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倾城奈何君瞎》 正文 第1章 (楔子)刺客来袭啦! 一生履一诺,与君生死不弃。 武林术海,浮沉不定;碧落黄泉,我随你去。 “目前朝中的情况就是如此,还望主上早做打算。” “主上,叶相那里最近似乎有异动” “嘭!”议事声戛然而止,书房内的四人都看向那发出巨响的地方。书桌前正在汇报的两人又看了看屋顶,被砸穿的屋顶。二人对视一眼,刺客?这么大张旗鼓大胆包天高调的刺客?主座上的人始终没有出声,只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那堆废墟,他身边的人却动了,那侍卫打扮的人抽出剑,慢慢靠近那没有动静的一堆废墟,眼中露着寒光。突然,一根木条飞了起来,哦不,是被扔得飞了起来,侍卫忙向后一跳。 “咳咳咳妈的,我的臀部啊都摔成两瓣了”废墟中先是伸出一只手,然后又是一只手,然后再一只嗯?两只脚。秦浮好不容易从那些瓦块木板中把自己解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七夕灯会,莫名其妙地逛到了悬崖边,再莫名其妙地被推下山崖他发誓她被推下去时绝对听到了那个老疯子的疯笑声!秦浮郁卒,做一个宅女她容易吗她?天天关小黑屋写稿还被编辑催命也就算了,被好基友威胁逛灯会也就算了,逛灯会遇见老疯子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为毛只和她见过一面的老疯子要谋杀她?难道他们前世有什么血海深仇?还是她长得很像抛弃他的渣女人?还是秦浮开始在大脑内推算着各种可能,一边不忘打量一下四周。还好还好,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咦?这地方怎么这么奇怪?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古色古香的建筑,却不似她看过的每一部古装剧的装潢。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现在的剧拍得可真土豪。 秦浮的眼睛再一转,终于看到了书房内的四个人,她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啊,你们在拍剧吗?” 众人:“”侍卫的身子一动,再一动,恶狠狠地盯着秦浮,内心苦闷,他倒是很想将这个奇奇怪怪的刺客抓起来啊!可是没有主上的命令,他不能轻举妄动。其他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瞪着秦浮,不说话。 “哇!”秦浮看向主座上的人,惊讶地大张着嘴巴,这,这人可真好看,什么做的?塑料,还是蜡像?她蹬蹬瞪地跑近,伸出爪子,像是想戳戳那美人,她的魔爪快要接触到美人细腻光滑的皮肤时,美人开口了:“你想干什么?” 秦浮一怔,又哇哇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你,你是活的?活的?” 美人皱了皱眉,底下两人有些无语,侍卫神色阴晴不定。这,这丫头,身手烂的没话说,还总是大惊小怪,她,她是怎么当上刺客的?或者,这些都是她的伪装? “天啊,现在的化妆术已经出神入化到这个境界了么,能生生造出这样的脸?不行,以后要多关注一下娱乐圈”秦浮继续她的神逻辑,且细细地观察着那美人,遗憾的是,她似乎,连人家到底化没化妆都分不清 “谁派你来的?”美人再度问,“说。” 秦浮一脸茫然。 美人皱皱眉,“既然如此,常青,带她下去。” “是!”常青上前将秦浮双手反剪在她身后,力道之大痛得秦浮惨呼一声,“啊!你干嘛?捆住我干嘛?你们这是犯法的知道吗”常青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白布,塞在秦浮嘴里,秦浮为之再次郁卒 美人淡淡地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且先不谈你是不是刺客这件事,姑娘,你砸坏了我家的屋顶?这笔帐,怎么算?” “什么?!”秦浮目瞪口呆,她什么时候砸坏他家屋顶了?秦浮顺着美人的目光往上,哇!好大一个洞!这是她干的?“这个,呵呵,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家屋顶这么脆弱呢?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就是你干的。” 秦浮:“”常青很快把她押走,关在柴房。来的路上,秦浮特意观察了一下摄像机的摆放位置,但令她痛心的是,没有!摄像机,相机,关于现代的一切电子设施,什么都没有。秦浮悲催地发现,她真的是,遇上了她以往小说里的老套路原来昨天那个美人让赔他房顶是真的!天啊!不要啊!我真的不是刺客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秦姑娘的王府一日 秦浮蹲在安远王府给她安排的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里,捂着肚子,抬头,望天。嗯,其实和小说电视剧里某些一穿过来就经历各种谋杀暗害的倒霉孩子相比,她算是很幸运了的吧!目前只是关小黑屋饿肚子而已,不过,真的好饿啊等等,他们不会是打算把她饿到死吧?!这怎么能行?!她好不容易做了一回异世客,怎么能中途夭折,英年早逝?异世的世界那么大,她还想去看看啊! 秦浮一向做的比想的快,脑子里还没思考完,她已经在拍门了,而且一边拍一边大喊:“来人啊来人啊!要出人命啦要死人啦!救命啊救命啊!” “吵什么?老实点儿!不然有你好看!”门外的守卫威吓道。 秦浮继续惨叫:“救命啊差大哥!你们再不救我我就死了!真要死了!我死了万一你们王爷要提审我怎么办啊?” 守卫们对视一眼,问:“怎么回事儿?” 秦浮面色一喜,气壮山河道:“我c饿c了!我快要饿死啦!” 门外默了半瞬,秦浮发誓她绝对听到了磨牙的声音,有人低声道:“等着。” 片刻后,铁门下方打开了一个方形口,一个木制抬盘被放了进来,上面有一碗米饭,一碟小菜,一碟馒头,虽说简陋,但秦浮对吃的一向不挑,而且以前总是对那些非某某地方出产的食物不吃非某某大厨做的菜不吃的行为嗤之以鼻。秦浮研究了一下那个下面可以送饭的铁门,开始享用她来到这异世的第一餐,她倒不怕他们下毒,毕竟她可是王爷要提审的要犯! 吃饱饭后,秦浮再次敲敲门,让守卫把碗碟拿出去,门外又默了半瞬,这次她听到了捶墙的声音,不过那小门还是再度开启,秦浮乖乖地把碗碟送了出去,然后在小黑屋内观察,仔仔细细地摸索着一切逃出去的可能。她掀了床爬了窗也敲了每块她身高可及的砖看看有无密道,最后,一无所获。她把床铺好,双腿盘坐,手拄着下巴,开始思考。 到底为什么会被当成刺客呢?哦,把人家屋顶砸穿了。到底为什么会被关小黑屋呢?哦,美人发怒了。虽然当时那美人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但她却真实感觉到了美人周身散发的冷气,冰冷彻骨啊。到底该怎么逃出去呢?难道真的要等到人家提审吗?可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到时候什么大板夹棍的一起赏给她怎么办?呜呜呜,好困啊秦浮向后一倒,还不忘扯被子盖上,睡着了 “王爷要提审刺客,开门。”翌日一早,常青便来提人了,他一进来,就看到秦浮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顿时脸一黑。这姑娘就不能有点刺客的自觉吗?她知不知道她这一躺,如果不是躺在他们王府大牢里,早就被砍了千八百回了有没有?!常青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上前,踢之:“喂!醒醒,醒醒!” 秦浮翻个身,咕哝:“别闹!这个月的稿子早赶完了” 常青脸又黑了黑,怒吼:“快给我起来!不然抽你鞭子!” 抽鞭子?什么人这么狠毒要抽她鞭子?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她眼睛一睁,起床!咦?怎么这么多人?哦,她好像来到异世了,好像被关小黑屋了,好像还要被提审来着 “哦,走吧。”秦浮用手作梳理了理头发,再次扎成马尾,率先走出小黑屋。 常青:“” 身后的众侍卫:“” 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刺客!一群人磨牙,跟上去。秦浮闲庭信步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群黑着脸的侍卫。旁边王府的花匠小厮们都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着这打扮奇怪的姑娘是谁,竟然这么大排场!常青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言论,但没开口解释,他一开口,只怕秦浮会给他越抹越黑。虽然从昨天到现在他只见过她两面,但经过昨天她那股不怕死的劲儿的洗礼,还有手下那义愤填膺的汇报,他算是总结出来了,这姑娘,就是一个能把人给气死的主!所以他还是闭嘴吧,能平静地把人送到就好。不过某人偏不让他平静。 “咦?池塘?”秦浮脚步一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跳过去,打量着那劈成块状的大竹片,大竹片一块一块的衔接着,用以承载那流动的泉水,水底百尾鱼儿正游弋着,秦浮直接冲了过去,“哇!活水养殖!你们怎么想出来的?” 常青得意地一笑:“没见过吧?用竹片把后山的泉水引进王府,这可是我们王爷你干嘛?!”常青突然怪叫。 “洗脸啊!”秦浮用手从竹片下方掬了把泉水,刷刷地抹着脸,“这么好的山泉水,无污染无添加,滋养水润肌肤,简直是天然的洗面奶啊!”这一点,只有曾经在以前那个污染严重的地方生活过的秦浮,才能深深体会。 “快住手!”常青大叫,“这可是王爷最爱的山泉水!你不要命了!” 王爷?秦浮愣了愣,这地方的最大b一ss?不行,得罪谁也不能不能得罪他啊!秦浮哭丧着脸:“我,我不知道啊,现,现在怎么办啊?” 常青无奈加抓狂地看着她,突然发现这姑娘洗干净脸后还看起来挺顺眼的,他一副高人模样地咳了咳:“知道错了?” 秦浮猛点头。 “咳,知道错了就好,接下来乖乖听话,不要乱跑,我会替你保密的。”常青笑得开心,总算找回一点儿场子了! “哦。”秦浮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乖乖跟着常青。 安远王府很大,大到他们走了大概一刻钟才到达目的地。 “王爷,刺客带到。”常青行礼。 “进来。”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常青带着秦浮,走进那个议事厅模样的地方,秦浮偷偷打量着周围,暗道这王府果然是个销金窟。 “大胆,见了王爷还不跪下!”秦浮虎躯一震,磨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跪。 “你就是昨日那刺客?”上面的人问道。 秦浮默了半秒,答道:“我是昨天那个人,但不是刺客。” “为何刺杀本王?又受何人指使?”上面的人继续问道。 秦浮撇嘴,抬头,“都说了我不是咦?美人?”秦浮瞪大眼睛,上面坐着的,可不就是昨天晚上的美人吗?他他他!他竟是这里的王爷?!王爷淡淡地看着她,“本王问你话呢。” 秦浮垂头丧气:“只是不小心砸坏了你的屋顶而已,至于给我安上个刺客的罪名么” 王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真的不是刺客?” 秦浮继续垂头丧气:“我真的不是刺客以我的人格担保行不行啊” “好,本王信你。” 咦咦咦?真的信了?秦浮惊喜地看着王爷,原来她的人格这么值钱啊啊啊啊?常青惊愕地看着王爷,这丫头的人格值几个钱?呸呸呸,不是,王爷就这么相信她了?! “你相信我?”秦浮紧紧地盯着王爷,见他点头,又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王爷点点头。 “好啊好啊谢谢王爷,祝你长命百岁我们后会无期啊” “走之前,把账清了。”王爷补充。 “哎?”秦浮僵住,然后一脸茫然,常青恍然大悟。秦浮惊恐:“清什么账?”王爷笑笑不说话。 “啊!”秦浮忽然大叫,“王爷我可没有用你的泉水洗脸常侍卫长也没有要帮我保密啊!王爷饶命啊!” “哦?你用了本王的泉水?常青还要帮你保密?”王爷似笑非笑地瞟了常青一眼,常青打了个寒颤,万念俱灰,他就不该帮这丫头!秦浮无视常青的眼刀子,本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的真理,果断弃友。 王爷又道:“这笔账先放着,我现在要算的是,你砸坏本王屋顶的事,怎么赔?” “呃,我帮你把它修好?” “本王这屋子的结构,乃天下第一匠人设计,一砖一瓦皆有其特定的规律,而且,上面的浮雕,世上独一无二,你能把它们原封不动地还原吗?” “那你要我赔钱?” “姑娘昨日共砸坏横梁一根,支梁七根,瓦片若干,沉楠木桌一张,雾白玉地砖九张,还有总共七千六百四十二万两黄金,怎么样,姑娘要付银票还是现金?” “哈哈哈”秦浮干笑几声,脸色苍白,“如果我说,我身无分文,你,信吗?” 王爷眼底波光涌动,“哦,这样啊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做工,做上五十年,大概也就够了。” “什,什么?!五十年!”秦浮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怎么,姑娘有意见?”王爷盯着秦浮。 “没,没意见” “那便好。只是本王王府从不收女眷” 咦?不收女眷?那敢情好啊!秦浮嘴巴一扬。 王爷挑挑眉,“所以就委屈姑娘以后都打扮成小厮吧。” 秦浮:“”这从天堂掉落深渊的酸爽。 “好,今日到此为止,姑娘明日开始上工。退下吧。”王爷挥挥手,闭眼假寐,“常青留下。”常青准备溜走的步子一僵,完了!秦浮失魂落魄地走出去,跟着管家去领自己的“小厮服”,丫的,她之前说错了,倒霉人千千万,她才是其中那个最倒霉的! 秦小厮的王府一日,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万俟流铭 因得王府平日里专为议事的屋子被某人从天而降砸了个洞穿,安远王手下众人强烈建议将议事地点换了个更加隐秘的地方——地下,而且不是普通的地下,那屋子上方又隔了个大池塘,任谁也想不到,这池塘下方竟会有间密室,咳咳,更不会想到这密室好好的会被砸穿。 暗夜,密室里。 “王爷,这是最近一批暗卫的名单。”常青递上一个墨绿色折子,“属下逐一调查过,他们的父母皆死于流寇山贼等之手,家世没有问题。” “嗯,”王爷点头,“每人送一百两抚慰金,择日开始训练。” “是。” “白武最近可有什么动静?”王爷翻着折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这”常青有些犹豫。王爷的手一顿,抬眼看他,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常青抹了抹汗,道:“大事儿没有,后宫琐事倒有一件,白武皇后秘密处死了一个近来很得宠并怀上皇帝子嗣的妃子” 良久,王爷才冷冷出声:“蛇蝎毒妇她一向如此。”王爷眼底冰冷一片,“退下吧。” “是。”常青退后几步,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着王爷:“王爷,那秦姑娘您,真的要留下?” 提起秦浮,王爷脸色稍缓,想起白天她不着调的模样,无奈一笑,“怎么?” “那姑娘虽然不是刺客,但来历不明,而且,看她的穿着,似乎不属于七冥大陆任何一个国家” 王爷点点头,“嗯,她穿的确实很奇怪,怎么能这么穿呢?常青,明日你去采买一些布料,请千衣坊的裁缝按她的尺寸赶制一批小厮的衣服出来,给她送去。” 常青:“”他想强调的不是这个好吗? 王爷又说:“咦?什么时辰了?好像已经很晚了吧。” “回王爷,还有三个时辰就天亮了” “哦,”王爷恍然大悟,对常青挥挥手,“那你回去吧,本王也要睡了。”说罢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常青:“”他话还没说完呢!常青有些懵,但看着自家王爷那疲惫的模样,只好告退。 王爷回了自己屋躺下。晚上王爷做了个梦,梦里秦浮张牙舞爪地对着他吼:“我不要做工不要做工不要做工!” 次日一早,秦小厮走马上任了,她打着哈欠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正厅,王府众小厮已经在忙了,擦桌子的,扫地的,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尘的,秦浮跟他们打招呼:“嗨,那个,我做什么?”众人望她一眼,没说话,又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 秦小厮:“”为什么都不理她?她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想帮忙,但每个人都紧守着自己的岗位,她便没了用武之地。秦浮叹口气,垂头丧气地坐在门槛上。常青往正厅来时,秦浮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头发。 他疑惑:“你坐在这里干嘛?” 秦浮抬头,见是他,眼睛一亮:“常小哥!”常青嘴角一抽,他听别人叫过他常侍卫长常大侠常公子甚至常爷,就是没听人叫过他常小哥,不过听起来还挺顺耳的。他脸色微缓,问:“既然要做工还债,可不能偷懒!” 秦浮秒变哭丧脸,“我想干活可是没有活干啊”常青一愣,眨眨眼,也是,王府小厮本就多,经常几个人在忙一个人的工作。 “那你想干嘛?” 秦浮嘴巴一扬,“王府有没有什么藏书的地方?”秦浮决定了,要闯荡这异世,就必须要了解这个异世的历史地貌风土人情,看书是最好的选择,她前世最爱的就是看书,什么二十四史中华上下五千年世界通史地理概志,等等等等,都是她的必读书目。 “嗯”常青想了一下,“王府西北角有一处旧书房,不过很少人去,除了” “很少人去?那就是需要打扫喽!”秦浮随手操起一个鸡毛掸子,狂奔出去,“我打扫去啦!谢谢常小哥~” “哎!那里”不能去常青无奈地叹气,嗯王爷似乎待她有点不同,她应该,会没事儿的吧?不对,他怎么会担心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他还有正事儿要办呢!常青感慨着走了,这沉寂的王府,好多年,没有这么鲜活的人出现了 秦浮鬼鬼祟祟地用鸡毛掸子挡着脸,迈着小碎步跨入那旧书房,看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这才把鸡毛掸子随手一扔,一脸兴奋地奔向书柜。看书和写文从来都是她的生命,昨天憋了一天,难受死了! 秦浮拿起一本《大陆通史》,随意地翻看,哦,原来这里叫七冥大陆,由七个国家统治,她所在国名为南楚,地处七冥大陆最南,与北方的白武国并列,是七冥大陆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其他五国,皆次于南楚白武。南楚皇室风氏,统治南楚百年,南楚烨煞五十三年春,南楚帝封白武质子万俟流铭为安远王,南楚历史上第一个异姓王。 “万俟流铭”秦浮默念着这个名字,一个异姓王,还是别国质子,居然能被载入史册,这个人,怕是不简单。秦浮好奇起来,放下《大陆通史》,又从书架上找了一本《南楚国史》,在椅子上坐下,细细研读起来。 万俟流铭,白武帝君第二子,白武柔妃所出,于烨煞四十三年以质子身份来到南楚,后因偶然机会护当朝皇后于危难之中,被封为御史大夫,之后更是建功无数,赈灾,代太子出征收服边疆,等等等等,最后南楚帝应朝臣百姓呼声,于烨煞五十三年封其为安远王,承世袭爵位。 “哇哦,这个万俟流铭好厉害哦!”秦浮惊叹,这简直就是好基友口中的绝世男神嘛! “哦?你觉得他很厉害?”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当然啦!十岁离家当质子,十五岁当上御史大夫,十七岁挂帅出征,二十岁就当了异姓王,这万俟流铭,简直就是天才啊!”秦浮继续翻着书,头也不抬地答道。 那声音默了半刻,又淡淡响起:“或许他并没有你们想象中过得快活。” 秦浮撇撇嘴:“那还用说,出生皇家,又被送至他国为质,又怎会快活?想死才是真的吧!” 那人一震,“你” “嗯?”秦浮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猛一抬头,天!“王爷?!你,你你你怎么” 王爷一袭墨袍,站在秦浮面前,也不知站了多久。王爷突然倾身上前,抓住秦浮的手,一反常态的激动模样,“你,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浮错愕:“我说你怎么会” “不对!前面那句!” “呃”秦浮脸色微微扭曲,问就问吧,手抓那么紧干嘛?痛死她了!“我说哦,想死才是真的吧!” 王爷的手突然无力地放开,惨然一笑:“你说得对,他的确想过死。” 秦浮奇怪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人家想死?王爷迎着秦浮疑惑的目光,自嘲地笑:“我就是万俟流铭。” 什么什么?!秦浮一瞬间被天雷劈了个外焦里嫩,白武质子?安远王?万俟流铭?就是他?!就是这昨天威逼她赔他屋顶的坏王爷?! 万俟流铭颓然地靠在书柜上,“南楚战神,高贵王爷,光鲜亮丽,无上尊荣,可谁又知道,谁又知道” 秦浮咬着书,纠结地看着情绪低落的万俟流铭,她,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那个,你要是实在难过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想哭的话,我可以把肩膀借你靠靠哈,嗯我不会笑你的”秦浮小心翼翼地说道。 万俟流铭猛地盯着秦浮,眼睛一眨不眨。在这样的目光下,秦浮不禁后退,她快要哭了!怎么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万俟流铭突然上前,一把便把她捞在了怀里,紧紧抱住。秦浮僵了一下,然后开始挣扎,丫的,这该死的万俟流铭! 万俟流铭力道不减,只把头埋在她发间,低低道:“别动,借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秦浮继续僵住,没有再挣扎,可是!她的头就在人家胸前,那淡淡的好闻香气笼罩住她整张脸,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啊啊啊啊!天啊天啊剧情是怎么演变到这一步的?!秦浮面色呆滞,内心的小人无限抓狂中 秦浮感觉到,面前这个胸膛,是冰冷的,毫无温度,使她脸上的红晕都去了一大半。万俟流铭低声说:“十岁那年后,我便再没见过我的母妃,我,很想她,很想很想她” 十岁?那不是万俟流铭到南楚为质的时候吗?这么说,他们十年没见过面了?所以他是把她当做他的母妃,寄托一下思念之清咯!秦浮表示十分同情,而且十分富有母爱地拍了拍万俟流铭的背。万俟流铭怔了怔,随即嘴角大大地扬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 秦浮见万俟流铭伤心,就任由他抱着。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了,万俟流铭仍旧没松手,秦浮怒:“我说王爷,本姑娘借你抱了这么久,应该够了吧!我还要打扫呢!” 万俟流铭假寐,微笑,一脸享受状,“嗯以后你就专门打扫这里吧,书随便看,本王走了。”万俟流铭放开秦浮,快步走了出去,他怕走得慢了,会掩饰不住那嘴角快要裂开的笑容。 秦浮抱着《南楚国史》愣在那里,怔怔地,有些失神,这见鬼的奇怪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美人在侧 自从有了那旧书房,秦浮的生活就像鱼儿得了水一般,快活!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她其余的时间都泡在书房里,恨不得在书房里安营扎寨。暗卫向万俟流铭报告这一现象时,他只是笑笑,不说话。一连多日的跑书房,秦浮把七冥大陆的政治格局,各国皇室什么的了解了个大概,哦,还抽空研究了一下各国野史,然后就在脑子里各种推敲各种假设,生生连出了一部宫斗大戏。嗯,秦浮握拳,要是将来能再回去,这部小说发表了一定能大卖!还有一件事情她疑惑很久了,当王爷什么的不是应该政务很多很忙吗?不是应该一天到晚蹲在书房处理这处理那的吗?可谁能告诉她,为毛万俟流铭天天“骚扰”她!她前世有个忌讳,绝对不准别人在她看书的时候打断她,否则,杀无赦!但万俟王爷显然不怕死,每次都一脸无辜地拉着秦浮讨论这讨论那,当然秦浮也不敢得罪这王府的最大b一ss,她还想留着自己的小命多看看这世界! “呐,你看,白武曦和三十九年,白武左丞相杜必清出游灵莲寺,所息禅房无兆倒塌,丞相未来得及逃出,身亡。”万俟流铭拿着一本书,语气平淡却带了兴致地同秦浮讨论,“当时寺内有人见到天际惊雷闪过,故都说这是因为左相行恶,触怒上天,天降惩罚而致你怎么看?” 秦浮撇撇嘴,想了一会儿,问:“白武蚁虫多吗?”万俟流铭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答道:“白武一向少雨,蚁虫自然猖獗。从建国至今,发生蝗灾共计三十一次,幸得国师占卜,寻得水源多处,才解了白武之危。” 秦浮点头,“蚂蚁中有一种叫做白蚁,我不知道你们这里叫它什么,白蚁平日里最喜啃食木制房屋,在我们那里,遭白蚁侵蚀致房屋倒塌的例子不在少数。灵莲寺寺庙应该是用木头建的吧?至于那天际惊雷,”秦浮翻了个白眼,“旱天打雷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见过晴天下雪呢!” “综上所述,那白武左相,就是个倒霉蛋!刚好撞那个点儿上了!” 万俟流铭眼睛发亮地盯着秦浮,“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些?”秦浮心里大叫不好,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她可不想被当成妖怪被烧死!秦浮瑟缩了一下,干咳两声:“如果,如果我说,这些在我们那里,是常识,你信吗?” “哦~”万俟流铭哦地有些意味深长,“你口中的常识,连本王都不知道。” “哈,哈哈” 万俟流铭把书往桌子上一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意味不明,“秦姑娘,你的家乡在哪里?怎么会来到这里?” 秦浮郁卒,丫的,还是问出来了问出来了!不能说她是现代来的,不然很可能被未开化的古人浸猪笼祭天行火刑的!秦姑娘似乎忘了,浸猪笼,那好像是古代失德媳妇才会受的刑罚 “嗯”秦浮思索半晌,“我家,我只能告诉王爷,我家在那遥远的地方至于怎么来这里的”想到这个事儿,秦浮都快哭了她不想来的好吗?她也不知道怎么掉过来而且刚好砸到人家房顶的好吗?丫的霉运年年转,今年到她家。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秦浮欲哭无泪,她这可是实话实说的! 万俟流铭看着她脸上神色几番变化,正惊叹一个人的脸色怎么能这么复杂多变的时候,暗卫的声音响起:“王爷,风九爷求见。” 万俟流铭脸色一敛,又看看那正晃着头四处寻找发声源的秦浮,无奈地勾起嘴角,“秦姑娘,想出去走走吗?” 秦浮愣了愣,然后立马星星眼,她猛点头,当然当然想出去了!虽然看书是她的最爱,虽然她是个宅女,但对新事物也有好奇心的好不好? 万俟流铭指了指书架上的一本书,“把它抄一遍,抄完后就可以出去玩。”秦浮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是一本厚厚的《静心经》秦姑娘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万俟流铭掸掸袖子,潇洒地走了,走到门口时,又道:“哦,秦姑娘,别想着偷跑出去,本王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秦浮对着门的方向咬牙切齿,良久,叹口气,坐下,拿起《静心经》,认命地抄起来。 “王爷。”风桦见万俟流铭进来,忙起身。万俟流铭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过多少遍了,私下时叫我名字就好。” 风桦笑笑:“好。流铭,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风祁从九州阁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不少师兄弟。” 万俟流铭眸光一暗,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暗卫居然没有搜集到任何有关情报! 风桦脸色肃穆:“昨日午夜,想必他不想人知道,所以极其秘密乔装打扮入的城,若不是我刚好领着千虎军巡逻而过,根本就发现不了。而且听他们的对话,我害怕,他们近期会对你下手。” 万俟流铭冷笑:“想杀我?那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风桦依旧担忧,“若是风祁一人倒也罢了,但他带来的那些高手” 万俟流铭抬手:“无妨,我自有办法。况且,九州阁门规规定,弟子不经阁主同意不可私自出阁,哼!”万俟流铭冷冷一笑,“那些所谓的帮手,定是趁着阁主闭关,经不住风祁的旁敲侧击才答应帮他。” 风桦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才微微放松,又有些失落地说道:“可惜我官微言轻,帮不了你什么” 万俟流铭目光闪动,走下主座,拍了拍风桦的肩膀,“好兄弟,你帮过我的,可不少。站在我的阵营对抗你的父皇,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你” “嗤!”风桦冷哼,“他不是我的父皇。你知道的。” 万俟流铭目光暗了暗,仿佛又回到烨煞五十五年那个冬天,那年,十二岁的他,亲眼目睹了一个南楚宫妃因巫蛊之术被处以火刑,而那宫妃唯一的子嗣,也就是南楚帝君的第九子,风桦,站在人群中,被心腹捂住嘴巴狠狠拉住他,就那样亲眼看着他的母妃,在火海中痛苦挣扎,然后一点点化为灰烬。那天晚上风桦红着眼跪在万俟流铭的府门外,求他收下他为他效力,他说他只有一个要求,他要亲眼见证这南楚国,南楚皇室的灭亡! 风桦的地位一落千里,从尊贵的九皇子贬为千虎军队长,虽然依旧挂着皇子的名分,但在军营里很不受部分趋炎附势的人的待见,甚至被总队长奚落。这些,他一一忍下,他等着,将来尽数奉还! 室内,只余悠长的叹息。 两天过去,秦浮对着那依旧还剩厚厚一叠的经书,只差口吐白沫了。她此刻非常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不c好c好c练c毛c笔c字!其实字写得烂也没什么,能认得出来就行。但是,架不住慢啊!她已经奋斗两天了,只抄了薄薄的一叠。王爷不愧是王爷,真是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啊万俟流铭曾经来看过一回,他一瞟秦浮那字,险些把刚入口的茶喷出来,他错愕:“这,这是你写的?”秦浮发誓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万俟流铭那惊讶加嫌弃的表情!秦浮握拳,等将来她有权有势了,也罚王爷抄书!抄《现代汉语词典》! “禀主子,秦姑娘这两天都待在静园里抄书,但心情不佳。”暗卫面无表情地汇报。 万俟流铭眉一挑,“哦,心情不佳?” “秦姑娘时常仰天长叹,面目愁苦。”暗卫又想了想,“秦姑娘的原话是:‘苍天无眼,识人不淑啊’!” 万俟流铭无言,他挥挥手,“退下吧。” “是。”暗卫行了礼,隐了身形。 “暗七。”另一个黑影出现,在万俟流铭面前单膝跪地。“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主子,属下去那灵莲寺查看过,虽然当年那禅房自左相死后便被拆迁,但属下在与它相邻的另一间禅房的木隙里,发现了大量白色蚂蚁,这种蚂蚁的啃噬能力非常惊人,而且专吃木头,属下推断,那间禅房,不出半月,必将塌毁。” “这么说,当年这白蚁,还帮了本王一个大忙。”万俟流铭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当年左相杜必清意外被砸死的消息传来,着实吓了他一跳。当初他被南楚皇帝封王时,白武皇宫中的大臣们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支持万俟流铭,篡夺南楚政权,一派害怕他借南楚之力力攻白武,主张除掉他,杜必清便是那主张除掉他的一派的头领。 只是后来杜必清十分蹊跷地死了,朝中针对他的人们才偃旗息鼓,使他这个王爷没有中途夭折。万俟流铭不禁哭笑不得,怀疑困惑了那么久的事情,真相竟然是如此。若是秦浮没有出现的话,这疑惑岂不是要伴随他一辈子?秦浮,秦浮 万俟流铭看了看窗外,喃喃:“嗯,今天天气真好,适合踏青。”说完起身,去静园。 暗七呆在地上,挠挠耳朵,他刚才没有听错吧?主子说,他,他要去踏青!主子不是向来最不喜这些事的吗?他不是才走几天吗?主子这就转性了?! 万俟流铭推门进入,就见秦浮一脸的苦大仇深,他不禁莞尔,“怎么样,秦姑娘,《静心经》抄完了吗?” 秦浮气呼呼摇头,“还早!” 万俟流铭笑笑,走到窗边,探探头,“嗯,今天天气这么好,正适合去郊外游玩,秦姑娘,你说呢?” 不务正业!秦浮暗暗吐槽,面上却嗯嗯两声。万俟流铭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拿玩儿来刺激她! 万俟流铭好笑地看着眼前口是心非的女子,又慢慢说道:“只是我还差一个陪同的小厮,不知秦姑娘你” 秦浮撇嘴,你差小厮关本姑娘毛事?万俟流铭接着说:“可愿和我一起去?”秦浮忽然目光一定,睁大眼睛,什么什么什么?一起去?她可以出去了! “好!走!”秦浮一下子站起来,激动了。终于不用再抄这破书了!万俟流铭冲秦浮招招手,秦浮下意识觉得这姿势不对,怎么那么像在招小狗?不过万俟流铭面色如常,她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王府外早已准备好了马车,万俟流铭先走了进去。秦浮打量着那马车,暗道一声土豪,然后四处寻找,咦,他坐马车,那她怎么办?作为小厮,不会是要跟在马车旁走着去吧?秦浮的心凉了半截。万俟流铭却掀开车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还不上来?” 秦浮张大嘴巴,什么?!她,和他!同坐一辆马车!开玩笑的吧 万俟流铭又道:“再不上来,就没机会了。”秦浮一咬牙一跺脚,怕什么,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九零后!不过和腹黑王爷同坐一辆马车而已嘛。秦浮怀着破釜沉舟般沉重的心情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内一片寂静,不过秦浮的心可没有这么寂静。王爷你坐车就坐车吧,眼神一直往这边瞟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样盯着女生看是很不礼貌的吗?姑娘我虽然长得还可以但也没倾国倾城到让你一直盯着看不放的地步吧?秦浮往车厢角缩了缩,又缩了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万俟流铭好奇地看着她的举动,目光随着她移啊移,忽然嘴唇一抿,倾身上前。“啊!”秦浮惊叫一声,把自己团成一团,王爷不会要非礼她吧不会吧?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秦浮狠下心睁开眼,就见到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哇,王爷长得真好看 万俟流铭左手抓住秦浮的手臂,好笑地看着眼前发呆的女子,“咳咳,看够了吗?” “哎?”秦浮回过神,见万俟流铭抓着她的手,心里一惊,“你干嘛你干嘛?!”然后朝反方向缩过去。万俟流铭收回手,指了指刚才秦浮待的车角,“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有颗突出来的铁钉,小心被划伤。” “呃,干嘛不让人把它弄掉?” “忘了,再说”万俟流铭挑挑眉,“我平日里可不会坐到车角去。”秦浮心虚地干笑两声,这怪她吗怪她吗?美人在侧,她浑身不自在啊嗯,不自在到没有注意到万俟流铭用的不是本王 万俟流铭看看她,忽然靠上车壁,假寐起来。秦浮见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小心地叫道:“王爷?王爷?王爷失火了!”万俟流铭没动静,她这才松了口气,掀起车帘,开心地看着外面的风景,不时小声惊呼。 秦浮没有注意到,万俟流铭脸上那淡淡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暗潮涌动 万俟流铭的马车一路向城西澈云湖而去,澈云湖是南楚帝都著名的景点之一,全年白雾萦绕,水面清澈见底,湖边花团锦簇,乃散心漫步之必备地,不过因为它是南楚皇家专用,所以平时人极少,万俟流铭作为南楚的安远王,自然有资格进入这澈云湖。 万俟流铭一下马车便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他面色如常,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动了动。而秦浮,早已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出去,沿着湖边转啊转,扯扯这棵草,采采那束花,她站在湖边像泰坦尼克号里的场景一样伸开双手,深深呼吸。啊,古代的空气就是好啊!纯天然无污染! “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蛋糕带给外婆尝一尝”秦浮不自觉地哼出了儿时母亲教她唱的童谣,唱着唱着,秦浮有些怔愣,对哦那时候小伙伴们还在,他们经常和自己去散步万俟流铭负手跟在秦浮的身后,听着那陌生又奇怪的歌谣本来觉得挺有趣的,那歌声却戛然而止,万俟流铭看过去,就见秦浮失神地盯着湖面,眼中水光涌动。那模样,如失了神一般。 万俟流铭一惊,忙扳过她身子,摇晃,“秦浮!秦浮!”秦浮猛地回神,就见万俟流铭焦急的面容,这个人,在担心自己么?她甩甩头把杂念甩出脑海,对万俟流铭勉强一笑:“哎呀王爷,走了这么久,怪累的,我们歇歇?”万俟流铭点头,扯着她衣袖靠着湖边一棵小树坐下,许久,忽然觉得自己扯着人家衣袖的行为有些幼稚,忙松开手,又瞅瞅秦浮,见她似乎什么都没察觉,这才松口气。万俟流铭半屈着左腿,双手枕在脑后,看着蓝色的天空,有多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我的父亲母亲,在我八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秦浮淡淡的说道,“之后我被送到孤儿院抚养,直至我能靠自己的能力生活这么多年了,其实我很想,很想他们”她微微勾起嘴角,“谢谢王爷,今天这一趟,让我回想起了一些美好的东西。” 万俟流铭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也上扬一个弧度。万俟流铭忽然拉过秦浮的手,轻轻握住,秦浮愣住。万俟流铭指着天空,说道:“看,我们的亲人,一定在天上注视着我们。”所以我们要活得好好的,活得精彩。他们都是被各种天意人为作弄的可怜人,在前半生失去,痛苦,现在,他们聚到一起,或许将在后半生将一切尽数讨回。 秦浮心情好了,突然问道:“咦,王爷,我在王府待了这么久,怎么从没见过王妃啊?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不该是这样的吗?” “本王尚未娶妻。”万俟流铭的脸黑了黑。 “王爷你也老大不小了吧?还是赶紧娶一个的好!”秦浮一脸认真,“真的,不然好姑娘们就被抢走了!” 万俟流铭:“”敢这么跟他说话,她是第一个!万俟流铭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风桦回到营中后,坐立难安,虽然万俟流铭说了那番话,而且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却始终担心。万俟流铭的武功确是为天下许多人之所不及,但,若他们使阴招呢?九州阁,九州阁,这次怎会掺和进来?他该怎么办才能帮到流铭?正在他心烦意乱之际,突然,房门被敲响。风桦徘徊的步子一顿,“进来。” “队长,”来人单膝跪地,“今天中午有一伙人出了太子府,往城西而去。” 风桦脸色一变,“多少人?什么时候?” “大概六个,一炷香之前。” 城西?他们去城西干什么?难道有什么大动作?不行,得赶紧通知流铭,风桦叫道:“来人,备马!” “什么?踏青?”风桦望着常青,眉头深深皱起,“他怎会去踏青?他去了什么地方?和谁一起。” “澈云湖,就王爷一个,还有哎,九爷!九爷!”常青话还没说完,风桦已经打马而去,只余话音在风中消散:“王爷有危险!叫上人去澈云湖!” 与此同时,万俟流铭和秦浮,正被那六个人团团围住。六人皆黑衣蒙面,盯着两人,眼露凶光。万俟流铭紧紧地攥住秦浮的手,将她挡在身后。秦浮脸色苍白地问道:“王爷,他,他们不会是要,杀,杀我们吧?”秦浮其实快要哭了,她一个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的娃,怎么见过这样杀气腾腾的阵仗? 万俟流铭紧了紧她的手,微微偏过脸,对她笑,“别怕,有本王在。”秦浮看着万俟流铭精致的侧脸,看呆了,王爷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你们,一起上?”万俟流铭挑挑眉,看着那些黑衣人。黑衣人们面面相觑,小子狂妄!他们也不啰嗦,抽出兵器,直取万俟流铭的命门!万俟流铭冷冷一笑,抱着秦浮一个起跃避开了那些寒光,并非他想带着秦浮,而是他感觉到,周围的草丛里,还埋伏着人,若是把秦浮放在一旁,那更危险。秦浮任那人身上的香气将自己包裹,努力让自己镇定,不给他带来麻烦。 万俟流铭一边游刃有余地对敌,一边还抽空瞄一眼怀里的秦浮,见她僵直了身体,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心里有些好笑。这一笑同时也出现在面上,那些刺客们顿时怒了,他们在这里杀得大汗淋漓还没得半分好处,人家对上你跟遛猴一样还有心思跟小厮调情?!这年头的断袖也太猖狂了一点吧?!其中一个刺客趁万俟流铭的目光错开他的那一瞬间,迅速伸手在怀里一摸,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兜头就向万俟流铭砸去,万俟流铭一闪,却还是被迫吸入了一点药粉。万俟流铭身体一晃,乱了步子,秦浮被他牢牢护在怀里,倒是啥事儿都没有。刺客们顿时一拥而上,万俟流铭甩头,依旧单手反击他们,使他们无法近身,但动作显然没有之前的灵敏。 为首的刺客脸色一喜,示意其他五人上前困住万俟流铭,他趁着万俟流铭无法分身之际,冷剑闪着寒光朝他的后背刺去。 “嗤!”是兵器刺入皮肉的声音,与此同时,一个身影缓缓倒下,另一人慌乱地接住她。倒下的人抽着冷气,“靠,冷兵器时代的人果然简单粗暴”随即晕死过去。 “秦浮!秦浮!” 安远王府的大门被猛地撞开,来人一边疾走一边大喊:“大夫!来人,快去请大夫!快!”立刻有人奉命去了,其余人惊愕地看着他们这失态的王爷。万俟流铭抱着秦浮一路去了卧房,刚把秦浮放在床上,他便红着眼大叫:“大夫!大夫呢?” “嘭!”是人体落地的声音,刚才奉命而去正是暗卫,他怕自家王爷久等,干脆把大夫提着用轻功飞了回来,当然,他没忘记拿药箱。那白胡子老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认出面前那站着的墨色人影是谁时,说话都不利索了,“王,王爷” 万俟流铭把他往秦浮床前一推,冷冷道:“废话少说!快救她!”大夫忙战战兢兢地给秦浮把脉,又仔细地检查她的伤口后,回复万俟流铭,“回王爷,这位姑娘伤在腹部,因失血过多晕过去而已,所幸及时止血,所以并无大碍,待老夫开些补血的药,给这位姑娘服下,不久便可醒来。” 万俟流铭缓缓吐出一口气,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等房间内只剩下他和秦浮后,万俟流铭坐到秦浮边上,怔怔地盯着秦浮毫无血色的睡颜。那时候,怎么会想起来挡在他面前啊?这傻丫头真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吗?看她平时不小心被蹭破了一点皮都要抽半天冷气的样子,应该是很怕痛的吧?这道刀伤,又何止一点半点 “让开!我要进去看王爷!”风桦的声音响起在房门外。风桦的眼里满是疑惑,刚才他赶到澈云湖时,只见满地的尸体,且看那些人的死状,分明是出自万俟流铭之手,但却不见万俟流铭的身影,他吩咐随后赶来的暗卫处理好现场后,便直直地往回赶,进入王府一问才知道,万俟流铭已经回来了,而且抱着一个受伤的小厮,他一头雾水地来万俟流铭的房间,却被侍卫拦在门外。 “二爷,不是属下不放您进去,实在是王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守门的侍卫为难地说道。风桦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万俟流铭疲惫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侍卫忙给风桦开门。 “流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风桦一进门,便担忧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万俟流铭摇头,“我没事儿。不用担心。” 风桦摆摆手,“没事就好,对了,这位是?”风桦指指床上的秦浮,问万俟流铭。 “秦浮,我的贴身小厮。” “就前些日子砸坏你屋顶然后在王府做工还债那个?”风桦显然是听说过秦浮的伟大事迹。万俟流铭一愣,又笑笑,他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嗯,对,还债,还有很长时间呢 风桦皱眉看着万俟流铭,虽然觉得总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风桦郁卒。“对了,今天伏击你的人” 说到这里,万俟流铭眼睛一冷,道:“确实是九州阁的人没错,五个地阶中级,一个地阶高级,虽说不足为惧,但对风祁来说,同样是大手笔。” 风桦想了想,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万俟流铭道,“他这次派出的人尽数死在我手下,无一生还,他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万俟流铭嗤笑一声,“九州阁那群把面子声望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所谓高人们那里,他怕是不好交待。所以我们有几天安生日子过了。” 风桦点点头,“那你看着办,有事随时通知我。” 万俟流铭拍拍他的肩膀,“好,你先回去吧。”风桦走后,万俟流铭继续盯着秦浮瞧。他们相识不过几日,这女子竟然在那样的时刻,不管不顾地替他挨了刀子。 是本能所为,还是另有图谋? 一个心血来潮的踏青之行,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万俟流铭缓缓摸出一个药丸子服下,瞥了秦浮一眼,带门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怎么太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对峙 四天?四天!秦浮发誓,从她被老妈生下来开始,就没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以前的生活,考试复习熬夜,打游戏熬夜,码字还是熬夜,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的按时睡觉了。不就是失血过多吗,那古代大夫也不知道给她输输血,就知道灌药,天天灌药!害得她醒来后就被满嘴的药味热烈欢迎。还有那王爷啊,自己好歹是为他挡的刀子吧,她醒来都这么久了,怎么都不见丫的来问候一下?真没良心! “可恶,我要化悲愤为食量,把你们都消灭!”秦浮对着一桌美食大快朵颐,吃得嘎嘣脆响,直把那骨头当做了某个忘恩负义的人。嗯,虽然万俟流铭人品不咋地,但在吃的东西上面,倒是没有亏待她。秦浮夹起一个鸡腿,啃啊啃,突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夹着一颗青菜过来。 “来,吃了那么多油腻的东西,吃点青菜,解解腻。”秦浮一想,是哦,正好她也觉得腻了,高兴地接过那青菜,吃。 “嗯,不错不错谢谢啊”秦浮嘴里嚼着菜,含糊不清地道谢。 “不用谢,这是本王作为主人应该做的。”那人含笑说道。 秦浮:“!”秦浮忙转头,就见万俟王爷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木筷,木筷上夹着青菜,做着很毁形象的事。万俟流铭含笑望着她,秦浮干笑两声:“哈哈哈,王爷今天天气真好啊,王爷起得真早啊,哈哈” 万俟流铭泰然自若地给她夹菜,点头道:“嗯,今天是阴天,天气真好,现在正值中午,秦姑娘起得也早。” “哈哈哈”靠,她果然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为毛她一见到美人王爷那张脸就毫无抵抗力呢?秦浮郁卒。 “伤口可还疼?”万俟流铭淡淡问道。 “啊?哦,不疼了,没事儿,基友们都说我铜皮铁骨,抗打得很!”秦浮一拍胸口,顿时又引起一阵咳嗽,万俟流铭忙给她拍背,秦浮咳得更厉害了。 “那天,抱歉,”万俟流铭抿抿嘴,目光闪动,“若不是我一时大意,你也不会受伤。” “啊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我这不是好了吗?”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为我挡那一刀?”万俟流铭注视着秦浮,一动不动。秦浮思索半晌,弱弱地道:“说实话?”万俟流铭点头。秦浮悻悻道:“其实,其实我只是保护我的长期饭票而已” 万俟流铭皱眉,虽然不知道这饭票是何物,不过看秦浮那表情,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是吗?” “大夫说你伤口初愈,不宜走动,用完膳后就休息吧。”万俟流铭起身离去。秦浮咬着筷子,疑惑,为什么她觉得,美人王爷好像有点心情不好?大人物的世界她表示不懂啊 万俟流铭站在屋隅一角,负手注视着那风雨欲来的天空。楚都也如这天色一样,变幻莫测。忽有一人风风火火地走来。 “流铭!”风桦依旧一身白衣,急急忙忙地道:“楚皇要召见你!宣旨的公公随后就到,我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赶过来了,你” “别急,慢慢说。”万俟流铭示意风桦进屋,“怎么回事?” 风桦道:“具体我不知道,不过今天一大早,风祁便进了太清殿,不久,便有公公奉了口谕出来,说要来你这安远宣旨,难道他们要明着来吗?” 万俟流铭抬手,道:“楚皇不是那么耐不住性子的人,就算风祁急躁,他也会阻止。”这时下人进来行礼,“王爷,宫里的崔公公来了。”万俟流铭挥手示意他下去。 风桦担忧道:“那我们” “入宫,静观其变。” 太清殿,楚皇坐于上座,下方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着蟒袍,眼神阴鹜,他便是这南楚皇室太子,风祁。风祁的嘴角勾着残忍的笑容,面目狰狞。他与上方的楚皇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其中意味,只有他们能懂。 “安远王到!”殿门的太监高呼。 “参见皇上。”万俟流铭对楚皇行礼。 “爱卿平身吧,”楚皇笑道:“你可知道,今日朕宣你前来,所为何事?” “臣不知。” 楚皇看了风祁一眼,风祁立马上前一步,指着万俟流铭,朗声道:“父皇,儿臣要状告这万俟流铭,私通敌国,窝藏罪犯!” “哦?”楚皇似笑非笑地望了万俟流铭一眼,“这叛国的罪名可不轻啊祁儿莫要乱说!” 万俟流铭波澜不惊。风祁继续道:“三月前,敌国一女刺客趁夜潜入安远王府,砸坏王府东西若干,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安远王没有上报不说,竟让那女刺客就这样在王府住了下来!这不是叛国通敌是什么?” 楚皇看着万俟流铭,“爱卿,确有其事吗?” 万俟流铭沉默半晌,道:“我王府的屋顶确是被一个女子砸坏了,不过” 风祁截过他的话头,“你别狡辩了!那女子的身份本太子已派人查过,她根本就不是南楚的人!分明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她确实不是南楚国人,”万俟流铭道,“不过,那又如何?” 风祁真是受够了万俟流铭这幅永远都面不改色的模样!他恶狠狠地说道:“你藐视皇权,叛国通敌!罪诛九族!” 万俟流铭嗤笑一声,“九族?难道你还要把白武帝君给杀了不成?”风祁脸色一变,楚皇急道:“祁儿慎言!”又对万俟流铭笑了笑,“爱卿这话可不能乱说,白武与我南楚一向交好,可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万俟流铭冷笑,“自然,玩笑而已。”风祁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那”楚皇话锋一转,“那女刺客,爱卿为何要维护之,为何让她在王府安家?这通敌之事” “她不是刺客,是我的未来王妃。”万俟流铭语出惊人,“我与她幼时即相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她此番从白武千里迢迢赶来找我,多年未见,思心甚切,自然手段也过于非常了些。” 风祁很快从惊讶中醒过来,大笑:“哈哈哈,万俟流铭,你为了维护这女刺客,找的借口也太烂了吧?本太子怎么没有听说过你有个青梅竹马啊?难道是那刺客长得倾国倾城,还是那方面的功夫了得,所以你” “再侮辱她半句,本王不介意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万俟流铭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看风祁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风祁脖子一缩,他怎么就忘了,这万俟流铭是出了名的胆大妄为,他是太子又怎样?说割他舌头,照样割! 楚皇深深皱眉,“祁儿,不要乱说。只是流铭啊,就算这女子是你未来王妃,她家世出身如何?是否配得上你?这些,你可考虑过?我南楚王爷的妻子,可一定得选得门当户对啊!” 万俟流铭淡淡道:“这个就不劳皇上和太子费心了,她曾与微臣共患难,是和微臣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算她如今是路边的一个小乞丐,就算与全天下为敌,我都要娶她,护她!” 楚皇和风祁对视一眼,全然想不到这万俟流铭竟会态度如此坚决,难道这女子真如他所说是他所爱不成? 楚皇沉默半晌,道:“既如此,那一切都是误会,爱卿受屈了。太子日后勿要再妄言!” 万俟流铭看着风祁,道:“还请太子不要再冤枉了人。”又转向楚皇,“微臣还有事,告辞。”说罢转身便走出太清殿。 “王爷慢走!”万俟流铭刚下了几级台阶,便被人叫住,只见风祁满面笑容地走来。 “太子还有事?”万俟流铭皱眉。 “哈哈,王爷可不要为刚才的事有所介怀,小子玩笑,玩笑而已。”风祁笑得温和,全然不见方才殿中的咄咄逼人。 “太子的开玩笑的方式果然与众不同。”万俟流铭道。 “你我也算是同门,莫因此事伤了师门之情,对了”风祁笑得越发灿烂,将一物递给万俟流铭,“此物,是阁主令家师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的,王爷可要仔细看看。” 万俟流铭看着那花纹特殊的卷轴,瞳孔一缩,他缓缓地接过。风祁笑着离去。 安远王府。 万俟流铭在书房坐着,看了桌上的卷轴许久,眼底晦暗不明。常青看不懂卷轴上的文字,只是看着自家王爷那神情,上面写着的,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王爷,这卷轴”常青踌躇着开口。 “九州阁专用,阁主召我回去。”万俟流铭沉声道。 “什么?”常青惊愕道:“阁主?难道” 万俟流铭闭了闭眼,“或许风祁旁敲侧击,让他们察觉了什么,此次召我回去,是为了证实。” “必须听命吗?”常青一时失了分寸,若是王爷离开楚都,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阁主亲命,不能违抗。” “可您是他的亲传弟子啊!” 万俟流铭苦笑,“亲传弟子?在更大的利益和威胁面前,亲传弟子算什么?我必须要离开一阵子,这段时间里,你们便听风桦的命令行事,我已经传书给了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那,秦姑娘要和您一起去吗?”常青突然问道。 万俟流铭一愣,惊愕地说道:“为什么这样问?” 常青疑惑,“您不是到哪儿都带着她吗?王府上下都知道,您离不开秦姑娘,嘻嘻。”万俟流铭一瞪眼,常青迅速地跳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嘿嘿一笑:“王爷,这种时候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啊!属下告退!” 万俟流铭来到旧书房时,秦浮正趴在桌子上嚼字,姿势不甚优美,万俟流铭扫了一眼那书名,《七国内宫野史》 “咦?王爷,真巧啊!”秦浮冲万俟流铭一笑。 万俟流铭差点扶额,“你就这么喜欢这类书?” “啊哈哈”秦浮心虚地笑两声,“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呵呵”天啊,她在这么保守的古代明目张胆看野史是不是很不正常?!王爷不会把她给浸猪笼吧不会吧?! 万俟流铭轻轻地从神游天外的某人手里抽出那本书,随意翻看了看,皱眉,塞回书架,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本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 “啊?哦,去哪儿?”连秦浮自己都没发现,她和万俟流铭说话何时变得这么熟稔了。 “回师门。” 秦浮蹭地一下站起来,星星眼,“师门,是你学武功的师门吗?!”天啦噜!天知道她有多羡慕王爷那力敌众人飞檐走壁的武功!天知道她有多想像他们一样身怀绝技! 万俟流铭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我的师门不收女弟子。” 秦浮欲哭无泪。万俟流铭淡淡地说道:“不过可以作为家眷随行参观,你” “啊!我去我去我去参观!”秦浮激动了。 “嗯,好。”万俟流铭点头,眼底一闪而过那得逞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伏击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飞檐走壁能飞多高,天下第二也挺好”秦浮一边哼着她永远不在调上的歌,一边打包行李。九州阁哎,修武的圣地哎,说不定人家见她有慧根天赋过人破例收为关门弟子啥的简直不要太美啊!等她出师了,操着一把剑,长衫一撩,坏人别走!本小爷送你上西天!秦浮越想越兴奋,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加快了许多,那包袱,很快撑不下了。 万俟流铭负着手走进来,查看他的贴身小厮久久不出来的原因。看到那数量可观的册子们,万俟流铭皱皱眉。 “你这是,想把本王的书房都搬走吗?再说马车也装不下。” “啊哈哈,王爷早啊!我这不是怕到那儿以后无聊得紧吗?还有这也不多呃。”秦浮回头一看,原来半个书房的藏书都空了。她只得尴尬地笑笑。 万俟流铭摆摆手,“九州阁藏书之丰,为世间仅有,以我的权力,你想看多少,就有多少,不要耽搁时间了,快走。”说罢转身。 “嘎?”秦浮还有些发愣,王爷今天貌似话有点多哎不会出啥事儿了吧?秦浮甩甩头,天大的事情也跟她没关系,她随便地捡了一本野史,三步并做两步地飞奔出去。常青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秦浮前来,对她点头示意。秦浮开心地笑了笑,正要跨上马车,常青却伸手一拦。 “秦姑娘,你坐后面那辆马车。” 秦浮愕然,但见常青面色如常,而万俟流铭的马车内毫无动静,她也不敢多说话,缩缩头,乖乖地去了后面的马车。 “出发!”两辆马车,十个随从,再简陋不过的队伍。 秦浮打量了一下四周,简单的天蓝色,无摆设无香薰,刚好符合她的口味。那啥,这马车不会是变态王爷给她专门弄的吧切,才不会,她一个欠债的小厮,王爷还没有那个心思来管。 秦小厮又忘了,从遇见那天起,万俟流铭就一直都管着她 不用理会万俟流铭那张臭脸也挺好,秦浮撇撇嘴,兴致勃勃地翻起手里那本野史。 “王爷。”马车内,常青对万俟流铭俯俯身,递上一叠纸,“这是属下遣人日夜跟踪太子得到的全部资料。” “嗯,”万俟流铭随意地翻看着,眼底寒光泠泠,“太子党最近可老实?” “回王爷,大约因着您殿上的那番话,这些人生了惧意,半月以来风平浪静。”常青恭敬答道。 “呵,”万俟流铭冷笑,“欺软怕硬,南楚有这些佞臣当道,却依然能撑到今日,也真是个奇迹。” 常青抬头看看自家王爷,“奇迹”这个词又是从秦姑娘那里听来的吧,常青思绪几迁,牙一横,“王爷,那日您殿上说的那些,可是真的?您当真” 万俟流铭愣了愣,那日实是逼迫所致,不过如今想来,如果将来真是那样,好像,也不错就怕,有些人,不乐意啊万俟流铭无奈地揉揉额头,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一个活宝。 “王爷?”常青见万俟流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担心地叫道。 “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一时乏了。”万俟流铭撑着额头。 “王爷可得保重身体。”常青拉过一侧的薄毯,细细地给万俟流铭盖上。 “要是真的多好”万俟流铭呢喃一句,常青猛然抬头,却见万俟流铭已闭上了眼睛。常青僵住了,他刚才,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吧 九州阁地处极偏,从南楚出发到九州阁,正常须得走上五天,即便是万俟流铭专用的千里马,也得行上两天一夜。如今已过一天一夜,一行人正停在一个水塘边休息补给。万俟流铭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假寐,常青在分派任务,秦浮秦浮在吃草。秦浮嘴里嚼着草根,榨着那草根中类似于前世糖果之类的味道的汁水,奇怪的眼神飘啊飘,总在万俟王爷的身上停滞。 不对劲,很不对劲,变态王爷很不对劲。这路上的一天一夜,他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也所有的事情都是常青在做,俨然忘记了她这个“贴身小厮”的存在,要不是常青每餐都记得给她分配食物,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透明人了。 “难道是失恋了?”秦浮拿起一块石头扔进水塘,推测着种种可能。全然每注意到不远处的万俟王爷嘴角一抽。 “不对不对,他不甩别人就算好的了,谁敢甩他?”秦浮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难道,是那方面的问题?”秦浮前世积累下来的腐女魂突然被引出了一丝丝,眼神不怀好意地在万俟流铭和常青两个之间打转,笑得一脸暧昧。 万俟流铭斜着眼看她,见她笑得一脸陶醉,很是疑惑,直觉告诉他这丫头一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当即眼神如刀子一样扫过去,秦浮立马露了怯,讪讪地调过头。 “王爷,前方就到一线天了。”常青道。 “嗯,”万俟流铭点头,淡淡道:“让大家机灵一些。” “是。” 一线天,去九州阁的必经之路,从来易守难攻。一线天位于两个山壁之间,一条仅一人宽的小道,下面是波涛滚滚的江水。若有心人在此设伏,一般人便是九死一生。当然,也只是对一般人而已。 众人弃了马车,徒步前行。秦浮在队伍的最后面,边走边打量周围,感叹着自然的神奇,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紧张。万俟流铭握着扇子,一副悠然样子,常青紧紧地跟在他右后方。 行到一半,异变突起!随着箭矢破空之声响起,漫天的箭雨倾泻而下,正对着万俟流铭一行。秦浮惊呼一声便被最近的一个黑衣小哥一把扯过,飞速地把一个带帽的披风套在她身上,其他人也穿上了同样的披风,然后那带着寒光的箭矢就与披风擦着下落到地上,失去了效果。秦浮害怕之余,也惊叹这披风的神奇。不久,箭雨停止,大约是箭已用尽。 秦浮正要松一口气,却见两侧山壁突然多了很多小黑点,且正一个个迅速下滑。秦浮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地看了一下,那哪是什么小黑点啊,分明是一大波带着刀子的杀手啊!秦浮欲哭无泪,万俟流铭啊万俟流铭,从我遇到你那天开始,真是倒霉事儿不断,你说你好好的招惹那么多仇家干嘛呀?被追杀很好玩吗? 可惜万俟流铭听不到她内心的抱怨,不然还得跟她好好地理论一番。杀手们已经平稳地落了地,操起白刃就杀过来,迎上万俟流铭的护卫们,万俟流铭把披风一扔,拿出腰间的软剑加入战局,秦浮连忙找了一块相对隐蔽的石头后躲了起来。万俟流铭手间剑光闪动,眼神却时不时地看向这边,注意着秦浮的一举一动。人多力量大这个说法从来不适合万俟流铭,很快,黑衣杀手们便落了下风。万俟流铭眸中冷光更甚,一道又一道剑光飞出,直指对方命门。万俟流铭打着打着,有些疑惑,这些人的实力,与他所料的有些出入。到底哪里不对? 最后一个人被解决之后,众人都松了口气,万俟流铭的眉头却依旧皱起。秦浮从石头后探出脑袋,见隐患解除后就要兴奋地跑过去,万俟流铭伸手一挡,“站住!别过来!” 秦浮惊讶地张大嘴,万俟流铭这句话就宛如信号,两边的山壁再次颤动,十多个黑衣人以更甚之前的速度俯冲下来,其中八个直指万俟流铭,其余四个直直朝秦浮而去。万俟流铭挥动软剑御敌,怒吼,“护她!”护卫们略一犹豫,分出八个人便向着秦浮冲过去。那些黑衣人听到这句话,眼中泛起得意的光芒,看来情报没有错!万俟流铭的软肋,就是,她。 秦浮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些杀手们朝她而来,个个面目狰狞,她腿一软,居然跑都跑不动了。还好护卫们及时赶到,牵制住了黑衣人。秦浮急速地喘着气,这些人,为什么要杀她?她只是王府的一个普通小厮啊 王府护卫固然强悍,却渐渐不敌,秦浮见状,强撑着站起来就开始跑,为首的黑衣人对左右递一个眼色,那三人更加紧密地包围住那八个护卫,让他脱出战局,单手成爪便向着秦浮抓去。秦浮跑啊跑,跑得气喘吁吁,十分后悔前世没有好好锻炼身体,抽空回头一看,妈呀,要被抓到了! “秦浮!” 万俟流铭大叫一声,心里一急,单手结印放出一道白光之后便急速掠过来。而那与他对峙的八人,已尽数化为灰烬 这时阻止已来不及,万俟流铭干脆放弃攻击,抱住秦浮,那人的手便抓在了他背上,万俟流铭哼都不哼一声,护住秦浮就打算逃开,眼前却一花,再也支撑不住,两人顺着山崖而下,落入河中不见踪影。 “王爷!”常青扑过来,剑朝着黑衣人挥过去,黑衣人捏住剑尖,不屑地看着常青,此等蝼蚁,还不值得他动手。黑衣人一下子闪到那被万俟流铭杀死的八人所处的地方,看着地上的灰烬,若有所思,片刻后,四人一起消失不见。 “王爷!王爷!” 九州阁是大陆上最大的修武门派,但凡有点名气的大门派,其扎根地须得异于凡界。九州阁更是别出心裁,将其建在千仞悬崖之上,凡人仰望之而不可及。除了门中弟子,无人知道上山的通道,弟子们从进入九州阁之日起,也立下重誓,不得把九州阁之事泄露半分,违者,轻则废去武功,逐出山门,重则,投下千丈悬崖,尸骨无存。 此刻,千丈悬崖之上,九州阁内。 “这么说,他二人同时落入河中?”竹帘之后传来的声音不疾不徐。 “是,属下亲眼所见。”有人恭敬答道。 竹帘后一时没有声音。 不久,忽有茶杯碰撞声响起,“罢,你且先回去。若有需要,我会让人通知于你。” “那少主”来人有些犹豫。 “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的。”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险中旖旎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常青眼睛下方一圈青色,胡茬也冒了许多。 “属下无能。” “无能王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常青气急败坏地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找!找不到王爷别给我回来!” “是。” 暗卫们都离开后,常青这才疲惫地坐下来,揉着酸胀的眼睛,心中思绪万千。从万俟流铭和秦浮双双落水开始,他便下令封锁消息,直到找到两人为止,否则,风祁早就搞出大动静了。窗外阴云密布,常青盯着那天际,喃喃自语:“王爷,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两日前,山涧旁,初霁。秦浮把万俟王爷像条死狗一样从水中拖了出来。亏得她水性好,不然两只的小命都得玩完。秦浮瘫在地上喘了半天气后,这才想起万俟王爷貌似受伤了的事,忙把他翻过来查看。黑衣人首领那一招,在万俟流铭背上戳了五个洞,倒不说深可见骨,但也不浅。因着被水泡了些时间,伤口不仅外翻,还有些发白。秦浮的脸色也一下子就白了。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战斗,第一次险中求生。这次,如果没有万俟流铭,她可能就挂了吧 “嗯,王爷,你的大恩大德,我记住了!”秦浮拍拍万俟流铭的脸,一脸笑意。秦浮抬头看看周围,寻了块干燥的像山洞一样地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万俟流铭给拖过去,唰地一下撕开他背上的衣服,敷上刚磨成渣的草药。她以前经常跟一个中医朋友出去露营,那朋友又总是秉承专业精神给她传授些知识,这些草药,她也就认了个七七八八,给万俟王爷治伤,足够了。 秦浮拾了些干柴生起火,秉着病人优先的原则先把万俟流铭的衣服给烘干——当然,只是上衣而已。给他搭在身上,然后再三确认王爷确实昏迷不醒之后,小心翼翼地开始哄自己的衣服。哄着哄着,她突然想到,咦,这不是个绝好的逃跑机会吗?趁变态王爷还没醒,逃走之后,从此天高任鸟飞,什么欠债什么小厮都见鬼去吧! “咳咳咳咳”万俟流铭突然咳嗽起来,秦浮一下子跳起来,他他他,醒了!秦浮忙把衣服披在身上,也不管干没干。但万俟流铭只是咳了一会儿,神色痛苦,双眼紧闭。秦浮疑惑地走过去,摸了摸万俟流铭的额头。 “这下真见鬼了,落水的人都会发烧吗?”秦浮叹了口气,认命地穿好衣服,又准备认命地出去打水给王爷做冰敷,起身时却被王爷给扯住了衣角,怎么拽都拽不动,见万俟流铭嘴巴微动,秦浮疑惑地凑过去。 “母妃母妃”万俟流铭呢喃道。哦,原来是想娘了,哎,不对,他娘不是死了吗?意识不清时还念着娘亲,他跟他娘亲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这世上,生人永远比死者更为痛苦,在他们看似有限的生命中,死者留给他们的痛苦会伴随一生。秦浮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原来位高权重的安远王,有些时候也是个普通人。 秦浮眨眨眼,收起情绪,拍拍万俟流铭攥着她衣角的手,“没事儿没事儿啊,母妃去给你拿吃的,你在这里等等母妃,母妃这就回来。” 万俟流铭却攥得更紧,死活不松手,“你骗人” 秦浮怒,这死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儿呢! “你上次说要回来结果再再也没回来” 秦浮突然僵住了身体。 “母妃你起来啊睁开眼睛啊看看流铭我我听你的话没没哭” 秦浮颤了颤。那便是母子俩的最后一面?那天万俟流铭的母妃到底经历了什么?之后,那么小的他,就被送到南楚为质了吗秦浮下意识地蹲了下来,额头贴着万俟流铭的额头,此时全然忘了什么男女之妨,以前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好基友都是这样安慰她的。 “好了啊,不哭了,母妃不会离开你的。”万俟流铭的背上有伤,她就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得轻轻拍着万俟流铭的头,温声安慰,一副母爱泛滥的样子。拍着拍着,眼睛一闭,睡着了。秦浮睡觉是出了名的雷打不醒,所以连万俟流铭什么时候把她揽到怀里取暖都不知道 次日清晨,万俟流铭皱皱眉头,睁开了眼睛。他一向浅眠,忍耐力也是超乎常人,按说这等小伤应不至于让他昏迷一天一夜。万俟流铭习惯性地皱眉,最近发生的事,好像都有些不寻常他突然觉得怀中有异,低头一看,愣了愣,随后脸上浮起笑意,还以为这丫头要扔下他自己偷偷逃走呢,没想到还挺讲义气的。 万俟流铭发现衣服是干的,下裳和后背却一片清凉,哭笑不得。衣服是她烘干的吧,也是她扯烂的吧。这丫头真是个矛盾体啊万俟流铭闲得无聊,细细地端详起自家小厮的脸来。脸是张好脸,就是平时闹腾起来太让人头痛了些,此时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漾起笑容,不久又好像受了什么气,眉头倒竖,气鼓着脸,然后又突然委屈地瘪起了嘴。万俟王爷又惊讶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现象在他家秦小厮身上出现,但这可是在梦里,这丫头在睡觉的时候都消停不下来吗? 万俟流铭心里好笑的同时也越凑越近,无限逼近秦浮的脸,然后,秦浮醒了。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回想一下梦里的场景,可恶,又是那个疯老头子,对自己说着什么宿命啊责任啊,让自己在这里安居乐业,别再想着回去了。滚你丫的,老娘去或留,干你屁事! 秦浮磨着牙,低声道,“死老头,本姑娘绝对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的!”听到这句话,万俟王爷刚闭上的眼睛突然颤了颤。嗯,万俟流铭的反应何等迅速,在秦浮发现不对之前,瞬间恢复原状,不过,也只是他认为的原状而已。秦浮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自己怎么成了某人的暖手宝?!她立马死死地盯着万俟流铭,见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依旧没有血色,这才缓口气,看来是夜里冷了无意识地想取暖才抱着她的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秦浮伸手试了试万俟流铭的额头,嗯,没有那么烫了,但要好得快些,还需要些药材。秦浮动了动,没动成,万俟王爷抱她抱太紧了。秦浮嘴角一抽,不愧是练武的,昏迷了都这么大劲儿。等她终于走出那个山洞时,已是一刻钟之后。 山洞里,万俟流铭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眼底晦暗不明。 万俟流铭安静地坐在燃烧着的火堆旁,姿势甚是乖巧。秦浮左手叉鱼右手提草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敢情她在外面累死累活,他却舒舒服服地在这里烤火?!这什么见鬼的设定! “来了?”万俟流铭对秦浮笑笑,“辛苦了,坐。”秦浮看着,这姿态宛若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呸呸呸,乱想些什么!当即气鼓鼓地冲过去,“你!” “我受伤这段时间里,多谢秦姑娘的照顾。”万俟流铭面色苍白,还轻轻地咳了咳。 “”秦浮顿时焉了。闭上嘴乖乖地烤鱼去,鱼鳞和内脏刚才在河边就弄掉了,上架翻烤一气呵成,很快,肉香味四溢。万俟流铭这下倒是惊讶了,一直都不知道她会这手,嗯,这个技能以后一定得好好利用利用。 “这些事情,你经常做?” “那是,”秦浮得意地扬扬眉,“一个人,只能靠自己呗。”秦浮向来不介意说起自己的身世和经历,那些对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来说,什么都不是。她靠着自己活到了今天,她骄傲,她自豪。 “呐,可以吃了。我给你弄药去。”秦浮把木叉往万俟流铭手里一送,转身找工具去了。万俟流铭啃着鱼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永远都活力四射的姑娘,她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万俟流铭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秦浮头也不回,“王爷你也忒能睡了!”片刻后,秦浮把碾碎的药草细细地抹在万俟流铭的伤口上。 “王爷,我问你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当然,回答是最好的啦。” “哦,那你别问。”万俟流铭淡淡道。 “” “王爷,你仇家很多吗?我怎么感觉你天天被人追杀?”秦浮心一横牙一咬,问。 “这个,得看情况。” “啥?” “我心情好的时候,死的人少,或者不死,就没人记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嘛”万俟流铭悠悠地说道。 “啊哈哈哈王爷我给你敷药的力道如何啊?没有弄疼你吧?有什么事情请吩咐啊哈哈哈”秦浮谄媚地笑笑。天!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尊大佛可是南楚的安远王,杀敌无数叱咤帝都的铁血王爷!完了完了,最近脑子秀逗了,小命都用来开玩笑了。 “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我好奇,好奇而已,呵呵”秦浮冷汗滴滴。 “不过这次我也没想到他们竟会针对你,我明明都”万俟流铭话说到一半又止住,倒让秦浮在那里吊着一颗心上上下下。不过她嘴上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啊哈哈反正我也没事儿不是吗,王爷不必挂怀啦。”秦浮讪笑。 万俟流铭闭了闭眼,不说话了。这次的事情,他一定要查清楚。 “你是说,你在通往九州阁的最后一道关卡上守了两天,万俟流铭都没到?” “千真万确,太子殿下,属下在那里守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前来,而进入九州阁必定要走这条路。看来,万俟流铭,此行出了意外。”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万俟流铭,本宫不动你,自有别人来除你,如今本宫看你如何自救!”风祁得意地大笑,“来人,备马车,本宫要入宫觐见父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你挑水来我织布 几日过去,万俟流铭的伤口开始结痂,秦浮每日采药打猎的劳碌生涯也终于结束。 “你学过医?”万俟流铭忽然问道,这些天他一直都很自然地任秦浮给他敷药,倒是忘了这档子事。 “没有,”秦浮小心翼翼地给万俟流铭的背上换最后一次药,“朋友是干这个的,我刚巧认识一些草药而已。” “你似乎在药草方面有些天赋,我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你若拜他为师,想必将来在医术上的造诣,不亚于他。”万俟流铭认真地说道。 “到时再说吧。”秦浮随意点头,心里却在想,学医干什么,她又不在这里待上一辈子。等回到现代,还是继续她的宅女生活,零食啊电脑啊动漫啊等着我回来! “总待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伤好得差不多了,寻条路出去吧。” 秦浮扶着万俟流铭沿着河水走了很久,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缕炊烟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脸上一喜,拉起万俟流铭就直溜溜地往前冲,万俟流铭无奈地笑笑,加快了脚步。很快,他们就到了那个名叫浅草村的小村庄,村里只有几百号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个个朴实热情,在村民的盛情相邀下,秦浮和万俟流铭在其中一户人家空着的院子住了下来。 村长找来了全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大夫给万俟流铭瞧伤,开了方子让他养上一段日子,自会完全痊愈。而秦浮闲来无事,今天和张大娘家的二娃斗蛐蛐,明天去逗李大哥家的狗反而被它挣脱了链子追得她满村跑,最后还是万俟流铭出手,哦不,出脸,万俟王爷往门口一站,冷着一张脸,人神勿入,更别说一条狗了。 秦浮永远都记得当时狗嘴逃生后万俟流铭那一脸的嫌弃,真真叫人悲愤欲绝。 浅草村的农妇们经常会上山砍柴挖野菜,秦浮觉得新奇,也操着把从隔壁小九那里骗来的小锄头,跟着大娘大婶们上了山。小九是隔壁张老伯的孙子,家中父母在他儿时就外出,再也没有回来。因着他出生那天天际有九颗星辰落地,老爷子遂以小九作为他的小名。小九很聪明,也很奸诈,在同龄的孩子中书读得最好,蛐蛐儿也玩得最好,十赢一输。但奸诈不过秦小厮,她略施小计,用一只草蝈蝈换了一把锄头。 农妇们边挖野菜边说笑,都是些再朴实不过的话语,秦浮也时不时地很她们唠上几句,更多的注意力却在手下。 “秦姑娘啊,你们小两口是哪儿的儿啊?”王大婶把一颗野菜扔进竹兜里,憨厚地笑笑。 秦浮愣了愣,然后涨红了脸,“不,不不,您,您误会了!我们,我们不是夫妻!不是夫妻!” “看你还不好意思了呢,哈哈!” “你俩不会是私奔的途中遇上歹人了吧?没事儿啊,大婶子我平时最支持你们这种了,太让人感动了!”这是一个多愁善感的。 “对对对,以后啊就在我们村住下来,没人会分开你们!这一点,老娘敢打包票!”这是一个率直的。 “不过,看你相公那样子,怕是吃不得什么苦啊,以后恐怕会苦了你啊。”这是一个务实的。 秦浮:“”这个村子不是不与外界接触吗?她们哪儿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她这个向来以脑洞大而出名的人都汗颜啊 “谢谢大娘们的好意,不过,我和我们不会在这里多待,等他伤好以后,我们就要离开了。” “哦,这样啊” 万俟流铭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很是惬意。忽有衣袂划空声响起,随后有人落地。万俟流铭仍旧闭着眼睛。 “王爷,属下来迟。” “无妨,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万俟流铭声音平静。 “前一波确是一路上跟踪我们的那些,他们从南楚边境一直跟到一线天外,又趁我们休息的时候在一线天设伏,不过那后一批伤了您的,找不到任何线索属下无能。”常青低着头,话语间满是自责。 万俟流铭睁开眼,眼中毫无波动,“不会是风祁,阁主亲自吩咐,他还不至于胆子大到这种程度。这么不希望我回到九州阁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万俟流铭冷笑。 常青默然半晌,又道:“王爷您的伤” 万俟流铭一抬手,“无妨,亏了秦浮照料,已无大碍。” “秦姑娘?她,给您治的伤?”常青先是惊讶,复又沉声道,“一路上秦姑娘都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您也未同她说过一句话,摆明了她不受重视,但那群刺客为何” 万俟流铭闭闭眼,“常青,看来安远王府,是时候好好清洗一下了。” 常青猛地抬头,“您是说?” “一切由你全权负责,希望等我回去,能看到一个原原本本的王府。” “属下定不辱命。”常青重重道。 “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通知于你。”万俟流铭抬头看看西下的夕阳,忽然叹了口气,“唉,天黑了呢。” “啊?” 秦浮挖呀挖得太入神,以至于她离队伍越来越远都没发觉,等把自己带的大兜装满之后,她才发现,她!迷!路!了!秦浮无语望苍天,苍天很蓝,天气很好,就是天边的黑暗一点点吞噬过来,让她一个迷失在山上的娃有点郁闷。难道,今晚得在这里过夜?不要啊,鬼知道这里有没有蛇啊狼啊什么的,如果把她当成晚餐怎么办? 不破不立,秦浮一跺脚,拿起兜凭着感觉就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全然没有自己是个路痴的自觉。秦浮越走越觉得不对,按理说应该早就到了啊。偏偏这时候肚子又咕咕地叫起来,秦浮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突然,身后的草丛动了一动,秦浮立马僵住了。那啥,不会真是那啥吧!天啊不要吃我啊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啊!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秦浮顾不上害怕,迈开步子就往前跑,看都不看后面一眼。跑着跑着,身后没声音了,秦浮心里一喜,看来摆脱了,然后她突然觉得脖子一紧,两只脚晃啊晃却怎么也跑不出去。背后拖住她的那个东西好像还有温度,天啊那不会是只熊爪子吧!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吃我啊!我的肉不好吃啊!救命啊救命啊!”秦浮大喊大叫起来。 后面那熊爪子的主人终于开口,“你跑什么?谁要吃了你?” “嘎?”是人?秦浮石化般缓缓转过头,就见自家王爷那张嫌弃中带着不解的绝世容颜。秦浮立刻就感动了,挣开了,奔跑了,抱住了万俟王爷的手。 “啊呜呜呜王爷你总算来了,呜呜呜你要再不来你家小厮今晚上就喂熊了!呜呜呜王爷你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只有以身呃” “以身什么?”万俟流铭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小厮,那目光很是意味不明。 秦浮讪讪地笑了笑,“啊哈哈哈哈哈王爷你听错了哈哈,天快黑了王爷你也饿了吧,小的回去给你做饭去啊哈哈”当下扯着万俟流铭衣角就走。 一刻钟后。 “啊哈哈哈王爷我又迷路了啊哈哈,你知道路怎么走吗?”秦浮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万俟流铭身上。 “” 又有破空声响起,伴随着某人的大叫。 “啊啊啊你要飞好歹先提醒我一下啊啊啊啊!” “咦,王爷你衣服怎么破了?”吃饱喝饱后,秦小厮正收拾碗筷,突然发现万俟流铭的手肘处被撕裂了一道口,像是被树枝划破的。秦浮疑惑,难道是刚才去找她的时候被荆棘划破的?可王爷不是用飞的吗? 万俟流铭垂眼,没回答她,只道,“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哦,好。”秦浮听话地去了。 万俟流铭摸着那道裂口,脸上浮起苦笑,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竟能让自己方寸大乱,徒步在满山荆棘中到处去找,这么多年来还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南楚尊贵的安远王摇摇头,长叹一声,找秦小厮准备换洗的衣服去了。 “王爷你慢慢洗啊,有事就吩咐小的啊!”秦浮低头哈腰地关上门,伸个懒腰,又去找针线缝补王爷的衣服去了。万俟流铭就带了这两套衣服,也只穿这两套衣服,方才秦小厮恭敬地问他是否要丢掉这破掉的衣服另寻一套时。 “若你能找来相同料子和做工的衣服,我不介意。” “” 王爷就是难伺候!秦浮握拳,总有一天,她要摆脱这个该死的小厮身份,成为自由人!心里悲愤,手上却不敢懈怠,一针一线皆不输于那些裁缝铺里的绣娘们的手艺。 万俟流铭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看到这个场景,再次感叹了一下自家小厮的全能,然后默默地打了水,放在秦浮面前。 “!”秦浮惊讶了。 “等你再弄一桶水上来,不知何年何月了。”万俟流铭面无表情道,“你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注意到吗?”那嫌弃的语气是个人都忽略不了,秦浮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活撂下,笑盈盈地,去烧水了。 万俟流铭拿起自己的衣服,摩挲着那些针脚,神情柔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夏夫子 “小九,小九!这孩子又跑去哪儿了?唉”隔壁小九爷爷拄着根拐杖,颤颤巍巍地到处找人。秦浮听见声音,忙放下手里的芹菜跑了出来,他一转身,万俟流铭就进了厨房,对着那堆芹菜直皱眉头。 “哎呀我的老爷子哎,您身体不好就别出来乱晃了!有啥事找我!小九那熊孩子怎么惹到您了?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秦浮一把扶住老人摇摇欲坠的单薄身板儿,豪气冲天地拍胸道。 不远处倚着门框的人脸黑了黑。 “不不不”老爷子喘了口气,“今天是小九入学的日子,应当去行拜师之礼啊可这孩子,从早上就不见踪影啊” “入学?”秦浮呆了呆,“这里,有老师和学堂吗?” 老人摸了摸胡子,呵呵笑起来,“你们来得晚,怕是也没去过村子的东头,那里住着我们村里最有知识的人,也就是孩子们的夫子,为人德高望重,见识广博啊。我们村的孩子们,在到了小九这个年纪的时候,都会前往那里学习。” “你们不是不轻易出去吗?那位夫子又怎会”秦浮疑惑。 “你们有所不知,夏夫子他,不是我们浅草村的人,跟你们一样,也是流落到这里的。”老爷子说着说着又咳嗽起来。 “哦”秦浮若有所思,又把袖子给捋起来,“老爷子您等着,我这就把小九给您提过来!” 老人欣慰地点点头,万俟流铭叹息地摇摇头。 “不,我不去学堂!不要拜师!”不久,小九被无良的某女子拖着过来,吼得那叫一个大声,俨然一副奔赴炼狱的模样。 “混账!”老人气得胡子都快要飞起来,“从哪里学的这混账话!人家夫子肯教你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我就是不去!不去!”死孩子态度很坚决。 “你!你”老爷子瞪着眼,浑身都在颤抖,秦浮忙放开小子,跑过去扶着他。小九见自家爷爷那副模样,也没敢逃跑,眼含担忧,手脚无措。 “老爷子你慢点,慢点!”秦浮给小九爷爷顺着气,又转头望着小九,问:“为什么不想去学堂?” “我,我,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才不要学念书!我要学武功,成为大英雄!” “胡说!夏夫子是何等人也?怎容你如此侮辱!给我跪下!”老人大怒,小九一抖,乖乖跪下去。秦浮错愕,这老爷子的反应,也太过激烈了吧?不就一个教书先生而已吗? 忽然一个淡淡的声音接近,“老人家,让我劝劝令孙如何?”老人回头一看,呆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心里道,这年轻人,要气度有气度,要皮相有皮相,一定不是凡人啊 十分有气度的年轻人在小九面前蹲下,小声地说着话,也不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熊孩子的眼睛渐渐亮了。老人又是一脸欣慰,秦浮一脸见鬼了的表情。这这这这是她认识的变态王爷吗?打从在这里住下那天起他就没跟村里人说过半句话,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现在居然屈尊降贵地主动亲民,这这这这是抽风了? “爷爷,我跟你去!”小九斗志昂扬地站起来,扯着老人的袖子就走。秦浮瞟了他们一眼,继续见鬼似的盯着万俟流铭。万俟王爷冷冷一个眼神飘过来,秦小厮立马合上下巴收回目光作微笑听话状。万俟流铭拂拂衣袖,“走,我们也去。” “嘎?” 主仆二人组一路跟到了村子东边,这里只有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和村里其他人也相对隔得较远,屋前屋后,菜园池塘,好一副惬意光景。一老一小先走了进去,万俟流铭站在门口,望着那门上的牌匾出神。 “王爷?王爷?”秦浮奇怪地看着万俟流铭,那匾上有花儿吗?“东盛十七,什么鬼?干嘛在门匾上写这玩意儿?王爷,这什么意思啊?”万俟流铭目光闪了闪,道:“没什么意思,进去吧。” 秦浮乖乖地跟进去,心里却嘟囔着,不正常,很不正常。 二人进入大厅时,小九正跪在地上,被授以拜师礼,老爷子在一旁笑啊笑。夫子青衣冠带,大约三十多岁,俊逸之气不减,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让人直觉平和。万俟流铭的眼神一直锁定在那夫子身上,不久,礼毕,那夫子终于见到两人,目光从二人身上掠过,没有停留,只是浅浅地点点头。但秦浮向来心细,那夫子看向万俟流铭时,眼睛分明颤了颤,这两人,有猫腻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吧?秦浮眼睛立刻亮了,腐女魂的燃烧,使她脑中浮现出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万俟流铭若是知道身旁这小厮是如何想他的,怕是要掀桌揍人。然而即使他不会读心术,看到秦浮那一脸猥琐的表情也知道她绝对不是在想什么好事。万俟流铭抖抖袖子,拿出一张纸,递给秦浮。 “这是给常青的信函,你回去,给我抄上五十遍,然后用蜡油浸泡,等我回来。” 秦浮:“!为什么要抄五十遍?!给常青写的一封不就行了吗?” “你能保证你抄一遍能没有错别字没有多余的墨迹吗?你能保证五十封里有三封能用吗?” “”这个,以她这个初学者的手艺,还真不能保证。 “再说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小厮。” “”丫的! “欠本王的债还没还清呢。” “”秦浮败,拿过信纸就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万俟流铭见秦浮的身影消失,眼睛一眯,也消失在原地。行了拜师礼,第二日才开始授课,夫子拿给小九一本书,又将爷孙俩送出门,这才回屋,关门关窗,燃起小炉,煮起茶来。不久,浓浓茶香日溢。 夫子自饮了一盏,又将对座的杯子给装满,“怎么,来都来了,不尝一下我这竹韵清吗?” 万俟流铭从暗处闪出,施施然坐下,笑道:“夏太傅亲自泡的茶,岂有不喝之理?” 夫子手顿了顿,继续煮茶,“王爷好兴致,不好好地做您的安远王,反倒来我这山野村夫之地讨茶喝。” 万俟流铭饮尽一盏,嗤笑道,“这世上没人肯自找麻烦,本王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太傅的故人,穷追不舍啊。” 夏夫子手中的茶突然溢出来些许,“他当真” 万俟流铭拿出扇子扇啊扇,浅笑着半躺下,道:“这世上的事,谁说得清呢?比如太傅您为那人驱驰半生,最终栖于这方寸之地做个教书先生,再比如那战氏一族辉煌百年,如今也只余爷孙二人在这村中相依为命苟且偷生世事弄人啊!” 夏夫子闭闭眼,道:“战氏你又是如何得知?” 万俟流铭笑得惬意,“他们一族虽已衰落,但那骨子里流的血,那天生的战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当然,让我真正确定的原因却不是这个,不过不可说,不可说。” 夏夫子苦笑,“那你今日来是为的什么?你可远比我想象中的可怕。” 万俟流铭收起笑容,肃然而立,“先生,流铭并不曾想今日会在此地见到先生,这般,唐突了。” 夏夫子摇摇头,“王爷还是直接些吧,夏某如今孑然一身,也不怕什么了。” “晚辈斗胆,请先生助我。”万俟流铭拱手,见夏夫子没吭声,又道:“先生昔年以一己之力攻城略地,排敌千万,扶持诸君,建我白武,实为千古第一谋士也,若得先生相助,大业可成。” 夏夫子沉默半晌,“助你?助你屠戮百姓,生灵涂炭吗?我早已无心政事,不问纵横,一心只想做个教书先生罢了。” “呵”万俟流铭笑起来,“好一个无心政事,不问纵横,先生一见便知我身份,隐居在这山野却对六国政局了如指掌,还有门口的那块牌匾,东盛十七年,那是先生辅佐那位初登大位的日子吧先生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哪怕那人终负了您,负了苍生黎民,你终究还是放不下这泱泱大国,放不下您的雄韬武略。” 夏夫子笑得勉强,“都说安远王智近乎妖,今日一见,当真传闻不如一见啊王爷有这等才华傍身,还要我这残军做甚?” “先生当知,谋天下者,权也,兵也。先生也看到了,一个权字已经快让我喘不过气来,何谈兵字?再说,”万俟流铭直直地看着夏夫子,“像先生这样以一敌万的存在,即使是残军,那也是足以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残军!” “我竟不知,王爷夸起人来,也是绝世无二。”夏夫子淡笑。 “小子实话而已。” “只是”夏夫子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嘴唇轻启,“我又岂知,王爷是不是对的那个人呢?” “哈哈哈哈!”万俟流铭畅笑着站起来,“那先生且先等着,白武之死!届时先生再来助我也不迟!今日叨扰,晚辈先行告退。” 万俟流铭摇着扇子渐行渐远,夏夫子喝着一盏凉了的茶,垂眸不语。 秦浮揉揉酸痛的手腕,伸了伸懒腰。五十份啊万俟流铭真的是上天派来收拾她的吧,真真各种折磨不断啊 “万俟流铭你就是脑子欠抽!我诅咒你和好基友相爱相杀生生相错!咦,不对,他们不是已经见到了吗?不不不,还是生离死别吧,嗯,这个好,再加上一些宫廷深处各种不得已各种求不得,啊哈哈哈哈哈又是一个梗啊!本姑娘果然聪明啊哈哈!”秦浮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开始在纸上乱写乱画。 “你在做什么?”来人声音清冷。 “废话,工作啊呃”秦浮一抬头,跳了起来,“王王王王爷!你你你!” 万俟流铭仔细地辨认着纸上那专属于秦小厮的狗爬体,道:“是我,你没认错。” “呵呵你回来得这么早啊呵呵”秦浮干笑。 “不早,刚巧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万俟流铭磨墨。 秦浮:“那个你都,听到了啥呀” “全部。”万俟流铭慢吞吞地把纸铺开,不管秦浮一脸石化的表情,吩咐道:“帮我磨墨。” 秦浮回神,“啊?” “你写的字,你认为常青能看懂?” “”他不是故意的吧不是吧?不是故意让我抄五十份废纸的对吧?嗯,我一定要这样想这样想。秦浮深吸口气,微笑,搬过砚台,磨墨。 “对了,王府规定,私下议论主人者,工期加长,两年。”万俟流铭神情淡淡。 “不!要!啊!”某只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帝都暗夜 “祁儿,此话当真?”风沉逸神情微微激动。 “千真万确,父皇,我派去的探子可是万中挑一的,绝对靠得住。” “不过,这万俟流铭一向谨慎小心,此次怎会?”风沉逸有些不敢相信。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万俟流铭又不是神,是人就会出错。父皇您就别多想了,这么多年来少有这样的机会,我们须得好好利用。” 天将擦黑,向来热闹的帝都此刻却十分沉寂,让人觉得,沉寂之后,风云将起。忽有几人几骑自那宫城内疾驰而出,向不同方向奔去。 “奉皇上之命,急召虎啸营将军入宫!” “皇上有旨,羽林军全部集合!” “所有百姓今夜关闭门户,不得外出,违者,斩!” 不少人在自己家中,透过那昏暗的窗纱往外看,忧心忡忡。 “这帝都的天,就要变了啊” 戌时一刻,那些穿甲着胄的队伍,从帝都不同的地点出发,呈包围状直直往一个方向而去。 戌时二刻,南楚太子走出东宫,驾马前行。 戌时三刻,安远王府。 常青快速又精确地分配着任务,一脸凝重。此时安远王府已经被团团包围,王爷未回,风祁咄咄相逼,常青也是忙得满头大汗。南楚帝,竟然趁王爷不在,要对安远王府下手!不管怎样,在王爷回来之前,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守住王府! “吁!”风祁把缰绳一拉,抬眼看看安远王府的大门,眼神阴骛。“万俟流铭,本宫看你今日如何自救!” 风祁一扬手,道:“来人!安远王通敌叛国,背忠弃义,罪无可恕!奉皇命,安远王府所有人,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是!”士兵们齐声一震,就要冲进王府大门。那大门却突然缓缓开启,风祁眉一挑,下令停止前行。 “敢问太子殿下,我家王爷通敌叛国,可有证据?诛杀我安远王府所有人,可曾经过三司会审?”常青捏紧了拳头,沉声道。 “证据?三司会审?”风祁嘲讽地笑了笑,俯身看着常青,“如今你们已为刀俎上肉,你觉得,这些,有用吗?” 常青脸色铁青,“王爷为南楚赴沙场斩强敌,为国为民天地可鉴,你们如此恩将仇报,不怕遭天谴吗?” “啊哈哈哈!”风祁大笑,“天谴?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儿?常青,以你之才,何不另投他主,觅得一个锦绣前程!” “常青,誓死追随王爷!”常青盯着风祁,重重道。 “你!”风祁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上!” 常青脸一沉,后退了三步,羽林军们见状,以为对方萌生退意,心中一喜,忙追上去,刚过大门,忽有百千箭矢自暗处飞出,瞬间,打头阵的羽林军们就永远留在了安远王府的大门后。以各种痛苦姿势死去的他们,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箭,令人胆寒,众人不禁后退。风祁气得脸都青了,气急败坏道:“虎啸营何在!” “属下在!” “攻下安远王府,本宫许你们再加两倍俸禄,每月准假回乡看望家人!”虎啸营的士兵们顿时一震,南楚军纪严厉,将士非丧红大事不得返家,风祁这个许诺,无疑对他们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 “是!” 亥时一刻,安远王府久攻不下。进去的士兵们分别经历了羽箭,暗器,毒粉,陷阱,以及各种数不胜数的奇葩手段,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已黑,风祁坐在马上,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这该死的万俟流铭,死活不知还留下这么多东西! “你们上!”风祁对着那些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不动的黑袍人道。 “是,别忘了太子殿下答应过我等的要求。” “本宫从不食言。”风祁抿抿嘴。 “如此便好。”黑袍人一阵风似的掠入王府,势如破竹。常青一边指挥手下布阵,一边打量着这些人。他们与之前的士兵们不同,俨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各种陷阱在他们的眼前显得微不足道。几十人直直向内院逼来。常青眼睛一沉,抽出剑也加入了战局。常青越打越心惊,风祁从哪儿找来的这些帮手?他们显然不是尘世中人,武派弟子吗?为何,为何要帮风祁? 常青思绪流转,思考着各种脱困的办法。忽然一柄泛着寒光的羽箭直直向着他的心窝而来!常青侧头,紧紧地咬住那支箭矢的中间部分。 “呸。”常青吐出箭,转头盯着院墙上的黑袍人,目光森冷。黑袍人的加入,很快扭转了局势。王府侍卫们步步后退,渐渐招架不住。常青眉头深深地皱起,这群人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按理说就算风祁动用了羽林军和虎啸营,倾王府全数明里之力,挡住他们绰绰有余,再不济,还能进入暗道全身而退,但对方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们退却的机会。常青青着脸,王府必须守住,不然他枉对王爷栽培之恩,但为今之计,只有动用那股力量 风祁一身锦衣站在队伍最后,阴鸷的脸上满是大事将成的得意。万俟流铭,从你来到南楚的那天开始,本宫一直活在你的光辉之下,将士只知安远王万俟流铭,不知东宫风祁!哈哈,今天过后,世上再无安远王府,再无安远王! “阁下为何助纣为虐?那风祁是何许人阁下难道不知?”常青剑光如雨抵挡住对方的攻势,此时他正被几个黑袍人围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须多问。” 那为首的人对左右一示意,又是几个人围过来,骨头碎裂之声响起,又倒下一批侍卫。常青固然武功高强,但以一敌众,还是勉强了些,一时不察,常青便呈利箭之势倒飞出去,狠狠砸到地上,吐血不止。常青大口喘着气,右手紧紧地握着一个物什,他在等,等最后的希望,做最后的抉择。 又一批侍卫倒下之后,风祁手一挥,院墙四周立刻布满了弓箭手,箭锋所指,地上那徒劳挣扎着的众人。如此凛冽的杀意笼罩之下,没有人退却。从他们脱离原来的出身进入王府的那一天开始,便再不能退,他们也不允许自己后退。 众人以身迎上那冰冷的羽箭,面无惧意。常青握紧右手,将按不按。风祁冷笑着,再次挥手,箭将出! “住手!” 忽有穿云裂石之音传来,风祁赶紧御起真气抵抗,这才免于受伤,但那巨大的声响在耳朵里回荡,滋味同样不好受。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弓箭手们被那声音震得七窍流血,纷纷从院墙上落下来,在地上嗥成一片。常青第一时间就通知周围人注意,是以虽受到波及,但损失不大。 “谁!是谁!”风祁气得大叫,“给本宫滚出来!快给”话未毕,他便从马上滚了下来。 “几月不见,三弟的弟子越发目中无人了。”一白须老者从天际徐徐飘来,没错,是在飘,武功修炼到至化境之人,御起轻功便如羽毛一般,轻若无物。紧随那老人之后,是一个中年男子,面相端正,脸却微微扭曲,直直地盯着地上的风祁。 风祁抬头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师,师父?” 中年男子一挥袖,风祁便像一片烂菜叶一般飞出去,猛地砸到地上,痛叫不已。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看你干的这都是什么事?”中年男子怒道,但眼底更多的是不愤。 白须老者看了中年男子一眼,“你倒是个疼徒儿的好师父。” “大哥见谅,是小弟教导无方。”中年男子躬身。 白须老者不再看他,只对着艰难爬起来的风祁道,“阁主有命,任何人,不得犯安远王府半分,违者,九州阁,必诛之。” 风祁愕然,僵硬地看向自己的师父,三长老纵然满脸不甘,却还是对他点点头,风祁顿时雷击一样不动了。 白须老者扔给常青几个瓶子,“治伤之用,辅以陈酒药用更佳。” 常青也不推辞,“多谢。”老者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带出来的人。 “此间事情已了,三弟,我们回去。至于你的好徒儿” 三长老脸一沉,拎起风祁就上了半空,“三弟自会惩处恶徒,就不劳大哥费心了。”说罢便消失不见。白须老者眼底精芒一闪而过,紧跟着也离开了。自始至终,风祁麾下的人没有出过声,包括风祁被掀飞在地,被人抓走,他们都没有半分动作。 那,不是他们有资格踏足的领域。 士兵们雄赳赳而来,狼狈退去,只留下数百具尸体沉默地仰望着安远王府的天空,见证着,曾经发生的一切。常青吞了药,闭闭眼,沉声吩咐手下收拾现场,安葬兄弟。常青则走到王府后院一角,放飞一只信鸽,凝望着那个方向半晌。风祁此人张狂阴狠,近年来越发嚣张,趁王爷遇险围攻安远王府,此前未有,看来,王爷在做的某些事,逼急了尊贵的太子殿下呢 “师父,您这是”风祁被三长老狠狠扔到地上,呲牙咧嘴道。 三长老背对着他,语气不带任何感情,“阁主之命,不是你我可以违抗的。” “真是阁主?他,他不是一向” “但总有一天,我要改变这种居于他人之下的格局!” 积压多年的嫉妒c愤怒与不甘,在此刻毫不保留地显露出来,也似乎昭示着,某种无可挽回的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世外之所在 东部某山间,两人山下转。那仆人打扮的较矮男子抬头看看自家主子,欲言又止。走了几步,又抬头看看自家主子,抿紧嘴巴眼神奇怪。嘭,终于撞上了前面那位急刹车的背。 “你想说什么?” “啊哈哈哈王爷我们为什么不告而别啊?”仆人讪讪道。 “我是什么人,行的是什么事,你不知道?”万俟流铭摸索着两侧的岩壁,时不时驻足静听,“浅草村那种干净之地,还是不要让它沾染上其他气息的好。”秦浮翻翻白眼,您要这么善良,为毛拴着我不放?您不知道当您的小厮是世上最危险的事情之一吗?! 不满归不满,秦小厮还是很有敬业精神的,但凡万俟王爷的吩咐,不敢不从。“王爷我们在这里待了半天了,入口怎么还没到啊?” “如果那么容易找到,那就不是九州阁了。”万俟流铭静静道,“九州阁入口就在这岩壁之中,但每天都在变化,常人根本无处可寻。等等,找到了。”万俟流铭退开半步,左手成掌覆于岩上,有淡淡白光从他指间泛出,同时,地面也开始微微抖动。不久,那岩壁竟裂开来,出现一条漆黑的通道。 秦浮惊讶了,羡慕了,叹息了,绝世高手就是好啊,开个门都那么帅逼。 “走。”万俟流铭掏出火折子,点燃火把之后扯过秦浮就走进去。通道安静而昏暗,秦浮也不禁提着一颗心,寸步不离地跟着万俟流铭。走着走着,秦浮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烦躁不安,甚至恐惧。她像是很讨厌这种黑暗的环境,想拿起大锤狠狠地敲碎它一样。而且,她很怕,很怕别人发现所以在万俟流铭察觉到不对要转过头来的时候,秦浮突然开口。 “王爷,你的师门还收弟子吗?” “你想学武?” “乱世将至,有武功傍身也是好的嘛。” “你怎么知道乱世将至?”万俟流铭微微转头,眸子在一片黑暗中熠熠发光。秦浮在那样的目光下不自觉把编好了的理由咽回了肚子里,沉默不语。 “小浮你就没有想过,致仕从政,用你的才能,辅佐一方君主吗?”万俟流铭一句话停顿了三次。秦浮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底的所有情绪,她习惯性地微笑,“我哪有什么才能,王爷说笑了。” “是吗?”万俟流铭闭闭眼,“那便当是个玩笑吧。” “但我知道,像王爷这般立于权力顶端的人,是永远不会体会到,我们平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潇洒,还有,随风而去随沙而来的自在。”秦浮轻轻地说着,不似她平时的大嚷大叫。万俟流铭顿了顿,再没有止步。秦浮笑啊笑,跟了上去。 黑暗走到了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一盏盏的有着飞龙图案的蜡烛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那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螺旋状古朴石阶。秦浮用手在眉上搭了个台子遥望了一下,随即吞了吞口水,“王爷,你别告诉我,我们要,走上去啊!” 万俟流铭深深地看着那高处,让秦浮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看得清那尽头。“九州阁一般弟子,都需徒步攀上这九千阶,以示对师门的尊重。”秦浮立马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对了,九州阁每年都会在各国招收新弟子,无一不是百里挑一,根骨奇佳。”秦浮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万俟流铭又不嫌事大地泼了瓢水,“阁主已经多年不收弟子,就算你能进去九州阁,也只能被十位长老收为弟子,给他们当弟子,在我看来,也是白搭。” “你要实在想学武,我认识一个还不错的前辈,可以介绍你去他那里。” “还有,这九千阶,我不用爬。”未等秦浮有所反应,腰间一紧,两人就呈雷弛之势直直向上而去。 甫一落地,万俟流铭就放开了秦浮,站到一边,秦浮眨眨眼,走到边上攀着石栏杆俯视下面,却是白雾茫茫。秦浮不禁咋舌,这般巧夺天工的存在,真的是人造的吗?就算在现代,要做出这样的工程,也是不怎么容易的吧。 “少阁主,阁主在天然居等您。”一人突然出现,吓了秦浮一跳。 “知道了。”万俟流铭点头,再没有看秦浮一眼,朝一个方向而去。万俟流铭离开后,那弟子模样的人便转向她,笑地得体:“姑娘请跟我来。”秦浮愕然,她穿的是小厮的衣服,还按照变态王爷的要求束了胸易了容,这他都能看得出来? 九州阁,七冥大陆上最强的武功门派秦浮耸耸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师父。”万俟流铭躬身。 “来了,坐。”隔着屏风看不清那后面的人,但那茶具相碰的声音秦浮若在,少不得要吐槽一下这些高人都喜欢煮茶装逼。万俟流铭依言在屏风外的席子上坐了,那人又道,“安远王府之危,我已派你大师叔前去。” “多谢师父。” “无妨,回来后修炼更不能落下,去寒冰洞待上几日吧。” “是。” 师徒间的对话,平静,当然,也只有平静。传说中被九州阁主收为亲传弟子受尽享万千资源武功秘籍的万俟流铭,多年来,与九州阁主之间的相处方式,一直是如此,不亲不疏。 “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子是?” 万俟流铭心中一跳,面上不显,“我儿时曾受了她父母的大恩,前些日子逢着,才知恩人已经因战乱而离世,因此将她带在身边,想寻个时机为她寻户好人家。” 屏风后没了声音,半晌,“下去吧。” “是。” 九州阁与世隔绝,但其在七冥的威慑力独一无二,无人敢挑战九州阁之威严,无人敢犯九州阁之领地。通俗一点,人家房子建那么高,如果找不着道,你也上不去。其实对于九州阁中的某些人来说,进入九州阁,其实也是一种囚禁。这些永世不被允许走出九州阁的人中,有的,是罪无可恕的囚徒,有的,是负责整理所有有关七冥大陆各种资料的弟子。 秦浮不知道自己走这遭是对还是不对,九州阁深不可测,会不会,看她小厮做得不错干脆就把她留下做个洒洗小厮啊?秦浮甩甩头,不,万俟王爷不会这么不讲义气的,他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伙伴哎!秦浮叹口气,怀着对未知未来的些许恐惧,胃口很好地吃完了送来的饭菜。 伸伸懒腰,秦浮推开窗,再次惊叹。阵阵冷风袭来,显然此处海拔不低,窗外的白雾也不少,隐隐可见远处的山峦。秦浮抬头,黑黝黝的外墙垂直于天际向上蔓延,让人怀疑这九州阁是不是已经戳破了天。秦浮砸吧砸吧嘴,这样的建筑,真的是人造的?逗她玩儿呢?秦浮背抵着窗户,头加上脖子都探出窗外,直直地盯着上方。刚才她见那雾好像消散了些,等雾散尽,是不是就可以得窥这九州阁的真容? 秦浮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半晌,浓雾开始缓缓散开,然后,出现了一只啊,看那样子,确实是一只猫?可这猫是不是太肥了点?秦浮皱紧眉头,严肃思考着这只猫是怎么胖成这个样子的可能性,全然没注意到那只肥猫正垂直,向下,往她头上,飘过来。嗯,没错,飘过来,一只胖到让人怀疑它是否是一只猫的生物,正在飘c过c来。 从这只猫的运行轨道和它那贼亮贼亮的眼睛盯着的地方,很明显,它的着陆地,是,某人的头顶。 “啊!”伴随着某人杀猪般的嚎叫声,肥猫,顺利着陆。 “靠丫的你怎么回事?!”千钧一发之际用脖子硬撑住肥猫全部重量还成功缩回来了的秦浮,正像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着气,还不忘爆粗口,爆完发现自己脑子也秀逗了,居然问一只猫怎么回事,看来被变态王爷虐得自己都变态了 “喂,人类。”懒懒的声音。 “哎?谁在说话?”秦浮警惕地站起来,到处瞧,但死活找不到人。 “我在这里!”占据了床上最舒服位置的肥猫一脸慵懒地对秦浮挥挥爪子。可惜秦浮不是猫奴,也对猫这类生物不是很感冒,看到它露出那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当下尖叫一声就胡乱抓起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肥猫十分轻松地躲过那个花瓶,叹口气,“我不是”一个果盘摔在了它脸上。 肥猫把那个果盘扒拉下来,叹道,“女人就是麻烦。”它摇摇头,站起来,慢慢迈着步子,向秦浮靠近。秦浮仍继续着她的攻势,扔着手边能扔的一切东西,凳子,盆栽,茶盏,但这次,这些对一只猫来说十分具有攻击力的东西,全部在那只肥猫周围三寸内,停顿,然后唰唰地落到地上,秦浮扔着扔着傻眼了。 那只肥猫抬起大脑袋,还是懒懒的声音,却仿佛带了些傲然,“听着,女人,要不要做我的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胖太殿下 “啥?”秦浮呆滞地盯着那只慢吞吞走过来的三色肥猫,惊悚道。可能她上辈子过得太过于平淡,这辈子老天爷要给她这么多的惊心动魄。就算这是异世吧,就算这只猫会说话吧,就算它看起来有些憨态可掬吧,她也实在对猫这种生物不感兴趣啊!天知道她以前有多么嫌弃作为铲屎官的好基友!她曾经发过誓永远不要养猫这种奇怪的生物! “不要。”秦浮果断拒绝,并极速地搜寻着一切可以对这只诡异的猫造成伤害的物什。也不知道是这九州阁为了凸显大气之风还是怎的,这房间本就空旷,也没有多少装饰物。而且很快,秦浮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那猫顿了顿,“真的?不想做本殿下的主人?” 还本殿下,你一只猫,就算是会说话的猫,那也是一只猫!秦浮暗暗吐槽,又欲哭无泪,为毛她动不了了啊不会是这死猫搞的鬼吧!天啦那谁赶快来救救她啊!可惜那谁此刻正在冰天雪地中 肥猫舔舔爪子,还是那样的憨态可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寒气:“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啊?”秦浮听得那语气突然变换,一惊,再看着那肥猫挥过来的带着罡气的爪子这死猫没有开玩笑!它真的要杀她!她居然要被一只猫给杀了!说时迟那时快秦浮在那生死仅一线之隔的时间里,迅速狠下心来做了决定。 “我答应!”秦浮闭着眼睛,一脸破釜沉舟的神情,不就是以后得把自己的口粮分出一份吗?为了这条小命,她给!罡风散去,然后秦浮觉得小腹一沉。 “主人~咱们这就契约吧~”突然软萌的声音吓得秦浮一个激灵,她使劲瞪着蜷缩在她怀里一脸满足惬意的肥猫,这真的是刚才那杀气毕露寒意十足的猫殿下?!秦浮突然就有了把它给扔出窗外的冲动。 “契约?那是什么?” “就是把人类和灵兽连接在一起的一种媒介。有了这个,人类可以驱使灵兽做事,也可以感知灵兽,人类和灵兽会心灵相通,这也是灵兽永远不会背叛主人的保证。当然,人类实力增长的同时,灵兽的实力也会随之增长。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灵兽的等级越高,灵力越强,带给主人的好处也就越多。” 灵兽?难道是七冥大陆对这种会说话的怪物的通称?这么说,和这只肥猫签订契约,对她来说还有益处?秦浮在有些方面本就神经大条,此时全然没去想这只灵兽为什么要跟她一个素昧平生的娃契约,就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啊啥的,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变成绝世高手后的拉风样。 “怎么契约啊?”秦浮搓搓手,来劲了。 肥猫在秦浮怀里蹭啊蹭,懒洋洋道,“主人把手伸出来。”秦浮摊开右手,肥猫眼里利芒一闪而过,迅速挥爪,伴随着秦浮的一声惨叫,一滴红色液体掉落,那猫忙跳到地上,仰起头,那血便落到了它额头上。 “死肥猫!叫我主人还挠我!”秦浮气急败坏。 “这是契约必经的过程,我也没办法。”肥猫鼓着脸,不忿。秦浮的血落到它额头上,立刻就被吸收了,一个繁复的花纹出现在它额头上,随即隐没。肥猫闭眼感受了一下,“主仆契约你的血脉,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强横”后面半句几乎没声音,秦浮也没听见。 秦浮一把把肥猫捞过来,阴笑道,“主仆契约啊那以后”“今后本殿下定当好好跟着你,辅你成长。”肥猫突然一脸严肃,倒叫秦浮愣了一下。“还有,纠正一下,主人,我不是猫。” “噗!”秦浮喷了,扯着它的前两只爪子把它提起来荡啊荡,“不是猫你是什么?猪啊?嗯,你这体型比例也快接近于猪了哈哈!”肥猫使劲挣扎着,还不忘辩解,“我真的不是猫!至于我是什么以后再跟你讲!” “那你叫啥?”秦浮玩得不亦乐乎。 “我没有名字,” “啊?” “主人你可以给我取一个。” “嗯”秦浮沉思半晌,突然眼前一亮,“那你以后就叫胖太吧!”肥猫立即炸毛,大叫抗议。秦浮却一脸淫笑,让你吓唬老娘,让你放老娘的血!以后你就带着这个名字跟着老娘混吧! 主宠初遇,无良主子胜。 “大人,少主重伤初愈,就待在那寒冰洞里,这” “我自有分寸。” “是。” 男子注视着脚下的云层,突然道,“让你去查那女子的来历,可有结果?” “这个无。” “嗯?这些年来,你可从未给过我这个字的答复。” 那人苦笑,“我派出了天机楼所有的探子,前往大陆各国查寻,连一巷一户都不曾放过,皆一无所获。这姑娘,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大陆上没有半点她存在过的痕迹。那边更不可能。” 半晌,“阁主?” “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无根无依,无相无存,天命所向,乱世黎明。 你,是那个人么 “我说,胖太,你真的靠谱吗?”胖太翻翻白眼,充分表示了自己对这个无可挽回无可救药的主子以及对自己名字的不满,摇摇尾巴,“主人,是你自己要来的。我早说过这个地方很危险” 秦浮干笑,“啊哈哈那走吧走吧。”胖太摇摇头,继续带路。刚才秦浮掐着它脖子让它吐出有关九州阁它知道的一切的行为,让胖太对自己如此急促地跟秦浮这个无良主子签订契约的行为产生了怀疑,早知道不该这么冲动的!它一讲到明渊楼,秦浮立刻就激动了,恨不得立刻钻进去。七冥大陆上最大的藏书阁哎,秦浮真的很好奇啊,跟这个相比王爷那点书都不叫啥的好吗?啊呸呸呸怎么想到那个变态了!一个多星期了都没见着他,指不定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秦浮默默地鄙视了某王爷一下,踩着胖太走过的地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明渊楼无人把守,但机关无数,稍有不慎等待着她的便是箭雨枪林。也因着有了胖太这个示警器,秦浮才敢偷偷摸摸地去闯明渊楼。胖太走过的地方,是不会触发机关的,一主一兽都走得异常小心。他们此刻正在一个昏暗的通道中穿行,两侧都是石壁,偶有光亮透进来,平平静静。胖太走得有条不紊,却突然腿滑了一下。 “主人小心!”地面突然裂开了一个大坑,秦浮一声惊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掉了下去。胖太站在那一片黝黑的坑边,眼睛也如那里面一般黝黑。作为契约兽,它的使命是保护好自己的主人,但它奋力抑制住自己要跳下去救秦浮的本能冲动。 对不起,主人。 前路荆棘,何止于此。 胖太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定格在那里,看着下面的黑暗,眼睛一眨不眨。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它静静地等着,它能感受到主人的心跳,等一下,再等一下半个时辰过去,胖太动了动,果然,对于从未习武修行过的秦浮来说,一切都过于勉强。胖太突然抬起爪子扇了自己一巴掌,作势就要跳下去,突然,那坑边,多了一只手。手是只好手,白皙细长,就是上面的泥太多,脏了点。与此同时洞口传来一声大骂, “丫的肥猫你死定了!” 秦浮姿势十分不雅地坐在地上,喘气,“丫的你知道爬上来有多么不容易”渐渐地力气恢复了,说话也不喘气了,“全是刀!下面全是刀子啊死肥猫!这样你还把我给踢下去!啊?”胖太乖巧地垂头坐在秦浮面前,不出声。 秦浮继续嚷嚷,“要不是姑娘我急中生智反应迅速地抓住了旁边的树枝,你就见不到你美丽动人的主人了!”胖太抖了抖,秦浮当没看见,树枝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树,她觉得心里好像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怎么都抓不住。 秦浮拍拍额头,她向来不愿纠结,转眼看见自家肥猫那惭愧样,嘴角不禁扬起。耳朵异常灵敏的她突然察觉到有人在接近这里,不过距离甚远,她一把提起胖太,塞进怀里就开始往回跑。 “还灵兽呢,有人来都没注意到。看来这次与龙渊楼无缘相见咯。” “请主人责罚。”怀中那物轻轻道。 秦浮目光动了动,“这样就想算了?死肥猫你也想得太便宜了吧!你得给我端茶倒水一星期我才原谅你!” 胖太嘴角抽了抽。 “还有,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或许还做不到,但是,”秦浮语气突然变得坚毅,“终有一日,我会成为让你骄傲的主人。” 胖太猛然抬头,秦浮的脸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眼睛却闪闪发亮。 “那么,我等着。” 有人在黑暗里溃逃,有人在光明中窥视。男子的手轻轻从那有着秦浮狼狈逃窜影像的水晶球上抹过,秦浮呲牙咧嘴的脸顿时消失,他负手于窗前,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偶有飞鸟掠过,也掀不起他眼底半点波澜。外方动静诡谲,这天地寂静无声。想起不久前收到的一则消息,男子的眼眸又沉了沉。你若依然能尽数化解,那 七冥就像一个鸟笼,笼中风云将起。 他在笼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我,要回去 黑夜过去,白昼重新成为天空的主宰,一切只在黑夜里毁灭的,在黑夜里重生的再无半分痕迹。 素来寂静的通天之阁,在这一日显得分外不同。更多的时候,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死城,无人,无声,无气息,但今日,那些人影不知从何地钻了出来,依旧无声,却平添了几分热闹和生气。当然,看着一群又一群绷着脸步伐凝重的人,赴死般往高处走去还觉得热闹又有生机的奇葩只有秦浮。 “哎,胖太,他们在干嘛?”那身影鬼鬼祟祟缩在墙角,眼睛发亮。 胖太悲愤地伸出爪子,直指上面。 “你是说,爬山?” “” 胖太沉痛地转过头,挠墙。夜路走多遇见鬼,不及秦浮大脑回路水。随着二人灵魂契合度的提高,胖太也了解到,自己这个主人,貌似生活在一个不寻常的世界,有些东西,连它都觉得不可思议胖太收回爪子,舔了舔,唉,所以主人才这般废材的吗?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秦浮眯眼观察那井井有序的弟子们半晌,一把捞过肥猫,“开会的话,大佬们老家应该空着吧!走,领你见识见识去!” 胖太迎风流泪,主人啊,你知不知道上次要不是我用灵压搞破坏,你根本连那明渊楼的外门都摸不到啊啊啊啊!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好好修炼吗吗吗?想是这么想,胖太还是认命地张开结界,护着秦浮一路前去。 九州阁掌权者为阁主,设有长老会,分管七个分楼,上次秦浮去闯的明渊楼,专司九州阁内一切收藏典籍,大陆全史,简而言之全是书。而这次,她盯上的,是以灵药闻名的药楼都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备着一些治伤药还是好的,嗯,未雨绸缪嘛。 胖太熟门熟路地带着秦浮直奔药阁,这九州阁它几乎都转遍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任何地方,除了各个分楼前一概没有弟子把守,倒不是九州阁自大,也实在是人家有这个实力。而且,除了那些暗处的冷箭啊剧毒啊啥的,这些重要的地方都有着另一层屏障,那是大陆上少数人才有机会接触到的领域,不过,对普通人无用,比如现在的秦浮也不会有普通人有那个胆子去闯九州阁分楼。 “我说,你这一路上都叹了多少气了?”秦浮提着胖太荡啊荡,“这么唉声叹气会减寿的知不知道?”胖太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狂翻白眼,自己这外形虽说它自己也很不满意,但在很多人类看来都是很可爱的好吗!为什么主人就那么嫌弃啊!为什么就不能对它好点啊!胖太郁闷地抽抽鼻子,从秦浮怀里跳下去,“到了。” 药楼。两个大字简单古朴。 秦浮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半刻钟,直到胖太忍不住直接推门进去,她才意识到,没人。和秦浮想象中无限逼近于西游记中太上老君府邸的摆设不同,一眼看去,数不清的木架,数不清的药罐,但,没有药炉。七冥大陆上炼药不都是用药炉炼制吗?秦浮好奇地在那些高得离谱的药架间乱转,闻着药的清香,她竟也觉得神清气爽。 “七星草,连芜枝连这个都有!”秦浮再次惊叹出声,这些药材,要放在外面,有价无市,在这里却像是大白菜一样,被人随手散在架子上,她暗骂一声奢华啊奢华,不紧不慢地继续她的参观。胖太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干脆缩到一角,打起了盹儿。 “医生果然是这世上最牛逼的职业啊”秦浮撇撇嘴,以前她老说世界上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医生,不然人家一个手滑,轻则不愈,重则残废当然,只是她在抒发心中的不平而已。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本古籍摊在药架上,秦浮翻了翻,竟然发现上面有些药理居然和她前世学到的一些十分地相似,那么,是不是,七冥大陆,和她原来的世界,是一个平行时空呢? “小姑娘,你看得懂?”秦浮正入神,冷不防背后响起说话声。她下意识转头,胖太早已跳到了她面前,以一种严阵以待蓄势待发的姿态,空气中隐隐散发着利芒,那是胖太灵力释放所致。秦浮有些发愣,见惯了死肥猫平时的懒样子,突然这么霸气严峻,还真是帅啊! 她的情绪和想法通过契约被胖太知晓,胖太突然有了捂脸的冲动,主人你脱线能不能换个时间?虽然我是很帅啦呸,怎么自己也跟着脱线了咱们这是在别人家里你不知道?就不能稍微重视一点点吗?胖太收敛心神,紧紧盯着那个老者,这个人,可不好对付。 老者对胖太的杀气腾腾视而不见,捋捋他的长胡子,笑得慈祥,“老夫没有恶意,收起你的灵兽吧。”秦浮回神,和胖太精神交流几番,没动。老者也不介意,随手去翻刚才秦浮翻过的古书,“千草谱,记录了世间几乎所有药草的形,性,味,效小姑娘,你对它感兴趣吗?” 秦浮动动嘴角,“勉强看得懂。” 老者翻到其中一页,对秦浮招招手,“这里有个药方,闲来无事,小姑娘,你试试?” “嘎?炼药?我?”秦浮指着自己鼻子。老者微笑点头。虽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向来对医药方面蛮感兴趣的,到了这七冥大陆,对这里完全不同于前世的制药方式更为好奇,但,人心不可不防。秦浮又是和胖太一番精神传递,胖太眯着眼,眼珠子转啊转,怎么说呢,它从眼前这人身上感觉不到恶意和杀气,但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秦浮瞪着它,丫的你还纠结呢? 胖太依旧在沉思的时候,秦浮已经小步挪过去,“咋弄嘞?”老者笑笑,伸出手掌,平摊,“把手伸出来。”秦浮犹豫了一下,见识海里没有什么反应,这才伸出手,很快,秦浮就觉一股暖暖的气流从老者的手中流出,通过她身体内的某些线,缓缓流入她的体内。秦浮睁大了眼睛,这,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传功吧?! 不久,老者收回手,还是那和蔼的笑容,“我借给你的灵力只有半个时辰时效,抓紧时间了。” “嘎?”这还有时间限制的! “紧守心神,集中精力,在心中勾勒出你想炼制的丹药的所需材料,形状,火候,时间”秦浮匆匆再看了那药方一遍,按照老者的话闭上眼睛,冥想。不久,四周的药架突然开始颤动,好几颗药材竟然浮了起来,老者眼睛一亮。胖太慢慢收起自己的攻势,看着那些漂浮的药材,又看看闭着眼睛专心致志的秦浮,眼神复杂。 你终究,还是要走上这条路么那好,一世契约,一世忠诚。 秦浮却不知道自己灵兽此刻心里的五味杂陈,她此时的状态,完全与外界封闭,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只顺从着老者之前的吩咐专心地重现着那凝元丹的炼制过程。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药材突然聚集到一起,急速地旋转起来,速度渐快,转着转着,竟只变成了细末,颜色也由褐转白,与此同时,秦浮额头上冒出细汗。在她的识海里,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在如法炮制,此刻,凝丹!四散的药末忽然聚拢,白光一闪而过,药末不见,一颗通体雪白的药丸浮在它原来的地方。 丹成。 秦浮深吸口气,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药丸,眼神奇异,“这这这,这是我炼的?” 老者欣慰地微笑,“第一次炼药便成丹,小姑娘炼药天赋绝世仅有啊”秦浮嘴巴大大地扬起,伸手接住那丹药,又听那老者道,“老夫在这炼药方面倒是有些造诣,小姑娘要不要考虑拜我为师啊?” 拜师?秦浮愕然,这老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种身份,这样的身家,要收她一个底层平民做徒弟? “哈哈,那啥,等咱商量一下哈!”秦浮干笑两声,扯过胖太,直奔——墙角。 “这师父,拜还是不拜?” “不知道。” “!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唉,这个由主人你自己决定。” “他会不会有其他目的?” “说实话” “嗯?” “主人你实在没有什么可供他人利用的价值。” “” 最后秦浮一个暴栗结束了这场诡异的谈话,“那啥,老头咳咳,老爷爷,要让我拜师,总得知道你是谁吧?” 老者笑意深深,“老夫上官籍天,是这九州阁大长老。” “上官籍天,七冥炼药第一人。”胖太在秦浮识海淡淡道。 “啊师父!”秦浮当机立断。妈呀不小心捡了个牛逼哄哄的师父哎! “好,好,乖徒儿。”大长老笑眯眯地把秦浮扶起来,全然不像那日在安远王府的冷漠样。大长老又摸给她一块吊坠样子的东西,上面纹了个精制的“药”字,“这是我的信物,凭着此物,你可以去九州阁的大多数地方,不会受阻拦。” “谢谢师父!” “药楼后面还有不少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丹方,你以后可以常去钻研一下,明日,我就开始教你炼药。”大长老俨然一个尽职尽责的长者模样,事事细心嘱咐。秦浮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得胖太直抽嘴角翻白眼。 秦浮突然思绪一动,抬眼,“师父,您是九州阁大长老,那,有没有听说过异世重生之事?”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浮揪揪衣角,“哈哈这不是好奇吗?师父您听过?” “嗯”大长老状似沉思,“我记得,好像曾经是有这么一例,不过” “不过什么?有人经历过吗?”秦浮忙道,语气都急促了些。胖太突然抬头看她一眼。 大长老有些惊讶地看着徒儿的反应,“异世重生,是曾有过记载,但只有稀稀几字,而且,与那传说中的国度有关。” “传说国度?” “蔷薇。” 秦浮沉默了。蔷薇王朝,传说中的神秘国度,关于蔷薇的记载,只有这几个字,没有人知道它在哪,没有人见过它。有人说它根本就不存在,有人说它漂浮在空中,甚至有人认为那是神统治的地方。有关蔷薇王朝的神秘传说,不知所起,却举世皆知。 秦浮突然捂了捂眼。 “师父,我先去休息了。” 蔷薇,蔷薇。我不想跟这异世有过多牵扯,但天偏捉弄于我。 不过,即便这样。 我,也要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险情 “呼呼”秦浮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从精神冥想中退出来,猛喘气。靠,本来她以为以后炼药就像那天一样,简单方便快捷,结果 “你没有修习过术法,自然没有灵力,现在,从头开始。”大长老劈头盖脸就是一堆理论重点,砸得秦姑娘晕头转向。不过她还是很快适应了这种修炼方法,越来越得心应手,虽然灵力尚少,不过可以炼制一些简单等级低的丹药了。大长老摸摸胡子表示他心甚慰。 “金头蜈蚣三只,雪冥草两颗”秦浮专心致志地点着药材的数量,突然想到什么,道:“师父,万俟王爷说他认识一个医术高强的人想介绍我认识来着,不会就是您吧?” “哦,铭儿这样说过?” “嗯,大概是怕以后他再受伤啥的没人照料,王爷那个人,仇家好多的”秦浮嫌弃地皱皱鼻子,又为自己黑暗心酸的小厮生涯小小地默哀了一下。唉,穿哪儿不好,穿王爷家。 大长老笑得有些高深莫测,“铭儿可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提起老夫呢。” “嗯,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把您当回事!”秦浮快意地抹黑某人。大长老无奈地笑笑,自己这个徒儿啊,天赋好倒是好,聪明倒是聪明,可在某些方面,那就是个白痴啊。 冰天雪地中打坐的浅黑锦袍男子突然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喷嚏。 “师父,炼棘藤没了!”秦浮翻遍了药楼所有的地方,苦着脸道。她刚打算炼制的一种丹药,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这炼棘藤,想不到药楼也有缺药的时候。“嗯,我看看,”大长老翻了翻靠近大门的一个书架,“炼棘藤我平日一般不会用到,他们也就送得少些”秦浮握拳,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低级的药您老人家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现在送上来,至少得半天时间。” “那怎么办啊师父?我还急着用呢!”秦浮哇哇大叫。 大长老想了一会儿,“我记得,六长老的武楼后面的山壁上,好像长有炼棘藤” “那我这就去!”秦浮一溜烟儿地跑了。大长老张了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奈何一转眼秦浮就不见了,大长老摇摇头,也罢,有六弟在,不会出什么事。 “喂,胖太,武楼你知道路吧?” 胖太以朝前飞奔作为回答。 九州阁七个分楼的建筑风格大致都差不多,只是细微之处有些不同。秦浮盯着那龙飞凤舞的“武楼”二字看了一会儿,掏出玉坠直冲武楼后面,没注意到她离开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也跟了上来那些看不见的灵力禁制一层层解开,秦浮暗道师父的东西就是好用啊好用。武楼后山,一块巨大的山壁,秦浮手搭在眉上看了看,丫的!依旧看不到边!这九州阁还能再那啥点吗? 胖太这里嗅嗅,那里嗅嗅,尽责地检查,它耸耸鼻子,冲秦浮识海内说了句话。“怎么,有危险?”胖太又纠结了,怎么说呢,也不是危险,只是有些气息让它闻着很不爽,直觉想让秦浮离开。“不确定?”秦浮瞪着胖太,丫你能靠谱点儿吗?反正已经到了这里她是不会半途而返的。 “哎!找到了!”秦浮脸色一喜,指着几丈高的山壁边缘一株紫色藤蔓道,“可是,好高”秦浮吞吞口水,“娃,是你报答你家主人我的时候了,去,把它扒拉下来!” 胖太朝天翻了个白眼,主人你有没有常识啊,除了直接吞食,灵兽是不能触碰灵药的,一触即化十分酸爽你知不知道啊! “呃”秦浮听着它十分具有她秦姑娘风格的话抽了抽眼角,讪讪道,“那我自己去吧”秦浮松松腿脚,深吸一口气,开始攀壁之旅。山壁并不难爬,相反,秦浮不久就爬上了一半距离。秦浮紧张兮兮地抓着那些突出的石头,一边胡思乱想,还好我不恐高唉,原来我攀岩这么有天赋,本姑娘简直就是全能啊哈哈哈!胖太听着她的狂笑,无语望苍天。 论选主子时进行全方位考察的必要性 秦浮冷笑,丫居然说我坏话?给我等着!她奋力伸出手,去够那颗炼棘藤,马上就采到了!突然有寒光破空而来。 秦浮扭头避过。 胖太冲了出去。 屋角黑影迅速遁去。 秦浮皱眉,有人想暗算她?不过,连她这个废物都避得过,这人身手也太差了吧?下一刻秦浮却觉得后背一凉,是那种死寂的凉,使她汗毛直竖起来,仿若刀锋所向,直指她的心脏。秦浮迅速转头,正对上一双绿色的眼睛。 那暗器不是针对她的,目的是为了引这东西出来! 此时她人在半空,已无处可躲。那眼睛的主人突然喷出一阵白烟,秦浮措不及防,力气全失,眼前一片昏花,将坠不坠,眼看就要葬身蛇腹! “畜生!你敢伤她!” 无数色彩寒凉的冰箭直射而来,那巨蛇身上顿时见血,大怒,作势就要攻击,但看清来人之后,头一缩,回洞了。秦浮无力地落下,被那一袭黑衣稳稳接住。秦浮晕晕乎乎,“啊哈哈王爷咱们好久不见啊”只来得及说完这一句,她便没了知觉。万俟流铭忙拿出药给她吞下,片刻后,秦浮脸色渐渐好转。 万俟流铭眼底风雨欲来。胖太终于赶了回来,它一路追着那偷袭的人,伤了他,却在半路失了踪迹,若不是那地方有什么奇妙的机关,那就是那人身上绝对带了什么灵宝。秦浮躺在万俟流铭怀里,一脸恬静,胖太动了动,没有下意识攻击。主人它是知道的,连睡觉都时刻警惕着不曾放松过,却在这男子的怀中睡得跟死猪一样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是她的灵兽?”万俟流铭突然淡淡道。 胖太沉默。 万俟流铭抱着秦浮站起来,细细打量她的眉眼,“怎么胖了这么多?”秦浮若能听到,势必悲愤欲绝。万俟流铭一挥手,山壁上那株炼棘藤就齐根而落,他看都不看一眼,抱着秦浮就走。胖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叼起炼棘藤,跟了上去。 秦浮这一晕,晕得很彻底,彻底到梦见自己成了绝世高手把变态王爷揍得鼻青脸肿唯唯诺诺,身后三千护卫跟着耀武扬威的牛叉样。但转眼,王爷小厮摇身一变,又做回了高高在上的安远王,叫嚣着什么冒犯亲王拉出去斩首,秦浮在侍卫的手里使劲挣扎着,然后,她醒了。 嗯,熟悉的天花板,这里是药楼。秦浮看看地上那明显被她踢落的被子,想起刚才梦里的场景,默默缩头。上帝生来不公,把王爷踩在脚下这种事,果然在梦里都不行啊咦,不对,我咋会梦见变态王爷?那啥,刚才,是不是,看见他了? “呸呸呸,炼药把脑子都炼傻了!”秦浮迅速地穿上鞋,直奔前殿。老远地看见药架后一抹黑影,还有地上那圆圆的是胖太?它嘴里那是?“哇!”秦浮欢呼一声就跑过去,“胖太!丫你总算干了一件好事了!”秦浮拿过炼棘藤,转头对那人微笑,“师父你看!嘎” 黑色锦袍,盛世美颜,还有那百年不变的嫌弃眼神。 万俟流铭。 秦浮转身就跑。 “多日不见,秦姑娘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万俟流铭拿过手边一本书,不看僵住的秦浮,随意翻着,“秦姑娘是不是忘了,你在王府的工期尚未结束这件事?” “呵呵”我就知道梦见你丫的准没好事儿! “王爷你有何贵干啊哈哈?找我师父的话,咦,我师父呢?”秦浮这才想起大长老。 万俟流铭目光闪了闪,“阁主急召,他暂时不会回来。” “那王爷你?” “闲来无事,四处走走。” “”鬼才信! “大长老最是护短,你入了他门下,是你的福分。”万俟流铭淡淡道,“药师的修炼与他人不同,你尽力而为,不必勉强自己。”“哦。”秦浮瞪大眼睛,变态王爷这是在鼓励她? “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送您。” “还有,过些日子,回南楚。”秦浮猛地刹住了步子,愤愤地看着万俟流铭越走越远,变态王爷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啊啊啊啊我要留在这里不想回去啊啊啊啊!秦浮无声骂了许久,疲惫地坐下来,“胖太,刚才我们不是去采炼棘藤吗?我怎么都没印象啊?”胖太没吱声,秦浮也没有放在心上,又斗志昂扬地炼药去了。 “主人”胖太动了动。 “嗯?”秦浮抹了一把汗,把炼棘藤分好分量。 “没什么。” 此时,天器堂后殿。男子忍住剧痛给左臂上药,那里,皮肉翻卷,明显是动物抓伤。撒上药,男子用白布把伤口给绑起来,不免又是一番疼痛,但男子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直咬牙忍着。 “万俟流铭!我就不信,你每次都能护住她!”良久,一声大吼传出,夹杂着愤怒和不甘。 他恨得牙痒痒的人,正与一人兴致很好地在下棋。 “不再多留些时日?” “师父好意,徒儿心领,”万俟流铭落下一子,“但府中诸事,还需我经手。” “寒冰洞一月,你可有收获?” “徒儿愚钝。” 棋已快决出胜负,男子突然收起了棋子,“罢,你且去吧。” “师父保重。” 万俟流铭走出竹屋,注视着不远处的瀑布,淡淡地,在笑。天塌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永远一脸寒霜的万俟王爷,居然在对着一帘瀑布微笑,让秦小厮见着,怕要直呼见鬼。 智谋灵兽药师你倒是给占了个全。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浮,你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险阻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祭拜 秦浮思索良久,觉得现在能保住她摆脱继续当王府小厮命运的人就只有大长老了,她叹口气,放下万俟流铭吩咐她收拾的包袱,逃命一样奔向——前殿。 “师父!师父!”秦浮扯着嗓子喊,没人应答。她这才注意到桌上的一张纸条。片刻后,一向安静的药楼内传出惨绝人寰的吼叫声,“师父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啊啊啊!” 西北急务,主命难违,徒儿,珍重。 秦浮捧着那张纸,面如死灰。一旁的胖太正想着那天被它所伤的贼人,犹豫着要不要跟主人说,但见秦浮那一脸的生无可恋,它摇了摇头,让主人先冷静一下吧。秦浮脑子飞速地旋转着,以她多日而来的观察,万俟流铭在这九州阁的地位,怕是只高不低,她若现在出逃,在大长老不在的情况下,恐怕难以逃出这里。难道,必须跟他回去? 万俟流铭,你留住我,到底想做什么? 秦浮抓抓头,决定先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一推开门,门外那人抬眼,秦浮开始磨牙。 “秦姑娘这些日子动作越发迟缓,看来是环境太过舒适。”秦浮正欲反驳,万俟王爷已经走远,那淡淡的声音随着和风传来,秦浮只觉得想打人,“回去后,把落下的活都做回来吧。” 秦小厮面无表情地跟着万俟流铭原路返回,走出那道随时都在变换的门后,她回头看。只看见巍巍山崖,渺渺云雾,此刻太阳初升,从山巅缓缓探出头,俯瞰万物。九州阁,借由这些,蛰伏在层层石壁之下,沉默地注视着大陆上的一切,只等某一刻,投出它属于它的最利的锋芒,直指,敌! 秦浮突然觉得那初阳有些刺眼,不由得眼睛眯了眯,眼前却恰合时宜地多了一只手,替她挡住了那光。秦浮惊恐地看着手的主人,惊得连怀里的胖太都给扔到了地上。 “啊,怎的沾了灰尘?”万俟流铭专心地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还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秦姑娘再这么继续发呆,我们今天别想走出这座山了。”切,原来是嫌弃她拖了后腿,秦浮撇撇嘴,拖起胖太,跑。让你见识一下运动会长跑冠军的不凡! 奈何万俟流铭衣角一动,已飘到了她面前五丈之处 沉寂的山林突然狼奔豕突,鸟飞虫跳。 “总有一天我要成为绝世高手!” “你是说,那女子契约了灵兽?” “徒儿这一身伤痕,就是那畜生所致。”男子咬牙,眼里满是恨意,阴鸷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隐隐约约。 南楚太子,风祁。 “她竟有这等境遇”三长老眯着眼,“若是能归入我麾下” “恕徒儿直言,这不太可能。” “嗯?” “那女子与万俟流铭的关系不一般,万俟流铭很是护她” 三长老眉头一皱,“何以见得?” “万俟流铭曾在殿上坦言未婚妻之事,那日我使计诱出青磷,危急之际亦是他出现救了她。” 三长老沉默许久,忽然大笑起来,“万俟流铭,你枉为世人眼中无情无欲的神!”风祁疑惑地看着失态的三长老。 “你有弱点了!你终于有弱点了!”三长老近乎癫狂。 “祁儿。” “徒儿在。”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抓到那个女子。” “是。” “若无法得手,必要时,诛之!” “是!” 不久前,遥远的皇朝,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另一场针对她这个异世之人的阴谋,也在上演。重重帘幕之下,姿态雍容尊贵的女子轻抚鬓发,精致的妆容与周围的摆设相得映衬,仿佛她就是为这金殿而生,为这华贵而活。女子目光轻轻地从地上跪着的那群人身上扫过,冷冽无声。 “你是在告诉本宫,你等损失过半,仍一无所获?” 一群人颤颤巍巍,“我等失职,还请” 嘭!女子在桌上重重一拍,怒道,“我要的是让我满意的结果!不是要听这些!”众人一颤,女子像是认识到自己的失态,狰狞的脸微动了动,“听说和他一起的还有一名女子?她的身份来历你们查清楚了吗?” 结果与那时九州阁内的对话相差无几。华容女子细细观赏着指尖鲜红的蔻丹,神态雍容,说出的话却如同黑暗中的蛇蝎一样冰冷,“最后一次机会,抓到她,否则” 地上的人一震,“我等定当不负圣命!” 秦浮发现万俟王爷的大脑回路其实与她的相差无几,回自己家不走大门却带着她翻墙,胖太还被他拾掇拾掇塞成一团扔了出去,又被秦浮给捡回来,面对秦浮的质问,万俟王爷的理由是:“像你这种废材的灵兽是很受觊觎的,我可不想王府被闹得鸡犬不宁。” “你最好藏好它,别让我看见。”秦浮尚在那里磨牙,万俟流铭已经去了大厅,那里,常青恭敬地守在门口。 “王爷,风爷已等候多时。” “嗯。” 秦浮抱着死活不知的胖太,深深叹气,唉,娃你家主人识人不淑啊!一时行差踏错不可挽回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无法挣脱无良主子魔爪的胖太,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上辈子造孽太多以致如今遇见秦浮,其实它也挺命苦的。秦浮抬头望苍天,望啊望的也没盼出个啥,索性抱着胖太回屋,长途跋涉这么久,她都没好好休息过。 但有人偏偏不让她歇。 “秦姑娘,王爷书房又新添了些书,劳烦你整理一下。”那下人神色恭敬。秦浮撇撇嘴,变态王爷书房闲人免进这件事她倒给忘了,也罢也罢,不就几本书吗,理完了再躺尸也一样。 但当她看到书房那座小山坡时 “万俟流铭!” 正跟万俟流铭谈事的风桦一愣,这安远王府内居然有人敢直呼万俟流铭名字的?!而且看王爷嘴角那一丝笑意是怎么回事?风桦眨眨眼,想到近来的一些传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万俟流铭见他笑,自己反倒不笑了。 “我记得皇后的寿诞似乎快到了?” “半月后,流铭,你说他们会不会”风桦有些担心。 “静观其变。皇后”万俟流铭轻轻道,“若当年没有皇后那句话,哪有今天的万俟流铭。寿礼的事儿得好好斟酌些,皇后最近,可好?” 风桦摇摇头,“皇后那性子,不喜争斗,若不是风沉逸念着些许旧情,她哪还有活路?” 万俟流铭沉默半晌,“我会还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白昼,这一天,不远了。” “风桦,我记得,今日是你母亲的祭日。” “你竟然记得。” “走吧,我陪你去。” “不叫上秦姑娘?” “嗯?” “哈哈,你到哪儿都带着她不是?” “” 一个时辰后,累得接近死狗的秦小厮,和两人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没力气骂人的她,只用眼神无声地控诉着前面那无良的两只,胖太她放在王府没带出来,这下连个倾听她吐槽的人都没有。 不久,路的尽头,独树,孤坟。 陷于巫蛊之案的宫妃,死后连葬入皇家墓地的资格都被剥夺,只拿个盒子一装,随便挖个坑弃了。风桦在那墓碑前跪下,摸着上面的字,“母妃,桦儿来看你了。”万俟流铭静静站在他身后,有些事,他无法插手无可挽救。秦浮感受到空气中的低气压,默默地看着那地上无言却悲伤的男子。 风桦细细地把周围的杂草拔掉,秦浮见状,忙热心地上前帮忙,边拔还边对风桦傻笑,风桦看着女子认真的身影,不禁莞尔,他想,他好像有点理解某人的心情了与万俟流铭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笑笑,拔草的活儿被秦浮抢了,他只好去擦拭墓碑。这墓碑是他当年亲手所立,从市集上买来石料,亲手雕刻。十岁的孩子,用了七天,两只手磨起了水泡,又一步一步把它拖到这里,拖到一半近乎昏厥,还是两个路过的农民帮他搬来的。 他的母妃死于火刑,留下的只有骨灰不说,还受万人厌弃。没有人愿意帮他。墓碑立好后,他又一捧一捧地堆砌起那个小土堆,权当坟墓,这便是他母妃最后的归宿。 万俟流铭看着好友坚毅的背影,恍恍惚惚,想起了烨煞四十八年的深秋。那时他是南楚质子,出行被严格限制,那日被特许前往刑场观刑,他当然知道那只是南楚帝对他的一个威慑而已,但他还是去了,身后跟着不少侍卫,说为保护,实则监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风桦,年少的南楚六皇子,当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在火光中嘶吼的女子时,他在看他。看他红着眼满面泪光盯着他的母亲,看他被老人死死拉住咬牙渗血,看他在众人散尽后趴在一地灰烬中血泪尽洒。 最后,他跪在他府门前,恨声说他要亲眼见证这南楚的灭亡。 相识至今,五年。 昔日的孱弱皇子,已长成了如今可独挡一面的少年。他们从来不信命,因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若命运将他们推向炼狱,那他们就只有逆命而行,踏碎荆棘,踩着血泊,也要前行。 万俟流铭拍了拍风桦左肩,拍得他终于回神,“过去的不能忘记,但也要记住我们现在该做的。”说罢淡淡地看着秦浮,“秦姑娘最近体格见涨,就锻炼一下吧。”秦浮听他说完,一头雾水。 轻功练到了极致,如飞,万俟流铭就真的飞了,还叫上风桦一起飞。把秦小厮一脸石化地扔在荒山野岭 风桦喷笑,“你这人真是,做好事都得先损上几分,唉,林子里留了多少人啊?” 万俟流铭不说话,只是速度快了些许。风桦摇摇头,无奈跟上。 倒霉的被抛弃的秦小厮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天赋初现 胖太无奈地盯着自家那无良主子,人都走了你吼那么大声有什么用啊?它叹口气,不动声色地瞥了一旁的林子一眼, “主人,我带你走。” “嘎?” 孤坟旁忽然一阵风起,扬起的沙土迷了天地,也迷了暗处影子们的眼,待他们终于从那困境中脱离出来,一人一兽,已不见了踪影。 有道是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找去吧。秦浮很有公德心地穿了自己的鞋子,让人家一众奉命看护她的人忙得焦头烂额。 秦浮扬起笑脸,十分兴奋地骑猫。 “胖太原来你还有交通工具这种隐藏功能啊!太好了以后我都不用自己走路了啊哈哈!” 秦浮开始想象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真是捡到宝了啊捡到宝,冷不防胖太一瓢冷水泼了下来,“主人你忘了,我是不能轻易出现在人前的。” 秦浮沉默。 “主人现在我们去哪儿?后面那群人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 秦浮继续沉默。 “以我现在的灵力,虽不说不惧任何人,但带你脱出那安远王的掌控,还是不成问题的,就算他能找来同族我也能主人?” 秦浮突然笑了笑,“胖太你能读到我的部分思想对吧,我想做什么,你应知道?” “糊里糊涂来了这异世,有人问过我同意么?” “天要留,我偏走!” 胖太舔舔爪子,绿眸晶亮,“穿行空间之法,连九州阁都没有记载。”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反正我寻定了。”秦浮摸摸胖太的肥耳朵,“怎么样,有没有后悔跟了我?” 胖太沉痛地摇摇头,“当时昏头了,昏头了。” 秦浮磨牙,胖太又道,“主人,灵兽一世,只认一人。” 秦浮感动了,泪目了,颤抖了,“胖太” “主人你手上那个丑不拉几的东西是什么?”秦浮酝酿好的情绪被措不及防地打断,她愣了愣,掠起左手衣袖,露出一个古朴的镯子。万俟流铭前几日强行给她戴上这镯子,也没细说缘由,她几番强拉硬拽都无法把它弄下来,见那花纹还算好看,索性就带着了。 “刚才我就觉得奇怪,那群人分明已被我甩了很远,现在闻这气息,倒是越来越近了。主人你手上这东西,怕有些古怪。” 秦浮瞠目结舌,“你你你,你是说,这东西就是个定位仪?我到哪里变态王爷都能找到我?!” “九州阁神秘变幻莫测,有这等东西也不为怪,是我大意了。” 胖太加快了脚步,“主人现在?” “回去,回安远王府。”秦浮笑着摇摇头,“左右我本来,就是要回去的。” 胖太一路载着秦浮回了王府,在距王府尚有一段距离时她便落了地。叫万俟流铭看见她借胖太的力回来,不知道还得让她受啥罪。饶是如此,秦浮进门时还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恨不得自己能隐身。 不想自来这里后就在倒霉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的她,竟然开始转运了——万俟流铭不在。秦浮半惊半喜地回窝,刚躺下,常青便寻上门来。 “王爷吩咐了,秦姑娘体质过差,怕照顾不好书房一干物什,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这颗药,送给秦姑娘补补身体。”秦浮乖乖接过。 常青见她收下,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道,“秦姑娘,王爷这人,不太会表达关心,在意什么人也从来只会藏在心里,你多担待。” 秦浮一脸惊恐,担待?这话莫不是说反了? 可惜常青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自顾自地说着,“这么多年来王爷始终是一个人,如今终于能有个人陪着他,常青很是欣慰,谢谢你,秦姑娘。”秦浮若有所思地点头,陪着万俟流铭?哦,应该是那位不受宠的皇子风桦吧。但常青谢她干嘛? 一头雾水地送走常青后,秦浮才死狗一样躺下来。胖太对着那颗药丸嗅啊嗅,突然眼睛一亮,“主人,这是好东西哎!” 秦浮翻了个身,“哈?” “虽然我不精通此道,但看这灵药的成色,放到外面那也是有价无市的。”秦浮爬过去,捏起那颗药丸,这玩意儿真有那么好?这么好的药丸,万俟流铭会免费送给她?!秦浮很困惑,秦浮很怀疑。 胖太打了个哈欠,踱着步子往自己窝里去,“我言尽于此,主人你要还想变强,就从吃下这颗药丸开始。” 秦浮静静地坐在那,垂着眼。并非她觉得此事有诈,即便万俟王爷的人品本来就不怎么样。只不过,她不想欠万俟流铭任何,更不愿欠其他人。但她难路在前,不欠也得欠。罢了罢了,以后再还他便是。 世上的有些事,却不是说还就能还的。 次日,秦小厮书房值班时间。也不知道万俟王爷发了什么疯,回趟师门跟小媳妇回娘家一样,走时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当然,王爷这娘家与普通人的娘家不同,他带回的东西也大有特色,人家带土特产,万俟王爷带座山,书堆起来的山。 直叫秦小厮累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原来的书架不够用了,常青又吩咐添了几个,不过他显然没有考虑到秦小厮的身高问题。秦浮抱着一叠书,仰着头直发愁。常小哥啊常小哥,你就不能更体贴更细心一点地给俺弄个木梯来么这书房平日里被禁止进入,变态王爷还限我今日内整理完,现在这可咋整? 指望常小哥无果,秦浮只能自力更生。桌子,椅子,凳子一起上,秦浮总算够到了书架的最高那层,她颤颤巍巍地把书放上去,嗯,想着自古攀高放取必摔必有英雄救美的老套路,恍惚了一下,很要命地恍惚了一下,她就向后,倒栽葱似的,直直的,掉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秦小厮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英雄适时地出现了,慌张了,奔过来了。 秦浮快要泪流满面。 英雄的脚步堪堪顿住。 完了完了完了,这一摔,起码得搞个脑震荡。 这英雄也忒不给力了些! 就在秦浮以为她即将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她,刹车了。 在距离地面一只手掌宽的距离的空中,刹住了。秦浮还在神游着想这下牛顿的棺材板真压不住了,那未成事的英雄却已走近。 “你的天赋倒是比我预料的要好上许多。” 秦浮一口气还没回过来。万俟流铭将她扶起来,道,“秦姑娘似乎从未说起过自己的来历,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是呀是呀我怕被浸猪笼啊,秦浮只笑笑,没说话。 刚才那一吓,她下意识地觉得前些日子学会的东西或许能帮她,然后各种转化融合贯通,她居然就真的刹住了 这有着牛逼能力的酸爽,简直不要太拉风啊!秦浮握拳,一定要好好利用这种能力,打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青天!到时候什么王爷啊九州啊通通靠边站! 秦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万俟王爷无声地叹了口气,随意从一旁拿了本书,就往秦小厮头上招呼。 “哎呦!”秦浮一声惨叫捂住头。 “书整理完了?”万俟流铭拂拂袖子,“秦姑娘,在安远王府,偷懒,可是会被罚加工时和减禄的。” 说完转身就走,直叫秦浮磨牙磨得欢快。 “常青,”转过回廊,万俟流铭就叫来常青,“给她弄副木梯,否则本王那书房的地面迟早得多出几个洞。” 常青:“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上官皇后 万俟流铭很少对人有多余的表情,他向来做事不骄不躁有条不紊,也少不得百姓称赞。不过他今日这步子,却是急了些。 平白无故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怎可能不去查?但即使他动用了所有的情报网,所得到的结果都是同一个字:无。 从来就没有万俟流铭查不到的人,即使是死人。 七冥大陆上没有她存在过的半点痕迹,她似乎真的是从天而降,从另一个世界。杀伐果断的他本应在她闯入议事厅时就将其抹杀,但那时她突然看到那女子脸上的神情。 抱怨,好奇,惊讶,天真唯独没有恐惧,浸淫权海多年,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简单的神情。王府禁止女眷进入,更别说长住。 你是我这生的第一个例外,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今日发生之事,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在进入九州阁拜大长老为师之前,她绝对没有灵力,更别谈自由运用。初学一月有余,便能驱使灵力,这天赋,并不亚于他,而自古以来术法天赋妖孽者,无一不是出自那些从上古就流传下来的世家大族。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所有的白痴不靠谱,都只是你的伪装。 秦浮啊秦浮,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秦小厮若是听到万俟王爷这番心理历程,怕是要以头抢地,她她她她,她一个在社会主义下长大的娃,怎么可能有这种花花肠子?!还有她明明时刻都在想着如何逃离王府的好吗谁一天到晚没事尽往火坑里跳。 吃多了吧。 撇开假设,秦小厮此刻正兴奋得上蹿下跳。 “胖太!胖太你看到了么?灵力哎,我也有灵力了!”秦浮托起胖太原地直转,“本姑娘果然是天才啊哈哈!” 胖太从鼻孔里发出轻蔑的一声。 “这要是在我们那儿,像主人你这么大年纪才初显灵力的话,指不定被某些自以为执强道牛耳的人给扔到了哪个山头。” 秦浮单手掐住胖太后颈上下摇晃,怒道:“我老吗我老吗?!本姑娘年方二九正值大好年华!” “还有,被扔到山头是个什么情况?” 胖太端正如斯,秦浮累得直喘气。 没办法,某猫的体型太过圆润。 “主子你该知道,这个世界与你原来的不同,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恃强凌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没有能力反抗不公的人,没有资格存活下去。这是修行道,也是天道。” 秦浮被胖太一番十分有道理但她却没怎么听懂的话给惊到了,久久没回过神。 胖太寻了个舒服的地儿,躺下睡觉。 秦浮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以前用这十指码字度日,今后,却要用这拳头辟下前路了。 唉,也不知道会不会真搞成个汉子。感慨归感慨,工作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下的,她还不嫌命长。 于是秦浮默默地拿起一摞书 南楚皇宫御花园,有身着繁复宫装的女子石亭静坐。所谓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女子面上虽没有半分笑意,甚至眉宇间都带了些许忧愁,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美,却如何也遮不住。 “我就说嘛,这大好的天儿,怎舍得生生浪费,这不,连皇后娘娘都出来赏花了!”忽有环佩铃铛香风袭来,连着阵阵笑声。那两个宫妃莲步轻移,对着女子就是一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上官婧敛了敛衣袖,换上得体的笑容,“二位妹妹不必多礼,请起,坐。” 两个宫妃依言坐下,许是看那池中的荷花开得太过娇艳,她俩遂被那美景激得思维也异常活跃,明明方才还在赏荷品茶,闺秀风华尽显,不知怎的,就关心起了宫内近来增加的一个人口。 按说这种事不该她们管,但那新增的人口着实有些特别。那是南楚帝以贵妃之礼迎娶入宫的美人,泉泽部族长的小女儿。 “说是一位公主,其实不过就是个蛮族女人。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法子,自她入宫到现在,陛下每晚都在她那里过夜。” “陛下乃一国之君,怎能被一个女子给缚住,这事娘娘您可得管管啊!” 上官婧秀眉轻蹙,“泉泽部是南楚的重要部落之一,兵力也为部落中最强壮,古柔公主初初入宫,陛下对她照顾些许,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 “你们若是闲得厉害,正好本宫打算去道观住上一段日子,你们也随本宫去感受些道家气息如何?” “”两人一齐噤声,但年纪小的那个显然是个娇生惯养沉不住气的,“娘娘您就不怕她将来诞下皇子,再上演一出几年前太子的惨剧么” 另一个宫妃想阻止已来不及,因为上官婧柔和的脸刹那间刷白如纸,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她抬手指着那个宫妃,颤着声道:“你,你” 上官皇后以温柔大度深受人民爱戴,她从不发怒,从不重罚宫人,除了那件事。年轻宫妃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惨白着脸噗通一声跪下。 “娘娘娘娘臣妾,臣妾是无心的,臣妾是无心的!娘娘饶命啊!”另一个宫妃也跪下求情,“娘娘,丹妃她向来口无遮拦,此番也是无心,望娘娘开恩啊!”那头磕的,一个比一个响,所以有条真理是这样说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上官婧眼前隐隐闪过几年前那一幕,她藏在帘幕后生生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被侍卫拖下去,关入废殿,再不得相见。 从此那成为她一生的痛。宫中再没人敢提起这件事。 上官婧呼吸起伏不定良久,惨然一笑,“你们所求的,关键在陛下,本宫是帮不上忙的。这宫中与家中不同,以后行事说话都得小心些。” “下去吧。” 两个宫妃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叩拜离去。 上官婧无力地坐下,一旁的宫人欲上前搀扶,上官婧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然后她注视着桌上那杯茶,静静不语,却分明有透明水滴滑落,坠入杯中。 子衣被废之后,她便向南楚帝君请旨,每年春搬去京郊的一座道观住上一月,为逝去的双亲祈福。她一年中也终于可以有一个月不用在宫内这快要溺死人的湖水中存活。 “朕说怎的处处不见婧儿,原是偷偷跑这里赏花来了!也不叫上朕。”金冠皇袍的男子负手而来,字字嗔怪。 上官婧忙抹了抹眼睛,回声笑道,“臣妾怎敢劳烦陛下陛下今日,怎的有兴致来逛着御花园?” 南楚帝轻轻地敲了一下她鼻梁,俨然一副小儿女情态,“你忘了?因着明日是你生辰,朕怕没有时间陪你,都会提前一日陪你放放风筝的么?”说罢扬了扬手里那精致的风筝。 上官婧呢喃道,“是呢” “小婧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朕这就宣太医。” 上官婧及时拉住了他,道,“陛下,臣妾没事,难得今日天气好,咱们去放风筝吧。” 日出兮风亦起,今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放风筝的好日子。风沉逸屏退众人,寻了块最大最好的空地。他揽着上官婧,把她的手连同风筝线一端一同握住。一个保护的姿态。 风沉逸兴致倒是好,语气轻快,“小婧可还记得,朕与你初遇那时,就是这样一个艳阳天,你着一身青色罗裙在放风筝,只一眼,朕就认定了你。” “这等琐事,陛下竟然还记得。” 风沉逸大笑,“那等美景,永生难忘啊!” 上官婧轻轻调转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 ,他沉浸在游戏中,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小举动。南楚帝君,万人之主。他那时候还未登帝位。 翩翩少年郎,仗剑风流。我也是在那时候,就认定了你。 只是,风沉逸。 你对我的情,如今还剩下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寿宴 “啥啥啥?修炼?!王爷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左手扫帚,右手抹布,每日一吼,安远王府秦小厮是也。 万俟王爷再一次颠覆了她对于王爷这个职业的认知。人家的王爷都是背着小手白领工资的,她面前这个整天忙,忙着折磨她。如今连她的修炼都要管了。 秦浮磨牙,从牙缝间蹦出几个字,“王爷这事儿似乎不归你管吧?” 万俟流铭神色平静,“按辈分来排,你应当称我一声师兄。大师叔离开前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得尽心尽责才是。” 托付?鬼信你秦浮脸上笑得和善,“王爷日理万机,这种小事怎能劳烦王爷呢哈哈” “不麻烦。” “” 秦浮的黑暗生涯又开启了新的篇章。 “凝气,不是让你吸气。” “背挺直,不然中途灵力逆流,后果自负。” “秦姑娘的悟性真是差得可以。” “”我忍。 “灵力的使用若不辅以武功,便如士兵未戴盔甲一样,刀锋再利,也是无用。” “从扎马步开始吧。” “秦姑娘,身子端平,蹲深一点。” “碗里的水洒出来了。” “” 三个时辰,一半用来凝气,一半蹲马步,长这么大,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这么久。这样万俟王爷还要挑三拣四。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秦浮深吸一口气,把头上的碗取下往桌上一放,华丽丽地转身走了。 留万俟王爷一人在亭子里站着,看不清脸上神情。 秦浮飞奔回窝,飞速把床上睡得正香的胖太一把丢出去,然后霸占了整张床。啊啊啊果然自己的床永远是最舒服的地方啊!什么修炼啊王爷啊都滚吧!嗯王爷哎,南楚最牛叉的王爷哎,她刚才做了什么?公然违抗王爷的命令这感觉真他喵的爽啊!这感觉也真他喵的令人惊恐啊 剩下的半天,秦浮都在裹着被子盯着门口,在惊恐和惊恐中度过。 就怕万俟王爷突然沉着脸打上门。 然后她就一直惊恐到了第二天早晨。 “那便拜托秦姑娘了。” 秦浮顶着个黑眼圈,呆呆地应了常青一声,走出王府。一大早就接任务,她脑子还有点懵,也忘了去细想什么任务需要她一个无名小厮去完成。秦浮抱着胖太,攥着信封,朝着常青给她的地点走去。地方倒是不远,就在京郊,任务是,送信。 “胖太你最近是不是睡得太多了点?小心真的胖成猪啊!”胖太掀掀眼皮,继续睡。主人这个白痴,不知道灵兽在进阶的时候会进入休眠期吗。 一人一猫相互吐槽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空旷的林子,参天大树。秦浮瑟瑟发抖,初春的早晨还是很冷的,可能她来得太早,人家还没来。 忽然吹来一阵风,“主人,有杀气。”胖太的眼睛突然睁了睁。 “哈?” 秦浮真是极度讨厌杀手这个职业,你工作是杀人就算了,但能不能别每次都不先通知一声就杀过来啊,这样是会把人家给吓出心脏病的!生气归生气,秦浮逃跑的功夫却是很好的,对方人未到她就跑了出去。 万俟流铭的训练不是没有用的,看秦姑娘那矫健的身姿,那飘逸的步伐,几人能及。树上的人皱起了眉头。 秦浮突然不跑了。因为她被包围了。 “你,你们想干嘛?”秦浮声音开始发颤。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杀手们对视一眼,大抵有一种“这姑娘是不是傻的”这种意味在里面。然后他们就举起了刀,直逼秦浮。 刀锋将至,树上的人指尖开始泛光。 然后杀手们突然齐齐飞了出去,她干的。 树上的人收回灵力。 秦浮紧闭着眼,以一种双手向外推的姿势。刚才电光石火间,她竟找到了那天从书架上摔下来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她下意识地顺着那感觉一推,人就全飞了。 杀手们盯着秦浮,惊疑不定。命令上并未说明她会术法,修炼术法的女子,在整片大陆上也是寥寥无几。他们顿时有些不敢上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有一个杀手浑身抽搐着倒下,瞬息便没了动静。 他们在出任务之前便服下毒药,而且,是分不同的时间段服下,第一个服药的人死的时候,是他们完成任务的最后时间,在那之前未还,便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任务未成,人无需活。 秦浮的脸色有些发白,因为那些人忽然都紧紧地盯住了她,如毒蛇盯住了猎物。逃也无用,她只能在那些人的刀挥过来时硬着头皮上。她不懂武功,只能尽全力凝聚出一个个光球,砸,砸得毫无章法天花乱坠,杀手们竟一时近不了她的身。 树上的人看得津津有味。 嗯,对,这招该向左闪,那一劈得向侧退,放招得分角度飞他看秦浮在招招摸索中慢慢进步,直叫一旁的属下冷汗滴滴。 忽然有人寻着秦浮攻击的缝隙杀过来,秦浮压根就没注意到。树上的人动了动手指,那人便无声无息飘了出去。胖太抬头与树上客对视,意味不明。 “主子,你撑不住了?”秦浮大汗淋漓,累得说不出话来。 “嗯那我们走吧。” 白光一闪,一只长相奇异的生物负着秦浮越走越远。杀手们锲而不舍。 树上客道:“一个不留。” “是。” 烨煞五十三年春,南楚皇后上官婧三十寿辰,举国皆贺。南楚帝君在宫中设下盛宴,宴请百官。说起皇后,人人都称赞其国母风范。上官婧是南楚帝君的结发妻,二人感情极好,就算几年前出了风子衣那档子事,她依旧在皇后的位子上坐着。上官婧仅育有一子,废太子风子衣,几年前因涉嫌谋取帝位被废,被罚终身监禁在原太子府。 风沉逸陪着上官婧坐在主位上,看起来很是开心,上官婧少见地穿了件红色的华服,笑得像精致的人偶。 “今日皇后大寿,朕高兴,咱们不醉不归,不醉不归!”风沉逸举杯道。 “臣等谢皇上隆恩!” 风沉逸又转向右边首座,笑道,“安远王尽兴,尽兴。” 万俟流铭脸色不变,“这是自然,多谢陛下。” 风沉逸拍拍手,“来人,歌舞!” 环佩丝竹之声响起,舞姬们踏着碎步而来,众臣子的目光也黏在那舞姬身上移不开。 南楚帝又道,“不知安远王那位未婚妻如今可好?什么时候也带来给朕瞧瞧?” 万俟流铭皱皱眉,状似在思考,半晌他道,“她现在,应该正在被追杀。” 风沉逸一噎,勉强笑道,“王爷说笑了,说笑了。” 万俟流铭动动眼珠,“是,臣说笑而已。” 舞正酣,酒正浓。上官婧也呆呆地看着那些舞姬,尤其是为首的所着衣裙与他人都不同的那个。美丽,活力,年轻,真像当年的自己啊 那舞姬似乎是感觉到皇后娘娘专注的目光,越舞越近,快要接触到案桌的时候,舞姬突然飞身而起,出刀! 上官婧愣住了。 万俟流铭抬头。 风沉逸紧紧握着酒杯的手忽然松开,朝皇后奔去。风沉逸去的及时,刀只割破了皮肤,风沉逸一边为上官婧止血一边怒叫御医。上官婧躺在自己夫君怀中,在笑。鬼门关前走一遭,她竟然在笑。风沉逸忙着安排侍卫吩咐宫人,没来得及看她。 风沉逸,你终究舍不得我死。 这便足够了。 那舞姬被押上来,死死地盯着风沉逸。一旁的侍卫长回道,“陛下,臣在此女身上搜到了这个。”说着将一件饰物奉上。 “这是何物?”风沉逸道。 “这物这物是白武皇室之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万俟流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浮生尽 半年前,皇宫一隅。 大雨纷纷,瘦削的男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假寐,细数着空中坠落的雨滴。男子一声素衣,头发将束未束,脸上的胡茬也冒了不少,一副颓然之像。四周的墙壁已经发黄,显然修建得有些年头了。 有人冒雨而来。 男子翻了个身。 这是一座看起来十分陈旧的宫殿,此时从殿外看,殿门上挂着沉重的铁锁,一层又一层,十二个侍卫全副武装守在殿外,纹丝不动。 这是宫殿,也是囚牢。 这囚牢更是昔日的东宫。 烨煞四十九年秋,南楚储君,上官婧与南楚帝之子,风子衣,被朝中过半臣子联名弹劾,私铸武器,通敌叛国,欲谋帝位,罪恶当诛,然,南楚帝念及父子亲情,免了风子衣的死罪,一番重刑之后,将其囚禁在东宫,禁足余生。 一晃三年。 三年里他每日在自己家宫里徘徊,记住了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从前每日总有不少臣子幕僚前来寻他议事,宫人们来来去去晃得他眼花,是以他总觉得这地方有些小。什么时候扩建一下吧。但他还未得及实现这个一时兴起的念头,他便永远地要在这里住下了。现在倒是宽敞了。 每日三餐前来送饭的宫娥,似乎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他可以从宫娥发间夹杂的花瓣,知道明沁湖边的桃花正在盛放。他可以从宫娥身上的气味,猜出这年宫妃们喜爱的香粉类型。那宫娥若是带着满面笑容而来,那她可能遇上了个和善又大方的主子,若是她将饭菜摆到他桌上的时候愁眉苦脸,那指不定,宫中又死人了。 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循环着,观察着,猜想着。 也因着他的这股老实劲儿,南楚帝没有为难过他。你看,这么大的宫殿,他可以到处跑,跑得累了不想动了,在原地凑合一晚,也没人管他。 多么自由。 风子衣睡意渐浓。来人收起雨伞,露出那张美到惊人的容颜,注视着这位昔日储君。 “太子殿下。” 风子衣没动。 来人也不恼,自顾自寻了个小木凳在躺椅旁坐下,抬头望着天空。 “帝都这个时节总是多风雨,”他道,“谁让许多事情只适合在这样的风雨中完成呢。” 风子衣撸了把盖住他脸的乱发,扰人清梦,这头发也忒讨厌了。 “太子殿下在此地委屈多年,就不想看看外面的天空?” “哪儿不是一样。我懒得动。” 来人眨眨眼睛,“听说皇后娘娘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风子衣睁开眼睛。半晌他道,“王爷说完了?那请回去吧,晦气之地,怕污了您的运势。” 万俟流铭笑,“本王从来不信运势这种东西,自己的路,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风子衣突然起身,直直地盯着万俟流铭,眼珠黑得惊人,似一湾深潭。万俟流铭在那目光的逼视下岿然不动,风子衣叹口气,“那位置,我没兴趣。” “再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就是当年没能娶上个媳妇儿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万俟流铭笑笑,“听说三年前帝君派人查封东宫时,不慎遗失了一枚虎符。” 风子衣垂下眼,“哦?” 万俟流铭撑开伞,边往雨中走边道,“本王还会来的。”风子衣看着那人飘逸的背影暗骂了一声妖孽。 万俟王爷向来是个很重承诺的人,是以从那日后,他隔三差五就来一趟,风子衣的白眼不知现世了多少回。万俟流铭是他见过的最闲的王爷,还时不时地带来几坛子美酒,真以为他会上当吗?! 但每次他都喝得酩酊大醉。 前太子是个酒坛子,宫里人都知道。 万俟流铭最后一次来到废东宫,帝都正飘着雪。风子衣就着那烧红的木炭温着酒,木炭自然是万俟王爷带来的,也不知道那么多木炭他是怎么一路拖到东宫的。 酒正沸,风子衣迫不及待地拿了个大碗酌满,一碗下肚才满足地喟叹一声,“饮酒赏雪,夫复何求。”他转头看着万俟流铭,“王爷啊,咱若不是生在这皇家,不是天生的政敌,说不定啊,还能成为酒中知呢哈哈!” 万俟流铭拿杯的手一顿,“或许吧殿下,本王有个东西给你看看。”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状的球,“殿下应知道本王师承九州阁,这混沌球,是九州阁专用来记录画面的灵器。” 风子衣面色古怪,“你该不会去把人家姑娘洗澡的过程给记录下来了吧?你可别拉我下水啊!” 万俟流铭只默默捏起诀,风子衣也收了笑容。混沌球上渐渐出现清晰的画面,有人皇袍加身,有人面色阴鸷。 风子衣突然将案上的酒坛扫到了地上,怒吼,“他对我无情残忍就罢了,我以为他是真心待我母后!我以为他无论如何都会护她!” “实是我连累了皇后。” 风子衣怒极反笑,“你?就算没有你万俟流铭,也会有其他人,只要挡了他的路,只要威胁到他,任何人,都可以牺牲掉!” “万俟流铭,我要回去,回去这朝堂,回去这江山。” “是。” 南楚的军队中突然发生了偌大的变化。不少将士突然如战神附身,在大军收复周边小国小部落的战争中屡立奇功,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一路攀升到少将,中将,乃至大将。宛如换血。这等异常,就算蠢笨如南楚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下令彻查,但那些人是自从进入兵营的那一天就记载在案的,事无巨细,都能找到出处,寻了他们家乡的人来问,也没有丝毫对不上。 除非这些人都换了个灵魂。 “换灵魂倒还谈不上,换张脸还是可以的。”万俟流铭对着一脸惊奇加好奇的风太子道,“太子殿下要不要试试?本王保证,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风子衣紧张地抱住头,“我觉得我这张脸挺英伦挺迷人的,王爷你还是去祸害你的手下们吧!” 从某天早晨开始,早起去皇宫开会的南楚大臣们都开始沉默了。沉默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战战兢兢又满面愁容。大臣们脸上的黑眼圈让风沉逸也不禁问起缘由。他们只道,家中琐事,家中琐事 这么多人都是因为家中琐事?风沉逸皱眉,这时身侧的太监凑近道,“陛下不知,这帝都的夫人们,平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大臣们,唉,‘一损俱损’啊”风沉逸顿时释然,并露出了奇妙的笑容。 时间拉回上官婧寿宴这天。 风沉逸和侍卫长三两句话便将万俟流铭定了罪,高声命令禁卫军将万俟流铭拿下,却没有人动。 风沉逸脸一沉,怒吼,“你们没听到朕的话吗?把这个刺杀皇后的恶贼拿下!”依旧没有人动,侍卫长配合完风沉逸后便没有再说话,受邀前来的臣子们哆哆嗦嗦地躲在案桌后,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 风祁受召离开了,风沉逸身边只有受伤的上官婧,本来安排好的,现在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风沉逸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一片寂静中,万俟流铭站了出来。 “今南楚帝君风沉逸,弑君杀父,弑兄弑弟,屠戮臣子,得位不正,今承天道,民愿,除你帝位,取你之命。”万俟流铭收起那卷宗,道,“风沉逸,你可还有话说?” “万俟流铭!”风沉逸怒道,“你不过就因着拜了个好师门!否则哪得今日风光!朕没输,没输!”风沉逸突然从袖子里抽出匕首,直直向着万俟流铭而去!万俟流铭冷眼看着那陷入疯狂的人,沉默许久的侍卫长却动了,他以一种常人难及的速度移过来,一个手刀下去,风沉逸便倒地不醒。 那侍卫长转头看着呆滞的上官婧,苦涩道,“母后。” 上官婧一震,侍卫长边向她走近边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属于风子衣的风华。上官婧的脸立刻就流了出来,“子衣”风子衣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母亲。 时隔三年,母子俩终于团聚。 然后欣喜的上官婧看到地上的风沉逸,她的夫君。她擦擦眼泪,轻轻地推开风子衣,对他一笑,然后起身。 “王爷,”上官婧直直地对着万俟流铭跪了下去,风子衣下意识地伸出手阻止又僵硬着收了回去。 “他纵有万般不是,他也是我的夫君,我向你讨他一条命。” 万俟流铭看着满脸坚定的上官皇后。多年前,他救了她一命,那细节他已记不清,但那之后他有了机会进入南楚政权内部,那之后才开始一步步有了今日的万俟流铭。 他欠了她。 今日来还。 但风沉逸无论如何不能留。 万俟流铭沉默良久,道,“浮生尽。”上官婧猛然抬眼。浮生尽是南楚内宫的一味禁药,服下之后,便同痴傻之人无异,余生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早年上官婧觉得这药太过狠毒,便央求风沉逸禁了这药。 不想今日是她亲自让它重现天日,还是用在他身上。 “好。”上官婧对着万俟流铭深深一叩头,风子衣转过头去。 逸哥哥,从今往后,小婧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 天将破晓,这场帝位之争,终于落下帷幕。 万俟流铭不知道,他在金殿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时候,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人在看他。 秦浮借着胖太的能力匿了身形跟着前来,全程,她都在一旁静静看。万俟流铭,你似乎从来都不会输。 你们这些站在权力顶端的人。 她看见,这就是帝权,这就是皇家。 他们眼中,命皆蝼蚁。 阳光露出天际的那一刻,屋檐下的人影已经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我放你走 上官婧带着她的痴傻丈夫回了儿时曾居住过的一个小村庄。离开之前,她遣人将一个盒子交到万俟流铭府上。 她的父亲是昔日的护国公,去世之后,他的许多旧部都请辞回乡,如今,他们的儿孙辈应已经长成了。护国公临死前将这盒子交与她,里面的东西,足可以号令所有旧部。 对于万俟流铭要做的事情来说,这东西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都说南楚皇后纯厚不通政事人权。她却也是个通透之人。 万俟流铭,那笔不大不小的我也不知是否后悔的恩情,就此,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上官婧离开帝都的那天,风子衣着了一身白衣去送她。 帝王未役,犹是国殇。 “子衣,你真的不随我一同离开?”上官婧是这世上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风子衣没有那份心,为何偏要留在这是非之地? 风子衣笑笑,“儿臣有自己的理由。母后你放心,我保证,过段时间后会毫发无损地去找您。” “你这孩子,唉。”上官婧像风子衣儿时那样摸摸他的头,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卷起滚滚灰尘远去,风子衣望着那方向,一直站到了傍晚才回宫。 要什么时候,他才能再次见到母后呢?风祁逃窜在外,南楚终不安宁,这里需要他,他虽然不是个好儿子,却是个好太子。国家百姓,他一样都不能舍下。再说万俟流铭更不会轻易让他脱身而出。 这也是当初的交易条件之一。他还他权,他为他做事,至于多久呵,风子衣轻笑,照万俟王爷那说法,估计得当他手下当到死的那一天。 “人间妖孽,人间妖孽啊!” 妖孽端着一壶茶,面无表情地往茶碗里加水。茶碗下是秦浮涨红的脸,憋的。 秦浮扎马步的姿势越发标准。 “你的体力太差,基本功也不牢,须多练习才是。” “再蹲上半炷香吧。” “不用那么激动,看你脸红成啥样了。” “” 王府所有的下人该忙的忙,该唠嗑的唠嗑,对秦浮的惨境完全视而不见。这姑娘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让他们家王爷搞了那么多花样折磨她,也真是可怜。不过关他们屁事。 胖太蹲在房顶上看着自家主人那憋屈的姿势,眼神甚是奇异。 也不知道它那样的身材是怎么爬上人家房顶的。 秦浮死狗一样回到房间时,月已上中天。“啊”秦浮一把扎到自己被窝里,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她开始悲伤,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天天练功c冥想,这种痛她承受不来啊! 胖太嘎吱一声推门进来,转身用爪子关上门后,秦浮眼睛一瞟,看见它嘴里好像叼着个什么东西,那是信封? “主子,您师父来信了。” “!”秦浮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床上蹦起来,冲向胖太,以一种常人难及的速度扯出那封信。 一路紧紧咬着信封生怕它掉了的胖太觉得自己牙有些疼。 秦浮拿出自己一目三十行的强大技能迅速把它看完,然后把信一收,叉腰,仰天狂笑。几天前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九州阁的传信术法给大长老写了封信,心之伤情之切,把自己如今生不如死的惨况适当地加了些形容词后转达给了师父,没想到师父这么快就回了。 上天有灵啊上天有灵! 胖太以爪揉脸无奈地盯着自家主子。 “就是这样!”秦浮把那封救命信往万俟流铭桌上一拍,十分有气势地道:“我家师父叫我回家吃饭了!” 万俟流铭看也不看那信一眼,浅浅咂着茶。 却连茶叶都吞掉了也没有察觉到。 “既然是大长老之命,我自然遵从。” 即将永远摆脱苦命小厮生涯的秦浮笑得呲起了牙。 万俟流铭不知怎的站起身,“秦姑娘可否陪本王出去走走?算是了了你我这段主仆情。”秦浮下意识地想拒绝,但万俟流铭的眼神里满满地写着不容拒绝。 秦浮又来到了澈云湖。上次和万俟流铭到这里来,是几个月之前,相识至今不到半年。啊咧,那时她还帮他挡刀子咧!唉,正义的伙伴就是这样练成的,遇到危险时总要先想到别人。那时的刺客,怕是南楚皇帝那伙人派来的吧,万俟流铭这人吧,啥都好,就是仇家太多。 “我母妃早亡,她走后,我被白武帝君作为质子送到南楚,至今十年,我再没有回去过。”万俟流铭的声音缥缈地不似凡人,“对我来说,没有一个地方值得我停留,也没有哪里能作为我的家。” 秦浮静静听着。 “十五岁那年不小心救了皇后一命,得了一个御史大夫的身份,虽不是什么显赫的位置,但对当时的我来说,我又有了一个机会。所以皇后求我,我无法拒绝。” 秦浮心底一惊,难道他那天察觉到了她? “南楚久攻边国不下时,我自请出征,用三年的时间,收复边疆,敛取民意,终于在烨煞五十年被封了安远王。那年风桦的母妃惨死,我才有了第一个与我并肩作战的人。” “这些年我步步架空南楚政权,用那些臣子们家人的性命来要挟他们,我着实不是什么好人。我可能,这辈子也做不了什么好人。是人都会疲倦,但我不能停歇。我母妃当年的死状,折磨了我一辈子,我若不让那两个人付出代价,那我枉为人子。” 秦浮闭了闭眼,为那深宫内的无奈。 “我要走的路很难,很长。”万俟流铭转身看着秦浮,“你是不是特别讨厌这样的生活?” “是。” “那么,我放你走。以后山高水远,你保重。” 秦浮再次吸了吸鼻子,啃了口干粮。 胖太终于爆发,“主子你要实在舍不得人家就直说嘛!在这里伤心叫个什么事儿?!” 秦浮委屈,“我只是被这发硬的馒头硌着了牙而已。” “” “还有万俟王爷那番话说得太虐人了,他这是被套路了多少回啊,这可怜的娃” 胖太其实很是佩服主人那神奇的脑回路。 “主人你就没有想过他为何跟你说那些话?” 秦浮沉默了。 自然想过,但是不敢深想。万俟流铭是这大陆云端的神,她是不走心闯入此地的草根小民。 他们以前陌路,如今异路。 胖太不再说话,只默默地乘着秦浮前行。目标是大长老信中的山谷。 两只跑着跑着却突然看到路边横了一个人,秦浮眼尖,未等胖太提醒她便勒令胖太停下。这个时代,应该不太可能有碰瓷儿这种先进的知识技能吧?秦浮和胖太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靠近。地上那人身着一身发旧的灰衣,头发乱糟糟,背对着秦浮躺着。该不会死了吧。秦浮犹犹豫豫地走过去,那人突然翻了个身。 秦浮立马暴起,搬起一块石头,砸! 那人敏捷地闪开。 “救命啊谋杀啦!!” “死老头别跑!站住!” “姑娘冷静!冲动是魔鬼啊!”老头体力显然不错。 “死老头!要不是你,我犯得着在这鬼地方活得这么艰难?!”秦浮竟然开始捏诀,光球一个接一个地朝着疯老头砸过去。 老头嘴角一抽,脚下不慎,就被秦浮刚捏的诀化成的绳子捆住了双脚。 片刻后,与大树无缝贴合的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疯老头无奈地看着秦浮。秦浮拿着一根她手臂粗的棍子,威胁道,“你只有一个选择,送我回去,否则,哼哼!” 疯老头在秦浮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姑娘啊,我只知道怎么送走,不知道怎么送回啊” 秦浮怒,“丫的那你干嘛把我从悬崖上推下去?!你不知道那是杀人吗?!” “老夫算到你不但不会死,而且还会有不凡的机遇” 秦浮:“!”然后举起了棍子。 “你就算杀了我也回不去啊啊啊啊啊啊!!” 秦浮沉默半晌,“方法,告诉我方法。” 疯老头抬眼看她,笑容慈祥地不敢让人恭维,“方法你不是早知道了么?” 秦浮疲倦地靠着胖太,闭着眼,“非去那里不可?” “只有这一条路。” “那路该如何走?” “乱世尽,大陆统。” 秦浮眼神古怪,“你要我上战场杀敌平四方?!” 老头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你可不是那个料,不过不得不说,你长了一个好脑子,辅佐一位叱咤七冥的君王,虽然有些勉强,但也没别的法子了。” 秦浮握拳 ,“那我上哪儿找人去?” “七冥人才济济,择优而取。不过,你心中应该,有合适的人了吧。” 秦浮皱起眉头。疯老头呲牙一笑,甚是和善啊甚是和善。 秦浮捋起袖子,“在那之前,我还是先出出气吧。”疯老头怪叫一声,一阵雾气扬起,秦浮面前空无一人,然后疯老头的声音隔老远地传来,“姑娘千万努力早日回去啊!” 秦浮高声大叫:“我要外挂!!” 疯老头在空中一个趔趄,他擦擦额上的冷汗,再一次说服自己绝对没看错人啊没看错人。然后他指指秦浮身后,“那就是你的外挂。”秦浮回头,胖太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疯老头说完就消失不见,留下秦浮和胖太在那里大眼对小眼。 万俟流铭坐在书房里,展开影卫传来的消息。 “中路,高人,身份不详。” 万俟流铭揉揉眉心,有些疲倦。没了那人每天的叽叽喳喳,竟觉得有些无趣。 秦浮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荒漠烤鱼夜 百里之外渺无人烟的浩浩森林,木屋内打坐的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林子里传来几声鸟叫,老人目光一沉,屋内已空无一人。 平日里寂静的林子今日很是热闹,那些雀啊鸟啊尽数聚集在一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下面不长眼落入人类陷阱中的傻帽。 傻帽顶着数量可观的巨大叶子,在坑里挣扎啊挣扎,却如何也挣扎不起来。幸而设这陷阱的人似乎很小心那猎物,没有在坑里放置什么具有杀伤性的东西,不然傻帽早就玩完了。 老人赶到了这里,不过神情甚是严峻。看这气息,东西没找到,倒捕了个人。什么人,能在不触动他设下的结界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闯入这里? 老人的掌间开始聚起灵力。 旁边的草丛突然窜出一个圆圆的影子,嘴里叼着一根树藤,轻飘飘落地。老人愕然一声,在那坑边探身。 “徒弟?” 坑里正在翻腾的叶子顿了顿,然后傻帽可怜的声音传来,“师父!师父救命啊!” 片刻后,秦浮对着一桌子菜大快朵颐,大长老一脸笑意地给她加菜,秦浮照单全收,胖太猛翻白眼。 “我竟然忘了,你有这灵兽,脚程自然快。”好险好险,差点就伤了他这宝贝徒儿。 大长老话音刚落,秦浮就把眼睛一瞪,筷尖指着啃鸡腿的胖太,“都是你!找根树藤找了那么久!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主人了!” 胖太:“!”我堂堂一个灵兽去给你当跑腿我还错了我! 啪!秦浮拍桌。 啪!胖太掀盘。 嘭!大长老给了一人一猫各一个暴栗,“吃饭少说话!” “师父,我的灵力修炼好像到了瓶颈期,已经半个月没有进步了。” “这么快?”大长老笑得眯起了眼睛,“瓶颈期是灵力修炼的必经阶段,度过之后,你的灵力便会上升一个层次,也就可以开始修习更高等级的灵力。” “那要如何度过这个时期呢?” “看机缘。” 秦浮嘴角一抽,“机缘?”师父你好歹给我个准确的数啊! “嗯,这事为师也帮不了你,全看机缘。有些人几月,有些人几年,更有甚者,停滞在这里再也没有进境。” 秦浮冷汗滴滴。 大长老神色突然有些奇怪,“徒弟你习武了?” 秦浮眨眨眼,“嗯,万俟流王爷教的,他说是您吩咐的。”一秒钟后她又补上一句,“我就知道您没那么可恶,王爷又骗我!” 大长老认真地看着她,“可是你也没有拒绝,反而还很认真地在练对吗?” 秦浮抓着一把药材,没说话。 “徒弟,不管你想做什么,为师都不会阻止,只是,”大长老叹口气,把她分错地方的药材分回来,“武功这门东西和术法一样,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师父,我必须变强。”秦浮打断他的话。 大长老擦擦手上的药渣,“决定了?”秦浮点头。 “哎呀呀,我这里似乎还留着本多年前老友赠送的武功卷宗?” 秦浮欢呼着扑过去抱大腿,“师父我最喜欢你了!!!” 秦浮投入了全天候的修炼之中,白天练武,晚上躺在床上练习术法,就连上厕所,都捧着那本卷宗看啊看。炼药自然也没落下,隔个两三天的她就会把鼎拖出来练练,真是忙啊忙。 但她不得不忙,鬼知道下一刻又会出现什么岔子,她总不能一辈子依靠师父。技多不压身。 再说疯老头给她定的那个任务也太过逆天。她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娃,得奋斗多少年才能做到啊秦浮忧伤地望了望天,继续投入夜以继日的修炼中。 三月后。 “真的要走?” “对不住啦师父!”秦浮抓抓头发。 大长老递给她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是我炼制的高阶丹药,药用不一,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这些丹药。” “外面的日子累了,倦了,师父这里,永远为你敞开着大门。” 秦浮哈哈一笑,冲大长老挥挥手,转身已是泪光闪闪。 师父,此去,不知能不能归。 您可别再挑食了也别再惦记着那株神识非凡的药草了 秦浮好奇地问起大长老挖那坑的缘由,原是为了抓捕一株百年药草。药草还用抓捕?这东西还长了脚不成?秦浮惊讶了,大长老摸摸胡子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徒弟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是啊,这大千世界宽广无垠。 唯独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师父,珍重。 所以秦浮为什么要离开呢?因为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糟老头子潜入了她的屋子,桀桀地笑着向熟睡中的她砸了一卷地图。 “你似乎很不愿去那人身边,”糟老头子剃着牙这样说,“此去西北方向,另有帝星。看你的选择了。” “所以胖太,”秦浮啃着一个大饼,当然大饼是她自己做的,愤愤道,“堂堂帝星,会来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找虐吗?” “逗我玩呢?” 胖太瞅瞅眼前不断掉落的面渣子,又瞅瞅前面一望无垠的荒漠,摇摇头。 秦浮掏出那地图左看右看,疑惑道,“我总不能看错地图吧?” 胖太:“”这可说不准。秦浮砸吧砸吧嘴,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有这个免费的交通工具在手,万里草原任我走! “胖太,接着!”秦浮此时完全不见之前的愁苦模样,那笑得叫一个灿烂啊,“没想到这荒漠中居然会有绿洲!哈哈真是捡到宝了!吃鱼啊吃鱼!” 胖太看看那鱼身上闪着光的鳞片,又看看自己的看起来没有丝毫杀伤力的爪子,觉得让自己把面前这条鱼给弄干净来吞掉的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太小,它叹口气,对秦浮怒目而视。 你这是虐猫知道吗! 岸上的大鱼小鱼摆了一地,秦浮钓得正爽也没注意到,她突然大喊一声,“胖太快点过来帮忙!这条鱼太大了我提不动啊!!”胖太额头上滑下几条黑线,还是变成秦浮专属交通工具形态走了过去,紧紧咬住那简易版鱼竿往岸上拖。 鱼上岸后,秦浮跑了。 胖太斜眼看她。“你你你,你先去试试那娃还有气儿没?”胖太伸出爪子轻轻往那人胸口一放。 “活的。” 秦浮立马肩不颤了腿不抖了,整个人都变清爽了。 天色将黑,秦浮找了个背风的小土坡,用胖太拾来的柴搭了个火堆,脱下那人的外衣细细烤着。秦浮仔细端详着这人,虽然因着在那水中泡得太久连嘴唇都发白了,还是可以看出长得还算俊俏的。就是面瘫了些。秦浮看啊看突然发现这人耳朵往下的地方似乎有一块透明的突起,她好奇地伸过手去。 突然另一只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想干嘛?”那人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秦浮愕然之际,竟更多地想的是这张脸真有些配不上这双眼睛。 “嘎?”秦浮干笑两声,“你醒了啊?没事儿没事儿,我看你脸上有只苍蝇,想赶走而已。” 男子打量着四周,目光在胖太身上停了停,向着秦浮问道,“你救了我?” 秦浮友好一笑刚想说不用放在心上,那男子就道:“我从不记别人的恩,别想着我会报答你。” 秦浮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深吸口气对自己说不生气不生气,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我有文化有素质我不生气。 “我饿了。” 秦浮笑,笑得让胖太瘆得慌,她拿过刚才烤的鱼,递给男子。那人咬了一口,皱起了眉头,“这也叫鱼?”秦浮快要暴走。 你是我大爷。 “勉强入口。” 有本事别吃啊你! “水。” 秦浮双手递上水袋。 “我休息了,你请便。”然后堂而皇之地占据了最平坦舒服的一块地方。 我这是碰上了个祖宗!! 在地上硌了一整晚的秦浮晨起时腰酸背痛,然后她发现那男子正在打坐,模样与她修炼时别无二样。秦浮眨眨眼,打招呼,“早啊。” 男子睁开眼瞟她一眼,站起身,“我去方便一下,劳烦准备早饭。”然后扬长而去,留秦浮在那里抓草挠土无处发泄她的怒火。 男子走出几步后,缩地成寸,瞬息便到了几十里外,那里,几十个打扮精简的人正在等候。几十个人一齐跪下,“主子。” “查得如何?” “万俟流铭封锁了所有消息,但还是被我等发现了蛛丝马迹,南楚,确实易了主。” 男子眯起眼睛,抬头望着南楚方向,那里,有他最大的劲敌。 “先按兵不动,”男子道,“面具带了吗?” “带了。”领头人呈给他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状东西,男子手伸到左耳耳后,揭下那泡了水有些失效的面具。 那面具下的风华,不知迷住了多少红尘女子。危险的带着致命的美,让人就算飞蛾扑火也要接近。 男子贴上新的面具,和丢弃的那张一模一样。贴到耳后时,他手顿了顿,差那么一点就被发现了啊 “主子,那个女子,要不要处理掉?” 男子不假思索道,“自然” 周围忽然刮起一阵风,模糊了他们对话的声音。秦浮坐在胖太背上,朝着与那些人相反的方向愈行愈远。她藏在草丛里听完了所有的话。 这个帝星,还真是合格的很。君主狠辣无情冷心再正常不过。 可谁让她偏偏遇到了个例外呢 他喵的本姑娘谁也不选,你们自去斗你们的吧! 秦浮随意指了个方向就收起了地图,也没好好看一下,那地图上的俩字,白武。 “主子?”属下一声呼唤让男子回了魂,刚才他居然愣了一下。 “算了,回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万俟仪 人这东西,一旦见到了更好的,别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秦浮嗤笑一声,真真是说得对啊。 她一路往北而去,因着胖太的存在,她也没觉得有多辛苦多无聊。 几天后,秦浮看着眼前的城门黑了脸。 怎么随便指个方向都能往与那人有关的地方去?还是他俩真的是上辈子结仇太多所以今生来还么 城门口执勤的士兵开始催人了。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再不进城,就得在外面的荒郊野岭将就一夜。 在秦浮的理解里,所有能跟万俟流铭扯上关系的人或事,都是麻烦。这白武的水,与南楚相比,怕是只深不浅。 秦浮的座右铭:一日一回头,麻烦远离我。 于是她也便回头了。走出几步却停了下来,抬眼看着城门上刻着的那俩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白武。 帝星所在,帝星将归。 等你来?我傻呀!本姑娘那是游历,游历而已嗯,秦浮挂起笑容,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门。 白武的建筑和服饰与南楚的并无多大区别,这一点倒让秦浮松了一口气。白武和南楚向来水火不容,要知道她一个南楚来的娃飘飘然进了他们的国家,怕是要被当做奸细给抓起来。 秦浮进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地方住,胖太隐了身在一旁跟着。一刻钟后,“我靠,不会吧,家家都客满?!这千锦还是个旅游胜地不成?”秦浮郁闷地锤墙。 “主子,我们好像被跟踪了。” “什么?” “从刚才进入城门,我就觉得那守城卫的眼神不对,他们像是早就认识你一样。从入城开始,我总觉得有很多人在跟着我们。” 秦浮瞪大眼,“我又没犯事儿,他们跟着我干啥?” “不知道。”胖太摇头,“但你是不能再随处乱走了。” 秦浮哭丧了脸,就知道麻烦又来了,“那现在怎么办?” “我记得,他送过你几张面具,你有带着吗?” 片刻后,姜黄色脸版秦浮新鲜出炉,为了配自己现在这形象,她还特意换了身老旧的衣服,看起来就像一个饱受生活压迫的中年妇女。那些人果然再没发现她,甚至从她旁边走过都没动静。 所以说人在江湖飘,真的是需要道具的。 一个人突然擦着秦浮跑过去,差点把她给撞倒,秦浮还来不及生气,又是一个人冲过来,她赶紧站到路边。人群不知怎的躁动起来,都争相往一个方向涌去。秦浮拉住了一个妇女,“大婶,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大婶白她一眼,心说咱俩年纪都差不多你居然叫我大婶?!但她还是好脾气地说道,“公主张榜招女医师,再不去就晚了!”说罢匆匆走了。 公主?哪位公主?招女医师秦浮眨眨眼,也跟上去。 “李家大姐,你也想入宫去?” “这不是来试试运气嘛!哈哈” “你说这公主突然招集医师,为的什么?” 那妇女左右看了看,悄声道,“这事儿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听说啊是为了公主的男宠” “男宠?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婶子叹口气,“你不知道啊,咱们这位公主啊”后面的对话,秦浮没有再听下去,无非就是什么皇家的风流事,不过她倒是仔细地看完了那皇榜。 招女医师是吗,本姑娘正愁没钱花了咧。 次日一早,秦浮打扮得整整齐齐,来到千锦皇宫门口,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秦浮赶紧续了上去。秦浮看啊看了半天,才摸出点门道,这宫门口大抵就是选医师的一道关卡,坐在那里的那个老头子,是守关者,考验也简单,老头子抬头一望,一眼定生死。有的带着万般欣喜留下,有人失望而去。 更奇怪的是,淘汰的都是些长得不错的姑娘。秦浮垂了眼,这位白武公主 “下一个,李四!”副考念出这个名字,众人默了默。秦浮欢快地迎上去。 “你叫李四?”老头古怪地看着她。 “民妇姓李,家中排行老四,父母便从小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你学过医?” “家父是个老郎中。”秦浮笑得见牙不见眼。 “”老头对着她的那副面容,有点不忍直视,只在那写着她名字的纸上画了个圆圈,指了个地儿让她去那里等着。 “好咧!”秦浮高兴地去了。她顶着那张脸走入一群大妈大婶中,果然浑然一体,天衣无缝。 日过天中,送走最后一个漂亮姑娘后,秦浮和众婶子跟着一个嬷嬷向宫内进发了。 皇宫自然都长得差不多,金碧辉煌,古朴大气,亭台楼阁,灰灰蒙蒙。秦浮学着那些人低着头敛着下巴碎步前行,也时不时地看看周围。 这里就是白武皇宫。 这里是万俟流铭宁愿栖身敌营数十年也不愿回来的伤心之地。 这里是当年的十岁孩子要来燃起地狱之火的地方。 这里泯灭了一个孩子的童年。 眼前的这些光辉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冤怨? 这样一个国家,却能跻身六大国之列。 我来看看,是否杀戮之道真能平这天下。 “这里就是公主宫殿,莲云宫,从今日起,你们便在这里做事。记住,公主殿下可比不得你们这些粗人,那是千金万贵的身体,万万不可冲撞,否则你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少说话,多做事,明白吗?”嬷嬷的头高高扬起,在这些初入的庶民面前,她的身份高了不只一点半点, “明白。”众人道。 步摇碰撞之声渐行渐近,那领头嬷嬷忙敛了脸色,示意众人后退,把路给让出来。众人听话地在一旁跪下。 那华服少女从门口出来,“参加公主殿下。” 白武小公主,万俟仪。 “免了吧。”少女的声音如黄莺一般清脆,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回公主殿下,这一批是刚选的女医师。” “嗯,带下去安排好。”说完就带着数十个宫女离开了,从头至尾,没有看这些活在尘埃中的人们一眼。 秦浮面无表情,随着嬷嬷去了宫女房。 所谓医师,不过就是宫内那些个御医把脉啊施针啊的时候,帮着打个下手而已。听说万俟仪甚是宠爱的那位男宠,娇弱不已,见不得男子雄浑气息,被传召前来的御医,无一不是年过花甲,给病人扎针时那颤颤巍巍的手啊,连秦浮见了都不忍。 听说这男宠娇弱时,秦浮抖了三抖,后来听他唤公主名字时,又抖了三抖。 人妖。 不过果然世人都爱人妖,连这眼高于顶的白武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也逃不开人妖的诱惑。一国公主如此肆然在自己宫中豢养男子,还没有人议论,可见她的地位高到了何种地步。 万俟仪只有在御医为夙夜诊治时,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夙夜受不住那扎针之苦哼出声时,万俟仪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表情甚是爱怜。 叫秦浮恨不得一把扯开那纱帐看看这夙夜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当然,她还没活够。 秦浮白日里只低着眉帮御医调着药递着针,夜里她站在皇宫最高的屋顶上,注视着脚下这座牢笼。 “你,过来。”秦浮一惊,这不是那万俟仪身边的侍女吗? “姑姑姑找小的有事吗?”这句话说完,秦浮指天骂了句脏话。 那姑娘见她走近,一脸惊恐,结巴道,“你,你这脸也长得忒吓人了些!” “呵呵,是吗”尼玛,不就黄了点嘛,还没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咧! 庆荷又笑起来,露出她的小虎牙,“不过这件事就需要你这种人来。”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你去一个地方取回我家公主的一样东西,事后赏赐少不了你的。”庆荷下巴微微翘起。 那我还真该感谢公主的大恩大德啊。 皇宫的西南角有个废弃的宫殿,殿门上的锁已经生了层层的锈,门上长了不少苔藓,也不知已经是有多少年没有人住。 秦浮站在那宫殿前,只觉得心中悲凉。这里,大抵是某个死去宫妃的住处吧,人死宫弃,便也算了。 “喏,就是这里了,你去那正殿中取一个盒子,就是嗯,檀木材质的那种,你可认得?” 秦浮点点头,又道,“可这殿门锁着呢!” 庆荷掩嘴一笑,“那锁一碰就落,不信你去试试?”秦浮黯了眼,上前一步伸手刚碰到那锁,它便嘭的一声落地。手一推,封闭多年的宫门再次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来自关闭那天之前的颓寂气息。 秦浮走了进去。 妃子们住的宫殿布局都差不多,一个正殿,两间耳室,还有下人们住的寝房。这个宫殿,其实比她想象的大,秦浮走了走,还发现了池塘,秋千,一块不小的土,应是用来种花的。种种皆在向她诉说,曾经居住在这里的这个女子,是如何地受君主的宠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要犯了多大多重的罪,才能被曾经深爱着自己的皇帝处死? 秦浮恍惚着,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找了找方向才确定了正殿的位置。秦浮看着那正殿抽抽嘴角,真真破破烂烂惨惨戚戚。 秦浮叹了叹气,推门而入。 剑光迎面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深宫 倘若秦浮还是初来时那个菜鸟,此刻怕已经是剑下亡魂。剑气即将削掉她鼻子的前一秒,秦浮头往后一仰,瞬息便退开了半丈。 秦浮冷着一张脸,看着正殿门前的人。那男子持着剑,也没有多少表情地盯着她。她记性一向不错,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眼前这人。 既然不是寻仇,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误闯了人家的藏身之地。 “哈哈哈”秦浮笑得尴尬,“不小心打扰阁下睡午觉了,对不住啊对不住,我这就走,这就走哈。”说罢她就使出吃奶的劲儿狂奔,只踏出了一步,就有黑影笼罩了她的视野。 秦浮迎上那双冰冷的眼睛,抿紧了嘴。白武卧虎藏龙,胖太的存在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单打独斗,她绝对不是这人的对手。 秦浮垂在身侧的手指开始结印。男子步步紧逼。 “李四!你还在吗?”庆荷的声音隔着宫门传来,秦浮下意识地向后看,就怕这死孩子闯进来,徒添杀孽。转了一半又生生刹住,秦浮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种时候分什么神?!但她还未来得及自残,脖颈处传来痛感,她便失去了知觉。 庆荷虽然是万俟仪身边的红人,但大抵也是个怕事的,见秦浮久久未出,她小心地从那门缝往里瞧。只见白影一闪而过,杂草稀疏。 对于某些进宫以来就被灌输与这屋子有关的某种观念的人来说,这一幕无疑是恐怖非常的。 于是她便也华丽丽地被吓晕了过去。 秦浮是在一团暖洋洋中醒来的,她醒来就拍了拍自己额头,免得又犯懵。周围依稀是一个废弃的柴房,男子就在隔她不远的火堆旁坐着打瞌睡。 秦浮抽了抽嘴角,哥们儿,你还真放心这破宫殿,也真放心我等等,秦浮扬起的笑容一僵,她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灵力了?不会不会被被被他他他他封了穴道吧?! 秦浮开始用各种方法来推翻自己的论断。她砸了墙掀了木头就差给自己来上一拳了。秦浮很忧伤,秦浮很绝望,偏偏此时那人还醒了。 秦浮的脸色可谓精彩。 那人开始脱衣服,秦浮瞪大了眼睛,不不不不是吧?!她沿着墙角后退,那人突然盯着她,开口清冷。 “你还想往哪里去?” “我我我” “你周身几处大穴皆为我所封,再如何挣扎,都是没用的。” 秦浮眼睛一沉。 “过来,或者,死。” 秦浮握紧了拳头,硬着头皮走过去。男子背过身去,秦浮愣了愣。 男子扔给她一个小药瓶,“洒上。”说着褪下了衣衫,一道长长的伤痕出现在秦浮面前,皮肉翻卷,显然这伤已有了些时日。秦浮低着眼给他上药,撑着这样的伤还使得出那般剑气的人 “我虽有伤,但收拾你,绰绰有余。”男子突然来了一句。 秦浮翻翻白眼,是呀是呀高手大哥您抬手间灰飞烟灭小的不敢惹您! 药上好后,场面变得更加诡异。两人围着那火堆坐着,秦浮盯着男子,男子盯着空气。 半晌男子扔给秦浮一块饼,秦浮欢天喜地地接过。果然眼神这东西最有杀伤力了。男子看着秦浮那不雅的啃大饼的吃相,脸皮动了动。 “你叫李四?” “”秦浮差点把嘴里的饼给吐出来。“那啥,我老爹不认识几个字,取名的时候自然也” “我对你爹没兴趣。” “”怎么最近遇上的人嘴巴都这么欠抽呢?而且她还都惹不起。一个是将来有可能成为天下霸主的人,一个可以分分钟将她秒杀。 他喵的世界太不公平。 两人都不再说话,却出奇地和谐。深宫刺客和冒牌女医师,你不问我来历,我不忧你背景,撑过这段时间,各走各路。 秦浮就这么强撑着没睡觉耗上了一夜。天快亮时,她眼睛将闭未闭,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惊得她一个激灵,满血复活。然后她发现昨夜挟持她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秦浮只细想了一秒钟,便释然地倒地不起。下一刻门被猛地踹开,人群鱼贯而入。 “快,快去报告公主殿下,说人找到了!” 秦浮被抬出了那废弃的宫殿,真的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她这是?” “回公主殿下,小的们赶到时,她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给她泼水。” 什么?!泼水!忍不了了!秦浮牙一咬,悠悠转醒,“别别别,别杀我!别杀我!”周围的宫人听到她这句话,都白了脸。 万俟仪面色不变,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浮,“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公主殿下,那地方,那地方闹鬼啊!” “胡说八道!”万俟仪冷冷一拂袖,“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来人,将这个恶妇拉下去,严刑审讯!” 秦浮第一次抬头看着这位公主,不问青红皂白,不召三司,一句话便要对她用刑。一旦被关进去,她便再也出不来了吧。就为了掩盖她曾经派人进入那地方这件事。 万俟仪见秦浮盯着她,眉头一皱就要发火。 那双眼看起来让人太不舒服。让她不舒服的东西,向来只有一个下场。 “三公主驾到!”太监尖尖的通报声让秦浮觉得很不爽。 蓝色锦衣的女子款款而来。白武三公主,万俟婉清。 “妹妹这里今日怎的这么热闹?”万俟婉清笑着问道。 万俟仪神色淡淡,“处置个不懂事的下人罢了。”对自己这个三姐姐,万俟仪既不欢喜也不讨厌,只是照着礼度,让人看茶上座。 “姐姐今日来,可有何要事?” 万俟婉清笑得温婉大方,“花园有处枫叶正红,你小时候不是最爱那枫叶了吗,我就寻思着,趁这好天气邀你出去走走。” 万俟仪目光闪了闪,“儿时的事情,妹妹多半记不清了,劳姐姐挂心。只是,我这里琐事众多,一时抽不开身,怕是要拂了姐姐的好兴致。” “无妨,无妨。”万俟婉清又打量了一下秦浮,眼神颇有些奇异。万俟仪正要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万俟婉清却阻止了她。 “我那里正缺个干粗活的下手,我看妹妹这下人倒正合适,让给我如何?” 万俟仪不解道,“姐姐缺人应该去找宫务司要,怎的看上了这贱婢?” 万俟婉清叹口气,“妹妹你不知道啊,这宫里的吃食吃久了,反而想尝些民间的东西。你这宫人,是刚从民间选上来的吧。” 万俟仪留了个心眼,“和她一同入宫的还有其他的宫人,姐姐还是从那些人里挑吧。” 万俟婉清笑着靠近万俟仪耳边,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万俟仪居然就松口了,秦浮从莲云殿御医下手摇身一变成了三公主贴身侍女。 秦浮双手交握着放在腰间跟在三公主身后,想起方才那幕,扯了扯嘴。这一对皇家姐妹,天天戴着面具曲意逢迎,还真不嫌累。刚才若是万俟仪真将她拉下去,那胖太可能真要出来溜溜了。换个角度来想,这万俟婉清,也算救了她。 万俟婉清的寒露殿,与莲云殿相隔甚远,足足半个时辰的距离。三公主这份对妹妹的爱护之心,可见一斑。万俟婉清甫一回宫便遣散了众人,独独留下秦浮一人。 秦浮跟着万俟婉清来到一个建在水上的石亭。 “你是不是很奇怪本宫为什么救你?”万俟婉清拿起桌上的鱼食,一点点投到湖里。 “是。”秦浮不卑不亢。 “本宫很多年前,做过一件错事。有一个从小到大都待我很好的人,她濒临死亡的时候,我没有去救她,因为当时的我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普通皇女,我没有能力,也不敢违抗那人的命令去救她。”万俟婉清扶着护栏轻轻坐下来,“她死的时候,我没敢去看她,她死了之后,我夜夜梦回都是她待我那温柔美丽的眉眼。” “她的眼睛,和你的很是相像。” 秦浮认真地看着她,“就因着这个,公主便救了我?” 万俟婉清笑了笑,“也不全是,你的眼睛像她,其他地方却像另一个人。” “谁?” “你们以后可能会见面的,到时候我再把你引荐给他。” “劳公主看得起我。”秦浮一笑。 “有用得上我李四的地方,还请开口。” “自然。” 唉,这进宫才几天啊,就搬了家,指不定以后的麻烦事而不断咧。秦浮咬着一块糕点,也往胖太嘴里塞了一块,撑着下巴欣赏着这刚才还晴空万里此刻却阴云密布的天空。 “主子,你还真信得过那三公主啊?” 秦浮吞下一口面饼,悠悠道,“没有谁是能真正相信的,除了我们自己。她说的话,不可全信,先这样吧。” “正好避开万俟仪的追杀,嗯”秦浮给胖太顺着毛,突然觉得掌下有异,“哎,胖太,你毛咋变顺了?” 胖太双爪抱着糕点,一口咬下去,含糊不清道,“我进阶了啊。” “哦。” “慢着,啥啥啥?进阶?!”秦浮激动起来,提着胖太晃啊晃,“你进阶了?你居然进阶了?” 胖太长长地叹气想着还好主子不喜养动物,不然这货得去祸害多少勉强算得上是它同胞的娃啊 秦浮兴奋得手舞足蹈,“这么说,这么说我的灵力也进步鸟?走走走,找个地方试试去!” 胖太为那即将遭殃的某地或某人默哀三分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人妖出没的大榕树 从秦浮与大长老重逢以来,术法和武功,她一样都没有丢下过。如今也算是得到了点回报。 秦浮看着那被她轰出一个坑且周围的水久久都流不回来的池塘,叹为观止啊叹为观止。 做高手的感觉果然爽到飞起。 “区区人阶高级,主子你就高兴成这样?”胖太不屑道,肥爪子在假山上挠啊挠。秦浮脸一沉,两手扯住它的脸把它提起来,上下摇晃,大叫:“就不能让我兴奋会儿吗?!” 经过秦浮长时间的摧残,胖太早已不是那个胖太,山摇地陷我仍不动如厮。胖太眼皮一撩,“主子,有人来了。” 一人一兽立刻消失在假山旁。 几个宫女抬着一些果子走过来。“听说陛下宫里有东西被盗了!” “谁这么大胆,敢从陛下宫中偷东西!” “听说啊”那宫女附耳过去,声若蚊蝇,“是魅影” “收声!”宫女赶紧捂住同伴的嘴,望了望左右,沉声道,“你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在整个大陆都是禁忌吗?你不要命了!” “再说一个杀手,怎的去盗皇家东西?以后这种事,可千万不要随便议论了!” “哦” 一众人正要离开,那话多的宫女忽然拉住她,奇怪道,“姐姐你看,这池塘怎么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变深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 秦浮溜了,溜得冷汗涔涔脚下生风。 这些日子,她算是把白武皇室给理了个大概。白武帝君万俟永德,年轻时骁勇善战,政计无双,为白武的今天打下了雄厚的基础。皇后李芜莲,于曦和三十二年以皇后之礼迎入万俟永德宫中。到如今,安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变如厮。入宫即为后,多年地位不变,皆因着她有个身为天凌帝君的哥哥。在天凌,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凌公主,在白武,她是受万人参拜的皇后。 李芜莲育有二子一女,太子万俟流光,三皇子万俟流辉,还有小公主万俟仪。而万俟婉清,是淑妃所出。从李芜莲进宫开始,宫中妃子再无所出。 秦浮嘴角一抽,那万俟仪,还真是和她母后一个性子。 但秦浮怎么都没找到任何有关于那人母妃的资料。 白武这盘棋,比南楚的难下了岂止一点半点。南楚被那人荼毒多年,已和一个空壳子无异,所以无论风沉逸如何蹦跶,那人始终掌握着全局。秦浮甚至猜想过,如果不是风沉逸那夜要对皇后下手,以安他个弑杀国母之名,南楚,根本不可能那么早就被断送。 白武不是南楚,万俟永德更不是风沉逸,这样一个扎根深深的国家,那人要拿下它,无疑是一场长时间的攻坚战。 至于这场战争中会不会有她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无故失踪?”女子精致的眉梢高高扬起,声音不怒自威,“你们莫不是跟丢了?” 一众人浑身冷汗,但没有谁敢用袖子擦一擦,他们面面相觑,叩首道,“我们跟着她一路到了一片巨大的林子,她先脚进,我们就紧跟了上去,但不知怎的,就再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那林子也是怪异,我们在里面绕了五日,方才走出,实是” “行了,下去吧。”女子转过身,不再理会他们。一群人惊异地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地退出殿外。 女子俯卧在塌上,揉揉眉心。女子的眉c眼c鼻,无一不是受过上天的厚待,即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的容貌仍旧不减当年。万俟仪的眉眼,八分似她。 李芜莲轻扣着小案,一下一下,清脆得很。 这个丫头,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对付。原以为终于抓住了万俟流铭的弱点,不想又添了一个麻烦。那片林子,她没有记错的话,九州阁常年有人驻守在那里。这死丫头,难道得到了九州阁的帮助?那事情就变得棘手多了 想起近来万俟永德后宫又添了人,李芜莲怒气横生,面目狰狞起来,挥手就把案上的茶几扫到了地上。立妃立妃,她堂堂天凌公主,那些官宦之女根本不配与她同宫为妃!她们不配! 凤琅宫的宫人们都颤抖着深深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来人!摆驾莲云宫!” 秦浮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孩子,万俟婉清救了她,她总不能闲在寒露殿干吃白饭不是?于是她重操旧业了,不过这次不是小厮,是宫女而已。在万俟婉清的要求下,她摘掉了那张蜡黄的面具,然后万俟婉清亲自动手,在她的脸上做了些改动。当时秦浮照着镜子直呼堪比整容啊堪比整容。当她问及万俟婉清这一强大的技能是怎么来的时,她只神秘一笑。 “姑娘以后会知道的。” 秦浮撇撇嘴,继续抹她的花瓶。这些人啊,个个都藏着些秘密,不累吗? “哎,新来的,把这筐树叶搬到后院的榕树下去!”年长的大宫女对她招手,秦浮乖乖地滚过去,然后一堆宫人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小丫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个大筐提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后院走去。 宫人们笑出了声,那大宫女凌厉的眼神一扫,“你们也不要觉得好笑,凭关系进来这宫中的人,日子都不会长久!还是本分些好!” 宫人们唯唯诺诺地应了。秦浮抱着筐,砸吧砸吧嘴,哎呀呀,她这算是,被欺负了吧。 不过那娃有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她本就没打算在这宫中待得长久。她摇摇头,提着筐走路跟飞似的眨眼便到了后院。进入人阶高级后,她感觉身体越发轻盈,走多远的路都不觉得喘了,时时刻刻都精神百倍。难怪世人皆向往修炼一途,它带来的诱惑,确实不小。 秦浮唏嘘着,把那与她一般高的筐放在榕树下,一抬头,就见一张脸越靠越近。 秦浮惊叫之余,对着那张脸就是全力的一拳。 挥出去的拳头被牢牢地截住,秦浮愣住了。“女孩子不要这么暴力,会嫁不出去的。”秦浮一听那声音,抖了两抖,立刻又侧起一脚踢出去。男子再次稳稳地截住她的招式,顺势把她往怀里一带秦浮怎可能让他如愿!手指结印,往男子的方向一扔,她便仰飞着脱身而出,正落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 他喵的,明儿个真得去庙里求炷香转转运了! 秦浮严阵以待,男子漂亮的眉毛一扬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气煞秦浮。 “阁下是谁?有何贵干?” “你先打的我,问我有何贵干?”男子一指自己的鼻子,神情惊讶且委屈。秦浮无言以对。 “此处是寒露殿,三公主的府邸,阁下未经通报便闯了进来,就不怕” “不怕什么?”漂亮男子直直朝秦浮走来,一瞬便移到了她面前,那张脸近在咫尺,秦浮愣了愣,这人怎么长得 “有点像他是吧?大家都这么说。”男子耸耸肩,一脸无奈。 秦浮已经在心中把这人和危险画上了等号。 “你这易容术太过寒碜,我帮你去了重画吧!”说着便要动手,秦浮脸又是一沉。男子笑得无可挑剔,但在秦浮的眼里就像是勾魂的厉鬼,对着她露出青面獠牙张牙舞爪。漂亮男子的爪子却突然一顿,看那神情,像是在凝神听着些什么。 不久后他瘪着嘴,万分遗憾地说,“又有事儿忙了,唉,还想陪你多玩会儿的。” 好走不送。 男子一跃上墙,转头对秦浮一笑,“李四不是你的真名字吧?我期待着你告诉我你名字的那一天。” “记住,我叫陆勉。” “我们还会再见的。” 鬼才愿意见你啊!秦浮小跑回去,边吐槽边想着这下又要被那个老阿姨骂了。刚跨进殿,就传来呵斥声:“放肆!” “皇后娘娘在此,你竟然不行礼?” 皇后?秦浮思绪一转,忙慌乱着跪下,颤抖不已,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一副被大阵势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李芜莲却很满意她这副模样。这些低贱之人,见了她本就该是这种反应。万俟婉清站在一旁端茶送水,“儿臣宫中的人不懂规矩,冲撞了母后,是儿臣管教无方。” “你对下人们太好了些,”李芜莲把茶杯一放,“此事先放在一旁,听说你前日向仪儿讨了个女医师?” “是有这件事,因儿臣想尝些民间食物,便要了她来。”万俟婉清恭敬说道。 “那女医师现在何处?” “她” “回皇后娘娘,奴婢知道!”秦浮举起了手,一脸忠心奴仆将为自己主子效力的激动。 李芜莲和一众宫人莫名其妙,万俟婉清眼神莫名其妙中带着思考。 秦浮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大榕树下。 “你是说,方才那李四在你面前一下子消失了?就在这里?”李芜莲身边的嬷嬷发话了。 秦浮点头跟捣蒜似的,“刚才我还跟她说着话呢,然后突然一阵腥风传来,那风实在古怪得很,我眼睛被熏了半刻,等我再寻她时,就发现,她不见了。” 李芜莲静静听着,仔细揣摩着秦浮的说辞。换做平时,她根本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民女如此大费周章,可那李四偏偏是奉了仪儿的命令去的那里若是在这人身上出了半分差池,势必殃及仪儿。 此女,必除。 “找。”李芜莲下令。 一群人开始了地毯式搜索,秦浮也撸起袖子加油干。一旁万俟婉清脸上的笑快要溢出来。 不久,忽然有人惊叫道,“看,那有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我去就她 公主后院怎会有血?李芜莲莫名地瞧了万俟婉清一眼,朝着那里走去。 地上确实有一滩血,而且看那颜色,还是新鲜的。那是不是人血?又是谁的?重重疑惑萦绕在众人心中。 四周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就像是在拱墙?轰隆一声,有一面墙猛地塌了,一团巨大的东西从墙里冲出来,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众人,嘴角的血不住地嘀嗒着往地上掉。 有人眼尖,见这庞然大物的嘴里似乎还在嚼着东西,“它在吃什么?那是人的手臂?”几个字把吓懵了的人们清醒。秦浮已经尖叫起来,“它它它!它吃了李四!这只野猪吃了李四啊啊啊!” 野猪?宫人们仔细打量着这只危险的生物,毛色青黑,满嘴獠牙,与平常印象中的野猪模样一般无二。 就是肥了些。 野猪与众人对视半晌,突然撒开蹄子跑起来。李芜莲白了脸,但还是尽力保持着自己皇后的仪范。然后那野猪对着众人冲过来再没有看他们一眼地逃向了林子。 万俟婉清手忙脚乱地安顿现场,小心地把受到惊吓的皇后扶回宫,当然还不忘回头看秦浮一眼。 被吓得手足无措的秦小宫女对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经过这一出闹剧,李芜莲大抵连罚她这件事都给忘了。秦浮在寒露殿正厅等了半日,天已经黑了,见依旧没人来传她,索性回了屋。 胖太窝在被子里磨牙磨得凶狠。秦浮讨好地对它笑,“怎么样啊胖太,气压众生的感觉不错吧?” 胖太把头调了个方向,不理她。 秦浮怜惜地叹口气,“不理我的话,这只烧鸡,我就一个人解决了哈。”说罢做了个啃的动作。 胖太嗷呜一声扑了过去。 烧鸡却离奇地失踪了。 “哎呀怎生吃烧鸡都不叫上我?还好赶上了。”梁上君子晃着两只的晚饭笑得很是邪魅。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齐刷刷瞪着他。 陆勉翻身跳下来,把手里的酒坛放在桌上,“有烧鸡怎么能没有美酒呢,来来来,坐,不要客气。”说着不顾两只黑了的脸,自顾自地坐下来。 秦浮一脸戒备。陆勉打量她这屋子良久,嫌弃道,“你这里也太寒酸了些,走,咱去个好地方。”说罢提着秦浮上了屋顶。 秦浮从来不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喝酒,是以陆勉便成了自酌自饮。陆勉半躺在屋顶上,长发有些乱,明明一副误入凡尘的妖孽相,偏偏喝酒的姿势异常潇洒。真是个怪人。 秦浮远远地站着,看着下方的皇城灯火。她从来都喜欢地势高的地方,因为在高的地方,可以看到所有,她就可以不用因看不清前路而迷茫,不用因在意别人的目光而隐藏自己。这种生活,是她求而不得的。 “今晚夜色不错吧?”陆勉伸了个懒腰。 秦浮闭了闭眼,“你和他” “哎哎哎,别误会了啊!我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也不为他做事,我就是我,陆勉。”陆勉爬起来,妖孽地笑,“只是,我对你很感兴趣啊李四。” “我很想看看,接下来你在这深宫中,会做出怎样的表现。” “我陆勉,拭目以待。”说完人就不见了。 秦浮在夜晚的威风中眼角抽搐。 这个陆勉,今早之前,她甚至都没见过他。能在这宫中来去自如且还不被发现的,会是什么身份?对本姑娘感兴趣?鬼信你啊 白武的宫禁突然强了很多,据说是因为一头神秘的野猪 野猪少侠此时正在菜园子里扑飞蛾。少侠老强调自己不是猫不是猫,却老干些只有猫才干的事儿。猫是秦浮家的,菜园子是万俟婉清家的。秦浮老奇怪怎么在寒露殿待了这么久也没见过那位淑妃,原是她压根儿就没住在宫里,而是在这小村落里另辟了一处茅屋。 淑妃周妺在羲和四十四年自请出宫,从此长住宫外,再未回去过。在风云诡谲的白武皇室中,这淑妃委实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看到周妺,秦浮才知道万俟婉清身上的那股子亲和力是从哪儿来的。周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邻家的阿姨,没有任何架子。 “来来来,姑娘吃菜,不要客气啊!”周妺高兴地给秦浮夹菜,“我这里除了清儿,平日里鲜少有人来,是以便激动了些,姑娘别见怪啊!” “不会,不会!得谢谢淑妃娘娘的款待。” 淑妃眼睛一瞪,“什么娘娘?要叫妺姨,叫妺姨知道吗?” 秦浮冷汗滴滴。 万俟婉清在一旁吃得甚是开心。 秦浮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暂时逃离了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的餐桌。活了这么久,她很少有真正感受到家的气息的时候。何况那是来自陌生人的关心。 在这异世,她不得不提着一颗心,仔仔细细地去揣摩每个人。 秦浮站在屋檐下静看着那垂落的雨滴,唉唉,这样活着好像有点累啊。她磨蹭够了回去时,周妺似乎正在和万俟婉清说着什么,秦浮心思一动,闪进了角落里。 “你还在为当年那件事在愧疚吗?” 万俟婉清挑了一筷子菜,细细嚼着,没说话。 “清儿,那不是你的错,何必将责任全部招揽到自己身上。”周妺语重心长道。 万俟婉清语气忽然哽咽,“如果那时我勇敢一点,如果我跑去告诉父皇,以他对她的感情,父亲一定会救她他也不会” “不,你错了。”周妺突然打断她,“清儿,若是没有你父皇的默许,她们会有机会吗?” 万俟婉清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帝王之爱,向来是这世间最难揣测的东西。” 秦浮走了出来,“近日的天气很是无常,好端端地竟下起了雨。” 母女俩一愣,方才聊得太入神竟没有注意到下雨了。秦浮轻轻地笑起来,主动给她们讲起一些她知道的奇人逸事。 万俟婉清在前,秦浮在后,两人各撑一把油纸伞,沿着一条小路回宫。 “我母妃在我十七岁那年,牺牲了自己的地位和未来,为我谋得了一个公主之位。”万俟婉清无端开口,秦浮脚步顿了顿。 “这些年她一个人独自住在这里,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很希望有人能陪她说说话。秦姑娘,我很感激你刚才讲的那些笑话,”万俟婉清眼神淡淡惆怅,“我有多久,没见过母妃那样放肆的笑容。” 万俟婉清狡黠一笑,“我好像忘记说了,我的外公年轻时是随先王征战四方的将军,而母妃从小跟着他,所以,你懂的。” “” 所以如今这种生活,对她来说反而是种解脱,是吗? “哦,还有一件事,”油纸伞转了个圈儿,万俟婉清转身瞧着她,一字一顿,“我的二哥,是南楚安远王,万俟流铭。” 秦浮僵直了全身。 特属于皇家专用的熏香,萦绕着整个宫殿。李芜莲在那样的香气里翻了个身,“那个丫头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回娘娘,她是定国公府老管家的女儿,淑妃前些日子将她送进宫来,说是照应一下三公主。并没有任何不对。” 李芜莲冷哼一声,“什么淑妃?那女人早已不是淑妃了!”说罢目光一厉,“她最好不要有什么花花肠子,否则给本宫盯紧了那个小宫女,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本宫。” “是。” “南楚的那个丫头,有消息了么?” “尚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李芜莲转转精致的指套,凝眉道,“想来她必定受了高人相助,那再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传本宫的命令,把驻守在那里的人给撤回来,待命。” “樯。” 话音刚落,残影一闪,就有人在李芜莲案前单膝跪地。那人全身被暗蓝色的布裹起来,若是秦浮在场,怕是要惊叫一声忍者。樯安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叫人怀疑他是否有呼吸。 李芜莲满意地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串钥匙状的东西,“你去一个地方,给本宫送个信儿。” 樯双手接过那东西,深深垂头,下一刻消失在殿中。 李芜莲在这厢找她找得焦头烂额,全然不知道人家就活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若无其事地当着她面儿放了头野猪。虽然是盗版的。 遥远的几乎通天的楼阁上,有人在透过云层静静地观察着这片天地。身后有人呈着一个卷宗,正不疾不徐地读着。大陆上每天发生的各种大事,就是通过这样一种方式传达到最高掌权者的手里。 “你说,那孩子现在会在哪里?” 读卷声戛然而止。 “她似乎不喜热闹,却总是陷入热闹。”中年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很快,就又有热闹可看了吧?” 刚刚经历过一场风雨的国家,也有人在注视着天边的云层。风子衣手忙脚乱地翻着奏章,在他旁边直抽嘴角。 刚才他喝酒喝得正欢,突然一个急令砸下来:王爷急召。害他以为皇宫塌陷了跑得跟逃命一样,然后迎接他的是如山的奏折。 风子衣忧伤地想着,自己真是个劳碌命啊。 王爷突然忧伤地说道,“你说,思之,寐之,何解?” 风子衣哐当一声坐到了地上,下巴也隔地面不远了。夭寿啦夭寿啦王爷思春啦!! “我是万俟流铭,没错吧?”万俟王爷一指自己鼻子,认真道。 风子衣呆呆点头。 “她不来就我,我去就她。”万俟王爷拂拂袖子,“左右都是要回去的。” “风桦在何处?” “呃风,风桦,在,在虎啸营整顿军纪”风子衣说话都不利索了。 万俟流铭皱皱眉,“我去找他。” 剩风子衣对着一堆奏章直发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闲逛 “二哥?”秦浮被那俩字呛了一下,变态王爷从没提起过他这个妹妹。 “嗯,柔姨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生自同一个母亲,但感情如同亲生兄妹。” “哦,这样啊不过公主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并不认识什么安远王。”秦浮泰然自若。 万俟婉清眉毛一扬,俏声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嫂子~” 秦浮被那声嫂子给轰了个外焦里嫩,“你你你胡说,胡说什么呢,谁,谁是” 万俟婉清哈哈一笑,“关于你的消息都是二哥告诉我的,所以就不要这么提防我啦。”说着目光又是一黯,“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跟我联系。” “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秦浮懵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肩,“放心,王爷不是那么记仇的人,不然也不会理你不是?” 万俟婉清好笑道,“嫂子你还挺了解二哥的嘛!” “” “嫂子你给我讲一下你们认识的过程呗。” “说了不要叫我嫂子!!” 万俟流铭急风雷火一样来到虎啸营,惊呆了一众将士。南楚要大换血,虎啸营原来的领导人势必就不能留下。对于早已习惯了原来领导方式的将士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新任的领导刚被派遣到虎啸营,就引起了小规模的动乱——一部分士兵聚集起来,在主帐面前抗议。风桦初接到消息就赶往了虎啸营。 以前他就是万俟流铭的左膀右臂,如今,大部分军中的事务都需要他替万俟流铭去处理。 长年驻守在边境的军队c皇城禁卫军,连同虎啸营是南楚的三大支柱。当初风祁趁万俟流铭不在时攻入安远王府,除却他从九州阁求来的力量之外,第二大倚仗便是这虎啸营。 如今南楚大局初定,万不能在虎啸营上出了岔子。风桦的能力自然也不是就这么放着看的,万俟流铭到虎啸营时,风桦正送走最后一批将士,见万俟流铭过来,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事迎上去。 虎啸营的新老兵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这位王爷,这位立下无数战功,在一夕之间让南楚变天的曾经的他国质子。 万俟流铭是他们心中的神。 这位神此时来到这里要做的却不是什么神应该做的事。 “王爷?” 万俟流铭目光一一扫过那些脸上还残留着不平的将士,分明无声无息,那些人却莫名觉得后背一寒。这位安远王爷,长了那样一副好皮囊,行的却是杀戮道。 真真一个鲜明的对比。 “事都办完了?” 风桦颔首,“边军和朝中的大部分军队在之前就已经被影卫掌握,禁卫军统领霍安邦本就不满风沉逸的做法,是以常青此时应该闲的很。至于我这里,”风桦耸耸肩,无奈一笑,“本来还有点小麻烦,这不王爷您一来,全都给吓跑了。” 万俟流铭却没有顺着他的玩笑话说下去,“风桦,你说,现在是时候了吗?” 风桦收起笑容,“这个,得王爷您来拿主意。” 万俟流铭拍拍旁边堆成山的沙袋,语气听不出任何悲喜,“我从前总觉得,不够,我现在做的这些还不够,还不够资格与他们抗衡。所以我一直蛰伏,一直隐忍,一心顾着囤积力量。” “只是如今” “只是如今,有了在乎的人对吗?” 万俟流铭垂着眼睛,“我这样,到底是对是错?”这话,问的是风桦,也是他自己。 十年未回白武,即便他在白武有些准备,但谁能保证他了解到的必然就是全部。白武是他必须回去的地方,却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可她在那里。 “王爷,做您想做的事。” 陆勉近日来跑寒露殿跑得频繁,偏生没人能发现他,猴子似的飞来飞去,秦浮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 “哎,你那只猫,借我溜几天呗。” 秦浮刨着饭瞅他一眼,“你问它,它要没意见,那就没我啥事儿了。” 胖太对陆勉伸出右前足,向上摊开,露出那粉红的软垫。陆勉双眼发亮地凑了过来,胖太一脸憨态地任他靠近,突然,锋利的爪子刷的一下从软垫中伸出来,抓! 陆勉惊呼一声一跳三丈远,捂着脸直呼破相了啊破相了,又转头幽怨地盯着专注啃鸡腿的秦浮,“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家猫的?” 秦浮不理他。 胖太一脸凶狠地对着陆勉挥挥爪,齿间一阵嘶嘶声。陆勉沉思片刻,问秦浮,“它在说什么?” 秦浮正在擦嘴,“它说它不是猫,”她起身,按住胖太的头乱揉一通,深深叹气:“胖太你就接受现实吧,主人我是不会嫌弃你的哈。” “啊今天天气这么好,翻墙走起!” “” 跟着陆勉这个千古翻墙第一人混久了,秦浮翻墙的技术也见长,秒秒钟飘过去谁都察觉不到。这不,青天白日地都敢翻出宫玩儿了。 至于李芜莲派来监视她的那些人,万俟婉清会帮她解决的。这万俟婉清也不是个简单的娃,她待在屋里要暂避风头的这些日子里,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让那些人察不出任何不对来。 想是从小便受万俟流铭的荼毒,脑子也与常人不同了。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于市集上大摇大摆魔音穿耳者引得众路人侧目而视,秦浮也。陆勉显然还没有锻炼出胖太那么深厚的承受力,从刚开始的尴尬,惊异,惊恐,到最后的拉着秦浮夺路而逃,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和秦浮一起逛集市,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如今悔之晚矣。明早帝都百姓们的坊间笑谈一定是:俊逸男子携痴傻少女同游都城。 秦浮抱着胖太穿梭在千锦的条条小巷子中,至于为什么抱着胖太——秦浮其实并不是个安全感很强的人,很多时候,她都需要做些事来找找安全感。 在繁华之下的这些地方,往往有人所想不到的惊喜。 “老王,今日怎么出来了?不陪着你那重病的老伴儿?” “唉,前些日子抓的药吃完了,这不是去添些吗?” “这病就没好转些?” “大夫说了,她这是心病,吃再多的药也没用,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邻家老伯长叹一声,“还在惦念着南楚的家呢?你家老婆子怎么这么想不开” “唉” 路过的秦浮听到这段对话,不过步子一顿。 到前一代白武帝君薨天十几年之前,白武与南楚尚呈通商通婚之势,之后两国在利益领土上的争议越来越大,直到撕毁那纸协议,白武挥军南下,南楚陈兵边境,两国之间的关系越发僵持。到万俟永德这一代,已成水火不容的局面。 这些人,大概就是当年来不及返回故乡的南楚百姓,生在南楚,老在他乡。 叶落归根,如今却成奢望。 高处的人啊,永远低不下头,看不到这些平民百姓们最卑微的心愿。 秦浮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东面而来,照那速度,秦浮根本无处可逃。她转头看陆勉,他脸色也变了,显然也感受到了,秦浮直直地看着陆勉,抱紧了胖太,脑内天人交战。 不过一片树叶落地的时间,那股气息的主人便携着雷霆杀伐之势降临。精瘦的男人一脸阴鹜地打量着周围,方才那丫头分明在这里泄了气息,怎么会无端不见了? 秦浮在看着他,站在老伯家的那一面废弃的墙上。最后一刻,胖太张开了结界护住了她,当然,连同旁边的陆勉。秦浮紧紧地盯着那男人,大气都不敢出,连抓着陆勉的爪子都忘了松开。 胖太的能力,也不知道在这些高人面前能撑多久。秦浮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 陆勉看看她拉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她。 倔强如此。 男人寻找半晌,一无所获,带着怒气冲着墙就是一拳,直把那墙砸出了个坑。秦浮已是强弩之末,男人那一击,是压倒她意识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收回手的同时,秦浮嘴角流下一丝血,痛苦地皱着眉,直直朝下倒去,胖太也昏迷不醒地从她手中滑落。 却有更强的结界被张开在这片小天地,陆勉手一抬,胖太就静止在了半空,而秦浮,被他打横抱起。陆勉的脸上却不是情理之中的抱得美人归的欣喜。陆勉一反常态,神色淡漠,冷冽成冰。 男人已经离开。 陆勉抱着秦浮踏风而行,再也没有看怀中的秦浮一眼。 秦浮醒来是在自己的狗窝,胖太趴在她头旁边睡得鼾声四起。秦浮直接一巴掌过去把它给扇醒。 “胖太!咱们是怎么回来的?!陆勉呢?” 胖太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什么陆勉啊,主子不是我乘你回来的么?” “什么你乘我回”秦浮刚想反驳,不知怎的脑间白光一闪,喃喃道,“是哈,我是骑着你回来的。不过我们去哪来着?我怎么记得不太清楚了” 胖太翻翻白眼,“你不是说寒露殿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么?” “透气”秦浮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然后她愣住了,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动作?好像不久之前,这个地方有传来肺腑撕裂般的疼痛可是明明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秦浮眉头深深地皱起,第一次她觉得,事情远远脱离了她的掌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你在哪里 “怎的睡了一觉就变傻了?”陆勉从窗户上翻下来,调侃道。 秦浮撇撇嘴,心说有门不走偏翻窗户你才是不是傻。秦浮走到墙边,一个跟斗就靠着墙倒立起来。她近来练武越发不避着陆勉。老实说避也没啥用,她那点三脚猫功夫,陆勉也没放在眼里。 陆勉喝着茶看她,“你这套功夫,虽说差了些,不过给你练正好。” 秦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给呛死。 这毒舌的功力快赶上某人了。 “我说啊”陆勉瞳孔深深,“你这一天天儿的,就窝在这寒露殿,对你要做的事情有帮助吗?” 秦浮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陆勉,“关你屁事。” 陆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狗尾巴草,一脸乐呵,逗鸟逗猫逗胖太。秦浮看着那只灵活的上下跳动的肥猫,一脸黑线。 果然这死肥猫也是没有底线的。 “哎,秦浮,” “南楚来人了。” “嘭!”人体落地的声音。 白武皇宫正殿,朝臣们端坐在两侧,目光尽数聚集在中央的那几个人影身后的箱子上。早听说南楚盛产宝石玉雕,仍是百闻不如一见,看那工艺,白武的顶尖技师之中,几人能及。还有这位年纪轻轻风度翩翩的来使啊,比帝都的那些草包贵公子强多了,要是能做自己的女婿然后就没再想下去,左右都只是幻想。 “臣上欲行两国邦交,特遣臣携些俗物,献与帝君,望今后两军交好,和平共处,战事不起,国泰民安。”老长的台词念完,风桦依旧保持着从容。 龙椅上的黑袍的男人淡淡地看着风桦,无言间却锐利尽显。白武尚黑,凡是身份比较尊贵的皇亲国戚,皆着黑色华服。能在黑袍上绣上龙纹的人,只有白武帝君,万俟永德。 千古一帝,盛世永德。 万俟永德是自白武建立以来的建业最多的皇帝,不仅表现在白武疆土之阔为六国第一,更表现在他的治国之才。万俟永德继位之后,减赋役,裁冗官,迅速地采取方法从有识之士中提拔出一批人来,助他稳固朝政。后又亲自御驾白武周边各大部落,说服他们向白武称臣。 至今在位已四十五年,平定大小战乱二十一起,更于羲和三十二年迎娶邻国天凌公主为后,与天凌签订永久盟约。万俟永德为白武带来了空前的繁华昌盛,关于他的各种传奇故事流传在白武的大街小巷,人人传颂。 要撼动这样一个国家,这样一位帝君,谈何容易。 离风桦说完话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万俟永德却只是静静看着这位南楚来使,不作任何应答。虽说两国尚且交恶,但人家大老远地带着这么多诚意来到这里,字字都是望两国交好,把来使晾在一旁终究不太妥当。群臣都静默地等着,等他们这位贤明君王的下一步。 风桦只维持着他得体的微笑,对周围朝臣的窃窃私语权当没听见。 良久,白武帝终于出声,说出的话却叫群臣直冒冷汗,“听闻南楚有位安远王,极同用兵之道,朕甚是想与他谈谈,怎的此次没有随使者一同来?” 风桦笑的大方,“王爷应臣上之命,前往平定泉泽部动乱,脱不开身,劳帝君挂心了。” “该不是混在随侍中一同来了吧?朕听说贵国那位王爷行事甚是荒诞”万俟永德轻轻地皱眉。 “帝君说笑了。” 万俟永德不置可否,只道:“如此,使者远道而来,想必累了,还请移步往行宫休息。”只字不提刚才风桦的提的两国交好之事。 “谢陛下。”风桦恭敬地叩谢,转身离去。 只是衣袖里那攥紧的手在微微颤抖。 风桦身侧一直低着头不语的侍从拿出一块手帕,递给风桦。风桦勉强笑了一下,眼含歉意,那侍从摇摇头。风桦跟着引路的宫人去往使者行宫,侍从跟在他身后。不久之前,秦浮也以同样的姿态进入这座城。 你在哪里? 她在捶墙。 陆勉坐着凳子,胖太趴在桌子上,看着秦浮摧残着那面墙,一脸恨铁不成钢。 “啊啊啊为什么哪里都有变态王爷啊?!我蹿到白武他都能找到!!”秦浮悲愤欲绝。 “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陆勉一脸正经,“万俟流铭的目标本就是白武,是你自己好死不死地偏要滚到这里来的。” 秦浮苦着脸,“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可以啊,”陆勉翘起二郎腿,“他来这里可是要干大事的,总不能时时盯着你。” “我若不让那两个人付出代价,那我枉为人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的每句话都成了忘不了的记忆,每天不被毒舌上几句,便浑身不舒坦。 “秦浮,”陆勉的脸在秦浮这个角度望去,逆着光,有些模糊,“很多事情,要问你自己的心。” 秦浮伸了个懒腰,“陆勉你啥时候变成个老头子了?唠唠叨叨的。” “” “你好自为之。”风起,人消。 秦浮把头埋到枕头里,一动不动到了晚上,经不住肚子的有声抗议后,她才疲惫地爬起来吃饭。 “胖太,你说,欠了人情就要还,是这个理对吧?” “你说,人家收留了我那么久,不能忘恩负义对吧?” “嗯你说,我们应该先看看有没有啥能帮上忙的再走对吧?” 胖太迅速地解决完它自己的那一份,决定不去理会它这个死脑筋自欺欺人的主子,自去寻了窝睡觉了。 秦浮恍惚地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闭了闭眼。 次日,秦小宫女满血复活抢活儿时间。烧水的太监刚从井里打起一桶水,秦浮冲过来二话没说提起桶转身就扬长而去负责擦殿门前那块匾的宫女刚跨上竹梯第一格,秦浮一阵风似的飘过来,三两步就飞上去,操着块抹布把那块匾擦得跟淬过油一样 最后,一殿大小都聚集在一起,围观秦浮一刻不歇地跑这跑哪儿,还不带喘气的。 万俟婉清请安回来,见到这幅场景,奇怪地唤来管事,听完缘由后,愣了一愣。然后一头雾水地去找人了。 秦浮正提着两大包东西从宫务司出来。此时正值入秋,各宫宫人们都要添置秋衣,这本是管事姑姑的事,硬是在半路被秦浮给截了下来,要替她去。 转过拐角时,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秦浮忙说着抱歉抱歉,又赶紧地把散乱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匆匆离去。也就没见到,那人在她身后,伸出的手未收回,眼底怅惘,无声叹气。 宫务司的司监走出来,见到他,忙问:“使者有事?” 他收回神,笑道:“我家大人派我来取些御寒的物什,这白武比不得南楚啊,将将入秋便开始泛寒了。” “是我考虑得不周全了,使者见谅,”司监挥了挥手,招来一个小太监,“带这位大人去取些御寒之物,记得,要最好的。” “是。” “劳驾。” “使者客气了。” 秦浮终于想起来回屋喝口水时,万俟婉清正在逗猫,见秦浮进来,万俟婉清眼睛一亮,“嫂子!”秦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无力争辩。她这一天忙到晚地,就是想借身体的疲惫,来使自己那颗脑袋暂时呈放空状态,就不用去想那些烦心事儿。这下可好,万俟三公主俩字就让她前功尽弃了。 啊不行不行,必须做些什么才是,不然对不起她这一天的辛苦劳作。 于是她呈液体状扑向了被窝,任万俟婉清几次三番推搡挠痒,她都烂泥一样不再动弹。 万俟婉清骚扰无果,长长叹气:“嫂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以前我娘亲常说,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 你娘亲骗小孩啊等等,谁跟他是夫妻?! “嫂子,听我一句劝” 这老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别离家出走了,回去吧。” 丫其实你脑洞也不小啊。 万俟婉清细心地给秦浮盖上被子,又把胖太搬来给她作伴,“我二哥那个人,从不轻言喜怒,任何事情都压在心里,无声无息地解决。这些年他一直没有联系我,可见他的小心,却因着你离家出走到了白武就冒着风险找上我嫂子,我言尽于此,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了。” 秦浮抽了抽鼻子,有些想哭。 去?留?娃你不知道你那二哥啊就在这宫里咧。不过也幸好你还不知道,不然本姑娘早就玩完了。秦浮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却生生抽出时间做了个短梦。梦里万俟王爷一直对她说工期加长工期加长,搞得秦小厮精神崩溃。 “回来了?”门开的那一刻,风桦猛地站起来。 “侍从”抱着一堆衣物和被子之类的东西,在一旁放下,然后展开一张图纸,上面绘的,正是白武皇宫的地图,有些地方,详细到在这宫中住了十几载的宫人都找不到。 “侍从”手指了指图上的几个地方,“这里,还有这里,每个各大宫殿的出入口,都加强了好几层宫禁,想是万俟永德已经收到了消息,我们终究没有瞒住。” 风桦手握成拳捶在桌上,神色阴郁,“如此不是羊入虎口么流铭,那万俟永德今日在殿上那般,那般” 万俟流铭摇摇头,“我并不在意。他有防范,我也不是毫无准备,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不愿见我? 夜已深,掌灯的侍女把即将熄灭的烛又重新叙了一束,无声退下。烛光将束冠男子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单薄又斑驳。 风子衣放下长长的竹简,揉揉干涩的眼睛,以一个不甚优雅的姿势仰摊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 这几年里,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要重回这个地方,坐上这个位置。 他生来懒散,风沉逸不止一次地向母后感叹,他这个儿子,生于帝王之家却没有帝王之才,将来在那个位置上怕是有些吃力。结果他还未即位,便被风沉逸下令囚禁。 那时群臣一齐上奏,风祁得意的笑容,风沉逸暴怒的面容犹在昨日。 都说天道自有轮回。 风沉逸极少信任别人,但他不可能事事亲力而为,很多事情,都需要属下代行。风沉逸的心腹到东宫来查封那天,他安排的人借机调包了那枚虎符。 足以调动南楚大半兵力的虎符。 今后深禁东宫,这便是他的最后一个筹码。风子衣不曾有过什么鸿鹄之志,他想要的只是自己的母亲平平安安。他母后那性子,从来都不适合生活在这深宫。他这一走,也不知道母后会受什么罪。后来风沉逸居然为了除去万俟流铭这个劲敌对她出手。 结发夫妻,多年相伴,对风沉逸来说不过渺渺。 风子衣闭闭眼睛,又翻开新的一卷竹简。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渐渐到了他案前。 “殿下。”女子恭敬地跪下行礼。 风子衣放下手中的事,冲那女子摆摆手,“你这是做甚,快快起来。” “古柔来多谢殿下和王爷的恩德,”她眼波微动,“我泉泽部受南楚帝倾轧剥削多年,亏得殿下和王爷,泉泽部如今总算迎来了光明。” 风子衣笑笑,“这其中你的功劳也不小,委屈你了。” 古柔脸突然红了红,轻声道:“为王爷效力,古柔不觉得委屈。” 风子衣咂咂嘴,暗道一声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眼角扫到一封未开的信,慢悠悠地打开。半晌他道:“古柔公主族中似乎通驱使虫兽之术?” “嗯,我从小随着父亲修习,也算有些造诣。” 风子衣无奈地抬起头,笑得难看,“有件事,怕是要麻烦你了。” 风桦一行人被安排在行宫休息,说是休养生息,其实不过是变相的囚禁。没人知道万俟永德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对南楚提出的交和之策,他尚未做出任何回应,对待来使,除了出行都得有人跟着外,似乎也没有再多做什么限制。 行宫周围无数双眼睛夜以继日地盯着这座建筑,决不叫任何一只鸟飞进去,也不让一只鼠偷跑出来。风桦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似乎也暂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时不时地去宫中景色不错的地方游一游。 侍卫们把这些向万俟永德禀告时,他只点了点头,道了声继续监视。 “他是在等我出来。”万俟流铭一身夜行衣,显然刚办完事回来。 “等你?”风桦一脸茫然。 万俟流铭眼底风雨欲来,“因为我有不得不出现的理由。那件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我之所以在这个时间来,原因之一,白武皇室每逢大喜大丧之事,万俟永德,后宫所有的妃子,都会去万俟家的宗祠去祭拜。” “几日后,是白武先太后千禧太后的祭日。” 风桦沉默了一会儿,拍拍万俟流铭的肩膀,“不要一个人去承担所有,但凡我能帮得上的,尽管说。” “自然。” 秦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搜刮来了一个精致的小火炉,权当药炉,开始做她的历练期作业。临行之前,师父特别嘱咐过她千万不能丢下功课,炼药这门东西,除了多练还是多练,没有捷径可走。没有了土豪师父精英级药炉的提供,她用小火炉炼出来的药,看起来就有些不忍直视。 胖太从药香中醒过来,鼻子使劲一嗅就冲上前,然后,抱着那颗坑坑洼洼凄凄惨惨的药丸直叹气。人阶高级后还能把丹药炼成这幅鬼样子的,主子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它还是兴奋地吞了下去。 胖太立刻就感受到腹中一股暖意升起,舒服地直摇尾巴。 “呼”最后一批丹成,秦浮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满头大汗地瘫在地上。这一天天地,精神力屡次透支,实力倒是提上去了,可真的是累得半死不活啊。 秦浮一瞬间感受到了工作的不易与心酸。 然后她转头。 胖太嚼着药丸,嘎嘣脆,她辛苦炼制的丹药只剩了一半不到。 寒露殿突然传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大吼:“胖太!本姑娘跟你拼了!!” 白武四十五年八月秋,已故千禧太后祭日,举城着白衣戴丧。太阳初升之时,宫门大开,礼乐响起,万俟永德携白武全数皇室成员,浩浩荡荡地向千锦城北的宗祠出发,车辇所经之处,百姓齐齐下跪,呼声一片。 秦浮也作为万俟婉清的侍女随行,她们的马车排在队伍的第四位,万俟婉清捧着一本册子细细地记着一会儿要念的颂词,这一点让秦浮有些惊讶。在她的理解里,万俟婉清是那种优秀的皇族子女,像这种事情,应该已经不用临时抱佛脚才对。 万俟婉清听了她的疑问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不经意透露出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秦浮把马车车帘掀开一条缝儿,瞧着外面跪在地上激动不已的百姓,面无表情。 这就是万俟永德治下的国家,他们团结,乐业,最重要的是,他们,忠君。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队伍便到了皇家宗祠。高大威严,端庄古朴,这里是宗祠,也是陵墓。几十位曾经的白武帝君长眠在宗祠后面的墓地里,有专人负责打理他们的墓。宫妃们有序地进入宗祠,随着万俟永德对着那牌位跪拜,一旁负责祭拜的官员手执一卷书,不疾不徐地念着千禧太后生前的功德。 众人这一跪就是半个时辰,秦浮咬着牙忍着不去揉自己酸痛的膝盖。这位太后老奶奶啊,您活着的时候是有多闲啊,天天无事就去做好事,史书上倒是浓墨重彩了,可苦了从来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小辈我呀 “遂封千禧,入永祠。”司礼官总算念完了最后一句,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秦浮又跟在万俟婉清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众宫妃进入宗祠,去后山的祭台。转过阴暗处时伸爪不动声色地捶了捶腿。 这厢大伙儿即将开始祭祀,那厢守卫甚是森严的皇后寝殿,迎来了不速之客。 万俟流铭平时不动如山,动却如风。轻轻地落在寝殿的屋顶,万俟流铭低着身子,迅速地分析计算着此处的侍卫人数,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堆在一起,少说也有几百人。李芜莲也算是看得起他。不留点什么,倒显得他不懂礼数了。 万俟流铭无声无息地掀开一片瓦,打量了殿中一下,然后他沿着屋檐飘了下去,倒悬在梁上,竟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他也不落地,只攀着一根又一根横梁不时地停一下,仔细看,他似乎手上在做着一个绕的动作。一会儿功夫,万俟流铭就把整座宫殿外围的横梁都绕了个遍,这动作着实有些诡异。 然后他终于进殿,直奔后殿,宛如偷偷摸摸进来急切想要做完某件事的样子。寂静的后殿突然“嘭”一声巨响,更伴随着闷哼声。守门的侍卫们眼睛一亮,冲某处打了个手势,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顿时都冒了出来,持刀拿戟小心翼翼地往后殿去。 后殿地上躺着一个人,浑身都是细而伤的口子,汩汩地流着血,半身插满了锋利的暗器。侍卫们对视一眼,有人拿那刀背碰了碰地上那人,没反应,大胆点的用脚碰了碰,还是没反应。众侍卫长长舒出一口气,一脸喜色,这下可立了大功了。有人迫不及待地要把那人翻过来,年长些的侍卫多留了个心眼,正要阻止他,却觉得脖颈一凉,然后他的视线渐渐从上到下,那些惊恐的人脸,是他此生见到的最后的场景,然后他就死了,身首分离。 侍卫们要撤已来不及,细如发丝削铁如泥的银色丝线,众人以为的已经发动了的丝线,他们忽略了它的数量,在地上那人身上用掉的只是一部分!那剩下的呢? 为他们而留。 方才无端卡死的机关此刻运转起来,空中银丝乱牵,血沫飞溅,将大半还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求救的侍卫们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万俟流铭站在暗处,冷眼看着这场屠杀。那些致命的蚕丝,本来是要用在一人他身上。 有人乘风极速而来,万俟流铭眉头一皱,飞身便走。那人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追了上来,对着万俟流铭就是一击,万俟流铭正打算侧身躲过,不知怎的心神一晃,便就没躲过,唇边涌出了血。万俟流铭紧点周身几处大穴,闭闭眼定住神,双手结出印记往后一抛,急速离去。 那人被万俟流铭的招逼得连连后退,等他化解完那灵力后,万俟流铭已经不见。 一个水深火热,一个风平浪静。 秦浮在那祭祀要开始时就找了个借口去茅厕,让人带个信儿给万俟婉清,便乘着胖太滚了回去。这么正经又压抑又难受的场合,着实不适合她。进入宫墙她便收起了胖太,鬼鬼祟祟地沿着一条很少人知道的小路回寒露殿。突然瞟到某道宫墙换防的侍卫们走过来,她心一跳,忙埋头往前冲。 这便冲进了别人的怀里。 “啊!” “谁?出来!”侍卫走近,却不见人影,他顿时摸不着头脑了。 “哈哈哈你小子莫不是昨晚花酒喝多了,昏头了吧!” “胡说什么!” 侍卫们调笑的声音渐渐远去。 旁边废弃的小黑屋里,秦浮僵直着身子,她的嘴在刚喊出那一声啊就被捂住了。身后的人把头疲惫地放在她肩上,手揽在她腰间紧紧不放。 秦浮不自然地动了动,再动了动。 那人终于发话,带着无限疲惫,“你如今,却是连见都不愿见我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你不一样 秦浮直直地盯着地面,像是能在那儿盯出一朵花儿来。 很多时候她都恨生而为人。 人总免不了七情六欲,总要受这个牵绊那个阻碍。这样活着累啊,可就是陷在那里面出不来。 从没想过她也会成为那其中的一个。 万俟流铭说完那句话,就像睡着了一般,靠着秦浮的肩膀,浅浅的呼吸传来,挠得她耳朵痒。秦浮试着转了转身子,不想她一动,万俟流铭竟径直倒了下来,秦浮一声惊呼,忙把他扶住。 “万俟流铭!万俟流铭!” 秦浮把手搭在万俟流铭的腕上,眉头皱得老紧。这么重的内伤,也亏他能扛这么久。秦浮忙翻出随身携带的大小瓶罐,给他喂下去,又把自身的灵力传些给他。片刻后,秦浮擦擦额头上的汗,靠着墙坐下来。 眼睛却停留在万俟流铭身上。 万俟流铭死活不知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 万俟流铭戴着面具,可他身上的味道,动作,习惯,她这个小厮无一不清楚。毕竟曾经被奴役过那么久嘛。哎呀呀,万俟王爷在南楚混得风生水起,怎的不见长肉反而瘦上了许多?一天到晚只知道欺压打击她的万俟王爷也有今天啊哈哈! 秦浮暗爽了一会儿,突然转了个方向,头轻轻地靠在墙上,地上的灰尘被无端滴落的水滴溅开,一朵一朵,花儿似的。 皇宫,废屋,暗处。相隔咫尺,却似天涯。 万俟流铭身上的伤,对于秦浮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加上师父给她的那些高级丹药,算算时间,万俟流铭在傍晚时分便能醒过来。 “胖太。” 万俟流铭甫一睁开眼就坐起来四处查看,没有见到意料中的人,眼睛黯了黯。他凝神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呀,嫂子,我还以为你迷路了!”秦浮一推开门,就见到万俟婉清笑嘻嘻的脸。她疲惫地挥挥手懒得理她,从桌子上随意拿起一个包子啃了,脱鞋爬上床,睡觉。 本以为万俟婉清还要再烦她一会儿,不想不久她便听到了关门声。 嗯,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要是平时也这么乖就好了。 屋外星月满天,屋里人一夜无眠。 “哎,今天回来这么早?”秦浮早起正在伸懒腰,万俟婉清便从转角处走了出来,脸色奇怪。 “皇后宫中发生了些事情,今日的安免了。” “发生了啥?” 万俟婉清神色复杂,“有刺客闯入皇后寝宫,杀伤不少内宫侍卫,皇后正在朝霞殿大发雷霆。” “那刺客可抓到?” “不曾,”万俟婉清转转眼珠,盯住了秦浮,“嫂子,你说,那所谓的刺客,会不会是我二哥?” 秦浮抿抿嘴,“你怎么会这么想?” “皇后的朝霞殿的宫禁,哪个寻常的刺客能突破?再说这么多年,朝霞殿闹刺客还是第一次,”万俟婉清嘴角诡异地扬起,“除了我那通神的二哥,谁还有这等本事?” “你也太抬举他了些。” 万俟婉清盯着她,“嫂子,二哥有多能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浮瘪瘪嘴,“饿了,吃饭。” 有人在乡间的草屋里透过零星的,毫无联系的几条消息看这皇朝。千禧太后祭日,朝霞殿遭贼,南楚九皇子出使。 这么快便动手,真不像我认识的你。 他收起竹笺,负着手走出草屋,抬头注视着那块他多年前亲自做的牌匾。 东盛十七,那是他从政以来见过的第一个盛世,虽不及如今的白武,却是他心中最优。那是他辅佐的第一个君王,他永远记得那坚毅男子谦虚请教时的面容。后来他应他的要求帮助他的儿子登上帝位,他一向重承诺,应承了的事,必定会做到。 至于后来是如何流落到了这小村庄他摇摇头,都不重要了。 东盛十七,东盛十七他说得对,自己还是放不下那些纵横,离不开那些权略。 他这一生,也本是为此而生。 白武,好久没回去了啊 秦浮刨饭刨得欢喜,只是那筷子老插不对地儿,有次差点就祸害了胖太的猫食。胖太对秦浮怒目而视,迅速地吃掉自己的饭菜,跑园子里扑蛾子去了。 万俟婉清神奇地看着秦浮,俨然在看一个怪物。秦浮伸长了手去够万俟婉清面前的菜时,万俟婉清眼睛一瞟,突然惊讶地盯住秦浮的手,“嫂子,你右手上那是什么东西?” “哈?”秦浮随着她的视线往下一瞧,脸就黑了。 万俟王爷给她安上的定位仪。 随着她灵力的提高和平时闲来无事的摸索,万俟王爷给她手套上的这玩意儿,效用已经减弱了不少 。按说他远在南楚应该已经感觉不到这东西的存在了才对,但她还是生生被逮住了。 “路上捡的,怎么了?” 万俟婉清皱起了眉,低喃:“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你这戒指上的花纹很熟悉,在哪儿见过呢” 花纹?秦浮曾仔细地观察过这个破戒指,也没觉着那上面看起来宛如残缺的花纹有多好看。 万俟王爷忒没眼光。 “啊!”万俟婉清突然一声惊叫,把秦浮吓了一跳,“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是她,是她!” “她?”秦浮一头雾水。 万俟婉清又开始犯愁,“这么说来二哥去那里,是为了”秦浮直觉想打人,这死孩子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啊?一点一点吊着人怪难受的。 万俟婉清不负她所望地抓住了她的手,一脸激动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二哥闯朝霞殿做什么了!他想取回那件东西,他要取回柔姨的东西!” 柔姨?“万俟王爷母妃的东西?” “对!”万俟婉清紧紧拉着秦浮,“柔姨当年嫁入皇室时,没戴任何首饰珠宝,只在头上插了一柄钗子,绝对是白武的匠师们做不出来的钗子。那也是柔姨唯一的首饰。后来父皇说那钗子的纹路不符白武礼数,才让柔姨摘了下来,再没有戴过。” “不符礼数?”秦浮疑惑了,什么样的钗子能不合礼数? “嗯,因为那钗子上刻的花纹,是龙。” 龙?一个女子用的钗上,怎会刻上龙纹?这不是犯了皇家最大的禁忌吗? “柔姨去世后,这钗子自然就落到了皇后手里,”万俟婉清抿抿嘴,“二哥一定是想取回柔姨的遗物,这才去闯朝霞殿。不过他竟然不仅没被抓住反而伤了那些伏兵,真不愧是我二哥!”那臭屁的模样,让秦浮直翻白眼。 你二哥是伤了人家,但自己也伤得不轻啊。 “公主殿下,仪公主来访。”万俟婉清正想大肆宣扬一个自己二哥高大威严的形象,却有宫女来通报。 万俟仪?她来找我有什么事?万俟婉清带着疑惑前往正殿。 秦浮继续啃着饭,越啃越觉得那饭菜没有味道。脑里眼里全都是万俟流铭说起自己母妃时,那痛苦怀缅的神情。 誓以血仇之血,以祭至亲之灵。 这么多年,他就为这个目标一直在努力。 一个人,沉默着努力。 夜深时,寒露殿有个影子飘了出去,直奔朝霞殿。 “这么说,你见到秦姑娘了?” 万俟流铭点点头,“她应该在婉清那里。” “婉清?”风桦嚼着这个名字,“三公主?” “嗯,若说在这白武我还有什么亲人的话,就只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了。”万俟流铭少见地露出一丝笑容,似是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风桦沉思道,“她们怎会凑到一起?” 万俟流铭给自己倒了杯茶,“她们性子相符,凑一块也不奇怪,婉清也是个不靠谱的主”万俟流铭突然睁大了眼睛,一下子站起来,把风桦吓了一跳,“怎么了流铭!”人已经不见。 秦浮带着胖太小心翼翼地靠近朝霞殿。自从万俟流铭来闯过一趟以后,那本就严实的宫禁啊,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里三层外三层。秦浮观察许久都没找到一条可以插进去的缝儿,有些绝望,转身就想逃走,但回头一想,来都来了,就这样逃走岂不是很怂? 秦姑娘向来是不愿意做个怂包的。 她把希冀的目光投向自家的猫,“哎,胖太,隐去我俩的气味和身形,你能坚持多久?” “顶多一刻钟。” “足够了。”秦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后她一阵风似的飘了进去,没有任何人发现。李芜莲竟然没在殿中,她隐隐有些高兴,迅速地寻找着。一支钗子目标终究小了些,找起来岂是那么容易,秦浮找遍了所有有可能放下那支钗子的地方,一无所获。一刻钟将尽,秦浮的动作开始有些急促。 然后,万年倒霉的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强者的气息正在接近,丫的!秦浮提起胖太,拔腿便跑,跑过了前殿,跑过了外殿,眼看就要触及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一刻钟已尽。 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然后一股黑色的旋风吹了过来。后面穷追不舍的老者下一刻到达时,连根毛都没见到。 秦浮僵硬地被人揽着,在空中疾驰,半晌她道:“那啥,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咱俩,扯平了哈。” 万俟流铭步子一顿,急速地往下落,还不忘贴心地捂住秦浮防止她叫出声。甫一落地,秦浮就苦了脸,这不是昨天给万俟流铭治伤的小黑屋吗 “我知道你向来做事只凭心意,却不料你这般看清自己性命。”万俟流铭沉着脸,紧紧地盯着秦浮。 “我我我,那是我的事,不劳您费心了哈哈” “那你去朝霞殿是为了什么?秦浮。” 秦浮抿抿嘴,“闯着玩,闯着玩呢” 万俟流铭突然捏住她肩膀,“你知不知道,方才若是我没赶到,跟着你那人一击就可以杀了你!” “那又与王爷何干?”秦浮抬起头直视着他,神情第一次在他面前变得冰冷。 “这个称呼,我唯独不愿从你的嘴里念出。” 他俯下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转转? 两生为人,秦浮从没想过和一个男子如此亲近。 她也着实不想如此。万俟流铭的脸隔她还有一寸的时候,秦浮眼睛一闭,暗中运力,从他的禁锢中脱离出来,往后退开了老远。 “不想王爷也是这等轻浮之人。”秦浮错开眼睛,不去看万俟流铭的脸色,沉声道。 “那你今日可看清了?”万俟流铭静静看着她。 “大约。”秦浮话音一落,人便消失在原地。万俟流铭站在那里良久,伤未愈便强行运功的后遗症终于到来,他苍白着脸猛地跪到地上,直抽冷气。 秦浮啊秦浮,也只有你,能让我失了方寸,乱了阵脚。 秦浮几乎是连飘带撞地回到了寒露殿。细细想着今天的所作所为,她真想骂自己一声蠢货。明知李芜莲那个女人不简单,还敢单枪匹马地去闯,以后这种事再多干几次,她也别谈什么去蔷薇了。 “啊啦啦,蔷薇,蔷薇,我是有着远大目标的好青年”秦浮拍拍自己的脸,轻声告诫着自己。 这人,以后能不见,就不见了吧。 “今日那人,气息甚是熟悉。”那追杀秦浮的老者眯着眼,一脸不甘。李芜莲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闻言惊了惊,“先生的意思是?” “几日前我在市井中感觉到一股不弱的灵力波动,当下便赶了过去,仍旧晚到一步让她逃走了。如今看来,那人应该就是今日那女子。” 李芜莲脸沉了沉,“劳烦先生,请回去休息吧。”老者点点头,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给李芜莲行过一个礼,也不曾透露出半分对一国之母的该有的敬意。李芜莲那等骄傲的性子,对此也没有半点不满,只因,他是七冥烈火榜上第九,赵焰。 七冥大陆的第一代强者们初初现世,闲来无聊就争相比武,分出个高下便记录在册,老来之后便翻翻那册子,回味回味自己年轻时的辉煌。那册子就是最初的烈火榜,久而久之,七冥大陆上的强者能人越来越多,小小一个纸册子已经不能再容纳那么多名字,便有了如今的七冥烈火榜。 对外行人来说,七冥烈火榜更多时候只是一个概念性的东西,那些排在烈火榜前面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传说。只有修武或者修术的人才知道,烈火榜是个真实存在的东西。在七冥大陆极东屹立着一座无名的山,山体尽数由岩石组成,无泥无草木。 上面刻着一个个名字,从上到下,是烈火榜上强者的排名。刻在最上面最显眼地方的那些名字,足以让大陆上无数人闻风丧胆,也吸引着无数人为了那里面的含义疯狂修炼。每年都会有不少新的名字刻上去,然后旧的名字被抹除。 没有哪个武者或术师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那上面。 那代表着荣誉,实力,成功。 李芜莲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请来这位烈火榜第九,只有一个目的。 万俟流铭始终是她心中最深的一根刺,那孩子当年离开时看她的眼神,让她夜夜梦回想起来都浑身发凉。那个贱女人的儿子,她知道他终究有一天会回来,来为他的母妃复仇。 这一天的到来,不少也不多,十年。 万俟流铭,即便你羽翼已丰,本宫依旧能将你踩在脚下,宛如碾蚁。 只是那女子李芜莲皱皱眉头,七冥大陆上修习术法的女子极少,只因为女子的体质实在不适合修习这门东西,轻者折寿,重者丧命。她手里随时掌握着七冥大陆上最新的消息,思索半晌,符合赵焰描述的形象的女子,只有一人。 敢情她派出人大老远地去抓她,她倒躲到她眼皮子底下来逍遥自在。李芜莲心里一股无名火起,沉着脸唤来宫人传信给北荒埋伏等待的人,又迅速地安排人对每个宫进行排查,那仔细的程度,直想挖地三尺。 但秦小厮是她挖地三尺也挖不出来的,即便她就在她面前。 如果几天前李芜莲就采取措施来抓她,她或许还能怕上几分,但谁让她偏偏遇上了那人。以那人的本事,能在这宫里来去自如,为她捏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自然轻而易举。至于为何要替她造一个虚假的身份,秦浮不愿再去深想。 前来排查的人很快到了寒露殿。秦浮随着所有的宫人一起,聚在一起接受那些人的核查。负责的姑姑拿着画像一个挨一个地对号入座,到秦浮的时候,那姑姑停了停,看了看,移开一步,又停了停,瞧了瞧。秦浮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直把周围的宫人们搞得战战兢兢紧张兮兮。 姑姑被秦浮那泰山崩于顶仍面不改色的精神深深地惊到,不久就去看下一个宫人。姑姑最后瞪她那一眼充分地显示了她对秦浮的不满,秦浮嘻嘻对她一笑。把寒露殿的每个人都一一排查后,姑姑一脸郁闷地上了马车,秦浮回屋补觉。 万俟流铭的这个卧底有些活泼啊 不过,干她屁事。 秦浮滚回屋去补觉加炼药了。这次她学聪明了,炼药之前,先给胖太派些任务把它给支出去,比如把整个皇宫的路走一遍熟悉熟悉啥的随着经验的增加,秦浮炼药越发得心应手,就算是用最普通劣质的铁炉,炼制出来的丹药也不再坑坑洼洼不堪入目。念力的汇聚也没有之前那么费力,而且秦浮隐隐约约能知道,自己识海内似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新月形状一样的白色东西。她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师父不在身边,也无人可以请教,秦浮索性随它去。 炼药最重要之一的一项就是火,秦浮炼药至今用的一直都是用火折子燃起的火。炼药师是可以自己燃起火的。只要自身念力够强大,就可以凭空燃起火焰,并且那效果比人工火焰的效果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同时也会提高炼药的成功率。秦浮曾经有一次挺大胆地燃烧念力来点燃丹火,结果是念力差点枯竭,一连休息了几天她才敢重新开始炼药。 当时胖太那张肥脸黑得啊。 从那以后她不敢再轻易尝试用念力来燃起丹火,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去。实力提高了,她就是老大。这些日子,她隐隐觉得,自己的灵力似乎已经跨过了人阶高级,向着地阶低级迈进了。秦浮在欣喜之余想到的更多的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修炼之道,任重而道远。 秦浮在那里夜以继日地提升实力时,李芜莲派出去的樯已经到了高阁之上。九州阁的高层,除了九州阁内部的人,外人不得进入。但若有人肯为下面的人开路就不一定了。 樯打量着面前这个自称是三长老弟子的人,南楚之变,他当然也知道,这位曾经的太子殿下,如今蜷缩在师门没有任何动作,家被灭了不管,国被夺了不理。也是个奇人。 “阁下找家师何事?” 樯把李芜莲交给他的信函递给风祁,指指那信上的封漆,示意他打开。风祁愣了一下,给师父的信自己拆开是不是有些不妥?还有这人竟然是个哑巴?风祁在那里纠结不已,樯眼睛已经冷了下来,劈手就要夺回那信,风祁却不松手了。 师父叮嘱他安分地待在九州阁,不准出去,他早就坐不住了。直觉告诉他,这封信的到来,对他来说会是一个转机。风祁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迅速读完,抬头奇怪地看着樯,“可我师父,本就在白武啊。” 三长老是在白武,还差点跟秦浮打了个照面。秦浮要知道这事,不知道得摆出怎样恐怖的神情。她只是闲得慌拉着陆勉出去逛逛而已啊,怎么就碰上这么多大佬呢 想起陆勉秦浮戳着肉丸子的筷子顿了顿。这两天被万俟王爷闹得心烦,倒把陆勉这家伙给忘了。那个和万俟流铭长得有点像的神秘家伙,居然这么久都没来烦她了。 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浮不知想到了什么,竖起眉头就对着那丸子狠狠地戳。 就像在戳某人的脸。 万俟婉清进门来,一屁股在秦浮旁边坐下,拿起一个馒头就啃。秦浮斜着眼睛看她,“你这也忒没个公主的姿仪态了。” “仪态?”万俟婉清差点没被噎住,她看怪物一样盯着秦浮,“嫂子你居然也会在乎仪态这个东西了?!” “咳咳,”秦浮干咳两声,终于放过那个惨不忍睹的丸子,把它放进嘴里嚼着。万俟婉清这死孩子,真的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那天万俟仪找你什么事啊?” “哦,她那男宠身子出了点问题,她不好像御医开口,便来寻了我。”万俟婉清吃得欢快。 秦浮疑惑,“男宠?她男宠出了问题干嘛来找你一个女孩子?” 万俟婉清一噎,呛着了。秦浮脸色顿时变得很奇妙。万俟婉清一见秦浮脸上的好奇,眼角有些抽搐,她无力道:“招,我都招” 秦浮立马腰挺直了眼睁大了,做好听八卦的准备。 “” “我我以前不是挺皮的嘛,经常溜出宫外去玩,尤其是去小倌馆。对有些东西就多少有些了解”秦浮的嘴角大大地扬起,内心狂喜不已,啊啊啊原来这里也有这种地方啊! “不过我只是去看什么也没干!”万俟婉清正色道。 秦浮也一脸正经地拍拍她的肩膀,“嗯,我相信你。”万俟婉清刚要眼泪汪汪感动地说点什么,秦浮突然邪气一笑。 “小清啊,啥时候也带我去转转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心里有你 带你去小倌馆转转? 万俟婉清发现还是小看了秦浮那神奇的脑子,哪个女子会一脸兴奋地说要去逛小倌馆?让万俟流铭知道,不得削死她这个带坏自己媳妇的妹妹。 “哈哈哈,得空,得空吧”万俟婉清冷汗直冒,秦浮见她那模样,撇撇嘴,在胖太张开嘴要咬到盘子里仅剩的一颗肉丸子之前,把它一筷子夹了过来,塞在嘴里。不去理会自家灵兽的抗议,它嚼着肉丸子,含糊不清道:“那男宠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啊,居然能让万俟仪亲自来找你嗯,这肉丸不错。” 万俟婉清狡黠一笑,对秦浮扬扬眉毛,“嫂子,想不想一窥美人容颜啊?” 莲云宫后院,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移动着。为这传闻中倾国倾城的夙夜,万俟仪竟在莲云宫后院的荷塘上专门建了一座亭子,亭子四周垂了风铃,亭中青色绸帘时不时随风拂动,宛如水波。据万俟婉清所说,这个夙夜极善音律,每日都会挑出些时间到这个亭子里弹琴。今日她们运气甚好,亭中传来的琴声平和悠长,不绝于耳。 秦浮借着一株小树掩着,对万俟婉清挑挑眉:你消息还挺精通的嘛! 万俟婉清呲牙一笑:那当然! 亭中的人修长白皙的十指轻轻抚着琴弦,弹琴时应是专心而认真的,夙夜脸上却没有半丝表情,目光也全然没有停留在那琴弦上,仿佛正神游天外,抚琴只是为了不让这双手不那么闲而已。 毕竟,它们是用来夙夜突然动了动,手上的动作不止,眼梢却轻轻地翘起来。他细细地听着亭外的动静,眼睛亮了亮,嗯,很快就不无聊了 秦浮和万俟婉清一前一后,慢慢地靠近亭子,小心翼翼。万俟仪被她母后传去朝霞殿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院内守着的那些侍卫,自然不是秦浮的对手,几剂药粉下去,个个倒地。秦浮摩拳擦掌,猥琐地笑着去掀那垂着的帘子,万俟婉清紧紧地盯着。不知怎的一股外力擦着秦浮的脸而过,直奔万俟婉清,秦浮要阻止已来不及,万俟婉清还来不及发出惊叫声就噗通一下掉进了池中。秦浮脸色一白,脚步一提就要下去救她,却硬生生顿住。 这人能一击把万俟婉清打落水中,指不定就能一招秒了她,说到底,自己的警惕性太低了。万俟仪身边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货?秦浮沉着脸,不动声色地在识海中叫着胖太。隔着帘子秦浮看不清里面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亭子里突然传来轻笑,“几日不见,你怎么更笨了?”秦浮一听那声音,愣了一下,后退两步便转身跳下了池子,两下子就把万俟婉清给捞了上来。秦浮试着万俟婉清的鼻息,还好还好,不过多呛了两口水而已,秦浮边帮她把呛进去的水逼出来,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勉双手横在脑后,靠在柱子上,漫不经心道:“我就住在这里啊,倒是你们俩,擅闯公主府,罪名可不小。” 秦浮黑了脸,瞟一眼桌子上的琴,又抽着嘴角看陆勉,“别告诉我你就是那死人妖。” 陆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本公子知道我姿容绝世引人妒,但你这样说我是不对的。”陆勉此刻脸上的神情,体现的大抵是一种,孤芳无人赏的复杂情绪,用秦浮话来说:你眼瞎。 秦浮沉默了,丫的之前她在那里端茶送水的居然是在伺候这死人妖!!叔可忍但婶婶真的不能忍了!秦浮豪气冲天地背起万俟婉清,冲刚刚赶到的胖太招呼一声,转头就要离开。陆勉饶有深意地对她一笑,“欢迎随时来找我玩啊。”秦浮步子顿了顿,一个跳跃间消失在原地。胖太却没有立即离开,它迈着小小的步子走进那亭子,跳上桌,看看那琴,又看看陆勉,再看看琴,又看看陆勉,爪子伸开在空中画了个图案。 陆勉的脸色一变,惊道:“你竟然”后半截话他没有说出来,一瞬又换上那妖孽的笑容,“既然是你,应该知道我目的何在再不回去可真要被你家小主子骂了哦。” 胖太默了一会儿,伸出爪子在那琴身上狠狠地挠出一个印子,在妖孽抓狂之前,瞬移走了。 原来这种坑了人还让人家敢怒不敢言的感觉这么爽啊发现了新世界的胖太笑得见牙不见眼。 “如今万俟永德已经知道我来了,没道理会什么都不做。风桦,我们安插在皇宫内的那些人,先不要联系,按兵不动,等待时机。”万俟流铭淡淡地说着,“隔几日托人呈个求见万俟永德的折子上去,否则就此在这行宫内长住,岂不奇怪。” “是,”风桦眼珠一转,“那秦姑娘那儿?” 万俟流铭愣了一下,随即无奈道,“她不会有事,我派了人。” “风桦,你说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一场似乎根本没有结果的追逐,我为何偏偏执着于此” “流铭,你这样说,未免为时过早,”风桦笑了笑,“谁说秦姑娘就一点都不关心你?回九州阁路上遇险那次,她不曾弃你而去,浅草几月相伴,也并非虚假。到现在,秦姑娘为帮你取回那东西去闯朝霞殿,我不知道秦姑娘究竟是因何原因躲着你,但她一定,心里有你。” “是吗”万俟流铭似乎在想些什么,时而皱眉时而摇头,风桦见状,退了出去。风桦所住的院子与万俟流铭住的正好对着,他几步便回了自己屋,召来下属细细地嘱咐着。常青要留在南楚帮着风子衣打理南楚内外,在白武这个虎狼之地,他便成了万俟流铭的左膀右臂,当然,风桦甘之如饴。 风沉逸最后虽然没死,但也饮下了浮生尽,南楚易主,那些当年帮着陷害他母妃的人,也被万俟流铭尽数诛杀,如此,母妃在天有灵,他也算有了个交代。剩下的,便是尽心尽力地跟在万俟流铭身边,助他成事。他确实没看错人,万俟流铭虽拜在九州阁门下,但这么多年,九州阁对万俟流铭来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他走到今天,没有用自己在九州阁的地位调动过半分九州阁的力量,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向战无极求过半分帮助。 说起这对师徒之间的关系,风桦也说不清楚。他们是师徒,却更像陌生人,万俟流铭从未在人前人后提起过他的师父,这位至高无上的九州阁主的名字,风桦还是从常青的闲言片语中听来。风桦并不觉得自己是可以和万俟流铭相提并论的人,他和常青一样,只能站在万俟流铭身后而已。 所以自始至终,万俟流铭都只是一个人。 后来他遇见了那个女子,开始会笑,会失落,会真正的活得像有情绪的人。若有一人能站在万俟流铭身侧,想必,万俟流铭只会承认秦浮。或许连万俟流铭都不知道,他其实是个挺固执的人。风桦好笑地摇了摇头,为他这位多年的好友。 底下的下属们奇怪地看着这位上级,怎的分派任务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跪在最前面的人轻咳两声,“风主子,有人持了王爷的信物,找了上门来,说要求见王爷。” 风桦闻言一惊,“谁?”谁有这等本事,能在泱泱的千锦中找到万俟流铭? 下属奉上一个物什,“那人没有留下姓名,只道若王爷想见他的话,会知道去什么地方能找到他。” 风桦接过那东西,端详了一会儿,吩咐他们去执行任务后,径直去找万俟流铭。 万俟婉清将醒未醒。 秦浮蹲在一旁的凳子上,和胖太大眼瞪小眼。他喵的这世道灵兽都敢指着主子鼻子骂人了!从回来到现在,胖太不知数落了她多少回,字字句句都是不要跟陆勉走太近不要跟陆勉走太近,秦浮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索性跳上凳子和胖太互相伤害起来。 “你瞧你胖得还有个猫形吗!菜市的猪都没你这么肥的!” “主子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没事儿就专往坑里跳!” “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主人也要讲道理!” 万俟婉清揉着眼睛爬起来时,秦浮口干舌燥地在灌水。胖太背上的毛噌噌地竖起来,一脸不满。 “嫂子?” 秦浮甫一听到她声音就冲过去,抓起万俟婉清的手往腕脉处探,不久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偃旗息鼓地坐下来。搞得万俟婉清一头雾水,“嫂子我们不是去看那夙夜了吗?怎么” “别跟我提他!”秦浮竖起眉毛,差点没跳起来,万俟婉清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秦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塞给万俟婉清,“一日两粒,知道吗!”万俟婉清双手接住,猛点头。然后秦浮气呼呼地走了出去,胖太随即跟上。万俟婉清盯着那药瓶,暗道,嗯,嫂子讨厌夙夜,以后绝不能再提起他。 秦浮出了院子,对着院子里的树就是一拳,然后无边绿叶潇潇下,秦浮杀气只差能劈死人,哦不,是劈死妖孽才对。她气的不是陆勉隐瞒自己身份骗她,气的是,自己犯浑居然连累了别人。如果今日在那里的不是陆勉,如果他们之前不曾相识,那敌与敌相遇,会发生什么?和陆勉硬碰硬,她绝对不是对手,到时候不懂武功的万俟婉清会怎么样?他的这个在白武唯一的亲人,会怎么样 秦浮一细想就直抽冷气。 越想越心烦气躁,秦浮扯过胖太,翻墙出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癖好 千锦的街市上永远都很热闹,贩夫走卒的吆喝,堂前小二的招呼声不绝于耳。当然秦浮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任何声音传到她耳朵里都只让她觉得烦躁。本想跑出来顺顺心,怎么适得其反呢!这白武富硕是富硕,竟也没个可以散心的地儿! 慢着,秦浮突然眼睛一亮,散心倒是有个地方可以去。 千锦最大的小倌馆建在城的西头,三条道路的交叉处,客源量最多。秦浮站在它门口,本以为这种地方在她理解中,总会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在门口招客才对,不想人家只是开着一扇门,连个接待的都没有,爱进不进。秦浮抬头看着那块大匾:倾华楼,哎呀呀,真是取了个好名字,且让本姑娘来瞧瞧,你是怎样的倾华? 倾华楼从外面看去,与其他楼阁没有多大差别,走进大门便是一个大堂,堂中,很混乱,很杂乱无章。秦浮绷着脸绕过那些正在劝酒啊划拳的一桌桌人,要去堂子的另一边。她着实不是个色女,见人家春光外泄的第一反应都是跑过去给他把衣服穿好,这样做会被打的吧! 秦浮躲在柱子后,顺了顺气,却又忍不住伸出头去看。原来传说中的小倌馆是这样的,秦浮看着看着,惊叹出声,来这里的不止女子,还有男的!秦浮的目光顿时黏在那个角落不动了,内心深处的腐女魂在燃烧。倾华楼内的小倌姿色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就是和那小倌处一处的那位有点辣眼睛。秦浮猥琐地笑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久那小倌便携了客人上楼,关上了房门。秦浮撇撇嘴,继续寻找新目标。 高处的人将秦浮缩在角落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挑眉一笑,来这种地方就单看戏?这姑娘他挥挥手,招来几个穿着各色衣服的男子,对他们指了指楼下的秦浮,那几人了然地点点头。 秦浮的新目标是对相对养眼的男子,刚开始呢,客人臭着一张脸一直喝酒,帅小倌来了之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壶,自己灌了几口,秦浮激动了。啊啊啊绝壁客受倌攻!那客人见自己的酒被人抢了,看那人一眼,也没计较,提起另一壶就开始喝,然后又被抢了。客人眼中带了怒气,瞪着小倌不说话,那小倌岿然不动,在客人杀气满满的目光中坐在他身旁,取出一个杯子倒上酒,递给客人,嘴唇微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客人居然开始哭了起来,一把栽到小倌怀里,小倌顺势揽着他,轻言安慰。 秦浮很是激动,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这么多年啊,她总算站对攻受了啊!秦浮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小倌把他家那位扶上楼去,全然没注意到几个人正在朝着自己靠近。等她发现时,胳膊已经被拉住了。 “这位客官怎的一人孤零零站在这里?莫不是我等照料得不好?” “来来来,客官我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进了我们倾华楼就得尽兴!来吧客官!” 秦浮崩溃着一张脸,使劲着不被他们拖走,“我我我我,我喜欢清净你们不用理会我!不用理会我哈哈”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她总不能对人家施以暴力吧?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又怎抵得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秦浮欲哭无泪,打不能打拖不禁拖,眼看被他们提着上了楼,就要往那房里去。秦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揍人。 “秦姑娘?”走廊上突然有人叫她,秦浮忙收起了攻势,转头。看一眼,再看一眼,就泪目了,她惨兮兮地对那人道:“夫子” 那几个小倌见夏夫子过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角落,角落那人点点头,他们这才放开秦浮,施施然离开。秦浮重获新生,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过去抱大腿,被夏夫子一把躲开。 “你一个小姑娘,无端来逛什么小倌馆?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秦浮啄着一杯茶,垂着头听夏夫子的数落。 “王爷呢?他怎会让你一个人出来?” 秦浮低着眼,字字都在一个调上,“我早已不是安远王府的家仆,王爷他管不着我。” 夏夫子眉头一皱,这两人间又生了什么事? 秦浮拿着桌上的点心啃着,“夫子你不在浅草村给那些孩子授课,跑到这白武帝都来干嘛?” 夏夫子目光微动,“寻故人。” “故人?夫子你在这里有朋友?”秦浮咂咂嘴,她一直以为夫子只是个被人家赶出来的教书先生,却原来不是个一般的教书先生,在千锦混的,能差到哪儿去? 夏夫子站在窗边,目光在远处那金墙红瓦的庞大建筑上久久停留,喃喃道:“是啊,有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秦浮知趣地闭了嘴,她眨眨眼,这些大人物的世界,不是她能搞得懂的。 “秦姑娘,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这故事长吗?我天黑前必须回去哎。” “不算长,也不短。” “嗯” 生于乡土的小小少年,从小便有着一个不小的志向。和村里其他人一样,他喜欢凑热闹,听戏文,尤其是听到那些王侯将相的奇闻轶事时,他总会在台下呵呵直笑,有时还会评论上几句。村里的人听不懂他的那些言论,只道这孩子有趣得很。有人问他将来长大后想做什么,年纪尚小的他想了一会儿,直指台上,人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笑出声,说你将来想做大将军不成?孩子不懂那些人为什么笑,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 那出戏演的是一位年轻的将军,在手下一个鬼主意多的小兵的协助下,把扎根朝廷多年的奸臣连根拔起的英武故事。那时台上正在谢幕,“将军”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接受着欢呼,“小兵”站在“将军”的身后,也跟着鞠躬谢幕。他指的,正是那将军身后的人。 从那时起,孩子心中生出了一撮火苗,且不熄不灭。 孩子的家境在村里算得上是最好的,从小开始学习识字,因着他聪明,此时已识了世上大半的字。父母平日里忙于奔走贩卖农物,无暇顾他。孩子把自己储存很久的钱罐子拿出来,从村里那个老秀才处买了许多兵书,夜夜研读,废寝忘食。粗心的父母也终于发现了自家孩子的异样,他们把孩子的那些书通通收走了。让他念书只是希望他将来做个安分的教书先生而已,不想孩子竟看兵书看得似入了魔。 但收走书又有什么用呢?那些书里的字句孩子早就烂熟于心,且在那之上又提出了新的见解。在一个天未亮的清晨,孩子带上包袱,在自己父母的屋前磕了三个头,踏上了一条未知的旅途。 之后便像很多戏文里说的那样,他遇上了一位贤明的君主,以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帮他打赢了多次战役,也博得了一个“国士”的称号,军中无数将士视他为神,君主对他也最是信任。后来他长成了七尺高的青年,等他回到儿时的小村庄时,等着他的不是喜笑颜开的父母,只是一处破败的房屋。 孩子没有想过,他一个心血来潮的出走,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战火没有放过这个小小村庄,在它燃到这方天地之前,村里人早就逃命而去。孩子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父母,只是一寻多年,没有半分消息,孩子渐渐放弃了寻找。每打赢一次战役,孩子都会站在战火的残烟中,注视着那些枯骨,渐渐开始厌恶战争,却不得不与它为伴。 后来终于不用打仗了,已经步入中年的孩子穿着官服,随着文武百官,一起在金殿上朝拜那位君王。那是这个国家存在以来的第一个盛世,它的年号从此在孩子的心中抹灭不去。他辅佐的君主在和平之年同他下了几局棋,几年后,因病而薨。 孩子牵着和他当年出走时一般大小的孩子走上金殿,坐上那个位置。少主幼年继位,一直都是他这个国士在辅佐他。他没想过这种辅佐竟也是罪。 少主比他的父皇更具帝王之姿,到他成年那年,竟然使这个国家跻身大陆六大国之列,说为首也不为过。那是继先皇之后的又一个盛世,也是最繁盛的一个朝代。他在那样的辉煌宫殿里,只回忆着以前的东盛十七。少主终于开始把矛头指向他,开始一点一点收回他在朝政上的权力,节制他的活动范围。他应该高兴的,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终于长成了这番模样。 但他总归是不想死的,在某天夜里,他骗过所有探子的眼,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皇城,骑着马离开。然后找到一个不像他儿时生活过的小村庄住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做起了教书先生。 直到今日。 秦浮挺认真地听完这个故事,闭了闭眼。人各有志,似乎是为了证明志向的存在感,总是要为那志向付出许多。 “哎呀呀,说了这么久夫子你也渴了吧?来来来喝茶。”秦浮招呼着夏夫子,把茶杯添满。夏夫子收回目光,回到桌案旁。秦浮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还没问夫子,你来这小倌馆做什么?不会是” 夏夫子一本正经地喝茶,“我来见安远王爷,你不会不知,这家小倌馆,是他开的吧?” 秦浮眼睛一瞪,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墨袍的人缓步进来。 “我竟不知,秦姑娘还有逛小倌馆的癖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重新上岗 “呵呵呵”秦浮保持着一脚跨出去的姿势,笑得勉强,“也不算癖好吧,兴趣,兴趣而已哈哈” 万俟流铭明明只是轻轻地看着她,秦浮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秦浮暗暗鄙视自己:你个怂货! 夏夫子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眼含笑意,他拂拂袖子,道:“王爷请坐。”万俟流铭没有计较他的反客为主,而是依言坐下来,再不看秦浮。 万俟流铭接过夏夫子递过来的茶,“夫子可想好了?” 夏夫子无声地叹口气,“我这副老骨头,若是能在入土前做些有用的事,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望王爷不要嫌弃才是。” 万俟流铭一笑,“先生说笑了,像先生这样的人,得之我幸。” 秦浮僵在旁边听完他们的对话,既没逃走,也没转头瞧上一眼。她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亮躬耕农亩,今有夏夫子潜于浅草,只待一朝卧龙跃于天际,创出个朗朗青天。 她算是理清楚了,这家小倌馆,是万俟流铭在千锦的据点之一,负责收集相关的情报,掌管千锦人脉。像青楼和象姑馆这种地方,能了解到的东西不输于那些安插在宫内的密探。 万俟流铭,你的部署,倒是周全。 秦浮握握拳,一脸愤懑,她一时脑子热跑来逛小倌馆,居然就撞在了人家老窝里。秦浮磨牙的时间里,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夏夫子点着头走出门,万俟流铭也站起来。秦浮又僵了僵。万俟流铭背对着秦浮,站了一会儿,一眼都没有看她,径直走了出去。 秦浮左手烧鸡右手烤鹅地飞奔在皇城上空,路人只能隐约看见一抹残影,也不会想到那是个人。秦浮嘴里嚼着糖葫芦,费力地思考着。万俟流铭居然不抓她?居然就这样放她走了!想想怎么这么不真实呢?她带着这种复杂的感觉回到了寒露殿,胖太一见她手里的东西,立马扑了上来。 秦浮边用手把胖太的脸往外推,一边扯了个鸡腿啃着。万俟婉清突然走进来,面色古怪。秦浮拿起另一个鸡腿递给她,胖太怒目而视。万俟婉清接过,“嫂子,你欠了别人很多钱吗?” 秦浮差点一口鸡肉喷出来,瞪着万俟婉清,“谁!谁说的!本姑娘行的正坐的直!怎么会欠钱!” 万俟婉清缩缩脖子,小声道:“这这这,嫂子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秦浮狐疑地盯着这个小丫头。 “就是,就是那个南楚来使说,你,你欠了他们府上不少银子,来讨债” “!”秦浮一下子把胖太推出去老远,抡起袖子就往前殿赶,边走边嚷嚷,“人呢?人在哪?我倒想看看,是谁竟然要债要到本姑娘身上来!” 隔着前殿门口的帘子,秦浮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坐着,她眉毛一竖就冲上去,撩起那帘子,又迅速地放下,以更甚于刚才的速度往回赶,低着头赶得太急,与刚到的万俟婉清撞了个正着。 “哎呦!嫂子?”万俟婉清捂捂额头,“来使就在大厅里呢,你怎么回来了?” 秦浮一把捂住她的嘴,在万俟婉清不解的目光中快速后退,神情严肃。却有人掀起大厅的帘子,轻声道:“秦姑娘这是要往哪儿去?在下专程来替我家主子接你回府。” 秦浮干笑,“你家主子?哈哈阁下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来使”笑吟吟地拿出一张纸,慢吞吞地展开,秦浮一开始不以为然,但瞟一眼那纸上的字后,脸色就变了。 “秦姑娘在我家主子府上签下的工契,可还记得?”他特意指了指左下角那个手指印,“如今工期未满,秦姑娘私自出走总归是不好的,请随在下回去吧。” 秦浮黑了脸。丫的当时走得潇洒竟忘记了这东西!万俟流铭也忒无耻了! “我家主子有的是方法让秦姑娘移步,但终归不怎么好。”那人笑啊笑,“白纸黑字为证,秦姑娘,请。”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万俟婉清直直盯着他,悄声对秦浮道,“嫂子,怎么样,他要敢对你不利,我立刻叫人来收拾他!”还做了个异常凶狠的表情。 秦浮瞬时被逗笑了,“没事没事,他我确实欠了他们家不少债,待我去和原来的老主子沟通一下,没几天就回来了,乖。”说罢她看也不看那人一眼,转身就走。“来使”收起工契,在万俟婉清杀人的目光中走过来,经过她身边时,顿了顿,似乎说了句什么,万俟婉清僵住了。 “来使”已经走远,万俟婉清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捂着嘴蹲下抽泣。 万俟婉清记得儿时二哥将她小心翼翼背着到处跑的日子,记得犯了错二哥替她扛的每一个板子,记得她养的兔子丢了,二哥大半夜提着灯笼到处给她找兔子的身影 十年过去,她终于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了他。 二哥,好久不见。 “我等会在白武住上一段时间,这段时日里你就住在这里。”“来使”带着秦浮去她的房间,一路上无话,直到离开时才对秦浮交代几句,转头就要离开,秦浮抿抿嘴,把他叫住。 “万俟流铭。” “我应该已经说过,我不想陷入你们这种争斗之中,”秦浮抬眼看他,“你也说过放我走,如今用这种手段逼我回来,却是要如何?” 万俟流铭听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秦浮站在阴影里,久久未动。 “你往朝霞殿又调人了?”万俟永德提笔批着奏折,声音里听不出多少喜怒。李芜莲给他添上茶汤,笑得雍容大方,“从上次那件事过后,以防万一便将宫禁加强了些。” “如此甚好。”万俟永德点点头。 李芜莲却有些担忧,“陛下,咱们这么做好了布置,他真的会送上门来?” “你是想说这番做法太蠢,是吗?”万俟永德把奏折放下,看着自己的皇后。 “臣妾不敢。”李芜莲低下头。 万俟永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偏上三寸的地方,那里,一个利器划出的伤痕清晰可见。万俟永德眸中一片冰冷,“只要那东西还在我们手里,他就一定会来。” “因为那是他唯一的亲人留下的东西。” 李芜莲告退回宫,万俟永德抚着自己手上的那道伤痕,嘴巴抿成了一条线。他想起羲和三十年的晚冬,那女子住进皇宫,那等的绝世风华,为他此生仅见,是以他不计她的一切过往,也要迎她入宫。女子在宫中住了三年,直到诞下皇子。 但只有万俟永德自己知道,他其实从未真正得到过那女子。这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万俟永德仔细地想回忆一下那女子的面容,居然只看到一片模糊。他嗤笑一声,一个无关紧要的背叛他的女人,也无须记起。只是,有些人,有些祸根,必须连根拔起。 “来人。” “陛下。” “持朕的令谕,去南地将太子召回。” “是。” 是夜,万俟流铭一身干练的打扮,准备出门,风桦叫住他,“就这么急着去跳人家陷阱?不再好好筹划一下?” 万俟流铭把一个东西放在桌上,“这是调动边军的虎符,见到夏夫子后交给他,他自会有安排。”说着朝行宫一角看了一眼,那里的门,从他带了人过去就再没有打开过。 “万俟永德应该要有动作了,我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上面,这次过去,若她”万俟流铭默了一瞬,跳上屋顶疾行离开。风桦摇摇头,自去执行任务。 秦浮沉着脸,蹲在床上裹着被子看她的灵兽。没见你家主子心情不好吗?没见你家主子被人套路了吗?你还吃得那么开心是怎么回事?秦浮忍了一会儿,疾步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胖太没有碰过的食物全部吃了,胖太为之深深惊叹。 “我说主子啊” “唔唔唔”意思大抵是,我宁肯撑死都不让你开心! “这些东西我都舔过了” 秦浮默了一会儿,张牙舞爪地对着胖太冲过去,“唔唔唔!”嗯,意思很明确:我要杀了你!胖太一边十分灵活地闪躲,一边奇怪地想着,这么久我这个习惯主子居然还不知道么?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啊最后秦浮的魔爪要碰到它时,胖太蓄力一跳,跳向门口,愤怒的秦浮条件反射地跟着扑过去。嘭,一天没开的门被秦浮撞开了。 秦浮一脚在内,一脚在外,僵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人,这才松口气准备关门。她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秦浮奇怪地看过去,一个万俟流铭手下装束的人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只是,这是个女子,还是个颇有异域风情的女子。秦浮眨眨眼,准备事不关己地关门,那姑娘却开口了。 “姑娘慢着,”女子走过来,平和地道:“姑娘昔日可是住在安远王府?” 秦浮没说话,那女子声音变得急切,“我接到消息,王爷孤身一人去了朝霞殿,我心中急切,回来欲寻人去助他,奈何风九爷不在,我也是没办法了”说起竟开始落泪。 秦浮心里几许轮转,细细思量着这人话的可信性,手指却不自觉地握紧。 “朝霞殿防范森严,王爷一人一人,这可如何是好?”秦浮猛地抬头,然后转身进屋,嘭地关上了门。女子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片刻后屋内却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桌子被砸烂了一样,一个影子冲出来就没了踪影。 女子轻轻地扬起嘴角,眼底却有泪光闪动。 王爷这个赌算是赢了,她却,输得一败涂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偏偏是你 秦浮又怎会轻易去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尽管她眼中的担忧不像有假担忧,万俟流铭府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子,还是长着那般姣好容貌的女子。看来她走后,王府发生的变化也不小啊 秦浮一起一跃间,不久便到了朝霞殿,胖太张开结界把她护着,躲在高处的屋檐后。秦浮小心地探出脑袋瞧着下面,整个朝霞殿,都安静地出奇,秦浮皱眉,那姑娘在说谎?沉思间,秦浮却见那殿门口黑色衣角一闪而过,顿时沉了脸,他他他,该不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吧? 以万俟王爷心思的阴险程度,她可得提防着点儿。 秦浮不动声色地看那黑影跃进朝霞殿,看那黑影直往后殿而去,她一颗心也似放在火上烤了烤。忽然有人急匆匆地出来,秦浮的心里“咯噔”一声,不料那宫女只是对着守卫殿门的两个侍卫道:“除虫药都用完了,快去医药署问御医再取些来!”侍卫领命去了。把秦浮搞得云里雾里,胖太动动鼻子,“主子,这破地方似乎闹了五毒虫兽泛滥之灾,这味道真不好闻。” 五毒?秦浮自行脑补了那些蛇啊蝎子啊混在一起的画面,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秦浮小心翼翼地跳到朝霞殿的围墙上,低头,只见太监宫女们个个全副武装,满殿洒着药粉,拿着麻袋不时地把那些被毒死的虫兽装起来。秦浮围着墙走了一圈,也没见着这里的主子,想是,避虫去了? 李芜莲确实在避虫,像她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见了这些面色可怖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逃开然后让人灭了它们。这次她想灭的,却不止是蛇虫。李芜莲坐在万俟仪的莲云殿,细细吩咐着属下,眼含冷意。万俟流铭,你此举,不过是想把本宫逼出朝霞殿,好去寻你那贱人母亲的遗物,哼那东西,本宫拿不了,也照样叫你动不了它! 李芜莲看了看天色,一脸的胜券在握,只要那赵焰在,定叫你,有来无回。 秦浮趴在屋檐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位进去这么长的时间了,也没个声儿,天知道里面什么情况。秦浮望望怀里打着哈欠的胖太,放弃了丢它出去探情况的想法。以她这么久以来的经验,胖太一犯困,八成就离晋升不远了,那就意味着她的实力又会上升了。 不谈此刻的郁闷,秦姑娘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秦浮想着自己以后叱咤风云的霸气身影,咧开嘴笑得开心。然后她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一滞,连呼吸的节奏都乱了半晌。胖太困成那样,居然也撑着站起来,把结界加强了几分。扑面而来的压迫力,让秦浮不由自主地想低下头,她强迫自己不随势低下去。这种灵压,她从未感受过。 秦浮紧紧地握着拳,手心都攥出了汗。就算做出了点小成绩,她也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殿内的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尽,只留一地白石灰似的粉末。秦浮凝神感受了一会儿,这股灵压来得突然,来得让人措不及防,她在那样的压迫下,发现这股灵压的范围之大,居然覆盖住了整个朝霞殿,而她,正处在那范围的边缘,秦浮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针对她来的。 等等,秦浮猛地抬头,不是针对她,那针对谁? 朝霞殿后殿有刺目的光射出来,那是释放出巨大的灵力时才会有的景象。识那人至今,从未真正见他出过手,这次的对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秦浮一头扎了进去。 目光所及之处,片片废墟,有刺目的红色从废砖残瓦间渗出来,秦浮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中年男子飘在半空中,俯视着脚下这小小蝼蚁。姿质尚可,实力太低,他手挥一挥就能让她化成灰。赵焰不屑地扬起手,眼中一派冷漠,本以为这白武皇后请他来收拾的会是什么狠角色,不想三两下就解决了。 真是浪费时间。 秦浮僵着身子往那废墟走去,换做平时她免不得要多想上几层,但此时她脑子里回荡着的,都是他死了他死了他被这个人给杀了他只是要拿回自己亲人的东西而已,只是想留住和逝去母亲之间的唯一羁绊而已,而这些人,这些人,因着这样那样的理由,逼迫他离开家乡,活于敌营,不断害他,伤他,杀他,世间的这些破事!人生来何辜!天求来何用! 秦浮眼前也弥漫开同废墟间一样的红色,泪水不断地滑落,秦浮毫无知觉,她只觉得体内似乎有团东西,在驱使着她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把这里都染成这种美丽的颜色怎么样秦浮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对着殿内唯一的活物就冲上去,暴起杀人。赵焰沉了沉脸,不自量力!但那蝼蚁的拳风扫到他面前时,他也不由自主地偏头躲开。 赵焰往后一翻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许,紧皱着眉盯着秦浮。这女娃明明才地阶低级的灵力,怎会一击就能发出那样的实力?而且看她那模样,眼角眉梢都带了血色,像魔怔了般。没有痛感不知躲避的敌人,最为可怕。秦浮见没有打中目标,又是一个瞬移到赵焰面前,抬腿一脚扫下去,赵焰稳稳接下,手一挥将秦浮逼退。秦浮刚定住身子就又冲了上来。 你来我往半刻钟过去,秦浮全身上下大小伤口留了不少,嘴角却依旧挂着那诡异的笑容,赵焰也气喘吁吁,危险地看着秦浮,在他的心里,已经把这个丫头和威胁画上了等号。地阶低级就能爆发出这种实力,若任由她成长下去,将来势必会是他的一个威胁。赵焰缓缓在掌中凝力,这丫头,今日,必诛! 却突然有狂风从地上的废墟中卷起,附着强烈的蓝色光芒,赵焰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灵技也用偏了方向,待他睁眼时,那丫头已经不见,而下方的废墟里,空无一人。 万俟流铭甫一冲出来便趁秦浮不备,打晕了她,带着她一路狂奔回行宫,迅速地给她喂药治伤,眼底担忧嘴角却微微扬起。 这个赌,终归是我赢了。 行宫没有女眷,给秦浮上药换衣的事便落到了古柔——也就是通知秦浮万俟流铭消息的女子手里。古柔给秦浮上药时,万俟流铭一直守在门外,寸步不离,上完了药,他又坐在秦浮床前不动了。万俟流铭看秦浮的时候,古柔一直细细地看着他。万俟流铭这种神情,和她从镜子里看自己时,并无二样。古柔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她轻轻笑起来,“王爷,秦姑娘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再养上个几日,便能痊愈。” 万俟流铭目光不动,点点头。 古柔依着泉泽部的习俗给他行了行礼,“古柔告退。”万俟流铭又点点头,古柔退了出去。行宫内种的花开得正艳,古柔看着那花,恍惚想起了十六岁那年,有人骑着马踏着泉泽部原野中盛开的花而来,向她问一句,姑娘可知,泉泽部族长住处在何处?她呆呆地答了,从此那人的身影在她的心中抹灭不去。 南楚先帝封她为妃的诏书送到父亲的大帐中时,她竟没有多少愤怒之情,还有些小小欣喜。入宫的话,以后能常常见到那人吧?她从气得胡子都飞起来的父亲手中抢过那纸诏书,喜滋滋地去准备喜服。后来万俟流铭颠覆南楚皇室,也少不了她从中出力。 她学着像南楚帝都女子那样打扮,素雅大方,收起了自己以往的放肆和张扬。 可是他爱着的人不是她。泉泽部女子的喜欢和爱,没有抢夺,没有强迫,只凭一个情愿。古柔从花圃中摘下一朵最艳的花,别在自己的发间。她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泉泽部女子该有的模样。 古柔把盘在头顶的长发放下,编出一个个辫子,迈着她曾经最喜欢的大步子,走了出去。 这一场年少的憧憬,任它随着原野上的风,散去吧。 秦浮醒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一,浑身无力,跟刚干了一架一样;二,四肢的皮肤间传来细细的疼,秦浮试了试,哦,绑着绷带呢;三,这张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床,绝对不是她的;四,她似乎,被某人当成了暖手宝了。 “万俟流铭!!”秦浮的吼声差点让外面的侍卫以为进了贼,直拔出刀就要闯进来救人,被黑着脸的风桦一把拦住。 秦浮试着动了动,一动碰到伤口,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她不敢动了,只气炸了似的瞪着万俟流铭。万俟流铭和她盖着同一床被子,枕着同一个枕头,还不忘把她揽在怀里,两张脸间就隔了一尺的距离。万俟流铭给秦浮把耳侧的乱发理整齐,把秦小厮吓得够呛。 “我方才决定了一件事。” 秦浮凶狠的目光中带着狐疑。 “把你放在外面,免不得你会去祸害别人,”万俟流铭在秦浮杀人的目光中不疾不徐继续道,“之前让你走的事,你就当从未发生过,我再不会放手了。” 秦浮的眼睛瞪得越发大,这这这,这是万俟王爷能说出来的话?! 万俟流铭将她又揽得紧了紧,嗯,索性把秦浮的头扳到自己肩上,却竟然没碰到她伤口,秦浮呆了呆。 “小浮,我知道你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要完成。你屡次据我千里,却多次救我,你敢说,你心中没我?”秦浮沉默,万俟流铭又道:“这样下去你我免不得受上许多折磨” “我给你一年的时间,想清楚你的路,认清楚你的心。在那之前,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可好?” 得卿如此,夫复何求。秦浮突然想起前生听过的一句话,她和万俟王爷之间虽然还没到这程度,但她好像突然能理解这种感情了。 有个人,对属下,对朋友,说话永远是简短明了惜字如金,对她却从来都最有耐心,嘴上毒舌着却细细地为她打理好每件大事小事。 万俟流铭,我偏偏遇见的是你。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你很好 好个屁啊! 秦浮面上一片凝重装深沉,实际上却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还有,万俟王爷这是哪来的自信把她留下啊他真以为那纸工契能困住她?秦浮开始深深地思考,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太高看万俟流铭的脑子了这件事。 她不知道,要留住一个人,这世上有种东西,比实质的更有用。 秦浮不自然地把头往后仰仰,引得万俟流铭一声浅笑,秦浮怒:“笑有什么好笑的”然后她才开始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我记得当时感觉到你在和人争斗,就冲了进去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万俟流铭细细看着她,笑意微收,“你不记得?”见秦浮摇头,他转转眼睛,道:“术法的修炼到达天阶后,可能会使术者陷入一段时间的狂乱状态,发挥出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实力。你之前,大抵就是这种模样。但奇怪的是,你分明还只是地阶中级” 万俟流铭苦思冥想,秦浮却差点激动地掀被而起。地阶中级!她干架之前不是才地阶低级吗?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她就跨入地阶中级了?!真真被天上掉的馅饼给砸中了!所以只要她多去找人打架实力就会蹭蹭蹭往上涨吗?那以后 万俟流铭无奈地看着秦浮呵呵傻笑,泼她冷水,“实战确是能累积经验,但似你这般不要命地越级挑战,只会死得更快。你这次一举升阶,凭着的不过一纸运气,若那人不是心存狂傲,从你出来时便将你抹杀”万俟流铭话未说完,秦浮已经打了一个寒噤。她记忆的断片是从与那人过招之前开始的,虽然不知道打斗的经过,但从自己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来看,肯定是一场恶战。 “过渡时期的灵力最不稳定,你还是安分些的好。” 秦浮缩缩脖子,艰难道:“那王爷,您能放开我吗?” “不能。”说罢紧了紧秦浮手臂。 “” 然后秦浮度过了她出生以来最安分最文静最没有睡意的一晚,说是没有睡意,但她强撑到入夜一刻钟后就睡死过去了,也就没顾得上身旁是不是还有个人。秦浮次日中午醒来时,身侧被窝已经冰凉,她一时有些发愣。古柔抬着洗漱的盆进来,给她换绷带。 秦浮一见是昨天通知她的那位姑娘,立马从床上起来。古柔轻轻地给她取下旧绷带,看着那些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眼含笑意,“秦姑娘倒是比我想象的安分上许多,”见秦浮一脸懵逼,又解释道,“我给秦姑娘用的是我家中用的一种有神奇效用的外伤药,见效奇快,但有个缺点,就是上了药后不能动,那样药力才能更好地渗入皮肉之中,使伤口恢复。” 秦浮愣了一愣,所以昨晚万俟流铭挽着她不肯撒手,为的是这个?她还以为 “呸呸呸!”秦浮猛拍自己额头,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古柔见她那模样,好笑地弯了眉眼。可能,也只有这样的女子,能真正地让他暖和起来吧 以卿之明朗,耀吾之堕暗。 古柔出去给秦浮传早饭,秦浮一见她关上门,掀开被子就跳下床,“胖太!胖太!”然后一个圆滚滚的影子从窗口跑进来,秦浮仔细打量了它一下,眉开眼笑,“晋升了?真的晋升了?” 胖太如今和以前相比,骨架似乎长大了些许,毛色也更加光亮了。 当然那身子还是圆润得很。 胖太鄙视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主人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把命丢掉了?你觉得用一条命来换一个等级的提升,值得吗?”秦浮抽抽眼角,“有那么严重吗?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胖太跳进秦浮的被窝,一脸享受地躺下来,“还不是因着你碰上了他,否则铁定玩完。” 谈到万俟流铭,想起他跟她说的一年之约,秦浮默了一会儿。“对了胖太,之前那股强大的灵压那人该有多强?万俟流铭竟能从那人手中全身而退?” 胖太掀起一只眼皮,“主子你知道烈火榜吧?” “烈火榜?”秦浮呆了呆,关于这烈火榜,还是她在九州阁时借着师父给的特权,到藏书阁中偷看那些个书的时候知道的。那样一个记载着大陆顶尖强者们的榜单,实是让她无法释怀,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遇到留名于烈火榜之上的人。 “从他所用的灵技来看,那人应该就是烈火榜第九,赵焰。”秦浮的心咯噔了一下,她一个地阶低级,哦不,现在是地阶中级了,生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是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 “至于他,我看不出来,”胖太懒懒打了个哈欠,“主子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左右都处一处了”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浮一把扯起来,狠揍之,“啊啊啊你胡说什么呢!谁,谁同他” 奈何这等普通攻击是对胖太没用的,所以它还是该睡的睡。秦浮郁卒。然后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这时古柔走进来,带着歉意道:“秦姑娘,王爷吩咐了,让您去前厅用膳。” “哈?我一个下人,在这里吃就好。” “王爷说,若您不去前厅的话,谁都不准给您送食物” “”万俟流铭!你狠!秦浮霎时就沉了脸,撸起袖子就像要去干架,古柔也白了脸,正欲劝阻,秦浮转头对胖太道:“走,吃饭去!”她秦浮可不是那种矫情的娃,天大地大吃饱肚子最大。古柔愣了一愣,笑着跟上。 万俟流铭坐在饭桌一旁,静静不语。桌上的菜也很简单,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万俟流铭虽身为王爷,却从来不贪口腹之欲。从秦浮识他至今,从未见他饮过酒,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个闲时来喝酒。万俟流铭抬头见她来了,淡淡吩咐一旁的侍女添上一副碗筷。 秦浮怒,敢情要是我不来的话你还真不给我饭吃啊?!她嘴角抽搐着坐下,她就知道,万俟王爷始终是万俟王爷,永远不按常理出牌。道端上桌后,秦浮看都不看万俟流铭一眼,自吃自的。一旁的侍女都快看不下去了,看那眼睛瞪得啊万俟流铭突然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你伤未愈,吃东西还是慢些好。” 秦浮刨饭刨得越发凶狠。 万俟流铭筷子顿了一顿,夹起一筷子素菜放到秦浮碗里,“多吃些蔬菜伤才好得快。” 秦浮看怪物一样盯着万俟流铭。 万俟流铭神色不变,优雅吃菜。秦浮眯了眯眼,“万俟流铭,那我就把话说开了,你三番五次地去闯那朝霞殿,就为了去取回你母妃的遗物?” “你是在关心我?” 秦浮脸红了红,“谁,谁关心你,说正事!” 万俟流铭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淡淡说道,“我确是为了母妃的遗物。” “那东西在李芜莲手中?” “是。” “很难取回来?” “是。” “怎么落到李芜莲手里的?” “母妃自己放在那处,再未取回。” “什么?”秦浮惊叫,万俟流铭历尽千难万险要去取回的东西,是它的主人自己放入敌窝的?万俟流铭见她脸色,眼中竟也有些恍惚,“那九龙钗确实是母妃自行置于朝霞殿,只是其中缘由,我并不知晓。母妃走之前,也从未同我提及。” 九龙钗?原来万俟婉清说的是真的 “幸而九龙钗我拿不到,李芜莲也近它不得。” 秦浮抬眼,疑惑。 万俟流铭轻轻呼出一口气,“小浮,我十岁就被九州阁主收为弟子,不是偶然的。我的灵力,是与生俱来,我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时,还是四五岁的时候,那时母妃便告诫我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所以我安然地活到了十岁,那时母妃刚逝,便有九州阁的高层来到白武,拿着我师父的信函说要收我为弟子。” “白武帝君权势倾天,在遇上九州阁时却也不由得低头。我在九州阁行了拜师之礼修行了几月后,才接了白武帝君的旨意前往南楚为质。如今看来,母妃那时的灵力怕是不低,她在那九龙钗之上施加了灵障,旁人无法接近。” 一个灵力强大的女子,怎会甘心死于宫廷纷争?秦浮心中骇然,目光复杂地看着万俟流铭,能生出这么优秀妖孽的儿子的她,会是怎样的风华?她细细查过白武皇室旧史,并未有天生具有灵力之人,万俟流铭是一个特例,这些事情,万俟流铭难道不知道?还是他陷入其中当局者迷? 雕刻着龙的钗子,秦浮突然有种直觉,这钗子,是解开一切疑惑的关键 万俟流铭仔细看看她的脸,看得秦浮脸都发烫了才认真道:“除了脾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之外,你和我母妃,还是有些像的,尤其是这双眼睛。” 秦浮只抓住了前半句,狠狠磨牙,“是呀是呀,王爷您的母妃绝世无双无人能比啊哈哈!” 万俟流铭点头,“那是。不过,你很好。” 秦浮愣愣,鼻子有些酸,低下头继续刨饭。你很好,这是万俟流铭能说出的,最大的称赞了吧。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在风雨将至的敌营之中,吃着一餐简简单单的饭。 莲云宫,李芜莲听着探子传来的消息,刷的一下把案上的茶盏挥到了地上。万俟流铭,竟然连赵焰都治不了你!你难道真是妖孽不成?李芜莲心思流转间,万俟仪端着羹汤进来,见地上一片狼藉,忙问道:“母后?发生了何事让母后如此生气?” 李芜莲略显慌乱地拂拂袖子,笑道:“宫中一个奴才犯了点事而已,仪儿,到母后身边来。”那人回来的事,绝不能让仪儿知晓,不然以仪儿对他那痴迷样李芜莲皱皱眉,无声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万俟仪没有多想,欢喜地跟李芜莲讲起了近来听到的一些逸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苍天无情 李芜莲极为宠爱这个小女儿,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很多方面,万俟仪都极像她,一样的向权,一样的不容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染指。万俟仪也向来最听她的话,不让她与万俟婉清接近,她便再未去过寒露殿。只是有一件事,她却耐这个小女儿不得。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公主,在自己的宫中养着男宠,虽说不合规矩,但谁让她是李芜莲的女儿呢?她也便随她去,谁知,谁知那夙夜那张脸每每想到此李芜莲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女儿,竟会迷上那人,还是以一种不死不休的态度。李芜莲初初见到夙夜就遣人把他做掉,不料万俟仪收到消息竟跑去阻止,后又多般为他求情,李芜莲无奈,这才许了。 仪儿,你的执念,必须要断。 秦浮一朝打回小厮身,跟着万俟王爷跑前跑后。端茶倒水这种活倒是没让她做了,只是扔给她不少与为政为将之道有关的书,吩咐她细细地啃了。每至夜晚,秦小厮刚刚从成堆的文字中解脱出来,只来得及喝了口茶,就被万俟流铭拉着去锦衣夜行。 秦浮无声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啊甚是无奈。一旁万俟流铭紧紧扣住她的手,缩在黑暗一角里。待那换防的侍卫们稍微放松了警惕的那一瞬间,万俟流铭动了,提着秦浮就瞬移到了里面宫殿的房顶上,脚落在瓦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术法修炼到地阶以后,可以用灵力化作灵识代替话语交谈,秦浮如今的等级虽低了些许,但已经能毫不费力地用灵识说话。她对着万俟流铭直瞪眼:“这鬼地方我不知道已经来了多少回了!大大小小几十条路没有我找不着的!你到底要干嘛?” 万俟流铭指指底下的建筑,“你只看到了地面上的,那地底的呢?” “地底?”秦浮愣了愣。 万俟流铭已拉住她直直从天井跳下去。 秦浮差点被吓得叫出声,她捂住嘴直瞪万俟流铭。她翻这里的墙也翻了无数次,自然知道这里住着万俟永德的一个妃子,好像叫馨妃,万俟流铭就这么直直冲下来,真不怕人家发现?她把这些话也一字不漏地用灵识传达给了万俟流铭,不想万俟流铭接下来的行为更让她一颗心给提到了嗓子眼。 万俟流铭施施然推开正殿的门走了进去。 秦浮站了一会儿,见里面依旧没有动静,这才疑惑着跟了进去。 殿内没有点上蜡烛,秦浮借着窗口照进来的月光,勉强看清万俟流铭的身前跪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子。秦浮努力地去回忆自己看过的白武皇室史,住在此处的馨妃,似乎是因为,嫁入天家多年无所出,被万俟永德所不喜,将她撂在此处,再未行传召。秦浮在细看女子那装束,虽然朴素,却分明是宫妃的衣服! 万俟流铭正道:“起来说话。” “谢王爷。”起身干脆利落,全然不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女子该有的模样。秦浮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万俟流铭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大,这馨妃,貌似已经入宫六年了吧,从那时起就开始了吗 “她叫清渠。”万俟流铭目光不变,突然道。 “嘎?”秦浮一呆,这是在跟她说话?嗯,貌似,这殿内也没有别人了哈清渠也对着她点了点头,去后殿寻来一颗发光的珠子,殿内顿时亮堂了许多,又不至于有光从窗户里透出去,叫人发现。 “万俟永德可曾起疑?” “初始是派了不少人的,但后来我用这个身份闹得越来越凶,越发不可理喻,白武帝君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因着这馨妃的娘家势力,他也没有定馨妃的过,只由我在此处自生自灭。” “如此,你多费心。” “为王爷做事,死不容辞。” 秦浮默默地听着他俩的对话,像清渠脸上这番坚毅神情,她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过,常青,风桦,古柔这个男人,分明没有做任何事,却生生叫这些人一个个的为他出生入死。 这样一个人,才是天定的帝星罢 “你在信中说到的那在何处?” “王爷请随我来。” 万俟流铭自然而然地扯过秦浮,跟着上去。万俟流铭说的是清渠在这个宫殿中发现的一条暗道,她甫一发现便试探着进去,但那暗道实在太长,等她走到一半,正缝上宫女来送膳的时间,遂退了出来。这条未知的密道由她去探查是不能了,她往倾华楼传了消息,希望能派个人来助她。不想来的人竟会是万俟流铭。 清渠把手中的珠子递给万俟流铭,道:“王爷小心,有需要随时叫属下。” 万俟流铭点点头,接过珠子就要进去,秦浮在那里纠结啊纠结要不要跟着进去呢?万俟流铭转过头,一句话都没说就把她拉了进去。秦浮此刻的内心大抵是:丫的你死都还要拉我垫背!清渠带着笑意把密道口的书画挂上,又自去扮她颓废的馨妃。 暗道里又湿又潮,走了片刻,秦浮的鞋子都湿了半截。万俟流铭走在她前面,不时地四处打量,“清渠是我的影卫之一,我两年前把她以馨妃的身份安插入白武,专为我注视白武皇室的一举一动。” “两年前?那原来的馨妃呢?” “饮鸩而死。” 秦浮步子停了下来,万俟流铭转头看她,淡淡道:“非我之意,那鸩毒,是她自己寻来喝下的。” “馨妃原名天馨儿,是白武右相天存志的独女,生来便带了些性子,初入宫几年,恃宠而骄,嚣张跋扈,后宫中没有哪个妃子敢去惹她。但羲和三十年李芜莲嫁来白武后”万俟流铭顿了一顿,“天馨儿是个不肯向别人低头的主,犯上那么一两次,脾气上来,索性就自尽了。当然这其中少不得我的推波助澜但那也是我的一个机会,我不能放过。” 万俟流铭轻轻看着秦浮,语气带了些小心翼翼,“小浮,我把这些告诉你,你可觉得我残忍?” 秦浮抿抿嘴,“残忍?为达目的不惜牺牲无辜的生命吗?”万俟流铭眸光一暗,却又听秦浮道:“苍天无情,何况人心?” “你不出手,那天馨儿照样活不长,万俟流铭,你没有错。” 错的,是命运。 万俟流铭静默了半晌,突然把珠子往秦浮怀里一塞,把她打横抱起来。秦浮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抱住珠子,再抬头看万俟流铭时,脸都涨红了,“你,你干什么?” “你脚程太慢,这样下去天亮之前我们恐怕出不去。还是这样快些。”万俟流铭面色不变,只是眼底隐隐有光芒闪动。秦浮嘴角抽搐,心想是啊是啊抱着个一百斤你反倒还走得快了 万俟流铭掂量了一下,皱着眉道:“小浮你似乎又胖了些?” 一阵沉默。 换做平时秦浮早就吼出来了,只是眼下的境况不允许她吼。万俟流铭颇为神奇地看了怀中人一眼,这么安静还真是少见。秦浮忽然打破沉默,“万俟流铭,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母妃?” 万俟流铭脚步顿了顿,旋即恢复,“我母妃啊她是我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美最善良的人,从来不发脾气,不打骂宫人,对任何人都很温柔。母妃还饱读诗书,六国历史,七冥各地的风俗,各部的奇奇怪怪的语言,她都一一通晓。母妃没有依着白武皇室的习惯为我请授课的夫子,而是自己找来书,一字一句地教我。她从小教我为人之道,为子之道,直到我十岁那年” “母妃常跟我说,她不望我将来成为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不望我接触战场,站上朝堂。只盼我这一生平平安安地过。可我如今,我如今却是违了她的意愿。” 长长的密道似乎没有尽头,万俟流铭抱着秦浮在那样的黑暗里一步一步走着,空气越发干燥,地面也不湿了,万俟流铭的鞋却已湿透,他毫无所觉,只在脑子里仔细回忆着那眉眼温柔的母亲。秦浮默默地抬头看着他,这个人,沉浮于权海兵山,走出的每一步,带着血,和着汗。但他所求的,只是与自己的亲人团聚,只为替逝去的亲人复那一份仇。 掌中的明珠光芒渐减,不,是周围的光线变亮了。他们走到了尽头。秦浮突然伸手在万俟流铭面前挥了挥,万俟流铭愕然低头,秦浮笑笑,“看,再黑暗的道路,尽头都是光明不是?万俟流铭,你该往前看。” 万俟流铭为那女子脸上的笑容呆了一下,她长得并不是绝色,顶多算得上是清秀。但骨子里的那股明朗,乐观时时出现在她的脸上,也就是这样的她吸引着他不断靠近,然后深陷,无法自拔。她就像是他黑暗生命中突然射入的一道光,照亮了他的现在,照射在遥远的未来。 寿不尽,吾不离。 “是呢,我该往前看。” 秦浮呲牙,一秒钟变脸,“所以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 “我的鞋都干了!” “” “万俟流铭!再不放我下来我跟你没完!” 两人顺着那光亮走出洞口时,见到的是一座古庙。这还不是一般的古庙,这里面供奉着白武建立以来的历代帝君的牌位。 永祠。 谁能想到,那暗道的出口,竟是皇家宗祠,永祠。 万俟流铭和秦浮掩藏在一片草丛中,秦浮看着万俟流铭,万俟流铭在看远处,那里高楼鼎立,亭台成群。 “小浮或许,我们又多了个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万俟流光 白武疆域辽阔,其领土面积居六国之首,北至溯水与大蜀相望,南至南地,南地以下无人知晓那是什么地方。常年生活在南地的人们都知道,南地再往南的地方,视线所及,除了浓雾还是浓雾。南地的住民们生来就被灌输着一个观念:千万不要试图穿过那片雾,否则灾难必至。 那片浓雾里究竟有些什么,众说纷纭。有人说那是一片森林,有人说那是一片荒漠,更荒唐的说法,它是随时都在变动着的说这话的人,在访市间大肆吹嘘了一番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曾经有人不信邪试着去闯那浓雾,皆一无所返。久而久之,再没有人试图去挑战它之威严,近年来还在原来防卫坚固的城墙外又建了一道城墙,而且,是死门。每家每户都不忘时刻看好自己的孩子,告诫他们外面的森林里有吃人的野怪,绝对不能去那里。 没有出口的城墙外那片天地,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死地,对着众生设好了它的陷阱,只待有人踏入一步,让他有来无回。 进入那里的路被封死后,南地的居民们算是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不过这安稳的生活最近却是被打破了。 约着几月前,这座名为“枫木城”的南地小城开始频繁有人失踪,初始并未受到注意,但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青壮男子失去了踪迹,他们的妻儿联合起来,找上了城主府,无所事事的城主这才赶紧上报了朝廷。枫木城只是白武的一个边缘小城,不临大国不近皇城,向来不怎么受重视。原以为此次只是随便遣个小官员来而已。 谁曾想,城主日盼夜盼盼来管事的人竟然是一国太子,万俟流光。 白武帝君的信函送到了城主府,管家一听那是帝都来的信,慌忙恭敬地举着信朝着后院奔去。万俟流光在枫木城期间,就借住在城主府。 万俟流光一袭便装,接过下属手中的信细细看着。万俟流光这次是秘密出行,除了与此案有关的官员外,无人知晓从帝都来的是他这位太子殿下。万俟流光看完信之后,示意下属出去,然后坐在书桌后,手指在桌上一叩一叩,像是在沉思。 万俟流光的容貌,有七分神似其父,模样自然是不差的。举手投足之间,满满的皇家风度。万俟流光承太子玺印六年,从他立下的功绩来看,无疑是一位优秀的太子。但谁又能说,有能力的人就不会犯错呢?就不会生邪恶之心呢? 万俟流光思索着近来的消息,眉头渐渐皱起。父皇派他来这个小城查案,起初他也很是不解,这种小事派一个钦差来不就解决了吗?如今他方意会到父皇的目的所在。他在白武,自然是父皇的一个助力。他们父子一个安内一个攘外,那人,指不定不会如此轻易地回到千锦。 想到这里,万俟流光不由得轻叹一口气。父皇大约是被那人逼急了吧那人几日间将南楚收入囊中,以狂风之势崛起,终究让父皇感受到了威胁。这场请君入瓮,也不知,那人是入了敌人的瓮挣脱不出,还是在这瓮中再上演一出闹剧? 毕竟他不是别人。 那是能引来大陆术法门派第一护他的人, 是能以敌国质子身份爬上他国亲王位置的人, 是想让白武粉身碎骨以祭血亲的索命人。 他已归来。 万俟流铭小他一岁,从儿时起,他便不喜万俟流铭那性子。柔妃死后,他们就注定此生为敌。万俟流光记得十年前,那个他名义上的弟弟一身白袍,戴着孝,独自走出皇城,独自爬上对他来说很高的马车,独自踏上前往南楚为质的道路。 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这他活了十年的地方一眼。 “终于又见面了,我的二弟。” 白武帝君信函中的意思是让他即刻回宫,越快越好。但在那之前,万俟流光还想再去一个地方看看。他唤来下属为他打点行装,自己又带了另外的人出了城主府。 万俟流光从在城主府住下,是第二次来到这禁地。下属们被他命令待在不远处不得靠近,他细细地打量起这片城墙来。城墙虽然修建得比较迟,但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那斑驳的颜色早已与其他融在一起,再看不出新旧。一墙之隔,墙内乐土,墙外死地。不,如今这里也不能算是乐土了。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关于城外那雾林的传闻,他自然也知晓。只是这么高的城墙,不管那人的武功修炼得再如何出神入化,也越不过去。当然正常人更不会想着要去送死。可是,若不是误入了那禁地,这失踪的一百多口人,又去了何处?万俟流光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是术法所致,但七冥大陆上修习术法的人少之又少,像这种能在几日间让一百多人消失不见的本领他想不到谁能做到,不,或许有个人能做到,那个常年居于高阁之上的人。但,既然处在那种位置,他更没有理由来理会这些平民。几乎在第一时间,万俟流光便将那人排除了。 若是能进入那雾林就好了万俟流光刚产生这种想法,便狠狠地甩头否定了。一去生死不知,这种险,还是不要冒为好。 万俟流光在这片城墙前徘徊良久,思索无果,一拳头捶在城墙上,“来人!回千锦!” 万俟流光做梦也没想到在这白武境内竟会有人敢拦他的车架。四匹马被扑面而来的力拦住时,万俟流光正在马车内小寐,被那巨大的力量冲击得撞在了车壁上,整个右臂都酸麻了。他怒气一上来,掀开车帘就准备叫人把那冲撞太子车架的狂徒给抓起来。目光一瞄到前方那全身上下都裹满了布的男子,惊叫:“樯叔?” 樯的整张脸都埋在厚厚的布里,看向万俟流光的眼睛也不带任何感情,只把手中的马缰绳放开,万俟流光又是一番翻滚。不过这次他不敢再说什么要狠狠惩罚人家了。樯是李芜莲的心腹,也明里暗里帮过他不少忙,有一次,还将险些踏进鬼门关的他给拉回来。在万俟流光眼中,樯不只是一个李家的护卫,更是一个长辈。 樯听不到万俟流光内心的这些小九九,或者说,就算听到了,他也完全无视。他的世界里,除了执行命令,还是执行命令,深宫内的那套东西,他不懂。 樯待再次滚到马车尾部的万俟流光爬出来时,才冲他招招手,然后指指自己身后。万俟流光鼻青脸肿一脸不解。樯向右边踏出一步,把身后那人的身影露出来。 万俟流光的表情变得甚是奇妙。 那人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万俟流光在回千锦的路上被人“无意”弄得鼻青脸肿时,他的死敌在舒适的行宫内把别人弄得鼻青脸肿。 秦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继续,抬腿,踢向对面的美人。 踢得杀气腾腾毫不留情,那力度,叫人看了不由得担心美人是否要破相。 秦浮一脚飞出,被美人稳稳接女住,她抿着嘴,没有就此停下,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挣脱出去,侧身又是一踢,美人挑挑眉,像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一招,也就没有接下,步步后退被逼至墙角。秦浮得意一笑,一个后空翻完美落地。 “怎么样?有长进吧!” 万俟流铭递过一方手帕,秦浮一把抓住粗鲁地抹脸,也不管形象什么的。万俟流铭无奈一笑,“秦姑娘的志向原来就止步于此?那倒是在下高看了。” 秦浮嘴角一抽,心说丫的你跟我打什么官腔,她迅速地抹完汗,把那面目全非的手帕往桌上一拍,仰起头,“还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万俟流铭嫌她轻功尚可揍人的力度太浅,就拉了她天天地练,也不知道来这白武是来博弈还是专门来教训她的吐槽归吐槽,“品行兼优”的秦姑娘还是虚心地接受了万俟流铭——一个勉强称得上是高手的教导。想起她被师父那封信给解放之前的事秦浮哀伤地摇摇头。 所以说有些事情,逃不掉就是逃不掉。 “接下来,跟我打。” “什么?!”秦浮瞪大了眼睛。 “实战最能积累经验,你应知晓。”万俟流铭淡淡看她。 秦浮收起下巴,“你你你,我跟你打?那不是分分钟就被秒了吗?” 万俟流铭正经道:“无妨,我只用一成功力和你过招,你只需专心应付便是。” “”所以她是被嫌弃了是吧!!秦浮脸一黑,双手握成拳,招招针对万俟流铭的盛世美颜。万俟流铭一一接下,仔细地引导着这个新手,在步步进攻与后退之间发现属于武功领域的独特韵律,让她对自己掌握的一招一式掌握得更加得心应手。 天下没有哪个师父,会这般细心。 秦浮才不管什么细心不细心的,打败对方就是正道!然后两刻钟过去了秦浮死狗一样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叫嚣着“万俟流铭我一定会打败你”之类的话,万俟流铭优雅地擦着汗,吩咐小厮准备热水。 秦浮突然脑光一闪,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万俟流铭,“喂,以你的实力,在那烈火榜上,能排第几啊?” 万俟流铭顿顿,“不知。” “不知?”秦浮磨牙,“不知是什么意思啊?你连自己的实力到哪个境界了都不知道吗?!” 万俟流铭看着她,直把秦浮看得脸红了,才缓缓道:“烈火榜实是衡量七冥强者们实力高低的一道尺,但是若只从它来判别所有人,难免有失公道。小浮,七冥强者千千万,你怎能保证,他们其中有些人在评那名次时,是用的全力?” “至于我,没有那个时间去争一个无用的名次。” 秦浮砸吧砸吧嘴,起身回房洗澡,边走边冲后挥手,“明早继续啊!” 万俟流铭见她走远,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竹筒。竹筒是方才吩咐小厮时那小厮呈上来的,秦浮这个神经大条,一点儿都没发现。万俟流铭展开里面的纸条,看完后,手轻轻一捏,那纸条便成了粉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恩爱夫妻 “见过太子殿下。”他把笼罩在斗篷之中的整张脸露出来,以白武的礼节冲对面马车行了个礼,笑对万俟流光。万俟流光多年的太子也不是白当的,即便脸色不佳,也始终维持着他的风度。 “你我同为一国储君,这番却是客气了。” 风祁垂了眼,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过那语句间却带了冷意,“风祁如今不过一丧家之犬,承蒙太子抬爱。” 樯闪开后便蹲到队伍中的一辆马车上,低着头似乎是在打盹儿。万俟流光悄悄看这位高人长辈一眼,解脱似的呼出一口气。樯叔虽说看着他长大,也万事以他为先,但不知怎的,在他面前,万俟流光总是不能如平日里一般动作万俟流光轻咳两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风祁。 “那么,南楚的太子殿下,你前来寻我,是为的什么?” 风祁眉眼一沉,这万俟流光总算说到正题了,“我南楚遣使来白武,似乎,连我南楚亲王也同往了?” “太子此话何解?” 风祁突然上前一步,围绕在马车四周的护卫们立刻就抽出了刀剑。风祁在那剑光辉映间面色不变,只紧紧地盯着万俟流光,“万俟流铭能以一己之力夺我南楚,白武虽强盛,但也无法保证能百年无虞” 万俟流光皱起了眉头。 “我是输给了万俟流铭,但不代表他永远能把我踩在脚下,”风祁从腰间解下一物,“他强就强在是阁主唯一的弟子我虽只师承了一殿长老,但掌握的权力,也是不小的。” 更何况,他还有个不甘且精明的好师父。这句话,风祁没有说出口。 九州阁屹立在大陆顶端,多年来被世人所神化,也就少有人想到,其实更多时候,它也是一座宫殿。权力永远是不肯安于现状的人们往上爬的动力,为着它,踩着尸体,踏过血河,叛主背亲向权之路上,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他的师父,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万俟流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折扇,摇啊摇,摇啊摇,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风祁,似乎在打量一件货物。 半晌。 “来人,给这位贵客空出一辆马车。” 一餐后,秦浮小窝。万俟流铭看着秦浮,秦浮看着胖太,胖太胖太在啃药丸。自从知道丹药能帮助胖太增长实力后,秦浮便更加勤奋地炼药,大抵,已经到了能让胖太把丹药当零食啃的程度了。虽然每啃完一炉丹药后,胖太的变化并不明显,但好歹也是有点变化的啊!这对如今的她来说,意义非凡! 万俟流铭细细地看了啃丹药啃得忘我的胖太一眼,这只东西平日里一副冷漠样子,在秦浮这里万俟流铭又把目光转到秦浮身上,也只有她看不出来,这只灵兽,从来都只在她面前展露这一面,对于她之外的人,除非她开口,否则定然冷然以对。七冥之上的灵兽极少,他至今也只见过寥寥几只而已。有那个天赋契约灵兽的,在修习术法的术师中也不多。 况且,秦浮这只灵兽他也不知其来历。 你得到它,也不知是福是祸。 “你竟如此惯着它?你的念力能支撑么?” 秦浮眯着眼挥挥手,边嗑瓜子边道:“胖太进步就是我在进步,给它吃,不浪费。我炼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胖太突然抬头看了秦浮一眼。 万俟流铭默了一会儿,道:“那件事” “啊王爷今天累死了累死了!我要休息了您请回吧!”秦浮急忙打个哈哈,赶人。 万俟流铭站起身,秦浮顿时就觉得自己矮了半截,畏畏缩缩地往角落里塞。万俟流铭一见她那模样,不禁莞尔一笑,“我又不会吃了你。” 随即他又正色道:“小浮,白武帝君亲召,龙潭虎穴也得前去。这些年为了混淆视听,不让白武有可乘之机将人打入南楚,我把风桦打造成了一个早已娶妻且专情一生的人,夫妻极其恩爱,即便出使他国,两人都是同行。而我代风桦去见万俟永德,就需要一个妻子,明白?” 秦浮一听这话脸就烧着了,“我我那古柔姑娘也可以啊!她比我更像一个正常女子!” 万俟流铭皱着眉,“古柔曾为南楚宫妃,白武难免会有人认出她,还是说你真的希望另一个女子同我一起去见万俟永德?”秦浮一愣。 这一愣的时间较长,直到她换上万俟流铭准备的女装,走在去御花园的路上。其间她一直在想象着,若有一人能站在万俟流铭身侧,那女子应该长的什么模样,想了个半天都没个结果。再一抬头,目的地到了。 秦浮咂咂嘴,啊,她可是为了不牵连无辜,才应承了万俟王爷的要求啊!她如此地通晓大义,老天应该给些奖励才是,让她通关再顺畅些吧!然后她瞟一眼身侧的“风桦”,不得说,万俟王爷易容的本事不是盖的,这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的风桦嘛,当然,那眼底的淡漠除外。 万俟流铭就是这样一个人,遇到在乎的人,在乎的事,他才会真的表现出属于人的情绪。 秦浮无声地叹口气,这孩子以后还有大好的人生呐,一直都这样可咋整啊? 万俟流铭一把拉过她的手,轻轻握在掌中,秦浮脸红了红,瞪他:你干嘛? 万俟流铭挑挑眉:恩,爱,夫,妻! 秦浮深呼吸,忍住那揍人的冲动,随万俟流铭进了屏风后。万俟永德正坐在主座上,眼神盯着池中的鲤鱼,神色淡淡。秦浮小心地瞧了这传说中的白武帝君一眼,嗯,跟变态王爷长得不怎么像嘛 万俟流铭拉着她行礼,“参见陛下。” 万俟永德抬抬手,“使者多礼了,来人,赐座。”立刻有宫人搬来椅子。万俟永德目光流转,看着秦浮,“这便是尊夫人?”眼角一瞟到他们相握的手,带了些笑,“真如传言,使者与尊夫人恩爱无双。” “让陛下见笑了。内子不善言辞,望陛下见谅。” 万俟永德哈哈一笑,“女人家嘛,无妨,无妨!”再看“风夫人”那模样,真真“不善言辞”“弱柳扶风”,谁能看得出她能以一挑十爬九层楼毫不费劲?“风夫人”笑得羞涩,拉着自己夫君的袖子眼神不知道往哪儿放,偶尔转过头,咬牙切齿。 所以一开始,她怎么都不答应万俟流铭来扮这“风夫人”,她秦浮一看就不是那种良家妇女嘛所以只能少说话来掩饰咯。 万俟永德开始和万俟流铭聊起来,无非都是些客套话,这种话秦浮听得多了,也就没啥感觉了。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些人很傻而已,明明一件挺简单的事,非得拐上它九十九道弯才肯说清。 秦浮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那内容或风趣或严肃,万俟永德提的一些问题甚至涉及到了两国邦交,大抵就是一种“老子和你天生的死敌,你竟然还傻傻跑来送死”的意思,万俟流铭脸色不变地一一化解,万俟永德脸上的笑意愈深。 以前还真不知晓,这南楚的九皇子如此精通政道,也如此了解他。“风桦”答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处在一种让他不喜却又忍不住欣赏的边缘上,叫万俟永德找不出理由反驳指责之。万俟永德渐渐眯起了眼睛。 秦浮眼睛盯着鞋面,鞋是好鞋,还绣着花呢。她一向讨厌花哨复杂的衣物,因为看不透,也懒得看透。 这对昔日的皇家父子,今日你国君我国臣,在字字句句中刀锋相向,一个紧握着刀刃,一个踩在刀尖上。 我不活,你必死。 皇城,天家,父与子。 万俟流铭在白武宫中长了十年,在他母亲去世之前,必然曾过着双亲和爱的日子。他也曾受着来自父亲的爱,为这世间很多人所羡慕的爱。要犯下怎样的罪过,才会被自己的生父亲手送到敌人的刀下?那个小小地初识人事的孩子,在知道这个残酷消息的时候是否也有过迷茫?为何平日里对自己喜笑颜开的父皇,说赶他走就赶他走呢? 后来那孩子总算明白了其中道理。 只是,不再重要了。 秦浮努力想着,万俟流铭像正常人一般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想象不了。 他从来不会笑,表达欢喜时也只是翘翘嘴角,根本算不得笑。 十年未笑。 一席话毕,万俟永德终于肯放他们走,万俟流铭起身告退,万俟永德叫住他,“贵国那位战神安远王,使者替朕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来白武做做客?也让朕尽尽地主之谊。” “回陛下,我一定将话带到,不辜负陛下的一片好意。” “如此甚好。”万俟流铭告退,万俟永德盯着两人相携着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 秦浮忍了好久才抑制住冲上去狠揍万俟永德的冲动。万俟流铭一直时不时拍着她的手,示意她冷静。秦浮不忍地别过眼,心中凄怆。被自己的父亲用这种方式来侮辱,骄傲如万俟流铭,竟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是说,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父亲的这种做法。 万俟流铭,即便有一天我终要离开。却不希望你永远做一尊精制的玉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你可以 秦浮一旦进入了某种神奇的沉思状态,就“四大皆空”了,一路上万俟流铭一直牵着她的手,竟也没注意到。周围有多少双明里暗里的眼睛在看,她更不知道。她只是在想着,怎么办? 以后,怎么办? 她走了后,万俟流铭怎么办? 这样的一个人,谁能真正地站在他的立场上去理解他,陪着他? 万俟流铭甫一回到行宫,便被急匆匆的风桦给叫了出去。秦浮蹲在凳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突然有白色影子翻窗而来,带起阵阵风声。秦浮嘴角一抽,顺势就把手里的茶杯朝来人扔过去。那人稳稳接住,手往前轻轻一送,茶杯回到原位,下裳一撩一屁股坐下来,“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我认识阁下么?” “” “阁下有着这般好功夫,却喜做飞贼,也是少见。” “”陆勉把凳子搬到秦浮面前,学她的模样蹲上去,神情古怪,“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秦浮懒得理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册子,静静看起来。册子是她在山谷时,跟着师父修炼记的笔记,相当于前世那些考试划的重点一样。不过她这重点不是为了应付考试,而是为了能更有效更快地掌握炼药。 陆勉凑过来,见着秦浮的狗爬体,撇撇嘴,“你这字也忒丑了!” 秦浮眉毛都竖了起来,“又没让你看!” 陆勉哈哈一笑,指指那小册子,“你这东西能学到的东西太浅,将来我给你找些更好的。” 秦浮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吹!你就可劲儿吹!然后她转了转眼珠,对着陆勉扬扬眉毛,笑得十分猥琐,“最近怎么都没见着你啊?是不是那什么小公主太黏人了啊?” 陆勉秒变骄傲脸,“那是,也不看我长得如此倾国倾城。” 只是那眼底,没有半分感情。 一个大男人说自己倾国倾城秦浮小小地恶寒了一下,换了个表情,“那倾国倾城的陆勉阁下,此番来找我有何缘由?” 陆勉直接提着她出了行宫,直奔宫外。 秦浮发誓等她强大了,一定要让陆勉这个混蛋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陆勉在闹市区的一处高楼上停下。 倾华楼。 秦浮的脸上经历了惊讶,疑惑,了然,猥琐笑等过程,盯着陆勉的眼睛闪闪发光。陆勉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暴栗,轻声道:“收起你那些奇怪的想法,带你来这里,是有正事的。”然后他看向随后跟来的胖太,“你这灵兽似乎有隐去身形的能力吧?借来用用。” “” 倾华楼共有五层,整栋楼呈环形,从最底层的大堂往上,越高越安静。秦浮上次来这里惹事,就是在三楼遇见的夏夫子,在四楼见的万俟流铭。倾华楼的第五层,当时秦浮只匆匆看了一眼,见一片死气沉沉毫无生气,还以为是废弃的屋子,不想,那才是这倾华楼的中心。 两人一猫在一间房门口停下,静静地听着里面的谈话。 “那闹事的人可曾查到什么背景?” “属下在第一时间便派了人,奈何奈何对方似乎不是普通的武派中人,他们是,术师。” 一段轻微的沉默。 属下继续说着,“他们不仅来了倾华楼闹事,同一时间,我们在白武的部分眼线点,都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不过幸而他们的目标并不清晰,发生异变的地方,不止我们。”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王爷您看” “风桦,你怎么看?”原来这屋子里竟还有第三个人。 “没想到会是术师王爷,不然将常青召回?” “不可,风子衣那个人,司内政尚可,但若让他带兵常青必须留在南楚。容我再想想。” 唉,还是第一次听人家墙角呢,有点小小的罪恶感。秦浮应陆勉的“拖着你走那么远的路我体力都耗尽了需要吃点东西补补”的理由,请他吃了碗阳春面。 没办法,谁让她如今只是个打工小厮呢,那微薄的工资,叫她不忍心叫它们消失掉。 陆勉对着那热气腾腾的面,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秦浮目瞪口呆。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风度翩翩,咋尽干些糙汉子才做的事呢? 有内涵。 吃着吃着,陆勉又出现了初见她时的那副神情,就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一样。秦浮努力地伸长耳朵,毛都没听到。还有,已有的最强术师的生平记载中,也没有十里传音的例子。这陆勉绝对在装神弄鬼,秦浮撇撇嘴就准备嘲讽他一下。陆勉却已恢复正常,三两下把碗里剩下的面吃干净,真真光盘。 “有事先走一步,保重!” “” 秦浮默默地付了面钱,踩着夕阳的衣摆回宫城。 她知道万俟流铭此行必定不易,坎坷不平,但没料到那些阻碍会来得这般快。万俟流铭不告诉她,是怕她做出些什么不顾后果吧唉,她也着实不是个安分的娃。照万俟流铭的谨慎程度,若今日陆勉不拉着她来听墙角,他怕是要自己默默解决后才肯告知她这件事吧。 他一向如此。 万俟流铭,其实你可以,想得更不周全些。 来犯者全是术师的话,就算是万俟流铭也应付不及吧。况且,身为九州阁主唯一弟子的他,从来不懂得向自己的师门求助。他自然也不想向他们求助。 七冥大陆上的术师中,有像九州阁这样成立了一个派系的,有挂名在某一派系名下的,也有独来独往,不依附任何集体的散修术师。能这样同时对着别人出手的,必然是有组织的术师派系。除了那个地方,秦浮想不出,什么样的术师能让万俟流铭不能立刻做出决定。 妖孽如万俟流铭,从来在敌人初现的时候便已做出对策。所以他几乎不会输。如今常青被南楚各种事务绊住,在这泱泱白武,他只有一个可以称为左膀右臂的风桦,但白武帝君再来上这么几次“召见”,这条臂膀也无异于被斩掉。 次日,清晨。 “醒了?来,练功。”万俟流铭一身简练的黑袍,对着秦浮招招手。秦浮捂着肚子慢慢走向万俟流铭,那模样,比“风夫人”还要柔弱上几分,万俟流铭细细端详她片刻,道:“昨晚上你去厨房偷吃得太多,闹肚子了?” “” “我说王爷啊” “无妨,那点食物,我还不缺。” “” “我来葵水了”在脸色绷不住之前,秦浮总算吐出了这句话。 “” 然后万俟流铭一言不语地走出了院子,脸色甚是精彩。秦浮在心里狂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不一会儿,古柔端着食盘走了进来,秦浮呆了。 古柔永远带着那温柔的笑,“我道王爷今日怎的来寻我,原是秦姑娘这里”她细细地给秦浮舀出一碗汤,道:“这是糖水,以前我母亲常给我熬制,秦姑娘喝了定会好受些。” 秦浮突然侧过头去,为着不让人看出她的表情,一声无奈的笑自她齿间发出,“这人也是,多大点事啊整得兴师动众的。” 古柔捂嘴一笑,“那秦姑娘慢慢喝,我先退下了。” 秦浮以来葵水为由,终于暂时摆脱了万俟王爷的鞭打,找到了机会混出去。她蹲在倾华楼楼顶上,紧紧盯着下面人来人往的闹市。既然那些人的目的是打乱万俟流铭的计划,那计划未成,他们必定不会罢休。她就不信,等不来那肥兔子! 不久果然有人来倾华楼闹事,他们一进去便对小倌们动手动脚,甚至出言侮辱。倾华楼的小倌们也确实是有点风骨的,一番推搡过后,便生了怒气。场面变得混乱不已,在秦浮犹豫着要不要跳出去,装大侠化解一下时,已经有人站出来,遣人去报了官。在皇城守卫来之前,那些人便逃之夭夭了。 秦浮抱着胖太,跟了上去。 白武朝臣们的府邸占了千锦的半个城,西城是闹市,东城便是那些人的居住的聚集区。秦浮追着那几个人到了那里,抬头一看,“纳贤苑”。秦浮抽抽嘴角,尼玛,一个流氓窝子,取这么风雅的一个名儿。 这府邸的主子忒没文化! 然后那朱红色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秦浮心一跳,赶紧藏到了石狮子后面。那个玄字锦袍的男子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坐了马车,直往宫城而去。秦浮冲那远去的马车比了个“菜鸟”的手势,眼神鄙夷。瞧这家伙气派地,都快赶上人家白武帝君了。 能自由出入宫城的人,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不过管他谁呢,她可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秦浮趁着大门洞开的那段时间里,悄悄潜了进去。 一路畅通无阻。 这自然不是因为这屋子的主子是个无脑的白痴,而是,根本就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去闯“纳贤苑”只有秦浮这个小白,情况都没搞清楚便风风火火地来搞事情。 秦浮靠着胖太那灵敏的鼻子,轻易便找到了今日在倾华楼闹事的那群人。此时他们脸上的纨绔样子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训练有致的整齐队形。他们个个低着头,专心听着面前那人的训斥。 屋内光线黑暗,秦浮把屋子的窗户弄出了个洞,仔细地辨认着那人的脸。那一直背对着自己属下的人终于转过身,秦浮一惊,漏了些气息。与此同时,一柄带着寒光的暗镖直直对着秦浮而来!就要刺入她的眼睛! “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做你自己 秦浮见那利光直直向着自己而来,身体往后一仰,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下去,堪堪躲过那利器。利器的主人下一瞬便出现在了秦浮刚才站的地方,盯着柱子上那个光亮的黑镖,脸沉了沉。在周围搜寻片刻,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只得回屋复命。 秦浮见那人走远,这才靠在花坛的边缘上,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一阵风吹过,她忽然觉得背后清凉,那是被冷汗浸湿的衣物带来的凉意。 她越来越能体会到强者为尊这个道理。若这些天没有跟着万俟流铭勤修苦练,没有积累那么多的经验,她不可能在方才做出那等反应。那个对她出手的男人,是去倾华楼闹事的地痞之一。 一个“地痞”都有这种实力,万俟流铭到底引来了怎样的对手? 她看见了。 那人电光火石间转过的脸,她认得,那是南楚前太子,风祁。 她从未见过风祁,但自然有方法寻得他的画像,那个人从以前,就是万俟流铭在南楚的劲敌。风沉逸饮下浮生尽,和上官婧一同归乡,风子衣重回朝堂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直叫人几乎快忘了这位曾经的南楚太子的存在。 但她没有忘,万俟流铭更不会忘。因为总会有一天,他会抱着一腔仇恨前来报复。他们找不到风祁,只有等在这里,等他来。 了结一切。 秦浮闭闭眼,这风祁经历了一场大难,脑子倒是变得好用了,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却能让万俟流铭抓不着踪影,要不是她虎头虎脑地跑来,天知道把他这个老巢挖出来得什么时候?纳贤苑嗯,本姑娘记住这个地方了。秦浮不再停留,揣着胖太就要跑路,胖太却出了状况。 “主,主子刚才灵力消耗过度,我,我撑不住了”胖太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秦浮大惊,“别!胖太,坚持住!就一会儿!回去我就给你吃丹药糖啊!”秦浮堪堪瞬移到纳贤苑门口,胖太便昏死过去。秦浮来不及去看它的好歹,她此刻,也是处于一种水深火热之中啊 先前来时离开的那辆马车不知何时回来了,停在门口,秦浮恰恰闪到了那马车面前。马车主人掀帘子出来,秦浮盯着他,他也打量着秦浮。他皱了皱眉,道:“你” 一个字刚吐出来,秦浮就跳起来狠狠踩了他一脚,大叫:“负心汉!你这个负心汉!叫你花心叫你天天逛花楼!” 那人吃痛,急急收脚,秦浮又是飞起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我代表千锦所有的好姑娘教训你!哼,看你还敢不敢了!” 四周的侍卫目瞪口呆,大抵是因着那场景太过惊悚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上前阻止。这时间却足够秦浮逃脱了,她狠狠踢了人家一脚后,匆匆逃命去了。守卫们这才想起去追秦浮,“来人,来人!快!快追刺客!”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快去叫御医!” “来人!来人啊!” 勇于在别人家国土上狠揍别人家太子,还让人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者,秦浮也。打完人出完气的秦姑娘心情甚是舒畅,连晚饭都多吃了两碗。期间万俟流铭竟没有来烦她,大概,风祁闹出的那些个事,真把他给缠住了。至于胖太——秦浮在回屋的第一时间,就赶紧给它灌了整整两大瓶丹药,胖太呼吸啥的倒是稳定了,但就是不见醒。 秦浮第一次慌了。 别看胖太平时对她又打击又毒舌,时刻鄙视加不屑的,实际上,从契约到现在,它是最关心她的。若是胖太真出了什么事秦浮不敢再想下去,她将胖太圆滚滚的身子抱在怀里,喃喃道:“胖太,醒醒啊,起来骂我啊!我保证不还口!醒醒啊” 但胖太只是像睡着了一样,肚皮一起一伏,根本听不见秦浮的声音。 夜幕已至。 秦浮换上一身清便的黑衣,红着眼去了莲云宫。 莲云宫中灯火通明,特别是那传说中的夙夜住的那间屋子。其间不时有女子的娇笑声传来,弦乐之声响彻整个莲云宫。秦浮藏在那屋子之外,一人高的灌木丛里,静静等着。她轻轻抚着胖太的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亮堂的地方。 直至午夜。 白武最尊贵的小公主总算结束了她的饮酒享乐之程,由宫人扶着,醉酒美人,无限韵味。陆勉笑着送她离开,万俟仪眼神迷离,光洁的手就那么抚上了陆勉的脸,语气含着无限无奈:“你啊,来莲云宫如此久了,仍旧端着你那性子就不怕,本公主怪罪你吗?” 陆勉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把万俟仪散乱的衣襟理顺了些,“我不是公主心里的那个人,公主骗得了别人,但骗得了自己的心么?” “自己的心?”万俟仪脸上突然变得一片迷茫,恍惚着,任宫人将她扶走。 陆勉目送着他们离开,转头已是一脸冰冷,他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么?”没有动静,连草间的虫叫声都似乎变得轻了。陆勉皱紧了眉头,向着那灌木丛走去。 秦浮孤零零地站在黑暗里,发间都沾了不少露珠。陆勉调侃:“还学会端架子了?我不来迎你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那女子,转过来的脸,泪流满面。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它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给一只猫,哦不,是给一只长得像猫的灵兽治疗,陆勉平生还是第一次。他那双手,从来只会取命哪会救命?尤其,这只猫的主人还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就好像他不是在施诊,是在虐待她家的猫一样。那直直的视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移来移去,让他如芒在背。 半晌,陆勉咬牙切齿地转过头,一见秦浮那样子,叹了口气,“它没事儿了,不过灵力透支了而已。我将灵力续给了它些许,要不了多久便会醒来。” 秦浮裹着被子,头发微乱,苍白的脸终于稍稍缓和了些。 “多谢。”陆勉看她一眼,取过火上的壶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又取了另一个看起来比这个高级了不止一点半点的茶壶,加入茶叶放在火上,细细焙着。秦浮此时也无心去纠结于什么不公平对待了,她一心都系在胖太身上。 陆勉手指一顿,目光集中在茶壶上,似乎在欣赏着那名贵的茶壶,“这灵兽,就对你如此重要?” 秦浮不假思索,“它是我的家人。” 陆勉目光沉了沉,出言毫无波澜起伏,“你要知道,没有多少灵兽能陪主人走到最后。人死则灵兽亡,灵兽死,主人却不会跟着死去。灵兽的效用,很多时候只是主人的一道保命符,必要时,该弃则弃。所以你和它之间的感情最好不要” 秦浮突然站起来,连被子都掉在了地上,“我这辈子都不会抛弃它!”秦浮坚毅地看着陆勉,一字一句,“就算是陷入绝境,我也不会丢它出去为我保命。” 胖太在软塌上睡得香甜。 陆勉只得苦笑,“丫头啊你,你先坐下。”秦浮正激动着,没注意到他怪异的称呼,不然立马得跳起来。 “你愿意怎么对你的灵兽,那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你今日,是去干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秦浮垂着眼,说?不说?这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说吧,万一害了万俟流铭怎么办?不说吧,人家好歹帮她救了胖太呢。说起来她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陆勉呢?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她居然潜意识里如此地相信他。 其实陆勉很多时候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同龄人,更像是一个长辈,像师父那样的长辈。不过她可绝对不会这样对陆勉说的,她也根本不会有这么痞气缺德的长辈! “我跟着那些人一直到了东城的纳贤苑,然后”陆勉听到那纳贤苑三个字时,眼睛亮了亮,他嘴角翘起,看着秦浮,“你可知道,那纳贤苑是个什么地方?” 秦浮撇撇嘴,“我管它是什么地方,反正是必须端掉的就对了。” “整个千锦的百姓们都知道,东城有个府邸绝对不能擅闯,不能得罪。因为那是白武太子,万俟流光的府邸。” “” “他堂堂一国太子,不住在东宫,怎的跑去大街上买房住?” 陆勉笑得妖娆,“万俟流光可不是那些草包贵公子能比的,他从小便通政事,晓兵术,可以说是万俟帝君之下第一人。平日里从不在东宫安然度日,而是四处奔走,为白武帝君处理各种大小事务。因此便在宫外置了处屋子便于出行。你竟然就那么闯进了人家府中?如此勇气,那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失敬失敬啊。” “” 白武太子万俟流光?万俟永德和李芜莲的儿子?那风祁怎会在他府中?南楚白武明明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不对,在更大的利益面前,这算什么。所以,风祁和万俟流光联手了?他们针对的自然是万俟流铭。 内忧外患,万俟流铭就处于这样的境地之中。 秦浮一瞬间便在脑子里过了无数东西,这鬼地方,前有猛虎伺机而动,后有恶狼正张开它的獠牙,只待那人松懈的那一瞬间,狠狠地咬下去。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秦浮!秦浮!”直到陆勉使劲摇着她肩,秦浮才回过神来。陆勉神色凝重,“秦浮,很多时候,太在乎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往往适得其反。” 秦浮迷茫地眨眨眼,“你在说什么呀?” “冷静沉着如你,今日如此急躁,你不知道为何?你那灵兽虽灵力耗多了些,可也不至于让你无措到在门外站几个时辰的地步。要换做平时的你,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 寻个法子通知威胁你:速来,或者,被揍! 下意识地,秦浮脑中就冒出了这个想法,她忙捂住自己的嘴,盯着陆勉。陆勉浅浅皱着眉,“只是出了一点小变故,并非无法解决。那人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运气。秦浮,你只有冷静下来,当回你自己,才能真正地帮上他的忙。”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 “那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混入纳贤苑 “王爷,秦姑娘一夜未归。” 万俟流铭把笔一顿,“嗯?” “傍晚时秦姑娘突然出了行宫,属下等随她至半路,便再未跟下去。秦姑娘去的那方向,是莲云宫。” 片刻,“随她,切记,暗中保护,定不能被她发现。” “是。” 万俟流铭此刻所在的,从外面看来,是一个设在山坡上的小帐篷,四周树林环绕,若不深入,无人能发现此地。万俟流铭终于处理完手中的事情,走出帐篷细细去看这片山林。 白武地形起伏不定,相较南楚来说也湿冷许多,在南楚的郊外看过去,是一眼望不尽的平坦原野,而在白武,这些茂盛的林木,无疑是这片土地上一个天然的屏障。它屏障的功用更体现在,御敌。对于出生以来便习惯了在毫无任何可供隐藏地的南楚将士们来说,在白武的地盘上行军,费力非常。 万俟流铭淡淡地从那些林木上扫过,锐眼如他,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那树上藏了人。这百顷林木上,藏着他此行带来的一百影卫,他们敛了气息,改了衣容,几乎以一种死物的状态附在这些林木上。不久的将来,不止这百顷,从边界通往千锦的必经之路上,都会布满他手下将士们的踪影。 这似乎一听就不可能的事,却真实地发生在万俟流铭眼前。 他万俟流铭在世人的眼中,用兵如神,却远远不及这人。他是多幸运,落个难竟就遇见了前太史。在他面前横亘如巍峨巨山般的白武,可是他一手打造。如今他归来,目的是,将这手下最精美的作品亲手毁灭。 世事如此。 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刻,白武迎来了他们国家最尊贵的小公主的十七岁生辰,举国皆贺。万俟流铭作为来使的下属,自然也随着前行。他打理好了穿着,就见秦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就那么瞧着他。 他此时已经戴上了面具,容颜平凡,秦浮看着他,看着这个永远负着面具,隐藏那颗不凡灵魂的男子。要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地做回自己,带着自己的一身风华,站在那青天白日下? “怎么了?”万俟流铭突然靠近,秦浮不自然地侧了侧头。 “没事,来看看王爷您这易容的本事有没有退步。” 万俟流铭眼底一抹笑意闪过,“你要想学,回来我教你。”一旁的下属提醒他宴会要开始了,万俟流铭这才离开。秦浮目送着他走出行宫,站在那院子门口,脊背挺得笔直。胖太摇着尾巴,从她身后钻出来。 千锦,闹市。 一辆马车呼啸而过,惊了一众路人,但再看那马车上属于皇家的特殊的标志,虽有怒气,也只能乖乖地闭上嘴。然后突然有黑衣客自天外飞来,右手成掌一道光便直直打向马车,那其中蕴含的破天之力,让周围的平凡人都觉得呼吸很是压抑。这人究竟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们的太子出手?当然,他们不知道,前几天已经有个人开了这个先例。 万俟流光即使看不到外界的情景,但那扑面而来的杀意不是假的,他要躲闪已来不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护卫们才抽出兵器,那以浑厚灵力聚集而成的一击已经掀起了车帘。然后有闷哼声响起,随即人体落地。那黑衣客见一击未中,怒气冲冲地一拂袖,飞檐走壁而去。 那步子踏得,仿若后面有狗在追。 万俟流光这才把帘子一撩,见到躺在地上的人,大声道:“来,来人!叫大夫!”刚刚跑回家才换上衣服的大夫很快被请进了太子的纳贤苑,给那小乞丐诊治后,上了药开了药方,告辞离去。期间不由得多看了这太子殿下两眼,外界都传太子仁厚,竟原来是真的。大街上一个不起眼的小乞丐,就因为他挡了一击,便被带回来,特意请大夫诊治不过,那干他屁事。 小乞丐挣扎着醒来,一见万俟流光,赶紧从床上坐起来,连连叩头,“小人僭越,望太子殿下恕罪!”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万俟流光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头便已经磕青了。那单薄的身子还颤抖着,让人看了不忍。万俟流光忙扶他起来,“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你替本宫挡了那一招,如今躺在这里的便是本宫。你有什么要求,但凡本宫能做到,定会答应你!” 小乞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可怜地看着万俟流光,“那,太子殿下您,您能让我留在府上做事吗?” 万俟流光皱起了眉。小乞丐忙道:“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这处屋子,在太子殿下未买下它之前,曾是小人的祖屋。我爹,我爹去世之前,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再回这里看一眼,”小乞丐又磕了几个头,“因此,因此小人才想在太子这处寻个长工做做,也算了了我爹他老人家的遗愿太子殿下,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万俟流光思绪流转,打量着这个小乞丐,不懂武功,也没有半分灵力波动。他抬头间露出的一双眼,湿漉漉地让他有些发愣,这双眼,他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万俟流光最终点头让他留下,让人领他去了下人的房间。领他去的人一路上便没有给他好眼色看过,分配给他的房间也是最差的那一间。他推开那吱呀作响的木门,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让他不禁咳嗽起来。领他来的那人用手捂着鼻子,捏着声音道:“你今后便住在这里,明儿个就开始上工。”说罢转身就走,忽然又转过头来,轻蔑地看着他道,“不要以为救了殿下一次,就可以借此攀高枝了!这纳贤苑,可不是你能闹腾的地方!” 小乞丐恭敬应是,那人仰着头离去。 屋内不过一张木桌,一条木凳,还有一张简易的床而已。他把那长凳用袖子擦了,将衣服放在上面,又掀起床上的薄被,入手冰凉,分明是受了潮。他叹口气,看来今晚是盖不成被子了,不过幸而这个时节天气不冷,不盖被子,倒还过得下去。 他又找来扫帚,把整间屋子都给清扫了一遍,总算让它有了个人住的样子。他又想起刚才进屋前,似乎有一口井,在角落里寻到个木盆,把换下来的衣物和被子收起来,打起水,在那井边洗起来。时不时抬头打量一下四周,竟然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进来了。嗯,虽然留了字条说去寻师父,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信。他忽然捶了捶胸口,皱眉咳嗽了两声,然后黑了脸。这人还说下手就下手,那一招虽不伤及他本元,却也使他在接下来至少十天内不能动用灵力。这十天,他便跟废物无异。不过如果不做到这种程度,那万俟流光说不定真不会信他。看着吧。 他这个废物,照样能把这里搞得永无安宁之日。 小乞丐在纳贤苑一角和衣而睡,万俟流铭赴宴归来,在烛光下看着那张纸条。专属于她的狗爬式字体:师父寻,勿念。结尾还签了她的大名。影卫跪在他面前请罪,因着没能寻到秦浮的踪影。她跑起来,连他都追不上,何况影卫?他拂拂袖子,示意他们退下。既是大长老召她回去,那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风雨欲来的地方,她暂时离开也好。 因为信你,所以从不怀疑。 万俟流铭突然记起今晚宴会时看到的那张容颜,皱起了眉头。那张脸,同他六分像。那张脸的主人当时就端坐在万俟仪身旁,为她倒酒递杯,眉目妖娆。万俟仪对他的这种扭曲情感,他在未离开白武之前,便已察觉到。从儿时起,无论他喜欢什么,一束花,一颗草,她都要毁掉。倘若他有段时日看一个宫人顺眼了些,那宫人常常随侍在他身旁,那要不了多久,那宫人必定会无故消失,让他再也寻不着。 儿时的她长相可爱,总是“铭哥哥,铭哥哥”地叫着跟在他身后跑,他虽然不喜,但见她年纪小,也没有多做计较,且任她去。直到他发现这个妹妹心思的狠毒那天他把母妃送给他的生辰贺礼忘在了皇家学堂,寻回后见天色已晚,抄着一条平日里没什么人走的近道回宫。经过一处湖水时,隐隐听见有人在惊呼,那叫声发出一半便没了,似乎被捂住了嘴。 他怀着疑惑走近,只见一个小宫女被白布塞了嘴,手脚都被绑住,惊恐地盯着那一袭宫装的女童。女童笑得残忍,“谁让你勾搭谁不好,偏偏勾搭上我的铭哥哥动手!”然后那些宫人们动手,搬来几块大石绑在她身上,将她推了下去,沉湖! 万俟流铭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那个宫女,那个宫女他认得!那是隔壁宫新来的宫女。因着她那天生活泼的性格,还懂得制作些他从未见过民间的小玩意儿,他便同她多说了几句话。不想,不想竟因为这个,让她落得如此下场!他目光落在那一脸笑意的女童身上。 万俟仪。 这个只同他说过几句话的宫女被沉湖,那其他人呢?以前陪他一同玩耍嬉戏的那些宫人们呢?他们其实不是被调去其他宫做事了对不对?他们就因着这样的理由魂归地府。 他哀,他怒。 但那时李芜莲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后宫,他与母妃的日子越发艰难。所以当时他只能捂着眼离去,不想再去看那场景,但那小宫女临死前的面容却从此映在了他脑中,再也忘不了。 到今日。 这个白武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万俟流铭眸中冰冷,你仍不知悔改,那便由我,来替那千百冤魂,向你讨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维护 新来的小乞丐叫钱富贵,也不知道他爹是有多希望他富贵,竟取了这么个名字。纳贤苑的丫环小厮们明里暗里都在谈论着他,明里暗里都在欺负着他。劈柴烧水这种活,本该是后院的伙夫来做,管家却生生派给了他。半天下来,钱富贵手上满是青紫,磨起的水泡也不少。但他依旧傻呵呵地应着是,不停地做着事。 午间吃饭时,他只分到了两个馒头,因为做的工作太多,耽搁了饭时。他也没多问,匆匆咬上几口馒头便擦擦额头上的汗,自去寻了活计。当然活计这种东西似乎也不需要他去寻,因为总是会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做。上至打扫屋子下至刷洗恭桶一众丫环小厮冷眼看着他,总算觉得这小乞丐顺眼了些。 他们之中的哪个,不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进来的?他一个小小的乞丐,只因为偶尔救了太子一次,便轻易地入住了纳贤苑,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轻松的事?不给他点眼色瞧瞧,他若有一天仗着太子的恩德爬到他们头上怎么办?幸而这人是个明事理的,他们还算满意。 这些人虽然是下人,不过因着是在万俟流光的府上做事,竟也有了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万俟流光平日里似乎很少待在纳贤苑,也是,他是一国太子,还是一个挂心国家大事的好太子,自然时刻都在为白武奔走。 突然有人自大门而入,个个沉着脸,那些闲站着的丫环小厮们,见状忙去干自己的活,但活计都被钱富贵干完了,哪里还有活干?一时间众人乱成一团。那行人本就脸色不好,见眼前这番情景,更是烦躁,一个粗眉大汉怒气一上来,抬起一脚便把花坛边一直在忙碌的身影踢出去,滚出老远,抱住肚子疼得满地打滚。 众丫环小厮都噤了声。 那大汉在众人脸上扫过,让人恐惧。另一个长相白净点的男子扯住他袖子,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忘了?别生事!”说罢看了那地上被无辜殃及的人一眼,也没上前查看查看,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 管家接到消息,忙从内院跑出来,那被踢的人已经坐了起来,唇角带血。管家心中一颤,这毕竟是太子亲口说要留下的人啊 “钱富贵?你,你没事吧?” 钱富贵抬头对他一笑,开口带了些血腥气,“没,没事,只是,今天的活儿可能咳咳”说罢剧烈地咳嗽起来,捂住嘴的指缝间溅出红色点点。管家心里又是一颤,“活还谈什么活?你先回屋吧,我去给你请大夫!”这钱富贵要真出了什么问题他还真担待不起! 钱富贵扶着花坛边缘站起来,“没事儿,休息休息便好了,大夫就不用请了。劳您挂心。”然后捂着肚子慢慢地回了自己屋子。一院子的人看着他远去,目光都变了。 钱富贵回到屋子,脱下衣服,拿出药粉在伤处涂了,又寻来布带包扎好,才抽了口冷气坐下来,掏出丹药扔进嘴里,立刻感受到腹中一片温热。圆滚滚的影子从暗处闪出来,跳到桌上。 “主子,你这般,可是值得?” “钱富贵”也就是秦浮,躺到硬邦邦的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轻轻道:“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随即她转头,“你此行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没有。主子,现在住在这纳贤苑内的术师,再加上出去捣乱未归的,大抵共有三十个。” 三十个。换做普通人,她分分钟就能解决,但那偏偏是有着特殊能力的术师。对上三十人的术师队伍,无异于对上千军。而且还只有她一个人。 看起来就像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是脑子抽了才来趟这趟浑水。秦浮开始猛抓自己头发,抓啊抓的就停了下来,“他们的实力你能看出来么?” “一个天阶低级,两个地阶高级,其余皆是地阶中级。”秦浮苦了脸,她拼死拼活的,竟然只抵得上人家中实力最低的那个。这看实力吃饭的世道啊直叫人舍弃一切也要修炼成魔。 “那风祁呢?” “没见着。” “嘎?” “从那天后,这个人便像消失了一样,任我翻遍了整个纳贤苑都没找着。”胖太无奈耸肩,当然,它的耸肩其实只是肉颤了颤。 秦浮皱起了眉头,三十个术师纵然是难题,但站在他们身后的风祁,才是最大的定时炸弹。她料不到这颗炸弹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燃尽一切。未知的永远是最可怕的。秦浮思索无果,索性扯过被子睡觉。胖太见她睡了,跳上床给她把被角掖好,躺在她身旁,也进入了梦乡。 秦浮的丹药药效自然不是盖的,次日醒来,该跳的跳,该跑的跑。不过这些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是以出了自己屋她便苍白了脸,摇摇晃晃地到了后院。这次倒是没有人再特意为难她了,因着管家昨日嘱咐过,这钱富贵毕竟是太子殿下带进来的,让他们收敛些。 秦浮的活计一下子轻了不止一点半点,她简直快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众人看她的目光也不再那么轻蔑,或者说,轻蔑地不是那么的明显。下人这类生物,向来是最八卦的。 于是秦浮顺势听了不少墙角。 “那群人啊,据说是莽山上专做杀人劫物行当的盗匪!” “噤声!”那丫环忙捂住她的嘴,看看四周,低声道,“那可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人,怎会是盗匪?” 小丫环不服气,“那个虬髯大汉,天天晚上带着那个小个子出去喝花酒,这样的人会是正经人?” 大丫环疑惑,“你怎会知道他们每晚去喝花酒?” 小丫环脸红了红,“我,我这不是看那小个子长得秀气,可怜他嘛” “哦”大丫环一声意味深长的哦,嗤笑一声,两人调侃起来。秦浮听完墙角,静静地离开了。 十日过去。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秦浮束了长发,一身清便的黑衣,站在街边的屋顶上,衣襟哦,不对,这衣服没有多余的衣襟来飘,秀发随风飘扬,很是拉风。难怪总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感觉真他喵的爽! 是人便会有弱点,术师不是和尚,他们吃荤腥有六欲。只要抓住他们的弱点,一点一点地顺着那根线理下去,就能各个击破。 今晚没有月色,那两人从千锦最大的花楼出来,摇摇晃晃地走着,显然喝多了酒。高壮男子还不时揽着那矮个子说着些什么,无非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混话,两人笑得猥琐,全然没感觉到危险在逼近。 两个地阶中级。秦浮目光灼灼地盯着下方的两人,那虬髯大汉十日前还将她踢伤。她秦浮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今晚,一并算了罢!然后她单薄的身影跃起,直直朝着地面上的两人栽下去。胖太早在她动手前便在那两人周围布了结界,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感觉到。 醉了酒的人反应终归是要迟钝些,即便他们经历过无数场对决。等他们感受到那迎面的杀气而做出反应时,秦浮的匕首已至。“嗤嗤”两声,两条生命便被终结掉。那两人至死,都瞪大着眼,似乎没想明白,秦浮是怎样无声无息地杀了他们的。 秦浮修炼武功卷宗中,在那卷宗最后,记载着一种特殊的气功,能让人的呼吸近乎于无,却又不至于窒息。她当时觉得好玩,也就练了练,不想竟帮了她大忙。 秦浮目光又转到那个矮个子身上,确实长得清秀,也难怪人家小丫环会动心。只是她把人家心上人给杀了哎,真是罪过罪过秦浮一边祷告,一边拿出药粉洒在两人身上,然后急速离去。地上的两居具尸体开始融化,直至变为一滩看不出原来模样的浑水 秦浮踩着那些屋檐无声地回纳贤苑,想着以前连杀只鸡都不敢动手的自己,如今捅人都面不改色了,真是残酷啊可是老天逼她变残酷,是这世道逼她变无情。不这样,根本就活不下去。 那群术师很快察觉到了不对,这两人不管行为有多荒诞,多不听大人指挥,从不无故不归。遣人出去找了,却没有结果。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连万俟流光都给惊动了,从宫中赶回来。他派出不少人,满千锦地寻着那两个连尸体都没留下的人。纳贤苑的下人们更加噤若寒蝉。自家太子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连他都怒了,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但是就算这样,风祁都没有出现。 遍寻不到,才开始有人提出他俩是否已经遇害这种可能,然后开始彻查此事。秦浮雷打不动,安安分分地做她的小厮,嗯,小厮这个职业她最熟悉了,做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啊 谁会怀疑到一个刚进纳贤苑,低眉顺眼还老被欺负的小厮呢? 还真有这个人。 那人似乎是风祁手下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他请万俟流光把全府的下人全部召集起来,一一审视过后,突然指着秦浮,“你,出来。”秦浮一脸恐惧地站出来,那人对着秦浮肚子就是一拳,秦浮吃痛,抽着冷气倒在了地上,眼看那人就又要补上一脚,万俟流光脸一沉,话语间带了怒气,“够了!阁下在本宫面前对着本宫的小厮出手,是不是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些?” 那人收手,对着万俟流光拱手,“草民心系兄弟,鲁莽了些,望太子殿下恕罪。”他刚才对这人出手,是想试试他是否是隐藏在纳贤苑的奸细,他来之后,就出了这档子事,让他不得不怀疑。但方才那一拳,若是习武之人,就算忍住了不还手,身体还是会本能地做出抵抗的反应,但什么都没有。那小子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万俟流光脸色还是很不好,“这是本宫的府邸,人是本宫的下人,他们如何,本宫最为清楚,不劳阁下挂心。” “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院子。秦浮还在打滚,边滚边在心里念着:尼玛,给本姑娘等着!不弄死你本姑娘跟你姓!! 万俟流光看了她一眼,这个叫钱富贵的小乞丐,他还是今天才知道他叫钱富贵,真是个好名字。万俟流光吩咐管家给她准备些药物,然后出了门。秦浮被人搀起来,想着万俟流光刚才的维护,抿紧了嘴。 她宁可这万俟流光就如风祁没心没肺,那她心里的罪恶感也要少些。 造物弄人啊造物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重逢 术师多心高气傲,能低下头颅为他人所驱使的,必然有所求。这些人,就算是从九州阁中出来的,宁愿违反九州阁阁令也要跟着风祁的,必定有着不容小觑的执念。他们中,有人爱钱,有人爱权,更多的,爱的是实力。实力这东西,除了用拳头来打拼,还有另一条路:晋元丹。 晋元丹是一种用来晋升灵力等级的丹药,据说等级越高,实力也就增加得越多。丹药中具有这等功用的不在少数,只是晋元丹却被许多人所知晓,因着曾有人用它成功地跳过了地阶中级,从地阶低级直接晋升到了地阶高级。 大长老在跟秦浮说到这件事时,嗤之以鼻。谣言之所以是谣言,就因为它的不确定性。能让人跳级晋升的丹药,他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但仍旧有那么多白痴为了一个不实际的传言,前赴后继,抛下修炼的正途,去追寻一个虚幻的东西。 人心如此。 秦浮大概地估了估,若按照世人衡量炼药师的那套标准来看,她如今应是,六品炼药师了。但师父说过,她炼药的等级不能用世间的标准来算,至于为什么,师父从来没说过。不管怎么说,如今她能炼制出来的晋元丹,绝对在整个七冥上是算得上珍稀非常的。 然后她便开始着手炼制晋元丹。如今欺负她的人少了,活也变得没那么多了,有时还能趁着去菜市买东西的时间逛逛。 千锦西城的一个药店突然人满为患,前来购买的人络绎不绝,它吸引了千锦大半的客源,连平日里最是热闹的花楼,都变得萧然起来。这一切只是因为,这个名为回矢堂的药店,竟然有人寄买丹药。按照常理,药店出售丹药最是正常不过,但偏偏会矢堂此次摆出货架的,是五品丹药。 如果说术师是世人中的传说,那一个五品炼药师,便是术师中的传说。上至一国君主下至一方族长,没有一个人不对炼药师怀着敬意。拥有一个五品炼药师,就等于拥有了无尽的丹药,用这些丹药,打造出一只强大的术师军队,也不再是天方夜谭。 五品丹药出现在市集中,从千锦成立之今,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这同时使许多暗藏着的势力有了动作,各路人马纷纷往白武而来,万俟永德也将千锦的城防加强了不少。但强者一般脾气高傲,少有人敢招惹他们。但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撞上了就又是一番混乱局面。 直把负责维持秩序的将士弄得冷汗滴滴。 这些个人他惹不起也不敢惹啊但百姓也不能不顾不是?然后每每他赶到现场,等着他的便是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有人在人群后含笑看着这些天上演的场场闹剧。他们闹得越凶,对她来说,便更有利。 回矢堂的丹药并不是无尽的,寄卖丹药的人的规矩:每日只售两百枚丹药,每位限买十枚,要买请赶早。听起来似乎很不客气又容易引起那些古怪强者们怒火的话,却没有在这千锦中翻出丝毫浪花。他们反而每日乖乖地来到回矢堂排队,只为取得这珍贵丹药。 可不够,还不够。从千锦这几日城门人群的出入量来看,这些人,是其中的三分之一不到。 还有更多的人在暗处窥伺,等待着,某个契机。 千锦的街道宽且阔,高楼鼎立,热闹不已。回矢堂位于西城的一条相对安静的街上,如今它却是不安静了。回矢堂对面的客栈,高楼之上,有人低头淡淡地在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神淡漠,修长的同样苍白的手指搭在窗台上,一叩一叩。 “怎么说?” “回主子,那店家道那位大师不愿透露真实身份和行踪,说是时机未到。” 男子的手指微微一顿。 “下去吧。” 下属依言退下。 男子的目光一直盯着回矢堂,看着看着,突然瞳孔一缩,下一瞬,人已不见。 秦浮在飞檐走壁。 她躲在后面看那些人把大把大把的银子掏出来,看得眉开眼笑,宛如那些银子正进入她的口袋一样。当然,它们中的大部分,最后也确实会进入她的口袋。想到这里,那被胖太一个召唤砸过来把她叫开的不爽,都消散了许多。师父给的卷宗就是好啊,精中再精,看她这步子踏得,多么飘逸,多么拉风,多么有大侠风范! 显然把某人几个月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忘到了九霄云外。 秦浮突然加快了步伐。 丫的谁跟踪我! 秦浮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劫财的可能性,然后打量一下自己,嗯,显然是个穷人,没钱。劫色嘛,说实话她都嫌弃自己。那么,是刚才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泄露了气息,被发现了么 果然不能太在乎钱这种身外之物啊!! 秦浮跑得越发快,目标当然是纳贤苑,眼看再跨过几条街就要摸到纳贤苑的院墙了,秦浮不知怎的,身体一阵虚浮,脚步一乱,直直地从房顶上掉下去。身后的人眉眼一沉,急速掠了过来。在他之后不久,一黑衣老者随即而至,凝着眉仔细观察半晌,无果,离去。 秦浮此刻,怎么说呢大概,应该,好像是安全了。因为身后这人不但没有伤她,反而在她掉下来的时候及时拎住了她,免了她摔成肉泥的下场。 更重要的是,这位仁兄,她见过。 “唔唔唔!”秦浮指指被仁兄捂住的嘴巴,示意他放开。男子没有动,正当秦浮纠结着要不要给他一拳时,头皮传来一阵痛觉,她呲起了牙,“你干嘛?!”然后迅速脱离男子的掌控,盯着他手中的头发,咬牙切齿。 扯人头发?这什么怪异的癖好?! 男子扫她一眼,秦浮立刻觉得不寒而栗,天啊天啊她在做什么,这人可是能几招秒掉她的啊当初废宫之行她记忆犹新,这人,太可怕。 男子才不管秦浮此时复杂的内心活动,他把那根头发放在手上,右手在上面一扫而过,那头发上竟然出现了其他东西——一只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虫,大抵很秦浮以前见过的瓢虫差不多。刚刚这虫子一直附在她头发上? “你可听过术法中,有一种蛊术?这天星蛊,便是其中的一种。” 秦浮微微皱眉,师父的藏书中,记载的这类信息虽然很少,但她大致了解,“天星蛊就是那种能削弱灵力,追踪别人的天星蛊?” 男子默不作声。秦浮抿着嘴,是她大意了,连被人下了蛊居然都没发觉。那些人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丹药寄卖者,下蛊,必定是对回矢堂的所有人。不过,她自问自己的那门武功,能瞒过刚才在回矢堂的所有人,这个人,是如何发现的? “阁下为何帮我?” 男子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所有人都想不到,那五品丹药的炼制者,竟然会是一个小姑娘。” 秦浮哈哈一笑,“阁下说笑了,我一介凡夫俗子,怎会有那等能力?” “我没有开玩笑。”秦浮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原想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不想那双眼睛看久了,竟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秦浮赶紧错开目光,甩了甩头。等她抬头时,看到的是男子远去的背影,还有那只有她一人能听到的话语。 “我救了你,所以你这条命是我的,好好保护它。” 真是个怪人。 终于脱离怪人怪圈的秦小厮,刚翻回自己的屋子,就有人猛地推门冲进来,“富贵!钱富贵!”这人是在秦浮之前不久入府的小厮,叫小栓,秦浮在纳贤苑并不怎么同人说话,只有这人愿意同她唠上两句。 “干嘛?不是说今日放假,不做事么?” 小栓一脸激动,“你不知道啊,府里来客了!听说是南楚来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南楚人,听说他们都长得凶神恶煞的!走,看看去!” 秦浮捂脸,万俟永德啊万俟永德,你看你把个人民都教成什么样了?南楚的人就不是正常人吗。虽然是有那么一两个不正常啦 “要去你自己去,我困着呢,睡觉睡觉!”说罢半闭着眼就往床上去。小栓急了,抱住秦浮手臂不撒手,秦浮倒不怎么害羞,在她眼里,小栓不过是个孩子。她用力挣了挣,又用力挣了挣,没挣脱。秦浮脸一黑,手一甩,小栓“哎呦”一声坐到了地上。 “你怎么这么大力气?”小栓一脸惊愕。 “关你屁事,走开走开,我要睡觉了。” “不行,必须跟我去!”小栓不依不饶,秦浮裹着被子翻过身,面对着墙壁。 小栓脚一跺,“你不去,我就把你前天逃了半天工的事情告诉管家!” 秦浮:“!”她沉着脸看着小栓,眼神似要杀人。小栓不缩不退,脖子一埂,“你前天早上说闹肚子去茅厕,结果日过正午才回来,我可全知道!” 秦浮眼角抽搐,那天她在回矢堂寄卖的丹药激起了不小的回向,她一急,随便寻了个理由便跑路了,当时那么多人都没注意到,这小子是怎么发现的 小栓嘴巴一撅,“还有你前前前天” 秦浮赶紧捂住他的嘴,“行了祖宗!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小栓扯着秦浮藏在花厅外的门口,秦浮背对着花厅直翻白眼,小栓撅着屁股透过那镂空的木创,左看右看,兴致盎然。 “哎,钱富贵,南楚人长得这么好看啊!你看你看,尤其是坐在太子殿下右手边的那位!不过和咱们太子相比,还是差了点啊” 秦浮又向天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家太子殿下最帅最好看了!没人能比得上他! 小栓见秦浮不应他,回头道:“你倒是过来看看啊,南楚人原来长这样的!”秦浮经不住他的啰嗦,探头过去,状似随意地看了一眼。 下一刻扭身便走。 见鬼,这里都能见到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朗朗月光 小栓见叫她不住,索性扯住她袖子往回拖:“别走啊!看看再说!”两人的动静不大,但屋内几个武派高手不是吃素的,以他们的耳力,早察觉了窗后的两人。 万俟流光皱着眉出来时,小栓依旧拉住秦浮的袖子不撒手。万俟流光一见,沉声道:“成何体统!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秦浮一听那声音,把头埋着转过身,就把小栓使劲往下一拉,“嘭”的一声两人重重地跪在地上,秦浮不停地磕着头,边磕边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的,小的听说府上有贵客至,就想,就想来见见世面殿下饶命啊!” 小栓一见万俟流光那脸色,苍白着脸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个劲儿地磕头。万俟流光仁善人尽皆知,对待下人也从来不打不骂。 但他同样掌握着他们的命。 不过这孩子也太过了些,看那额头,都给磕出血了。万俟流光一拂袖子,“够了,每人罚俸一年,若再犯,逐出纳贤苑。”两人忙感激道谢。 万俟流光脸色稍缓,转头对着身后两人道:“下人不懂事,让二位见笑了本宫这院中有一处荷池,那花开得正艳,来使不妨随本宫一同去赏赏?” 来使拿着扇子在掌间一起一落,笑道:“太子好意,却之不恭。”然后那两人跟着万俟流光往后院莲池而去,经过秦浮身边时,她紧紧埋着头,以一个匍匐的姿态屈在地上,当真一个被大世面吓到了的下人。 人走尽后,秦浮才揉着酸痛的膝盖站起来,“小栓啊以后这种倒霉事能别再叫上我可么?我还想多活几年啊!” 小栓不应她,她一低头,奇怪道:“人都走了你怎么还跪着呢?” 小脸白的像一张纸,“我,我腿软了,站,站不起来” 这所谓南楚的来使,自然就是风桦。纳贤苑后院确实有个好荷池,荷叶层层叠叠,荷花瓣娇艳欲滴。拿着一把扇子甚是应景的风来使,和万俟流光谈得眉开眼笑,无非是些诗词啊民生啊的。风桦的“贴身护卫”与他们隔着一座石桥,静静地站着。 他在南楚的这些年,是听说万俟流光在宫外置了处院子。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以这种正大光明的方式。他站在石桥边岿然不动,但那边的任何动静,那两人说的任何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万俟流光,这个他名义上的哥哥,这个从出生以后从未以“皇弟”之称唤过他的哥哥。那时候,十一岁的他,看着抱着自己母亲衣物痛哭的十岁的他,心里可曾有过半分怜悯?可曾带着疑问的目光看看他凤冠锦衣的母后?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个哥哥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储君,天子信任,百姓爱戴。方才那两个下人的冒犯,他竟也没有责罚。还真是个善心的太子殿下。 风桦不知提到了什么,万俟流光竟微微激动起来,满脸都是盛不住的笑意。他不禁也被那笑声吸引过去。 那笑得开怀的,他的哥哥。 我此行来, 是为了, 毁灭,你的国家, 还有,你。 天色渐晚,万俟流光派人将他们送回宫中。从头至尾,没有问过任何有关国家大事的任何问题。就好像,他此举真的是请这二位南楚的贵客来游玩一样。万俟流光笑着把他们送上马车,风桦一边道谢,一边掀开车帘,护卫也跟着钻了进去。 车帘终于放下,风桦皱着眉头,“这万俟流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万俟流铭揉揉眉心,“见招拆招。”风桦莞尔一笑,“这话谁教你的?”万俟流铭斜着看了他一眼,风桦立马闭了嘴。 万俟流铭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凝。此时马车已驶离纳贤苑五丈远,万俟流铭把车帘掀开一条缝儿,捕捉到天际那人留下的最后一点残影,微微弯起嘴角,“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他们这位太子殿下。” 风桦自然也看到了那位夜行客,他问万俟流铭,“追?” 万俟流铭靠着车壁开始假寐,“让影卫远远跟着吧,探清他的去处便可。”他又怎么能想到,这天底下居然有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影卫能跟丢的人 回矢堂,贵宾室。 秦浮看着面前那几个大钱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苍天啊大地啊我的主啊,本姑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靠文以外的东西赚钱哎!而且还收入颇丰啊!呜呜呜,她装药的瓶子总算有钱买了不然万俟流光扣她一年月薪,真得饿死不可。想到这里,秦浮突然有了回去之后要不要狂揍小栓一顿出出气的打算。 但下一秒她又摇摇头,不行不行,本姑娘是个善良的娃,怎么会打一个小孩子呢 “公子?公子?”回矢堂老板见她不应,灵光一现,爪子向桌上的钱袋伸去,秦浮立刻回了神,眉毛倒竖:“你干嘛?!”回矢堂老板哈哈一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知上次与公子说过的那件事如何?” 秦浮利索地把钱袋收起来,扛在肩上,回矢堂老板不禁为她那汉子般的力气深深感叹。秦浮十分严肃地看着他,“我家师父说了,他不见客,就算是您千老板也不行。”她把那个硕大的包袱掂了掂,冲他挥手,“回见。” 夜行客出去一趟,背上就多了这么一大坨东西,那在月光下翻起墙来啊真真猥琐。 秦浮倒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猥琐,她在想的是,果然万俟流铭就是一个麻烦吸引体,他到哪儿,麻烦到哪儿。白天听墙角被抓,翻墙出去被跟踪,好不容易跑掉了,方才这千庆莫竟然差点坑了她!那可是她舍下吃零食小吃的时间搞出来的成果啊! 秦浮拍拍背上的大包裹,嘿嘿一笑,不过还是很满足的。果然强者们都是人傻钱多啊,随随便便几百枚五品晋元丹出来,就赚到了她差不多三年的工薪。嗯,炼药师这行就是牛逼。不过,炼药师秦浮眯了眯眼,看刚才千庆莫那意思,居然还没对她这传说中的“师父”放弃啊。 当初选择在回矢堂寄卖丹药,是想着它一个生意不怎么好的小药店,更好掌握而已,不想这千掌柜也不是个简单的娃。五品炼药师,谁不想被引见引见?千庆莫提起多次,她都以家师不喜见客,隐居世外为借口。如今看来,这借口怕是用的不甚灵了。 她得尽快地解决那些人才行。 从上次有两个同伴无故失踪以后,住在纳贤苑的这堆人,警惕了许多。再也不许谁单独外出,也不许在夜里去逛花楼。那两个人的尸首始终没有找到,众人的心都渐渐凉了下去。他们中不乏九州阁内专司情报的术师,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一双利眼,但谁能想到,那两人确实是连尸首都没有留下呢 他们自然也知道了回矢堂卖晋元丹的事情,但老大的命令在上,同伴的教训在前,没有谁敢轻举妄动。直到,真的有人用那晋元丹晋升了,从人阶高级直接升到了地阶中级。虽还不及他们中实力最低的水平,但连跳两个级,也足以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老大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贪眼前这一时之利,等眼前的事了结后,丹药灵力有的是。虽然有时候吧他也听着同门们的讨论有些动心,但他是绝对不会违背主上的命令的。 而且,凭空出现这么多五品丹药,绝对有古怪。可惜还不等他查清楚那古怪是什么,他的这些忠心同门们,便背着他采取了行动。 同样是一个夜晚,不过,今晚月色甚好。 今晚飞檐走壁的,除了秦浮,还多了八个人,哦不,是九个人。看那远远跟在八个蠢娃后面的,不就是他们信誓旦旦绝不去寻那晋元丹的老大么? 老大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脸色阴鸷。他如今是天阶低级的实力,若那晋元丹真的有效,那么,那么以后他便不必再屈居人下,忍气吞声。 回矢堂灯光依旧明亮,八人见状,沉着了脸捏起了诀。迎接他们的是回矢堂的掌柜,千庆莫。他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位不必慌张,小店之所以在这午夜还未歇业,只因着像阁下等这样夜间前来的人,不在少数。” 八个人面面相觑,伸手入怀,八颗金元宝砸在桌上,“晋元丹!” 他们走后,老大才走进这家小店,一脸阴鸷。千庆莫在那样的死亡凝视下笑意如初。 八人揣着丹药,寻了处废弃的屋子,吞下丹药,开始打坐,控制着灵力在全身经脉中流动。不久便感觉到腹中一阵温热,身体也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片刻后, “我,我晋升了!地阶高级!” “天阶低级!” “我是地阶高级!” 八人中,共有五人晋升了,剩下的那三人,吞完所有的丹药后,依旧没有动静。 “你们吃了多少?” “五十颗。” “四十颗。” “二十颗。” 买的少的,是对这晋元丹怀着不相信,不敢多买的。不想这竟使他们沦至羡慕同伴的地儿。三人默了默,飞身而起,目标:回矢堂。有谁是嫌弃自己实力强的呢?那成功晋升的八人也跟了上去。 此时乌云遮月,天地昏暗。 那老大刚把那装着丹药的瓶子放入怀中,正打算离开,就有一阵急风扑面而来,他皱着眉头,上了二楼藏着。那八人冲进来。 “掌柜的,给我六十枚晋元丹!” “我要五十枚!” “八十枚!” 千庆莫挂着他迎客的笑容,和气道:“晋元丹每日只售两百枚,过了时间便没了。”八人脸上一阵失望之色。 千庆莫抬头看着门外,也不知道那黑漆漆的一片,他能看出什么,“哎呀呀,午夜已过,又是新的一日啊也罢,清晨开张寻个吉利,今日的晋元丹,售四百枚!” 然后有杂音响起,那是银子元宝砸在木柜上的声音。八人走后,老大才从二楼闪下来,注视着千庆莫,千庆莫带着他的习惯性微笑,“客人买丹药么?今日破例出售四百枚哦!” “” 躲在暗处观察的秦浮不禁抖了抖,这该死的千掌柜 那八人初初走出回矢堂便吞下了丹药,然后感受着那澎湃的药力,满面喜色,忙去寻方才的小屋晋升。 此时,乌云散去,月光朗朗。 那朗朗的月光同时也照映在这八人身上。 溅开满满血色。 “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宫琴 秦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屋顶上,无声地趴在那里,月色怡人,照亮她脸上,一片森冷冰凉。 师父曾说她炼药天分极高,甚至能将至纯之物炼为至毒。就如当初在九州阁摘的那炼棘藤,本是用来炼制用以平息修炼时紊乱气息的丹药——回息丹,她从中挑出一些来,加入另外几味药材,生生将它炼成了毒药。 那时七长老楼中正闹蛇患,召集所有弟子一同除蛇,效果却不佳。后来大长老偶然同他提起,自己这个新收的小徒弟将回息丹炼成了毒药的事,七长老第二天便来寻她了。 当时秦浮对着死了一地的蛇哭笑不得。她搞这玩意儿不是用来除虫的啊她没想到,自己一个一时兴起的想法会让七长老对她刮目相看,更没想到,这毒药会帮了她这个大忙。 回息毒丹只有服入体内才会生效,但总不能往那些数不清的蛇嘴里塞丹药吧秦浮细问之下才知道,那些蛇是看上了七长老后院子里养的那些蛇果,他用来泡酒的辅物,让蛇类垂涎三尺。秦浮把回息毒丹捏碎成粉末洒在那些蛇果上的时候,七长老在一旁捂着心,神情惋惜不已痛苦至极。 直到秦浮黑着脸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这毒丹对植物无效。他这才舒坦地去找徒弟们开窗户。为什么要开窗户呢,因为这回息毒丹,只有在有光的地方才会生效。 正是所谓的见光死。 而且这光还得是自然光,烛光啥的都不行。七长老好奇地问她这其中的道理是什么,秦浮只高深莫测地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此时那葬送了无数蛇命的物什,正在那八人的腹中,不,是经脉中四处流走,吸取着他们的生命。不断有人全身抽搐着倒在地上,青筋暴起,脸色刷白。他们无法反抗回息毒丹的力量,因为丹药出自一个六品炼药师之手。 至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中毒,为何会被杀。 秦浮面无表情地看他们渐渐陷入寂静,她目光扫到离几人一丈远的地方——半刻钟之前,他们中还有人在这里享受着晋升的喜悦。 只需几步,他们便能得救。 如果他们在第一次晋升之后便离开,不会有这场杀身之祸。以秦浮如今的力量,不仅不敢跟他们对上,反而以后要处处提防着这几个实力提升了的敌人。 如果他们不曾贪婪。 秦浮等那八人死尽,再感觉不到任何生息,这才翻下屋顶,掏出上次在花街用的那个药瓶,拔开瓶塞,就要洒在尸体上。 蕴含着强大灵力的风从她背后袭来,秦浮只觉后背一片冰凉,甚至还有微微的痛意,此时再闪避,迟了。秦浮只得把所有的灵力运至后背,希望能挡下着蓄力一击的五成力量。天阶低级的强者,全盛时期的她若对上,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何况这些天为了炼这六品回息毒丹,她耗费不少念力,早已疲惫不堪。 那一击狠狠地打在了秦浮身上,她被击飞出去,半空中狠狠一扭身,刹住冲势,落地便口中咳血。但她挺直了脖子,牢牢盯着对面那人,坚决不在气势上输一分。 老大扫视周围一眼,脸上眼中都是满满的杀气,他眯眼看着眼前这女子,“他们都是你杀的?” 秦浮不答,实际上,她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说话。 “你背后那人是谁?说!” 秦浮沉默。 老大脸一沉,双手捏诀便对着秦浮冲过去,“那我便送你下去见他们!” 秦浮右手在嘴上一抹,血迹被抹掉的同时,一枚丹药也被她吞入口中。秦浮抿紧了嘴,也开始捏诀,一时间灵力运转发出的光芒照亮了这废街。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夜晚,这样废弃的一条街道,会有一个女子,在跟一个高出她两个等级的术师打斗,而且,还呈平分秋色之势。 平分秋色随着时间的流走,秦浮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表面上看来,她确实不输这人,但她内腑几乎快要裂开,真的,真的快撑不下去了胖太啊胖太,你再不来,就见不到你家主子最后一面了。 秦浮嘴角流下一丝血,那人一见,冷哼一声,“我看你能撑到几时!”老大开始双手结印,一个秦浮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的印。秦浮心中浮起一丝绝望,这个灵技,她是接不下了。难道真的,真的要死在这里么她不甘心,不甘心,努力到了今天,这还只是开始,她不想一开始便已至结局 她还没有寻到回家的路 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 万俟流铭。 你说给我一年时间去想清楚,去认清楚自己的心。如今 秦浮闭上了眼睛,希望,在这里死去能回去自己的世界吧偏偏有人不愿如她的愿。男子那个带着全力的灵技碰到秦浮之前,一抹黑影闪来,秦浮身子便离了地。 老大恼怒地看向半空。那里,有人一身黑衣,抱着怀里的女子,冷冷地看着他。秦浮艰难地转头看着他,这个挟持过她如今又救下她的人。她很想问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两次救她,但没有力气说话。男子的一手附在她背上,缓缓地往她体内输送着灵力,为她修复那些破碎的经脉。 “你还真是能惹祸。”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秦浮无力反驳,只无奈一笑。老大狠狠地一跺脚,抬手便又要放个大招,男子终于将目光转到他身上。 “那等门派竟出了你这种人,百年清名,算是废了。” 老大怒了:“你说什么!” 男子不理会他,抱着秦浮转身就要离去,老大瞪大了眼睛,竟,竟然敢无视我!结印完毕,老大笑得残忍,就让你这厮瞧瞧,天阶强者的蓄力一击!那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男子逼近,却在离他三寸的地方停住。 男子顿住身形,伸出右手,随意挥了挥,那光团便散了,散得了无痕迹。老大眼神终于变得惊恐,男子却依旧没有转过身,继续飘啊飘。老大正庆幸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胸前一阵凉意,他低头一看。 一道伤口,从他的左肩蔓延到右边肋下,齐齐整整,伤口边不仅没有血流出,反而泛着点点寒霜。 原来男子那随意的挥手,便是一个灵技。 老大脸上惊惧更甚,浑身颤抖,那不是对于自己即将死去的恐惧,而是对于某种可怕的存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绝望。 “厉霜为剑,千里冰封你是,你是” 他没能说完那句话,寒霜入体的那一刻,便将他的五脏六腑冻至坏死。 不久,有十余人乘风而来,将地上的死尸收拾干净,没留下一丝痕迹。 外出九人,无一归。 秦浮听着身后渐渐没了动静,也没人追上来,知道这人肯定把人给解决了。秦浮打了个哈欠,道:“喂喂喂,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男子没理她。 秦浮费力地转头,盯着他,“我说放我下来。”那眼神里,已经带了些不容否定。男子看她一眼,落在一处屋檐下,但没有放下她。在秦浮再次发怒之前,他道:“你此行,可是为人做事?” 秦浮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男子又道:“拼上性命也要去做,那人对你很重要?” 秦浮鼓着腮帮子,怒道,“我怎么知道刚才那人没中毒啊?!” 男子眨眨眼,哦,原来是下毒,他就知道,以她之力,还无法单独解决地上躺着的那八个人。 “你到底为谁效力?”男子不依不饶。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啊!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如此你来我往间,秦浮在他怀中又待了一刻钟。这一刻钟足以胖太赶到。秦浮收到胖太传到她识海内的消息,眉眼一沉,“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她抬眼看着男子,“但我必须得回去了,放我下来。” “”男子默了默,抱着她再次飞起来,秦浮眼看又要暴走,下一瞬他落在了胖太身旁。 胖太那张死肥脸都惊呆了。 惊呆了的同时还有秦浮,她呆滞着看男子走近胖太,呆滞着被他放到胖太软软的背上,“你这灵兽,虽能隐身而行,却无法瞒住每个人的眼,以后可得注意些。” 男子瞧着她,“你可以,称我宫琴。”然后他没再多说一句话,飘逸地飞走了。 秦浮默默地收起下巴,然后伸出爪子,狠狠地在胖太的背上掐了一把,胖太立马炸毛:“主子你干嘛?!” 秦浮讪讪地收回爪子,闷闷地说道,“嗯,你真的是胖太。” “” “你竟然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你家主子我刚刚差点就死了?!!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胖太小声道:“我看你挺精神的嘛” “你说什么?!”秦浮暴走。 胖太忙疾驰起来,“没,没说什么。主子,我本来早就应该到了的,可是,可是我碰到了他。” “他?”秦浮愣了愣,“怎么会” “虽然易了容,但他的气息我不会认错。主子,看来他并没有告诉你所有事情。” 秦浮默了一会儿。 “回去,我需要疗伤。” 胖太跑得越发快。 名为宫琴的男子甫一回到客栈,便有属下从窗户进来。 “都处理干净了?” “回主子,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宫琴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属下,“带着这棂木回去,交给灵巫,让他早日完成那件事。” “是。”属下恭敬接过那盒子,想了想,又道:“主子不随我们一同回去吗?” 宫琴换着衣服,声音淡淡:“白武有变,我须先留一段时间。” 属下接过衣服,埋首道,“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三七 下属无声躬身退下。宫琴一身素衣,走到院子中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支箫,坐在石凳上吹起来。箫声悠远清冷,在这幽幽月光下泛起阵阵清漪。但这样的风景,这绝世的箫音,除了宫琴和他的属下之外,无人能听到。 这整间客栈都被他包了下来,连管事的掌柜和跑堂的小二也被请了回去。客栈周围,还被设下了强力的结界,客栈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外界都无法感知。 那些下属,也就是暗卫们,或藏于暗处,或立于梁上,听着他们主子的这倾世乐音,却并不是怀着那欣赏的心态去感受。 因为这箫音,在更多时候,是收割人命的工具。 一曲毕。宫琴将长箫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手指从杯沿上轻轻挥过,那本来冒着热气的瓷杯,瞬间结冰,还升起缕缕白色的寒气。 指尖凝冰,这世间只有一人有此能力。 他的名字在许多人心中是禁忌。 宫琴拿起那杯子,看着他手中的杰作,却皱起了眉头。换做平时,这瓷杯此刻应已经四分五裂才是,怎能像如今这般好端端地待在他掌中?宫琴捏紧了那杯子,垂了眼睛。 心还是乱了么?不应该啊 他默了默,又抬手抚向自己的脸。他从来不会让同一张脸在他脸上出现两次,但在一月前,他曾用这张脸去闯白武皇宫。思及此,宫琴眉眼又是一沉。他做事时极少出错,就算有些时候没有思虑清楚所有事情,他也能凭一己之力成功扭转局面。但那天,他遇上了,有生以来的,最强的对手。 “年轻人,那东西不是你能肖想的,放弃吧。”这是那人的原话。然后他不管不顾地硬要闯过去时,那人只一招,便将他重创。在他以为自己此行就要葬送在这里之时,那人却从衣袖里掏出个盒子。 “我知道你寻那东西是为了什么,但它不能离开这地儿。这盒子内的东西虽不及它,但完全能够代替它帮你完成那件事。” “权当医药费了。” 那个人,他根本无力反抗,或许,整个七冥大陆,都没有他的对手。而这样的人,待在白武皇宫,是为了什么?那东西放在白武宫中多年,无人问津,不想竟会有这等强者在守着。 不过这人却不会是白武最大的变数。以他的能力,颠覆白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从他的话语间能看出,他在白武已经待了不短时日。就像是在等什么人来。 变数,变数宫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才是白武的变数吧。那么古灵精怪的一个女子,乐观,不屈,精明又天真秦浮,他查了很久才从暗卫传来的纸上看到这个名字,如此随意的一个名字,仿佛为她而生,活得潇洒随意。 只是秦浮,今日再见,你似乎没有那么洒脱了呢?一夜杀八人,是什么理由促使你去这么做? 我等着,你告诉我的那一天。 秦浮在吞丹药狂调息时,千锦发生了一件大事:回矢堂的掌柜带着他的一干伙计,卷铺盖走人了,留下一堆各地赶来的强者干瞪眼,要找人算账却无处寻。好不容易盼着个能买着的五品晋元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在这些眼里只有修炼的强者们眼里,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可这才几天啊,连人带店全没了! 怒气无处发泄的术师们制造了一场不小的骚乱,让万俟永德头疼了好几个晚上,不过不久他们便离开了,无人知道其中缘由,也懒得去深究。 热闹一时的回矢堂又恢复了冷清,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依旧每日准时来蹲点。回矢堂人去楼空,从外面大街上便可以看到空空的阁楼。那少年并不进入回矢堂中,只每日在它对面的街上等着,从早上站到晚上,日日如此,每天怀着希望而来,失望而去。但他从未放弃。 偶尔有人注意到这个少年,也只是轻蔑地瞟一眼,又去忙自己的事情。 秦浮终于恢复了大半灵力的时候,才悄悄地溜出来逛大街。她首先去的便是回矢堂,虽然来的路上听到了不少传言,但看到那被搬得干干净净的药店时,秦浮还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不就是借你家店卖了几颗毒药而已嘛,至于举家迁走吗 秦浮让千庆莫立下的规矩,每日只售两百枚晋元丹,那日八人第一次来买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晋元丹。她总不能把毒药混在里面去害无辜的人吧?所以他们之中处于修炼瓶颈的那些人,能快速晋升,在她的意料之中。八人返回再来买晋元丹之时,被告知今日的丹药已经售完。 秦浮这个人,从来不会轻易打破自己的规矩。 掌柜说完“明日请赶早”的时候,她蹲在柜台后,扯了扯千庆莫的衣角,递给他几个瓶子,然后指指门外。 子时已过,明日已至。 他们的死期亦至。 秦浮撇撇嘴,这个千掌柜,有利可图时老想着巴结她,出事了逃得比谁都快,真真一个生意人。然后她突然注意到街边的少年。没办法,千锦就算是一个最普通的百姓,衣着都比他光鲜。他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站着,牢牢地盯着街对面,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怕错过了什么。 秦浮打量了他一会儿,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这瘦弱的少年居然还高出了她半个头。秦浮默了默,决定先不去纠结自己的身高问题,她拍拍少年的肩膀,“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等它开门。”少年头也不回,下意识道,似乎不止一次地回答这个问题了。 秦浮打了个哈哈,“它不会再开门了,老板都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少年身子震了震,回头看她,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真,真的?” 秦浮煞有介事地点头,严肃道,“嗯,所以你应该早点回家去,别再” “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少年突然慌乱起来,双手捂住头,脸上血色尽失,口中喃喃道:“爹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带不回晋元丹,怎么办,我要怎么办爹娘要怎么办” 秦浮一震,看着那手足无措,眸中渐渐带上绝望之色的少年,闭了闭眼,拉住他的手,“冷静下来,冷静了才会想到办法。” 女子眼神里包含的东西,让他不得不停止了动作。担忧,心疼,这些他从未在父母之外的人身上见过的东西,此刻真实地出现在眼前这女子的眼中。 真温暖啊 “告诉我,你爹娘嘱咐了你什么,你又要买那晋元丹有何用?”秦浮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那少年又是个毫无心机的,乖乖地把一切都交代了。 他是天凌国人,来自天凌的一个贫苦的村落,从小便有些修习术法的天赋,只是家中贫寒,没有那个条件供他拜师修炼。他从小也只能从偶尔捡来的别人丢弃不要的书籍中,寻到些许修炼法门,或是从某些偶尔路过的术师口中,得知一些方法。磕磕绊绊修习着至今,才堪堪地阶低级的实力。 他从懂事起便对术法这个东西感兴趣,父母是清楚的。白武出现五品晋元丹的消息四处传播,竟也被人传到了他们这片边陲小地。父母商量了一个晚上之后,东家借西家凑,总算是给他凑足了些银子。 那是他们一家三年的收入。 他带着这些钱,一路省吃俭用,鞋子都磨到不能蔽肤,衣衫破烂。经过城门守卫的检查时,他用尽所有灵力才勉强模糊了他们的眼,随着人群混进来。 但等着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回矢堂。 回矢堂关了几天门,他便在这门口站了几天。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他会到千锦西面的繁华路口去,像一个真正的乞丐一样,向那些富人乞讨。每日讨得几个铜板,拿去换几个馒头,勉强裹腹后,他又回到这里,继续等。 兜里的那些钱,他不能用,那是乡间邻里的血汗钱,是他换回实力晋升的希望。那个小小的贫困村落,这几百年来才出了他一个术师,他不仅是父母的希望,更是全村的希望。 这些天不断有人告诉他,他唯一的希望没了,他没机会当上冠绝世间的强大术师了。 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直到这女子再次把这话重复一次。你没救了,没希望了,这辈子,你注定只能是个平凡人。 何其绝望。 秦浮听完他那断断续续的话,抬头望望天,啊,眼睛咋有些酸捏?嗯,以后不能再熬夜了,绝对是熬夜太多留下的后遗症。秦浮欣赏了那湛蓝的天空片刻,蹲下身子,和那浑身发抖坐在地面上的少年齐平。 她再次汉子一样地拍了几下少年的肩膀,“呐,少年,想变强吗?” 少年愣愣地抬头看她, 秦浮自以为帅气地邪魅一笑,伸手在兜里掏啊掏,半天终于掏出两个瓶子来,她一抹额头上的冷汗,用少年听不到的声音道:“呼,还好带了,不然得丢死人” 她把那两个瓶子塞到少年手里,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里面是你想要的东西,呐,拿着快回家去吧。” 少年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不顺畅了。 秦浮却还在深思,“至于修炼的灵技嘛,这个貌似我也是半斤八两哎嗯,这个给你,”秦浮把绑在手腕上的一个木头雕的小葫芦摘下,递给少年,“你收好它,且按照你自己的方法去修炼,过段时间嗯,我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总之会有一个看起来牛逼哄哄的门派来收你为徒,届时你把这东西给他们看就行了。” “我,我”少年激动地说不出话,眼看就要对着秦浮跪下,秦浮忙把他拉住。 “我不认为出身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我这点东西,对你的帮助也不是很大,少年,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少年重重地点头,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恩人,似是要将她的面容深深记住。 秦浮识海内突然一阵波动,她皱了皱眉,“我得走了,这白武终究不是个好待的地方,早日回去吧!” “恩人,敢问尊姓?” 秦浮笑了笑,“我姓秦,回见啊!”她一闪就出去老远,不是术师根本看不出来,少年目瞪口呆,最后只来得及叫一声:“我叫三七!” “噗,你咋不叫二十一呢?”秦浮喷笑,消失在闹市。 少年三七紧紧抱着手中的东西,注视着秦浮离去的方向,良久,才踏上回家的路。 秦恩人,你且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梦中流年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可你在哪里?” 谁,是谁?谁在说话? “你说等我回来,和我一起看我们的女儿长大,如今我回来了” 女儿?这是对夫妻么?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那场景,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片模糊。只依稀看见那个黑衣男子怀中抱着什么东西,跪在地上。他怀中的那东西,还在动,偶尔传来嘤咛声,那是婴儿?是他的女儿么?她看不清,只能根据那呼吸引起的一起一伏的动作,判断出那是一个小生命。 她把视线又投远了些,那男子跪在一座石碑前,石碑上刻的字,更加模糊。 “一朝结发,永不相别。我终于回来了,见到的,却是你的新坟。” 她身子猛地一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方向,悲怆漫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她奋力地伸出手,想抚一抚那墓碑,想知道那是怎样的冰凉。但她做不到,在这里,她移动不了半分。 男子低下头,伸出手指逗弄着怀中的小婴儿,那婴儿竟咯咯笑起来,她愣了愣。这气息,好熟悉 “孩子,你必须要离开爹一段时间了”男子把额头贴在自己女儿脸上,声音微微凄凉,“对不起,对不起相信我,爹一定会将你接回来的,一定会。”然后他抬起右手,开始在空中挥动。那动作她再熟悉不过,那是要使用强大灵技时要结的印! 这方天地本来灰暗无比,此刻因为那男子的举动,亮得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然后她发现自己能动了,她赶紧冲过去。下意识地,她不想让这个灵技释放成功,她不要,不要那对父女分开,不要 但术师修炼至登峰造极境界的强者,怎会被她一个小丫头左右?在她离男子还有两丈左右距离的时候,刺目的光芒散去,男子怀中的女婴已经不见。 “为什么”她只觉得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为什么有些人用了一辈子去盼望着一份亲情,有些人却轻易地将它亲手抹灭? 亲情,家人。这两个词,与她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她抽抽鼻子,抬头望天。罢了,别人家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嘛?人家爱咋地咋地。 那男子维持着那个抱婴儿的姿势,良久,才转头,用衣袖细细地擦着他妻子的墓碑。她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在这里,她只是个旁观者,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吸力,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飘起来。她惊呆了,随后又恍然道,这大抵是离开这里的一种方式吧。遗憾的是,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见到眼前这些,为什么会如此哀伤。 然后她看见,那一直背对着她的男子,转过身来。她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他确实在看她。她甚至能感受到男子的眼神,愧疚,爱护,怜惜,回忆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 他的什么?她没能听到最后,白光一闪,她便陷入了黑暗。 “啊!”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散乱,满头大汗,把刚放下水盆的小栓都吓得跳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盯着她。秦浮抹了一把脸,抹了一手的泪水,她愣了愣,原来在现实中,她也在哭么 小栓小心翼翼地靠近,抬起爪子,对着秦浮额头就是一拍。其间力度并不是很大,却足以把秦浮拍醒。她抬头一看,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打我干嘛?!” 小栓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傻没傻。” “” 小栓给她拿来些吃的,边倒水边道:“你昨天半夜突然开始自言自语,我起夜时经过,听见声音,又见你门没锁,就进来看看。你不知道你这一晚上闹腾得啊,一会儿要爬窗一会儿要翻墙,我拦都拦不住!” “是,是嘛” 小栓翻了个白眼,“那可不!好歹是让我给你伺候到了今早上,对了,我说你闹了风寒,去管家那儿给你请了假,今天你就不用上工了。” “哦。” 秦浮愣愣地啃着馒头,小栓看着秦浮,“钱富贵,你还有亲人在世吗?” 秦浮呆呆地摇头。 小栓抚着下巴作沉思状,“那你干嘛做梦都在叫着爹?昨晚上叫了一夜!” “咳咳”秦浮突然被噎住了,小栓见状,忙给她倒了杯水。秦浮的气儿终于顺畅了些,她瞪着小栓,咬牙切齿,“怎么,还不许我偶尔悼念悼念亲人?!” “许,许,怎么会不许哈哈你自己休息下,我干活儿去了。”然后他满头大汗地离开了。 钱富贵是真不知道他那双眼睛到底对人有多大的威慑力啊每次只要他正眼对上那双眼睛,都总觉得像看入了一湾深潭,潭中暗影憧憧,深不见底,让人胆寒。当然他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错觉,毕竟似乎连钱富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这种能力,这种,近乎蛊惑的能力。 小栓甩甩头,不再多想,朝着前院赶去。 小栓前脚出,胖太后脚入。它跳到被窝里,身体盘成一团就要开始打瞌睡,秦浮一把抓住它,一脸的神秘莫测,“哎,我记得你说过,炼药师这一行,因为念力强出普通人几倍,所以极少会被梦境困住对吧?” “那我昨晚上是怎么回事?撞鬼了?!” 胖太被秦浮摇来晃去,不动如山,它轻飘飘地看秦浮一眼,“主子,淡定。” 秦浮炸毛,干脆把胖太整个给提了起来,“淡定?死肥猫你搞清楚没有啊!我们可是在敌人的老巢哎!时刻都在冒着生命危险在努力生存哎!我一个半吊子的术师一下子对上三十个”声音戛然而止。 胖太伸出一只爪子,按在秦浮的额头上,灵力一点点地输入,“主子,镇定,别让慌乱摧毁你的理智。”胖太自身所带的灵力带着一阵阵清凉,秦浮只觉得胸中的那口闷气一点点消散掉,爪子一收,胖太失去支撑,直直地往下掉,秦浮惊呼一声,胖太已稳稳地落地。 秦浮叹为观止,原来猫从高处往下落真的不会摔着啊!以前她只是听说过,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嗯要不要再试试呢。她缓缓靠近胖太,带着一脸笑意,胖太一见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哼,它轻轻一跃,离开了秦浮的包围圈,跳到了横梁上。 真不知道它那样的身材是怎么跳上去的。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胖太摇摇尾巴,“主子,炼药师因着炼药和冥想的需要,念力强了普通人几倍,甚至几十倍不止,所以他们更能掌握自己的思想。在炼药师的梦境中,无论好梦还是噩梦,从来都是炼药师自己控制梦境,而不是梦境去操控炼药师的思想。” “换一种说法,炼药师的意志力,精神承受能力,都比普通人强上许多。所以很多人被困在这样或那样的梦中,炼药师却不会。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境中徘徊的人,只是因着对某件事,某个人,或者某个地方的执念太重,重到认为它在梦中是无法战胜的,也就无心去战胜它,意志力涣散,精神力无法集中,便被困在梦境之中,无法逃离。” 秦浮皱眉,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家主人,我,貌似已经是六品炼药师了吧,那意志力和精神力啥的” 胖太撇头,虽然不想承认,但秦浮的能力之强,确实超越了不少同行,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所以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在你身上出现才对” 秦浮瞪眼,“那你说这老半天,到底总结出了个啥?” 胖太转过身,背对着秦浮,后腿一曲蹲在横梁上。秦浮嘴角一抽,丫的又给我装深沉 “主子,我说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梦中见到的东西,必然是已经发生过了的,或者与已发生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你回想一下,昨晚你梦里的那些,你以前见过吗?” 秦浮开始回忆那个奇怪的梦。 失去了妻子的男人,失去了母亲的女婴。千里孤坟,人间凄凉。 秦浮只是想起那场景,眼眶便开始酸起来。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矫情又爱哭了胖太斜眼一瞟,看她脸上神色几番变化,眼眸微沉。 秦浮死活不愿意将自己那梦境细细地与胖太说,胖太撇嘴,那我无能为力主子你自求多福吧。又遭了秦浮当头一个暴栗。 因着某人的好心,秦小厮今天一整天都可以偷懒,她趁着这次机会,把之前因为炼制丹药没时间吃的千锦美食全吃了个够,反正晋元丹刚刚卖完,她有的是银子。 秦浮从自己简易的包袱里扒出一张平凡的脸,给自己换上,抱着胖太就去吃千锦最好的酒楼。秦浮的食量很是神奇,兜里有银子时,她便化身大胃王,兜里贫瘠时,她是连一串糖葫芦都舍不得买的。 今日算是挥霍了一把。 秦浮一人包了一间雅室,叫上满满一桌子菜,美美地吃起来。秦浮吃得不亦乐乎,胖太却罕见地蹲在一旁椅子上,静静瞧着秦浮,连她递过来的鸡腿都不理。 主子,你的心,开始乱了吧。 因为那个莫名的梦,你那般烦躁。我几乎用了五成的灵力来压制你体内的那股戾气,什么样的梦能让你变成这样?什么样的梦能让你借吃撑肚子来暂忘 有些年代久远的事,太远太久已经被人们忘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埋藏在灰烬里的真相,都会露出,属于它的本来的面目。 主子,我但望你那时,依旧是如今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千古一人 如今三十人已除掉十一人,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术师总算收敛了许多,倾华楼处再未传来任何混混捣乱的消息。万俟流光越发忙碌,每日来去匆匆,很多时候连茶都顾不上喝。 千锦盛夏已至,人们俱已穿上了薄衫,烈日当空,有人累得像条狗一样在街边的茶棚里喝水。 这劳碌奔波的孩子自然是秦浮。 她最近逃工的本事见涨,任何时间任何理由都能跑路。只因着她身后有几乎纳贤院所有的丫环小厮帮她跑路,至于为什么一向针对她的他们愿意帮她嘛谁没有那么几件难以解决的事?秦浮只需动动手指,事情解决,人情也到手了。 然后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蹭蹭蹭往上升,如今她在纳贤院中的待遇,大抵同管家一样了。 但这同样改变不了她天生劳碌的命。 老大已死,如今他们群龙无首,经过一段时间的低迷期后,竟又开始活跃起来。如果不是胖太天天盯着,她还不知道那些人竟然匿了踪迹出去行动。是瞒着万俟流光独自行动。 秦浮从来不认为风祁是个简单的人。他叛出南楚与白武合作是为了报复万俟流铭,这她知道,不想,他竟也有着其他的花花肠子。风祁的突然失踪,万俟流光知不知道她猜不出,但他如今瞒着万俟流光将剩下的所有术师召出,究竟想做什么?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剩下的那十九人,一天在她面前晃荡,她一天不会安心。当他们再次分散开飘出来的时候,秦浮也跟着飘了出来。一路跟着其中实力最高的那两个,也没见他们干些什么,只是在这处停停那处停停,秦浮害怕被他们发现,每次都只敢远远地跟着,更别说知道他们在说啥。 她更不知道,在她跑路后,那似乎已经把她这个小乞丐忘了的万俟流光,会突然问起她的事情。 “什么,找不到?”万俟流光听着管家的回答,眉头皱起。 管家冷汗滴滴,“是,是小的疏忽了,那钱富贵,大抵,又帮着厨房的翠儿去菜市买菜了,他俩平日里走得倒是近” 俨然把正在顶着烈日四处奔波的秦浮,说成了一个只顾讨小丫头欢心的傻小子。 秦浮如果听得到,铁定得跳脚。 万俟流光默了默,他今日去见了母后一面,说起前日被一个小乞丐所救,将他留在府中之事,母后当时脸色就变了,直说着让他彻查。钱富贵说的那些,他自然派人一一查过,几乎符合,但不是完全。思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还有那日风祁手下殴打钱富贵的场面万俟流光莫名有些烦躁,下意识地就想找这钱富贵问问。 原来那单薄的瘦弱小乞丐也有这般心思。 他向来不把多余的时间目光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因为他是白武的储君,从小开始,父皇母后便教导他,应该把视线放在更远更高的地方,他是终有一日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在那之前,他只需要做好坐那位置需要做的一切。 “待他回来,让他来见本宫。” “是。” 万俟流光颔首,出了纳贤院。 秦浮越发看不透这两人的做法。她跟着他们,从城的这头走到城那头,走走停停,有时是一棵大树,有时是一处废弃的农房。他们的行动极其隐秘,甚至还设了结界,秦浮只能凭着强大的念力看清他们的动作,但听不清他们嘴里说的话。 他们离开后,秦浮站在他们停留过的地方,细细探查,无果。 胖太也跟着其中的一路满城跑,时不时跟秦浮汇报着情况。十九个术师,或三或俩分为八路,在这千锦绕圈,要不是秦浮确定自己的踪迹确实没被发现,她都要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逗她玩了。 两个时辰过去,秦浮趴在茶棚的木桌上装死。这一天天的,啥收获都没有,人累得个半死。胖太的声音突然从她识海内传来,秦浮惊了一惊。 “主子,有情况!” 一阵风掠过,茶棚老板回头时,刚才趴在那里的小姑娘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桌子上放着的几个铜板,被那剧烈的阳光照着,刺眼得很。 “啥情况?不说清楚我跟你急啊!”秦浮甫一落地,见到胖太那撅着屁股的猥琐样,一脸嫌弃。 显然忘了它的猥琐都是从谁身上学来的。 胖太在秦浮看不到的地方白了她一眼,伸出爪子指指身前的地面,示意秦浮过去。 “主子,这下面有东西,用你的念力。” 秦浮瞪大眼睛,什么?念力?那东西明明只能用来炼药的好吗!念力又不是个有实体的东西,说用就能用啊秦浮看怪物一样盯着自家的灵兽,嗯,虽然它也确实是个怪物吧 胖太却十分严肃地看着她,轻轻道,“别人可能做不到,但主子你一定能行。你试着将念力从识海内调出来,照着平时修炼术法时那样,运用它。” 秦浮默了默,照做。念力即精神力,有力无形,并不同灵力一般,可以用在战斗中。秦浮看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前辈的例子,不过也是用他强大的念力控制住敌方的精神世界,使他癫狂而死。秦浮觉得这种做法太过残忍,也就没有去细看。 除却这位前辈开的先例,秦浮此刻正在做的,大抵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胖太在周围仔细地设下结界,静待主子的表现。如果主子真能做到的话,它心中的那个疑问,也就有答案了 秦浮额头上浸出了汗,她紧紧闭着眼睛,咬着牙,试图着将那念力引出来。果不其然在识海边缘遇到了阻碍,她识海内发出“嗡”的一声,然后一阵刺痛传来,疼得她捂住了脑袋。就在胖太以为她要放弃之时,秦浮眉头一皱脚一跺,伸出爪子在身上点了几下,又进入刚才的状态。 胖太愣了一下,主子她竟然封了自己的痛觉要知道这种做法的后遗症,是之后加倍袭来的疼痛。它知道主子不是那种娇娇柔柔的女子,可也没想到她这般不服输。 胖太咧了咧嘴,那是在,笑。 秦浮此刻的情况却和外界的气氛完全不相配。她连点周身几处穴道,脑袋是不疼了,但识海内就像有一千只蚂蚁在啃噬一样,难受至极。丫的,念力是我的我还不信治不了你!她紧紧护着心神,不让自己晕厥过去,细细地寻找着突破口,她注意力突然被一处吸引过去。 那是她初次修习念力时,在识海内发现的那束线一样的白光,如今竟变得粗了许多。秦浮下意识地靠近,小心翼翼地引着念力往那白光中去。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想一接近拿白光,那团狂躁的念力竟然温顺起来,主动地融入白光之中。 秦浮脸色一喜,更加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们融合。 这种蒙着眼觉得哪儿舒服就往哪儿冲的做法,只有秦浮干得出来。不过偏偏就是有那么多事情,是破而后立的。 一刻钟过去,秦浮慢慢放松紧绷的身子,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指尖,那里一团半透明状的火焰一样的东西在跳跃着,却始终不离她的掌控。秦浮脸上浮起笑意。她激动地对着胖太吼:“我成功了!看到没有?胖太,我成功了!!” 胖太也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恭喜主子。” 你之前,从未有人能做到。 主子, 恭喜你成为七冥千古第一人。 秦浮照着胖太的吩咐把手里的那东西注入地面,立刻便有一个阵法一样的图案从地底浮上来。秦浮仔细看了看,脸就白了。比她苍白的脸色更甚的,是她冷厉的眼底。 所谓物极必反,物有两面。术师是一种强大的存在,凡是有点实力的术师,可以一己之身抵百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得他们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但如果有一天他们倒戈相向呢?如果有一天这种存在不再安于静静接受世人的膜拜,直想虐杀这些蝼蚁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九州阁中有一种禁术,用强大的阵法吸取别人身上的灵气,用以增长施术者自己的实力,而进入这座阵法之中的人,灵气被吸食殆尽,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一条路,死。 八路人,八个方向。设下这阵法的人,要的,是千锦全城人的灵气,是这全城百姓的命。 秦浮突然想起从前看到的一些画面,在巨大的自然灾难面前,那些有心无力的人,那些只能静静等待绝望到来的人。 她此刻,大概也差不多同他们一样了。 胖太一直保持着沉默,也盯着那隐隐发出光芒的阵法。要想毁掉它,就需要八个术师站在这八个点上同时施术,还是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但现在她上哪儿去找八个术师去?万俟流铭潜入白武本就万分艰险,她不能再给他增添负担。可那是一个城的人啊刚才那茶棚老板见她一个小姑娘四处奔走还准备给她做点吃的来着 坐视不管,她秦浮做不到。 “胖太,走。” 秦浮狠狠一跺脚,飞身离去,经过西城门时,突然胸腹间一阵痛意传来,御起的灵力一空,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秦浮便直直从空中栽下去。胖太正要化形去接,却有一架马车从城中驶出。白武的贵族们平日里用于出行的马车顶部,都置有一个利剑一样的兵器,既是身份的象征,又可威慑世人。 秦浮后背正对着那马车顶,胖太心中一跳,使了个诀,秦浮便不见了。 胖太落在城墙上,注视着那马车慢慢驶出城外。 马车内。 “你最好不要动,我可无法保证我手不滑。”秦浮脸色苍白如纸,额头青筋若隐若现,那是痛觉到达了极致时的状态。但她手里的匕首却一点也没晃动,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爱民如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富贵,卒 从纳贤院出来的这辆马车驶出西城门一段距离后,又原途返回,细心的路人见到这一场景,也只是在心中疑惑了一下,并不敢多嚼口舌。马车回城之后并没有按照原来的路线从闹市中穿过,而是挑了一条相对安静偏僻的小道。 “前面左转,停下马车,离开。”马车内的人这样吩咐,那车夫不敢多问,依言在那处停下,放下马鞭就赶紧离开了。马车内还处于一种僵直的对峙状态。 秦浮总算知道了那人为毛特地嘱咐她,不到关键时候千万不能用封住穴道这种方法来缓解痛苦因为那一阵子的无痛期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甚几倍的疼痛。秦浮只觉五脏六腑c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钻心地疼,她死死地抓紧了匕首,尽力不让这人看出来。 锋利的匕首搁在他脖子上,因为疼痛而没把握好力度,万俟流光脖子上被咯出了一道红痕,隐隐有血迹渗出来。万俟流光没有丝毫慌乱,他静静听着这女子的呼吸。明明呼吸乱成那样,显然不是受了重伤便是内息紊乱,却依旧操着刀子来威胁他这个一国太子。真不愧是 第一个敢在他纳贤院门前对他动手的人。 “你想要什么?” “我?呵”秦浮边忍着边想着,这些人还真是一样的啊,开口闭口非权即利。她轻笑,“太子殿下果然就是太子殿下,这居高临下的语气”她忽然话锋一转,眼角眉梢都带了似带了利剑,“我要大陆不起战火,游子回归故地,恶人终尝报应这些,太子殿下能做到吗?” 万俟流光僵了僵。 秦浮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身体的疼痛上移开,她缓缓地拿开匕首,与万俟流光拉开距离。万俟流光回头看这胆大包天敢挟持一国太子的女子。 果然是你。 “开个玩笑而已,殿下可千万不要和我一介小民计较啊。”秦浮哈哈一笑。 万俟流光正襟危坐,看着她不说话。 秦浮目光一转,“听说殿下生性仁厚,爱民如子。如今正有一件足以危害全城百姓的恶事要发生,殿下可愿去解决?” 人心难测。 秦浮再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太子出马,一个顶八。果然皇家办事的效率是最高的,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万俟流光便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八个术师,清一色的地阶低级。对于凡世的皇家来说,这同样是个大手笔。 这相互合作的两国太子,暗里你藏来我瞒去,也不觉得累。 那八人按着秦浮的吩咐站在八个阵眼上,同时捏诀施术,总算破了这个该死的阵法。秦浮跳下去查看那阵眼,伸出手去查探,见没有任何异常了才松口气。秦浮一屁股坐到地上,靠着墙,也不管旁边还有没有其他人,今天她真的是累了个半死。那后遗症带来的疼痛已经轻了不少,现在翻墙打架啥的至少能撑上半柱香了。 万俟流光看她半晌,遣退属下,也学着她的样子在一旁坐下。 不过那气质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毫不顾忌自己形象的秦浮,头也不转,浅笑道:“殿下竟如此轻易便相信我了,为何呢?” 万俟流光直视着她,折扇在手中拍了拍,“大抵因着直觉?”秦浮轻笑不语,万俟流光又道,“本宫似乎帮了你一个大忙吧,以你的身手,要不要考虑一下在本宫手下做事” 秦浮腹诽,这些话怎么她好像在某人口中听过 “停,”秦浮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他,打着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殿下可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自己。” “此番事情,殿下或许是在秘密着进行。这么大一个功绩,百姓不知道,但你的那些下属,你的父皇,将来的史册上,都会为你专门留出一页来书写你的功绩。” “所以,是我帮了殿下,而不是殿下帮了我。”说完这一句,秦浮便跑路了,万俟流光只觉一道残影闪过,人便不见了。 万俟流光注视着那个方向良久,动都没动一下。 秦浮从窗户翻进自己屋子,刚爬上床,万年神烦栓门都不敲就冲了进来,“钱富贵!钱富贵!”秦浮直接拿起枕头朝他脸上砸过去。小栓灵活地躲开,熟门熟路地跳到床前,掀开秦浮的被子,“你还在睡啊?太子殿下召见你,你不知道吗?” 秦浮没动,眼睛眯了眯,“太子殿下?他见我做什么?” 小栓撇撇嘴,“不知道,或许你要倒霉喽!”秦浮赏了他一个暴栗,权当松松筋骨,然后施施然去了前院。还好她一向谨慎在回来的路上就换了装,不然被这死小子发现那就悲剧了。 秦浮走出院门就看见了万俟流光,他从外面进来,显然刚处理完手里的事情。秦浮转身就想装作没看见离开,跟在一旁伺候的管家却突然叫住她,“钱富贵!还不快来见过殿下!” 秦浮只好硬着头皮过去,管家转头满面笑容地对万俟流光道:“殿下,这便是那钱富贵。”万俟流光随着管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身形单薄,长相平凡的少年低着头,一言不发,那瘦弱的身子似乎还在因为他的突然召见而受惊,微微地颤抖着。 万俟流光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对他动手的女子,嚣张,灵动,肆然他竟开始有些恍惚起来,挥挥手让秦浮下去,秦浮一脸如蒙大赦的模样,圆润地滚了。 胖太跳进屋子,将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到桌上,秦浮扫了一眼,脸就沉了下来,她拿起那象征着某种身份的物什,“真是九州阁的人?”在这之前,虽然种种表现都将矛头指向那千丈高阁之上,但当真相袭来,她还是震惊了一下。争权夺利从来不止发生在俗世中,人一旦有了贪欲,不管他如今的所处的位置有多高,那欲望总会驱使着他不停地往上爬,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秦浮不认为那能以一己之力统领整座九州阁的人,会有这个闲心来白武趟这一趟浑水。那风祁,似乎是四长老座下弟子吧果然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弟子。秦浮嘴边挂了一丝讽意,突然神情一凝,等等,如果之前那三十人是四长老派给风祁的助力,足足三十人的术师队伍,就算强攻,也足以轻易地将万俟流铭安插在千锦的组织连根拔起,但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天起,竟只是四处搞些小破坏,若不是陆勉强行提了她去跟踪,他们的踪迹甚至还没有被发现。 潜伏至今,甚至被她侥幸钻了空子干掉十一人,难道都只是为了今日设下那禁术?但关于禁术的记载中,从未提起过施行禁术还要顾及天时这件事。如今不但禁术未行,那剩下的十九人在千锦也再无立足之地。万俟流光严令,全力搜查那十九人的下落,如若发现,杀无赦,但真的撞上的时候就不知道谁杀谁了,秦浮腹诽。 从那日秦浮冒险来这纳贤院来探查情况后,风祁便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万俟流光是个何其小心的人,若不是风祁亲自出面和他谈及合作之事,那一群人怎能轻易入住纳贤院? 那风祁究竟为何无故消失?秦浮百思不得其解,只反反复复翻看着手中的这块玉佩。九州阁用的玉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秦浮把那玉举起来,透过光去看它,果不其然玉佩中心出现了一个“祁”字,秦浮细细地瞧着,突然想起万俟王爷似乎也曾经给了她一个这样的玉佩来着,当时她也是这样拿着它,对着阳光看了一会儿,然后黑着脸收了起来,压箱底了。 果然古人就是古人,随便做个东西都老文艺了。 秦浮仔细地把它收起来,嗯,将来若是风祁死不认账,她就拿出这东西,逼死他。谁叫他那群手下太不中用,主子阁佩这种东西也能掉,活该被她虐等等,她一个地阶高级的娃,虽然是借助了各种天时地利阴谋诡计,但就这样就解决了十一个术师,怎么想都似乎太简单了点吧? 除非,他们从一开始便是来送死的。 谁会无端去惹上三十术师呢?还真有这样的傻子,秦浮就是那个二傻子。 解决那十一个术师,前前后后花了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对某些人要做的某些事来说,足够得很。 风祁消失了一个月, 四长老派来的术师死了十一个, 倾华楼近来甚是冷清, 她的留书出走对有个人来说或许也是另一种消失。 秦浮倒抽一口冷气,心都凉了半截,她轻轻地靠在桌边,半天才开口,语出惊人,“胖太,走,我们去挖坟。” 纳贤院新进的一个小厮不甚打翻房中烛火,引火烧身,葬身火海,众人手忙脚乱将那火扑灭时,只看到地上的一具焦尸,通体焦黑,看不出其原来面容,只能从那残留的衣料看出,那尸体确实属于前些日子救了当朝太子的小乞丐钱富贵。一屋子丫环小厮眼含悲痛,小栓趴在那尸体旁边哭得涕泗横流。 万俟流光下令厚葬钱富贵,还让管家给他发了不少的抚恤金,但钱富贵在千锦举目无亲,管家思索良久,只得把它尽数给了平日与钱富贵走得最近的小栓。小栓收到那抵得上他一辈子工钱的银子时,整个人都呆了,想到自己最好的兄弟钱富贵,不免又是一番伤心。 秦浮待在暗处看他们把“钱富贵”下葬,看小栓细细给“钱富贵”上完香,背上包袱回乡。很久之前,“钱富贵”就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千锦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还是回家种田太平些,当时他嗤之以鼻,说你一个小小的乞丐哪儿来那么多大道理。如今他带着他的大道理魂归黄土,他带着他的心意回乡过平凡日子。 兄弟,你该安心了罢。 他的“兄弟”听不见他这些话,她此刻正全速往某个地方赶去。她手里紧紧握着那块刻着“浮”字的阁佩,一脸肃然,边催胖太跑快点再跑快点,脑子里已经乱成一片。 万俟流铭,别犯傻, 别让我高看了你的智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疯老头出没 万俟流铭入九州阁至今,十年,这十年里,四长老应该不止一次地想过抹灭这个,孑然一身却深受阁主重视,甚至连多年空置的少阁主之位都赐予了他的少年。那么,无数次陷阱,无数次戕害,他们甚至还联合了南楚皇室,万俟流铭都毫发无伤地活到了今天。 如今突然发难,是为何?出了什么变数? 变数, 她便是这最大的变数。 万俟流铭送给她的那块阁佩,所用材料珍贵,却并非独一无二。达到一定实力的人,再加上一点小手段,都可以用同样的方法造出来。秦浮直想给自己几拳头:节俭个啥啊,没见人家老富有了怎会在乎那点小钱!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给变态王爷省钱了。 万俟流铭,虽然本姑娘以前卡文的时候都喜欢用这样的桥段来编下去。 但我不希望你照那桥段去走。 秦浮一股脑地往万俟流铭院子里冲,隐卫们竟然没有跳出来拦截。是知道回来的是她,还是秦浮落地便飘进了万俟流铭屋里,全然忘了自己说过的打死也绝不钻他屋子的毒誓。前厅,没人,被窝,没人,连最不可能的厨房,秦浮也给搜了个遍,还是没人。 见到了她的小厮急匆匆地去禀报。 天际渐渐被黑色覆盖,秦浮的心也如那天边一般,慢慢覆上阴翳,她扶着万俟流铭房门,神情恍惚,静静地等着那人的到来,等着确认这似乎已定的结果。有人青衫玉冠匆匆向她走来,看那一身服饰,必定刚从宫中返回。 风桦一见站在门口的秦浮,愣了愣,“你”还没说完他便止住,示意秦浮进屋。 “秦姑娘怎会在这里?你不是随尊师修习去了吗” “万俟流铭呢?他在哪,啊?”秦浮抓住他肩膀,急切地问,手指都在微微地颤抖。风桦皱皱眉头,“前日我从宫中回来,他便截住我,交代好了所有事情说要去寻你怎么,你们没见到?” 秦浮缓缓松开手,心都凉了半截,她抱着手臂慢慢蹲下去,蹲在地上,声音带着淡淡嘶哑,“他可有说去哪处寻我?” 风桦摇摇头,秦浮脸色又白上一分,风桦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试探着开口,“秦姑娘,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 “啊”秦浮眨眨眼,扯起一抹笑,“他能出什么事啊,最多在师父设下的瘴气林里困上几天而已” 说罢她站起来,“我回来拿点东西而已,师父有命在先,就不跟你多聊了啊。”秦女侠行事突然行走如风,话音刚落她人已到了院墙上。秦浮在那院墙上半蹲着,姿势甚不雅观,她头也不回地道,“他走之前把大小事情都吩咐清楚了吧,你照着办便好。这段时间辛苦你。” 风桦还想说些什么,秦浮已经消失在院墙上,显然又把胖太给放了出来。 胖太一路往千锦城门而去,在城门外的一棵参天高的大树上停下。这树在千锦外存在了百年,见证了几代皇朝更迭,承了百载雨露。它被千锦的百姓们尊为神树,人群络绎不绝,迁家结亲要来参拜,亡者祭日要来参拜,只为讨上个吉兆。 “神树啊,请你保佑我那苦命的女儿早日返家吧!”这是个寻女儿的。 “神树在上,我们二人今日在此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此情不渝!”这是对情深的恋人。 “神树神树快显灵!一定要保佑隔壁那家新开的店早日倒闭!保佑我的古玩店生意兴隆!”这是个有追求的 神树庞大粗壮的枝丫上挂满了红色的缎带,那是它虔诚的信徒们从各个寺庙古刹求来,满怀着期待绑在它身上的。从远处望去,风起,满树红色缎带飞舞,绝世风光。 秦浮借着这绝世的风光隐在树上,静静地看着下面参拜神树的人们。她目光在众人身上转来转去,但始终无法在一个地方聚焦。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胖太背上的毛,眼神空洞。 是她吧是她吧,是她害了万俟流铭吧。 因为她的思虑不周,因为她的自以为是,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敌人的小辫子,她以为她终于能够给万俟流铭解决些事情,她以为她以为不想那是敌人设好的陷阱,等她被那些派来送死的人引走所有的注意力,等她离开万俟流铭失去所有消息时,用她为胁,将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的獠牙,狠狠地扎进他的体内。 走之前还布置好了所有的事情,万俟流铭,如果你知道此行有问题,却又为何要往那坑里跳?秦浮揉揉眼睛,只觉得疲惫非常。她一发现不对便往师父处传了信,算算日子,师父应该已经知道了她这里的情况。 如今毫无头绪的她只能等。 秦浮四处看了看,寻了处平坦的树杈处,准备躺下来睡会儿。刚闭上眼睛,秦浮耳边便传来地震般的呼噜声,秦浮愣了愣。她睡觉从来不打呼噜,是谁?秦浮细细辨认着那呼噜声的源头,突然抬起头,只见她头顶上的一个树杈,隐隐有个人影。秦浮抽抽嘴角,居然还有比她还潇洒的人。 秦浮其实是很乐意和这位老兄分享这个睡觉的好地方的,如果这位老兄睡觉不流口水的话,如果那口水不曾差点殃及她的话。 在那口水离她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秦浮猛地跳起来,眉毛倒竖,作势便要揍人。可惜楼上那位对她的杀气视而不见,还甚是享受地翻了个身。 秦浮本就心累,此刻见人家并非有意,正打算显示她的宽宏大量放过他时,这位仁兄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正好就把他正脸露了出来。 秦浮脸一沉,掏出刀子便冲上去,捅! 那仁兄一身破烂衣衫,大叫一声,灵活地侧身躲过,稳稳地哦不,是略显狼狈地落在另一根树枝上。他哇哇大叫,“丫头你怎么每次见到我都怀着这么深的恶意呢?尊老爱幼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知道吗?!” 秦浮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又捅了上去,疯老头哇哇大叫着被追杀,蹿上蹿下。那旺盛的精力与他苍老的外表真心不搭。 两人在神树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树下那些参拜的人也不见任何异状,恍若看不见两人似的。 他们也确实看不见树上鸡飞狗跳的两人,早在秦浮对疯老头动手初始,整颗神树便被布下了强力的结界,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却依稀能看到,神树周围那道半透明状的屏障。 设下能覆盖住这么大空间的结界,以秦浮如今的实力,还做不到。秦浮一瞟那精密的结界,攻势一收,终于放弃了追杀。 疯老头气喘吁吁地瞪着她,“怎么,不捅我刀子了?” “我累。” “” “死老头这次又有什么事?” 疯老头理理衣衫,微微仰头,似乎是要显示一下他高人的气概,当然他那衣服本来就没有多齐整,胡茬也不知道多久没剃了,怎么打理都是邋里邋遢的。 “首先,你应该称我一声前辈,”秦浮淡淡瞟他一眼,目光寒厉,疯老头缩缩脖子,“你,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丫头作为一个女孩子你这样说话是不” 秦浮掏出刀子。 疯老头立马闭嘴。 “我此行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你要找的那个人,所在的方向。” “什么?”秦浮抬头,紧紧盯着疯老头,一字一顿,“他在哪儿?” 疯老头将双手负在身后,想努力地装出一丝属于高手的气势,奈何那副面容,那身穿着,实在是装不出什么高手范儿。 “丫头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的那副地图么,照着上次的路线去走,他就在那终点。” 秦浮一愣,疯老头突然微微皱起眉头,语气那叫一个语重心长,“丫头赶紧的啊,那人的时间,可不多了啊。” “什,什么时间不多了”秦浮恍惚了一下,疯老头已经高高飘起来,秦浮飞身去追,“别走!给我把话说清楚!”但她的速度又怎及得上,不过半柱香时间,疯老头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秦浮半跪于地,默默无语。 胖太恢复原身大小,踱步到她面前。秦浮默了一会儿,擦擦眼睛,“胖太,我们又要远行了,”她转头认真地看着自家这只憨态可掬的灵兽,“只是这次,可没有上次那么简单。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数,你怕吗。” 胖太白她一眼,心说主子你真是越来越那啥来着?哎呀找不到形容词了,反正不像它认识的那个无耻至极没有下线的主子就对了。 主子,我并不希望你变成这副模样。 疯老头站在城楼顶上,大大咧咧地站在城楼顶上,反正也没人能看见他。他再次把双手负在身后,分明是同刚才一样杂乱无章的发型和打扮,却无端有了些仙风道骨的感觉。他望着那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神情淡漠。 “两帝相遇终归不详,你离开一段时间也好。丫头,我静候你的佳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你来了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秦浮很悲愤,秦浮很无奈。丫的当时信了疯老头的话去北漠那鬼地方,吃了不少苦不说,途中还碰上了位大爷!秦浮咬牙,那时她在心里道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个破地方。不想这才过了一个多月,她往那儿跑得跟打了鸡血一样。 北漠这地儿绝对跟她命中犯冲。 那次信了疯老头的邪滚来这里,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荒漠。荒漠给她的感觉,辽阔,荒凉,没有生气。秦浮是不喜欢这种感觉的。那次她初初进入荒漠便遇上了那人,那颗帝星,然后她悄然离去,根本没有深入这茫茫荒漠去看看。 还有那个当时作为秦浮食物来源的湖,一人一兽跨过那湖,秦浮便感觉到了些许不对,上次她未来得及查探,此时细看之下,这湖近岸的地方,一摞摞切割成块的大石堆砌起来,宛如圈养家禽的栅栏。 荒漠,被圈养起来的绿洲。 秦浮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她眯了眯眼睛,藏到胖太的身后,一瞬便消失在原地。来人一手拿着叉,一手持着网,身后那个年纪略小的少年,抱着个大鱼篓,紧紧地跟着。哦,是来捞鱼的。秦浮静静地看他们撒网,等鱼落网,把鱼装进鱼篓,又原路返回。 秦浮觉得一切都很不对劲。 安静,太安静了。 除了撒网时那网落入水中和起网时发出的哗啦声之外,那男人和小孩,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这和秦浮认知里的渔家以渔为乐的印象不同,就算这太过频繁的劳作使他们麻木,但小孩的世界和感知是不一样的,纵使生活再苦再累,那份生来的童真,怎么可能一点都表现不出来? 仔细想想,刚才这一大一小,神情麻木,动作僵直宛如机械。但他们身上的衣着整洁,并不像曾被人虐待过。秦浮怀着满腹疑惑,和胖太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林,几乎由石头组成的大片建筑物出现在秦浮面前,看那规模,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镇了。坐落在茫茫荒漠中的小镇,人烟稀少,寂静无声。术武双修的人一般五觉都比较灵敏,灵敏到可以听到暗处人的呼吸声。 这镇子表面看去就是一片死气沉沉,天色渐晚,秦浮小心翼翼地隐了身形进入了镇子。 秦浮这晚歇在一户人屋外的草垛上。 一个封闭许久的空间,要突然接受外来的人和物,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更何况还是她这种怀着某种目的陌生人。上次救那人的地点是湖里,他身上的伤口一看便是人为。秦浮跑遍了方圆十里,除了这个诡异的小镇,没有其他有人烟的地方。 只是那样的伤,真的是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居民们搞出来的么。 秦浮不知道,在她走了后,在遥远的白武,一场闹剧正在上演。 白武帝君万俟永德突然发布诏令要举办一场宴席,不仅邀请了邻国皇室,并且千锦凡满十八周岁的贵族男子,必须参加。诏令中还特意提到小公主万俟仪会盛装出席。整个千锦的达官贵人们顿悟:这是要为仪公主择夫了。于是各大世家贵族纷纷行动起来,迅速清点出自己族中的年轻子弟,连一向不受重视的庶子们,凡是长相还算清秀的,都被拖出来,全力准备即将到来的宴会。 而他们心心念念的公主,此刻正因为这条诏令在寝殿发脾气,花瓶什么的碎了一地,宫人们瑟瑟发抖地跪在一旁,不敢上前阻止。李芜莲一接到消息便赶了过来,她的华贵绣鞋从满地狼藉上碾过,越过那些低至尘埃的人,走到她这最宠爱的女儿面前。 “母后!你和父皇为何擅做决定!我不嫁!不嫁!”万俟仪一脸怒意,“那些所谓的皇室英杰c世家子弟,都是些只知道趋炎附势的酒囊饭袋!仪儿不要嫁那样的人!绝不!” 李芜莲尽量地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仪儿,你年纪已经不小了,是时候为你择个好夫婿了。” “不母后,我不嫁!宁死也不嫁!” “啪”,万俟仪这一巴掌被扇得有些懵,从她有记忆以来,这还是母后第一次动手打她。万俟仪捂着半边脸,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李芜莲偏过头,似是不忍,但那话中透露着不容反驳之意,“母后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念着的人是谁,但你们是没有可能的,别说你们同父异母,就算”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抬眼看着万俟仪。 “别再执念下去了,仪儿,你是白武最尊贵的公主,这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你”李芜莲还没说完,万俟仪便擦着眼睛跑了出去。李芜莲静站良久,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白武最尊贵的小公主这夜醉在她最宠爱的夙夜房中。万俟仪眼神迷离,双颊带些了粉色,大半身子卧在夙夜怀中,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酒,浅笑,“好大的胆子,父皇亲自下令不许我饮酒,你却这般劝我酒,不怕父皇降罪于你吗?” 夙夜伸出白皙的手指,替她把唇边不甚流下的酒拭去,在万俟仪耳边轻声道:“公主舍得?”惹来万俟仪一声轻笑后,他又道:“再说我这可是顺着公主的内心” 万俟仪神情变得茫然,喃喃道,“我的内心” 夙夜轻轻一笑,妖娆万分,他取过万俟仪手中的酒杯,将她扶起来,扳正她的身子,使她正视着自己。“公主可是为了几日后的赏荷宴而苦恼?夙夜有一计,公主先听听可不可行。” 白武位居七冥五国之首,此次邀请另外四国权贵来席,无人不敢拂其面子。这些大国中,天凌身为李芜莲的娘家,自然是十分乐意的,据说天凌帝君李萧然会亲自前来。至于另外三国,南楚,上冥,大蜀,与白武虽通商通行,却不是十分亲密的关系。这三国会对此事做出什么样的应对,还是未知数。 宿醉过后,万俟仪便像突然想通了一样,竟主动去寻了李芜莲,商讨赏荷宴上她需要做的准备。李芜莲虽然疑惑,但见到自己这生性倔强的女儿终于松口,心中也是欢喜,没有多问。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种喜气的氛围中,连御花园中的百花也开得越发鲜艳。 有人此刻却仍旧在奔波着 秦浮蹲在这破落的小镇中一天一夜。为什么说它破落呢,因为它确实是够破落的。只地方大是大,但屋子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空的,没人住,秦浮思索良久,觉得她如果再在那破草垛上将就上一晚上,可能没等找到万俟流铭,她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早死早超生,秦姑娘怀着一腔破釜沉舟的豪气推开了镇子里最不起眼的一间房子,哦不,不能称为房子,顶多算得上是一个有顶的大石棚子。 秦浮寻了些干草,在那屋里铺起她的临时床铺。唉,也不知道这鬼地方怎么回事,分明正处盛夏,白日里烈日高照,火炉似的烤人,一旦入夜,那冷得啊,秦浮威胁胖太变大了给她取暖都抵抗不了那刺骨的冰寒。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秦浮深沉地思考着,摸了摸那铺得差不多了的简易床铺,沾床必睡的毛病一上来,她眼睛一闭,就沉入了梦乡。梦里有南楚的山山水水,有白武行宫中的山珍海味,真是好久不吃甚是想念啊。现实中吃不了,梦里总能让她解解馋吧,秦浮这个念头刚闪过,她面前便出现了一桌子的美味。 秦浮嚎叫着扑过去,扑到一半却生生止住,因为,她后颈又被人提住了。天底下敢在她这个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只有一个。秦浮怒吼一声,回头便是一个拳头抡过去。然后她就见身后那人如一团烟雾一般,受她这一击,便散掉了。 秦浮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久她才找回五识,扯唇一笑,“什么时候,你也学会玩这种把戏了万俟流铭。”她侧了个方向,那黑衣的绝世男子便站在那里,眉目温和,唇边带笑。 笑?她印象里的万俟流铭,可从来不会轻易地露出笑容的。所以是因为见到了她所以欢喜吗秦浮摇摇头,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自恋了?变态王爷那个人啊,从来只会损她,哪儿会因为什么赶来见他这种见鬼的事情而欢喜啊。 秦浮一脸无奈地在那里脑补,万俟流铭却突然说话了,“小浮,你来见我了。”那语句简短那语气苍凉,叫秦浮扬起的笑容僵在嘴角。 我来见你了? “我好痛苦,小浮,我好痛苦啊!”万俟流铭忽然就变了个模样,头发散乱,双目赤红,四肢痉挛起来,脖颈处青色的血管突起,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万俟流铭”秦浮手足无措地向他靠近,她知道万俟流铭的毅力和忍耐力有多强,他是一个即便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都不会吭上一声的人。如今却疼成这样,那得是多大的痛苦 “万俟流铭,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浮的手堪堪碰到他衣角,万俟流铭突然就不动了。他保持着那个姿势,机械地转头看着他,笑得诡异,“小浮,我撑不下去了撑不下去了啊!” “万俟流铭”秦浮还没能说完这句话,和之前一样,万俟流铭像一团烟雾一样,消失了。但这次无论她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万俟流铭的身影。 “万俟流铭!”秦浮大吼一声,从那干草上坐起来。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场景中愣神时,却瞄到屋外有影子一闪而过。秦浮眉眼一沉,忙掠身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地下城 从进入这石镇开始,一切都变得异常诡异。先不论那些人为什么都躲在屋子里不轻易出来,秦浮平日里神经大条,但自从来到这异世,她就非常浅眠,哪怕是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只要稍微有一点点小动静,她都能立刻醒过来。 窗外那人影显然在这里待了不止一会儿,五觉灵敏的她,居然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气息。 秦浮面上一片肃然之色,更快地追上去。 那人从身量来看,应该还是个小少年,但那逃跑的速度可不是盖的,秦浮拼尽全力,才勉强抓住他。在那少年要跑入那些显然有人住的密集区时,秦浮提住他后颈,抓了回来。本来还想捂住他嘴巴的,但这少年被抓住了,却只是手脚乱动挣扎了一下,没有大吵大闹,不,应该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秦浮提着他回了刚才的小窝,将他放下,怒瞪之。 “说,为什么躲在外面偷听,哦不是,偷看我?” “” “谁派你来的?不说的话,我就揍你了!” “”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玩跟踪。再不招的话”秦浮笑吟吟地从兜里拿出一根细细的绳子,准备把他捆起来吓吓。那少年一见那绳子,眼神却突然变得极度惊恐,颤抖着往后退,嘴巴张着却依旧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至此,秦浮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她把那绳子丢到一边,扯过那少年,四指放到他喉间细细探着,半晌她艰难道, “你不会说话?” 少年呆呆地抬头看她,眼神茫然。秦浮仔细打量着他,衣着整齐,小脸也算是清秀干净,此时因着刚才的挣扎,小小细细的胳膊露了出来。秦浮从那瘦弱的胳膊上扫过,目光忽然停住。那胳膊很瘦,很白净,也更突显出上面的一道道伤口。 秦浮索性撩起他衣袖,一看眼神却凝住了。浅浅细细的伤口,密密麻麻地沿着孩子的胳膊蔓延。那似乎是用某种的特别利器造成的伤口,在将皮肤割开的同时,很好地限定了范围,让那伤口不至于扩大到无法直视的地步。而且伤口的深浅程度和颜色不一,显然在原来的旧伤上又添的新伤。 哑儿,长期受虐,奇怪的镇子。 秦浮隐隐觉得这些东西中有些什么不可分割的关系,但就是无法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她甩甩头,她某件事情想不通的时候不会死心眼地继续想,对其他人来说或许行得通,但她只会越想越乱。秦浮替他把袖子理好,低头看着他,“你识字吗?” 少年还是一脸茫然,不过他倒是没有再想着逃跑了,他奇怪地看着这个从没有见过的大姐姐,看她一脸郁闷地翻白眼,看她用那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看他,看她翻出许多瓶瓶罐罐,往自己的胳膊上洒上些粉末,又用白布细细地包裹起来。 她还拿出一颗圆圆的东西,张着嘴巴作“啊”状,意思大概是让他吃下去,他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见那大姐姐一下子把药丸吞了,又拿出另一颗一模一样的,笑眯眯道:“呐,没毒,吃吧!” 奇怪的大姐姐。 不过他依言吃了下去,不久便觉得胳膊上的痛感轻了不少,迟钝如他都愣了愣。从有记忆的那天起,这些日渐增多的伤口,这种每时每刻都在伴随着的痛苦,他早已习惯,一开始他会在夜里哭出来,但那有什么用呢,没有人会在乎,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被迫接受那些事,不知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昨天晚上。昨天“那里”似乎出了什么意外,他在家等到昨天晚上,都没有人来抓他去,他无聊地出去闲逛,这一逛就见一个影子从面前闪过。他生来五识便较其他人不同,那些每天来抓他去的人,他们掠过镇子,离他尚有几丈距离的时候,他便能感觉到。这些,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 当时他看到这个行事奇怪的姐姐,而且还是奇怪的姐姐,想也不想便跟了上去,看到她进的那个小房子后,默默地记下,然后回家。小镇在晚上是不允许任何人在外面游荡的,这是铁律,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遵守这条律令。 天一亮他便朝这里赶,不想就在门外踌躇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被抓包了。 秦浮正细细地给他诊着脉,眉头忽皱忽缓的。这小子并不是天生为哑,似乎是幼年用了什么药物将嗓子给毒哑了。这事放在普通大夫身上或许就摇头说保重了,但秦浮不同,她有个身为七冥第一炼药师的师父,上官籍天。以她如今的能力或许还做不到治好他,但师父一定能。 秦浮看着少年愣愣的模样,轻笑一声,“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摇摇头,这句话他倒是听懂了,但名字这东西,太奢侈。 秦浮垂了垂眼,笑,“嗯,既然跟着我,也得跟我姓才行,以后就叫你秦千秋吧。跟着本姑娘一起闯天下啊秦千秋!” 千秋,秦千秋。 冠你之姓,千秋为名。沧海桑田,千秋不负。 秦浮见他还是愣着,正打算说些什么,突然传来一阵铃铛声,秦千秋脸色猛地一变,提起步子就往门口冲。秦浮忙追上去,“哎,你去哪儿?你秦千秋!你去哪儿?” 秦千秋颤了一颤,停住脚步,原来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口中叫出来是这种感觉。他转过身,使劲儿把秦浮往里推,秦浮愕然道,“你这是不想让我出去?外面有什么危险吗?” 秦千秋蹙起眉,他说不了话又解释不清楚,只能死命地摇摇头,使出吃奶的劲儿不让秦浮出去。外面的那些人不一定会对他怎样,但对秦浮这个外来者,最大的可能就是直接抹杀。 或许是借着秦浮的药丸的药力,秦千秋卯足了劲儿一推,竟将秦浮推了个趔趄,正倒在那干草堆上,秦千秋眼含歉意,对着愣住的秦浮摇摇头,指了指屋内,意思大抵是让她待在这里不要出去。然后他迅速出去,关上了门。 秦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你,臭小子!给我站住!”但她手刚碰到门,便感觉到外面有几股强大的气息,与此同时睡在角落的胖太也睁开了眼睛,走到秦浮身旁,无声地张开结界。秦浮靠着墙,身体紧绷着,不敢动一丝一毫。 外面寂静无声,但秦浮知道,那寂静下面,是一触即发的杀机。等那阵压抑的气息过去,秦浮才小心翼翼推门出去。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她刚收的便宜小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是被那些人带走了么看他那熟练的模样,是习惯了?那些人把他带走,是要去做什么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秦浮眼神又沉了些。她带着胖太把镇子给蹿了个遍,毛都没见着一根。刚才那些人,竟然带走了镇子上所有的居民。镇子就这么大,秦浮找遍了整个镇子,都没有见到一个人,也不知道他们被带去了哪里。 秦浮郁闷地在最高的屋顶上蹲到傍晚,才终于见到有人出现,她隐在胖太身后,赶紧回了小屋。果然那傻孩子一回来就直直去了那里,见秦浮回来,眼睛巴巴地望着她。秦浮却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不对。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秦浮扶住他肩膀,刚刚碰到他,秦千秋却突然打了个冷噤,倒抽一口冷气。秦浮手颤了颤,轻轻揭开他的衣袖,一道道新的伤口,又出现在那瘦弱的胳膊上。虽然做了大致的处理,但那手法太过粗劣,以致伤口到现在都未结痂。 秦浮没有多问,只翻出自己的百宝箱,默默地给秦千秋上药包扎。秦千秋却突然扯了扯她袖子,秦浮转头看他,秦千秋眼含担忧,在秦浮看来,那叫一个可怜兮兮。她展眉一笑,“不,我没有生气。” “只是明天,让我跟你一起去。” 秦千秋瞪大了眼睛。 “放心,我有办法。” 要在镇子里找到一个和秦浮身形差不多的人并不难。次日来临的时候,秦浮躲在那被她盯上的人家中,用药迷晕了他,然后换了装易了容,和秦千秋一起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果不其然那铃铛声准时响起,秦浮牵着秦千秋的手,和他出了屋子。 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秦浮和其他人一样,低着头往同一个方向走。镇民们神情木然,动作僵直如木偶,活脱脱一个丧尸现场。她并不敢像平常一样,抬头打量周围。秦浮只能通过那些人的穿着来推测,他们在自己的组织中是处于怎样的地位,看来不过是些小喽啰罢了。 喽啰们一路上不曾说半句话,似乎他们的任务仅仅是摇响铃铛,将众人召集起来,送到目的地就算完事。秦浮没想到,那地方竟在地下。她跟着众人一起到了镇子南面,一个祠堂一样的地方,有人在那排位后伸手转了转,地下便出现了一个地道。 镇民们很自觉地下了地道。地道这种东西,在其尽头向来是别有洞天的,像这北漠小镇,谁能想到在它之下会是一个地下城。 秦浮曾经在史籍中读到过,白武之北,大蜀之东,有名为北漠之地,而这地下城,很多年前,曾被认为是那神秘之国——蔷薇的大本营,还因此引起一番争斗,各路强者纷纷前来洗劫争夺,风波过后,地下城再不复昔日辉煌,只余一片荒凉。 但那地底城的架子还在,不曾想竟被这群人利用起来,以这种方式,来迎接她这个异世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我不值得 秦浮更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这里,见到她最不希望见到的那个人。 那些人把镇民们和秦浮带到地下城一角便离开了,秦浮终于可以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这片天地。和地面上相似的建筑风格,只是更加磅礴大气。多年前那场掠夺,看来不是假的,这曾经辉煌无比的地下城,如今也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这地下城如今的主人对他们也是放心,秦浮撇撇嘴,真他们不怕搞事情啊然后下一刻她就见那些居民动了,从出发到现在僵尸一样的居民们动了,他们排着队去角落的一个木箱子里抽签,秦千秋也跟着上前,被秦浮一把拉住。 那些抽完了签的人很自觉地按照顺序排着,一个个进入那道门。秦浮的眉头从头到尾就没松开过,此刻见到这副场景,扯过秦千秋,放胖太。 镇民们进入那个石室,立刻就有着相同衣服的人上前,将他们一个个地绑到靠墙的那些石柱上,镇民们没有丝毫反抗,依旧木着一张脸,任他们把自己绑起来。石柱旁皆放了一个高高的木架,有人端着银质水盆过来,放在上面,然后那些人抽出同为银质的匕首,在那些镇民的手臂上划出口子,鲜红的血液便直直流到那银盆内。 没有一个人的神情表现出痛苦,每个人都很安静地被放血,然后被粗略地包扎过后,又换下一批人。 整个过程,秦浮都在一旁看着,一开始她怕秦千秋看到这场景被吓到,还十分罕见又贴心地用手挡住他眼睛,但时间一点点过去,秦浮无声放开了手。 直到今天之前,秦千秋每天过的,都是这种日子,那种噩梦般的场景已经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再不让他看,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让他更清楚地认清这个世界,认清,这强者和弱者的区别。秦浮蹲下去,与秦千秋身子齐平,“听着,秦千秋,要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这种,”她抬手一指那些镇民,“这样的事情,你迟早得适应。如今的残酷,是为了让你将来更好地活。” 秦千秋黝黑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她,半晌,轻轻地点点头。 秦浮深吸一口气,牵着他的手,快速地离开这个人间地狱。那些人,就算她有那个能力将他们尽数救下,也已经没用了。秦浮之前都只是在怀疑,但通过刚才的观察,她终于确定,那些镇民,是真的没救了。他们早就被药物所控,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他们只能这样日复一日地贡献自己的血液,直到寿命终结的那一天。 收集这么多人的血液,还是在这样的地方,秦浮没理由不认为那幕后主使是个高人。她看书范围甚广,各种皆有涉及,奇门八卦中,有一种极损阴德的噬心阵,以人血为引,上古遗址为体,辅以相对应的术法,据说可改命格。通俗点说,这种噬心阵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你挥挥手,想让谁死谁死,想让谁高升谁高升。 但发动噬心阵时需得那人在场才行。 秦浮这个小镇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更不知道这些日子里,这伙人到底收集了多少血液,但这个地方,是万万不能留的。 秦浮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的灵力最近又升了一个等级,相应的,胖太隐形的时间又增加了。她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半个时辰足够她把这座地下城探遍。 除了身处地下之外,这里和普通的宫殿布局并没有什么不同,秦浮很快摸准了它的分布格局,嗯,到时候炸起来就方便多了。 逛着逛着,那些人已经采集完了血液,一盆一盆的鲜红色液体,被端着往同一个方向去。秦浮眉眼一沉,提着秦千秋跟了上去。 秦浮跟着那些紫衣人穿过一道又一道暗门,才总算到了那里。庞大的石室内,地上那巨大的阵法异常醒目,那阵法图案隔近了看,就是一道道凹槽。紫衣人正缓缓将盆中的液体倒进那凹槽中。秦浮大致看了一下,凹槽已经填了三分之二了,不久等那剩下的部分填满,这阵法就该被启动了吧 到底是谁会这么倒霉秦浮刚想腹诽叹息一下那被这群人惦记上的倒霉孩子,她目光却突然一凝。 秦千秋紧张地抓住她衣袖。 秦浮几乎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那向屋中老者走来的男子。 那是曾经的南楚太子,风祁。 “师父。”风祁恭敬一拜,那一直注视着血槽的老者转过身,秦浮才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原来他就是风祁的师父,九州阁的四长老,万俟流铭的,死敌。 风祁恭敬地给四长老递上茶,“师父辛苦,不知这阵法” 四长老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徒儿不必着急,再取上两日的血,届时这血槽一满,阵法发动,那万俟流铭,焉能不死?” 秦浮僵了僵。 风祁也笑,对四长老拱手,“恭喜师父,只要万俟流铭一死,九州阁,便再无人敢与师父作对,假以时日,那阁主之位徒儿先提前贺喜师父了。” 四长老笑得开怀,直叫秦浮想往他脸上添几拳头。 “在那之前,你可必须把他看好了,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徒儿明白,这万俟流铭,枉他一世英名,不曾竟也是个多情种啊。不过,也亏得他的多情,我们才有机会乘虚而入啊!” 秦浮再待不下去,拉着秦千秋快速离去。 她甫一离开,风祁便看向她刚才待的地方,久久,直到四长老给他分派任务,风祁才掉过头,欢喜地连声道是。 幸而那些紫衣人不点人数,不然秦浮还真不知道怎么蒙混过去。秦浮和秦千秋又混在队伍中,沿着原路回到了地面上。 一回到小屋,秦浮便颓然地坐到地上。原来那个梦,是这个意思,万俟流铭,你真的在这里。 我从来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不想欠任何人,可我似乎总是在不停地给你惹麻烦。从安远王府到白武皇宫,从九州阁到这茫茫北漠,我不值得,不值得 秦千秋似乎也感受到秦浮情绪的低落,跑过去握住秦浮的手,揉搓着。秦浮瞧见秦千秋这傻样子,轻笑一声,这傻孩子,又不是冬天,搓什么手啊。秦浮突然侧过头擦擦眼睛,好了好了她现在很暖和很暖和,行了吧。 还有两天时间,她不能再因为这些矫情而乱了心。 “呐,秦千秋,我需要你帮我做些事。” 此时距万俟永德颁布要举行的赏荷宴也只余下两日,千锦一时成了各国权贵的聚集地。密密麻麻的华贵马车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搭着他国的皇子王孙,步往白武皇宫。这些人中,会有一位,将成为白武小公主的夫婿。 万俟仪整日待在夙夜的院中,弹琴下棋,日子过得悠然。夙夜,也就是陆勉,换上他白得渗人的飘逸衣裳,十指纷飞,为万俟仪拂着一曲《凤凰于飞》,那妖娆的眉目和身姿,世间仅有。 万俟仪坐在陆勉对面,认真地看着他。从第一次在小倌馆见到他,万俟仪便被这张脸吸引住了。她不顾一切,甚至违背父皇母后的意愿,也要将他带回莲云宫。这样的美,让人沉醉,让人窒息。但更重要的是,这张脸,像极了他。很多时候,万俟仪盯着这张脸,都会出神地想着,这要是换了那个人会怎样? 大抵是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开吧。 那个人,从来都是神情淡淡。儿时的他们,在旁人看来是相亲相爱,只有万俟仪才知道,这个二哥,从来就不是因为喜爱她这个妹妹才愿意同她玩耍的。尤其是柔妃死前的一段时间,那时他不知道怎么了,路上见着她就绕道走,不,不止是她,从某段时间起,他就很少说话了,柔妃宫中的人换了好几批,他竟没同他们说过半句话。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不对劲,正打算找他问清楚时,柔妃便出了事,他也被父皇遣往南楚为质。儿时那么迷恋的他,如今与她的国家已是不死不休。 关于柔妃,她至今能想起来的,也只有她美丽的面容,还有那永远柔和的双眼。她对谁都是如此,宫人,花匠,奴婢,她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仿佛自己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宫妃,而是可以和那些贱民们同处一室的普通人。她也最讨厌她这一点,皇族怎可与他人相提并论! 所以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 一曲毕,万俟仪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笑看陆勉,“你的琴艺见涨啊!” 陆勉微笑,给万俟仪斟上一杯酒,“公主谬赞了。” 万俟仪目光转了转,道,“夙夜,你说,本宫这样做,真的行得通吗?” 陆勉动作如行云流水,头也不抬地道:“公主想再见到他吗?” “当然想啊” “那公主便放心去做,只要与那人走得近了,以他们的关系,公主还怕没机会见到那人吗?” 万俟仪蹙起眉头,“可那风桦家中已有妻子” 陆勉掩唇一笑,“妻子?有没有妻子,可不是他说了算公主殿下别忘了,您父亲是这白武的帝君。” “您用那样的理由去接近他,陛下非但不会反对,反而会嘉奖您。待将来白武吞并南楚之时,您便是白武的功臣,届时您想向陛下求个人,哪怕他是敌军首领,陛下也不得不同意。” 万俟仪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地底城倾 万俟流铭在这里,他就在这地下的某个地方。他在这曾经吸引了无数强者趋之若鹜的地下城,在受苦。 原来那不仅仅是梦,只是,你现在正在受的苦,与那夜你梦中告诉我的相比,是不及呢还是更甚 秦浮让秦千秋帮她做的事,就是守在那间小屋里,一旦发生什么,就立刻通知她。而她,则由胖太负着去村子外面找东西去了。找些合在一起能制造出强力炸药的材料,秦浮的天赋,除了表现在炼药上,第二拿手的便是这制作炸药的本领了。 大长老常常为自己这个能把圣药炼为毒药,把粉末炼为火药的神徒弟而感叹。 幸而有了胖太这个至尊级交通工具,不过半天时间,秦浮跑遍了半个北漠,把所有必需的材料都找了个齐。然后她开始着手炼药,哦不,是炼制火药。其实二者的炼制过程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秦浮在炼制火药时,用上了一些前世学来的理论知识,不想误打误撞,竟真让她给捣鼓出来了。 秦浮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豪感的。 噬心阵这种鬼东西,炸掉就好了。不过在那之前,秦浮得把那人搞出来就行。但关键的是她现在连人家在哪个位置都不知道,所以还得进去一趟。秦浮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熬夜了,从她修习术法和炼药以来,白天干架,晚上修炼,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不过用一个晚上换一座地下城,她不亏。 一天再次过去,今晚,便是那噬心阵发动之时。铃铛声响起之时,秦浮再次跟了进去,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她直捣巢穴,她吩咐胖太载着秦千秋,拿着她画的简易地图,去她指定的那些地方放置炸药,哦不是,是洒粉末。而她,只要不遇上那四长老和风祁,她有自信,能不损一丝一毫地脱身。 但霉运这玩意儿如果真找上你,绝,对,躲,不,过。 秦浮直接往昨日见到的那阵眼处去,她并不是要独自去破那阵法,而是,她几乎翻遍了这地下城的每一处,愣是没找到一个藏人的地方。她记得没错的话,昨日那风祁,似乎就是从那血槽的东南方凭空出现的,那人会不会,就被关在那儿呢。 很快她便证实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她直接撞上了风祁。 此时的场景略显诡异,她扒在墙上听了半天,发现没有动静之后,果断地闪出去,这一闪没闪好位置,刚落地便见风祁站在她面前。秦浮看着风祁,蓄势待发,风祁也看着秦浮,面无表情。秦浮不敢轻屏住呼吸,敌不动我不动。良久,风祁抬起手,秦浮正要一招往他脸上扔去时, “来人,扶本宫去四长老那里。”立刻便有身着紫衣的人闻声赶来,秦浮脸上几番扭曲变化,迅速闪到暗处藏好,就听那紫衣人道,“您眼睛的伤可是又复发了?” “” 风祁点点头,眼睛虽然睁着,但那眼珠,分明不曾动过半分。紫衣人忙扶着他去四长老所在之地。等确定两人都走远后,秦浮才一脸郁闷地从墙上跳下来。丫的居然瞎了?还是间歇性的?好好地怎么会瞎果然坏事做得太多被雷劈了吧。 秦浮拍了下自己额头,闪身进入那石室。果然如她所料,那血槽,仅剩一角便可以填满了。秦浮紧皱着眉,扒着墙一寸寸地找,总算找到了个门栓一样的机关,秦浮使劲儿一拉,暗门提起,秦浮满面喜色地冲了进去。暗门后确实是一处囚室,看那模样也确实是不久前才关过人,只是现在,空无一人。 难道被带到其他地方去了?秦浮目光一沉,折身出去。她识海中却突然有了剧烈的波动,“主子!我们,我们碰上老头了!” 四长老?秦浮心里“咯噔”一声,使出她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秦千秋,你可千万别给我出事。秦浮赶到时,胖太正在和四长老恶斗,而一旁的地面上,小小的一团蜷缩着,那是秦千秋。她刚说过要带着他一同闯荡天下的秦千秋,她在这异世第一个想要照顾的小小少年。 他躺在那里,死活不知。 “主子,秦千秋他主子!别!”胖太见秦浮来了,转过头正要解释,脑内突然一阵剧痛,两体共生,那是契约的力量在起作用。秦浮在地阶低级时便进入了狂暴期,它便顺理成章地以为是那狂暴期提前了,而且秦浮这些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是它疏忽了,主子的血脉太过强横,导致狂暴期不止地阶中级那一段,如今实力又升一个等级,要让秦浮暴走,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苗。 秦千秋便是那缕火苗。 眼看秦浮红着眼睛朝这边走过来,胖太踌躇半晌,还是跳开,把战场交给了秦浮。主子狂暴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见谁打谁。 四长老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秦浮,“你是何人,竟敢”然后他突然看了看旁边的胖太,这灵兽,这女娃身上蓬勃的灵力 “哈哈哈哈!”四长老大笑几声,神情阴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今天,便用你和万俟流铭的血,唤醒这上古第一大阵!” 秦浮仅存的理智,在听到那四个字的时候瞬间崩溃,她牢牢地盯住四长老,携着万千杀意冲了过去,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杀了他,杀了他! 四长老眼底隐隐透着不屑,眼前这女娃,分明才地阶高级的实力,竟敢如此不负后果地对着他出手,也太猖狂了些!他向来是很乐意出手教育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的,便在宰了她之前,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天外有天! 本以为她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不想,百招过去,秦浮依旧战意十足。四长老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女子,这样轻的年纪,地阶高级的实力却能接他天阶中级百招,这样的人,若让她成长起来,会不会又是第二个万俟流铭? 四长老在掌中蓄力,俨然是动了杀机。 秦浮刚被他一招推出老远,此刻正要再度冲上去,却突然有白影一闪,直直地对着秦浮撞上去,四长老愣了愣,脱口而出,“祁儿你?”然后他看见他的宝贝徒儿将秦浮抱了个满怀,转头看他的目光,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四长老瞪大了眼睛,“你”刚吐出一个字,那人展开手中的扇子,对着他便是一道强烈的灵光甩过来。四长老忙侧身躲过,等他落地时,方才的三人一灵兽已经不见。而让他更崩溃的还在后面,这地下城不知道怎的开始摇晃起来,还伴随着阵阵爆破声。 多年前,众人架空了这可能曾为蔷薇所属的地下城,多年后,秦浮来炸平了这地下城。再辉煌灿烂的东西,都总会有回归尘土的那一天。 风祁落在那祠堂外的一处山岗上,正正能看到那地下城覆灭的全过程。秦浮被他轻轻揽在怀里,睫毛微颤,将醒未醒,秦千秋躲在胖太肥肥的身子后面,怯生生地偷看着这个凶巴巴的大哥哥。他刚才在地下城中被四长老的招数给震了一下,晕了过去,醒来时是在胖太的背上。他看见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吓得赶紧藏到了胖太身后。 秦千秋想上前看看秦浮,却惧于这人周围的那股寒意,不敢接近。幸而秦浮不久便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人,但眼前只剩一片废墟,秦浮僵了僵。 炸药被引爆了?谁引爆的?万俟流铭呢是不是还在里面?一时间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东西,鼻子也算了眼眶也红了,身后人见差不多了,这才浅笑一声,“小浮,你不会是在想我吧?” 秦浮猛地转头,差点没扭到脖子。她细细地辨认着这张脸,几月没见,妖孽依旧,笑容欠揍。秦浮擦了擦眼角,然后举起拳头。 “天杀的万俟流铭!你闲着没事儿干逗本姑娘玩儿呢?!丫的你知不知道我跑这一趟有多艰难吗?!” 秦千秋紧紧地揪住胖太的毛,看着样子狼狈至极发起飙来却依旧骇人的秦浮,眼睛发亮。 “万俟王爷玩权玩兵还不够,玩起了绑架是吧?!本姑娘不伺候了!”说罢起身便走,肺腑间却传来一阵抽痛,秦浮晃了晃,万俟流铭忙将她扶住,“你方才耗力过度,灵力透支了,先不要动。” 秦浮冷哼一声,撇过头,倒是不动了。万俟流铭突然把她背起来,不顾秦浮的惊呼声,无奈道:“我发誓,到这北漠来绝对是办正事,只是此行秘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连风桦也不曾告诉。” 秦浮默了默,“什么事?” “来取一件可能是当年与蔷薇之国有关的东西,”万俟流铭浅浅蹙眉,“只是我似乎来晚了,这些日子我找遍了地下城的每一个角落,也没见到它的踪影。” “那东西很重要?” “蔷薇之国的东西,放到外界可是能引起大陆战争的东西”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那东西,对你很重要?” 万俟流铭步子顿了顿,“有些困扰了我很久的疑惑,也许,能让它来给我解决。” 秦浮没有再说话,任万俟流铭背着她走出小镇。现在这鬼地方是不能待了,看来今晚上得露宿荒郊野外了。 能让万俟流铭从风云诡谲的千锦脱身而出,也要来寻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秦浮眼角抽搐,这见鬼的北漠,这见鬼的地下城,以后她真的真的不要再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万分敬佩 白武四十六年夏,白武帝君万俟永德于白武皇宫行赏荷宴,五国皇室,百人赴宴,白武小公主万俟仪亦着盛装,在宴上表演她最擅长的那支舞,凰倾。据说这是白武帝君寻遍七冥,找来最好的舞师为她编排的舞,天下独一无二。 而万俟仪在舞技上表现出来的天赋,也没有让万俟永德失望。白武公主万俟仪闻名五国,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更是因为她的倾世舞姿。万俟仪在满堂宾客中飞袖起舞时,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放轻了呼吸,仿佛怕惊扰了眼前那罗袖舞动的仙子。 万俟仪身着精致的舞衣,发髻高高挽起,妆容恰好,多一分则浓,少一分便淡。从头至尾,她没有正眼看这些宾客一眼,她的目光,始终只凝聚在自己挽结凝花的指尖。这些所谓的皇胄子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她心中的那一个,她万俟仪,不选则已,选便要选最好的那一个。 一舞毕,万俟仪换了正装回到自己的席位,立刻便有皇族子弟执了酒杯上来与她交谈,万俟仪依着礼度回敬了酒,但只是淡淡地说着些客套话,那男子见万俟仪明显没有多少兴趣与他交谈,黯然地说了句叨扰便回了席位。几次三番,皇族中大部分优秀的青年都与万俟仪谈了两句,皆拂兴而归。 难道这白武的驸马其实已经内定,邀他们前来只是做个见证而已?众人心中不由得做着各种猜测。 万俟婉清少有地着了件正式的袍子,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偶尔举杯之间,静静地瞧着这场戏。她的这个妹妹,天性骄傲,除了她父母,几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此次举行这个宴会,依她的性子,竟也没有闹上一闹,让万俟婉清有些惊讶。 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另有图谋,这其中 万俟婉清目光轻轻从高台两列的宾客脸上扫过。那坐于万俟永德右侧的中年男子,天凌帝君李萧然,正与万俟永德说得高兴。不愧是一胞所生的兄妹,李芜莲的容貌,与李萧然七分相像,连那说话的风格,处事的方式,都一样,一样地狠辣。 万俟仪的席位居于万俟永德左侧第一个位置,足见万俟永德对其重视。万俟仪右侧席位上坐着的,依次是上冥亲王南宫仁,大蜀丞相解月唐,还有他们国家的年轻贵胄们。同样被邀请了的南楚,因着国君身体抱恙,便由出使白武的使臣风桦代为出席。至于那风沉逸身体抱恙是真是假,明白人自会想得通。万俟婉清的眼睛似有似无地往那边瞧,带着那么一丝丝小期望。 二哥,上次一别,几月已过,你如今可还好? 万俟婉清自斟自饮,一壶酒已经见底,不过她酒量向来不错,倒无需担心。她没有想到这些别国皇子,会将注意打到她身上,是以当有人端着酒杯来敬她酒时,万俟婉清还是懵的。这场宴会本就是为了万俟仪择驸马而举办的,她们这些其他的白武皇子皇女们,包括因执行重任没有出席的万俟流光,今晚都只是万俟仪一个人的陪衬。 那杯酒举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万俟婉清迅速地理了一下思绪,换上落落大方的笑容,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又寻了个借口出了殿中,不过她没有忘记顺走矮席上那壶酒。 出了那道门,丝竹乱耳之声便被抛在了身后,万俟婉清提着她的酒,凭着感觉,沿着宫灯映照着的一条小路,到了那处湖。这湖正是当初被秦浮一招轰出个巨坑的试验地,也是儿时万俟婉清最喜欢抄近道去寻她二哥的必经之路。这些,或许二哥自己都不知道。 万俟婉清在那块大石上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看着夜幕中的那轮明月,心中怅然。 曾经她承欢父母膝下,长兄相伴身侧,曾经她那般无拘无束备受关爱。如今母亲与她一月一见,二哥十年后再逢,却只是短暂的一瞬,至于父皇万俟婉清自嘲地笑了笑,那些想来找她搭话的人,怕是连这白武皇室的局势都没理清吧,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对想与白武交好的他们来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万俟婉清突然感觉到有人在靠近,眉毛一竖,“谁?出来!” 那人顿了顿,从草丛后闪出来。万俟婉清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你” 万俟婉清姑且也算是秦浮的死党,但两人此刻所处的环境真的是天差地别。万俟婉清月下饮酒俊秀相伴,秦浮嘛,虽然身侧那人也勉强算得上俊秀吧,但 秦浮再次翻了个身,那张脸黑得啊,都快与周围的夜色和为一体了。秦浮枕着厚厚的干草,哄着烧得正旺的火堆。当然干草是万俟王爷找的,火是万俟王爷生的。在这样的野外能创造出这样的条件,按理来说她不该再有什么怨言,但秦浮始终臭着一张脸,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好几次假装翻身到面对着万俟王爷那个方向,想说些什么,却每次都在快说出口时就又转过身。 秦浮在心里深深地鄙视着自己。 胖太和秦千秋在火堆另一旁互相靠着,睡得和谐又香甜。 万俟流铭坐在火堆旁,担任着添火和守夜的工作,秦浮的那些小动作他一一看在眼里,觉得好笑的同时也便由她去。万俟流铭高大的身影坐在那里,正好为秦浮挡住了那强烈的火光。不久,万俟流铭突然站了起来,秦浮忙把眼睛一闭,装睡。 “柴禾燃尽了,我再去寻些。”话语中是掩藏不住的笑意。秦浮差点咬到舌头,丫的她这是被嘲笑了吧!绝对是被嘲笑了吧!秦浮握拳,静静在那里生着闷气,半晌她听得身后再没有动静了,才干净利落地翻起来,循着万俟流铭的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她实在是硌得慌。 秦浮忽略了一件事,以万俟流铭那样变态妖孽地实力,她一个菜鸟怎么可能追的上?于是秦浮火急火燎地追出百余里后,再次华丽丽地迷路了。秦浮一开始还抱着些迷之自信,四处寻找着回去的路,但时间越过越久,面对着这一望无际的荒漠,她开始慌了。倒不是怕一个人独自在这陌生的野外,而是秦千秋那只小东西,虽然有胖太守着,但她毕竟走出了这么远,那里要真出了什么事,她还真没办法立刻赶到。 丫的为什么自己就是个天生的路痴呢! 秦浮黑着一张脸,继续她无果又迷茫的寻路之旅。良久她才发现了一处亮光,在远处闪动着,这一点火光对此时的秦浮来说,宛如救星,她来不及细想便冲了过去,却在即将要暴露在火光下生生刹住,不对,这不是万俟流铭寻来供众人休息的那个地方,这里,也绝不止几个人! 秦浮收回脚时,前面那群人已经举着武器冲了出来,剑锋所指,是她。秦浮在心里大骂一声卧槽,蹬蹬瞪往后退。她此时灵力尚未恢复,以一挑众,这种傻事她干不出来。秦浮将周身仅剩的力气和灵力运至两腿,卯足了劲儿往回跑。此时也不管方向感什么的了,只要不被那群人追上就行。 秦浮面上一片肃然之色,刚才那惊鸿一瞥之间,秦浮看见了,风祁。被万俟流铭冒充了身份隐于地下城的风祁,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之前他又去了哪里,怎会让万俟流铭有机会乘虚而入毁了地下城?诸此种种,秦浮都没时间去想,毕竟现在逃命要紧啊 也亏得秦浮之前那粗糙的生活方式,才能在这沙石遍地的荒漠上跑得脸不红气不喘的。只是身后那些拿着利剑的黑影,速度也完全不是盖的啊!眼看他们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秦浮心沉了沉。完完完,别没栽在老混蛋手里,今晚栽在这小混蛋手里啊! 秦浮一股脑儿往前冲,经过一处拱门一样的山丘时,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暗处有个黑影,秦浮眉心一跳,两手捏诀就要扔个招过去,那人速度却更快,不,是快得离谱,秦浮刚诀捏到一半,便被那人一手扯了过去。 风祁的下属们几步赶上来,仔细检查着四周,“人呢?” “刚刚分明追到了这里,怎么会”几人面面相觑,又放宽范围把周围细细检查了一遍,半晌才急急离开,回去禀报跟丢了人这个事实。 “唔唔!唔唔唔!”这翻译过来大抵是,行了!放开我!女子没有理会秦浮,而是继续捂住她的嘴,将耳朵攀在那土壁上听着动静,然后才放开秦浮。秦浮借着明亮的月光细细打量她,女子一身简洁利落的打扮,或许是因着在这风沙肆虐之地待久了,脸上出了不少的疹子。 秦浮对着她点头,“谢了啊姑娘!要不是你,我就真的被刚才那群孙子抓住了!” 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看起来也不是个有财的,所以,是被寻仇?”秦浮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破烂衣衫,默了默,艰难地扬起笑容,“是呀,我昨日不小心拆了人家房子,这不,寻仇来了。” “把人家房子拆了?” “嗯,炸平了。” “”女子不禁肃然起敬。 秦浮抬头看看月色,此时已是午夜,她心累地对着女子挥挥手,“不行,我得快走,不然等仇人们再追上来,那就晚了” 走出两步她又回头道,“姑娘你叫啥?” “慕容男。” “嗯,是个好名字。我叫秦浮,回见哈!” “这名字也不错,嗯,回见。” 略显诡异又充满着二货本质的对话,那时候,秦浮没想过,这会成为她一生中最难忘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路痴秦浮再次上线,漫无目的,不对,有目的没方向地游荡着。秦浮跑了很久,停下来休息时,左侧的草丛忽然动了动,她赶紧跳开几步,摆好干架的阵势。草丛静了静,然后一声轻笑传出来。 “阁下这认路的本领,真是让在下敬佩万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天昱漫步 万俟流铭施施然从草丛里闪出,那模样,就像饭后出来散步消食一般。万俟流铭拉过秦浮的手腕细细探着,再一扫秦浮那身泥泞狼狈,半晌皱着眉道,“你可是遇上了” “万俟流铭,”秦浮抽回自己的手,抬眼看着他,“很多事情,你是不是该与我好好捋上一捋?” “哦?” 秦浮掏出瓶子吞了一颗丹药,慢慢道:“你说你来这北漠是为了寻那蔷薇国之物,我信,你扮成风祁的模样混入地下城,我也认,但,你为什么事先不曾告知我。”对我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却还是一个人,该扛的扛,该担的担,那我在你心中,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的位置。 万俟流铭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并不去回答她的问题,只轻轻道:“夜里风凉,回吧。” “站住,”秦浮目光紧紧黏在他背影上,语气不依不饶,“不说清楚,我不回去。” 万俟流铭默了一默,袖子不知怎的无风自动,“如此,依你。”秦浮正震惊于万俟流铭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下一刻她已被提上了半空。万俟流铭揽住她腰,不由分说地往一个方向而去。 “万俟流铭!万俟流铭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秦浮那点功力在万俟流铭眼里又怎么够看?是以即使她用尽了全力,也免不了被某人搬运的命运。万俟流铭这一默不作声,便将秦浮带到了北漠边缘。至于她为什么知道那是北漠的边缘眼前那片宽阔的水域,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纹,甚是奇异。 秦浮呆了呆,这是她在这七冥第一次见到海,虽然《七冥异域志》中曾说过,北漠之北,有水域名为天昱,没人知道它的另一边能到达哪里,没有人尝试过去探索,因为在浩瀚的海洋中,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许是强大的异兽,也许是各种可怕的异象,这些东西,都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在世人眼中,天昱海的危险程度,绝对不亚于南地那块地方。 秦浮在看到那波光粼粼的海面时,第一时间便在脑子里过了这些东西。等等,秦浮抽抽嘴角,这天昱海虽然与北漠相邻,但貌似也隔了个几百里的吧秦浮一脸黑线地转过头,那里,万俟流铭负着手,静静看着那海面。 你这一冲动,竟然就飘出了几百里,果然高手这种生物不能轻易地招惹啊 “事先没有告知于你,把你卷入这场闹剧里,是我的过,”万俟流铭背对着她,话语间带了些涩然,“我做这些,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一件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事。等那结果揭晓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小浮,那一天不远了。” 秦浮垂着眼睛,轻轻道:“我在你看来,就真的那么弱?就真的半点忙都帮不上?”话到最后,已经带了些哽咽。她不是矫情的人,但总得不到有些人的承认,也实在是难受。 万俟流铭顿了顿,轻笑。秦浮立刻就要炸毛,万俟流铭却已经掠过来,揽她入怀,秦浮日常呆愣脸红之后,又开始她无用的挣扎。但万俟流铭的下一句话让她呆若木鸡。 “谁说你弱了?以一人之力对抗三十术师,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嗯,那烈火榜若什么时候弄个最佳挑战名次来列列,你定能进入那前五。”万俟流铭下巴靠在她颈项间,一脸惬意。 秦浮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知道?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阻止你?”万俟流铭替她把一缕绞在一起的头发弄开,用手指细细地理着,“就算你冒险去那纳贤院为的是我” 秦浮脖子一哽,“谁,谁是为了你,我那是,那是觉着好玩,才去闹闹来着!” “是啊,冒着那么大的险混入万俟流光眼皮子底下,重伤,毒打,受辱,都只是觉着好玩。” 秦浮心一颤,下意识想再反驳些什么,万俟流铭欺身过来,俯下头,封住了她的嘴。秦浮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在万俟流铭那样的行为和那样的氛围中不知所措,怎么办怎么办变态王爷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啊啊啊!! 秦浮想动,偏偏万俟流铭牢牢环着她,动不了,还得被迫仰着头不久,万俟流铭便放开了秦浮,眼底闪动着光芒,“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万俟流铭依旧紧紧揽着她,秦浮脸黑了黑,不说话,万俟流铭继续唠叨,“小浮,你再怎么嘴硬,也骗不了自己的心。你厌恶杀戮,厌恶尔虞我诈,我曾想着不让你陷入这其中,但似乎,做不到啊你在那里受的那些苦,我定让他们加倍奉还。” “你看,我们在有些方面如此相像,在事未成之前,都不想让对方知晓。” 秦浮轻叹一声,无奈道,“那现在,咱算是扯平了。” 万俟流铭眨眨眼,看了看远处,“哎呀呀,白瞎了这么好的月色,小浮,想不想去海面上转转?” “什么”她话还没说完,身子已经凌空而起,秦浮脸都白了,她冲着万俟流铭吼,“万俟流铭你疯啦!这可是天昱海!!” 万俟流铭挽着她手,一个紧握的动作,“无妨,就在这近岸转一下。”然后带着她开始绕圈儿,秦浮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却也在心里默默感叹,这天昱海的风光果然是极好的。 然后等她终于想起来另外两只的存在的时候,已是午夜,秦浮赶紧拉了万俟流铭便要往回赶,万俟流铭不情不愿地从海面上飘回来,又充当秦浮的指南针带着她回去。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秦千秋他们怎么样了”秦浮皱着眉头,只想快点快点再快点。 “放心,我在周围布置了影卫,发生意外,我立刻便会收到通知。” 秦浮白了他一眼,“不早说!”秦浮步子未停,但倒是没有那么急躁了。万俟流铭忽然笑着靠近,在秦浮耳边说话,无限诱惑,“时间还早,要不咱们,把刚才的事再实践一遍?” 秦浮呆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那是什么事情,立马就是一个拳头砸过去, “万俟流铭!!” 北漠荒凉,没有多少飞鸟走兽,秦浮这一声怒吼,只惊得满地虫蚁四处逃窜。 再回到白武皇宫,万俟婉清夜遇美男,哦不,是偶遇他国皇子,万俟婉清此时想到的,可不是平日里在话本里看到的那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虽然她此时脸上不显,心里是很激动啦。但她期待的是,眼前这位据说和安远王走得最近的九皇子,能为她带来,有关二哥的一些消息。 万俟婉清放下酒壶,按着白武皇室的礼度,给风桦行了个礼,“见过九皇子。” 风桦忙将她扶起来,“公主不必多礼,此番折煞风桦了!” 万俟婉清笑道,“婉清席间无聊,便寻个清净的地儿歇息歇息,倒让九皇子见笑了。” 风桦也笑,“怎会,如公主这般真性情的人,这宫中可是不多了” 万俟婉清又跟他寒暄几句,终于还是耐不住,问道,“听闻九皇子与我二哥不,与贵国安远王走得甚是相近,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过得又如何?” 风桦见这女子神情竟开始紧张起来,原来之前那些泰然自若,都是强行装出来的么风桦对她笑了笑,“我今日来便是替王爷带一句话” 万俟婉清眼睛一亮,不自觉地抓紧了风桦衣袖,“什么话?”风桦有些怔愣,正想说话,却有宫人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来使!来使!陛下有请!” 风桦眉头深深地皱起,只附在万俟婉清耳边,轻轻道了句,“他很好,你们不久便会相见。”然后随着宫人回到殿中,万俟婉清仔细咀嚼了他这几个字后,又冲着宫殿跑过去,不行,她一定要问清楚! 但她刚进入宫殿,便见到风桦一脸隐藏不住的怒意,立于宫殿中央,似是在与万俟永德对峙,万俟婉清见势不对,赶紧提着那碍事的裙子,回到自己之前的席位。 风桦犹在争辩,“在下家中早有妻室,陛下应该知晓,在下发过誓,此生绝不负她!” 万俟永德坐于高位,笑看着他,“年轻人,说话不要如此决绝。大丈夫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我白武公主嫁与你,也不算辱没了你。日后两国行邦交之谊,岂不美哉?” “仪公主身份尊贵,风桦自知配不上公主,望陛下收回成命。” “哈哈哈,来使不必自谦,你贵为南楚九皇子,岂有配不上这一说?还是说”万俟永德眯起眼睛,“来使可是忘了此行的目的?” 风桦僵了僵,此行目的,他作为南楚来使,表面上是为了两国交好,实际上是为万俟流铭更好地打入南楚而吸引万俟帝君更多的注意力,让他有时间去布置,去揽回权力。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万俟永德会来上这么一招,竟要将万俟仪许配于他。他争辩了许久,万俟永德始终不依不饶,刚才那句话说出后,风桦毫不怀疑,若他今日再拒绝,可能,就走不出这座宫殿了。 风桦的目光扫过那在自己席位上浅浅喝酒的女子,一张脸沉得可怕。这万俟仪,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他们在争论的主角不是她一样。她无心于此,那便是有着其他目的了。 这样四面楚歌的环境中,风桦决不能,再给万俟流铭添上一把随时会捅他一刀的利刃。 万俟永德脸上的笑意愈深,风桦脸色越发苍白。他目光四处游走,迅速地想着一切可行的办法,突然感受道那道视线,从刚才进殿起便巴巴望着他的视线。风桦一咬牙,冲万俟永德一跪,“陛下,要我娶公主可以,但仪公主,在下实在高攀不起。陛下也说男儿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在下心中早已有了心仪的女子,她也是陛下的女儿,白武的公主之一。” 说到这里,风桦重重地一磕头,“若娶不到这位公主,在下,宁死!” 满殿朝臣默了默,万俟永德皱了皱眉,“你说的,是哪位公主?” 风桦头也不抬,清清楚楚地道出那个名字,“白武三公主,万俟婉清。”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往一个方向瞧,把那人手里的瓜子都惊得掉到了地上。 “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胖太的忧伤 那一刻万俟婉清想的不是心疼自己的瓜子,不是自己这毫无皇家形象地一面暴露在众人的面前,而是,而是特么的她压根就还没反应过来啊!发生了什么?她听到风桦念出她名字时惊了一惊,惊得瓜子都掉到了地上。风桦为什么念她名字来着? “若娶的不是她,风桦,宁死!” 万俟婉清噌地一下站起来,僵着脖子,盯着风桦。宾客们,包括主座上的万俟永德和李芜莲,都看着这个突然失态的三公主。万俟婉清几步并做一步,跑到离风桦两尺远的地方,对着万俟永德跪下。 “父皇,儿臣,儿臣对风九皇子倾慕已久,望父皇成全。” 话未说完,万俟婉清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风桦额头贴着地面,眼睛却直直地往那边瞟,心中震惊。他此举虽为无奈,却也算得上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他还以为,万俟婉清是要争辩来着 风桦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仔细打量着这位白武公主,万俟婉清在千锦百姓的眼中,向来与他们的仪公主无法相比,她既没有强大的母家作为后盾,甚至她的母妃在前几年自请出了宫,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说白了就是个顶着公主名号的皇女而已。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皇女,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今日却站了出来,说属意他已久,说要嫁给他。他也看出来了万俟永德的目的是什么吧,把万俟仪安插到他身边,以万俟仪心思之深沉,万俟流铭焉有活路?风桦嘴角扯出一抹笑,流铭,你有一个好妹妹。 万俟永德看着这个不常在他面前晃荡的小女儿,“婉清?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风九皇子?” 万俟婉清垂首,轻声道,“父皇恕罪,儿臣,儿臣一向贪玩,那次,那次觉着宫墙上的海棠花开得实在好看,就爬了上去,不曾想未攀牢,便直直地摔了下去,正巧九皇子路过,接住了儿臣,才免得儿臣去受那皮肉之苦。那之后,儿臣便,便”也不知道万俟婉清这么糙的一个人,是怎么把自己生生装成一个娇羞少女的反正就算她话没说完,众人也都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了。 英雄救美,一眼倾心嘛。 万俟永德看着跪着的那两人,转头看着李芜莲,又看看万俟仪。前者抿着嘴在沉思,后者则还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万俟永德思索片刻,正要发话,那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李萧然却出声了。 “陛下,儿女间的事便由他们去吧,再说仪儿本来就对这门婚事不满不是?我白武小公主的婚姻大事,怎能决定得如此草率?如此岂不是拂了白武皇室的颜面吗?哈哈哈!” 朝臣们都附和着笑起来,就像是他们都突然觉得,这样便决定了一个公主的终身大事,真的真的是太过草率了。风桦僵硬地转头,去看那女子。万俟婉清姿势不变,只是那袖底,在隐隐颤抖。 她在五国来宾中,众目睽睽之下表露自己的心意,她拂了白武皇室的颜面。 她枉为白武公主。 “哈哈哈,陛下说的是!”万俟永德又转向万俟婉清,语气有些沉,“婉清,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礼仪礼度你学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起来,回去!” “是。”万俟婉清行了礼,缓步回到自己座位上,脊背挺得笔直。 “至于九皇子,唉,朕也就不逼你了,怪只怪,仪儿与你没有缘分。起来吧。”那神情不像遗憾,倒像是在施恩。 “在下惶恐,谢陛下。” 全程看戏的还有上冥亲王南宫仁,大蜀丞相解月唐,他们似乎真的就只是来这里赴一个国宴而已,其他发生的细枝末节的事情,则与他们无关。 这场赏荷宴终于结束后,万俟婉清第一个离开了宫殿,后面有其他贵族的说笑声传来,她也权当没听见。万俟婉清一路飞奔,目标直指自己的寒露殿。在进入殿门之前却被拦住了,万俟婉清抬头看那人,风桦。 片刻后,寒露殿一角。 “公主,今日对不住,风桦,风桦万般无奈下才会”万俟婉清打断他,“你不用道歉,我明白,万俟仪想借你来接近我二哥,我怎能让她如意?再说,能帮上二哥,可是我几百年才能修来的福分呢!”万俟婉清竟然轻轻笑起来,风桦瞧着那笑容,愣了愣。 然后他迅速甩甩头,道,“公主你,真的没事么?” 万俟婉清想了一会儿,“你是指哦,没事没事,那些话啊,我早就习惯了。谁让我就是学不会如何去做一个公主呢,唉,我也很无奈啊。”她这样说着,脸上也适时地出现了“遗憾”的表情,风桦不由得被逗笑,“只是你接下来可得小心了,他们说不定会在你身上下功夫。有任何需要,记得派人告知于我。” “多谢。” 莲云宫, “夙夜,你这次可失算了,”万俟仪卧在软塌上,轻挑眉梢,“我那从来不甚争气的二姐,竟会与风桦相识,还私定了终身。风桦这步棋,是不能走了。” 陆勉轻轻地给万俟仪捏着肩膀,“公主怎能断定此路不通?”万俟仪来了兴致,“难不成,你还有办法补救?” 陆勉轻笑,“补救倒谈不上公主真的相信,二公主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即便不受宠,各大贵族皇孙,人中龙凤,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难道真的会如她说的那样,对那风桦一见钟情?” 万俟仪皱起眉头,“你是说,她在撒谎?但她是为了什么” “夙夜记得,公主曾经说过,儿时二公主与那人感情很不错对吧。” 万俟仪从软塌上蹦起来,“你是说,万俟婉清与铭与那人有联系?!”陆勉无奈地按着她肩膀,让万俟仪坐下,“公主此时不可自乱阵脚,既然二公主肯为风桦出头挡下这门亲事,那他们私底下必然会有接触,剩下的,公主知道该怎么做了?” 万俟仪双眼亮晶晶地点点头。 风桦回到行宫便叫来影卫,修书一封,让他赶紧送到万俟流铭手中。万俟流铭将北漠地下城之事解决了之后,便给他带了信儿:不久便归。距万俟流铭传来那消息才过了一天,这万俟永德便开始有了动作,这赏荷宴上的指婚并不是一桩,从万俟流铭无故离开那天后,他的出行开始被严格限制,行宫的宫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有他在的地方永远有一堆暗卫在蹲点 要说万俟永德与引走万俟流铭那人没有勾结,风桦死都不相信。只是据影卫所描述,那北漠地下城,应该是被连窝端了才对所以万俟永德还不知道这个计划已经落空了?但长时间未收到消息,兴许,也猜到了些吧。 终于,是要开始有动作了吧。 但只要这千锦与内宫能稳住,万俟永德,你,必输。 影卫找到万俟流铭的时候,他还在北漠与白武的边境上。没办法,万俟流铭虽然能日行千里,但灵力这东西,并非无尽的,用尽之后,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任何一个术师,都不会蠢到燃烧灵力来赶路。更重要的是,若在那段恢复的时间内刚好有人来犯,万俟流铭无法保证,凭着肉身凡体,能保护好秦浮。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不然秦浮铁定又要炸毛。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任何人保护。 那么问题来了,可以日行千里的,除了万俟流铭,还有另一只。但这次胖太死活不肯载万俟流铭,任秦浮如何苦口婆心语重心长,胖太那张肥脸,始终紧绷着,不曾松动一分。 当秦浮也凑过去看完那张小纸条之后,脸一沉,又去教育胖太,“你这死肥猫怎么就是听不进话呢?都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懂吗!”胖太趴在地上,眼皮都不掀一下,态度很明显。秦浮气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抓住胖太的肥脸扯啊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可能连秦浮自己都没有发现,每次她与胖太的争吵结果,最后都会回到主仆关系这个问题上。 然后越理越乱。 万俟流铭将那封信毁了,又对跪在地上的影卫简单交代了几句,影卫领命而去,他这才去把秦浮拉起来,“放心,万俟永德动作没有那么快。再说,按照你对婉清那丫头的了解,她可是个好欺负的?” 秦浮哈哈一笑,“说得也是。” 秦浮在那里跟万俟流铭说着万俟婉清的笑话,胖太本来脱离了秦浮魔爪,闭上眼睛正要装死之时,突然目光一厉。 也不知道它那圆圆的眼睛怎么就能表现出那种凌厉的气息。 万俟流铭在与秦浮瞎扯的同时,一道声音也在它脑中响起:“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承认我。” 胖太懒得理他,眼里除了不屑,还是不屑。然后它就光顾着不屑去了,全然不去听两人的谈话内容,然后秦浮克扣了它一半的零食。 谈完万俟婉清的事情后,那两只的话题是:灵兽超重了是对还是错。秦浮投的是错,万俟流铭随她,于是从那天起,胖太越发不给万俟流铭好脸色看。 万俟婉清这日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是她每个月出宫探望母妃的日子。万俟婉清迅速地洗漱好,拿起给母妃做的糕点就要出宫,却在殿门口撞见了万俟仪。万俟仪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人群的焦点,万俟婉清本想无视,反正她俩之间隔着那么远。不想万俟仪竟然喊着她名字跑过来,万俟婉清脸都黑了。 “二姐!你要出宫啊?” “嗯,去看看我母妃。” 万俟仪笑得和善,“我也很久没有见淑妃娘娘了呢,二姐,你带我去见见好不好?” 万俟婉清心中一跳,不动声色道,“母妃住在小农舍内,妹妹若去,怕是会折煞了你。” 万俟仪嘻嘻一笑,“二姐这话说的,你去得,我就去不得吗?还是说”万俟仪拉过她衣袖,“二姐你不愿让我去?” 万俟婉清扯出一抹笑,“怎会?妹妹若实在想去,还是先将你这身衣服换一下吧。”万俟仪这才注意到万俟婉清今日穿了一身素色衣衫,材质也不是她们平时使用的那样。 万俟仪眉头皱了皱,还是道了一句,“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我来守护 万俟婉清没有想过,第二位随着她来这小小农舍的人,竟会是她这向来不肯多看她一眼的傲气妹妹。有着那样华贵亮丽外表的万俟仪,竟真的听了她的话,随意找了套素色的宫女服,随着她出宫。 周妺在看清万俟婉清身后之人面容时,笑容僵了僵,不过她随即恢复自然的神色,迎万俟仪进屋。农家小舍,简易摆设,万俟仪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母女俩还是能感觉到,这尊贵公主,对于这种寒酸的地方与生俱来的不适,以及,讨厌。 既然讨厌,何必强逼自己随她来这里。在万俟婉清随周妺去园子里择菜回来,见到正在四处晃荡的万俟仪之后,她才明白,这人是为寻人而来。 如今白武南楚已成死局,她竟然还没放弃? 万俟仪对二哥的那档子事,她自然也知晓些,儿时不过觉得这个妹妹独占欲太强了些,天天就黏着万俟流铭,让她很少有时间与二哥一起玩。如此便也罢了,母亲总是告诫她,勿争,勿斗,她也便不同这个妹妹多做计较,不想她越发过分,甚至无故私罚宫人,那些宫人,大多曾在万俟流铭身边待过。 万俟仪是皇后所生,身份比她高了又何止一点半点,她虽同情那些无辜宫人,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一天。 那天,那个温柔女子魂归黄泉,她的二哥被贬为质,前往他国。她花尽了所有的积蓄,才从贪心的劳役那里买到一个进入暗牢中见万俟流铭一面的机会。那一面之后,他们便十年未见。那天八岁的她流着泪攀在牢门上,不停问着二哥婉清要怎么才能救你,二哥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对不对? 万俟流铭背对着她,站在湿冷的暗牢一角,始终没有说话,直到她一个人在那里哭得累了,直到劳役开始提醒她时间快到了,万俟流铭才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脸平静,像以前一样,轻轻地把她花猫一样的脸擦干净,又摸摸她的头,他说, “婉清,小心万俟仪,等二哥回来。” 然后她带着恍惚离开了,恍惚了好几天,万俟流铭踏上去南楚路的那天,她也没有去送。就在周妺慌得就要去请御医时,她醒了,不再像以前一样莽撞,也不再沉浸在悲伤中出不来。 直到那天,她才开始真正学着去做一个真正的公主,虽然成效是不怎么样啦 她相信二哥,他说会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只是她没想到会等上十年,十年过去,二哥成为了南楚杰出的安远王爷,她也因着母亲的牺牲,换到了个公主的名号。似乎一切都在变,没人知道,她在每日的期盼中,也在害怕,她多怕二哥不再是当年的二哥,她多怕再见时,亲人已成陌路。 直到那日秦浮被带走,那人在她耳边道出那句,“婉清,二哥回来了。” 二哥没骗你,二哥回来了。 这些年,辛苦了你。 二哥在,母亲在,嗯,她貌似不久还要添上个嫂嫂,这样的生活,她不会让别人来破坏它。 任何人。 万俟婉清挽着菜篮子,缓步向万俟仪走过去,笑道,“妹妹可是在找些什么?这农舍总共就这么点儿大,丢了东西也好找,你不如说出来,姐姐我也好帮帮你啊。” 万俟仪抿抿嘴,“姐姐客气了,我只是想好好看看,普通人家的屋子是什么样子的,也看看淑妃娘娘缺些什么,回宫好遣人补些。” 你竟变得如此悲天悯人富有爱心了?万俟婉清满面笑容,在心里默默吐槽。对了,吐槽这个词,还是她未来嫂子秦浮教给她的,秦浮说,你非常讨厌一个人,不能明着骂只能在心里狂殴她上千遍上万遍时的行为,就是吐槽,这是一个十分正义且美丽的词语。万俟婉清深信不疑。 从此她爱上了吐槽,以前那种怒气无处发泄想揍人的情况果然少了许多。 “妹妹有心了,”万俟婉清拉过万俟仪的手,不顾她僵住的脸,满是泥的爪子在她手上拍啊拍,“我母妃这个地方啊,常年就只有我一个人来玩,也没什么人气,妹妹天生凤体,此次前来走这一遭啊,必定能带来不少好运!” 万俟仪笑道,“姐姐谬赞了” “比如能让菜园子里的菜长得再旺盛些什么的!” “” 万俟婉清继续牵着她的手,忽然兴奋道,“呀,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在林子里发现了几只野鸡,走,去看看,就算抓不到野鸡,说不定还能捡到几个野鸡蛋呢!” 万俟仪笑得勉强,“我就不去了吧” 万俟婉清眉毛一挑,“妹妹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普通人家过的是什么生活吗?这捡野鸡蛋啊,就是其中一门必备的功课!还是说,”万俟婉清眼神忽然深邃起来,“妹妹刚才说的那些,是诳我这个姐姐的?” 万俟仪长睫微颤,看着万俟婉清,露出笑容,“怎么会,我随姐姐去便是。” 片刻后,两人回到了小屋,万俟婉清怀里揣着几个长相甚是喜人的野生鸡蛋,神清气爽,后面跟着头发散乱略显狼狈的万俟仪。万俟婉清安慰她:没事儿没事儿,多来几次,有了经验,抓起来就简单多了。万俟仪笑着应是然后问了洗漱的地方,万俟婉清想了想,抱歉道,“对不住啊仪妹妹,这里实在太过简陋,我和母妃又不在意这些,也便没有建专门用来作洗漱之用的地方” 万俟仪听着她说得越来越不对劲,果然,下一刻,万俟婉清把她带到了井旁,而且还十分热心地亲自打了桶水,倒在一旁的木盆里,又找来干净的衫布,准备亲自给万俟仪梳洗,万俟仪及时地阻止了她,万俟婉清奇怪地看着她,一脸懵逼。 万俟仪只是笑,一直在笑,“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姐姐了,姐姐也辛苦一天了,去歇着吧,妹妹自己来。” 万俟婉清眨眨眼,也不再强求,轻轻拍了拍万俟仪的肩膀,“那你慢慢洗啊,我先去做饭!” 万俟婉清哼着小曲儿往厨房走,小曲儿是儿时有个人教给她的,她很多年没唱了,今日天气晴朗心情甚好,竟然不自觉地就哼了出来。 万俟仪等她走远,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容,手里握着万俟婉清为她找来的衫布。井水清澈见底,倒映出万俟仪艳丽的面容,即便此时形容略不整洁,但她笑起来足以称得上倾国倾城。那刚打上来的井水似乎也怕惊了这个美丽人儿,一丝波纹都不曾泛开,完美地呈现了她的笑容。 只是下一刻, 那块因过度用力拧着而变形的衫布,被狠狠地砸到木盆里,溅起浅浅水花,也坏了那样一幅美人画。 万俟婉清哼着歌跳进厨房时,周妺正把一碗青椒下锅,见得她这副样子,皱起眉头,“婉清,你今日那万俟仪怎会与你一同回来?你刚才所做的那些” 万俟婉清赶紧一按她家母上的肩膀,“行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母亲您就不要操心了!您看你离开宫中这几年,我有闯一个祸吗?” 周妺还想说些什么,万俟婉清又是一推,把她推到灶前,“哎呀呀,再不做饭,仪公主可要饿着了!母亲,这重任就交给你了!” 周妺一敲她头,嗔怪道,“都十八岁的姑娘了,连做饭都不会,以后我看谁敢要你!你娘我当年舞刀弄棒还是被你外公逼着练了厨艺,你啊你!唉” 万俟婉清咂咂嘴,“知道了知道了,所以娘你快给我示范示范吧!”周妺又是一声长叹,摇头。 不久,一桌普通的午饭出世。吃饭的过程中,周妺沉默不言,万俟婉清一直不停地给万俟仪夹菜,一边夹还一边讲解着这些菜的由来,什么林子里那些小动物就是行走的天然养料啦,什么刚才择菜的时候看见菜叶子上的虫子又长肥啦,那群蛤蟆又把菜园子当成它们家啦万俟仪从头到尾就吞了几口饭,因为大米是周妺从市集上买来的,没毛病。 万俟婉清告别周妺后,和万俟仪踏上回宫的路途。万俟婉清充分发挥了她的话痨特性,一路上与万俟仪聊这聊那,当然更多时候只是她一个人在说而已,万俟仪除了笑,还是笑。二人不久便到了城门,万俟婉清吹了个口哨,一辆马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在两人面前停下,那车夫下车,单膝跪地,“参见三公主,仪公主。” 万俟仪眼睛眯了眯,万俟婉清一把拉过她手,“这是我问大哥借来的护卫,此行专为接我俩回宫,怎么样,姐姐我想得周到吧!” 大哥?万俟仪仔细打量着地上跪着那人,直到在他衣角看到了那个只有几个人才能认出的标志,这才收回目光,笑着和万俟婉清谈笑,然后出发回宫。万俟仪甫一进入宫门便说要先去见见李芜莲,万俟婉清的寒露殿与那宫门隔得并不是太远,几番推托之后,万俟婉清霸气地一挥手,让那护卫兼临时车夫送万俟仪去朝霞殿,而她则自己滚回去。 万俟仪同她道谢,和护卫一路往朝霞殿而去,与万俟婉清正好相背而行。万俟仪一直保持着笑容,然后转过宫墙那一刻,她猛然回头,笑容不再,眼里似含了无数刀剑利芒。 她森然开口,“谁派你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赏月 那护卫对着万俟仪就是恭敬一礼,跪下去的同时,一道半透明的光也自他周身往四周散开,凝为一个牢固且无形的结界。万俟仪目光微缩,她虽不习武功不修术法,但这些年她见过的经历过的类似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属下确为太子殿下麾下,仪公主请放心。” 万俟仪脸色依旧不好看,她冷声道,“本宫问你,你受谁之命而来?太子?万俟婉清?”半刻钟前尚甜甜笑着喊的二姐,此时俨然已成了陌生人,不,是讨厌的人。那护卫默了默,道,“是三公主遣人到太子府要人,说是您与她同游,忘了带上随从。太子殿下不在府中,属下担心公主安危,便自作主张前往,还望公主谅解。” 万俟仪低头看着那身子低至尘埃的人,面无表情。护卫并不敢多动一分,因为眼前这看似柔弱纤细的女子,并不比她的哥哥差,若不是生为女儿身,白武指不定又得出个万俟流光。与万俟流光相比,她的倾城容貌引人怜惜,心肠也更狠。 “在我面前,不要称她为三公主。”万俟仪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完这几句话,转身便走,却不是往她与万俟婉清说的朝霞殿,而是直直往莲云宫而去。那护卫恭敬地应了声是,迅速跟上。 万俟仪甫一回到寝宫,便去寻了陆勉, “她以为她是谁!公主?她也配自称公主?一个没有教养的臭丫头!” “竟然还戏弄本宫!她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果然什么样的人生出什么样的女儿!万俟婉清就和她那娘一样,活该一辈子不得翻身!”万俟仪突然摔了酒杯,一番怒吼,满脸都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阴狠恨意。宫人们早在万俟仪发脾气的一瞬间,被陆勉叫了下去,是以宽阔的宫殿内只有陆勉和万俟仪两人,万俟仪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了些,带了些尖锐之气,让陆勉不由得捂起耳朵,连声叹气。 万俟仪本来正在气头上,听着动静回头一看,噗嗤一声便笑了,陆勉见她脸色终于阴转晴,也勾起一抹笑容,给万俟仪添了个新杯子,重新斟上酒。 “照我看来啊,公主这话可谓前后矛盾。” 万俟仪好笑道,“怎么个前后矛盾法?” 陆勉执过她的手,放在掌间细细打量着,笑容妖娆,眉目惑人,“公主自己也说了,那人不配为公主,不配为您的姐妹,那身为白武最尊贵的小公主的您,为了这样的人生气,可值得?气坏了身子,夙夜可是会心疼的。” 万俟仪先是一愣,然后笑出声,“夙夜啊夙夜,你这讨好人的本事,究竟是怎么练来的?” 陆勉保持着微笑,起身,他本来就生得高大,平日惯用装束是宽衣宽袖的艳色锦袍,此时站在万俟仪面前,竟无端让她有了些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在仰望神祗。 陆勉可不知道万俟仪此时的内心活动,他抖抖皱起的衣袖,往屏风后行去,然后在万俟仪好奇的目光中,拿出了一柄剑。万俟仪惊讶道,“这不是本宫那时送于你防身用的”陆勉出身并不光彩,即便是万俟仪亲自将他带回宫中,但总有她顾不到的时候,况且那时万俟永德和李芜莲还未认可陆勉的存在。 在陆勉再一次被针对受伤之后,万俟仪便将这把剑送到了他手中,这是万俟永德赠予她的及笄礼,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来欺负陆勉,帝后也默认了陆勉入住莲云宫这件事。她有多久,没有再见这柄代表着她人生第一场叛逆的剑。 陆勉拔出剑,剑鞘落地,抬手旋身间,便已经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万俟仪眼睛瞪得老大,“夙夜你,还会舞剑?”在这之前,她可从未见过。 陆勉眼神竟然黯了黯,“我从前待的那地方,若不多习得几门技艺,又不想被扫地出门,便得”万俟仪这才想起,她在小倌馆初见夙夜之时,正是他因不愿接客被馆主训斥的时候,万俟仪抿抿嘴,正想安慰他几句,陆勉却已经抬头冲她笑道,“夙夜可有这个荣幸请公主为我奏上一曲?” 万俟仪轻笑,“当然。” 琴弦轻拨,剑舞流觞。很多年后,在那场白武宫变中活下来的人中,有人说,他在宫中做事的时候,见过真正的仙人。彼时那仙人一身红衣,眉目倾城,在金殿中执剑起舞,剑花缭乱,锦衣纷飞,他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却从此便记住了这倾世美景。 万俟仪的琴艺自然是一等一的,这一弹一舞毕了,天色竟已经黑了下来。陆勉一个完美的姿势收起长剑,万俟仪立刻递上锦帕,“公主以为,夙夜这一舞,如何?” 万俟仪眉眼带笑,“可倾国也!” “哦?”陆勉突然迫近,直视着万俟仪,“夙夜只求,倾一人心。”这话,饶是万俟仪也不禁脸红了红,“你说这话也不害臊!” 陆勉拉了她的手,回到案旁,“害臊?那是对旁人的,对公主殿下,夙夜自然要展露出自己的一颗真心。”万俟仪掩唇一笑,不理他。陆勉自拿起一杯酒,浅浅尝着,他并未将剑入鞘,而是放在一旁的案上,他一手执杯,一手抚着剑身,“这剑乃公主所赠,当日公主赠我时,曾说,以后便用它来护夙夜周全,公主还说,让夙夜要懂得反抗,不能任由他人欺压。” “那之后,夙夜果然再没有遭过罪。” “可公主您,如今却是要忍气吞声了么?” 万俟仪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那万俟婉清怎么说也还顶着个公主的名号” “公主似乎忘了,三公主的位置是怎么来的。”羲和四十四年,白武淑妃周妺把父亲留给她的兵符,财物,所有的东西,一分不留的全交于了万俟永德,然后自请出宫,做了庶人,周妺离开的第二日,万俟永德便颁了一道旨,封淑妃之女万俟婉清为三公主,赐寒露殿。 可以说,周妺用尽了自己的所有,为万俟婉清换了一个公主之位。 更没有人知道,周妺做这一切,却不是为了万俟婉清的将来,而是为了成全她女儿的一个执念,那时她心灰意冷要离开时,问万俟婉清要不要随她走,十六岁的万俟婉清,哭着对她说对不起母妃,二哥还没回来,我和他说好了,说好了要等他回来的,您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然后便到了今日。这些,万俟仪不知道,万俟婉清即便被封公主,她也并未放在心上,这个她名义上的姐姐,从小到大,都不甚起眼,若不是她同那人走得近的话,她还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但从昨日起,万俟仪开始重新打量自己这位姐姐。莽撞,不知礼度,无一技之长,向来是万俟婉清的代名词,但就是她,在五国来宾面前说钟情风桦,钟情这父皇为她选定的夫君,即便那只是一场骗局,万俟仪也无法忍受,冠上了自己名号的东西被他人所窥。 然后她经陆勉提醒,心思一动随万俟婉清去了趟宫外,不仅毫无收获,反而被万俟婉清戏弄得那般狼狈地回来。万俟婉清,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待我。 本宫以前真是轻看你了。 万俟仪歪头,本来一个女儿家的娇柔动作,生生让她给弄出了些森然之意。她笑,“忍气吞声?本宫从来都只会先下手为强。” 陆勉眼睛好看地弯起,宛若一轮新月。 百里之外的小镇,秦浮望月兴叹,千锦啊千锦,你怎么就那么远啊?我望穿秋水啊望穿秋水,死活就是不见你的面容。叹了一会儿,她再次扭头,瞪着自家那只死肥猫。 “叫你傲娇!叫你摆架子!这都几天了,本姑娘还困在这鬼地方!”胖太把身子调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秦浮。 秦浮:“!” “死肥猫你想造反不是!好,本姑娘今天就成全你!”然后她一把提起胖太,卯足了劲儿,狂甩狂转圈儿,秦浮的武力如今可不是盖的,但胖太在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下岿然不动,甚至还打起了小盹儿。秦浮听到那轻微的呼噜声,差点没气得把它扔下房顶。 不过介于这样的活宝这么多年她就见着这一只,唉,怪珍稀的,先将就着吧。夜里风有些凉,秦浮把胖太拾掇拾掇往怀里一揣,权当个暖手宝。胖太白了它家主子一眼,默默地又往她怀里缩了缩。 “我说胖太,”秦浮咂咂嘴,目视前方,状似不经意道,“为啥死活不肯载万俟流铭?放心,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不过,你总得告诉我理由吧。你似乎从一开始,便没打算接受他。为什么?” 灵兽与主人之间心意相通,秦浮自然能感受到胖太对万俟流铭的排斥。以前她以为那不过是胖太对万俟流铭当初把它扔出安远王府的事耿耿于怀而已,并未理会,但随着时间的增长,她发现胖太对万俟流铭,不只是看不顺眼,那更是一种打从心眼里的不认可,一种蔑视。 要知道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灵力停在地阶高级的废材哎丫的她的灵兽居然去蔑视一个,一个不屑于把自己名字写上烈火榜的高手?!秦浮很惆怅,秦浮很困惑。 胖太没吱声,但那呼噜声也没再响起,分明醒着。就在秦浮以为她又白问了的时候, “很多事情,没有主子你想的那么简单。主子你认为你来到这个世界是巧合么?你认为在九州阁遇上我,也是种巧合么?人类有句话,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不可逆,天道不可违。” 秦浮越听越迷糊,“什么天意天道?胖太你就不能通俗点说么?还有我来这里不是巧合是啥意思” 忽然有人落在瓦片之上,触地无声,那人轻笑。“我道你去了哪里,竟这般好兴致,来这处赏月?也不叫上我。” 胖太冷冽一瞥,闭上眼睛,继续打盹儿。秦浮扭头瞪着来人,脸上写着满满的怨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落入她手 若万俟王爷不半路杀出来这趟,秦浮有八成的把握,能从胖太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东西。以胖太的性子,虽说不至于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但至少能告诉她关于万俟流铭的某些事情。某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打从一开始,万俟流铭便不曾告诉过她的某些事情。 秦浮看着那无耻的一步步走近,挨着她坐下。秦浮眉头一皱,往旁边挪了挪,万俟流铭也跟着挪了挪,秦浮送了他一个白眼,继续挪,万俟流铭继续跟。秦浮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万俟流铭,你还是三岁小儿吗?” 万俟流铭也笑,把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秦浮从屋檐边拉回来,“你说是便是吧。” “离千锦还有多远?”秦浮坐回原来的地儿,也拍拍身旁的瓦片,招呼着万俟流铭。万俟流铭眼睛亮了亮,为秦浮这不经意间的自然动作。 “此处已属白武国境,再过两日,应该便能抵达。”万俟流铭说着,突然停了停,看向秦浮,“小浮你有没有发现,你对于回去这件事急切了些?” 秦浮哈哈一笑,“有吗?我只是觉着,早回去早安心嘛。”她的神情自然,笑容灿烂,叫人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万俟流铭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又转回到夜幕那轮明月上。 胖太被秦浮揣在怀里,死活不知。 “王爷,给我讲讲婉清那丫头的事情呗!” 万俟流铭一声轻笑,姿势不变,眼睛斜着去瞧她,“终于忍不住问起这事了?我竟差点以为你不好奇嘞。” 秦浮表情僵了僵,万俟流铭见着,又是一番不留情面的调侃。 秦浮无力反驳,只在心里默默道:本性难移也! 羲和二十八年,万俟永德颁旨,宣两朝元老周鼎瑜的独孙女周妺入宫,封为淑妃,她是万俟永德为君而来,封的第二位妃子。万俟永德与周妺,此前并未见过面,在所有人眼中,这不过又是一场君王为了稳固朝政,用婚姻来招揽人心的戏码而已。 周妺入宫不久便有了身孕,次年春,继太子万俟流光c二皇子万俟流铭之后,白武皇室第三个皇女,万俟婉清,降临到这个世间。万俟永德最初甚是喜爱这个孩子,每日下朝之后都会来到淑妃的寝殿看看,还不时给她带来些小玩意儿,但之后不知怎的渐渐便不来了。 所以万俟婉清几乎是母亲一手带大的。 “婉清小时候可不怎么乖,掏鸟蛋c翻宫墙c偷宫女肚兜这些事情她可没少干,每次闯了祸便来我这里哭,我被缠得烦了,便顺手管上一管,不对,”万俟流铭突然一脸严肃,喃喃道,“从我有记忆以来,她闯下的那些祸,似乎就没有一次不是我出手摆平的。” 秦浮脑补了一下万俟流铭冷着一张脸去为万俟婉清背锅的画面,那啥,偷肚兜啥的,他不会也给扛了下来吧秦浮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万俟流铭,你也有倒霉的时候! 此情此景,万俟流铭竟没有生气,反而看着那笑得夸张的女子,嘴角上扬,泛开微微弧度。如此,你心里可好受了些? 万俟流铭眨眨眼,继续道,“婉清从小便与我走得近些,儿时我常去妺姨的寝殿,对妺姨的性子,多少也了解些。妺姨父母早亡,她从小便由定国公周老先生亲自教导,是以便少了千锦贵女们的那股子娇柔,反而言行举止间都带着洒脱。”万俟流铭摇了摇头,“妺姨那样的人,怎么能在这深宫中生活下去,她自请出宫,对她来说,或许更是一种解脱。”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菜养鸡,这样的生活,她满足了罢。 秦浮伸了个懒腰,“啊,困死了,我先撤了哈,王爷明儿个见!”然后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下屋檐,落地,回屋,关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她就怕再待得久些,某人又搞出什么事来她招架不住。 万俟流铭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那里待到了午夜,才起身回屋。 其间滋味,唯他自知。 万俟婉清这日起了床,如往常一般,去朝霞殿请安,走的是平常走的那条道,道旁暗处藏着的人,却不是平日里碰到的那些。万俟婉清不是傻子,敢明目张胆地在这宫中对她下手的,还能有谁。万俟婉清御起气,听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与空气的轻微的摩擦声,眉头皱得越发紧。 眼前这局势,若她还一股脑往朝霞殿冲,肯定是死路一条。李芜莲那个女人,定然不会这般大胆派人来截她,动手的必然是万俟仪。这件事李芜莲或许不知情,但为了不让万俟仪的背后染上污点,李芜莲说不定会更快地解决她。 这样算来,她宁可落到万俟仪手里。万俟婉清在这宫里早已没了依靠,两个血脉至亲,一个与她隔着道道宫墙,一个,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生死。昨日她的所作所为,终于还是惹怒了这位小公主,报复这么快就来了。 不过在被抓住之前,还是得奋力逃逃命才好。这东西她最擅长了。 万俟婉清循着与朝霞殿相反的方向逃去,单薄的身影在房顶檐上起起落落,身后跟着一个个模糊的影子。虽说高手行动如风落地无声,但这么多人一起出动,来追杀她一个小姑娘,这样大的手笔,隐藏在内宫的那些人,没道理感觉不到。 他们静坐不动,不过是觉得那被追杀者无关紧要罢了。 万俟婉清毕竟没有真正去系统性地练过武,除了因着天赋稍微练得出众点的轻功之外,其他功夫,可以这么说,身后那堆人里,随便上来一个都能秒掉她。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万俟婉清渐渐力不从心,脚底开始失衡,竟差点一个踉跄摔下去。 万俟婉清心有些沉,看来不落地是不行了,她迅速打量着四周,寻找着可以落脚之地。这一片的宫殿相对稀疏,连宫人也几乎没有。万俟婉清这才想起,从李芜莲独占后宫以来,内宫那些再未受宠的妃子,死的死,出宫的出宫,剩下的,便被遣到这里,禁了足,等死。 万俟婉清寻了一个不甚起眼的小殿,趁着身后那群人还未追上之际,飞速闪了进去。 破旧宫门推开的那一瞬, 迎接她的是闪着寒光的暗镖。 万俟婉清拼尽了全力才扭身躲开那暗器,她发誓,刚刚绝对听见了自己强制折叠身体时,骨头发出的咔咔声。看来她的倒霉程度,并不比某人浅啊 前有狼后有虎,今日她算是栽在这里了,昨天她还跟母亲说着下次去看她时想吃些什么生死一线间,万俟婉清想了很多很多,脑子里无数画面闪过,最后定格的,竟然是那前几日才认识的风桦大约,是因着牵挂着二哥吧。 她在这厢思前想后感慨万千,人家在那头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三公主?” “嗯?”脑回路也不怎么正常的万俟婉清,这才注意到,身前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攻势,正古怪地盯着她。敢情,认识? 那女子继续道,“公主怎会在此处?属下刚才多有冒犯,望公主见谅。” 属下?万俟婉清仔细看了看她的装束,绿衣缎带,虽然似乎因为洗得勤而微微发黄,但显然不是普通宫人能用的。绿衣?她记得,父皇的妃子中,似乎有一位非常钟爱绿色衣衫?“你,你是馨妃?” 那女子点头,“属下如今的身份是白武的馨妃,但公主小心!”馨妃,也就是清渠,突然目光一利,扯过万俟婉清便直直往殿中隐去,下一刻,她们刚才待的地方,出现几个面目狰狞的大汉,显然就是一直紧跟着万俟婉清不放的那伙人。他们对视一眼,便开始在殿中寻找起来。 暗处,清渠眯眼观察着那些人,小声对万俟婉清道:“公主,这些人是来抓你的?是谁?” 万俟婉清摇摇头,“我在这宫中的仇家多了去了,哪分得清是谁。” 清渠从怀里摸出匕首,横在胸前,一个熟练的动作,“属下最多能拖住一刻钟,这段时间里,公主能自己想办法离开吗?” 万俟婉清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浮起感激之意,“你是二哥的人吧?” 清渠呆了呆,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是。” 万俟婉清笑啊笑,“看来二哥考虑到的,远比我能想到的多。谢谢你,不过,我没想过要逃。” “公主” 万俟婉清看向她的匕首,“呐,我需要你,同我演上一场戏。” 那几个大汉寻了大半个宫殿,无果,直直往这后殿而来,就在他们依旧没找到任何结果准备离开时,角落里突然传来女子的呜咽声,几人目光一利,掠身过去,寒光一闪,长纱划破,正露出躲在后面的万俟婉清,以及,她手中挟持着的脸色苍白的女子。 “谁派你们来的?弑杀公主,可是灭族大罪!” 那几人并不说话,只紧紧盯着万俟婉清,随时都准备动手。万俟婉清也似乎被逼急了,说话的语气都微微颤抖,她把匕首横在清渠脖子上,“别,别过来!她可是我父皇的妃子,即便被分到这冷宫,妃位还在!我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你们若敢动手,我便和她一同死在这里,让你等背上弑妃的罪名!”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人再有动作。万俟婉清脸上刚浮起一抹得意,手臂下那看起来向被吓到了的女子突然张嘴一咬。 “啊!”万俟婉清吃痛,手上便松了松,那几人见状,一拥而上,几下子便将万俟婉清制服,打晕了绑起来。清渠缩在墙角里,害怕地捂住头,那模样,宛如见到了地狱来的恶鬼。大汉们临行前看了看角落里的她,衣裳散乱,动作癫狂,显然心智已失。他们没再停留,任务已经完成,赶紧带着万俟婉清离开。 片刻后,角落里的疯癫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微末之光 万俟婉清恢复知觉睁开眼时,眼前一片黑暗,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揍得失明了的时候,一缕亮光撞入她的视野。有人持着宫灯而来,身后跟着全身都裹在黑衣里的人。万俟婉清半清半模糊地看那二人走近,将牢门上的锁解开。那黑衣人命提灯人出去,自来了万俟婉清身前。 “姐姐在这里过得可好?可还习惯?”娇俏的女声响起,女子把蒙头的衫帽取下,露出那张美丽的脸。 万俟仪。 万俟婉清咧咧嘴,“姐姐我粗糙习惯了,滚过泥潭睡过城墙,这里,”她拍拍凹凸不平的潮湿地面,“相对于那些来说,还行。” 万俟仪半蹲下身子,俯视万俟婉清,眼睛闪动着莫名光芒,“看来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啊万俟婉清。” “周妺离开,本宫还以为,一向孝顺的你,自然会随她一同消失,不想你不仅没走,竟还从父皇那里骗来个公主之位,让本宫不得不称你一声姐姐。本宫道你原来也是个贪图荣华之人,直到那日,” 万俟仪眉梢微微扬起,“你在这皇宫蛰伏多年,竟然是为了等那人回来。你是觉着,只要那人回来了,你便可以摆脱这位居他人之下,饱受欺压的日子了?本宫告诉你。不可能!” 万俟婉清轻笑,抬起眼睛不咸不淡地看着她,“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万俟仪冷笑,“若是那人真的在意你,会眼睁睁看着本宫将你掳走?会对你置之不理?万俟婉清,你别做梦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生死!”话到最后,竟然带上了些赌气之意。万俟婉清哭笑不得,她在这里浑身瘫软动弹不得的,她什么都还没说呢,怎么好像反倒她在欺负人似的 这个万俟仪,要说狠,也是狠得单纯。 万俟仪见她不反驳,又道,“你若不想受罪,便将你知道的尽数说出,否则” 万俟婉清一脸无辜,“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万俟仪顿了顿,随即嘴角浮起冷冷笑意,她凑近万俟婉清耳边,“你知道,那时铭哥哥身边消失的那些人,都去哪儿了吗?” 万俟婉清僵了一下。 万俟仪笑得畅意娇柔,说出来的话却无端让人毛骨悚然,“在送你下去陪他们之前,我会先让你尝尝,不听话的人,应该承受的痛苦。” 寒露殿所有的宫人在一夜之间被替换干净,这样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风桦的注意,他欲往寒露殿一探究竟,但寸步难行。万俟永德以宫中近日闯进了刺客为由,在各宫添了不少人手,宫禁也强了不只一点半点,每个宫的人不经允许不得轻易外出。他这异国客还受到了特殊优待,别人是“不得轻易外出”,到他这里,便成了变相的囚禁。 所以寒露殿处,绝对发生了什么。 风桦的任务,是代替万俟流铭在这白武皇宫中,稳住万俟永德,拖延时间。当然后来又多了项任务,护万俟婉清平安。那是万俟流铭在这世上唯一可称得上亲人的人,万俟流铭虽然嘴上不说,但风桦能感觉到,他对这个妹妹的不同。 “婉清那里,劳你费心。” 万俟流铭遣回的信纸上,从来只有“嗯”和“好”两种回答。那八个简简单单的字,是兄长的爱护之意,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心里极少的牵挂之一。万俟流铭在下笔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风桦能体会到。他在第一时间便放出了所有随行的隐卫,前往寒露殿打探消息,但没有结果。风桦让他们放大范围,在整个皇宫内去寻找,一天将尽,风桦还是没有听到让自己满意的结果。 偏偏这时还有人找上门。风桦这行宫,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风桦听到小厮的通传,才从满屋的杂乱资料中脱身出来,来到前厅,远远地便看见主座上的女子,凤冠锦袍,面如牡丹。风桦垂了眼,疾步走过去,行礼,“皇后娘娘光临寒舍,我等未行远迎,望娘娘见谅。” 李芜莲笑得雍容华贵,亲自将他扶起来,道:“使者这话就言重了,本宫未及告知便擅自来访,还望使者不要见怪才是。” “不敢,不敢,娘娘降临使寒舍蓬荜生辉,风桦当感激才是。” 李芜莲回到座上,笑道,“使者真会说话来讨好本宫。” 风桦面色不变,“风桦实话实说而已。” “多的闲话本宫就不多说了,本宫今日来这里,不过是心中有些疑惑,望使者能与我解上一解。” “娘娘请说。” “使者与我朝三公主,也就是婉清,当真彼此倾心?”李芜莲紧紧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 风桦想也不想便道,“是,帝后若非要风桦为白武婿,那风桦,只愿娶三公主一人。” 他没有想到,一个当时单纯为了应付敌人的假意承诺,后来会 李芜莲眉间带了些惋惜,“只怪本宫那仪儿与使者没有缘分也罢,左右都是本宫的女儿,都是要从这白武宫中嫁出的人,本宫啊,也就不再干涉你们了。” 风桦低声道,“是风桦唐突了。” “只是,”李芜莲语气飘忽起来,“婉清那孩子,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主,使者以后可得多担待着些,指不定啊,下次你见着她时,她便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风桦猛然抬头,“娘娘此话何意?” 李芜莲伸手示意宫人来扶,她站起来,眉目间带了些无奈,“婉清从小到大闯的祸,本宫数都数不过来,轻则殃及旁人,重则受伤,说不定啊,她下次出现在你面前,不再是完整的模样。” “本宫乏了,回宫,”经过风桦身边时,李芜莲压低了声音,轻轻道,“那样的她,你还要吗?” 然后她乘着步辇离开了,风桦和众人跪在那里,说着,“恭送皇后娘娘。” 李芜莲的步辇已经走出了很远,风桦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跪在那里,静静不动。正当下人们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醒他时,风桦动了,旁人只觉得耳边刮起一阵风,然后是摔门的声音。 “来人!” 秦浮今早起来,眼皮就跳得厉害,她骑在马上,侧头去看旁边的万俟流铭,“哎,婉清那里,真的没问题吧?” 万俟流铭见她干裂了的嘴唇,眉头一皱,解下马背上的水袋递给她,“先喝点水。有风桦在,至少能撑到我们回去,担心也无用。” 秦浮撇撇嘴,接过水袋牛饮了一口,这剽悍的喝水法引来万俟流铭一声无奈的叹息,秦浮怒瞪之,指着前面那道土墙,“呐,穿过这座小城,今晚便能到千锦了吧?” 万俟流铭点点头,看着那防御力堪忧的土制城墙,目光里似乎多了些东西。这些秦浮都没注意到,她只顾一股脑往前冲,去寻吃饭的地儿。两人都是在饮食上不怎么讲究的人,很快在一个小店内解决了温饱问题后,秦浮牵出马,正要翻身上马之时,万俟流铭拉住了她。 “不忙,先同我去见一个人。” 秦浮疑惑地跟着他穿过一条条小巷子,终于在一个破旧的木门前停下。秦浮一脸懵逼,万俟流铭开始去敲那门,一下,两下,三下,就在秦浮怀疑他是不是要敲到天黑的时候,木门下方咔哒一声,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槽,万俟流铭从怀里取出一个方块状东西,放到那木槽中,木槽又是一响,缩了回去,随后,木门开了。 万俟流铭牵着秦浮的手,凌空而行。为什么凌空而行呢?因为丫的这门后居然是条暗河啊!!谁会把一整条暗河引入密道啊?!这也太变态了吧!在不具备一定的实力,而周围没有还任何依附物的情况下,莽撞冲进来那简直就是找死啊秦浮看了看下面那平静的河面,还有其中不时闪过的黑影,吞了吞口水。 设计这地方的人绝壁是个老疯子。 很快她就见到了这位老疯子先生。 “秦姑娘?秦姑娘?”老疯子先生手在秦浮眼前挥了挥,秦浮这才回过神,“夏,夏夫子?你,你怎么会” “先生!先生!那处又出问题了!” 夏夫子无奈一笑,对万俟流铭拱了拱手,“还是让王爷来给你解释吧。”然后随那惊叫之人而去。 秦浮仔细打量着四周,从外面看来,这里不过是普通的民房,实则内有乾坤。不少人来来往往,手里拿着这样的工具那样的工具,秦浮疑惑,看这模样,似乎是在造什么东西? 万俟流铭见着她脸上神情,索性拉了她去看。 檀木为身,铁为枪膛,钢为机,麻索系札,丝为弦。“十字弩?”秦浮细细看了地上那堆东西之后,脱口而出。万俟流铭眼睛一亮,“你见过这东西?在白武,我们称它为连弩。十字弩倒是个好名字,今后便这么叫吧。” “”秦浮冷汗滴滴,所以万俟流铭你的关注点在这里么?她打量着眼前数量可观的弩,惊叹了一下,“你别告诉我,这些都出自夏夫子之手。” “是。” “他不是前朝太傅吗?怎么尽干些不在太傅管辖范围内的事?!”秦浮郁卒,今天夏夫子又再次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万俟流铭浅笑,“太傅不过是一个封号而已,夏夫子最擅长的,权,与兵。从前他为辅佐君王,一心扑在政事上,没有时间将自己在兵道上的天赋发挥出来而已。如今我放手让他去做,这不,效果很快便出来了。” 秦浮默了一默,虽然没看到全部,眼前的一切都足以让她相信,曾经的夏夫子,是个怎样传奇的存在。万俟永德当年,就为了一己之私便弃了他?愚蠢。 十字弩,在她熟读的七冥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因为制造的方法失传,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与之有关的消息传出。如今万俟流铭不仅找到了方法,还命夏夫子将它造了出来,这个男人真的可怕。 十字弩的箭尖上闪着寒光,秦浮仿佛从那微末的光芒中,看到了一个辉煌皇朝即将走向终结灭亡的灰暗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帝王无心 昏暗的地牢,昏暗的光线,地面血迹斑斑,万俟婉清躺在角落里,生死不知。她头发散乱,衣裳上尽是鞭子留下的红色痕迹,显然刚经过一场酷刑。执刑者很能把握力度,那鞭子落到人身上,既能使人充分感受到那蚀骨的痛意,又不至于使被鞭打者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这是万俟仪迟来多年的报复,报复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老鼠在这样的夜里更加肆无忌惮,小小的暗牢内,老鼠爬行时发出的悉索声音清晰无比。不知过了多久,万俟婉清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甚至连那呼吸声也越发轻了。突然,暗牢内变得死寂一片,声音通通消失,若此时有光照射其中,便能看见,那些四处爬动的老鼠们,诡异地定格在了原地,宛如雕塑一般。 有人无声径直穿过那重铁制成的门,在万俟婉清身边落地。 “唉,你若是死在这里,那丫头非拆了我不可!”话语间无限苦恼无奈惋惜悔不当初,然后这人又在万俟婉清身旁捣鼓一阵之后,叹息着离去。 他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主动去救人!!这丫头就是老天爷派来报复他的吧!夜行客叹息怅惘着离开了,万俟婉清姿势不变地躺在那里,只是,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开始渐渐结痂,她苍白的脸色也好了起来 白武皇宫虽大,毕竟也有个限度,风桦派出了手中所有的隐卫,没道理会一点消息都找不到。风桦把自己锁在屋里,逐个咀嚼着隐卫们传来的消息。除却一些他们无法靠近的宫室,隐卫几乎把整个白武皇宫给翻了个遍,但依旧毫无结果。 风桦眼前时刻都在浮现着,那日李芜莲说那句话时的神情。婉清,万俟婉清,你到底去了哪里? 当最后一个出去的隐卫回到行宫时,风桦坐不住了,他换了轻装,命属下守好行宫,自跳上了屋檐。那个方向是,朝霞殿。 风桦一直都站在万俟流铭身后,默默行使着万俟流铭的命令,大多数人都忽略,不,应该说忘记了,风桦的武功,本来便不弱。甚至可与术界中的地阶高级强者一拼。 李芜莲能说出那样的话,她一定知道万俟婉清所在。朝霞殿戒备之森严,风桦又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失态紧急,他也没时间去顾那么多了。风桦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气息,缓缓靠近那朝霞殿,在准备越墙而入之时,风桦顿了顿,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拿出个东西。 那是一颗天苍色的珠子,风桦摩挲着珠子光滑的表面,隐隐记得,这是多年前,自己被楚皇派到边境去处理严重匪患时,万俟流铭赠予他的。边境的那群盗匪并非一般人,其中有武派中人,亦有术师,虽说等级并不高,但足以让那时的他头疼不已。 那时他与万俟流铭相识已经四年,一个在帝都步步高升,一个在遥远的边境苦苦剿匪。风桦久攻匪巢不下,楚皇已经不止一次地发了谕旨催促。风桦不知道,那时原本应该在帝都接受封赏的万俟流铭,怎么会像那样突然便出现在边境。总之那日他正要试试昨夜计划的新战术时,万俟流铭突然就掀开了营帐走进来,惊了一个营帐的大小士兵。 万俟流铭就是在那时给了他这颗珠子。盗匪窝里的那几个术师,等级并不高,他们的作用在于,利用术师天生的感知力,提前知晓敌人的所在处,然后有所部署。所以无论风桦采取哪种战术,无论他从哪条路线攻上去,对方总能提前知晓他的下一步计划。 万俟流铭给他说了这珠子的功效后,风桦亲自领了一队人,潜入那匪巢中,不过半夜,便将匪首与几个副首领给拿下了,从头到尾,万俟流铭连手指都没有动过一分。 匪患已平,风桦问及万俟流铭来此的缘由,他只道:“路过。” “” 风桦无奈地摇摇头,这世上真的就有那么一种人,生来便是为了气死你而存在的。 他右手成掌在那珠子上拂过,立刻便有淡淡光芒从珠子上散发出来,带着阵阵凉意。风桦将那珠子拿锦囊装了,系在腰间,缓缓进入那朝霞殿。 朝霞殿中正迎来它最尊贵的客人,白武帝君,万俟永德。两个身着护卫制服的男子,无声地负手守在殿外,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风桦心里清楚,他不是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他握紧了腰间的珠子,倒挂在宫殿的横梁上,呼吸也放轻了许多。 “陛下此意是,即便那人亲自出手,也没能将那万俟流铭困住?”李芜莲语气微微急促,想来是本来对这事胜券在握,结果却不如意。万俟永德沉声道:“按说这消息本该早就传来了才对,却不知那里出了什么岔子,昨日那人才将信物交于朕。” “那,那万俟流铭?” 万俟永德语气越发沉重,“怕是不久便会抵达千锦。”李芜莲没再说话,像是在想着些什么。 万俟永德拿起桌上的茶杯,随意问道,“婉清那丫头呢,怎么也没见她来给你请安?”李芜莲神情一僵,这才想起,每日这个时刻,万俟婉清往往都来她朝霞殿请安,万俟永德常来她这朝霞殿,自然是知晓的。 风桦木偶似的待在横梁上,心里一动。 “婉清婉清丫头昨日来此时,臣妾见她咳嗽得厉害,便准了她几日的假,嘱咐她好好在寒露殿养病,等身子养好了,再来看臣妾也不迟。” 万俟永德皱眉,“染了风寒?” “是,那咳嗽的样子啊,臣妾见了都不忍。” 万俟永德继续饮着茶,一时间没再出声,李芜莲适时将话题扯开,说起自己那哥哥,天凌帝君李萧然,两个月后,便是李萧然的寿辰,李芜莲饶有兴致地与万俟永德讨论起应送什么寿礼。万俟永德看起来似乎有些烦躁,给邻国帝君选一件好的寿礼自然是件不可忽略的大事,但昨日收到的那消息,总让他觉得心神不宁。 那人一日不除,他要如何安宁? 直到李芜莲叫了人来传午膳时,万俟永德才站起身来,李芜莲愣了愣,“陛下不在这里用午膳吗?” 万俟永德点点头,“尚有些奏折未批,皇后先用吧。”李芜莲不敢多留,只默默起身送他。出了宫门时,万俟永德突然侧首望着她,“皇后,很多事情,朕无暇去管,便劳你多挂心。但凡是能解决如今白武困境之事,朕都支持你,就算是”万俟永德顿了顿。 他这一顿,李芜莲眉心跳了跳,风桦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瞒着朕行事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皇后,下不为例。” “是。”万俟永德乘上步辇,缓缓离去。李芜莲被宫人扶起来,气息都不稳了,她注视着那赤金步辇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万俟永德,这个她当初一心念着要嫁的男人,白武之主,他们成婚多年,他的心思,她却从来猜不透。不管是对十年前那个女人,还是如今的万俟婉清,他似乎都并不在乎,她们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她有多怕,自己有一日也成为她们其中的一人。 细思极恐,李芜莲定定神,再不多想,进了屋。她回到正殿中时,横梁上的人影已不知去处。 风桦一股脑地朝宫外冲,将脚上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风刮在双颊上,疼痛不已。风桦却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只顾往前冲,神情冰冷得似寒潭。 原来帝王无心,君主无情,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条铁律。君主的心中,永远只有江山,永远只容得下权力,那些挡在他路上的绊脚石,都可以随意舍弃,抹灭。他亲身体验过,那滋味有多痛苦,他曾因为这种痛苦失去一切;他曾将这种痛苦化为动力,为自己的母亲复了仇。 原来万俟婉清,你和我一样,成为了弃子。只是我很幸运,遇到了你的兄长,你那行事可称为神的兄长,从此我再未迷茫。 你此刻,是在何处受着折磨? 风桦出了宫门,直直奔赴倾华楼。 原因很简单,倾华楼是万俟流铭在千锦安插的最大组织之一,在万俟流铭无法及时赶到的情况下,风桦只得先来寻这倾华楼主。此前,风桦并未见过倾华楼主。他遣人拿了信物去请楼主,自己在一个专门辟出来招待特殊客人的屋子里等候,却是坐立难安。 不久,有人轻笑着走来,在那屏风后站定。 “阁下来此,有何要事?但凡我倾华楼能做到的,自然万死不辞。”声声娇媚入骨,风桦也不由得颤了颤,他没来错地方吧,这里真的是流铭设下的地方?而且既然都是自己人,这人干嘛躲在屏风后面对面谈不是更清楚吗? 风桦怀着一肚子疑惑,不过此时也无暇去问了。风桦很快把自己的来意说了,还特地强调了事情的紧急性。那楼主只淡淡道一句:“知道了,阁下回去稍等,结果出来之后,倾华楼自会派人告知于你。”风桦听着那不甚在意的回答,眼角直跳,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暗道这趟是白来了。 毕竟那么久没有亲自来这千锦,这里成了什么样子,流铭怕是也不怎么清楚。流铭在千锦置的这些人,应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风桦忐忑不已地来,忐忑不已地离开。 不过他没想到,不久他便被打脸了。而且打脸者还来得那么快,那么潇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相信我 风桦回到行宫,坐立难安,心中烦躁,正想再往那朝霞殿探上一探时,有人不经通传径直从窗户跳了进来,风桦还来不及动手,那人便道,“小的奉楼主之命,前来给九皇子送个东西。” 风桦眯起眼睛,楼主?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衣着简易行事干练,与刚才那倾华楼主留给他的印象大相径庭。那人拿出一个竹筒,双手呈着举过头顶,“请九皇子过目。” 风桦只犹豫了一瞬,便依言接过,打开那竹筒,拿出其中的纸条。下一刻,他便掠了出去。 “莲云后庭。”莲云宫私牢。风桦找遍了那么多地方,唯独没有想到万俟婉清会落到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手里。不是因为她们是血亲而不加以怀疑,据他所知,万俟婉清在白武这些年,与万俟仪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而万俟仪,也从来没将她这个行事低调又不出众的姐姐放在眼里,他完全想不到,万俟仪有什么理由去害她。 除了万俟流铭。 万俟流铭自回到白武,行事极其小心,至今只见过万俟婉清一次,还是在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情况下。如此小心,不过是不愿将自己这唯一的妹妹卷入这场旋涡之中不愿她跟他一样,活得那样艰难,那样痛苦。 至于万俟婉清是如何被万俟仪盯上的,只有见到万俟婉清他才能得知。风桦小心翼翼地摸入莲云宫,躲在暗处,不知怎的,打进入这院子开始,他便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一般,无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可当他凝神去找时,那感觉又没了。风桦使劲甩了甩头,事情太多太杂,把他脑子都给搅糊涂了,当下救人要紧。 此前风桦并没有来过这莲云宫,他在角落里一直躲到了天色擦黑,才开始有了动作。风桦并不擅长于机关之术,对这白武皇宫的布局也不甚熟悉,但万俟婉清既被万俟仪捉到自己宫中,而没有交与他人,那便说明她想从万俟婉清那里套出些什么东西,一些,她不可能知道却想知道的事。 所以,她暂时不会让万俟婉清死。 风桦终于等到提着食盒的宫人出现,匿了自己身影跟了上去,这里是万俟仪的莲云宫,即便万俟仪错过了饭时,生来金贵挑剔的她,也没道理在这个时候让人提着食盒给她送膳食,更别说那食盒所用的材质,还是宫人们私底下用的最劣质的那一种。 万俟仪这个人虽然从小跟在李芜莲身边,对自己身边的人,却是太不注意了些,警惕性这种东西,怎么能不好好锻炼他们呢?风桦胡思乱想着,万俟仪和万俟婉清在这方天地共存了这么久,一直都相安无事,怎么就忽然对她下手?莫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风桦想着,半刻钟过去,那提灯的宫人总算停下,他打开食盒,从铁栅栏的缝隙间将饭菜放进去,“喂,死了没?没死赶紧的!起来吃饭!”语气宛如对待一只畜生。暗处的风桦拳头紧紧地攥起,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也闪着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宫人。 可惜宫人没有夜视的能力,也没有术师们天生的感知力,他只顾在那里催促着牢里的囚犯,好早点完成了任务回去睡觉。宫人的语气越发不善,甚至踢了踢牢门,里面渐渐有了动静。从风桦的角度望去,只见一只布满斑驳伤痕的手,从颤巍巍地从黑暗里伸出来,探向那份简陋至极的饭菜。 宫人冷笑,“知道厉害了吧,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不会做人。咱们的仪公主殿下,那是你们能招惹的吗?要我说啊,你就招了吧。也免得每日受这皮肉之苦不是?”牢中人竟开始低泣起来,开口嘶哑难听。宫人惊讶道,“你嗓子被毒哑了”说到一半他又捂住自己的嘴,因为那牢中人呜咽声更加大了。 宫人低斥几声,转身便要走,风桦已经站不住了。他携裹着风冲过去,只右掌一个横劈,便将这可恨的人渣劈晕在地,从他身上摸出钥匙,风桦看都不看他一眼,迅速开门进去。 有人俯躺在湿冷的地上,浑身伤痕,风桦看不清地上人的面容,只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女子。那女子突然痛苦地嘤咛一声,风桦心中一跳,几步上前便要将她扶起来。手指初初碰到她肩膀,风桦便觉得腰间珠子没来由地一凉,他赶紧收手,但那重伤的女子突然一个转头,诡异至可怖的脸上挂着同样可怖的笑容,一枚闪着寒芒的针从她齿间发出,直射风桦右眼! 此时,万俟流铭两人终于抵达千锦东城门口。胖太叫嚣着要吃饭吃饭,买糕点买糕点,秦浮只想一股脑往皇宫赶,一人一兽差点在城门口打起来。万俟流铭在一旁喝着水,饶有兴致地看戏。不想某人本着同甘共苦的原则,永远能将这无名火苗引到他身上。 秦浮争胖太不过,气鼓鼓转头,“万俟流铭,你说!先回去还是先补给?”与此同时,胖太也斜着一只眼睛,瞧着万俟流铭,仿佛将自己那神圣的目光落在这凡人身上,都是对他莫大的恩赐。 凡人万俟流铭毫无沐浴圣光的自觉,抬头看看天色,正打算说再不回去今晚还得在这千锦城内住上一晚,忽然目光一凝。秦浮见他半天没动静,转头顺着他没目光所视之处望去,那里,一人一骑踏尘而来,直指万俟流铭。 “主子。”女子勒停了马,在万俟流铭身前跪下,秦浮打量着这女子,陌生的面容,她却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女子。 万俟流铭及时为她解了惑。他神色冰冷,轻轻对那女子道,“清渠,你来此,为何?”秦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万俟流铭这个人,越是到紧急关头,他便越镇定,他此时神情没有半分起伏,那便代表着,是真的出事了。 清渠是他放在白武宫中最重要的棋子之一,一置三年,不到关键时候,不会轻易动用。如今她擅自离开那地方 清渠低着头,道,“三公主,三公主她下落不明。” 秦浮颤了颤,猛然抬头去看万俟流铭。南楚的安远王爷,白武曾经的二皇子,此时在千锦东门,背对着夕阳,神情淡然,他道,“我们走。” 此时,千锦规模最大的小倌馆,倾华楼。最高那层楼的中央雅室中,眉目倾城的男子卧于软塌之上,轻轻拨弄着自己黑而柔顺的长发。那软塌之前置了一面屏风,有人单膝跪在那里,轻声对男子说着些什么,那人正是闯入行宫给风桦递信之人。 “禀楼主,那风桦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走,一切顺利。” “嗯。”楼主轻轻应了一声,又道,“那丫头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吧?” “正在回皇宫的路上。” “你带些人前去阻拦,不必使出全力,只需拖住一时半刻便可。接下来,”楼主展开宽大的衣袖,懒洋洋地坐起来,眉眼慵懒,目光却亮若星辰,“就轮到我们出场了。”他软塌正正对着房间的窗户,此时见他起身,立刻便有人上前将屏风搬开。远处那亭台高阁,千锦最为富丽堂皇的建筑,就尽数映入了他眼中。 那里住着这个皇朝最尊贵的人,也是这皇朝最大的权力掌控者。掌控者楼主妖娆一笑,他们被称为掌控者,那他这将他们放在掌中玩耍的人,岂不是等同于神?世人们啊 秦浮跟着万俟流铭,飞速往皇宫赶,因为抄的是那条没有多少人烟的小路,两人又一心往前赶,都不说话,一时间寂静得厉害。秦浮专心地御着气,努力使自己不至于落在万俟流铭之后。离那朱红色宫墙还有几条街时,秦浮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周围,实在是安静得太过分了。 这里是千锦内隔皇宫最近的一条街,不管皇宫的宫禁有多严格,这里平日里总是充满了大商小贩们的叫卖声。再不济,已经这个时辰了,换防的护卫们应该此时应该在组团巡逻才对。秦浮皱紧了眉头,紧守心神,细细去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一直安静着的万俟流铭突然一把揽住她腰,秦浮愣了愣,僵住。万俟流铭脚下未停,揽着秦浮继续前行,头靠在她肩上,气息便就洒在秦浮耳畔,他轻轻道,“小浮,待会儿无论发生何事,你,一定要相信我,记住了吗?”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发生了什么?”秦浮直觉有什么不对劲,想转过头看看他神情,万俟流铭却将头紧紧贴在她耳边,不让她有转头的机会。万俟流铭拿起她手,撩开长长的衣袖,露出那个被秦浮嫌弃已久的镯子,看着看着,眉目间竟带了些笑意,“幸好,幸好那时便给你戴上了” 秦浮越听越慌,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万俟流铭,你,你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 安坐如山的胖太懒洋洋地自秦浮怀着抬起头,与万俟流铭对视,那其中的意味,只有一人一兽自己能明白。 然后有哗哗风声刮来,数道影子瞬息之间,呈包围之状将两人围在了中央。 秦浮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些人中,她看不透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实力。也就是说,此战,无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桃花朵朵开 风桦侧身去躲那针,不料右臂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那针分明细如牛蝇,钻入皮肤却是刺骨的疼。风桦退开几步,死死盯着地上的女子。她刚才还一副只剩下一口气的模样,此时却直直站了起来,整张脸被凌乱的头发遮着,叫人看不清她面容。 但,她不是万俟婉清。 无数思绪从风桦脑子里划过,他作势便要对女子动手,但突然觉得眼前一花。风桦猛然低头看自己的右臂,那里,细得几乎看不见痕迹的伤口,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扩大了些,伤口的周围,覆上了一层晶莹的白色。风桦只觉意识在渐渐流失,他赶紧使出全力脱离了那个牢笼。那女子站在原地,竟也没有追上去。 是觉得他已为鱼肉,在劫难逃了么。 风桦此时宛如无头的苍蝇,这地牢内光线本就黑暗,如今他还失了大半视力,撞了多少次柱子,他也数不清了。待他目光终于寻到一丝光线时,风桦本能地冲了上去。走近后,风桦才发现,那有光的地方,似乎隐隐有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风桦脑子艰难地转了转,拔腿便要走,不想那黑点,那个人,向着他极速掠过来,袖子一拂,风桦便倒地不起。 “主上。”一身褴褛的女子来到男子身前,跪地行礼。此时她衣衫随2依旧是刚才假扮万俟婉清时所着,但将脸露了出来,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就是这美人脸上太过僵硬了些,一举一动皆如经过了严格训练一般,宛如机器。 “可安排好了?” “按着主上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嗯,你且回去,等待消息。” “是。” 女子告退之后,男子看着地上的风桦,皱起眉头,这货怎么办?早知道,就让她把这货给捎上一同走了良久,昏暗的地牢里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丫头啊,就你会给我找事” 丫头秦浮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秦浮抽空数了数,围攻他们的,一共七个术师,实力,不详。那些人甫一出现便打了秦浮个措手不及,万俟流铭替她挡了几招后,她才回过神。战斗,她不是第一次,但同根本看不清实力深浅的人交手,秦浮还是第一次。若不是胖太也收起架子加入战局,替她牵制了一部分力量,秦浮怕是撑不过半刻钟。 这便是实力的压制,这便是在这片大陆生存的铁则。 秦浮招招败退,一个不甚,对方一掌劈来,秦浮便飞了出去,“小浮!”万俟流铭回头,肝胆俱散,忙从那几人手中脱离出来,奔向秦浮,不料立刻便被人拦住,万俟流铭眼睛沉了下来。眼角瞥到胖太已经稳稳接住了秦浮,他眉头微松,随即又深深皱起。 七人不依不饶,两人去追秦浮,五人将万俟流铭困在中间,一招一式皆是致命。万俟流铭体力渐渐不支,此时,没有人会来助他。风桦必定已经被困住,否则城门来的不会是清渠,而风子衣远在南楚,他手中能用的白武的力量,尽数交于了夏夫子,如今再传唤也来不及。 秦浮冷气直抽,趴在胖太的背上,随着它跳上跳下,躲避那两个难缠的麻衣人。她内腑已伤,此时再对上这些高手,无疑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猥琐保命了。秦浮深深地呼气c吸气,努力把喉间漫上来的血腥气压下去,她艰难抬头看万俟流铭那边。 衣袖微乱,气息不稳,这是与万俟流铭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被逼至这步田地。这样的人,真的是万俟永德派来的么万俟流铭脸色凝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用尽了全力,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婉清被困,他们被截,这其中 万俟流铭识海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缥缈而淡漠,“你可看见她身受重伤?你可看见她将死于他人手?她就快死了”万俟流铭转头,那里,胖太被那两人合力逼至了角落里,身上带了红色,而秦浮伏在它背上,没有丝毫动静。 万俟流铭整个人都僵了。他有多怕,那人突然便没了气息。 那缥缈的声音继续在他识海里闹,“她就快死了,你还要藏着你那些东西,不出手,眼睁睁看着她入黄泉么?她在你心中,竟比不上你那些秘密?” 万俟流铭仿佛入了魔怔,注视着秦浮那个方向,突然便停止了动作。五人相互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一起倾身而上,直欲取万俟流铭性命!秦浮发觉不对刚撑起身来,就见到这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万俟流铭!” 巨大的灵力,呈旋涡之势在这片天地翻腾起来,那几个要对万俟流铭下手的人,瞬息间化为烟尘。秦浮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方向,万俟流铭仰天长啸,分明是失控了。发出这样强大的灵力,根本不像是凡人能做到的,万俟流铭实力再高,也绝不可能一击便将五个强者化为飞灰。 等等,飞灰? 秦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万俟流铭,凡他三丈之内的东西,皆化为了齑粉,但,为何只是三丈之内?这种规模的灵力,足以涤荡整个千锦。秦浮凝聚起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力,细细地去探知,隐隐能感觉到,万俟流铭周围,环绕着一层薄薄的结界。 秦浮脸色刹那间变得刷白一片,能布置下这结界的人,又该变态到哪里去?这已经超出了七冥大陆的范畴了吧万俟流铭尤未停止,他额角青筋跳动,脸色煞白,灵力不要命似的往外泄,宛如压制多年才被释放一般。但万俟流铭显然还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身体摇摇欲坠。 秦浮眼看就要冲进去,暗处那人终于叹息着闪出来,随意对着万俟流铭的方向抬了抬手,万俟流铭便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周围蓬勃的灵力总算消失,秦浮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男子极其嫌弃地往万俟流铭塞了一颗丸子,低声道,“没想到你真的是”然后他及时收声,因为身后那人的目光快要杀死他了。男子瘪着嘴,回身,咂咂嘴,“呐,丫头,好久不见。” 秦浮此时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她紧紧盯着男子,轻轻从胖太身上翻下来,轻轻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动作,一脸和蔼地正准备说点什么,秦浮脸色猛地一变。 秦丫头操起那块脸盆大的石头,直直对着男子那俊美的脸,砸! 万俟流铭这场暴走,暴走得很不是时候。此时白武正值多事之秋,暗处蛰伏着不少力量,暗中窥视着这方天地。刚才万俟流铭灵力外泄,虽被那人及时设了结界拦下,不至于毁了整个千锦帝都,但那气息,却多多少少传出去了些许。此时,已经有人全速往这里赶来,欲一探究竟。 朝霞殿,李芜莲望着那突然失态望着窗外的赵毅,满脸讶然,“先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毅盯着那个方向,眼睛渐渐眯起,“这种气息娘娘,容在下离开一下,稍后自会告知娘娘缘由。”说罢闪身便不见了。李芜莲皱皱眉,她已经习惯了这些高人的行事方式,倒不想去计较他的无礼。只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赵毅如此匆忙地奔出去?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男子哇哇大叫,高人风范一时之间荡然无存。 秦浮眉毛横竖,“陆勉!丫的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姑娘我招你惹你了!要战,来啊!背地里使阴招算什么本事!” 陆勉嘴角一抽,这丫头,脑子被打坏了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小心翼翼地躲开秦浮手中的头,笑眯眯啊笑眯眯,“丫头,打了那么久饿了吧,走,带你吃饭去。” 在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后,在刚遭受了一场身体和心灵的摧残之后,这些事情的幕后筹划者竟然还面不改色,哦不,是厚颜无耻地对她说出饿不饿要不要吃饭这种话,即便神经大条如秦浮,也不由得愣了愣。 就是这要命的一愣,陆铭快准狠地对着秦浮后颈就是一个手刀砍下,然后稳稳地接住她。 胖太一直沉默着,此时终于抬起头看他一眼,又舔舔自己的伤口,陆勉目光微闪,顿了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喏,只剩这个能用了,要不要?” 胖太凑过鼻子嗅嗅,点点头,侧过身。不过那脸上的神情显然是极其嫌弃的。陆勉磨牙,竟然没有反驳一句,反而是轻轻将秦浮放在地上,细细地为胖太上着药。深可见骨的伤口,胖太从头到尾,哼都没有哼过一声。 “喂,你如此,不怕主子恨上你?”胖太突然说道,语气随意至极。陆勉笑了笑,撕下一块衣襟将它伤口包扎起来,“我长这么大,还尚未怕过任何人。” 胖太撇嘴,“你明明怕主子怕的要死。” “” “那叫敬重!敬重懂吗!” 胖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敬重?你将她害成这副模样,这便是你的敬重?”话语间竟不自觉带了些气势,不怒自威。陆勉眼睛一亮,他总算在这灵兽身上,见到了一丝丝真正属于那一族的风范。 他道:“她将来要遭受的,远比这痛上百倍千倍,要走的路,也还远得很。” 胖太沉默。 陆勉又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万俟流铭,“再说我做这些事,不过为求一个结果,而那结果,不也正是你想知道的么?” 胖太斜斜瞟他一眼,陆勉笑得桃花朵朵开。 胖太怒骂:人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你的路 人妖毫无半分自觉,反而笑得越发灿烂。陆勉突然皱皱眉头,回身抱起秦浮放在胖太背上,然后看看万俟流铭,又看看胖太。胖太干脆把头偏向一旁,不理他。陆勉长长地叹口气,“来人。”立刻便有人闪出,将万俟流铭背起,陆勉掸掸衣袖,施施然离开。 胖太暗中翻了个白眼,结果你还不是让属下代劳! 众人离开不久,便有人踏风而来,那人站在万俟流铭方才倒下的地方,打量着周围的一片狼藉。 有多少年,再没有见过这种规模的灵力。他早知这次白武之行非比寻常,不想竟还会有这种收获。不,现在还不能断定,这对他来说是福是祸,毕竟那个地方,可是大陆的传奇呢 男子思考得正投入,身后有人道:“主子,那边回了消息。”宫琴站起身,“那回吧。” “主子,白武这边?” “白武,”宫琴眼底暗光涌动,“怕是没我们什么事了。这天,就要变了。”说罢两人便不见了。 秦浮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揍人,她一个拳头扔出去,差点将那正打算往她额头上敷毛巾的侍女击飞出去。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蛮小,那嗓门可不是一般的高,一声惨叫,就把门外人招了进来。秦浮爪子紧紧塞住耳朵,不使它被荼毒,眼睛瞟啊瞟看向来人。 “怎么回事?” “回,回九皇子,姑娘,姑娘她突然”“风桦!!”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要解释,让秦浮一声狮吼给打断了。风桦脸上是尽是无奈,挥手示意那侍女下去。 “秦姑娘,好久不见。” 秦浮眼睛瞪得浑圆,“你你你你!你不是被万俟永德他们困住了吗?!”风桦皱了皱眉,“秦姑娘从哪里收到的消息?风桦一直紧守着王爷之命,等在这行宫,几乎没有出去过,何来被困一说?” 秦浮保持着那个抓狂的动作,神情有些僵硬。 “秦姑娘?” “啊没事,万俟流铭在哪儿?” 风桦眉头又是一皱,“王爷不是回九州阁了吗?昨日秦姑娘还与我一同送他离开呢,就在东门外,秦姑娘你怎么了?莫不是伤了其他地方?”说罢便急匆匆地出去,看样子是要去找御医。这样的多事之秋,行宫里有人生病难免惹人怀疑。秦浮赶紧两步作一步跳到他面前,拦住他。 “没事没事,我只是刚刚睡醒脑子有些不清醒而已,大夫什么的,就不必了哈哈。” 风桦不置可否,只默默让人准备午膳。秦浮想了想,捞起床脚的胖太就往外奔,“我还不饿,先出去逛逛哈!”风桦叫住她,“秦姑娘忘了昨日发生了什么吗?” “昨日发生了什么?” 风桦脸色更加古怪,他紧紧看着秦浮,沉声道,“昨日秦姑娘在寒露殿外遇伏,差点便落入敌手姑娘你,不记得了?” 秦浮白了半张脸,“啊哈哈,我这不是,觉得这事太过丢脸了吗,,咱就别再提了!别破坏我在你们心目中高大威猛的形象啊!” 风桦轻笑一声,瞧着秦浮的尴尬样,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午,烈日当空,秦浮飞檐走壁中。 “胖太,我昨天是不是差点就英勇就义了!你牛皮是不是差点吹破了!那死人妖是不是又出现了!”秦浮用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咆哮。 胖太听着这三个感叹句,在听到第二个时翻了翻白眼,但还是故作深沉神秘道:“主子,你没猜错,那些人的记忆,似乎都被人暗中改动了。” “改动记忆?那得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到”秦浮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抬头一看,莲云宫到了。 秦浮不管不顾地直接从大门走了进去,一路上都无人阻拦。 她一脚踢开那雕花大门时,陆勉正将那把古琴放在案上,红衣潋滟,戴玉冠系锦带。他苦笑,“若我未早作安排,你是不是打算赤手空拳硬闯这莲云宫?” 秦浮冷冷地看着他,不置一言。 陆勉继续擦他的古琴,“丫头啊,做事不能这么冲动。” 秦浮突然飞身而起,一脚带着千钧之力踢出去,直直对着那古琴。陆勉无声叹了口气,抱着古琴闪开,秦浮目光一沉,步子未停,一招招不停往陆勉身上招呼着,皆用上了全力。 陆勉步步退让,没有还招,秦浮也同样没有伤到他一分。只是她这种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丫头!” “我等你给我一个解释。”秦浮将他逼至角落里,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一字一句道:“我要一个解释。” “你是谁?” “你为谁做事?” “为何潜伏在这白武皇宫之中?” “说。” 陆勉看着眼前这女子,容貌清秀,神色冷漠,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实力也只是半斤八两,却敢在他面前用这种命令似的口吻与他说话,果然像极了那人。 “我不会害你。” “我知道,”秦浮神色不变,眼神紧紧锁死了他,“你害的都是我身边的人。我可是很怕死的,若你害的是我,那我尚可缩头做一时之龟。但你偏偏对他们下手,那我便做不到视而不见了。” “那些人很重要?他们对你来说是什么,爱人?亲人?” 秦浮愣了愣,冷冷道:“关你屁事!” 陆勉不怒反笑,“丫头啊,你可知你踏上的是一条怎样的路?穿行空间之法,避天,逆世,在你之前,从未有人敢如此做。你觉得,这条路上,谁能陪你到最后?万俟流铭?还是你那实力尚在封印之中的灵兽?” 秦浮眼睫微颤,陆勉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又道:“从你做了选择那天开始,便注定只能独自一人前行,沿途的一切,你爱的,爱你的,最后都只能成为路边风景。你的那个目标,届时若实现了,”陆勉笑看着她,“你便须得斩断同这七冥的一切联系,去过属于你的,真正的生活。” 斩断一切? 秦浮开始恍惚起来。陆勉见她终于不再冲动,才腾出时间来将古琴放回案上,他自己也在那案旁坐下,十指置于弦上,流水一般的琴音从他指间流泻出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那一人,一案,一琴,在这方小小天地显得分外清晰。 秦浮听着那琴声,心中竟然渐渐平静下来,她忙往自己脑门上招呼了一个暴栗,紧盯着陆勉,狠狠地磨牙,“还想阴我?没那么容易!” 陆勉手上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弹他的曲子,这次却不似先前那能将秦浮催眠的优美曲调,反而带了些叱咤疆场,金戈铁马之意。秦浮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嘴角直抽。她很想告诉这位,她不通音律,五音不全,所以在她面前展示他非凡的琴艺完全就没啥用。 不过看他弹琴弹得那么陶醉,自己就先不揭穿了吧。 “你到底将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陆勉手上动作未停,“他们?你指谁?” 秦浮黑了脸,“别跟我装傻,万俟流铭和万俟婉清,此时在何处?” “我怎会知道?” 秦浮直接拔出了刀子,陆勉大叫一声跳起来,“我派人送他们回去了!”秦浮收起刀子,直直盯着他,“我知道你的嘴巴严实得很,但陆勉你听着,今后,不许再对我身边之人出手,不管那是基于怎样的理由,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转身走出宫殿,“当然我也期待着,你将所有事情告诉我的那一天。” 此时太阳正在西落,柔柔光线投向大地,秦浮就迎着那光,一路起起跳跳回窝。陆勉抱着古琴,手指在那琴弦上轻轻拂过,却半点声音也不曾发出。陆勉眼角眉梢不知怎的开始泛起笑意。 这丫头,真是像极了当年的那人啊 万俟婉清一觉醒来,揉揉眼睛,穿好衣服,然后吩咐人准备晚膳。寒露殿厨娘们的效率向来是比较高的,因为她们有着一个最耐不得饿的主子。万俟婉清摩拳擦掌,提起筷子刚刚把一个肥得流油的鸡腿放进嘴里,“嘭”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猛地踹开,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进来,惊了一室宫人。 万俟婉清受的惊讶也不少,亏她还能记得挥挥手让宫人们下去,然后盯着那自进来后便拉着她手的人,“嫂子?”万俟婉清一开口,鸡腿吧唧掉到了地上。 万俟婉清一脸心痛。 秦浮无视她的表情,细细地探着她的脉,严肃问道:“可觉着身体有什么不对之处?” 万俟婉清极认真地想了想,道,“有。”秦浮急了,“哪里不对劲?”万俟婉清两只爪子摸上自己的肚子,委屈道:“我要饿死了!嫂子,你刚刚把我的鸡腿吓掉了!” 秦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那鸡腿哪是我吓的!分明是你自己没拿稳!不对,重点不在这好吗?!秦浮瞪着万俟婉清,万俟婉清星星眼看着秦浮。 “你一直待在寒露殿?没跑出去玩儿?” 万俟婉清点头,一脸愁苦,“每到这个季节,千锦就变得极其炎热,外面根本待不住,我才没那么傻,出去晒太阳受罪。嫂子你一走便是一个多月,都不来看看我。”万俟婉清撇撇嘴,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看你最近身形丰腴了些,便做了些许推测。” “” 秦浮搬来一个小板凳,也坐到桌边,盯着桌上那些饭菜,眼中闪着光,“啊,正好,我也还没吃晚饭呢,来来来,别客气!”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傻丫头 离千锦不远的小城中,一群普通的人正在做着一件不普通的事。连弩,那是只在大陆史上出现过的东西,它是否真的存在,至今还备受世人争议。即便曾在历史上有过记载,也只是只言片语,并不能真正说明什么。 万俟流铭那样轻松地说出那话时,也没有忘记,他第一次从夏夫子处看到那连弩图纸那天,内心的震惊。他自问阅尽天下奇兵异器,对兵器的了解,也称得上是精通了。但他依旧被那连弩的设计所惊艳,精简的结构,巨大的杀伤力,这样的武器,无疑是他的一大助力。当万俟流铭问及为何先皇在世时未曾听说此物的存在,夏夫子笑了笑。 “草民那时可还未接触到这连弩。王爷可还记得浅草村的那对战氏祖孙吗?原来这连弩之术并没有失传,它是战氏族人世代相传的东西。只是后来战氏没落,连弩传到今天,也就成了个幼童用来打鸟的玩意儿。” “我从战老爷子那里得到了这图纸,又做了些改良,终于制出了这第一批连弩。” 夏夫子手中拿着一支羽箭,箭头放于掌中,细细感受着它的锋利程度。却不知怎的便想到了他说这些话时的场景,走了神,然后有小童捧着册子走过来,问道:“先生,第六批已经造好了,请先生过目。” 夏夫子定定神,接过那册子仔细看着,小童便站在一旁,不时回答着夏夫子的一些问题。参与到莲弩制作中来的,全部是这些十三四岁的小童。他们是孤儿,要么一出生便因为各种原因被抛弃,要么父母早亡。万俟流铭从很久之前开始收留这些孩子,遣人教他们识字,习武,准备培养为下一任隐卫。 或许是因为儿时的那些遭遇,这些孩子大多沉默寡言,做起事来极度专心丝毫不受外界干扰,夏夫子正需要这样的人。是以万俟流铭消息传到南楚之时,本来快要累得半死的风子衣,愣是将自己从窝里提出来,急匆匆取了令牌去隐卫营寻人。不过两日,这批小童便被完好无损地送到了夏夫子手下。 一月过去,连弩的制造终于初见成效。小城之外有一片浓密的森林,其间野兽横行,伤人无数,人们从来不敢靠近,第一批连弩造好之时,夏夫子遣了人带上一部分连弩去闯那密林。 从此小城的居民们再没在那密林外围见过半只野兽的踪影。 夏夫子见大小细节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唤来万俟流铭留在此处专为他传信的人,“我得去那处瞧瞧,此地便拜托你了。若出了什么意外,记得及时派人告知于我。” “是。” 秦浮在万俟婉清那里吃了个饱,这才慢吞吞走回行宫。至于为什么不用轻功——吃太多飞不起来。胖太一边叹气加鄙视,一边小心地张开结界将秦浮护在里面。仔细看去,环绕着秦浮的那层半透明的结界,竟然带上了淡淡的红光,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秦浮摸着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感慨道,“胖太啊,看你家主子我,是不是很给力啊!随便打一架都能晋升哎!这样的主子你上哪儿找去!” 胖太朝天翻了个白眼,是呀是呀主子你差点就死在那儿了,真是牛逼啊牛逼。秦浮虽然无法得知它的全部想法,但隐隐能感觉到胖太的那股鄙视之意。秦浮叹气,“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胖太,这一次,有得有失。”她停下步子,垂着眼睛,“至少我知道了,万俟永德并不是这座宫殿的主宰,在那人看来,即便是他,也不过一只跳梁小丑。” 她之前那么大大咧咧地闯进莲云宫,表面上冷静如冰,实际上不过是在下一个赌局。她赌那人,会惧于她的死缠烂打紧抓不放,敞开大门等她来好给上一个解释。她赌赢了一半,那人是让她毫发无损地进入了莲云宫,但对于此前发生的种种,却是闭口不提。秦浮在看清了许多迷惘的事时,觉得自己似乎又陷入另一个死胡同。 无关万俟皇室,无关六国风云。她一个异世来客,此前从未见过陆勉,更没听说过大陆上有这样可怕的人,更不可思议的是,抬手间翻云覆雨的他,竟然以男宠的身份屈居在一个公主宫中。 真是恶趣味。 秦浮一阵恶寒,被这样的人盯上,她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本来一切都按照她设想走的路线,渐渐开始偏离了它原有的轨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貌似,是在做了那个梦之后?那个让她感到心悸的梦秦浮又瞧了瞧一旁的胖太,直觉告诉她,这只死肥猫绝对知道些什么,但死活都不肯说。秦浮忧伤地抬头望望苍天,唉,识兽不淑啊。 秦浮花了一刻钟才从莲云宫挪回行宫,刚进行宫大门,正好和别人撞了个满怀。秦浮吃得太撑,被这一撞,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去,那人伸手一捞,便将她带到了怀里。轻笑声萦绕在秦浮耳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你这模样,是刚做了一回饕餮么?”秦浮呆了呆,然后才反应过来丫的饕餮!这意思不就是说她是个吃货吗?! 秦浮提起脚,狠狠的朝那人脚上踩去,没得逞,因为他干脆揽着秦浮悬了起来。秦浮脸色沉得跟锅底一样。胖太捂脸,绝不承认眼前这丢人的货是自家主子,然后它迅速冲进大门,消失了踪影。 秦浮见状,脸色大变,“胖太!你竟然这么不讲义气!我可是你主子!回来,给我回来!”然后她开始手足并用想离开这人的禁锢,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万俟流铭,放我下来。” 两人在院中落下,“你刚才去了哪里?”秦浮问。 万俟流铭皱起眉头,“清渠那里出了些事情,我去看了看,这事,你不是知道吗?今早,清渠亲自来东城门你不记得?” 秦浮哈哈一笑,“怎么会,我只是被婉清那丫头一大堆问题给搞昏了头而已,那丫头你知道的,一旦开口,轻易停不下来啊哈哈!” “所以你果然是在寒露殿吃撑了。” “”秦浮匆匆打了个哈哈,圆润地滚回她的小窝。万俟流铭没有再阻拦,含笑看她离开,才去寻风桦商量事情。 秦浮甫一进屋便把门紧紧关上,那模样,就好像怕什么东西追上来一样。秦浮靠着门,然后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刚才这只手便搭在万俟流铭脉上,惊鸿一般,只停留了一瞬。万俟流铭心思如何敏锐,若让他发现她暗中去探他的脉,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这短短的一瞬,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经过那样一场大战,万俟流铭内腑竟没有受创,经脉也毫无半分阻塞。只是,秦浮隐隐觉得,万俟流铭体内,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普通习武之人的奇经八脉大多相同,是以秦浮一眼便能看出万俟流铭体内的变化有多大。万俟流铭同时是一名术师,经脉中流动着的自然是灵力,但刚才秦浮内视时,分明在其中见到了别的东西。 那些金黄色的光点,和那灵力呈相同的运动轨迹,在万俟流铭经脉内流动。秦浮还不能判断它们的出现是好是坏,至少目前万俟流铭身体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她还有时间,去将一切查清楚。 秦浮在这里心里万般滋味道不尽说不清时,那被她狠狠蹭了一顿饭的人,也来到了行宫外。 万俟婉清还是那身简单素净的衣服,在行宫门口,不对,是在离行宫还有段距离的,守宫侍卫看不到的地方,徘徊许久,才狠狠一跺脚,翻上房檐,两下三下便翻进了行宫中。 正在大厅中与风桦谈着事情的万俟流铭,突然眸子一沉,瞬息间掠了出去。风桦后知后觉跟上时,就见那女子隔着一座石桥,怔怔地看着万俟流铭。而万俟流铭背对着他,风桦看不到他脸上神情。风桦张了张嘴,没等来万俟流铭的命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万俟婉清眼睛一眨不眨,就盯着那人看。 良久, “婉清。” 风桦松了一口气,默默退下。 “二哥”万俟婉清眼眶中磷光闪闪,爪子在衣角上搓啊搓,显然紧张得不像样。让秦浮瞧见,肯定得笑掉大牙。 万俟流铭叹口气,冲她招招手,“过来。”万俟婉清直接两步使出轻功,两步便跨到了万俟流铭面前,然后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这中傻里傻气的行为然后她僵在万俟流铭面前,不说话了。万俟流铭好笑地举起手,摸头。 没错,就是摸头。 这丫头这些年个子长高了不少啊。当年常被兄弟姐妹们嫌弃的小矮子,如今与他只差了半个头。毕竟十年了,十年过去,丫头长大了,长漂亮了, 但那骨子里的傻气还是没怎么变。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万俟婉清红着眼睛,“二哥,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我” “傻丫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子衣之苦 傻丫头万俟婉清就那么望着万俟流铭,“二哥,你在南楚的这些年,过的可还好?”问是这么问,但她又怎会不知,从一无所有爬到如今的位置,有多么不易。那过程中需要做出的种种牺牲,万俟婉清不愿去想。 “都过去了,”万俟流铭弯起嘴角,“十年前我答应过你,终有一日会回来,怎么样,二哥没骗你吧?”万俟婉清猛点头,神色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万俟流铭微微叹息,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对昔日亲密无间的兄妹,十年未见,有一时的疏离感也是难免的。 万俟流铭瞧着她,好笑道,“你再搓下去,那衣袖非被你弄破不可。”万俟婉清一愣,随即展眉,和万俟流铭相视而笑。 “他最近可有为难于你?”万俟婉清眨眨眼,乍一思索才知道万俟流铭说的是谁,“父皇他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反而是那日,万俟仪来寒露殿寻我,还嚷嚷着要同我一同去见母亲。” 万俟流铭皱起眉头,“万俟仪?” “对,我拗她不过,便带着她去了母亲的草庐,不过,嘻嘻,她可被我给搞惨了!”万俟流铭突然有一种捂脸的冲动,小妹果然还是那个是小妹啊上树下河掏鸟蛋,风华不减当年。 “她后来竟没有找你麻烦?” “没有啊,那之后我吸取了教训,一直好好地待在寒露殿,也没有见过她等等,”万俟婉清脸突然白了白,“二哥,万俟仪那样的性子,此次怎会如此安静?” “母亲她不会对母亲下手了吧?”万俟婉清后知后觉,拔腿便要往外走,万俟流铭叫住她,“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不,二哥,你在这白武终究太扎眼了,还是少露面的好,母亲那里,我自会想办法。” “三公主说得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的风桦突然现身,“王爷既然回来了,这里便交还与王爷罢,我随三公主前去。” 万俟流铭略一思索,点点头,“一旦发生什么事,立即想办法通知我。” “是。” 两人离开后,万俟流铭回到房中,开始看一封信。一封来自南楚的信,信是风子衣写的,写来向万俟流铭诉苦的。在见到这封信之前,万俟流铭从来不知道,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风子衣,竟会有这等好文笔,瞧那字里行间的哀怨愁苦之意,若收信人不是万俟流铭,怕是要被感动得痛苦流涕。 万俟流铭仔仔细细把信看完,拿起笔亲自给他写了回信。 风子衣从隐卫手中收到回信时,内心是十分欣喜的。毕竟这是万俟王爷第一次给他回信,以前都是让隐卫随便给他带句话而已。 然后风子衣满面笑容地打开了那封信。 那天的晚饭他只吃了一碗白饭,且吃得眼泪汪汪爪子狂颤。 “简述一下帝都大小事宜,便用了整整十页纸,阁下文采如此出众,时间看来也甚是充裕,不如,本王为你找些事做打发时间吧。” 只吃了一碗白饭的风子衣,那晚又熬了个通宵,将手中那些重要且紧急的事情全给处理交代了,次日天将破晓之际,他便乘上了前往白武南地的路。烈日当空,风子衣在马车内躺尸补觉,顺便思索着万俟流铭派他去这南地的目的。 南地这个地方他是听说过的,极度诡异的密林,不断失踪的人口,白武帝甚至还派出了太子万俟流光前去查案,皆一无所获。在这种攻下白武的最关键的时候,万俟流铭将他遣来这种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子衣久思无果,索性丢了卷宗,闭眼睡觉。左右万俟流铭这个人,他从来都看不清。 此时风子衣在去南地的路上睡得忘我,秦浮在纠结着要不要爬起来吃宵夜,万俟婉清在见到周妺无事后松了一口气,风桦在吩咐着随行的下属在草庐周围细细搜查。而万俟流铭在千锦,正在有条不紊地理着手中那些线,那些,一端在他手中,一端连着他人性命有无的关键点。 只等东风兼俱时,将这些线连根拔起。 掌灯的隐卫兼宫人又将那灯芯挑了挑时,万俟流铭突然拿起其中一个棕色卷宗,问道,“这一卷是何时送来的?”那隐卫双手接过,查看片刻后,恭敬道,“回主子,大约五日之前。” 万俟流铭凝起眉,五日之前?那时他应该还与秦浮在北漠才对,这封他此时才见到的卷宗,竟在那时便已经处理好了么?万俟流铭扬扬手让他退下,又拿起那卷宗仔细看了看。卷宗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是夏夫子向他呈述近来那连弩的制造进程而已。上面回复夏夫子的那些字迹,也确实是出自他手。 只是,为什么他脑中没有半分关于这个卷宗的任何印象?若不是他从来都有将已经处理过的事情再好好理上一遍的习惯,他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个卷宗的存在。 万俟流铭这个人,用秦浮的话来说,那便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别人能想到两种可能的,他能生生推测出几十种可能来,都不带重复的。他若是觉着某件事不对劲了,势必彻查到底,不清不休。万俟流铭将剩下的卷宗收好,却将那卷棕色的收在怀中,带了出去。 秦浮终于还是没忍住,爬起床,偷偷摸摸跑去厨房找吃的。 也不知道在万俟婉清那儿吃了那么多,她是怎么消化的如此之快的。 胖太打着哈欠,嫌弃地跟在秦浮身后。刚才它睡得正香,被秦浮一个熊抓捞起来,说什么大晚上的怕黑不敢出去。 胖太:“!”它瞪大了眼睛,举着爪子抖啊抖,它没有想到,随手能撂倒七八个大汉的秦浮,竟然能说出这等厚颜无耻的话。但鄙视归鄙视,秦浮身为主子的权威还是在的,胖太被强制性地拖了来,随秦浮一探这行宫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