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火星人带路》 正文 第一章 半路遭劫 平行宇宙存在的历史差不多与我们的宇宙一样长，面貌也基本相同。在那儿也有个太阳系，包括一个跟我们地球很像的蓝色行星。不过上面的陆地和国家都叫别的名字。跟我们类似的一个叫华国。 一个云淡风清的夜晚，月光如水。华国腹地山川沉静。 华庭县郊外的广袤土地像罩上一层银霜，道路更是白得像刨光的木板。只有为数不多的树木在两边弄影婆娑，以它们那两道略高的身形，像篱笆一样，分隔开摇曳的棉株与道路的界限。 四野寥廓，景色凄清。已经是阴历秋九月，到了摘头道棉花的时候。行人已经可以感觉到呼吸时那沁入心肺的丝丝寒气，这更促使他们加快脚步往前赶。 平坦c凉快，不出汗。走在如此舒适的夜路上，从镇医院拿药回来的方知晓却一点也舒爽不起来。 有什么可高兴的？老爸病逝不久，已然掏干了微薄的家底。老妈身体也差，加上伤心过度，从上月开始，也躺在了床上。姐姐嫁在外地，一家人过得也不轻松。方知晓作为没成家的儿子，不得不从打工的省城赶紧回到家乡，侍候陪伴。 母亲总说自己不要紧，挣扎着要起来，可她太虚弱了，连从缸里舀水都吃力，还能干什么活呢？方知晓孝心一起，一咬牙，索性打电话把工辞了，一心一意照顾母亲。但问题接着也就来了：外面那一大截收入没了，娘两个怎么过日子呢？ 奶奶个锤子，太窘迫了！马上要入冬了，这时家里却只有两笔进项的残余： 第一是爹妈干不动后，将田地流转给种田大户得到的补偿，一年才一千五百块，算是保底。 第二就是镇上的房子租金。那原是姥爷早年小小发达时置下的一座二层小楼。姥爷去世后几个子女都没住，要卖也不值钱，就商议着租给了生意人，大家分享租金收益。方知晓的母亲自然也有一份，每月能拿好几百。 这两项加起来，饭钱和零用基本够。再要吃别的用别的，交朋友娶媳妇，就得另想办法；若是无法可想，那就一切免谈。 生活就是这么冷酷坚硬。 所以方知晓一个高中毕业生，差几分没考上大学，也不觉得怎么可惜：去外头打工，和泥砌砖一个月能挣好几千，不比拿助学金啃干馒头强？ 但是现在人又回来了，一时半会儿还出不去，那两笔进项已都所剩无几，怎么办呢？ 已经不敢有别的奢望了。他非常盼望村里或邻近什么地方有人家盖房子，那就能凭手艺和力气掏摸几个活钱了。但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多半要到秋后年末才会有，眼前只能坐等。 倒是眼前田地中已经绽开的棉桃，似乎给人带来一点希望：也许村里哪家头道棉摘不过来，会请短工，那时去帮忙，一天也能挣不少。 他看着道旁微微吐白的棉花，好像已经看到了比花儿还好看的红艳艳的大钞票。但母亲病着，饭都没法做，自己兼顾得过来吗？难道让帮工的人家连母亲的饭都管上？ 一路走来，这念头在他脑中盘算来盘算去，已经让他想得有点脑仁疼。正在百无聊赖，他忽觉周围有些不对，怎么景色一下子幽暗下来？抬头一看，原来月亮已经钻入了云里。 这时他正好踏进村外三里那条大水沟，沟坡有点陡，不能不小心翼翼，偏偏月亮穿云，光线又变差了！他不快地嘀咕着骂了一声：草旦！专拣人要亮的时候撤灯！ 话才出口，侧面突然亮了，一片灯光将他脚下照得雪一样白，把他吓了一跳。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有车子掉进沟里了。 如今汽车多，县上的工作人员下乡也勤。今天早上就有扶贫办的人开着吉普从沟边道路上经过，还进过村，莫非是走回头路不小心歪进来了？ 他侧过头端详，却被那强光刺眼，不得不用手遮着，眼侧便瞟见一个瘦弱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了。这人肩膀上还兜挂着两只面口袋，沉甸甸的。 怎么，扶贫办送温暖来了？他有些惊讶，又有些盼望。论时间太早，才忙完秋收就送什么温暖呀？但是还真有那急赶着需要的，比如他老方家。就剩几百块钱了，此时就是一袋米一壶油也是好的！ 正巴望着，那男人却从他身边走过去，视而不见似的，就着他脚下踩着的小路往沟沿上爬。 与此同时——可能是方知晓手遮着半边视野，这才没察觉——身后忽然伸过来两条粗壮的胳膊，眨眼间已经把他一左一右地架住了。 两臂忽感剧痛，疼得人直往后仰。 这样突如其来遇袭，方知晓吓得头发丝都直立起来。左右一看，只见两张戴着头套的凹凸面孔逼近地对着他，低声吼道：“唔——” 一个字也没说，但那声听起来毫无意义的“唔——”却以它的声调c力度瞬间便给他传递了极为丰富的信息： 小子！乖乖的！听我们摆布！不然弄死你！ 他这个理解到底对不对c充不充分，那两人也立刻就用行动给予了权威的说明： 两人再不作声，就地一架再一拖，直向那贼亮的灯光走去。方知晓个子不够高，顿时两脚拖地，身不由己地走近吉普车。 “我犯了什么罪？”他挣扎着叫道。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现在是公安要逮他，不是绑架。绑票的人不会开大灯，更不会没来由地找上他这么个穷小子！ 可我真没犯什么事呀！ 但那两个精壮汉子理都不理他。只有那瘦弱的男人听到他叫喊，在沟坡上回过头来看了看，不知怎么还带点儿关切地说： “别叫！别叫！这是好事！叫醒了别人就不好了。” 好事？挨抓还是好事？这话方知晓可听不进去。 他是出来买药的，一上了吉普车就得被带走，去多远不知道，老妈在家里等得不放心就会出来找。她那身体，受不得这夜晚的清寒，病情非加重不可。 “我不跟你们走！”他心一急就挣得更厉害。对方怎么不说话？也不拿出个拘留证逮捕证就抓人？还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抓人！ 难道不会是认错了抓错了？ 但是这都没用。对方甚至连叫他闭嘴都不说，一下子就把他弄进车子里，咣当一下推倒在一张床铺上，然后就有几个人捧着药盒子过来 整个过程不仅直截了当c简单粗暴，也非常令人难堪。总之，这两人加上车中原有的乘员一起动手，脱的脱，擦的擦，扎的扎，割的割，硬生生取走了他的部分基因材料，部位都十分特殊。 手续完成，几个人立刻就关了灯，把他一把推出车子，然后咣当一下关上了车门。方知晓还没醒过神来，他们就呜地一声开走了。 “混——混——混旦！”一个踉跄，差点儿摔趴下的方知晓好容易才稳住身体，又疼又气，不禁气愤地骂了一句。但那车子已经开远，上了沟沿，然后然后就斜飞上天。 “噢呜——”方知晓吓呆了，嘴巴张到最大，却只发出这样奇怪的一声惊呼，半天合不拢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数据太好了 一直等到那不知什么由来的飞行物消失在黑沉沉的天幕，四周再无异样动静，方知晓才缓过气来。但他仍然大张着嘴，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睛： “我的妈耶，什么东西？眼一睁就扑上来，眼一闭又不见了。莫非今天撞上鬼了！” 忽然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手术——虽然不是大手术！ 他的手不禁又伸向小腹，脸辣的，皱得像颗核桃，呻吟道：“的！凭什么，又是什么人？这不等于是阉了我？” 但那里似乎仍然完整，只是消毒药水的气味十分强烈，连裤子外面都闻得出，也不知是什么种类。 这太令人震骇了。他的魂魄简直归不了位，此时只想越快越好，赶紧奔回家去，躲到屋顶下去慢慢回想。 荒郊野外实在太可怕了。什么人呀？开个直升飞机过来就随便劫人，给人做手术！再那个一点儿，岂不要就地摘人的器官？我们这儿可是有法律的地方！ 他哆嗦着，猛然拔腿，一下子就窜上沟坡，没命地往上爬。一上到顶上，就顺着沟边的便道往家跑。 “哎！等等我！等等我！”后面一个声音哀求，“我追不上你！” 方知晓回头一看，正是先前从那架直升飞机肚子里走出的瘦弱男人，肩膀上还是一前一后地背着两只沉甸甸的面口袋。 活见鬼！ 冲进他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是一伙的！立刻就要加速逃开。 但这一瞥却又已看清，那人真的个子不高，瘦弱无力，背的东西又重，似乎威胁不大。 再一想，看他的样子，瘦瘦小小，跟劫持自己的两个壮汉相比，差别太大了，也许不是一伙的？ 甚至，他也是被这些人劫持了，也动了那个小手术？ 这一想，他的脚步便不由慢了一些，一种急于搞清刚才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个什么事的念头占了上风。 脚下虽然还是不停，他却也不再拉开距离，边跑边喝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跟着你？”这男子重复了他的问话，然后又回答，“跟你回家呀！” “跟我回家？”方知晓震惊了。“扯旦！你家在哪儿呀？” “我家？我家可远了。太远了！” 方知晓不由跑得更慢了，问：“太远了？你是在哪儿被他们抓住的？” “抓我？谁抓我？”那男的忽闪着眼睛，“他们？他们没抓我。是他们带我来的。” “带你来的？”那么还是一伙的了！我擦！哎，别——这也不尽然。乘客c搭便车的c另有公干的，都有可能呀！他属于哪一类？ “你是哪个单位的？”方知晓问。已经有点把他看作无害人物了。 “我是什么单位？什么叫‘什么单位’？”对方一脸茫然。 这都不懂！方知晓讶异起来。难道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他注意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一脸的纯真，似乎真的不知道。 方知晓完全站住了，那人也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两人互相打量。 “我知道你叫方知晓，是个农民工。”对方很有把握地说。 方知晓不由愣了一下，狐疑看着他的脸，高度警惕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他们说的。” “他们说的？” “嗯！他们有你的详细资料。” 方知晓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车上的‘他们’？他们还有我的详细资料？我——我清清白白，没做坏事，不可能有案底呀！” “不是做坏事的资料。是你的精神c身体c经济状况的资料。” “精神？我——我也不是什么神经病！” 这瘦弱的男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当然。当然。不然也不会选你做标本了。” “选我做标本！”方知晓又一次惊得头发丝都直竖起来，“他们要——要把我搁在架子上？” 他马上想起在省博物馆看到的梅花鹿c斑马甚至还有恐龙的骨架。 瘦弱男人知道此时他惊魂未定，说什么都会吓住他，于是又叹了口气，说： “你可真逗！我还没说完你就自己下结论。自己吓自己了吧？实话告诉你，你在省城打工时他们就找上你了！” 省城打工？那么早！方知晓心中一阵震撼。 那么早就盯上我了？是警察还是国安局？干嘛盯我？我交友不慎，结交了什么可疑的人？还是误打误撞，接触到了军事机密？ “你不是被人撞过，住了二十天医院吗？”瘦弱男人提醒他，“就是那一阵。” 啊，对！方知晓立刻想起来了，不由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这是去年，发生在工地上。 方知晓被挖掘机的挖斗扫了一个跟头，差点丢命。肇事的和受害的都在同一个施工单位，这事很好办，直接送医院就完了。 “公司没欠我的费吧？”方知晓担心地问。除了这个，他不知还有什么值得别人隔了这么久还来关注自己。 “没有！”对方的回答很干脆，“住院费大半是保险公司赔的，结得干干净净。只不过一结完，你的检查化验单据就被他们拿到了，一看就喜欢上你了。” “还喜欢上我！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的体检数据太好了，难得一见，于是就跟上你了。” 身体数据太好就盯着！是什么运动项目找奇才，还是医药公司找试药的？ 要说运动，我什么运动项目都不精呀！试药，那倒可能。 但刚才逮住我时，他们并没强迫我吃药片，打怪针，那又怎么试呢？ 那么是保险公司了？保险公司发现有人身体好，撞了恢复也快，少赔了医药费，高兴了，要把自己定为模范客户？ 但是对模范客户也不能喜欢到滥施暴力，在人家身上取样抽液呀！难道是想把所有人都改造成像我这样的模范客户，于是就尽量扩散我的dna？ 他胡思乱想，嘟嘟囔囔。哪知那瘦弱男人听他嘟囔到最后，竟然赞叹地叫了一声：“太对了！dna！就是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他从未来来 “什么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什么？”方知晓莫名其妙。 “就是这个dna扩散呀！你进入了他们的复壮计划。” “他们的服装计划？谁？我？进入了？难道认为我是模特？不会吧！” “不是服装计划，是人种复壮计划。想要你的dna去改善别人的体质。全球这次共有一千五百个选样，你是其中之一。” 方知晓一听，乖乖！用我的dna去改善别人的体质，还看上我了？于是就这么绑架我，修理我，割我的皮肤抽我的血，还把小蛋蛋给整得那么疼！会不会已经把我整残废了？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呀？市医院？卫生署？联合国卫生组织？” “都不是。是星球健康总署。” “星球健康总署？我怎么从来没听说！哪个星球？” “火星！” “火——火——火星？”方知晓一下子被雷倒了，“星星上来的人？” “就是。” “你——你也是？” “我也是。” “开什么玩笑呀！”方知晓脚一跺，尖叫起来，“胡说八道好玩吗？” “一点也不开玩笑！”对方眼都不眨，手一伸平静地说，“这个——这是我的标志！” 他的右手五指一张。方知晓低头看去，只见他掌心托着一个牌子：明显是硬玉做的，光滑莹润，精致非常。 “干嘛？”方知晓警惕地往后一退。 “给你看呢！” “这是什么东西？”方知晓狐疑地问。 “你仔细看嘛！” 方知晓瞟他一眼，断定不像是诱他上当，才小心地抓过来仔细端详。 才一入眼他就不由惊叹。只见这玉牌表面一面是些线条和字符，另一面便是眼前这人的半身小像。不是照相，而是雕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更绝的是这雕像还不是暴露在表面，而是封存在玉质的表壳下，却又浑然天成，一点封装的痕迹都没有。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可不像是自己这个时代的工艺！那雕像看上去就是个活人，还在呼吸，还在颤动。 他的头发丝第三次竖了起来，眼睛一下子睁得不能再大。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对方，搜寻每一丝可疑的c可怪的c可怕的迹象。但他看了很久，人都快傻了，也没发现对方脸上身上有任何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你骗我！”他慢慢恢复了神智，冷静下来，不客气地说，“火星上根本没有人——就是有，也不会是你这样的！你从哪儿弄来这个高科技牌牌儿，还编造这些话来哄我！你到底是哪儿的人？跟着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变得严厉而又刺耳。 “我没有！”对方神态平和，洒脱地一挥手，“我骗你？骗你干什么？难道这样好玩吗？这里一个观众都没有，你也没有钱。了不起骗得你信，好在你家过一夜。可我付得起钱呀，干嘛骗人呢？” “还要在我家过夜？”方知晓嘶哑着嗓音叫起来，“门儿都没有！像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我们不接待。” “我有什么来历不明？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不但是这个牌子！我从穿梭机上下来，这不就证明了我的身份吗？我就是火星人。” “明明是架直升飞机，就说成穿梭机了！你怎么不说是太空堡垒呢？” “怎么不是穿梭机？直升飞机不都呜呜轰轰地叫吗？死人在地下都吵得醒！先头飞走的那架有声音吗？再说，直升机旋翼一转，地上多大的灰尘呀！刚才地上有吗？比小汽车跑过去还干净吧！” 他这么一说，方知晓便想起来了，还真是这样！ “但你自己却是我们这边的，”他固执地说，“你跟人家说的火星人一点都不像！” “火星人就是从地球上移民过去的，当然跟你c跟这儿的大家都一样！” “嗯？移民？从地球上移民过去的？”方知晓一愣，这倒是个新说法！但肯定也是胡扯。 这些年航天界一直有人议论向火星移民，但至今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连个确切的研究计划也没搞出来，他却说不但移民已经有了，去了，并且还回来了！ “滚一边去吧！”他不耐烦地说，“编瞎话也不看看对象！当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老土呀？你这话连老土鳖都不信！” “你真不信？” “不相信！” “为什么？” “还什么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这还用说吗？向火星移民压根儿还没开始呢！” “不错！你们这儿还没开始。现在还没开始。但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未来？”方知晓又一次被噎得透不过来气。 “对！六百年以后的未来。” “还六百年以后的未来！”方知晓人都要飘起来了，声音很响地重复道。 但他的声音变调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了。 他无法置信地又嘀咕了一遍：“六百年以后的未来！” 你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一点不错。”对方仍是那样平静而执拗，“就是六百年以后。千真万确。用你们常用的话说，就是如假包换！” 还如假包换了！真要是这样，六百年后，当年移民过去的人的子子孙孙大概都有几十代了。 是啊，那时的科技不知要发展到多么高的程度！真想回来一下的话，确也不无可能。 但时间旅行？那是何等高深！何等的条件就他？嗤！就他那个土鳖样？ 那衣服，那鞋袜，全套行头没有一样像样的！还背着两个土布袋子舍不得放下。 脸色又不好，像没睡醒又像是长年吃不饱，说是哪里摆摊的小商小贩或是刚从医院回来的病人还差不多！ 火星移民？别逗了！ “你说你是移民就是移民了？”他讥笑地看着对方，“要是我说我也是移民你信吗？” “你没有标志呢。”对方简短地说。“这是我们的传统配置，至少已经有三百年历史了。” 得！反而还是我一ut了！ 看他那眼神，很有点瞧不起人，好像在说：尊驾只管胡搅蛮缠c胡说八道，但没用。有本事也掏个标志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得在你家过夜 方知晓不由有点儿游移不定，没把握了，也许，他没说假话？ “那么他们走了，为什么把你留下来了呢？还有，他们干嘛就这么走了呢？你说” 对方笑了起来，打断说： “他们干嘛就这么走了？他们采了你的样干嘛不走？等你留他们吃饭呀？ “还有，我们火星人干嘛不是大头小身子，就像你们的漫画里画的一样？我们就是地球人的移民后代，干嘛要变成大头小身子呀？ “还有，我来这里还有事情要做，他们走了，干嘛我也得跟着呀？” 这噼里啪啦连续好几个“干嘛”c“还有”，说得方知晓张口结舌，一句嘴也回不了。 “那么你说，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一再发问，都没难住对方，方知晓有些气馁，只好退后一步，小心谨慎地问。 经此一番问答，他已经有点想开了：这事看来有点难说，但真的假的，反正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千万别让它再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老子今天已经不明不白地吃了亏，再也承受不起了！ 对方见他虽不明说，却也基本认可了自己的来历，这才叹了口气说：“这就说来话长了。能不能先到你家住下，咱们再详细说一说？” “不行！说不清楚我怎么能把你往家里带？”方知晓生怕惹火上身，断然拒绝。 但这话已经说得有毛病了：难道说清楚了就可以往家里带吗？那当然仍然不行。 一个怪里怪气的外人，还自称是外星人，又是从那么一只可疑可怕的飞行物里出来的，居然要跑到自己的家里来，还要住一夜，谁有那么大的胆量和气度兜揽他呀？ 方知晓是好百姓，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他心里已经盘算好，这事不但不能答应，还要明天一早就报告公安局，让他们来甄别！ 当然一离开这人，马上就打电话也可以，可是警察一出动，今晚就别想睡觉，甚至别想回家了，老妈还在家里等着吃药呢！ 看来说是绝对说不清楚的，再问也是无益。他冷冷地再看了那人一眼，不作声地扭头就走，并且立刻就加快了脚步。 这是不礼貌，这是决绝，任何人，哪怕你真是火星上回来的移民，也应该一看就懂。 说了这么半天，人家都懒得搭理你，甚至要走不跟你说一声再见，这不是最清楚不过的拒绝表示吗？ 但是他在前面疾步快走，后面的脚板啪啪啪，那瘦弱男人又追上来了，还是那老一套的呼吁：“等等我！哎，你等等我！” 方知晓不回答，走得更快，并且很快就小跑起来。跑了一会儿，他回头去看，却见那男人也在奔跑，掉的还不太远。 还阴魂不散了！方知晓是有头脑的人，此时千万不能输给自己的怜悯心，于是他大跑起来。后面啪啪啪的脚步声很快就弱了下去，听不见了。 又猛跑了一阵，已经到了离村子只有一里路的大沙坑边上了，他才放慢了脚步，回头再看没人，不由喘着大气一笑，心道：鬼缠人缠上身了！ 不过，就是个鬼，你也太没眼色！什么枝枝丫丫不好缠，你缠我这直溜溜的一根穷光棍干什么？ 我一没钱二没家业，连进庙上香都上不起，拿什么供你？掰掰吧您哪！哪儿凉快哪儿玩去！ 刚才受了那么大惊吓，只在这个小节上才赢回一把！他摇摇头，又满意又不满意，擦了擦额上的汗，放缓脚步慢慢走回家去。 前面就是小竹林，已经是村边了，绕过那里，就是方家的老屋。 他心中一松，欢快地吐了口气，心道：“总算没误了老妈的事情！刚才那简直是做恶梦！” 但恶梦却还没做完。刚走到竹林边，突然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他猛地刹住脚，喝问：“谁呀！” “我——我呀！”月光下，站着的仍是那背着面口袋的男人，只是幽幽地叹气，说，“你跑得太快了！” 方知晓万万没想到他会跑到自己前头，一时间惊诧其名。 但心里一阵发虚之后他又想到：这家伙既然是从火星来的，自然有那么几下子，不然，还能渡过几千万公里毫发无损？ 看来想摆脱他，就是有可能，也非常不容易。 “你到底要干嘛？”他压低声音c嘶嘶地亮出牙龈，尽可能显得狰狞凶恶地问，生怕被邻居听到。 “我得在你家过夜！”对方执拗地说。 “狗批！干嘛非得在我家？” “避免暴露。” “你都被我看见了，这不已经暴露了吗？”方知晓恶狠狠地再问。但他立刻就觉得这话问的不好，太不好了！ 这不明摆着提醒对方，要想避免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吗？ 但对方的回应还算好，这家伙只是简洁地说：“暴露给你没关系，你已经是局中人了。只不过不能再让第二个人知道。” 什么局中人？挨了针就是局中人？他们给我注射了什么鬼？没感觉嘛。 “是吗？不能再让第二个人知道，但我家里还有老娘！” “她不会知道。”对方无所谓地一挥手，“老太太也想不了那么多，你我都别告诉她就行了。” “别告诉！不告诉就能瞒过？你不是还要到我家过夜吗？” “别说我从什么地方来的就行了。你可以说我是你的朋友c同学c老同事！随便你怎么说。你先撒谎，我保证给你圆谎。” 呸！方知晓心想，有这么说话的吗？建议我撒谎，还保证给我圆谎！倒像是帮我多大忙似的。火星人是不是个个都像你这样厚颜无耻呀？ 但是事态紧急，此刻再拖下去保不齐就被哪位邻居看到。 特别是左边的黄二姑，绝对的港式八婆。若是看见自己半夜三更带回一个陌生人来，不跑来听墙根那就不是她黄二姑奶奶了！ 还火星人？姐姐，你饶了我吧！就是个很普通的外乡人，在她那嘴里都是天大的新闻！ 万般无奈。他再也不多废话，警觉地谛听一下村里的动静，然后把那男人一拉，低喝道：“别说话，跟我走！” 二人分花拂柳，从老屋的后面绕过一个粪坑，直接走进自家的小菜园，然后拉开后门进了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好怪的名字 木门吱呀一声，惊动了老妈。老妈在里屋床上叫了一声：“谁呀？” 方知晓在唇间竖起一指，示意那跟着进屋的男人保持静默，然后大声回答：“妈，是我。我买药回来了。” 老妈隔着门叹了口气，说：“买什么药呀！这孩子！快歇会儿。晚饭热一热吃！” “妈，你又起来给我热饭干嘛？快躺下！快躺下！唉！” 老妈还是慢慢走出来，看见儿子身旁有个陌生人，愣了一愣，问：“来客了？” “我打工那个队里的工友！”方知晓哄她说，“一时赶不回去，在这儿住一晚上。” “噢，朋友啊！”老妈一脸都是笑，“快请坐！快请坐！累了吧？歇一下。还没吃饭吧！” 她马上就要张罗，方知晓赶紧拦住她，推她回屋说： “妈，你别管。我们在队上都随便惯了。他就是帮我筛砂c和泥c递灰桶的小工，哪能劳动您来招呼他！我来！我来！” 硬把他妈推回里屋扶上床，小心地给她掖好被子，方知晓还要先给她喂药。老妈推开碗说：“别怠慢了客人！” 方知晓笑道：“妈，你别管！在我们队里，他都得伺候我呢！徒弟不听话，我打都打得！” “啊？还是你徒弟呀！”老妈惊喜道，“你也带徒弟了？” 方知晓忙说：“也不算什么徒弟！当小工的，见着谁都得叫师傅。外面都这规矩，您别管他！” 他细心地伺候母亲服了药，又看着她睡好，这才说：“您安心睡，我给他下一碗面，吃了让他睡灶房去。” “这冷天，睡灶房那怎么行！还是让他和你睡吧！” “他一个小工，整天拌灰和泥巴，身上稀脏，人都这么对他。您别管了，明天一早他就走了。” 好容易将老妈安顿好，他才走出来，叫那男人到灶房里，没主意地上下看了看他，说： “你都听见的，我跟我妈也说了，你就装成是我们队里的小工。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刘。” “王小刘？小六还是小溜？说清楚点儿！” “就叫王小刘。” “好怪的名字！一个名里两个姓！” “就是要两个姓！我爸姓王，我妈姓刘；我就是站在他们中间那个小孩。” 原来是按这个原则命名的！方知晓几乎要笑出来。 但这时不能不严肃，于是他压住欢快，尽量平静地说：“好，我就这么叫你——这也符合你一个农民工学徒的老土身份。明天跟我走时有人问你，你也这么说。” “行。没问题。”对方十分爽快。 “好吧。但是你没问题了我却还有问题：你为什么到了我家还不说老实话？” 对方显得很惊讶，反问：“我怎么没说老实话？” 方知晓抽抽鼻子，向窗外一指道： “还说说了实话！那火星就露在那天边上，你拿望远镜看看，现在上面有人吗？现在上面都没有人，你怎么可能是从那儿来的？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对方笑了，说：“你真会诈唬！现在看不见，六百年后还看不见吗？你要是能在这儿呆到六百年后，自然就看见了。” 这是方知晓的最后一次尝试，反复几次了，既然最后这劈头一句断喝都没能击垮他，说明对方还真不是现编现唱。要嘛这就是事实，要嘛就是他已经疯了。 “那么六百年后的人——移民，你们在火星上是住在什么地方？天文学家都说上面没多少空气，连草和细菌都没有，就只有这些年射过去的几个人造的破登陆器，还有的能动有的不能动的。难道你是从那儿地底下钻出来的？” “我们不就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吗！六百年后还是在地底下。”王小刘啪地鼓了下掌，表示肯定。“火星大气的密度只有你们地球的百分之一，还多数是二氧化碳，地面上怎么能住人呢？当然都住在地下城里！” “地下城？”方知晓高中毕业，什么信息不知道？地球人直到现在都不知上哪儿找这个火星地下城！什么勇气号c机遇号都只能在地表几百米范围内来回打转，连点儿水气儿都测不到。 要是能问出这地下城的具体方位，那可是本世纪以来最轰动的天文发现了！ “这地下城是在那——”他好奇地问，“奥林匹斯山，还是什么水手号峡谷？” 那男的也有些惊奇，说： “哈，你也知道几个词儿！倒是火星上的老地名。但地下城都不在那儿。你也先别问了，慢慢会告诉你。今天晚上我睡哪儿？” “睡哪儿？”方知晓挠一下头皮。 他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应付这个家伙。 不过看在他的身份越来越像真的份上，还真不能太轻慢了他。如果因为几句话不对，就这样把他吓跑c气跑，那就更加失策。 这人可能是个拆白党，但也可能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要是那样，他就是上天送给他方知晓的一份天大的厚礼。他要是不紧紧抓住，那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呢！ “就在西屋，咱们共睡一张大床！”他拿定了主意，“你是不是要先洗洗脚c洗洗脸？” 他指一下灶台边斜靠着的脚盆。 “我干净，你自己洗吧！”王小刘说，背着他的袋子，登登登跑过去，一下子就坐到了床上。 他干净！方知晓一怔，心里又好笑又好气，连忙跟了过去。 太有意思了！就算你老弟坐的不是颠簸上下c又大开着舱门的直升飞机，起码后来又跑了那么远的土路，身上怎么也要沾不少灰，居然敢说自己干净，不用洗！ 你以为自己是不粘锅呀？ 不过如此这般地一考究，倒让他想起来了：火星表面全都如同戈壁滩，地又干灰又大，风刮得天天跟闹热带风暴似的。一年四季都那样，就是真爱干净你也洗不胜洗。 何况说到一个水字，那真是春雨贵似油。想喝都没处找，还洗手洗脚了！ 所以火星人大概早都习惯了。说不定来到地球这个湿润环境，他们身上那点灰反而还有什么保健作用，不可或缺呢。 他说不洗就不洗吧。不过给他的被子就只能是那床颜色发灰的旧被套了。不讲卫生，怠慢莫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两种赚钱套路 他引着这位不爱洗漱的仁兄进了西屋，随便扫了扫床铺，从衣橱里抱出被子拉开，拍拍那连枕巾都没有的旧枕芯说：“你自便！我还得弄点东西吃。” “我的标志！”王小刘笑呵呵地伸手向他索要，“那东西不能离身，掉了很麻烦。” “哦！”方知晓像是才想起来这回事，有些迟疑地点点头，手伸进兜里却没有马上往外掏。 “掉了不是还能补办吗？”他吸了吸鼻子问，一副不愿还他的样子。 在他眼里，这玩意大概就是火星上的身份证。既是最重要的东西，当然要常带在身。但常带的东西一定有掉落的可能，也就必有补办的规定。不能补办那才稀奇呢。 “是不是你想要它？”对方明察秋毫，立刻就明白了他的那点小心思，哈哈一笑，“对不起，这东西没法补办。人在标志在，人死就立即自毁。别人拿去也没用！” “是这样吗？”方知晓相信他没说假话，王小刘本人跟这东西之间一定有某种秘密联系，但还是不大情愿把标志还他。 他的手在兜里捏了又捏，靳惜万分。 他自然不想还。因为这东西原料上乘，小像又做得极其精美，绝对值大钱。 在省城打工的第二年，有个工友挖基坑，在土里扒拉出一块玉，雕的是个狮子，远不如这个好，还卖了六千块。现在方家穷得叮当响，要是能有这样一块玉，立马就拨开云雾见太阳了。 直说吧，这就等于是攥在手里的一万块钱，你要是穷极了，舍不舍得扔出去？当然了，眼下从所有权上看，它还是别人的！ 王小刘看出他那副万分舍不得的心理，摇摇头，很为他的贪欲好笑。却也能理解。 一进这家门他就看出来了，绝对的贫穷之家：一幢土坯房，篱笆都是秸杆编的；内里空空，家徒四壁。连地面也是泥土地，只不过夯结实了。 堂屋里只有神橱供桌和几条长凳子，供桌上那插香的盂子都是残破的。墙上靠着锹锄，地上躺着镰刀。铁锹口还巴着一块泥。连那只洗脸盆都破了多少疤，毛巾也快变成烂抹布了。 还有就是床一坐就嘎嘎响。床上这被褥，也是灰不溜秋打了好多补丁，没拉开的蚊帐上也有补丁。 他不由心生怜悯，然而他也没法；因为就是想把标志送给他，自己也送不出去。 两人说话间，那块玉已经扭动起来。 方知晓心弦一紧，忙低头一看，只见它的形状已从原来的方块变成泥鳅那样一小条，圆溜溜的；扭摆的劲又大，三扭两扭就钻过他的指缝，呼地一下飞到王小刘的手里，然后又变成了方块。 方知晓张口结舌惊诧莫名，浑不知这块死东西怎么突然活了起来，还扭得那么起劲！ 他这才知道火星上的东西都不是好要的，私下昧掉更不可能。看似老实巴交，却跟狗似的恋主呢。 他暗自叹了口气。行，大财咱不要了，不过小财还得抓。现钱不抓，不是行家。 眼前这人挺怪异，来路不明，有求于自己，却连一块牌子都舍不得送人，看来也不是什么慷慨大方c乐善好施的主儿，若不施加点儿压力，恐怕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既然这样，自己也就不必客气，该咋的就咋样。人要天助，就得自助。 别说这合不合乎待客之道，天理不外乎人情。不抢不偷，能拿的就得拿，尽力而为吧。 这是在外打拼几年，生活给他灌输的最现实的生存教育。 那么现钱怎么抓呢？ 首先，那些有关火星人的情报c资料c发现c消息什么的，都是一级重要的资讯，只要掏得出来，不愁没人要，一定能换大钱，这是自己第一要注意的。 但这究竟实不实在，还在未定之中。因为谁也不敢说，这老兄一定不是个冒牌货！ 那么就先退一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先视他为普通人，赚他个本分钱，让他先交一笔住宿费和膳食费。 自己家不是旅店，既无经营资格，食宿费也没明码标价，但这并不妨碍收钱。开价自由，还价灵活；多就多敲，少就少敲——他不是早就说他付得起房钱吗？那就付嘛！就不知道他能付到什么程度？ 这要打探。但刚碰过钉子，这时还不好马上说到这个。 瞟了一眼，他有了主意，就走到床头，提起王小刘放在矮几上的两个袋子，一掂好重。手再在外面一摸，一个袋子是面粉，一个袋子装的像是棉花，不过压得特别紧，像是打了包的。 “哟，你还专门带了面粉来我家搭伙？”他假装不明白，嚷嚷说，“其实完全不用这么麻烦，住宿搭伙，一天一夜，给个四五十块钱就行——我这比农家乐便宜。背这多累呀！” 他这是借机向王小刘说清价码。 王小刘笑了，说：“停！停！你快别！别往面缸里倒，混进去面粉就吃不成了！那是化工原料。” 方知晓吓一跳。 “不对吧？”他不相信，打开袋子抓了一把出来闻闻，发现一点气味也没有。这就证明王小刘说的不错，肯定不是小麦粉，因为没有粮食那种令人一闻就有饱餍感的香味。 “那我明天就得到镇上买米了！家里没吃的了，又添上你这么一口。”他拍拍手，放开布袋口，一脸没办法的样子。 “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钱！买米没问题。现在我睡了。”这王小刘一点也不傻，立刻就安了他的心。 方知晓这才没话说了。但心里还是有话。他想：刚才他说明天一早给钱，是光给住宿钱，还是外加买米钱？是一样，还是两样？ 这么说——他在心里盘算——明天一早肯定有四十块钱进账，而这王小刘要是头脑活络c人比较上道的话，五十也不在话下。 要是再狠点心敲他一下，说不定能有一百块。 毕竟，他现在是求着我方知晓呢。 一百块，不无小补了。而若他真是火星人，那价值更要大上几万倍。自家就发了！ 当然了，上百万不是那么容易赚的，不知多少人会成为自己的障碍。首先，要卖钱的话，货就得拿出去。怎么拿？是报警还是开记者招待会？ 这事情太大太大。他认真琢磨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计无万全 若是报警，一起步，这家伙就变成警察手里的东西了，自己想插手也插不了。 开记者会好一些，但接下来记者们就要验证这个人到底真不真，还是得交出去。肯定不能我方某人说他是火星人他就是火星人。 他要是真是大头小身子，跟那电影中的et似的，那还好办点儿。一个人形动物是不是另外的物种，一看就分得清。可惜他只是个地球移民，基因几乎一样。 如果交出去后，最终也证实了他真是火星人，那他跟自己的关系，也就只剩那么一点点了——一个偶遇者，最先看到他的那个人而已。 那样的话，也有人采访，也有人拍照，也有人请你去讲经过，并且也有人给钱，不过那仅仅是几个线索费c爆料钱c出镜费。只比一口袋面粉强些。 那怎么办呢？先把他藏起来，等想好再说？但他明天就要走哇！ 人的思想飞得比电光还快，很快他就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最重大问题——到底是把这人献出去好，还是藏起来好。衡量标准就是哪一样可以给他带来最大最稳定的收益。 这个结论不好拿。藏起来慢慢透露出去无疑比较保险，这样可以视形势发展作出相应安排，不至于一开始就被别人把什么好处都抢了去。 但随之一个新问题就来了：你怎么藏他？他是人，又不是东西。 劝说他躲藏在自己家里？不可能。他说过他有事要做，歇一宿就要走。 那么绑架他？囚禁他？ 绑人囚人是重罪。但这只是对地球人而言。外星人？那身份不是跟野兽一样吗？ 野兽！方知晓斜眼瞟了那已将被子拉到脖子的王小刘一眼，心头忽然掠过一种异样的令人颤栗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让他自己形容，恐怕也得是“恶向胆边生”这五个字。 恶起来了。我这是要当坏人呢！他心里发凉地想，原来我还很有向这方面发展的潜质呢！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啊，不对！不对！别自己吓自己了！我刚才想的是野兽！野兽！ 对！他——火星人，等同于野兽。 这就好！他头一热，心才定；心才定，又一横，暗自咬牙道：绑野兽当然可以。天地良心，这等于是为民除害。 那么怎么绑呢？ 如果家里有地下室c菜窖，那就很简单，现在就拿根绳子进来，一捆就是。这人个子不高，身体不壮，力气自然有限，肯定打不过自己。 但现实中却没这个条件。家里既无暗室也没地洞，捆好放哪儿？塞在床底下？一塞好几天？那他不要挣扎喊叫？就是一抹布塞了他嘴巴，还有喝水吃东西的时候呢！ 那么换一种，麻醉？ 可拿什么麻呢？自己既没乙醚c氯仿之类的蒙汉药，又没酒精c尼古丁之类慢性麻醉品，手头连瓶安眠药都没有。 要买就得去镇里，那时这家伙早走了。 捶他一家伙，把他捶昏？捶昏了好歹能让他睡一阵。但一想到这个情景他的手都抖颤起来。 捶人？方知晓虽然出生在农家，干惯了粗活，却是善良人，就是对牛呀马呀他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最多只在年节时杀过鸡鸭兔子，就那下刀的时候都有些犯恶心！ 呸，呸！不行！ 想破脑袋也找不到万全之策，他不由灰心地回头又瞥了王小刘一眼。 这王小刘也是怪得很。来到一个陌生星球，又进了一个陌生人的家，睡在了最简陋的茅顶屋里，盖的枕的都发出一股霉味，他却头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 并且心里没一点数儿，也不说半睡半醒，像张飞曹操那样，睡着都睁着一只眼。他不但很快睡熟，还发出微微的鼻鼾声，似乎宣布我睡沉了，浑不顾主人家怎么算计他，要杀要剐，要拿他当猪崽卖！ 这时一缕月光从小窗斜照进来，正落在王小刘的脸侧，照得他鼻子c头廓分明。方知晓不由走到近旁仔细端详。 “这家伙怎么看都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呀！”他心里叹了口气想，隐隐有些不安，“看他那五官，就是平常江淮间人的脸形，既不像广广，也不像xj，一点也不异样。 “看他那皮肤，也是风吹日晒的黄中带黑，就跟集上卖菜的本乡农民似的。就是带他去省城，跟街巷里的闲人站在一块一比，也没谁会觉得有一丁点儿异样。” 这就是很普通的华国人嘛！他有些失望地想。 这样的话，若是没有极其有说服力的证明，想拿他换大钱就变得更困难了。 这时，像是为了加强他对自己刚才判断的自信心，王小刘有意方便他似的，识趣地翻了个身，将整张脸都沐浴在月光下，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这样一来别说五官，甚至皮肤的毛孔，嫩皮下的血管都呈现得纤毫毕具。 方知晓再贴近些仔细看了一番，似乎都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有点馊，还有点奶香。 看得如此亲切，嗅来如此真实，此时若是再问他的感受，就别说这王小刘像自己的乡邻了，便直说他就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你这是什么火星人哪！”他在心里喟叹，“只怕明天一早醒来，你就要跟我大陪不是，承认自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了！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恐怕你胡吹的那什么三十块五十块，到时也一点儿拿不出来，倒叫我白动了这大半天的财迷心思！” 一个无价宝货，却这么平淡无奇，叫人怎么能相信！恐怕还不仅仅是个卖相不佳的问题吧！ 不行，明天还得好好地盘问他一回。 钱哪，不是那么好挣哟！这在哪儿哪儿都一样。方知晓又在心里叹口气，到灶房里弄吃的去了。 吃饱洗好，一夜无话。那王小刘睡得就跟死猪一样。真若有人把他当猪卖了，只怕不到扛进屠宰间插刀放血，他都醒不过来呢。 方知晓却没他那个好命。老妈醒得早，又要煎药，他得起得更早。直到他连早饭都忙乎完，那王小刘才睁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坐了起来，神清气爽。 他竟是合衣而睡的！ 方知晓见怪不怪。他出门在外也是这样，虽然睡得不很舒服，却不容易丢东西。 “你起来了？”他随口说，“吃个早点。完了你想上哪儿？” “完了我想上厕所！” 嘿，竟然答非所问！好像从来没在人堆里混过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总算还没跑 心嫌他不爱干净，他还就是不爱干净。 王小刘果然一切照旧：脸也不要洗，牙也不要刷，只把两手在裤子上擦擦，起来就坐到矮桌前，拿起才烙好的白面饼就吃。 吃了一口怕噎着，他就提起手边的茶壶来倒茶，熟练得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方知晓斜眼看见，心中冷笑：“比我们庄稼人还庄稼人，还吹你是火星来的了！火星人会这么大口灌茶，再大口咬大饼子吗？” 此刻他疑心尽去——对方就是本地人！就是一个吹牛胡闹的年轻混混。身上不带一个子儿，却到处混吃混喝混觉睡！ 过一会儿，吃光舔净，保证他会把嘴一抹，说一声：“大哥对不起了！”然后就痛痛快快地招认，说自己昨天说的全都是谎话！ 到那时你又能把他怎么样？打他？骂他？剥了他那一身衣服当饭钱？ 衣服倒还新！但这种事，就连在外打拼得心冷如铁的方知晓也做不出来！中秋清寒季节，真把他剥得像根光溜溜的老玉米？连邻居都该骂咱不厚道了。 算了！就等着吃他这个哑巴亏吧！只别叫邻居知道笑了去就行！ 王小刘就那样大大方方地吃着喝着，方知晓也就这样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越看越觉得自己猜想得对。 瞧这家伙，连吃个东西都巴唧嘴，哪有一个正相！这水平，连城里人c镇上人都挨排不上，完全是个纯粹的乡里土鳖，还外星人了！ 至于昨晚那一系列怪事，好好推敲一下，似乎也好解释——全不过凑巧而已。 比如那架直升飞机，那根本不难解释，可能就是一种新型的警用交通工具——也可能是气垫船之类，功率也不大。当时抬眼看着，它最多也不过飞到树稍那么高嘛。 就是王小刘自己，都可能是被他们拦下的可疑分子，问过没什么发现，就在沟里把他连人带东西都放了，刚好被自己碰到。 那么他们为什么那么粗暴地对待自己呢？自己没惹谁呀！那么是不是有谁举报自己害上了什么厉害的传染病？比如那年爆发的或是一种特殊的禽流感？ 那样的话，警察或是医生还真的有权就地拦下行人来，挨个抽血化验。 难道忘了：零几年春天那阵子，火车和汽车站外都安设了红外测温仪，出出进进的人，不管是谁，都得在那儿照一照脑门子！ 就是那所谓个人随身标志也好解释，可能就是个买来的工艺品，有机玻璃做的。商店橱窗里类似的要多少有多少，里面还嵌着花鸟虫鱼呢。 至于会扭动，报纸上也说过，用了记忆合金嘛。记忆合金这东西，你就是把它拧成麻花，一加温加电，它也立马就弹回原来的样子，挡都挡不住。 此时若再有个遥控器在王小刘手里捏着，那还不一按键就叫回去了，就跟那电磁铁通了电一样！ 想一想竟然全都解释得通，他豁然开朗，干脆完全不存指望了，就这样一直坐到这所谓的王小刘厚颜无耻地吃完喝完。 其实方知晓这样一门心思一边倒地反复自我譬解，也不过是想提前压缩一下期望值，以免最后放下筷子，这家伙更加厚颜无耻地宣布“我没钱！”时，心理上受不了！ 时间还算过得快，这家伙终于痛痛快快地放下了筷子。嘴一抹，舌头一舔，就左顾右盼地想再喝几口茶，茶壶却已经倒空了。 “你不是还要上厕所吗？”方知晓说，“茅坑就在后门外。你先去解手，我去灶房烧开水。” 王小刘笑道：“你的记性真好，这还是吃饭前说的呢！” “我的记性是很好，”方知晓说，“就连昨天晚上说的什么都忘不了。” 他这是暗示对方：昨天晚上不管你答应了什么，想赖账都不那么容易！ 但他也算是棋逢对手了。这王小刘也极聪明，一听就说：“我也都记着呢。你放心！” 他若无其事地去了，边走边摸索裤腰带。 方知晓进了灶房，却没烧水，他早灌好了几个开水瓶，这时只拿了一个回到堂屋。坐等时，他悄悄地掏出一副弹弓，夹上一颗石子，捏在手里。 他是想万一听到声音不对，那小子撒完尿，真的从后门逃走的话，就撵上去打他一记。 打不打得着都无所谓，只是想用那咻溜一声提醒他知道，自己也不是毫无戒心c任他戏弄的大傻瓜。这回放你一马，就再也没下次了。 而要是他不逃走，那就有戏了。最低限度是保本。最高呢 他不由攥紧了拳头。 良久，后门咣当一响，王小刘又回来了。 照样手都不洗，却说：“给你钱！你的银行账号是多少，报一下！” 他手里拿的，还是他那块身份标志物。 “怎么？你是用手机付费？”方知晓问他，“我的手机停了机。” “不是。我也没有你们用的那什么付钱宝c微微宝，只能直接汇款到你的银行账户。说吧，是哪家银行，存折号或者卡号是多少！” “这个？”方知晓一愣。这可不好办。 村里哪有银行！想知道汇款到没到账，还得到镇上银行网点去查。 他要是就地把卡呀什么的摆弄两下，然后撒谎说汇了，你还不能不放他走！真放了他，到时候没见到钱，已经找不着他了，还是会被他笑了去。不行。 王小刘等着他报号码，他却动也不动。这家伙一下子就明白了，抱歉地说： “没带现金真麻烦，对不？可我们那么大老远带钞票过来，也太不划算了。纸币虽轻，用火箭运个四五千万公里，那除非面额是一百万，否则的话，带多少亏多少。” 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只要搭上宇宙飞船，连鸡毛都比黄金贵。所以火星那里不但带不来地球钱，还肯定没有地球钱。 于是另外一个问题就来了：他王小刘真有钱的话，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你真有钱？”方知晓怀疑地问。 “这还有假？”王小刘摇摇手中的标志物，“十万百万没有，万儿八千总还有。付你这点钱算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你怎么不问我 口气这么大！ 方知晓不由又看了看他。只见这人目光清澈，怡然自得c轻松自如，多半说的是真话，不由放下了大半个心。 腰缠万贯的人，自然不屑赖他这点小钱。既然他好说话，那就不妨多要一点儿。 想了想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眼睛看向门外若无其事地说： “昨天说好住宿费一晚上五十。虽然价钱格外克己了一些，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早餐嘛，也不向你要多，二十就行。至于付款方式，你这可难住我了。” “是吗？有什么难的？” 方知晓搔搔头皮，不好说地皱着脸道： “我没办手机银行，也没办网上银行，就告诉你一个卡号的话，到没到账我也不知道。萍水相逢，互不认识；防得了君子，防不住小人。要确定交易成功，还非得到镇上银行去办。这路可不近，要误我一上午的工，这误工费” “那就再给你五十好了！”王小刘爽快之极，立刻答应，”总共一百二。行吗？” 说完他笑着又加一句，问：“那么下面还有没有进银行费c出银行费c查账费c问答费c喝茶费c误餐费什么的？要有就一块儿说！” 这东西！还调侃起我来了！ 方知晓想一想也有些面红耳赤，连忙摇手说：“没有了！没有了！就那一百二。一百二！” 真该敲一千的！他潜意识里还是不由惋惜地这么想。 但王小刘已经扛起了他那口儿拴在一起的两个袋子，走到了门边。 方知晓赶紧收束心神，到里屋跟老妈说明又要去镇上办点事，便带上门，和王小刘一起出村，往镇上走去。 农村人勤快。方知晓怕碰上人盘问，有意起得比较早，但就这样，比他早的还有的是，一路上打招呼c问好数不胜数。还好，独独没有碰上黄二姑，少了不少啰嗦。 “你人缘不错！”王小刘称赞说，“这说明你很注意人际关系。” “我可没有刻意经营什么人际关系。”方知晓冷冰冰地说。 “那就说明你这人本身品质就好，邻居评价很高。” “你这是给我戴高帽子。” “我是给你戴合适的帽子。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合适的帽子，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不戴帽子？” “你是说实物？真正的帽子？我在我们那儿原来也戴帽子，因为那儿风大。在这儿不行，我会出汗的。” “你怕出汗？” “我不怕。这是人体的正常生理活动，有什么可怕的？” “是呀！有什么可怕的？但你刚才却说了：你怕出汗。” “我说的是我会出汗，不是说我怕出汗。” “这不一样吗？” 其实这不一样。怕跟不愿意不是一回事。只是方知晓不愿明说：不就是出了汗就得洗手洗脸洗澡吗？你们火星上水太贵，于是就都不愿意出汗了。 不愿意出汗就是怕出汗，就此而言，有区别吗？ 王小刘不跟他争，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由于早餐时他没喝够水——说不定水是这些火星人最大的美味——他的眼睛看向了田间的小沟。 他停下来，拨开蒿草往里看看，从衣兜里取出一个拇指粗的针管，蹲下去在沟里抽了一管子水，拿上来，高兴地问：“你喝不喝？” 竟然喝沟里的水！方知晓可真是开了眼。乡里人都不这样喝水，他还是外星来的！ “这不干净！”他严肃地告诉他，“露天的水得沉淀，得消毒，不然喝了会得病。再说，我们有专门的机井，根本不喝沟里的。” “这不一样吗？” “不一样。沟里的水有化肥c有农药，还有人撒尿。只有牲口才喝这个。” 说到这里，他不由有些高人一头地想：住在那么缺水的星球，只怕你们也跟牲口差不多了。只要有点水，挖到篮子里就是菜！ 王小刘也不回答，也不再跟他客气，把针管举到眼眉上，看一看，是有些混浊。 他不管不顾，把管尾一掐，噗地掉出个小袋袋，立刻就用嘴含住，然后就像小孩吃奶一样呼哧呼哧地吮吸起来，一会儿就喝完一管。 喝完他在管尾一按，又是噗的一下，小袋袋缩回不见了。 “好了！”他心满意足地说，“再往前走吧！” 方知晓心里摇头，却不打算说。 “你怎么不问我？”倒是王小刘先打破了沉默。 “问你什么？” “问我怎么就那样把水喝下去了！” “你怎么就那样把水喝下去了呢？” “我告诉你吧——”王小刘兴高采烈地说，“我把沟里那水过滤了c消毒了，于是就喝下去了。” “没见你过滤消毒呀！” “管尾那小袋袋就是消毒过滤袋。我一吸就过滤了。” “那点儿纱布就能过滤？不行吧！” “哪是普通纱布！纳米的。十五层c带杀菌涂料。抖一下就干净了，都不用冲洗。” 说得这么先进？但纳米二字挺有市场魅力，也说不定是真的。 “好喝吗？” “好喝。” “嗯。”方知晓又不作声了。 停了一会儿，他没再说什么，王小刘又不安份了，抓耳挠腮，说：“你怎么不问问我纳米是怎么过滤的？” “你的纳米是怎么消毒过滤的？” “纳米材料细如分子，极限过滤，所以效果奇佳。不过堵得很，得用嘴吸。哎！你怎么非得我提示你才问呀？” “这样不好吗？” “不好！”王小刘气鼓鼓地说，“太不像待客之道了！” “应该说太不‘合’待客之道了。” “这我自然知道。这不是被你怄得口不择言了吗？” “你口不择言了吗？” “气死我了！不跟你说了！” 方知晓在肚子里好笑。不说话正好。咱们是交易关系，套那么多近乎干什么！难道哄得你快活了你就多给钱吗？不多给钱的话音儿你一个也听不走！ 果然，只沉寂了一会儿，耐不住沉闷的王小刘妥协了。 他讨好地问：“你怎么好像有心事？” “我没心思。”方知晓口气漠然。 “那你怎么不说话？我到时候要给你钱呢！” “多少？” “一百三！” 瞧！果然沉默是黄金。本来一百二，多说几句话就给加了十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结账 “上路！”方知晓向王小刘伸出一个大拇指。 “什么上路？咱们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 “我这个‘上路’是形容词，形容你懂事！懂规矩！” “噢，噢。这是你们的口头禅是不是？我掌握的还不多。”王小刘高兴地点点头，“都说要入乡随俗。你看，只要你一开口，我就有收获。” “这自然。我要再开开口，你的收获更多。只是你收获了，我没收获，那岂不是有点不公平？” “一百四！不过我要先声明，凡是我已经知道的，就不带付费哟！” “啊，那当然。我也是泾渭分明，童叟无欺的人，你放心好了。生鲜市场，熟的不要钱。” “好，又一个‘生鲜市场’，一百五。之前那两个成语我知道，就不算钱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赚的钱，赶得上省城湖边上，陪外国人遛弯儿的高级翻译了！ 这一点不瞎说，前年他在那儿打工，每天哼哧哼哧地抬水泥，搬砖头，在宾馆墙边搞修缮，累得贼死，看人家春风杨柳c三三两两c边走边笑c指东划西c悠哉游哉，心中好不羡慕。 有工友打听了一下，原来那就是戴证的口译员，在给外国友人介绍华国的大好山川。据说工资都开到了每天一千多，把孤陋寡闻的方知晓吓的，往旁边一歪，当场就跌一跟头！ 我的个奶奶呀！人家的钱怎么那么好赚呀！ 不料今天自己也碰上了一桩，还不用说外语！ 不但不用说外语，连指指划划的力气都省了。连笑脸都不用陪不说，这什么顾客上帝还得侧着c转着c仰着c追着看咱的这张臭脸！ 不给钱咱还不乐意让他看！ 哈，要说拽？咱还真有点儿。谁让他是个冤大头，偏偏碰上咱这个会家子呢！ 要找生僻词语还不好办？准备中考高考那会儿，谁不是背了一肚子的？ 方知晓不愧他自己这三个字的大名，要论这些，那真是无所不知c无所不晓。 现钱不抓，不是行家。既然王小刘有这个需要，他又恰好供得起，那何乐而不为？ 当下他搜索枯肠，东翻西捡，把一些特有意思的陈谷子烂芝麻话都翻了出来。 他已经搞清楚了，王小刘对成语和歇后语并不陌生，这都有书的，是文科生的必备参考。要赚他的钱，只能另辟蹊径，拿些现代才有的c书本所无的去哄他。 比如胡同土话：丫的，颠儿啦；比如网络用语：不明觉厉c喜大普奔之类。这些话，翻遍全世界的百科全书也找不出来！ 于是他也就这么赚了，一会儿丢出来一个，一会儿丢出来一个，钓鱼似的，把总数慢慢一直加到三百五！ 月薪破万了！不能再贪心了！他见好就收，两人恰也来到了镇上。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明明不方便了，来往人多，车子也多，该多注意脚底下和马路两头了，那不知趣的王小刘还是拿着个那小录音机——也就是他那万能牌牌死乞白咧地追着问。 方知晓不耐烦了，瞪他一眼说：“还没结账呢，对不？还没结账呢！旧债未偿，新欠免谈！” “‘还没结账，还没结账，旧债未偿，新欠’”王小刘还在那儿认真地录，忽然嘴一张，背一挺，恍然大悟，这才闹明白地笑起来说：“原来——原来这不是教我，是催我打款呀！” 此时方知晓已在镇上的小银行前站住了脚，笑着反问：“你说呢！” 没说的，还真痛快。进了门，问过卡号，王小刘在牌牌上鼓捣了几下，说声好了。方知晓到终端机上塞卡一查，果真，到账了！而且是四百块。 “怎么，你喜欢给整数？”他一本正经地问王小刘，“多五十什么意思？” 王小刘笑了，说：“中间你不是还嘀咕了一句长的吗？我觉得挺好听，不容易，就也算上了！” “什么一句长的？”方知晓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说过长的呀！” “不就是那‘春风杨柳三三两两边走边笑指东划西悠哉游哉’吗？” 方知晓吓一跳：“我说过这话了吗？没有吧！” “怎么没说过？我这标志物都记下来了！” “你那牌牌还能记我心里想的事儿？”方知晓大骇。 “不是！是你的唇语。你嘴唇不动它就不记，嘴唇一动它就知觉了。” “那只是个回忆！” “回忆不回忆它不管，它就盯着你的口形。这方面它受过最高级的训练！” “还训练？它能训练？跟狗一样？” 那它不跟万能录像机一样，把什么都录下来了！ “它还能干什么？”他心虚地问，“会不会自动打人呢？” “它又不是枪，也不带电！”王小刘笑道，“它就是个牌牌。” “反正它有护主功能！”方知晓不敢说破，却在心里想，“幸亏昨晚没绑他，要不然要不然” 才想到这儿，突然吓得一捂嘴——娘耶，别又被它把口形看了去！ 经此一番深入了解，他是再也c再也不敢随便起歹心了！ 想到这里，他嗅嗅空气，不悦地皱皱眉头，说：“这儿的空气真不好，尽是尾气！” “我没觉得呀！”王小刘天真地说，“这儿比村子里是差点儿，但比那些大城市强多了！强得太多了！那儿都是雾霾。” 看来他的见识也不浅，连雾霾都清楚。但即使你说得对，咱可不得不防。 他走进一家小药店，买了三个口罩，在柜台前试戴了一个，发现不但把口形掩藏得很好，连表情都盖没了，于是戴上以后就一直没取下来。 按说划了款c付了费，两人就可以分道扬镳了。但还不行。王小刘的两个袋子还在方家，得回去拿。 本来从家里走时王小刘就想带上袋子，方知晓却说：镇上那么远的路，这不累死人呀？回头回来，我找一辆小拖拉机，你坐上一直开到县里去。 其实他是想要那两个袋子作个当头，不是说是化工原料吗？总要值几个钱吧！王小刘当然心知肚明，却也欣然同意。 于是现在站在街上，两人就商量是不是到方家在镇上的那栋小两层楼去歇歇脚。那房原先进驻了一家小超市，最近退了租，正空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居然不走了 “就到我那儿歇吧！”方知晓心情大好，难得大方一次地一挥手说，“没人做饭，中午咱们在外头吃。” “那你妈呢？”王小刘关切地问，“她不是要吃药吗？谁给她熬？” 哟！居然问到这个了，还挺细心呀！能关心他人了！ 方知晓心里一阵热乎，又感动又有些不适应，咳了两下才说：“我妈自己能起来。做饭我托了隔壁老梁家。喝个药她自己还能够。” “那就好，那就好。”王小刘理解地点着头说。 两人来到小巷中的那幢小楼，开了破旧的卷闸门进去，里面飘荡着一股霉味。 “这没人住，就没人打扫！”方知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等——” 他忽然想起，这王小刘对清洁问题全无好恶之心，便不说了。 来到楼上客厅，沙发也磨坏了。两人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都一屁股坐下，左右打量。 “你要是想喝水，厨房有自来水，不用过滤。” “不要钱吗？” “再说这个就见外了！”方知晓灿然一笑，“从现在开始不谈钱——今天一天！” 今天半天赚的钱实在够多了，再要的话就是贪得无厌。但是明天——如果王小刘还不走的话——明天又是明天的说法。 “你打算怎么样？”方知晓问王小刘，“我是说回去拿了袋子之后，你要到哪儿去！” 王小刘没回答，而是站起身看窗户c看房门c看隔壁。门窗都插了销栓门锁，他也一处处摸。 “没人住，都是灰，你摸它们干什么？不脏呀？” 才说出口方知晓就又哑然失笑：王小刘脸手都不洗，怕什么脏呀！ “没事！我不沾灰。” 看这话说的！说我不怕脏就行了嘛，怎么说不沾灰？ 忽然方知晓想起他说过：针管尾部那小袋袋有纳米材料，过滤后连洗都不用洗，一甩就干净。那么他的手和脸是不是也有纳米涂层？于是就问了。 “这当然！”王小刘摇手给他看，“不然我哪有这么干净！这是我们那多灰又干燥的火星最重要的发明——当然起源地还是你们地球。” 方知晓对纳米材料所知很少，至此很想跟他聊聊火星上的事情。一个大活人现身这里，这岂不是探索星空c了解先进科技的最好机会吗？还是六百年后的星空！ 但他才微微表露出这个意思，王小刘就严肃地连连摆手。 “打住！打住！不能说详细！不能说详细！违规！” “怎么就违规了？”方知晓皱起眉毛，“解释一下也算泄密？” “对！上面有规定：除了个人琐事什么都不能讲，怕干扰了历史进程。” 还干扰历史进程了！说得好严重。 “所有敏感话题都有严格的规定，”王小刘很认真地补充强调说，“不管是谁，只要是违反规定，回去肯定要坐牢。” “我肯定不会泄露出去害你！再说我也不大懂。你们也太多虑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要是会泄露，你就会泄露，然后听到你转述的人也会泄露，再然后它就尽人皆知，没问题就变成大问题了。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无一例外！” 这不是故作惊人之语。蝴蝶翅膀都能影响一场风暴，何况六百年后的高科技！真的严重干扰了历史的话，恐怕六百年后火星上就根本无人生存了！ 这样说是不是耸人听闻？当然不。所谓干柴扑火，越扑越大。有很大的可能：地球因为提前获得了所谓的“未来高科技”，反而毁灭得更快！ 方知晓可不是个笨人，而且特别以家庭为重，再能卖钱的东西如果跟坐牢c死亡挂上了钩，就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他立刻就欣然放弃了刚才的打算。 “那么离开我家之后你去哪里，这可以跟我说一下吗？”他轻松地问。 “暂时没有去向。”王小刘摇摇头，“还没想好。” “咦，你原来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办吗？” “我要不那样说，你会留我过夜吗？” 嚯！原来是为了蹭铺！方知晓笑了——他真的很高兴——这样的话，又有便宜钱可赚了，当然是明天。今天他既然决定了，就要高尚到底，再不揩一分钱的油。 当然，一下午再无进项，白白度过，这种感觉真叫人有点难过，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得算话。无信何以立于天地？食言自肥，那样是不行的！ “原来你也有点小狡猾！”他笑道。 “这叫生活智慧。”王小刘若无其事地一笑说。“我又没带着房子走路。” “吃饭去吧！我请客。”方知晓说。 “你真慷慨。不过aa制是不是更好些？这样大家彼此不欠情，都落个轻松！” 方知晓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却不同意，说： “你这建议，观点上我赞同；但实践上有些问题。因为我已经邀请你了。本乡豪爽好客，入乡随俗，你只能说：好的，那就谢谢！害您破费了。别的什么都不用说。这是我们这会儿的传统，请不要太超前了！” “既是这样，行，客随主便。那我就说：好，谢谢，要您破费了！” “这就对了！你人挺乖巧，理解还挺快。你不知道：有一次省城来了两个人，我隔壁的请他们吃饭，死活不肯，气得主人差点儿动刀子，说这是为什么！难道嫌我们乡下人脏？” 说到“脏”字，他不禁又看了下王小刘。 “你看我干什么！你以为今天倒过来了，我嫌你脏了？” “啊？！”方知晓出其不意，被他堵这一句，一时语塞，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竟然这样理解！ 不过人家是纳米皮肤，确实不脏，谁叫自己老拿世俗眼光看人呢。 再不看了！再不看了！走吧！ 但他起身要走，王小刘却站着不动，反而指着窗外问：“窗外下面那条大沟通哪儿呀？” “通洪伯河。怎么啦？” “洪伯河又通向哪儿？” “大江。” “噢” “怎么啦？” “挺方便的。”王小刘抿抿嘴，忽然说，“我想把你这房子租下来！” 方知晓吓了一跳：“租房子！你——你不走了？ 他的瞪眼让王小刘误会了，以为他是别的意思。 “不愿租给我？” “不——我没说” “是不是不方便？” “是——有那么一点儿。” “哪一点儿？” “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认真的呀？怎么，你不信？” “你不是一直说要走吗？” “是呀，但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 “行当然行！不过——还是有点小问题。” “什么小问题，又是钱吗？” “这回首先不是钱的事儿！”方知晓说。 “首先”不是，“其次”还是。这是个很重要的伏笔。 “那么首先是什么事？” “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你不是知道了吗？”王小刘托了托胸前的玉石牌牌。 “你那是火星的身份。我说的身份，是指华庭县公安颁发的身——份——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生意和朋友 方知晓一句话把王小刘说得泄了气，顿时一脸的不爽。 “这么个小地方也要这个？”他很不愉快地问。 “那当然！”方知晓正儿八经地说，”别看这儿是乡镇，租房子没这个就不行。一进门先要登记报备，然后随时有人来查。发现违了规，房主房客都要罚款。” “就不能通融一下？说不定没人来查。” “通融是什么话！不管来不来人，我们都是守法的百姓。自打房子出租的第一天起，我们就这么办的。这叫守法经营。” “可昨天你收我房费，就没要身份证！” “那不一样。我那是住家，不是经营单位，用不着这些。再说你给的那也不是房费，是被子费！工商不管被子费！” 一二三四，振振有词。方知晓得意地想：这下可把他难住了！等他进退维谷，无路可走，我再拉他一把，给他个多云转晴c柳暗花明，他岂不要格外感谢我？那时就好提高要价了。 如今租房的市况不好，比较冷清，房租又不是小数，还得几家分，能抬就得抬，可不能马虎了。 不料王小刘听了他的话，眼珠一转，竟像得了启发，又惊又喜，说： “被子费？还带这样玩的？换汤不换药——这是上午你教我的话——那就原样照抄，你就把租房费说成租被子费不就完了？我租两床被子，总不涉及什么经营不经营吧？” 方知晓措手不及，倒被他怄笑了，说： “你居然也有几分贼智！亏你还说自己是火星上的守法好公民呢！行，这办法也行。不过不要说租，租就是经营。要说弄坏了赔偿。你没被子，我借你被子，这不能收钱。可是睡了两礼拜，你把被子踢破了，这就要赔。明白吗？” “明白。那也就是说，要事后付款。” “事后就事后吧，反正你也不像会逃费的！”方知晓右手一挥，大度地说，“不过价格就要涨一点了，好弥补利息损失——银行都这样算的，锱铢必较，不信你去问他们。” “涨一点就涨一点吧！不过，是从多少涨到多少呢？” “起步价得看短租还是长租。长租便宜短租贵。你打算租多长时间？三天？五天？” “三天五天！我旅行呀？先租一个月吧！” “那行那行！”方知晓喜出望外。这下子叔伯姑姑可要一起高兴了。“我们这楼房，原来租给超市，是一个月四千五百块钱——巷子里的门面，租不出价钱。给你当民宿，损坏小，那就优惠些，三千五。行吗？” “行！” 好痛快！方知晓点点头，心中嗟叹。这小子在火星上肯定身家不菲！三千五在嘴边一溜，就跟舔一根棒棒溏似的。原该多说点儿的！ “那算上利息损失，就是三千六。” “三千六。这利率就是月息百分之二点八六，那么算成年息岂不是百分之三十四？是不是太高了点儿。” “这高什么？不高。”方知晓不料王小刘对大头无异议，却纠缠起这个来。 “还不高？你都犯法啦！”王小刘尖锐地说，“超过银行贷款利率四倍，就是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 “这你都知道？嘿，真有你的！”方知晓一乐，“不过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哎，这一句要收钱，因为这是情景会话，碰巧蹦出来的，难得一遇的闪光点，不能当作一般的谈话看！” “行！十块！不过你得说清楚：为什么说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是因为你反驳的虽然有理，但实际上做不到。民间借贷本来就是高息。普通人借钱，可以在贷款利息的四倍以内。但火星人要借，风险就大多了，谁不要控制风险？所以超出的部分付的就是你的保险费。这个险种叫本金损失保险。” 王小刘听了语塞，想了想，觉得这说法有道理，却也有破绽——你又不开保险公司。 “好吧好吧，”他无奈地答应下来，“虽然于法无据，但火星人也确实属于特例。行，算你有理。那就三千六——每月被子破损费三千六——我成被子破坏大王了！” “另外还有押金。”方知晓有意放低声音，轻描淡写地说，“你先不交租费，当然得有抵押。押金数等于一个月的租金。” “还押——押金我！得！”王小刘一怔，再度显出吃了亏的表情，“先押一个月租金的钱，那不等于还是先交租吗？你前面白优惠我了！口惠而实不至——这句话又是你教我的！” “哈！你看，你看！”方知晓一乐，浑身都来劲了，“一教就会，一会就能用。猜题精准，算无遗策，我这老师教得多好！这样的猜题老师哪里找！幸亏只教了你几句话，假如先头卖给你一支枪，你现在都能用它打我了！” “别的钱还有吗？”王小刘也一笑，不理他的自卖自夸，“还有的话，你就一口清！别再啰里八嗦地挤牙膏了。” 瞧！又来了！一口清，挤牙膏，全是上午教的。小子福至心灵开口就来，用得这么活，这么利索，简直是现炒现卖的典范。学生颖悟如此，叫方知晓这个授课老师怎能不骄傲得直翻跟头！ 但眼下还得先把房子的事情谈好。 “电话你用不着。索性连水电费都不要你出了！”方知晓大方地说，“权当交个朋友。” 他不再废话，只想快刀斩乱麻，赶紧把事情搞定。反正这是小头。王小刘澡都不洗，能用几吨水？ 至于用电，电视机搬走了，电磁炉坏了不能用，电扇没到用的时候。就几根灯管，还是节能型的，能用几度电！ 在这两项上，乐得表现出大方。 但人家却不承他这个情。 “别！别！别！千万别！生意是生意，朋友是朋友！”王小刘再次用他教的话严肃地怼回来，“该怎么就怎么，该出你就说，我不欠人情！” “欠人情就欠人情呗。朋友嘛，这种事总免不了有一点儿。一点儿没有倒还奇怪了！” “可我就是不习惯。你还是说吧，是不是你先交，我后补？我也不习惯跟那些收水电费的人打交道。” “行，实在不领情，我也乐得节省。那就我先交吧。”方知晓点点头。“走！吃饭去。” 进了一个小饭馆。乡镇地方，兴的就是肥鸡大鸭子，菜肴简单，味道还行。只是凡吃必带酒，王小刘对此很不习惯。 “你喝你喝！”他赶苍蝇似地向外连连摆手说，“我忍着。” “你忍着？这话好奇怪。是你想喝不敢喝忍着呢，还是闻不惯这味儿你忍着？” “喝酒绝对是陋习。”王小刘直捅捅地说，“我们那儿早就根绝了这一套，就只书上还记着有——电子读物。” “哈，我知道了——”方知晓拍拍脑袋，用筷子敲着桌子说，“你们都住在地洞里，不通风，所以闻不得酒气！” “那倒不是。我们那儿有高级空调，比你们先进得多，什么味儿都能过滤得一干二净，还能变废为宝。” “屁也能变吗？”方知晓抬眼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也属于臭气。” “连屎都能变！”王小刘认真地说，“我们那儿，每个地下生活区都有一个大储罐，二十米高，透明的，在外面都能看到里面的液质变化。边化边搅，别说才拉出来的新鲜的，就那黑得变了色的c带脓带血的都能变！” 他说得不紧不慢，态度欣然，仿佛不是在谈屎尿，面是在形容鸟语花香一样。 方知晓刚刚吃进一个大肉丸子在嘴里，才嚼了一两下，听了这话，背一躬，差点儿一口喷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原来是找材料 他捂着嘴恶心半天，竭力撑持，才算没把一肚子的食物倾倒在饭桌上，但还是不得不找个痰盂呕呕地吐了一气。 好容易了事。他擦着嘴唇，喘着粗气，歪眉斜眼地走回来，生气地谴责说： “王小刘，可真有你的！好好一起吃个饭，我说喝酒，你说忍着；我正吃菜，你却又说拉屎！成心搅得人吃不成是不是！” “别冤枉人，我可没这意思！”王小刘抗声道，“不是你先问我屁能不能变吗？我琢磨这句话的时候你还一边笑一边夹菜，也没见影响你的食欲呀！” “好！好！”方知晓双手乱摇，“我怕了你！我是老鼠你是猫，从此怕了你还不成吗？从现在起，你是我师父！” “要认我作师父，你就该说：你是老虎我是猫。这才是故事的原版。”王小刘笑嘻嘻地说。 “行！你能！我受教了！受教！” 吃完结账，王小刘坚持要aa制，喝了点酒的方知晓酒劲上来，硬拦着不让，几次抢过他的钱硬塞回去，最终还是他作东，一笔清了。 “我欠你一个情！”走出餐馆时王小刘不悦地宣布。 方知晓打着嗝儿说不出话，只好胡乱摆着手，意思是这点小意思，千万别放在心里。 哪晓得王小刘接着就问：“老方！你说我交给你的租金其实是被子的赔偿费，对不对？” “对呀！”方知晓脚步不稳地扭着说，“完全——正——正——正确！” “赔了被子钱，那被子就是我的了，对不对？” “更对了。那完——完——全——全——你的！” “那我现在就可以还你的情了——”王小刘一本正经地说，“既然你请我吃饭，那么走的时候，那两床被子我不要了，就送你了！” “什——什——什么意思呀？” “这还不明白吗——还情呀！情还了，不欠了，人不求人一般高！”王小刘用上午学到的最后一句俗语，给请客吃饭这件事做了个干脆利落的了结。 “真——把——把——把——你没办法！”方知晓无可奈何地说。 “悲哀！”他晕晕乎乎地心道，“这些六百年后的子孙，全没一点人情味儿！越发达越没人情味儿。” 他喝醉了，走路都发软，自然不能回村。王小刘就扶他回到小楼，在楼上的卧室里睡觉醒酒。王小刘自己则开始收拾房间。 方知晓呼呼一觉醒来，屋里已有三间房大致收拾出来，像点样子了。他起身看了不禁大为诧异。 “钟点工的活儿你都会干？”他惊奇地问王小刘，“在火星上，你该不是属于弱势群体吧？” 在他的观念中，似乎只有弱势群体才会干这种活儿，身家不菲的人有人可用，绝不会自己动手洗洗抹抹c收收捡捡。 “我不是学生吗？我们寄宿生天天都要干这个！”王小刘笑道。“什么叫弱势群体？这是专用词，不是俗语，我可不为这付钱。” “你不懂就算了，我本来也不教。我只问你：你多大年龄？” “12岁。” “12岁！”方知晓吓一跳，舌头都收不回去了，“你——你怎么这么老相？才十二岁，就敢一个人出来旅游！” “我就知道说出来会吓你一跳！”王小刘笑道，“我们那里的年大。一年顶地球上的两年。” “是吗？”方知晓跟一般不那么拔尖的中学毕业生一样，渊博是渊博，精确度却差点儿。这事他似乎听到过，却早已不知其详。 “地球年是365天多一点儿。火星年是687天，每天还比地球长40分钟。天长了月份就少，一年只有22个月。总起来说，一火星年就是一点八八个地球年。”王小刘说。 “那你现在的实际年龄” “相当于地球年龄22岁半。” “哦，这倒有点像。咱俩年龄差不多。我只比你大一点儿，我都快二十三了。” “那我不是得管你叫哥？” “哥？”方知晓笑了，“别瞎拉近乎。这么叫我很吃亏。因为其实你是六百年后的人，差了几十代，真要论大小，你得管我叫祖宗！” “这话有理。祖宗——嗯，小祖宗！没办法，你的年龄真的不大！”王小刘一点不害羞，立刻就叫，坦坦然然。 “嗨嗨，还小祖宗！我又吃亏了！这不像爹妈喊儿子了吗？别叫了，真腻人！算了！话可以这么说，但其实咱们可能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怎么叫都是你吃亏。不过为人随和虽然好，你太随和，倒叫我有点不放心了。” “这有什么不放心？” “能放心吗？怎么我越看你越像街上那些卖老年保健品的小伙子——一个个人模人样，穿个白大褂，拿着宣传单，逮谁叫谁爷，管谁都叫姐，嘴甜得像糖葫芦不说，还满脸笑出花瓣来！” “是吗？”王小刘也有点好笑了，“我竟然像这些人！有这天赋，那我不是可以上街应聘了？” “别蹬鼻子上脸了！”方知晓笑道，“说你胖，你就喘！已经多得像蟑螂了，你还去凑热闹！好，咱们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我只问你：租下房子你打算干点什么？几千万里跑来，不会就为打打工，看看风景吧！” 听他问这话，王小刘不能再嘻笑了，他抿抿嘴，眨眨眼，抬头看看四周，略停片刻，才老老实实地坦白说：“我是来写论文的。” “写论文？”方知晓万想不到他是这么个目的，“你是大学生？” “我是七级生。我们那儿不分大中小，就是一级一级往上读，读到满七年就毕业。基本教育结束。” “七年就毕业！”方知晓不由羡慕，“你们可真幸福！” “幸福什么？相当于你们的13年呢。就这，以后还得学呢，只不过不那么正规。我们那管这叫终生学习制度。” “就算是13年，在我们这儿也就只高中毕业，才上大一。”方知晓说。 说完他不由轻松地一笑。 这一来他更加自如自信了：原来两人学历差不多。 祖宗不祖宗，那都是不着边的话。本事大的才是祖宗！六百年后的科技肯定比今天强，六百年后的人也比今天的学问高。但那都是知识的积累，不是真聪明。 读书也就是个死记硬背的功夫，哪儿哪儿都一样。我学12年，知识积累就这样，你学13年，就也多不到哪儿去！ 行了。人平等就好相处。要是自己是侏儒，非要跟个长子一起走，那就太别扭了。 “你的论文选的什么题目？”他好奇地问。“不会是高科技吧？” “总题：‘论深空移民前地球社会的众生相’之第5分题：‘华国民俗’” “‘论’”方知晓听清楚了，一字一句地分辨了一下。 “噢，你是文科生！”他心中一宽，竟有些瞧不起了，“这题目取得有点儿大。” “我们那儿不分文理科，”王小刘说，“今年做文科论文，明年再做理科的。题目虽宽泛，但教授说了，可以专写其中之一点。我报的是5分题的第9小题：‘俗语’。” “怪不得！”听到这两个字，方知晓不由失声叫道，“怪不得你跟着我一路屁颠屁颠的问俗语，问得我脑袋都炸了，原来你是给论文找材料呀！” “当然了！那当然了！”王小刘也不由笑得哈哈的。“要不然我怎么花钱问你买！在火星上其实我也蛮小气的。经济没独立，装什么穷大方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真心服务 这一来，算是把对方的情况搞清楚了，还真是个没有独立经济来源的学生。 穷学生！方知晓脑海中马上掠过高中时自家那一幕幕令人悲伤的惨景——忙极c穷极c甚至饿极c馋极，没钱就到处借，借钱都借不到 内心受到触动，一时间他对自己一天来的恣意榨取都有点脸红了。虽然总的来说还算公平交易，要的却也太凶了一点。人家是万里负笈前来求知识的穷学生，他却一直把人家当作肥羊！ 不该不该！“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过这种心情也只存在了一小会儿。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挣钱也是正当的事。对方需要而我又有，反正他自愿要买，只要取之有道，再加个分寸适度，那就无可厚非。 不挣钱，爹妈的下场不明摆在那里了吗！不挣钱，自己还能活在世上吗？他能负笈万里，搞时空旅行，就不能负担一点小小的咨询费？这也说不过去，对不对？ 所以该挣还得挣。 那么怎样才能既不穷凶极恶，又互通有无（他有钱我没钱，势能不一样，中间就应该有流动，所以银行管花钱挣钱叫流通。血脉贯通，天下皆活，不是单叫哪一方人活）？想了想他立刻有了主意。 “那你就天天坐在这儿写吧！”他充满善意，眼中满满的都是爱心，慷慨地说，“现在咱们来个互利互惠——不管你要什么素材，我都给你提供。你如果愿意，那么独家生意，我也不为难你，统一按批发价：五块钱一条，一百条一包。你就按包要，好吗？” 他这是真心诚意要改巧取豪夺为诚实经营。 另一方面他也心里有数，绝非瞎吹。 本来俗语这种东西，是个人就会说，不必掏钱买。只要放他王小刘出去见人就问，那么一分钱不要就能问到几百条，只不过时间上就吃亏些。 采风问俗，可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举个例子。比如说他方知晓，肚里有货，那是一点不假，俗语成语，随口就来，偶尔也能洋洋洒洒。但忽然被人在街上堵着问：老哥，你会几条呀，说说看！那自己立刻就会变得瓶大口小，结结巴巴。想也想不出，倒也倒不出几条。对方再要追问不休，人就恼了。 自己如此，别人也如此。一人如此，一百人也如此。除非王小刘特有运气，一不留神碰上了马季c侯宝林，那就竹筒子倒豆子，一泄到底，一览无余了。 可惜像这二位的太过稀有，人堆里不好碰。 所以要想时间不拖，腿脚不累，喉咙不哑，腮帮不疼，那么接受他方知晓的供应无疑最为有利：坐在沙发上，眼睛眯着，好茶喝着，腿都不用挪，几百条就来了。 而五百条也不过两千五，还不到一个月的房租钱。什么方式能比这还合算！ 但在他方知晓，这就等于立马把房租提高了六七成。在这个陋巷里，什么破小楼能租出这么高的价钱！ 所以这真正是两全其美，时髦的说法叫双赢。如今满世界搞合作，不都讲究双赢吗？ 于是他就这么建议了。建议时一改原来动不动就调侃嘲弄的神态，变成极为诚恳地看着对方的脸。 听了他的话，王小刘一时怔了，竟然颇感意外。 他人聪明，却也有些单纯，就像一般涉世不深的小年轻。老师安排活动时不管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诚惶诚恐，奉若圣旨。再困难，也准备毫不走样的去遵循，浑没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捷径好走。 老师说：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民间智慧，那就去呀！到人群中去走访！那儿才有最鲜活的语言，才是民间智慧的宝库！ 于是他就不远万里地来了。 然而现在，竟然不用满街乱走c不深入人群也能打开宝库了！ “那么我要多少呢？”他又兴奋c又紧张，飞快地眨巴着眼，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拿着竿儿来钓鱼，到岸边却捡了张网！考试正急不出来，同桌却悄悄递过了条子！“五百条？” 这就等于一上午孜孜不倦努力得来的二十倍了。 “那就五百条吧！”他说。 居然跟方知晓想的一样！ “好嘞！”方知晓兴高采烈地答应，并且马上就敲钉转脚，“五百条！说定了！好，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筹去。” 说完扭身就走，根本不给对方掂量和反悔的时间。 只不过五分钟，他已经冲出小楼，跑到街角的小旧书店，跟老板说要一本“三字经”c“神童诗”c“名贤集”c“治家格言”和“增广贤文”的合订本。这种东西在穷街小巷不是稀罕物，一会儿他就如愿以偿。老板还额外奉送了一本千字文，统共只付了区区两块钱。 利润是本金的一千二百五十倍！ 什么叫商品价格越来越贱c服务价格越来越贵？这就是。 成果有了，却不能直接拿去给王小刘，不然服务得这么简单快捷，他肯定会觉得受了敲诈。于是方知晓就坐在小店里，要了支笔，把自己认为可以摘录的俗语和警句一一勾出来，一勾就勾了三百条。 真要衷心感谢华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感谢前辈先贤的智慧道德。那些堆如山积的警句格言，哪怕只粗粗浏览一遍，还没认真攻读呢，方知晓就已经受益非浅，知道了无穷无尽做人的道理。 如果他认真按照汲取的这些道理做下去，说不定真能一洗原来所有被生活强加在他身上的种种吝啬c尖酸c凶恶和猥琐，并把那越来越少的善良c正直c慷慨和诚信十倍地发扬光大，从而成为一位又会做事c又会做人c文武双全c英才盖世，深受众人尊敬的一代名人。 即使因为外界纷扰，自身愚钝，修炼不纯，六根不净，仍然有些狡猾c有些世故c有些绝情c有些冷漠，那也是形格势禁，不得不然——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总之是心有明灯，从此就洗心革面，敞亮做人，如鱼得水，瑕不掩瑜。 “怎么早没读过这么好的小书呢？”他嗟呀着，遗憾着，心想：拿这个去做王小刘的精神食粮，哪怕再多要十倍钱，他方知晓也可问心无愧：这么丰富多彩的智慧盛宴，真足以让那小兄弟修成圣人呢！ 知识有价，圣人无价！ 一小时后，抱着充分与人为善而又充分照顾了自己利益的浓浓的成就感，他心情愉快地走回自家的小楼，手里捏着那五张刚刚抄好的纸页。 他真的很想把这五页字纸向每个经过自己身边的路人都使劲晃一晃，好让他们闻闻它那金钱般的特别好闻的气味c听听它那那金属般嘎啦啦的脆响——简直就是仙乐盈耳c阆苑飘香！ 可惜了，办不到。没人能知道它们的真正价值，无论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 因此也就没人，向他惊讶地c羡慕地c崇拜地多看那么两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有人送钱 但还是有人看他的，而且不止一眼。 已经拐进小巷了。忽然，前面人影一晃，然后墙边的夹竹桃又一动，像是几个什么人躲了起来。 正在一团高兴的方知晓不由心里一惊，脚步立刻放慢。 镇子本来就不大，小巷又特别偏僻，紧挨通向野外的臭河，住户稀稀拉拉，且都不爱开门。即使通向大街，平时也很少人来这儿。之所以上一位租户的小超市开不下去，也正是因为这个——太没人气了。 但今天怎么了，空空荡荡的小巷子，一下子就冒出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这太不寻常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有贼来踩点？ 但踩点用不着几人一起来，那么是准备行劫？然而大天白日，穷街陋巷，连超市都倒闭了，有什么好抢的！ 那么是不是自己的哪个亲戚来了？ 房子没人租，空了几个月，叔伯姑姑都有些着急——收入不能与时俱进哪！电话里商量时都说要大家一起努力，可能是有谁带人来看房了。 若是看房，进屋后自然已经发现了王小刘，也一定问清楚了他就是新来的租客。事先没通报，电话也不打，亲人间说不定会起猜忌。 这得立刻解释，就说是来镇上办事，偶然谈到了房子，不料对方有了兴趣，这可不便错过，于是就先行答应了，这不还在帮他忙嘛。若要正式签合同的话，自然会通知大家一起来。 长辈们千万不要怀疑自己是私下偷租！方某虽然穷，骨气还是有的，自尊还是要的。 但走近一点儿，他却发现躲在夹竹桃枝叶间的人个个都陌生，没有任何一个亲戚在内。 那么是别家的人？但别人在我家楼下徘徊什么？见我进巷还东躲西藏！ 他一时踌躇不前。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际，二楼窗户砰地打开，王小刘伸出头来，向巷子中的人使劲挥手，表情相当亲密快活，似乎是刚来了一场欢乐聚会，散场后给人送别。 噢，方知晓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和王小刘一路的人。他一个跑来搜集材料写论文的穷学生，能结交什么新朋友？来看他的自然都是他的老乡——火星人！ 又是火星人！他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血液都要不流了。 这些顽梗的化外之人，这些强梁之徒！他们来我这儿干什么？难道昨天折磨我还不够，今天又来找补？我吃他们的还是欠他们的了！ 他又恐慌，又憎恶，心道：东西们，还阴魂不散了！硬是缠上我了！ 娘的那个的，已经拉我做了你们不花钱的爸爸，取走了无数的小蝌蚪，还想咋的？难道还要把我撕了吃了？ 他想转身逃跑，但深知绝对跑不赢那两个臂力无穷的壮汉——他们就是腿也比我方知晓长那么一大截！只要想逮，那除非他们没看见，只要看见了我就没跑儿！而他们不但早把自己看了个一清二楚，还试图躲进夹竹桃后面装作不在呢。 他无奈地站住了，不进不退，微微颤抖，静等对方过来。 僵持了一会儿，那些人也就慢慢过来了。他们每往前蹭一步，方知晓的神经就绷紧一分。但奇怪的是，他们走得很谨慎，慢慢的，几乎不带擦地声，似乎也怕引起什么纷扰。 待到经过方知晓身边时，他们更是假装不认识，一个侧脸看旁边，一个低了头加快脚步，最后那人则重重地咳嗽着，手掩嘴巴，匆匆而过，似乎都怕让他看清自己的脸。 头皮发麻中，双方擦肩而过。 方知晓这才明白了，这几人对他没有新的企图。可能仅仅是因为昨天对他做了歹事，生怕他报复报警，这才有些紧张。眼下的他们，似乎也宁可两不相涉，大家无事。 你不撩拨我马蜂，我马蜂也就不蜇你。 方知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寿头！他想。原来你们也知道怕了！也知道昨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不公不法了？什么人种复壮！不就是盗取dna吗？不经批准，不经同意，逮谁是谁，一见面就动手，这不是彻头彻尾的强盗行径吗！ 强盗，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我还是受害者！ “我要喊了！”他扭转身回看他们，胜利地恶作剧地想，“现在只要我拉开嗓门大喊一声，你们就一个个屁滚尿流！” 但他当然没喊。不是不想喊，而是不敢喊。 怕他们再次施暴是一方面，香火情是又一方面。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从根子上讲，总算是他方知晓的后世子孙。作为远祖，子孙再怎么不肖，也得担待一些吧？ 当然喽，双方的责任和义务都是严重不对等的。你心疼他，他心疼你吗？现在的子孙哪怕对亲爹妈都难望一个孝字，何况对六百年以前的！ 你敢叫唤？不把你像红楼梦里的焦大那样塞一嘴的马粪，就不错了！ 老天，这都叫什么子孙呀！龟孙子吧！ 算了算了！悄悄地走吧！ 明明有仇，明明受了伤害，迎面相逢，却只敢假装不认识，穷乡僻壤小人物的无力与无奈，真值得他人一掬同情之泪！ 然而方知晓本人还没有这样多愁善感。穷的时候生存第一，能立刻摆脱麻烦，在他已是上上大吉了。 一确定那些人已经走远，不会再回头找他的不是，他马上轻松下来，三脚并作两步，迅速离开现场，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楼门。 上楼后，他先探了下头，确定房间里只有王小刘一个，而不是留下几个老乡没走，这才进去，黑着脸，把王小刘看了好几眼。 “你回来了？瞪我干什么！那些话问到了吗？” “我还要问你呢！”方知晓拉下脸来，粗声粗气地说，“不经我同意就带陌生人进屋，你这可是违反租约的，按规则我随时都可以解除合同！” 王小刘有些诧异，也有些抱歉，连忙辩解说：“你说下面那几个？他们不是陌生人，昨天你也见过的，对不对？” “我见过，我当然见过！但那就说明他们是好人吗？我就允许他们进来吗？你这还是犯规，要罚的。” “我让不让客人进来不归你管！”见他执意抓住不放，王小刘也翻脸了，“疑罪从无。只要他们不是公安认定的坏人，你就不能这么说。就是认定了，他们要来，我也没法。” “不是认定的坏人，只是因为公安还没发现，发现了一定抓。你给我听好了，今后他们再来，我是绝对要报警的。戴头套，只露一双眼睛，还坐那种什么穿梭器！这还需要认定吗？这不是飞天大盗吗！” “他们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王小刘郑重地保证，“这次他们是给我送钱送东西。马上他们也要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触类旁通 送钱？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 真的只是来送钱送东西？方知晓松了口气。这可是个好消息。 “你不是有一万吗？还不够，要他们送？”他的声调大幅转好，甚至有点儿和蔼了。 大家别笑他变脸快。人哪，都是利益动物，而俗语这东西，映射人心，也是见风使舵的玩意儿。同样一件事情，也会正着反着说话。 比如钱吧。人都会说：“说到钱，就是难”，说时还无奈地摇头，叹息人心难恃，不肯帮忙。这是有人想跟人借钱的时候。那可是真的难。 而若有人来送钱，那人正在接，那就不一样了。人就会说：“见了钱，就喜欢！”口气还带点儿谴责，似乎收钱的人什么都不认，就只认那张红纸头，财迷心窍！ 其实绝大部分谴责别人的人，自己都该受谴责。越是谴责别人厉害的人，自己越像那种货。 方知晓小人物，自然也不能免俗。王小刘卡里钱少时，谈价钱就比较抠。一旦钱多了，挣他的就相对容易。他的荷包忽然变鼓，这对方知晓自然是一个永远不嫌多的利好。这样想着，他就更和蔼了。 他不能问那些人送来多少钱，那是侵犯，犯忌讳的，于是采取迂回战术，只把自己的搜集成果呈报出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敬业与辛苦。 “二百五十条。一半！货真价实，决无水分！”他响当当地说，从上衣口袋里小心地抽出那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字纸。 这么多！王小刘吓一跳。 接过来一瞟，哈！他高兴得立刻就跳起来：“一下子就省了我几个月的奔波！” 方知晓一下子就放心了，充满期待地摩拳擦掌，准备接钱：一千二百五十块——巨款呀！而且肯定是现金。他三个老乡一起专程送来的，自然都是大额钞票，还会是小小一张卡不成！ 但只认真看了一会儿，王小刘就皱起了眉头，指点着说：“这儿——哎呀！这些俗语有问题！” “什么问题？”方知晓心里格登一下，脸色顿时白了。“不会吧！这都是千挑万选，千锤百炼，经历了几百年岁月检验的最正宗的俗语。每一条都是不折不扣的精品，字字都可以划线加圈的！” “我没说它们不是精品呀，”王小刘举起字纸摇一摇，沮丧地说，“就因为它们是精品，太经得起考验了！” “经得起考验还不好！”方知晓不明白，“你想要它们怎么的？难道要它们弱不禁风，一捅就破？” “问题就是太过于经得起考验了！考验了几百年了！” 王小刘不多解释，伸手把自己的标志物一揿，一个声音传出来，只比蚊子哼略响一点儿，但非常清晰：“深空移民前地球” 指头一弹，他关了声音，愁眉不展地说： “听到没有？是要‘深空移民前’的东西，有时间限制，不是什么时段的都要。地球人什么时候开始深空移民的？2080年！而现在是201x年。按说就连现在的时间都还早了点儿，最好是2050年c2060年的俗语！” 2050c2060的俗语！那不是几十年以后？ 还有这讲究？方知晓如同一大桶雪水浇头，心一下子凉了，凉到四肢都发抖。 “你怎么先不说！”他带点儿谴责地质问对方，“弄都弄来了，你却——” 他怄得两眼忽闪忽闪的，几乎要跺脚。 “我不是把论文题目念给你听了吗？莫非你没仔细听？”王小刘哀怨地说。 “听”方知晓怔了。皱目一想，不错，那时他真的一字一顿地说了的，确实是自己没往深处想。 “这么说，全都没用了？”他难过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心想整整一下午的工夫都白搭进去了。 这时假如换个道道地地的坏种，肯定会就地耍赖扯皮了：什么！不要？是你自己没说清楚！或者是：你根本就不是那样说的！ 但方知晓虽然差钱，也挺爱财，却还想走正道，这种无赖口吻打死他也装不出来。 他垂头丧气，面色如土，伸手要过那几张纸，打算哧地一声就地撕了。 的，瞎子点灯白费蜡！这小子较真，以后再有什么，一定要多问几声，搞个一清二楚。唉，一千二百五十块钱 但他手指头还没使劲，王小刘已经伸手按住不让撕，大声说：“哎，等等！等等！我再想想！嗯，好像还有用！直接用不行，参考一下倒还有价值。” “什么参考价值？你不是说年份太早了吗？”方知晓闷闷不乐地说，手却也松开了。 “搞联想呀！”王小刘认真地说，“搞联想！我想古人说的话，好多现在的人也说。不过意思类似，字眼却变了。你拿它们一条一条对着想，说不定就能触类旁通，想出好多现在的说法来。” 方知晓心头一激灵，对呀！虽然隔代不同，人性总没大变，真不知有多少想法，今人古人都差不多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 一种东西，让你凭空去想，就像老鼠咬鸡蛋，怎么都弄不成。而要是有个对照，那就像皮球长了对耳朵，一抓就是！ 这小子，心眼比我活呀！ 心一热，他立刻就不沮丧了，重新拿着字纸看，一会儿就想出了一条，过一会儿又想出了一条。 王小刘说得不错，“触类”真能“旁通”。比如说：看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方知晓马上就想到“咸吃萝卜淡操心”，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再读到“运去黄金减色，时来白铁生光”他又立即想起“人倒起霉来，放屁都砸后脚跟”，或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另外说人笨，“你脑袋被门夹了”，嫌人进屋不关门，说声“你怕夹了尾巴？”无不是看了纸上的上一句，他随口就道出了平常人惯说的下一句。 真精彩呀！思如泉涌，一条接一条，快得跟犁头翻沟似的，脑海中隐藏的各种大小干货陆陆续续全刨了出来。 “五块！十块！十五块！二十块！二十五块了！好，三十！”王小刘兴高采烈地替他数着，给他加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他还是想出去 就靠着这触类旁通c翻新改造，不到一小时，方知晓就整整赚到了一百五十块，已经超过了他累死累活当泥瓦匠的日工资。他也头昏脑胀，支撑不住了。 “歇歇！”王小刘看他不行了，关切地下命令，“忙什么呀，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先告一段落吧！” “好，歇歇！”方知晓把那几张纸一扔，仰靠在沙发上，用力伸直了腰，一股久违了的异样舒适感，像水一样透遍了全身。 好久没进行这样的脑力劳动了，还真有点不适应。想想当年日夜备考，劳悴到那样不堪的地步，竟还能一坚持就是好几年，他心中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总之，放弃了借鸡生蛋，走捷径c搭快车，一夜暴富的思想，累是累点儿，人心里反而更踏实了。 晚饭后他们又弄。不过准确地说，是方知晓一个人弄。王小刘则把他弄出来的现代俗语一条一条地分类归档：经济c文化c生活c道德c军事c政治c婚姻c交易 一边归类一边数，他发现，生活和人际关系类的条目下，俗语最多。 “真是五花八门c美不胜收！”王小刘惊叹道，“人的肉脑瓜怎能想出这么丰富的比喻c这么机智的说法？我们的先人真是太有才了！” “是你的先人，不是我的先人！”方知晓仰躺在沙发上冥想，这时听到说话才睁开眼，跷着脚懒懒地说。“至多算是我的叔伯辈。再早一点儿的人说的话，那就跟几百年前说的差不多了。” “你说的对！”王小刘心悦诚服，“你们的旧式教育延续得特别长，就像这三字经c千字文，一直学到四十年代，到现在都还有人学呢！不是还有句俗话说吗——‘学什么，像什么！’一重新学这个，好多娃娃就换上唐装了。” “也有说那是汉服。别说别人，现在甚至你也学什么，像什么了！”方知晓笑道。心里也在佩服他的头脑颖悟c观察细致。 五天后，俗语整理好三百条，洋洋大观了。王小刘不让往下弄了，说：“剩下的我自己出去搜吧！都由你代替，回去老师要问搜集过程，我还真没法交代！” “也罢！”弄了好几天，越到后来越难，搜索枯肠半天，才能弄出一两个，还是模棱两可的，绩效低多了。方知晓早已兴味索然，听他这么说，真是如蒙大赦。 “不过——”他想了想又担心了，“你这一出去，不会惹麻烦吧？” “惹什么麻烦？我只不过去外面透透风，又不是真的见人就问。” “这也有麻烦！这也有麻烦！”见他看得太轻而易举，方知晓严肃地告诫说，“换别人出去，哪儿都没事儿！换了你，那就到哪儿哪儿有事！无业游民，身份可疑，你说你能去哪儿？” “去哪儿不去哪儿，不是都是个人自由吗？闲人还不是人了！我又不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在外面看人下下棋c打麻将，不行吗？” “你还知道下棋打麻将！你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吗？老头老太太c家庭妇女c半老不小的爷们儿c喂奶的孩子妈。请问你一个大小伙子站在旁边像什么？要人说你游手好闲二流子吗？” “我请病假了还不行吗？或者去看广场舞！” “那不一样吗？还有：要打工？出示身份证！要去学校，说你社会闲杂！要去幼儿园，直接把你当人贩子！走在街上挨挨挤挤，那倒可以，但是别想听到一句整话！” “还听不到一句整话？” “那可不？马路上的人聚聚分分；刚刚还在一起，转眼间就雨零星散。” “那要是我跟定一个呢？” “人家一个人会自言自语吗？那不是神经病！” “要是我单跟那两个一起走的呢？” “那就会把你当扒手了！两个人谁怕你？当胸一把抓住，问你一路鬼鬼祟祟地想干嘛，你不就麻烦了？” “总之我出去就摸不着北？就一定一无所获？” “你有指南针c定位仪，北倒不愁摸不着。就是劳而无功，回回白跑一趟！好了好了，既然你已经呆不住，那么干脆，就先回我家吧！” 听到这个建议，王小刘才没话说。两人就一起动身回去。 “你确实也该回去看看你妈了！”王小刘走在路上，兴高采烈地说，“至于我，拿回我的袋子，还有好些事要做。” “我天天跟我妈手机通话，她挺好。隔壁老梁每天多做一个人的饭，让他二丫头给端过来。我妈就是用二丫头的手机跟我通的话。” “你妈没有手机？” 方知晓无语。这王小刘又不食人间烟火了，手机岂是乡下老奶奶的标配？她就是用得起也不肯用，觉得白费钱！ “我是说你得给她买一个。总借人家的，多不方便呀。有事找你还得跑别人家！” “我这不是在努力挣钱吗？”方知晓闷闷地说。心想这小子说的也对。万一老妈有事找我，又借不到手机怎么办？都说风烛残年。你看那风中之烛，摇摇晃晃的，多悬呀！ “还得给老人家请个保姆！”王小刘进一步建议，“我们那儿的老年人都有人看管照料。不照顾就是违法。” 方知晓大大吃了一惊，脱口道：“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贵族之家似的！农村人还请保姆？这不笑话吗！你知道请一个保姆一个月要多少钱？” “很贵吗？”王小刘是真的不知道。“似乎也不太多吧！不就是简单劳动吗？” “简单劳动？你可真是火星上来的人了！”方知晓苦笑道，“不太多，多得你不相信！我在省城有一段时间给人搞装修，那家就两个老年人，能吃能走，保姆一个月都要两千五。 “听说要是有一个卧床不起的，一个月就要三千六。两个都卧床不起，那就得五六千。像我妈这样的，又在农村，就是少算点儿，两千也绝对少不了。” “嚯，都超过我半个月的房租了！”王小刘惊叫。“这么大一栋小楼！” “你以为呢？”方知晓哼了一声。“人家保姆也是一个整劳力，不但要吃要喝，也有一个家要养，还得给儿女买房子——女儿可以不用，儿子却一定得给，要不就娶不上媳妇！这都要从她手里出！你不给，她也只好拜拜！” 王小刘不吭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陪太子读书 闷着头走了半里路，他又说话了：“看来我得给你加钱！” “加什么钱？”方知晓一愣，“房租吗？” “不是房租，是保姆钱。”王小刘说。 “保姆钱？我没请保姆呀！难道你想叫我帮你请保姆？你真需要了？” “还得算你的房子钱！” “还有房子钱？什么房子钱！难道你买我的？我这可是跟亲戚共有的，一个人做不了主。” 听了这话，王小刘又不吭声了。 他是什么意思呀？方知晓莫名其妙。 他心里七上八下，想问又不愿问，不问又心里不安宁。 又走了半里路，王小刘又开口了，这回是自言自语：“嗯，就这些了！” “什么就这些了？”方知晓忙问。他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一会儿要请保姆，一会儿又要买房子的，犹犹豫豫，举棋不定。难道他真打算长住下来？ 按说这也不错。他这次来，一次就要住半年。完了说是理科还要写论文，要是还来地球的话，就还要住半年。加起来一整年，不短了。于是他就想买个房子，一次性地弄安逸了，以免以后再淘神。这想法有道理。 但开口一问，却又不是。 “我不是说我，”王小刘严肃地说，“我是说给你妈请保姆，给你买房子！” “你给我妈请保姆！你给我买房子！”方知晓惊得透不过气来，都怀疑自己有毛病了。 “是呀！”王小刘严肃地点头。 “凭什么呀！”方知晓失声叫道，“难道就因为我们萍水相逢，我请你吃了一顿饭？你不是说走时把被子还我，两清了吗！” 居然这样干！这才是漂母舍饭c韩信报恩似的高风亮节呢——千金一饭！ “古人感一饭，尚能杀其身。今人不复见此等，乃以所见疑古人。”不惟千金，连命都可以不要了，这又说的是田横门客之流吧！ 不料古人慷慨豪侠之风，复见于今天——不！六百年后的王小刘身上！ 他一下子心如潮涌，却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他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你这又何必！” “不这样不成嘛！”王小刘说，“现在我得依靠你，你又脱不开身——” “你依靠我？”方知晓不解，“不就是你租我的房子住，我又给你提供俗语吗？全都是正常交易。这就要那样报答？也太过了吧！” “怎么是报答呢？不是——这——怎么说呢？”王小刘搓着手，不知怎么说才恰如其分，“我得买下你所有的时间。” “所有的时间？”方知晓不由两眼直眨，“你是说，让我当你的男保姆？仆人？贴身服务员？” “对了！”王小刘如释重负，两手一拍，“就是这个意思！” “噢！”方知晓总算明白了，“是想叫我陪太子读书！难怪你说我脱不开身——不能走了！” “对！对！”王小刘拼命点头，“就像男保姆。或者说保镖。也可以说是陪读。” 方知晓点点头；原来是这个，他需要人陪伴——二十四小时陪伴。在这陌生的老地球，他没有安全感。 “你的意思我全懂了：你需要我全天候陪伴，所以我不能回家。所以我妈就没人照顾，你就要出钱给她请保姆。但房子又是怎么回事？你真想买下这所房子？” “不是这所房子，是你家的房子。我要给你在你家那里买房子。” “我家那里！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懂了！” “你说过，还要娶媳妇。没房子就不能娶媳妇。所以保姆费用里就得加上这一条！” “嗨！”方知晓啪地拍了下大腿，总算搞明白了。“你这不多余吗？我说的是，保姆也要给她儿子买房子，所以工资得高一点，让她每月每年都能多攒一点儿，存个十几二十年再买。谁说一请她，就马上就给她买房子？要非得这样，那就谁都请不起了！” 王小刘不懂本地行情，算不清这个账。他踌躇了一会儿，拍拍两边的太阳穴，又抬起头，干脆地说： “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我就不算了！你就说吧：要想请你全天跟着我，每月一共得多少钱？你需要多少钱！” “光是工钱，不算房租？” “不算房租。” “那好！那——”方知晓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要想再无牵挂的话，这钱可不算少；总数是有点多，但不这样自己确实脱不开身。 那就这样说了吧！世界上什么事情都不容易，该脸厚时就得脸厚！ 他牙一咬：“一万二！” “好！就依你，一万二！” “一万二？” “一万二！”声调平和，却是斩钉截铁。 一股巨大的喜悦像拔地风一样，从方知晓的背后直冲上脑际。 哈，这——这收入！一步就跨入了中高级职员的档次，蓝领变白领了。 他心中这一喜，真是无法言说。所谓胜利能冲昏头脑，真是说得一点都不错！ 此时他身躯一直，立刻觉得自己腰板也硬，个子也高，喘的气也变粗了。 收入一高，顿时就人前显贵，世风如此，人人如此。方知晓普通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腰杆粗了，喉咙自然就要大。从此自己说话走路也得不一样，不然岂不是衣锦夜行？ 万分激动中，他先试走了几步，觉得还有点畏畏缩缩，不够派头，便索性把棉袄脱下，披在肩膀上，就跟本村的村长似的，让两片衣襟敞着，两个袖子左右甩着，脚步也张开，一步一摇，这才觉着像点样子了。 “你怎么啦？”王小刘惊讶地问他，“路也不好好走了，学螃蟹了？挤得我都走不了了！” 方知晓猛然觉悟：哇，不好！一不留神玩过了！ 他唔唔两声，赶紧恢复了常态。心想：他还是老板呢，我怎么走到了他前头？ 金主在侧，这派头就不装了吧，先想实际的。 这一万二拿到手怎么分配呢？ 两千给二丫头，让她照顾自己老妈，这没说的。再拿两千给老妈买个新手机，也是理所当然。还有两千给妈吃饭买药。就去了一半。 还剩六千，攒下来给自己盖房娶媳妇。 房子最多花七八万，足能起到三层高。够了，再高就惹眼了。电器家具两三万，床上用品一两万，彩礼三万，婚庆两万。足够了。这就是十八万左右，宽宽绰绰，还大有余地。 而自己一年攒七万二，只须两年半，就能住新房c娶媳妇了！美景不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她就是二丫 当然，账还不能这么算。王小刘若是只呆半年，就只能攒三万六。就是文理两个论文一起弄，耗上一整年，也只有七万二。剩下的十万叫谁给？ 当然是后继者。火星上的大学生肯定多如牛毛，保不齐每年都有不少富家子弟c官宦子弟如王小刘这样的要来搞调研，做论文。只要他人头熟，介绍个个根本不成问题。 这样就接上火了。满打满算三年，不，放宽一点，就算四年！自己的小目标就稳稳地到手了。那时，便是一方学业有成，一方小康到位，是真正的喜大普奔之时了。 他一兴奋，脚下刷刷，王小刘又赶不上了。 “哎，你等等我！等等我” 又是老样的叫唤了。 人爽身轻，很快就跨过了一周前两人邂逅相遇的大沟，离家已不到三里路。 两人并肩快步走着，王小刘忽然问：“梁家二丫头漂亮吗？” “漂亮？”方知晓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问人漂亮不漂亮？漂亮怎么样，不漂亮又怎么样？” “漂亮当然好，不漂亮也没事。” “你该不是还想要个女保姆吧？”方知晓警惕地问。 说实话，如果对方打的是这个主意，就太让人不喜欢了。二丫头人不错，能干又善良，照顾自己老妈一定尽心。老太太的需要是捉摸不定的，随时都要留意，细心才能照顾好；换个别人，还真不能放心。但愿王小刘别把她要了去。 “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也就随便问问。”王小刘还是这样说。 方知晓这才放下一半心，松了口气问：“你这么好奇，总不会觉得她就是我要娶的媳妇吧？” “啊，不！不！”王小刘对这也赶紧否认。“见都没见着，怎猜得出你喜不喜欢她！当然，你要是觉得她好，就娶了她侍候你妈，那也好。恭喜之外，保姆钱我还给她照算。” “千万别！”方知晓吓得手猛一摇，赶紧表态，“就让她当保姆！就让她当保姆！我可不要她当媳妇！” 他一下子就急赤白脸，王小刘倒好奇了，问：“那么说她人很丑了？不丑你不会这么急！” “哪儿呀！二丫头人倒不丑，就是——就是——你知道：人身份变了会不一样的。” “人？身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没有身份证？” “身份证她怎会没有？当然有。我说的身份是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她不能从保姆的身份变成一个媳妇的身份。” “为什么？那还是丑喽。不丑你不会这么嫌弃她！男人都这样，一个如花似玉，顶得过一百个贤妻良母，这我见的多啦！” 方知晓不知怎么说才好。二丫头肯定不是如花似玉，但也难说就能成为一位贤妻良母。关键就在于一个变字。 时势变，人也变。如今不是讲究贤良贞淑的时候。大多数女孩子，娇生惯养，做闺女的时候就已经任性，一嫁为人妻，主持家务，就更加自我，好像从此小家庭就是她的独立王国了，就好一切唯我独尊了。 丈夫可以另说，但公婆在她们眼里，那绝对就是别家人；连自己的父母，也变成了啃的对象。 当然了，如果以后富裕了，自己的父母那边还可以补还。但是公婆那边，永世都别想指望。 太多这样的例子了。方知晓虽没结婚，眼里早已塞满。他心想：这还了得！还指望保姆转正成了妻房，还能像以前那样侍候人？做梦去吧！ 就是拿钱哄她也没用。钱递过来，她刷地一把抓去，嘴里还要说：这本来就是我的钱，转身就塞进箱子底！然后请她还干原来的那份差事，她就要大声抱怨：嘿，还把我当老妈子呀！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白嫁你了？呸！ 方知晓费了好大劲儿才给王小刘把这些解释清楚，说得王小刘大笑不止。 “你们真逗！”他说。 “你们那里又进步了几百年，肯定不是这样！”方知晓猜想。 “当然不这样！”王小刘点头，却也不肯往下说。 百里不同雨，十里不同风，这是当然的了！说不定他们那里根本就没夫妻这回事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绕过那片小竹林，来到方家后门。 只见二丫头就站在后门外，正在抖搂一个布袋子。 果然，这位大姑娘粗眉大眼，一点不难看，但也毫不精致，会看人的，都只会给评个“中人之姿”。但在农村光棍眼里，像这样的就已经是上上之选了。 不为别的，如今的农村，年轻人已经不多，大多数都长年在外打工。俊俏点的都在城里攀高枝，平凡些的便互相婚嫁。只有实在找不着的才和那些因故不得不回乡的同伴一起回去，回来好歹也都嫁了。 二丫头要不是跟方知晓一样情况，不得不回来照顾老人，运气好点的话，早就在城里风光了。 一看到她，想起前面王小刘说的话，方知晓不由有些不自然，回眼瞟了一下，王小刘一点反应也没有。想来他还没想到她就是二丫头。 “二丫！你在倒什么东西？”方知晓故意大声问，代替了向王小刘介绍她，“瞧抖的这些灰！” 他抬手扇扇空气。 二丫头见他们一起回来，高兴地说：“晓哥，我把那些面粉倒缸里了，就想把口袋洗洗。” “什么面粉？”方知晓一愣。 “哎呀糟糕！”王小刘这才看出二丫手里拿的是自己背来的口袋，赶紧上来夺，“这可不能倒！我早就说过的——跟他！” 方知晓也醒悟了，也急得摇头道：“哎呀，我说你——你怎么把他的化工原料给倒缸里了！” “他的？化工原料？”二丫一听吓坏了，忙要转身，“我——我——我” “算了！算了！”方知晓赶忙拉住她，不让她去。他知道她若是进去一阵瞎扑腾，除了弄得满屋都是面粉，别的一点用处也没有。再把那些化工粉末也扬起来，那就更讨厌了。 这得自己和王小刘先去看，尽量把堆在上面的化工原料舀出来，才能避免进一步混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我接了个生意 “告诉我，你们吃了它没有？”王小刘急得眼睛都有点红了，“吃了没有？” “没！没！才倒！才倒！”二丫吓得结结巴巴，“就是看那袋子有点脏，尽泥巴，才——才” “他背着它们爬沟过坎，能不脏吗？”方知晓大声说，“就是脏，那是人家的东西，要洗也得先问问。” “我不是不知道吗！”二丫又后悔又委屈地说。 “没吃就好！没吃就好！”王小刘反而庆幸了，说，“吃了，你们不过是不消化，可就坏了我的事了！” “那些化工粉子还能用吗？能不能冲出来c泡出来？”方知晓关心地问。 他也是有头脑的，知道如果那些化工粉末不溶于水，那么泡一泡，冲一冲，洗去面粉汤，晒干了就还有用。就怕溶解和变性。不过王小刘没用塑料袋装，说明它们不怕水。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面缸前，揭开木盖看了看。王小刘说：“你们不要管了，我自己弄出来。” 见他有避人的意思，方知晓便把二丫一拉，去到里屋老妈那里，看看老妈的情况。 老妈没事，见他进来，一脸关切，赶紧要爬起来，说：“我好着呢，就是起早了想眯一会儿。你回来了？” 方知晓笑着答应了，又看看屋里，只见到处收拾得又整齐又干净，比自己几天前离开时像样得多，心里不由感激而又温暖，心想：“不过托她照顾一下，说好就只送份搭伙钱，她就里里外外都管了！二妹子真朴实。” 这样一想，就回想起王小刘在路上说的话，不由又侧过脸看了二丫一眼。 就这多余的一眼，便惹出火来了，一时心内油然。 二丫算不上多好看，但平凡中也有几分过人之处。特别是那双眸子，又大又清澈，笑起来样子也甜。只是不笑时脸才有些平板。 此外，一切女人应该具备的特点她都具备，健康c成熟c充满活力。 嗯，这还真是个值得一娶的女人。自己在城里好几年，阅人多了，还不觉得怎么好，但在同村和外村那些半大小子心里，说不定眼馋成什么样呢！ 只是想虽开始想了，旧意识却横亘在心里，叫方知晓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最大的原因就是：哪怕她什么都好，却也太熟了！ 太熟太熟了。而且，从小到大，从来都比不过方知晓女同学中那些佼佼者。每个年级，甚至每个班级，都有几个盖她一头的。 一个一直被别的形象占据着的心，哪里有她的位置！ 她比他只小两岁，但由于是隔壁，从小就粘上他，就像他的跟屁虫。男孩不比女孩，野得太多，所以特别不喜欢粘得太紧的小尾巴。有时不耐烦了就骂c就推，还用脚踢，大人看见了却要骂他。 你把小哥哥烦了十几年，甩都甩不掉的小鼻涕，怎么让人保持新鲜感？天天进进出出，来来往往，早腻味了！ 要不是王小刘说，他方知晓压根儿就想不到这上面来！ 但终于还是想到这上面来。而且走南闯北好几年，隔绝了这么久，人的模样都变了许多，再次仔细打量c认真掂量，他便不由心跳了。 这让他有点儿慌。 好在二丫什么都没察觉，见事情撂过，放下了心，就又从容起来，和方妈说这说那。 “二丫！”方知晓心头一热，不知怎么，忽然火急火燎地想让二丫出其不意地高兴一下，就插嘴打断她们的话头，硬绷绷地说，“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呀，晓哥？” “你不会再出远门打工去吧？”方知晓认真地问。 “出？出不去呀！” “那好！”方知晓快刀斩乱麻，“我想请你专职照顾我妈，给你发工资。” “专职！工资！”二丫愕然，“你给我？” “是呀！我给你。我把妈交给你照顾，一个月给你开两千，你看行吗？” “一个月。两千！”二丫重复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家这么穷，还能给自己开工资？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搓着手问：“晓哥，你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开玩笑！就是一个月工资两千。另外加一千，由你拿着，作为你和我妈的生活费。” 生活费？两个人就给一千！用得完吗？ 这回不但是二丫，就连方知晓的亲妈也以为他烧糊涂了，坐在太阳底下说梦话呢！ “晓儿！你没事吧？”他妈担心地问，伸手想摸他的额头，看发没发烧。 “妈，我当然没事儿，我现在是在认真说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吧！” “不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是这样——”方知晓知道要是不说清楚钱从哪儿来，她们根本不会信，便回头看了在厨房穷忙的王小刘一眼，又接着说，“我和他在外面接了些生意，赚了些钱。” “啊！接生意！”方妈惊喜地说，“你都能接生意了？” “那不是成了包工头？”二丫也高兴地说。“晓哥，这下你可发了！” “还不算包工头，不算！”方知晓谦虚地说，“也就是走个关系，接到手了再转给人家，从中赚些差价！” “项目贩子！”二丫到底在外闯荡过，知道一些事情。“这可要真本事呢！还得有关系！” “那当然。那当然。” “可是——”她们的疑惑又来了，“你的关系” 方家几辈子务农，就没出过一个官儿，也没出过一个生意人，哪有什么靠得上的关系？难道有同学出息了？或是结交了贵人？ “就是——就是”方知晓一时不知怎么拉扯，“就是” “就是我一个老同学他爸——”王小刘恰好这时走进来，笑着接茬说，“包了个大工程，给我们分了点小项目。” 见他没事人一样走进来，方知晓一喜，忙问：“都分开了？没损失吧？” “没损失！”王小刘笑容满面，“我那些带磁性，一吸就分开了。” 原来如此！ 他们又继续原来的谈话。事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二丫根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说好，先支付半个月的费用，算是让人定定心，便皆大欢喜地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粉末搭积木 回到住处，王小刘笑着对方知晓说：“我看你挺卫护二丫的。” “我卫护她？没有啊。” “怎么没有？一看到她倒错了袋子，你首先就说是我的袋子脏，把罪魁祸首先戴到我头上，可不就是卫护她吗？” 这已经是过去式了。方知晓一笑，说：“她要是罪魁祸首，那我不是也要受牵连？她是我请的嘛！” “就没别的意思在里面？” “没有！” 王小刘耸耸肩，表示不相信，却也不再说。 “我还得到隔壁谢谢人家老梁大伯，”方知晓踌躇说，“就光凭人家管我妈这么久的饭，也得好好感谢。出外快一星期，什么东西也没带回来，就包个红包吧！” 王小刘不懂这些礼节，不置可否。方知晓想了想，就包了一百块。这有些多，但另外还有层意思在里面：这次一总感谢您了，没有了；以后就连做饭都是二丫的事了。 “要是一年过去还有下家雇我，就筹备盖房子，再寻思是不是跟二丫家提亲，这之前可不行！”出门后，他边走边这样想。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重大事情要做，就是给母亲治好病；需要的话，就做手术。钱攒不起来的话，一切都得往后推。 “钱哪，”方知晓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就像个催命鬼！不管你能赚多少，一到节骨眼上，它准缺。” 到了下午，形势有了轻微向好——给妈的手机不用买了。 兴高采烈地前来上岗的二丫劈头就说：买那干什么，老太太又不会用，就用我的吧！方知晓一想也对，就允诺每月加五十块钱通讯费，这就把两千块钱预算给砍掉了。 预付工资的那一刻，方知晓看着二丫那又兴奋又钦佩的眼光，真有翻身当了主人的感觉。从人家手里领了好几年的钱，一直都是他仰望人家，从这一刻开始，才让人家仰望了自己一次！ 回到屋里，王小刘叫他关上门，悄声说：“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的东西哪有不好的！ 方知晓赶紧关了房门，说：“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 王小刘在床上铺了一张旧报纸，然后从面口袋里抓出一小把粉末，指着说：“给你变魔术！” “变什么魔术？还能让它们变成大米饭不成！” “大米饭？大米饭也好变，只是不能吃！”王小刘说着，手把标志牌一抓。眼睛盯着，眉头皱着，连搓几下。 也不知他的手指头怎么动的，那一小堆就像大麦粉似的灰白粉末竟然蠕动起来，挤挤匝匝，推推撞撞，粘合成粒。 颗粒大了就翻翻滚滚，一会儿就自动捏合成白色的大米饭粒。这些饭粒像模像样，还聚在一起，晶光透亮，就像刚新鲜出笼的岛国便当。 “漂亮！”方知晓低吼一声，两手一拍。“你这把戏绝了！是不是又是那什么磁性搞的鬼？” “什么磁性？”王小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想。 “就是——本来就是一团大米饭，染了磁了，再晒干磨粉。刚才你一捏标志牌，就遥控着它又还了原！” “咦，你倒挺善于分析。”王小刘说，”可惜不是！” “那是什么呢？” “是因为我想！我叫它变什么，它就得变什么！我想它应该变饭粒，它就变了。” “你是神仙？” “干嘛非得是神仙？这本来就是积木一样的东西，按图搭建就是了，有什么难的。” “积木？这么细的积木！”方知晓纳罕得不得了，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捏，饭粒不仅软，还有点粘手。 “不对！不对！这简直就是真饭。肯定还是我说的对——磁性吸拢的！” 王小刘没办法，把标志牌又搓了一下，说：“你再摸。” 方知晓再摸，饭已经变得跟没煮的大米一样硬。手再一碰，饭团就哗地散了。 “你又把它变回去了。”他遗憾地拍拍手，放弃了质疑，“说，怎么弄的！” 王小刘不说话，又摆弄了一下。只见饭团又聚拢来，接着像发酵一样慢慢胀大，然后开始松解散开，再然后就兵分五路，东伸一条，西伸一条，像长出胳膊一样，颜色也产生了变化。 只不过一会儿工夫，它就变成了一只五角形的海星，厚薄适度，大如手掌，体表还有纹路和绒毛，十分逼真。 “这——这也是按图搭建？”方知晓惊讶地问，“你有多少张图呀？” “就跟你手机里藏的小游戏似的，七八百吧！”王小刘笑道，“想变什么变什么！” “你们的科技进步到这般田地了！”方知晓不由慨叹。“真是青出于蓝！青出于蓝！” “都六百年了，还跟你们似的，光玩些平面游戏呀？” “我们也有仿真的了！”方知晓说，“只不过多半还在实验室里，没普及。” “只仿真了个开飞机！”王小刘说。“再就是打靶子。” “这你都知道？另外还有些：还能自动驾驶，还能人机对话。这已经很不错了。” “以后还要日新月异，不过这不是今天我要说的事情。我只问你：要是我想做些东西去卖，做什么好呢？” “你要卖东西？”方知晓大感意外，“你不是有钱了吗？他们不是来给你送钱了吗？” 王小刘耸耸肩道：“不够。用的快，跟不上！” 方知晓有点挠心，心想：你不就在我一个人的头上花了钱吗？你自己标志牌里有一万，人家再给你带个万，半年都用不完，怎么就叫起穷来！莫非你现在就要买房子？ “要是实在钱不够，那你不如就造钱！”他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吓了一跳。造假币？这可是重罪！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就说出口来了？ 说个老实话。他也不信人人都那么规矩，不会起这种歪心。但伪造说好说，做起来就太难了。难到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一般人狗胆包天时大概都会那么想一下，但也就只是想一下而已。 “你就当我没说！”他笑对王小刘说，“这种事情，开玩笑都不好那么开。” 但王小刘化外之民，对违反一下规则法律，只要不被当地人看到，不被现场抓起来，其实没有什么道德顾虑。 “你这个建议，等我真穷极了的时候，一定认真考虑。”他严肃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一阔脸就变 听这口气，他只是暂时不做，而不是永远不做。方知晓倒吸一口凉气，却又有些兴奋。天，假币都能说做就做，这样的老板哪里还会破产！ 老板不破产，饭碗就端得长，他的心里更踏实了。不过，不造钱，他又能造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他不会雇自己跑到桥头去发小广告，给人刻章办证，跟警察和城管兜圈赛跑捉迷藏吧？ 当然不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真正的老板都不屑于做。真要做的话也只做房产证。那玩意儿，太他那个的值钱了！ 不过联网核查以后，这种事也已经不好做了。想来想去，还只有正当生意靠得住。 “你说能做什么？”他反过来问王小刘。七八百种图纸不都在你肚子里吗？叫我想，那又跟搞那些俗语一样了，想不出来时，打死都想不出来。 但刚才做了两样东西后，王小刘本事已显，又想不出更实用的，一时也有些兴致索然。 “先考虑最急迫c最要紧的事情吧！”他抿抿嘴唇无奈地说，“我得弄个身份证。” “你自己做？”这是刚才方知晓想过的，他一下子就向他指出关窍所在，“这东西很有难度。什么条码c芯片，再做得像都没用。不是真实信息的话，联网一查就露馅。” “就是说，信息一定要是真的？” “不错。” “那我复制一个真的不就行了？先借一个。” “这也行？不过借我的没用，咱俩的相貌相差太大。” “有没有谁跟我样子差不多的？” 方知晓端详了一下他的样子，不大敢确定，说： “你样子挺普通，就是那种扔人堆里，不仔细看都扒不出来的一般相貌。村里倒有几个人跟你相像。不过他们都在外面打工，借不到身份证不说，就是借了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 “他们不是打工的，就是做生意的，流动性大，经常要坐车坐船。身份信息一会儿南，一会儿北，都记录在服务器里。你仿冒他们，到时候联网一查，人家就奇怪了：记录上你刚刚在海边买了客轮票，正在登船，怎么现在在华庭县？飞也飞不了这么快呀！” “这么说，我还得仿那些坐家里不动的？” “坐着的还不行，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外出呀？得仿那躺着不动的。这样的人我们村有一个，邻村有一个。” “那就仿他们！”王小刘说，“我干脆一次做俩。需要哪个用哪个！” “他们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那女的是男的妹妹——双胞胎，嫁在邻村。一起得的病，叫什么什么萎缩。”方知晓笑了，“女的你仿了没用。” “别呀！”没想到王小刘反而大为兴奋，“竟然还有女的像我！我的长相这么女性化吗？行！行！行！别说没用，我还就要它了！” 方知晓一听差点笑起来。 这么激动，学唱戏呀？还要女扮男装c男扮女装了！但看王小刘那雀跃的样子，又不像瞎起劲。 “你还来真的了？”他好奇地问，“莫非你还要戴头套c画眉毛c穿裙子？” “这当然不用，换个脸膜就行了！”王小刘很有把握，笑盈盈地说，“脸像女的就足够了。” “光脸？那还有喉结胡茬小那啥呢，也都给它弄掉？”方知晓在心里说，却没出声。 王小刘性子急，说做就做，当即掏出他那块宝贝标志牌递过来，说：“你就拿着它去人家借身份证，用它把身份证扫一遍——转圈扫，正面反面。” “这又得破费了！”方知晓心里叹气。他还是有点儿天生吝啬，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只要有所花费，就一心一意地寻思让王小刘“报销”了。咱已经不是那层次的人了。 那个跟王小刘长得有点像的男的姓温，同村人都叫他小六。温小六，倒跟王小刘有些谐音。 这时他正裹着棉被在屋里躺着，见方知晓来看他，很是感动，挣扎着伸出手来，指着长凳说：“晓哥你坐。” 方知晓亲热地问长问短一番，然后说：“六啊，把身份证借哥我用一下，明天就还你。” 小六有些吃惊，问：“哥你要这干什么？” 方知晓若无其事地说：“有个朋友炒股，想多开几个户头。这不是一个身份证只能开一个吗？所以托我借借——也不白借。” “啊啊，”小六明白了，“有偿借用呀！”然后就不作声了。 “拿来！拿来！”方知晓神秘地弹了弹大拇指，然后手伸向上衣口袋，停在那里。 小六很想听听借的话报酬有多少，但方知晓就那样手按着衣兜，引而不发，他就没办法了。他伸手拉开枕头边的床柜抽屉，摸索一会儿，拿出了身份证递过来。 方知晓核对无误，便插在上衣兜里，顺手掏出一张钞票，二十块的。 “一天！”方知晓竖起一指说，站了起来。 小六看清了钞票面值，微感失望，但睡在床上还能有个进项，也聊胜于无，便叹口气，接了过来。 “还有你妹的！”方知晓说，“叫小弟去拿来？一个价！” “那用我老爹老娘的不行？”小六问。“这就在屋里。” “那不行！”方知晓说，“那朋友两口子都年轻，用老人的充不过。” 小六便喊他在屋外玩的小弟弟：“去把姐的身份证要来，就说晓哥要用一天。” 等妹妹的身份证也拿来，小六接了钱，轻轻叹口气说：“谢你了晓哥，还记得关照我。我都是个废人了，再不能跟你出去了，你还这样对我。” “咱们兄弟谁跟谁呀！”方知晓连忙安慰他，“别说这话了，用完我马上还你。” 说完他匆匆离去。 小六他娘等他走后，进来高兴地搓着手说：“行，也就他还记得你。有这四十块钱，正好给你弟置件衣服，你看他后屁股都是破的。” 小六还不惬意，说：“也就是我瘫在这儿动不了罢了，要是起得来，这种事我也有关系，一样能做。” “做什么？”老娘不明白。 “收身份证呀！二十块钱拿一个，转身给人家，那就一百块，飞赚！” “还上天了！”老娘瘪了下嘴，“就你好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有出息！人家知晓能来借你的，也就是照顾你了，还在这儿人心不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莲花像六郎 方知晓欢欢喜喜地走回去，把两张身份证往王小刘面前一放，说：“齐了。” “你还真有效率，我还以为你要磨半天嘴皮子呢！”王小刘称赞说。 “有道是：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方知晓笑道，“我倒不是跟你报销——就是刚才这句俗语也是白送你的！其实我也是去做好事” 但王小刘不愿欠他的情，立刻两张一百块拍了出来，说：“不能让你吃亏！接着！接好了？边上看着！” 他这一干脆举动，充分说明躺在床上的温小六也不同泛泛，哪怕一年不问世事，别人的一举一动，他也能洞若观火。 同时，接了钱的方知晓也有些不快和不安：王小刘钱花得爽，人也越来越颐指气使了。 就像小时候一个孩子带了几块糖到学校，慷慨地请大家吃，糖一进嘴他的声调就高了，喉咙就变大了，人都还在嚼着没吃完，他就已经成头儿了。 边上看着就边上看着吧！他忍气吞声地想，我也不是服你，咱服真理行吧？六百年后的高科技，就是在边上看，也是种难得机遇，对不对？ 只见王小刘全神贯注，也不管那两张身份证了，两眼只盯着一小堆灰粉，手指在标志牌上搓呀搓。 标志牌大概早已将两张身份证里里外外全部细节都录入了系统。这时在他的手指复杂运动的遥控下，那些灰粉好像听到命令似的，一起开始轻轻晃动。 它们就像过筛一样起伏颠簸，各个部分都颤栗着移动位置，很快就分出深浅层次，摊平厚薄，变成两片薄面包片似的松散东西。 这个过程用时还不到一分钟，表示字迹c线条c照片的地方就已充分显现出来。 王小刘停了停，俯身看看，检查完毕，满意地说：“基本到位。我再梳理一遍，看有没有疏漏。” 这种梳理进行了两次，都似闪电一样快。见“面包片”服服帖帖，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便说可以了，先成型再固化吧！ 话音一落，那两片薄面包片便迅速矮缩，就像掉在滚烫炉面上的一滩水，转瞬即干，一下子便只剩下一层难看的干渍。 不过此时变化是发生在桌面上，留下的不是干渍，而是两张鲜明光洁的身份证，与两兄妹放在这儿作参考的身份证似乎一模一样。 “好，固化！”王小刘最后一次审视了两份赝品，手又一搓，猛一弹指，说声：“成了！” “成了？”也不问固化完了还是没完，方知晓立刻伸手拿起伪造品，捏在手里，鉴赏古钱似地反复翻看，又对着光线照，最后还掰了一下试试硬度，弹一弹听听那噼啪脆响。 “没说的！”他由衷地称赞，“完全像真的。” “是真的像我的！”王小刘满脸是笑，一高兴，就不由口气奇大。 “对！对！说六郎像莲花，还不如说莲花像六郎！”方知晓顺竿就爬，跟着极口奉承，“我都分不出谁是谁了。” “这下我算是有身份的人了！”王小刘大大地叹了口气，“自从来到地球，就整天提心吊胆，心里就跟做贼似的，直到这会儿才算宁定。” “这‘有身份’三字也有两种解释，”方知晓赶紧提醒他，“一种是有了身份证，一种是说此人比一般人尊贵。” “那你说我应该算是哪一种？”王小刘笑问。 “那当然两种都是了！”方知晓上赶着拍马，心里却想：一阔就得瑟，瞧你这点儿出息！昨天还是六百年前的玄孙子，今儿拍出几张钱，就变我大爷了！孙子！变得快！变得真快！您走好喽，别摔着！ 在外打工，处处要看人脸色，方知晓早已习惯退让自谦。明面上什么都可以让你，实质性的好处别少了咱就成。 但一般的老板工头也还识时务，你让我老大，我也提携你发财。各取所需，就好相安无事。否则人都跑掉，自己也就抓瞎。 验完可以，样品就没用了，时间又还早，方知晓也不等明天了，立刻起身把身份证给小六送回去。 见他这么快就返回，小六娘俩大惊，以为退货来了，赶紧将拿钱的手藏在背后。不料方知晓放下身份证，只说了一句： “那个朋友打电话来说不用了，我就没给他。那四十块钱就算他的定金，生意没做成，也不用退了。” “不——不用退了，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先说好用你的，后来反悔了；既然已经提前给了你定钱，就只好算了——你们也不容易！” 他走后，那娘俩惊诧莫名，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像他方家老二的本色呀！四十块钱！四十块钱都不要回去，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别是他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小六不安地嘀咕说，“万一欠了人钱或是别的什么，把我们的身份证复印了当证据，他却跑了，那后果就得我们兜着了！” “那怎么办呀！”他娘急得问。 “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着瞧呗。”小六心绪不宁地说。“左右他老娘还留在这里。” 不说那娘俩悬着心，方知晓可是脚下轻飘飘。这是他受雇以来办的第一件事，结果还算圆满。这很令他自豪。 不是吹的。他方知晓小时候也算是神童一个。虽然是竹篱茅舍c泥巴里打滚的小屁孩，在他老爸的严厉督责下，倒是很早就开始识字认数，那记性堪称同辈楷模。 连村小的李老师都说：“老方啊，你家养了个千里驹呀！”乐得他爸合不拢嘴。 等上了学，他也真争气，一路狂飙，动不动就是全班第一兼全年级第一（村小一个年级就一个班）。 到了初中，是在镇里上学，功课一下子重多了。他仍然优秀，却由于伙食不良，营养跟不上去，天天饿得跟狼一样，时刻都想找吃的，不久人便疲沓下来。 因为这时父亲得了重病，家里没钱，没法给他带好吃的补补不说，还时常需要拉他的差，赶去给他爹跑这弄那。心分两头，很难兼顾，可不就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赚钱之道 勉强上了高中——主要倒不是因为成绩，而是犹豫要不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去读免费的职校——他是边读边闹心。考大学不易，读下去更不易，毕业后还不一定能多挣钱。 但这时的老师，特别是教学久了的，都拼命加持，要他上进。他不听，他们就堂而皇之，连古训都抬出来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接着便是循循善诱的“书中三有”。三有都在那里，你还不快快使劲！ 睡在病床上的老爹一辈子都盼儿子争气，这时也被人说动，高考前一年居然鼓起可怜的一点力气严厉训诫了他一回，要他一定坚持下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就跟临终嘱托似的，你能奈何？你又好奈他何！ 但胳膊究竟拧不过大腿。他上是上了高中，但人心虽思变，天花板在上。没钱总是读不好书的，又不能去偷去抢。 父亲那边更悲摧，再怎么嘴硬，身体却不争气，最后一点钞票也消耗尽净，终于住不起院，只好拖回家来，缠绵床榻，苟延残喘。 满处里找钱都找不到。这个时候，已经是高三上学期，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但在方家，已经没谁真正关心这件事了。这时谁还再跟方知晓提高考，自己都觉得是顶了颗大雷在头上。 又过了凄凄惨惨的半年，他最终放弃了，还没到麦熟时节，就一头投向在省城搞工程的本乡包工头麾下。 人家正因为工地上要赶工期，许多工人却要回乡割承包地而焦头烂额，他一来人家连问都不问，直接就派到砌墙组，给人搬砖。 一晃半月，直等抢收的人陆续归队，他才匆匆回去高考，这怎么能发挥好？塞责而已。考完他马上又返回工地，位置还给他留着呢。 也是他伶俐好学，竟然几个月之后就能独立操作，砌一段墙起来，这才真正翻身得了解放。 日工资高了，钱来得容易些了，苦虽苦到了极点，在他已经是进入天堂了。 但整个家庭还是艰难度日：新债借不到，旧债每月都得还。几年了，就他一个人在外有收入，到手的只够还账。到得老爹撒手归西，老方家已是家徒四壁，求告无门。 等老妈再一病倒，方知晓被迫返乡，一切就又回到了。极度贫困眼看就将吞噬这个又穷又破的小家，王小刘来了。 在方知晓心里，就是说王小刘是救世主都一点不过分。光是卖俗语这一票，就让他家起死回生。后面再一雇佣，等于把他从海底捞到了天上。 得人如此救拔，就是磕头认个父母都不为过，遑论被他奚落抢白几句！ 孙子！现在你就是爷！我服你，一服到底，还不成吗？ 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关公也会走麦城。上了白门楼，不可一世的吕布也得上赶着求大耳儿！ 抱着这个心态，不管王小刘怎么自我膨胀，盛气凌人，他都表现得毫无脾气切随和也就不足为怪了。 但王小刘也不是一直都那样。方知晓心里有数，这孩子只是涉世不深，坏心眼还真没有。 “身份有了，再怎么办？”他问。 “回镇上去，别的路上再想。” 于是安排好家里，嘱托了二丫头，所有的现钱都留给了老妈，方知晓一身轻松地跟着王小刘走回镇上去。 说是一身轻松也不太对，心理负担虽减，肩上的担子却重了——这回那两只宝贵的面口袋得由方知晓扛了。 本来习惯成自然，王小刘还想自己背，无奈如今他是老板。老板背口袋，帮工空手跟，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就是王小刘自己愿意，也架不住旁人会讥嘲。方知晓不由分说，夺过来就背上，抬腿就走。 路远无轻担。走了一半路，方知晓出了汗，不得不放下布袋用衣襟扇风吹凉。 王小刘笑道：“说是找一辆小拖拉机带我们走，你却口惠而实不至。这下好了，整了你自己了！” 方知晓笑道：“这不都送秋粮和棉花去了吗？堆得那么高，想坐也坐不成。走走也好，多少天闲的，骨头都锈住了。” “嗯，‘骨头生锈’！好。这一句我又得记下来，”王小刘说，“我的论文还没写呢！” “明天我就带你去县城，”方知晓说，“那儿人多热闹，街头巷尾，扯闲天的多的是。借个小板凳一边坐着听着，两天就能记一本子！” “这倒不忙，还是赚钱要紧！”王小刘说，“手里有钱，心中不慌。这也是学你的话，只不过改了一个字。” 方知晓欣然同意，极口称颂，连道英明，哄得王小刘心花怒放。 到了镇上楼房，他们开门进去，直接将袋子背到二楼卧室。 一路走来，方知晓已经有了主意。放下袋子，他边擦汗边对王小刘说： “做别的浪费大，我看就做高级手表吧，什么老力士c狼琴c田梭c地舵。顶级的一只就卖十几万！不过那也得是白金表壳c极品机芯c外加周围一圈水钻，光线一照晃瞎眼。” “是吗？挺好，挺好。不过怎么做呢？”王小刘摇头说。“没样品不行。” “这也要样品，那就难了，”方知晓抓着头皮遗憾，“这种东西说是表，其实跟珍宝也差不多。买它原是为了炫耀，防贼却也防得特紧。就是看见人家在手上戴着，要借也是一百个借不来。” “不行就算了，那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让我想想，别的还有什么好做？” 方知晓摸摸自己兜里那只二手罗基亚。 那就做手机？ 手机不是太高档，却也不逊于任何家用电器，而且好卖。现在流行的是水果牌c花威牌c瓦屋牌c米酒牌，好点的价格不知多少，普通的也要六七千，镇上的店里就有。 想造的话，只须往柜台前一站。说声要买，拿在手里看看，等标志牌把它一研究透，回来照做就是。 做好了也不必贴牌开发票，便宜点儿整包趸给商家，他们自有办法鱼目混珠地卖出去。 对！就是这！ 他也就这样对王小刘说了。 不料一问清卖价，王小刘立刻就大摇其头，说： “做不成！做不成！你难道忘了，我这两口袋原料，全是从火星带过来的。几千万公里的路费，每一颗粉尘都值一部手机，怎么能做那样不值钱的东西？白糟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憋出一个好主意 方知晓一怔。他只知道原料稀有，不能浪费，没想到竟然这么珍贵！这么说，如若不是贵到极点，做什么都不合适。拿金子换白铜，傻子都不干。 那么钻石？黄金？翡翠？珍稀邮票呢？ 他搜索枯肠，把满世界的好东西可劲儿地想，一幕幕地刷屏，刷光了也没看到能比得上一粒火星灰尘的东西。 豪车好，太重！火箭贵，没人买！巨钻，不好卖！ 珍稀邮票似乎还靠点儿谱，薄薄一片几十万，不那么明显划不来。他那两袋东西本身太值钱了！ 但珍稀邮票都在哪儿存着，方知晓可不知道。 有没有集邮博物馆？到那儿看看？不知道。 隔着玻璃柜能录信息不？不知道。 没辙儿，想不出来了。都怪他那两袋东西本身，太值钱了！ “这样吧，换个思路，你只说现在什么东西好卖吧——除了吃的！”见他嘟嘟囔囔，急出一脑门子汗，目光还是茫然，王小刘只好另辟蹊径，作个提示。 “现在除了吃的什么都不好卖！”一听这话，方知晓心里立刻抵触地反弹。 这不是他有意唱反调，而是小镇经济的现实。你看那市场上，生鲜食品天天大进大出，商店里的百货却积压如山。你说什么东西好卖？ 样样促销大战，就跟放到下午没卖完c急于脱手的青菜似的。连出血跳楼c没亏本我是三孙子这样的话都不好使了，你说还有什么辙儿。于是他便动脑筋往大城市想。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优势。第一好卖的就是房子。 从事这一行好几年，方知晓太知道大城市里海水般的大钱都投到了哪个方向。要不是这股潮流兴起，他方知晓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也不可能跑到那里挣大钱，就是想在大城市找个扛大包的活儿都困难。 以前的乡下泥瓦匠，平常最多的活计，不就是走村串乡给人捡瓦补漏，盘个灶台，砌个猪圈什么的吗？连盖个小平房都要等到秋后冬闲才有，大家还抢的什么似的。 城里也有建筑队，平常工程也不多，就是有点修桥补路的活儿，也轮不到你进城去充把式。 但这个主意，最好别跟王小刘提。太不现实了！拿他的宝贝粉末去和泥造砖？那还不如直接叫他去跳河呢！ 第二俏的就是户口，特别是超大城市的，但这个无价无市。（就是偶尔有“市”，你也发现不了。像网上揭发的，某人一人就好几个户口，怎么来的？逮起来才暴露。） 第三是好学校的入学指标。这个凡是家长都关心，方知晓却连家长都没当上，隔行如隔山，山那边还拐个弯，这便一无所知了。 这一想就心虚了。 方知晓心道：事情好像在往两个极端分开。 俏销的东西要就极软，软得半透明或是全透明，蛛网似的触之有物，却抓不起来； 要就极硬，砖头水泥加钢筋，的，掉地上就能嘭地一声砸个坑！ “想呀！”等得不耐烦，老板直接催起来了，“商店超市都是你熟，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这话好厉害！如果再回答不出，只怕接下来的就是一句“要你何用”了！ 但是现在真的是什么都多，什么都不俏，说什么好呢？说“二十一世纪最宝贵的是人才”？那他能造人吗？连他们自己都要到处找基因呢！ 都说现在人人都在争项目呢，那他能揽回来卖吗？早些年还有些这指标c那指标可以倒腾，但是现在市场化，都没有了。 那么设计科技前景展望 这些虚得跟空气一样的东西，王小刘能不能透露？先进六百年，那可是真正值大钱，又不占份量的好东西，好到天上去了，还一颗粉末都不用浪费！ 原来自己就想拿王小刘跟全世界做这个买卖的，可惜一直想不妥当应该怎么做，也就一直没做成。 而现在，不但这种主意再也别想打，就是王小刘自己肯，他也不敢卖，因为这肯定牵涉到他俩的自由与生命。 有敢泄漏星球未来机密者，杀无赦！ 这个杀头令不知有没有。可能有，可能没有。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见他满脑门汗珠，却一声不吭，王小刘不耐，连连催问道：“你倒是说呀！说蚜！” “我说什么呢？”方知晓悻悻道，“什么都不好卖” “但人家也什么都在卖呀！”王小刘激烈地反驳，“你看这满世界的，商业活动多活跃呀！” 是呀，这满世界的！倒也真是。怎么这么不好卖，人家的东西归根结底还是卖出去了呢？ 他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决定销售成绩的因素。 质量？品种？品牌？商誉？成本 啊，有了——成本！ 一个便宜三个爱。同样一个东西，你比别人的质量好，人家未必信；你比人家的花样多，人家就有点兴趣了；你再是块名牌，人家就带上了一点崇拜感；你再说我售后服务扎实，那就更完美了。但是—— 这时候只要你拿出同样一件货来，让人家反复翻检都差不多，而你一报价，足足比刚才那件低三成，于是上述正宗货立马就被人家一屁股怼到太平洋里去！ 老板！我就要这件了！就要这件！还有货吗？再加一打！ 这就是价格的魅力！ “有两样东西，要是你能做出来的话”他的脸上浮出了笑容。 “哪两样东西？” “第一样：模具。”方知晓笑得很灿烂，“我有个远房表哥，在镇上模具厂当副总，管技术的。他给我看过一个悬赏产品，说是谁要是能做出模具，老板情愿出一百万，可一年了，谁也接不下来！” “什么模具？” “一个注塑模具c产品是个汽车饰物，立体空间多向弯曲，还要求一次成型脱模，复杂得不得了。” “能有多复杂？” “形象地说：就像一条活鳝鱼进了开水锅，乱扭乱钻，然后就僵死了。死鳝鱼浮在水里，半沉不沉，七弯八拐，烟圈浮荡似的，就是那个样子。” “嚯，活煮鱼！这么残忍！亏你们想得出来！” “据说还是一位大师的创意，结果交到各个厂家，没一个接得下来，于是整车厂就悬赏，都一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试做一下如何 一百万！这数目可不小！ 听他说得这么邪乎，王小刘不由被吸引住了。 “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你拿木头削一个我看！” “木头？”方知晓挠挠头，“木头的不好做，又是立体多向，像人在甩手踢腿做早操似的。我用泥巴捏一个吧——不，用面粉做一个！” “泥巴，面粉？这也有区别？” “当然有。主要是泥巴好捏但不能定形，而面做的可以边做边烤。” “啊，对。那就快做！我倒要看看，是扭成个什么样了！” 两人都年轻，兴致盎然，说做就做。先舀水和面，揉成面团，再边捏边烤，一会儿就做好了，烤得盘蛇吐信似的，华美流畅，又外焦里酥，满屋烙饼香。 “原来是这样！”王小刘看得津津有味，吞了一口馋涎，仔细端详那七弯八拐，像几个焦圈拧断了又粘合在一起的漂亮东西，凝神细思。 “看够了没有？趁热，吃了吧！”方知晓等了一会儿，自己也饿了，便向王小刘建议。 “别！别撕！”王小刘连忙止住他，站起来走到口袋那里，舀了一大碗灰白粉末出来，往桌子上一倒，双手一拢，把那放在桌上的烙饼焦圈整个儿埋住，然后掏出标志牌。 “我试了啊！”他说，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碗大的灰堆儿，把标志牌一按。 咝咝一响，果然是造化无穷，神奇无比。 也没见他多动几下指头，那些粉末就像经历着地震似地慢慢塌陷，接着就像白糖进入了热锅，熔化变稠，收拢边缘，又鼓了起来。 “起泡儿了！”方知晓高兴地说，“有门儿！” 一开始粉末聚拢得像个球，然后就慢慢升高。 接着便四面开榨，像几块木板夹着，硬把那堆灰挤成了一个大立方体；三寸长，三寸宽，三寸高——就跟故宫展柜里皇帝家的镇国大玉玺一样，表面呈一种带花纹的烟灰色。 然后他再动了动指头。 信号发出，那大立方就像被什么光线照亮，居然一点点变得透明起来，杂质和颜色逐渐退去，烟消云散，最后就清澈得像个水晶玻璃大方块。 里面那乱扭的面制鳝鱼清晰异常，毫发毕现，从任何角度观察都是清清楚楚。 “这是第一步。”王小刘说。“注塑模具是不是都是这样的方块？” “是，一般都是。这样好夹持，好操作。” 下一步的关键，是要看王小刘怎么把这大立方体分成均匀的两块，而且互相一拉开，中间那鳝鱼焦圈就能完整无缺地掉下来。 他紧张期待，而王小刘却只轻松一笑，说：“这可再简单也没有了！” “简单？”方知晓惊讶地看看他。 这要是按要求切开，那得是形状多复杂的切割面呀！不但下刀点难找之至，就是剖得开，有了标准形状，也没有什么机床能够毫不走样地加工出金属剖面。顶多能达到个数值近似。 而他自己，不是自卑，他连把这大立方从哪儿到哪儿分开都判断不出来。 想从这面分，就会切断焦圈，想从那边分，焦圈又拿不出来，怎么弄都有障碍，怎么寻思都有问题，真是难死了。 “别想了！在我们那儿，这些都只是计算机考虑的问题。”王小刘见他忧心，一笑点破说，“你学不好围棋，计算机还学不会？我现在就下命令，让它自己寻找分割路径。” 说完他把手边放着的标志牌一按。 突然眼前闪了一下，方知晓吃惊地一眨眼，只见标志牌上方蓦然升起一片半透明的屏幕，似乎是一片云雾，虚无缥渺，上面却显示出图样和字迹来。 “看屏幕！现在我要调用你们这时候的自动编程软件，”王小刘说，“不这样，你们的车铣加工中心就加工不了。好，找着了，自动输入。现在我再按我们的技术手段来寻找剖分路径。” 他再一按，那透明的大立方上便出现一个尖尖的黄色图标。 这小小的图标先是跳跃几下，然后才稳定，又微微颤动了几秒钟，像是在思考，随后便刷地张开，立刻变成一幅明黄色的半透明色膜，穿过立方，就像风中旗帜一样波浪起伏。 “这就是分割界面，它正在酝酿方案。”王小刘指着那黄色的半透明膜说，“现在我让它作最优分割选择！” 半透明膜又抖动了一下，然后收拢一些，上面边缘移到大立方顶端偏左三分之一的位置，略微横斜，然后又颤栗起来，似乎是跃跃欲试。 “那就是它了！”王小刘说，手指很干脆地点了一下。“切割确认！” 黄色的膜边立刻出现一条黑线。 它先向上一翘，然后便无声地斜削下去，边切边变换形状，起伏折叠，最后再舒展开，一下子就将方方正正的大立方剖成奇形怪状，却均匀分开的两大块！ “成啦！”王小刘哈哈一笑，“六个面一次性全部切割到位了。你瞧这是不是很容易？” 容易？方知晓看得都透不过气来。 真是会者不难。这么复杂的事情，这标志牌干起来却这么容易！这是什么技术呀？ “模子真分得开吗？”虽然事实俱在，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拿起来看嘛！”王小刘鼓励说。 方知晓忐忑不安地拿起那块大立方，颠倒着反复察看。 果然，那复杂却平滑的黄色剖面非常自然地分从上下左右，一直切向面团做的焦圈，不管它怎样曲折，都准准地切到了它的中轴线。 只要能掰开这个立方体，焦圈当然就会掉出来。 “我就让它掉出来吧！”王小刘说。他手再一按，那黄色的剖面顿时消失，大立方还是一动不动。 “它没分开！”方知晓不安地说。“是不是你按错了？又弄回去了。” 王小刘一笑不答，伸手在桌面上重重地一拍。 啪啦！大立方那立足面较小的半块被震得背向外侧轰然倒下，那焦黄喷香的火烤面圈失去了夹持，也就很自然地滚落到桌面上。 “果然成啦！”方知晓惊喜地叫道，“嘿，这模具上还印得有焦圈的纹路呢！” 这加工，真是尽善尽美c天衣无缝，连“加工件”表面的瑕疵都照铸不误！ 王小刘笑道：“还没完呢！” 他指着标志牌上竖起的虚拟影像小屏幕，上面正流水般呈现不断变化的大段大段数字符号。 “这就是你们这时用的ca，”他说，“拿到车铣加工中心去，上机就能用，模具也就做出来了——不过现在它还是我的焦圈注塑模具，不是悬赏的那个。” “那不一样吗？”方知晓信心百倍，立刻就往门口走，说，“我这就去我表哥那里，把那真东西借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暂缓交货 悬挂了一年的皇榜没人接，就像拍卖流了拍，人都不重视了，早把它收到了文件柜里。他去了一说借，在场的人都笑，说：“又来个做梦娶媳妇的了！” “笑我呀？早了点吧！”方知晓跟这些人也熟，听了嘲笑，毫不羞涩，立马开口回击，“等我真的弄出来，只怕你媳妇都想跟我！” 表哥哈哈笑着把他送出来，说：“试试也没坏处。你那个新朋友要是真能做出来，那是两利的事儿。我就跟我们老总说说：你是介绍人，也得拿个万的，起名就叫伯乐奖！” “那就先去说吧，成哥！”方知晓啪啪地拍胸脯，“那位新朋友是个模具狂人，我保证他能拿下来。” “那好哇！”被他称作成哥的远房表哥笑了，鼓励地拍拍他的背，“那你的老婆本就一定到手！” 方知晓乐滋滋地回去了。 不用说，他拿回的那件饰品的1：1模型真是美伦美奂，王小刘看了也惊艳不已。难怪设计大师就是没人接产也不肯修改设计。这么俏皮的东西，要是能够面世，绝对风靡一时！ 同样不用说，只造个它出来，这在王小刘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他拿粉末一裹，标志牌一按，十分钟不到，就得出了那绝顶复杂的自动加工编程文件，又在纸上复印了，交给方知晓。 “十天——七天！”方知晓捧着这份珍贵的文件，激动得嘴唇都直哆嗦，“先在我这儿放放，装得好像我还在为这件事到处奔波似的，好叫人不起疑心。要是太交早了，一定会带来麻烦。” “是呀！太快了！太容易了！”王小刘笑道，“你表哥要是发现你回复得这么快，一定以为你家住着个神仙呢。咱们就不得清静了。” “本来七天也嫌短，可是没法，谁叫咱现在等着要挣钱呢！明天我就去省城——不装模作样一番，人家肯定不信。” “那我跟你去，”王小刘欣然说，“我还是假装是你的小工。” “那你的袋子还背不背？”方知晓有些为难。 袋子里的东西太重要，王小刘肯定不放心，可背着这么两个面口袋，就像乡里人进城卖地瓜似的，太有失观瞻，也不像是专程到省城去请能人的。 “那就留在这儿好了——只带一碗应急。”王小刘说。 “那你能放心？那好！那好！放什么地方呢？我又没有保险箱。” “就搁二楼那个杂物间好了。你不是还有半包废水泥吗？把那干结的硬灰撒几把在上面，看上去也像石灰什么的就行了。” 这个主意内行！这样一伪装，小偷就是看到了也决不肯翻它。 方知晓就去办，临出房门，又看了眼桌上那两块透明模块，问：“那两半还要不要？” “啊，这——”王小刘这才想起来，说，“别动它，回来还要交上去当样品不是？就收抽屉里好了。不过做焦圈的那个我现在就得把它化了，没用了。” 他拿过一只塑料袋，把焦圈模具放进去，手一按标志牌，几声哧哧，那模具就崩解了，很快化作一堆灰。他把口子一系，说：“其它的不用动，就带它了！” 方知晓看得欣羡无比，心道：“真是万能好积木，能变又能拆，硬起来像钻石，打散了又成了沙子。这两个大半袋子，得用多少年啊！” 但好事多磨，跑到汽车站去买票，却碰上熟人。 那售票员本乡本土，跟温小六兄妹俩都认识。小六小七瘫了一年多，会出门坐车？打死她都不信！方知晓看着干瞪眼，钱都不敢往外掏。 “这不行啊！”他拉着王小六走到僻静处，着急地说，“这要给你一买票，她准要伸头出来跟你打招呼，一看不对头，还不立马嚷起来？我就是说你身份证丢了，临时借一个，磨着她同意，旁边那管安保的可不会干！” “那怎么办呢？难道我留下？我可不想留下。” “这”方知晓为难了。本来只是出去混几天，演戏似的，给人一个到处求贤的动作看，他却要趁机出游，不满足还不行！ “就留几天都不行吗？你那论文还没开写，不正好在家里好好想想吗？” “啊，论文？想了，想了！都开始输入了。这不用你操心，我都已经换了两个开头了。” 嗬，好快！前不久说还没动笔，这会就换了两个开头了！ 不过读书写作文的都知道，越是开头换得勤，越说明心里没谱儿，整个都还乱糟糟呢！ “那不正好再接再厉吗？”方知晓循循善诱地劝说，“干脆静下心来，好好列一列大纲，把草稿写完再说。” “时间还早得很！”王小刘随口搪塞，“回来再写也不晚。” 瞧，都大学生了，还小学生似的喜欢拖作业，看来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 一个不想带，一个非要去，最后还是当老板的厉害。他们商定，这一路就不坐车了，改为坐船。 镇旁那条小河直通省河白鱼江，班船没有，渔船却能直驶到方家小楼屋后。他们说好就在那儿上船，给几个船钱，让老大一直开到省城去。 “其实——”王小刘笑道，“就不用渔船，我也能走。发个信息召唤那天碰上你的几个人，他们就能搞一辆车过来，去哪儿不成？” “那你怎么不叫呢？” “不是要演戏给模具厂的人看吗？悄没声地走了，谁知道呀！” “那我一个人坐班车走，你坐老乡的车，不也行吗？说好在省城哪儿会合就行。” “那不！”王小刘摇头道，“我就想跟你一起走！你不是我的保姆兼保镖吗？” 也是！有人能用，干嘛不用？不用白不用！ “那就依你，我去找船，顺便问问二丫家那几十卷篾席要不要弄到省城去卖！” “还卖席子？” “自从老梁身体不好，地里干不动了，就拿编席当作了主业。他家现在全指望着这个。帮他卖席子，我才好说雇渔船的话。不然，放着又方便又快的班车不坐，去坐那又脏又慢的渔船干啥呢！” “那不是二丫也得去？” “她哪儿走得开？就是老梁也不能去，省城他一抹黑。只好我替他卖。反正你我又没什么正经事，卖个席子，还能消磨几天。不然去了干啥呢？天天在旅馆里坐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顺流而下 “那这船钱”王小刘狡猾地眨眨眼。 “这自然还是你出！”方知晓立马顶回来，振振有词，“人家那席子就算是你顺路拖带，念你个人情。如果叫老梁出，那他宁肯就在镇上卖给收席子的贩子了。所谓千里不贩米，百里不贩柴，东西笨重又不值钱，出脚钱绝对划不来。” “那他怎么承我的情呢？也请我吃一顿？” “应是应该，但这次你就开不了口了。怎么说呢？原是你又想进省城又买不成车票，这才找的船。没老梁的席子，就是雇船都没有正当理由。所以这次你们是互相帮忙，两清了。说实话，还幸亏有我夹在中间，不然就是你想替人家老梁卖席子，人家还不一定肯。” 王小刘不禁大笑，说：“好一张利嘴！这么说，不但出钱的我得感谢老梁，顺便还得感谢你了！你可真会说！唉，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像你这样，真比哪个大秀才都不差了！”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去”方知晓说。说到这里，他蓦然警惕：见好就收吧！别顺着竿儿爬太高。已经是得了便宜唱哑调，还吹，吹爆了可不好收场。人家可是老板呢！ 于是他一改高调，微笑了一下，说：“哟，连红楼梦里的对联你都知道，学问不一般呀！” “学文科，红楼梦能不知道吗？好多诗词我都会背呢！”王小刘得意地说，“黛玉的葬花词我都能从头背到尾。还有那首鬼话将军” 鬼话将军？不过那俩生僻字也就读这个音。 “这真是两地同心了！”方知晓赞叹，“明儿上船，就揣本红楼梦去看看。我也有好几年没读这本书了。” 当天他就跑去说定了船，也回村跟老梁接洽好了。老梁特别意外，深受感动，连忙躬腰要说谢谢，却被方知晓一把拦住了。 “梁叔，这点小忙算什么！我妈都劳你家照顾了，我心里还感激不尽呢！” “唉，你妈还真有福气，养了你这么个孝顺儿子！可惜你爸” “哎，您别说了。要是我老爸在，还不知气成什么样了呢！他就是想叫我读大学，可我唉，不说也罢！” 找人带个脚，把席子捎到镇上。一宵易过。第二天一早船家来了，那是夫妻两人，一来就显勤快，帮着把老梁家的席子搬上船，王小刘也姗姗而来。 风帆一拉，缆绳一解，他们就启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