容子奕借一步说话。两人行至外间,府医方才压低声音道:“于公子能醒转过来,便已无凶险。只是腹中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被召入院 第22章被召入院 容子奕听过于浩然“能代她受十月之苦,又何尝不是爱人之愿”的论调,知道于浩然对这个孩子颇为看重,亟亟道:“但凡有一丝希望,也求大夫救治。”说着向那府医深深一揖。 虽则容子奕此刻未有正式册封,可府内人皆知王爷亲赐予他的仆从赏礼却皆是是府内头一份的好,恐怕入主西院为妃只是不日之事。府医于是也不敢怠慢,急急起身,叠声道:“不敢不敢,容公子此大礼可折煞我了。”扶起容子奕,府医接着道:“若论救治之法,也并非全无希望。府中有一味名贵药材,名曰和芝,可活血蕴气c起死回生。若能得此药,于公子腹中孩儿或还有救。只是此药异常难得,按例只可为殿下动用,若要用在于公子身上” 若要用在于浩然身上,唯有越矩向那女王爷去求。 容子奕是立下心要救于浩然的,正思索该如何寻路去求那女王爷,月白已挺身而出向容子奕自请道:“奴婢跟随公子前,也算能与雨霁姑姑说的上几句话。公子放心,奴婢这便去向雨霁姑姑秉明此事,求殿下赐药。” 容子奕点头允了,转身至台前手书短信一封,交给月白,道:“务必将此信交给雨霁姑姑,若是殿下不允的,便请她把此封手书转呈于殿下。” 月白应了,妥帖收好短信疾步去了。 目送月白的背影远去,容子奕忽然却听见里间似乎有声响,忙走回里间照看。 于浩然见了他,还未待他开口,便微微一笑,抢先道:“方才你们说的,我全听见了。” 容子奕上前去握住于浩然的手,道:“浩然,你放心,我定会请殿下赐药,保住你腹中孩儿。” 于浩然摇了摇头,道:“这和芝如此珍贵,哪是我可受用的起。你可莫要为我强求,带累了你。” “你我之间,谈什么带累。”容子奕打断了于浩然的话,见于浩然微微张唇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容子奕为他掖一掖被角,恼道:“米已成炊,多说无益。”于浩然此时本就无力,见容子奕坚持,便闭目不再多言。 不一刻,月白果然带着和芝回转来。 府医心中对容子奕此刻正得宠的信息愈发确凿,口中叹道:“正是此药!公子稍候,我这便前去烹药。”说着忙不迭地去了。 容子奕松一口气,送道:“劳烦大夫了。” 待府医去了,月白走上前,回禀道:“公子果然神机妙算,王爷本是不允,见了公子手书,便即刻允了。”抬起眼,她试探问道:“月白斗胆,公子到底写了些什么妙语,左右了殿下心意?” 容子奕垂下目,避而不答,顾自问道:“殿下可有何吩咐?” 月白堆起一面笑容,福一礼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殿下吩咐下,五日后,邀公子入西院赏月。” 王府西院,乃是王府妃嫔的居所。既是邀他入了西院,想来赏月亦不过是个文雅的托词罢了。 要c要被这小女王爷,临幸,了吗? 容子奕面上虽仍是一派平和,心却一路下坠。 得知容子奕受诏,院中其他苦命才子纷纷前来一番道喜番嗟叹又一番奉承,如此一番笑一番哭又一番笑的,容子奕应酬得好不辛苦,便索性丢下山花海树月白霞红四个应付,自个儿躲去了于浩然房里。 和芝果乃神药,一剂下去于浩然的胎象便已复稳,只是却还不宜走动。容子奕熟门熟路入了卧室时,于浩然正躺在床上养神。 见他双目轻合的安宁模样,容子奕不忍打扰,便放轻脚步挪一绣凳在床头坐下,随手拣了一卷书翻看起来。 不同于容子奕木实,于浩然是个识情趣懂的风流才子,看书素来爱看个风啊花啊雪啊月啊的,容子奕随手拿起的这一卷,写的便是些男女间相知相许的故事。以往容子奕看这些,也只当是个知识补充,并无什么感触。今日不知怎的,看着这字里行间却是仿佛被扯起了心肝肺,和着满肚子肠子搅在了一起般。 容子奕定一定神,喃喃自语道:“不过赏月罢了,何必自扰?” 话音刚落,却听于浩然噗嗤一笑。容子奕偏过头去看于浩然,却见于浩然笑意盈盈地望住自己,道:“容兄紧张的模样,真是有趣。” 容子奕原本已有些臊了,听了于浩然的话更是憋红了脸,一时竟无言反驳。 于浩然动一动身子,将自己靠起来些,又道:“自小无论何种处境,容兄皆是从容有余,唯独一遇风月一事,这天下第一的脑袋便变作天下第一的榆木疙瘩。” 容子奕知于浩然对愉亲王用情颇深,下意识辩驳道:“于兄莫误会,我与那女王爷并无什么情分,只是” 于浩然又是一笑,道:“容兄可是担心我会计较殿下对你垂青?这一层你大可放心。既是没有你的,还有西院三个有名有分的公子,还有走了的朗子豪,我岂会想不明白?只是你这回可是走不得了。子奕,你与我说实话,你在那手书中应允了王爷什么?你可是为了为我求药而为难了自己?你若是为了我而那我和我的孩儿岂不是累了你一生” 容子奕摇摇头,道:“你我之间又何必有此言。你不必多想,且安心养胎。” 于浩然点点头,眼眸渐暗。容子奕以为于浩然必是乏了,再闲话几句便告辞向南四房回转去了。这几步路,容子奕的脚步特别轻快些。还能与于浩然如往常般心无芥蒂地说话让他觉得是如此珍贵,一时竟将要被那女王爷召去的惶恐不安亦摆在一边。 回到南四房还没将凳子坐热,便见山花海树霞红月白四个轮着番往院门口跑了八十回。 容子奕看着眼晕,开口问道:“你们这跑来跑去的是作甚?” 月白前日刚立了请药的功,此番自觉得脸些,便抢先答道:“我们在等雨霁姑姑。” 容子奕心中先是一紧,转念一想又哑然失笑,道:“昨日说五日后方才去西院,你们这也太着急些。” 话音未落,院门口果然有人通传雨霁姑姑到。 仿佛是秋后处斩改成了斩立决,失去了五天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容子奕的这颗天下第一聪明脑袋,此刻有点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教导更衣 第23章教导更衣 月白显然是个贴心的,见容子奕一脸茫然,未等其发问便近前一步轻声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新纳公子入西院,需得焚香斋戒三日。昨日说的五日,今日便已过了一日,现下移去西院持戒三日,再整装一日,时候便正好。”见容子奕微微抽一口气,似乎要问些什么,月白便一抬手止住他,接着说道:“公子随身的细软,奴才们已收好了先带去,其他的雨霁姑姑自会为公子安排送去。至于南韵,奴婢听说王爷已下了恩典,送去府医院里住着,公子也可放心。”说罢她一笑,反问道:“公子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容子奕抽一抽嘴角,默然道:“没有了。”其实月白这一番说话,在容子奕耳朵里基本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响。但只要不是说今晚就要伺候那小女王爷,容子奕就觉得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毕竟垂死挣扎,也是要挣扎一下的。 山c海c月c霞四个,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不多时容子奕便被推上了软轿往西院去了。那女王爷确实待他不薄,在西院给他赐了个独座的小院落,清清静静的,甚是雅致。院中用度虽不至奢华,可但凡能瞧着的件件都是受看的,能摸着的处处都是适宜的,能用着的样样都是趁手的,叫人挑不出个差来。 “嗟,”容子奕随意摩挲着身旁的椅背,在心中暗叹,“此回可真要做小白脸了。” 还没等容子奕接着叹一叹人生,月白通传而入,福一礼道:“公子,奴婢伺候您更衣出门。” 是了,于浩然说过西院里还有三位先来的公子,他初来乍到,照理应当去请安。容子奕望一眼月白,垂目故作镇定道:“嗯,让山花c海树进来为我更衣吧。” 月白听了此话,心下即刻明了。他们四人虽说跟随容子奕不过数日,对他的脾性却也摸得几分。容子奕是个温和的主子,对什么都不大在乎,独独在男女之别上格外在意。原本做下人的倒也不必多事,公子有个小脾性由他便是。可月白却仰慕容子奕文才出众又面和心善,心中不愿自己这位主子因这小脾性开罪了王爷,便斗胆劝道:“奴婢知公子由外间来,许多脾性与此处人不同月白做奴婢的,本来也不该多言。然不日公子便要伺候王爷,届时亦会有其他侍女在场,公子若是执意回避,恐怕失了礼数事小c冲撞了王爷事大。是而公子虽是不惯的,恐怕也唯有请公子忍耐些。”将头垂得更低些,她请道:“还请公子容奴婢为公子更衣。” 容子奕知月白此番话全然乃是为他着想,只是要他与女子赤诚相见,他心中也确是难过此关。月白见他踌躇不定,便霸王硬上弓,不由分说地上前来为容子奕宽衣。容子奕下意识地一躲,又自知失礼,唯有硬着头皮展臂由着月白动作。 月白不愧是景离亲赐的侍从,无论铺纸研墨或是伺候更衣都十分熟手。她的一双纤手在容子奕身上娴熟地游走,衣衫一层一层地落下,却并无在容子奕的身体上碰触到任何一处。饶是如此,感受到自己被脱得就快只剩了里衣的容子奕仍是全身僵硬,下颌不自觉地向后锁紧。 月白见状,抿嘴轻笑道:“公子如此不惯的,可是因为外头的公子少爷皆不用婢女?” 容子奕干咳两声,道:“其实在我家乡,公子少爷倒也多用婢女服侍。只是我也称不上什么公子少爷。” 月白于是道:“公子即将为我凰国亲王妃子,身份尊荣,若如此还称不上公子少爷,还有谁能称的上?”说着,她将容子奕引至镜前,道:“奴婢如何为公子宽衣c又如何为公子穿衣,公子可要看清楚了。身为王妃者,伺候王爷更衣皆是本分,公子还需学仔细了,莫待服侍殿下时出了错。” 原本以为被强行更衣已是极限,如今倒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强行更衣,来到这凰国后果真是奇事无上限。容子奕暗暗倒抽一口凉气。 但见那月白果真认真教导起来,先将王府内服饰规格一一道来:“我今日要为公子穿的是常服,为平日在院中穿着,殿下下了朝回到府中便要改穿此服。除常服外,殿下日常穿的还有朝服c祭服和时服。朝服与祭服为上朝与祭祀时穿,时服为陛下每一季赐下的衣服,外出与见客时穿。”转开去取来几件常服放在容子奕身上比划,月白边对着镜仔细打量,边接着道:“我们殿下好素色,向来不爱那些红的绿的,公子面见殿下时还需挑件素雅大气的才是。”她选定一件,回首向容子奕一笑,道:“公子气质淡雅,倒也是素色最衬些。公子觉得,可是?” 月白此话提醒了容子奕,即日起他便是个“以色侍君”之人了。他平日虽重仪表,但乃是重礼节罢了,并不怎么看重穿戴起来是否更显风姿,是而也并无什么心得,无非顺着月白敷衍两句过去。 月白只当容子奕是赞同,便继续边穿边比划边细细指点,道:“我见公子平日自己穿衣乃是左襟叠右襟,不过在此处男子确当右襟叠左襟,女子方是左襟叠右襟,公子可莫记岔了。再看这个结,应当如此一带压一带再穿插系上” 说来也怪,自月白说了容子奕须得将穿衣的礼制手法皆熟记后,容子奕一心仔细揣摩,竟倒也忘了害羞怕丑。容子奕适才完全了明了月白的深意,暗自赞叹一番此女竟有如此心思,亦愈发肯定了心中一个猜测。 待终于穿戴完毕,容子奕展一展袖,转身微微向月白拘一礼,道:“有劳月白姑姑了。” 这“姑姑”二字听得月白心头一惊,慌忙伏地道:“奴婢只是末等近侍,公子如此称呼可折煞奴婢了。” 容子奕携起一丝笑容,袖起手望住月白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则安之罢 第24章则安之罢 月白也不是蠢钝之人,见容子奕此状便知无谓再瞒,唯有将头伏得再低些,请罪道:“公子慧眼,奴婢确是欺瞒了公子,求公子降罪。” 容子奕弯下身,虚扶一把,道:“姑姑还请起来说话,我知你身不由己,并无怪罪之意。” 月白的心怯怯起了身,福一礼道:“谢公子不责之恩。” 容子奕踱开几步,拣一张椅坐下,又示意月白也坐。月白自是不肯,容子奕便起身亲请一趟,二人方才对坐下了。 吃一口茶,容子奕拈着杯,缓缓开口道:“自姑姑来后,便为小生做了许多分外事,比如方才借更衣提点我要去向院中先来的公子请安,又提点教导我克服男女之别以免我在王爷面前失仪。这些姑姑本可以放任不管,可姑姑却处处巧心提点,可见姑姑待容某有赤心。容某实欲与姑姑坦诚相待,唯有揭了姑姑身份,唐突之处还望姑姑见谅。” 月白垂首道:“不敢,不敢。公子既是看的通透,奴婢也不敢再有所虚言。奴婢本是在殿下书房伺候的掌事,在殿下身边多年。因公子从外间来与别不同,殿下恐他人照顾公子不周,又因公子无名无分至多也只可指派末等近侍侍奉,便给我另造了身份混入末等近侍中指给公子。没想到才几日,便瞒不住公子了。”顿一顿,月白抬目望向容子奕,问道:“公子可否告知奴婢是何处做的不尽,叫公子察觉了?” 容子奕含笑道:“姑姑心思细腻,处处缜密,若我没断错,霞红他们几个也并不晓得姑姑身份。” 月白微微颔首,道:“是,他们几个都是半年前殿下额外新选的,殿下当时便将我混入他们之中送去礼仪司学规矩,回府后直接去了公子的南四房,所以他们尚不知情。” 半年前,正是容子奕被掳来此处的时候,如此看来,月白所言确有几分可信。容子奕于是接着道:“殿下的筹谋本当是天衣无缝,可惜,姑姑却错了一处。” 月白眼观鼻鼻观心,诚惶诚恐道:“还请公子指教。” 容子奕答道:“姑姑错便错在自请求药这一步。一个小小末等近侍,还是个指入偏院的,怎么会能与雨霁姑姑能说上话?即便是沾亲带故能与雨霁姑姑说上话的,以你的身份要出入那小院亦是困难,更罔提去求如此珍贵之药。纵是我近来得了王爷青眼的,你也不该如此笃定能求药才是。” 月白心头一悸,道:“竟是如此大错,我却还未察觉,实在蠢钝。” “姑姑你并非蠢钝,而是善良。”容子奕站起身,走近月白,“若是姑姑心中无善,此刻恐怕浩然已是一尸两命也未可知。这高门深院里,善良本是最无用处的东西,而于我而言,却是人与人之间的根本。”说着,他向月白拘一礼,道:“容某愿今后之路,能与姑姑同行,不知姑姑可愿意?” 月白闻言心中颇有感慨,未作一丝犹疑便起身回福一礼道:“能侍奉公子,是我的福分。”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委屈姑姑了,如今姑姑当可回复真身,不至该如何称呼姑姑?” 月白福一礼,道:“奴婢旧名锦绣,”她抬起头,一双眸子望住容子奕,眼神坚定而从容,“从此以后,便是月白。” 既是表了忠心的,月白再为容子奕筹谋时,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她到底是王爷贴身掌事姑姑,虽往日职责只是驻守书房c不似雨霁般把握全府,对府中人事却也知晓不少。 据月白言,凰国制下,亲王可立正妃一名c侧妃两名,其余侍公子不限。如今这西院里除却容子奕共有三位公子,皆是侍公子身份。 “远公子已入府两年,是最早入府的,来历却是成谜,奴婢只知是有一日王爷上朝回来带回了远公子,没几日便册了侍公子的名分。来的头一个月,远公子几乎粒米未进,只喝些茶水,终日只知破口大骂c将王府上下里外连着殿下都骂了个遍。殿下知道了也不拦也不问,只吩咐在茶水里悄悄融些滋补的药丸好叫远公子不至饿死。后来不知怎的,远公子突然就好了,不再绝食,一切行止也与常人无异。到如今王爷若进西院,十回有九回都是去远公子的风远阁谈诗手棋。”月白将院中三位的故事来历娓娓道来,“画公子与秦公子同住在香雪苑。画公子是老国舅亲自送来的,原本是官院里唱曲的哥儿,模样身段是三位公子里最拔尖的,只是王爷不太爱听曲儿,也不太中意画公子的娇嗲气,对画公子从来没什么好脸色。但画公子到底是官院里出来的,惯会逢迎,无论怎样多是笑口盈盈的,倒也安分知进退,不惹王爷烦心。至于秦公子,是头两个月新进的府。他本是入宫选秀的秀子,样貌c学识都无可挑剔,可惜身家却不很清白,陛下便随手赐给了殿下。”说到此处,月白压低声音,道:“三人中最不得宠的便是秦公子,因初入府时胡言妄语惹怒了王爷,王爷虽为全陛下面子册了他身份,至今却未再去探过他一次,真是可怜。” 讲完了那三位的来历,月白福一礼告退道:“如此奴婢便先去打点准备,稍后再来请公子。” 月白去后,容子奕独坐着只觉心中惶惶,便索性在自己这新居中走走看看。方才来时心事重重兼且在轿中,未能好好观景,如今自己个儿在院中步行,容子奕倒觉得院中景色颇有趣致。院中格局乃是一楼带一院,楼小而院大,显得广阔得很,又清静的很。小楼一楼为厅c连带着书房c厢房一类二楼为居,推开窗便可见院中满园巧心设计的流水亭台,恍若天成的景致倒与以往他独自个儿隐居浮流孤山的光景有些相似,只是如今忆起往事已如同隔世。容子奕信步走到水畔,望住自己在水中的影像,扯出一个苦笑,自叹道:“既来之,则安之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初会妃嫔 第25章初会妃嫔 因那三位公子皆是侍公子的名分无分上下,容子奕便由月白领着,照入府的年份先去了风远阁。 不同于容子奕的住处亭台楼阁步步皆景,风远阁只简单植了些松竹一类,显得空旷高远。容子奕通传入院时,只见一白衣男子执一书卷端坐于竹间石椅之上翻阅,远远望之便感其风姿卓然,待到近前细看,更觉飘逸宁人。 “在下容子奕,见过远公子。”容子奕拘一礼,道。 那远公子回拘一礼,请容子奕坐下,亲自为容子奕斟上茶,道:“久闻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年少而广学,今日有幸得见,果然一表人材。”语气虽是淡淡的,却似有一股文人间独有的真诚之意。 容子奕垂目道:“不敢,不敢。” 远公子指一指桌上他方才看的书卷,道:“容公子过谦了。昨日与王爷用早膳,她提及你写的政论,即兴命人取了几卷来与我共同研读。我以为这政论极好,还与王爷说想要与你本人畅谈一番,没成想你今日便来了。妙哉妙哉,往后我在这院中,也算有伴。” 容子奕答:“小生拙作,叫远公子见笑了。听闻远公子博学广识,还望远公子不吝赐教。” 远公子一摆手,道:“哎,莫叫的如此生疏。算年纪,我比你虚长些岁数,若是不嫌的,你便称我一声远兄罢。” 这远公子望之孤清,言语间却似乎很好相与,容子奕不由生了几分亲近之意,顺其意道:“承蒙远兄不弃,小弟荣幸之至,自无不愿之理。” 远公子微微一笑,算是承了这声“远兄”,低头浅饮一口茶,复开口道:“锦绣姑姑许久不见,原是跟了容弟。” 月白福一礼,道:“蒙远公子挂念,奴婢现在唤作月白,是容公子的近侍。” 远公子将目光移回至容子奕面上,道:“风高秋月白,月白这名字倒是极雅。月白姑姑素来周到,容弟由外间来想必多有不惯,有月白姑姑照应甚好,我也放心些。” 容子奕谦道:“小弟初来时确是多给府中添乱,后又伤了王爷爱惜的书僮,或许因此才将月白赐来指教我。”说罢,容子奕起身深深一揖,道:“还望兄长日后多多指点,小弟必将奉行兄长之言。” 远公子亦立起身,虚扶一把,道:“你在偏院内妄为之事,我亦有所听闻。倒有些像我初来时,”他冲月白抬一抬下巴,道,“我以往之事,想必月白姑姑也与你言明了。既是我兄弟二人投缘,往后便相互依扶。这院中,岁月长啊。”说罢,他轻叹一口气。 随侍一旁的掌事嫣然劝道:“公子,容公子今日初来,想必还有许多事,可莫要将容公子绊住了,叫那两位以为怠慢。” 远公子颔首道:“是了,多得姑姑提醒了。容弟,今日我便不多留你,待过几日得了闲你我再来畅谈。” 容子奕抱拳道:“小弟择日必再来请兄长指教。”说罢便与月白告辞离去。 边往香雪苑去,容子奕边回想远公子所言之意。方才草草一面寥寥数句话间,远公子先是摆了自己的政论出来言明是与王爷共读,且暗示是因他想见,王爷方才提前接了自己入院又直接点明了月白身份,告诉自己他是可入得王爷书房之人。几句话说的虽不直白,意思却很直白:他是要容子奕明白莫以为凭几分才学便自觉近了王爷身,他与王爷之间的亲近与信任远非容子奕可比。既是远公子坦然以这份才学中的亲近与信任为自持,容子奕自然明白如何避忌。 至于香雪苑那边,画c秦二位公子因素来不得宠,早早憋了劲早已端坐于正厅等着给容子奕一个面色看。这二人一个仗着入府早,一个仗着宫中赐下的身份,素来谁也不服谁。是而一早听闻容子奕今日要入院时,他俩便争先恐后急急打扮了来抢正厅主位。 待容子奕终于款款而至, 望住容子奕一派天然去雕饰的逸然风姿,画c秦二人只觉自己一身金丝银绣脸精细描绘是如此刻意又无用,叫他们浑身难受c坐立难安,恨不能立刻将它们撕扯了去。 这一厢的容子奕全然不明白男子间斗艳之事,更是由头到尾都未将自己摆入这斗艳之中,此番只顾自感叹画c秦二位公子确是美的很,那身段儿c那脸蛋儿,竟是比女子更加受看。他来这凰国虽已有半载,却拘于小院之中,所见者还是如自己这般的外来者。若要说凰国的男子,今儿个才是他头回接触。方才一个远公子已是如画一般,现下眼前两个,虽是妆饰浓重些,却也丽质夺目。 一番寒暄后,秦公子抢先开了口:“我瞧容公子似是年岁当与我相仿,不知该称哥哥还是弟弟?” 画公子接口道:“来得此院自是论资排辈,倒不关年岁。” 秦公子瞟一眼画公子,道:“画哥哥此言差矣。此处不同宫中嫔妃位分森严,九品又从九品的。大家位分相等,亲亲近近便是了。”他眼波一转,勾起嘴角,“待到有日王爷登了大宝c坐主天下,自要为我们重赐位分,届时再改称呼不迟!” 秦公子这番大胆言论,不可谓不惊人。容子奕诧异之下先按兵不动,静看画公子作何反应。 画公子显然不与秦公子同论,急急劝道:“秦弟莫妄言!殿下何曾有过谋篡之心,又如何会登你,你可别胡言乱语。” 秦公子却不以为意,弹一弹指甲,道:“画哥哥到底是官院出来的,惯会言语,将我诬赖成这样。殿下是先帝嫡亲血脉,理应守住大凰江山。如今圣上未有子嗣,殿下自是唯一继承人选,如有一日要登大宝,自是名正言顺。” 画公子脸色一白,旋即平复了神色,冷笑一声道:“是了,是我谨小了。毕竟秦弟弟入府多时还未曾能与殿下说上半句体己话,又怎知殿下心思?” “你!”秦公子一时气急,却又无从反驳,只得悻悻咽下这口气。 秦公子的侍从余音回旋道:“画公子说的是,我家公子入府时候尚短,还需画公子多指点。”说着望住容子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来者不善 第26章来者不善 见话头被扔向自己,容子奕款款道:“这位姑姑所言甚是。”起身向画公子作一揖,“容某斗胆,还请画公子训诫一二,好叫弟弟们知进退。”如此既不站边,亦不表态,只不过做个圆场。 秦公子自知方才说话过了分寸,既是容子奕为他搭了台阶的,便顺应道:“请画哥哥训诫。” 画公子是个见好就收的,也并不多留难,认真训诫了起来道:“我知在世人眼中,愉亲王乃是个纨绔之徒,行事任意妄为c乖张出格,料想秦弟弟也是如此以为,故而觉得方才那番言论可合殿下心意罢?”说到此处,画公子顿一顿,看一眼秦公子,秦公子只静默不语。画公子便又说下去,道:“我侍奉殿下日子虽也不长,但对殿下也有两分了解。殿下她心底里对陛下的尊崇,绝不是你我小小侍宠可侵犯的,二位弟弟需得切记,断不可再有逾越的言论才是。”轻叹一口气,他话风一转,道:“我说此话,全是为了二位弟弟前途着想。你们瞧风远阁那位,据闻初入院时虽是闹的慌,要不就不开口,开口便将王府里里外外连带殿下骂一个遍,但却从未有过大不敬的言论。后来不闹了,凭着一些才学,陪着殿下吟诗弄词,便引的王爷入西院皆是去他那处,还准他在府中自由行走,无需传召也可登堂入室,竟和专宠一般了。可怜我幼时家道中落,沦为官员伶人,腹无点墨,能蒙殿下不弃收在府中已是莫大福分,也不敢再做他想。二位弟弟皆是有才学之人,只要谨慎些,日后必将受殿下爱惜。尤其是容弟弟,”画公子转身看向容子奕,道,“王爷那小院前前后后也选上来不下十人,却没有一个能留在这西院,有的有幸怀了殿下子嗣还可放回小院,其余的可就不知所踪了。四日后面见王爷,容弟弟可要慎言才是。” 画公子最后这几句,虽是嘱托,也是敲打,是要他记住自己的来历是多么卑微,是要他明白他今日享有的荣华乃至他自身或许皆如昙花一现c转瞬即逝。只是容子奕又何曾有一刻忘记过那女王爷的凶残无情?容子奕微微颔首,道:“画兄的嘱咐,小生记下了。” 与二位公子话了别,坐上软轿,回到自己院中,容子奕静坐亭下,细细思量。回想来到这里的半年与那女王爷的对招,她可谓步步为赢,他却是满盘皆输。他想逃,不过露个苗头,她便杀了半院书生来警示他他消沉,拒不作论,她便遣南韵以自残逼迫他他认输,奉上才智,她又派下月白贴身监管他现如今,为给浩然求药,她更是令到他自行上呈手书献身于她。 其实她的一招一局他又何曾看不分明的,可即便看的分明,他却不得不自愿入局,双手将她想要的奉上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聪明人过招,不在于精妙,而在于拿捏人心。她已拿捏住他,而他却不曾捉摸到她的心。 叫他如何不输的彻底。 正欲叹一口气,月白来请道:“公子今日欲在何处摆晚膳?” 容子奕望一眼天,答:“夏天日头长,我看这亭间就很好。” 不一时一席简宴便已铺在亭下。因是召幸前需斋戒,席上金盏玉碟内盛着的皆是些素淡至极的菜色,月白生恐容子奕吃不惯,容子奕却是毫不在意地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 月白到底长伴君侧,虽是容子奕面上无异,她却仿佛仍觉察到些什么,小心开口试探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容子奕自是不能告诉月白自己所烦心的乃是无力回击那女王爷,只好随意另说个缘由,道:“今日见了三位公子,我看那三位近侍姑姑行事说话倒有几分像你。” 月白垂眸应道:“公子果然聪慧无双,远公子的嫣然c画公子的墨云c秦公子的余音,原来皆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 容子奕微微点头,道:“原来不止是我。” 容子奕此刻想的是这女王爷倒是各个公子都要派人监视c不信任的不止是自己一个,听到月白耳朵里的却被以为是他感慨自己并非得到殿下特别关顾。月白于是亟亟道:“殿下对诸位公子的关顾虽是相同的,但奴婢自幼陪伴殿下,却知道殿下对公子的看重与别不同,倒不必在意画公子所言。” 容子奕本就只是想岔开些不叫月白猜测出自己心中真实所想,现下见月白自觉自发为自己找了个妥帖的烦心理由,他便只顺应着敷衍几句罢了。 这一夜,在床上辗转不能眠,容子奕其实已经惯了。自来了此处,几乎每夜不过是合眼安神罢了,并无几日成眠。 “公子可睡了?月白有要事禀报。”月白在门口轻轻叩门。 容子奕轻应一声,月白便疾步入内,福一礼,颤声道:“禀公子,于公子的胎没保住。” “什么?”容子奕惊立起身,亟亟问道,“那于公子怎么样?那府医不是说用了那和芝,当可保大小平安吗?” 月白回道:“公子放心,于公子没大碍。已验了于公子这几日的药食,据说是今天中午服的安胎药被人动了手脚,殿下已派人彻查此事。” 容子奕点点头,道:“我身在此处,无法去探他,还求姑姑为我多留意些消息。” 月白垂首道:“是,奴婢知道。” 正此时,今日当夜的山花前来通传道叶统领来了,请容子奕去正厅面见。 月白皱一皱眉,道:“已过了掌灯的时辰,按理叶统领不得入西院才是,怎么这会子来了?” 容子奕向月白问道:“你方才说,殿下派人彻查浩然滑胎一事,所派的,可是叶统领?” “正是。”恍然大悟地一抚掌,月白道,“莫非是于公子滑胎一事已有进展,叶统领特来告知?” 容子奕微微摇摇头,道:“若是为卖个人情于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越矩在此时求见。恐怕此回,来者不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一箭双雕 第27章一箭双雕 自上回容子奕以赤林军的秘密设计叶芷君意图借刀杀己后,叶芷君虽暗地关注容子奕的,却总是避讳直面。容子奕推断她明明时时潜伏在自己身旁却迟迟不出手,恐怕只得两个可能:一是她已被其他知道秘密的人反拿住,二是她还在筹谋时机。不论叶芷君此来是报何目的,容子奕都以为她此回来的甚好,正可探一探虚实。 “叶统领,好久不见。”容子奕踏入正厅,不急不缓地走近叶芷君拱手道。 叶芷君远远见了容子奕进来,便慌忙起身,回礼道:“卑职见过容公子。” 款款入座,容子奕开口道:“叶统领此时来访,想必定有要事?” 叶芷君垂目答:“是。偏院内的于公子今日被人下了药没了腹中胎儿,想必公子也听说了。事关王府子嗣,非同小可,王爷特派我三日内彻查此事。因是容公子素来与于公子交好,卑职便特来向容公子请教些事,还望公子诚实作答。” 王府子嗣一事,确然非同小可。一个一直挂名多过实质的统领,忽然得了此等重用,其中必有蹊跷。容子奕边接过霞红奉上的茶杯,边道:“容某过往多得叶统领照看,如今叶统领得殿下信任查办此事,容某自是知无不言c言无不尽。” 叶芷君虽不很明白容子奕的意思,却也能感觉到他话里有话,只得强作镇定道:“公子抬举了。”干咳两下,叶芷君接着道:“府医已查出,于公子的安胎药中有一味叫紫苏的药材,被人换作了外表相近的赤苏。赤苏与紫苏虽长的相似,药用却截然不同。紫苏性温,味辛,能行气宽中安胎赤苏能停滞血气循环,虽是一味疗伤止血的好药,孕者服食却会导致腹中胎儿气郁而停。于公子连同上回勉强救回那次,两回皆是服用了赤苏的症状。”顿一顿,叶芷君望住容子奕,一字一句道:“据府中记载,阖府上下近两个月因外伤领了赤苏用的,只有南四房。” 叶芷君虽是言之凿凿气势逼人的,容子奕却连眼皮亦不抬一下。浅饮一口茶,他淡淡问道:“叶统领的意思,是怀疑我?” “容卑职冒犯了。”叶芷君深吸一口气,道,“是。” 搁下茶杯,容子奕又问道:“那么,叶统领打算如何查我?” 叶芷君起身拱手道:“卑职要搜院,还请公子恕罪。” 现下院中人多手杂,前两日搬入西院的行装容子奕也未一一过目,此时若是搜院,必不得清白。容子奕虽是还有些想死的,而如此大的一个冤赖降在头上,却也不愿受。他于是淡淡地看住叶芷君,道:“搜院,自是可以。不过搜院前,统领还得将一切相关人等皆扣在此处才是,以防趁乱走失。” 叶芷君没想到容子奕如此配合,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来人啊,还不将所有人都请到厅前来!” 不多时,容子奕这院中上上下下的一应人等便皆列于厅前。 叶芷君向容子奕请道:“容公子,人齐了,卑职可以入院了否?” 容子奕打量一番厅前的人群,道:“叶统领疏忽了,还有一位,你尚未请来。” 叶芷君又命侍卫点数一遍,方道:“卑职乃是按名册请的,应当没有遗漏了。”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难怪了。这一位,却是不在名册上的。”说着转身向内厅去了。 叶芷君方才悟道容子奕如此配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然则事到如今,叶芷君已骑虎难下,唯有跟进内厅,请道:“不知容公子说的,是哪一位?” 容子奕面上仍是淡淡的,道:“乃是雨霁姑姑。” 轻轻巧巧几个字,却叫叶芷君仿佛听到了自己人头落地的声音。 是了,无论是在南四房,还是在这西院中,容子奕一应吃穿用度全是由殿下赏下c雨霁姑姑亲自送的,就连行装都是雨霁姑姑亲自监理的。若是真在这院中查出什么来,头一个脱不了关系的,便是雨霁姑姑。而若是雨霁姑姑脱不了干系的,那么便意味着王爷她老人家也如此大的一个纰漏,怎就没想到! 完了,这回可真完了。叶芷君本想着虽然殿下已知道了自己是赤林军中人,但留着容子奕对自己而言始终是个祸患,趁着此回事关重大,无论容子奕犯了没犯,都必将是大好机会将他铲除了。为了不叫容子奕有机会听到风声事先准备,她还大胆夜进西院,没成想却是揽祸上身。如今无论容子奕犯了没犯,自己这颗人头却都是岌岌可危了。想着想着,她的冷汗已漫了一身。 容子奕见状,知叶芷君的心中已溃,便走近其压低声音道:“叶统领,你若执意在我处寻凶,唯有两败俱伤罢了。我有一计,可助叶统领捉拿真凶,不知叶统领可愿听我一言?” 叶芷君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亟亟道:“愿意,愿意,还请公子明示。” 容子奕以手示意叶芷君压低声调,复问道:“若要用此计,容某需先知晓,今晚叶统领来我院中,可否是有人授意?” 叶芷君摇头道:“实不相瞒,卑职只是领命彻查此事罢了。” 容子奕点点头,道:“嗯,叶统领为殿下办事确是尽心。”说罢抬头望望月亮。 叶芷君知道容子奕此举乃是对她有疑,亟亟弯腰拱手行礼道:“夜闯西院,全因卑职太过心急,冒犯处公子只管责罚。” 容子奕抬一抬眼角,只是不应。 叶芷君于是赶忙将整个过程合盘托出,道:“今日那小院公子出事,卑职便领命彻查此事。待到傍晚府医验明祸起赤苏后,院中有人提及近来唯有南四房因南韵一事领了赤苏。于是卑职便”说着又行一礼,道:“冒犯了公子,卑职有罪。” 见叶芷君不似说谎,容子奕终于开口,沉声道:“此事乃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这其中之一自然是我,而另一,便是统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拆局补局 第28章拆局补局 叶芷君闻言一惊,可怜她脑子糊涂,无法想的分明,唯垂首道:“卑职愚钝,还请公子明示。” 容子奕知叶芷君武人头脑,缺些弯绕,于是乎细细分解道:“在我之前,曾有十位才子得召,其中得了身孕的亦有不少,照理这些才子纵是不得晋封的,孩子也当交由西院里有名分的公子养育,可西院里却没有半个孩子。叶统领当知这是为何?” 叶芷君诺诺答:“是。” “那么是为何呢?”容子奕追问道。 叶芷君咬一咬牙,道:“王爷虽无明示,但应当是不愿留下这些孩子。”此话乃是大不敬,叶芷君虽是被容子奕逼得说出口了,却不由自主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又道:“此事在府中人人皆知,心照不宣罢了。” 容子奕接过话头淡淡道:“嗯,就和大统领你虽是圣上钦定的王府大统领,却始终不得王爷信任,只叫你做些看着紧要却不紧要的杂事一样,人人皆知,心照不宣。” 叶芷君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嗯”一声应了。 “还请统领恕容某冒犯了。”容子奕赔一赔礼,接着道:“那么,一个看着紧要实际却不紧要的滑胎,王爷必然会打发一个看着紧要实际却不紧要的人去处理。这个不紧要的人因是少得在王爷面前邀功的机会,必然会把不紧要的事办的紧要。只要在这时候,他找个方法悄悄点拨一句,这个不紧要的人就会奋不顾身地把他想要除掉的人推到风口浪尖上。”顿一顿,他接着道:“皇子之事始终不是小事,此事若闹大了,无论如何你我二人都难逃干系。而如今统领你夜闯西院,此事便已大了。”容子奕停了话头,伸出两根手指比在脖颈间横拉一下。 这一堆的紧要不紧要若是放在以往,肯定叫叶芷君一脑袋糊涂,而此刻她却完全理解明白清楚:有人想利用她除掉容子奕,还想借此事除掉她。 “卑职明白了,谢公子提点。”说罢,叶芷君腾的一下转过身,急步向外间去,身上的铠甲碰撞出愤怒的声音。她要赶紧回去抓住那个说出只有南四房领了赤苏的贱人,问问她是谁指使她来坑害她叶姑奶奶。 月白心思玲珑,还没等容子奕示意,已闪身将叶芷君拦下,道:“叶统领请留步。” 叶芷君正有一股怒火待发,被月白这样从中一拦,心中着实懊恼,强忍着道:“姑姑有何教导,还容叶某下回再来领教。此时叶某有紧要事,还请姑姑放行。” 月白冷笑一下,道:“我若此时由统领去,恐怕此刻便是与统领的最后一面了。” 叶芷君拧起眉,一摆手,答:“姑姑放心,我记得今日祸指南四房那医僮的模样,我现在就把他揪出来,便可还容公子清白。” 月白见其如此蠢钝c不堪点拨,言语间不由凌厉起来:“呵,你以为那医僮会原地坐着等你去捉?此人此时恐怕早已无踪可循了!何况方才我家公子已说了,统领夜闯了西院一事恐怕早已招摇。若是不把这事圆了统领便兀自出去,便是捉了十个百个医僮也无法向王爷交代!” 叶芷君这才明白过来事情轻重,冲月白行一礼道:“还请姑姑指条明路才是。” 月白退一步,道:“此路我可指不了,得听我家公子的。”说着,一对凤眼望住容子奕,话却冲着叶芷君:“不过要我说,叶统领深夜造访,确是不怀好意c存心想拿我家公子,公子倒不必费神帮她才是。”说罢冲容子奕微不可测地递一个眼神。 容子奕会意,抬头看看夜空吹吹夜风,静默不语。 叶芷君心亏又有求于人,不得不连连向容子奕行礼致歉,道:“是卑职一时糊涂,为小人唆摆,万望公子海涵。” 月白昂着头,斜眼看着她,道:“往后统领行事,可需谨慎些。否则害了自己便罢了,莫再带累了我家公子。” 叶芷君连连答应道:“是,是。卑职若能渡过此劫,往后凡事涉及容公子之事,卑职必先与姑姑商议。” 月白一连串攻势本就是为了得叶芷君一个许诺,听了叶芷君此言便算功成,满意地转向容子奕,道:“既是如此,月白求公子且容了叶统领这一次罢。” 容子奕点点头,道:“统领若信得过容某,还请听容某一言。” 叶芷君自是无有不应,道:“卑职全凭公子安排。” 容子奕将心中应对娓娓道来:“统领夜进西院之事,想必是瞒不住了。来了,不搜,反倒有嫌,我这院子还应照搜才是。不过既是有人有心铺排,想必我院中今夜本来应是定能搜出赤苏来的。我院中上下皆是由雨霁姑姑亲自监理,恐怕难以事先将赤苏藏于院内。是而小生大胆推测,统领此次所带侍卫中必有人被收买c身上藏了赤苏,故而万不可由这些侍卫动手。” 叶芷君听的连连点头,问道:“那,那怎么办?” 容子奕接着道:“所有东西,由统领你亲自搜查便是。而且不仅要搜我这儿,西院几位公子院中,统领皆要去查,并且皆要亲自一一翻查,如此便能保证不会有人偷放赤苏假造物证。明日王爷问起来,统领便回因是事关重大不放心底下人,故而皆是亲自搜查。” “是,是。”叶芷君点头应了,复追问道:“可这也不能解释我夜闯西院之罪。” 容子奕淡淡提点道:“统领夜闯西院,本就是存着为王爷办事的忠心,若是说话间能再添上一分贴心,便是十全十美的好事了。统领在王爷身边比我久,王爷爱什么恶什么,统领应是比我分明。” “这”叶芷君沉吟一会儿,点点头,答应道,“是,卑职明白了。”说罢行一礼,意欲告辞而去。 只是刚行开两三步,叶芷君便又回转过来。 见叶芷君去而又返,月白开口问道:“叶统领为何欲去又回?” 叶芷君垂首道:“刚才是叶某又心急了。叶某既是应允了姑姑,凡涉及公子之事需现与姑姑商议,那么姑姑与公子还未吩咐叶某可去了,叶某不敢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谁的死侍 第29章谁的死侍 月白捂嘴一笑,道:“叶统领果然遵守诺言。我家公子才说的,只是补了统领夜闯西院的祸,至于如何能将于公子滑胎一事拆解了,我家公子可还没说。统领若是顾自去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叶芷君闻言,将头埋得更低,道:“是,还请公子指教。” 唔,这叶芷君,倒也不是如此蠢钝。容子奕拈起茶杯随意把玩,道:“统领可还记得,我刚才说,若是赤苏不能先藏于我院内,那设局者要如何将赤苏嫁祸于我?” 叶芷君答:“记得,由来搜院的侍卫挟带入院。”言毕,叶芷君眼眸一亮,又行一礼,道:“卑职知道了,谢公子指点。”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那么,容某便祝叶统领早日捉到真凶。” 叶芷君会意,行礼告退。 待叶芷君去后,月白行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公子以为,这幕后人会是哪个?” 容子奕望着外间,道:“姑姑是聪明人,这幕后人,或许我们还是不知道是谁为好。”说罢,容子奕转身向月白拘一礼,道:“方才多得姑姑帮衬了,在此谢过姑姑照拂。” 月白慌忙扶起容子奕,道:“公子这是折煞奴婢了!”待容子奕立起身,月白深福一礼,真情切切道:“公子为主,奴婢为仆,奴婢为公子效力分属应当。公子若是连此小小本分都要言谢,便是未将奴婢当作自己人罢。”说着眼中竟泛起水光。 容子奕向来最见不得女人哭女子柔弱,怎可欺辱?是而哪怕这里的女人比他以往所认知的女人强悍的多c倒是男子反而堪称柔弱,他也本能地见不得她们哭。他想要扶起月白,月白却执意不起。容子奕一时不知该怎么哄劝才好,结巴了半天,才道:”今夜那叶统领十来句话行二十来回礼,你倒是也学的快。” 没头没尾的一句傻话,却换得月白噗嗤一笑。容子奕见状再扯一扯她,她便顺势立起身来。 见她起来,容子奕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暗责备自己道:不过是一个谢字,竟惹得月白这样不高兴,容子奕啊容子奕,你实在是不会与女子相处,若是就这样去侍奉那女王爷,恐怕不等说三两句话,就要被那女王爷拉出去砍头。那倒也好,自己一个儿死了,谁也不拖累。想着,容子奕不自觉微微一笑。 这莫名的一笑,叫月白收入眼中。称职的奴婢c贴心的少女月白,在往后的很长日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这个笑容,想要知道这莫名一笑由何而生。 退回到正厅的叶芷君明显脸色不善,平时不怎么将她当回事的一众侍卫也不由得心生几分忌惮。 是谁,是谁偷携了赤苏,想要坑害我?!纵是我如今不得重用朝落魄的,到底也曾是驰骋沙场c手刃万人的大将军,还轮不到这等小人物来欺辱于我!叶芷君环视一圈,眼神在诸侍卫脸上一一扫过,沉声低喝道:“事关重大,本统领决定亲自搜查,全体侍卫入偏厅等候!” 众侍卫齐声应道:“是!”便自觉列队而去。 叶芷君虽是不善智计,却在沙场上练就毒辣眼力。现在容子奕既已为她点破了,那偷携赤苏之人便绝不能逃出她的法眼。 是她了!“你,留下。”叶芷君从侍卫队列中点出一人。 那侍卫一怔,应声出列。 叶芷君没有直接爆发,凭刚才容子奕所言及自己以往经验推测,这人多半是死侍。死侍者后槽牙中往往藏有剧毒,察觉事情败露后便可以最快速度咬破毒药殉身以保全主人。叶芷君不能,也不会让她死的这么轻易。 为防打草惊蛇,叶芷君放缓语调,向那侍卫吩咐道:“容公子吩咐了要在暖阁内取一件东西,你替我送了去,再去偏厅。” 那侍卫答应了,侍立在一旁。 待其他侍卫皆移去了偏厅,叶芷君便领着这侍卫入了一旁的暖阁。 关上门,叶芷君还未等那侍卫有所反应,已一脚踢在她的膝盖窝里叫她双膝跪地,与此同时一把捏住下颚让她不能咬合,再以手指施力生生将其后槽牙从牙床上打落,接着就势一甩,把牙和着血从那侍卫口中甩出。 果然是毒牙! 叶芷君的手放开那侍卫的脸,向下一滑扼住她的咽喉叫她不敢轻易动弹,另一手在她身上一番搜寻,不出所料,不一刻便搜得了几片赤苏。 叶芷君边收好了赤苏以做物证,边加重了另一只手的力道,厉声问道:“是谁派你来陷害容公子的?” 死侍被叶芷君打得恹恹的,歪着头,冷笑一下,吐出一口血。 叶芷君冷笑一下,道:“呵,还挺有气性。” 死侍斜睨着叶芷君不语,突然举起手掌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叶芷君方才醒悟过来死侍方才是在暗暗蓄力,心中暗道一句“不好”,一手飞速连点死侍几个穴位以散其功力,一手挡在死侍头上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这死侍果然称职,一掌竟用尽全身功力,纵是叶芷君眼明手快散了其大半力量,这一掌仍将叶芷君打得呕出血来。叶芷君草草抬袖擦一擦血迹,又扼住死侍的咽喉,道:“我知道你不怕死,我叶芷君也不怕死,但我决不会带着冤名而死。” 死侍失了力量,瘫坐于地上,缓缓开口道:“叶统领当知有些事若是知道了,反倒害人害己。事已至此,统领且带我去交差便是,必可保全自身。” 叶芷君逼问道:“你究竟受何人指派!” 死侍面上浮起一个神秘的笑容,道:“我已为统领指明了生路,叶统领又何必刨根问底,自寻死路?” 此时的叶芷君气急了眼,一时竟真未考虑什么生路死路,一把抓起那死侍的领口,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不,怕,死。” 那死侍或许为叶芷君此时的气势动容,正待要说些什么,却有一支银针破窗而入,正射在她脖颈间,那死侍只无力地张了张嘴,便晕死过去。 “谁?!”竟有人在自己面前下暗手,叶芷君简直怒不可遏,一回头看见来人,怒气却是消了一半。 那下暗手者不是旁人,正是月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殿前问罪 第30章殿前问罪 月白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统领莫忘了,外头还候着一院的人,此处不是审问的地方,且将人带走再议。” 叶芷君恍然大悟,应道:“姑姑说的是,是叶某疏忽了。” 月白上前查看一番那死侍,道:“我下的迷药没个时辰醒不过来,统领且先出去依公子的嘱咐将事办了要紧,此人便暂放于此处由我亲自守着,不知统领可放心?” 叶芷君明白此人对于容子奕而言的重要程度比之对于自己有过之而不及,想必月白自会小心看管,便答应道:“有劳姑姑了。”说罢自去了。 一会儿,容子奕踱入暖阁。 月白禀道:“公子放心,她没来得及开口说不该让叶统领听到的话。” 容子奕点点头,打量一番这死侍,又蹲下身检视了她吐出来的毒牙,笑道:“叶将军看人着实有一手,却终归棋差一招。姑姑可看的出,这牙里藏着的是什么?” 月白用帕子包着毒牙拿近前仔细查看,却未得法门,道:“奴婢不知,不过既是藏在牙内,当是毒物。” 容子奕摇摇头,道:“不是什么毒物,只是渡兰草做的假死药罢了。你看,这药粉内微微泛出的银蓝色,正是渡兰草独有的颜色。这颜色无论煎药制粉都不会改变,也只有渡兰草的蓝有如此特性。” 月白点点头,道:“公子果然博学,奴婢先前在殿下书房伺候,自问博览群书,却从未听闻过此物。” 容子奕答道:“此物罕见的很,我也是在随老师游历时有幸见人用过一次。听当地人说乃是七十年一开花c千支只开三两朵的稀世之物,恐怕没有主子会舍得将此等神物用在保一名死侍性命上。”顿一顿,他转过话头,问道:“姑姑可听见她前头说了些什么?” 月白答:“她告诉叶统领,只要提她去复命必可保统领自身周全,可若是深究她的身份来历便是自寻死路。” 容子奕点点头,望住月白微微一笑,道:“那么,依姑姑意思,你我是该走那生路,还是该寻这死路?” 容子奕的话问得月白一怔,咬一咬牙,她似下了决心般答道:“月白全凭公子做主。” 此事上月白所表现出的忠心与思量叫容子奕对她颇生出了几分情谊,他摇摇头,道:“我得姑姑照拂已是万幸,同行死路之言不过玩笑一句。”望住月白,他接着道:“姑姑须得给在下一个允诺,今后无论我遇何险境,姑姑必得有法子自保,不可为我牵连。”月白正要辩驳,容子奕却不容她开口,厉色道:“若是姑姑做不到的,明日便回殿下处伺候吧。”语气之坚定,不容有异。 月白唯有点点头,口上应道:“奴婢知道了。”心中却翻起万千酸楚。跟随容子奕的时日虽不长,月白却是早已尽心相待,然容子奕似乎总在某些地方抗拒她的加入,叫她一颗忠心无处安放。 容子奕并不擅长观察女子情绪,只道是月白接受了自己的话,便只顾着思考月白的提议道:“以我的身份,倒不便出面周旋,顺其自然便是。只是叶统领心思不深,知道的多恐怕反而坏事。切记渡兰草一事不可话与她知,另外也要确保叶统领在这死侍身上问出什么不该她知道的。” 月白答应道:“奴婢知道了,公子放心。”顿一顿,又请道:“明日公子需面见殿下,还是早些歇息才是,以免明日面上浮肿气色不佳c冲撞了殿下。” 是了,差些都忘了,在这里的首要任务乃是做好一个貌美如花的小白脸。容子奕叹一口气回转去卧房,一合眼却都是此时他最不想看到的那女王爷的面容。于是他唯有对着天对着地对着床帏干瞪眼,直至天明。 干瞪眼到天明的不止容子奕一个,还有叶芷君。 “姑姑这迷药下的也忒狠了些,”眼见天已大亮,那死侍却还醒转不过来,叶芷君直急得眼下发青,道,“扎针泼水掐人中都试过了,怎的就是弄不醒! 月白陪叶芷君守了一夜,此时面上虽有些倦意,心中却很如意。让这死侍一直昏睡本就是她有意为之若是真让叶芷君拷问这死侍的话,恐怕她一时气血上脑又要不顾后果只顾要问出个结果来。 看着叶芷君越来越焦躁的模样,月白假作焦急c故作理智地分析安抚道:“恐怕是因此人与统领打斗时消耗了过多内力,才迟迟醒转不过来。趁眼下王爷还未传召,我再掐掐她人中试试。” 月白话音刚落,院内便传来王爷使人来传的消息。她于是明里的一手假作掐人中状,暗里的一手摸出一根银针在那死侍腕上一扎。见那死侍眼皮一动,月白赶紧招呼叶芷君道:“醒了醒了。”说着将她扶起往叶芷君怀里一扔,道:“殿下传召不容有误,统领路上再掐掐,待到殿下跟前就醒透了。”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叶芷君唯有挟着那死侍去了。 王府书房,景离身着紫色华缎常服,端坐于主位之上,垂眼翻看面前的书卷。 “参加殿下。”叶芷君按例单膝跪下行礼,却久久没听到景离赦她起身。 书房内静静的,只听得书页一页页翻动的声音,直叫叶芷君跪的膝盖也麻c心中也麻。 如此不知熬了多久,景离方开口道:“听说,叶统领昨夜搜了本王整个西院?”叶芷君欲开口辩解,“属下”二字刚说出口,便被景离一本书砸到跟前。 景离面上携着一抹笑意,声音却是冰冷,道:“这本大凰律例,叶统领当读过吧。” 叶芷君瞥一眼地上的书,答:“属下读过。” “读过就好,”景离起身,走近叶芷君道,“夜闯禁苑冲撞了王府妃嫔,未得手谕私搜妃嫔私物,依律当如何处置?” 叶芷君咬咬牙,道:“冲撞妃嫔当剜去双眼,触碰妃嫔私物当斩断双手。” “很好。”景离勾起嘴角,从腰间解下配着的匕首往叶芷君面前一扔。 精工打造的匕首砸在石板地上,撞出冰冷而尖脆的声响。 景离含着笑,望住叶芷君,道:“那就动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一番陈情 第31章一番陈情 或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望住地上那柄匕首,叶芷君反倒平静了不少。她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兵器与鲜血是她最熟悉的东西。定一定神,叶芷君想起容子奕的提点,先重重叩头三下,道:“属下昨夜夜闯西院时便自知有罪,只是事关紧急,属下为保各位公子周全,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求殿下容属下将查明之事一一回禀了,属下自会领罪。” 景离一抬手,两个侍女便抬着一张太师椅放于她身后。她顺势坐下,示意叶芷君接着说。 见景离的态度有了回转,叶芷君微微放下心来,把事先想好的说辞娓娓道来:“昨日属下受命调查于公子滑胎一事时,有人提及西院新进的容公子有嫌疑,并在封了夜禁后呈了容公子领用赤苏的记录来。可惜属下后知后觉,当时未察觉此人有异,只想着夜长梦多,虽然属下不能出入西院的,可能在西院出入的人还很多。若容公子确是凶手,这一夜足以他毁灭证据若容公子实属无辜,这一夜更足以被人栽赃嫁祸。”她将头埋得更低些,道,“容公子是否蒙冤尚且还属其次,属下受陛下之命保卫王府安全,在王府中竟有人敢谋害皇子,全乃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若是不能抓住真凶c保王府平安的,既是殿下不责罚,属下也无颜苟活于世。是而虽然属下后知后觉醒悟到那人应是故意引我破了律规夜闯西院,属下还是斗胆冒犯了。”说罢这一番忠心又贴心的陈情,叶芷君顿一顿,偷眼望一下景离的神色。见景离脸色虽不见缓和,但好歹是未添怒色的,叶芷君略略放松几分,接着将自己昨夜是如何行事的叙下去道:“属下自知智谋不足,只得更为小心缜密,几位公子处一概是亲自翻查,不曾假于人手。” 才说一句,景离出声打断道:“方才只说容子奕有嫌疑罢了,为何把其他几个也一并搜了?” 叶芷君答:“属下虽不敢怀疑几位公子主子,但若论动机,不止容公子,几位公子皆有一样嫌疑。” 景离望一眼叶芷君,道:“你如今说话倒直接。” 叶芷君垂首答:“殿下面前,属下不敢隐瞒心思。” 景离冷哼一声,吩咐道:“传西院诸位公子前来随审。” 雨霁答应一声,退出房去安排。 景离立起身,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握在手中把玩一番,道:“统领恐怕没弄明白,本王不是要听你怎么想,也不是要听你怎么做,本王是要一个结果。”用匕首背挑起叶芷君的下巴,景离接着道:“本王再给你三句话的机会,若三句之中统领还给不到本王一个满意的结果,统领便先将夜闯西院之罪领了罢。”说话间锋利的尖芒滑过叶芷君脖颈间的皮肤,血与汗混杂着从伤口处滚落。 切肤而来的恐惧使叶芷君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颤了几回,喉咙稳了又稳方才能发出声音,道:“属下在昨夜的随行侍卫中发现一名死侍,身上挟带了赤苏,应是受人安排意欲陷害容公子。”说着叶芷君提一提那死侍的领口使她站直些,道:“正是此人。” 景离望一眼那死侍,微微一扬首,身后侍立着的侍从便上前来把那死侍带走了。 景离收回匕首,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叶芷君,道:“擦擦吧,一会儿若是吓坏我的几位公子,统领恐怕真要剜眼剁手赔罪才是了。” 叶芷君还未从方才景离巨大的压迫感中回过神来,呆立着不接。 景离微微一笑,亲自伸手将帕子裹在叶芷君的伤处,道:“我听陛下讲,统领在沙场上英武的很,从无畏惧,怎的在我面前却是如此模样?难道,本王在统领眼里真的如此可怖?” 叶芷君赶忙跪地道:“不,王爷并不可怖,是属下无能,无颜面对王爷。” 景离望住她,少见地和颜悦色道:“统领却是妄自菲薄了。” 此时雨霁回转来,走过叶芷君身旁时瞥见其脖颈有伤又跪伏在地,心中不免诧异。压了讶异之色,雨霁向景离福一礼道:“回禀王爷,几位公子已在外候着了,可要传入内来?” 景离将手中的匕首插回鞘内,道:“不必了。事情已经审问清楚,元凶已归案,让他们回去吧。昨夜他们受惊了,各赐一斛珍珠,算本王为他们压惊。”伸个懒腰,景离道:“本王也乏了,想自己个儿去院里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雨霁垂首答应道:“是。” 景离于是信步向后间去,踱开几步忽然又停步转身,道:“叶统领也辛苦了,昨儿陛下赐了些千年人参来,姑姑给统领拿一株去吧。”回首瞥一眼叶芷君,她接着道:“也不知统领早年在战场上是否落下什么病根,总是冷汗涟涟的,须得补补才是。”吩咐罢方去了。 叶芷君入府三年有余,莫说珍贵如千年人参,纵是平易如牛羊肉之流的普通赏赐都未曾得过,闻言自是大喜过甚,大声道:“属下谢王爷恩赏!” 雨霁心中亦是一惊,甚至,感到了威胁。她自幼跟随景离,从未得过c亦从未见过景离如此恩赏。方才她出去吩咐传召西院公子至多也就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在她不在的短短时间里,此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中虽是不快的,雨霁面上却未表露半分,拘起一抹盈盈笑意向叶芷君道:“恭喜统领了,想必此回统领差事办的极好。人参稍候我派人送至统领府上,统领且先回去歇歇罢。”说着雨霁微微皱眉,作出刚发现叶芷君颈上有伤的模样,凝视著伤处。 叶芷君与雨霁算起来虽属平级,平日里在王府内的地位却是有如天壤之别,明里暗里也没多受雨霁的气。此回难得使雨霁要故作亲近来打探,叶芷君虽自觉无不可对人言的,却有心要叫雨霁吃个瘪,便故作不明,憨笑着答:“叶某只是尽本分罢了。如此便劳烦姑姑了,叶某告辞。”说罢便转身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话里争风 第32章话里争风 踏出书房正门,叶芷君正遇上要打道回府的几位西院公子,容子奕亦在其中。 叶芷君是个脑子少根弯的,见了容子奕下意识欲上前去感谢一番,却被月白及时用眼神制止了。她适才反应过来且不提她与容子奕之间现下也算个同盟c处境敏感,即是心中坦荡的,与后妃往来也是能避则避的好。 叶芷君本欲速速离去,香雪苑的画c秦二位公子因是刻意打扮又没见着王爷的,倒是主动凑上前去截住她。无奈,叶芷君唯有停步堆起一面笑容应酬一番。容子奕见状亦趁势停下脚步,在一旁静听。 画公子素来会说话,虽是心急的却仍是寒暄了两句,方婉转道:“今日天气好,我本在院里浇花儿,听闻殿下传召急急整装前来,谁知刚走到又说殿下打发我们回去。统领是殿下的近前人,向来得殿下重用,可知殿下是何意思?” 叶芷君留意到容子奕亦在一旁,心想既是不便直接交谈的,借答画公子来将殿下的话告知容子奕也未尝不是个好法子。于是她一五一十转述道:“卑职一届粗人,不敢妄自揣测殿下意思。只是雨霁姑姑预备要通传各位公子入内时,王爷说事情已经审问清楚,元凶已归案,让诸位公子回去休息c压惊。” 秦公子闻言直问道:“叶统领果然有本事,三两下就捉住了元凶,恐怕此回王爷有赏吧?” 叶芷君微微垂首道:“秦公子神机妙算,王爷确是有赏,赏了千年人生一株。”顿一顿,他自我进阶一番,除了借回话转达景离的意思又更上一层楼表达了一回自己的意思,道:“此回卑职能顺利查办此案,全赖公子不计前嫌c仗义相助,卑职不敢居功。还请公子宽恕卑职冒犯之罪,今后卑职必当以公子之事为自己之事一般,以求公子宽恕。”话虽是向秦公子回的,眼与心却是向住容子奕。 秦公子不知叶芷君的别有心意,对号入座道:“统领夜闯西院,本公子虽是有所不快,但也明白叶统领是要为院里几位哥哥弟弟断了嫌疑方才如此。本公子不是什么不明事理不懂情义之徒,此回的恩本公子便代几位哥哥一道承下了。”说罢,他向叶芷君微微福一礼。 画公子与远公子亦微微颔首,表示承了此回的情。叶芷君未料到有此意外收获,偷眼望一下容子奕却见他一副意料之中c满盘在握的模样,心中对容子奕的钦佩与敬畏亦更重了几分。 又谈了几句,叶芷君便告辞去了。秦c画二位公子因是想留在书房门口碰碰运气看能否等到景离出来的,容子奕便与远公子一道结伴先回西院去了。 走出几步,远公子先开了口,道:“今日怎么不见月白姑姑?” 容子奕急中生智将月白昨夜的言论套用一番,回应道:“月白心事重,昨夜一闹忧得整宿没睡,恐面色不佳冲撞了殿下便留在院里休息。” “嗯。”远公子似是未对这逻辑起疑,下一个问题却愈发直白,道:“此事容弟如何看?“ 容子奕知道远公子心思细密非秦c画二人可比,不敢硬瞒,便答道:“不敢瞒远兄,此事矛头本就指向于我,如今叶统领不负所望捉住元凶,还得了恩赏,小弟心中确是如释重负。”如此既是说了部分,又未全说尽。 远公子闻言笑道:“那叶统领在府中办了三年事,便被王爷责骂了三年,我说她今次怎的将此事处理的如此滴水不漏,原是容弟在背后帮扶。” 容子奕的灵台可比叶芷君要清爽的多,知道内妃帮扶外臣的话风但凡起了无论是真是假都是个要命的把柄,赶忙摇头道:“谈何帮扶,不过自保罢了,否则此刻愚弟恐怕无法如这般与远兄谈笑风生了。” 远公子微微颔首,道:“容弟初来乍到,又是从外间来,照理说倒不应结仇,何故会有人竟以如此奸诈手段害你?”他侧望住容子奕,追问道:“容弟可有头绪?” 容子奕摇摇头,道:“正如远兄所说,愚弟不知是何处得失了人,确实未有线索。”因是知晓远公子素来以才智为傲,他于是半玩笑半认真地补一句,道:“远兄才智远高于愚弟,又耳通目达,若是得了什么头绪的还万望指点。”如此既是示弱,也是试探。 那远公子果然受用,大度道:“这西院难得得了容弟一个能说话的,既是容弟无故受屈,愚兄自会回护容弟。” 容子奕于是停住步,理一理衣冠郑重地向远公子行一礼,以表谢意。 远公子受了礼,扶起容子奕,二人便改说些轻巧的话题。 容子奕早已不耐烦头上金冠沉重,见已走入西院,便随手扯下金冠,道:“这东西还真沉。” 远公子垂目望住路边花草,道:“男子者,无非为一美字也。” 容子奕将金冠往身后跟着的霞红手里一扔,道:“若凭我意思,皆是无用之物。” 远公子移目看向容子奕,道:“可惜容弟却是美与才兼得。” 容子奕知远公子此言是别有深意,便半打趣半推托地笑道:“远兄这是折煞愚弟了,在远兄面前,愚弟可万不敢谈此二字。”为使远公子打消自己有超越他之嫌疑,容子奕又补充道:“说来远兄莫要笑话,小弟虽是担了个天下第一才子的虚名,却在那偏院里做了整整百篇文章才有一c两篇偶入王爷法眼。可见才者,需得对味才是,我与王爷便是那不对味罢了。” 远公子闻言,眉眼间果然略略松弛了一些,微微一笑止住了话题。 容子奕面上虽仍是挂着微笑的,心中却悄悄叹一口气。栽赃赤苏一事还未知真凶是谁,好端端走一段路又遭几回猜妒。这男人间的争风吃醋,恐怕是避不过了。 而兀自离开留下这些男莺莺燕燕互相试探争风的景离,此刻倒也未闲着。她正坐于书房后院的密室中,仔细端详方才被提走的死侍。 “唔,不错,”打量了半天,景离点点头,下了一个定论,“这人皮面具做的的确毫无破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乐氏之卫 第33章乐氏之卫 景离身旁一侍从打扮的男子将腿挂在扶手上c斜躺着坐在椅内,得意地笑道:“我的手艺,那还用说!” 景离做作而夸张地又点了点头,道:“是是是,论易容伪装,你们乐家确是独步天下。” 那男子也不谦虚,一跃坐正起来道:“我乐家技艺高超那是自然。”伸手揭了自己面上的面具还原了本来的面貌,他复得寸进尺道:“只是在我乐家,也是我乐意辰此术最高。”觍着脸凑近景离,乐意辰讨道:“殿下以为,我的技艺是不是确实比我哥哥还好些?” 景离噗嗤一笑,拍拍他的脑袋道:“是是是。”垂下眼,景离收了笑容,低声道:“许久不见你哥哥了,也不知他最近如何。” 乐意辰一撅嘴道:“殿下怎的就念着我哥哥,殿下可也是好久不见我了。自上回殿下借夜探南四房一事试探叶统领和雨霁姑姑是否有异心后,已有数月没联络我。这回我好辛苦才办完了这差事,殿下倒光顾着念叨我哥哥!”乐意辰越说越气恼,随手嘶啦一把把那死侍的人皮面具也撕扯了下来。 那死侍疼得哎哟一声,眼里立刻水光一片,望住乐意辰委屈巴巴地道:“二少爷,疼。” 景离随手捡起面前台子上的瓜子,向乐意辰掷一粒道:“你哥哥最看重这几位,你可别胡乱在人家身上撒气。”见乐意辰浮夸地做出一委屈巴巴的表情模样,景离又是一粒瓜子,此回正打中他鼻尖,乐意辰于是乖乖闭上了正预备辩解的嘴。景离一笑,道:“好了,先说正事。三月,此行可有何发现?” 被景离唤作三月的便是假扮死侍的女子,她是乐家暗中培植的暗卫之一。乐意辰向后懒散一靠,做个请的手势,示意三月道:“你看到些听到些什么,系数全说与殿下知。” 得了乐意辰允准,三月诚实回话道:“回禀殿下,属下依二少爷的吩咐混入叶统领的侍卫队,本来一切进展正常,只是叶统领不知为何迟迟不肯搜院。后来容公子与叶统领不知悄悄说了些什么,属下便被叶统领发现了。好在二少爷料事如神,事先已预备交代了若我被捕应讲之言应做之事。”乐意辰打断道:“哎哎,那可不是我想的,皆是殿下安排。”三月微微垂首拱手道:“是,殿下英明。我依殿下安排,告知叶统领提我面见陛下便是生路c刨根问底揪我身份唯有死路后,叶统领却是不惧怕,非要问个清楚。此时月白姑姑便飞针试图迷晕我,打发走了叶统领,属下便借势装晕。”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根银针。 乐意辰拈起那根针打量一番,道:“这迷药倒是比寻常迷药厉害一些,不过我乐家的暗卫,哪个不是自小服百毒长大的,这东西哪里迷的晕我们家三月姐姐。”说罢又向景离发出了求表扬的眼神光。 景离敷衍地给了乐意辰一个肯定的眼神,匆匆转头追问道:“后来还有谁来看过你?” 三月答:“叶统领走后不久,容公子就来了。” 景离面上浮起一抹笑容,道:“那么,便仔仔细细讲一讲,你在装晕的时候,听到了些什么罢。” 景离于是边嗑瓜子,边静听三月一字一句细细道来。 待三月叙罢后,景离一言不发,仍是兀自嗑瓜子。 见景离此状,三月不知可是因自己方才言语有失,只得惶恐地望向乐意辰。乐意辰虽是从小与景离一道大的,在景离身侧也总有君心深莫测的无力感,也唯有迷茫地望向景离。而景离此刻心无旁骛,只顾自专心致志地往手边的瓷碗里码瓜子仁。直到碗里的瓜子满得堆出尖儿来,她方才放下瓜子拍拍手拿起茶杯,连灌了两盅茶来解干渴。 “唔。”满意地咽下口里的茶水,景离小心翼翼地把碗往乐意辰的方向推一点儿,“你吃。” 乐意辰大吃一惊的同时大为感动又大感惶恐,望着瓜子愣了神,道:“我,我还是带回丞相府当嫁妆吧。” 景离又喝一盅茶,道:“让你吃你就吃,待你出嫁时我自送一碗金瓜子给你当嫁妆。”伸出两根手指弓起来敲一敲桌面,“三月你要带走,那这死侍一事总得有个交代,你预备如何处理?” 乐意辰耸耸肩,道:“这还不容易,从乱葬岗寻个身材差不多的呗。” 景离摇摇头,道:“也好,那里的人本就无来处无去处。”顿一顿,她又补充道:“记得打掉后槽牙。” 乐意辰方才悟过来,道:“好,我现在就去办,黄昏前必办妥,如此此事今日便可了结。”说罢便起身要走,却又复坐回来,道:“那容子奕认出了渡兰草粉,分明已经知晓了三月不是死侍,也似乎有意要继续追查三月的来历。我们随便找个尸体,会不会瞒不住他?” 景离淡淡道:“我原本也没想瞒住他,就像我此回我让你安排三月去,无非是要试探他是否的确心思缜密而非纸上谈兵罢了,倒也没真想害他。只是没想到,锦绣跟了他短短一段日子倒真成了忠于他的月白了,倒如此为他筹谋。还有那叶芷君,可是对容子奕起过杀心的,竟也全权听他差遣。” 乐意辰皱皱眉,道:“还未得封位,便已使内侍外臣为他所用,此人若是壮大恐怕不好对付。” 景离灌一口茶,道:“此时倒还无妨。叶芷君脑筋不好,危急时刻会听容子奕的我倒也料到了,正好趁此机会拔一拔她。需知凡事须平衡才好,雨霁一人掌事也已太久些了。” 乐意辰又是恍然大悟道:“难怪殿下方才给叶统领如此之高的赏赐,原是要叫雨霁姑姑感到威胁。”抚掌一笑,“想来此后这愉亲王府里,怕是不太平了。” 景离冷哼一声,道:“此三人如今行止还都在我掌控之中,倒是那个于浩然,本王从未临幸于他,却不知他哪里来的胎儿。”说着,她的眼神变得冰冷,看向乐意辰道:“此事,你定要为本王查个清楚明白!” 乐意辰垂首行一礼,面上一派少有的肃穆,道:“我乐氏,必不负殿下嘱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真相假用 第34章真相假用 景离独自留在在这密室中,整个人终于完全松弛下来。 这是景离劫后余生回到王府后委托乐家为自己造的八间密室之一。其实这府宅初造时先帝便建了几个精妙的密室,只是如今景离却都不敢再用。三年前的意外让她对这王府里的所有都失去了信任,王府里的所有人c所有事都不能让她感到安全。 除了乐家造的这八间密室。 这些密室每一间都精妙绝伦,无论内部联通c出入隐藏c防范机关皆是乐氏独门,设计之机巧竟叫此间高人亦不能摸得半分。为保安全,除却景离与乐家二位公子,其余乐氏参造者对这些密室亦只知部分c不知全局。初初造好时,为求可靠,景离曾行险招借整修宅院之名,有意请宫中专司奇门遁甲的官员来府中彻底勘探,竟也无人发现这八间密室。是而这些鲜有人知的密室,便成了景离心中愉亲王府唯一安全的地方。 乐氏给景离的安全除了这些还有许多,甚至可说,乐氏便是景离的安全。无论是乐老丞相,还是乐氏两位公子,她都全心信任,甚至愿意相信譬如三月这些他们所倚重之人。这份信任不止因为乐氏一门世代辅佐凰国女帝,曾出八朝丞相三任皇后,也不止因为乐氏二位公子与她青梅竹马又在三年前的逼宫中冒死救下她的性命,更因为景离自己从心底里从来从来也不愿去怀疑乐家。 若是乐家背叛了自己,她该如何应对?景离不曾想过,也不愿想。若要有一天是真是如此,那自己这条命就由他们拿去便是了。 无穷无尽的算与计,景离其实真的有些累。她不愿害人,只是不愿被人害罢了。她知道她终归是亏欠了一些人,譬如小院里的那些书生,他们本不属于这里,她其实无权为了巩固凰国国土而改变他们的命运。但她需要才士,尤其需要与凰国所有势力都无关的才士。她答应自己不贪心,只求一无双之人,余者她皆会放他们回去,是而所谓召幸不过是一种障眼法罢了。她并无意要占这一份风流,只不过是要为将那些男子放到身边寻一个理由所谓怀胎,不过是她使了些小计作的假孕罢了,不过是为了将事情做的更真实些罢了。于浩然肚子里无论是真胎假胎,结果都是一样的,景离其实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唯有容子奕。三年了,小院才子来来去去,唯有容子奕似乎可堪一用。是而她刻意折磨c又重重考验,甚至将他置之于死地人心诡谲,并非只有大智大谋方可置人于死,其实很多时候打败人的不过是一些不知不觉的小事。容子奕倒是没辜负她的期待,竟是轻轻巧巧便化解了,甚至比她预想的更为巧妙。是而她也立下心来必须使他臣服于她,无论用什么方法与代价,也必须使他为自己所用c为凰国所用。 如此胡思乱想一番,景离拍一拍自己的脸,振作一下精神,合上眼欲细细将目前的景况梳理一番,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沉,待她终于醒过来时,一睁眼便望见了乐意辰的脸盘子。 “咦,你是几时来的,我倒没察觉。”景离揉揉眼睛坐起来。 乐意辰道:“来了一会儿了。拖着个死人动静挺大,你倒也没醒。可是最近还总发那梦魇,睡不安稳?” 景离理一理衣摆,道:“嗯,不过也惯了。”蹲下身仔细查看一番地上的“死侍”,她点点头道:“做的不错,走吧,回书房去。”说着顺手将桌上放着的一部书翻至某页,便有一个密道打开。 乐意辰三两下又易容成府中侍从的模样,二人便沿着密道到了书房。这出口设的极巧,在书房耳室的两个书架之间,既隐秘离主位又近,潜入遁出非常方便。 把死侍摆在厅中,乐意辰自觉侍立于景离身后。景离环视一圈,自觉妥当,便于主位上坐正,喝道:“来人啊!” 今日当值的书房管事应声而入。 景离吩咐道:“速传叶统领入府见本王。” 那管事答应道:“是。”顿一顿,又道:“可要请雨霁姑姑来?” 景离冷冷道:“雨霁不在,本王可是差不动你?” 那管事赶忙伏地请罪道:“是奴婢妄言了,求殿下恕罪。” 景离端起一盏茶,浅酌一口,道:“一盏茶内,本王要见到叶统领。” “是。”那管事赶忙退下去了。 借为景离添茶的动作遮掩,乐意辰伏近她耳旁道:“这管事,是雨霁姑姑的人吧?” 景离微微一笑,道:“这回倒是聪明了。” 乐意辰受了赞,不由扬一扬眉,又道:“这死尸这么大个儿摆在这儿还穿着府内侍卫的衣服,那管事除非瞎了,否则没理由看不到。如此蹊跷之事你却只传叶统领却不传雨霁姑姑,恐怕雨霁姑姑若是知道了,有的要为此事费神。”顿一顿,他问道:“如此一夜之间局势皆变,会不会太急进些?我明白你心急,只是” 景离打断他,道:“我并非心急,只是我等不及了。” 乐意辰正揣摩这个“心急”和这个“等不及”有什么不同之处,那管事便已引着叶芷君通传而入。 叶芷君心急,请过安便直问道:“殿下传召卑职,可是死侍之事已有结果?” 景离抬手作一个且慢的手势,又一扬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乐意辰悄悄与景离交换一个眼神,便垂首退下了,那掌事也随之退出房去。 如此书房内便仅剩景离与叶芷君两人。景离从主位上走下来,踱到叶芷君身旁,缓缓开口道:“叶统领,实不相瞒,此人并非什么死侍,而是我的一个近身管事。” 叶芷君听了此言,眼珠猛地瞪得有铜铃大小。她忽而忆起那死侍先前威胁自己的话语,适才顿悟到为何此事她若知道真相反而是死路一条,而此刻恐怕已太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是何用心 第35章是何用心 见叶芷君紧张的模样,景离轻轻一笑道:“统领放心,本王既是这样直白告诉你,便不会杀你封口的。” 叶芷君额上冷汗滚落,道:“殿下说笑了。” 景离绕着那尸体走两步,叹道:“其实她也是一片忠心,毒害于浩然c陷害容子奕皆为的是护我凰国嫡系血统罢了。” 叶芷君以为此逻辑并无毛病,顺着道:“这位姑姑,确是良苦用心。” 景离本尊却是画风一转,冷哼一声道:“小小侍从,却以为自己较主子更周全,自作主张去动本王的男人,确是可笑才是。” 这一句话又将叶芷君一下泼得冰冷,好在她脑子不灵记性却不错,情急间回道:“殿下曾训示属下不可妄自揣测上意,吩咐什么便是什么,缘何因有何果皆不是属下该妄想的,属下时刻谨记在心。” 景离若有所思地望住叶芷君,道:“叶统领果然有讲本王说的话放在心上,证明此事本王交由叶统领办果然不错。” 叶芷君垂首行礼道:“殿下有何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人虽是有忠心,却到底违背上意,实质却是不忠。本王已赐她全尸,你且将她好好葬了吧。对府内你便宣称那死侍咬破毒药自尽,未问出所奉之主,这段时间府内加强侍卫人手以定人心。至于今日房内所听所言之事”她的眼神闪出一丝冷冽,“方才的侍从是我的人,统领无需担心。余者,统领可知道要如何做了?” 叶芷君知景离言下之意便是除掉那通传自己来的书房管事,不由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敢显露,只答应着退下了。 原本除掉一个小小管事也并非难事,可偏偏那掌事乃是雨霁的心腹,而她并无意与雨霁对抗,至少目前无意叶芷君明白自己虽是一时受了王爷抬举的,却远比不上雨霁在府中的势力根深蒂固。 如此边想边往府外走,叶芷君忽然站住脚步,掉头往西院去,预备以加强西院守卫的缘由去一趟西院,见一见容子奕,求他为自己出出主意。 只是待到见了容子奕,叶芷君才悟过来二人原有过节,此番虽也算是联了一回手但既是事已了了c恐怕情谊也尽了。于是她不知如何开口,只呆呆立着。 容子奕却似神机妙算,开门见山道:“统领刚受王爷传召,便急急过来,想必定有棘手之事有求于容某。”他作一个请的手势,“但说无妨。” 叶芷君不能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唯磕磕绊绊道:“方才王爷与我言说了一些事,有人自然也听到一些,只是王爷又不想她听到,但她已经听到,可她又是雨霁姑姑的心腹,而我又”如此乱七八糟的,直把自己也说的糊涂。 容子奕却是微微一笑道:“此事容易。只是统领也需应承我一个条件。” 叶芷君慌忙道:“容公子想要什么条件,属下必当竭力而为。” 容子奕道:“带我去看那死侍的尸体。”见叶芷君久久不语,他又补充道:“我知道此事对于叶统领而言绝非难事,因为那尸体此刻便在统领的手上。” 叶芷君大感惊异,道:“你怎会知道?” 容子奕只淡淡复问道:“如何,统领可愿意?” 见容子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叶芷君咬咬牙,道:“好。” 因是容子奕不便出府的,叶芷君便唯有冒险将那死侍的尸体带入西院。好在西院甚是宽广,因景离未正式纳妃的,多数地方只闲置着,寻个僻静无人处让容子奕看这尸体倒也不难。 果然如景离所料,容子奕一眼便瞧出这尸体并非他所见过的那位“死侍”。既是此尸乃是景离交于叶芷君,又精心巧饰为和那死侍一般模样,可见偷换尸体者不是旁人,正是景离。 既是她布局,又是她了局。想来此回这一场局,无非又是要探一探自己的能耐罢了。容子奕想及此,不由苦笑一下。 叶芷君并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既是事情已经了了,容子奕为何还非要看这尸体不可,此刻她心中挂念的唯有求取容子奕一良计罢了。见容子奕该看的也看了,该瞧的也瞧了,却迟迟无有言语,她不禁着急开口道:“卑职已办妥公子所言之事,还求公子为卑职指一条明路。” 容子奕从那尸体上收回眼神,道:“此事唯一解决之法,便是统领放了那管事姑姑。” “放了她?!”叶芷君大为诧异,“公子可是记恨前事,戏弄于我?”暗暗握一握拳,她咬牙道:“公子从前所言之事,并非卑职不愿相助,只是未找到合适契机” 容子奕淡淡地打断她道:“统领迟迟未履约,想必是殿下已知道统领的旧事,我对于统领而言已非威胁罢了。”见叶芷君一副被说中了心思的模样,他接着道:“统领可放心,前事已矣,容某从未记在心上。”踱开几步,他接着道:“说回此事,我在书房内曾读到凰国有一药方名回梦散,服之可叫人忘却旧事。统领只需让那位姑姑吃了此药再远放出城,便也算完成了殿下的吩咐,同时亦为雨霁姑姑尽了一份心,如此便可两全。” 叶芷君一抚掌,道:“公子说的是,我怎的没想到!”说罢一拱手行一礼道:“卑职方才胡乱妄言,还望公子赎罪。” 容子奕微微一笑,虚扶一把道:“叶统领快人快语,正对我的脾性。” 二人相视一笑,互行一礼,便各自去了。方走了几步,叶芷君忽然又叫住容子奕。 容子奕问道:“统领还有事?” 叶芷君摇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公子行事,倒与殿下有几分相似。” 容子奕淡淡一笑,反问道:“统领可是忘了,你刀刃上那些小院中人的血?” 叶芷君受了景离之命,不好将真相说出,唯有摇摇头道:“殿下她哎,总之,殿下并非公子所以为那样。”说罢,拱手告辞又回到自己的路上。 待叶芷君将景离吩咐的c容子奕嘱咐的皆一一办完,闹腾了几日的于浩然滑胎一事,如此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除了这事的主角,于浩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自甘为奴 第36章自甘为奴 于浩然跪在景离面前,虽是自知此刻处境不妙,可不知怎的心中却泛滥着一些柔软的情绪。 “说吧,你腹中的胎是怎么回事。”景离的声音冷漠。 于浩然回道:“小生腹中乃是殿下骨血。” 景离从座位上走下,俯身用扇子挑起于浩然的脸道:“朗子豪生产那日,你都看分明了吧?” 于浩然还是头一回如此分明地看清景离的脸,竟是一心只顾着看她,忘了回答。 景离只当他默认,将扇一抽,道:“你早就知道,你根本什么也产不下,竟还敢嘴硬!” 于浩然适才回过些神来,答道:“不敢瞒王爷,小生确实私自查了小院书生被召幸者为何从无所出,知道了乃是因为召幸时殿下赐的并非是真的凤凰泉水,而是虚凰水。服了虚凰水,虽是一切皆与怀孕无异的,待到生产之日却只得一滩血水罢了。” 景离冷笑一声,道:“呵,你反口倒是快。” 于浩然垂首道:“小生并非反口,只因小生饮下的并非虚凰水,而是货真价实的凤凰水罢了。”向景离的方向膝行两步,他望住她戚戚然道:“我虽是私怀了骨血,但孩儿无罪,还请殿下为未能临世的孩儿做主!” “容子奕为你来求和芝那回,我便已料到你偷换了凤凰水。你师兄弟两个都很有本事,主意都打到了我身边人上。”景离已有了几分不耐烦,直截了当道,“本王没有心情和你兜圈子,让你滑胎的正是本王,因为那孩子是你的,却不是本王的,本王从未召幸于你。” 于浩然大怔,道:“不可能!殿下明明怎么可能”顿了一顿,他反应过来,“难道,那夜我被蒙起双眼,是因为”多时以来的痴心突然崩碎,于浩然轻笑一下,低声叹道:“原来如此。” 景离见他如此反应,以为是嫌轻贱了他,便道:“公子是由春唐姑姑诱来此处的,本王料想与她一夜风情,公子应当欢喜才是。”见于浩然低着头不言语,眸光黯淡的模样,景离亦不愿追究,道:“事到如今,公子请去吧。” “去?”于浩然猛然抬起头望住景离,问道,“殿下可是要让我出府?” 景离应道:“是。” 于浩然的眼中绷出红几根血丝,向景离行一礼道:“小生不愿出府。” 不愿出府的书生,景离还是头一回碰到。她边推度着于浩然的意思边踱回主位坐下,方开口道:“本王提醒于公子,可要明白现下你的处境。” 于浩然答:“小生明白。小生违背上意,蒙殿下宽恕不杀已是莫大恩泽,必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小生只是希望能留在府上为殿下尽一分心力,以报答殿下宽宏。” 这些场面话,景离早已听得耳朵生茧,便只敷衍道:“那么,你想去哪儿?” 于浩然叩首道:“小生愿往容公子院中,做一侍从。” 于浩然此言,着实提起了景离的兴趣。其实于浩然入府以来,景离都不怎对他上过心,只道是个风轻云淡的风流才子罢了。虽然偶有几篇写得不错,然召来面谈时言辞间却嫌格局小些,原本亦不打算留用更何况后来又来了个容子奕。待到他私怀子嗣一事败露后,原以为他此举是有什么惊天之想c倒惹了她几分怒意,查明后才知不过只因痴情罢了。她对这样的情痴并没有什么兴趣,原打算放回原乡便算了,可现下于浩然这一句求,却很显出几分手段与野心。 叫这样一个师兄跟在容子奕身旁,想来也必是极有意思的吧? 虽是如此想定,景离面上却仍作有几分顾虑状。于浩然为表忠心,自告道:“子奕与我同出一门,我最明白他。令他的才学能为殿下所用,便是小生为殿下的心力了。”见景离沉吟不语,于浩然又补充道:“小生以为,做人忠字为第一。还请殿下容小生为殿下尽一份忠心罢。”说罢又行一大礼。 于浩然如此算是言明一切以景离为首,与容子奕的情谊则放在后边。景离微微一笑,复问道:“容公子要与本王论忠心,不妨先将是谁为你将假凰水换成凤凰水说一说,否则叫本王如何信你?” 于浩然毫无犹疑,如实答道:“是春唐姑姑。”于浩然早预到景离会有此一问c原已打定主意要照实说以博取信任,只是对春唐不免有几分愧疚。如今知晓了自己与景离的那一夜原来是春唐假扮景离,辛苦怀胎十月亦是白白欢喜,那几分愧疚便转成了怒意她明知洞房夜要李代桃僵,为何还听自己的偷换什么凤凰水?只是害人害己罢了。于浩然愈想愈觉得此回栽的不值。 景离抬手击掌两下,打断了于浩然的思绪。只见侍从抬着一架进来,架上覆着白布,白布下似是有一人。景离示意于浩然去掀开白布,于浩然只迟疑着不肯上前去。 景离催道:“怎的,于公子不敢?” 于浩然被景离一逼,唯有硬着头皮将白布一掀。 果然是春唐。 于浩然不由偏过眼不忍看。 “于公子可是自责?”景离一抬手,侍从便将春唐抬了出去。 于浩然黯然答:“一切皆因小生一时妄想,却牵连姑姑一条性命。” “于公子倒是有情之人。不过于公子更当庆幸,如是刚才瞒骗本王的,现下牵连的便不止她一条性命了。”景离说着,走到于浩然面前,轻扶着他的脸,勾起嘴角道:“公子可是喜欢本王?” 于浩然一怔,张了张嘴却如忘了如何言语般,脑中字词七零八落不成句,道:“小生是,是。” 景离的手指在于浩然面上轻轻滑过,道:“你喜欢本王,想入主西院,使些手段本来无错春唐原是本王诱你的棋子,你却能反诱得她帮你,亦是你的能力。只是春唐却违背了对我的忠心,何况混淆皇子血统一事,滋事体大c不能不罚。”收回手,景离背过身去,道:“我许你留在府里,也如你所愿,送你去容子奕处。若你真心想要皇子,便看你的本事了。”说罢,回眸一笑,款款离去。 于浩然闻言,心中火苗重燃,心中对景离的痴狂亦更胜以往。向着景离的背影深拘一礼,于浩然道:“奴,谢殿下恩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造化弄人 第37章造化弄人 皇子滑胎一事已落定两日,却迟迟没有关于于浩然的消息,容子奕正忧心不知于浩然此番如何了,月白入内来,踌躇半日不语。 容子奕望一眼她,道:“怎么了?来了也没个言语。” 月白眼珠一转,道:“公子的时服赏下了,可要看看?” 容子奕微微摇首,道:“这些皆由你打理便是。” 月白答应一声,却立在原地c没有要走的意思。 容子奕料想她应有什么难事要禀,便主动开口道:“怎么?还有旁的要说?” 月白又踌躇一番,方回禀道:“因是滑胎不祥,按例殿下九日内不可召幸妃嫔,公子原定受封之事亦要另择吉日。” 容子奕闻言暗舒一口气,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不妨,不妨,来日方长。” 月白见容子奕此状,试探问道:“怎么公子好像浑然不在意?” 竟表露得如此明显吗?容子奕干咳两声,道:“非也非也,只叹好事多磨。” “公子不必瞒我,”月白挑一挑眉道,“奴婢早就看出,公子对入主西院一事并不太上心。”她摆正了脸色,接着道,“听闻心志高远者,对世间一切名利皆是淡泊。奴婢以往不信,直到见了公子,确是信了。”说着便深深福下一礼。 容子奕听得自己只是不愿意做个女王爷的男宠妃如此荒唐而已的心意被月白上升到了如此高度,自觉冒认惭愧,只是不言语。 见月白还是没有去意,容子奕复开口道:“还有事?” 月白皱起脸,勉强道:“公子让奴婢去打听于公子现下如何,奴婢打听到了。” 容子奕闻言,亟亟问道:“浩然如何?” 月白微微侧一侧身,被容子奕挂念着的于浩然便行进厅来,不由分说便是一跪,道:“奴,拜见公子。” 素来有“泰山崩于前亦淡然自若”美名的容子奕,此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自称为奴的于浩然,少有的目瞪口呆。 月白怯生生开口,道:“殿下旨意,于公子即日起在公子院里伺候。” 容子奕万万没想到那女王爷竟会给于浩然这样一个责罚,急忙上前去想扶于浩然起身问个究竟,于浩然却执意不肯。 “容公子若不愿以奴为侍从,奴便长跪不起。”容子奕越是拉,于浩然反而跪伏得越低些。 容子奕被于浩然逼的额角生疼,却拗不过于浩然执着。别无他法,他唯有哄骗于浩然道:“好,好,我允了,你快起来吧。” 知容子奕者于浩然也,只听其语调便明白容子奕只是敷衍自己好叫自己起身,并未接受自己来他处为奴的事实,咬咬牙仍是跪而不起。 于浩然想的不错。容子奕确实无法接受于浩然为奴一事,甚至连假装接受他亦做不到自老师去后,于浩然便是他唯一亲近的人,他做不到也不想对于浩然欺骗或掩饰,哪怕是出自善意的。 好在容子奕身旁还有个机敏懂事训练有素的月白,见如此僵局恐怕难以打破,便适时站出来,斥责于浩然道:“公子之言,我等为仆从者怎可违逆?还不速速站起身来!”说罢转身向容子奕行礼道:“此奴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月白今后定当好好管教,今次还请公子海涵。” 容子奕佯作大度地点点头,默默给月白一个赞许的眼光。 月白收到容子奕的眼神,微微颔首,道:“奴婢听闻此奴颇通些文墨,恰好书房里缺个管事。不如就派他在书房里伺候,公子以为如何?” 月白此安排简直不能更合容子奕心意,不由赞道:“有姑姑为我掌事,自是妥帖。” 月白得了此言,垂首微微一笑,道:“谢公子赞赏。奴婢先去安排,请公子稍候。”说罢领着其余侍从退出房去。 如此,房内便剩下容子奕与于浩然两人。容子奕望住于浩然此刻颓然畏缩跪于地上的形容,已全然不见以往风姿卓然的模样,实在叫他心痛。容子奕不自觉上前去扶,于浩然却仍是不动。容子奕于是亦颓然半跪于地,以额抵着于浩然的肩,缓缓开口道:“现下只得你我二人,你仍要如此么?” 于浩然犹豫一下,面上泛出难色,试图推开容子奕,道:“公子不可如此” “于浩然!”埋在于浩然的肩头的容子奕一声低吼,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哭腔,直接击打在了于浩然的心口。 于浩然淡淡一笑,道:“以往要你表些真情难于登天,今日却至于这般。” 容子奕一拳捶在于浩然另一侧肩窝里,道:“舍得好好说话了么。” 于浩然边将容子奕从自己脖头扶起,边道:“你我之间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可如此。” 容子奕定定地望住于浩然道:“无论何时于何等境地,在我心中,你我皆一如往日。” 于浩然心中感触,只默默点头,算承了此情。 容子奕于是扶起于浩然,二人入座,一时竟相顾无言。 静默后,容子奕再问于浩然究竟发生何事。于浩然理定了心思,将自己被贬为侍从一事仔细叙了一叙,却是隐瞒了假凰水与洞房夜李代桃僵一事,只说是为得王爷欢心蛊惑春唐,故而得了此罚。 容子奕听罢叹一口气,道:“你犯下如此大错,王爷赦你出府已是宽容恩典,你却不从。莫被我言中,你甘愿如此自降身份,全因” “全因我对殿下,痴心未改。”于浩然接过容子奕的话头坦荡应了。顿一顿,他试探问道:“子奕,你可愿助我?” 见于浩然说此话时面上终于浮起了几分鲜活,容子奕心中五味杂陈。他弄不清自己对景离的情绪,更弄不明景离究竟是怎样一人,他只知于浩然此选,前路必是不易。 闭目揉一揉额角,容子奕长呼一口气,冲于浩然一个苦笑,道:“既是你已选了此路,莫非我还有的选吗?” 于浩然微微垂下首,虽不应不语,面上却显见得舒缓了。 容子奕见他终于松弛下来,绷紧的心亦终于一松,一松之后却又一紧。 呔,一个想走却不能走,一个想留却难以留,造化二字,实在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隔墙有耳 第38章隔墙有耳 自于浩然做了容子奕的书房管事,师兄弟二人便常常窝在书房里头吟诗弄文c分析策论。日子仿佛回退到以往二人跟着老师修行之时一般,倒也安生的很。 容子奕入府时是初春,数月过去,秋叶已红。景离赐给容子奕的小院观景别致,自入秋来日日景致不同,现下天气还未很凉,日里头师兄弟二人便多在院中观景小酌。 这日容c于两个正在院中赏景闲谈,山花前来通报远公子来访。自上回一场夜闹大戏后,景离如同遗忘了容子奕一般,除却时不时有策题送来再未提及召幸一事,容子奕这院中便随之冷落。此时有人来,还是眼下最得宠的远公子,实堪稀客。 于浩然自知如今身份不能入桌饮酒,急急站起身c将方才自己饮的酒杯藏在袖内,退至容子奕身后侍立。月白亦是眼明手快,另奉上新温好的酒壶酒杯。 远远地望见远公子行进来,容子奕便立起身整一整衣衫,行一礼道:“远兄大驾,有失远迎。” 远公子回一礼,瞥一眼桌上摆着的茶酒,道:“如此时节,容弟依然有如此情致,果然与众不同。” 容子奕心知远公子指的乃是如今自己被王爷冷落一事,面上却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秋叶虽落了,秋实却可爱,愚弟以为此时节正是好时节。”作一个请的手势,“远兄若不嫌,可愿与愚弟一同赏此秋景?” 远公子大方应邀落座,拈起酒杯轻抿一口,望一眼容子奕的茶杯,道:“如此美景,容弟怎的只饮茶水?” 容子奕答道:“我素来酒量浅,只得是以茶代酒罢了。” 远公子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目光扫过容子奕身后的于浩然,他接着道:“这么说来,这酒倒是专为我备着了,想来容弟乃神机妙算,早已算到我此时会来。” 容子奕知到底瞒不住远公子,打哈哈道:“远兄说笑了,愚弟哪有这等本事。”说罢抬一抬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与远公子静静赏赏景。” 月白答应一声,便要领诸侍从离开。见于浩然一时未反应过来,她悄悄靠过去轻拉一下他的袖子,不料他藏在袖中的酒杯跌落出来。 月白下意识地跪下,请罪道:“是奴婢管教不严,请二位公子赎罪!”说着暗地扯一扯于浩然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跪下。 于浩然知道自己此时当跪,但他却跪不下。他能跪景离是因有男女爱,能跪容子奕是因有兄弟情,而这一时这一刻他要以奴仆之身份跪下时,他内心虽早已有所准备,却发现自己仍是做不到。 容子奕见状,正待要出声回旋一番,身侧的远公子却先发了声,道:“于公子,好久不见。” 这句话怔住了容子奕,亦怔住了于浩然。于浩然茫然地望住远公子,却全然想不起二人何时曾有谋面。 远公子面上淡淡然,含着一丝笑,道:“去年在西院,殿下曾考了你几题,我有幸在殿下身侧旁听。只可惜当时我与殿下隔着屏风看你看不真切,今日一见于公子确是玉树临风。早几日殿下来我院里用膳时提过将于公子给了容弟,没想今日便见着了。听闻你二人乃是师兄弟,想必于公子的才学亦非凡品。如此正好,以后我也可多一个人谈谈诗书。” 远公子之言本无什么旁的意思,不过真心结友。然于浩然此时分外敏感,听着此番说话却觉刺耳,甚而觉得远公子面上那丝笑亦是嘲弄,心中不由又悲又愤。强压住面上的神色不露出半点心思,于浩然垂首道:“奴只是区区一个管事,不堪与公子相谈,还请公子恕罪。”说罢告辞离去。 远公子也不恼,转向容子奕道:“你这书友,似是颓唐的很。” 容子奕忙一展袖,拱手道:“浩然初遭变故,对远兄多有不敬,愚弟在此向远兄赔礼,还望远兄海涵。” 远公子摆手道:“我们虽处这王府中,却是以才交友,不必如此拘于礼节。其实容弟应当知道,殿下亦是爱才之人,否则你我不会端坐于此。你若有机会也可劝劝于公子不必灰心,以他的才学往后必有转机。只不过”远公子突然止住话头,拿起酒杯,道:“罢了,亦是个人造化。”饮一口杯中酒,他接着道:“倒是容弟,我本忧心你此时忽而失尽眷顾难免消沉,你却是喜乐如常,难怪殿下倚重于你。” 容子奕本就不想得什么眷顾,听了此番夸奖不由心虚,谦道:“我无非是愚人自乐罢了,远兄可莫再抬举了。” 远公子不经意状望一眼远处,道:“我倒也并非抬举,实不相瞒,今日来容弟处,便是要为殿下带个话儿。恭喜容弟,十五之夜得王爷垂青,可千万早早准备在院中候着才是,莫要胡乱走动。”说话时,他以手指沾酒,在桌面写了“十六”二字。 容子奕看一看桌面的水字,又看一看远公子,微微一诧,方道:“多谢远兄叮嘱,愚弟记下了。” 远公子微微颔首,道:“我既是应承了会回护容弟,容弟便不必如此客气。”又客套了几句,远公子便告辞了。离席前,他伸出两根手指,又敲一敲桌面的水字当作叮咛。 秋季里干燥,远公子方才离席,那水字便已收干了痕迹。容子奕盯着桌面,陷入了沉思。远公子有意说出错的日子,想必是防隔墙有耳。这院里的人皆是景离亲自赐的,照理说若是景离的吩咐,倒不必避忌。那么,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在景离的重重眼线中安插了这双“隔墙有耳”?容子奕一时不得头绪,不由有些烦躁,甚至燥得连以往最怕的召幸也不顾了,一心只纠结于这双“耳”是何人如今于浩然已与他比以往更紧更深地捆绑了起来,他绝不能容许他们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来将他们置于危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五百赌局 第39章五百赌局 正在如此情绪紧绷之时,不远处忽有一道人影一晃,容子奕不由一激灵,轻喝道:“谁?” 那人影一滞,怯怯道:“是我啊。”原来不是旁人,正是于浩然。 容子奕松了一口气,伸伸手招呼于浩然过来,蹙眉道:“你身子还未大好,怎的不去歇着,躲在那里吹风。” 于浩然垂下眼,道:“我方才无礼开罪了远公子,不知他会不会为难你,放心不下便在那望着。”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远公子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你且放宽心便是。” 于浩然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咽下了话头,唯点点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容子奕见他情绪低沉,有心宽慰一番,便啧啧声捧起他的脸,故作轻快道:“你可好好养养罢,莫要待过几日,你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来了,却见你如此面黄肌瘦的模样。” 于浩然眼眸果然一亮:“殿下果真要来?”这光芒只一闪便黯淡下去,“殿下要来,可是要召幸你?”为了应承景离的忠,于浩然不能将洞房夜李代桃僵一事告知容子奕。但以他对容子奕的了解,守身如玉十几年,若是在不知情下被一侍女剥夺了那那那,恐怕并非容子奕心里能承受之事。于浩然想着想着不由皱紧了眉头,暗自思量该如何提点容子奕避开此祸。 容子奕见于浩然此状乃是因为景离召幸他人心中失落之故,说笑道:“王爷回回要召我却总有阻滞,恐怕是老天爷也垂怜我。此回若是真来,你便代了我罢了。” 这个代字点醒了于浩然。她能找人替代,他自然也可以。于浩然于是顺着容子奕的话头道:“行,十五之夜,你可别舍不得让便是了。” 容子奕只当于浩然是说笑,只是不知怎的心头却没来由地一紧。当是是秋风见凉的缘故吧,他伸手拢一拢领口,抬头望一望远处。其实这小院再远亦望不到些什么,看极了不过亭台小楼围墙罢了。若由得他选,伏流孤山的茅屋虽简陋,却是自由自在。叹一口气,容子奕接着道:“如今我困于此处,早已别无他想,若真要说愿些什么,”他抬起头,望住于浩然,“只愿你能平安罢了,否则,就算我死了也无颜面去见老师。” 容子奕这番真情剖白,实在叫于浩然心中感触,道:“要你为我处处回护才能保我一命,实在惭愧。”此时一阵风起,吹得于浩然极具瘦削的身躯一晃。 容子奕本意欲与于浩然商量“隔墙有耳”一事,此刻望住面前于浩然苍白得不似人样的脸庞却不忍开口。容子奕在心中暗暗决心,无论十五那日会起什么风波,他都会由自己一力面对c来极力保护于浩然处于这风波之外。拍一拍于浩然的肩,容子奕道:“起风了,回去吧。” 弟兄二人于是揣着各自的计划,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各自想要守护的人,并行在小路上。 另一厢的远公子,虽是一人独行而去,他的风远阁内却有人在等候。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在这王府中一切人与事的中心,景离。 “回来啦?”景离笑眯眯地望住远公子,嗔道,“不过传个话,怎的去了那么久,这棋局都摊凉了。” 远公子被景离逗乐,道:“棋局又非茶水,何来暖热,又怎会摊凉?”脱下外袍c净一净手,他坐回到棋桌前,沉吟一会儿,伸手落一子。 景离仔细端详一番棋局,摊手道:“我思量了半日,却未想到这一着,远风哥哥的棋艺实在高超。” 远风微微一笑,道:“唔,如此,王爷便输我整五百盘了。” 景离一推棋盘,道:“好,愿赌服输。我曾经应承你若你能连赢我五百盘便许你一个愿望,说吧,你想要什么?”把脸凑近他,她紧接着补充道:“除了放你出府以外。” 远风抬抬眉,道:“哦?我以为你有了容子奕,倒无所谓我了。” 景离不置可否地望住他,忽而推开棋桌,用力一把把远风拉到自己跟前,道:“如此推断,你说的倒很有道理,只可惜不是真的。你都说了,像我这样的狗王爷,向来专注于强抢良家少男,自然是能掳一个算一个。不过我这个人,掳新不忘旧,你可莫要妄想我会把你忘了。” 远风叹一口气,道:“两年前的话你还记着,果然贪新不忘旧。既然如此,我倒有一愿望。” 景离作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远风淡淡道:“我想请殿下今晚留宿。”见景离面上的笑容一僵c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远公子效仿她方才的形容,一把将她拉到近前来,道:“殿下可是不敢?” 景离的身子僵得直直的,干笑道:“不,可是,这不是你自己初来时说的,若被我这狗王爷玷污了,便唯有自刎以愧远氏一族。” 扶直景离坐好,远风往后退一些,道:“罢了,你既然言而无信,那便算了。” 景离一时少年脾气上头,倔道:“谁说的?”她转头向门外侍立着的管事喝道:“来人啊!本王今日要在此处过夜,速去准备!” 王爷在西院过夜,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管事们无人知该如何准备,唯有立时去请大掌事雨霁。 雨霁对景离此举亦是一惊,谨慎起见,她吩咐前来的管事道:“殿下留宿一事,务必不可张扬。”那管事自是连连应下。雨霁便急急亲去库房将王爷留宿依礼应用的数样物什点出来擦洗归置一阵忙碌不提。 可惜雨霁的吩咐到底迟了些,那管事还没来得及回到西院,王爷首次在西院中留宿的消息便已在西院传开。容子奕与于浩然自然也得知了此事。 “方才才来替殿下传话说要召幸你,转头回去便留了殿下过夜,这远公子着实是个厉害人物。”于浩然暗暗咬牙道。 容子奕却是淡淡然的模样,道:“远兄不过是在告诫我,莫要妄想触及他在王爷身边的位置罢了。” 于浩然望着容子奕道:“看你这形容,似乎这样的告诫不是第一次了。” 容子奕微微一笑,揽过于浩然的肩转过话头,道:“你若是嫌夜里自己一个孤枕难眠的,我倒不介意抛出身来陪你。” 于浩然翻个白眼,这一席闲谈就此打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求子丹药 第40章求子丹药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透,久违的秦c画二位公子便来了容子奕处。此二人攀高踩低,自容子奕被王爷冷落便未曾给过容子奕一院好脸色,月白其实不很愿搭理。奈何她自幼浸淫于官场,心内知晓此间诸人无不是如此,唯有压了不快c绽出训练有素的笑容请了二位公子偏厅上座。 “我们公子还未醒,请二位公子稍候。”月白奉上茶水,道。 秦公子抬抬眼皮,正要说些什么,画公子拦一拦秦公子,向月白抿出个笑容,道:“是我们来早了,不妨,待容公子醒了再去请便是,莫要打扰他休息。” 于是秦c画二人便如此坐着喝干了一壶又一壶茶水,容子奕却是毫不知情。待容子奕慢悠悠起了床用完了早膳,月白才通传道二位公子在偏厅候着。 拿茶水净一净口,容子奕瞥一眼月白,道:“他们来了许久了吧?” 月白垂首答:“遣了霞红在偏厅好茶好水伺候着,不敢怠慢。” 容子奕伸出一根手指指一指月白,道:“你这妮子,真是大胆。”立起身踱至里间,他展开臂道,“速速为我更衣吧,再迟了恐怕那二位就端不住了。” 月白答应一声,娴熟地为容子奕褪去寝衣换上常服。多得月白劝导,容子奕已不同初入西院时叫侍女碰一碰c看一眼都浑身不适的模样了。最熟知容子奕脾性的于浩然对他这一变化很是吃惊,暗暗给了月白一个“服”字,另加四字评语:“事在人为”。坦坦然更了衣,对镜简单束了发,容子奕便独自向偏厅去了。 秦c画二位公子虽心中早已不耐烦,一见着容子奕面上却是笑盈盈的。昨儿一天,他们接连接到了王爷召幸容子奕和王爷留宿风远阁两个“坏消息”后,秉着“两害取其轻”的决策方法,决心来拉拢容子奕。他们自以为此番考量很周全,一则容子奕是新人,又是外间来的,在此处无根无基,需要扶助二则小院才子于浩然正依附于容子奕,此人虽说是被贬为侍从的,到底曾被临幸怀胎,或许日后容子奕得宠能带得他一道翻盘也未可知。故而此番拉拢,实在是一举做得两处人情。秦c画二人有信心,凭借他们各自的杀手锏,定能叫容子奕承了他们情。 一番客套后,画公子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道:“这里头皆是我在官院时,记下的男女相处之法。我虽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多年浸淫对男女之间还是有几分眼力。若是没猜错,容弟你,应当从未近过女子吧?” 容子奕噌一下憋红了脸,不知作何言语才好,混沌间只尴尬地一笑。 画公子于是将那册子往容子奕怀里一塞,笑道:“哥哥不会坑害你,十五之前务必将这书读熟了,哥哥等着你册了封位,正式唤你一声弟弟。” 容子奕想要推托,却耐不过画公子亲手将这册子已塞进了他怀里,唯有喃喃谢了。 秦公子一挥手道:“你这算什么,我这还有更好的。”屏退左右,他神神秘秘地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示意容子奕附耳过来,道:“容兄从外间来有所不知,凤凰泉水虽有使男子孕育之效,却不能担保得子。此为我母家在我入宫前为我用凤凰泉水炼制的凤凰丹,较之凤凰水有百倍功效,服之必可一举得子。十五之夜,容兄服下此药,十月之后为王爷诞下麟儿,西院主位便非你莫属。” 容子奕并不想生什么孩子,听了此番话只是头皮发麻,赶忙推托道:“容某福薄,未曾奢想王嗣一事。如此神物,秦公子不若留待己用罢。” 秦公子以为容子奕连画公子的册子也顺当接了,见了此物应当满心欢喜,却不料吃了个瘪。在他所想,这院中诸人无不想为王爷孕育子嗣,便只以为容子奕或是信不过自己c不愿受自己恩惠,唯有讪讪将那宝贵的药丸收了回去。 又坐了一会儿,秦c画二人便告辞离去。送出礼的画公子自是轻松愉悦,被退回的秦公子则是香眉轻皱。而送走来客的容子奕冷静了一刻,忽然从尴尬混沌中醒悟过来如此收一礼不收一礼实在容易引人误会,便赶忙想要追上去解释弥补一番,却在院门口看见于浩然笑盈盈地,从秦公子手中接过了那颗凤凰丹。 微微往一旁躲一躲,待秦c画二位公子去远了后,容子奕方踱至于浩然身后,道:“你倒比我赶先。” 于浩然一惊,转过身抚一抚胸口道:“你吓我一跳。”定一定神,他晃一晃手上承着凤凰丹的锦盒,道:“月白今天无端端使我在偏厅门口等着伺候,原来是为了叫我替你补祸。” 容子奕不由在心中又赞了一番月白,道:“月白姑姑果然妥帖。” “若论行事妥帖,你论天下第二没人敢认天下第一。可但凡沾一点男女之事,你这天下第一便变成天下倒一,竟犯下如此简单之错。若不是我行快几步,你与这秦公子的梁子便是结下了。”扯过容子奕的手把锦盒往他里一放,于浩然接着道,“收好吧。我与他说我家公子你其实心中觉得此物大好,只是明面上实在不太好收,特派我来谢过他大恩,日后若借此物腾达,必不忘他恩情。” 容子奕触到那锦盒却似触到烫手火药般,急急一推道:“腾达我就不想了,我方才追出来一是为了免了误会全了礼数,二是想到此物我虽用不着,但你一心向她,将来倒或许用得着。既然正巧是你收了,那你便收好罢,将来有什么大恩你亲自报了就是。” 于浩然也不推脱,道:“行,那我就先替你收着罢。” 容子奕露出个“就知道你”的笑容,兀自往前走去。于浩然望住他的背影,悄悄长出一口气。意外得了此物,倒叫他十五之夜的计划十全十美了。 “此番,天亦助我。”于浩然喃喃自语道,面上浮起几分久违的飞扬神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谎言为局 第41章谎言为局 另一厢的容子奕,对十五之夜亦另有考量。虽是吩咐了月白留心观察府里人是否有异,然容子奕却未告知月白十五为幌十六为实一事。若说对于于浩然隐瞒是为了保护,那么对于月白,容子奕却是因为仍持几分保留。他固然愿意相信月白,在他一无所有时,他用自己一命赌了月白的忠诚。虽说之前的他皆赌赢了,然而对于月白的忠心到底是在景离处还是自己处,容子奕依然不敢十足的确认十五之夜便是很好的考验。若是月白真是景离的人,便当早早知道真相,十五之夜必可见端倪。 回到楼中,月白已备下了一桌茶菜。容子奕不由疑道:“还未到午时,怎么就摆了膳?” 月白答道:“因为应付秦c画二位公子,主子早膳吃的匆忙,想来并不饱足。奴婢本想去厨房叫人预备些点心,于公子却说主子素来不爱那些,提点道不若早些摆膳。” 容子奕在桌前坐下,打量一番菜肴道:“今日的菜怎的好像不同些?” 月白微微垂首,面上露出几分娇怯道:“院内上膳定时定候,虽说也可通融,又怕旁人议论主子恃宠生娇,奴婢唯有自己上小厨房做了几味。奴婢艺拙,还望公子不嫌。” 月白此番说话与于浩然方才所言似乎有些出入,容子奕于是接着试探道:“我道你方才为何没跟着我去偏厅,原来是去了小厨房。” 月白不知于浩然此言何意,以为他是怪责自己失职,亟亟道:“可是方才出了什么乱子?奴婢本以为使霞红陪着公子,打发那二位应是足矣”说着便要一跪:“是奴婢妄为了,还请主子降罪。” 容子奕赶紧扶住她道:“姑姑言重了。我知院中规矩多,姑姑为我越矩还亲手为我做饭菜,我心中自然承情,只是小小腹饥,姑姑不值得如此。往后非常手段当留于非常时刻用才是。” 月白欲言又止,只点头应了。 见月白此状,容子奕心中愈发疑窦丛生。到底是月白在隐瞒,还是于浩然在撒谎? 只是虽是心中有疑,容子奕却没有追问,也没有再提起此事。他知道一个谎言就是一个破绽,既然有人撒谎,就一定会有人露出破绽。 如此静静地观察与等候,日子很快就流转至十五,容子奕院中上下都流露出一股跃跃之喜色。 容子奕持着杯倚立于厅前门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茶。月白忙着指挥一院子的人,还须得时不时过来给他添一添热水自上回容子奕命她要小心留意院内人,容子奕一干贴身事务她便一律亲自包办。 容子奕见她忙得陀螺转,招呼道:“事情都交代出去了,姑姑也来吃杯茶吧,不必样样亲自管着。” 月白摆摆手道:“事关重大,我若不一眼眼看着唯恐出什么岔子。” 容子奕于是亲自去拉,月白推脱不过,唯有停下手来捧一杯茶。忙碌了半日,月白确实已口干舌燥,不一时杯中水便已见底。容子奕见状,便提起壶为她续一续水,谁知这一续却叫月白红了眼。 容子奕见不得女子如此,又不知如何劝慰,纠结许久终于干巴巴问道:“姑姑这是何故?” 月白呜咽着嗓子,道:“主子待奴婢如此宽厚,奴婢却不能为主子分忧。今日已是十五,奴婢却还未查到府中何人有异,若是今晚真有什么人在暗里祸害主子,奴婢,奴婢实在”说到此处,月白虽是强压着,喉咙里也是一片混沌不清了。 容子奕抚一抚她的背,道:“难怪你样样都非要自己过手,原是为了这。你放心,上回我们不也过去了吗?有我在,现在又有浩然在,应是无妨。” 月白听到“浩然”二字,明显眼色一闪。她咬一咬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心,道:“主子,于公子” 容子奕抬手止住她,道:“我都知道,由他罢。” 月白一怔,缓缓点头应了。她想知道容子奕的想法,可他既然不说她便不问也不疑她相信容子奕所以她不需问,她也明白做奴婢的本分所以她不该问。吃完手中的茶,月白又自去忙碌,只盼能尽己之力为容子奕分忧。 天色渐暗,容子奕面上一派沉静,默默地跟从月白的一切安排沐浴c更衣,只是身体却仍然不自主的有些僵硬。 伴在他身旁的于浩然神色凝重,靠近容子奕为他整一整腰带,趁旁人不在意时压低声音在容子奕耳旁道一句:“你放心。” 容子奕赶忙压住于浩然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妄为,于浩然却绽出一个笑容,随手拿起一旁暖着的水壶为容子奕的杯里添一添水,举杯道:“祝今夜,你可得偿所愿。” 容子奕接过杯,望住于浩然,毫无犹疑地一饮而尽 他再次恢复清明时,不出所料的,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他不记得是如何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上一件他有印象的事,就是他喝下了于浩然递来的一杯茶,茶里隐隐混着的那一丝不应属于茶的味道,在接过杯的一刹那他便已察觉。 于是容子奕并不惊慌,只站起身慢慢踱步,细细打量起这间屋子。这屋子四面皆是墙,并无窗与门屋内只简单陈设了桌椅,另外便是他方才躺着的这张塌,连摆设书画都没有。容子奕得闲时也学过些奇门遁甲之术,当下便了明了这是间密室,兼且是间从里面打不开的密室。 既已探寻清楚,容子奕又躺回榻上,静等将他关在这里的人再放他出去。 此时关他进来的人,却在属于他的卧房里颤抖,那人便是于浩然。天已大光,于浩然没有等到他想要等到的人。如同一颗赤心落沟渠般,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这痛苦混杂着难堪与愤怒,彻底混淆了他的心智。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骗我!”于浩然紧握着拳头,低低地发出一声怒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剖心之怒 第42章剖心之怒 失去了理智与清明的于浩然睁着通红的双目,抚摸房内月白精心陈设的喜物,只觉刺目又烫手。踉踉跄跄地左扑右倒,他将目中所及的一切皆扯毁下来,口中喃喃道:“这些,这些都应该是我的为什么你永远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忽而他眸光一闪,闪出一丝恨意。猛地站起身,于浩然握紧腰间的匕首,亟亟向关着容子奕的密室去。他是如此急切,甚至没有时间整一整衣冠,只想速速去向容子奕夺回自己的一切。因神智不稳,喜服又累赘,途中踩了自己的衣摆跌了几回,于浩然也似乎毫无痛觉般,只知机械地起身接着前行。待到他如此疾步行去出现在容子奕面前时,面上是泪痕满面c头发杂乱,身上时衣衫零落c泥血不分,形容可谓一片凌乱。然甫一见着容子奕,于浩然积蓄的满腔戾气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忘了也不知自己此刻想要做些什么,只识呆呆立着。 容子奕并不意外见到于浩然,却意外于他一派混乱的外表。伸手把于浩然拉到身前坐下,容子奕便亲手为他整理起仪容,于浩然便乖乖坐着一言不发一指不动,只任由容子奕摆弄。 整理了衣衫,梳理了头发,擦拭了脸庞,于浩然灵台里的清明同着仪容一道回复回来。他想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想解释的很多c想问的也很多,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又该从何说起,只好暂且微微垂首,躲避开容子奕的目光。 容子奕先开了口,道:“我都知道了。” 于浩然惊诧地抬起头,望住容子奕。 容子奕微微一笑,淡淡道:“若我想的不错,你当是想代替我承幸,用凤凰丹一举得子,父凭子贵。” 于浩然看着他,嘴角微不可测地颤抖起来。强压住声调,于浩然问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曾显露半分,为什么甘心被我设计” 容子奕轻轻拍一拍他的背,答:“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轻轻巧巧的一句,却使于浩然如遭雷击。他知道方才自己那个样子若想说什么和和美美的体面话来瞒骗容子奕是万万不能了莫说容子奕不会信,这些话连自己也不会信。他于是索性将心中所想直言,道:“为什么相信我?毕竟如果你不在了,殿下也许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我。”转过身,他讪笑一下,道:“从小就是这样,你是天下第一才子,我的头衔永远是天下第一才子的同门。无论是老师还是天下人,我从来只是你的退而求其次,没有你,我才会被选择。”说罢,凄然一笑。 容子奕望住他,指一指自己的心口,道:“天下人我管不了,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我的退而求其次。”将手指点到于浩然的心口,他接着道:“在这里也不应当是。” 于浩然一怔,颓然道:“我可以不活在天下人的眼里,可我却不能不活在她的心里。”他的眼神猛然变得犀利,望着容子奕的目光仿佛要穿过他的眼眸,道:“她昨晚没有来,你可知道?” 容子奕坦然答:“我知道。” 于浩然听了容子奕的回答,忽然大笑不止,直笑出泪来。他不想叫容子奕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以双手捂住脸,泣声道:“你果然知道。你知道一切,却看着我做这些无用的事?你可是觉得看我这样被玩弄在鼓掌之间这样很有意思?” 容子奕知道于浩然此刻情绪不稳,只平心静气答道:“我并非有意戏弄,只是想保护你。我知你对殿下情深,既是定下此计恐怕并非我能劝阻住。可莫谈你此计本就险的很,我院中亦不是什么太平地。你若冒险代我,我只怕你还未得皇子便已失了性命。无奈之间唯有出此下策。” 于浩然冲到容子奕面前,吼道:“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她是如何召幸我的!我知道该怎么做,是你不知道!”揪起容子奕的领子,于浩然眯起眼,狠狠道:“你啊,总是这样全知全能的模样,凌驾于世人之上,凌驾于我之上。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好月白,现在是死是活?” 容子奕被于浩然抓住领口,只得微微后仰着头,形容虽然局促,神色却仍是淡然,道:“你果真动了月白?” 于浩然加紧手中力道,道:“呵,莫非你连这也算到了?” 容子奕被于浩然压迫得更向后仰一些,道:“你自小便常常扮我,若抛开面容,身量举止倒有九分相似。”他用眼神指一指于浩然耳旁垂落的面遮,“想来能隔着这仍辨出我来的也唯有月白。” 容子奕的话叫于浩然更加深陷入无名的痛苦中。是,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或许是逃避被当作次选,或者是想感受被人捧为首选,便经常扮作容子奕。扮作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实在有很多好处,但凡祭出这个名号,权贵无不抬举,少女无不倾心,仍是由自己手中写出的诗作,署成容子奕便比署成于浩然要金贵许多。如此初初扮起来倒是得偿所愿十分喜乐,久而久之却觉迷失了自我。松开手放下容子奕,于浩然冲到塌尾的铜盆前,对着盆中水打量自己,整理身上的喜服。景离好素色,本是赐给容子奕的这套喜服亦是一抹净色,唯独袖口领间用金线做了纹绣,刺了象征凰国王室的凤凰。于浩然的面容生的俏丽,较容子奕而言多两分温柔风流,着此一身却是平添了几分素净书香气息,再加以玄色软缎蒙住半面,确是叫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他想自己是容子奕,又不想自己是容子奕。 慌忙扯下面遮,平静一刻,于浩然低声道:“既然你全都算到,为何由得自己困在此处。” 容子奕走近于浩然,道:“因为我无需自救,你会来。” 于浩然依然望着盆中水不看容子奕,冷冷道:“说了这许多,你仍以为我不会害你?” “不会。”容子奕毫无犹疑道:“正相反,你是在以你的方式保护我。” 容子奕话音未落,于浩然面前的盆里已溅起一朵水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女王召幸 第43章女王召幸 容子奕的这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实在叫于浩然百感交集c不能自抑,他颤声道:“容兄如此待我,而我方才却” 容子奕不叫于浩然继续说下去,抬手为他拭一拭眼角,道:“不过关心则乱罢了,我明白。若是异位而处,恐怕我也会如此也未可知。”微微一笑,他接着道:“说来我们也有多年没有打架了,今日你倒尽兴,我却还没上手。” 于浩然复伸手轻捶一下容子奕,道:“连上这一下,让你打回来十倍便是。”稳一稳心神,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怎么,还不愿和我说真的?” 见于浩然似是终于回复了平静,容子奕揪紧的心亦终于松驰几分,诚实答道:“是今夜。” 于浩然望住他,复问道:“你打算如何?” 容子奕垂目苦笑,不自觉地伸手理一理衣摆,答:“不过应召罢了。” 于浩然知容子奕心中不愿,虽知当是徒劳,仍问了一句:“果真别无他法?” 容子奕抬首一笑,回望住于浩然,不答却道:“那颗凤凰丹你且收好了,我必会助你如心中所愿。” 于浩然心中大动,以笑掩泪,道:“你的命也留好了,我必会助你如心中所愿。” 容子奕闻言一惊,道:“你怎知我曾一心求死” 于浩然又是一拳捶到容子奕胸口,道:“你当真我愚钝若此?莫名与我断交,又多番违逆殿下,我初初虽是中了你的计的,却也不至于久久不悟,否则又怎会借生辰的由头去找你。”说着他面色一黯,“只恨彼时自身难保,不能为你解忧,如今则更是,只为你添愁罢了。” 容子奕摇摇首,道:“非也非也,如今你我二人同行一道,想必如愿之日不远方是。” 二人相视一笑。 从密室出去,回转至小楼中,在厅中急得团团转的月白甫一见容子奕眼中的泪便摇摇欲坠下来,咽声道:“主子可算回来了,倒叫奴婢好找。”说罢眼神瞥向于浩然,竟凌厉似刀削一般。 容子奕微微挪一挪身,挡住月白的视线,道:“叫姑姑担心了。”将月白拉至一侧,容子奕轻声将前因后果简要地向她叙了一叙,只不过瞒住了自己初初不肯告知他二人召幸实乃十六的用意及将于浩然的行径美化为他已知十五之夜或有危险故而代之。 月白亦是个知错就改的,听了容子奕所言便行向于浩然面前施一礼,道:“原来于公子做这些皆是为了回护我家公子,奴婢却以小人之心揣测公子,实在羞愧,还望公子见谅。” 听了月白这席话,于浩然立时明白容子奕必是为自己编排了好话给这忠心的女婢听,便亦回一礼道:“于某昨夜确然冒犯了姑姑,还求姑姑谅解。” 月白机敏道:“于公子说笑了,昨夜奴婢照常服侍了主子便去睡了,倒未见过公子。” 容子奕对月白的懂事很是欣慰,而月白对被弄的一塌糊涂的喜服很是头疼,急急领着山花几个去重新布置今夜需用的喜物不提。 行将入夜,沐浴c更衣,容子奕面上一派沉静,默默地跟从月白的一切安排。一切同昨日一模一样,仿佛昨天凭空消失了,今天才是昨天一般。 于浩然望住容子奕,心中忽然又起波澜。较之昨日僵硬的体态,容子奕今日的形容要放松从容的多,想来昨日不过是假扮紧张好骗自己笃信十五召幸是真罢了。 于浩然的心突然感觉被什么揪住一般。从小到大,容子奕皆是以淡然模样将真实的心意与想法隐藏于天下人面前,却从未对他有过半分欺瞒,算来这倒是容子奕头一回欺瞒于自己。然而这还不是最叫于浩然揪心的最叫他揪心的是容子奕仿佛,已没有那么抗拒召幸一事。 容子奕对自己目前的感觉亦有一样的察觉,较之以往一想起要被那女王爷召幸就浑身不适夜不能寐恨不能一死了之的心情,如今真真儿要被洗干净放床上了却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甚至,没有感觉。 这也很叫容子奕他自己揪心。 他忽然想起了与景离的初遇。那一夜他其实到底有没有与景离做些话本子里写的叫小姐必须得下嫁于书生的事情?他到现在还弄不分明。但今夜,恐怕他天下第一才子,无论做什么不做什么,都须得“下嫁”给这小女王爷了。 呔,如此荒唐的事,终归还是免不了。 然而隐约间容子奕有一种预感,他预感他与她今夜什么也不会发生。他如此想着,也如此说了出来。 于浩然闻言一惊,以为容子奕知道了景离召幸自己时使的把戏,不由脱口问道:“你是如何知晓?” 容子奕皱一皱眉,道:“不过预感罢了。我入府日子不短,殿下若真想召幸我,早可成事,何必等到今日?只恐怕今夜我连殿下的面亦见不着。” 于浩然松一口气,暗笑自己多虑,容子奕再是如何机智的,也不至于神到无来由地探得此事。于是他顺着话头宽慰道:“若果真如此,倒遂了你心意。”顿一顿,他皱一皱眉,似下了什么决心般,假意作轻松口吻道:“不过,就算不能谋面,却未必不会你可还记得我当时,平白有了身孕,却也没见过殿下的面容。” 容子奕听于浩然提起此事,以为自己言语不周c伤到于浩然的痛处,亟亟道:“抱歉,我并非有意” 于浩然摆一摆手打断他,道:“此事我早已放下,不过随意调侃罢了,你倒是白白道歉了。”见容子奕似是没能明白自己的提点,他从月白手中拿过面遮,亲手为容子奕戴上,复道:“我倒望你今夜能看得明明白白,将我那份也看回来才是。” 于浩然此话说的古怪,容子奕虽不能十分了然,却也大概悟到于浩然是有心提点他些什么。既是于浩然不能明说的,想必是与那女王爷有关c且有所禁忌之事。 被收拾妥当送到喜床上静待这一夜的容子奕想着想着不由脖颈一凉,唯有盼望今夜的召幸又因为什么作罢了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好久不见 第44章好久不见 端坐于喜床上,容子奕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算时辰。 吉时到,院里准时传来王爷驾到的通传。 紧张c恐惧c羞怯纠结而复杂的各种情绪忽然一下都涌进容子奕的灵台中,使他一时不知究竟心中有何感想,陷入了与白天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无感状态中。只是情绪上虽还未有定论,心跳却不经他的思考与决定擅自变得又快又重,一下一下敲击在他胸口上的声音那样分明,让容子奕疑心整个院里的人或许都能听到。 一道一道门开,一队一队迎送,容子奕耳听着景离的仪仗越走越近。然而天下第一才子到底是天下第一才子,虽说这一颗心已快跳出来,心中却本能地保留了几分清明,不自主地分析起现下的状况。愉亲王府里头虽已有了三位有名分的公子,却还是头一回用了正式的仪仗,这一出确实远远超出容子奕的预期。他早已熟读凰国的礼制,这样的仪仗用在身份低微的侍公子身上虽不越矩,却鲜有人如此使用。那女王爷如此大费周章,背后到底有何用心? 还未及细想,景离的仪仗已到了喜房前。一双礼仪女官先入门来说了一堆吉祥话,又以兰枝叩床寓意美满,一番铺陈后景离方款步而入。 虽是隔着喜幛看不分明,容子奕仍感觉到了景离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皇族之气扑面而来。容子奕熟悉这种气息。以往在外间时他曾也见过许多各国皇室,这些人无论才能脾性如何,都有着同样的这种独特的气息。它是一种天命之人的骄傲,是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是一种不可撼动的庄严。 景离在喜床前的椅上坐下,抬一抬手示意。雨霁会意,照例先说了一些吉利话,方切入正题道:“殿下有三问,还请公子作答。” 容子奕应道:“姑姑请问。” 雨霁问:“第一问,若公子与友人理念相悖,公子当如何?” 容子奕不假思索答:“不过求同存异罢了。” 雨霁再问:“第二问,若公子与殿下理念相悖,公子当如何?” 容子奕从容答:“当择益于殿下者。” 雨霁又问:“第三问,若殿下与天下理念相悖,公子当如何?” 容子奕坦然答:“应以天下为重。” 三问罢,雨霁垂眼望住景离,等待景离的指示。 景离面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直直地望住喜床上的容子奕,扬一扬手,吩咐道:“带她们都下去吧。” 这还是雨霁头一回在景离召幸时得到这样的指示,心中不免一诧。莫非此回,她真打算亲自与容子奕度?然而心中虽有异,雨霁面上却不露半分,只答应着将屋内一干人等皆带下去了。 喜房内于是只留下了景离c容子奕二人,一时二人无言,只听微风轻轻吹拂喜幛带起轻微的呼呼声。 如此静默了一刻,景离立起身,缓缓向喜床走近。 容子奕本来已回归平稳的心跳又噼里啪啦地乱跳起来,她愈靠近便跳得愈凶,待到她掀开喜幛的一瞬,他的整颗心更似烟花般爆炸开来 只见五指纤纤挑开喜幛,景离娇俏如玉的面容出现在容子奕的眼前。她微微一笑,轻轻道:“好久不见。” 自打到此处来,容子奕便只知道景离的种种不好之处,全然忘记了景离的笑靥可爱见了景离的笑靥后,他便尽忘了她所有的不好之处,也忘了如何开口说话。两人就如此对望着,仿佛世间万物皆已凝固。 景离勾起嘴角,用一个更甜美的笑容打破了这对视,带着几分娇嗔道:“你就让我一直这样站着?” 容子奕适才意识到景离现在这个站姿其实有些别扭,可现下的景况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除了请她上床来,便是请她床上来。这两个选项让容子奕腾一下红了脸,尴尬地不知怎么才好。好在面上蒙着软缎,加之红红的喜幛印得所有东西都是红红的,恐怕倒也不明显罢。容子奕如此宽慰自己道。 景离以为他尴尬蠢钝的模样甚是可爱,还想再多观赏一番,却也明白他在风月上着实如石头一般,恐怕要等他开口相邀自己便要站到天荒地老。于是她自己攀上床去与容子奕对面坐下,自语道:“既是你不请的,我唯有自来了。” 容子奕不自觉微微后退一些。 恰有一阵风吹过,秋风寒凉,景离受了风微微倒吸一口凉气缩一缩脖子,抽出腿来改为抱膝而坐,扯过一床锦被把自己裹上。 容子奕见景离此状,便起身欲下床去。景离慌忙拉住他的袖子,抬起脸怯怯问道:“你去哪里?”她亟亟辩解道:“我只是冷了,不是要做什么。” 容子奕望着她此刻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已化了大半,柔声道:“我去关窗。” 景离抿抿唇松开手,容子奕便转身走向窗前。他的步履虽是平稳如常的,面上却早已七零八落。容子奕并不是个端不住的,只身辩朝堂,匹马闯敌营,他面上一贯的淡然伪装连生死亦不能撼,此刻却不能再掩藏心中半分。他知道他不能让景离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于是趁着合窗的工夫,容子奕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回忆起景离种种不堪之事,从将自己骗掳至此,小院书生之戮,到南韵的自残c浩然身心之伤,是她将自己与身边的所有害至如此境地。容子奕一遍遍告诫自己,那女子并非她容貌那般温柔可爱c更并非他曾一心求娶的她伪装出来的离。 如此想了合上窗门再加倒一杯热茶的时光,容子奕自信心神已经稳定c灵台已经清明,便转身回去。一回身,正见景离将头上的凤冠扯下,随意用手指梳理一头长发。她微微抬眸望一眼容子奕,眼中盈盈如水。 只这一眼,容子奕晓得,刚才做的半天心理建设算是又白费了。 执着茶杯向她走去,容子奕在心中暗骂自己无可救药。明知她心肠狠毒,明知她并无半分真心,可自己却如此心甘情愿,心甘情愿陷入她给自己造的假象 他从不晓得,原来自己是如此心悦于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唇舌互探 第45章唇舌互探 微微侧过头,容子奕将热茶递到景离手中,道:“喝杯茶,暖暖身。” 景离乖乖接过,低头吃了几口热茶,忽而噗嗤一笑。她抬头望住容子奕,道:“我想过无数次再见你第一句会对我说什么,万万没想到会是,”她学着容子奕的声调语气道,“我去关窗。” 容子奕将她手里的茶杯接回来随手搁在一旁案几上,道:“那么,殿下以为,小生会对殿下说什么?” 景离忽而敛了神色,望住容子奕,沉声道:“说,你讨厌我手段卑鄙,你恨我欺骗于你,你不屑于与我这样的人为伍。” 方才还是软语绵绵的小女儿,瞬间变作了犀利精明的女王爷。景离话锋转变之巨,叫容子奕不由一怔。不可否认,她所用的词句虽偏激些,却的确是他心中曾浮现过的念头。在小院的那些备受煎熬日夜里,他确实如此怨恨过。容子奕惯常的淡然模样不自觉地浮上他的脸庞,他垂下眼不看她,道:“小生不敢。” 咬一咬唇,景离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向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容子奕没有防备,身子一下向景离扑去,赶忙勉力支撑方才没有叫二人贴个密实。 景离看住容子奕的眼眸,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心中确是这样想的,是吗?” 她的眼眸离容子奕那样近,仿佛能看到他心里去一般,叫容子奕无从闪避。未多犹疑,他坦坦然道:“是。” 景离勾起嘴角,伸手将容子奕轻轻向后一推。容子奕便顺势向后退一些,整一整领口衣袖,复施施然端坐好。 将手肘搭于膝上,以手支颐,景离道:“我确有对不起你之处,但你所见也并非完全。是非曲折我不愿辩,你自有你的定夺。只有一样,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抬首环顾四周,她自语道:“你是否觉得,今夜我所用的礼制超乎了侍公子应用的?”她将目光落回到容子奕身上,嫣然道:“因为这不是本王给你的,而是你答应给我的婚礼。” 容子奕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初遇她的那一天,她嘤嘤地啼哭,直到他赌咒发誓以最隆重的礼节娶她为妻。 “好了,”景离起身下床,道,“既然此刻你心中对我皆是怨恨,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话未说完,容子奕已扯住她的袖子,低声道:“你去哪?” 景离未料到他会有此举,惊得瞪圆了一双桃花眸,不一刻又化为欣然一笑,道:“不过是想去命人再取一床锦被来罢了。不管你再厌弃我,我今夜都不能走,否则恐怕你今后在这西院里的日子会不好过,只能请你委屈一夜了。” 容子奕忽而用力一扯,景离便整个人跌入他怀里。容子奕声音淡淡的,在她耳边道:“若是再取一被,较之殿下不曾留夜亦好不了几分,不若就如此睡吧。” 容子奕突然的反扑确是惊讶了景离。虽然她知道外间的男子较凰国的不同,在男女之间要主动霸气的多,但她却并不觉得容子奕能有此能耐。 景离猜得不错,凭借容子奕在风月上的能耐,此刻他虽是将她抱在怀里了,也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了。现下他全身僵硬,心跳如雷,较之如何与景离亲近的心思,如何不叫景离发现自己其实窘迫如斯的念头倒要更强烈的多。 景离背贴着容子奕,其实心跳亦是怦怦然。僵了一时,她体贴道:“我知你此刻不能全然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伸个懒腰巧妙地脱出容子奕的怀抱,她与容子奕拉开一些距离,翻过身面对他道:“这些繁文缛节还怪累人的,折腾了一日,不若早些休息吧。” 本以为如此双方皆可松一口气,谁知容子奕却突然又一进取,道:“殿下还未摘了我的面遮。” 凰国花烛夜男子覆住半面的面掩意义非常,摘下面掩便等同二人心意一致。是而容子奕这一句着实使景离一愣,一时不能答。 容子奕接着道:“这个实在有点气闷。” 景离被容子奕的话逗乐,伸手将他面上蒙着的软缎一掀,他的脸庞便全然显露出来。离在伏流山上初遇那日还未满一年,容子奕的脸庞却显见着消瘦了。 景离的眉头微不可测地一皱。容子奕在伏流山上的日子她不是不晓得,那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却比如今锦衣玉食养着要丰润许多,可见他留在此处究竟是不愿罢。 容子奕对景离回以一笑,因清瘦而愈发分明的轮廓使他的笑容比景离记忆里的更加好看。忽然,他捉住景离的手放在唇边。景离面色一变,下意识想要抽回,却听容子奕低声道:“殿下,其实你根本不想与我,是吗?”未等景离作答,容子奕继续逼近她,道:“你所说的,所做的,都只是想利用感情控制我,让我为你所用,是吗?” 景离方才的柔软心思一下尽散,她面无表情地望住容子奕,猛然欺身而上反压住他。凰国皇女自幼习武,景离虽天生身子不足疏于武学,但压制容子奕这样的文弱书生还是绰绰有余。从上而下看着他,她一点点将身子向下压,直至与他鼻尖相碰。她的耳已听到他的鼻息,她的皮肤已感受到他唇边气息的温热,而他,却只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既无所畏惧,亦无所期待。 容子奕的神色使景离失了兴致,她翻身而下裹了锦被背对着容子奕,以叫人听不出分毫情绪的语气道:“我方才已说了,万般我皆不辩,全凭你自己定夺。日后不必再问。”说罢合上双目作入睡模样。 方才只是硬绷的容子奕悄悄轻舒一口气。他望着景离脑后散乱的长发,良久方沉声道:“小生愿为殿下效力。” 景离睁开眼,却不作其他反应,静听容子奕接着说下去。 容子奕接着道:“殿下为留住我已伤害了太多人。只要殿下不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我自愿一生留在凰国,尽我所能辅佐殿下。殿下也不必再花心思用任何东西控制我。” 景离转过身,望住他勾起一侧嘴角,道:“不再伤害旁人?那么,是让本王伤害你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终身禁足 第46章终身禁足 容子奕顿一顿,沉声答:“若殿下与小生理念相悖,择益于殿下者。” “这么说来,”景离一只手搭上容子奕的脸,“只要益于我的心情使我高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容子奕不言语。 景离只当他默认了,勾一勾嘴角,探手取过垂在容子奕耳旁的面遮,细细叠了几道覆在他的眼上。 容子奕不反抗也不言语,只是身体本能地一僵。景离轻笑一下,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微微上台,软声道:“怎么,怕了?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容子奕倔道:“但凭殿下欢喜。” 景离冷哼一声,猛地松开手,呼道:“来人啊,掌灯!” 一会儿,喜房内变得灯火通明,即使隔着蒙在眼上的软缎容子奕亦可感受到光的刺目。有手探入他的衣内,温润柔软,直直向他心口处去。 此时如是在写话本子,则应当是霸道王爷俏佳人的戏码,落笔下去无非两个走向。一是今夜后二人冰释前嫌相亲相爱,过后再提起此夜还别有一番意味二是今夜后她弃他而去,无非也只是无良王爷浅淡一笔风流。可惜,现下的情况却是两者皆非。 因为才刚一碰触,容子奕便知道,那不是景离的手。 容子奕忽然想起于浩然的提点。难怪于浩然欲言又止,难怪他腹中胎儿明明保住了却又不能成活,原来景离根本就不曾真的召幸于他,甚至不曾给他一点尊严与垂怜!如此将他们随意交给其他的女人凌辱,在她眼里,他们不过如同草芥一般吧。 想及此,容子奕心中已寒透,原本还不自觉抵触着的身体亦完全松懈下来,任由在衣服内游走的手摆弄。留着这清白有何用,留着这身躯又有何用?且任之由之罢。 然而身子虽可不要,脑中却不能停止思想。容子奕不愿想却不由想道,她应当在看吧。看自己被她玩弄在股掌间饱受折磨,看自己轻而易举便被磨灭了所有的自尊。可惜他看不见她。每每她行卑劣之事时,他皆看不见她的模样。他想看到她狰狞的嘴脸,至少在怨恨时也有个念想。他不愿每每想起她时,永远是那副他初初喜爱上的她伪装出来的可人模样。他无法憎恨那样的她。 那手越抚越深,正待要突破容子奕最后的防线时,突然停了下来,四周随之一片静寂。 一刻,两刻仍是静寂。容子奕悄悄掀开覆在眼上的软缎,原来房内早已只余他一人。 坐起身整理好衣衫,容子奕呆呆望住喜幛上的图样出神,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头一回觉得脑子里空空的。 他想起他在外间周游列国时识得的一众红颜知己,她们有的是公主,有的是名妓,虽则身份不同,却都是才貌并重的绝世佳人。然而或许天妒红颜,她们被利用c被欺骗c被当作物品交易,不仅没有过上诗画般的生活,往往连生而为人的权利都被剥夺没有人在乎她们原也是个人,哪怕是她们所爱的人。 他还记得周国花魁玲珑儿被她相许三生的戍远将军亲手夜送入政敌房内后,她告诉他的话。她说她不怨他,她说世间本无良人,她说生为女子断不可动心,因为若是动心,便是地狱。 如今在此阴阳颠倒处为男子如此切身感受一番后,容子奕终于明白玲珑儿的地狱之言果然非虚。 可怜无望,逃出无门。 翌日一早,王府大掌事雨霁便来容子奕院中传景离旨意。 雨霁一面肃穆,道:“王爷有旨,晋容子奕为侍公子,赐号为容,居此院主位。晋于浩然为侍公子,赐号为浩,移居春林轩东室,赐近侍一人。”念及此处,她顿一顿,略放低些音调:“殿下玉笔,赐名此院为南四房。南四房主位容公子,即日起禁足院内。” 月白是个忠心的,闻言虽知越矩仍斗胆问道:“敢问雨霁姑姑,我家公子需得禁足多少日子?” 雨霁斜睨答:“禁至殿下赦免之日。” 月白张口还想再问,容子奕却做个手势示意她不可多言,并率先叩首道:“谢殿下恩典。” 院中诸人便皆随之叩首道:“谢殿下恩典。” 待人群退散开,于浩然急急把容子奕拉进里间,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殿下为何突然晋了我的位分?为何把这里赐名为南四房又禁足你?昨夜你与她说了什么?” 容子奕望着于浩然,良久方道:“你吃了那些苦,为何不早与我说?” 于浩然一怔,垂下眼道:“你都知道了。”猛地睁大眼,他抓住容子奕的双臂,亟亟问道:“莫不是昨夜她真也如此对你了?” 容子奕摇摇头,道:“倒也不算。”抬起头看住于浩然,他淡淡道:“我应承一生留在此处辅佐她。” 于浩然大惊,道:“然后呢?然后换她垂怜于我?你可是疯了?!” 容子奕摆摆手,道:“我是自愿的。她若言而有信,今后便不会再伤害你。如今我被禁足于此,恐怕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了。”见于浩然红了眼眶,容子奕微微一笑,伸手刮一下他的下巴道:“怎的来了此处后变的如此爱哭哭啼啼的,倒真似换作女子性格了一般。” 于浩然强行将泪水逼回眼眶里,嘱咐道:“殿下今日如此折辱你,恐怕这段日子你这院里的日子不好过,若有人踩损你便先忍着,若短些什么的便使月白去我处拿。” 容子奕环视一圈,道:“无妨,叫什么说什么,无非一句罢了。何况叫南四房倒也没什么不好,我在小院里在南四号房住的日子也不短,在这无亲无故之地,这名字倒有几分亲切。” 正此时,月白进来道:“二位公子在此处说话,倒叫奴婢好找。”微微施一礼,她请道:“浩公子今日便需得移居,现下院子里人多手杂,恐冲撞了二位公子。奴婢已在后院僻静处设了桌,公子不若去那边相叙。” 赞一句月白妥帖,容子奕便携着于浩然往月白设的地方去了。心有灵犀般,二人皆不再提起方才的话题,只是饮茶对弈。如此待到傍晚,一切收拾停当,新赐给于浩然的近侍秋意便前来请他移居。 容子奕将于浩然送到院口,微微一笑,调侃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只能到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忠仆往事 第47章忠仆往事 于浩然愣愣地望住容子奕,道:“子奕,你若心中有苦不妨吐露出来,莫要如此勉强支撑。你这个模样,实在叫我担心。” 容子奕又是一笑,道:“我确实无妨,你不必多虑。” 于浩然握住容子奕的手,压低声音道:“你放心。” 容子奕点点头,道:“保重。” 秋风乍起,月白捧来一拢披风为容子奕围上,二人便倚在院口目送于浩然。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容子奕方才虽未在于浩然面前有所表露,心中却很有些悲愁,不由轻叹一口气。 月白察觉到容子奕的悲愁,忙宽慰道:“主子,无论如何,月白都会一直陪伴主子。” 容子奕回身看一眼月白,但见她虽是极力掩饰的,一张脸仍掩不住心中忧愁,唯独望着自己的眼神却满是坚毅。容子奕于是半真半玩笑问道:“若是殿下关我一世,莫非你也要陪我一世?” 月白将头点成个拨浪鼓,坚定回答:“奴婢自是要陪主子一世的。”见容子奕望住她,月白脸一红,微微垂首,补了一句:“霞红他们三个,也会一直陪着主子的。”似乎觉得仍说的不明不白,她又辩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四个既然是主子的近侍,必当誓死效忠主子,还请主子放心。” 月白这一番表忠心的话让容子奕在这无亲无故之处到底得了一点暖意,伸手揉揉她的头顶,容子奕回身向内走去,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一世陪我困在这里。” 容子奕的话叫月白燃起了希望,她亟亟追上去,追问道:“主子可是有法子让殿下解了禁足?” 容子奕似未听到月白的话,顾自环顾房内,微微皱起眉,反问道:“这大半日倒是搬抬了什么?怎的房里还是满当当的。” 月白噗嗤一笑,道:“是浩公子搬又不是主子你搬,房里自然还是满当当的。” 容子奕随手抚一抚身边的铜镜,问道:“方才我这房里,是什么人进来过?” 月白答:“刚刚一应皆是雨霁姑姑领着在殿下跟前伺候的几位姑姑全权监理。不过公子放心,奴婢虽不能在此处盯着,却也命人留心了箱子的出入数量,我们应当没丢什么东西。”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有你看家甚好。只是我也并非担心丢什么,无非身外物罢了。”他伸手招呼月白道:“来,坐下陪我吃杯茶吧。”见月白不敢,他调笑道:“如今这儿只有我们自己几个c再没旁的了,还怕什么的?” 月白还待犹豫,却被容子奕亲自按在了椅上,主仆两个便看着景吃起茶来。 闲话几句,容子奕沉吟一会儿,道:“姑姑莫怪我唐突,与姑姑结缘已有数月,愈与姑姑相处,越觉姑姑与众不同些,实在不像是个侍从。斗胆敢问姑姑,是何身份来历?” 月白垂下眼抚一抚鬓角,坦然答道:“不敢瞒主子,奴婢是三年前才充为官奴的。家母原是司文的官员,奴婢有幸,得先帝抬爱,自幼选入宫中为皇子陪读,少时便与殿下相识。可惜三年前逼宫叛乱之祸,家母因曾为已废黜的平亲王的学生,虽未实际牵涉其中c但仍旧难以独善其身。家母身亡后,家中人等或是死c或是充为官奴。照理充为官奴者,多是做些苦累之活,长久下来多是不成人样。奴婢得以在此侍奉主子,盖因殿下仁厚,犹记得少时之情,向陛下要了我来府中伺候,免了我劳役之苦。” 容子奕为她添一添茶,道:“三年前的逼宫之乱,我亦有所耳闻。我听闻彼时陛下与殿下两个刚经了患难,感情尚好。陛下为让殿下出气将平亲王一系交由殿下随意处置。如此算来,你家道中落乃是殿下亲手所为,难得你倒称她仁厚。” 月白望住容子奕,切切道:“主子此言差矣。逼宫叛乱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殿下处置平亲王一系严厉乃是治国应当之道。若殿下因为与我有几分情义便放过家母,便是轻重不分c赏罚不明,如此以后该如何服人c如何治理朝政?何况家母生前曾教导,为官者除了尽心为责,必要时也需为朝政有所牺牲。此回为平定天下而死,本就是为官应尽之责罢了。” 容子奕复问道:“你心中果真丝毫不怨殿下?” 月白认真而坚定地点点头,道:“此事殿下并无分毫过错。”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姑姑果然是明大义之人,方才是容某妄论了。” 月白适才反应过来容子奕是试探自己心智,闻得他称赞,面上不由一红,低头添茶不语。 容子奕执一杯站起身踱开几步,缓缓道:“听姑姑所言,姑姑与殿下相识已久。姑姑以为,殿下是怎样之人?” 月白跟着起身,盈盈笑着望住容子奕,道:“若论起来,殿下与公子倒是相似的很。” 容子奕正吃一口茶,听了月白这一句,呛得咳嗽不止。 月白赶忙递上张帕子为容子奕拭一拭嘴角,关切问道:“主子可是喝急了?” 容子奕心想哪关茶水的事c明明是你将自己与那残暴女王爷一道类比吓得罢了,边又呛了几声,边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接着说。” 月白再以关切的眼神望一回容子奕,方接着道:“奴婢自小在宫中出入,宫中的人虽面上都和和气气,其实心中有善之人不多。主子与殿下都是大善之人,奴婢以为主子与殿下甚是登对。” 善?容子奕回想起来此处后景离的种种行为,确是很难将她与善字放在一起。诚然,就如同方才他与月白谈及她对废黜的平亲王一系的雷霆手段时的结论,景离对小院书生的种种做法确有她的合理之处,只是若论善,似乎便不及了,毕竟这些书生并未犯下什么伤天害理之罪。他们夜间被捉走时的哭嚎,与那日侍卫刀锋上的鲜血,每每当容子奕闭起目时总仿佛还听得到看得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殿下移居 第48章殿下移居 心中虽如此想,容子奕却也想听听月白眼中所见的景离,便示意月白继续说,道:“殿下之善,何以见得?” 月白于是娓娓道来:“殿下其实自小便仁厚善良,殿下七岁时曾随先帝南巡,回宫后因为南巡时所见贫瘠处百姓生活困苦而闷闷不乐,还拉着夫子通宵数日拟一策论面呈先帝,列举了行途中种种所见不必要之开销,更自请缩减殿下宫中的开支以赈民。殿下便是如此,对无论是何身份之人皆是倾心相待。”谈起旧时的景离,月白眼里隐隐似有光,接着道:“记得以往在宫中,其他皇子在夫子面前虽不敢造次,背着夫子对我们这些伴读却总是呼来喝去c动辄非打即骂。唯有殿下待我们为友c为我们出头,直至伴读满十岁出宫,殿下也常与我通信。每逢先帝设家宴,她都求先帝恩准几个伴读入宫一叙,见了面仍待我们同幼时般,背过人去悄悄儿便笑闹。”说至此,忽然她眸光一黯,“只是三年前那一场逼宫后,殿下就有些不同了。自殿下仅此劫数后,我便很少看到殿下笑,仿佛无喜无悲一般,即使面上笑着,也不过是皮肉之表象,眼里心里都没有笑意。直到”她抬起眼,望住容子奕,“直到主子你来了。”见容子奕愕然的模样,月白轻轻一笑,道:“自主子来后,殿下仿佛恢复了生气,会气恼会开心。所以奴婢想,殿下将主子禁足于此不过是一时气恼罢了,否则以殿下如今的脾性,真要厌弃了主子不过一个杀字便是了,何故要又是赐院名又是罚禁足的折腾?” 月白的话叫容子奕心中一动,一丝不该有的奢望又升腾起来。借吃一口茶的动作缓一缓心神,他方试探问道:“姑姑原在书房内伺候,想来殿下如有关于我的喜怒,不外乎是源于策论之类罢?” 月白是个老实的,诚实答道:“主子没来多时我便被送去和山花他们一道儿了,若说切实的倒也不知。不过确实也听书房其他管事提过有一阵儿主子不肯好好儿写策论,可把殿下气坏了。” 容子奕听罢,心中那丝奢望又是一落。她果然只是想要自己为她所用罢了。若他真只是伏流山上的山野之人,从一开始他便不会在那里遇见她。 容子奕在心中暗笑自己可笑,前夜明明亲口与景离印证了她想要的无非是他的才学,今日却还因月白的话生出一丝侥幸和期望,非要再切切地再去求一个打击不可。怎么可能c怎么可以至今执迷,指望她对自己有真心? 月白显然说得意犹未尽,见容子奕不答话,便另起话头问道:“主子今日怎的想起问我关于殿下的事?”顿一顿,她又补充道:“主子可是头一趟问殿下的事呢。”又顿一顿,她又又补充道:“莫非,主子是在想如何得殿下欢心,好解了禁足?” 容子奕吃一口茶,望一望窗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点点头道:“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院里。”然而他想要离开的,不止是这院里。 景离的声音突然传来:“本王倒想与你长长久久困在此处。” 见景离大摇大摆地进来,月白赶忙站起来退至一旁。容子奕不动声色地一愣,便即刻反应过来,施施然起身行礼道:“不知殿下驾临,小生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景离探身捏住他的下巴,戏言道:“我若不恕呢?” 容子奕微微一笑,答:“小生但凭殿下处置。” 景离望住他的眼睛,道:“妾。” 容子奕显见得没有听懂。 景离补充道:“你应当自称妾。” 容子奕显见得不太能接受这个自称。 忠仆月白适时站出来,行一礼道:“奴婢有罪,未及将受封后的礼仪教于容公子,令公子失仪,还求殿下责罚。” 景离瞥一眼月白,道:“如今你可只护着他了。”转回眼神看容子奕,“他这样的大才子,哪用你教?想必早就将这里的礼制看熟了。”松开手拣一椅子坐下,景离道:“罢了,反正往后日子还长,不差这一两声。” 月白又行一礼,道:“谢殿下宽恕。”说罢取一清净杯,预备为景离添上茶,问道:“殿下何时来的?先喝杯热茶暖暖身罢。” 景离看一眼容子奕,道:“我进来的时候正听到有人说要想法子得我欢心。” 容子奕的面色不自觉地一红。 月白确实贴心,见容子奕此时羞窘,便又站出来福一礼道:“是奴婢妄言,请殿下赎罪。” “教唆主子,确是大罪。”景离勾起一侧嘴角,道:“不过此回却教唆得很好。”抬一抬手,她示意月白平身。 月白抿嘴暗暗一笑,起身执起茶壶正要往那杯里倒茶,景离忽然开口道:“我不用这个,去茶柜里头取我惯用的那个玉的来。” 月白一怔,景离所用的物什怎会在这院中?但她不敢违抗,只得犹疑着转身往茶柜去。打开存放茶具的匣子,景离平日里常用的玉杯果然置于其中。月白于是赶忙回头望了容子奕一眼。 容子奕得到了月白的示意,大致便将现下的状况猜得了几分想来方才那大半日的搬抬不是为了将于浩然搬出去,而是为了将景离搬进来。 景离向来少入西院,连带今日新封的两个,现在院子里摆着的五位公子倒有三个几乎可算是连景离的面都不曾见过,如今她却大摇大摆地把常用的物件都搬抬过来做出要长驻的样子,可当真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件了。容子奕虽还不完全明白景离前脚封了此院将自己禁足c后脚便要搬来与自己常住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却也心知不妙。须知在后宫中,盛宠比无宠危险百倍,这南四房日后恐怕便要成为众矢之的了。想起于浩然对景离的情深c远公子对自己的敲打以及画c秦那两位明的不能更名的争宠心机,容子奕忽而有些头疼的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口中之祸 第49章口中之祸 这大事件的始作俑者此刻却如同没事人儿般,眯起眼笑盈盈地望住容子奕,道:“爱妃怎的不坐?” 容子奕扮傻试探道:“难得殿下玉驾亲临一回,小生不敢坐,站着伺候便是。” 景离交叉双手十指搭桥状,将下巴抵在指背上,道:“本王不喜欢聪明人装傻。” 容子奕于是望一眼那玉杯,又将眼神转向景离,直言道:“殿下是预备在我处常驻?” 景离微微一笑,道:“不错。”她伸手把容子奕猛地拉近身侧,贴近他的耳,缓缓道:“本王今日起便打算在你这儿住下了,本王要与你同吃同住c同行同止,给你大把的时间讨我的欢心。爱妃,你欢喜吗?” 景离唇齿间的气息叫容子奕耳根酥麻,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南四房粗陋低贱,不能与殿下贵体相配。” 景离轻笑一下,道:“低贱?为何低贱?在这王府里,我说哪个配的上本王,哪个便配得上本王。南四房虽说是下院里的房号,可本王喜欢既然本王喜欢了,它便是极好的。”搂住容子奕的脖颈,她柔声道,“你放心,从今以后本王会给你万千宠爱,你想要的不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且只给你一个。” 容子奕适才完全了明了景离的用意,淡淡析道:“殿下先将我贬如地下微尘,再将这微尘捧为天上星辰,如此便使这份荣耀加倍,无他人能及。殿下之巧心,小生拜服。” 景离勾一勾嘴角,道:“是啊,此番倒的确花了我一些心思。我知道你不怕踩损,莫说我将这小院赐名为南四房,就算我将你赐名为南四房,以你的心智恐怕也难以撼动你一二。不若反其道而行之,赐予你盛宠,把其他人想要得到的全部都给你,我倒想看看你所想要保护的人,还会不会与你讲什么情c什么义。” 虽则景离已经把来意说的分明,但两人并坐一桌用膳时,容子奕望着她,仍觉有些恍惚。 景离进膳很谨慎。不仅味味菜都经过三道验毒后方呈上来,且每一道她都只吃两口,无论放入口中的是什么,她面上始终平平静静的,简直如同没有味觉一般。 容子奕忽然有些心疼。他知道她的谨慎意味着某些伤痛的经历。 见容子奕怔怔地望着自己,景离微微歪一歪头,回看住他道:“怎么?可是觉得我古怪?” 容子奕垂眼不应。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景离放下筷子,托着腮,道:“从前有个小皇子,因是嫡系血统,自小受尽宠爱,一贯顺风顺水的,不知人间险恶。她平素最喜欢吃一味桂花糕,每日用膳必要吃几块,这事情合宫上下都知道。她的宫人劝诫她,不要痴迷于某种食物,可小皇子不谙世事,并不以为自己喜欢吃桂花糕是件错事。然而皇宫中哪是清净地,不除了她这个嫡系血脉,其他皇子何日才有出头之时?虽然帝王宠着她,为了防止桂花糕给她带来祸患,从来她所吃的桂花糕从原料采摘到烹饪制作再到起膳,都是由忠c智之人特别监管,照理说当是天衣无缝。可是有一天她吃了桂花糕以后还是出事了,昏迷十日不醒。帝王大怒,集了整个朝堂之力彻查此事,可那歹人下毒手段极高,无论碗碟c原料还是小皇子吃的那块糕上都查不出毒,无论试多少种试毒方法都是一个结果无毒。”说到此处,她脉脉望住容子奕,道:“爱妃可有兴致猜一猜,那歹人是如何下的毒?” 容子奕沉吟一刻,道:“小生斗胆猜测,若是验不出毒却令小皇子中毒,可能是糕中的某种物质与小皇子吃的另一样东西相克成毒。” 景离微微一笑,道:“爱妃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可惜这样简单的手法,当时却花费了好多时间才查明,白白连累了好多人命。”她伸手拈起台上的一块糕点,道:“所以啊,生在帝王家,哪配有什么喜好?莫要害人害己便是了。” 景离这一番话叫容子奕的心疼愈发加了十倍,他想要宽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踌躇半日竟是无言,心中不免有几分懊丧。 因着这几分懊丧,饭后景离要用他的书房,还屏退了左右要只留了他一人在一旁陪着伺候时,容子奕竟然没那么排斥。 一会儿,雨霁叩门而入送来一碗汤药,道:“殿下该喝药了。” 景离抬一抬眼,令道:“姑姑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喝。” 雨霁放下汤药后却不走,退到一旁侍立。见景离埋首于案,她也并不催促,只是每半柱香便将那汤药拿去翻热再端送回来摆回原位。 如此进进出出几回,景离从卷中抬首道:“爱妃伺候本王喝药吧。” 容子奕踟蹰着上前去从雨霁手上接了药盏,奉到景离面前。 景离瞥一眼药盏,又瞥一眼容子奕,道:“喂我。” 容子奕无奈,舀一勺药送到景离唇边。 景离瞥一眼勺,又瞥一眼容子奕,道:“烫口。” 容子奕唯有收回手,将勺放到嘴边吹一吹,方又送到景离唇边。 景离这回再无挑剔,凑低了喝下。 如此一勺一勺慢慢喂,小小一盏倒也喂了许久。待景离终于将每一口药都咽下,雨霁方安心收了碗碟去了,容子奕起身踱开,拎起一个盂回转过来放到景离面前,做个请的手势。 景离一怔,道:“爱妃这是何意?” 容子奕答道:“与桂花糕相克的,应是你每日必服的汤药吧。若桂花糕不安全,这汤药又怎会安全?” 景离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容子奕于是复又做个请的手势,却见景离面上微微浮起些羞窘迟迟不动,心里便明白了自己杵在此处看着她吐药的很有些不太适宜。 景离这副小儿女的模样素来最能打动容子奕,于是他体贴道:“壶里没有水了,我去使人续些来,一会儿你好漱口。”说着便提着茶壶向门口去。 景离在他身后叫住他,挑一挑眉,道:“如今你可也拿捏住我的把柄了。” 容子奕立在原地,也不回头,只淡淡道:“如此方才公平些。”说罢便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祸从口出 第50章祸从口出 容子奕回转过来时,景离正满屋转着找地方倒那盂。见容子奕进来,她不自觉地把那盂往身后一藏,抿着嘴佯装无事地尴尬一笑。 容子奕被她笨拙的模样逗乐,有心调笑问道:“不知殿下在找些什么?” 景离抿起嘴强装镇定道:“本王看看这屋中陈设合不合心意罢了。” 容子奕听了并不言语,只微微笑着逼近景离。景离为了藏住那盂,容子奕进一步,她便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容子奕却还在靠近她。景离不由蹙起眉微微后仰,然而这些微的抵抗显然没有什么用处,很快二人便陷入眼对眼鼻碰鼻的姿态。 被容子奕如此近地望住,景离着实感到很被动,而这份被动又着实令她非常不愉快。她可是愉亲王,堂堂的一品尊亲王,怎能在自己的侍妾面前被动?她正待要发作,却觉手中一轻。 容子奕从景离手中拿过那盂,携着几丝笑意道:“这些粗重活,就不劳殿下亲自做了。”说罢他放开景离站直了身子,踱开两步取了水杯展臂递向景离,口中如同哄个猫儿狗儿般发出了一个“喏”字。 若是平常,这个“喏”字必定会激怒景离,然而此时此刻的景离却万分乖顺,只默默探上前接过了。 待容子奕妥善处理好那盂再回转过来时,景离已复又埋首在书卷里了。容子奕望她一眼,只见她一对桃花眼闪闪烁烁,显然不知神游何处,书上的字是方的圆的恐怕她都并不知晓。 虽看穿却并不揭穿,容子奕为她又续一杯茶,便也执一卷书坐到一侧研读起来。经了这一出,以往二人之间的紧绷与试探一下仿佛松懈了许多,这一夜倒是过的和谐的很。 可惜好景不长,待到月白c雨霁前来请二位移驾就寝时,情势不免又反转回去了。 景离因是自觉方才丢了人,现在暗下决心要加倍赢回来,盈盈望住容子奕步步逼近,直至逼到了他退无可退c眼对眼鼻碰鼻,道:“今夜我要与容公子同寝。” 见容子奕面上的反应不如自己心中预想的激烈,景离又道:“爱妃如此可爱,我真忍不住要夜夜与爱妃同寝呢。”吩咐完,她勾起嘴角向面前人问道,“爱妃,你呢?” 容子奕心想,我以为如何又如何呢?既是心中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无用的,他便敷衍应道:“但凭殿下欢喜。” “很好。”景离勾起嘴角一笑,又补充吩咐了一句,“备凤凰泉水。” 听了“凤凰泉水”四字,容子奕如遭雷击。 上回正儿八经奉召都没有给喝的凤凰泉水,今夜稍斗一斗气却被抬出来了。这女王爷,是要我给她生孩子才解气吗?!早知如此,方才便应当收敛一些,如今祸从口出,容子奕的心中不禁一片悲怆。 而待到下一刻被压倒在床榻上时,他心中的悲怆便更上一层楼。这悲怆一方面是因为他现下的姿势很悲怆:两个手腕被景离一手压制住高举在头顶,显而易见无论从舒适度还是画面感上来说都不太好。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事情令他很悲怆:如果生个女儿像她娘亲,恐怕对于世间男子都是个祸害。 “怎么,在想要为本王生个女儿还是儿子吗?”景离轻笑着压低身子看着他。 景离倒是如能读心似的,容子奕一惊,赶忙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甩而空。 “上回你说,本王其实不想与你。”景离微微眯起眼,空闲着的一只手探去取了盛了凤凰泉水的杯,看着容子奕道,“那现在呢?现在你还这么觉得吗?” 容子奕干笑一下,道:“我听坊间传说,一孕傻三年。若我此时怀”容子奕显然还不太能接受自己能怀孕这个设定,打了个磕巴,“怀孕,恐怕在为王爷效力时会力有不逮。” 景离噗嗤一笑,微皱起眉,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她忽而神色一敛,冷冷道:“本王最恨别人威胁我。”说罢将手中杯一掷,翻身下来要走。 基于上一次这种景况下景离气恼后自己落得怎样下场的经验,容子奕知道这回还是服个软才好,情急间就势翻滚了一圈,反将景离压在身下,切切道:“殿下费心留我,必有用我之处。待我助殿下完成大业,再为殿下生儿育女不迟。”此番言论虽是缓兵之计,却因他动了几分真心c夹了几分真情而显得十分情真。 “你何时倒如此为本王着想。”景离却显然觉得他这些字句都是套路,勾一勾嘴角,道,“可惜,却只是一出好戏。”景离一个用力又与容子奕交换了位置,居高临下道:“你以为本王此时会信你自愿为本王生儿育女?爱妃莫要把本王当成你在外间应酬惯了的那些蠢货c对本王说这些愚蠢的话。记住,你如今应当全心效忠本王,莫再瞒着本王存什么小心思。” 容子奕见景离软话不吃,索性不如剖开心来把内心所想皆说出来试试,微微偏过头,斜斜望住景离道:“既是如此,殿下也当公平些,莫总以男女之事恐吓于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已向殿下明言自愿辅佐,何故不能信我?殿下曾应承不再伤我身边人,可如今殿下存着叫我兄弟离散的心思搬入我院中,又叫我如何信殿下?”一番剖白说得自己心中酸楚横流,语气却仍是淡淡的,叫说话的人虽则处于下风,听上去却很有几分气势。 容子奕这些话不可谓不冒犯,景离却是不恼,缓缓开口道:“本王说过,你我之间我万般不辩,但有一句,爱妃还当牢记在心才是。”她垂首轻轻亲吻了一下容子奕的额头,柔声道,“你是我的。” 容子奕垂下目光,接着道:“殿下为君我为臣,小生以为,你我之间还是少些男女瓜葛为好。” 景离仿佛没听见般不应,顾自翻身下去扯一床锦被将自己包裹好,道:“今晚你若不愿与本王共卧一塌的,自己睡地上去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朝上闲话 第51章朝上闲话 容子奕迷迷蒙蒙间被脚步声弄醒时,天色还是一抹黑。 景离已站在灯下,几个侍女正伺候她洗漱。见容子奕醒了,她唤道:“来,为本王更衣。”说罢屏退了正忙碌的一众侍从。 仍在半梦半醒间的容子奕下意识地点点头,点完才猛然醒悟刚才她说的是“更衣”,一张脸刷地一下通红。好在夜色深深,恐怕也看不出来吧?他如此安慰着自己,预备撑起身子起来,却觉浑身酸冷,心中叹道既是垫了两床被的这冬天的地板睡起来仍非上选。 一身素白中衣的景离看着容子奕这副腰酸背痛的景况,掩嘴一笑道:“看来爱妃今夜还是与我睡的好。”还没等容子奕再迟钝地把脸刷红,她催促道,“快些,本王上朝不可迟。” 容子奕应承着起身净了手,在架上取下景离的朝服,目光却不敢看向她。须知前两回所谓同房,二人皆只是合衣而眠,如今景离只着中衣站在此处,实在有些超出容子奕的可承受范围。于是他只直愣愣的将手一伸,示意景离屈尊,自己把胳膊往袖子里放一放。 景离见他这副笨拙模样,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于是她不仅没把胳膊往袖子里放一放,反倒解开中衣,把胳膊从中衣的袖子里脱了出来。 容子奕的灵台虽还钝着,脸庞却瞬间比那初生的太阳还要红还要热。 亲自拾起落在地上的中衣,景离将之放到容子奕手里,道:“月白应当教过你。” 硬着头皮展开中衣,容子奕默念着月白给自己更衣时的那一番放开男女之别的教导,学着她的手法为景离穿上左袖又绕到背后穿上右袖,尚算一切顺利。待到不得不转到身前系带时,他羞窘得恨不能此刻失明才好,不过系个带儿,却连着脱手了好几次。 景离轻轻一笑,道:“伏流山上你不是便都看过了?何至于如此模样。” 容子奕干咳一声,辩道:“只是天色尚暗c难以视物,没找准,没找准罢了。” 穿过中衣再穿朝服显然好克服了许多,景离的朝服乃是广袖,整理起来颇费些工夫。容子奕素来重仪,仔细为她整理衣襟与袖摆时全神贯注,竟忘了贴身的尴尬。 景离看着他此刻的模样,一时有些怔神。待容子奕全部整理毕,景离方回过神来,问道:“你可会束发?” 察觉到景离语气中添了几分柔和,容子奕亦柔软应道:“以往只给自己梳过,不知能否合殿下心意。” 景离微微一笑,将容子奕拉到梳妆镜前坐下,从镜中望住他道:“那你试试。”说着取下了头上的发簪,散下如瀑黑发。 小心梳理了束起,再戴上朝冠,镜中人便从景离变作了一品尊亲愉亲王。景离端详一刻镜中的自己,忽然如玩笑般向身后的容子奕发问道:“世人皆说,本王任性妄为,不配身居此位,你如何想?” “小生不知,但小生不会听信世人之语。”容子奕坦然答道:“殿下是否堪居此位,未来岁月小生自会陪在殿下身边慢慢看真切。” 景离垂眸正一正绶带,道:“好了,我要入宫了。”说着站起身往门外去,走几步却又定下步子,回身道:“你昨夜没睡好,趁时候还早再歇歇吧。” 一句关切又将容子奕的心神打的稀乱,唯有强作镇定道:“谢殿下关心。”朝局易辩,人心难测。你对我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又何时才能看得真切?容子奕只觉恍惚。 乘车往宫中去的景离此刻亦是恍惚,掀开帘子向外望,初生的太阳耀得这都城叫她觉得这样好看,也叫她觉得这样虚幻。这是她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皇城啊,可为何一切都仿似那样不真切。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上朝。这满堂的文武,无一不是端着一副虚假的面孔,谁也不知这面孔下隐藏着什么心思与,看的久了直叫人恶心。 可自己与他们又有何不同呢?景离想着,在心中讪笑一下。 女帝景扬端坐于殿首,面携一丝喜意,道:“闲兵务农一政在江南推行了半年,卓有成效。驻守的江南军半年来不仅没有申领军饷,反倒还上交了一批粮食,当地百姓又减了赋税,可谓百利而无一害。我打算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此策,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分管赋税的大司徒刘卿听了此言心中一沉。只失了一个江南,送去他府中的税银便已叫她很不开心,若是将这闲兵务农政推行全国,百姓们倒是轻松愉快,她和她的一府公子恐怕就很难成活了。好在她早知会有今日,早早有所打点。沉一沉气,她向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闲兵务农表面上来看却是对减轻赋税c充盈国库有一定作用,可往深处看,兵将日日忙于农事,必然会疏于操练,长此以往不利国力,还请陛下三思。” 掌管军政的大司马叶玖此时亦上前一步,道:“微臣亦有此等担忧,请陛下三思。”说罢二人便行跪礼。 刘卿c叶玖一系的官员,于是亦纷纷出列跪下,表示附议。 见景扬久久没有回应,刘卿咬一咬牙,正预备在殿上溅点血以示她此言乃是为国忠诚绝无私心,不料景离此时却轻轻巧巧开了口:“前儿个我见我府里的侍卫挺闲,就让叶统领领着他们在府里头修院子,不仅能省下一笔翻修的银钱,也好给他们寻点事做,可谓一举两得。”景离拿眼扫一扫跪成一片的诸位大臣,“结果你们猜猜,怎么着?” 诸臣面面相觑,应道:“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景离于是接着说下去,道:“叶统领带兵或许是把好手,我王府里的府兵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兵,可他们不单止本王的院子弄得乱七八糟,还在夜里值守时打起瞌睡!可见大司徒方才说的极有道理,兵就是兵,做了旁的事恐怕容易懈怠本职,更罔论旁的事恐怕也并做不好。” 听见景离出声相助,刘卿的眼眸微不可测地一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博卿一笑 第52章博卿一笑 景离这番话听着虽是闲话,其实却是四两拨千斤,大大助益了刘卿心中所求。她悄眼瞥一眼景扬无言以对的模样,自觉此番大大得了胜算。 刘卿眼中的光芒虽只是一闪而过,却被景离尽收眼里。上钩了。她悄悄使一个眼神给女帝。 景扬会意,作出强压气恼的模样,道:“愉亲王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不可信口说来。” 丞相乐亭附和道:“陛下说的是。微臣以为,应当对江南的新政推行的情况做更全面的调查,从兵将是否武力退减,至所耕的农田产量是否过低,一一查明后权衡利弊再做定夺不迟。” “就依丞相所言。”景扬不耐烦地一挥手,“我乏了,退朝吧。” 诸官员于是告退。 景离出了宫门正欲上王府的马车时,刘卿c叶玖凑上前来请她留步,道:“方才殿上,还谢过殿下相助。” 景离微微一笑,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罢了。” 刘卿立即赔笑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她压低声音,接着道,“只要闲兵务农一政不要继续推行下去,今后殿下这一份自是少不了的。” 景离冷哼一声,道:“大司徒这说的什么话,本王只是仗义执言罢了,并非贪图什么,可不要诬陷于本王。”几句话虽说的重,却不见恼意。 刘卿会意,打一下自己的嘴,道:“下官失言,下官失言。下官今后定尽守本分。” 景离勾一勾一侧的嘴角,算作二人默契已成。 一旁的叶玖是个武将,到底嘴拙些,至此时方插上话,道:“劣徒愚钝,如今在殿下府中当差,恐怕常常为殿下添烦。若往后她有不能为殿下分忧处,殿下随意交代微臣便是,微臣必当竭尽所能为殿下效力。” “对了,本王差些忘了,叶芷君是大司马的徒儿。”景离拍一拍叶玖的肩,道,“既是大司马有言在此,那本王便放心了。”紧一紧披风,她告辞道:“行了,本王先走了,二位大人回见。” 刘卿c叶玖行一礼,道:“恭送殿下。” 一场小型的结盟会就此结束,可风雨却刚刚开始。景离端坐在王府的马车上,面上浮起一抹笑容。 时日已近午,此刻拢着披风围着炉倚在院门口看书的容子奕,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一阵穿堂风吹过,他缩一缩脖子把自己往披风里更深地埋一埋。南四房其实挺大的,能看书的屋子起码也有十个八个,容子奕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坐在这里,但总之,就是想坐在这里。 月白为他添一添茶水,道:“主子,冬日寒凉,您在此处已坐了一个时辰了,恐怕寒气侵体,不若回里头去吧?” 容子奕敷衍地应一声,抬头问道:“殿下往日上朝都是何时回府?” 早已看明他心思的月白会心一笑,道:“这个时辰殿下应当已经回府了。”微微提一提语调,她调笑道:“怎么,公子在等殿下?只是王府那么大,殿下或是去了别处也未可知。” 容子奕讪笑一下,道:“只怕殿下若是来,我没有候着又惹她生气。横竖在哪看书都是一样,我便再在此处呆呆吧。” 月白行一礼,道:“是,那么奴婢再为公子取些暖盆来。” 容子奕点点头,月白便自去张罗。 于是景离踏进南四房的时候,只见院门口十个暖盆围着一卷被子,不禁眯着眼向在院门口当值的侍从海树问道:“这是个什么?” 海树难得与景离对话,诚惶诚恐道:“回禀殿下,这这是我家公子。” 景离将信将疑地上前扒开被子,果然露出容子奕的脸来。景离不由轻笑出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子奕淡淡道:“看书。”说着想抬一抬手把书拿起来给景离看看,却实在被裹的动弹不得。 景离复笑问道:“若是冷的,怎么不回屋呆着?” 容子奕一边用眼神艰难示意海树来帮自己从被子里脱离出来,一边回道:“倒也没这么冷只是月白说担心我受寒将寒气传给殿下罢了。殿下快些进屋里去吧,莫在此处受风。” 景离觉得观赏海树艰难地从被子里解救容子奕颇有趣味,并不肯挪步,道:“本王等你一道。” 待容子奕好不容易获得了解脱,他整一整衣领c平一平衣袖,略带一点羞窘地与景离对视一眼,二人便如有默契般往屋内走。 正如同容子奕很欣赏景离的小儿女姿态,景离也很觉得容子奕羞窘时的模样很有趣味,边行着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容子奕于是微微偏过脸望住她,道:“殿下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景离以手抱拳拢在唇边假咳一下掩饰面上不知觉流露出来的笑意,道:“确是有一件事,且此事与你也有莫大关联。”她转过脸,望住容子奕,道:“可还记得你曾呈一论,其中有一策,谓之闲兵务农。此策在江南推行效果甚好,而且”她想起刘卿c叶玖之流,勾起嘴角道,“还有意外之喜。”眼波流转,她对容子奕盈盈一笑,道:“爱妃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 原来今日给我这些温柔脸色与笑意,是为了这。容子奕虽早已想的明白对景离的真心毫无奢望,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由自主的失落。摆出一如既往的淡然神色用作保护心神外泄,容子奕微微颔首,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小生的荣幸。” 景离观人入微,察觉到容子奕神色有变,便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双目脉脉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眸里,却只是不语。 被她如此一望,容子奕的脸果然又一僵,回归到一种被登徒子调戏了强装镇定却又掩不住三分羞窘的可怜模样。 景离满意地绽出一个极美的笑容,叫被她望着的容子奕心中酥软。 罢了,只要能让她为他绽出笑容,是为了什么又如何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和谐共处 第53章和谐共处 用过午膳,景离与容子奕两个坐下吃茶闲话,席间谈起了今日朝上之事。 容子奕听罢景离的叙述,道:“殿下今日所行确是高招,亦是险招。虽是钓出了大司马c大司徒,却也把自己陷入其中。殿下须得多多小心切莫留下什么首尾,以防事后有人要借此做文章对殿下不利。” 景离点点头,道:“爱妃所言甚是。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助陛下坐稳江山,本王也别无选择。”言语间带出一丝甘之如饴的苦意。 容子奕沉吟一刻,道:“所以殿下与陛下其实早有默契,殿下平日里所谓任性妄为c与陛下不合,皆是以自身为诱饵,要引那些怀有异心之徒暴露出来?” 景离微微一笑,道:“早上才说要在未来岁月慢慢陪在我身边看真切,原来这慢慢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罢了。” 容子奕心知景离此举风险之大c承受之苦,心中不由一拧,面上却淡笑道:“殿下若是嫌我看的快,我便再看几个时辰。”说罢便作势要认真看她。 景离挑起眉抬头望天不看容子奕,微微挑高音调道:“谁有时间在这给你一直看?本王要看奏章!”说着她起身走到一旁案上摞着的各司刚送来的几叠子奏章,顺手抓起一把掂一掂,“你看,有这许多。” 容子奕跟脚站到她身侧,眼神仍定定望著她,道:“如此殿下看奏章,我看殿下,倒并不妨碍。” 景离望一眼容子奕,道:“好啊,那就如你所愿。” 容子奕于是提了一锦凳来挨着景离坐下,静静看她。 如此闹了一刻,景离很快便沉进奏章里。依凰国律,各地上呈的奏章由各司审阅处理后上呈一品官员复核审阅处理,若是对各司处理方法无意见的便批复下行,若是事关重大或是有所异议的再上呈女帝,决议不定的再呈至朝议。定下此律时,凰国共设一品官员七人,可现如今凰国的一品官员只有两人,因是少人分担的c便使得格外繁重。景离看着看着不自觉乏意渐现c眉心轻锁。 容子奕看在眼里,为她添一添茶,道:“殿下若有困惑,不如说出来一道探讨。” 景离揉一揉额角,道:“河东又犯水患,这已是三年来第二次了。如今河东百姓流离失所,大量流民冻死路边,实在可怜。” 容子奕以往所见所闻的愉亲王乃是个冷酷无情的权贵,如今听她这一番“可怜”之论不由一怔,念及月白先前所言,对景离的看法确是改了两分。然心中虽有所动,他面上却未有所显露,只跟着话头分析道:“今冬虽是气候反常些多雨,倒也未至可堪水患之度,可见河东之患应是本地江河受堵之由。治标需治本,除了安抚百姓给予他们基本食宿外,治理河东水域亦刻不容缓。” 景离点点头,道:“我亦是如此想,只是河东水域治理施行分水法已久,初初虽有效果,却始终不能根治。” 容子奕略加思索,道:“河东水域多是地上河,分水虽好,却难以根本解决泥沙淤积。我有一拙计,殿下可愿一听?”见景离眼眸一亮,示意他但说无妨,他便侃侃道来:“塞旁决以挽正流,筑近堤以束水攻沙,筑遥堤防洪水泛滥。” 景离望住他,道:“你的意思是,通过堤坝稳定河槽,相对缩窄河道,增水流速,从而增水流挟沙之力。如此利用水力刷深河槽,便能解决泥沙淤积。”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殿下聪慧,一点即明。” 景离于是一抚掌,道:“妙哉妙哉,果然好计!” 月白一推门,见二人正如此热切而亲密地共议着,不由抿嘴一笑。 待到夜间就寝时,容子奕寻遍了床上房里却只得一条锦被时,他终于醒悟到了月白那个笑容的体贴含义。 景离信手拈起被角,道:“锦绣唔,现在当称月白,倒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容子奕抽动了一下嘴角,说不出话。 景离大大方方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道:“如何,今夜爱妃要光着睡地上,还是委屈委屈同本王共卧?” 容子奕已经大致摸清了景离的套路,知道夜里合起门来的她是最不能惹怒的,不由头皮一麻,干笑道:“与殿下共卧怎算委屈?”说着便慢慢吞吞地爬上床,小心地缩在一角,努力地保持与景离的最大距离。 景离瞟他一眼,道:“怎么,怕本王吃了你?” 容子奕保持着僵硬的笑容,道:“哪里,哪里。”为表诚意,边说着边微不可测地向景离挪近了一些。 景离望着他,道:“昨夜你说,你为臣我为君,你我之间还是少些男女瓜葛为好。” 容子奕不由自主一僵。原来她昨夜听到了。 景离接着道:“本王其实不太情愿,不过你曾说过,你我二人之间若有意见相左时,当从益于本王者。” 容子奕不由自主又一愣。原来此条对她也适用。 景离转过身以手支住脑袋侧倚着,看着容子奕微微一笑。 容子奕不由自主又又一懵。今日的景离,实在有些太讲理太善良太温柔。 景离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点一下容子奕的额头,道:“方才在书房里还是机智无双的,一入夜就变作这副傻模样。”说罢顾自翻身躺好合上双目睡了。 容子奕静静看了景离一会儿,见她似乎真沉沉睡了,便小心地靠近她一点,一会儿又靠近一点。他的动作仿佛惊扰了景离,她微微拧一拧眉心,翻一个身改作了面向容子奕的睡姿,呼吸间温热的气息皆轻轻柔柔地扑在了容子奕面上。容子奕下意识地屏息凝神,好一会儿才又放松下来,只是目光却不自觉胶着在景离面上。 这样近距离地与景离一起不是第一次,他们还有过更亲密更暧昧的接触,但两人之间这样安静平和的贴近着却是头一次。容子奕这样看着景离,耳听着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的又重又乱。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心跳不同,这一次他的心跳属于景离,不属于他曾经一心求娶的离,也不属于他曾经厌恶的愉亲王。 为景离掖一掖被,容子奕亦合上双目,安然入梦。就要开春,他来此处就快满一年。这是头一夜,他真正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心中梦魇 第54章心中梦魇 “好,好!”御书房内,女帝景扬听了景离所转述的容子奕的谋策,连连道:“这容子奕,果堪神人!” 景离垂首,微微一笑。 景扬兴奋地来回踱步,道:“他这几条策,无论是治兵治民还是治国治利,皆是大好,真真儿是大才之人。如此奇才,若是女儿身,我这帝位倒是要让给他来坐才是。” 景扬这番话虽是说笑,却流露出几丝忌惮而生的危险信号。景离于是掩口一笑,有意笑说道:“陛下若如此说,回去我便唯有杀了他了。” 景扬摆摆手,道:“天下大业,我还指着他呢。”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我听闻你册了他公子位?” 景离答:“是。” 景扬笑道:“你倒手脚快,不给我下手的机会。”将音调压的更低,景扬复挑眉问道,“那你们两个有没有” 景离面上一热,顿一顿方答道:“尚未。不过陛下放心,臣妹有把握,容子奕已全心效忠。” 景扬拍一拍景离的肩,道:“皇姐信你,不过男人嘛,还是让他们生个孩子,才好紧紧绑在身边。”她话风一转,道:“马上春宴,你还未有正妃,不如带容公子来吧,让我见见他。” 春宴乃是立春之时女帝宴请百官之宴,可谓是一年中最盛大的宴席。容子奕究竟并非凰国人,亦无明确的身份来历,若要参与此宴恐怕难免意外,景离其实并不很放心。更何况,她疑心景扬此举乃是因开始不满足于由自己代为掌控容子奕。怕是春宴容子奕若真踏入了皇宫,也许就再也不能回到愉亲王府。 见景离迟迟不答话,景扬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你心中已另有安排?” 景离机敏答道:“并非如此,只是在想若以容子奕之名出席,恐怕他天下第一才子的头衔过于招摇,公之于众唯恐对陛下大计有所不利,于是在考虑是否当为他另造个身份罢了。” 景扬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有理,此事便交由你处理。” 景离行一礼应道:“是。”因是方才所想令她心中闷闷的,恐怕今日无力与女帝倾心相谈,于是请道:“陛下若没有旁的吩咐,臣妹告退。” 景扬点头准了,待得景离转身欲去时,却又突然问道:“远风可好?” 景离回转身来,道:“一切皆好。” 景扬轻嗯一声,又叮嘱道:“代我好生照顾他。”顿一顿,她又道:“上回赏去你府里的人参可用了?怎的面色如此白。”说着她行近景离,不由分说将自己的手炉仔仔细细掖进景离的袖里。抬眼打量一回景离,景扬面上泛出笑意,伸手拍一拍景离的头顶,道:“好了,去吧,仔细莫受凉。” 景离微微一笑算是应了,方去了。 这一缕微笑一直端在景离面上,直至她上了王府的马车c马车颠簸带她远远离开了皇宫,才忽然消散。 是夜,景离又见到她最怕见到的人。 猛地睁开眼,她大口的喘息。 “殿下可是做噩梦了?”有人柔声问道。 景离侧过头去看发问的人,是容子奕。 “我”景离扶住自己的额头,额前微微有些汗。又是那个梦。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再梦见它,只是今天景扬的话不知怎的让她陷入巨大的不安中,让这些过往的不安也一并袭来。 容子奕起身倒来一杯热茶水,递给景离。景离伸手要接,却觉掌心一痛,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容子奕慌忙拉过景离的手,凑在灯下仔细查看,果然掌间皆是因握拳太紧而被自己指甲磕出的血痕。他赶忙取来温水,绞了丝帕为她小心擦拭掌间的血迹。 景离静静地坐着由他扯过自己的手掌摆弄,怯怯问道:“我可是叫喊了?” 容子奕微微摇头,答:“没有,殿下方才没有叫喊,没有说梦话,呼吸也很平和。”抬起头,他望住景离,道:“殿下已经做的很好了。” 景离摇摇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不语。 容子奕顾自为她包扎好,处理水盆,熄了灯。一切收拾停当,他方才又回到床上去,轻声道:“殿下可愿与我说。” 点灯熄灯的乍明乍暗,让景离的眼睛暂时不能视物。待到眼前容子奕的脸庞终于又在黑暗中慢慢显现出来,景离方开口道:“逼宫之乱,你知道多少?” 容子奕答:“只知大概因果。” 景离顿一顿,翻身平仰着看着帐顶一处金线绣的凤尾花,娓娓道:“三年前,如今算来已经差不多是四年前了,帝母飞升,我分府出宫,从九皇女变成了愉亲王。”她转脸冲容子奕一笑,“那年,我十一岁。”将眼神移回帐顶,一针一针地打量凤尾花的绣工,她接着说道:“一夜,有人夜破我的愉亲王府。我想藏进密室,可是来不及。她们把我抓到她们的首领面前,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平皇叔。”讪笑一下,景离润一润嘴唇c扯一扯身上的被子,“平亲王是帝母嫡亲的妹妹,是我最亲近的皇叔。小时候我第一次骑马c第一次放风筝,都是平亲王陪我。我那时候如此愚蠢,以至于我看到她的时候,还傻傻的以为她是来救我的。可是她没有,她当然没有,而且她抽出了佩剑。”说及此,她伸出手牵起容子奕的手,放到自己的脖颈间,“四年了,我募集了各种灵丹妙药,这疤却始终褪不了。” 容子奕听得心疼难当,不自觉反握住景离的手。 景离加了几分力道,紧握住容子奕的手,道:“我在平亲王的地牢里呆了很久,等我被救出来以后,皇姐告诉我我应该杀人。于是我杀了很多人,我杀了平亲王,杀了赤林军,杀了所有与他们有牵涉的官员,只有这样我和陛下才有可能安全。”她垂下目,“我杀了这样多人,可我还是不安全,我在自己的王府里却还是一点都不安全。所以我不敢做噩梦,我其实经常做但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在努力克制,我”她的语调变得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以你为名 第55章以你为名 见景离情绪开始失控,容子奕的身体仿佛超出了他的意志,忽然不由自主地欺身上前去c紧紧抱住她。以自己的双唇紧紧压制住她此刻僵硬的双唇,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不断不断的蔓延,直蔓延得他自己全身都痛,又全身都酥。待怀中的人儿终于平静下来c不再颤抖,容子奕方放松臂间唇上的力道,轻轻环住她,柔声道:“殿下,相信我,从今以后,我会护你周全。” 景离的眼神呆呆的,望住容子奕,重复道:“相信你,你会护我周全?” 容子奕点点头,语调淡淡的语气却坚定:“相信我,我会护你周全。” 景离愣愣地看住容子奕,忽而一笑,将脸埋进容子奕的颈窝里,一时他的领口便濡湿了一片。听惯了虚情假意的言之凿凿,景离已有许久没有听人这样情真意切地说要回护自己了。她觉得自己忽然便松弛了,那些不安与焦虑似乎一下便消失了许多,一阵安心的困意向她袭来。 容子奕扶着她调整一下二人的躺姿,一只手环住她,一只手轻轻拍抚她的背。静默一刻,他开口道:“殿下,还记得你和我之间的秘密吗?” “秘密?”景离迷迷蒙蒙地呢喃道。 那还是在真的南四房的时候的事,容子奕如今回想着,唇边不自觉携起一丝笑意,道:“殿下以为我不知道,叫南韵给我下醉药,让我醉的迷迷糊糊的就来和我说秘密,殿下都忘了吧?放心吧,现在你已经很快了,你已经很好了,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久久听不到景离回应,容子奕低头细看她,才发觉她已然熟睡。 微微一笑,容子奕小心地掖好被,犹豫良久,轻轻在景离额间留下一吻。 相信我,我会用尽一切,护你周全。 翌日一早,景离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容子奕怀中,先是一诧。慢慢忆起昨夜两人的谈话,她唇边浮起一抹微笑,把自己羞得往容子奕脖颈更深处埋了一埋。 “醒了?”容子奕早上将醒未醒时的嗓音较之平常多几分低沉,让景离觉得十分好听。 微微仰起头看住容子奕,景离问道:“可是我吵醒你了?” 容子奕回以一笑,道:“我本就应当比殿下醒得早。” 见了他的笑容,景离不由自主亦绽出一个笑。忽而想起昨日所烦恼之事,她问道:“你可有字或号什么的?陛下嘱咐我带你去春宴,我想还是另换一个名字,遮一遮你的名声才好,否则只怕你去了就不能再跟我回来了。” 容子奕盈盈望住她,道:“原先倒是没有,不若你现在为我拟一个。” 景离扁一扁嘴,道:“天下第一才子,倒要我为你拟名,你这是要我班门弄斧,好让你嘲笑我罢。” 景离这副可爱的模样另容子奕忍不住抬手理一理她耳边的碎发,道:“小殿下多虑了。” 手指在耳边的轻触让景离瞬间没了脾气,只是此刻心如小鹿,确是毫无头绪。 容子奕见她此状,便道:“以往小时候出去若惹了祸,我便常把名字倒过来说,改为奕之。此名你觉得如何?” 听了此言,景离全身一僵,眼中的笑意尽散。她垂下眼不叫容子奕看见,道:“此名不妥,恐怕太相近些。”定一定神,她重新漫起笑意,看住容子奕道:“我生于秋日,秋季红枫最好。取一枫字,拆为木风二字,你以为如何?” 容子奕点点头,道:“甚好。” 景离把自己往上蹭一些,把脸从容子奕的肩窝处升至与他的脸平行,两人温热的吐息并排相交。景离接着道:“你的名字念起来疏远的很。既然你是我的郎君,又以我的生辰为名,此后我便唤你秋郎,可好?” 容子奕复点点头,道:“甚好。” 二人眼波流转,时间仿若停滞,忽然景离揽住容子奕的脖颈,紧紧吻上他的唇。容子奕不由一怔,直至这个吻结束了依然没回过神来。 景离挑一挑眉,道:“莫要这副被我占了便宜的模样,这是还你昨夜的。” 月白此时进来欲伺候景离更衣,正见两人四目相接形态暧昧,转身又想退出去。 景离唤住她,道:“你进来的时机倒好。” 月白讪笑着回转过来。 景离松开容子奕,坐起身,道:“往后你主子亦有个新名了,传令下去,王府上下不得将容公子的原名泄露出去,违者格杀勿论。”她转脸看一眼容子奕,道:“好在王妃的闺名本就是个秘密,知晓的人不多,否则本王又不知得杀多少人才安全。” 以往容子奕听到这个“杀”字总是厌恶,如今知晓了景离的过往苦衷这份厌恶更多的便成了心疼。这份心疼他不知该要如何表达光天化日的月白又在此处立着,他总不好再去抱一抱景离。于是他便以十二分的柔情服侍景离洗漱更衣,两人每做一个动作都要停下来相看一回c浅笑一回,叫一旁陪着的月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切收拾停当,容子奕最后为景离理一理衣口袖摆,便送她出门去。一身朝服庄严肃穆,景离端起尊亲王的架势走出门去却又忽而回转过来,从身后抱住容子奕,轻轻地在他耳边道:“秋郎,等我回来。” 容子奕点头应了,景离方才去了。 待景离去远了,月白悄悄打趣道:“主子与殿下前几日还是那个模样,今日已是如此光景,进展倒是一日千里。” 容子奕不接她的话茬,问道:“早几日还常见雨霁姑姑,怎的这几日就只得你一个?” 月白答:“殿下吩咐了,叫雨霁姑姑好好儿打理阖府上下莫来叨扰她与公子,有事与叶统领商量便是。” 容子奕点点头,心道原先疑心赤苏一事是景离一手安排有心考验自己与叶芷君的推断果然不错,彼时已是一箭双雕现在她把她与自己关在一处,除了为博得自己为她所用外,又名正言顺将那二人留在外头博弈不闻不问,亦是一举两得的安排。这景离,小小一个人儿,心思却是这样密。容子奕想着,又有些欣赏,又有些心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亦真亦假 第56章亦真亦假 在凰国,男子不入族谱,上至官员下至百姓若生了儿子都查不到详细的记载,是而给容子奕捏造一个好身份倒也容易。这日景离上朝回来时,一并将容子奕新身份的名牒亦带了回来。 “东木风。”容子奕打开名牒,念道。 景离在他腿上打横坐下,补充道:“是原太傅东楠之孙,东木风。东楠曾是几代皇子的恩师,先帝还在时便已告老还乡,德高望重之余又与都城中人少往来。我思前想后,将你放在这个身份上应是最为妥帖的。”景离将自己的思虑合盘托出,仿佛一个等待老师肯定的孩子般眨巴眨巴眼问道,“秋郎,你以为如何?” 容子奕伸手轻轻拍她的头顶,道:“小殿下说的很对。” 景离满意地绽出一个笑容,信手从暗上碟中拈起一个果儿放入口中,又拈起一个放入容子奕口中。 容子奕望住她,道:“好了,身份已造好,下一步的计划殿下何时要与我说?” 景离一怔,不置可否地回看住容子奕,勾起一抹笑容道:“你怎知我还有计划?” 容子奕淡淡道:“殿下说是因为恐怕我的名声招摇,有去难回名声招摇倒是改一个身份能避免的,至于有去难回恐怕纵是改百个身份也无济于事。”他抬手勾起景离的下巴,道:“在这凰国,敢与我家小殿下抢人的,恐怕也只有女帝陛下了。” 景离垂首一笑,道:“秋郎果然心思玲珑,到底瞒不过你。”长出一口气,景离揽住容子奕的脖子,矮下身子令两人目光平视,道:“为绝陛下此念,我此计着实有些卑劣,恐怕要委屈了秋郎。” 容子奕拧一拧眉,示意她但说无妨。景离于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容子奕听罢只是不语。 这一份沉默令景离有些心虚,她于是道:“其实秋郎若不愿,倒还有别的法子。”压近容子奕,她柔声道:“若秋郎现在立刻怀上我的孩子,陛下恐怕也无可奈何了。” 容子奕干咳两声。 其实景离的第一个计谋倒也谈不上什么卑劣,无非是在春宴上她会让自己安排好的人将容子奕掳去调戏,接着她便借此大发雷霆在满堂权贵文武面前宣誓主权,如此景允便不方便再对容子奕动手。这一闹虽易惹怒龙颜,但倒符合她纨绔任性小王爷的外在形象及与陛下不合的角色戏份,其实堪称巧妙,容子奕倒并不反对。他方才的沉默只在于,“调戏”,二字。 虽则来此处后他自觉没少被这小女王爷调戏,但真叫他以男子之躯为女子调戏,其实他好像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戏份。这一份思考让他开始思考自己与景离之间,他仿佛越来越少地考虑到这份男女角色的问题,甚至完全没有再顾虑这些。他对景离似乎正如初入此处时于浩然所说的那样,为了心爱之人c纵是阴阳颠倒也无畏的。照如此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若真要叫他为景离怀胎十月,他也甘之如饴? 景离轻轻拍一下他,道:“想什么这么入神呢?与你说话都没听见。” 容子奕望住她,唇边浮起一抹笑意,道:“我在想,你的第二个计谋倒也不错。” 景离不置可否地望了一回容子奕,道:“你近来倒是胆大的很。” 容子奕淡淡道:“无非想试试殿下可守的住承诺罢了。” 景离拈起一个果子,作恶狠狠状咬一口,恐吓道:“秋郎可莫忘了,这里是本王的王府,本王就是反口了又如何?”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是了,小生再不敢了,小殿下恕罪。” 景离满意地微微仰起头,从容子奕膝上跳下,向他伸出手,道:“走吧,你在这院里也闷的够久了,跟我出去转转。” 容子奕起身理一理被景离压乱的衣衫,道:“小生可禁着足呢。” 景离不由分说抓过容子奕的手,扯着他便走,道:“都说了,本王的王府里,本王想反口就反口。” 其实以往不禁足时,容子奕也甚少踏出院子出去转转,现下走出来倒的确有一种获入新天地的错觉。他有些挂念于浩然,却也知道他与景离手牵手肩并肩的形容不大适宜给于浩然看见。容子奕还记得十六那日于浩然在密室里迷失了自我的模样,景离对于浩然而言或许真的是比命更重的存在。 那,她对于自己来说,又是什么呢? 容子奕还未及深究一下,景离却有旁的要他思考,扯一扯他的手望住他院前的牌匾道:“现在你成了东楠之孙,你这院名就犯了家讳。不若换个名字叫秋守院,可好?取我时时守着你之意。”她说着,面上一派飞扬。 容子奕微微垂首应了。他没忘记景离给他宠信的初衷,是要他所在意的人都应嫉恨而背离他。她给他的这些情意,有几分是真?而他对她的情意,又有几分是假? 景离见容子奕似乎情绪不高,小心探问道:“怎么?秋郎可是不喜欢?” 容子奕一面在心中提点一番自己不可迷失于她造的假象,一面在脸上浮起一抹神采,道:“喜欢,只是惶恐。” 景离清浅一笑,拥住容子奕,道:“若是如此,秋郎可需更加用心待我才是。”她面上的笑意变得有些莫测,续道,“毕竟你在此处,可只有我啊。” 容子奕知景离这一句是有心敲打,便亟亟应道:“是,我在此处,只有殿下。”为表真心,他低低地补了一句,“只怕殿下一日得了比我好的,便不愿相守了。”以往的容子奕并不会说这样的软话,只是此刻因有几分真意在其中,倒亦是自然流露。 容子奕这一句患得患失的小儿女话语果然叫景离受用,软语道:“秋郎即是秋郎,世间唯你一个,哪来好的秋郎坏的秋郎。”复牵起容子奕的手,她信步向前去,“走吧,听说南边梨花开了,本王天天一下朝就扎在你院里倒还没去瞧过,今日一同去瞧瞧。” 容子奕的人跟着景离走着,心却觉有什么反倒隔开了。二人虽是很说了一些甜蜜剖白,但其实不过是试探之语罢了,说不清真心真意间掺杂着虚情假意,还是虚情假意间混杂着真心真意。好在这些日子容子奕好歹留了几分清明,为自己筹得了一后路。若有一日,她真将他弃之如草芥,他虽不可能全身而退,到底亦算有个去路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梨花云雨 第57章梨花 二人如此夹着几分貌合神离到了那梨花林,那梨花千朵连枝溶溶如云,又颜色素白清清如雪,美得叫人心胸一旷。 景离一面惬意,往容子奕怀中一倚。容子奕望一眼景,又望一眼她,忽而觉得方才心中那些纠结实在多余。真情又如何,假意又如何,既是他此刻心愿便是得她相伴,这一时一刻总是真的便是了。 容子奕于是伸臂环住景离,又低头轻吻一下她的发髻,景离仰起脸回以柔柔一笑。 正当此柔情蜜意时,却见一翩翩美男从花间舞出,裸足轻点于地显得轻盈曼妙,白纱衣同如瀑黑发一同在风中飞舞,几只蝶儿随他的身影翻飞。这场景如此之美,竟叫容子奕一男子望之亦是心驰。定睛细看,原来这舞者正是香雪苑那位秦公子。 景离面上浮起一抹若有如无的笑意,问道:“秋郎以为,此舞如何?” 容子奕诚实答:“甚美。” 景离复问道:“那秋郎以为,此人一会儿见了我们,会作如何举措?” 容子奕沉吟一刻,答:“多半会作受惊状,自称只是在此处练舞,不知冲撞了殿下,请求殿下责罚。” 景离望住容子奕,挑一挑眉,狡黠一笑,道:“不若我们就去试试。”说着拉起容子奕往秦公子处行近去。 那秦公子察觉到景离靠近,面上不由浮起一丝得意之色。他旋即压了面色,作沉醉舞蹈状。旋转跳跃间,他一回身看见景离,慌忙轻呼一声,跪地道:“妾在此练舞,不知殿下驾临,冲撞了殿下尊驾,求殿下恕罪。” 景离给容子奕一个“果然叫你猜中”的眼神,敛起脸色望住秦公子道:“你在练舞?我顾着与容公子说话,倒没瞧见。”亲昵地往容子奕胸口一靠,景离接着道:“行了,你接着练吧。本王与容公子去前面走走。”说罢便揽住容子奕去了。 待二人走远几步,随侍一旁的月白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殿下好厉害。” 景离亦满面调皮喜色,问道:“如何,那秦公子什么脸色?” 月白便假借为容子奕整理衣摆,悄悄往后望一眼,回禀道:“秦公子气得正甩着花枝出气呢。” 景离拧一拧眉,道:“本王的这些梨花可金贵着呢,你打发个人去敲打敲打他,莫让他毁了本王的梨花林子。” 月白答应一声,嘱咐山花几句,山花便去了。 容子奕一笑,道:“殿下不心疼自己的妾侍,倒心疼这几棵树。” 景离轻轻抚上一颗梨树,注视着枝头的梨花,答:“你还记得你曾经问我,为何叫离这样伤感的名字。”转过眼神望住容子奕,她接着道,“其实我父后的闺名中有个梨字,生我那日,父后仙逝,于是帝母便赐了我一个离字为名,以念父后。”一阵风吹来,景离伸出手掌意欲接住吹落的梨花瓣,低声道,“这些梨树乃是父后生前亲手所植,帝母建这愉亲王府时便将这些梨树移来,为的是往后她亦不在时,还有梨花陪住我。所以”她面上满是柔情,“莫说是一个妾侍,便是本王自身,也没有这些梨树金贵啊。”将手掌上的梨花瓣小心地放在容子奕手中,再以自己的手与之相扣,景离望住这梨花林,郑重道:“帝母,父后,离儿带秋郎来见你们了。你们放心,从今往后,他会护我周全。” 景离这一番话叫容子奕灵台一轰,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顷刻酥散至全身,世间的一切一切忽而仿佛都不存在了,整个人皆是混沌。他懊悔于自己真真假假的猜测与试探,猛地上前拥住景离,此时景离亦正欲转回身向他去,二人于是失了重心,双双倒于地上。 四目相接,容子奕鬼使神差便吻住了景离,景离亦热切地回应他。他知道此刻他想要比这更多,而她亦是。以往看话本子,容子奕常常疑惑,未经人事的呆书生和不出闺阁的娇小姐是怎的无师自通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夜互许心意。待到如今自身情之所至,才知真到此时确是自然而然。 拥着景离在这梨花雨中,望住她轻拧的眉眼c微红的脸颊,听着她低细的抽气声,容子奕感到了未曾有过的完满,原来所谓情字,确是迷人。 见容子奕凝视着自己,景离羞俏地微微垂下眼偏过头,轻嗔一声:“秋郎。” 这一声嗔真是好听,容子奕不由伸手将她的脸扶起,非叫她逃不过自己的目光。景离无法,伸出臂揽住容子奕的脖颈紧紧拥住好让他看不见。 容子奕怕挣疼了她,唯有顺着她,只贴着她的耳垂,道:“小殿下如此赖皮。” 景离轻喘着咬一咬唇,强道:“本王府里,本王想如何便如何。” 见景离疲得依在他怀中将睡未睡的模样,容子奕便为她用衣衫细细盖好了,自个儿胡七八糟想心事。他一时想起先前画公子送来的那本册子,因自己在此等事上古板拘束的很,收来便找个隐蔽角落藏了一页也不曾翻开过,若早知有今日,倒应该先仔细瞧瞧一时又想在伏流山上初遇的那夜究竟是不是如同今日一般完满呢,怎的就醉的一丝一毫皆记不得了。 景离在他怀里动一动,换个舒服的姿势,问道:“秋郎在想什么?” 容子奕抚一抚她的发丝,道:“在想若早知如此,又何必浪费先前大半年的时光。” 景离懒懒地伸展一下,道:“何止大半年,倒是十年前就该把你掠来才是。” 十年前景离不过四五岁的小人儿,倒敢说这壮语。容子奕轻笑一下,道:“小殿下又无赖了。”一阵风吹落点点雪白撒落他们身上,容子奕拈起痴缠于景离发丝间的一瓣梨花,道:“地上寒凉,不宜久卧,回去吧。” 景离点点头,抱着衣服起身,容子奕适才发现她身下的梨花染上了点点嫣红。 这,这,莫非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王爷家事 第58章王爷家事 见容子奕一面诧异,景离顺着他的目光望一眼地上,心中一惊,自知败露,抿住唇小心探问道:“秋郎既是知道了,可怪我在伏流山上骗了你?” 容子奕慌得不知如何,一时倒没想着计较这事端,只顾自不知在忧些什么,半饷方问道:“疼吗?” 景离垂下眼微微点点头,又即刻摇摇头。 堪堪回复了几丝清明的容子奕立时又是一头懵,想安抚一番却不知话该如何说手该如何摆。 早早便退得远远的月白适时含着一丝笑带着山花几个走近来,围起帐麻利伺候二人穿戴好,又急急将二人迎回新改了名的秋守院洗漱。 景离在浴池里浸得热热的,面上止不住的春意融融。 月白在一旁伺候着,笑道:“殿下许久不这样开心。” 景离羞的用水泼月白,道:“你这妮子,尽取笑我。”忽而她面色一凝,似是问月白又似是自问,道:“你说,待到那日,他会怪我吗。” 月白自小常伴景离,明白她的心思,宽慰道:“公子性子善,必会只念着殿下的好。” 景离喃喃道:“但愿吧。”说罢向后一仰,将整个人沉进水里,好叫水浸走她的思绪。 二人各自收拾清爽出道厅中来一道用膳时,面上皆含着几分羞。容子奕本就觉得景离好看的紧c如今情意互许后再看更觉恍如仙子,却又不好意思一直望住不放,唯有借夹菜偷眼望一眼,又借吃茶悄眼看一眼。 此刻对容子奕的目光分外敏感些的景离咬唇一笑,垂着目羞道:“秋郎莫再看我了。” 容子奕被点破心思,目光一番闪烁,低头一笑不语。 景离立起身,从主位上下来走到容子奕身侧挨着他坐下,道:“秋郎碟中的菜看上去仿佛更好些。”说罢她从他手中拿过筷,在他碟中夹一口菜往自己口中一送,矮下身仰起脸盈盈望住他,道:“果然好滋味。” 二人于是一番含情对望,正待要迸发些什么火花时,海树一面苦色悄悄溜了进来,向月白附耳言语一番。 留意到海树已连来了几回都被打发回去,景离便出声问道:“何事?” 月白本不想坏了二人的兴致,然景离既是问了,月白也唯有如实回禀道:“秦公子正在院门口跪着。” 景离一拧眉,道:“他一个有名有份的公子,在这院前跪着算什么?” 月白回道:“说是日间冲撞了殿下,又毁了几枝梨花,来向殿下请罪。” 景离用筷随意拨弄碟中的菜,道:“他要跪,便当在自己院中向本王寝殿跪,跪在此处不过给自己难堪罢了。”微微抬一抬眼,她吩咐道:“告诉他,陛下赐他来时曾与本王说他模样脾性样样皆好只是出身商贾算不得个好世家,本王以为做夫妻的重在自身倒不在来历,方才留他在此处封了位分。若是他并非是如同陛下所说的这般贤良,那本王这西院恐怕容不下他,明日便回他母家去罢。” 海树答应了,自去传话。 月白上前来布一布菜,劝道:“秦公子并非有机心之人,只是任性妄为罢了,殿下息怒。” 景离冷哼一声,道:“正是知道他无甚机心,本王方才容他在府里,只不过也太愚蠢些,这样容易受人唆摆。”又吩咐道:“让雨霁去查查,是何人唆摆他做这些,又是跳舞又是跪的,看的本王眼晕,还有是谁透露了本王的行踪给他的,都去抓出来。抓出来若是肯认的,还可留个全尸若是不认,便诛其三族。”面上虽仍是一派随意懒理的模样,她的眼神闪出一丝狠利,“此回若是轻易饶了,还不叫她们以为本王家事是人人都可插手的。” 容子奕不便插话,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吃茶,听到最末这一句,忽而茅塞顿开。其实以景离分府的年头来说,这愉亲王府中三年纳入五位男妃其实不少,却没有一个是个尊荣出身的。他与于浩然两个外间人自不用说,秦公子是商贾之子乃是下三流者,画公子出身官院奴侍愈发不入流,远公子的身份则更是成谜。他本就疑心为何院中这许多人景离竟然却还未近过男色,如今听得“不是人人可插手”这一句,再念起月白曾述过的景离自请将未婚王夫送至宗庙终身祈福,便立时明白了是女帝要景离不能得一个血统尊荣的c可承皇位的皇子,以防景离动摇了心思假戏真做c真要夺那帝位。是而这院中人虽多,却不过皆是些掩人耳目的虚设,难怪景离原先每入西院皆是去远风阁下下棋罢了。 想明此事后,容子奕对景离的心疼与怜爱便更深了一分,不由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千思万绪只汇得口中一声轻唤:“殿下。” 感受到容子奕手掌的温度,景离的眼神立时一柔,轻声道:“秋郎可是觉得我太残暴些?”她自知骗他太多又伤他太多,亦知如今自己时时步步心机谋算c冷情得连自己亦觉自己虚假可恶,只恐他因此厌弃。 容子奕微微摇摇头,道:“殿下如此做,必有殿下的缘由。” 容子奕这一句话说的含蓄,虽他想表露的乃是他对景离不疑不弃的心思,景离却疑心他只是敷衍之语,一下淡了神色。容子奕见她此状,便知道多半是自己说话不善,奈何他一遇风月便笨拙不堪,唯有静静观景离面色。 二人于是在这般静默中用罢晚膳,待月白奉上茶水漱过口,景离见容子奕仍不出声便愈发以为他果然只是敷衍c心中必已厌恶自己,便起身欲走,却被容子奕一把拉入怀中,不由分说便吻住。 景离心中有气,便欲挣脱,容子奕却是不放。她愈发气急,在他唇上重重一咬,他还是不肯松动。尝到唇齿间有了一丝血腥味,景离心中一疼,唯有放弃抵抗c只以温柔回应,容子奕便吻得愈发深些。待二人终于分开,景离重重喘着气,按住起伏的胸口,灵台一片混沌,只识呆呆望住容子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求为正妃 第59章求为正妃 被景离如此望住的容子奕后知后觉地微微红了脸,低声道:“以前我曾得友教导,说若对人动情,心中所想便应笃笃定定地讲出来,才好叫另一方受用。奈何我却嘴拙,不知如何叫你受用,唯有如此一表心意。” 景离心头一甜,低头痴笑半饷,忽而面色一沉,抬头亟亟问道:“是谁教你的?” 容子奕未料她有此问,只是一怔。 景离以为他必是有什么旧情不便告知,拧起眉一记粉拳敲于他胸口,急道:“是不是其他女子教你的?” 容子奕适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见她这小儿女模样实在可爱的紧,便笑言道:“殿下三宫六院的,倒计较起我来。” 景离面色一颓,黯然道:“果真是其他女子。” 容子奕正待要再打趣她,景离却忽而欺身而上,重重吻住他。 松开容子奕,景离扬起脸,傲娇道:“从今往后便只有我了。” 容子奕哑然失笑,将景离揽入怀中,抚住她的面颊道:“从来也只有你罢了。” 景离这才晓得容子奕是耍弄自己,面上一红,还未来得及发作,却又被吻住。 月白于是眼见她这一对主子就如此吻来吻去直吻到床榻上去,唯有默默转身,为他们掩上门。 如此浓情蜜意间,转眼春宴之日已近。 因是春宴盛大,容子奕原有的位分出席未免嫌低些,便以东木风的身份将他由侍公子位晋封为侧妃,赐号为秋。 接了册封的典册,月白回身向容子奕行一礼,笑道:“奴婢见过东秋妃。” 容子奕干干一笑。侍公子好歹是个公子,还是个男子称呼,如今册了妃,这称呼他确是有些不惯。 月白猜透了他的心思,掩口一笑,道:“主子一时听不惯也难免,多听几日便惯了。”做个请的手势,道:“主子晋了位分,理应换了侧妃朝服去向殿下谢恩,还请主子随奴婢去更衣才是。” 容子奕点头应了,随月白上楼去寝房更衣。 月白是个体贴的,边更衣边细细将容子奕晋了位分后应知应会之事娓娓道来。末了,她提点道:“还有一样主子也须得学一学方是。主子跟殿下出门去,千万记得自称为妾,莫再小生小生的,失了殿下礼数尚算小事,若是因此令人起疑暴露了身份,便浪费了殿下一番苦心。” 容子奕答应道:“是了,谢姑姑提点。” 月白对镜为容子奕最后正一正衣冠,道:“一会儿殿下下朝回来,听见主子改了自称,必然十分欢喜。” 容子奕想起初初晋了侍公子时,景离倒是提过想听他自称为妾,不由浮起一抹笑容。 月白见他此状,打趣道:“如今只是与主子提一提殿下,主子便笑,着是情深呢。” 容子奕瞥一眼她,只是不理,下到厅前正坐等候景离。 然则早已过了景离平日回来的时辰,秋守院前却迟迟没有人影。因是全院仍未解了禁足的,月白也不好使人出去打探,主仆几个唯有静等着。 大厨房传了膳来,月白小心请道:“主子可要先用膳?” 容子奕想一想,道:“再等等吧。”自景离搬来秋守院中长住,早膳午膳晚膳皆是一起用顿未曾失过。 正此时,在院门口值守的海树引着雨霁姑姑入内来了。雨霁先是行一礼向容子奕道了喜,复道:“因是风远阁那位也晋了位分,殿下便先去了风远阁,嘱咐我来递个话儿,让秋妃主子先用膳,不必候着。” 容子奕微微颔首,道:“有劳姑姑了。” 雨霁又行一礼告辞。 送走雨霁,月白恐容子奕不喜,上前劝慰道:“主子不必多想,想必殿下去去就回。” 容子奕淡淡道:“远兄入院比我早,殿下先去看他也是应当。何况殿下晋了他,我也安心些,否则我这秋守院风头太甚,恐怕日后多有事端。” 月白疑心他此番乃是装作大度,但容子奕这一番感念倒是的确出自真心。方才宣了他为侧妃时他心中便很忧心,思量着景离莫非仍存着要他恩宠无双来尽断其兄弟情义的念头,如今得知远公子亦得了封,他确是释然不少。 待到几筷下肚,觉得饭不是饭菜不是菜的时候,容子奕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心中其实还有几分沮丧。景离到底是不能像他把她作为唯一般将他作为唯一的。待一切回归正位,景离搬回自己的寝殿去,恐怕便鲜少再能如以往那般同吃同住。容子奕想着想着,只觉得这满桌的佳肴吃起来愈发不得滋味。 “爱妃在想什么呢?”景离的脑袋忽然从身后凑过来,容子奕一惊,险些跌落了碗筷。景离见状啧啧两声,道:“我听闻爱妃有个美名,乃是泰山崩于前亦不为所动,怎的本王这样随意一吓便被吓成这样。” 容子奕淡淡道:“只因殿下重于泰山。” 景离作势扬一扬拳头,道:“你可是笑本王近来吃的多了?” 容子奕微微垂眸,道:“妾不敢。” 景离眼眸一亮,道:“你竟改了自称?” 容子奕本就说的涩嘴,被一追问立时改了回来,道:“小生没有。” 景离冲他扁扁嘴,笑道:“明明就有,还不承认,天下第一才子原倒是个无赖。”她也不穷追,转脸吩咐月白道:“有些饿了,姑姑还不为本王拿碗筷来?” 月白上前来为景离添一副餐具,道:“奴婢以为殿下想必已在风远阁用过了呢。” 景离作恍然状,道:“你们主仆两个古古怪怪的,原来是怨我这个呢。” 容子奕轻斥一句月白,复道:“妾不敢,殿下误会了。” “我的心思,秋郎难道不明么。”景离将下巴往容子奕肩上一搁,看住他道,“我本无意晋那一位,不过忧心你木秀于林c恐怕难以自处,又怕如此坏了你与浩公子的兄弟情谊,方才如此。” 容子奕伸手揉一揉她的额发,道:“殿下为我着想,我怎会不明。” 景离歪一歪头,道:“既是明白,为何还作此闷闷的形容?” 容子奕不知如何作答,只微微垂首。 景离伸手揽住容子奕的脖颈,脉脉望住他的双眸,问道:“秋郎可愿做本王的正妃,与我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两厢思虑 第60章两厢思虑 容子奕一怔,半饷方回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景离未料到他会回绝得如此决然,心中面上皆是一凉。 容子奕亟亟解释道:“殿下血统尊贵,为了凰国血脉,切不可如此妄为。” 景离听得他此言,便知他心中乃是有所忧,释道:“凰国血统自有陛下去操心,何曾轮得到我。”因猜测他多半已明了自己所纳妃妾皆无显耀出身的缘由,她复添了几分耐心,接着劝导道:“你的身份,你知我知陛下知,天下人却不知。秋郎难道不以为,若我娶了你作正妃,反倒是一举多得之事?” 确实,除却二人心下相许之意,从朝政时局来看,东楠曾任多朝太傅,虽无实权却恩德满朝,门生更是遍布朝野。若容子奕以东木风的身份为景离正妃,则在天下人眼中愉亲王乃是得了一门绝佳的亲事,在朝堂上羽翼更丰得此助益,在存着不轨之心者的盘算中,拉拢景离以颠覆朝堂的胜算愈发高了,如此对景离与女帝的计谋便愈发有利而在女帝心目里,景离表面上虽得了强,实质里则是自毁了自己一支的血脉,如此即使往后得了嫡子,血统也不堪考验c不得继承大统,倒亦是添了一份她忠心的保障。在眼下看来,立容子奕为正妃一事对景离目前的谋划果然是一举多得的妙事,只是此举却也斩断了景离的嫡系血脉c且再无法弥补。未来岁月还长,世事尚无从揣测,若是遇到什么不测,景离有一可承大统的嫡子到底要可靠些。如此贸然断了此脉,始终太过犯险。 是而容子奕心中虽是千个百个愿意,却不得不为景离筹谋c不能说出心中所愿,唯有垂首肃穆再请道:“殿下三思。” “你!”景离没想到自己再三请求又耐心劝导,容子奕却仍是不肯,不禁有些气恼。 容子奕复道:“殿下可还记得曾应承,你我二人之间若有意见相左时,当择益于殿下者。殿下聪慧,当明白长远以计,如何选择方是益于殿下。”说罢他起身行一大礼,表明了自己的决心,道:“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心中虽有所失,整段话语的语气却是淡淡然,叫人听不出他半丝情绪。 景离心中知道容子奕的拒绝乃是为她筹谋,可情感上却抑不住的失落。“罢了,”她轻轻一摆手,道,“此事便当我未提过。”站起身,她的眼神避过容子奕,虚扶一把道,“本王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既是秋妃已见过礼,本王便先走了,晚些再来探你。”然而话虽如此说,身子却不动,心中在等容子奕开口留她。 容子奕却只微微拘一礼,道:“恭送殿下。” 景离于是负气去了。 月白上前来劝慰道:“殿下一番真意,主子又何必如此决绝,倒伤了情意。” 容子奕望住景离去的方向,道:“纵是一时再情真意切的,也不过是在于当时当刻罢了,不过过眼云烟。我不想她一时冲动,待到日后有悔。” 另一厢,晋封侧妃一事在西院炸开了锅,因是秋守院仍在禁足不可出入,几位公子便不约而同地聚到了风远阁。这情景本就是件稀奇事风远阁这位不是个好相与的,香雪苑的两位素来不敢去招惹,而于浩然对远公子又有些陈年旧事的怨憎,亦不愿深交。是而四位公子齐聚在风远阁内时,互相皆是一诧。 一番寒暄后,最近在梨花林里吃了瘪的秦公子先开了口,道:“远妃哥哥到底是殿下心尖上的人物,殿下虽是日日流连秋守院的,晋位分时远妃哥哥仍是头一个。”叹一口气,他咽着嗓道,“不像我,巴巴儿地想讨殿下欢心,倒落得一身麻烦,差些被遣回母家去。”拭一拭眼角,他有意无意地瞥一眼远风,“也不知此番是不是得罪了秋守院那位,今后也不知如何此处才是。” 秦公子这番言论无非是想向远风求个庇护,远风却不接茬。画公子于是接着话头道:“初初见那位时,只道是小院里豢养着的山野书生,倒也不以为意,言语间还总想着提点几句,莫叫他冲撞了殿下。谁知那位原来竟是东楠太傅的孙儿,真真是真人不露相,还假称姓容,倒是瞒得我们弟兄几个紧,恐怕只是瞧不上我们罢了。”他说着话,眼风突然瞥见同是从小院里上来西院的于浩然,慌忙掩嘴道:“浩公子,你莫误会,我倒不是说你。不过你与那位也算颇有渊源,倒不知你们这些才子佳人是否皆是如此心思深深。” 于浩然知道画公子这是有气无处撒,想指桑骂槐借着自个儿来出个气,唯有强忍了赔个笑脸。正此时,远风开口道:“秋弟的身份其实我早已知道,殿下不告诉你二人正是因为你二人多口多言罢了。” 听远风此言犀利,画c秦二人再不敢妄言,只垂首唯唯认个错处道:“远妃哥哥训诫,弟弟记下了。”再客套几句,二人便告辞去了。 待二人去后,于浩然起身向远风行一礼,道:“多谢远兄回护。” 风远微微一笑,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将于浩然迎回席,他复道,“你放心,我虽不喜容弟在殿下心中地位越于我,但亦不会做小人行径坑害于他。” 于浩然慌忙道:“远兄心胸开阔,于某从未有疑。” 风远望一望远处,道:“你方来此处,往后日子久了就会明白,恩宠之事不可不念于心,亦不可长念于心不可不着紧,也不可太过着紧。殿下的垂青便是再曲心纠结也再难长留,莫不如长长久久的情与义来得可靠。这院中岁月长久,若不得几分情义相伴,日子只是难熬。浩公子与容弟多年情义实在难得的很,我亦很是羡慕。” 于浩然知风远这是提点自己莫为恩宠所迷枉顾了与容子奕的情义,心中大叹其似有看透人心之能。见其言语间存了几分善意及示好,想起上回在容子奕处对风远多有冲撞,于浩然羞愧道:“多谢远兄不嫌于某愚笨,还肯提点于某,此份情义于某必不相忘。” 风远素来大度,二人就此冰释前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医者之心 第61章医者之心 独自一个卧在寝殿里,景离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眠。初春寒凉,她向来身子虚,虽拢了炭盆亦是手脚冰凉。烦躁地在床上翻着身,景离细想先前这些日子是如何入眠的,待想到是因先前乃是与容子奕共卧c借了他身上的热气暖身方未觉得冷,便愈发烦躁。 因是景离躲在秋守院里不需她伺候,雨霁已有多日没轮着服侍景离了,今夜便格外警醒些c亲自守在暖阁里。听景离一直不得安分,她便转入内去,问道:“殿下可是有事忧心?”顿一顿,她复问道:“可是因为秋妃夫人?”雨霁其实素来安分,知道景离不喜下人揣摩主子心思,故而以往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少有表露。只是近来少跟在景离身侧,对景离所思所想愈发知的少了,心中有些急了,便不由问出声来。话音刚落,她心中便已悔了,亟亟行礼赔罪道:“奴婢多言了。” 景离心中烦闷,懒得计较,便敷衍道:“本王冷得慌,再添些炭盆来。” 今日的炭盆是雨霁亲手摆的,照理当是恰好。瞥一眼地上摆的炭盆,雨霁道:“炭盆多了干燥,殿下若是冷的,奴婢去取暖壶来为殿下暖暖脚。” 景离点头应了,雨霁便自去准备了大小暖壶数个,又命人于寝殿前后皆点起暖炉驱除寒气。 然虽得了雨霁仔细照应,这一夜景离仍是觉得时冷时寒,翌日起来只觉头重脚轻。府医亟亟来问了诊,不一时便渗得满额冷汗,道:“殿下乃是偶感风寒。”雨霁一听,立时跪倒在地垂下泪来。 风寒之症若于一般人而言只是小事,但景离自幼身虚骨弱,但凡染疾皆有性命之忧。是而府医甫一确证,便将雨霁吓得那样。 景离微微靠起些声,道:“本王不过小疾,你们便一副哀容,莫非是盼本王去了不成。” 雨霁适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样实在犯了晦气,道:“奴婢不过自悔罢了,一时失仪还求殿下宽恕。” 因是觉得身子懒懒的,景离省得置气,道:“姑姑是本王身边的老人,应当知道此时该如何做。” 雨霁答应道:“是,殿下放心。”说罢退下去立时开始安排。 此时第一紧要的,乃是要瞒。需知天家之子,优胜劣汰。以往先帝在时,为掩盖景离身弱,先帝动辄便赏赐皇亲贵胄调理养息之药,使得人人天天皆需服药,从而叫景离日日饮药显得自然而正常,否则景离恐怕早已被人捉着身弱无以担重任的由头逐出朝堂。 雨霁于是先去禀了宫中,道愉亲王殿下前夜得先帝托梦指示她需西行c天一明殿下便按先帝梦中所示而去故不能上朝回转来再以殿下私密出行为由,将一殿的侍从遣去别处,只留自己与几个可靠心腹一手打理全殿事务。 如此衣不解带地照料了数日,景离的病情却愈发不见好,渐渐整日昏睡不醒。府医急得双目无神,试探着向雨霁问道:“可要去宫中请御医?” 雨霁皱紧眉微微摇头,道:“不可,殿下吩咐过,不到危急时刻万不可将消息外传,尤其不可传至宫中。” 府医望一眼雨霁,又望一眼景离,呜咽着嗓子道:“若是由着殿下如此下去,只恐怕” 雨霁何尝不知府医所忧,可若景离身弱至此的事流传出去,愉亲王府上下亦是后患无穷。打发走府医,雨霁再三思量,心下一横,唤过一个心腹道:“去风远阁,请远妃夫人来,不要惊动旁人。” 那心腹不敢多言不敢多问亦不敢多想,亟亟便去了。 远风见多日没有景离人影,又听说是随先帝托梦向西去了,心中知此并非景离行事作风c早已忐忑不安。然而现下西院以他马首是瞻,一举一动都有多双眼睛盯着,不能妄动。他于是只得将万千疑惑埋于心中c静观其变。见雨霁悄悄使人来请,他知必是大事不妙,赶忙悄悄换了装束伪作侍从潜入景离寝殿,远远便见重重帷帐下笼着他挂念的那个人儿,竟是病得没了几分生气。 素来沉稳的大掌事雨霁一见远风便红了眼圈,哑着嗓音将来龙去脉叙了一叙,末了道:“我知山霖远氏医术高超,有如华佗再世。虽是远氏一族蒙冤枉死,还求公子念在殿下对公子的真心,救殿下一命罢!”说着便是跪地一拜。 远风不是个蠢钝的,知道雨霁在此时选了自己并非信任仰仗,全因相较其他法子,自己乃是最好拿捏的他一个罪人之子,怎敢抛头露面出去扬颂今日所见之事?且若是真的大胆泄露了,不过一个杀字罢了,他已是孑然一身,再好除去不过。 然雨霁却不知远风对景离的情感。当年远氏抄家时,他多得景离相救往后相处时,景离又处处照拂。论恩论义,他都不会枉顾景离的性命。远风于是向雨霁回道:“远氏灭族一事,实非殿下之故。远风得殿下相救又给予此等恩宠,早已将殿下视为心中至重。”扶起雨霁,他接着道:“姑姑放心,没有殿下便没有远风,我必倾尽所学救治殿下。” 雨霁其实对景离与远风之间的瓜葛只是知一些不知一些,并不十分了然,冒险请远风来的原由正如他所料,不过或可一用又好拿捏罢了。听得远风此番陈情说的诚恳,联想自己以往所知,雨霁知他说的多半乃是实情,方放下几分心来。 一番望c闻c切后,远风又取了前几日的药方来看,对照着细细问了雨霁景离每日的表征,方写一药方来。雨霁也是个谨慎的,悄悄传了府医来看了药方,确认远风此方有益无害,才派人去煎煮了来。头一帖药服下,景离 远风握住她的手,道:“你有这旧疾,怎么从不说与我知?” 景离微微一笑,道:“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见过得还凑合,便随它去罢了。哪知一晚着凉便如此了。” 远风挑一挑眉,道:“一晚着凉?怕是在梨花林子里受的寒罢。” 景离听远风点名道姓指了梨花林出来,面色不由一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一病一静 第62章一病一静 红着脸往被子里缩一缩又缩一缩,似是指望如此便能防着被远风看穿般,景离怯怯道:“远哥哥如何知道?” 远风拿过她的手腕边把脉边道:“脉象不讲虚言,我不仅知道是在梨花林里,还知道你在林子里做了” “哎,”景离急急打断他,羞怯道,“远哥哥饶了我吧。” 远风将景离的手放进锦被里,道:“那日留你在风远阁过夜,你明言如今朝局不稳c无心情爱,怎料得你却出尔反尔。” 景离微微垂下眼,良久方道:“容子奕唯重情,我别无他法。” 远风半玩笑半认真道:“他重情,我却不重?”见景离咬唇不语,远风便自问自答道:“无非你我之间,你晓得是你占优罢了。便是你不肯分半分情义给我的,我也无法抽身了。” 景离面色一凝,道:“远哥哥,难道你不知晓陛下” 远风却忽然出声打断了景离,将这话题戛然而止,道:“好了,我不宜久留,要回西院去了。春宴在即,你且放下心思好好休养才是。”为她掖一掖被,他接着道:“睡吧,看着你睡着我再去。” 景离点头应了,阖上目,不一时便沉沉睡去。 另一厢秋守院里的容子奕因是禁着足的,竟是对景离现下的景况浑然不知,只道是一切如常c不过她恼了不肯再来罢了。一个人清净了这许多日,容子奕初初虽是不惯的,渐渐的对景离的心亦平了,醒悟到先前确是过于沉迷情爱c做了许多不智之事。他推己及人,料想景离必然亦是醒悟了,方才不再来此处。 月白在一旁看着容子奕淡淡然然的模样却是干着急,明明几日前还是片刻不能离的痴缠模样,不过为了几句话的事竟闹成现在这副不理不睬的局面,实在叫她看着也觉得气闷。 月白想着想着,愈想愈气,不由把气出到手中的水壶上,将它重重一放。 月白撇着嘴看着自己这位主子,恨铁不成钢道:“殿下许多日未来了,主子倒也不上心。” 容子奕知道她这几日烦烦躁躁的都在恼这个,放下书卷,道:“殿下自去殿下想去的去处,就如以往殿下想来此处,便常来此处如今殿下想去别处,自然便去别处了。我若真上了心c时时想着殿下去了别处,又有何用处?无非自扰罢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月白愈发急了,直言道,“奴婢是说,殿下不来,主子可以想办法让殿下来啊。” 容子奕淡淡笑道:“如何?姑姑想让我也效法秦公子去跳个舞?”回想一番那日所见的舞姿,“嗯,那舞倒是甚美,可惜啊,我却不会。” 月白没心思说笑,认真道:“主子有主子的好处,譬如主子可以再写一封短信给殿下,奴婢自有法子传到殿下手中。” “不可。”容子奕两个字打发了月白的主意,复拿起书卷翻看起来。 见他不欲再谈此事,月白着了慌,道:“主子不准我给殿下递信也罢了,连奴婢欲去打探殿下近况亦不允,难道主子就愿意这样什么也不知c什么也不晓地困在此处?” 容子奕不欲纠缠,道:“姑姑只要记得我不允什么便是了。莫要背着我悄悄去做些不该做的事。” 月白无法,唯有退下不提。 容子奕独坐着翻着书卷,却是一字未能入眼。方才的话虽是说的冠冕堂皇,心里头也晓得此时当如何自处,却总忍不住的思量景离不知好不好。他不在她的身侧,日里的奏章可还应付的了?夜里手脚凉了可有人为她取暖?想及此,容子奕不由讪笑一下,暗笑自己是多心了。这院中人这样多,又何必他在此操心呢。 容子奕在胡乱操心时,景离亦在劳心。因是得了远风悉心诊疗,日益好了起来有了精神头,便向雨霁探问朝中c府中之事。雨霁不敢怠慢,事无巨细地将景离病间大至如何向宫中回禀的c小至府中几位公子是怎么闹腾的皆一一细细叙了。 听罢,景离缓缓开口道:“秋守院那位,就没有动静?” 雨霁回道:“没有。” 景离微微拧起眉:“一丝一毫都没有?连打探打探本王的是否真的是出府去了也没有?” 雨霁回道:“不敢瞒殿下,秋妃夫人莫说打探真伪,恐怕连殿下因梦出府的说法都没有听说。这些日子来,秋守院的人不与院外的人多一句话,安分守己的很。咱们府中向来管教的严,也没人敢多管闲事主动去递话,是而秋妃夫人当是一无所知。” 自己一连这样多日没个声响,容子奕却如此坐的住?景离愣了半饷,长出一口气,道:“他倒是理智的很。” 雨霁没见过景离与容子奕的浓情蜜意,还只当景离此番乃是由心赞许,垂首附和道:“可见殿下没看错人。” 是啊,初初掳他来时,便盼着他是颗好用的棋子。如今见他明明是个将情字摆的至重之人,却还能如此不为情爱所困c理智处事,或许将来倒确实会是个好用的棋子。景离唇边浮起一抹含着几分苦涩的笑意,道:“是啊。”转过脸,她吩咐雨霁道:“本王乏了,你先退下吧。” 雨霁答应一声自退下不提。 景离卧在床上,虽是身子乏累无力的很,却久久不能入眠。她探手取出枕下压着的一叠容子奕往日所作的政论,小心翻看起来。忽而她想起远风前几日与她说的那番话无非你我之间是我先动了心罢了。 景离忽而心思一闪:容子奕这样淡然,恐怕倒并非是因为理智,只是因为他自觉并非先动心的那一个吧?如此在心中思量一番,景离将与容子奕的过往点滴皆数了一番,暗叹自己以往仿佛是操之过急了,只顾着叫他快些臣服于自己,竟是样样主动,就连梨花林间那事亦是自己先动手剥的他的衣裳想到这,景离羞的用被子捂住头,翻滚了几圈才罢。 “不行,如此下去倒变作他用情控制着我了。”景离猛地掀开被子,喃喃自语道,“一定要让他求着本王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不解风情 第63章不解风情 因是存着了要与容子奕比耐性的心情,景离病愈后不仅没踏足秋守院,还有意去了几回西院露露面,谁知容子奕就是按兵不动。她本欲与容子奕静耗,奈何春宴之日将至,唯有暂且将这些小儿女情绪放在一旁,先退一步着雨霁去将春宴的礼服赐予容子奕。 雨霁垂首问道:“是,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景离因是心中多少有鬼,闻言一惊,道:“本王为何还要有其他吩咐?” 雨霁见她反应古怪,却不敢多口,只述道:“殿下要带秋妃夫人出府,好歹得先解了禁足才是。” 景离适才明白过来,清一清嗓,假意道:“本王倒忘了秋守院还禁着足呢。姑姑思虑妥当,就按姑姑说的去办。” 雨霁答应了,自去秋守院传旨。 秋守院已多日未得眷顾,一时见了雨霁,月白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喜不自胜。 雨霁先是肃然传了景离的意思,说罢方携着一丝笑意,道一句:“恭喜秋妃夫人了。” 容子奕微微垂首,道:“有劳姑姑走一遭。” 月白拉着雨霁,道:“姑姑好久没来,且陪我说说话再走。” 容子奕于是自觉让位,二位姑姑便比肩坐下吃茶谈天。 月白笑意满面道:“若不是姑姑今天来,我都要以为殿下忘了我家主子了。也怪我家主子,终日只知道看书写字,实在静的慌。” 雨霁顺着月白的话头,道:“秋妃夫人也太静些,若不是奴婢提醒,殿下都忘了秋妃夫人尚在禁足中。” 雨霁此番话,摆明是要月白承情。月白聪慧,忙不迭点头道:“我就知殿下突然忆起这秋守院,必是姑姑的功劳。月白代主子谢过姑姑了。”说着便要起身行一大礼。 雨霁忙客客气气地拉住月白,道:“姑姑这是作何,我们皆是自小陪着殿下的人,也是多年情谊。若如此还不互相帮衬的,还可依靠哪个?” 月白见她拉拢之意直白,忙应道:“姑姑所言甚是。” 雨霁为表为秋守院筹谋的心,道:“看我,聊起来倒忘了要紧事。姑姑还是快些伺候秋妃夫人整装去谢恩,莫要耽误了时候惹殿下不喜,我便先回去了。”说着给月白递一个眼色。 今日的恩典按礼制其实不谢亦可,然见雨霁这番神色,月白即刻会意,道:“谢姑姑提点了。” 月白动作果然麻利,雨霁方回转去还未将凳坐暖,月白便已领着容子奕到了殿前。 景离听得通传,心中一喜,面上却作一副冷淡模样,道:“本王身子乏,秋妃的心意本王明白了,让秋妃回去吧。” 候在殿外等候召见的容子奕听了通传的管事这样回复,便行一礼,转身欲去。月白却暗地里攥住他,在面上绽出一个笑容,道:“殿下身乏,我家主子身为嫔妾更当应在身边伺候以尽职责,还劳烦管事再去通传。” 因知容子奕素来受宠,那管事不敢怠慢,唯硬着头皮又去了。 景离见那管事回转来再传,心中很有几分受用,面上不由浮起一抹微妙的笑意。忽而她心思一转,问道:“你进来述的这话,是秋妃说的,还是旁人说的?” 那管事诚实答:“回殿下,乃是月白姑姑所言。” 景离一拧眉,顾自坐下支着腮发呆不语。 那管事唯有僵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看着的雨霁渐渐有些明白了其中的门道,背过身去喊过一个心腹来耳语几句,那心腹便从侧门绕出去了。 殿外,容子奕正埋怨月白擅作主张,却见雨霁那心腹端着茶碗施施然走过容子奕身边,悄悄飘来一句:“夫人服个软罢。”期间步履不停,神色不变,连嘴唇亦未动一下,想来是有意以腹语掩人耳目,有心提点他。 容子奕思量雨霁这般帮衬自己,月白又强行将他留在此处,二人必是达成了某种同盟。拗不过月白望住自己祈求的晶亮眼神,与自己内心深处确实想见景离的渴望,容子奕唯有从怀中掏出一封短信,交给月白。 月白眼眸一亮,道:“主子果然写了信。” 容子奕皱皱眉,道一句:“多嘴。” 月白抿唇一笑,急急托了个在门口值守的进去呈上。 景离接了信,噗嗤一笑。将信件一折,她抬手吩咐道:“请秋妃进来吧。” 那管事在殿前候了许久,又不得景离赦免平身,弓着的腰背早已疼痛难忍。听了景离此言,她如蒙大赦,赶忙退出去通传。 “都下去吧。”景离一挥手,雨霁便领着一众伺候的皆退出殿内,捎带手还拦下了正欲入内的月白。月白微微一诧便会意,赶忙搡着容子奕疾行几步进了殿,又捎带手合上了殿门。 容子奕入了殿,却见景离背着身不看他。想起方才那位不知名姑姑的提点,他近前几步,轻唤一声:“殿下。” 景离的眼皮微微一抬,却并不理睬。 容子奕于是又近前一些,唤一声:“殿下。” 景离仍是不理。 容子奕无法,只得一点一点靠近过去,一声一声唤着,直至贴到景离跟前,景离却还是不理,反倒又别过身去用那信遮住脸。 见她这样与自己闹脾气,容子奕知道她心中乃是记挂他的,心便已化了一半。因是景离坐着他站着的c看不分明她的神情,容子奕于是索性跪下身来,伸出手轻轻拿开那信。景离的面容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那样好看,却比记忆中要清减许多。容子奕不自觉想要伸手轻抚,却又按捺住了,心中万千涌动只汇得一句低声轻语,道:“殿下,你瘦了。” 景离本打定心思今天要端住架子不理他,却没出息地被他一声声轻唤叫软了心肠,末了这一句更是使她眼眶一热。为掩住心中的柔情,她故作霸道地抢过容子奕手中的信,道:“又是无字信,上回求药也是无字信,你可是觉得本王好糊弄?” 容子奕微微垂目道:“殿下聪慧,当知我的意思。”通篇无字,只落一款,乃是表的随她心意c无论她写什么他皆画押应承之意。 这番意思景离自是明了,有意逗他不过抱着叫他再说几句软语的期望。见他一副闷闷的形容不解风情,她气不打一处来,推搡着将他赶出了殿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君心难测 第64章君心难测 无端端被景离推出门来,容子奕确是一头雾水。月白本以为容子奕此番进去或者留宿也未定,正准备回秋守院去打点一番,见容子奕被狼狈地赶了出来亦是一面茫然。 容子奕呆立一会儿,眼角瞥见月白就在一旁,愣愣地冲她点点头。 月白亟亟上前来,压低声音道:“主子可是又有何处惹殿下不快了?” 容子奕微微皱皱眉,说不出个所以然。 见侍立在殿门口的一众侍从都抿着嘴望住他们主仆偷笑,月白微微一跺脚,引着容子奕边往西院去边叫他把方才殿内的事细细叙来。 容子奕于是道:“进殿后殿下一直不理睬我,后来质问我为何又写无字信给她,接着就把我赶出来了。” 月白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那封信写的不好。”刚说完,她又立时否认了自己的观点,道:“不对,殿下说了一个又字,即是说明主子不是第一回写无字信。”在灵台中搜寻了一会儿记忆,她问道:“所以上回为浩公子求和芝,主子也是用的一样的无字信?” 容子奕点点头回道:“是。” 月白皱起眉头,道:“那便不对了,既是殿下上回受用此信,没理由这回发这样大的脾气。”用眼角剜一眼容子奕,“主子必有什么瞒着奴婢。”说着便呜咽了嗓子,道:“没想到待到今时今日,主子竟还是不信奴婢,样样瞒着奴婢。” 容子奕无奈道:“我何曾有事瞒着姑姑?”叹一口气,他感叹道:“我不过说了一句,姑姑便自说自话c衍生出这样多心思,仿佛我真骗了姑姑似的。你们女子啊,真是难测的很。” 月白得了容子奕这番提点,一抚掌,道:“主子这话说的有理。”又剜一眼容子奕,她分析道:“主子必是有什么话说的不尽,叫殿下误会了。” 容子奕摇摇头,道:“殿下素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他记忆里的景离乃是个格局宽广之人,虽偶有小儿女姿态也不至心思百转至此等模样。 月白还欲再辩,容子奕却道:“既是难得能出来,我想去探一探浩然,还望姑姑引路c” 月白唯有答应一声,心中暗想着容子奕在男女之间为何就如此愚不可教。 主仆二人一路行至于浩然的居所春林轩,却被当值的管事一面惶恐地告知于浩然去了风远阁。 容子奕心中一诧。于浩然过往对远公子颇有成见,提之必是一面黯然,现在倒肯去风远阁坐坐,想来当是得了远公子照拂。 月白悄声请道:“主子可要移驾去风远阁?” 容子奕点点头,道:“正好也想去探探远兄,便改去风远阁吧。” 初春气候虽还不见几丝暖意,然而容子奕终日窝在书桌前少走动,如此从景离处走到于浩然处再走到远风处时,额上竟是微微渗出汗来。容子奕素来爱整洁,停在风远阁附近僻静处拭了拭汗,整理清爽了仪容,方款款入风远阁去了。 正在院中与远风对弈的于浩然听闻侍从通传容子奕来了心中甚是欢喜,远远见了他便欲唤之,谁料远风却先开了口,向容子奕唤一声:“容弟。” 于浩然一怔,起身行一礼,道:“见过秋妃夫人。” 容子奕先是向远风道一句:“远兄。”方向于浩然回一礼,道:“见过浩公子。” 于浩然见容子奕虽与远风以弟兄相称,却不比同自己般亲密玩笑,心中很是受用,嘴上却道:“秋妃夫人这是折煞妾了。” 容子奕伸手弹一下于浩然的额头,道:“还玩。” 于浩然一笑,三人复入席坐定。 远风为医者,对人的表象素来敏锐,见容子奕面上微红,便吩咐侍从去取冷茶来,回身问道:“容弟可是走的累了?” 容子奕以为自己乃是何处衣冠未整理齐整才叫远风看出来,不由伸手又理一理衣摆,道:“方才先去了春林轩,谁知浩然却在远兄处叨扰。”他知于浩然是个心思重的,索性将原委说明些,也好叫于浩然莫要猜委。 于浩然闻言,果然悄悄勾起一抹微笑。 月白在一旁细细看着,了明容子奕此言用意,凑近容子奕耳旁道:“主子要是对殿下说话也有对浩公子的心思,便不会被赶出殿来了。” 容子奕转过脸轻斥她一句“多嘴”,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到面前的桌上来。 远风瞥一眼月白,道:“怎么,姑姑有要事?” 月白因与远风也算旧相识,又知道于浩然亦不是旁人,便直言道:“倒也不是什么要事,不过想请我家主子对殿下说话也用点心罢了。” 远风盈盈望住她,道:“姑姑莫不是指容弟方才被殿下赶出殿之事?” 消息竟然如此快便传到远风处,容子奕不由一惊。知其乃是有意展露其在府中的地位以敲打自己,容子奕便遂其心意,叹道:“远兄果然耳通目达。” 远风只是微微一笑。 以往于浩然跟在容子奕身边为侍从时也听过远风敲打容子奕,只是彼时身份不同,倒不牵涉于其中罢了。如今远风这一番说话,令于浩然疑心,不知其是否也有敲打自己c让自己莫以为容子奕得了宠解了禁足便有别的靠山不用再依附于他的意思。思量一刻,于浩然开口道:“远兄为西院之首,我弟兄二人多得远兄照看了。” 正此时,侍从为容子奕奉上备好的冷茶,远风介绍道:“容弟好口福,今早翻库房见有上好的花熏香茶,恐怕热水冲会坏了花香,便用山泉水冷浸着让它慢慢出味儿。” 容子奕垂目赞道:“远兄风雅,愚弟不能及。” 远风笑道:“不过是在府中呆得久些,打发时间的把戏多些罢了,谈何风雅。二位弟弟莫要心急,日子久了,便知在府中如何自处了。” 容c于二人唯有点头称是。 待到夕阳西下,二人告辞各归各院时,于浩然与容子奕在风远阁门口告别。 “浩然一切可好?”容子奕问道。 于浩然苦笑一下,道:“殿下可好?” 容子奕点一点头。 “代我照顾好殿下。”于浩然说着,转身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相约出府 第65章相约出府 于浩然临别时这几句话说的不清不楚,容子奕思量多时亦不明其义。于浩然是怪自己没有出力助他侍奉景离?还是,他晓得了自己改了初衷c情迷于景离?容子奕越想越觉心虚,本欲过两日再去春林轩与于浩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谁料春宴前他还有件大事要完成,只得日日被月白扣在秋守院中。 这件大事便是要成为真正的东木风。 东木风虽是捏造出来的人儿,但东氏一族亦算是一方显赫世家,与朝间诸人诸事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东木风既是东氏之子,自当应着东氏的势力脉络与满朝文武分亲疏相处,必不可行差说错。 容子奕既为天下第一才子,自是有过目不忘的才能。奈何东楠身为几朝太傅,在朝中的关系实在盘根错节,要熟背他在朝间的历史故事与人际脉络简直相当于要将凰国几朝来所有的人事皆记忆清楚,纵是再能过目不忘的,也需得费不少时日。更何况因是凰国的阴阳与容子奕过往认知乃是颠倒,记起来便更费些心力。 月白见容子奕总是分不清男女,不禁笑道:“主子担着天下第一才子的美名,却如此糊涂。” 容子奕已是背得昏天黑地灵台一片混沌,道:“我来这里许久一直在这府里,除却殿下是个女王爷c男妃可以生孩子外,这府里和原来我住的地方倒也没什么分别,确实还是不惯。” 月白素来喜欢听容子奕讲凰国以外的事,眼眸一亮,追问道:“我听殿下说,外间的女子日子过得苦的很,多是一个男子娶一堆女子,女子的日子远不如男子过得惬意风流。怎么原来外间的女子也可以当官c娶一堆男子当妾侍吗?” 容子奕道:“外间寻常人家多是一夫一妻,若是有钱有势的男子也多有娶些女子作妾侍的。不过外间倒也有女子当官的,权贵女子除了夫君亦是可以豢养男宠。” 月白面露向往,道:“若是可以,奴婢也想去看看外间的生活是个什么模样。”她心念一转,道:“主子记不住凰国人事,或许是因未曾了解大凰真正的风土人情。不如月白陪主子出府走走看看,主子便能晓得凰国的人究竟是如何生活的了。” 听了“出府”二字,容子奕不由心思一亮。微微拧起眉,他试探道:“如此自是甚好,可是只怕殿下不允。” 月白狡黠一笑,道:“主子不必担心,殿下亦是喜欢乔装出去走走的。而且主子生辰便要到了,若是主子借着生辰去求殿下一道儿同行,想必殿下无有不允的。” 这妮子,原来还打着撮合自己与景离的主意。容子奕微微叹一口气,感叹自己倒中了这小女子的设计。 月白一张巧嘴,将容子奕本着筹备东木风的角色加之庆贺生辰而要求出府走走的理由说的名正言顺加言顺名正,景离听罢,竟是觉得没什么理由不允的,便约定了在容子奕生辰那日三人一道出府去走走。 待月白欢天喜地地去后,雨霁悄悄提点道:“殿下容秋妃出府,恐防他一去不回。” 景离微微摇头道:“不会,有于浩然在府里,我想他不敢擅动妄为。”垂下眼眸,用指节有节奏地敲打桌面,她接着道:“何况,春宴那日他始终是要出府的,不如就借此次先试一试他。” 待到容子奕生辰那日,景离c容子奕与月白便易装成小门小户的当家女主人携着新婚夫婿与贴身丫鬟来都城游览的模样,悄悄儿从角门出了愉亲王府。 愉亲王府乃是在都城中心处闹中取静的地方,正毗邻着最热闹的街市。在街市上漫步,只见两边屋宇鳞次栉比,茶坊c酒肆c脚店c肉铺c庙宇c公廨无所不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c珠宝香料c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亦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c看相算命c修面整容,各行各业c应有尽有。街市上的行人摩肩接踵c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c有看街景的士绅c有骑马的官吏,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这还是容子奕头一回见到真正的凰国风貌,除却街边女子多些,原来倒也与外间分毫不差的。 景离见他瞧的认真,走近前问道:“如何?” 容子奕微微垂眸,答:“大凰繁盛,不遑多让。” 景离望住这街这景,道:“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便是我一生所求。” 容子奕心中一动,正欲答话,月白却嫌他二人不谈情只谈国,上前打断道:“走了半日,主子也累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歇脚罢。” 景离答应了,因她素不吃外面的吃食,若去餐馆斋坐着未免太过打眼,一行三人便向街角一家说书馆去了。 说书馆的小二很是殷勤,甫一见三人便将容子奕夸赞一番,道:“这位郎君真是生的俊俏别致,小姐真是好福气。”容子奕在外间做男子时,倒从未被人夸过容貌,微不可测地将面一红。 那小二又道:“看打扮,三位当是外乡来的旅客罢?那真真儿巧了,今儿说的乃是皇城里的秘闻,事关当朝一品尊亲王c愉亲王殿下,在你们家乡是万万听不到的。” “哦?”景离骤然来了兴趣,“那确实须得听听。” 月白适时上前向小二手里塞一锭银钱,道:“我家小姐怕吵闹,还烦小二哥寻个安静座位。” 那小二得了赏钱,自是眉开眼笑,亟亟将他们引进雅间。月白嫌雅间仍不够雅,匆忙放下帘子取出帕子擦拭一番,又掏出些自备的茶果来,才请景离坐下。 方一落座,正好台上说书人一拍醒木,道:“道那一品尊亲愉亲王,乃是个既风流又多情的主儿,年尚豆蔻便豢养数百男宠,啧,二字谓之曰”那人又一拍木,斩钉截铁道,“荒淫!” 容子奕走了半日口干,正吃了一口茶,听得这二字险些将口中含的茶水尽数喷出,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忍住吞下。转脸看一眼景离,面上已浮起那非喜非怒的莫测笑容,以手支颐全神贯注地望住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听书奇遇 第66章听书奇遇 月白向来护主,皱起眉低叱道:“这厮竟敢如此胡乱编排殿下,待我去收拾收拾他!”说着捋起袖子就要往抬上去。 景离伸手一拦,勾起嘴角,道:“不急,且听听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月白应了,退至一旁。 那说书人又是一拍醒木,娓娓道来:“道那愉亲王近来立了二位侧妃,其中一位厉害了,乃是白山东氏家的儿子。” 台下有人搭嘴道:“白山东氏岂不就是那前太傅东楠先生家?” 说书人用醒木指一指搭嘴的人,道:“正是东楠先生家的孙子。”清一清嗓,她接着道:“说来那东氏的儿子也是命苦,本来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男儿,却因有几分姿色被那荒淫的王爷盯上,强行掳进王府里。东氏有气节,任凭愉亲王如何许诺册他妃位c给他荣华富贵,亦不肯服侍她。谁知愉亲王贵为一品尊亲却不知羞耻,竟是强行占有了东氏!嗟,只叹天妒红颜c佳人福薄。” 台下听书的无不哗然。 见苗头烧到了容子奕身上,景离饶有趣味地回身望一眼他,又勾勾手指示意月白俯首听命。月白赶忙附耳过来,将景离的吩咐细细听了,直起身走上前些,隔着帘子高声冲那说书人道:“东楠先生乃是我大凰多朝帝师,东氏既为东家的儿子,若是真受了侮辱怎会苟活于世c还受了妃位?你莫要胡言乱语,存心玷污白山东氏一系的名节!” 东楠在大凰颇受民敬仰,月白这一番话显然获得了众人的认可,激起了一堂听众对说书人的激愤,诸人纷纷出声与那说书人辩驳,一时整个说书馆内喧闹沸天。 如此正乱时,方才那小二忽而进了雅间来,似是有话要与容子奕说,只是因馆内吵闹c说了几回容子奕都听不分明。二人于是退出雅间走几步至背墙清净处,那小二左右环视了一番方压低音调道:“我方才一见公子,便觉得公子与那小姐貌合神离的,很有些不对劲。斗胆冒犯,公子可是被那小姐胁迫了强娶入门的?” 容子奕一怔,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小二见他不答,面色更是笃定了几分,复道:“公子若真是被强娶的,可以放心与我说,我是兰梓会在皇城的联络人。公子应当听说过,我们兰梓会以救男子于水火之中为己任。只要公子说出真相,我们必有法子将公子平安送回乡去。” 容子奕听了这番话,倒觉得有几分意思,便故意不答,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小二见他仍是不语,知他必还存着疑心,慌忙道:“公子可是不信我?”说着他捋起袖子,露出大臂上被毁了一半的纹绣给容子奕看,道:“公子看这,乃是我年少被卖入达官府中做妾侍烙下的印证。三年前我得了机会随那狗官出府,便是多得兰梓会安插在酒馆的联络人敏锐,仗义相救。”见容子奕仍是不信的,那小二竟是急出泪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男子何必欺瞒男子?公子可信我罢!”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并非我不信你,只是小二哥确实弄错了。吾妻与吾乃是正经过门夫妻,只因近来拌了几句嘴,有些与她置气罢了。” 小二望住他,道:“真的?” 容子奕坦然答:“真的。” 小二叹一口气,从腰中取出一块木牌塞到容子奕手里,道:“罢了,若公子今日不肯说的,我也不勉强。来日公子若是悔了,便凭此牌上的图样来找我们兰梓会的人便是。”他将自己腰带翻出来,指一指内侧印着的一个极小的花纹,“喏,联络人身上都有这个花纹。” 出于礼貌,容子奕微微垂首谢过小二。那小二又给他一个充满鼓励的坚定眼神方去了。 兰梓会?容子奕掂一掂手中的木牌,心道若真有这样的男子组织,这凰国的男性子民倒是颇有些意思。只不过这小二一副言之凿凿c善心泛滥的架势,却反倒叫人难以相信。随手将木牌收好,容子奕便转身回雅间去了。 方才的一片喧闹以说书人认了错另说起一件陈年逸闻为结果。景离随意听着,与月白说些话,转脸见他回来,问道:“去哪儿了?” 容子奕正欲把那木牌掏出来讲一讲那兰梓会的故事,忽然转念一想道万一这会真真是存在的,如此把它暴露给景离恐怕会枉害了卿卿性命,便避重就轻道:“方才有人与我讲玩笑话,说我二人看着不像夫妻,问我可是被你强娶来的。” 景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此话倒也没错,这人挺有眼力劲。”将手边的一碗瓜子往容子奕身边一推,景离回过眼神望住台上,口中向容子奕吩咐道:“剥给我吃。”见容子奕不接茬,她复补一句道:“服侍我乃是你做人郎君者应尽的本分,必是你对我太不爱重才叫人以为我们不是夫妻的,还不快改好了?” 景离这一番似有理又似歪理的言论叫容子奕争辩不过,唯有动手剥起瓜子来。 因是素来少食这些零嘴玩意儿,容子奕摆弄了好一会儿也剥不出个完整的瓜子仁儿来,平日提笔浓墨皆是潇洒的天下第一才子难得的显出一副笨拙形容。忠仆月白看不过眼,正欲上前帮手,却被景离狠狠一眼剐了回去。月白适才发现景离虽是正对着戏台坐着的,眼神却一直悄悄儿往容子奕身上飘。此时容子奕的模样虽是显得蠢蠢笨笨的,景离却是一副看得十分受用的模样。 过了一时,景离假作不经意地明知故问道:“剥好了吗?” 容子奕被她一问,干干一笑,手中一颤倒正好将捏着的瓜子颠出仁来。他赶忙顺势举起那一粒瓜子仁,往景离唇边一递。 景离微微垂眸望一眼那瓜子仁,又望一眼容子奕。 容子奕见她目光淡漠,头皮一紧,只恐怕此番她又要气得赶他。 谁料景离却微微张开唇,如贝的牙齿轻轻咬住那一粒瓜子仁,冲他微微笑了一笑,复回转眼神听书。 呼,容子奕微微松一口气,在心中感叹一回这女子的心思实在难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同行街市 第67章同行街市 从说书馆出来,月白见二人倒没有什么正经的亲密接触,心思一转提议道:“如今正是春祭,此时若诚心向三凰石说出心意便可上达天听。难得出门逢此盛事,不如小姐与公子也去三凰石前许个愿吧?” 景离似笑非笑地看住容子奕,道:“三凰石乃是记载姻缘的神石,我看我二人倒没什么心意要劳烦天上的神君。” 容子奕听她这话说的冷情,不欲也不知该不该辩驳或是如何辩驳她才高兴,想想还是点头称个是顺着她罢了。 景离本是要激一激容子奕叫他反驳,见他如此,心中一把无名火又起。 月白见状,赶忙换个思路重提一次,道:“便是没什么心意要许的,也可去凑凑热闹嘛。今日是公子的生辰,过生辰总是去人多热闹些的地方好。” 容子奕忆起自己正是一年前的今日被景离诓骗了,轻轻一笑道:“也是,人多也安全些,不容易被坏人诓了去。” 景离知他是暗讽自己,便挑起眉回应道:“瞧这满街的年轻男子,个个比你貌美,纵是有坏人的也瞧不上你。” 容子奕望住景离,淡淡道:“是了,若是能有瞧上我的坏人,必是瞎了眼。” 景离被容子奕的话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只作转过眼不理他。 月白对一年前伏流山上的事并不知情,听不明白二人话里来去的意思c只当他们是拌个嘴儿的小夫妻情趣,便唯一股脑地再劝。架不住月白一再相邀,三人还是向三凰石去了。 三凰石前果然热闹,远至三里外便摆起了一条街市。虽是临时因春祭搭建的小摊,商品种类之繁多c穿梭人群之熙攘倒比方才逛的正经街市更丰盛些。 许是因为节日正是赚钱的好时机,一路的贩儿们皆格外的热络,一个个的围着景离不放。 卖花贩儿:“这位公子生的这样娇俏,小姐不买个花儿给他戴?” 卖灯贩儿:“这位公子神情这般可爱,小姐不买个灯笼给他耍?” 卖扇面贩儿:“这位公子气质如此雅致,小姐不买个扇面给他扇?” 一人口中容子奕一个模样,可见此番说话没半点真心,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货品做的一个套词,见谁都说,只为把东西卖出去罢了。 景离素来讨厌别人诓骗自己,平日打扮喜好也素净的很c并不爱那些花儿朵儿有的没的,今日却不知怎的含着一面慈祥笑意来者不拒。如此还未走过半条街,容子奕已是香花满头,左右手中各提着几个造型各异的灯笼,腰间还横七竖八地别了十几把扇。 景离满意地打量一番容子奕,道:“郎君这样甚美。”说罢一甩手一转身又被一个新来的贩儿拉去新的摊头。 容子奕本就有着书生文人重仪又怕羞的性子,如今被活活打扮成了一个移动货架子,感受着路人的频频侧目,不由苦笑连连。一男子望了他良久,甩着帕娇声羡一句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小姐这样宠你。”或许是因为羡慕狠了,那帕子竟甩飞到容子奕面上。 帕子贴着面缓缓滑落,忽而一个似曾相识的图样出现在他面前。又是那兰梓会的图样,小小的缀在帕子上牡丹花的花芯上。容子奕皱皱眉,转脸望向那男子。那男子见容子奕望他,给了容子奕一个鼓励而坚定地眼神。 容子奕唤过月白,道:“烦姑姑替我将这帕子还给那位公子。” 月白答应一声,拾起帕子正待要递还,那男子却已被人流挤到不知何处去了。月白心中疑惑,定睛望一望那帕子,走回到容子奕身边,笑道:“看来公子与小姐果然不像夫妻,没想到竟叫兰梓会盯上了。” 容子奕未料到月白竟知道这兰梓会,便假作不明问道:“姑姑说的这什么兰梓会是什么?” 月白答道:“无非一些可怜男子互帮互救罢了,虽说他们只当自己做的是个隐秘的事情,其实却是男女老幼无人不晓,不过心照不宣而已。” 容子奕疑道:“再是心照不宣,他们如此当街随意曝露的,倒还可安稳度日?” “都是些可怜人,官府倒也睁一眼闭眼便是了。”月白一笑,道:“自也是有有心人庇护着的。”止了话头c望一眼容子奕此刻颇有些狼狈的形容,月白请道:“奴婢帮公子拿一些吧。”说着伸手欲帮容子奕分担一下手中七七的物件。 “不许帮。”景离执着一个锦盒回转过来,将月白伸出的手一拦。 月白堆笑道:“小姐可心疼心疼公子吧。”她左右望一望,压低声音拢住口,道:“何况这副模样也太叫人注意。” 景离只拿眼望住容子奕,道:“求我。” 容子奕向来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铮铮铁骨好男儿,自是不会为这样的等闲事求人。奈何景离王爷脾气上来了也就是不松口,二人便如此僵持在路中央。 忽而一个膝盖高的小男童踉踉跄跄地跑近前来,拉一拉容子奕的衣角,又一手递上一粒碎银,一手指一指容子奕手中一个雪白可爱的灯笼道:“哥哥我想买这个兔子灯。” 月白眼疾手快,没等二人有所反应就取下那个兔子灯,矮下身送到那男童怀里,道:“看你这么小又这么乖,这个兔子灯送你了。” 小男童抱着灯笼欢喜的很,小小的人儿跌跌撞撞地回头边跑边喊道:“快来呀,这里这个漂亮哥哥的灯笼白送给小孩不要钱的!” 一时间涌上来一群男童女童,七手八脚地便将容子奕手里的灯笼一抢而空。 散尽了灯笼,月白满意地拍拍手站起身,还未得意一会儿发觉景离望住自己的目光不善。她及时醒悟过来改了一脸讪笑道:“孩子嘛,别跟孩子计较。” 景离冷哼一声,道:“明天就把你送回去做苦役。”说罢转身便顾自大步走了。 月白急急跟上去一脸媚笑地求景离收回成命。 容子奕欲跟上二人,奈何此时却不知从哪忽然涌上一股人潮c竟是渐渐与她二人冲散了。容子奕下意识地奋力在人群中向她们的方向追去,却忽而停住了脚步一恍惚。 如果,他就这样离开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修饰容貌 第68章修饰容貌 如此一恍惚的工夫,待容子奕再抬眼时,已寻不到景离与月白的身影了。 既是约了去拜三凰石,那便到三凰庙去找她们吧。如此想定了,他便不慌不忙地边走边逛。 这样一个人信步游走,实在是久违的自由感受。容子奕深感心情舒爽,连带着觉得这街景人事也有趣了几分。 其实仔细观察,这街上的男男女女除却男子打扮得妍丽些c女子的仪容霸气些,双双对对之间的你侬我侬倒与容子奕以往在外间所见没有什么不同。此情此景叫容子奕想起于浩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情爱之事纵是阴阳颠倒又如何”的言论,这言论容子奕其实常常拿出来品评,直到今日才觉得到了真正的了悟。何谓阴阳?又何谓颠倒?在外间女子依附男子是常伦,在此处男子依附女子亦是常伦,唯一颠倒的只是自己心中的念头罢了。容子奕于是自觉来此处已一年却仍是时时处处放不开心胸,格局未免太过狭实在惭愧。 如此想着想着,有人亲昵地挽住他的手,道:“又见面了,我们真有缘分。” 容子奕抬头一看,正是方才将帕子甩到他面上的那位男子。 那男子自来熟的很,关切问道:“怎么自己在这,可是和你家妻子走散了?” 容子奕诚实答道:“人太多,一时不察便散开了。我正寻她呢,告辞。”说着拔脚便要走。 “那正好。”那男子却不由分说拉着容子奕就走,“先跟我去打扮打扮。” 容子奕停住步子,疑惑道:“仁兄这是做何?” 那男子叹一口气,道:“哥哥别瞒我了,以你家妻子的气度,当是非富则贵。看哥哥的处境,在家里恐怕不怎么得宠吧?”转一副面色,他软语鼓励道:“其实哥哥生的一副好样貌,只是未免太不妆饰。男为悦己者容,来吧,先让我给你打扮打扮再去寻你妻子不迟,待到你妻子见到你时必对你刮目相看。” 妆饰?容子奕望一眼那男子面上敷的粉c唇上抹的红c额间点的金,忙想个缘由推脱道:“多谢仁兄好意,只不过我身上没有银钱,不如下回再来请教。” “哎,哥哥怎的这样见外。”那男子扯一扯容子奕的袖摆,“我们男子不帮男子,还有哪个会帮我们?”说着冲容子奕眨一眨眼,压低声音道:“我看见你袖子里的木牌了。” 嗟,原来他是将自己当成兰梓会的人了。要说这兰梓会管的范畴还真挺宽,从解救失足少年,到打扮妆饰容颜,提供的互助服务未免也忒全面些。 容子奕如此想着的时候,已被那男子拉到附近一个摊档前坐下。那男子熟练地像摊主借了工具,便要在容子奕脸上动手。 容子奕见他手上拿着胭脂水粉,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急智道:“我家妻子不太喜欢刻意妆饰。” 那男子作恍然大悟状,道:“懂了,原来小姐喜欢清水型的美人。”说着放下手中的水粉,另取了一柄小刀来,隔空在容子奕面上比划来比划去。 容子奕被他比划得发怔,问道:“仁兄这是?” 那男子耐心解释道:“哥哥的眉目生的极好,只是眉间略有些杂乱。我先为哥哥修一修眉形,哥哥莫动。”说着便把小刀抵在了容子奕的眉骨上。 有刀在面上,容子奕自是不敢动弹,只好由得那男子一根一根眉毛细细修了。 整罢了眉毛,那男子端详一番容子奕,又道:“哥哥的头发梳的整齐端庄,确有大家风范,只是未免太过整齐些,倒显得死板。”说着他动手拆散了容子奕的头发,用手中的刀灵活削了两笔,又取了一根长长的发带来重新为容子奕绑了发,道一句:“如此便好了!” 被改造好的容子奕一把束发随意清爽,修过的眉目愈发衬出他独特的淡然气质微风吹来,脸庞边垂下的几缕发丝微微抚动,应着脑后长长垂下的飘扬发带,更添几分飘逸出尘。 那男子满意地一抚掌,递一面镜给容子奕。 容子奕素来在外貌欣赏上没有什么造诣,照镜确认了那男子没将他自己面上那些金金红红白白的折腾到自己脸上便心满意足。因是到底得了他一番好心好意,容子奕起身颇真诚地谢了,方才又往三凰石去了。 然而没走几步,容子奕便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多。他微微侧目偷偷观察,只见身边走过的人无不含一丝笑望一望他,若是结伴的便指着他交头接耳一番,那形容就与刚才被景离插了满头花的时候差不多。是那男子把自己打扮的太怪异了吗?容子奕仔细回想一下刚才镜中的画面,除了头发扎的散了些与自己往日也无甚区别。或许是袖子里塞的十几把扇太显眼了吧?容子奕想着,抽出一把扇摇开,将袖筒一遮。 毕竟是泰山崩于前亦淡然处之之才,容子奕初初虽有些在意的,但因自问无什么失礼处,走多几步便已将众人的目光抛却,只依着自己的步子款款而行。待他终于在三凰庙前寻到景离c月白时,她二人只见容子奕于众人簇拥注视下款款从人群中走出,这场景比作仙人下凡亦不夸大。 月白一时竟是看呆了,景离虽是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眼见容子奕此时的风姿心中也是一动,面上却只皱眉斥道:“走去哪里了,这么慢。” 容子奕因觉此回确是自己错了,便坦然赔礼道:“是我不好,没跟紧些。”想起自己方才一人闲逛时对这男女之间相处的新一层领悟,他主动挽住景离,道:“走吧,领我去看看三凰石。” 与容子奕冷战了这许多天终于见他服软,景离心中一甜,面上却仍强端着,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手倒是实诚地回挽住容子奕,二人便手挽手转身往三凰庙里去。月白终于见他二人有些往常的亲密模样,跟在后头亦是笑意盈盈,只是一回首见仍有些女子痴痴望住容子奕,便立时转了面色叉腰骂道:“看什么看,看不见我家公子已有妻子了吗!” 景离的声音幽幽从她脑后传来,道:“骂得好。明儿不送你去做苦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悄许心意 第69章悄许心意 拜三凰石需得先取一彩带写上心意,再将彩带合在掌中在三凰石前敬拜,最后将彩带悬于庙内高处,便视为将心意许给了三凰石。是而走进三凰庙内,只见不论树上c檐上七彩带儿挂得周围都是,日久的便黯些c新挂的便亮些,如此新旧层叠簇拥着,倒亦是一方别样的景致。 容子奕微微仰头,信手拈过一束垂下的彩带,翻到最底下的那条。这一条彩带上字迹幼稚,颜色亦颓白,想来是多年前写下的。打量一番,他轻声念道:“希望可以娶到阿竹作我的郎君。阿彩。”放下这一条撩过上面一条,上头的字迹端正些,彩带颜色也浓些,写的内容倒是一模一样:“希望可以娶到阿竹作我的郎君。阿彩。”如此一条一条翻看上去,竟连着十一c二条都是这名叫阿彩的女子同样的心愿。 从能提笔写字的年岁连写了十一c二年,倒也到了可成家的岁数了。容子奕微微一笑,道:“这阿彩这样虔诚执着,想必心愿已成。” 景离踮着脚伸直手随意拨弄着头顶的彩带,有一眼无一眼的瞧着,道:“那可未必。心中愿望再诚,天上的神明再灵验,万一神明偏巧漏了你这一个愿望,或是他记错了你的愿望,便也不能成了。” 景离这番话说的虽有趣,露出的意思却是颓唐的很。这个时辰的阳光很好看,柔柔地将景离的面容笼住,叫她的脸庞泛起好看的光辉。容子奕望住她此刻不经意的模样,心底里滑过一丝心疼。为了克制自己想将她揽入怀中的念头,他赶忙又把眼神回到手中的彩带中,翻过最上面的一根来看。 “希望阿竹能幸福。阿彩。”笔墨被点点的水迹打湿,模糊了几个笔画。看来这阿彩与阿竹终究只是有缘无分了。 容子奕往常看些听些情爱故事并不会有多大感触,只道世间皆是痴男怨女。可如今初识情味,再看这些便很有些亲身领受般的感想,不由一叹。 庙祝向他二人走来,颂一声善词,向景离道:“施主今日前来,可是有心意要许?” 景离回一礼,尊敬道:“是,有劳主持。” 主持微微垂首,将彩带递给景离,又转向容子奕,边将彩带递给他边上下微微打量他一番,道:“东边设了笔墨,施主可去那书写心意。” 二人谢过主持便各自去写。 不一时,容子奕写罢,便下意识望一眼景离。景离见容子奕看向自己,匆忙将彩带合至掌间,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见景离有心护住彩带不叫自己看见,容子奕也不欲强人所难,亦合起自己的彩带。 三凰石前,景离与容子奕并肩跪着,各自向三凰石默颂自己的心意。 她的心意中可会有自己?容子奕不由想。若是日子倒退回梨花林那日,或许他并不会有此问,而是笃定她的心必如同他的心一般向着对方若是跪在自己身边的景离是那日的景离,现下的形容也绝不是如今的模样。那时的她也许会故意将彩带遮遮掩掩却还是叫他看到“与秋郎长相厮守”的心意,再亟亟要看他写了什么心意她也许会柔软地依在他肩上,口中却霸道地说着各种要他这样那样的无赖话。 容子奕忽而想起以往曾听人讲过,陷入情中的女子若不知对方的心意,便会取一枝花来算卦。一瓣花瓣是君心同我心,两瓣花瓣是君心无我心如此反复反复,将花瓣一二一二的尽去了,最后若余下一瓣便欢天喜地,两瓣便黯然神伤。 可怜一向自诩洒脱c人事去留皆无谓的容子奕,眼下却连取一枝花儿来数的胆量都没有,只能忍着心思上下忐忑没个安宁。 从三凰庙出来,天色已渐暗。景离自拜过三凰石后眼见的面色就不大好,看什么都是兴致缺缺的模样,三人便默默回王府去了。 还是从角门悄悄出入,雨霁已在那等候多时。景离的寝殿与容子奕的住处方向相反,二人便要在此处分道扬镳。 景离的声音疲疲的,道:“本王乏了,晚膳不能陪秋妃用了。”说罢便顾自去了。 月白见景离顾自去了,面上很有几缕忧色,容子奕倒不以为意。他今日其实也有些疲累了,倒也想回秋守院早些歇下。谁知,一入楼却见着于浩然笑意盈盈地望住他。 “容兄,生辰快乐。”于浩然摇着扇,一派一如既往的风流姿态。 容子奕一喜,急急走近于浩然,道:“你怎么来了?” 于浩然合起扇,道:“往年你生辰我总是躲懒,不肯离了风流窝,倒难得你年年都专程来为我庆贺。今年既是难得住的近,我便恰好还个人情,免得你说我薄幸。” “来的倒好,我正有东西要给你。”容子奕将袖袋里的十几把扇都取了出来,道,“殿下今日赏下一堆玩物,旁的都叫姑姑散了,这些扇倒是一把没舍得给人,全给你留着了。”这些扇搁在袖子里重的很,若不是为了于浩然喜欢他真早就扔了。 于浩然的眼眸一亮,道:“是殿下赏的?”他的眸光旋即一暗,“殿下赏给容兄的,恐怕我拿着用也不太好。” 以容子奕在男女相处之道上的低幼修行,一时自是未曾想到这层,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恐怕本是一片好心却反倒伤了于浩然。 厨房恰好来传菜,月白赶忙上前来问容子奕在何处摆膳c又请于浩然留下一道用膳,转移了方才的尴尬。 正此时,厨房管事一脸谄笑,凑到容子奕跟前来行一礼,道:“殿下有秋妃夫人心,特地命奴为夫人加做了一味桂糖酪,是其他院里都没有的,还请夫人尝尝可还觉得可口。” 容子奕素来不喜甜食,于浩然却独爱甜。于是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把这一碟桂糖酪往于浩然面前推一推,手指方沾上碟缘便醒悟过来差些同样的错误连犯了两次,便顺势改作扶住碟地手势,道:“管事费心了,多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待他不好 第70章待他不好 见于浩然望住这碟桂糖酪久久不语,容子奕很有些手足无措。自他违背了他自己最初向于浩然立誓不会钟情于景离的诺言后,每每想到于浩然他都很有些心虚,何况此时于浩然正在他面前因为景离给自己的赏赐心中不快。 沉默良久,于浩然默默抬起头来,眼中竟是满满噙着泪。 容子奕见状愈发心亏,正待要解释一番,于浩然却先开了口,道:“原来殿下待容兄不好。” 容子奕未料到于浩然这一汪泪目竟是因为这,一时有些愕然。 于浩然便努力睁眼叫泪水不要流出来,边道:“初初听闻殿下住进秋守院,我便忧心容兄。后来听说容兄与殿下相处和谐,我只当是殿下爱重,没有勉强容兄。今日乃容兄生辰,殿下却送这样一味菜来,可见殿下对容兄并未下几丝真心,竟是连容兄的口味都不知。”稳住了眼中的泪,他语气间复添了几分羞愧,道:“想起容兄与殿下独处在此处时,不知暗地忍了多少,我在外头帮不了容兄还不止,甚至还疑虑过容兄是不是违背了初心真和殿下生了些什么情意,就连方才容兄好心赠我扇子,我却还存着几分酸心思,实在是无地自容。” 容子奕听得于浩然这番剖白,一则因事实并不如于浩然所讲而心中有愧,二则倒也明白了为何于浩然过往能游离于多个女子之间他心思之婉转,实在比女子不遑多让。若容子奕也能有这番百转千回的心思,恐怕便不会被景离搅得如此惶惶了。 清一清嗓,容子奕欲向于浩然坦白自己其实确实违背初衷对景离生了几分情意,于浩然却似乎是控制不住情绪,咽着嗓起身告辞道:“今日是容兄生辰,我这模样实在不适宜,先告辞了。”说着便疾步而去。 容子奕无奈唯有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嘱咐月白把那些扇子收拾了给春林轩送去。 月白明白他的心思,劝道:“还有几日便是春宴,浩公子处主子还是先放放,过后再思量罢。” 既是于浩然走了,容子奕也没心思用这一桌菜肴,于是点点头应了便上楼歇下了。 之后秋守院倒是清清静静的过了几天日子,容子奕对东木风的身份亦是熟悉的差不多了。本以为便会如此清静到春宴,谁料春宴前一日,景离下了朝竟直直入了秋守院。月白正与山花几个在摆菜,听见通传不由一诧。好在她素来伶俐,立即悄声打发了山花速去将一旁书房里地容子奕请来。 容子奕从书房入厅来时,恰好见着景离走进来。 “今日下朝晚了,真有些饿了。”景离盈盈一面笑意,望住容子奕边自觉自动地往楼上走,边道:“我去换个衣裳就下来,等我一道用膳。” 因见景离没带着雨霁,月白便把手中的事交给霞红,亟亟跟上楼去伺候。 景离虽是一阵没在秋守院住,先前挪进院里的那些吃穿用物倒也没挪走。是而一会儿工夫,她便换定了常服款款回到厅中。 容子奕站起身将主位让于她,她便大大咧咧坐了,二人便对坐吃起饭来。 景离今日倒不欲玩与他玩什么攻守,先开了口,道:“上回叫厨房给你做的桂糖酪可还合心意?” 容子奕微微垂首,道:“极好,多谢殿下赏赐。” 景离瞟他一眼,面上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道:“我见你平日也不吃什么甜的,没想到倒喜欢那个。” 容子奕心道原来你是有意戏弄我,面上却只淡淡道:“因是殿下赏下的,便喜欢了。” 景离听了,一时竟分不出他是在说软话哄自己,还是在拿这样的场面话来敷衍自己,便只应一句:“喜欢就好。” 用完膳,景离仍没有要走的样子,如往常般去了书房c只留容子奕一个在身边共读。许久没有二人单独相处,容子奕的心不由有些跳的厉害,景离却仿佛怡然自得的很,舒舒服服往榻上一倚,随手翻个书卷。 因自景离说完“喜欢就好”以后二人便再无话语,容子奕恐无话找话道:“殿下今日不看奏折?” 景离眼神黏在书页上,道:“今日想歇一歇。”动一动身子,她抱怨道:“你这榻子今日躺来怎么觉着硬了许多,顶的我骨头都疼。” 容子奕一笑,道:“以往在外间过的简陋,习惯了用硬的,殿下这些日子不来,便叫姑姑把软垫撤了。殿下嫌硬的,我去唤姑姑来加上。” 景离喊住他,道:“那倒也不必。”垂下书卷,她冲容子奕勾一勾下巴:“你来。” 容子奕依言靠近过去。 景离坐起身,又用下巴点一点身旁的空位。 容子奕依言坐到她身旁。 将半个身子倚在容子奕身上将他当做个人肉靠垫,景离仍不满足,微微转脸皱眉道:“腰这侧空了,吃力的很,你搂一搂。” 容子奕依言伸手搂住。 景离适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翻看手中的书卷。 久违的再次佳人在怀,容子奕再一次这样亲近地看她的面容c她的眉眼,看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娇嫩欲滴的双唇,心中觉得很欢喜,欢喜得觉得可以看许久许久都看不够。但是他不敢叫她知道他欢喜,于是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缓慢呼吸上好稳住心跳,只是不一时却又忍不住开始看起她呼吸时身体微微的起伏。 如此各有各看地看了一c两个时辰,景离是看得舒服靠得也舒服,容子奕是看得舒服奈何被靠得腰酸背痛。然而他向来面上藏得住事,望过去倒仍是静静的,一点不像勉力支撑的模样。 景离早已了明他这一点,虽是看不出的,但心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应快受不住了,便抬眼从下往上望住他,用挤得出蜜糖的温柔语气问道:“爱妃可是累了?” 容子奕听她语气怪的很,自是不敢答。 景离随手将书卷一扔,腾出手来勾住容子奕的脖颈,望住他邪邪一笑,道:“这是你骗我的惩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进退本分 第71章进退本分 是夜,容子奕辗转难眠。 日里头景离说完这一句便扬长而去,没有解释c没有分辩,闹得他如今自己一个在这百爪挠心c反复思考景离说的那句“这是你骗我的惩罚”中这个“骗”指的是什么。毕竟若只论一个“骗”字,容子奕自问入府来可以算作骗景离的事还真是不少,真要一一列出来细想恐怕想到天明也没个结论。容子奕于是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竟是连闭上眼歇一歇都做不到,倒比以往在小院里担忧随时会被抓去抹脖子时忧虑更甚。 “主子还没睡?”月白在门口轻轻叩门。 容子奕应一声,月白便打开门探进身来,道:“我起夜经过,听主子屋里有动静,便来瞧瞧。”虽已开春,夜晚仍是寒凉,月白冻的一哆嗦,赶忙进了屋掩上门,问道:“主子这时候还不睡,可是有何事困扰?” 放在平常,这等儿女情思的事容子奕是万万不肯说出口与旁人讨论的。然而或者是因为夜深脑子混,此时他倒愿意与月白述一述。正待要将心中烦恼的这事理一理说给月白听,他忽而发现这实在不过是个不堪一提的小事,便改口道:“没什么,姑姑去休息吧。” 月白却似看透了他的心思,道:“能叫主子这样明明烦恼的很却又只是小事的,恐怕是事关殿下吧?可是殿下今天莫名来了秋守院,撩动了主子的心思?”一个撩字念得额外重些。 容子奕被月白说中了,尴尬地干咳一声,道:“姑姑看的明晰。” 月白掩口一笑,道:“哪是奴婢看的明晰,是主子太过明显才是。奴婢跟随主子日子虽还不长,但也知道主子素来很藏得住心思。要论能叫面上主子显出心思的,以往也只有浩公子在此暂住时有过一两回。只是后来殿下来了主子面上便是彻底藏不住了一般,喜怒哀乐的都在脸上。” 容子奕惊坐起身,望住月白道:“我果真如此了?” 月白见一时话题还止不住,不如索性为容子奕整一整暖炉,便拢着袍子矮下身拨一拨炭盆子,道:“主子是头一回爱慕上一个人,又是初初陷入情爱中,心思敏感些也是常事。”她回首一笑,道:“何况主子对这些还比常人更笨拙些呢。” 容子奕又是一声干咳。 月白站起身,道:“奴婢知道主子与殿下之间有真心,奴婢也盼着主子与殿下好好的。只是主子还需记得,殿下始终是殿下,主子还得权衡着些才好。前几日殿下索性不来时,主子索性也不想不闻不问这几日殿下放了几分心思来,主子又这样时时刻刻惦念着。主子若总是如此极端,奴婢只担心主子伤身伤心。” 容子奕因身在此中并没察觉,听了月白此言方醒悟自己原来竟是如此不智的模样,羞愧道:“是,姑姑旁观者清,多得姑姑提点了。” 月白本担心贸然进言可能惹容子奕不快,见容子奕听得入耳始放下心来,道:“既是如此,奴婢不打扰主子安寝,奴婢告退了。” 与月白的一席话虽是提回了几分清明理智,但容子奕却仍是没有睡意。有时人便是这样,道理全都懂,人生却仍然过不好。想起先生还在时,容子奕之所以较于浩然更得先生器重的原因,便是容子奕能更好的控制情绪。文人喜欢咏春颂秋又喜欢伤春悲秋,花开一番欢喜,花开一番嗟叹,但先生却以为多情善感者不能成大器,故而格外培养容子奕要做个不以物喜c不以己悲的风轻云淡之才。谁料这样淡淡然活了十九载,活得自己都以为自己天生便是这样淡淡的性子了,却叫他碰见一个景离。 可景离并不只是景离,她还是愉亲王啊。她不能也不可以做他心中想要的妻子。容子奕既是明白这一点,若仍想与她一道,便只能做她的一众男妃中的一个,守本分c知进退。 于是从这一刻起,大凰便没有了容子奕,只有守本分c知进退的东秋妃。 翌日景离再见到容子奕时,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只见那男子身着华服c头戴玉冠,面上携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一举一动有礼有节又不失大家气度,做派形容与那同皇城里所有的世家公子如同版刻一般。景离其实素来不大喜欢这些世家公子的套路,觉得呆板无趣又虚伪。她以为容子奕只是为扮好东木风这个角色,便也不以为意,甚至心中还有几分赞叹之意。 王府的马车一路驶入皇宫中,容子奕透着帘子向外看,只见宫墙深深c竟似没有尽头。 “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景离微微侧一侧脸,压低声音问。 容子奕知道在此处不方便说话,便只点点头回应。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车外有宫婢请道:“恭请愉亲王c东秋妃夫人下车。” 景离先起身,边起身边悄悄伸手握一握他的手指头,用轻得只有容子奕一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有我在,放心。” 这春宴颇为盛大,筵百席c趣多番,宫婢手捧瓜果数十种,三十乐官共奏丝竹悠悠。见景离入场,在座诸人皆起身相迎,齐齐行礼道:“恭迎殿下。” 景离端起一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度,携容子奕款款入席,方回身展臂道一句:“诸位免礼。” 因景离在朝中人眼中素来是个脾气古怪的,一时倒无人敢去搭话。大司徒刘卿因自恃位高,先前又与景离有所盟约,便执杯上前攀谈道:“这便是殿下新册的东秋妃吧?果然不愧是东氏的儿子。” 容子奕知道东楠素来看不惯刘卿的做派,是而东家与刘家素来不多合。刘卿此言用语轻蔑,多少有些讥讽意思,若是不争便使东家跌了份子若是争了,又恐怕叫旁人看笑话。然而容子奕到底是容子奕,微微垂首c不亢不卑道:“妾既嫁入王府,便不可再以东氏的儿子自居。”既表了自己贤良,又免除了与刘卿相争,还顺带澄清景离并非因觊觎东氏声望而封自己为妃,一句话便强势还击。 景离向来很喜欢容子奕这样不动声色间智慧万丈的模样,望一眼他悄悄抿唇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暗流汹涌 第72章暗流汹涌 然而景离在刘卿身上还有更长远的筹谋,此时倒不能叫他觉得自己不与他站在一道。于是景离岔开话题,道:“以往本王府里没个有名分可待客的,如今本王府里有了秋妃为我打理,大司马的夫君若是得闲也可来走动走动才是。” 朝中人人皆知愉亲王府从不待客,景离这一番话虽说的轻巧,倒叫周围一片人都噤声凝息。刘卿得了这样大的脸面,归席时自是喜色满满。 丞相乐亭与景离同属一品辅政大臣,与景离对坐于女帝左右两侧,闻言遥遥道:“东楠先生回乡后,总是觉得说个话的人都没了。可惜白山路远,政务又缠身,总也不得空去探一探她。” 乐亭与东楠亲厚,常有书信往来,莫说东楠的近况,恐怕自己这个东木风是真是假乐亭也早已去信问过。是而要说怕露了身份,其实容子奕最担心的便是乐亭。容子奕于是不敢怠慢,恭谦回道:“多谢丞相惦念了,祖母在家中也常常提起丞相。” 乐亭点一点头,复问道:“不知东先生近来可好? 东楠还乡后可谓身体康健c生活悠闲,但偶不偶仍有个头疼脑热的。虽是已将东楠的病史背熟了,但恐怕这些细节多说多措,容子奕于是小心答道:“多得大凰富泽c陛下庇佑,祖母甚好。” 见容子奕巧妙抬出这样的名头来叫人不好反驳追问,乐亭笑道:“东秋妃果然知书识礼。难为东先生还来信嘱托我说东秋妃常在白山从未来过都城,恐怕失礼人前,托我照拂一番。如今看来我们这些老人皆是多虑了。” 容子奕听了乐亭此番话,方知道乐亭应是景离早已打点好的,倒枉费他白担心,不由悄悄瞟一眼她。 这时坐在下几个席位的凌亲王景献搭口道:“是啊,我本担心东秋妃年纪恐怕难以打理皇妹那一大院子,想来也是多虑了。” 景献此言一出,在座诸人不由哗然。景离豢养一院男宠之事诸人茶余饭后虽也愿意议论议论权当消个食,但在如此场合当着她的面来讥笑讽刺却是万万不敢的。 景献见诸人这副反应,倒也不慌,随手拈起面前的酒杯顾自饮了一杯。要说这景献,乃是先帝的长女。可惜生父身份低微,在皇女中亦不算出色,分府出宫时只得了四品的官衔,可谓无权无势无钱无物。然而她自认年长,莫说在景离面前要逞几分威,便是到女帝景允面前亦是不肯退让的,实在是个荒谬的性子。 饮完酒,见席间诸人还不敢说话的,景献索性再出豪言,向乐亭道:“不过我看这东秋妃看模样也有个十岁,倒也不算太小。乐丞相,若是本王没记错的,你那长子今年也应当是这个年纪。”她提起壶斟酒,边作惋惜状连连摇头咂嘴,边道,“可惜啊”话说一半,她略略抬眼,望一眼景离。 景离的面色微微一沉,旋即勾起嘴角,也不看景献,平视前方道:“大宗伯何在?” 大宗伯颜芦赶忙起身应道:“下官在。” 景离将目光移向她,道:“大宗伯是掌礼之人,当对大凰礼仪礼制最为熟悉,本王本来不应当质疑大宗伯。只是今日春宴,乃是陛下宴请朝中诸位重臣c君臣同乐之时。只是不知大宗伯为何却请了不入流的四品小官在此?” “你!”景献知道景离的意图,将手中的酒杯一掷。 颜芦背后已是冷汗岑岑,哪里还敢辩解景献大小也是个亲王她不敢不请的缘由,深深行一礼请罪道:“是下官疏忽了,还请殿下责罚。” 景离微微一笑,道:“大宗伯这话就说的重了。今日本是高兴日子,何况大宗伯终年为大凰用尽心力,本王又怎好责罚?大宗伯若是知错了,趁陛下来之前改了便是了。” 颜芦连连答应,不一时景献便被连劝带拖地请出了席。 容子奕虽心中清楚明白景离是个权倾天下的一品尊亲王爷,却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景离在朝臣中施展权力的这一面,心中仍是一震。 景离心思敏锐,附过身来轻声在他耳边问道:“爱妃可是怕了这样的本王?” 容子奕携着那恰如其分的微笑,执起壶为景离添一添酒,道:“殿下说笑了。” 景离举杯,眼波在席间流转。无论是被景离眼神扫到的还是没扫到的,在座诸人立时亦举杯示意,席间一片热络。 不一时,女帝景允御驾亲临,众人皆整顿了仪容,垂首行礼迎驾。 容子奕常常在景离口中听说关于景允的事,今日一见,其制天下之霸气与野心蓬勃于面,只是较之景离却似乎少了几分从容与潇洒,一步一步向主位走去,步履间带着一丝拘谨。行过景离的座席,景允微微转脸望一望景离与容子奕,方登上主位坐了。 待诸人皆归座,景允开口道:“先帝在时曾教导朕,朝中的诸位对于大凰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重臣,对于朕而言乃是臂膀c是手足。是而今日朕特设下此家宴,愿能与诸卿共贺此安康岁月。今日此处没有君臣,只有姊妹弟兄,务必尽兴而归!”说罢举起案上的酒杯。 诸人无不举杯相贺。 景允身后的女官走上前击一击掌,,数百训练有素的宫人在席间络绎穿梭,为诸人布上各色佳肴瓜果。两列舞者踏着丝竹声翩翩入到厅中来随乐音起舞。与此同时众人且吃且喝且观舞,渐渐地气氛便有些醺然。 景允执着杯,却意不在酒,向景离道:“这便是东秋妃?” 容子奕行一礼,道:“妾见过陛下。” 景允免了他礼,晃一晃酒杯道:“果然一表人才。”她回身招呼自己身边的男子,道:“东秋妃初来乍到,言儿不若带他在四处转转吧。我与愉亲王姊妹两个也好说说体己话。” 景离谢道:“那么有劳言贵妃了。”说着回身向容子奕点一点头,容子奕于是起身随那言贵妃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消失禁宫 第73章消失禁宫 或许因是女主帝国,这凰国的皇宫精巧更胜恢宏,一派贝阙珠宫c飞檐反宇的景象。容子奕且行且看,不由连连赞叹。 可惜他的赞叹多是自言自语,那言贵妃封号中虽有个言字,却仿佛是个寡言之人。与容子奕一路行来,言贵妃的话极少,二人除了必要的客气寒暄并无多余言语。容子奕也不以为意,因是记得景离先前说过的要在春宴上闹一出戏来杜绝陛下抢人的心思,闲来无事便有备无患地默默记起皇宫的地形来。 如此走了一圈,言贵妃已是香汗微微,提议道:“那池子前的亭子景观别致,不若我们去坐一会儿喝杯茶再逛吧。” 容子奕自是无理回绝,二人便在亭中坐下了。 掏出帕子拭一拭汗,言贵妃开口道:“东秋妃看这里的一宫一殿可好?” 容子奕眼观鼻鼻观心赞道:“极好,有如神霄绛阙。” 言贵妃复问道:“东秋妃又可想长留此处?” 容子奕见她此问问的古怪,不由提起几分戒心,道:“贵妃说笑了,愉亲王府方是妾的归处。”他起身告辞道,“叨扰贵妃多时c想必贵妃已乏了,只是妾心中实在惦念殿下,先告退了,还请恕妾不能相陪。”说罢转身欲走。 话音刚落,便有打手从隐秘处闪出,从背后猛击容子奕的脖颈。容子奕闪避不过,应声倒下。 站起身踱近些c瞟一眼晕倒在地的容子奕,言贵妃冷冷一笑,道:“乡野平民,做了亲王妃还不满足,还想进宫来与我争一席之地,呵,也不知陛下看中你什么。可惜啊,你却没有这个福分。”一摆手,他低喝道:“带走。”几个宫婢模样打扮的人便将容子奕装进一个大木箱里,用车推了去了。 要说这言贵妃实在好颜艺,那变脸伪装的技艺若不入宫为妃或许能成为戏班子里最当红的顶梁柱。眼见载着容子奕的小车走远了,一面戾气便即刻转做梨花带雨的模样,髻散钗斜地跑回宴席间,跪在景允身边诉道:“妾无能。” 景允皱起眉,道:“言儿说什么?” 言贵妃眼中滴滴泪珠儿滚落,道:“妾与东秋妃好好儿在看景,忽而东秋妃说他要传官房,妾便在亭子里等他。谁知,谁知”他忽而泣不成声,定一定心神方道,“东秋妃却就此没有了人影。” 景允大惊,复问道:“你的意思是,东秋妃丢了?” 言贵妃点点头,俯首行礼道:“是妾无能,求陛下降罪。” 景允安慰道:“此事与你无干。当务之急乃是寻回东秋妃。”她边说边回头看景离,却见景离已执剑起身向外走去。 “离儿这是要做什么?”景允忙喝住她。 景离停住脚,声音低而冷冽,道:“我要看看,是哪个不长心的敢动我的男人。” 那言贵妃本意是要引导众人以为容子奕是自己出走的,听了景离此言亟亟辩道:“看方才的形容,东秋妃应当是自己”话说到此,他便又掩口轻泣起来。 “贵妃可是觉得,如此话说一半留一半,便算不得构陷?”景离转过身看住那言贵妃,面上虽有一抹笑意,眼神却是冰冷。言贵妃被她如此一看,竟是立时止了哭声。 景离却仍不满意,只见她一扬手,手中宝剑便伴着一声清吟出鞘。景离的剑虽指着地,剑光却反射在席间每一个人脸上。她沉着眼神环视一圈,道:“东秋妃是本王的人,既是本王的人,便容不得他人污蔑!” 言贵妃向来在闺中娇养着,哪里见过这些刀啊剑啊的,怕得只往景允身边缩,口中一叠声地唤着陛下。 景允不得闲去理会那小男子,只下令道:“大司马c郎中令何在?” 大司马叶玖c郎中令叶酉应声出席,道:“微臣在。” 景允道:“郎中令叶酉,集结皇宫近卫,搜查各宫大司马叶玖,传朕口谕封闭城门,领三千精锐盘查全城。你二人便是将这皇城翻转,也务必寻得东秋妃下落,即刻领命,不得有误!” 叶玖c叶酉自领命下去。 景允适才转向景离道:“皇妹放心,东秋妃必会安然无恙。” 为寻一个王爷侧妃,景允又关宫门又闭城门,又叫统管军务的大司马和统管皇宫近卫的郎中令亲自出马,这动静着实有些大了。景离心中正疑,景允已立起身高声喝道:“朕登基已有四年,却还有人不将朕放在眼里,胆敢在宫中行这等掳掠之事!可是将朕平日的仁慈,都当作了懦弱?!” 席间诸人皆敛了神色,伏地称罪。 景允一摔袖,斥道:“此人太过大胆,此番真凶无论是谁朕都必将严惩不贷!” 景离闻言心中一惊,身形险些不稳。景允已将搜寻的动静闹得这样大,又放出此番言论,捉走容子奕的人自知若是交出容子奕便是罪责难逃,还不若索性杀之c或许还可侥幸逃脱。想来此回景离若是不能先于景允的人找到容子奕,容子奕便是在劫难逃了! 而另一个关事人,言贵妃,亦是万万没想到c没想到对小小一个王府侧妃下手,竟会闹出如此大阵仗。言贵妃望一望景允,又望一望景离,此回倒是正要落下苦泪来。他已不敢再出声辩解,便唯有在心中默默祈祷,送走容子奕的木箱千万不要叫人找到,即便找到了也不要寻到他身上来才好。 然而他哪里晓得,凭他一个小小的后宫中人,若没有景允在背后暗中操纵,怎可能如此轻易在宫中对人动手。 此时景离已复稳了心神,想起景允此前对容子奕交口称赞,显然以为他大有可用之处,并不似会为了要对朝臣行一个敲山震虎便随意取其性命。是而,有很大可能,授意掳走容子奕的便是景允。而景允的目的,若是没猜错,便是要容子奕的东木风这个身份死,再以一个新的身份进到她的控制中。 景离望一眼景允,胸口闷闷地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爱莫能助 第74章爱莫能助 景允全然一副心中无愧的模样,向景离道:“想必大司马与郎中令很快就会有消息,皇妹不若安心坐下等候。”说着她抬一抬手示意身边的女官去请景离回座。 景离收回剑,随女官回到自己的座席。她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做些什么,否则事情若按女帝的心意一路行进下去恐怕她此生便再也莫要妄想见到容子奕,可是她此时灵台一片混沌,竟是没有了半点急智。 景允与景离一道长大,又同历生死,十分了解她这皇妹,见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便知她果然是对容子奕动了真情,心中暗叹一口气。景离啊景离,怎么时至今日,你竟还如此容易动情。她有心试探景离能为容子奕做到多少,便刻意劝道:“皇妹放心,既然是在宫中弄丢了你的侧妃,朕必还你一个就是了。”说着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心腹宗正卓清。 卓清会意,起身回道:“禀陛下,新一届秀子的名册已送上来了,陛下可要过目?” 景允作随意状指一指景离,道:“先从里头挑几个品性相貌与东木风差不多的给愉亲王府送去吧。” 若是平时无风无浪的莫名送秀子给亲王那便是这亲王得脸得势,而此番景允这样的赏赐便有几分戏谑的意味。席间众人面上虽是噤若寒蝉,心中却已炸开了锅。 见景离久久不回应女帝,坐于她身后次席的长帝子景玉心中焦急c恐怕她触怒女帝,于是一横心悄悄滑下身子,用脚尖踢一踢她的蒲垫。景离适才反应过来,起身行礼道:“谢陛下恩赏,只是恕臣妹斗胆,秀子职责乃是为我大凰皇脉开枝散叶,陛下万不可为此等小事误了后宫充实才是。”微微一顿,她抬起眼望住景允,不急不缓道:“更何况,臣妹相信,大司马与郎中令必将不负陛下旨意,将臣妹的侧妃完璧归赵。陛下以为,可是?” 听景离话语间反逼回来,景允面色有些不好。景玉慌忙出来打圆场,上前来扯住景离一道跪下身,道:“皇妹一时心中急躁,言语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念在她年幼,宽恕她这一回。” 景允冷冷一笑,道:“皇兄总是这样护着她,她何时才能长大?” 在座诸臣一听,心中又是咋舌。以往景离也多有冲撞女帝之处,但女帝多是宽容以待。此回景离不过冲撞了两句,又有景玉长帝子帮为求情,女帝竟是两个一道责骂了,实乃开天辟地头一回只是他们却不知道,往日景离c景允姐妹两个的争执皆是装样的,这一回姊妹俩真的起了冲突亦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罢了。 为防拖累景玉在此等盛宴上受责,景离强迫自己压下心中不快,垂首道:“臣妹一时殿前失仪,还请陛下降罪。” 景允一挥手应了,景玉便携着景离回到席上。景玉正欲关切一番,景离却绽开一面笑容,轻声冲他道一句:“放心。”后半席景离果同往日般敞怀喝酒聊天,终席未再生事。 待到宴席散了,景离告别了众人,由守在宫门口候着的雨霁扶着坐上了愉亲王府的马车,景离面上的笑方才渐渐褪了。刚才在席上,她面上虽笑着,其实却如坐针毡,只想着要速速离开这里,可坐定在马车上后才发觉其实自己不知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做。她本来的计划只是等众人在席间饮多了酒c再安排两个轻浮的调戏调戏容子奕好叫她借机发一顿火宣告一番主权再名正言顺地把容子奕关回王府里大不了再不带出来见人罢了,谁知景允竟会如此横插一手,且插得如此不留余地。 景离是不愿意放弃容子奕的,于是他在心里快速地盘点此番从何处下手方有胜算。 作为一品亲王,为防揽权,她除了只可在愉亲王府周围活动的三千府兵手中并无可动用的官兵,无力插手搜寻一事。 奉命去追查容子奕下落的叶玖c叶酉皆属叶氏,叶氏掌控着大部分的兵权,对景允算不得几分忠诚。因“闲兵务农”一事,叶玖也算与自己结得同盟,可此事景允也知道,是而此回掳容子奕一事,当是由景允暗暗培植的人所做,叶氏事先必是毫不知情,如今更只是被景允遣了做一个搜寻的门面工夫罢了,景离便是去寻了叶玖恐怕也无多大用处。 既是明处不可动,她只能在暗处下手,手中最有力的便是乐氏的暗卫。他们极度忠诚又训练有素,能为常人所不能为,若是调用他们,恐怕有望破解此局。 景离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不行。”此番若是动用乐氏暗卫与景允硬杠,只恐怕暴露了这些暗卫c断了后手,又牵连了乐家。景允志不在取容子奕性命,从理智上而言,景离远不到动用这一手的地步。 侍立于车外的雨霁见景离二人进一人出,便知必是有所不妙,只是却未敢多言。然景离久久不下令的,倒叫他们在此处分外可疑。于是她犹疑着问道:“殿下,我们可是回府?” 景离长叹一口气,颓然地瘫坐于马车上,道:“回府。” 默默然步入秋守院,景离吩咐道:“月白姑姑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顿一顿又补充道:“退远些,不许守在门口。” 月白见了景离来本是笑口妍妍的,见她此状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一时众人退远去,景离忽然身形一软,好在月白眼疾手快c堪堪扶住,勉力将她引至榻上坐下。 景离不哭也不只面无表情,许久方哑着嗓子道:“锦绣,我不能救他。” 听得景离叫自己原名,月白知道此回事态必是不好。她跪下身子扶住景离的手,急切问道:“殿下,你说什么?” “陛下抓走了秋郎。”景离望住月白,终于湿了眼眶,“而我却不能救他。” 月白一时经不住,跌坐在地,扶着景离的手不住地颤抖。她知道景离说她不能必有她的苦衷,唯有颤声道:“殿下是说,容公子不会回来了?” 她强稳住心神,宽慰景离道:“殿下放心,容公子才智过人,定能自救。我们只需在这里等他平安回来。” 月白愣愣地望住景离,重复她的话道:“我们在这里,等他平安回来。” 景离向月白也似向自己,坚定地点点头。 是了,他能平安回来,他会平安回来。景离看着这秋守院里的一桌一物,想起与容子奕的一言一笑。他说过会护自己一世平安,他一定会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堕入烟花 第75章堕入烟花 押着容子奕的车剧烈地一顿c几乎要倾翻过来,将他从昏迷中震醒过来。容子奕试图伸一伸手脚,只是木箱里的空间有限,他又恐被押持着他的人察觉,便唯有格外小心地微微动作。正摸索着,车又行进起来,没走几步便转了一个大弧c调转了方向。 在黑暗的箱子里,容子奕其实无从判断车子前进的方向,唯有静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与车外的人声。车子初初走的一段路静谧的很,道路却是磕磕绊绊的逐渐逐渐的车外就变得嘈杂起来,行道亦平滑起来。穿过一条喧闹的路,车子转进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了下来,听到院门落闸的声音后,车厢被打开,容子奕连人带箱被抬了出来。 离开了车厢,外面的声音便清晰多了。容子奕听见了院间清丽的鸟啼,听见了抬着自己的人踩在木制楼梯上的声音,听见了木门吱呀被打开又吱呀被合上的声音。 “打开吧。”有人吩咐道,听声音像是个中年男子。 一阵希索声后,木箱猛然被打开,容子奕被人一左一右架出箱子来。突如起来的光亮刺的他眼睛生疼,手又被挟住无法遮挡,唯有微微偏垂下头眯起眼。 “哎哟,轻点儿,看他这文文弱弱的样,可别碰伤了。”头先发声的那男子一阵低斥,左右两人赶忙放下容子奕被架起的手换个温柔些的方式压在他背后。那男子满意地点点头,走近前来伸手抬起容子奕的脸,左右打量一番后道:“唔,果然是个好样貌的。”松开手,他回转至椅前坐下,微扬一下手,道:“请东公子坐。” 那二人依言将容子奕押至一旁坐了,又退至他身后一走一右按住他的肩膀好叫他不能轻举妄动。容子奕的手脚终于复得了自由,抬手简单整理了衣冠,方抬眼望向那发号施令的男子。只见那男子一头银发,却仍是一身花俏服饰,额间还贴着花钿,倒比容子奕以往在外间见的青楼女花魁一般扮相。 容子奕淡淡开口道:“阁下应当知道,鄙人此时已不姓东,姓景。阁下还是换个称呼的好。” 那男子掩口一笑,道:“公子倒是贤良,不过既是入了我琦兰苑的门,原来姓什么c称什么都不打紧。”他斜眼一笑,眉眼间流过一抹风流,“不过,你倒有两分我后生时的风范。既然我叫枫桥,你便叫小桥吧。” 容子奕听到琦兰苑时心中便有了些不好的揣测,再听到这什么枫桥c小桥的,就愈发笃定了这里恐怕c约摸,是个女儿国里的男青楼。容子奕为人二十载,从未入过烟花地,却不料头一遭来倒是这般境遇,他不由在心中一叹。 只是究竟是什么人,胆敢从皇宫里与内眷勾结将他掳走,又把他一个堂堂王府侧妃送到这等烟花地里来? 容子奕思索一番,开口试探道:“送我来的,可是也姓景?” 枫桥久在此间,帮着有权势者逼良为娼的事儿早已熟手,自是明了容子奕此刻的想法,不急不缓道:“小桥公子果真聪慧。公子是皇家里的人,这天下谁人不怕敬畏皇家,何况我小小一间琦兰苑?若不是那位主亲自开了尊口,哪怕再给我千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把公子请来此处啊。”他站起身,执着帕子慢慢儿向容子奕靠近,一脸真诚地劝道:“既然公子已是心知肚明的,应当知道自己开罪了哪个。既然皇家是万万回不去的了,不若就在我琦兰苑好好做你的小桥,只当前尘往事俱不存在。如此重新做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见容子奕不应声,枫桥用帕子掸一掸他的肩,本用力押住他的守卫便松开了手。枫桥向容子奕示好地一笑,压低些身子c轻轻扶上他的肩,道:“我知道公子出身好,又很有才德,必然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以伺候女子讨生活的人。我书读的不多,但也听说过做人需得能屈能伸。公子不若换个想法,像我们这些蠢人都能轻易地叫那些女子心甘情愿地抛夫弃子c倾尽家财,若公子肯屈尊,岂不是随意勾勾指头便是了?待过一阵风头过去了,公子又有钱又有人,还怕过不上称心如意的日子吗?” 容子奕旧时也颇有几个因缘际会下误堕风尘的红颜知己,听过各种宁死不屈亦不得不屈的故事,知道这些地方一入便再无回头,也知道事到如今恐怕他也身不由己。于是容子奕回旋道:“原来的日子也不过是伺候女子罢了,又有什么不同?”说罢微微叹一口气来假作情真意切地表了一表自己对原来在王府里的日子亦是难熬的感受,好叫枫桥相信他心中确无多少抵触。见枫桥果然神色一松,容子奕复要求到:“只不过今日实在过的跌宕,还望您通个情,容我缓缓。” “好,公子想缓几天便缓几天,我也不逼公子。”枫桥到底老辣,虽然确实信了几分容子奕,仍不能完全放下戒心,盯住容子奕的眼睛道:“只是若是被我发现公子是想玩什么花招,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容子奕淡定地回看住枫桥的眼睛,道:“那是自然。” 枫桥直起身,扬一扬下巴,道:“去,带公子去他的房间,好好伺候着。” 容子奕起身向枫桥行一礼表示谢意,方不慌不忙地跟着应了枫桥吩咐上来引路的去了。 那引路的自称小兰,自幼长在琦兰苑,边走边向容子奕将院中的人事一一介绍来。 原来这琦兰苑并非在皇城里,而是在皇城南行五十里的一个小城兰城。“兰城虽是个小城,但我们琦兰苑里样样用的都是最好的,绝不比皇城里差,公子定可以住的舒舒服服的。”小兰自信地道。 一直在悄悄细心观察的容子奕道:“我看许多地方倒比我以往见的都好。” 小兰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们老板可是大凰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呢。”他停下脚步,推开一扇门,道:“到了,这便是公子的房间。” 容子奕点点头,信步入内,双目所见竟是叫他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者亦是一惊 这房内陈设,竟与他在秋守院里的卧室一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花魁公子 第76章花魁公子 是夜,容子奕独坐在这间似曾相识的房中,不点灯烛,静静望月。 直至进到这间琦兰苑以前,他心中以为掳走自己的是景允,其目的就如同景离曾告诉他的一样,不过是为了占有对自己的控制。可进到此处尤其是在见到这间房后,他的灵台便一片混沌。 如此戏弄折磨多过于控制占有的手段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量来做这样的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他怀疑是景离。 自他拒绝了她求娶他为正妃后,她便对自己忽冷忽热c忽远忽近,对自己像一个玩物多于一个爱人。他还记得赤苏之祸,那一次她明知很可能会将他置于死地,却亲手设局将他套入局中c只为了欣赏他如何逃生。那么这一次她是不是又是故技重施,想要看他如何表演他天下第一的才智? 月凉如水,心寒如冰。他不是第一次被景离如此离弃,却是第一次被他所爱着的景离如此离弃。容子奕在心中暗笑自己蠢钝,明知不可动心却偏偏执迷不悟爱上她,沦落到这般境地也怨不得旁人。 只是原来,心里会这么痛啊。 忽然有人推开门,一道人影迅捷地闪入,又立刻掩上了门。 莫非是有人来救自己?容子奕见那人这副偷偷摸摸又灵灵活活的形容,心中不由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人一回头见到容子奕,却吓得差些跌坐在地,指着他连连道:“你,你,你是谁?” 容子奕心中暗嘲自己今日实在是愚不可及c怎会闪过那样天真的念头,口中答道:“此处是我的房间。” “啊,这间房有人住了啊。我还想在这躲躲呢。”那男子一面失望,大大咧咧地到桌前一坐,道:“你也不点个灯,谁知道有人啊。” 容子奕随口诌道:“预备睡了,便熄了灯。” 那男子拿起灯烛看一眼,道:“你骗人,这灯都凉透了,说明压根就没点过。” 容子奕淡淡道:“嗯,但的确是预备睡了。公子不若去旁处躲躲吧。” 那男子假作没听见,一面兴奋道:“你是新被买来的吧,我叫核桃,在这呆了七c八年了,你叫什么?” 容子奕已懒得答话,便只是沉默,希望这位核桃公子能有几分自觉。 核桃微微一笑,道:“你不理我也赶不了我走,我做这个行当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本事就是不要脸。”拖着凳子往容子奕靠近几步,他冲容子奕挑一挑眉,道:“来嘛,告诉我,枫桥给你取了个什么名字?” 容子奕无奈,答:“小桥。” 核桃点点头,道:“这名字倒比我这个强多了。”他又冲容子奕挑一挑眉,道:“哎,你就不好奇,我在躲什么?” 容子奕望住他不答话。 核桃眯起眼,道:“别装了,你肯定想知道。我跟你说,我在躲女人,我真是烦死这些女人了。” 正此时,外间有人在呼喊道:“核桃,核桃!你的熟客秦小姐来了,快些出来,别躲了!秦小姐要不耐烦了!” 核桃叹一口气,道:“哎,这个秦小姐仗着是我们老板的堂亲,从来都不给钱,稍微怠慢些就去老板那说三道四的让老板扣我工钱,真是烦死了。” 容子奕心思一亮,问道:“你们老板莫非是那个姓秦的文城富商?” “对啊,我们老板是文城人。”核桃拍一拍容子奕的胳膊,道:“小桥,我先去了,明天白天再来找你说话。”说罢又如同来时那般,迅捷地蹿了出去。 容子奕走到门前拴上门,方又重新坐到月光下。文城秦氏说起来倒也是旧相识了,正是愉亲王府里香雪苑那位秦公子的母家。秦家本是普通的商贾之家,近两年却一跃成为大凰最富有的家族。旁人皆以为秦家乃是祖上积了德叫他们得了这样一飞冲天的好运势,若非容子奕这些天为了要扮成东木风极其周全地记了凰国朝野间的诸人诸事,倒也不会发现其实秦家与当今后宫里的言贵妃娘娘原是沾着几分亲的,而言贵妃娘娘乃是老国舅举荐入宫的秀子。 秦氏c言贵妃c景允c景离,这四人之间的关系倒仿佛有些意味。容子奕梳理出这番人事后,心中模模糊糊有了几分因果。虽还未推测出一个切实完整的逻辑,但好歹有了另一番此局确是与景离无关的可能性。他的心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触,再看这月光也仿佛不觉得有这般寒凉了。 察觉到自己只是因为有一丝可能不是景离设的局便如此宽心,容子奕皱一皱眉,索性断绝一切思想,上床去睡了。 那核桃是个言而有信的,翌日午间便巴巴儿地跑来容子奕房里,要与他一道用膳。 “两个人能多吃几个菜。”核桃陪着笑脸道。 容子奕知道自己若想逃出此处,应当要多取得这里人的信任。昨夜只是一时为情感所扰不愿见人,今日既已明白过来了,再见核桃便自是比昨夜多了几分宽容和善,大大方方请核桃入了席。 见小兰一碟一碟菜往桌面上摆,核桃兴奋地搓了搓手,道:“我就知道你新来又长那么好看,枫桥肯定看重,果然菜色要比我平时吃的好的多。” 小兰比核桃谨慎,轻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核桃吐一吐舌,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悄悄冲容子奕挤挤眼。 待小兰传完菜去了,核桃跑到门口掩上门,方回转来坐下挟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道:“这个小兰是枫桥的心腹,在他面前说话可得小心点。”三两下把肉咽进肚子里,他用筷子隔空点一点容子奕,道:“不过你这个人,好像也不大爱说话。” 容子奕吃一口茶,道:“食不言,寝不语。” 核桃反应了一会儿,方听明白了容子奕说的话,道:“说话文绉绉的,你是个人啊?看你这样,确实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是家道中落了?” 容子奕微微摇摇头,不答。 核桃凑近容子奕,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是被拐来的吧?” 容子奕偏过头望住他,道:“怎么,你们这常有被拐来的?” “倒也有过几个。”核桃上下打量一番容子奕,道,“都是你这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一探真伪 第77章一探真伪 核桃这话说的有几分意思,容子奕微微一笑,问道:“我什么样?” 核桃坐直身子又挟一块肉放进嘴里,道:“文文弱弱的?说不出来,总之,菜吃的比我们的好。” 容子奕复问道:“那么,那些像我这样的人呢?” 核桃停下筷,挠挠头,道:“有的家里来人赎走了,有的跑了。” 容子奕的眼眸微不可测的一亮,言简意赅地试探问道:“跑?” 核桃继续嚼起肉,道:“嗯,我们这离皇城不远,有几个趁人不注意就跑了,进了皇城枫桥没法追。” 如果核桃说的属实,这便很有些不寻常。容子奕虽没去过青楼,但拖赖那些风尘中的红颜知己与话本子里写的故事,也晓得便是三文钱在街上随意买的“卖身葬父”,也断不会轻易叫他能逃出去。更莫说是掳来的这些“文文弱弱”c锦衣玉食的公子,怎么可能趁人不注意就能跑五十里地躲进皇城里去?况且,照理来说被掳来者并非自愿入这风月,当更需严厉调教才是,枫桥怎会皆是好茶好酒地供着,倒比里面正经伺候人c给老板做生意赚钱的公子吃用的更好?这琦兰苑的行事,着实有些古怪。 核桃见容子奕不接话,咽下肉,悄声道:“你会不会也想跑?跑的话,带上我啊。”说这话时,他眼神晶亮。 容子奕自然不会轻易许诺什么,挟一口菜,道:“你说这话,就不怕我告诉枫桥?” 核桃摇一摇筷子,颇为笃定地道:“不会,你肯定不会。我一看你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会。” 容子奕问:“为什么我不会?” 核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塞了一嘴肉,含含糊糊道:“你要是会算计人,就不会被人算计到这里来了,你说对不对。” 这个回答竟然叫容子奕有些无言以对。 核桃稍稍嚼一嚼,好叫自己方便说话些,接着道:“而且就算你会,那就算我赌输了嘛,大不了被打一顿,过几天又是一条好汉子。但如果你真的带我走了,那我就赢大发了,我干嘛不赌?不赌的话我没机会赢啊。” 核桃这一句话颇有一番别样的生活哲理,倒真有几分说动了容子奕。假作随意地吃一口菜,容子奕试探回问道:“你如果想走,为什么不自己逃?” 核桃脸色一黯,肉也不记得吃了,低声道:“我家里没有人了,全家都饿死了,我自己一个人逃了也没地方可去。”沉默了一刻,他抬眼切切望住容子奕,“我知道你们高门大户的,总是缺人伺候的。烧饭洗衣服c端茶送水,我什么都能做,刷茅厕我也可以的,如果你要逃或者你家来人赎你了,带我一起走,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容子奕不能回答核桃,又抵不住他的眼神,干咳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伸手挟几块肉放到他碗里。 核桃不明白容子奕的意思,呆呆地望一眼容子奕,又望一眼肉。他向来遇事思路短的很,见容子奕好歹没有拒绝自己,核桃便又欢欢喜喜地吃起肉来,道:“好,那反正我都听你的了。” 容子奕想探一探核桃所言是否为真,便只是闭门不出,原本与枫桥说好的缓一缓,竟是一缓就缓了半个月。枫桥果真没难为他什么,不仅好吃好喝供着,还送了许多书来供他解闷子。 第三回送书来的小兰手脚麻利地顺便把容子奕屋里眼力能见的各种杂活诸如添茶倒水c整理桌面c铺整床铺等等皆做了。 容子奕在王府里虽已习惯了有人伺候,但来了这些日子也知道小兰并不用做这些杂活,便拦道:“兰哥儿放着吧,一时我自己收便是。” 小兰手上活计不停,道:“没事,这就都快好了。” 容子奕有心试探他,笑道:“我在此处也无甚贡献,倒还烦哥儿照看了。” 容子奕此言乃是给个话口给小兰,若是枫桥有心要叫他出来接客,此时小兰接话下去说些“如此公子便择一良日开门见客”之类的话语本是相当顺当,可小兰却只是微微一笑,道:“照顾好这里的人乃是我的分内事,公子客气了。”将手上擦拭干净的茶碗扣好,他话锋一转,道:“此回拿来的新书也不知入不入得公子眼,公子如果见闷的,如今院子里开了不少花儿,公子也可去走走散散心。” 小兰的答话叫容子奕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恐怕枫桥掳自己来并不是为了做生意赚钱,而是有更有用的用途。容子奕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只是淡淡的。他向小兰微微颔首道:“哥儿有心了,多谢。” 小兰回一礼,道:“我先告退了。”说罢便去了。 容子奕随手翻一翻小兰此回送来的书,拿起几本往窗前一靠,翻读起来。琦兰苑毕竟只是个烟花地方c没有几个认真读过书的人,小兰送来的书多是些话本子一类的闲书,里面很有一部分还是错字连篇的。容子奕平日里即便读个话本子也须得是名家作品,倒还真没见过这样野趣的书,想人所不敢想,说人所不敢说,翻阅一番倒也觉得很折服于这些民间艺术。 正看着书,悄悄蹭进房内的核桃在容子奕身后一蹦抱住容子奕,将整个人挂在他的背脊上,欢欣雀跃道:“小桥,我来啦!” 或许是自幼挨饿,核桃生得分外瘦只是纵是如此容子奕也有些承受不住,赶忙叫他下去。核桃于是又轻盈一蹦,落回地上,冲容子奕嘿嘿一笑。 容子奕整一整被核桃扯乱的衣衫,道:“你倒日日都这样高兴。” 核桃笑道:“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何苦苦着脸过一天?”他用手撑住下巴,仔细打量一番容子奕,道:“你的脸啊,总是和个豆腐一样,平平的什么表情也没有,你不会是天生不会哭也不会笑吧?”说着他伸手作势要去扯容子奕的脸。 容子奕望一眼核桃,微微蹙眉,握住他伸向自己的手腕。 容子奕使的力气并不大,相反,可谓十分轻柔,其实并拦不住核桃。然而核桃指着容子奕吃肉,又指着他带自己走,自是诚惶诚恐的不敢反抗。见容子奕难得的皱起眉,核桃自然以为容子奕是恼了。他正要讨饶,却听容子奕问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纸上得来 第78章纸上得来 为了展现院里公子的飘逸身姿,公子的衣衫多是广袖,如此行步举止间摇摇曳曳便有如仙子下凡般,叫客人看着喜欢。 因着这宽袖,透过核桃举着的手,容子奕清晰地看见核桃小臂上的一道血痕。 见容子奕的眼神直直望着自己的袖口,核桃讪笑一下,道:“刚刚有个熟客家的男人来闹,被他用鞭子抽着了。” 容子奕被人拐入此处自是处处提防,对核桃也并不能完全信任,便复问道:“你素来敏捷,怎的倒躲不过?” 核桃挑一挑眉,道:“这种事你这人就有所不知了,我如果一直躲着不让他打到,他心里这口气出不去,就会没完没了的闹。还不如叫他打着一c两下,他也出气,我也安乐。” 核桃独特的处世哲学可爱间含着几分可怜,叫容子奕心中一动。他不由放下戒心,轻叹一口气,问道:“痛吗?” 核桃听了此问,猛然从容子奕手中抽回手,将整个手缩进大大的袖子里,道:“小伤,没事的,我都惯了。”不一刻,他低低笑出声来,道:“已经很久没人关心过我痛不痛了。小桥,你对我真好。” 核桃此时真挚的笑颜叫容子奕很有些回避去看。看到核桃伤痕的一刹那,他心中霎时涌起过很多念头,其中有怀疑c有猜忌,他甚至有这样的想法,以为核桃这些日子里来的亲近会不会都是有意图的设计c他身上的伤痕会不会是他办事不力遭了枫桥的惩罚。是什么叫自己变的这样敏感多疑?容子奕很有些厌弃此刻的自己,更无法面对此刻核桃的信任与依赖,便踱开几步,添一杯茶递给核桃,算是在心中默默给核桃赔个罪。 对容子奕此刻的内心一无所知的核桃接了茶,愈发感动得不行,正要再说些什么真心感言时,却被门口有人叩门的声音打断。 “小兰求见小桥公子。”小兰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容子奕向门外道:“请进。” 小兰款款而入,微微颔首道:“公子今日午膳想用些什么?” 容子奕看一眼核桃切切的目光,回道:“有劳哥儿,多上几味荤食。” 小兰微微施一礼,道:“是。”伺候了这半月容子奕的餐食,小兰晓得容子奕吃的清淡,这些荤食其实都是为核桃点的。他于是瞥一眼核桃道:“还没到午膳时候,今儿你倒来的早。” 核桃已回复了平日的活泼,就近找张凳子来坐下,扯着凳子摇摇晃晃,道:“怕小桥一个人闷,来和他说说话。” 小兰“嗯”一声,也不再多言语。 小兰去后,因是方才对核桃的怀疑使自己心中有愧,容子奕再与核桃独处时略略有些尴尬,便顾自转去书桌前,假意翻翻书。 核桃并感知不到容子奕单方面的尴尬,只一如往常般黏近容子奕,亦走到书桌前,道:“等饭菜来估计还要有些时候,不如你念书给我听吧?”说着他伸手在书堆里翻找一番,从中间抽出一本厚的,道:“就是这本,我之前看了一点,特别有意思。但是我识字不多看起来累得很,正好你帮我看看。”说罢便直接往容子奕手里塞,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容子奕接过书,先随意快速地翻看了一番。小兰拿来的这些书多是些讲风月故事的话本子,这一本亦是男女感情的主题,乃是讲一个男子遭了天谴,注定要历经九十九次轮回生生世世被女子抛弃的故事。 容子奕将这故事的主旨讲给核桃听,核桃咋舌道:“啧啧,九十九世都那么惨啊。”他拖张椅子来坐好,笑眯眯道:“快,快讲给我听听。” 九十九世的故事饭前自是讲不完的,核桃对这个故事完全着了迷,于是更经常地泡在容子奕房里,边听故事边学识字,短短几日倒也长进不少。有长进的不止核桃,还有容子奕。对于男女情爱之间,容子奕素来都是“纸上得来”,这本书便也成了他的教材。从书中他了明了自己遇见景离后的种种不智,全然是和书中人前九世一般,盖因初初动情心思百转千回而心灵却承受不能。话本子里的这位公子,自第十世开始,便是妻子当着他的面与其他男子亲昵亦心中亦没有多少痛苦了待到第九十九世,他已是情场游戏的王者c虐遍世间女子。 容子奕对着书掰着指头算一算,自己的程度大概还只是第一世,整颗心被对方完全拿捏住的水平,看来起码还要再受八世的折磨才行。扔开书望一望窗外,容子奕突然开始认命地思念景离。 或许是因为这间房与秋守院太像,午夜梦回,他常常梦见景离,但他却从不肯直面自己的思念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确认景离不是把自己送到这里的人,所以他自觉不可以去思念她,否则自己不是输得彻彻底底?如今受了这书的开示,容子奕深感释然。输又如何,赢又如何?感情中输赢本就不是多要紧的事。思念便是思念,喜欢便是喜欢,又何苦骗自己。 风吹过,容子奕手中的书页被吹乱,脑后系着的发带亦随着风急切地飘扬。 “时候差不多了。”他喃喃自语,眸色深沉。 核桃眨眨眼,问道:“什么时候差不多了?” 容子奕回眼望住他,道:“今夜琦兰苑开张时,我陪你一道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自投罗网 第79章自投罗网 容子奕的话显然叫核桃受到了惊吓,他煞白面色的脸皱成个苦瓜样,说话不由自主地打起磕绊:“小桥你c你想干嘛?你你你可别想不开啊你。” 容子奕给他添一添茶,道:“你莫紧张,我只是想去前头看看罢了。” 核桃呼一口气,道:“哦,我还以为你要”他一怔,打住话题,一挥手假作随意状道:“前头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容子奕晓得核桃的心思,道:“你可是我去了前头,恐怕会” “这可不是的嘛!”见容子奕把话挑明了,核桃亦说开了,道:“本来你好好的在这里,枫桥看不者你或许也忘了,可你现在偏偏要自己凑到他跟前去,这不是,这不是”他一敲拳头,“自投罗网嘛。” “不错,会用成语了。”容子奕吃一口茶,赞一句核桃。 核桃得了赞赏,不由微微仰首得意了一番。 容子奕搁下茶杯,道:“既然你担心这个,那我们便先去见一回枫桥吧。”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核桃亟亟跟上,将容子奕一拦,急得直跺脚,道:“你怎么还真要自投罗网啊?” 容子奕望住核桃,道:“先前你说,今后你全听我的,可还算数?” 核桃坚定地点点头,道:“我核桃既然说出口了,当然算数。” 容子奕“嗯”一声,道:“既然如此,还不让我过去?” 核桃挠挠头,并找不出再拦着容子奕的理由,唯有侧身让开,跟着容子奕往枫桥处去了。 虽然小兰时不时便会建议容子奕可往院子里去走走散散心,可容子奕却从未采纳过这个建议,数来这还是容子奕来此处后头一回离开自己的房间。果然如他所料,他的房门口并不见有人看守,直至行到枫桥房间附近方碰见些如同小兰一般打扮的侍奴,只是倒也没人管他。 枫桥见到他颇有些意外,脱口道:“你怎么来了?” 容子奕理一理袖摆c端正了仪容,方向枫桥微微施一礼,淡淡道:“多谢枫桥先生这些日子来对小生的照拂,如今亦是小生回报先生的时候了。” 被拐来的人自己跑来说这样的话请求出台,枫桥纵横风月这许多年还真真是头一回碰见。一愣之后,枫桥堆起他职业的笑容,道:“小桥公子能有这样的心,可见我素日来没有白待你好。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回报一事,倒不可操之过急。公子先前说要缓一缓,如今公子才缓了没几日光景,恐怕心里还没缓舒坦,我看一切还是待公子缓透了再议。”枫桥不是蠢人,容子奕到底是愉亲王景离的人,他可没胆真让容子奕在这琦兰苑里去伺候客人。 见话已说到如此,枫桥仍是推脱,容子奕已是十分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亦晓得了自己在这里虽是保不住清白的名声,但应当是保得住清白的身躯了。容子奕于是更进一步c想要逼一逼枫桥,道:“我今日既来寻先生,便并非一时意气,确实是歇透了。”为防枫桥起疑,容子奕又补了一个缘由,道:“我此番倒也不止是为了报答先生,也是为了自己。先生可还记得我初来此处时你与我说的话?早一日存够了银两,我便能早一日脱离伺候女人的生活。是而,还请先生允准。” 核桃听了容子奕的话,在容子奕身后小心翼翼又拼了命地偷偷扯他的衣摆。容子奕不得已回手拍一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二人对面的枫桥仍是一面的职业笑容,嘴巴却张合几次仍吐不出话来,一张脸显得有些僵。 容子奕见枫桥此状,知道再逼下去亦是无意义,道:“先生可是担心我不懂规矩,败了琦兰苑的名声?”既是给枫桥一个台阶下,亦是要引导枫桥向今日自己实际所求去。 枫桥得了这个提点,假作郑重地道:“不错,正是如此。我琦兰苑不是什么等闲的地方,不论是行步说话,样样都有样样的规矩,所有公子不论是谁都需先学好我琦兰苑这些的规矩才是。所以我说,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容子奕点点头,道:“如此说来,琦兰苑的规矩确是众多,恐怕学起来还需一些时日。” 枫桥微微呼一口气,道:“是了,公子的心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先为公子安排人来教导规矩,公子意下如何?” 容子奕微微颔首,道:“如此自然好。说起来,核桃与我一直投缘,小生斗胆,想请核桃指教,不知先生可否允准?” 枫桥刚被容子奕一吓,如今自是无有不允,道:“既是如此,就按公子说的办吧。” 容子奕向核桃打一个眼色,核桃会意,微微蹙眉道:“那可不行,要我白天教小桥,晚上陪客人,哪里还有时间睡觉?不行不行。” 枫桥一摆手,道:“教好小桥公子前,晚上你不用陪客人了。” 容子奕向枫桥施一礼,道:“多谢先生。” 核桃拍一拍胸口,道:“放心吧先生,我一定很快把小桥教好的。” 枫桥不由又是一僵,道:“不急,不急,慢慢教,一定要教仔细了才是。”他甩一下帕子拂过容子奕,口中道:“我琦兰苑未来可就指着小桥了。”心中却开始思索起对策。 从枫桥房里退出来,核桃两眼发光,道:“天啊小桥,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可以不陪那些女人了?” 容子奕微微一笑,不答。 核桃把容子奕拦腰一抱,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救星!走,今晚上我请你吃肉去!城里有一家做五香肉的特别好吃!” 容子奕摇摇头,道:“改天吧。方才不是说了?今夜我要到前头去看看。” 核桃皱起眉,道:“你还要去?”他摇摇头,“不行不行,这里的女人都很可怕的,你要是到前头去了肯定连渣都不剩了。” “你放心,我只在边上看一看。何况”容子奕凑近核桃,低声道:“我若不去看清楚了,如何带你逃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旖旎夜色 第80章旖旎夜色 琦兰苑的夜若以四字概之,可谓曰:绮丽旖旎。 因是兰城四季如春c气候宜人,琦兰苑待客的地方并不是常见的高厅,而是露天半院半厅的构造。月夜清风拂过,公子们的广袖与亭台间的纱幔飘扬而起,拢着琉璃罩的几处婉约灯火将气氛映衬得愈发动人。 容子奕人虽不在席间,只看着席间觥筹交错下流转的暧昧情愫心中便亦泛起几丝羞怯,既想看又有些怯于看。他还记得梨花林间那秦公子的一舞曾叫他感叹此间的男子也可有如此动人之姿,而眼前穿梭于席间的公子们流露出的风流姿态,比那秦公子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叫他不禁赞叹又赞叹。容子奕于是自问若论外貌风姿c软语温存,自己在这凰国里的确远不及人矣。好在景离似乎并不太钟情婀娜公子这一款,否则要他以二十载的铮铮铁骨来争宠夺爱,恐怕便是天下第一的才智亦不能为之了。 核桃对凰国的男情看惯见惯,自然没有容子奕那么多的赞叹与心思,一心只顾着拽紧容子奕躲在黑灯瞎火的角落,紧张而谨慎地不断四处张望,生怕叫那些女人看见他们c把容子奕生吞了去。 察觉到核桃拽着自己的手越抓越紧,容子奕分出些许眼神扫一眼核桃,淡淡道:“衣裳要拽破了。” 核桃讪笑着松开手,抚一抚被自己抓皱的地方,道:“没破,没破,放心。” 容子奕移回眼神继续观察席间种种,口中向核桃道:“拽这么紧,你是怕我一个人跑了?” 核桃啧啧嘴,道:“你这便是不识好人心了,我是怕你被人抓了去,霸王硬上弓。” 容子奕转过脸望住核桃,道:“不识好人心,霸王硬上弓,你现在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了。怎么,这是揶揄我呢?” 核桃这才想起来“不识好人心”前面还有一句“狗咬吕洞宾”,眨巴眨巴眼,从喉咙眼里挤出一声:“汪。” 容子奕微微一笑,揉一揉核桃的头,方敛起神色道:“此处不安全,我们回去吧。” 核桃早就如坐针毡,闻言赶忙立起身推搡着容子奕往后院退,道:“你才知道这里危险啊,快快快,赶紧走。” 核桃与容子奕所说的危险并不是同一个危险。核桃口中的危险乃是这青楼里的女主顾,而容子奕所言的不安全乃是这前院中,竟然没有一处可藏身之处。容子奕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对种种密室c密道c机关c迷阵之类都颇有研究。方才白天从自己房中行至枫桥处一路虽无人看守,但却隐蔽着几间设计尚算精巧的密室,更佐证了这琦兰苑并非等闲处。是而他执意要到前头来,一是为了瞧一瞧琦兰苑做的生意之真貌,二是为了看一看前院中有哪些机关设置。然而不知是否因为前院人多眼杂c唯恐惹人疑心,这前院竟是干净清白的很,虽然格局造的风流雅致,却并没有半处机关。若是容子奕真在此处被什么人盯上了,恐怕确是在劫难逃。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二人小心避开人群已快要退回后院时,正撞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女子。二人本欲快步离开,那女子却踉跄几步档在他们前头,往容子奕身上一靠,打量他道:“这位公子看着有些面生,可是新来的?”说着伸手要往容子奕的脸上抚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月夜之约 第81章月夜之约 核桃见状赶忙身形一动,灵巧地往二人中间一挤c把容子奕护在身后,道:“哟,这不是李小姐嘛。” 那女子皱起眉看住核桃,道:“谁是李小姐?我姓林。” 核桃是故意乱叫一个名字好叫这位小姐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见她上钩,他赶忙掩口道:“啊呀,我竟叫错了小姐的名字,真是该死。”随手从一旁拿过酒壶酒杯,核桃堆起如同枫桥一般模样的职业笑容,斟一杯酒,道:“这杯是我向小姐赔罪的,还望小姐能原谅我。”说着,他凑近她,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将酒杯递到她唇边,道:“来,我喂小姐。”浑身流露出容子奕不曾见过的风流媚态。 这林小姐显然抵挡不住核桃的风姿,依言喝下。接着她又显然抵挡不住这杯酒的威力,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见她倒了,核桃赶忙扯着容子奕往后院走,待走到安全的地方,他方停下步子,得意地冲容子奕一笑,道:“那杯酒里我加了料,包她睡到天亮。” “你手脚倒是快。”容子奕赞一句核桃,又微微蹙眉,道:“只是那林小姐这么倒在地上不要紧吗?” 核桃大大咧咧道:“放心,醉倒在地上的客人多了去了,自会有人去安顿他们的。” 容子奕点点头,二人便并肩继续往回房的方向走。 今夜的月色既柔且亮,容子奕不由微微扬首望月。自来了这凰国,月亮便是陪伴容子奕最多时光者在他初入小院辗转难眠时c在他受诏入西院忐忑不安时c在他在秋守院中孤枕难眠时c在他被拐入琦兰苑心如乱麻时,陪伴他的都是这月亮。 赏一回月,容子奕笃定了心思,低声对核桃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今夜回去便都收拾好了。切记只拣重要的拿,衣物之类只留两三套替换的就好,莫拿多了。 核桃眼眸一亮,道:“你想好我们要怎么逃走了?” 容子奕淡淡道:“放心,我们不用逃,自会有人送我们走的。” 核桃的眼睛骨碌碌转一圈:“有人?可是你家人来接你了?”他倒抽一口凉气,道:“刚才那林小姐,不会是你家里派来的吧?” 容子奕拍一下核桃的头,道:“有时间在这胡想,还不如赶快回去收拾。” 核桃立时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好,那我这就回房去收拾!”二人便分手各自回房去。 容子奕回到房中闩上门,从袖口摸出备着却没用上的醉药抛在桌上,微微一笑。 这核桃,在这些小伎俩上倒要比自己熟手多了。 整一整袖口,容子奕亦转身去收拾自己要带走的东西。为免留在此处被有心人拿捏住生出祸端,来时身上的那套朝服是需得带走的。其余的,便只有一个核桃了。容子奕不是一个容易信任人的人,更未想过会与一个相识不过十数日的青楼公子结下如此的信任,以至于会在此种境况下冒险带他同行。思来想去,容子奕自觉能够解释自己这行径的唯有一个“缘”字了。以往的容子奕遇事都是理智行先,对于浩然那一套为人做事投缘份的说辞从不推崇,但近来他却是有些信这缘。被骗入凰国使他与景离有缘,被拐入琦兰苑又给了他与核桃的缘。 只是不知,这是孽缘,还是良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神机妙算 第82章神机妙算 翌日清早天方明,核桃便急不可耐地蹭到容子奕的房门前。 扒在门口张望一番见里面没什么动静,核桃踟蹰着不敢叩门,喃喃自语道:“小桥会不会还没起床呐?” 正纠结着,容子奕却呼啦一下拉开门,扒在门上的核桃一时不防,险些摔个贴地。 尴尬地扭头冲容子奕嘿嘿一笑,核桃道一句:“早啊。”眼前的容子奕已穿戴齐整,看来自己方才是白担心了。 容子奕回道一声“早”示意核桃进屋来,待核桃进来了他自己却往外边走。 方坐定的核桃一下跳起身,蹿到容子奕身边,紧张问道:“你要去哪?” 容子奕淡淡答道:“我去见一见枫桥,不多久就回来。一会儿早膳送来了你便在这里安心吃着等我回来,不要与他人多言语。” 核桃心中虽有些放不下,但亦依言回过身坐好,叮嘱道:“那你可要快点回来。” 容子奕点点头,转身去了。 枫桥因夜里要看着琦兰苑的生意此时才刚睡下不久,听小兰来通传道容子奕来了奇怪的很,问道:“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小桥公子说有要事与先生相商。”小兰顿一顿,回问道:“可要让小桥公子回去,晚些再来?” 枫桥皱皱眉,道:“不必了,让他进来吧。”说罢起身擦了一把脸,好叫自己精神些。 一时容子奕款款而入,甫一见到枫桥,未作寒暄便开门见山道:“请先生送我回皇城。” 昨日才说要在琦兰苑尽力,今日又说要回皇城,这东秋妃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枫桥不由大诧,道:“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见容子奕一而再地挑战自己,枫桥不由有些怒意,道:“你别以为我到现在还没想透,昨天你想要让核桃不再陪客我已经容了你了,今天你可别得寸进尺!” 容子奕看住枫桥,道:“昨日我确是与先生兜了圈子,可今日却并非得寸进尺,只因情势有变。我今日所言乃是为琦兰苑筹谋,还请先生明白。” 容子奕这番话所言非虚。这些日子容子奕已推敲出一些足以拿捏住枫桥事,只是还缺些证据。容子奕原打算再用几日坐实了自己的推测,好叫枫桥受他的摆布送他回去,谁知昨夜却碰见那醉女c还叫她认出自己面生。容子奕虽事先有些防备,又得了核桃相助顺利脱身,但既是被人点了相c恐怕还得尽快离开才是。他静思过来龙去脉,既是有人胆敢从女帝眼皮下掳了自己去,景允于情于理必当追查。如今离春宴十几日过去,景允也当差不多该将搜查范围扩至兰城来了。须知被景允找到虽是回到皇城的一个方法,但容子奕若想保住自己与王府的声名c想回到王府而不是宫中去,便不能在这样的琦兰苑被搜查到而枫桥若想琦兰苑还可安安稳稳的c想自己的人头还能在脖颈上,便不可叫容子奕在琦兰苑被搜查到。 然而枫桥并没有认真思考容子奕所言可有何深意c只沉浸于昨日容子奕戏弄了自己的愤慨中。听见容子奕承认他并非真想要出来伺候客人,他心中一松,挤出句狠话道:“我早与你说过,既然来的此处,便回不得以往处了。” 容子奕知道如枫桥般的市井之徒,不到火燎眉毛时不会合作,便并不接话,只道:“既是先生还未想透,我便先回房了。”说罢顾自转身去了。 枫桥望住容子奕的背影,冷哼一声,重新躺卧回床上去。 迷迷糊糊没睡一会儿,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侍奴跌跌撞撞地跑来,连道三声:“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枫桥腾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急急问道:“说事!” 那侍奴上气不接下气道:“官府c官府拿着画像来来搜人,还说是奉了陛c陛下旨意!那画像上的人就是c就是小桥公子!” 枫桥一面茫然,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联想起早些时候容子奕来说的那些莫名的话语,枫桥不由冷汗涟涟。 这东秋妃,竟是如此神机妙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有杀无赦 第83章有杀无赦 枫桥虽一时想不明白前因后果,但只凭“陛下旨意”四字,他也知道这回和以往不同,乃是摊上大事了。他立时起身,凭本能吩咐道:“快去通知院中各人,万不可说见过小桥。” 那侍奴道:“先生放心,兰哥儿已先行一步去吩咐了。” 枫桥点点头,胡乱扯过几件衣服往身上套预备往容子奕房里去,好亲自安排他藏起来。这东秋妃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若是一时说服不了他可该如何?枫桥一面拢上袍子一面往外头走一面又在心中思忖着一会儿见到容子奕的对策。 谁知他方踏出房门便撞见几个全副武装的女官兵。为首者见到枫桥,皮笑肉不笑道:“哟,您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到哪去?” 这些官兵手脚倒是快。枫桥心中一沉,面上却摆出真诚热切又殷勤的职业笑容,道:“这不听说几位官爷驾临想着去迎一迎,没想到几位已进来了,实在是有失远迎。” 那官兵冷冷一笑,道:“迎就不必了,这里是先生的地方,既然偶遇了先生,就请先生陪我们姐儿几个搜一搜吧。”说罢一扬手,便有两个官兵一左一右站到枫桥身后。 枫桥无法,唯有跟着官兵里里外外搜寻,越搜便越觉事态严重。一间一间地搜过去,那些官兵的搜查态度格外认真细致。什么床底c衣柜但凡是能容一个人的地方皆不放过。琦兰苑因是文城秦氏的产业,平时对当地大小官员没少打点,这样被仔仔细细地搜楼还是头一回。院里的公子哪见过这样阵势,又皆是在睡梦里被拽起身,一个个皆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这些公子们皆未见过容子奕,虽是吓着了,也不至于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 或许是一众公子们衣衫不整我见犹怜的模样叫这几个官兵放松了精神,枫桥听见那几个官兵互相抱怨道:“哎,搜完了一城又搜一城,也不知道搜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可累死我了。” 另一个叹道:“陛下是下了死令了,一日搜不出来,没个安乐还是小事,恐怕饭碗不保才是大事。” 枫桥于是小心打探道:“不知是什么要紧人物,竟如此劳动官爷。” 一个面善些的女官兵答道:“这位主说大不大c说小不乃是愉亲王王爷新封的侧妃c前太傅东楠先生的孙子。要说那歹人胆子也忒大,竟敢在宫中春宴时掳走这位主,惹得陛下大怒。陛下可是当着满朝文武说了,若是寻得掳走这位的,不论是何人有何背景,一律杀无赦。” 枫桥越听腿越软,听到末尾“杀无赦”三次不由身形一晃。 那官兵见他吓成这样,疑道:“怎么,你见过他?” 枫桥赶忙摇一摇头,颤着声嗔道:“官爷一口一个杀,吓煞人了。” 那官兵见枫桥这模样风流,正欲再打趣几句,身旁另一个官兵不耐烦地扯一扯她,道:“做正经事要紧。” 那为首的官兵点点头,道:“听说昨夜有人在先生处见过一位生面孔的公子,不如请先生先带我们去见一见吧。” 枫桥仿佛听见了自己人头落地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一场惊魂 第84章一场惊魂 事到如今,唯有抵死不认一条道了。枫桥一咬牙,微微蹙眉道:“是吗?可是琦兰苑近来没进新人,想来那人必是弄错了。” 为首的官兵冷冷一笑,道:“先生说的最好是真话,否则要叫我们搜出来了,恐怕”她打住了话头,用一声冷哼收了尾。 枫桥口中应道:“自然是真话,自然是真话。”心里却慌得一片空洞。小兰的机敏是如今他唯一的指望,枫桥只盼着小兰既是会晓得去堵诸人的嘴,亦会提前去安顿好了容子奕才是。 那女官兵瞥一眼他,一扬手喝令道:“接着搜!”几人便继续搜查。 跟在几人身边的枫桥眼见着越来越靠近容子奕的房间,心已是快要跳出喉咙眼,腿也似棉花上一般c每走一步都分外艰难。待到走到容子奕房前时,他已是快控制不住自己要瘫软下去,已嵌入本能的职业微笑挂在渗满冷汗的脸上,愈发显出他的恐惧与慌张。 女官兵见他此状,知道这房里必然有异,互相使个眼色破门而入。 一开门,女官兵便微微一笑。这房中果然有异,房内的公子竟不是由梦中惊醒而是衣着端正地背对着门坐于桌前,还由一个侍奴伺候着正在吃早膳。听见有来人,那公子也并不回头,只顾自继续用膳。 “呵,”为首的女官兵自觉已是十拿九稳,用眼神剐一眼枫桥,道,“这位公子倒和刚才那些不大一样。”未等枫桥有所反应,她已示意两个官兵拿着画像上前去,预备拿住这公子一直在枫桥身后压制住他的官兵也默默向枫桥靠近一些,随时准备动手。 枫桥见到这公子的背影和他身旁侍立着的侍奴小兰,却是轻舒一口气,连面上的冷汗也缩了一些回去。 果然,上前去的官兵仔细拿画像比对后,抬头皱眉向为首的摇摇头,道:“头儿,不是他。” 已回复了几分神智的枫桥搭讪着笑道:“这是核桃,在我这院里已有七八年了,确实不是什么生人。” 官兵头儿自己上前去掰过核桃的脸打量一番,忿忿地松开手,道:“既然不是生人,你怎么怕成那样?” 枫桥伸手捋一捋额发,道:“昨儿夜里陪客人喝酒喝大了,胃疼的很。” 小兰体贴,闻言端起一碗热粥送到枫桥手边,顺道打了个眼色给他。枫桥便就着吃了两口,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嘴里还叼着包子的核桃点点头,眨巴着无辜的眼神道:“是了,昨天的客人都不知怎么了,醉得一塌糊涂。喏,昨天一个姓林的客人,醉的是连我都认不出来了,非指着我说从没见过我叫我陪她喝酒,结果才喝了一杯她就直接躺地上了。” 小兰亦应和道:“昨夜是我陪着公子迎的客,确有此事。” “姓林?”官兵头儿皱皱眉,说给他们知琦兰苑里有生人的正是姓林。 核桃斩钉截铁地答道:“对,就是姓林,我记得可清楚,她可连赏钱都没给我呢。”说着他转头望向枫桥,道:“先生要是见着这客人,记得叫她把赏钱补给我。” 枫桥自是点点头应了。 虽然听核桃说的详实c不似有假,那官兵头儿仍是将信将疑的,扯过容子奕的画像问核桃道:“你可见过此人?” 核桃拿过画像仔细查看一番,问道:“这是个男人?” 官兵头儿答:“自然是个男人。” 核桃推开画像,笑道:“做我们这行的看来看去的都是女人,除了兄弟几个c哪里见得到什么男人?官爷真是说笑了。“ 官兵头儿道:“最近你们这儿就没添新的兄弟?”她使个眼色叫人制住枫桥,自己则逼近核桃,威胁道:“此人关系重大,你可乖乖地说实话才好。” 核桃不露半分惧色,毫无犹豫答道:“没有啊。” 官兵头儿又看了核桃半饷,见他始终坦坦然的模样,便一挥手带队走了。 容子奕的房已差不多是在走廊最末处,再往前已没几间房。那些女官兵搜查完了整间琦兰苑,见确实没有容子奕的踪迹,那官兵头儿始才有些信了核桃和枫桥的说辞,缓和了面色告辞去了。 待官兵走远,枫桥终于放松了面上的笑容,三步并两步奔回容子奕房里,亟亟向小兰问道:“小桥人呢?” 小兰回道:“我来时便只有核桃在此处,并未见到小桥公子。” 枫桥大诧,道:“你未见到?你既没见到他,方才给我打什么眼色?”枫桥行走多年自是有几分精明,回想起刚才核桃的镇定回话,想必必是有人指点,是而转眼看住了核桃。 核桃见枫桥看住自己,冲他嘿嘿一笑,起身走到书架旁,将其中一本书推倒下去。 那书架于是缓缓移开,露出一间暗室。容子奕从暗室中款款而出,淡淡道:“如何,先生可想透了,要送我回皇城去了吗?” 此时的枫桥已知道了事态之严重,亦晓得若不是容子奕方才有心回护,恐怕自己这颗人头便已保不住了,不由向容子奕深深拘一礼,道:“我琦兰苑谢过公子了。” 容子奕扶起枫桥,道:“我与先生说过,请先生送我回皇城乃是为琦兰苑考虑。” 枫桥扶着胸口,道:“我若送公子回去,公子可会保我琦兰苑平安?” 容子奕佯作不知其为何有此问,淡淡答:“叫你掳我来的人,难道不能保你平安?” 枫桥急急道:“都这个时候了,公子莫再与我兜圈子了。” “好,那我便直言了,也望先生不讳。”容子奕示意枫桥坐下,道:“指使你在城外接我来的,可是秦氏?” 枫桥苦着脸,一咬牙点点头,道:“正是。” 容子奕接着道:“你与我说,指使你的乃是与我一样姓景的人,想来这人便是愉亲王府里的侍公子秦公子罢。秦氏近两年腾达,乃是多得宫里头的言贵妃扶持,是而秦公子告诉你,言贵妃会设计把我送出城,你们在城外接应把我拐到此处来,我说的对与不对?” 枫桥见容子奕一一言中,唯有又是点点头。 容子奕复道:“秦氏让你掳我来,所求的是要毁我名节,让我不配留在王府里。琦兰苑其实常常做这样的把戏,目的不过是帮权贵家的公子夫人争宠。秦氏毕竟只是下三流的商贾人家,再有钱亦无几分实势,不好叫人真抓住你们的把柄发难。所以你们并不敢真的逼这些被掳来的人出来接客,更不敢做杀人灭口的事。”他微微逼近一些枫桥,“是而我在这里许多天,你除了初初恐吓了我一番并没有其他动作,因为其实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在这里这么多天,花名牌子也挂了那么多天,无论我做了没做都已经不得清白了。对吗?” 容子奕的语气虽是淡淡的,却莫名有一股逼人之姿。枫桥不自觉垂下首,道:“公子真乃神机妙算。” 得了枫桥确认,容子奕心中微微一松。真的不是景离,设局的真的不是景离。这几日他在心中将所有人事反复推敲,只是始终不能完全排除景离的嫌疑。如今证实了确是与她无关,容子奕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见容子奕一时未搭话,枫桥心中焦急,以为容子奕是要他自己接下去说。为表诚意,他慌忙补充道:“秦公子吩咐下来,如果能将公子劝住不再回王府就是最好,实在不行能多留几日便多留几日,好叫王爷渐渐忘了公子。” 容子奕醒过神,点点头道:“秦公子果然好计策,只不过秦家的人恐怕太任意妄为。” 枫桥问道:“公子此话何解?” 容子奕道:“当日城外恐怕不是接我来此处,而是抢我来此处罢?” 枫桥细细回想,当时押送容子奕来的人的确提过言贵妃的人不知道搞什么见了他们也不放人,于是他们懒得啰嗦直接动手抢了车走。“莫非,那不是言贵妃的人?那,那是谁的人?”枫桥的嗓音已开始颤抖。 无论设局者是谁,动手的人既是能在春宴这样的大日子轻易将容子奕从宫中掳走的,恐怕能叫他们这样动手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那便是女帝景允。容子奕于是淡淡道:“此人并非秦氏抑或秦氏身后的人能有力抗衡的,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望住枫桥,微微一笑,他许诺道:“放心,送我回皇城,我必保你平安。”虽说枫桥并不敢杀人,但难免他狗急跳墙,容子奕以为此时还需以安抚为上策。 枫桥不是蠢钝的,听出容子奕话间乃是暗示此事恐怕涉及了女帝陛下本尊,已吓得双腿微颤,自是无有不应,连连道:“好,好,皆依公子所言。”他转头向门外低喝:“小兰,小兰!” 不一会儿,小兰应声而入,垂首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枫桥急急道:“去,备车马,即刻准备出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告别青楼 第85章告别青楼 吩咐罢,枫桥却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未免过于急进些,向容子奕干干一笑,道:“此时官兵刚走,想必不会立时回头,我以为当是最好的时机,公子以为如何?” 容子奕本就怕时久生变,枫桥此举正合了他心意。容子奕于是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有理。” 枫桥于是问道:“公子可有什么要收拾带走?” 容子奕微微开口道:“还请先生允准,让我带走核桃。” 容子奕的这个要求,既在枫桥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二人虽是素来交好,当此关头也不至于在这关头冒这风险才是。这东秋妃有如此的心念,莫非他乃是有断袖之嫌?枫桥微微甩一甩头,心道管他去呢,既是他要带便带吧。 枫桥于是堆起笑,问向一边的核桃道:“核桃啊,小桥公子要走了。我晓得你们两个投缘,你可愿意跟他走?”核桃其实是个很不错的青楼公子,只要有肉吃,再难缠的客人他也不怕。然而舍不得归舍不得,枫桥现在的第一要务乃是要把容子奕这尊大佛送了去,只要能平安顺利送走他,莫说一个核桃,便是要他把这琦兰苑里最好的几个哥儿都送给容子奕也无妨。 核桃听闻枫桥此言,立时把碗一扔抓起包袱兴高采烈地贴到容子奕身边,手指还悄悄勾住容子奕的袖口c仿佛生怕容子奕自个儿跑了似的。 枫桥预料到核桃当是愿意的,但没想到核桃竟是雀跃至此,嘴角不由抽搐几下,然而口中的场面话还需得说一说,道:“那么今后核桃便拖赖公子照看了。” 一时小兰便已备好了车马,核桃迫不及待地先跳上了车,立定了便转身向容子奕伸出手,容子奕用眼神前后打量了一番,伸出手扶住核桃的手攀上车去。 枫桥见二人这形容,对他们当是一对断袖的揣测就愈发肯定了几分。他正欲坐上车头驾车,却听容子奕出声道:“先生若亲自驾车,未免太过显眼。”枫桥赶忙也进了车厢,指使小兰驾车。 即使是白日里,出城也需有个由头。小兰做事很有几分机敏,急中生智在车厢中备下了几个装着些喜物的木箱,扮出个送亲的模样。 一时战战兢兢地到了城门前,值守的官兵认出小兰,腆着脸调笑道:“哟,今儿什么大事,竟是兰哥儿亲自驾车。” 小兰镇静答道:“院里的公子得了好人家赎身,我这是去送亲呢,还请几位姐姐放个行。” 那官兵一抚掌,道:“哟,那可真是喜事,不知是哪位公子要走了?”说着走进车厢,欲伸手掀帘查看。 枫桥示意容子奕往不显眼处靠一靠,堆起个职业笑脸主动掀开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官兵大部分视线,指一指核桃,道:“是核桃好福气呢。这孩子手脚太慢,收拾到现在才能出门,恐怕女家等着急了。还请姐姐行个方便,让我们快些出去吧。”说着往那官兵手中塞了一锭银。 那官兵收了银钱,透过重重遮挡瞟一眼核桃c又瞟一眼贴着红喜字的木箱,便未再多盘查,只道:“枫桥先生客气了。”她转身一挥手,出城的闸口便为他们打开。 枫桥道了谢,小兰便驾起马奔出城去待出城稍远后,这马车更是飞奔了起来。如此奔出十来里,容子奕忽然道:“停车。” 枫桥一惊,下意识吩咐小兰停车,诧异地望住容子奕。 待车挺稳,容子奕掀开帘子看一眼,拉起核桃便下了车。他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回身向枫桥行一礼,道:“多谢了,先生送至此处即可。” 枫桥本就想尽快丢开容子奕这个烫手山芋,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回过神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还望公子念在我知错能改,可要守信保住我琦兰苑才是。” 容子奕从怀中掏出上回和景离出府时得的那块兰梓会的木牌子,道:“这个你可认得?” 枫桥定睛一看,连连道:“认得,认得。” 容子奕将那木牌递给枫桥,道:“琦兰苑应当是个风雅生意,乃是容纳有才有艺却无处可去的可怜人之处,并无关皮肉。枫桥先生此回亦是抱着善心,偶然间救下我罢了。愉亲王殿下若是知晓枫桥先生大善,必会有赏无罚。” 此计虽是庇佑了琦兰苑,却也洗脱了容子奕自身堕落风尘的污名。枫桥边在心中暗叹这东秋妃果然聪明,边连连谢过。 容子奕复叮咛道:“先生如果立时回城去,未免惹人注意,再往前走一些便是金城,先生不若去金城买匹新马,住一夜再回城去不迟。” 枫桥一一应了,二人便就此别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重回皇城 第86章重回皇城 一回头核桃已迫不及待攀上马,容子奕正欲翻身上马坐到核桃身后驾马,却被核桃一把拉上来拢入怀中。 容子奕不由诧异地看一眼核桃,核桃却似浑然不觉,握起缰绳便走。 容子奕于是也不多坚持,只道:“边上树林里仿佛有条小道,往那里走吧。” 核桃不解,问道:“官道好走又快捷,我们为什么不走官道?” 容子奕道:“官道人多眼杂,还是走小道安生些。”搜他的官兵乃是奉景允之命,若是被这些人搜了去,恐怕他也回不了愉亲王府了。 核桃点点头,边拉住马往林间去,边问道:“说起来,你怎么知道会有官兵来找你?”他一瞪眼,猜道:“难道你是逃犯?”未等容子奕作答,他又自顾自道:“没关系,就算你是逃犯也不用怕,我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有钱,大不了我们就逃远些!”说着就松开一只握着缰绳的手,从怀里掏出他这些年攒的金银细软来叫容子奕看。 容子奕忙微微侧身按住他的手,道:“财不露白。都放好了,别乱动。” 核桃依言把还没掏出来的家当复塞回去,又换个问题问道:“我们现在是去你家吧,你家是在皇城?” 家?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无所不知c无所不晓,却从不晓得什么是家,唯有不答。 核桃顾自兴奋地追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可有父母兄弟?可有妻子孩子?” 容子奕低声答:“我有妻子。” 核桃回身望一眼容子奕,道:“原来你有妻子,真好。”他转回身叹一口气,道:“我们青楼里的人啊,哪个不想有个好妻子为自己赎身,可惜我却没这个福分。”核桃又叹一口气,还没叹完便是一笑,道:“可我还是命好,叫我遇着了你。” 核桃的话若在平时肯定会叫容子奕耳根一软,但毕竟现在是逃亡的时候c并非闲时驾马游花,核桃这样不是动来动去便是问来问去的c那手就没在缰绳上老实呆过多久,实在叫容子奕有些心焦。容子奕于是拉过缰绳勒停马,不由分说地与核桃换了位置,拿过缰绳来亲自驾马。 “小桥你这是?”核桃一面茫然地正欲争辩一番,却听容子奕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安静点。”这几日来核桃已经养成了容子奕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习惯,立时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安静如鸡。 因是走小路耽搁了时候,二人终于见着皇城边时已近黄昏。容子奕在一个驿亭旁停下马,静立在路边遥遥望着不远处的皇城。 容子奕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站在皇城外向里看。还记得一年前他被景离骗来此处,一无所有的自己是如何抵死不肯屈从于她的威逼,拼了命想要离开那里而如今他人在城外,有钱c有马,即使是回不去外间的也可在凰国另寻个地方过安宁日子,却又为了对她的诺言全心全意地想要回到那牢笼中去。嗟,这世事人心,实在有趣。 只是不知今日的选择,来日可会后悔?容子奕低下头,在心中苦笑一下。 一旁的核桃见容子奕呆立着不语,怯怯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城?我有些饿了。” 容子奕回过神,思忖一番,抬手指一指前方不远处茶摊上在歇脚的赶路人,道:“你先拿些银钱去向那对夫妻买一套女装,就说你家小姐无意中弄破了衣衫。” 听了容子奕的吩咐,核桃肚子里又生出一百个疑问。但他已有些习惯自己跟不上容子奕的所思所想,又因为饿着肚子没了力气,便什么也没说只答应一声依言去了,不一时便捧着衣衫回转过来。 容子奕叫核桃在原地看好马,自己则走开去寻了个僻静无人处。既是景允的人已查去了兰城,皇城里的盘查想必更为严密。若是就这么无遮无掩的入城去,恐怕走不了两步便会被人带走而若是戴个什么斗笠披风之类遮掩的,亦只会更加惹眼。于是他参考了一番原来在外间时女子若是怕行走不便便会女扮男装的计谋,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己扮作个女子。 然而计谋虽说得通,实施起来却颇有些难点。容子奕素来秉持的君子礼仪,竟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叫自己穿上女装。他明白此刻他没有时间在此犹豫,唯有一边说服自己此番易装实属无奈之举c并非亵渎了礼仪,一边把心一横将身上的男装给脱了扔进一旁的泥潭里如此若是不穿女装,他便唯有赤身出去了。 终于成功强迫了自己一层一层地把女装往身上穿,容子奕忽而想起了那时景离住在秋守院里c每日早起为她更衣的日子。容子奕的心立时柔软起来,不自觉地回想起与她间的种种,思绪飘散着忽而这c忽而那。突然一个念头袭上了他的心口:既然她不是设局人,那么她为何没有营救自己?以景离的才智,她没理由比景允的人更晚寻到他才是。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容子奕告诫自己一句,迅速收拾了思绪不再想。散开头发,改梳了一个为景离梳过的简单女子发型,容子奕对着水池照一照,便出去与核桃会和。 核桃见了女装的容子奕,讶异地长大了口,道:“你,你原来其实是女人?”说着竟红了脸垂下眼,心中突然泛滥起许多小心思。 容子奕无奈地拍一下核桃的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扯着核桃往入城的人群中混,容子奕嘱咐道:“人前管我叫小姐。” 核桃点点头,脸却还微微泛着红。 有惊无险地入了城,城中巡逻的官兵守卫显见得比以往多了许多。容子奕不敢多停,停步给核桃买了两个肉包子便直接依着记忆往愉亲王府角门的方向去了那是他唯一可以找到愉亲王府的地方。他推测景离必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是而她若在等着他回去c必会在角门处留人接应,如此便是最为安全妥帖的回府之路。 然而才方接近记忆里通往愉亲王府的小街,便有官兵将他拦下,道:“小姐留步。” 容子奕心中一惊,以为是被发现了他的乔装,正思索着如何解释脱身,却听那官兵接着道:“今日愉亲王殿下大婚,王府周围不得通行,小姐还请改道而行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不智之赌 第87章不智之赌 “愉亲王殿下大婚。”官兵的话一直在容子奕耳边萦绕。 她今日,原来要迎娶她的正妃,她唯一的夫婿啊。 看着道路两旁挂着的红色彩带与熙熙攘攘等着瞧王府迎亲的人群,容子奕仿佛被人掏了去心般时竟是无悲无感,只是本能地知道要退开去。行至一旁人少c不打眼处,他停下步子,木木然地立住。 核桃还是第一回看见容子奕面色如此惨淡。核桃虽然善于察言观色,但其实他却很少能看出容子奕的心思,只因容子奕无论喜怒一贯都是淡淡然的样子,似乎万事万物皆在掌握中。而眼前的容子奕五官虽仍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模样,眉宇间却透露出一种失控的绝望,叫核桃不知如何是好。 容子奕究竟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不一刻,他便敛起了神色,向核桃伸出手,道:“把我那包袱给我。”语气动作都如以往一般无二,仿佛刚才的惨淡与绝望都是核桃的错觉。 核桃于是急忙从身上解下包袱递给容子奕,小心地望住他不敢出声。 容子奕回头望一眼愉亲王府的方向,将那包袱随手扔在一旁隐蔽处,假作不经意地向前行去。核桃见状,忙急急跟上。 容子奕要赌一把。这包袱若被人发现,便会暴露了他已回到都城。他要看看能先寻到他的,究竟是景离,还是景允。 容子奕此刻并非如同初来时那般,逃生无路c求死无能。他大可以离开此处,就如同他一直以来渴求的那般,甚至或许,凭他的才智,他可以回到外间c回到他原本正常的生活中去。容子奕知道自己如此赌气冒险乃是不智,但他想要个答案c不顾一切只想要个答案。 “咕噜噜。”小心跟在容子奕身后的核桃虽是不敢有半分言语,奈何口舌可闭,肚子却不受控制。见容子奕回头望自己,他唯有按住肚子,扯出个尴尬的笑容。 容子奕适才想起身边还有个核桃需安置,道:“饿了吧,我们先去住店吃饭。” 核桃连连点头,又怯怯问道:“你不回家吗?” 容子奕顿一顿,似是告诉核桃,也似是告诉自己,道:“我的妻子会来接我。” 容子奕选的客栈正紧邻着三凰庙。春祭已过,三凰庙清冷了许多,那日与景离同来时见到的热闹的集市如今只余地上的青砖罢了。 核桃凑道容子奕身旁亦张望一番这街道,问道:“此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为什么要到此处来投宿?” 容子奕低声答:“我在此处,我妻子便能寻到我。”他只出过一次愉亲王府,只去过两处地方。皇城大街过于人多繁杂,三凰庙显然更容易躲藏,若是景离晓得了他回到了皇城,应该晓得往此处来寻他。如此即使是景允的人先找到了他抛下的衣服,景离若直奔而来恐怕还有机会先找到自己容子奕实在很怕先找到他的不是景离。 如今非时非节,三凰庙旁的客栈几乎没什么生意。客栈的掌柜于是分外殷勤,亲自在门口迎客。见核桃梳的是未婚男子的发式,容子奕又是温婉小姐的形容,他立刻判断道:“二位可是来三凰庙合姻缘的?” 容子奕敷衍地嗯一声,领着核桃跟着掌柜往店里走。 核桃豪迈地从袖间摸出一锭银,拍到柜台上,道:“掌柜的,来一间上房。” 容子奕因改易女装不宜出声,便轻咳两声来提醒核桃。 核桃回头看一眼容子奕,立刻会意,改口道:“两间上房。”顿一顿,他问道:“可有什么好吃的?” “有有有。”掌柜的侧一侧身,露出身后的餐牌。 核桃立时眼神一亮,扒着柜台喃喃自语:“啊,这个不错,那个也想吃,还有这个是什么我没吃过啊”纠结一番,核桃又摸出一锭银,眼神坚定地望住掌柜,道:“各种肉菜都来一盘,送到房里。” 莫说是如今的淡季,便是春祭生意最好的时候,核桃这样随手一锭银又一锭银的客人也很是少见。掌柜望着两锭银子,面上的笑容立刻又变回完美无缺的模样,道:“好好好,客官楼上请。”说着弓着腰从柜台后面出来为二人引路,小跑着先上了楼梯。 或许是乐极生悲,那掌柜不知怎的滑了脚,后仰着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眼见他就要摔个人仰马翻,核桃忽而飞身上前,稳稳地接住了他。 容子奕不通武艺,未料到望之较常人更瘦弱三分的核桃竟然能有这般身手,不由惊诧地望住他。核桃扶起掌柜,回眼向容子奕得意地挑一挑眉。 那掌柜一头冷汗,连连道谢,后来再上来送菜时额外加送了一只烧鸡。 饿了大半天的核桃大吃特吃了一通,方才醒悟到容子奕未动几筷,咬着烧鸡腿的嘴停滞下来,心里涌过许多许多问题,想了半天却只敢含含糊糊地问道:“你怎么不吃?” 容子奕嗯一声,拿起筷随意挟一些放进碗里,问道:“你会武功?” 核桃点点头,咽下嘴里的烧鸡,道:“小时候学过一些皮毛功夫。”他忽而紧张起来,慌忙摇摇手,眼神真挚地望住容子奕,道:“我不是有心瞒着你的,只是小时候爹娘教我,为人要收敛,不要会些什么就到处吹嘘,须知人外有人c山外有山。” 容子奕安抚道:“别紧张,我并非在质问你。”顿一顿,他接着道:“你爹娘教你的对,你能做到他们的嘱咐,想必他们泉下有知必也深感安慰。” 核桃暗了神色,摇摇头,道:“爹娘教了我许多,可他们还在世时我却总不明白。闹饥荒到第三年的时候,武馆早就维持不下去了,家里一颗粮也没有了,爹娘就带着我逃荒。我实在饿得不行,仗着自己会点武功抢了别人的馒头,自己吃了一半,还有一半藏起来给爹娘吃。结果他们见了馒头非但不高兴,还很生气,告诉我习武不是为了做这样的下作事。可是那时候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们逃荒的路上,到处都是饿死的人。活着的人能够活着,靠的都是抢。谁强,谁打得过谁,谁就有吃的,我只是和别人一样罢了,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核桃的模样叫容子奕突然晃眼,仿佛看见了景离。她也曾向他吐露心声,说所求不过平安。 一些时日没有伴她入眠了,也不知她睡得可好,那梦魇有否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月夜卧谈 第88章月夜卧谈 核桃的情绪愈发的不稳,道:“爹娘的武艺都比我高十倍,可是他们却始终不肯去抢,他们说如果是靠害别人的性命让自己活下去,即便活下去了也是苟活,余生都会在不安中度过。”他忽而捏紧拳头,泣声道:“可是我宁可一生不安,也想要爹娘还活着啊。” 容子奕轻轻拍一拍核桃的头,道:“莫多想了。你性子善,若真害了旁人来叫爹娘活下去,这份不安恐怕并非你能承担的了。” 核桃红着眼,少有地顶撞容子奕道:“你怎么知道。” 容子奕顿一顿,缓缓开口道:“因为我的妻子便是如此。” 核桃停止了抽泣,问道:“她为了活下去害了人?” 容子奕摇摇头,道:“她同你一样心善,只是有更多的无可奈何罢了。” 核桃听的半懂不懂,只是点点头,机械地往嘴里塞肉。 后半顿饭吃的闷闷的,唤人来收走碗碟,二人便各自回到各自房中。 容子奕整理了整齐了衣冠,坐在窗前望着隔邻的三凰庙在夜中隐隐约约的轮廓,一坐便直坐至了二更,仍没有人来寻他。 是了,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她怎会有多余的心思顾得上他?只是虽是意料之中,可容子奕心中仍是酸楚得绞痛。 可是这又怨得谁?是他自己拒绝了她予以他正妃位,亦早已明白他不可能一人独占她的身与心,那么此刻,他凭什么难过? 打来热水洗漱一番清明清明神智,容子奕自觉心绪平复不少。踱至房门前正预备栓门睡下,却见核桃抱着枕头立在门口,怯生生地看住他。 见核桃不说话c只用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的可怜巴巴的形容,容子奕轻叹一口气,道:“进来吧。” 核桃微微露出一丝喜意,怕容子奕反悔似的迅速蹿进房中,反手把房门一拴。 容子奕并不惯和个男人同床,好在这客栈的上房虽不豪华,样样家具倒也有几分阔气,目测二人并排松松躺下倒也还能隔着一臂的距离。 核桃白天已被容子奕回绝过同住一房的请求,此刻能被允准入房心中已甚是满足,于是乎小心翼翼地睡在床沿,把大半张床留给容子奕。 容子奕瞥一眼核桃,道:“你睡那么少地方,不怕掉下去?” 核桃赶忙摇摇头,道:“不少c不少了。小时候我爹为了叫我练好功,睡觉也只能睡在绳索上。现在能睡这么多,挺宽裕。” 容子奕淡淡道:“躺好罢,已白费了一间房,莫再睡的自己腰酸骨痛。” 核桃嘿嘿一笑,顺势往里挪一些躺平。 吹了灯,阖上目,核桃虽躺着却也不安生,时不时地睁眼偷瞄容子奕。 被核桃看了十次后,容子奕无奈开口道:“睡吧,我不会偷跑的。” 核桃讪笑一下,默认了,却仍偷偷看住容子奕。 容子奕晓得核桃的脾气,为叫他清静些,便道:“先前不让你与我住一间房,一是方才我男扮女装同住多有不妥,二是为防万一叫官兵搜查到了不会带累你。放心吧,我不会悄悄舍下你去了的。” 核桃一摆手,道:“我才不是担心这个呢。”说罢又灼灼地望住容子奕。 容子奕轻叹一口气,道:“想问什么,说罢。” 核桃微不可测地向容子奕凑近些,小心探问道:“我们入城时的时候本来不是往这里走的,为什么碰到官兵说封路你那么大反应。”以核桃的见识,倒并没有猜到容子奕的失态是与官兵说的话有关,只以为容子奕乃是怕见着官兵,便压低声音问道:“你真的是逃犯?” 容子奕看一眼核桃,翻翻眼皮不语。 见容子奕不语,核桃伸手扒拉一下,换个问题问道:“你说你在此处,你妻子就会知道来这接你,是不是你和你妻子的姻缘也是在那个三凰庙中求来的?” 容子奕避而不答,只道:“你若想求姻缘,明日便自己去三凰庙里走走吧。” 核桃追问道:“你先说,是不是啊?我也好看看灵不灵。”见容子奕不答,核桃便伸手不断地扒拉他。 容子奕无奈,答道:“我们是先成的婚,后去的。” 核桃愈发有兴致,侧过身转向容子奕,半支起身子,道:“你从来没说过你和你妻子的事,不如趁现在说来听听啊。”为了说服容子奕,他还有理有据地补充道:“回头去了你家里,这些事不就不方便说了嘛。来啊,说说吧,从你们怎么认识的开始。” 容子奕此时最不想回忆与景离的事,但心中又隐隐有些想要倾诉的。纠结一番,他缓缓开口道:“是她强抢我入的府。” 核桃惊得张大嘴:“哇,你们不会是话本子里写的那种,霸道地主爱上我?怎么样,那你是不是独得她宠爱,所以她才带你来三凰庙求姻缘,想要与你白首同心。” “哪里都能与书里写的一样。”容子奕苦笑一下,坦然答道,“我们是一同来过三凰庙,但她却不肯叫我看到她写的心愿。” “是吗”核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挑挑眼,道:“那你想不想知道?” 容子奕微微侧过脸,看住核桃。 核桃凑近些容子奕,神神秘秘道:“如今她又不在,我们去看看不就得了?” 容子奕微微蹙眉,摇摇头。他不是个古板的书生,兵不厌诈,只要不是存心害人,他并不觉得用些计谋是低劣的做法。只是如若要他将计谋用在所爱的人身上,他却觉得有所不堪,是而心中虽是想知道景离的心意,却也不肯答应核桃的话。 “好好好,”核桃撇撇嘴,道:“你不肯去就算了,别皱眉头。”见容子奕心思重重的模样,他又试探道:“你果真不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容子奕望一会儿窗外的月光不答,阖上眼装睡。 核桃狡黠一笑,心中打定一个主意,也不再追问,转回身子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亦闭目睡下了。 听见核桃均匀地打起呼噜,容子奕睁开眼望一眼他,方松下身子又闭上眼。本以为自己今夜必是久久无眠,却也在不知觉间渐渐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不敢相见 第89章不敢相见 翌日容子奕醒转时,核桃已周身穿戴整齐,坐在桌前吃肉。 “醒啦?”核桃嘴里嚼着肉,笑眯眯地看住容子奕问道。 看一眼天色,容子奕起身,洗漱一番踱至桌前坐下伸手倒一杯茶,瞟一眼核桃,道:“去过三凰庙了?” 核桃一愣,道:“你怎么知道的?” 容子奕捏着茶杯,道:“身上一股子香火味。” 核桃举起袖子扯起领口仔细闻闻,皱眉喃喃道:“有香火味吗?没有吧” 喝一口茶,容子奕拈起筷,道:“我已言明不会丢下你,你是想去的便大大方方去便是,何必漏夜做贼一般。”他醒时天色不过初明,核桃却已经打了一个来回,可不得是摸黑偷偷进去的? 核桃堆起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住你。”擦擦嘴,他接着道:“我是进去偷看别人写的心愿的,行事当然还是要偷偷的才好,不然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我听说庙里的出家人起得早,适才只有去摸黑走了一遭。说起来,那里挂着的彩带可真不少,要找你妻子的心愿真真儿不容易。还好我认得你的笔迹,先找着了你的,再跟着你写的名字才找着了她的。” 容子奕没想到核桃去三凰庙打着的竟是这种心思,蹙眉问道:“你去看了她写的愿望?” 核桃怕容子奕斥责,伸手止住他,抢先道:“昨夜你只说你不想看,可没说我不能看嘛。”冲容子奕挤一挤眉c弄一弄眼,核桃拢住嘴,故作神秘道:“想不想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如果是我说给你听,那就不能算是你去看了。” 容子奕凝眉不语,任核桃再怎么撩拨也不答话。 见容子奕仿佛真的恼了,核桃急了眼,道:“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啊。”他垂下眼,“我可只有你了啊。” 容子奕见他此状,终于还是心软,道:“吃饭吧,往后此事莫再提了。” 核桃晓得此回做的过火了,亟亟答应了拿起筷乖乖地往嘴里扒拉肉。 因是二人今日起的早,用完了早膳的时候也不过辰时三刻。 一早被核桃从被窝里撬起来烧肉的掌柜的,双眼迷蒙地正在柜台后头算帐,倒未料到一大早的竟有客人来了。来者一行两人,皆带着连着面纱的笠帽遮住面容 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哈欠,掌柜甩甩头振奋一下精神,露出职业的笑容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那来人中衣着简便些的一个道:“请问掌柜处可有一位单身公子来投宿?”一把女声含着几丝焦急。 见二人不吃饭也不住店,掌柜的精神头一下下去了一半,打了个哈欠重新埋头于账本中,道:“我这客栈人来人往的,来投宿的公子有的是,倒不知有没有小姐要找的。” 正此时,一队官兵进来,挤开二人直奔掌柜的,一拍柜面道:“掌柜的,吾等奉旨拿人,你可见过此人?”说着抖开一张画像,画中人正是容子奕。 官兵的威仪将掌柜的瞌睡吓走了一大半,他捧起画仔细看了一番,道:“这公子前几日守城的兵爷们不是已来搜过了吗? 那为首的官兵柳眉一横,道:“少废话,你就说可见过这人?” 掌柜赶忙答道:“回大人,小人一直小心留意,确实不曾见过这位公子。如今非时非节,这整条街上也没几个人影,几天了小人店里也只有两房客人,小人不会弄错的。” 那官兵谨慎的紧,复问道:“这两房客人是什么人?” 掌柜如实答:“是一对年轻的公子小姐,外地来合姻缘的。昨日刚来的,现在还在房中。” 官兵扬一扬下巴,道:“带我们去看看。” 掌柜不敢怠慢,慌忙在前面引路。先前来寻人的两位也悄悄跟在了后头。 容子奕在房中听见动静,慌忙套上女装,只是此时要梳发已来不及。情急间,他正要推核桃走好歹不要牵连他,却被核桃一把压到床上。 核桃不由分说地三两下脱了自己的衣服,又把衣服连着床头的一些帕子c发带一同扔到地上,紧接着伸手要扯容子奕的衣服。容子奕下意识要挡住他,核桃却低声急促道:“别动,这事我有经验,听我的。”容子奕此时别无选择,唯有信他收回了手。核桃于是顺利扒开容子奕的衣衫,又将衣摆放在床边显眼处,再双手压住容子奕的手腕俯于他身上,开始高声娇喘。未怎经过这些的容子奕哪里感受过这样的阵势,灵台轰一下炸开,却也唯有暂且忍下。 掌柜与众官兵已到了容子奕的房门前,听见核桃的娇喘声,几人不由心领神会地一滞。 掌柜啧啧两声,道:“昨日来投宿时,那公子就非要与小姐同一间,小姐不肯。结果我今早去收拾,那间房是动也没动过的。” 官兵眉眼中流露几丝淫意,笑道:“此时本不该惊扰,不过吾等奉命行事,还须得尽责才是,唯有入房去瞧瞧了。” 几人于是破门而入,核桃正陶醉地娇喘着,见了来人赶忙动作夸张扯起被子遮住白花花的身体,放声尖叫起来。 果然如核桃所说,那官兵既是看清了核桃并非他要找的人,又得了些意外的眼福,未再盘问便心满意足地退出去了。 而跟在官兵后头c先来寻人的二人则没那么好的眼福,只隐约见到一男子头发凌乱,裸着肩膀抱着被坐在床上。他身下人虽勉强仍算穿着衣裙,但那女衫也已有大半掉在床外,面容被床板全然遮住。见官兵退走,二人欲上前看个明晰,掌柜却已合上门,只叫二人看到了一条门缝。 “你!”方才说话的那女子气急,正欲与掌柜争辩一番,却被另一人拦住。 “走吧。”另一人也是女子,听嗓音清灵,年岁当是不大,却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威严。 头先的那女子不敢多争辩,二人便下楼离开,登上侯在门口的马车。 拿下笠帽露出原本面目,原来二人乃是景离与月白主仆两个。 “殿下为何不进去看看?”月白急急道,“虽然看不清里面人的容貌,可方才掌柜关门的时候我见到地上那发带是” “本王看见了。”景离颤声打断月白的话。正因为看见了那发带,景离才不愿进去,因为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由她亲手缝制的发带。上一回她与容子奕一同来这三凰庙,他不知在哪系上了长发带,她口中虽不说c心中却觉得受看的很,悄悄儿手缝了这一根发带混在其他赏赐里给了容子奕。 是而景离不敢进去。掌柜说的她可以不信,可她眼见的又叫她如何否认?这些耳听之言与眼见之物,连着房内传出来叫人羞怯的旖旎声色,叫景离几近丧失全部理智。 “回府吧。”景离沉声吩咐道。 她终于还是选择逃避。这是景离自逼宫之乱后第一次逃避。杀戮c欺骗,她硬着头皮逼着自己面对了这样多她不想也不能面对的事,她以为从此她什么都可以面对,可这一次她却对自己毫无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接请回府 第90章接请回府 见打发走了官兵,容子奕推开核桃将被褪到腰间的里衣扯起来胡乱系紧,一面羞红。被景离推也就罢了,此时还被核桃推,自是来了此处他便总是被推倒的那一个,真是邪了门了。 核桃对容子奕的羞窘视而不见,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边不紧不慢地往身上套,边邀功道:“如何,我就说这种事我熟练地很吧。以往在琦兰苑,碰上主顾家里男人来闹,帮着藏个人什么的是常有的事,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所以我看我们还是住一间房的好,若遇上官兵再来查我还能帮你混过去。” 容子奕还对核桃方才压在自己身上的娇喘心有余悸,一口回绝道:“不必了,官兵既已来过了,不会那么快再回来,此处暂时是安全的。” 核桃点点头,道:“那太好了,我还想再多去几回三凰庙,好好向三凰石表表诚意,让它肯为我上天去求个姻缘。” 或许是核桃方才戏太好,令容子奕产生了疑惑,他缩在被子里怯怯问道:“你以往常说最厌恶女人,该不会你想求的是” 核桃眨巴眨巴眼:“还是女人啊,怎么了?你觉得我说话前后不一?”微微一笑,他接着道:“你不曾沦落风尘,自是不会明白。你方才可看见我身上的疤?”说着他又要脱衣服。 容子奕慌忙止住他,道:“瞧见了,不用脱了。”因为习武,核桃虽生的瘦一身皮肉却是肌理分明好看的紧,只是上头却遍布着新伤旧疤。 隔着衣服摸一摸胸口的疤痕,核桃低声道:“来琦兰苑的那些女人,口中说着多么喜欢,叫我宝贝叫我心肝,到底里却只把我当个玩物。有什么不舍得在自家男人身上做的把戏,就统统往我身上用,搞得我伤痕累累,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起初我也想不通,她们看着我说喜欢我的时候样子那么真,怎么就能对我下这样的狠手。后来时间久了才慢慢明白,不过是银钱的交易,各取所需,我怎么可以傻到指望有什么真的喜欢。” 容子奕正不晓得怎么安慰才好,核桃忽而自己亮了眼神,接着道:“但我总觉得,会有人喜欢我的,真的喜欢我,我是她自家的男人,叫她舍不得在我身上做那些把戏,只会出去做。” 容子奕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道:“你就是这样看姻缘一事的?” 核桃点点头,道:“在琦兰苑的时候我就羡慕那些来闹的男人,他们捋袖子要和我打架,露出来的皮肤一点伤痕都没有,拳头落下来也都是软绵绵的没点力气,在家里一定都是娇生惯养着的。我记得有一回我的老主顾家里人来闹,我被打的烦了就出手推了他一下,那主顾立马心疼他心疼的不得了,扑上去一阵哄。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也能有个妻子这样疼我就好了。” 核桃的理论叫容子奕微微抽一口气,赶忙劝导道:“不,女人不是只有去琦兰苑的那一种。你想想你娘,你娘对你爹是怎样的?”听核桃上回讲述的爹娘,当是刚正之徒,应是对正常过日子的夫妻。 果然核桃挠一挠腮,若有所思,道:“我娘对我爹日子过了太久,我那时候又还倒是有些忘了。”他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有理,我应当向三凰石求一个向我娘那样的妻子才是。”打个哈欠,他面上浮出些倦意,道:“今儿起早了,我先再睡一会儿。”说着便往床榻上一坐,踢掉鞋子作势要躺下。 容子奕一手扯住被子,一手将他一拦,道:“你做什么?” 核桃眨眨眼,道:“睡觉啊。” 容子奕诧道:“不是才说好了,你回你房里住?” 核桃无视容子奕的阻拦躺好身子,闭上眼睛道:“我先睡会儿,晚上我会回我房里住的。”话音刚落,便打起了小呼噜。 无奈,容子奕唯有小心翼翼地不碰着核桃的手手脚脚,艰难地绕过他下了床。重新整理端正了里衣,容子奕拢一件罩袍,又拾起地上的发带,执起梳子仔细梳了头束了发。收拾停当仪容,他踱至窗边向外望一望景。 此时天已大亮,清晨的薄雾尽散去了,街上的景物变得明晰,就连不远处的三凰庙里绑着的彩条儿在风里抖擞的姿态都一清二楚。 他赌输了。 景允的人先于景离找到了他,若不是有核桃在用了这样的把戏把来人打发走,恐怕此时他便已陷于深宫了。 他忽而笑了起来。 笑自己可笑,笑自己可悲,更笑自己到如今仍不死心,倒还不如核桃想的分明。 她不过是在他身上取她所需,他却指望她真的情意。 一天,他决定再给她一天的时间。若是入夜前景离仍不来,容子奕便决定放弃。这决定不单止因为他还残存的理智,还因为他身边还有个核桃。核桃好不容易才从琦兰苑这牢笼中逃脱,心中对未来有如此多的畅想,容子奕不能因为自己的不智拖累了核桃正要重新开始的人生。 如此想定,时间便变得分外难熬。容子奕既盼着时间快些过去让他得一个答案,又希望时间慢些走害怕真的只得一个了断。如此一盏茶又一盏茶地吃着,一刻一刻地捱着,窗外的日光愈发亮了,又渐渐暗了。 搁下茶杯,容子奕起身预备叫核桃起床,趁城门未关离开皇城,正此时,有人轻轻叩门。 “谁?”容子奕警觉道。 月白原本心中紧张的很,又想容子奕在里面,又怕容子奕在里面。可真当听见容子奕的声音,她灵台一轰,霎时间双目泪流,道:“主子,是我,我是月白啊。” 容子奕心中一时万千情绪奔涌,疾步走至门前,方一打开门,月白便直直扑入他怀里:“主子,奴婢可算找着你了。”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容子奕平生最无能为力的一件事便是看见女子哭,见月白哭得停不下来,他唯有干巴巴地道:“姑姑莫哭了。” 月白又哭一会儿,方止住泪,放开容子奕抬袖拭一拭眼角,道:“主子受累了,月白来接主子回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生死水落 第91章生死水落 月白这话说的有些怪,竟是整句未提及景离,既没有道一句“殿下知道主子受累了”,也没有说一言“殿下命我来”。须知为人侍从者,行事说话皆有规章,这一句话讲的很有些越俎代庖,便是放在平常大户人家都乃大忌更罔提是在愉亲王府。月白说话素来妥帖,纵是一时情绪不稳的,也当不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是而容子奕以为,月白如此说话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决定的确是月白自己做的,并不关景离的事。容子奕于是微微蹙眉,问道:“你此来,殿下可知晓?” 月白果然面色一白,道:“殿下她”却迟迟不肯说下去。 见月白默认,容子奕的心如坠深渊,脸上亦无法持住他一贯的淡然面色。他背过身去不叫月白看见自己失控的面色,道:“我明白了,姑姑请回吧。”既是景离不再需要他,他便也没有回王府里去的理由。 月白急急向前一步,辩解道:“不是这样,殿下并非不想要主子回去。只是” 容子奕抬手打断月白,道:“还烦请姑姑为我捎个话,说小生恭贺她新婚大喜,还望殿下与王夫白首同心。”不知是否因这话说的割心,容子奕一阵眩晕,不由揉一揉额角。 二人愈发激动的说话声扰醒了核桃。核桃咳嗽两声,想睁眼看看来人,却只觉眼皮沉重。 接着这两声咳,容子奕微微侧首向月白道:“我处还有客人,姑姑请回吧。”顿一顿,他念及今日一面恐是永别,又嘱咐道:“姑姑珍重。” 月白猜到没有殿下的旨意容子奕很可能不愿跟自己回府,本就打定主意要死缠,自是不会被容子奕一c两句话打发了如今床上无端有个人,她心中更是疑团丛丛,联想起今日早间所见更是想要探明一二。于是她急急向床边行几步,睁大眼想努力看清床上人是男是女c是何容貌,却忽而惊道:“他,他好像是中毒了!” 容子奕闻言一惊,快步行至床边。只见核桃的面色惨白c嘴唇发青,呼吸短而急促,微微汗珠已渗湿了发际。 月白上前来伸手翻看一下核桃的眼皮,捏开他的嘴,从怀中掏出一丸丹药来塞入他口中。方服下药丸,核桃的呼吸即刻通顺了许多。 见月白一连串的动作娴熟,容子奕不由心生疑惑,道:“姑姑并不曾学医,为何此回却断症利落,且随身携了对治的药丸?” 月白垂首答道:“不敢瞒主子,此毒名为水落,无色无臭c无影无踪,乃是殿下独门护身所用。只要碰触到此毒,便会染毒,且碰触。天下毒物多求毙命当场,此毒却并不会立即毒发,中毒者起初只会觉得有些疲累,待一c两个时辰毒物融入血液便会陷入昏厥,三c四个时辰后毒物走入筋脉便会渐渐气息衰竭而死。如此即便发现被毒,被毒者也不知自己是何时何处被毒,无从去寻因解毒,下毒者便可不露痕迹全身而退。” 容子奕急问道:“那他如今如何?” 月白皱眉答:“这位公子中毒恐怕已有四个时辰,幸好发现及时服下解药,若是再晚些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容子奕适才松一口气,向月白作一揖,道:“今日多得有姑姑在此,恐怕他便无辜被我带累了性命了。” “主子可折煞我了,为主子分忧乃是奴婢分内事。”月白急急扶起容子奕,道:“只是这位公子中毒太深,服了解药也只可暂且保住性命c并不能完全解除毒性。此毒既为王府独有之物,府外的医师恐怕难以对症下药,还请主子带公子回府慢慢调治方为上策。” 月白这一番话乃是和景离一样,企图用容子奕重情义的弱点来拿捏住他,令他听从她的意愿乖乖回府。容子奕怎么会不明白月白的意图,只是如今他以为景离并无接他回去之意c弃他如草芥,那他回去那王府里又有何意义?如此想着,容子奕不自觉揉一揉觉得愈发沉重的太阳穴。 只是,景离不曾见过核桃,核桃也不曾见过景离,那景离的护身毒又怎会用到了核桃身上? 容子奕将与核桃有关之事细细在心中回想,忽而伸手从被中扯出核桃的手果然,核桃双手指尖微微泛出黑色。 是景离在三凰庙中写下心愿的彩带。核桃去翻看了那些彩带,毒便从指尖的皮肤渗入。 月白见核桃中的毒乃是从手上沾染,不由慌张道:“此人手指可有碰触过主子?” 容子奕想起早间被核桃扑压在床上时的情景,捋起袖口。果然,腕间有一两处皮肤微微泛青。 水落解药金贵,月白身上只得一颗c方才喂给了核桃,现在已没有可给容子奕的了。月白于是慌忙跪地道:“求主子速速跟奴婢回府。” 容子奕正欲答话,却觉脑中昏沉不堪,终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主子,主子!月白慌忙扑过去扶住容子奕,可任她如何摇晃呼喊,容子奕都没有了反应。 来人啊,来人啊!将容子奕扶到椅上,月白转头向门外呼喊,侯在门外的几个的山花c海树等几个秋守院里的侍从便应声而入。见容子奕此副形容,几人不由面面相觑。月白立时稳住神色,拿出掌事的风范,沉着冷静地向几人道:“主子这些日子受了惊,身心疲累,一时不支也是难免。你几人速去抬软轿来,将主子送至马车上,我们速速回府。她顿一顿,音调中加了几分厉色,道:记得,我们今日只是接主子回府,旁的一概不知,既没看见也没听见多余的,可都晓得?月白深谙在王府这深墙中的生存之道,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c万不可留下事头叫人拿捏住借题发挥。是而莫说容子奕此时乃是中了剧毒这样的大事,便是他此刻真是因疲累受惊而昏睡不醒c顶多被扣个个失仪之过,以月白的妥帖也不会叫此事流传出去。而之后发生的事,亦叫月白万幸此时的这一番妥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重回王府 第92章重回王府 山花几个虽天真些,却也明白其中利害,忙言辞切切地答应了。屋内人立时训练有素地分工忙碌起来,去抬软轿的抬软轿,去拾包袱的拾包袱。见床上还卧着一个,山花忙小心请示月白道:姑姑,床上那位公子是何人?可要一起带回府? 月白看一眼核桃,想起容子奕方才对他着紧的模样,嗯一声道:带回去给他换一身侍从的衣服,不要叫人发现了。 山花复述一番方才月白的提点,道:我知道,今日我们只是来接主子回去的,别的什么都没看到,更没有带回去什么其他公子。 不消一盏茶地时候,一切都已安置停当,月白押尾在房中巡视一圈检查清楚是否还有何错漏之物,方下楼登上马车中去。扶着容子奕独坐于马车中,看着他已微微发青的面色,月白心中的自责已是无以复加。她怪自己,竟没有看到容子奕中毒的征兆,还草率地将身上唯一的解药给那不知名的人用了。 一直强忍着的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打湿了她抱住的容子奕的肩,她低喃道:主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月白到底是出生官宦又历经风雨的人,又得了容子奕这些日子的调教,短短哭一回便收住了心神。将容子奕接回府只是第一步,并且,正如同容子奕的猜测,这是瞒着景离的一步。回府后要如何向景离交代?秋守院上下又该如何自处?月白本有一番隐忍度日来日方长的思量打算,奈何如今容子奕身染水落剧毒,若不立时得到景离的回护恐怕便没有什么以后了。她晓得今时不同往日,愉亲王府中已有了这样一位众望所归的正妃主子,便是由小到大与景离亦仆亦友的月白也不敢断定景离心中容子奕究竟还有几分重量,更何况还有今日早间那一场真相不明的旖旎戏叫景离介怀不已。是而现下容子奕生死攸关,反倒为容子奕添了几分筹码。月白有把握,当此情急时刻,景离断不会不管他。甚至,月白以为或许历了这生死,会是一个叫二人重归于好的契机? 如此想定了,方一到王府月白就迫不及待下了车,将容子奕交托给海树几个便要去找景离。 然而行至半路,月白却被人拦下了。 来人一展袖,问道:“姑姑可是要去见殿下?” 月白素来胆大,与景离又很有几分渊源,便是雨霁也未见得能拦得住她。可见了来人,她却也唯有停住步子,请道:“正是,还请哥儿行个方便。” 那人向月白行一礼,道:“殿下正在午歇,恐怕不便叨扰。姑姑所求之事我已晓得了,方才已遣了可靠的府医悄悄去了秋守院。如今之要务乃是照顾好秋妃主子,姑姑还请速速回去吧。”虽是一派有礼有节的模样,言辞间却不容月白回拒。 月白自知拗不过那人,唯有无奈断了去寻景离的心思,讪讪退了回去。 容子奕到底一届书生,身体底子不免弱些,几日过去,核桃已经能活蹦乱跳,而容子奕却迟迟昏厥不醒。忠仆月白将一对眼熬得通红,日夜守候于容子奕身旁。景离到底不曾来看过一眼,只是几日来悄悄送来秋守院中的各种珍贵药材却没断过,月白揣摩她恐怕是为顾及新婚王夫的感受,但好歹对容子奕仍是有心。 容子奕醒来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又哭又笑的月白。她边簌簌流下泪,边笑道:“主子你可醒了。” 虽是见到了月白的面容,容子奕仍很是反应了一会儿自己是在绮兰苑里,还是秋守院中。再次回到王府里,容子奕心中涌起的头一个感觉乃是虚幻。眼神漫无目的地在目光可及处游走一番,容子奕离开不过一月光景,这房内院中陈设景色一如离开那日,可人事却已全非。太多太多的意料之外使得便是以容子奕的才智亦想不通透c只觉迷蒙。 稳一稳心神,容子奕收回眼神望住月白,缓缓开口道:姑姑莫哭了。 听了容子奕这一句,月白眼中的泪涌得愈发厉害了,嘴角的笑意亦愈发浓了。急急抬袖擦拭不断掉落的泪珠儿,月白转头吩咐山花道:“快,快去通知殿下主子醒了。”山花忙不迭地答应了,小跑着去了。 容子奕已从初醒时的不真实感中清明了过来,立时念起了核桃。“与我一道的那位公子在哪?他怎么样了?”容子奕边问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是无力。 月白眼明手快,扶他靠起些身子,嗔道:“主子可知自己晕了多久?一醒便只顾着问旁人。放心吧,那位公子无碍,天天能吃不少肉呢,比主子你现在的模样不晓得要好多少。”说罢气鼓鼓地往容子奕肩背后头塞一个软垫好叫他省力些。 容子奕望一眼月白,忽而淡淡一笑。 月白被他一笑笑得莫名,问道:“主子笑什么?” 容子奕看住她,答:“许久没听姑姑训诫,倒真有些想念。” 月白这些日子来的食不知味c夜不能寐的疲惫与心伤立时仿佛化为烟云,口中却强道:“主子这是埋汰奴婢呢。”说着奉上一杯容子奕素来爱喝的暖茶来,嘱咐道:“主子晕了三日,恐怕喝急了伤脾胃,先少少饮一些罢。” 容子奕依言就着杯口浅饮一口润润喉,便轻轻推开杯。 收起杯,月白在床前的锦凳下坐下,将满肚子里的问题中挑了几个最为紧要的,问道:“主子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又是什么人?”核桃没得容子奕的允许,嘴巴严得很,竟是什么也不肯说。 容子奕不答反问道:“姑姑想听真话,还是想听不叫愉亲王府在朝堂间失了体统的说辞?” 月白不假思索道:“想先听真话。” 容子奕一字一句答道:“我被人拐去了青楼,带回来的那位,是青楼里与我一道的公子。”敛了神色,他望住月白的眼睛,道:“我做了此等有辱愉亲王殿下声明之事,姑姑可后悔将我接回府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两下猜度 第93章 两下猜度 容子奕这一句不可谓不惊人。月白讶异地一手掩住自己的嘴,一手掩住容子奕的口,道:“主子莫要胡言。殿下殿下如今听不得此等事。”那日在客栈里所见的旖旎一幕还未知真相,月白料想景离心中必仍是介怀。 容子奕并不晓得那日为躲避搜查被迫与核桃演了这样一出旖旎戏时月白与景离也在,听月白此话说的隐晦,以为乃是景离已查出自己被拐去了琦兰苑c沦落于风尘之故。 果然,去过那种烟花地方,到底还是会遭她厌弃吧? 容子奕不由有些失落。虽然明知是万分之一的奢望,但容子奕心底里其实却始终盼着景离能信任他。他盼着她不顾忌所有的目光和看法,让他站在她的身侧,让他始终能回护着她。 然而她终究是介怀的。 容子奕其实早已料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在琦兰苑的日子里,他曾问过自己,若是易地而处,此处不是凰国,而是外间自己熟悉的世界,又有几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被拐入青楼后能做到心无芥蒂c毫不在意呢? 景离便是介怀的,亦是应当。 容子奕于是淡淡一笑,道:“无论听得听不得,到底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罢了。” 月白强道:“一样事可有百种说辞。世间之事,所谓事实不过看用哪一套说辞罢了。”她切切道:“我知道主子心里有殿下,否则此回大可一走了之,又何必千辛万苦回到皇城里来。是而还请主子万万不可对殿下说出方才与我说的话,莫要与殿下再添罅隙。”月白垂下眼眸,接着道:“其实殿下她也有许多苦衷。主子失踪那日,殿下在春宴上拔了剑,自此殿下与陛下之间便很是微妙。”顿一顿,她谨慎地点了一点景离大婚的事,道:“后来的事,亦是陛下的旨意,并不是殿下自己的意思。” 容子奕其实很想要再向月白多问一问这些日子景离的事,却是情怯的很。于是话到嘴边,问出来的却变作:“浩然可好?” 月白答道:“浩公子一切皆好,只是深居简出。主子回府这几日,浩公子日日早晚都来探望。” 容子奕点点头,沉吟一刻,此回终于开口问及了他心中真正最为在意的人:“那么,殿下呢。” 月白小心翼翼道:“殿下也很有主子心,命府医无论用多珍贵的药材亦要为主子解毒。” 见月白顾左右而言他,容子奕心中便是明了,道:“如此说来,便是殿下不曾来过了。”他微微一笑,“也对,殿下新婚燕尔,哪顾得上理会我。” 月白张口似乎欲辩白些什么,却终于还是忍下了,只道:“主子莫说这样的负气话,奴婢知道殿下心中是有主子的。” 容子奕静静听了,道:“姑姑不必再宽慰我。”说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月白刚忙上去为容子奕拍抚,不再多辩驳。她晓得容子奕如今心冷,并非自己三言两语能够说通,唯有在心中暗暗期待山花能将景离带来院中。 被月白寄予厚望的山花此刻正在景离殿前等候传召,如此一候便是一个时辰。他越等越是焦急,不由堆起笑脸小心向今日殿前当值的管事求道:“劳烦姑姑再通传一次吧?” 那管事蹙眉摆手道:“不行不行,殿下已吩咐了晚些再召你,我现在再进去岂不是自找没趣。”见山花急得直搓手,她好心道:“你若有急事,或者将事情说给我听,我代你先去禀告。”除了景离与秋守院内,容子奕中毒一事在月白的妥帖安排下将整个王府瞒得密不透风,这管事自是不知情,只当是个寻常争宠的把戏。 山花谨记月白的嘱咐,自是不敢说,答道:“不急,不急,月白姑姑嘱咐了,要我务必要面见殿下。多谢姑姑好意了。” 那管事微微一笑,道:“什么事情,还搞的这样神秘。行了,那你就接着等吧。”说罢移开了目光不再与山花搭话。 殿内,景离在细细作着画儿。画中的公子探扇浅笑c金质玉相,正乃是她面前立着的新婚王夫是也。 见景离埋首案前,迟迟未有搁笔的意思,王夫轻轻开了口,道:“殿下,门口秋守院的已候了许久了。” 景离闻言,手中的笔微微一滞,又仿若无事地继续描绘下去,道:“由他候着便是。” 王夫不置可否,上前走至景离身侧,打量一番景离手下的画卷,道:“可殿下的心已不在此处了。” 景离诧异地望他一回,立时绽出一笑道:“郎君说笑了,我何曾如此。” 王夫点一点画卷上的几处,道:“笔锋皆乱了,还说没有。”他不欲与景离纠缠,伸手将画笔从他手中拿过搁好,直言道:“秋守院此时来报,你就不怕是那位出了事?” 景离移开眼神,不语。 王夫转身去取景离的外袍,道:“你是担心的,便去罢。他辅佐你这段日子,你关心他亦是应当。”为景离拢上外袍,转至她身前系带,他接着道:“若是太过顾忌了,我反倒疑心你与他有情。”说罢,他抬眼望一眼景离。 景离望住他,一笑,道:“那我去去就回。”说罢转身要去。 王夫忽而从景离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问道:“离儿心中果真没有那位?” 景离咬咬唇,避而不答道:“为何突然问这?” 王夫缓缓松开景离,道:“离儿既是不愿答,那我便明白了。” 景离急急转身解释道:“不是这样,我没有。” 王夫微微一笑,道:“你说没有,我便信你。”说罢他牵起景离的手,与她并肩行至殿前。 山花远远见了景离便眼眸一亮,心叹殿下可终于愿意顾一顾秋守院了。可见那王夫与景离黐得紧紧的不似要分开的模样,他心里又不禁泛起了嘀咕:王夫在这里,秋妃主子醒了的事是说与不说?请殿下去秋守院的的请求是请还是不请?若是说了,会不会暴露了此事?若是请了,他们会不会伉俪二人一道去了秋守院?山花毕竟经的事少,不如月白镇定,一时已是满脑袋糊涂问题。 好在,那王夫主动松了手。转身为景离整一整领口,他叮咛道:“早去早回。” 景离点点头,坐上软轿,吩咐道:“去秋守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再相见时 第94章 再相见时 一时山花兴奋地回转入秋守院里,道:“殿下得知主子醒了,便亟亟要来看主子,此时就快到了。奴才跑快几步先回来传个信,姑姑快为主子梳妆一下吧!” 见景离终于肯来探容子奕,月白腾起满面喜意,手脚伶俐地为容子奕梳发整装,道:“我就说了,殿下心中是有主子的。” 容子奕口中敷衍地应一声,心中却并不如此以为。从山花去请景离已有一个多时辰,景离绝不是什么“亟亟要来”看自己。无论是什么使她选择了不来,又是什么使她终于还是来了,容子奕都清楚明白往后自己在这王府中境地要较以往更艰难些了。 方梳整完,便听见院里响起“殿下驾到”的通传声。听着景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叫容子奕回想起曾几何时二人在这院度的那一段时日。那时容子奕也曾日日候着她的脚步声,候着她下朝回来他的身边。 “参见殿下。”景离的脚步停于房内数尺旁,伴着一串齐齐的问安声。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要与东秋妃单独说几句。”景离急切地吩咐道,声音中微微有一丝颤抖。 这一刻的景离是欣喜的。切切实实看见容子奕完完整整地倚坐在床榻上,她自春宴那日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则来时路上她已细细问过了山花晓得容子奕终于安稳醒转过来,只是若不能亲眼看见容子奕,景离总觉得心中惶惶然。只要容子奕平安,先前所有的所有景离其实都决心不计较。纵是他真有过了旁人又如何?景离已立下心不会再容许容子奕离开自己身边。今后只要他活一日,这一日便是属于她的,不会再有旁人。 月白识趣,速速领了诸人皆退出去候着。景离已迫不及待向前几步,在容子奕床前坐下。 容子汲取了以往只要看到景离自己便会无理智地沉沦的教训,有意地回避了视线不看景离,只盯着床尾绣着凤凰,道:“见过殿下。” 景离一笑,道:“自打我进来,你还没看过我一眼,怎么就见过。”她微微敛起神色,半真半假地试探道:“怎么,秋郎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看本王?” 被景离的话一激,容子奕下意识地看向了景离。重见到这本以为或许此生无缘再见的人儿,容子奕心中百感交集。景离还是同以往那样好看如容子奕在心中描摹了无数次的模样,可两人之间却再也不同以往。说来他与景离之间很少有什么纯粹的时候,二人相见时总是掺杂着试探与计谋,只是此回容子奕心中却更多出了一样往常没有的情绪——嫉妒。见到景离的这一刹,想到她已与旁人结为夫妻,容子奕心中的嫉妒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因是余毒未清及几日未饮食的缘故,原本便清瘦的容子奕已是瘦脱了形,连带着落寞疲惫的眼神,更叫他显得憔悴不已。景离看着自是心疼c不由伸手想抚摸他的面颊,可指尖正要久违地碰触之时,容子奕却往边上一避,叫她伸出的手落了空。 “你”景离不知容子奕为何有此举,不由一诧。 容子奕直直地望向前方,目光空洞,道:“小生身份低微,恐怕脏了殿下的手。”虽有月白提点在先,可容子奕此时不知怎的竟似没了理智,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景离心一沉,嘴角一颤,问道:“你是本王的侧妃,何来什么身份低微?” 容子奕一如既往面色淡淡,道:“我已是不洁之身,不配再侍奉殿下。” 景离低下眼眸,颤声道:“你难道果真”她猛地抬起头,道:“不,我不信。” 容子奕转过眼,望住景离,道:“殿下若真的全然不信,便不会如此说了。” 景离被他说中了心思,一时语凝。 见景离此状,容子奕勾一勾嘴角来伪装出几丝潇洒不羁的神色,接着道:“殿下可是忘了最初是怎么拐我来到此处的?这些男女之事或许对于凰国男子而言是羞耻与痛苦,可对于我来说却似蜂入花林罢了。” “你!”听容子奕如此直白又随意地说起这龌龊事,还将自己与不知名的野女人相提并论,景离一时急火攻心c无论是属于景离的伶牙俐齿还是属于愉亲王的威武霸气她竟是皆尽忘了,只是说不出话来。 见景离行将崩溃,容子奕勉力支起身子,边宽衣解带,边学着他在琦兰苑里听到那些青楼公子的话语道:“殿下若是不信的,大可来试一试。我学了不少新把戏,想来必能哄殿下开心。” 景离听容子奕口中竟是说出了如此粗野不堪的话语,她心中却如有刀锋在划,痛得她已不知去分辨什么真什么假。她终于如容子奕所愿,溃散了理智,这些日子以来的苦楚皆汇于泪中。凭着本能地倔强,景离努力睁大眼c不叫泪珠滚落下来,却叫她的模样格外可怜。 容子奕已近乎癫狂,竟是如此亦不满足,拼尽力气一把将景离拉到自己面前。眼对眼鼻碰鼻,容子奕不给景离一点躲闪的缝隙,向景离追问道:“怎么,殿下不开心?” 容子奕的举动叫景离眼中的泪终于掉落下来。容子奕就这样眼见着景离的眸中不断地滚落出一颗又一颗的泪珠,打湿了乌黑的眼睫与苍白的脸庞。这每一滴泪珠都如同针芒,深深刺入容子奕的心中。他其实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说出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来击溃景离,是为了惹怒景离来证明她其实在意自己?还是为了叫她厌弃自己好叫自己死心?容子奕真的不知道。自打懂事以来,容子奕很少有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c为什么的时候,如此的失控还是头一回。此时容子奕感到自己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是想要说一些叫她叫自己都难受的话来不知是推远她还是来拉近她。 松开景离重新躺卧回去,深感力竭的容子奕好一会儿才喘匀气,沉声道:“是小生多此一问了。殿下新婚,理当开心。” 景离停住泪,良久方缓缓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容子奕淡淡一笑,道:“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心中之毒 第95章心中之毒 “得偿所愿。”景离苦笑一下,喃喃复述一遍。 容子奕索性与景离将一切挑明,道:“我曾听说丞相府长公子与殿下青梅竹马c感情甚笃,早早就由先帝御赐了姻缘。四年前殿下分府出宫,本应与乐公子大婚,却遭逢逼宫之乱。乐公子拼死救下殿下后,又为保全殿下长年在寺中修禅祈福,此中深情,言语难喻。如今殿下心愿得达,终于将乐公子盼得归来c结为同心,小生实在为殿下欣喜。” 景离缩回手,低头道:“是,我一直在盼他回来,只是”她忽而神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盼意之回来?果然是你有意遣那人去看我在三凰庙里写下的心意?” 景离突如其来的戒备叫容子奕自觉自己与那人在景离心中的轻重,乃是有如地底尘与天上星之间的差距。他说了这许多作践自己与两人之间的话,她虽亦有伤感,却唯是无言。可只刚刚提及那人,她便立刻如同战士拿起盾与矛,对住自己来保护他。 因是想透了这一层,容子奕看住景离,自觉解释“她盼着他”之言只是自己信口胡诌添油加醋之词已是无意义之事。他颓然地念了两遍景离口中的名字,道:“意之,意之。难怪你要为我另造身份时说叫奕之太过相近,原来不是与子奕太过相近,而是与他。”转过眼神空洞望住床顶,他接着道:“我还记得殿下曾说桂花糕的故事与我听,殿下彼时说生在帝王家哪配有什么喜好,不过累人累己罢了。所以殿下连爱护他的心意都淬了毒好不叫旁人知道,如此周全回护实在用心良苦。”微微一笑,他沙着嗓喃喃道:“可殿下对我,又何曾有过这样的回护之心。”若非景离有意抬高对他的喜爱c人人皆知她钟情于他,他又如何会惹来嫉恨c至于到今日的境地。 见容子奕言语间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表露出一股怨气,景离愈发以为容子奕必是有心去偷看自己的心意。她气恼容子奕以这样的手段窥探自己,不由质问道:“你怎么能如此”谁知她才起个话头,容子奕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竟是咳出黑血来。景离适才醒悟过来容子奕身上的剧毒未解,此时并非与他争什么的时候。她慌忙起身欲往外间去唤府医来,却被容子奕伸手拽住了袖口。 容子奕语气虽是淡淡然的,话语却显见的没那样淡定,道:“殿下既是不信我,又何必医我。”说罢,又呕出一口血来。 景离适才听出来,原来容子奕乃是在与自己置气。其实景离往日并非如此迟钝,只是今日因是容子奕异常执拗,景离自己心中亦混乱如麻,竟是这样一句对一句地僵持住了。细想来,容子奕今日颇为反常,不仅句句针锋相对,且说话皆是情绪先于情理,恐怕所言多是气话,只是自己心中方寸尽失,才被他套得如此气急罢了。 如此推断明晰,景离晓得再与容子奕硬对硬下去不是办法。她于是面色一软,从怀中出帕子来,伸手预为容子奕擦去血污,容子奕却向一旁躲闪c甚至背过身去。 景离见状也不再坚持,立起身顾自行至门口令道:“速去传府医来。” 不一时府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而至。一番望闻问切后,府医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景离不由忧心问道:“秋妃如何?” 府医垂首道:“秋妃夫人的毒本只拔出五成,余毒在心。毒物顽固,紊乱夫人心绪,使夫人气血攻心,重又将毒带至经脉行走全身,如今还需尽快拔去毒物才是。” 原来容子奕今日如此失常,乃是毒物作祟。景离面色沉沉,亟亟追问道:“如此可会有危险?” 府医额上已是冷汗密密,道:“夫人暂时并无性命之忧。卑职这就去为夫人煎药,还请夫人万万稳住心绪,切不可再动了心神。” 景离一扬手,道:“还不速去。” 府医便亟亟退下了。 景离晓得自己乃是容子奕心绪波动的原因。为免毒性消减前二人再起冲突,景离便退出房去,吩咐月白打发人去为容子奕将染了血的被褥与寝衣替换干净,待容子奕吃了药再禀报自己。 见景离一面心事重重的模样,月白将收拾寝具的事嘱咐给了山花,自己去沏了茶送至景离手边。 倚在栏上随意张望,春风拂过,阵阵香风。景离接过茶,深吸一口气,道:“花开的这样好,我倒不知道。” 月白望一眼景色,又回转眼神看景离,道:“花已开了许久了,只是殿下无心去看罢了。” 景离“嗯”一声,低头吃一口茶,道:“锦绣,你说,我该怎么办。” 听景离唤自己的旧名,月白不由一怔,回道:“殿下由心便是。” “由心?我最由不得的,便是心。”景离讪笑一下,道,“更何况,我已不知我的心。”转眼看向月白,她似问月白又似自问,道:“意之与秋郎,我能负哪个?亦或者说,其实他们二人,我早已皆负了。” 月白劝道:“殿下身在帝王家,便不能情义两全心白首,我想两位主子都应会明白。” 景离摇摇头,轻叹一口气移目望向远方,不再言语。 待一切收拾停当,山花便来请景离。 吃过了药,容子奕的面色已平和许多,心绪亦平稳不少。景离在床边坐下,再次伸手为他抚去唇边的药渍时,容子奕终于没有躲闪。肌肤的碰触叫二人皆柔软下来,方才的剑拔弩张瞬间被抛至脑后。 景离的手从唇边移向脸庞,摩挲着容子奕耳垂下方的皮肤,轻声道:“方才是我不好。” 容子奕心中一动,却不答话。 景离将脸挨近些容子奕,柔柔地看住他的眼底,软声问道:“服了药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容子奕看着景离,轻声道:“殿下此时才记得关心我吗。”嘴上虽仍在置气,手却轻轻反捉住景离抚在自己脸庞上的手。 见容子奕的态度终于软化,景离迷离了眼神,低声唤道:“秋郎。” 这一声唤彻底激起了容子奕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他于是将手中景离的手引至心口处,轻轻按住,道:“这里,不舒服。” 景离用手指抚摸一下容子奕的心口处,问道:“如此好一些吗?” 容子奕不语。 景离撩开容子奕的衣襟探手进去复抚摸一下,问道:“这样呢?” 容子奕仍是不语。 景离于是垂首,正欲在容子奕心口落下一吻,却被他展臂一把拥入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斯人往事 第96章斯人往事 景离伸手回拥住容子奕,嗔道:“既是心里不舒服,又何苦说这许多气话。”抬眼望住容子奕,她撇撇嘴,道:“那些话我只当没听过,你也只当没说过罢。” 容子奕不答话,只深深看住景离。 一种别样的情愫在二人相凝望着的眼神中游走,两张脸微不可测地默默靠近。正待要四唇相接时,景离却忽然按住容子奕的心口,打住了这一个呼之欲出的吻,道:“方才府医说了,你不可再动心绪。”感受一番指尖传来的跳动,她接着道:“它好像跳的有些快。” 容子奕捉住景离按在自己心口的手,同时脸庞向前一凑,轻轻在景离唇上吻了一下,道:“只这一下,不妨事。” 景离羞得往容子奕怀里一扑,面上泛起一片甜蜜笑意。 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柔软娇妍,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味,容子奕恐怕自己如此下去意志不坚,便开口道:“殿下可愿意与我说说你与乐公子过往之事。” 景离一怔,环着容子奕的手臂僵了一僵,道:“为何想听这?” 容子奕伸手抚一抚景离的头顶的发丝,道:“殿下无需多虑,我只是想知道了解殿下的事罢了。” 景离仰脸望住容子奕道:“你果真想听?” 容子奕望住她,道:“殿下的事,我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得知。”弯起手指用指节拂过景离的耳畔,他补一句道:“怎么,小殿下怕我听了会醋,再说气话?” “你刚才是在吃醋?”景离饶有兴致地看一回容子奕,道:“我竟不晓得,你也会吃醋。”容子奕其实少有什么浓烈的情感表达,景离对他的心意如何亦总是拿不准。如今听容子奕自认吃醋,景离真真受用的很。啧啧一番,她抿出个邪邪的笑容,勾起容子奕的下巴道:“原来天下第一才子吃起醋来,竟是这个模样。” 被景离这样打趣,容子奕很有几分羞窘,一时竟无言以对。 再次见着容子奕被自己调戏时露出的失措模样,景离断定了刚刚容子奕的狂浪模样皆是毒物作用下的伪装,忽而有些心安。“秋郎还是这般经不得逗弄。”景离笑道。 容子奕反抗道:“小殿下还要逗弄小生到几时,方肯好好儿说话?” 景离定定望住容子奕,道:“妾。” 容子奕初初一愣,很快了明了景离的意思,意识到这是个似曾相识的对话,便只佯装不知。 景离此回却不按上回的套路,直截了当道:“上回明明已改了自称的,怎的还想耍赖。” 容子奕自知拗不过这小殿下,唯有道:“殿下还要逗弄妾到几时,方肯好好儿说话?” 景离听得心满意足,翻过身从容子奕的怀中脱出,换个以手支颐的姿势,缓缓将前事道来:“你通读过大凰国历,当知乐氏一门世代辅佐凰国女帝,曾出八朝丞相三任皇后。到了眼下乐丞相这一代,乐氏便只得二子,长子便是意之,小些的唤作乐意辰。他二人自小便被帝母有意接入宫中与众皇子们同吃同住,一则为叫帝母贴身观察为未来储君择一后,二则二人也可与未来的帝位承继者培养感情。意之的秉性沉稳周全,意辰则个性活泼换了,帝母本属意意之为后位之选,欲配给当今陛下为妃,恰好年岁也相当。可是”景离顿一顿,咬一咬唇,斟酌了一番用词,接着道:“可是,因为我幼时一句任性的言语,帝母便将他许了我。” “殿下照实说便是,不必刻意回避。”容子奕看出景离话语间的谨慎,撩一撩她的额发,道:“我猜想,以小殿下的个性,当不是向先帝宣称意欲继承帝位吧?” 景离歪头道:“那我若是不小心说了什么叫你不中听的,你可不许醋。” 容子奕微微颔首,做个请的手势。 认真打量了一番容子奕确认他没有要醋的迹象,景离方放心说下去,道:“小时候帝母最宠我,我也素来肆意妄为的很。听说乐氏兄弟两个以后是要嫁给皇女的,我便向帝母去求,要他二人长大以后都给我做王妃。” 容子奕没想到景离平日里对西院中各位公子很不热衷的模样,幼时竟是如此“风流”,不由一笑。 景离扁着嘴剐一眼容子奕,道:“秋郎怎的笑我,如此我不说了。” 容子奕敛了神色,道:“不笑了,不笑了,小殿下接着说罢。” 景离于是接着道:“后来我便遭了桂花糕一事,自此晓得了纵是贵为皇女,亦难在这宫中生存。好在”她顿住话头,不自觉地看一眼容子奕。 容子奕体贴道:“好在有乐公子处处回护你。” 景离“嗯”一声,垂下目点点头,神情变得凝重,道:“意之不过长我四岁,又是聚焦着万千视线的乐氏之子,若我身为嫡皇女过的亦不平安,他又如何能过得安稳?较之回护,我二人之间更多的不过是温暖与依扶罢了。宫中是非多,人情却少。须知生于帝王家便注定不得那寻常人家里的父母姊妹亲情,平日相伴最多的侍从亦不过是出于利益的忠诚。只要有更多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这忠诚便顷刻瓦解,甚至乎会调转头成为伤害我的利器。”她眸色一软,道:“只有意之,他是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也是唯一可让我付与真心之人。” 景离虽已是顾忌着容子奕c斟酌着遣词说话,可容子奕听罢心里却仍是酸麻苦痛不已。他有此感并非只因嫉妒,更因他愈听便愈晓得乐意之与景离之间多年的情义并非他所能相比。或许孩童时的戏言当不得真,或许景离心中对自己确实有爱,可他二人这些年的依扶早已使他们将彼此渗入灵魂与骨髓,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使今日景离对容子奕乃是真心爱慕的,容子奕自认也无法介入他二人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舍不舍得 第97章舍不舍得 景离已沉浸于对往事的回忆中,接着道:“后来的事你便知道了,平皇叔逼宫一事平定后,为彰我愉亲王府绝无谋篡之星,我在文武百官面前向陛下求了一道旨意,自请将意之送入寺中为大凰祈福,不问归期。”偏过头,她问容子奕道:“我晓得此事叫许多人以为我冷情,秋郎可也如此以为?” 容子奕微微摇首,道:“王夫为殿下甘愿长伴青灯是深情,殿下送王夫远离朝堂又何尝不是情深。叛乱方平,陛下新登大宝,必容不得再有一丝变数。以当时的景况,若是王夫留在王府中,恐怕会有所谓忠义之士对殿下这王府下手,反倒危险。”话说及此,他顿一顿,道:“只是难得殿下竟是舍得。”世间多少聪明人,并非是看不透想不明,却只是输在舍不得罢了。人性便是如此,明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却终归做不到。 景离垂目道:“舍得又如何,舍不得又如何?我何曾有选择的余地。与意之的生别,与皇叔的死离,又何曾出于我的本愿,却都是我亲手所为。”讪笑一下,她接着道:“帝母c意之c皇叔,我本以为会永远陪在我身侧的人都走了,我唯有独自一个面对这世间。其实我害怕的要死了,可是我是愉亲王,是一品尊亲王,我不能害怕。我是陛下的盾,亦是陛下的矛,若我退缩了,大凰天下如何的稳。只是,再也没有人在我身侧与我一道了。”她脉脉看住容子奕,道:“直到我有了你。” 景离这一句本是要向容子奕表一表情谊,可听到容子奕耳朵里却生出了别样的含义。得我时无他,所以你庆幸得我。那我是什么,是一时的慰藉,还是他的代替?那么如今乐意之本尊归来,我这代替品是否就不再有用处与意义?容子奕心中如此想着,却一贯地只在心中想着,并不肯说出口,只道:“如今殿下有我,可会为难。” 容子奕这一句对于景离而言既是意料之外,亦是意料之中。虽然景离并未提及这一层,可以容子奕的智慧,见一想十,怎会猜不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景允骤然下旨召回乐意之并令二人立时成婚,无非是对自己违逆她不肯交出容子奕的警示。容子奕是棋子,景离是执棋者,而幕后下棋的人便是景允。为了得到容子奕这枚绝佳的棋子,景离在景允的授意下对容子奕的专宠无二,可景离竟对容子奕亦动了真情却在景允的掌控之外。试问下棋者如何能对棋子有情?是而无论是出于对女帝的交代还是对乐意之的情义,她与容子奕之间的情感的确不容于局势。 景离本想软语几句,叫容子奕明白以现下的情势,明面上她唯有对他疏离些,是而先前不便来探他c未来也恐怕多有委屈他之处,希望求得容子奕一个谅解。正思量如何措辞开口,却不料被容子奕抢了先,只听他道:“殿下,你我之间就此作罢吧。”语气那样的淡然,仿佛只是要拂开发间一瓣落花。 景离未料到容子奕会如此,霎时间一股热流便涌向眼中。她慌忙以笑掩了泪意,道:“秋郎可还记得,上一回你在这张床上如此拥着本王,说的是从今往后你会回护我。如今不过短短数十日,你便说要作罢,原来你的从今往后不过是这点日子。” 容子奕虽说了这样断情的话,却仍舍不得放开拥着景离的手。默默地最后一次感受景离在自己怀中的温软,容子奕低声道:“殿下可还记得,我也曾在这张床上说过,你我君臣,还是无男女瓜葛对殿下方好。如今殿下处境艰难,皆因彼时我不曾坚定心念。”他道:“我仍会回护殿下,也望殿下遵守诺言,你我意见相左时,择益于殿下者。殿下此回,也须得舍得。” 景离深吸一口气,从容子奕怀中脱出身坐起,背对着他敷衍地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嗯”字算是应了。她的眉眼已失了神采,整张面容黯然无光,眸中默默流下一行清泪。 稳住语气,景离假作理智如常,道:“言归正传。你可知你此回失踪,陛下放言朝野道无论是何人指使皆要严惩不贷,不但亲命大司马与郎中令务必查明你的下落,还将后宫中唯一的贵妃言贵妃也关入冷宫。” 容子奕先前已推断出掳他出宫的是景允,听了景离此言便更了明了景允的意图。“陛下这是要让东木风这个身份消失啊。”容子奕微微蹙眉,道:“没想到陛下夺我入宫之心如此之重。” 景离点点头,道:“我亦未料到陛下会下如此狠招,想必你若落在她的人手里今日东秋妃便已死了,宫中却要多添一个后妃。” 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叫他心绪不再混乱,又或许是方才一番断情叫他清醒,谈话到此时容子奕自觉理智与清明皆已回复过来。结合景离所言细细分析一番,容子奕已将自己前段时间的经历前后因果皆拼凑理顺。 他还记得他被人打晕之前,那言贵妃曾对他说过几句古怪的话,问他可是想长留在后宫中。想必女帝早已对这言氏有所厌烦,有意将想要纳自己入后宫的想法告知言氏,好以言氏为刀对自己下手,事发后又恰好可除去言氏。接着女帝便要将自己运去城外隐蔽处,再令大司马与郎中令在城中搜寻如此自然搜寻不到。借此事,女帝便可责成相关人等办事不力予以贬罚,从而一扬其威c敲震朝野。谁料女帝却漏算了言氏与秦氏之间的联系,叫秦氏这个不知就里的人将他从她手里抢了去,想要做一出沦落风尘c不堪再侍主的戏码。如此一个争宠心机,却使景允满盘皆乱。因是失去了容子奕的下落,先前的假寻便变作了真找,且因是不能叫人察觉她还未开始搜寻便知道容子奕已在城外,还需得忍耐数日后方出城加大搜寻范围。此外,女帝原本放话要严惩的乃是她自己本已铺排好的言贵妃,突如其来的变数亦叫她对事态失了把握,若是主使者乃是有力挑战皇权者,她先前放下的这许多狠话便可能成了她对还未坐稳帝位的自己亲手造成的威胁。是而女帝此回,可真真是白白算尽了心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假意真情 第98章 假意真情 容子奕于是叹道:“陛下此局原本高明,可惜却有人误打误撞横插进来。”幸好秦氏无知者无畏,才叫容子奕得了机会脱逃出来。否则他今日恐怕真要官升一级,从王爷妃升任成女帝妃。 景离复道:“如今你既是回来了,本王便需对陛下关于你这些日子的去处有一个交代。对此你可有何说辞?” 容子奕娓娓将他已筹谋好的故事道来:“当日我与言贵妃赏景时,有人将我打晕关入车中送出皇城不知意欲何为,幸好在城外偶遇兰梓会中人。他们发觉驾车人行迹鬼祟c本欲上前打探,不料对方不发一言便要下杀手。情急间兰梓会的人唯有以暴制暴,将我救至了兰城中的琦兰苑。琦兰苑做的是风雅生意,乃是有才有艺者共赏诗文之处。为保我平安,兰梓会将我易名为小桥,藏匿于琦兰苑中半月,见风头过了方将我送回皇城。我在外期间担惊受怕c气血亏虚,是而一回到王府便力竭晕倒c至今方醒,实在叫殿下担心了。” 什么风雅生意,多半是烟花之地罢。景离听了容子奕所言,分析夹着猜测大致了明了容子奕此回被劫后真正的经历,心又不由揪了起来。她很想问问他在那青楼里遭遇了什么,可受了委屈,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还有,可曾做了她不愿他做的事。话到嘴边,她却不能问出口,只转了话锋道:“嗯,照你如此说便周圆了。”她将注意力拉回到这需用来应付女帝的故事上,又思忖一番,问道:“此计中最关键处便是用兰梓会为这琦兰苑做了掩饰,可你是如何晓得那兰梓会可用?” 容子奕答道:“那日与殿下出府曾偶遇兰梓会中人,知道会内皆是以解救不幸男子为己任的大义之人。他们如此踩界行事,却能得以保全,想必背后定有有权势之人帮扶。我曾与月白姑姑谈及此会,姑姑只是一笑,我便料想这背后之人当与殿下有莫大的关系,是而斗胆一用。” 景离点点头,道:“你猜的不错,兰梓会正是”她顿一顿,“正是王夫所创。” 听到“王夫”二字,容子奕心种清晰地滑过一道痛楚。原来无意间,竟是乐意之种下的善因救了自己。容子奕微微垂首,道:“如此,兰梓会处便有劳王夫打点。” 景离应一声,眼神一利,问道:“可查出是这琦兰苑与何人有关?”无论如何,容子奕在世人面前皆是她愉亲王府里的王妃身份。竟然敢在她的眼皮底下动她的男人,此人断不可留。 容子奕道:“殿下可知言贵妃有一系亲族,乃姓秦。” “文城秦氏?”景离一讶,冷冷道:“上回一出梨花林子里的跳舞戏码本王已是严惩,没想到这厮不知悔改c胆大包天,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捏紧了拳头,她沉声向容子奕承诺道:“你放心,你既为本王筹谋,本王也不愿叫你受委屈。此事本王必会为你做主。” 容子奕知道景离最厌恶秦公子此等行径,但此回之事看向愉亲王府的眼睛实在太多,他恐怕若按景离平日的心性来处置此事有所不妥,亟亟道:“殿下当以大局为重,不可任意妄为。”微微一顿,他接着道:“更何况我并未受什么委屈。”这世间除了你,又有何人能叫我委屈呢。 听了容子奕这一句示弱,景离好容易方克制住的泪水又复涌上来。她知道,容子奕仍是回护自己的。 被打c被拐c名字被挂在青楼c无人救援自己想法回到皇城,他怎么可能没受委屈。 定一定神,景离长呼一口气,道:“你放心,如何处置秦氏本王必会与你相商。如今你且好好歇着,一切待你好后再议。” 容子奕答应道:“是。” 景离于是起身要离开,容子奕却又忽然唤住了她。 “殿下。”他轻轻唤道,因是体内的水落毒未清,又与景离说了这许多话,他的声音听来分外虚弱。 景离不由顿住身形,连带着心跳亦是一顿。 容子奕望住景离的背影,接着道:“殿下还欠我一个说法。” 景离立在原地,回问道:“什么说法?” 容子奕不答,却道:“殿下竟是连面对我说话都不肯了么?”自他提了要与景离断绝男女情谊的要求后,她便一直是背对着他的。他并不晓得景离心中究竟如何想,但一年多以来的相处也叫他略略晓得此时她必是有些气恼才一直不肯回一回头。可如此总是背对着,实在很难好好说话,更何况接下去容子奕想要问的话,他想景离看住他的眼睛回答。于是容子奕根据过往的经验,自拟了一个可以说服景离转过身来的理由,道:“如今小生身子不利,听不清爽殿下所言,恐怕误领殿下意思。是而小生斗胆请殿下回过身来,还请殿下赎罪。” 景离其实是有心不肯转身看容子奕的,奈何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景离自觉若是拒绝了便只会显得她心中有鬼c并非真正对二人之间过往情愫释怀,于是唯有转过身去对着他。然而甫一看到容子奕的模样,景离心头一时又涌上千百情绪。为免自己胡思乱想,她慌忙复问道:“你说本王欠你什么说法?” 容子奕察觉回转过身子的景离眼底微微有泪痕,心神便又不受控制地跑了偏,只顾着想是否自己哪里言语不当惹哭了景离,一时竟忘了回话。 见容子奕不语,景离以为他乃是有意设个问要套自己的话罢了c并非真有什么问题指向。她揣测容子奕此时最关切的当是方才他提的要与自己断情一事,便故作大方道:“你放心,本王与你今后只有君臣之谊,再无男女之情。既是本王已与先生达成了盟约,本王必会遵循男女之防,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冒犯先生。”还记得容子奕初入西院时,景离确是对他做过一些冒犯之事,甚至于险些令侍女与他行肌肤之亲。彼时她对他那般,无非因为她对他并未动几分情,所以肆意侵占亦无所愧。而如今,亦是在这房内,她明明已动真情,却要亲口许诺再不亲近于他。所谓世事弄人,或许正是如此。也好,本来景离强留下容子奕也只是为了叫他这天下第一才子为自己所用,对容子奕用些虚情也不过是为了控制他,如今倒确是得偿所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禁宫之眼 第99章 禁宫之眼 见容子奕不语,景离接着承诺道:“既是本王已与先生达成了盟约,本王必会遵循男女之防,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冒犯先生,先生放心。只是先生在此处的身份到底无法改了,还要委屈先生继续扮下去。”还记得容子奕初入西院时,景离确是对他做过一些冒犯之事,甚至于正是在这房中她曾险些令侍女与他行房。彼时她对他那般,无非因为她对他并未有情,所以肆意侵占亦无所愧。而如今,仍是在这房内,她明明已动真情,却要亲口许诺再不亲近于他。所谓世事弄人,或许正是如此。 也好,本来强留下容子奕也只是为了叫他这天下第一才子为自己所用,对容子奕用些虚情也不过是为了控制他,如今倒确是得偿所愿了。景离在心中如此想道。 景离的话叫容子奕拉回了心思。见她言辞切切地与自己划清了界限,他微微垂首,艰难地从嗓中干干地挤出一句:“谢殿下。”顿一顿,他谨慎地提醒道:“王夫在宗庙长留祈愿本因陛下为防殿下威胁皇位,如今陛下看似因气恼殿下不舍放我而召回,只恐怕实际意图并非如此简单,殿下还需小心才是。”好在,他谋士的身份还叫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关心c回护于她。 景离点点头,道:“本王知道了。” 此时门外传来叩门声,景离心中正有一腔无处纾解的烦闷,听了这叩门声不由怒喝道:“本王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是谁如此胆大?” 叩门的雨霁听见这话间的怒意不由一诧。这些年景离已很少对喜怒有表露,便是对谁惩戒时亦总是冷冷的,如此的怒喝声已是多年未听了。雨霁于是加倍恭谦道:“殿下,是我,雨霁。” 景离不由蹙一蹙眉。雨霁侍主素来极谨慎,景离说一她绝不行二,如今大胆来求,恐怕必是景允有了什么动作。 景离于是向门外道:“进来吧。”说此话时她已收起了方才与容子奕独处时流露出的几分小儿女模样,回复成了平日里那不怒自威c叫人猜不出喜怒的愉亲王。 雨霁垂首疾步而入,行礼道:“启禀殿下,宫中使人来,说闻东秋妃夫人已醒,特来问话。” 容子奕不过方醒,消息竟已叫宫中知晓,景离勾起一侧嘴角,面上浮起一抹古怪的微笑,道:“陛下对我这侧妃倒是留意的很。”瞥一眼雨霁,她吩咐道:“秋妃身子未愈,不便见人,有什么叫她们直接来问本王。” 雨霁不由面露难色,却不敢多辩,答应着退下了。 景离转过身,见容子奕无气力的模样,下意识想要伸手为他掖一掖被,方抬手却又醒悟到此时她与他已不同以往,抬起的手于是转而抚过自己耳旁的碎发。她看住容子奕,眼神不自觉柔软下来,道:“万事有我,你只管养好身子。”顿一顿,她嫌这样说似乎有些暧昧含义,又补一句道:“如此方可为本王效力。” 容子奕微微颔首,道:“谢殿下。” 景离于是转身离开,下楼至秋守院正厅。宫中来的人正候于厅中,见了景离亟亟垂首行礼道:“参加愉亲王殿下。” 景离看一看来人,眉心微不可测地一蹙,瞬又转了神色,携起一抹不多不少的笑容,虚扶一把道:“清心姑姑免礼。”这位清心乃是景允的贴身掌事女官,寻常并不出宫。景离心知此回恐怕不可硬挡,便趁清心还未开口抢先道:“本王正预备入宫去回禀陛下,没想到姑姑竟先来了。” 原本肃穆着神色的清心果然脸色一缓,道:“哦?殿下何事要亲自入宫面圣?” 见清心对容子奕的景况并非十分明晰,景离边暗自分析只晓得容子奕醒了却不知容子奕又吐血危急的报信者会是谁,边叹一口气,道:“姑姑有所不知,秋妃虽醒了,却因与我说话费了心神又再毒发,如今已是危在旦夕。”说罢,一面悲容地又叹一口气。 景离这一番话便是将清心堵死了。她虽是女帝近侍c没少看过女帝后宫里男妃榻上的模样,却到底不是王府中的近侍。按礼,王府后妃病卧于床她是万万不可冒犯求见的,而景允却令她即便不能将东秋妃带入宫,也必要亲眼亲口盘问之。“这”清心不禁犯了难。 景离见她犹疑,又道:“秋妃毒发前所见之人唯有本王,是而本王方预备亲自入宫去,以免旁人讹传了信息。此回事关重大,还请姑姑速速动身吧。”说着便拔脚往外去,迈步的一瞬间微不可测地向月白打个眼色。 月白机灵,急急拿起一领披风追上作势要为景离拢上,果听景离轻声吩咐道:“待雨霁走了,你就封了秋守院,在本王回来前一个不许出也一个不许入。” 月白忙答应了。 仍立在原地的清心见景离大步流星c不似有回转的模样,唯有一跺脚速速跟上景离。 御书房内,景允正凝眉埋首于案间,忽而听闻通传道:“愉亲王殿下求见。” “传。”景允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奏章,坐直身子。 景离款款步入,行礼道:“臣妹参见陛下。” 景允免了她礼,问道:“妹妹怎么这时想着入宫来?”说着她扬一扬手,打发房内伺候着的都退下。 景离仍垂着首,待房内只余她们姊妹两个,方道:“容子奕失踪一事,臣妹已经查清真相。事关重大,于是臣妹不敢怠慢,唯有斗胆立时入宫。” 景允疾步从主位上走下来至景离身旁,声音低而有力:“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敢从我的手上掳人?” 景离回道:“正如陛下所料,乃是与言贵妃有关,正是言贵妃母家一系的亲眷,文城秦氏。” “文城秦氏?”景允皱起眉,微微思虑一番,“可是我赐入你府中的秀子秦飞卿母家?” 景离点点头,道:“正是。” 景允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道:“难怪这秦氏近两年扶摇直上,原是有贵人帮扶。”她转眼望住景离,道:“我将秦氏交给你查,果然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王心君意 第100章 王心君意 景离于是将容子奕被掳入青楼的真相向景允述了,景允听罢一拍案道:“这秦氏当真胆大包天!” 景离忙劝道:“陛下息怒。” 景允沉声道:“春宴之日,堂堂王爷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拐走卖入青楼,这叫朕的脸面往哪里摆,叫大凰皇族的脸面往哪里摆?!”她愈说愈愤。 景离道:“是而虽则真相如此,却断不可对外言说。”将容子奕所拟的说辞向景允述了,景离复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用了此说辞虽会叫秦氏逃脱了罪名乃至反倒立了庇护功,但却能保全皇室的脸面。至于秦氏,臣妹必不会放过他们,只是来日方长。” 景允的面色渐渐舒缓些,沉吟许久方道:“这说辞倒也周全,就依你说的吧。”望住景离,她感慨道:“此间烦心事太多,幸得有妹妹帮我思虑c为我筹谋了。” 景离垂首道:“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妹分内之事。” 景允一笑,拍一拍景离的肩,道:“妹妹为朕的心,朕何尝不知。只是分忧归分忧,也莫要把自己弄的这样疲累才是。看你满面的憔悴,叫朕这个做姐姐看着多心疼。” 景离不自觉地扶住自己的脸,道:“我果真一面憔悴吗?” 景允噗嗤一笑,道:“莫担心,妹妹天姿国色,纵是憔悴些的亦是貌美的很,必不会叫府里的王妃嫌弃。” 景离闻言愈发扭捏,道:“陛下又开臣妹的玩笑了。”笑闹着的二人仿佛再无君臣之别,只如同普通人家的姐妹一般。 景允伸手握住景离的手,道:“说真的,好容易才寻到由头赦了意之回来,你新婚燕尔,不如休息几日,携意之一道去行宫过几日舒坦日子。” 景离望住景允道:“陛下那日以&一t;丢一妃便赔一妃&一t;的由头赦了意之回来,我便知道陛下乃是为臣妹打算。” “哦?”景允挑一挑眉,道:“你倒没以为我是用意之绝了你对容子奕的情思?”景允最了解景离与乐意之之间的情义,她料定只要有乐意之在,景离必会因为顾及他的感受而放弃容子奕。 见景允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料,景离微微思忖一番,亦直白回道:“即便陛下是有此意的,臣妹以为陛下此举亦是为臣妹打算。” 景允舒然一笑,神情显见的放松了许多。拍一拍景离的手背,她道:“妹妹能想通这一层,便没有枉费我做姐姐的苦心。”她敛起了神色,沉声道:“要记住,棋子就是棋子,万不可生出什么不可生出的念想。” 景离垂首道:“陛下教诲,臣妹谨记于心。”顿一顿,她小心探问道:“待容子奕愈后,可要将他送入宫中?”说这话时景离语气平稳c面色平静,一切望之如常,可心跳却不可抑制地骤快。她不想有此一问,却又不得不问。如今意之回来了,景离自觉须得以再添百分谨慎——她实在不愿意再带累于他。更何况此事纵是景离不提的,景允也会开口,若待到那时景离便会全全被动。景离有把握,如今容子奕这个东秋妃宫中失踪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景允已不太好再强行动手。若是自己主动提了要将容子奕送入宫,显示自己已如同景允所愿放下了对容子奕的舍不得,景允恐怕反倒十有不会接受。然而纵是有了如此推断,景离却仍是忐忑不已。 果然如景离所料,景允微微一沉吟,道:“不必了。此回容子奕明明可以遁去无踪,却千辛万苦也要回你愉亲王府,可见他对你忠诚。既是如此,他在你手中或许比在我手中对我们更可用,便留在你府中罢。” 景离微微舒一口气,道:“是,陛下。” 景允点点头,望一眼窗外道:“这样快,太阳就落山了。”她转回眼看景离,笑道:“料想你今日应该是不想留下陪朕用晚膳的。” 景离低头轻笑道:“不敢瞒陛下,出门前应承了意之要回府用膳。” “好好好,那你早些回府去陪王夫用膳吧。”景允向景离语重心长道:“世间难得知心人,你二人是朕一路看着风风雨雨过来方有的今日,朕盼着你们好好儿的。”她莞尔一笑,道:“朕还等着抱你的小王子呢。” 虽则此时景允只似长姐不似君王,景离却时时警醒着。她半撒娇半认真回道:“皇姐又拿臣妹说笑了。臣妹可舍不得意之受十月之苦,何况臣妹还想与意之多过几日二人生活呢。” 景允听了这回答,似笑非笑道:“你府里那么多公子,怎么一说添王子你便只想着王夫?”宫中还未有可堪继承大宝的皇女,乐意之是景离正夫又是乐氏长子,若由他为景离添子,愉亲王便有了夺嫡的筹码。 景离心中咯噔一下,垂首道:“臣妹言语有失,望陛下赎罪。” 景允淡淡道:“朕晓得你一心系在意之身上,只是对府里的公子还是要雨露均沾方好。否则对你对意之都并非好事,你应当明白。” 景离应道:“是,盛宠易夭,是臣妹一时疏忽了,多得陛下提点。” 景允望住景离一笑,道:“我姊妹俩相依为命,我们不为彼此,又有何人会为我们?好了,回吧,行宫那边我现在就命人过去打点,你便好好去歇几日吧。” 景离答应了,道:“谢陛下恩典,臣妹告退。”说罢去了。 景允回转至主位坐下,召入清心。 一时清心疾步而入,行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景允并不看她,眼神黏于奏章之上,手握朱笔圈圈点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朕命你去向东秋妃问话,怎的倒招了愉亲王亲自来?” 清心恭答道:“回陛下,愉亲王殿下称事关紧急,务必要亲自面见殿下。” 景允又在面前的奏章上落下一笔,复问道:“可见着了东秋妃?” 清心被这一问,不由抽紧了筋骨答:“殿下称东秋妃毒发,如今危在旦夕,不便相见。” 听见“危在旦夕”四字,景允不由诧异地抬起头。沉吟一刻,她吩咐清心道:“下去吧。” 诺大的御书房又只余下景允一人。搁下笔,景允站起身不安地来回踱步。景离啊景离,你究竟还瞒了朕多少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信与不信 第101章 信与不信 景离倚在王府的马车上,心思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上下下。她曾与景允说,她与景允姊妹之前仍有君臣在先,此言真真乃出自真心。自景允登基以来,景离从未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忠之念,她知道景允是帝c是君,是她此生注定要竭力扶助追随之人。 可景允却不信她。 “不,皇姐不会这样的。”景离不自觉地在心中为景允辩解。或许那些言辞间愈来愈多的提防c心思间愈演愈烈的攻防只是自己敏感了,只是自己误会了。可那些安插在愉亲王府里的眼线呢?为夺去容子奕而下的狠手呢?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实叫景离无法再继续自己骗自己。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今景允对景离或许只是些许的不信,但若放任下去亦可以颠覆她整个愉亲王府。 “事到如今,不可坐以待毙。”景离喃喃自语道。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番,景离对前路如何而行已有所计划。在明,她需得寻找乃至创造契机来获得她的信任;在暗,景允在愉亲王中的眼线虽不能轻易动手拔除,但也须得查明真身,以有所防备——景离已被身边人出卖过一次,她决不允许一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如此想定对策后,景离忽而如同被抽去了全部精神般,整个人瘫软下来。她立刻告诫自己不可如此,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守护愉亲王府,守护她所在乎的人。握一握拳复坐直起身子,景离略略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流转来放空自己,可脑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四年前逼宫之乱时的种种画面。景离还记得就是这个街口,四年前平亲王沦为阶下囚时,她曾在这个街口躲在人群中看她游街示众。当时亲手将平亲王推入绝境的痛苦与绝望,至今没有磨灭半分——尽管平亲王曾的剑锋在她脖颈间划过,可她们始终是亲人啊。景离晓得帝王家里的亲情淡薄,景离却总盼着她与景允是有些不同的c盼着她们始终将是并肩站在一起的,因为她已没有多少亲人了。 可到底是妄想啊。 马车平稳停在了愉亲王府院中。几个近侍早已侯在一旁,亟亟上前来掀开车帘,搀扶景离下车。景离躬身而出,吩咐道:“为本王去传”她的眼神瞥见搀扶自己的人,后半句便转了方向:“怎么是你?” 那人盈盈一笑,道:“殿下,我家公子可在世安居候您多时了。”此人正是乐意之的近侍云定。 听了云定此言,景离唯有打消了自己原先的念头,改为吩咐道:“去世安居。” 世安居正是乐意之的住所,只是二人大婚以来总是成双成对的,乐意之饮食起居多是在景离的殿内,倒也还未在世安居正经住过几日。景离回想自己去秋守院前乃是与乐意之二人在殿内书房中作画,他还叮咛了自己早去早回,可待她回了他却怎么转去了世安居? “莫非是恼了?”景离在心中思忖道。院里虽然摆了好几位公子,但景离从未将他们当夫君看待,自是尚未习得一妻多夫的处事之道,此刻不免有些心思纠结。 景离虽不知乐意之的心思,乐意之却了明景离的心思,甫一见着景离便主动道:“秋守院那位既是醒了,我想还是避忌着些好,便着他们将我的物什移回世安居。” 景离心头一动,下意识张嘴道:“你不必” 乐意之却温柔一笑,为景离解下外袍,道:“我此举是为了容公子,并非为了你我。”深深地望住景离,他接着道:“不论殿下心中是否有他,他心中是有殿下的。府医来回过我,如今容公子余毒复发,毒愈前必不可再动荡心神,是而我想如此要稳妥些。”景离正犹疑着是否要告知乐意之她与容子奕已立言断情,乐意之却已牵起她往室中去,换过话头道:“你回来的倒巧,晚膳刚备好。” 景离于是便只有默默跟着乐意之去了。二人坐定,训练有素地侍从便上前来布菜。机械地执筷挟菜,景离已养成用膳时无有喜恶的习惯,一脸面色平平,乐意之亦是如她一般。可待席至半间,乐意之突然向左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与殿下单独用膳。” 侍从们看一眼乐意之,又看一眼景离似乎默认,便皆答应了行礼退下。 乐意之素守规矩,少有这样反常地举动。景离不由微诧地望住乐意之,可还未待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乐意之便已走近将她拥入怀中。 垂首轻吻一下景离的额头,乐意之道:“陛下可是为难你了?” 景离苦笑一下,道:“我以为这四年过去,我已可以叫旁人看不出我的喜怒。” 乐意之道:“原来在离儿心里,我只是个旁人。” 景离亟亟抬头解释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乐意之抚一抚景离的长发,道:“我知道,不过说笑罢了。” 望住景离的目光温煦而笃定,一如以往。 这目光叫景离安定了心神,她整理了一番思绪,将方才景允所言与她心中所想对策与乐意之叙了。乐意之听罢,静默一刻,道:“本以为陛下敢与你布险局平朝政当是对你信任之至,如今看来却是错判了。” 景离垂下目,道:“并非是你错判,只是我有一样事未如她所愿罢了。”人性便是如此,只要一样错了,便是曾有一百样好亦是无用。 乐意之自是了明景离所指乃是容子奕一事,点点头,道:“离儿所言甚是。重获陛下信任一事需得等待一番机缘,厘清王府人事倒是可以先行。殿下心中可以属意交托的人选?” 景离微微蹙眉,道:“郎君心中又可有人选?”王府大掌事雨霁尚未洗脱四年前的嫌疑,大统领叶芷君又是景允亲指来王府的人,此二人皆非合适的人选,可王府中除她二人外亦无其他如二人般通达之人。 乐意之沉着开口道:“我回来这些日子,倒还未好好与锦绣叙叙旧。” 乐意之此言与景离所想不谋而合,景离方才下马车时急急想传的便是月白。 景离正欲唤人来将月白召来,乐意之却道:“如今锦绣在秋守院做掌事,殿下若在我世安居召她来恐怕不妥。听说秋守院附近景色别致,恰好今日月色又很是清朗,殿下可愿与我去那走走,赏一回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旧人新侍 第102章旧人新侍 乐意之的这个提议叫景离不由心头一紧。其实这个提议很是周全,如今也不知这王府里有多少景允埋下的眼线,行事必须多加几分谨慎。月白身份特殊,既是自己旧时书友,又是容子奕院中掌事,必是会被景允特别留意的对象,贸然将她召来世安居确是多有不妥。而若依乐意之所言,二人在秋守院附近观景走累了,就近召月白来伺候茶水便是理所应当了。然而道理上景离虽然清楚明白,情感上却是有些抵触叫乐意之靠近秋守院。 乐意之一眼望穿景离心中所想,道:“殿下不必担心,我择的观景之处虽邻着秋守院,却因有山石遮蔽c从院中往外瞧并看不着的,东公子不会看见。”逼宫之乱后愉亲王府里的改建虽是由乐意辰主持,却是由乐意之在背后默默操持,王府里的地形他早已烂熟于心。 景离被乐意之点穿心思,不由微微垂目,道:“你行事向来妥帖,我并不担心。只是怕”话说一半,她忽而语噎。是怕乐意之见着容子奕的处所心里不快?还是忧容子奕听见乐意之的行迹心中不悦?景离倒也并不清楚明白,只是下意识地有些不愿罢了。 乐意之近前来拥住景离,道:“在殿下心中,我是如此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吗?”话虽如此说,可聪慧如他,又何尝不明白景离这份怕未必只是担心自己的感受。 既是话已至此,景离便允道:“全依郎君所言。” 乐意之为景离拢上外袍,打开门向他的贴身侍从云定吩咐道:“殿下与我要去走走赏赏月。”说罢便回身向景离伸出手。景离将纤手放入乐意之手心中,二人相视一笑,便手依手肩并肩地往秋守院去。 云定机灵醒目,见状答应一声便立时打发了其他侍从走,只自己一个跟脚去伺候,还识趣地落的远远的。 走一时停一时看看景说说话,乐意之倒真似来赏月般,不急不缓地与景离月下漫步。景离本是带着几分焦虑出的门,渐渐却叫乐意之的平和感染了,亦慢慢定下心来,眉宇间皆回归柔静。 原来乐意之此举乃是有意要为景离调节心绪,见景离心态好转,他道:“走了这许久,殿下也该歇歇了。”假意张望一番,他回身向远处的云定吩咐道:“此处离秋守院最近,你去院中讨两壶茶水来吧。”回身向景离微微一笑,二人方转步去向真正的目的地。 云定跟得乐意之日久,也并非蠢笨之人,适才明白了乐意之此行有所用意。既是秋守院主东秋妃染病不起,那么乐意之相见的应是秋守院掌事月白姑姑。云定乃是一届忠仆,是而对秋守院这位横刀介入乐意之与景离之间的东秋妃并无甚好感,尤其是今日乐意之为了照顾这位东秋妃的感受竟主动从景离殿中搬出,叫云定好是不忿。 “若没有我家主子,他哪里还能回得到这王府里来。”云定哼一声,喃喃自语道,语气里尽是不屑。一手捏拳往另一手手心中一锤,云定心生一计,暗下决心道:“不行,他不叫我主子好过,我也不会叫他好过。”如此边走边想,待到秋守院门前,云定直接道:“我家主子与殿下赏月路过要歇歇脚,还请月白姑姑奉些茶水糕点来。”说着便拔脚往里走,想要去瞧瞧容子奕的庐山真面目。 今日当值的乃是山花,他素来忠梗,因是景离走前向月白吩咐的封院尚未解封,虽知这位云定哥儿得脸的很,连雨霁姑姑对他都是毕恭毕敬地,却唯有斗胆上前拦住道:“哥儿此处等等吧,我这就去回禀。” 云定没料到山花敢拦自己,皱眉道:“怎么,我要寻月白还要回禀?” 山花硬着头皮道:“哥儿还请稍候片刻。” 云定一挑眉,逼近山花,道:“我就是要进又如何?” 山花怕得不敢抬头,却是分毫不让,道:“哥儿不能进。” 云定正要发怒,月白却已闻声而来。她远远便已看清来人乃是云定,却佯作不知,轻斥道:“放肆,不知主子在屋中静养吗?谁人在此吵吵闹闹的?可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云定知道月白乃是指桑骂槐,便索性逆着他所言,抬脸冲容子奕卧室的方向提高嗓门道:“殿下与王夫赏月途径附近,要秋守院奉些茶水糕点来,这看门小厮却一再阻拦,确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开头几字念得格外重些。 容子奕晕着的这几日,月白日日去求见景离却皆被云定打发了,今日见他主动上门来本想揶揄几句出出气,没料到他竟敢如此妄为。月白虽不晓得今日容子奕与景离在屋里头究竟谈了些什么谈得自己形容憔悴,却晓得容子奕此时必是听不得什么“殿下与王夫”的。她唯有咽下心中恶气,勉强支起个笑模样,道:“原来如此。”她转脸吩咐山花道:“你速去命人准备。”转回脸看住云定,她接着道:“我就在此处等着,东西拿来了我便奉去给殿下。” 见月白的意思是要亲自在门口堵住自己,云定也不再坚持,心道:“总有一天他得出来见人,届时再看不迟。” 二人于是各怀着心思,似笑非笑地对立着闲话打发时间。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认识也十年了。”云定一开口便直捣月白痛处,“上回见你,你还是官家的小姐,和我家主子一样事皇子陪读,那时候我想与你说句话都是不能,没成想现在你与我倒是一样了。”说罢,他啧啧几声,摇摇头。 月白脸色一凉,却镇定答道:“你记错了,昨日我们还见过面。何况你只是王夫侍从,无品无级我却是王府掌事女官,官属从四品,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月白历经了那番起落,其实并不把这些官阶放在心上,只道是虚浮无用之物罢了,此时却庆幸还好有这些虚浮之物好叫她来揶揄云定。 云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道:“你是大女子,我是小男子,有甚好比的。” 见云定明明是自己先挑起的话题,如今却又耍赖,月白很有几分哭笑不得,同时却也亦有几分嘴仗得胜的得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有负于他 第103章 有负于他 山花恰逢其时地提着茶水糕点回转过来,月白将茶壶往云定手里一塞,自己端起茶点便往院外走。见云定楞在原地,她微微回首,蹙眉道:“来带路啊,叫殿下久候了你可担当不起。” 本想来挑衅却吃了瘪的云定唯有愤愤快走几步到月白前头,引她去了。 景离与乐意之已在秋守院外靠西处一个亭中落了座。景离以手支颐,仰头望去,只见山石树影间一轮明月泄下如水月光,景色果然甚美。 “院里倒还有这样的好景致,我竟不知。”景离喃喃轻语道。 乐意之在一旁并不望景,只望住景离,道:“你若喜欢,往后我们常来。” 景离点点头,回望住乐意之。如此对视了一刻,景离的神情忽而有些恍惚,自嘲道:“你已回来了这些日子,我却总觉得虚幻的很,怕你不是真的,怕你又会离开。” 乐意之微微一笑,低语道:“我又何尝不是。”顿一顿,他伸手轻抚住景离的脸,接着道:“在寺中孤寂时,我便常常幻想与你一道在王府中,春日赏花c夏日摇扇c秋日食果c冬日拢炉。如今真的与你一道坐在此处赏景,我总疑心是梦。” 乐意之的话叫景离不由心中大动,一时似有万语千言,却不知如何言表,唯有默默倚入乐意之怀中。 捧着茶水糕点的月白云定二人远远见着这一幕,如有默契般悄悄往隐蔽处一闪。因恐怕这二人的深情一幕还需些时日,云定寻个平稳的大石,招呼月白一道轻手轻脚地放下茶点,又寻两个平滑的石块搬来坐下。 如此干坐着实在无聊的紧。于是云定先开了口,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得意,道:“你看到了,殿下与我家主子乃是情深义重,可叫你主子趁早打消争宠的念头吧,别三天两头的指你往殿下殿里跑,一会儿病了一会儿晕了的,真是没意义的把戏。早要知道你主子是这样的人,那天你来求主子帮你去三凰庙接他回来我就该拦住你。” 月白素来护主,辩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主子不是这样的人。是,这几日我是常常想去求见殿下,不过却并非主子授意,而是”月白说着说着不由红了眼圈,“而是主子真的病危,我怕殿下见不到主子最后一面。” 云定与月白已是多年相识,对月白的脾性亦有几分了解,知道月白并非是个善于欺瞒之人。见月白此状,他不由一怔,诧异地问道:“东秋妃,是真的病危?” 月白亦诧异地望住云定,回问道:“你是真不知道?” 云定皱一皱眉,道:“主子嫌我冒失,什么都不肯与我说。” 说着随手抓起一把石子,一粒一粒向地面上扔来发泄。 月白见他确实不知情,心中对这几日云定的行径便释然了几分,道:“王夫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思虑,不告诉你必有不告诉的理由。” 云定的眉头更紧了,道:“我也是想为主子分忧。”他看住月白,道:“你知道吗,主子在那寺里听说殿下盛宠一个公子,还封了东秋妃破格带去春宴,他口中说如此有人代他照看殿下了,人却仿佛失去了寄托般,一日比一日憔悴。我那时真怕,真怕殿下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再也不会想起主子了,那主子就真要在那庙里呆一辈子了。”说着说着,他有些哽咽。 月白宽慰道:“殿下对王夫情深似海,又怎会对他弃之不顾?你却是多虑了。” “你们女人,哪有什么情深似海?都是薄情寡义之徒罢了!”云定剐一眼月白,道:“你可知大婚之夜,殿下没有与主子圆房?” 月白大诧,不由伸手捂住云定的口,亟亟道:“此等事可不能胡言!” 云定不耐烦地推开月白的手,道:“我知道,我有分寸,此事我只与你说罢了,我知道你是可信之人。” 月白莫名浮起一抹笑意,道:“哦?我可是东秋妃的掌事,你不怕我说给他听?” 云定一愣,道:“我忘了。” 月白掩嘴一笑,赌咒道:“以月为盟,我玉锦绣发誓不会将这些说给东秋妃听。”瞟一眼云定,道:“如此你可放心了。” 云定一挥手,假作镇定大度道:“我只说我忘了,又没说我不放心。”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 月白急着想听云定接着说下去,便将话头扯了回去,道:“我记得那夜叶统领曾越矩求见过殿下,你说殿下那夜不曾圆房,可是与叶统领的求见有关?” 云定点点头,道:“正是。叶统领提了一个包袱来,说城中卫军在王府附近拾到一个包袱。” 月白眼眸一亮,接话道:“那包袱里头装的,可是东秋妃春宴那日穿的朝服?”见云定复点点头肯定了她这个说法,月白接着道:“但殿下是第二日早晨才密召我去说有此一事的啊?” 云定叹一口气,道:“殿下大婚,朝中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盯着,总不至于叫殿下洞房花烛夜跑出去寻人罢?那夜我就在门口等着伺候,透着月光看的清清楚楚,殿下就自己坐在窗前发了一宿呆,一动也不曾动过的。” “原来竟是如此。”月白喃喃道。她在心中暗笑自己愚蠢,只看见乐意之回来后景离对容子奕冷淡的很,甚至明知容子奕身染重毒都不肯来探视,便以为景离心意有变。直到今日所闻所见的种种,月白才明白景离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容子奕少。爱却不敢爱,爱却不能爱,其中酸苦,唯有斯人知。 云定不同月白,并不关心景离所承受的,只忿忿地为乐意之抱打不平,道:“亏我主子为殿下牺牲如此多,可就连洞房花烛夜,殿下也只想着那东秋妃。”把手里剩下的石子一把狠狠砸在地上,他咬牙问道:“你说,殿下这样,如何对得起主子对她一往情深,又如何对得起主子为她出生入死?!” 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话音未落,便听见景离的声音道:“你说的不错。” 月白与云定闻声一惊,不由从石块上弹立起来。 只见一双纤手撩开树枝,只见景离身着银紫色的锦缎常服,踏着月光款款向二人而来。 在二人面前站定身子,她如水的目光转向身后的男子,道:“是我对不住意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五十杖责 第104章 五十杖责 眼波一流转,景离的如水的目光已寒冻如冰,唇边却仍携着笑意。她仍立在那里,状似不经意地将眼神移向云定,身上却散出一股威压之势,叫方才天不怕地不怕大放厥词的云定霎时渗出一声冷汗。 乐意之立时肃穆起神色,道:“云定口出狂言,是我管教不严,还请殿下责罚。” 景离勾一勾嘴角,道:“罚,自是要罚的。”斜眼望一望月白,她吩咐道:“照府里的规矩,妄议主子c冲撞本王,该如何罚?” 月白垂首答道:“妄议主子c冲撞殿下,理应杖毙。” 景离轻抚一下鬓角,随意道:“嗯,那就如此处置吧。” 云定适才晓得利害,慌忙跪地求道:“奴知错了,求殿下宽恕,求主子宽恕。” 乐意之还是头一回见到景离在他离开的四年间生出的这一面冷酷模样,不由一怔。云定口出妄言,固然该重罚,却不想景离竟要夺他性命。身为乐氏长子,乐意之素来极是庄重自律,从不偏袒维护何人,可云定跟随他多年,他终归有些不忍。一番思虑后,乐意之垂目行一礼,不作他言,只唤一声:“殿下。” 从小到大,乐意之从未求过景离什么,这一声“殿下”叫景离不能不心软。亟亟扶起乐意之,她沉吟一会儿,回身望住云定,道:“这里是愉亲王府,不是丞相府,亦不是无人管束的皇寺中。念在从小到大的情谊,我可以纵你放肆些,但还需得有分寸。杖毙之刑本当是八十杖,现在你去领五十,是生是死便看你自己造化。”声音虽是绵绵软软的,却透出一股浓浓厉色。 云定伏地连连谢了恩,便由月白带去交由附近当值的侍卫去领罚。 二人去后,景离与乐意之两两相望,久久无有言语。如此静默着,景离开始有些心愧。云定是乐意之从小相伴的书僮,又曾助乐意之救过自己的性命,自己如此重罚他,未免要伤了乐意之的心。筹措一番说辞,景离正待要解释一番,乐意之却先开了口。深深望住景离,乐意之道:“殿下,你受苦了。” 这突如而来的一句,叫景离一时摸不著头脑,不知如何作答。 乐意之将景离拢入怀中,道:“你只是无可奈何,我明白。”他了解景离,他晓得景离是在用极端的手段保护自己安全。 乐意之的话叫景离一下从心中腾起一股暖流,这暖流涌至眼中,化为热泪。“我以为,你会怪我,会厌弃我。”景离仰头望住乐意之,轻声道。 看着景离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乐意之不由微微一笑,道:“若我连这也不明白,又怎配陪在你身边?”他顿一顿,低声道:“我只怕你苦了自己。”自古以来,帝王权贵多是寡情,可惜景离虽贵为一品尊亲王,却没生得冷酷无情的性子。杀伐决断间,她的善良就如同一把刀,一次一次狠狠地扎向她自己。乐意之愈想愈是心紧,垂首在景离头顶落下一吻,柔声道:“离儿,我好心疼你。” 似曾相识的场景,将景离的思绪一下拉回了那一夜。那夜她因梦魇在容子奕面前表露了心思,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愿杀人。景离还记得那夜她因为莫名的恐惧与无助止不住地颤栗,直至容子奕吻住她说从今往后他会护她周全方使她回复了平静。彼时他那样做那样说,可也是在心疼她?景离闹不明白。她从来也不明白容子奕的心意,容子奕也从来不肯告诉她他的心意,每每张口总是理智的决断,鲜少有情感上的表露。或许他能做到如此,确实是因为他对她不过是承诺c是信义c是怜惜,却并非是情吧。 景离闭一闭目,将容子奕甩出自己的思绪。既是已然断情留义,他对她究竟是什么便无谓再想。何况自己现下与意之一道,此时思虑与其他男子之事也实在太过分些。 “怎么,在想什么?”见景离久久无有言语,乐意之柔声问道。 补偿般地紧紧拥住乐意之,景离将自己整个埋入他怀里,道:“没什么。”或许幼时的愿望是对的,她这一生注定是要与乐意之相守。 一时月白已回转过来,见状不由先侧过身去轻咳两声,方转正身子行礼请二人去前面亭中坐。 待二人坐定,景离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月白的手布茶倒水,一边问道:“云定如何了?” 月白手上利落的动作一滞,道:“还好,到底还有一口气。” 景离抬头瞟一眼她,道:“瞧他瘦瘦弱弱的,竟能挨五十杖?可是你嘱咐侍卫轻些下手了?” 月白头皮一麻,诚实道:“不敢瞒殿下,奴婢确实求了侍卫。只是叶统领管教有方,侍卫们竟是全然不肯徇私。” 景离饶有意味地一笑,道:“这叶芷君,倒也不枉本王提拔于她。” 月白答应一声,退而侍立于一旁。 吃一口茶,景离放下茶杯,敛了神色,道:“言归正传。今日东秋妃刚醒宫中便得了消息,想必秋守院内必是有鬼。” 月白垂首答道:“是,下午殿下吩咐后,奴婢便以东秋妃染疾需静养之由锁了秋守院,暗中留意可有人行止有异,倒确是见有几个管事行迹异常。只是为免打草惊蛇,奴婢暂且没有任何行动。” “做的不错。”景离点点头,道:“这些人你只需要找出来便是,暂且倒还不可动。如此之人府中想必还有不少,也一并交由你去查。”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敲几下桌面,景离思虑一番,接着道:“意之埋下的人不可暴露,此事你不妨斟酌着让叶芷君助你。” 月白微微福一礼,道:“是,奴婢领命。”顿一顿,她小心问道:“东秋妃的病症,还需一个说辞才是。” 景离道:“既是那些通风报信的并不知道秋妃乃是染毒,便继续瞒下去罢,只说是气血亏虚罢。” 月白闻言面露难色,道:“殿下可是忘了,今日殿下已亲口与清心姑姑说了,东秋妃染毒病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安守本分 第105章 安守本分 景离一怔,细细回想了,才惊觉自己早间确是一时不察c将真相说与了清心知,而面见殿下时她却隐去了这一层只按容子奕的说辞说是受了惊气血亏虚。如此明明白白的欺君,恐怕景允对自己的疑虑又要更深重些了。 嗟,不经意间竟是犯下如此大错。景离揉一揉额角,道:“陛下处我自想法去圆。秋妃中毒一事不可大肆外传,还是照原来的说辞。” 月白答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亲自提壶为景离杯中续一续热水,一直未曾说话的乐意之终于开了口,问道:“东公子可好些了?” 月白垂首答:“回王夫话,秋妃除了偶有咳血,其余尚好。” 乐意之点点头,道:“听闻东公子才智无双,我一直盼着能与东公子见面一叙,可惜他却遭逢此事。”扶上景离的手,他接着道:“还劳姑姑好生照看东公子,日后我与殿下还多有需仰仗他之处。” 乐意之只轻轻巧巧一句,便将自己与容子奕之间主客之别说的明明白白。月白望一眼景离,见她只默认了,便行一礼应道:“是,奴婢代主子谢过王夫关心。” 一阵风起,吹落一片花雨。乐意之展袖抬手将景离遮在怀中,如此月下花间一对璧人,真真可堪入画。 景离偎在乐意之怀中,嗔道:“今天日头一直闷闷的,我倒想吹吹风。” 乐意之劝道:“天气虽转暖,只是也不好贪凉。你的身子自己应当晓得,断不可受风的。” 景离正欲再争辩,却叫飞花迷了眼,不由抬手要揉。 乐意之一手捉住她的手,一手轻轻拿下花瓣。为景离吹一吹眼睛,他打趣道:“还想吹风不想?”口气仿佛景离只是个总角小童。 景离羞的垂下脸,偷眼瞥一下月白,向乐意之抿嘴道:“月白在这儿呢。” 月白掩嘴一笑,跟住打趣道:“无妨无妨,殿下这模样我早看惯了。”刚说完,她便意识到此话很有几分歧义,既可以指景离与乐意之一道时的娇模样,也可以指景离与容子奕一道时的娇模样。为诉清语意c以免乐意之多心,她又补道:“殿下与王夫之间掐指算来我也看了十年了,殿下倒着实不必避忌我。” 乐意之一笑,将景离垂着的脸庞微微抬起,道:“锦绣与我们一道儿大,乃是自己人,我以为确实不必避忌。” 乐意之此言颇有些深意,月白不敢多作思虑,立即垂首道:“如今我已不是往日的玉锦绣,难为殿下与王夫不弃仍肯真心待我,实乃奴婢的福气。” 月白爽利的表态叫乐意之感到满意,颔一颔首表示承情,乐意之转眼望向景离,道:“时候不早了,殿下今日奔波劳累,也该回去歇息了。还有劳月白姑姑送殿下回寝殿去。” 景离一诧,问乐意之道:“那你呢?” 乐意之拍一拍景离的手背,道:“我刚搬入世安居,今夜还需整理一番,便不陪你了。”从来搬居室之类的事自有掌事安排,并不需要做主子的亲自操心,乐意之此言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附向景离耳边,低声续道:“云定受了罚恐怕并不知错,还需得好好训诫一番才是。往日是我太由着他了。” 景离点点头,吩咐月白道:“去寻两个可靠的送王夫回世安居。” 月白答应一声,自去安排不提。 乐意之方一回到世安居,果然先命人唤云定来。 当值的管事苦着脸,道:“云定哥儿疼得晕了过去,恐怕” “晕了?”乐意之虽有些心疼,但仍道:“弄醒了抬过来,我有要紧话要与他说。” 管事见乐意之态度坚定,自是不敢怠慢,赶忙退下去又掐人中又扎太阳穴地把云定折腾醒了,用架子抬到乐意之面前。 云定趴在架子上,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步着豆大的汗珠,勉力向乐意之请安道:“见过主子。” 乐意之微微蹙眉,打发旁人皆退下,自己走近云定蹲下身,未有言语先是一声长叹。 云定听乐意之叹气,忙使劲力气仰起头看向乐意之,道:“可是殿下斥责主子了?”云定眼中霎时涌上热泪,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胡言乱语,拖累了主子。” 乐意之望住云定,道:“云定,你当真只是胡言乱语,还是心中确是那样想?” 云定愣一愣,咬牙道:“不敢瞒主子,奴确实为主子不平。主子为殿下独守枯寺,受了多少苦,可在主子受苦时,殿下却在与别的男子开心享乐!殿下也不想想,主子为了殿下,或许就要在那枯寺里赔上一生。更何况主子回护殿下多年,为殿下出生入死。奴知道殿下贵为一品尊亲王,不可能只有主子一个夫婿,但也不至连洞房花烛夜也不能给主子。奴以为,殿下但凡有一点情义,也不当如此对主子!” 乐意之垂目苦笑一下,道:“这西院里,哪位公子对殿下不是一往情深?为殿下赌上一生的又何止我一人?偌大的天下,偌大的帝王家,我在其中不过只是一个蝼蚁粒微尘,你万不可将我c将我所付出的看的太重了才是。” 云定仍是不服,道:“便是主子是蝼蚁,可为殿下付出的亦是全部,便是殿下不在乎的,难道主子也可毫不在意吗?” 乐意之不答,另起话头道:“你我之间,我为主,你为仆。你倾心待我,我却由你被殿下责罚c让你被周折成如此模样,你心中可怨我?” 云定赶忙摇摇头,道:“奴不可怨,也不怨。便是怨,也只怨自己不能为主子分忧,反而为主子添堵。是奴未尽到自己的本分。” “那便是了。”站起身踱开几步,乐意之望着空中悬着的明月,叹道:“我何尝不想殿下能一心向我,我何尝愿意殿下心中还有旁人,可无论殿下如何待我,我都要知道自己的本分。她生在帝王家,应尽的本分便是守好这帝王家;我生于乐氏,应尽的本分便是守好她。其余的,若能得之,是我幸;若是失之,亦是命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长久之道 第106章 长久之道 乐意之的话使云定陷入苍茫的无力之中。云定自幼伺候乐意之书墨,朝夕相随乐意之已有十余载。他自认对乐意之所思所想很有几分了解,这却是他第一回真切感知道乐意之温雅表面下的隐忍与无奈。他想劝慰乐意之,但张张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乐意之既是已通透了明至此,那些苍白的言辞只会显得空洞与愚蠢罢了。 然则云定虽是明白了命运的不堪,却到底心有不甘。他挣扎着仰起头,勉力道:“难道,主子就这样放弃与殿下多年的情意吗?” 乐意之微微侧过脸,月光清清洒落在他身上结成银色的光圈,映照得他此刻的身影温柔而坚定。 “不,我并非放弃,”乐意之回答道,“只是不强求罢了。” 云定并不很明白“放弃”与“不强求”之间有何不同,但身上的痛楚叫他实在无力细究,只是塌下头倒抽一口凉气,随着动作鬓角处滴落几滴冷汗。 见云定愈发吃痛的模样,乐意之复回转至云定面前,嘱道:“该说的我今日都已与你说了,我只会容你这一回。若你不堪教化c仍是悟不了的,无需殿下动手我便会亲自将你逐出王府。” 云定闻言,忙用尽气力望向乐意之,切切道:“奴已悟了,奴知错了。以往是奴不明事理,往后必不会再愚钝至此c拖累主子了,还求主子能容奴长久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以赎奴罪过。” 乐意之不答话,只伸手由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亲取一杯茶来喂云定服下药丸,他嘱咐道:“此药能减少你的痛楚,下去好好休养罢。” 见乐意之如此屈尊照顾自己,云定不由感慨万分,心中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言表,只汇为一句道:“谢主子恩典。”或许是因为药物起了效用,或许是云定实在已是力竭,不多时他的面色便舒缓下来,还未及告退便沉沉睡去。 乐意之检视了一番云定的伤处,见包扎的很是妥帖,便唤几个管事进来送云定回去。 管事答应了,又请道:“已是亥时了,王夫可是在此处安寝,还是要去殿下寝殿?”自大婚后,乐意之与景离可谓形影不离,是而管事方有此问。 乐意之答道:“已是这个时辰了,想必殿下早已歇下,无谓再去惊扰。” 那管事垂首应了,退下自去打点不提。 洗漱了静卧于床上,却久久没有睡意。知易行难,他虽早已了明一切,可当真眼见景离对旁人动了心c眼见她为了旁人失了措时,他却并不能够做到他应当做到的那样,以肃雍德茂之姿来面对。他晓得自己不应当为此失落与惆怅,更不当因此吃醋与嫉妒。身为正夫,他不单止要包容西院各子,更应要劝诫她广纳嫔妾c雨露均沾,以保王府昌盛。 话虽如此,可历来的帝妃王夫又有几个不善妒?到底是自己的枕边人,哪有真心愿意与人分享的道理。景离不是个风流性子的,若乐意之以与景离的多年情义自持来迫一迫景离,要独得恩宠或许也并非不能。 但是乐意之却不能这样做,因为他不仅是王爷正夫,更是乐氏长子,乐意之。 乐氏长子乐意之,自懂事起便行止有度c进退得宜,素来是名流公子中的典范。而在这典范的背后,是他不断的舍弃与忍耐。舍弃了孩童的天真烂漫,方有了沉着稳重c可堪委以后位的乐氏长子;忍耐了皇寺的寂寞青灯,方换得景离多一时的安稳日子c延续乐氏多一时的昌盛。 乐意之本以为他这一生便会如此舍下去c忍下去,然而此回,面对景离的情意,乐意之却自觉舍不了c亦忍不了。 乐意之自幼便听家中长者说,情意本是样无用的东西。身为乐氏的儿子,日后必是要侍奉君主的。作为帝王家的夫婿,乐意之所要获得的不是妻子对他的情意,而是要让妻子永远无法舍弃他。长者告诉他,情意只不过是一时的虚幻之物c并不可靠,要长久稳固自己的地位,唯一可靠的便是赋予自己长久的用处。无论是权势的结合,还是利益的联盟,只要他一日还有用处,那他一日便不能被舍弃;只要一日不被舍弃,便可使乐氏在朝堂中的地位又得以延续一日。至于他与妻子是否相看两厌c妻子是否莺燕满怀,又有什么要紧呢? 是而乐意之知道自己必须忍,也必须舍,因为他必须做一个典范般的王夫,更因为从始至终,他从未有过选择的权力。 如此愈想,乐意之便愈无睡意,于是索性起身拢上外袍欲出门走走散散心。 一拉开房门,守在房门口的当值管事便一个激灵从瞌睡中醒过来,亟亟问道:“王夫可是有何吩咐?”说话间已是精神朗朗的模样,整张面上再找不到一丝困意。 乐意之微微摇头道:“无事,不过因走了困,想出去走走散散心罢了。”顿一顿,他吩咐道:“一时便回来,不必使人跟着了。” 管事连连答应了,请乐意之在原地稍候,一会儿便取了灯笼回转来,嘱咐道:“西院中每隔二十步便有当值的守卫,王夫若有什么,向她们吩咐便是。” 乐意之“嗯”一声接过灯笼,方款步而去。手中的这盏灯笼轻巧且明亮,用材手工都并非凡品,可见这管事并非随意取个灯笼来敷衍,而是早已特地备下以便有需之时。乐意之搬入这世安居不过一日,无人知道他的品性习惯,更无人能猜想到他夜半时会有什么吩咐需求。而当他一时兴起要出门时,这当值的管事却能迅速取来这样合规制的灯笼,可见预先的准备实是周全妥帖。 乐意之所认识的景离是个极好说话的主子,待下面人总是宽容的很,下面人于是也不免有些松懈懒散,连带着常跟在自己与景离身旁的云定亦养出了个肆意的性子。而以今日种种看来,景离确已不是以往的那个皇女景离,愉亲王府也已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愉亲王府了。 他缺席的这四年,是否已叫景离成长强大,叫她不再需要他? 不,他不能不被需要,他必须是景离不可舍弃的正夫。 如此想着,乐意之调转脚步,向景离的寝殿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夜闯寝殿 第107章 夜闯寝殿 子时已过,王府中一片寂静,只有巡防的侍卫队行过时才偶尔响起一片规律的脚步声。是而当遥遥见着一个提着灯笼的身影慢慢向景离的寝殿靠近时,殿前当值的管事们不由一怔;待到那身影走近些叫她们看清来人乃是乐意之时,便更是一惊。因是不知王夫缘何深夜造访,且堂堂王夫不是几个小小管事能应付了的,管事们微不可测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管事便赶忙往里间转去请雨霁来,余者便垂首恭迎乐意之。 深福一礼向乐意之请过安,一个管事小心问道:“王夫深夜而来,可是有要事?” 乐意之将手中的灯笼递与那管事,道:夜中寒凉,想起殿下向来怕凉,便想来看看罢了。顿一顿,他又补道:我在此望一望便是,不必惊动殿下。 管事们面面相觑,心道这王夫日头里才巴巴地从寝殿里搬去了世安居,深夜中又巴巴地跑来殿门口望一望,打的究竟是个什么主意?然而心中虽如是想,诸人面上却是万万不敢有所表露。既是乐意之说了不过是要在门口望一望,她们便如他所愿,只眼观鼻鼻观心,垂首恭谨地侍立于一旁由他望着。 一时雨霁便急急而来,未问缘由开口便先请罪道:底下人不知轻重,怠慢王夫了,还望王夫赎罪。说罢深福一礼。 那几个当值管事见状,也赶忙跟住福一礼,道:求王夫赎罪。 乐意之虚扶一把,道:倒也未有何处怠慢了,我本想立一立便去了,哪想却扰了姑姑。 口上说要去,便是不要去。雨霁到底是王府大掌事,较这些管事要周全高明的多,立时体贴回道:深夜寒凉,不宜多行。为王夫贵体安康着想,奴婢斗胆,还请王夫就近在殿内暖阁中歇下吧。夜半不经通传私放男妃入景离寝殿,若来人换作另一个,雨霁是万不敢有此提议的,而此事也唯有放在乐意之身上方行得通。 乐意之闻言不推辞,轻拍一拍衣衫拂去身上的寒露,道:“如此便有劳姑姑了。” 雨霁回福一礼,立直身子后便以眼神示意一旁的管事。管事立时会意,小心推开殿门,躬身恭请。 雨霁垂首道:殿下素来睡的浅,奴婢恐怕人多嘈杂扰了殿下安眠,便不为王夫引路了,还望王夫赎罪。明面上是为景离着想,实则是给乐意之行方便。如此他进去后究竟是真去暖阁歇,还是去与景离一道,便都没人看着了。 乐意之点点头,放轻步子入内去了。 景离并未察觉到有人入了房,仍静静睡着。她仰面躺卧着,双目轻阖,面容宁静,蝶翼般的双睫随着她轻柔的呼吸起伏微微颤动,望之安然恬静。 乐意之方一见着景离的面容,头先心中漫起的不安霎时便消散了许多。如此静下心后,乐意之不由暗嘲自己怎的竟是如此不智,竟为了一个莫名的念头做出了夜闯寝殿之事。伸手为景离掖一掖被,乐意之又凝视了一刻景离,方提一锦凳来在床前坐下,以手支腮靠搭在床头闭上目。 才隐隐有些睡意,乐意之忽而察觉到有些异常。此次归来后,他便发觉景离睡的极浅,哪怕是殿前有侍卫巡过的脚步声亦会使她警醒。怎的今日自己已近到她身边c靠在她床边,她却仍毫无察觉? 乐意之睁开眼再细细看景离,无论面容呼吸仍是平稳如常,叫他察觉不到任何异常。乐意之沉吟一刻,伸手轻轻撩开景离脖颈间披散着的长发,果然见其经络血脉微微突出,可见她乃是暗自用力刻意营造出身体放松的模样c而并非确实身心松弛。是什么能叫景离明明恐惧害怕,却连在睡梦中都要刻意伪装不叫人发觉? 乐意之心念一转,立时反应过来,赶忙俯身扶上景离的脸,急声轻唤她道:离儿,离儿。 景离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瞪大了双眼。只是她仍未松懈伪装,睁开的眼睛眼神只是空洞,叫人看不出她的心绪有任何的波动。 因恐怕景离惊醒过来心慌难受,乐意之不急说话,只用手指轻轻在景离脸上摩挲以安抚她。待见景离渐渐有了些眼神光,乐意之方开口柔声问道:可是又发了那梦魇? 景离适才有些醒过神来,望一眼乐意之,道:意之,是你?抬手揉一揉额角,她接着道:无妨,我已惯了。 这一句言不由衷的“惯了”,叫乐意之心中沉沉一痛,久久无有言语。 景离见状,赶忙微微支起些身子,看住乐意之道:“我真的已经惯了,你放心。”说罢又向乐意之补一个笑容。 若是惯了,又怎会无力挣脱沉而不醒;如此勉强地克制着自己乃至连梦魇亦不敢有所表相,又怎能叫我放心?乐意之伸手轻轻揽住景离,低声道:至少在我面前,你无需勉强自己。 这一句知心的话语直抵景离的心底,在这一刻为她带来无比的温暖与安定,叫她顷刻间卸下所有强撑的伪装。伸手用力攀住乐意之的脖颈,景离将脸紧紧埋在他的胸口,静默地哭泣起来。 “我好怕。”她轻喃道。 心口的衣衫一点一点被景离的泪水濡湿,那温热夹杂冰凉的触感叫乐意之愈发明白景离心中的温热与冰凉,亦叫他愈发心疼怀中的人儿。 景离很想放声大哭,可她本能地知道她不可以。王府里有这样多双眼睛,这样多对耳朵,她不敢,也不能。于是只能将一切压抑在身体里c直哭得微颤,想要发泄出来的气力便全数用在紧拥住乐意之。 好歹有他,好在有他。 抱住景离躺卧下来换个舒服些的姿势,乐意之轻轻拍抚景离的后脑背脊,反复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 景离如此想着,心中却又滋生出另一种更大的恐惧。用手指死死扣住乐意之的衣衫,她仰头望住他,道:“不要再离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一如初时 第108章 一如初时 人是善忘的。 乐意之回来这皇城c回来这愉亲王府只不过数日,景离已然全然忘记在没有乐意之相扶的这四年,她是如何独自面对那些人心诡谲;在没有乐意之相伴的这一千余个日夜里,她又是如何独自坐看这风云变化。景离只知道在这一时这一刻,在她需要的时候在她恐惧的时候,乐意之适时出现给的她温暖与安定,叫她是如此的贪恋。这一份贪恋使她失去了再独自面对这世界的勇气,这一份贪恋亦使她对失去乐意之产生了无比恐惧。 尤其是,再一次失去乐意之。 四年前,亲自送乐意之出皇城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与无力还历历在目。彼时的景离还并不是今日这个叫人摸不清看不透的女王爷,只是个刚刚失去母亲又遭逢变乱c险些丧命于亲人手中的小皇女。为保她平安,乐意之教景离送他入皇寺为大凰祈福。 “如今反贼已除,陛下方坐上这江山,唯一能威胁陛下的便唯有同为嫡系血脉的殿下了。与其等陛下动手压制愉亲王府,不若殿下先行自请将我远送,一表愉亲王府绝无坐大之心。”乐意之如是说。 景离心中虽是不舍,却明白乐意之所言有理。于是她沉默许久,方勉强点点头,道:”依你看,以三年守孝为期可好?” 乐意之微微一笑,道:“我此去,便莫提归期了。”他此番乃是自甘为质,哪有拟定期限的权利。 景离一怔,瞬间了明了乐意之的意思,霎时滚下泪来。“不。”景离抗拒道。 伸手轻抚去景离的泪珠,乐意之道:“殿下应当明白,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景离咬一咬唇,强道:“若是如此,我宁可舍弃这亲王不做,与你远走高飞。”她已失了母亲,失了亲人,若再失去他,她便是孑然一身了。 乐意之叹一口气,将景离拢入怀中,道:“殿下又说浑话了。”顿一顿,他补充道:“待我去后,殿下莫要再浑说这样的话,叫人捏了把柄。” 景离半认真半赌气地红着眼道:“怕什么,横竖就剩我一个,不若就叫人抓了砍了算了。” “刚嘱咐殿下莫说浑话,怎的倒越说越混。”乐意之揉揉景离的头,道:“这愉亲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命,可都捏在殿下一人手中,殿下可舍得一时意气带累他们全部?” 景离憋着嘴,不语。 乐意之凑近她的耳畔,压低声音道:“何况便是为了我,殿下也不可如此自暴自弃。只有殿下平安,我方可平安;只有我平安,殿下方可平安。” 景离垂眸沉思良久,方渐渐收住泣声,道:“我明白了。”她抬眸看住乐意之,双目中皆是水光,道:“我舍不得你。” “我又何曾舍得殿下呢。”乐意之强压住不叫眼神中流露出心中的感伤,嘱咐道:“只是到分别时,殿下万不可流连不走。”他不再是她的铠甲,也不可是她的软肋。 景离答应了,紧紧拥住乐意之默默流泪。 与乐意之分离那日,他的马车尚未出城门,她的马车便已调头向城中去。 从那一刻起,她便成为了世人眼中绝情冷厉的愉亲王。 时隔四年,再一次蜷缩于乐意之的怀中肆意流泪,景离仿佛重新变回少不更事的小皇女,紧抓住他的衣襟任性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景离虽贵为一品尊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身在此间,又何曾有过随心由己的权利?乐意之正欲如同往常一般劝慰景离莫要心存妄念以免行差踏错,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好,我不会再离开,永远不会离开你。”轻轻抚摸景离的长发,乐意之承诺道。这是他头一回向景离承诺永远,因为他知道他无力承诺永远。 景离自是知道无论是自己或是乐意之对“永远”许下的承诺,其实都不可作数。但此时此刻她所需的不过是个信念罢了。听了乐意之这一言,她终于缓缓收住泪,蜷缩在乐意之怀里渐渐睡去了。乐意之怀抱着景离,心中亦是如得了某种安定般,沉沉睡去。 如此半宿安枕眠。 翌日一早,景离方一睁开眼,便见乐意之已梳洗整齐,在为她打点今日上朝所用的衣装。 “醒了?”见景离醒转,乐意之取一对早已备好的温水浸润了的草药包,用丝帕裹了递给景离,道:“敷一敷眼睛,可以消肿。” 因是哭了那许久,景离确是连睁眼都觉得眼皮压迫得紧,便依言乖巧地敷上。 是了,无论前一夜发生了什么c是否叫你伤心欲绝,待到第二日太阳再升起时,你都需得一丝不苟地去应对这世界,容不得一丝懈怠。 一盏茶后,乐意之伸手取下草药包,端详打量了一会儿景离,道:“唔,如此便好了。”将景离拉起床,他叮嘱道:“昨日你一言不察,恐怕陛下会有所动作。今日上朝还需谨小些,若有机会便向陛下解释清楚。” 景离沉吟一刻,应道:“是,我自会警醒着些。” 乐意之于是便由侍从配合着为景离更衣梳妆。他对景离衣物簪钗的规制与摆放已熟悉的紧,为景离着衣系带的手势亦是娴熟地很。景离饶有趣味地观察他了一会儿,打趣道:“你回来才几日?倒已比雨霁还熟手些。” 乐意之正转至景离身后为她系上腰封,闻言从背后轻拢住她,低声道:“可在我的脑海里,如此为你更衣送你早朝已不下千回。”独守皇寺的每一天,他都是靠着想象与景离每一日的生活而活。 景离心中一动,转过脸望住乐意之,轻声唤他的名字:“意之” 乐意之回以一笑,为景离正一正衣冠,道:“好了,再不去便要迟了。记得,务必小心。” 景离点点头,收拾一下情绪敛起神色,方大步去了。 乐意之目送着景离的背影,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经过昨夜他已然了明,无论景离变成什么样,无论她身边多了什么人,他的小女孩,始终是他的小女孩。 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dy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帝王子嗣 第109章 帝王子嗣 朝堂上,女帝景允高坐于上,她的座下百官恭穆而立,为首的便是身为一品尊亲王的景离。景离对自己这位姐姐行事有几分了解,知道她自登大宝后最难容的便是不忠。是而昨日自己明明白白的“欺君”之行必有后患,尤其是近来女帝的手段愈发狠绝,又方因容子奕一事对自己产生了疑虑,恐怕此回只会小事化大,难以轻易遮掩过去,还需得小心化解才是。 景离如是想着,对景允今日的言行举止皆多了几分心思,景允的一言一行她皆细细思虑背后可有深意。然而景允却并无有一丝异常,整个朝会一如以往,只是议事罢了。 直至诸事议毕,百官正要请安告退,景允却突然道:“今日朕还有几句题外话要说。” 景离心中一紧,暗想道:“来了。” 景允的眼神随意在殿中立着的百官身上扫过,方如闲话家常般,道:“自朕登基来,愉亲王为朕辅国倾尽心力,愉亲王夫则一直在皇寺静心祈福,是而愉亲王的婚事直拖到日前方毕。虽然愉亲王从无有过一句怨言,但朕心里头却一直觉得亏欠了愉亲王。”将眼神停在景离身上,她接着道:“听说山阴的行宫翻修好了,朕欲让愉亲王带着王夫去行宫处住几日c散一散心。愉亲王,你意下如何?” 此事昨日她姐妹二人密谈时景允已经提过,景离于是忙向前一步,躬身行礼道:“臣妹谢陛下隆恩。” 景允点点头,道:“那此事便如此定了。难得出城,你那两个侧妃与其他几位公子便也一并带着吧。”她顿一顿,别有深意地道:“你这西院里人也不少,怎的几年了也没个动静,朕可还盼着你的好消息。” 原来景允乃是在此处等着她。景离既是已被景允架在此处,便是前方刀山火海也不可推辞,唯有硬着头皮垂目道:“是,臣妹谢陛下关怀。”心中却已是疑虑重重。 朝中众人此刻心中亦是炸开了锅。他们面上虽仍是肃穆着的,心中却将景允这几句话反复品味,早已是嚼碎了又翻烂了。现下宫中后位空虚,仅有的一个贵妃言贵妃也因东秋妃失踪一事被打入冷宫。是而后宫中虽得了几个小皇子,身份血统却未有可堪继承帝位者。 景离处的景况却大有不同。且不论王夫乐氏身份尊贵,侧妃东氏亦是名门之后,他二人无论哪个产下王女,都是可堪入堂的人物。若是由景离先得了王女,那么这天下的朝局,恐怕又要变了。 诸臣如此思量着,心中各自有了一番盘算。 下了朝,景离自是成为了今日闲话的核心。敷衍了诸多来寒暄套话的人后,景离终于独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方可细细梳理现下的局面。 一番思虑后,景离以为如今最大的疑处有二。昨日面见景允时,景允分明说的是让她与乐意之二人去过几日清静日子,怎的忽而便变作了阖府通去,此乃疑处其一。其二,昨日景允已拿子嗣一事试探过自己,今日又在文武百官面前明言此事,她心中到底又是有何打算? 景离虽然素来机敏,此回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回到府中下了车,依然毫无头绪。如此出神地边想边行,不知觉竟走至了秋守院门前。 今日当值的乃是山花,见了景离,他亟亟行礼请安道:“见过殿下。” 景离适才醒过神来,抬头望一眼秋守院的匾额,她在讪笑一下,心道自己不知何时倒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遇事想不通明竟是下意识地往此处来。 沉吟一会儿,景离开口问道:“你主子如何了?” 山花恭谨答:“今早府医已看过,说病况暂且稳住了,只是便是此回好了,也还需得多花时日慢慢调养。” 景离“嗯”一声,便欲回身离开,却被山花叫住。 “殿下不进去瞧瞧主子?”他小心试探道,望住景离的眼神急切中掺着几分惶恐。 景离微微一笑,道:“本王就不扰秋妃静养了,过几日待他好些了再来瞧他。”说罢拔脚便走。 山花不敢再请,唯有行礼目送景离离开。 景离却自己停住了脚步,复回转过来,道:“你主子口味素来寡淡,若在平日里倒也不妨,只是如今他还需好好滋补养身才是。每日里你去请府医依当日的诊症写个药膳单,写完了就拿来我殿里给司膳的掌事,叫她照着安排给你主子送来。” 见景离心里到底是顾着容子奕的,山花不由一喜,道:“奴明白了,奴代主子谢过殿下恩典。” 景离点点头,方放心离开了。 景离的这一番吩咐正叫躲藏于一旁的于浩然原原本本听入耳中。他本是来探望容子奕的,却因景离下了旨意封了秋守院不让出亦不让进而讪讪离去。谁料未走出几步,便见景离往此处来了。见景离直奔秋守院门,于浩然原想着往边上避一避,寻个合适时机再上前去,哪里料得不经意间却叫他听着了这些。 于浩然还记得容子奕生辰那日,景离曾赏过容子奕一碟桂糖酪。彼时自己见了那桂糖酪,便满心以为景离乃是不知容子奕的喜好,想来给予秋守院的盛宠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做法,她心中并非是真心待他好。一心倾慕于景离的于浩然彼时很是松了一口气,顺理成章地分析出了容子奕乃是被景离设为障眼用的棋子。好歹一场同门,于浩然彼时对容子奕实在颇有几分心疼。后来乐意之归来,景离便时时处处与乐意之在一道,似乎对容子奕愈发的不在意,甚至连他连日昏睡不醒亦无所动,连来秋守院探一探都不曾有过。于浩然对容子奕的心疼便更生出几分不忿。 殊不知,原来真相却并非于浩然所以为的那样,原来他的不忿c他的心疼皆只是他自己愚蠢的一厢情愿。于浩然亲眼所见c亲耳所听,景离并非不知道容子奕的喜好,她也并非果然对容子奕毫不在意。 被愚弄的感觉与对容子奕的嫉妒叫于浩然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秋意,”他向自己的近侍吩咐道,“引我去世安居。” 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dy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缔结同盟 第110章 缔结同盟 愉亲王府西院中的院落各有特色,秋守院别致,风远阁雅趣,而这世安居则是端庄。不同于格式精巧格造,世安居的格局四方规整,乃是同景离的正殿一般建造,在一众院落中显出主人与别不同的雍容大气。 于浩然与秋意立定在世安居的院门口,秋意行前几步,向当值的管事道:“浩公子前来拜望王夫,还劳姐姐通传。” 那管事作几分惋惜状,回道:“王夫现下不在院中,还请浩公子择日再来罢。” “这”秋意为难地回首看一眼于浩然。 本以为乐意之初初移居世安居,此时来拜访当是妥帖,不料竟是扑了个空。 “既是如此,那么”于浩然正欲告辞,却瞟见云定在院中的身影。虽隔着远些看不很明晰,于浩然依然可以确定正闲适地趴在美人榻上晒太阳者乃是云定。不同西院其他公子,乐意之并未用府里的姑姑掌事,常随身边的近侍便是自小跟随他左右的书僮云定。这云定并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自入府后就总以各式理由将诸院公子远远挡在外头不得靠近景离,便是于浩然这样的玲珑人物亦在他手上吃过几回瘪。是而对云定的模样,于浩然分外清楚明晰些。 “主子?”见于浩然话说一半突然怔了神,秋意小心轻唤他一声。 于浩然缓过神来,接着道:“既是如此,那么我便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望。”说罢便转身离去。 秋意急急几步跟上,悄声问道:“主子方才愣神,可是见着了什么?” 于浩然点点头,道:“云定在院中。” 秋意一诧,道:“主子以为,王夫当是有意避而不见?” 于浩然正欲答话,秦飞卿的声音却横插而入,道:“王夫并非不见浩公子,而是确然不在院中罢了。” 于浩然闻言不由一惊。他素来以耳力敏捷为傲,怎的这秦公子已近至听见他与秋意的对话,他竟还完全没有察觉?于浩然不由转身顺着秦公子的话音循去,只见其人尚有十余步远,也难怪自己并未听见其脚步声。 那秦飞卿,又是如何听见自己的谈话声的呢? 秦飞卿已走近至于浩然面前,微微行一礼,道:“浩公子不必多心,我只是见你与秋意姑姑在世安居附近低声交谈,神情又有几分凝重,故而猜想乃是因为在世安居吃了闭门羹罢了,并非听见了什么。”措辞虽谦,说话时却昂着首,显然自诩洞察一切。 于浩然回一礼,避而不答,只道:“我并非多心,只是惊讶在此处巧遇秦公子。”世安居独居西院一隅,并不是个去何处要路过的地方,秦飞卿既是在此必当也是存着和自己相同的目的。 听于浩然言下之意乃是暗讽自己所知不过是因先他一步叫人回拒了罢了,秦飞卿面上一白。依他以往的脾性,此刻必要狠狠揶揄于浩然一番才是,然而自春宴一事言贵妃倒台后,他便一再被母家的人劝诫须得谨言慎行,切不可再招惹是非。秦飞卿并不是个心思缜密的,心中其实不明白为何秦氏一族明明阴差阳错在此事中不仅无过反倒有功,却还要如此小心翼翼。但既是受了嘱咐,他也唯有忍气吞声,咽下心中的忿恨转而堆个虚情假意的笑脸出来,向于浩然道:“是啊,真是凑巧。”凑近一步于浩然,他挑眉低声道:“我得了一个消息,想必浩公子会有兴趣。” 于浩然不愿叫秦飞卿觉得自己可受制于他,于是只是不答话,面上亦不流露出半分渴求的表情。 不同于容子奕,于浩然在外间时便是个长袖善舞的,虽则此处的男子要比以往外间所见的心思复杂些,但凭于浩然的才智与经验,倒也很快有了几分拿捏把握。秦飞卿并不是个高明的,如此故弄玄虚不过是为了吊一吊于浩然的胃口,而并非真的有所保留。此外,秦飞卿素来心高气傲,有此举亦是想要叫于浩然恳求他将这消息说下去,如此他便可获得一种居高临下的满足感。然而其实秦飞卿的倾诉欲要比于浩然的渴知欲高的多,莫说于浩然只是不搭理他,便是于浩然明确回绝,秦飞卿亦会接着说下去。 果然,虽然于浩然的冷淡虽叫秦飞卿显然没了半面笑意,秦飞卿却仍将那消息娓娓道来:“我听说,今儿早朝时,陛下亲自下旨,恩准我们殿下携各院公子往行宫住几日,并且要求殿下此行”他用眼尾瞄住于浩然,一字一顿道:“务必得子。” 于浩然倒未料想秦飞卿竟会告知自己这样一个重磅的消息,不由一诧。他立时回复了冷静,知道秦飞卿此言必有所图,直截了当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秦飞卿其实也不至于多么蠢笨,虽是凭借家中势力及早地得知了行宫一事,但也明白这个消息他只是知道的早而已,其他人终归也会知道。既然如此,秦飞卿以为自己不若赶在前头将这消息做个人情,也好借此拉拢人心。将西院里的各人细细思量过,乐意之乃是正主王夫,又有乐氏为靠,并非自己可以企及的人;东木风虽为侧妃,可却颇得殿下宠信,又是东家的子弟,恐怕亦不屑与自己为伍;其余者,风远阁的那位不问世事,画公子太蠢笨,唯有这浩公子,仿佛可堪一用。秦飞卿思前想后,自觉若主动拜访未免失了身份,心道王夫初初移居世安居,浩公子多半会来拜望,是而于浩然在此处偶遇秦飞卿,实乃秦飞卿的有意谋划。 见于浩然的态度有所松动,秦飞卿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道:“我向来觉得与浩公子颇有缘分,是而欲与浩公子结为同盟,在行宫中互相扶助,不知浩公子意下如何?” 于浩然忽而被记忆拉回过往。 “若你真心想得王子,便看你的本事了。”那日于浩然偷换凤凰泉水败露c自请去往容子奕院中为奴时,景离曾如是对他说。那时景离的勾人浅笑,总是萦绕在于浩然的面前。 于浩然自认并非没有本事,只是在这王府中却是处处受制,或许那行宫便是他的机会。 “我以为”于浩然于是看住秦飞卿,一笑,道:“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博弈对策 第111章 博弈对策 从秋守院踱回自己殿中,景离一进门,便遥遥见着乐意之与远风对坐手棋。 “殿”当值的管事正欲通传,却被景离止住。 凝望着那二人,景离轻声吩咐道:“莫扰了他们下棋。” 管事答应了,收了声复垂首侍立一旁。 乐意之与远风素未谋面,性格又是天差地别,景离其实很有点担心他二人会否言语不和。压轻脚步悄悄靠近二人,只见二人眉眼间笑意融融,非但无有不和还似有相见恨晚之意,景离心中不由一诧。 乐意之察觉景离靠近,抬眸望一眼她,道:“殿下回来了啊。”将眼神转回至远风身上,他续道:“远兄来探我,闲谈间得知远兄亦好棋,一时技痒便留他对弈一局。” 景离除下外袍净了手,一笑,道:“远哥哥棋艺甚高,你不在时我可是整整输给他五百局。” 屏退了侍从,景离依着乐意之坐下,接着问道:“可替我赢回来了?” 乐意之贴近景离,柔声道:“方得一胜。” 远风见二人无分你我的模样,摇头啧嘴地道:“哎,我好歹也是个侧妃,你们在我面前如此,倒不怕我醋了。” 景离干干一笑,另起话头道:“你已多日未出院门了,今儿怎的想起来我殿里?”西院公子不受召不可踏出西院,更不可自来景离殿中,不过远风却有随意行走的特权——从前容子奕未来时,常常陪着景离在书房里批阅奏章的便是远风。 远风从棋局里抬起眼,瞟一眼景离,回顶道:“以往天天往殿下书房里去殿下也不曾问过,今儿殿下怎想起来问问?”落下一子,他敛起神色,道:“若我说我掐指一算,算到陛下要为难殿下,殿下可信?”远风虽未获得什么确切的消息,但就他对景允的了解,亦猜想到景离为了容子奕对抗景允的旨意,景允必会有所动作,召回乐意之不过只是个开头。远风本欲好好与景离分析应对此事,然而自乐意之入府后,景离便再未踏足过风远阁,叫远风自个儿在风远阁里干着急。他一则唯恐景离因对乐意之情义而殆误了对人事的判断,二则也想瞧瞧这传说中的乐意之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便不请自来了,没成想倒来的正巧。 景离垂目一笑,道:“那远哥哥倒确是有神通了。”无有隐瞒地将景允下旨令愉亲王府阖府下山阴行宫之事连同来龙去脉向远风叙了一叙,景离复问道:“远哥哥以为,此局要如何解?” “此局简单。”远风先是一挥手,复坐直身子用眼神逼近景离,压低声音道:“殿下难道不知道,陛下属意谁诞下殿下长女?” 景离自然是知道的。名义上有着高贵血统c实际上却是外来人的东木风,便是这不二的人选。若由容子奕产下看似身份尊贵实则不堪考验的长女,可以诱出存着不轨之心的朝臣之余亦解了女帝对愉亲王府的疑虑,同时亦可使容子奕的忠心愈发稳固几分,实可谓是一举多得。 只是,景离却不愿这样做。 见景离沉默不答,远风转眼望向乐意之,道:“王夫心中,可有人选?” 乐意之落一子,道:“我以为,香雪苑的秦氏甚佳。” “哦?”远风倒未料到乐意之会如此作答,饶有趣味地追问道:“愿闻其详。” 乐意之静静看住远风,道:“我知道无论殿下或是远兄甚至是女帝陛下,心中最佳的人选当是东秋妃。然而若为殿下长远筹谋,愉亲王府不可有外间来的不明血脉c尤其这血脉名义上假冠为东氏之后。世事难料,既是陛下此回望着殿下如此做,可若日后陛下反悔追究,殿下有如此血脉后裔便是实打实的罪证。即使陛下言而有信,不会反口,来日若有有心人追查,亦会后患无穷。是而我以为,殿下断不可留下如此隐患。”顿一顿,他接着道:“秦飞卿虽是个不足为道的商贾之子,然而秦氏背后关联的,乃是言氏一系。四年前的逼宫虽无确凿证据指向言氏,但言氏在其中的作用朝中人皆是心知肚明。近年来言氏借着朝局重洗势力愈发坐大,陛下虽素来视言氏一系为眼中钉,也唯有强自忍耐,晋封了言氏的儿子为唯一贵妃。如今言贵妃已倒,言氏再难有子可攀后宫。此时若秦飞卿得殿下长女,言氏一系恐怕必会因此有所妄动。届时殿下便可助陛下拔除言氏一系,平稳朝局以外亦可一肃陛下心中对殿下的疑虑。” 乐意之此计甚是周全,远风不由抚掌道:“王夫果然好计谋,我竟是没想到。” 景离听了此计,亦是微微舒一口气。她未再多作思虑,便道:“好,就依意之之言。” 既是险局已解,这乐意之也瞧过了,远风便欲去了。随意掷一棋子,远风摇头认输道:“好了,此局又是我输了。” 站起身,他告辞道:“棋下完了,我就不在此打扰你两个了。” 因是景离素来不与远风拘泥礼数一类,远风说罢便大咧咧地转身去了。 乐意之望一回远风的背影,向景离问道:“这便是陛下心念之人?气质行止果然与众不同。”乐意之此言乃是真心夸赞。因为生长于朝堂间,乐意之所见皆是些如自己一般拘于礼制之人,从未见过远风这般气质卓然c行止由心之人,心中对他自是颇为欣赏。 景离微微一笑,道:“远哥哥生长于山野间,行止自是肆意些。你不晓得,初来此处时他可是叫骂连天,如今这模样已是极好了。” 乐意之“嗯”一声,吃一口茶,道:“他今日来,恐怕本是要代你对我说些你不便说的话罢。如此看来,他对你倒也很有几分心。” 景离一怔,不知如何接话。 乐意之并不欲追究,另起话头道:“在远风眼中,谈及子嗣一事,若是容子奕殿下便无法向我开口,若是别个便无需他多言。看来即使是在旁人眼中,容子奕在殿下心目中仍是与别人不同的。”回想方才远风与景离对于容子奕和秦飞卿截然不同的态度,乐意之也晓得再做回避亦只是自欺欺人。放下茶杯坐直身子,乐意之道:“我想见一见这东秋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无有知觉 第112章无有知觉 尚未等景离答话,乐意之又续道:“不止是东秋妃,我入府多日,这西院里的诸子却是一个也未见过。”轻拢住景离,乐意之望住她的眼睛,道:“离儿可是怕我醋?” 景离确是一直回避叫乐意之见到西院里其他公子,是而对云定先前谁来挡谁的跋扈做法亦是默许,其原因倒并非怕乐意之醋了,只是自己总觉得羞愧。虽然西院诸人并非她自愿迎娶,乐意之也从未要求她不可在他不在时迎娶男妃,然而下意识地她总觉得仿佛是做了错事。是而乐意之回来后,景离便总是回避西院里还放着几位的事实。虽然乐意之早已清楚知道西院各处几位的来历背景,景离却总也不肯叫西院诸子来向乐意之请安。 景离心虚地干干一笑,坦诚答道:“并非怕你醋了,只是只是怕只是怕” 景离虽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乐意之却已看穿了景离的心思,道:“纳男妃一事你并没有做错,不必心虚。”轻轻揉一揉景离的头顶,他接着道:“听意辰说我不在时你处事干脆狠利,怎的我回来了你倒却总为些无谓事牵绊。”乐意之如墨的眼眸看住景离,眼神严肃而认真,道:“若我成了你的牵绊,我便不应当留在你身边。” 景离自小到大最为惧怕的便是乐意之这样的眼神。他总告诉她应当如何做,却似乎从不以为她会做不到。于是她总是怕,怕自己做不到,怕自己叫他失望。 景离闪烁着眼神垂下目,避过乐意之的目光,道:“我明白了。待容子奕好些,便设家宴叫诸子正式见礼。” 察觉到景离情绪低落,乐意之心中很是不忍。他其实很想要说几句软话哄哄她,却终于说不出口。他不可忘记自己身为乐氏的首要职责,便是要守护好景离c使她可担起守护大凰江山之责,他不可容许她被任何人事牵绊住,包括他自己。 见乐意之欲言又止的模样,景离只以为乃是自己仍未按乐意之的心意做好。思量一番,她亟亟唤入雨霁来吩咐道:“七日后我要在西院设家宴,请西院诸子向王夫见礼,速去拟帖。” 雨霁答应了,退下自去准备。半个时辰后,这宴帖便送至了西院各处,各院公子见帖无不欢欣,除了秋守院。 其实容子奕倒也并非不欢欣,只是秋守院的掌事姑姑月白接了帖后,却没有将此事告知她的这位主子罢了。自前日景离去后,容子奕便未发一言。月白是瞧着他二人一路走来的,虽不知二人在房内究竟谈了什么,但凭着观察加着揣摩亦猜到容子奕如此多半是因为景离与乐意之之事。是而月白恐怕现在要告诉容子奕他要向景离乐意之夫妇见礼,容子奕的毒便清不了了。 能瞒一时便一时罢。叹一口气,月白妥帖藏好那宴帖,方回身往容子奕房中去伺候。 甫一推开容子奕的房门,月白便见核桃正蹲在容子奕床边,正伸手轻轻为容子奕掖被。 其实核桃醒后便一直闹着要见容子奕,因是怕扰了容子奕静养,月白便一直不允,还命人将核桃好好看管起来。奈何核桃自幼习武,很有几分身手,秋守院里的侍从守卫并拦他不住。月白只要少看一眼,核桃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容子奕房里,实在也叫月白头大不已。 亟亟把核桃拉到一旁,月白用轻到不能再轻的气声斥道:“你怎么又来了!” 核桃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道:“我想来瞧瞧小桥醒没醒。” 月白蹙眉,道:“说了多少次了,不可再唤主子小桥。” 核桃亦蹙眉,道:“你只说不能叫小桥,又不肯说该叫什么,那我该怎么叫?” 月白不耐烦地撇撇嘴,道:“便称公子便是。”说着她直接上手,一边将核桃往外推,一边哄道:“一时主子醒了,我自来喊你。这期间你便好好在自己房里歇着,好不好?” 核桃被推搡至门口才反应过来,扒拉住门框不肯走,道:“我就在此处陪着他成不成?我保证我不出声。” 月白当然不肯,正欲义正言辞地拒绝,却听容子奕淡淡道:“让他留在这儿吧。” “主子,你醒了?”月白扔下核桃,亟亟行至床边,关切问道:“鸡汤和白粥在炉上暖着,主子可要用些?”除了府医煎的药,容子奕已有一天一夜粒米未进,月白实在担心的很。 见容子奕微微摇摇头,月白正欲再劝,却被蹦跳而来的核桃一下挤到一旁。双手捧起容子奕的手,核桃红着眼圈道:“小哦不,公子,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容子奕用另一只手拍一拍核桃的手背,表示安慰。 眼角瞟见月白怒气冲冲的脸,核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在面上再添几分可怜神色合着哭腔向容子奕道:“你不醒,我食之无味c食不下咽。”抓起容子奕的手往自己手臂上放,核桃愈加几分用力,道:“你瞧,我都饿瘦了。” 容子奕以为核桃嘴馋必是想吃月白刚才提的鸡汤,便吩咐道:“姑姑去取鸡汤来吧。” 月白见容子奕要把自己为他备着的鸡汤给核桃吃,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此时核桃却适时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见计划成功了一半,核桃再接再厉,抱住容子奕的手,道:“你陪我一起吃,不然我吃不下去。” 原来核桃不是馋了,而是施了个小计策来关心自己。容子奕心中一暖,望一眼核桃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又望一眼月白关切的神情,点点头应了。 核桃于是忙扶容子奕坐起身,又服侍他净了手脸。热热的用些鸡汤,容子奕的面上久违地泛起一些红热。 唔,原来自己还是有知觉的啊。感受着面上的热意,容子奕如此想道。 其实此时真正食之无味又食不下咽的人并非核桃,而是容子奕。自与景离断情留义后,他便仿佛失去了知觉般,饮药不知苦,断食不觉饥,连再自虐般刻意去想过往同景离的种种情意c去想景离与那王夫在一道,心中亦不再觉得痛。原来他并非失去了知觉,而是对这些饥c苦c痛无有感受罢了。 难怪修行者皆好苦修,若真放下了,这些皮肉上的苦处便再也感觉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唯此心意 第113章 唯此心意 不知是因为无感无痛的状态叫心绪平静,还是因为核桃与月白照料得宜,容子奕体内的毒一改先前的缠绵不清,毒性一日一日眼见着消减下去。 终于这一日,细细为容子奕诊了脉后,府医终于长舒一口气,道:“秋妃夫人体内余毒已清,稍加休养便可痊愈。”说罢,悄悄拭一把冷汗——景离下了死令,若是医治不好东秋妃,这府医便也唯有下黄泉去侍奉了。于是见容子奕终于好了,保住小命的府医心中自是高兴欢喜的很。 忠仆月白见容子奕好了,心中的高兴欢喜自是比那府医有增无减。反观这当事的容子奕本尊,听了这消息却只是淡淡的无有言语,似乎这身子好与不好与他自己倒毫无关系似的。 送走府医,月白回转身来为容子奕倒一杯他素日里最中意的热茶奉至容子奕面前,小心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有何事烦心?” 容子奕摆一摆手示意自己此时不想用茶,道:“无事。” 月白却以为容子奕这模样,实在非常有事。 虽则容子奕一贯以淡然面容示人,但现下他的面色较之淡然,不若说是漠然。月白自容子奕还在那小院南四房中时起便跟随容子奕,一路行来也见过他被困时的绝望c被迫时的颓然,但彼时的容子奕无论如何内心里总还存着一些希望;便是身处绝境时,他亦仍有赏景看书的心思。可此回,世间万物似乎都无法在容子奕心中激起半分波澜。如今的容子奕不言不语,只静静卧于床上,便是醒着也只空洞地望住床帏某处c不肯将眼神往外边落一落。 好在还有核桃。核桃来时,容子奕才会勉强好一些,好歹肯说几句话。月白于是一改以往对核桃严防死守的态度,恨不能叫核桃住到容子奕房里来。核桃素来心大,倒也不计前嫌,跟在月白身边“姑姑前”c“姑姑后”的亲昵的很。 这一日在月白的示意下,核桃软硬兼施地将容子奕拽到院中晒太阳。深春近夏,秋守院里花红柳绿美的热闹。核桃本就好动,被太阳一照雀跃的很,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停不下来。 容子奕大病初愈,身子还有些虚,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吃力,月白便伺候他坐下,又回转去里面给容子奕备茶点。 难得有与容子奕独处的时候,核桃赶忙凑上前去,悄声问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容子奕听他一问,便知月白多半顾忌着不知核桃是否可靠故而处处隐瞒着他。微微沉吟一刻,容子奕正欲开口作答,核桃的脑筋却已发散开,眉头一拧压低声音添几分神秘紧张的神色,道:“我们是不是被他们关在这里了?”核桃来了这许多日,起先天天被关在房内什么也看不见,好容易能出来了也从未见过院里有人进出,院中的人又各个都缄口如瓶c问什么说什么都不答话,是而他很是疑心容子奕与自己乃是被人软禁了。 悄悄捉住容子奕的手,核桃坚定地道:“别怕,我有钱。等你好了,凭你的才智加我的钱,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 容子奕微微点点头,喃喃自语道:“走之前,总当先兑现了与人的承诺。”既是已不能与她久久相伴,助她平稳这朝堂c叫她得偿心中所愿,便是他可为她尽的心意了。 核桃听了这话却会错了另一种意思,小脸一红,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无头无尾,实在叫人摸不清头脑,容子奕不由疑惑地看著核桃。 核桃一面“你明明晓得却还故作不知”的模样,娇羞道:“我答应了月白,往后都要帮着她。” 容子奕微微一愣,面上久违地浮起一抹笑容。 月白正端着茶点回转出来,见容子奕面上竟是有笑意,转向核桃的脸上亦多摆了几分温柔。将甜点往核桃面前推一推,月白冲他挑一挑眉,道:“喏,你吃。” 核桃乖巧地应一声,满心欢喜地把盘子拉近至自己面前,埋头大吃起来。 容子奕看一眼核桃,又移过眼神瞟一眼月白,方立起身往边上踱开几步作赏景的模样。月白会意,亟亟跟脚走到他近前,却顾虑地瞟一眼核桃。核桃并非蠢钝,察觉到容子奕应当是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月白说,变假装没有发觉,仍顾自认真吃点心。 容子奕目视前方,话却向着月白,轻声吩咐道:“核桃可信,倒无需瞒着。只记得叮嘱他务必记得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便是。” 月白答应道:“是,奴婢知道了。”又看一眼核桃,她接着道:“只是核桃似乎不通诗文,若说是出自风雅地方恐怕瞒不住。” 将琦兰苑改称为风雅地方的说辞容子奕并不曾与月白讲过,想来那日景离去后应当再召过月白。既是召,便不会单单只转述了自己的说辞,景离当另有吩咐交托与月白。见月白这些日子并未主动提及为景离所召之事,容子奕便亦看破却不说破,只饶有意味地瞥一眼月白,顿一顿,接着话头道:“你得空教他些粗浅的便是,另外也教他些规矩,莫叫他招了眼,惹人深究。” 月白答应了,便垂首侍立于一旁。她此时面上虽然平静如常,心中却烦乱异常。再有两日便是家宴之日,月白却还未想好当如何向容子奕开口。 正暗自思量时,却听容子奕道:“家宴定了几时?” 月白不由一诧,道:“主子如何知道有家宴一事?” 容子奕淡淡道:“姑姑赶着为我制衫,总不会是为了叫我在房里躺着穿罢。”因是秋守院封禁着,容子奕又暴瘦如柴,先前赐下的时服已无法穿了,裁缝又不能进来为容子奕量身制衣,月白便悄悄领着几个善于针线的为容子奕制衣。虽是小心瞒着的,但又是要叫月白凭眼力估摸尺寸,又是要叫月白过目款制,难免还是被容子奕察觉了。 月白干干一笑,如实答道:“定在两日后。” 容子奕在喉咙里“嗯”一声,终于转过目来看住月白,问道:“姑姑以为,乐意之其人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心中难释 第114章 心中难释 月白被此一问,立时心头一紧c连带着从头皮紧到了脚底,心中很是斟酌了一番用词方开口道:“王夫他对殿下” “我所指的并非这些。” 容子奕抬抬手,止住月白的话,道,“先前我研习大凰朝野人事时,也曾见过关于他的一些记载。”眼神空望住前方一朵开的正好的花儿上,容子奕缓缓将关于乐意之的记载道来:“乐氏长子乐意之,庄敏慎德,七岁入宫为皇子伴读,十岁赐婚于九皇女景离,平王叛乱后赴皇寺祈福。”转回眼神看住月白,道:“若只看这些文字,不过是个中规中矩的大家公子。然而乐氏一族世代辅佐大凰皇室,曾出八朝丞相三任帝后,乐意之又一手创立了兰梓会,想来必不只是如文字所述罢?” 原来容子奕所问指的是乐意之的能量势力,而非与景离的那些儿女情意。月白舒一口气,道:“是。乐氏世代以维护大凰王室为使命,到这一代,重任便在王夫身上。王夫虽为男子,但自幼智敏过人,进退行止皆是得宜,从不行差踏错;任何事交与他,必有一个最周全的解决方法。是而乐丞相早早便将乐氏一脉的种种势力交给王夫打理,兰梓会只是其中之一。” “最周全的解决方法。”容子奕重复一遍月白的描述,喃喃如自语道,“所以去皇寺祈福一事,乃是他的主意?” 月白点点头,答道:“曾听殿下说过,的确是王夫的主意。彼时殿下与现在不同,尚无那样强的心性,王夫却素来很有决断,几乎是逼着殿下将他送去皇寺。” “嗯,王夫不单有勇有谋,还极为冷静,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内助。”容子奕顿一顿,忽而想起另一事,道:“你将我从三凰庙处接回府时并未得殿下的授意,却有车马人手可用。这样大大逾过了你掌事姑姑权限的做法,想来背后当有人助你。这助你之人可是王夫?” 月白不敢隐瞒,答道:“是。” “他倒是为何肯助你?”由景离顾忌着乐意之而避忌着不肯踏足秋守院,容子奕便晓得乐意之再是宽宏又冷静,对自己这侧妃到底是介怀的。既是如此,乐意之又为何会肯助月白将自己接回府中? 月白答道:“奴婢不曾问,王夫也不曾说。但若以奴婢对王夫的了解,他不会舍弃一个对殿下c对大凰朝局有益之人。” 算上这一回,加上以兰梓会为掩护的说辞,容子奕受乐意之有意无意的庇护已有两回了。容子奕垂眸苦笑一下,道:“还未曾谋面,便已欠下两个恩情。”若说天下间容子奕最不愿受谁的恩典,那便是乐意之了,可偏偏命运却是弄人。 容子奕堂堂天下第一才子,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那一个,此回却很有一番未有交手便输半城的挫败感。其实他与乐意之在立场行事上并非对立,甚至,在辅佐景离这一目的上,二人可谓极为一致。然而在情感上容子奕却无法将乐意之摆在盟友的位置上,甚至不自觉地对乐意之有些敌意。以往容子奕看人看事,若见到有二人分明无仇无怨甚至颇有恩情c但却由于其中一人种种原因而生的执念心魔使二人情义尽断乃至相恨相杀之事,总是不能体会其中缘由c乃至觉得实有些荒谬。如今轮到自己头上,方晓得人在自己所在乎的事物上,是会滋生出人性之恶的。 而容子奕在乎的,不过一个景离矣。 什么断情绝义,纵然是已麻木了身心,对乐意之的这一份不理智的抵触亦叫容子奕看清自己心中到底仍有执念。而只凭这一层的舍不下与舍不得,容子奕便自知又输给了乐意之。自被景离开化了自己从未动过的心,容子奕便总是在心中提点自己要理智行先,却总是做不到,不知因为对景离的情意做了多少不智之事。然而对于景离的处境而言,乐意之那一份冷静决断方是最益于她的。 或许,他的确是最适合陪景离走下去的人。 平生第一次,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感受到了自卑。 这番谈话与想法叫容子奕身心俱疲,未再发一言便顾自往卧室回转去。月白亟亟想要跟上,容子奕却微微抬手示意她要她止于原地。 看容子奕踉踉跄跄的身形,月白很是担心,不顾容子奕的示意想要再跟上去,核桃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的身侧,将她一拦,道:“让公子自己呆一会儿吧。” 月白护主心切,一时有些气急,道:“你不是应承了我,往后都帮着我吗?怎的却要拦我。” 核桃憋一憋嘴,道:“可我先答应了公子,要都听他的。”望一眼容子奕的背影,他续道:“何况若他自己都不能帮到他自己,我们两个又能做到什么呢?” 月白被核桃的话说服,轻叹一口气,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里是哪,我们是什么人吗?”转身往亭下走去,她招呼核桃道:“来吧,我现在告诉你。” 核桃眼神一亮,亟亟跟了上去。 二人对坐下来,月白挑拣着将核桃必须知晓的和可以知晓的叙了一叙。因是事关重大,谨慎如月白生怕自己说错c说漏,是而不许核桃打断她,自己也不敢停下,只沿着既定好的思路一路说下去。如此说罢,月白只觉得口干舌燥c嗓子冒烟,猛喝了两杯茶水,方总结陈词道:“好了,你该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核桃初初听月白讲这里乃是一品尊亲愉亲王的王府c容子奕乃是愉亲王的侧妃夫人时,不可谓不震惊。但听月白说了这两个时辰,那些震惊便渐渐淡了,眼下他心里只余下一个念头。于是核桃眨巴眨巴眼,道:“我,我还想知道一样事。” 月白皱眉,道:“头先不是与你说了,在这王府里生存,首要要做到的就是不当问的别问,尤其是各位主子的事,切不可妄议。” 核桃急忙解释道:“我想知道的和公子他们无关的。” 月白看住核桃,犹豫一下,方道:“好吧,你问吧。” 核桃堆起一个笑脸,认真地看住月白的眼睛,道:“府里的侍从,可以成婚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骗人骗己 第115章 骗人骗己 月白被核桃这一问问的莫名其妙,皱眉道:“你问这做什么?”核桃微微红了脸,扭捏答道:“不干什么,就问问。”“可以是可以的。”月白惦念着容子奕c并无心关注核桃的问题,敷衍地回答了后便站起身,犹豫一番又坐下,向核桃问道:“都两个时辰了,你说主子可一个人静够了?这个时辰也该摆膳了。”核桃的问题还没得到真正的答案,自是不肯让月白走开去c想要留月白再多说几句,便道:“应当还没有,再等些时候吧,别去打扰公子,让他再静静。”生拉硬拽地把话题往回引,核桃急切问道:“那府里的侍从成亲,可有什么规矩没有?” 月白面上虽仿佛是问了核桃意见,其实却一句也没听入耳,自是对核桃的问题毫无反应。“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主子。”月白腾的一下站起身,未再多说一句便大步向容子奕卧室去了。 “月白,月白姑姑!”核桃无力地向月白离去的方向唤了几声,月白的身影却没有一点要回转或停顿的意思。望住月白的背影,核桃黯然叹一口气,在脑中搜索此情此景应当用个什么词来形容。须知忠仆如月白平日里可是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地守着容子奕,核桃还是头一回能与她单独两个好好说话,却不曾想到底没把该说的说了了。 “有了,”核桃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个词来。将右手捏拳往左手掌心里一锤,他咬牙道:“功败垂成。” 在核桃琢磨的时候,月白已行至容子奕房前。小心地听一听c望一望房里的动静,月白抬手叩一叩容子奕的房门,软声道:“主子,是我,奴婢来瞧瞧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进来吧。”容子奕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忐忑地推开门,只见容子奕持一书卷端坐于窗前,那淡然模样一如往昔c只是久违。月白见状不由一怔,她心中对容子奕可能的样子做了很多设想,或是颓然c或是漠然,却并没有也不敢想容子奕竟回归了原本的模样。月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便只怔在原地。 从书上抬眼望住月白,容子奕问道:“可是该摆膳了?” 听容子奕竟主动要求自己摆膳,月白终于将那一怔化为一喜。看来核桃说的有几分道理,这独处果然有效。 “是,已到摆膳的时候了,奴婢这便去传膳。”月白喜笑颜开,急急答应了下去准备,不一时便将各色菜肴铺满桌面。 说是各色菜肴,但因容子奕多日不曾怎么饮食,厨房为他备下的多是稀软好消化之物,道道都是汤汤水水的模样,看着并不怎么开胃。月白本担心好容易才有心进食的容子奕或许因此又要将食欲消减些,容子奕却似乎将压抑了这些日子的食欲皆释放出来一般,吃下的倒比以往更多许多,那一道日日由景离殿中小厨房备下的药膳汤更是连用了两碗。 这让原本看着容子奕吃下东西很是高兴的月白,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妥。 “主子,您已多日未进饮食,若一时吃猛了恐怕有伤脾胃。”月白劝道。 容子奕停下著,道:“是,姑姑此言有理。是我一时忘了节制。” 见容子奕应答理智,月白微微舒一口气,唤人来收去碗筷,又奉上茶水供容子奕漱口。 看月白的神色始终紧绷,容子奕开口问道:“姑姑可是怀疑我乃是假装无事?” 月白被容子奕点破了心思,只垂首不敢答。 容子奕淡淡一笑,道:“我只是忧心我现在这形销骨立的模样,恐怕两日后面见殿下有所不敬,便有意多吃了些,姑姑不必担心。”抬眸看住月白,容子奕接着道:“这可是初来时姑姑教导我的,姑姑可还记得?” 月白回一笑,道:“自是记得。我与主子说务必要保重容貌,在这院中若是容貌不妥,便是对殿下不敬。奴婢还记得,主子当时一听我说这些,便是一面无奈愁容。” 彼时容子奕初来凰国,尚未适应女尊之制,简直是时时处处c桩桩件件都难以接受,很叫月白花了一番心思耐心劝导。如今回想起来,倒也颇有一番唯有他二人才能明白的意趣。 容子奕接过话头,道:“既是姑姑记得,自己也当遵循才是,今夜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为了照看容子奕,月白夜夜只在椅上坐着勉强歇一歇,已是许久没回房睡个囫囵觉。 听容子奕言下之意乃是说自己现下形容不堪,月白不由抚上自己的脸,亟亟寻铜镜来照。天下女子无不爱美,便是凰国的女子要比外间强悍的多亦逃不出这个定律。见铜镜中那女子的模样果然憔悴不堪,月白不由轻呼一声,又亟亟离了铜镜,焦虑地皱起眉。 容子奕复劝道:“姑姑去吧,我已无妨了。” 月白咬咬唇,终于动摇,道:“那么,奴婢伺候主子歇下便去。” 容子奕点点头,月白便伺候容子奕净了手脸c换了寝衣,直到熄了灯烛,又守着容子奕静静熟睡了,月白方一步一回头的去了。 不远处的王殿内,景离正倚在榻上翻看容子奕以往写下的政论。容子奕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景离每每思念于他,便将自己独自一个关在房中研读这些政论,渐渐养成了习惯,只要是烦闷抑或困惑时便拿出来翻读一番,到后来更是便是无端无由的,也须得每日翻一翻才安乐。 一时雨霁入来伺候景离就寝,景离应一声放下政论,问道:“送去秋守院的药膳,今日可也只是少少用了一点?” 雨霁垂首答:“司膳掌事道今日收回来时只余了一半,想来秋妃夫人已大好了。” 景离点点头,表面上虽不露声色,心中却微微舒一口气。 却不知,月白去后不久,容子奕便起身奔至盂前将晚膳间吃的全吐尽了,直至呕出胆汁来。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太大的响动以免惊动了院中的侍从,容子奕抱着盂蜷于地上,默默等待自己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 能骗人,能骗己,可到底骗不过自己的身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两君相见 第116章 两君相见 家宴这日,诸院公子无不天方擦亮便起身更衣妆饰。秋守院掌事姑姑月白亦备好了衣物饰品及洗漱之物,早早领着诸侍从到了容子奕门口。 因容子奕尚未大好,月白其实不忍扰他休息。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月白自语道:“倒尚有时间。”如此想定了,便吩咐身后诸侍从只在容子奕房前候着先。 如此一时一刻地过去,眼见着天一点一点亮起来,众人不由皆有些心急了。山花于是悄声向月白道:“姑姑可该唤主子起身了?” 月白皱着眉,道:“让主子再歇一会儿吧,一会儿我们手脚快些便是。” 如此捱到不能再捱,月白方叩门请安入内,诸侍从立时忙碌起来,不一刻便将容子奕收拾齐整。 见一切妥当,月白微微舒一口气,从侍从手中取过发带正欲为容子奕系上,容子奕却抬手示意她停下手。 微微垂下首,月白恭谨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容子奕用眼神瞟一瞟边上摆着的一排发冠,道:“今日需向王夫见礼,还是戴发冠尊重些。” 当时入宫春宴面见女帝与百官容子奕亦未嫌这发带不庄重,今日小小王府家宴怎的却要佩冠了?聪慧如月白,自是明白容子奕此言乃是托词。然既是容子奕有此坚持,必然有他的谋划与道理。月白虽不明白,仍依容子奕之言改用一个玉冠为容子奕束了发。 家宴设在西院南边的河边,诸子临河而坐,瓜果茶食承于盘中顺着河水缓缓流下,甚是风雅别致。因是起身迟了,容子奕到时其余各院公子皆已入席。 远远见到容子奕的身影,于浩然便亟亟起身相迎。相别只有数月,期间却有着太多跌宕。 “给秋妃夫人请安,夫人可还安好?”值此场合,于浩然无法与容子奕如以往一般畅所欲言,唯有强捺着心中的万语千言,用如此仪式化的话语一表心意。 容子奕自是明白于浩然言下之意,颔首回道:“尚好,许久未见,浩公子可好?” 于浩然凝望住容子奕,答:“托夫人福,尚好。” 相互微微行一礼,二人便交错而过。画c秦二位公子亦起身向容子奕请安,然而说的虽是一样的话语,期间的意思却远不可比。 依位分,容子奕的座席应在上流。是而与三位公子寒暄后,容子奕便行至远风身旁入座。 “东弟,许久不见。”远风含笑道。 “远兄。”容子奕微微抱一抱拳,回道。 打量一回容子奕枯瘦的身形,远风蹙眉道:“怎的瘦成这样。”向容子奕伸出手,他道:“东弟,你袖子皱了,来,我为你整理。” 容子奕今日的衣服乃是宽袖,为叫它好看月白还特地用了轻软的缎料,如此活动间衣袂飘飘,甚是好看。只是好看是好看,这衣服却易乱的很c总是不平整。容子奕低头一看,果然袖口处有几处褶皱。虽则整理袖子这样的小事容子奕不欲劳烦远风,但既是远风主动提了,倒也不好回绝,于是容子奕依言向远风伸出手。 借着为容子奕整理袖口褶皱的动作,远风在衣衫的掩盖下隐秘而快速地探了一探容子奕的脉象,心下便有了一番了明。 收回手,远风望住容子奕,道:“东弟似乎面色不好,可是有何事烦心?” 容子奕并不知远风的来历身份c不晓得远风乃是神医之后,对远风方才暗暗探了自己的脉象毫无察觉,只以为是自己模样憔悴,便答道:“只是近来气血有些亏虚,劳远兄挂心了。” 远风点点头,道:“是了,东弟还需好好放宽心c调养一番才好。”顿一顿,他意味深长地续道:“做人还是由心些,莫要将自己憋闷坏了。”脉象无虚言,方才那一探,远风便知道容子奕心郁已达极致,若是再如此强抑着恐怕人便废了。 容子奕回以一笑,道:“是,多谢远兄指点。”只将这话题敷衍过去。 “殿下驾到!”不远处响起景离已至的通传声。 席间诸人立时皆噤声起身,行礼道:“恭迎殿下。” 景离携乐意之穿行过众人面前,在主位上款款坐下,方微微扬手道:“诸子平身。” 诸子谢了恩,方又一一入席。 景离的眼神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席间诸人,扫过容子奕时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一滞,口中却依然平稳,只道:“今日在此设家宴,本王心里很是欢喜。其实本王早就想如此热热闹闹的阖府同乐,只是以往西院无主,无人为本王操持。”执起乐意之的手,复道:“如今西院有意之做主,往后诸子便须得如同听从本王一般听从他,你们可明白?” 诸子纷纷从席中起身,行礼齐声道:“妾明白。”只是口中虽整齐划一,心中恐怕却各有思量。 容子奕虽对景离的吩咐无甚异想,只是却被巨大的压抑与挫败笼罩住。混迹于诸子之间成为其中之一c向那唯一可与景离比肩而立的男人俯首,让容子奕万分难受。那是他爱着的女子,她曾经也与自己比肩而立,她曾经也在众人面前牵起自己的手。容子奕不曾料到,原来当这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特殊被剥夺c被奉于另一个人,而自己却泯为众生之一时,这失去的感觉竟是如此无力。 侍从在河中放入酒杯,酒杯沿着水流而下,停在诸子面前。 远风取过酒杯,率先向乐意之见礼,道:“妾远氏,拜见王夫。”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诸子亦纷纷向乐意之见礼。 容子奕拈起酒杯,正欲照做,乐意之却抢先开了口,望住容子奕道:“东秋妃,久闻大名。” 因着一种本能地抵触,容子奕本一直回避这眼神不看乐意之,闻此言唯有循声抬头望去。只见那男子禀姿自然c金质玉相,与景离在一起的情景正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合衬,仿佛他天生便注定要站在这个女子身侧。 勉力维持住自己的淡然模样,容子奕微微一笑,向乐意之举杯。 眼见容子奕扬首欲饮,景离不由犯难。容子奕身子好的时候仍是滴酒即醉,何况如今大病初愈,若由得他饮,这一杯落肚恐怕失仪事小c伤身事大;而这一杯乃是容子奕向乐意之见礼之酒,若不让他饮,又恐怕伤了乐意之的颜面与威信。 杀伐决断从无犹疑的愉亲王,此回却是犹疑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dy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各展本事 第117章 各展本事 眼见着酒杯已抵上容子奕的嘴唇,景离心中虽仍犹疑着,口中却已下意识地出声阻拦,道:“秋妃素来不胜酒力,心意到了即好,此酒便莫饮了。” 席间诸人皆是一怔,如有默契般齐齐把眼神瞟向了乐意之。 乐意之未料到景离会这样偏护容子奕,心中不由一怔。然而对于自幼沉浮于宦场的乐意之而言,应对人心早已是驾轻就熟之事。持着一面宽容大度的神色,乐意之续着景离的话道:“是啊,秋妃以茶代酒便是。” 听景离驳了乐意之的面子亦要回护自己,容子奕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的心微微一热。放下酒杯改执起一茶杯,容子奕袖掩半面,用饮酒的礼节饮尽杯中以示尊重,而乐意之亦饮尽杯中酒以回应。二人对视一眼,方又入席。 看罢这一幕,席间诸人不由在心中默默咂舌。乐c容二人这一番初会虽言语不多,但期间的暗流却是汹涌的很。看来纵是王夫正主归位,东秋妃的地位还是不容小觑。 对容子奕这东秋妃仍然受景离眷顾最为不忿的便是秦公子秦飞卿。他乃是由女帝亲赐姻缘进的愉亲王府,原以为凭这来历和自己的姿容必可得景离换新,可偏巧遇上这东秋妃,另辟蹊径从书生小院进府,吸引了景离全部注意力。后来得知景离要带东秋妃进宫赴宴,秦飞卿不知废了多少心思,又是巧心挑拨了言贵妃叫他以为容子奕乃是有心要留在宫内为女帝妃c好使言贵妃助自己一臂之力,又是重金买人协助枫桥c好确保把容子奕拐入青楼一事万无一失,谁承想这东秋妃巧舌如簧,竟是愣将烟花之地说成了风雅之处,使秦飞卿毁他清誉c叫他不可再留在王府里的计划全盘落空。虽说此番若非容子奕的巧舌,恐怕秦氏一族的下场要比那言贵妃打入冷宫要严重的多,但秦飞卿心中并不愿承容子奕的情,反倒更添几分怨恨。 秦飞卿拿捏不准景离对自己在东秋妃被掳一事中是否涉案c涉案深浅有知晓几分,但他知道如今唯一的翻身之计便只有诞下王子以得恩宠。 “殿下,”如此想定了,秦飞卿款款出席,请道,“难得今日摆宴,妾愿一舞,为殿下及哥哥们助兴。”虽在梨花林里受过挫,但秦飞卿以为只是因为自己犯了忌讳c不该擅自去那对景离有特殊意义的林子里。秦飞卿对自己的舞姿很有自信,他有把握若是景离肯好好看完一舞,必会为自己吸引。 “哦?”景离笑着,假作不经意地与乐意之交换一个眼神。没想到尚未结网,这秦氏便急不可耐要自投罗网。抬抬手示意雨霁吩咐乐官准备,景离转回目光冲秦飞卿挑一挑眼神,微微勾起一侧嘴角,道:“那本王可拭目以待。” 景离行止言辞间隐隐流出的暧昧意味叫入府以来从未得景离一个正眼的秦飞卿精神振奋。“是,”他行一礼,回道,“妾定会使殿下惊艳。” 见状,画公子赶忙跟起身,行礼请道:“妾愿为秦公子和歌。”画公子仍在官院里时,乃是一曲千金之人,只是入院多年亦无机会得此场面一展歌喉。如今有这样良机,画公子自是不肯相让。 “准了。”景离扬一扬手,二人便退下准备。 “闲窗烛暗,孤帏夜永,欹枕难成寐。细屈指寻思,旧事前欢,都来未尽,平生深意。到得如今,万般追悔。空只添憔悴。对好景良辰,皱着眉儿,成甚滋味。 红茵翠被。当时事一堪垂泪。怎生得依前,似恁偎香倚暖,抱着日高犹睡。算得伊家,也应随分,烦恼心儿里。又争似从前,淡淡相看,免恁牵系。” 丝竹声伴着画公子的歌声响起,一曲相思歌得婉转。秦公子踏歌而入c翩跹而舞,旋转间眼神脉脉望向景离,此情此景可堪曼妙。若是当真有心赏舞者,恐怕确会为其风姿所迷。 而景离对这些男色却着实没有什么兴趣。 这秦氏,一挑就着,当真浅薄。看着秦飞卿一脸的志得意满,景离心中唯有这样一个想法。 然而心中虽然厌弃,为了先前所定的计策,景离唯有强自忍着,不仅不可面露烦色,反而还要媚媚地笑看着,手指在掌心轻轻敲击节拍,作出一派对秦飞卿的舞姿颇为着迷的模样。 同景离一道定下计策的远风和乐意之因是早有所知,故而并不为所动;而不明真相的容子奕却已然惶惶。容子奕从未在景离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方才因为景离的回护而拾回的一丝柔软已叫眼前的这一幕再次击散。 容子奕在心中暗嘲自己只不过是看着景离看别人的眼神c看着她携别人的手,便已行将崩溃;若要看她与别人同赴鸳鸯帐,那又要如何?什么断情留义,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这是容子奕有生以来第一回,切切实实地知道,他做不到。 虽则容子奕仍勉力维持着他一贯的淡然神色,然知他者如于浩然,亦察觉到容子奕有一丝异样。席已过半,席间人已可以走动走动,于是于浩然便执杯起身至容子奕身旁坐下。 “东兄可是身体不适?”于浩然压低声音问道,“抑或,是不惯看男子起舞?” 容子奕此刻心神恍惚的很,只微微摇摇头。 舞曲进入精彩处,乐声愈发高亢,舞者也愈发卖力。于浩然摇开折扇扇一回风,看一回景离赏舞的痴迷模样,又看一回水边秦飞卿翩然身影,道:“若此时被殿下如此看着的是我呢?东兄可也会如此嫉妒?” 被说穿心思的容子奕猛地抬起眼望住于浩然,却只是不语。 于浩然不欲再与容子奕兜圈,喝一口酒,直截了当道:“你应当早知无可能独占殿下。” 容子奕回以一个讪笑,答:“我与殿下并无此情。” “是吗。”于浩然不置可否地一笑,道,“容兄回回皆是如此答我,可果真是如此吗?” 容子奕知道于浩然乃是不信。不可否认,他确已对景离动情,然而于浩然每回问时,他亦是真心作答——只不过彼时是因他确实不敢想象他会爱上她,现下他却不可再爱她罢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dy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花林清谈 第118章 花林清谈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晚些再向你解释。”容子奕亟亟向于浩然道。 “不必了。”于浩然饮尽杯中酒,道,“我自是信你的。”说罢起身离去。 容子奕望住于浩然的背影,只觉无力。他知道他与于浩然之间终于还是因为景离有了罅隙,从这一刻起,他既无爱人,亦失挚友。 一时舞曲毕,诸子归席。 “爱妃此舞,果然惊艳。”景离明明看得犯困,却作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转头向一旁侍立着的雨霁吩咐道:“赏一斛明珠到”她顿一顿,蹙起眉。雨霁体贴,立刻悄声提点道:“香雪苑。”景离得了提点,复接着道:“赏一斛明珠到香雪苑给秦公子。” 秦飞卿心中自是得意,从席中起身谢恩道:“谢殿下。”或是以为自己此时正得脸,他得寸进尺地娇嗔道:“殿下怎的连妾住在何处都不晓得。”话语间每一个眼神c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词c每一个语调都是他练习过千百遍的,秦飞卿自信定可俘获天下女人心。 然而秦飞卿这信心满满的娇嗔,却叫景离立时泛起一身鸡皮疙瘩。或许是自幼便与乐意之这样庄重温雅的男子在一道c分府出宫后又常常去外间其他国走动影响了审美,景离虽是生长于大凰的女尊亲王,但对于娇柔粉饰的男子却无力欣赏。 景离懒得绉什么软话来应付秦飞卿,只复向雨霁吩咐道:“再赏十匹锦缎。” 这样浅薄的男子,只需赏赐来打发他便是。 果然不出景离所料,秦飞卿得了加赏,喜得双目瞪圆c头颅高昂,再入席时的那架势恨不能顶破苍穹。 “好了,本王今日将你们聚于一堂,还有一事要说。”景离用指节轻叩一叩面前的桌案,道。 诸子纷纷垂首静听。 望住台下诸人,景离道:“蒙陛下恩典,特赏本王携家人往山阴行宫小住。”换个更闲适点的姿势,景离接着道:“本王分府四年,一直忙于尽职,倒少来西院。既是如今得此良机,本王倒是盼着与诸位好好过几日和乐日子。” 诸子闻言,无不面露喜意。 “好了。去行宫一事,便劳烦王夫费心打点,远妃协理。”景离拨一拨秀发,道:“本王乏了,今日便散了罢。” 一时席间熙熙攘攘,众人各寻各路而去。远风同乐意之一道去了世安居相商,于浩然与秦飞卿同路去了春林轩同议,落单的画公子不敢来招揽容子奕,便自己默默退去。方才的丝竹喧闹顷刻归为平静,头先那些人与事仿佛都不曾存在过。 “主子,我们回去吧。”见容子奕的面容较出门时要苍白许多,月白亟亟上前来扶住容子奕的手,道。 容子奕摇摇头,道:“可知殿下往何处去了?” 月白答:“殿下饮多了,往梨花林去散酒意了。” “带我去见殿下。”容子奕吩咐道。 月白虽很忧心容子奕是否支撑的住,但听他语意坚决,唯有依言将容子奕引去梨花林。 花期已过,梨花林里只得一片绿意。林间深处,身着华服的景离一人独自倚坐在树下,神情恬静。 抬手示意月白留步,容子奕缓步向景离走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景离不耐烦地斥道:“本王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话说一半,她看清了来人乃是容子奕,不由一怔,转了话风软声道:“是你。” 容子奕望住景离,道:“不知小生可否陪殿下坐一刻?” 景离点点头,容子奕便在她身边坐下。 礼节性地对视一下后,二人便陷入静默c久久无有言语,只听得风吹拂过林间枝叶摇摆的簌簌声。 容子奕来寻景离本是有个正经而正当的由头的,然而呼吸着身旁景离混着微微酒味的体香,容子奕忽而有些不愿打破这静谧。 景离揉一揉额头,垂眼悄悄望住容子奕,道:“先生特地来寻我,可是有何提点?” 容子奕适才回过神来,应道:“是。”整理一番思绪,容子奕接着道:“陛下不会无端恩赏阖府往行宫小住,殿下可知是何缘故?” 景离答道:“我面见陛下时一时不察c言语不慎,陛下恐怕对我起了疑心。” 容子奕看住景离追问道:“陛下对殿下素来信任无间,当不会因无关事便对殿下起疑。敢问殿下,因起何事?” 景离转过脸望住容子奕,道:“是因为你。”她望向他的目光与他望向她的目光相接,气氛一时有些迷离。景离慌忙闪避开眼神,复将前因后果连同应对的计策简明向容子奕叙一叙。 容子奕听罢,恍然大悟道:“难怪方才殿下对秦氏青睐,原是因为此策。”言语间似乎有松一口气的意味。 见容子奕似乎很是在意,景离心中一动,抬眼快速地瞟一眼容子奕,眼神中含着几分娇羞。 容子奕意识到自己流露了心思,尴尬地握拳抵住唇边轻咳两声,道:“此等大事,殿下缘何不来与我相商?”压低声音,他欲盖弥彰的道:“我为殿下谋士,理当为殿下谋划。” 景离其实并非不想与容子奕相商,只是顾忌他身子不好,恐怕他伤神伤身。为防容子奕以为自己做不到两人商定好了的“断情存义”,景离犹豫一番终于还是没说出自己的顾虑,也没将自己初遭此事时下意识便往秋守院去的行径告知于他,只道:“此回有意之同远风为我筹谋便够了,你且安心休养。” 景离此言本是关心之意,可容子奕听来却是刺耳。 沉吟一刻,容子奕沉声道:“殿下如不需要我为殿下筹谋,我又还能凭什么留在殿下身边。”说罢便要起身。 容子奕这番剖白与举动叫景离再难抑制住自己,转身扑进容子奕怀中c紧紧搂住他,道:“别走。” 容子奕一诧,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她给不了他所渴求的,如若任由自己陷入其中只会带来更多的苦痛,此时他最明智的选择便是推开她。 “殿下。”容子奕于是伸手,抵住景离的肩膀。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dy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反口弃约 第119章 反口弃约 见容子奕似乎意欲推开自己,景离赶忙从他怀中起身,双手却仍紧紧抓住容子奕的手臂好不叫他跑了,亟亟道:“我知道我曾许诺先生再不冒犯,只是,只是”景离一时找不出个体面理由,唯有语凝。忽而她灵机一动,续道:“只是方才饮多了酒,有些醉了,才会”说着便蹙眉歪头作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酒后的微醺为少女的脸庞多添了一份风流,使她现在诡辩使赖的模样分外迷人。容子奕原本就是无论秉持着再坚定的心思看着景离便要动摇的人,如今更是意乱情迷的很。 “真的,我真的是醉了。”见容子奕淡漠着表情不回应,景离睁圆了眼作认真状c身体倾向容子奕,意图用事实说服容子奕,道:“你闻闻,我身上酒气是不是很重?” 看着景离这般可爱的模样,容子奕严守着的最后一丝清明理智意志亦是崩塌。身体仿佛不受头脑控制般,猛地欺身向前吻了上去。 唔,是有些酒气,只是多了一丝酒味,倒叫这双唇愈发香甜了。容子奕揽住景离的腰,在心中答道。 猝不及防被吻住的景离不由瞪大了双眼,脑中一片空白,只呆滞着任由容子奕吻着。她的身子被容子奕压着身子一点一点往后倒,直至紧紧抵在树干上。 直吻到似乎要透不过气来,容子奕方松开唇微微往后退一些,用拇指抚一抚景离的嘴唇,又抿一抿自己的嘴唇,道:“我也只是醉了。”声音里夹着微重的喘气声。 适才醒过神来的景离面上飞起一抹嫣红,抬手轻轻在容子奕胸口捶一拳,嗔道:“好啊,你取笑我。” 容子奕只盈盈望住景离笑,不语。 不甘示弱地猛地搂住容子奕的脖颈向前扑去,景离将容子奕压在地上,反击似地回吻过去。此时她脑中什么也不想c什么也没有,她只知道,她想要亲吻面前的这个男子,而他亦在激烈地回应她。 如此不知吻了多久,直吻得精疲力竭,二人才肯松开彼此,并肩躺在地上静静看天放空。 景离抓过容子奕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数过去,又一根一根手指数回来。忽而,她将小脸一皱,愤愤然道:“你骗我。”转过脸定定望住容子奕,她补全了自己的指控,道:“你并非沾酒即醉。”今日她饮的都是醇酒,照理单酒气都应当可叫容子奕昏睡才是。怎的明明已将他的口舌都染得满是酒气,却还不醉?! 容子奕淡淡答道:“是,我是骗了殿下。”转过脸看住景离,他复道:“可殿下不也遣南韵在我的餐食里下醉药了吗?” 如此回想起初相识那些你来我往的过招,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原来你一直都是装的。” 景离忽而有些后怕,道:“那你岂不是听了我许多秘密。” 回想着那些月夜,容子奕微微一笑,道:“若不是因为那些夜里听见的,殿下以为我又是如何肯效忠于殿下的。”景离的那些计策故而奏效,然而要论真心效忠,却是因为他心悦于愉亲王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那个本真的景离罢了。 转过身子拢住景离,容子奕用手指在景离的面上轻轻摩挲,软声道:“今日殿下不当如此偏护我,恐怕要伤了王夫的心。”难得二人有如此的独处时刻与温存氛围,容子奕其实不愿在这时候提起另一个男人,但他自知乐意之是他与景离之间永远回避不了的存在。 听容子奕提起乐意之,景离果然变了面色。闪烁着眼神,景离似在说服容子奕,又似在说服自己,道:“意之素来宽宏,当不会介怀。” 扶住景离的脸叫她看住自己,容子奕道:“是,王夫宽宏,所以他才是能与你并肩而行的人。而我,我自问无他这份宽宏,亦想不出他那样的计策。” 景离微微扬眉,道:“先生又骗我了。我听闻你在周国时,亦教过周国的主君假意宠溺大将军之女以暗夺军权,这会子怎么又说想不出了。” 容子奕被景离问得无奈,唯有道出心中真意:“只是刀不割身不知痛罢了。” 景离本就是存心要逼一逼容子奕c看他能不能说出些真心话来,听罢心中很是受用。 原来他不曾放下过自己,原来他是这样在乎自己。 然而景离此时并顾不上受用这些话——凭景离对容子奕的了解,恐怕若再由他继续说下去他便要说出些“我不如君贤故不得再相伴”之类的话了。 为了阻断容子奕说出要离开自己之类的话语,景离立时表到:“你是天下第一才子,怎会有你不能谋的计策?我不许你再如此妄自菲薄。”用似水的眸光默默望住容子奕,将他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景离柔声道:“此回我不要你筹谋行宫一事,并非觉得旁人可代为之,而是只因心疼罢了。秋郎,你可知你如今瘦成什么模样。”蹭上前搂住容子奕的脖颈,景离续道:“你又可知我心疼成什么模样。”此刻景离所言虽是有心特意来搅乱容子奕心神的,但所一字一句却亦是出自真心。方才家宴上她只第一眼看见容子奕,只见他原本已瘦削的形容愈发单薄c已至形销骨立的地步,景离便心如刀绞,恨不能立时奔至容子奕身边抚慰他。 容子奕果然被景离的话搅的丢盔卸甲,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他低声道:“你我之间,总归是你拿捏我罢。” 景离见计谋得逞,不由眼眸一亮。从容子奕怀中仰起脸c向他绽出一个笑容,景离盈盈道:“你拿捏这天下,我拿捏你,岂不妙哉?” 容子奕被景离的话逗笑,伸手揉一揉景离的头顶,道:“是了。” 景离乖巧伏在容子奕胸口,亦是笑意妍妍。 笑闹后,景离握住容子奕的手,唤一声:“这几日想着再不能与你这样一道,我心中实在难熬,心思总是飘忽的很,什么事也没法想。”顿一顿,她加重语气,道:“正因我这样心绪不宁,才叫我在陛下面前出了纰漏。所以”她抬眼望住容子奕,道:“你我之间的约定,我可否能反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0章 西院风起 第120章 西院风起 容子奕看住景离沉吟一刻,方缓缓开口道:“殿下此言,可是醉话?” 景离急忙支起身子,俯看住容子奕辩道:“当然不是,我此言乃是深思熟虑。”微微垂下目流露出一抹娇羞之色,景离续道:“你曾说过,你我二人意见相左时,当从益于我者。是而当时你言,你我君臣当还是无男女瓜葛为好时,我满心赞同了。可这几日下来,我以为你所说的断情留义听着虽很有道理,但放于我身上却不很行得通,自然也不益于我。故而,或许,应当要择一更益于我的方式。” 容子奕的心跳不能自已地乱了起来。话说至此,容子奕怎会不明白景离的意思?但此刻他却极想要听景离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容子奕于是明知故问道:“那么,不知殿下有何提议?” 悄眼偷看住容子奕的反应,景离低声道:“不知先生可愿再做回我的秋郎?” 微微叹一口气,容子奕拢过景离,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还请殿下容我再思量一番。” 见容子奕不肯答应,景离蹙眉撇嘴撒娇道:“秋郎” “殿下,”容子奕打断景离的话头,曲折道出内心所想:“殿下既是还记得我的提议,便应当知道什么会搅乱我的心思。若我因此心绪不宁c不堪殿下任用,又何配留在殿下身边?”若让我以爱人的姿态守护着你,那么你生命中其他的那些男人,我又当以什么姿态来面对? 景离见容子奕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勉强,道:“好,那么,待你想清楚了,再来回我。”顿一顿,她补充道:“我等你。” 容子奕点点头,算是应了。 肃清了心里的旖旎念头,容子奕清一清嗓,沉声道:“关于行宫之行” 景离翻过身掩住容子奕的嘴,道:“才说了不准你费心此事,怎的你却不听?”佯作生气状,她续道:“如今你的当务之急,便是养好身子。在你回到以前的模样之前,本王不许你思量筹谋任何事。” “哦?”容子奕微微一笑,道:“就连方才殿下的提议也不许思量?” 景离一怔,复用手指点住容子奕,气恼道:“你瞧,都怪你不应,我又出纰漏了。” 见景离思路敏捷地把这错端栽到自己身上,容子奕对她这“心绪不宁而不能思”的说法愈发添几分不信。他的小殿下,明明还是这样心思敏捷。 笑着揉一揉景离的头,二人复又望天闲话不提。 另一厢,春林轩内,一侍从打扮的人接了密报,亟亟转入室内去。 于浩然与秦飞卿屏退了侍从正在密谈,见来人不请自入,于浩然不由一惊。 “浩兄莫慌,这是我的人。”秦飞卿安抚了于浩然,示意来人近前来。 那人于是垂首上前,附在秦飞卿耳旁低语一番。秦飞卿听罢点点头,微微摆一摆手,那人便亟亟退了出去。 转脸瞥一眼于浩然,秦飞卿释道:“这是我从母家带来的心腹。殿下分给各院的掌事,都是殿下的人,有些事,还是自己的人可靠些。”拈起茶杯浅饮一口,秦飞卿凑近于浩然,压低声音c故作神秘道:“浩兄可知道,方才宴席散后,殿下去了何处?” 于浩然知道秦飞卿乃是有心卖关子,奈何既是二人如今结了盟,面上还得需敷衍一番。于是于浩然顺着秦飞卿答道:“殿下仿佛往梨花林去了。” “不错,正是那梨花林,那你我皆不可踏足的梨花林。”秦飞卿永不能忘在梨花林里受的打击,提起这三个字都咬着牙。秦飞卿微微抬起些下巴,复问道:“那你又可知道,这你我不可踏足的梨花林,今日又有谁去踏了足?” 于浩然微微一沉吟,道:“想来必是秋守院那位。” “不错。”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秦飞卿眼神变得凶厉,“我真不明白,便是以往也就算了,如今他病成这副模样c容颜摧残,是凭什么还能获殿下如此青睐?难道东家的子弟,就注定要高人一头吗?”秦飞卿虽然一向自视甚高,内心里却也知道自己出身商贾,到底比不上出身世家者。是而对于东木风c对于乐意之,他虽不愿认,心底里总有些自卑。 于浩然知道这“东木风”的底细,自是不同秦飞卿的见解。然而“东木风”的底细虽不能说,殿下仰仗这“东木风”什么却是可以一说。 于浩然于是摇扇一笑,道:“殿下钟意这东氏,倒并非因其出身。” “哦?”秦飞卿眸光一亮,恍然大悟道,“是了,我怎忘了,浩兄曾与东氏曾共历一段时日,当是看的明晰。”微微抱拳行一礼,他复请道:“还请浩兄明示。” 于浩然赶忙虚扶一把,道:“你我已是同盟,自是要互通有无,秦兄又何须如此客气。”合起扇,他望住秦飞卿,郑重道:“殿下钟意东氏之处,乃是其才。据闻东氏才智之高,天下无出其右。东氏所写的政论,殿下可是爱不释手。” “我大凰男儿不得入仕,有才又如何?”秦飞卿显然不以为然c嗤之以鼻。 “秦兄此言差矣。我们殿下心系朝局,自是惜才的紧,倒无论男女。”复摇开扇,于浩然笑意盈盈地望住秦飞卿,道:“所以,无论他的容貌如何残退,殿下都不会轻易弃之。” 秦飞卿忿忿地冷哼一声,道:“呵,原来如此。”他心念一转,勾出一抹邪笑,轻声道:“既然如此,如若他失了这才智”说罢,他望住于浩然。 于浩然只微笑着缓缓摇扇,不置可否。 秦飞卿立时会意,又一抱拳道:“多谢浩兄提点了。” 于浩然忙让道:“乃是秦兄心思灵敏罢了,我却并未帮到什么。” 秦飞卿是急性子,此时他已一心想要去实施自己的计谋,并无心再与于浩然客套。于是秦飞卿起身告辞,道:“在浩兄处叨扰已久,便先告辞了。”冲于浩然眨一眨眼,他续道:“浩兄便等我好消息吧。”说罢匆匆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1章 何为道理 恋上你看书网(630b一一k),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21章 何为道理 忠仆月白发现她的主子容子奕从梨花林里出来以后,整个人有些不对劲。 她猜想容子奕与景离在林子应当是相谈甚欢的——二人并肩出来时面上那情意绵绵的模样,就如同景离住在秋守院里时一般无二。然而告别景离回到秋守院后,容子奕的面色虽眼见着鲜活起来,神态却甚是凝重。 煮了热茶送至容子奕手边,月白谨慎探道:“主子可是有何事烦心?” 容子奕接过茶,却只是不言语。未见景离之前,他本已在行将奔溃的边缘。景离的柔情虽将他拉回,却也使他陷入一个新的苦难之境。他明白景离生长于大凰,同时爱慕着两个或更多男子乃是合情合理之事,然而如今要他自己亲身成为这男妾,容子奕很有些惶恐又迷茫。 其实一般而言,身为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遇事总有一套解决方法。譬如自从来了此处,每每有不明不解之事,容子奕便会易地而处,想象如果景离是个男子c自己是个女子,此事如果发生在外头c自己应当如何处置,只是此回这方法却似乎不大奏效。容子奕并非孤陋寡闻之人,自是也见过男人三妻四妾c男君王三宫六院的,此外关于这些妻妾妃嫔当如何在成群女子中自处,他也颇从《女德》之类书上以及在琦兰苑里读的那些话本子上得到了一些知识。然而纸上得来的这些方法与道理,到如今真的要实践的时候,仿佛有些行不通做不到。譬如,书上只说了应当要微笑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拥着其他的男子以示宽容贤德,可是这要如何才能做到?怎样才能做到?竟是只字未提。 刚刚才自觉对男女之情摸上一点皮毛的容子奕,立时便又是不能了。 忽而,容子奕想起一个在这方面应当颇有心得的人。放下茶杯,他吩咐月白道:“劳烦姑姑去请核桃来吧。” 一时核桃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而来,一进门便先行一礼,请安道:“见过公子。” 见才没两日核桃便已将以往风风火火的模样尽改了,容子奕不由用赞许的眼光瞥一眼月白,道:“姑姑果然能耐。” 核桃早就憋着要等容子奕夸赞他与月白,闻言更是得了精神,自告奋勇道:“昨日姑姑教了我对韵之法,我念几句公子听听可好?” 容子奕点头准了。 清一清嗓,核桃字正腔圆地念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背道这一句,核桃顿一顿,眸光携着笑意飘向月白,方续道:“雨霁晚霞红。”口中虽还念着,心显然已不在这上头了。 月白见核桃看向自己,抿唇悄然一笑以回之。二人就如此停顿在彼此的笑意中,仿佛时空静止。 容子奕看一眼核桃,又看一眼月白,见二人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唯有轻咳两声打破这静止,道:“念的不错。” 核桃适才回过神来,又行一礼道:“谢公子。”复站直身子,核桃问道:“不知公子召核桃来,是有何事?” 招招手示意核桃近前来,容子奕沉吟半天,方道:“你可知,为男子者当如何做到不妒?” 核桃虽今日来在文学上的造诣已大有提升,遣词用句也有了几分文绉绉的意味,但却仍是没能领会容子奕这一问,只是一怔。 看核桃一脸懵,容子奕又换个浅显些的表述重说一次,道:“若月白有一日成亲了,郎君不是你,你要如何才能不嫉妒那个男子?” “月白要成亲了?!”核桃提高音调瞪大眼复述一遍,又再提高音调再瞪大眼睛问道,“和谁?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月白她,她情愿吗?”说着声音里竟夹了一丝哭腔。 “我没有”月白正欲解释,却被容子奕止住。 容子奕接着道:“若是月白情愿呢?那个人对月白而言很重要,他们一道长大,又患难与共,早已无分彼此。” 听到这里,月白已然明白了容子奕的用意——容子奕口中所言的,分明就是景离与乐意之。恐怕她这聪明一世却偏偏不通男女之情的主子,今天是要借核桃的脑子来梳理一番自己的情劫。 对容子奕的话向来深信不疑的核桃委屈地看住月白,撇撇嘴,道:“就算月白情愿,我也不情愿。”垂下头,他复道:“只是也不知道我不情愿有没有用处便是了。” 月白有心借着这个机会调笑一番核桃,便一本正经地入戏道:“没有用处,他对我情义慎重,我必须得与他成亲。” 核桃已是几欲落泪的模样,道:“那,那”调整一下情绪,核桃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那我祝你与他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来了,书上写的微笑祝福来了,但仿佛好像,和容子奕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然而尽管实际效果与想象有些不同,好歹核桃仍然是笑了。容子奕于是复问道:“只要月白情愿了,你的不情愿又没有用处,你便能真心祝福月白吗?” 核桃咬着嘴唇,点点头。 看来答案已经不远了。容子奕于是亟亟追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核桃瞥一眼容子奕,道:“自然是忍啊,否则还能怎么办。” 忍?容子奕倒没想到核桃会是这样的回答,微微蹙眉,道:“身为男子,难道不是早已知道女子会同时爱慕诸多男子,应当早已以之为常,为何是忍?” 核桃斜眼看住容子奕,委屈道:“身为男子就必须要平心静气的接受爱人多情,那算什么道理?男子也是人,我既是喜欢她,当然盼着她也只喜欢我一个,这才是道理;一个人只能真心喜欢一个人,这才是道理。”转眼看住月白,核桃轻嚎道:“他和你患难与共c无分彼此,那又怎么样呢?这未必是男女之情啊。你们若是情义深重的,你可以和他结拜啊!干嘛非要结婚呢?”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2章 殿下心意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22章 殿下心意 核桃的这一席话,叫容子奕豁然开朗。 是啊,景离每每提及乐意之所说所言皆是二人义重,却是从未有过一言关于爱慕。或许他们之间正如核桃所说,虽是患难与共c无分彼此,却并非有男女之情? 容子奕的精神不由微微地有些振奋。 而核桃的这一席话不仅开示了容子奕,亦给立在容子奕身旁的月白带来另一番感受。歪着头看住核桃,月白一字一句问道:“你方才说,你喜欢我?”虽然月白已察觉到核桃平时对住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亲密,自己心里对核桃亦是微微泛起些桃花心思,但听核桃如此直言出这份心思,月白的心仍是不由自主地漏跳了几拍。 核桃此时已是无所畏惧,扬一扬头大胆认道:“是啊,我喜欢你,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过日子。”他委屈的耷拉了脸,道:“可是你就要成亲了” 月白听了核桃这番剖白心中甚是受用。掩嘴一笑,她上前拍一拍核桃的背,道:“好了,主子和你说笑呢,你当什么真。”面上浮起一抹娇羞之色,月白扭捏续道:“我尚未定亲。” 核桃立时止住了面上的悲意,望住月白复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月白弹一下核桃的脑袋,道,“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叫主子三两句便诓成这样。” 核桃嘿嘿一笑,大着胆子捉住月白的手道:“这不是,关心则乱。” 月白亦是一笑,将手从他手里抽出,道:“谁许你动手动脚了。” 核桃不气馁,又伸手去捉月白的手。 月白瞥一眼容子奕,又转回眼看住核桃,皱皱眉示意道他莫在容子奕面前胡闹。 容子奕却无心看他们打情骂俏——微微地一振奋过后,他很快意识到无论景离与乐意之之间是什么,他二人已经成亲是不争的事实。若是容子奕答应景离长长久久地伴在她身边为男妃,那便意味着容子奕也要长长久久地看着景离与乐意之相携一生。这实在叫容子奕只要一想起,便醋意泛滥。 容子奕本以为凰国男子有什么方式方法可以消除妒意,可原来到底也唯有一字谓约“忍”。容子奕并非不忍得的人,然而但凡事关景离,容子奕便总是失智失常,可见情这一字,实在难忍。 此时山花来提醒月白快到传菜的时辰了,月白便退出房去准备。 依依不舍地送走月白后,核桃提着凳子坐到容子奕的眼跟前,支住下巴问道:“可是你妻子哦不,愉亲王殿下,身边有那样一个人物?” 容子奕微微蹙眉,反问道:“你早已反应过来了,不过是假装不明白来诓骗月白?” 核桃挑一挑眉,道:“男女之间,用点小计怎能算诓?乃情趣尔。” 听核桃绉文,容子奕淡淡叹道:“月白果然良师,你才跟她学了几日,倒比跟我几月进益的多。” 核桃嘿嘿一笑,笑罢切切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压低声音,核桃问道:“可还记得,我在三凰庙里偷看了殿下写的心意?” 向容子奕凑近些,他复问道:“如今你可还是不想知道殿下如何愿你?” 容子奕一惊,亟亟问道:“她写的,是我?”初回王府时容子奕曾与景离有一回口角,他胡诌了景离盼望乐意之回来的心意,却不料被景离自己认下乃是她书在三凰庙里的愿望。容子奕于是以为景离对乐意之心重,乃至于连盼望他的心愿都要淬了毒保护起来不为旁人知,较之对自己的不管不顾,如此对乐意之的周全回护很是叫容子奕心伤。然而而今听核桃所言,容子奕过往所以为的原来也并非全部的真相,景离想要回护的原来乃是自己? 核桃点点头,道:“前头几条倒是没有你的名字,但最上头那条,和你的落款是一样的。”回忆一下那彩条上的字,核桃用手指在空中敲了两敲,道:“‘秋郎’,可是你的昵名不是?” 头一回被景离以外的人念出这个名字,容子奕不由有点羞怯,只是默认了。 “我猜的果然不错。”核桃坏坏一笑,道:“要不要我将殿下写了什么背一背?” 容子奕其实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但素来奉君子之道的他仍是不肯冒犯了景离,便摇摇头,道:“不了。”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光芒,他接着道:“我待她亲口与我说。” 核桃啧啧嘴,道:“是了,这些情话还是要叫情人说出来才有意思。”拍一拍容子奕的肩膀,他接着道:“这男女情趣你学的挺快啊,正所谓孺子可教也。” 见核桃形容嚣张,容子奕拈起茶杯轻饮一口,淡淡道:“你莫非不晓得,月白的婚事乃是由我做主。” 核桃闻言,立时收敛了神色,公子长公子短地告起饶来,容子奕只顾自喝茶不语。 一时月白入来摆膳,因为容子奕仍在调养身子,菜色皆是些汤汤水水不沾油星的,核桃只看一眼就瘪了嘴。 月白瞥他一眼,道:“这些都是专门给主子用的,你的我已放你房里了,自己吃去吧。” 核桃闻言喜笑颜开,在月白身旁缠了一会儿便去了。 山花伺候着容子奕净了手,摆上碗筷,道:“主子请用。” 于是容子奕照常举筷,月白照常布菜,而山花虽照常在一旁伺候着给月白打下手,眼神却是不住地往桌上景离特别嘱咐的那道药膳上飘。 顺着山花的眼神看过去,容子奕仔细打量起那药膳。今日送来的乃是道用滋补药物炖的米粥,米粥下头垫着用细绳绑了一排细竹制的托盘,显得整道膳食清新野趣。忽而,容子奕察觉到其中托盘中的一根细竹上头的绳结似乎与别不同c乃是个活结,便伸手去拨,果然那根细竹轻轻脱落下来,掉出里面一个手指大的纸卷来。 容子奕拈起那纸卷,指一指一脸如释重负模样的山花,问道:“这些日子每天送来的药膳,可都是殿下的意思?”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3章 一厢欢喜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23章一厢欢喜 秋守院小管事山花,自南四房起便跟随容子奕。在大掌事月白的照看下,山花虽跟着容子奕经了这许多大起大落,日子却是过得平平稳稳,只是每日在自己的职责上周而复始地尽力,直至今日今日早些时候他本是照常去寻景离殿中司膳的掌事取药膳,哪知半道上却被景离召了去。 自从景离嘱咐了山花日日要去殿中请膳后,这样的传召倒也有过两回,目的不过是要问一问容子奕景况如何。身为近侍,山花对主子的情况自是了解,这本倒不是件难事。只是景离问的极细致,从今日穿了什么衣服到饭有没有多吃一口,一一皆要过问。这问题问的连绵不绝,景离的气场又是威压的很,山花答着答着虽并不亏心却亦总是冷汗连连。是而再次受召,山花不由有些紧张地咽口口水。 然而今天的景况倒与以往不同,景离不再是一副难以捉摸似笑非笑的模样,一面皆是微微夹着兴奋与羞怯的笑意。“将这个藏进药膳里。”景离拿出一个纸卷递给山花,吩咐道,“还有,寻个时机巧妙地说与你主子知,这些日子的药膳都是本王亲自备下的。” 山花不由一愣,道:“殿下先前不是不许奴才告诉主子” 景离微微一扬手,道:“我是要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如今便是这时机了。”微微压低音调,她复叮咛道:“此事切记要说的不着痕迹,万勿刻意了。” 景离这个吩咐实在有些困难,山花虽应了,却是毫不得头绪。 景离似乎看破他天资有限,亲自提点道:“你露出些破绽叫他自己发觉了便是。若是他问了,你再如实答了若他不问,莫要主动提起。”景离平日里对下人并没有这样好的脾气,若是不能者撤换了便是。只是如今她爱屋及乌,连带看山花蠢笨的模样亦觉可爱。 山花连连应了,自去准备不提。 见容子奕的反应如同景离所说一般无二,山花心中一喜,垂首恭谨答道:“是,这些日子每日的药膳都是殿下亲自吩咐下,叫奴才拿着当日府医的药单去殿下殿里交由掌膳准备,每一道都要由殿下亲自过目。” 容子奕其实早早便留意到每一日总有一道药膳的用料金贵,不似是大厨房里通常的出品c恐怕是景离的授意,但却没料到景离竟是日日亲自过问。 听了此言,容子奕心中不由一甜。 抿着笑意,容子奕微微垂下眼,展开手中的纸卷。只见纸卷上通篇空无一字,唯在末尾处落一款,乃是景离二字。 通篇无字,只落一款,表的是随他心意c无论他写什么她皆画押应承之意。容子奕曾给景离写过两封这样的信,一回是为越矩给于浩然求和芝,一回是与景离冷战时低头认错。容子奕总觉他二人之间,景离永远是赢的那一方,牢牢拿捏住自己叫自己一退再退,倒不曾想有一天自己竟也能收到她一般模样的回信。 握住此信,容子奕方才还没甜罢的一甜复又浇上一勺蜜,那甜意漫出胸腔顶住他的灵台,叫他整个人仿佛飘飘然。 将纸卷收入袖内,容子奕对着这饭菜甜笑不止。举一下筷笑一回,端一下碗笑一回,乃至看一眼膳菜亦要笑一回,实在是笑得毫无道理。 意识到自己如今仪态尽失,容子奕勉力压住这喷薄的笑意,摆出他最擅长的淡然神色。可不过一顷刻,这淡然便端持不住,他耐不住又甜笑出声。 “咳咳。”尴尬地清一清嗓,容子奕张张口想说些什么来掩饰掩饰,却难得地语凝。 见容子奕此番模样,月白虽不清楚知道今日景离与容子奕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亦晓得二人今日必是浓情蜜意的很。或许失而复得方更知珍贵,容子奕以往与景离琴瑟和谐时虽亦是美满的很,但月白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情难自控的样子。月白晓得容子奕对景离的心,亦晓得景离对容子奕的心,自是很为二人欣喜。然而欣喜之余,却隐隐亦有一丝忧心。 景离曾向月白表过,乐意之与容子奕,她无法抉择也不能抉择。如今景离既是择了容子奕,只恐怕今夜世安居便要变天了。 月白料得不错,此刻世安居内,气氛很是诡异。 景离如常来与乐意之一道用膳,可却是一直静默不语。 乐意之于是先开了口,望住景离道:“去往行宫的事宜,远妃已与我筹谋妥当,殿下可要听听?” 景离只看住面前的碗筷餐食,道:“有你二人筹谋应是妥帖,我便不听了罢。” 见景离不欲回应这话题,乐意之顿一顿,又另起一个话头道:“天气渐渐热了,今日陛下已赏下夏季的时服,殿下可要过目?” 景离勉强支起个笑容,道:“你向来明白我的心意喜好,由你打点便是。” 乐意之见景离只是敷衍,便不遇再兜圈子,向左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与殿下说。” 景离一怔,停下著抬起头。 待诸侍从皆推下去,乐意之向景离道:“殿下有什么想与我说的,便说罢。” 景离今日来的确是存着与乐意之言明自己与容子奕之事的心思,然被乐意之这样先发了问,景离好容易在心中积攒的气势便又失了一半。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若说景离总是拿捏着容子奕,那么掌控着景离的便是乐意之自小到大,景离一遇见乐意之,气势便总是低了半截。 快速收拾一下情绪,景离目视前方,摆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开口沉声向乐意之道:“先前你曾问我心中可有东氏,我答没有。”微微垂下眼,她复道:“对不住,是我瞒了你。” 自听说景离今日与容子奕在梨花林里独处了许久,乐意之便预料到会有此刻。微微叹一口气,乐意之道:“殿下到底肯与我说实话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电影天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4章 约法三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24章 约法三章 景离咬一咬唇,道:“你早就知道了?” 乐意之微微苦笑一下,道:“你我大婚已有一段时日,你却迟迟不肯与我圆房,你说,我要如何骗自己?” 景离不敢看乐意之,只道:“我并非有意瞒你,我只是以为我可以放下。” 乐意之低声道:“所以,殿下放不下容公子。” 景离心中对乐意之有愧,虽不自觉地将脸埋得更低些,口中仍咬牙道:“是。” 乐意之复道:“那么,我呢。” 景离亟亟辩道:“你在我心中从不曾有变。”顿一顿,她又道:“只是你与他不同。”对住容子奕,景离总仿佛忍不住要与他亲近些c再亲近些,恨不能与他相融才好,而这样的情思在面对乐意之时却是不曾有过。 乐意之起身行至景离身旁,矮下身来看住她。他的目光使景离的面上一阵灼热,她不由紧张地捏住了拳,闪烁着眼神不知如何是好。 低叹一口气,乐意之伸手轻轻梳理景离耳畔的碎发,柔声道:“殿下其实无需顾忌我。” 景离一怔,诧异地看向乐意之。她对乐意之一直有一种惧怕,这种惧怕不同于对敌人的惧怕,而是一种因为亲近和期望的惧怕。她晓得她与容子奕的感情乃是个变数,这变数对她本应精密筹算的人生而言乃是个万不当有的意外。是而景离觉得自己深深负了乐意之——她分不清,这份负跟多的是来自于她负了他对她的情意,还是因为她负了他对她的期望。是而在景离的预想中,向乐意之坦诚此事他对她可能会失望,可能会沉默,甚至可能会怒斥,但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温言软语。 乐意之是最懂景离的人,瞬间便猜透了她的心思,道:“我自是不愿你心中还有旁人,尤其还是如此一个外间人,我只恐怕他会成为你c成为大凰最大的变数。但既是你心中有他,想必有他在你心中是能叫你欢喜的事。所以,殿下着实无需为顾忌我不得欢喜,因为”乐意之略略顿一顿,“我总盼着你能欢喜。” 乐意之寥寥几句话间,语意千回百转,既表了自己对景离与容子奕之间的不愿却情愿的态度,又表了自己爱惜景离远超于爱惜自己的情深,叫景离听了不由眼中一热。 “意之对不起”景离已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低唤一声他的名字c喃喃道一句歉意。她虽尚不明白自己对乐意之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但他到底曾是她最亲密的人。如今她要亲手在他二人中横插进另一个男子,还是叫她深感负罪。 乐意之用手指轻柔地拂去景离的泪珠,道:“傻孩子,哭什么。”伸手将景离拢在怀中,乐意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c不时地软语几句来抚慰她。景离抱住乐意之的手臂,久久不能停止哭泣。而她滚落的泪珠就如同一柄柄的利刃,一下又一下地扎向乐意之的心。 或许此时该落泪的是自己吧。看着景离的泪珠滚落,乐意之如是想。但是他不能哭,他亦早已忘了如何哭。生于乐氏,乐意之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己的存在于世间的意义,是要传承乐氏百年的家业,来守护景离c守护这大凰的皇族。只要景离仍需要他,只要景离身边仍有他的一席之地,那么于他而言便应当是足以。而至于旁的譬如情爱之类,本就不该是他可奢求妄念的。是而如今的这份痛楚,不过是自己自作自受的结果罢了吧。 待景离止住泪c渐渐平静下来,乐意之强忍住头中因情绪而产生的晕眩,向景离道:“殿下虽无需顾忌我,但仍须得顾全大局。是而还望殿下能与我约法三章。” 景离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乐意之于是续道:“其一,知道秋守院那位身世来历者,务必要尽快处置干净。若是他的来历暴露,恐怕对王府多有不利。” 景离应道:“先前为他改了东木风这个身份时已皆处置过了,只是还有一个于浩然,乃是他自小到大的书友,因是封了位分的,不大好处置。” 乐意之看住景离,道:“不好处置,是因封了位分,还是因处置了恐怕那位会伤心?” 听乐意之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小心思,景离不敢多辩,只垂眸道:“是我先前优柔寡断了,此人我自会处置。” 乐意之“嗯”一声,微微顿一顿,接着道:“那位的身份虽是旁人不知,但陛下却是清楚明白。殿下为他逆了陛下的意思,恐怕陛下难以释怀。如今陛下对殿下心有不满,是而殿下虽然看重那位的,但还需收敛些,万不可恩宠太盛,以免叫人传入陛下耳中,无端惹嫌。此乃其二。” 为叫自己显得公正c表明自己并非是嫉妒,乐意之将话说的格外周圆。 景离并未多心,一口应承,道:“是,你说的有理。” “其三,”乐意之放缓了语速,道,“我与你未曾圆房一事,不得说与那位知。” 若说前两条约束是在情理之中,那这一条约束便是远在景离意料之外。景离听罢不由微微一惊,抬眼看住乐意之,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反应。 乐意之亦并不打算如同阐述前两条般细细为景离分析自己的意图,只静默地看住景离,等待她的决定。 “好。”微微思量纠结一番,景离虽不明白乐意之的用意,但秉着对乐意之的信任,她仍选择答应。 听见景离答应,乐意之的面色微不可测地一松。二人于是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般,接着将未用完的膳用完,如常小坐清谈一刻,景离方离开世安居回去自己寝殿里。 方送走景离合上房门,乐意之一直强捺着的晕眩感便喷涌而出。跌跌撞撞地勉力在床上半卧下,乐意之只觉头晕目眩,灵台里仿佛炸开了一片耀目白光,双耳中有金属击鸣般的声音鸣唱不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仰面空望著屋顶,乐意之长叹道。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5章 哥儿心事 第125章哥儿心事 之后一段时日,虽因着与乐意之的约法三章及心中对他不自觉的顾忌,景离并不怎么亲身往秋守院去,但秋守院再得景离关顾一事却依然在西院炸开了锅,沉寂已久的秋守院复成为西院里目光聚集的地方。 云定对此很是焦虑,向乐意之进言道:“主子若由得殿下如此下去,恐怕殿下不久便又要住去秋守院了!”景离治下严厉,侍从们无有敢妄议主上者。但她曾经专宠东秋妃的故事在这西院里到底是件大事记,是而云定对秋守院里的人事总分外戒备些。 乐意之正描着一副丹青,手上的笔划不紧不慢。蘸一蘸墨,乐意之回问道:“殿下这些日子宿在何处?” 云定答:“皆是宿在寝殿中。” “那便是了。殿下都不曾去秋守院过夜,你叫我要如何去追究?”换一支更适宜敷色的笔,乐意之续道:“何况东妃大病初愈,殿下多关顾些也是应当。” “那,那主子便打算一直这样由着殿下如此下去?”云定追问道。 从画中抬起头,乐意之看住云定道:“我曾叮嘱你的,你是竟忘了?” 乐意之那一番关于本分的教导云定自是时刻不敢忘,那一句“并非放弃只是不强求”的言论亦是叫云定琢磨至今。恭谨地垂下首,云定道:“是奴妄言了。” 复低头仔细地为画作上色,乐意之道:“你放心,恐怕已经有人忍不住了,倒并无需我出手。”自上回家宴,乐意之便瞧出西院诸子久久不得恩顾,早已是急不可耐。只是先前景离的恩宠在世安居,有乐氏与王爷正夫的名头压着,他们自是不敢动弹而如今这恩宠分去了秋守院这样一个曾经已有过无二风头的地方,难免叫容子奕愈发令人嫉恨尤其是曾与容子奕有些情仇过往的人。打量一番面前的画,乐意之搁下笔,复吩咐道:“你多留意些,若是有人对秋守院动了手,务必速速来报。” 见乐意之似乎已有所打算,云定立时解了一多半的焦虑,垂首利落答应道:“是。” 乐意之的吩咐虽不是要云定时时刻刻去看住秋守院,但云定自觉上回因妄言在景离面前拖累了乐意之。于是他迫切想要将功补过,只要一时无事便跑去守在秋守院附近,暗自观察可有何人出入或异动。 这日云定正躲在一旁的山石下探头探脑,忽而背后传来月白冷冷的声音:“哥儿这是在干嘛呢。” 云定一惊,转过身尴尬地一笑,道:“月白姑姑,好巧啊。” 月白并不与他客气,直截了当道:“巧?我一天能见着你在我们院附近八百回,恐怕想不巧也难。怎么,你可是又想拦着我不叫我见殿下?” 云定满面堆笑,道:“不敢,不敢。其实我只是只是”云定抓耳挠腮,却是只是不出来。 月白与云定亦算多年相识,以月白的聪慧,自是早已猜透云定的动机。轻叹一口气,月白道:“若被殿下晓得了,此回可任谁也救不了你了。”顿一顿,她复问道:“上回的伤可都大好了?” 听月白关心自己,云定不由耳根一红,回避开目光,答:“皆已大好了。” “哦?”月白微微挑一挑眉,探手往他腰上轻拍一下。 云定猝不及防一吃痛,整个人不自觉“嗷”地一声蜷缩起来,旋即又强作镇定地捏拳踩脚勉力想平复了模样。 见他此状,月白掩口一笑,道:“行啦,我们也是多年的情分了,何必在我跟前强装。这几日我天天瞧你,明明身子还没好行路举止皆是笨笨拙拙的,还学人监视呢。若不是我瞒着主子,你早要再挨四十大板了。” 云定的耳根更红了,干干一笑,道:“多谢锦绣小姐。”他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自掌一巴,更正道:“一时昏了嘴,求月白姑姑见谅。” 月白一怔,良久方道:“每回听见这旧名,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云定望住她,切切道:“锦绣小姐,你受苦了。”分别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官宦小姐,仆从成群,锦衣玉食,而如今却沦为下等侍从,期间酸苦,唯有自知。 月白淡淡一笑,神情模样倒有几分像容子奕,道:“能得如今的模样,已是蒙殿下恩泽,我已然知足。” 云定微微携着几分羞怯,声音中却是坚定,道:“无论何时何地何等景况,锦绣小姐在我心中永远是锦绣小姐。” 月白又是抿唇一笑,顿一顿,道:“好了,回去吧,莫再来了。” 云定不敢多辩,点头应了便去了。 月白仍有几分沉浸在对于过往的追忆里,便在原地又立了一刻,收拾好心绪方往院中回转去了。 自家宴那日后,容子奕眼见着好了起来,无论是精神抑或饮食皆已回复过往的模样,原本干瘪下去的脸颊也略略丰满了回来。是而自春宴事变起为容子奕忧愁了几个月的月白亦终于可以过几日吃的下c睡的香的好日子,少女的脸庞亦更添了几分动人神采。 可不知怎的,素来便是天塌了亦好吃好睡的核桃,却突然闹起了脾气。 眼见端进核桃房里的肉被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容子奕立刻感知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吩咐月白道:“姑姑快去瞧瞧吧。” 月白心里亦是焦急,赶忙答应着去了。 亲自下厨烹了几道核桃喜欢的小菜,月白推开核桃的房门。 核桃此时正将自己蒙在被中生闷气,可精神虽气着,身体却很诚实。闻见菜香,他的肚子不由地发出一串咕噜噜的声音。 核桃晃晃头,坚定一下自己的意识,皱紧眉头往被子里更深地埋一埋,喝道:“拿走!我都说了不吃了!” 月白放下饭菜,柔声道:“不是刚才那些,是我新做的,你也不吃?” 听见月白的声音,核桃眼眸一亮,双手把被子一掀露出脸来惊喜地看住她,道:“月白,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6章 主动出击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26章 主动出击 望一眼桌上的菜肴咽一口口水,又望一眼秀色可餐的月白,核桃的眼神在菜食和月白之间反复游走,又向月白问道:“你特地为我做的?”语调中满是惊喜。 月白往床边行几步,道:“是啊。”立定在床边,她向核桃伸出手,道:“来,起来吃饭吧。” 核桃瘪瘪嘴,一面欢喜立刻转为了一副欲泣模样,扭捏道:“我,我不吃。”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动作间却分明透露出一股“快来哄我”的意愿。 “哦,你不吃?”月白并不如他所愿,而是转身回到桌前利落地收拾好饭菜端起,边往门口走边道:“那我走了。” 见月白真的拉开房门,核桃一急,从床上起身奔至门前用身子把门挡住。 月白斜眼望住核桃,装傻道:“你不是不吃嘛。” 核桃委屈巴巴地垂下脑袋,只是不言语。 月白于是伸手越过他要拉门,核桃一使力向后一靠,又将门合死。 “核桃,我问你最后一遍,”月白看住核桃,面色变得严厉,“你吃不吃?” 见月白恼了,核桃忙点点头,道:“吃,我吃。”伸手轻轻扯住月白的袖口,他小心翼翼地撒娇道:“你别生气。” 月白瞪他一眼,回转至桌前摆菜。见核桃没立时跟过来c仍笔直地呆立在原处,又转脸瞪他一眼。 其实核桃看似是呆立着,实则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没闲着,偷偷儿地将门栓一点点推紧了。做完这小动作,他方放开门,欢欢喜喜地到桌前坐下。 月白托住腮看着核桃扒一口饭瞧一眼自己的傻模样,柔声问道:“好吃吗?” 核桃忙不迭连连点头,道:“好吃,真好吃。” 说着又往嘴里猛扒两口以佐证。 月白一笑,笑得核桃心里直酥,一时连嘴里的饭菜都忘了嚼。 “想什么呢,快吃,都该凉了。”月白见核桃发怔,伸一根手指点一下他的脑门。 核桃浑身一激灵,忙答应一声,埋头狂吃。 待核桃风卷残云地扫尽了桌上的菜肴,月白伸手正欲收拾碗碟,正吃茶漱口的核桃急急放下茶杯拦住她的手,道:“我来。” 月白虽顿住手,却是不肯真劳烦了核桃,劝道:“你是主子的客人,万没有你动手做这些粗重活的道理。” 核桃却不退让,道:“你是大掌事,本来也无需伺候我,但你却为我亲手做羹汤。既是你能为我如此,为何我不能为你略尽些力?” 月白无奈,唯有折中道:“如此那便先搁着吧,我去唤人进来收拾。”转身便要往门外去,却见门被闩上了。月白微微一蹙眉,正待要问明核桃原委,一回身却被核桃紧紧拢入怀中。 “月白。”核桃埋首于月白的脖颈间,轻轻念一声她的名字,双唇间吐出的气息热热地拢住她的耳根,叫她心中一烧。 还未待心中的热泛为面上的红,核桃已从揽住月白腰间的双手中分出一只手去,将自己腰间的缎带一解。淡青色的外衣款款滑落,露出男子肌理分明的胸膛。 核桃抬手抚住月白的脸,望住她的眼神迷离,又是一声轻唤:“月白。”另一只留在月白腰间的手更加几分力道,将她紧紧锢在自己身前。 月白心里的火于是腾一下烧开,浑身的皮肤皆泛起红意。 “不行,不能这样。”意识到自己开始有些意乱,月白在心中默道。如此下定了决心,月白低头不看核桃,伸手几乎是用尽力气地推开他挣脱出来,向一旁疾走几步。 背对着核桃,月白轻斥道:“你,你想干嘛!” 核桃很有些失落,良久方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察觉到核桃语调中的低落,月白转回身望住他,问道:“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核桃接连受挫,心想不如索性摊开明言,便答道:“叫你锦绣的人是谁?”未待月白作答,他猛地抬起头,复问道:“你究竟是锦绣,还是月白?” 月白一惊,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我都听到了。”核桃坦然认了,道,“这几天你老往外看,看来看去都是那个人,所以今天你去寻他我就偷偷跟住你。我不仅听到了你们说的话,我还看到”他咬一咬唇,顿一顿,方一皱眉,道,“我还看到你摸他屁股。” 他竟然跟踪自己,还偷听自己与云定的对话?核桃前半截的话本来听得月白微微有些恼,可待到最后这半句却叫她哑然失笑。“屁股?”自己摸的明明是腰啊,月白翻一翻眼睛看住核桃,微微扬眉,道,“对,我摸他屁股了,怎么着吧?” 听月白认了,核桃又急又恼,一跺脚道:“那你为什么不肯摸我屁股?我,我”双手无措地在身前比划一下,他委屈道,“我都这样了,你都不肯碰一下我。” 月白定定看住核桃,道:“所以你今天闹脾气不肯吃饭,又搞这一出来诱惑我,是因为你醋了?” 核桃一梗脖子,道:“是,我是醋了。” 月白躬身捡起被核桃甩落在地的腰带,往他手中一放,道:“记住,我不喜欢男人用这些手段。”说着打开门便走。 核桃急忙跟在她身后,道:“月白,我错了,你别走。” 月白却不理,顾自往前走。 核桃紧跟住她不放,叠声唤她的名字:“月白,月白姑姑,月白”忽而他心思一转,忽生一计,低唤一句道:“锦绣!” 月白闻言果然停住脚步,回身看住核桃,道:“我早已不是锦绣。”低头瞥一眼核桃的胸口,她低斥道:“衣服拢好了,莫叫别人看了去了。” 核桃眼神一亮,贴近月白,死皮赖脸道:“不让别人看,所以,是不是只有你能看?” 月白斜他一眼,推搡着给核桃转个身调个头,道:“你快回房里去把衣服穿好,不准跟着我。” 听月白不否认,核桃心里一甜,答应着往回走去,走几步忽而晃过神来c急急转过脸,追问道:“那,那个人的事” 月白却早已急急离开,不见身影。 核桃唯有悻悻回房去。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7章 陛下过往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27章 陛下过往 因恐怕容子奕惦念核桃,月白与核桃分别后便匆匆往容子奕房中去。 见月白面容中微带着三分娇羞与两分喜意,容子奕未待她开口,便道:“看来核桃是无妨了。”虽对自己的情事看不清摸不透,容子奕对于旁观他人倒还有几分眼力。 月白垂头不答,只抿嘴笑着上前为容子奕添一添茶水。 容子奕心道月白与核桃若是如此两厢有意的,不妨寻日同景离提一提为他二人做一做主。如此方动了思绪,他忽而额角一晕,不由蹙着眉抬手揉捏一番。 月白微微一抬眼,见容子奕又在揉捏额角,忧心道:“主子近来似乎总是揉额角,可是哪里不舒服?” 容子奕微微回想一下,道:“是了,最近似乎总觉得昏沉,头脑亦是钝的很。”说着又使力揉捏几下。 月白于是忙放下手中的茶壶,转至容子奕身后为他轻轻揉捏太阳穴。见容子奕松弛平复些,月白方问道:“主子可要召府医来瞧瞧?既然那水落毒会影响心脉,主子此状会不会是因为尚有余毒?” 容子奕沉吟一刻,摇一摇头,道:“不必了,若是召了府医难免又惊动殿下,倒无需为小事叫殿下挂心。”顿一顿,他吩咐道:“许久不见远兄,心中十分挂念。既是殿下不准我出院门,唯有烦姑姑明日去请远兄来一叙吧。” 月白答应道:“是。” 翌日一早服侍容子奕用了早膳,月白便在院中清凉景致处摆下一席,再亲往风远阁去请来远风。远风见月白亲自来请,便知道此行恐怕别有深意,忙急急装身随月白去了,身旁只带了最为贴身的侍从嫣然一个。 “东弟。”远风还如以往般,方踏入秋守院的院门c远远才见一个模糊人影便扬声招呼道。 容子奕忙站起身,回一礼道:“远兄。” 二人入席,屏退了侍从,容子奕亲为远风斟上茶,直截了当问道:“远兄怎的改了称呼。”景离为容子奕改了东木风这一身份日子已久,但远风却总是仍称他为容弟。因是容子奕公子位分时曾有过封号为容,其实倒也并不突兀。远风素来是这西院中最最率性者,这番忽然改口了称谓,恐怕必是有因。 远风爽朗一笑,道:“不过如此细微处,放在旁人恐怕不以为意,东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好心思。”压低声音,他复道:“殿下下了密旨,要对东弟的身份更加严格防范,逼着我改了口。”喝一口茶,他给容子奕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道:“看来东弟是打消了要走的念头c想要长长久久留在殿下身旁了。”远风是明白人,容子奕方入西院时虽伪装得宜,但同而今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心甘情愿大相庭径,心明如远风自是看的通透。 被远风点穿了心思,容子奕心中不由一怯,面上却维住一副淡淡然的模样。执杯浅饮一口热茶,容子奕看住远风,道:“远兄不也同我一样吗?” 远风一怔,面上的笑容滞在唇边。 淡淡一笑,容子奕续道:“微微一拂便可探得脉象,早就听闻山霖远氏医术神乎其技,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春宴那日远风借为自己整理衣袖探了自己的脉象,容子奕当场虽无知觉,后来再回忆推度时终有所察觉。 远风一笑,道:“东弟应当不会仅凭此便断言我乃山霖远氏?” 容子奕淡淡答道:“以殿下之于月白的信任,月白却仍是不知远兄的身份,想必远兄应当同我一样有个需得掩人耳目的过往。只是远兄却并不如我这般改名易姓,可见这过往虽不堪,但当已洗净。” 远风只展一展手,道:“哦?那么,愿闻其详。” 容子奕于是细细道来:“山霖远氏世出神医,且只游方行医,并不受财权所控。原本是医德高远之族,只可怜远氏这一代当家行医时曾救过平亲王一命,是而无奈被卷入逼宫之乱中,远氏就此灭族。”他忽而压低了声音,道:“可是在被诛罚者的名单上,却似乎没有远氏的男子。” 远风面色微微一变,袖起手将脊背向后靠些,道:“然后呢?” 容子奕接着道:“这不免叫我想起另一件事。当朝女帝陛下幼时曾随先帝一同南下出巡,出巡期间忽染恶疾,御医皆束手无策,当地官员已开始筹备灵柩,可陛下却突然好了。据记载,陛下言连续九日皆于梦中见一男童喂自己吃丹药,九日后药到病除。因此事超乎自然,是而被认为是先帝福泽感动上苍,派遣仙童搭救。”言至此,容子奕吃一口茶,道:“远兄可信这鬼神之说?” 远风一笑,不置可否。 “愚弟并不以为世间会有如此荒诞之事,陛下绝处逢生,当是有医术超绝之人搭救罢了。”容子奕略压低身子向前凑近远风,道:“是而愚弟倒以为此仙童,或许与远兄有些干系。”不待远风回答,容子奕默认便将这仙童认作远风,接着道:“听说远兄初来时对这王府亦是嫌弃的很,天天谩骂不已,对殿下多有不敬之处。若远兄只是平常一个男妃,依殿下的脾性恐怕早已将远兄严惩,又怎会不单止不责罚,还赋予远兄院中随意行走的特权。是而愚弟大胆推测,远兄特赐殊待,皆因远兄曾有恩于陛下。陛下乃是有意赦免了远氏族中男子,将远兄救下。然而即使远兄不被家族牵连,皇宫也并非远兄容身之处,故而殿下便代陛下收容了远兄。”顿一顿,容子奕看住远风愈发难以镇定地面色,道:“不知我这番推断,可有错处?” 垂目静默一刻,远风向容子奕微微一抱拳,道:“东弟所言确乃实情。只凭些许蛛丝马迹便得如此推断,远某心服口服。”抬眸望住容子奕,他反问道:“只不过,东弟今日说了这许多,恐怕并非只是想揭我身份而已吧?”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8章 浮六之毒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28章 浮六之毒 见远风如此景况下仍有心力反客为主,容子奕不由生出一股钦佩之情,道:“果然瞒不住远兄,今日请远兄来,实有一事相求。”说着,他伸出手,请道:“还求远兄再为我诊脉。” 远风并无多言语,亦伸出手来,轻轻搭上容子奕的脉络。家宴那日在容子奕脉中的压抑愁思已淡了大半,容子奕此刻的脉象平稳而有力,与常人无异。只是 远风不由微微蹙眉。 阖目又细细诊了一刻,远风猛地睁开眼,急急问道:“你最近可吃了些什么府外的东西?” 能叫远风惊成如此模样,恐怕这东西来头不小。“倒没有用些旁的,不过是厨房每日送来的膳食罢了。”容子奕似乎对这个诊断并不意外,道:“果然是我的吃食有问题?” 远风复问道:“如此说来,你已有所察觉?” 容子奕点点头,答道:“这些日子我的头脑一日复一日昏沉,而秋守院内能近我身的不过是月白几个,是而我以为能被下手的唯有饮食了。” 远风道:“不错,你所中的毒物唤作浮六,提取自毒菇。此物毒性不大,大量食之方会有中毒的表象,若是少量食用一时半刻却难以察觉,只是若长久服食,毒性积累,便会叫人”远风皱眉望一眼容子奕,缓缓道:“失智。” 难怪这几日容子奕只觉灵台混沌,原来下毒者的目的便是令他尽失才智。 容子奕向远风问道:“依远兄看,我体内的毒性到了何种地步?” 远风答:“好在察觉及时,此时毒性尚不深,我有把握可将其拔除尽。” 容子奕抱拳行一礼,道:“此回多得远兄了。” 远兄一扬手,道:“你我兄弟二人在此院中也算得有几分情义,倒无需如此多礼。”他凝重了神色,道:“只是这下毒者,心思实在恶毒,容弟可知会是何人所为?” 容子奕微微摇头,道:“不敢瞒远兄,确是毫无头绪。” 远风微微一思量,道:“也是,这院中诸子除去你我,王夫必不堪如此下作行径,浩公子乃是你的至交,秦c画二人对你的底细不明c不至聪明到能有如此手段直往此处下手,若无实证恐怕确实难以推断。” 容子奕道:“是,所以还求远兄再助我一事。” 远风一笑,道:“你可是要我瞒下此事?” 容子奕答:“不错。如今唯有将计就计,方可看明背后人究竟意欲何为。” 远风点点头,道:“你此言有理。那么殿下处” 容子奕拈起茶杯吃一口茶,道:“殿下处,也求远兄暂且先瞒住。” 远风亦拿起茶杯,指一指容子奕道:“你这便是有旁的心思了。” 远风所言不错,容子奕确是存了旁的心思。他想看看若是自己才学不再,景离对他是否会有所改变。于是容子奕不置可否,只垂首道:“还求远兄相助。” 远风爽朗一笑,道:“我助你自是无妨,只是咱们殿下最不喜被人计算,你且自己拿捏好了,莫要惹殿下厌弃。” 听远风有心提点自己,容子奕心中一暖,道:“是,多谢远兄了。”顿一顿,他叹道:“自来此处,每每低落有难时,皆多得远兄相助了。” 远风饮尽杯中茶水,看住容子奕道:“你可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我曾赠你一言?” 容子奕答:“记得。远兄曾说,‘既是你我兄弟二人投缘,往后便互相扶持。这院中,岁月长。’”当时容子奕只以为是一番客套的说法,未料到远风当真遵守此言,处处帮扶于容子奕。 拿起壶添一添茶水,远风状似不在意地叹道:“是啊,这院中,岁月长啊。漫长岁月,人事流转,今日我能有力回护你,或许来日便需要你回护我,不过互相扶持罢了,又何必言谢。” 远风此言听上去虽是表明不过是有来有往的公平交易,但容子奕却明白他不过是要自己放宽心罢了,心中对远风的亲近与敬仰便又多添两分。 一时月白与风远阁的掌事嫣然来请,道:“已近午膳的时辰,二位主子想要何处摆膳?” 远风一笑,道:“与东弟谈的投契,没察觉竟已这个时辰了。”转脸看向容子奕,远风笑言道:“如此今日便在此叨扰了。”说着远风向容子奕递个微不可测的眼色。 容子奕会意,道:“能与远兄一道用膳畅谈,实乃乐事一桩。”立起身做个请的手势,“远兄,请。” 远风微微还一礼,二人便由月白引着往偏厅去。 因是容子奕身体见好,除了景离特备下的那一道药膳,传来的饭菜已与别院无异,皆是大厨房统一的出品。景离自四年前吃了那一亏后,对愉亲王府中样样把控皆是严密。按理来说西院里的膳食皆是经过层层把关,不当有人能在其中下毒。然而人心诡谲,就连景离当年在宫中由先帝一手把握的饮食中亦能为人毒害,如今恐怕也只是防不胜防罢了。 屏退了侍从,远风颇费了一些时间将菜色一一仔细拨弄观察,却许久未发觉浮六毒的痕迹。 “真是奇了。”远风皱紧眉头,复问一遍道:“你确认没有吃过府外的东西?” 容子奕摇摇头,道:“确实没有。” 远风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至那道药膳。因是事先知道那药膳是由景离殿中的小厨房备下,远风一直回避对它起疑。可事到如今,恐怕也无其他可能性了。 二人对望一下,远风便举著翻看起那道药膳,果然在碗壁上发觉了浮六的痕迹。 远风抬起眼看住容子奕,犹豫再三,方微微点一点头,道:“是这一道。” 果然是这道药膳出了问题?容子奕不由垂眸陷入沉思,面上难掩失落之情。 难道,对自己下手,想要自己尽失才智的,不是旁人,正是景离? 难道,这些日子来借由此膳传递的柔情蜜意,原来却是个裹着糖衣的陷阱?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9章 何人所为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29章 何人所为 远风此时同容子奕乃是一般想法,皆是疑心乃是景离所为。是而沉吟许久,远风方开口宽慰容子奕道:“查明真相之前,东弟无需多想。” 容子奕勉强点点头,道:“是了。” 远风起身端起将那药膳,整个倒入盂中,回身向容子奕道:“如此便按我们说好的,等鱼上钩吧。至于你身上的毒,我写一个药方,你务必叫可靠人暗地为你准备,依时服下,我过几日自再寻由头来为你诊脉。” 容子奕谢道:“多谢远兄了。” 远风知道此时还是留容子奕自己静静来的好,于是乎又宽慰容子奕几句便告辞去了。 送走远风,容子奕假托想要午歇一刻来将自己独自一个关在卧房里。 打开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个白瓷药罐,容子奕望住这药罐苦笑一下。 “果然是浮六之毒。”容子奕掂一掂手中的药罐,冲它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我没用上你,却有人先对我用了。”这浮六毒乃是容子奕先前备下预备逃离王府所用。自从他在书中读到凰国有一毒菇可炼出叫人失智的浮六之毒后,他便悄然备下了此物作为自己最后的退路。彼时他以为景离对他不过是一心想要利用,若是自己尽废了才智便毫无用处c定会为景离弃之如草芥,如此虽算不得全身而退到底也算为自己博得一丝尊严。想不到,竟有人和自己有着近乎相同的打算,只是此人的目的却单纯只是要容子奕在王府里无容身之地罢了。 此人会是谁呢? 容子奕不想怀疑景离,但山花的话却一直在耳边回荡:“这些日子每日的药膳都是殿下亲自吩咐下,每一道都要由殿下亲自过目。” 一样的话语,前几日听来乃是甜蜜万分,可今日再回想,当时的甜蜜便皆转作了苦痛。 该要信任她吗?从相识那日起,一步步走来,容子奕与景离之间从来都充斥着阴谋与算计。景离毕竟是那个一言不合便屠戮半院书生的残酷王爷,若说她要为了将自己留在身边而夺去自己的才智以平稳女帝或是乐意之的忧心,确实并非不可能。 只是若此事始作俑者正是景离,可笑容子奕,却还想借此事试探景离的真心。 他忘了便是她有真心,身为愉亲王,万事也皆因以谋略为上。只要能定大局c达目的,牺牲些什么从来无妨。 如此想着想着,容子奕只觉头昏脑涨。将药罐复妥帖收回暗格内,容子奕定一定神,向门外轻喝道:“来人啊。” 当值的管事应声而入,垂首躬身道:“主子有何吩咐?” 容子奕道:“去唤月白姑姑来。” 那管事皱起眉,道:“月白姑姑见公子在午歇便出去了,主子可有什么紧要事?” 容子奕微微一顿,道:“如此便待姑姑回来了,叫她速来见我罢。” 那管事赶忙应了,容子奕复一人回到房中。 月白此时其实亦在处理一件大事——早前景离交托于她彻查府中眼线一事,她与叶芷君已有了眉目,此刻正在景离面前回禀。 “呵,没想到府中的眼线竟有如此多。”景离看着叶芷君列出的名单,面上浮起一抹冷笑,周身溢出一股冷冽威压之气。 叶芷君应道:“是,不过好在皆是在些不打紧的职责处,倒还没有可入房的近侍。”微微垂首,她问道:“殿下要如何处置这些人?” 景离饶有兴致地打量一番叶芷君,道:“叶统领以为,要如何处置为好?” 叶芷君虽得了景离暗中扶持,在王府中与雨霁分庭抗礼,但一见景离便出冷汗的毛病却总也改不了。感受着冷汗慢慢从背上渗出,叶芷君忐忑答道:“属下以为,既是这些人是陛下安插的,不若就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拨弄一下自己垂下的发梢,景离复问道:“哦?统领的意思是,就任由他们将我王府里的事透露到陛下耳朵里?” 叶芷君的额前立时滴落汗来,将头埋得更低些,她复道:“属下并非此意,只是属下以为或许可以通过左右他们听到些什么,来控制他们能向宫中去说什么,如此或许反倒对殿下有利。” 景离听罢,将眼神转向月白,问道:“月白姑姑以为叶统领所言如何?” 月白微微垂首,答:“回殿下,奴婢以为叶统领所言甚是。这些人如好好利用,或许能反向制之也未可知。” 景离一抚掌,道:“好。”见叶芷君仍深深埋首不敢起身,景离示意月白扶起叶芷君,接着道:“叶统领果然长进颇多,不愧本王器重于你。” 听得景离此言,叶芷君不由微微呼一口气,却仍是不敢放松,抱拳道:“属下愚笨,多得殿下不弃栽培。属下定当禅精竭虑,为殿下分忧。” 景离微微点头,道:“便按统领刚才说的办吧。此番统领辛苦了,先下去吧。” 叶芷君不敢多留,忙告辞道:“是,属下告退。”说罢亟亟退去。 月白望一眼叶芷君的背影,回转身道:“这叶统领,倒确是比以往可用的多。” 景离瞥一眼月白,道:“还是你那主子教出来的。”于浩然滑胎那夜西院里容子奕与叶芷君的结盟,正是叶芷君由一个莽撞将士真正转变为一个王府统领的转折点。 月白嘻嘻一笑,道:“殿下也有些日子没去瞧主子了,今日可要顺路去瞧一瞧?” 一提起容子奕,景离身上那股皇族独有一丝不苟的威压之气变化作一腔少女心思的绕指柔。扭捏着咬一咬唇,景离道:“本王哪也不欲去,又哪来的什么顺路?” 月白于是便也装傻,顺着景离的话道:“哦,如此奴婢便先回去了。我家主子正在午歇,只恐怕醒了要口茶水的底下人也备不下可入口的。”说着便福一礼,“恕奴婢先行告退了。” 景离急急走近月白作势要拧她的嘴,道:“你这妮子,得了秋郎撑腰愈发狂了。” 月白掩嘴一笑,道:“殿下可是又顺路了?” 景离不理她,顾自拔脚往外行去,月白亦亟亟跟上,二人于是往秋守院去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0章 半日贪欢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0章 半日贪欢 容子奕将醒未醒的时候,只觉得有一只软软的手,柔柔地搁在自己腰间。 是景离吗?不,不可能,此时她应当在殿内批阅奏章,又有王夫在身边相伴,怎会在自己身旁。 容子奕于是只以为自己是睡糊了,拧眉微微摇一摇头醒一醒神。 “醒了?”手的主人景离定定看住容子奕,一面笑意盈盈,轻声问道。 “殿下?”容子奕一诧,立时便醒透了,道,“殿下何时来的?” 伸手抚一抚容子奕睡乱的发,景离道:“来了一会儿了,见你睡的熟便没喊你。” 容子奕抬手揉揉额角,道:“方才用了些安神茶,不想竟睡的那么沉,怠慢了殿下。” 景离一笑,媚眼如丝,道:“秋郎何曾怠慢了?能如此静看你的睡颜,我倒觉得受用的很。” 因是心中存着对景离的怀疑,这些甜话听入耳时便不由掺了几分苦意。容子奕于是道:“原来殿下现在是要我以色侍君。”是戏语,亦是曲折探一探景离是否果真有心要毁了自己才智。 不知是不明白容子奕话里的意思还是当真如同容子奕揣测的那般,景离扶住容子奕的脸庞道:“秋郎向来受看的紧,我向来也看不够。” 容子奕勉力浮一个笑容,回避开目光坐起身子,景离于是也随之起身。 正欲唤月白进来更衣,景离却将容子奕一拦,仰首娇俏道:“此回就容我为秋郎更衣吧?” 容子奕未料到景离会有如此要求,不由微微一怔。只是还未待他推辞,景离便已将手搭在容子奕胸口的绳结处,容子奕只一恍惚的工夫,寝衣便已落在地上。 虽说二人也有过更加亲密的举动,容子奕为景离更衣亦早已熟手,但此刻的景况却不知为何叫容子奕分外羞怯,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微缩,口中轻声讨饶道:“殿下” 景离素来喜欢容子奕的这副模样,反而又逼近一步,纤手抚上容子奕的心口,应道:“嗯?” 容子奕不由僵直了身子,许久方憋出一个理由,道:“冷。” 明明周身皮肤红热的烫手直至微微渗出汗来,而他竟说冷?景离不由噗嗤一笑,上前拥住容子奕,道:“我抱着你,便不冷了。” 景离这一举动将容子奕心中的最后一道防备彻底击溃,甚至有一刹那,他心底闪过一丝念头——她若要摧毁自己的才智方能安心,那便由她去罢。容子奕一直痛恨自己在景离面前总是一退再退c毫无底线,可他已经清楚明白了自己对景离的心意。他真实所愿的,便是将自己能给予的都给予拥抱住自己的这个人儿,要他给她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哪怕她说,她想要他的命。 于是容子奕回拥住景离,轻咬住她的耳垂,顺着景离的话道:“还是有些冷,小殿下再抱紧些试试。” 猝不及防被容子奕反调戏了,景离自是不甘示弱,一使力就近将他压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居高临下望住容子奕,景离微扬着下巴,道:“秋郎以为,这样如何?” 容子奕不答,只猛地抬首吻住景离。景离的灵台瞬间一片混沌,只红着脸由着容子奕左右。二人于是青天白日里直如此亲到了床榻上去。 景离并不晓得容子奕此刻乃是抱持着全然包容与给予的心,只觉今日他的主动实在分外稀奇与撩人。待到二人皆是力竭,景离依在容子奕臂弯里阖目静息,只听容子奕问道:“小殿下可还记得,你我初次相见时,你是如何模样?” 忆起往事,景离会心一笑,道:“记得,那日我一夜缩在床尾,扮一副娇柔可怜的弱女子模样。”仰脸望住容子奕,景离回问道:“怎么,你可是更喜欢那番模样?” 容子奕亦回以一笑,道:“小殿下以为呢?” 景离扬一扬眉,道:“你必是喜欢那样多些,否则怎会如此轻易便许诺要与我成亲c什么也不问便贸贸然同我上路,哪有一丝天下第一才子的机敏。” 容子奕轻轻揉一揉景离的头顶,道:“那彼时小殿下又是如何以为我的?” 景离撇撇嘴,横道:“又是一个风流浅薄之徒。” 垂首凝视住景离的双眸,容子奕沉声问道:“彼时小殿下可想过有一日,会真的与我结为夫妻?” 景离的眸光立时化为一汪春水,回望著容子奕道:“那秋郎又可曾料到,那时你想要迎娶的娇人儿,却并非是个柔弱可人的俏女子?” 相视一笑后,容子奕将景离往怀中拢一拢,于她头顶落下一吻,轻声而坚定地道:“我的小殿下,无论你是柔弱可人的俏女子,还是嚣张跋扈的女王爷,我想要相伴一生的都是你。” 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一碰上男女情意便是个不通情趣的木头。难得这木头竟然说出这一番叫人情迷意乱的情话,实在叫听情话的景离心中大动。景离正欲回应几句,容子奕却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揉,轻拍她的背脊有如哄孩童一般柔声哄道:“小殿下歇一歇罢。” 景离只觉此时的容子奕有一种叫她无法抗拒的力量,于是便噤了声乖巧地伏在容子奕胸口。因是头先也确是折腾累了,不一时景离便真的睡着了,身子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轻浅起伏。 于是此回便轮着容子奕看景离的睡颜。自景离搬出秋守院后,容子奕已许久不再有机会如此静望她。他知道方才他表了心意后景离亦有话要说,但他却不敢听。他怕她说的不是他所期待的,也怕她说的是他所期待的——若她所言并非他所望,他不免心伤;若她所言正乃他所望,可他又能信她几分? 还不若就如此不说c不听罢了。 为景离掩一掩被,容子奕细细看着她的眉眼c她的鼻梁c她的嘴唇,她的每一处每一寸都是那样好看。与景离相识已一年有余,容子奕回想着二人过往种种,心中皆是嗟叹。 若他果然只是伏流山上一乡野人,她亦只是他无意遇上的小女子,自那夜后夫妻相伴,日子平常,那该多好。 只是此生却终归是妄想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1章 玩闹嬉戏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1章 玩闹嬉戏 景离醒时,太阳已经西沉。 睡得一脸满足的少女坐起身伸个懒腰,娇声道:“好久没睡得这样舒服。” 被景离压得血脉不通半身酥麻的容子奕亦活动活动筋骨,道:“小殿下是睡舒服了,倒苦了我。” 景离吐一吐舌,道:“那下回换我给你作枕头罢。”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殿下可不要反口。”说着掀开被子欲先下床去,方一揭被却惊觉醒悟到此时自己乃是赤条条的,不由猛然红了脸又往被里一缩。 景离立时领会了容子奕这一串动作的前因后果,不由掩口一笑,道:“秋郎还是这样怕羞。” 容子奕难得的无法反驳。 景离于是大方地起身,曼妙的身姿尽显出来,叫容子奕的脸愈发烧红。眼角瞥一眼容子奕此时的面色,景离咬唇一笑,俯身拾起自己的中衣胡乱拢上,方又拾起容子奕的中衣。复回到床边,她伸长了白洁的手臂,拈住容子奕中衣的一角叫它垂落在容子奕面前。 容子奕正欲伸手去接,景离却又猛一下抽回手背到背后。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挑起容子奕的下巴,景离扬眉道:“都不敢从被子里出来,还敢骗我说在外头什么‘狂蜂入花丛’。”捏紧他的下巴,她复问道:“你可知道,欺骗本王是什么罪过?” 原来从琦兰苑回来时编的那些气话,她都还记着。容子奕虽被景离制住,却是不慌不忙,按书背道:“依大凰律例,欺骗殿下罪同欺君,依例当斩杀之。” 景离晃一晃手中容子奕的下巴,道:“若只斩杀之,莫非太便宜了你。” 容子奕望住景离,道:“那殿下意欲如何?” 景离邪邪一笑,俯身将面逼近容子奕,背在身后的手却用力往后一扬。容子奕的寝衣于是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远远落在地上。 转头瞥一眼寝衣落在地上的模样,景离满意地转回眼,道:“需得这样。” 从来能化解一切危局的容子奕,此回真真是无力了。二十年来头一回,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殿下……”迫不得已,容子奕软了脸色与姿态,学着景离向自己撒娇时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向她,试图撒娇道。 殊不知,容子奕此举却正合了景离心中期待。须知在此女尊男卑的地界,景离为君,容子奕为臣,她向他撒娇虽然看似乃是自然流露,其实她心中亦是很是做了一番思想克服。景离晓得容子奕从外间来,素来是男尊女卑的待人看事,正正是与自己相反。是而景离总盼着容子奕能像自己这般,撇开一切好好儿向她撒娇,如此才好叫她更加笃定他对自己的情意。 因是怀着这样的心意,景离于是故意偏过头不看容子奕、眼睛抬得高高的。怕容子奕这木头领会不了自己是要他继续撒娇的意图,她飞快地转回头看他一眼,又转过去将脸昂得更高些。 在景离这样的明示下,容子奕终于难得正确领会了一回景离在男女情意上的小心思。虽然叫他向景离撒娇亦是件令他羞怯不已的事,但较之叫他无衣蔽体,容子奕自觉唯有“两害择其轻”。 深呼吸一下,容子奕伸手轻拽住景离的袖子晃一晃,软声唤道:“殿下~”毕竟是头一回撒娇,容子奕虽然心中勉强准备好了,身体却还不曾准备好。这一套撒娇的动作生硬笨拙,声音亦是干巴造作,任谁来看恐怕都看不过眼去。 除了景离。 容子奕这番连差强人意都称不上的拙劣表演,景离却是十分之受用。不单止受用,她还觉不足够。 微微侧脸看住容子奕,景离作出一副“那便给你个机会”的模样,道:“叫我心肝。” 容子奕羞耻地闭一闭眼、咽一口口水,道:“心肝。” 景离蹙眉,道:“不对!” 容子奕复串联起前后道:“殿下是我的心肝。”为不叫景离看出自己的慌张,他用尽全力平稳住语调。 然而女人心哪是容子奕这初通风情者可轻易猜透的,他全力稳住的语调却叫景离浑身上下都不满意。柳眉一横,景离发脾气道:“不对不对!怎的这样的话,叫你说的同背书一般。” 容子奕又努力思考参透了一回景离的意思,终于大致有了一个拿捏。颤抖着声音,他尽力声情并茂道:“我的小心肝儿殿下,莫要生气了。” 景离适才肯罢休,俏脸上浮起一抹满足。边回味着边转身去拾回容子奕的寝衣,景离噘嘴似嗔又似斥道:“往后可不许骗我了。” 容子奕赶忙穿上这难能得回的寝衣,连连应承。 唤月白进来为二人穿戴齐整,景离望住窗外西沉的日头,喃喃自语道:“已是这个时候了,今日的奏折还一页未看。” 月白闻言正欲说些什么,看一眼容子奕又憋下了话头,假作无事发生。 容子奕留意到了月白的异状,道:“姑姑有什么便说罢。”他已猜到,能叫月白如此欲言又止的,想来必是与乐意之有关的事。虽则容子奕还不知如何处理在这段关系中的三人关系,但他晓得回避只是无效。 月白方将刚才欲言又止的话说了出来,道:“王夫方才遣人来,说今日的奏章他皆已代殿下阅了,紧要事都做了批注,叫殿下无需多虑,可在秋守院多待些时候。” 乐意之这一番叫人挑不出错的贴心与妥帖在此时此地却是令景离难以反应,气氛却显见的变得有些微妙。 为免景离为难,容子奕于是先出声道:“殿下应以国事为重,还是早些回去罢。” 景离踌躇一番方应了,又道:“我恐怕总来瞧你会累你多遭嫉恨,也恐怕陛下又再多心,是而今日去了又得过几日才能再来了。”其实她最怕的却并未说出口,那便是容子奕误会自己待他情薄。 容子奕微微点点头,静默着陪景离走到房门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2章 暗中应对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2章 暗中应对 在房门前停下步子,容子奕转身为看住景离,问道:“殿下可还记得,往日我亦是如此送殿下上朝去?” 景离微微一笑,道:“自是记得。”与容子奕的那一段时光,从试探防守,到同寝相依,每一天每一日都让景离难以忘怀。 容子奕的眼神亦是沉浸于回忆中,接着道:“那时殿下下朝回来,便要与我共议这一天的朝事,一议便是半日。” “是啊。”景离白了容子奕此言的用意,立时明从回忆中抽出神来,赶忙敷衍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只道:“你好好休息吧,不日便要动身去行宫,我只怕你还未大好,舟车劳累又坏了身子。” 容子奕此番婉转提议,本是想要试探景离可有要自己回去辅助朝事的意愿,从而再探一探她是否可能有要毁自己才智的打算,然而景离却如此不由分说地回绝了。 “谢殿下关心。”掩住失落与心中愈发重的疑心,容子奕淡淡答道。 二人于是分别。 送走景离,月白回转入房,恭谨问道:“听说主子先前寻我,可是有何吩咐?” 容子奕原本乃是要吩咐月白来助自己查出浮六毒的真相,然而此刻他却有所犹疑了。容子奕并非信不过月白,她伴他历了这许多事,若在质疑她的忠心未免太过多疑。容子奕担心的,是若是真相与景离有关,恐怕月白夹在景离与自己之间、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忠义,都会有些难过。 容子奕于是抽出自己照远风写下的药方誊写的药单,道:“此事须得劳烦姑姑了。” 月白接过药单看一眼,问道:“主子这是……?” 容子奕并不欲告诉月白真相,只避重就轻答:“是个调养身子的方子。”顿一顿,又补叮咛一句:“此事你知我知便可。” 月白以为容子奕乃是依景离的吩咐出行前要调养一番、为防知道的人多口杂徒惹麻烦便瞒下罢了,并没有多心,立时答应了下去煎药。 月白去后,容子奕假作不经意地踱出房去,顺脚便去了核桃房里。方一推开门,便见核桃正捏着书卷摇头晃脑地念,看上去读书学习的心十分诚恳。 “公子,你怎么来了。”看到容子奕,核桃的眼神一亮,放下书卷跳起身迎上前。 “一天没见你蹦跶,来瞧瞧你在做什么。”容子奕瞥一眼核桃放下的书,道:“在学礼法?” 核桃用力点点头,道:“月白说你们马上要去行宫,我若也想去的须得好好把礼法学扎实了,不然就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有月白拿捏你,我倒省心。” 月白的名字就像核桃的法门一般,一听见这二字,核桃立刻浮起一抹娇羞,嘿嘿一笑。 微微沉吟一刻,容子奕道:“核桃,我今日来是有一事要交托于你。” 核桃立刻敛了神色,满口答应道:“公子的事便是我核桃的事,你随便说。” 容子奕看住核桃,补充道:“可此事须得瞒住月白。” “这……好,我懂了,这是我们男人间的约定。”核桃略略犹豫一番后,坚定地点点头拍一拍胸口,道:“放心吧,此事我必不会让第三人知道,哪怕是月白也不行。” 核桃虽从不是个大忠大义的,但却向来嘴密。容子奕于是直言道:“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核桃屏气凝神地看住容子奕,静听容子奕吩咐。 容子奕沉声道:“殿下宫中每日传来的药膳,我要你帮我查清从选料至送到我院中,每一步都有何人做了何动作。” 核桃在琦兰苑里与在话本子上也略见过一些高门大户里争斗的把戏,闻言立时知道了这道药膳恐怕是出了问题。“有人向你下毒?”想及有人竟要毒害容子奕,核桃立时整个人皆紧绷了,拉起容子奕左看右看,急急问道:“你没事吧?” 从琦兰苑到出逃时再到这王府里,无论核桃与容子奕的身份地位、遭遇景况有多么不同,核桃对容子奕的态度却从未变过,这样直接朴实的关心总叫容子奕心中温暖。 “我无妨。”容子奕伸手拍一拍核桃的脑袋。 核桃适才放下一半心,咬牙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这个歹人揪出来。” 核桃这“歹人”二字叫容子奕不由微微一苦笑,道:“这世上的人事不是非黑即白的,此人毒我也未必是为了害我。”此话一半是真,一半是他不自觉地回护景离——万一下毒的人真的是景离呢? 核桃显然不买账,一瞪眼道:“毒你不是为了害你,难不成还是为了你好?!我知道我书读的少,事也懂的少,但我晓得有恩必报,有仇也要必报。我向来都听你的,可是这一回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毒你害你,你却还回护他?” 此中的意味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是而虽晓得核桃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并没那么容易敷衍过去,容子奕也只得干干道:“往后或许你便会知道了,此回你只需信我。” 核桃显然并不完全信服,扭着手勉强答应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面色气鼓鼓的。 见核桃此状,容子奕恐怕核桃因着回护自己的心而冲动坏事,便复叮咛道:“记得,你只需看明查清,旁的不许多做。” 核桃确是存了逮到谁下毒就把他揍到半死的心,听容子奕这样一叮嘱不由皱眉憋起一口气,好一会儿才慢慢吐气道:“好,我知道了。”他抬头快速瞥一眼容子奕,又赶忙低下头。 见核桃仿佛憋了一肚子的话,容子奕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核桃低着头扁着嘴,道:“这王府里的日子也太憋屈了。”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是啊,这里的日子太憋屈了。”微微垂首看住核桃,容子奕复道:“对不住,是我把你带来了这里。” 核桃忙抬头辩道:“我不是怪你,我在这好吃好住还有月白照顾我其实都挺好的,我只是……心疼你。” 容子奕闻言沉默良久,伸手拍一拍核桃的脑袋,转身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3章 核桃计策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3章 核桃计策 “你就带我一道儿去吧,我天天闷在这里头可快无聊死了。”核桃此时正纠缠着山花,要与他一道去景离殿中,将今日的药单递去给管膳的掌事。 山花自是不肯,道:“公子可莫为难我了。” 核桃眼神灼灼,道:“这怎么是为难你呢,不过是伴你走一遭,两个人也好说话解闷,我这也是为你好对不对。” 山花其实千万个不愿,奈何嘴拙说不过核桃,又实在经不住核桃万般的纠缠,唯有领着核桃去求月白允准。 月白正在指挥几个侍从打点去行宫的行装,见山花一脸苦巴巴地领着一面掩不住地得意神色的核桃过来,便立时了明了乃是核桃又不知有了什么鬼点子。于是月白的眼神越过山花,径直望住核桃道:“你又要闹腾什么?” 核桃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瞪大了眼,一脸无辜道:“我可没闹腾呢,不信你问山花。” 山花晓得核桃乃是容子奕的贵客不好开罪,唯有赔笑道:“是,核桃公子只不过想跟我出院去走走。” 月白一摆手,道:“原来只是这事儿啊,那你便领他出去走走呗,记得莫要去殿下附近便是。”核桃最近对礼法规章的学习颇有成效,行止间已很有个样子,月白以为放他出去走走解解闷应当也不打紧。 山花脸上勉强堆出的笑容立刻变得比哭还难看,凑近月白压低声音道:“核桃公子他,就是想去殿下殿里。” 月白皱一皱眉,吩咐边上几个侍从继续,自己拉着山花、核桃两个急步走到一旁背人处。用严厉的眼神看住核桃,月白轻声而急切地问道:“说吧,你这打的什么主意?” 核桃眨巴眨巴眼,道:“总听你们提起殿下如何如何,想去亲眼瞧瞧。” 月白显然并不能被这个理由说服,冷冷道:“说真话。” 要去查那道御膳的真相自是不能说出来的,核桃于是硬咬着不松口,答道:“是真的。”凑近月白把头埋在她肩窝里左右摇晃,核桃撒娇道:“让我去嘛,我保证只跟着看看,不会惹麻烦。” 月白抵不住核桃的攻势,唯有退一步道:“好吧,那我陪你去,省的出乱子。”横竖景离也提过想见一见核桃,若真撞见了景离倒也无妨。 核桃听月白允了,欢喜地从月白肩头抬起头,展颜一笑道:“月白,你对我真好。” 二人便如此甜蜜对望了一刻,月白方醒悟过来旁边还有一个山花。瞟一眼故意转脸眼神却不住地往自己身上飘的山花,月白急急扶直核桃站好,清一清嗓道:“那我们走吧。”说罢不等核桃和山花有所反应,转身立刻就走。抬起手背轻抚一下自己烧红热的面颊,月白轻轻吐息几口来平复,眉梢眼角皆是止不住的笑意。 待山花和核桃从后头赶上时,月白的面色已平复回一派掌事姑姑应有的庄重。 眼角瞥一眼核桃,月白叮咛道:“记得我教你的,莫要叫人抓着错处。” 核桃已换上了同月白一般无二的庄重神色,连声音都透露出恭谨,道:“姑姑放心。” 因是有月白在旁护航,过来来往的人虽对核桃这生面孔有所好奇,却无人敢议论一句。核桃原只知道月白在秋守院里说一不二,原来走出来也是如此威武霸气,心中对月白的崇拜又加深一层。 一路平安行至景离殿前,月白远远便领核桃停下,示意山花自己前去。 核桃拔脚就欲跟住山花去,月白却展臂将核桃拦下。 眼见着山花越行越远,核桃不由着了急,道:“我,我也想去。”却被月白死死拦住。 回头确认山花已走远,月白方转回眼神,低声问道:“如今只有你我两个,你说吧,究竟为何要来殿下殿里,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核桃预料到月白不是能轻易敷衍过去的,却又实在诌不出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唯有叹一口气,故作可怜道:“你竟这样防着我。” 月白只微微一恍惚,便回复了神智,道:“别来这一套。你可知道殿下并非好戏弄的,若这样贸贸然闯进去,非要掉了脑袋不可。快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殿里?” 核桃被月白逼得没法,急中生智还真想出个理由来,道:“我,我听闻殿下殿里的厨房做的吃食格外好吃,可称是珍馐美味,我就想去看看罢了。” 这理由虽然有些荒谬,但放在核桃身上确是说得通。月白于是松弛了神色,道:“原来是这样。” 见月白软了态度,核桃重燃起希望,复问道:“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月白翻一翻眼睛,道:“我叫你记的规矩全忘了吗?殿下殿中,非传召不得入内,你怎么能进去?” 核桃并不放弃,道:“你是秋守院的掌事,如果你去请求当值的通传,必定能够进去的。”扯住月白的袖口,核桃故技重施,撒娇道:“来啊,带我进去吧。” 月白被核桃闹得哭笑不得,道:“别闹了,就在此处老老实实等山花出来吧。” 核桃本来的计划是悄悄尾随山花进去静静地看,如今却是全盘落空。微微蹙眉,他正在心中盘算着拼武力偷潜进去能有几分胜算,却见一个侍从匆匆从殿内出来,没行几步他便仿佛看见了站在隐蔽处的二人,转了方向往他们二人这边来了。 核桃虽然一路过来并无一丝惧怕,但真见有人向自己走来,不由还是有些心慌。他在秋守院里也颇听过一些愉亲王治下严厉的典故,不过因是事不关己,听完也就罢了,未再多想。如今这些典故忽而皆涌上了他的灵台,快速地在他脑中闪过,连带月白刚才那一句忠告一起对叫他心中的恐惧愈演愈烈。 月白虽不知来人是何来意,却知道此时也已避无可避。“别怕。”她悄声安慰一句核桃,身形一闪挡在了他面前,浮起一个恰如其分的笑容,向来人迎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4章 殿前偶遇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4章 殿前偶遇 待那人慢慢走近,月白看清了来人乃是云定,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云定哥儿。”月白行一礼,道。 云定亦回一礼,道:“月白姑姑。”站直身子,云定接着道:“殿下正遣我去传你来,却不曾想一出殿门便碰着你在这里,倒是巧了。”将眼光移向月白身后的核桃,他复问道:“这位是?” 月白忙道:“这是我家主子的客人,核桃公子。” 核桃一眼便认出云定就是那日他看见与月白窃窃私语还动手动脚的人,心里立刻是恨的发痒,可此情此景他晓得他面上不得流露出分毫。微微垂首不叫云定看清自己的面色,核桃假作平和道:“小生这厢有礼了。” 云定向核桃回一礼,方道:“就是秋妃夫人从外间带回的那位吧,倒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果真是巧上加巧。”压低声音,云定冲月白挑一挑眉,道:“姑姑带着公子在这里做什么?莫非,是要监视殿下?” 月白柳眉一拧,道:“哥儿怎么还这样胡言乱语,难道是还想吃杖子不成?” 云定哈哈一笑,道:“是了,姑姑训诫的是,我再不敢了。” 顾忌着核桃在一旁,月白有心回避同云定说说笑笑的,便拉回话题,敛了神色问道:“殿下传我所为何事?” 云定答:“乃是关于去行宫一事,殿下有事要嘱咐姑姑。”瞥一眼月白身后的核桃,云定接着道:“殿下既是要亲自嘱咐姑姑,想来事关重大,旁人恐怕不大适宜听。”言下之意是要逐了核桃走。 “那……”月白回身望一眼核桃,面上泛起一抹难色。她知道若是这样丢下核桃,核桃心里定是不快,然而景离传召又不可不去。用眼神安慰一下核桃,月白转回脸向云定道:“还烦哥儿寻个可靠的帮我将核桃公子送回秋守院吧。” 云定饶有意味地看一眼核桃,到:“姑姑放心,我亲自送核桃公子回去,保证不会有闪失。” 核桃连连被阻已是气闷的很,闻言神色不由一紧。他本就瞧着云定不顺眼,且凭着同性间的本能感应,核桃敢笃定云定瞧自己也是不顺眼的很。是而核桃认定云定有如此提议,必然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企图。 然而核桃不是个轻易认怂的性子,展袖行一礼,他规规矩矩地谢道:“如此便有劳哥儿了。”眼神里却隐隐有一股狠劲。 云定向核桃回一礼,道:“公子客气了。” 微微眯起的眼中亦仿佛有火苗在燃烧。 月白虽没太感知到两个男子间暗暗的较劲,却晓得云定向来骄傲的很,等闲人并不放在眼中。是而送核桃回去如此的小事,依云定的性子本当是万般嫌弃,不想他竟是自告奋勇。 “其中必然有异。”月白在心中思量道。 月白素来谨慎,如今对核桃又尤是上心。既是知道可能云定对核桃有些什么打算,便是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会叫他发生。浮起一抹柔柔的笑意,月白向云定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刚才遣了山花来递主子今日的药单。哥儿不必送了,就由核桃在此等一会儿,山花出来了自会领他回去。” “可是……”云定有些犹豫。他对核桃与月白的事略略捕到一丝风声,乃是想借此机会狠狠敲打敲打核桃、叫他莫要对月白存有妄想。 月白果断打断云定的话尾,道:“若是耽误了向殿下回话,哥儿便是不在乎自己的,也不在乎带累了王夫?” 如同容子奕是月白的命门,乐意之亦是云定的命门。云定面色一白,道:“是,那便依姑姑所言吧。” 月白于是向核桃嘱咐道:“你就站在此处莫走开,一时山花出来了跟他回院里去。”加重语气,她复叮咛道:“记住了,别乱走,就在此处。” 核桃眼观鼻鼻观心地点头应了,心中却是闷闷的。看着月白同云定去了,核桃气鼓鼓的原地转悠,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怕叫人看见了给容子奕惹麻烦。百无聊赖地自己一个站得笔直等山花,核桃的眼神忽而一亮——没人看管他,不就意味着他有机会可以溜进殿去了? 注意回避着重重岗哨,核桃矫健而轻盈地腾跃宫殿的瓦墙上。凭借他对食物异常敏锐的感知,核桃不费多时便顺利寻到了厨房。挑个隐蔽处轻轻揭开房顶的瓦片向下看,厨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只见山花正在厨房内与一个掌事打扮的粗壮女子不知说些什么,二人你来我往谈了许久,方才仿佛达成了共识。那掌事亲自选了几样食材,动手处理了放入砂锅中炖煮,山花亦跟脚过来在炉灶旁立着。 因是核桃立的地方下头正对着掌事用的炉灶,二人的对话于是被核桃听得一清二楚。 “山花哥儿回去吧,秋妃夫人的膳食我会亲自在此盯着,不会叫旁人沾一下手。”那掌事道。 山花点点头,道:“有劳妙堂姑姑了。”身子却不曾动。 妙堂复劝道:“哥儿放心,殿下吩咐的差事,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差错了分毫。” 山花始才真的答应了,告辞向外去。 核桃本欲代山花在屋顶上盯住这管事,转念一想却暗道不对。“若是一会儿山花出去看不见我,月白便晓得我偷跑了。”核桃喃喃自语道。微微一握拳,核桃冲自己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将瓦片重新覆回原位,又照原路腾跃出去了。 在核桃腾跃进来又腾跃出去的时候,月白在景离面前难得地走了神。 “月白?”见月白久久不回话,乐意之试探地唤了一声。 月白适才回过神来,慌忙行一礼道:“奴婢一时恍惚,求殿下王夫赎罪。” 乐意之道:“不妨,方才我只是说,今日正好与殿下提起去往行宫之事其余各院倒是无妨,只是秋守院里东氏身子不爽,还需得殿下多关顾些,便将你传来问问。” “是啊。”景离见月白恍惚,以为必是容子奕又出了什么事累她不得安歇导致,一瞬间脑中便闪过了千万种可能,亟亟探问道:“秋妃这几日如何?” 月白恭谨答道:“多谢殿下、王夫关心,主子无妨。” 见景离似是挂心的紧,乐意之大方道:“殿下是担心的,不如去秋守院瞧瞧秋妃吧。” 景离略略犹疑一下,起身道:“本王去去就回。” “等等。”乐意之随之起身,道,“我同殿下一道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5章 两厢为难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5章 两厢为难 初战告捷的核桃,此时正眉飞色舞地向容子奕描述自己方才一行。 “公子原来是吩咐我想个法跟住山花混进去,哪里晓得却被月白拦下了。”核桃啧啧嘴,道,“还好我身手敏捷,一个飞腾就跃上了厨房的屋顶。”仿佛通晓容子奕的顾虑,核桃一摆手,亟亟道:“你放心,绝没有人瞧见我。” 容子奕吃一口茶,道:“我自是晓得没人瞧见你,否则你怎么全须全尾的坐在此处?”核桃的身手与机敏容子奕是晓得的,以一当十可能有些够呛,但藏藏躲躲应当还是够用。 核桃得意地勾一勾眉毛,续道:“我在房顶揭开瓦往下看,就看见山花同一个人说话。此人的衣着比其他人要华丽些,我琢磨她必然是厨房的掌事姑姑。这位姑姑看上去对公子这道药膳很上心,从选料到烹煮,皆是亲力亲为不叫他人沾一下手。” 容子奕微微点点头,道:“你以为,她可有嫌疑?” 核桃托腮想一刻,道:“我觉得只凭今天看到的这点还不好说,还需得看分明些。”换一只手托著腮,他轻叹一口气,道:“只是这殿门还真不好进去,我怕月白,月白怕殿下,看来我要光明正大从殿门口走恐怕是不可能了,唯有接着跳墙。” 用手肘捅捅容子奕、向他递一个眼神,核桃商量道:“月白那里,你可得帮我掩护掩护,不能叫她发现我有事瞒着她。” 还未等及容子奕应声,院中突然传来了“殿下驾到,王夫驾到”的通传声。 刚从景离殿中潜回来的核桃有些做贼心虚,慌了脸色亟亟起身道:“殿下怎么来了,那、那我回房避避?” 容子奕也以为此时叫景离见着核桃恐怕对二人的计划有所阻碍,便点点头允了,起身欲下楼去迎一迎景离。 核桃于是赶忙仓皇从容子奕房中奔出,飞快地没了人影。然而因容子奕的院落乃是一楼带一院的格局,二楼容子奕卧房前的连廊正对着院中,景离不经意地抬眼间仍是模糊瞧见了核桃一晃而过的身影。 好在景离此时倒并没有心思留意核桃,如今她心里已满满的都是忧心。一方面她担心着容子奕的身子,须知这府中的“无事”很多时候是“有事”,月白的回话并不能叫她放心;而更叫她忧心的乃是乐意之与容子奕撇除家宴那次诸子见礼还是头一回会面,也不知会是个怎样的场面。照理说景离堂堂一个尊亲女王爷,莫说是两个男妃,哪怕是两百个男妃会面的场面也不见得有什么可慌的,然而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跳的乱七八糟的心冷静下来。 瞥一眼身旁略有一丝恍惚的景离,乐意之瞬间了明了她的心思。他同景离相处日已久,自有一套二人相处的方式,那便是看破却不说破。伸手牵住景离的手,乐意之微微用力握一握她的掌心。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度,景离不由转脸抬眼看向乐意之。乐意之亦转脸看住她,向她微微点一点头。二人虽并无一言,乐意之动作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却无形间给予了景离力量,使她紧绷的心神略略松弛下来。向乐意之回以一个微笑,二人松开了手,复回归到前行的姿态,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然而景离与乐意之这一串默契而温馨的小动作,却被从房中迎来的容子奕尽看入眼底。 那是他心上的人啊,他熟悉她的每一个表情,从她的脸上难以捉摸的笑容中他能读出她的喜怒哀伤,然而眼前这个人却比自己更晓得如何给予她她所需要的力量。劈面而来的事实再次叫容子奕清楚明白在这段感情中,自己才是第三人。一时间失落、嫉妒与负罪感交杂于心,这开始有些熟悉的感受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见过殿下、王夫。”展袖深深行一礼,容子奕将脸埋于袖间,好给自己多一点时间收拾心情。有一句话叫“输人不输阵”,容子奕其实不是个争强好胜的,对一些外在的、脸面的东西向来没那么看重,大丈夫能屈能伸,输了阵仗又如何?可此回他却心底仿佛有一种气焰般,自觉断断不能输。 “免礼。”景离上前扶起容子奕,就势扶住他的手臂问道:“秋妃身子可好些?”语调虽是不急不缓的,眼神却快速地上下左右打量审视着容子奕。 容子奕微微颔首,答道:“托殿下、王夫福,已是无碍了。” 景离见容子奕看上去确实无碍,又听得他亲口说好,心中两块大石之一才终于落下,只是手上却一时忘记松开容子奕。月白察觉乐意之虽表面似是无事,眼神却不经意地往景离手上一飘,便赶忙想要将这敌对的苗头扑灭在襁褓中,向前一步垂首恭请道:“还请殿下、王夫上座。” 三人于是落座,景离居上座,乐意之与容子奕一左一右坐于她身侧。 乐意之先开了口,道:“早听闻秋妃才智无双,一直盼着能与你畅谈一番,只是却怕扰了你静养,是而迟迟未来探望。今日与殿下偶尔谈起秋妃的病势,一时起念便唐突来访,还望秋妃莫要见怪。” 听乐意之言辞间有意抹淡了景离对自己关心,容子奕并也不恼,只微微垂首,道:“不敢,不敢。倒是我,曾多次承蒙王夫关照,却还未及递帖至世安居拜谢,实在惭愧,还望王夫宽恕。”索性装傻,只当是别无深意的普通客套。 乐意之大方微笑道:“秋妃客气了,殿下既是看重你,能帮扶的我自会帮扶,又何必言谢?”言下之意,我是主,你是客,我是救赎者,你是被救赎者,我与殿下乃是一体,你不过是殿下看重的之一,其中高下不言而喻。 见二人已隐隐有些火药味,景离心中不由一紧。景离是晓得乐意之的,他虽然宽容大气、行止得宜,有如大家公子的典范,却并非真是个善茬。而容子奕虽在自己面前偶尔语塞嘴拙,对住旁人却从来不落劣势。此二君若真要相争,非但胜负难分,景离也不知该如何立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6章 桌底把戏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6章 桌底把戏 容子奕自是明白乐意之言辞间的意味。他向来不容易被激怒,可此时心中一把无名火却烧得腾腾的,恨不能用最锋利的词语去反击乐意之。可望一眼景离的面容,容子奕一腔的火气便借平复了。 无论他是输是赢,景离都会为难,而他不愿让景离为难。 于是容子奕微微松弛了身子,淡淡答道:“王夫肯照拂西院,乃诸子之福。”此时他若认了景离对自己“看重”,自然能为自己出气,可这争执便不能停了。而若顺乐意之的意思,抬高乐意之,降低自己,如此便可免了争端。然而道理虽想得明白、话亦是稳稳地说出来了,然而将自己摆为景离的男妃之一,容子奕心里还是别扭的紧。 乐意之本是有意激容子奕的。他思量容子奕从外间世界来,从来只有一夫多妻、没有多夫侍一妻的事情,是而看人待事并不与此间男子相同,恐怕最易犯的错便是嫉妒。然而容子奕却如此平和而淡然地回应了自己隐藏的挑衅,叫人挑不出一丝错。甚至容子奕主动的退让、息事宁人的姿态,恐怕是以退为进、反守为攻,已然反转了局势——尤其是在景离心里,容子奕的示弱将自己的攻击映衬得分外不堪。 乐意之于是一笑,转脸对景离道:“东公子果然极好。”机巧一言,意在提点自己方才乃是有意试探、并非本心上有所敌意,轻而易举又将局势反转回来。 这一场男人间的争风虽只有寥寥几句,却叫旁观着的月白、云定皆是微微捏一把汗,更莫提被扯在了中心的景离。好在如今不赢不输,倒也是个最佳的局面,景离于是悄悄舒一口气。 之后的景象便是和谐的紧,三人一道谈了谈诗词歌赋,又移步院中赏了赏景,乐意之处处摆出正室之姿,容子奕亦是不卑不亢。二人虽不至于相谈甚欢,却也是风平浪静。照理说能如此三人和乐同行,景离心中应当尽是释然,只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心里压抑的很,隐隐总仿佛有些负罪感。 一时雨霁差人来传话,月白收了话近前来禀道:“殿下,雨霁姑姑来传话道今日的奏折已送来了。殿下是想送到书房看,还是送到秋守院来看?”后一个选项乃是月白自己添上的——那日听容子奕竟是主动向景离请求再入书房,月白便晓得了他的心思。 景离不由自主地望一眼乐意之。自从乐意之回来,景离不论任何事总不由自主地觉得受到乐意之的管束一般——虽然乐意之从未主动开口管束她什么。譬如此时乐意之虽只是一派平常面色的静坐着,没有分毫要过问此事的意思,景离却仿佛受到了他的约束,不敢不回书房去。正欲开口作答,景离却觉得桌子下,手心却被什么轻巧而快速地一掠。顺着方向偷眼看去,只见始作俑者容子奕此时正一面正经地默默饮茶,假装什么都没做。而她方回过眼,容子奕却又伸手撩一下景离悬着的小拇指。 容子奕突如其来的小把戏撩拨得景离实在有些经不住,便道:“那便送来秋守院罢。”顿一顿,她微微带一丝语怯,转向乐意之道:“郎君劳累多日,又有行宫的事需安排,回去歇歇吧。” 乐意之爽快应道:“既是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又同容子奕寒暄几句,乐意之方携云定去了。 一时奏章送来,月白无需景离吩咐,便心领神会地带着侍从皆退出去,只留容子奕与景离两个在房中,一如以往景离宿在秋守院内时那般。 景离端坐于案前翻看着奏章,却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朱笔许久也未落下一字。 容子奕见状,起身走近景离、从她身后轻轻拢住她,问道:“殿下可是恐怕逆了王夫意思而不快?” 听容子奕道破了自己的心思,景离手中的笔不由一滞,却只默声不答。 容子奕伸手从景离手中拿过那支笔尖已干滞了的朱笔搁回笔架上,向她淡淡一笑,道:“殿下若是怕的,又何必留下来。” 后仰些将自己整个依在容子奕怀里,景离扁一扁嘴,娇声埋怨道:“还不是你的。”她侧过脸望住容子奕的脸,两张脸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上散出的温热,气氛霎时变得暧昧。微微迷离了眼神,景离接着问道:“方才秋郎为何闹我?” 此刻景离的娇模样叫容子奕亦很有些意乱,他低声答道:“我想要殿下留下来。”那一刹那,容子奕其实有很多念头。如果她愿意留下来,那么或许她心中自己比乐意之多一点分量,或许她不是向自己下毒的人,或许……太多的或许使容子奕如此地想要景离留下来。 景离听了咬唇一笑,眼角皆是如蜜。她复问道:“你一贯正经的饿很,倒是何处学来的这种把戏?” 是啊?自己是何处学来的这种把戏?容子奕确是被景离问住了。不过是因为想要她留下,所以一时冲动也不知怎么就做了这把戏,可这把戏又是从何处想来的呢? 见容子奕怔神,景离伸手作势扯住他的领口,挑眉问道:“可是以往哪个红颜知己教你的?” 容子奕否认道:“我何曾有什么红颜……” “周国的玲珑儿,楚国的陈长袖……”景离打断容子奕,掰着指头数起来。 容子奕慌忙辩解道:“我与她们不过是君子之交,从来以礼相待,不曾越矩。” 景离挑一挑眉,道:“哦?” 看着景离似笑非笑地模样,容子奕忽而了明了她的意思。她其实早将自己查的明晰、并非真的怀疑自己,而是…… 加重手上的力道把景离更深的往自己怀中拢一拢,容子奕望住景离如水的双目,温言道:“自始至终,从今往后,我都只有小殿下你一个。” 景离的目的就是要听容子奕说这些情话,如今得偿所愿,自是受用的很,面上一派红粉菲菲。 容子奕却微微黯了脸色,续道:“我也盼着,殿下只有我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7章 心中之念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7章 心中之念 景离所认识的容子奕从来理智,情理两难时只会择“断情留义”,她总以为他不免太过冷静无情。如今听容子奕竟说出这样的话,景离的心不由化为一腔春水。 “其实我……”景离不自觉想告诉容子奕,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对乐意之的感觉和对他是不同的,她和乐意之并无肌肤之亲夫妻之实。 但她不能。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应承过乐意之不可话与容子奕知,也因为即使没有乐意之,她也不能只有容子奕一个。生在帝王家,她有太多的利益纠纷与权势牵绊,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于是这温软的春水一瞬间又冻结成冰,碎裂着锋利地划过她身心的每一寸。 他想要的,她给不了,她做不到。 容子奕何尝想不明白景离的处境,只是他却按捺不住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他只是突然明白了许多以前于浩然提点过自己的话,譬如一段感情中的感受应当要说出来叫对方晓得,譬如感情中冲动一些也无妨。以往自己总是诸多顾忌、诸多思虑,若非有了乐意之这样强劲的情敌对手,这些道理恐怕容子奕永世也不能明白。 “我明白。”容子奕在景离耳边低语道,“我明白此乃妄想,只是想告诉殿下我心中之意罢了。” 景离咬一咬唇,仰头向容子奕道:“我若说,从今往后,在我心中西院中断不会有人在你之上,你可愿信?” 容子奕微微一笑,笑容中含着几分苦意,道:“我信殿下。”他知道,她能给他的极限也唯有如此了。容子奕不愿再缠绵在这话题上,岔开话头道:“说来,殿下今日来时怎么急成那样?” 景离想起自己闹的这小乌龙,垂眼道:“我看月白精神恍惚的,便以为你又哪里不好。” 容子奕料想月白的恍惚多半是因着核桃,不由心领神会地一笑,方又疑道:“殿下前两日才来看过我,样样皆好好的,怎的会有此念?” 景离面上霎时飞红,道:“我在书中看,男子行房……伤元气的很。我以为那日我们……所以或许又劣化了你的病势。”说罢把发烫的脸埋进容子奕胸口。 容子奕略略思索一番方听明白了景离的话,又是羞又是好笑。伸手揉一揉怀里景离的脑袋,容子奕道:“我的毒当早已尽解了,殿下不必多虑。” 景离伏在容子奕怀中,道:“你毒发时那个样子,我怎能不多虑?水落毒易缠绵于心脉中,我可不想你又毒发,再说些什么怪话的来欺负我。”她直起身子,伸一个手指轻点住容子奕的鼻尖,道:“所以啊,你现在只许静养,彻底养好之前不许胡乱思虑,本王没有那么无用,你少思虑一刻本王还不至于怎么的,听到了吗?” 景离紧张自己的神色不似有假,莫非她真的只是担心自己的身子方不许自己参与一切议事,与那下毒一事确实毫无关系?容子奕以额头抵着景离的额头,柔声道:“我与小殿下交手从未赢过,又怎敢低看小殿下。”说罢凑前轻轻在她唇边一吻。 景离恐怕如此下去又要忍不住光天化日的亲到床榻上才罢了,慌忙从容子奕怀里脱出来,转回到案前,道:“好了,我要看奏章了。你只管在旁边陪住我就好,可不许帮我。” 容子奕提起茶壶为景离杯中添一添水,玩笑道:“王夫能为殿下批注,而我只能为殿下倒茶,实在不贤。若是如此,倒不该留下殿下。” “哦?”景离作势要起身,道:“秋郎不想我留下了?那我可走了。” 容子奕做一个请的手势。 景离却又坐回身,腆着脸一笑,道:“可是我却想留下。” 容子奕“哦”一声,道:“王府之内,无一方寸不属殿下,殿下想留下自然可以留下。”随手拈起一本闲书往一旁的榻上一倚,道:“那么,殿下若有什么吩咐再唤我吧。” 秋守院内一派和乐的同时,世安居里气氛却是有些奇怪。 乐意之此时正静静描着一副景离的肖像,在一旁伺候笔墨的云定虽一言不发只是训练有素地尽责研墨递笔,面色却隐隐有些古怪。 乐意之绘完一笔,边打量画作边问道:“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 云定慌忙低头垂首,道:“奴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乐意之复埋首于案间,“说吧。” 云定其实从秋守院出来便一直气着,只不过因为先前乐意之的嘱咐与月白的提点一直强忍着罢了。去时两个成双成对一道去,回时景离却留在了旁人院中、让乐意之一人回来,云定胸中的这一口气实在是怎么也咽不下。 然而现在虽是乐意之让自己说,云定却也不敢再像以往那般妄自议论。斟酌了许久,云定方小心开口道:“主子放心,殿下迟些便会回来陪主子用膳。” 乐意之微微一笑,道:“我有何可不放心的?” 云定直白问道:“难道殿下留在秋守院,主子真就放心?” 乐意之望一眼窗外,道:“我若不放心,难道还可硬拦着不成?”低低叹一口气,他接着道:“殿下欢喜的,我便是硬拦了又能如何呢。”自容子奕出现后,乐意之切切实实地感知到他对景离精神上的约束正在一点一点的失效,景离的身与心皆在一点一点从自己身边抽离开、一点一点地向容子奕靠近。 换一支笔,乐意之问道:“先前让你留意秋守院,可有何收获?” 云定答道:“除了曾邀远氏入院一叙,并不见其他公子入过秋守院。” “这便奇了。”乐意之手中的笔触如行云流水,勾勒出景离如瀑的秀发,“那浩公子与东氏乃是多年旧友,又有相互扶持依护的情意。彼时东氏昏迷,浩公子日日去秋守院探望,怎么如今人好了,却倒不来往了。” 云定试探问道:“主子的意思,可要查查那浩公子?” 乐意之点点头,吩咐道:“寻个时机把春林轩里我的人唤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8章 殿中查探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8章 殿中查探 叶芷君发觉愉亲王殿下她,最近有些变化。 景离眉眼间的笑意取代了以往似笑非笑的神情,言语间的宽和也不再是以往句句锋利的话术,叶芷君自问一向不善察言观色,一再反复疑惑是不是自己眼花耳鸣了,然而确实自己在景离面前,冷汗出的不那么多了。 叶芷君于是在心中得出结论: 愉亲王殿下她老人家,变得有些慈眉善目了。 然而当叶芷君回禀完这个消息时,她发觉景离的慈眉善目一下就冷了一半,那种威压的气场霎时间回复了过来,叫叶芷君浑身一寒。 “你是说,秋守院有人潜入我殿中查探?目的在于殿中膳食?”景离的声音冰凉。 叶芷君垂首回禀道:“是,此人身手极好,尤其是轻功,府内无人能出其右,是而殿内侍从未曾有所察觉,若非那日下雨厨房漏水属下怀疑有异暗中埋伏,恐怕将被一直瞒在鼓里。”将头埋得更深些,叶芷君咬牙沉声道:“属下失职了,求殿下责罚。” 景离微微一抬手,道:“此事并不怪你。”叶芷君一怔,正要松一口气,却听景离续道:“既是技不如人,便是防不胜防,只怪本王麾下无此等能人罢了。”叶芷君方才收回去些的冷汗登时多加十倍涌下,正恐怕自己将被以无能无用之罪处以极刑,景离却又话锋一转,道:“秋守院里不当有此等人,可查出是何来历?” 叶芷君急忙回道:“属下已查明,此人乃是秋妃夫人带回的那位客人,核桃公子。” 那日在秋守院对核桃那模糊的一瞥在景离脑中快速地闪过。“果然是他。”景离抚一抚指甲,复问道:“可惊动了那人?” 汗珠顺着睫毛滴下,咸涩的汗水迷得叶芷君睁不开眼。她强撑着眼皮不敢眨动,回道:“未请示殿下,属下不敢妄动。” 景离以手支颐看住叶芷君,轻描淡写地赦道:“统领擦擦汗吧。”她此时并无心责罚些什么,何况如今叶芷君也勉强算得可用之人,倒无谓为此折损。 得了景离此赦,叶芷君惊恐夹着欣喜地掏出帕子胡乱擦拭一番,连眨几下眼来驱走汗液致使的模糊。存着戴罪立功的心,叶芷君惶惶请示道:“此人殿下欲如何处置?” 沉默一刻,景离微不可测地叹一口气,道:“既他不是来害我的,便由他去罢。他想在我殿中查什么,便让他查什么,统领无需阻拦。”景离此刻其实并没有心思去想什么应对的对策,有此吩咐不过是因为既是容子奕想要,她虽不知他要的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她都愿意给他。 “殿下,这……”叶芷君自是不明白景离为何会有如此旨意,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想要阻止景离这荒唐的指令。 景离冷冷道:“本王的话可是差不动叶统领?” 叶芷君垂首亟亟道:“属下不敢。”拱手行一礼,她复道:“属下领命。” “下去吧。”景离抬一抬手指,道。 叶芷君于是行礼告退。 待叶芷君去后,景离面上的神色愈来愈暗,心中强压的失落与伤感愈来愈重。容子奕究竟是不信自己的,他甚至指使一个结识不过几日的外人来查探自己。原来在他心里眼中,自己竟还不如那青楼公子来的可靠。 景离讪讪一笑,喃喃自语道:“罢了,也难怪他。”从相识那一刻起,景离自认确实一直将容子奕摆在局中,重重心机、层层计算。哪怕时至今日,自己也的确仍对容子奕有所欺瞒,而以容子奕的才智,又怎会不知?若易地而处,恐怕自己也会查探于他。 只是景离适才知道,原来被自己所爱者怀疑,会叫人如此难过啊。 景离告诉自己,至多只可难过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她强迫自己收拾了心绪,开始静思起这因果原委。容子奕派人来查探厨房,即是说明厨房中的膳食必有什么蹊跷;派的乃是在王府中无牵无扯的核桃而非与自己渊源深厚的月白,便是说明出了问题的膳食并非指向自己,而是指向容子奕。 景离即刻明白了容子奕的用意:有人借自己每日送去药膳对容子奕下毒手,而容子奕怀疑这下毒手的人乃是她景离。 一时间,愤怒、惊恐与伤心交杂而来——有人胆敢借她之手向容子奕下毒乃为怒;容子奕被人下了不知什么毒乃为恐;而容子奕对自己的不信远超自己的意料,则为伤。紧握住座椅的扶手急促地吐息,景离向自己起誓必要抓出这胆敢如此伤害容子奕的人,且无论此人是谁,她皆要严惩不贷。 只是伤人肉体者易被惩戒,容子奕既是察觉了恐怕身体上也应当无大碍,而心伤却是难愈。容子奕心中对自己的不信有如一把双刃剑,既伤了他,亦伤了自己,却不知,要如何方能得愈? 秋守院内,远风正在为容子奕诊治。 容子奕伸出手,微微颔首,道:“有劳远兄了。” “东弟客气了。” 远风细细为容子奕把一把脉,笑道,“幸不辱命,东弟体内的浮六毒已尽除了。” 容子奕向远风行一礼,道:“此回多得有远兄相助。” 远风扶起容子奕,道:“你我之间便莫说这些虚言了。”待容子奕立直身子,远风复问道:“关于下毒之人,可有何进展?” 容子奕微微摇头,道:“尚未有何实足的进展,也未得什么确凿的证据。” 一时核桃从窗口腾跃进来,眼神晶亮。还未站稳,他便迫不及待地从胸口袖中抖落出一堆食材,叠声道:“快,快看看这些里头有没有那什么毒。” 远风立刻着手查验,却仍是一无所获,唯有蹙眉摇头。 “这些日子以来,食材、水源及有关人等、一应用物已尽查遍了,却是没有半点收获。”远风不由轻叹一口气,道:“这下毒人心思倒是缜密的很,竟全然不留错处。” “天下无无破绽之局。”容子奕随手拈起一个桌上的果子打量,淡淡道:“或许,我已晓得这破绽在何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9章 盒中有鬼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39章 盒中有鬼 本以为又是白忙了的核桃正因自己又未帮上什么忙而自责,听了容子奕此言,原本一派颓然的他复又亮了眼眸,急急问道:“是什么?” 容子奕将手中的果子放回盘中,却并不直接回答,只道:“你可听过有一种酒壶,称为鸳鸯酒壶?” 核桃点头如捣蒜,道:“何止听过,都没少用过。”一撩额发,核桃将这鸳鸯酒壶款款道来:“道这鸳鸯酒壶,看着只是一个寻常的酒壶,但是壶肚子里却一分为二。碰上缠人的客人,就往这酒壶左肚子里搁水、右肚子里搁酒,给他倒就照常倒出酒来,给自己倒的时候就按一下把手上的小机关,出来的便是水了。” 远风微微一思索,道:“东弟的意思,此毒当是隐藏在了食器上?” 核桃皱眉道:“可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我们都已一一查过了,并没验出那什么毒啊?”眼珠一转,核桃左手捶在右手手心,恍然大悟道:“原本是无毒的,送来给你吃了便有毒了,所以这毒不是放在菜里,也不是装菜的盘子里,而是藏在装着菜盘子的食盒里!”核桃说着一只脚已踩在窗框上,道:“我这就去看看那食盒是何人何处送来。”话音未落,人已飞身而出,不一时便不见影踪。 远风从窗外转回眼神,向容子奕道:“你这朋友实在好身手,人也有趣的紧。听说他是你在兰城那琦兰苑里结识的,原来那种地方竟还有如此妙趣人物。我瞧你同他似是投缘的紧?” 容子奕探心直言道:“我与他其实并非投缘,能有如今缘分因他虽常为人负却仍肯倾心待人罢了。不瞒远兄,以核桃为镜,我常感惭愧。” 远风听出了容子奕言中之意乃是叹其对景离因前事总不能倾心相付,随之叹道:“我虽能助你破这浮六局,但你心中的局却唯有靠你自己。”说着伸手拍一拍容子奕的肩,将话题一转,道:“多日不曾与东弟对弈,实在心痒的很,不知东弟可愿与我手棋几局?” 容子奕微微垂首道:“既是远兄有如此雅兴,愚弟自当奉陪。” 二人于是临窗坐下,下棋清谈,倒亦是悠哉雅哉。他与远风相识时日虽还不久,但愈多了解便愈觉志趣相投,相谈便愈是甚欢。自于浩然搬出秋守院后,容子奕已许久无如此同知己友人畅谈的体验,与远风的这半日相谈实是纾解的很。 酣战一番后,容子奕与远风的棋局以一胜一负一平收尾。 将棋子往棋罐中一掷,远风半真半假地玩笑道:“东弟下回可莫再让我了,如此反倒叫我觉得更输三倍。”容子奕让棋虽让的精妙、叫人难以察觉,到底却还是瞒不住远风。 容子奕方才确是留了手,见远风直言,他便亦坦诚道:“是愚弟妄自猜度了,下回必再与远兄公平较量。” 远风满意地点点头,二人又吃一回茶歇一会子,核桃方从窗口一个跃身腾了进来。因跑的急,核桃一时刹不住脚,便就势在地上翻滚一圈,方又一个打挺稳稳立在二人面前,一串身形动作着实如行云流水。抱拳行一礼,核桃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结的小包袱,小心地捧至远风面前将其打开,道:“公子瞧瞧这个。” 远风接过帕子,拿过银针等一应器具细细查探一番,果然眼眸一亮:“果然是浮六之毒。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这回可终于找对了!”核桃一面喜气,迫不及待地转向容子奕整个人满溢出“求表扬”、“求赞许”的情绪。见容子奕对自己点头一笑,核桃方心满意足地转回向远风,道:“我依公子的提点去查食盒,果然在食盒盖上发现了这个。” 远风点点头,道:“王府中一应食材用具皆有专人层层把控,相较而言这食盒倒确实容易下手又不易被留意。”顿一顿,他面上的表情一凝,接着道:“只是殿下素来治下严厉,竟有人能在殿下殿中动手,未免也太过可怖。” 核桃跑的口干,此时正猛灌茶水。闻言,他急急摆一摆手,一囫囵咽下嘴里的茶,道:“这倒也未必。这几天我看府中的食盒餐盘都是统一送到下房洗了再送回各院,餐盘什么的虽会细细再验一回,但这食盒又不进肚子里,一般粗粗看一下就罢了。所以啊要我说,这食盒在进到厨房之前恐怕就有鬼了。”若论文韬武略,核桃在这房里必然是末等中的末等;而要论这些江湖小手段,到底还是核桃明白。 容子奕微微含着一丝笑意看住核桃,道:“这么说,你已知道该如何捉鬼了?” 核桃挑挑眉,信心满满道:“瞧我的吧。” 第二日,叶芷君在厨房边那个她仔细揣摩挑选的远的来又不至看不清、隐蔽的来又方便监视厨房的假山石洞里猫了大半日,也不见核桃再旋转跳跃着出现在屋顶。再过一日,核桃还是没有出现。揉捏着酸的腰痛的背,叶芷君笃定核桃应当是转移了目标,而既然转移了目标,便说明他要查的事有进展了。 叶芷君虽没有几分才智,却很有几分道义。夜搜西院那日与月白的“事关公子必先询之”之约虽已日久,但叶芷君却一刻不敢忘记。 然而如今秋守院禁卫森严,殿下她老人家虽无明令禁止,却常将“让秋妃好好休养”挂在嘴边。此时若无召去访未免太过打眼,被责罚尚属小事,只怕会徒给两方皆惹下祸患。思虑一番,叶芷君决心先在暗中看住核桃,再寻机会去请容子奕的意思。 叶芷君到底是王府统领,在景离的扶持下如今在这王府里也算得耳通目达,不多时便寻到了核桃的新目标。偷偷跟了核桃几日,她发觉核桃逐渐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人身上——负责清洗食具的一个粗使女婢。 “此人必有可疑。”叶芷君喃喃自语道。望住核桃潜伏在旁只能监视却不知如何下手的焦虑模样,叶芷君微微一笑,道:“便由本将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0章 身份来历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0章 身份来历 是夜,王府大统领叶芷君,身着一袭黑衣劲装,将自已隐于暗处。 叶芷君善搏,单手可舞精钢重刀,若论进击杀敌整个大凰无出其右者,而若论轻功灵敏,却并不及核桃。好在身为王府统领,叶芷君对府中各处地形及侍卫的把守点位与巡视路线早已烂熟于心。于是叶芷君便在阴影中适时地腾挪,不消多时便如愿潜入府中存放各房名册处。 叶芷君此行的目的,乃是助核桃、即是助容子奕查出那女婢的身份来历。 依大凰例,王府中人上至王妃公子、下至粗使杂役皆需将户籍、画像等信息细细记录在案,那女婢自也不例外。就着些微的月光抹黑翻看了许久、直看到双目酸痛,叶芷君终于寻到了那女婢的记录,不由兴奋地低声自语道:“找着了!” 测过些名册叫月光照得更清晰些,叶芷君以手指点着字,一字一句照章念道:“许一君,烟城人氏,烟城之役中父母双亡,入官奴籍。” “烟城之役……”叶芷君微微吸一口气,细细回想起来。烟城之役乃是发生于先帝掌权时,彼时她乃是军中一副将,她的恩师、当朝大司马叶玖正是烟城之役的主帅。当年烟城有匪占山为王、横行肆虐,四处搜刮财物,百姓苦不堪言。因烟城地势易守难攻,山匪又诡计多端,当地地方官多次剿匪失败,唯有向朝廷请军。叶玖与叶芷君正是领了剿灭山匪之令,前往了烟城。此仗打的惨烈,官兵与山匪皆损伤惨重,好在最终官兵仍是胜了。叶芷君还记得当时为了保百姓平安,叶玖下令疏散城中百姓并一直将山匪死死堵在山上不叫他们逃入城中。是而烟城一役城中百姓几乎无有死伤,断然没有这簿子上记载的“父母双亡”的孩子。恐怕这许一君的家氏来历,全乃捏造。 可如若名字身份都是假的,又该如何查其背景?总不至于揪着她当面质问罢。 “有了!”叶芷君灵机一动,快速地翻查了几本名册,果然又发现有几人与此女身份乃是相同套路,假用战中亡了家族捏造。细细端详了一番画像中诸人的面容,又回想一番这许一君眉眼中的几分似曾相识,叶芷君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 翌日核桃再伏到树丛中看住这许一君搞鬼把戏时,忽而一支箭不知从何处飞来。核桃灵巧一避、反身握住这竹箭,心道不好。迅捷地从藏身处跃身出来,连跃几下飞奔出百米以甩开这背后人,核桃复择了一僻处隐匿好,又警觉地四处张望一番、确认此处可是安全了,方摊开掌心瞧瞧那箭。只见此箭箭头不仅并不锋利,还唯恐伤了核桃般用布条将箭头细细裹了,箭身上则绑了一个小竹筒。 掂一掂这箭,核桃紧张的面色松弛了不少,自语道:“看来并非敌人想要暗箭伤人,而是友人有心传书相助啊。” 打开竹筒,正如核桃所料,里头卧有字条一卷。核桃不敢擅自查看,忙合上了竹筒,亟亟回秋守院去寻容子奕。 一炷香后,秋守院内,容子奕望住手中的字条,舒然一笑。 “如何?这上头写了什么?”核桃凑近容子奕,亟亟问道。 容子奕将字条递给核桃,不语。 核桃捧住字条细细读了一遍,笑道:“不枉费我蹲了那么久,可算揪出来了。”抬头望住容子奕,他复问道:“公子打算如何惩治这人?” 容子奕吃一口茶,道:“不急。” 核桃瞪大眼,望住容子奕道:“怎么不急?怎么不急?我可快急死了。你啊,差一点点,就被她毒成傻子了,怎么你还不急?” 容子奕又吃一口茶,捎带手也给核桃倒一杯热茶,示意核桃喝茶。 核桃做个“打住”的手势,道:“你可别给我说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话,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这么被人欺负下去我们可就是坐以待毙了!” 核桃这一长段“引经据典”实在是有理有据又有趣,容子奕却并未听入耳。此时他心里想的念的,是这一张字条为他切切实实证实了一样事——浮六之毒一事,确实与景离毫无关系。此时容子奕心中有如清风吹过、又有如春阳照拂,整个人只觉得松快舒畅极了。这一句“不急“,一是此时确实不可仓促动作,一是他现下也并无心来追究什么。 见容子奕含着笑只是不言语,核桃愈发急了,直接上手捧住容子奕的脸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微微晃一晃,道:“别光顾着笑了,倒说说后面该怎么办啊。” 容子奕收敛了笑意,问道:“我笑了吗?“ 核桃故作严肃地点点头,道:“笑了,还笑得分外春心荡漾。” 容子奕拍开核桃的手,站起身背住核桃望住窗外立定,好不叫核桃看见自己面上的羞窘。假作不经意地清一清嗓,容子奕复道:“你放心,此事我自有思量。” 核桃亦跟脚立起身,问道:“我还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你只需记得,你从不知此事便是了。还有,去陪陪月白。“容子奕微微回头,调笑道:“这些日子你总不在月白身旁跟前跟后的,我瞧她失落的很。” 提及月白,核桃不由面上一红,追问道:“真的吗?月白果真失落的很吗?那,那我去看看她。“见容子奕点头允了,核桃便欢欣地奔了出去。 月白并不知核桃这些日子乃是在偷偷为容子奕办事,只以为他是对自己避而不见,是而见了核桃向自己过来她先是一喜,复又摆出一副冷淡样子,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核桃见月白恼,知道月白果然失落了,心头不由一甜,从身后拿出一朵绢花,道:“送给你。” 月白抿住唇暗暗一笑,却故作不屑道:“我不缺这个。” 月白的话还没说完,核桃已不由分说动手亲自为月白戴在了发间,柔声道:“月白真好看。” 月白终于端不住,甜笑出声,核桃顺势捉住月白的手撒娇似的左摇右晃。 二人正温情对望,月白忽然柳眉一皱,问道:“你怎么晒的这样黑?”将核桃的手一丢,月白逼问道:“难道他们说你瞧上了院外一个姑姑,日日去偷望她,都是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1章 头疼之症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1章 头疼之症 核桃被月白问的一怔,伸出食指点住自己,一面茫然地反问一遍道:“我瞧上了院外一个姑姑?” 月白被核桃这一通懵然不知的反问亦问怔了,闪烁一下眼神,她微微仰头增强一下气势,答应道:“嗯!” 核桃的脖子脑袋微微前弓,复又问道:“我还天天去偷瞧她?” 月白梗一梗脖子,复答应道:“嗯!” 核桃愣了一刻,眼睛眨巴眨巴竟似要落下泪来,问道:“你信了?” 月白强撑着气势,道:“我次次去找你都回避不见,说是在房里读书可人却明明不在房中,你叫我如何不信?” 核桃听见月白说这,便晓得先不论醋不醋,月白对自己这些日子的行踪已然起疑。他已晓得了月白的脾性,靠撒娇卖痴恐怕不是容易糊弄过去的,必须得给她一个能叫她信服的理由才能罢了。 于是半截儿心虚的核桃在心中思量了一番说辞,又拿捏了一番表情动作的分寸,方含住泪软声道:“是,我晓得我是瞒了你,这些日子我是跑出院去瞧东西了。”加快一些语速,他一派真切地否认道,“但是,但是我绝非是去瞧什么旁的姑姑。而是……”言及此,他收住话头,眼角含春地瞟一眼月白。二人本就没有预先对什么存下默契,月白自是不能对核桃这一瞟心领神会,核桃自然也是明白——他此举不过是诈罢了。微揣着忐忑,核桃媚眼如丝,轻扭着身子撞一下月白,微微垂下的面上浮起一抹羞红。 月白果然被核桃这一连串的动作诈进了,慌了神认真开始思索核桃所指的是何事。据她所知,院中近来除了忙碌去行宫一事,就唯有另一事——每年这个时节,年满二十的侍女们即可在府中娶亲了,此时正是男女侍从们相互递信定亲的时候。 难道,核桃是去瞧这热闹去了? 莫非,他现在这模样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月白微微红了脸,清一清嗓,道:“这些事,你一个男子家老去打听张望做什么?我自会去请。” 核桃并不明所以,但见月白似是被自己诈着了,便安下心来,顺着月白的话风作乖巧状答应道:“哦。”为表自己听从月白的意思,他抬起眼望住月白,试探问道:“那我今天起不出去了,就陪在你身边,好不好?”堆一脸痴笑,他接着道:“反正旁的什么也没有月白好看,月白最好看。” 月白心里已被核桃甜得要化了,面上却不肯表露,只咬唇道:“你莫要扰到我做事便好。” 核桃答应了,复绕着月白前后左右地殷勤着,月白不由被他哄得甜笑连连。 晚些时候月白去容子奕房中添茶水时,容子奕从书中抬眼,见月白光彩照人的模样,不由道:“姑姑今日心情倒好。” 月白原本已是红粉菲菲的面颊复又添一抹娇羞,道:“主子何时也学会打趣人的。” 容子奕淡淡一笑,喝一口茶,状似随意地问道:“去行宫的物什可皆打点好了?” 月白答道:“回主子,皆打点好了。” “好。”容子奕点一点头,道:“那么,人可打点好了?” “随行人等皆……”月白正欲答应,转念一想,容子奕问的应当不是如此等闲事。微微凝眉思索一番,月白问道:“主子可是指……”如今容子奕复宠,西院上下有多少人盯着这秋守院,机敏如月白怎会不知。 只是月白话才说一半,容子奕便皱眉垂首面露苦痛之色,抬手支住太阳穴,轻轻倒吸一口气。 月白忙近前去站在容子奕身后为他揉捏太阳穴,问道:“主子这头疼病,怎的仿佛越来越重了。” 如此揉捏了一刻,容子奕方假作疼痛已解,舒展了面色抬手示意月白可以了,答:“是啊,不想事的时候倒也无妨,略略想一回事便总似集不起精神,再久些便头疼。”他其实并不愿瞒骗月白,尤其看住月白为自己担忧的模样,便更觉惭愧负罪。 月白并不疑有他,只急急道:“府医天天来瞧,怎的还不见好?”忽而,她心思一转,回转至容子奕面前压低声音探询问道:“主子可是疑心此病乃是有人暗下毒手?” 容子奕不置可否,只道:“殿下若召你去,你便提一提出行易乱,随行人等还需谨慎,请殿下派叶统领去各院检视。” 月白立刻领会到容子奕乃是要借叶芷君的力量查出这不轨之人,行一礼答应道:“是。”她复请道:“那主子的病,可要让殿下再遣名医来瞧瞧?” 容子奕答道:“不必了,如此未免打草惊蛇。”顿一顿,他复叮咛道:“此事务必不可告知殿下,以免她担心。” “可是……”月白正欲再劝,却被容子奕微微一抬手打断了。 “姑姑放心,我无妨。”容子奕向月白微微一笑,道,“看了许久书,也觉得有些倦了。姑姑唤上核桃陪我一道到院里走走罢。” 见容子奕心意坚决,月白心中虽对容子奕的头疼病忧心的紧,却也唯有按捺下去。 恰巧翌日景离便传月白去问询行宫之行打点的如何,月白顺势提议由叶芷君监视随行人等。因是叶芷君同月白不久前方排查过景允在愉亲王府内的眼线,景离自是毫无怀疑便允了,并嘱咐道:“记得留几个陛下的人,莫要叫她察觉了。” 月白答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景离点点头,复问道:“秋郎可好?”提起容子奕,景离整个人泛起一抹别样的温柔神色,哪还像那个君心莫测的女王爷。 月白谨记着容子奕的吩咐,不敢照实答话,却亦不敢欺瞒景离,唯有顾左右而言他道:“殿下昨日才去探过主子,怎的今日却问?” 景离抿唇一笑,道:“是了,明明昨日才去过,怎的觉得许久不见一般。”顿一顿,她微微蹙眉,问道:“秋郎最近可是头疼?他虽是有意背着我,我还是见到他总揉捏额角。” 被问到这上头,月白实在犯难,唯有道:“主子近来是有些头疼,府医已在为主子调治,并未查出什么病症,想来只是身子还未大好罢了。” “哦,原来如此。”景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复吩咐道:“好了,叶芷君处我自派人去传,你且先回去罢。” 月白答应了,行礼告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2章 事隐于秘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2章 事隐于秘 景离素来雷厉风行,这道旨意不多时便传到了叶芷君的手上。 今时的叶芷君已较以往聪敏的多,接到旨意的一刹那,她便立时领悟到这道旨意必是出自容子奕的意思。 对于容子奕能猜出字条的主人是自己,叶芷君毫不意外——虽然她特地对字迹做了掩饰,亦确认核桃并没有看见自己,但她绝对相信以容子奕的神机妙算,能寻到自己头上乃是一丁点也不稀奇。 接下来,便轮到她来计算揣测容子奕的意思了。叶芷君先想明白了容子奕为何要借了盘查出行人等的由头来召见自己——如此使自己秉着殿下旨意一一去了西院各处,二人相见便顺理成章且丝毫不惹人注目。再顺着这层意图又仔细揣摩一番,将后续每一步行止皆细细规划了。叶芷君连夜备好了各院的名册,翌日依照礼序先去了世安居与风远阁、做足了应做的,方才来到了秋守院。 “卑职见过秋妃夫人。”秋守院正厅,叶芷君拜倒在容子奕座下。 容子奕示意月白上前扶起叶芷君,道:“有劳统领了。”语中的双关之意,唯有他二人明白。 月白于是向身旁待命的山花点一点头,山花便一声轻喝,一时待检视的一应人等便鱼贯而入、列于厅中。 月白似笑非笑地看住叶芷君,凑过身去压低声音道:“统领可还记得上回在我们院里,也如此查过人?” 叶芷君自是明白月白旧事重提乃是敲打自己,忙轻声回道:“彼时夫人的恩德宽恕,卑职时刻铭记于心。” 月白一笑,退至一旁,垂首道:“统领,请。” 叶芷君于是持着名册将厅中各人一一盘查了,由出生至述职,询问之详细乃叫心中坦荡之人也不由要被她问得要生出三分心虚来。如此直问到夕阳西下,一屋人等皆站得腰酸腿疼,连座上的容子奕亦坐得乏了,叶芷君方合上名册回转上前,复拜道:“禀夫人,随行人等卑职已皆核查明晰。” 容子奕微微点点头,抬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厅中所列诸人于是皆退下回避。 见闲杂人等皆已退下,叶芷君正欲张口,忽而想起往日月白的提点,便先闭口抬眼望一眼容子奕。容子奕却只顾自拿起茶杯吃一口茶,并无有要示意她说下去的意思。 他这是何意?叶芷君不由有点懵。看一眼容子奕身旁正侍奉茶水的月白,她忽而醒悟过来,垂首道:“卑职冒昧,为表公允,还请月白姑姑先行回避。”先前见容子奕悄悄派了外头来的核桃去查探而非调用了月白,叶芷君便推敲到此事恐怕是瞒着月白的。然而叶芷君虽猜到了这层,遇事却总还需得想上一刻、总不能即时反应,好险此回好歹还反应过来了。 月白一怔,复又一笑,正欲出口揶揄几句,却看容子奕似乎并无要反驳之意,便敛起神色放下手中的茶具,行一礼道:“奴婢告退。”说罢亦退下了。 待殿门重新合闭,容子奕看住叶芷君,淡淡赞许道:“叶统领果然今时不同往日。”未表一言便能领会到自己避忌月白又不好亲自驱逐的意思,这剔透的模样哪里还似当初那个莽撞的武人? 叶芷君不敢慢待,只垂首复又深拘一礼,道:“卑职不敢,夫人谬赞了。” 容子奕亲自起身上前将叶芷君扶起,道:“统领不必过谦。”做一个请的手势,他复道:“统领坐下说话吧。” 叶芷君犹疑一刻,方点一点头,拱手道:“谢夫人赐座。”二人便相对坐下。 二人皆知此时并非漫谈的时刻,容子奕于是直截问道:“统领的字条在下已收到了。统领信中云仅乃猜测,敢问这猜测,统领有几分把握?” 叶芷君回道:“书信给夫人同时,卑职已再做查实,信中所言已有九分确实。” “好。”容子奕不再有更多怀疑,道,“还要烦请统领这些日子对信中提及的人等多些留心。” 叶芷君亟亟答道:“夫人放心,一应人等皆在掌控中。”犹豫一番,她小心探问道:“不知夫人查探此人,所为何事?” 容子奕并不回答,只道:“到时统领自会只道。”转过话风抱拳行一礼,他复道:“此回便有赖统领了。” 叶芷君忙垂首不敢受这一礼,道:“若无夫人当日仗义相助,也不会有今日的叶芷君。能为夫人效犬马之力,乃是卑职福分。” 容子奕淡淡一笑,道:“统领果然好风范,不愧出自忠义之军。”话中似乎别有意味。 听容子奕言语间提及了赤林军,叶芷君不由浑身一紧,一时冒出一背冷汗。 “统领莫要紧张。”容子奕察觉到叶芷君的慌张,宽慰道:“我不过是有一问,想请教统领。” 自己最深的秘密被轻而易举地摊开,叶芷君怎能不紧张?咽一口口水,叶芷君强稳住声线,道:“卑职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子奕于是直入正题,道:“自入此院后,闲来我便通读了朝野全部文书记载,发觉其中有一事可堪怪异。须知世间诸事,素无定论。便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但因观者立场不同,所见所记的人事便会有所不同。可是……”他将眼神移向叶芷君,复接住道:“无论何人何记,对于赤林军与平亲王的记载却是如出一辙,统领可知这是为何?” 叶芷君已是汗如雨下,却不敢也不知如何答话,唯有垂首立着。 容子奕便自问自答道:“会有如此划一的记载,必是由于此人此事已被人为篡改,我所看见的并非事实,而是有人想让我、让所有人看见的伪造的事实。”更深地望住叶芷君,他复道:“还望统领能将你眼中的事实告知于我。” 容子奕这一要求不由叫叶芷君犯难。关于赤林军、关于平亲王,乃是大讳,朝野上下无人敢言一字,却要叫她如何敢说? 容子奕似是对叶芷君的顾虑十分了然,道:“统领放心,我并非有心为难于你。我向统领三问,统领只需答我是与不是。三问之后,我必不再追问,如何?” 叶芷君权衡一番,一咬牙,道:“夫人请问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3章 丝雨如愁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3章 丝雨如愁 时近夏至,梅雨连绵。 容子奕与远风屏退了侍从,独自二人对坐于廊中赏雨品茗。 “核桃果然堪用,这样快就捉出了这幕后人。”顿一顿,远风拈起杯,轻笑一下道,“那么,此局也到了结尾的时候罢。” 容子奕点点头,亦拈杯吃一口茶。 远风以手支颐,斜斜望住容子奕,含笑道:“晓得了不是殿下下的毒,东弟终于可宽心了。“容子奕虽未曾向远风言明心中此层忧思,然远风却素来心思剔透,早早便猜到实际叫容子奕忧心的乃是此虑而非这浮六毒。 容子奕也不再多瞒,垂眸浅笑道:“远兄可是嘲笑愚弟?“ 远风转脸看一眼雨,状似随意道:“若我说,我心中也曾怀疑乃是殿下所为,东弟以为我此言可还是嘲笑?“顿一顿,远风续道:“或者说,我一直以为最可能下毒的,便是殿下。” 远风此番说辞不可谓不大胆,叫容子奕心中不由一怔。然容子奕面上却无有半分表露,只淡淡道:“愿闻其详。” 远风一笑,亦不避忌,直言道:“自我识得殿下起,殿下便是个只问目的,不问情理的人。为求大局,她可以不理情义送王夫远守枯寺,也可以不顾道义把你掳来此处强收己用,更可以不论恩义将我远氏抄家灭族。可见在殿下心里,只要涉及江山社稷,便从来没有例外二字。是而此回若是殿下为大局向你下毒,实在是万分合乎她的行事作风,我想东弟心中亦是如此想的罢?” 容子奕点点头,道:“不错。” “若你我二人皆有此念,那么殿下又怎会想不到?可是殿下却没有如此做。” 远风微微向前凑近容子奕,道:“你,便是殿下的第一次例外。”复松弛了身子向后松散一倚,他接着道:“能得殿下如此回护,我心中实在妒忌的很。” 这还是头一回,远风在容子奕面前自认不如容子奕。从容子奕入西院起,远风便时时处处敲打容子奕、叫容子奕晓得自己于景离而言的信任与依赖非容子奕轻易可以取代,便是景离长居秋守院、容子奕盛宠风头无二时,远风也未曾有所退让。晓得君王赐予的富贵赏赐虽好,却不过如飞花落水,遇水一瞬虽有一阵涟漪,而后却唯随波而去罢了。然于帝王家,能有此恩宠已是极为荣耀,若要君王为己弃大局、与天下相抗,那便是奢望中的奢望了。须知道,漫漫千年历史年间,多少君王嫔妃,能得此殊遇者不过几人罢了。是而彼时远风并未真正将容子奕视为威胁——景离所赐予容子奕的恩宠不过荣华,何能抵的上她将自己庇护免于灭顶之灾的垂怜?可当她为容子奕在春宴中拔剑怒对百官,当她为将容子奕留在身旁与陛下姊妹生隙,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肯牺牲容子奕来顾全大局…… 远风知道,他唯有服输。 拈起茶杯,远风复问道:“如今查实这落毒人,背后牵扯权势实在不小。东弟可有兴趣一赌?” 容子奕反问道:“远兄可是要与我一赌殿下将如何处置此事?” “不错。”远风微微扬眉,道,“东弟以为,殿下可会不顾其背后的势力渊源、严惩此人?” 容子奕低头作势要取茶杯,不答。 远风并不死心,换个话术又追问一回,道:“或者如此说,东弟可愿看到殿下为你冲冠一怒?“ 于情,容子奕自是盼着景离能不顾一切回护自己;于理,他却晓得景离必不可如此为之。 吃一口茶,容子奕淡淡一笑,道:“远兄这一席话恐怕不是要与我赌,而是要我切不可让殿下为我‘冲冠一怒’罢?“ 远风回以一笑,爽快认下,道:“东弟果然是明白人。”微微敛了神色,他接着道:“陛下虽非什么奸恶之徒,但自即位后难免多疑。如今的愉亲王府已不能再行差踏错了。” 容子奕自是明白这一层,道:“多谢远兄提点。” 远风微微垂首轻叹一口气,道:“我知道无论才智还是心中对殿下的爱重,你皆在我之上。此事本不需我提点你,只是若是不说,却怎么也不安心。” 情敌在自己面前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表露深情,恐怕放在谁身上都难以听得舒爽,更何况容子奕不过初涉情事,对此间感触还拿捏不好。是而容子奕虽与远风交好,心中也不免疙瘩一下,只道:“我明白。” 吃一口茶,二人一时无语,唯闻雨声淅沥。 远风将手伸出廊外,感受细雨轻巧落在手中的清凉酥麻,盼这雨水能涤去他心中的愁闷。 静默一刻,远风起身告辞道:“如此我便不叨扰了。东弟放心,之后我自识得要如何做。” 容子奕向远风拱一拱手,道:“有赖远兄了。” 远风亦拱手回一礼,便告辞而去。 远风去后,容子奕召来核桃,吩咐道:“这几日你在院里各处游荡时,记得把我时常头疼的事提一提。” 核桃先爽利应道:“好叻。”方又略一思索,道:“公子可是想借此引蛇出洞?” 容子奕不置可否,只道:“你如今倒很会遣词造句。” 核桃将眼睛嘴巴抿成一条线,笑道:“那是,我可是虚心向学的很。” 容子奕复叮嘱道:“切记莫要提的刻意,也莫要说的太多,叫消息慢慢传开去方才可信。”景离治下素来严厉,主子的事不可妄议。若是自己这头疼病霎时间传得满院风雨反显异常,只怕叫人看出乃是有诈。 核桃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是要让有心人听见,再告诉有心人便是了。” 既是核桃领会的透彻,容子奕也不再多言,只招呼他吃茶。 核桃本来不爱喝茶,但见容子奕总喜欢吃杯热茶水于是月白便总在琢磨沏茶于是连带核桃慢慢也养了个吃茶的习惯。 挨着容子奕坐下捧着茶杯煞有其事地看了一回雨,核桃感叹道:“你们读书人老喜欢颂这风啊雨啊的,还别说,今天我瞧着雨喝茶,仿佛这茶的味道确实格外有意境。正所谓,‘无边丝雨细如愁’啊。”说罢,核桃镇而重之地叹一口气。 容子奕被核桃的模样逗得一笑,伸手揉一揉他的头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4章 才智尽失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4章 才智尽失 容子奕头疼的毛病果然悄无声息地传进了西院几个人物的耳朵里,景离自然是其中之一。 虽然早已看破容子奕知道有人向自己下毒,这头疼病恐怕没有多么要紧,但景离一则仍是不能全然放心,二则总需得陪容子奕将这戏做下去,便只佯作中局,传容子奕至书房伺候。 行了礼屏退了侍从,容子奕照这几日景离给他立的规矩只拣一本闲书欲至一旁静陪着,景离却招招手示意他到她身旁。 “今儿有一事恐怕只能同你商量,便唯有劳动你了。”景离一笑,往容子奕身上一倚,看住他问道,“可还记得以往你曾提过闲兵务农一策?” 容子奕微微点头,道:“记得。陛下曾在江南试行此策,收效颇佳,可当陛下想于全国内推行此策却为大司徒所阻,当时殿下……”说至此容子奕忽而语塞,眼神中流出一抹迷茫。定一定神,复回忆一会儿,容子奕方续道:“殿下赞同缓行此策,假意与大司徒结盟,以图知其底细,日后方可将其拔除。” 容子奕这反常的模样,便意味着局已开始。景离望住容子奕,忆起以往自己利用他重情的本性,拿捏住南韵、于浩然等人来使他明明看透一切却仍自甘入局,未料到今时此刻,这情势终于倒转了。 明知是算计,是利用,是怀疑,是试探,可既是他要她入局,她便唯有欣然入局。 景离于是作忧虑状问道:“你怎么了?为何忽然一怔?” 容子奕摇摇头道:“无妨,一时恍惚罢了。”揉一揉额角,他复道:“殿下还未说,为何重提此策?” 容子奕的模样实在逼真不似假装,景离不由心乱。展开手中的奏章与他共看,景离道:“你瞧,江南又上奏此策成效极佳,请陛下推行此策。”眼梢却不住地打量容子奕切实泛白的面容。 这一份奏章写的极详尽,将推行闲兵务农一政以来农田产量、兵将武力等等条条件件能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皆一一列明,且同时附上与历年同时的比对,把此政的益处写得有理有据无可挑剔,即使是容子奕,看下来也竟是无懈可击。意欲推行此策强壮国库兵力、更重要的是断绝赋税贪污拔除大司徒一系势力者,唯有女帝也。是而不必多加推测,此封奏章必是出于女帝的授意。 此事景离牵扯甚深,虽是由女帝授意景离假意结盟,然还需谨慎应对。容子奕正欲细细思度一番当如何处理此事,却觉灵台一片混沌,竟是什么也无法思考一般。容子奕不由抬手揉一揉额角,以期能叫头脑清顿些,却意料之中的毫无作用。 “秋郎,你究竟怎么了?”景离扔下手中的奏章,不由容子奕再推脱便向外喝道:“来人啊,传府医!” 容子奕按住景离的手,道:“不必了,府医已诊断多时,却并未查出有任何病症。” 府医自然是无用的,他们不是局中人,不过是引出下一个局中人的由头罢了。景离知道容子奕的盘算,便顺其盘算转而吩咐道:“来人啊,去请远妃夫人来。” 一时远风受召而来,看一眼屋内的情景便领会到了此来所为之事。 “见过殿下。”行过礼,远风假作毫不知情地玩笑道:“我以为殿下乃是要唤我服侍笔墨,倒不想东弟已先来了。既是有东弟珠玉在前,恐怕我只能为殿下研一研磨、添一添茶了。” 景离并不接这玩笑话,只道:“今日请远哥哥来,乃是本王有要是求于远哥哥。”她立起身,看住远风道:“还请远哥哥破例为秋郎诊脉。” 远风一笑,爽快应道:“既是殿下金口已开,我自没有推辞的道理。”几步上前在容子奕身侧坐下,远风微不可测地向容子奕递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有劳远兄。”容子奕伸出手来,微微垂首谢道。 远风轻轻搭上容子奕的腕间,待探得脉象,他原本风轻云淡的神色忽而凝重起来。微微倒吸一口气,远风抬手又重新探了一回脉,却还是一样的脉象。 看一眼容子奕平静的面容,远风的脸色不由变得煞白。 见远风面色有异,景离亟亟问道:“秋郎如何?” 远风转脸看住景离,沉声道:“东弟乃是中了浮六之毒,此毒不伤人命,只损心脑。” “只损心脑……”景离喃喃复念一遍,又问道:“那秋郎如何?中毒可深?” 远风将目光移回容子奕面上,眼神中满是悲怆:“以东弟的脉象,毒已深入心脉,恐怕纵是华佗再世亦无法逆转。”明明已为他尽拔体内之毒,为何会这样?! 见远风此刻双目中的流露真切,景离心中的不祥之感愈发重了。她于是复问一遍,道:“你可确认?” 远风缓缓地点点头,低声道:“是。”口中虽在向景离回话,目光却不曾离开容子奕,仿佛是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被远风看着的容子奕却只是平静如常,仿佛中毒的不是自己、失去才智的也不是自己。 容子奕与远风的反常叫景离彻底地不安起来。 难道这不是局,难道这都是真的?容子奕真的中了这浮六毒,天下第一的才智已皆尽散去? 景离如是想着,只觉头晕目眩,身形不由一晃,若非身后的架子当了一挡便要生生跌倒在地了。饶是如此,她的身躯仍是重重撞于架上,发出一声闷响,听着便知吃痛的很,可景离却似浑然不觉。而远风与容子奕身为景离男妃本当竭力护主,此时却也无人分出心思去照看景离。 三人只是如此古怪地静默着。 静默中,房内的气氛已紧绷压抑至极点,仿佛只要少一碰触便会叫天地崩塌。 “殿下。”一直静默着的容子奕忽而开了口,打破了这静默。 “此事与远兄无关,可否请远兄先行回避。”他淡然道,“我自会告知殿下发生了何事。” 景离紧咬住下唇点一点头。 远风虽亦想求一个答案、并不甘愿,却也唯有离去。 房门掩上的一瞬,景离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面上的神色却仍紧绷着不肯松懈。 她便携着如此一面倔强泪容,半饷方只吐出二字道:“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5章 最后一次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5章 最后一次 此刻景离的泪容叫容子奕分外心疼,不由抬手为她拭去泪水。 感受着容子奕的手在自己面庞上的轻抚,景离的泪水掉的愈发厉害。 “是谁?”她又追问一次。 容子奕静静望住景离,却只是不语。 景离平生最怕的便是不能保护身边她所珍视的人,是而此刻悲痛与愤怒已占据了她全部的意志。“是谁啊?!”她终于按捺不住,抬手打掉容子奕的手,哭腔中夹着几分尖利,质问他道:“你明明早就察觉到有人向你下毒,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被毒成这样?!”她的情绪愈发的激动,手臂用力一挥把桌面上的半桌奏章笔墨皆打落在地,泣道:“是谁将你伤成这样,你说啊,你告诉我,我一定要他百倍偿还!”说罢又一挥手,将另半桌的物什亦扫落下去,两只玉雪的手因撞击而变得青一块红一块。 见景离情绪失控,容子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情急间,他本能般扑上前去紧紧拥住景离,好压制住她不再叫她伤到自己,同时一迭声唤她道:“殿下。” 强自压制着怀中景离的挣扎,容子奕自觉渐渐脱力。须知景离虽是体弱,却也自幼习武,容子奕一届文弱书生若拼武力体力确非她的对手。然而就如同此刻景离不知何处来这许多的气力要抒发出去,容子奕也不知何处来这许多的力气来紧紧锢住景离。如此不知搏了多久,景离才方渐渐不在挣扎,只是伏在容子奕胸口放声痛哭了出来。 有多久没如此放肆哭过了?景离不记得。她只记得她满身血污被关押在阴冷密室里的时候她没有哭,处决平亲王的时候她没有哭,送乐意之远走时以为此生再无会面时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她以为她再也不能也不会如此痛哭,而此刻她却顾不上所有的顾忌。 容子奕抱住景离的头,不时轻抚她的后脑或是轻吻她的额头想要安抚她。这些平日里素来很有效用的小把戏今日却皆失了作用,景离的哭声却是如何也止不住。 王府到底不是个安生地方,景离若再如此哭下去恐怕下一刻宫里的女帝便要知道了。容子奕于是伸手掰住景离的脸,垂首用自己的口堵住景离的口,景离的哭泣声立时转为了含混不明的呜咽声。不多时,景离便因口鼻被掩难以呼吸而止住了哭泣,唯留下二人口舌间的交缠。泪水顺着唇畔流进容子奕嘴里,那份苦涩将景离口中原本的香甜气息尽掩盖住了,叫他眼底也亦泛起一阵涩意。这份苦涩叫他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 怀里的人儿终于平静下来,容子奕却仍不舍得松开。因为待他的唇离了她的唇,他怕他便要告诉她一个如此残忍的消息。然而这一吻再长,也终归要结束。 二人两额相抵、对看着微微喘息,容子奕伸手轻轻抚摸着景离的耳廓,终于缓缓开口回答道:“是我自己。” 景离听了这一句,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一下又腾燥了起来。她并非没有猜想到容子奕会自己向自己下毒——以他的才智,又有何人能在这王府之中、在他眼皮底下将他害成这样?然而听容子奕亲口认了,她却仍是一震,双目中又滚落出泪水。 已恢复了一些清明的景离不再大哭大闹,只泣声问道:“为什么?” 容子奕淡淡一笑,避而不答,却反问道:“如今我已是无用之人,殿下可还要我长伴左右?” 景离无有半分犹疑,切切道:“秋郎只有一人,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有半分变化。” 景离这一番真情流露叫容子奕心中大动。道一句:“如此便是了。” 容子奕在景离额上复印下一吻,又劝慰道:“殿下可还记得与我曾有约定,凡事当循益于殿下者而行。如今我失智,于殿下而言便是大益。陛下既是得不到我,我便只是一颗想让陛下废掉的棋子,而往日殿下为维护我这粒棋子已多为陛下猜疑,我在殿下身边长伴终究是个隐患。”轻柔地梳理一下景离被泪水贴在面上的鬓发,容子奕续道:“明日殿下入宫便可回禀陛下以往只是一时沉沦男色,如今你已将我才智尽废,以此一表忠君之心,便可消除你姊妹二人间的嫌隙。此外,原本向我下毒者自以为得逞,必会愈发得意忘形,筹谋更恶之事,届时殿下便可将其连同其背后的势力一道拔除。至于王夫处,我既失了侍主的本领,便不能再与他一争这书房里的席位,如此也可叫他宽心些。”停下手,他总结道:“殿下说的不错,我的确早已察觉有人向我落毒,可思前想后,我以为如此将计就计,方为对殿下最佳的决策。”顿一顿,他垂眸轻叹道:“只是,这却是我最后一次为殿下筹谋了。” 容子奕素来寡言,说话总是点到即止,难得有这一长段的筹谋夹着剖白,实在叫景离听得心如刀绞,方止住的泪珠复又大颗大颗滴落下来。 容子奕轻轻吻上景离的眼角,柔声道:“小殿下莫哭了。” 景离泣声道:“你为我自毁,叫我如何不……” 伸出两根手指轻点住景离的唇以止住她的话头,容子奕向她微微一笑,道:“我只怕我变作如此,殿下就不再需要我。如今殿下心无转移,我便心满意足。” 她是他的小殿下,更是大凰的女王爷愉亲王。是而她便是再情深时,也总留着几分冷情与清明,这是他头一回看见她如此失控失智的苦涩模样,是他不曾料到的她的反应——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竟是如此之重,而他却从未妄想过。 能得她如此深情,莫说是毁去一声才智,纵是叫他豁出性命去,又有何妨? 望住容子奕此刻由心而发的淡然面容,景离猛然欺身上前将他反扑。紧紧吻住容子奕、扯下他的衣衫,景离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你放心。”缠绵间,景离忽而没头没脑地喃喃道。 容子奕不明所以,只垂首拥住她,肌肤炙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6章 捉拿暗子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6章 捉拿暗子 夜幕低垂,少女王爷静坐于殿中,烛光从金碧辉煌的灯笼中透出,叫灯火亦染上一层金芒,印得她分外威压华丽。 王府大统领叶芷君拜于她的脚下,静待她的吩咐。 望住跳动的烛火,景离施施然开了口,道:“秋妃被下毒一事,你知道多少?” 叶芷君来前虽已猜到景离此召多半是为了容子奕密谋之事,心中早早已打了许多腹稿,却没一个答案能对的上这问题。 “秋妃夫人被下毒?!”叶芷君冲口而出地反问道。她虽晓得容子奕命核桃查探,亦晓得其查探的对象姓甚名谁,然对所查探的事因却是浑然不晓——容子奕只道她到时便会知晓,她却不曾料到这到时,会是此时此地由景离告知。 “哦?统领竟不知晓?”景离别有意味地复问道。 叶芷君已是满额冷汗,道:“不敢欺瞒殿下,属下确实不知。” “呵。”景离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道:“统领别慌,本王信你。只是……”她面色一变,抬手在身旁桌案上重重一击,厉声道:“本王侧妃在府中被人落毒,你身为王府统领却毫不知情,叶芷君,你可知罪?!” 叶芷君忙以头触地,道:“是属下无能,还求殿下责罚。” “责罚?”景离的怒意并未因叶芷君的请罪有半点消减,“便是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难道秋妃所受的伤害便可以抵消吗?” 叶芷君侍奉景离这些日子,对她处事之道亦有了些微了解,明白此时若要景离能够不真将自己抽筋扒皮,唯一方法便是将功补过。重重又一叩头,叶芷君诚惶诚恐道:“属下自知既是万死也无法弥补,还求殿下能给属下一个机会查出真凶。” “查出真凶?”景离冷哼一声,从座上起身缓缓走向叶芷君,道:“统领可是在本王面前装糊涂?”微弓下身子伸手钳住叶芷君的下巴叫她抬起头来,景离头颅高昂,用眼角斜睨着叶芷君道:“本王素来最憎人在本王面前使这些心眼,统领莫非是不记得了?”语气明明是淡淡的,却因她身为皇族不容置疑的气势而透出一种彻骨的威慑。 叶芷君为景离震慑住,心道:“难道我与秋妃夫人会面之事,殿下已然知晓?”在心中快速而慌乱地权衡一番后,叶芷君吞一口口水,切切道:“不敢隐瞒殿下,殿下嘱咐无论核桃公子在查探什么、属下只需暗中相助后,属下潜伏多时,果然察觉下房中女婢原名为许一君者颇有异常之处。照殿下嘱咐,属下已暗中将这许一君的底细查明,设法告知了秋妃夫人。但此人或其指示者是否乃是真凶,属下确实还需查明确凿、以免枉错反叫真凶逃逸,还望殿下允准。” 叶芷君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又处处遵循景离的旨意、王府的利益,叫景离挑不出错来——更何况景离原本对叶芷君与容子奕是否私下有所谋划也不过是略有猜测,此番不过使诈诈叶芷君罢了。松开手上的力道,景离道:“把你所查到的,事无巨细一一禀告于本王知。若有半点虚假遗漏,你那统领府便等着变作碎瓦罢!” 叶芷君何敢怠慢,忙如景离的意思,仔仔细细一五一十的将那女婢的造假身世与她顺藤摸瓜查到的相关一干人等皆如实禀了,每说一字一句她的身体都微微颤栗着。 待皆禀完了,叶芷君方才敢微微抬头,小心观测景离的反应。隐约间,只见一抹杀意在景离眼中闪过,还未待叶芷君看清楚,景离面上已又浮起那似笑非笑的莫测笑容。 抽出佩剑,景离蹲下身与叶芷君平齐,一边打量着剑锋的光芒,一边状似随意地道:“这些人,统领可都看住了?” 叶芷君亟亟答道:“皆派可靠的暗中盯住了。” “很好。”景离展露一个如花的笑颜,起身冷声道:“提来见本王。”说话同时收剑回鞘,一声清冷剑鸣合得她的话语愈发冷厉。 叶芷君见景离这模样,便知她乃是起了杀心。她脑中立刻浮起当日容子奕关于此事的叮嘱: “切记,若殿下得知动了杀念,务必阻拦;若是拦不住的,便去请王夫来。” 自得了这条叮嘱,叶芷君仔细揣度数次,叹服容子奕竟能预测殿下行事之余,更拜服其为人处世的格局——叶芷君向来奉行战场上的生存之道,若是有人伤了自己,那她必要反取其首级,哪能如此忍得? 然而既是容子奕如此嘱咐了,叶芷君便是再怕的也唯有依嘱咐将景离拦上一拦。于是乎,她硬着头皮垂首请道:“区区贼人,何须劳动殿下?还请殿下允准属下查实后将其捉拿收监、再移交审判便是了。” 叶芷君的话虽说的妥帖,景离却懒得与她周旋。此时景离心中的怒意已升腾至头顶、彻底占据了她的整个理智。 “提来!”景离冷喝一声,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叶芷君唯有答应道:“是,属下遵旨。”说罢亟亟告退去了,身上的铠甲因疾行而碰撞出金属声。 急躁中的景离被这金属声扰得愈发烦躁,坐在主位上不断地长长吐息,下颚因愤怒而微微发抖,胸膛亦大幅地起伏。 不一时,叶芷君的亲信们便将那些改偷换面被安插入王府的暗子们皆带入殿内,叶芷君亲自提了许一君押尾。那许一君被叶芷君反押着手带走时虽知必是不好,却还存了一丝侥幸;待到见了殿内其余跪着的暗子,便知必已全盘败露了。 “跪下!”叶芷君在她膝盖窝里踹一脚。 许一君本就已被吓得两股瑟瑟,双腿早有如棉花般瘫软无力,立时应声伏倒在地,颤声道:“奴,奴婢拜见殿下。” 向景离一拱手,叶芷君道:“回禀殿下,相干人等已皆提来。” 殿里已跪倒了一片,景离却只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指甲。直至听了这一句禀,景离方抬起眼,懒懒地将殿内扫视了一遍,道:“哦?本王看着倒还缺一个。”将眼神复移回指甲上,她轻弹一下指甲,淡淡道:“她们的主子,秦飞卿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7章 一剑殷红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7章 一剑殷红 见叶芷君面露犹疑之色,景离道:“不必劳烦统领了,此人本王自派人去拿。”说罢,她抬手击掌两下。一管事打扮的女子应声入内,直直走至景离跟前俯首听令。景离微微凑前耳语几句,那女子便领命下去了。 待那女子去后,景离瞟一眼叶芷君,道:“叶统领这回拿人,可没有惊动谁吧?” 叶芷君被景离问的心中一惊。她行事素来爽利的很,捉拿这几个暗子绝对干净利落,乃是神不知鬼不觉。然而因是容子奕有嘱咐在先,加上她亦明白几分利害,晓得若是此时动了秦飞卿对王府乃是大害,便暗中遣人将消息传去了世安居。是而若论惊动,恐怕到底是惊动了的,而且应当是惊动了最最不当惊动的人。 然而此事万万是不能认的。叶芷君于是一边在心中祈祷一会儿乐意之千万莫要抖出是自己通风报信,一边强咬着回答道:“回殿下,并未惊动任何人。” 景离不置可否地扯一扯嘴角,轻哼一声,复又拨弄起指甲来。 一时那领命而去的女子回转过来,肩上扛着一个黑布蒙面绿纱衣裳的公子。将这公子转过身来往地上一放,那女子伸手把他面上蒙着的布一扯,露出秦飞卿苍白惊恐的面容。 这秦飞卿惶恐无神地四处打量,先一眼看见了景离高坐于前,身边却既无雨霁也无任何近身侍从;再一眼看见了满屋里跪着的暗子,瞧模样似是还未及审问。秦飞卿自己知自己事,晓得此回景离必是拿住了些证据,自己恐怕是麻烦大了。然而秦飞卿并不是个肯轻易服输的,又素来胆大妄为的很,立时生出个先下手为强的计策。待他的眼光再移到景离身上时,他忽而有如突然灵魂归窍般,膝行几步挤出几滴泪水凄声道:“殿下可要护着我啊!” 这秦飞卿本就生的清秀可人,平日里便是一副楚楚的形容,一对眼里却写满了骄纵蛮横,叫人晓得他并非是如他的面容那般可爱之人。如今他眼神可怜,倒叫他这一张脸难得和谐了,果然很有些我见犹怜的勾人风姿。 然而这风姿看在景离眼里却不怎受用,自然秦飞卿的计谋也未能得逞。 “哦?”她的面色未有一丁点的动容,只问道,“爱妃做错了什么,要本王护着?” 秦飞卿见景离已认定他有罪,慌忙辩驳道:“我确实不知我犯了什么错,好端端正在院里练舞,此人却翻墙入来将我掳了,”他顿一顿,剐一眼将他捉来此处的那女子,复又立刻回复委屈可怜的模样,道:“还望殿下明察才是。” 景离应道:“爱妃说的对,如今我这愉亲王府里也是乱的很,确实应当明察。”说着她从座上起身,缓步踱至一暗子面前,问道:“你叫什么?” 那暗子立时发起抖来,颤声答道:“回殿下,奴婢怡宝。” “哦,怡宝。”景离重复一遍,又问道:“在何处领差事?” 那怡宝答道:“在,在下房洗衣。” 景离再问道:“入府前是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 听见问出身来历,怡宝身形微微一晃,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秦飞卿,犹疑一会儿方答道:“奴婢乃是星城人氏,本名孙心台。” “嗯。”景离应一声,垂下眸点点头,仿佛对此女所言毫无怀疑。 正当这怡宝同秦飞卿皆暗暗松一口气之时,景离忽而拔出佩剑,直取怡宝咽喉。她的整套动作爽利决绝如行云流水,拔剑的清吟声尚留余音,却已是一剑封喉,无论秦飞卿或是叶芷君,乃至被夺了性命的怡宝本人,皆未及反应。 因是这一剑极快,刀口分寸又拿捏的极好,除却已死的怡宝颈间有一道细细的殷红外,竟再无一点血迹。 景离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般,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怡宝,又走至下一个暗子面前,重复刚才的问题。这暗子有了前车之鉴,自是晓得景离的和颜悦色后乃是冷血杀戮。然这些做暗子除了受过忠心的训练,多半还有些实际的把柄如家人之类捏在主家的手上。是而虽然这暗子已吓得全身颤栗,却仍不敢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景离于是又一挥剑,世间于是又多一亡魂。 就如此一剑接着一剑,殿内跪着的暗子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最后唯剩下许一君一人。 景离在许一君面前停住脚,饶有意味地打量一番,道:“好一个标致的人儿,我竟不知下房里头还有这样的人物。” 许一君自知死期将到,怕得已不知回话,只不住地将目光飘向秦飞卿。 景离早已留意到这许一君与其余暗子不同,不仅容颜娇丽,且与秦飞卿眼神交流不断,恐怕二人关系匪浅。 瞟一眼秦飞卿,景离令道:“把他提过来。” 那女侍立时提起秦飞卿的领子,真真儿将他“提”至了景离面前。 将染着血迹的剑锋点在秦飞卿的心口,景离轻勾起一侧嘴角,道:“这女婢,爱妃可看够了?“ 秦飞卿虽然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到底是养在深院的公子,并未真眼见过这样多自己的人如此死在自己眼前,已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眼中掩不住的皆是惊恐。然而他禀性倔强,到了此时也不肯伏低了,只强道:“殿下说笑了,我怎会看一婢女。” 景离点点头,道:“是啊,本王的爱妃怎能看一个婢女?”说着,她提起剑,将剑锋转至了许一君的心口。 叶芷君见景离似乎有意要杀许一君,忙劝阻道:“殿下息怒,此女还有用处,属下大胆,还请殿下暂且留她一条狗命罢。” 此女乃是此案涉事者,若景离随意杀之,叶芷君只恐怕后续难办。 然而叶芷君能想到的,景离又何曾会想不到? “统领多虑了。”景离将剑锋往里轻轻一刺,景离边欣赏剑锋处晕染开的殷红,边冷冷道:“本王府中,有用无用,本王说了算。” 心口处的剧痛将濒死的恐怖扩到最大,许一君忽而睁大眼,挣扎道:“你不能杀我!我是言家的女儿!” “哦?你是言家的女儿?”景离手中的剑一滞。 正当那许一君以为自己博回了生机时,景离的剑已深深插入她的心口。 “本王说了,”景离的声音冷冽,“本王的王府,本王说了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8章 不留余地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8章 不留余地 景离面色如铁,飒地拔出剑,动作干脆爽利。许一君心口处随着剑风的弧度溅出一股殷红,染了一旁的秦飞卿半脸半身。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的许一君仍瞪大着眼,仿佛难以置信般, 秦飞卿的身子开始不自主地颤栗起来。 他知道景离是故意的。 倒在殿中的这些暗子,景离其实早已对她们的身份心知肚明,却只干净了结了,连多一句话、多一滴血都没有,而偏偏留难了许一君。秦飞卿并非蠢人,他自然明白景离此行是故意要许一君说出她言氏的身份,又是故意叫许一君的血溅到自己的身上。 他明白景离是要他害怕,可他虽是明白了,却仍是抵挡不住地害怕,甚至怕得灵魂出窍般只是呆呆跪着。此时此刻的景离周身散发出一种不容抵抗的威压,叫秦飞卿他真真儿是生亦不敢生、死亦不敢死。 收剑回鞘,景离看住秦飞卿周围,皱一皱眉,道:“真是讨厌,弄脏了地方。”语气里带着一丝娇嗔,反叫这话听起来更让人心惊肉跳。 果然秦飞卿听了这一句立时一个激灵,仿佛忽而惊醒般惊声尖叫起来,疯狂扯出帕子、衣角等等一切身上未染上血迹的布料胡乱擦拭自己染血的那半边,他的每一下动作都仿佛要搓掉自己一层皮一般用力,然而他的举动却只是将自己弄得愈发狼狈罢了。 景离静静地看秦飞卿擦了许久,直到他整个人已如魔怔一般动作反复、双目失神,方才轻轻开口道:“说吧。” 秦飞卿面上血泪一片,然而因是面容俊俏,难得竟是如此也不难看,只是叫他看来尤为凄凉。眼眶中默默然流着泪,秦飞卿微微仰头看住景离,道:“殿下要我说什么呢。” 景离早已没有了耐心,无心与他周旋,直截了当道:“秋守院的浮六毒,是你下的吧。” 事到如今,秦飞卿早已料到景离今日所为的必是此事。他自知也无谓再隐瞒,却也不愿承认,只伏地重重磕头三下,道:“求殿下莫要迁怒家人。” “哦?”景离冷冷一笑,道:“此时你倒念起你的家人来了,在犯下如此罪事时,你可又曾顾念过他们?” 听景离语气不善,秦飞卿膝行几步欲近前些求情,叶芷君却眼明手快抽过身旁侍卫手中的枪横在秦飞卿面前。 景离背过身去缓行几步在主位上坐下,下令道:“你们秦氏现在的生意做得不错,可惜了,明天,可就要变天了。” 秦飞卿如遭雷轰,奈何却被叶芷君拦的严实、不得上前,情急间唯有紧抓枪勉力向前凑身过去,连声求道:“罪妾知错了,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呐!” 一张俏脸因极度的惊恐已扭曲的变形。 景离伸手懒懒地支住头,淡淡道:“开恩?我已恩赦过你一回,而你却辜负了本王。”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她语气一转,蕴着一丝狠意道:“琦兰苑之事,你当真以为本王不知不晓?” 秦飞卿闻言,复又连连叩头求情,然景离却全然不为所动。见求情无用,秦飞卿索性不再掩饰,索性剑走偏锋,将那些楚楚可怜的神色皆收了起来,冷笑一声,道:“殿下既是知道了,为何却没有罚我?” 抹一把脸,他复道:“既然殿下都知道了,我也不妨与殿下说几句真心话。是,我秦氏家族不过一届商贾,于殿下而言捏死秦氏不过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何况区区我一个男子。所以,容我大胆揣测,殿下之所以容我至今日……”说着他竟站起身来,挑衅地看住景离道:“莫非是因为,殿下自知动不了言氏?” “放肆!”未待景离吩咐,叶芷君已挥枪击倒秦飞卿,呵斥道:“你乃戴罪之身,谁容你如此向殿下回话?”她心中大叹不好,这秦氏如此作死,依景离的性子必是饶不了他,恐怕今日容子奕的吩咐她怕是完成不了了。 “秦公子还是先擦一擦自己脸上言氏的血吧。”景离费事与秦飞卿多言,抬一抬手指吩咐道:“拉下去,杖毙。” 叶芷君不敢不从,却又不敢从,正头皮发紧时,却见方才那掌事打扮者上前通传道:“王夫求见殿下。” 景离一听这通传,便知必是有人通风报信。瞥一眼显然松了一口气的叶芷君,景离道:“让他进来。” 一时乐意之款款而入。见了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暗子,乐意之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仿似什么也不曾看到似的,径直行至景离身旁,柔声问道:“殿下何事动怒?” 景离还是头一回在乐意之面前露出这副冷血模样,不由有一丝心怯,面色立时缓和了三分。暂且忍下已在喉咙口的怒气,景离吩咐道:“给王夫赐座。” 乐意之坐下,看一眼眼前跪着的秦飞卿,复转回脸看住景离,道:“行宫启程之日在即,秦公子做错了什么,殿下容后再罚吧。” 景离料到乐意之会为秦飞卿求情,只微微一笑,另起话头道:“此事先不提。郎君来的正好,我有一事一时记不起,恰好想请教郎君。” 乐意之虽然知道景离必有什么筹谋,然而却没有可拒绝的理由,唯有应下道:“殿下请问。” 景离复问道:“郎君可知言氏一族如今官位最高的是哪一府?” 乐意之不知景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微一沉吟,如实答道:“当是掌管工部的大司空府。” 景离点点头,向乐意之盈盈笑道:“是了,多谢郎君。”转过脸,景离的面色骤然变得冰冷,纤纤玉指隔空点一点地上许一君的尸首,她接着吩咐道:“罪秦氏私通言氏女,如此不守夫道之行径本王实在难容。念及夫妻一场,本王留他全尸,死后同这言氏女的尸首一起扔到大司空府前,算是本王完璧归赵了。” 景离的这番吩咐较乐意之预料的更加不留余地,他脸色一变正欲说些什么来劝阻,景离却已一挥手令道:“立刻拖下去,莫让此人再碍了本王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9章 心中轻重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49章 心中轻重 秦飞卿见到乐意之来本以为是生机重现,谁知景离竟是如此决绝。如今他不仅要死,且死后还要得此羞辱,更不消提此回恐怕要带累了整个秦氏,不由身形一晃,瘫坐在地。 “不,不……”秦飞卿口中不住地喃喃着,难以置信地摇晃着脑袋。 不止秦飞卿,便是跟随景离这几年、已是清楚明白景离狠辣手段的叶芷君,听了景离此回的旨意却仍是心惊肉跳,不由地望向自己拼着忤逆上意而搬来的救兵——乐意之。而乐意之知道景离心意已决,此时亦是无能为力,只微微叹一口气。 见叶芷君迟迟不动弹,景离柳眉一横喝道:“还在等什么?!” 叶芷君一惊,忙垂首抱拳行礼应道:“是。”说罢立刻上前擒住了秦飞卿。 叶芷君的手甫一接触到秦飞卿,秦飞卿便仿佛疯了一般大声呼喝,道:“我是殿下的男妃,你不能碰我!你不能碰我!” 边呼喝边手脚并用、拼了命地挣扎。然而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又怎是久经沙场的叶芷君的对手?虽是秦飞卿百般抵抗,还是被叶芷君拖着往外去了。 眼见景离的身影愈来愈远,秦飞卿自知此别便再无生机。值此一线时,他忽而不知哪来的气力竟是挣脱了叶芷君,紧紧抱住一旁的柱子竭力向景离呼喊道:“罪妾有一事相报!” 景离并不打算理会秦飞卿这类拖延时间的花招,只示意叶芷君赶紧拖他走。 秦飞卿复又被叶芷君捉住,却仍不放弃,声嘶力竭道:“此事乃是东秋妃被下毒一事的真凶!” 景离闻言,微微一怔。 乐意之当机立断,趁着这一怔向叶芷君吩咐道:“把人带上前来!” 叶芷君忙将秦飞卿又提回二人面前。 秦飞卿此时的一面惊恐与诚挚与方才有所掩饰的模样已然完全不同,如今他已清楚知道景离的可怖比耳闻更甚,断非他可挑衅造次。 将头紧贴在地面、恨不能埋入地中,秦飞卿携着万分的惶恐,道:“罪妾自知有罪,不敢辩驳,然而毒害东秋妃者另有其人,还望殿下明察。” 景离瞥一眼秦飞卿,正欲开口,乐意之却扶住景离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向秦飞卿道:“有什么便说罢,殿下公允,定会为你主张。” 秦飞卿浑身战栗着,亟亟道:“启禀殿下,其实,其实毒害东秋妃一事,乃是浩公子的主要。罪妾一时因妒心受他唆摆,方才酿成此错,还望殿下明察。” 景离听罢,站起身来,缓缓走至秦飞卿身前。 秦飞卿犹豫着抬起头,作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试图最后一次为自己求情,用尽百般柔情唤道:“殿下……” 然而这“下”字方还含在喉咙口,景离已抽出佩剑划过秦飞卿的颈间。这一剑之快,让殿中诸人皆不及反应,甚至倒在地上的秦飞卿都还未来得及作出痛苦的模样,面上还是一副楚楚模样。 “污浊不堪。”景离低低地从朱唇中吐出这二字,将佩剑往叶芷君手中一扔。 王爷佩剑尊贵无比,见剑有如见人,危急时可作令用。叶芷君诚惶诚恐地接过佩剑,却不知景离此举的意思,捧着剑一脸茫然但又不敢说话。 乐意之从景离身后走来,比个手势示意叶芷君将剑擦拭干净,立定在景离身旁邀道:“此屋沾染血污,殿下不若移步别处罢。” 景离应道:“也好,本王正想换件衣裳,便有劳郎君陪我了。” 留下叶芷君善后,景离与乐意之便往寝室去了。 合上门只得他二人两个,景离方才的冷厉已尽散去。有如一个做错事却不后悔的孩子,景离带着几分怯意和倔强静静地立着,等待乐意之开口。 果然,乐意之轻叹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殿下何至于如此?” 景离抿一抿唇,答道:“意之可是觉得我不分轻重?” “非也。”乐意之微微摇首,踱至景离面前站定,道:“事之轻重,各人各有衡量。杀秦飞卿、得罪言氏、惊动陛下,其中利害我知你必已思虑清楚。不过只是在你心中,这些都不如为容子奕出气来的重罢了。” 乐意之一语道破景离的心思。“不错,”景离于是坦然认了,“我知道杀秦飞卿、得罪言氏、惊动陛下对我而言有弊无利,可是我想站在他那一边,哪怕我知道是无用是徒劳,但只要他知道我总归是向着他的,那就够了。” 景离这一番真心话叫乐意之听了心中酸楚不已。她终归得了一人,叫她置于生命中的第一位,为他她可以不管不顾所有,而那人却不是自己,或者说,是自己拒绝了成为这个人——四年前他自请远守皇寺不问归期,景离也曾不管不顾甚至不要这亲王位只求不要分离,却为他自己亲口回绝了。若是彼时他未回绝,或许容子奕便不会来到凰国,而此时便也不会如此。 然而乐意之究竟是乐意之,乐氏长子,天生使命。他不能悔,也不会悔。 既然景离已做了选择,事情也已经发生,此刻便不是纠结这些情感的时候,当务之急乃是要为接下来所会发生的事做好防备。 “殿下果真要把那二人的尸首送去大司空府上?”乐意之微微蹙眉问道。 景离方才不过是一时意气,并非真要行此下作手段,便道:“意之有何高见?” 乐意之答道:“如此做自然爽利,然若言氏以此反杀上来兴师问罪便叫王府处于被动。不妨下令言氏秦氏来王府领罪,更能占先机。” 景离答:“意之思虑妥当,就依你所言。” 乐意之道:“如此明日一早我便差人去言府,届时恐怕又是一场大戏,今夜殿下先安心歇息罢,我自会为殿下铺排。”说着便告退离去。 行至门前,乐意之忽而顿住脚,道:“我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景离望住乐意之的背影,道:“但说无妨。” 乐意之不回身,只续问道:“容子奕在殿下心里,当真有如此重?” 景离垂下眼眸不敢看乐意之,却轻声而坚定地答道:“是。” 乐意之垂眸苦笑一下,道:“那我呢。” 景离微微一沉吟,正欲作答,乐意之却已推开门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0章 今时今日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0章 今时今日 将整个人浸在温温热热的池水中,景离轻阖着双目,舒散着四肢,任由身体为水的力量所包裹着,随着水波轻轻飘浮。 “那我呢。” 乐意之临别时的这一句,在景离的脑海中不断的回现。乐意之素来克制的很,人前人后行止皆是完美,相识相知多年,这还是景离头一回见他如此落寞的神情。 多年来二人之间的种种不自觉地在脑中闪过,景离心中愈来愈不是滋味。曾也是最亲最重之人,曾也是满心相许之人,而如今,他对她始终如一,她却意转心移。 是什么时候,什么事,什么人,让他们变成了今天这样?景离不晓得。深吸一口气让水漫过口耳,景离往水中更深处去,也往自己心中更深处去。 静静地沉在水中直至微微开始有些窒息感,每每有想不明看不透之时,景离便会如此寻一方清明。须知人在近乎绝境时会慌乱,会挣扎,也会有一丝平日难得的清明。如今,她便想要追求这清明来看一看自己的内心。 “殿下!” 只听有人惊呼一声,毫无迟疑地扎进水中,将她抱回水面上。 景离睁开眼,睫毛上的水滴轻轻滴落,原来来人是容子奕。素来最重仪容、容不得衣领袖口有半丝不平整的容子奕此刻袍歪领斜,更别提衣衫被水浸得湿一块干一块的。而他此刻却似乎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的狼狈形容,只是用力紧紧地抱举着景离。 “秋郎?”望住容子奕凌乱而慌张的脸庞,景离微微一怔,复又一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溺水了?” 容子奕面色一松,慌张与惊恐俱转作羞窘,磕磕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我只是……” 扶上容子奕的双臂,景离抿唇道:“松松吧,都弄疼我了。” 容子奕适才发觉自己扔紧紧地锢住景离,不由讪讪松开手,自嘲道:“如今的我实在愚笨,还望殿下海涵。” 谁承想容子奕的手方一松开,景离却立即反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道:“你这样担心我,我很欢喜。” 景离这一句如蜜般的甜话,加之她水中的皮肤格外冰凉滑腻,叫容子奕不由心中翻腾,一时倒把来意和景况全忘了,脑子里仅剩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 觉察到容子奕的萌动,景离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不由仰头望住容子奕,踮起身子在他唇上啄一下,半调笑半认真问道:“这里可是本王沐浴的地方,秋郎什么事急得要在我沐浴的时候冲撞进来?” 景离的调笑话不想却反而把容子奕本已散漫开的思绪拉了回来,叫他想起他此来确实是有事急于一问。定一定神、抚一抚景离湿漉漉的长发,容子奕缓缓开了口,轻叹道:“我听闻殿下方才赐死了秦公子。” “原是为了这事。”景离觉得无趣,收了笑意转开身去顾自到一旁撩池水玩儿,“秋郎可是要来斥我任性妄为、轻重不分?” “是,殿下此举确是不智,对殿下、对王府皆是百害而无一利。”容子奕一番陈词后,忽而一把将景离从后拉入自己怀中,凑近她耳旁、学着她的口吻低语道:“可是殿下心中这样向着我,我很欢喜。” 背着容子奕咬唇一笑,景离傲娇道:“我以为你必是不赞同我此举的。”清一清嗓,她将容子奕惯常爱讲的理论复述一遍,道:“你我意见相左时,择益于本王者。” 容子奕坦然答道:“殿下猜的不错,我的确不赞同。” 景离撇一撇嘴,道:“那么,恐怕你接下来便要斥责我、告诫我今后必不可如此了罢。” “这回小殿下却是猜错了。”容子奕在景离耳旁一笑,道:“我不会如此告诫殿下。”伸手揽过景离的肩膀将她转个身面对自己,容子奕接着道:“因为若是异地处之,我也必会如此向着殿下。” 景离从没想过容子奕这榆木疙瘩有一日竟能说出这样莫名动人的情话来,一时竟怔住了,微带着诧异愣愣地看住容子奕,美目如水。 容子奕察觉到景离惊异的目光,微微垂眸道:“如今我心脑已损、再难思虑,才忽而发觉另一样看待事物的方法,是而惊觉或许以往乃是思虑过甚,重重计算或许并不若由心而动。人们常说大智如愚,我到今日方才真悟了。” 容子奕本是一番感悟,可只听了头几字、景离便已是心如刀割。盈盈望住容子奕,她切切道:“你放心,我定会医治好你。” “殿下莫忘了我为何要自毁才是。”容子奕微微一笑,道。 “好,你的苦心我必不负。”景离亟亟更正道:“那么,待此事平定后,我定会医治好你。” 轻轻捉住景离的手,容子奕复道:“其实只要殿下能如同自己说的那样待我如一,我以为便是这样痴痴傻傻的倒也不错。” 景离面上一僵,方才满面的柔情忽而冷了大半。纵是她此时此刻想着的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会不会有一日,就如同她与乐意之一般,她与容子奕亦会不知不觉间渐行渐远?如此想着,景离慌忙垂下头不叫容子奕看见,口中只道:“你放心。” 容子奕虽失才智尽失,可在情爱中却仿佛变得更灵敏些似的,松松揽住景离道:“便是有一日殿下的心意变了,我的心意也变了,可今时今日的我与殿下却不会变,所以今时今日的决定亦不会变。” 景离喃喃问道:“若真有一日,你我背道而驰,今时今日的一切你果真不会悔?” “或许会,或许不会。” 容子奕以额抵住景离的额,道:“如今我已想不通透那些,我只知道现在、当下,为小殿下付出的所有,我不悔。至于以后的事,不如就交给老天吧。而现在……”他垂首轻吻住景离的唇,含笑道:“殿下方才撩的,不若先还了吧,莫待日后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1章 贵客到府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1章 贵客到府 一夜疲惫,待容子奕从昏昏沉沉见醒时,天已大亮。望一眼怀中仍在闭目养神的景离,容子奕不由蹙起眉,轻声道:“殿下今日不上朝了?” 怀中的景离揪住他的襟口往他胸膛上蹭蹭调整个更舒服的位置,眼睛却是一睁也不睁,道:“折腾一夜,身上乏力的很,我已吩咐过叫人入宫去替我告假不去了。” 提及昨夜,容子奕不由飞起一抹羞红。虽说早已是有名有份的正经夫妻,行周公之礼亦不是一回两回了,然而在浴池这样的地方……到底还是叫他这样的古板人想起便觉得羞怯的很。 景离两颊亦漾着淡淡蜜红,长长的睫毛轻阖如扇。摸索着伸手把容子奕的眼皮也抚合上,她懒声道:“你也再歇一歇吧,把精神头养养足,一会儿可有一场大戏看。”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殿下要带我看什么戏?” 景离睁开一只眼俏皮地瞄住容子奕,道:“好戏。”见容子奕睁开眼,景离带着三分气急道:“你怎的又睁眼!”翻身压到容子奕身上,她邪邪一笑,小指勾开容子奕里衣的系带,半调笑半认真道:“若是秋郎有气有力不需睡的,那不如……” 景离本是喜欢调笑容子奕罢了,谁料容子奕竟是不由分说、顺势一把揽住她反客为主,景离不由得一声轻呼。 待二人终于舍得起床来,便见雨霁来传话道有贵客到。 景离与容子奕正在更衣,容子奕已收拾清爽自己,正在景离面前为她系带。听了雨霁的通传,景离抚一抚容子奕为她穿衣而弄乱了的袖口,反问道:“贵客?”她转眼看住雨霁,道:“莫非大司空请了陛下来?”堂堂一品尊亲王府,便是同为一品的乐相来,都难当这个贵字。能叫雨霁如此谨慎吞吐,恐怕唯有是女帝微服驾临了。 景离猜的不错,果然雨霁垂首恭谦回道:“是。” 景离不由在心中思索一番女帝的来意。言贵妃还在冷宫里,言氏一族此时不当有如此胆量,竟敢拖着女帝到王爷府里兴师问罪。是而景允此来,恐怕十之八九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除了来“断一断”这家务事,更重的恐怕是要突袭探一探这愉亲王府。 如此想定,景离吩咐道:“去请王夫来,同我一道会会贵客。” 雨霁答应道:“是,奴婢方才已派人去请了,王夫当一时便到了。” 景离点点头,转脸看住容子奕道:“秋郎也一道去瞧瞧吧?” 容子奕颔首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便随殿下去瞧瞧热闹。” 景离轻轻握住容子奕的手,道:“你放心,若是陛下刁难,我无论如何皆会回护你。” 容子奕微微一笑,道:“殿下常去外间,可知道在我家乡,由女子护着的男人被称为什么?” 景离自是知道答案,可却是不答,只挑一挑眉看住容子奕。 反握住景离的手,容子奕道:“殿下知我,当知我并非在意这些。能被殿下回护做一回‘小白脸’,其实我很是欢喜,但我却也有回护殿下的心意。猫狗尚能护主,可见无论身份能力,总有回护自己心爱之人的能力。虽然我如今不能为殿下献计,可我却仍想为殿下尽心。若是陛下有什么冲着我的刁难,还请殿下能容我皆领受了、让我来回护殿下。”便是三岁小儿都知顶撞皇权的下场是什么,容子奕自是不愿景离再为自己行冲动之举。 景离微微蹙眉,道:“可是……”话风犹疑,似乎并不愿应允。 容子奕却是坚持:“还请殿下莫要夺了我对殿下尽心的权利。” 容子奕将话说到了如此,景离唯有点头允了,道:“只是若涉及性命,你切不可领。”加重手中握住容子奕手的力道,她柔声道:“不可以离开我。” 容子奕面上浮起一抹笑意,道:“是,谨遵小殿下旨意。” 一时乐意之来了,一抬眼见到容子奕不由微微变了脸色。其实他早知容子奕昨夜在景离殿中留宿,然而亲眼看见容子奕与景离两个春风满面的模样,乐意之便是再宽宏也不由生了几分嫉恨。携着几分生硬互相见了礼,三人正要出发,景离却忽而止住步子,吩咐雨霁道:“拿粉来。” 景离素来不爱粉黛,从来不愿涂脂抹粉,雨霁不知她怎的忽有此念,却不敢多问,只答应着速速去取了粉来,另吩咐一个管事去取铜镜。 对镜施粉,景离将自己红润的面色掩作苍白、连樱唇亦盖作粉白的颜色。捎带手将容子奕也扑个病妆,她口中道:“本王告病,秋郎中毒,可不得如此才像样?” 把用完的粉往雨霁手里一扔,景离拍拍手上的余粉,容子奕正欲取个帕子为她擦一擦,却被乐意之抢了先。如此收拾好了,三人便正经出发一同往正厅中去。厅内,一袭便装的女帝景允端坐于正厅主位上,大司空言雨礼立于一旁。 “见过陛下。”由雨霁搀扶着,景离向景允行一礼,乐意之与容子奕跟在她身后,亦曲身行礼。 见景离这副苍白形容,景允不由一皱眉,赶忙赦了她礼,景离便谢了恩携二子落座。 微微垂首,景离恭谦问道:“陛下怎么亲自来了?”音色里几分虚浮,仿佛身子已虚弱不甚。 “言卿今日泪汪汪的说要来探你,你们一场同僚她尚是如此,我身为女兄又怎能不来?”景允蹙着眉,道:“昨日尚且好好的,怎么今日便成了这样?” 女帝这番言辞虽没有什么偏袒,然而却把话头留给了景离,这叫本就还立着的言雨礼在气势弱一头的景况下又失了先机。 景离低低讪笑一下,道:“劳陛下挂心了。府中出了点事,一时火气攻心罢了。” 女帝追问道:“哦?什么样的事,把你气成这样?” 景离叹一口气,道:“家丑臣妹本不愿提,可既是陛下问了,臣妹不敢瞒陛下。”顿一顿,景离又叹一口气,方道:“陛下亲赐给臣妹的秀子秦氏,竟然在府中私通婢女,而这婢女,”景离抬眼看向言雨礼,眼神中透出一股冷厉,“竟是言氏的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2章 覆手为雨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2章 覆手为雨 景离的眼色叫言雨礼不由一瘆。作为言氏一族的族长,她多年沉浮宦海,见惯风浪,在朝堂上也是日日与景离打交道,从未想到有一天景离的一个眼神亦能叫自己如此心怯。言雨礼并不是个蠢人,她晓得景离并不如同她假扮的那样浅薄不羁,然而直到今日今时,她方晓得景离恐怕比自己想得要更高深莫测。 未给言雨礼张口的机会,景离立刻接住道:“本王倒想问问司空,言氏的女儿,身份尊贵,又为何会隐瞒了身份到本王的府里做一个区区的盥洗女婢?”她并不欲给言雨礼半分余地,直截将最坏的事实说了出来,“难道大司空这是在本王的王府里安插自己的暗子?!” 言雨礼虽实际这样做了,却也知道这个罪名万万担不起。“不,殿下……”言雨礼硬着头皮欲要打断景离,然而刚刚开口,却又被景离抢过话头。 “陛下!”景离忽而跪倒在地,向景允道:“若非那女子见本王要动家法处死她慌了神,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以为能凭此留下这条性命,臣妹当真不知,我这王府里竟是由得这些人自出自入。”转过脸怒视住言雨礼,她复道:“不知道在大司空眼中,视我这一品尊亲王为何物,视我皇族尊严为何物,又视王法为何物!” 景离这三言二语,便将景允拉到了自己这一边,把言雨礼直接抬上了无视王法、无视皇族的大罪上。言雨礼除了赶忙跪下以首伏地外,竟是找不出一句话来回应,更罔提辩驳。 景允虽自己亦安插人手监视景离,但不意味着她可以容许其他人如此,尤其是这些她本就视为隐患的掌权大臣。强压住心中的怒意,景允先扶起景离坐下,复转向言雨礼问道:“言卿,可有何解释?” 言雨礼本是因景离随意处置了言氏的人而来兴师问罪的,并未料到自己倒会成为被问罪的人,并未筹谋好退路。如此危急之下,她唯有两害择其轻,认道:“回陛下,微臣自知有罪。殿下所说此女,确是微臣族人不假,然而她失踪已久,微臣及其父母皆不知她竟改名换姓在殿下府中。此女因爱慕秦飞卿,在听闻秦飞卿被选为秀子入宫后她便也离家出走、渺无踪迹,恐怕……”言雨礼咽一口口水,复续道:“恐怕她潜入王府,是为了秦飞卿。” “哦?”景允饶有意味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秦飞卿若留在宫里做了我的男妃而非愉亲王的,此女就会潜伏到我的皇宫之中?” 言雨礼闻言心惊肉跳,慌忙道:“微臣不敢,微臣断无此意,求陛下明鉴。” 景允其实有心处置言雨礼,甚至,她想要拔除言氏一族。当朝世族中,除了乐氏一系世代辅佐女帝外,势力最强的便属言氏一系。掌管工部的言氏一族联合了掌管赋税的刘氏一族、掌管军事的叶氏一族,再加上他们所培植出的重商秦氏一族,联合为盟,其势力不可谓不雄厚。而这些世族形成的联盟为了相互利益,在朝堂上处处与景允作对,叫景允在许多方面举步维艰。是而景允其实一直在暗中部署筹谋,意欲削弱打击其势力。上次春宴一事给了景允机会从言贵妃身上下手清理了一批言氏的官员,而如今,便是第二个机会了。 然而就至现在,言氏所犯的不过是些形式上的罪过,若不能坐实其派人入王府的意图乃是谋乱而非只是私通,恐怕并不能给予言氏毁灭性的打击。景允正思索着如何盘问言雨礼来叫她露出破绽,景离却递一个眼色给景允,施施然开口道:“如此说来,言氏中爱慕着本王的男妃的人可真不少呢。”微微垂首,景离向景允请道:“臣妹有物要呈,恳请陛下允准。” 景允道:“准。” 景离便扬手低喝道:“来人啊,把东西呈上来。” 一时叶芷君便领着左右侍卫入厅来,两个侍卫手中各捧着一个木盒。 “微臣叶芷君,参加陛下,参加愉亲王殿下。”叶芷君下跪行礼道。 “免礼。”景允心急想要一看景离所说的证物,赶忙赦了叶芷君礼,问道:“这些是何物?” 叶芷君站直身子,复命右侍打开手中木盒。只见其手中木盒里,盛着的是些令牌,看数量有十几块,长的都是一个模样。 “禀告陛下,言氏女子供出的言氏安插在王府中的暗子共有一十六人,果然在这一十六人的所有物中搜出了言氏的令牌。”叶芷君依照乐意之安排的说辞,垂首回禀道。 景允招招手示意一下,叶芷君便命右侍将令牌呈至景允手边。拿起一块仔细端详一番,景允将令牌掷到伏在地上的言雨礼面前,问道:“言卿,这可是你言氏的令牌?” 言雨礼颤抖着拾起令牌辨认一番,惶恐答道:“是。”她膝行两步,睁大眼勉力道:“这虽是我言氏令牌不假,但微臣及族人并未曾在王府中安插暗子,这必是有人存心栽赃嫁祸,求陛下明鉴啊!” 乐意之算到言雨礼必会抵赖,早早交代了叶芷君此时应对。之间叶芷君转脸看向左侍,那左侍立刻会意打开手中木盒,里面盛着的乃是些户籍文书。 示意右侍将这些文书呈到景允面前,叶芷君沉稳禀告道:“为免有人栽赃大司空,微臣连夜查验了这一十六人的身份来历及户籍,已查实皆是出自言氏。” 景允拿过文书翻看一下,心中一喜,压抑许久的欲望蓬勃而出。以一面厉色看住言雨礼,景允怒喝道:“言雨礼,你还有何解释?!” 言雨礼适才了悟今日景离乃是布了个大局等自己自投罗网好一举歼之,心中万分懊悔今日自己竟是轻率而来、无有半分准备,事到如今恐怕已是回天乏术。 “来人啊,将言雨礼褪去官袍,压入死牢!”景允一声令下,厅外候着的侍卫便小跑入内,立刻制住了言雨礼。 被侍卫拉起身子来,言雨礼仰天一笑,复看住景离,道:“好一个任性妄为的逍遥王爷,以往是下官错看了。” 景离勾起一侧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回道:“下辈子,还望司空谨慎做人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3章 渐行渐远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3章 渐行渐远 眼见侍卫将言雨礼拉远,景允状似无意地瞥一眼容子奕,复又将目光移向空无,微微抬手吩咐道:“都下去吧,朕想单独与愉亲王说几句体己话。” 容子奕、乐意之、叶芷君等其余诸人于是行礼告退。容子奕察觉到景允方才的目光,垂首退下时悄悄地向景离递个眼色。景离会意,微不可查地回一个眼神。 殿门轻轻合上,景允吃一口茶,开口道:“我今天本是想来探探你,也借机出来走走散散心,倒没想见这样一出。如何,你身子无大碍吧?” 景离恭谨回道:“托陛下福,臣妹并无大碍。” “无碍就好,不过一个秀子,虽然模样标致,但折了就折了,不必太过上心。”景允微微一摆手,复道:“只是我瞧你那心上人,倒是憔悴了不少。莫不是这才是你将自己闹的这样苍白的原因?” 景允这“心上人”三字用的刁钻,景离却不敢辩驳,只讪笑一下,面露羞愧之色,道:“不敢瞒陛下,以往是臣妹一时执着,陛下多番提点臣妹莫要将棋子看的太重,臣妹却总不能领悟。如今臣妹已幡然醒悟,回想过往,实在悔不当初,奈何恨错难返,容子奕情孽太深,恐怕已不再是颗好的妻子。是而臣妹已亲手喂容子奕服毒,如今他一身才智已尽失,与普通男子无二。此番是臣妹错了,若能早些醒悟,也不至于如今,臣妹实在有愧陛下嘱托。” 景允本就担心容子奕这天下第一才子忠爱景离、不为己所用恐有后患,对景离所言虽不尽信,却也是合意的很。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景允道:“罢了,虽是可惜些,然而天下有才者众,离儿无谓为此忧心。”转过一副面容,景离微微一笑,道:“何况妹妹此回可是帮了朕一个大忙。”站起身背过手缓缓踱步,景允接着道:“这几个月,朕一直在暗中削弱言氏势力,如今有你这一出,司空府一倒,言氏便算是完了。”她回过身,问道:“妹妹你猜猜,言氏没了,与之结盟的刘氏和叶氏,会唱什么戏?” 景离微微一思索,亦站起身,答道:“臣妹料想,可能无非有二。” 景允抬一抬眉,道:“说说。” 景离于是将心中的揣测娓娓道来,道:“其一,刘、叶二氏自此明白过来,皇族之事不容其置喙,大凰的朝廷也不是他们能够结党营私之处,往后安守本分。至于其二……”景离默默止住了话头。 “其二你不方便说,朕替你说。”景允微微昂首,含着一丝冰冷的笑意道,“其二,刘、叶二氏本就不服我这新帝,我铲除了言氏,更加坚定了她们反我之心。如今她们有钱,有兵,还有惶惶的人心,或许此刻便是她们大好的时机。”她转脸看住景离,神情莫测,接着道:“妹妹今日动言氏,不知是想见到那其一,还是这其二?” 女帝的话叫景离不由心头一惊。她的意思已非常明显,她在怀疑景离,怀疑景离要搅动这朝堂,掀起风浪来扰乱大凰,来动摇女帝的帝位,甚至,取而代之。被女帝亲口套上这样大的野心、这样大的企图,若是旁人此时恐怕当已跪伏在地连连叩头,口中急切地连连否认、一表忠心。然而景离到底是景离,她不仅没有急于表露忠心,甚至,都没有跪。 只是低下身子行一个躬身礼,景离的语气谦卑而坚定:“无论是其一还是其二,臣妹都会为陛下将它变作陛下想要的光景。” 听了这答复,景允看住景离,一时静默。未得到女帝回应的景离保持住行礼的姿势,许久也未露出一丝惊慌彷徨之色。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崩的紧紧的,只听见窗外风穿过叶,一片细碎的唏唆声。 终于,女帝款步上前,伸手扶起景离,道:“好。” 这一个好字,既带着尽释前嫌的意味,又存着携手未来的意愿,无论对景离还是对景允,皆是一个沉重的许诺。景离抬起头,正对上景允的目光,二人久违地相视一笑。 姊妹二人于是复回归座,各自吃一回茶,闲话几句,场面一片和乐。 忽而景允放下茶杯,道:“朕知道你还是喜欢容子奕,毒他,不过是为了给朕一个交代。” 景允突如其来的话语叫景离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罢了。”景允释怀一笑,道,“能与喜欢的人一道是难得的福气,朕没有这样的福气,但也盼着你能有。” 景离垂眸道:“谢陛下恩赦。”顿一顿,她小心探问道:“皇姐可要去看看远公子?” “朕确实很想念他,只是……”景允望向前方,叹一口气,道:“罢了,若是相见,恐怕徒惹他不快。”说着,景允便往门口走去,景离微微颔首跟在身后。 走至门前,景允停住脚,回头道:“代我照顾好他。” 景离垂首道:“皇姐放心。” 景允于是打开门,大步向外,吩咐道:“回宫。” 侯在门口的掌事女官清心赶忙跟步上去铺排,景离则直将景允送至府门前。 女帝的车辇渐渐驶离,不多久愉亲王府便消失在了女帝目之所及处。 唤过清心,景允冷面吩咐道:“去查一查,容子奕是不是真的中毒,另外,也去查一查言氏的暗子是真如愉亲王所说由那个女子自己托出,还是用了其他方法查探出来。” 清心答应了,问道:“陛下可是担心我们的人也……”若是言氏的暗子是景离查出的,难保景允安插的人也已暴露了。 景允不置可否,只道:“还有,先前我命你安排的,可有合适的人选?” 清心答道:“是,刘氏有一位公子曾和愉亲王王夫是书友,同拜一门学画。” 景允点点头,道:“不错,就让他去给愉亲王府带个信,就说刘、叶二氏意欲推举新帝。”景允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朕要看看朕这个好妹妹,是否真如同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忠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4章 心中禁地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4章 心中禁地 景允去后,景离复召回乐意之、容子奕二人,三人在院中拣一清凉清静地落座,吃茶清谈。 景离将方才与景允的谈话原原本本向二子叙了一叙,乐意之听罢沉吟一刻,开口道:“以陛下的性子,不当会轻易信人。” 景离点点头,道:“不错,今日之事恐怕陛下还会暗中查探。” 乐意之扶上景离的手背,道:“离儿放心,涉事与知情人等我已事先做了铺排打点,陛下的线眼处我亦早已慢慢放出风声,陛下只会听见我们想让她听见的东西。” 乐意之的亲密举动叫景离下意识地快速瞥一眼容子奕,但见他此时正低头吃茶似乎并未察觉,景离方暗暗舒一口气。心思一转,景离从乐意之手中脱出手来捧起茶壶为乐意之杯中续一续水,谢道:“此回多得意之筹谋打点了。” 知景离如乐意之,自是即刻了悟了景离表面上是亲自斟茶道谢、实际上无非只是顾忌在容子奕面前与自己有什么亲密举动的小心思。若是往常的乐意之,必会宽容接纳,顺着景离的意思有所避忌,然而今日的乐意之就连方才的举动亦本就是有意为之,只会是景离愈想避忌、乐意之便欲要亲密给容子奕看罢了。 于是乐意之轻捉住景离为自己添茶的手,脉脉看住景离的双眼,道:“离儿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景离忆起二人之间曾约定不可叫容子奕知晓他乃是景离唯一独爱,下意识又想缩开的手不由一滞。 乐意之于是微微一笑,牵住景离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续道:“你我既结为夫妻,便自此命运相连,又何必言谢。”见容子奕在一旁一路作个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乐意之索性转脸直截道:“东公子以为可是?” 容子奕被如此点了,自然不可再作势回避,唯有回道:“王夫所言甚是。”话虽回的自然妥帖,心中却早已酸楚一片。到底七尺男儿,虽知道此处乃是女尊男卑的地方,也早知如今乃是个多男侍一女的光景,然而或许是这些日子同景离过得太甜蜜些,或许是因为失了才智后看事更由心些,此刻容子奕眼见心爱的景离被另一个、且是比自己更有资格伴在身旁的男子握住手、说这样同气连枝的话语,实在是叫他心中妒意泛滥,面上也再难端住那一贯的淡然神色。 景离自然察觉到容子奕面色的变化,心中焦急不已。然而她与乐意之有约在先,唯有暂且按捺下,只是三人之间的气氛不免愈发的尴尬起来。 此时雨霁疾步前来,在三人不远处站定行一礼,道:“启禀殿下,远妃夫人求见。” 远风和乐、容二人皆是投缘,恐怕此刻倒能调和一下氛围。景离于是如得救兵般,吩咐道:“快请。” 一时远风款款而来,老远便道:“哟,今天倒这样人齐。” 诸人一一见了礼,远风入了席,接着方才的话头道:“本想着有一物呈给殿下,再由殿下转给东弟,倒没想你们正在一处。什么样的事倒叫你们凑齐了?还是你们三个约了吃茶,却不叫我?” 乐意之知道远风对于景允诛杀远氏一族之事迟迟不能释怀,本想随意扯个由头糊弄过去,景离却微微抬手示意止住他。定定地望住远风,景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方才,陛下来了。” 远风面上的笑容一滞。 景离继续试探道:“陛下仿佛……很想见你,只是怕你不想见她。” 远风方才一面的春风和煦霎时转作了冷冽冰霜,硬邦邦地答道:“她贵为九五之尊,而我不过区区一个罪人之子,又如何能违逆陛下的意思?她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不得不死,杀我全家她都不曾有什么顾虑,怎么如今不过是见一面看一眼反倒怕上了。”转脸看住景离,他语气稍稍放软了一些,续道:“侍上是我的本分,若是我应当觐见的,殿下倒不必为我回避。”忽而他凑近景离轻吻一下她的嘴角,道:“毕竟,我是殿下你的侧妃。” 远风突如而来的举动叫余下三人不由皆是一惊,然未待三人有所反应,远风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随手掷在桌面上,道:“这是我这几日依着祖传方子炼的清露丸,可解天下百毒,用此药当可解东弟身上的浮六毒。” 景离闻言精神一振,立时将远风头先那一吻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亟亟问道:“这可便是那失传百年的清露丸?” 远风点点头,道:“此药失传百年,只因药引无心花百年一开花、难得的很,却偏巧陛下前些天赐下的无心花恰好开了,便算她难得也积一德吧。”说罢,远风站起身,指一指桌上的锦盒,道:“只是我也从没见过清露丸,这些只是我依方照做罢了。我已亲身试药,横竖倒是吃不死人便是了。” 容子奕忙起身深深作一揖,道:“远兄费心了。” 景离亦看住远风,道:“我正筹谋着为秋妃寻药,远哥哥倒是及时雨。” 远风微颔着首承了容子奕这一礼,复抬起眼道:“毕竟我乃是殿下侧妃,理当为殿下筹谋。” 远风这一句又叫方才那一吻从九霄云外回到了景离眼前,她不由脊背一紧。 “好了。”远风行一礼,道:“这几日不曾睡个囫囵觉,实在有些倦了,便先行告退了。”说着,他便转身离去。 景离默默看一回远风的背影,叹道:“四年了,没想到提及陛下,远哥哥还是如此抵触。” 乐意之接话道:“人人心底皆有不可触及之禁地,于远兄而言这不可触及的便是远氏灭族一事。只要心中一日放不下此事,对于陛下的芥蒂,他恐怕再难解除。” 景离点点头,苦笑一下,道:“是啊,四年了,我又何曾放的下。”尽管表面装的再坚强、再冷酷,那些为梦魇所侵袭的夜晚却仍映照出她的心底。 乐意之正欲出言安慰,却瞥见容子奕正用眼神安抚景离,而景离望住容子奕的目光中亦流露出一抹心安。 此时更能安慰到景离的是容子奕,而并不是自己啊。 乐意之心中不由狠狠一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5章 两心倾覆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5章 两心倾覆 这一份心痛叫乐意之知道再呆下去恐怕难以自持,便寻个由头先离开了。 云定与雨霁、月白皆侯在远处,见乐意之出来,云定亟亟迎上前去。而雨霁和月白不约而同地望一望乐意之身后,确认了乐意之是独自出来,二人心中立时有几分明了。 “王夫。”二女向乐意之屈膝行礼。 乐意之点点头受了礼,复向雨霁嘱咐道:“晚些殿下得空了,烦姑姑代我邀殿下世安居一见,我有紧要事。” 雨霁垂首答应道:“是。” 乐意之嗯一声,便携云定去了。 走出一些路,云定瞧瞧身后左右,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公子还是头一回主动开口邀殿下去世安居,公子可是想通了,要与那个东公子争一争殿下?” 乐意之瞥一眼云定,心中思绪混乱。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接受景离心属他人,也以为自己早已明白与景离之间得之为幸失之为命,可真真眼见景离眼中心里皆是容子奕时,他却是如此的不甘。 他不甘自己爱了一生的女子,却爱着另一个男子。 乐意之终于发现,原来在自己心底里,他是想争的。他想争得景离的目光,想争得景离的心,然而感情之事,争,真的争的来吗? 乐意之于是只是不答。 云定却以为乐意之是默认,喜不自胜。 另一厢,景离同容子奕二人独坐在花间,本当是亲密融洽,却久违的又有了几分二人初相见时的那种拘谨尴尬。 远风出人意料的亲密举动,乐意之的正夫姿态与讪然离去,叫景离和容子奕心里皆生出些古怪滋味。 景离因是在容子奕面前和其他男子有了些许亲密接触,虽非她主动,内心里却还是心虚的很。偷眼看一眼容子奕,只见他面色清冷若有所思,景离以为容子奕此刻必是恼了,便只垂头不语,甚至不敢动弹,只等容子奕先说话。 然而左等右等,容子奕迟迟不肯开口,景离愈等愈慌,面上的神色亦是愈发端不住了。 容子奕察觉景离脸色有异,忙问询道:“殿下怎么了?” 听容子奕终于开口,景离心中一亮,立刻转作一面的委屈与楚楚,可怜巴巴地看一眼容子奕,不语。 容子奕素来最见不得景离这副模样,不由下意识伸手想将景离揽进怀里,可伸出的手迟疑一下,又收了回来。 景离见这“杀手锏”亦失效,心中咯噔一下,喃喃道:“秋郎你……竟恼成这样,连碰一碰我都不肯了么?” 容子奕赶忙否认,道:“不,我并没有恼,殿下误会了。” 容子奕虽说的是真心话,景离听来却是反义,只以为容子奕恼极了说反话,伸手想去捉容子奕的手,容子奕却躲闪过。 景离心中一凉,道:“还说没有!”声音里竟夹了几丝哭腔。 容子奕慌忙哄道:“我真的没有恼,我只是……”说到此,容子奕忽而语塞。 景离抬眼望住他,眼中一片水澜,追问道:“只是什么?” 容子奕轻叹一口气,道:“我只是醋了,醋得不知如何是好。”抬手抚住景离的脸庞,用手指在她眼角轻轻摩挲,他接着道:“他们同我一样,都是你名正言顺的郎君,我没有立场去怎么样。只是……”他的另一只手牵起景离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道:“这里,醋的很。” 他讪然一笑,道:“我知道,既是我选了做殿下的男妃,便不可妒。是而……是而方才我才……” 听了容子奕这番剖白,景离心中大动,不由扑入他怀中去,道:“其实我……”其实我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郎君啊。坦白的话即将脱口而出,残存的理智却拦住了景离。咬一咬嘴唇,她易了话头,只道:“我明白。” 二人于是一时又是无言,风吹过,繁花竞落,叫热闹灿烂的盛夏亦生出一丝凄凉之意。 景离依在容子奕怀中,无意间瞥见桌上摆着的清露丸,眼神一滞。 容子奕察觉到景离的眼神,道:“殿下可是盼着我快些解毒,回复如初?” 景离点点头,道:“我自是盼着你好。”为免容子奕多心,她又急急补道:“我盼你好,只因你是你,而非想着要你助我什么。” 容子奕一笑,道:“时至今日,难道我还怀疑小殿下对我的用心吗?” 景离神色一软,二人相视一笑。 容子奕复道:“只是恐怕我若不好,小殿下才会心有亏欠、时刻惦念;若是好了,小殿下便不会再如此念着我了。” 容子奕的话点醒了景离。 是了,人的感情,除了爱,除了恨,还有一样叫人难忘的,便是亏欠。譬如景离对于乐意之,每每念起皆是多年来他的付出,这些付出叫她觉得亏欠,使她时时刻刻惦念着不敢怠慢。这份惦念每每想起皆有无形的压力在心,同景离惦念容子奕时时而忐忑、时而甜蜜、时而痛心却从无有压力的、只是单纯的惦念完全不同。 抬头望住容子奕,景离道:“可我却觉得,你我之间,并无什么亏欠。这全世间,我不可欠任何人,唯有你除外。”你我既是一体,便再无分别,又有何亏欠之说。 容子奕悟出了景离话语中的情意,假意叹道:“小殿下此言,是赖上小生了。” 景离抬手揽住容子奕的脖颈,看住他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也盼着,你能这样赖上我。” 容子奕俯首挨近景离的脸庞,轻声道:“难道小殿下还没察觉,我早已赖上你了么。”说罢,便吻住了景离双唇。 景离阖上目,正沉醉于容子奕的轻吻中,忽而她猛地睁开眼,推开容子奕,掏出绢子来使劲擦拭方才嘴角远风亲吻过的地方。 见容子奕饶有意味地盯住自己,景离怯怯道:“我……我怕你……怕你介意……”说着又不自觉地用力擦起手上乐意之触碰过的皮肤。 容子奕只是一笑,牵起景离的手,一寸一寸吻印过去,柔声道:“别人碰过的地方,我再覆过去便是。” 将景离一把复又拉紧在怀中,容子奕用唇凑近景离被擦红了的嘴角,轻轻舔舐。 容子奕的亲吻和话语激出景离身体里一股痒意,这痒意不一时便传遍了全身。景离羞红了脸,方轻喃一声“秋郎”,双唇便被紧紧覆住,良久良久,不能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6章 不能容许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6章 不能容许 景离与容子奕两个就如此腻在一道,也不知怎的时间无知觉间便掠了过去。其实雨霁早早已把乐意之的话带到了,可景离却拖延着不肯去。初初说过一刻去,后又说过一个时辰去,一个时辰后又推用了晚膳去,如此拖着拖着,直拖到了掌灯时候。 见景离还在拖延,愣是把一口茶水分成十小口啜着,容子奕微叹一口气道:“殿下,王夫可要等着急了。” 景离鼓起腮帮子,委屈巴巴道:“怎么,你巴不得我把我推去别人处不成?” 景离这副模样甚是可爱,容子奕忍不住伸手捏一下她的脸颊,道:“怎么会呢。”他凑近景离耳畔,轻声道:“只是若小殿下再晚些才去的话,我恐怕王夫要留小殿下过夜,那我便要醋的睡不着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景离不由睁大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心念一转,复又半垂下眼眸,有意拿捏着腔调道:“爱妃可是想与本王共度良宵?” 容子奕红了脸,半掩住嘴清咳两下,不答。 “嗯?”景离逼近他,追住不放。 景离的一对桃花眼本就甚是撩人,此时此刻的眸光更是叫容子奕情迷意乱。 容子奕移开目光起身,行至衣架前取下景离的外袍,含糊地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嗯”字来。 景离一笑,起身穿上外袍,道:“好吧,那我现在就去世安居走一遭。” 容子奕于是与景离并肩走至殿门前互相微微颔首算作道别,景离便要往外行去。迈出殿门还没几步,景离忽而顿住脚,回首向容子奕甜甜一笑,道:“我会早去早回。” 一股温柔暖意从心口泛出,容子奕点点头,向景离回以一笑。景离又绽出一个极好看的甜笑,方才转身去了。 世安居内,乐意之已在正厅久候多时。 不知已是第多少回为乐意之倒去冷了的茶水,云定小心翼翼地再次奉上一杯热茶,请道:“主子请用茶。” 乐意之微微点点头,捧起茶碗浅啜一口,便又搁下。 陪着乐意之在这里候了半日,云定初初满是急躁懊恼,忿忿不平景离竟迟迟流连不来,很是替乐意之抱怨了几句;而几个时辰等下来,他已不敢言语,心中尽是忐忑慌乱。 殿下她,或许,不会来了? 此时乐意之面上虽仍从容,可眼见着日光渐暗、院内亮起烛火灯光,他的心中不可控地滋生出丝丝缕缕的烦躁与不安。 从小到大,尽管景离为君乐氏为臣,可乐意之的每句话景离总是听的。她在他的面前,一直是一个乖顺的孩子,她信赖着他、依靠着他。容子奕,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变数。自从容子奕出现,乐意之深深感受到自己对景离的掌控在一点一点失去。 幼时长辈对乐意之的教导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为人夫君者,最要紧的是要赋予自己存在的意义。无论是权势的结合,还是利益的联盟,只要他不能被舍弃就好了。 而如今的景离有了新的信任,有了新的依靠,那她的身边,是否还需要自己的存在?会不会有一日,景离会为了容子奕,舍弃了自己? 乐意之在心中轻叹一口气,阖上眼揉一揉眉角。 景离此时正步入进来,见乐意之此状,做个噤声手势叫侍从莫要通传,又示意云定退下。 蹑手蹑脚地走近乐意之,景离伸手为他轻轻揉捏额角。 柔软而有力的揉捏将乐意之心中的阴霾及忧虑尽扫去了,微微一笑,他低声道:“来了啊。” 景离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讨饶地挤出一个干干的笑容,道:“我来晚了。” 乐意之“嗯”一声,道:“既是晚了,便长话短说吧。”伸手握住景离的手臂一使力,乐意之将她从身后拉到身旁坐下,道:“我已查实秦飞卿临死前所说的话是真的,毒害容子奕一事,于浩然确是主谋。” 景离面色一沉,眉心紧蹙。 乐意之复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景离微微握紧拳,只是不答。少顷,她叹一口气,放松了手上的力道,道:“便喂了回梦散,送回他来处去罢。” 景离这一处置显然并非乐意之心中妥当之法。“若是上回我问殿下如何处理于浩然时殿下能做此答,我定是赞同。可此回若是殿下做这样的打算,我绝不能应允。”乐意之直截点破了景离的心思,道:“若是以往殿下顾虑容子奕与于浩然亲厚,顾虑着不肯处置也便罢了。此回此人做出如此斗胆之事,可见无论殿下还是容子奕,对他而言已全然没有约束力,于浩然对容子奕、对府中事知道的都太多了,若是留下他不死,恐怕后患无穷。” 景离垂着眼眸不敢看乐意之,微微点点头,道:“你所言有理,只是秋郎素来良善心软,与于浩然又是多年情义,若是杀了于浩然……” 乐意之忽而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语调亦有些上扬,道:“难道到了这个地步,殿下仍要顾虑容子奕、不肯伤了此人?!” 乐氏长子乐意之,从来行止有度,从未出错,堪称典范。景离还是头一回见到乐意之气急到变了声调,不由惊诧地抬起头,只知呆呆望住他,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一时这一刻的乐意之却似乎放弃了对自己的控制,由着自己颤抖着声调,继续质问道:“难道殿下对这容子奕,已经痴迷到了这般毫无理智的地步?难道殿下要这样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要容子奕开心顺意便是了?” 看着乐意之因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肩膀,景离缓缓点一点头,道:“是。” 闻言,乐意之的眉头皱的更紧,颤抖的嘴唇微抿着,似乎有什么在酝酿、在按捺、在爆发。突然,他展臂一把将景离往自己身前用力一拽。景离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摔坐在乐意之膝上怀中。下意识地,景离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乐意之紧紧锢在怀里、不得动弹。只见乐意之总是温煦得刚刚好的面色变得沉静至阴冷,望之亦觉冰凉。 “意之……”乐意之的反常叫景离感到不安,她不由轻唤一声他的名字。 良久,乐意之低低开了口,道:“我不能容许殿下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7章 看破说破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7章 看破说破 乐意之的语气冰冷坚硬,叫景离不由周身一寒。 “你想怎么样?”景离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乐意之从他怀中挣脱起身,质问道。 看着景离眼中的防备与疏离,还有骤然变冷的目光,乐意之的心仿佛被撕裂开一般,一时不能言语。 而景离却将这一份不言语的沉默当作了威胁,复质问道:“你要对秋郎不利?” 景离这一句问,叫乐意之彻底死了心。秋郎,秋郎,如今你心中眼里,果然只有这容子奕一人。 惨然一笑,乐意之反问道:“殿下以为,我会如何对容公子不利?” “你……”景离不由一时语塞。这是她用一生、用性命来信任的乐意之啊,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怀疑他。 “殿下既是说不出,便容我提醒殿下。王府内的密室皆是由我设计,各处人等亦是由我安插,殿下若有任何怀疑,尽可以往我身上安插。”乐意之站起身,逼近景离,冷声道:“因为,我皆做得到。”乐意之这一番话,不惮将最坏的恶意皆栽于自己身上,实在已是毫无理智可言。 景离素来对乐意之有几分敬畏,眼前乐意之近乎狂乱的气势自是比以往更甚,而景离却不知怎的,竟是毫无畏色,只怒视住乐意之的双眼道:“我不许你动他!” 乐意之的神色变得黯然,自嘲地勾一勾嘴角,道:“殿下这一瞬的心中,以为我会如何?可能说出来与我知?” 乐意之从未有过的颓然模样叫景离方才周身的气焰瞬间烟消云散。垂眸避开乐意之的眼神,景离低了音调,道:“是,你说的不错,若你要我的命、要我的王府,不过是一念罢了。只要你有此念,我能做的不过束手就擒。”微微抬起眼,她的目光变得柔软,“可我绝对不会怀疑你。” 乐意之一怔,眉眼一松,却并不答话。良久,他回复了一贯携着几分温和又夹着几分庄严、无从挑剔的恰好语气,道:“殿下方才明明已对我起了疑心不是么。”事到如今,他不愿自欺欺人。 景离咬唇不语。那一刹那,她的确以为乐意之会对容子奕有所手段。 乐意之见景离默认,转开眼神长出一口气,道:“殿下疑的不错。” 景离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住乐意之,道:“你说什么?” 乐意之只不看她,娓娓道:“我永不会背叛殿下,但若是殿下枉顾身为嫡皇女的承担、一意孤行,我便只有违逆殿下的心意。”微微向景离的方向侧过脸,他接着道:“我在秋守院已有安排,若是殿下执迷不悟,容公子便不能留。” 景离急急上前一步,抓住乐意之的衣领,道:“本王说了,本王不许你动他!” 乐意之任由景离挟住自己、并不反抗,只看住她问道:“若我动了呢,殿下会如何处置我?” 景离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她心中,她与乐意之虽做不成爱人,却早已是命运相连,她又如何能亲手处置他? “我……”景离一时语塞后,缓缓开了口,“我不会处置你,只是我也绝不能看秋郎独自受苦。” 她松开拽住乐意之衣襟的双手,慢而坚定地续道:“整个王府在你把握中是不假,可我到底还能对自己有几分掌控。你伤他半分,我便自残半分;你若夺他性命,我便陪他而去。” 景离此言,不可谓不惊人。乐意之听罢,道:“是,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语调平淡地异常,仿佛被人抽去了全部情感。 景离自知自己方才所言必是狠狠伤了乐意之,但却也不愿再这样模棱两可地对待他与自己之间,便索性咬咬牙欲要把一切挑明说清,道:“我知你心中有我,所做所想一切皆是为我打算,所以你对我的忠心,我绝无怀疑。其实我心中何曾不将你放在至重的位置,只是……”景离开口时自以为已鼓足了勇气,然后面的话,竟还是再怎样咬牙亦不能说出口。 见景离说不出口,乐意之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道:“只是殿下你心中对我,却并非我对你那般的感情。”说着,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抚一抚景离的面颊,犹豫了一刻却还是收回手,复问道:“殿下对我,是何时变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微颤。 景离被乐意之这一问,问得眼中热气上涌,忙垂下眼眸含住泪,许久方道:“此生是我愧对于你,若有来世……” 乐意之轻轻半拢景离入怀,安抚地抚摸她的长发,打断她的话道:“若有来世,我也盼你能与心中所爱长相厮守,如此我便心满意足。” 景离的泪终于忍不住,点点滴落下来。 伸手将景离面上的泪拭去,乐意之微微笑着,半认真半调笑道:“容公子是外间来的,我道他们那里与我们不同,乃是男尊女卑。若他往后欺负你,你便与我说,我为你出气。” 景离慌忙伸手拭一拭眼角,笑道:“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叫人欺负了。” 乐意之仍携着那淡淡的笑意,道:“人啊,纵是再强大,哪怕强大到刀枪不入,也抵不过心爱的人的三言两语。”轻拍一拍景离的头,他接着道:“记得,我总在这里等你。” 乐意之的话叫方平静下来一点的景离心中又有如翻江倒海般,各样的情绪夹杂着过往的种种翻腾着在心中奔涌而过。顺从地点一点头,她从乐意之怀中脱开身,乖巧地允道:“你方才提点的,我细想过,是我错了。你放心,日后我定当仔细行事,不会再如此贸然莽撞。你同我的三个约定,我也必然小心遵守。” 乐意之一笑,微微颔首算作承了景离此言,二人自此算是言归于好。 为表自己所言真诚非虚,景离从世安居出来后没有依照同容子奕的约定回去秋守院。 “殿下回寝殿后,便洗漱歇下了,未有传召侍寝。”云定躬身垂首向乐意之回禀道。 乐意之点点头,眼中微不可测地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异样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8章 深夜来访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8章 深夜来访 窗前月下,烛影摇曳。容子奕持一书卷静静翻看着已不知多久,只是久到将整个屋子、整个院子都亦是静静的。 “主子,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月白垂首侍立在容子奕身旁踌躇再三,方小心翼翼提点道。 容子奕“嗯”一声,搁下书,未多向月白问一言,亦未多向窗外头瞧一眼,只若无其事地由月白服侍着洗漱。 正要换上寝衣时,忽而门前传来通报。今日当值的山花神情惴惴,禀道:“主子,姑姑,王夫来访。” 月白蹙蹙眉,道:“可说了为何而来?” 山花一五一十回道:“只说是一时睡不着,便想来看看公子可歇下了。若是没歇下,便想与公子谈谈天。” 月白晓得乐意之深夜造访,来意必不是睡不着来谈谈天这样简单,恐怕来者非善。她于是看住容子奕,轻声询道:“可要去回主子已睡下了?” 容子奕微微摇摇头,道:“不必了。恰好我也不见困,正好为王夫解闷。”说着便将身上正要解下的常服重新扣系好,又正一正衣袖,确保无一丝一毫不平整方下楼去。 乐意之正坐于秋守院的正厅主位,手中持杯,若有所思。因已夜深,乐意之杯中所盛的并非茶水,而是用一些养神药材冲泡的汤药,倒是极好的滋补物,只是乐意之却不曾喝一口。 “见过王夫。”容子奕行至乐意之面前,拘一礼。 乐意之如同方恍过神来一般,抬起头,道:“打扰东秋妃了。”说着展一展手,示意容子奕坐下。 容子奕微微一笑入座,云定便上前来为容子奕亦斟一杯汤药。 乐意之扬一扬手,云定便退出房去。容子奕会意,亦示意月白带着诸仆从一道退下。 房中只剩下容子奕与乐意之二人,乐意之张一张嘴,却欲言又止。 良久无言。 容子奕虽未恢复才智,却也知道乐意之今夜反常。无论是相见时的恍惚,还是如今的静默,皆是失礼之行。若是旁人倒也不奇怪,何人没有失神的时候?无非人之常情罢了。可典范如乐意之,从不会行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更不会为情绪所左右,又怎会犯下如此行径? 容子奕料想,乐意之必是做下了什么反常的决定,这决定或许与景离明明应承了自己今夜会回来秋守院却迟迟未来有关。 果不其然,待乐意之长叹一口气终于开了口,他所说之言实在叫容子奕惊诧不已: “容公子,请你离开吧。”乐意之素来四平八稳的声音里,竟微微有一丝颤抖。只因他没有把握,容子奕会有何应对;更因他不曾料到会有这样一日,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眼前的整个境地除了让乐意之觉得无力,更让他觉得难堪而自怜。 容子奕微微一笑,回问道:“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乐意之虽心中并无把握,面上却看似胸有成竹,道:“若是殿下无这样的心思,我又怎会在此处?”顿一顿,他又叹道:“若容公子待殿下果然真心,自然明白如此做乃是最益于殿下,无需我再赘言。” 容子奕静默不语。乐意之所指,他自然明白,从一开始他就明白,只是他从一开始就无法自持。无法自持地深深爱慕上景离,无法自持地想要拼尽自己去守护她,无法自持地想要占据她整个人与心。也不是没有下过决心,无数次他告诫自己不可爱慕于她,无数次他想要与她划清界限,容子奕从来都知道怎样对景离对自己都好,可却无可救药地沉沦。 乐意之察觉到容子奕内心有所松动,便凝重了神色,诚恳追劝道:“殿下如今处境危险,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殿下……”言及此,乐意之难以自控情绪的激动,一时语塞。平复一下情绪,他接着道:“我知容公子也必不会眼睁睁看着殿下因着一时的欢情而一步错,步步错。待到恨错难返时,今时今日的情意有多深,恐怕憎怨便也有多深。不若就此离开,还能在彼此心中留下一份念想。” 言毕,乐意之不再多言,容子奕也许久未有言语。秋守院再次陷入一片静默,而这一次的静默却比先前的来的更加压抑,压抑得直叫人窒息。 失智以来,容子奕自以为对于情爱之事的领悟大有了进展,再不同以往般顾虑甚多,而乐意之方才所言却点破了容子奕,叫他看见自己真实的内心——他不过是借失智来自欺欺人,让自己暂时忘记那些所需要顾虑的事实罢了。 与景离的一时时、一幕幕皆在容子奕的眼前流转而过,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语一泪,都被容子奕妥帖地收在心中,一丝一毫不敢忘怀。 或许此时分别,确是二人最佳的选择与结局。 “好。”容子奕答应道,神色黯淡。 乐意之神色一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容子奕。对于能否说服容子奕,乐意之其实毫无把握。是而容子奕这样果断的应允,确有些出乎乐意之的意料。 容子奕察觉到乐意之神色有异,复重复一遍,道:“好,我会离开。” 乐意之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会为容公子安排,送容公子回归原处。” 容子奕此刻已心如刀绞,只勉强抬一抬手微微行一礼,道:“有劳王夫。” 一切尘埃落定,乐意之终于有几分松弛。抬手撑住额头,他讪笑道:“容公子果然是大义之士,可叹乐某今夜来前,却是怀有小人之心。”行前乐意之已调动了府中自己安插的暗卫,将秋守院围个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可出入。若是容子奕不肯,乐意之便已决心强行让容子奕离开。 容子奕垂目苦涩一笑,道:“王夫过谦了。” 乐意之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散,踱近容子奕在他身旁茶案上放下,道:“服下此药,可尽忘此处之事。容公子本不属于这里,便也无需记得,徒增负累。” 容子奕看一眼药散,点点头。 乐意之拍一拍容子奕肩头,叹一口气,大步离开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9章 归去来兮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59章 归去来兮 翌日清晨天方明,容子奕便醒了。 由月白服侍着洗漱穿衣,容子奕忽而开口问道:“殿下现在何处?” 月白一怔,以为容子奕乃是记挂昨日景离未依约回来秋守院一事,便小心回禀道:“殿下现在应当正准备去上朝。主子可是有何要紧事?可要奴婢赶在殿下出府前前去通传?” 容子奕微微摇摇头,道:“不必了。”顿一顿,他接着道:“今日倒想用殿下先前赐的那条发带。” 月白垂首答应一声:“是。”便着手为容子奕束发。 山花打开了窗子,微风吹入,将发带吹得飘扬。容子奕立在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 月白心思敏锐,见状问道:“主子怎么了?” 容子奕道:“姑姑可还记得,我初来时的样子?” 月白一笑,道:“记得。主子初来的时候又古板,又怕羞,还总是不苟言笑的,可不是现在这模样。” 容子奕看见镜中人亦是一笑。 收拾停当,月白正要告退离去,却听容子奕道:“一直以来,有赖姑姑照应了。” 月白不明所以,只顺着答道:“能服侍主子,是月白的福分。” 容子奕沉吟道:“有一事,我不曾问姑姑意见,却擅自替姑姑做了主张,还望姑姑莫要生气。” 月白有些莫名的预感,心跳怦怦然,道:“月白全凭主子安排,不敢有所异议。” 容子奕走近月白,道:“你的婚事,我已与殿下提过了,殿下也已允准。” 月白羞红了脸,不言语。 容子奕看住月白,郑重道:“核桃的下半生,便托付给你了。他之前吃过苦,还望今后姑姑能尽心待他。” 月白喜不自甚,福一礼,道:“多谢主子恩典,我必会一生待核桃好。” 容子奕一扬手,赦道:“今日起早了,连带了姑姑早起。一时姑姑便再去歇歇罢,我想自己去院里走走。” 月白正想去寻核桃,便答应一声,亟亟转身去了。 望住月白欢欣雀跃的背影,容子奕淡淡一笑,转身自往梨花林去。 夏末秋初,正是天朗气清的时节。容子奕认出第一回与景离同往时以花荫庇住二人的那一棵梨花树,拣个舒服的姿势躺卧在树下。 闭上眼,彼时景离身上甜软的气息和她微微抽着气轻唤着自己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身旁。 “小殿下……”容子奕轻轻呢喃着,只愿能永远停留在彼时彼刻。 有人的脚步声靠近,此人站定在容子奕不远处,道:“容公子,该启程了。” 容子奕睁开眼,来人乃是云定。 梨花林乃是府中的禁地,无召不可前来,故而前一夜容子奕与乐意之约定接他离去处便是此处。 容子奕站起身,道:“有劳哥儿。” 云定上前为容子奕蒙了眼,送上马车。 端坐在马车中,容子奕听见府中人走动洒扫,听见皇城街道上人声喧闹,听见城门慢慢地打开。云定若是长久不在府中难免惹人注意,于是将容子奕护送出城,他便在城门外下了车。 “云定哥儿留步。”容子奕唤住他。 云定以为容子奕心有不甘,要搞甚妖蛾子,心怀戒备道:“容公子还有何事?” 容子奕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我若就此不告而别,恐怕殿下不会善罢甘休,难免拖累王夫。昨夜我手书一封,还望哥儿能交给王夫。如此若是殿下怪罪时,便呈上我此封书信,或可得殿下几分宽容。” 云定接过信,心中却有些犹疑,犹豫着是否当趁着容子奕也看不见先打开了瞧瞧。 容子奕似乎知道云定的心思,道:“哥儿若是有所怀疑,大可先打开信读一读。” 得了容子奕此言,云定便不再顾忌,直接展开此信。 读完信,见容子奕果真是要为乐意之开脱,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对于容子奕,云定从来十分厌弃,甚至可称是憎恨。他恨容子奕取代了乐意之在景离身边的位置,恨容子奕拥有月白的忠心,也恨容子奕带回了核桃与自己争抢月白。是而云定自回府后,最大的心愿便是要容子奕消失,如此乐意之与景离之间便再无旁人,核桃也再不足为患。 如今云定心愿得偿,容子奕终于要离开了,可离开前,他却偏偏要留下这一份恩惠。 云定咬牙道:“你,你不要再假惺惺了!不要以为这样我家公子就会心软,准你回到王府。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花招,若是你敢耍花招,便哪里也莫要想去了!”言语间仿佛有威胁容子奕的性命的意思。 容子奕也不解释,只摇摇头,道:“走吧。” 云定一扬手,车夫便驾起马,马车绝尘而去。云定捏一捏手中的信,揣进怀中,回王府向乐意之复命。 乐意之见到容子奕的手书,自语道:“看来清露丸果然有效,容公子当已康复,如此我倒也安心些。”说罢,却又叹一口气。 云定不解,问道:“主子何来此叹?” 乐意之道:“此信你已看过了罢?” 云定不敢瞒骗乐意之,道:“是。” 乐意之复问道:“信中所言是什么,你又可瞧出些什么?” 云定如实答:“信中所述内容乃是容公子自知留在王府中或将为殿下带来祸患,恳求主子能帮助自己离开凰国,回归原处。奴才愚钝,只瞧出容公子是将出府归为自己的筹谋,与主子无关。” “不错。”乐意之微微黯了眼神,道:“我虽不仁,容公子却有义,实在叫我汗颜。世间难得有如此大智大仁者,若非在此处相遇,或许我二人倒可为挚友。”说着,他眼色一变,道:“只可惜,有的人有幸能与他同袍,却并不珍惜。” 云定知道乐意之所指乃是于浩然,便回道:“回主子,于氏已按主子的吩咐,送回来处。除了回梦散,奴还另喂他服了九洱毒。服此毒者每日毒发九次,每次都要忍受刻骨噬心之痛,中此毒者无有能活过九日者。” 乐意之点点头,道:“殿下虽免了于浩然死罪,但此人心肠狠毒、无所顾忌,断不可留下此患。” 正此时,世安居院前传来通传:“殿下驾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0章 为伊消得 ,最快更新拐个女王生孩子最新章节! 第160章 为伊消得 通传声尚未落,还未换下一身朝服的景离便已行至乐意之与云定面前。月白红着眼,跟在景离身侧。 乐意之见状,便知容子奕离去一事景离多半已是知晓。他正要上前行礼,景离却喝道:“都退下!” 景离一面怒容,声音冷厉,叫云定等一旁侍立着的不由吓得皆是一颤。乐意之微微摆手示意云定,云定便赶忙领着诸侍从退至远处。 景离强抑着怒气走入正厅,乐意之与月白亦跟步进来。 月白方掩上门,景离便令道:“将你方才同我说的,再同王夫说一遍。” 月白抬眼望一眼乐意之,道:“今早主子起身后说要独自走走打发了我去,可谁曾想却一去不归。我在主子床前发现了主子手书一封,道自知会拖累殿下,便自行离去。” 景离看住乐意之,问道:“此事,你可知情?” 乐意之坦然答道:“不敢瞒殿下,此事我确实知情。” 景离的声音愈发不稳,复问道:“昨夜你来秋守院,可是为了此事?” 乐意之答:“是,正是为了此事。” 景离直气得浑身发抖,道:“你逼我不成,便来逼他!意之,你何时也变作了如此卑鄙小人?!” 景离的话不可谓不重,乐意之心中一沉,口中却道:“只要是为了殿下,便是再不堪的行径,我亦甘之如饴。” “你!”景离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一把抓住乐意之的领口想要质问他,扯开的襟间却露出了容子奕给乐意之的书信。 见到容子奕熟悉的字迹,景离慌忙抽走书信。小心翼翼地展开,景离一字一句地念着,眼中滴下泪来。 “祸端,祸端。”她喃喃道,“为什么秋郎留在我身边就会是祸端?!” 乐意之见着景离如此模样,心中早已酸楚难堪,然而从小所受的教导却使他强压住自己心中的不理性与冲动,只晓之以理道:“殿下知道陛下她素来……” “陛下又怎么了!”景离愈发地激动,“四年前你走,是因为担忧陛下多疑;今天秋郎走,还是担心陛下多疑。无论你、我、秋郎,明明根本都没有要违逆陛下的意思,为什么,为什么要因为这样无来由的疑虑一而再地让我失去我最在意的人!”言至此,景离已低泣出声。 “殿下……”乐意之终于不忍,上前轻轻拥住景离,轻声安抚道:“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你。” 景离却变了脸色,抬眼斜斜看住乐意之,眼中满是不信与伤痛,道:“如果有一日,陛下又因你多疑了呢?” 乐意之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从乐意之怀中挣脱开,景离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世安居,回到寝殿中,闭门不出。 乐意之本以为景离恐只是闹闹脾气,不久便会明白通透,然而容子奕的离开对景离造成的打击却显然远在他意料之外。一日过去,三日过去,十日过去,景离却仍是紧闭房门,甚至几乎不用饭不喝水。 景离的反常叫愉亲王府中人无不惶惶。虽有乐意之主持,又有雨霁与叶芷君协助,王府上下还是乱作一团。 景离却不在意。 眼看着自己的王府一点点地在自己眼前倾塌下来,景离竟是全然不以为意,只是麻木。 她累了,她不想再支撑下去了。 乐意之日日来探她,她不拒绝,却也不同他说话。 “离儿。”乐意之唤她的声音一日较一日凄切,可景离听来,却仿佛远隔天外。 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虚空,景离觉得自己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碰不到。 只有容子奕留下的策论与他写给她的无字信,是她手中切实能碰触到的。 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容子奕留下的策论,两人从相遇相知到相爱相许的一幕幕,仿佛皆在昨日。 “小殿下。” 一闭眼,她便能听见他这样唤自己。 然而睁开眼,又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景离派去寻找容子奕的人,没有一个带回她想要的消息。 意料之中。 她知道乐意之不会让自己找到容子奕。 所以她睡的越来越多,因为在梦中,她还能与他在一起,永远能与他在一起。 如此不过十日,她竟已憔悴苍白至几近透明,那个梨花林间眉目含春的鲜活少女,已然不复。 乐意之看在眼中,心碎如尘。然而他总记得自己的使命,便是要守住景离,守住这愉亲王府。无可奈何间,他唯有向远风求药,望能有灵丹妙药或是针灸妙法能使景离振作。 远风却叹一口气,道:“心病唯有心药医,殿下此病,怕是药石无灵。” 乐意之沉吟一刻,道:“若是无法医,或者是否有方可叫殿下断此情根?既有回梦散可叫人忘却在凰国诸事,也应当有药可叫殿下忘却伤情往事。” 远风微微蹙眉,望住乐意之道:“王夫的意思,是要叫殿下把关于容子奕之情尽忘去?” 乐意之道:“远兄可有法子?” 远风一笑,道:“有倒是有,只不过王夫莫忘了,对于殿下而言,王夫你又何曾不是伤情往事。若非四年前曾有过那一遭,今日殿下又何至于如此模样?”他敛了神色,望住乐意之,道:“王夫难道不怕,殿下饮了药,连同对你之情也尽忘了?” 乐意之面上一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静默良久,他缓缓开了口,道:“只要能守住殿下,便是殿下将我尽忘了,我也甘愿。”语气虽是坚毅,却如自断了肝肠,叫听的人亦是心如刀割。 远风叹一口气,道:“既是如此,我需有三日来调制此药。王夫不若趁此三日亦想想清楚,若是殿下果真服下了,便再无回转的可能。” 乐意之点点头,道:“有劳远兄。”便告辞离去。 从远风的风远阁到景离的寝殿这段路,乐意之全然不知自己是如何走的。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找不到一丝头绪。直至再看见景离的面容,乐意之方如同迷雾中见到一律光芒般,寻得一丝清明。 凝望一刻沉睡中的景离,乐意之忍不住抬手温柔抚摸她的面庞。 “若是你真全忘了,我们会不会可以从头再来?” 他喃喃如自语般轻问道,“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