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剑修前夫》 正文 1.第一章 东陵,幽明山。 仙云飘渺的山顶上坐落着庄严巍峨的亭台楼阁,这里的每个角落几乎都充裕着浓郁的灵气。 此地便是东陵最大的仙门,亦是东陵之主的幽明山所在。 飘着淡淡檀香的屋子里有些昏暗。 青纱遮掩下,半明半灭的色调下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压抑。 叶霄和师兄李匀战战兢兢的伫立在屋中,他们二人是东陵内数一数二的仙门无上宗的弟子,今日来此是为了向幽明山主解释前段时间宗门内秘境出事,导致一名天才弟子陨落的事故。 无上宗这个名字听起来便引人遐想,但在整个修真界中不过是个二流宗门,因此即使身为无上宗的首席弟子,叶霄在眼前这位幽明山主面前还是不得不恭谦有礼,甚至于感到卑微。 “三个月前是我门中的新弟子试炼,当时贺兰师兄与小师姐段殷殷领队负责弟子们的安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秘境中居然出现了凶兽穷奇,贺兰师兄为了救小师姐,这才死于凶兽腹中” 叶霄说着,又抬眼看向端坐在窗边一袭青衣的幽明山主。 这个山主还很年轻,他继任也不过五年。因上一任山主成功飞升了,幽明山的担子便落到他的肩上。 但这么多年来,虽然幽明山一直是东陵之主的地位,却也不曾越界过问过其他仙门的事情。 因此叶霄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山主怎么会这么关心大师兄的死,还亲自介入了此事。 这点让无上宗的掌门也很惊讶。 幽明山主是个清冷到骨子里的俊秀男子,即使他此时只是随意披着一件青灰色的道袍,即使他并未一丝不苟的束着精致的发冠,这般素雅清淡的模样也丝毫不比无上宗那位已经死去的幽明山第一美人逊色。 他的坐姿端方雅正,素白修长的五指持着一卷古老的典籍,那双冷清的眸微微垂着,像是在认真看书。 幽明山主没有饮茶的习惯,他的屋中甚至连一丝人气也寻不见,他面前的茶几也就空荡荡的,却有些奇怪。 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有着并且仅有一点青翠绿意。 那是一株微小脆弱的灵草,通体青翠,宛如碧玉,栽种在一个白瓷花盘中。 屋中光线并不太好,独独有一缕日光透过窗棂,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倏然照在那一点翠绿之上。 刹那间,翠玉般的灵草泛起光芒,整个屋子都变得光亮温暖起来。 叶霄还未等到幽明山主的回话,心中开始打鼓,在身侧的师兄目光示意下,他再度提醒了这位幽明山主。 “顾山主,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师尊正在彻查那凶兽的下落,我等也定会找到真凶,为大师兄报仇的。” 幽明山主终于放下手中卷轴,抬起一双淡漠的眸子,却只是看向那一株灵草。 眼底似乎也映上几分暖意,明俊面容上的冰霜也稍微化去些许。 并无人注意到,在幽明山主的膝上有一缕不过指甲盖大小的幽蓝灵火伏在上边,小火焰慢悠悠的晃悠跳跃着。 那一点火苗又像是猫儿在摇摆尾巴似的,竟莫名有种慵懒的姿态。 “你们宗主认为凶兽从何处而来?” 幽明山主漠然的问话已清晰的在静谧的屋中回荡起。 无上宗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在他家秘境中竟然出现了凶兽,这点叶霄也无法解释,他哑口半晌,还是身侧的师兄李匀替他回答了。 “宗主认为,应当与魔道宗有关。” 当今修真界,正道仙门中以一山一庙两剑宗,以及仙道首席贺家为首。 山为东陵幽明山,庙为南域佛宗天音寺,两剑宗分别为西宁归墟剑宗c东海上清剑宗,至于那仙门之首则是最为神秘,却也最强大的千年家族,西陵贺家。 除此之外,北地还有万妖宗,与李匀所说的魔道宗并存。 但万妖宗更亲近于正道,一向与正道修士交好。 而说起向来便不安分的魔道宗,自多年前那位无为魔君死后便已溃散。 如今势弱的他们自己还在窝里斗,断不可能会与正道为敌。 但现在无上宗的掌门却将此事推到已是即将没落的魔道宗身上。 “正是。” 叶霄还算机灵,接着又说:“魔道宗这些年来一直蠢蠢欲动,这次贺兰师兄的死与那凶兽穷奇的出现极有可能也是他们所为。” 幽明山主淡淡斜了叶霄一眼。 刹那间,叶霄感到排山倒海的威压将他死死压住,连额间都逼出一层冷汗来,背上更是湿了一片。 险些窒息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与幽明山主之间的差距时,幽明山主显得格外冷淡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 “你确定贺兰溪是死在魔道宗手里?” 幽明山主看着叶霄的眼神透着几分警告,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个认知让叶霄心中一惊。 “不,弟子也只是猜测罢了,但还请山主放心,害死大师兄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找出来的!” 李匀也道:“大师兄平日里待弟子们极好,弟子们绝对不会放过凶手的。” 无上宗既然已经认定了人是被凶兽所害,还将视线引到魔道宗去 幽明山主眸光淡漠,在那二人紧张的等待半晌后,这才又开了口。 “罢了,你们回去吧。” 二人如释重负,俯身行礼后便离开。 此时一直安然藏匿在幽明山主膝下的那一缕幽蓝灵火便幽幽飘了起来,甚至精准的停在幽明山主面前。 须臾后,竟还能发出人声来—— “叶霄那小子这么快就当上了首席弟子,运气还真不错。” 幽明山主神色自若的看着灵火,对他能口出人言并无意外。 因为这一缕微弱的灵火正是他们刚才所议论的贺兰溪的魂魄。 贺兰溪,三个月前意外陨落的幽明山第一美人,无上宗首席弟子,甚至 是他幽明山主的前任道侣。 但贺兰溪对叶霄的态度并不好,但他平时待人还不错,这是从未有过的排斥。 因为他一直没说自己的死因,叶霄又仿佛很可疑。 顾山主主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贺兰溪不大想说,不过这是顾山主所问,半晌后,他闷闷的给顾山主解释清楚,糟糕的情绪连带着那一缕命火也跳跃不安起来。 “他口中的凶兽的确是有,不过当时很明显是冲着叶霄来的,若不是段殷殷骗我去救他,还把我推进了杀阵当中,以命换命将这小子换出来,我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身体被杀阵碾成齑粉,连神魂也受了重损,险些神魂湮灭 贺兰溪心想,若不是他撕裂一道缝隙将神魂逃逸出去,加上前道侣顾山主来的及时,收走了他这一缕残魂,他恐怕是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顾山主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在贺兰溪面前他虽然也是面无表情的,但比起对待叶霄二人时却是温柔百倍。 顾山主突然道:“我记得,你从前很信任段殷殷。” 好到让他日日挂在嘴边,也让他未见其人,便先心怀嫉妒。 然而顾山主的话音落下,那一缕命火又稍显黯淡了些。 贺兰溪当然信任段殷殷。 他自小上了无上宗,师父师娘待他恩重如山,而小师妹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便一直将其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可不曾想,最后还是这个最信任的小师妹害死了他。 对这位昔日宠爱的师妹,贺兰溪如今只是冷笑道:“算了吧,我高攀不起这样的师妹。” 顾山主认真道:“你若要报仇,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贺兰溪哑然,之后也振作起来,那一缕命火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不必,你帮我的已经太多了,顾山主,报仇这种事情,我想自己来。” 贺兰溪向来爱憎分明,睚眦必报,他对这个师妹已经完全失望,如今让他再活过来,他定是要回去报仇的。 顾山主也就作罢,安静的看着那一株正沐浴在日光底下的灵草。 这看起来不过是一株干巴巴的,多了一些灵气的野草罢了,却让他视若珍宝,或许正是因为这株灵草与贺兰溪息息相关,他才会在乎。 这么想着,贺兰溪的心情稍缓了些。 他的这位前道侣话不多,但是也确实挺为他着想的。 不过贺兰溪还是想听更直白的话,而不是这种默默的关心。 贺兰溪又想到了什么,踌躇着道:“顾山主,我的死讯我母亲知道吗?” 毕竟同顾山主有过一段短暂姻缘,虽然外界无几人知晓,但顾山主还是认得贺兰溪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的。 甚至那位还是他的前辈。 不过此时顾山主没有说话。 顾山主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缄默中,贺兰溪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命火又黯淡了几分。 “我知道了,她从来都不会管我的。” 一如小时候贺兰溪被扔到无上宗修炼去,多年来,他一人在外,母亲都不曾给过他半句关心。 贺兰溪还曾立志要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回到家中,让母亲为他自豪。 可如今想来,他被一个小姑娘给害死了,却是在给他母亲丢人了。 就算这么安慰着自己,贺兰溪心里还是感到很失望和心寒。 这时顾山主又道:“前辈若是知道了你的死讯,也会知道你在我这里。” 这像是拙劣的安慰,但是听起来让贺兰溪很舒服。 贺兰溪其实死过一回,很多东西也都看明白了,遂故作不在意地道:“没事,反正我也不奢求她会帮我。” 顾山主嗯了一声,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说话,答应人是多半是点头,可他居然应了贺兰溪。 这样的殊荣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于是贺兰溪那一缕幽蓝的灵火便颤颤巍巍的靠近了顾山主的脸。 幽蓝的灵火默不作声飘到眼前,顾山主素来淡漠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未曾开口问及,那一缕灵火便靠近过来,轻轻触碰到他的脸颊。 这灵火并不会烫,但这样诡异的亲密还是让顾山主惊愣了一瞬。 这一刹那,记忆中那个红衣张扬的俊美青年仿佛就在面前,漂亮的唇角含着笑,一双桃花眸子笑吟吟的看着他。 然后他缓缓俯身靠近,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满脸的狡黠与喜悦 却又只是稍瞬既逝的一个想象。 这种悸动很快散去,顾青竹却像是有些怅然若失,双目怔忡。 这是贺兰溪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用他仅有的一丝灵力,给他一场视觉幻象,宛如他真的回来了一般。 顾山主知道。 亲密一触即离。 那一缕灵火也往后飘远了些,随后绕着耳根红透的顾山主转上几圈。 贺兰溪像是心情不错,连说话时语气也还有几分小小的荡漾。 “顾山主对我真好,可惜你不能人道,没办法享受人间极乐唉,不能以身相许真是可惜了不过我还是要夸你,你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前任。” 那煞有其事的叹息让顾山主脸色一白,带着几分幽冷气息的视线看向那一缕贪玩的灵火,却又无可奈何。 感谢的话说便说了,为何还要揭人伤疤? 顾山主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因为他不举的事被贺兰溪发现时,他那一脸的不可思议。 想起来便觉难堪,无地自容。 他其实也有些心虚,因他对贺兰溪说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贺兰溪是无上宗首席弟子。 三个月前,他被自己的小师妹害死了,然后他又活过来了。 这该是幸运的。 但也很不幸的,他从幽明山第一美人c无上宗首席弟子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一棵草。 再然后,他看见了自己那位十年前就已经和离的前道侣! 看来是身为幽明山主的前道侣救了自己没错了,贺兰溪安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因为自己的死因,贺兰溪欣喜之余还是有一点点失望。 说起无上宗这个仙门,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引人遐想,但事实上根本连目前正道宗门排行榜的前十都挤不进去。 现在的无上宗只是一个顶着千年前老祖宗留下来的好名声,如今早已不复当年辉煌,整个门派上下只有百来名弟子的落魄宗门。 不过在幽明山地界的东陵,无上宗还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门派。 而贺兰溪正好是掌门的嫡传弟子,无上宗的首席弟子。 在东陵贺兰溪的也算是美名远扬,他生来容姿过人,是有名的东陵第一美人,又是天灵根天才,年纪轻轻就结成金丹,前途无可限量的天之骄子,还是无上宗的首席弟子 种种美名之下,他生前风光无限,享誉无数,却还是就英年早逝了,且还是死在自己最信任的师妹手里! 贺兰溪觉得就是把推他去死的那个臭丫头塞回娘胎里重造也不能解气。 而且那个臭丫头还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才害死他的! 说到这里,贺兰溪也万万没想到会是顾山主救了他。 虽然他早就知道顾山主本事不小,不过二人自从和离后就没再见过。 当初和离时气氛并不愉快。 临死前贺兰溪还以为和顾山主永远也见不上面了,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人家救了他,这让贺兰溪十分震撼。 历经这一番生死,本就憋不住话贺兰溪倒是一肚子话想唠—— 比如当初他和顾山主结成道侣时,顾山主还不是山主。 想当年他俩在秘境结识,惺惺相惜 好吧,是众星捧月的大美人贺兰溪在角落里挖出来一个冷美人。 之后贺兰溪很欠揍的去撩了,没想到冷美人居然也不怎么矜持的答应了。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他们二人一起在秘境里同生共死,结下不解之缘,也互相有了好感。 正是因为这样,年轻气盛的二人一时冲动,私下结成道侣了。 完成历练后,二人便离开了秘境。 贺兰溪跟着顾山主回家,那时才知道他是幽明山的少主。 二人冲动地结成道侣,可这场婚姻又在不久之后彻底结束。 大抵是因为性情不合,若是贺兰溪跟别人解释和离原因的话,只会扯这个理由,再加上以下毛病—— 他会说顾少山主这个人很不好说话; 他会说顾少山主为人内敛自律c沉默寡言不好哄c做事龟毛到极点c样样都要追求做到最完美c有严重洁癖; 他还会说顾少山主是一个爱剑如命的剑修,放着漂亮的道侣不抱,偏要抱着硬邦邦的灵剑才肯阖眼睛。 再气一些的时候,大抵是午夜梦回,贺兰溪会愤懑得想到处去传扬—— 顾少山主骗婚啦! 顾少山主闪婚后与道侣三月不同房,爱剑如命竟是其不能人道的掩饰! 那时候便很想让外人都来听听,顾少山主不是多么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吗,他居然有这毛病! 贺兰溪有时是很想这么说,不过以上这样他一直很想埋怨的话,却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半句。 现在也庆幸他当时忍住了。 细算起来,贺兰溪对顾山主这么大怨气,也正是因和离而起的。 二人即使性格相悖,修炼之道也不同,可婚后过得还算和谐。 哪怕顾少山主真的不举,贺兰溪除了一开始感到震惊外,后来一起生活,也没有任何歧视啊。 婚后二人也算是一起修炼。 贺兰溪深知有知心人相伴总是好的,时常也会有些欢笑。 直到半年后,顾少山主主动提出和离。 那会儿是在贺兰溪一次出门被魔君抓走,随后被顾少山主救回来时。 顾少山主一句安慰都没有,直接说和离,而且是完全没有原因的! 贺兰溪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很痛苦 莫名其妙的,这可气坏了贺兰溪。 贺兰溪脾气本就并不算好,这下被顾少山主气炸了,什么解释也不要了,也不再在顾家家长面前装什么好“女婿”了,直接御剑飞回了无上宗。 鉴于他这次离开宗门的时间也不算长,一年半载的,其他弟子出门游历都还未回来,贺兰溪就算再失踪几年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而且贺兰溪和顾少山主都不曾对外界说过自己有个道侣,二人曾有过一段姻缘这事也就无人知晓了。 从那之后至今,已有足足十年了。 被和离的贺兰溪憋着一口气,但其实他并没有放弃。 他还在想等顾山主来求他的时候一定要狠狠踩他一脚出了这口恶气。 从来只有他甩人还没人敢甩过他的,因此没有主动去见过顾少山主。 再听到顾少山主的消息是在五年前。 顾少山主从少山主荣升成了准山主,原因是他爹成功飞升了。 再次见面就是在这回死后了。 贺兰溪感慨万千。 他母亲都没来救他,救他的人却是顾山主,被和离的怨气也没了。 现在顾山主成功荣升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在他心里高居第一位。 而且顾山主还救了他,那就勉强原谅这家伙当年莫名其妙的和离好了。 思及此处,贺兰溪又开心起来。 看着山上的弟子们练了一整日剑,这才慢悠悠的往顾山主的住处飘去。 自从死后,贺兰溪再次恢复意识时已变成了一团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灵体。 他一开始只知道自己被困在一个充斥着灵气的物体里面。 待他终于能脱离那个东西后,一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这个跟自己在一起半年多,也想了十年的前道侣的脸。 那一刹那,贺兰溪还有种想复合的冲动,不过很快他就默了。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棵草! 一棵干巴巴的只有两片叶子的野草! 后来听说这是前道侣为了帮他复活给他专门培育的寄灵体 前夫天天给他浇水,这是在等着他化形呢 贺兰溪不能面对这个事实。 不过向来高冷的前夫顾山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贺兰溪憋得慌。 没想到十年不见了,他这位前任道侣顾山主还是这么无趣。 幸好他发现自己的灵体可以离开灵草,便时常飘在幽明山上散心。 顾山主都看在眼里,不曾多言,依旧每天给野草浇浇水,灌溉灵气 对了,他还时不时修剪一下! 对此贺兰溪真的很想腹诽,前夫他果然还是这么龟毛! 本来就两片小叶子的野草,前夫他还修剪,万一秃了呢? 万一秃了,那他化形之后 那可怎么办啊 不过还好,在贺兰溪忧心忡忡了半个多月,那棵野草还很坚强的成长着。 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实际上却已经开始聚灵。只待贺兰溪真正融合这个寄灵体,一旦结成妖丹,便可化出人形。 到时候就会有新的身体了。 这话是顾山主告诉贺兰溪的。 贺兰溪默了一下,然后开心得不得了,绕着顾山主飘了一圈。 这日天将黑时,贺兰溪飘回了观山楼。 屋内烛火摇曳通明,一个高瘦的黑影映在窗纸上,被拉得很长。 贺兰溪飘进屋里时,顾山主果然还在里头打理那株小野草。 剑修俊秀的侧脸映着暖色光线,衬得愈发丰神俊逸,堪称君子如玉。 不知为何,看得贺兰溪心底一颤。 顾山主已经注意到他了,不过没回头,他给小几上的小野草浇完水后,又十分专注的为他的寄灵体浇灌灵气。 十年不见,顾山主还是那么好看,但他也变得更加成熟坚定,成熟的身躯散发着禁欲诱人的气息,虽然他本人也的确是那个不 呃,不能再说了 贺兰溪很快止住,心想可能说顾山主不举,是很伤他男人的自尊的。 “回来了。” 顾山主清冷的嗓音在屋中响起。 话音落下,门前停驻的那一缕幽蓝的小火焰倏然一颤。 似险些要被微风吹得熄灭一般,十二分的脆弱可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听到顾山主开口,那一缕微弱的灵火很快就飘到了顾山主面前。 贺兰溪难得如此听话,顾山主微一挑眉,分了点心神抬眸望他。果真那团不过掌心大,稍显黯淡的幽蓝火焰又小小的颤抖了下。 只看了一眼,顾山主俊秀的面容上随即轻蹙起眉头。 “这阵子别再出去了。” 贺兰溪晕晕乎乎的回了神,问顾山主道:“为什么呀?” 他这半个月每天在外边飘来飘去,顾山主从来不管束他,他也乐得自在。而时隔多年,顾山主这一回又管着他了,他又觉得很开心。 顾山主道:“刚才三叔来过,给你送来了玉露。” “玉露?” 贺兰溪在并不丰富的脑海里搜寻一遍,惊喜地问:“是那个传闻中一滴可抵上五百年修行的玉露吗?” 顾山主点头。 玉露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没想到顾三叔这么爽快就给了自己! 灵草得了玉露的滋养,便白白得了五百年的修为,要结成妖丹就不难了。 想着,贺兰溪便喜道:“那是不是说,我很快就能化形了?” “是。” 得到肯定后贺兰溪激动不已,对顾山主由衷道谢,“谢谢你,顾山主,你真的是个好人!” 灵火不由自主的围绕着顾山主飘了一圈,洋溢着雀跃的气息。 被发了好人牌的顾山主本欲扬起的唇角突然一僵,很快恢复平静。 “不必言谢,三叔始终将你当做自家人,既然已经有了玉露,你这些日子便别出去了,准备化形吧。” 贺兰溪嗯了一声,不过有个疑问在他心里挺久了,他忍不住问出来。 “那棵野草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俯身在它身上呢?” 顾山主难得迟疑了下,“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在这株灵草里不,这不是草。” “不是草是什么?花生苗吗?”贺兰溪说着,也觉得越看越觉得像。 顾山主没继续接下去这话,只沉静地说:“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丹化形,你快进去。” 那株被顾山主呵护有加的野草浑身充斥着浓郁灵气,仿佛翠玉一般。 贺兰溪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寄身在这样一株灵草身上。 不过他的身体在几个月前就已成齑粉,能活过来也实属不易。 贺兰溪是信任顾山主的,不过还是有些紧张,可见顾山主还是一脸淡然,他眼眸流转着,又多说了一句话。 “我相信顾山主,不过进去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顾山主问:“什么话?” 见人已上当,贺兰溪忍着笑说:“顾山主,你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前任了。” 这话顾山主果然不爱听。 只见他脸色一僵,忽然抬手掐了一个诀,贺兰溪便不受控制的被扔回了灵草里,而且还被困住了。 “顾山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山主道:“去修炼。” 贺兰溪发现自己进去后便出不来了,随后感觉到顾山主站起来了,气息渐远,像是要走了,他着急的说:“那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下?” 顾山主没有回答。 贺兰溪顿感失望。 可过不多时,他以为要走人的顾山主端起了这个小花盘,光秃秃的嫩绿枝干上,两片薄薄的叶子颤抖了下。 像是有点依恋的样子,顾山主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转身出了房间。 贺兰溪感觉到顾山主在带着他走,但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在这个狭小的昏暗空间里有点不安。 “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山主是整座幽明山的主人,只消意念一动,他就离开了房间,于瞬间出现在一个莲池中。 十里池中开满了红莲,绚烂而妖异。 可惜贺兰溪看不到,他只知道自己被放在了一个平台上。 这个地方的灵气比之顾山主的住处观山楼还要浓郁,贺兰溪一来便感觉浑身舒畅,不自觉抖动了下叶子。 顾山主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此地是幽明山禁地,灵气充沛,适宜修炼,你安心就在这里,在结丹之前,我便不来看你了。等到了化形之日,我会再来接你。” 短短三句话吩咐清楚接下来的事,意识到顾山主要把自己丢在这里不管,贺兰溪立马回神,急切的语气中甚至有点哀求,开口时已是完全不要脸皮了。 “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再陪我一下嘛,顾山主!” 顾山主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可脸色却有些苍白,他拒绝了贺兰溪的请求。 “我也要闭关了,希望在我出关之时,你就已经化形了。” 贺兰溪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到一滴液体融入体内。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液体里的温和与滋润。 于是下一刻,那液体里惊人的灵气将他整颗草包裹起来。 那东西应当就是玉露。 同时贺兰溪也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愈发沉重,不自觉运转起灵力,跟那株灵草开始融合。 顾山主在一侧静静旁观着,幽深瞳眸几乎不错眼地紧盯着灵草,待确定再听不到贺兰溪的声音时,他才掐决在那株灵草上施加一个结界。 刚完成结界时,顾山主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有些许苍白的唇边扼制不住地溢出了一道血丝,顾山主很快捂住唇角,免得鲜血泄露出来,惊扰到正处在关键时候的贺兰溪。 “引心头精血去喂养别人的魂魄,现在你总算知道难受了吧?” 嗓音响起,是一个玄衣男子自身后缓缓走出来。 他不知是何时来的,但他并无恶意,他眉目间也与顾山主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清冷,又多了几分柔和。 顾山主果然对他并无防备,他咽下口中腥甜后缓了口气,可也只是摇头,他的脸色惨白,似乎也说不出来什么话,目光却甚是执拗。 玄衣男子自觉扶着他,无奈劝道:“回去休养吧,山主。” 无边无垠的红莲池中有一方浮起的石台,几乎被层层叠叠碧伞与红莲遮掩住,上面还笼罩这一个模糊不清的结界,让人看不清结界内的境况。 不知过去多久,贺兰溪醒来时,正躺在一方不大的石台上。 他是被冷醒的,因为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然后他发现自己有了新身体,也发觉自己身处一片红莲池当中。 宛如仙境的风景让他颇为惊羡,又很快想到这应该就是幽明山禁地了。 且不管此地如何,贺兰溪此刻只觉冷到不行,他只想运转身上灵力暖和一下身体,岂料 试过多次,他手上一点灵力却还是都使不出来。 贺兰溪也是一愣,但冷得厉害,他只能赶紧爬起来活动一下。 贺兰溪刚站起来的那一刻,“啪”一声响起,突兀的破开红莲池中的静谧—— 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一下正打在他脑袋上,贺兰溪被敲的一懵,正要骂人,抬头什么也没看到,只好晕乎乎地看向掉在怀里的东西。 “第一剑尊什么东西?” 贺兰溪只觉得脑袋有点疼,伸出手去一摸,居然还真的起了个大包,不碰不知道,一碰就疼得浑身发抖。 贺兰溪立马缩回手去,再也不敢去触碰了,之后含着泪瞪向怀里那罪魁祸首。 这是一本书。 因为这个书名,贺兰溪暗搓搓地怀疑过这本书可能是顾山主的私藏,毕竟顾山主是个连睡觉都要抱着剑的人。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贺兰溪翻开了第一页,而后见到某个名字时,他猛然瞪大了一双眼睛。 “叶霄!” 看到仇人名字后的求知欲让贺兰溪看完了这本书,之后竟是无言以对—— 这书上的图案与文字排版有些奇怪,封面上还画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姑娘 若不是看清楚了书名,贺兰溪是不会看下去的,但好歹能看懂。 而且最重要的是,书中记载的居然是叶霄的一生,从叶霄的视角讲述的是他从小到大经历的所有事情! ——原来叶霄是个孤儿。 他自己也不知道爹妈是谁,少时在街边乞讨,遭遇无数白眼。 而他第一次接触到修炼是在错手杀人后。因为失手杀了镇上的一个恶霸,叶霄被人追赶到悬崖上,不料失足掉下悬崖,结果大难不死,还运气很好找到了一个藏宝洞 往后的内容梗概便是叶霄在山洞里找到一把上古的神剑,那剑中还有剑灵。 神秘的剑灵见他资质不错,便开始助他修炼,踏入仙途。 几年后,叶霄来到无上宗拜师,结识了段殷殷,二人一拍即合 不,是一见钟情,二人很快陷入热恋。 贺兰溪囫囵看了一遍这书,发觉这书上的内容似曾相识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从叶霄踏入仙途开始,就一直有一个神秘组织在追杀他。 那些人还刻意在秘境中布下杀阵,只为取叶霄性命,又提防着每次神秘出现帮助叶霄的剑灵,为此还找来了凶兽穷奇,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可惜叶霄命大,他一点事没有,反倒是门派里的大师兄替他死了 此时贺兰溪算是看懂了。 在这本书中那个与他同名同姓的大师兄就是那个替叶霄死的炮灰! 贺兰溪这就很不开心了,他不清楚这书上所言是真是假,但因为书中有太多熟悉的名字,包括他的名字,让他看得很不舒服。 书中后文内容又记述了叶霄大难不死,但门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师兄却死在阵中后的事—— 为了救叶霄而害死无辜的大师兄的段殷殷十分愧疚,又一心喜欢叶霄,终日郁郁寡欢。 后来在叶霄的安慰下,她过了一段时间就把这位师兄忘了,甚至劝段掌门收叶霄为首席弟子 看到这里,叶霄眼中高高在上的大师兄贺兰溪不由冷笑出声。 但幸好,在书中与他师父姓名一致的段掌门也是个很不喜叶霄的人。 于是叶霄便遭到掌门的多处刁难,而段殷殷被夹在父亲与恋人之间,也感到十分为难 书中最后的剧情是贺兰溪死后半年,正好是第五十章—— 无上宗门内举行的一次大比,这关乎到这次在归墟剑宗举行的,正道每五十年一届的试剑大会的参赛名额。 几乎所有修士都想在试剑大会上夺得魁首,但每个门派去参加的人数也是有限的,而这次叶霄作为首席弟子,必定是要去参加的。 可段掌门并不愿意让他去,而且准备让手下的弟子在门内大比时重伤叶霄,最好是杀了他。 看到此处,已经与现实有了太多相似了,算算日子,也的确快到了试剑大会开始的时候。 贺兰溪已经是半信半疑。 但现在他却看得满心舒爽简直想给自己师父鼓掌喝彩了! 段掌门真真是亲师父,与他想法都是一样的,使劲虐叶霄那小子啊! 正看得兴起,但后面 后面就没有了! 几百页的书本里,在那一页之后,后面几乎全是一片空白。 贺兰溪抽了抽嘴角,开始怀疑这是前夫写来哄他开心的。 不过也的确让他很开心就是了,就是想着前夫有时间写这种东西给他看,还不如给他一件衣服。 他都快冷死了,身上不知道为何没有灵力,他便不能自己离开这个禁地,再冷再难受,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前夫来找他。 贺兰溪突然就很想顾山主了。 不过很快贺兰溪就放弃了这个猜想,因为前夫不可能这么无聊。 这本书当真是神秘,但现在贺兰溪也没心思去研究它。 可当他准备合上书本时,他突然惊奇的发现,先前空白的书页上突然出现了一排黑字的蝇头小字,并且在不断的增加着,很快便铺满了整页! 贺兰溪被惊到了,轻轻颤抖着的指尖也不自觉移开书页。 而书页上的黑字铺满一页后,又自动翻了一页,在背面继续书写着一行行整齐的字体 贺兰溪看得毛骨悚然,眼睁睁看着书本自动翻了三页。 终于,在最后一个圆点落下时,那些黑字停止增加。 书本的动静完全停了下来。 于是书上的最后一段话,让惊魂未定的贺兰溪看了个一清二楚—— 在段殷殷的帮助下,叶霄还是拿到了内门大比中第一的成绩,虽然受了些外伤,所幸并没有什么危险。 不论他人如何阻止,在三个月后,他都会前去归墟剑宗,参加这五十年一届的试剑大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结界自行退去的那一刻,还在闭关中的顾山主倏然睁开一双眸子。 边上护法的顾玄也在感应到了禁地中骤然爆发的浓郁灵气。 几乎连幽明山的护山结界也无法压抑,那磅礴的灵气还是泄露出去,仿佛某样天地灵宝出世时的情形一般,连山上山下的灵兽也开始躁动起来。 顾玄不由惊诧,“他化形了。” 顾山主点头,不再等顾玄多说,意念一动,他的身影便在房中消失。 只一息间,他已出现在那片盛开着无边无际红莲的禁地里。 再是熟悉与镇定,眼前的场景还是让顾山主惊艳不已—— 满天红莲中,浑身未着寸缕,仅仅依靠着及腰乌发半遮半掩的少年抱正着双膝蜷缩在小小的浮台上。 莲池里环绕着许多灵气,散发着淡淡幽光,绕着那少年身侧飞舞。 少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但因为顾山主的出现,周身的灵气大多散去,也惊醒了少年。 他抬头看了过去,当看着浮空中那一袭青衣时,那一双桃花眸子浮现出几分可怜兮兮来。 “顾山主,你可终于来了。” 话里颇有几分控诉的意味。 顾山主怔愣过后,耳根悄然泛起红晕,又不忍移开视线,只好对上少年那一双灵动眼眸,不过还有些迟疑。 “贺兰溪?” 新相貌太过艳丽,果然是妖修该有的脸,连顾山主都不敢确认。 见状贺兰溪只无奈点头,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异常瞩目,“我快冷死了,顾山主能不能给我件衣裳?” 顾山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衣物。 下一刻,一件红袍便盖在了贺兰溪赤裸的身上。 红衣配玉肌,顾山主眼底一热,忽地别开视线,却落到了那一方并不大的石台上,与贺兰溪相对而立。 贺兰溪朝顾山主感激一笑,神色自若地在他面前穿上衣袍。 这具新身体还是让贺兰溪很不习惯,加上刚才四肢僵硬被冻僵了,他刚站起来便要摔倒,幸好顾山主挥出一道灵力稍微扶了一下。 贺兰溪穿好衣服,怀里还抱着一本书,这才慢悠悠地看向顾山主,眸中刻意含着几分轻佻勾引。 “顾山主,你看我这新身体长得什么样?” 顾山主道:“尚可。” 那就是不好看咯? 贺兰溪啧了一声,心说顾山主眼光真高,好挑剔。 “我也觉得不如从前,我刚才池边照过了,还算勉强吧,比起我之前还差了一点,不过还挺满意的。” 他说着又抬起手臂来活动了下,手上依旧使不出来一点灵力,一如他刚才试过无数次那样。 贺兰溪有些疑惑,不过他的神情看似暂时不太在意。 动作间,太过宽松的长袖却随着动作滑落,似不经意得在顾山主眼前露出一只漂亮的藕臂。 顾山主默不作声地看着,看似淡漠,双眸却有几分炽热。 “就是这身体没有灵力,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不太习惯。” 闻言顾山主在他身上打量须臾,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已经结成妖丹,怎会没有灵力?” 贺兰溪摇头说:“不知道啊,要不是因为没有灵力,我早就去找你了。” 顾山主沉默了下,没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连顾山主也不知道 贺兰溪揉着肚子岔开话题:“回去再想吧,我现在好饿,想吃饭了。” 自从贺兰溪结成金丹后就很少进食了,可这次化形后失去了灵力,他在这等了顾山主几个时辰,竟然有了饥饿和寒冷的感觉。 不过这才像是真正活着的感觉,贺兰溪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总不能是真的没了灵力吧? 那他该如何是好? 顾山主的神色俨然也很是凝重。 山中有灵,而顾山主为主。 他自能号令幽明山,不论是山上何处,他只要通过意念便可出入。 于是对待这位老实的前夫贺兰溪毫不客气,直接抱着他的手臂凑过来,还冲顾山主抛了个媚眼。 “那咱们就快走吧,我刚好有个秘密告诉你。” 距离太近了,贺兰溪趁机打量了下。 他的新身体刚到顾山主肩膀高,可他十年前可是要比顾山主高一点点的,想想真的很亏。 不过顾山主没察觉他这一番比较,已经抱起贺兰溪飞离禁地。 贺兰溪抱紧怀里的书本,不自觉靠着自家前夫结实的胸膛更近一点,手背时不时摸到那硬邦邦的肌肉,顿时心底大惊:顾山主不得了了,不但长高了,连肌肉都更结实了。 不过几息,贺兰溪又回到了观山楼。 刚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跟顾山主分享自己的秘密,直接把怀里的书丢给顾山主,贺兰溪让顾山主自己看书,一边问他话。 “最近无上宗是不是出了事,宗门大比时,有魔修潜进无上宗,在大比之日重伤了无上宗首席弟子叶霄?” 顾山主看见那书上封面时的神情一变,有几分嫌弃闪过。 “你怎么知道的?” “看书知道的呗。” 还是一本还在连载中的书。 贺兰溪支着下巴坐在他身边,因他姿势恣意,衣衫大开。 大片玉白胸膛显露人前,胸前微红更是明显,还有那一双纤细长腿 也是勾人垂涎。 顾山主双目似有些怔忡,但又听贺兰溪的话翻开了这本奇怪的书。 随后,他双眸忽地一紧,澄澈眼底明显也很惊讶。 顾山主一目十行,阅读的速度快得惊人,又异常认真。 贺兰溪就靠在他身边,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眼里不知道是戏谑还是认真的脉脉情意。 顾山主看到最后,眉头已是紧锁。 或许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他也注意到了后面几乎全是空白页。 贺兰溪说:“我在禁地里醒来时这本书就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来,里面全是叶霄那小子的经历,我还想问是不是顾山主你给我送来的书呢。” 顾山主:“不是。” 贺兰溪摆手道:“我也知道啊,顾山主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顾山主道:“禁地是幽明山腹地,只有我顾家人能出入,除了我就是三叔,三叔也不会做这种事。” 贺兰溪却说:“我觉得这本书很奇怪,上面都是叶霄做过的事情,不瞒你说,刚才我亲眼看见它自己把内容补充上去了,后面那几页的内容全是在你来之前这本书突然出现的,所以我之前问过你无上宗的事,是因为如果这本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顾山主将书本随意放在小几上,但目光却是在书上停留了良久。 贺兰溪说:“我怀疑这本书是一个法器。” 顾山主不会怀疑贺兰溪的话,这俨然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但顾山主也很笃定地说:“这不是法器,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贺兰溪微一挑眉。 好吧,顾山主见多识广,他说这是普通的书就是普通的书,可是 “可上面的内容统统都是围绕着叶霄的,而且这本书又玄乎得很,顾山主,后面那几页的内容都是最近在叶霄身边发生过的事情吧?” 顾山主不大了解,“因为上次我介入调查你的死因无上宗已经有所介怀,我也许久没再去过问无上宗的事。” 闻言贺兰溪笑了笑,有些不甘心地揉着脑袋上的包。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真有意思不过要是什么用都没有的话,我还白白被砸了一个包。” 顾山主的目光一凛,随着他的手看去,果真见到被长发遮掩的额角上那一抹紫红,他立时皱起眉头。 “我去给你拿药。” 贺兰溪笑着点头,“顺便帮我拿饭来,我真的饿了。” 顾山主没应话,已经起身出门去,但贺兰溪知道他一定会带饭回来的。 幽明山的伙食一如既往的美味,贺兰溪饱餐一顿的时候,顾山主还在琢磨着那本书的事情。 “即使我可以查到叶霄的身世,也从不知道他手上那把剑中有灵。” 贺兰溪听着也放下了筷子,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捡了一大宝器,这可能还是天道的恩赐呢。” 顾山主不认为会这么简单,“即使这是事实,书上会出现的内容也只有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你拿着也没用。” 贺兰溪不赞同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确无法改变,但叶霄是我的仇人,知己知彼,我才好报仇。而且这么说来,书上会出现的内容都是围绕着叶霄发生的事情,日后若是你我谁靠近了叶霄,兴许也会在这书上出现呢。” 顾山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贺兰溪抹了嘴,又过来黏上了顾山主,扬着漂亮的笑脸。 “我把我的秘密告诉顾山主了,顾山主也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顾山主:“我没说过要交换秘密。” 贺兰溪故作委屈道:“你我夫妻一场,我问你个问题你都不肯回答。” 顾山主想了下,道:“你说。” 贺兰溪还没问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可他又不太确定,心跳得便有点快。 “那顾山主能不能跟我说说,你那时为什么要救我?” 顾山主目光闪躲着垂下双眸去,左眼上一丝金光稍瞬即逝。 水镜乍破,一切镜像化作虚无。 沉寂的庭院里,红枫铺了一地,在清冷月色下艳丽得有些诡异。 一人伫立在亭中,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的黑色斗篷也染上寒意。 一身玄衣道袍的顾玄在那人身后出现,显然也是他击破了那方水镜。 顾玄神色不虞地提醒道:“小山主不喜欢旁人窥探他的私事,而且若是让山灵发现了,你就走不了了。” 那人笑了一声,听上去有些清冷,或是带着几分傲然。 他的声音极其好听,宛如一把上好的古琴被琴艺最好的琴师弹奏时,响起的泠泠琴声。 “他身边的那个少年是什么人,我从前没见过他。” 顾玄道:“那是山主在乎的人,你若动了,他会跟你拼命。” 那人并没有将这话里的警示放在眼里,只是继续道:“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息,隔了这么远我都闻到了,难怪我来时见到山下聚集了那么多妖兽,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那是山主的人!” 提起这事,顾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但眼前这个人也不好糊弄,他只能向那人下逐客令。 “山主还有山上的长老们都不想见到你,若让长老们发现定也不会轻饶你,你走吧,别再来了。” “山主这么绝情,好歹我与他” 那人说着一顿,没再继续下去,却又是一笑,带着几分讽刺。 斗篷下露出苍白消瘦的尖细下巴,笑容却有些邪气。 那人又暗含着几分莫名的冲动,声音刻意压得低低的,“那个小娃娃的身体很特别,让人很放不下呢。” “胡言乱语!” 多次劝告不听,还妄想染指山主用最珍贵的东西换来的人,脾气再好如顾玄也有些气恼了。 那人像是故意惹恼顾玄,达成目的后已经化作一团黑雾消失。 可那极其好听的笑声仍在顾玄耳畔响起,还有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我会再来的”亦渐渐飘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贺兰溪占据了顾山主的大床。 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后,他差点忘了自己化形了,适应了半天这具新身体,才爬起来换衣服。 其实顾山主救他的原因他不是没猜想过,有过好的也有过最坏的打算,可是顾山主只是回答他—— 没有为什么。 顾山主从来不撒谎。 贺兰溪在心里默默补充上后话,顾山主想救就救了,因为在乎,才会费尽心思的来救他吧? 不怪贺兰溪自恋,他和顾山主曾是道侣,二人之间的默契还是在的,他知道顾山主也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既然顾山主都知错了,那就暂时不算被和离的旧账了。 贺兰溪美滋滋的哼着小曲下床时,窗边倏然飘进来一道清风,撩动床幔珠帘,响起一连串铃铛声音。 回来后还未好好看过这幅新身体,贺兰溪走到铜镜前去照镜子。 身上的红衣道袍剪裁合体,张扬不失端庄的款式正是他喜欢的,不必多想也知道是顾山主的心意。 “顾山主真是个好人” 贺兰溪由衷感叹一声,看着镜中俊美漂亮的少年,不由啧啧赞叹。 “真是一副好相貌!连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扑哧!” 贺兰溪的话音刚一落下,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嗤笑,他警觉回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而在贺兰溪转身的一刹那,他看不到的一团白雾也落到了镜台前。 贺兰溪还在屋中寻人,那声音又在他身后传来—— “吾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贺兰溪,你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厚颜无耻。” 这是一道稚嫩的童音,贺兰溪迅速将目光锁定在铜镜前,记忆中与这道声音相符的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这样一来虽然他看不见人也松了口气,且又笑了起来。 “幽明山灵,是你对不对?” 东陵有灵山幽明,据闻是上古战神陨落时的神体所化。 千万年来,山中生出山灵,庇佑整个东陵,与顾家世代家主缔结契约,听凭家主号令。 顾山主从来不喜他人窥探,观山楼中便从来不会有外人进来,那么能随意走动且让人毫无察觉的便只有这个神出鬼没的山灵。 而很巧,贺兰溪在待在幽明山上并不算长的那半年里就见过山灵 不,也不能说是见过,他当时只是听到过山灵的声音,记忆却一直都很深刻。 十年前,贺兰溪刚跟顾山主上幽明山时,顾山主还是小山主,尚且还没有号令幽明山的能力。 贺兰溪同顾小山主去拜见他的父亲时,有幸和这个山灵有过几次对话。 忆起往事,贺兰溪不自觉勾起唇角,问这看不见的山灵。 “你知道我是谁?” 山灵说:“当然了,在这山上就没有吾不知道的事情。”他停顿了片刻,又道:“多年不见,你倒是聪明了许多,怎么,这次没被吓到吗?” 嗓音中带着几分骄傲与嘲笑,贺兰溪便想起初次听到山灵时被吓得跳脚的场景,便扯着唇角摆手。 “当年年幼无知,现在不一样了,不过山灵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这么稚嫩,莫非山灵大人你真的是个小孩不成?” 闻言那山灵的嗓音一下子急切起来,“你才是小孩子,吾可是活了千万年的山灵大人!” 当年这山灵吓他一跳,贺兰溪现在可还记得,想一睹这位狂妄的山灵大人的真面目,便忍着笑循循善诱。 “那你倒是现身给我看看呗,我又看不到你,怎么知道你长什么样?” 山灵半晌没说话,之后再听到声音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就如小孩子非要拿捏着大人的腔调说话一般,嗓音明显还很是稚嫩。 “你当吾傻吗?吾才不会中你的激将法。” 贺兰溪故作惋惜道:“看来这次也见不到山灵大人的真面目了。” 山灵哼了一声,似乎颇为得意。 但贺兰溪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让我家老顾叫你出来,这样我就能知道你长什么样了。” 贺兰溪才刚说完,山灵有些急切的嗓音也自他耳畔传来。 “吾是不会现身见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你做梦!” 贺兰溪好笑不已,正好无聊,他还想再玩玩这个山灵。 可身后房门在此时被人打开了,他很快反应过来,两眼发着亮地跑到门前去看,门外果然是顾山主。 顾山主端着糕点回来,贺兰溪顿时被那些精美的糕点吸引了视线。 这该顾山主亲手做的点心,从前顾山主也做过,贺兰溪认得出来,更是见之心喜。 “顾山主,你回来了。” 顾山主走进屋来,将食物放在矮几上,神色淡淡地点头,说:“出去让人送早饭过来,你吃吧。” 既然是亲自为他做的贺兰溪也便不客气,撸起袖子就抓起了筷子。 “好,谢谢顾山主。” 那一截雪白手臂便又再露了出来,顾山主垂着双眸,又不自觉将目光粘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忽地皱起眉头。 “手上怎么伤了?” 贺兰溪顺着顾山主的视线看去,手臂上竟真有一块两指宽的乌青,看起来还有些肿起来了,他不以为然道:“刚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吧。” 他这时一心只顾吃东西。 眼前精美的点心不仅闻着香,口味也是极好,色香味俱全,幽明山上的伙食向来都让贺兰溪十分满意,这还是顾山主亲手做的。 顾山主果然还是这么贤惠,不枉他给顾山主当了半年的“上门女婿”。 贺兰溪吃着吃着,一双灵动的眸子转了转,筷子夹起来一块雪白中裹着一抹淡绿的团子送到顾山主嘴边,一脸狡黠的献起殷勤来。 “顾山主也尝尝吧。” 顾山主摇头,“我不饿。” 况且他如今元婴期的修为,早已辟谷,也不需要进食了,可他刚说不想吃,贺兰溪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失落了,变脸的速度非常夸张。 顾山主到底还是就着贺兰溪的手吃下那块软软的糕点,夹杂着绿茶香气的甜腻于下一刻在舌尖上渲染开来。 多年不曾进食,这还是甜得腻人的糕点,让他的表情有一点微妙。 贺兰溪只是想逗逗顾山主,没想到他真的吃了要知道这个家伙的洁癖超级严重的啊!可这家伙刚才还直接就着沾了他口水的筷子吃东西了! 贺兰溪惊得呆了呆,眼巴巴的看着顾山主俊秀的侧脸。 “怎么样,很好吃吧?” 顾山主细嚼慢咽着,默默点头。 贺兰溪自顾自乐着,满脸洋溢着喜色,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他吃着又抬头问顾山主。 “你不问问我刚才在跟谁说话吗?” 顾山主扫了眼窗边,神色自若道:“我能看到山灵。” “好吧。” 差点忘了顾山主是幽明山的山主了,不过他也没真的想叫顾山主帮他出气,就是想试试顾山主罢了。 贺兰溪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人,于是过不了一会儿,他便又双目发着光地直直盯着顾山主看。 不用想,顾山主就知道他在打歪主意了,果不其然,下一刻贺兰溪便问他:“你的灵剑呢?不是向来不离身的吗?以前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睡呢。” “他化形了。” 不得了了,顾山主最宝贝晚上要抱着睡觉的灵剑化形了! 贺兰溪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叫他出来看看呗?” 顾山主没说话,像是不答应,让贺兰溪有些失望。 可就在这时,一柄乌金长剑便骤然出现在屋中浮空之处! 乌金长剑通体闪烁雪光,剑身裹着强悍冰冷的剑意,还在不断释放剑气,让贺兰溪如今这幅没有灵力的躯体有些许的不适,情不自禁便四肢发冷,浑身颤抖起来。 顾山主见状轻斥了一声—— “休宁,停下来!” 名为休宁的灵剑瞬间收敛了逼人的剑气,在下一刻化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落在二人面前来。 一身玄衣劲装,身材高大c相貌俊郎的剑灵终于现身。 剑灵容貌竟也与顾山主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一脸纯良的样子,让人很难联想到他会是顾青竹手里那一把大杀八方沾满鲜血的灵剑。 幸亏那阵压迫感很快消失,贺兰溪缓了口气,扫了眼剑灵,想到这是顾山主舍弃他也要抱着睡的灵剑,眼里有点嫌弃闪过 顾青竹晚上要抱着睡觉的剑灵化成人形了,这可是莫大的危机 于是贺兰溪为了昭显存在感,立马扑过去抱住顾山主,夸张的惊呼道:“哇!你下次叫他出来先跟我说一声啊,我要被你吓死了!” 顾山主迟疑片刻,“哦。” 剑灵休宁环绕四周后,只注意到贺兰溪抱着顾山主的动作,莫名就红了脸,眼巴巴地看着顾山主。 “主人,你叫出我出来做什么?” 顾山主没说话,他只是答应让贺兰溪看看而已。 听到那一声主人,贺兰溪想到了一些很黄暴的东西,于是他顿时松开顾山主,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现在还抱着灵剑睡觉吗?” 顾山主板起脸道:“不会。” 那敢情好,贺兰溪松了口气,当着休宁的面又抓起筷子给顾山主喂了一块糕点,霸占之意非常明显了。 “这个点心不错,顾山主再吃一个。” 顾山主难得没有拂他面子,神色坦然地默默张口咬下。 这般顺从的态度贺兰溪愈发欢喜。 二人还是道侣的那半年,因为顾山主不举的毛病,生怕他心里也为此不月,贺兰溪为了安慰他晚上刻意跟他一起睡,想要给予他爱的温暖 但顾山主夜里宁愿抱着剑休息,也不跟道侣一起睡。 因此贺兰溪一直耿耿于怀,对灵剑休宁积怨颇深。 而现在顾山主为了他把休宁丢到一边去,贺兰溪便感觉自己像是大仇得报般的兴奋得意。 顾山主不想扫他兴致,只对剑灵休宁吩咐道:“先回去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叫出来干什么的休宁应了一声,听话的回到剑中,之后灵剑化作一道剑光,钻进了顾山主手中的储物戒里。 贺兰溪心里偷着乐,恨不得在顾山主脸上亲一个,可是顾山主脸皮薄,他只能忍着,若是他们还是道侣的话,怎么亲,亲哪里都无所谓的吧? 唉,真是麻烦 正在贺兰溪想入非非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山主,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这是顾三叔顾玄的声音。 贺兰溪立马端正坐姿,装出一副乖巧模样,转变之快让顾山主暗自咋舌。 这时顾玄已经走了进来。 贺兰溪主动喊人:“顾三叔好。” “乖。” 顾玄朝他一笑,与顾山主行礼后便在二人面前坐下。 看了看贺兰溪如今的新面貌,又笑着随口道:“小兰溪可算是化形了,这一身倒是不错,还挺好的。” 得到夸奖的贺兰溪喜不自禁,立时抬起下巴看向顾山主,眼里绚烂的光芒几乎让人沉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贺兰溪曾在幽明山待过半年。 这半年里,他所见过的顾家人都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的,包括顾山主和他爹在内。 于是相比之下,三叔顾玄就显得太过温和亲切了。 其实顾家人也就是寥寥几人。 顾山主他爹飞升了,山上就只剩下顾山主和顾三叔二人支撑了。 听闻顾山主是有个二叔的。 但贺兰溪从未见过顾山主的娘和他二叔,这二人在幽明山上似乎是一种禁忌,向来无人提及。 贺兰溪也不轻易过问,顾山主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在顾玄这个长辈面前,贺兰溪还是很乖巧听话的,此时便规矩的坐在顾山主身边,而顾玄和顾山主谈事也没有避着他。 顾玄带来的是调查到的无上宗最近的消息,贺兰溪有点在意,在顾山主接过来查看时他也凑过来看了几眼。 顾玄道:“山主让我去查无上宗的宗门大比,倒让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那个叫叶霄的首席弟子似乎和邪修有来往,这次在大比时便有邪修混进去欲取他性命。上次在秘境调查兰溪的死因时,那个残留的阵法和突然出现的凶兽应该也和那些邪修有关,这个叶霄也不知道跟那些邪修有什么过节,竟然让人追杀到无上宗来。” 顾山主阅读的速度极快,他看完时便将手中信件递给了贺兰溪。 “能查清那些邪修是什么人吗?” 顾玄摇头,“这些人神出鬼没,自从无上宗的宗门大比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无上宗那边也在找,不过他们应该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贺兰溪捧着一叠书信细细看完,他又在脑海里和那本《第一剑尊》上的内容对了一下—— 书上说他师父段掌门让手下弟子在大比上胜过叶霄,最好是杀了他。 贺兰溪也不知道他师父这恨是从何而来,但这话也被段殷殷偷听到了,她的偷偷去告诉了叶霄。 叶霄也是剑修,且在前段时间刚好结成金丹了,他自认为有本事胜过那位师兄,便让段殷殷不必担忧。 不过段殷殷还是给那位师兄下了药,让他昏睡过去无法比赛,以为这样叶霄也就能顺利胜出。 但到了比赛的时还是出了意外。 就算那位师兄没有去参加比赛,也还是有人上台挑战了叶霄,并且那人险些将叶霄杀害。 幸得叶霄剑中那位千年剑灵相助,侥幸将那个冒充无上宗弟子的邪修重伤,他自己也受了些伤。 段掌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办法放任邪修作祟,就算他也想杀了叶霄,在此时也不得不出手救下叶霄。 顾玄调查到的消息竟然正好与这书上内容相同,毫无出入! 贺兰溪顿感那本书的神奇,可一想又觉得可笑,幽幽道:“这么说来,我当真是枉死的了。” 顾山主担忧的看着他。 顾玄说:“如果那些邪修真的是冲着叶霄来的,而在无上宗小秘境里的阵法也是他们布置的话,那兰溪你或许真的是枉死一场。” 贺兰溪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只是不甘心,他贺兰溪竟然真的只是一个炮灰的命? 可他是贺兰溪,他怎么甘心当叶霄或是任何人的垫脚石? “不过能放出凶兽穷奇,这些邪修定不简单,这个叶霄到底是个什么人,竟能叫人费这么大力气去对付他?” 莫说顾玄,贺兰溪也很好奇。 叶霄他一个没爹没娘的穷孩子,天赋是还可以,但除此之外没什么本事又是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清高态度。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些人费这么多心思去追杀的? “难道是因为叶霄那把剑?” 叶霄身边似乎也只有那把剑值钱一些,毕竟里头还住着一只剑灵,看起来本事应该还不小。 “也有可能。”顾玄点头,又突然问顾山主:“山主看出来那小子是什么来头了吗?” 顾山主神色凝重的摇头。 顾玄笑叹道:“连山主都看不出来,看来这人的确不简单。” 贺兰溪也笑道:“就算顾山主火眼金睛也看不透叶霄的来头呀。” 闻言顾玄似乎别有深意的看着顾山主,笑吟吟地点下头。 “也对。” 顾山主打断二人道:“兰溪的身体不能使用灵力,也没办法修炼,三叔,你可知这是为何?” 事关自己,贺兰溪也认真听着。 顾玄还是摇头,“山主看不透,三叔也不知道,按理来说兰溪的身体是灵草所化,不可能不能修炼。” 贺兰溪听着,又忍不住笑着插嘴,“我觉得可能是我现在的身体只是野草所化,所以才使不上灵力。” 顾玄闻言,那双同顾山主极其相似的清冷眸子也弯了起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灵草,兰溪说笑了。” 那到底是什么灵草呢? 贺兰溪见有人上勾了,便又看向顾山主,因为每次问他都没有回答。 顾山主明明知道贺兰溪在套话,却也不回答他,只是微皱眉头看着顾玄,眼底似有些怪罪。 “他身上没有一丝灵力,与凡人无异,而且我想替他疏通灵脉时,发现他体内没有灵根。” “不会吧?”顾青竹刚说完,顾玄便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贺兰溪,“难道是因为催生幼苗过早,兰溪的灵根没长出来?” 这种时候还说这种无厘头的笑话,贺兰溪艰难道:“三叔别开玩笑了。” 顾玄笑了笑,无奈道:“山主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问问山灵,想必它会知道什么。” 毕竟山灵活了千载,见多识广,贺兰溪两眼又亮了起来。 他从前是天灵根的天才,突然变成一棵草也就罢了,若是没办法修炼,这落差可太大了。 虽然贺兰溪一直没跟顾山主说,但他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顾山主倒也利落,直接把还飘在窗边的山灵召了过来。 不过由于另外二人都看不到特意隐藏起来的山灵,只见顾山主看向窗边,开对着空气说道—— “你过来。” 贺兰溪看不到山灵在哪里,不过他也知道山灵一直都在,这座山上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顾山主这时又道:“现身吧。” 话音落下,山灵便不受控制的幻化成一个幼童,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孩童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白嫩的脸蛋上圆圆的,五官精致可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黑得发亮,是个白白胖胖的宛如糯米团子一样的白衣小孩。 “哇” 这是贺兰溪刻意拉长调子不阴不阳的惊呼,带着几分得意地笑道:“山灵果然是个小孩子!” 山灵皱着脸瞪了眼顾山主,之后又不满的转向贺兰溪。 “愚蠢的人类,这不过是吾化成人身的千万形态之一罢了。” 贺兰溪笑弯了眼睛,满眼嘲讽,只因为多年前他被幽明山灵笑话过不止一次。 在席几人,也唯有顾玄肃然起身向山灵行礼,态度甚是恭敬。 “山灵大人。” 可算有人尊重他了,山灵神色稍缓些,高高在上的“嗯”了一声,可下一刻,他看向面无表情的顾山主时,又换了一个礼貌态度。 “小山主,你叫吾过来作甚?” 顾山主说:“你刚才都听到了。” 同一句话,顾山主从来不会说第二遍。 见顾山主如此酷拽的对待这个小山灵,贺兰溪心里就是一个爽。 顾玄行过礼后便安然坐下来,虽说他也尊敬山灵,但山主如何对待山灵他管不着,便端正坐着不置一词。 山灵似被哽了一下,却也没说顾山主对他无礼,只是稍微有点嫌弃的打量了下贺兰溪。 “妖修之法吾不甚了解,他的躯体并不是没有在吸收灵力,小山主你也看得出来,只是关于为何不能修炼,为何没有灵根一事,有一人大抵能帮上他。” “什么人?”贺兰溪问。 顾山主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山灵,眼底询问之意非常明显。 山灵撇嘴道:“妖修的事情当然是要去找妖修解决了,我是应天地规律而生的先天山灵,怎么会懂得妖法,若要解决此事,最好不过是去找那万妖宗三长老宋云扬求助。” 恰好这个宋云扬他们都认识。 可山灵刚说完,顾山主就立即斩钉截铁的下了决断。 “不去。” 贺兰溪迟迟没能反应过来,问他:“为什么不去呀?” 顾山主皱眉道:“不想去。” 看来顾山主又任性了,这毛病一出,贺兰溪顿时深感无力,心知这事没结果了。 山灵在一边冷眼旁观,嗤笑道:“宋云扬修为不是万妖宗最高的,却也是万妖宗活得最久的元老之一,这只老妖怪虽然为人风流了些,好歹本事还是有的,他知道的事情很多,甚至对外号称这世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宋云扬也是草木系妖修,关于此道,他最清楚不过了。” 贺兰溪听得很是心动,他先前跟顾山主说过想要自己报仇,但前提是他总要有能报仇的能力,而今不能修炼并非他的本意。 他向来心高气傲,也绝不会愿意这辈子都这样庸庸碌碌的等死。 可是顾山主不愿意去找宋云扬,贺兰溪猜测难道是因为宋云扬从前调戏过顾山主,顾山主还耿耿于怀? 贺兰溪不想逼顾山主,而且他也不大喜欢宋云扬,不过可以的话,为了不活上百年便老死,他还是想去找宋云扬一问。 这时顾玄劝道:“山主去吧,这也是为了兰溪好。” 连顾玄都开口了,顾山主也犹豫了,但他又奇怪的看了看顾玄。 “吾可以走了吗?”山灵闷闷地说,他显然不想待在这个屋子里。 顾山主随意一颔首,垂眸思考时好看的眉头紧紧锁。 但山灵没动,而且还看着贺兰溪面前的矮几许久。 贺兰溪愣了下,低头看去玉碟里精致可口的糯米团子。 这份诡异的沉默僵持之下 贺兰溪道:“你还不走吗?” 山灵瞪他一眼,有些迟疑的伸出手去拿起一个嫩绿色的糯米团子,在肉乎乎的小掌心里看起来十分饱满。 贺兰溪睁大眼睛,有些疑惑他的举动,而山灵脸颊已是红透,紧接着,贺兰溪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了一个团子还不够,又伸手抄走了一盘子点心,看他这模样,像是馋了。 贺兰溪:“” 山灵:“哼!” 之后,山灵端着点心飘出了观山楼,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贺兰溪还是:“” 有点心疼顾山主给他做的点心,不过山灵也太好玩了! “扑哧” 贺兰溪忍不住笑出声来,抱歉的抬眸看去时,见顾玄也是满脸笑意。 贺兰溪暗自偷笑一阵,见顾山主眉头仍是紧皱着,便劝道:“不想去就不去了,顾山主不要太纠结此事了。” 顾山主只是皱着眉看他,眼里似乎难得的有些委屈。 于是贺兰溪主动放弃去做他不喜欢c但自己又很想做的事情,故作轻松道:“没关系,也许我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顾山主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山灵走后,放松下来的顾玄也在这时又开了口,却是前言不搭后语,又似是刻意的问:“山主最近眼睛可还疼?” 顾山主眼睛疼? 贺兰溪倒是不知道这个,便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 顾山主移开视线,幽黑眼底明显责怪的看着顾玄,应道:“没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顾山主和顾三叔还有其他话要说,原本是贺兰溪想要回避的,可他们自觉出去了。 待顾山主一人回来时,贺兰溪特别留意了他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黑白分明,淡漠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这个人不好相处,倒是一切如常,再没注意到其他。 贺兰溪盯了一阵,看得顾山主极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贺兰溪问:“你眼睛怎么了?” 顾山主摇头,“没事。” 贺兰溪不信顾玄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在幽明山上,他最了解,也最不了解的人就是顾玄。 跟这老狐狸说话,必须多长几个心眼,每句话都得细细琢磨。 那句话肯定是顾玄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到底想提示贺兰溪什么? 顾山主一点也不愿意透漏,贺兰溪也就泄气了,但又调笑地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长针眼了。” 如他所料,顾山主还是当做没听到,他神色自若回了屋,又很快出来,还拿了一件外袍递给贺兰溪。 贺兰溪好奇道:“干什么?” 顾山主沉着脸,“去找宋云扬。” 贺兰溪笑了,“刚才可是你自己说不想去的。” 顾山主皱着眉,有点苦大仇深的意思,在庭院前回头看向贺兰溪。 “三叔说是为了你好。” “哦,三叔说的啊。” 贺兰溪阴阳怪气的复述了一遍,却是喜滋滋的抿唇轻笑起来。 无端撩人。 顾山主垂下双眸深呼吸一遍,抬手伸向贺兰溪,弹指间已召出灵剑休宁,剑光闪烁着几分雪色,浮空在日光下的光景十分梦幻美好。 “走吧。” 贺兰溪主动拉住他的手,顾山主似僵了一下,将他带上了飞剑。 灵剑化作剑光,快速离开幽明山。 看着山下如画的山川河岳,贺兰溪又悄悄挪近了顾山主身边,两只手都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前夫花容月貌,这等占便宜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了,他故意装作害怕,眼巴巴看着顾山主说—— “我恐高。” 顾山主道:“你不是会御剑吗?” 贺兰溪嘴角一抽,顾山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无趣,然后他又解释说:“我以前也很少御剑啊,平时不是有你带我吗?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怎么出门了。” “是吗?” 顾山主幽幽目光看来,仿佛是在指证他们还是道侣的那半年里自己时常御剑出去玩,独留他一人在幽明山上独守空闺似的。 贺兰溪立马改口,“我现在太弱了,所以才恐高啊,你快点抓紧我了,不然我要掉下去了!” 顾山主这次便从善如流,抬手环住了贺兰溪的肩,贺兰溪便趁机钻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舒服得一双漂亮的眸子的眯了起来。 贺兰溪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人,安静不了多久就要拉着顾山主扯东扯西,顾山主无心应付,多半是不会回答。 可是每每见贺兰溪表现出来失落的表情时他就会多说几个字,心里估计再说天生话唠果然难以应付。 终于到了百里外的伽蓝城。 伽蓝城也在东陵,几乎是到了边界,却多是凡人居住的地方。 万妖宗三长老宋云扬最爱流连人间。 他知悉世间万物,是因为他虽然生之为妖,又与众妖的道不同,甚至与世间万千修士的道法也俨然不同。 他是顾山主见过的唯一一个以书入道的修士,他看过世间千千万万的书,记忆超群,对外称无所不知。 可即使宋云扬生得儒雅俊俏,宛如一个翩翩君子,但也掩饰不住他天生好色的本性。 多年前顾山主就被他调戏过,因此,贺兰溪和顾山主都不喜欢这个人,但现在他们又有事相求。 宋云扬在东陵有自己的落脚点,最近这些年他一直待在伽蓝城里。 这里是凡人与修士都有交集的地方,万妖宗与正道诸仙门交好,妖修在这里并不会被人驱逐或是轻视。 顾山主得到消息,宋云扬此时就在城中最大的拍卖场—— 朱楼。 说起来,顾山主和贺兰溪也就是因为来这个名叫朱楼的拍卖场逛的时候认识宋云扬的。 他们到时是白天,拍卖还没开始,当然贺兰溪也不是来拍卖东西的。 在朱楼门前,一位金丹期的女管事出来迎接他们。 女管事一见到顾山主腰间的幽明山玉牌便惶恐的将人请了进去,将他们带到宋云扬的住处。 路上贺兰溪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致,还不忘拉着顾山主絮絮叨叨。 “顾山主,你还记得这里吧” 顾山主面无表情的走着,时不时应一声当做回答。 贺兰溪自顾自说得开心,只要顾山主在身边,他不用回答,他这样自言自语都能说一天。 到宋云扬的院落前,那位女管事便自行告退。 贺兰溪跟着顾山主一起进了院中楼阁,满园的桃瓣翻飞,铺满地面,白雾弥漫遮挡了前路。 空气中都是馥郁的花香。 “啊嚏” 贺兰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山主见状一挥袖,那一地桃色便于瞬间吹散,白雾随之渐渐散去,空气得以恢复清新。 只是下一刻,院中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笑声—— “这不是顾山主吗,怎么得空来看在下啧,顾山主身边的小友生得好俊,顾山主这是忘了那位第一美人,新找了个小情儿不成?” 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调笑之意,顾山主的脸一下沉下来。 贺兰溪一听就知道是宋云扬这个喜欢故弄玄虚的色胚。 竟还敢以言语调笑他们二人 虽说他们都是旧识,可一想到现在在所有人看来他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贺兰溪眼珠子一转,突然抱紧顾山主的手,装出惊恐万状的样子。 “山主,他是什么人,我害怕” 顾山主一脸漠然,并不陪他演戏。 白雾遮掩中的那人却是突然“咦”了一声,像是有些好奇。 待白雾散去后,在几株桃树之后的凉亭里果然现出一人。 一个相貌俊郎的白衣书生正自恃风雅地手持一颗白子,面前正好是一个下到一半的棋局。 此人正是宋云扬。 贺兰溪不难看出宋云扬在看到顾山主时眼里闪过的那一丝艳羡,他暗嗤一声,跟随顾山主走了过去,是寸步也不离。 宋云扬放下棋子起身,惊艳的目光落到了贺兰溪身上。 “顾山主身边这位小友好生熟悉,不知我们可曾见过?” 贺兰溪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么跟他搭话的,这次还是没变,他忍不住翻了白眼,连勾搭人的套路都一点没变,都过去十年多了好吗? 顾山主向来少话,且在宋云扬面前他是一刻也不想待,还没坐下,他就直言说:“来找你问话,你只管回答就是了。” 大意是你少废话,别来勾搭我,和我身边的人,顾山主何时都是这般酷拽,贺兰溪表示很喜欢。 宋云扬应该也是见怪不怪了,好歹也是万妖宗的三长老,可顾山主在他面前还是个后辈,他不以为然的摆手道:“顾山主何必如此着急,来来,咱们坐下好好叙叙旧,顺道说说你身边这位小美人呗?” 顾山主冷着脸坐下。 贺兰溪也自觉跟紧,可刚一坐下贺兰溪就被顾山主指着问宋云扬。 “你看看他为何不能使用灵力。” 贺兰溪:“” 宋云扬也惊讶了下,顺着话问:“这位小友是你什么人?” 顾山主皱眉不语。 贺兰溪干笑道:“我是顾山主的表弟。” 宋云扬不信,“顾山主有个身为妖修的表弟?我怎么没听说过。” 可是顾山主压根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宋云扬等了一下,还是不死心的调头去问贺兰溪。 “这位小友,姑且当你是顾山主的表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贺兰溪想了下,“顾小竹。” “真名?”宋云扬半信半疑。 贺兰溪点头,又看向顾山主,果然瞧见顾山主耳根红透的模样。他故意胡诌了个跟顾山主相似的名字,内里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 宋云扬突然说:“我觉得你跟我一个朋友有点像,不过我那位朋友已经不在了,否则你们见上面的话,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贺兰溪随口应道:“是吗,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宋云扬长叹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我朋友其实就是顾山主的前任道侣当然了,东陵没几个人知道顾山主有个前道侣,不过幸好我见过,我俩还是私交甚笃。我敢保证,若是贺兰兄瞧见你与顾山主相处如此融洽,定会很想与你成为好朋友的。” 贺兰溪:“是吗?” 宋云扬诚恳点头。 这时顾山主看宋云扬的目光十分冷漠,已经宛如死人了。 贺兰溪忍笑捏了捏顾山主掌心,他和宋云扬哪里是什么朋友,倒是这家伙一直都惦记着顾山主。 这个人是情敌。 顾山主和贺兰溪不约而同的都在心里给宋云扬打上标签。 说完这些话后,宋云扬也不敢再磨蹭,在顾山主刀子似的目光下放弃继续缅怀已逝的“好友”。 转眼干起正事来,宋云扬让贺兰溪伸出手来,在他手腕上输入一道灵识,但很快他又撤了手,神色有些为难。 “怎么样?”顾山主问。 宋云扬斟酌一下,道:“小竹身上的灵脉其实已然全数打开,而且他已经结丹了,但身体里却感知不到灵力的存在,明明妖丹还在运转,这种情况让我想到了一种体质。” “什么体质?”贺兰溪问。 宋云扬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山主,唇边是不大正经的笑容,“顾山主,你要问我问题,好歹也要给点报酬吧?” 正说到关键,贺兰溪道:“你怎么这么贪,不就是问个问题吗?” 宋云扬又看向他,不可思议的说:“你说这话跟我那位朋友就更像了,他带着顾山主来找我问话,没一次给过钱的,不知道赖了多少帐,你可是不知道,在外头,别人问我一个问题的市价至少得是千块中品灵石。” 若是贺兰溪往常定会回答,还有人出十万上品灵石想买他一笑呢。 但贺兰溪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顾山主还在身边,要收敛一点,他应该是喜欢乖一点的 顾山主冷声道:“要多少酬劳尽管找幽明山拿。” 宋云扬自然不会缺这些灵石,也就是习惯调笑一句罢了,见顾山主如此阔绰,又是他自己立下的规矩,只能说出答案。 “众所周知,精怪是有天赋的动物修炼而成,而被排除掉的那些不能修炼的动物或是植物,它们其实也是有灵性的,只是体质不好,因为体内无法聚集天地灵气,也就没办法进行修炼,这种体质又同人类修士中的废灵根如出一辙。” “废灵根?” 贺兰溪突然有点心凉。 顾山主也不可置信道:“他怎么可能会是废灵根?” 宋云扬说:“他体内已有妖丹,但实际上还是一棵幼苗,想必是顾山主用了促成之法,助他修成人形对吧?” “是用了玉露。” 宋云扬又问:“能否冒昧问一下,小竹道友的本体是什么灵植?” 贺兰溪也不知道。宋云扬再这么直勾勾地看他,他只能茫然看向顾山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我也是草木系精怪,但我见识过千千万万种精怪,自认可以一眼看穿低于我修为的精怪本体,可我却从未见过像小竹道友这样的本体。” 连宋云扬都看不出来,贺兰溪更加肯定自己其实就是一棵路边的小野草了。 但顾山主却略过了这个话题,“此事你不必多管,你只需要告诉我该如何才能让他修炼即可。” “你倒是不客气”宋云扬抽搐嘴角,给他们二人解释,“所以说小竹道友的体质就是修士口中的废灵根,因为玉露的强行催生,他是结出了妖丹,但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筛子,没有吸收灵气的能力,也存不住任何灵气,即使有灵气灌入,也不能将其化为自己所用,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如修士那样重塑灵根。” 闻言贺兰溪又看向顾山主,他都这样了,只能抱紧顾山主这个大腿了。 顾山主果然是直接奔向主题,“你说,要怎么给他重塑灵根?” 宋云扬笑道:“精怪妖修的灵根与人类修士的灵根相差无几,皆是天生得之,而要塑造灵根,要用的灵药也一样只有一种,那就是先天元芝,据闻先天元芝有助修士生出灵根的效用。但凡灵宝灵药皆有品级,从地级c天级c仙级到神级,各分上中下三品,而这个先天级的元芝更是稀罕,可遇不可求。” 顾山主又问:“那先天元芝在何处?” 宋云扬失笑道:“都说了可遇不可求了,顾山主你以为是在大街上买菜那么简单的吗?” 顾山主不以为然道:“你肯定知道。” 宋云扬只是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这种级别这种效用的天材地宝只要一出世必定会遭到很多修士争夺,谁拿到了不是第一时间用了,还会带出来卖吗?” “真的找不到?” 顾山主的语气有点失落。 贺兰溪看得心一紧,心道这是他的事情,顾山主却比他自己还紧张,这么失望的小眼神真的是 让他好过意不去。 宋云扬摆手,转而对贺兰溪说:“小竹道友,你劝劝顾山主吧。” 看来宋云扬也是没法子了,贺兰溪笑了笑,心底沉甸甸的。 宋云扬不知道想的什么,又说起贺兰溪来,语气颇为落寞,“顾山主,你应该知道吧,贺兰溪在大半年前没了。” 顾山主侧首看了眼贺兰溪。 贺兰溪也有点尴尬,宋云扬在他面前跟他前夫讲自己的死讯 宋云扬这次倒不是在开玩笑,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很是苦涩。 “人生到底是无常,他走时估计也是想你的,若是你们没有和离,或许他也不会死,你说你何必非要跟他和离呢,早知我不就帮你瞒他那些” “什么?”贺兰溪满脸惊愕。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宋云扬突然哑声了。 顾山主面无表情的斜他一眼,侧首看向贺兰溪时,神色有些阴郁,他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我跟他说完话就走。” 贺兰溪更是好奇,可是顾山主都叫他走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一步一步挪出了桃花林外。 贺兰溪一人在外头等着顾山主,心里对刚在宋云扬那句话还耿耿于怀。 什么瞒着他的事情?难道顾山主跟他和离是被迫的? 真是搞不懂 最重要的是顾山主和宋云扬之间有了小秘密,而且还不让他知道! 贺兰溪心里痒得不行。 顾山主也很快出来。 贺兰溪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话,顾山主的脸色挺难看的,而且看到他的时候还撇开了视线。 顾山主说:“回去吧。” 贺兰溪应了一声,看着顾山主召出休宁灵剑,他犹豫了下再次抓紧了顾山主向他伸来的手。 跟来时不一样,贺兰溪回去的途中神色恹恹的,也不呼吸抱顾山主了。 顾山主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目光闪烁地频频望向他。 贺兰溪瞧见了又主动跟他说起话来,心说顾山主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家伙,不过也真是可爱到不行。 从朱楼回到幽明山。 贺兰溪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并不意外的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稍一侧首,就看见窗边的矮几旁,正在偷偷摸摸把圆球一般的小胖手伸向桌上点心的山灵大人。 贺兰溪有些错愕。 下床时,他的动静不小。 山灵大人猛然回头,板着一张软糯的小脸正色道:“吾只是来看看你们凡人做的食物有什么不同罢了。” 贺兰溪懵了一下,“我没说你偷吃。” 山灵:“” 看他一脸窘迫,贺兰溪笑了开来,大方地道:“你吃吧,顾山主的手艺还是很棒的,你说对吧?” 闻言山灵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头,满脸的赞同。 “顾山主人呢?” “出去找什么先天元芝了。” 山灵一心只有顾山主亲手做的糕点,头也没回的跟贺兰溪说道。 其实他会在这里就是被顾山主吩咐过来照看贺兰溪的,不过说出去多掉价,有损他山灵大人的身份,他就不告诉贺兰溪了。 贺兰溪愣了下,悠悠笑了起来,顾山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贺兰溪还不饿,便出去在门前走了走,可是顾山主和宋云扬之间的小秘密让他抓心挠肺的,顾山主又不在 贺兰溪步子一顿,在院门前见到了一个身影,正是顾玄。 贺兰溪快步走去,“三叔来了。” 顾玄一愣,随后亦勉强扯了扯唇角,朝贺兰溪点了头。 贺兰溪问:“三叔来找顾山主吗?” 今天的顾玄有点奇怪,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色斗篷,而且脸上神情像是有些心事重重。 顾玄道:“不是,我来找你。” “三叔找我做什么?” 贺兰溪不错眼的看着顾玄,总觉得今年的顾三叔有点不一样。 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不像往日那么温和,声音也有点不对,而且他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 顾玄说:“你跟我出去一趟,我有事找你。” 既然是有事找他,贺兰溪不假思索的点了头,但想想他还是想回去跟山灵先打个招呼,免得顾山主一会儿回来见不到他会到处去找。 就是这么一迟疑,顾玄便等得不耐烦了,他索性抓住贺兰溪的手。 顾玄难得语气急切地道:“快走吧,我那里还有急事。” “好”贺兰溪刚开口,眼角余光便注意到顾玄手背上的一道黑色刺青。 但在记忆中的顾玄,他的双手光洁修长,根本就没有这种诡异的刺青,而且他的今天的确很奇怪 贺兰溪猛然顿悟,“你不是顾三叔!” 这个和顾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便在此时暴露出来一身诡异气息,贺兰溪隐约嗅出一丝魔修的气息,对方已经狞笑出声。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顾玄,但我也确实是来找你的。” 贺兰溪没有灵力,根本挣不开这个人,他稍微冷静了下,“在你带我走之前,我能不能再说一句话?” 对方点头,“你说。” 话音落下,贺兰溪回头大喊—— “救命啊山灵大人!”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随后面容一肃,冷冷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你还是得跟我走一趟。” 贺兰溪实在挣扎不开,不过须臾,山灵的气息便已到了。 可在山灵二话不说向那人打来一道灵力攻击时,那人已先一步抓着贺兰溪避开,使出符箓离开此地。 攻击没了对象,便直直击倒了院中假山的一块巨石。 “轰”的一声巨响,巨石炸开,震得几乎地动山摇。 突然间的转变让山灵有点回不过神来,就在此时,一道剑光落下。 顾山主终于回来,但感知不到贺兰溪的气息,看这这个狼藉,又见山灵站在面前一脸遭了的表情。 顾山主问:“兰溪呢?” 山灵木愣愣地说:“顾青来了,把他抓走了” 顾山主勃然大怒,身上骤然升起肃杀剑气,席卷院落。 “山主!” 听到巨响后姗姗来迟的顾玄出现在门前,他从未见过顾山主如此动怒,此时也是一愣。 “发生了什么?” 闻言顾山主冷幽幽的目光看向他,笃定道:“你知道顾青回来过。”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顾玄打理幽明山,而且那个人回来过的话,他不可能不知情,顾玄听他这么笃定的语气,倒也并不意外的点了头。 “的确是来过,不过我已经让他走了,山主” “兰溪丢了” 顾山主语气轻轻,神情恍惚,又遏制不住一身肃杀剑气,沉着脸道:“他被顾青抓走了。” “什么山主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 顾玄显然没想到顾青当真敢染指山主的人,还亲自来抓人,神色也是十分难看,赶紧应下去找人。 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顾青带着贺兰溪离开幽明山后便失了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 入夜后,顾玄来回禀顾山主时,仍然没有找到下落。 等了一日早已不耐烦的顾青竹猛地站起身,“我去找人。” 顾玄急忙劝道:“山主且慢,你的伤还未养好啊。” 顾山主不想拖延下去,冷着脸没说话,也铁了心的要去找人。 山灵小心翼翼的坐在一边不敢说话,或许是因为人是顾山主让他看着的,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抓走的。 僵持中,静谧的屋中突然响起了突兀的细微声响。 初时顾山主并不在意,可当余光循着声音找去,撇到先前贺兰溪随手丢到一边的那本名为《第一剑尊》的书诡异地开始自行翻页时,顾山主突然想起来了贺兰溪说过的话。 屋中三人的目光都被那本书吸引过去,神色各异。 待那本书终于恢复原状时,顾山主翻开上次看到的最后一页。 果不其然,正如贺兰溪所言,这本书竟真的又自行填充了后面的内容。 可在顾山主眼里,这本书依旧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顾玄若有所思地问:“山主,这是兰溪的东西?” 能让顾山主突然冷静下来,应该也只有贺兰溪能做到了。 顾山主并不言语,还是默默的翻动书页,随后,在看到一个名字时,他错愕的睁大了双眸。 那个名字正是顾小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贺兰溪被那个长得跟顾玄一模一样的人带到山下一个客栈里。 因为先前有过前车之鉴,那人直接封住了贺兰溪的嘴,甚至以防万一,他还用上了捆仙索。 那人很警惕,把贺兰溪关到客房里后就出去了,估计是去打听消息。 贺兰溪简直欲哭无泪了,也不知道顾山主什么时候来救他,不过那个人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趁机跑出去。 但让贺兰溪失望的是,那个人又很快回来了。 关上房门后,那人站在贺兰溪面前打量了许久,随后他靠近了贺兰溪。 明明是与温文尔雅的顾玄一样的脸,却有点猥琐的凑近他脖颈间 嗅个不停。 贺兰溪已经惊恐的用眼神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了—— 这个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那人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一张脸又紧绷起来。 “没了” 什么没了?贺兰溪满脸茫然。 只见那人皱起眉头来,苦恼的说:“你身上那个味道没了。” 贺兰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别的声音。 那人索性将禁言咒撤去,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看着贺兰溪。 “你想说什么?” 可算能说话了,贺兰溪喘了口气,微眯起双眼露出愉悦的表情,一刻不能说话于他而言都是最痛苦的折磨,待缓了一阵后,他才笑道:“我每天洗澡,身上当然不会有味道了。” 那人沉着脸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山主为何要护着你?” 贺兰溪笑嘻嘻地反问道:“看你的样子,也是顾家人吧?” “我叫顾青。” 姓顾?也是顾家人吗? 贺兰溪很是震惊,顾青和顾玄长得那么像,该不会就是顾家那位的顾二叔吧?但怎么看这个顾青都不像是好人。 即使贺兰溪没了灵力,也能看出顾青并非正道修士,尤其是他手背上还有魔纹刺青。 贺兰溪又问:“你是魔修?” 顾青扯了扯唇角,笑得颇为邪气,“你眼光倒是不错。” 贺兰溪回以淡淡一笑,心里却在想着怎么从这人手上逃走,但估计可能不会太大。 不是每个魔道宗的魔修都会有那样的刺青,所以这个人在魔道宗地位不会太低,而且他能从山灵手下抢走自己,修为定然不会很低。 贺兰溪又有点犯愁,若是这个顾青真的是顾二叔,那顾山主也不好意思打他吧?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顾青又用那双酷似顾山主的眼睛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和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 贺兰溪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顾青并不跟他多做解释,依旧专注的盯着贺兰溪看,上次他偷上幽明山时分明察觉到了那股爆发的灵气,还有观山楼里那一阵特殊的气息。 他清楚那灵气定然不会是顾山主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顾青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本意并不想得罪顾山主,可他刚才出去一趟,发觉顾山主已经在派人四处查找他了。 想必他劫走这个人,果真如顾玄所言触及了顾山主的逆鳞。 但那日感觉到的那种气息又叫他十分在意,总觉得并不简单。 甚至,贺兰溪给他的感觉与记忆中的那个东西的气息十分相像。 “顾前辈,你为什么要抓我?” 贺兰溪见他的眼神太过惊悚,似要将自己这个人剖开似的,没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顾青问:“你到底是什么妖物?” 贺兰溪自然是不知道,却也反问道:“你看不出来吗?” 顾青嗤笑道:“一个小小草妖怎么可能会拥有那么强大灵力?虽然你身上的灵力消失了,不过小山主那么在意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兰溪心道我是他前道侣,嘴上说的却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草妖,你说的什么灵力,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可能因为是顾山主亲手把我种出来的,他才比较在意吧。” 顾青怎会相信这样的话,遂冷笑道:“或许我可以把你吃掉,这样就能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 “魔修不吃人吧?”贺兰溪见他脸色愈发难看,立马改了口,“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化形不久,只知道是顾山主把我种出来的,不信你大可去问顾山主。” 顾青自然不可能是问顾山主,而且顾山主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只是怀疑贺兰溪和记忆中的那个东西有关,可是顾山主哪里得来那东西,这又让他费解不已。 “小山主的确在找你,你让我去问他,那岂不是叫我自投罗网?”顾青笑容阴鸷,又始终不能在贺兰溪身上看出来什么,便只能暂时作罢。“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若是敢逃走,我会忍不住掐死你的。” 面对顾青的威胁,贺兰溪意思一下作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这样一来顾青果然满意了,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 可见顾青丢下狠话后并没有要走人的意思,贺兰溪就忍不下去了。 “我能不能说一个事?” 顾青警惕的看着他,“什么事?” 贺兰溪讨好地笑道:“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吃个饭?” 顾青面色一沉,断言拒绝:“不能,继续饿着。” 贺兰溪急道:“别这么冷漠啊!我真的饿了,不吃饭会死的!” 顾青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后,回答贺兰溪时话里还带着几分怒气。 “你不是妖修吗?” 贺兰溪委屈道:“我大概是个废妖吧,我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顾青沉默片刻,转身拂袖而去,却还留下一句愤懑的“等着”。 贺兰溪忙不迭点头,眼睁睁看着顾青又出了去,他觑见空隙,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挪到门前去。 一阵艰难,贺兰溪如愿打开房门,这才发觉这件客房是在客栈后院。 后院人不多,较为清净,他要找到人帮忙的几率几近为零,不过到底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怎料他刚要踏出房门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宛如坚壁的障碍挡了回去,还撞得鼻子发红,疼得厉害。 贺兰溪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这才反应过来顾青这厮还在门口布下了结界! 简直太丧心病狂了!明知道他没有灵力反抗,还在房间里布下结界!顾青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还有顾山主真的来找他了吗,可是他要什么时候才来呀? 正在贺兰溪默默思念顾山主之时,院外传来一阵谈话声。 贺兰溪挑眉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门前路过。 看那白衣道袍,腰佩青玉环,这是无上宗的弟子的服饰,贺兰溪断不可能认错自家师门的人。 看清楚其中那个青年的脸时,贺兰溪顿时激动起来。 这人是他无上宗的小师叔王言! 此人相貌清俊,极其低调,在门派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可他的修为并不低,他不算是天赋型修士,却很勤奋,在贺兰溪死前就已是金丹巅峰。 “小师叔!” 眼见人到了跟前,贺兰溪急忙叫起王言来,还朝他一直招手,可王言像是没看到也没听到似的,带着身边同样身着无上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小少年径直走过。 “喂!王言,小师叔!我是贺兰溪啊!” 那二人边走边说话,几乎没将一丝余光落到贺兰溪身上。 贺兰溪很快惊觉这个结界不但拦住了他,还屏蔽了里面的所有声音和景象,所以在王言看来,这就是一间房门紧闭的客房罢了。 这个结界拦住了贺兰溪以及他的声音,他没有办法呼救,顿时大失所望,但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个死角,猜测兴许死物可能通过结界。 虽然机会不大,但难得有人经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贺兰溪回房间里匆忙扫了一遍,被绑着的双手抄起棋盘边上的一把白子,又回到房门前打算一试。 将那白子丢出去的时候,贺兰溪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只见那颗白子轻松的越过了结界,啪嗒一下掉到房门外。 贺兰溪惊喜不已,“太好了!” 与此同时,正在十步开外,听到细微声响的王言突然停下脚步,身侧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少年察觉到他不走了,便问他:“哥,怎么了?” 王言回头看了眼那间房间门前多出来的一颗白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贺兰溪见状又顺势将手中一把棋子都丢了出去,哗啦啦都洒在门前。 这在王言二人看来就是凭空出来的,怎么还能察觉不到端倪。 “哇!有鬼啊!” 那小少年惊呼出声,立马跳脚躲到王言身后去,脸上写满了害怕。 王言微皱眉头,抬手推开少年,沉默片刻后,他出手挥去屏障。 随即,趴在幽黑结界上的贺兰溪便显露人前,二人俱是一惊。 那双眸子直直看过来时,贺兰溪就知道对方已经破开了障目之术,急忙呼救起来,“王言,你快放我出来,我被魔修困在这里了!” 这次外头二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见是人而不是鬼,少年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王言。 “哥,这里有个人。” 王言当然看到了,但他只看了一眼结界里的人便移开了视线,反而观察起这个结界来。 “的确是魔修的气息。” 这二人居然都没搭理他,贺兰溪郁闷得直挠结界。 “王真人,我真是被魔修抓住了,算我求你了,赶紧救我出去吧。” 王言像是才听见似的,点头应道:“好,你往后退一下。” 贺兰溪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抓起衣摆往后退去。 不过退了几步他又突然想起来,王言才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能破顾青那厮布下的结界吗?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屋外的王言抬手间已经召出幻灵长剑,雪亮灵剑上似裹着层层冰霜。 还未看清,那锋利的剑尖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对着门前结界撞去。 须臾间,结界已砰然破碎! 只是剑气过强,激荡得让贺兰溪不得已往后倒退几步,这一击俨然不是他从前所见到王言的实力可比的了 贺兰溪惊愣一瞬后,大赞道:“王言,你居然这么快就突破了,好厉害,你现在是元婴期了吧!” 王言与身侧少年相视一眼,两张相似的脸上都有些疑惑。 王言又看向贺兰溪,问道:“你是谁?你认得我?” 贺兰溪呆了一下,想起来他现在换了个新身体,这要怎么解释? 告诉王言他其实是贺兰溪,但没凭没据的,王言怎么会相信? 斟酌片刻后,贺兰溪想起来正事,赶紧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那个魔修很快就回来了,你快带我走,否则咱们都走不了了!” 王言置之不理,继续问:“你是个妖修,我们从前见过吗?” “先别说这个了!现在情况很危急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个魔修真的很厉害的!” 贺兰溪快要急死了,王言还在这跟他磨磨蹭蹭的,万一顾青回来了怎么办,那家伙可是能在幽明山灵手下带走他的呀! 王言仍然不为所动,淡漠道:“可是我不并认识你。” 贺兰溪垂头抹了把脸,“那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王言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救了你,你还没感谢我呢。” 贺兰溪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可是顾青出去的时间不短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他看着王言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忍了又忍,终是咬牙服软。 “多谢王真人方才救我出来,我也无以为报,但求王真人再帮我一个忙,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闻言,王言干净清俊的脸上扬起满意的笑容,干脆利落的点头。 “可以。” 贺兰溪气到几乎吐血。 真想到问问王言从前那个跟他说句话就会脸红的人到底是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虽然王言这个人有点不靠谱,但幸好他还是把贺兰溪带走了。 然而,出城后贺兰溪就被扔了下来。 王言漠然道:“我就送你到这里,我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宗门去了。” 贺兰溪闻言就知道他们是要回无上宗去了,这次王言也没等他道谢,叫上身旁那个的小少年上了灵剑。 “一一,走了。” 王一一点头,有点好奇又艳羡的看了眼贺兰溪,乖乖上了灵剑。 反应过来的贺兰溪忙叫住他,“等等!王真人。” 王言回头时,脸上果然全是嫌弃与麻烦,“又有什么事?” 贺兰溪见他这幅表情就愤懑不已,但脸上却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王真人,我很感谢你出手相助,可是你把我丢在这里,那个魔修很快就能找到我的。” “所以呢?”王言脸上明显写着与我无关。 贺兰溪道:“我看你们应该是无上宗的人吧,你们不如带我上无上宗去?” “不行。” 王言果断拒绝,并且转身就要走人。 贺兰溪一口气憋在心头,他知道王言要回无上宗,这才想求他带着自己一起去,顺道回去看看那些曾经的师兄弟们,还有那位好师妹和她的相好 可王言不买账! 贺兰溪只好丢出重磅消息,对着王言二人的背影喊道:“我知道贺兰溪是被谁杀死的!你要是带我去无上宗,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话音落下,刚飞出将近十丈的灵剑又调了个头,折了回来。 果然王言对这件事情也很在意,他再回来时脸色认真,居高临下的看着贺兰溪,半晌后才问:“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贺兰师侄是被谁杀的?” 贺兰溪心底愤懑地道:“我就是知道,你爱信不信。” 王言沉默了须臾,似乎是在考虑贺兰溪话里的可信度。 少年看了看底下站着的贺兰溪,又看了看王言,眨了眨懵懂纯黑的眸子,一脸茫然。 终于,王言考虑清楚了,他对贺兰溪说:“你上来吧。” 贺兰溪在心底欢呼一声,总算可以回无上宗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言神色凝重,并没有主动问话,贺兰溪闲不下嘴,也不打算主动告诉王言事实,王言不问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或者王言也根本不会信。 于是憋不住嘴的时候,贺兰溪就将视线转到那个在王言御剑时,还紧紧抱住王言的小少年。 这小孩也在偷看他,说是偷看,因为在与贺兰溪目光触及,他就匆匆忙忙的别开脸,像只受惊的小松鼠似的,他的脸还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兰溪笑道:“王真人,这是你弟弟吧,可真是可爱。” 王言颔首道:“过奖。” 少年脸更红了,颤颤巍巍的将视线又放到了贺兰溪身上。 贺兰溪唇角往上一弯,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 “不知道小道友怎么称呼?” 小少年抬头看了眼王言,又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我叫王一一。” 贺兰溪笑道:“连名字也很可爱呢,小道友也是无上宗的弟子,是最近新进宗门的吗?” 王一一抿唇一笑,忙不迭点头,似乎有些激动。 一直沉默的王言突然在他之前抢先道:“他比较胆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警告的意思,贺兰溪很快反应过来,王言这是叫他不要靠近他弟弟,不过这至于吗?难道是因为他现在是妖修? 贺兰溪之后就不再多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巧了,顾青带他藏匿的地方就是无上宗山脚下,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无上宗。 站在云端之上,远远的看着那个环绕着仙云飘渺的宗门时,贺兰溪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死而复生,又变作了妖身,他如今再回来,定是没人认得他了。 王言带他进了无上宗,直接将他放到了无上宗演武场的一个角落,不远处还有许多弟子来往。 “我还是不相信你的话。” 贺兰溪有些惊愕,“你不相信我,还把我带到无上宗来?” 王言并不解释,只是摇头。 “最近宗门有些混乱,就算你被抓住了,说是我把你带上来的,也没有人会相信你。” “什么意思?”贺兰溪不大明白,但很快又哭笑不得地说:“你是说你把我带上来了,突然不相信我的话了,然后就把我扔到这里自生自灭了?” 王言点头,颇有些欣赏的看着贺兰溪,“正解,要来无上宗做什么是你的事情,我们没时间奉陪了,一一,跟我去见师父。” 他说完竟真的带着王一一要走,王一一也是反应不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一双乌黑的眸子转来转去,看向贺兰溪时还有点不舍。 贺兰溪哑然失笑,倒是没有去追他们二人的意思。 王言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不近人情,也不知道他从前和自己说话时脸红什么,但无上宗曾经是他的地盘,他会怕被人抓起来吗? 也要看那些人能不能抓到他,可王言说的无上宗最近的混乱 贺兰溪先前是囫囵看过《第一剑尊》那本书,一来是因为他没什么耐心去了解害死自己的仇人的爱恨情仇; 二来是书本太厚,他懒得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阅读,但自他走后的内容他还是认真看了的。 就说前几天结束的内门大比,因为出现了魔修捣乱,搅得宗门人心惶惶,这几日防备应该更加森严了。 方才王言带他进来时也隐约见到山门前的结界比从前更坚固了。 而书中一直说的那个暗中追杀叶霄的神秘组织应该也会一直盯着叶霄,定然还在这山上不曾离开过才是。 贺兰溪到底是无上宗的弟子,宗门内混进了邪修,他也很关心,想要将那些邪修揪出来,可又想到自己如今没有一丝灵力,什么也做不成。 要是顾山主在就好了,可顾山主现在估计还在外头找他 贺兰溪心想他是不是该给顾山主报个信,告诉他自己在无上宗呢? 山上钟鼓响起,暮色渐深。 东边天幕开始被昏暗黑云吞噬,西方的彩霞也渐渐没了踪影。 圆月无声跃出山头。 已到戌时。 演武场上的弟子们一一散去,人很快少了大半,各自回去修行了。 贺兰溪思虑片刻,悄悄抬步往自己从前的住处走去,他在无上宗住了二十年,回房的路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不过多时就避开了许多人的视线。 在自己曾经居住数年的庭院前驻足时,望着门前还傲然绽放着海棠花,贺兰溪双目还有些怔然。 这个地方在他死后应该没有人在进去住过,入夜了也没人进去点一盏烛火。 院中一片幽静昏黑,可门前那一株海棠花树在院前灯笼的照映下,依旧开得绚烂无忧。 贺兰溪正准备进去找东西,看看自己遗留的东西还在不在里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嗓音—— “大师兄?” 那声音还带着几分惊恐,听起来见到他的人情绪定然不会很好。 贺兰溪眼底现出一抹厉色,不必回头,他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段殷殷。 将他推向杀阵里害他致死,只为了救回自己小情郎的好师妹。 贺兰溪想不明白他对段殷殷哪里不好了,他亲眼见证过这个小姑娘出生,段掌门没时间带她,掌门夫人又因为难产离世,段殷殷可不就是他和几位师兄弟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吗? 可就是这个他最宠爱最信任的小姑娘亲手将他推向死亡。 在意外得到那本《第一剑尊》的书后,贺兰溪翻看到里面段殷殷安慰叶霄时说过一句话后,那点仅剩的微末感情也就此消失了。 因为书中叶霄在某次被贺兰溪训斥后,段殷殷偷偷去安抚叶霄时说——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爹没时间管我,这些师兄们都是为了讨好爹爹,想要成为下一任掌门才对我好的,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只有叶哥哥一人而已。 说实话,贺兰溪根本就不记得当时训斥过的那个新弟子长什么样,可偏偏在叶霄心里留下一个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形象,说来也是嘲讽。 再而言之,贺兰溪根本就不稀罕他们无上宗的掌门之位。 他自九岁离开家,身边再无亲友,对段殷殷好,只是觉得自己亲手带大的妹妹会让他有种亲切感。 到底这份感情还是被人践踏。 而此时,段殷殷就站在他身后,站在他曾经住过的庭院门前,并且见到了他这个同样喜着红衣,连背影气质都与贺兰溪极为相似的人。 想必她此时会想起自己亲手害死师兄时的情景吧?也不知道她在入梦时会不会梦到贺兰溪回来向她索命? 若是有,那种恐惧怕是毕生难忘。 贺兰溪勾唇冷笑,慢吞吞的转身,果真见到段殷殷满脸惊惧。 她只是一个人来的,连害怕时站不稳都无人扶住她。 “你不是他” 段殷殷看清贺兰溪的新面容后,眼底的惊惧愧疚才缓缓退去,她抚着胸口稍缓片刻,姣好的容颜上还有几分被吓坏的苍白,连呼吸都变得极度不安稳。 贺兰溪想了下,抬步向她走过去,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段殷殷,眼底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贺兰溪隐忍着怒气的语气同样不稳,他想了许久,只是低声问:“你没事吧?” 段殷殷已不那么惧怕,可还是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少年。 “你不是无上宗的人,为何会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若是段殷殷知道被她害死的人就在她面前,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装出现在这幅镇定的样子? 贺兰溪垂下双眸,装出一脸纯良,解释道:“我来看望无上宗的道友,刚不小心迷路了,就到了这里。” 无上宗并不限制弟子的亲友看望,但不能过夜。 段殷殷道:“原来如此,你要找的人是谁?我带去找他吧?” 贺兰溪道:“会不会很麻烦?” 段殷殷摇头,“这里是我门派大师兄的住处,但他已经不在了,所以很少人会来这里,我们也不希望有人打扰他。对了,道友如何称呼?” 听她这话,贺兰溪笑容僵硬的应道:“顾小竹。” “顾道友,我带你去找人吧?” 贺兰溪回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庭院,并不想走。但他现在宛如废人,连段殷殷也打不过,只能随口告诉她自己要找的人是内门弟子。 而据他对这个师妹的了解,段殷殷其实已经在怀疑他了。 就算内门弟子可以带人进来探望,但也并不能留下过夜,所以她才说要送贺兰溪去找人,贺兰溪便坦荡的与她同去内门弟子的住宿处。 路上二人又聊了几句。 贺兰溪说待会儿找到道友后便让他送自己离开。段殷殷多次问他找的人是谁,却几次被贺兰溪绕开话题。 说到底她也是贺兰溪带大的师妹,在他口中是套不出话的。 等段殷殷再次问出口时,二人已经到了男弟子的住处。 但男弟子的住宿处,段殷殷还是不大方便进去的。贺兰溪借此不便,而自己又熟识这里的路况,乱喊一声道友就冲了进去,随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顾道友,你还在吗?” 段殷殷在外面叫了他的名字,应该是不放心他进来这里。 贺兰溪靠在墙角并不应答,唇角笑意愈发阴寒。 段殷殷心事重重的找了一阵,又不想惊扰那些师兄们,没过多久就走了,始终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但回房后,段殷殷发现叶霄已在她门前等候许久,她很快就将贺兰溪忘却脑后了。 段殷殷和叶霄二人今日吵了架,叶霄怀疑那些邪修可能和段掌门有关,段殷殷一口咬定她爹不可能是那种人,并且十分恼怒的指责了叶霄,之后二人不欢而散,而叶霄今夜过来就是道歉的。 段殷殷刚被吓到了,正是心思脆弱时,在叶霄道歉后二人便很快和好。 二人说着话,段殷殷想起刚才见到的顾小竹,就跟叶霄提了一句。 叶霄没怎么注意,心里还是觉得段掌门很奇怪。 贺兰溪从内门弟子的住宿处转了一圈,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他又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庭院,暗想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了吧? 可就在刚要踏进院门的那一刻,他身后突然闪过一道剑光。 期待中的青衣剑修如期而至,带着几分急切的清冷嗓音唤起他的名字—— “兰溪。” “顾山主!” 贺兰溪一听到声音的同时就叫出了青衣剑修的名字,回头见到那张清俊熟悉的脸时不自觉弯起眉眼,顿时心花怒放。 顾山主也是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急忙上前来。 “你没事吧?” 贺兰溪摇头,眼看四处寂静无人,索性大大方方的抱住了顾山主的手臂,趁机占点小便宜。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高兴得想要对顾山主亲亲抱抱了。 可惜的就是顾山主已经跟他和离了,贺兰溪按捺心里激动,抬起一张脸对着顾山主展颜浅笑。 “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顾山主早已习惯了贺兰溪的亲昵举动,但还是多看了一眼。 估计是因为这次贺兰溪丢了的时间有点长了,他眼里竟有些不安。 顾山主问:“不是你暗示我来无上宗找你的吗?” 贺兰溪笑道:“顾山主真聪明。” 顾山主没说其他,只是看着贺兰溪的一双手腕,顿时不悦。 “你的手伤了?” 听他这么说,贺兰溪才发现先前被捆仙索绑着的手腕都青紫了一圈,即使王言早就帮他解开了捆仙索,还是难免留下痕迹,不说也罢,贺兰溪现在看到了才觉得有点难受,但并不太疼。 贺兰溪就不大在意摆手说:“没事,我不疼,不过这身体也太脆皮了些,碰一下就这样了。” 顾山主还是神情凝重的看着他的手,显然并不放心,那一张如覆冰霜的俊秀脸上难得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贺兰溪不敢在门前呆多久,拉着顾山主进庭院,一边小声解释:“外面可能会有人经过,我们先进去吧,对了,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顾山主点头,微凉的手被贺兰溪牵着,二人摸黑走在寂静的庭院里。 贺兰溪熟知地形,顾青竹修为不低,自也能看清前路。 如霜月色洒落下来,披在二人肩上,他们相携走到了房门前。 顾山主突然道:“你跟段殷殷见过面了。” 贺兰溪明显一怔,随后低声笑了一声,像是不大在意一般。 “都是在无上宗里,难免不小心就碰见了,我就想能不能借她和叶霄来告诉你我的行踪。现在顾山主来了,想必那本书上定然是出现我了。” 顾山主嗯了一声。 贺兰溪又说:“这么看来,那本书还真是神奇。” 顾山主说:“我把书带来了。” 贺兰溪忽地觉得有些好笑,或许是因为顾山主的到来,让他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顾山主,我想进去找些东西。” 顾山主道:“我陪你。” 听到这句话贺兰溪便格外满足,笑眯眯的应了声好后。 房门被轻轻推开,细微的声响在空寥寥的庭院中回荡。 贺兰溪正抬步踏进门槛时,眼前倏然亮起一缕火光。 “噗”的一声突兀响起。 贺兰溪下意识抬手挡住被火光刺得有些许不适应的眼睛。 但贺兰溪很快就反应过来该是他身后的顾山主所为,他稍缓过来后放下手,无言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解释道:“屋里黑。” 怕贺兰溪看不清楚,所以才燃起一盏灵火,为他照清前路。 贺兰溪苦笑不得,不赞同的说:“外面的人看到火光会怀疑的。” 顾山主又道:“我再布个结界。” 这下贺兰溪便无话可说了。 顾山主果然默不作声地布下了个结界,贺兰溪好笑不已,只好转身进屋里去,开始翻找东西。 他的房间里原本熟悉的摆设和私人物品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如今看起来,这只是一个闲置许久,自他死后再没有人居住过的空房子。 顾山主也看得出来,贺兰溪往日的习惯没在这个屋子里留下一星半点。 “这里有人收拾过了。” 贺兰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东西还在不在,他绕过屏风走到床前,顾山主也在身后默默跟随。 贺兰溪爬上床去在翻找东西,背对着顾青竹塌下眼神的动作甚是不雅,但少年身姿极其美好 顾山主眸中多了几分不自在,贺兰溪的问话便在此时响起—— “对了,那个抓走我的人好像是叫顾青,顾山主,你认识他吗?” 顾山主顿时沉下脸,主动坦白说:“他是我二叔。” 果然如此。 在床上找不到东西的贺兰溪坐直起来,稍有些好奇的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显然很不喜欢这个顾青,连说起他时的表情也很不友善。 贺兰溪问:“他入了魔道?应该还进了魔宫。” 顾山主拧眉道:“幽明山之耻罢了,他早已被逐出顾家。” “难怪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说过幽明山有这个人” 贺兰溪低声感叹道,再抬头时发现顾山主的神情变得很奇怪,贺兰溪刚要问他怎么回事,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立马又跳下床去趴到了床底下。 顾山主问:“你找什么?” 贺兰溪拿屁股对着他,上半身都钻到了床底下,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让顾山主有点在意。 但不过多久,贺兰溪又欣喜若狂的爬了出来,漂亮的脸颊上也沾上了些许灰尘,手上却多了个东西。 “可算是找到了!” 贺兰溪笑叹一声,将那东西上的灰尘擦干净,蒙尘多时的宝石戒面便在此时重现灼灼光彩。 暗紫色的光芒神秘炫目,这原来是一枚规格不小的储物戒。 贺兰溪笑着跟顾山主解释道:“我哥给我送的东西,里头还有不少宝贝,幸亏我当时随手丢床底下了,才没被无上宗收起来。” 顾山主随意点头,并不在意那储物戒里的是什么东西,他只问贺兰溪,“要回去了吗?” 贺兰溪也点头应好,“好,现在就走吧。” 顾山主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看得贺兰溪正莫名其妙,他才移开目光,转身出去的时候才终于开了口—— “你脸上脏了。” 贺兰溪闻言一愣,随之想起顾山主深刻入骨的严重洁癖,只好无奈笑了笑,认真擦干净脸颊,将屋中被弄坏的东西都恢复原状后才放心离开这里。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那一缕明亮的灵火也在瞬间熄灭。 走出庭院,借着月光,贺兰溪一眼就见到等在外头的顾山主。 他一袭青衣,站在万般妖娆灼然盛放的海棠树下,一身气质清冷端庄,又似一朵不染淤泥的青莲。 “都子时了,晚上巡夜的弟子很快会在这里经过。” 贺兰溪走过去,满眼欣赏地打量着他的前任道侣。 “顾山主,我们这就走吧。” 顾山主回首看他,那双幽黑如深海般的清澈眸子在贺兰溪眼里是出奇的好看,无端的迷乱心神。 贺兰溪熟知无上宗上的一切规则,他说会有人来,不过片刻,顾山主也察觉到果真有人在靠近此处,他很快召出灵剑,带着贺兰溪离开了这个早已无人居住的院落。 星空下划过一道剑光。 折腾了一天,贺兰溪早就困了,眼眸里有几分朦胧睡意,想要凑过去找顾山主靠一靠。 可对方却忽地将灵剑停了下来。 又突然折了回去。 贺兰溪茫然着陆,灵剑也不解的绕在二人身侧。 顾山主却在看着山峰下灯火中的亭台楼阁,脸上竟有几分厉色。 贺兰溪问:“怎么了?” 顾山主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好?” 贺兰溪想要问什么事,可见顾山主满脸的认真,也只好点头。 顾山主不想告诉他的事情多了去了,他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果然刚点头的时候顾山主就走了,却留下了灵剑休宁,是让灵剑护着贺兰溪。 顾山主向来跟无上宗无甚交集,在这里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贺兰溪吹了一阵夜风,困意也消了大半,愣是没想明白。 灵剑还护在他身侧,这让被丢下的贺兰溪有些许小小抚慰,他闲得无聊,便在等待顾山主回来时拨弄着手中的储物戒。 山林里悄然昏暗下来,原是乌云蔽月,天光骤然晦暗。 一道黑影在贺兰溪背后的林中无声走来,步步向他逼近。 这时,顾山主也找到了方才匆忙一瞥时见到的那个人—— 叶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顾山主隐在昏暗夜空中,远远的看着已经到了贺兰溪住处前的叶霄和段殷殷,他们正好碰上巡夜的弟子,还停下来问了几句话。 夜风将顾山主的鬓发吹得有些凌乱,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专注的看着叶霄二人,清冷的眼里有几分杀气。 虽说贺兰溪更希望自己报仇,但既然让顾山主碰上了,顾山主也不会轻易放过叶霄二人。 即使不要他们的性命,也要为贺兰溪小惩大诫一下。 待那些巡夜的弟子离开后,叶霄二人在贺兰溪的住处前又说了一会儿话,段殷殷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不知道那个叫顾小竹的人去了何处,但他会出现在贺兰溪从前的住处前这一点已经非常可疑了。 “你我都清楚大师兄早已经不在了,殷殷,许是你想多了,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叶霄始终不觉得段殷殷说的事情有多严重,最近他在养伤期间数次被师兄弟们下绊子,没能好好修炼准备试剑大会,还被段掌门多次训斥已是非常烦躁了。 若不是真心喜欢段殷殷,也不会为了安慰她专门来这跑一趟。 段殷殷抓着叶霄的衣袖急道:“可是叶哥哥,我真的见到那个人了,他跟大师兄很像,从背影看来简直像是同一个人,我真的害怕他会不会,真的是大师兄回来了?” 叶霄对那个大师兄叶霄几乎没什么印象,但见心上人惶恐不安,他握住段殷殷的手安慰道:“应该不会的,殷殷,你也知道那是那些人为了杀我布下绝杀阵法,没有人能逃出去的。” “是我不好。”段殷殷愈发愧疚,颤抖着嗓音道:“如果我没有把大师兄推下去的话叶哥哥,我只是想救你” 她的嗓音几乎带着哭腔,可见并非对贺兰溪没有感情,可她也的确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忏悔有什么用? 叶霄听出她话里对自己竟也有了几分埋怨之意,但也只是长叹一声,将人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抚她。 “殷殷,最近事情太多了,你都累坏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好了,你别多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好吗?” 段殷殷点头,可她还是怕,想起那一抹红影便会惊悚的浑身颤抖。 顾山主远远看着,元婴期的修为让他将二人对话都听了进去,素来淡漠的脸上竟也露出几分嘲讽。 乌云缓缓飘过,月光再度洒下人间。 顾山主知道贺兰溪已经等了他不短时间了,以他的性子许是要烦了,于是他抬起手来,不由分说的向那小院门前的二人挥出一道剑气。 猝不及防的一击,换了其他人定然是躲不过的,可叶霄剑中的灵在此刻突然提醒了他,他即刻推开了段殷殷。 下一刻,那道凌厉的剑气便到了眼前,叶霄迅速召出灵剑抵挡。 但因为对手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而他又重伤未愈,仅仅是顾山主随手挥出的一道剑气就让他往后倒退了数步,这才趔趔趄趄的站稳。 顾山主也察觉到了那剑灵的存在。 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剑灵,起码实力远远超越了他的剑灵休宁。 但让顾山主更加在意的是在叶霄挡下他那道剑气时,叶霄身上发出的那一道,除却他外无人能看到的金光。 金光护体吗? 顾山主蹙起眉头,突然改变了注意,不再与叶霄纠缠下去,在叶霄要追上来时,他转身便要飞走。 可就在这时,在无上宗山门方向的山林中,天空中骤然劈下几道雷电。 轰隆巨响几乎震动天地,将正个无上宗的人都惊醒了。 亲眼所见这一幕的叶霄也是震惊,那不是寻常的天雷,想必是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剑灵也在这时告诉他,那边有魔修的气息。 可叶霄已经见到了隐没在夜空中的那一片青色衣角,正在犹豫要不要去追时,远处的巡夜弟子也听到了声响,都在向山林那边跑去。 乍见雷光,天雷突降。 顾山主顾及贺兰溪的安危,瞬间化作一道剑光急速往树林那边赶去。 那人影突然去了后山!叶霄见状也匆忙跟上。 贺兰溪原本还在等着顾山主,可顾青出现的也太快了,还专门挑着顾山主不在的时候 这次顾青一点也不磨蹭,直接上手就要带贺兰溪走,幸亏有剑灵在,还拖了他一些时间。 不过顾青显然没把这小剑灵放在眼里,而剑灵也实在不堪一击,不过一掌拍过去灵剑就被打飞了。 顾青抓住了贺兰溪的手腕,就着急地说:“马上跟我走!” 知道他是魔修了,贺兰溪怎么可能跟他走,也急了起来。 “顾二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再不松手我喊顾山主了啊!” 听到那一声顾二叔顾青顿时乐了,看着贺兰溪的眼神也缓和许多,但他又残忍的笑道:“那我可得快点把你带走了。” “等等等等!”贺兰溪一边推着顾青,一边好心好意的劝道:“你和顾山主多久没见面了,好歹等顾山主来了你们叙叙旧再说嘛,你说是不是?” 顾青冷眼看着贺兰溪,“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贺兰溪但笑不语,眼里明显写着你就是个傻子。 顾青见状双眸一沉,整张脸都冷下来了,狠狠抓紧了贺兰溪的手腕,冷声道:“跟我走!” “不行!我还在等人呢!” 可贺兰溪也没法挣脱顾青,那小剑灵不知道被打飞到哪里去了,顾山主也还没回来,关键时刻还是靠自己。 贺兰溪叹了口气,不忍的看着顾青,“顾二叔,我在等顾山主,真的不能跟你走,你再不松手,就算你是顾山主他二叔,我都不会再客气了。” 闻言。顾青刚抬起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回头斜了眼被他狼狈抓着的贺兰溪,这次不急着走了,他倒想看看这个小草妖有什么本事,若能让他再见到那天夜里见到的灵力,便再好不过。 “你打算怎么不客气?” 他到这份修为,不可能看不出来贺兰溪身上没有一丝灵力,贺兰溪却也不慌不忙,只是笑着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晚辈想送您一份大礼。” 顾青茫然,就在此时,贺兰溪没被他抓住的另一只手突然塞了什么东西到他怀里,动作出奇的快。 顾青还大胆的没有设防,或许是因为小看了贺兰溪。 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顾青下意识去抓,却在刚触碰到那东西纸质的边缘时,夜空中响起轰隆巨响,骤然劈下来几道雷电。 这有些奇怪,可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那天雷是对着他当头劈下,顾青也顾不得什么贺兰溪了,直接将他丢到一边去,结起护体结界。 也不过瞬间,结界还未成那天雷就已经劈下—— 轰隆隆! 草木被炸成一阵飞灰。 先前被打飞的灵剑终于回来,载着巧妙地躲开天雷的贺兰溪到了完全的地方,完美的避过了雷击。 轰隆雷声还在响起。 待几道雷电算数劈下,雷声终于停下来,烟雾散去后,顾青原先站着的位置上原有的草木已经被劈得焦黑。 地上露出来一个大坑来,坑里的顾青身上也稍显狼狈,白净的脸上擦过几道黑色污渍,衣摆上还有点破烂焦黑。 顾青的脸色十分难看,已经是怒极,可见到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贺兰溪时,却又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顾青抬起手来,指尖上夹着一道还未燃尽的明黄符纸,此时他看着贺兰溪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好奇。 “贺家的引雷符好一份大礼,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兰溪不急着逃走,他没有灵力,跑也跑不快,而且剑灵也太弱了,撑不了多久,他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等着顾山主回来英雄救美。 于是贺兰溪索性大方的笑道:“二叔喜欢这份礼物就好。” 顾青微微眯起双眸,与顾山主相似的眸子却溢着邪气的光芒,“有意思,看来我必须要把你带走了。” “你想要带谁走?” 突如而至的清冷嗓音落下! 不过一息间,那一袭青衣便已经落到了贺兰溪面前,仿佛一面坚壁,挡在贺兰溪面前为他遮风挡雨。 灵剑亦颤颤巍巍的回到主人身边,但他的主人眼里只有贺兰溪。 “你怎么样了?” 贺兰溪心中暗喜,又装作可怜的抱着自己的手臂跟顾山主告状。 “手腕脱臼了,还崴到脚了。” 听完后顾山主的脸色已经非常冰冷了,他回头看向顾青,肃杀剑气也不再隐忍,直直向顾青逼去。 顾山主道:“顾青,你谁也带不走。” 顾青是有些顾忌顾山主,可又不是害怕,因此顾山主如此动怒,他也只是淡笑着说:“山主,二叔不想与你为敌,只是对那小子比较感兴趣罢了。” 顾山主并不怎么给这位二叔面子,依旧冷冷地回应他—— “我在这,你休想碰他。” 顾青摇头失笑,抬起手拍了拍衣上灰尘,俨然是前辈与后辈说话的态度,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 “山主,看在大哥的份上,二叔给你面子,但二叔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二叔吧?” 顾山主道:“不给。” 贺兰溪低头偷笑,默默在心里给顾山主竖起来大拇指。 但顾青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了。 在无上宗闹事显然是个不明智的举动,叶霄很快就带着巡山的弟子靠近了山林,正在步步逼近。 山林里,正在僵持的几人都能察觉到越来越靠近的火光和脚步声。 顾山主并不想跟顾青多说,转身抱起贺兰溪就准备离去。 这可是吓坏了贺兰溪,被抱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是自己说的崴了脚,脸上不知为何热乎乎的,心想顾山主可真是体贴,就是姿势有点不太好看 顾山主抱着人准备走时,又对身后的顾青多说了一句话—— “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否则” 他没再说下去,但在他御剑飞走的时候,顾青也没有阻拦。 等叶霄已经带着人到了这里,一眼便见到了还在这里的顾青。 一个弟子当即斥道:“你是什么人?” 顾青冷冷瞥他一眼,手上爆发的灵力显然是对叶霄等人迁怒了。 顾山主回去的一路上都沉着脸,似乎是有心事。 贺兰溪有些受宠若惊的靠在他怀里,也不怎么说话,同样心事重重。 他今天用了贺家独有的引雷符,顾青定会有所猜疑,而且顾青又是个魔修,贺兰溪想着,心里愈发不安,不自觉摩挲着指间的储物戒。 夜空下划过一道剑光,最终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幽明山上。 顾玄在观山楼里等了许久,可算将顾山主等回来,再见到顾山主抱在怀里的贺兰溪时,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山主和兰溪都回来了,回来就好。”但顾玄又有些欲言又止。 顾山主一眼看出来,遂语气冷淡地说:“顾青没事。” 不过就是被无上宗的叶霄缠住了而已。 顾青与他其实是双生兄弟,顾玄不可能不担忧顾青,此时闻言也才彻底安了心,但他也清楚山主对魔修的不喜,于是迅速转移话题。 “兰溪受伤了吗?” 在前辈面前被顾山主抱着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贺兰溪干笑着叫顾山主放他下去,但顾山主却拒绝了。 “不行,你脚受伤了。” 其实并没有多大事,贺兰溪都没当回事,可是顾山主当真了。 顾山主还吩咐顾玄说:“帮我拿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过来。” 顾玄笑着应好,“兰溪身子脆弱,山主可要注意,千万别再磕着碰着了。” 什么叫身子脆弱贺兰溪无言以对,可顾山主竟也乖乖点头应是! 见状,顾玄那双温和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调笑的看了贺兰溪一眼。 老狐狸这是在笑话他 直把贺兰溪看得脸红了,顾玄这才慢悠悠地走了。 可贺兰溪一抬头又见顾山主依旧一脸正直禁欲,原来只他一人在不好意思,他再次深感无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幽明山上时,顾山主睁开了双眼,入目却是一片隐入雪白衣襟下的白皙胸膛! 素来冷静的顾山主也猝不及防的懵了下,缓缓抬头。 这时,还在梦中的贺兰溪察觉到不适,又伸手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直到脸贴在温热的胸前,嘴贴在暖暖的 顾山主:“” 昨夜在无上宗将贺兰溪带回来后,他就在顾山主帮忙涂药时睡了过去,可在梦里一直抓着顾山主的衣袖不放,顾山主只好陪着他。 不料他半夜里也昏昏睡去了,一醒来才看到贺兰溪又如从前那样将他当成抱枕抱在怀里睡了。 顾山主轻手轻脚爬起来时脸颊还有发烫,整理好衣冠后,起身打开门时又是一副清冷模样。 这幅新身体真的是很脆皮 贺兰溪醒来后见到肿得跟馒头似的手腕脚腕时,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正是如此,也是无言以对。 他估计是这世上最脆弱的妖精了。 一如往常,贺兰溪起来后外间的小几上也是摆放着早就送来的早饭,还有几盘顾山主亲手做的点心。 而山灵也不再偷偷摸摸,他手上捧着一个被咬了一小口露出里面芝麻馅的团子,还回头看了贺兰溪一眼,腮帮子圆鼓鼓的,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偷吃还有理? 贺兰溪心道他可真是不客气,明明这些是顾山主做给他吃的,可他又真的抢不过山灵。 于是贺兰溪愤愤坐下,这会儿山灵又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气氛有点奇怪,又莫名很和谐。 贺兰溪:“” 山灵:“”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太久了。 贺兰溪只好问他:“有事吗?” 山灵点点头,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后,才慢吞吞的对贺兰溪说:“你的那本书,刚才又动了。”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顺着山灵的目光见到放在边上的那本《第一剑尊》,顿时了然点头,默默在盘里抢了一个糯米团子,塞到嘴里边吃边看。 昨夜,顾山主正是看到书上出现他的名字才来找他的。 贺兰溪便从上次看到内容开始看起,一页页往后翻去,这一章节完了才发现没什么内容,也就是叶霄过得不太好罢了,但是贺兰溪看得心里很爽。 如此看来这本书每次的更新时间应该事件发生之后实时更新的。 贺兰溪猜测大抵如此。 可是这次好几天才凑足了一章的内容,还有叶霄没来无上宗之前,在山洞修炼了好几年也只是一笔带过。 这个规律让贺兰溪有些懵,索性撇开不管。 最新的一章果然是在昨晚他和顾山主离开之后的内容,这次的更新倒是快,或许是因为新事件的发生。 这个规律先不管,只是见到顾青这个魔修在素白的书纸上出现时,贺兰溪连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出现,昨晚叶霄果然陪着段殷殷去过他从前住的地方,但没想到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偷袭,叶霄去追时山上又出了事,他和巡夜的弟子赶到山上后见到一个魔修。 叶霄并不知道这个魔修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方一见到人就出手,这个魔修修为极高,但他杀了所有人,却没独独杀叶霄,手都掐在叶霄脖子上了,叶霄毫无反抗能力时,他却惊奇的说了一句—— “你这体质” 就这四个字之后,他没再说话,而是诡异的笑着松开了叶霄,之后魔修迅速离开了无上宗。 贺兰溪看得一愣。 顾二叔昨晚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偏偏就放过了叶霄? 后面的内容再没见到顾青了,同叶霄一起去山上查看异状的弟子都全数惨死,这将他推到了风尖浪口,魔修的出现惊动了整个宗门。 之后的内容,总结一下就是一个神秘人和一直追杀叶霄的神秘组织谈话,谈话内容就是不能让叶霄出现在试剑大会,不能让更多人见到他。 随后又转回了叶霄的视角,因为死了好几个弟子,独独活下来的叶霄不得不向众位长老请罪。 几位长老都说此事不怪他,但这时王言的师父陆显却开了口—— 陆显说此事和叶霄脱不了干系,是他托大的过错,私自带人过去,才害得那些弟子因他而死。 这显然是欲加之罪,当夜并非叶霄守夜,他也只是跟随守夜的师兄弟去凑了个热闹。 不过陆显对叶霄的指责也正中段掌门下怀,他本就不想让叶霄好过,索性关他禁闭半年。 同时,段掌门取消了叶霄这次去参加试剑大会的资格。 看完后,贺兰溪的重点已经不在顾青身上了,而是那个跟那些追杀叶霄的邪修勾结的神秘人。 这个人显然是无上宗内部的人,好几次在无上宗给叶霄使绊子。 这让贺兰溪开始好奇,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呢,是陆显师叔祖吗? 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疑点—— 叶霄并没有见到那个偷袭他的人,只见到了一抹天青色的衣角 贺兰溪抽抽嘴角,所以昨晚顾山主到底干什么去了? 门外传来一阵谈话声,贺兰溪就知道是顾山主回来了,他赶紧抱起书本起身出去迎接顾山主,走到门前时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应该是顾三叔。 大抵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贺兰溪想了下,还是决定回屋里去等,可刚要回去时听到了顾玄说的一句话,他就挪不动脚步了—— “山主打算何时与兰溪复合?” 这是顾玄的问话,贺兰溪一听,蹑手蹑脚的藏在门后听起来。 顾山主刚说着顾青的事情,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贺兰溪身上。 顾玄只是看着门前那一抹红色衣角笑而不语,他与贺兰溪交换了个眼神,大抵是叫他静候佳音。 但这个问题让顾山主沉默了好一阵,他才终于开口。 “我没打算跟他复合。” 此话一出,别说贺兰溪愣住了,连顾玄都没反应过来。 “山主是认真的?那你为何救他” 顾玄说着,突然改了口,变成了语重心长地劝说,“山主,从前的事情你该放下了,那不是你的错” “别说了,我不会和他复合的” 顾山主显然不想把这个话题接下去,可眼角余光扫到门前突然出现的那一抹张扬红衣时却怔住了。 门前的贺兰溪脸上勉强带着笑,但是,他也的确什么都听到了,满心的期待突然落空,他喜欢的人其实不喜欢他,也并不想跟他在一起。 贺兰溪突然感到心中一空,涩涩的,似乎还有些难受。 他估计自己是惹贺兰溪不开心了,顾山主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有些不忍心,却也没有解释。 “兰溪起来了啊”顾玄干笑一声,像是补救一样问贺兰溪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贺兰溪点点头,垂首间看到手腕上的一圈青紫,却觉得是嘲讽,尽快忽略心头的难受,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难过,抱紧了怀里的书本,再抬头时笑容已经自然多了。 “好多了,谢谢三叔的药。” 顾玄好心帮忙却坏了事,便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后借口告辞。 贺兰溪道了声“慢走”,与顾山主二人都不曾相送,而后者从见到贺兰溪时就已是沉默至今了。 贺兰溪这一次并没有跟和离那时一样与他发怒质问,几乎没有反应,顾山主便看着他欲言又止。 贺兰溪转身进屋,心里劝着自己不要生气,也并没多说话,他怎么会不想问他为什么呢?可是上次已经问过了,顾山主什么时候顾忌过他的感受了? 他什么不会说的,贺兰溪似掩耳盗铃地想,还是眼不见为净。 顾山主不自在的跟上去。 当二人都坐下时,山灵察觉到气氛不对,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贺兰溪的脸色有些冷,顾山主暗叹口气,主动开了口。 “我查过先天元芝的下落,目前也只知道它在一些秘境里出现过,市场上的确是找不到。但你不必担心,我再让人找找,过一段时间有几个秘境开启,或许那里会有。” 听到先天元芝的名字时,贺兰溪还愣了下,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宋云扬所说可以让他重塑灵根的灵药。 可是,贺兰溪还是想问顾山主为什么,为什么和离?为什么救他?为什么不愿意复合? 贺兰溪到底没问出来,想想还是算了,顾山主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就算他们曾经是道侣。 因此贺兰溪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十分客气,还有一丝生硬。 “多谢顾山主这一阵子的照顾,不过我想先天元芝我自己去找就行了,不必再麻烦顾山主了。” 顾山主很快明白他撇清关系的意思,却也有些错愕。 “你要走了?” 贺兰溪本来也没想到要走的,可是顾山主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赖着不走不成?虽说他是真的很喜欢顾山主,可是顾山主这样施恩于他,却不愿意也从未打算与他复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其同一屋檐下受人恩惠却求而不得,相见不如不见。 贺兰溪笑容清冷道:“我明日就走吧,不可再麻烦顾山主了。” 话音落下,顾山主隐匿在桌下的手悄然攥紧了衣摆,骨节分明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他的脸上还是冷静如初。 “你要回家了吗?” 贺兰溪默然,却是又被勾起了伤心事。 他哪里有家? 家里如果真的想要他回去的话,这么多年会一直对他不闻不问吗? 他都死过一回了,家里也根本没有派任何人来找过他。 或许是因为那个哥哥送来的储物戒里的东西让顾山主误会了。 贺兰溪猜到了,却也不解释,只道:“可能吧,我哥给我留下的东西里有挺多护身法器的,虽然我现在没有灵力,不过只要有灵石就好了。再不济我也还有引雷符,离开之后我也可以自保,所以顾山主尽可放心。” 若是贺兰溪回了家的话,的确会比在他的保护下更为安全,顾山主想着,又说:“我送你回去?” 贺兰溪很快摇头,他根本就没有要回家的念头,如他往日的骄傲,当年顾山主同他说和离时他二话不说就飞走了,现如今也不想跌面子。 顾山主他只是不想跟自己复合罢了,可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大过天,再气也要忍着。 贺兰溪勉强笑道:“顾山主,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等你我下次再见时,我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如此一来顾山主便无话可说了,其实他的脸色也明显很不好看,可这是贺兰溪亲口提出的 他没办法挽留,也无法解释他为何不愿意跟贺兰溪再续前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贺兰溪其实并不生气,他等了十年得来这个结果,也没有觉得顾山主是在玩他,才怪 贺兰溪深吸口气,忍了下,回头时见山灵已是呆若木鸡,粉嫩嫩的脸蛋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戳。 也许是预料到贺兰溪会有这个念头,山灵赶紧别开脸,“你要是走了,吾还能有点心吃吗?” 还想再偷吃点心?贺兰溪抽了抽嘴角,“你可以去厨房找人做。” 山灵点头。也就是说贺兰溪走后,顾山主就不会再亲自下厨了。这么好吃的点心以后也吃不到了。 想到这山灵又有些惋惜,端着剩下半盘的点心问贺兰溪,“这些都给吾吧?” “要不给我留一块?” 山灵摇头,他不会叫顾山主给他做点心,顾山主也不会给他做,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将盘子捧在怀里,心疼地道:“不行,以后都吃不到了,吾要省着点。” 贺兰溪还真的一块没拿回来,他发觉面对山灵时他很多时间都是无言以对的,此时他也没有心思真的去跟山灵抬杠c抢点心,他心里乱糟糟的,正因为定下了自己明天要走的行程郁闷到不行。 顾山主冷眼旁观他们二人的对话,素来淡漠的脸上居然是布满愁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是明天再走,其实贺兰溪恨不得现在就走,一如当年和离之时,顾山主真的是让他失望,可又是顾山主救了他的命,他是还很喜欢顾山主,还很生气,想揍顾山主一顿。 当然了,一想到这里,贺兰溪就会在心里不断劝说自己——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他怎么会做那种粗鲁的事呢? 这般熬着,总算熬过最后这一天。幸好最后这一天顾山主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第二天,顾山主送他下山。 送别至山门前千重阶梯之上,二人一路相对无言。 贺兰溪憋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开口,也只是又道了一遍谢。 顾山主也没有挽留他,他依旧沉默着,如同上次和离时一样。 “我走了,顾山主” 贺兰溪说着突然顿住,他有些话,真的很想说。 他想过很多遍他们从前相处的日夜,知道他们不会再有可能复合,不舍之余其实真的挺气的。 一想到这里 简直要气到肺疼!因为他被顾山主又一次甩了! 贺兰溪越想越气,反正都要走人了,他也没必要再忍着,在顾山主面前装什么乖巧讨人喜欢了。 想到这里,贺兰溪不冷不淡地朝顾青竹笑了一声,接着后话—— “祝您早日寻到新欢,保重。” 此时心里说的却是——祝你永远一辈子单身,呵呵! 说出口后顿时一身轻松,贺兰溪转身走下石阶的瞬间索性在储物戒里取出神行符来,二话不说就便遁了,他这次真的不想再见顾青竹了,心道果然前任还是扔一边去吧。 山门前,徒留一袭青衣。 顾山主双目怔忡,完全没想到贺兰溪走的还是这么干脆利落,他还以为能目送片刻,可人一下子不见了,显然他还是小看了贺兰溪。 人都走了许久,顾山主也没有走,就在山门前无声的站着。 天青色的衣袍被山风吹起,翻起层层波浪,飘渺如仙。 不知过去多久,不知何时而来的顾玄无声无息的从他身后走出来,看着山下千重阶梯摇头轻叹。 “山主,你太固执了。” 顾山主沉默不语。 他回不回答顾玄并不在意,侄子的性子他还是很了解的。 顾玄突然问:“山主可知兰溪小时候也曾被魔修抓走过?” 顾山主这会儿才回头看他一眼。 顾玄道:“那时他大概六岁左右,不知为何被魔君抓走过一次,他父亲为救他而死,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母亲将他救回来后就一直冷待他,后来更是将他送到东陵来,让他一人孤苦无依的在这里历练,那会儿好像是九岁。” 顾玄说着又问:“在他被抓走的这三年里,山主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顾山主没说话。 “他被关在九幽境中三年,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但大抵可以推算出来里面和外面的时间是不同的,外面一年,里面约莫十年,他在里面待的时间几乎是三十年,将他救出来时,他还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 “从九幽境出来之后,他精神不太好,怕生,抗拒跟所有人接触,双目也失明了,只有在母亲身边时才安心一些,可他母亲又过了一段时间治好眼睛后,他才变得开朗起来,话也多了,可却更加黏人了,他怕黑,不敢一个人入睡,怕孤独,一旦发觉身边没人了,哭闹起来就跟疯了一样。” “我到如今还不能理解他母亲为何把那时的他送到东陵来,让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历练。” 顾山主的目光仍是平静的,却无意识的皱起双眉。 记忆中的贺兰溪就是个话痨,不能说话于他而言简直是酷刑,谁想搭讪他都来者不拒,可只会对喜欢的人亲近,同样也不喜欢黑暗。 顾玄又说:“关于这个九幽境,我问过兰溪,他说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只有数不清的恶鬼,是个跟地狱一样的地方,他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不过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顾山主静静的听着,这时忽地问:“三叔和兰溪从前就见过?” 顾玄淡笑点头之交,“去救兰溪的时候我也在场。” 难怪在幽明山上时,贺兰溪对顾玄总是更亲近一些。 只是顾青竹又说:“我,其实听说过他从前的事情。” 顾玄怔了下,“他告诉你的?” “不是。”顾山主皱着眉,有些不大高兴地说起,“父亲告诉我的,他说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兰溪对魔修的恨很深,还说,我是抓不住贺兰溪的。” 顾玄可算明白,却也失笑不已,“你父亲的话太极端了,山主,你难道真的觉得兰溪会因为你的出身离开你,甚至嫌恶你吗?” 顾山主双眉紧锁,眼里明显有些许抗拒,他并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顾玄只好改口,“且不说这个,山主知道贺兰溪当年为何会被魔君抓走吗?” 顾山主道:“不是因为他家吗?” “他家是同魔宗为敌,可魔君抓他不杀也就罢了,为何还把他送到九幽境里?你可知九幽境是魔宗禁地,是魔君修炼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 顾山主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可觉得不对,思来想去难免替贺兰溪忧心,“三叔有话还是直说吧。” 顾玄幽幽叹道:“二十多年前魔君为何抓走贺兰溪我也不是很清楚,而山主一直在介怀十年前兰溪再次被魔君抓走的事,三叔也能理解你。但三叔有句话还是要说。” “不论是多年前的贺兰溪,还是现在的贺兰溪,他从骨子都是不一样的,现在山主为他选择的新身体,难道就不会招来其他人的惦记吗?” “什么?” “贺兰溪如今是什么体质,山主比我更清楚,是你执意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而上次顾青之所以会抓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山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现在很危险。” 这话让顾山主猛然清醒,他睁着一双失神的瞳眸,甚至难得有些慌张,因为他竟真的将这个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顾玄很满意见到顾山主这样的反应,便又好心地提醒道:“山主再不去追,怕是要晚了。” 可顾山主仍是不动,且他踌躇半晌后,为难地说:“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无边无际的海面上,独独漂着一叶小舟。 贺兰溪躺在小舟上小憩,抬手挡在眼前遮住日光。 他并不驱使这法器,任海水漂泊,也不知要去何处,会去何处。 突然间怀里什么东西动了下,贺兰溪被惊扰醒来,睁开眼睛时,他被眼前蔚蓝的天际刺了下眼,之后才慢吞吞的在怀里取出那本神奇的书来。 果然,书中又更新了新剧情—— 叶霄在思过崖上被邪修刺杀。 生死之际,有个神秘人救了他,正是上次那个险些杀了他的顾青。 叶霄不知道顾青为何要救他,而顾青也只是奇怪的问了他的身世,得知他是孤儿之后,告诉他无上宗里不安全,让他尽快离开就走了。 就在这时,段殷殷也来了。 段殷殷说她爹段掌门还是要杀叶霄,她怀疑段掌门是想为大师兄报仇,就带着叶霄一起出了无上宗。 段殷殷还决定再也不回去了,以后跟着叶霄浪迹天涯。 二人正不知去何处时,剑中之灵难得主动给了叶霄一个建议—— 数百里之外有个新秘境不日就要开启,而那个秘境正好是剑中灵从前的洞府,里面传承还在,宝贝不少,其中就有一株先天元芝。 经过剑灵的劝说,叶霄决定带段殷殷去那个秘境里历练一番。 “先天元芝?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贺兰溪合上书本,轻笑着感叹出声,随后才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一头散乱的长发垂落肩头,他平日里没怎么去打理,这时随手别在耳后,可算露出了漂亮的眉眼。 要准备做事了,贺兰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红衣墨发相衬愈显诡谲艳丽,那一截细腰更似杨柳般柔韧秀美。 抬手间,红衣广袖亦无声滑至白皙小臂,手腕上的淡淡青紫便毫无掩饰的显露了出来。 贺兰溪不知此时的自己整个人看去既精致又脆弱,可他眼底闪烁的光芒却昭显着几分强势—— 那株先天元芝,他势在必得。 一日后,明镜湖畔。 一九岁药童正在岸前采莲蓬,忽见一片小舟自远处而来。 小舟上面站着一个红衣的俊美少年,让他看得花了眼,直到了跟前,那药童才回过神来。 红衣少年朝他问道:“小药童,老张在吗?” 这个人有点眼熟,药童看得懵了下,看着眼前的漂亮哥哥问:“你说啥?” 药童长得煞是可爱,还如上次见面时一样,傻乎乎的,天真纯良。 贺兰溪不由得一笑,再次问道:“张丹师在吗?” “在在的”药童无端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还在药庐里” 药童告诉贺兰溪张丹师昨晚试了一把自己练的丹药,之后就睡过去了,现在还没醒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贺兰溪笑得不行,给药童丢了块糖后就走向不远处那简陋的药庐。 药童捧着手心里的松子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漂亮哥哥更眼熟了,从前也有个好看的哥哥常来找张丹师,也会常给他糖吃。 一如药童所言,贺兰溪推开药庐的门时,冰凉的地面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干瘦的灰袍青年。 青年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眼底是两片浓浓的乌青,唇无血色。 说实话,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死人,但呼吸还是有的,且还十分平稳。 没死就好,贺兰溪才松了口气,他又出门前转了一圈,挽起袖子后随手抄起边上木桶回去。 哗啦一下,贺兰溪将木桶里的小半桶水都泼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果然被水泼醒,反射性地弹起来把呛到鼻腔里的水都咳了出来,之后晃着凌乱的脑袋,这才看向门前站着的人,一脸茫然神情。 贺兰溪问:“还活着吧?” 那人点头,逆着光只见到一身红衣的少年,这个身影莫名眼熟,他想了下,随后被自己猜想到的答案吓得立马跳了起来,顿时大叫出声—— “老贺,你没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东陵以南数百里。 临海地域一座山头突然灵气爆发,引起一股小兽潮的同时还发生了地动,整座山头都变得不安起来。 这样的异动不过多时便招来无数修士,待人查探后,证实此处有个秘境在不日后即将开启。 与此同时,无上宗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宗门的思过崖上发现了几具邪修的尸体,但本该在思过崖上的首席弟子却突然失踪了,同时失去踪迹的还有掌门的女儿。 听了剑灵的话后,叶霄决定带出走的段殷殷去那个秘境里历练,同时也觉得不妥,他开始怀疑剑中那虚弱的灵的身份。 剑灵只让叶霄称他为前辈,从来不曾提及过自己的身份,可他却说那个秘境曾是他的洞府,至少证明了他绝不是剑灵那么简单。 但无论如何,没有这剑灵就没有叶霄,他还是愿意相信剑灵的。 不出几日,那个刚出现的秘境的全部面貌便显露出来了—— 那是被群山环绕的一个镜湖。 一汪清澈的湖水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巨大的石碑,褐色深刻的字体竟也自带一股逼人威压,可见秘境主人的修为之高,在那之后是还未开启的秘境入口,一个巨大水流漩涡,此时不断往外溢出的充裕灵气还在不停流动着。 此处名为摇光紫府。 在场来了不少修士,多多少少也有活了几百年的修士,却无人听说过这个摇光紫府,但可以断定的是这个秘境并不小,它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已经飞升的某位前辈,修为之高让这秘境残留的几成灵力也不容小觑。 这个秘境暂时还不曾被宗门世家占据,不像那些宗门世家的秘境出入会对修士的身份要求十分严格。 它是绝对自由的。 因此那些身份不高却也想得到奇遇的散修纷纷往这边聚集过来。 叶霄与段殷殷此时就混在人群里。 这些修士早已等在摇光紫府之前,这些人最低也是练气c筑基期,上至元婴期或是不止,或许还有其他宗门来查探的修士,他们都等待秘境开始的那一刻,谁也不敢妄动。 叶霄与段殷殷已经换下无上宗的白衣道服,换做人间随意的打扮。 一人黑衣负剑,一人红裙似火,二人相貌皆是上乘,也十分般配。 这样谨慎的一对小情侣在人群中并没有引得太多人的瞩目。 叶霄牵着段殷殷穿过人群走到湖边,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规模如此庞大,且灵气也如此饱满的秘境。 他们二人站在几乎看不到边际的镜湖边,抬头看向那块书写着‘摇光紫府’的石碑时,无不是被那股无形而强大的威压所震慑到。 这时叶霄背上那把古剑突然说了话,却只有他一人能听到,也只有他一人能听出来那道模糊到听不出来性别的嗓音里是多么激动与狂喜。 “就是这里!时隔多年,我终于回到这里了!” 叶霄闻言也皱了眉,问那藏匿在剑中的灵,“时隔多年?” 剑灵低低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怀疑我的身份,等到了紫府里,你得到了那些传承后,叶霄,我会把我的一切告诉你的。” 这么一说,叶霄也便不再询问了,这么多年来多亏了这剑灵他才能活下来,因此叶霄对他的信任甚至远远超过了段殷殷。 许是叶霄来得正巧,他刚来不久,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忽然漾起了层层波浪,渐渐变大,哗啦水声渐渐竟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而在那漩涡中心的秘境入口更甚,水流急速运转着,周边灵气愈发浓郁,不过片刻,湖面上的天空便暗了下来。 层层乌云遮蔽了日光,水声依旧在沸腾,漩涡愈发变大,水花四溅,这是即将开启秘境的预兆。 边上的修士已是跃跃欲试了,人群中更是议论不停。 约莫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那秘境入口处骤然发出一道金光! 巨大的金色光柱直直冲向云霄,稍后消失于无形。 但那一刹那排山倒海而来的灵气与威压已让不少修为低的修士不自觉筑起护体结界,同时也心动不已—— 这般大的动静,想必里面一定会有不少天材地宝。 灵气聚成的金光散去后,尘封千年的秘境之门终于开启,不断有更加浓烈纯净的灵气自秘境入口向外溢出。 众人心知这秘境之门已开,如今正是进入秘境的好机会。 这时,已有几人迫不及待地驭使飞行法器往秘境入口飞去。 后面的人也尝试了一下,发觉连筑基期的修士也能畅通无阻的进入秘境,并无一人受到伤害,这才确定这是个门槛极低的秘境。 于是人群中还在试探的那些人便都一拥而前,纷纷进入秘境。 湖面渐渐恢复平静。 原本等在湖边上的修士已经有大半进去了,叶霄二人还在观望。 段殷殷亦是头一次见到头一次开启的秘境,脸上洋溢着雀跃。 “叶哥哥,我们要进去吗?” 叶霄回了神,方才秘境开启的那一瞬间,他莫名觉得心中有种奇怪的悸动,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一般,无端生起几分戾气。 回头时见到的便是段殷殷熟悉的脸,叶霄眉目间又染上几分温和,遂点头应好,召出长剑带上段殷殷。 岸上又陆续进去了几个人,最惹眼的隐约是一个白衣书生。 千里之外的幽明山上。 这日里天气阴沉,似是要下雨的前兆,顾山主在庭前伫立。 蓦地右眼传来一阵刺痛,闪过一抹血色,顾山主抬手轻揉着,这会儿身后来了一人。 “眼睛又疼了?” 顾山主回头看去,来人是顾玄,“没事。” 顾玄唇角依旧噙着三分温和笑意,眉眼间永远是带着弯弯的弧度,看起来十分亲切温和,他走近后认真端详了顾山主的眼睛,确认当真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山主,我听说南边出现一个新秘境。” 这不是顾山主想要听到的消息,他毫无兴趣,便不置一词。 顾玄又说:“有人在那里见到了无上宗失踪的首席弟子叶霄。山主,你觉得兰溪会不会也去了那里?不单是因为叶霄这个仇人,我还听说那个秘境里可能会有先天元芝。” 闻言顾山主惊喜地看着顾玄,“真的?” 还是天真得像个孩子一样,顾玄忍着笑意,在顾山主灼灼的目光下无奈点头。 叶霄与段殷殷进入秘境后落到了一个浓密的树林里。 这片树林像是没有尽头,他们走了半日才发现误入了阵法,而在剑灵又陷入了沉睡,叶霄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脱离这个迷阵。 二人在树林里绕来绕去始终找不到出口,便先坐下来休息片刻。 段殷殷还安慰叶霄了好些话,待叶霄冷静了些许后准备继续去找阵眼,可刚站起来,他脑袋就被砸了一下。 并不算重,只是轻轻的一下,叶霄却突然懵了,他回头看去,布满落叶的树根下只多出来一个核桃壳。 哪来的核桃壳? 叶霄环顾四周,却没发现除他们二人之外的第三个人,正在疑惑时,已经走出十步开外的段殷殷回头喊他。 叶霄察觉到这地方并不安全,遂大步流星地跟上了段殷殷。 待他走后,树干上突兀的传来一声满是讽刺却格外好听嗤笑。 隐蔽在茂密林间,因为用了隐身符而无人看到的贺兰溪正舒适的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树干上,带着恶意的双眸看着远去的一对男女。 他二指轻轻用了力,手中捏着的那颗核桃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啪”! 硬壳完整破开,贺兰溪挑出核桃肉丢到嘴里,随手将那硬壳丢开便跳下了树干,他精通阵法,不过片刻便出了阵法,树林已渐渐变得稀疏了,隐约见到前面还有几人在交谈。 跟竹竿似高瘦的灰袍青年正在跟几个女修士搭讪,只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毫无征兆的被人甩了一耳光。 然后那几个女修士就走了。 贺兰溪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嘲笑道:“瞧你那点出息。” 灰袍男人正是他前些时候找到的帮手,也算是贺兰溪的老朋友了。 明镜湖药庐丹修,人称张丹师,名字也叫张丹师。 他并非丹修入道,可在炼丹一道却是天赋极高,于是半路上改道炼丹,索性将名字也改了。 张丹师回头见到他时还一脸懊恼,捂着红肿的脸问道:“你回来了,那小子还没出来吗?” 贺兰溪摇头,看着那几个女修士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还没有,那小子好像是路痴,东西都分不清楚,连个普通的八卦阵也破不了刚才那好像是眉山的女弟子,你怎么惹到她们了?” 张丹师脸颊有个清晰而红肿的巴掌印,他自己却没怎么在意。 那一头不长的头发被他随手扎了一个圆髻,还有几缕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他倒也不是邋遢,只是脸色惨白惨白的,眼底下两片深深的乌青。 其实他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的,像个饿死鬼一样。 难道是因为丑才被打了?想到这里,贺兰溪抽了抽嘴角。 贺兰溪当时去找张丹师帮忙,无非是因为他是个出色的炼丹师,可不曾想到在没人告诉张丹师一字半句,而他又换了一副新身体的情况下,张丹师居然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张丹师独具慧眼,让贺兰溪深感欣慰,且一说找他帮忙,张丹师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虽说他也是想一见那传说中可以塑造灵根的元芝。 不过这小子有个臭毛病,他见到漂亮女修就往上凑,拦都拦不住。 张丹师这次不就是又被人打了,可他还委屈地说:“我是听她们口音跟我相似,才跟她们打听一下而已。” 这不是贺兰溪第一次听到这个理由了,从前还好奇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最后总结为他就是见色心起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于是贺兰溪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还骗我呢?也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能出来。” 叶霄不出来,贺兰溪就没法去找那剑灵的洞府,也就找不到元芝。 可贺兰溪没告诉张丹师那本书的事情,张丹师见他一直执着的跟着那小子也是一头雾水。 “咱们为什么要跟着那小子?你不是说他是你仇人吗?” 贺兰溪掐碎了手中核桃,在一堆渣渣里挑出核桃肉,一脸阴沉,“你信我的就是了,跟着叶霄绝对有肉吃。” 张丹师半信半疑,看着被贺兰溪暴力捏碎的核桃欲言又止。 贺兰溪问:“你想说什么?” 张丹师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干脆去里面把他拎出来呗,总比在这里等着浪费时间好吧,然后讨好他一下,跟他一起走?” 贺兰溪瞪眼道:“我需要讨好他?” 张丹师识相改口,“那我们还是等吧。” 于是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贺兰溪愤愤不已的坐在路边吃了两个时辰核桃,直到储物袋里的存货快没了时,张丹师又顶着左右对称的两个耳光印子回来了。 天黑透了,叶霄还在阵法里摸索。 “我真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贺兰溪随手将核桃壳丢到一边,那破碎的核桃壳已堆积了一座小山。 张丹师坐在一边烤野兔,肉香味随风飘进身后不远的阵法内。 这时,叶霄抬头看着满天星辰的天空,幽幽叹了口气。 湖外同是圆月之夜,漩涡中秘境之门上忽然闪过一道雪亮剑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月上中天时,叶霄和段殷殷总算走出阵法,那时贺兰溪已经架不住困意靠在树根下睡着了。 张丹师看那二人就地在附近休息,估计是天亮后也才会走了。 在秘境的另一个角落上。 顾山主看着绵延不断的树林,迟迟走不出去,也找不到他要找的人,素来淡漠的脸上已经有些烦躁了。 最后实在无法忍耐,他召出灵剑一剑破去阵法。 阵破,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月色下的平静湖水。 如镜湖面上倒映着天上如霜冷月,静谧而秀美。 清风拂来,顾山主稍稍平静了下,将灵剑收了回去,站在湖畔垂眸静静伫立,右眼突地一阵刺疼,他抬手按了下,又警觉地迅速回头。 身后不远正走出来两个人,竟也是顾山主所熟悉的人—— 白衣书生身边带着个七八岁的白裙小姑娘,自恃风流的摇着一把绘着山水墨画的折扇。 “顾山主,我们又见面了。” 出阵后,叶霄与段殷殷就地休息,段殷殷已靠在树根上昏昏欲睡了,叶霄守在火堆前静坐。 等了半天人可算出来了,张丹师也没去叫醒贺兰溪,怕被他揍。 可见叶霄又站了起来,还去叫醒了段殷殷,二人收拾着东西似乎是打算走了,这可不妙。 张丹师看了看贺兰溪的睡相,揉着红肿的脸想了一下,还是冒着会被贺兰溪揍的风险去叫醒他。 “老贺,那小子好像要走了,你赶紧起来呀!” 美梦被吵醒,贺兰溪本来是气大的,可听清楚张丹师的话后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了,远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叶霄正和段殷殷在说话。 那二人都站着,已经作势要走。 叶霄会冷不丁的要走,是因为他那把古剑的剑灵提醒他无上宗的人正在往这边靠近,让他尽快离开。 他本就是私逃出来的,自然不敢让无上宗的人看见。 可叶霄没告诉段殷殷原因,是以段殷殷觉得他有点奇怪。 叶霄只好解释说:“这里太危险了,那边那两个人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我们还是快点离开为好。” 如此一来段殷殷只好半信半疑的跟着叶霄走出这片小树林,只是还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那两人中,那个刚才在树下休息的红衣同伴好像也站起来了。 隔得有些远,段殷殷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觉得莫名眼熟,还有一阵莫名的发怵,她的步子不自觉快了些,紧跟着叶霄离开这里。 “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贺兰溪打了个哈欠,看着真的走了的二人背影。 “小半个时辰前吧。”张丹师问:“要不要去追?” 贺兰溪点头,待二人再走远些,这才同张丹师追上去。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这片小树林里又出现了两个白衣人。 二人一高一矮,干净的五官有几分相似,他们身上穿着的同叶霄等人一样都不是门派服饰。 矮的那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他走到此处,见到了这处有两个熄灭的火堆,还有火星在燃动。 他想了下,对身侧的青年说:“哥,这里刚才有人来过。” 青年随口‘嗯’了一声,站在树林中看了一会儿,又带着矮一些的人往叶霄所去的方向走去。 “往这边走。” 能在这个地方看到宋云扬,即使是顾山主也有些惊讶。 宋云扬摇着折扇走过来,笑道:“顾山主果然也来了。” 顾山主先是看了眼他身侧的小姑娘,这才将视线转回他身上,只是淡漠得像是对待陌生人。 宋云扬也丝毫不在意,回头向身后那小姑娘解释道:“这是幽明山主,玲珑,快跟顾山主问好吧。” 那小姑娘长得很是秀气,可却是满脸高傲,瞥了顾山主一眼后只随意叫了一声,“顾山主。” 顾山主轻一颔首,也没怎么搭理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 那小姑娘也不在意,堆满无趣的烦躁表情看去有些无礼。 宋云扬见怪不怪地又笑着说:“忘了给顾山主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宗门的弟子,白玲珑。” 顾山主直接问:“你怎么会来?” 宋云扬一下笑得高深莫测起来,“我倒是想问顾山主为何而来?” 顾山主沉默。宋云扬就替他答了,“为了那株先天元芝吧?” 顾山主转身望向湖面,皎洁月色将他的剑清晰勾勒在水面上,幽黑瞳眸里点着一缕清冷月光。 他站得笔直,宛如一株雪原青松,透着一股淡漠疏离的高傲。 宋云扬当他是默认了,又回头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讨好地问:“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白玲珑别开脸,依旧一脸无趣。 没得到回答的宋云扬笑了笑,走到顾山主身边,忽又幽幽叹息。 引得顾山主扫了他一眼。 宋云扬慢悠悠地收起折扇,笑叹道:“那日顾山主走后,我见顾山主对小竹道友那般照顾,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在前几天,我突然茅塞顿开。顾山主你素来对贺兰溪情有独钟,又怎会那么快移情别恋,在他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寻了新道侣呢?” 顾山主没说话,但脸上明显写着‘然后呢’。 宋云扬脸上渐渐没了笑容,他开始神情凝重起来,又刻意压低了嗓音,看着顾山主问:“贺兰溪没死,他就是顾小竹,我说的对吧,顾山主?” 宋云扬一语中的。 顾山主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这会儿总算开口,“不是。” “你还想骗我!” 宋云扬一副早已看破的神情,又摇起扇子笑道:“我就知道是他,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想到顾山主也跟贺兰溪学得一样,满口谎言了。” 顾山主漠然道:“他不是。” 宋云扬啧了一声,道:“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哪次没撒谎的?” 顾山主道:“只是对你。” 宋云扬一哽,竟也无言以对。 顾山主对他的排斥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还有贺兰溪,别看面上笑呵呵,其实心底里也很不喜欢他。 宋云扬能感觉出来,但被顾山主挑明了,他便感觉扎心了。 索性换了个话题,往顾山主身后看了又看。可怎么看也不能多看出一个人来,宋云扬这便奇怪了。 “顾山主说不是就不是吧,我见到他再亲自一问便能清楚。不过顾山主把你家顾小竹藏哪里去了,怎么没看到人?莫非你没把他带来?” 他这话一问,顾山主的脸色愈发难看,转身就走人。 宋云扬跟了几步,有些茫然,但又觉得自己猜到了一半。 “你不会真的没把他带来吧,还是说你跟他走丢了?” 顾山主步子一顿,只是走出一段路,并没有真的离开。 宋云扬很快跟上去,又回头看了眼蹲在湖边玩水的白玲珑,这才放心地跟顾山主搭话。 “顾山主何必遮遮掩掩,我就是想跟老朋友聚聚罢了,贺兰溪没死那可是好事,得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啊!” 顾山主不答反问:“这个秘境还有多久关闭?” 宋云扬一愣,猜测道:“应该是三个月吧,不会更长了,这里同外界时间是一样的,若是在三个月后秘境关闭的时候还没出去,下次再开启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顾山主沉默下来,思忖着这个秘境这么大,他要找贺兰溪很难,只能碰碰运气。但宋云扬消息灵通,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顾山主便又看着他。 “你可有见到无上宗的弟子?” 宋云扬愈发茫然了,“无上宗的弟子好像没有来,他们那最近出事了,好像是封山了,顾山主不清楚吗?” 顾山主颔首,只说:“我在找人。” 宋云扬挑眉道:“什么人?或许我也曾见过,顾山主不妨说说?” 顾山主便直言道:“叶霄,无上宗的首席弟子,还有段殷殷。” 顾山主直觉只要找到叶霄二人,就定能找到贺兰溪。 因为贺兰溪手上有那本奇怪的书,可以让他追踪到叶霄的下落。 可宋云扬很快将这些线索连成一条线,笃定道:“段殷殷是贺兰溪的师妹,你找她也是为了贺兰溪吧?莫非你俩真走丢了,贺兰溪跟他师妹走了?” 顾山主不置一词。 他像是默认了,宋云扬清楚自己猜对了一二,心中顿时大喜。 宋云扬一时忘乎所以,抬手便伸向顾山主肩膀,不出意外被顾山主避开了,他只好讪讪收回手去。 “正好,我也是进来找人的,顾山主,不如我们一起?” 有他在,找到贺兰溪的可能也更大些,于是顾山主点了头。 此时边上的白玲珑扫了他们一眼,更加烦闷地皱起小脸来。 叶霄和那位剑中的前辈共处十年多,他从不知道那位前辈的身份。 不知道他的相貌,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什么都不清楚。 可叶霄第一次在山洞里见到他时,是这个剑灵主动救了他,帮他疗伤,助他踏上修仙之道。 这个剑灵也很奇怪。 他的灵体很虚弱,日常都会在古剑里休息,只有叶霄有危险时他才会出来帮忙,平时存在感几乎为零。 这次劝说叶霄来秘境,估计是他跟叶霄说过最多话的一次。 叶霄相信他说的话带着段殷殷走了,没走出多远,就又听到那古剑里的前辈说有人在跟踪他。 叶霄问他是什么人,剑灵说不知道,他只是能感觉到来者不善。 叶霄有些半信半疑。 剑灵突然又说:“你往东边走,里面有个银杏林,将他们引到里面去。” 叶霄想了下,还是相信他的话带着段殷殷往东边走去。 果然,走出不远真有个银杏林,只是在进林子前,叶霄还是谨慎的多问了一句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这次剑灵沉吟了下才回答他,“有只小蜘蛛,不过我过了千年没见他,应该是长大了吧。” 叶霄那步子险险踏进去,又默默的停下来,由于并不知道剑灵的存在,他在段殷殷看来有些古怪。 叶霄沉着脸,跟剑灵说:“那我怎么出去?” 剑灵道:“察觉到我的气息,他不敢靠近的。” 如此一来叶霄便松了口气,拉着段殷殷的走进了银杏树林。 金灿灿的的扇状叶子缓缓飘落,慢悠悠的掉在铺就了一路金色地毯的土壤上,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缓慢下来。 张丹师与贺兰溪在林中走了几圈,并没有见到叶霄。 张丹师道:“跟丢了。” 整片林子都被金色渲染,一层层金光几乎模糊了人的视线。 贺兰溪弯下腰捡起一片金色叶子,捏在指间细细端详。 他隐隐有些不安。 静默间,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稚嫩而激动的少年嗓音—— “哥你看,是上次那个哥哥!” 这里还有其他人! 闻声贺兰溪和张丹师皆是一惊,纷纷回头看去—— 一高一矮两个五官相似的白衣人正踏进林子里,面容亦是熟悉的。 看清来人后,贺兰溪蓦地眸子一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天色昏暗。 银杏林里除了银杏叶泛起的灿烂金色就是一片漆黑。 乍一下在幽黑的暗处里见到两个人,贺兰溪和张丹师都惊了一下。 张丹师第一时间看向贺兰溪。 “找你的吗?” 贺兰溪看着正往这边走来的王言和他弟弟王一一,深感碰上麻烦了。 同样,见到贺兰溪后,王言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冷漠。 见贺兰溪神色凝重,张丹师低声问他:“又是仇家?” 那倒不是,只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不过想起上次并不愉快的会面,贺兰溪还是慎重了一些。 与王言截然相反,王一一看起来十分雀跃,少年脸上也有几分微红,乖巧的跟在王言身边。 这里离无上宗其实很远,他们并没有穿着无上宗的道服。 或许不是为无上宗而来的,贺兰溪拿捏不准他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但见上面了总要打一声招呼的。 “王真人,好巧。” 王言颔首,“是很巧。” 贺兰溪想起来上次匆忙一见,还没跟王家兄弟说起自己的名字,遂有些尴尬的向几人介绍。 “多谢王真人上次帮忙,我叫顾小竹,这位是我朋友,张丹师。” 张丹师的名气并不大,王言也不认得他,只是也看不出来他的修为,因此有些警惕。 可听到贺兰溪自报姓名时,王言突兀地多看了眼这个身着红衣的家伙,心头上一闪而过一缕熟悉感。 “在下王言。” 他也并没有自报家门,想必是也不愿暴露自己无上宗弟子的身份。 张丹师也从善如流的回了礼。 他并不善于与人交流,实际上就是个死宅,打完招呼后只是安静站在金灿灿的树根下。 这种不显山不显水的样子很是平凡,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王言看着张丹师的目光变得防备起来。 几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因为王言的刻意疏离,王一一只能朝颇有好感的贺兰溪报以歉意一笑。 贺兰溪也干笑道:“没想到王真人也来了这秘境。” 王言道:“恰好与舍弟出来历练经过此处,带着他进来走一圈,顾道友怎么也来了?” 顾道友? 贺兰溪闻言下意识的想到顾山主,又很快反应过来王言不是叫他,而是他给自己起的化名。 贺兰溪解释道:“跟朋友来秘境里逛一逛,顺便碰碰机缘。” 王言手中握着充斥着霜雪气息的灵剑,指尖握的很紧。 贺兰溪注意到他的防备之态,又看向王一一,若有所思的问:“小道友也进来了,你已经筑基了吗?” 王一一脸红红的,被王言护在身后,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煞是惹眼,听到贺兰溪的话后连忙点了头。 贺兰溪见他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居然还真的已经筑基了,不由感叹道:“这么小就筑基了,很厉害呢。” 王言插嘴道:“天赋使然。” 王言好像总是防着他人跟王一一有过多交流,这也护得太紧。 贺兰溪识趣的没再多说话,他们还要忙着去找叶霄,而王言的态度显然也并不想同他们再磨蹭。 贺兰溪正准备与王言告辞,身边的老张忽地喊了他。 “老顾。” 这生硬的转折。 贺兰溪以为他有话要说,便侧首问道:“干什么?” 张丹师道:“这个林子怪怪的,咱们先出去吧。” 他并没有传音,王言二人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王言也道:“我们要从这片林子穿过去,就此别过吧。” 王言是有目的路线的,而他们没有,只是跟着叶霄走。 就算现在跟丢了,贺兰溪认为暂时跟丢了也没什么事。 他不怕找不到叶霄。 而同样,贺兰溪也并不想在这秘境里跟王言有过多交流。 因为王言这人还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万一他们跟叶霄打上,王言肯定是不会帮他的。 想着贺兰溪便拱手告辞,“好,王真人慢走。” 王言微一颔首,态度冷漠,他身边的王一一小声说了句‘再见’。 这小孩倒是挺乖的,一双发着亮的眸子一直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也笑着跟他说了声再见,王言二人这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目送二人离开,贺兰溪脸上笑容也渐渐消失,压低嗓音幽幽地道:“咱们在这林子走了好几圈了都没见到人,估计那小子早就出去了。” 张丹师却不接话,“这地方肯定有东西,我总觉得瘆得慌。” 天快要亮了,贺兰溪没在意张丹师的话,转身往林子外走去。 “先出去吧,否则等下王言回头了,真要跟咱们一起走” “哥!” 王一一的大呼突兀响起,这下伴随的还有打斗的声音。 贺兰溪步子一顿,颇为惊讶地回头看去,在那片林子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张丹师也听到了,“是妖气,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定是出事了,贺兰溪皱起眉头,片刻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张丹师见他往那边跑去,嘴上叫着‘你干嘛去’,也跟了上来。 等再见到王言二人时,贺兰溪和张丹师都惊得停下了脚步。 王言正在和一只巨大的蜘蛛缠斗。 就着月光二人勉强看清楚那只浑身墨绿色毛绒的大蜘蛛,它足足有两人高,几双眼睛还在发着红光。 整个巨大的形状看起来有些骇人,虽然身形很大,却也十分灵活。 “哇!好大的蜘蛛!” 张丹师下巴都要合不拢了。 贺兰溪嗤道:“居然真的有东西,老张,你可真是乌鸦嘴。” 张丹师委屈道:“这能怪我吗?” 王言手持灵剑抵挡住了蜘蛛的前足,可他已经快挡不住了。 那蜘蛛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多处被砍伤,皮肉绽开的伤口上还流着浓稠的墨绿色的血水,王言白色的衣上也被沾染了些许,甚是突兀。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王一一独自站在不远处,他看着面前的大蜘蛛和王言,将灵剑抱着怀里的双手不断颤抖。 他似乎想要拔剑,但一回头就见到了贺兰溪二人,他又收回剑,朝那边扬声叫道:“顾哥哥!” 王一一刚开口,他哥哥王言就被大蜘蛛给扔了出去,口吐鲜血满身血污,看起来十分狼狈。 王一一顾不上喊人了,又匆忙冲过去扶起他哥哥。 见状,贺兰溪惊奇之余还有些疑惑,王言不是突破元婴了吗,怎会连这只妖物都打不过? 好奇归好奇,那只蜘蛛已经向重伤的王言二人爬去。 贺兰溪急中生智,二话不说丢了一道符过去,符纸迅速结成一个结界。 那蜘蛛直直撞了了上去,结界破碎,它也被震得往后退了数丈。 贺兰溪急忙过去救人,还不忘回头拉了一把张丹师。 “愣什么,还不去帮忙!” 张丹师愣愣点头,赶紧回神道:“好好好,这就来了。” 那蜘蛛当然不会被一张符纸吓到,它注意到了贺兰溪二人后,便弃了王言,转头向贺兰溪二人攻去。 幸好贺兰溪二人迅速分散开来,躲得也快,并没受伤。 不幸的是他们身后那颗银杏树被那蜘蛛打断,粗壮的树根直直倒下,倒地的那一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下,地面似乎也微微震动了一瞬。 贺兰溪没有灵力,但储物戒里攻击用的符纸和法器是多得数不胜数,够他挥霍一阵,他见那蜘蛛又回头追他,便又丢出一张引雷符。 昏暗的天边又轰隆隆的打下一道惊雷,炸在那大蜘蛛上面,整个银杏林都震得树叶疯狂掉落。 雷声很快停下,空气中传来一阵烤焦的味道,那蜘蛛被炸得浑身冒烟,几只爪子颤抖不止,大抵是动不了了。 张丹师站在远处对贺兰溪竖起了大拇指,嘴上念叨着好厉害。 贺兰溪松了口气,对着张丹师扬起下巴笑得甚是骄傲,他很快想起正事,快步走到王言身边去。 王言已被王一一扶了起来,衣裳有些红色血迹,显然是他的血迹,而且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王一一惊慌道:“哥,你怎么样了?” 王言缓了缓,摇着头拄起长剑站稳,并没有说什么。 王言视线有些模糊,大抵因为有些头昏的缘故,他抬头时只见眼前那一个熟悉的红影,忽地怔住。 无端的怔愣片刻后,王言可算明白了为何自己总觉得这个人熟悉了。 因为这个顾小竹真的很像他的师侄贺兰溪,却不是容貌上的相似。 贺兰溪在储物戒里翻出一瓶丹药递过去,小声道:“怎么伤成这样,那蜘蛛修为应该不高吧?” 王言二人也都听到了他的嘀咕,但王言并只是接过了他给的小还丹,随后道了一声谢,声音有点喑哑。 王一一红着眼睛主动解释道:“来之前我哥受了伤。” 贺兰溪惊奇的看了眼王言,点头道:“是这样啊。” 王言没有服下贺兰溪给的药,心事重重的看着眼前这个顾小竹。 看得越久,王言心中那种顾小竹与贺兰溪的相似感便越重。 贺兰溪见到后眉头也皱了下,心说这人也太过警惕了。 “妈呀!又动起来了!老贺,这东西还没死!” 话音落下时,身后已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张丹师已经被那只被雷劈得焦黑了半身已然发狂的大蜘蛛盯上,正在四处逃窜。 贺兰溪也是大惊,身边的王言比他反应快一些,同王一一小声说了句话便扛着剑冲了过去。 贺兰溪靠的近,听清楚他说的是“待着这里,不准出手。” 王一一很是听话的抱紧了长剑,忙不迭点头。 贺兰溪没听明白王言那句话什么意思,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王一一稚嫩而紧张的神色,这才缓慢的将视线移到那边愈发激烈的战局中。 那蜘蛛已经在吐丝了,一旦黏上人,那是比绳子还要结实的桎梏。 王言的相助让张丹师轻松不少,但眼看张丹师手忙脚乱的用灵力击开身上的蛛丝,贺兰溪默默摇头。 回头时见着王一一怀里的剑,贺兰溪眼里灵光一闪。 “王小道友,把剑借我一下可好?” 突然借剑,莫非他要亲自出手? 王一一看着贺兰溪愣了下,呆呆地将灵剑递过去。 贺兰溪道了声谢,朝张丹师喊了一声,将那长剑丢给了他。 “老张,接剑!” 张丹师刚用灵力撕开手臂上紧紧缠绕的蛛丝,回头利落的接过。 见到长剑,张丹师眼里忽地很亮,他身上也多了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张丹师握紧剑柄,缓缓拔剑出鞘,那一截青霜剑光映在脸上,那双幽黑的瞳眸里闪烁着冷厉之色。 “好咧。” 话音落下,利剑出鞘! 星河西沉,天将拂晓。 平静的湖畔拂过一阵清风。 天雷劈下后,又倏然爆发了一股惊天剑意,身为剑修的顾山主在剑意出现的一瞬间便已然察觉,他突然站了起来,远目远处树林。 宋云扬也望着那山林惊叹道:“好强的剑意,即使与顾山主相比,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山主没搭理他的话,而是径直召出灵剑准备走人。 见状宋云扬急忙忙站起来,问道:“顾山主去哪儿?” 清冷划过,人已经消失不见。 宋云扬无奈,回头看向蹲在湖边玩石子的白衣小姑娘。 “玲珑,我们也去看看吧?” 白玲珑站了起来,随手丢开手中石子,小声说道:“麻烦。” ——滴答一声。 石子没入水中失去了踪迹,却留下了层层叠叠的波浪。 无人瞩目的夜色下,波纹无声无息的随着湖中央蔓延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张丹师的过去贺兰溪都不太清楚,但多年好友,他也知道在张丹师改道炼丹之前修的是剑道。 一个元婴巅峰的剑修。 贺兰溪认识张丹师的时候,他才刚入丹道,如今已十多年了,他在此道上也悟到了不少,可见他非但剑道天赋高,炼丹也毫不逊色。 真是让人嫉妒的天赋。 贺兰溪站在湖边,身后一串串水声传来,不远处树下蹲着的王一一同他一起在等待着。 天渐渐明了,日头缓缓升起。 和煦日光照在身上时,在地上拉开一道长长的身影,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舒服得贺兰溪眯起双眸。 日光洒下,在湖边上的银杏林金光迸发,愈加绚烂。 张丹师与王言在清澈的湖边洗干净溅了一身腥臭的绿色液体,一前一后,二人可算清爽的上了岸来。 王言快一步回来,面色冷淡,衣衫收拾整齐,除了发丝上稍微湿润些,也看不清楚他刚才沐浴过。 王一一叫了一声哥,匆忙站起跑过去,扶着王言坐下,兄弟二人说着话,王一一便帮他上药包扎。 贺兰溪在一侧抱着手臂默不作声地看着,想着该找个时机看看书,看看叶霄和段殷殷到了哪里了。 王言回来后过了好一会儿,张丹师才从灌木丛后爬上岸来。 张丹师宽宽松松的披着一件简朴的黑色道服,露出大半结实胸膛,健壮的身材倒是比看上去那副干瘦的模样好上百倍,让贺兰溪有些羡慕。 不愧是个体修,身材真是好。 王言也不错,刚才他们在湖边时贺兰溪也看了一眼,不过相比之下,他们二人都不如顾山主。 还是顾山主身材更好 贺兰溪思绪渐远,且又想起那个人,他立马止住。 就算他身材好相貌好家世好又怎样? 想起顾山主贺兰溪就恨得牙痒痒,还想揍他一顿解气! 于是连带着看到同是剑修,且有着让贺兰溪嫉妒的好身材的张丹师时,贺兰溪就有点吹毛求疵了。 张丹师发尾上还挂着几滴水珠,要掉不掉的,真风骚! 毫不知情的张丹师手上提着一把雪亮的长剑,走到贺兰溪身边。 “好久没用剑了,没把握好角度溅了我一身血,那个味道真是太难受了。” 闻言,贺兰溪没忍住抬手捂住口鼻,默默退开两步。 张丹师见状气道:“我洗干净了!” 即使如此,可昨夜那只蜘蛛的血的腥臭味实在叫人难以忘怀。 贺兰溪松开手,空气果然还是清新的,他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王言那边,边走边懊恼的嘀咕着。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着你们一起洗澡?太无聊了!” 张丹师反驳道:“那血太脏,不洗洗很难受的呀。” 贺兰溪摇头不语。 二人走到王言面前。 王言到底还是服下了贺兰溪给的那颗小还丹,他的伤势其实比看起来更严重,但外伤并不太严重,他应该是进秘境前就受的内伤。 靠坐在树下的王言二人也站了起来。 “剑我擦干净了,多谢这位小道友了。” 张丹师将剑还过去,洗干净后那干瘦的脸上倒是有几分俊郎。 王一一接过自己的剑收回剑鞘里,怯生生的,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眼里流淌着向往与感激,只是说话时还是有些紧张。 “谢谢大哥哥” 这小孩生得讨人喜欢,道谢的模样像只受了惊的小松鼠似的。 张丹师亦不由一笑,爽朗地笑道:“小道友客气了。” 王一一腼腆的笑了笑。 王言揉揉王一一脑袋,突然向二人俯身行礼,相当郑重。 “昨夜多亏二位相助,王言感激不尽。” 闻言张丹师连忙摆手,道:“王真人太客气了。” 贺兰溪道:“上次是王真人救了我,现在我也算是报答恩情了。” 张丹师不想承恩,且也不是第一次听贺兰溪说这话了,便顺着他的话道:“就是,不过王真人你伤得不轻,你们接下来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王言态度坚定地说:“那是自然,实不相瞒,我们来这摇光紫府是为了寻找灵药,找不到灵药,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只是现在我已伤重,也只能先在这里休息些时日了。” 他们也是来找药的? 贺兰溪有些惊讶,心想他们不会也是来找先天元芝的吧? 但看王言与王一一资质都不算差,应该没必要重塑灵根吧? “那真是巧了!” 张丹师不知听没听懂王言话里的意思,他莫名的满脸兴奋,一手揽上贺兰溪肩膀,对几人笑道:“我俩也是来找药的,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为什么要带上他们? 老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这莫非就是跟王言一起洗澡洗出来的深厚情谊? 狗屁咧! 贺兰溪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心中暗骂老张这个笨蛋! 王言要找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要去找先天元芝必定会碰上叶霄,要是都碰上面那可就精彩了。 王言似乎也没想到张丹师会这么痛快,他思虑了一瞬。 可就在此时,一道凌厉剑意骤然而至,突然向张丹师袭来! 张丹师没能避开,却也迅速抓住了那只手,让对方也无法动弹。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身后也多了一个人! 几人纷纷露出防备之态。 而那人却只是狠狠抓着张丹师那一只揽在贺兰溪肩膀上的手臂,也因为张丹师的回击让他没办法再动。 青衣剑修面色清冷的看着张丹师。 “放开他!” “顾山主!” 这一身青衣,这不就是 看清楚突然出现的来人是顾山主,贺兰溪是震撼不已。 这家伙不是让他走了吗? 还不愿意跟他复合,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居然还莫名攻击他的朋友! 贺兰溪现在是满肚子的疑惑想问。 张丹师紧扣着顾山主的手,对方修为同他相当,让他难以应付。 恐怕唯有使出全力才能挣脱,只是贺兰溪在中间恐会受到牵连,他又见贺兰溪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二人像是认识的,便为难的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实在搞不懂顾山主要做什么,可也见不得他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面上蓦地一沉,便不悦地质问对方道:“顾山主,你干什么?” 没料到贺兰溪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顾山主幽黑的眼底显出几分委屈来,只是默默看向张丹师。 见这人穿着朴素,干巴巴的,不过居然还能看出了几分俊朗,就算他身材结实健壮,可看相貌也必定不会是贺兰溪喜欢的类型。 难道是他误会了吗? 顾山主眼底又闪过几分纠结来。 “又是仇人吗?” 张丹师低声问。看着贺兰溪的表情很是无奈,因为顾山主还没有放开他。 “不是” 怎么可能是仇人 僵持越久,贺兰溪就愈发尴尬,赶紧上前拉开顾山主的手,却没拉动,他只好对顾山主解释。 “这是我朋友,麻烦顾山主先放开他好吗?” 顾山主眼角余光瞥见张丹师没有再触碰到贺兰溪,这才松开他。 同时张丹师也松开了他,之后拉开衣袖看着自己青紫了一圈的手臂,没忍住倒抽了口气。 “你这朋友也太粗暴了些” 贺兰溪干笑着道歉,回头皱着眉头看了顾山主一眼,有些责怪之意,又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顾山主又是他恩人,他还能怪他吗?只有扶着额头叹息。 顾山主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做错了,但还是出口辩解道:“我不是他朋友。” 贺兰溪倏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是气恼。 不复合就不复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没脸? 连朋友都不是,呵! 可就在这时,顾山主又看着贺兰溪道:“我是他道侣。” 贺兰溪:“” 不单是贺兰溪,连站在边上旁观许久的二人都很是惊讶。 但最震惊的当属张丹师。 他呆若木鸡的看向贺兰溪,半晌后才惊道:“你有道侣了!?” 贺兰溪点头,“我很早前就跟你说过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算了,你居然有道侣了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朋友?你真不够义气!” 张丹师完全没有记忆,贺兰溪也深感无力,“我告诉过你的。” 张丹师记忆差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准是吃药吃出来的毛病。 顾山主还在一边一直看着他。 贺兰溪实在猜不透他怎么突然来这一套,他完全接不下去啊! 可张丹师震惊过后,却主动的,且一脸友好的对顾山主笑道:“那个老贺的道侣是吧,你好,我叫张丹师,我跟老贺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顾山主也是一怔,眼里少了几分警惕,还朝张丹师微一颔首,但沉默寡言依旧是他的代名词。 既然危机不在了,这会儿王言也终于上前来,拱手道:“顾山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张丹师疑道:“你们认识?” 贺兰溪完全不想说话了。 王言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会见过幽明山主一点也不奇怪好吧? 奇怪的是老张才对! 明明听到贺兰溪叫人家顾山主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明明他还在东陵待了这么多年! 王言倒也好心情地解释说:“顾山主继位山主之时,我正巧代表无上宗去参加典礼,对了” 王言说着看向顾山主,“在下是无上宗陆显真人门下弟子,王言。” 顾山主没说话。 不知道他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贺兰溪猜测肯定是不认识的。 但说起继任山主的典礼 贺兰溪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那次他想去来着,可是想到二人身份尴尬就推掉了,便让王言去了。 其实最后贺兰溪还是去了,只敢偷偷的站在人群看一眼。 那日站在大殿之上的新任山主,定是没有看到他的吧? 贺兰溪别开脸没说话,尽量忽略心底的不适。 “小竹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哦。” 宋云扬带着一个小姑娘从天而降,笑眯眯走过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贺兰溪,笑得别有深意。 哦个鬼 贺兰溪默默腹诽。 这下人多了,湖边也热闹起来了。 宋云扬的到来让几人都紧绷起来,因他是万妖宗的妖修,带着那个小姑娘也是万妖宗的人。 但当他笑吟吟地开口时,大家都莫名放松起来。 “顾山主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们,原来是找着了小竹道友呢。” 顾山主一如既往的没有多搭理他,一心只看着贺兰溪。 他在想,他果然惹贺兰溪生气了,他该怎么把贺兰溪带回去。 贺兰溪眉头一皱,这个老狐狸怎么也来了,还是顾山主带来的? “你来干什么?” 宋云扬笑道:“我来找人。对了,顾山主也是来找人的,不过我猜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但我还没找到” 说道最后,他默默看向顾山主,眼里的意味已是十分明显。 顾山主却冷漠道:“你自己去找。” 宋云扬痛心疾首道:“顾山主怎么可以这样,?你我说好的一起去找人,现在你找到了顾小竹就不管我了?” 顾山主没说话,别开脸看着贺兰溪,拒绝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了。 贺兰溪更是一脸不适。 顾山主看着他干什么? “老贺,咱们要出发了吗?不是说要跟王真人一起走的吗?” 这时张丹师突然开口。 他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还说:“你那道侣要跟我们分开吗?” 顾山主很快摇头。 “不。” 张丹师大手一挥,理所当然地道:“那就都一起走呗,这秘境这么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贺兰溪:“?” 所以老张是背着他跟顾山主c宋云扬和王言偷偷做了什么交易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贺兰溪狠狠地瞪着张丹师,真想堵上他那一张什么话都敢说的嘴。 搭上一个王言还不够,现在又叫上宋云扬,宋云扬哪是什么好人? 宋云扬反应也是快极,忙笑道:“好,没问题!” 贺兰溪深呼吸一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宋云扬。 “这不太好吧,我们还未问过王真人的意见。” 王言身上藏了什么秘密他不想知道,但很显然王言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贺兰溪认为他不会答应。 可谁料,王言居然点头了! “我身上有摇光紫府的地图,可以找到这里主人的遗址,应该就是整个秘境中灵脉所在,只是我受了伤,这一路会有诸多危险,诸位若是愿意与我同去的话,我也愿意将地图分享给你们。” “摇光紫府主人的遗址?” 王言不说话也罢,一开口就让宋云扬等人大吃一惊。 贺兰溪怎么也没想到王言居然还有地图,而且他居然还愿意把这么重要的地图分享出来。 其实先前王言和张丹师说话时就隐约有这个意思,现在见到了顾山主,他也不介意宋云扬也在场,就将身怀地图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言此举可谓是胆大。 或许是信任顾山主的缘故,贺兰溪觉得这个可能是最大的了。 而张丹师未必没有这个意思。他知道贺兰溪要去找先天元芝,但那样的灵药必定会藏在很危险的地方。 王言愿意将地图分享出来,要的不过是大家同他一路,顺便保护他到达地图上的秘境主人的遗址。 这对宋云扬等人来说并不是难题,因此宋云扬与他一拍即合。 二人互通姓名后,王言又是多添了几分防备,还有几分庆幸。 对于贺兰溪的意见,基本无人问及,他只能腹诽不止。 这些都是张丹师开的口招惹上的人,他们也的确同路,况且结伴而行的确很安全,贺兰溪也难以舍弃。 顾山主基本没有发表意见。 稍作休息片刻,王言取出来羊皮地图,与宋云扬等人划清路线,准备前往画了红点的遗址。 这张羊皮地图陈旧泛黄,是上了年头的,所幸上面地形还很清楚。 蜿蜒的山脉与大小不一却随处遍布的湖泊的布置却是有些奇怪。 这里的湖泊星罗棋布,也未免太多了,之间相隔着山脉,又似乎相连,透着一阵诡异的气息。 确定好路线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过了银杏林顺着山脉行走,还要穿过一个峡谷。 王言解释说那个峡谷上的标志意思是设置了禁制,不能御剑飞行,也无法使用飞行法器,只能徒步行走。 一行人商量过后便进了山。 过了银杏林后,再进去的密林便有些茂密了,树木疯狂的抽长着,像是要遮掩了整个天地似的。 一路无言,宋云扬和那叫白玲珑的小姑娘走在前头,王言牵着王一一自觉跟在队伍在中间,贺兰溪和张丹师紧跟其后,顾山主殿后。 头顶盘根错节的树杈间隐约透进来几分天光,让密林里不至于太过阴暗,但那股阴森还是透彻人心的。 这林子里没有一个动物,静谧得让他们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风声,甚至是呼吸声。 在这种情况下,最怡然自得的只有宋云扬和白玲珑了这两个妖修了。 宋云扬本就是草木精怪,同类的气息他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贺兰溪在琢磨宋云扬目的。 他一个化神期的老妖精来这里做什么,还带着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变化的小姑娘,神秘兮兮的来找人? 走着走着,迟钝如张丹师终于察觉出来一丝不同。 因为贺兰溪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他看了看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顾山主,回头低声问贺兰溪。 “后面那个真是你道侣?” 贺兰溪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说:“之前是。” 起码现在不是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四周很安静,加上大家都是修士,有心要听的话稍加注意即可。 顾山主在听到这话时又怔怔的看着贺兰溪的背影,欲言又止。 张丹师像是没听明白,又说:“看起来长得还可以,他什么背景,连万妖宗的宋长老都对他这么客气?” 贺兰溪嗤笑道:“你知道万妖宗的宋云扬,却不知道顾山主?” 张丹师道:“我听说过万妖宗的三长老,况且你道侣还这么年轻。” “你怕是好些年没出过修真界了吧?” 贺兰溪幽幽地道:“他有一座山。” 张丹师:“什么?” 贺兰溪道:“幽明山。” 张丹师懵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连步子都停了下来。 “幽明山主!?不会吧,幽明山主换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才闭关几年出来整个东陵都变天了?” 这话有点夸张了,但也算是属实,贺兰溪就没说什么。 顾山主斜了张丹师一眼,从他面前施施然走过,仿佛还有几分冷傲。 那一眼看得张丹师打了个冷战,他快步跟上,又凑到了贺兰溪身边。 “不会吧,这位小山主的修为不高啊。” 话音落下,顾山主踩断了一截干枯树枝,引得回头看去。 宋云扬压抑的笑声借着传来,顾山主的脸色愈发冰冷。 贺兰溪淡淡一笑,却觉得 张丹师损顾山主让他很是爽快! 顾山主被张丹师打击了一番,甚是难堪,周身冷气骇人。 这时宋云扬走了过来,跟张丹师道:“我有些话跟小竹道友说,张丹师帮我陪一下玲珑可好?” 这是叫他去开路了。 张丹师也注意到顾山主对他目光不善,应了声好后便快步走开。 但顾山主的神色也并没有更好,见到宋云扬后,他更加不悦了。 宋云扬显然就是冲着贺兰溪来的,而顾山主的沉默寡言注定了他在这时没什么存在感。 宋云扬没有传音,只是模棱两可的问了贺兰溪一个问题。 “刚听张丹师叫你老贺?” 贺兰溪心知他的意思,却理直气壮地说:“我姓贺,不行吗?” 听到这话,前头的王一一步子一顿,正要回头,却被王言按了回去。 宋云扬打量着贺兰溪,若有所思道:“我一直不知道你姓贺。” 贺兰溪对上宋云扬的目光,忽地在顾山主注视之下抓起宋云扬的手,含糊的给他一个答复。 “很多人都以为我姓这个,时间久了,我就不想解释了。” 他在宋云扬手心写了“贺兰”二字,很快松开了手,宋云扬却因他的举动呆愣住,望着自己的手心久久。 至于目睹一切的顾山主,他眼中早已是一片冰冷。 贺兰溪姓贺,离开贺兰家后,他每次说起名字,很多人都以为他姓贺兰,他总是在解释自己的名字。 久而久之,他就无意去跟人解释了,反正贺家也不会找他。 连无上宗的人他也没有解释。 因他初到无上宗时,入门那会儿的师兄给他登记名册时喊的就是贺兰师弟,段掌门便以为他姓贺兰,也这般叫,在众目睽睽下的收徒仪式。 贺兰溪不方便跟他解释,从此之后门派里的人就都以为他姓贺兰了。 宋云扬恍悟,脸上仍有些疑惑。 “姓贺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 贺兰溪道:“问这个做什么?” 宋云扬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人从贺兰溪身边挤开,那人只可能是顾山主,也的确就是顾山主。 顾山主站在贺兰溪身边,冷着脸对宋云扬道:“他家就在幽明山,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贺兰溪哑然。 宋云扬亦抽了抽嘴角,随后笑道:“你们不是和离了吗?” 这倒是 提醒了贺兰溪这个重要的问题。 他不自觉挪动脚步,准备离顾山主远一些,却被顾山主主动牵手! 贺兰溪惊愕看去,顾山主正一脸正经的对宋云扬说—— “现在复合了,你可以走了。” 贺兰溪膛目结舌。 他何时说过要复合了? 顾山主到底在干什么,前头不是才说过不会复合的吗? 贺兰溪真想敲开顾山主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顾山主指尖微凉,初时触碰会有些冷,但掌心还是暖暖的。 宋云扬被赶走后,顾山主终于得以跟贺兰溪并行,还牵了手。 他耳边微微泛着红,注意到贺兰溪的挣扎,却没有松开。 二人在后面慢慢走着,渐渐离前面的人远了一些。 顾山主这时才跟贺兰溪说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话可听得贺兰溪心底一颤,有些毛骨悚然的回头看着顾山主。 顾山主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种话了,这可真是稀罕。 顾山主没等到回答,掌心也紧张得泌出冷汗,不小心松了力道。 贺兰溪趁机挣开他的手,只道:“顾山主怎么也来这里了?” 没有得到回答,顾山主反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如实答道:“我来找你。” 贺兰溪看着前面人影,眼皮不自觉轻轻颤抖了几下。 “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山主点头,可算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你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了,要找先天元芝我会帮你。” “不必了。” 贺兰溪断然拒绝道:“我请了老张帮忙,他修为不低。” 贺兰溪果然还在生气,可说到修为,着简直是踩到了顾山主的尾巴。 顾山主心里想了很久的话都憋回去了,只能生硬地改口。 “出去之后,跟我回幽明山吧。” “我为什么要去幽明山?” 贺兰溪本来压抑许久的火气都被这一句话给勾起来了。 他十年前被顾山主一句和离给甩了,前段时间又疑似被顾山主玩弄了感情,可是堆了一肚子的火气,就算顾山主的确是救了他的命。 贺兰溪捏了捏拳头,到底是忍不下去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阴沉地回头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也停了下来,疑惑的与他对视。 走在前面的张丹师发现贺兰溪二人落下太远了,他打算回去叫人,就被宋云扬抬手拦下。 宋云扬笑道:“人家道侣间谈私房事,咱们还是别插手为好。” 张丹师难得识趣的点了头。 王言却露出了奇怪的神情,还回头看了一眼,恰好见到青衣剑修被红衣少年拉进昏暗的树林后—— 不知他们在谈什么事,但一行人的步子也的确放慢了,慢悠悠的走着,一边等贺兰溪二人追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你在玩我?” 贺兰溪面无表情地说。 他正将顾山主推到足有二人合抱宽的粗壮树根后。 前些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复合,那又为什么追上来? 对他好,又为什么要伤他? 除了是在玩弄他,贺兰溪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顾山主望着按在肩上的那只手,的确,他看起来是没有退路,但贺兰溪这幅身躯有多虚弱,他了如指掌。 只消轻轻一动,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把贺兰溪推开。 可他不想伤了他。 于是顾山主无奈地靠在树干上,看着气势汹汹,却要踮着脚才能与他平视的人,还有些无辜。 “你在说什么?” 这种时候还装傻? 贺兰溪咬牙道:“顾山主,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可从未说过与你复合若你救我,对我好是有目的的,你大可直接告诉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你办了,可你不能” 不能把他满怀期待的心意无情践踏! “你是堂堂幽明山主,我相信你没这么无聊到要来玩弄我的感情。” 贺兰溪忍了又忍,才将要涌出眼底的疼痛压抑下去。 “你想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 顾山主早已愣住,“你认为,我救你,是为了利用你?” 不说也罢,他都直接挑明了 贺兰溪咬咬牙,冷冷道:“若不是因此,你何苦救我?” “我” 顾山主竟是无言。他救贺兰溪,怎会是为了图什么利益? 只为了当年结成道侣时的承诺,与那一份隐隐约约,日渐生成的情。 “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贺兰溪冷笑一声,却收回了自己的手,也拉开了和顾山主的距离。 顾山主只想为自己喊冤! “我从未如此想过。” 贺兰溪才不信他的话,十年了,他有十年不曾见过顾山主,怎会知道顾山主会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再而言之,贺兰溪自认从未了解过顾山主,他从不知道顾山主心里在想什么,顾山主也不会告诉他! “那你为何救我?” 贺兰溪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是被气的,微红的眼里尽是戾气。 顾山主张了张口,又因为矜持而收回即将出口的话。 “我,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想救你。” 贺兰溪气得呼吸都在颤抖,忍住问候对方祖宗的冲动,他深深呼吸须臾才缓了过来,“可你现在还来找我,你为何来找我?又为何一定要我跟你去幽明山?顾山主,我知道你于我有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做什么都是理亏的,但我还是意难平。” “我会找机会报答你,我也不要你再帮我,你就当我莫名其妙也好,我就是不想要你帮忙” “我也不需要你了。” 贺兰溪思绪紊乱,匆忙之下不顾是否有理,他将心里想的许多话挑挑捡捡的,就这么说了出来。 其实他感到十分羞辱,顾山主救了他,对他好,让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可以再续前缘时,又无情的掐断了他的念想。十年前亦如是,顾少山主无缘无故与他和离,没有半点解释。 贺兰溪自认自己就算被家人c被道侣抛弃,也不容人二次糟践! 不放狠话,顾山主是不愿上勾的,贺兰溪心中有数,今日要么他与顾山主把话说清永不再见,要么,今日就是他贺兰溪狠甩顾山主面子的日子! 权当是为这些天,这十年因顾山主而不悦的怨愤发泄。 不过希冀还是要有的。 顾山主果然被吓到。 他开始无措,慌忙地道:“我只是想对你好,并无他意!” 说了半天,就抖出这么一句话贺兰溪几乎气得呕血。 “你凭什么对我好?姓顾的,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一气之下,骂人的话脱口而出,待贺兰溪懊恼之时,已是覆水难收,不过也正好,让他出了一些气。 顾山主呆呆地道:“你我不是道侣,也是道友” 贺兰溪:“” 谁会像他这样带道友回家去住?还天天跟道友一起抱着睡觉? 顾山主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他便为难地服了软。 “兰溪,你若不愿回幽明山,那我再送你回贺家” “别说了!” 不说还好,说到贺家,那就是踩到贺兰溪的尾巴上了。 贺兰溪面色冰冷地道:“顾山主,你若再提贺家半个字,休怪我不客气。” 顾山主很快想起贺兰溪本就差不多是被贺家抛弃的弃子。 “我还是会留下来。”顾山主斩钉截铁地说:“寻找先天元芝必定危机重重,我必须留在你身边。” 贺兰溪早被他烦死了,哪有这么不识情趣的人,分明是刻意不愿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做事罢了,他索性再将事情恶化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我可不要你跟着我。”贺兰溪冷哼道:“有你跟着我,我怎么寻到新道侣?” 顾山主:“新道侣?” 贺兰溪自是点头,“顾山主无欲无求,又怎能体会到我的寂寞?” 顾山主这次终于发怒,只是微微燃烧在幽黑瞳眸里的一缕火焰,他问:“是谁?” 这个贺兰溪还没想到,反正顾山主让他不痛快,那他也休想好过。 “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我与你藕断丝连对了,说起来你我之间的天契还未解开,什么时候我们找个办法,把这玩意弄掉呗?” 这天契,便是顾山主与贺兰溪私自结成道侣时缔结的姻缘契约。 一旦结下天契,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很是令人向往。 若不是那天契时刻提醒着贺兰溪,他这十年早就等不下去了。 顾山主这人好生自私,莫名其妙要跟他和离不说,十年来也从未踏足无上宗来寻他解除天契 虽说贺兰溪也不愿解除。 贺兰溪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人,谁也不能抢走。 顾山主也不许走! 如今说起这天契,顾山主的脸色忽地变得很难看。 “你看上了谁?” 为何还在问这个问题,这时候他若无心再续前缘,那不该是一口应下吗? 贺兰溪只觉得他愈发古怪。 顾山主又逼问道:“你离开幽明山没几日,见到的人不多,你这么快又喜欢了别人,他是谁?” 看来鱼儿上勾了,顾山主真的生气了,贺兰溪心中大喜。 这时顾山主已是面沉如墨。 “张丹师,王言,还是宋云扬?” 贺兰溪心道他怎会想到这些人?可嘴上又肆无忌惮地添了一把火,“顾山主就别管这么多了,你我解除天契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我?” 顾山主死死瞪着贺兰溪,他看起来已经在暴怒的边缘线上了。 “是又喂!” 这次贺兰溪没法再加柴添火了,因为他被顾山主推到了树干上! 二人先前的形势完全颠覆过来,贺兰溪后背被撞得生疼,他还来不及痛呼,就见到顾山主那双发红的眼睛。 他眼底是一片肃杀空寂的冰原,贺兰溪心底一颤,便是无言。 “你别再逼我了” 顾山主死死地盯着他,已经在很努力的隐忍怒火,他艰难地道:“兰溪,天契,不解了,可好?” 贺兰溪皱眉道:“既然已经和离,为何不解天契?” 顾山主道:“不解天契,便不是和离。” 贺兰溪忽地呆滞住,“不是和离?那是什么?” 过了片刻,贺兰溪想通了什么,又是一脸愤怒地瞪着顾山主。 “顾青竹,你果然是在玩我!” 顾山主蹙着剑眉道:“我没有!” 能把顾山主逼到这个地步,也只有贺兰溪一人了。 顾山主认栽了,按住开始乱动挣扎的贺兰溪肩膀,叹道:“别闹了,我们不和离了,天契也不解了。” 贺兰溪闻言又是一脸懵懂,随后突然暴起怒骂:“你说不和离就不和离?顾青竹你脑子没进水吧?我可是被你甩了十年!十年啊!你一句不和离了就要我贺兰溪跟你回幽明山?” “你可拉倒吧,想得美!” 顾山主估计是从来没被人骂过,尤其这个人还是贺兰溪。他眨了眨眼睛,迟钝地道:“你不愿?” 贺兰溪气道:“我当然不愿!” 顾山主回了神,又恢复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 “出去以后跟我回去,幽明山远比无上宗安全。” 贺兰溪嗤笑道:“你只顾你自己开心,还问我干什么?” 这一番话让顾山主呐呐无言,顾山主想了下,竟也真的轻声道歉。 “对不起。” 贺兰溪便怔怔的看向他。 他为了那无缘无故的和离等了十年,顾山主终于给了他一句道歉。 贺兰溪其实也是有些恨着顾山主的,当时就算不是特别喜欢,但是再一次被抛弃的经历贺兰溪实在无法忘怀,他只能恨着顾山主。 现在好了,顾山主跟他道歉了,也说了不和离了,还跟他玩了文字游戏,说什么不解天契就不是和离 贺兰溪的目的达成了,接下来他该不该狠狠揍顾山主一顿? 贺兰溪却茫然了,他突然有种错觉,他其实并不很喜欢顾山主,什么深情难舍,他从未体验过。 但还有一个关键。 “你说复合就复合,那我是白白受了十年苦了吗?顾青竹,你当年到底为何要跟我和离,你今日不说清楚,我是绝不会回去的。” 顾山主竭力绕开的话题,最终还是被贺兰溪重新提起,可是这个问题,顾山主却无法回答。 顾山主说:“我们不提这个了。” 贺兰溪双眼一瞪,怒火重新燃起,“你不说?” 顾山主为难道:“兰溪,我不能说。” 见他这态度,贺兰溪心也凉了一半了,遂冷笑出声。 “不能说还是不想说?宋云扬也知道吧?那天在朱楼你们说的话本就古怪,恐怕你们都知道当年和离的原因,却独独不能让我知道。” 顾山主道:“如今已经过去了。” 贺兰溪心道他顾山主是过去了,可是他呢?那十年白等了? 贺兰溪只觉可笑。 顾山主见他没再出言挑衅,但还脸色冷冷的生着闷气,猜测贺兰溪是服了软,不过还得再哄。 可是哄人的话顾山主想不到,也不会说,他绞尽脑汁想了许久。 贺兰溪心底满平,顾山主再一开口,又是叫他疑虑万千。 “我想你。” 顾山主最终这么说。 他从不说这种话,可贺兰溪在因他气恼,他不得不说,便只能说出自己羞于启齿的思念。 贺兰溪双眸一亮,寒光闪过,随后笑了一声,唇角弧度渐渐往上。 该是消气了吧? 顾山主侥幸地想,不过到底觉得自己愧对贺兰溪,他想着,想要好好对贺兰溪,起码做些让他开心的事。 于是下一刻,顾山主便俯身向贺兰溪靠近,脸险些贴着脸。 贺兰溪忽地一惊,立马别开脸去,还抬手挡住了顾山主的脸—— “别碰我!”贺兰溪语气冰冷。 顾山主耳尖微红,“为什么?” 贺兰溪甩开顾山主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嘴角嘲讽之意显露无疑。 “我们已经和离了。” 既然如此,就别再想靠近他。 顾山主道:“那不作数,是我妄言,天契未解,你我仍是道侣。” 想得美! 贺兰溪心底嗤道,嘴上也毫不留情地道:“那也已经和离了。” 顾山主还是不能理解,他只当是贺兰溪还在生他的气。 贺兰溪不以为然地整理着自己稍有些凌乱的衣襟,神色淡漠,又道:“就当十年前和离是假,但现在,你我也无半点关系了。” 顾山主问道:“为什么?” 贺兰溪笑意清冷,“因为我要跟你和离了,顾山主,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也抱歉我不能以身相抱。” “若是你不愿和离,那我便给你写一封休书,反正” 贺兰溪目光凉凉地撇了顾山主一眼,便从他面前施施然走出树后,借着回眸的刹那,他眼里的恶意全数暴露。 “我已经无法再接受你这样的道侣。” 像是天降大雪,冷得彻骨。 顾山主彻底惊呆,整个身体都僵直的,木愣愣地道:“为什么?” “你总是这么多为什么,却从来不愿意回答别人的问题?” 贺兰溪心想他不过是将自己所受过的,全数奉还罢了。 他抬眸望向已经走远的一行人,表情有种难以言喻的慵懒与邪恶。 “我想和离就和离,比起你当年跟我和离时不是好很多?” “起码我给你理由了。”贺兰溪道:“划清界限吧,顾山主。” 贺兰溪和顾山主并没有磨蹭太久,很快就跟了上来。 一行人的行进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穿过这片密林就到了峡谷口。 在入峡谷前又见到了一片湖泊。 这峡谷在地图上显示的路途不短,而且地图上并没有在这一条很长的峡谷上有任何标识。 前途或许有危险,在进去之前,大家在湖泊前稍作休息。 一行人在峡谷前各做准备。 众人中修为最高便是宋云扬,即使是有化神期境界的宋云扬在,对未知的前方,大家还是十分谨慎。 贺兰溪找了个借口走到在湖边去,避开了众人取出了一本书。 在刚才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这本奇怪的书又开始动作了。 果然是书上又有了新内容—— 从叶霄和段殷殷进入秘境开始,到他今日穿过了峡谷的经过。 叶霄入了迷阵后再出来,被剑灵提醒无上宗的人靠近时他便跑进银杏林,但他平安的穿过了银杏林。 随后顺着剑灵的指引,叶霄和段殷殷进入了这个峡谷,在峡谷中遇上了要抢他们机缘的散修。 事实上叶霄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他哪里拿到了什么机缘? 然后叶霄大展身手将那些散修赶跑了,也是因此他察觉到峡谷里并不安全,里面也有一只妖兽。 这只妖兽比之那只大蜘蛛的级别不知高了多少倍,还守着一株高级灵草。而很不巧,叶霄和段殷殷路过时,无意中惊扰了那只妖兽。 最后几经波折,叶霄在剑灵的帮助下斩杀了那只妖兽,也收获了灵草,他们平安的出了峡谷。 书上还说了峡谷里的一些危险,这是给了贺兰溪一个提前预警。 其实跟丢了叶霄也没什么关系,他至少能根据叶霄的状况预知前路,就先让叶霄那小子去闯吧。 这也算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贺兰溪看着湖面自己的倒影,踢开了麻烦道侣本该一身轻松的他,这时心里却无端的难受。 湖面如镜,清晰照出贺兰溪的脸,他还从未好好看过这张脸,现在看来,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就是脸色冷冷的,白生生浪费了一张好脸蛋。 贺兰溪对着湖面的倒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过一个什么事瞒着他,曾经甩过他的前任道侣而已,到了现在,还想撼动他的情绪吗? 可就这么安慰着自己时,贺兰溪在湖面上见到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吓得他险些跳湖了。 幸好,贺兰溪稳稳当当站住脚。 贺兰溪暗地里松了口气,迅速的将书收回储物戒里,再看向顾山主时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很冷漠了。 “有事?” 顾山主有些无措,贺兰溪从未用这种淡漠的态度对待他。 他只是过来提醒贺兰溪该走了,可是见到他无声抗拒的双眼,顾山主就想起了在密林里的时候,贺兰溪将他推到树林后说过的话。 从未想过贺兰溪也会如此绝情,顾山主却也明白他话里未说尽的深意。 当年贺兰溪经历过的,让他来受一遍,谁让他什么都不说? 贺兰溪也是在逼他,看看谁先低头,但总归不会是贺兰溪。 顾山主其实很想服软。他真的不想和贺兰溪和离,一点也不愿意。 而现在,顾山主见到贺兰溪脸上的冷漠依旧没有半点消融。 “他们让我来告诉你,该出发了。” 贺兰溪应了一声,径直越过顾山主走了过去,没有更多交集。 顾山主看着他的背影,面色甚是落寞,他还在犹豫不决。 贺兰溪看过书上的内容,预知了峡谷里有一些危险。 峡谷里最大的危险当属守着那株高级灵草月苼花的妖兽,不过那已经被叶霄斩杀了,不成问题。 说到被叶霄采走的月苼花,那也是稀罕的高级灵药。 不过这花只是对神魂上的损伤有奇效,对贺兰溪而言并无意义。 贺兰溪并不打算将那本书的秘密公诸于众,除了他,也只有顾山主知道这本书的存在,他心想只要待会儿碰上书上说的危险时偷偷给大家提个醒即可。 王言的内伤并不轻,宋云扬竟然也亲自帮他疗伤,到底是化神期修士,出发前至少让他好了一些。 一行人整顿完毕,进入峡谷。 峡谷内怪石嶙峋,看着死气沉沉,幼嫩野草却在石缝间抽长出来,给这沉闷昏暗的峡谷带来几分生机。 初入时入口还算宽阔,但进去没多久后即变得狭窄起来。 两边山崖愈发高耸,路况最窄的时候仅仅能另两人并肩通过,只有头顶上透出一线天光。 山壁上时不时有飞鸟经过,听声音像是乌鸦或蝙蝠。 峡谷里窄小昏暗,置身其中走在里面会让人感到很是压抑。 贺兰溪走在王言兄弟二人后面。 王一一显然是害怕的,在被王言牵着走的时候他抱着长剑偶尔有些瑟瑟发抖,王言亦十分谨慎。 相比之下,在前面开路的张丹师与宋云扬几人倒是没那么紧张,最末还是顾山主殿后。 空闲时,贺兰溪才注意到跟在宋云扬身后那个叫白玲珑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胆子不小,至今还面不改色一脸轻松,甚至对这个看着骇人的峡谷还有些许不屑的意味。 路并不好走,脚下全是碎石,因为这具新身体的羸弱,让贺兰溪几度堪堪跌倒,走得有些费劲。 贺兰溪很郁闷,但尽量掩饰的步伐看起来还是挺轻快的。 只是一不小心,他脚下踩着的碎石打滑了,身体便突然倾倒。 “小心!” 倒下的瞬间听到顾山主清冷的嗓音,擦过山风,惊扰众人。 贺兰溪没摔到地上,他快速反应过来,利落的踩到了一块结实的岩石上,扶着山壁站得很稳。 等贺兰溪站稳后回头时,看到的就是在他身后的顾山主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接住他的动作。不过他应该没想到贺兰溪真的不需要他的帮助,便在贺兰溪的目光下面不改色的收回手。 贺兰溪也只是看了一眼,根本没和他交流,便继续跟上去。 顾山主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贺兰溪身后,谨防他再次摔倒。 这时,顾山主突然听到贺兰溪跟他说了一句话—— “我没事”。 顾山主愣了下,主动示好道:“路不好走,我背你吧?” 贺兰溪步子一顿,回头古怪的看他一眼,眉头皱得很紧。 顾山主假装看不懂他眼里的警告,表情茫然的回应他。 贺兰溪轻哼一声,听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又快步跟上大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天空悄然变成一片漆黑,只有几缕星光洒在料峭山壁上。 带头的宋云扬以灵力燃起一缕灵火,照清前方昏暗的路途。 他们这一路上并未遇到危险,大抵是因为有宋云扬和白玲珑这两个妖修在,同类的妖兽也不敢靠近。 小径碎石嶙峋,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天黑后,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贺兰溪只得专心看路。 半日走下来,贺兰溪体力已跟不上了,私底下只往嘴里塞了几颗补充体力的丹药后勉强跟上。 见状,顾山主在后面不时皱眉,一副严阵以待的神色。 王言其实也快跟不上了,他的伤让他的体力骤减,但又不想拖累大家,张丹师给了他一些自己炼的丹药。 张丹师道:“天都黑透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已是月上中天。 银色的光芒正巧透过头顶那道缝隙洒下来,路上的碎石少了七八,小径变得辽阔起来,眼前这段路远看像是一个上窄下阔的水壶状。 宋云扬并不是个急性子的人,这峡谷也的确长的超乎他的预料了。 他身侧的白玲珑也已是一脸不耐烦低低喘气,宋云扬看了看前面路况,同意了张丹师的提议。 “前面好像有个山洞,我们进去休息片刻吧。” 山洞? 这话一出,众人心头都浮起一些奇妙的想法来。 他们走了许久,峡谷里只有碎石和山壁,但眼前这段路上居然有一个山洞,大家都觉得并不简单。 宋云扬也微妙地笑道:“不过我猜我们可能碰上奇遇了。” 贺兰溪心底暗嗤。 回想起书中的描写,他看了眼天上明月,顺势往下,银色月光若有似无的照进远处那个山洞口,里面有灵气,但并不很浓郁。 这里应该就是月笙花原本生长的地方,但是现在守花的妖兽被斩杀了,叶霄也收走了月笙花,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留下了。 张丹师好奇道:“应该是别有洞天,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进来秘境的人哪个不是冲着历练和机遇而来的,虽说张丹师是为了朋友而来,不过倒也觉得新奇。 王言低声嘱咐王一一道:“小心点,跟在我后面不要妄动。” 看大家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宋云扬还特地问了贺兰溪。 “小竹道友,你也要一起过去吗?” 贺兰溪道:“废话。” 被叶霄洗劫一空的山洞,贺兰溪不指望里面能有什么东西遗留,但里面也算安全,他想进去休息片刻。 谁让他现在是最废柴的那个呢。 没人抗议,只是众人都防备起来,往远处那山洞走去。 月光愈发清晰,直直照着山洞口前的那一片空地上。 走在前面的宋云扬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来过。” 几人也见到了空地前的几具尸体,以及在尸体旁边,被斩断成两截的白色巨蛇,满地狼藉尽是血色。 山壁上被震碎掉落下来的岩石还牢牢的压着几具尸体。 这些人死的很惨,王一一有些不忍的闭上眼睛。 宋云扬上前在那如水桶般粗壮的巨蛇边上端详片刻,有点惋惜地道:“这白蛇道行不浅,而且洞里还有妖气,应该是它的巢穴。” 这应该就是被叶霄斩杀的那条活了两千年的白蛇了。 贺兰溪无声注视着那被齐齐斩断的断口,心道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腥臭的血色充斥着峡谷内,白蛇长长的尸身几乎拦住了整条道路。 这条白蛇生前并不简单,连宋云扬都觉得可惜,但贺兰溪更在意的是他现在和叶霄的差距。 叶霄不但天赋极好,还有剑灵相助,他想对叶霄出手会很难。 几人见过眼前血腥而残暴的场景,都对山洞里的宝物没了什么期望。 一般灵宝现世之地必定会有灵兽或是妖兽守护,而这条千年道行的白蛇在巢穴前死了,连妖丹都被挖了,想来他的巢穴应该也被洗劫一空了。 “先进山洞里看看吧。” 贺兰溪主动说道,他已累得不行,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宋云扬等人纷纷点头,进山洞时还是有些小心谨慎。 山壁间结出雪蓝冰晶来,散发着幽幽光芒,照亮了整个动口。洞口有些狭窄,进去之后豁然开朗。 这是个不大的山洞,进去之后一眼可看清所有景象。 边上就是一片异常干净的平地,估计是那白蛇平日的栖息之地,里面还有个五丈见方的清澈小池。 山洞里是安全的。 大家都放松下来,该休息休息,想去挖宝贝的去挖宝贝。 池中游着十几尾肥美的鱼儿,并不因为有人靠近而有所惊扰。 贺兰溪看着突然感觉肚子饿。 啧,想吃烤鱼。 王言兄弟二人也没有去找宝贝,只是坐在池边的岩石上休息。 王言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还不时神色复杂的看着贺兰溪和默默站他身后做守护之姿的顾山主。 张丹师和宋云扬几人去搜刮了一遍很快又回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 只是宋云扬还抱着一个西瓜大的白蛋回来了,这让几人都有些汗颜。 张丹师道:“洞里没别的东西了,不过这小孩在蛇窝里挖到了一个蛋。” 他说的小孩就是白玲珑。 这小女孩还是一脸无聊,从大家初次见她到现在,就没见她害怕过。 王一一见到她这幅镇定的样子时也为自己刚才的惊惧感到羞愧。 不过白玲珑找到的蛋,她自己没兴趣,还嫌弃的丢给了宋云扬。 宋云扬笑道:“我看这蛋不像是蛇蛋,还挺有意思的,就拿过来给你们看看,你们要吗?” 谁会要这么一只蛋?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兴趣。 宋云扬道:“玲珑从来不捡没用的东西,你们真的不要吗?” 张丹师就地坐下,放松下来后长长出了口气,一脸正经地说:“我有些饿了,要不烤来吃了吧?” 贺兰溪趁机道:“还是烤鱼吧,这里的鱼看起来挺好吃的。” “好啊。” 张丹师应着,还真的捞了一条鱼,抓在手上时那通体银鳞的鱼还在不断扑腾着,溅了一地水。 看来今晚有鱼吃了! 贺兰溪砸吧嘴巴凑了上去,心道老张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 可这时宋云扬又凑过来,“小竹道友,你喜欢吃鸡蛋吗?” 张丹师又用灵力捞了几条鱼丢到空地上,任由它们不断的扑腾着,他以剑意为刀,蹲在池边手脚利落的杀鱼去鱼鳞,动作十分娴熟。 王言兄弟二人和顾山主这在场的两个剑修见状默默抽搐嘴角。 同是剑修,怎能看着这人随意挥霍剑意,且只为了杀鱼? 张丹师虽然已经辟谷多年,可还是一直保留着进食的习惯,又常年住在湖边,吃鱼做鱼都十几年了,不熟才怪,虽说真的不是很好吃。 幸好贺兰溪早已准备。 他在储物戒里拿出来一些调味料与佐料,居然还有嫩生生的青菜。 也是叫人瞠目结舌。 贺兰溪听见宋云扬的问话,只随口应道:“一般般吧。” 宋云扬趁机把蛋塞过来,笑嘻嘻道:“那就好,这颗蛋给你,当是我送你跟顾山主复合的礼物了,祝你们永远恩爱。” 顾山主/贺兰溪:“” 事实上并没有复合,而且不久前顾山主刚被贺兰溪休了。 不过贺兰溪和顾山主都没有对外说出这个事实。 一如当年他们隐婚一样,除去顾家人和贺兰溪自己,宋云扬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结成道侣后并且和离的人。 因为在十年前,二人和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宋云扬。 因此贺兰溪总觉得膈应。 宋云扬知道顾山主为何要跟他和离,贺兰溪后来才追问了他数次,但每次都被这只老狐狸含糊带过。 闻言连王言几人也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贺兰溪和顾山主。 因为贺兰溪和顾山主今天全程无交流,根本不像是道侣。 当着这么多双眼睛,贺兰溪面无表情地道:“我现在不喜欢吃蛋了。” 见这只蛋送不出去,白玲珑更加不开心了,眉头紧紧皱着。 宋云扬只跟贺兰溪解释道:“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他喜欢各种蛋,玲珑不希望他看到除了她之外的其他蛋咳,就是这个意思,可是放在这里或者我们自己收下的话肯定会被他发现的,你还是给个面子收下吧。” 贺兰溪觉得莫名其妙的,所以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人? 这时顾山主也劝道:“收下吧。” 贺兰溪斜他一眼。 这人又开始给自己拿主意了,他很不喜欢他在冷战的时候这样说话,可还是随手把蛋收进储物戒里。 接触到蛋壳的那一瞬间,贺兰溪感觉到了白蛋上覆盖着一层浓浓的灵气,但不触碰时是感觉不到的。 像是有什么阵法加持。 宋云扬送出了蛋,还送了人情,也哄得白玲珑开心,皆大欢喜。 “多谢了。” 贺兰溪无言以对,不过可以肯定白玲珑那丫头绝对不简单。 否则宋云扬这个万妖宗三长老为何要极尽全力的讨好这个小姑娘呢? 宋云扬又说:“大家都先休息一宿,等天亮我们再出发如何?” 宋云扬是众人里修为最高的,威望也最高,之前大家都听他的,现在也确实都疲惫了,便都应了下来。 只是白玲珑那小姑娘不大合群,在王一一好奇的注视下自个跑到角落去了。 宋云扬无奈一笑,也跟了过去。 由此贺兰溪更加肯定白玲珑是万妖宗里特别重要的人。 张丹师自顾自的烤着起了鱼,他做鱼的时候都会特别认真,俨然成了一种习惯,但这简直是在浪费剑意和灵力。 王言看不过去,跟他说道了一下。 贺兰溪心不在焉地听着,手上摩挲着储物戒,悄悄看了眼顾山主。 顾山主估计也看出来贺兰溪饿了,讨好地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个鼓囊囊的油纸袋递给贺兰溪。 贺兰溪接过,“这是什么?” 顾山主耳尖红红的,道:“海棠酥。” 贺兰溪打开一看,糕点的甜腻香气立马勾起了他的食欲,但他忍住了,定定的看向顾山主。 “你做的。” 顾山主点头。 可他们明明才刚刚和离,于是贺兰溪傲娇的说:“我不太想吃。”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指尖明明紧紧抓着油纸袋不放。 顾山主没发现,脸上便有些黯然,他除了一手会做糕点的手艺能讨好贺兰溪外,还真没有其他本事了。 “不过刚巧肚子饿了,勉强吃几个垫一下肚子吧。” 贺兰溪说着,已经吃起了海棠酥,只是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顾山主脸上明显一喜,又小声主动的跟贺兰溪解释。 “那是朱雀蛋。” 贺兰溪一顿,宋云扬居然真的送了自己一个大宝贝! 不过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遂问顾山主:“你怎么知道?” 顾山主道:“我看到的。” 贺兰溪能主动跟他说话,顾山主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 贺兰溪却嗤了一声,这个人总是神神叨叨的,他又好奇地凑了过去。 “那白玲珑是什么?” 贺兰溪的声音压得很低,顾山主随即看了眼远处的白玲珑,这次却只说:“万妖宗的事情,不方便说。” 这倒是确实,可是顾山主这样的态度,真像他对待自己的一贯作风 贺兰溪深吸一口气,很快变了脸,捧着油纸袋看向张丹师和王言几人。 “顾山主带来了海棠酥,大家也一起尝尝吧。” 张丹师自然笑道:“我尝尝。” 贺兰溪分享得很愉悦,很快把点心都分出去,却一个都没再吃过。 宋云扬在边上看着,忍不住啧啧叹道:“顾山主和小竹道友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呢。” 贺兰溪笑容一顿,心道恩爱个屁,这家伙分明是看出他们之间不好了,明里暗里地讽刺呢。 顾山主一脸错愕,甚至有些慌乱无措,贺兰溪定是铁了心要与他断了,连他亲手做的糕点也哄不回了。 这可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一晚上贺兰溪没再搭理顾山主。 次日天亮时,一行人再度出发。 临走前,张丹师等人将山洞外那些修士的尸体用碎石简单的埋了,捡了把不知道谁遗留下来的长剑作碑,让这些暴尸荒野的人有了埋骨之地。 之后的路开阔不少,这次不过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就出了峡谷。 又进入了一片偌大的林子时,王言拿出地图看了看。 他们正身处一个连着几座山脉的妖兽林里,应该离秘境主人的洞府不远了,从这片危险的妖兽林直往东走,再走几日就能到洞府了。 这片林子里并没有禁制,但他们也没有使用飞行法器,还是步行。 大家都明白越是靠近秘境中心,隐匿的危机就越多,况且这一路上也许还会有许多机遇。 秘境关闭的时间还有三个月,这不失为一次不错的历练。 一路上,贺兰溪总觉得顾山主频频用幽怨的小眼神看他。 不过他又觉得或许是他想多了,顾山主怎会有那种眼神? 还是继续不理不睬。 有些人总是要逼一逼的,贺兰溪因为和离之事怄气了整整十年,顾山主可不能一个交待都没有。 贺兰溪自认不是心善之人,也从来不迁就他人,顾山主是一个例外。 但现在顾山主被踢出去了。 叶霄比贺兰溪他们早一日走出峡谷,贺兰溪猜测他们不会再碰上了,至少在走到秘境主人的洞府之前。 但贺兰溪万万没想到,他们和叶霄还是挺有缘分的。 在林子里走着,众人听到了前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没人规定修士就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这个秘境的门槛极低,也没有人能给它制定任何规矩。 如此一来,不但会混进来许多人品c修为良莠不齐的修士,还会引发更多杀人夺宝之事。 他们撞上的大抵正是这种事,但一行人都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可一行人正准备绕道而行时,那两个被人追杀的人已经逃到他们面前来,且认出了他们其中一人—— “叶哥哥你没事吧?等等,叶哥哥你看,那边是小师叔!” 叶霄身上受了一些伤。 先前走过峡谷时,他们惊扰了那条千年白蛇,剑灵出来帮了他,却因为使用了太多灵力陷入沉睡。 叶霄和段殷殷出了峡谷后,不料那些一路追着他的邪修也来了。 从前那些邪修只对叶霄一人下手,但进了秘境后,那些邪修在秘境里更是连帮着他的段殷殷都下了杀手。 叶霄本身实力并不太强,他进了无上宗不过一年,仅凭剑灵教导,他如今不过是金丹中期。 那些邪修修为大多与叶霄相当,又人数众多,他根本不是对手,一路上逃跑时便受了许多伤。 叶霄以为他今日命该当绝了,但止不住他运气好,乱跑乱撞也能碰上王言等人,他心道这是得救了。 也有人心道不幸的,比如王言等人。 王言和贺兰溪难得一致的在心里想着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王言并不想在这里见到无上宗的人,所以他才会乔装改扮隐瞒身份,但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而且那两个人还是掌门的女儿和徒弟,不可杀。 不过王言现在还是重伤之身,怎么可能帮得了他? 但段殷殷见到他便宛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扶着叶霄跑了过来,满眼泪光的哀求道:“小师叔有人在追杀我们,你救救我们!” 王言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王一一也是一脸无所适从。 段殷殷顾不上看他们的反应,叶霄忽然浑身一震,呕出了一道口鲜血来,段殷殷慌忙惊呼。 “叶哥哥!你没事吧?你再撑一下,小师叔会就我们的” 被笃定会帮忙的王言:“” 贺兰溪冷漠旁观,不必他出手,自有人收拾这两个人。 看他们越惨,贺兰溪就越开心,唇角弧度甚是满意。 顾山主依旧沉默,扫过叶霄时,眼里却闪过一缕冷色。 张丹师认得出来叶霄就是贺兰溪先前要追踪的那个仇人,他此时见贺兰溪不动,也便没有出手。 同样,等待着王言决定的宋云扬也是茫然,到底该不该帮? 王言并不想帮忙。 他来这里不能让无上宗的人知道,可这两个人是掌门重视的人。 他们迟疑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或许是叶霄真的命好,他对众人呼救了,今天大家也不得不救他了。 因为叶霄和段殷殷对着王言喊小师叔,那些邪修认定他们这些人也是一伙的,索性一起铲除! 对方直接冲上来砍你,你总不能完全没反应了吧? 无奈之下,宋云扬只好出手了。 宋云扬好歹是个化神期的大能,虽说贺兰溪和顾山主很少见过他出手,但他的威压一出,那些修为低于他太多的人便知晓他的厉害了。 不过是抬手间,宋云扬就已将上前冲来的一个黑衣人击退。 那些黑衣蒙面的邪修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纷纷撤去了。 而修为低如贺兰溪等人,也是被宋云扬那阵威压所震慑到。 见贺兰溪面色大白,宋云扬很快收起威压,朝他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 贺兰溪嗤了一声,心口可算舒坦了些,却让顾山主为他紧张了一把。 宋云扬随即看向已经昏迷的叶霄和一直哽咽不止的段殷殷,只这一眼,他想起来段殷殷的身份后。 他顿时眼皮子一跳,目光直直越过了王言,向贺兰溪传音—— “你师妹?” 贺兰溪没有灵力,也没法传音。 他并不想再跟段殷殷扯上任何关系,很想怒吼一句‘滚’,但他最后只是用一个白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宋云扬看懂了,就是不是很懂曾经最宠爱师妹的贺兰溪,怎么会在见到他师妹危在旦夕时还能无动于衷? 莫非他师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王言并不知众人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宋云扬救下了段殷殷二人,那么在顾山主和宋云扬等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不能放着同门的师侄不管。 这么多人看着,王言只能咬牙取出丹药来,安抚了段殷殷。 宋云扬等人不清楚王言是如何看待段殷殷二人,他们只知道王言手里有地图,总会给王言和他的师侄们一些面子,也就留在原地等待叶霄醒来。 段殷殷并不认识宋云扬等人,倒是见到贺兰溪时目光一紧。 这是她上次在大师兄门前见到的顾小竹,段殷殷惊讶的同时,心底又莫名的有些发怵。 他为何会在这里? 看见他,段殷殷就想起来自家大师兄,心底一阵阵发虚与懊悔。 她不敢再看,随即别开视线,又向王言等人道谢后,便专心照顾叶霄。 又浪费了一个杀掉叶霄的机会。 贺兰溪有些惋惜。 众目睽睽下,他没办法动手,也不愿意留在这里面对这两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仇人,只好借口到附近逛逛,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了。 贺兰溪这一走,顾山主也跟了上去,原本想跟上去的张丹师见状就不好去打扰他们道侣二人了。 宋云扬也识趣的没有去打扰这对闹了别扭的小道侣,便同张丹师说起话来,他见张丹师年轻,但实力却比顾山主更强一些,不免有了攀谈之意。 “那日有幸见识了张丹师的剑意,我也敬佩不已,不知张丹师出自哪个仙门?尊师又是哪位真人?” 张丹师道:“我就是散修一个,自己琢磨的剑道,没师父。” 宋云扬以为对方是刻意隐瞒,又问了几句,有意套话。 但张丹师也没说出什么来,他便不再问了,回头时见到身边的白玲珑难得起了一脸兴致。 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水润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树根下的二人,认真的样子煞是可爱。 宋云扬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觉白玲珑是在看叶霄。 那个叫叶霄的小子还没醒来,段殷殷满脸着急。 宋云扬跟无上宗没什么来往,对他们也没什么兴趣,便收回了目光,有些讨好地给白玲珑传音。 “妖主,你在看什么呢?” 被称作妖主的小姑娘白玲珑目光一寸也没有移开那二人,双眸甚至发着有些诡异的狂热光芒。 “我感觉到哥哥的气息了。” 宋云扬惊愕看向那二人—— “他们?” 贺兰溪没走太远,他感觉到储物戒里那本怪书又有了动静。 这次他不用看也知道内容了。 他不给叶霄下绊子就不错了,居然还看着宋云扬阴差阳错的救了他们一回,贺兰溪简直气到想吐血。 偏偏这时,顾山主跟上来。 “现在不是报仇的时机。” 闻言贺兰溪很是诧异,顾山主的意思就是不支持他报仇了? 为什么? 明明就是最好的时机,叶霄重伤,剑灵沉睡过去了,他再无帮手,段殷殷根本不足为惧! 虽然贺兰溪也会这么想,可他也知道,就算让叶霄和段殷殷死了,也弥补不了他被碾成齑粉的半分痛苦。 他暂时没有要动叶霄的意思,只是顾山主的态度让他十分不解。 “为什么?” 顾山主思虑片刻,如实道:“叶霄身上有金光护体。” 贺兰溪挑眉道:“什么金光护体?” 顾山主道:“据古籍记载,有这种金光护体的人一般都是天道眷顾之人,气运之子,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而叶霄身上的金光与古籍中记载的很是相似。” 贺兰溪初时惊讶,随后打量着顾山主,不说信,也没说不信。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别说你又是亲眼见到的,你能看到,那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他有金光护体?” 顾山主到底是无言,但眼里的不赞同已是非常明显。 贺兰溪哂笑一声,满眼不屑。 “纵使他是天道之子又如何?我贺兰溪从来就不是认命的人,他们害我惨死,此仇我一定会报!” 顾山主并不怀疑贺兰溪的决心,只是无声的看着他,左眼一道金光稍瞬即逝,他的眉头越发紧锁。 贺兰溪已被恨意占据了全心,明明身上没有丝毫灵力,却透着一股似要走火入魔的邪气,连向来透彻纯净的魂火也被几缕混浊黑气所环绕,像是下一刻就会被侵染弄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顾山主劝道:“兰溪,你有没有想过,叶霄并不是害死你的人,真正出手的那个人其实是段殷殷” 本来顾山主的态度就已经让贺兰溪心生不适,他如今又这么说,贺兰溪顿时气极反笑。 “那顾山主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有叶霄我会死吗?” 这倒不一定,但没有如果,命中注定他会有这一劫。 顾山主哑然。 贺兰溪算是看清楚了,顾山主这是不愿意帮他了,还劝他别跟叶霄作对,这怎么可能? “我明白了,顾山主只是不想帮我了。” 顾山主面上一怔,正欲解释,但贺兰溪更快的抢了先。 “说来也是,十年前顾山主就已经与我和离了,昨日我也休了你,你我早已互不相干,杀叶霄报仇是我自己的事,怎么好劳烦顾山主帮忙?顾山主曾救我一命我已是感激不尽,即使你不帮我也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顾山主闻言面露无奈,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叶霄此人并不简单,我只是想劝你量力而行,不要冲动,以免伤及自己” “好了,我知道我现在很弱,顾山主不必几次三番提醒我!” 贺兰溪毫不客气的将他打断,瞪着顾山主,已是气得发抖。 “但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顾山主,既然你我已经不是道侣了,你就别再来管我的事!” 再次被提醒了这个事实的顾山主不再多言,脸上却有些冰冷。 他本来只是担忧贺兰溪贸然对上叶霄会有危险才有了这一番规劝,但见因为自己的话让他身上煞气更甚,也更加恼怒了,就不再惹恼贺兰溪。 不知道贺兰溪是怎么了,自从他从幽明山离开后,他的态度与之前的变化很大,身上总有一股戾气。 这不只是对段殷殷的恨,或许还有对他的怨愤。 顾山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兰溪也无心与他再争辩,他也知道自己是迁怒过多,顾山主是为他好,但说的话总是他不爱听的。 顾山主总是要跟他对着干。 贺兰溪气闷不已,转身就走。 顾山主想要跟上去,贺兰溪却背着对他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如此一来,顾山主踏出的步子便又收了回去,他眼睁睁的看着贺兰溪走进有些昏暗的树林里,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也不敢再跟上。 夜色撩人,清冷明月斜斜的挂在天边,林中清风拂面。 贺兰溪吹了一阵冷风后才冷静下来,回头时发觉顾山主果然没有跟来,贺兰溪心里又起了些涟漪。 这一转念,贺兰溪又觉得他不跟顾山主吵架,起码顾山主还是为了他好才说了那些话。 自从离开家,他一人在无上宗零落,再有了家就是在幽明山。 贺兰溪从来没想过放弃顾山主,而顾山主却突然亲手打破了他的梦境,让他再一次被人抛弃。 可他怄气了十年,死而复生,顾山主又将他带了回去。 贺兰溪以为这就是转机,顾山主又轻易的让他走了。 贺兰溪一开始离开幽明山时还未过神来,他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同一个人再度丢弃了。 这次顾山主又来秘境里找他,这完全是贺兰溪预料之外的。 顾山主于他,是惦记了十年的道侣,而不是前任,他从来就没想过放弃他和顾山主之间的关系。 说什么和离,不过是口头上的怄气话罢了,为了逼顾山主的话。 那深刻入魂生生世世的姻缘契约岂是他们一句儿戏能改的? 顾山主未免将他看得太笨。 这家伙肯定是在骗他! 贺兰溪若不是憋着这一口气,前十年里就回去找他了。 因为和顾山主之间的天契,他不可能再去找别的人了,顾山主也一样,贺兰溪就不信顾山主真的放弃他了。 可是被顾山主的两次丢弃后,贺兰溪不得不信命了。 到头来,他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如他一直在原地等候,而顾山主却两次将他丢下。 贺兰溪根本琢磨不清顾山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再尝试第三次被人丢下的滋味。 他在逼顾山主说出和离的真相,逼自己暂时离开顾山主,其实也是给自己预留了一个退路。 如果可以,他能舍弃顾山主吗? 可是见到他,贺兰溪就忍不住将他划分成自己人。 这麻烦的家伙真是烦透了! 可他这两日表现还不错 贺兰溪本来想要放下的怒火却在今夜又被顾山主勾了起来。 而这一切争执,都是因为叶霄。 叶霄和顾山主并没有过甚的交情,顾山主却劝贺兰溪莫与他为敌。 贺兰溪除了怒气,还有妒火。 他现在就想杀了叶霄! 不过他也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和叶霄之间的距离,难以下手。 但贺兰溪并不是完全没有筹码,他也不是一定要等到找到元芝后重新修炼才能除去叶霄。 只要他动用 贺兰溪很快止住这个快要触碰到禁区的念头,他晃了晃脑袋,深知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刚才险些 险些就魔怔了。 就着皎洁月光,贺兰溪抬起自己的手,他现在根本用不了灵力,他也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 那他要如何找叶霄报仇? 有个声音在心底悄然响起—— 天地间能修炼的气却不仅仅只有灵气,你难道忘记自己 贺兰溪双眸倏然怔住。 几缕幽黑气息正环绕着他白皙纤细的手指运转,它们对他十分友好,甚至急迫的想要他将它们化为己有。 拥有它,就可以杀了叶霄 贺兰溪瞳眸里幽黑渐深。 他有些呆滞地缓缓蜷缩起五指,那几缕黑气便很快散得无影无踪,又像钻进了他的掌心里似的。 静谧的树林里多了几条黑影,正悄悄向贺兰溪靠近。 来人动静不再掩饰,贺兰溪放下手,幽深纯的瞳眸循声看去。 来者有三人,俱是黑衣蒙面,看模样与今日对付叶霄的那群人应该是一伙的。只是他们会来找他,贺兰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那三人为首的黑衣人已经走到贺兰溪面前来。 “总算等到了一只落单的小绵羊。”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笑意,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得意。 确实,贺兰溪在一行人中实力是倒数的,他虽然有妖丹,但却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给别提修为。 估计这些邪修也看出贺兰溪华而不实的本质,或许,他们还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贺兰溪的。 贺兰溪牵动唇角,笑容颇为生硬,这在那几人看来像是在害怕似的。 “把他带回去,跟那些人交换。” 为首的黑衣人指挥另外二人做事。 贺兰溪却也不逃,只不疾不徐地的头望了一眼。 漆黑幽静的树林里应当没人。 他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现在回去找人帮忙也来不及了。 这些邪修的目的不过是抓他换叶霄,可是贺兰溪并不想让他们如愿。 索性身边没有亲近的人,而这些人又撞到了他的气头上 贺兰溪笑容愈深,这才正视正在向他走来的另外两个邪修,他垂头看着白皙的五指,低低笑了一声。 “到底谁是羊,谁又是狼” “他说什么?” 两人中一人步子停顿了一下,有些诡异的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那同伴说:“别管了,兴许这小子还有些能耐,小心点。” 二人便谨慎地一步步靠近贺兰溪,直到距离他还有五步的距离时,他们终于看清了贺兰溪的笑容。 觉得古怪的同时,只见贺兰溪一直瞩目在右手上的双眸倏然抬起—— 那双瞳仁却变成了浅灰色,宛如鬼魅,眼底净是阴鸷杀机! 一人惊道:“这是怎么了?” 他的同伴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贺兰溪五指一收,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话。 “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此刻的模样很是诡异,让人莫名惊悚,那二人面面相觑。 就是这时,贺兰溪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刹那穿透了那二人的身体! 那二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直直倒下了,面上还是那副惊恐的神情,双目死死瞪着。 余下为首那人显然猜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没有靠近就知道手下那二人已经死了。 当他惊诧的目光从尸体上往上看去,先前见到的那个红衣少年已然完全变了一副面貌—— 刚尝过血戾气浓重的鬼魅正讨好的缠绕在少年身侧,身形似一条黑龙,一双血眸在夜色中格外惹眼。 红衣少年全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黑气,蹭在白皙的脸颊旁,似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一般。 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少年足下的地面多了一片如水般的黑色阴影,紧紧黏在脚下。 或是那鬼魅带来的,他原本洁白的手上更是被黑气晕染,几缕黑雾挂在他的指尖,连指甲都泛着灰黑。 那黑气还想往白皙如初的手臂上爬去,势要将他弄得浑身脏透。 可贺兰溪的肤色很白,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瓷白,他的眼睛很亮,明亮闪烁得有些惊人,又有一种似青莲般出淤泥不染的诡谲的清秀。 “这是”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这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行为。 贺兰溪眼前一晃,便回了神,却见手中黑气缭绕,他惊恐地不往后退开,脚下那一片阴影却如影随形。 这是 贺兰溪知道这是什么,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的真面目。 他知道这些东西能让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抗拒这些东西。 贺兰溪惊慌失措,拼命甩手想要将这黑雾甩开,却毫无用功。 那些暗黑的雾气依旧环绕在他身侧,他想起来一句话,便颓然放弃了—— 一旦启用,便无法甩脱 一时冲动,让那些东西占据了心神,已经无法回头了。 贺兰溪还是不愿,只好蜷缩起五指,将它藏在掌心里,像是掩耳盗铃一般,才慢吞吞地看向那人。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杀叶霄?” 那人可算回神,混乱片刻后,他竟恭敬地拱手行礼,急道:“前辈,是我无礼惊扰了您,但这叶霄我们非杀不可,前辈与我们是同类人,应该明白我们的规矩呃!” 那人话还未说完,脖子上被便一道黑气悄悄缠绕上。 表面上如此,但只有那人自己清楚,那看似轻柔的黑雾却力量极大,正紧紧的缠着他的脖子。 贺兰溪双眸渐渐恢复幽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语气慌乱而急切的摇头怒斥,“谁跟你们是同类人你们是邪魔歪道,我不是!” ——二十多年前,贺家。 屋中坐着许多修为不低的人。 他们以一个红衣貌美的女修为首,正在讨论这一件事情。 他们打算将那女修的孩子驱逐出去,因为那个孩子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却不可控的神秘力量。 那女修名为贺悯,是新任的贺家当家。 在几个月前,她的父亲在与魔君对决时离世了,她担任了家主之位。 当时家中有许多家老是并不同意的,但她的修为很高,是这世上稀罕的大乘期,已经就摸到飞升的门槛。 即使家老反对,她依旧当上了家主。 但不幸的是,她的道侣也在几个月前离世了,是为了救他们三年前被魔君掳走的那个孩子。 而今那个孩子安全回来了,族里要将那孩子驱逐出去。 贺悯的脸色非常难看,但也难掩她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容颜。 家老们都赞同将那个从九幽境里救回来的孩子驱逐出去,可贺悯一日不开口,追随贺悯的人便会反对这个提议。 且最终决定人还是贺悯。 因为她一直沉默,有人坐不下去了,毫不客气的说:“贺悯,别怪我说话难听,那孩子生来就是个怪物,你们都知道他邪门得很,当年他出生的那个血月之夜,因为那种怪力引发的那场兽潮搅得整个贺家天翻地覆的事情你们都忘了吗?而且他又在九幽境里待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入了魔道,我们贺家定不能容下他!” 他这话一出,贺悯的脸色更加难看,任谁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的孩子是个怪物,都没人能忍受的了。 另一位家老也看出来了,急忙拽了那人一把,堆着满脸宽厚笑容,语重心长的劝道:“阿悯,他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九叔知道你舍不得兰溪那孩子,可谁让他倒霉呢?” “他生来命不好,就算你暂时封印了他的魂力,可他越长大魂力也会越强,迟早是封不住的。你该明白的,他这样子,在我们正道是容不下的,九叔只是个提议,还是将他送走吧,他留在这里,难免会招来杀身之祸呀。” 贺悯微微失神的双眸可算多了几分灵动,她看着那位家老,面上依旧冰冷,也仍然没有任何表态。 支持贺悯的人见状便开始反驳那两位家老,双方七嘴八舌的争辩着,屋里议论声不断响起。 贺悯始终没有说话。 双方人都快掐起来了,也无人看到贺悯已经站了起来。 贺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却在踏出房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让屋里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你都听到了。” 贺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正抱膝蹲在门前偷听的小贺兰溪,眸中是万重冰霜般的冷漠疏离。 那时才九岁的贺兰溪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整张脸上都是惊慌失措,微红的眼角还有几抹没擦干净的泪痕。 他看着贺悯,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双手去,又小心翼翼地拉住了眼前绣着九瓣莲花的朱红衣摆。 他小声哭求道:“母亲,我会听话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贺悯却不语,心中回荡着方才那位长老说过的一句话—— 谁让你倒霉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二人一起出去,顾山主却一个人回来,半道上还遇到了宋云扬。 顾山主没搭理他。 宋云扬毫不介意,还笑吟吟地主动凑上去,“顾山主,你跟贺兰溪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复合了吗,怎么他没跟你一起回来,你俩又吵架了?” 顾山主懒得理他,越过宋云扬就要走。 宋云扬觉得自己说中了,他也没有去追,只是摇着扇子。 “我就说了,像你这样不解风情的人,贺兰溪肯定是不喜欢的,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让他很开心的。” 顾山主步子一顿,身上剑气骤起,他回头冷眼看着宋云扬。 “滚!” 宋云扬啧了一声,摇头失笑道:“说实话,我的确是很喜欢贺兰溪,见不得别人糟蹋他,所以才这么关心他,若是顾山主不喜欢了,不如让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他好的。” 顾山主怒道:“你休想!” 总算是激怒了顾山主,宋云扬达成目的,唇边笑意更浓。 “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是对贺兰溪很过意不去而已,十年前若不是因为我执意让你知道了那些事情,你也不会同他和离,说到这个我倒是一直很想说,顾山主你就是太极端了” 顾山主的目光越发凶狠。 宋云扬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他稍微停顿了下,才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尽可能的补偿一下贺兰溪。” “我曾经以为你有权利知道那些事情,我以为这于你而言是一件好事,但没想到你知道之后居然跟贺兰溪和离了,我对他是很有好感,但我也毁了他的姻缘,是我的错。” 说起此事,顾山主身上甚至泄露出几分杀气,他此刻也的确是想动手。 宋云扬毫不畏惧地叹息道:“我就知道,顾山主永远也放不下那件事,可那毕竟不是你的错,你为人执拗,可固执过了头,那就是极端了。顾山主,你以为和离是对贺兰溪好,但你却总是忽略了一样东西。” 顾山主皱眉道:“什么?” 宋云扬道:“你忽略了贺兰溪的感受,的确,在大局上看来,你与他和离让他免除了一些没必要的麻烦,可在他而言,你就是个抛弃糟糠的混蛋呃,好吧,我这个形容是有点不对,但你的确伤到了他。” 顾山主静静地听着,也没有反驳。 “你向来只顾自己的想法,以为那是为他好,却忽略了他的感受,你甚至没有给他一个选择是去或留的机会。恕我直言,你的确不是一个好道侣。” 顾山主眉头更紧,他开始反思自己刚才和贺兰溪说过的话。 他的确没考虑到贺兰溪的感受,贺兰溪恨叶霄他不是不知道,可他还帮叶霄开脱,贺兰溪气他是应该的。 宋云扬说着,又嘿嘿地笑了笑,小声说道:“其实我一直很欣赏贺兰溪的为人,我知道你们还没有真正复合,顾山主若是无意与他再续前缘,要不快刀斩乱麻,考虑一下让我” 顾山主怒斥道:“滚!” 宋云扬摸摸鼻子,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明明是在做好事 顾山主想了片刻,转身就往林子里走去,宋云扬也想跟上,却被顾山主一个眼刀子吓得止步。 顾山主警告道:“你离他远点!” 宋云扬哑口无言,正要说些什么,密林深处突然爆发出一股阴寒的气息,二人俱是神色大惊。 那股气息传来,连宋云扬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那一瞬间宛如掉进了冰窖里,全身上下,甚至是骨子里都深刻感受到了那样惊悚的阴寒。 漆黑的夜里随之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似是在远处树林那边。 “这是” 宋云扬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东西,可顾山主却突然往那边跑去。 宋云扬茫然跟上,只听顾山主着急的说了一句—— “兰溪在那边!” 宋云扬也急了起来,“什么!” 贺兰溪走得太远了,他们也是找了好一阵才找到方才发出哀嚎的地方。 站在月光下的林间空地前,二人都突然停下了步子。 因为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了。 三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其中有一个死相极其残忍。 他胸口有个很大的血洞,里头的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 同另外两人一样,他死不瞑目,双瞳泛灰,脸上还浮着一层淡淡的阴郁黑气,氤氲不散。 “这像是邪修的作风,神魂尽散,连肠子都流出来了可这些人不是白天追杀段殷殷的人吗?” 顾山主并不在意这些人是死是活,他没看到贺兰溪,并没在这里多留,而是转身继续去找人。 宋云扬叫了一声,没叫回来,他却也没再追上去,而是蹲下身来,认真地端详着那具残破的尸体。 那一缕黑气感受到了人的靠近,在一瞬间消散无形。 宋云扬的指尖抓了空,那还未全然散去的阴寒气息却让他心生战栗。 “难道是魔道鬼谷的魂修” 贺兰溪正在湖边洗手。 他暂时散去了那些魂力,容貌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可怎么看都觉得手上脏,想要把那种被人嫌弃的东西洗掉,这样他就不会被人丢弃的吧? 贺兰溪这湖边已经洗了太久,连手背都被搓得红了还不停下。 当年因为他这与生俱来的魂力,他被抓到了九幽境,他祖父和父亲因救他而死,回家之后,族里争论着将他送走,一开始母亲是没有表态的。 贺兰溪以为母亲不会同意的。 可是 母亲也没有理会他。 在三天后,母亲将他丢到了无上宗山脚下,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 母亲的一袭红裙消失在他眼前,最后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好自为之。 在那之前,他答应过母亲不准再动用那些与生俱来的神秘力量。 而母亲设下的禁制也的确是封印了那些魂力很多年,久到让他差点就忘记了这些给他带来灾祸的东西。 贺兰溪再次感受到魂力的存在,是在这次复活后。 原来这些力量是跟随着神魂的,这次一死反而给他解除了封印。 而且这么多年随着他的长大,这些力量也渐渐增强,已是到了他动辄便会控制不住,若是一不小心便会觉醒它们的地步。一旦觉醒,无法甩脱。 若让他人发现了又会将他当成异类,顾山主会不会也 少时的噩梦仍历历在目,贺兰溪现在后悔自己控制不住唤醒了魂力也晚了,他开始慌乱起来。 不想要顾山主嫌弃他。 贺兰溪也怨过为何是他,为何独独是他拥有这种魂力? 而母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便会在此时在他心中响起—— 谁让你倒霉呢? 这么多年来的安稳,贺兰溪差点就忘了自己就是这个倒霉蛋。 他也从来都不敢告诉别人,因为连至亲之人都说他是天生邪物。 他如今还深刻的记得当年母亲将他从九幽境里带走时,见到他手上未曾封印的魂力时说过的一个字—— 脏。 母亲也认同他是邪物吗? “我不是邪物,我不是!” 贺兰溪红着眼睛咬牙道。 似在反驳心里那个猜测,不知不觉间手上搓得愈发用力。 不知何时,他无意将指节上的皮肉弄上,血色沿着指尖溢出,血花无声又无辜的汇入清澈湖水中。 指尖上尖锐的刺痛让贺兰溪倒抽口气,可算回神。 眼下,他该处理的是如何隐瞒或是坦白他这一身被唤醒的魂力。 贺兰溪无措地看着食指上的伤口。 少时那种已经多年不曾经历的惊恐又重回身上,这么多年来安逸的生活让他差点就忘了自身魂力 贺兰溪清楚他刚才其实不是控制不住,可他刚才也的确就是用了这种邪门的力量杀了那三个人。 潜意识里,他是想过要动用这些魂力的,所以才放任自流。 而今那些黑气已经钻到他手里了,洗不掉的,怎么办? 贺兰溪一点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他此刻只想回家。 可他早已是家中弃子,就算母亲没有直说,他也该懂的。 或许真如那位叔父所言,他生来命不好,如母亲所言,他倒霉 贺兰溪如今想起那些话,却只觉得可笑,指尖上的刺疼还很清晰,贺兰溪的心神也渐渐清醒。 就算他真的命不好,身边留不住人,天煞孤星又如何? “弃我去者,害过我的人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们悔不当初!” 贺兰溪说着,声音放得很轻,本意是自我安慰,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身上魂力又开始了蠢蠢欲动。 他的双眸泛着血红,仿佛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一身阴煞之气震得水面都泛起层层细微的涟漪。 月色照映这着片不大的湖面。 贺兰溪不知道自己在湖边蹲了多久,他有些走神,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影正在靠近—— “你怎么了?” 这是顾山主的声音! 贺兰溪猛地回神,赶紧收敛了一身魂力,匆忙用湖水将手上的血迹冲干净,拿衣袖擦了把眼睛。 做完这些,他这才慢吞吞的起身,对上顾青竹担忧的双眼。 贺兰溪清了清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是你。” 贺兰溪有些慌张,他不知道顾山主在这里多久了,他有没有看到那些邪门的东西,可他本来也不想瞒着顾山主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而现在,贺兰溪自私的想,顾山主或许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话真到了嘴边,即将暴露的这一刻,他却说不出口。 顾山主在见到他眼眶泛红时一怔,匆忙解释道:“兰溪,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过了,是我错了,是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不该那样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贺兰溪怔怔看他,顾山主一脸认真神色,不像是在骗他。 他追上来只为了说这个? 而贺兰溪越是沉默,顾山主就越是无措,尤其是他还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哭过了 他弄哭了贺兰溪? 顾山主觉得自己罪过大了。 见贺兰溪不说话,顾山主又慌乱补充道:“兰溪,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以后再也不擅作主张,我听你的意见,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贺兰溪心里乱得很,这家伙又突然跟他说这些话,他没忍住软了心肠,将心里的委屈全数暴露。 “我才不要,你凭什么帮我?不是说了已经和离了吗?” 顾山主激动地抓住了贺兰溪的手,他目前还没办法告诉贺兰溪真相,但当他想解释的时候,他敏感的嗅到了一丝血气,之后低头看去—— “你的手伤了?” 贺兰溪无意中伤得有些重了,现在还没有止血,但这都是皮外伤。 他看着指节上又在往外溢出的血珠,便毫不犹豫就含进嘴里。 含含进去了? 这一幕让顾山主很是咋舌。 贺兰溪舔干净血珠,黯然垂眸道:“不小心伤到了,没事。” 顾山主回了神,目光从他嫣红的唇回到指尖上,那的确只是小伤,但他还是不放心,在怀里取出干净的手帕,然后轻柔地抓了贺兰溪的手。 他这一番动作十分自然,贺兰溪却在他触碰到自己时猛然缩回手去。 “别碰!我,手脏” 顾山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不脏,包扎起来就好了。” 他说着握住了贺兰溪的手,轻柔的将那处伤口包扎起来。 贺兰溪呆呆的看了看顾山主,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 可他见顾山主为这点伤口大动干戈,又难为情地同顾山主商量道:“不用这样,过两天就会好了。” 顾山主已经打了一个结,完美的包扎完毕,才认真地拒绝了他。 “不行。” 他这幅固执得有些傻乎乎的样子让贺兰溪心里舒服多了,也渐渐平静下来,想起先前的和离,他又冷下了态度,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你怎么来找我了?” 顾山主道:“东边树林里发现了白天见到的那些邪修的尸体,宋云扬说他们死得很奇怪,我记得你当时就是往那边走了,所以就出来找你了。” 说起那些邪修时顾山主的神色相当凝重,贺兰溪突然打了个冷战。 顾山主皱眉道:“冷吗?” 贺兰溪点点了头,先一步往回走去,低声说:“先回去吧。” 没注意到贺兰溪的心不在焉,顾山主也跟了上去,也暗自松了口气 贺兰溪没去看他,不自觉摩挲着手指上包扎的手帕,心里更加慌乱。 若是他们发现了 不,不会的,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贺兰溪心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你醒了。” 叶霄睁开眼睛时,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清亮稚嫩的嗓音。 他晕晕乎乎的回了神,意识到这并不是段殷殷的声音。 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那份警惕与防备即变成无言了。 眼前是个约莫七八岁的,穿着白纱短裙露出一双小长腿的小姑娘。 她相貌得甚是可爱,薄薄的刘海下是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小小的耳垂上戴着一串银饰耳环。 这小姑娘歪头看他时,那耳环上的流苏也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叶霄:“你是?” 白玲珑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笃定道:“你见过他。” 叶霄道:“什么?” 不远处正主动同王言小师叔交待他们来这里的原因的段殷殷见到叶霄醒了过来,匆忙打断了和王言的对话,喊着叶哥哥小跑回来。 “叶哥哥,你醒了!” 她一回来,白玲珑就主动走了。 这让叶霄更是一头雾水,这个小姑娘奇奇怪怪的,让他心神不宁,连段殷殷的话都没听清楚。 段殷殷接着庆幸地道:“叶哥哥醒过来就好” 叶霄恍惚间点了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篝火堆前坐着许多人,可他并不认识这些人。 除了一个王言。 “他们” 叶霄还没怎么问,段殷殷就主动解释说:“他们是救了我们的人,听小师叔说,他们是秘境里偶遇,相见恨晚,决定一起历练的道友。” 叶霄点头,他身上的伤休息过后已经好了许多,就是没想到王言也会在这里,这会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但说到底也是王言他们救了自己,叶霄只能随遇而安。 随后段殷殷跟叶霄说,她跟小师叔交待了他们是偷跑出来玩,见到秘境开启时因为贪玩才跑了进来。 叶霄知道这里的人修为不在他之下,他们的对话大家都可以听到,也就明白了段殷殷的意思。 叶霄也知道不方便透露那些邪修的消息,不过想着,又叫段殷殷扶着去向那几位前辈道谢。 宋云扬他们将三具尸体带了回来,就摆在火堆前,那些人显然就是白日里追杀叶霄的那些人。 这是叶霄走过来后看到的第一眼。 叶霄笑不出来了。 宋云扬倒是对谁都有着笑脸,同叶霄打过招呼后,说起这些人来。 “方才顾道友去寻他道侣,无意中发现了这几具尸体,他们都是刚死没多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看起来死得很是古怪。” 贺兰溪回来时正好听到这一段话,也见到地上那几具尸体时。 他有些紧张和心虚。 宋云扬继续跟叶霄说:“这些应该就是白日里追杀你们的人,我看他们死得蹊跷,连神魂都散了,这不像是正道中人的作风。” 贺兰溪就站在宋云扬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火光的另一边是叶霄和段殷殷,贺兰溪和他身后紧跟的顾山主一回来,他们就见到了二人。 宋云扬听到脚步声回头,可算见到顾山主将道侣带了回来。 “顾山主和小竹道友还是这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顾山主没说话。 连贺兰溪也没说话,只是瞥了眼对面的二人,想起那个邪修在死前回答他的话,他只说了两个字—— 掌门。 什么掌门? 幕后真凶是哪里的掌门吗? 贺兰溪想不明白,目光幽幽回到了地上的尸体上,只觉指尖发凉,立即转身走到远处树下。 宋云扬察觉到不对,拉住顾山主问:“怎么了,又吵架了?” 顾山主冷漠道:“多事。” 宋云扬笑了笑,说:“小竹道友没事就好,我看这几人死得蹊跷,怕是在这附近还有什么人,你问问他刚才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顾山主这次倒是慎重的点了头。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顾山主会不会在怀疑他? 贺兰溪抬眸看他一眼,不自觉摩挲着手上的包扎,心跳得有些快。 宋云扬见多识广,他肯定知道这些人会死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所以才会将尸体带回来给人示警。 贺兰溪认识他这么多年,这一点还是了解他的,他会不会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想要引出他? 但宋云扬没再问下去,因为叶霄突然开口,向顾山主行礼。 “顾山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在下是无上宗弟子叶霄,前段时间去过幽明山,不知道顾山主可还记得?” 顾山主自然是记得他。 毕竟这人害死他道侣的凶手之一,而他现在只是点了头,便毫不犹豫地回到贺兰溪身边去。 他之前因为叶霄惹恼了贺兰溪,此番自然是对叶霄避而远之。 顾山主过去时,靠坐在树下的贺兰溪已经默不作声地将脸埋在双膝。 贺兰溪这一日定也是累了,顾山主也就地坐下,没有打扰。 叶霄没讨着好,正尴尬着,他刚才这话倒是引起了宋云扬的兴趣。 宋云扬朝他招了招手,“叶霄小友,你还真见过顾山主?” 叶霄干笑道:“几个月前去过幽明山。” 段殷殷跟在叶霄身后,听他与宋云扬说着话,却是频频回头。 她见到那个叫顾小竹的人和顾山主亲密的坐在一起,而且听宋云扬说,他和顾山主还是道侣 自从上次在无上宗见到顾小竹后,每每想起这张脸,段殷殷就从心底里无端发怵,她莫名的在害怕这个人。 或许她是知道原因的—— 顾小竹跟她的师兄贺兰溪太像了! 一行人一起走了两天,轮流守夜是早就安排好的。 上半夜本该是是顾山主和宋云扬守着,现在叶霄醒来了,他自觉申请同宋云扬一起守夜。 张丹师早就靠着树根下睡得直打呼噜了,还有王言兄弟二人。 他们几人要轮流着守后半夜,现在还没轮到,都在休息。 宋云扬和叶霄几人在火堆前说着话,气氛倒是和谐,除了段殷殷一直没说话,白玲珑一直盯着叶霄看,宋云扬一直在打听叶霄的事情 顾山主没过去凑热闹,只是安静的坐在贺兰溪身边。 他或许是注意到今晚的贺兰溪格外不同,甚至今晚还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仿佛都跟贺兰溪有关。 顾山主突然皱起眉头,因为贺兰溪的身体轻轻颤抖一下。 顾山主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起身除下外袍,披在贺兰溪单薄的肩上。 最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但在下一刻,贺兰溪手上那几缕魂气悄无声息地散去,很快化作虚无。 贺兰溪忐忑不安的心情可算平稳些,肩上披着的外袍上像是还带着顾山主的味道,似雪原青松般清冽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贺兰溪紧绷的身体放松许多,也彻底安了心,枕着手臂缓缓睡去。 星光闪烁,山林无声。 半夜里贺兰溪醒来时,顾山主还未闭眼,张丹师和王言换下了宋云扬几人,叫他们去休息片刻。 贺兰溪揉了揉眼睛,也难得主动的,小声的叫顾山主去休息。 顾山主摇头,澄澈双目注视着贺兰溪,道:“我和你一起。” 刚巧路过听到这话的张丹师脚下一趔趄,心道酸的牙都要掉了。 王言的弟弟王一一莫名红了脸,宋云扬啧了一声,又在感叹人家道侣恩爱,白玲珑还在盯着叶霄。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贺兰溪扫了一眼现在的局面,深知宋云扬要护着叶霄那小子了,也开始相信顾山主的话。 那小子可能真的是命好。 只是贺兰溪一直不敢看顾山主,害怕他问太多,便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拿着树枝在火堆前搅动炭火。 顾山主注意到他身上的戾气已经散尽了,心里愈发奇怪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安静地陪着贺兰溪。 一夜无话。 一行人在这林中休息了一宿,日出后准备上路时,宋云扬和叶霄之间已是十分友好了。 贺兰溪看着觉得甚是碍眼,自顾自到山泉边去洗了把脸。 叶霄平时和王言并没有什么来往,甚至是没见过几次面,可他却提出希望能跟师叔一起走。 王言准备拒绝,宋云扬却先答应了,没人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顾山主陪了贺兰溪一宿,在他无声的安抚下贺兰溪终于定了心神。 贺兰溪趁着顾山主不紧跟着他了,私底下问张丹师要一些宁神静心的丹药,他想了一夜,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再让魂力主导自己的意识。 魂力一旦觉醒,便无法甩脱。 而思考了一夜,贺兰溪决定要控制它,以及驾驭它。 张丹师偷偷跟他说宋云扬要带上那小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贺兰溪将药收在怀里,假装并不在意顾山主在远处投来的目光。 宋云扬留下叶霄肯定有他自己的算盘,怕是也有利所图。 虽然这样会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是叶霄自己要跟他们一起走的 贺兰溪心想,既然是叶霄自己就跟着来的,他有的是办法整死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一行人继续上路。 这次多了叶霄和段殷殷二人,大家更多了几分防备。 斩杀白蛇时,叶霄的剑灵耗费了太多灵力,目前还在沉睡中,不但不能保护叶霄,更不能帮他指路。 而叶霄又被人追杀,不得已投靠宋云扬,因为他也听出来宋云扬对他是有算计的,而他也的确缺乏宋云扬的保护,因此一拍即合。 只是在这些人中待的越久,叶霄就愈发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那个叫白玲珑的小姑娘一直在盯着他看,从来就没错眼过。 同样,段殷殷也很是不自在,或许也是因为顾小竹一直在看着她。 晌午时,日头甚大,一行人在林中小河边休息片刻。 叶霄坐在树下,左手边段殷殷送来了水,右手边坐着宋云扬暂时托他照顾的白玲珑。 这小姑娘还是盯着他看,且还是那种专注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叶霄干笑着将手中竹筒递了过去。 “白姑娘,喝水吗?” 白玲珑小幅度的摇头,继续认真的看着他,相对无言。 叶霄默默别开脸,看向对面树荫下相谈甚欢的几人。 贺兰溪和张丹师说着话,宋云扬就凑了过来,大献殷勤的给他送水。 “小竹道友,走了半天你累不累,喝点水吧?” 贺兰溪看着那一张荡漾的笑脸,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要。” 一直沉默的顾山主也拦在了宋云扬面前,宋云扬悻悻地收回手,看着几人笑吟吟地说:“顾山主真是的,我就是来找小竹道友问个事。” 贺兰溪也猜到定没好话,就隔着顾山主问他:“什么事?” 顾山主没让开。 宋云扬也不在意,只笑着问:“没什么,昨晚你不是出去了吗,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提起昨晚贺兰溪心里咯噔一下,紧绷起来,“你什么意思?” 宋云扬道:“昨晚那些死人你应该看到了吧” “没什么好问的。” 顾山主冷不丁打断了宋云扬,“你有这闲心,不如解释一下为何要带上叶霄和段殷殷。” 顾山主的反应完全出乎贺兰溪的预料,宋云扬也有些诧异。 但宋云扬只是看着贺兰溪,朝他挤眉弄眼,笑嘻嘻地道:“小竹道友若是想知道尽管问我就是了。” 这时候都还要调笑。 贺兰溪看了看顾山主,见他面上无甚表情,目光依旧澄澈的看着自己。 贺兰溪心虚地低下头抿了一口水,点头说:“那你说说看。” 宋云扬得意一笑,推开顾山主凑到贺兰溪身边。 “那你我交换信息,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贺兰溪轻哼一声,没说话。 宋云扬主动道:“我和玲珑要找的人和那小子有关,那小子应该是你师弟,段殷殷也是你师妹,不过看起来,你对他们好像很不满意。” 谁会对害死自己的人有好感? 贺兰溪翻了个白眼。 宋云扬见状没再问下去,又说:“我能说的都跟你们说了,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可不就是近在眼前吗? 贺兰溪心中腹诽,又抿了口水,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张丹师听得好奇,问他:“昨晚杀人的那个凶手有什么奇怪的吗?” 宋云扬沉吟道:“我怀疑有鬼谷的魂修混了进来。” 张丹师似懂非懂。 贺兰溪不解道:“什么是魂修?” 张丹师也问:“鬼谷是什么?” 他们像是根本没听说过魂修和鬼谷,宋云扬啧了一声,似乎也有些费解,“你们没听说过鬼谷?” 二人纷纷摇头。 贺兰溪没听过魂修,只是好奇宋云扬为何将他的作为归类于魂修身上,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共同之点吗? 难道真的是同类? 此时,顾山主看着贺兰溪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宋云扬解释道:“世间修行之法纵有万千,也都依靠天地间的气修炼,而人死之后灵魂会化为魂气,有一类人就是吸收这种魂气修炼,他们以修炼神魂为主,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修炼此道,天赋者也不过寥寥几人。魂修入门门槛太高,导致此道渐渐没落,如今只剩神隐的鬼谷一门,但他们的修炼之法早已改了初衷,入了魔道。” 贺兰溪从小在无上宗长大,几度出外历练,但世间还算太平,他接触过的魔修也是寥寥无几,更别说是神隐的鬼谷门,根本不可能碰到。 而张丹师 他一向什么都不知道。 贺兰溪听得一头雾水,难道是因为他的魂力与魂修相似,所以家里才要将他驱逐的吗? 可他从未修炼过魂道,身上魂力生而有之,他何罪之有? 顾山主见他沉默地低头喝水,主动替他回道:“他没看到凶手。” 有了顾山主做担保,宋云扬便不再问下去,只是多嘱咐了几句。 “好吧,总而言之,那些魂修是非常危险的人,从前魔君就十分器重鬼谷中人,所以若是他们真的出现了,大家都要小心行事。” 几人默默点头。 贺兰溪不敢看顾山主,因为他居然提自己说了那句话。 贺兰溪心虚了,捧着竹筒喝了两口水,小声提醒道:“继续上路吧。” 天黑后路不好走,还偶尔会遇上一些妖兽拦路,越是往林子深处走去,里面的妖兽就愈发难以对付。 这次还是宋云扬和张丹师在前面开路,叶霄二人紧跟其后,随后才是王言兄弟二人与贺兰溪c顾山主。 贺兰溪一直没找到机会向叶霄下手,但没走多久,他的机会就来了。 树林渐渐稀疏,走到一片空地前时,空中缓缓飘落一片红枫叶子。 这时大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到了一片遍地嫣红的枫叶林前。 王言拿出地图和宋云扬对了一下,发觉这片山林上没有任何备注,他们应该是快要走到尽头了。 树林前方却标记了一个奇怪的小红点,而眼前的枫叶林就是走到红点的最大障碍,过了那个红点,就能走到标记着红色圆点的洞府。 枫叶林里很是安静,越是看不出来动静的越是让人不安。 大家都警惕起来。 踏进林子的那一刻,贺兰溪敏感地察觉到了阵法的运转—— 他们入了阵! 宋云扬等人还不清楚,正小心谨慎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贺兰溪捧着竹筒小口小口的喝水,看起来非常轻松,当然,入了阵,那可就是他的主场了。 顾山主紧跟在贺兰溪身后,眉间明显有些不安,可他注意的人似乎一心只看到眼前的仇人。 走了约莫一炷□□夫,身后的树林已经看不见了。 目之所及都是漫天红叶,这给人的视线带来了很大的障碍。 前方的路看起来也仿佛无边无际,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 宋云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一棵偏高一些的红枫树树干上用灵力砍出了一条不算深的痕迹,但很明显。 贺兰溪看在眼里,低头喝了一口水。 天气太热了,热得他这颗草都受不了了,只能默默补水。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宋云扬停下了脚步,回头走到一棵红枫树前。 那树干上赫然有一道崭新的砍痕,宋云扬无奈一笑。 “我们估计是进了阵法。” 大家闻言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竹筒里的水喝完了,贺兰溪随手一扔,另外几人已经讨论起来了。 宋云扬道:“说来惭愧,我对阵法了解并不多,王真人,顾山主,大家可能看出这是什么阵法?” 顾山主和王言显然是这个暂时和谐的队伍里,除了宋云扬外的另外两路人的代表,但顾山主并不言语。 这就是不懂的意思了。 然后宋云扬默默看向贺兰溪,贺兰溪一脸无动于衷。 其他人也不太懂阵法,便没有出言。 王言淡笑道:“方才宋长老在这树上留下记号,很显然我们一直在绕着这个地方走,我也不太懂阵法,希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困阵。” 贺兰溪听到这话时眼皮子一颤,却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的时间太长了,让顾山主紧张起来,以为会有什么危险,他无声地离贺兰溪更近一些。 贺兰溪只消一眼就看出顾山主心中所想,自昨夜后,他对顾山主的态度缓和许多,想了下,便刻意压低嗓音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待会儿什么都不要想。” 除了顾山主也没几人能听到这句话了,因为在他说话的同时,红枫林中忽然涌出魔气来。 带着浓浓戾气的黑暗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遮天蔽日,弥漫着整个枫叶林,将一行人包围其中。 这些魔气来得很是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大家攻击而来。 贺兰溪眼疾手快地推了一把张丹师,让他躲过了身后的一道魔气,但下一刻他腰上一紧,身子便腾空了。 他错愕地回头看去,那个将他护在怀里的人可不就是顾山主吗? 顾山主也抱起他急急往后退去,他还在疑惑贺兰溪的那句话。 可眼前这些魔气为何凭空出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大家都是满脸错愕,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运起灵力抵挡那魔气。 贺兰溪被顾山主护在身后,见他已经召出了灵剑,可这些突如其来的魔气遇强则强,顾山主竟然是渐渐落了下风,隐约还有些勉强的样子。 他余光瞥见叶霄和段殷殷更是狼狈,但王言那里也很不好受。 知道这些魔气的厉害,宋云扬赶紧放了一个防御结界。 一行人都被罩在结界之中,可算是安全了片刻,可以暂时喘口气。 但那些强劲的魔气并未放弃攻击,还在拼命的撞击结界,似乎下一刻就要撞破结界冲进来。 事实证明,宋云扬不是个能打架的妖修,即使他的确修为高深。 贺兰溪面不改色地看着叶霄和段殷殷,见他们只是受了惊,基本没怎么受伤,这让他有些遗憾。 宋云扬的结界还是放得太快了。 贺兰溪冷静地打量了众人,似乎除了叶霄,大家的状况都还好。 宋云扬若有所思道:“不知是从何处来的魔气,竟如此强悍,这里竟来了这么厉害的魔道高手吗?” 闻言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叶霄身上,叶霄急忙摆手道:“不是我追杀我的那些人没这么厉害啊。” 张丹师也感叹道:“这魔气真是邪了,不知道是哪方高手?” 自是无人回答他的,因为也没人知道。 贺兰溪和白玲珑还在看着叶霄,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十分笃定。 叶霄尴尬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些魔道高手,魔道的人我只听说过魔君,总不能是魔君来了吧?” 闻言,贺兰溪惊得睁大了眼睛,顾山主握紧了灵剑剑柄。 结界外的魔气也愈发浓烈,众人感到一股强悍的威压突如而至,几乎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一呼吸间,宋云扬的结界就开始龟裂,然后哐当一声—— 破了。 声音听起来还很脆。 宋云扬感觉到那一股气息,惊道:“该不会真的是魔君来了吧?” ——闭嘴吧你们这些想象力丰富的家伙 贺兰溪心底腹诽不止,众人都感觉到的威压,他却犹自轻松。 但见那象征着魔君的魔气由远而近,惊起雷鸣闪电,几乎逼近众人。 贺兰溪深吸口气,抬起发丘二指,指尖上竟亮起一缕灵力。 天地昏暗,唯有他眼前的光明最为纯粹,面白如玉,宛若神明。 他轻启唇瓣,默念咒术。 末了,轻念一声—— “分。” 灵力变作一道激烈的白光照亮天地,林中的魔气骤然消失。 但当众人定下心神时,他们已经不在方才的地方了。 他们或形单影只,或两两三三的到了枫叶林里另外一个角落,再见不到刚才并肩的道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顾山主一人在枫叶林里转着。 突然到了一个新地方, 那些攻击他们的魔气都没了, 连同伴都没了, 顾山主怎会不惊讶。 但他最记挂的还是贺兰溪。 隐约记得在到这里之前, 他见到贺兰溪动用了灵力,不过怎么可能, 贺兰溪现在连灵根都没有。 方才也不过一瞬间, 顾山主就到了这里, 周边没了任何危险。 但也没了贺兰溪, 他茫然了一阵, 还是想找到贺兰溪再说。 不过有些不幸的是, 顾山主不懂阵法, 也走不出去。 他在林子里走的晕头转向, 正欲拔剑的时候, 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覆在手背上的那只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而修长, 食指上戴着一个储物戒,戒面上宝石异常炫目。 顾山主一眼就看出那只手是谁的, 他回头看去, 果然见到了贺兰溪。 顾山主的惊喜来不及收敛起来, 全在往日高冷的脸上暴露无遗。 像是有点傻乎乎的。 看得贺兰溪心一软, 跟他笑道:“我在前面等你很久了。” 顾山主垂眸说:“我不懂阵法。” “这里没有布阵。” 贺兰溪笑了一声。 顾山主愈发脸色难堪。 贺兰溪也不再戳破他的伪装,松开他的手, 笑道:“走吧。” 顾山主跟上, 只是有太多疑惑, 让他看着贺兰溪的背影欲言又止。 贺兰溪即使是背对着他,也能猜到他的心思,便说道:“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告诉你就是了。” 顾山主点头,问道:“刚才你用了灵力,那是怎么回事?” 贺兰溪回头看他一眼,唇角还带着几分笑意,“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刚才为何叫你什么都不要多想。” “这二者有联系?” 顾山主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贺兰溪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他的步子很是悠闲,也很是笃定,是有目的的在往前走。 “如你所见,我的确在刚才动用了灵力,但这只是在一个阵法里,这是一个集困阵与幻阵合一的幻真八卦阵,本身阵法中并没有杀阵,但这个阵法更着重于幻阵。” 贺兰溪停顿片刻,朝顾山主狡黠笑道:“幻由心生,只要入了此阵,这个阵法就已经赋予了你梦想成真的能力,无论是贪嗔痴惧任何情绪,只要你想到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顾山主很快明白。 贺兰溪又跟他细细解释道:“简单来说,只要你心如止水,这个障碍八卦阵就如同虚设,但你若心里有鬼,眼前的这一切也都不全是虚妄,你有可能会死在自己手里。这阵法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不得不说,布阵的人相当厉害,但归根结底,人最大的敌人其实还是自己。” 顾山主道:“那你方才用的灵力也只是虚幻了。” 贺兰溪点头,轻笑道:“方才不知是谁先生心魔,不过也不重要了,总而言之,只要掌握了这里的规则,在这个阵法里,我就是王。” 他的笑容太过自信耀眼,但他也的确有这个本事骄傲。 顾山主看得双眸一怔,问道:“那宋云扬他们呢?” “我把他们分开了,也剥夺了他们梦想成真的能力,他们只会被困,不会再出现刚才的状况。” 顾山主问:“为什么要把他们分开?” 贺兰溪顿时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路,“不想让有些人痛快。” 顾山主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叶霄,便心照不宣地闭上嘴巴。 顾山主跟着贺兰溪走了一段路,没走出多远,贺兰溪又突然抓着他躲到了枫树树干后,待掐了个决设下一道屏障后,这才松开了顾山主。 顾山主知道他这是让远处那两人看不到自己了,之后便见贺兰溪看向远处的热闹,还看得津津有味。 顾山主也陪他看了一会儿,“叶霄这边很危险,会不会出事?” 贺兰溪刚才说过已经剥夺了大家梦想成真的能力,可是显然这并不包括叶霄和段殷殷。 他们二人现在面对的正是那日追杀他们的邪修。 叶霄和段殷殷难以应付,但他们二人却没怎么受伤,相反那些邪修还很弱,弱到一击就倒。 但对方人太多了,层出不穷,叶霄和段殷殷根本杀不尽。 贺兰溪回头斜睨他一眼,眼里的兴致也没了,嗤笑道:“我已经修改了设定,他现在遇上的人只有他想象中五分之一的力量。” 顾山主怕他误会自己在帮叶霄说话,急忙解释说:“宋云扬和王言还在这里,他若死了会出事。” 虽然心知顾山主的意思,可贺兰溪就是不爱听顾山主说起叶霄。 “我有分寸,不会让他死在这里,况且我又没动手,他若死在这里,只能算是死在自己手下。” 顾山主听得出来贺兰溪生气了,便没敢再多说。 只是贺兰溪被扫了兴,就没什么心思再看叶霄被虐了,他抱着手臂姿态惬意的靠在枫树上,打量着顾山主。 这让顾山主很是茫然。 “怎么了?” 贺兰溪慢悠悠的摇头,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 顾山主怔了下,有些迟疑。 “没有。” 贺兰溪勾唇,语气淡淡地说:“昨晚那几个人是我杀的。” 顾山主看着他没说话,但惊讶肯定是有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贺兰溪不想瞒着顾山主,可又不想全都告诉他,他只是想先探一探顾山主的口风,也逃跑对上他的目光。 “宋云扬说他们是死在魔修手下的。” 顾山主道:“你不是。” 贺兰溪又笑了笑,顾山主这回答让他没办法说下去了。 他当然不是魔修,可是顾山主就一点不怀疑他吗? 贺兰溪想了片刻,才又开口—— “如果我是呢?” 贺兰溪看着他澄澈无瑕的瞳眸,轻声而慎重地问他:“你还记得昨晚你说过的话吗?我问你,如果我入了魔道,你会如何对我?” “是与我为敌,亲手杀了我,还是陪我一起,万劫不复?” 最后一个字落下,顾山主稍微睁大了双眸,眼里很是惊讶。 在贺兰溪的注视下,他半晌没有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与冷静的表情相反,贺兰溪心跳得很快,在许久没有等到回答后,他隐约猜到了顾山主可能会有的答复,心已经凉了半截。 因为他想起来前段时间问起顾山主顾青这个人时,顾山主的态度。 当时,顾山主神色极度冷漠地说了一句“幽明山之耻”。 顾山主大概是痛恨魔修的。 到此为止,或许还有退路。 还是不要问了 贺兰溪不敢再问,便故作轻松地笑道:“好啦,我开玩笑的,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顾山主还是严肃地看着贺兰溪,依旧默不作声。 这让贺兰溪更加不安,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拔剑了,但他没有。 顾山主只是对贺兰溪认真地说:“总会有回头的机会,我会帮你,我们这就回幽明山去,三叔会有办法的。” ——顾山主还真的当真了! 顾山主此时神色急切,没有说嫌弃,也没有拔剑相向,更是一如既往毫无情趣地给出最理性的答案。 这是在贺兰溪的预料之外的。 贺兰溪意外地有些开心,顾山主这家伙还不算太蠢。 贺兰溪也不想如此纠结这个答案,若是他还有以前的修为的话,他一定会拉着顾山主去打一架。 虽然他也打不过顾山主,不过起码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贺兰溪无声的笑了起来,连自己都遏制不住有心而发的喜悦。 他低头按了按隐隐抽痛的眉心,笑够了才抬起头来,再看向顾山主时已经是真正的轻松下来了。 贺兰溪抬手拍了拍已经是浑身紧绷的顾山主的肩膀,笑容格外爽快。 “真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放心吧,我不会入魔的。” 像他这种奇怪的体质,控制不好是很容易入魔的,这也许是在九幽境中那几年沾染上太多恶气的原因。 不过为了顾山主,他可以尝试一下努力控制体内魂力。 顾山主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放松下来,还是担忧不已的看着他。 贺兰溪只好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昨晚那些人是我杀的,我用了五鬼符,不过我没想到会那么凶,连我也被吓到了。” 顾山主很信任贺兰溪,这次也毫不犹豫的信了他。 他终于放松下来,看向贺兰溪手指上已经愈合的伤口。 指甲盖附近的伤口还稍微有些红肿,让贺兰溪总觉得痒痒的,忍不住去挠一把,刚刚愈合的血痂就会裂开,然后新的血迹会将伤口覆盖。 顾山主微眯起双眸,郑重道:“下次遇到危险要叫我。” 贺兰溪啼笑皆非,笑着问:“若是离得太远了呢?” 顾山主无言以对了,但心里坚信不会再离得太远了。 贺兰溪忽地想到了什么,又拉开二人距离,刻意道:“我记得顾山主说过不会跟我复合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顾山主帮我,这不太好吧?” ——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 顾山主心虚低头,“你不必多虑。” 贺兰溪笑道:“我知道呀,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想通了,前两天是我太过分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该对你这般无礼的,我给你道歉。” 顾山主忙道:“不必。” 贺兰溪认真地道:“要的要的!你我非亲非故,你还救了我数次,我当然要好好感谢你。其实不做道侣也没关系,顾山主怎么说都是我的恩人,虽说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但往后只要你说一声,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多拼命的事我也义不容辞。” 顾山主有些尴尬,想说他并不要报答这样的话。 贺兰溪又笑得愈发灿烂,“所以你看,就算进了阵法大家分开了,我也还是在第一时间来找你了对不对?” 这倒是属实,顾山主欣慰道:“我知道你向来精通阵法。” 贺兰溪心道他倒是了解,却故意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便又添了一把火,说道:“是啊,不过我一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贺兰溪笑说:“是这样,上次你我也说过的,就是当初你我结成道侣那时,我们不是结了天契吗?” 顾山主点头。 天契,婚姻契约中的一种神魂契约,道侣结下后非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会生生世世神魂纠缠。 结下天契,往后再想找其他人便不能再重复结下婚姻契约了。 这点贺兰溪和顾山主都了解。 想起来之前说过这个话题,顾山主右眼皮突然跳了起来。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贺兰溪现在又旧事重提。 “我知道三叔懂得多,出去之后我跟你回幽明山吧?我们找三叔问问能不能解开这个天契,即使你我不介意,但日后你我的新伴侣知道你我藕断丝连难免会不开心,顾山主是我的恩人,我可不想给顾山主添麻烦。” 前半句让顾山主十分惊喜,贺兰溪愿意跟他回幽明山了。 但后半句让顾山主顿时懵了,连开口时都是结结巴巴的。 “找三叔解除婚契?” 顾山主心道果然是这事,却又惊讶贺兰溪还真敢,且还打算好让顾玄帮忙解除契约 他怎么知道顾玄能解除契约的! 贺兰溪笑眯眯地点头。 他很早之前就跟顾山主说过的,结下天契后谁都别想再分开! 谁提分开谁就是小狗。 贺兰溪承认自己的确是极端,可当时顾山主不是也同意了吗? 顾山主既然同意了,为什么又轻易跟他说和离? 这一次是贺兰溪第二次跟他提出解除当年未解的婚契。 贺兰溪心想,先前口头说说要休了顾山主,可是到底没有凭证,他说不承认就不承认,当然不会很在意。 而现在,他再次提出,甚至还盘算好让顾玄帮忙解除契约,顾山主就没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了吧。 这次算是他先甩了顾山主的吧?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让他出了一口气,让他憋了十年的那口恶气。 顾山主沉默许久,轻声问道:“你真的要找新伴侣了?” 贺兰溪微笑着承诺道:“我会尽快放下对顾山主的执念,不会再给顾山主造成任何困扰了。” 顾山主眉头紧皱,像是生气了,连呼吸都变得不再平稳。 空气突然变得紧绷起来,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了。 但贺兰溪却非常淡定,他还悠闲地算了算时间。 “好啦,宋云扬差不多走出来了,我们该过去跟他会合了。” 顾山主浑浑噩噩地点头,虽然他也清楚贺兰溪是在逼他,可贺兰溪一再提及此事,他也无法再忽视了。 忍不住想到某日贺兰溪带着别的人但他面前来,他们恩恩爱爱,只徒留他一个人,守着秘密孤独终身。 他不愿贺兰溪爱上别人! 贺兰溪转身时,顾山主忽地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腕,他隐忍着强烈的情绪,连声线都有些颤抖。 “是宋云扬吗?” 贺兰溪很快反应过来顾山主说的是他的新伴侣。 不过他怎么会看上宋云扬呢?但也不想跟顾山主说太多。 他从昨晚起已经冷静够了,也算是理清了头绪。 元芝他要,叶霄他也要对付。 顾山主,他也要。 在贺兰溪坦白之前,他希望先得到顾山主于当年和离之事的坦白。 顾山主这个小滑头,别以为还能在他面前蒙混过关。 现在见他这么在意宋云扬 贺兰溪狡黠一笑,刻意含糊地道:“他的确是挺不错的。” 顾山主周身气息徒然凝结,如坠冰窟般透着彻骨寒冷。 或许其他人可以,但宋云扬 绝对不行! 顾山主开始思考杀了宋云扬能否阻止贺兰溪与他在一起的可行性。 日头大盛,在枫叶林里盲目转悠的宋云扬突然打了个喷嚏。 白玲珑回头看他,“怎么了?” 宋云扬揉了揉鼻子,笑道:“没事,妖主,接下来怎么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贺兰溪故意气了一通顾山主后, 感觉到宋云扬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但肯定不是冲他来的。 应该是叶霄, 贺兰溪猜测。 他知道宋云扬很快会看破, 但没想到他竟直接冲着叶霄来了。 如此一来他只好先撤去叶霄那边的幻阵,让这边境况与其他人遇见的一样, 只剩下困阵。 随后他想了下, 改了主意。 “先去找老张和王言吧。” 顾山主心不在焉地点头。 他们走出这里没多久, 林中就走过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白玲珑走在前面, 时不时皱起鼻子, 转了许久, 眼前都是这样的一片红枫, 宋云扬走得有些懵了。 “妖主, 你确定是在这里?” 白玲珑深吸一口气, 笃定道:“我嗅到了,叶霄就在这边。” 隐在远处还未走远的贺兰溪二人也都听到了这一番对话, 随后看着宋云扬和白玲珑竟准确无误地走向困着叶霄二人的地方,渐行渐远。 贺兰溪看了眼身后的顾山主, 他还在冷冷注视着宋云扬离开的方向。 贺兰溪突然很想笑。 他总算知道了白玲珑的身份。 万妖宗至高无上的存在 没想到那个神秘的新妖主就是白玲珑, 难怪宋云扬一直对她敬畏有加。 而连妖主都亲自出动了, 宋云扬这个妖族三长老又尾随其后, 他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妖主是冲着叶霄来的?” 贺兰溪低声说着,不知道是问顾山主还是问他自己。 他明白了顾山主不告诉他白玲珑就是新妖主的身份的原因, 也清楚顾山主不可能知道妖主的目的。 自从前任山主顾浔飞升后, 虽说这是幽明山的光荣, 但幽明山威信其实已经不如当年了。 因为新山主的修为在众仙门首席一列中几乎是最差的。 幽明山仅仅依靠顾玄和诸位家老支撑,即使暂时屹立不倒,但顾山主晋升修为已是刻不容缓的事。 顾山主也没有回答贺兰溪的话,因为他的确是不知道。 他们二人心里又多了一层顾虑,若说宋云扬不足为患的话,可妖主却是个不小的麻烦。 如果妖主要护着叶霄的话,他们怕是根本动不了叶霄分毫。 贺兰溪突然有种把那本《第一剑尊》从头到尾再读一遍的冲动。 妖主为什么要找叶霄? 叶霄跟万妖宗有什么关系吗? 百思不得其解。 贺兰溪摇了摇头,管他如何,反正他跟叶霄就是没完,回头准备走时发觉顾山主还没回神。 贺兰溪又提醒了一句,“走了。” 一般而言,剑修不会兼修阵法,他们是体修,阵法和符箓是大半体修的短板,而王言和王一一兄弟二人同是剑修,也有这个弱点。 所以当他们被困在阵中走不出去时,也差点拔剑了。 但贺兰溪忘了张丹师修丹道,同样也是术士,他也略通阵法。 贺兰溪找到张丹师时,他正和王言兄弟二人在一起,也省了他不少功夫,只是王言竟又受了伤,衣服上血迹斑斑,看起来伤得并不轻。 王一一着急地扶着兄长,满脸俱是惊恐慌张。 而相比较之下,张丹师那一副游手好闲置身事外的样子。 贺兰溪见到几人时也是一惊,“老张,你跟王真人打架了?” 张丹师急忙摇头,“没有啊,我刚找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刚才大家都在一起的时候宋云扬放了结界,而众人分散前王言也并没有伤得这么重,现在这一副重伤奔溃的模样还真的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而且他肩上还有一道深厚的血痕,看衣服上的划痕是剑伤,种种细节看起来真是细思恐极。 这该是剑修所伤的吧? 贺兰溪与顾山主不约而同地看向张丹师。 王言遏制不住的咳了两声,唇角又溢出了血丝来,他来不及擦拭,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被阵中邪修所伤,与张道友无关” 张丹师也摆手道:“你看嘛,我就说了不是我。” 闻言贺兰溪和顾山主是面面相觑。 先前贺兰溪跟顾山主解释过这个阵法,他撤去了幻阵,剩下的只是困阵,顾山主也在困阵中走了一段时间,确认没有任何危险的。 但王言却遇险了。 这让二人很快想到两个可能。 一是王言在撒谎。 二是贺兰溪的估算有误。 但后者贺兰溪认为是不可能的,他不会估算失误。 可是王言似乎也没必要撒谎。 张丹师很快提出了第三个可能,猜测道:“说起来伤你的邪修是什么人?还是追杀叶霄那小子的那些邪修吗?难道他们也跟进来了?” 由于贺兰溪提前给张丹师打过预防针,张丹师对叶霄始终一直很警惕,他说的也不无可能。 贺兰溪觉得这个答案还比较合理。 凶手或许是进来枫叶林的第二拨人,所以在他的掌控之外。 但看王言伤得这么重,他们暂且也先不去找人了。 贺兰溪和几人商量道:“王真人伤得不轻,先就地疗伤吧。” 王言捂着肩上血口点头,疗伤的事还是张丹师来。 贺兰溪毕竟没有灵力,顾山主时刻防着贺兰溪同其他男人亲近。 张丹师也就只好主动请缨。 王一一也是受了惊,贺兰溪就在一旁安慰了这小孩几句。 不过这小孩呆呆地看着王言,还是一脸担忧,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贺兰溪总觉得哪里不对。 王一一身上竟然有一股冷厉的剑气,而且这脸气并不弱,但不靠近也罢,一靠近便让他无法忽视。 他又见到王一一手中那抓着一把出了鞘的剑,剑上还滴着血 贺兰溪眼皮子顿时一抽,问道:“王小道友,你还记得刚才伤了你哥哥的那个邪修吗?” 王一一睁着一双眼睛看向贺兰溪,迟疑一会儿才摇头,又低下头沮丧地道:“我,我不知道” 这小孩怕是吓得不轻,贺兰溪没再多问,只当自己是多虑了,拍着小孩肩膀又安慰了几句。 身后的顾山主一直静静地盯着他们看,不言不语,眼里仿佛掺了冰渣子,吓得王一一又打了一个哆嗦。 贺兰溪急忙侧过身来挡住了顾山主的视线,免得再吓坏小孩子。 见状顾山主又皱起眉头来。 同为剑修,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王一一身上的剑气带着浓浓的煞气。 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白玲珑和宋云扬二人才领着受了伤的叶霄c段殷殷过来与他们会合。 因为先见到了受伤的叶霄,再见到王言时他们并没有太大惊讶。 也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阵法的玄妙之处,只是隐约察觉到从分散之后有哪里不同了。 看到叶霄肩上多出来几道血痕的惨状,贺兰溪心底偷笑,目光又匆匆略过段殷殷,只是有些遗憾。 她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 宋云扬一来就问了王言的伤,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想了下,沉吟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王言疗伤后已经好多了,趁现在没有危险,大家都想尽快离开这里。 但宋云扬也捉摸不透该如何破阵,和王言几人商量半天也没办法,最后才想起来贺兰溪。 “我记得小竹道友也懂阵法。” 闻言大家都看向了贺兰溪。 贺兰溪装傻道:“我是略懂。” 何止略懂,简直是精通。 顾山主心照不宣。 宋云扬并不是很了解贺兰溪,因为贺兰溪一直拒绝跟他当朋友,因此他也没给贺兰溪太大负担。 “试试吧,不行的话大家再想办法,只是出不了这个阵的话,我们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到秘境主人的洞府里。” 这话倒是提醒了贺兰溪,虽然还有两个多月秘境才会关闭,但在秘境中会遇到的任何阻碍都是无法预料的,他要找到先天元芝重塑灵根是刻不容缓,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于是贺兰溪点了头。 “我试试吧。” 贺兰溪并不是不知道破阵之法,也能带着大家顺利走出去,但是这样的话会暴露他刚才刻意隐瞒自己已经掌控了阵法规律的事情。 所以贺兰溪做了个幌子,在储物戒里取出来几张符箓。 这些符箓本身就注入了灵力,他只需要默念咒语即可使用。 而在大家看来不过是他掐决念咒,召出了五鬼探路,几道符箓化作五道白光往几个方位而去。 大家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 没过多久,几道白光就很快回来,但符箓却已经燃尽。 仅剩下的一道白光勉强维持着停在东方,火苗似的尖端往一个方向飘着,似乎要带人往那边走去。 贺兰溪解释道:“此阵以枫叶林为基础,暗含五行八卦玄门,而五行中木代表生机,木为东方,或许往东走,我们能走出去。” 宋云扬几人商量了下,都同意贺兰溪的说法,准备离开。 在他们看来这个林子还是太邪门了一些,仅仅是刚开始那些魔气就足够让他们心有余悸的了。 叶霄和王言的外伤都包扎完毕了,也休息了一阵,脸色都好多了。 一行人便跟着那一缕白光往东方走去。 这次贺兰溪是跟在宋云扬身后,身边是紧跟着的顾山主。 顾山主一如既往沉默寡言。 宋云扬总觉得顾山主从刚才起就一直对他很不友善,但一想到平日里就是这样的,他也就是惊讶一下。 而这次队伍最末是张丹师,他兼顾照看着受了伤的王言几人。 段殷殷一直心神不安,她扶着叶霄跟着大家走时心不在焉的。 叶霄察觉出不对,问她怎么了。 段殷殷摇头,可是眼里的惊恐还是很明显的,她在慌张着什么。 叶霄又问了一遍。 段殷殷才说:“那个顾小竹就是上次我在大师兄那里见到的那个人叶哥哥,你不觉得吗,他刚才用符的样子跟大师兄很像。” 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早已无法掩饰她的恐惧。 叶霄闻言也是一愣,随后握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别想多了,他可是顾山主的道侣,而且天底下用符的人也不止大师兄一人。” 但叶霄还是将前半句记住了。 顾小竹在那天顾青来过的夜里也到过无上宗,而他又是顾山主的道侣,还有当夜那个攻击他的青衣人。 这几个线索连起来,叶霄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很快又让那丝猜想溜走了。 五鬼探路也就是个幌子,贺兰溪只是暗中唆使符箓中的灵力往他知道的出口方向走罢了。 这个枫叶林已经浪费了大家半天功夫了,他知道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可回头看到叶霄时,贺兰溪心里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贺兰溪想了下,暗藏袖中的手悄悄掐了一个诀,一道几乎微不可见的灵力飘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叶霄踩到的那一块地面上突然想起喀拉一声。 大家都听到了,并且也停了下来,叶霄也没敢再动,因为这种反应显然是踩到了触动阵法的机关。 “这” 叶霄有些尴尬,他一个走在队伍中间的人,怎么就这么倒霉的碰上机关了,前面的人都没事! 宋云扬也有些紧张,“你先别动。” 叶霄应好,真的不敢动。 贺兰溪暗自偷笑。 而宋云扬还没看清楚什么情况,叶霄就又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推倒。 他也没真的摔倒,只是脚下的机关已经触动了,在下一刻,那些仿佛被静止的红枫叶徒然染上了杀机。 漫天的红枫叶坚硬如刀剑般直直向一行人袭来。 大家手忙脚乱的以灵力抵挡,一波攻击过去后谁都没受伤。 枫叶刀已经停下了,慌乱中谁也没看到贺兰溪退到了叶霄身边,直直撞到了他受伤的右肩上。 叶霄倒抽一口气,捂着伤口往后倒退了几步,已退出了人群密集的范围。 贺兰溪心底暗笑,嘴上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他话音落下,叶霄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便有一道离火袭来。 猝不及防受下,叶霄被烫的立马跑回来,下意识以剑气挡住。 贺兰溪还想玩,可腰上突然被一只手揽住,抱着他远离了叶霄。 他生气回头,看到的就是顾山主泛着寒芒的严肃目光。 贺兰溪不满道:“你干什么!” 顾山主不是阻碍他去整叶霄,只是皱眉道:“别伤到自己。” 贺兰溪顿了下,乖乖点头,但又挣开了顾山主抱着他的手。 顾山主这时又想起来他要找新伴侣的话,脸色愈发冰冷。 大家发觉只是有惊无险后都松了口气,决定快些离开这里。 但出去的路上,他们一直遭遇到一些无伤大雅的攻击。 贺兰溪一直在玩叶霄,也玩得很开心,除了顾山主没人发现。 而顾山主从一开始阻拦过贺兰溪外,后面基本都在放任他。 叶霄在出了枫叶林后,才反应过来那些机关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时,整个人已经是精疲力倦了。 大家只道是叶霄体质倒霉,因为每一个机关都是他触发的。 出了枫叶林,贺兰溪就没办法在操控阵法了,他有些惋惜,但在见到眼前的景象后就抛之脑后了。 在过了枫叶林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 在无边无际海面上,烟云缭绕,仅有一处几乎看不清的黑点。 那里应该就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碧海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雾, 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白纱。 王言刚拿出地图来, 还没展开, 白玲珑就笃定道:“是这里没错。”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她向海面挥出一道灵力,那白雾随即缓缓退去, 将清澈海水显露无疑。 王言动作一顿, 问那娇小的身影:“白姑娘认识路?” 白玲珑没说是或不是, 只道:“穿过这片海域就是洞府所在。” 贺兰溪知道了她是妖主的身份, 对她的话虽然有些怀疑, 但还是信了七成了, 心里还是在疑惑这位妖主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言看了看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小女孩, 又认真的查看了地图, 之后点头道:“白姑娘说的没错, 海上那处小岛应该就是洞府所在,但这片海域上标记了一个红点, 这到底是何意?” 说到这里,宋云扬不免问起王言, “我有一事想请教王真人。” 王言道:“宋长老但说无妨。” 宋云扬问:“不知王真人这地图是从何处得来?” 这话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王言迟疑了片刻, 淡笑道:“是一位前辈所赠, 他也是几经转手得来, 只清楚在很多年前这里有一个摇光紫府,但一朝突然消失, 再无踪迹, 因此我推断这个紫府已经成了一方秘境。” 王言还是有所保留的, 但只要他的地图无误即可。 宋云扬也没有怀疑他的地图有假,只是轻轻颔首,“原来如此。” 见宋云扬如此谨慎,贺兰溪问:“这海里难道有什么东西吗?” 宋云扬摇头,“我也不清楚。” 海上一片平静,实在是看不出来杀机,而之前走过的路其实危险也并不大,或许危机会在后头。 加上地图上独独在这片海域上画了一个小红点,贺兰溪认为这里很有可能会是最危险的地方。 宋云扬低声询问了白玲珑一些话,隐约听白玲珑说了什么海底龙宫,之后宋云扬跟大家说可以过去,他取出了飞行法器,让大家都上了船。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警惕,贺兰溪靠在甲板上俯视着那片海面,有些担忧底下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个什么怪物。 但所幸,一路平安。 终于抵达了那个小岛,大家在船上修整了半日,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这是一座并不大的岛屿,海岸前不远处就是一片密林,越往山林深处,越是陡峭高峰。 这座岛上灵力甚是浓郁,应该就是秘境的灵脉没错。 他们要找的人或东西兴许都在里面。 大家准备好了就往密林里走。 叶霄暗中唤了好几次那剑灵,可剑灵依旧沉睡,让他很是郁闷。 他有种感觉,越到秘境中心遇到的危险就会越大。 而这也的确是事实。 林中有很多走兽飞禽,不过看起来都是些普通的兽类,见到了闯进来的人跑都来不及,不会伤人。 而且宋云扬和白玲珑身上散发的妖族气息又让它们感觉到十分友好。 叶霄在枫叶林里被折磨得够惨,可他恢复得快,现在又活蹦乱跳了。 闲暇之余,他注意到贺兰溪被张丹师和顾山主二人紧紧护在中间,而宋云扬时不时也会主动跟他说上几句玩笑话,都被他态度不好的回了。 宋云扬却一直没生气。 叶霄认为这个顾小竹才像是一群人里最能主事的人,或者是让大家联合在一起的中心枢纽。 因为段殷殷的话让他对顾小竹心有顾忌,他想了下,主动去找顾小竹说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顾道友,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难得叶霄会主动来找他,贺兰溪颇为惊奇,“什么事?” 刚才因为宋云扬一直找贺兰溪说话导致顾山主的脸色并不好,而现在见叶霄竟然敢找贺兰溪,顾山主下意识就是一个眼刀子甩过去。 叶霄急忙解释道:“先前小师姐在门派里见过顾道友,却不知顾道友身份,所以恕我冒昧的问顾道友,你前段时间来过我们无上宗吗?” 闻言贺兰溪和王言兄弟几人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贺兰溪早知道段殷殷会认出他来,王言主要是担心他会出卖自己。 但贺兰溪只是无比自然地笑道:“前段时间我在山下追踪一个邪修到了无上宗,我就去查探了一番,当时的确见到了段姑娘,但因为不想惊动到段掌门,我就开了个玩笑。” 他这一说,王言兄弟二人就松了口气了,可叶霄和段殷殷却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因为查到那些邪修,肯定也会查到叶霄身上的。 顾山主这时很配合地对他轻声训道:“下次不可再鲁莽。” 贺兰溪从善如流的点头,并且朝顾山主眨了眨眼睛。 “知道啦。” 顾山主一本正经地轻轻颔首,垂下头时耳尖有点红。 如此一来叶霄就不敢再问了。 不过他始终觉得顾小竹仿佛对他有些不太友好,在枫叶林里遇险那时他还撞了自己一把 不管叶霄是怎么想的,贺兰溪也不想知道,他一路上专注跟宋云扬套话,想知道他来这里找什么人。 不过宋云扬总是含糊带过。 二人谈笑间顾山主的神色愈发冰冷,却又一直被忽略,刚才说的那句话已经是他唯一能插进去的话了。 穿过这片密林,眼前又是一个山谷。 这个山谷并不小,两山之间还有一条小山涧,水流潺潺,泉声叮咚。 谷内绿意肆意抽长,还能见到几株在风中颤抖的娇嫩野花。 大家沿着山涧边上的小路走去,抬头便是参天高峰。 石壁料峭,还缀着一些藤蔓,谷中甚是清凉,但日光却能精准的照进来,中和了那一份过于冰冷的凉意。 这个山谷还挺深的,越往里走路越窄,山涧也变得窄细起来。 到最后两山挤在一起,山谷从峡谷变成了一个山洞。 拨开山洞前的嫩绿藤蔓,贺兰溪跟在张丹师后面进了山洞里。 里头还真是别有洞天,溶洞内十分宽广,山涧恰是从这里流出。 大家逆流往上,看到的就是在溶洞腹地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头顶上乍泄天光,是顶上山壁也豁开了一片不小的天地。 水珠沿着山壁间钟乳石往下流淌,滴答滴答落在岩石上。 长年累月,将那处岩石砸出来一个水坑来,带着薄薄青苔的十面上盛着清澈泉水,像是一个小碗。 进溶洞后,里面四面八方密布着大大小小许多山洞,不知道通往哪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死穴。 偶有山风吹进来,在山洞里能清晰听到那过堂风声,水声,还有人的脚步声,连开口说话时都覆盖着层层回声。 宋云扬站在那些洞口前犹豫不决,“这该往何处走?” 张丹师提议道:“要不咱们兵分几路,找找出路?” 宋云扬赞同道:“好,那我随小竹道友一起走。” 贺兰溪一脸莫名与嫌弃,“我为何要跟你一起走?” 宋云扬丝毫不顾忌顾山主铁青的脸色,凑过来笑嘻嘻地说:“你我相谈甚欢,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我不想听。” 贺兰溪说着看了看众人。 显然王言和叶霄是不可能和大家分开走的,因为他们受了伤。大家都清楚一个人走和大家一起走的危险程度。 况且贺兰溪还真的不想放过叶霄。 于是贺兰溪道:“这样吧,我跟叶道友他们一起走。” 白玲珑皱着脸说:“我也要跟他走。” 贺兰溪看中的叶霄这小子的运气,他知道叶霄一定能找到好东西。 白玲珑本来就是冲着叶霄来的,要跟着他也不奇怪。 这时顾山主走到贺兰溪身边,淡淡道:“我与你一起。” 气氛变得很奇怪,没表态的几人仿佛被踢出去了一样。 叶霄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人都要跟着他,他曾经还以为顾小竹和白玲珑都是针对他的呢。 “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张丹师抽抽嘴角,摆手说:“算了,还是别分了,一起走吧,随便找一条路就是了。” “也好。” 宋云扬笑道:“顾山主,王真人,你们说该往哪里走?” 王言摇头。 他手里的地图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既然到了洞府,只能看运气了。 “我随大家安排。” 这种时候最能体现老大的地位了。 顾山主没回答,只是对贺兰溪说:“你选一条路。” 他都听贺兰溪的。 贺兰溪却是满脸惊愕,“你们还真的这么随便啊?” 宋云扬笑道:“这不是都听你的吗?” 贺兰溪简直无言,不过这种时候当然是交给运气好的人,于是他看向一边傻愣愣站着的叶霄。 “还是你来选吧。” 顾山主闻言皱起了眉头。 叶霄也是受宠若惊,这些人个个辈分修为都在他之上,为何叫他选? “这不太好吧?” 叶霄以为至少宋云扬和王言会反对,可那二人却没有异议。 宋云扬还拍着他肩鼓励他。 “没事,你选吧,反正走不通就再换一条路,左右不会死在里面。” 这么说叶霄压力更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叶霄指着某个洞口, 对大家说:“那就这个吧?” 他随便的态度让贺兰溪觉得这小子可能是在忽悠自己。 “你确定?” 叶霄本来就是随便选的, 也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于是贺兰溪深吸一口气, 定了下来, “好,那你带头吧。” 叶霄笑容一僵, 已经很确信贺兰溪对他完全没好意了。 最后即使段殷殷再不同意, 叶霄也带头走进了他选的那个山洞。 但叶霄的运气还真的不错。 他在前面走了一段路, 路况豁然开朗, 山壁间的冰晶散发着幽幽光芒, 让大家看清了前路。 眼前是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 一条直路走下去, 一眼没看到尽头。 到了这里, 当他们回头时才发现, 身后有三条岔道。 也就是说这个洞口是和另外两个洞口相通的,而除了这三个洞口之外的其他洞口谁也说不准是什么情况。 叶霄隐约觉得自己走对了, 可算暗地里松了口气。 “前面只有一条路了。” 大家也都看到了,跟在叶霄身后继续往前走着。 贺兰溪心想叶霄那个剑灵自称是这洞府的主人, 怎么也该认识路的吧, 反正跟着叶霄不会有错。 不过贺兰溪显然是算漏了一件事。 白玲珑愈发笃定了叶霄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不但是她一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越往山洞深处走, 周围灵气便愈发浓郁。 可这山洞深得不像话, 大家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看到尽头。 山洞里除了冰晶的幽明光芒照耀到的地方外大部分还是昏暗的,加上里面空间狭小,最多只能并肩通过四人,这让人不免感到压抑。 贺兰溪也如此。 他越往里走,心情就被那暗黑的气氛渲染,看着粗砺狰狞的山壁,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昏暗,更让他心生浮躁。 他深吸一口气,服了一颗凝神丹,紧跟在叶霄身后,也精神高度紧张地盯着前面的叶霄。 身后的顾山主见状明显皱起了眉头。 贺兰溪几乎不错眼的盯着叶霄,也没有错过叶霄的身体突然一顿,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这点异常就足以让贺兰溪猜测到也许是那剑灵出现了。 同时,白玲珑一直盯着叶霄的目光也是大变。 也就在这时,原本就不算明亮的甬道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仿佛昭显着这就是山洞的出口。 这让大家都非常惊讶。 叶霄突然激动地抓起了段殷殷的手,往那洞口快步走去,兴奋道:“到出口了,我们快走!” “等等!” 见他跑了贺兰溪急忙追上,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可追到那白光前时贺兰溪被刺得下意识闭上眼睛。 指尖与叶霄的衣摆擦过,随后他眼睁睁看着叶霄消失在那白光前。 贺兰溪突然警觉,这不是出口! 可已经晚了。 叶霄进了那道白光的一瞬间,他眼前的环境骤然大变! 白光突然的出现,也突然的消失了,贺兰溪一时不太适应眼前的昏暗,垂眸间只见山壁脚下的幽蓝冰晶。 贺兰溪心道遭了,突然回过头来。 贺兰溪这时发现他身边一个人都没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一个幽暗陌生的山洞通道里! 这不是幻阵,他一人站在通道中,前路与后路俱是一片昏暗。 贺兰溪很快想到这该是那剑灵的作为,可他又很快察觉到不妙—— 他把顾山主给弄丢了! 贺兰溪没有在枫叶林里通天的能力,要找顾山主只能自己来了。 他沿着前路走去,完全是毫无头绪的乱闯,而没走多远,贺兰溪就面临了再一次的抉择。 眼前是又一个分岔路口。 如果这溶洞里的大大小小的山洞都是相通的,那么眼前这条路很有可能是之前被叶霄排除掉其中一条错误的路。 而唯一正确的那条路应该早已经把他们都给踢出去了。 贺兰溪不得不骂了一句那小气巴巴的剑灵,不用想也知道那剑灵肯定带着叶霄去了通往正确的路。 可大家都是靠本事走过来了,凭什么只有叶霄一个人成功过关了? 眼前是一个三岔路口,通往三条同样幽暗的通道。 贺兰溪在岔道口前沉默片刻,不得不掂量起储物戒里所剩无几的符箓。 这些符箓连同储物戒都是家里那位唯一记得他的哥哥送来的,每一道都是高级符箓,但量不算多。 贺兰溪有些心疼地拿出一张玉符,将其捏碎,玉符便化作一道幽蓝火焰闪进了中间的甬道里。 这玉符会自行寻找生人的气息,是一张追踪符。 但苦于贺兰溪现在无法用灵力刻录上指定人的气息,这追踪符能找到的人是谁也说不定。 能不能找到顾山主还得看运气,贺兰溪叹了口气,跟着那道幽蓝火焰进了中间的甬道里。 这山中地形错综复杂,不过多久,贺兰溪面临的又是一个分岔路口,甚至是六条岔路。 追踪符能循着人气而去,效用不会很长,是只能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品,用一次就没一张。 贺兰溪叹了口气,只得紧跟其后,又进了第三个洞口。 而在另一边,正如贺兰溪猜想,剑灵的确是清醒过来了。 他感觉到了山洞里熟悉的灵气,醒来时还很惊讶叶霄居然能到了这里,可惜他身后带了一群人。 剑灵不想让自己的传承被他人拿走,似乎也不确定叶霄能在他们手里抢夺到自己本想留给他的东西,便叫叶霄甩掉他们,他也会帮叶霄一把。 这也就导致了叶霄那一刻的不自在,不过还是听剑灵的话,略施小计与剑灵合作,跟大家分开了。 叶霄和段殷殷往穿过那道白光后其实还在那个通道里,只是当二人回头看时大家都不在了。 段殷殷很是惊讶。 叶霄安抚了她几句,便听剑灵的指引一直往山洞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山洞便愈发宽敞。 剑灵解释说这山里有成千上万个交错的山洞,万一走错了路便会一直绕着山体转圈,或许会很久走不出来,而叶霄选的这条路则是直通出口的。 叶霄注意到剑灵的声音已经不再虚弱,还隐约带着激动。 他牵着段殷殷往前走去,果然如剑灵所说,他们见到了真正的出口。 山洞口很是宽敞,地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青苔。 段殷殷站在山洞口前不远,还能听到外头传来清越的鸟鸣声。 这里仿佛十分安逸。 剑灵叫叶霄过去。 叶霄犹豫了下,牵着段殷殷道:“我们过去看看。” 段殷殷点头,她其实是很谨慎的,不过她相信叶霄。 他们的脚步没有太过轻快,直到走到了洞口,更加缓慢一步步往外走去,眼前让人惊羡的景象便仿佛一幅安逸隽永的画卷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 这是一片充满勃勃生机的芳草地。 娇艳粉嫩的鲜花开在一片翠绿中,彩色斑斓的蝴蝶绕着花蕊飞舞; 湛蓝的天空下,偶尔飞过雀鸟两三只,啾啾鸣叫甚是清脆。 在众山环抱之中,此间竟还隐藏着这般一片天地。 一棵参天梧桐树高高伫立在这片天地之间,金黄色的叶子缓缓飘落,仿佛蕴含着无数奥秘,整棵树上都流淌着神秘的气息,引人入胜。 这就是秘境的灵脉所在—— 真正的摇光洞府。 叶霄迈开步子,不由自主地向那棵梧桐树走去,仿佛被迷乱了心神,眼里只有这颗梧桐,段殷殷喊了几声也不见他回应,甚至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段殷殷急忙跟上去拉住他,“叶哥哥,你怎么了?” 这次叶霄停顿了片刻,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只是当他回过头来时看向段殷殷的眼神却是非常淡漠的。 仿佛换了一个人,那眼神淡漠中带着几分沧桑,还掺杂着浓浓的疏离。 “叶哥哥你怎么了?” 段殷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无端端心跳得很快。 谁料叶霄只是看她一眼便转过身去,继续往那棵神秘的梧桐树走去,却留下一句让段殷殷十分惊恐的话—— “我不是叶霄。” 顾山主到了一个与之前走过无甚不同的山洞通道,他跟贺兰溪走散了,早就没办法冷静下来了。 他的耐心也快用完了,已经召出了灵剑紧紧握在手中,像是下一刻就会暴起将这座山劈开。 顾山主同样也遇到了许多分岔口,不同于其他人,他走到分岔口前没有犹豫太久,直接按直觉走。 但过了很久,顾山主突然在一处岔道口前停了下来。 顾山主见到了一组脚印,他追着脚印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他渐渐放慢了脚步。 因为他听到了不同于自己的脚步声,而山洞里非常安静,对方显然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对方的步伐变得缓慢起来,最后突然停止,像是在防备他。 顾山主皱了皱眉,继续抬步往前走去,果然,他在前面直角拐弯处的地面上见到了一个藏在山壁边的影子。 顾山主开口问了一句,“你是谁?” 话音落下,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他脸上很惊讶,也有些拘谨的探出头来,对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的顾山主问:“顾山主,是您吗?” 贺兰溪跟着追踪符不知道走过多少岔道,幸好最后还真的让他找着一个人,不过那人很防备的一上来就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冰凉的剑尖触及肌肤,冷得让人止不住心生颤栗。 贺兰溪赶紧停住脚步,眼睁睁看着追踪符的火焰熄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贺兰溪看清了那人的脸, 心道又浪费了一张追踪符。 “王真人, 是我。” 王言并没有因此把剑放下, 反而更加谨慎地看着他。 “我知道是你, 顾小竹,或者贺道友, 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兰溪完全没想到王言会有此一问, 他默默想起从前—— 以前这位小师叔王言跟他说话时总是会莫名脸红, 他当时还以为这个人肯定是在暗恋他 想的有些远了, 贺兰溪抬起指尖移开脖子上的锋利剑尖。 剑上没有杀气, 王言对他根本没有杀心, 这是在吓唬他呢。 贺兰溪无奈道:“王真人为何这么问, 你只要知道你我现在是同伴, 我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情不就行了?” 王言放下剑, 不过他还是很防备。 “我听张道友说你们也是来找灵药的,你是幽明山主的道侣, 我不知道你们亲自到秘境里到底是在找什么。” 这么说来他也在怀疑大家要找的都是同一样东西了? 贺兰溪想了下,如实托出, “上次王真人在魔修手下救过我一回, 我理应欠你一份情, 我如实告诉你, 我没有灵根,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所以我在找的是传说中能塑造灵根的先天元芝。” 王言一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贺兰溪以此断定他们找的不是同一样东西, 不过王言能这么想, 他要找的应该也是一件稀罕的宝贝。 贺兰溪没有继续询问下去,只是大大方方地向王言伸出手来,脸上挂着无比真诚的笑容。 “王真人,现在大家都走散了,我想去找我道侣,而你一定也很想找到你弟弟,我们应该合作的,不是吗?” 王言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他刚才见到贺兰溪时这个人是跟着一道光来的。 他似乎有找人的特殊技巧。 于是王言将长剑收回剑鞘,也伸出手来与贺兰溪相握。 “顾道友说的是。” 贺兰溪又捏碎了一张追踪符,但这次有王言在这次就方便多了。 王言在追踪符上刻录了王一一的气息,玉符破碎后又化作一道蓝色火焰带着他们去找人。 不是贺兰溪不想先找到顾山主,问题是他身上没有带有顾山主气息的东西,只能先去找其他人了。 但这次重新出发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安稳,山洞里突然爆发了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似乎是从山中深处传来。 这给贺兰溪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山洞突然摇晃震动起来,不少碎石灰尘扑簌簌的往下掉落。 幸好山壁还算结实,一阵摇晃后,山洞渐渐恢复了安静。 可那股灵力却愈发强悍。 贺兰溪扶着山壁站稳,与走在前面的王言面面相觑。 “这是” 贺兰溪很快想到,“一定是有人到了洞府,还碰了里面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谁捷足先登,王言和贺兰溪都紧张起来。 那一阵灵力还在不断扩大,像是一个信号,或者是在在召唤着什么东西,给人不安的感觉。 眼前的追踪符火轻轻一晃。 王言眉头一皱,突然用力推了一把贺兰溪,这让贺兰溪非常惊讶。 他猝不及防的撞到了山壁上,疼得呲牙咧嘴,可是他又听到王言急急地喊了一句“小心”。 正疑惑间,贺兰溪只见到一道白雾似的气从通道里呼啸而过,那罡风刮在脸上还有些刺疼。 幸好这道奇怪的气很快过去,就好像一道闪电一样。 这时贺兰溪见到王言也紧贴着山壁,不过他看起来没什么事。 就算王言做了好事,贺兰溪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随后揉着肩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王言摇头,神情非常凝重。 “不知道,但是很危险,刚才情急之下得罪了,你没事吧?” 贺兰溪有些难以启齿,“你知道吧,我是刚化形的草妖,身上没有灵力护体,很脆弱的,你推我一把我胳膊就脱臼了,而且我还扭到脚了。” 王言:“” 顾山主那边也遇上了那种奇怪的气,他也没有正面抗,而是带着路上捡到的小孩王一一紧贴在山壁上。 但他这边遇上的这种奇怪的气要比贺兰溪那边多得多。 每走一段路就会碰上一道,很妨碍他们前行。 这些气像是灵气,但又非常危险。 这种气不攻击人,只往一个方向而去,速度非常快,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样。 顾山主觉得有些诡异,想了下,他打算跟着这些白气走。 王一一在这位山主面前几乎不敢说话,顾山主叫他走他就走。 顾山主每每出言就几个字,没有半点解释,气氛有些尴尬。 而在这份沉默终于被终结的时候,顾山主找到了第三个人。 在七个分岔路口前,有一个黑影突然在旁边的一个路口里跑了出来。 一道气就追在他身后。 那人急忙抱着头贴在两个洞口相邻的山壁间,那道气便直接越过了他,跟着所有白雾似的气都在往七个分岔中的第四个钻进去。 而当那个人松了口气回过头时,发现隔壁洞口前夜站着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在看着他。 那人不好意思的放下手,朝二人摆摆手。 “顾山主,王小道友,好巧啊。” 顾山主没说话,看起来有些不喜欢。 王一一笑着回道:“张哥哥。” 张丹师点点头,然后探头往顾山主身后看去,没看到其他人。 “老贺不是,顾小竹和王真人呢?” 说起这个,王一一缓缓摇头,脸上还有些担忧。 顾山主无声皱眉,也不再拖延时间,转身继续跟着那些气走。 张丹师和王一一见状赶紧跟上。 几人一路上避开那些诡异的气,走着走着,碰到的岔道口前的洞口数量越小,从第七个洞口到四个洞口,这样的规律非常明显。 张丹师猜测道:“我估计我们快走出来了。” 他们已经见到眼前的岔道口了,但自从他们走进这条路后,那些气就渐渐少了,最后甚至消失了。 王一一抱紧灵剑走在中间,因为顾山主身上的冷气越来越吓人了。 他们再次走出了岔道口,眼前只剩下三条路。 但显而易见,那些消失的怪气不会再给他们带路了。 顾山主站在三个洞口前沉默许久,直到张丹师和王一一将这几个洞口都打量了一遍,二人也小声讨论了一遍该怎么走,他仍岿然不动。 张丹师觉得应该走中间,他回头问顾山主,“接下来怎么走?” 顾山主没说话。 他觉得如果贺兰溪也碰倒了这些气,他的第一反应也会是跟着这些气走,但这些气突然消失了,也不知道贺兰溪现在是在哪里。 张丹师见他不说话便凑了过来,拍着他的肩安慰道:“顾山主别担心,老贺他神通广大,一定能找到我们。” 顾山主看了一眼肩上那只手,马上皱起眉头,抬起剑柄将他格开。 张丹师还不以为然,继续说到:“我记得老贺是有追踪符的,怎么现在还没过来找我们?” 这么一说顾山主也想起来了,在他的记忆里,追踪符这种东西贺兰溪用过不止一次,大部分都是为了找他。 这么说着他眼前又亮起了一道光芒。 “我在这里等他。” 张丹师点头,又看向王一一。 “那我们就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其实他们做主就好了,王一一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找人。 他刚要点头,突然间他们走过的那个岔道口前最右的那个通道里突然飘出来一缕幽蓝火光。 火光在这昏暗的山洞里还是非常明显的,大家都看到了。 “这是老贺的追踪符,顾山主” 张丹师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那个通道里传来一段对话,还带着回音,非常清晰的传到三人二中。 顿时顾山主和王一一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同时,那一缕火光落到了王一一面前,然后噗的一下,熄灭了。 贺兰溪的声音在通道里传来—— “王真人,拜托你走快些吧,追踪符都跑远了。” 紧接着是王言似乎隐忍着什么的压抑嗓音,“知道了,你别乱动!” 听起来的确是他们没错。 但当他们走出洞口时,顾山主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难看,面对面走过来的贺兰溪和王言也都愣了一下。 王一一已经兴奋地冲了上去,“哥哥,你怎么背着顾哥哥?” 王言脚步停顿,见到弟弟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捏了一把汗。 他在顾山主的冰冷注视下默默将背上的贺兰溪放了下来,假装镇定地摸了摸王一一的脑袋。 “你没事就好。” 贺兰溪也觉得顾山主现在很不开心,而且看着他的时候眼里还有点受伤,像是要询问他跟王言这一路做了什么。 不过他刚被王言放下来顾山主就过来扶起他了,动作相当轻柔。 顾山主问:“怎么了?” 贺兰溪道:“不小心撞墙上了。” 顾山主不相信这话,他警惕地看了看王言,仿佛认定是他造成的,随后将贺兰溪带到远离王言的位置。 这样的不信任和防备让王言顿时神色僵硬,却也无法反驳。 见贺兰溪受伤了,张丹师也凑了上来,“你这是伤着哪儿了?还要王真人背着你回来?” 这话听着怪怪的,贺兰溪就地坐下,刚要解释,顾山主便揽住他的双肩将人带进怀里。 顾山主俨然是把张丹师排斥在外了,而且他一脸谨慎防备的表情让贺兰溪实在是哭笑不得。 贺兰溪只好对张丹师摆手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顾山主眉头紧皱,很不喜欢这些靠近贺兰溪的人。 张丹师仿佛没看懂顾山主将人护在怀里的姿态,还笑着伸手过来。 “这是伤了腿吧?我给你疗伤吧” 可那只手还没碰到贺兰溪就被顾山主突然拦下—— “别乱动!” 气氛突然凝结下来。 顾山主居然起了杀气,大家都默默的看着他,就怕他会突然拔剑砍人。 但顾山主忍了下来,他看了看贺兰溪的神色,之后一脸正色地对张丹师说:“他是我道侣,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顾山主说起那句道侣时还真是够理直气壮的, 却让贺兰溪脸色一变。 他可不想应下这句话, 省得出去之后顾山主又翻脸, 不清不楚的留着他在身边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没有否认, 顾山主问他哪儿受伤了,他如实说了。 顾山主一脸郁色得斜了眼王言, 像是警告一样, 随后将手按在贺兰溪脚腕上, 用灵力给他疗伤, 减轻一些疼痛。 贺兰溪问了张丹师一路上怎么过来的, 然后得出跟顾山主他们一样的答案, 也是跟着那些奇怪的气来的。 脚腕疼痛稍减后贺兰溪就制止了顾山主继续给他疗伤的动作。 “灵力还是留着一会儿用吧, 我们先出去,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绕圈子。” 闻言大家都认真起来, 修整片刻后也精神了些,将来时的路线对上一对。 他们走的俨然不是一条路,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山里有着无数个山洞,它们盘根错节, 呈某种形状分布开来, 也有着一定的规律。 走到某些特定的道路上时, 遇到岔道就会减少, 而相反,走到别的通道时岔道会变多。 他们也不确定最终选择的那条路是否会是正确的, 但按照这个规律来看的确很有可能就是出路, 只是大家讨论完后又沉默下来了。 贺兰溪看了看几人, “你们没看到宋云扬和叶霄吗?” 几人纷纷摇头。 贺兰溪叹了口气,大家的表情都跟他一样,或许都猜到宋云扬肯定有办法找到出口。 至于叶霄和段殷殷这二人,大家都没有提起过他们。 或许是因为他们太过弱小,又或者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 因为顾山主的眼神太过吓人,王言尴尬得主动带着被吓到的弟弟去查看路况,早早走开了。 张丹师蹲的久了,腿也麻了,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还是跟在贺兰溪身后,一副云里雾里恍恍惚惚的模样。 他仿佛丝毫没有理解到顾山主希望他们这些无关人士尽快离开的目光,真像是贺兰溪所言—— 吃药太多被丹毒毒傻了。 直到过去了很久,张丹师都没有主动避开,还道:“其实我们还算时间多,要不要再等等宋长老他们?” 贺兰溪本来是要摇头的,但这时王言兄弟二人回来了。 王言道:“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张丹师问:“往哪儿走?” 王言道:“右边路口的地上有脚印,看起来像是宋长老和白姑娘走过的。” 宋云扬和白玲珑的组合在这里无疑是最明显的,一大一小,连留下的脚印都会赫然不同。 宋云扬是个老狐狸,总所周知他有这个本事找到出路。 闻言几人都过去看了眼。 或许是相信宋云扬的判断,大家对视一眼后很快决定就走这条路。 但因为贺兰溪行走不便,顾山主主动扶着贺兰溪跟在后面,还低声问了一句,“我背你?” 贺兰溪摇头,他要王言背其实只是记恨他拿剑尖对着自己而已,实际上并没有难受到走不了路。 被拒绝的顾山主脸色更难看了。 顺着宋云扬和白玲珑留下的两组脚印走了一段时间,这次的通道却比之前的每一段路都长。 等到了下一个岔道口,果然眼前只剩下两条路,再之后又走了一段路,但这似乎是一个死穴 进了眼前这个石室里。大家都呆了。 张丹师在这个狭小的石室里转了一圈,也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个死穴,可是宋长老他们不是进来了吗,这里根本没有折返的脚印,难道他们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大抵是没什么可能的,大抵是这附近也有传送阵,也有可能地上的脚印是假的。 贺兰溪越来越觉得这个山洞里玄乎,他看了几圈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回头时见到王一一抬手拉了拉衣襟,额头上也有一层细汗。 贺兰溪也有些累了,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过去多久,他抬手抹了一把汗,忽然感觉不对劲。 怕是自己判断有误,他靠近山壁摸了一把,随后立马抽回手来,但指尖已经被烫的泛红了。 “这山壁怎么这么热?” 贺兰溪刚一开口,众人脚下忽然泛起一阵红光,一个法阵图形瞬间显露出来将他们困在其中。 石室里被红光照映得有些诡异,几人来不及惊讶就听到有人‘啊’了一声。 声音是站在石室门前的张丹师发出的,他还捂着额头,面前正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结界。 张丹师揉着发红的额角道:“这什么东西,能进不能出?” “这里很危险。” 连顾山主都这么说了,几人纷纷靠拢在一起。 脚下的阵法已无声无息的运转起来,光芒愈发刺眼。 顾山主紧紧握住贺兰溪的手腕,而王言也悄悄抽出灵剑来。 阵法启动不过片刻的事,快得大家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们脚下踩着的地面轰然消失,底下竟是一片烧得热烈的火海,火光灼人,还未置身便已烫得肌肤刺疼。 掉进火海也不过是一息间的事,贺兰溪来不及观察别人了,他感觉到一阵恐惧突然爆发,也明白了宋云扬的脚印为何会消失在这里的原因。 慌乱间手腕忽然一紧,贺兰溪被揽进一个有些温热的怀抱里,他能感觉到对方是在刻意护着他。 四肢还是被火舌灼痛到不行,火海极刑果然不负盛名,连根骨都透着几分灼痛,只是当贺兰溪惊愕抬头,见到那一双沉稳而专注的眸子时,他燥热惊惶的心底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顾山主 再睁开眼睛时,贺兰溪对置身火海时的灼痛还记忆犹新。可他却是在一片荒地里醒来的,眼前的从石缝里迸出的嫩叶上还挂着一滴清晨露珠。 贺兰溪茫然得在草地上爬了起来,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反而还感到精力充沛,之前的疲惫也全消失了。 之后他注意到不远处的乱石堆后有一抹熟悉的青色衣角,顿时欣喜若狂的朝那人跑了过去。 人果然是顾山主没错。 贺兰溪将他扶了起来,人是昏迷的,这让他有些无措,颤抖着手探了探鼻息,幸好人还是活着的。 贺兰溪暗地里松了口气,赶紧摇着顾山主肩膀叫醒他。 可叫了好几声人都没醒来,贺兰溪有些慌了,他记得自己掉下来的时候是顾山主把他抱在怀里了。 不知道那些火有没有问题,人没醒来他还是不放心。 不过说实话,沉睡中的顾山主贺兰溪也没见过几次,还是这样不设防的样子还真是看的他心里痒痒。 左右无人,贺兰溪伸出手来探向顾山主那张让他垂涎多时的俊脸,之后轻轻捏了捏那温软的脸蛋。 手感温润舒适,捏得贺兰溪格外满足,甚至有些忘乎所以的在对方左脸上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贺兰溪啧了一声,心道顾山主皮肤真是太嫩了,看着左右不对称的脸,他心知做了错事,想要补救的又揉了一把那个红指印,要把红印揉散。 不过后果是红印更加明显了。 贺兰溪忍笑半晌,可是又等了一阵,人还是没醒来,他也正经起来,跪坐在顾山主身边叫起他的名字来。 “顾青竹,你还行不行了,赶紧起来啊” 贺兰溪已经太久没叫过顾山主的名字,所以有些小心翼翼的,像是做贼似的,不过心想声音这么小顾山主其实不一定能听到。 贺兰溪又松了口气,舔了舔有些干的唇瓣,准备继续唤醒顾山主。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顾山主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里起初有些迷糊,很快恢复清明,也非常精准的找到了贺兰溪。 顾山主坐了起来,担忧地看着贺兰溪,“你没事吧?” 被吓到的贺兰溪忙不迭摇头。 但幸好顾山主还真的没留意到自己脸上被人掐出来的红印,他醒来后看了看四周环境,也是一脸茫然。 “我们怎么到了这里?” 贺兰溪还是摇头,不过见他顶着脸上的红印子还一脸认真的表情,简直有损他往日高冷的形象。 他忍不住噗嗤一笑,在顾山主发现之前装作若无其事站了起来,也打量着眼前这个满地乱石的荒地。 “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里了。” 顾山主也站了起来,动作非常利落的拍去衣摆上的灰尘。 其实秘境这种地方他们多少都去过几个,也历练过几番,不算是盲头苍蝇,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被传送到了某个地方,或者是进入了秘境中的小空间。 目前还分不清是那种状况。 贺兰溪已经跳下了乱石堆,看起来腿脚没有什么不便,他走着还不忘回头催促顾山主。 “没事就好,不知道王言和老张他们是不是也掉到这里来了,顾山主,我们去找找吧?” 顾山主突然皱起了眉头,也跟了上去,“伤好了?” 贺兰溪点头,赶紧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顾山主。 “好了,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我胳膊也不疼了,而且感觉身上体力充沛,我觉得可能跟我们掉下来时看到的那个火海有关。” 顾山主点头,跟在贺兰溪身边走着,突然又问贺兰溪。 “你觉得王言这个人怎么样?” 贺兰溪奇怪的看了顾山主一眼,“这个顾山主为何有此一问?” 顾山主低着头,边走边说:“你挺关心他的,上次在顾青那里也是他救了你,听说他是你的小师叔,在之前还和你一起出过几次宗门里的任务。” 贺兰溪想问他是打哪听说的,又想到顾山主果然对他余情难忘。 居然还偷偷打听过他这十年的事情。 不过顾山主不可能没由来的问他王言为人,他一定是心里想着事,可他偏偏不说,还这样旁敲侧击的打听。 贺兰溪道:“是挺不错的,不过跟以前有些差距,从前出任务的时候他跟我说话还会脸红,还挺照顾我的,结果我换了个身体他就不记得我了。” 闻言顾山主低垂的脸上一黑,“那,你会喜欢王言吗?” 贺兰溪吓得差点咬到舌头,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山主。 这个人平时闷闷的就算了,一开口就语出惊人,之前就怀疑他喜欢宋云扬,现在又觉得他对王言有意思吗? 他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猜想? “顾青竹,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兰溪停下脚步,回头时神色认真地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也站住,低着头遮掩了一脸纠结,半晌后还是抬起头来看着贺兰溪,顺着自己的心意。 “我说过了,天契别解了,你也别找新伴侣了,我们复合吧?” 贺兰溪愣了一瞬,却觉得十分好笑,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他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慢吞吞地摇了头。 “不,我不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为什么?”顾山主问。 他或想了一路, 直到现在做出这个决定, 贺兰溪却还是不同意。 贺兰溪的性情向来非常善变, 他要做什么很少有人能猜到。 不过顾山主可能也有这个预料, 所以他的语气还是很冷静,但不免泄露出来几丝紧张。 贺兰溪并不回答, 甚至反问他, “除此之外, 你还有别的话要跟我交待吗?” 顾山主摇头。 贺兰溪笑了笑, 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没什么为什么, 顾山主的秘密太多了, 你我本就不同心,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何相处的来?” 顾山主看起来很诧异, 可他又沉默了。 贺兰溪心想才逼得他主动提出来复合,却还不愿意解释。 不说就算了, 反正他时间多的是,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转身背对着顾山主, 贺兰溪踩着乱石堆往远处高耸的峭壁走去。 天空灰蒙蒙的带着几丝白光, 阴云层层, 时不时飞越过几只巨大的鸟类, 那凶恶的唳叫像是警告一样,看着就不像是祥瑞。 贺兰溪抬起头来看向那巍峨的万丈悬崖, 也是一阵惊叹。 他们现在身处悬崖底下的乱石荒地里, 四周都是悬崖峭壁, 将这片偌大的荒地环抱起来,根本没有出路。 “这悬崖这么高啊” 顾山主低着头跟在后面,兴致看去不高,“我先上去看看。” 贺兰溪点头。 一点也没有为刚才严肃的对话对顾山主造成的打击感到愧疚。 顾山主也俨然不是因为对方拒绝就会从此各奔天涯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可能心里还会安慰自己再接再厉。 当然这只是贺兰溪的猜测。 顾山主御剑上了悬崖上探路。 贺兰溪站在底下看着那一点渐渐变小,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顾山主的嘴巴还是那么牢,怎么撬都撬不开。 贺兰溪回头看了看,找了块平整的岩石坐了下去,继续琢磨着该怎么挖出顾山主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悬崖数百丈高,顾山主上去了一段时间也没见下来。 贺兰溪渐渐等得不耐烦了,站起来活动了下就走到悬崖底下。 这荒地里非常安静,连那碎石被山风吹得窸窸窣窣掉下来的声音都很明显,显得很是阴森。 突然间,贺兰溪没敢再往前走了。 因为身后不远的乱石堆上站了一只半人高的苍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落在那乱石堆上的。 至少在贺兰溪偶然回头发现它时,这大鸟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了,一双凌厉的眼珠子随着贺兰溪的行动而转动,给人一种被监视的危机感。 贺兰溪不动了。 他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储物戒,跟那只一动不动的大鸟僵持着。 他不知道这玩意会不会突然来攻击他,但显然这东西的眼神是非常不善的,贺兰溪心想敌不动我不动,却偷偷在储物戒里摸出来一张火弹符。 可就在这时,头上的悬崖顶上传来了一声大喊—— “兰溪!” 这是顾山主的声音! 贺兰溪刚抬头看去,更是一脸惊讶。 贺兰溪很少见到顾山主这么狼狈逃跑的样子,这话说起来有些好笑,但这时顾山主的确在逃命。 顾山主身后正追着一只通体红色状似豹子的奇兽,而且那东西还会飞,一直紧追着他不放。 贺兰溪的脚步也是不由自主的动了下,想问问顾山主怎么回事,与此同时,他身后那只苍鹰一双锐利的眼睛一转,精准的看向了他。 寂静中,贺兰溪听到它喉间发出细小的咕噜声响。 这似乎是发起攻击的前兆。 而贺兰溪也确实没有猜错,说时迟那时快,那只苍鹰朝他张开了嘴,发出一声狠戾的长啸。 声音传到耳边的时候,那苍鹰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贺兰溪飞过来,尖锐而微勾的喙与爪子正要触及他身上时,顾山主已经到了眼前,一手捞起贺兰溪御剑逃遁。 顾山主来得真及时! 贺兰溪松了口气,紧紧抱着顾山主的手臂,回头一眼看去—— 跟在顾山主身后那只奇兽正对上那只半人高的巨鹰。 然后那奇兽一张嘴,就把那只比它身量小了三倍的巨鹰给吃了! 贺兰溪瞪大了眼睛,鼻尖敏锐的嗅到一丝血腥味,却近在眼前。 他看了看顾山主的肩膀,三道爪印深深勾进皮肉里,现在还在不断淌血,将半身青衣染红。 顾山主紧紧抱着贺兰溪极速御剑飞离这个荒地,脸上难得多了几分慌忙,像是一刻也停不下来似的。 贺兰溪急道:“你受伤了!” 顾山主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又是一皱,急忙御剑飞上悬崖。 贺兰溪没心思去观察崖上状况,只见顾山主脸色发白,神色紧绷地说:“没事,先躲起来再说。” “什么?” 要不是耳边疾风太大,贺兰溪还真的以为顾山主是怂了。 但这也的确是事实。 贺兰溪刚要问些什么,悬崖下忽然响起来一声奇兽的怒吼。 那声音似击石般铿锵,几乎震耳欲聋,在底下山谷里还传来回音。 “这是什么东西” 贺兰溪嘀咕一句,摇摇脑袋 耳朵里被震得嗡嗡不断,还刺疼的厉害,牵连到了脑袋,让他差点没听清顾山主的话。 “狰,传说中的奇兽。” “什么受” 贺兰溪听了一半,不过没听进去,云里雾里的,耳朵里疼得厉害。 他此刻只顾捂着耳朵摇头,抱着他的顾山主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御剑飞了好一段时间,等踏上地面时贺兰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腿软了一下险些跌倒,就被顾山主扶着腰半搂着钻进了一个狭窄而昏暗的石缝里。 等贺兰溪耳朵好些时才注意到二人如今身处的环境。 石缝里非常狭窄,只有一人肩宽,头上只看到细小的一线天光。 而贺兰溪和顾山主不得不面对面的挤在一起,活动的空间很小,导致二人看起来就像是互相拥抱着一样。 贺兰溪正好埋在顾山主怀里,他抬头时顾山主正捂着肩上伤口低声抽着气,整张俊秀的脸已经白了,眉头紧紧皱着,是在压抑着伤口的疼痛。 贺兰溪耳朵里不再嗡嗡鸣叫了,这让他的精神恢复了许多。 他下意识摸了摸耳垂,指尖有点湿湿的,低头一看,那就是血。 但顾山主这伤显然严重百倍,被抓伤的血肉缝里竟然见到了白森森的骨头,看起来有些惊悚。 贺兰溪不敢乱动,怕碰到顾山主左肩上的伤口,只好小心翼翼的从储物戒里取出伤药来。 他跟顾山主说:“我给你上药。” 顾山主还在看着石缝外,像是有些惊恐,一听声音就匆忙回过头来看向贺兰溪,忽然怔了一下。 这大抵是贺兰溪与他吵架以来头一次对他号,他长松了口气,点头应好。 只是石缝里太挤了,不好动作,顾山主自觉靠在身后冰冷的山壁上,让二人之间的活动范围稍微轻松一些。 但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贺兰溪有些无措,顾山主便用灵力止了血。 贺兰溪这才拉开他的衣襟,手轻轻颤抖着,将药瓶里的药粉倒在那皮肉外翻的爪印上,像是不要钱拿来的似的,大把大把的高级伤药都倒了上去。 顾山主呼吸有些急促,应该是因为伤处的疼痛难忍。 伤在左肩,离心口已是非常接近了,可见十分凶险。 贺兰溪其实也很怕,抿紧唇没说话。 不过因为活动空间太小,他此时算是趴在顾山主半裸的胸膛上的,那紧绷结实的肌肉硌得他有些不适。 随着顾山主的每一次呼吸,他的胸腔起伏很是明显,贺兰溪也清楚感觉到这个人的心跳。 上药和包扎都用了不少时间,做完这一整套动作时,贺兰溪额头上竟是紧张地出了一层汗,他总算松了口气,靠在身后山壁上稍作休息。 顾山主垂下慌乱的眸子将衣服拉上,耳尖还有些红。 贺兰溪见到了又是没忍住一笑。 这个人的脸皮一向很薄,而且别看他嘴上不说话,心里头的歪心思估计不会很少,连上个药都会脸红心跳。 贺兰溪缓了口气,这才冷静下来,“你怎么惹上狰的?不过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狰,这可不是一般的奇兽。” 他回头又想了一下,那只奇兽头上长着尖锐独角,还有五条尾巴,状如赤豹,不正是传说中的奇兽狰吗? 顾山主将他遇上狰的过程说了一遍,也就是三言两语。 “我找到了先天元芝,刚想采就碰上了狰,它也许是一直守在元芝附近的,我没发现,不小心被抓伤了。” 幸好狰的爪子上没有妖毒,不过 贺兰溪闻言惊喜不已,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顾山主问:“你真的找到元芝了?你采回来了吗?” 顾山主垂眸摇头,看去有些惭愧。 贺兰溪愣了下,又笑道:“没事,知道在哪儿就好,我会去采回来的。” 顾山主不赞同的看着他。 “太危险了了,你我不是狰的对手,若是强抢,只会成为它的腹中餐。” 贺兰溪知道连顾山主这个元婴修士都不敢说能在狰手下夺取元芝,说明这非常危险,但他肯定是要将元芝拿到手的,他来秘境不就是为了元芝吗? “我会想办法的。” 斟酌片刻后贺兰溪这么说。 顾山主带着他躲进这石缝里,本就是顾忌那奇兽会追来赶尽杀绝。 难得顾山主也会如此惊惧,贺兰溪见他伤得严重,要夺先天元芝的打算也暂缓了一些。 这时顾山主又说话了,语气听起来很是坚定。 “我帮你,我会采到的。” 贺兰溪摇头说:“算了,你先养伤。” 话音落下,这石缝忽然震动起来,上头的碎石哗啦啦的掉落下来。 顾山主急忙将贺兰溪护住,二人来不及回神,这石缝又是轰然震动起来, 这不是自然地动,而是被奇兽撞击。 那头几步之遥的石缝口外果然有一头红色巨兽,发狂一样在外头吼叫,还不断撞击着山壁。 狰显然是知道人就藏着这里。 若是细看的话,这头狰的前足腿根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剑痕,血迹顺势往下流,所过之处都留下一只血蹄印。 顾山主将贺兰溪的脑袋按在怀里,顺势捂了他的耳朵,待稍微安静一些后,他看着贺兰溪说:“我出去将它引开,若有机会,我会把元芝采回来,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贺兰溪赶紧摇头,“可你受伤了” 顾山主没在意这点。 石缝里的震动愈发厉害,他不出去的话大家都会被埋在岩石里。 顾山主知道没时间了。 也许是忍耐太久了,顾山主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低头吻住了贺兰溪的唇,将他的后话堵在二人唇舌之间。 顾山主的耳尖还是红红的,这下连贺兰溪都被传染到了。 唇舌相触,让人脸红心跳。 贺兰溪浑身紧绷,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顾山主还这样 不过这倒是顾山主的第一次主动,贺兰溪浑身上下都呆住了,一双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顾山主。 顾山主的亲吻只是一触即离,并不是他不懂亲吻,而是实在没时间了。 他召出灵剑来,让灵剑先出去抵挡那奇兽片刻。 灵剑飞出去后,狰就被转移了视线,石缝中的震动渐渐平息下来。 顾山主神色中带着几分愧疚,声音中急切到有些沙哑,但又很认真,很郑重的跟贺兰溪说—— “兰溪,十年前跟你和离我是被逼无奈的,若有机会,我还能回来,我再跟你解释清楚。” 贺兰溪闻言愣住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顾山主。 “我没有负你” 顾山主眸子深沉,“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顾山主便松开贺兰溪,匆忙出了石缝。 外头的狰察觉到那灵剑不过是转移它视线的招数,已经回头冲回石缝前,准备继续将伤它的人找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小, 山壁间渐渐恢复平静, 碎石堆了一地。 贺兰溪从石缝里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灰扑扑的全是粉尘, 不过顾山主和狰都已经不在这里。 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顾山主伤得不轻,明知道敌不过还要去拼命 贺兰溪深吸一口气, 知道现在必须先找到顾山主再说其他。 不过还好, 顾山主想必是御剑引开了狰, 所以没留下足迹, 但狰留下了地上隔不远就有一个血蹄印。 贺兰溪稍微冷静下来, 跟着那些血蹄印追去, 其实早已心急如焚。 他可不想让顾山主折在这里。 悬崖之上尽是乱石, 寸草不生, 石峰迭起绵延, 高耸的岩石山壁间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缝。 贺兰溪找了很久才找到顾山主,松了口气的同时, 又提起心来。 顾山主跟那头凶狠的奇兽都在一个山谷里头,一身天青色衣衫上血迹斑斑, 早已是伤痕累累了。 贺兰溪冲过去时, 顾青竹和那奇兽正在争夺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在满地碎石的乱石堆中傲然生长的血色灵芝, 也正是贺兰溪进秘境来寻找的先天元芝。 顾山主竟然真的来找元芝了! 不过那奇兽似乎发现了顾山主的意图, 寸步不离就守在元芝旁边,尖利的爪子和獠牙上无不显露着锋芒。 顾山主若是靠近的话 “顾青竹, 你回来!” 见顾山主竟然真的要去在抢元芝, 那不亚于虎口拔牙, 当务之急,贺兰溪急忙将他喊回来。 但顾山主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竟又更坚定的握着剑冲了上去! 顾山主越发靠近,狰发出声声震耳欲聋的警示,他却并不后退。 此刻,顾山主离元芝仅仅还有几步之遥,已经触及了狰的底线。 狰血瞳中充斥着浓浓力气,忽地怒吼一声便朝顾山主扑了过来,闪着寒芒的利爪就近在眼前! 还差一点就能拿到元芝的顾山主显然是不甘心,他握起长剑狠狠一砍,将剑横在狰大张的血口前。 顾山主不退,同时血肉被刺破,狰的前爪已狠狠勾住了他的肩膀。 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 贺兰溪看着几乎目呲欲裂,整颗心都揪起来,恨得直咬牙。 顾山主还咬牙硬撑着,一道剑气击出,轰然巨响后终于隔开奇兽。 狰也甩开了口中的灵剑,利爪可算松开顾山主,可它吃了疼,怎么可能放过眼前伤它的人? 待觑着空隙,狰猛地蹿腾跃上,那一张血口就要将顾山主吞下! 情况不妙! 顾山主有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贺兰溪顿时大惊失色,一咬牙便冲了上去。 本已是到了嘴边的食物,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狰突然不动了! 连顾山主也以为自己要命丧此地,却又莫名的捡到一线生机。 顾山主惊奇看着四肢被通体一团黑雾般的无形鬼魅禁锢住的狰,那阴寒的气息甚至蔓延了他的全身。 这是什么 顾山主疑惑不已,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手臂突然被人紧紧抓住,耳边传来贺兰溪急切的声音—— “快走!” 顾山主惊愕回头,入眼所见的却是一双陌生的灰色瞳眸! 这不是贺兰溪! 顾山主下意识地反抗险些挣脱了对方的手,可他又见到对方的脸,却突然呆住,不敢再动了。 周身环绕着极度阴冷的魂气,顾山主一反常态地将双目瞪得很大。 他现在肯定很惊讶。 贺兰溪到底心虚,也知道顾山主会有很多疑问,可是如今情况紧急,也没时间去解释那些了。 他回头看了看那头快要挣扎出来的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紧抓着顾山主的手将他拖走。 “回头我再跟你解释,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顾山主神情呆滞地被拖着走了两步,却又忽地拉住了贺兰溪。 贺兰溪以为他要质问或是对他出手,顿时屏住呼吸,心跳极快。 可顾山主并未如他所料那般,他只是回头看着那十步开外的元芝,不甘心地道:“先采元芝!” 贺兰溪又是一口气堵在心头,他不惜冒着秘密暴露的风险,浪费自己的魂力来救人可不是为了那东西! 而且他很少用魂力,也清楚这魂力并不很强,对付一两个邪修可以,可这是狰,相当于修士化神期境界的奇兽,贺兰溪肯定自己敌不过! 不过片刻,那狰就要挣扎出来了。 贺兰溪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怒斥道:“不要了,顾青竹你个蠢货,你想死在这里吗?还不快走!” 顾山主被骂的又是一愣,见贺兰溪一脸怒容也不敢再耽误了。 贺兰溪忙趁机将他拖走。 顾山主这次也乖乖跟上,只是目光触及贺兰溪身上环绕着的黑气时,他的眼里还有些怔忡复杂。 二人拼命逃离,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出了那个山谷。 隔得远远的,贺兰溪都听到那山谷里传出狰怒吼的回音,随之而来的是山脉间的一阵地动山摇。所幸距离越远的山脉被波及造成的混乱就越轻。 贺兰溪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带着人钻了进去,洞口很窄小,不过一人肩宽,里面的空间也不大,还是个死穴,不过也足够他们二人休息了。 此时贺兰溪已经收了魂气,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却还不能放松。 他将顾山主搀扶进山洞里后,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又跑到山洞口前。 狰被他们重伤了,也定不会放过他们,早晚是会找来的,而且这地方还有不少奇兽,他得提前做好防御。 贺兰溪在储物戒里翻了许久,才找出来一个隐蔽行踪的法器,在洞口前布下一个阵法结界。 顾山主靠着山壁坐着,静静地看着贺兰溪的动作,始终没有提出任何一句疑问,似乎还有些愣愣的。 贺兰溪布完阵后也察觉到落在背后的视线,让他有些头脑发麻。 他该怎么跟顾山主解释? 但贺兰溪又想到顾山主的伤,急忙又在储物戒里找出几瓶丹药来。 顾山主好歹是为他受的伤,且不管了,眼下还是先给他疗伤吧。 “伤得怎么样?先吃药。” 贺兰溪直接把丹药倒在手上,一把塞进顾山主嘴里。 动作可以称得上有些粗暴,颤抖的五指其实也暴露了他心底的紧张。 顾山主这才回神,一双澄澈瞳眸直勾勾地盯着贺兰溪看。 贺兰溪也在看着他。 顾山主双目一怔,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应是将丹药咽了下去。 见状贺兰溪才松了口气,不过他心里本就憋了一口火气,现在冷静下来可不就是发作的时候吗? 于是贺兰溪一脸火气的瞪着顾山主,顾山主似乎更加不自然了。 他不自觉捂住左肩上本来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那处早就又被逼出鲜血来,染湿了层层包扎的纱布。 不仅如此,顾山主一袭青衣成了血衣,看去还有些触目惊心。 所幸小伤不断,大伤却没怎么见。 贺兰溪给他吃过丹药后,他的脸色也慢慢好起来了。 但贺兰溪却没放心,看着他身上的数处伤痕,尤其是看到那张俊脸上多出来的几道擦伤时,眉头皱得更紧。 贺兰溪想着,二话不说就拿出有去疤奇效的药膏来,指尖上沾了一点就往顾山主脸上涂。 顾山主的脸可是幽明山的门面,万一毁容了怎么办? 顾山主不急贺兰溪可着急呢。 “疼不疼?” 山洞里安静了半晌,到头来还得是贺兰溪打破这份寂静。 顾山主垂眸看着贺兰溪沾着淡青色药膏的指尖,缓缓摇了头。 “不疼。” 顾山主有点呆呆的。 贺兰溪突然觉得很好笑,一来是觉得顾山主傻,二来,还是为了他刚才为自己冲动的做的一切。 不过顾山主真的好傻。 贺兰溪尽量忽视心底的不适,又问他:“还有哪里伤到了?” 顾山主默默摇头。 贺兰溪却不信,索性拉起他的衣袖,将他手臂上的伤口显露出来。 那处果然也有一些新伤,但应该都是擦伤,并不算严重。 顾山主总是喜欢逞强,贺兰溪心想总不能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一点点寻找受伤的地方吧? 贺兰溪唯有叹气,又板起脸问:“除了这里,还有伤吗?” 顾山主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手来说:“我来吧。” 贺兰溪没听他的话,低着头细心地给他手臂上的伤上药。 顾山主可算开口了,这让贺兰溪又极度忐忑起来。 可是等了半天没等到顾山主的问话,贺兰溪先憋不住了。 不过多年来的忍耐让贺兰溪现在的语气很平静,他没有抬头去看顾山主的眼睛,只是问他:“刚才你看到了什么,一点都不想问问吗?” 顾山主沉默了下,之后当真问道:“那是什么?” 看来还在他的掌控之内。 贺兰溪鼓起勇气,目光闪烁地对上顾山主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等我有机会了再跟你详细解释,不过你只要相信我不是魔修就好了。” 顾山主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说到底还是害怕,贺兰溪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对顾山主许诺道:“你放心,我不会入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规矩,他们很忌讳邪魔外道的,若我入了魔,只会被永世驱逐。” 顾山主眸中蓦地一沉。 贺兰溪以为他是不信,或者是对自己心有芥蒂,心里又开始慌了。 “你自己还有事情瞒着我呢!” 贺兰溪慌不择言的脱口而出,其实是说他可不能不信他。 顾山主微一蹙眉,近乎挑动了贺兰溪的心弦,可他又神情复杂地垂下眸子,低声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贺兰溪根本不懂,却点了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点头干什么。 他心里还是很慌啊 将手上的伤处理好后,贺兰溪就把伤药给了顾山主,让他自己上药。 顾山主依旧当个闷葫芦,坐在边上自己上药,不过似乎比先前更闷了。 贺兰溪觉得他可能是还不能接受刚才那样的事情,或许是 是不相信他。 窄小幽黑的山洞里闷得很。 贺兰溪心里也很烦躁,不知不觉间险些要把手中的药瓶捏碎了。 顾山主则依旧安安静静的,低着头给自己上药疗伤。 山洞外头风平浪静,显然是贺兰溪在山洞口布下的隐蔽结界起到作用。 可一旦这么安静下来,气氛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贺兰溪有点害怕,担忧顾山主会不会突然过来给他一剑 不是他不相信顾山主,而是他不知道顾山主对这种神秘的力量的接受能力会是什么样的,又会不会跟家里那些惹人厌的老头子一样? 他该不会嫌弃我吧? 贺兰溪忧郁的想。 “刚才没有把元芝采回来。” 顾山主突兀地开了口。 贺兰溪先是一惊,急忙摆手道:“能把命捡回来就不错了” 他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顾山主主动跟他说话,他没提刚才的事,只是在懊悔没把元芝采回来? 贺兰溪颇为惊喜地看向顾山主,发觉顾山主其实早就上好药了,就坐在边上拿着伤药看着他。 顾山主还是一脸平静,不过配合起来脸上红肿的擦伤,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可怜,还有点无辜。 顾山主沉吟道:“我会再去的,我引开它,你去采元芝。” 贺兰溪赶紧拦住他说:“不行!再等等,我会慢慢想办法的。” 顾山主就这么看着他,默不作声,像是在等他想出办法来。 贺兰溪焦头烂额的想办法,没多久还真的想到了法子。 “有了!我可以用布阵将那头狰困住片刻,然后我们就可以去采元芝了。” 顾山主皱眉道:“你还是别去” 在贺兰溪略显凶狠的目光下,顾山主闭上了嘴,作出了妥协。 “你在远处布阵,我把狰引来,将它困住后我们再一起去采元芝。” 顾山主不跟狰正面对上的话应该不会再出事,贺兰溪觉得此法可行。 只是顾山主又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助你去布阵。” 贺兰溪摇头道:“不行,你的伤还没好,再休息一下。” 贺兰溪可不想顾山主再出去一趟又带着一身伤回来。 他这次出来带的几乎伤药都用在顾山主身上了,这家伙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也幸好顾山主这次还算听话,没有反驳贺兰溪的安排。 顾山主伤重,本就容易犯困,贺兰溪心虚不敢多言,便看着他睡去。 二人就这般在山洞休息了一夜,次日天亮时才出了山洞。 外头早就恢复平静了,血腥味也被风吹散了,那狰应该找不到他们了。 休息一晚后顾山主的脸色好多了,起码双眼恢复了精神。 但贺兰溪照顾了他一宿,眼底下都起了乌青,这是一宿不敢睡的。 顾山主有些怪异地看了两眼,之后就带着贺兰溪御剑去找布阵的地方。 这里一片片的都是乱石山,贺兰溪站在灵剑上认真地找了一段时间,突然叫顾山主停了下来。 他找到了一个地面开阔的山谷,这山谷又像是个大坑。 很适合埋奇兽。 贺兰溪暗自点点头,在储物戒里找出好几件高级法宝做阵眼,就怕困不住那奇兽,暗地里也是心疼。 虽然他那哥哥是个炼器师,这些给他的法宝都不费钱,不过用一件少一件,这可都是亮晶晶的灵石啊。 山谷里范围有些大,顾山主也帮贺兰溪在各个方位插阵旗。 二人配合起来忙活了快一个时辰,阵法基础终于成了。 顾山主载着贺兰溪飞到山谷上看了看,贺兰溪表示很满意。 布完阵后顾山主便让他躲在乱石之后,等他去引狰过来。 不过因为有前车之鉴,贺兰溪还有些心有余悸,在顾山主要走时他伸出手拉了一把顾山主。 “小心点。” 顾山主点头。 贺兰溪想了下,又有些难为情地道:“我等你回来。” 顾山主一怔,唇角竟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浅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有了之前的两次试探, 顾山主和奇兽都对对方多了几分了解。 贺兰溪在乱石堆后等了一段时间, 顾山主便不负重托的回来了。 那奇兽也果然跟在他身后。 贺兰溪听到声响立马从岩石后探出头去, 偷偷看着外头境况—— 那奇兽似乎是被顾山主惹恼了, 一声声怒吼震耳欲聋。 昨日贺兰溪和顾山主逃走时它或许还记得要守好元芝没有跟太远,但这次却追着顾山主跑了十几里路。 顾山主这次没跟狰正面对上, 只是将狰带到山谷里, 随后迅速抽离。 那狰也想跟上, 但阵法已经触动了, 几缕红色光线骤然出现, 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上了狰的四肢。 顾山主按照贺兰溪所说在几个阵眼处输入灵力, 阵法骤然亮起剧烈的光芒, 一个巨大的结界快速形成, 将整个山谷都笼罩住, 也把狰困在里面。 只是狰在阵法里挣扎得厉害,整座山脉都开始地动山摇来。 做完这些后, 顾山主在浮空中来回观望,看起来像是在找人。 可算把狰困起来了! 贺兰溪欣喜地从乱石后跑了出来, 朝山谷上空的顾山主招手大喊—— “顾青竹, 我在这里!” 话音落下, 顾山主就飞到他面前来, 地面的震动愈发强烈了,顾山主一把捞上贺兰溪直接上了灵剑, 就御剑往元芝所在的山谷里飞去。 贺兰溪回头看了眼那阵法, 知道这次狰会被困一段时间, 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时兴奋地看着顾山主。 “我们把它困住了,你没受伤吧?这东西怎么跟着你来了?” 顾山主摇头道:“我砍了它一条尾巴,它记恨在心。” 贺兰溪一听惊得瞠目结舌。 那可是狰的尾巴 他默默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夸赞道:“顾山主,你好厉害!” 顾山主微微低了头,不用看贺兰溪也猜到他在偷笑。 御剑飞行很快到了元芝所在的山谷,贺兰溪也仔细检查过顾山主身上的确没有新添伤痛。 这次没了狰的阻拦,他们畅通无阻的到了元芝前。 贺兰溪嘴上不说,一双眼睛已直勾勾的盯了那株先天元芝许久。 顾山主抽出灵剑,挖出了还半埋在乱石堆里的元芝。 可算将东西拿到手里,他二话不说就转身递给了贺兰溪。 “给你。” 贺兰溪按捺着心头激动,小心翼翼地把元芝捧在怀里。 见他开心了,顾山主眼里似乎也多了几分笑意。 可就在此时,山谷里突然一阵地动山摇起来,高耸石峰毫无规律地全数掉落,像是被抽去了支柱一般。 顾山主快速将贺兰溪带进怀里,正要御剑离开时,天地间猛地亮起一道白光,刺眼得让二人闭上眼睛,不过瞬息,脚下的地面便平静下来了。 这阵强烈的白光过后眼前竟是一片昏暗,偶有几缕微光。 贺兰溪紧抓着顾山主,还未回神,就已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贺,你也出来了!” 这是张丹师的声音!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朝声音看去,眼睛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随后,他发现自己和顾山主又回到了之前掉下去的那个石室里! 但这次这个石室的地面是踏实的,脚下也不再是火海。 这个石室里又出现了两条路,却不是他们之前猜测的最终归一的路,但这两条路是相对立的,似乎有一条是出路,有一条是错误的。 “这是” 贺兰溪茫然看着眼前的路,耳边又传来稍显虚弱的咳嗽声。 还有其他人在 这时顾山主才反应过来,耳尖红红的将贺兰溪松开了。 贺兰溪也回头看去—— 张丹师是跟王言兄弟二人在一起,但他们的情况看起来很狼狈。 张丹师一身灰袍上也是狼狈不堪,四处都是血痕,但他已经包扎过了,而且看很精神,应该没什么事。 严重的应该是方才发出轻咳的王言和他弟弟王一一。 王一一昏迷过去了,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不知道实际上伤势如何,正靠在山壁上休息。 王言也是一身血衣,却提着剑颤颤巍巍的站在张丹师身后。 气氛似乎有那么一点微妙。 张丹师斜了眼身后,但没回头,还不动声色地走到贺兰溪面前来,朝他使了个眼色,笑道:“你可算出来了咦,你拿到了元芝了?” 张丹师说着,王言也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默默把剑收了回去。 贺兰溪回头看了看顾山主,这才将元芝收回储物戒里。 听张丹师的话他应该也去了某个类似他们刚才去的地方,他看了看张丹师,又看了看王言。 “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王言脸色苍白,虚弱地道:“你去了什么地方,我们就去了什么地方,求仁得仁罢了。” 这么说来王言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贺兰溪松了口气。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出来不久。”张丹师好奇的看了眼顾山主脸上的伤,“你们碰上什么了?” 贺兰溪道:“狰,你们呢?” 王言回头走向王一一的动作一顿,回头向他们看来。 张丹师摸摸后脑勺,苦笑道:“螣蛇。” 贺兰溪叹道:“看来这摇光秘境果真不简单。” 贺兰溪不疑有他,但幸好他们拿到想要的宝贝安全出来了。 想起来顾山主伤得不轻,贺兰溪正想让他休息一下。 这会儿王言突然说:“宋长老和白姑娘他们在我们之前也出来了,不过他们现在走了,好像很急。” 贺兰溪忽然一惊,“他们往哪儿走了?” 王言道:“左边那条路。” 贺兰溪想跟上去看看,但不知道王言他们要不要继续一起走下去,他就回头看向几人,有意询问。 张丹师本就是帮他而来的,他只是想询问王言的意见,不等他开口,王言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我也会过去的,想必宋长老会给我们指一条出路。” 贺兰溪也明白了。 王言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宜再打斗了,他伤得极重,连同他们一路的张丹师也不能幸免的受了一些重伤,他只是在这里等人,顺便休息一下而已。 贺兰溪点头道:“那我们先过去。” 王言也点了头,张丹师却说:“我等他们一起吧。” 贺兰溪一听还觉得惊奇,不过也想到了张丹师身上有伤。 “那你们先休息片刻,若有状况我们再回来找你们。” 几人说好后贺兰溪就提醒顾山主该走了,但顾山主似乎累的厉害了,有些心不在焉的。 贺兰溪见状就要改变主意让他留下来休息,顾山主忽地紧握着手中灵剑,主动催促道:“走吧。” 贺兰溪就此作罢。 他有种直觉,感觉宋云扬和白玲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且还跟这个秘境息息相关。 可是顾山主说完后又不动了。 贺兰溪愣了下,见顾山主的目光在两个洞口前徘徊不定,这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顾山主左右不分,是个路痴! 别看他打架时凶得很,一碰到阵法就要慌得不行。 贺兰溪暗自偷笑,却牵起顾山主,带着他往左边的通道走去。 “走吧。” 顾山主愣了下,顺从的跟随上去。 二人走后,石室里又只剩下张丹师和王言兄弟三人了。 石室里静悄悄的,似乎能听到拔剑的声音,王言守在王一一身边,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张丹师看。 张丹师战战兢兢的等了一阵,眼前突然一亮,山壁间闪过一道雪亮剑光。 那可不就是王言又偷偷拔剑了吗? 张丹师轻咳一声,急忙说道:“你放心,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是不会泄露出去一字半句的,若有违此言,我此生修为便止步于此。” 没有修士会拿自己的修为开玩笑,灵剑抽出一半的王言闻言一顿。 张丹师背对着他,看起来十分镇定,指不定心里早已慌得不行。 王言思虑片刻后,果断收回灵剑。 “我弟弟的事就有劳张道友了。” 张丹师这才慢慢回头看向王言,摸着胸口长出一口气,笑叹道:“你放心好了,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大好,今天的事我很快就忘了。” 王言只是冷笑一声,没多说话,他伤得的确很严重,但细看来那些都是剑伤,不但是现在,就连之前的伤也多是剑伤,并非是螣蛇所伤。 几人多多少少受了一些伤,但他弟弟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伤痕。 张丹师幽幽看向昏睡中的王一一,不知道是不是在回想先前发生的事情,但王言似乎很反感他的眼神,很快起身来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 “我们这就走吧。” 他打算背起王一一,不过张丹师见他走路都走不稳,就上前来抢了他的活,主动背起王一一。 王言并未阻拦,只是握着剑跟在身后。 走着走着,张丹师突然又问了一句,“不过你弟弟这情况用寒星草真的能压制吗?” 身后仿佛利剑出鞘,寒光乍泄。 张丹师立马闭上嘴。 身后那人苍白的唇角已冷冷勾起阴鸷笑容,声音沙哑的提醒道:“我希望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会太多。” 张丹师急忙点头,背着王一一快步往通道里走去。 贺兰溪这边没有走太远就找到了出口,也一眼就见到了不知站在洞口前多久的,一大一小的二人。 顾山主小心将他护在身后,对宋云扬二人十分防备。 宋云扬也知道他们来了,还笑着对他们招了手,像是没有危险。 贺兰溪好奇他们都站在洞口干什么,和顾山主对视一眼后,顾山主自觉松开手让贺兰溪过去。 不过二人才一走到洞口前,都被洞口前的轰然火浪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顾山主急忙拉着人护在身后,神色相当凝重,二人稍显狼狈的模样看得宋云扬笑得更欢。 “哎呀呀,顾山主怎么在小孩子面前跟人搂搂抱抱呢?” 闻言贺兰溪想揍他的心都有了,可又见这洞口前尽数被火舌肆虐,这里怎么可能会是出口? 那宋云扬和妖主为何在此停留? 但贺兰溪又眼尖的看到洞口外宛如火海的山谷中有一株参天梧桐仍□□屹立着,且寸火不沾身。 唯有树下的一片空地没被火海席卷,但那树下的空地上站着二人。 那二人不是叶霄和段殷殷又是谁? 可那二人似乎是魔怔了似的,在火海包围下竟就也一动不动。 贺兰溪问:“这是什么?” “凤凰涅槃。” 这次回答他的人是白玲珑。 她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直直望着远处的梧桐树下,神情异常肃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凤凰涅槃 贺兰溪一听顿时皱起眉头。 那传说中的万禽之王神鸟凤凰, 自万年前神族消失后, 天地灵力溃散, 这等世间瑞兽已近乎灭绝, 即使还有凤凰后裔也不会是纯种的血脉。 而如贺兰溪这般在修真界中如沧海一栗,年纪不算大阅历也不高的小修士也都听说过千年前世间出现过一只凤凰, 那正是万妖宗前任妖主—— 凤族后裔白落。 这么一来他也明白白玲珑堂堂一个万妖宗妖主为何要会出现在这里了。 白玲珑和宋云扬是为了白落而来的, 这最合理不过。 但贺兰溪很快察觉到不妙。 按书中所言, 这个洞府是叶霄那剑灵生前的洞府。 而那剑灵又如此厉害, 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千年前兵解的前任妖主白落! 贺兰溪想着, 直直盯着远处的叶霄, 心里没由来的生起几丝嫉恨。 这人居然得到了白落的眷顾, 运气好到让他分外眼红! 突然间手腕一紧, 耳边传来顾山主稍显急切的唤声—— “兰溪!” 贺兰溪迅速回神, 面前的火浪汹涌的向洞口前拍来,热气熏得人出了一身汗, 贺兰溪脚步已经踩到了洞口前,还好让顾山主拉住了。 贺兰溪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 一时魔怔竟险些入了火海, 回头时见到的便是顾山主神色严厉的脸。 “我没事。” 顾山主还是皱着眉, “前面危险, 往后退一些。” 贺兰溪却说,“退不得。” 顾山主似是不解。 这时宋云扬也点头说:“不必退, 他已来了。” 话音落下, 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 但贺兰溪几人都知道那是张丹师和王言几人过来了。 而宋云扬说的也的确不是他们, 而是在那梧桐树上爆发的一阵威压。 威压悄然而至,这让山洞里的众人都在那一瞬间感到肩上一沉。 贺兰溪只觉心口闷闷的,连背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被死死压制的反应,甚至连宋云扬也逃不过。 冥冥中从天而降一声清越凤鸣,响彻山谷,震撼人心。 当大家抬头看去时,一道金光凤影自火海中飞跃而出! 仿佛凭空生出,耀眼绚烂的金色羽翼上还带着几缕火光。 单单是金凤现世,即使只是一道光影,就足以叫人震撼了。 金凤浴火而生,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剪影,周身围绕着火光,仿佛又聚集了整个山谷里的灵气,直直往梧桐树下飞越而去。 这幅场景让人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凤栖梧桐。 若这摇光紫府的主人就是白落,那眼前这棵梧桐神树应该就是他的栖身之处,而眼下那梧桐树下却站着二人。 叶霄和段殷殷仿佛浑然不觉般,依旧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金光归于梧桐树上,片刻后凤影似一道雾气散去,却渐渐幻化成一个人影来,那人影有些模糊,是没有实体的魂灵状态,浮在叶霄二人上空。 那人影又似乎是在做守护之态,将他们二人护在身后。 金凤化成了一个只有半身的魂灵,那魂灵生得一副俊美英气的好相貌,散落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她素白精致的脸上眉心点着一点朱砂,仿若点睛之笔,将这人一副苍白的面貌点缀得平添几分艳丽。 那人徐徐睁开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已是准确的看向洞口前的众人。 凌厉气势骤然而至,几乎将众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双手交叠腹前,一身宽大的素白道袍随着火光飘扬,明明已有几分仙骨。 几人似是都入了迷,直到白玲珑口中低低唤了一声姐姐,要往火海里冲去时宋云扬赶紧拉住了她。 “您且等等!” 众人闻言纷纷回神。 白玲珑皱着脸怒视宋云扬,“我要去找姐姐!” 宋云扬小声嘀咕一句,“不是说是哥哥吗?白落大人是雌性?” 听他们这话这剑灵果然是白落。 贺兰溪也留意到了宋云扬这句话,但白玲珑没跟他解释,也来不及解释,贺兰溪就见白落一个晃眼便到了山洞前,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山洞前的火光渐渐往后退了去。 “姐姐!” 白玲珑又叫了一声,脸上极其兴奋,就差扑上去了。 近看时看到这白落还真是女子,胸前那对凶器即使在宽松的道袍下也是呼之欲出了 且她生得极其美艳,还透着一股沧桑成熟的迷人气息。 白落看了白玲珑一眼,“你是万妖宗那颗小龙蛋?” 她并未张口,声音却已经传到众人耳畔,回荡在火海中。 贺兰溪没忍住抽搐了下嘴角,看来白玲珑和白落并没有见过面。 不过这白落声音还真是好听,也如她本人相貌一般雌雄莫辩,低柔沙哑,带着些许磁性。 听得人耳朵非常舒服。 白玲珑急忙走过去道:“姐姐,我快一千年没见到你了!” 白落只是抿唇一笑,绚烂夺目。 但白落显然不是来跟他们叙旧了。 宋云扬刚行礼唤了一声大人,白落便看向众人,神色肃穆道:“尔等皆是有缘人,如今秘境已快关闭,尔等亦得了所求之物,还望速速离开。” 闻言众人俱是一愣。 张丹师和王言也走到了洞口前来,贺兰溪有些晕乎乎的,回头去问几人。 “我们进来已有三月了?” 回答他的不是自己人,而是白落—— “你们在空间里各自得了机缘,不知三月已至也不出奇。” 贺兰溪觉得这有些作弊了,他们在那乱石堆里拼死拼活了两天,一出来就过去了两个多月! 这可真不值,但他们也的确拿到了机缘,可那叶霄二人 “那叶道友他们为何还不走?” 他们是进了那不知何地的内境,糊里糊涂的过了两个多月,可叶霄二人应当是从始至终都在这里的。 白落不说贺兰溪也能猜到他们现在何处,定是在那秘境传承内景中。 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身处火海之中。 白落果然没有跟他们过多解释,只漠然道:“人各有命,你们各自得到了机缘,便无需过问他人了。不日秘境便要关闭,若再不离开,再下次秘境开启之前,你们将无法离开此地。” 白落并不是在撒谎,贺兰溪几人都注意到这天已变了。 昏昏沉沉的天际上遍布着乌云,时不时闪过几道电光,雷鸣嗡嗡。 火光将山洞前照得很亮,大家的表情也都非常清楚。 王言显然已经想离开了,宋云扬他们还在观望。 贺兰溪却是一脸淡然,他并不想就这么走,顾山主也由着他来。 贺兰溪道:“就这么走了,我觉得挺可惜的。” 他是这群人中话最多的一个,其他人见到白落无不是神色敬畏,毕竟这样一位前辈足以让宋云扬俯首称臣。 因此白落对他多看了几眼,虽然她没有说话,眼里询问与警告的意思已是非常明了了。 贺兰溪依旧笑着,“凤主白落,你就这么着急把我们都打发走,是怕我们抢了你特意留给叶霄的东西吗?或者说,是剑尊凌霄留下来的东西?” 闻言众人俱是一怔。 白落眸光一沉,贺兰溪便感觉到一阵灵力流动,将他覆盖。 当他回过头时,身边的人仿佛都被定住了,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住了。 “你怎么知道?” 白落看着贺兰溪,目光中有些寒意。 贺兰溪在刚才过来的时候其实把那本书拿出来看过了,他不知道自己在乱石堆里的时候外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只知道叶霄碰到了很多事。 所以那储物戒里的书又有了动静,且还牵出了白落此人的秘密。 托叶霄的福,段殷殷也进了传承内景中,他们在里面却并没有碰到太多危险,只是将白落前世经历过的一些事情走了一遍。 而那些旧事中有前妖主白落,还有一个千年前陨落的大乘剑尊—— 凌霄。 凌霄的本命剑正是叶霄一直以来佩戴,白落附身的古剑惊鲵。 这让叶霄十分诧异,他在内景中看到的就是凤主白落与正道剑尊凌霄联手对付魔尊的旧事。 这二人有着深厚情谊,互相隐忍,或许往后会发展一下更为亲密的关系,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不过当初大战在即,为对付魔尊,凌霄与魔尊同归于尽了。 这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件憾事。 那时白落伤痛欲绝,辞去妖主之位,但她已快到飞升之时。 为了寻找凌霄的转世,她决绝地选择留在人间,即是兵解重来。 这便是目前更新的内容。 而贺兰溪不难猜到后来—— 兵解后,白落没了肉身,她附身在早被掩盖光芒的惊鲵剑中,等待着再次与凌霄的转世,即是叶霄重逢。 后来又一路相助,这一次劝说叶霄来这秘境本就是她为了重生新身的计划。 或许她会想要和叶霄再续前缘,但很不巧叶霄已有了段殷殷。 且不管如何,贺兰溪只知道现在他不能就这么离开秘境。 白落又问:“你想怎么样?” 贺兰溪心里其实憋着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我不想如何,只是觉得不甘心,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来到这里,凭什么我们这些人突然被凤主一脚踢开,而叶霄却一路畅通无阻的得到了传承?好吧,你若说是命,我认,可就这么走了,我真的不甘心。” 白落沉默片刻,似乎在考虑贺兰溪的意思,随后她开口说的话,竟让贺兰溪有些许惊讶。 “我知道你是谁,死而复生不易,你又何苦逆天而行?” 贺兰溪镇定道:“这话可不好说,修仙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况且凤主一心偏袒叶霄,这不是有目共睹吗?我贺兰溪不懂什么天道不天道,我只知道我现在不争,没人会帮我要。” 白落道:“那你想如何?” 不知那白落为何一直对贺兰溪特别客气,即使眼里有杀意,可却始终没有动手之意。 或许是在顾忌贺兰溪知道她的所有事情,又或者是有别的原因,让她不敢,也不能出手。 见白落服了软,贺兰溪长舒一口气,理直气壮的张口就要。 “我记得你有息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白落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很快迸射出浓重的寒意来。 因为贺兰溪要的, 那可是万年难遇的神物息壤。 的确, 在书中凌霄和白落是得到过一方息壤,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白落道:“自我兵解后, 洞府里的宝贝早已不知落到了这秘境中何处去了,你没有那个机缘是得不到息壤的, 吾现在的确拿不出来。” 这个得不得也是随缘, 不过贺兰溪心里腹诽的却是白落显然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这个洞府的, 他和顾山主被扔到那乱石堆里的时间也是这人故意算好的。 所以他白白被浪费的两个多月的时间, 不怪白落还能怪谁? 正在贺兰溪如此想着时, 身上突然被打进了一缕金光。 那缕金光似蛇一般飞快钻进丹田处, 贺兰溪下意识摸着下腹, 身上腾地一下燃起了充沛的灵力。 “这是” 白落道:“你要息壤无非是借它修炼, 吾助你直接到元婴, 你可还满意?” 他的语气已有些危险,贺兰溪其实也有些后怕。 但事实告诉他他赌赢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颗妖丹已经到了巅峰境界, 步入元婴不过是等他可以修炼之后的事。 虽说他本意并不是息壤,也不是这白送的修为, 他只是想为顾山主讨一滴凤凰血疗伤。 到底是狰所伤, 顾山主肩上的伤口不会好得太快, 况且顾山主身上可能还有很严重的内伤。 贺兰溪看出顾山主最近的打斗都有一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而凤凰血那种疗伤圣品东西对白落来说应该不会太难。 不过这个结局已经让贺兰溪很满意了, 若是再要,恐怕白落要翻脸了。 不等贺兰溪说话, 白落便广袖一挥, 一道灵力落到被定住的众人身上。 他们的脸上并无任何不适, 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被定住了,或是时间突然停顿过那么一刻。 白落神色自若道:“你们该走了,莫误了出去的时辰。” 众人已有了退意,但却没人怀疑贺兰溪刚才说过的话。 贺兰溪猜测也是白落做了手脚,或许是消除了他们的记忆,只是顾山主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他这两天太累了。 贺兰溪心中一紧。 但即使白落如此说,白玲珑还是提着裙摆小跑过去,站在白落面前一脸期盼。 “姐姐,我要跟你一起!” 宋云扬赶紧去拉人,“玲珑,妖都不可一日无主啊!” 白落应该是真的认出了白玲珑,看着白玲珑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温和。 白玲珑还是固执跟着白落,“我不要回去,我要跟着姐姐!” 宋云扬为难道:“妖主,你别这样。” 白落突然道:“让她留下吧。” 宋云扬当然不敢再说什么,大抵是认为白玲珑留在白落身边是安全的。 一行人同那白落告辞后便往回走。 贺兰溪还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叶霄和段殷殷,白落不会让他们走的,他们至少会在这里秘境待上几年。 而贺兰溪得了元芝,可以回去重塑灵根,再修炼回来也需要几年。 他自然不会在白落的地盘上跟叶霄作对,那就只能 等几年后再算账好了。 宋云扬认得出去的路,他看起来并不担心白玲珑会出什么事,匆忙带着大家出了山洞后。 天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法,这是重现的秘境之门。 果真如白落所言,那秘境的门眼看着就要关闭。 贺兰溪没来得及跟张丹师他们再多说几句话就被顾山主带上了飞剑。 出了秘境后,山谷里的湖面上恢复了平静,几乎再找不到入口。 岸边还有很多准备截道的修士,他们一出来就招来了很多目光。 不知道宋云扬他们在哪,贺兰溪刚要去找,却被顾山主二话不说地带着往回幽明山的路去了。 顾山主做事还真是果断,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这就把他偷走了! 难怪他刚才一直看着他跟其他人靠近! 御剑回幽明山,贺兰溪站在灵剑上时还有些恍惚,忽然手背一暖,被握紧了一个温热的掌心里。 顾山主有些小心翼翼地说:“你先前说过出来之后回幽明山的。” 先斩后奏,做了之后还跟他理论 贺兰溪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到秘境里一进一出,先前发生的一幕幕艰险还历历在目。 贺兰溪其实还未回神,这么一听心思就都回到了现实,也捏紧了那人的手,朝他粲然一笑。 “我记得,回去吧。” 二人回去时,顾山主这一身伤可是吓坏了顾三叔,赶紧把他们带回房间去休息,让这二人修整片刻后又立马着手为顾山主疗伤。 贺兰溪在边上看着,心里懊恼着应该早出口叫白落给凤凰血的。 即使她不是纯种凤凰的血脉,可那血也是有奇效的。 不过好像听到顾玄跟顾山主说了句什么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贺兰溪好奇地凑过去,“三叔,先前顾山主也受伤了吗?” 正在给顾山主疗伤的顾玄闻言一回头,一双眼睛仍是笑眯眯的。 “对,这几年伤着了,还未好全,拖得山主修为一直没进展。” 顾山主怎么从来不跟他说这事,贺兰溪气得瞪了眼顾山主,对方只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顾玄又说:“这次兰溪也回来就好了,三叔也不必担忧你会在外面遇上什么危险了。” 虽然老狐狸心思多,但是他对自己的关心也是真的。 贺兰溪心中一暖,赶紧换了一张讨好的笑脸,“让三叔担心了。” 顾玄换了药后让他们好好休息,还顺口问了找到元芝没有。 知道他们成功拿到先天元芝后,顾玄说要去查阅重塑灵根相关的典籍,便匆匆又离开了。 贺兰溪捧着热茶坐在顾山主对面,看着他神色自若的穿好衣服,仿佛肩上和手臂上的伤一点没难到他似的。 贺兰溪其实有点担心,不过因为知道顾山主又添了一桩瞒着他的事情,他又重新板起脸来。 他都从顾山主的愿回来了,那现在顾山主总可以解释一下了吧? 贺兰溪抿了口热茶,清了清喉咙,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山主看,仿佛要将他身上扎出两个洞来。 直看到顾山主动作开始不自然了,他才慢悠悠的开口。 “你之前受了什么伤,现在还没好?还影响到了修炼?” 顾山主整理好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贺兰溪对面。 二人之间隔着一张小几,小几上一盏热茶还在冒着水气,将这月浓露重的屋子衬得暖了些。 顾山主好一阵没说话。 这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贺兰溪又低低笑了一声,故意笑出几分嘲讽来。 “不说算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顾山主很快张口,并没有直言,只慌乱地看着贺兰溪说:“原因有些复杂,你听我慢慢说来。” 贺兰溪缓缓点下头。 顾山主又垂下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贺兰溪就静静的等着他,不过这次没多久他就说了话。 “我不是受了伤,而是损了天赋根本,这事关你,但我不想让你为难,在这之前我先跟你解释当年你我和离之事,你看如何?” 他这样说贺兰溪更是迷糊了,不过还是点了头。 “你说。” 顾山主在秘境里答应过出去后会告诉贺兰溪,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从前若是贺兰溪如此逼他,兴许他也会说,但贺兰溪自认没死这一回,没经历这十年多的事,他真的没有那么多耐心去哄骗顾山主说出真相。 顾山主垂眸避开视线,低声道:“你可还记得你我和离之前其实刚认识了宋云扬不久,他总是缠着我。” 这贺兰溪倒是记得的。 他们在朱楼里认识的宋云扬,不过这家伙初时对贺兰溪十分讨好,但私下还是找顾山主的次数比较多。 因此贺兰溪曾经断定这个老贼定然是暗恋他家老顾的。 “那时候怎么了?他把你怎么了?” 若是宋云扬真的对顾山主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该不会是把顾山主给糟蹋了吧! 贺兰溪心底敲响了警钟。 顾山主摇头道:“没什么,他只是告诉我一些事。” “难道是他乱说话逼你与我和离?” 贺兰溪一惊,又觉得不应该,否则那这老贼哪里还有脸来找他呀? 顾山主还真的摇了头。 随后他抬起一双掺杂着许多复杂情绪的眸子看向贺兰溪。 他的神情非常认真,但声音放得很轻,甚至有些沙哑。 “他告诉我,我是魔君的儿子。” 在他开口之前贺兰溪有过很多猜测,可是他一说完 贺兰溪就忍不住笑了。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你可是幽明山主的儿子啊!” 但是顾山主没说话,还是那样看着贺兰溪,他的眼神非常真诚,里面似乎还掺杂了几分紧张。 贺兰溪笑不出来了,他觉得顾山主不会说笑,心中蓦地一沉,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你说真的?” 顾山主点头,“我问过很多人,连幽明山主也告诉我宋云扬说的是对的。” 贺兰溪的脸已经沉下来了。 越是这种时候,他心里只会越冷静,他此刻只是看着顾山主,没有其他反应,但眼神冷得可怕。 顾山主无声叹息,他从未见过贺兰溪这么冷漠的表情。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即使他们可能会因此成为敌人。 “我的确是魔君的儿子。” “兰溪,对不起。” 二十多年前,贺兰溪被魔君抓到九幽境中困了三年,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度过了漫长而无望的等待。 等他出来后,最疼他的父亲死在了魔君手里,还有他的外祖父也倒下了,这些都是魔君一手造成的。 贺兰溪恨魔君,且恨之入骨。 若有机会,他也希望能手刃仇人为父亲报仇。 可魔君早年溃败在正道中人手里,实体已毁,只剩下一团魔魂。 他如今整日龟缩在魔道宗禁地中韬光养晦,谁也找不到他。 如果魔君的儿子真的是顾山主,贺兰溪知道自己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他可以和顾山主翻脸,供出他魔君之子的身份。 这样他在正道就会无地自容。他损了魔君的一个儿子,也算是报了仇。 二,是他摈弃旧仇,继续跟仇人的儿子在一起。 但这两个选择贺兰溪都不会选,目前还远不到选择的时机。 他还在怀疑顾山主的话。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贺兰溪深吸口气,双目紧紧盯着顾山主,已是咬牙切齿。 “顾青竹,你可别玩我!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若是敢骗我一个字,我决不轻饶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可说到这里, 顾山主却又犹豫了。 “我只能告诉你我是魔君的儿子, 我五岁那年就被接到幽明山来, 在那之前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是魔君, 也是宋云扬去查了才知道那些事情。” 顾山主说他只能告诉贺兰溪这个,说明他至少还藏了一些秘密。 贺兰溪的脸色更冷。 顾山主道:“我真的不能说, 兰溪, 事关幽明山声誉, 幽明山于我有恩, 我不能把那些事告诉你。” 闻言贺兰溪心中又想到了更多。 如果顾青竹是魔君的儿子, 前任幽明山主顾浔为何会让他继任山主之位, 连幽明山灵都听顾山主号令, 他怎么可能不是顾家血脉? 而且顾家那些长老怎么可能不知道, 还有顾玄这个老狐狸 可顾青竹的确当上了幽明山主。 贺兰溪知道这已经不只是他一人的事了, 而是整个幽明山的机密。 想想却觉得可笑。 “然后呢?” 贺兰溪嗤笑一声。 顾山主到底在搞什么? 顾山主的声音放得很轻,他一直低着头, 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浑身都透露出一阵苦恼的气息。 “那年你被魔君带走后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也知道魔君抓你的目的。” 话说到重点, 贺兰溪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顾山主身上。 顾山主道:“你少时被魔君掳走过, 那次之后正道与魔道宗有过一次激战, 你我都知道魔君当时毁了实体,他也知道我是他遗留在外的儿子, 而他想要的正是我的身体。他知道你我是道侣, 所以才会将你带走, 希望引我出来,后来我求父亲也就是山主出手重伤魔君,才将你救出来,只是魔君不会放弃我的身体,你若在我身边只会更加危险,我那时只能与你和离。” 这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是顾山主少有的慌乱态度。 但条理清晰,而且信息量很大,这让贺兰溪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贺兰溪当年还以为魔君是认出他来,所以才将他抓走的。 但顾山主口中说出的却又是另一回事,而且是他永远也想不到的真相,还真是刷新了他的眼界。 “顾青年年都会来看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是魔君手下的人,只是为了保证我一直安然,等魔君出关时方便将我这幅身躯送上。” 等他解释完,贺兰溪已是久久无语,他说的话都是有理有据的,可突然一下子听到这等重磅信息 他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 而且顾山主还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魔君的儿子! 顾山主所言都很避重就轻,他没提及半句幽明山的事。 可贺兰溪始终觉得症结关键就在他所隐瞒的这件事。 贺兰溪深吸口气,他如今看着顾山主还是存疑的。 而且就算他是魔君的儿子又如何? 这个念头在贺兰溪心里一闪而过,他潜意识里就是这么想的。 “若真是如此,我还要感谢顾山主与我和离只是为了救我是吗?” 贺兰溪想想就好笑,也的确笑出声来,听起来有些嘲讽。 他笑着又叹息一声,扶额道:“可你就这么几句话,把最关键的内容都藏起来了,你只告诉我你是魔君的儿子,你要我怎么办?” 他说着定定地看着顾山主,让顾山主的目光有些无措。 他可能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是贺兰溪也下了决心,他也不会有任何退步。 “顾青竹,我真的累了,不想玩什么你猜我猜的游戏,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琢磨一下,要么告诉我所有事情,要么什么都不说,三日后端看你如何选择,我也会重新选择是去或留。” 闻言顾山主一双冷清的眸子突然睁得很大,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紧张,可又说不出来辩解来,或许这已经是他猜测过最好的结果了。 除此之外,贺兰溪还补充了一句—— “所以,你可以走了,要不我走也可以,在这三天里我让你好好考虑,我也不会再见你。” 这话让顾山主立即露出不愿的神色,可在和贺兰溪的对视下他巍然不动,贺兰溪只好主动站了起来。 这时顾山主也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急道:“我出去!” 顾山主走后,贺兰溪坐在屋里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把真相的关键确定在顾山主隐藏的幽明山机密上。 顾山主告诉他的只是冰山一角。 顾山主也说过他是被逼的,那么在这背后肯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只是那魔君 若是顾山主真的魔君的儿子 贺兰溪又是一笑,那与他何干? 只要不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上,他的事情他自己说了算,而且也容不得旁人欺负他贺兰溪的人。 魔君和顾青想要顾山主的身体,还得看他给不给。 就算这个道侣的确是有些不尽如人意,贺兰溪这样护短的性子也不会放任他被人欺负。 这三日过得似乎格外漫长。 贺兰溪是一日比一日冷静,他猜测过无数种可能,也留了一线预警。 兴许幽明山的机密会远超于他的想象之外。 这三日顾山主果然没敢再来。 贺兰溪见推开房门提着食盒进来的人居然是幽明山灵,差点笑喷了。 他当年刚认识顾山主时这个人可没有这么胆小,也没这么好笑。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顾山主越活越蠢了。 贺兰溪笑够了主动接过幽明山灵手里的食盒,将里头的点心一件件摆在桌上,不过问顾山主的事情。 幽明山灵也不说话,他只是坐在边上,等着贺兰溪将点心拿出来便不客气的伸手去抓,然后吃的一脸满足。 贺兰溪闲来无事,逗着山灵玩笑一阵,之后山灵就气呼呼的捧着点心走了。 贺兰溪又拿出怀里那本《第一剑尊》看,果然看到了不得了的剧情,看得他又忍不住幸灾乐祸。 那秘境里现在只剩下叶霄几人。 叶霄得了被白落解封后惊鲵剑的一部分剑意,正在努力融合。 但他和段殷殷站在都知道了白落就是他的前世恋人,即使还说不上恋人,但白落和段殷殷对上那可不就是新欢旧爱情敌相见吗? 虽说白落是一副‘我知道你不是他我只是帮你修炼而已’的态度,从来不插足他跟段殷殷之间的恋情,除了指导叶霄的修炼外与二人并无任何沟通,而且她还管着一条修行不佳的小白龙,带着白玲珑修炼,几乎忙得很。 可段殷殷和她们就是相处不和。 那其实也跟白落无甚关系,只是白玲珑瞧不上叶霄跟段殷殷这两个区区‘凡人’,偶有吵架,老是气得段殷殷委屈到不行。 连叶霄也吃了不少苦头。 而相反白落却没有帮他们,还眼睁睁看着叶霄被白玲珑单方面殴打。 山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趴在窗口外看着贺兰溪。 见他活得滋润,忍不住轻哼一声。 “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 这话问得贺兰溪莫名,他放下书道:“我为何要难过?” 山灵没说顾山主还在院外站着,只是愁眉苦脸的看了贺兰溪好一阵。 “顾山主看到的跟你们看到的都不一样。” 贺兰溪问:“什么意思?” 山灵没说,只道:“你知道幽明山有三件不世出的宝物吗?” 贺兰溪摇头,他总觉得山灵跟他说的话怪怪的,但一定很关键。 山灵神色也很正经,“幽明山的三件宝物,一是山灵,应天地规律而生,守护东陵的神明;二是顾家神通通天诀,顾家人独门不外传的道法;三,就在顾山主身上。” “那是什么?” 前二者贺兰溪略有耳闻,可第三却从没听说过。 山灵道:“第三件宝物从一出世就在顾山主身上,吾不会告诉你那是什么,不过吾见你实在可怜,就跟你提醒一句,即使顾山主他不是前山主的儿子,但他的确救了你,而且是背着家老们用山上这第三件宝物把你的命给换了回来。” “什么?” 贺兰溪愈发迷糊,但他直觉山灵接下来说的话会非常重要。 可是山灵却说:“吾不会告诉你的,你只要知道自己复活不易,以及你的本体得来不易,那是顾山主用他最为宝贵的宝物换回来的就够了。” 刚被勾得心痒痒,山灵居然不说了,贺兰溪一口气憋在胸口。 所以山灵口中那幽明山第三件宝物到底是什么? 贺兰溪要找他问个明白,可是刚一抬头,山灵就不见了。 屋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吾是不会告诉你的,哼!” 这显然是在气恼贺兰溪刚才逗弄他,贺兰溪伸出的手落了空,又默默的收了回去,揉了揉抽搐不止的嘴角。 他心里其实烦躁极了。 继顾山主那番话之后,山灵的话又给贺兰溪带来了许多谜团,到底答案是什么? 答案仿佛已经呼之欲出了,可贺兰溪刚触及到一角便又突然消失,看着答案在指缝中溜走,他有点懊悔自己给顾山主定下的三日之期。 三天太长了,他现在就被山灵勾得心里痒得不行了。 哪有人说了一半就走了的? 真是憋死人了。 剩下的两天里贺兰溪也没能从山灵口中挖出其余事情。但好歹三天过去了,顾山主很快就会过来见他。 贺兰溪知道他一定会说的,顾山主早就在他的掌控之内了。 可这天过来的人找他解释却不是顾山主,而是—— 三叔顾玄。 贺兰溪惊愣片刻,急忙将这位长辈请到屋里来。 他猜测顾玄是来说有关先天元芝或者重塑灵根一事的,但没想到顾玄一开口又将他吓了一跳。 “兰溪在等山主吧,你们定下的三日之期已经到了。” 贺兰溪险些被茶水呛到。 他本意并不想打扰顾家的前辈,但顾玄既然问了,他便趁机打听一些内情也好,也许顾玄会知道些什么。 谁知贺兰溪还没说话,顾玄那双笑吟吟的眸子便对上他,笃定道:“你不必问山主了,他说不出来的。” 贺兰溪一愣,“为何?” 什么叫说不出来? 顾玄抿了口清茶,轻轻将茶杯搁下,端的是一副慢悠悠的清闲态度。随着茶杯轻磕桌面那细微清脆的声响响起,他淡笑的话语也响起。 “山主被家老们下了禁言咒,所以你想知道的事情是无法从他口中听到的。” 下咒! 贺兰溪闻言眸子一沉,面容顿时冰冷起来,语气也有些冷硬。 “你们顾家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魔君遗留在外的儿子竟然被接到了正道仙门之首的幽明山上,不但当上了新任山主,还被家老们下了咒! 他们到底对顾山主做了什么,亦或者说是在守着什么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顾玄道:“我们的确是在守着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非常重要, 若是泄露出去, 我们幽明山将会名声扫地, 而现在的幽明山早已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顾玄非常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理解,家老们做的决断或许对山主有些不公, 可我们都是为了山主和幽明山好, 但因此给你和山主造成了太多困扰, 山主这几日一直在求我, 所以我今日是来替山主开这个口的。” 他的态度并不强硬, 甚至有些歉意, 而且他有心要告诉贺兰溪这件事, 已经很有诚意了。 贺兰溪也收敛了几分敌意。 “三叔, 到底是什么秘密?” 顾玄笑了笑, 说道:“希望兰溪能帮我们守住这个秘密,千万莫要将它泄露出去一字半句, 若你能理解山主的苦衷便最好不过。” 贺兰溪一哽,顾三叔果然还是狡猾。 顾玄又说:“你放心, 我不会给你下咒, 但家老们给山主下的禁言咒还未除, 我暂时也无法劝动长老们替山主解封, 唯有等山主突破出窍期时再说。” 贺兰溪暗地松了口气,“三叔请放心, 事关幽明山, 兰溪不敢妄言。” 似乎得了这一句保证就足以让顾玄放心了, 顾玄道:“山主求我而来是因他不能接触到这个话题,但我可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很震惊,但是兰溪,这些的确都是事实。” 贺兰溪点头,“三叔请讲。” 顾玄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在酝酿措辞,先叹了口气,才说:“兰溪知道魔灵体吗?” 这又突然问回来了,贺兰溪一听这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快摇头。 顾玄说:“魔灵体是先天体质,人生而有之,非常罕见,而且天赋异禀,修炼速度很快,但也有一个缺点,不论修炼任何道法,只要稍有分心就很容易走火入魔,这是生来就该入魔道的体质。” 贺兰溪认真的听着,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而我大哥顾浔就是这样的体质。” 虽然早就做好了预警,可贺兰溪还是大吃一惊。 “顾伯伯他真的是可他不是已经成功飞升了吗?” 记忆中那淡漠冷峻好似仙人的前幽明山主顾浔真的是那天生该入魔的魔灵体? 顾玄苦笑道:“确实,但大哥其实早已入魔。” 闻言贺兰溪背后一凉,面前顾玄的目光仍带着笑意,就这般看着他,那与记忆中那位前任山主顾浔相似的容貌看得贺兰溪心中一惊 这这等机密 莫说是事关幽明山的声誉,简直是事关幽明山的生死存亡啊! 若是让外人知道幽明山主早已入魔,那幽明山岂不是成了魔门? 顾玄反倒没太多多余的表情,他看起来依旧温和亲切,淡淡地说:“大哥能够成功飞升,是因为他找到了一个秘法,将魔气剥离体内,但那魔气已经侵入神魂,大哥只能舍弃自己的一半神魂,最终他赌赢了。” 剥离神魂 这可是多么惊世骇俗的豪赌,贺兰溪有些懵了。 “但不幸的是被剥离的魔魂成了一个全新的个体,他入了魔道,他的实力与我大哥同样在增长,甚至远超于我大哥,他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他是真正的魔,而且很多年后,他成了魔道宗的魔君,也就是你们所知的魔君无为。” “什么?” 就算有了前面的铺垫,可是顾玄说出来的时候,贺兰溪还是目瞪口呆了。 这么一来所有事情都能说通了 “魔君本就是心魔而生,他生性残暴杀人无数,我们也清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否则幽明山千年名声都将被毁于一旦。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我们也曾尽全力去对付魔君,希望能弥补这个我们幽明山酿成的大错,最终在正道诸仙门联手之下,我们也得以斩杀魔君,可到底还是让魔君的魔魂逃逸了。” 顾玄叹息道:“或许你已经猜到了,在魔君被斩杀之前,我们就已经把青竹带回来了,当时或许魔君也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儿子,青竹自小跟他母亲流落在人间,我与大哥偶然遇见,他母亲便将大哥错认成魔君,临终托孤将孩子交给了大哥。” “这也是缘分使然,大哥一心向道,他没有继承人,青竹就是他的继承人,若是较真了说,青竹也算是大哥的孩子,因为大哥与魔君本就是一人。” 顾玄笑叹一声,他的态度看起来对顾山主并没有恶意。 贺兰溪神色凝重,“顾青竹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顾玄摇头,“他跟我们走时才五岁不到,只认得自己母亲,从未见过魔君,他母亲应该也不知道无为就是魔君,自然认不出来。” 说到这里,贺兰溪有些怀疑。 无为的诞生可以说是整个幽明山的耻辱,他们这些家老真的会毫无芥蒂的接受顾山主这个魔君的儿子吗? “我知道兰溪想问什么,今日我便会全部告诉你。” 贺兰溪闻言一愣,顾玄这是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吗? 仿佛能看穿人心似的,怎么什么事情他都知道? 顾玄只是一笑,说:“一开始家老们的确不能接受青竹,不过你可知道幽明山上有三件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这不是山灵说过的话吗? 贺兰溪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我听山灵说过,这三件宝物一是幽明山灵,二是顾家神通道法,而三在顾青竹身上,山灵没告诉我。” 顾玄了然点头,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山灵不告诉你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那宝物非常稀罕,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当然这并非祸事,或许还是天道恩赐顾家的幸事,而这宝物与青竹息息相关,从出世到如今都从未离开过他。” 但是山灵还说过顾山主拿那宝物去换了自己的复活 贺兰溪紧紧盯着顾玄,急切的想知道那是什么宝物。 “那是什么样的宝物?” 顾玄道:“天上地下,只他一人有,说是宝物,但其实是一种天赋。” 贺兰溪不想听卖关子的话,他又不好意思催促。 幸好顾玄很快就说出答案来—— “那宝物正是青竹的眼睛,破妄之眼。” 话音落下,即是没什么宽广见识的贺兰溪也是震惊不已。 他从未见过破妄之眼,只从古籍中见过寥寥几句。 天赐异禀,或本身就是神物。 而这样一双传说中极具神秘色彩的神物就在顾山主身上 顾玄似是很满意贺兰溪这幅惊得话都说不出来的表情,他又失笑起来。 “这是幽明山真正接纳青竹的原因,不过这破妄之眼对青竹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天赋和生活都为此深受影响,也兴许是他目前还太过弱小,承受不起这天赐之物带来的霸道罡气。” 顾青竹命数不好,但也算好。 拥有破妄之眼的顾青竹被带回了幽明山,成了幽明山的第三件宝物,这才有了他后来的那么多事情。 贺兰溪不免有些心疼,若是他没有破妄之眼,想必会死在某些口口声声诛邪卫道的斩魔人剑下。 只是贺兰溪有一事不明,他非常着急的想找顾玄要个答案。 “三叔,我听说顾青竹用破妄之眼换回我的性命,这是怎么回事?” 顾玄这下倒有些惊奇的看着贺兰溪,“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贺兰溪没回答,只坚持问:“求您告诉我,三叔,顾青竹他到底是怎么了?” 山灵告诉他顾山主用幽明山的第三件宝物换了自己的复活,而顾玄说这第三件宝物就是顾山主的眼睛,之前顾山主又告诉贺兰溪,说他伤了天赋根本 这又是怎么回事?贺兰溪下意识的担心起顾山主会不会有事。 可顾玄依旧只是淡笑,眼里有些意味深长的说:“兰溪,有些事情被下了禁言咒说不出来,但有些事情山主还是能自己开口,他先前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基于这个原因之上会感到为难。如今山主就在屋外等着,我也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你要如何决断,端看你个人如何想了。” 贺兰溪如鲠在喉,顾家的人都喜欢说话说一半是不是? 不过见顾玄那双带着笑意的温柔眸子,贺兰溪对这位向来对他好的前辈又说不出其他话来。 顾玄没提及一字半句让他留下来,只说让他自己做决定。 贺兰溪现在知道了幽明山最大的秘密,他总算明白顾山主为何一直不愿意说了,因为此事绝不能外传。 那些视幽明山比性命的家老们也不会让人将这事泄露出去。 而顾玄却告诉他了。 或许是顾山主请求在先,或许是他也将贺兰溪当成了自己人信任。 但贺兰溪不蠢,他听得出来顾玄的意思,顾玄以为他早晚会知道实情的,而且现在至少是为了稳住顾山主的情绪,他将真相说了出来。 顾玄将把他绑在一条船上,让他跟顾山主和好,这样就完全不用担心贺兰溪就把秘密说出去了。 因为贺兰溪不会害顾山主。 顾玄拍了拍贺兰溪的肩膀,脸上还是宽容的笑容,他站起身来,轻声而温和的劝道:“好好想想,兰溪,三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贺兰溪心中一阵苦笑,可顾玄的确是拿捏住了他的弱点。 “三叔。” 贺兰溪慢慢抬起头来,叫住了正要往屋外走去的顾玄。 顾玄回头,“怎么了?” 贺兰溪挤出来一个微笑,“麻烦三叔帮我把顾山主叫进来,我有事跟他说。” 顾玄笑着点头,转身出了屋外。 贺兰溪默默捏紧了拳头,他不知道顾玄是怎么看待顾青竹的,可是顾玄透露给他的话里对那些家老们的态度却是极其偏颇的。 家老们给顾山主下咒应该是在顾山主知道真相后,他们惧怕顾山主会因此崩溃或是叛变。 而家老们同意接纳顾山主并且让他坐上山主的位子,其实是将他当成了一件宝物看待。 贺兰溪一想到这里就是一肚子火气。 当年顾山主同他说和离,他说自己很痛苦,原来是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魔君想要他的身体得到重生,幽明山上的大家也只将他当做一件宝物 真是太过分了! 贺兰溪咬了咬牙,看向门外走近的那人,心里愤懑不已的想着他日有机会见到山上那些家老们,定要把他们揍一顿解解气! 顾山主可是他贺兰溪的人,怎么能让那些老东西白白欺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三日不见, 顾山主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只是神色不大好。 他一路走过来时都皱着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玄跟他说了什么。 贺兰溪从没想过顾家会有这样的机密, 现在他自知是跑不掉也不想跑了。 其实也后悔过早知道就不该逼问顾山主,这个局面没法收场了。 因为他知道的是他所不能背负的秘密。 贺兰溪欲哭无泪, 他看着一脸忐忑走过来的顾山主, 心想难道他以后都要跟这蠢家伙绑在一起了吗? 顾山主站在他面前, 似乎注意到他嫌弃的目光, 脸色愈发不好了。 “你都知道了。” 是顾山主先打破这片安静, 要不贺兰溪也不知道他要这样跟顾山主对视到什么时候。 他心道真是越看越后悔, 从前怎么没发现顾山主这么蠢呢? 用他赖以生存的天赋去换前任道侣的命, 值得吗? 难怪从前总是听到顾玄问他眼疼不疼 贺兰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愣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这个人的一双眼睛很灵活, 不像是瞎了,却让他越发担忧。 贺兰溪收回视线, 点头说:“你坐。” 顾山主应声坐下,端端正正的, 看起来就不像是魔道中人。 贺兰溪心里有些沉重, 按理来说顾青竹他本人没有丝毫错处, 可不管他是魔君的儿子还是顾浔的儿子, 他都是自己仇人的儿子。 若没有顾浔的执意剥离魔魂便不会有无为,而没有魔君无为修真界或许会少很多灾祸, 同时也没了顾青竹这个人 就算顾浔不是有意如此, 但他就是罪魁祸首, 在正道世家中天生的魔灵体固然可惜,可他为自救无意中造就出来无为这个全新的个体,害了这世间很多人,最终也没能力挽狂澜。 顾浔有错,魔君无为也有错,唯独顾青竹没错。 他生来是魔君的儿子,这是天命,他拥有人人趋之若鹜的破妄之眼,那是他的幸事,也是他的祸事。 贺兰溪心中那杆秤其实早已偏向顾山主,只要顾山主不偏向魔君,他有什么理由不帮自己的道侣? 贺兰溪想了半晌,心里也冷静了许多,“你爹和顾浔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顾山主目光闪烁,张了张口,却是无言。 贺兰溪想了下,皱眉道:“族中家老们给你下的禁言咒都包括了什么?包括了前任山主对吗?” 顾山主点了头,“等我突破到出窍期,禁言咒便会不解自破。” 贺兰溪明白了。 顾山主又说:“三叔说你想知道破妄之眼的事。” 突然这么一说贺兰溪还愣了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而且不容顾山主退避,直截点出重点。 “你说说看,你用破妄之眼换回来我的性命是怎么回事?” 顾山主没听到刚才顾玄和贺兰溪的对话,不过他现在回答的时候也不再犹豫了,因为只要无关被禁言的那件事情,他都可以畅所欲言。 “听说你陨落后我亲自到无上宗的小秘境看过,最后只找回了你的一缕神魂,我有意帮你找一具新身体,但我试过很多次,因为你的神魂太特殊了,不是所有人的身体都可以接纳,我便放弃了让你夺舍的念头,后来三叔让我去找万妖宗的大长老戚淮老祖。” 贺兰溪听说过戚淮老祖,那是活得比宋云扬还长的万妖宗元老,历代妖主皆是他一手扶持。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年,只知道他可知天命,但却常年沉睡,不问世事,也高深莫测。 顾山主道:“戚淮老祖知道我有破妄之眼,他告诉我你命数该绝,唯有一法可救你,便是将你的神魂放进神还草的种子中温养,但他也有一个要求,他要夺我一半天赋,将我右眼换了去。” “你” 贺兰溪半晌没说出话来,他被夺了天赋根本,往后还能好好修炼吗? 还有眼睛 不会疼吗? 顾山主很快又说:“我没事,我本来也不会用破妄之眼,即使都夺了去于我也无甚损伤。” 贺兰溪见他还真不在意的样子,也是哑口无言,不过还是挺揪心的。 他一直盯着他的右眼看,那眼里神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又似乎更亮一些。 须臾后,贺兰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神还草是什么东西?” 顾山主摇头,“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三千年前从天而降的一粒种子,应是应天地规律而生的先天神草。但当时世间无人能猜到它的用处,这粒种子也一直没发芽,看起来很普通,不值当那么多人为之拼命,便辗转到了老祖手里。老祖让我以心口精血浇灌,将你的神魂放进种子里借助先天灵气温养,本来也没想到这种子真的能发芽” 顾山主说得很认真,可能是因为先前贺兰溪怪他不愿意说话的原因,他现在像竹筒倒豆子那样巴拉巴拉的全部把详细都说出来了。 也生怕贺兰溪不信似的。 可说到种子发芽,贺兰溪就是一囧,摆手道:“发芽可以揭过不提,可你怎么能用心口精血浇灌种子呢?后来呢,后来又做了什么?” 也难怪说顾山主身子受损影响了修为。 任谁被夺了天赋根本,再日夜以心口精血浇灌一粒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发芽的种子都会受不了的。 这次顾山主摇了头,“没有了。” 他这副老实的模样让贺兰溪松一口气,同时又想到了一些奇怪东西。 怎么搞得好像他是在盘问丈夫不在家时做了什么的恶婆娘似的 贺兰溪赶紧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掉。 然后看着顾山主欲言又止。 顾山主似乎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主动问贺兰溪,“你打算如何,是走是留?” 贺兰溪下意识反问他:“我还能走吗?” 顾山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非常难看,正色道:“我本意不想让你卷进幽明山的机密,但三叔认为你有知情的权利,所以我不再瞒你。我已让三叔替你我隐瞒今日的谈话,家老们不会知道你已经触及这个秘密,你大可放心离开,但我想你还是先回家比较好,因为神还草太过神秘,就算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异动,可到底还是神物,也是会有人觊觎。” 听出来他是以为自己要走了。 可他话里话外也并没有太多挽留,甚至说明了之前他寸步不离是因为贺兰溪体质稀罕会被有心之人惦记的原因。 贺兰溪也是一怔。 他知道这么多年来支撑着他记住顾山主的更多是怨愤,他只是对认定了的人不会轻易放弃。 相比之下,顾山主把自己的致命弱点交到他手上。 顾山主对他的感情深重得实在是叫他难以偿还,贺兰溪突然有些羞愧。 他不如顾山主,这点毋庸置疑。 “为了我,值得吗?” 贺兰溪已是哑然,最终只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顾山主毫不犹豫道:“你我是道侣,我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 道侣这二字让贺兰溪不自觉笑了起来,他何其有幸遇上这样一位道侣。 贺兰溪又羞愧地垂头抹了把脸。 其实觉得顾山主还不如直接一点,当初跟他表白的时候不是很直接的吗? 不过顾山主一直以为是贺兰溪先喜欢上他的,他只是成全了贺兰溪罢了,这点贺兰溪现在还不清楚。 现在把所有误会都说开了,贺兰溪就不再记着那些事了。 他觉得自己欠了顾山主很多,多到这一世都还不尽了。 贺兰溪想着朝顾山主招了手。 顾山主有些奇怪的看他,听贺兰溪叹气说:“你把我拉进了顾家的大坑,我哪里还走得了?” 顾山主仿佛听不懂。 贺兰溪又苦着脸道:“我欠你这么多,怕是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还不起。” 桌底下顾山主的衣摆早被攥皱了,顾山主脸上还是一脸冷静,看得贺兰溪愈发郁闷,一把将人拉了过来。 贺兰溪一手搭上顾山主肩膀,是一脸郁闷,心底也很是酸涩。 “你早告诉我不就行了,还磨磨蹭蹭的,现在我也只能以身相许报答你了,你放心好了,你的秘密我贺兰溪帮你守着,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说到最后他倒是夸下海口来。 贺兰溪见顾山主呆愣住了,又问:“不过你先给我说说那些家老怎么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雪恨。” 顾山主回过神来,看了眼肩上的手,眼里有几分惊喜,摇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下禁言咒不就是吗?” 顾山主就是太老实了。 贺兰溪有点怒其不争。 顾山主道:“他们是为了幽明山好,况且山主于我也有大恩,我有责任替他守住幽明山,他虽然已经飞升,但还留下了许多隐患,我也早已与幽明山生死与共。” 贺兰溪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也心疼顾山主,只觉得他更傻了,却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推开顾山主,皱着眉哪天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些个家老们。 “随便你好了,非上赶着给人做事。” 顾山主不置与否,但不难看出他是高兴的,因为贺兰溪刚才的亲密举动,或是默认了会留下来的选择。 贺兰溪想着,回头看他这沉默的样子又有点愁眉苦脸。 “那我以后不是要跟你一起待着这里,天天被那些糟老头子叨叨个不停?” 顾山主闻言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无辜和可怜。 贺兰溪看得又是心下一紧。 这人本来就够可怜的了,还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 看得贺兰溪赶紧大手一挥,急忙安慰道:“好了,我跟你和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反正你给我记住了,好好守着自己的身体,别让人夺了去,而且若是你入了魔道,跟了你那爹,我是不会饶过你的!” 顾山主郑重点头,他自然不会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而且为那些人还不值得。 他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贺兰溪的手腕,轻唤了一声。 “兰溪。” 贺兰溪应了一声,一脸郁闷,回头时人已经被按住后脑勺,唇上突然触及一片温软薄唇。 顾山主还真是 难得的主动,可顾山主啃的太急了,一下子嗑得牙齿上 贺兰溪疼得倒抽口气,又注意到顾山主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只好半推半就的回应了他。 他们以前也有过很多次亲吻,这于贺兰溪而言不算陌生,只是眼下顾山主似乎有些太过激动了。 顾山主退开时贺兰溪嘴唇都微微红肿了,泛着水光。 映在暖黄灯火下。 顾山主道:“兰溪,谢谢你。” 贺兰溪不自觉舔了舔不小心磕到的口腔内壁,果然是破了皮,舌尖上有些咸腥,有点刺疼。 顾山主声线有些不稳,应该是激动的,他隔着桌子抱住了贺兰溪。 这时他又在贺兰溪耳边重复了一遍。 “谢谢你。” 这家伙肯定是太喜欢我了。 贺兰溪心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贺兰溪后来将自己那天生魂力的怪事跟顾山主说了。 还多次强调了他没有入魔。 同理, 他的秘密也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也事关贺家荣辱。 贺兰溪没想到顾山主的秘密会是如此惊人, 他和顾山主交换的也不只是自己的秘密, 而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对方手上。 而且贺兰溪没得到家人同意就将这事说了出去,这已经是犯了贺家大忌。 即使上次已经让顾山主看到了, 贺兰溪坦白时还是非常忐忑。 他的确不是个好人, 他也很自私自利。 但顾山主似乎并不意外, 答案也如上一次那样毫不犹豫的说信他 贺兰溪心下一暖, 竟是久久无言。 被和离后憋了这么多年,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跟顾山主说的, 只是错过了那个时候再说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过二人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宿话, 贺兰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其实有些无措了, 或许是开心的。 顾山主就在一边不时嗯上几声应着,难得温柔了许多。 就好像很多年前顾山主跟他表白后, 他俩肩并着肩坐在月光底下尬聊了一夜那会儿一样。 贺兰溪不记得自己何时睡过去的,睡着前还在桌边, 醒来就躺在床上了。 起来后没看到顾山主, 还是见到山灵坐在桌边吃点心。 山灵见了他又是傲娇的哼了一声, 然后主动跟贺兰溪说:“顾山主被家老会叫去议事了, 让我来保护你。” 贺兰溪心知他其实是为了点心来的,听说山灵只吃顾山主做的点心, 嘴也是挑, 不过听到那些家老 贺兰溪这就不高兴了, “那些老东西叫他过去干什么?又下咒?” 话音落下,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咳声,贺兰溪回头看去,正是顾山主和顾玄站在门前。 顾山主没什么多余表情。 顾玄赶紧摆手道:“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贺兰溪问心无愧,他就是不喜欢那些给顾山主下咒的老头子们,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三叔怎么也过来了,不是说在家老会议事吗?” 顾山主已走了过来,默默地站在贺兰溪身边,他虽然没说话,但一看就是偏袒着贺兰溪的。 顾玄见状无奈道:“没什么事,只是山主的修为这几年来一直卡在元婴瓶颈,这让家老们有些着急了,催了几句罢了。” 贺兰溪懂顾玄的意思。 即使顾山主拥有破妄之眼,即使他现在是山主了,但在家老们眼里,还是幽明山的声誉更为重要。 而且顾山主身为幽明山主,修为也不能太低了去。 顾玄道:“山主估摸着你该是起来了,这才急匆匆往回赶,看来果然还是山主最了解兰溪你啊。” 老狐狸总是喜欢笑话他 贺兰溪尴尬一笑,脸上有些发烫,赶紧请顾玄坐下。 但山灵在,顾玄不敢坐,他给山灵行了礼后,便直接说明来意。 “我今日来是为兰溪重塑灵根的。” 一听这话,贺兰溪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他惊愕抬头,见到的就是顾玄笑吟吟的眼睛。 随后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顾山主,顾山主的眼里还是一片澄澈。 顾山主道:“三叔找到了重塑灵根的法子,你不必担心,三叔很有把握。” 顾玄苦笑出声,“山主,三叔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看起来有些无奈,或许是因为顾山主安抚贺兰溪时将他夸得有些过了。 可贺兰溪在意的却是顾玄眼里的那一道精光。 贺兰溪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顾玄可能一直在打一个算盘,他在把自己拉到幽明山这条船上。 他是个早就知道真相的人,但他从来不说,却告诉顾山主他认为自己有知情权,让顾山主求他才开口。 可他的话里描述的顾山主是近乎无辜可怜的,这让贺兰溪根本恨不起来。 他兴许是早就算准了贺兰溪的弱点,连话语间都很是偏颇,一步步引导贺兰溪回到顾山主身边。 不知道他是为了顾山主还是为了什么。 而在他们刚和好之后顾玄突然告诉他们他找到了重塑灵根的法子。 这便露出了破绽。 于顾玄而言,自然还是幽明山和顾山主更重要。 于是贺兰溪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若是他没有跟顾山主和好,选择与顾山主为敌,那他估计根本走不出这幽明山,更别说求顾玄帮他重塑灵根了。 “兰溪,你还没考虑好吗?” 贺兰溪被顾山主叫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顾山主在问他是否准备今日就重塑灵根。 顾玄又道:“重塑灵根宜早不宜晚,若是考虑好了,今日即可开始。” 贺兰溪回神,只是看着顾玄那双眼睛,半晌没说话。 顾山主有些疑惑,侧首问他:“怎么了?” 贺兰溪摇头,他想了好一会儿,牵动唇角笑了笑。 “好,那就今日吧。” 顾玄淡笑点头,“重塑灵根不易,不过你们可要记好了,之后要好好闭关修炼,不可荒废了修行。” 闻言二人纷纷点头。 贺兰溪心情有些沉重,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三叔这个老狐狸被骗了,不过这个结果他并不讨厌。 因为他愿意相信顾山主。 但除却他的道侣顾山主外,他不相信这山上的任何人。 重塑灵根的过程并不简单,顾玄没避过顾山主和山灵。 但这个过程有些痛苦,贺兰溪咬牙忍了下来,心知在身上种下新灵根岂能不难,但总归是好事。 可当元芝融入丹田内,新生抽长出灵根时,即使痛苦万分,那渐渐感知到灵力的关系也顿时占据了贺兰溪心头。 他知道不久后他就可以重新修炼了,这让他格外兴奋。 顾玄收手时贺兰溪已是浑身乏力,他脸色很是苍白,几乎无力坐直,但精神很好,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彩,顾山主便让他靠坐在自己肩上。 顾山主问:“如何了?” 贺兰溪额头上出了一头冷汗,顾山主神色沉重的替他擦了去,他脸上却是笑着的,虽说有些勉强,他还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顾玄让顾山主喂了他几粒丹药,服下丹药后将痛苦压抑下去,也渐渐恢复精神,贺兰溪感觉到手上围绕着的灵气,便迫不及待的召出一缕灵力。 果然,这一次成功了。 看着指尖上那一小簇灵火,贺兰溪顿时勾起唇角,眼里星光更盛,伸手过去给顾山主看。 “你看,我能用灵力了!” 见状顾山主才稍微放松些许,轻轻点了头,黑白分明的眼里仿佛被那一簇灵火点燃,清晰的倒映着贺兰溪难掩激动的绚烂笑颜。 眼里仿佛只有他一人。 顾玄解释道:“若是莽撞服用元芝,也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灵根,恐还会痛苦不堪,我用秘法帮兰溪重塑灵根,本以为会是他本体所化的木灵根,但没想到会是水系单灵根,兰溪运气不错。” 贺兰溪也很惊讶。 他这本体原本是没有灵根的,就算生出灵根来,但重塑灵根本就是人为造就,与本身天赋差不多太多,他猜测自己最多也就是双灵根,最差也许会是几乎和普通人无异的四灵根。 可结果是这近乎天灵根的水系单灵根,这可不是运气太好了吗? 而且很巧他原本的身体就是至阴至纯的水灵根,水为万物根本。 这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一样,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贺兰溪缓了口气,将勉力燃起的灵火熄灭,认认真真的向顾玄道谢。 “多谢三叔。” 顾玄摆手,“你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让山主安心修炼。” 他这话是实话,贺兰溪听得出来,看得出来顾玄是真心为顾山主好的。 这也是他从未怀疑过顾玄会对顾山主不利的原因,因为顾山主从小到大就是顾玄一手教导的。 顾山主也道了一声谢,这让顾玄有些啼笑皆非,只是他又有话要说。 “山主在戚淮老祖那里被夺了一半天赋这事家老们都还不知情,他们只希望山主早日突破出窍期,这段时间你们还是好好修炼,务必尽快提升修为。” 他说务必,是不容商量的。 贺兰溪能理解,顾山主也认真点头。 “过几日我会闭关。” 顾玄颇为满意的笑了笑,与二人又嘱咐了一些话后便走了。 山灵也不知何时悄悄的飘走了,屋里才又剩下二人。 贺兰溪又召出灵力,把玩着手中灵火,又有些感慨。 “才回来几天就又要闭关了。” 顾山主以为他是不喜欢,便道:“过段时间再闭关也行。” 贺兰溪立刻收回灵火,“这怎么行,你不努力进步,那些家老们又该催你了,而且我也该闭关了。” 白落说送他到元婴,果然,他恢复灵力后也感觉到丹田内的金丹已经有了元婴之形,突破也是刻不容缓了。 只是顾山主还不知情,或许是看出来了也没多问,贺兰溪便主动告诉他了。 然而顾山主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贺兰溪天赋过人,或是先前的玉露催生过激。 能影响到顾山主的记忆,可见白落的实力的确厉害。 贺兰溪其实还有些可惜,刚和顾山主和好就又要分开了,当然是舍不得了,不过修仙之道路漫漫,他们时间还有很多,唯有修行刻不容缓。 贺兰溪道:“也不知道会是我先进阶元婴还是你先突破到出窍期。” 顾山主没说话,不过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而且还有旧伤未愈,指不定还得闭关几年。 二人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明日开始就闭关为好。 顾山主让山灵去给贺兰溪护法,这让山灵非常不满,但抗议无效。 没有点心吃就算了还让他给一个后辈护法?山灵气到不行。 贺兰溪没拒绝顾山主的好意,只是觉得顾山主太老实了。 他昨日休息了一日,顾山主就陪了他一日,聊聊天就过去了。 除了晚上同床睡了一觉,愣是没有半点越矩出格的行为,还真是老夫老妻的生活,不过料想他也做不了什么。 贺兰溪想起来顾山主还有不举的毛病,也就舒心了。 自从扒了顾山主的裤子,发现他不能人道这毛病后,贺兰溪早已放弃双修的念头,欲望也早被他舍弃,后来再被顾山主亲吻时是毫无感觉。 当然这点不能告诉顾山主,他又不是为了什么欲望才和他在一起的。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所有秘密都让他给挖出来了,在他面前被揭下那层神秘的面纱后,就只剩下老实人的内里了,还像是一个被自己欺负了的小可怜。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他会不会被人欺负,贺兰溪想想就有些欲哭无泪。 幽明山这条贼船不好上,上了也很难再下来了。 他做不到跟罪恶源头的幽明山众人同生死共荣辱,他只想帮顾山主。 所以他要修炼,他要变强,他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进禁地之前,贺兰溪问顾山主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顾山主还真有话说,只是莫名的垂下头去,声音也低低的。 “到元婴期时还有一次可以更改容貌的机会。” 贺兰溪闻言一愣。 这他当然知道,一旦到了金丹期修士的外貌便定型了,若是再不满意也唯有到达元婴之时再改变,而到了飞升的时候还有一次可以改变容貌的机会。 但是顾山主怎么突然说这个? 贺兰溪很快恍悟了,他没忍住笑出声来,招了手让顾山主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顾山主顿时难堪的轻蹙眉头,耳尖红透,眼里却是星星点点的期待。 时光荏苒,五年悄然而过。 这于段修士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里足以让这世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许连贺兰溪也没想到自己会闭关这么久。 那一本被忽略的《第一剑尊》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更新了很多新内容—— 叶霄早早出了秘境回到了无上宗,他依旧被神秘的邪修组织追杀。 段掌门仍然一心要他死。 叶霄最后的结局是生是死,或是会碰上什么奇遇也无人知晓。 无风无云的这一日,日光正好,整个东陵安静得仿佛与之前寻常的每一天没有任何不同。 但在同一片和煦阳光下的各个角落里,每个不同的人身上又同时发生着很多有趣的事情。 这一日,叶霄躲过了又一次猎杀; 这一日,段殷殷察觉到某些秘密,几乎与段掌门决裂。 这一日,幽明山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惊动了还在闭关中的顾山主; 也是这一日,幽明山禁地里突降天雷劫。 贺兰溪元婴已成,准备出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咚咚咚! 幽明山上的警钟连响了三声, 洪亮钟声响彻整座山头。 林中鸟儿惊吓四散, 本就风雨欲来的昏暗天地愈发沉抑。 山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本不该来的, 却还是来了,且还惊扰了这幽明山的山主。 看起来事态有些严重, 整个幽明山都紧绷起来, 然而实际上—— 是顾青来了又走。 顾青来了一趟, 只问了顾山主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顾青的行踪被家老们发现了, 家老们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顾山主也不得不暂停下他的修炼。 外头雷声紧密, 似是要下雨了。 会议结束。 顾山主回到住处, 始终不明白顾青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青问了顾山主这样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 顾青本就是顾家人, 居然还问顾山主这种话, 他不了解吗? 但顾山主知道自己与顾家人不同,他猜到了顾青要问的是什么, 也并没有告诉那些刨根问底的家老们。 顾山主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门前。 外头天际愈发晦暗,乌云压顶, 倾盘大雨眼看着就要来了。 顾山主站在房门前不再动作, 因为他听到屋里有一阵古怪的响声。 仿佛是瓷器之间相互碰撞的细微声响, 但这声响听起来很和谐, 又像是有人在倒茶时,不经意间弄出来的声响。 顾山主准备推门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眉尖倏然一紧, 看着这扇紧闭的屋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有人, 这是肯定的,而且对方修为不低,与顾山主是同一个境界,或许会稍逊顾山主一些。 顾山主在房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的人却是没什么耐心了,他搁下茶盏,站起身来。 屋中人的身影在层层窗纸外依稀可见,他的步伐很是清晰,仿佛是故意踩出这样的步子给顾山主听。 人影终于到了房门前,与顾山主仅有一门之隔。 顾山主没有退,门在他面前徐徐拉开,房门前,那人一身熟悉的朱红道袍落入他眼底。 顾山主惊愕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极其俊美而又陌生的容颜。 对面的人唇角噙着三分笑意,身形清瘦秀美,长腿细腰十分惹眼,甚至自认比顾山主还稍微高了一点。 顾山主看着眼前的人,默默将召出的灵剑收了回去。 贺兰溪笑道:“顾山主,你在这当门神吗?怎么不进屋?” 顾山主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贺兰溪的脸不放。 这是贺兰溪前世的容颜。 顾山主应该是很久没见过贺兰溪这张脸了,所以一时愣住了。 因这张脸,贺兰溪被称之为幽明山第一美人,不论是东陵哪个貌美女修在他的一身绝色光华相比下都会黯然失色,他的容颜体貌自然并不简单,毕竟他有一个修真界第一美人的母亲。 但这也是一张招蜂引蝶的脸,他光靠一张脸,只是走在街上都会收获许多男男女女的鲜花玉环。 虽说这点会让顾山主不高兴,但顾山主应该还是喜欢这张脸的。 贺兰溪见他不说话,心知这顾山主可能是看呆了,顿时乐到不能自己,抬起下巴一脸骄傲。 “怎么,顾山主不认得我了?是不是因为和离后十年不见,我又长得越来越好看了,顾山主不敢认了?” 顾山主不置一词,但这也是确实,他与贺兰溪和离时二人都还很年轻,方才弱冠,而后十年不见,贺兰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渐渐成熟,容貌也更加出众了。 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气质衬得他愈发有内涵,不似年轻那时太过艳丽张扬,如今也懂得几分内敛,眼角眉梢也多了几分凌厉成熟。 刹那间,门外响起了一阵水声,这场大雨总算下来了。 豆大的雨滴初时像是试探一般将门前那株海棠树打得凌乱,随后很快雨势渐大,雨水快溅到长廊下了。 空气被一阵舒适的湿润填满。 贺兰溪见顾山主还双目怔怔的盯着自己看,显然是真的看呆了,甚至是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抿唇轻笑,拉着顾山主进屋去。 “进来吧,外头都下雨了。” 顾山主愣愣的跟在身后。 贺兰溪感觉自己像是在拐带老实人似的,暗地里抽了抽嘴角。 他心道,这不是如顾山主所愿恢复了原本的相貌了吗?怎么顾山主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而且贺兰溪还偷偷比过顾山主的身高,他突破元婴后改回了原本的体貌,现在应该比顾山主高一点,或者是差不多高,这点还是让贺兰溪比较满意的,就是身材不太好,太瘦。 贺兰溪喜欢顾山主这样的身材,可他又不是体修,不像顾山主长年累月的练剑,练不出那么结实的肌肉来。 不过也没关系了。 贺兰溪心想他没有,他家老顾有,他可以摸顾山主的。 “对了,我听说你又被家老们叫去了,山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贺兰溪回来时听到山灵说起过两句,不过山灵又被他气走了,他也没问清楚详细,只好问顾山主。 被按着坐下的顾山主解释道:“是顾青来过,没什么事情。” 他没有遗漏的都告诉了贺兰溪,贺兰溪听了也是好奇,“顾青为何突然这么问?你真的有其他兄弟吗?” 顾山主有些不悦的垂眸,“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知道。” 那也是,贺兰溪想起来顾山主很是忌讳那位魔君,也就不再提这事,亲自倒了热茶送到顾山主面前。 “这些年闭关你好像也没有什么长进。” 他换了个话题,不过似乎更伤人心了,顾山主接过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贺兰溪,小声辩解了下。 “我把伤养好了。” 贺兰溪哦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应着:“都好了吗?” 贺兰溪打量他的眼神很怪,这让顾山主很不自然,感觉贺兰溪的目光似乎要将他扒光了似的。 可贺兰溪又带着笑容,这张脸相当好看,让他根本没法错眼。 顾山主很快镇定下来,先是祝贺了贺兰溪成功步入元婴境界,随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 贺兰溪问了外界的事情。 那一阵暴风雨过后天渐渐晴了。 日光重现。 屋檐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在青砖地面上凿开了一个个水坑。 顾山主道:“无甚大事发生,不过无上宗那边,三个月前叶霄回来了。” 好久没提起过这个人,贺兰溪差点忘了自己还有那本书。 他想知道的话看书就能清楚了,不过现在暂时没那个心情。 贺兰溪支着下巴看着顾山主,一双含情眸子一刻也没有移开过,“是吗,那我过段时间再去会会他。” 顾山主闻言欲言又止。 但这次贺兰溪不会再怀疑顾山主会为叶霄说话了,只是又有点好奇。 “怎么了,我们之间还有秘密吗?” 顾山主很快摇头,“没什么,你若需要帮忙,尽可让我来。” 这还算是让贺兰溪满意的答案,他顿时笑弯了一双桃花眸子,笑起来是几乎勾魂夺魄的昳丽。 贺兰溪还故意握着顾山主的左手捏了捏,轻声暧昧的安慰对方,“不用了,你好好修炼就好。” 顾山主见状下意识垂头抿了口茶,看起来还是有些局促。 贺兰溪微一挑眉,他知道顾山主这五年来并不是一直在闭关,他会时常出关处理事务。 而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顾山主再见到他时变得如此羞涩了?还真是让人好奇得心痒痒。 顾山主修行碰上了瓶颈,已是五年没再有进步了。 贺兰溪怀疑是损了天赋根本的原因,他想帮帮自家道侣,可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顾山主。 无风无浪也毫无起伏的一日悄然过去。 翌日,顾玄也过来看过贺兰溪。 顾玄在这山上算是对贺兰溪好的,那些家老们倒是也知道贺兰溪的存在,但是一向很少过问,也或许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贺兰溪复活了。 顾山主还在屋外练剑,他最近静不下心来,这是顾玄说的。 贺兰溪有心问他怎么回事。 顾玄笑而不语,但走之前是一句话点醒了贺兰溪—— “其实看现在的情况而言,山主大可尝试一下双修的效果,他如今正是瓶颈,只是心浮气躁,静不下来罢了,我想兰溪应该懂的。” 闻言贺兰溪笑容一僵,心说他一点也不想懂,不过三叔这个为老不尊的老狐狸说的这么白了,他哪里还不懂? 可他家老顾是有隐疾的呀,贺兰溪难道叫他在下边吗? 顾山主这家伙是宁愿抱着剑睡也不要在下面的人啊,不过双修如果真的对顾山主有利的话 贺兰溪也勾起了唇角,心照不宣道:“我知道了,多谢三叔提醒。” 但是顾山主心浮气躁又是为何呢? 贺兰溪在廊下看着顾山主练了半日剑,也的确看出他与往日有些不同,尤其是注意到自己在看着他之后,突然动作愈发拘谨了,有一次剑都差点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贺兰溪送走顾玄后回了房间,因顾山主告诉他这些年老张给他传过信件,他到书房去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老张保平安和询问他近况的信件,还在书房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看起来像是近期才画的,但有些不太像,比如他的脸上其实有颗痣,就在眉骨下幽黑的一小点,近看非常明显,顾山主怎么没画上去? 而且这画只有形没有骨,像是硬生生描摹出来的。 贺兰溪知道顾山主会一手好字画,但他从来不画人物,这画像中的自己倒是有些奇怪了。 贺兰溪看了半天,正要找顾山主算账时,忽然想起来一句话—— 顾山主看到的跟大家看到的不一样。 那到底哪里不一样? 贺兰溪突然茅塞顿开,无声勾起唇角,看起来似乎还有些荡漾。 顾山主的确也想快些增进修为,无奈修行偏偏就卡在这里了,他练了半日剑,最后面无表情的收了剑,应该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贺兰溪出去一趟又回来,似乎还带了什么东西回来,正整理好时顾山主刚好进屋了,只是顾山主一见到贺兰溪就莫名的就红了脸。 这次贺兰溪特别注意到了,不过他已经猜到答案,也就不再多问,反倒更加为自己的容貌洋洋自得,该感谢他母亲给他生得一副好相貌。 “顾山主。” 贺兰溪坐在桌边朝他招手。 那声音很是好听,顾山主却有些不自在的垂下头,匆忙的走了过来。 十五年前他们初为道侣,相处间还是友情居多,加上一点点喜欢。 十五年后的现在他们还是道侣,二人之间又多了许多浓情蜜意,同时还有种老夫老妻的平淡感。 这正是贺兰溪一直郁闷的一点。 若是能双修也该能增进下感情,也让二人之间多一些情趣。 但往日因为知道顾山主不举,贺兰溪都亲自扒开他的裤子看过了,那么大个东西软趴趴的 贺兰溪曾多次惋惜过。 而眼下,贺兰溪面前摆上笔墨纸砚,各色颜料,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怎么了?” 顾山主的目光在这些东西上扫了一遍,一脸疑惑。 贺兰溪对着他抿唇一笑。 他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分外美艳,尤其是那双眼角泛红的桃花眸子也直勾勾看着顾山主。 顾山主这下连耳尖也红透了。 贺兰溪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吗?练剑时多有浮躁,这不利于修炼,山主不如静下心来,为我作画一幅可好?” 顾山主像是不太敢看他的脸,只将目光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好,想画什么?” 贺兰溪抬起白皙秀美的手,伸出一指指着自己。 “画我。” 顾山主似有些惊讶,但目光却没再移开他的脸。 贺兰溪笑道:“我没见过你画人物,你画一个我吧,我就坐在这里等你画完,所以你可得用心一点。” 顾山主似乎来不及反应。 贺兰溪又抬起修长的手指指向右眼眉梢上,笑着提醒:“顾山主看好了,我这里有颗痣,你画时可别忘了。” 闻言顾山主又朝他右眼看过去,盯着那处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我知道了。” 贺兰溪将画笔递给他,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下笔。 顾山主像是有些紧张,或许是因为隔着桌子这样不远的清晰的看到贺兰溪的脸,或许是因为贺兰溪一直笑着看他,眼角还斜斜的勾着他,像极了话本里勾人魂魄的美艳鬼魅。 他这次经过贺兰溪的提醒果然将那颗在玉白肌肤上显得格外幽黑的小痣点上了,而且这次的画像更为肖像,简直可以说是栩栩如生。 美人跃然纸上。 顾山主快收笔时贺兰溪已困得打了个哈欠,似是不经意间问起。 “顾山主,你以前看到的人是什么样的?有什么区别吗?” 顾山主还在认真作画,随口应道:“白骨骷髅,无甚不同。” 贺兰溪点头表示理解,“难怪,换了右眼后便能看清人面了吧?说起来你昨天应是第一次见到我的脸吧,怎么样,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蓦地,顾山主察觉到话题的严重性,笔尖一顿,双目迟疑地缓缓抬起,对上对面的贺兰溪。 贺兰溪歪了歪头,朝他眨了眨眼睛,乌溜溜的眼眸似乎暗藏着绚烂星空,一眼望进去便要深陷沉迷。 顾山主下意识道:“好看。” 贺兰溪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取下顾山主手中的画笔随手丢开,带着他那有些薄茧的温热手掌贴向自己的脸颊,低声诱哄道:“那你喜不喜欢?” 顾山主红着脸点头。 贺兰溪心喜不已,站起来俯身亲他唇角,想了下索性激动得将人直接带到内间卧房里。 连那还差最后一笔的画像都不管了,他拖着顾山主边走边说:“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双修!” 顾山主这才反应过来,神色有些抗拒,“这不太好吧?” 贺兰溪才不管他,反正山主的住处没有人会过来,他直接将山主推到在宽大的床榻上。 不等顾山主动作,贺兰溪就已经骑在他腰上,压着顾山主让他不能起来,且十分豪迈的解了腰带。 “哪里不好了,我们可是当了十五年的道侣了,现在才双修已经很晚了!” 贺兰溪一脸理所当然,随手丢掉腰带,两三下脱下外袍。 朱红里衣半遮半掩的挂在身上,衬得那一身玉白皮肉更加诱人。 脱完自己的,贺兰溪还把手伸向顾山主的腰带 顾山主急急抓住贺兰溪双手,整张脸已是红透。 “兰溪!” 贺兰溪皱眉,“什么事?” 顾山主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后,他才红着脸说:“我,我不在下面。” 好吧,又是十五年前用过的借口 贺兰溪摸了一把掌心下隔着衣物的硬邦邦的腹肌,心底煞是羡慕。 想了好一阵,贺兰溪才勉为其难说:“那让你在上面好了。” 顾山主一愣,手上的劲也松了。 贺兰溪趁机拉开他的腰带往身后一丢,直接扒拉开他的衣服。 在那结实的腹肌上摸了一把,贺兰溪终于得偿所愿,才躺倒在一边,大敞开自己的四肢。 “来吧,我准备好了。” 顾山主:“” 贺兰溪受不了太久的安静,他衣服都快脱光了,顾山主还只顾着坐在一边愣愣的看着,光是看着他就能满足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顾山主还是没有动静,贺兰溪啼笑皆非的在心底长叹一声,坐起来主动抱着顾山主亲吻。 贺兰溪心想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反正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这次顾山主才反应过来,已经不由自主的将人压到了身下,他亲得贺兰溪嘴唇一片嫣红湿润,吻技已是十分娴熟了。 好不容易缓口气,贺兰溪坏心眼地伸手到下边摸了一把 命根子被人握住,顾山主顿时回神了,浑身僵住不动了。 贺兰溪有点不高兴地轻哼一声,又笑吟吟的看着顾山主,“顾青竹,你不老实啊,这不是能硬吗?” 顾山主有些难堪,但命根子就在贺兰溪手中,他没有乱动,只是无辜的说:“我没有承认,是你自己说的。” 贺兰溪气乐了,不过倒也真的没太生气,他手里的东西硬得厉害,再说顾山主不能人道就是睁眼瞎了。 可是贺兰溪又气不过,他思来想去,有些愤懑的咬了咬顾山主嘴角,然后又吃吃笑了起来,轻轻抚着他的脸。 “你我这样像不像那话本上,老实人被吸人精魂的艳鬼勾到床上来,艳鬼衣服都脱光了,老实人却跟块木头似的磨磨蹭蹭,一点也不像个男人,艳鬼只得求着老实人说‘小相公,你快点给奴家吧,奴家下面好难受,要小相公给奴家松松土’唔!” 贺兰溪没能说完这现编的荤话就被顾山主堵上了嘴。 亲完后,望着身下脸颊红红还气喘吁吁的人,顾山主红着脸斥道:“以后不准再看这种东西!” 贺兰溪笑到不能自已,老实人在床上果然还是这么老实,他当然还不忘摸着小顾山主,指尖磨得顾山主浑身紧绷,微微上扬的眼角也勾着他家顾山主,眉梢晕开一抹艳丽的红。 “那小相公快来治治我” 顾山主呼吸一窒。 于是开始双修。 翌日醒来,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金灿灿的映了一屋子温暖。 顾山主突感经脉畅通不少。 床榻仍是凌乱的,昨夜与贺兰溪行乐的痕迹还清晰的存在着,那声声低吟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想起昨夜,顾山主素来淡漠的脸上染上两抹赧然,下意识就找了衣服遮住自己光裸的身体。 随后,顾山主震惊地发现枕边人不见了! 顾山主整张俊脸是红了又白,他匆忙穿衣下床寻人,所幸到屋外时见到了贺兰溪留下的留声符。 道侣双修完就不见了,顾山主说不着急是假的,直到捏碎玉符听到贺兰溪的声音后才安了心。 贺兰溪说—— 我有事回宗门一趟,你在家好好修炼,不到出窍期别出来找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无上宗山门前。 段殷殷与一披着雪白狐裘披风的俊秀青年正拾级而上, 那青年相貌与叶霄有几分相似, 但眉目间却又带着几分邪气, 不像是无上宗的弟子。 段殷殷一直低着头, 少言少语,她管身边那青年叫叶霁。 已到了山门前。 叶霁停下脚步, “在下便送段姑娘到这里了, 段姑娘的心情在下能理解, 在下也不希望段姑娘一直这般难过, 但在下也有一事相求, 在下没办法进入无上宗, 只求段姑娘帮忙保护霄弟。” 段殷殷闻言抬头, 眼眶早已悄然红透, 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 只是在看向叶霁时眼里又多了些许防备,但她没有拒绝叶霁的请求。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叶哥哥的。” 叶霁回之一笑。 他生着一副风流骨, 举手投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而又十分危险的气息,若不是段殷殷心里已有了人, 怕是也会被眼前这人蛊惑。 段殷殷转身进了无上宗。 叶霁亦转身离开。 他踩着细碎阳光往山下走去, 步伐沉稳轻快, 脸上堆积的笑容缓缓褪去, 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种阴鸷可怕的气息,让人不禁退避三尺。 无上宗门前这条石阶路很少有人来往, 叶霁在下山时却在半路上见到了一个正往山上走的人。 叶霁有些避讳, 但他注意到那人的装束后便放弃了躲避的念头。 那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连帽斗篷, 将浑身上下遮得严实。 叶霁只能从那人身高看出他应是个男子,甚至脸上还用了某种术法,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叶霁还察觉到这个人修为不低,应该与自己不相上下。 那人像是也并不在意叶霁打量的目光,径直上山。 擦肩而过刹那,叶霁见到那人斗篷下露出一抹明红艳色的衣角。 叶霁脚步忽地一顿。 那人已上了山去,背道而驰。 叶霁回头看了一阵,他只是好奇,无上宗总共就不过七位元婴以上的修士,那这个人会是谁? 直到叶霁下了山,贺兰溪也走到了无上宗山门前。 他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叶霁的目光,故而此时回头望了一眼。 自千重阶梯从上而下,他俯视着那一袭渐行渐远的白衣。 叶霁,自称是叶霄哥哥的人。 在这五年里,叶霄回来之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邪修,却处处接近段殷殷,这让叶霄非常厌恶。 贺兰溪闲时看了书上的新剧情,也注意到这个新出现的人物。 叶霁跟段殷殷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连叶霄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但这个目前并不重要。 贺兰溪深深呼吸,转身抬头望向山门前刻着‘无上道’的石碑。 深刻的小篆仿佛刻录着千万年来修士对通天道法亘古不变的追求。 如今的无上宗虽然早已撑不起祖师爷开创的无上道法,可这毕竟是他的师门,贺兰溪在这里待了快二十年,师长也曾谆谆教导过他。 如今再回到这个地方,贺兰溪的心情无疑也是激动喜悦的。 ——无上宗,我回来了。 后山瀑布前。 叶霄在秘境里修炼了五年,剑意小有进步,修为也有不小的进步。 而那些坚持追杀他,却每每反被暴打得鼻青脸肿的邪修们仍不死心。 叶霄剑尖指向倒地的邪修,“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杀我?” 那邪修并不说话,隐约似要有咬舌自尽的预兆。 叶霄却不想让他死,正要拦下,就在这时,背后忽地一凉。 有人在偷袭他! 叶霄双眸紧缩,下意识往后退去,灵剑也在同时放出一个结界,将那偷袭的灵力打了回去。 可那被抓到邪修却趁机逃遁了。 叶霄回头时人已追不上了,正要去查找偷袭之人时,手中灵剑中无声无息的飘出来一道白光。 白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来。” 叶霄点头,神色沉重。 与此同时的远处一个角落里,正欲走的黑衣人面前忽地多了一人。 那正是白落,她几乎有了实体,因是这些年在梧桐神树上栖息的缘故,可她现在也的确是虚弱的。 然而,即使她现在只有全盛时期五分之一的实力,也足以湮灭他。 而被当场抓了个现行的黑衣人却没觉得什么害怕的。他断定白落不敢杀他,或是跟他的本体神还草有关。 不但不怕,黑衣人还颇为挑衅地笑着朝飘在浮空中的白落招了招手,一步步试探着她的底线。 “您还在呢。” 白落抱着手臂看他,一脸淡漠。 “你又来了。” 果然是被认出来了。 贺兰溪索性摘下兜帽,笑而不语。 瀑布下的邪修逃走不过片刻,段殷殷才姗姗来迟。 叶霄与她说了一阵话,见她脸色难看又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 段殷殷急忙摇头否认。 不过叶霄知道她是下山去见叶霁了,叶霄气恼的与她争执起来,段殷殷却始终不愿意说出实话。 叶霄最终只得无奈的劝段殷殷,说那叶霁不是什么好人,更不可能是他哥哥,让段殷殷别再跟他来往 远处二人偷偷听了许久,叶霄也不曾察觉到白落至今未归。 贺兰溪突然道:“叶霄和段殷殷感情真好,您就一点也不在意吗?” 白落皱眉道:“你都知道什么?” 贺兰溪神秘一笑,“叶霄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白落又打量了贺兰溪许久。 她肯定自己在秘境中做的事绝不可能轻易让外人知道,但贺兰溪又像是真知道,恐怕还知道那些事 那些叶霄不能知道,否则她千年等待就要前功尽弃的事! 白落心底一沉。 “你回来是要做什么?” 贺兰溪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远处的二人,幽幽笑道:“恕我直言,我更想知道前辈您到底为何要帮叶霄,是前世因果,还是天命指引?” 白落目光满是警告地道:“你该知道杀你的人不是叶霄,他是欠你一条命,可下手的人是段殷殷,你若滥杀无辜,这于你道业有碍。” 贺兰溪笑道:“我知道,可你能保证叶霄不会帮段殷殷吗?” 白落沉默了半晌,只漠然道:“我不会帮段殷殷。” 这已是白落能给的最好的保证了,不知为何白落对他的底线一退再退,她其实也并没有很在意叶霄。 贺兰溪知道叶霄不该死,或者是不该死在他手里,但也不会让他好过。 因此贺兰溪对这个答案还是不太满意。 “前辈,我心已决,你控制不了叶霄,你也帮不了他。” 白落却冷静道:“他命不该绝。” 贺兰溪更是疑惑不已,白落像是真的不在乎叶霄。不过他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下,随后点头应下。 “我会留他一命。” 二人三言两语敲定了各自的底线,最后,连白落都觉不可思议。 意识到自己被下了套,白落与他对视,眼里充斥着浓浓的警告。 可事已成定局,拿到甜头的贺兰溪笑着摆手,步子往后退去。 “望前辈记得你我的约定,不再插手我与叶霄的恩怨,我还有事,等我有时间了再来寻他。” 白落顿时皱起眉头,她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贺兰溪同她讨价还价的时候,她有种错觉 这才让他占了便宜。 可不过片刻贺兰溪便消失不见了,白落不知他去了何处,也没有去追。 她知道只要叶霄在,贺兰溪肯定会回来的,便又回到惊鲵剑中。 夜色苍茫。 藏书阁内燃着一排排烛火,将这偌大的书楼照得通明。 朱红木架上摆满卷轴竹简,墨香缭绕一室,与烛火互相纠缠。 门前坐着两名守夜的弟子,二人时不时打着哈欠,都有些昏昏欲睡。 夜色悄悄,藏书阁又素来幽静,连一丝一毫的响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因此,在门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时,守夜的二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所幸一眼就见到门前的白衣女子,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小师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段殷殷。 她这几天脸色都不太好,苍白得有些吓人,神情也有些空洞,险些将那守夜的二人吓到。 二人开口询问时她踏进殿中。 “无事,爹让我去二楼寻些功法。” 段殷殷没再多说,径直往楼上走去,守夜的二人也没拦着她。 二楼上有很多珍贵的典藏功法,除了掌门,其他弟子是轻易不能上去的,几乎就是无上宗的禁地。 但这些珍藏不都是无上宗的吗,段殷殷还是掌门的女儿,谁敢拦? 二人只好打起精神来守夜,免得被这位小师姐发现他俩消极怠工。 一阵微风卷进藏书阁内,门前的烛火又是颤颤巍巍地一晃。 墙上夜明珠幽幽照亮一室,段殷殷越过那些珍藏的功法,径直来到一面墙前,她转动了边上的烛台,眼前的这面墙便转出来一个石门。 里面是个窄小的密室。 贺兰溪在山上转了一圈回来,路上撞见了段殷殷,便用了隐身术跟上。 见她又独自一人去了藏书阁,贺兰溪也跟着进来了,此时就在她身后几步之遥,而她没有发现。 而这幽静密室里,不仅有两个活人,玉床上竟躺着一个人。 贺兰溪从前来过藏书阁二楼,这里需要掌门的印信才可出入,他也曾经那些师父的印信来过。 他知道这里有一间密室,又一方千年寒玉床,但当时玉床上没有人。 但现在有了,这让贺兰溪也很是惊愕,段殷殷三更半夜来藏书阁密室,还在这里藏了一个人? 段殷殷一直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他们之间的修为差距太远了,而且进了密室后,她就很是心不在焉。 趁这个机会,贺兰溪便悄悄靠近了她身后,可他看清玉床上那人后也是大惊,险些要将那人的名字喊出来。 他认得这个人! 玉床上的人是个女子。 这是段殷殷的娘亲,掌门段雍的夫人,贺兰溪的师娘—— 殷兰若。 但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与殷兰若相似的一张脸此刻就活生生在她的尸身旁边,贺兰溪错愕的目光在殷兰若与段殷殷之间来回。 师娘多年前因为产下段殷殷后身体一直很虚弱,没过多久就因病与世长辞,也早已埋骨后山禁地。 那她的尸身为何会在密室里? 而段殷殷只是静静看着殷兰若,半晌后才红着眼睛低低唤了一声。 “娘” 贺兰溪今夜跟上段殷殷就是想伺机动手,可现在 在曾经将他带回无上宗的师娘面前,贺兰溪还是难以对段殷殷下手。 拳头松了又紧,最后贺兰溪只是默默的向玉床上的殷兰若深深鞠了一躬,无声退了出去。 贺兰溪的来去段殷殷毫不知情,她仍跪在玉床前,小声同殷兰若说着话,不知自己刚经历了一次生死。 而贺兰溪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心里也有很多疑惑。 殷兰若是将他带到无上宗的人,也是他被丢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若是没有殷兰若当年的出手相助,他可能不会有今天。 殷兰若是个生性纯良的温婉女子,她在生下段殷殷后突然离世,当年也让贺兰溪很难以接受。 因为殷兰若对他好,所以他才会加倍对她的女儿段殷殷好。 不过段殷殷到底不是殷兰若。 就算她长得像殷兰若,她也不及殷兰若的十分之一的心善,是她的自私自利害死了贺兰溪。 贺兰溪在密室外静静笑着,心想若是殷兰若希望他放过段殷殷呢? 在闭关之时,贺兰溪冷静了将近五年,太过纠结恩怨会生出心魔,渡天雷劫时他就想清楚了。 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叶霄,但恨意的源头还是段殷殷身上。 他若想要杀人偿命的话,大可出手杀了段殷殷,可是他没有。 贺兰溪想看看段殷殷到底有没有为他的死惭愧过,但说到底,也是因为还有师父师娘的因素在。 杀段殷殷不足惜,可他一旦做了,就无法面对师父与师娘了。 可贺兰溪不想与师父为敌。 贺兰溪没再等段殷殷出来,这次看在师娘的面子上,他暂且放过段殷殷。 但也就这一次,他不是铁石心肠,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仇给忘了。 贺兰溪沉着脸悄悄退出了藏书阁,往内门弟子的住处走去。 走进昏暗的小树丛再出来时,他的隐匿符已经撤去。 可他又变换了一副容貌,那张脸正是他之前用过的脸。 贺兰溪一路上心事重重,出来没多久就听到远处有人在叫他。 逆着长廊下的灯火看去,那人是个少年模样的修士。 思绪飘远,见到那人,贺兰溪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贺兰溪便快步走了过去,装出一副匆忙的模样。 长廊下,白衣少年已是满脸烦躁。 少年肩上站着一只漂亮的玄风鹦鹉,通体雪白的羽毛,偏偏头顶黄色高冠,两侧眼下还有两处红斑。 像是红了脸似的,煞是可爱,就是有些嘈杂不,应该是非常嘈杂。 在娃娃脸的年轻修士喊着贺兰溪名字时那鹦鹉也跟着叫了几声,鹦鹉学舌的声音却是不大好听。 “顾小竹,顾小竹” 贺兰溪跑过来时没忍住抽抽嘴角,低头抹了一把脸,抬头时又是一脸讨好的笑容,站在娃娃脸面前。 “别叫了,我来了。” 娃娃脸皱眉道:“你去哪里了,害我找了半天。” 贺兰溪这次潜入无上宗还做了长期的准备,他化名顾小竹,顶替了新进来的杂役的身份。 而这娃娃脸的青年则是他二师弟萧荼,以往二人关系还好,贺兰溪这次回来也是故意混到他身边的。 不过他没暴露自己的身份。 萧荼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娃娃脸,年纪不小了看起来还像个少年。 他的性格也不似表面简单纯良,不过大抵也差不离。 而萧荼这些年时常出外游历,贺兰溪死前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萧荼这人还有些奇怪的毛病,他喜欢鸟类,什么鸟都行;喜欢貌美的人物,长得丑的都不能靠近他身侧。 因此萧荼这次难得回来,贺兰溪这样的‘小杂役’便入了他的眼。 可这个小杂役每天到处乱跑,他一转眼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贺兰溪清楚这个师弟脾气古怪,但他人好,所以才混到他身边来。 而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的是掌门座下真传弟子身边人的身份,这样行走在宗门里也比较方便。 “萧师兄,我刚出去给八哥找食去了,不小心迷了路。” 八哥就是萧荼那只鹦鹉,贺兰溪想了一会儿,又拐着弯打探,“萧师兄,我刚才见着那位首席弟子叶霄叶师兄了,他好像在跟人打架呢。” 萧荼一听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什么首席弟子,就老八那来历不明的东西,一来就招来祸患害死我大师兄,就凭他这本事也配得上首席弟子?也不知道小师妹怎么就看上他了,要不是我和几位师弟当时不在” 萧荼说着察觉到不对,忽地停了下来,斜眼看了下贺兰溪,斥道:“你看他干什么?他爱怎么打怎么打,关你什么事?那小子邪门的很,你以后见了他得绕路走,听到没有。” 贺兰溪知道萧荼是个不合众的暴脾气,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可没想到他话里话外对叶霄还挺顾忌。 估莫萧荼也知道叶霄不好惹。 贺兰溪乖乖听训,又忍不住问:“萧师兄,我听说最近宗门里出事了,夜里巡逻的师兄们都多派了很多人手,这是发生什么了吗?” 不只是巡逻,整个无上宗都有一阵严阵以待的感觉。 贺兰溪正是为此而来,他在那本书上看到了一些内容,毕竟是无上宗的弟子,贺兰溪也不免担忧。 一直追杀叶霄的邪修领头人叫莫闲,就是他和无上宗的某一个人勾结,而且他们如今快撕破了脸皮。 因为一直没有杀得了叶霄,莫闲便威胁那人,要把那人的秘密公布天下,让他身败名裂,甚至要对无上宗下手。 莫闲只是一个小喽啰,贺兰溪相信他背后还有更难以对付的幕后人。 至于那个在宗门内部和莫闲勾结的人,综合之前在秘境里那个邪修临死前透露的一些信息,贺兰溪其实已经猜到了几个可疑的人选。 可现在贺兰溪还不能确定,只能暗中调查那几个人。 不过说到这个萧荼就不跟他多说了,立马沉下脸来,“你不是给八哥找吃的吗?东西呢?” 这个混小子 贺兰溪心里暗骂一声,在储物袋里拿出一袋鸟粮,急道:“在这,灵兽园里的苏师姐给亲自搭配的鸟粮。” 灵兽园的苏师姐是继贺兰溪之后的无上宗第一美人,而且是养灵兽的好手,那鹦鹉八哥最喜欢的就是苏师姐搭配的鸟粮,不过萧荼求不来。 萧荼先前因为跟这位苏师姐有过争执,还是因为怀疑苏师姐对灵兽园里的灵兽不好,二人大吵了一架。 至今这苏师姐还不愿意搭理萧荼,萧荼也拉不下面子,他就叫贺兰溪去灵兽园拿鸟食。 而知道内情,又被那苏师姐当成萧荼小厮捉弄了一番的贺兰溪硬是凭借着一口一声姐姐给求来了。 也是出卖色相了。 贺兰溪心里默默捂脸。 这只鹦鹉是萧荼的心头宝,见状萧荼也满意了,接过鸟粮轻哼一声,那鹦鹉更是适时嚎了几嗓子—— “饿死了饿死了!” 可是说是相当嘈杂烦人了。 可萧荼却一点也不嫌烦,还温柔地揉了一把鸟头,轻声哄道:“好啦,回去就给你吃饭。” 贺兰溪哭笑不得的跟上。 他的隐匿符和易容符在修为比他高的几位长老面前是无处遁形的,他只能在萧荼口中探听些消息。 毕竟他是掌门段雍较为器重的徒弟,不过这小子口风还挺紧的。 或许可以亮出身份来,让萧荼知道谁才是哥 贺兰溪心想。 “师父嘱咐下来,最近邪修猖狂,大家都要小心行事。顾小竹,你也给我记住了,别到处乱跑了,记得鸟食吃完了要提前去找苏师妹要。” 走在前面那位只顾玩鸟,没良心的师弟萧荼如是说道。 在他眼里果真还是鸟重要。 贺兰溪口中乖巧无比地应了声,心中疑道什么邪修? 出门之前他是问过顾山主,知道无上宗最近没什么事,怎么师父就能提前知道邪修有异动? 跟萧荼回去之后,又被训了一顿的贺兰溪也回了自己房间。 他正准备半夜溜出去再探探消息,岂料刚打开房门就差点被一团白影迎面撞上,贺兰溪脚步一顿,迅速侧身避开那白影,默默看她狼狈停下。 贺兰溪身上还是那小杂役的灰衣道袍,看起来灰扑扑的,不过来人还是毫不意外的认出他来。 “贺兰溪,你跟我来!” 很少见到白落如此着急狼狈的样子,贺兰溪好奇道:“干什么?” 白落急道:“叶霄和叶霁打起来了!他不是叶霁的对手,段殷殷就拿出了一件法器帮他,不过那法器太过邪乎,他们现在都被法器困住了,再不出来就要死在法器里了!” 贺兰溪却没有太疑惑,还有些凉薄的笑问:“那与我何干?” 白落神色沉重道:“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神鬼令。” 贺兰溪笑意更浓,“我知道啊。” 他的本命法器,那一只集他毕生修为的玉符神鬼令。 神鬼令之名并非贺兰溪所取,这物原本就是他偶得的仙级法宝,后来被他祭练成了本命法器,又被他刻录了许多精妙阵法和各种符咒。 而今困住叶霄几人,就算杀不了他们,也能折磨得他人不人鬼不鬼。 而在刚才,贺兰溪靠近段殷殷身边时也,他也的确感应到了段殷殷藏在身上的神鬼令的召唤。 不过他当时没有把神鬼令召回来,等的不正是今日吗? 做人不能贪,谁让段殷殷杀人后还拿走了他的本命法器。 今日便是她自己寻死了。 贺兰溪笑意清冷,眼底一片嘲讽,“可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白落神色难堪,几近哀求道:“算我求你,救救叶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叶霄与叶霁几人正被困在一个诡谲多变的阵法里, 自从进来后, 几人便被阵中符箓死死压制。 这诡异的阵中又有无数危险机阱, 血红色的符箓不断化作一道道攻击, 直直将他们逼得退无可退。 段殷殷被护在叶霄身后。 叶霁也是乱了阵脚,原先与叶霄对打时的镇定早已有了裂缝。 他放出一个护体结界抵挡攻击, 也在不断想办法破阵。 那些符箓明明无人操控, 却硬生生将他困在一个范围内, 他的所有灵力都被一一吸收进去, 毫无作用。 “这是什么东西?” 叶霁已经跟叶霄撕破脸皮, 此时正是对着段殷殷厉声质问。 因为这个东西是段殷殷拿出来的。 叶霄也很是疑惑, 他先前敌不过叶霁, 而叶霁显然是对他有杀心的。 就在叶霁杀下手之时, 段殷殷突然冲出来, 丢了一个法器挡下攻击。 岂料法器竟是被灵力攻击触发了,将他们都困在里面! 段殷殷的神色非常慌张无措, 小声地道:“是大师兄的法器他死后我捡到的,我只是想收起来, 这是大师兄的东西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为何要收起来 叶霄愈发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 但能理解她对那位大师兄贺兰溪的敬畏, 也就没再多问。 而他现在没办法召唤到白落, 就知道白落一定没有进来。 情急之中,叶霄只能询问叶霁。 “就算你想杀我, 也不会想要赔上自己性命的吧?叶霁, 你如实说, 可有什么办法破阵?” 叶霁咬牙切齿道:“我怎么知道?” 这个阵法在削减甚至是吸收他们的灵力,只要进入阵中,这个阵法的规律就早已掌控了他们。 叶霁明白再不想办法出去,大家的后果就是非死即废。 叶霄正色道:“这法器太过精妙,叶霁,我有一个提议,若你我联手将其击溃,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叶霁的修为高于他一个大境界,而他们既然都不懂阵法,只好用蛮力,尝试一下是否能离开这个法器。 话音落下,段殷殷却突然抓紧叶霄的手臂,哀声求道:“别,叶哥哥,这是大师兄唯一留下的东西” 留下来做什么? 明明是他们害死了贺兰溪,段殷殷留着他的东西,只会一直落在内疚之中走不出去,一直难过。 叶霄只能劝道:“殷殷,现在还是先出去要紧。” 段殷殷还是摇头,可叶霁却没将段殷殷的话放在眼里。 他原本就是想杀叶霄的,也已经快要得手了,不料被这小丫头片子卷进了这个古怪的法器里。 他当然不想死,自是毫不犹豫的应下。 “你看到了吧,段殷殷后悔了。” 白落看着贺兰溪说。 贺兰溪不以为然的看着昏暗树林里被困于法器中的几人。 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他们在外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贺兰溪自然知道白落什么意思。 这堂堂凤主开口求他,若他再不来走这一趟,想必白落下一步就是将他拖着过来了,他没法不来。 而他来了,她又明里暗里劝说他放过叶霄和段殷殷。 贺兰溪淡淡道:“那又如何?” 白落神色沉重道:“算我白落求你了,贺兰溪,你今日只要放过叶霄,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贺兰溪颇为惊讶,打量起眼前这位曾经名极一时的前任妖主。 白落还是一副半身的魂体状态,看起来有几分虚弱,不过她的实力还是很强,至少会比贺兰溪更强。 白落没太多时间等他考虑,见他不为所动,她一咬牙,又急急说道:“我白落以性命立誓,今后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参与,包括你对叶霄下手,只要你今日放了他。” 居然还真立誓了,这可不同于白天被他诓出来的话! 贺兰溪也是惊讶,“你能帮我做什么?” 白落蹙眉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还真是天降好事。 白落就算到了现在,她能做到的事也还真不少。 贺兰溪摸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下,但一时还真没想到他有什么能让白落帮得上忙的事。 “可我暂时没想到。” “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白落一哽,她都快急死了,贺兰溪还是这幅悠哉悠哉的态度。 眼见叶霄几人快撑不住了! 白落见多识广,知道这法器造成的损伤难以恢复,尤其是神魂上的创伤。 是以更加焦急。 然就这此时,那阵中突然爆发了一股惊天剑意,二人纷纷看去。 果然是叶霄出剑了。 不过惊鲵出鞘后,随之接踵而至的竟是一阵骇人的煞气! 贺兰溪顿感不妙,将目光落在那阵中祭出法宝的叶霁身上—— 他的法宝是一柄短刃,似一轮血月,通体散发出浓浓的血煞之气。 这是以血肉神魂祭炼而成的邪物,远比叶霁更为可怕。 虽说看叶霁的修为不像是能祭练出这般杀器的人,贺兰溪也不敢掉以轻心。 白落也担忧会误伤叶霄,正打算再求他,贺兰溪却先摆手道:“好了,这次我不帮你也不行了。” 叶霁那法宝太过邪性,贺兰溪也担忧自己的宝贝法器会被他损坏,赶紧掐决召回神鬼令。 那二人也才刚出手,亏得贺兰溪撤得快,阵法在瞬间溃散。 一道幽蓝光芒悄然而快速的飘到贺兰溪手中,化作了一道白玉符。 小小的玉符看去很是精简普通,可蕴藏的实力却相当惊人。 白落可算松了口气。 远处几人拖了困,暂时没有再动手,想必叶霁也是明白了叶霄有人相助,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而且现在还在无上宗,他很快收起自己的法宝,敛去煞气。 刻录着神秘图腾的小小玉符飘浮在贺兰溪掌心上,周身围绕着充裕灵力,散发出淡淡幽光来。 比起刚才将几人困住的凶狠,它在贺兰溪手中时却是温顺无比的。 只要他的神魂不灭,这神鬼令就还认得他这个主人。 贺兰溪欣慰一笑,将其收回丹田,玉符倏然化作一道灵光消失。 而白落一直在观察着贺兰溪。 虽然出手是无奈,恐于自己的宝贝法器被破坏,但贺兰溪还是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跟白落邀功讨赏。 “白落姐,刚才好歹是我帮了你,你可别忘了感谢我。” 这会儿知道套近乎了。 白落冷冷一笑。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贺兰溪笑着摆手,假意叹气。 “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姐你可记好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以后不能偏心叶霄那小子。还有,白落姐,你刚才问我想要你做什么,其实我觉得修行之路漫漫,保不准哪天我还真的会求得上你,您说是不是?” 既然都是白落自己许下的承诺,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贺兰溪当然不会错过了。 白落气得深吸口气,咬牙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贺兰溪笑道:“现在暂时用不着,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白落没再说话,不过她也没走,像是默认了,又似乎有话想说。 贺兰溪当她是默认了,赶紧大手一挥,一锤子定了下来。 “好,既然白落姐没异议,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白落斜他一眼,忽然问:“你那神鬼令是在何处得来的?” 贺兰溪目光闪烁道:“你说这个?” 白落怎么可能不知道神鬼令的来历,她从前可是妖主 贺兰溪清楚白落一定懂,只是白落居然对这神鬼令有兴趣吗? 贺兰溪想着,忽地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垂下头默默捂脸。 “这其实是我和道侣的定情信物,在暮云仙府得来的机遇。” “定情信物?” 白落抽了抽嘴角,迟疑的目光又往贺兰溪身上打量许久。 难怪她会被这神鬼令排斥出去,那玉符可是几千年前因犯下重罪,被妖族驱逐的那位师叔祖化身练成的法器,本身就是克她妖族的 “看来果然是白暮云” 白落低低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紧皱。 贺兰溪被看得略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那自然是定情信物,我与道侣当年就是在暮云仙府相识,也是因这机遇走在一起的,你可别不信。白落姐,原来你也认得那位前辈吗” “好了,我该回去了。” 远处几道人影似乎有些推搡,而贺兰溪还在顾左右而言他,白落将贺兰溪的话打断,目光又回到叶霄身上。 贺兰溪干笑一声,也认真起来。 好东西就怕人惦记,幸好白落对他的定情信物没兴趣,果然除了叶霄她什么都不在乎。 不过她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叶霄,只对他的生死在意。 不过只要不抢他的宝贝就好。 贺兰溪心下松了口气,也拱手道:“白落姐慢走。” 这不过见过几回就叫得如此亲昵了,白落一听要走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贺兰溪一眼,欲言又止。 这要走不走的,将贺兰溪吓得又警惕起来,他不是得罪不起白落,只是给万妖宗几分面子。 而且他自知能力还太弱,不想徒增麻烦,想着贺兰溪便朝白落笑了笑。 看起来很是纯良。 白落垂眸叹了口气,转身欲走,贺兰溪忽然又叫住了她。 “对了,白落姐,你可知道那叶霁是什么来头?” 回头时见贺兰溪的神色还有些沉重,应是对这个叶霁很警惕。 白落只是摇头,“不清楚,他说他是叶霄的堂兄,不过” 这人是个邪修。 而且叶霄从小就是孤苦伶仃一人,若叶霁真是他堂兄,那他应该能顺藤摸瓜查到自己的身世,甚至是查到那些一直追杀他的邪修。 白落话未说尽,她想起来贺兰溪说过叶霄的事情他都清楚。 白落这才移开目光,化作一道白光往叶霄那边而去。 而贺兰溪也确实都想到了这些,他知道的又稍微多了一些。见过叶霁使出那般阴煞的邪物,他相信叶霁肯定跟隐藏在无上宗的邪修有关。 有白落在,叶霁更不敢轻举妄动,他很快离开了无上宗。 而段殷殷回头时发现找不着神鬼令了,硬是失魂落魄的在树林里找了一宿,直到天亮。 不过贺兰溪没再看下去,月色清冷,他早就回去了。 翌日醒来时已是清晨。 贺兰溪休息了半宿,又被隔壁屋萧荼那只破八哥吵醒。 起床气一起来,气得他很想找个麻袋把那破鸟装进去扔出无上宗去。 这破鸟以前在他的新象里没这么不堪,因为它每次见了贺兰溪就滋儿哇乱叫,口口声声都是‘大美人’。 当时听得贺兰溪十分心喜。 而现在 现在听这破鸟在耳边噪杂不止—— “饿死了饿死了” 贺兰溪一手捂耳朵,一手狠狠捏住鹦鹉的嘴巴。 他这几天都很想吃鸟肉了。 鹦鹉叫不出来就扑腾个不停,满眼屈辱的看着贺兰溪,若不是它说不出人话来,估计还要跟萧荼告状。 不过萧荼早晨去了掌门那里,说是掌门急召,他不在了,贺兰溪这才敢“虐待”他的宝贝鸟。 这几日在无上宗打探,贺兰溪也算摸了个门清。 宗门内部那个和邪修勾结的人修为与地位应该都不低,贺兰溪大致猜测到那人是谁了,只是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是以一直没有动静。 耳边难得一时清净,贺兰溪往鹦鹉脚边推过去一小碟花生米。 再放开鹦鹉时,这破鸟果然没再乱吼乱叫了,反倒是报复似的啄了贺兰溪的手背一下就立马飞扑花生米。 该吃吃,鸟头也没抬一下。 手背上顿时被啄起一点红肿,贺兰溪没觉得多疼,就是被这破鸟气得哭笑不得,可看了好一阵,最终也只是郁闷的揉着手背。 萧荼那臭小子挑他进内门是伺候鸟的,他还能怎么样? 把伺候的宝贝鸟烤了不成? 萧荼一脸沉重的回来时,贺兰溪刚从外头遛鸟回来。 为了好好伺候这只破鸟,萧荼也是定了规矩的,什么每日定时喂食五次,白日里带出去溜达一圈。 还要当成祖宗一样哄着捧着,说是对鹦鹉的心情好 好个屁! 人活得还没鹦鹉好,而且这只鸟没开灵智,就是只普通鹦鹉而已! 今天也听话的把鹦鹉带出去院子外,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的小杂役‘顾小竹’就在门口被萧荼堵上了,顿时被这小子的脸色给唬住了。 “二师兄,你回来了。” 萧荼脸色沉重看他一眼。 他很少有如此严肃的表情,虽说他这几年的脾气本就很古怪。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一招手那鹦鹉就朝他飞了过去,在他肩膀上一站定就把鸟头往他脸上蹭。 看起来很是亲昵。 贺兰溪看着,心说难怪这破鸟这般招萧荼喜欢,萧荼可不就是面冷心热加上特别容易炸毛的性格吗? 也就这破鸟没心没肺,受得了他。 但贺兰溪直觉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直到进屋后萧荼还是一脸凝重,如临大敌一般。 贺兰溪殷勤的给他倒了茶,萧荼只随手往边上一放,没有像往日那样逗鸟,而是突然开口跟贺兰溪说话。 可把贺兰溪吓了一跳。 “那邪魔道的神行门今日派人送来帖子,说他们门主不日就要来我们无上宗造访,还有意带弟子来与我们切磋,他们分明就是故意来挑衅的。” 贺兰溪闻言也是一惊。 一,是萧荼居然告诉他了; 二,是萧荼口中的神行门。 魔道宗其实并不是一个宗门,而是邪魔外道那些宗门的一个合称。 而上一次合并了魔道宗门的人,乃是魔宫之主的魔君。 在魔宫之外,魔道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魔门,在魔道的鼎盛时期,这些魔门通通归顺于魔君手下。 可在二十多年前正魔一战中魔宫大败,即使魔君只是失了肉身,魔道宗早已是溃散了,宛如一盘散沙。 现在外人口中的魔道宗是有名无实,各自为营的魔道宗门看似翻不起什么风浪,可到底还是不安分的。 如今魔道宗正以五方势力为主,其他魔门都不足为虑。 而神行门就是那五方势力之一,也是最靠近东陵的一个魔门。 名义上还是魔门,可这神行门因为在正魔一战中弃暗投明,助正道修士直取魔宫而被魔道大大小小的宗门不耻,可又不能说他们做错了。 在魔道大败后,也唯有这个神行门保存了实力,从一个不大的魔门一跃成至今的魔道五方势力之一。 因那一次让路的恩情,让正道对这个亦正亦邪的神行门也有些为难。 他是帮了这一次忙,但他还是魔门,而且这个神行门还与正道交好,即使大家是对立面的,都清楚正邪不两立,但神行门有功在前,他们诚意相待,在撕破脸皮之前正道也不方便动手。 就算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邪修是狼子野心,也只能加强防备。 可是眼下,这个神行门的门主要带着弟子来无上宗造访,并且还邀请无上宗弟子与他们切磋比试。 这可真是 贺兰溪想不通。 大局上来说,无上宗是没办法拒绝神行门的造访的,而且无上宗若是拒绝了神行门切磋比试的请求,传了出去难免会有人说闲话,或是被魔门弟子嘲讽他们无上宗没人。 可这神行门是为何而来呢? 他们若有心与正道修士结交,既然到了东陵,为何不去幽明山? 为何偏偏要来无上宗呢? 屋中陷入一片死寂。 贺兰溪也想了许久,始终猜不透。 直到听到茶盏搁在桌面的细微声响时他才回过神来,回头发觉萧荼一直在看着他,神情古怪。 贺兰溪心里咯噔一下。 这二师弟该不会是终于才发现他不对劲了吧? 其实他也没想瞒着萧荼太久,关键是这小子眼里只有鸟没有人,口口声声念着的大师兄就在眼前他都认不出来。 贺兰溪心说一定是虚假的兄弟情! 贺兰溪想了下,斟酌着问道:“二师兄,怎么了?” 他不打算告诉这小子了。 他得找个月黑风高的好时机再亮身份,到时候吓死他! 细看萧荼的眼睛是有些失神的,黑色瞳仁外泛着一圈淡淡的蓝白。 萧荼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和自家大师兄很像,可明知道大师兄已死,他听了贺兰溪的话后只是叹了口气。 他垂头掩去脸上郁色,说:“没事,若是我大师兄在就好了。” 的确,贺兰溪不在宗门了,掌门都不喜叶霄,宗门里很多事情都压到了萧荼这个刚回来的二师兄身上。 尤其还是这样的大事。 贺兰溪心一软,便多了句嘴,劝道:“二师兄不必伤神,掌门他必有法子应付那神行门的邪修,而且门派里还有陆显师叔祖呢。” 萧荼闻言只是凉凉一笑,没有说话,似乎有些嘲讽。 贺兰溪心想。看样子定是门派里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过萧荼这是在嘲讽谁? 陆显吗? 陆显可是无上宗最德高望重,修为最高的长辈,宗门里谁不尊敬? 萧荼听到他时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且这小子不是一直很尊敬那位高高在上的师叔祖陆显的吗? 从前每次见到陆显时那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就跟暗恋人家似的。 而且几年前被陆显叫去帮忙照顾灵兽时天天开心得不行,回来还跟几个师兄弟炫耀了好长一段时间。 说起来萧荼的变化其实也挺明显的,自从陆显不用他养灵兽后,他整个人成天都是焉巴巴的。 有一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前那股机灵劲都变得古怪起来,出去一趟再回来吧,还记恨起灵兽园抢他活儿的苏师妹来。 后来便时常出门,一年也很少回来一次,面也见得少了。 贺兰溪也是好些年不在山上了,走之前那几年萧荼又一直出外游历,师兄弟也愈发疏离陌生了。 同时离陆显也疏远了。 因此贺兰溪也搞不懂,萧荼这是在嘲讽神行门还是陆显,或者是 他们的师父,掌门段雍? 贺兰溪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神行门绝不会只是来做客而已。 邪道做事, 就好比凶刀出鞘, 不沾血岂会如意? 这点大家都心照不宣。 萧荼这人有他的宝贝鸟陪着根本用不着人伺候, 贺兰溪就又趁机溜了出来。 神行门若是要与门中弟子切磋, 那么首当其冲该是由萧荼这个二弟子出面,至于那叶霄, 他早几日就被段掌门借机发配到思过崖上去了。 那思过崖上清苦, 而且没人, 正适合那些邪修们暗杀叶霄。 不过叶霄过得可自在, 那些邪修都给他当陪练了。 招待神行门贵宾的这个重任就交到了萧荼身上, 因此他才如此严肃。 贺兰溪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更别提萧荼了。 而且叶霄好歹当了好几年的首席弟子, 怎能不为宗门做点贡献呢? 最好是让叶霄下思过崖, 把这危险的事交给他去做。 要怎么做贺兰溪也想到了, 主要从段殷殷身上下手。 不过在此之前,他贺兰溪先偷溜出去给幽明山传了个信, 将神行门要来访无上宗的事告诉了三叔,又询问了几句顾山主的近况。 到无上宗后, 贺兰溪已有数日不曾见过顾山主了, 一想起来就觉得屁股疼, 还觉得 羞赧得不行。 那天他跟顾山主双修, 舒服得昏了头,一直缠着顾山主, 哭哭啼啼地跟顾山主说喜欢他 第二天醒来自己都羞得没脸见人了, 他怎么能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呢, 不过顾山主好像也说了 他说他也喜欢 贺兰溪脸色红了又白,心知自己跑这么快其实害羞是一部分,更多的还不是被顾山主给吓到了。 口口声声要破顾山主的守宫砂,却不知干渴了三十年的处男是有多折磨人,后半宿哭都哭不出来。 偏偏自己作的死,自己哭着跪着求饶也得受完。 果然还是修身养性比较好。 贺兰溪心想。 偷偷传完信,回去后就在门前碰上了一个熟人,可将贺兰溪吓了一跳,立马装作没看到,转身就跑进黑暗里。 可还是让那剑修瞧见了。 “顾小竹,你怎么在这里?” 贺兰溪闻声站定,缓缓转身看向王言,朝门前那人摆摆手,“王真人,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王言也刚到萧荼院前,还未进去,在这里能见到贺兰溪他也是惊讶。 待贺兰溪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来时,他才又开口, “你又来了。” 这次王言也没问为什么。 上一次他见贺兰溪来无上宗还是他带来的,而这一次又隔了五年。 很显然,眼前这个人显然已不是当年那般羸弱,他的相貌已是长开,也长得与他差不多高了。 王言也并未太过热络,也不过问对方,仿佛袖手旁观,也许是因昔日曾一起在秘境中历险的情意。 贺兰溪清楚王言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只笑道:“多年不见,王真人修为更精进了。” 王言道:“你也不错。” 同为同一境界的修为,王言自然看得出来,贺兰溪笑了笑,不多做辩解。 二人在门前说起话来。 贺兰溪道:“听老张说你们这几年常有书信来往,王真人可真是的,怎的也不来幽明山找我叙旧。” 本就是一句寒暄,可王言听闻后却是神色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 “张道友剑道超群,我甚是欣赏,不过算起来我是去找过你的,顾小竹,你好像是闭关了很久吧。” 贺兰溪挑眉道:“王真人找我有何事?” 王言目光闪烁了须臾,这刻意压低搡声道:“你当年说你知道我师侄贺兰溪的死因,此话当真?” 闻言贺兰溪心下一惊,这王言还在打听他的死因吗? “我,知道一些。” 贺兰溪想了下,反问道:“王真人,恕我直言,你打听这个是要做什么?莫非你想为贺兰溪报仇?” 王言微蹙眉头道:“当年师侄意外陨落,一直不曾查出真凶,这几年来便是不了了之,我身为他师叔,自当为师侄讨回公道。” 要不是早知道王言对他并无所求,看他这一脸正直贺兰溪差点真信了。 贺兰溪很是怀疑的盯着他,不解道:“就为这一点?” 王言道:“自是因此。” 不可能,贺兰溪不信他,于是贺兰溪回想了下记忆中的王言。 王言这人平时存在感很低,但绝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与人相处并不热络,也算不上冷淡。 只要对方谦逊有礼,不是做恶事的话他都会帮忙。 因此贺兰溪觉得他就是懒得搭理他人。 同时他还是陆显门下的大徒弟。 而陆显是个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威名赫赫的合体期修士,可他的徒弟王言这么多年来在宗门里不显山不显水的。 直到几年前,王言突然一跃成了宗门里第七位元婴修士,才慢慢显露人前。 这样的人最是难以估测。 贺兰溪从来不敢说了解王言这个人,他跟王言只有短短几次出任务时的解除,只知道王言比之其他人是相当照顾他,实力也不俗。 还有就是 贺兰溪那时也想知道这人对他好是想图什么,可一跟他说话,他脸红。 他该不会是真的在暗恋我吧? 思来想去,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的贺兰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言见贺兰溪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而且还无声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是刻意的,也是不解。 因为还在萧荼门前,他并没有多问,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你只告诉我你是否当真知道贺兰师侄的死因即可。” 他不像第一次见到‘顾小竹’时那一脸嫌麻烦的态度,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他是顾山主的道侣,也多了几分客气。 贺兰溪没听白他的意思,不过大抵猜测到他是在很认真的询问自己。 贺兰溪想了下,还是点下头。 “我知道。” 王言深深看他一眼,遂点下头,转身进了萧荼的院子。 贺兰溪见状急忙跟进去,王言没有后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倒也没当场问出来,王言避讳的态度他也能看出的。 只是见王言进了院子,贺兰溪又忍不住问道:“王真人来这里做什么?找二师兄吗?” 王言嗯了一声,直直往房门前走去,一边问:“萧荼在吗?” 萧荼自然是在的。 只是不等贺兰溪点头,屋里的萧荼刷的一下拉开房门,肩上站着八哥。 不过他的表情却像是吃了炮仗似的,憋了一肚子火气。 “小师叔怎的来找我了?” 王言站定门前。 贺兰溪也跟在后头,心道这萧荼的态度也太差了吧? 从前见着陆显那边的人过来时,他哪次不是客客气气的? 难道是王言得罪过他? 很快贺兰溪就放弃了这个猜想。 王言并未计较他的无礼,只道:“师父请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 萧荼沉着脸应下,却又转身进了屋去,像是碰到了什么晦气东西似的,表情相当精彩。 贺兰溪愈发莫名。 他走了这几年宗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怪怪的? 五年的时间能发生太多事情了,贺兰溪完全想象不到。 王言莫名其妙的带着萧荼走了,还连鸟都带走了。 贺兰溪这个小杂役这下闲下来了,趁着夜色偷偷往思过崖走去。 无上宗内部并不像表面如此平静,贺兰溪五年前就清楚这一点。 无上宗上下,内外门统共不过两百名修士,当年仅有六位修为是元婴及以上的修士,如今加上贺兰溪死后晋升的小师叔王言才是七人。 这七人中包括了已是合体期的师叔祖陆显c早年进阶的王言师徒二人,和出窍期的掌门段雍,其余四位便是内门长老,修为在元婴到出窍期浮动,化神期以上只陆显一人。 而飘渺无上道是无上宗代代相传的独门道法,但门中修炼的人仅仅只有二人,陆显和段雍。 段雍这道法乃是岳丈加上师父——前任殷掌门临终前传承; 而陆显则是同那位殷掌门的师父所学,因此按辈分,即使是段雍也要喊陆显一声小师叔。 不知从何时起,修炼无上道的要求变得非常严格,门中纵有百名弟子,也挑不出合适的几人来。 或是数千年前晦涩难懂的道法已不适合当下的无上宗,不过有天分的人自然还是懂的,比如陆显,他就没有辜负这生来的天分。 他练就了这千年前的通天道法——飘渺无上道,成了东陵甚至是整个修真界屈指可数的合体期修士之一,也成了无上宗的顶梁柱。 ——即使易掌门也不要紧,只要有陆显在,无上宗就不会倒下。 不知从何时起修真界中,甚至是无上宗内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渐渐的,无上宗门派内掌门的位子变成了虚职,更多人偏向陆显。 因为他才是无上宗真正的顶梁柱。 贺兰溪也曾跟在师父段雍身边几年,知晓他面上虽还是尊敬陆显,偶尔也会怪罪陆显管得太多。 事实上陆显很少主动管闲事,但每次出现时都会跟段雍意见相左。 至于萧荼更喜欢跟陆显亲近,很是崇拜陆显这一点,师兄弟们都知道,包括段雍也知道。 段雍一向没有多管,也像是并不在意自己座下的弟子被陆显管教。 没有人拦着,萧荼便时常往陆显那边跑,跟陆显那边很是熟络。 可在这关头,在段雍分派下来代表无上宗首席弟子接待神行门来客的任务时,陆显将萧荼叫过去又是为了什么? 萧荼这小子怎么说也是在贺兰溪从小最亲近的师弟,贺兰溪总担忧他若碰上神行门那些人会遭遇不测。 想着心里便愈发不安。 不过还是算了,不操这份心了,反正还有陆显在,无上宗倒不了。 贺兰溪叹了口气,潜上了思过崖。 叶霄其实并不老实,就算段雍罚他来思过崖上思过,他也不时偷偷下来转一圈,美名其曰喘口气。 大抵是天天跟邪修打架太累了。 但夜里他总是要回去的,因为送饭的弟子会在入夜前将饭菜送来,并且回去回禀掌门。 贺兰溪可不管他倒霉不倒霉,那都是他自找的,跟他无关。 思过崖是一处断峰崖顶。 山高且陡峭,山上却是一片荒芜平地,散了一地的尘土碎石,夜风吹过时还会扬起一大片灰尘。 皎洁圆月挂在天际,在思过崖顶上,月亮显得格外大。 贺兰溪来时崖上却无人,他仔细看过,确认叶霄不在,而崖上又有打斗过的痕迹,尤其是那一道道深刻入岩石三寸的剑痕甚是清晰。 地上孤零零的飘着一片沾着血色的白色衣料,边上还有几道血迹。 血迹是湿的,还是温热的。 贺兰溪蹲下来检查一番,确认人该是刚离开不久。 他取出手帕轻轻擦干净指尖上的血迹,缓缓站了起来。 银盘大的月亮就挂在头顶,大得几乎要将他吞噬进去。 那月上似乎还飘着几丝血云。 这不是个好兆头,身为术士的贺兰溪突然给自己算了一卦。 是下下吉 贺兰溪顿时脸色一沉。 血是叶霄的,这点无疑。 但叶霄跑了,连白落也跑了,他们一定是遇到了特别危险的人,若只是那些邪修的话叶霄不会如此狼狈。 贺兰溪正欲退,身后突然闪现一道黑影,来不及回头,弯月似的冰凉刀尖已划过他的脖子。 雪白的皮肉间晕开一抹湿意! 锋利刀刃边上染上嫣红血迹,映着天上月光,亮得非常刺眼。 叶霄逃到藏书阁去,一路上不时回头查看,十分警惕。 他手上经脉几乎被人切断了,整个右肩上血淋淋的,很是吓人。 他闯进藏书阁时几乎是撑不住了,直接倒在了门前,整个血衣人吓到了门前两个守夜的弟子。 段殷殷这段时间每夜回来藏书阁看望母亲,这是她跟叶霄说过的。 不过她没告诉叶霄为何她母亲的尸体会存放在密室之内。 这夜里她也在楼上看望娘亲,楼下的惊呼很快惊醒了段殷殷。 两名弟子刚想将叶霄扶起来,就先被冲下楼来的段殷殷推开, 段殷殷慌乱给叶霄输送灵力止血,叶霄急忙用那只血淋淋的手按住她,他摇了头,额上尽是冷汗。 “殷殷有魔修闯入宗门,你速去禀报掌门!” 叶霄口中说的是魔修,而不是之前那些暗杀他的邪修。 “叶哥哥你先别急” 段殷殷一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安抚了叶霄后便朝身后两个弟子吩咐道:“你们快去找掌门!” 几人疗伤的疗伤,找掌门的找掌门,纷纷离开这藏书阁,却不知身后高高的书架阴影后站着一人。 书架高大的阴影下,萧荼抱着怀里的鹦鹉,头一次残忍的捏住了宝贝鹦鹉的嘴巴让它不要叫出声。 趁着几人离开的空档,他也走出了藏书阁,脸色十分沉重。 山顶上的警钟骤然敲响,洪亮钟声笼罩了整个无上宗。 刹那间山上的灯火都亮了起来,来来往往巡逻的弟子也密集起来。 昏暗院落前种着一棵西府海棠,这在无上宗并不罕见。 即使是在这种不安压抑的夜色氛围下,海棠依旧开得绚烂妖冶。 王言停住脚步,语气恭敬的对走在面前的白衣人提醒一声。 “师父,怕是出事了。” 白衣人没说话,步子依旧稳稳当当的径直走进了院子。 那院子的主人正坐在灯火照映的长廊下,肩上的鹦鹉一蹦一跳,他的神情也异常阴沉落寞。 听到脚步声靠近时萧荼才掀起眼皮子,见着眼前的白衣人时无不是震惊的,他瞳眸皱缩,很快恢复平静,站起来向那人行了个礼。 “陆师叔祖。” 对方的语气疏离而冷漠,陆显也是冷淡颔首,只是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却一直注视着萧荼。 “好久不见。” 白日里萧荼并未过去他那里,到了半路突然被掌门叫走,让他到藏书阁里找东西了,于是他只好亲自来寻, 不过现在的萧荼脸色很差,似乎是碰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有些苍白。 萧荼站直起来,没说什么。 王言跟在陆显身后,也不言语。 山上钟声已停。 外头的脚步声却愈发靠近,似是巡逻的队伍来了,门外头也亮起了一阵由远而近的明亮火光。 院内还是很安静。 几人都还未开口,门前突然跑进了一个灰扑扑的人影。 那人一边跑一边往回看,很是焦虑,压根就没注意到门前的几人,随后一头就要撞到了陆显身上。 但陆显轻易便避开了。 贺兰溪也注意到这有人,急忙停住,差点没撞到廊柱上去。 他回来时有些狼狈,发带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一头乌发便凌乱的散落下来,衣衫也不大整齐。 且他手上还有血迹,连那白玉似的脖颈上也有一条明显的血痕。 “顾小竹,你” 王言刚认出他来,话还没说完,贺兰溪就被人猛地抓住了手臂用力带了几步,险些摔倒。 可那人又是王言不能惹的,王言只能震惊闭嘴了。 贺兰溪也吓了一跳,本就心有余悸气喘吁吁,这会儿见到那个拉住他的人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眼前这人第一眼看去可是真俊,真是高洁出尘的神仙人物。 可一见到这人眉心上点缀着赤红端庄的那一点朱砂 这不是宗门第一人陆显还是谁? 贺兰溪惊呼出声—— “陆显师叔祖!” 陆显闻言更是抓紧了贺兰溪的手,看着他的眼里仿佛嵌满深情。 在陆显面前,他的易容将无所遁形,贺兰溪不敢再动。 手腕疼得厉害,心底欲哭无泪。 这么一来,莫说是王言,连萧荼都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二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你” 陆显终于开了尊口。 贺兰溪顿时全身僵直, 忐忑的等着他的后话。 他的修为在陆显面前显然还是不够看, 那易容之术勉强只能哄哄王言c萧荼之辈, 可对方是陆显。 贺兰溪脑子转得极快, 他的妖身本体也有可能已被陆显看透,那么他应该先开口坦白为妙。 “师叔祖。” 贺兰溪深吸一口气, 看着那双幽黑的瞳眸, 正准备主动坦白时, 陆显却突然将他松开。 小院里的紧绷气氛瞬间瓦解。 贺兰溪懵住了, 王言却莫名松了口气。 陆显恢复淡漠神色, 只轻声训斥, “下次记得看路。” 他说得仿佛是贺兰溪走路不小心, 而他只是好心拉了一把贺兰溪似的。 虽然夜色有些昏暗, 可几人都看到是他突然拉住贺兰溪往他身边拽, 他这么说却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贺兰溪很快反应过来,陆显不想追责他, 如王言一样。 这师徒二人都一样古怪。 不过他也识趣的顺着话往下爬,垂头应道:“弟子知错。” 陆显竟也颔首。 萧荼看出些门道来, 却没有点破, 只是询问贺兰溪。 “你怎么回事, 在哪里伤到了?” 贺兰溪缓了口气, 解释道:“我出去的时候碰上魔修了。” 他不得已供出事实,因为山中警钟已响, 整个无上宗的人都被惊醒了, 陆显和萧荼早晚也会知道。 他只好道出一半实话。 这一句话也足以让几人变了脸色。 萧荼又问:“魔修在哪里?” 贺兰溪总不能说在思过崖。 那魔修邪门的很, 他被划伤脖子时差点没来得及避开。 他也没看清那人的脸,只知道对方身材高大,脸帽斗篷将全身上下裹得严实,双手握着一对带血的妖刀。 那人浑身上下都是骇人的煞气,而且修为定在贺兰溪之上。 当时贺兰溪勉强躲过了他的杀招,双手和脖子还是被煞气划开血痕,他只得召出神鬼令,能挡一时是一时。 这便匆忙跑了回来。 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回头见到山崖上背着月光的那黑影。 贺兰溪因为惊惧而心跳得极快,他知道这个人很危险,他与这人只过了几招,便知道必须尽全力逃走,连本命法器都来不及收回。 可真是太狼狈了。 贺兰溪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可在陆显和王言面前他不能暴露自己去过思过崖的事。 因为他还不相信这二人。 “到底在哪里?”萧荼见他许久不曾回话,已是着急起来。 贺兰溪正欲张口,陆显那低沉的嗓音便将他打断—— “不必问了。” 话音落下时,顿时让这方小院添了几分危险的气氛。 陆显神色淡淡的看向门前,接着道:“他已来了。” “什么人?” 煞气已到了门前,一道黑影不知何时悄然站在门前,宽大的黑色斗篷下遮掩这一副高大的身躯。 这人手中握着一对造型诡异的刀刃,刀似新月,柄在刃中,薄如蝉翼又透着削铁如泥的锋利寒芒。 而此时那一对弯刀上还在往下淌着血。 滴答c滴答 在院中寂静中,连这细微的声响也变得清晰起来。 王言迅速反应过来,召出了灵剑挡在几人面前,怒叱对方。 但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头,连帽斗篷依旧将他的脸遮得严实。 一朵开得正艳的血色海棠自树上掉落,无声飘落那人脚边。 西风也在此时悄然穿堂如巷,席卷而过,扬起一层尘土。 仿佛在昭显着什么不好的兆头。 那人一双尖锐凌厉似鹰喙的褐色瞳眸冷幽幽的看向几人,杀气骤然而至。 “言儿退下。” 陆显走到王言面前,目光直直对上那人,“你不是他的对手。” 贺兰溪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接触到那人的目光时,他突觉脖子一凉,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从未听说过叶霄有这样的仇家? 一连串疑问在贺兰溪心中冒出来,可他也没心思去找答案了。 这个人追到这里来,显然是为了他,贺兰溪神情凝重起来。 今夜的血光之灾已至,他只盼着陆显能逼退此人。 那人一双染血的阴煞刀刃已欺近陆显,毫不赘言,一来就开打。 煞气震荡得几人俱是面露惊色。 贺兰溪与他交手时勉强能对付上,那时是利用速度取胜,而这个人在陆显面前时的才是用了全力。 此时贺兰溪不得不庆幸自己刚才跑得快,否则就不是伤了手和伤了脖子这么简单的事了。 好歹卦为下下,却还是末吉。 端看陆显出手,气定神闲地一手挥出灵力拦下妖刀。 即使是在打斗中他仍是沉静优雅的,不疾不徐,以柔克刚,在那一对阴邪的妖刀下毫不逊色,浑厚温和的灵力似春风化雨般。 这便是无上道法。 陆显将那人拦在门前,二人过了几招,那人讨不着好,陆显也一时没有将他拿下,不知该是谁会更厉害些。 但看王言如此镇定,贺兰溪知道他是看好自家师父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在比试,远处火光越近,是有人听到这里的打斗赶过来了,且人还不少。 那人似乎分了神,险些被陆显裹着灵力的手刀劈中后颈。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迅速反应过来避开,很快又被陆显的一个千斤坠压顶,双刀急忙拦下。 二人僵持不下。 那人一双近乎金色的褐色瞳眸却在此时深深望了贺兰溪一眼,眸中阴寒让贺兰溪心中一震。 因为这个人眼里全是杀意。 不过片刻,那人与陆显分开来。 他不再恋战,在院门前火光聚集,众弟子们也赶来时匆忙往院外逃遁。 “是魔修,快追!” 为首的一个弟子握着剑便要追上去,却别陆显拦了下来。 陆显方才出了手,如今还未来得及收敛一身威压,且他难得神色凝重望着那人逃遁的方向。 弟子们将他认出来后纷纷冷静下来,俯身拱手行礼。 “陆师叔祖。” 陆显道:“我去追。” 那人是穷凶极恶的魔修,这些弟子追过去,定会丧命。 陆显回头与王言师徒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广袖一挥,身形便如鬼魅般往那魔修逃离的方向快速追去。 陆显走后,王言便走过去朝那些弟子们吩咐道:“那魔修着实厉害,你们速去禀报掌门,请掌门速来相助。” 若是连陆显也对付不了,就是掌门来了也无济于事吧? 不过就算弟子们都是这么想的,在王言面前也不敢多言,纷纷应是。 贺兰溪这才发觉之前握住妖刀的掌心全是血,疼得厉害。 密密麻麻的刺痛清晰传来,他皱起眉头来,一双手都在发抖。 弟子们听从王言的话都走了,贺兰溪正欲回去疗伤,却被身侧的人抓住了手臂,原来是刚才太过紧张被他忽略的萧荼正沉着脸看着他。 “顾小竹,你跟我进来上药。” 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这个小杂役? 贺兰溪愣了下,已经被萧荼不容商量地拖着进他屋里去了。 王言也没走,让弟子们离开后便也跟着进了屋来。 萧荼没有理会王言,自顾自取出来伤药给贺兰溪包扎手上伤口。 他一直面无表情,整张清秀的娃娃脸都变得有些可怕。 屋里气压有些低。 贺兰溪双手上都有刀伤,那妖刀极其锋利,伤至指骨。 方才慌乱中不曾察觉,如今上起药来他才觉得真疼,紧抿唇瓣忍着痛,安静的任由萧荼给他包扎。 一手已经包扎好,直到也快包扎好右手时,萧荼才开了口—— “顾小竹,你不是寻常人吧?” 可算来了。 早有预料的贺兰溪淡笑道:“二师兄为何这么说?” 萧荼轻哼一声,“你的修为远在我之上,我又不傻,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还能看不出来?而且你与小师叔也是旧识,顾小竹,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假扮杂役混进无上宗来?” 仅凭修为这一点 贺兰溪抽抽嘴角,他这师弟可真不是一般的粗心大意,明明他在很多细节上都刻意露出往日的习惯的。 贺兰溪暗自叹息,说道:“你有心想知我是谁,问问王真人不就知道了?” 萧荼闻言瞥了眼王言。 王言自觉在边上坐下,淡淡说道:“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你看到了吧?”萧荼撇嘴道:“小师叔从来不过问旁人私事。” 贺兰溪心道萧荼倒是了解王言。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他前些年一直都与陆显那边的弟子亲近。 他也有心告诉萧荼自己的身份,可是王言也在这里,他就不太想说了。 王言可不似萧荼好骗。 他如今又是妖身,若自称是自己是那已死多年的贺兰溪,就算是萧荼也不会轻易相信。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 陆显站在月光底下,白衣缥缈,端的是是仙人之姿。 王言站起来道:“师父,你回来了。” 萧荼给人包扎好了,没看门前昔日偶像一眼,只转身去收起药箱。 贺兰溪觉着有些奇怪,不只是萧荼,而是指在场所有人。 他也站了起来,看向正走进来的陆显,免不得紧张起来。 陆显这追着魔修又去而复返的,也不该回来萧荼这里吧? 该不会还是来找他的? 王言道:“师父,那魔修如何了?” 陆显也不忌讳贺兰溪和萧荼还在,淡淡道:“逃了。” 这可真是简单明了。 贺兰溪想起那人还觉得后怕,也问道:“师叔祖,那魔修到底是什么人?” 闻言陆显似乎才注意到贺兰溪似的,轻飘飘扫他一眼。 贺兰溪反应过来自己小杂役的身份,讪笑闭嘴。 不过陆显的目光并没有因此移开,反而还回答了贺兰溪的问题。而且比起回答王言时的简单二字,还要详细许多。 “厌胜,魔君手下五魔使之一。” “五魔使?” 贺兰溪听说过五魔使,那是魔宫里魔君手下最强的五人。 厌胜乃是魔宫五魔使中排行第三的,他杀人如麻,手上那一对妖刀便是以万人之血祭练成刀魂。 当年魔君落败,五魔使还守在魔宫中,这些年来没怎么出来露面,可这一次厌胜却跑到了无上宗来 贺兰溪认为他是为了叶霄而来,于是猜测那叶霄莫非是与魔宫有关? 那些追杀他的邪修莫非是魔宫中人? 不对,不可能。 魔宫的人该不会如此差劲,那些追杀叶霄的邪修算不上多厉害。 若魔宫有心要杀叶霄,叶霄早已成了一副白骨了。 那厌胜到底是为何而来? 贺兰溪倏然想起来五年前他跟随王言逃到无上宗来的那一回,他后来在书上见到了那夜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 顾青将看见了他的弟子都杀了,独独留下叶霄一人! 这是什么意思? 贺兰溪想不通,他隐约觉得这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机密。 自从知道幽明山的机密后,贺兰溪对这些秘密都有些后怕了。 有些秘密不是他该知道的,因为他未必背负得起。 就比如幽明山的机密。 而顾山主会让他知道幽明山的秘密,那是因为顾山主愿意为他背负,以及承担所有后果 陆显问:“你知道五魔使?” 贺兰溪回过神来,点头道:“听说过,不知这厌胜来此是为了何事,那我们无上宗岂不是很危险?” 陆显看着他道:“有我在,无上宗可保平安无虞。” 贺兰溪心中一震,陆显这句承诺可不是儿戏,而他也的确有这个能力保住无上宗,于是他点了头。 有了陆显这句话,贺兰溪先前的担忧也都能放下了。 萧荼收好药箱便坐在桌边喂八哥,一副根本没将众人放在眼里的态度,陆显竟也不怪罪,随后双眸一直专注的盯着贺兰溪看。 直将人看得心里发毛了,陆显这才轻启薄唇,语调轻轻,仿佛并不甚在意的道:“听说你知道贺兰溪的死因。” 贺兰溪立马回头去看王言,王言很坦然的朝他点点头。 贺兰溪心情有些复杂,陆显真的没看出来是他吗? 不等他开口,萧荼就站起来激动道:“你知道我大师兄是怎么死的?” 贺兰溪暗地里抽了抽嘴角。 心道你大师兄我就站在你面前呢,别开口就咒我死啊 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的确如此,师叔祖有话要问我?” 他若猜的不错,王言回来调查他的死因应该也是陆显的意思。 只是这样更奇怪了好吗? 好端端的陆显为何这么关心他? 而陆显现在只是看着贺兰溪,面不改色地道:“贺兰溪的死可是与叶霄c段殷殷有关?” 这么多人在讨论自己的死因 贺兰溪扶额想了下,只能说出实话。 “是。” 陆显问:“是谁?” 他的问话很简单,也是一针见血,大家都在在意这个问题。 贺兰溪张了张口,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说,首先他该质疑陆显问话的意图,陆显到底要做什么,二来他并不想任何人乱动自己的仇人。 这片沉默让屋中的另一人着急起来。 萧荼脸色沉郁,紧紧抓起贺兰溪的手臂质问道:“是段殷殷对不对?是小师妹杀了他是不是?” “萧荼” 陆显皱着眉叫了他一声,似乎是想让他先别激动。 但萧荼却哑声将他斥断,咬牙道:“我都听到了!” 顿时几人都疑惑了。 萧荼深吸口气,颤着嗓音道:“我刚才去过藏书阁,听到小师妹在密室里说话,她说她对不起大师兄,说大师兄就是被她杀了的” 贺兰溪也是一脸惊讶,可又觉得理所当然,段殷殷能做的出来,早晚会有人将她揭发出来的。 毕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陆显神色一顿,回头问贺兰溪:“可是段殷殷?” 送陆显与王言师徒二人走后,贺兰溪也回了自己房间。 萧荼房门紧闭,里头灯火却是亮了半宿,估计是心情不好。 贺兰溪最后还是应了是,他不希望别人帮他报仇,可又觉得陆显的用意不明,就算他不说 陆显或许也不需要他说。 而且好端端的,陆显为何调查他的死因,这一查就是五年多? 贺兰溪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从前不曾跟陆显亲近过,一年到头连面也见不上一次,陆显为何如此关心他? 关上房门,贺兰溪将桌面一盏烛火点燃,掌心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连额角也在抽痛。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他这脑子完全用不过来。 他长叹了口气,正打算休息一下,可就在此时,门窗紧闭的屋中一阵阴风吹过,桌面的烛火灭了。 贺兰溪顿感不妙,还未来得及动作脖子上又架上了一把颇为眼熟的妖刀! 身后是厌胜粗砺而带着叫人不寒而栗的杀气的冷硬嗓音—— “别乱动,否则你会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贺兰溪自是不敢动,他试着召唤神鬼令,却发现那东西不在厌胜身上,他召不回来。 而且他脖子上还有刀。 今日可真不是个好日子。 贺兰溪悄然握紧五指,不过幸好,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但也没用上。 厌胜的话音刚落下须臾,屋中又响起第三道声音—— “厌胜,退下。” 屋中还有第三人! 贺兰溪大惊之时,厌胜果真听话松手退开,脖子上的利器没了。 贺兰溪抿着唇望向黑暗中发出声音的方向,这人是 倏然间,屋中响起细微的噗的一声,又瞬间通明起来。 摇曳跳跃的烛火前,那个拥有一张与顾玄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就姿态惬意地坐在贺兰溪对面。 可有一点不同,他不是顾玄的笑眼,他的眼睛很冷,冷中带邪。 贺兰溪瞳眸骤缩,却在同时,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你是顾小竹, 还是贺兰溪?” 顾青打量着贺兰溪, 眼里染上几分笑意, 愈发像顾玄了。 他忽地摊开手掌, 顿时一只玉符便出现在他掌心中,只是被几缕黑气包裹住, 无法逃离。 贺兰溪认出那是他的神鬼令。 他的修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在顾青面前还是差了太多, 而且顾青还能控制五魔使之一的厌胜。 贺兰溪知道顾玄厉害, 他入了魔的二哥顾青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故而并未轻举妄动。 但只要找他的人是顾青, 贺兰溪就知道他不会有事。 顾青琢磨不出来他的法器能怎么用, 一挥手将那玉符还给了贺兰溪。 “这是你的东西吧。” 贺兰溪伸手接住, 立时收入丹田内, 笑道:“是啊,不小心弄丢了, 多谢顾二叔帮忙找回来。” 这一声二叔听得顾青心喜,他勾了勾唇, “原来你就是贺兰溪, 我那侄儿的道侣, 难怪顾山主如此护你。” 贺兰溪回以一笑, 侧首看了眼站在黑暗中的厌胜。 他仿佛一把出鞘的妖刀,冷幽幽的扎在身后, 就算一动不动, 危险也并不会因此解除, 任谁也不会感到自在。 “二叔找我有事?” 贺兰溪想了下,很快又笑着改口道:“不,应当是我猜错了,二叔是来无上宗找叶霄的吧。” 顾青闻言突兀地收敛了笑意,吩咐厌胜道:“今夜惊动了陆显,无上宗定会加派人手防守,厌胜,你先回去,莫让人再发现了。” 他有意支开厌胜,贺兰溪没有回头,只垂眸看着地面上的影子。 那影子朝顾青弯腰拱手,似是应下,随后无声无息的在他身后消失。 厌胜一走,屋里那股沉闷的阴煞之气也在瞬间瓦解。 顾青瞥了眼眼前的凳子,“坐吧。” 贺兰溪也不客气,他本就累了,拉开凳子直接在顾青面前坐下。 一旦被厌胜盯上的人是必死无疑,而刚才厌胜没动手,这足以说明是顾青没让他杀自己。 贺兰溪暗地里松了口气,又道:“二叔,你可是有话要说?” 顾青似乎很满意他这个称呼,至今还笑着,他点头说:“我调查过你,顾山主的神秘道侣,无上宗掌门座下大弟子,五年前死在秘境当中,是因段殷殷和叶霄而死。” 他知道的似乎只有这些,贺兰溪也就爽快的确认。 “是。” 顾青道:“你要找叶霄报仇吗?” 贺兰溪疑道:“二叔难道也要拦着我?” 顾青摇了头,一双幽冷的眸子盯着贺兰溪,“不,我是来找叶霄的,不过我不是来帮他的,贺兰溪,我帮你报仇,你帮我将叶霄赶出无上宗。” “二叔这是何意?”贺兰溪实在是搞不懂顾青话里的意思。 顾青道:“不妨告诉你,我有意收揽叶霄入魔宗,可惜今夜劝说他不听,厌胜脾气不好,这就出了手,但叶霄这个人并不简单,他不跟我们走,我们也很难逼迫他。” 贺兰溪很快反应过来,他的那一刻停顿应是指守护叶霄的白落。 若今夜顾青和厌胜都到了思过崖,当贺兰溪去时那里只剩下厌胜一人,足以说明比厌胜更加厉害的顾青很有可能是被白落引走了。 因此顾青知道叶霄不好对付。 可是 顾青想收揽叶霄入魔宗? 贺兰溪没忍住笑了。 “你是认真的吗?纵使叶霄天赋过人,可修真界中如他这般的人才并不少,二叔定要他不可?” 顾青沉下脸道:“贺兰溪,我一再放过你只因你是顾山主的道侣,我暂且不想与幽明山为敌,有些事情你还是不必知道为好。” 这话里的警告贺兰溪听出来了,他不是来找贺兰溪合作的,他这是直接叫贺兰溪将叶霄赶出无上宗。 顾青又补充道:“无上宗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你最好在神行门的人来之前将叶霄赶走,否则,贺兰溪,这会给你们无上宗招来灾祸。” 贺兰溪蹙眉道:“你是说神行门也是为叶霄而来?” 顾青不置与否,但魔宫和神行门是不对付的这点很多人都知道。 贺兰溪惊讶过后,又问:“叶霄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单能让前任妖主白落甘愿默默守护,还让神行门和魔宫都来抢 顾青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 贺兰溪哑口无言,心说顾青口风真紧。 顾青又说:“我不会伤害幽明山,你照我说的去做即可,一来我会帮你报仇,二来” 他停顿了一下,贺兰溪便专注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后话。 顾青神色阴沉,一字一句道:“叶霄和青竹,你选哪一个,死?” 贺兰溪心下一惊,他有种错觉,真相仿佛已近在眼前了。 事件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还让贺兰溪有些无所适从。 身为一名术士,他潜意识里无时无刻不在趋吉避凶。 他喜欢创造规律,掌控规律,但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顾青走后,贺兰溪考虑了许久,最终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管顾青打的什么主意。 一夜搜查无果。 宗门里除了叶霄受伤外并无其他损伤,掌门段雍本欲大事化小,可偏偏让陆显见到了那魔修。 而当陆显道破厌胜的身份后,一时间整个宗门内都紧绷起来。 五魔使之一来偷袭无上宗弟子,这事可大可小。 段雍听闻后也与长老们加固了守山结界,可门中出现魔修的事还未解决,另一边的神行门中人也快到访了。 整个宗门的气氛都变得很紧张。 院门外不时有巡逻的弟子走过,几乎是三步一岗那般。 防守变得愈发严密了,就连宗门内的弟子也很少外出了。 昨夜厌胜来过萧荼这里,萧荼心情不好,便借口自己受伤了,连段掌门命人叫他过去也拒绝了。 幸好昨夜里陆显也在这里,并无人会怀疑到萧荼身上。 萧荼今日的心情也很不好,贺兰溪在他眼前晃过时他突然叫住了人。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他知道贺兰溪混进来是有目的的,可同王言一样他也没有暴露出去。 贺兰溪不了解王言怎还能不了解萧荼,萧荼就是以为他和王言相识,而且也知道自己的死因,便以为是自己人才没有在人前揭发他。 萧荼是他认识的所有人里除了顾山主外最甜的人了。 贺兰溪随手打开窗户,看了眼窗外路过的巡逻弟子。 “有吗?” 八哥正在桌上吃花生米,萧荼看起来也是很闲,他认真地解释道:“我感觉不到你的修为了。” 贺兰溪心照不宣地一笑,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白玉环。 这东西还是顾青昨晚给他的。 顾青说他混进无上宗居然都没个像样的隐蔽法器,然后就丢给了他这块玉环,说是送他的见面礼。 估摸顾青还是念着幽明山的,那一声声的二叔也实在讨他欢喜。 但这也就是贺兰溪的一个猜测罢了。 顾山主曾跟贺兰溪说过,顾青每次来看他不过是保他身体安然,待魔君出关时献上他的身躯罢了。 贺兰溪还记得清楚。 人心到底难测,但这玉环可是好东西,不拿白不拿。 贺兰溪自然还是拿了。 有这法器在手,就连陆显都看不出来他的本体,不过好像有点晚了,陆显应该已经看出来了 看破不说破? 那师徒俩都是怪人。 贺兰溪幽幽说道:“我在无上宗内行走,最近又是多事之秋自然还需要谨慎一些,万一哪天碰上其他长老被认出来可如何是好?” 萧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垂头闷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认得我大师兄吗?我从前好像没见过你。” 这次贺兰溪没有说话。 贺兰溪还在想该如何制造机会将叶霄赶出无上宗,这个机会很快便来了,只是来得让他比较震惊和 尴尬。 这一日,无上宗山门在里突然来了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端看那红衣道服,腰间挂着的身份玉牌,便知这二人身份不简单,连掌门都亲自出来迎接。 有人来传话后,萧荼把八哥交给贺兰溪照顾后也过去了一趟。 那两位客人据说是修真界最大的仙门西陵贺家的人,无上宗至今得罪不起的千年大世家。 因此,即使来人只是贺家中两名小小的管事,无上宗也不敢怠慢。 段雍带着弟子亲自迎接贵客,可见其对西陵贺家的敬畏之深。 萧荼和师弟妹们跟在段雍身后,也偷偷瞥了眼那二人。 他又很快收回视线,心想对方只是修为稍微高了自己一些,气度稍微比他好了一些,还比自己年轻一些,倒也没看出来有多厉害。 不过师父待客有礼,他便不敢多言,况且他身边还有一个段殷殷。 萧荼自从知道就是段殷殷杀了贺兰溪后,再见到她也是心情复杂。 段雍请客人到羲和殿中坐下,急忙叫人上了稀罕珍贵的灵果灵茶。 那二人礼数周全,自报姓名后便直接说明来意。 那二人是一对双生兄弟,相貌几乎一模一样,只一人稍高些壮些,一人矮些,面相也嫩了一些。 高的是兄长,名为贺重八; 矮的是弟弟,名为贺九林。 贺重八不等段雍再多做客套,并未坐下便直言道:“段掌门不必多礼,我与九林来此是为了寻人,这便不麻烦段掌门与诸位长老了。” 段雍闻言与几位长老相视一眼,也便不再客套,笑着问二人:“不知二位来我无上宗是要寻何人,二位尽可直言,本座命人请来便是。” 贺重八道:“这倒不必了,只望段掌门告知我兄弟二人我家少主何在,我们这便去寻少主,可不敢再耽搁了。” 贺家少主竟在无上宗吗? 闻言就是萧荼也有些惊讶了,更别说掌门和诸位长老。 而接下来,贺重八说的话更是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 少年管事的嗓音清润温和,煞是好听,“我家少主多年前到东陵历练,早年拜入无上宗门下,正好也是段掌门的弟子。对了,我家少主名为贺兰溪,不知掌门可有印象?”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寂静如死水,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而反观诸位长老与掌门的脸色,俱早已是面如菜色。 萧荼震惊之余,缓过神来回头看了眼身侧的段殷殷。 段殷殷的脸色果然也很难看,她似乎还很慌张,攥得裙摆都皱了。 半晌后段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稍显黯然地哑声道:“贺兰溪他,他确实是本座的弟子,可他早在五年前便死于凶兽之手” 这话一出,那两位年轻的管事脸色一白,是一脸震惊。 “什么,我家少主没了!” 这话传到贺兰溪耳边时已是入夜了。 萧荼那张娃娃脸很是沉重的回来后,他嘴里憋不住话,又和贺兰溪熟悉了,便把贺家来人的事告诉了他,随后自顾自嘀咕这下可该怎么办。 贺兰溪听完后抽了抽嘴角。 他知道那两个人,贺重八和贺九林都是他四哥手下的人。 可自己死了五年家里才有人来找,而且就这俩小管事,还敢直接找掌门要人,这是不是太嚣张了? 贺兰溪尴尬万分之余,还有一些不高兴,甚至是忐忑。 四哥净会坏事,这下他的身份瞒不住了,贺家那边 也会知道的吧? 萧荼叹道:“这可怎么办?大师兄居然是贺家少主,他娘可是这世间唯一的大乘期修士,万一知道大师兄被小师妹杀了,大师兄的娘一生气上门来寻仇,我们无上宗岂不是要完了” 贺兰溪也是无言。 他娘会做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不会为他灭了无上宗。 可贺重八兄弟俩一来就又把他这个死人拉了出来,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贺兰溪灵机一动,突然问:“贺重八那兄弟俩还在宗门里吗?” “在呀,师父为了稳住他们把他们留下了,说会尽快捉拿真凶,可他们一直说要走,说要回去禀报贺家主。大师兄都没了,贺家肯定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怎么办呀?” 萧荼碎碎念着,一脸愁苦。 贺兰溪没忍住嗤笑一声,未将萧荼的担忧放在眼里。 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对家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贺兰溪只是问萧荼:“你是不是想去告发叶霄和段殷殷?” 萧荼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才怪,贺兰溪心道。 可段殷殷可是师父的亲女儿,师父疼她宠她,又怎会相信段殷殷是凶手,进而处罚她呢? 反而,师父本就不喜叶霄,他很有可能会因此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叶霄身上来,段殷殷是肯定不会有事的。 显然萧荼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去找掌门告发他们。 可现在时机不同了,贺家的人亲自上门来找人了,贺兰溪的死至今还是一桩悬案,他们无上宗必须要尽快捉拿真凶,给贺家一个交待。 萧荼担忧会连累宗门出事,他只能气闷道:“小师妹怎能做出这种事来,大师兄自小待她不薄,她竟亲手杀了大师兄,让我这个二师兄都觉得心寒可若让贺家知道了,难免会迁怒我们无上宗的吧?” 贺兰溪颇有些凉薄的笑了笑,问他:“现在这种时候只有尽快交出真凶才能躲过这一劫,为了保住门派我们只能把真凶交出来,不然谁知道贺家会不会迁怒无上宗呢?” 贺兰溪本来是刻意恐吓萧荼,可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因为贺家不会为了他做任何事情,但也听得不知内情的萧荼更加恐慌了。 神行门的人即将来临,顾青说过要在他们来之前将叶霄带走,这已交给了贺兰溪,他让贺兰溪去做。 贺兰溪虽有些顾虑,可思来想去那于他却是有益无害的。 想明白后,贺兰溪走到萧荼面前,继续劝说:“你去告发他们吧,至少能保无上宗平安,我这里也正好有证据。” “什么证据?” 萧荼被说动了。 当年贺兰溪死后留下了两样东西,一件是他临死前用过的法器神鬼令;另外一件是师父赠他的灵剑惊鸿。 这两样东西都被段殷殷收了起来,神鬼令一直被段殷殷藏着,那惊鸿宝剑便被她无意中落在了叶霄屋里。 而今神鬼令已经被贺兰溪收回,他只能用惊鸿作证。 这两样东西都能证明他的身份,虽说不能直接证明他是被段殷殷所杀,可惊鸿若是在叶霄屋中被找到 众所周知,叶霄跟他已死的这个大师兄从来都不亲近。 他私藏贺兰溪遗物这一点本就存疑,加上萧荼开口告发,段雍本就对他不喜,怎么不想趁他病要他命? 贺兰溪劝服萧荼的理由是只要叶霄被关起来,段殷殷定会亲口供出事实。 而且就算段殷殷不出来,宗门里给出了交待,也不担忧贺家会如何了。 宗门大难在前,萧荼只好答应。 贺兰溪其实也顾虑,他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拿贺家的势力压人。 不过就来人只是贺重八那兄弟俩来说,他很怀疑这只是四哥自己的安排。 贺兰溪也有些无奈。 贺悯让他瞒了这么多年的身份,一朝让四哥的人被暴露了。 若是贺悯知道了,也不知是会怪罪他还是怪罪四哥? 翌日清晨。 王言一边喊着师父一边匆匆忙忙的自门外闯进来。 陆显皱眉,广袖一挥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王言面前,神色依旧淡然,眉心的朱砂红得有些妖冶。 可他素来清冷如仙,即使是那艳得过分的朱砂也无法沾染分毫。 “师父。” 王言拱手行了礼后,急急说道:“师父,今早有人在贺家贵客面前告发叶霄乃杀害贺兰溪的凶手,叶霄已被掌门关押起来了。” 自从昨天那事出来后整个宗门都知道了贺兰溪是西陵贺家的少主,陆显自然也知道了。 不过贺家那两个小管事还不敢惊动他,段雍若不是自己实在无法解决也不会来找他,陆显便没有出面。 闻言陆显只是淡淡道:“什么人去告发的,段雍这么着急除去叶霄吗?” 听陆显的话似是怀疑这是段雍派人所为,王言很快解释说:“是萧荼。” “萧荼?” 陆显一顿,竟是无声勾起唇角,“他倒是胆大,罢了,左右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便不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叶霄这次伤得不轻, 白落为了帮他引开顾青一时没能回来, 他在厌胜手下便险些废了一条手臂。 幸好最后逃脱, 他如今正在屋中休息, 段殷殷也在一旁照顾他。 最近宗门里大事小事不断发生,魔修出现, 贺家突然来找人这事也已在整个宗门引起轩然大波。 大家都知道大师兄贺兰溪是贺家少主, 就算他们交不出来人, 那贺兰溪的死因也不能再不了了之了。 从羲和殿回来后段殷殷一直很害怕, 整日里都心神不宁。 叶霄也是神色凝重, 但一时没想到法子, 只好轻声安慰段殷殷。 就在此时, 门外突然闯进来一群弟子, 二话不说便开始搜叶霄的屋子, 其中为首的人便是他的三师兄李匀。 叶霄二人都觉得奇怪,同时也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他故作镇定的被段殷殷扶起来,向李匀行了礼, 问道:“三师兄, 你们这是” 李匀与叶霄关系并不算好, 只能说是一般, 众多师兄弟中他是最听掌门话的人,也是掌门最为信任的弟子, 向来在刑堂为掌门做事, 公事公办。 李匀如今也是这幅态度, “八师弟,有人告发你乃杀害大师兄的真凶,今日为兄便是来搜集罪证的。” “什么?” 叶霄与段殷殷二人异口同声惊呼。 他们或许清楚早晚会被人揭发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他们都对贺兰溪的死心知肚明,段殷殷听到这罪名后更是心虚。 叶霄矢口否认道:“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怎会杀害大师兄呢?” 李匀不冷不淡道:“若真是如此,待查明后师兄会为今日所为给八师弟赔礼,但八师弟也该知道,如今贺家来人了,大师兄的身份今非昔比,无论你是或不是凶手,让客人听到了,我们都必须来这里走一趟。” 叶霄见状赶紧改口,急忙道:“三师兄严重了,三师兄也是听命行事,师弟岂敢怪罪。” 段殷殷早已焦虑不已,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二人寒暄客套这片刻后,身后的一名刑堂弟子便捧着一柄灵剑走了过来—— “三师兄,找到了大师兄的佩剑惊鸿!” 李匀瞥了眼那精雕细琢的剑柄上镶嵌着孔雀蓝宝石的轻剑,神色也不曾变过,缓缓又回头看向叶霄。 “八师弟,得罪了。” 这一声得罪了便将还在重伤中的叶霄送进了刑堂地牢。 搜出惊鸿的时候贺重八兄弟二人也到了羲和殿里,与掌门段雍c几位长老在座上听着李匀的回禀。 底下站着的萧荼早已听从“顾小竹”的怂恿将叶霄杀害贺兰溪的事情揭发。 而那在叶霄房间被李匀搜到灵剑惊鸿正被摆放在一个漆盘上,衬着底下的红布,那颗蓝色宝石亮得炫目。 长老们都认出那是前首席弟子贺兰溪的佩剑,已在小声讨论起来。 估计大家都知道现在把叶霄推出去才是给贺家唯一的交待,不论他是替死鬼还是真正的凶手。 贺重八二人也被请到座上。 他们自西陵贺家而来,代表的是第一仙门的面子。 况且贺家少主在无上宗身死,这一点无上宗是无论如何也担负不起的,因此就算二人一直没表态,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就足够让人心惊肉跳的了。 殿中气氛很是紧绷。 萧荼见状赶紧又添了一把火,在掌门段雍面前跪下,急道:“师父,叶霄无故为何私藏大师兄的佩剑?徒儿认为大师兄定是被那叶霄所杀,求师父为大师兄讨回公道!” 似乎正中段雍下怀,他回头看了贺重八一眼,见对方眉头紧皱,正色道:“若你大师兄真是叶霄所杀,师父定不会放过他的,你快起来” 贺兰溪也跟在萧荼身后进了羲和殿,不过在他人看来他就是个萧荼身边的小杂役,也无人在意 他半垂着头在殿中看着,偶尔暼几眼贺重八二人。 以前他未见过这二人,只从四哥偶尔的来信中听说过。 这二人身上也流着贺家人的血脉,按辈分该是贺兰溪的侄儿辈。 听四哥总是埋怨说他们很蠢,不过暂时看不出来。 贺兰溪对这兄弟二人没什么兴趣,那兄弟二人自然也看不出来他是谁,二人板着脸坐着一言不发。 另外几位长老也是神色各异,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贺兰溪多年没回无上宗,只知道他走后叶霄成了新的首席弟子,应该是段殷殷在推波助澜。 可看段雍对叶霄的厌恶程度,应当也不会是段雍所为。 那些个长老们中或许是真有欣赏叶霄之辈,他们几人中也有人有心收他为徒,最终却失之交臂的。 可同时段雍不喜叶霄这事,早也是宗门里人尽皆知之事。 弟子们私底下也猜测是因叶霄勾搭上了段殷殷,段雍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才会如此冷待他。 但当时在某个长老意欲收叶霄为徒时段雍却突然改了主意,将叶霄收入门中当了个八弟子。 不久后选拔新首席弟子,因为其他师兄有些不在宗门内,或是也不愿为首,有了长老们的推荐,叶霄才被选中,成了新的首席弟子。 如今捉拿叶霄不说是证据确凿,但事态严重,贺兰溪清楚段雍会借此机会将叶霄置之死地。 顾青让他做的他已完成了一半,段殷殷来不来道出真相他并不很在乎。 除去叶霄是顾青的要求,留下段殷殷慢慢处理是他自己的想法。 萧荼和贺重八兄弟就有点无辜了,无端端被他利用 贺兰溪有些心虚。 若是萧荼知道他没死,还撺掇着他来整叶霄后会不会被气得炸毛? 段雍扶起萧荼后,又一脸郑重的对贺重八二人承诺道:“贺管事放心,就算叶霄是本座的徒弟,本座也绝不徇私,本座定会亲自彻查此事,给兰溪和贺家一个交待。” 贺重八沉吟半晌后才点下头。 “但愿如此,我兄弟二人会留在这里等候结果。” 如此一来殿中的人都松了口气。 “爹!害死大师兄的人不是叶哥哥,大师兄是被我害死的!” 大殿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人未到声先至,顿时让整个大殿都变得安静下来。 果然不出贺兰溪所料,门外的人正是赶来求情的段殷殷。 段殷殷推开门前拦住她的弟子进来后见到贺家的管事也在场也是一愣,但很快走到段雍身边,急切的想要给叶霄求情,根本也不在乎其他人怪异的脸色。 不等段殷殷再度开口,这会儿贺九林突然疑惑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少主当真是被你杀害的?” 闻言段雍脸都青了,应当是被气的,段殷殷是他亲女儿,段雍怎么可能不保段殷殷? 但段殷殷这次也太不识时务,要求情也不能当着贺家管事的面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来,这后果比之让叶霄替死还要更严重。 贺兰溪见状也有些异动,他对自己这个师父还是挺敬重的,毕竟多年教导之恩,若是师父让他放过段殷殷,没准他真的会留下段殷殷一条命。 其实说实话,贺兰溪至今不知该如何处置段殷殷。 段殷殷从小到大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贺兰溪清楚她并非凶神恶煞之人。 还记得她小时候也很讨人喜欢,会奶声奶气喊着大师兄,每次下山回来给她买了糖葫芦,她也会抓着他的衣摆给他分享,笑得格外天真无邪。 长大后段殷殷也算是个好妹妹,对几位师兄都很好。 而贺兰溪正巧就是那样的人,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因此对段殷殷便如同亲妹妹。 但从书上看到的她当时同叶霄的剖白可以看出,或许她只是一直在扮演着一个好师妹的角色。 自从段殷殷认识了叶霄,自从她身边有了叶霄的陪伴后,她渐渐也不需要这些师兄们的关爱了,慢慢疏离了这些师兄们,甚至还能毫不犹豫的把贺兰溪推到杀阵中去,以命换命救下叶霄。 贺兰溪有时偶尔会想,若是段殷殷真的悔了,若是她承认那时只是救人心切,若是她在他遇险时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叶霄推下去,或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救他时,他也许会放下吧? 这也不一定,但要下定决心杀了段殷殷的话,贺兰溪做不到这般果断。 虽说他对他与段殷殷十几年师兄妹的情谊早已失望,他这样便对不起当年师娘殷兰若将他带到无上宗的恩情和师父段雍多年来的教育之恩。 同时,殿中的长老和弟子们听到段殷殷的认罪与贺九林的疑问时,大殿中的气氛变得更为古怪。 不等段殷殷继续说些什么,段雍立时怒斥道:“够了,你在客人面前说什么胡话,马上你给我闭嘴!” 段雍很少会凶段殷殷,因此就算段殷殷为了叶霄已经急红了眼,也被吓得一愣,抖着唇不敢再说话。 段雍看了看殿中其余人,见贺重八兄弟二人已在满目怀疑的打量着段殷殷了,他脸色愈发难堪,只能端着掌门的面子对众人道:“你们都先下去,本座会与长老们商议此事的。” 这是要关起门来商议了,但段雍定会在贺重八二人面前维护段殷殷的。 萧荼只得拱手应是,带着贺兰溪与众弟子们一起出去,只是临走前看着段殷殷的眼神带着几分阴沉与失望。 段殷殷却没注意到他,因为她见到了萧荼身后的贺兰溪,顿时变了脸色。 贺兰溪也不在乎会不会被暴露,半抬起头来微笑着看了眼段殷殷,吓得段殷殷浑身一哆嗦。 果然段殷殷还是很害怕他,他眼里嘲笑更浓,转身便出了门去。 段殷殷那道惊恐内疚的目光一直扎在他背后,贺兰溪心底嘲讽更甚,可竟还是有些不忍。 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始报复,段殷殷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被推进杀阵中,身体化为齑粉,神魂被撕裂险些魂飞魄散的痛苦,又岂能轻易忘了? 大殿的门被缓缓关上,段殷殷等人留在了里面。 殿外和煦的阳光照在贺兰溪脸上,他烦躁的心底渐渐恢复冷静。 这还不够,这只是报仇的第一步,他心里还是怨恨的。 若不能早日放下,这份恨最终会成为他的执念,会成为他的心魔。 萧荼也终究有些不忍,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低声说:“我这么做会不会对小师妹太过分了,或许她不是有心要杀大师兄的呢?或许大师兄也不想让她偿命呢?” 这也是贺兰溪心中所想,萧荼竟也会这么想吗? 贺兰溪便直直的看着萧荼。 萧荼闷声道:“可是我能怎么办,大师兄这般惨死,连尸身都未曾留下,我若知道真相却不说出来,那我与小师妹的帮凶有什么区别?杀了人便是杀了人,死了的人不会回来,凶手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没办法杀了小师妹为大师兄偿命,也没有这个资格去审判小师妹的罪过,只能让长老们来处理” “我做错了吗?” 萧荼看着他,脸上纠结,“顾小竹,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话听得贺兰溪茅塞顿开,心中豁然开朗,可又觉得不妥。 这是萧荼的顿悟,萧荼看得明白,但与他无关。 萧荼是萧荼,他是他,真正死在段殷殷手下的人是他贺兰溪。 贺兰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你没错,你是对的。” 萧荼是对的,他做了他力所能及且问心无愧的事情,将段殷殷和叶霄供出来交由长老们去审判,而不是冲动的去质问段殷殷二人,或是向他们刀剑相向的寻仇偿命。 问题是,若真的杀了段殷殷,他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羲和殿里长老们和贺重八二人商议得如何底下的弟子都不知晓。 天色已晚,段殷殷出来时是被李匀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神色恍惚,似是无助,应当是段雍在众人面前为她开脱了,那罪名自然还是牢靠的扣在叶霄身上。 她从前不敢说,现在也不敢说,可她还是说了,却没人相信她了,都以为她在说胡话。 段殷殷万分懊悔,也无能为力。 贺兰溪却觉得叶霄这是该的。 段殷殷杀他是为了救叶霄,那么现在叶霄为她受牢狱之灾就是该的。 因果循环,叶霄欠他一条命,欠段殷殷的也不止一条命。 这一日是等不到结果了,萧荼在殿外等了半日,最后也想通了,冷静下来便和贺兰溪先回去。 八哥被关在房间里等了半天也饿了半天,将屋里搞得乱糟糟的不说,待二人回去后又是聒噪不已的大喊着“饿死了饿死了”。 听得贺兰溪愈发烦躁。 他已将叶霄送进牢狱,叶霄也的确跟他的死脱不开干系,不出意外的话,叶霄最终要么是被送往贺家,要么是在无上宗被处决。 如此一来,贺兰溪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再动手脚,因为顾青还在无上宗某个角落,他既然不想叶霄死的话,就一定会保他平安。 刑堂牢狱里。 叶霄被关在一间三面都是冰冷石壁的牢房里,鲛油铜灯上的暖黄光线自另一面细密玄铁栏杆的缝隙中泄露进来,将阴冷潮湿的地面映上几分暖意。 这玄铁栏杆上密布着阵法,以叶霄的修为是无法解开的,而此时他正安静的靠坐在墙角,闭目小憩。 目前就算只是暂且的关押,叶霄的佩剑惊鲵也和所有武器都被带走,自身经脉也被人用咒术暂时封住,长长的锁链锁住了他的四肢。 身上的法衣也换成了素白的袍子,身上没有任何法器,他要独自逃离这里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但叶霄不急,他等了很久,似乎在等人,也终于等到了人。 白落虚幻的身影出现在牢房时,叶霄立时松了口气,他很快站了起来,带得手脚上的镣铐锁链也响起了一串清脆响亮的叮当声响。 “前辈,你来了!” 白落微一颔首,“我带你走。” 叶霄顿了下,随后笑着摇头。 “不必了,前辈,我在这里养伤或许才是最安全的,刑堂牢狱守卫森严,不论是邪修还是厌胜都难以出入,况且我若走了,无上宗将无法向贺家交待。” 白落皱眉道:“无上宗不曾对你好过,你不必帮他们,叶霄,你若不走,贺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叶霄道:“前辈不必多虑,我本就不是杀害贺兰溪的凶手对了前辈,你可查清那厌胜为何要杀我?” 白落知道他那一刹那的停顿的是什么意思,心里默默补充道就算你不是凶手,要你死的人也太多了,也不会有人为你洗清冤屈。 “不知,不过他还未走。” 闻言叶霄又是苦笑,“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这还真是真是搞不懂为何总有这么多人要我死,我这是碍着他们的事了吗?” 白落神色依旧淡然。 她知道贺兰溪没死,她同样知道很多内情,却没有告诉叶霄。 人各有命,叶霄该有这一劫,她不能帮叶霄太多,叶霄总是要成长的。 或许也是有私心的吧,她知道叶霄留在这里是为了谁,段殷殷已经让他如此难以割舍了吗? 不过为了叶霄的安全,为了叶霄能活下去完成她要做的事 白落还是决定去找贺兰溪一趟,最好是叫这个人“活过来”。 由于开始重新调查贺兰溪的死因,整个无上宗都变得压抑沉闷起来。 但因为贺兰溪的死已过去多年,当初的现场早已有了变化,除了当年杀阵的痕迹和叶霄c段殷殷口中那突然消失的凶兽外,再查不出任何东西。 昏暗天际下,一排候鸟飞过,渐渐没入幽明山脉。 顾山主还在闭关,贺兰溪传回来的信都被山灵送到了顾山主的书房,顾玄这日过来他的住处寻,无意中在书桌上见到了一本书。 那书他有些印象,应该是贺兰溪的东西,顾玄便没有乱动。 可那本书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哗啦啦的翻了好几页,素白的纸上无声填充着黑色的小小字体,几乎将书面铺满,看去有些惊悚。 顾玄倏然睁开一双笑眯眯的温润瞳眸,挑起眉尖看向这本奇怪的书。 “天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段雍严令之下, 任何人不得探望叶霄, 连段殷殷也在其中。 昨日那一出, 段雍在贺重八c贺九林二人面前解释了许久, 只道是段殷殷年少不懂事,被叶霄所迷惑, 这才糊里糊涂来给他顶罪。 贺重八二人相视一眼, 是心照不宣, 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过二人今日还是主动提出到了后山的小秘境中走了一趟。 那个据说是贺兰溪出事的地方。 可这小秘境里, 除了那阴煞杀阵留下的痕迹, 导致那个地方寸草不生外任何线索都不曾留下。 据闻贺兰溪的身体已化为齑粉, 或是被凶兽穷奇吞吃, 他的魂灯已灭, 宗门里段雍也好几次招魂无果。 段殷殷和叶霄曾经作为目击证人, 也曾给长老们提出过供词,甚至叶霄也曾去过幽明山解释此事。 如今段雍可算明白为何幽明山当年要插手此事了—— 幽明山与贺家向来交好, 怎会不关心贺兰溪这个贺家少主呢? 当时叶霄的证词还记录在册。 贺重八捏着手中玉简看了许久,最终疑惑地提出, “凶兽, 七绝杀阵, 这不像是正道修士所为, 如段掌门所言,叶霄当时不过是个刚结丹的弟子, 他会是怎么布下杀阵, 召来凶兽, 一手除去我家少主的呢?” 段雍哑口半晌。 贺重八身旁一直安静的贺九林闻言忽然一笑,饶有兴趣道:“在无上宗的秘境出现了凶兽连段掌门都不知道?此事绝不寻常,段掌门,不知可否让我们一见您这位厉害的徒弟?” 他这话有些嘲讽,像是在暗指他无能,段雍的脸色也不大好,不过他自知自己现在理亏,只能忍下来。 “本座明日便要与长老们审问叶霄,二位不如一起?” 贺重八勾唇颔首,“也好。” 可算将这二人送回客房,段雍脸色愈发冰冷,随后又听到弟子李匀过来回禀段殷殷到了刑堂吵着要见叶霄,段雍更是没什么好脸色,立刻吩咐李匀将段殷殷带回来。 于是段殷殷连刑堂地牢的门口都没踏进去又被李匀带到羲和殿。 大殿里燃着一排排通明烛火,角落里却还是冰冷阴暗的,里头只有段雍一人在,看去有些森冷。 这下没了外人在也正好,段殷殷又想为叶霄求情了。 可不等她开口,段雍便警告她:“最近这阵子你别再去找叶霄了,否则就就是爹也保不了你!” 段殷殷急道:“可是爹,大师兄真的不是叶哥哥杀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他?” 段雍斥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来查你大师兄死因的可是西陵的贺家,莫说是你,就是爹也要给他们几分薄面,你这样只会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 段殷殷还是摇头,“可大师兄的确不是叶哥哥所杀,爹,你听我说,叶哥哥也是无辜的,你也知道一直有人在追杀叶哥哥,原本那些人是要杀叶哥哥的,大师兄他只是无意中被连累了” 段雍或是也有几分了解,他没有反驳段殷殷的话,见女儿急红了眼睛,他也不是不心疼。 “殷殷,就算是如你所说,你大师兄也是因叶霄而死,叶霄必须给贺家一个交待,我们无上宗只能将他交出来,否则若是贺家主怪罪下来,我们无上宗该如何立足?” 即使是修真界,身为第一仙门的西陵贺家也远远超越了无上宗这个落魄宗门,何况贺悯还是如今的正道第一人,她的权势之大,并非一个无上宗能比拟。 这个道理大家都心照不宣,因此他们从一开始对待贺家的两个小管事便是战战兢兢。 段殷殷知道自己与贺家之间差别悬殊,可她更见不得叶霄为她而死。 “爹,我白日里说的都是真话,大师兄是被我们连累,但也确实不是叶哥哥所杀,而是而是被女儿亲手杀害的” 段雍本就不信这话,如今也是不信,“你要帮叶霄,要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你可曾想过爹也会为你担忧?段殷殷,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段殷殷见段雍已是恼怒,根本不信她的话,也是愁苦不已,可算体会到孤立无援的滋味,她慌乱的眼眶都湿润了,倏地在段雍面前跪下。 “可是女儿说的都是真话啊我对不起大师兄,我瞒了五年,一直不敢说出真相,可是我说了大家都不信我了” “大师兄死后这么多年,我每天晚上做梦都看到他,我梦到大师兄来找我报仇,他问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也不想的,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替大师兄死,但是不行我,我那时候只知道,如果不救叶哥哥,叶哥哥会死的,我一时冲动就,就把大师兄推下去了” 段雍察觉到段殷殷的态度不似说假,此时段殷殷又抓紧他的衣摆,抬起一双湿润的眸子固执的看着他,他也半信半疑起来。 “爹,真的是我,真的是我杀了大师兄,你要信我啊!” 段殷殷急得已是哭出来了。 段雍冷静下来,认真问道:“殷殷,你说的都是真的?” 段殷殷见终于有人愿意信她了,急忙点头,用手背胡乱擦干眼泪后便伸出手来赌咒,“爹,我以性命担保,大师兄是被我所杀,如若我说的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你就相信女儿吧,大师兄真的是我杀的!如果我那时候相信大师兄可以把叶哥哥救出来,我没有那么着急的把大师兄推下去,大师兄可能也不会死” 段殷殷似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心底的忏悔当着段雍的面都说了出来,可段雍的脸色却愈发凝重,厉声斥断她的话。 “够了,别说了!” 段雍下意识望了眼殿中四周,确定这里无人,这才沉着脸将段殷殷扶起来。 “爹”段殷殷以为这是有了转机,又着急道:“你相信我了吧,你可不可以把真相告诉大家,把叶哥哥放出来?” 段雍断然道:“不可能。” 段殷殷愣了下,着急得紧紧抓起段雍的手臂,问:“为什么,可叶哥哥是无辜的,爹你不是相信我了吗?” 她都以性命赌咒了,段雍怎么可能不信她,可越是如此 “你别妄想了,贺兰溪若真是被你杀害,那这个真相” 段雍眸光幽沉,看着段殷殷一字一句道:“爹会让它永远成为秘密,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杀了他。” “为什么!” 段殷殷几乎崩溃了,她只想救叶霄,为何总是这么难? 段雍勾起一抹冷笑,在这半明半灭的大殿里显得有几分狰狞惊悚。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我段雍的女儿!” 段殷殷忽地一愣。 段雍见状缓了缓语气,劝道:“你放心好了,爹会保你平安,无论是谁也不能伤害你,至于那叶霄,你本就是为了救他才害死了贺兰溪,那贺兰溪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他如今为贺兰溪的死负责,是应该的。” 段殷殷摇头。 她要的并不是这样,可又直觉段雍说的是对的,她不知该如何反驳。 段雍扶起段殷殷,面不改色地轻声安慰道:“殷殷,你不用怕,一切都有爹,爹会保护你的。” “可是可是叶哥哥” 段雍听到叶霄便皱起眉头来,“爹只能保你一人。” 段殷殷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段雍的意思,她苦笑着摇头推开段雍。 “爹,你还是不愿意救叶哥哥,是不是?” “你要爹如何救他?” 段殷殷毫不犹豫地道:“把我交出去!” 段雍冷着脸斥道:“这不可能,爹已经跟你说过了,爹只救你一人!” “我不要你救我,我只要叶哥哥活着!”段殷殷已经几近奔溃,红着眼睛死死瞪着段雍。但段雍始终不为所动,她唯有再度跪下,苦苦哀求道:“爹,殷殷活得太累了,从我杀了大师兄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一日,可我不能让叶哥哥为我承担爹,女儿对不起你,可女儿只想救叶哥哥” 段雍并不言语,他早把话说尽了,段殷殷也该明白他的态度。 段殷殷还在哭求,“我求求你救救叶哥哥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而已,爹,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叶哥哥,可你也知道了他不是杀大师兄的凶手,为何就不能放过他呢?” 到底是亲女儿,段雍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劝道:“殷殷,爹不能救他,爹也必须告诉你,你不能和叶霄在一起,爹不允许,而且他今日不死,来日死的就是爹和你。” “这是什么意思?”段殷殷愣愣的看着段雍。 段雍沉声道:“你别管,你只要明白爹都是为你好即可。” “到底是为什么?”段殷殷不依不饶的追问下去,她觉得自己仿佛触碰到答案了,但段雍却不愿意告诉他,“爹,原来你不是因为怀疑叶哥哥是杀害大师兄的凶手才会如此冷待他的吗?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死?他做错了什么?” 段雍厉声绝了段殷殷求情的心思,“你不必再问了,他生下来就不该活着,你也别再给他求情了,他这次不死,早晚也会死在他人之手。” 没想到段雍平时一副仁义君子的面孔下居然也会说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段殷殷听罢却是嗤笑出声,她也一反方才的哀求,竟是不可置信地指着段雍道:“爹,是你要杀叶哥哥对不对?你当年杀了我娘,你现在还想杀了我的叶哥哥,你还是不是我爹!?” “住口!” 段雍怒斥出声,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痛心或是不可置信,反而再次打量起这个大殿来,似乎生怕有人经过听到了什么,随后他才弯下腰去狠狠抓住了段殷殷的手,表情狰狞,刻意压低声音斥道:“你给我闭嘴!” 段殷殷是没再说话,但一双眸子却含着恨与段雍对视。 段雍直觉额角抽疼,可他又没办法对段殷殷如何,只能咬牙说:“你若不想让爹活你就把这事说出去,到时候你我父女都活不成!” “我”段殷殷被吓得一颤,连忙带着哭腔解释道:“你是我爹,我怎么可能不想让你活着?可是叶哥哥他,他必须死吗?爹,我不想叶哥哥死” “我说过了,他不死,死的人就是我!” 段雍深吸口气,眸中隐约带着几分凶狠之色,他缓了一阵,身上的戾气才慢慢散去,他将衣摆从段殷殷手中抽出来,脸上无甚表情。 “爹不管你了,要爹活还是叶霄活,随你怎么选吧。” 段殷殷眼眶再度湿润,无力倒下,她从前做过一个错误的选择,害死了一个对她好的人,如今怎么可能还敢在叶霄和段雍之间做选择? “爹” 段雍不再理会她,转身便向殿门口走去,只留下一句听得出来有几分痛心的嘱咐—— “你这阵子都安心待在房里,不要再掺和这些事情了。” “除非你想要我死” 他说着在门前停顿了下,回头深深的望了眼仍跪在殿中的段殷殷,却是久久无语,随后抬步走出羲和殿。 段殷殷呆呆的坐在殿中冰冷的青石地板上,除了哭什么也做不成。 段雍走远后,昏暗殿外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玄衣人。 “没想到段雍还杀了自己的道侣,他跟叶霄有什么旧仇吗?” 隐在黑暗中,与殿内仅是一墙之隔的角落里,贺兰溪看了眼大开的殿门里低声抽泣着的段殷殷。 “我怎么知道。” 顾青猜测也是,他没再多说什么,只说道:“只要叶霄和无上宗离心即可,我会带他走,你若要向段殷殷寻仇我也不会阻拦。” 贺兰溪没说话,只是看着殿中那一道蜷缩无助的身影。 顾青见之一笑,有些嘲讽的意思,“怎么,下不去手了?” 贺兰溪淡淡望他一眼,反问道:“二叔以为我是你吗?” 这话像是有些贬低顾青的意思,顾青一听便有些气了,但看着贺兰溪从他面前经过,竟是往羲和殿里走去,应是要去找段殷殷。 顾青顿了下,在贺兰溪身后有些莫名的叹息一声。 “但愿你不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寂静的大殿里, 一排排烛火随风跳跃, 摇曳拖长一道人影。 段殷殷瞥见地面多了一个人影, 她缓缓抬起一双哭得通红的眸子, 看到来人后却是一怔,眸中充斥起没由来的惊惧来, 立马慌乱地站了起来。 “顾, 顾小竹, 你怎么来了?” 贺兰溪在她面前几步站定, 二人仅有五步之遥, 他要杀段殷殷易如反掌。 段殷殷仿佛也察觉到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贺兰溪面无表情的看着, 终于轻声开口, “你怕我?” 他的声音很冷, 冷得段殷殷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极不自然的看着眼前的人, “没,不, 不是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不是, 不是顾山主的道侣吗?你为何会在无上宗?” “你不怕我, 为何要躲?”贺兰溪勾起唇角,带着几分嗤笑, 垂眸看了眼地面上的泪痕, “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所以见了我就躲?” 段殷殷似乎真的怕他怕得厉害,从前在秘境里见面时就不敢靠近他,如今与他共处一室,更是连说话都在打哆嗦。 “我,我没有” 段殷殷呼吸也乱了一拍,她强装镇定下来,双眸直直的盯着贺兰溪看,像是在防备他一样。 段殷殷虽然认不出来贺兰溪,可她应该也觉得贺兰溪扮演的‘顾小竹’与她的大师兄相似。 而眼下段殷殷笑得有些勉强,“顾道友,你来我无上宗可是有事?” 贺兰溪又是一声嗤笑,他会出现在羲和殿,这本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他知道段殷殷对他会有所猜测,只是听了她刚才跟段雍的坦白,他心里竟又多了几分怨恨。 他也不是要跟段殷殷说些什么,更不是要在这时亲自下手杀了段殷殷,只是在听到段殷殷跟段雍说她悔了时,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师父要保住段殷殷,贺兰溪若杀了她,必将愧对师父。 可他也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觉得段殷殷所说不假,段雍可能真的杀了师娘殷兰若 二十多年前,贺兰溪在无上宗山脚下被母亲遗弃,他试图去追过人。 可当时他还未开始修炼,怎么可能追的上贺悯? 那年才九岁的贺兰溪不敢哭,他在山脚下的小镇上呆了一天,等着母亲回来接他回家。 他挨了一天饿受了一宿冷,在夜里也悄悄掉过眼泪。 最终母亲没有来,当时是温柔的师娘向他伸出手来,跟他说—— 若是没有去处,就跟我上山去吧 那一幕贺兰溪毕生铭记。 殷兰若对他的恩情以及师父的教导之恩在前,贺兰溪不会忘本。 因此他一直无法对段殷殷下杀手,他一直在犹豫。 若真的是段雍杀了殷兰若呢? 贺兰溪对他这个师父的态度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自然是敬重师父的,可他更偏向于师娘,他也明白就算真的如此,他也没有资格去评判段雍的不是,不过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而段雍一心护着段殷殷,就算明知是段殷殷杀了他也没有半句责骂,就算站在他的角度而言他是个好父亲,贺兰溪也还是感到心寒。 眼前的段殷殷眉目与殷兰若相似,他们也曾经当了十几年的师兄妹,情谊深厚,她的父母是自己的恩人 这造就了贺兰溪无法决定杀她,即使他恨得再深,也始终下不了决心。 段雍想要保住段殷殷,同理,殷兰若如果还活着,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被她亲手带到山上的弟子所杀。 贺兰溪沉默了太久,久到段殷殷愈发不适,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看着贺兰溪的目光更加警惕,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仿佛如临大敌。 贺兰溪见状忍不住一笑,有些嘲讽,又有些失望。 “段殷殷。” 段殷殷紧张的看着贺兰溪,“顾,顾道友,可是有事?” 一句话愣是断断续续半天才说完,贺兰溪唇边笑意更浓,他半垂下双眸,抬手扶额,也沉思了片刻,回忆起那些已不愿提及的过往—— 二十多年前,殷兰若生下一女。 段雍确实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手一挥便允了当时还要做功课的几个小徒弟休息半日。 那日贺兰溪领着两个师弟到了殷兰若房中去看望小师妹。 殷兰若身体还很虚弱,她脸上有些苍白,却挂着幸福的笑容,怀里正抱着的女婴就是后来的段殷殷。 刚出世不久,女婴的脸还皱巴巴的看不出来相貌。 萧荼就说这小孩不好看。 殷兰若笑着打趣师兄弟几人,“这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你们几个以后可不准欺负她,也不许说她丑。” 贺兰溪立马带头保证,“我以后会保护小师妹的,师娘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小师妹!” ——可是如今呢? 贺兰溪长叹一声,对不起了师娘,对你的承诺我要反悔了 “段殷殷。” 贺兰溪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你刚才和掌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段殷殷浑身一震,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贺兰溪一步步往前,面色清冷,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你后悔了是吗?段殷殷,你现在才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我,我不是” 段殷殷也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她心神慌乱的很,也怕极了眼前的人,下意识往后退去,一寸不敢让他靠近,仿佛对方是炼狱修罗一般。 贺兰溪逼问:“你不是什么?” 段殷殷摇头,连语调都变得极其不安,又有些无措,甚至是快要崩溃了,看着贺兰溪一步步靠近,她只能摇着头说:“我,我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好了。” 贺兰溪终于站定在她面前,唇边还挂着凉薄笑意。 他认为自己心里其实很冷静,也并没有冲动到决定现在就要杀段殷殷,他只是只是很心寒。 “段殷殷,你做不成一个好师妹,做不成一个好人,坏又没坏到彻底” “贺兰溪都被你杀了,你现在才知道害怕,现在才说后悔,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可贺兰溪说着也隐隐开始激动,他遏制住自己心底的情绪,垂在身侧的双手捏得很紧,指节用力到泛白。 原来他不是冷静,他只是在隐忍。 他听到段殷殷说后悔了,他心里的恨突然就有些动摇了 可他怎么能动摇,段殷殷可是害他枉死的人! 贺兰溪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他觉得他该生气,该恨段殷殷。 “既然有心要杀贺兰溪,为何不让他恨你恨得彻底?你还指望他会原谅你吗?”贺兰溪冷冷地说:“不可能的,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段殷殷脸色骤然煞白,身上抖得厉害。 贺兰溪道:“他会回来找你寻仇的,你别想逃,你既然杀了他,你就得为此负责,你必须自己承担这个后果!” “我知道,我会负责的!”段殷殷含着泪,突然奔溃叫着将贺兰溪的指责打断,“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害死大师兄,我知道他一定回来找我报仇的,我都知道” 段殷殷无助的垂头望向地板,一边哽咽一边低声说:“我一直在等着他,我也我也不希望他死,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叶哥哥他太苦了,我不想他死” 贺兰溪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看着捂脸痛苦的段殷殷。 他在欺负段殷殷,在报复段殷殷,他自己心里清楚。可他并不觉得痛快,反而心情复杂,又觉得很气。 凭什么她要在自己面前这么委屈?死的人明明是他贺兰溪!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贺兰溪咬紧牙关,冷冷看着眼前的人。 段殷殷抹了把泪水,那眼珠还是从指缝中掉下来了,啪嗒一下滴到空旷的大殿地面上,仿佛还带着回音,又像是敲击在贺兰溪心上似的。 “我知道错了,我也在等大师兄回来,我希望,希望他能再回来,就算是找我偿命也好!”段殷殷低声说着,声线早已不稳,带着隐忍的哭腔,她抬起泛红的双眼看着贺兰溪,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神色坚定而决绝。 “我准备好了,若你是来帮大师兄报仇的,我愿意偿命。” 她愿意偿命? 贺兰溪心中一震,竟是愣住了。 可段殷殷又说:“但我还有一事要去做,顾小竹,你且等等可好?杀大师兄的人是我,该内疚该自责,该负责的人也是我,这些都与叶哥哥无关,他根本就算不上认识大师兄,他也不想杀大师兄,这五年来他只想帮我守住这个秘密,罪人只我一人罢了。” “我只求只求你再等等。”段殷殷低声下气的哀求道:“让我先把叶哥哥救出来可好?我若不在了,这无上宗便无人会帮他了。顾小竹,我求求你,我只有这最后一个请求而已!” 又是为了叶霄 贺兰溪眉头紧锁,他不明白段殷殷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叶霄求情,先是在段雍面前求情,随后又来求他。 为何非要帮叶霄? 这已经触怒了贺兰溪。 段殷殷见他不说话,竟是软下双膝缓缓跪在他面前。 “我求求你,等叶哥哥安全离开了,我会留下来,我会去找你,我也会给大师兄偿命,我段殷殷说到做到,若有违此誓,便叫我此生不得好死!” “顾小竹,我求你了!” “何苦呢?” 段殷殷今夜已是当着他的面立下两次心誓,贺兰溪张了张口,半晌后居然只是说出这三个字。 他自己开口时也是诧异,他为何要软下态度,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段殷殷道:“我答应过叶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他,我会帮他,是我让他来无上宗的,我就要让他安全离开这里。” 贺兰溪面无表情道:“为何是他?” 段殷殷沉默片刻,哑声道:“我喜欢他,可我不能再陪着他了,爹他我不想看着我爹杀了他,我也累了,我现在只想让他活着,送他走后,若你不便动手,我亦可自行了结。” “你” 她竟真的能说出这种话,要自行了结吗?贺兰溪有些怔忡。 段殷殷唇边勾起苦笑,泪水再次无声溢出眼眶,哭腔浓浓,“这几年来我总在梦里见到大师兄,大师兄待我不薄,我心里始终难安,就算叶哥哥怕我难过刻意的不去提起大师兄,可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唯有以死谢罪,我才能让自己安心。” 贺兰溪也是无言,段殷殷这个人真是太让他为难了。 贺兰溪无法决定下手杀她,也不想答应她的请求。 他之前便说过了,她这个人,做不成好人,为恶,她又坏不到彻底,只能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没办法动手杀她。 既然早在他面前露出一副狠心人的面目,如今又何苦为了当初的狠心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做出一副痴情人的姿态求人呢? 贺兰溪看着眼前的人,久久无语,他下不了决定。 杀段殷殷,他便愧对师父师娘,放过段殷殷,他对不起自己。 他想了很久,面色愈发清冷,可他也冷静下来了。 最终,贺兰溪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轻声喟叹。 “段殷殷,你好自为之吧。” 如她所愿,贺兰溪暂时放过她,让她将叶霄救走后再说,但也不会帮她。 而且她若一走便再不回来,若她要毁约,那就别怪他狠心了。 贺兰溪心想,下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她不值得被自己原谅。 段殷殷茫然地看着他,是不明白对方到底有没有要放过她。 她早就知道顾小竹对她不善,如今自以为猜测到顾小竹是来为大师兄报仇的人,即忐忑又惊恐,还有几分希冀,她现在真的不能死。 但贺兰溪没再跟她继续说话,而是转身走向大殿门外。 他已经做出决定,暂且收手,让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再说。 走出羲和殿大门,贺兰溪原本郁结于心头的恶气竟在瞬间消寂。 他并不是不恨,只是还讲究那最后一份道义,看在师娘和师父的面子上,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允她自己定下期限。 有顾青和段雍这两大阻力在,段殷殷不可能和叶霄在一起,她如今已经是饱受折磨了,贺兰溪知道自己若再出手定能轻易取她性命,让她更痛苦,但他没有落井下石。 他到底比不上段殷殷的自私无情,到此为止,算是为从前十几年的师兄妹情谊画上句号。 但下一次他不会再轻易放过,既然是段殷殷亲自跟他约定好了,他也静心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或许到时他便能想到处理段殷殷,让自己无愧于师父师娘,而又让自己问心无愧的双全之法。 就算不是死,也免不了该偿还他的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看着‘顾小竹’走出羲和殿的一刹那, 段殷殷也是心底一松, 可她还是有些不解, 也有些庆幸。 她今夜太累了, 确定顾小竹走后,她已是浑身脱力, 瘫坐在青石板上, 背后也出了一身冷汗, 还未回过神来, 双目失神的看向空荡荡的大殿门口。 几缕明黄灯火照映在冷冰冰的石阶上, 暖不了人心, 殿外月色更添几分清寒。 段殷殷在羲和殿里待了一阵子也出来了, 她的脚步有些匆忙, 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个可以救叶霄的法子, 她要去找叶霁,这个自称是叶霄哥哥的人。 空无一人的庄严大殿依旧冷清, 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贺兰溪回去时萧荼正坐在台阶前喝酒,脚边是两个滚圆的小酒坛。 那只白日里聒噪不已的八哥此时却也安静的待在他肩头站着, 像是明白了主人的心情不好。 院前西府海棠依旧傲然盛放, 阵阵花香迎人。 萧荼朝刚走到院前的贺兰溪招了招手, 娃娃脸上带着两抹红晕, 笑道:“一起喝一杯?” 贺兰溪摇头,“修身养性, 不沾酒色。” 萧荼闻言噗嗤一笑, 垂头扶额。 “我大师兄也这么说过。” 贺兰溪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他生来叛逆,明知无上宗最高的道法便是陆显与段雍所修炼的无上道,当年段雍见他天赋异禀,也曾想叫他修炼无上道,但贺兰溪拒绝了,他选了符道,最不善于战斗的道法之一。 修炼符道的入门首先便是修身养性,心诚画出来的符箓成品才会更精,因此没少在萧荼怂恿他下山去玩时说过这话。 萧荼也不在意贺兰溪会不会回答,他捧着酒坛,笑得有些惨淡。 “我今日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呢,我亲自告发了叶霄,让小师妹自己去认罪了,就算小师妹最后没事,不过我不后悔,就算师父不高兴那又如何?” “我萧荼问心无愧。” 贺兰溪眸色一黯,问心无愧吗? 萧荼笑了笑,情绪又很快低落下去,不难看出来他是醉了。 “我们和小师妹这么多年的感情,小师妹说变就变,就为了叶霄那个臭小子?这情之一字,可真是情真的能让人奋不顾身,不惜一切代价吗?” 贺兰溪挑眉问:“你失恋了?” 萧荼摇头,反应快得有些异常。 “当然没有了!” 贺兰溪笑了一声,“那你举的例子错了,段殷殷她是错了,错在慷他人之慨,错在她杀了贺兰溪,若真有心救叶霄,何不自己亲自拿命来换?” 何苦一定要拿他的命来换? 萧荼皱眉想了一会儿,猜测道:“她是怕了吧?若她为叶霄死了,师父肯定不会放过叶霄,她死了就没人帮叶霄了,她不敢死。” 此时萧荼说话声线还很清晰,贺兰溪却心底一震,他怀疑萧荼并没有醉。 但是萧荼说的有道理,他之前从未设想过有这个可能,他用了大部分的时间来恨段殷殷,可又一细想,段殷殷是怎么想的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段殷殷亲自跟他约定好的,叶霄走后她会偿命,贺兰溪会遵守约定,但若是段殷殷敢毁约,他也会生气的。 不过萧荼似乎又是真醉了,他的情绪变化太快了,比女人还要善变,很快又从苦大仇深变成了像白痴一样的吃吃傻笑。 萧荼抱着酒坛,忽然在台阶前倒了一地的酒水。 酒香刹那四溢,贺兰溪听到他说:“罢了,今日我大师兄的死必定会有人负责,叶霄和小师妹都不会好过,我知道大师兄一定是高兴的,你不喝就算了,我敬大师兄!” 真是甜的可爱。 贺兰溪失笑,心里的沉重也悄然散去,还是有人在乎他的,他心下一暖,也坐在台阶前看着萧荼。 等他喝醉了,耍完酒疯了再送他回房去,免得瘫在外头难看。 月上中天,萧荼醉醺醺的睡过去了。 他果真是瘫在屋前的木台阶上,几个小酒坛胡乱滚在泥地上,还有不少酒液潺潺流出,洇湿大片土壤。 贺兰溪还没将他带回屋里去,因为院里来了一个人。 白落一来,撑着下巴看萧荼醉态的贺兰溪便笑眯眯的抬起头来。 “你终于来了。” 白落怔愣一瞬,“你知道我会来?” 清晨的钟声敲响,在山间回荡。 不过多久,叶霄被解开四肢上的锁链,由刑堂弟子带到羲和殿去审问。 庄严的羲和殿前是数百层高高的石阶,叶霄踏上石阶时边上绿草上还挂着晶莹露珠,空气中传来草木芳香,第一缕阳光恰好落到羲和殿前。 叶霄倒是一身轻松,不像是被押去送审的,竟与往常无异。 李匀走在他身边,素来淡漠的他没由来的突然开了口,“我向来觉得叶师弟不是会滥杀无辜之人。” 叶霄回以温和一笑,“或许三师兄还不曾真正认识我。” 李匀侧首看他一眼,眸中有些复杂略过。 在门中还是有少部分人不相信叶霄是杀害贺兰溪的凶手,一来他没有这个能力,二来他没有这个动机,可他脱不开干系。 宗门大难在前,前有贺家,后有神行门,无论如何他们也得罪不起贺家,就算叶霄是替死的,也要给贺家送上,逼不得已,也无可奈何。 贺重八与贺九林早已在羲和殿里等候了,诸位长老与掌门自然也在,而这等门中大事,陆显也不请自来了。 不过有他在也好,至少贺重八二人不会敢自恃贺家身份对他们施压。 段雍让人将叶霄叫进来时,段殷殷也在,不过段殷殷一直没说话,也没有再像昨天那样主动跑出来认罪,段雍以为她是听了自己的话。 叶霄进来后也礼貌的向众人行礼。 端看他如此大方的姿态,加上往日在宗门里的形象并不差,许多人都还不相信他是杀害大师兄的凶手。 贺重八二人也一如既往没有表态,殿中的刑堂长老便开始询问叶霄。 “叶霄,此前有弟子告发你乃杀害贺兰溪的凶手,你有何话要说?” 叶霄淡淡一笑,与有些心不在焉的段殷殷有过一次短暂的目光交流,此外再无其他。 众人料想他定是要先狡辩一番的,段雍也早有打算,不过没想到叶霄的回答却是让殿中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 “是,贺师兄是我所杀,弟子无话可说。” 他说话时分明是光明磊落的模样,可却一口认下这罪名,李匀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昨日他去搜罪证的时候叶霄分明还辩解过。 “叶哥哥” 段殷殷睁大一双有些泛红的眸子,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叶霄。 叶霄还笑得坦荡,面对着陆显和贺家人的目光,他神色自若道:“人是我杀的,我当时被人陷害,无奈之下只好求贺师兄救命,之后为了自救,我将贺师兄推到杀阵中,导致贺师兄身死道消,我也很惭愧。” 他这一番说辞仿佛还真这么一回事,若是此时贺兰溪在场,也忍不住为他鼓掌喝彩,不过这个时候贺兰溪并不在,他在无上宗山门前站了许久,看着日头初升,缓缓向西。 贺兰溪大概算到了结局,觉得这出戏并不重要。 叶霄的大方坦白让羲和殿中的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其实也正中段雍下怀,只要不会牵扯到段殷殷就足够了,陆显也并不言语,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 那位刑堂的长老愣了下,他还没问,叶霄就把什么都主动招了,这让他下面省去了很多流程,他还想再细细盘问一番时,座上的贺九林突然又开了口。 两日相处下来,诸位长老也算是对这贺家兄弟有了几分了解,大的负责施压,小的专门挑事。 “果真是你吗?你倒是痛快,不过我昨日听到段小姐也是这般主动承认罪名。” 贺九林看了看叶霄,又看了看攥着紫纱裙摆满目慌张的段殷殷,笑问:“叶霄,到底你和段小姐,谁才是真正杀害我家少主的凶手?” 段殷殷直直望着叶霄,紧抿唇瓣一言不发。 叶霄唇边笑容依旧,坦然道:“实不相瞒,我对小师姐早已倾心,此前也有多次相救,小师姐只是为了报恩,为了救我才主动顶罪,但是小师姐,我不需要你为我顶罪。” 他不但给段殷殷洗清罪名,还给她维护了名声,好一个知恩图报的名声。 段殷殷指尖握得更紧,指节用力到泛白,双眸中缓缓溢出一层朦胧水雾,还是没有说话。 叶霄笑着对上她的目光,轻声开口,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小师姐,段殷殷,谢谢你,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有你陪我走这一遭,我叶霄不枉此生了。” 段殷殷眉头紧蹙,沉默间眼角滑落一行清泪。 贺九林闻言只是一笑,又问:“是吗,那叶霄你可知道,杀害我家少主的后果是有多严重,我与兄长二人尚且没有资格对你做出处罚,若当真是你,我二人会将你带回贺家,由家主亲自对你进行审判,甚至是搜魂。” 对活人搜魂,众所周知,这宛如酷刑,生不如死。 “我杀了人,务必会背负起责任来,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叶霄却极为爽快的点头,双眸认真的对上段殷殷,笑意温和。 “我愿。” 山门前。 和煦温暖的日光照在贺兰溪身上,很是暖人,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山间空气果真是极为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白落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还记着昨夜叶霄同她道歉,他选择留下来替段殷殷顶罪,但无上宗和贺家兄弟都没有资格处决他,他知道后果会是要去贺家走一遭,不过若是万一在羲和殿里出了什么事,他只能对不起白落多年相护了。 叶霄说段殷殷为他做了太多了,他不能让段殷殷失去更多。 好一个情深义重 白落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身侧的人,“你叫我来这里看日出,这就能救叶霄了?” 贺兰溪回以淡淡一笑,“你着什么急,我可没说要救叶霄,况且他的事情与我无关,别指望我会救他,我没对他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大发善心了” 贺兰溪说着突然停顿了下,因为白落半眯起双眼看着他,冷厉的目光仿佛气得要杀人了,但他不想帮就是不想帮。 “我是不会帮他的,白落,你别妄想了。” “贺兰溪,算我求你” “求我的话就不必说了,”贺兰溪嗤笑道:“我因叶霄和段殷殷而死,你觉得我可能会去帮他吗?” 白落沉默了。 山下倏然惊起一行飞鸟,是有人上山来了,而且人还不少,贺兰溪定睛看去,顿时皱起眉头,眼里甚是惊讶。 “他们怎么来了?” 白落闻言一愣,顺着贺兰溪的目光看向山脚下的方向。 羲和殿内正是一片安静。 叶霄的痛快实在叫人难以琢磨,贺九林笑着抚掌说了几声好,与贺重八对视一眼后,没再说话,态度有些奇怪。 刑堂长老擦了把汗,复又开始重新盘问叶霄详细。 叶霄一一回答,无不是对自己不利,而对段殷殷无害的话。 然而就在段雍即将彻底放心的时候,殿外冲进来一个弟子,审问暂时停下。 那弟子向座上诸位长老行礼过后,急匆匆的说道:“掌门,神行门少主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神行门少主来得太快了, 叶霄的审问还未结束, 只能暂时搁置。 段雍不得已对贺重八二人抱以歉意, 由于陆显也在, 贺重八二人也没有要求继续。 羲和殿里因为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匆忙起来,无人注意到段殷殷长舒了一口气, 唇边绽开一个庆幸的笑颜, 对着殿中不明所以的叶霄眨了眨眼睛。 那双灵动的杏眸中还含着一层水雾, 叶霄见之很快反应过来, 竟是无言, 他明白了段殷殷的用意, 她这次是真的为了救自己引狼入室了。 叶霄重新被押送回到刑堂牢房, 段殷殷也不顾段雍命令, 匆忙说了一句“爹, 我先走了”,便追随着李匀押着叶霄的背影而去。 段雍岂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可他只能先将贺重八兄弟二人送走,神行门少主已到了山门前, 整个无上宗的人都紧绷起来, 连同陆显也是, 大家都知道这是来者不善。 “李师兄且等等!” 段殷殷一路跑着追上了李匀等人, 所幸他们才刚出羲和殿不久,李匀拦在叶霄面前, 身后几个师弟也将叶霄围住, 像是生怕段殷殷是来抢人的。 “小师妹, 掌门有令,叶师弟还要押回刑堂继续关押。” 段殷殷笑了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来助李师兄一起将叶师弟送回去的。”她说着看了李匀身后的叶霄一眼,或许是因为跑过来时太过着急,她眼睛都急红了。 数百层石阶上又不少弟子来往,段殷殷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李师兄,我只陪他走这一路,到了刑堂我自会离开,行不行?” 李匀闻言沉默片刻,最后无奈点头。 “走吧。” 段殷殷笑着道了声谢,快步走到叶霄身侧,原本在叶霄身边的那个师弟也识趣的让了路,段殷殷便陪叶霄走着,一路上小声交谈着闲话,却也是与眼下无关的内容。 神行门少主已到了羲和殿前,身后还带着数位属下,段雍神色沉重的与他会面,那神行门少主倒也算谦和有礼,看起来并没有要闹事的样子。 “叶霁对无上宗神往已久,今日难得亲自领略无上宗风光,果真是名不虚传。” 段雍看着眼前披着狐裘的俊美青年,也勾唇笑道:“叶门主过奖了。” “叶霁居然是神行门的少主,而且他还想杀叶霄不过他怎么会在这时候来无上宗?” 远处角落里,白落疑惑看向贺兰溪。 贺兰溪并不知道叶霁会来,也不知道叶霁就是神行门的门主,此时也是震惊,但他很快就猜到了。 叶霁和段殷殷认识,他提前来这里,还不是因为段殷殷吗? 没想到段殷殷还有这一手,竟然引狼入室,危害无上宗。 贺兰溪心下冷笑,他还是太高估段殷殷的善意了,段殷殷利用了他最后一份道义,他昨夜就不该放过段殷殷的。 贺兰溪神色冰冷,也知道现在不是找段殷殷算账的时候,他冷声道:“你猜一猜不就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落没留他,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她想了半晌,也朝刑堂而去。 刑堂门前。 段殷殷不得不跟叶霄话别了,她到了这里才低声说了一句事关如今局势的话,“叶哥哥,叶霁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没人会动你,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叶霄皱着眉,不赞同的说:“殷殷,叶霁他是虎狼之辈,你不该让他来的” 段殷殷已是听不下去,她抓紧叶霄的手,在身后的李匀提醒叶霄该进去的时候,段殷殷急道:“你不必多虑,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叶霄还是皱着眉头。 段殷殷又轻声说:“叶哥哥,我答应过会陪你走下去,当初是我让你来无上宗,我也会让你平安离开无上宗。” “叶师弟,时候不早了。”李匀催促道。 叶霄还未回答,段殷殷便笑着应了一声,“好了,我这就走了。” 叶霄直直的看着段殷殷,对方只朝他一笑,随后松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宿醉醒来,萧荼睁开眼睛见到的人就是他的小杂役顾小竹。 “干嘛呀,一大早叫我起来。”萧荼揉着眼睛埋怨。 贺兰溪皱了皱眉头,他这副模样,该如何去面对神行门的故意挑衅?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贺兰溪神色凝重道:“神行门的人来了,方才,神行门的少主向我宗门挑衅,要求与我宗门弟子进行切磋比武,掌门被迫应下了。” “什么神行门什么!” 萧荼可算回神,猛地在床上跳起来,急道:“神行门那些人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还有几天才到吗?不是,他们跟师父说什么了?” 贺兰溪解释说:“他们明朝暗讽我无上宗无人,掌门不得已应下,比试从明日开始,萧荼,你是掌门座下如今唯一能代表首席弟子的徒弟,你这一次务必要出场,相信掌门也是这么想的,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找你了。” 萧荼稍微冷静了下,“那,叶霄怎么样了?” “暂时搁置。” “啊” 贺兰溪说:“你很失望吗?” 萧荼气道:“不然呢?本来就可以处置他的,结果他现在和小师妹都没事!” 贺兰溪失笑,怎么处置叶霄和段殷殷,贺家真的会为他主持公道吗? 他算不准母亲的心思,也觉得母亲根本不在乎他这个儿子,或许也会如家里那些家老那样厌烦他,但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贺兰溪更关心的是眼下的问题,他看着眼下刚起床衣衫凌乱还没收拾好的萧荼,认真提醒道:“你好好准备,神行门七邪不是吃素的。” 神行门七邪,各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七人中有大半不是天生的邪修,分别为一剑弑师的昆仑弃徒风莫停c合欢宗投奔神行门的魅妖姬明砚夜之间屠尽方寸镇世家万俟满门的行云宗妖僧邢不念c原本魔宫的棋魇江书何。 还有另外三分便是叶霁手下从不在人前出没的暗堂三影—— 莫闲c莫语c莫愁。 七人虽入了神行门后不再出没在修真界中,但因为先前的恶名还是让修士么牢牢记住他们的名字,并称为神行门七邪。 也不知叶霁是如何将这些人收入门下,但很明显他做的是对的。 神行门从前由前门主叶铳做主的时候,叶铳是个专权的人,他留下了很多只忠心自己的长老,叶霁不过是叶铳堂兄弟的遗腹子,按理来说这门主之位不该是由他继承,即使他当上了门主,那些长老们也不会对他忠心。 而叶霁收来的这些厉害的手下才是完全忠心他的,他们的实力不亚于那些长老们,渐渐也助他收回剩下那半壁江山。 而明日,萧荼果真被掌门选中为第一场比试的人选。 叶霁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履行之前拜贴上所言,定要与无上宗切磋七场。 而他这边出战的七人自然就是叫人闻风丧胆的神行门七邪,可无上宗这边居然真的挑不出人选来。 一来,这七邪无不是金丹巅峰的修为,也有人在元婴之上。 而整个无上宗只能挑出来七个元婴以上的修士,可偏偏这七人都是长老和掌门,其中包括陆显这位师叔祖,辈分最小的便是王言。 总不能让长老们出来跟七邪比试,若真是如此,无上宗又该被神行门嘲讽无人了,这该说是叶霁故意的盘算还是碰巧? 大家都困惑不已。 萧荼很快收拾好自己,被叫去羲和殿一趟,段雍嘱咐他许久才让他回来。 不管那七邪明日会是谁上场,以萧荼这半吊子金丹后期的法修而言,都很难胜出。 “师父说让我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不求胜,只求活着。” 萧荼少有的一脸如临大敌的慎重态度,一手抱着八哥撸毛,皱眉道:“我不觉得我会败,不过就是七邪罢了,况且这是公平较量,我不信他们敢在场上杀人。” 他没什么亲近的师兄弟,唯有贺兰溪与李匀,但李匀专心刑堂事务,早已跟他疏远许多,而贺兰溪又死了。 萧荼不再往陆显那边跑,只能跟同一屋檐下的顾小竹诉苦。 贺兰溪瞥他一眼,道:“你不信,不代表他们不敢。万一神行门来此是为了向正道立威,就是为了来这里杀人的呢?明日这一场不单是比试,还是双方的试探,所以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萧荼点点头,娃娃脸皱得更紧。 贺兰溪还是不放心,这小子有几斤几两他知道,但在众弟子里较为出色的便是萧荼和李匀,还有叶霄三人。 叶霄被关起来了,另外二人是必定要上场的,不过是前后的关系,因萧荼修为更高些,他便成了出战的最佳人选。 贺兰溪担心萧荼会出事,也不知道神行门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但估计这第一场会非常惊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不管神行门为何来无上宗造访, 他如今没有表露出来恶意, 只是希望两门中人切磋比试, 无上宗也不能将他如何, 而叶霁的目的又是如何,暂且也无人得知。 因为神行门叶霁的到来暂时搁置了对叶霄的处置, 顾青为此却很是气闷, 更深露重, 他趁机找到贺兰溪。 贺兰溪也是无奈, 被提溜到山腰间, 陪着顾青蹲在山林上远远的盯着客房那边的神行门众人。 “二叔, 神行门早有上门造访之意, 这岂是我能拦得住的?” 贺兰溪说着, 往顾青身后看了好一阵, 他没察觉到厌胜的气息,估计厌胜应该不在暗处。 顾青冷哼道:“我看你可不像是不知情, 如今神行门的叶霁来了,叶霄要走就更麻烦了。” 清风朗月也为这魔修镀上一层缥缈仙气, 他这时候跟顾玄很像, 贺兰溪看了一眼,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二叔只是要他的身体吗?” 顾青不回答, 只说:“你任由段殷殷找来叶霁,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我也清楚, 不过那是无上宗的事, 与我无关。” “那二叔是要去刑堂牢房劫人了?”贺兰溪问:“二叔不敢得罪神行门吗, 因为如今魔宫势弱,竟是连背叛过自己的神行门也不敢清理了吗?” 顾青知道他话里有话,断然拒绝道:“贺兰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别想拉我上这贼船,叶霁要对无上宗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你无上宗不还有陆显在吗?一个小小叶霁,翻不起什么大浪,我要的只是叶霄。” 贺兰溪不以为然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我不是不信陆显,可我到底也是无上宗的弟子,明知神行门来者不善,怎能不为无上宗盘算一二?碰巧二叔也是难得来无上宗一趟,更何况神行门还是你魔宫的叛徒,二叔不想为魔宫清理门户吗?” 顾青哂笑道:“你想利用我帮无上宗对付叶霁,让你无上宗独善其身?” 贺兰溪淡笑道:“我只是想请二叔帮个忙罢了,我贺兰溪有几斤几两,怎能算得如此长远?段殷殷找了叶霁,我是事后才知道,但神行门早晚是要来的,现在都凑一块了,也正好可以让二叔清理门户不是?我也只是为师门多做打算罢了,不过我还要提醒二叔一句,你到底是忽略了一个关键所在。” “什么关键?” “叶霄不一定会愿意跟你走,凤主白落如今再弱,你我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有白落在,二叔无法勉强他,而且二叔也不敢杀他。” 顾青面色阴郁,也确实被贺兰溪说中了软肋。 贺兰溪又说:“叶霁是为叶霄而来,他的目的如何我不知道,但对我无上宗定没好处,而掌门也一心要杀叶霄,叶霄可谓是众矢之的。我劝二叔一句,何不顺势而为,二叔也好趁机唱个红脸,保住叶霄,以叶霄这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或许会愿意同你离开,你我放任事情发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过,”贺兰溪顿了下,笑眯眯的看着顾青说:“我还是想请二叔帮个小忙,我有个不成器的师弟明日就要跟那七邪比试,希望二叔能帮他一二。” 顾青沉默了一阵,似乎认真考虑了贺兰溪的话,他原本的顾忌便是无上宗的陆显和守护叶霄的白落,而今又多了一个叶霁,他要劫走叶霄会变得很麻烦。 “你说得有道理。”顾青点头。 岂止是有道理,贺兰溪几乎都帮他想了后路,顾青知道他这法子很好,可又觉得贺兰溪的意思没这么简单。 沉吟半晌,顾青可算答应,“无上宗之事我不会插手,你尽可放心,魔宫不至于对无上宗下手。” 他这一句承诺让贺兰溪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他最担忧的不过是神行门和魔宫在此时都要对无上宗下手,若是如此,无上宗千年基业难保,但顾青若不插手的话,一个神行门也不足畏惧。 “多谢二叔。”贺兰溪由衷道谢。 听得顾青脸一沉,他说道:“如今局势当真不是你早就算好的?”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二叔,我哪有这个本事?” 顾青轻哼一声,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又说:“你和顾青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心眼多一个缺心眼,还真是绝配了。” 可他也的确是无辜,一时仁慈放过段殷殷,便惹来了神行门这麻烦,他也只能尽量补救了。 贺兰溪抽了抽嘴角,总觉得顾青这话有些幽怨。 “二叔你其实很喜欢顾山主的吧?” 话音落下,顾青面上一红,急忙怒斥道:“胡言乱语!贺兰溪,枉你身为正道中人,心思居然如此龌龊!?” 这一声气急败坏的责骂听得贺兰溪一脸莫名,随之反应过来也是大笑,急忙摆手解释:“二叔这么激动做什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对顾山主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心和爱护,岂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听到解释后顾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沉声咬牙道:“顾青竹那臭小子早就把我逐出幽明山了,我可当不上他的前辈!” “是吗?”贺兰溪险些笑喷,忍着笑道:“不过我看二叔明明还很关心顾山主呀。” 顾青面色愈发冰冷,像是真气了,贺兰溪赶紧清咳两声,不敢再取笑了。 或许顾山主口中的顾青的确是不好,但从顾青口中听到那一句问话,从他果断而执着的要得到叶霄的身体时,贺兰溪就隐约猜透了这个人心思。 “明日即是七邪与你无上宗弟子的比试,不过依我看来,无上宗应该凑不出来七人比试。” 顾青像是刻意转移话题。 贺兰溪便顺着话问:“二叔认为这比试能继续下去?” “莫非你无上宗只准备了这第一场出战之人?”顾青说着,又是冷冷嗤笑,“无上宗果真无人了。” 这明显是嘲笑,但贺兰溪却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但贺兰溪又松了口气,按照顾青的意思,这七场比试可以顺利进行下去,萧荼应该不会有事。 但这只是顾青的猜测。 贺兰溪道:“明日还望二叔相助。” 顾青双目直直望着远处灯火,没有否认,贺兰溪就当是默认了,仔细相处下来,顾青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应付,比起厌胜的一身杀气,他可要温和百倍,况且这个人始终是顾家人。 贺兰溪吹着凉风,困意也消了大半,忽然问:“二叔是何时入魔的,又是何时离开幽明山的?” “无可奉告。” 顾青冷冷淡淡的回应着,他背着手站在山林间,双目中映着远处灯火,脸上认真的神情与顾玄相似,却又比顾玄更 贺兰溪想了半天,并不敢说出来。 相比顾玄,顾青这个哥哥可不要太嫩了,一只是披着羊皮的狐狸,一只是披着狼皮的羊。 不过也让贺兰溪深感庆幸,若是入魔的人是顾玄,他可应付不来。 “那,等顾山主出关了,我再问他吧。”贺兰溪说。 顾青神色一顿,皱眉道:“你问他做什么?” 贺兰溪笑着说:“我问我的罢了,二叔不必多虑。” 顾青还是神色难堪,几乎都把情绪表现在脸上。 贺兰溪以为他是生气了,可又听他轻声而认真的跟自己说:“入魔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旦入魔,就再无法回头,贺兰溪,你最好不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贺兰溪怔愣须臾,遂笑着点头。 “是,二叔教训的是。” 神行门门主到访,约定好比试的前一夜,无上宗上下俱是一片沉寂,透着几分压抑,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萧荼嘴上表现的并不是很在意,可到底还是在次日紧张得早早起来了,娃娃脸上一片沉重。 他将八哥托付给贺兰溪,去早已准备好场地的演武场上时,却见贺兰溪跟在自己身后,对面迎上几个弟子,纷纷向萧荼行礼,萧荼摆摆手算是回礼,步子放慢了等贺兰溪跟上来。 “顾小竹,你今天也要来看我比试?” 贺兰溪点头,“早有听闻二师兄一手御物术是出神入化,也想见识一下二师兄二十四根锁骨钉的厉害。” 闻言,萧荼娃娃脸上的阴云骤然变晴,得意道:“那是,我二十四根锁骨钉的厉害也不是吹的,一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 贺兰溪垂头忍笑,他不过就是一句安慰罢了,这傻子还当真了。 演武场场地早已布置好,掌门及诸位长老和叶霁的属下们也早就到了。 众人面上是笑吟吟的,可谁知心里是怎么想的,众人在场地前落座,萧荼和贺兰溪也过去行了礼。 尚且无人在意到贺兰溪扮演的这个小杂役,段雍和叶霁面上笑着寒暄了几句,很快便宣布比试开始。 段雍又唤了萧荼过去,低声嘱咐了几句,叶霁那边也在吩咐人准备上场。 不知道段雍跟萧荼说了什么,萧荼认真的点头应下,准备上场时突然又被一人叫住名字,他回头看去,是坐在段雍身边的陆显。 萧荼皱了皱脸,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到底还是几步走过去,低声问:“陆师叔祖有什么事吗?”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陆显眉间的那一点朱砂格外明艳。 陆显面上无甚表情,但眼里很是认真,他轻声而郑重的道:“若是不敌,只管认输,切勿逞强。” 短短十二字,萧荼一听整个脸色就不好了,虽然陆显说的很小声,可台上台下是整个宗门的弟子,就算他们不会听到,萧荼还是很气,觉得很没面子,也不认为陆显是好心的,他气哼哼的应了一声是,转身便向比试场上走去。 贺兰溪一直跟在他身后,萧荼什么心思他哪里还不清楚,见他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气得握紧,脸上都是气鼓鼓的,一点形象都没有,贺兰溪也是忍笑。 好在在他上台之前,贺兰溪拉着他的手让他等了一会儿,将一只玉符塞到他掌心里,这让萧荼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贺兰溪朝他眨了眨眼睛,小声提醒道:“一会儿若是碰上危险了,保平安用的。” 萧荼眼里有些怔愣,但气是消了,他借着宽大的白衣广袖将那玉符收了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输” 贺兰溪权当没听见,一脸鼓励的笑着看着他转身走上演武场。 叶霁那边也选出了出战的人选,他那边看着只有四人,可不就是七邪中的风莫停c姬明砚c邢不念和江书何四人,七邪中另外三人是叶霁手下暗堂的影子,因此并没有出现在人前。 而这次在萧荼上场后,对方来应战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 “在下无上宗萧荼。” 萧荼向那和尚拱手行礼,那和尚背上背着一把刀,远远看着便叫人觉得煞气冲天,也礼貌的回礼报上姓名来。 “神行门,邢不念。” 艳阳照映在演武场上,贺兰溪站在人群前看着台上二人,猝不及防的皱起眉头来,连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了。 因为邢不念的出现。 第一场就碰上妖僧邢不念这么一个杀神,这可不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邢不念妖僧之名天下皆知, 可是出了名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贺兰溪几乎是不错眼的看着台上的比试, 邢不念虽然是佛门弃徒, 可还真不负他妖僧的名号, 出手狠辣刁钻,那一柄阔刀上更是煞气极重。 身边悄然多了一个人, 王言说:“萧荼不是邢不念的对手, 此战必败。” 才刚开始, 萧荼就已经落了下风, 贺兰溪也看得出来, 邢不念的刀太凶了, 萧荼的二十四根锁骨钉还未出手就注定败了, 他此时才刚刚进入状态, 已经被对方压着打了。 邢不念是个元婴修士, 他们之间修为差了一大截,贺兰溪也清楚萧荼必败。 贺兰溪没说话, 转身想离开演武场,王言便有些疑惑的在身后问他, “顾小竹, 你不看了吗?” 贺兰溪摆摆手, 他给了萧荼护身的玉符, 顾青也会从旁协助,应当不会出事, 只是突然发觉段殷殷不在这里, 她惹来的麻烦, 这种时候她不在,她会在哪里? 该不会是跑了吧? 贺兰溪神色一冷,突然站定脚步,又回头走向王言。 王言问:“怎么了?” 话音落下,王言怀里多了一只玄凤鹦鹉。 贺兰溪说:“帮忙照顾一下。” 王言:“” 演武场上人山人海,本来就冷清的刑堂更是空无一人了,大抵是被段殷殷支走了。 贺兰溪过去时段殷殷正在设法破刑堂牢门的阵法,可惜无果,她收手的时候回头就见到了易容成顾小竹的贺兰溪,眼里的惊慌更甚。 “你,你来了。” 段殷殷顿了下,急切的说:“我还没有把叶哥哥救出去。” 意为贺兰溪不该对她下手。 贺兰溪愈发失望,对着段殷殷也不再讲什么情分了,他冷笑着走近过去,似轻描淡写的说着:“萧荼在前面为了你受苦。” 段殷殷一愣。 “若不是你执意要救叶霄,执意要提前去找叶霁,神行门的人不会来得这么快,萧荼也不会这么快就被逼着跟妖僧邢不念比试。” 贺兰溪淡漠的说:“萧荼若是出了事,就是你害的。” 段殷殷道:“是,我的错。” “你承认的倒是坦然,”贺兰溪冷笑道:“怎么不辩解一下,说神行门早晚会来的,萧荼早晚是要去比这一场的,你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段殷殷没辩解,神情执拗到有些癫狂,“我是对不起无上宗,也对不起二师兄,对不起所有人。顾小竹,你上次说得对,我此生定然是做不成什么好人的,我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如坏个彻底,既然没人肯救叶哥哥,那我就找叶霁来救!” 贺兰溪也是气极反笑,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 “我前夜真不该放过你。” 段殷殷急道:“你想做什么?顾小竹,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等叶哥哥走后我会给大师兄一个交待的” “若我没有一时仁慈,你也没机会把叶霁叫来,我真后悔,为何会允了你这个要求” 贺兰溪冷笑着将段殷殷的话打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这张楚楚可怜的脸,“若我再放任你如此下去,怕是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因你而死。” 段殷殷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口中还固执道:“顾小竹,你说过暂时不会取我性命的,叶哥哥他还在里面等着我!” 贺兰溪清楚他只要一动手就能杀了段殷殷,而段殷殷也在防备着他,他动手的同时段殷殷也会动手。 他还是有些后悔,从前不曾看透段殷殷,让他留了一线希望,如今叫他看透了,这个人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我不杀你。”贺兰溪说。 段殷殷松懈下来,只是还未说话,贺兰溪就不再犹豫,快速将一道符咒打进她身上。 段殷殷猝不及防的看着那血色符咒刻入体内,不过片刻,她表情惊慌的皱起眉头来,抬起双手紧紧的抱着头,弓着徒然紧绷的身子发出抽气声。 一阵阵剧痛从她头颅深处传来,从人身上最脆弱的头颅传达全身,段殷殷疼得痛呼出声,眼角溢出水光。 “这是这是什么?好疼” 段殷殷疼得站不住脚,扶着墙角勉强站住,可脑袋里就仿佛有虫子在钻,在啃咬她的脑髓,她还是疼得厉害,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是用手狠狠敲击也无法缓解,渐渐疼得毫无形象的软下双膝,抱着头跪倒在贺兰溪面前。 她光洁的额头都是冷汗,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精致的五官在此刻也是狰狞不堪,下唇被咬出血痕,遏制不住的痛呼慢慢变成了小声隐忍的啜泣。 贺兰溪静静看着,面上无悲无喜,或许也是有些微妙的情绪在心头涌上,不过他没去理会。 他就这么等着,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 直到段殷殷疼得浑身无力,一身冷汗湿了衣裙,长发凌乱的黏在苍白的额角上,整个人狼狈不堪的蜷缩在墙角时,贺兰溪才轻声开口。 “我现在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任你继续害人,段殷殷,我给你下了血咒,你若再动妄念便会头痛欲裂,任何灵丹妙药也无法缓解。” 段殷殷没有回答,因为贺兰溪暂时收手了,她的头疼也停了下来,正瘫软了身子靠在墙角缓和气息。 贺兰溪道:“这是给你的警告,你若敢毁约,若敢逃,我便会催动血咒,让你生不如死。” 在如今的段殷殷面前,贺兰溪也不必讲什么道义了。 这个昔日乖巧的师妹如今早已为了叶霄病入膏肓,癫狂不已,她明知是错还不知悔改,硬是要一条道走到黑,还害人害己,绝不可再饶恕了。 本以为段殷殷还会像前夜那样向他哭诉哀求,可贺兰溪听到的却是她一声声嘲讽的笑声。 段殷殷靠在冰冷粗砺的墙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一直低着头,将脸埋进双膝上,笑声渐渐变大。 贺兰溪皱眉,“你笑什么?” 段殷殷摇头,气息还不曾缓和,动作极其缓慢无力,她擦了脸上泪水,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冰凉地面上的一支银簪,双手颤抖着将上面的灰尘擦干净,随后极其珍重的将其捧在怀里。 她终于扶着墙站了起来,却还是低着头,凌乱的长发遮掩了清妍秀丽的脸颊,只露出半边苍白。 “你们这些人,哪里懂叶哥哥的苦?他从小就过得不好,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人追杀,他走到哪里,那些人就跟到哪里他身边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不是要弃他而去就是要杀他,所有人都在负他,叶哥哥做错什么了吗?” “他没做错,他什么都没做过。叶哥哥他没做过任何错事,他凭什么要受这么多苦?” 贺兰溪眉头更紧,叶霄的命途如何,与他何干? “可是我在乎!”段殷殷红着眼睛说:“你们没人在意他,我在意,他什么都没有,我便竭尽所有给他!可他难道就活该如此吗?我见不得他受苦,我要保护他!” 她似乎是累极了,扶着额头靠在墙上,唇角是比哭还难看的笑。 “可是你们为何不肯放过他,为何所有人都要杀他,若是你们愿意放他走,我会去找叶霁吗?” 贺兰溪并不想再听她诉苦,他已经被段殷殷哄骗过一次了,绝没有第二次,更不想再听她这混乱自己心神的话。 “他如何与我无关,这也并不是你害人害己的借口,段殷殷,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经这一打断,段殷殷也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她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喟叹一声,“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就是我大师兄,你们实在是太像了,你看我的眼神,特别像他,可若是我大师兄在,也下不去手杀我吧?” 她突然又嗤笑了起来,“若是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他的,他重情重义,不敢愧对我爹。” 听得贺兰溪脸色一沉,心里怒火熊熊燃起,不自觉攥紧了五指。 段殷殷还是一脸无谓。 “可惜他不在了,只能让其他人为他报仇,你算一个,贺家算一个,连二师兄也算一个,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去告发叶哥哥了,不过那又怎样?我爹会保护我的,我不会死的,大师兄的仇永远也报不了。” 贺兰溪动了杀心,段殷殷说的是事实,可他没想到还能从段殷殷口中听到如此无耻的话。 段殷殷笑够了,脸上又变得一片冷漠,极为善变。 “不过你放心,我爹阻止不了你们为大师兄报仇,我说过会偿命,便说到做到,我决定的事,就是我爹也没办法改变,顾小竹,若你发现我要逃,尽管杀我好了。” 她此刻的坦荡让贺兰溪一怔,萦绕身上的杀气也骤然散去。 段殷殷抹了把脸,别开脸定定的看着手中精致的银簪。 “我知道我快没时间了,可我还想把叶哥哥救出去。” 这是在变相求饶了,贺兰溪很快明白段殷殷这又是在他面前耍花样,但他松开拳头,没有继续下手。 他已经给段殷殷下了血咒,即使她在千里之外,也能让她生不如死。 而且段殷殷说的对,他现在不会杀段殷殷,因为段雍还在,他还不想和段雍撕破脸皮,就算理在他身上,段雍为了爱女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徒弟。 贺兰溪不是怕段雍会杀他,只是多年师徒情分,他不愿失去。 他也如叶霄那般不易得到感情,已是珍重万分。 再次被人抓住了软肋,且这人还是段殷殷,贺兰溪心底十分复杂。 “唔” 沉默间,段殷殷又扶住了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痛呼,整个身体再度疼得蜷缩起来,甚是狼狈。 “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贺兰溪催动了血咒,但疼痛并没有刚才那般强烈,他看着段殷殷痛苦的表情,唇边勾起一抹嘲讽。 “段殷殷,你让我见识到你全新的一面,你果真无情。” 段殷殷疼得厉害,这疼痛不似方才强烈到叫她神智昏聩,便如同拿刀子一点点磨着脑袋里那根弦般,刁钻难耐的钝痛不断传来,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该提起精神来。 可她在听到到贺兰溪的话时却还是笑出声来,“是吗,我也觉得,我是无情无义,卑鄙无耻” 贺兰溪没兴趣再跟她继续谈下去,他也没有停下血咒的发作,只是稍微将疼痛减缓一些,便转身离开。 与段殷殷错身而过,走出刑堂的一刹那,贺兰溪又轻声了一句。 “那你就先疼着吧。” 段殷殷再次触及了他的底线,原本对师父师娘的那一丝情分也不必讲了,段殷殷此人他必杀之。 看来他们之间注定只能不死不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贺兰溪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回来时第一场比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第二场也定在了明日。 萧荼无疑是败了, 只是听到战果后, 贺兰溪更坚定了要杀段殷殷的心。 萧荼伤得很严重,右手经脉几乎全断了, 丹田也受了重创, 身上又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 那邢不念果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僧, 下手极重, 而萧荼居然也为了赌这一口气一直不愿意认输, 直到最后倒在台上。 但幸好他只是受了重伤, 还活着被人抬回来了, 只是无上宗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神行门的人第一次比试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重伤萧荼后叶霁只是在明面上说了邢不念两句, 这让无上宗的人十分气闷。 贺兰溪在回去的途中听到一些弟子讨论说,萧荼最后用了一道护身符箓挡了邢不念那一刀才险险逃过一命, 心知他是用了自己给的符箓, 只是顾青居然一直没有出手帮忙吗? 也幸好他并没有全然信任顾青, 还偷偷给萧荼塞了符箓。 他匆忙赶回萧荼的住处, 王言还在里面,人是他亲自送回来的, 连萧荼的伤势也是他帮忙治疗的。 进门时王言正在洗手, 铜盘里全是血水, 看得他心下一惊。 王言抬眸看他一眼,道:“顾小竹,你回来了。” 贺兰溪没回答,几步走到床前,萧荼还醒着,一双眼睛黑得发亮,只是身上包扎的严实,许是血流得太多了,脸上毫无血色,他的右手甚至被包成了粽子,吊在脖子下面。 贺兰溪刚要说话,萧荼突然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脸上难掩喜悦的道:“大师兄,是你对不对?” 闻言还在屋里的王言疑惑的回头看着二人,贺兰溪怔愣一瞬,有些心虚的面对上这一张几乎闪着兴奋光芒的娃娃脸。 “大师兄?” 王言有些费解的看向贺兰溪,又看了看萧荼。 萧荼又说:“你肯定就是大师兄,你给我护身符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了,不,大师兄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居然都没看出来就是你!” 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 贺兰溪被萧荼死死抓住手臂,另一边又是王言渐渐明了的目光,萧荼红着眼睛看他,像是被气的。 终究还是被看出来了,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贺兰溪只好干笑应下。 “是我。” 屋外蝉声阵阵,在夏夜里嘈杂不已。 萧荼和王言正对贺兰溪投以询问的目光,又像是有些责怪的意思。 贺兰溪解释道:“王真人也知道我早前与顾山主结为道侣,这次也是顾山主救了我,只是我如今是妖身,不方便暴露身份,这才没有告诉你们。” “什么道侣?”萧荼整个人都呆住了,“你说的顾山主是谁?” “幽明山的顾山主。”王言神色沉重的说,他又看了看贺兰溪,眉头皱的很紧,又像是有些紧张。 “你,当真就是贺师侄?” 贺兰溪点头,想了下,站起来解下腰间挂着的玉环挂坠,撤去了身上的易容幻术,顿时便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张扬俊美的艳丽容颜显露人前。 萧荼可算回神,指着贺兰溪笃定的说:“你果然是我大师兄!” 贺兰溪没忍住一笑,这傻子不是在用了护身符之后就认出来了吗? 但看王言也是一脸惊讶,神色愈发难堪,却又在贺兰溪笑着看过去时诡异的红了脸。 贺兰溪清咳两声,让二人回过神来。 “之前欺瞒你们是我的不是,虽然我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你们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我给你们道歉。” “不不不用!” 王言极其不自在的站了起来,身体僵直了看着贺兰溪。 萧荼却还真的有些生气,“大师兄好过分,居然一直在骗我算了,看在你给我护身符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不过” 他又停顿了下,但之前的话就让贺兰溪心中腹诽,这臭小子还有脸说他过分,明明他给萧荼当杂役时天天帮伺候八哥好吧? 萧荼支吾了一下,又问:“大师兄,你之前让我去告发叶霄和小师妹当真是小师妹害死了你吗?” 贺兰溪懂他的顾虑,不过也认真的告诉他,“的确如此。” 萧荼皱着眉,低声说了一句,“看来我没冤枉她。” 贺兰溪不禁冷笑,“她非但杀了我,还害了你,甚至是引狼入室害我无上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紧接着贺兰溪的话问起,人未至声先到。 陆显走进屋来,问:“你说段殷殷才是引来神行门的人?” 贺兰溪对陆显的到来并不意外,王言在这里,陆显这个师父也定是会过来的,他抱拳行礼,解释说:“前天夜里我见过段殷殷,我虽是恨她,但看在师父师娘的份上本想给她一次机会改过自新,可没想到她为了救叶霄竟是给叶霁传信,因此叶霁才会提前来我无上宗。” 闻言屋中众人的神色都沉重不少。 陆显皱眉道:“叶霁和叶霄又是什么关系,贺兰溪,你且细细说来。” “是,弟子定知无不言。” 从陆显进门起,贺兰溪就确定了他早就看破了自己的身份,但在他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时才真正放松下来,贺兰溪便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了陆显等人,剔除顾青与他的合作之外,将叶霄引来祸端的因果都说与众人听。 听罢,陆显肯定道:“原来这几年来门中一直作乱的邪修就是神行门的人。” “应当不会有错。” 贺兰溪觑见陆显神色凝重,又俯首抱拳道:“师叔祖,神行门和魔宫厌胜都是为叶霄而来,弟子不敢说他们是否会对我宗门不利,但这次比试神行门绝对没安好心,弟子认为此事与段殷殷脱不了干系,故请愿为宗门清理门户。” “大师兄,”萧荼低声插嘴道:“你当真要杀小师妹吗?” 贺兰溪神色坚定,“她非但害我一人,今日你会有此重伤难道与她无关?她与叶霄先后引来神行门邪修,陷我宗门不义,其罪当诛。” 萧荼就此闭嘴,他像是有些不忍,但也没有出口。 只是陆显说:“你若亲自动手,掌门那边又该如何算?” 贺兰溪沉默了。 萧荼也说:“大师兄,宗门里有宗门的规矩,小师妹的罪过该由长老们定罪,你若动手也不是说不过去,只是怕师父会对你” 他没把话说尽,但贺兰溪早已知晓这个道理,不过他仇恨未消,若再放任段殷殷如此下去,还不知会惹出多少祸事。 “段殷殷与我有过约定,待叶霄走后,她会给我一个交待。” 萧荼闻言一惊,“小师妹知道你回来了?” 贺兰溪摇头。 但既然是段殷殷亲自做的决定,其他人也不好多言了。 陆显沉吟半晌,只道:“罢了,但神行门的目的应当不只是叶霄。” 贺兰溪也认同,“不错,之前神行门便有意来我宗门造访,叶霁也曾亲自来过,也对叶霄下手过,虽然并未成功,但想来他这般大动静应当不会只是为了叶霄一人而来。” 贺兰溪说着没再继续下去,欲言又止。 陆显道:“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是,”贺兰溪颔首,有些犹豫的看着陆显,“先前弟子查到,神行门的莫闲一直在宗门里潜伏却从未被人察觉,是因为在我们无上宗里有内奸在帮他,而且这人必定在宗门里有一定的地位。” 陆显淡漠的眸子看向贺兰溪,接着他的话说:“你认为那人是我?” “师父!” 王言紧张起来,但贺兰溪仍是笑着与陆显坦然对视,陆显看起来也并没有恶意,他与同是疑惑的萧荼面面相觑。 “弟子确实有过这样的猜疑,只是后来见陆师叔祖处事正直端方,弟子也便打消这个念头,确实是冤枉陆师叔祖了。” 贺兰溪说着再次向陆显深深躬身行了个礼。 陆显神色淡淡的颔首道:“你现在认为那人会是何人?” 贺兰溪笑了笑,对上陆显的目光道:“陆师叔祖认为会是谁?” 陆显沉默片刻,遂郑重道:“若真是他,我必定会清理门户。” 贺兰溪没再说话,但二人心照不宣的态度让王言和萧荼更加疑惑。 贺兰溪知道陆显和他说的是同一人,再无人比他更有可能会是神行门安插在无上宗的内奸了。 就算是贺兰溪再不可思议,经过他多日的调查,也不得不确认一直以来与莫闲勾结想要将叶霄置于死地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师父,无上宗的掌门段雍。 从他和顾青偷听到段雍和段殷殷父女在羲和殿的对话时,贺兰溪就已经确认就是他了,而陆显或许早就开始怀疑了,因此在贺兰溪一开口他便表露出来要清理门户的意思。 贺兰溪从前怀疑过陆显,但后来也的确推翻了这个猜疑。 陆显的为人他绝对信得过,只是他又有些疑惑,趁着大家都在,贺兰溪也就不客气的问了出来。 “陆师叔祖,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陆师叔祖解惑。” 陆显道:“你说。” 贺兰溪应了声是,余光瞥了眼王言,随后又回到陆显身上,说道:“陆师叔祖,弟子不明白您为何让王真人调查弟子的死因,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深意?不知陆师叔祖可否为弟子解惑?” 陆显看他一眼,这神色与之前的淡漠不同,又多了几分贺兰溪看不懂的情绪。 “你母亲与我是旧识,我便多照拂你一二罢了。” “是这样吗?” 贺兰溪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但也识趣的没再问下去,陆显是前辈,能回答他便已是不错了。 陆显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吩咐几人道:“如今局势迷离,你们还需要谨慎行事,切勿轻举妄动。” 众人纷纷拱手应是。 陆显又看向贺兰溪,“你准备何时公开身份?” 这话勾起了另外二人的目光,贺兰溪笑了笑,不答反问,“明日宗门里准备让何人上场比试。” “李匀。”陆显补充道:“今日比试结束后叶霁多次提及希望首席弟子出战。” 贺兰溪点头,若有所思道:“弟子明白了。” 陆显似乎也懂了他的意思,没再问下去,随后目光转向萧荼身上,顿时皱起眉头,“你们最近都要慎重行事,尤其是萧荼,今日不听劝告,也算是得了惩戒,下次不可再冲动。” 突然说到萧荼身上,萧荼还是一脸茫然,却也没在意,只是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直直看着贺兰溪。 “大师兄,你准备什么时候公开身份?” 贺兰溪爽快应道:“明日。” “明日我们要做什么?”萧荼的话里隐约有些激动,像是暗搓搓的准备做些什么。 贺兰溪失笑,不过说话时还带着几分狠劲。 “明日为你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陆显并没有要阻止贺兰溪的意思, 甚至可以说是默许。 次日比试在即, 因为首场败了的无上宗众人神色都有些不虞。 叶霁果真如陆显所言, 到了场上坐下后便笑着问:“听闻贵宗门首席弟子剑道超凡, 本门主也想领略一二,怎的这两日都不曾见到叶霄?” 段雍脸色一沉, 身侧的诸位长老俱是神色难看, 陆显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 段雍虽然也心疼昨日受了伤的弟子, 但也只能笑着应道:“恐怕叶门主有所不知, 叶霄还不曾是我门中首席弟子, 本门的首席弟子只有一人, 乃是本座已身死的大徒弟。” “哦, 是吗?” 叶霁不疾不徐的看向偌大的演武场上, 又问:“不知今日段掌门派了哪位弟子下场比试?” 段雍不语,但朝边上的三弟子李匀使了个眼色。 李匀几步上前来, 拱手道:“弟子不才,也想请教请神行门七邪。” 这出场顺序本就是由段雍定下, 叶霁一眼看出李匀的修为, 也认定段雍不会指派叶霄出来, 段雍只派自己的徒弟出战, 就算输了,也还能赚一个礼让贵宾的名声。 当然这是最差的打算, 若是有弟子能比得过这七邪, 赢了才是皆大欢喜。 可惜不能让长老们上场, 正道宗门还讲究个礼义廉耻,而叶霁也就这般无耻,竟让神行门中修为数一数二的七邪来出战。 叶霁只扫了李匀一眼,便也沉下脸道:“段掌门,你这弟子确实勇气可嘉,可本门主担忧他像昨日那位小道友一般伤着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听得诸位长老们气不打一处来,切磋比试本就是点到为止,哪像他神行门的邢不念那般狠下杀招的? 可昨日萧荼就是不到最后不肯认输,硬生生受下了那么多伤。 只是就在此时,嘈杂的人群中传出了一道声音—— “叶门主严重了,三师弟不过是着急想与贵门七邪切磋一二,既然叶门主认为三师弟目前不够资格与七邪比试,那,换我如何?” 那人披着一身黑色斗篷自人群中走出来,身后的王言也扶着拄着拐杖的萧荼亦步亦趋跟在那人身后走过来。 众所周知,李匀已经是掌门门下的三弟子,上头只有两位师兄,而方才说话的人不是萧荼,却是这个黑衣人。 座上的长老们纷纷侧目看去,连叶霁也露出了惊诧的神色,他见过这个人,那一次送段殷殷回无上宗时,他在无上宗山门前见过这个人。 段雍亦是十分诧异,他听出来这把熟悉的嗓音,同站在身后的段殷殷一样,他们父女二人都认出来了这个人。 果然,那人走到长老们前面,缓缓摘下宽大的兜帽,一阵风徐徐拂面而过,扬起他的玄色披风,露出内里张扬艳丽的红袍,那人一张俊美艳绝的脸显露人前,骨相俱是极其完美的。 顿时场地一片寂静,片刻后才传出一阵阵抽气的惊呼声。 “这人是谁啊,我宗门内还有这般惊艳人物?” “我怎么觉着这人很是眼熟,好像是见过” “对对!我想起来了,这人跟前段时间贺家来人找的那位大师兄贺兰溪很像啊!” “” 人群中不知谁先说出来这句话,刹那间炸开了锅,贺兰溪目光略过眼前无不是惊讶的诸位长老与掌门等人,渐渐落到叶霁身上。 却见叶霁惊讶过后,眼里竟出现了几分类似惊艳与好奇的神色,贺兰溪皱了皱眉,目光回到无上宗众人。 正好觑见段殷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贺兰溪回以一个暗含深意的笑容,与此同时,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铺垫得够了,贺兰溪拱手向段雍行礼。 “弟子贺兰溪拜见掌门师父。” 段雍微眯双眼,却也起身抬手虚扶起贺兰溪,看着眼前的弟子,他的语气也有几分激动。 “不必多礼,你回来了。” 贺兰溪垂头应是,心底其实有些失望,他看到了段雍眼里的杀意,段雍竟然要杀他,定是为了保住段殷殷。 “这位是” 叶霁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众人纷纷回神,只见贺兰溪大大方方的笑道:“在下无上宗首席弟子,贺兰溪。” 叶霁仿佛才知道似的,恍悟点头,却又提出疑问,“据我所知,贺兰溪不是已经” 话到此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但大家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人群都安静下来了,或许都是想知道贺兰溪是如何死而复生,又是因何在此时回来的。 贺兰溪早有准备,此时也神色自若的应道:“劳门主关心,当年之事是在下遇人不贤,不过到底活过来了,这些年在下一直在宗门外修炼,直到最近才回来,这不一回来就听说贵门要与我无上宗弟子友好切磋。” 贺兰溪看向了叶霁身后那几人,目光落在了首当其冲的妖僧邢不念身上。 “在下不才,也想请教邢道友一二。” 邢不念闻言眸光一沉。 不等叶霁再多说什么,贺兰溪便回头朝段雍抱拳请求,“师父,这第二场就让徒儿来吧,徒儿当真很想与邢道友切磋一番。” 段雍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昨日已经败了一场,这一场再败,那无上宗的脸面就真的都丢光了,他就算为了段殷殷对贺兰溪持有几分敌意,但也知道此时该以大局为重,遂点头应下。 “好,那匀儿,你便下次再来吧。” 李匀闻言只得应是,只是素来冷淡的他此时看着贺兰溪的眼神却很是惊喜。 “叶门主,比试这就开始吧。” 段雍这一句话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叶霁也不再说些别的什么,只是看着贺兰溪的眼神更为好奇,他笑着应了声好,招手叫邢不念到跟前说了几句话。 段雍见状也同贺兰溪嘱咐了几句。 “你,你难得回来,若是不敌,也切勿逞强,活着最重要。” 贺兰溪闻言一怔,他刚才看到段雍眼里的不喜还以为师徒情分已经绝了,可段雍又这般关心他,他心底暗叹一声,垂头恭敬的应是。 临近上台前,萧荼又拉着贺兰溪的衣袖说:“大师兄,说好的帮我报仇,你可不准输!” 话是这么说,可他脸上却是满满的担忧,贺兰溪失笑,扶着萧荼的王言又莫名的红起脸,也有些支吾的跟贺兰溪道了一声,“切勿勉强。” 贺兰溪扶额叹息,总算体会到昨日萧荼比试前的感觉。 大家还当他是死前那般修为,定是不敌邢不念的,可贺兰溪也是临急抱过佛脚的,他从顾青那里打听过邢不念的软肋,知道该如何对付他。 贺兰溪走上比试场地,邢不念也已经到了场地上,二人无言相对行了一个拱手礼,这便开始比试。 邢不念的妖刀出鞘时发出一声嗡鸣,仿佛带着震撼人心的凶煞之气,贺兰溪看过他出手,虽然没看到最后,也知道他的起手势是丝毫不讲情面的。 底下人群又开始低声议论起台上状况,气氛开始凝结,变得紧绷起来。 邢不念迟迟没动手,他只是看着贺兰溪,因为贺兰溪也没有动手,就这般站在十步开外看着他,邢不念线条冷硬刚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问:“你的法器呢?”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所以邢不念是在等他先出手吗? 注意到台下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贺兰溪特意看了一眼,正是那叶霁,对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还朝他笑了笑,贺兰溪微微挑眉,牵动唇角笑了笑,顿时惊起了台下一片惊呼。 “你动手不就知道了。” 邢不念皱了眉头,下一刻妖刀便已经逼近贺兰溪面前,却在还差三寸之距时,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邢不念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向着身后攻击而去。 台下的人只看到邢不念追着贺兰溪打,但后者步法诡谲,邢不念始终追不上去,刀刀落空,贺兰溪看似还未出法器便已是游刃有余,这也仅仅是在躲避方面。 邢不念停顿了一下,似乎觑见了贺兰溪的目的,突然握紧刀柄往一个方向砍去,眼前的人不再是一道虚影,可却被一道幽蓝的萦绕着灵气的玉符拦下来了。 玉符的灵气在刹那笼罩了整个比试场,骤然天光失色,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一枚小小玉符的幽冷光芒,贺兰溪轻一挥袖,周身骤然出现一圈刻录着繁复咒语的幽蓝符箓,似乎有灵一般,符箓乖乖环绕在他身侧听他号令。 幽蓝光芒将那本就出色的容貌衬映得更添几分神秘气息,人群中于此时发出一阵阵惊呼。 邢不念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对方艳绝的容颜上朝他勾起一个笑颜。 “现在该我出手了。” 话音落下,邢不念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法阵,地上钻出来几道藤蔓来紧紧锁住了邢不念的双腿,还隐隐要往他的双手攀爬而去。 被困住的过程十分迅速,邢不念反应过来时立马挥刀砍断向他爬来的藤蔓。 贺兰溪又丢出一张符箓,轻斥一声那符箓化作数道水弹向邢不念攻去,邢不念眉头一皱,发力将脚上藤蔓砍断,立时挥刀当下水弹,但他察觉到挡不完,只好开始躲避。 与此同时,贺兰溪掐决召出阵中离火向他攻击而去。 水火叠加的攻击让邢不念有些难以吃消,此时在场上便落了下风。 段殷殷愣愣的看着那阵中浮在虚空之上的玉符,双眸睁大低喃了一句—— “神鬼令怎会在他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相比场上邢不念的紧张氛围, 座上的叶霁和身后几名神行门的属下却都是一副悠闲的态度看着台上的比试。 叶霁不禁赞叹道:“早有听闻无上宗的首席弟子贺兰溪是位不世出的符修天才, 今日得此一见, 也不虚此行了。” 段雍闻言一笑, 连身后诸位长老的神色也是颇为慰藉。 “叶门主过奖了。” 水火夹击的攻势不过多时就让邢不念破了,对方到底是个元婴高手, 与他实力相当, 贺兰溪不敢小瞧, 复又召出五行中的土。 脚下场地猝然崩裂, 碎石在半空中化成一条巨大的地龙, 来势汹汹的直逼邢不念而去。 贺兰溪不善体术, 可也并不是没练过, 在此时他趁机用符箓护住周身, 便快步到邢不念面前开始真正的动手。 邢不念刚逼退地龙身后便是贺兰溪的攻击, 他反应极快的避开,那一只手边上带着一层浅金色的凌厉火光与他后颈擦肩而过, 邢不念也是有些发怵。 贺兰溪手上的浅金色火光燃烧殆尽后竟化出一柄半臂长的金色刀刃,直直逼近邢不念的脖颈, 邢不念急忙以妖刀格挡, 但他已经落了下风, 对方的步法太过迷离诡谲, 他追不上,也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每每险些被对方击中要害。 不知在何时, 脚下地面又爬出来不少藤蔓, 紧紧纠缠住他的四肢,他苦于被贺兰溪缠斗住,竟是先显出了败迹。 刀刃破开皮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场地上显得格外清晰,场下无人再发出任何声音,这无疑是一场精彩的比试,而当他们发现先受伤的居然是昨日凶狠吊打萧荼的邢不念时,无上宗的弟子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贺兰溪对五行之术的运用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更何况邢不念从一开始就入了他的阵,他占据了先机,邢不念一直无暇破阵,他必败无疑。 若是邢不念没有入阵,或许贺兰溪并不能赢他,可没有如果,邢不念已经要败了。 又是一声刺啦的声响,浅金色的锋利刀刃闪着寒芒在邢不念腰腹间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血液顿时在玄色衣物上晕染开来,邢不念发出一声闷哼,还在坚持。 这也好,他不开口认输,贺兰溪便也替昨日伤势惨重的萧荼出一口恶气。 邢不念的动作渐渐缓慢下来,他已经乱了方寸,或是知道自己必败无疑了,他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加,一直咬着牙没有发出痛呼。 台下有人喊了一声好,顿时爆发了无数喝彩。 贺兰溪昨日细数过萧荼身上的伤,如今在邢不念身上还了回去,他便停了手,收了浅金色短刀,将邢不念一掌打下台去,瞬间撤去阵法,收回神鬼令。 环绕周身的幽蓝符箓骤然消失,天地间恢复光明。 他仍是风光霁月毫发未伤,站在台上清风猎猎吹起他的玄色披风,露出内里一抹艳丽红色,俨然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而相比之下邢不念身上却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右手,与萧荼伤到险些断了筋脉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台下的鼓掌和喝彩愈加热闹。 邢不念被另外三邪扶了起来,皱着眉头往贺兰溪这边看来。 只见贺兰溪对他笑着拱手,道了一声,“承让了。” 邢不念推开扶他的几人,脸上竟没有恨意,只是朝贺兰溪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下次,会赢你的。” 贺兰溪愣了下,随之勾唇笑了起来,双眼弯的似月牙一般。 这第二场结束,自是无上宗贺兰溪胜。 长老公布这个结果时底下的萧荼几乎是立马就丢掉拐杖欢呼了一声,待贺兰溪走下台后,他一瘸一拐的不等王言继续扶上去便直直冲向了贺兰溪。 “大师兄!大师兄你太厉害了,你刚才真的好棒,你居然真的赢了邢不念!” 贺兰溪看他那副惨兮兮还跌跌撞撞的模样也是眼皮子直跳,快步走到他面前来扶住他,斥道:“你小心点!” 萧荼随口应了声,紧紧攥着贺兰溪的手,开始得整张脸都洋溢着喜色。 贺兰溪也就不说他什么了,就低声说了句,“你受了多少刀,师兄就帮你还了多少刀,虽然我那刀跟他的没法比,不过你可不能说我不讲道义啊。” 萧荼摇头笑道:“怎么会呢,大师兄你真是太好了,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好看了呢!” 贺兰溪抽抽嘴角,扶着萧荼往段雍那边走过去。 段雍已经笑着跟叶霁谈了一阵话,看叶霁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样子,待贺兰溪走近时,还对贺兰溪说了句年轻有为。 贺兰溪有些无言,也拱手应道:“叶门主过奖了。” 叶霁笑了笑,看着贺兰溪的目光有些古怪,但他没留太久,很快便让人送邢不念回去养伤,自己也和段雍告辞回房去了。 若不是见过叶霁在被神鬼令阵法困着的时候召出的妖刀,贺兰溪还真要小看了这个年轻的神行门门主。 “溪儿。”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在耳边响起时,贺兰溪愣了一下,随后垂头向段雍行礼。 “师父。” 段雍笑着点下头,又长长叹息一声,不知道什么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是说:“你今日辛苦了,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匀儿,送你大师兄回去吧。” 他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说,不单是贺兰溪,其他人也觉得古怪,觉得掌门不该问问贺兰溪为何这么多年不回来,当年又是出了什么事吗? 但掌门就是没有问,贺兰溪也没有主动说,只是垂头应是,还道了一声多谢师父。 段雍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的带着满脸惊惶心不在焉的段殷殷离开,余下几位长老倒是也同贺兰溪好好慰问了一番,还有一人告诉贺兰溪,若有委屈,尽管同他提。 贺兰溪也算欣慰了些许,长老们都在看着,掌门也不能太偏心了。 幽明山上,天际密布黑云,似有雷劫将至。 顾玄早已侯在禁地之外,脸上是少有的紧张。 但这次的雷劫居然格外轻松,很快便散了去,元婴期成功突破到出窍期,大量浓郁的灵气将幽明山笼罩住,顾玄还以为刚开始,雷劫就顺利结束了。 一道青色人影从禁地里出来,直奔房间。 在屋里没见到自家道侣,顾山主神色黯然了一下,随后便见到窗边书案上的那本熟悉的书。 回想起记忆中贺兰溪跟他说过不到出窍期别来找他,那如今他已到了出窍期,岂不是可以去找人了? 顾山主灵机一动,清俊的脸上依旧是神色淡淡,眼里却闪过一丝急切,随后抱起书本便化作一道剑光,直直往无上宗而去。 人影刚消失,顾玄默默收回了推开房门的手,他刚从禁地外回来,还想找顾山主说些话,谁料顾山主一转眼就跑了。 顾玄扶额叹气,看来还是得他一人处理了。 李匀很快让人将贺兰溪从前的住处收拾出来,由于跟萧荼住处离得不远,贺兰溪便扶着萧荼回去,王言还帮忙捡起萧荼的拐杖,也跟在后头回去。 这次胜了邢不念,萧荼是兴奋得不行,路上碰见的弟子们见到贺兰溪也是一脸激动,贺兰溪一路上不知碰上了多少“恰巧路过”同他搭话的弟子。 但见王言一直欲言又止,贺兰溪问:“王真人可是有话要说?” 王言顿了下,低声提出:“你还是叫我师叔吧,这样我比较习惯。” 贺兰溪点头,“小师叔有何事?” 临近院门前,李匀带着几个帮忙收拾好屋子的弟子出来,跟贺兰溪行了礼,面上有些冷淡的说请大师兄好好休息,可那双眼睛还是闪着激动的光芒。 贺兰溪谢过这个不善于用言辞表达的三师弟,将他送走。 王言看着人走了,也跟在贺兰溪身后进了院子。 贺兰溪扶着萧荼坐下,王言这才又开了口,有些犹豫的说:“之前我对你不太礼貌,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贺师侄” 贺兰溪挑眉,“哦,没关系,然后呢?” 王言神色难堪道:“我想跟你道歉,对不起。” 贺兰溪听了简直要笑死,不过也真的没跟王言计较,他抬手拍了拍王言肩膀,很大度的说:“没事,王真人多虑了,算起来你在秘境里也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贺兰溪习惯性的就说了王真人,闻言王言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低下头时清俊的脸上又莫名的红了起来。 贺兰溪顿时被吓到,急忙松开手。 这时坐在边上的萧荼一脸好奇的问:“你们在说什么秘境?也跟我说说呗?” 贺兰溪道:“你怎么这么八卦。” 萧荼嘿嘿一笑,非要贺兰溪告诉他,贺兰溪就挑了些有意思的跟他说了,王言也坐在边上听着,脸色愈发赧然。 最后萧荼想起来自己还有只八哥关在屋子里,饿了一天没喂了,赶紧拄着拐杖要回去,贺兰溪本想送他回去,却被王言抢先了。 王言有些结巴的说:“我,我送他。” 贺兰溪心道这家伙是怎么了,见到美色便结巴脸红,态度转变真是大,但在他眼里确实看不到还有其他感情的存在,贺兰溪这才放了心。 王言快步跟上已经跑到院外的萧荼,很快扶着他去了隔壁不远的院子。 这熟悉的屋子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人了,贺兰溪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他也有些疲惫了,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转身准备进屋休息。 就在此时,院外的海棠树下骤降一股清冽剑气。 贺兰溪抬步进屋的动作一顿,回头时便是满眼惊喜的看着院前的人,顾山主神色也是有些激动,他看了看院外无人,而他要寻的人便在房门前站着,便抬步走了过来。 但房门前的贺兰溪比他反应还快,很快便冲过来抱住他,将被夜风吹得微凉的身子染上几分暖意,顾山主一下子怔住,双眸睁得有些大。 贺兰溪欢喜得弯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来,话里暗藏着难掩的雀跃欣喜。 “顾青竹,你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怕顾山主这一身凌厉难掩的剑意会招来门中其他人, 贺兰溪将自己的隐匿法器挂在了顾山主腰上, 此时二人已经在屋里说着话了。 “现在无上宗情况不明, 你就算来了, 也先不要透露身份,免得招来更多祸端。” 贺兰溪三言两语说清了最近的局势, 他的吩咐顾山主点头表示明白, 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直盯着烛光下的贺兰溪看, 贺兰溪不由一笑。 “看我干什么?” 顾山主垂下眸子, 但又很快坦荡的抬起双眼看着他。 “我突破了。”他说。 贺兰溪早就知道了, 不然顾山主这么乖怎么会来找他,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顾山主这是要表扬呢。 想着贺兰溪便忍着笑摸摸顾山主脑袋, 一本正经的赞道:“真的吗?那你真的太厉害了, 年纪轻轻就已经到达出窍期了,不愧是我贺兰溪看中的男人!” 他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顾山主脸色微霁,抓下贺兰溪的手握在温热掌心里, 说:“我把书带来了。” 他的神色难掩欣喜, 很快取出了贺兰溪留在幽明山的那本《第一剑尊》, 但贺兰溪只是看了一眼, 没太在意。 顾山主问他:“为何把书留在幽明山?” 贺兰溪随手翻了几页,其实也确实不太在意, “这书于我可有可无, 不过留在幽明山可以让你随时知道我的动向, 岂不妙哉?” 顾山主双眸一怔。 贺兰溪笑说:“而且书上得来终觉浅,你也看出这书不是什么法器,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但我觉得我不能太依赖这本书,它能告诉我的只有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而我要的不只是这些。” 说着他又啪的一下合上书本,几乎就没有认真看过,双眼一直扎在顾山主身上,专注的看着他的神情变化,贺兰溪心里就开始变得痒痒的。 “不说这些了,你我好久不见了,顾山主,你有没有想我?” 微微上扬泛着浅浅嫩红的眼角直直勾着顾山主,贺兰溪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也在书本上悄悄摸到顾山主垂在桌上的手背上,小心的握住,随后不怀好意的轻轻揉弄。 顾山主呼吸一窒,微皱眉头看向贺兰溪作乱的那只手。 暧昧烛火下,贺兰溪轻柔的嗓音幽幽传到耳畔。 “顾山主,你怎么不说话?” “兰溪” 顾山主艰难移开视线,之后神色认真的看着贺兰溪。 “要双修吗?” 贺兰溪扑哧一笑,正要收回手去却被对方反握在温热的掌心里。 看着顾山主眼里已多了几分火热,这可是多么难得,贺兰溪也有些渴望,可是一想到那疼中带着欢愉的感觉,顾山主的生涩以及事后那里疼 贺兰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过不了欲望那一关。 他慢慢靠近了顾山主,直到脸几乎贴近顾山主的脸,他看着顾山主有些紧绷的脸色,也觉得喉咙干渴,再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带着莫名的沙哑。 “顾青竹,这次让我来好不好?” “嗯?” 低沉好听的嗓音只这么疑惑的嗯了一声,听得贺兰溪整个腰都软了,他抬手按在顾山主双肩上,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懵懂的顾山主。 “我说,这次我在上面。” 顾山主还当真犹豫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无甚不妥,可以接受,这时候贺兰溪又低头凑近他的唇,猝不及防的舔了舔他的唇瓣,软软的声音有些含糊。 “我坐你,好不好?” 暧昧烛火摇曳着到了天亮。 清晨时房门外有人敲门,让本就浅眠的顾山主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见一片雪白中带着斑斑红印的胸脯,他稍微动了一下,就被贺兰溪又抱着脑袋按了回去。 “兰溪”顾山主小声的提醒了贺兰溪,“屋外有人。” 贺兰溪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揉着眼睛醒过来,嗓音软糯而又带着些许沙哑。 “什么人,一大早扰人清梦” 被松开后顾山主坐了起来,锦被便从身上滑落,露出整个精壮赤裸的上身,他看向屋外,散乱的乌黑长发因此被牵动堪堪遮掩了后背,却掩不住几道细微泛红的抓痕。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这般美色诱惑,贺兰溪初时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顾山主的胸肌,很快被顾山主抓住了作乱的手。 顾山主说:“是段殷殷。” 贺兰溪脸色一沉,清醒过来。 顾山主问:“我去打发她?” 贺兰溪摇了头,也坐了起来,随手将长发别在耳后便掀开锦被起身。 一身玉白肌肤尽显人前,很快被他用红色长袍遮掩住,他低头系着衣带,一边说:“我去吧。” 顾山主轻咳一声,也找到了被丢到床角的外袍披上。 此时贺兰溪正好穿好裤子,回头看他一眼,顿时弯起一双眉眼,调笑道:“顾山主感觉昨夜滋味如何?” 顾山主半垂下双眸,红着脸很诚实的说:“至美。” 贺兰溪轻笑一声,心里甜滋滋的,披上披风往房门走去。 门外的段殷殷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她一直没走,她知道贺兰溪肯定就在里面,而她也有这个耐心去等。 房门终于开了。 段殷殷急切的看向门里,贺兰溪披着披风站在她面前,稍有些衣衫不整,依旧是惊艳俊美的容颜,眼角眉梢又平添几分慵懒,甚至让段殷殷看出来几分勾魂夺魄的媚色。 段殷殷下意识垂下头去,耳尖微微红了。 贺兰溪神色淡漠的看着她,也没什么耐心跟她多说话,便倚在门前直接问她:“有事?” 段殷殷回了神,抬头看了看贺兰溪,又奇怪的别开视线,有些闪躲的意思。 “大师兄,我,我是来把惊鸿送还给你的。” 她说着双手奉上贺兰溪昔日的佩剑。 佩剑惊鸿,也是应了贺兰溪这幅容貌。 贺兰溪接过,随口应了声:“麻烦了。” 段殷殷皱了皱眉,又犹豫着说:“大师兄,我有事想跟你说,可不可以” “屋里有人。”贺兰溪将她打断。 段殷殷有些疑惑。 贺兰溪又说:“他在等我。” 段殷殷一愣,错过贺兰溪的身体,她见着屋内屏风里侧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似乎是在穿衣,还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再一联想到贺兰溪也是这幅衣衫不整的凌乱模样 段殷殷反应过来猛地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贺兰溪。 “大师兄,你” 贺兰溪没跟她说太多话,只道:“我还有事。” 段殷殷苦笑一声,“大师兄,其实你就是顾小竹吧?” 她能猜到并不出奇,贺兰溪索性大方点头,随后问:“还有事?” “我”段殷殷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道:“大师兄,你也知道叶哥哥是无辜的” “他无辜吗?”贺兰溪嗤笑道:“他是否无辜,你心里没个数吗?” 段殷殷有些惊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点头说:“也是,大师兄的为人就是如此,说不帮忙就是不会帮忙。” 贺兰溪皱了皱眉,再次逐客。 “我没时间。” 段殷殷幽幽看他一眼,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银簪来,贺兰溪一眼便认出这是前日他给段殷殷下血咒时段殷殷手里极其珍重的那支簪子。 “大师兄可还记得这根簪子?这是你送我的生辰礼,我八岁那年,你让人给我精心打造的储物法器。” 这是又来怀柔了? 贺兰溪眉头皱得更紧,确实没什么耐心再跟她说话了。 但段殷殷又在他开口之前殷殷切切的将簪子递过来,说道:“大师兄,你还要这根簪子吗?” 贺兰溪哪里还不懂她的意思,便冷笑道:“你若不要,便随手丢了去,我送出手的东西,断不会再收回来。” 段殷殷握紧了那根簪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贺兰溪,突然红着眼眶委屈的说:“大师兄,你给我下的符咒,让我现在头好疼。” “段殷殷,你还不懂我的意思?”贺兰溪彻底被她激怒了,脸色一沉,便冷声道:“从你把我推下杀阵的时候起,你我十几年的师兄妹情分就已经断了,你也会疼吗?我那时候也疼啊。” 段殷殷收回手去,将那根精美的簪子紧握在怀里,她垂头低声的说:“我知错了,大师兄,我真的知错了。” 现在做这副模样还有什么用? 贺兰溪面无表情的转身进屋,顺道将房门紧紧关上。 “我没时间,也不会帮你,你死心吧。” 隔了房门,段殷殷小声抽泣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听得贺兰溪心底愈发不悦,随后听屋外的人哑声说道:“我真的知错了,我只是来跟大师兄道歉的。” 贺兰溪没再搭理,随手将惊鸿放在桌上,屋外的人待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似乎是走了。 但意识到自己居然在门口等了好一阵,贺兰溪心情沉闷的进了屏风里,迎面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衣衫整齐的顾山主冷不丁抱住贺兰溪,轻声问:“怎么了?” 贺兰溪心下一暖,回抱住顾山主,小声闷闷的说:“没事。” 顾山主没有多问,只抱紧他有些微凉的身子,问他:“外面很冷吗?” 贺兰溪扬起唇角,笑道:“冷。” 话音落下,他被抱得更紧了,他靠在顾山主肩窝上,鼻尖全是顾山主身上冷冽的淡香,让他非常安心。 贺兰溪想了下,小声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要怎么处置段殷殷?” 顾山主说:“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我想一下” 贺兰溪看着顾山主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衣服,心底生出几分恶意来,他不过刚出去一下顾山主就把衣服穿好了,心下叹了口气,只叹待会儿还要脱衣服,当真是麻烦。 顾山主也由着他想,静静的等着他开口,也不愿松开贺兰溪。 半晌后,贺兰溪才如实告诉顾山主。 “我想过要亲手杀了她,但是陆显说的对,我如果杀了她,在无上宗也就待不下去了,他建议我让他处理,将段殷殷封住灵脉,困于寒狱百年。” 这个惩罚并不算轻,无上宗的寒狱是宗门内至高刑罚,受百年彻骨阴寒之苦,还被封住灵脉,想来也是生不如死,但也还给段殷殷留了一条活路。 顾山主没发表任何意见,只问:“那你是如何打算?” 贺兰溪退开了顾山主的怀抱,专注的看着顾山主的表情,抓着他的手问:“若是我以后不在无上宗了,幽明山会不会收留我?” 他这话显然是在调笑顾山主了,综合前后的话,顾山主也明白了他的决定。 “你的所有决定,”顾山主紧紧握住了贺兰溪的手,认真承诺道:“我都会支持,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幽明山永远留有你的一席之地。” 贺兰溪莞尔一笑,顾山主对他真是太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贺兰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忘了跟顾山主说起顾青的事。 于是赶紧告诉顾山主, 果然顾山主听到顾青的所作所为后也是疑惑, 且习惯性的皱起眉头来。 “顾山主, ”贺兰溪看了看顾山主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他:“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顾山主自是点头, “怎么了?” 双眸中满含柔情, 让贺兰溪唇角压抑不知的扬起, 他还是有些忐忑, 不太敢说出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敢问:“顾山主, 你真的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顾山主道:“为何突然问这个?” 贺兰溪干笑, 不知该如何解释。 没等他解释, 顾山主便告诉他, “没有兄弟,不过好像有个姐姐, 小的时候听娘说过,曾经有过一个姐姐, 但刚出世的时候就夭折了。” “你娘也是修士吗?”贺兰溪好奇地问, 结成道侣这个久, 他还不知道顾山主的娘到底是什么人。 顾山主说:“我不知道, 那时候还太小,从未见过她使用法术, 也许只是凡人, 也许会是隐藏修为的修士, 我不清楚,她也没告诉过我,就连山主也没查到。” 这么说来顾山主的娘还是个很神秘的人,贺兰溪见顾山主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没有生气,这才道出心中所想。 “顾山主,我觉得,叶霄可能是你同父的弟弟。” “不会吧?”顾山主微微睁大双眼。 贺兰溪说:“我明里暗里跟顾青打听过,他应该只是要叶霄的身体,丝毫不顾他的生死,而且前段时间你闭关之前他也来找你问过这样的问题,我估计那会儿他就已经猜到了,对了,他还问了我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在你和叶霄之间,我想要谁活。” 贺兰溪见顾山主神色愈发不悦,赶紧解释说:“我当然是选你了,只是顾青这样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想用叶霄的身体来代替你,成为魔君出关后的新寄体。” 顾山主沉默了许久,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握紧贺兰溪的手嘱咐道:“不必担忧,此事我会跟三叔商量,只是你以后不要跟顾青有过多交流,他已入魔道,已不是当年的顾青了,你绝不可再冒险。” 看来顾青在顾山主眼里曾经也是个好人,贺兰溪立马点头,“好好,我听你的,现在你都来了,顾青更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了。” 外头的钟声突然响起,似乎预兆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贺兰溪突然想起来。 “对了,今天还有比试!” “叶霁定下的七场比试?” 顾山主没什么兴趣,但也问贺兰溪,“要过去看看吗?” 贺兰溪摇头,“今日的比试人选早已定下,三师弟会上场,也许不会赢,但一场胜一场负也不算什么,再来一场扳回胜算就是了,也不是至关紧要。” 况且顾山主难得来跟他见面,估计很快又要回去找三叔了,他不想让顾山主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等他。 顾山主点了头,回头看了眼还未收拾的凌乱床榻,神情有些不自在,只这匆匆一眼便叫贺兰溪捕捉到,他不怀好意的勾了勾唇角,扯下披风舒展了四肢就往床上躺下,泛着红的眉梢也勾着顾山主。 “我现在好困,你陪我睡一会儿行吗?” 说着还伸出脚蹭了蹭顾山主的大腿,顾山主下意识抓住那只白皙细瘦的脚腕,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这双长腿曾被他高高举在肩上的画面 顿时呼吸一窒,顾山主别开脸回头看了眼房门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穿好的衣服,似乎纠结了一下。 双修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贺兰溪直到晚上才出了自己这小院,带着顾山主一起,反正顾山主修为高,他收敛气息后除了陆显也没人看得出来自己的修为了。 二人精力都很是充沛,尤其是贺兰溪,眉梢晕开一抹淡红,点缀着一颗小小的幽黑的痣,看着有些妖冶,更是勾魂夺魄的艳丽。 顾山主没忍住看了许久。 贺兰溪便对他小声说:“下次不要神魂双修了,你现在厉害了,跟我修为差距大了,双修时给了我太多灵力,我消化不了的。” 他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反倒羞得顾山主红了耳尖。 顾山主应道:“好。” 贺兰溪顿了下,又扶着腰凑近了顾山主的脸,笑着亲他唇瓣,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过还是很舒爽的,最近只要行房就好,先不双修了。” 顾山主很快点头,“好。” 贺兰溪满意一笑,将顾山主身上的斗篷整理得更加严实一些,才牵着他走进萧荼的住处。 萧荼房间里燃着灯火,走近时还见着窗纸上映着几个人影,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声音不大,也很是含糊,是因覆盖了一层结界。 贺兰溪敲了敲房门,喊了一声二师弟,里头很快传来萧荼的声音。 “大师兄快进来吧。” 贺兰溪推门进去,顺道将顾山主带进去了,进屋后贺兰溪才发现陆显也在,而且还亲自给萧荼疗伤,王言就站在旁边。 见到贺兰溪带着人来时几人俱是一怔。 陆显正在用灵力给萧荼修复手上受损的经脉,贺兰溪看见了快步走了过去,问道:“陆师叔祖也在,二师弟这手如何了?” 陆显没在意他行不行礼,说道:“还需要疗养些时日。” “那就好。”贺兰溪点头。 萧荼有些拘谨的看了眼贺兰溪身后带进来的人,“大师兄,这位是?” 贺兰溪笑着朝站在门前的顾山主招了手,跟萧荼解释道:“我道侣,今天来看望我,我特地让他过来帮你看伤,没想到陆师叔祖先来了。” 顾山主也刚好走到他面前来,王言头一个反应过来,在顾山主掀开兜帽的时候躬身行礼。 “顾山主。” 吓得萧荼险些跳起来,但被陆显按住了手,萧荼回头看了眼还在帮他疗伤的陆显,又看了看跟在贺兰溪身侧的清俊青年,一脸惊讶。 “这这位就是,幽明山主?” 顾山主微一点头,也朝陆显行了礼,“陆前辈。” 陆显渐渐撤去灵力,松开萧荼的手回头颔首道:“顾山主有礼了。” “他”萧荼还没回神,瞪大安静看着顾山主,“他就是幽明山主?” “对呀,怎么,他不像吗?” 萧荼道:“大师兄,你真的跟幽明山主结成道侣了?” “还能有假不成?” 贺兰溪刚说完,身侧的顾山主便接着说:“我们的确是道侣。” “你们何时结成道侣的?” 萧荼还是不敢想象,他家惊才绝艳的大师兄一声不吭的跟人结成道侣了,而且这人还是幽明山的山主! “十五年了。”顾山主说。 听着语气还有点得意,贺兰溪没忍住一笑,拍了拍萧荼肩膀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萧荼还是不能接受,苦着脸说:“我以为你在哄我啊,不过说来也是,我们当了二十几年的师兄弟,我竟还不知道你就是贺家少主,那么你跟顾山主结成道侣也不奇怪了。” 贺家少主这个名号贺兰溪可担不起,他神色冷淡了些,淡笑道:“什么贺家少主,不过是四哥派来的两个小管事随口胡言语罢了,我哪里是什么少主,不说这个了,你伤势如何了?” 萧荼摇头,目光频频看向顾山主,“好多了。”他想了会儿,突然又说:“听闻今日贺家两位管事去找过你,你不愿见他们。” 这个贺兰溪还真不知道,他回头看了看顾山主,问:“有吗?” 顾山主没说话,但是目光闪躲了一下。 贺兰溪很快就明白了,肯定是在他们双修的时候贺重八二人来过,但他已舒爽的神智昏聩,顾山主又布下了结界,或许也不想被人打扰就没有提醒,所以贺兰溪并不知道有人来过。 想通后贺兰溪笑叹一声,摆手道:“算了,我也不太想见他们。” 谁知道他们是来找自己做什么的? 昨日那场比试后所有人都知道他贺兰溪活着回来了,贺重八兄弟二人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听到消息时天色已经晚了,而贺兰溪现在也确实不想见贺家人。 趁着陆显也在,贺兰溪便问了今日的比试战果。 陆显说:“今日是李匀和影二莫语比试,他败了不要紧,莫语不像邢不念那么狠,他没受什么伤。” 贺兰溪又问:“那陆师叔祖可知明日掌门会派何人上场?” “明日这一场会胜,你不必担忧。” 听了陆显如此笃定的话,贺兰溪也就放心了,他今天过来就是探望萧荼的,顺便给他看伤吧,不过看陆显也在,似乎跟萧荼还有话要说,他和萧荼寒暄了几句,便和顾山主先告辞了。 王言主动说要送他们,可到了门前只见贺兰溪亲昵的给顾山主带上兜帽,轻声嘱咐他不要让别人看见了徒惹麻烦。 王言轻咳一声,二人才注意到他。 每次见到他,王言脸上总有着谜一样的脸红,贺兰溪实在是搞不懂他这是怎么了,他和顾山主刚回头,就听到王言支吾的问:“你明日会来看比试吗?” 贺兰溪有些疑惑,“明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王言垂下双眸,摇头说:“没什么。” 越是这么说,贺兰溪越是好奇得心痒痒,便牵着顾山主的手跟王言说:“那我明日便去看看吧,对了,王真人” “是小师叔。”王言将他的话打断,认真的纠正了贺兰溪的称呼。 “好吧,”贺兰溪都叫习惯了,他顿了下,才说:“小师叔,不知明日我们无上宗派谁出场?” 王言道:“总归不会败,你明日来看便知。” 不说就算了,贺兰溪便与王言告辞,同顾山主一路走回房间。 “对了,顾山主,”贺兰溪突然叫了顾山主,问他:“你不是说有事要跟三叔商量吗,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幽明山?” 顾山主问:“我可以留下来吗?” 贺兰溪笑着说:“幽明山上很闲吗?” “没什么事情。”顾山主说。 实际上他很少管幽明山的琐事,顾山主想了下,又直勾勾的看着贺兰溪,商量着问:“让我留下帮你可好?” 顾山主真是的,老是这样帮他 贺兰溪还是遏制不住的勾起唇角,点头时还煞有其事的嘱咐道:“好,不过你要乖哦,不准捣乱。” 听着像是哄孩子的语气,顾山主耳尖微微红润着点下头,“我听你的。” 贺兰溪闻言没忍住喟叹一声,“顾青竹,你真好。” 突然没头没尾的夸他,顾山主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很快回答。 “你也很好。” 贺兰溪扑哧一笑,心道顾山主真是他的开心果,难怪他只要见到顾山主,心情就会变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六十章 二人一路闲聊回去, 但到了院门前却又碰见了让贺兰溪不开心的人。 还隔得远远的, 贺重八和贺九林见着贺兰溪就迎了上去, 那是一脸的殷勤, 急急拱手行礼。 “贺重八/贺九林拜见少主!” 这架势吓得贺兰溪握紧了顾山主的手,顾山主已经不动神色的拦在他面前, 先前贺兰溪便跟他说过不喜欢贺家人, 因为贺家人都一心要驱逐他, 顾山主自也记在心里, 还懊悔过先前居然能安心劝贺兰溪回家。 此时顾山主看着这贺家的二人时脸色十分冷淡, 他注意到贺兰溪脸上愈发不悦了, 对着眼前这二人也愈发不喜了。 “你们要做什么?” 贺重八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不知为何少主躲到了这个看不出来修为还看不清脸的黑衣人身后, 像是怕极了他们一般, 而且这人一开口就是他们要对少主如何似的。 贺重八感觉有些冤枉,他急忙探头看向顾山主身后的贺兰溪, “少主,是我呀, 我是贺家的贺重八, 按辈分还是您的侄子呢!” 顾山主把他的手握得很紧, 贺兰溪直觉心下一暖, 但又不太想跟贺重八说话,便装作害怕的说:“可是我又不认识你。” 贺重八似被噎住, 他兄弟贺九林便笑眯眯的解释说:“少主, 我兄弟二人也不曾见过你, 但我们也从小就知道你就是贺家少主,我们是不会认错的。” 贺兰溪扣紧了顾山主的手,暗示他先不要动手,但对于贺家他还真的没有自家人的感觉,他便与顾山主一致对外,说道:“你别叫我少主,第一,我不认识你们,第二,我跟贺家没关系,第三,我也不是贺家少主。” 他的语气很认真,这让贺家兄弟有些为难,贺重八刚要说些什么,便叫贺九林笑着抢了先。 贺九林的态度甚是讨好,他说:“好好好,那我们就不叫少主了,哥,我们还是喊小叔叔吧。” “什么?” 贺重八还未反应过来,贺九林便已对着贺兰溪乖乖的喊了一声,“小叔叔,我俩都是你的堂侄子,你从前不认识我们,因为你走时我们还没进本家,如今我与哥哥重新拜见小叔叔,我名唤九林,今年二十有二,金丹中期,修炼器一道,您看如何?” 这是自保家底,贺重八也明白了,遂也说道:“我名唤重八,是九林的双生哥哥,金丹后期,自小修习剑道,小叔叔,我与弟弟今日是特地来拜访您的。” 冷不丁多了两个大侄子,而且天赋还极好,修为在同龄人中更是不低,贺兰溪也是莫名打了个寒颤,索性直言道:“你们是什么人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但你们千里迢迢来找我,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为了何事?” 他说话时心里有些紧张,这两个人他是从四哥的来信里听说过,但是他与四哥已经太久没有联系了,上一次还是他二十岁及冠的时候。 这么多年过去了,突然冒出来两个自称是四哥手下的管事来找他,贺兰溪怎么会轻易相信? 有些害怕他们二人是那些个家老们派来试探他的,这份紧张也渲染了顾山主。 顾山主将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眼前这二人一旦无礼,他或许就会出手帮贺兰溪教训这两个不听话的大侄子。 但所幸这二人也不敢无礼,因为他们还真是贺兰溪四哥的人。 贺重八恭敬道:“小叔叔,我们是听四叔的吩咐来请您回家的。” “四哥?”贺兰溪茫然道:“请我回家?没有家主命令,四哥怎么可能会让我回家?” 话里有些嘲讽的意思,几人都听出来了。 贺兰溪如今称母亲为家主,还是对着贺家人的面前说出,顾山主明白他对贺家的不喜,同时也了解了他其实对贺悯也是有怨的。 贺重八说:“少主啊不,小叔叔,的确是四叔让我们来找您的。” 贺兰溪更是不信,“外界传言我贺兰溪早就死了,四哥如今才派你们来找我,还是要请我回家,这可真是好笑,你们是要请活的贺兰溪回家,还是要请死的贺兰溪回家?” 顾山主闻言握着他的手劲更大了,贺兰溪有点不适的挣了挣,但见顾山主澄澈的眸子里是满眼担忧,他又捏了捏顾山主掌心以示安抚。 “当然不是!四叔怎么可能会害小叔叔呢?小叔叔误会了” 见贺重八越说越乱,贺九林一掌拍他脸上将他推到身后去,斟酌片刻后,他解释道:“小叔叔,我与兄长的确是听从四叔吩咐而来,也确实是来请您回家的,其实家主与四叔早已知晓您死而复生的事,但因为有些阻碍,家主无法亲召您回家,四叔唯有亲自出面,让我兄弟二人来接小叔叔。” 贺九林的话不无道理,贺悯已是到了大乘后期的修为,几近通天,她要知道贺兰溪没死并不太难,而四哥贺清寂一向是贺悯最亲近的侄儿,贺悯待他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知道他没死也不奇怪。 说起来贺悯对贺清寂太好这一点也一度让贺兰溪难以释怀,但四哥也的确对他好,是个好哥哥。 贺九林见贺兰溪沉默了,复又在储物戒中取出一封玉简来,双手呈交过去,“小叔叔,这是四叔给您的信,特意让我兄弟二人亲自交到你手上来。” 那玉简上烙印着一道九瓣莲的花纹,正是贺家家徽。 贺兰溪皱了皱眉,眼带询问的看向顾山主,这应当是四哥给他的信笺无疑,只是他该不该拿,要不要拿,还得看顾山主什么时候松开他的手。 贺九林等了好一阵,他的小叔叔一直没伸出手来,他又耐心等了片刻,眼前可算身处一只修长的手将玉简拿了过去,他口中那一声小叔叔正要喊出来,就看见对面那人一双幽黑深沉的眸子,眼里带着森寒的警告,让他不由颤栗。 “好了,信我收了,你们先回去吧。” 贺兰溪说着,双眼便看着顾山主将玉简小心翼翼的收到自己储物戒中,像是拿到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死活不肯经过贺兰溪的手。 玉简被别的男人拿走了,没到小叔叔手上,贺九林有些不放心,但看小叔叔跟这个神秘的男人手牵着手,姿态亲昵,应是关系不一般,他只好点头应是。 “那小叔叔且先回去休息,九林与哥哥便不打扰了。” 贺重八见玉简好歹是当着小叔叔的面收下了,也随着弟弟的话同贺兰溪拱手告辞,但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 “小叔叔,如今这无上宗局势迷离,你可得多加小心。” 贺兰溪闻言一怔,无上宗的内忧外患连贺重八这两兄弟都察觉到了吗? 这两个便宜大侄子走后,顾山主还是一脸紧绷没放松下来。 贺兰溪见人已经走远了,这才扯了扯顾山主的手,“那玉简给我吧。” 这好歹是四哥的信,他也有些心急想看看四哥跟他说了什么。 顾山主却有些犹豫,“回去再说,好吗?” 贺兰溪一想也是,此时天黑了,外头看着没人,谁知道会不会暗藏着几双眼睛,更何况这在无上宗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贺兰溪便拽着顾山主往院门前走去。 贺清寂已经很多年没给他传信了,最后一次说要给他锻造一件本命法器,那时是他弱冠之前。 四哥是个出色的炼器师,当时贺兰溪还没来得及告诉四哥自己已经炼化了神鬼令为本命法器,四哥便说自己要闭关了,以后会很少给他写信了。 这一闭关就是好些年头,从贺兰溪弱冠那年直到他死后,大概已是快十五年了,贺兰溪说不想念这个在贺家里唯一对自己好的堂哥才怪,一进门就着急的让顾山主将玉简交出来。 顾山主这次没办法推脱了,但还是一脸紧绷的盯着贺兰溪,生怕贺兰溪会被贺家人给的玉简怎么样。 贺兰溪心中偷笑不已,也装作一脸警惕的接过玉简,随后用灵力打开,顿时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吓得顾山主脸色愈发难看,将他护在怀里紧紧抱着,“怎么了?” 他太认真了,太好玩了,贺兰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还没说话,玉简便乍泄一道灵光。 幸得顾山主早早设下结界,没让这灵力泄露出去惊扰他人。 灵光渐渐化成字体,悬于浮空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下贺兰溪和顾山主都看到了上面的字,以贺清寂一句“吾弟兰溪,多年不见,为兄甚是思念”开始陈铺了几千字家书,主要便是问贺兰溪近来过得可好,吃得可顺心,穿得可舒服,身边的朋友怎么样等等。 贺兰溪看得心里暖暖的,但眼看着过了快一千字还是贺清寂给他念叨自己最近出炉的法器不太满意,没法给他送过来,很是郁闷的心情,也是无奈了。 顾山主看得比贺兰溪快,他看完了,贺兰溪还在盯着那些字看,他便安静的坐在那里,让贺兰溪靠在自己怀里,双手扶在他的腰侧静静的陪着他。 通篇几千字,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睛都疼了,最后总结下来主题便只有三点—— 第一,贺清寂说他很想念弟弟;第二,贺清寂说他要给弟弟打造一件更为厉害的法器;第三,贺清寂说家主想贺兰溪了,希望贺兰溪快些回家来。 前两点贺兰溪看得挺乐呵的,只是到了最后,贺兰溪才不相信家主会想他,想他的话这么多年都没一点音信的吗? 贺兰溪的心情又有点郁闷,无意识的抓紧了顾山主的发尾。 “怎么了?”顾山主问。 贺兰溪摇头,闷声道:“四哥真的希望我回家,顾山主,你说我要不要回去?” 顾山主想了下,问他:“你若回去,贺家的人会如何待你?” 贺兰溪毫不犹豫的冷笑出声,“那些食古不化的家老们,除了要将我驱逐出贺家或是杀了我,还能怎么样?” “那就不要回去了。” 这是顾山主头一次对他回贺家提出建议,而且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认真。 顾山主说:“总有一日,幽明山会比贺家更加出色,你就留在幽明山,日后叫他们刮目相看。” 这不像是顾山主会说出来的话,贺兰溪很快想到这是顾山主为了安慰他才说的话,又有些慌不择言,他轻笑一声,回头看着顾山主。 “顾青竹,你是不是想说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啊?” 闻言顾山主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别开视线道:“你不愿吗?” 愿愿愿!怎么不愿啊? 贺兰溪心说,可面上还是很矜持的说:“那我考虑一下吧。” 顾山主暗地里松了口气,环在他腰身上的手一紧,他似乎忍耐不下去了,便凑到贺兰溪耳边,轻声问他:“你不开心了,是吗?”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侧首看着顾山主的眼睛,他哪里表现得不开心了? 顾山主又说:“那,我们双修吧?” 不开心就要双修吗? 贺兰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顾山主学坏了,食髓知味了,知道自己该主动要求了,但今天白天才闹了一整日。 贺兰溪刚要说话,就被顾山主堵上了唇舌,对方很是火热急切,想必是忍了许久了,难得见到顾山主如此主动,贺兰溪便顺了他的心,双手环上他后颈,不知不觉间便被顾山主推到在木质地板上,按在怀里索要亲吻了。 半晌后,被亲得晕乎乎的贺兰溪从顾山主身下爬了出来,双唇泛着水光,红得愈发艳丽,偏生一双桃花眸子还灵动的转来转去,一看便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贺兰溪趴在矮几上,红着脸喘着粗气,一双乌黑的眸子亮得厉害,说道:“我还想再看看四哥给我写的信!” 顾山主神色一黯,只好乖乖点头,却也磨蹭的靠过去从身后环住贺兰溪的纤细腰肢,将脸靠在他肩上,闷声说:“也好。” 贺兰溪见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便不好再逗他了,转过头来亲了亲他的唇瓣,赶紧改口说:“我逗你玩的,好好好,我们快点双修吧。” 得到允许后顾山主眼里顿时迸发星光,又激动的亲了亲怀里至美的道侣。 半推半就间,贺兰溪明红的衣衫滑落肩头,整个人也被压在顾山主下边,一双长腿在顾山主精壮的腰侧紧紧环住,他听到顾山主的呼吸不稳了,整张清俊的脸上又泛起了红晕,复又起了坏心肠。 贺兰溪脸颊红红的,在顾山主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低声教导:“下次你要双修时,我说不要的时候就是想要的意思,你要是真停手了,我就不让你来了。” 顾山主认真点头,声音隐忍得有些沙哑。 “我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喧闹的比试场上, 贺兰溪来时, 无上宗派出的弟子跟神行门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贺兰溪扶着萧荼站在人群前, 身后是隐匿了修为用法术幻化易容的顾山主, 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个相貌普通的灰衣杂役,那块顾青给的隐匿法器玉环还是挂在贺兰溪腰间, 他如今的妖身不好暴露, 顾山主坚持要他戴着。 贺兰溪初时见到台上的人还有些惊讶, 但看萧荼神色自若, 就知道他是知情的。 “小师叔怎么也上场了?” 台上和神行门的风莫停相斗的剑修正是王言, 他与风莫停同时剑修, 修为亦是相当, 然他的剑道显然更胜一筹, 风莫停的剑意凶狠, 他的剑意却是正气凛然,二人之间的对峙十分鲜明。 所以这就是王言昨夜让他来的原因? 萧荼双眼直盯着场上打斗, 分了心应道:“本来他就该来的,就是辈分高了些, 不好意思叫他第一场出面, 这有什么奇怪的哎大师兄, 你说小师叔这次会不会赢?” 贺兰溪撇嘴道:“风莫停不敌他。” 萧荼笑了笑, 一脸骄傲。 贺兰溪也是失笑,这小子到底在骄傲什么呢? 但也不出奇, 王言再胜一句, 暂且也就平局了, 台上二人都是剑修,剑意俱是卓然。 身边的人也同为剑修,贺兰溪便注意到他家顾山主也在很认真的观察着台上的比试。 顾山主大抵是有所感悟吧,贺兰溪猜测,又听萧荼扯着他的袖子说:“今日有两场比试,小师叔之后是五长老座下的六师弟上场,再多胜两局,我们就不用比了。” 萧荼这是把王言算进了必胜之局,七局四胜,但而今就算是算上王言,也不过是两局胜局,贺兰溪没信心说那位六师弟会赢。 “比试不过是个借口,在这之后也许才是神行门来此的目的。” 身侧的顾山主有所感触,低声问:“可需要幽明山相助?” 贺兰溪摇头道:“我不清楚,但看陆师叔祖的意思应该并不想惊动幽明山,也暂时不想和神行门撕破脸皮。” 顾山主了然点头。 贺兰溪见他认真看比试,又笑着说:“这个风莫停是昆仑弃徒,虽然他人心非善,但他好歹是昆仑剑仙的徒子徒孙,这一手剑道也不寻常,还有王言小师叔也是陆师叔祖亲自提点的剑道,他们二人相比,你多看着点,兴许能有所感悟。” 顾山主还是点头,对待贺兰溪的态度甚为乖巧,看得萧荼咋舌不已,没忍住拉扯着贺兰溪袖摆,凑在他耳边低声赞道:“大师兄你好厉害,这个顾山主都被你训得服服帖帖的。” 贺兰溪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听这话后也是抽了抽嘴角,轻斥一声,“行了,别胡言乱语了。” 才不是什么顾山主被他训得服帖,分明是顾山主一味宠他罢了,换了旁人顾山主可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的,哪怕是三叔。 萧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他偷偷看了看贺兰溪身边的人,又悄悄的说:“大师兄这两天都没怎么出过房间,大家找你也找不着,你这一出来身上全是顾山主的味道,大庭广众之下还偷偷牵着手,怎么这么腻歪啊?” 贺兰溪眼皮子一跳,立马松开了被顾山主偷偷握住的左手,引得顾山主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贺兰溪没理会,双手都搀扶着萧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嗯?二师弟怎么眼尖呢,不过你倒是给我说说,顾山主什么味道?” 他笑得过分好看,但萧荼还是看出他眼里的威胁,急忙干笑着摆手,“不不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大师兄不必扶我了,我能站稳,你还是多多招待一下难得造访咱们无上宗的顾山主吧。” 他说着还装出一副勉力的样子,整个人撑在那匆忙造出来的拐杖上,一副气若游丝摇摇欲坠的模样。 贺兰溪没好气的轻哼一声,“就你这鼻子灵。” 不过他怎么没发觉自己身上有顾山主的味道 贺兰溪想着又看了看顾山主,对方认真看着台上比试的侧脸格外俊朗,又笼罩着几分疏离清冷,但每次看着他时,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时都是温柔百倍的。 想到这里,贺兰溪没忍住笑了笑,又见萧荼浑身抖了抖,还摸着手臂嘀咕了一句,“大师兄笑得肉麻死了” 就这小子戏最多,贺兰溪抽抽嘴角。 台上爆发一阵铺天盖地而来的凛冽剑气,骤然惊起人群中的喧哗。 王言已出了大招,他的灵剑幻灵与风莫停的邪剑风吟正对峙在白热化阶段,双方剑意都开始勃发,一正一邪在这场中互相纠缠,互相拼斗。 战局已定,风莫停败了。 他拄着风吟艰难站稳,身上衣衫多处血色剑痕,连唇边都溢出了一道血丝,但他脸上却是极其兴奋的,苍白终透着一股野草疯长似的狂热,直直看着台上缓缓收剑的那个白衣剑修。 王言白衣缥缈,端的是仙风道骨的姿态,手臂上独独一道血痕格外显眼,他双眸清澈,一身正气凛然也渲染了台上台下所有人。 “承让了。”王言道。 他的嗓音透着几分冰凉,裹着还未完全收敛起来的剑意,屹立在这寂寥的场上。 台下有人喊了一声小师叔,随之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喝彩。 宗门里的人都习惯性忽略这个低调的小师叔,甚至有人嫉妒他这般无为竟是陆显的弟子,却不曾想过他也有如此剑气,他也有如此风姿。 今日过去之后王言在门派弟子心里的存在感必定是深深扎根了,应也无人再怀疑他会成为陆显的弟子会是陆显眼瞎,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实力够不够资格让大家心悦臣服。 但这王言根本也不在乎,他收回灵剑,眸光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人。 风莫停笑了一声,也缓缓收回长剑,双眼一直注视着王言。 “你叫什么名字?” “无上宗陆显真人门下弟子,王言。” “我记住了。” 风莫停点了头,不知是什么意思,他转身便走下比试场地,不再停留也不再和任何人说话。 这对话有些莫名其妙,台下的人们也因此安静了片刻。 王言也沉默了一下,随后他突然转身看向人群,目光匆匆略过众人,终于在人群中见到他要找的人。 他将目光锁定在贺兰溪身上,贺兰溪也是一愣,随后朝他笑了笑,以口型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恭喜。 王言愣了下,莫名的又红了脸,轻轻勾了唇角,有些僵硬的回以颔首后便紧抿着唇转身下台。 与此同时,贺兰溪的手臂被人握紧,他回头看去,是顾山主眉头紧皱如临大敌的神情,他紧紧抓着贺兰溪的衣袖,像是在捍卫自己最为珍视的宝贝,也像是生怕自己的宝贝被人抢走。 “兰溪,看着我。”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顾山主有些委屈的说:“我在这里。” “” 贺兰溪与顾山主无声对视,有些茫然,也有些啼笑皆非。 “咳咳” 萧荼轻咳两声,推开贺兰溪的搀扶默默拄着拐杖离他远了一些,随后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台上,叹气说:“六师弟上场了呀。” 这是第五场。 贺兰溪见萧荼识趣避开他与顾山主,倒也不再坚持扶着他了。 为了照顾顾山主的心情,贺兰溪哭笑不得的跟他站得更近了一些,借着广袖的遮掩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顾山主脸上的忧郁顿时散去,也紧紧的握住贺兰溪。 第五场比试开始。 六师弟已经上了场,贺兰溪与他不算熟识,只知道他是修炼丹道的金丹修士,炼丹师并非就没有攻击的能力,但他的实力如何贺兰溪还真的不清楚。 对方上场的是江书何,从前魔宫的人,人称棋魇,是个极其刁钻的魔修。 离叶霁和段雍那边太远,贺兰溪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看王言和陆显说了几句话后竟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身后几个师妹顿时惊呼出声。 台上传来长老宣布比试开始的声音。 王言走到萧荼几人面前,因为顾山主没有暴露身份的原因,他也不曾失了礼数,只是对着顾山主微一颔首。 顾山主垂眸当是应下,王言便看向贺兰溪,这会儿顾山主又紧紧握住了贺兰溪的手,贺兰溪奇怪的看他一眼。 “怎么了?” 顾山主顿了下,凑在贺兰溪耳边姿势亲昵的说:“那个人就是曾经魔宫的棋魇江书何,他此人精通奇门八卦,对阵法也研究颇深,或许可与你一比。” 闻言贺兰溪的心神又被台上的白衣公子江书何吸引了去。 萧荼见王言一副想说话但又没法插嘴的模样,想了下便做出一副站累了的样子,扶着腰唉声叹气。 “我这腿断了都没人来扶我一把,站了这么久累死我了。” 这暗示其他人都还听得出来,贺兰溪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的江书何,并不太在意萧荼的话,因为先前分明是萧荼不要他扶着的。 王言看了看贺兰溪和顾山主,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到萧荼身边。 “我扶你。” 萧荼嘿嘿一笑,嘴上说着麻烦了,同时又瞥了一眼看向顾山主。 果真见到顾山主跟贺兰溪说话的空闲防备的看了看王言,随后看着他的眼神竟有几分欣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六师弟陆仁嘉是个金丹期的炼丹师, 攻击能力不算强, 但在宗门弟子也算是出众。 而江书何, 贺兰溪听了顾山主对他的评语后也对这个人上了心。 顾山主在他耳边低声介绍, “江书何如今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从前在魔宫里并不出众, 或许是因得不到重用, 他叛出了魔宫, 后来被叶霁收入麾下, 大家都说他在阵法一道是不世出的天才, 他对五行之术的运用炉火纯青, 本身实力并不算强, 但一旦入了他的阵法, 他能困住一个出窍期级别的修士, 甚至是将他杀害。” 闻言贺兰溪想到了一些旧事。 “顾山主,你说, 当年让我身死道消的那个七绝杀阵会不会就是这个江书何布下的?” 顾山主眸子一沉,声音也添了几分寒意, “或许是他, 兰溪, 你要做什么?” 贺兰溪还真没想做什么, 他就是刚问了下,还没什么念头, 但听顾山主的话还以为他是要找这个江书何报仇。 贺兰溪失笑, 唇角挂着三分凉薄。 “没事, 再等等吧,等他们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再一网打尽。” 顾山主点头,再看向江书何时眼里已是满含杀意了。 台上的比试如火如荼。 陆仁嘉刚上场没多久就入了阵,很快显出败迹,但在江书何露出笑容以为自己是胜定了的时候,一簇火焰轰然烧起,将整个阵法烧没了。 阵破。 陆仁嘉收起那一簇鲜红似血的天火,对上江书何微微惊讶的双眼,但对方又露出稍微兴奋的表情,低低笑了一声。 “天火?有意思,但你门中除了贺兰溪,在阵法一道无人是我的对手。” 贺兰溪闻言轻笑一声,这人倒是狂妄。 这时顾山主也在他耳边说:“他不如你。” 贺兰溪心情愉悦不少,“他在挑拨离间,可惜我跟六师弟关系本就一般,而且听他的意思貌似是很想跟我比试。” 顾山主刚要说话,贺兰溪又讥笑道:“可我偏不如他愿,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想要跟我比我就要出手吗?” 顾山主闻言一愣,随后竟是勾唇一笑,眼里净是说不出的宠溺温柔。 台上的陆仁嘉一听这话脸色一青,这是被气到了,立时召唤着自己体内天火开始攻击。 江书何不知是嘲讽还是何意的笑了,随后竟是直直对上那一簇天火。 若没有天火加持,陆仁嘉早已败了,但就算是有了天火相助,他也败了,至少不会太过难看,这天火兴许是他天赋使然,能助他炼丹,但攻击便不好说了。 最后的结果便是让江书何嬉闹了一番天火,陆仁嘉脸色难看的退下场去,先前因为王言的得胜而欣喜的无上宗众人的脸色又是相当精彩。 五场比试过去,无上宗和神行门如今是二比三的局势,无上宗稍逊一筹,如今只剩两场比试,不知是否要在明日一并比完。 而今看来,只有完全胜了接下来的两场比试无上宗才能扳回一城。 比试暂时告终,大家都散去了。 王言扶着萧荼和贺兰溪几人站在一处,几度想上来插嘴,终于找着机会开口时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小叔叔,声音很是清亮。 贺兰溪眼皮子一跳,果真见到散去的人群里跑过来两人,正是他昨夜里刚认识不久的两个大侄子。 贺兰溪扶额叹息一声,趁两大侄子没过来之前牵着顾山主赶紧走人,他是真的不想见到贺家人。 王言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兰溪走了,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叫他们留下,只是神情有些无奈。 萧荼见状遂安慰道:“算了吧,我大师兄都有道侣了,小师叔也莫要再勉强了。” 王言闻言一愣,红着脸急切的解释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霁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比试的输赢,从头到尾他就没对输赢表现过什么看法,他每日试探着无上宗的底线,也不做什么,就待在客房里便叫无上宗的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了。 这也让所有人都猜不透他的目的,他的确是为了叶霄而来,却又一直没提及过叶霄,而宗门里因为有他们在,暂时也停止了对叶霄的审讯,也算是因他放过叶霄一回。 贺兰溪躲了贺重八兄弟二人半天,拉着顾山主到了后山去转了一圈,顾山主倒是乖巧,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跑。 在后山山崖上可以看到日落,恰逢近了黄昏,贺兰溪便挑了块大岩石坐下喘口气,山风清凉,透着几分寒凛,日头渐渐西下,一排候鸟飞越天际。 许久不曾如此安逸过,贺兰溪不由深吸口气,感叹道:“也不知无上宗这祸事何时能了结。” 顾山主轻声问:“最近很累?” 贺兰溪笑了笑,拉着顾山主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其实也不是身体累,就是心累,他与顾山主并肩坐着,顺势靠在顾山主肩头,安心的闭上双眼。 “从没想过向来平静的宗门居然牵扯了这么多祸事,这个神行门真是够烦人的,还有那个叶霄也是。” 顾山主默默抬手帮他遮住眼前日光。 没了刺眼的日光,贺兰溪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又说:“感觉我从前看到的无上宗都是假的,所有人都变了,跟我记忆里的师门不一样了,但幸好你来了,有你在我就能冷静下来了。” 顾山主主动揽着他的腰身,说道:“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告诉我。” 贺兰溪低低笑了一声,顾山主总是能讨他开心,不管他说了什么,自己都觉得特别安心,当然某些话除外。 他靠在顾山主肩上休息,久到顾山主以为他睡着了,贺兰溪也真的险些睡着了,又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些事情,便猛然睁开眼睛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为他挡住日光的手还没放下,贺兰溪心下一暖,没忍住牵动唇角,打了个哈欠才开口问他话,嗓音有些软软的。 “顾山主,你给我说说神行门吧。” 顾山主不疑有他,很快便说:“神行门,如今是魔道最大的五方势力之一,魔君身死后,魔道溃败,魔宫也落魄了,魔道各宗便开始内斗,而今最大的五方势力分别是魔宫c玄冥教c神行门c幽冥殿和鬼谷。” “鬼谷?” 贺兰溪对这个曾在宋云扬口中听说过的魂修宗门很是感兴趣。 “鬼谷也是五方势力之一吗?怎么从前从未听说过?” 顾山主说:“鬼谷是近些年来才日渐盛大。” 说着话题又跑远了,贺兰溪赶紧拉回来,又问:“神行门背叛过魔宫,魔宫对它看法如何?” “的确是敌对的关系,但这些年魔宫自顾不暇,而四方势力也不容小觑,故而一直没动手。”顾山主耐心的说:“神行门从叶霁开始鼎盛,但他的门主之位并不稳定,门中的长老会势力占了神行门半壁江山,据说要找回前门主叶铳的外孙继承门主之位。” “等等” 贺兰溪听到此处便坐直起来,睁大一双眼睛问:“这么说来神行门还不承认叶霁这个门主,我虽然也有所听闻,但总归是被叶霁粉饰过的传闻,你快给我说说那个前门主的外孙吧。” 顾山主似有些遗憾看了眼自己肩头,语气淡淡的说:“前门主叶铳有个女儿,名为叶轻罗,在三十年前便是神行门的少主,当时叶铳为了能攀附上魔君,有意将女儿献给魔君,但叶轻罗知道后很快同家奴私奔了,非但如此,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这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顾山主得来的不过经过多人口口相传的传闻,不知是否属实。 “后来叶铳突发暴病,失踪了几年的叶轻罗又传回来一封信,说是被夫君抛弃,又被正道中人追杀,她与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儿无处可去,希望叶铳能施以援手。但叶铳还没收到信就已猝死,神行门易主,叶霁当上门主,之后也应长老会的要求寻找多年,但一直没找到叶轻罗母子的消息。” 贺兰溪听完沉默了。 顾山主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觉得叶霄就是叶轻罗的儿子?” “你认为呢?”贺兰溪反问。 顾山主想了下,只是摇头。 “你告诉我叶霄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但你我又都认为叶霄就是叶轻罗的儿子,当年叶轻罗传信求助后便销声匿迹,无人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是不是真的死了,况且大家都知道叶轻罗的夫君是叶家一个不知名的家奴,魔君怎么可能会是他爹?” 贺兰溪也混乱了,皱着眉说:“可是顾青这般作为也很奇怪,叶霁认定了叶霄就是叶轻罗的儿子,要杀他也无可厚非,但顾青又是为了什么?” 提到顾青顾山主的脸色便是一沉。 贺兰溪觉得自己已经摸到真相的边沿了,可有让它与自己擦肩而过了,他又问:“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要生气,你知不知道叶轻罗和家奴私奔的那些年里魔君在哪里?” 顾山主对魔君有一种很坚定的抗拒,甚至一个字都不愿提及,贺兰溪懂,但他直觉这事跟魔君脱不了干系,故而有此一问。 顾山主沉默片刻,还是如实道:“当年,魔君还在闭关,可是” “可是什么?” 顾山主说话从来不会这般磨蹭,他像是很不确定,又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半晌后,顾山主才皱着眉回答了贺兰溪的话,“他那次对外声称闭关将近十年,可是我和我那个夭折的姐姐就是在那十年里出世的。” 他这是怀疑魔君的闭关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闭关,他或许只是借着闭关的借口退出正魔相争这个混乱的大局势。 贺兰溪也是一愣,心里顿时有些疑问。他知道有些不敬,但还是问了顾山主。 “你母亲和魔君又是如何相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贺兰溪说这话时有些小心翼翼的, 但顾山主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很温柔, 映着暖暖的落日光辉, 眼底也多了几分暖意。 “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快出世的时候魔君就走了,这一走就是五年多, 我娘等了他五年, 最终病得快熬不住时, 是山主出现在我们面前, 山主了了我娘的心愿, 也答应将我抚养长大, 娘就安心走了, 什么也没留下。” 贺兰溪听出来顾山主话里有几分恨意, 若叶霄真的是魔君的儿子, 他年纪小了顾山主五岁,应当就是在魔君离顾山主的娘而去后四年就有了他, 顾山主的娘重病离世,魔君的小儿子恰逢出生, 那顾山主的娘这五年不就是白等了吗? 顾山主在替他娘不值。 贺兰溪扣紧了顾山主的手, 轻声安慰道:“若是你娘知道你现在是幽明山的山主了, 也一定会以你为傲的。” 顾山主淡淡一笑, 没说什么话。 不过笑了就好,贺兰溪又问:“如果魔君就是叶轻罗的那个神秘的家奴丈夫的话, 那从时间上算, 魔君出关后不久魔宫就跟正道打起来了, 后来还把我抓走了,他应该没时间外出去找叶轻罗,那叶轻罗有了叶霄这个儿子到底是在魔君出关前还是出关后?” 这个问题很关键,贺兰溪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猜错了,会不会是让顾青被骗进去了。 顾山主问:“叶霄年岁几何?” 贺兰溪想了下,说:“他来无上宗时早已及冠,大抵还不到二十四,如今也过了五年多了对了,书上说他是秋末出生的,在山里被一对老夫妇捡到养了几年。” 顾山主似乎还真的算了一下,随后说:“魔君就是二十九年前出关的,那一年秋,他血洗了一个靠近魔道宗门的小镇,那是我娘曾经住过的地方,在那之前两个月,我娘刚刚过世,我刚刚被山主带回幽明山。” “这么说来,叶霄并不是不可能是魔君借口闭关时多出来的儿子,但是也不能确定他就是” 贺兰溪觉得自己可能做了错事。 他居然还真的答应了顾青帮他将叶霄赶出无上宗,顾青的目的是要带叶霄走,万一他不是要叶霄当顾山主的替死鬼,而是别有用途呢? “不过还好,叶霄如今还在无上宗,叶霁这一趟来的时机对了,有外人在,还是这等邪道,大家一致对外,宗门内也不好处理这等家丑。” 顾山主倒没怀疑过贺兰溪的猜测,而且还一路都很支持。 “或许你也是对的,叶霄的身体的确很奇怪,他这等天生灵根与我极其相似,只比我少了一双破妄之眼,也不是不能作为魔君的躯体,只是若非血脉至亲,这具躯体不能坚持太久。” 贺兰溪恍然点头,这么说来他就放心了,他想了下,又笑了笑。 “不过也没关系,我已布下后招,就算叶霁这次没来,顾青也不会得逞。就算再恨叶霄,我也不会真的让魔君白得了一具躯体重生,毕竟魔君一旦复生,这世间可就要大乱了。” 顾山主闻言深深的看着他,认真道:“兰溪,想杀叶霄便放手去做,顾青和叶霁那里有我。” 贺兰溪失笑,“我不杀他,不是因为被别人所迫,而是因为我不想杀他,的确我的死他并不无辜,可我杀了他也不能痛快,留着他我还能利用他帮你。” 他想用叶霄转移魔君的视线,有了这具身体,魔君应该就不会再肖想顾山主了吧? 但贺兰溪现在又不确定叶霄是不是也是魔君的儿子了。 “现在这状况就算了,但是能利用的话也不能浪费”贺兰溪垂头想了下,又担忧的看着顾山主。 “魔君太不道义了,顾青竹,我该如何护住你的躯体?” 他如今能力微弱,打是打不过魔君的,就怕有一天魔君突然占据了他道侣的身体,那他的顾山主该怎么办? 贺兰溪想着又是心疼极了。 “顾山主,你好可怜。” 顾山主真是太惨了,娘亲自小离开了他,天赐的破妄之眼于他就是一种残疾,还摊上这么一个糟心的爹,天天想要抢了他的身体。 顾山主却说:“没事,我有你。” 顾山主嘴越来越甜了,这是跟谁学的? 贺兰溪惊奇的看着顾山主,又听他说:“若是真有那一日,兰溪,你定要分辨出来,我是我,魔君是魔君,我们是不一样的。” “啊?”贺兰溪听得有些懵了。 顾山主神情很是认真,眼里竟闪过一丝杀气,他紧紧握着贺兰溪的手,又嘱咐道:“若真有那一日,别让他碰你,你离他远点。”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心想顾山主这是担忧魔君不但抢了他这个儿子的身体,还要霸占他儿子的道侣吗? 虽然现在的谈话是很严肃,可是贺兰溪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且笑声愈发遏制不住,因为觉得好笑,又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顾山主有些难堪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贺兰溪摇了头,想说些什么,但开口时还是笑得说不出来,他见顾山主身体都僵直了,便转身抱住他,这才让顾山主神色稍缓些。 贺兰溪笑得肚子抽痛,才渐渐停下来,靠在顾山主怀里休息片刻,顾山主便一直由着他,还轻拍后背给他顺气。 这么一来贺兰溪便更不愿意放开他了,他紧紧抱住顾山主,让二人的身体贴得很紧,几乎没有距离。 感觉到顾山主扑通扑通的心跳,贺兰溪这才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也就只有你把我当成宝贝了。” 其他人不是负他便是要弃他,只有顾山主把他当成宝贝,天天护在怀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顾山主知道他的意思,认真道:“你本来就是宝贝,不只是我,很多人都想要得到你,可你只能是我的。” 他从来没说过这种霸道的话,贺兰溪怔愣一下,有些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突然有些赧然,可是见到顾山主耳尖都红了,他发现顾山主也害羞了,自己便放开了。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让魔君跟顾青有机可乘。” 顾山主也重重点头。 他自会变得更加强大,届时不但要让那些人无法伤害到他,也不敢伤他,他还要保护贺兰溪,让这世间无人再敢伤他分毫。 日头渐渐西下,落入层层叠叠的青山后便没了影,东边爬起一弯月牙,缀着点点星光,夜色逐渐将整个天幕染成一片鸦黑。 一道黑影从刑堂门前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闪过,无声无息的又消失了。 叶霁正在屋中与江书何下棋,江书何一手棋艺相当出色,因此入魔后人送棋魇之号,而在他面前,叶霁居然也不差分毫。 黑影骤然出现在屋中,向叶霁恭敬跪下,玄衣男人戴着一张玉质面具,几乎将整张脸都遮掩住,让人只看到他的下半边苍白的脸。 “门主。” 叶霁抬了抬手,示意莫闲起来,神色看似并不怎么在意的问:“如何了?” 莫闲道:“刑堂牢房里是陆显亲自布下的阵法,属下无能,破不了阵,无法将叶霄劫走。” 叶霁低低笑了一声,修长指尖上把玩着一颗黑色棋子,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陆显亲自出手,你自然是破不了的。” 江书何闻言挑眉,主动请缨道:“门主,不如让属下一试?” 他精通阵法,确实也是最好的人选,但叶霁却摇头了。 叶霁笑道:“不必,惊动陆显对我们都没好处,要知道我们这次不单要杀叶霄,也还有那个人。” 江书何微一皱眉,因他不知道叶霁说的那个人是谁。 叶霁想了下,又吩咐道:“莫闲,你去找他催一催,这么多年了,他这态度倒是越来越懒怠了,恐怕是不愿为我做事了。” 莫闲拱手应了声是,一转眼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屋里。 江书何虽然是好奇,但也没傻到去问叶霁这个人是谁,他只专心看着眼前的棋盘,做到不让叶霁看出来他在让着他,且还堪堪维持与他平局即可。 虽说这有些糟心,但也的确让江书何锻炼了自己的耐性。 叶霁手中把玩着那颗黑子已久,他不下,江书何也只好静心等待。 直到叶霁再开了口,问道:“邢不念和风莫停的伤势如何了?” 江书何应道:“明砚在为他们疗伤,风莫停还好,休养几日即可,但和尚伤得有些重了,估计要休息上一段时间。” 叶霁猝然皱了皱眉,看得江书何心吓一跳,他又叹道:“还有几日,怎能缺他一人?” 江书何不大清楚他的计划,但估摸也能猜到他是说这几日便要动手了,便斟酌着劝道:“不妨让他先回门中养伤?” 叶霁摇头,“罢了,你们这几日辛苦了,谁知无上宗竟然也有几个出色的人物,你看那贺兰溪和王言,竟还伤了我手下两名大将。” 江书何其实倒真想跟贺兰溪一比,但他今日如此挑拨,贺兰溪也是岿然不动,他也有心无力。 “门主言重了,只是不知这无上宗除却这二人外可还有其他厉害角色?” 叶霁道:“除了叶霄,他们还能拿出什么人?”他突然笑了笑,又说:“还有两场,最后一场我必定会逼得叶霄出场,无上宗不太同意也要同意,到明日的比试,你们看着来,能伤一个便伤一个,免得无上宗真的以为我是来玩的。” 随着一声冷哼落下,暗处里传来两声“是”。 江书何听得心神一颤,满心惊悚。 这是叶霁一手培养的暗堂的人,他知道这些人一直都在,昨日影二莫语还戴着面具上场比试了一场,只是他们平时都悄无声息的躲在暗处,或者说他们就是拿着刀顶在你脖子后面你也不会知道。 这些影子极度危险,江书何的脸色徒然白了白,听见细微的“啪”的一声响起,是叶霁终于落子了。 叶霁催促道:“好了,我们还是继续下棋吧。” 江书何默默看了眼自己明显让了很多,也已经露出很多破绽的棋局,而对方偏偏将黑子落到又一个死穴上,自己往死路奔去。 江书何心底暗叹一声,应了一声是。 他又要想着该怎么不让叶霁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看完日落后二人便回去了, 路上碰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师弟, 匆忙的找了贺兰溪, 说是掌门有请他到羲和殿去一趟。 贺兰溪曝光身份已经有两日了, 段雍如今才找他,二人都觉得不对劲。 贺兰溪又问了那位师弟可有其他人在, 对方说没有, 段雍只请他一人过去。 越想越觉得不妥, 但贺兰溪又不得不去, 他回头看了看顾山主, 脸上有些明显的犹豫。 顾山主低声问:“我陪你一起去?” 这倒是最安全的, 不过贺兰溪想过后还是摇头了, “不用, 虽然我也觉得师父最近有些奇怪你还不要与我同去了, 他大概是要跟我说段殷殷的事,我去去就回。” 那个传话的师弟还在, 贺兰溪就没把心底里的想法说出来,他清楚段雍单独请他过去会是为了谁, 而他一方面已经不信任段雍了。 因为段雍对段殷殷的维护, 还有他很可能就是神行门的内奸。 但贺兰溪没有证据, 他只是一个猜测, 段雍始终是他师父,他也不会跟段雍撕破脸皮, 便想着过去说开了便回来。 顾山主只好点头, 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若有危险, 便捏碎玉符,我马上来找你。” 他说着悄悄塞了一块传讯玉符到贺兰溪手里,贺兰溪不禁失笑,用符他是行家,哪里还用得着其他人给他符的? 但这是顾山主给他的,他便也收下,让顾山主安心些。 传话的那位师弟等了有一会儿了,贺兰溪不好再推脱,他隐隐觉得不安,有些舍不得顾山主,但当着人来人往的路上也不能如何。 苦恼的想了下,贺兰溪只能捏了捏顾山主的掌心,眼含秋波看着他,声音轻轻软软的说:“我知道了。” 对视间二人已是心照不宣。 到羲和殿时,贺兰溪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忐忑。 大殿里灯影灼灼,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走到殿门前时,殿内那背对着他伫立的白衣修士可算回头。 段雍的相貌本就不错,看着是个儒雅的君子,可贺兰溪清楚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已经触及到太多段雍的秘密了,比如段雍杀了殷兰若。 能亲手杀了自己道侣的人,他心中还会存着善念吗?贺兰溪不清楚。 “溪儿来了。” 段雍温和的嗓音在空旷庄严的大殿里响起,甚至回荡起回音来,让贺兰溪心中一跳,回过神来,他看向贺兰溪时的目光也如当年那般慈祥平静。 贺兰溪深深呼吸一遍,才在门前拱手行礼,应道:“师父。” 段雍淡笑点头,一如多年前贺兰溪还没死之前,随后转身往大殿里的首座上走去,说道:“外面风大,进来说话吧。” “是。” 贺兰溪应了一声,抬步走进去时不自觉的停顿了下。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一片鸦黑夜幕,又看了眼眼前通明庄严的大殿,下意识的觉得眼前这条路未必会是活路。 但他还是进去了。 段雍已施施然坐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溪儿,你这些过得可好?” 贺兰溪闻言一愣,溪儿这个称呼还是殷兰若先喊的,后来段雍将他收入门下后才跟着殷兰若一起这般称呼他。 听起来很亲切,可是贺兰溪直觉话里有几分杀气。 “师父,”贺兰溪心跳的有些快,他想了下,恭敬地说:“徒儿这几年流落在外,一心只想好好修炼,早日回宗门见师父。” “你受苦了。”段雍一直看着贺兰溪,忽又叹道:“这些年大家都以为你已经身死道消,你的那些师弟们也替你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苦于无法找到杀害你的凶手溪儿,其实这些年殷殷也一直很想你。” 听到这话,贺兰溪心里一沉,道是总算来了。 段雍果真是为了段殷殷才将他叫来的,他没有打算接上段雍的话,只是隐忍的继续听着。 “为师清楚你当年会出事跟叶霄脱不开干系,但为师当时也没有证据,无法将他定罪,幸好近来有贺家的管事上门,为师才清楚你原来是贺家的少主,这次有贺家施压,叶霄也认了罪,溪儿,你可还满意?” 贺兰溪听得心里冷笑连连,段雍这分毫不提段殷殷,将所有罪过都推到叶霄身上,让他如何满意? 他的沉默或许让段雍想到了什么,段雍又说:“如今叶霄就在刑堂牢狱中,为师打算将这一切都交给你处置,溪儿,你可是想手刃仇人?” 如果贺兰溪不是早就听到了段殷殷对段雍的坦白,此刻或许真的就信了段雍当真是为了他这个弟子着想。 他心里对段雍愈发失望,但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 段雍想保护女儿,又不方便对贺兰溪下手,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叶霄替死,大事化小。 他现在装出来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或许只是在试探,试探贺兰溪是否愿意放过段殷殷。 但贺兰溪定是不会放过段殷殷的,他深吸口气,垂头应道:“是。” 段雍脸上还是神色自若,也像是很在意这个徒弟一般,他说:“那叶霄便交给你了,溪儿,你定要快些将他除去,否则恐怕叶霄的同伴还会来将他救走。” 贺兰溪垂下头讽刺一笑,堪堪避开了段雍的视线,但也顺着段雍的话问:“师父,叶霄还有同伴吗?” 段雍沉吟片刻,语气凝重道:“为师怀疑那叶霁就是叶霄的同伴,他来此便是为了叶霄。” 听到这里,贺兰溪没忍住抬头对上段雍的双眼,他看起来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可他说的话,让贺兰溪听了实在是很想笑。 师父这是引着自己快些杀了叶霄,这是为何呢? 或许是因为碍于段殷殷,他不能亲自动手。 “溪儿,你在想什么?”段雍又问。 贺兰溪的双眸很是黑亮,他的目光又像是洞察一切,还裹着着些许嘲笑,或许是心虚了,段雍便有此一问。 贺兰溪淡淡一笑,他思虑了片刻,终是喟叹出声。 “师父,徒儿是被谁害死的,徒儿心里清楚得很,您就不想知道真凶到底是谁吗?” 闻言段雍神色一怔,眼底多了几分寒意,但他脸上还是带着谦和的笑容,也不慌不忙的开了口。 “哦?原来不是叶霄吗?那溪儿跟为师说说,真凶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到了后面放得很轻,又格外的沉重,他说话时也慢慢走了下来,靠近了贺兰溪身侧。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段雍抬起手来,轻轻拍了贺兰溪的肩膀,手按在贺兰溪肩上,再没放开。 贺兰溪听出来几分威胁之意,他忽然有些惊惶,也许段雍并不打算放过他这个倒霉的徒弟。 他一心要找段殷殷报仇,而段雍一心护住段殷殷,段雍给过他暗示,他执意不肯放过真相,那么结果二人定会有碰撞。 段雍能杀了枕边人,怎么就不能杀一个本就不愿亲近他的大徒弟? 若是他现在跟段雍撕破脸皮,他还能安然离开羲和殿吗? 贺兰溪骤然感到一阵压力将他整个人团团困住,甚至让他渐渐感到窒息,他看着肩上那只段雍的手,发自内心的在紧张,也在惊恐,更多的还有心寒。 他反应过来,其实他早就不信任段雍了,此时说出真相又如何,还能指望段雍帮他惩罚段殷殷吗? 他还念着多年的师徒情分,段雍未必会有这份心,而且贺兰溪也不相信段雍会给他主持公道。 人心都是偏着长的,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羲和殿徒然安静下来,这是一片极其压抑的死寂。 贺兰溪还没有开口,段雍便笑着站在他面前,等待着他开口,在这半明半灭的烛光下,他脸上的笑容竟让贺兰溪感到几分深刻入骨的惊悚。 “你也在这里。” 一道嗓音似一支穿云利箭,刹那间破开羲和殿内的诡异气氛。 贺兰溪和段雍眼里俱是错愕,他们纷纷向殿门前看去,是一袭白衣,眉心点着昳丽朱砂的陆显来了。 “师叔。” 段雍惊愣过后,匆忙松开贺兰溪迎陆显进来,躬身行了礼。 “师叔怎么来了?” 与此同时,贺兰溪也松了口气,悄悄将原本紧紧握在掌心的,顾山主给他的玉符收了回去。 陆显踱步进来,身上带着遗世独立的清冷气息,宛如误入凡尘的谪仙一般,他走到贺兰溪面前时与贺兰溪有了一瞬间的眼神交流。 贺兰溪随即明了,心下有几分感激,躬身行礼后便退到一边去。 陆显对段雍道:“刚好有事寻你。” 段雍便问:“师叔有何吩咐?” 陆显问:“明日可有比试的人选?” 段雍有些疑惑的看了陆显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何又插手了这件事,而且这里还有贺兰溪在。 不过见他并不在意贺兰溪在场,段雍又面上恭敬的垂首,应道:“三长老决定让他的弟子上场。” 陆显说:“换了。” “师叔” 他一句换了,便是要换人的意思,莫说是段雍,就是贺兰溪也有些惊讶。 这个人选必定是段雍和长老们千挑万选选出来的门中最合适的人选,但陆显却短短二字便要求换人,段雍心里不会不舒服才怪。 段雍的脸色果然有了一丝难看,不过他到底是忍住了,只问:“那师叔打算派谁上场?” 陆显淡淡说道:“你明日便知,这一场必须胜。” 段雍似被一哽,沉默半晌后才垂首应道:“是,那便听从师叔的安排。” 陆显微微颔首,这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便推翻了段雍先前的决定,他吩咐完后又说:“我先走了。” 段雍巴不得他走,“师叔慢走。” 陆显却没动,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边上的贺兰溪,“你随我来,我有事寻你。” 从陆显眼里贺兰溪居然见到了几分庆幸,贺兰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拱手应是。 段雍的脸一下子青了,但他也没有跟陆显抢人,只吩咐道:“你去吧,为师今夜找你也没什么事,难得回来,这几日好好休息,近来门中收了不少新弟子,还在等着你这个大师兄训话,你日后要跟师弟妹们好好相处。” 这话里有话,听着是在关心他,但内里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贺兰溪心下讥笑,便又拱手辞别,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显身后出了羲和殿。 直到羲和殿远远的落在后头,贺兰溪匆忙的脚步才慢慢缓了下来。 他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大殿里依旧灯火通明,但在一片铺天盖地的黑夜里,那独独一点光明却显得格外压抑恐怖。 有时看似光明的地方,其实比未知的黑暗更为危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 “他方才说什么了?” 前头传来陆显的问话, 贺兰溪回神, 快走两步跟上去。 陆显的步伐看起来并不快, 甚至有些悠闲, 但他的速度却不慢,才发了一会儿呆他便快要走远了。 贺兰溪几乎是小跑几步才跟上, 没有回答之前的问话, 只是有些疑惑的问:“您今夜为何会过来?” 陆显没有很快回答, 他的语调轻轻缓缓的, 说:“段殷殷既然是杀害你的真凶, 段雍也知道了真相, 你便不该再跟他单独相处。” 贺兰溪皱了皱眉, “为何?” 陆显道:“你认为你师父还是从前的掌门吗?” 他说着, 脚步也停驻下来, 缓缓转身看向贺兰溪,语气很是严谨的说:“或许你我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但他要杀你,你务必小心提防。” “您说的是真的吗?”贺兰溪轻声问, 听起来声线还有几分颤抖。 陆显垂眸道:“你心里清楚。” “我, 我知道”贺兰溪张了张口, 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显突然说:“我会帮你。” 贺兰溪双眸一怔, 抿着唇没有说话。 陆显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便又转身继续往前方黑暗的路走去。 贺兰溪清楚陆显说的是真的, 他也察觉到段雍刚才把手按在他肩上的时候, 的确是对他动了杀意。 贺兰溪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他不敢相信多年的师徒情分就这么没了,而陆显却亲口告诉了他,让他彻底死心了。 方才若不是陆显及时赶到为他化险为夷,他最差的结果或许就是今夜就要死在段雍手里。 陆显还真是他的贵人,几度为他消灾解难,但陆显真的会帮他吗?又为什么要帮他? 贺兰溪心底疑问重重,到底难解,便轻叹一声,又跟上了陆显,见这方向不是回小孤峰的路,他有些疑惑的问:“师叔祖,你这是要去哪里?” “帮萧荼疗伤。”陆显头也没回,淡淡应道。 贺兰溪才想起来萧荼手上的伤还没好,也说道:“正好,我也去看看师弟。” 屋内灯影摇曳,忽闪过一道黑影。 黑影甚是张扬,丝毫不作掩饰,进了屋便直直走到桌前安坐的那人面前,开口斥道:“贺兰溪,你在这时候冒什么头?你一出现叶霄的处理便会立即定下,段雍那老匹夫必定是要趁机借你之手杀他,你破坏了我的计划,还有胆去找陆显庇佑,我可还真是小瞧你了。” 那嗓音带着三分讥讽,却在走到桌前时停住脚步,因为他发觉眼前的人不是贺兰溪,而这个人恰好是他所认识的人。 顾山主抬起一双映着暖黄烛光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顾青。 “你是要找谁?” 顾青双眼骤然睁大,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恢复自然。 “你来了。” 顾山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顾青收了一身戾气,察觉到屋中除去顾山主外并无他人,他才缓缓走近过去,皮笑肉不笑的说:“顾山主,你我叔侄倒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你又精进了呢。” 顾山主微一皱眉,“你来做什么?” 顾青晒笑道:“找贺兰溪啊,不过他好像不在。” 就算贺兰溪不在,顾青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就站在顾山主面前,一手扣在桌子边沿,半沉下身子看了看顾山主,说:“你不请二叔坐坐?” 顾山主并不搭理他。 顾青嗤笑道:“枉费二叔从前待你好,你就是这么对二叔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在外人面前也一点面子都不给二叔。” 他显然对上次顾山主在贺兰溪面前落他面子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顾山主道:“他不是外人。” 顾青还没说话,他又接着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却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你找兰溪做什么?” 顾青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自顾自坐了下来,态度甚是悠然惬意,“我找他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找他算账的呀,你方才不都听到了吗?” 顾山主脸色一沉,“你离他远一些。” 话音落下的瞬间,寒冽剑气骤然弥漫整个屋子,堪堪被屋外结界拦下,才没有溢出院外,却也铺天盖地的将顾青整个人笼罩住,顿时杀机四伏。 顾青无谓一笑,还饶有兴趣的看着顾山主,“你这是在警告我?” 顾山主道:“是,你若伤他分毫,我定不会再放过你。” 顾青怔了下,随之笑出声来,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嘲讽,他笑了一阵,见顾山主根本不为所动,才收敛笑意,脸色冷冷的说:“你代表不了他,是他自己跟我合作的。” “我言尽于此,你若再敢靠近他,”顾山主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冷声道:“顾青,别怪我不讲情面。” 幽明山这么多年来到底还是放过了顾青这个入了魔的叛徒,一直没有追究他的过错,但顾青这次却触及了顾山主的底线。 竟当着他的面欺负贺兰溪,顾山主也要动怒了。 顾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人了,但走到门前,又没忍住讥笑一声。 “你果然比大哥还狠心,顾青竹,枉费我之前待你那般好。” 闻言顾山主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门前的人已经走了。 不知过去多久,屋外结界有了一丝波动,还在闭目养神的顾山主睁开双眼,随即对上正打开房门在清冷月色下回来的一袭红衣。 “兰溪。” 顾山主低沉好听的嗓音在屋里响起,贺兰溪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门外,快速的关上房门走了过来,还频频看向屋外,像是身后有人在追他。 “有人在追你?”顾山主问。 贺兰溪喘着粗气点头,“可不是吗,贺重八那两兄弟一见着我就跟狗见了肉骨头似的没完没了的追着跑,谁知道他们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还成天盯着我。” 顾山主也感觉到有人在门外走动,那一声小叔叔也很快传到屋里。 贺兰溪捂住耳朵,感觉像是魔音灌耳,小声嘀咕说:“我一点都不想回贺家,他们怎么这么烦!” “那,我让他们先走?”顾山主问。 贺兰溪撇撇嘴,也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但是没答应,他摸着下巴想了下,还是转身走向房门。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要说,赶紧说完赶他们走。” 贺重八已经在敲门了,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小叔叔,我们知道你回来了,只是过来给你请安的。” 听得贺兰溪哭笑不得,他何德何能让这两货来给他请安? 走到房门前又回了头,见顾山主神色镇定的朝他点点头,贺兰溪才觉得心安一些,将房门慢慢打开一条缝。 门外果然是贺重八一张俊郎而有些夸张的笑脸,他朝贺兰溪摆摆手,双眼里泛着诡异的惊喜光芒。 “小叔叔,你终于肯见我们了!” 这货是不是有毛病? 贺兰溪满头黑线,将房门再拉开一点点,看到了贺重八身后笑意淡然的贺九林,果然还是弟弟正常一点。 被追了一天一夜的贺兰溪也十分苦恼,叹了口气,跟二人说:“我说了不回贺家。” 贺重八急了,“这怎么行!四叔吩咐下来让我们务必带您回家的!” 贺兰溪闻言皱眉,四哥这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贺重八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被贺九林拎着脖子扔到一边去。 贺九林躬身向贺兰溪施了一礼,很是得体的笑道:“小叔叔别听我哥胡说,四叔是吩咐了我们请你回家,但前提还是让我们好好照顾小叔叔,来给小叔叔撑场子的。” “撑场子?” 贺兰溪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四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贺九林笃定颔首,又看了眼院外。 寂静的夏夜里,草丛中传来阵阵蝉鸣,月牙挂在天际,繁星遍布鸦黑天幕,星光璀璨耀眼,洒着大地上的每个角落,也披散在贺九林二人一身红衣的肩上。 贺九林低声说:“小叔叔,你看天色已晚,恐怕隔墙有耳,不如,我们进屋叨扰片刻,再细细详谈?” 他像是真有什么事藏着掖着不肯说,贺兰溪回头看了眼顾山主,见顾山主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他想了下,便拉开房门,侧过身子让出道来。 “进来吧。” “谢小叔叔。”贺九林c贺重八道。 二人纷纷进屋来,脸上都放松不少,不料屋里还有个男人。 贺重八跟贺九林默默对视一眼,都认出来眼前这个青衣青年就是昨夜拿了小叔叔玉简的那个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的威慑力很强,看着并不明显,却悄悄的渗入他们心里,单单是一个淡漠的目光扫过来就让他们莫名的感到一阵胆战心惊。 无上宗最近是多事之秋,贺兰溪也不敢放松片刻,二人进来后顾山主便默默加固了结界,一时间几人都感觉到了结界上的灵力流动。 贺重八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知晓眼前的人并不简单,纷纷露出警惕的神情。 贺兰溪很快明白顾山主这才是在给他撑场子呢,一进来就吓唬吓唬这两货,量他们也不敢造次,想着便又快步走到顾山主身边乖乖坐下,很给他家顾山主面子了,也随手指了个位置看向那浑身紧绷的二人。 “坐吧,有话赶紧说,说完了我要休息了。” “是。” 贺九林先反应过来,拉着兄长贺重八在对面坐下,只是对顾山主这个人还有些防备,便犹豫的问:“小叔叔,这位是?” 顾山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贺兰溪,目光柔和,甚是宠溺。 贺兰溪也毫不避讳的拉着顾山主的手,笑着说:“他是我道侣啊。” 顾山主满意点头,回头看向两个便宜大侄子,眼神一下子便冷下来了,不动声色的将桌底下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举起来放在桌面上,在二人面露错愕之时,他声音沉稳的说:“我叫顾山竹。” “啊?小叔叔的道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贺重八的惊呼声响起的同时, 贺兰溪顿时笑喷了, 不过又立马捂住嘴, 弯着眉眼看向顾山主。 见他神色淡然, 撒谎也不眨眼,又说出这么一个奇怪的化名, 贺兰溪心里的小人笑得已是满地打滚了。 顾山主无辜的与他对视, 没说什么话, 只是默默的握紧手心。 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顾山主面子的。贺兰溪随即清了清喉咙, 忍着笑对两个一脸震惊的便宜大侄子说:“对, 没错他真的是我道侣, 我家老顾。” 他还是说不出来顾山竹这个名字, 说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面容忍笑到扭曲, 便当着那二人的面把脸埋进顾山主肩膀里,笑得浑身颤抖。 顾山主听了他的话也是难得一笑, 像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可怜对面两个便宜大侄子刚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小叔叔的道侣后,又被他们秀了一波恩爱, 手牵手不说, 还在他们面前如此亲密 这让两个年轻人都有些尴尬。 贺兰溪笑够了, 心里又觉得甜滋滋的, 他的化名叫顾小竹,顾山主就化名顾山竹, 都跟他本名相差无几, 还真是绝配, 但他又觉得很好笑,顾山主真是太好玩了。 “小叔叔,还有这位顾怎么称呼?”贺重八干笑着问。 这倒是提醒了贺兰溪,他看了看顾山主,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贺重八便想了下,犹犹豫豫的看着顾山主说:“难道要叫,叫小婶婶吗?” “噗哈哈哈” 这次贺兰溪再也忍不下去了,顾山主的脸上也有些僵硬,贺九林默默捂脸,对贺重八这个表里不一,一点也不靠谱的哥哥表示非常嫌弃。 贺重八也为自己的脱口而出十分后悔,他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奈何这位“小婶婶”一直用很冷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小叔叔的心情似乎不错。 贺兰溪笑够了,注意到顾山主已经很不开心了,就直接又问贺重八他们二人刚才的问题。 “行了,方才贺九林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我四哥还让你们来干什么了?” 闻言那两张几乎一样的脸上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贺重八不敢再乱说话了,无助的看向自己弟弟。 贺九林便开口说道:“小叔叔,其实四叔早已知晓你死而复生,而且已不再是人修,四叔担忧你的身份会被他人看破,招来祸端,故而让我们送来了一样隐匿法器,但没想到小叔叔已经有了。” 说着话的同时贺九林也将一块羊脂玉佩送上,贺兰溪接过一看,这物果然是个上等的隐匿法器,而且上面还刻着九瓣莲的图案。 九瓣莲代表贺家家徽,于是贺兰溪猜测这玉佩应当是四哥亲自炼制的法器。 贺九林又说:“但我们来到东陵寻找数月也不见小叔叔身影,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来了小叔叔的师门无上宗碰碰运气。一来是为了给小叔叔找出害死你的真凶,四叔在我们离家前也嘱咐过,若是小叔叔需要帮忙尽管出手,我们贺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二来是想引出小叔叔,九林实在是无法,只好用此法来查找小叔叔的踪迹。三来是想提前在无上宗为小叔叔铺好路,就算小叔叔以妖身回归遭到他人猜疑,只要我兄弟二人在,我们以贺家身份镇压,也无人敢怀疑小叔叔的身份。” 这个贺九林倒是聪明,贺兰溪大抵明白他的意思了,便问:“那四哥还有其他话吩咐你们带来的吗?” 贺九林道:“四叔说,小叔叔若愿意回来最好,若还在怄气不愿回家,我兄弟二人也不能逼迫,只需告诉小叔叔家主与四叔都很是思念小叔叔即可。” “谁在怄气啊?” 贺兰溪想都没想就反驳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激了,他又抿了抿唇,稍微冷静了下,只是心情也不太好了,再开口时语气也不太好了。 “四哥不可能没有家主的允许还让你们来找我的,莫非贺家出了什么事吗?” 闻言贺九林沉默了一下,这一片刻的安静足够证实了贺兰溪的猜想。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贺兰溪急忙问。 贺九林叹息一声,“小叔叔,如今的贺家已不比当年的贺家,九林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你想知道的话不如回去,一看便知。” 闻言贺兰溪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是好奇心强,估计贺清寂就是知道他这一点,才说一半留一半,故意引他回家。 但贺兰溪对贺家积怨已深,若非是贺悯亲自给他传书,他是打定主意不回去的。 可是贺兰溪到底还是想念四哥的,他也有点想念那个高高在上的母亲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去祭拜过爹爹和外公了,心里难免也是遗憾的。 贺兰溪想了半晌,才又别扭的问:“你们家主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贺九林二人回去,万一到了家门口再被贺悯扔出来怎么办? 他不愿再受这种委屈。 注意到贺兰溪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顾山主又轻轻揉了揉他的掌心,悄无声息的与他十指相扣,温热的掌心贴着掌心,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贺兰溪心情稍缓些,听贺九林有些支吾的说:“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家主了,但是四叔的意思大抵也是家主的意思,小叔叔” 他还想再劝导几句,但贺兰溪却没什么心情听下去了。 “罢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还是不想去贺家。” 他说的是去,而不是回家,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几人都心照不宣。 贺兰溪也不再多话,说着便站起身来,闷闷的送客。 “天色不早了,我跟老顾要休息了,你们都回去吧。” 见状贺重八二人俱是叹气,唯有告辞。 但在临走前,贺九林又笑着跟顾山主说:“还不曾祝贺过小婶婶和小叔叔,不知小婶婶是何时与我家小叔叔结成道侣的,若是不方便告知也罢,但若四叔问起来,我们也好回禀。” 他问这个贺兰溪倒是没意见,他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只想着家里那位家主果然从来不曾提起过他,他又是失望,又是心寒,还有些许委屈。 顾山主似乎也习惯了小婶婶这个称呼,只是脸色依然有点难堪,但也如实说:“十五年前,兰溪还未及冠之时,我曾去信告知过贺家主。” 看来这位小婶婶身份地位都不低,贺九林闻言了然一笑,躬身向二人行了礼,便扯着兄长贺重八告辞了。 顾山主的话也是导致贺兰溪郁闷的原因之一,他早就传信告诉过贺悯他跟顾山主结成道侣了,可是对方一点也没在意。 从前顾浔还在时也曾传信过去,奈何贺家那边同样是一点回信都没有,这让他们的合籍大典一拖再拖,至今也没有半成。 为此贺兰溪一度十分尴尬,生怕旁人说他撒谎,想要高攀贺家和幽明山,幸好顾玄早就认出他就是贺家那位小少爷。 可是当年没有办成合籍大典,贺兰溪心里至今还是耿耿于怀的。 待人走后,贺兰溪也独自闷了许久。 他一旦不说话了,顾山主便看出来他心情不好,轻声问他:“不开心了?” 贺兰溪嗯了一声,撇嘴说:“我觉得我可能不是贺悯亲生的。” 否则怎么会有人这么对待儿子? 贺兰溪想了很久,最终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 顾山主却是一笑,他难得一笑,却是为此,贺兰溪更是郁闷。 顾山主却说:“三叔说你与贺家主长得极像,至少有七分相似,你怎么会怀疑这一点呢?” 贺兰溪闷哼一声,“我不想提她了。” 说到关于母亲的话题贺兰溪总是会刻意回避,顾山主只好转移了话题。 “方才段雍让你过去说什么了?” 说起这个,贺兰溪心底又多了几分寒意,“我曝光身份也有两三日了,师父今天才让我过去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我放过段殷殷,可惜我去的时候时机不太对,陆显也来了,他只好吩咐我日后跟师弟妹们好好相处。” 跟师弟妹好好相处,这不就是在暗示他不要对段殷殷下手吗? 贺兰溪有些怀疑他晚上过去的时候若是没有陆显在,而他和段雍说开了后,他若是拒绝了段雍的请求,段雍可能会对他出手。 “不过论实在也没说什么,陆显后来说找我有事,就让我跟他走了,我同陆显去探望过萧荼才回来,对了” 贺兰溪又想起来一些事,眼里多了几分神采,“比试还有最后两场,若是我们再败一场,无上宗的面子里子就都丢了,我怕他们选其他弟子去做无谓的牺牲,就跟陆显推荐了让你去。” “可是陆显说你的剑意太强了,会被人认出来。”说着贺兰溪皱了皱眉,有些遗憾,“我只能作罢了,不过他也说了明日会胜,而且不会如叶霁所愿让叶霄出面。” 顾山主知道他在遗憾什么,不能让他一展威风,贺兰溪不甘心罢了。 “不过就是小小的神行门,也没什么的,毕竟顾山主你也不是无上宗的人。”贺兰溪自顾自说着,突然就抱住了顾山主,闷声说:“我就是觉得陆显这个人好奇怪,他做事从不跟长老们商量,也不跟师父商量,好像整个无上宗都在他掌控之中。” “可是我又觉得他对我们是无害的。”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让贺兰溪感到很是疲惫,不禁轻叹了口气。 “我感觉无上宗还有很多秘密是我不清楚的,而且师父也有很多秘密,我什么都不知道顾山主,我老实跟你说,我觉得我师父今晚真的是想杀了我,而且陆显也是这么说的。” 闻言顾山主眸子一沉,抬手轻轻安抚着贺兰溪的后背,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寒意,“需要我出手吗?” 贺兰溪闷闷摇头,“师父保护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他没有直接对我动手,你也暂且不必出手,陆显说了他会帮我,我估计陆显是要对付师父,我该袖手旁观吗?” 贺兰溪问了话后,没等顾山主回答,他又苦笑着说:“过不了几天事情就了结了,如今这般僵持真是恼人,也不知叶霁何时会动手。” 而此时,叶霄还在刑堂牢狱中闭眼安睡,隔着一面冷冰冰的铁栅栏,幽静的通道里一盏鲛油灯燃着微弱的光芒,独独是这牢狱里唯一的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今日是谁上场?”贺兰溪问。 比试场地下站着许多无上宗的弟子, 无上宗和神行门的人都齐了, 但还迟迟无人上场, 贺兰溪便问了身边的王言与萧荼。 萧荼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 但看起来拄着拐杖吊着手的样子也是让人颇为心惊,贺兰溪有些担心他,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择了阴凉的角落免去了日光的暴晒, 靠在石碑下一脸悠闲。 “我弟弟会来。”王言说。 他说着看了看贺兰溪, 脸颊莫名的红了, 却注意到贺兰溪身后的顾山主与他站得很近, 很是亲密的姿势后便又默默移开视线。 “你弟弟, 王一一?” 贺兰溪这才想起来王言还有个弟弟, 但他五年前在秘境里见过王一一, 那会儿王一一好像是才筑基,他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场上。 远处那边段雍和叶霁等人在说着话, 隔得太远了,他听不到那里说了什么, 只见到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叶霁面前弯腰行礼, 随后缓缓走上来台。 这次叶霁派出的人是神行门暗堂的影子, 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 他穿着黑皮外罩宽松披风,几乎遮掩了整个身体, 又戴着一张完全遮盖整张脸的玄铁面具, 让人看不到他的脸。 只是看他身形偏瘦, 竟有些羸弱,可他的气势又并不小,身上还有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 “这家伙修为不低,你弟弟行吗?” 贺兰溪又看了看这偌大的演武场,偏偏没找着王一一的身影,他又问:“你弟弟在哪儿呢?” 王言看向台上那人,也是眉头一皱,低声说:“他还在闭关,但应该快来了。” 也正巧,王言刚说完远处就跑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衣少年,急匆匆的跑到了陆显面前去行礼。 王言立时松了口气,对贺兰溪笑说:“来了。” 王言长得白净俊秀,又莫名红着脸,笑起来倒是真有些好看,贺兰溪却有些担忧,王一一年纪还小,他虽然修炼的快,十一二岁便已经筑基,可这五年前能长进多少? 虽说他也如王言那样,拜入了陆显门下,可他能赢吗? 但陆显又很是肯定 果真远处的白衣少年在得到陆显点头后,便肩负着诸位长老与掌门多双怀疑的目光上了台。 少年相貌清秀,与王言有几分相似,也同记忆里区别不大,长开后的模样贺兰溪还是一眼能认出他来,可无上宗的很多人竟也是不认得他的。 听到身后的对这少年身份的议论纷纷,贺兰溪也有些好奇。 边上的萧荼也听到了,便笑着说:“这王二小师叔入门没几年,又常年闭关不出,大家不认识他也很奇怪。” 贺兰溪抽抽嘴角,王二小师叔这称呼怎么这么奇怪呢? 与此同时,台上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 “无上宗王静舟,请道友赐教。” 台上的少年看着谦和有礼,大大方方的,却不似当年在秘境里见到贺兰溪时便会脸红支吾的小孩了,耳边又是王言的解释:“一一是乳名,他起名晚,他入门后师父给取名静舟。”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哪家小孩十一二岁了还没起名的? 台上的神行门暗堂那影子也开了口,却是让众人惊骇不已,这是一道低沉的女子嗓音,听起来年纪也并不大。 “影三,莫愁。” 果然还是七邪之一,影三莫愁绝不容小觑,贺兰溪下意识皱了皱眉,侧首问顾山主,“可能助王静舟得胜?” 顾山主扫了一眼台上便收回视线,也低声应道:“不必,王静舟短短五年便已结成金丹,可见实力不差,况且这里还有陆前辈在,无需担忧。” 贺兰溪这才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陆显说了会胜,王静舟就败不了,但顾山主居然也说王静舟实力不差,这让贺兰溪更是好奇,这小孩短短五年长进如此神速吗? 忽闻台下一阵惊呼,原来是台上二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莫愁手中闪现两道寒光,瞬间化出一双轻薄的圆月弯刀,她的速度很快,一眨眼便到了王静舟跟前。 但王静舟也不慢,他在召出灵剑的瞬间轰然爆发一阵凌厉剑意,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连贺兰溪和顾山主也不例外。 贺兰溪不由惊叹出声,“这小子的剑意好强” 这绝不像是一个金丹修士会有的剑意,但,他绝不比王言弱。 光是一道剑意,便让贺兰溪明白了陆显会让王静舟上场的原因。 顾山主也双眸一紧,专注的看着台上的比试。 刀剑碰撞间发出清脆而震撼人心的响声,莫愁似乎也很意外这个少年竟如此强悍,碰撞到那一瞬间她便急急退开,很快又攻了上去。 这次的杀气比之前更重了一些,王静舟淡淡一笑,手握灵剑不疾不徐的迎上。 这时王言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师父亲自指点,他才有此长进。” 萧荼也颇为惊讶,斜睨了远处的陆显一眼,轻哼一声,“陆师叔祖好像不是剑修,如何懂得剑意?” 他们似乎话里有话,让久不在无上宗,也从不亲近小孤峰的贺兰溪一脸茫然。 但萧荼很快又说,“罢了,反正是你们小孤峰的事,我可没说王静舟他出去偷师了。” 他在欲盖弥彰,但也让贺兰溪歇了那份好奇心,的确,小孤峰的事他也不想掺和。 回头时顾山主已是一脸凝重,贺兰溪不禁低声问:“怎么了?” 顾山主直直盯着台上迷乱的人影看,台上斗得激烈,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及的,修为低一些的人只能看到两个风一样的残影。 若是贺兰溪没看错的话,顾山主脸上竟有些不可置信,但他又摇头说:“没什么,也许是我看错了。” 这第六场比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短短时间内结束。 少年映着寒光的剑直指影三莫愁脖子上,以金丹期修为胜了几近元婴的影三,神行门已经败了。 无上宗三胜三败,与神行门平局,再度陷入僵局。 少年爽朗一笑,艳阳悬挂蓝天白云之上,金灿灿的日光洒在他身上,映得白衣少年愈发俊逸,正是应了那句风华正茂。 王静舟姿态潇洒的收回灵剑,对影三拱手道:“承让了。” 神行门虽然败了,但也恰好中了叶霁下怀,他本想这一场无上宗定会为了得胜不遗余力,或是让长老们亲自出面,或是陆显私底下相助,可没想到 无上宗竟又冒出来一个难缠的厉害角色,叶霁的脸色又是一沉。 比试越到最后,段雍的心情反倒愈发沉重,如今还有最后一场,更是最关键,最紧张的时刻,因为他们离知道叶霁来此的目的不远了。 比试已毕。 叶霁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叹说:“无上宗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陆真人这位小弟子也是位少年英雄。” 段雍亦笑道:“叶门主过奖,还有最后一场,不知叶门主可还要继续?” 叶霁意味深长的看着段雍,道:“自然是要继续,不过本门主倒是想定下下一场比试的人选,本门主早有听闻无上宗弟子叶霄天赋异禀,乃是少有的剑道天才,故而神往已久,不知无上宗可否让叶霄出战?” 闻言诸位长老都沉默了,叶霄已经锁在牢狱里,叶霁也等了这么多天,可算是终于开了口,他果然还是为了叶霄而来。 叶霁似乎对诸位长老的表情很满意,他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个着红纱罗裙的貌美女修也开了口,这么多天来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开口,还以为她是叶霁的宠姬,可她开口道出身份时还是让众人不免惊诧。 这女修长得清秀,带着几分清冷气息,但身上却透着一股妖娆的魅惑气息,开了口那嗓音竟也软糯甜腻。 “门主,明砚是为了那叶霄才来的,若是不能与叶霄切磋一番,明砚可不愿回去。” 原来这女修就是七邪之首的姬明砚! 她说话时听着像是在撒娇,叶霁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对着无上宗众人为难的说:“段掌门你看,明砚也是一心要跟那叶霄比试,本门主拦都拦不住,还望段掌门圆了明砚这个心愿吧。” 若是让叶霄出场,这会带来很多麻烦,段雍心知这对自己不利,他面上挤出来一个假笑,正要开口拒绝,却让一直沉默的师叔抢了先。 “好,便让叶霄上场。”陆显说。 他这一开口,诸位长老俱是一惊。 段雍也皱眉看向陆显,只见他依旧冷冷淡淡的说:“不过他今日不在门中,最后这场比试,便推迟到明日如何?” 叶霁也是一愣,这陆显居然在帮他? 但推到明日 “明日也好,正好可以让明砚回去准备一下,那明日这最后一场比试,我们便拭目以待了。” 叶霁虽然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也一口定下这比试人选。 陆显极其难得的回以一笑,轻轻勾了唇角,却带着几分疏离寒意,无人猜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这一场比试下来,贺兰溪就得知了明日陆显会放叶霄出来,让他跟姬明砚比试的消息。 话是王言带的。 比试结束后王言便回去找了王静舟和陆显,而贺兰溪和顾山主则扶着自家伤残的师弟萧荼回去。 王言告诉他们时几人还在萧荼屋里,闻言都不大高兴,尤其是贺兰溪。 王言解释:“师父说,不管叶霁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暂且先将计就计,先守护无上宗要紧。” 他本是不该告诉贺兰溪几人的,但还是说了,贺兰溪实在搞不懂陆显的想法,萧荼也是一脸烦躁。 “陆师叔祖明知那叶霄跟大师兄有仇,还把他放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王言说:“过会儿我师父会过来,顾山主,贺师侄,我师父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他这么一说,贺兰溪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陆显有事相求,才会告诉他们放出叶霄的原因,但不知道陆显到底是什么意思,竟还要求顾山主帮忙吗? 贺兰溪看向顾山主,眼里充斥着慢慢的询问,但看顾山主都点了头,同样是为了宗门着想,贺兰溪也只好点头。 “你,你就是顾哥哥吗?” 这时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声音,几人才看到跟在王言身后过来的少年。 那少年从王言身后探出头来,脸颊红红的看着贺兰溪,有些支吾的问了出声。 见状顾山主又皱了眉头,一双冷清的眸子直直盯着王静舟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天色渐渐黑透, 整个无上宗都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黑夜中十分寂静, 不时略过几道黑影, 神秘而又危险。 刑堂门前仍是最安静的,李匀正带着几名师弟在这里看守。 段殷殷求李匀帮他送了信进去给叶霄, 之后便回了羲和殿, 她清楚叶霁让叶霁上场比试不会是为了救他, 更有可能是为了杀他。 那么在这前夕, 段殷殷打算去求段雍将叶霄放了。 但段殷殷没想到, 在她来之前, 也有人去找了段雍。 后殿是段雍的私人住处, 院落外一片昏黑, 天边连星光也无, 黑暗中透着一股微妙的气息。 段殷殷走到后院时,忽然听到了里头的谈话声, 倏然间停下脚步。 段雍在跟人争执,而这个争执的对象无疑就是叶霁, 段殷殷一开始不清楚他们为何争执, 可听到一句话时, 顿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你如今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他人不知你段雍早已走火入魔,沦为神行门安插正道的内奸, 我会不知?” 这是叶霁的声音。 随后是段雍隐忍而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为神行门做的已经够多了, 叶霁, 你休要贪得无厌,这里是无上宗,陆显还在,诸位长老还在,轮不到你作乱!” “是吗段雍,可如果陆显知道了你杀了殷兰若,知道你入了魔,还杀了叶霄的娘我姑姑叶轻罗,他还会帮你吗?我只要跟他说我只是帮姑姑报仇罢了,莫说是陆显,就是正个无上宗也管不着我处理私人恩怨。” “叶霁,你当真无耻!你追杀叶霄这么多年,不就是盼着他们母子死吗?是,我是失手杀了叶轻罗,可那不正是你所期盼的?你口口声声说为轻罗报仇,不觉得可笑吗?” 闻言段殷殷已是彻底怔住,叶轻罗,该就是叶霄的娘,而她爹亲口承认,他杀了叶霄的娘! 然而就在此时,一把锋利刀刃自身后无声无息的贴近段殷殷脖子上的柔嫩肌肤,杀气骤然而至。 “门主。” 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像是没有任何感情起伏一般。 叶霁暂停了与段雍的争执,向门外问:“何事?” 门外,手中握着弯刀利刃,押着段殷殷的莫愁应道:“有人闯进来了。” 叶霁和段雍俱是面露惊色。 莫愁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段掌门的女儿。” “如陆显所料,明日将会是一场大战,我还真有点期待呢。” 从萧荼那里出来,贺兰溪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他回来这么久了,就动手过一次,好不容易能找个机会出手了,他说着又看向身侧并肩而行的顾山主,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顾山主难得一笑,应道:“万事小心,我陪着你。” 短短八字便叫贺兰溪愈发飘飘然了,他欢喜得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子,没忍住拉了拉顾山主的手。 就算天天在一起,也架不住顾山主偶尔一句情话来的悸动。 路边灯影一颤,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这夜里响起。 “大师兄,你回来了。” 贺兰溪表情一僵,循声看去。 在他院外的海棠树下,站着一个消瘦的人影,正是段殷殷。 她似乎等了好一阵了,手里紧紧握着的东西映着院前灯笼的微弱光芒,闪着诡异的寒芒。 顾山主眼神闪过一丝不悦,跟随着贺兰溪走了过去。 二人才到了院门前,段殷殷便朝他盈盈一拜,“这位应该是顾山主吧。” 她不能看破顾山主的伪装,但顾山主和贺兰溪都没有否认。 贺兰溪有些疑惑的跟顾山主对视一眼,趁着今晚这最后的机会,段殷殷不是应该去救叶霄的吗? 明日便要比试,叶霄多半是凶多吉少,段殷殷怎么有心情来找他,难道她和叶霁之间还有什么交易吗? 贺兰溪想不通,也不想见到段殷殷,便开口直言道:“你来做什么?” 段殷殷眼眶泛着微红,不知道方才是否哭过,她听了贺兰溪如此防备疏离的话后也只是垂头苦笑,随后低声解释说:“大师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等叶哥哥走后,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贺兰溪闻言哂笑,“然后呢?你现在来给我交代了?” 段殷殷沉默了片刻,之后声音带着恳求的说:“再等两天好吗?” 这是想要拖延时间了,贺兰溪嗤笑一声,拉着顾山主的胳膊就要越过段殷殷往院里走去。 “那你等过两天再来吧。” “看来大师兄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我” 段殷殷忽然笑叹一声,也没有拦住贺兰溪,只是在他身后低喃道:“再过两日,我或许会来找你,或许不会。” “若是我没有回来,大师兄你便去山下找我吧,我在山脚下等你,你不要告诉我爹,也不要告诉叶哥哥,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好不好?” 这话有点像是在交代遗言贺兰溪感到一丝奇怪,莫非段殷殷决定这两天就将叶霄救出去了,怕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提前来找他了? 不过她到底要做什么,会否影响到明日陆显的计划? 但陆显又跟他们说,不必在意叶霄,他并非必须出现。 而且陆显还说,叶霄肯定会来,也不知道他何来如此笃定。 贺兰溪停了脚步,他回头看向院门前,段殷殷还在那里,注意到他回头时脸上很是惊喜,看着有些可怜兮兮。 贺兰溪想了下,复又开口。 “你还有事吗?” 海棠树下,段殷殷有些局促的抿了抿唇,之后轻轻摇头,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像是心情不错。 贺兰溪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可又问不出来,他踌躇了须臾,不知该不该跟她再多说话时,段殷殷又轻轻唤了一声。 “大师兄。” 贺兰溪下意识眉头一皱,“何事?” 段殷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顾山主,过了一会儿才几步走过来,将手中闪着寒芒的东西递过去。 那正是贺兰溪前几天见过的那支实际上是储物法器的银簪。 “大师兄,这是你送我的紫钗,我想把它交还给你,当是你我约定的信物,两日后,你带着紫钗来找我,或是我回来找你。” “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贺兰溪并不愿接过这簪子,也有点不耐烦了,“段殷殷,你要去哪里?莫非你还想毁约不成?” “我不是要毁约!” 段殷殷咬了咬下唇,生怕贺兰溪不信她似的,但她又欲言又止,只将那簪子硬塞到贺兰溪手上,叹道:“你若不要,便替我交给我爹,或是带给我娘,我娘她如今还在藏书阁的密室里,大师兄应该知道那个地方。” 她说这话的时候贺兰溪以为她是在试探自己,因为大家都知道殷兰若很多年前就下葬了,所以无人知道她的尸身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藏书阁的密室里。 贺兰溪直觉这手上的簪子如同一块烫手的山芋,他不能收。 但段殷殷没给他反悔的机会,她往后退了几步,隔了贺兰溪几步远,像是要走了,才又说:“大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你保重。” “你” 贺兰溪还一肚子疑惑呢,她这就要走了,可她当真跑走了,这让贺兰溪很是猝不及防,看着手上那支簪子,有些嫌恶得想把它随手丢开。 可这东西曾经是他找人打造的 “她这是怎么了?” 贺兰溪握着那簪子,脸上有些无措的回头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走到他面前,执起他另外一只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若不喜欢,就把这东西扔了?” 手指被温热的掌心包裹着,贺兰溪才觉得安心不少,摇头说:“算了。” 可心里隐约还有些不安,如果段殷殷把这簪子给他是要陷害他 那她就死定了! 贺兰溪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段殷殷这么一个将死之人置气,他随手把簪子丢到储物戒里,又扯了扯唇角,拉着顾山主回屋去。 “真是烦死了,不管了,顾山主,我们先回房间。” 顾山主轻轻颔首,眼里充斥着满满的宠溺,可又不免有些担忧,他们都不知道段殷殷这一手是什么意思。 段殷殷逃一般快速离开了贺兰溪的小院,回头时发觉人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累得在草丛前喘着粗气,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又笑了起来,只是有些苦涩,反倒是眼眶红得特别明显。 段殷殷缓了好一阵,才恢复平静,匆忙去了刑堂门前。 看守刑堂的师兄李匀早已被支走了,门前没有任何人,段殷殷在袖中取出来一块玉牌,竟畅通无阻的进了刑堂,一路往刑堂牢狱走去。 叶霄察觉到牢房外的走廊上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也从闭目小憩中醒了过来,他算了好几日,今日终于有人来了,但来人却出乎她的意料。 一袭紫纱裙出现在铁栅栏前,段殷殷见到他后欣喜的道:“叶哥哥,你还好吗?” 叶霄徒然大惊,快步走到铁栅栏前,急道:“殷殷,你怎么会来?” “叶哥哥往后退些,我这就放你出来!” 段殷殷有些匆忙的回头看了看,又急忙取出玉牌在铁栅栏的玄铁锁上施法,灵力自玉牌上转移到玄铁锁里,一个金色法阵骤现。 但只听咔哒一声,这锁居然真的开了。 叶霄惊愕道:“殷殷,这是怎么回事?” 段殷殷将铁门推开,一把拉住了叶霄,摇着头急道:“这是爹爹的掌门令,叶哥哥,明日叶霁便要杀你,我没时间解释了,你快跟我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段殷殷居然拿了段雍的掌门令, 叶霄对此感到十分惊讶, 但他已经被段殷殷带出了无上宗, 一路上畅通无阻。 叶霄还在耿耿于怀段殷殷说的那句叶霁明日要杀他的话, 出了无上宗后他见段殷殷可算松了口气,二人步伐也缓了下来, 便拉住她问—— “殷殷, 到底出了什么事?” 段殷殷不敢说, 她呆呆的看着叶霄, 想着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告诉他。 刚才叶霁的影卫莫愁抓住了她, 在那之前她得知了她爹段雍就是杀害叶霄母亲叶轻罗的人, 她岂敢再心无芥蒂的跟叶霄待在一起? 而且她还听到了叶霁对段雍的警告。 叶霁走后, 段雍沉默了许久, 最终将掌门令交给段殷殷, 跟她说—— “把叶霄带走吧,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爹知道的太多了,叶霁为了自保, 明日不单要杀叶霄, 对我也是必杀之” 段殷殷起初不愿走, 跪下哀求段雍跟她一起走。 可段雍知道自己必须留下来, 他甚至放过了叶霄,只希望段殷殷明日不要牵扯进去。 明日会事关无上宗的生死存亡, 也许无上宗不会因此落魄, 但段雍这个掌门必定会身败名裂。 段雍心里都清楚, 却也只能坐以待毙,他想这也许就是他的报应。 段殷殷不明白他为何要杀叶轻罗,也没时间去问了,她如今只想,只想将叶霄安全送离无上宗,她也明白是她自己引狼入室,心里懊悔不已,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果真是一条路走到黑了。 半晌没等到她回答,而且见她脸色愈发难看,叶霄又问:“殷殷,是不是叶霁要对无上宗做什么?难道是明日的比试有问题?” 叶霄出不了刑堂牢狱,但白落可以,白落知道了叶霁定下的七场比试的事情他也知道,更清楚明日便是最后一场,他还在想叶霁是否要在明日露出狐狸尾巴时,段殷殷就来了。 段殷殷深吸口气,点头说:“是,明日,叶霁要你上场跟姬明砚比试,陆师叔祖答应了,但姬明砚是七邪之首,她很厉害,你若不敌,恐有生命危险。叶哥哥,你不能去冒险,我们马上离开无上宗,走得越远越好,好吗?” 她最终还是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只想劝叶霄快些离开这里。 谁料叶霄闻言竟只是置之一笑,他还劝道:“我不怕什么比试,叶霁本就是因我而来,白落也查到了之前一直追杀我的人就是叶霁身边的莫闲,我巴不得他来找我,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我想知道他们为何一直要我死,或许我可以从中得知我的身世,殷殷,我也不能连累无上宗。”叶霄语重心长的说。 可是段殷殷却有些崩溃的反驳道:“可是他们都想要你死!你回去只是送死,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提前逃走吗?” 段殷殷很少如此激动,这么一来叶霁也是愣住了。 段殷殷又直直看着他,声音有些许喑哑,而又很是认真的问:“叶哥哥,你的身世,就这么重要吗?” 叶霄叹道:“殷殷,我也是一个人,我知道我也有父母,可我从小就没见过他们,我连自己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一个名字,我也真的,很想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为何要遗弃我。” “我知道回去可能会死,可是也不想连累你们,殷殷,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这一次就由我自己决定好吗?” 叶霄的态度带着几分祈求,又说:“殷殷,生死是很寻常的事情,但有些事情比命还重要,这是我难得能知道自己身世的机会,我不想留下遗憾,你能明白呢?” 段殷殷并不想听这些话,她摇着头抗拒着叶霄,同时也苦苦哀求道:“叶哥哥,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跟我走好吗?” 往日她的要求叶霄都会答应,但叶霄这次却坚定的摇了头。 “我会回去的,若是无上宗因我出事,我会内疚一世的,不单是我,还有你,殷殷,无上宗是你的师门,更是你的家,我知道你比我更在乎它,更不愿意看到无上宗被叶霁胁迫。” “你帮了我太多了,从贺兰溪开始,你就舍弃了身边的所有在帮我,明明你也很在乎的。” 叶霄愧疚的看着段殷殷,轻声劝道:“所以这一次,我们回去吧,我叶霄惹来的麻烦,我自己承担。” 段殷殷低着头没去看他,她现在心情很乱,也知道叶霄说的有道理,而且她真的真的不想让她爹死。 她不说话,叶霄便默默的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段殷殷开口。 “我” 段殷殷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愈发卑微,她不该站在叶霄面前的,她也不配。 段雍杀了叶轻罗,害得叶霄一生颠沛流离,她为了叶霄舍弃一切,最终也会还贺兰溪一命。 这一切都是因果轮回,一切都是命。 “生死是很寻常的事” 段殷殷抬手扶着额头,忽然笑了一声,带着浓浓的苦涩,哑声道:“你说的对,叶哥哥,对不起。” “为何突然跟我道歉?”叶霄问。 段殷殷只是摇头,长叹一声,才抬眼对上叶霄充斥着担忧的双眼。 “那,我们回去吧。” 这一句话几乎竭尽了她所有力气,也让她之前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叶霄却是放松的笑了,随后便要转身回去,“那我们走吧。” 可刚转身就被段殷殷拉住了胳膊,叶霄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去。 段殷殷突然红了一双眼睛,像是要哭了一般,低低唤了一声“叶哥哥”。 叶霄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是我让你生气了吗?” 他的态度礼貌到甚至有些疏离,段殷殷却明白他一向如此,但他也是真正关心自己的,却还不及师兄们和爹对她的关爱的十分之一。 叶霄这个人,天生就缺乏爱欲,这一点只有段殷殷明白,她的付出终是得不到她想要的回应,可她就是无法自拔的陷进去了。 而叶霄也确实在学习如何对她好,在前世心悦之人白落的面前也足够避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他才会学习如何去喜欢和爱。 所幸他们不单一起经历过刀光剑影,也一起经历过一些温馨的岁月。 段殷殷长长叹息一声,低声说:“没有,我只是太累了。” 叶霄恍悟,也笑道:“是我忽略了,殷殷,你先休息一下吧。” 段殷殷点头,叶霄便牵着她走到不远处的山腰间一处空地上。 漫天繁星不知何时又悄悄遍布鸦黑天际,叶霄扶着她坐在一块被他清理干净灰尘的岩石上。 段殷殷便靠在叶霄肩上,她被叶霄说服了,心里居然也冷静下来了,可她到底还是贪慕眼前的温情。 “我很想再跟叶哥哥再看一次日出。” 听到段殷殷这么说,叶霄沉默了片刻,也是一笑,说道:“好啊,我们看完日出再回去。” 段殷殷点点头,眼里又没忍住湿透了,过了今夜,叶霄恐怕就要跟她分道扬镳了,或许还会因为她是仇人的女儿而恨她,那是她不愿接受的。 段殷殷尽量不去想那些会让自己反悔的可能,她悄悄握紧了叶霄的手,贪恋着这一丝温暖,声音有些沙哑,又像是在撒娇一样低喃出声。 “我太累了,真的好累” 天渐渐明了,日头在东山升起,温暖光芒洒在大地上每个角落,时间一点一滴的过着,对有些人而言太快了,对有些人而言太慢了。 贺兰溪在后山布好又一个阵法时,树林里的翠绿上都还挂着露水,顾山主带着萧荼从远处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鼓鼓的油纸袋。 贺兰溪快步走了过去,脸上顿时笑了开来。 “你去哪里了?” 这话听着像是撒娇一样,嗓音软软的,听得跟在顾山主身后的萧荼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没忍住搓了搓手臂。 他已经丢了拐杖,走路也稳当不少,不需要他人扶着了,而且也不敢让幽明山主扶他。 顾山主也向贺兰溪走了过去,满眼充斥宠溺,“我给你带了点心来。” “哇,是什么?” 贺兰溪惊喜的接过他手中的油纸袋,还没打开,顾山主便告诉了他。 “核桃酥。” 贺兰溪喜欢吃核桃,闻言顿时笑眯了一双眼睛,手里的油纸袋还带着几分温热,这核桃酥应是刚做出来的,而且他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后,发现还是熟悉的味道。 “你手艺越来越好了,若我们是普通凡人,你这手艺可以在俗世间开家点心铺卖糕点了,到时候我就在店里给你撑门面,不怕没人来买。” 顾山主没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他,但眼里氤氲着几分笑意。 被二人忽略的萧荼是一脸震惊,听大师兄这话,这些核桃酥难道都是这位幽明山主做的? 眼前的山林似乎不大一样了,从感官上看不出来,但顾山主的神识感觉到了,顾山主便问:“这里布了阵法?” “嗯,我还挖了几个大坑,累死了。” 贺兰溪点了头,见没人搭理的萧荼实在是有些可怜,便将手里的核桃酥分给他一个。 “给你一个。” 萧荼:“” 昨夜的计划定下后,陆显说了不带萧荼玩,他还非要跟上大家,偏偏只有跟在贺兰溪和顾山主这对道侣身边他才是最安全的,陆显只能安排他跟着顾山主来了。 而被施舍了一个小核桃酥的萧荼抽了抽嘴角,他真的不爱吃点心,而且他已经辟谷了。 不过贺兰溪还是没搭理他,他这个大师兄眼里只要他的道侣,这么说着话就已经凑到顾山主身边去了。 二人站得很近,几乎黏在一起。 太腻歪了,萧荼心想,有些愤愤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核桃酥,倏然两眼一亮,这幽明山主做点心的手艺 也的确不错啊 “通往后山禁地的路上我都布下了阵法,我们只要守住这边就好了。” 贺兰溪和顾山主肩并着肩,看着眼前茂密的后山,又说:“我们兵分三路啊不对,应该是四路,王言和他弟弟那边据说也没问题,大侄子那边要是出事了那就是给贺家丢人了,你我安心等在这里就好了。” “嗯。” 顾山主应了一声,神色凝重的扣紧了贺兰溪的另一只手,早已自觉的帮他拿着油纸袋,他又轻声说道:“不会有事的,有我在。” 这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饱含着缱绻深情,万般宠溺 但是萧荼真的很想上去提醒大师兄,守在这里的不是只有你跟幽明山主,还有我啊! 不过他很委屈的忍下来,只能狠狠咬着手中的核桃酥泄愤。 天色还早,还不到最后一场比试开始的时候。 几乎是倚靠在顾山主身上的贺兰溪抬头看着东边的初阳,这山林间让露水洗了一遍,初阳日光洒下来时是最纯净,也是最温暖的。 贺兰溪微微眯了眯双眼,长叹一声。 “没想到无上宗还有这么多秘密。” 岂止是没想到,简直太叫他意外了。 昨夜陆显和盘托出,说叶霁来此不只是为了叶霄,更是为了无上宗的一件不世出的宝贝。 这五年来,莫闲和那些影子一直在禁地附近徘徊,最近更是关注密切。 陆显肯定他们就是来找宝贝的,而那件宝贝非常神秘,陆显没有告诉贺兰溪那是什么东西,只希望他能相助。 贺兰溪和顾山主毫不犹豫的帮了忙,但至今为止,他和顾山主对这件宝贝的认知只有一句话—— 十七年前,这世间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件可灭世,也可救世的宝贝,但嫌少有人知情,便让无上宗的人占了便宜,而如今这件宝贝就藏在无上宗,就藏在陆显真人手里。 这是神行门那边被陆显抓到的影子提供的最后线索,也是搜魂才得来的线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七十章 清越钟声响起, 响彻整个无上宗。 叶霁和段雍等人早早来了比试场地, 身后七邪只站了一个姬明砚, 江书何不见了, 另外两个受伤的人也不见了。 段雍察觉到不对劲,但看见自家师叔陆显面不改色的模样, 便只好自己想办法破除这窘境。 今日叶霁会曝光他的所有秘密, 昨夜还特意来找他挑衅了一番, 段雍不清楚他的用意, 但也知道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可他若出了事, 他的大徒弟也许就不会再忌讳他, 也许就会对段殷殷下手。 但幸好, 段雍昨夜已经让段殷殷走了, 虽说他真的很想杀了叶霄那小子,可细想下来只有叶霄能保护段殷殷, 他只能把这人放了。 今日该是他的死期了,段雍神色凝重, 等待着叶霁的下一步行动。 约定好的人选并没有来, 叶霁和无上宗的诸位长老等了好一会儿, 面上笑吟吟的跟段雍和长老们寒暄, 眼底狂热的野心丝毫不曾掩饰。 其实长老们都不同意将叶霄放出来,他们还不曾问过贺兰溪的意见。 如今的贺兰溪, 不只是无上宗曾经的首席弟子, 他还是贺家少主, 早晚是要回去贺家的,他有一个实力正道第一人的母亲,贺家家主贺悯,无上宗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他现在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整个贺家。 可陆显却一口应下,长老们不敢异议,只是担忧贺兰溪会对此不满。 等了许久人还没来,台下的弟子们已经在议论纷纷了。 叶霁并不急,他要得不只是叶霄和段雍死,如果可以,他也想颠覆整个无上宗,可惜还有陆显在,不过他还真的很想要无上宗那一件不世出的宝贝。 于是只能以比试牵绊住陆显,再不济,他还能把段雍的黑料爆出来,将无上宗搅个天翻地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上宗既然得了那样的宝贝,定会招惹不少红眼,而叶霁就是这第一个上门来抢宝贝的人。 终于在远处匆忙跑过来一个白衣人,身着的是内门弟子的服饰,却不是叶霄。 李匀急匆匆到了段雍面前,慌张跪下道:“师父,叶霄不见了!” 话音落下,立时惊起轩然大波。 李匀的声音不小,非但是长老们都听到了,连不远处围观的弟子都听到了。 段雍心底暗笑,面上却还装出来一副惊讶的表情。 “什么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见了!” 李匀垂头道:“弟子也不知,昨夜不知为何,弟子与几位师弟突然都晕了过去,等弟子醒来时天已大亮,弟子慌忙进了刑堂地牢里,才发现叶霄早已不见师父,定是有人提前救走了叶霄!” 段雍心知肚明,人就是他弄晕过去的,是他一手帮着段殷殷救走叶霄,可他在众人面前自然不会说出来,他还要做做样子不让人起疑。 “刑堂地牢?” 一个带着笑意语调轻慢的嗓音让众人纷纷侧目,叶霁靠坐在座上,似有些讥讽的看着无上宗众人,笑道:“不是说叶霄出去了还未归吗?” 李匀骤感背后发凉,他这才想起来昨日陆显应付叶霁的借口,他立时垂下头去,忐忑的跪在众人面前,不敢再说话。 段雍正想着怎么圆回来,陆显已不疾不徐的开了口,嗓音清润,仿佛天生带着某种魔力,让众人忐忑吊着的心都瞬间平静下来。 “叶霄犯了错,进了刑堂地牢稍作惩戒罢了。” 李匀闻言暗地里吐出一口气,这该是圆回来了。 但叶霁又问:“那今日的比试该如何是好?” 陆显神色自若的道:“他会来,叶门主若不急,便等着即可。” 在这无上宗里,叶霁最不敢小瞧的人就是陆显,他这次来无上宗的最终目的十分隐秘,前头还有许多掩护,他不信别人能看透,可这个人如果是陆显的话,叶霁就要重新估量了。 闻言叶霁和段雍的反应都有些古怪,不过段雍是笃定了段殷殷和叶霄已经走了,而叶霁则对陆显十分防备,正在琢磨陆显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嗓音在这演武场上响起,自人群中而来,愈行愈近,虽然声音不大,也足以让众人听清楚,且第一时间见到他。 “陆师叔祖果然神通广大,当真是最了解弟子的人。” 叶霄走近过来,当着众人惊愕的面前,施施然的向众人拱手行礼。 “弟子叶霄,自知犯错无可饶恕,还一时贪玩跑出地牢逃过责罚,但弟子知道今日本该是由弟子上场比试,自是不敢让掌门师父c陆师叔祖与诸位长老失望。” 他说着又看向了叶霁,眼底闪着寒光,敛声道:“当然,也不能叫叶门主失望。” 叶霁双眸一沉,可这离他的计划更进一步,何乐不为? 陆显由始至终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镇定自若,而段雍已是惊诧不已,他有些责怪的看着跟在叶霄身后回来的段殷殷,眼里甚是不满。 既然逃了为何又要回来,这是段雍现在最想问的话。 段殷殷只是朝他淡淡一笑,亲昵的唤了一声爹,神色已经比昨夜的状态好了许多。 段雍眉头一皱,心里又紧绷起来。 叶霁道:“霄弟也算回来了,我等你已久了。” 这话听得众人对叶霄的认知都更不好了,叶霁这般故意亲近叶霄的称呼也让众人议论纷纷。 叶霄神色一僵,遂提醒道:“不是要比试吗?” 叶霁回头看了眼姬明砚,后者便巧笑嫣然的走上前来,一双漂亮的眼眸丝毫不作掩饰,直勾勾的盯着叶霄看,随之盈盈一拜,妖娆中又带着几分矜持,足以将段殷殷比下去。 “神行门姬明砚,特来请教叶道友。” 魔道合欢宗的七长老姬明砚,也是七邪里地位最高的人,她修为已至元婴中期,而叶霄还只是金丹巅峰,金丹到元婴的差距并不小,这单单是级别压制,就彻底碾压了叶霄。 后山密林里闪过几道黑影。 不过片刻,那几道黑影掉进一个大坑里,随后突然响起一阵痛呼,坑里骤现一个阵法。 几个黑衣人被困在阵法里,竟然开始自相残杀,他们的动作非常利落狠绝,一看便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 萧荼躲在草丛后看着又一个被触发了的阵法,一脸暗爽,随手丢开手中的两簇枝叶,便一蹦一跳的拖着还没好全的断腿往山崖边走去。 “大师兄!你的阵法都被触发了,那些神行门暗堂的影子都被” 萧荼的欢呼还没完就突然停下,因为他看见了大师兄跟幽明山主正在偷偷亲嘴! 恰好被他撞破了,二人都十分尴尬,而贺兰溪便幽幽的看着他。 萧荼大感不妙,立马讪讪的举起手来捂脸,转身就要跑,急道:“大师兄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没看到你们继续吧我先走了!” 看他这一蹦一跳的,贺兰溪脸上的尴尬也消了,他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嘴唇,眼角微微泛着红,眉梢还点着一抹春情,之后看了看顾山主。 对方面不改色的正经模样,偏偏嘴唇也是红红的水水的,让他更想欺负了,可是萧荼还在这 贺兰溪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顾山主,你看我师弟走路的样子,像不像兔子精?” 萧荼闻言愤懑回身,反驳道:“大师兄你才是兔子精!” 贺兰溪:“呵呵。” 见到贺兰溪满脸嘲讽,还有被撞破好事后的欲求不满,萧荼立马又萎了,委屈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我只是来报信的嘛。” 顾山主上前一步,正色道:“情况如何了?” 萧荼鼓着娃娃脸道:“大师兄在林子里布下的阵法都被神行门的影子触发了,不过有个厉害的人正在往这边来,怕是那阵法拦不住他。” 贺兰溪挑眉道:“谁呀,我挖了那么多坑他都没掉坑里去?” 萧荼道:“是江书何,大师兄你知道他精通阵法的。” 贺兰溪恍然大悟,“果然不能松懈一刻。” 说着看了眼顾山主泛着微红的耳尖,可那一脸禁欲清冷的模样,贺兰溪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看起来十分色气。 萧荼立马捂脸,心道大师兄太坏了,光天化日之下跟他男人勾勾搭搭的,可怜他这个师弟遭了罪。 “唉,看来我得亲自出手了。” 贺兰溪转身往林子里走去,还不忘往身后二人吩咐,“顾山主,你先把我师弟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直接送到禁地去吧,我过去看看。” 把萧荼送到禁地去是陆显吩咐的,免得大家都在半路上守着,忽略了萧荼的安危,陆显便特意吩咐了。 顾山主跟上他,丝毫不理会萧荼。 “我跟着你。” 于是萧荼便十分郁闷的看着他俩的后背,他感觉顾山主好像很嫌弃他的样子。 贺兰溪停下脚步,回头冲顾山主一笑,抬手按在他胸膛上,说道:“不要这样嘛,我师弟他受了伤,碰上江书何会很危险的,你先送他过去,再来找我。” 顾山主顺势捏住了他的手腕,可算是应下。 “好,我很快会过来。” 萧荼闻言觉得他师兄还是个好师兄,可是贺兰溪这是又探过头来冲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摆手说:“那我就先走了,萧兔兔,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萧荼:“”想打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贺重八轻轻甩去剑上血珠, 溅到翠绿的青草上, 他没在意, 又回头看了眼身后。 山道上躺着几个黑衣人, 人还未死,只是断了四肢经脉, 也动弹不得了, 这些人据闻是神行门暗堂培养出来的影子, 神秘诡谲, 杀人于无形。 “八个, 人还不少。” 贺重八数了一下, 正要收剑时, 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踩在杂乱草地上, 渐渐出现一个红衣人影。 “哥。”贺九林收了手中法器,一脸正色的走了过来。 贺重八笑问:“你那如何了?” 贺九林道:“废了九人。” 竟比他又多了一个, 贺重八有点郁闷。 这山道空阔,不好隐藏, 那些影子就算要潜入后山禁地也不会派太多人从这经过, 但这也是通往禁地的其中一条路, 怕就怕这些人会有所试探, 因此贺兰溪吩咐他们守在这里。 “看来神行门来了不少人,不过小叔叔吩咐下来, 我们便守好这里好了。” 贺重八点头, “也是等等!” 他突然露出一副惊悚的表情, 看向贺九林脚下。 贺九林奇怪道:“怎么了?” 他也随着贺重八的目光低头看去,日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清晰的映在地面上,可他的影子却有些奇怪。 就在二人都无声注视之下,影子的肩上部位突然分离出来一只手,随后是一把尖利的短刀,直直指向贺九林的脖子! 贺九林对上贺重八的眼睛,只见他眼里正是自己清晰的身影,而他已经是目瞪口呆,一脸惊恐。 “砰——” 贺九林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金属碰撞的声音,一个黑色人影骤然从他身后现身,也不知他是何时跟在贺九林身上,又是如何不让人知晓的。 此时的贺九林只是淡淡一笑,他的身上竟多了一道蓝光护罩,之后对着面前的兄长举起手来摆了摆,中指上的玄铁戒指还闪着一道灵光。 “上次闭关刚做好不久的护身法器,威力如何?” 身后,现身在日光之下的影子不自觉捂住了自己的右手,虎口还在微微发麻,短刀上一丝血迹也无,甚至 还卷了刃! 贺重八吐了口气,呆呆的竖起大拇指道:“很强。” 贺九林缓缓转身,看向身后那个影子,悠悠的道:“传闻中神行门藏得最深的影子,七邪实力排名第二的诡秘神宗,暗堂影二,是吗?” 那影子同样带着一张玄铁面具,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他幽黑的眼底闪过一道阴寒,像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影二莫语,神行门最神秘的影子,他从不说话,不现身人前,不透露自己的身法,就在前几日的比试里他的确出过场,但无人看清他是如何打败李匀的。 等大家反应过来,李匀输了,影二也不见了。 虽说有些神秘,不过次日大家便又被王言等人吸引了目光,因此他的存在感非常低,低到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记得这个元婴中期的七邪第二。 而此时影二也并不言语,他握紧了手中短刀,对着贺重八和贺九林兄弟二人的审视,身上杀气瞬间爆发。 王言也收拾了不少影子,相比贺重八兄弟二人那边,他这里守的路离禁地更近一些,也更隐秘一些。 他几乎可以断定神行门的暗堂为了无上宗这件宝贝已经是倾巢而出了,因为死在他剑下的影子也有数十人了。 他正靠在山壁前擦拭剑上血珠,山林幽寂,岩石和树林密布,身后那入云高峰之上便是无上宗禁地,神行门的人以为宝贝就在禁地,但 禁地的确有宝贝,却不是他们想要的,而且此地是无上宗列任掌门长老的埋骨之地,不容他人侵扰。 遍布青苔的山地间走近一个白衣少年,脚步有些匆忙,也有些激动。 “哥,人来了!” 王静舟提着三尺青光靠近,身后紧紧跟着两个人,一个黑衣的瘦小身影,一个背着剑的玄衣剑修。 那二人不料王静舟是故意引他们过来的,顿时在打上照面的时候停下脚步来。 二对二,对视间,王言有些失望。 这二人俱是手下败将,风莫停还有影三莫愁。 江书何艰难从不小心掉进去的陷阱里走出来,忽觉身后的人都不见了,他在林子里走着,神情有些肃穆,之后远远的见到一个秃子站在几株槐树前。 “秃驴,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书何快步走了过去,可到了三丈开外邢不念才注意到他,并且大喊:“别过来!”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江书何停住脚步,有些疑惑。 邢不念表情急切的跟他说了几句话,但是江书何没听清,他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手中掐决打出一道灵力。 下一刻,眼前几乎形成一个圆形的五株老槐树之间现出一个金色阵法,上面遍布着极其繁复的咒文,范围不小,又像是一个八卦阵,而邢不念正被困在里面,脱不开身来。 这时江书何听到了邢不念的话,“这里有埋伏,你速去回禀门主!” 江书何不以为然道:“等我先把你弄出来再说。” 邢不念道:“怕是来不及了,你小心那个穿红衣服的人,千万别靠近他,见到他也别追上去,否则会如我这般陷入阵中。” “你说的可是无上宗的贺兰溪?”江书何顿时一脸惊喜,两眼闪着兴奋的光芒,急道:“你是在哪里碰见他了?正好,我把你放出来就找他切磋一番” “你是不是忘了门主交待的任务了?”邢不念道。 江书何笑容一僵,也道:“你我尚且遭遇伏击,显然无上宗也是有所防备的,恕我直言,门主的计划或许早就暴露了,而且” 他没再说下去,不过邢不念懂了他的意思,他并不热衷于帮叶霁去抢别人家的宝贝。 邢不念沉吟道:“你这是何意?” 江书何干笑一声,摸着鼻子靠近阵法,“没什么意思,我先把你弄出来,你再去报信,我继续完成门主交待的任务,哪里也耽误不了。” 他说着已经在槐树前打量起来,这阵法他在书中见过,这时不由赞叹出声:“这可是百阵图中的五方揭谛困杀阵啧啧,这手笔不小,贺兰溪果然不负盛名,本公子更想与他一较高下了” 不远的树根后,贺兰溪也听到了这话,暗自嗤笑,这个江书何眼力见不错,可他还真不想如他所愿跟他比试。 江书何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阵法,他钻研片刻后便开始破阵,法阵竟还真的有些动摇了。 贺兰溪远远看着,也不得不佩服江书何本事也不小,遂手中掐了一道符箓打了进去,更添一把火。 江书何便被法阵反弹回去了,他有些懊恼,可听到阵中响起刀刃相撞的声响,阵中居然出现了几道虚影,而虚影正是被召出来的传说中的五位面容肃穆的天神,虽然并不是真的,可打起人来也不弱。 邢不念伤势未愈,此时便十分吃力,握着妖刀艰难抵挡五方杀机,一边分神喊道:“书呆子!你还不快破阵!” 本是为了破阵,却不曾想触发了阵中杀机,江书何眉头一皱,神色凝重起来,专心的钻研着眼前的阵法。 可他每次出手破阵,远处的贺兰溪便又添一把火,渐渐的,江书何察觉出不同来,阵中的邢不念身上受了伤,血液低落到地面阵法上,阵法触碰到血珠,威力更强了,再不放他出来,怕是就不能走着出来了。 江书何沉着一口气,忽然停手了。 邢不念见状气道:“你做什么?” 江书何没说话,只是垂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把手抬起来,轻轻摩挲着食指上那一只戒指的戒面,朱红宝石映着诡异的光芒,绚烂不已。 贺兰溪暗藏树根后,也有些好奇江书何为何不动了,忽然背后一凉,不知何时一道幽幽红光似一条虫子一般溜到他脑后,威慑力不大,他迅速避开,使出灵力将其击碎,也在同时暴露了身形。 “你就是贺兰溪。” 贺兰溪对上江书何玩味的目光,亦淡笑着走过来,一脸高深莫测的道:“你本事不小。” 江书何道:“你也不错,至少实力在我之上。” 贺兰溪失笑,“你不怕吗?” 江书何笑道:“我更喜欢挑战。” 贺兰溪皱了皱眉,在他面前站定,复又正色道:“五年多前,你们设法杀害叶霄的时候,曾在小秘境里布下一个绝杀阵,江书何,那阵法可是你布的?” 江书何还真回忆了下,之后笑着点头,“是我啊,门主让我去帮了莫闲一个小忙,不过我后来知道叶霄没死,你替他死了。” 贺兰溪觉得他笑得真碍眼,而且从他话里听来,他们的确就是罪魁祸首。 江书何布阵,莫闲设局,都是为了杀人,而且这两个都是造成他当年死去的人之一。 既然如此,贺兰溪就不再留手了,他叹道:“我不会跟你比。” 江书何皱眉道:“为什么?” “因为你想跟我比。”贺兰溪心道,你越想跟我比,我偏不,气死你。 江书何还是不懂,他坚定道:“可我很有兴趣跟你比,若我能赢你便更好了,所以我是不会放弃的。” 贺兰溪:“” 江书何道:“你是想说什么吗?” 贺兰溪点点头,他又低下头去,手悄悄的捏着一张符箓。 江书何道:“那你说吧。” 贺兰溪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江书何,突然露出一笑,他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连江书何也没忍住移开视线,随后他就听到贺兰溪阴测测的说:“我想杀你!” 落音落下,杀机已显。 江书何赶紧避开,速度快得惊人,脸上更是难以言喻的狂热欣喜,他见到贺兰溪出手了,也是激动的道:“那正好,你我借此机会比试一场!” 贺兰溪:“” 这个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人家都说要杀他了,他还高高兴兴的跑上来跟人讲要比试 贺兰溪嘴角一抽,决心不再跟他扯闲话,直接动手就是了。 江书何本事倒真不小,他笑着跟贺兰溪交手的同时,虽然几度躲避不及,但还是趁机往身后的阵法打入一道灵力。 瞬间金光阵破,贺兰溪眉头一皱,知道他定然是琢磨了很久才找到这一处阵眼,而且还真让他破了! 此时他听到了江书何对被放出来后的邢不念说的话,嗓音里带着几分小小的激动荡漾—— “秃驴,你赶紧回去报信吧!本公子要跟人比试,没时间搭理你!” 贺兰溪哑然,都说了不是比试了 邢不念却没真的走,他缓了口气,握着刀就过来帮江书何。 “让我来!” 贺兰溪急忙退开。 江书何没法跟他打了,便回头瞪着邢不念骂道:“滚!他是我的对手!” 邢不念没说话,可眼里杀气很浓,显然不会轻易被撼动。 贺兰溪勾勾唇角,想来他们二人联手的话,一个伤员,一个二货,也不是很难打。 而就在贺兰溪活动手腕正打算一对二时,一道凌厉剑气从天而降,落到他身边来,带着温暖又熟悉的气息将他护在身后。 “我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顾山主总是来得及时, 贺兰溪顿时喜笑颜开。 江书何皱眉道:“你是什么人?现在是我跟贺兰溪比试的时间, 轮不到你们来插队。” 贺兰溪嘴角一抽, 都说了不会跟他比试了, 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顾山主斜睨他一眼,又回头问贺兰溪:“要我出手吗?” 他的气息不明, 但对面的二人都看不透, 大抵猜到这个人不弱, 闻言俱是面面相觑。 江书何急道:“你懂不懂比试的规矩, 你们正道不是讲究公平的吗, 我现在跟贺兰溪一对一比试, 你怎么好意思出手帮他?”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山主毫不犹豫的反驳道:“他是我道侣, 我代他出手有问题吗?” “好像也没有。”江书何愣愣道, 但很快反应过来, 指着贺兰溪道:“就算是道侣,你也不能帮着他打我一个人的吧?” 顾山主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里并不是只有江书何一个人。 邢不念脸都青了,索性直接拔刀。 “少废话, 直接动手吧。” “秃驴, 我还要跟贺兰溪切磋阵法的”江书何拦着他说。 这人还真烦, 打又不打不过, 非要跟他切磋,贺兰溪吐出一口气, 走到顾山主身边, 指着眼前的两人道:“光头的交给你, 这个我来收拾。” 顾山主侧首看他,“留活口吗?” 贺兰溪想了下,道:“还是不了。” 二人三言两语便定下二人的命运,邢不念听得脸色愈发难看,感觉像是被侮辱了,身上杀气越来越浓,而江书何却是一点也不在意,知道贺兰溪要跟他打后那是一脸兴奋。 “那就赶紧开始吧!” 贺兰溪:“” 还真没见过有人上赶着送死的 既然敌方盛情相邀,贺兰溪和顾山主对视一眼,便默契的开始动手。 一人召出神鬼令,周身立即现出神秘符箓,正是那日江书何观战时见到的法宝,他立时亮起了双眼,而另一人则召出灵剑休宁,身上的剑意不再隐忍,几乎覆盖了整个山林。 与此同时,妖僧脸都绿了。 演武场这边的第七场比试也已经开始了。 叶霄和姬明砚前后上了比试场,叶霁等人便在旁观战,神行门这边的门主与他身后的一些仆人都很是悠闲的态度,可无上宗这边却是十分紧绷的气氛。 对比之下,十分鲜明。 叶霄手中握着灵剑惊鲵,迟迟未出手,因为眼前这位素有媚妖之称的合欢宗长老,七邪之首姬明砚也还未出手,对面的女子成熟美艳,虽说不是倾城绝色,但也是个少有的佳人,她此时正直勾勾的看着叶霄,奈何叶霄并不多看她一眼。 僵持之下,叶霄只好提醒道:“请姬长老赐教。” 姬明砚抿唇淡笑,却有几分清雅脱俗,她慢悠悠的道:“你修为在我之下,我若先出手,恐怕会遭人非议。” 叶霄无奈道:“姬长老无需担忧,尽管出手吧。” 再不出手,底下的弟子们又该对他指指点点了,叶霄暗地里叹息一声。 姬明砚听罢便莞尔道:“也罢,那我便出手了。” 叶霄警觉起来,只见姬明砚抬起一只玉白素手,掌心上便现出来一支覆盖着层层灵力的开得正艳也十分脆弱的桃花枝,顿时让众人疑惑。 这该就是姬明砚的法器,但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姬明砚出手,也不敢低估她。 于是台下的叶霁便笑吟吟的解释道:“明砚这一枝桃花便是她的法器,她擅长攻心术,而这法器名为问情,只要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这问情便能将其运用到极致,如同幻阵,问情的同时,拷问也是心境,若是心中有鬼,生死也不过片刻之间。” 闻言众人更是惊愕,因为这种攻击手段实在离奇,连陆显眼底也不免闪过一丝兴趣。 台上的叶霄并未听到这一番解释,他只看到对面的姬明砚笑意嫣然,她看似轻轻挥动了桃花枝,问情自带的灵力却将整个场地都包裹起来,如梦如幻,让人感觉如坠云端。 叶霄握紧的手中的剑,再抬眼看去时,姬明砚已经不见了。 他的记忆在顷刻浮现,让他身临其中,渐渐忘记了抵抗,脑海也不记得任何有关于比试的信息。 他走在芳草地上,远远的听到交谈的声音,叶霄便循声看去,对面是一颗参天巨树,树上的叶子闪着金灿灿的光芒,树下有几个人,一袭紫衣的段殷殷,白衣缥缈的白落,小小个子脾气却极臭的小妖主白玲珑。 这是还在摇光紫府时的场景,梧桐树下大家温馨的坐在一起说话,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而此时的比试场上,所有人只看到叶霄呆呆的站在台上,他被一团奇怪的灵力包围住,连双眼都闭上了,握着剑的手也垂下来了。 姬明砚颇为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唇边勾起一抹玩味。 也不知这个人能坚持多久,或者根本走不出来,死在她手下。 邢不念发现自己打不过,识趣的准备跑路了,然后就被顾山主追着打,顾山主跟他打着打着也没了影,那时贺兰溪还在慢悠悠的跟江书何玩。 江书何发现他不用阵法,也不出全力,就很失望的退开到一边,说:“我不跟你打了,你既然不愿意使出全部实力,那我就先走了。” 他察觉到贺兰溪的道侣很强,邢不念肯定打不过,或许还会死在他手里,便有些着急的想走了。 贺兰溪也不急不忙的笑着说:“真的不打了?” 江书何往后退了退,在捉摸着跑路的话从哪里跑比较容易逃得掉。 但眼前轰然惊起一阵灵力,江书何警觉看去,是贺兰溪挥袖间又召出来神鬼令,却还在他眼前铺就了一个阵法。 瞧见阵法后江书何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这是” 贺兰溪道:“七绝杀阵,当年我就是死在这阵中,而这个阵法是我加强后的版本,怎么,你要不要来一试?” 江书何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贺兰溪,笑道:“你的意思你将阵法加强了,若是我也能从这个阵法里走出来,将其破除,就算是我胜了,对吗?” 贺兰溪颔首,“是,你不是一直想跟我比试吗?机会就在眼前。” 江书何摸了摸下巴道:“可是我如果输了,我就要死了。” 贺兰溪摇头一笑,“那随你便了,看来你是认定了自己会输,或者认定了自己会死在里面。” 江书何皱了眉头,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又看着眼前以神鬼令为阵眼的七绝杀阵,那里头的玄妙太多,他真的很想去了解一二,最好是将其破除。 “你想的如何了?” 贺兰溪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他是闲得很,可也没有太多时间,便催促道:“前头的比试快结束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你若不进,我便收回阵法了。” 江书何眉头皱得更紧,居然真的咬牙应下,“进!我进!” 他双眼狂热的盯着眼前的七绝杀阵,似乎在掂量自己有几分生还的可能,可他还是靠近了过去,但在走进阵法之前,他回头看向了贺兰溪。 “你后悔了吗?”贺兰溪问。 江书何摇头,只是皱眉道:“我若胜了,下次,你将神鬼令借给我玩玩?” 贺兰溪勾唇,“你野心不小。” 但除了他无人能操控神鬼令,贺兰溪笑了一声,暗藏许多嘲讽,也真的点头应下。 “可以。” 江书何便放松的笑了,拍着衣摆上的灰尘说:“上次害你身死的阵法是我布下的,我费好大劲呢,研究了好些天,所以这个阵法我早已是精通,贺兰溪,你就不怕我占便宜吗?” 贺兰溪只是一笑,没说话。 随后江书何笑着走进阵法中,还朝他摆摆手,十分自信的道:“等着把神鬼令交给我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阵法开始启动,瞬间爆发的灵力导致狂风大作,惊得四周树林开始摇晃。 尘土飞扬,一片喧嚣。 贺兰溪勾唇一笑,有些嘲讽的轻叹一声:“傻子。” 请君入瓮,成了。 远处的山林间,顾山主很快察觉到这个阵法的启动,他突然神色慌张的调头飞走,连几乎奄奄一息的邢不念也不管了,一心只有曾经死在这个阵法里的贺兰溪。 顾山主来时阵法已经没了,但那一袭红衣还站在林子里,手中刚收回一只玉符,回头时那一袭青衣便又从天而降,贺兰溪心下一喜,正要问他情况如何时却被顾山主突然抱在怀里,勒得死紧。 “怎么了这是?” 感觉到顾山主很是不安,贺兰溪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顾山主身上还是紧绷的,刚才那一瞬间,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还是心有余悸,连开口时的嗓音也还在轻轻颤抖。 “我以为我以为又来迟了。”顾山主说。 贺兰溪倏地反应过来,真不知道该如何心疼他的道侣了,只好耐心给他解释:“这次的阵法是我布下的,江书何当年助莫闲布阵,结果是我替死,不管是他c莫闲c叶霁这些主谋,还是段殷殷跟叶霄,他们这些人都不无辜,我便是要以牙还牙,让他们知道我贺兰溪不是好欺负的。” 顾山主慢慢放松下来,只是还有些不安的道:“我明白,只是” 他又说不下去了,就是瞎担心而已,就是太在乎了而已。 贺兰溪也明白,便笑着抱紧了顾山主,轻声承诺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知道天道不会每次眷顾我,所以我会保护好自己,与你百年不,是与你一同飞升。” 顾山主怔怔的道:“一同飞升?” 贺兰溪笑了笑,正要说话时,远处山林间忽然升起信号弹,随后在高高的天空中炸开来,显出一个金色的大鹏图案。 这并不是他们的信号弹,便只能是神行门的信号弹了。 远处的禁地之前。 萧荼站得累了,便坐在偌大的山洞口前,眼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小池,里头不时游过几位锦鲤,皆是肥美而充斥着浓郁灵力的。 天边炸开的金鹏信号萧荼也见到了,顿时有些惊恐的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身后飘来一点光影,倏然在他面前化出人身来,人是陆显,眉心上的朱砂嫣红泣血。 萧荼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师叔祖,你怎么会来?” 此时陆显该在演武场上的才是,但实际上也的确就在演武场上观看比试,可眼前这个陆显也是真的陆显。 陆显看着他道:“分身。” “哦。” 萧荼恍悟,陆显早就是合体期的修为了,将心神一分为二凝出一个分身也不为怪,可又觉得奇怪,。 “你来做什么?前面出事了?那些人要来抢无上宗的宝贝了?” 陆显道:“无事,但还是谨慎为好。” 他的一双淡漠的眼睛直直看着萧荼,之后又说:“我会在这里守着那件宝贝,你放心留在这里,不会出事的。” 萧荼有些不大喜欢陆显,就算他小时候觉得陆显很酷很棒,但后来察觉到他一些隐私后便不喜欢了。 倒不是说他人怀,而是他在房间里藏着自家大师兄的画像 这样萧荼十分惊愕,也有些不能接受,昔日偶像变成了地底泥,他就不亲近小孤峰了。 只是萧荼还是很好奇,他们说的那件无上宗的宝贝到底是什么,陆显要这般拼命的去守着? 始终想不透,萧荼又回头看了看陆显,只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里竟是十分慎重,双眼亮得像是有些失神,不太在状态里。 该不是分身搞出来的时候出了问题,弄傻了吧?萧荼心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演武场这边又是另一幅场景。 叶霄目光澄澈的看着姬明砚, 疑惑道:“姬长老, 你还未动手吗?” 姬明砚惊愕的看着叶霄, “你没有陷入心境?” 叶霄想了下, 摇头道:“什么意思?” 姬明砚身形一晃,脸上露出几分挫败来, 随后她盯着叶霄看了很久, 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场上太久没有动静了, 叶霁也是神色一变, 不禁问及:“出什么事了?” 姬明砚秀眉轻蹙, 但她收起了法器问情, 向叶霁艰难的道:“门主, 属下无能, 属下已经败了。” 她想不清楚为何有人能这么快醒过来, 难道他根本就没有陷入心境吗?这不可能,就算这个人心性再坚定, 也不可能完全不被影响到,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根本没有爱欲。 由爱故生怖, 由爱故生恨, 爱是一切阴暗情绪的根源, 也是姬明砚的功法能利用的弱点,而叶霄他几乎没有七情六欲。 听到姬明砚的话叶霁更是脸色大变, 但姬明砚又一脸挫败的道:“属下无能, 无法与他为敌, 请门主责罚。” 闻言众人俱是大骇,他们都还未见到姬明砚的真正实力,姬明砚就已经认输了,叶霁有些措手不及,而无上宗的诸位也俱是错愕。 叶霄也是疑惑的看着叶霁和姬明砚,这主仆二人对视间似乎透露了什么信息,其他人看不懂。 这时叶霁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他戴着与之前那些影子不同的半边面具,在叶霁面前跪下。 “门主,让属下来吧。” 叶霁皱了皱眉,却是摇了头,随后他起身走了下来,叹道:“罢了,此番是我神行门败了。” 话音落下,众人俱是大喜。 可这喜悦坚持不到多久,叶霁便又对场上的叶霄道:“能让明砚甘拜下风,霄弟着实厉害,不愧是姑姑唯一的儿子。” 叶霁的姑姑唯一的儿子?叶霄? 这是怎么回事,这话让众人心中惊起轩然大波。 尤其是叶霄,他当着众人的疑惑目光前急急问道:“叶门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叶霄这句问话,段雍与段殷殷皆是心下一沉,他们清楚叶霁是要将那件事说出来了。 而叶霁也确实不负他们所望,叶霁看着叶霄的目光有些沉重,叹道:“实不相瞒,你的确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你的母亲是我神行门前任门主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姑姑叶轻罗,多年前姑姑惨遭他人杀害,而她刚出生的孩子却失踪了,我便苦苦寻你二十九年,最近才找到你的踪迹。” 他说这话叶霄是不信的,因为先前莫闲已经暴露了,也让白落查到了,可是他听到叶轻罗这个名字,又觉得有种冥冥之中的牵绊。 “叶轻罗,是我娘?” 叶霁笑道:“不错,你我的确是血亲,不信的话,你大可与我验亲,但我也有一事不得不问你。” 叶霄道:“何事?” 叶霁回头看了看段殷殷父女,在二人心知不妙时,他已语气悲痛的道:“霄弟,我之前是对你有些误会,故而几次三番来找你,是因为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跟杀母仇人的女儿在一起,而且你还认贼作父,拜入无上宗,成了杀母仇人的徒弟!” “你说什么?!” 叶霄震惊的看着段雍父女二人,他又半信半疑的看着叶霁,虽然觉得他的话并不能全信,可又潜意识的认为这话可能是对的。 而叶霁的话不单乱了叶霄的心神,也让无上宗的人炸开了锅。 一位性子急的长老更是直接斥道:“叶门主,请你慎言!我们掌门绝不是这种人。” 叶霁顺势逼问:“是吗?那不妨请段掌门亲自出来解释一下他到底有没有杀害我姑姑叶轻罗!” 众人纷纷将目光聚集在段雍身上,有人是信他的,有人是不信的,都在急切的等着他回答,陆显便静静的看着,看不出来什么态度。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非常安静。 段雍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又像是默认了他的罪过。 方才那位长老便急道:“掌门师兄,你快说话啊!从一开始神行门就是来者不善,如今更是欺辱到我宗门掌门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不了我们便与他动手吧!” 闻言陆显难得开了口,轻斥道:“玄清,慎言。” 那位名为玄清的长老只好悻悻闭嘴,可段雍却依旧沉默。 段殷殷紧紧咬着唇瓣,也是神色慌张,还有几分恐惧。 叶霁乐得看他们乱哄哄的闹,但叶霄又问:“叶霁,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他是段掌门杀了我娘?” 叶霁神色认真的与他对视。 叶霄握紧了手中剑柄,沉声道:“请你,将我娘的事情,和她的死因全部都告诉我。” 叶霁点头,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毫不忌讳的说道:“你娘名为叶轻罗,曾是我神行门的少主,三十多年前,她捡回来一个不知名的家奴,后来二人日久生情,苦于老门主不同意这婚事,她便与姑父私奔了。两年后,姑姑传信回来说被姑父舍弃,她与还在还未出世的孩子苦于被正道修士追杀,故而向老门主求助。” 叶霁说着又叹息一声,惋惜的道:“可惜那时老门主突发暴病,已是撒手人寰,我只好担负起神行门这个重担,也一边派人去找姑姑,但不幸的是,找到姑姑的时候她已经已经香消玉殒了。” 叶霄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又叶霁咬牙道:“可怎料,我打听过后才知道,就是段雍这个小人杀了姑姑!” 段雍神色平静,依旧不置一词。 叶霁暗地里冷笑着道:“原来段雍这个小人早已觊觎姑姑的美貌,他见姑姑当年躲避追杀孤苦无依,便假意收留姑姑,姑姑对他感恩戴德,可不知道他背地里竟然想趁着姑姑不在时对刚出世的你下手,幸而被姑姑与奶娘及时发现。无奈之下,姑姑只好答应他的逼婚,因为唯有这样,他才会放过当时还是一个襁褓婴儿的你!” 闻言众人纷纷噤声,颇有些惊疑的看着段雍。 纵使是玄清也有些怀疑了,他喃喃道:“当年掌门师兄还不是掌门,也还没有与兰若师妹结成道侣,我记得当时兰若师妹突然说起过段师兄要同他人成亲了,或许就再也不回来了” 当时他还当是笑话,可是如今听来,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如果段雍真的逼迫魔道的叶轻罗与他成亲了,那他定是回不来了,因为当时正是灭魔之战,那会儿的神行门还向着魔宫,而且自古正邪不两立。 叶霁冷冷一笑,接着道:“不错,的确如你们所想,可惜我姑姑生性刚烈,她不愿屈就这小人,于是在成婚前夜让奶娘偷偷将霄弟送走,而她则留下与段雍决一生死,到底是死在段雍手里。” 说到此处,段雍的神情果然有些不自然,叶霄便直直的看着他,俨然已是信了大半。 叶霁喟叹道:“可惜我姑姑她我赶到时,段雍还未逃逸,可他已经走火入魔了,我当时并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让他逃了。” “什么!你说掌门已经入魔了!” 这话惊得门中的其他人看待段雍的眼神已经大变,该是对他彻底改观了,有的人在惊疑,有的人在恐惧。 叶霁暗笑道:“不错,他暗藏在无上宗多年,一路当上掌门,可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们的这个掌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魔修。” 此时有人斥着叶霁胡言乱语,可语气到底有些虚,因为段雍由始至终没有过一句辩解。 但此时又有人大声反驳说:“你说我们掌门入魔可有证据?再而言之,你们这些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叶轻罗死在掌门手里也是死有余辜!” 没想到无上宗内还有这等人,叶霄的神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叶霁笑出声来,指着段雍道:“无上宗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你若不信他已入魔,大可一试,但我姑姑绝不能枉死,况且段雍手里还不止一条人命,他还亲手杀害了自己的道侣殷兰若!” 玄清长老身形一晃,惊讶道:“不可能!掌门师兄为何要杀害兰若师姐?” 此时连陆显也用质疑的目光看向段雍。 叶霁嗤笑道:“事已至此,段雍,你还不愿承认吗?” 段雍却有些讥讽的看着他,叶霁说的句句属实,可他又隐藏了一些东西,比如 叶轻罗死后叶霁确实来了,可他并没有不敌段雍,甚至抓住他已经入魔这一点要求他给神行门做内奸,后来又借机行了许多方便,躲过灭魔之战,与正道勉强交好。 可他硬要把自己摘出去,段雍觉得可笑不已,明明这么多年来他也要叶霄死,此时却在装可怜。 陆显沉吟半晌,看向段雍道:“掌门,你不解释一下吗?” 陆显到底是前辈,段雍也知道自己始终对不起正道,对不起无上宗,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眼里对着叶霁闪过一道寒光,便回头向陆显行了礼,恭敬道:“回师叔话,叶霁所说,句句属实。” 他的承认无疑让无上宗的所有人都十分痛心,也甚是悲愤。 段殷殷眼里含着泪光,攥着裙摆踌躇不定的站在一旁。 段雍爽快的道:“是我杀了叶轻罗,我曾经也想过与她成亲,不管她有过他人,有了孩子。我也想过杀了叶霄,如今也并未改变过这个想法,而且,我的确是入魔了。” “掌门师兄,你” 玄清长老颇为失望的看着段雍,与他人表情无异。 段雍苦笑道:“一生挚爱被我错杀致死,我心魔顿生,一步错步步错,早已是无法挽回。” 陆显微皱眉头道:“那兰若师侄呢,你当真杀了她?” 段雍沉默了下,点头道:“是。” 陆显问:“为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七十四章 这也是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包括段殷殷, 她从不知道段雍的一生挚爱竟然会是叶轻罗, 她在为娘亲不值, 又有些惧怕听到真相。 段雍苦笑一声,叹道:“因为她帮叶轻罗救了叶霄。若不是她, 我早就把叶霄杀了, 等她生下殷殷后我才得知真相, 我那时很恨她, 我认为如果她没有帮叶轻罗将叶霄送走, 叶轻罗就不会破罐子破摔的想要杀我, 而且兰若知道的太多了, 原来我一直隐瞒的所有秘密她都清楚。” “这就是你杀她的理由?”陆显沉声道。 段雍眼里闪过一丝懊悔, 垂头应是。 段殷殷紧紧咬着下唇, 无声摇头,先前段雍告诉她只是错手杀害了她娘, 她竟不知道还有这种原因 娘死得太不值了,可是偏偏动手的人是段雍, 是她爹! 段殷殷之前能忍, 现在却更恨了, 但却更是无能为力。 陆显摇了摇头, 脸上也是很失望。 “那我娘呢?段雍,没想到真的是你杀了她” 此时被众人忽略的叶霄冷不丁开了口, 他神色冷冷的看着段雍, 身上杀机已是勃发。 段雍对他向来没什么好态度, 此时也嗤笑道:“怎么,你想为母报仇吗?” 闻言段殷殷急急拦在段雍面前,“叶哥哥!我求求你别动手,他是我爹!” 叶霄这才注意到段殷殷,但看她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叶霄愣了下,随之冷笑着问:“殷殷,其实你也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段殷殷不敢点头,可最终还是应了是,她对着叶霄那痛心的眼神时实在不忍心撒谎,她便垂眸道:“对不起,我昨晚就知道了你娘就是叶轻罗,可是可是他是我爹” 就算之前叶霁对她挑拨离间,将本该早已下葬的殷兰若的尸体送来,让她看清了殷兰若的死因并非是因为产后体弱突发旧疾,而是被人一剑杀害,那个人还是她最敬重的爹 段殷殷再恨段雍,也不忍心看着他死,更何况想杀段雍的人还是她的叶哥哥。 叶霄身上杀气更重,握紧惊鲵的指节上泛着白,冷声道:“你让开,不管如何,他都是杀害我娘的凶手,我必杀他为母报仇。” “叶哥哥,我求你,不要这样,我们再商量一下好吗?” 段殷殷的苦苦哀求是无用的,段雍也不忍见她如此,想到如今叶霁让他身败名裂的目的已经达成,他索性直言道:“陆师叔,段雍还有话要说。” 陆显颔首,“你说。” 段雍垂头道:“实不相瞒,多年前我入魔时就被叶霁撞见,他以此作为要挟,要求我成为他安插在正道中的内奸,让我为他做事,甚至在当年正道联盟意欲攻陷神行门之前为他通风报信,他才提前撤去神行门的邪修为正道让路。” 闻言人群里更是噤若寒蝉,谁能想到段雍还是个魔道内奸。 陆显道:“还有呢?” 知道宗门里所有人都该对他失望了,段雍便将叶霁要他做的事情全数供出来,惭愧道:“魔宫落魄后,叶霁得到好处,正道联盟也暂时散去,我便再不敢与他联系。再回到无上宗多年后,直到叶霄误打误撞的入了宗门,叶霁的人又找上门来,要求我为他们除去叶霄,还让他们潜伏在宗门内,这五年多来,是我一直在掩护他们。” 陆显皱眉道:“这些人果然是你放进来的。” 段雍听他的语气不对,惊道:“师叔早已知晓?” 陆显轻叹道:“我起初只是怀疑兰若的死不寻常,后来那些人潜入无上宗时我也察觉到与你有关,但段雍,没想到真的是你引狼入室,你可知你是犯了大错?” “弟子知错,但弟子也有一事未了,还请师叔稍等,待弟子除去叶霁后,自去领罚。”段雍正色道。 闻言莫闲与姬明砚等神行门中人迅速护在叶霁身前,可叶霁却是一脸淡笑,他根本不在意段雍想不想杀他,这混乱他已经造成,等着安心看戏即可。 果然,此时叶霄再度出手,他出了剑,冷冷的看着段雍道:“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段雍毫不客气的讥笑道:“是吗,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段殷殷急忙拦在二人中间,没脸去求叶霄,只能哀求段雍。 “爹,你不要” “让开!” 段雍不再理会段殷殷,直接将她推到一边去,对叶霄冷笑道:“从你出生那时我就想杀了你,若不是因为你和你爹,轻罗或许就不会死,既然如此,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事到如今他还将叶轻罗的死推到他人身上,杀母仇人就在眼前,叶霄身上剑气更是爆发,他不再做掩饰,将白落帮他融合的剑意统统召出。 滔天剑意惊起一片轩然之时,叶霄的剑尖裹着浓浓剑气,也直直刺向段雍,但段雍一掌拦下,掌力中裹着一层诡异黑气,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这正合叶霁心意,他笑吟吟的看着戏,但无上宗众人却有些动摇。 玄清长老喃喃道:“师叔,这” 陆显垂下双眸,神色淡淡,“个人恩怨,由他们去吧。” 于是诸位长老只能旁观,段殷殷很是着急,她刚想要冲上台去拦下二人,脚步一动就被一道灵力拦了下来,身边骤现白衣魂灵。 段殷殷急道:“白落,你快拦住叶哥哥,他会有危险的!” 白落道:“段殷殷,叶霄心意已决,你拦不住的。” 这是实话,段殷殷一愣,这一次也不再妄想冲上去阻拦他们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二人的打斗吸引过去了,可就在这时候,天边忽然炸开了一个烟花,那在白日里也异常耀眼的金鹏图案让众人纷纷回神,人群中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姬明砚见状神色一紧,凑近叶霁身边问:“后山好像出事了,门主,这该如何是好?” 莫闲也已经整装待发,但叶霁虽然也有些疑虑,却看着对面的同样面露异色的陆显轻声吩咐道:“无需担忧,有陆显在,总不会太容易得手,就算江书何他们都败了,我们也还有杀手锏。” 神行门不只是只有七邪和暗堂的影子,叶霁如今的处境并不好,魔道另外几方势力皆是势如水火,其中皆让他们同仇敌忾的就是他这个魔道叛徒。 而今魔宫渐渐复起,那几方势力都在观望中,万一动起手来,他神行门是第一个死的,因此为了得到那件厉害的宝贝,叶霁如今也顾不得保存实力了。 段雍始终是出窍期的大能,况且他这次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魔气,让台下众人见之纷纷惊呼,他在证实了叶霁的指控的同时,也处处想要置叶霄死地。 过了一顿时间,叶霄落了下风,堪堪抵抗这那暴戾的魔气,剑气依旧惊人,此时的场地上因为二人的打斗已经全是深浅不一的数道坑坑洼洼,但其实他已经伤得不轻了。 白落有些担忧的问:“可需要我帮忙?” 她的出现导致很多人对叶霄的认知愈发迷惑,连陆显也多看了她几眼。 叶霄刚刚退到一边,惊鲵灵剑插入地面,他拄着长剑艰难站稳,白衣上血迹斑斑,却强忍着胸膛里的闷痛拒绝道:“不必,我自会亲自报仇。” 可段雍要杀死他并不难,叶霄话音落下便又受了胸前一掌。 那掌力裹着难以掩饰的魔气,十分强劲,叶霄顿时呕出一口鲜血来,眼前又是一掌靠近。 眼见叶霄躲避不及,白落急急忙忙上前帮忙,但她还是晚了一步。 一道黑气不知从何处来,忽然对上段雍即将打到叶霄身上的掌力,相撞之间,顿时炸开一阵强悍的冲击力。 段雍直觉胸口气血翻涌,不得已撤去掌力,急急退开。 此时叶霄已经被人扶住,那是一个年轻的玄衣男人,身形高瘦,相貌俊朗清雅,又透着几分邪气。 陆显一见到他眼里竟闪过一丝错愕,身边的一位长老也是惊呼出声—— “幽明山的顾玄!” 陆显眸子一沉,冷静道:“不是他。” 叶霄堪堪站稳,白落也终于姗姗来迟,急道:“你如何了?” 叶霄摇头,抬头看向帮了自己的人,忽然瞪大了眼睛,“你是上次救过我的那个人不对,不久前你带着厌胜来过,还想杀了我!” 他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警惕,白落亦冷冷的看向顾青身后。 不知何时,一袭黑袍的厌胜也出现在顾青身后,身上煞气很重。 众人俱是不解,包括叶霁。 看清了来人,叶霁也是大惊道:“魔宫的人顾青,你为何会来?” 原来还真是魔宫的人,无上宗的弟子纷纷取出武器来,皆是防备的姿态,连诸位长老也不例外,所有人都在短时间内对他们刀兵相见。 顾青见状嗤笑一声,反问道:“我为何不能来?” 叶霁好歹与魔宫作对多年,也不会惧怕顾青和厌胜这二人,只是质问道:“今日是我神行门寻仇的日子,你来搅什么乱!” 顾青当着众人的面,一身邪气一点也不收敛,他也真的认真回答了叶霁的话,笑道:“怎么能说是搅乱呢?我可是来帮我魔宫少主的。” “什么魔宫少主?” 顾青指着叶霄,语气嚣张道:“叶霄啊,他就是我们魔君多年前出外游玩时留下的儿子,你不服?那就憋着。” 叶霁又惊又气,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可又疑惑的确认了一遍。 “他真的是魔君的儿子?” “你当我是在骗你吗?”顾青道。 段雍也是震惊,他没见过叶轻罗的那个男人,只知道叶轻罗在很多年前在山里将他捡回家中,是个名字都没有,也没有记忆的人,糊里糊涂的就成了叶轻罗身边的叶家家奴。 但是现在以顾青所说,那个男人会是魔君吗? 还是他们私奔之后,叶轻罗跟别的男人 这个不太可能,段雍很快想起来,叶轻罗曾经跟他说过这就是她夫君的亲孩儿,她还要带着孩子等夫君回来的。 顾青的语气非常笃定,连叶霄都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也是不可思议。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响起,嗓音甚是好听,随之一道剑气从天而降,落到了顾青等人面前。 顾山主随手将一身血迹狼狈不堪的邢不念扔到叶霁等人面前,身侧的贺兰溪便笑道:“原来还真让我猜对了。” 顾青挑眉看向他们二人,有些惊讶,但没说话。 贺兰溪只朝陆显一拱手,说道:“陆师叔祖,后山已经清扫完毕,神行门暗堂的影子都解决了,七邪死了几个,废了几个,禁地也安全了。” 闻言诸位长老都是一脸疑惑,陆显却终于施施然的站了起来,似乎还放松了不少,之后点头道:“好。” 叶霁愣了下,之后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道:“不可能!就算你们这些人胜了影二他们,也还有其他人呢?就算是陆显的分身也不可能胜过他们!” 贺兰溪啧了一声,抱着手臂靠在顾山主身边笑嘻嘻的说:“就喜欢看你这么惊讶的表情,你是说你神行门那两个长老,黑白双煞那对道侣吗?” 叶霁的脸刷一下白了,因为他的最大王牌已经暴露了。 贺兰溪回想了下,又叹息道:“他们的确很强,只不过很可惜,他们现在被绑起来了。” 他的态度有些幸灾乐祸,听得叶霁身形一晃,吓得险些倒下,幸得姬明砚和莫闲及时扶住。 贺兰溪见状便又不遗余力的讥笑道:“你们神行门胆子好肥,连我无上宗禁地里的宝贝也敢觊觎,不过可惜了,就算你倾巢而出,计谋过人,你还是注定要失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半个时辰前。 萧荼跟陆显守在禁地前的池塘边。 今天没带八哥出来, 和陆显在一起待久了萧荼也受不了, 便看着一脸淡然的陆显问道:“其实神行门的七邪也不是很厉害, 都是些后起之秀, 应该用不着陆师叔祖出面吧?” 陆显淡淡的回答:“叶霁诡计多端,先前多次故弄玄虚, 其实都还未使出真正的实力, 他手底下不只是七邪, 还有神行门诸位长老, 连魔宫也不敢小觑。” 萧荼闻言一愣, 又道:“那不是说还有其他人也上山了?” 陆显点头道:“或许并不好对付, 但言儿他们只需要拦下一些麻烦即可, 顺便将多年来暗藏在无上宗的影子清除, 至于剩下的人, 这里还有我。” “剩下的人?”萧荼一听便爬了起来,急道:“你是说叶霁手下真正要夺我无上宗宝贝的人其实已经来了, 而且还一定会到禁地里来?” 陆显又点头,目光瞥向远处山下丛林, 轻声道:“他们的确已经来了, 而且言儿和贺兰溪都拦不下他们, 或许连我也” 萧荼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眼前的人是陆显,可是跟他说自己可能打不过那些人, 那些人该有多恐怖! 但陆显又直直的看着他, 笃定道:“不过你放心, 这里不会有事,无上宗的宝贝他们也抢不走,而你,我也会保护好你。” 萧荼可听不进去他现在的话,因为此刻陆显忌惮的那些人已经来了。 一男一女两个人从山林间缓缓现身,他们好像藏了很久了,直到陆显开口了,他们才出现,而且穿着黑衣的艳丽女修脸上还带着几分讥笑。 黑衣女修朝身边冷冰冰的白衣青年笑道:“我就说陆显不简单,夫君你看,他果真是早就察觉到你我了。” 萧荼一愣,很快被陆显护在身后。 陆显神色淡然的道:“你们是何人?” 白衣青年还是没说话,仿佛一座冰雕,黑衣女修嫣然笑道:“我们夫妇便是神行门的三长老和四长老,今日特来拜访无上宗禁地,让陆显真人见笑了。” 这哪里是拜访,分明就是入室强盗,虽说还没有成功得手,萧荼愤愤的瞪着这二人。 陆显沉吟道:“原来金池和谭红衣二位长老。” 萧荼小声问道:“他们很有名吗?” 陆显低声解释道:“魔道有名的黑白双煞,这二人是一对道侣,平日里形影不离,修炼的功法十分诡异,专克正道纯正道法,而且修为一样高深,俱是化神境后期,不容小觑。” 两个化神境界的邪修加在一起,那陆显这个合体期已经够打的吧? 萧荼算了算,可对面的二人已经极快的化出法器来。 谭红衣手中握着一双细长的邪剑,而金池手中紧握的乌金长剑也已经出鞘,顿时溢出浓浓的阴煞之气,几乎覆盖过禁地里散发出来的浓郁灵气,让人见之不由心惊。 谭红衣倒也不急着动手,她只笑着看向陆显,容貌极其娇俏,像是下了最后通牒一样道:“陆显真人,你知我二人来此的目的,何不行个方便,将宝贝交给我们二人,也便少一些麻烦了,不是吗?” 陆显眸子一沉,不等他开口,萧荼便气道:“就凭你也想抢我们的宝贝,你是不是太过狂妄了,出门带脑子了没有?” 谭红衣笑容一僵,像是才注意到萧荼,她身侧的金池已经用那一双冰冷的眼睛直直盯着萧荼了,他的目光像是透着阴寒之气,看得萧荼莫名觉得背后发凉,知道这人很强,他虽然也是怕,可陆显还在,他也有几分底子。 “看来你们不愿意交出来了。”谭红衣不冷不热的说道。 萧荼就听不得她这话,气咻咻的道:“你们还要不要脸了?抢东西还有理了是不是?有本事你们来抢啊!我陆显师叔祖可厉害了,你们要不要来试试?” 陆显默默看他一眼,可并没有要插嘴或是动手的意思。 “有意思,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谭红衣笑容里带着几分阴鸷的和金池对视一眼,二人鬼魅般的身形突然消失,一闪便已到了萧荼二人面前。 陆显反应及时,急忙打横抱起萧荼往后退开,萧荼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轰的一声,像是岩石炸裂的声响,他从陆显怀里晕晕乎乎的回头看去,他们先前所站的位置已是一个大坑了。 尘嚣散去后,谭红衣与金池都还未收剑。 谭红衣对只避不打的陆显讽刺道:“陆显真人这是看不起我们夫妇吗,为何只躲避不出手?” 陆显微眯起双眼,但也没有出手,他只是冷静的道:“这里不适合打斗,你们随我来。” 萧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躺在了陆显怀里,这会儿又听到陆显说的这话,陆显脚步一动,便朝身后的禁地里极速飞奔,一点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萧荼怕被摔下去,手忙脚乱的抱住他脖子,“喂!你是不是跑错方向了!” 里面是禁地啊! 萧荼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那一黑一杯两道身影还紧紧跟在后头。 可陆显丝毫没反应,只抱着往山洞里跑去。 偌大的山洞里与外界截然不同,是个不小的冰雪世界,山壁上结着层层坚冰,地面上也铺着厚厚的冰层,进去后只让人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又似梦幻中一般,冰面上反射着美丽的光芒,比外头的世界还要明亮,却还充裕着浓浓的灵气。 山洞里还有着许多分岔洞口,陆显像是慌不择路,又像是早有预谋,匆匆选了一条路进去,之后分了心跟萧荼说:“没走错。” 他的嗓音像是带上了几分急切,低沉中透着一丝沙哑,很是好听,像是这冰天雪地里的一滴充盈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暖的琼浆玉露。 萧荼愣了下,急道:“那你干嘛带着他们进禁地里啊!” 他怀疑陆显傻了,但是陆显又的确没傻,陆显也注意到他看傻子一样的忧愁目光,想了下,还是解释说:“我的分身只有原本三分之一的修为,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跑等着挨打吗?” “三分之一!” 萧荼惊呼一声,随即立马捂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陆显这么说话,可是又被他的话惊到了。 下意识往后看了眼,紧紧追着他们的金池夫妇还没甩掉,萧荼觉得很悬,他又低声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陆显抱着他跑进了另外一个洞口,双目看着眼前的路,眉心上的朱砂在冰层反射的冷光下显得格外明艳突兀,他艰难道:“元婴期。” 萧荼几乎呕血,就这点本事你也敢出来晃悠?好吧,看在他只是分身的份上 萧荼还是忍不住,抓着陆显的衣襟激动的质问道:“那你为什么叫大师兄把我送到这里来啊!” 想了下,萧荼又改口道:“不对,是你为什么还把他们带到禁地里来啊!万一他们进了禁地把宝贝偷走了怎么办?” 萧荼目光凝重的紧紧盯着陆显的脸,心里已经在咆哮了。 但陆显的表情没有一丝动容,他淡淡的看了看萧荼,又像是叹息了一声,之后低声解释道:“不会出事的,宝贝也不会被偷走,因为因为宝贝就在我手上。” 萧荼松了口气,又好奇道:“你把它藏到身上了?” 陆显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萧荼又兴奋起来了,他拍了拍陆显肩膀,欣喜道:“那你先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陆显断然拒绝,“不行,你伤势未愈,跑得慢。” 也对,怕自己拖累了陆显,萧荼就没再要求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眼那紧追不舍的二人 被贺兰溪揭穿后叶霁的脸色很难看,但又有些不愿相信。 见他如此,贺兰溪便一脸不屑的接着打击他道:“金池和谭红衣都被困在禁地,估计出来也是非死即伤了,叶霁啊叶霁,你到底是低估了无上宗,就算没有我们,你也拿不到无上宗的宝贝。” 后来陆显启动禁地里的大阵见谭红衣夫妇困在里头,果真在无上宗只有陆显是最了解禁地的人,他困住那黑白双煞后给几人传了口信,同时逃走的邢不念也发了信号弹,贺兰溪便和顾山主先抓着这秃驴来报信了。 叶霁闻言,面色灰败的看向陆显,“看来还是陆显真人技高一筹。” 陆显颔首道:“叶门主也毫不逊色。” 贺兰溪见状扑哧一笑,没忍住跟顾山主低声道:“陆师叔祖还真是不客气。” 顾山主很给面子的嘴角牵动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从贺兰溪出现后与叶霁的那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起,众人皆是一肚子疑惑。 玄清长老不由问道:“陆师叔,你们在说什么宝贝?” 陆显一脸高深莫测。 贺兰溪便替他答了,对玄清长老躬身行了一礼,才说道:“实不相瞒,神行门来我无上宗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件传闻中的宝贝,他以为宝贝就在我无上宗的禁地里,先是假借造访之名上门,后又借比试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力,今日的种种皆是他在故弄玄乎迷惑大家的视线,当然了,他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假的,他今日也注定要失望了。” 闻言玄清可算明白,回头看了看陆显,见陆显已是默认,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这个真相,连段雍也是一惊,惊疑的看向叶霁。 叶霁的最终目的被人揭穿,而且最后竟是一事无成,非但损兵折将,还冒出来一个顾青护住了叶霄,他冷冷一笑,爽快的道:“没错,我就是来抢你无上宗的宝贝的,可没想到陆显真人早有准备,我也只能功亏一篑了。” 话音落下,许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也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顾青白看了一出大戏,此时也忍不住嗤笑出声。 “看你这般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惨相,我都不忍心再打击你了,不过我魔宫少主的仇还是要报的。”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又都将焦点放到了段雍和叶霄身上。 可顾青却是指着叶霁说:“少主,经我们详细查探后发现,这叶门主的门主之位来得实在蹊跷,而你的外公叶铳也并非是病死,而是被叶霁投毒杀害,他非但要谋杀你,还夺了你本该继承的门主之位,更是杀害你外公的仇人。” 叶霄眸光一凛,冷冷看向叶霁。 “可是当真?” 虽说他对顾青那一声少主还是不太习惯,可当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时,他想起来自己从前也疑惑和不满过为何家人会将他丢弃,如今才知道他的母亲是被人迫害,他的外公也是被亲信所杀,那丝缕不忿便转嫁到叶霁和段雍这两个罪魁祸首身上。 都是因为这些人,他这些年才会过得如此凄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经顾青这一提醒, 叶霄的仇人便又多了一个。 叶霁恨顾青这多管闲事的, 但他又见顾青亲口承认了叶霄就是魔君的儿子, 心知自己不能让叶霄活着离开了, 遂急忙对段雍高声挑拨起来。 “段雍老贼,你当年杀我姑姑的时候不还想着必杀叶霄的吗, 现在他就在你面前, 你就这样放过他吗?” 段雍冷脸道:“不需你多嘴, 我先杀了这臭小子, 再来杀你这个小畜生!” 叶霁闻言脸又青了青, 大抵是气的, 但见段雍已经上当重新对叶霄下手, 他也乐得看他们双方厮杀, 不论结局死的是谁, 至于顾青,叶霁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果然, 这次叶霄也不打算让顾青帮忙,只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 你救过我, 也杀过我, 但这次我想亲手报仇, 请你放开。” 顾青还一愣,这人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而就在这时, 叶霄已经重新出剑。 “白落, 帮我。” 白落毫不犹豫道:“好。” 于是被排除在外的顾青已是傻眼了, 这人要请帮手,竟也不叫他帮忙? 眼见段雍和叶霄又打了起来,还有白落这个高深莫测的魂灵相助,这次二人居然也是旗鼓相当,最为着急的人还是段殷殷,她站在台下,一时喊着爹,一时喊着叶哥哥,是谁也帮不了,只能干着急。 顾山主带着贺兰溪往台下退去,见贺兰溪神色为难,顾山主低声问:“需要帮段掌门吗?” 贺兰溪摇了头,他先前不知道段雍做了多少错事,如今也不甚清楚,但见他已是一身魔气,无上宗竟无一人助他。 “师父入了魔,还杀了师娘,我” 此时陆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与神行门勾结多年,还杀害叶霄的母亲叶轻罗,自身罪孽深重,如今处理私人恩怨,我也无法帮他。” 不是没有能力帮,而是不能帮,也没有理由去帮他,若他真的死在叶霄手里,那也是他命该如此,但若是叶霁动了手,无上宗便能出手护住段雍,以清理门户为由。 闻言贺兰溪也是惊讶,但看诸位长老没有反驳,他便知这是事实了。 几道剑气悄然而至,随之被扔下来的还有被捆绑起来封住灵脉的风莫停与影三等人。 王言与王静舟在陆显面前行了礼,汇报道:“师父,后山已经清理完毕,金池夫妇逃出了阵法已是重伤,不知往何处逃去了,萧师弟和另外一位师父还在禁地里。” 说到另外一个师父时王言顿了下,显然是非常不适应这样的称呼。 但陆显点了头,明显松了口气的说道:“无事就好。” 而贺重八和贺九林二人也跑去贺兰溪面前邀功。 贺重八喜道:“小叔叔,我今天抓了好多人呢,你交代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贺兰溪没空听他说话,一心都在台上,便摆摆手,随口道:“好了,等会儿再说。” 台上的打斗很是激烈,有了白落的参与,段雍竟堪堪露出败迹。 过了一段时间,段雍被白落出奇制胜的一招封住了右手灵脉,顺势被一掌拍倒,正倒在地上欲起来之时,闪着寒芒的惊鲵利剑已经到了眼前,段雍便不敢动弹了。 叶霄冷冷的道:“段雍,你杀我娘时,也有想过会有今日?” 段雍嗤笑道:“我为何要想到今日,我只会想到该如何杀了你这个小兔崽子。” “你” 叶霄也被他难得露出的真面目气到,于是那剑尖又离段雍的脖子近了一寸。 贺兰溪到底是不忍,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来,但是被人按住手臂,他回头看去,只见陆显对他摇了头。 陆显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贺兰溪以为陆显也想要段雍死时,段殷殷已经冲到了台上。 段殷殷急匆匆的拦在叶霄面前,道:“叶哥哥!我求求你放过我爹,我爹他是做错了,可是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留他一命好不好?” 贺兰溪松了口气,大抵是明白了陆显的意思,有段殷殷在,叶霄估计并不会杀了段雍。 叶霄会顾及段殷殷的感受,无论如何,段殷殷曾经救他于水火之中数次,也还与他同甘共苦,多次历经生死,他不会对段殷殷无情。 果然,叶霄的面色开始动容了。 白落就在他身后,对此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一直如此,只有叶霄遇到危险了或是遇到难题时主动召唤她才会出来帮忙。 段殷殷见段雍无事,还踉踉跄跄的扶着胸口站了起来,这才安心一些,随后对叶霄哀求道:“叶霄,算我求你了,把我爹交给陆师叔祖吧,无上宗会处罚他的,请你不要杀他。” 叶霄还是犹豫着,“为什么?” 段殷殷道:“因为他是我爹,我不能看着他死在你手下。” 叶霄脸色纠结道:“殷殷,你对我好,我一直都知道,你帮过我很多次,也救过我很多次,可是段雍他真的杀害了我娘,你别让为难好吗?” 段殷殷还是岿然不动,摇头道:“就这一次,叶霄,就用我从前救你数次的情分相抵,你放过我爹吧,他会得到惩罚的,他罪孽深重,无上宗会处理他的,但是你不能杀他你能不能,放过他,别让我恨你。” 段殷殷执拗的目光还是让叶霄动摇了,他握着剑沉默了许久,忽然收回了剑,垂头道:“好,我留他一命。” 段殷殷闻言大喜,急忙转身,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寒光闪过,皮肉绽开的声响十分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边。 段殷殷笑容还僵在脸上,她只看到段雍错愕的神色,之后慢慢低下头去,见到自己腹部上插着一把匕首。 “爹,你为何” 段殷殷不可思议的看着段雍,话一开口,嘴边便大量溢出了许多血液,但段雍也是愣住了,他慌乱的将快要倒下的段殷殷接住。 “殷殷!爹只是想借机杀了那小子,没想到你会突然” 他有些口不择言,但刚才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清了,段殷殷已经求得叶霄放过段雍,可不见得段雍也愿意放过叶霄,他便悄悄的在身后抽出匕首来,准备趁其不备将其杀害。 借着段殷殷的遮掩,他的下手十分狠辣,但是任谁也没想到他出手的那一瞬间段殷殷会突然转身,而且正好对着他的匕首。 于是段雍的匕首便直直插进了段殷殷的腹部,顿时人群中噤若寒蝉。 莫说是其他人,就是贺兰溪再恨段殷殷,此时也有些惊愣了。 那匕首上围绕着层层魔气,很快渗透进缎殷殷身体里,搅得她疼得厉害。 段雍吓得整个人脸色都白了,很快红了眼睛,不断将灵力输送到段殷殷体内,急道:“你别急,爹这就救你” 那匕首刺得很深,段殷殷显然疼得浑身都在痉挛,眼角也遏制不住溢出泪珠,她紧紧扣住段雍给她输送灵力的手,哭道:“爹我好疼” “殷殷” 叶霄有些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至今还未反应过来,方才被段殷殷拦在,也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根本不知道段雍在她身后做了什么,一个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这个收尾让很多人都猝不及防,连顾青也没忍住咋舌。 还算是白落够冷静,她上前来施了法,试图帮段殷殷治疗,可她很快便收了手,又无声退回叶霄身边。 “魔气入体已深,已无法医治了。” 这一下本就是为叶霄准备的,此时中剑的人是段殷殷,自然是活不成了。 贺兰溪也听得清楚,忽然觉得四肢发凉,他有些无法接受,段殷殷不是说了会给他一个交代的吗? 所以今日就要当着他的面前死吗? 有人将他揽在怀里,贺兰溪回头看到了顾山主。 还没开口,顾山主便知道他要问什么,也回答道:“白落说没救了,其他人也不可能挽回的了。” 的确,白落是千年前的凤主,她见多识广,怎会连这都治不了? 那只能说明真的是没办法了,不过只要魂魄未散,段殷殷就还有救。 贺兰溪很快想到这一点。 而段雍已经在开始动手了,他想将段殷殷的神魂抽出来,手中已经运气了魔气,一边小心翼翼的颤抖着嗓音哄道:“殷殷乖,爹这就救你,这不要紧的,你忍一下,很快就不疼了,爹再给你找一个新身体唔!” 段雍没能成功下手,因为叶霄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便将他一掌拍开,随后将段殷殷抱在怀里。 只见段殷殷疼得整张脸都有些狰狞,面无血色,已是呼气长吸气短了。 叶霄急忙安抚她,“殷殷别急你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不疼了”说着,他瞪着段雍怒道:“你还要做什么!?” 他这一掌并不留情,段雍也没有提防,便生生守下,呕出一口鲜血来,但他并不在意,又爬起来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慌乱道:“我要做什么?我当然是要救我女儿!” 白落适时解释道:“他想将段殷殷的神魂抽出,再找机会夺舍他人,让段殷殷重获新生。” 叶霄愣了愣,竟下意识的没有反对这个做法,但此时怀里却响起一道微弱的嗓音—— “叶哥哥,我不要夺舍”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覆在叶霄手背上,这让叶霄和段雍都呆住了,他们纷纷看向段殷殷。 段殷殷疼得险些昏过去,又硬撑精神,她知道不能睡,一旦睡过去了也许就醒不来了。 “殷殷,你别胡思乱想,你听爹的,爹会救你的!” 段雍语无伦次的说着,却不敢再上前,有些畏缩的或者也是不愿接受的站在五步开外。 段殷殷却执拗的轻轻摇头,她紧紧握住叶霄的手,有些艰难的牵动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再开口时,虚弱得几乎只剩下气音。 “叶哥哥,殷殷不要夺舍,你就让殷殷去吧。” “殷殷,你这是何苦?” 叶霄纵使没有爱欲,在此刻也觉得心尖上有些微微的钝痛。 段殷殷似乎察觉不到痛苦了,她笑着说:“我真的累了,叶哥哥” 叶霄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说累了,但从没想过她会在此刻说起。 “大师兄大师兄” 段殷殷忽然侧首左顾右盼,又喊起了贺兰溪的名字。 贺兰溪愣了下,不由自主的走上台去,顾山主也紧随其后。 “大师兄” 段殷殷见到他时才松了口气,有些委屈的说:“我真的对不起你,大师兄,当年害死你的时候,我以为你能出来的因为你是大师兄,我觉得你很厉害,没有什么阵法能拦得住你,可是叶哥哥不行” 如果是段殷殷前几日跟他说起这番话,贺兰溪可能会用血咒疼死她,但现在,贺兰溪听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也有些不忍心。 段殷殷又道:“可是我知道自己错了,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就这样走了我对不起你,大师兄,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后悔过,现在也很后悔” 闻言众人又有些疑惑,有些人听懂了,有些人没听懂。 但段殷殷又咳出一口血来,唇边不断涌出鲜血,像是没完没了一般,她再开口时,是面对着叶霄的。 “叶哥哥,别杀我爹,我我不怪他的。” 叶霄神情呆滞的点了头,“我答应你。” 段殷殷满意的笑道:“还有,我这一生,当不成一个好女儿,也当不成一个好师妹但我尽力为你好,可是最后还是等不到你喜欢我,我觉得有点有点累了。” 叶霄怔怔的看着段殷殷,似乎有些诧异她这一句话。 段殷殷喟叹一声,抬起手来轻轻抚着叶霄的脸,那双含着泪的眼睛也在一直看着他,像是要将他永远记在心里一般,嘴上却说着伤人的话。 “对不起,如果还有下一世,我不想再见到叶哥哥了我真的太累了。” 闻言叶霄瞪大了双眼,茫然而又无措的问:“为什么?” 段殷殷微笑着摇了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好累,我我该走了,对不起” 话末,段殷殷缓缓闭上双眼,那只手也无力垂下,连气息也在瞬间没了。 “殷殷?殷殷你醒醒啊!” 叶霄忽然红了眼睛,声音难得带上几分哭腔,“殷殷,你别走,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想见我也不要紧,你能不能不要走” 可是人都已经走了,现在才承诺有什么用呢? 贺兰溪莫名觉得眼前一阵朦胧,他眨了眨眼睛,无意识摸了摸心口处。 恍惚间见到了段殷殷小时候乖乖喊他大师兄的情景,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而现在已变成了这般毫无生气的样子。 心里头沉甸甸的,压抑了他许久的那一点恨意忽然消失,之后再看着段殷殷的脸,贺兰溪还是有点难受。 就算人不是他杀了,就算他早就想过杀了段殷殷 可是她一旦真的死了,也就注定着贺兰溪宠爱了十几年的师妹也彻底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十七章 这一变故让叶霁也是措手不及, 可他又觉得还不错, 段殷殷死在段雍手上, 这下段雍和叶霄定是不死不休了。 果然, 因为段殷殷的死,段雍被刺激的彻底入了魔, 身上魔气骤然爆发, 可却不似叶霁所料的去杀叶霄, 而是红着眼睛向他冲了过来。 “叶霁, 你去死吧!” 叶霁被莫闲和姬明砚护着往后退了去, 对眼前的发展也是毫无头绪, 他冲段雍喊道:“杀了段殷殷的人是你, 跟我有关什么关系!” 姬明砚和莫闲根本就拦不住段雍, 二人即使联手也是非常吃力。 段雍怒道:“若不是你来无上宗闹事, 我女儿就不会死!” “” 叶霁竟也是哑口无言,虽说段殷殷死不死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过细算起来好像还真的跟他有些关系,他被护着往后退去, 但还不忘辩解道:“你要是不杀我姑姑, 哪来那么多事, 不还都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吗?” 眼见这边已经开始狗咬狗了, 叶霄才慢慢回神来,却没有一人出手去帮叶霁。 叶霁手下损失惨重, 少了谭红衣夫妇这一张王牌, 他手底下的莫闲和姬明砚根本无法与段雍为敌。 顾青本就乐于看戏, 叶霁死了对魔宫而来也是好事,而无上宗的人也没有出手,眼见段雍处于上风,处理觊觎门派宝物的邪道那也是替天行事。 不过片刻,姬明砚和莫闲二人已经被一掌拍开,俱是收了内伤,段雍的杀招已经近在眉睫了。 叶霁咬牙召出妖刀来,顿时阴煞之气席卷了整个演武场,连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天光被层层乌云遮盖。 “斩月刃。”顾青忽然惊呼一声。 叶霄有些奇怪的看了过去,顾青也看着他解释道:“这是神行门前任门主叶铳,也就是你外公耗尽半生祭练出来的本命法器,现在还真是落到了叶霁手里。” 难怪叶霁修为不高,却也能压住那么多并不弱的属下。 叶霄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东西该是叶霁抢他外公的。 顾青又道:“但段雍毕竟不弱,叶霁偷了叶铳的斩月刃也很难斗得过段雍,况且段雍大悲大恸之下居然也误打误撞的提升了一个境界,估计也有彻底入魔的原因在。” 斩月刃与魔气相撞的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煞气震得人心沸腾,随后明眼可见叶霁不敌的往后退去,堪堪站稳时立时呕出一口鲜血来,姬明砚与莫闲急忙上将他扶住。 他们这一行人来时嚣张跋扈,现在却败得一塌糊涂。 姬明砚急道:“门主,不可恋战,金长老和谭长老已经走了,我们也快撤吧!” 可是段雍还没死,叶霄也还没死,叶霁怎么甘心 段雍并不等他缓过气来,他本就有意杀了叶霁将功补过,如今正是好机会,凝聚了浓浓魔气后他便一掌拍出,势要杀了叶霁。 叶霁见情况不秒,但此时想逃已经晚了。 莫闲忽然道:“门主莫急,属下来!” 不知道莫闲做了什么手脚,当他话音落下时,一只巨兽忽然在他面前现出身形来,恰好对上段雍的那一掌,段雍急急忙撤去掌力,快速退开。 于此同时,巨兽发出一声高昂的咆哮声,震得地面也在微微晃动,几乎震耳欲聋。 那是一只状似恶虎,长着一双巨大翅膀的巨兽,獠牙尖利无比,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满满的杀气。 贺兰溪心中一跳,下意识拉着顾山主往后退去。 陆显和顾青的动作也不慢,先后布下结界护住身后的人。 “这是” 叶霄显然也认出来眼前的巨兽。 贺兰溪沉吟道:“凶兽穷奇。” 顾山主脸色一变,将贺兰溪紧紧护在身后。 他们面前已经被陆显设下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将众人都护在里面,穷奇暂时进不来。 顾青也早早设下结界护住叶霄,他看着莫闲面前的凶兽,神色有些凝重,但很快勾起唇角,饶有兴趣的道:“神行门也是人才济济,能收服凶兽穷奇的御兽师,莫闲这小子本事不小。” 莫闲将穷奇召唤出来后,便提醒叶霁道:“门主,我们趁此机会快走!” 叶霁却摇了头,此时有些残忍的笑了笑,指着结界内的段雍和叶霄道:“不,你先杀了他们。” “门主” 莫闲有些为难,可又不得不听命,他掐决念了一句咒语,那穷奇便转了个方向,朝陆显布下的结界冲了过去。 “轰——” 这一下撞过来陆显的结界竟也动摇了,贺兰溪响起几年前临死前见到过一次这凶兽穷奇。 当时他还不知道是白落将其引走了,只见到穷奇的背影,便已经感到十分震撼了,如今正面相对,正是对着传说中的四凶兽之一感到一丝惊恐。 结界摇摇欲坠,陆显无法,只有亲自出手打出一道灵力打到穷奇头上,一边支撑结界,一边向身后诸位长老吩咐道:“玄清玄真,言儿,你们几个速速将弟子们带走!” 玄清和玄真几位长老听命,带着边上人数不少的弟子们撤离场地。 那穷奇一下子被打懵了,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没再撞过来,待弟子们陆陆续续随长老撤去,陆显还想出手,一人却在他之前出了结界。 “陆师叔,让我来!” 段雍二话不说冲向了结界外的叶霁,如叶霁要杀他一样,他也必杀叶霁。 见状,陆显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急切,“段雍,你回来!” 可段雍没有听,穷奇回过神来见到有人出现,立时杀气腾腾的向他冲了过去,拦住了段雍的前路。 叶霁见情况不妙,这次才知道该走了。 “我们先走!” 莫闲点头,和姬明砚一左一右扶着叶霁打算离开。 贺兰溪恰好见到他们取出一张传送符,急忙拉着顾山主道:“顾山主,别让叶霁和莫闲跑了!” 顾山主立时反应过来,灵剑已先一步出了结界,剑身化作一道白光,转瞬间剑尖已直直将莫闲手中的传送符斩成两截了。 莫闲几人猝不及防的躲避开来,险些让那灵剑也砍上一道,灵剑砍了空后很快折返回来,顾山主已经到了莫闲等人面前。 几人面色大变,先下手与顾山主打了起来。贺兰溪也急匆匆的出了结界,冲向顾山主,走到半路时有人大喊了一声“溪儿。” 贺兰溪驻足回头,只见段雍艰难抵住穷奇的血盘大口。 贺兰溪傻眼了,有些着急的想去帮段雍的忙,但段雍却急道:“快去杀了叶霁!” “我” 贺兰溪看了看顾山主,脚步动了一下。 但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段雍便被那穷奇吞进肚子里去了! 贺兰溪惊呼道:“师父!” 陆显也顾不住继续支撑结界了,在贺兰溪前一步出手打在了穷奇的下颚处,顿时嗑得穷奇一口红血,叫得十分凄厉,整个巨大的身体疼得在演武场上乱甩。 贺兰溪腰间一紧,已是被人捞了起来,御剑飞到了一边,他回头看了看顾山主,只见他的青衫上染了一些血迹,顿时慌了神。 “你受伤了?”贺兰溪紧抓住了顾山主染了血的右臂。 顾山主摇头道:“不是我的血。” 他说着往一个方向看去,贺兰溪也随之看了过去。 叶霁几人都十分狼狈,几个神行门的弟子护在他们面前,但一看就只是个小喽啰,叶霁扶着肚子上破了个血洞,如今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的莫闲,神色十分着急。 顾山主又说:“角度歪了,叶霁没事。” “能杀一个算一个”贺兰溪安慰了一句,遂咬牙道:“顾山主,我们这把叶霁也杀了!” 顾山主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可就在此时,还在与凶兽颤抖的陆显忽然大喊了一声。 “兰溪,顾山主,你们快来!” 贺兰溪刚回过头去,就听到陆显急道:“你师父快撑不住了!” 贺兰溪心下一急,顾山主已经先他一步到了陆显面前。 陆显以灵力桎梏住穷奇的四肢,身边一来了人,他便吩咐道:“顾山主,你将穷奇的肚子劈开。” 顾山主点头,握着染了血的灵剑照做。 王言几人护送那些弟子撤离后也回了来,正要问要不要帮忙时,顾山主那一剑已将凶手的肚子狠狠剖开,一个浑身都是血的人便掉了出来,看起来像是已经没了生息。 贺兰溪急忙上前,可贺重八和贺九林却拦在贺兰溪面前,劝道:“小叔叔,那边危险,你不要过去。” 贺兰溪心底骂了一句脏话,这两个刚才不出来帮忙,现在来拦他的路? 他毫不客气的将人推开,不顾段雍一身血迹将他扶了起来,但所幸人还是有气息的。 “师父,你没事吧?” 王言也过来扶住另一边,贺兰溪手忙脚乱的取出丹药,还没倒出来,就被一只血手拦了下来,他有些错愕的看向段雍。 段雍缓了口气,摇头道:“我不用,你速去,杀了叶霁” “可是” 贺兰溪回头看去,那几个小喽啰已经倒在王静舟脚边,但叶霁和姬明砚c莫闲三人已经跑了。 显然段雍也看到了,他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凄厉,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反倒是牵动了内伤,咳出一口血来。 “师父,你先吃药!” 段雍固执的摇头,“不必,我吃了药也没几日了” 贺兰溪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虽然对段雍是心怀芥蒂,可他到底是师父,也还是无上宗的人。 就算他入了魔,做了错事,但大家也都不会希望他死在外人手里。 段雍又咳了几口血,忽然回头看向了还坐在地上抱着段殷殷尸体的叶霄。 “臭小子” 叶霄有些怔愣,他见这人将死,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叫他。 段雍唇边又勾起一笑,颇有些畅快的道:“不错,你娘若是见着你有了今天这本事,一定会很欣慰的” 叶霄脸色一沉,并不言语。 段雍又浑身颤抖着笑叹一声,之后紧紧咬着牙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叶霄,你一定一定要杀了叶霁!”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段雍便咽了气,只是双目还死死瞪着。 贺兰溪呆了一下。 王言低低叹息一声,陈述道:“掌门走了。” 贺兰溪点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闷闷的。 就在此时,二人耳边又听到了那穷奇凶兽的哀嚎。 贺兰溪立马惊醒,回头看去。 陆显和顾山主几人都站在一边,那穷奇的身体却不再动了。 贺兰溪和王言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二人轻轻放下段雍后便也过去看,贺兰溪拉了拉顾山主衣袖,因为手上沾了血,不敢碰他。 “怎么回事?” 顾山主看他一眼,毫不在意的将他的手牵起来。 “穷奇和控制它的人之间有一道命魂契约,主人已死,凶兽也死了。”陆显道,他说罢,回头看了眼段雍的尸体,双眸间闪过一丝复杂,叹道:“好好安葬吧。” 贺兰溪低头看了看被顾山主紧紧握住的血手,感觉自己将顾山主弄脏了,但又有些解气的说:“这么说来莫闲也死了,这也好。” 顾山主知他心里现在不好受,便捏了捏他的手心安抚着。 但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叶霄那小子居然跑了!” 王言的话提醒了众人,再回头时场地上只剩下段殷殷的尸体,哪里还有叶霄和顾青c厌胜等人的身影? 但陆显也没有追责什么,只道:“顾青和厌胜不简单,跑了也就跑了,叶霄也没做什么事,我们无上宗管不了他。” 这倒是确实,叶霄是个不被承认的首席弟子,更何况现在还被曝出来时魔君的儿子,就算今日无上宗的事情传出去会贻笑大方,那也与叶霄无关。 只是贺兰溪有些怔怔的看着段雍和段殷殷这父女俩的尸体,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还是闷闷的不大舒服。 而此时被顾青封了灵脉强行带走的叶霄正瞪着眼睛看着将他背在背上的厌胜,“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叶霁报仇!” 顾青闻言没忍住找出来一块布堵住他的嘴,等到叶霄呜呜的说不出话来时,他才慢悠悠的解释道:“穷寇莫追你听说过吗?而且少主,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杀了叶霁,而是跟我们回魔宫,去见魔君,懂?” 叶霄:“” 顾青看他瞪着眼睛一脸复杂,便好心的扒开了他嘴上的布团。 “你想说什么?” 叶霄喘了口气,道:“放开我!我不去呜呜!” 顾青十分利索的又将布团塞了回去,权当没听到,一步步走下山林,步伐悠闲得很,厌胜则背着叶霄跟在后面。 叶霄说不了话,也动不了,只能作罢。 走着走着,又听到顾青喃喃道:“那个白落好像挺厉害的,她怎么突然不见了,不继续跟着你了吗?” 叶霄一愣,随后很快冷静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七十八章 神行门给无上宗带来的这场混乱, 最终以段雍和段殷殷的死收场。 叶霁的人灰溜溜的逃走了, 但叶霄也走了, 他们之间的仇恨并不比段雍和叶霄之间的浅, 而他们将来会否真的斗个你死我活那也不是现在的无上宗能管得着,以及该关心的事。 段雍死后, 无上宗险些大乱, 还好有陆显力挽狂澜, 稳住大局, 但陆显不愿当掌门, 长老们唯有商议着该如何推举出来一位新掌门来。 顾山主和贺兰溪回去时, 贺兰溪还有些失神, 顾山主便牵着他坐下, 端来水盘为他洗干净手上的血迹。 如今无上宗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 贺兰溪也暂时没有提出要离开,顾山主也便陪在贺兰溪身边。 说回无上宗的弟子, 比如萧荼,他从后山被陆显的分身送回来, 得知了师父和师妹都已死的消息后, 也是沮丧了半天, 至今还未回过神来。 顾青没再捆着叶霄, 让他出去放了风,因为白落出来了。 顾青知道白落厉害, 他和厌胜联手或许也很艰难与她为敌, 但他也不担心叶霄会被救走, 因为他用特殊的法术封住了叶霄的灵脉,叶霄不想成为废人的话,就不得不跟着他。 天边落日渐渐西下。 不过一日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叶霄就地坐在山崖前,脸上有些茫然。 “为何殷殷不想再见到我?” 跟在身后的白落还是那副摇摇欲坠的魂体,她脸上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美艳而刻板,不笑不怒,语气永远都是平平淡淡的,此时也一样。 “你在为她难过?” “不应该吗?” 叶霄双目映着落日,说道:“殷殷她对我好啊我四岁时,收养我的老夫妇怕我体内灵力不祥,将我卖给了人牙子,换来了一年的米粮,九岁那年,我流浪街头,杀了一个恶霸,被人赶到掉下山崖,后来是你救了我。” 白落没有说话,眼里也有几分疑惑,不明白叶霄要说什么。 叶霄低喃道:“我一直很敬重你,因为这么多年来,没有你,就没有我,可是我后来发现你太神秘了,与我实在是遥不可及,那时我遇到了殷殷,她对我好,也只是纯粹的对我好,不像你,不像其他人。” 被归类于其他人,白落眸光微凛。 但叶霄又苦笑的说:“你一路帮我,是为了凌霄,可殷殷一路待我好,是因为她心里有叶霄。” 白落忽然一愣,便见叶霄回头看着她,眼睛难得有些微红。 “所以你懂吗?我是叶霄,我不是凌霄,殷殷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为她难过,这是应该的。” 白落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 叶霄笑了一声,神色疲惫的抹了把脸,声音闷闷的说:“你若是真的知道,便别再用看凌霄的眼神看着我,我真的不是他他真的已经死了。” 白落脸色顿时难看极了,但她忍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便消失了。 叶霄又回头看了一眼,唇边又勾起一抹自嘲,却觉得内心深处莫名的有些抽疼。 “洗干净了。” 顾山主清朗的嗓音将贺兰溪唤回神来,他有些懵的抬眸看去,自己的手就被顾山主包在软软的布料里,而顾山主则专心的握着他的手,将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细细的,轻轻柔柔的擦干水珠。 贺兰溪一愣,见顾山主衣衫上染了几分血迹,不自觉出口提醒:“你衣服脏了,先去换一件吧?” 顾山主还有洁癖,这点贺兰溪自然不会忘,而他的手现在被顾山主握着,让他有种自己的手指像玩具一样被顾山主一根根亵玩着的错觉,心里那根弦便有了一丝触动。 顾山主擦干净他手上水珠后,将软软的带着几分热水余温的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握在掌心里,道:“没关系,一会儿再换也行。” 贺兰溪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握紧了顾山主的手。 “顾山主。” 他轻唤一声,顾山主便看着他,澄澈的双眸里盛着浓浓的情意。 贺兰溪心里又有些郁闷,他没死之前怎么没发现顾山主这么稀罕他呢? 以前顾山主可不是这样的,哪里会帮他洗手,事事听他的,还对他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他死过一回了,顾山主因此顿悟了? 虽然很动容,但贺兰溪还是没忍住抱怨了一句,“你以前其实挺冷的,一点都不好玩。” 顾山主眼底一怔,急急抓着贺兰溪的手说:“那都过去了。” “嗯,好吧。” 贺兰溪莞尔一笑,将自己的手扣紧顾山主的,正色道:“顾山主,如今段殷殷死了,当年布局杀人的莫闲和江书何也死了,师父也不在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我想,我们明天就回家去吧。” 他其实想了很久了,如果他要杀段殷殷的话,他只能离开无上宗了,最后虽然段殷殷不是因他而死,但他如今也无意留在这里了。 但顾山主却听得有些慌张,“回家?跟贺重八贺九林他们回去?” 贺兰溪道:“不是啊,我是说回幽明山去。” 顾山主明显放松了不少,淡笑道:“好,我们明日就回家。” 叫他这样贺兰溪还是忍不住嘟囔道:“原来在你眼里幽明山还不是我家,那现在我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山主有些手忙脚乱的道,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来,脸色焦虑得变幻不止。 贺兰溪见状便大笑起来,顾山主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可就在这时,贺兰溪又紧紧抱住他,他没再笑了,而是闷闷的将脸埋在顾山主肩窝上。 “顾青竹,你可不要离开我。” 顾山主眼里露出几分无奈来,轻轻拍着贺兰溪的后背,安抚道:“好,我一直陪着你。” 入夜。 繁星点缀鸦黑天幕,忽明忽暗,星光璀璨,将山林间覆上一层霜白。 叶霄听到声响,挪开覆在眼睛上的手回头看去。 白落不知又何时回来了,面色依旧淡然,但眼里却多了几分坚定。 “你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白落斜他一眼,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我既然帮了你这么多年,也不愿前功尽弃。” 叶霄疑道:“你是说魔君?” 白落颔首,“是,有一件我要告诉你。” 叶霄见她神情凝重,也爬了起来,认真道:“你说。” 白落并不言语,只是将一道灵光打进叶霄眉心。 片刻后,叶霄缓过劲来,已是明了时间的始末,并且惊道:“原来他们并不是要我活着。” “你明白就好,若你不想死,就别入魔。” 叶霄还是不明白,又轻叹道:“可是殷殷已死,我如今除了杀叶霁报仇之外,什么都不想做,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我这般活在世上,无人思念,无人在乎,活着岂非是一种折磨?” 白落闻言沉默片刻,随后道:“人活于世,都会有自己的使命与活着的意义,叶霄,你如今苦寒,那是因为时机未到待时机到了,你便有了自己活着的目的,况且为女人要死要活,这不是我认识的叶霄。” 说实话叶霄这话也只是试探,他清楚白落知道很多,从她方才话中的那一瞬间的停顿中叶霄听出来几分诡异,白落清楚他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他本就没有爱欲,但白落一直追随在他身边便是因为她前世倾慕过凌霄吗? 叶霄认为并不简单,没有人会为了一段没有开端就匆匆结束的感情去守护一个永远不可能爱上她的人,而且白落还是本该骄傲的凤主。 她是有目的的,叶霄隐隐察觉到这一点,但也清楚白落不会害自己。 她说时机未到,莫非 叶霄神色复杂的看着白落,“那你说的时机何时才会到来?” 白落很快摇头,“天道自然,时机该来时总会来的。” 叶霄皱眉道:“天道?天道又是什么?” 这次白落没有很快回答,随之叶霄又直直的看着她问道:“白落,你为何要帮我?只是因为凌霄吗?” 白落怔愣一瞬,心里铺开一副在很多年前,人妖两道联盟,合力抵抗魔道时空前绝后的乱世画卷。 最终的一战,意气风发的剑尊夺过了本该由她独自一人引开魔尊的任务,在他走之前,凌霄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可愿随我心愿,守护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又说,白落,我知道你的一切秘密,包括你喜欢我 情愫刚刚开始萌芽,还没来得及抽出枝条,没来得及开花,就被生生掐断,连结局都没有。 至今,白落耳边还萦绕着那一句——等我回来。 “没有为什么。” 白落轻声道:“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想帮你。” 她想了下,又说:“我是凤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妖族,没有那么多惹人烦躁的条条框框。” 她的语气渐渐加重,脸上的淡然变成了与生俱来的骄傲。 她本就是无拘无束的凤凰,何须拘泥于规矩之间,她本也为王,想做什么,还需要解释吗? 叶霄呼吸一窒,竟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他向来知道白落是光华万丈,风华绝代的,但他又觉得这时候的白落格外的与众不同。 叶霄下意识的按在心口上,只感觉到里头快速的扑通扑通的跳着,像是 像是有什么东西复苏了,急急躁躁的,想要撞破层层禁锢冲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七十九章 清晨时分, 日头升起, 日光晒得顾青身上暖洋洋的。 叶霄睡了一觉醒来, 心里头的阴郁也散去了些许, 只是一睁开眼睛,见到有个玄衣人在眼前经过, 那人忽然脚步一顿, 回头看向他。 二人无声对视间, 叶霄眨了眨眼睛。 “顾青, 你要做什么?” 顾青闻言脸色一顿, 笑眼缓缓睁开来, 踱步靠近了叶霄。 “叶霄?” 叶霄没听出来他话里的那一丝疑惑, 只道:“你昨夜说的我已经考虑好了, 你若帮我回神行门报仇, 我便随你回去见魔君,你看如何?” 有白落在, 顾青也做了让步,起码让神行门落魄也是魔宫所愿。 但此时叶霄面前的顾青的脸色却有些古怪, 他顿了下, 随后勾唇笑了笑, 这不是之前那种阴测测的笑容或是冷笑, 而是一种春风化雨般的温暖笑容,十分亲切。 但是这种笑容放在顾青身上的话就显得很诡异了, 叶霄身上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便听到面前的人问:“你同意回去见魔君了?” “是” 虽然反常的顾青有些可怕, 但叶霄还是点了头。 “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将叶霄和那人的对话打断,叶霄循声看去,顿时傻眼了。 从林子里走出来的身后跟着厌胜的人是顾青没错,他脸上还是阴险的表情,但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和善的人不也是顾青吗? “你你们” 真正的顾青还没说话,厌胜便已经动了,可他刚靠近对面那人时,便被一道柔和的力量逼退,直直往后退了数丈后才堪堪站稳,并且口吐鲜血。 “这个” 叶霄膛目结舌了,他知道厌胜跟着的顾青才是真的顾青,但眼前这个和顾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太厉害了吧 叶霄没看到他动手,厌胜就已经吐血了! 顾青的脸色也是一变,却抬手让还想上前攻击的厌胜退下,这便面无表情的鼓起掌来,赞道:“不错,顾家的通天道法你练得不错,如今又是长进了吧。” 对面的顾玄闻言笑弯了一双眉眼,应道:“尚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说这话时笑眯眯的看着顾青,显然是在嘲讽顾青,因为顾青发现自己真的打不过他,一下子顾青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但叶霄又问:“他是谁啊?” 顾青想了下,又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和善笑容,慢慢走近顾玄,语态也故作亲切的说道:“这个呀,是我弟弟,你看,我俩长得很像,有没有?” 他说着,一手揽上顾玄肩膀,将头靠近顾玄的脸,回头学着顾玄的表情,对着叶霄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一口白牙在日光下闪着光似的。 叶霄:“”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张脸啊! 可顾玄没什么反应,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顾青便有些挫败的松开了他,对厌胜摆手道:“先把这小子弄走。” 厌胜应是,在叶霄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扛走了。 “喂!我可以自己走的” 叶霄的声音渐行渐远。 顾青见左右无人,这才沉着脸对顾玄质问道:“你为何用我的脸骗那小子?” 顾玄面不改色道:“难道不是你用我的脸在无上宗出尽风头吗?” 顾青发现踢到铁板上了,又立马改口,“谁让你跟我长得一样,你能用我为何不能用?” 顾玄淡淡一笑,道:“对啊,你能用我为何不能用。” 这话题没法下去了,顾青咬牙道:“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别跟我说是路过,我警告你,顾青竹和贺兰溪我没动,你也别想动叶霄!” 顾玄沉默了一下,道:“我是路过啊。” 顾青气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山主和兰溪现在何处?”顾玄问。 居然还问起路来了,顾青没好气道:“无上宗待着呢,自己找去!” 顾玄点头,真的转身就要走,顾青又叫道:“你真的要走了,不是在玩我?你确定你不回半路回头来把叶霄那小子带走?” 顾玄回头,笑眯眯的道:“我为何要带走他?再而言之,你,也不好玩。” “” 顾青一阵无言,随后嗤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叶霄也是魔君的儿子吧。” 闻言顾玄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道:“是吗?是这样啊,我现在知道了。” 顾青一惊,瞪着眼睛道:“你不会真的想把他抢走吧?”想了下,顾青又阴测测的补充道:“你若是把他抢走了,我没法跟魔君交差,那我就把顾青竹带走。” 顾玄不以为然道:“哦,那你去吧。” 顾青心口一口老血涌上来,这些人都是认定了他不敢动顾青竹的,他便又咬牙说:“那我把贺兰溪带走!” 上次就贺兰溪的问题,顾玄跟他翻过脸,果然这一次也一样。 顾青饶有兴趣的看着顾玄,只见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一定要这么做的话我也是拦不住的,不过我得提醒你两句话,第一,你会得罪山主,与我幽明山为敌。第二,因为你是山主的二叔,贺兰溪才会对你客气,莫非你真的觉得他动不了你?” 前者顾青自然清楚,只是后面那句 “你什么意思?贺兰溪不就是一株神还草吗?那神还草放在妖族多年没发芽没开花,就算现在化形了,就算是一株神草,那又怎么样?没有天赋就是一株废草。” “看来你也知道了。” 听了这一番话,顾玄笑容不变,却染上几分寒意的道:“不只是神还草,顾青,贺兰溪并非你我眼见这般纯良,你若将他带去魔宫,将会后患无穷。” 这么一说更是勾起了顾青的好奇心,“你别说一半留一半,贺兰溪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指的是西陵贺家还有贺悯?” 顾玄低低笑了一声,没有应话,可是看着顾青的眼神明显写着你是一个傻子。 顾青解读到了,更加火大。 但顾玄只道:“魔宫到底不是适合你待的地方。” “我都入魔了,不待在魔宫还能去哪儿?”顾青冷笑一声,又讽刺道:“你们幽明山可容不下一个魔修。” 顾玄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你这么蠢,待在魔宫会拖累魔君的。” 顾青:“顾玄你是不是想死!” 顾玄抿唇笑道:“开个玩笑。” 一点也不好笑顾青面色一青,又听顾玄笑叹道:“入魔并非你所愿,但你不该为魔宫做事,更不该杀害正道中人,不是幽明山断你后路,而是你自己往死路上走。” 顾青一怔,没有说话。 顾玄又道:“幽明山容不下你,但你也真的没必要进魔宫。顾青,你还是太蠢了。” 讲道理他还是能听的,可是说到最后又骂人是什么意思?顾青额角青筋爆现,气道:“我是你哥!你说话能不那么气人吗?” 顾玄笑着说:“不过是早出生半刻钟,就拿捏着哥哥的身份装腔作势。” 顾青道:“那我也是你哥,比你早出生了半刻钟!” 顾玄幽幽道:“也许是你太烦了,我一脚把你踹出来的呢?” 顾青:“不可能!” 顾玄笑眯了双眼,道:“你还真信了,我这才是在玩你呢。” 顾青捏紧拳头忍了忍,最后没忍住,指着无上宗的方向斥道:“你滚吧,不然我真的要动手了!” 顾玄笑着点头,道了一声保重便转身离开。 林子里便只剩下顾青一人了,顾青还是很气,气得一掌拍断了手边的大树,随着轰隆一声树干倒下,卷起一阵尘嚣,将顾青整个人包围住。 顾青表情狰狞的将那灰尘扫去,面色更是黑得像墨汁。 顾玄到无上宗时,远远的便见着山门前一个弟子,正要过去让他通报,那弟子也见着他了,随后露出一副像是见了鬼的表情,急急忙忙的跑进宗门里。 “陆师祖!魔修又回来了啊!” 顾玄笑容一僵,看着那在山门前摔了个脸朝地的弟子,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脸,让顾青先来无上宗走了个过场,现在别人都误会他是顾青了。 但幸好,片刻后走出来的玄真长老还是认得顾玄的,他也有些踌躇的试探了一番,确认身份后便客客气气的将顾玄请进来。 顾玄边走边说:“实不相瞒,因为幽明山上有些要事,我是特地来找我们山主的。” 经过昨天那一场混乱,玄真也知道了贺兰溪身边的剑修就是顾山主,只是二人一直闭门不出,他也没办法去结交,如今顾玄来寻人了,他却有些为难。 顾玄见状便也问:“可是出了何事?” 玄真摇头,说道:“并非出事,但,今早陆师叔将贺兰溪贺师侄请到小孤峰去说话了,顾山主也跟着去了。” “陆师叔?陆显真人?”顾玄问。 玄真点头,赔笑道:“不知他们何时才出来,不如,太玄真人随在下到羲和殿稍等片刻?” 贺兰溪和顾山主去见了陆显,谁知道陆显会说什么? 刹那间,顾玄脸上难得没了笑容,拉住玄真的手正色道:“不,麻烦玄真真人立刻带我到小孤峰去,正巧,我也想找陆显真人叙叙旧。” 但他现在的表情有些太过严肃了,看起来不像是找人叙旧,而像是找人打架,似乎还很急,玄真暗地里抹了把汗,隐约有些惴惴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八十章 “陆师叔祖找我有何事?” 贺兰溪问, 他有些不安的回头偷看了一眼, 陆显叫他过来时顾山主也来了, 但是到了门外时王言说陆显只让他一人进来, 顾山主只能在屋外等着他了。 如今无上宗没了掌门,陆显不关心长老们选拔掌门的事, 居然还来找他说话, 贺兰溪总觉得他很奇怪, 现在便觉得更奇怪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帮你吗?” 陆显忽然开了口, 在这檀香缭绕的屋子里, 贺兰溪急匆匆将视线从书案上的书画笔墨上离开, 心里猜测陆显也是个喜爱丹青之人, 听到陆显的话后, 他更是直直的看向陆显。 陆显也不等他开口, 便淡然道:“多年前,我与你母亲相识, 虽然门派不同,但正道联盟攻打魔君, 我们互相之间还称得上一句师兄妹, 实际上你唤我一声陆师叔即可。” 贺兰溪呐呐道:“陆师叔?” 陆显点头, 又道:“我让你过来, 是有一事要告诉你。” 贺兰溪也不再考究陆显这个所谓的帮他的理由,立时站直腰板, 正色道:“陆师叔请讲。” 反正喊一声陆师叔又不会死, 而且他还长辈分了, 一会儿该不必喊王言和王静舟小师叔了吧? 陆显道:“你可知,你母亲为何送你到西陵来?” 东陵和西陵之间相隔甚远,几乎横跨整个修真界,相距千万里,中有腹地将其隔开,他来到这里,只能与远在千万里之外的贺家遥遥相望。 说道贺悯,贺兰溪的脸色就不太好了,垂头道:“我不知道。” 他也还想去问个清楚,但是贺悯肯定不会说的。 不过现在陆显告诉他了。 陆显道:“你生来与常人不同,带着独特的天赋,而旁人不清楚你之力,便会有所恐惧,将你划分为异类,可贺家到底是千年世家,你当真觉得他们是因为惧怕你的力量而将你驱逐出来的吗?” 这话里的意思将贺兰溪打得有些懵了。 “陆师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陆显扫了眼对面的凳子,道了一声“坐”。 陆师叔还真是客气 贺兰溪嘴角一抽,心情复杂的在他对面坐下。 这时陆显才又开了口,“我只能告诉你,你所看到的并不一定为真,你母亲并不是真的要弃你,而是在保护你。” 贺兰溪道:“陆师叔,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显看着他道:“兰溪,贺家的事我不便插手,不过其他事情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贺兰溪有些怔然,陆显这说到一半又不说的,勾得他心里痒痒的,而且还是跟贺悯有关的事情,他说贺悯是在保护他,又不得不将当时还是九岁的他送到这里来自己一人历练,难道贺家真的出事了? 但陆显什么都不说,他只告诉贺兰溪,“你来到无上宗不是偶然,兰若碰到你也不是偶然,将你送来西陵后,因为不方便继续照料你,你母亲向我求助过,当时我便嘱咐了兰若下山去找你,将你带到无上宗来照看。” 贺兰溪闻言彻底惊呆。 “是您” 他万万没想到,多年来一直以为是殷兰若偶然之间与他相遇,随后心善将他捡到无上宗来他才有了今日,但没想到却是陆显在背后帮他,而且拜托陆显的那人还是贺悯! 陆显点头道:“是我,因为你母亲的托付,我让兰若将你带到无上宗来,让你入了掌门门下,但后来我常年闭关,便无法亲自照看你,五年多前我也以为你死了,曾去了一趟西陵向你母亲道歉,但” 贺兰溪正听得专注,陆显这一停顿可不要憋死他。 “但是什么?” 陆显皱眉道:“她告诉我,你的命灯还没灭,你还未死。” 她果真是知道的,贺兰溪闷闷的想。 陆显又说:“她说你命里该有这一劫,而且总有一日你会回来的,让我安心等待,不必惊慌。” 贺兰溪听着这话,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原来这就是陆师叔帮我的原因。”贺兰溪站了起来,对陆显深深鞠了一躬,道:“多年来有劳陆师叔照应,贺兰溪感激不尽。” 陆显虚扶起他,说道:“我也曾欠你母亲一份人情,不过是礼尚往来,你不必多礼。” 贺兰溪点头,却有些尴尬的问:“原来王言他们一直调查我的死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这次陆显却奇怪的道:“言儿帮你倒不是我吩咐的,你还不知道那个婚约吗?” 贺兰溪茫然道:“什么婚约?” 与此同时的屋外,海棠花树下,顾山主也问起了同一个问题。 玄真暗地里擦了把汗,目光偷偷看向了一旁比他更为尴尬的小师弟王言身上,但见顾山主身上冷气愈来愈骇人,对面刚说出某个婚约的顾玄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 顾玄道:“原来山主不知道吗?三叔还以为陆显那老家伙是要抢走兰溪,这才着急过来找你们的。” 顾山主又问了一遍:“什么婚约?” 顾玄叹了口气,解释说:“听说陆显有个徒弟,叫王言,是隐世王家的孩子,而陆显年少时曾经与兰溪的母亲有过婚约,可惜最后成不了,因为陆显是王家主的外甥,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当年兰溪的外公,也就是贺家主和王家主一商量,就将这婚约许到了下一辈身上。” “下一辈是谁?” 顾山主其实已经猜到了,而且脸色也是冷冰冰的。 顾玄道:“当时王家主有个小孙儿,正是如今陆显的徒弟王言,而那会儿还未出生的兰溪便已经被定下了娃娃亲,可惜多年后这个婚约还没有公布出来,兰溪就已经被送走了。后来多番转折,兰溪已经成了咱们幽明山的人,三叔这不是怕陆显那老家伙借这婚约之名,抢走山主您的道侣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顾玄脸上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啊! 玄真有些忐忑的给自己画了一个结界,避开了顾山主身上几欲将整个院落都冻成冰原的剑气,王言脸上愈发尴尬了,因为顾山主又看向他。 “王道友,也知道这个婚约吗?” 王言道:“我知道” “因为知道这个婚约,言儿一直都很照顾你,可惜你们之间虽然有婚约,却没来得及发展感情,你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已经跟他人结成道侣了。” 陆显的语气里居然还有几分惋惜,贺兰溪简直要爆炸了好不好,难怪王言一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和顾山主,而且还动不动脸红,因为他是你未婚夫啊! “可是可是我已经有道侣了啊!”贺兰溪急道。 陆显也有些苦恼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这婚约已经一拖再拖,难道还要沿顺到你们的下一代吗?” “可那也不关我事啊”贺兰溪口不择言道:“顾山主可是会杀人的啊!” 陆显也正色道:“言儿如今确实是弱了一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贺兰溪已经感觉到屋外的剑气了,完了,这下顾山主真的要杀人了! 贺兰溪想出去看看,这会儿陆显又说:“不过你们小辈的事,还是自己解决吧。” 贺兰溪心道其实那婚约是从你身上开始的,原罪就是你啊!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淡淡的豁达的语气甩锅好不好? “咳陆师叔,那我可以解除婚约吗?” “可以,随你们心意。”陆显道。 贺兰溪松了口气,可这时陆显又说:“你现在的身体是妖身,但你可知道,你这身体近乎半仙,虽然目前看出来没什么用,可有些方面却很有用。” 突然正经起来,贺兰溪有些接受不了。 “半半仙?” 陆显点头,认真道:“其实有些话我不当讲,但你母亲嘱咐我照看你,我便该多给你一个提醒,幽明山主是个好人,可你不该全然信任他,还有,务必提防顾玄。” 说到三叔身上,贺兰溪有些吃惊。 “三叔他怎么了?” 陆显道:“他怕是已经来了,我与顾玄也是相识多年,但我至今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他这人藏得太深,而且向来以利益为重,先是幽明山,后是顾山主。” 贺兰溪也是这么觉得,尤其是顾玄还总是当着他的面跟他说顾山主待他好,让他老是心软,顾玄总在不经意间撮合他和顾山主,贺兰溪至今也猜不透。 “或许他以为幽明山已经藏得很严实了,但顾山主拥有破妄之眼这件事,我也略知一二。” 陆显神色凝重的道:“但顾山主天赋太重,将他本身气运压来下去,这便让他的修行之路颇为坎坷,修为一旦到了元婴之后,修行即变得寸步难行。” 贺兰溪听得越来越费解,可是陆显说的又似乎就是事实,因为当真对得上他所了解到的信息。 陆显又道:“顾山主去求神还草,将你复活,顾玄不可能不知情,相反,我认为还是他一路推波助澜,因为神还草半仙之体虽本身无甚天赋,可却是最好的炉鼎体质,也最适合帮顾山主突破眼前修为障碍的体质,只要双修,顾山主便可得益。” 这话听得贺兰溪简直要爆粗了! 如陆显所言,他出关后顾玄就开始暗示他和顾山主双修,然后双修完了,顾山主的修为噌噌的往上涨,每过半个月也突破了 顾玄这个无耻老贼居然算计他! 贺兰溪默默流泪,他和顾山主的感情甚至是床笫之事居然都被顾玄玩弄于鼓掌之间,可是这个人还是顾山主敬重的三叔,还是他一手撮合自己跟顾山主和好,他还是做了好事呢。 陆显没看到他心里的怒骂,只嘱咐道:“你若信我,便多提防着顾玄,若是有朝一日为了帮助顾山主需要你的牺牲,我想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来的,为了幽明山,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贺兰溪沉思片刻,随后点头道谢。 “我知道了,多谢陆师叔提醒。” 陆显说完了,便道:“好了,你出去吧。” 贺兰溪也没动,外头的剑气愈发强劲了,他怕出去要遭殃,就又赖在这里,追着陆显问道:“陆师叔,我还一事要问。” 陆显道:“你说。” 贺兰溪笑了笑,问道:“咱们无上宗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呀?” 陆显没回答,将贺兰溪打发出去了。 贺兰溪打开门探出头去时,外头的天地间一片寂静,顾玄果然是来了,跟玄真长老在一边寒暄,王言倒是有些苦不堪言,因为他被顾山主一直冷冷注视着。 顾山主拔剑,冷冷道:“决斗吧。” 王言欲哭无泪道:“顾山主,我觉得真的没必要决斗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八十一章 “顾山主” 贺兰溪小声的将他们打断, 几人都看了过来, 他便关了门走出来, 装作不知情的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顾山主道:“同为剑修, 我十分欣赏王道友的剑道,想与他比剑。” “只是比剑?” 贺兰溪走过去时, 顾山主那一身剑气还没收敛起来, 但他刚走到二人面前时, 顾山主就挪动了脚步, 将他拦到了身后去, 挡住了王言的视线。 贺兰溪:“” “你等一下, 我们很快就比完。”顾山主说。 “不太好吧这是陆师叔房门前, 在人家家门口打架很不礼貌的。”贺兰溪干笑着轻轻握住顾山主的剑柄, 朝他眨眼睛道:“不要打了吧, 下次嘛。” 这宛如撒娇一样的调子果然让顾山主很满意,他冷冷的扫了王言一眼, 沉默了一下,乖乖听话收起剑来。 剑气撤去的一刹那, 贺兰溪松了口气, 王言也吐出一口气来。 “对了小师叔” 贺兰溪一喊王言, 顾山主就皱了眉头, 贺兰溪便轻咳一声,一脸严肃的道:“你师父让你进去。” 王言点头, 快步走进屋里。 这时顾山主的脸色才好一点, 不过还是很不开心。 顾玄和玄真长老都在, 贺兰溪不好意思干点别的什么,只好待会儿再哄哄他了,这个婚约他也是刚知道好不好 陆显提醒他该提防着顾玄,而就算顾玄目前没做什么特别坏的事,贺兰溪也比较认同陆显的话,他再看着顾玄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一句无耻老贼,连他跟顾山主上床都要 贺兰溪心里骂着无耻,嘴上却是笑吟吟的说:“三叔也来了。” 顾玄道:“我来找山主。” “是有什么要事吗?” 贺兰溪看了看顾山主,见他也是不解,便笑道:“那先回去我那里说吧?” 顾玄点头,“也好。” 他表现十分自然,可是看着贺兰溪眼神却有些奇怪。 而玄真却糊涂了,顾玄刚才明明说要来跟陆显叙旧,现在不找陆显了? 跟玄真长老告辞后,贺兰溪几人便回了他那个小院子。 顾玄说幽明山出了一些事情,需要顾山主回去一趟。 顾山主一口应下,却一直忧心忡忡的牵着贺兰溪的手不放,还问贺兰溪:“无上宗的事已了,你随我回去吧。” 注意到顾玄欲言又止,贺兰溪问:“要不我先出去一下,你们谈?” 顾玄是有些避讳他的,顾山主也看出来了,便直言道:“到底是何事,三叔,你直说吧。” 顾玄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才道:“山主,我发现东陵西南的位置出现了大量的恶气,此事十分诡异,我想亲自去一趟,但幽明山不能一日无主,所以让山主你先回去。” “恶气?”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词,贺兰溪有些疑惑。 顾山主解释说:“恶气因人而生,人心阴暗,怨恨,嫉妒等不好的情绪都是生成恶气的成分,通常有人的地方都有恶气,而凶兽与魔则以恶气为食。” 顾玄点头,补充道:“没错,世间本就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恶气,平时肉眼难看得见,但这属于平常。人心本就复杂,有黑就有白,有善就有恶,世间没几个能做到六根清净。这次发现的恶气较重,与往常大有不同,所以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恶气会影响到我们吗?”贺兰溪问。 顾玄耐心的说:“你我皆是修道之人,恶气对我们的影响不大,但却是魔与凶兽的最佳补给,而恶气对凡人的影响则较大,若是世间恶气过重,可影响天道。” “原来如此。” 贺兰溪呆呆的叹了一声,对这种奥妙之物似懂非懂。 “恶气本就无法彻底清除,自天地开端之始,有人就会有恶气,多年来更是日益增多,尤其是在一千年前魔尊乱世前,世间的恶气到达一个巅峰,故而影响天道,让魔尊出世,才有了那将近两百年的乱世。据典籍记载,那时的世间到处是尸山血海,当年的那一批伏魔先辈哪个不是顶尖的人物,最终大部分人都死在那乱世中。” 顾玄说起这话时还有些感慨,贺兰溪在古籍上看到过这一段历史。 但古籍上记载不多,他只知道那时候死了很多人,整个修真界几乎覆灭了,却不知道还有恶气这种东西。 “那后来呢,恶气消失了吗?” 顾山主握着他的手道:“倒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净化了。” “净化?”贺兰溪有些吃惊。 顾玄道:“正是。恶气这种东西因人而生,也可以由人净化,但却不是一般人。当年魔尊与凌霄剑尊同归于尽后,修真界艰难恢复安稳,但恶气未消,那时人间已是宛如炼狱。列国战争不断,天灾人祸不断,人吃人这种事情也是常见,这些都是恶气对人的影响。人心被恶气侵染,便会渐渐忘了善意为何物,人心被恶气完全侵染时,人,即是魔。” “而在魔尊死后,经过两百年艰苦磨砺的前辈们的修为也是大涨,有一日一位前辈突然飞升了,在那时大家惊奇的发现飞升那一刻溢出的仙气可以净化恶气,随后数位前辈先后飞升,这世间的恶气便勉强被压制下去了。” 贺兰溪恍然大悟,又觉得很神奇。 顾玄又说:“东陵其实也有不少恶气存在,但在十年前大哥飞升之后,仙气涤净了东陵的恶气,所以这些年来幽明山与东陵凡俗届的列国一切安稳。” “我懂了。”贺兰溪道。 这么一来,顾玄说要亲自去查看的恶气便并不简单了。 顾山主也知道这一点,便沉吟道:“三叔且等等,待我们回去之后再说吧。” 如此一来顾玄只能点头应是,“也好。” 看样子顾山主还另有定夺,贺兰溪觉得他现在认真的样子才对,但是手又被他握得紧紧的,显然还在患得患失。 顾山主吩咐完顾玄,就别过脸看向贺兰溪,目光很是深邃。 “你知不知道” 话音戛然而止,顾山主看着他没说话,贺兰溪眨了眨眼睛。 “啊?” 见状顾玄垂头忍笑,解释道:“山主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你有过一个婚约?” 贺兰溪觉得顾玄这时候特别坏,干嘛非要帮顾山主说出来呢,没看到顾山主脸都黑了吗? 可是说知道呢,顾山主可能要急了,因为他刚才没跟王言说清楚 要说不知道呢,顾山主可能就会沉重的告诉他 但是结果都是——顾山主会去找王言决斗。 贺兰溪刚才看见王言时都觉得尴尬死了,他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个婚约,贺悯也没有告诉他! “刚刚,陆师叔说过了。”贺兰溪硬着头皮承认了。 果然,顾山主皱眉道:“你知道了,那王言我去找他决斗!” “别呀!” 贺兰溪急忙拉住他,哭笑不得道:“陆师叔说,这婚约可以解除,我都已经有道侣了,而且王言也不喜欢我,你不要去找他决斗了!” 虽然顾山主现在很不安,但再去麻烦王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夫的话贺兰溪都要羞愧至死了。 顾玄也笑道:“兰溪说的对,山主,你和兰溪已经是道侣了。” 顾山主沉重道:“但贺家那边好像并不承认我和兰溪的关系,当年父亲准备合籍大典时,也因为贺家迟迟没有回信而一拖再拖。” 闻言贺兰溪也愣了下,原来不是他一人对那事耿耿于怀,顾山主也还记着呢。 贺兰溪知道该怎么安抚顾山主,只是顾玄还在这里,他没好意思动手,于是贺兰溪苦着脸朝顾玄传递求助的信息,试图让他安抚顾山主。 废话,一看就知道是顾玄告诉他们的,不然怎么他一来顾山主就知道这事了,所以三叔惹出来的麻烦请自己来处理好吗? 顾玄也不再看戏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顾山主稳定下来。 “兰溪,你刚才说陆师叔?” 贺兰溪眉头一皱,心道三叔果真是个老狐狸,这一个小小的称呼也被他注意到了。 顾山主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顾玄又笑吟吟的道:“方才陆显与你说什么了吗?” 果然问到点子上了,贺兰溪清楚陆显知道的不少,他连顾山主拥有破妄之眼都知道,但顾山主是魔君的儿子这一点他不一定知道,所以一直没提,又或者是在刻意隐瞒 但也应该没有这个必要,所以贺兰溪猜测他还是不知道的可能性大一点。 想远了,贺兰溪赶紧回神。 他出来之前陆显说过顾玄心性多疑,一定会询问他陆显跟他说过什么话,会否对幽明山不利。 陆显和顾玄也算是多年道友,但二人了解都不深,不过陆显知道顾玄会防着他,因为他在帮着贺兰溪,而顾玄在帮着顾山主,却也在利用贺兰溪。 这个关系贺兰溪懂,所以他斟酌片刻后,只道:“陆师叔说他与我母亲是同辈,让我喊他师叔即可,还说了我和王言的婚约。” 顾玄大抵听出来贺兰溪隐瞒一些事情,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兰溪,三叔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但你不要太过信任陆显。” 贺兰溪挑眉道:“为何?” 顾玄正色道:“你可知,陆显曾是你母亲的未婚夫,而且,他恋慕你母亲,在当年是人尽皆知的事,而你父亲与他更是有过一场决斗,正是因为你母亲,不过最终是你父亲胜了。” 贺兰溪一惊,原来还有这种事吗? “陆显败在你父亲手下,又被解除了婚约,虽然我也很想相信他的为人,可是难保他对你会有意见,所以我的意思,兰溪应该懂的。” 贺兰溪想说不懂,心知老狐狸开始混淆是非了,不过他说的应该也是事实,贺兰溪也乐意得到更多消息,他知道人心易变,陆显也可能不似表面这么简单,所以对他们话自己都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而这时老狐狸顾玄又说:“你可知陆显和你母亲还有仇怨?” 贺兰溪摇头道:“不知。” 陆显跟贺悯有仇,为何还要帮他? 顾玄笑了一声,说道:“叶霁走后,为了给无上宗添麻烦,就把关于宝物的消息传了出去,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十七年前无上宗找到了一件可灭世,也可救世的宝物。” 贺兰溪点头,“是,不过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宝物。” 顾玄笑道:“陆显自然不会告诉你,因为那个传言是假的。” 贺兰溪和顾山主面面相觑,那他们帮陆显守护的宝物也是假的吗? “那宝物也是假的?” 顾玄淡笑摇头,“非也非也,宝物不假,但这个传闻是假的。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传闻是由两个消息胡乱揉杂在一起的,也就是说对于无上宗而言,他们的确得到了两个宝物。” 一下子从一个宝物变成了两个贺兰溪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顾玄解释说:“十七年前,的确有一样宝物出世,而这件宝物是一个人,这个人很神秘,也很危险,需要陆显亲自出手将他接到无上宗来,期间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 “这个人应当就是那个可灭世的人。” 顾玄顿了下,又笑叹一声,“我实则不大相信这些传闻,不过料想这话应该不会太假。” “而第二件宝物应该才是可救世的宝物,却也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我大抵能猜到他是谁,他不是什么神秘人,他也不会再救世,因为他就是为救世而死的。” 贺兰溪好奇道:“他是谁?” 顾玄反问:“你知道陆显有个小师弟吗?” 贺兰溪摇头,长辈的事,他很少会打听。 顾玄也没有失望,脸上还露出几分怀念来,说道:“算起来那人还当过万妖宗的代妖主,他是白落的师侄,是飞禽一族的族长青鸾鸟,妖力通天,但他喜好玩乐,一朝拜入陆显的师父玉玑子门下,成了陆显的小师弟。” 顾玄说着,忽又是一笑。 “任他逍遥世间千万年,最终却栽在了你陆师叔的风骨下那时很多人都知道,青鸾族长想睡你陆师叔。” “噗哈哈” 贺兰溪急忙捂住嘴,他也不想笑的,可是顾玄的描述太好笑了,他没忍住就笑喷了。但见顾玄停了下来,他赶紧摆手催促道:“我没事,三叔接着说呀。” 顾玄也笑着说:“青鸾对陆显一往情深,但陆显却不愿意同他断袖,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放弃了,回了万妖宗去。但过了没多久,魔君开始攻击正道,正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青鸾慷慨出手相助” 顾玄停顿了下,叹道:“后来,大家都说青鸾为了帮陆显,跟魔君大战后就陨落了。” “是与我母亲有关吗?”贺兰溪问。 顾玄颇为欣慰的看着贺兰溪,道:“是,陆显求你母亲救人,但你母亲没去,而当时大家的确都陷于困境当中。因为青鸾的死,陆显那时很生气,可能是因为对青鸾多少动了心,后来已是多年不曾与贺家有来往了。” 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来了。 贺兰溪知道顾玄想告诉他陆显不可信,便问:“那他也来了无上宗?” 顾玄点头,“是,多年前就来了,他没死,青鸾如果这么容易就死了,怎么当上代妖主?他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变回幼体,在魔君身死后就让陆显接回了无上宗,如今就在陆显身边。” “王言吗?不对,应该不是他,难道是王静舟?但是时间也对不上”实在是想不通,贺兰溪又问:“三叔,那个人是谁啊?” 顾玄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位青鸾族长迟早会恢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八十二章 顾玄跟顾山主说了恶气之事后就先回幽明山去了, 顾山主还要留在这里等贺兰溪, 明日与大家告辞后再走, 顾玄对此没有意见。 顾玄走后, 贺兰溪对那两个被藏在无上宗里的神秘人还是耿耿于怀。 顾玄说陆显将那也许拥有着灭世之力的人带回了无上宗,那那个人一定很危险, 陆显当年为何不将他扼杀了, 而要藏在无上宗里呢? 那日陆显让他们帮忙守住禁地, 莫非那个人就关在禁地里? 至于那位青鸾族长, 贺兰溪就没那么好奇了, 只要对世间无害即可, 况且这人还曾是救世之人。 顾玄说他救世定不会假, 他也许会骗贺兰溪, 但是不会骗顾山主。 贺兰溪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但也是敬佩他的,因为若是没有他, 大抵贺兰溪如今还被关在九幽境里,魔君如今还在横行肆虐。 千年前的乱世早已结束, 但不代表不会重演。 贺兰溪担忧顾玄说的那些恶气会不会很严重, 不过现在他更该担心担心顾山主, 顾山主居然还在想着找王言决斗, 他自从召出灵剑后就没再收回去过,一看就是想打架了。 二人在门前送走顾玄后, 贺兰溪拉了拉顾山主的袖子, 笑得一脸讨好, “顾山主,陪我个地方吧。” 翌日清晨。 贺兰溪跟陆显告辞过后便与顾山主准备回去了,倒是无人拦他,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他不单是贺家少主,还是幽明山山主的道侣。 王言兄弟和萧荼几人将贺兰溪二人送到山门前。 昨天之后,贺重八和贺九林也不见了,萧荼问过才知道是贺兰溪让他们回去了,顺便把他们之前抓来的那些神行门的人也带走了。 陆显说要把他们丢回神行门去,折一折神行门的脸面。 当然,贺兰溪也拒绝了贺重八兄弟二人让他回贺家去的请求,还是当着顾山主的面说他已经是幽明山的人了,顾山主这才只是稍微安心了,回去后还不是双修了一晚上才放心的。 想想贺兰溪还觉得屁股疼,他攥紧顾山主的手,怕他一时冲动拔剑,一边面不改色地对几人说:“好了,如今无上宗正是用人之期,我们这就走了,你们赶紧回去帮忙吧。” 顾山主面无表情,好像随时会拔剑出来找王言决斗一般。 这也正是贺兰溪最怕的,真拔剑了那不是更尴尬了吗? 就算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萧荼叹了口气,还是闷闷地嘟囔道:“师父和师妹走了,大师兄你也走了,无上宗越来越没意思了。” 无上宗已事了,长老玄真被选出来当了代掌门,先前的混乱后续会有长老们一起处理,有陆显在还能有什么事,而玄真也会在几月后正式继任掌门。 这里已经没什么要事了,像是人走茶凉一般,没了段殷殷,没了师父,不似往昔温馨的师门 段殷殷已死,与段雍一样死得太突然了,贺兰溪心里也没了非要报仇的那种执念,再待着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而萧荼似乎也有这种感觉。 贺兰溪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自己不还是天天往外跑吗?若你想我的话,还可以来幽明山找我。” 萧荼整个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连肩上那只玄凤鹦鹉也都不吵不闹了。 这时王言似是斟酌了许久,艰难开了口,“贺兰溪。” 顾山主本就在防着王言,一见他开口就像是碰到什么开关似的,身上森冷的剑气一触即发。 贺兰溪欲哭无泪地握紧他的手,而王言也是一脸尴尬的表情。 “小师叔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贺兰溪说着,暗地里紧了紧顾山主的手。 王言看了看顾山主,像是也有些忌讳,但手上已经拿出一个东西向贺兰溪递了过去,说道:“这个,是贺家当年给我祖父的信物,本该还给你的,但是一直没机会。” 信物?是哦 贺兰溪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块刻着九瓣莲的羊脂玉佩,定下婚约是得有信物的,可是他又小心的瞅了一眼顾山主,还不敢接过信物。 王言解释道:“婚约的事情,我已经传信回去,告知祖父解除了,你不必多虑,这其实” 说着王言便苦笑一声,“其实是长辈的一份期望,贺家和王家都希望两家能结成秦晋之好,但也不会让小辈们为难,你放心,这个婚约我能做主,而且” 王言似是十分无奈的对顾青竹说:“我对贺兰溪真的没有半点逾越之情,虽然能跟顾山主比剑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但我想,没必要决斗了吧?” 贺兰溪心道王言这是怂了吧?还是很感激的接过了那块玉佩,想着什么时候给贺家送回去。 “那就多谢王真人成全了,对了先前多次帮忙,我也得好好感谢王真人。” 见状顾山主似乎也不那么防备了,只看着王言,莫名的一脸认真。 “我会做好兰溪的道侣。” 王言干笑点头,似是无言以对,但又没忍住提醒贺兰溪,“你还是叫我小师叔吧,这样比较习惯。” 贺兰溪摆手说:“话可不是这么说,你师父让我喊他师叔,那我跟你就是同辈,我再喊你小师叔,那要乱辈分了。” 闻言萧荼举了手,小声提出道:“那你要是跟小叔叔同辈了,那也是乱辈分了,你我还是师兄弟呢。” 贺兰溪不以为然道:“那你也可以叫我师叔啊。” 萧荼不说话了,但是鄙视地看着他。 时候不早了,贺兰溪也不跟他们说笑了,拱手对几人道:“好了,你们都去忙吧,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大师兄保重。” 王言兄弟二人回了礼,而萧荼却是垂头丧气的没什么精神的语气。 贺兰溪只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牵起顾山主的手。 “我们回家吧。” 顾山主心下一暖,召出灵剑后便牵着贺兰溪御剑离开。 三人站在山门前目送贺兰溪离去。 良久后,王静舟忽然惋惜道:“哥,嫂子就这么没了?” 王言微一皱眉,提醒道:“婚约本就是贺家对王家的补偿,如今解除了,那也不是你嫂子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王静舟望天叹气,“哥你分明一直很关注嫂子,结果明明有了婚约还慢了人家一步。” “你怎么那么嘴碎,这么关心嫂子干什么?你哥我也没打算找道侣,而且人家已经有道侣了,我难道要跟顾山主抢人吗?”王言努力澄清道,他怎么可能会跟顾山主抢人呢? 萧荼幽幽道:“好玩不过嫂子。” 他说完,肩上一直安静的鹦鹉忽然瞪圆了眼睛,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好玩不过嫂子!好玩不过嫂子!” 王言惊到了:“” 王静舟瞪大眼睛,忙摆手道:“我不是!萧师侄,你不要胡说啊!” 萧荼摊手道:“我什么都没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莫非你真的喜欢我大师兄?是哦,我大师兄长得这么好看,人见人爱嘛,你虽然年纪小了点,不过会迷恋上我大师兄也很正常,不要感到羞涩,反正他现在不是你哥的未婚夫了,也不是你嫂子了,你完全可以去跟顾山主抢啊!” 萧荼巴拉巴拉的说着,完全没有让人插嘴的余地。 王静舟憋得脸颊通红,只能在王言奇怪的目光下拼命摇头解释。 “不是的哥你被听他乱说,我对嫂子真的没有那种脏心思啊!” 萧荼翻白眼道:“呵呵,你还知道那是脏心思,不过你对着我大师兄一口一个顾哥哥叫着,每次见了我大师兄还脸红,你哥脸红就算了那是他未婚夫,可你脸红个屁呀!你还说不是在觊觎我大师兄的美貌?唉,都怪我大师兄,长那么好看干什么?祸国殃民啊!” 王静舟百口莫辩,哭丧着脸看向王言,委屈道:“哥,我不是我没有” 王言的目光很深邃,像是在考虑萧荼话里的真实度。 但在萧荼又要开口鞭策王静舟这小孩之前,王言轻咳一声,打断萧荼道:“师父让你过去一趟,有事找你。” 萧荼指着自己问:“我吗?” 王言点头。 萧荼只觉奇怪,陆显没事找他干什么? 萧荼一头雾水地进了陆显房间里后,辩解了大半天无果的王静舟才哭丧着脸找王言求安慰。 “哥,萧师侄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王言道:“对啊。” 王静舟愣了下,问:“为什么?” 王言沉吟道:“没什么,因为你是小师叔。” 小小年纪就当了小师叔,占了萧荼多大便宜呢? 王静舟还是不懂,他又认真地解释说:“哥,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要跟你抢顾哥哥!” 王言眉头皱得更紧,道:“你好烦,我有点想揍你了。” 闻言,王静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萧荼进去的时候,陆显正在窗边画画,他看起来很悠闲,穿着一身雪白长衫,甚至将袖口稍微挽起来一些,他的长发没有似往日那般一丝不苟的束起来,因此在他作画之时,微微垂头间,几缕乌发便顺着肩上滑落。 白衣衬乌发,眉心一点红,看起来居然有些突兀的艳丽感。 墨香缭绕屋内,清清淡淡的,或许是屋里太过安静了,也让萧荼心里莫名的静了下来,他几步走了过去,拱手行礼道:“陆师叔祖。” 陆显放下笔墨,抬眸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萧荼发觉宣纸上是一副山水墨画,便没什么兴趣的收回目光。 陆显道:“你来了。” 萧荼应是,他还是不习惯跟陆显待在一起,便直接问他:“不知陆师叔祖找弟子做什么?” 陆显没有回答,只是指着桌上的画问:“你看这画如何?” 萧荼摇头,“弟子不懂画。” 陆显垂下水洗过般的清透双眸,似乎有点失望,萧荼又说:“弟子记得,陆师叔祖更加擅长描绘人物。” “我不会画人。” 这下轮到萧荼惊讶了,他脱口而出,“怎么会呢,我上次在你桌上明明见到了大师兄的画像”话说到这里他立马闭嘴,讪讪一笑,辩解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陆显已经听到了,而且无比自然的说:“那个啊,是贺道友想知道兰溪的近况,我让人找来了一副画功最好的画像准备给她送过去。” “贺道友?大师兄的娘?” 萧荼很快想到这个,心道原来是这样,他还怀疑陆显喜欢他大师兄但爱在心口难开的那种 不过现在看来是萧荼误会了,但是想想他为什么要鄙视疑似偷偷恋慕大师兄的陆师叔祖呢? 陆显点头,又若有所思的看着萧荼道:“原来你看到了。” 萧荼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感觉陆显的眼里仿佛蕴含着某种你知道的太多了的深意。 陆显又说:“难怪” 难怪什么?萧荼眨巴眼睛。 但陆显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他将山水墨画放到一边晾干,看起来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又多了随意。 “从今日起,我教你无上道法。” “啊?” 这话题转折得太生硬了,萧荼奇怪道:“为何突然要教我无上道法?” 陆显理所当然道:“如今整个无上宗修炼无上道法的仅剩我一人,我自当将无上道法传下去,不能让师祖失望,而你前段时间惨败邢不念手下,修为实在是太差了,所以我要教你。” “不是!为何我修为差就要学无上道法?” 陆显理直气壮道:“如有下次呢?我教你,是望你能有护身之法,而你的资质的确不差,贺兰溪不愿学,你便来学,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萧荼就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学。 “我不想学,御物术挺好的,我不想改修无上道法。” 陆显闻言,忽然一皱眉。 他这个人往日表现得很淡泊,很仙,可是心底肯定不是这样的。 如他现在这样皱了眉时,萧荼心里咯噔一下,紧绷起来了。 陆显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后抬头看了萧荼一眼。 萧荼浑身一僵,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见陆显抬起手来,冷不丁的,掌心里冒出一柄通体充裕着灵气的飞刀来。 萧荼一愣,不知道陆显又做了什么,那一柄小小的飞刀浮在半空,忽然变出了三把一模一样的来,而且还绕着萧荼转了一圈,在他面前玩出花样来。 随后飞刀又合在一起,变回了一柄,但又在瞬间变成了其他形体。 从飞刀变成了长剑,随后是飞镖,匕首等各种冷兵器,最后化成了一堆密密麻麻的针,虚浮在半空中。 尖利的针头直直对着萧荼的脸,那种密麻和危机感吓了他一跳。 陆显就在这时问:“如何?” 他说话的时候,那些针都重新变回了一柄小小的飞刀,回到了他掌心上。 萧荼木然问:“什么?” “一件法器,你有本命法器了吗?” 萧荼摇头,他本意是将自己那二十四根锁骨钉淬炼成本命法器的,但一直没练成,只能凑合着用。 陆显满意点头,“那这个就送给你,当做你的本命法器。” 这法器神奇是神奇了点,可以变化各种形式,可是萧荼还有些犹豫。 陆显像是看出来了,不知道又干了什么,手中的飞刀在瞬间化成了一根青色的羽毛。 那种青色极其绚烂好看,那根羽毛也很美,有点像孔雀身上最漂亮的那一根尾翎,又比其素净了一些,但依旧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这是法器的本体,名为青羽。”陆显说着,一双清澈眸眸也直勾勾的看着萧荼,似乎含着什么深意,他又轻声补充道:“青羽是我为你准备的,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了。” 青羽似乎对萧荼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一般,化出本体后,萧荼只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心里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了。 萧荼呆呆地问:“这个,怎么用?” 陆显眼底露出几分笑意,朝萧荼招手,“过来,我教你。” 回到幽明山后,顾山主出去找了躺顾玄,商量了一阵子,回来时贺兰溪正坐在窗边发呆,手里还紧紧攥着王言给他的贺家信物。 “怎么了?” 顾山主走了过来,贺兰溪也回神了,摇头道:“没什么,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挺贵重的,我拿着好像有点不太好,打算改天让人送回去。” 顾山主点头,默默坐在贺兰溪身边,见他不说话,还神色沉重的,贺兰溪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顾山主道:“王言。” 贺兰溪惊悚道:“你居然在想王言!我们离开无上宗才不到两个时辰好吗,你居然在想着他!顾青竹,你说,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顾山主沉默了一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贺兰溪道:“我在想,你跟我走了,他会如何?” 贺兰溪嘿嘿一笑,也不开玩笑了,抓起顾山主的手安抚道:“还能如何,我又不是他道侣。” 顾山主也点头,“也对,他不敢来抢,更不敢决斗。” 居然还在想着决斗的事贺兰溪嘴角一抽,笑了笑没说话。 顾山主又问:“你刚才是不是在担心贺家出事了?” “唉,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贺兰溪叹息一声,若有所思道:“陆显说贺家不简单,而且四哥让贺九林那俩小子传的话也是语焉不详,虽然我对贺家没什么好感,不过也有些担忧,不知道四哥会不会出事。” “那我们就去一趟贺家。”顾山主的话音刚落,贺兰溪便摇头。 “不,我说了不回去的。” 顾山主想了下,又接过贺兰溪手中的白玉,似是不经意间说起,“这玉是乃是贺家重要的信物,随便让人送回贺家恐有不妥。” 贺兰溪也觉得不妥,便询问顾山主的意见,“那该怎么办?你想让谁帮我送?” 顾山主看着他,像是有点小心翼翼,“我们亲自去送吧。” 贺兰溪顿时皱眉,他都说过不想回去,顾山主还让他亲自去贺家归还信物? 顾山主又说:“恐怕贺家当真出了事,再而言之,你若不愿回去,你便不暴露身份,就跟我身边,我亲自去送。况且我最近也要离开幽明山,我想带上你一起出去,归还信物只是顺便的。” 顾山主无疑是最了解贺兰溪的人,他这么说不但随了贺兰溪的心愿,还给了他台阶下。 贺兰溪思索了下,勉强点了头,“那好吧。” 不过很快贺兰溪又察觉到哪里不对,他问:“你要离开幽明山?是要亲自去调查三叔之前说的那些恶气吗?” 顾山主道:“正是,兰溪,神州地广物博,山河秀丽,我想借此机会与你去游历一番,你可愿与我同去?” 贺兰溪自是点头,脸上又重展笑容,“那是自然,你去我就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八十三章 入夜。 荒山上几乎是寸草不生, 遍布碎石的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月影憧憧, 倒映出还未烧尽的枝杈的影子, 看上去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鬼,枯木上站着成群的乌鸦, 在这圆月之夜里, 阵阵阴风之下发出不祥的叫声。 皓月当空, 照的路面十分清晰, 可仔细看去, 那圆月上似乎还染了几缕血丝, 血月之夜, 孤山阴风, 乌鸦哀啼, 皆是不祥之兆。 “老顾,前面好像有光。” 贺兰溪踩在碎石地上, 碾出一阵细微而诡异的声响,回头向身后不远处的顾青竹招了手。 若是这山里有人, 见了他这一身红衣与这绝色容貌, 估计要将他当成山里勾人魂魄的艳鬼了。 顾青竹手中握着灵剑, 几步走近过去, 脸上很是谨慎。 “这里的恶气很重。” 顾青竹有破妄之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反正以贺兰溪这种修为是看不到的, 只能听顾青竹说的方向走, 不过一旦进了这山,就连他也感觉到几分隐隐的不安。 贺兰溪随口应了一声,就指着前头不远的一点很小的火光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户人家?” 顾青竹看了一眼,淡淡道:“是鬼宅。” 贺兰溪闻言笑容一僵,感觉山里的风阴凉得几乎渗入骨缝。 “不过也有人气。”顾青竹补充道,他在很认真的看着远处那一点火光。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说:“有人误入了鬼宅?” 顾青竹道:“也许吧。” 贺兰溪摸着下巴想了下,提议道:“过去看看吧,反正恶气根源就在这里,若是真有人误入了鬼宅,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顾青竹点头,应了声好便往那点火光走过去,可刚走出几步,发现贺兰溪没有跟上来,他奇怪的回头看了眼。 贺兰溪委屈巴巴的朝他道:“我怕鬼。” 顾青竹:“” 虽然知道道侣这是故意在玩他,不过沉默的对视片刻后,顾青竹走了回去,在贺兰溪面前弯下腰。 “上来,我背你。” 贺兰溪笑嘻嘻的扑了上去,双手双脚都缠上了对方,就被顾青竹背起来往鬼宅走去了。 越靠近顾山主说的鬼宅,贺兰溪就感到周围阴气更重,但当他们走到鬼宅前时,却发现那点亮光不是鬼宅里的灯火,而是鬼宅院中的篝火。 鬼宅的门是大敞的,这大抵是在几百年前那种风格的大宅院,又带着几分神秘气息,像是某个隐世家族的府邸,但并不向往常见过的鬼宅那边光鲜亮丽或是干净整洁,这个鬼宅 怎么说呢,贺兰溪只能评价三个字,太破烂了。 宅门前摇摇欲坠匾额在阴风呼啸而过是轻轻颤动,那朱红褪色的大门也被风拍在墙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传来,像是快要掉下来了似的。 顾青竹站在宅门前,和贺兰溪一起看了看那匾额。 “清闲庄” 贺兰溪念了一遍,凑在顾青竹耳边问:“这是什么地方?” 顾青竹摇头,耳尖被贺兰溪的呼吸熏得有些微红。 “不清楚,中原之地很少有修士出没,修士不得干扰人间,这是正魔两道都清楚的规则。” 而这座阴山正是在东陵边沿与人间交集之处,就算是山主,顾青竹不清楚也不奇怪。 贺兰溪趴在顾青竹肩窝上,只说道:“里面肯定有人,我们快进去看看吧,我都闻到烤鸡的味道了。” 说着贺兰溪还砸吧嘴巴,看起来有些馋了。 顾青竹刚一踏进鬼宅门内,不自觉扶紧了贺兰溪的后腰,因为鬼宅里果真是阴气极重,顾青竹感到一丝不安,脚步停驻下来。 但贺兰溪却没感到太过压抑,烤鸡的香气愈发浓郁,他嗅着嗅着,拍了拍顾山主肩膀,催促道:“人在里面呢,别愣在门口了。” 顾青竹神色警惕的抬步往门里走去,走下几层石阶,步入前院中,院里篝火便将里头那人的脸照清了,而对方也在此时见到了他们。 看到那张脸,顾青竹和贺兰溪都愣了下,这院里原本烤着鸡哼着小曲的道士也愣住了,随后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个充满着惊喜的笑容。 “嘿!老贺,还有那什么你道侣,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呢!” 对面的张丹师毫不在意的跟二人招了手,还很热情的指了指边上的一堆乱石,笑道:“来来来,别愣着了,我刚把鸡烤好了,赶紧坐下一起尝尝啊!” 顾青竹和贺兰溪相视一眼,俱是无言。 人家是来抓鬼不,是来查恶气的好不好,才不是来吃鸡的! 不过片刻之后,贺兰溪分到了一只鸡腿,边吃边问对面的张丹师。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你那药庐待的好好的吗?” 张丹师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顾青竹,但顾青竹摇头拒绝了,他面无表情的跟贺兰溪一起围坐在篝火前的乱石堆上,坐姿端正典雅,看起来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张丹师道:“我来游玩的,顺便来找找我的家人。” 贺兰溪一愣,“你还有家人?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说着余光觑见顾青竹这幅遗世独立的真仙模样,心里痒痒的,直接上手撕下一条肉丝塞到顾青竹嘴边,小声道:“你试试嘛,真的好好吃。” 张丹师全当没看到,低头啃烤鸡,不过看着吃相还是挺优雅的。 “我不是失忆了吗,十五年前的记忆都没有了,这些年来怎么也想不起来,然后王真人就劝我说不如出去多走走,也许凭着直觉可以找到我家呢?然后我就凭着直觉走到这里了。” 他的声音并不含糊,非常清晰,而且这家伙似乎这几年过得很滋润,身上长了一些肉,起码脸圆了一圈,不像五年前见到那副干巴巴的模样,如今看上去也是个俊郎的青年。 贺兰溪愣了下,指尖上的肉丝已经被顾青竹勉为其难的吃了去,舌尖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指尖,温温软软的。 贺兰溪忽然一惊,随后回头笑吟吟的撩他一眼,顾青竹这下连脸都红了,垂眸默默吃肉。 贺兰溪便又看向张丹师,问道:“还真没听你说过,不过现在知道了,对了,你说的王真人是哪个?” 张丹师道:“你无上宗的小师叔王言啊。” 贺兰溪挑眉道:“听说你这几年跟小师叔偶有书信往来?” “是吧,我给他做药呢。” “什么药?”贺兰溪饶有兴趣的问。 张丹师却是一皱眉,才缓缓说道:“他说他家里有人病了,很难治,刚好我懂一点,我就主动帮他做药了。” 支支吾吾的,肯定有鬼。 贺兰溪慢慢放下手中的鸡腿,沉吟道:“老张,你太过分了,居然瞒着我做这种事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闻言,张丹师惊恐的看向贺兰溪。 “你都知道了?” 贺兰溪冷哼道:“没错,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做” 张丹师急忙解释道:“我不是啊!是王真人他要杀我,而且他弟弟真的很无辜啊!我只是好心帮他们而已啦!” 贺兰溪一愣,“什么王言的弟弟,原来王静舟要吃药吗?怎么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莫非你再给他喂毒药?” 张丹师也是一愣,随后收起脸上的惊恐,不可思议的指责道:“你居然诓我!老贺,我这么信任你,居然套我话,你太过分了!” 贺兰溪没忍住笑了笑,咬了口鸡腿肉摆摆手,含糊的说:“什么嘛,我知道你不会给人喂毒药的,给王静舟做药就直说呗,干嘛遮遮掩掩的。” 见状张丹师才熄了气,说道:“你知道就好了,别告诉其他人。” 贺兰溪笑着点头,但眼里却闪过一缕精光,王静舟肯定有问题。 “对了,你们怎么也来了这里?”张丹师看了眼顾青竹,突然词穷,想了半天,求助的看向贺兰溪。 “你道侣叫什么名字来着?” 所以顾青竹来了这么久老张居然都还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吗? 贺兰溪再一次为张丹师的记忆感到绝望,只能重新介绍一遍。 “我道侣,幽明山主,顾青竹,你可记住他的大名了。” 张丹师重重点头,说道:“顾道友,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顾青竹询问的看了看贺兰溪,贺兰溪表示你随意,他这才慢吞吞的开了口。 “历练。” 张丹师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虽然好友人是傻了点,不过人还是很好的,上次因为他的一句求助就陪他到摇光紫府里走了一圈,碰上了许多危险都没有半句怨言,贺兰溪还是很感激张丹师的,所以现在也不得不问他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有个事要说。” 他的表情有些沉重,张丹师也神色凝重的点头说:“你说。” 贺兰溪问:“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个鬼宅?” 张丹师的表情有一丝疑惑,“我,没看出来啊,原来我是进了鬼宅吗?难怪,我进了屋后还感觉四面通风,还以为是这屋子太烂了漏风呢。” “这有什么联系吗” 贺兰溪嘴角一抽,正色道:“这是个鬼宅,说明这里有恶鬼,你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会很危险的。” 张丹师想了下,又反问:“那你呢,你准备何时走?” 贺兰溪如实道:“把鬼收了我就走呗。” 顾青竹说的恶气大概就是这些因恶鬼所生,若能将其超度,除去一身恶气,兴许可以让这里恢复安宁。 张丹师却摇头,说:“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太熟悉了,所以我不管它是不是鬼宅我都进来了,在我找到家人或者家人的线索之前是不会离开的,而你们若是顺路来收鬼的话,不妨搭上我一个,兴许我可以帮上忙。” 既然如此,贺兰溪就不能让他走了,还说道:“那随你吧,不过你还记得你家里人或是家里都是什么样的吗,你给我们说说,我们帮你找。” 张丹师能找到这里,估计也是有些记忆,但谁知他却一脸茫然的摇了头。 “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傻了,我刚跟你说过我已经什么都忘了呀,而且我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找到他们了。” 贺兰溪一阵无言,心里呵呵一笑,我傻吗? 沉默间,顾青竹悄悄环上他的腰身,随后用冷冷的目光看向张丹师。 篝火将他的面上的表情照的十分清晰,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看起来像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八十四章 既然张丹师想不起来, 贺兰溪就没再问了, 这鬼宅里暗含着浓郁的阴煞之气, 而顾山主也说在这里有很重的恶气, 那他们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贺兰溪找到一盏油灯点燃,推开了一个房门, 进去看了眼, 这屋子还真不错, 外头看起来破烂了些, 但里面是五脏俱全, 没有墙上破洞, 头上瓦顶也是齐全的, 就是灰尘多了点, 脏了些, 角落还有厚重的蜘蛛网。 “今晚就住这吧。”贺兰溪回头问顾青竹,顾青竹扫了一眼, 不过是掐了个决,屋中立时干净整洁了许多, 红木精雕的圆桌上还倒映着清晰的火光。 指尖在桌面摸了摸, 果真是一点灰尘也没有了, 贺兰溪不由一笑, 顺手点燃了桌面上那两只红蜡烛,将油灯往边上一搁便走到远处的大床上坐下, 还笑着对顾青竹招了招手。 “这地方倒是不错。” 顾青竹没说话, 只是走到他面前来, 就被贺兰溪拉住了他的手,贺兰溪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还轻轻捏了顾青竹手心。 顾青竹顿时想到了什么,为难的道:“兰溪,这里是鬼宅,我们应该多加防备,不可在这里胡闹,这不是人住的地方,一切皆是虚妄。” 贺兰溪扑哧一笑,“我知道啊,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叫你过来休息一下而已。” 顾青竹怔了下,似乎有些难堪。 贺兰溪便不再捉弄他,拉着他坐下,说道:“这鬼宅不像是一般地方,你刚见到院里的布置了吗,院里的乱石堆看起来杂乱,其实内有章法,兴许还是他人有意布置的聚灵阵,不是修道中人怎么会懂得聚灵阵呢?” 顾青竹点了头,坐姿端正,紧紧握着手中的灵剑。 贺兰溪又问:“我觉得这个鬼宅很古怪,老顾,你明天去查一下吧。” 顾青竹颤着眼皮子垂眸,应了一声嗯,他特别喜欢贺兰溪喊他老顾,贺兰溪也就随他心意了,反正出门在外,也有不方便暴露身份的时候。 “要不现在就去?”贺兰溪见他这样,又忍不住凑过去一点。 顾青竹别过脸看着他,二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在这暧昧烛火下,贺兰溪脸上的笑颜也似乎染上了一阵旖旎的气息。 “不” 顾青竹回过头去,皱眉道:“等明日吧,天亮了我便出去一趟。” 白日里阳气重,就算是在鬼宅里,恶鬼也不敢随意现身。 贺兰溪理解他的意思,只是低头看了眼,见那床褥上一片明红,还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忍不住一笑,“你看这房间像不像是婚房,桌上还有龙凤烛,被子上还绣了鸳鸯。” 顾青竹看了眼,也有些惊讶。 贺兰溪又动了坏心思,倾身靠近顾青竹,笑吟吟的道:“若真是婚房呢?你还记得你我也曾在婚房上一起睡过一宿的,如此良辰美景,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顾青竹皱着眉头沉思着,一时没有答复,但就在这时,贺兰溪将他的灵剑夺过,随手搁在床沿,便就势按住顾青竹的双肩将他推到在床上,自己也坐到了顾青竹腰上来,漂亮的脸上笑得一脸得意。 “要不” 贺兰溪俯身下去,伸出嫩红的舌尖在顾山主脸颊上轻轻舔了舔,面上笑靥如花,轻声引诱道:“当时做了什么,我们再做一遍?” 顾山主神色凝重的打出了一个结界,将房间里的所有事物都与外界隔离开来。 屋外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又像是有什么人在这深夜里小声哭泣,听起来有几分凄厉,偌大的宅院里只有那一间房间里映着烛光。 院外只张丹师一人坐在温暖的篝火边打坐入定,那聚灵阵似乎还在起着作用一般,一缕缕灵气无声萦绕在他身侧,其中混杂着一点与众不同的幽蓝光芒。 这时的房间里,被压在身下的顾青竹看了眼屋外,提醒道:“走了。” 贺兰溪吐出一口气,爬起来坐好。 顾青竹也坐起来,靠在床头上问:“你是何时发现他在这里的?” 贺兰溪道:“从进门开始,不过他似乎有些惧怕你我,便不敢乱来,只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对了,我刚才注意到老张身上有股阴气。” 顾青竹问:“你也能看到?” 贺兰溪摇头,“当然没有,我既没有你的破妄之眼,也没有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不过你知道我身上那种奇怪的魂力,多年来寻常魂灵都不敢靠近我身边,所以他一直没走,我就注意到了。” 顾青竹点头,又道:“他看起来像是并没有恶意,这宅院的恶气也与他无关。” 他们说的是无意中注意到的一缕魂灵,贺兰溪看不到,但顾山主和他都非常确定那东西就在这宅院里。 听顾青竹这么说,贺兰溪便道:“也是,老张进来这么久都没事,可能他的能力并不强,无法保证对我们下手会如何,所以就没有动手。” “或许吧,我明日去打探一下。” 贺兰溪点头赞同,可一回头就见到顾山主泛红的耳尖,他心想刚才那东西已经以为他在和顾山主双修,可他只是舔了一下而已 “说起来,你还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在婚房里同宿的时候吗?” 顾青竹有些回避的垂下眼眸,在贺兰溪不怀好意的目光下,他面不改色的道:“都过去这么久了。” “哦。”贺兰溪轻哼一声,语气淡淡的道:“是哦,过去这么久了,差点忘了顾山主你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人呢。” 听到他的称呼顾青竹就知道不妙,小声的道:“都过去了。” 贺兰溪呵呵一笑,目光幽幽的盯着顾青竹看。 想当年,他俩刚认识不久,进了秘境里后还一起碰上了机遇,可惜出了一些差错,二人不得已假成亲了一回,喝完交杯酒,闹婚房的人一哄而散,当时的贺兰溪还有点不好意思,那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贺兰溪说:“我第一次跟人成亲呢。” “我也是。”顾青竹点头。 “那还真是巧了” “是啊,今晚你我不得不共处一室了,床我占了,你睡地上。” 当时顾青竹面无表情的说着,把被褥丢给贺兰溪后便霸占了婚床,一点也给面子,贺兰溪气得简直想挠墙!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气的,不过想想顾青竹那会儿看啥都是一副白骨,他那时就是个睁眼瞎,自然是体会不到他这般貌美绝伦的 贺兰溪安慰了自己一下,继续皮笑肉不肉的看着顾青竹。 沉默片刻后,顾青竹暗叹口气,起身下床。 “我睡地上。” 翌日清晨,日头出来后顾青竹便悄悄离开了鬼宅。 张丹师问起顾青竹时人早就出去了,但贺兰溪还在。 贺兰溪不动神色的打量他片刻,问他:“昨晚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张丹师奇怪的问:“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贺兰溪心道那魂灵昨夜跟着张丹师一宿,他都能察觉到张丹师今日身上的阴气更重了一些,但还不至于影响到他的身体。 二人聊了好一会儿,日头暖洋洋的洒下来,照进鬼宅里,让这鬼宅居然也添上了几分人气。 没过多久,门前居然响起了脚步声。 贺兰溪还以为是顾青竹回来了,可又察觉到哪里不对,因为他没感觉到顾青竹的气息,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那摇摇欲坠的大门。 “有人吗?” 这是一道清凉的少女嗓音,但在这荒山上,在这鬼宅前未免有些太过奇怪,贺兰溪和张丹师俱是一惊,二人无言相对时,门外敲门那人已经进来了。 那果真是个女子,还是个穿着嫩红色裙子的清秀少女,约莫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她进来时见到里头有人像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揪着裙摆,小声而礼貌的问:“二位可是这宅院的主人?” 贺兰溪没说话,与张丹师面面相觑。 顾青竹回来时,鬼宅里多了好几个人,他进来时还被门前的一个黑脸壮汉拦了一下,对方身上杀气很重,并非是正道中人。 顾青竹面色一沉,也正准备拔剑,院里便传出了贺兰溪的声音—— “那是我道侣。” 顾青竹往院里看去,贺兰溪正从之前被张丹师嫌弃阴冷的大厅里出来,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但他给顾青竹传达了一个颜色,让顾青竹顿时皱眉。 贺兰溪已经走到大门前,对那黑脸壮汉道:“十一侍卫,这位是我道侣,姓顾,今早出去办事,现在才回来。” 闻言那个被唤作十一的侍卫便放下了握着剑的手。 贺兰溪没再多说,拉着顾青竹往里走。 “怎么回事?”顾青竹问。 贺兰溪也还不清楚,只道:“早上来了几个人,说是路过,因为有病人不方便赶路,想在这里暂歇几日,我与老张都不是这里的主人,只好让他们进来,但” 他停顿了一下,握着顾青竹的手一紧,索性传音道:“他们都是修士,而且道法不纯,我怀疑他们是邪修。” 顾青竹眉头一紧,也传音道:“那该如何?” 贺兰溪摇摇头,拉着他进大厅里去,道:“他们都在后院收拾住下了,有个人很厉害,我看不透他的修为,对了,有个奇怪的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 贺兰溪边走边说:“有个女孩子,是那些人的丫鬟,说是路过此处,想来寻亲的,现在就在里面跟老张说着话。” 顾青竹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贺兰溪便回了头,笑眯眯的道:“我觉得他们更像是骗子,不过老张似乎有艳福了。” 顾青竹没说话,只握着贺兰溪的手把他往昨夜住过的房间里带。 等进了房间后,顾青竹还特地布下了结界。 贺兰溪见状好笑道:“这么谨慎,到底是怎么了?” 顾青竹似乎还是不放心屋外的那些人,看了一眼后才神色凝重的道:“我去了一趟附近的衡山剑宗打听过,他们说,清闲庄的确存在过,也是此地一个隐世的修道家族,但在十五年前早被一场天火烧毁,清闲庄上下一百多人全都死于非命。” “原来如此,难怪这里怨气也挺重的。”贺兰溪道。 顾青竹点点头,又说:“这清闲庄的主人就姓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八十五章 “姓张?哪个张?”贺兰溪问。 顾青竹道:“张丹师的张。” 贺兰溪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 遂问道:“你的意思是, 老张凭着直觉走到这里并非偶然, 而是因为这里本就是他家?” 顾青竹没有说是, 只道:“也许吧,这个清闲庄并不亚于衡山剑宗那样的门派, 而且在隐世修士中似乎还很有名气。” 世间道法千千万, 修士虽然是俗世中万里挑一的根骨, 但在修真界中人数也并不算少, 而除去一部分散修之外, 便是各门各派的弟子或是隐世家族。 隐世家族也并不在少数, 这是一个很神秘的圈子, 或多或少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避世, 外人知之甚少。 就算是身为邻居的衡山剑宗, 对清闲庄的认知也只有一个隐世家族,除此之外, 他们知道并不多了。 顾青竹说:“因此我又去找几位身在神州的前辈打探了一下,目前只得到了几点信息。清闲庄是一个数百年的隐世家族, 族中子弟并不多, 也很少跟外人打交道, 上一代家主是一位姓张的元婴真人, 他有一双儿女,长子剑道超群, 女儿则是天赋异禀的炼丹师。” “剑道超群, 天赋异禀的炼丹师?”贺兰溪想了下, 说道:“如果这是一个人的话,那跟老张就差不离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张家长子叫什么名字?” 顾青竹摇头,“那位前辈答应帮我去打探一番,若有消息,会用传讯玉简给我传信。” 贺兰溪想想也是,“就算你我知道了,老张也不知道他自己的本名,听他说他只知道自己姓张,后来浑浑噩噩的对炼丹有了兴趣,就把名字给改了。” 不过说回来,贺兰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光顾着老张了,老顾,你快说说清闲庄的恶气是怎么回事,难道跟十五年前的那场天火有关?” 顾青竹还是摇头,脸色有些沉重道:“那位前辈说,这座阴山曾经一夜间被天火焚尽,当时山上还有许多活人,那些被活活烧死的人变成了冤魂,许是导致此地恶气重重,但近年来相安无事,也是最近才变得愈发严重。”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顾青竹看着贺兰溪说:“前辈说,许是有人来了。” 贺兰溪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猜测道:“前段时间有人来过这里,才会导致这里的恶气变得更加严重,如果那些人不是清闲庄的人,应当就是与清闲庄有着莫大关系的人,或者是仇人,如此推论,清闲庄当年的满门致死也许并非是因为天火。” 顾青竹欣慰点头,“那位前辈也是如此猜测,但他又不确定当年清闲庄那一场天火之后是否还有活下来的人。” 贺兰溪还是认为张丹师是清闲庄的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觉得老张可能真的是清闲庄的少爷,你看他也是剑修,而且他也是十五年前失去记忆,但他记得他姓张,他凭着直觉找到了这里,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顾青竹不置可否,只说:“你我是来查探恶气根源的,如今已经查到这里,我也给三叔传了信,告诉他这里的环境,如果他知道什么,应该会很快告诉我们。但外面那些人看起来有些古怪,兰溪,你给我说说他们。” 贺兰溪应了一声,回忆了下那些人的模样。 “一开始敲门的是个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修为不浅,是个金丹修士,名叫灵犀,是专门给她家夫人做饭的。他们共有七人,除了一个丫头还有四个侍卫,一个你刚才在门前见过了,也是金丹修士,名字分别是十一c十二c十三c十四,感觉他们像是特意培养出来的死士,身上煞气很重,都不怎么说话。” 顾山主问:“还有二人呢?” 贺兰溪皱了皱眉,想起后来被灵犀搀扶进那个红衣白发的女人。 她的容貌极美,肤色很白,白得近乎瓷器一般,容姿与贺兰溪也不相伯仲,而且他们都穿着红衣,各有千秋,不过相比之下她更像是勾人魂魄的艳鬼。 但她的眼神很冷,又带着几分自骨子里透出来的阴狠,一眼看过去,连贺兰溪也莫名有种惊悚的惊艳感。 只是这个女人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好像很累的样子,左边被一个男人半搂在怀里,另一侧还要灵犀搀扶着,不过她阴冷撇过贺兰溪的那一眼时,贺兰溪的心跳得还是快了不少。 “还有两个人,一人就是我刚说的那位夫人,听说她病了,她一头银丝,身上穿着一身嫁衣,脸色很苍白,身上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听灵犀喊她择玉夫人,还有一人便是他们的主人,他还挺好说话的,不过底子很深,我是看不出来他的修为。不过我们没说几句话,他就带着夫人回房了。” “对了,大家叫他九公子。” 贺兰溪说着,皱了皱眉头,“我总觉得那个择玉夫人怪怪的,她看人的时候” 忽然停顿半晌,顾青竹便问:“如何?” 贺兰溪也不知道怎么说,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形容对方那个阴森森的目光时,他们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还有男人细心哄着的含糊嗓音。 这些声音并不远,顾青竹的表情突然有一丝诧异。 贺兰溪解释说:“他们没去后院住,后面那一片的空院子太阴森了,他们就在前院挑了个房间,就在我们房间隔壁不远,说这里好养病。” 顾青竹像是有些庆幸自己设下了结界,这会儿那屋里又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虽然低沉清亮,却明显是男人的嗓音—— “我不喝药!我说了,我不要喝药,我只要那个东西!你就是个废物,找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找到” 这声音显然非常生气,但又带着十二分的虚弱,歇斯底里之时每说半句话便要狠狠喘气才上得气来似的,随后是贺兰溪听过的声音。 “择玉,你别急,我会找到的,你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那屋里也就传出了这两句话,后来渐渐含糊不清了。 兴许是那屋也设下了结界,顾青竹没有太在意别人家的争执,回头就见到贺兰溪一脸惊愕的表情。 “怎么了?” 贺兰溪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可没想到他颇为懊恼看着顾青竹,回答说:“那个择玉夫人,原来是个男的他不说话我还真的没看出来” 进门时半倚在九公子怀里,一头长长银丝遮掩了细嫩的脖子,直直滑落修长双腿间,外罩一件玄色披风,红色嫁衣的衣摆上绣着的金丝连理枝却显露出来。 那明显是女款的嫁衣,而且贺兰溪也听到灵犀称他夫人,这便先入为主,并没想到这只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而已。 顾青竹眼里似乎有了几分笑意,但只是对贺兰溪嘱咐道:“昨夜我们见到的那魂灵兴许也跟清闲庄有关,若是能向他了解一下这边的境况也好,但活人难以主动与死去的魂灵沟通的,至于那个九九公子,那些人怕是来者不善。兰溪,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避免打草惊蛇,不管是对九公子,还是那个神秘的魂灵。” 贺兰溪点头赞同。 能带着四个身为金丹修士的侍卫,而且连个做饭丫头都是金丹修为,这群人定不简单,况且连他也无法看透那个九公子的修为,恐怕此人还在他之上。 而此时的九公子屋里,灵犀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捡着破碎的瓷片。 但令人惊悚的是,洒了满地的药并不是贺兰溪以为的药,而是嫣红的,还带着温度的新鲜血液。 那个贺兰溪见过一面的九公子抱着择玉夫人细心的哄着,声音很是轻柔。 “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当年那个漏网之鱼了,很快我们就能拿到那个东西,你别急,很快就好了” 就算他再温柔体贴,但窝在他怀里的人还是面色阴冷,且狠狠的掐着他的手道:“我不管,我快活不成了,你也别想好活!” 九公子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却并不是对择玉夫人,他的嗓音依旧轻轻柔柔的,像是丝毫不在意被掐得全是血印子的手背一般。 “别怕,有我在呢,你先喝了药,过几天我就把东西拿到手了。” 择玉夫人没再说话,眼神依旧冷幽幽的,失神间目光落到地面上,落到那个正在无声打扫着地上碎片的灵犀身上。 九公子这才想起来什么,转脸面向他人时就并不是那么温柔了,相反还与择玉夫人有着几分相似的阴鸷与癫狂。 “灵犀,夫人要喝药了,你将新鲜的药送上来。” “是。” 少女低着头站了起来,态度很是敬畏,她快步走到桌边,自储物袋中又取出来一只精致的玉碗,随后另一手抽出了后腰间别着的短刀,毫不犹豫的,便在自己左腕上利落的划了一刀。 嫣红温热的血液近乎喷涌而出,快速流到玉碗上,灵犀的脸色微微发白,但她一直低垂着头咬着唇没有说话。 直到血液快将玉碗填满了,灵犀才用灵力止了血,顾不上包扎清理就毕恭毕敬的端到床边。 “夫人请喝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八十六章 鬼宅里并没有因为鬼宅里多了七个人而出什么事, 相反, 在顾青竹和贺兰溪的警惕下, 九公子这一行人也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多困扰。 而且张丹师似乎还跟那个叫灵犀的女孩子很谈得来 夜里贺兰溪和顾青竹也没有掉以轻心, 这鬼宅里没有什么可娱乐的,他们除了待在房间里就是出来院子走走。 鬼宅阴冷, 张丹师在院前燃起了篝火, 此时贺兰溪几人便围着篝火说话。 张丹师发现人多了, 也自己挑了个房间收拾一下住进去了, 贺兰溪猜测他大抵是不想让人家看到他席天慕地的睡在外头, 尤其对方还有个女孩子。 不过张丹师的解释是他住进这屋里总感觉怪怪的, 很不舒服。 贺兰溪也觉得怪怪的, 那几个侍卫平日里一人守在前院大门前, 另外三人总是不见人影, 而且九公子这对夫夫也从来不出门。 张丹师和灵犀聊着聊着,忽然笑了起来, 一点也不怕生的灵犀还看着形影不离的贺兰溪与顾青竹二人,关心道:“我听张哥哥说两位哥哥住在一个屋里, 会不会太挤了?反正我现在还闲着, 不如帮你们收拾出来一个房间?” 闻言, 本来还在神游天外的道侣二人回过神来。 顾青竹顿时皱起眉头, 一脸不情愿。 贺兰溪失笑道:“不必,我们俩是道侣, 住在一起正合适。” “道侣!” 灵犀似乎很吃惊, 瞪着眼睛看了看二人, 指着顾青竹费解道:“可是贺哥哥,他是男的,你也是男的” 贺兰溪一脸坦然的道:“对啊,原来你不知道吗。” 这个丫头很聪明,也很讨人喜欢,对着几人一口一个哥哥,听起来不知道有多甜,但是有时候又故意装蠢,不过她看起来似乎也不坏,还帮张丹师再收拾了一遍房间。 贺兰溪说话时直直的看着灵犀的眼睛,脸上似笑非笑的。 灵犀一愣,尴尬道:“不是,就是觉得很惊讶,以为贺哥哥你这样子一定有女孩子喜欢,不过也是主子是男人,择玉夫人也是男人,我能理解的。” 贺兰溪没在她眼里看出来什么,便收回视线,淡笑道:“你别夸我了,我倒还真没有什么女孩子喜欢,所有女修见了我就走,根本就不想跟我站在一起。” “是吗?怎么可能,贺哥哥这么好看的人”灵犀下意识摸了摸包扎好的手腕,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一定是她们嫉妒贺哥哥的相貌,对,一定是这样!” 贺兰溪没再接茬,因为顾青竹已经默默握紧了他的手,不用看也是一脸不高兴了,贺兰溪只好避嫌了,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却在无奈叹气。 顾青竹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毛病,醋坛子 有张丹师在,也不怕会冷场,灵犀又跟张丹师小声说笑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黑暗里突兀传出来一个声音—— “灵犀,夫人不舒服了,你快去准备夫人的药。” 一直没踪影的侍卫十二出现在昏暗长廊前,直到开了口几人才注意到他,夜风呼啸中,他的身形隐没在黑暗里,显得十分诡异萧瑟。 灵犀闻言急忙应了一声,与几人说了声抱歉后便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上十二。 见状,贺兰溪和顾青竹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眼里俱是警惕。 灵犀走后,张丹师似乎松了口气。 贺兰溪心道他跟女孩子搭讪那么久还没被打,这也是史上头一回了。 “你干嘛,跟那丫头说话很累吗?” 张丹师摇摇头,似乎有些忧愁,刚想说,又被人打断了,却是门前的十一,他突然开口也不是要打断张丹师,而是要拦住门前的人。 “站住,你是什么人?” 门外果真有个人,贺兰溪几人看过去时,只听到他小声说了句我来找人,刚听出来是个男人就被十一再度拦住,但这个人很狡猾,不知道用了什么步法,身形便从十一身侧闪进门来,十一根本来不及再拦他。 而这个突然到来的家伙跑进来后还不忘嬉皮笑脸的回头对十一说—— “我真的只是来找人的,我认识的人就在这里啊!” 他说着已经跑到了火光前,频频回头看向追上的十一。 而贺兰溪几人也看清了他的脸,发现这人竟是个稚嫩的锦衣少年。 顾青竹忽然站了起来。 贺兰溪也疑惑的站起来,低声问他:“你认识他?” 顾青竹道:“我今天跟你提起的那位前辈的小儿子,夏侯嫣。” 贺兰溪没听说过这名字,但顾青竹的话音落下,那唇红齿白的锦衣少年也已经见到他们了,眼里顿时一亮,朝他们招手跑过来。 “顾大哥!我来找你了!” 顾青竹接着在贺兰溪耳边说:“他应该是前辈派来送信的。” 贺兰溪明白过来,对追在夏侯嫣身后的十一解释道:“这是我们的朋友,十一侍卫,你就让他进来吧。” 本就是贺兰溪几人先到了这里,十一闻言面色有些不豫,但还是停住脚步,朝几人轻轻颔首,便转身走回大门前。 夏侯嫣走到顾青竹几人面前,拍着胸口吐出一口气,低喃一声:“这个人杀气好重啊。” 几人都没有回答,除了顾青竹,大家都在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少年。 夏侯嫣松了口气,抿唇笑着向顾青竹拱手道:“顾大哥果然在这里。” 顾青竹问:“你来找我?” 夏侯嫣点头,看了看几人,似乎有些防备,但又笑着向贺兰溪拱手道:“嫂嫂好,小弟夏侯嫣,初次见面有些匆忙,没有准备上门礼,嫂嫂有怪莫怪。” 贺兰溪脸色一僵,心道嫂嫂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但是贺兰溪也没有反驳,只是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顾青竹的道侣,你见过我?” 夏侯嫣摆手一笑,理所当然的道:“这也并不出奇,这里也就几人,但我看门前那位和这位也不像是顾大哥会喜欢的类型。” “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我长得比较像顾青竹会喜欢的类型了?” 夏侯嫣点头,嘿嘿笑道:“嫂嫂与顾大哥皆是才貌双全之辈,天生的夫妻相,因此小弟一眼就看出来了,唯有嫂嫂您这般人物,才会使顾大哥为之倾心。” 贺兰溪虽然不喜欢嫂嫂这称呼,不过这个小鬼夸他长得好看,他还是乐意听的。 见夏侯嫣讨好了贺兰溪,顾青竹便问:“你找我有何事?” 夏侯嫣还有几分稚气的脸上稍微认真了些,但看了看篝火前坐着的张丹师与身后不远处守门的十一,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的确,事关顾大哥今日来找我父亲询问之事,我有一些见解,或许顾大哥可以用得上。” 顾青竹微一颔首,便转身往房间走去,“你随我来。” 夏侯嫣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去。 贺兰溪和不明所以的张丹师对视一眼,干笑着解释道:“山上的事,不方便对外宣扬,不过,我先去看看。” 张丹师表示理解,点头说:“去吧。” 贺兰溪自也跟了上去。 进了房间后,顾青竹再度慎重的设下一个结界。 贺兰溪大概知道夏侯嫣要说的应该是清闲庄之事,但顾青竹不想让外人知道,也不想让张丹师知道必然有他的原因,他便没有多问。 夏侯嫣其实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一个少年,贺兰溪能看出来他修为不高,仅仅是才刚筑基,可孤身一人来着阴山鬼宅,却是一点也不见慌张,胆识确实不小。 屋里燃着一只红烛,将围坐在桌边的几人的身影清晰的投影到陈旧的窗纸。 “不是前辈让你来的吧。” 夏侯嫣刚一坐下,就听到顾青竹的问话,但并没有多做隐瞒,而且还爽快的点头承认了。 “的确如此,我是瞒着父亲来的,但顾大哥今日来询问我父亲的事我听到了,因为有一些事情不解,所以顾大哥前脚一走,小弟后脚就跟上来了。” 夏侯嫣说着,忽然又向贺兰溪行了礼,这次的礼仪是同辈礼,但却非常标准,显然是经过多年精心培养的,丝毫不次于大家之风。 “神州隐世夏侯家,次子嫣,见过嫂嫂。” 隐世家族之所以为隐世,就是不想参与世俗纷争,刻意神隐起来。 但这个夏侯嫣居然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家门报出来,这让贺兰溪有些错愕。 这少年大抵与一般神隐之人的心性不同,并不愿意一直隐姓埋名。 贺兰溪也回礼道:“贺家兰溪,嫣公子不必多礼。” 夏侯嫣笑道:“我知道嫂嫂,嫂嫂是西陵贺家少主。” 贺兰溪闻言一愣。 夏侯嫣又解释说:“隐世家族知道很多大家不知道的消息,而且嫂嫂是西陵贺家主送到无上宗历练的独子这一消息,整个修真界只要是有头有面的人都知道了。” 贺兰溪了然,只是听着那一口一个嫂嫂的,他觉得有些 “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知道了就知道了,不过你别再叫我嫂嫂了,我觉得怪别扭的。” 夏侯嫣便从善如流道:“那便称你一声贺大哥,因你比小弟年长,我们又是同辈,你看这般可好?” 贺兰溪没什么意见。 二人寒暄完,顾青竹又提醒了一遍,“你来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说起正事,夏侯嫣清了清喉咙,道:“顾大哥,我知道你现在在调查这个清闲庄,恰好,我父亲不知道的事情,我知道。但隐世家族之间向来也没有什么交流,父亲拘于这个规矩,就算多年来怀疑过清闲庄的覆灭并非天灾,也并没有太过深入此事,但我,知道一些内情。” 贺兰溪知道他在卖关子,便催促道:“什么内情?” 夏侯嫣看了看二人,唇边挂着一丝得意的笑道:“你们要打听的,我都知道得差不多。因为我一直也在关注清闲庄的事情。” 顾青竹直接道:“你说重点。” “好吧。” 夏侯嫣叹了口气,道:“清闲庄,十五年前灭庄,论实际上,其实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加八个月,当时听说天火突降清闲庄,将这一整座山都烧毁了,至今寸土不生。我虽然不信这个说法,可是看到山上的境况,我也不得不相信这应该就是天火所为,天火为何会降临在清闲庄这个原因我也捉摸不透,但我可以肯定,在天火出现之前,清闲庄上下有过一次混乱。” 但夏侯嫣又苦恼的说:“我是年幼之时听说过这事,对这天火降世十分好奇,耿耿于怀数年,一直不曾放弃过找寻清闲庄灭庄的真正答案。但我至今也查不到太多线索,直到听到顾大哥你询问我父亲关于清闲庄的事时,我认为顾大哥也许能找到些什么线索,便也来了。” 这么说这小子好像也什么都不知道,贺兰溪撑着下巴斜了眼顾青竹,见他面无表情,便自己开了口。 “那你知道些什么?” 夏侯嫣嘿嘿一笑,有些讨好的看着二人道:“我有一些消息,保准是顾大哥想知道的,但我就是希望你们能带着我一起调查清闲庄的事,别告诉我父亲我在这里,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会让我回家面壁思过的。” 还要讲条件 贺兰溪嘴角一抽,便听顾青竹道:“什么消息?” 顾青竹没说答应帮忙隐瞒,也没说不答应,不过夏侯嫣惧他这位幽明山主与自己的父亲私交甚好,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实奉上。 “清闲庄张家,因为家族守护神火而选择隐世,多年来相安无事,就连我们夏侯家这个邻居也不清楚他家的神火是什么东西。不过在十五年前,张庄主的两个孩子选择出世游历,因此招惹来神州许多修士的注意力。” 俗世中,凡人将中原列国以及周边大大小小部落的所有疆土统称之为神州大地,除此之外便是修真界与妖魔道。 因为资质的缘故,凡人与修士间几乎是各不相干,但难保凡人不会不远万里去求仙问道,修士不会隐世在俗世中,而且还不在少数。 顾青竹问:“张家的两个孩子是什么样的人?” 夏侯嫣回道:“说起来这个就有意思了,张家长子,十五年前不过是弱冠之年,便已是金丹修士,剑道天赋异禀,假以时日也该是位剑仙。而张家幼女当年只有八岁,却是个神童,她是个出色的丹修,在那次游历之中,她和兄长参与了一次炼丹比试,而她以八岁稚龄却胜了南域排名第三的炼丹师陈方圆,你说厉害不?” 他说到最后的语气有些激动,有惋惜的叹息一声。 “张家小姐若是现在还活着,也该长大成人了,可是这般天才却死在一场天火之中。” 张家这两个孩子都是天才,每一样天赋都容易叫人眼红。 贺兰溪想了下,又问:“那张家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夏侯嫣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说道:“哦,对了,张家少爷叫张演,字星寒,张家小姐名唤张灵犀。据闻十五年前清闲庄灭庄后,全庄上下将近五十六人全都没了,他们兄妹二人也许也已经不幸陨落了。” 捕捉到某个名字,贺兰溪和顾青竹俱是一惊,随后相视一眼。 贺兰溪神色凝重的问:“你说张家小姐叫什么?” 夏侯嫣有些疑惑,但也重复了一遍。 “灵犀,张灵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八十七章 顾青竹和贺兰溪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他们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 夏侯嫣心思敏锐的察觉到这个问题有所不同, 遂问道:“张灵犀有什么奇怪之处吗?莫非你们见到她了?” 顾青竹道:“这里还有个另外一拨人, 他们这些人中有一个丫头,名叫灵犀, 说是想来这里寻亲的。” 夏侯嫣惊道:“难道张灵犀没死!而且还回来了?” 他认为张灵犀没有死, 这让贺兰溪和顾青竹在刚不久之前还跟灵犀说过话的这二人陷入了沉思。 但顾青竹可以肯定的说:“她不一定就是张灵犀, 就算名字相同, 看起来年岁相差无几, 但隐世家族有他们的规矩, 是不会随随便便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他人的。” 正巧, 贺兰溪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更好奇的是张星寒。 “那张星寒这人呢, 可还有什么线索,比方说你们可见过他, 或者是有没有他的画像,知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能让人辨认的特点?” 夏侯嫣摇头, “他们只是在那一场炼丹比试中出了一次风头后便又神隐了, 再之后不久清闲庄就没了, 至于张寒星这人, 听说他每次出现在人前时都是戴着面具的,他不近人情, 性格清冷, 除了对妹妹很好外也没什么特点了。” 夏侯嫣忽然灵光一闪, 又补充道:“对了,他向来不离身的本命法器青云剑也颇有名气,曾是数百年前神州一位著名的凡人铸剑师所铸造,是他一生中最精湛的五件作品之一,虽是凡俗之剑,却丝毫不比上品灵剑差,甚至灵力天成,有化出剑灵的征兆。” “但是”夏侯嫣顿了下,叹息道:“清闲庄被天火烧毁后,这家兄妹二人两个天才消失不说,连灵剑青云也不见了,不过我有点好奇,嫂嫂问这张星寒,可是因为张星寒也回来了?” 贺兰溪摇头,看着夏侯嫣道:“贺大哥。” 夏侯嫣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好好,小弟一时忘了,贺大哥,那张家的张演真的回来了吗?” 贺兰溪摊手道:“我怎么知道。” 夏侯嫣表情一怔,随后又叹了口气,看着贺兰溪道:“你们何苦瞒我呢?其实我都知道了,但小弟将所知的一切都已告知,大哥和嫂嫂却瞒着小弟此事,小弟感到十分痛心。” “你知道了?”顾青竹问。 夏侯嫣痛心道:“没错,顾大哥,你也瞒着小弟,我真的好失望。” 顾青竹看向贺兰溪,后者露出一个只有他看得懂的笑容来,顾青竹才幽幽道:“你这一套,我们已经玩腻了,你别想从我这里套话,回家去吧。” “不是吧?” 夏侯嫣现在是真的一脸失望,捧心道:“顾大哥,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能不带着我一起查下去啊!” 贺兰溪乐得看戏,撑着下巴看这个滑头的小子跟自家道侣理论。 顾青竹不客气道:“我没有答应过你。” 夏侯嫣委屈道:“可我已经说了,顾大哥不知道该礼尚往来吗?” 顾青竹道:“嘴巴长在你身上,你自愿说出来,与我何干?” 夏侯嫣一愣,抖着嘴唇,一脸不可置信的道:“顾大哥你好坏!” 见状贺兰溪笑了笑,插嘴道:“说实话,夏侯弟弟,你到底是为何非要调查清闲庄之事,莫非你对清闲庄有什么企图?” 夏侯嫣闻言立马指天发誓道:“我可没有啊!我夏侯嫣对清闲庄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但在贺兰溪揶揄的目光下,他放下手,委屈道:“我只是想看看爹娘从小在我耳边说起的那两个天才是什么样的人而已嘛” 贺兰溪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夏侯嫣一脸屈辱的道:“小时候我不肯好好读书修炼,爹娘就打我手掌心,还天天跟我念叨人家张家的两个小孩多懂事,比我好多了” 贺兰溪大概懂了,立马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意识到嫂嫂比较好说话,夏侯嫣不顾自己正被对方耻笑,便扯了扯贺兰溪的衣袖,小声求道:“贺大哥,贺嫂嫂,你就劝劝顾大哥,叫他让我留下吧,我不想回家去,而且我回去了我爹肯定要罚我面壁思过三年,那可是三年啊!进去一出来我都老了” 在顾青竹无声的注视下,贺兰溪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清咳两声,但也好心的对夏侯嫣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求我,更不用求顾青竹,因为我们都管不着你,他就是嘴上说说,也不会真的把你赶走的。” “是这样的吗?” 夏侯嫣闻言一乐,兴奋得不行,但又不确定的看了看顾青竹,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顾大哥贺嫂嫂,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忙的!” 贺兰溪摇头失笑,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像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夏侯嫣这么野,这么危险的地方都敢来。 顾青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认识的哥哥,更加管不着他,他执意留在这里的话,顾青竹也只能帮着护他一二。 鬼宅里多了夏侯嫣的加入,九公子那边似乎没有一点意见,也没有来问过,不过贺兰溪又觉得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若是真的不管的话,何苦让十一日夜守在门前呢? 虽然除了十一之外的另外三个侍卫经常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暂时没有对大家造成损伤,可是贺兰溪和顾青竹一致认为他们就在这个鬼宅里,或许在谋划这什么。 自从九公子一行人也住进鬼宅之后,这个鬼宅的氛围愈发奇怪了。 夏侯嫣兴奋的缠了贺兰溪道侣二人半宿,在顾青竹敲打过他不许轻举妄动后还妄图赖在他们房间里。 于是顾青竹很不客气的将他赶了出去,大有自己收拾不出来房间就睡院子里的意思。 但赶走夏侯嫣后贺兰溪二人也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安然入睡,只是打坐入定。 院里多了那些人,到底是很不安的。 半夜时,顾青竹从入定中睁开双眼,趴在桌上小憩的贺兰溪也醒了过来,眼里带着几分朦胧的看向了顾青竹。 “有动静了。” 顾青竹点头,“我去。” 贺兰溪摇头,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 “还是一起吧。” 二人无声无息的走出房间,果真在昏暗阴森的鬼宅里见到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似乎是往后院去了。 其他房间都静悄悄的,还彻夜点着烛火,给这黑暗的夜里曾添了几分暖意。 贺兰溪和顾青竹跟上那人,二人皆是小心翼翼的收敛了气息,不敢惊动那人。 那人终于在后头一条长廊经过,在长廊外那一片凄美的梨花树林站定时,他还左顾右盼的打量了周围,像是在找人。 后院很大,但贺兰溪和顾青竹走过一遍,这个梨花树林规模不大,周边坐落着后院的数个院落,从这边长廊下往对面看去,便是一片黑幽幽的院落。 那人在回头的瞬间,月光将他的脸稍微照清,贺兰溪和顾青竹都看到了那张脸,只是二人眼底都闪过一丝惊讶。 贺兰溪瞪圆了眼睛,回头看着顾青竹,做出一个口型—— 老张! 顾青竹皱起眉头,握住贺兰溪的手,示意他先不要打草惊蛇。 屋檐下那人就是张丹师,他此时是清醒的,还就地坐在长廊下的台阶上,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时不时抬头望月。 贺兰溪也皱了眉头,跟顾青竹传音道:“这家伙来这里就是为了赏月?” 顾青竹回道:“不是,有人来了。” 贺兰溪惊了惊,回头看去时,却并没有在张丹师那里见到任何人。 但在张丹师眼里,看到的情景却大有不同—— 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孩藏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廊柱下,正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张丹师回头便捕捉到了她的视线,遂笑着朝她招了手。 “过来呀。” 小女孩身上披着一件雪白暗云纹的披风,她戴上了宽松的兜帽,几乎遮掩了整张脸,一双淡褐色的眼睛却闪烁着星辰一般绚烂的光芒。 但她没有动,只是可怜兮兮的趴在廊柱后看着张丹师。 张丹师笑了笑,又道:“不是你引我来这里的吗?怎么不敢过来?过来吧,哥哥不会伤你的。” 小女孩闻言垂眸想了想,终于挪动了脚步,小步小步的,像是有些害怕的走到张丹师面前来,而月光也终于照清了她的脸。 这是一张粉嫩可爱的脸,樱桃小唇,圆圆的杏眼,小巧挺直的鼻子,五官十分精致,而且她的目光十分清澈无辜,看起来很无害。 张丹师笑道:“就是你吧,最近一直跟着我,从我靠近这座山的时候你就在引我来这里。” 小女孩似是懵懂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点下头。 张丹师便问她:“为什么找我?” 小女孩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双眼一直盯着张丹师看。 一阵风吹过,张丹师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但又很近,与他这几日听到的铃声一模一样。 张丹师一低头,就见到小女孩身上披风的带子上追着两串银流苏,而且女孩两只带着白嫩的小手上分别戴着两只缀满小山怪和银铃铛的红绳手链。 张丹师一见这手链便觉得喜欢,对小女孩道:“你的手链真漂亮。” 闻言小女孩开心的笑了笑,娃娃脸上看起来更加甜美,她双目转了转,忽然抬起手来,轻轻掀开了兜帽,然后当着张丹师的面,指了指发髻上两个精致的缀着流苏的银簪子。 簪子的款式也有些类似于她手里的手链,张丹师刚这么想的时候,小女孩便腼腆的笑着摇了摇手上的手链。 夜风中,银流苏在摇晃中发出声响来。 叮铃铃 这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张丹师耳中,他忽然有种欣喜的感觉,抬手过去,但小女孩忽然笑容一僵,往后退了两步,刻意避开了他。 张丹师便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链。” 小女孩有些惊恐的眼神变得缓和了一些,遂又靠近了张丹师一步,伸出手来,里头漂亮的藕粉色的小裙子便也显露出来了。 那只白嫩的小手就举在张丹师面前,张丹师才反应过来,他说想看,小女孩这就是在给他看了,便无端觉得好笑,又觉得女孩可爱。 但张丹师看着小女孩近乎琥珀色的双眸,又下意识的道:“你额头上” 但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张丹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来这几个字。 听得小女孩也愣了愣,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来,更显童真。 半晌后,小女孩唇角又勾了起来,抬手拨开了自己额前的一层细碎刘海,动作间身上的流苏都在叮铃铃的响着。 过了一会儿,张丹师便见到了她眉心上的一道橘红色的火纹,似一道流火深深烙印在那白嫩的肌肤上,张丹师下意识的又是一愣,心口无端有些刺疼,却只是一闪而过。 张丹师没少跟小孩子说过话,药庐那里就有个药童,但却不怎么跟女童说过话,于是此时也只能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着说:“真好看。” 女孩顿时笑得杏眸都弯成了新月,似乎很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八十八章 张丹师想了下, 又拍了拍身边的空地, 对女孩说:“你累不累, 坐一下吧?” 女孩犹豫了下, 最终还是慢吞吞的坐了下来,和张丹师二人一大一小的在长廊底下晒月光。 小女孩抱着双膝, 坐姿很乖巧。 张丹师越看这小女孩就越喜欢, 但又想起来她一直不说话, 便小心的问:“你是不是没办法说话?” 小女孩看着他, 小幅度的点了头。 见状张丹师感到有些惋惜, 遂又问她:“哥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好歹我们也认识有几天了, 哥哥要怎么称呼你?” 小女孩也是一脸苦恼, 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有些委屈的看着张丹师。 张丹师哄道:“没办法说话没关系,你会不会写字?” 小女孩乖乖点头。 张丹师便松了口气, 在地上捡了一支梨花树枝,但想了下, 他擦干净了, 理清楚上面的倒刺了才将其递给小女孩。 “可以吗?” 他这话问得有些奇怪, 但小女孩想了下还是点了头, 伸出手来接过了树枝的另一端,又腼腆的抬头看了眼张丹师, 这才咬着嘴唇握住树枝, 在泥土地面上写了两个字。 “囡囡?” 张丹师念了出来, 又问小女孩道:“你叫囡囡?” 女孩点点头,又动了动嘴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个口型。 但张丹师看懂了,她在喊“哥哥”。 张丹师感觉自己像是真的听到了一样,没由来的心底一暖,笑着夸道:“囡囡真乖。” 贺兰溪在远处盯了许久,只见到张丹师一人在那边自言自语,这周围有人鬼气森森的,连他都觉得瘆得慌,忽然肩上一沉,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贺兰溪被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见到是顾青竹后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贺兰溪跟顾青竹传音道。 顾青竹想了下,将手放了下来,环在贺兰溪腰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这才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贺兰溪皱眉道:“老张,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张牙舞爪的,像是在发神经。” 闻言顾青竹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却低声嘱咐道:“那边不是一个人,你再仔细看看。” 贺兰溪闻言一愣,便又仔细看向那边,但很快反应过来不是用眼睛看,他便悄悄放出神识,果真感觉到那边除了张丹师外还有一只魂灵。 “果然不是一个人。” 贺兰溪心想,张丹师身上那点阴气莫非就是从这只灵身上沾染来的? 顾青竹又提醒道:“他们要走了。” 贺兰溪再看去时,果然见张丹师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边的某个方向,随后目光向幽黑的长廊深处看去,他自己也笑着跟了上去。 这太诡异了。 贺兰溪询问的看向顾青竹,“你看到什么了?” 顾青竹道:“一个孩子,女的,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穿着藕粉色的裙子,身上带着不少银饰” 听得贺兰溪嘴角一抽,打断他道:“你说这么详细我也看不到,你能把她画出来吗?” 顾青竹想了下,点头说:“可以。” 但一时也画不出来,而一个眨眼间张丹师已经不见了。 长廊深处太黑了,阴气异常的重。 贺兰溪皱了皱眉,想追上去看看,这时顾青竹走上前来,轻声说道:“他们写了字,上去看看?” “好。” 梨花树林里阴风阵阵,贺兰溪和顾青竹都知道这片林子是假的,鬼宅也是假的,当年的天火焚尽山上所有生物,哪里还有这么大片的梨花留下? 顾青竹在台阶下找到之前被张丹师丢开的树枝,也在月光底下见到了地上两个娟秀的字体。 贺兰溪也见着了。 “囡囡,听起来像是喊小女孩的名字,不过这字像是老张写的。” 顾青竹没回答,只说:“张丹师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那魂灵跟他数日也不曾伤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夜深了,我们先回去吧。” 贺兰溪摇头,“为什么?我想再去找找。” 顾青竹神色凝重的道:“不能再往前走了,这梨花林后鬼气太重,应该就是鬼冢,这里也许就是清闲庄那些人的埋骨之地,我们不要惊动他们。” 不过这么说贺兰溪更加疑惑了,“鬼冢?” 顾青竹点头,神态里有几分笃定。 “先回去吧,她不会伤张丹师的。” 不是贺兰溪不相信顾青竹,只是张丹师如今进了鬼冢,那会很危险的。 贺兰溪拒绝道:“如今老张进了鬼冢,难保不会有危险,我不能看着他冒险。” “他是自愿进去的。”顾青竹道:“他或许已经发现了我们。” 贺兰溪愣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青竹没说话,只是拉着贺兰溪的手,让他看之前张丹师整理树枝时折下来的一些细小的干枯枝杈。 贺兰溪起初还很茫然,但仔细看去,那数根枝杈竟像是一个字。 “张丹师留下一个安字,说明他知道我们跟了上去,但是没有出声,或许是担忧打草惊蛇,而刚才他是自愿跟着那魂灵走的,也没有留下任何信号,或许并不希望我们跟上去。况且你别忘了,张丹师来这里是为了找什么,而我们又告诉了他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顾青竹的话很有条理,贺兰溪听完后也明白过来了。 张丹师是来找自己家人的信息的,而一直身处鬼宅中的魂灵无疑是最有可能清楚的人,但他们告诉张丹师,说他们是来抓鬼的,张丹师不想惊动那魂灵,便希望他们不要插手。 贺兰溪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道:“可他这样未免太鲁莽了。” 顾青竹沉默了下,解释道:“那魂灵身上怨气不重,而且有些蹊跷的是,她身上灵气很重,不像是恶鬼,而且目前来说对张丹师没有恶意。” 贺兰溪微一睁大眼睛,回头看了眼长廊深处。 他之前只见到张丹师追着一缕幽幽光点进去了,但那处太过幽暗,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息,他们只是靠近,就已经感觉到身心被一股寒气侵袭。 贺兰溪想了下,只好放弃,说道:“那算了,老张本事也不小,既然他不想我们插手,那就自求多福吧。” 顾青竹点了头,目光扫过身后的梨花林时,眼底闪过一丝金光,他牵住贺兰溪的手,将他往回带。 “回去吧。” 贺兰溪点点头,跟顾青竹回房去。 就在他们走后,一道黑影从长廊的另一角走了出来,无声无息间走到了他们之前发现地上有字的地方。 那黑衣人蹲下身来,将地面上的字看了一遍。 “你在看什么?” 一道稚嫩的童音从他身后传来,黑人人的衣摆也被抓住了,他那双闪着精光的眼底骤然变得惊愕起来,缓缓回头看去。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但他听到了非常清晰,像是敲打在心头之上的铃铛声。 叮铃铃 伴随着铃铛声的,还有一道清脆的幼童笑声,像是带着几分讽刺一般。 “呵呵” 黑衣人刚回头来,手中忽然一空,他来不及看到什么,眼前闪过一道寒芒,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隐约中见到一片灰色的衣角,随之脖子才后知后觉的喷涌出来一道血柱。 这一夜注定难安,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第一缕阳光照在前院时,贺兰溪回头看了眼还在床上打坐入定的顾青竹,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张丹师回来了没有。 但当他刚站起来时,外头响起一声尖叫—— “啊!快来人啊!” 这是灵犀的声音,她似乎被吓到了,伴随着惊呼过后,又响起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是其他人也被惊醒了。 贺兰溪也有些好奇。 回头时顾青竹已经下了床,神色凝重的道:“有血气,出去看看。” 他说完便已经握着剑推开门去了,贺兰溪也随之跟上。 见到灵犀的时候,她就在长廊上站着,脚边是没了瓷器承载后摔得四溅的清粥小菜,看起来有些脏。 在灵犀面前蹲着一个黑衣的高大身影,看起来应该是十一,但二人都在一个躺着的黑衣人边上。 “怎么回事?”贺兰溪问。 灵犀神色慌张的指了指地上的那个人,支吾道:“十二,死了。” 地上的人就是昨日他们见过几次的十二,贺兰溪和顾青竹都有些惊讶。 因为他的死相有些诡异,面色是青黑的,双眼瞪得很大,眼白的范围尤其大,像是死之前见到了什么让他惊讶的东西。 十一检查了一下,站了起来,冷幽幽的目光却对上顾青竹。 “一剑封喉,好厉害的本事。” 他话里有话,贺兰溪和顾青竹都听得出来,二人俱是神色不虞。 贺兰溪哂笑道:“是吗,你看着我道侣做什么?” 十一冷静的道:“他用剑。” “你这是怀疑我道侣是凶手?” “没错。” 闻言贺兰溪乐了,看着顾青竹道:“我昨晚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时间去杀人啊?” 顾青竹对上十一质疑的目光,淡淡道:“不是我。” 但十一显然是不相信的,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间里有一个人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边走边嘟囔道:“大清早的出什么事了,扰人清梦” 闻言灵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夏侯嫣在几人奇怪的注视下走过来,见到十二的尸体时也是大惊。 “这是谁!怎么死在这里?” 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夏侯嫣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收回指着尸体的手指,干笑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十一突然问:“你用剑吗?” 夏侯嫣摇头,“不啊,我又不是剑修。” 但十一眼里的怀疑很快就没有了,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什么。 贺兰溪打量了夏侯嫣许久,才问他:“你怎么会从老张的房间里出来?” 夏侯嫣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张大哥见我可怜,让我去他房间休息。” “是吗?” 贺兰溪才不信,以这小滑头没皮没脸的性子,一定是跑去占了张丹师的床,但是他没有多问。 十一又问夏侯嫣:“和你同住的那个人呢?” 夏侯嫣愣了下,道:“不知道啊,早上起来就没见到张大哥不过到底是怎么了,这个死了的人是谁,你问我这么多问题又是为了什么?” 贺兰溪幽幽道:“这个人是他们的侍卫之一,但入宅后就一直没见人影,现在人死了,他就在怀疑我们是凶手。” 夏侯嫣惊道:“那他刚才问我的话也是在怀疑我是凶手了?” 贺兰溪点头,“是这样没错,但他已经确认你不是凶手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用剑?” 贺兰溪淡淡一笑,看着夏侯嫣道:“这只是一点,第一,你不用剑,第二,你修为太低,杀不了十二。” 夏侯嫣脸上的惊讶很快变成了不可思议,再变成了无言以对,随后语气冷静摆手道:“后面那句话不用跟我说了,谢谢。” 于是十一盘问过几人后,还是将目光放回顾青竹身上。 顾青竹一直没有话说,但他的神态很坦然,而他也的确不是凶手。 就在这时,有人自长廊的另一头走过来,那一抹灰色道袍出现在人前时,几人都看了过去,沐浴着几人目光而来的张丹师一边按着后颈,一边朝几人挥手。 “大家早啊。” 他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往常一样,像是丝毫不知道这里死了人一样。 直到张丹师走到几人面前来,差一点踩到十二的尸体时,他才惊呼一声发现了尸体,尴尬的收回脚。 “这是怎么回事,十二怎么死了?” 虽然他记性差,可他昨天见过两次的人还是能记住的。 见状,贺兰溪和顾青竹俱是费解的对视一眼,张丹师不在房间里,而是从后院的长廊那一头回来,莫非他是进了鬼冢后一夜未归? 而且现在还有一点至关重要的,那就是张丹师也是一个剑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八十九章 果然, 贺兰溪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十一横剑拦下张丹师, 面色冷冷的问:“你从哪里回来的?” 张丹师愣了下, 往后缩了缩脖子, 一脸疑惑的道:“后院。” “你去后院干什么?” 贺兰溪无声与顾青竹对视一眼,昨夜发生的事情他们还记得清楚, 张丹师后来去了哪里他们却不知道, 因此二人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谁知张丹师却摸着后脑勺有些苦恼, 又很是茫然的说:“我不知道啊今天早上一醒来, 我就在后院了, 就在那个梨花林里, 不过我昨晚明明是在房间睡下的” 张丹师顿了下, 又指向故作一脸高深莫测的夏侯嫣, 说道:“昨晚, 夏侯嫣一直跟我在一起。” 他在撒谎,贺兰溪一听就知道了, 可是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说谎,贺兰溪有话想问, 忽然手臂被人握紧。 贺兰溪回眸看向顾青竹, 对方几乎是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夏侯嫣一懵, 急忙摆手说:“我昨晚亥时过后就睡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就在刚才, 这位小姐姐吵醒我的时候我发现张大哥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说到那位被小姐姐吵醒的时候, 灵犀有些赧然的低下头去。 十一并未收回剑,只注视着张丹师,问他:“你用剑吗?” 张丹师茫然的举手,“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问我这几个问题吗?”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贺兰溪,贺兰溪心里有些奇怪,老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如果是装的,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连贺兰溪也差点信了。 贺兰溪刚要开口,顾青竹便抢了先,但语气十分冷静的道:“十二在昨夜死了,死因是一剑封喉,但他是金丹修士,能一剑将他击杀的人在这个鬼宅里并不多。”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尽,但张丹师已经听懂了。 “哦,原来你是在怀疑我可能是杀人凶手!” 十一面不改色道:“我的同伴死了,我自然应该查出真凶,在这鬼宅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不管是你,还是他”他看了眼顾青竹,接着说:“我都会查清楚。” 张丹师忍不住赞道:“那你们真是好兄弟。” 十一神色一顿,面上多了一份愠色,继续盘问他:“你也用剑。” 他这次已经是陈述的语气,因为从顾青竹和张丹师短短两句的对话里,他已经才猜测到张丹师也用剑,而且修为在金丹之上。 张丹师也并不隐瞒,如实道:“我曾经是剑修,用过剑,但是我身上从来不带剑,就算我昨夜梦游去了后院,无人能帮我作证,但这并不代表人就是我杀的,我没有凶器。” 十一似乎没想到张丹师看着傻乎乎的其实还挺精明的,他想了一下,目光却回到了十二的尸体身上,幽幽道:“你不一定需要用到自己的剑。” “此话怎讲?难道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已经到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随手一挥就是一道能杀死金丹修士的剑意?”张丹师好笑道。 十一眉头一皱,道:“十二的佩剑不见了。” 张丹师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指着十一不可思议的道:“你是说我昨夜不在就是为了去杀十二,为了不让人怀疑,我还特意挑选了十二身上的佩剑作为凶器?” 十一没有说话,但夏侯嫣摸着下巴幽幽出声。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贺兰溪觉得这小子有点吃里扒外,同时张丹师也有这种感觉。 “你昨晚睡了我的床,今天就怀疑我是杀人凶手?” 夏侯嫣闻言一愣,稚嫩的脸上故作的镇定与沉思顿时没了,手忙脚乱的道:“什么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客观的陈述事实而已!” 张丹师懒得理他,颇为忧愁的看向一直用剑指着他的十一,无奈道:“那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我真的完全不记得我昨晚有起来杀过人。” 十一道:“不记得,不代表没有。” “那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夏侯嫣补救般的帮了张丹师一把。 十一摇头,于是默默收回佩剑,只是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专注着张丹师。 贺兰溪也一直在注意着他的态度,他知道张丹师没有理由杀害十二,因为他们似乎根本就不熟悉。 可就在这时,贺兰溪在张丹师的衣摆上眼尖的发现了一滴血迹时,他顿时大惊,快步走到张丹师面前挡住了十一的目光。 顾青竹察觉到一丝不妥,随之跟上。 贺兰溪假意打量了张丹师一番,随后转过身来,站在张丹师面前,对十一沉吟道:“我认为,在这鬼宅里杀害十二的,也许不是一个人。” “你是说还有其他人?”灵犀有些惊吓的问。 贺兰溪嘴角一抽,摆手道:“不是。” 夏侯嫣抢答道:“我知道,嫂嫂的意思是鬼宅里能杀人的不一定是人,还有可能是鬼!” 闻言众人都愣住了,夏侯嫣以为自己猜对了,笑得颇为得意。 “而且据我所知,这张家少爷生前也是个厉害的剑修,也许昨夜正是他的冤魂回来了,正巧碰上了十二,十二无意中冒犯了他,于是被一击杀之。” 十一沉默了,垂下双眸去继续观察十二的尸体。 就连灵犀都无声摇头,其他几人自是不信他的。 张丹师道:“你想象力太好了,连十二死亡的原因以及整个经过都能推测出来,这么快就破案了,你若是到了人间,定是一位好官。” 夏侯嫣听出来那是一句反讽,遂悻悻的闭上了嘴。 贺兰溪没搭理这几人,只是跟顾青竹使了个眼线,背在身后的手随之指向了张丹师的灰色衣角。 顾青竹能将表情控制得十分镇定,但眼里也不免露出几丝惊讶。 但在贺兰溪走上前去,跟十一说想要检查一下十二的尸体时,顾青竹手中凝出一道灵力,悄无声息的打到张丹师衣角上,灵力精准无比的到了那一点血迹之处,随后化作一点小小的火星。 顷刻间,火星将原本沾了血迹的地方烧开了一个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的小洞,从燃烧到熄灭不过片刻之间,不曾惊动任何人。 十一到底还是怀疑张丹师,贺兰溪也没有在十二的尸体上发现什么端倪,双方再度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不远的一间房间响起开门的声音,随之是九公子的声音响起—— “出什么事了吗?” 十一和灵犀见之纷纷回到九公子面前,在门前与他详细汇报了此事。 贺兰溪几人便在远处看着,这是顾青竹第一次见到九公子,贺兰溪猜测他大抵也会觉得九公子很奇怪,但没想到顾青竹瞬间皱起了眉头,露出仿佛如临大敌的神色。 贺兰溪低声问:“怎么了?” 顾青竹摇头,皱眉道:“我看不清楚他的底细。” 贺兰溪了然。 这么说来,要么是九公子身上戴了隐匿修为的法器,要么是他实力远在顾青竹之上,但贺兰溪相信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否则顾青竹不会这么紧张。 那边二人似乎是交待清楚了,九公子回头看了眼房间里,像是确认了不曾打扰到夫人的休息后,这才轻手轻脚的关了房门,领着十一和灵犀二人走了过来。 九公子靠近的时候,顾青竹几乎按捺不住自己勃发的剑意,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贺兰溪按住他的剑柄,轻声道:“别轻举妄动。” 顾青竹点头,深深呼吸一遍。 这时九公子已经到了长廊下,他先是看了一眼十二的尸体,随后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向几人拱手道:“在这里首先与诸位说一声抱歉,在下已经从十一和灵犀口中了解了详细经过,十一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胡乱猜疑诸位,是在下管教不严。”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的几人俱是一怔。 九公子又道:“十一,还不过来道歉。” 闻言原先还黑着脸的十一却听话的向几人拱手道歉,尤其是对着顾青竹和张丹师二人。 “对不起,是我武断了。” 几人都不知道这是玩的哪一出,不过反正九公子是得来了几分几人俱是有些诡异的好感。 顾青竹没说话,张丹师则大方的摆手道:“哪里哪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是应该好好查查的,事出有因,我能理解。” 九公子笑了笑,但目光却落到了贺兰溪和顾青竹身上,大抵是因为他二人看起来较为出众的原因。 “这位便是贺道友的道侣吧?”九公子问。 贺兰溪心里敲起警钟,面上礼貌的笑道:“正是。” 九公子并没有打量二人太久,只是一笑而过,道了一声“天作之合”便作罢,随后又将目光转回张丹师身上,淡笑道:“张道友能理解就好,十二突然出事,此事十分蹊跷,十一性子急了些,我本就是路过麻烦了诸位,怎还好意思搅扰大家。” 贺兰溪一直觉得跟九公子说话不,不只是说话,只要他站在自己身边,他就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尤其是他和择玉夫人一起出现时,贺兰溪是打心底深处里感到惊悚不已。 因为即使九公子现在面上笑得温文尔雅,眼底的那一股子寒意却是深刻入骨的。 但此刻见他这般并不着急调查十二的死因,贺兰溪也不禁问道:“听九公子的意思,可是对杀害十二的真凶有眉目了?” 九公子眼底一怔,回头看向贺兰溪,笑道:“哪有,我也是才知道此事” 像是察觉到自己不该这么冷淡,九公子又叹息一声,在十二的尸体前蹲下,主动抬出手去合上他的眼睛。 “好歹十二跟随我多年,我定会为他找到凶手的,十二啊,你便安心走吧。” 另外几人看着,眼里像是有些不忍。 可怎料九公子的手刚合上了十二的眼睛,就要站起来时,十二的眼睛倏然又睁了开来。 九公子维持着半蹲的动作,脸上似乎有些僵硬。 这一场尴尬过后,九公子和几人聊了几句,大意是不会打扰几人,但会让其他侍卫去调查十二死因。 一直保持缄默的顾青竹突然问:“不知其余几位侍卫平日里到底去何处,为何总是不见踪影?” 话音落下,另外几人都察觉到有些不妥。 贺兰溪笑着解释道:“我道侣的意思是,十二自进庄后就一直神出鬼没,不知去向,也许也是因此落单,而被隐藏在清闲庄里的凶手杀害,他只是想提醒九公子,让另外几位侍卫小心,或许他们如果在明的话,危险会少一些。” 九公子了然点头,随之道谢,“多谢二位提醒了,但他们一直都是暗卫的身份,所以诸位之前才很少见到他们。” 贺兰溪欣然道:“不必言谢,同在屋檐下,应该的。” 二人对视间是谁都看不清对方的心思,但都觉得对方心思深沉。 九公子笑了笑,又说道:“贺道友与道侣真是默契。” 贺兰溪一听乐了,回头拉住顾青竹的手,弯起漂亮的美艳,丝毫也不扭捏的笑道:“那是,夫夫同心,其利断金。” 顾青竹也道:“对。” 见状九公子笑容一僵,没再多说什么,借口夫人快醒了,就先回屋去了,同时将十一和灵犀都叫走了。 待人走后,贺兰溪才长长松了口气,但很快松开了顾青竹,拽着张丹师的手往房间里拉。 “你跟我来!” 被松开的顾青竹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见到此情此景就是夏侯嫣也目瞪口呆,他看了看顾青竹,呆呆的问:“顾大哥,嫂嫂是不是拉错人了?” 顾青竹道:“没有。”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贺兰溪的背影,握紧了剑柄,也随之跟了上去。 夏侯嫣自觉跟上,却被顾青竹轻声喝止,“守在这里,不要乱跑。” 夏侯嫣撇撇嘴,脚已经不敢再动了,眼睁睁看着贺兰溪拉着张丹师进了房间,然后顾青竹也进去了,然后他们设下了一个结界,然后 夏侯嫣忽然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像是知道了什么,抬手捂住嘴巴,一脸震惊的喃喃道:“三个人顾大哥和嫂嫂真会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九十章 张丹师迷迷糊糊的进了贺兰溪房间, 回头见到贺兰溪和顾青竹这二人的脸色都相当凝重, 他也察觉到一丝异样来。 “老贺, 你们要干什么?” 这话问得贺兰溪有些好笑, 哂笑道:“我们还想问你要干什么,老张, 我不说别的, 就问你一句, 你为何要杀十二?” 张丹师闻言睁大了眼睛, 很快摇头, 认真的道:“我没有啊!” “你真的没有?” 他眼里的确是一片茫然, 可事实摆在眼前, 贺兰溪还是不信, 又指着他的衣角问:“那你衣服上的血哪里来的?而且你昨晚的确去了后院, 我们都看到了,别说什么凶手不是人, 在这个鬼宅里,才有几人能一剑将他击杀的?” 张丹师像是才知道一样低头看了看, 找了好一会儿, 还是费解的道:“没看到血啊不过我衣服什么时候被烧破了个洞, 我才刚看到, 难道是昨晚在火堆边不小心烧到了?” 顾青竹幽幽道:“是我。” 他承认得爽快,张丹师愣了下, 回头看着这道侣二人一致对外般的质疑他的眼神, 他很快明白了顾青竹是何时将他衣角烧开的, 也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同时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贺兰溪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你们看到我去了后院,昨晚?” 张丹师的脸上有些不可思议,像是完全不知道此事一样。 贺兰溪挑眉反问:“你昨晚不是还给我们留了字吗?” “不是,我怎么不记得了?” 张丹师茫然的道:“我不知道啊,我昨晚干了什么呀?不就是一觉醒来,就在后院的梨花林里了,我还以为我是梦游了,不过你们既然看见我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这话说得太奇怪的,贺兰溪虽然知道张丹师其实没必要骗他,可还是有些怀疑,便提醒道:“昨晚你可是清醒的,老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我昨晚去后院的时候,我是清醒的吗?”张丹师的神色十分错愕,他喃喃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如果他真的不知道,那事情就变得十分诡异了,贺兰溪也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顾青竹。 顾青竹沉思片刻,问道:“你昨晚,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姑娘,大概六七岁大,手上戴着银饰,穿着藕粉色的裙子,外披着一件血色披风,身量娇小,还不到你大腿高。” 张丹师认真摇头,不解道:“你们昨晚见到了什么?” 本就是他们在问张丹师,可现在居然让张丹师反过来问他们了,贺兰溪往后退了一步,和顾青竹皆作出了防备的姿态,斜着眼看着张丹师。 “你,真的是老张吗?” 这话让张丹师很快反应过来,激动的道:“可不是!如假包换啊!” 但是二人都没有说话,昨晚他们是眼睁睁看着张丹师进了鬼冢的,顾青竹也亲眼见到了他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和那魂灵说话的,可是天亮之后张丹师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记性就算再不好,也不至于这么差吧?贺兰溪还是保持质疑。 见状,对面的张丹师急忙解释道:“我真的是张丹师啊!你们要不信的话可以查查我身上的伤痕,或是看看我胸口有没有痣啊!” 贺兰溪道:“这些外在的东西都是可以伪造的。” “这倒也是” 张丹师欲哭无泪,想了下,又指着贺兰溪问道:“老贺,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你第一次让我帮忙练的丹药就是还阳丹。因为你无意中得到一株壮阳功效极佳的灵草,又觉得没什么用处就给我了,后来我练成了一整炉上品丹药后,咱俩还偷偷的卖到拍卖场去,赚了一大笔灵石呢,不是吗?” 贺兰溪回忆了下,微一皱眉,但也点下头说:“还真是。” 于是张丹师又说:“还有还有!你上次来找我希望我帮你忙,我不是陪你去了一趟摇光紫府吗?我还认识了王真人和宋长老,秘境的主人是凤主白落,白玲珑是万妖宗妖主,你碰到了狰,之后拿到了元芝,还有你跟你道侣就是从那之后和好了,你说对吧?” 细节是对了,可是贺兰溪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一直观察张丹师的顾青竹得出了结论,冷静的道:“他是真的张丹师。” 贺兰溪也觉得是。 张丹师可算松了口气,可看着二人还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他又是一脸哭丧,“那你们为何离我这么远?” 贺兰溪道:“你身上的鬼气消失了。” 这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张丹师听不懂,但顾青竹听得懂。 昨晚的张丹师和今天的张丹师都是真的,他也的确是进了鬼冢,可是从鬼冢出来身上居然没有沾染一丝鬼气,反倒连先前的几丝阴气都消失了 这看起来像是撇清了关系,可事实上会让一直注意到张丹师身上阴气的人察觉到诡异。 贺兰溪想了下,回头问顾青竹:“昨夜你画的画像呢?画好了吗,拿出来给他看看吧。” 顾青竹点头,转身在窗边的小几前准备取铺陈在上头的画像,可却突然顿住,身体猛然僵直。 贺兰溪见他半晌没动静也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那小几上原本放着笔墨纸砚,由于画像后笔墨未干,顾青竹只好用镇纸压着晾了一夜,但清早起来后二人还来不及看就因为十二之死出去了。 可当他们回来后,现在要看的时候 画像上还是有几笔勾勒明显的线条的,可居然被泼了满纸的墨水,完全遮盖了画中人的脸,而且如今还墨迹未干,看起来就像是刚泼上去不久的样子。 “这是” 贺兰溪也是膛目结舌,因为他知道顾青竹不可能损坏这幅画像。 张丹师也凑了上来,但没看出来什么,便好奇的道:“怎么都是墨水,你们不小心弄洒了墨汁?” 贺兰溪和顾青竹面面相觑,他们发现了一个极其惊悚的事实。 “我们出来后,有人进来过。” 贺兰溪打断了顾青竹,正色道:“不一定是人。” 顾青竹神色沉重的点头,“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张丹师不记得昨夜发生过的事情也许也是情有可原。” 贺兰溪接着推测道:“因为她不想让我们知道,也不想让张丹师知道,而十二,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了,因此” 这里又说不通了,十二隐没暗处,没人知道他昨晚去了哪里,但是他也很有可能也在昨夜见到张丹师往鬼冢去了,而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鬼宅里的那只魂灵。 可是任那魂灵再厉害,顾青竹所见到的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并非恶鬼,她会是提剑杀人的凶手吗? 贺兰溪突然惊道:“莫非鬼宅里还有其他冤魂,比如是张星寒!” 顾青竹沉稳的摇头,“不是鬼,而是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张丹师。” 张丹师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如今一听顾青竹认定人是他所杀,他自觉冤枉的小声道:“那个,顾山主,我真的不记得我昨晚有杀过人。” 顾青竹闻言转过身来,专注的看着张丹师,皱眉道:“十一有句话说的对,你不记得,不代表你没有。” 贺兰溪其实不想怀疑张丹师,可是他说他对昨晚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是被鬼怪消去记忆一般 但他是修士,他的修为直达元婴巅峰,他道心坚定,所以他的记忆不是一般人可以洗掉的。 “老张,你说句实话,我们其实并不是要伤害谁,捉鬼就是逗你玩的,你若真杀了十二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昨晚真的没有见到那个小姑娘吗?” 张丹师一脸冤枉,毫不犹豫的举手发誓道:“在我的记忆里,从我睡下之后再醒来,我就在后院梨花林里了,靠着树干睡了一宿我脖子现在还疼呢我张丹师现在就以心魔起誓,我绝对!绝对没有撒谎骗你们!可是你们非说昨夜见到的我是清醒的,我还跟一个小姑娘见了面吗?你们说的这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算了,我们信你就是了。” 见张丹师都发了心魔誓,清楚心魔誓并不简单的贺兰溪二人即使是真的不信也不行了。 不过这个信任似乎来得有些敷衍,张丹师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 气氛有些尴尬,贺兰溪本也不想如此,更不想逼着张丹师立心魔誓,他赶紧想办法补救,而且还真的又有了个猜想。 “其实如果老张昨晚是中了迷障的话,听那鬼魅号令杀了十二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真的是这样的话,他醒来后也不会再记得这些事。” 张丹师已是完全迷茫了,他只能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贺兰溪叹了口气,也是无话可说。 顾青竹沉思道:“兰溪所言也并非没有可能,若是你对鬼魅无戒心,即使你修为再高,也会被她所利用,而十二神出鬼没,难保他没有碰到鬼魅” 顾青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拍门声打断,他没有再继续说话,默默将结界解开,随后听到了外头响起夏侯嫣有些急切的声音—— “顾大哥,又死人了!” 几人俱是一惊,贺兰溪和顾青竹下意识回头看向张丹师。 尤其是贺兰溪满脸几乎写着疑问,心道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张丹师苦着脸,也颇为苦恼的小声嘀咕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青竹已经将房门打开,夏侯嫣就站在门前,一见到人就急道:“顾大哥,十一刚进了梨花林看过,发现里面也有具尸体,听他们说是十四的尸体,他身边还写了字!” 梨花林那不正是张丹师自己所说,他今早醒来的地方吗? 于是几人纷纷看向张丹师。 张丹师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大抵是因为他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疑点了,大家不得不怀疑他,他又觉得被冤枉得委屈到不行,导致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要哭了。 夏侯嫣说着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灵犀说,那字与张大哥的字极像。” 好吧,又牵扯到了张丹师身上,张丹师扶额长叹一声。 顾青竹问:“写了什么?” 夏侯嫣道:“闯庄者死。” 闻言贺兰溪和顾青竹都是一惊,他们昨夜见到的明明不是这四个字! 贺兰溪不可置信的道:“你确实是这四个字?” 夏侯嫣点头,“是啊,不然呢?不过现在九公子也过去了,还带上那位择玉夫人对了,你们见过那位择玉夫人没有,我觉得他长得很像异物志里的妖精呢” 闻言贺兰溪嘴角一抽,提醒道:“夏侯弟弟,你小小年纪就以貌取人不学好,这样不好,得改。好了,别八卦了,说重点。” “好吧,嫂嫂教训的对” 夏侯嫣收起八卦脸,委屈的对几人说:“九公子请大家过去一趟,现在死的都是他的人,我觉得他也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九十一章 贺兰溪四人到后院梨花林, 九公子那边的人已经齐了。 长廊边的梨花树下, 褐色的土壤上染了一地干涸血色, 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 同十二一样死不瞑目的黑衣人,应该就是四个侍卫当中的最末, 十四。 昨夜天黑瞧不清楚, 贺兰溪只知道梨花林阴森至极, 今日有了闲暇一看, 却也觉得是一番梦幻般的美景。 梨花树下粉粉白白的铺就了一地的花毯, 阴风伴着日光卷起一阵阵细小的花瓣, 又搅得枝头上一簇簇花朵扑簌簌的, 像雪花一样落下来, 缓缓飘到几人的身上。 灵犀与十一恭敬的侯在边上, 最为瞩目的自当还是那位择玉夫人。 他今日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就站在九公子身侧, 他脸上还是那么苍白,唇色却殷红似血, 一双秋水剪眸带着几分狠戾, 目光所及之处依旧叫人不寒而栗。 择玉夫人那一头银丝松松散散的扎成了辫子, 末端缀着精致的金色流苏, 那一身嫁衣不再掩饰的展露人前,厚重而华美的外袍披在他清瘦的肩上, 他本就病体羸弱, 如今看起来更是有些弱不胜衣, 但又十分艳丽夺目。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贺兰溪也感觉一丝惊艳。 可临走到梨花树下时,身边的顾青竹忽然脚步一顿。 贺兰溪疑道:“有什么问题吗?” 顾青竹双目紧紧盯着择玉夫人看,跟贺兰溪说话时也没有转回来。 “没事,一会儿再说。” 好吧,贺兰溪点点头。 虽然择玉夫人是长得好看,但贺兰溪没感到哪里不对,最多只是怀疑顾青竹察觉到了什么危机,便愈发警惕的快步跟上夏侯嫣和张丹师二人。 顾青竹也神色凝重的跟上,刚要回头时就撞上了择玉夫人的一双幽黑深沉的眸子,他眼底一怔,对方却毫无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九公子,听说十四也死了?” 张丹师正感到一肚子冤屈,此时最着急的人也是他,他走到几人面前时也见到了十四的尸体,随后见到他脖子上的伤痕时,也是哑口无言。 因为他注意到了灵犀和十一质疑的目光,就算九公子没有说什么,他大概也猜到了大家都在怀疑他。 贺兰溪目光越过尸体,更是见到了尸体身旁的那一行字。 那行字的位置与他和顾青竹昨夜见到的写着‘囡囡’二字的位置相同,连笔迹也相同,但字却不同。 贺兰溪下意识看向顾青竹,可不知怎么了,顾青竹有些心不在焉。 贺兰溪只得上前去,脸色沉重的道:“九公子节哀。” 九公子微一颔首,表情看起来像是有些苦恼。 “你们来了。” 贺兰溪点头,回头一看,夏侯嫣那小子又不听话的蹲在尸体边上打量着什么,他暗自摇头,只当做没看到,便问九公子道:“这位是十四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九公子闻言无声的看了贺兰溪一会儿。 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儿,贺兰溪看懂了他眼里的质疑,但贺兰溪只是坦然相对,刚才夏侯嫣的话他当然听到了。 鬼宅里死的人都是九公子这边的,而他们几人却相安无事,九公子不怀疑他们才怪,这也在情理当中。 九公子终于开口,轻叹道:“十四人也是昨夜死的,我已经检查过他的死因,确定是一剑封喉而死,而且他的佩剑也不见了。” 贺兰溪闻言也觉得奇怪,凶手杀人便杀人,为何连人家的剑也拿走了?难道凶手对剑有着某种执念? 不过他又想,十四死在这个地方,就在鬼冢门前,这个昨晚那只魂灵仿佛有着某种联系,那么凶手可能会是昨晚那只魂灵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昨晚也见到了那只魂灵,为何他们却没事? “难道是凶手把剑拿走了?” 这是夏侯嫣的问话,他倒是胆大,盯了半天十四惨烈的死相,脸上一点惊悚都没有,反而有着某种诡异的狂热。 他的兴奋点大概与常人不大一样,贺兰溪心想。 九公子想了下,模棱两可的道:“也许吧。” 贺兰溪猜测那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凶手为何要把剑拿走,所以才这么回答,但贺兰溪看着地上那些明显与他昨夜见到的不同的字,也陷入了迷茫。 “闯庄者死这是什么意思?” 贺兰溪的问话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他们纷纷说出自己的猜测。 首先第一个冒头的就是夏侯嫣,他举手提出:“我觉得应该是张星寒回来复仇了!” 九公子那边一行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像是惊讶,像是疑惑,或是其他情绪,连一直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的,看起来宛如置身事外一般的择玉夫人都瞥了夏侯嫣一眼。 但那一眼却十分阴寒,不过正沐浴在众人目光之下洋洋得意的夏侯嫣似乎是一脸没察觉到。 “张星寒?”九公子问:“那是什么人?” 他真的不知道吗? 贺兰溪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九公子,但他的眼底太过深沉,贺兰溪依旧看不透。 夏侯嫣清了清喉咙,向众人解释道:“这座清闲庄原本也是真正存在的,只是十五年前一夜之间被烧没了,据闻当时全庄上下几十人全部死于火海之中,这也包括了庄主和庄主的一双儿女,其中他的长子便是张星寒,是一个天赋相当厉害的剑修。” 夏侯嫣还是很有分寸的,将张星寒的大抵信息都告诉了大家,却隐瞒了一些与此事无关但又十分重要的信息。 因此贺兰溪放心了。 “张星寒?” 张丹师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有话要问,但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他的表情也有些奇怪,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九公子却问:“那张星寒回来复仇,又是何意?” 夏侯嫣注意到这个漏洞,立时清咳两声,尴尬的转移话题道:“我是说,他如果死在火海中,化成了恶鬼,说不定就会回来找人索命,而我们正巧进了这清闲庄暂住,就被他误以为是入侵者,所以他杀了人,夺了剑,还留下了‘闯庄者死’这四个字!” 九公子没再说话了,像是在考虑。 但灵犀却小声的说道:“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这些字” 十一幽幽开口,却没把话说尽,只默默看向张丹师。 张丹师扶额叹气,就知道他是躲不过这一劫的。 贺兰溪正色道:“字体相似罢了,我想十一侍卫似乎对老张有什么误会。” 如果昨晚他没有见到那两个字的话,他也许会继续怀疑张丹师,可是他和顾青竹都看到了那两个字,并且也见到了张丹师留下的‘安’字。 这么一来,贺兰溪这才发觉哪里不对。 自从死人之后,就张丹师的嫌疑最大,所有人都在质疑他,连贺兰溪也不例外,贺兰溪后知后觉的发现,如果是背后有人在刻意导向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在陷害张丹师,而他就凭一点不知道是什么的血迹就判定了张丹师是凶手,这对张丹师而言不公平。 因为他们多年好友,张丹师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 而九公子先前在发现十二尸体时对几人的回护,与现在他开始任由着十一提出引导着大家都去怀疑张丹师的话,这个变化虽然听起来像是情有可原 可贺兰溪又觉得哪里不对,他也始终认为,外人是九公子他们,他们才是最危险的,尤其是在他再见到择玉夫人之后,他心里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你们认为张星寒会是凶手?” 话音落下,贺兰溪下意识的看向九公子身后的择玉夫人,这温润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果然是他所出,还有几分柔媚的调子,又莫名的带着阴寒之气。 贺兰溪没说话,耳边听到细微的铃声,他有些疑惑的看去,只见到择玉夫人走过来时,辫子末端上缀着的金色流苏正是发出铃声的根源。 叮铃铃 这种声音伴随着择玉夫人本身带有的一身阴邪狠戾的气息,落到耳边时,让贺兰溪无端感到有些惊悚。 择玉夫人停在贺兰溪面前,看着贺兰溪神色淡淡的问道:“若是,张星寒真的回来复仇了呢?” 贺兰溪微一皱眉,择玉夫人的靠近让他心里那阵不安愈发明显。 尤其是离着他那张艳丽到有些诡谲的脸这么近的时候,贺兰溪感觉自己的美貌受到了威胁咳 贺兰溪回了神,反驳道:“夫人怎么确定张星寒真的回来了?” 择玉夫人道:“因为他就在我面前。” 贺兰溪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先前果真是猜对了,九公子一行人就是奔着老张来的! 果然,择玉夫人又接着说:“多年前,我曾见过张星寒一面,至今仍记得他那一张脸,而今他就站在我面前,我怎能认不出来?” 闻言夏侯嫣果真中了套,傻乎乎的问道:“那夫人可得告诉我们张星寒现在在哪里?我们这就把他抓出来!” 择玉夫人白眼道:“不是说了就站在面前吗?” 夏侯嫣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化解尴尬,随后厚着脸皮委屈的道:“可是他是鬼非人,我们又看不到他。” 贺兰溪此时也忍不住偷笑,夏侯嫣还真是个老实人。 择玉夫人似乎也被气到了,身上的煞气更重,但却没说什么,只是抬眸看向张丹师,直勾勾的看着他,唇边亦勾起一个冰冷诡异的弧度。 “张星寒,原来你早已改名换姓,难怪这些年来根本无人找得到你,但你今日回来了,想必是要为清闲庄复仇而来的吧?”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惊,纷纷将目光落到张丹师身上。 兜兜转转的到了最后,果然锅还是回来了。 可张丹师却还是一脸茫然,他看着择玉夫人美艳的面容,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指向自己。 “张星寒?是说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九十二章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择玉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他又看了眼九公子。 九公子神色安然, 似乎也在给他传达了什么信息, 但择玉夫人却一直盯着张丹师看, 脸上十分怀疑。 “你,连我都忘了吗?” 张丹师愈发迷茫了, 问道:“夫人, 您确定我就是张星寒?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贺兰溪见状便道:“择玉夫人认识清闲庄旧人?” 择玉夫人回头看他一眼, 似乎有些不耐烦的道:“见过几次。” “哦, ”贺兰溪笑了笑, 又问:“择玉夫人, 还有九公子, 在下可否请教你们一个问题?” 择玉夫人还没说话, 就先被九公子拦到了身后, 大抵是不想让他说太多。 九公子十分配合的道:“若是与真凶有关,贺道友但说无妨。” “无关, 但也有关。” 贺兰溪说着,又看了看择玉夫人, 见他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垂头苦恼的张丹师看, 目光极其灼热, 眼底深沉得像是带着某种执念。 九公子挑眉道:“不知贺道友要问什么?” 贺兰溪淡淡一笑, 回头看着这梨花林,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家都知道, 清闲庄如今只是一座鬼宅, 大家来此的目的除了自己谁也不清楚, 但九公子一开始说你们是恰逢路过此地,因为夫人病发,不得不留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可如今夫人又说认得清闲庄旧人” “这让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贺兰溪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们愿意说出实情的话,我也可以把我们的目的告知大家。” 九公子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点头道:“依贺道友所言,我们也确实有可疑之处。” 不同于九公子的客气,择玉夫人则是冷笑着道:“分明是你们杀了人,现在还反过来怀疑我们。” 贺兰溪不以为然道:“谁知道人是谁杀的?就凭死者是被一剑封喉,就凭这几个字和老张的字迹相似?字迹可以模仿,这清闲庄里也不是只有我们几人能做到一剑击杀十二和十四。而且择玉夫人,你还遗漏了一个重点,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你也有杀人嫌疑。” 择玉夫人蹙眉道:“什么重点。” 贺兰溪莞尔道:“你刚才说,老张就是张星寒,而他是回来复仇的,那么你觉得他为何要杀了你们的人复仇呢?难道择玉夫人与张家有仇吗?” 闻言众人似乎都反应过来了。 夏侯嫣疑惑的提出,“也有点道理,莫非你们真的有仇?” 他说着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张丹师,又看了看黑着脸的择玉夫人。 择玉夫人咬牙斥道:“闭嘴!” 夏侯嫣悻悻的闭上嘴。 不可否认他是恼羞成怒了,贺兰溪刚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同一屋檐下的室友关系,九公子便一脸宠溺的揽着择玉夫人将他带到怀里去,轻声哄道:“别急,他们只是说出来一个猜测罢了。” 择玉夫人还是很气,直直的盯着贺兰溪,眼里全是怒火。 贺兰溪表示无所畏惧的忽略了。 九公子又轻轻扫落择玉夫人肩上的□□花瓣,无奈的劝道:“贺道友的猜测情有可原,即使张道友就是清闲庄的张星寒,即使死的人都是我们的人,证据也指向张道友,但我们没有亲眼所见,谁也不能判断这是真的。” 择玉夫人一听,便将一双凤眸瞪圆了看向九公子。 另外几人也听出来其中暗意,张丹师只能无声苦笑。 九公子说着低低笑了一声,俯首在择玉夫人耳垂上轻吻一下,柔声哄道:“没事,我来。” 当这么多人的面亲密,气氛有些尴尬,灵犀几人纷纷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夏侯嫣也假模假样的抬手捂脸,贺兰溪嘴角一抽,当做没看到。 择玉夫人眼里的寒意还是没有消减,但也渐渐收回了对九公子的怒视,而是重新落到贺兰溪身上,或许是因为贺兰溪得罪了他。 那冷幽幽的目光跟要吃人似的,顾青竹终于反应过来,走到贺兰溪面前,无声无息的替他拦下那怨毒的目光。 贺兰溪不自觉安心了些,择玉夫人也愤懑的移开了视线。 九公子哄好了择玉夫人,终于对贺兰溪几人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与小玉都认得清闲庄的旧人,且渊源不浅,得知天火灭庄之事我们也十分惋惜,所以这次我们路经此地,是特意上山来看看的。但没想到诸位先来了这里,出于清闲庄本是隐世家族,不方便透露太多消息,我便没将目的说出来。” 贺兰溪理解的点头,又问:“原来如此,不过夫人的话又是何意?为何夫人笃定张星寒杀人是因复仇,莫非你们” 贺兰溪没把话说尽,不过九公子已经听懂了,贺兰溪是在暗指他们可能是张家的仇人。 九公子神色自若的道:“非也,小玉会这么说只是因先前这位夏侯少侠的话所引导,加上张道友的确是与那位张少爷十分相似,小玉便认为他便是张星寒。” 贺兰溪没再继续争辩下去,反正他的目的也达成了,九公子现在也不在推说张丹师就是凶手了,而且九公子也在引导他们往自己身上找错误。 “不过说起来,我这位朋友就这么像那位张少爷吗?” 贺兰溪转移话题的话让张丹师回过神来,他也是迷糊的看着九公子,问道:“九公子,你确定我真的个那位张少爷相似?” 择玉夫人似乎有话要说,但被九公子被按在怀里打断。 九公子模棱两可的道:“我也不知,我只见过张少爷几次,但你相貌相似,可又大有不同,而且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又怎么能肯定呢?” 张丹师颇为苦恼的说:“可是我十五年前的所有记忆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竟是如此吗?” 九公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讶。 贺兰溪想了下,便主动提醒众人,“我觉得不管如何,我们现在还是要先将注意放到尸体上,毕竟凶手到底是谁还不一定。” 闻言择玉夫人嗤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认定张星寒不是凶手,那凶手会是谁?你道侣吗?” 贺兰溪也不给他面子了,幽幽的道:“择玉夫人,话可不是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包括你我,一剑封喉不一定要修为相当,也有可能是身边人。” 择玉夫人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只好抿唇不语。 九公子见状似乎有些心疼吃了蹩的择玉夫人,便提议道:“凶手夜间作案,目前既然找不出来其他证据,那不妨我们等到晚上再说?” “九公子以为凶手今夜还会再出现?”贺兰溪意味深长的问。 九公子面不改色道:“我以为,他连杀了十二和十四定是有原因的,那么只要我们还在这里,他就还会继续动手,不是今夜,就是今后。” 贺兰溪想了下,也点头道:“这个想法不错,那我们今夜便拭目以待了。” 九公子应道:“好。” “不过看样子凶手似乎有意挑选躲在暗处的人下手” 贺兰溪特意突出了暗处二字,对九公子十分友善的提醒道:“九公子不妨先看看十三侍卫可还在?” 这个可还在的意思是可还活着,听懂了的九公子欣然点头,“谢贺道友关心,十三刚才回来过,至今安好。” 既然他们二人都定下了,其他人也没有意见,只是择玉夫人还很不甘心。 “这么多证据都在指向张星寒,万一凶手真的是张星寒呢?” 张丹师小声的纠正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张星寒” 瞧他那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贺兰溪没好气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反驳道:“亲眼所见还不一定为实,如果这家伙真的是凶手的话,我第一个先砍了他,择玉夫人你看如何?” 多次开口都被顶回去,择玉夫人愤懑的瞪他一眼,别开脸不再说话。 “那我们今夜再见了。” 贺兰溪笑了笑,带头转身就走,因为跟这群人说话真是累。 顾青竹和夏侯嫣自然是跟上去,张丹师作为最大嫌疑人,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叹了口气,调头跟上去。 四人都进来后,顾青竹又布下了结界,贺兰溪这才松了口气,夏侯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大家都是神色凝重的,乌溜溜的眼里尽是好奇。 张丹师满眼感激的看着贺兰溪,几乎泛着泪光的道:“老贺,你真的相信我不是凶手吗?” 贺兰溪撇撇嘴,毫不在意的反问道:“你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凶手吗?” 张丹师皱着脸,小声嘟囔道:“我从来就不觉得我是凶手啊,可是九公子和择玉夫人他们都这么说” 贺兰溪看着他,幽幽的重复了一遍。 “他们都这么说。” 听得张丹师一愣,呆呆的道:“好像有哪里不对” 夏侯嫣却听不出来,疑惑道:“嫂嫂,是哪里不对吗?” 贺兰溪没搭理他,只看向一脸沉重的顾青竹,问道:“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是不是九公子他们有什么问题?” 顾青竹点头,“那个择玉夫人” 他忽然顿住,但神色诡异,贺兰溪皱眉道:“他怎么了?” 夏侯嫣也眼巴巴的凑上来,小声嘀咕道:“莫非是顾大哥见到择玉夫人如此貌美,开始移情别恋了?” 贺兰溪一巴掌糊上去将那张八卦脸推开,“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去!” “不是啊!我只是替嫂嫂你着想,我刚才都看到顾大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人家择玉夫人看了好久” 夏侯嫣捂着脸继续说着,但注意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立马委屈的低下头去。 “我什么都没有说,嫂嫂也什么都没听到。” “我都听到了。” 贺兰溪白了他一眼,回头时不大高兴的看着顾青竹。 “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青竹收回落在夏侯嫣身上冰冷的目光,如实道:“择玉夫人。” 贺兰溪张了张嘴,感到会心一击,捧着心口没有说话。 顾青竹意识到哪里不对,立马朝贺兰溪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与一个人十分相似。” 说起这个人,大家都很好奇,贺兰溪也不例外。 “什么人?” 顾青竹像是还在沉思,一时没有回答,片刻后,他才不大确定的开了口。 “我不曾见过他,但我在三叔那里见过一幅画像,画像中的人的相貌与择玉夫人十分相似,那画像中的那个人正是魔宫五魔使之一的温择玉。” 贺兰溪惊道:“魔宫中人?” 一听温择玉这名字,夏侯嫣立马兴奋起来,跳起来打断几人。 “我知道温择玉!我听说过他,传闻中他是三十年前的魔宫第一美人,但在魔宫落魄后他就失踪了,多年来杳无音信,而魔宫五魔使缺他一人,就变成了四魔使。” “哦,那你还知道挺多的。” 夏侯嫣听到贺兰溪的话得意到不行,又故作谦虚的摆手道:“没有啦,嫂嫂太过奖了” 贺兰溪嘴角一抽,还是不再搭理他,回头认真问顾青竹,“温择玉二十多年前就失踪了,那他还是魔宫中人吗?他身边的九公子又会是什么人?” 这也正是顾青竹疑惑之处,他摇头道:“我不清楚,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温择玉的消息,可如果择玉夫人真的就是温择玉,那我们现在便十分危险,毕竟温择玉是五魔使之首,曾经在魔宫也是一人之下的地位。即使当年魔君身死后魔宫大乱,也是他一人力挽狂澜,才使得魔宫保存了今日的实力,他的能力超群,当时被奉为魔宫代宫主,修为也远在我之上。” 听得大家都有些担忧,他们这几人中修为最高的就是顾青竹,而如果择玉夫人就是曾经的五魔使之首温择玉,那么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几人又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择玉夫人看起来这般羸弱,他会是温择玉吗? 但也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贺兰溪神色一沉,说道:“不管他是谁,我们回归正题,继续捋清楚到底谁才是真凶,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夏侯嫣,你说过当年在天火灭庄之前清闲庄发生过一些事情,会不会可能是有人想要夺取清闲庄的宝物?” 夏侯嫣细想下,虽然不知道贺兰溪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点了头。 “这个可能还是很大的,就连我们夏侯家也有自家不得不守护的宝物才会选择神隐,而为了守护神火,清闲庄也才会选择隐世。听我父亲说过修真界很乱,外界有很多人对这种珍稀的宝物趋之若鹜,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有人会抢夺也属正常。” 顾青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遂问道:“兰溪,你的意思是九公子他们” “我是怀疑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贺兰溪又不太确定。 这个想法也是灵光一闪,他之前怀疑过九公子一行人来者不善,但如果择玉夫人就是温择玉,他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他想着便看向张丹师。 “张家的神火真的存在过吗?” 张丹师哭丧着脸,指着自己道:“你看我像张家人吗?” 而此时隔壁的屋子里,地面上血迹与瓷器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灵犀收拾完地上的瓷片后便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若不是有结界隔绝里面的一切声音,恐怕隔壁早已听到择玉夫人气得乱摔东西的动静了。 九公子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脸上面无表情。 择玉夫人摔完了,又回头死死的瞪着九公子。 “让我指证张星寒的人是你,现在你又帮着那个姓贺的臭小子说话,公孙九,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帮我了?你是不是玩腻我了,现在看到有人长得比我好看还比我年轻你就打算扔了我,看着我死是吗?” 九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里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欣喜。 这样的反应激怒了择玉夫人,他又激动的道:“你也想杀了我是不是?公孙九你不是人!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现在反悔了,那我怎么办?我只要神火,你也说过会给我的,你要是给不了我那就放了我,否则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九公子叹了口气,只朝他招手。 “小玉,过来。” 择玉夫人摇头,眼里因为愤怒而泛着红,可见到九公子眸光一沉,他便有些害怕的回头看了眼。 房门关得很紧,况且门前还有结界,他是跑不掉的 不管过去多少个日夜,择玉夫人每日醒来都会有这样的惊恐。 “小玉,听话。” 九公子又喊了一遍,脸上神色已经严肃起来。 择玉夫人冷笑一声,反问道:“让我听你的话?公孙九,你就是个废物!快二十年了,你一直说你会找到神火的,现在呢?我还有多少天可活你不知道?你给我找到了吗?” 九公子暗叹口气,只得自己主动走过去,一边无奈的哄道:“再过几天就好了,你也知道,她藏得太深了,如果不把张星寒逼到绝境,她是不会出来的,我们要一步步慢慢来,不能着急,万一让她察觉了,她只会跑得更远。” 择玉夫人明显是不想听这种话,只几近癫狂的摇头,喃喃道:“我只要神火,你找不到就放了我,我去求魔君,魔君他会救我的” 九公子闻言面色一沉,攥紧了择玉夫人的手将他带到面前来,平日里隐忍的阴鸷也在此刻显露无疑了,他恶狠狠的斥断了择玉夫人的话。 “魔君他是救不了你的!” 这话听得择玉夫人心底火气再度爆发,他满眼怨恨的瞪着九公子,讽刺道:“总有一日魔君会回来的!公孙九,你觉得到时候你一个小小的幽冥殿能奈何他吗?” 九公子最是听不得这种话,但又舍不得对眼前这个人动手,他再气也只能认下,咬牙道:“魔君他自顾不暇,他帮不了你的,小玉,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幽冥殿养你一辈子,不好吗?” 他说道最末已是有几分祈求,可择玉夫人却毫不客气的嗤笑道:“就凭你?趁人之危的小人,你连畜生都不如唔!” 话未说完,九公子便狠狠咬住了他的唇舌,择玉夫人痛呼一声,却挣扎无果,四肢完全使不上劲,只能任由着九公子将他当做泄气的工具一般啃咬。 待九公子泄气了才将择玉夫人稍微松开一些,但双手却往下滑去揽在了他细瘦的腰上,他眼底沉静得有些诡异,或是疯狂了一般,低头一点点的舔干净他唇边的血迹,连一丝嫣红也没有错过。 “你说的没错我是趁人之危,当年高高在上的温宫主,要不是趁人之危,我能得到你吗?我能让幽冥殿有今日的地位吗?” 说起那个称呼时,九公子的脸上扬起几分快意,他情不自禁的轻轻啄吻着择玉夫人形状美好的微微红肿的唇瓣,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许喑哑,更带着浓浓的阴狠与威胁。 “小玉,别再想着离开我了,你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是魔君也救不了你,况且当年成亲时,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穿一辈子嫁衣给我看的吗?” 择玉夫人本想否认,可又看出他眼底寒意,出于心底的颤栗,他识相的没有再说别的话,可又觉得不甘心,他咬了咬唇,半晌后也只是小声道:“我要神火” 他服软了就好,九公子便将其当做是温择玉的撒娇,他想着便又笑了笑,低下头亲昵的抵着温择玉光洁的额头,脸上又变回了满满的宠溺。 “好,我给你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九十三章 最终还是没能从张丹师口中挖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除了不知道就是不记得, 几人都感到有些失望。 然后夏侯嫣又提出一个疑惑。 “其实咱们这里不是有个人确定就是张家的人吗?就是那个灵犀姑娘, 我第一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就很奇怪了, 她居然跟张家小姐同名!昨晚我也跟张大哥打听过,她不是说自己就是想来清闲庄寻亲的吗?” 贺兰溪不清楚, 便看向张丹师。 “这里只有你跟她最熟悉, 老张, 那姑娘跟你说过别的什么吗?” 张丹师摇头, “没有啊, 她刚来的时候听说我姓张, 又住在这里, 误以为我是这里的人才多说了几句, 你当时也见到了, 后来她就什么都没说了。” “好像也是,她跟在择玉夫人身边, 是不是张家小姐还不一定。” 光凭她的名字和寻亲的信息的确很招人怀疑,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年纪, 但结成金丹后修士的相貌可以停留在那个状态之下不变, 所以看不出来灵犀的年纪也不奇怪。 灵犀的确很像是张家那位小姐, 但她身上又有很多疑点。 贺兰溪猜测道:“如果她是张灵犀, 那老张,九公子和择玉夫人是认定了你就是张星寒的, 她如果是你妹妹的话怎么会认不得你?张家灭庄时她也有八岁了, 还没记事吗?” 张丹师还是半信半疑, “我真的是张星寒吗?” 贺兰溪没办法跟他说话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夏侯嫣会在这个时候不停的鼓励张丹师,一直叨叨着不要急慢慢想 哪里还有时间慢慢想? 九公子肯定今夜会再出事,十二跟十四死了,没人知道接下来会是谁先遭殃。 虽然九公子他们很可疑,可张丹师一日想不起来清闲庄旧事,他们猜测的再多也没有任何凭证,更没有办法彻查出真凶来,也没办法查清此地的恶气。 “别着急。” 耳边传来顾青竹的声音,贺兰溪回头看向他,眼底便露出几分迷茫来,小声的抱怨道:“老张太不靠谱了,明明才是昨晚发生过的事情,怎么今天就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搞得他自己嫌疑最大了,莫非人真的是他杀的吗?” 顾青竹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握住贺兰溪手背安慰了句“别急”,说完便走到张丹师面前来。 张丹师本就被夏侯嫣吵得烦死了,可是苦思冥想也没什么用,正想找个人帮忙把这小子弄走,顾青竹就过来了,夏侯嫣当然是自觉闭嘴了。 耳边没人叨叨了,张丹师暗地里松了口气,可当他见到顾青竹那深沉中带着些许探索的目光时也是一惊。 “怎怎么了吗?” 顾青竹没说话,但是一直盯着他看。 其余二人也察觉到不对,俱是一脸疑惑。 贺兰溪也问:“怎么了吗?” 顾青竹摇了头,但又对张丹师道:“我想看一下你的识海。” “什么?看识海!” 张丹师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缩了缩,一脸惊恐。 识海是修士最隐私的地方,顾青竹居然要看张丹师的识海 他要干什么? 贺兰溪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顾青竹耐心的跟他解释说:“我怀疑张丹师是被人封印了某些记忆,否则昨夜发生的事他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十五年前的事,就算他真的因为某种原因忘了,也不该忘得如此彻底,而他这样的状况与我曾在古籍中见到的一种封印术又极其相似。” 所以顾青竹才想看张丹师的识海,可是他的神识要进入张丹师的识海并不简单,张丹师会允许吗? 贺兰溪虽然也相信顾青竹,可是张丹师那里要怎么说? 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样吧 又不是道侣,让顾青竹进入张丹师的识海,贺兰溪感到十分尴尬。 顾青竹也想到了这一点,遂又道:“我不用进入你的识海,你只需要同意即可。” 贺兰溪很快想起来顾青竹还有个破妄之眼,虽然这玩意于他没什么用,不过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他也劝道:“老张,若是你真的被封印了记忆,我们会帮你恢复的。” 张丹师没考虑多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这份的信任也叫贺兰溪心底动容,之后提醒道:“开始吧。” 顾青竹点头,掐决在眼前划过,左眼眼底遂显出一道金光来,他专注的看了张丹师许久。 屋子里也就沉寂下来,夏侯嫣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贺兰溪也有些紧张。 张丹师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适,他闭着眼睛坐在边上,周身被金光笼罩着,随着顾青竹的神色愈发凝重,眉头也慢慢的皱得更紧。 半晌之后,顾青竹撤去了灵力,金光亦随之散去,张丹师便似脱力一般浑身瘫软的靠在桌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也有些苍白。 顾青竹看起来没事,但却跟张丹师说了一声“抱歉”。 张丹师摆摆手,没有说话,似乎是很累的样子。 贺兰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问顾青竹,“到底怎么了?” 顾青竹道:“识海里的确有个封印咒,但是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我一时无法解开,险些伤了张丹师。” 闻言几人都有些吃惊。 张丹师缓了口气,摆手道:“我没事,多亏顾山主帮忙,才知道我识海里居然真的这个一个封印,这应该就是导致我无法想起十五年前旧事的原因吧?” “也许是吧。”贺兰溪皱了皱眉,又问:“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张丹师摇头,疲惫的道:“没事,有顾山主引路,我方才也在识海里窥探了一番,多亏顾山主及时提醒我,否则我要把自己弄死了。” “原来是你自己伤的。” 贺兰溪闻言,心底那点内疚也没有了,回头心疼的看了看自家道侣,他还误以为是顾青竹不小心弄伤的呢。 “那这封印能解开吗?”夏侯嫣问。 顾青竹摇头,“一时还不能解开,我再想办法。” 夏侯嫣点头,但一双发着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青竹,“顾大哥,你刚才那一手好厉害,这是什么功夫?能不能教教我?” “你学不来的。” 贺兰溪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将夏侯嫣推到张丹师那边去,嘱咐道:“老张有些不适,你在这里照顾他一下。” “那嫂嫂你们干什么去?” 贺兰溪没搭理他,牵起顾青竹的手与他出了房间。 顾青竹其实也有些累了,脸上带着几分苍白,贺兰溪有心想让他休息一下,他不知道使用破妄之眼会有什么样的的代价,但也不想看着顾青竹在外人面前逞强。 院外阳光明媚,照在这鬼宅里平添几分生气。 贺兰溪按着顾青竹到被晒到的长廊下坐下,问道:“你累不累?” 顾青竹摇头,脸上有些疑惑,刚想要说话就见贺兰溪在他身边并肩坐下,二话不说就一手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上,轻声说道:“今天日头好,你陪我晒晒太阳吧。” 顾青竹想了下,默默地点下头,但察觉姿势有些不太对,他便反过来抱住了贺兰溪,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而他才放松了身体靠在廊柱下。 休宁剑被随手搁在长廊的栏杆上,莫名的围绕着一股寂寥的气息。 “你不是说过自己无法控制破妄之眼的吗?”贺兰溪不大放心地问,说着抬头看了看顾青竹的脸色。 却见他脸色愈发苍白了,贺兰溪心里一急,握起顾青竹的手便将灵力输送到他身体里。 “不用这样” 顾青竹刚想打断贺兰溪,就被贺兰溪斥了一声—— “不要乱动!不然我就在这里跟你双修了,反正双修的效果肯定比输送灵力好。” 闻言顾青竹一怔,随之小声的反驳道:“在这里,不太好吧?” 贺兰溪笑了一声,将五指扣进顾青竹的指缝里紧紧握住,才颇为赞同的道:“也对,光天化日之下,在外头也确实不太好。” 但还好顾青竹愿意接受他的灵力了,贺兰溪又再问了一遍。 “刚才那样真的没问题吗?你有没有哪里难受?眼睛疼不疼?” 贺兰溪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又盯着顾青竹的眼睛端详,几乎要贴到顾青竹脸上了,满眼的着急都要溢出来了。 顾青竹便无奈的道:“无事,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控制,失去了一般天赋后其实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而且从前山主教导过我该如何使用破妄之眼。” “真的吗?”贺兰溪还是不放心。 顾青竹点头,“放心,我休息片刻即可。” 贺兰溪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道:“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让三叔来查这里的恶气,他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听得顾青竹唇边勾起清浅笑意,反过来轻声哄道:“我真的没事,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山主也说过我只是目前修为不足,而破妄之眼天生霸道,因此我暂时无法控制,待有一日我有所提升了,便能将其天赋发挥到极致。” 可是如今顾山主都到了出窍期的境界了,只使用仅剩一般能力的破妄之眼就累成这样了 贺兰溪撇撇嘴,不怎么相信顾山主的话,只稍微往后挪了挪,强硬的按着顾山主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 “那你先休息一下,到了晚上我再叫你起来。” “可是” “没有可是,我可是你道侣,让你睡你就睡,哪来那么多废话!” 顾青竹下意识左顾右盼,想要起来却又被黑了脸贺兰溪按了下去,他只能红着耳尖仰头看着贺兰溪,见到对方那张好看的脸上有些许怒火,他便不再乱动了。 见状贺兰溪才满意的勾了勾唇,抬手遮住顾青竹的眼睛,免得日光刺他眼睛,语调也似哄小孩入眠一般轻轻柔柔的道:“睡吧。” 顾青竹笑叹一声,只好听从他的话闭上眼睛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九十四章 入夜后, 大家都围坐在院外沉默的等待着。 顾青竹休息了半日, 已经恢复了精神, 此时正与贺兰溪一起坐在乱石堆前烤火, 择玉夫人和九公子也坐在他们对面。 夜里鬼宅阴寒,择玉夫人披上一件玄色披风, 将那一身艳丽的嫁衣掩藏起来, 但一身戾气却更重了。 他正在九公子怀里盯着贺兰溪看, 连九公子把玩他耳边的头发, 在他耳边亲昵说话他也不搭理, 面色冷冷的。 贺兰溪抽了抽嘴角, 他今天是反驳了择玉夫人很多次, 难道这就与他结仇了?忍不住暗道一句惹不得,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温择玉的话 贺兰溪对择玉夫人和善一笑, 默默将脑袋靠到顾青竹肩上,姿态十分亲昵。 顾青竹偏过头问:“怎么了?” “没事, ”贺兰溪笑得甜滋滋的,一边看着择玉夫人, 语调软软的轻声回道:“有点累。” 见状择玉夫人眉头一皱。 顾青竹没发觉哪里不对, 只伸手揽住贺兰溪的腰侧, 说道:“那就先睡会儿, 这里还有我。” 院子里十分安静,他们的对话择玉夫人显然也听到了, 随即白了贺兰溪二人一眼, 终于将脸别开, 贺兰溪便得意的笑了一声。 “到底是怎么了?”顾青竹问。 贺兰溪摇头,无辜的道:“没什么,我不困,也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我睡不着” 说着贺兰溪坐直起来,对九公子道:“九公子,你家十三怎么又不见了?” 闻言零零散散坐在乱石堆旁的众人纷纷看了过来,都在等着九公子回答,他们之前不是没发现,只是没人提出来。 九公子的目光从怀里的择玉夫人身上移开,俊美的脸上映着暖黄火光,淡淡笑道:“还是贺道友细心,十三,出来吧。” 话音落下,一个黑影便落到了十一身侧,恭敬的向九公子行礼。 “主人。” 九公子颔首,笑着看向贺兰溪,“贺道友看现下如何?” 贺兰溪赞叹道:“九公子以诚待人,在下佩服。” 二人笑得都有些假,但贺兰溪的确是无话可说,他始终猜不透凶手是谁,九公子又是来清闲庄做什么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夏侯嫣受不了这样的缄默,因为修为最低,他是最受鬼宅里阴气影响的人,此时正感到身心发凉,他便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 “不能/闭嘴!”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随后贺兰溪和择玉夫人无声对视一眼 择玉夫人轻哼一声,很快别开脸去,贺兰溪还好奇他跟择玉夫人哪里来的默契,此时见状也是莫名,遂白了一眼对方,也回过头去。 夏侯嫣张了张口,委屈的问二人:“为什么” 贺兰溪看了眼择玉夫人,见他没有说话,才开口问道:“那你有什么话要说?” 夏侯嫣想说些什么,但又警惕的看了一眼择玉夫人,像是在问他为什么,后者回了他一个白眼。 “你很烦。” “我还没有说话!”夏侯嫣反驳道。 择玉夫人嗤道:“我觉得你很烦,有问题吗?” 这话听着,夏侯嫣几乎吐血,但他大量的选择了忽视了择玉夫人的嫌弃,因为九公子正在冷幽幽的盯着他,仿佛他一旦反驳了,九公子就会拍死他似的。 “我只是想问” 夏侯嫣缩了缩脑袋,回头看着大家,不确定的道:“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坐着干等,什么都不干吗?” 贺兰溪也是疑惑,可他又说:“我们这不是正在等吗?九公子也是这个意思的,对吧?” 听出来贺兰溪的意思,九公子笑道:“我也只是一个建议。不过若是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之中的话,他一定会露出马脚的吧?” 他说着就意味深长的看向张丹师,而张丹师的反应只是继续摇头叹气,拿着树枝继续往火堆里戳。 贺兰溪点头,说:“九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不过若是今夜凶手不出现的话” 话说到这里,院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夏侯嫣又小声的提议道:“那个反正大家现在都在这里,应该还是安全的,料想凶手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然后,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来说说清闲庄的旧事?” 顾青竹终于忍不住道:“就你话多。” 夏侯嫣嘿嘿一笑,对顾青竹恭敬有之,却不是很听话。 “清闲庄旧事?” 闻言九公子像是挺有兴趣的,择玉夫人亦同,他也坐直起来看向夏侯嫣,一双幽黑的瞳眸眼里映着闪烁的金色火光。 贺兰溪是没什么意见,由着夏侯嫣继续说下去。 夏侯嫣道:“对,我们现在都身处清闲庄内,九公子你们也见过清闲庄旧人,想必你们所知会比我们道听途说的来得更加真实。我认为十二和十四的死和清闲庄是脱不了干系的,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那不如我们来交换一下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 九公子先是看了看择玉夫人,像是在询问意见,之后才犹豫的问:“还不知道诸位来清闲庄的目的。” “为助张丹师寻亲而来。” 一道突兀的嗓音在夏侯嫣开口前抢了先,几人都纷纷看去那个一向寡言少语的顾青竹身上。 但也无人反驳他的话,这让九公子对顾青竹的认知又从贺兰溪的道侣变成了他个人,因为此时他才注意到这个人身上内敛的气息。 他看起来无害,真似一株青竹般俊秀淡雅的立在贺兰溪身边,为他做着陪衬,可他一旦开口,谁也无法掩饰他的一身光华,还有一身寒冽如霜的纯正剑意。 九公子眸子一沉,感到一丝威胁,便又听到夏侯嫣干笑着道:“对对,为张大哥寻亲而来。” 顾青竹的回答贺兰溪也有些意外,顾青竹这段时间已经很少自己做主了,大抵是因为与贺兰溪和好之时答应过万事会听他的,不过顾青竹这话的意思 贺兰溪轻轻拉扯了他的衣袖,顾青竹只回以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贺兰溪便只好放手不管了。 “听闻十五年前清闲庄灭庄是因一场天火而起。” 顾青竹这一句不疾不徐的话为大家接下来的话题铺好了路,也拉开了大家对十五年前清闲庄那场灾难的讨论。 夏侯嫣接腔道:“十五年前,清闲庄在一夜之间灭庄,据闻全庄上下所有人都没能逃出火海,天火在奉阴山上烧了七天七夜才熄灭,那时山上已经什么都没了,谁也不知道天火灭庄的起因是什么。” “那天火是因何而起,九公子可知?” 这话还是顾青竹问的,九公子似乎有些意外,但他思虑片刻后,还是面不改色的道:“此事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只知这似乎与清闲庄百年守护的神火有关。” “神火?”夏侯嫣惊道:“什么神火?”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知道似的 贺兰溪心道这小子演技真好,一抬头就听到自家道侣也疑惑的道:“清闲庄的神火?那是什么?” 贺兰溪嘴角一抽,低头偷笑一声,一边扒拉起顾青竹的手,抱在怀里一根根的把玩着那细长的指节,弄得顾青竹有些痒痒的,但也任由他玩。 九公子很认真的注视了几人,似乎被顾青竹真诚的眼神欺骗到了,他叹了口气,果真将有关神火之事娓娓道来—— “清闲庄所守护的神火实则是九天玄火,是清闲庄数百年前一位前辈偶然所得,玄火为阳火,与太阳真火并列,皆由混沌之火发源而生,本就是极其稀罕的宝物,一旦出世少不得会引起一番动荡,当年张前辈得了这一小簇便不得不携家眷隐居起来,又因奉阴山为九阴之地,能压制玄火的阳气,故而选址在此。” 这倒是几人没听过的事情了,就连张丹师也很有兴趣的听了起来。 九公子又道:“可惜十五年前因为张家小姐在炼丹会上露了一手,我与小玉也是在那场丹修盛会上见到张小姐和张星寒,不过当时让那些早已沉寂多年的贪婪之辈复起恶念,为此清闲庄便引来了一场浩劫,当我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再去已经晚了。” 夏侯嫣问:“当年你们来清闲庄的时候,清闲庄已经灭了吗?” 九公子点头,颇为惋惜的道:“太可惜了,张小姐那般天赋的丹修,不过如今我见到张星寒还活着,这便放心了。” 张丹师闻言一抬眼对上九公子,表情有些呆滞,但对上九公子幽深的眼底,他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不知不觉间,顾青竹悄悄抓住了贺兰溪的手,顺手将灵剑塞到贺兰溪手里,似是要将灵剑跟他的手交换似的。 待贺兰溪一脸莫名其妙的接过灵剑后,顾青竹才神色自若的问:“九公子说,清闲庄灭庄与神火有关?” 九公子莞尔一笑,叹道:“那不过是我的一个猜测。” 顾青竹道:“请九公子细说。” 九公子笑容一僵,似乎没想到顾青竹会问得这么直接。 九公子琢磨了一下,才斟酌着道:“灭庄之时,其实我也听到一些流言,说是因为有人想将神火占为己有,便将清闲庄上下的人都杀了,但没想到神火已经有了灵识,神火意识到守护自己数百年的宿主已死,便来了一个反扑,将所有人都烧死在清闲庄内。” 顾青竹颔首,又问道:“当年去清闲庄抢夺神火的都有多少人?” “多少人?” 九公子重复了一遍,看着顾青竹的眼神像是让他确认一下他这个问题是不是问错了,但顾青竹却认真的点了头。 如此一来,九公子唯有估算出来一个大致的字数。 “大抵是有百余人吧,在那之后,邪道上与一些散修都失踪了,我怀疑他们是死在清闲庄那一场神火的抢夺中,不过玄火一烧开便是生灵涂炭,非是弱水不可灭,那些人也该是连一副骸骨也没能留下吧。” “原来如此。”顾青竹点点头,又嘀咕了一句,“难怪。” “难怪什么?” 没反应过来的贺兰溪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他。 顾青竹也不避讳他人在场,直接跟贺兰溪解释道:“九天玄火虽是阳火,但与刚烈的太阳真火又有所不同,它所燃烧的速度并不快,可一旦沾上一点火星,那个人就必死无疑,而且是一点一点的被玄火燃烧殆尽,折磨致死。而这清闲庄上下加上那些可能死在这里的人大抵有两百人,这么多人以这般惨烈的形式死去,此山又本是九阴之地,自然会怨气极重。” 贺兰溪恍然大悟,顾青竹先前说过怨气也是恶气形成的本源,所以他跟九公子说了这么多是在打听恶气形成的原因呢。 闻言夏侯嫣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抱着手臂抱怨道:“难怪我觉得这么冷,原来这里阴气这么重” 大家都没有搭理他,因为顾青竹又开了口。 “但玄火也可灭,唯有天河弱水可解,即使弱水再难得,终归也比九天玄火更容易找到,如果有人被玄火沾身,及时以弱水灭之,倒是可以活命,只不过会留下无法消除的伤痕。” 闻言几人纷纷看向张丹师,那灼热的目光像是马上要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扒了,看看有没有伤痕似的。 张丹师浑身一抖,愤愤的道:“我身上没有伤痕!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九十五章 几人半信半疑, 大抵他不脱衣是无法自证清白了。 但贺兰溪却注意到顾青竹说的人并不是张丹师, 他在看着九公子, 而九公子从刚才起就低下头, 似乎在和择玉夫人咬耳朵说悄悄话。 九公子的神色开始不自在,甚至是变得有些难看。 贺兰溪想了下, 拽着顾青竹的衣袖, 道:“接着再说啊, 我还想听。” 顾青竹点头, 复又开口道:“好, 我方才忽略了一个问题, 神火是有灵的, 如果玄火有心庇佑一些人, 就算他身在神火之中, 也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张丹师听得一愣,可是依旧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就在大家都在疑惑的时候, 顾青竹忽然又看向九公子,冷不丁的问道:“九公子, 你也想要神火吧?” 九公子与择玉夫人俱是一怔, 前者脸上神色已经有些僵硬了, 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 眼里已经有了三分杀机。 该说是顾青竹太敏感了,还是他该杀了顾青竹灭口? 顾青竹没等到回答,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他便淡然的收回视线, 轻飘飘的又来了一句—— “别紧张,我开个玩笑。” 众人:“” “哈哈哈哈” 尴尬的沉默被贺兰溪的笑声打破,他鼓着掌朝众人笑道:“真有意思,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都没有说话,九公子的脸色都青了,但贺兰溪还是很给面子的堆起了一脸的笑意,目光略过众人,到了夏侯嫣身上,再开口时的语调笑呵呵的,又带着几分威胁。 “夏侯弟弟,你怎么看?” 夏侯嫣神色一肃,立马大笑起来,表情夸张的道:“哈哈哈嫂嫂说的对,嫂嫂说什么都对,顾大哥你太搞笑了,真好玩啊!” 真是蠢得惨不忍睹 虽然心里是这么腹诽着,但张丹师默默的跟上了队形,拍着手掌道:“哈哈,有意思。” 但九公子不笑,他的人都不笑,想想那就算了,贺兰溪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回头一个眼神示意过去,另外二人便立刻收了笑声。 顾青竹没再说话了,不过他好像拉了一波仇恨,而且仇恨值很高。 贺兰溪便解围道:“好了,故事讲完了,我们现在回归正题吧。” 话音落下,一直都是一脸写满了‘无趣’‘不屑’‘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择玉夫人就自觉抬杠。 “还有什么正题?” 贺兰溪哼道:“不告诉你。” 择玉夫人咬牙。 贺兰溪又笑嘻嘻的补救道:“逗你玩的哈哈哈” 顾青竹见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看着贺兰溪的眼里满眼都是宠溺,继九公子的脸青了后,择玉夫人的脸也黑了。 无厘头的笑够了,贺兰溪大手一挥,回归正题。 “好吧,我们现在理清了玄火之事,也都知道老张就是张星寒,不过他现在没了记忆,因为他的记忆被人封印了” “唉” 张丹师很配合的望天长叹。 贺兰溪表情看起来有些失望的朝他摇了摇头,继续对众人道:“所以老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必要向你们所说的那样回来复仇,九公子,我相信你对神火没意思,你也相信我老张是冤枉的,如何?” 九公子上过一次当,这次只是幽幽笑道:“你我相信都没用,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无法判断凶手到底是谁。” 贺兰溪点点头,摸着下巴道:“此话甚是在理,我现在有个想法,会不会下次我们就能亲眼看到老张动手杀人了?” “老贺,你到底在帮谁啊!” 张丹师险些崩了。 贺兰溪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摆手道:“别在意,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张丹师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愤懑又委屈的道:“那你们可得看好我了,千万不能错眼,谁知道我会不会一眨眼就跑去杀人了。” “有道理。” 张丹师闻言不可思议的瞪向贺兰溪,贺兰溪笑得很是欢快的指向他身后。 “是夏侯嫣说的,与我无关!” 夏侯嫣见状立马捂嘴。 贺兰溪又道:“这样吧,介于老张还是最大嫌疑人,我们今晚就一起盯着他,这么多双眼睛之下,他应该是不敢杀人的别急别急!我这只是一个假设而已!假设老张是凶手的话” 没再搭理张丹师几乎气到昏厥的表情,贺兰溪回头看向九公子,道:“九公子,你怎么看?” 九公子得了台阶下,自然是点头。 “贺道友所言极是,但这似乎并非一朝一夕间能解决的,若是凶手今夜没有出现的话” “那简单了,就继续盯着呗,要不就退出清闲庄。” 贺兰溪轻快的话音落下,九公子只得咬牙应下。 “退出是不可能的,杀害十二和十四的凶手还没找到,那就继续盯着吧。” 九公子刚说完,择玉夫人便嗤笑一声。 “蠢货。” 九公子一愣,回头柔声道:“怎么能骂人,说谁呢?” 择玉夫人看着他道:“你。” 九公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两个都对自己不讨好的选择间做出了抉择,而不是反抗这个设定 他深吸口气,看向对面的贺兰溪与顾青竹二人,只能把愤懑咬碎了吞到肚子里,可心底又有几分莫名的欢喜。 看着九公子愈发兴奋的眼神,择玉夫人浑身一颤。 贺兰溪没把那点怨毒的目光放在眼里,他只玩笑般吩咐了夏侯嫣盯紧张丹师,搞得张丹师彻底崩溃,差点气吐血。 有九公子和择玉夫人在,十一和灵犀都不敢说话,只是远远的坐在一边,几乎连存在感都没有,但他们又的确是在昭显着自己的存在感,而且在十一身边也有一个黑衣人,正是之前一直神出鬼没的十三。 阴风阵阵吹入庭院,择玉夫人轻轻打了个哆嗦,就被带进九公子的怀里,他的脸上像是有些挣扎,但也没有动,而是默默的缩进对方温暖怀抱里,隐约看见九公子的手贴在他的小腹上,还能感觉到是灵力的流动。 贺兰溪偷看着,随手丢了一根树枝进火堆里,便凑过去在顾青竹耳边小声的道:“他真的是温择玉吗?” 顾青竹摇头,“不清楚,冷吗?” 贺兰溪说不冷,可是想了下,又有些惊奇的看向顾青竹。 “你今天,在外人面前话好多。” 顾青竹神色一顿,“有吗?” 这一夜忐忐忑忑的过去,最后居然相安无事,清晨雾气洗刷过一遍阴森的鬼宅,在天将明时,那半明半灭的光景里才是最阴寒的。 夏侯嫣昨晚答应盯着张丹师的时候还是信誓旦旦拍着胸口应下的,现在早就趴在乱石上睡成死猪了,不过也是被冷得瑟瑟发抖,还是半夜里顾青竹给他一条毯子盖上去了,还给他打了结界才没被阴气入侵。 择玉夫人也睡了,九公子便轻轻柔柔的将他抱在怀里,手上的灵力一夜都没间断过。 其他人都已是有些疲惫了,哪怕是修士,也禁不起这一宿的精神高度紧绷,修士也是需要休息的。 熬到日头升起的那一刹那,清闲庄里的阴气似退潮般迅速散去,鬼宅里迅速回暖。 贺兰溪和顾青竹琢磨了下,主动找九公子说话。 “九公子,天也亮了,大家都累了,你先送择玉夫人回房去吧,老张这里还有我跟我道侣看着,你若是不放心,就让灵犀和十一留下,我们轮流守着他。” 九公子细想下,似乎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了头,但说话时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吵醒择玉夫人似的。 “那就有劳贺道友了。十一,灵犀,你们留在这里。” 二人点头应是,九公子与贺兰溪几人示意过后便抱着怀里的择玉夫人起身回房,但十三却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后,也跟着走了。 待人走后,顾青竹才传音道:“他若不在我们眼前,兴许才会出事。” 贺兰溪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给人家机会出手,怎么让他露出狐狸尾巴?做人不能这么苛刻,要对他们宽容一点。” 顾青竹理解是理解,只是不放心,因为贺兰溪还在这里。 “对了,夏侯嫣那小子最弱了,万一下一个就挑他下手”贺兰溪说着,有些担忧的询问顾青竹。 顾青竹只是摇头,“没事,我已经给他父亲传信了,不日便到。” 贺兰溪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还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的夏侯嫣,笑道:“你不是答应了他不告诉他爹的吗?” 顾青竹正色道:“我没答应。”他顿了下,又说:“你也累了,和夏侯嫣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贺兰溪刚要摇头,张丹师就小声的插嘴道:“还是你们回去吧,反正大白天的,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我。” 贺兰溪闻言挑眉道:“让我们走了,你又去杀人?” 张丹师捧心道:“我觉得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真的很痛心。” 贺兰溪毫无愧疚感的嘿嘿一笑。 顾青竹想了下,利落站起身来,牵着贺兰溪就要走。 “那好,我们先走了。” “真走了?那老张,你自己自觉一点啊!” 贺兰溪想到张丹师的建议也不错,顾青竹都答应了他也就没意见了,也站起来踢醒了夏侯嫣,心道这小子睡了一宿,也该起来干活了。 夏侯嫣愣愣的裹着毯子坐起来,只听到贺兰溪在他耳边吩咐了一句什么话,还拍了拍他肩膀,他迷迷糊糊的点下头,手里又多了一把剑,回神时人早就走了。 回房后。 “把夏侯嫣留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 贺兰溪坐了一宿,累得腰背酸疼,一进来就四肢展开躺倒了床上,赖洋洋的问道:“待在老张身边危险了,夏侯嫣这么弱,会不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不要轻视任何人。” 顾青竹在旁边坐下,垂头温柔的看着贺兰溪,又补充道:“我把休宁留给他了,况且你也将神鬼令给他了不是吗?” 贺兰溪没有否认,歪了歪头撩着顾青竹的手指,笑嘻嘻的道:“你叫我回来休息就算了,能说说你为什么也要走吗?” 顾青竹解释道:“张丹师的意思你会不知?昨夜一宿相安无事,是因为大家都在,而前夜死人时只有张丹师嫌疑最大,昨夜没出事他的嫌疑也更大了,他认为只有自己独处时凶手才有可能会出现,所以他为了得到更多线索,不但会支开我们,还会支开其他人。” 贺兰溪啧了一声,像是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捏着顾青竹的手心小声嘀咕道:“你比我还了解老张呢。” 顾青竹道:“我只是了解你心中所想。” 贺兰溪抿唇一笑,眼底溢出几分暖意,但又有些疑惑的道:“不过凶手到底是谁,那天晚上老张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又是谁,九公子和择玉夫人又是谁我们都不知道,这个清闲庄里怪事还真多。” 顾青竹没回答,只道:“昨天你给我输了半天灵力,昨夜又守了一宿,一定是累了,你先休息会儿,其他事情等醒来再说。” 贺兰溪点头,缓缓闭上双眼,可又很快睁开眼睛来提醒道:“若是出事了”他停顿了下,唇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道:“若是死人了,要叫我起来。” 顾青竹淡笑点头。 贺兰溪被拍门声吵醒时,大概已经日上中天了,少年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听起来很急切。 贺兰溪睁开眼睛来,发现顾青竹没在床边,但耳边已经听到开门的声音,和顾青竹轻声而冷静的问话。 “夏侯嫣,你没死?” 屋外的夏侯嫣一愣,“我,为什么会死?”但顾青竹没回答,夏侯嫣又急忙想起来正事,着急的道:“顾大哥,你就别跟我别开玩笑了,外头出事了啊!” “出什么事了?” 吵吵嚷嚷间贺兰溪已经起来,红衣上披散着一头长发幽幽走到顾青竹身后,连语调也是毫无起伏的。 夏侯嫣被吓得惊呼一声。 “哇有鬼啊!” 顾青竹脸色一沉,见怪不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对贺兰溪柔声道:“起来了。” 贺兰溪点头,又问了夏侯嫣一遍。 “出什么事了?” 看到是人非鬼,夏侯嫣拍拍惊吓到的心脏,心有余悸的道:“嫂嫂你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声啊,我还以为是见鬼了” 贺兰溪道:“你胆子这么小的吗?还是说我长得这么像鬼?” 注意到顾青竹的神色有些不悦,夏侯嫣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嫂嫂你这么好看怎么可能像鬼我的意思是,张大哥不见了!” 终于想起来正题的夏侯嫣一脸惊恐的道:“十三也不见了,现在九公子他们在满院子找人,已经去了后院了,还说那里是个鬼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九十六章 贺兰溪几人过去时, 九公子一行人都站在梨花林前, 像是刻意在等他们。 先前十四的尸体早已搬到前院去, 但夏侯嫣再来到这个地方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九公子, 怎么回事?” 贺兰溪左顾右盼都没找到张丹师的身影,便只好问九公子。 还在低声安抚择玉夫人的九公子闻言回了头, 说道:“贺道友来得正好, 刚才小玉醒来要喝药, 我和他十三就换下了灵犀让她过去准备, 也让十一先去休息片刻, 不过小玉难受得厉害, 喝不下药, 我只好回去看看, 那时候十三和这位夏侯小道友还在看着张星寒, 可我一出来,就只剩下夏侯小道友了。” 贺兰溪皱了皱眉, 目光落到夏侯嫣身上。 夏侯嫣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那时候九公子回房去了,十三跟我一起看着张大哥的, 可张大哥说他要起来找些吃的东西, 问我去不去” “所以你就没去?”贺兰溪道:“之前不是让你看紧他的吗?” 夏侯嫣垂头道:“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而且十三还跟着他, 我有些累了,就没有跟上去, 嫂嫂, 我知道错了, 我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九公子出来了他们都还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见贺兰溪有些着急了,顾青竹轻轻按住他手背,让他冷静一下,自己去问夏侯嫣,道:“那后来呢,张丹师他们真的出去了吗?” “没有出去。” 这次是九公子说的,九公子道:“十三身上带了追踪的法器,方便我随时能找到他,但我刚才查过,只知道他是在这里附近失踪的。” 这可就难办了,失踪的人只有张丹师和十三,万一其中一个人死了,另外一个人很有可能会质疑成凶手,而且那个人很有可能会是张丹师。 顾青竹冷静的道:“那就找。” 这样命令式的语气听得九公子似乎有些气结,他身边的择玉夫人却是极其讽刺的一笑,不像是对顾青竹,而像是对着九公子。 九公子回头看他一眼,眼底又沉静了许多,笑道:“好,不过前面鬼气阴森,似乎是鬼冢。” 这也是前几日大家路过时都会避开的地方,又像是一道界线,越过了片梨花林,对面的那些荒废的院落里皆是炼狱。 顾青竹淡淡的道:“无事,白日里阳气重,鬼冢不现,我们分开找,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就是。” 如此一来九公子只能点头了,他深吸口气,说道:“那我与小玉去东边找,你们往西边找,十一和灵犀留在这里等着,可好?” 顾青竹颔首,“好。”说完他又吩咐夏侯嫣道:“跟上。” 突然被指定的夏侯嫣有些吃惊的指了指自己,“我吗?” 顾青竹没再搭理他,倒是对面的九公子看出些端倪来,顾青竹不信他,也不信他手下的人,不可能让夏侯嫣一人留在这里,但他也没有多说别的。 九公子道:“那我们先走吧,若是找到了人,再来找你们会合。” 顾青竹点了头,看着九公子携着择玉夫人先进了梨花林里,他才牵起贺兰溪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贺兰溪嗯了一声,顾青竹的谨慎他看得出来,回头便见夏侯嫣也跟了上来,他的脸上像是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的表情,怀里紧紧的抱着顾青竹给他的灵剑。 踏进梨花林,里头果然鬼气极重,贺兰溪能感觉到一股彻底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他有灵力护体没什么事,只是修为不高的夏侯嫣已是冷得浑身发抖。 见状顾青竹虽然没说话,但还是挥手打了个结界帮夏侯嫣拦住了森然鬼气。 隐藏在梨花林后的院落很是残破,比起前院来更称得上鬼宅之称,林立的院落间几乎投不进一丝日光,连宽阔的空地前也是昏暗的,里头安静得可怕,每一扇或紧闭或开敞的摇摇欲坠的房门里更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在这种环境下,人走过的痕迹会非常明显,他们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甚至是呼吸声,这种压抑的情况下,贺兰溪心里是越想越急。 老张出的那些果然都是些馊主意,万一凶手还想要他的命呢? 忽然有一双手轻轻捧起他的长发,贺兰溪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去,他出来得急,头发还散乱着,此时却被顾青竹撩起发丝,动作轻柔的用发带束起来。 这般细致的动作让贺兰溪有些怔愣,可他一动,顾青竹便道:“别动。” 贺兰溪只好站在那里等着,垂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心底渐渐恢复平和,感觉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他发丝间穿梭而过,轻轻触及他的头皮,有些微凉,但又很舒适的感觉。 贺兰溪背对着顾山主,异常乖巧的眨了眨眼睛,连耳尖都渐渐红透,手指不自觉捏住了衣摆,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 终于,在夏侯嫣忐忐忑忑的追上来时,他打破了这份暧昧的寂静。 “这地方也太阴森了吧不是,顾大哥,你和嫂嫂在干什么呢?” 顾青竹没搭理他,自顾自给贺兰溪束发,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贺兰溪却是被吓得一回神,狠狠地斜睨了夏侯嫣一眼,叫他快点闭嘴。 “好了。” 此时顾青竹松开了贺兰溪的头发,贺兰溪被允许可以动了,便立马抬手去摸摸后脑勺上的马尾,感觉梳理的挺整齐的,唇边忍不住勾起。 “那就走吧。” 贺兰溪笑着看向顾青竹,又悄悄握住了顾青竹的手,语调听起来轻轻软软的,像是心情不错。 “嗯。” 顾青竹应了一声,还是没搭理夏侯嫣。 再度被忽略的夏侯嫣深深呼吸一遍,苦大仇深的跟了上去。 他们在那些院落里找了许久,在每一个房间前走过一遍,终于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吗?” 夏侯嫣有些惊悚的看着眼前二人。 贺兰溪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自觉皱了皱眉。 这是后院一个几近干枯的池塘前,池塘里的水是黑褐色的,还散发着阵阵恶臭,但又掺着几缕嫣红的血丝。 因为池塘边上躺着一个死人,一个刚刚死去不久的黑衣人。 “这是十三?” 贺兰溪不大确定的问,顾青竹没说话,只是看向夏侯嫣。 夏侯嫣也没看出来,衣服看起来是差不多的,可是那人是趴在池塘边上的,他又看不到脸。 “我不知道啊” 顾青竹还是看着他,僵持半晌后,夏侯嫣垂下头去,悻悻的走向尸体前,叹气道:“我现在知道了” 夏侯嫣忍了忍那恶臭与血气交集的味道,将剑放到一边,便身处几根手指捏住了尸体的手臂,艰难的将他翻了一个面,将他的脸露了出来。 “果然是十三。”贺兰溪道。 夏侯嫣也看到了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他脖子上的血流还没有停下,几乎淌了一地,也流到了池塘里的黑水里,顿时脸色白了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回头颤颤巍巍的看向贺兰溪二人。 “能给我一个手帕擦擦手吗?” 顾青竹利落的道:“不能。” 贺兰溪想想也是,说道:“嫂嫂的手帕不能给你。” 夏侯嫣心道真是小气,自己在储物袋里摸了半天才摸索出来一条干净的手帕,擦着手时顾青竹二人已经在检查尸体了。 忽然一道灵力骤然而至! 顾青竹反应迅速的拉着贺兰溪往后退了退,眼睁睁看着那一缕灵力钻进了十三体内的同时,角落里走出来两个人,正是九公子和择玉夫人。 “你们也在这里!” 九公子看起来好像有些惊讶,但在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后他的神色一顿,带着择玉夫人匆忙走了过来,确认了是十三后他神色凝重的看向顾青竹几人。 “怎么回事?” 他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夏侯嫣着急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刚来,他就已经这样了!” 九公子走了过来,蹲在尸体前检查了一番,随后皱眉道:“也是一剑封喉而死,看起来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贺兰溪道:“你们来得好巧。” 择玉夫人轻哼一声,说:“不是说过吗,我们有追踪的法器。” 贺兰溪摊手,“所以我说好巧啊。” 择玉夫人只是一笑,斜睨了九公子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九公子又问:“见到张丹师了吗?” 贺兰溪这次没有再说话,九公子的问话引导性已经很明显了。 然而在这片缄默之中,池塘前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些声音,几人纷纷看了过去,都警惕的集合在一起。 那扇半遮半掩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袭灰袍首先落入众人眼底,随后是那人手里一把还滴着血的剑。 滴c答。 闪着寒芒的剑尖上挂着的那一滴血珠终于落在了门前,贺兰溪惊讶的看着门里的张丹师,他也在看着众人,脸上似乎也有些吃惊,但他手里又握紧了那把剑,更像是要攻击大家。 顾青竹二话不说拦在了贺兰溪身前,夏侯嫣也躲到他身后去。 九公子护着择玉夫人,一脸正色的向张丹师指责道:“张星寒,是你杀了十三?” 张丹师呆滞了一瞬,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们脚边的尸体,还有对方脖子上那一道整齐的血口,他顿时瞪圆了眼睛,抬起手来只见到自己手里还映着血光的剑 “我我不知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九十七章 九公子冷笑道:“你不知道?” “凶器在手, 证据确凿, 你还说你不知道?” 贺兰溪接腔道, 接着又满脸不可思议看着张丹师, 幽幽叹道:“果然是让我说中了,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居然真的又杀人了。” 张丹师一愣,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贺兰溪话里的意思, 他赶紧把剑扔了, 举起双手对几人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被人下药了, 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 手里还被塞了一把剑, 我刚醒来听到你们的声音就出来了!” “你被人下药了?你没事吧, 谁在陷害你?” 贺兰溪的话还没问完, 九公子便冷冷打断道:“贺道友,他不过是一面之词, 定是又为了欺骗大家而已,我们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他!” 贺兰溪刚要反驳, 顾青竹又先他一步开了口, 语气冷静的道:“至少九公子该给我们一个张丹师杀人的理由。” 贺兰溪反应过来, 附和道:“没错, 你说老张是凶手,可明明夏侯嫣最弱, 他为什么不杀夏侯嫣, 而要一个个的除去你的手下呢?” 不明所以被拉出来溜了一圈的夏侯嫣小声嘀咕道:“你们怎么都欺负人好吧, 我是最弱的,而且还是离张大哥最近的人,我跟他也不熟悉,他如果是凶手的话,他该先动我这个最弱的才是最合理的。” 九公子冷笑道:“因为你们都是他的亲友,他自然不会杀自己人。” “这么说来,”贺兰溪露出和善的笑容,问道:“九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和老张都是一伙的,故意合谋杀害你们的了?” 九公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兰溪,意味深长的道:“我也很想相信贺道友。” “既然大家谁都不信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贺兰溪摆摆手,索性提议道:“不过我还是相信老张,九公子能否再给我一点时间,如果老张是被人陷害的,我也想帮他洗清冤屈。” “那如果不是呢?”九公子反问道。 贺兰溪笑了一声,追问道:“那九公子想如何?” “自然是杀人偿命。” 张丹师闻言神色一顿,像是有些冤屈,但又无话可说。 贺兰溪正色道:“九公子,亲眼所见还不一定为实,我知道剑在老张手上,那么多证据都在指向他,他的确嫌疑很大,可我相信他不会平白无故杀人。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把真凶找出来,如果确定是老张,那你要如何处置他我也没有意见。” 九公子倒也不含糊,利落的道:“好,我再给你一日时间,明日此时,你找不到真凶,那么张星寒此人,我必杀之。” “才一天时间?” 不说贺兰溪和张丹师,就连夏侯嫣听起来都觉得难以接受。 九公子哂笑道:“一天时间还不够吗?你可知道任由张星寒活着一日,我们这里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他的暗示大家都听得懂,张丹师每次落单都会死人,谁知道下一个可能会死的人是谁? 贺兰溪本也觉得一日时间太过急促,但稍微冷静片刻后,他与顾青竹交换了一个眼神,见顾青竹没有拒绝,遂勉强应下九公子的要求。 “可以,一天就一天,我会想办法证明老张的清白,但这一天之内,你不能伤害老张。” 九公子欣然点头,“可以。”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结果自然是贺兰溪这边吃了哑巴亏,张丹师也知道自己摊上麻烦了,郁闷的同时也对贺兰溪几人报以歉意的眼神。 贺兰溪也没办法,只能拍着他肩膀道:“先回去吧。” 回去之后,前院里的花厅里又多了一具尸体,三具同样死状的尸体齐齐躺在地上,俱是一身血迹死不瞑目,看起来就很是触目惊心。 张丹师被绑在花厅里的柱子上,身上的捆仙索还是九公子特意提供的,捆得严严实实的,还封住了灵脉,派十一和灵犀守着,怕是插翅难飞。 绑完人后,灵犀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对不起了张大哥,我也是奉命行事,等贺大哥他们把真凶找到了,我们就能把你放了。” 十一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没发表任何意见。 但张丹师此时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 贺兰溪和顾青竹几人商量片刻后,见九公子出奇的没有过多纠缠,已经送择玉夫人回房休息了,这才进了花厅里去找张丹师问话。 十一一直在尸体边守着,站在张丹师身边的灵犀见他们有话要说便自觉退到一边去了。 虽然知道张家的女儿也叫灵犀,但贺兰溪和顾青竹都没将其联想到眼前这个灵犀身上,不过她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小姑娘,还特别照顾张丹师。 贺兰溪觉得有些奇怪的多看了她两眼后,之后才问起张丹师话。 “你给我说说,你说被人下药了是怎么回事?你可千万被跟我说不记得了,否则我,跟我道侣,我俩马上撂挑子不干了,任你被九公子凌迟去吧。” 张丹师也很想说清楚,但他此刻只能苦着脸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那算了,再见吧。” 听完贺兰溪就要走,他算是猜准了这个人的套路了,只会说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了,让他感到十分无力。 “先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奈何被绑在柱子上,张丹师怎么挣扎也动不了,只得急急地解释道:“我早上,出去找吃的那会儿闻到了一股香气,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后的事我都告诉你了呀!” 贺兰溪一听转身回头,狐疑道:“香气?什么香气?” 顾青竹也跟着他走了回去,眼神疑惑的看向张丹师。 张丹师支吾其词的道:“我也说不清楚应该就是一种药香,味道很淡,不过药性很烈。” 贺兰溪问:“那你是在哪里闻到的药香?那时候身边都有什么人?” 张丹师回忆了下,说道:“在大门前,我准备出去的时候,因为十三一直跟着我,我想了下打算回房间一趟,路上就碰上了灵犀,她在给择玉夫人送药,没怎么说话就走了,后来我没走多久就察觉到了药香,然后就晕过去了。” 只见过十三和灵犀两个人 贺兰溪想了下,十三一直跟在张丹师身后,的确是最有可能下药的人,可是他死了呀,死了呀! 其实张丹师的话已经是漏洞百出了,他身上没有中药的痕迹,一点事都没有,而且种种证据都在指向他 要不是太了解张丹师的为人,贺兰溪都要相信他就是凶手了。 不过顾青竹也认为张丹师不是凶手,这给了贺兰溪很大的信心。 贺兰溪沉思片刻,又问:“除了这些呢,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张丹师摇头,苦恼的道:“没有了,我醒来后就见到你们了。” 贺兰溪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还在花厅里不远处的灵犀和十一,才又小声的对张丹师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九公子有追踪的法器,可以找到十三,可却在我们见到十三尸体后他才出现,这个时机太过巧妙,像是刻意安排。” 张丹师呐呐道:“你是说他们没安好心?” “废话,你难道现在才看出来吗?” 贺兰溪微抽嘴角,压低声音道:“我先去引开十一和灵犀,一会儿让顾青竹给你试试能不能解开封印,你若能想起来什么,或许会对我们有些帮助,尤其是那天晚上跟你见面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张丹师听得一怔,但贺兰溪和顾青竹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已经走向了十一和灵犀二人,随之换上了友好的笑容。 “二位,我道侣有些隐私的问题想问老张,不如我们出去等一下,如何?” 贺兰溪很快劝得灵犀和十一暂时出了花厅,与夏侯嫣几人在门外等着,时不时传来谈话声。 顾青竹回头看了眼,挥手设下了一个结界,张丹师这时还有些懵,耳边就听到顾青竹的提醒。 “开始吧。” 想来也是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法子,张丹师只好点头。 约莫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看着连十一都等得不耐烦了,门前的结界终于撤去,顾青竹出来时脸色还有些许疲惫,但看起来无大碍。 贺兰溪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扶着顾青竹,虽然之前和顾青竹商量过他觉得可以一试,但贺兰溪还是更担心自己道侣会不会又在逞强。 “顾青竹,你没事吧?” 顾青竹摇头,还安抚似的按了按他的手背,声音听起来也很正常。 “没事。” 别的话没有多说,贺兰溪只见十一在门前看了看,发现张丹师还在里面,他却不急着进去了,这正合了贺兰溪的心意,贺兰溪便扶着顾青竹又进去问话。 顾青竹看起来没什么事,但张丹师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 贺兰溪见他脸色苍白,焉巴巴的靠在柱子上时也是一惊。 “老张,你怎么样了?” 张丹师摇了摇头,呼吸有些沉重,他缓了口气后,才慢吞吞的应道:“我没事。” 顾青竹脸色有点苍白的解释道:“封印还没全解,恐怕以我之力,暂时还不能完全解开。” “没事,你已经尽力了,很厉害了,慢一点没关系,我们不着急的。” 贺兰溪扶着顾青竹的手臂安慰了几句,又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好一阵安抚后才想起来张丹师,等他呼吸平缓了些,才问他话。 “你怎么样,想起来什么了吗?” 张丹师还是摇头,不过又一脸疲惫的说:“有点头晕,十五年前的事情还没想起来,不过前几天的事想起来了,那个小姑娘” 他忽然停顿了下,像是脑子卡壳了。 贺兰溪灵光一闪,问道:“囡囡?” 张丹师很快点头,“对,就是她,我记起来了,那天晚上是她动了我的封印,我醒来后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对清闲庄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那你先休息下算了。” 见他说话挺累的样子,贺兰溪想叫他坐下来慢慢说,不过又见到他身上捆着的捆仙索,就又讪讪的把话收了回去,直接改了口。 “你继续说吧,慢慢说,说得详细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九十八章 张丹师沉默了片刻后, 才说道:“那个小姑娘叫囡囡, 我之前也觉得我可能是清闲庄的人, 因为我一路过来, 跟附近的人打听时,有个老人家说十几年前见过我, 就是他给我指了去清闲庄的路, 然后在奉阴山下, 我第一次感觉到囡囡的靠近, 也是她把我带到了清闲庄里。” 贺兰溪有些惊讶的问:“那后来呢?这小姑娘是什么人?” 张丹师摇头, “我不清楚, 我知道她是鬼非人, 但我又觉得, 她可能就是清闲庄世代守护的神火, 因为她居然可以加固我身上的记忆封印。” 贺兰溪又问:“那那天晚上你们在一起都干了什么,你见到十二和十四了吗?” 张丹师还是摇头, “没有,我可以确定十二和十四不是我杀的。那天晚上囡囡带我进了鬼冢里, 里面就是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院落, 跟我今天醒来时有些相似的地方, 不过她好像不能说话, 只是一直缠着我,要我陪她玩, 要我讲故事给她听” 说着张丹师的表情也有点微妙, “我记得快天亮时, 她忽然冲我笑了笑,然后就出了手,好像做了什么,我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来听顾山主说这是记忆封印,我现在才知道她那时候干了什么,但我又不明白她封印我记忆的理由是什么。” 贺兰溪重复了一遍问话,“你真的没有见到十二和十四?” 张丹师苦笑一声,声音也放得很轻,听起来没什么力气,一脸精神不济的靠在柱子上,也亏得捆仙索束缚着他才勉强站稳了。 “真的,我都想起来了你们还不信我,十二跟十四的死跟我没关系呀,也跟囡囡没关系,他们晚上就死了,我天亮之前一直跟囡囡待在一块呢。” 闻言贺兰溪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回头看向顾青竹。 “你觉得可信吗?” 张丹师顿感十分痛心,哑口无言。 此时顾青竹语气淡淡的开了口,说道:“如果他们真的一夜都在一起,那么可以把囡囡找出来为他作证,十二和十四如果不是张丹师所杀的,那么十三的死也有可能是栽赃陷害。” 他的回答只是两个假设,张丹师也没有过多为自己辩解,只接腔道:“从那天晚上之后,囡囡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我觉得她在避着什么人。” “你别说了,我就知道你在暗示我们九公子是冲着神火来的,神火就是囡囡,对不对?” 贺兰溪说着,又摆手道:“你说的也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但是现在的问题是,真凶到底是谁,是谁把你药倒了,又是谁要陷害你。” “你的暗示也已经很明显了,你是怀疑九公子他们?” 顾青竹也静静的揭穿了贺兰溪的心思,贺兰溪嘿嘿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 “昨天晚上你问九公子他是不是想要神火,当时九公子脸都黑了,然后我们这几天的试探也看出来了,九公子其实才是最有可能是陷害老张的人,因为除了你和老张,这个清闲庄里,明面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对几个训练有素的金丹修士一剑封喉,那么如果没有第三方人介入的话,凶手很有可能不是老张就是九公子。” 顾青竹没有否决他的话,也只是接着自顾自的说道:“他像是在避讳你我,所以才给了我们几次为张丹师辩解的机会,但实际上不如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这里的所有人,就算死的人都是他的人,就算他口口声声要张丹师偿命,可是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要必杀张丹师的打算。” “那他是在做什么?无缘无故的放过杀人凶手吗?”贺兰溪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猜测道:“我觉得他藏得很深,但是目前我们根本猜不到他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他或许对神火有意,或许对神火无意,但是抓住老张,诬陷老张于他而言他能得到什么?” “你们道侣俩就别在我面前绕弯子了”张丹师长叹一声,垂下头道:“我听得头更晕了,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 贺兰溪笑吟吟的道:“九公子对神火的了解很深,甚至远超于与清闲庄本为邻居的隐世夏侯家,这本身不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张丹师疑道:“所以呢?” 贺兰溪没有回答,只是眼含询问的看向顾青竹。 顾青竹很快做出决定,认真道:“我们去找囡囡。” 贺兰溪笑着点头,“好,如果她就是神火化身,那么九公子很有可能是为她而来,我们找到了她,兴许就能知道这清闲庄里的所有秘密了。” 而此时九公子的房间里。 温择玉刚喝过药,脸上晕开几分诡异的桃红,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公孙九温柔的用手帕擦了擦他唇角的血迹,一边说道:“就这几日了,小玉,我很快就能找到神火了,有了神火,你便不必再受玄冥真水的寒毒之苦,我会为你重塑灵脉,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你觉得那几个人真的是好糊弄的?” 听到温择玉那一声讽刺,公孙九脸色一沉,像是想起来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似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但动作还是十分轻柔的捏紧了温择玉的手腕,森然的笑道:“小玉,我可是在帮你,你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笑话我。” 温择玉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公孙九看着,眼底又多了几分狠戾,语调却轻飘飘的道:“我差点忘了,可不能再给你重塑灵脉,若你恢复了往日的本事,我公孙九活不成,幽冥殿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所以我只能困着你。不过小玉,说句实在话,你我成亲已有二十五载了,我对你也很好吧?你心里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听得温择玉嗤笑出声,讽刺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若不是你趁人之危将我困在幽冥殿,喂我情蛊,我会答应与你成亲?公孙九你莫忘了,我有今日都是你害的,我本还欣赏你是有勇有谋,堪以重任” 真被骂了,公孙九竟然也不怒,还笑的很是欣喜的追问道:“然后呢,小玉现在如何看我?” 温择玉心道一声变态,嘴上也是不客气的冷哼道:“是我瞎了眼,你才是真正的虎狼之辈。” 闻言公孙九笑得愈发畅快,将温择玉的骨节分明的十指握在掌心里,语气极其温柔的道:“我的温宫主呀,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魔宫落魄,你难道不是打着吞并幽冥殿的注意才假意接近我的?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喜欢你,你想要幽冥殿我给你,你现在不就拿到手了吗?” 说起这茬,温择玉便咬牙道:“谁稀罕你的幽冥殿” 话还未说完,就被公孙九亲吻了唇角,温择玉吓得浑身一怔,他极其不喜公孙九与他亲密,但又根本无力反抗,否则就不会被困了二十五年了。 公孙九见他真的气了,便自觉软了态度,用老办法让他闭上嘴,不再听到那些自己不想听到的话后,才笑着哄道:“好了,是我不好,小玉别气了,虽然是我逼迫了你,还害得你落得今日下场,但我也尽心尽力的在弥补罪过了,你就原谅我吧,等我们拿到了神火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温择玉丝毫不相信他的话,因为公孙九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说话不算数的。 可公孙九却又笑着凑了过来,温择玉皱了皱眉,随之毫不犹豫的偏头避开,那一吻便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公孙九眼底顿时溢出怒火,不过又忍了忍,顺势在柔嫩的脸颊上亲了亲,又像是有些爱不释手似的,抬手轻轻抚着温择玉的脸。 “小玉,你有没有发现那个贺兰溪与你很像?他穿着红衣服的背影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像极了,有几次我都差点看走眼了。” 他像是故意这么说的,语调慢悠悠的,听起来却十分刺耳。 温择玉脸上一黑,冷笑道:“在我面前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抢人啊,看看那小子的道侣肯不肯给人!” 公孙九似乎很喜欢他这么说话,听得脸上笑容不止,又假装无奈的说道:“还是算了吧,那小子牙尖嘴利的很,不如小玉乖巧。” 温择玉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别开脸去没有理会。 公孙九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只是抬手掖了掖温择玉身上的锦被,便站起身来,看动作是要宽衣解带。 温择玉回头看了一眼,还以为他要做什么,一双长眉绞得很紧,眼底有些许厌恶,但又听背对着他的公孙九说道:“你先睡会儿,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里?” 今天的公孙九似乎心情格外好,连语调里都洋溢着几分欣喜,温择玉有些怔愣的看着他的后背,见他脱去了雪白的里衣,露出精壮的,却又遍布着被火舌灼烧过的红色狰狞疤痕的后背,眼底竟有些莫名的不忍。 但公孙九又很快换上一件黑衣,将背上的烧伤遮掩起来。 公孙九应道:“我精心布下的局可不是为了逗那些人玩的,我看看她出来了没有,若是还不愿出来”他说着低低笑了一声,听起来十分凉薄。 “那我明日就杀了张星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九十九章 贺兰溪和顾青竹再次进到梨花林后的那片昏暗的院落时, 天已经快黑了, 夏侯嫣同样没被落下, 而张丹师还被捆在前院花厅里。 越靠近入夜, 后院里的鬼气就越重。 就算身上有贺兰溪给的护身符,夏侯嫣还是冷得浑身发抖, 紧紧抱着怀里的灵剑亦步亦趋的跟在前面二人身后。 “快天黑了, 鬼冢应该快出现了。” 顾青竹的话音从前面传来, 夏侯嫣哆嗦着问:“顾大哥, 我们为什么还要进来这里?我们要找什么人吗?” 先前有外人在, 他们就没有将实情告诉夏侯嫣, 此时听他一问, 贺兰溪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回头解释道:“对啊, 我们进来找神火。” “神火?”夏侯嫣怔怔的问。 顾青竹点头, 但这个院落在天黑后无疑更加昏暗了,几人都难以看清眼前的路, 夏侯嫣不自觉往二人靠近了些,但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一伴, 他惊呼一声, 要不是贺兰溪眼疾手快的将他扶起来, 定要摔到地上去了。 贺兰溪训道:“怎么毛毛躁躁的, 小心点,天都要黑了。” “不是啊”夏侯嫣委屈的道:“嫂嫂, 地上好像有东西” 闻言顾青竹也扫了眼地面, 随后面不改色的哦了一声, 看起来像是根本没将夏侯嫣的话放在眼里,贺兰溪凝出一道灵火照近一看,顿时脸上一僵。 夏侯嫣也看清楚了,立马叫了起来,“嫂嫂!是人头骨!” 贺兰溪自然知道是人头骨,但他又将灵火放大了一些,随即黑暗中又响起了夏侯嫣的一声尖叫—— “哇!好多人骨” 地面上铺着一地的白骨,有些还能依稀判断出来是那个部位的,有些已经碎成渣了,几乎遍地都是白骨,让贺兰溪也是忽然背后发毛。 顾青竹真是的,见到这种情况也不提醒他一声 贺兰溪幽怨的看了眼顾青竹,但顾青竹还是一脸习以为常,贺兰溪一愣,随之反应过来,他这半吊子的破妄之眼在过去的很多年里,见到的人都是一副白骨,那么以此类推,他现在看到这些人骨不奇怪也很正常,或许还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顾大哥,嫂嫂这里怎么这么多骨头?” 见到贺兰溪和顾青竹看起来都这么镇定,夏侯嫣也冷静下来,为了面子装出冷静的样子,可惜脸色已是吓得煞白,连声音都在颤抖。 正要蹲下来查看的贺兰溪没忍住嘲笑道:“枉你还是个修道之人,不就是白骨吗?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呢?一点见识都没有。” 夏侯嫣厚着脸皮凑过来贴紧二人,小声的反驳道:“人家才十五岁嘛,还是个孩子” 贺兰溪闻言嘴角一抽,决定暂时不搭理这小孩了。 “这些人骨都有些年头了吧。”贺兰溪说着,抽出一把小匕首来翻了翻一根肋骨,可怎料一动,那霜白沾灰的肋骨就突然抖落许多□□,随之碎成了骨灰。 “这个” 贺兰溪惊奇的回头看了眼顾青竹,希望他给出一个解释。 果然,见多识广的顾青竹淡然道:“玄火焚烧过的尸骨皆是如此,迎风即碎。” 他说着轻轻一挥袖,空中的灵火摇晃了一下,将整个地面照清,地上的一层白骨被顾青竹那一道剑气一震,居然倏地扬起一面白色粉末,看着竟是都要碎了。 贺兰溪赶紧抱住顾青竹的手制止了他,“还是别动了,死者为大啊!” “好吧。”顾青竹似有些惋惜的撤去了剑气。 贺兰溪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回头看了看顾青竹和夏侯嫣,怕他们再搞出些别的乱子来,赶紧回归正题。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神火?” 夏侯嫣看着地上的森森白骨,呆若木鸡的摇了摇头。 顾青竹想了下,说道:“其实我们已经在鬼冢门前了,鬼冢便是埋骨之地,而疑似神火的囡囡应该就在这里,如果她就是神火的话,那么她待着的地方一定会比鬼冢里其他地方要温暖许多,我们只需要往热源靠近即可。” “热源?”贺兰溪听着,忽然伸出手来感受了一下,随后道:“没感觉到,哪里比较热?不是,老顾,你没看到吗?” 顾青竹摇头,“神火是天降神物,超脱天道之外。” 所以他这半吊子的破妄之眼还是看不到的了贺兰溪叹了口气,心想只能摸黑找了,可就在这时,夏侯嫣忽然举起手来,弱弱的道:“我感觉那边比较暖和一点” 他指着的方向,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幽暗的院落。 贺兰溪狐疑的看了夏侯嫣一眼,他立马回道:“真的,刚才路过的时候,那边真的很暖和。” 顾青竹也随之往那边看过去,幽暗中,他们竟见到那墙角下探出来一片雪白的一角,还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有人!” 贺兰溪也是大惊,但他话音落下,那个小脑袋立马缩了回去,不见了。 “去追。”顾青竹道。 三人纷纷追了上去,果然如夏侯嫣所说,他们越靠近那个小院落,就感觉与刚才在满地白骨前时格外鲜明的温暖。 “在这里。” 顾青竹忽然停住了脚步,身后二人也听了下来,他们看着眼前这一方小院落,居然是白日里没有走过的地方,里面看起来不似外头脏乱,屋里还燃着烛火,在这一片黑暗中显得十分诡异惊悚。 而院外石桌石椅齐全,还有一个充满生机的葡萄架,葡萄架下是一个秋千。 而那个先前张丹师见过的小姑娘就躲在秋千架后面,一双懵懂的眼睛似乎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们。 顾青竹身上没有敌意,但夏侯嫣却吓了一跳,贺兰溪与顾青竹对视了一眼,便上前迈出一步,放轻了语调问道:“你就是囡囡?” 那小姑娘躲在秋千架后的小身板抖了抖,还往后看了一眼,似乎想走,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走,但已经在想着逃跑的路线。 贺兰溪又扯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说道:“我们是张丹师的朋友,张丹师就是张星寒,你跟他见过面的,还记得吗?” 闻言小姑娘忽然睁大了眼睛,一双琉璃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贺兰溪看。 她看起来没那么抗拒了,贺兰溪便又靠近了些许,接着解释道:“你应该也知道吧,老张他遇到危险了,我们是来救他的。” 听着小姑娘便不再躲藏,小跑着到了贺兰溪面前来,手上和发髻上的银饰叮铃铃的响着,听起来十分清脆悦耳。 但她没有说话,只是在贺兰溪面前胡乱的做出动作。 贺兰溪很快想起张丹师的话,回头摆摆手示意顾青竹先别着急,他便蹲下身来,对小姑娘说:“你不能说话对吗?” 小姑娘一听,动作立马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也默默握紧了自己的手,随后低下头去,看起来十分沮丧。 贺兰溪看了有些心疼,又急忙哄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会写字,我们也会去救老张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小姑娘抬眸看向贺兰溪,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贺兰溪不由一笑,问道:“囡囡,你就是清闲庄世代守护的神火九天玄火吗?” 闻言小姑娘脸上一顿,但在贺兰溪的注视下,她还是点了头。 公孙九到时,贺兰溪几人已经从梨花林里出来了。 彼时已是天黑,但公孙九还是谨慎的藏到了某个角落里,听着远处的夏侯嫣抱怨道:“里面什么都没有,张大哥会不会是在骗我们,其实他自己才是真凶?” 什么都没有?公孙九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来,难道她还没有出来? 贺兰溪的话随后传来—— “谁知道呢,如果老张真的是张星寒的话,如果神火也真的存在的话,老顾,你说老张会不会骗我们,只是在声东击西,让神火在这个时候来把他救走?” 顾青竹没说话,不过公孙九已是听得十分心惊,他不再停留下去,又悄然的走了,从来到去,皆是无声无息。 顾青竹目光往某个方向一瞥,很快收回来,前头的贺兰溪也凑了过来抱住他的手臂,朝他眨眼睛道:“刚才里面待久了我快冷死了,你给我靠一下暖和一下?” 顾青竹默默的看着他,但私底下早就揽住了贺兰溪的腰肢。 真的被冷得瑟瑟发抖的夏侯嫣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腹诽了几句便又狠狠地搓着手臂,口中喃喃道:“以后再也不跟你们一起出来了” 贺兰溪几人出去一趟再回来,仿佛毫无收获,还去花厅里探望了一下被绑着的张丹师,回到这里后发现根本没出事,之后继续偷听的公孙九听着他们的话愈发烦躁。 这些人对自己人先是一顿冷嘲热讽,然后说完了就提出先回去睡觉了 张丹师急道:“你们不能这样!说好的要救我的啊!” 贺兰溪和顾青竹闻言对视一眼,随后叹道:“那好吧,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公孙九听着以为他们是要开始说点什么私密的话了,结果贺兰溪说的休息还真的是休息,他们道侣二人在旁边相依靠着肩睡了,而那个夏侯嫣也是抱着剑靠在张丹师脚边,连花厅里同样守夜的十一和灵犀没看出什么来。 公孙九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见花厅里的几人居然真的睡下了,除了顾青竹还是清醒的之外,与十一几乎是时不时的大眼瞪小眼,花厅里无人再说话了。 于是公孙九只能无功而返,回去时一身寒气惊醒温择玉,温择玉向来浅眠,他一靠近就已经被察觉到了,斜睨他一眼后也没有说话,背过身去想要继续睡。 “小玉,我吵醒你了?” 公孙九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听起来也似是裹着冰霜一般,也像是带着几分委屈似的。 温择玉想了下,又转过身来,一头银丝散乱在枕边,他双眸里氤氲着几分朦胧水雾,但开口时说话却并不好听。 “肯定没成事对吧?” 公孙九脸色一沉,握着温择玉的手腕道:“明日,我会拿到的。” 温择玉幸灾乐祸的道:“我说过了,你还是小瞧了那几个人,你以为贺家的人会好对付吗?” “贺家的人?” 公孙九闻言一怔,握着温择玉的手追问道:“你是说贺兰溪是贺家的人?可是小玉,你可是二十多年没怎么出过幽冥殿,你怎么知道?” 温择玉冷哼一声,抽了抽手,但没抽回来,便嗤道:“公孙九,我早就说过了,你心思这般狭隘,成日只想着情情爱爱是成不了事的,你没发现贺兰溪跟贺家的贺悯长得很像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居然还认不得他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贺家少主?” 公孙九还真没想到,不过他也不惊讶,反而笑着靠近温择玉道:“我并不与他为敌,是他自己撞上来了,先前我只是给他道侣面子,没想到他会是贺家少主,但只是个少主,也无法阻拦你我。小玉,你能主动提醒我,关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闻言温择玉眉头一蹙,往后退了退,嫌弃的道:“我是为了神火,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况且若是栽到那几个臭小子手上,那只能证明你真的是个废物。” 一如既往的,公孙九一听到废物二字便黑了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一百章 天将亮时, 花厅里的一排排烛火已快燃尽了, 稍有些破败的花厅里氤氲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却有些闷闷的。 十一抬眼扫视一遍花厅内, 只对上一双依旧清醒的清冷眸子,花厅中整齐摆放着三具遮盖了白布的尸体, 腐朽褪色的朱红柱子前绑着灰袍的道士, 脚边靠着一个少年, 正抱着剑睡得正酣, 而花厅中另外一个还清醒的人—— 顾青竹抱着怀里熟睡的红衣青年, 一双眸子不见丝毫疲惫之色, 全身上下依旧是警惕的, 在十一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 他会淡淡的回视一眼, 眼里却充斥着化不开的寒意。 十一心中一寒,不自觉垂下头去, 复又看了看身侧已靠着柱子睡下的同伴灵犀,他料想这会儿应该无事, 便握着剑站起身来, 转身走向花厅外。 灰暗的天际泄出几缕白光, 正是日月交替之时, 晨雾覆盖了整个清闲庄,花厅外一片白茫茫的, 几乎看不清四周环境, 刺骨的阴冷铺天盖地而来。 长廊缭绕着茫茫白雾, 十一站在花厅前深吸口气,胸腔里那股窒闷的感觉才稍微舒缓了些,不知为何,在花厅里待久了,他竟也感到格外的疲惫。 可就在此时,他见到长廊上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几乎融入这半明半灭的晦暗光景里,但又让十一清晰的捕捉到,十一立时轻斥一声。 “谁!” 那个人影听到这声音动作一顿,但又迅速的往长廊深处而去,十一见状也急忙追上去,但这时花厅里又出来了二人。 “出什么事了?” 这是顾青竹的声音,十一回头看去,见他和还一脸困意的贺兰溪二人站在门前,而那个黑影已经越来越远。 十一一着急,脱口而出道:“有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靠近这里,被我发现之后就往那边跑了!” 他指向了长廊深处的方向,那边是去后院的路。 贺兰溪立时清醒过来,拽着顾青竹道:“那我们快去追!” 十一点头,二话不说便往后院跑去。 贺兰溪和顾青竹相视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十一到梨花林里时那人影早就不见了,梨花林里适合藏匿,加上如今天还没亮,昏昏沉沉的环境里让人感到莫名的危险与沉郁。 三尺青光出鞘的声音格外清晰,十一握紧手中的长剑,隐约注意到耳后某个方向的风声有些急促,他眼里一惊,迅速避开的瞬间,只见到闪着寒芒的长剑从脖子上堪堪擦过。 若不是他躲得快,那寒芒估计就要割破他的喉咙了。 十一趔趄退开,终于见到了那个黑衣人,他全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实,脸上也用了某种术法遮掩,导致他人无法看清他的脸。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修为在他之上,且他握着剑的姿势十分专注。 莫非这人才是之前杀害十二他们的真凶? 十一心里浮现出这个想法的同时,黑衣人一击不成,紧接着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便再度向十一袭来。 十一措手不及间下意识持剑格挡,手臂被对方的力道震得发麻,却不是剑气,他的虎口处也在这瞬间裂开,溢出鲜红温热的液体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生死之际,十一还顾得上问这种话,对方发出一声冷笑,一双黑色的瞳眸冷幽幽的看了眼十一。 十一心中一惊,不自觉想起记忆中的某个人,而他手中的剑已经快要握不住了 “什么人!” 这一声呵斥出自贺兰溪口中,话音落下的同时,清冽剑气骤然而至。 十一身体一松,因为黑衣人只顾着应付顾青竹的突然袭击,已经将他放弃了。 十一艰难靠在梨花树下,按着已经发麻的手臂,此时身边多了一个红衣人,正是急急赶来的贺兰溪。 顾青竹和黑衣人没过几招,黑衣人似乎对他很是忌讳,很快就在顾青竹的剑下逃走了,不是他不敌,而是他或许不愿意使出真本事。 这人逃跑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顾青竹眉头一皱,似乎还想追上去,贺兰溪却上前拦住了他,神色十分沉重。 “算了,别追了,这里太危险了。” 顾青竹闻言只好收回灵剑,二人这才回头问起十一的伤势来。 “你怎么样,伤势如何?” 十一有些心不在焉的摇了头,道:“无事。” 他脖子上划开了一条血痕,但看起来伤得应该不重,而虎口处的伤也只是皮外伤,二人见状便放了心。 贺兰溪又疑道:“十一,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十一低垂着头,一时没有说话。 顾青竹却道:“许是真正的凶手。” 闻言十一眉头一紧,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而此刻长廊另一端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几人纷纷看过去。 十一握紧了手里的剑,贺兰溪和顾青竹也做出了防备的姿态,但来人却是夏侯嫣,他喘着大气神色惶恐的出现在几人面前。 “顾大哥,嫂嫂不好了,张大哥不见了!” 话音落下,几人俱是诧异。 贺兰溪已快步往回走去,一边问道:“怎么不见的?” 夏侯嫣摇头,回头瞥了眼像是还没回神的十一,一双眼珠子乌溜溜的转着,像是很着急的摇着头。 “我不知道,我一醒来他就不见了,我也不清楚啊!” 几人回到花厅里时,灵犀正在门前着急得团团转。 花厅里果然没了人,原本捆着张丹师的捆仙索松散的落到地面上,人早就不知所踪了,花厅里唯有那一排将近燃尽的烛火还在灼灼燃烧着。 鱼肚白在天幕边际渐渐渲染开来,只剩下几缕黑暗还在挣扎不止。 每次出事后总是公孙九和温择玉来的最迟的,第一缕日光洒下来时,他们刚刚过来,大家正站在花厅前缄默不语,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 公孙九的表情看起来也很错愕,一来便问:“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贺兰溪几人没说话,反倒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们,连十一也是沉默不语。 灵犀只好怯怯的应道:“天还未亮时,十一哥说见到了外面有人,贺大哥和顾大哥都跟着出去了,等我和夏侯小道友醒来时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张大哥人就不见了” “人,不见了?” 闻言公孙九诡异的皱了皱眉,脸上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他又回头看了眼温择玉,但对方显然比他还疑惑。 “十一,你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公孙九的问话让十一回了神,但十一却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公孙九,随后才垂头应道:“属下也不知,但那个人很厉害,若不是顾道友及时相救,属下恐怕也要死在他手里。” “我觉得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这句话是贺兰溪说的,他说话的同时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公孙九,眼里带着几分莫名的笃定,又像是在怀疑公孙九。 看穿了贺兰溪眼里深意的公孙九的脸色青了又白,忍耐片刻后才道:“不管如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张星寒,还有这个黑衣人,也许找到了他们,我们就能找到真凶。” 这次贺兰溪倒也赞同,但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公孙九,追问道:“不错,不过九公子认为他们会在哪里?” 公孙九一顿,沉吟道:“那黑衣人我不清楚,但我觉得张星寒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一定不会轻易离开清闲庄,他定然还在庄里。” 贺兰溪闻言笑了笑,不过没人看懂他在笑什么,连公孙九也蹙起了眉头,只见他对着顾青竹问:“九公子话很有道理,你怎么看?” 顾青竹的眼里似乎有些无奈,“那就找吧。” 大家都没意见,便分开去找人,贺兰溪又嘱咐大家,不管去了哪里,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集合,大家都知道鬼宅阴气重,自然是点了头。 鉴于今日贺兰溪答应得太爽快了,连公孙九和温择玉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见贺兰溪和他道侣c夏侯嫣几人又再度往后院走去,公孙九这才将心头疑虑压下,回头吩咐十一。 “张星寒绝对不会无故失踪,你去跟着他们,务必找到张星寒。” 十一神色凝重的点了头,转身朝贺兰溪几人离开的方向走去,只是走前又停顿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听命前去找人了。 温择玉一向秉持着看戏的态度,不说话也不表态,只有不高兴的时候会出言跟贺兰溪抬杠。 公孙九回头便见他这样,心底的烦躁却无端的被压了下去,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向还留在这里的灵犀。 “先去备药,之后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灵犀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是,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温择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脸不赞同的说:“她是我的药炉,你想要她做什么?” “没什么,你放心吧。” 公孙九对他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脸上尽是志在必得。 实际上贺兰溪几人就是在后院逛了几圈,慢悠悠的还聊着天,看起来像是出来玩似的,因为十一就远远的缀在后头,顾青竹早就察觉到了。 几人谈话间,贺兰溪状似不经意的小声问了句,“还在吗?” 顾青竹点了头。 夏侯嫣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抱着剑跟在后面,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给顾青竹拿剑的剑侍,很是委屈。 贺兰溪笑了笑,不过这次说话的声音特意拔高了一些。 “也不知道老张去哪儿了,我们要怎么找他?” 顾青竹道:“他总归是安全的。” 贺兰溪哦了一声,又冲顾青竹眨着眼睛,一脸好奇的问:“你觉得早上那个黑衣人会是谁?” 顾青竹像是不太确定,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贺兰溪又撞了撞他手肘,催促道:“我觉得他跟一个人很像。” “嫂嫂,你是说九公子吗?” 夏侯嫣忽然接了腔,但又疑惑的说:“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大家都在,只有九公子和择玉夫人在房间里,那十一发现的黑衣人除了九公子还有谁?不过如果是九公子的话,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而且他这一来还让张大哥得了机会逃走,他这是为什么呀?” 贺兰溪也想了下,然后摇了头。 “我怎么知道,那可是他自己的人,他为什么要杀自己人?” 夏侯嫣道:“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但都已经是非常笃定了,因为这次的确是公孙九的嫌疑最大,连他们自己都信了公孙九可能才是这个黑衣人。 沉默片刻后,贺兰溪扯了扯顾青竹的衣摆,小声问道:“走了吗?” 顾青竹道:“走了。” 贺兰溪这才松了口气,“九公子到底在搞什么,还让人跟踪我们,明明最着急要找老张的人是他才对。” 夏侯嫣这才后知后觉的听懂了贺兰溪先前对顾青竹的问话,有些惊悚的回头看了一下,自然是什么人都没看到。 顾青竹的神色也几分不虞,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贺兰溪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找人了,我们不是去找老张的吗?” 顾青竹想了下,点了头。 于是三人继续往前走去,对话里的深意俱是心照不宣。 走着走着贺兰溪又嫌累了,丝毫不顾形象的挂在顾青竹肩上,小声抱怨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帮了老张一个大忙,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可要老张还我一份大礼。” 顾青竹微一皱眉,淡淡的道:“幽明山上什么都有。” “可是那本来就是你的呀。” 贺兰溪撇撇嘴,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就是我的,好东西不嫌多嘛,谁让我们帮了他。” 顾青竹想想也是,遂点头说:“好。” 得到认同的贺兰溪嘿嘿一笑,抱着顾青竹的脖子便不愿意走了,蹭在他脸颊边哼唧着也不让他走。 “我累了,我不想走了。” 见到此情此景,跟在后面的夏侯嫣几乎呕血,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搂搂抱抱呢?嫂嫂也太不矜持了! 但在顾青竹那冷幽幽的回眸一瞥之下,夏侯嫣迅速低头捂脸,默念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这时他又听到奇怪的吧唧一声 没忍住从指缝间偷瞄了一眼,随后夏侯嫣彻底惊呆—— 嫂嫂居然当着他的面 亲了顾大哥! 唇角被人这么一亲,还故意发出这么清脆的响动,顾青竹清俊的脸上也是怔然,耳尖微微泛起红晕,但也轻声应道:“我背你。” 贺兰溪可算满意,爬上了顾青竹的后背时,明知道夏侯嫣一副委屈巴巴的的样子还要故意刺激他,在顾青竹耳边说:“好烦啊,我们下次不要带这么多人出来了,尤其是不听爹娘话乱跑出来的小孩子。” 顾青竹嗯了一声,背着他继续往前走,虽然面无表情,不过眼里却闪着光芒,看起来心情不错。 贺兰溪又习惯性的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顾青竹时不时回应一句,二人继续习惯性的忽略夏侯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一百零一章 贺兰溪几人去后院找人, 公孙九也很着急, 因为张丹师的失踪和黑衣人确实都与他无关。 他昨夜回去后就没再出来过, 因此早上听说发生了这种变故后他和温择玉都很诧异。 公孙九不是没怀疑过是贺兰溪几人在想方设法救张丹师, 想起昨夜温择玉说过的话,他惊觉自己也许是真的小瞧了贺兰溪几人, 而如今他必须先将张丹师找到, 否则他的计划便要功亏一篑了。 可惜早上出事温择玉忽然病发, 公孙九便顾不上旁人了。 看着温择玉吃下药后漂亮的脸上依旧苍白疲惫, 公孙九到底是有些不忍,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拿到神火才能弥补当年犯下的错。 神火行踪莫测, 公孙九当年吃过亏, 背上的伤疤至今还会隐隐作痛, 而现在清闲庄里又多了贺兰溪几人, 要得到神火便难上许多,但敢阻拦他的人,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日光愈发强烈,照在人身上渐渐变得温热起来, 前院里很是静寂, 因前些时候还聚在这里的人都散了。 公孙九静立在院中, 温择玉还在里面, 他没办法轻易放下,只能等着贺兰溪等人回来带回来消息。 但公孙九忽然看向摆放着尸体的花厅里, 因为他发现里面有人。 “你怎么回来了?” 话音落下, 花厅里走出来一个黑衣人, 正是十一。 他神色复杂的走到公孙九面前,沉默着拱手行礼,随后才慢吞吞的应道:“主上,他们还在后院找人。” 公孙九皱眉道:“没找到人?” 十一摇头,“没有。” 公孙九难免有些失望,脸色忽然又冷了下来。 “我怀疑贺兰溪和顾青竹合谋将张星寒放走,这才让你去跟踪他们,谁知你突然回来了,你可知你害我错失了一个本可以找到张星寒的机会!” 十一连忙惶恐跪下,“属下知错,但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主上解惑。” 今日的十一有些奇怪,不似往日听话,公孙九来这里的事情本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带的属下也是寥寥无几,而十一则是其中最靠谱最忠心的一个,但他现在居然抗命了。 公孙九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微眯起双眸,声音也变得阴寒起来。 “够了,十一,你既然知道你还是我的属下,就马上去找贺兰溪他们,若是没找到张星寒的下落,你也别回来了。” 十一神情有些为难,他此刻居然再度抗命,抬头时颇为不敬的问道:“可是主上,张星寒不是您放走的吗?” 公孙九冷笑道:“连你也觉得早上那个黑衣人是我?” “难道不是吗?” 十一也变得激动起来,而且他眼里竟然多了几分愤懑,但他又忍了下去,闷闷的拱手认错。 “属下知错,但属下如今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请求主上解惑。” 公孙九清楚十一的态度与往日不同,许是起了二心,他也暗自下了杀心,不听话的属下,不要也罢。 “什么事?” 十一欲言又止,斟酌了一番后才缓缓的问出口来,“主上,属下想知道十二c十三c十四他们到底是谁杀的?” 公孙九微一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嗤笑,毫不犹豫的道:“不就是张星寒杀的吗?除了他还能有谁?” 十一闻言神色一顿,但他却是不信的,他说着在怀里取出来一只精致小巧的金铃铛,向公孙九询问道:“是吗,那这个是什么?” 公孙九看了那铃铛确实感到有些眼熟,但是一时没有认出来。 十一很快道明,“这是夫人的发饰上的铃铛,还是主上亲自挑选送与夫人的发饰,可这是夫人戴在身上的发饰,为何会在十四身上?” 听了这话,公孙九也是一怔。 “你在十四身上找到的?” “不错。” 十一肯定的回答了。 但公孙九却看着十一手里那颗小小的金铃铛摇了摇头,“不可能,小玉跟十四没有接触过” 他没直接否认那不是温择玉的发饰,而是说他没有跟十四接触过 十一听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十一认为自己猜中了,他缓缓站了起来,站在公孙九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主上,十四是死在你手里吧?还是十二,十三,你杀了他们,今日还要杀了我,是吗?” 公孙九却只是面不改色的道:“你听了谁的话,敢来怀疑主子?” 十一摇头,紧紧盯着公孙九的表情,说道:“我只是猜测,主上,来时你就只带我们四人,你行事谨慎,属下们都不敢多问,可十二他们接二连三的死在属下面前,属下也不得不怀疑起你来,更何况你今天还想杀我。” “我想杀你?” 公孙九听了这话却是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并不设防,还将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我若是有心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十一似乎也感到哪里不妥,但他跟了公孙九多年,起码也摸透了他的几分心思,想着他确认一般又问了一遍,“主上,十二他们当真是你所杀?” 公孙九看了眼十一,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十一将他的缄默当成了默认,他摇头失笑,看起来非常失望,却又不甘心的质问道:“主上,我们是你的暗卫,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属下即使是为你而死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但十二十四他们在你跟前也待了这么多年,属下能否问你一句,你为何要杀他们?” 公孙九唇边噙着三分笑意,眼底是一片阴寒,他知道此时院中无人,心里又多了一个主意,便欣然的回答了十一的问话。 “因为他们的死于我而言很有用。” 十一眼里露出几分痛心来。 公孙九又道:“其实我本来还想把十二留下来的,他可比你懂事,不过那天晚上我和小玉给十四施了幻术,让他以为自己是死在张星寒手里的,我做得这般隐秘了,还是叫十二发现了。没办法,我只能多杀一个,让张星寒的罪孽再多一重了。” “这那十三” 十一话问到一半便停住了,因为他自己想通了。 如果一开始杀十四是为了栽赃陷害,那么后来杀十三也是他的计划之中,可十一还是不明白。 “主上,你为何要陷害张星寒?以你的本事,你若要杀他,根本不需要这样莫非,你在顾忌贺兰溪他们?” 公孙九这次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笑的看着十一。 “你问的太多了,十一,你知道的也太多了。” 十一闻言双眼一惊,脚步已经警觉的往后挪去。 “所以,主上决定杀我灭口?” 公孙九假意叹道:“我今日杀你,如同当日我杀十二,他见到我杀了他的同伴定是寒了心,难免日后会叛我,我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你也一样。” 十一很快明白过来了,却还不死心的道:“可是主上,我们几个追随你数年,就是连死,也求你让属下明白属下到底是为何而死!” “既然都要死了,还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公孙九无意再与他多说了,只想着赶紧杀了他永绝后患,再者现在张丹师不在了,他还能再栽赃一桩,这般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出了手。 所幸十一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故而他快速避开公孙九这一掌,而并没有想到公孙九这虚晃一招只是试探,十一却是下意识的拔剑格挡。 公孙九收回了手,看着十一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凉薄的意思。 “你看你们,说着愿意为我而死,结果还不是在垂死挣扎?” “属下” 十一心中到底是有不安,但他也坚定的道:“属下不愿这般不明不白的死,还求主上给个明白。” “说到底不过是怕死而已。” 公孙九摇了摇头,手中却忽然多了一柄裹着寒霜的黑金长剑,十一从未见他用过剑,此时也不免看去,公孙九倒还好心情的解释了。 “十一,念在你我多年主仆的情份上,你放心,这是张星寒的佩剑青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我今日便用它送你上路,你会走得很爽快的。” 原来这一柄充斥着纯正罡气的灵剑就是张星寒的佩剑,意识到公孙九还想陷害他人,而且将被他杀的人还是自己,十一还是不情愿的往后退了一步。 公孙九一眼看出他的惧意,但他也握着剑靠近十一。 “虽然不知道贺兰溪和顾青竹为何要设计陷害我,不过你既然知道了,就别想逃了。” 他什么人都不信,况且十一的确想逃,公孙九本来也是凉薄之人,又岂会顾念那所谓的主仆情谊? “开始吧。” 话音落下,公孙九已握紧剑柄对十一的脖颈间砍去,其实论起来,十一的那点微末道行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就算是十一有意抵抗。 “哐当”一声撕裂院中寂静。 十一手中的剑抵挡不住,在一击之后便落了地,他手臂也被震得发麻,确认公孙九必杀他的决心,以及这力道与早上那人不同,比之早上那人,眼前的公孙九俨然也要可怕数百倍。 看着十一狼狈的捂着手臂站在自己面前,再度裂开的虎口处上血液瞬间涌出,顺着指尖滴答滴答的落到地面上,在泥泞之上绽开一朵朵狰狞血花,公孙九嗤笑了一声。 “螳臂当车,现在该我送你走了。” 他的声音很冷,夹杂着彻骨的冰冷杀气,失了武器,十一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甚至有些认命的站在原地等着公孙九过来。 然而就在公孙九也毫不留情的挥剑落下的那一刻,一道对于十一而言有些熟悉的剑气忽如而至。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公孙九,他不善用剑,不懂剑道,但来人剑意很强,连他也被震撼到了,即使对方也许还不是他的对手,但猝不及防间,公孙九还是谨慎的往后退开。 那一袭青衣手持寒刃,已经牢牢的将十一护在身后。 “顾,顾青竹?” 十一的声音里很是惊讶,又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惊喜。 顾青竹淡淡扫他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长廊上。 顾青竹也在这里公孙九微一皱眉,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时,长廊深处已走过来几个人,走在前头的那一抹红衣格外引人注目。 “九公子,刚才听了你这一番话,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私底下这么坏。” 人未到声先至,一听贺兰溪的话公孙九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不过他倒也不急,因为他见到了张丹师,也就是张星寒,此时他正跟在贺兰溪身后,很显然他今早的逃走应该只是一出戏。 公孙九脑子转的极快,见状也只是不慌不忙的笑道:“贺少主足智多谋,才更叫公孙九佩服。” “哪里比得上九公子?” 贺兰溪笑了笑,已然走到顾青竹身边来,二人并肩而立,俱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很是般配。 公孙九微眯了眯眼,索性收剑回鞘,竟是撤去了防备,还幽幽的感叹了一句,“贺少主着实厉害,没想到我谋划多时,最终会败在你手上。” 贺兰溪与顾青竹相视一眼,见他当真无事才放了心,回头笑吟吟的对上公孙九,应道:“九公子也不遑多让,说实话,若不是你亲口承认,我也无法肯定你就是凶手。” “只是因此?” 公孙九勾唇笑了笑,一双似虎狼般充斥着阴鸷狠戾的幽黑瞳眸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贺兰溪。 他不信,贺兰溪也不会告诉他实情。 就算之前怀疑过他,但贺兰溪没想到公孙九闹这么一出,杀了那么多自己人真的只是为了陷害张丹师,从而引出神火,若不是真正的神火化身告知他们实情,一时间贺兰溪也无法找到为张丹师证明清白的证据。 公孙九不敢贸然下手,从神火口中得知他曾吃过一次大亏,如今他的每一步陷害都是在试探,也是为了引出神火,而神火却无法出现 贺兰溪的思绪很快回到昨夜,囡囡,也就是神火告知他们公孙九的真正目的在她,而当贺兰溪问及公孙九到底是个什么人的时候,囡囡在纸上写出了一个令人十分震惊的真相—— 公孙九就是十五年前导致清闲庄被灭庄的始作俑者。 但在那一次,他强夺神火不成,非但害得许多贪婪的修士死在清闲庄,连他自己也差点被烧死在里面。 所以难怪上次顾青竹说起玄火烧伤的痕迹无法去除时他会脸色大变,因为他身上就有那样的伤疤。 至于他为何拼了命也要抢夺神火,囡囡也不知情。 之后贺兰溪便想出一计,十一性情耿直,也十分在意同伴的生死,单看那日发现十二死时的状况便能看出,他便诱导十一去找出真相。 “我有个问题。” 公孙九的话让贺兰溪回了神,听他又问:“今早出现的黑衣人想必就是张星寒,若我没猜错的话,十一前脚刚出门,你们就放了张星寒,让他演出这一出戏,将矛头引到我身上,离间我和十一,后来又引导十一来找我质问,不过当时灵犀也在场,为何她没有发现你们放走了人?” 听了这一番问话,贺兰溪心道公孙九的心思果然难以琢磨,他不问别的,居然只问灵犀是否也背叛了他,但贺兰溪还是说了实话。 “其实昨夜我们回来之后就已经开始动手了,花厅里的烛火被我动过手脚,我添了一味药香,灵犀修为与定力都不比十一,所以她睡过去了。当十一醒来时感到身体不适,他自然就出去了,我们就在这时将老张放开,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然后在十一面前上演了一出黑衣人突袭的戏码,等人走之后再让夏侯嫣叫醒灵犀,所以从头到尾,她根本没发现是我们放走了老张。” 公孙九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勾起唇角,笑道:“你们昨夜出去了一趟,回来便知道真凶是我,贺少主,你昨夜到底见到了什么?” 这话里暗含深意,贺兰溪回头看了眼张丹师,几人俱是心照不宣。 “九公子果真聪慧过人。” 公孙九亦笑道:“我就知道,张星寒出事了,她不可能不出现。” 这倒也是,若是神火想藏,贺兰溪他们也根本无法找到她,所以昨夜他们去找囡囡时,本就是对方有意要同他们见面才会出现。 说着公孙九眼底涌上几分狂热,看着贺兰溪问道:“她在哪里?” 贺兰溪抿唇一笑,却是反问道:“九公子,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别的问题了吗?比如十一手中的择玉夫人的铃铛,我们是怎么拿到手的?” “你” 不过是短短一句话,公孙九竟是慌了,脸上的镇定瞬间消失,“小玉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十一脸上也露出几分错愕来,但他却默默的站在顾青竹几人身后,身侧便是张丹师和夏侯嫣,他并不打算再回去成为公孙九的剑下亡魂。 贺兰溪也有些错愕,随之笑了一声,故作高深莫测的道:“也没什么,只要你乖乖退出清闲庄,我可以保证择玉夫人不会出事,否则” “你敢!” 公孙九咬牙斥道,但话末之时,身后又传出来一声讥笑。 “公孙九,你还真是越活越蠢了,居然被这小子耍的团团转,没看到我一直都在这里吗?” 这是温择玉的声音,公孙九脸上的寒意瞬间散去,他循声看去,只见温择玉在灵犀的搀扶下正往他走过来,一双秀美的长眉甚是不悦的绞紧。 但公孙九却是惊喜不已,他快步走了过去,紧紧握住了温择玉的手,眼里那一份情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小玉,你没事?” 温择玉一脸嫌弃的白他一眼,没好气的斥道:“你一直守在门口,何时有见过我出去吗?” 公孙九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便将什么都抛之脑后了,但就算被骂了,只要温择玉还好好的,他便丝毫不在意的哄道:“小玉,我只是一时忘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说着侧首看向贺兰溪,眼底杀气几乎要将人撕碎一般。 “神火在哪里?” 贺兰溪本就是故意岔开话题,见他在意才玩笑了几句,此时见温择玉也出来了,就知道无法玩笑下去了。 “不如我们先说说我是如何拿到择玉夫人的发饰,又是如何将它送到十一手里,让他认为你们曾经见过十四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温择玉走上前来,冷哼道:“你既然有神火相助,要拿到我的发饰并不难,况且拿都拿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贺兰溪,我见你是贺家少主,无意与你为敌,只要你速速将神火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公孙九附和道:“小玉说的对。” “闭嘴吧!” 温择玉这时候特别见不得公孙九说话,怒其不争般瞪了他一眼后还不解气的斥了一声。 “蠢货,果然栽在他们手里了!” 公孙九脸上一冷,但没敢再说话。 贺兰溪好奇的看着二人的互动,开口提出心中的疑问。 “说起来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夫人,你应该就是魔宫五魔使之首,曾经还代理过宫主的温择玉吧?” 贺兰溪话音落下时,公孙九的脸色愈发黑沉,目光愈发狠戾。 不同于公孙九的忌讳,温择玉坦然的道:“是我又如何?贺少主,我再说最后一遍,神火,交出来。” 果真是他! 贺兰溪下意识看向顾青竹,他看到了顾青竹眼里对他的担忧,可又见温择玉如今这么羸弱的身板实在是没有传闻中那般厉害,他半信半疑的看了好一会儿,又弯起一双漂亮的眉眼来,笑问:“若是我不交呢?” 温择玉冷笑一声,“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公孙九闻声握着青云的手更紧了,眼看着举剑就要动手。 贺兰溪见状急忙摆手,厉声道:“你可千万别动手!” “怕了?” 温择玉斜睨着贺兰溪,看起来神色自若,但眼底仿佛有些得意。 贺兰溪假意叹息一声,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人,复又喟叹道:“怎会呢?我只是想提醒诸位,千万别惹我,因为我身上有神火,九天玄火。” 说到最末,贺兰溪勾起嚣张的笑颜,若有所思的看向公孙九。 “当年清闲庄的天火之灾,我想诸位应该都不想重演一遍的吧?” 此话一出,果然震慑住了公孙九和温择玉,公孙九没再动手,温择玉唇角的笑容也僵住了,一双漂亮的眸子死死瞪着贺兰溪,似乎很不甘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一百零二章 温择玉果然是经历过十五年前天火灭庄的人, 他对玄火显然也很忌讳, 可他到底也曾是魔宫代理宫主, 他的神色很快冷静下来。 “你威胁我?” 贺兰溪笑道:“对啊。” 说实话, 他的确对现在的温择玉还有些防备,虽然他看起来很弱, 可谁知道他现在的实力如何? 不过贺兰溪现在也不想硬拼, 公孙九实力如何他不清楚, 再加上对方还有一个温择玉在, 贺兰溪不想冒险, 他就只能使诈了。 但温择玉并不吃这一套, 他冷笑一声, 回头吩咐道:“没听到神火就在他们身上吗?现在不抢, 更待何时?” 公孙九闻言便无声的上前来, 一股强大的威压骤现,铺天盖地的压制而来, 将对面几人震慑住了,尤其是修为最弱的夏侯嫣, 顿时被刺激得气血上涌, 胸腔内窒闷难受。 顾青竹也无声上前, 护在贺兰溪身前, 皱眉道:“公孙九不弱,若是打起来, 你快走。” 贺兰溪赶紧按住他欲拔剑的手, 朝他摇了摇头, 随后镇定的看向对面的温择玉和公孙九,他又笑了起来。 “看来温宫主见不到神火是不肯走了。” 温择玉语气不屑的道:“交出来,饶你不死。” 贺兰溪自然不会信他的话,实则他清楚以温择玉这种曾经爬到魔宫宫主位置的人,就算他道破自己那所谓贺家少主的身份,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因此贺兰溪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好笑,他也真的笑出声来,掌心上却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琉璃瓶子,清澈的瓶壁之内,是一簇颤颤巍巍的燃烧着的明红火焰。 “是神火!” 公孙九俨然很激动的盯紧了那那一簇被困在琉璃瓶中的玄火,连温择玉也微眯起双眼来,显得十分在意,却又警惕的看着贺兰溪。 而贺兰溪这一举动,也让在场所有人都十分吃惊,尤其是张丹师,夏侯嫣和顾青竹只是有些诧异,而张丹师却是怔愣的看着那一簇幽幽明火,像是陷入了某种困境,双目恍惚失神。 贺兰溪唇角挂着笑意,还颇为得意的道:“温宫主,九公子,不是我贺兰溪恐吓你们,想必玄火之力你们十五年前也已经亲眼见证过了,我就不多说了,我也是就一句话,要么,你们退出清闲庄,要么,我放火烧庄。” “你就不怕死吗?” 温择玉咬牙道。 贺兰溪淡淡一笑,垂眸看了眼掌心中的琉璃瓶子,可以放柔了调子,轻声细语的道:“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囡囡,你会保护哥哥的对吧?” 听到了贺兰溪的话,那一簇神火摇晃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在回应贺兰溪。 见状温择玉眉头皱得很紧,他思虑片刻后,只道:“你将神火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走,我只要神火。” 贺兰溪啧了一声,幽幽叹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神火如今可是在我手上,温宫主,你还不清楚谁才是真正拥有决定权的人吗?” 温择玉狠狠地瞪着贺兰溪,久久不语,唯有熟知他性格的公孙九知道他这是没辙了,而公孙九眼里闪过一丝灵光,忽然又往后退了去。 贺兰溪几人以为他要退了,连温择玉也准备厉声责问他为何要退时,公孙九却忽然挟持了温择玉身侧的灵犀。 将青云寒芒架在灵犀脖子上时,连温择玉也吓了一跳。 “别乱动!” 公孙九紧了紧手中的长剑,随即在灵犀白嫩的脖颈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在那雪白的皮肉上看起来异常突兀。 灵犀一双眸子顿时紧缩,再不敢动了,神色惶恐的哀求道:“主上,别杀我” 温择玉不满的瞪了公孙九一眼,斥道:“你干什么!” 公孙九轻轻摇头 ,安抚他道:“小玉,别急。” 温择玉也搞不懂他要做什么,可公孙九转瞬又冷着脸对另一边也是茫然的几人说道:“贺少主,顾山主,我知你们二人身份,因此这几日来也不曾得罪,但我今日只想要神火,你们若不给,我便将灵犀杀了。” 夏侯嫣奇怪的道:“灵犀是你的自己人,你杀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闭嘴!” 贺兰溪也是脸色一沉,开口斥断了夏侯嫣,他大抵猜到了公孙九的意思,而顾青竹眼里也是忧心忡忡。 公孙九又冷笑道:“你们知道的不少,没错,十五年前的确是我一手策划了清闲庄的覆灭,但张家兄妹实际上并没有死,张星寒改名换姓了,你猜他妹妹去了哪里?” “莫非灵犀是我妹妹?” 张丹师怔怔的站了出来,却不大确定的看着灵犀。 公孙九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若不是她,我为何要将她养在身边,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你印出来,将神火引出来,可惜神火只认你一人,否则我早就杀了她了!” 张丹师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贺兰溪也觉得疑惑,可见灵犀脸上明显很是慌张,也很不可思议的看着张丹师,他不能说灵犀不是张丹师的妹妹,因为他根本也是一知半解,而此时他掌心里的琉璃瓶中,那一簇火焰却摇晃得愈发明显了。 贺兰溪见之愈发疑惑,呐呐道:“她就是张灵犀吗?” 温择玉也有些奇怪的看了公孙九一眼,只见他爽快的点头承认。 “没错,当年清闲庄覆灭后,张星寒杳无踪迹,我只好将他妹妹扣押下来,让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也是为了能将张星寒引出来,可我没想到” 公孙九一双狠戾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琉璃瓶中的火焰,咬牙切齿道:“没想到神火为了保护张星寒还将他的记忆封印了,只认他这一个张家后人,我手中的张灵犀便成了一个废物不过张星寒,她可是你亲妹妹,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吧?” 张丹师眉头紧锁,虽也担忧的看着灵犀,可却一直没有开口。 而灵犀却不可置信的问:“主上我真的,真的是张灵犀吗?” 公孙九残忍的笑道:“没错,你就是张灵犀,当年我将你带走,你一场大病便将从前过往忘得一干二净,我便编造了你是张家下人之女的身份,假意收养你,就这点小小的恩惠,便让你感恩戴德的尽心伺候小玉。” 他最后冷冷一笑,无疑是对灵犀最深的打击,灵犀双眼蓦地红了,哑声道:“可是可是主上,你真的杀害了我的家人?” 她像是有什么想问的,可到底是改了口,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公孙九还牢牢的桎梏着她,那一柄青云已经染上几丝血丝,嫣红血珠顺着闪着寒光的剑身滑下,也将灵犀的脖子染了一片血红。 “张家人是我所杀,不过你哥哥可还活着。”公孙九说到此时,灵犀双眸便是一紧,随后公孙九又看向张丹师,嗤笑道:“张星寒,你妹妹就在我手上,你若不拿神火来换,我就杀了她!” “别” 张丹师下意识的抬手喝止,他看着灵犀那一双通红的眸子,便下意识求助的看向贺兰溪。 贺兰溪懂了他的意思,遂开口道:“公孙九,你别忘了我才是真正持有神火的人,你跟老张做买卖,你觉得他拿得出神火吗?” 公孙九道:“神火是张家的,不是你贺家的,贺少主,你觉得神火会听你的还是听他的?” 这话有意思了,贺兰溪笑了笑,不过他也不着急,反而将那琉璃瓶子放在指尖上慢悠悠的把玩着。 “说到交换,我又有个问题。” 这突然转移话题,公孙九又险些呕血的厉声道:“你又有何话要说?” 鉴于先前有过前车之鉴,连温择玉也警惕的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只是慢吞吞的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拿到温宫主发饰上的铃铛的吗?” 公孙九闻言脸一黑,不耐烦的道:“贺少主,我不想与你再绕圈子。” 贺兰溪索性直言道:“那好,那我们直接做交换吧。” “什么?” 贺兰溪悠然一笑,询问道:“我,用温宫主来换灵犀,你看如何?” 公孙九闻之色变,“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可惜已经晚了,连温择玉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将他困住的阵法,而他竟然是动弹不得,因为他的四肢上都被红色的光线缠住,而且 贺兰溪也有些错愕的笑出声来,“没想到啊,温宫主如今居然是一丝灵力也没有了吗?” 温择玉试图将手中桎梏抽开,但只会让那阵法将他困得更紧,很快将他的手腕勒出一条红痕,他顿时倒抽了口气,公孙九也是一急。 “小玉,你先别动!” 贺兰溪也道:“对呀,你先别动,你越是挣扎,这个阵法就会缠得越近,我本以为温宫主至少实力应该在我之上,但没想到只能先委屈温宫主了。” 公孙九啐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贺兰溪扑哧一笑,与顾青竹调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我可不是猫,就算是” 他说着朝顾青竹眨了眨眼睛,见对方双眸看得失了神,才又转过脸去笑吟吟的看向公孙九。 “你家择玉夫人也不是耗子不过话说回来,布置这阵法耗费我很多力气,想必温宫主撑不了多久了,九公子,你考虑得如何了?” 公孙九如今也只能狠狠地瞪着他了。 连贺兰溪也不得不叹一句庆幸,他从顾青竹口中知道温择玉曾经的厉害,故而设计用神鬼令困住他也只想着能困他一刻是一刻,只要让公孙九分了心就成,但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弱 真是天助我也! 贺兰溪心中暗喜,又幸灾乐祸的催促道:“九公子,温宫主还在等你呢。” 温择玉忍痛瞪他一眼,咬牙道:“公孙九,我只要神火!” 但公孙九这次却忽略了温择玉的话,他沉思片刻后,一脸郁色的对贺兰溪道:“我答应你,你放了小玉。” 还真是爽快,贺兰溪又笑着看向被公孙九抓着的灵犀。 “那灵犀?” 公孙九沉声道:“可以。” 贺兰溪便道:“你先放人” 见公孙九一脸不信任,贺兰溪又补充道:“我说到做到,定不为难温宫主,可是你若是反悔,我便要得不偿失了,况且你别忘了,神火在我手里,这里我说了算。” 公孙九沉默了一下,竟当真松开了手,也放下了手中的剑。 温择玉一时又急又怒,斥道:“公孙九,你不准放!” 可他这一出声阻拦却像是催促了公孙九一般,公孙九没再犹豫,直接将灵犀推到几步开外,之后便冷冷的注视着贺兰溪。 “放人!” 贺兰溪点了头,见灵犀有些犹豫的向他们走过来,他才召回了神鬼令。 他的掌心上瞬间收回一道小巧的玉符,与此同时,温择玉身上的桎梏也消失了,经受阵法折磨的身体眼见着就要软倒在地,公孙九立马丢了剑冲过去将他扶起来,满眼心疼的查看着温择玉一双白皙手腕上的红痕。 温择玉气得双眼发红,揪着公孙九的衣襟怒道:“我要神火!” 公孙九这次没有听话,只是神色沉郁的道:“我们先走。” 温择玉更是不依了,连声急道:“我不走!我要神火,我要神火!” 公孙九权当没听到,态度强硬的揽他入怀,便面无表情的对贺兰溪说道:“今日之事,我公孙九记下了,贺少主,顾山主,后会有期!” 此时灵犀也走到了几人面前,只是表情怔然,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脖子上的血迹却有些触目惊心,贺兰溪总算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无奈。 “九公子,再会。” 贺兰溪也只能这么回答了,他说完后果然被公孙九狠狠剜了一眼,那眼底的狠戾之色像是恨不得亲手将他凌迟一般,很快抱着还在怀里闹着的温择玉飞走,连地上的青云剑也不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一百零三章 公孙九和温择玉一走, 剩下的十一和灵犀二人便十分尴尬, 尤其是灵犀, 她和张丹师这两个疑似兄妹的人俱是满眼猝不及防, 相对无言。 据公孙九所言,张丹师就是张星寒, 而灵犀就是张灵犀, 那他们就是真的兄妹, 可张丹师的表情却有些犹豫。 终是贺兰溪开口打破了这份缄默, 他见十一并未追随公孙九而去, 对他们也并无敌意, 故而问他道:“十一, 公孙九这么待你, 你往后有何打算?” 十一神色沉重的思虑了片刻, 之后默默弯腰捡起自己的长剑,朝几人拱手道:“今日多得诸位相助, 十一才幸免于难,实不相瞒, 我对公孙九之间的主仆情谊已是失望, 我不会再为他做事, 若是诸位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 我想离开这里。” 他爽快的做出了这个决定,但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有资格去评判他的不是。 贺兰溪见身侧剑修眼里明显还有些警惕, 细想了下, 便叹道:“公孙九已走, 这里倒是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但是十一,你的伤” 十一摇头,他的伤只是外伤,他便也爽快的众人告辞。 既然如此,贺兰溪几人也只能让他走了,待他走后,清闲庄里便只剩下他们五人了。 夏侯嫣看了看张丹师,又看了看灵犀,见谁都没说话,也没有谁要说话,就好心的拿出来伤药,提醒道:“灵犀姑娘,你要不还是先上药吧?” 张丹师闻言回神,直接抢过夏侯嫣手上的伤药,看向灵犀脖子上的斑斑血痕,“我来吧。” 夏侯嫣只好点头。 灵犀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张丹师见状叹息一声,主动上前扶着灵犀到一旁坐下。 “别想太多了,先上药吧。” 虽然她脖子上的伤并不严重,但也得处理一下。 灵犀红着眼睛愣愣的点了头,看起来神情还有些无法接受,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用力到泛白,却始终不置一词。 在一旁看着人家兄妹二人相对无言的夏侯嫣一不留神就被贺兰溪拉走了。 “人家兄妹团聚关你什么事,别去烦他们了。” 老是被嫌弃的夏侯嫣委屈的反驳道:“我哪里烦了?好吧,我或许看起来就是个很烦的人,不过” 他跟着顾青竹和贺兰溪二人走进花厅里,又频频回头看着张丹师,没忍住问:“不过那个灵犀姑娘真的会是张大哥的亲妹妹吗?” “我怎会知道?” 贺兰溪看着眼下花厅里的几具尸体,又看了看顾青竹,懊恼的说:“刚才忘了叫十一先埋了他们再走的。” 顾青竹也赞同的颔首,然后回头看向夏侯嫣。 夏侯嫣还在嘀咕道:“我看灵犀姑娘心情不大好。” “刚得知自己的不幸身世,还认贼为主十五年,谁还能高兴不成?” 贺兰溪嗤了一声,摆手道:“别说废话了,老张不是个傻子,他知道怎么处理。公孙九和温择玉走了,十一也走了,我不信公孙九会这么容易放过神火,可眼下这些尸体再留在这里只会平添阴气,所以先把这些处理了再说吧。” 夏侯嫣注意到贺兰溪这话是对着他说的,而且顾青竹也在看着他,他很快反应过来,但又假装听不懂,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怎么处理?” 贺兰溪理所当然的说:“埋了呗。” 顾青竹又点了头,还是目光如炬的看着夏侯嫣。 僵持之下,夏侯嫣先败下阵来,转身走向几具尸体。 “好吧,我来不过这些尸体埋到哪里去?” “不着急,这里是鬼宅,埋到哪里去都一样,不过你先去外头挖个大坑再说。” 这几日忙活下来,贺兰溪难得放松欠了,又勾了勾唇角斜了眼站得笔直的顾青竹,笑吟吟的吩咐道:“去吧,我跟你顾大哥还有话要说。” “好的嫂嫂。” 夏侯嫣嘴上笑吟吟,却愤愤的在心里腹诽二人,转身出了花厅。 “怎么了?” 看着闲人都走了,身侧的剑修才开口问他。 贺兰溪摇摇头,神色有些沉重,他抬起手来,掌心上骤然浮现先前装着神火的琉璃瓶子。 这实则是一件上品法器,因为神火太弱了,她根本无法在白昼出现,也没有办法与人沟通,又恐公孙九察觉,只能依靠法器的保护出现在人前。 “我不知道,但是公孙九走之后,她好像一直都很不安。” 琉璃瓶中,那一簇火焰跳跃得十分激动,可隐隐又有些虚弱的姿态,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了一般。 顾青竹微皱眉头,抬手覆在琉璃甁上,手中灵力缓缓涌向火焰。 火焰跳跃得似乎缓慢了些,但看起来还是很不安。 贺兰溪思来想去,忽然福临心至,对琉璃瓶中的火焰温声劝道:“你别担心,有我们在,老张不会有事。” 话音落下,又有顾青竹的灵力照拂,火焰跳跃的愈发缓慢了,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只是那小小的火苗还会偶尔跳跃几下,几乎跳得人心也跟着乱颤。 贺兰溪松了口气,又劝道:“囡囡,你白日里不便出现,便再等等,到了晚上即可。” 也不知道火焰是听到了没有,但等了一会儿没见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贺兰溪便点头示意顾青竹。 “没事了。” 顾青竹随之收回灵力。 贺兰溪又在琉璃瓶上加了几道防护符箓,将金光符箓打进去后,里头的火焰便更加安稳了。 “青竹,我们调查恶气的事只能等囡囡先恢复一些再说,可是公孙九肯定还会再回来,我想我们此时撤离才是最安全的。” 贺兰溪小声的提议道,他很少这般唤自家道侣的名字,温温软软的调子,像是含着千般温柔,带着浓浓的缱绻深情,可顾青竹很喜欢听,越是亲昵越是独特越好。 顾青竹眼里含着三分喜色,又细想了下,慎重的说道:“还是先去问过张丹师吧。” 贺兰溪想想也是,要携带老张的神火离开,还是得过问老张,不过最好还是找个机会把神火还给他。 二人说着话间,院外传来夏侯嫣的声音,听起来很响亮,像是刻意说给花厅里的两人听似的。 “张大哥,你有没有带铁锹?” 贺兰溪顿感好笑,回头看了眼顾青竹,顾青竹也是无言。 随后听到张丹师问他要铁锹干什么,而夏侯嫣像是故意的一样,大声的冲花厅里说:“嫂嫂叫我挖坑埋人啊!没有铁锹我怎么挖坑啊?” 花厅外的张丹师听得一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夏侯嫣。 “你是不是傻,不是会法术吗,掐个决就把坑挖好了啊。” 贺兰溪笑了笑,跟顾青竹说了一句“那小子真会耍奸偷懒”便出去了,走到门口前时还不忘落井下石的跟外头的张丹师说:“夏侯弟弟想要用铁锹挖坑,老张你就成全他吧,我记得你那药庐里有个药田,你该有铁锹的吧?” 张丹师说着站了起来,口中应着有的,就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个大铁锹塞到夏侯嫣手里。 夏侯嫣欲哭无泪的抱着铁锹,愤懑的道:“那就谢谢张大哥了!” 张丹师笑了笑,摆手说了一句不用谢,将夏侯嫣差点气吐血的时候对着正从花厅里走下来的二人说道:“正好,老贺,我有事找你。” 屋檐下一红一青两人正沐浴在阳光之下,踩着步子悠闲的向他们走下来,闻言贺兰溪眉头一挑。 “什么事?” 张丹师但笑不语,回头看了眼已经处理好脖子上伤口的灵犀,少女的神色已经好了许多,在触及贺兰溪二人的视线时,也微微一颔首。 贺兰溪走到张丹师二人跟前时,一边在后头挖坑的夏侯嫣也竖起耳朵偷听几人的谈话。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脑子里的封印好像又出问题了” 张丹师笑叹一声,摸着后脑勺道:“不知为何,想起来一些事情,却又会将另外一些事情给忘了。” 贺兰溪也不懂,他只能求助顾青竹。 顾青竹解释道:“这封印的后遗症便是如此,会导致你的记性变差。” 张丹师恍然点头,又认真的道:“顾山主,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你是说完全解开封印?” 他还未开口,顾青竹就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张丹师笑着点头,只是看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眼里有着几分忧愁,贺兰溪理解他的心思,可是又担心顾青竹会太过勉强,他便没有劝导顾青竹去帮忙。 但顾青竹很快答应了,“好,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解封,我可以尽力一试,但要完全解开封印,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贺兰溪稍微睁大了眼睛,还是对顾青竹有些担心。 张丹师松了口气,连忙道谢:“那就麻烦顾山主了。” 这还真是说干就干,贺兰溪也只能任由着他们胡来。 顾青竹见他不放心,一双闪着光芒的清澈的眸子又看着他,耐心补充道:“离开一事不急,公孙九或许还会回来,但只要有神火在,他就一日不会放过我们,相比较其他地方,我想这里应该才睡最安全的。” 有些话没有说尽,但对视间二人已经默契的懂了。 顾青竹还是来调查恶气根源的,或许张丹师恢复了记忆了能知道些什么,起码他的状态比神火要好上数倍。 顾青竹说的没错,贺兰溪也只能点头。 他们带着神火,无论去哪里,公孙九和温择玉都不会放过,而最危险的地方无疑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清闲庄至少还有公孙九顾忌的东西。 张丹师听得有些迷糊,问道:“怎么,你们想走了?” “此事不急,对了老张” 贺兰溪取出储物戒中被琉璃瓶法器装起来的那一簇神火,当着院中众人的面亲手交还给张丹师。 “你家的神火,总归是要会给你的,不过她有些奇怪,白日里不能出现,你最好好好收着,别让她见了阳光。” 关于神火为何不能再白昼里出现的原因,莫说是贺兰溪,就是顾青竹也不清楚,但神火昨夜并没有跟他们有过多交流,只简单写下了公孙九的目的便没再提供其他消息。 但说起神火,这里的所有人无疑都会感到十分好奇。 夏侯嫣就算见过了,此时也放下了铁锹回头看向贺兰溪手里的琉璃瓶子,同时紧紧盯着神火的还有灵犀。 琉璃瓶中的神火却并不安稳,刚拿出来现于人前,却似乎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那一簇微弱的小火苗跳跃得愈发急促。 贺兰溪见之不由蹙眉,神火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张丹师似乎没有理解到这是什么寓意,他慢吞吞的伸手接过神火,看着琉璃瓶中那一簇火焰似乎还发了一下呆,像是有哪里不适似的,但又很快将琉璃瓶收了起来。 最后顾青竹和张丹师还是进了花厅里准备解封,而贺兰溪没跟上去。 当着众人的面将神火还给老张后,只嘱咐了顾青竹勉力而行后便留在花厅外护法,他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一百零四章 贺兰溪坐在石阶上无声的等待着, 灵犀也心不在焉的站在一侧。 远处和煦的阳光底下, 夏侯嫣正一铲铲的挖着坑, 看起来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幽怨气息。 贺兰溪看了只觉得好笑, 但心里总觉得有些窒闷,大抵是因为还有公孙九和温择玉这两个隐患。 灵犀满脸忧心的看着花厅里, 纤细的十指紧紧揪着裙摆, 指尖透着一缕苍白, 她似乎很紧张。 “灵犀姑娘别急, 我道侣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老张会没事的。” 贺兰溪随口的一句安抚便叫灵犀回过神来, 她咬着下唇想了下, 有些犹豫的问:“贺大哥, 你真的相信我是张大哥的妹妹吗?” 问得贺兰溪一顿, 他逆着阳光看着眼前的少女,淡笑着反问道:“灵犀姑娘, 信不信不由我,关键是老张信不信你, 怎么, 你们刚才没有说清吗?” 灵犀摇摇头, 但又点了点头, 脸上闪过几分纠结,她沉默了片刻后, 又在贺兰溪身边坐下, 似乎是欲言又止, 只是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很落寞。 “贺大哥,我觉得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突然开了口,贺兰溪虽然觉得她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完全防着她,而且见她这样还是挺可怜,遂暂时放下了戒心,安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如跟我说说?” 灵犀很快点了头,但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的开了口,“其实我知道我有个哥哥,我记得小时候他对我很好,可是我们太久没见面了,久而久之,我忘记了他长什么样,也忘记了他的很多事情,但我记得他是个好哥哥,他会拼命保护我,直到我后来到了择玉夫人身边,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公孙九说过灵犀是大病一场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看灵犀的说法她对哥哥是有印象的。 贺兰溪对于灵犀的认知还只是个认识的陌生人,刚从来者不善的公孙九的属下便成了老张的迷妹妹,虽然可能存疑,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于是贺兰溪说:“原来你还记得,老张也快想起来了,如今你们兄妹二人得以团聚,该高兴才对,至于公孙九,他应该就是你们的仇人吧?” 说起这个,灵犀倒是毫不犹豫的点下头,“是,公孙九是我和哥哥的仇人,他害我家破人亡,若真有那日,我也想亲手手刃仇人。” 她眼里表露的恨意很真实,贺兰溪对她又多信任了几分,他也不太懂该如何安慰灵犀,只是见到她双腕上的包扎时,又稍微有些疑惑。 “以老张的性子定不会放过公孙九的,不过灵犀,你手上的伤如何了?这几日我就觉得很奇怪了,你手上的伤一直没好,是温择玉在欺负你吗?” 闻言灵犀下意识用衣袖遮住了腕上的包扎,动作间竟有几分慌张,连目光也有些闪烁的摇着头。 “没事的,择玉夫人他只是只是病得久了,脾气不太好。” 因此贺兰溪更肯定是温择玉所为了,但他对温择玉又很好奇,遂追问道:“温择玉以前好歹是堂堂魔宫的代宫主,怎的如今竟是手无缚鸡之力,还变得如此羸弱,灵犀,你可知他是怎么了?对了,那公孙九又是什么人,灵犀,你能不能告诉我?” 灵犀这次倒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刚才张大哥没有问,不过我其实也早就想告诉你们了,贺大哥放心,我对公孙九只有恨意,也会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的。” “那我可不可以也听一下?” 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在两人头上响起,吓了灵犀一跳,险些惊呼出声,看清那人后才松了口气。 贺兰溪也被吓得呼吸一窒,随之幽幽抬头,一双桃花眸子弯成新月,笑得阴测测的看着怀里还抱着铁锹,却是一脸八卦的少年。 “夏侯嫣,你不是要去挖坑的吗?” 天黑时,夏侯嫣的坑也已经挖好了,就差明天将人埋进去了。 鬼宅阴寒,贺兰溪照常在乱石堆前燃起一堆篝火,为着阴森的鬼宅里添加几分温暖,三人便围在篝火前说话。 终于,张丹师和顾青竹从花厅里走了出来,张丹师的脸色有些苍白,表情也不太好看,只是一直沉默着,而顾青竹只是对贺兰溪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没有结果,几人纷纷看懂了,有人失望,有人皱眉。 贺兰溪吐出一口气,只道:“解不开封印也没关系,现在还是想想该如何应付公孙九才是。” 顾青竹自觉在他身边坐下,开口时嗓音有些喑哑,“兰溪说得对,公孙九绝不会轻易放过神火。” 张丹师也眉头紧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这时灵犀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小声的问道:“张大哥,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灵犀的主动问话让张丹师有些怔然,随后轻轻摇头,说道:“我没事,灵犀,你既然是我妹妹,往后便直呼兄长即可,我我感觉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听到过你喊我哥哥。” 灵犀似乎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双眸子眨了眨,一脸茫然。 张丹师又满怀歉意的解释道:“我是说,记忆里,好像一直没有听到过妹妹喊我哥哥” 气氛有些尴尬,贺兰溪便问道:“你到底想起来多少了?” 张丹师摇头,扶着脑袋一脸苦恼,“我也不知道,有点混乱,这十五年零零碎碎忘记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可是十五年前的事情还是没办法,只要一去想以前的是就觉得头疼。” 灵犀面露担忧,劝道:“那张大哥先休息一下吧。” 张丹师还是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苍白的神情有些沉重。 这时顾青竹解释说:“封印还差最后一步便能解开,但怕会伤及张丹师本身,我就先停下了。” 贺兰溪微皱眉头,十五年前的事情还是关键,而张丹师迟迟想不起来,这便很麻烦了,但眼下还有个更麻烦的事情,他必须跟大家说清楚。 “你们解封的时候,灵犀跟我说了公孙九的事情,我认为公孙九这个人很危险,因为他就是邪魔道五大势力之一的幽冥殿殿主。” “什么?”张丹师惊呼出声。 连顾青竹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眼里更添几分警惕。 庭院里顿时安静下来,且不说白日里就知道公孙九身份的几人,张丹师和顾青竹脸上俱是神色凝重。 贺兰溪正色道:“幽冥殿是什么地方我不了解,但能我想我们之中应该没人会是公孙九的敌手,若是没有神火在手,恐怕我们就” 可贺兰溪话还未说完,清闲庄的大门忽然发出一声响动,比之先前习以为常的风声,这个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几人纷纷向大门看去—— 在这诡异的安静之下,几乎隐没在黑暗中的门口,那褪色的朱红大门上竟然多了一个新鲜的血手印! 而手印之上的温热鲜血还在缓缓的往下流下,随后一声沉闷的声响响起,似乎是一个人倒在门前。 顾青竹几乎是同时就握紧了灵剑拦在贺兰溪身前,可他又并没有感到一丝杀气,门外没有其他人。 贺兰溪也站了起来,随后眼尖的认出了门前倒下的那个人。 “是十一!” 门前的人是十一没错,而且还是刚死去的十一,他明明都走了半日了,却在临死之前回到了这里。 很显然,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准确的猜到杀他的人是谁。 站在大门前,众人俱是面面相觑。 而此时昏暗的夜幕下,公孙九不知从何处归来,手里端了一个小小的玉碗,上面是温热新鲜的血液,他缓步走到山下遍布石子的河滩前。 银发红衣的温择玉正静静的站在河滩上,身形看去很是单薄。 清风拂过时,偶尔响起几声细微而清脆,又格外阴寒诡异的铃声。 叮铃铃 明月夜下,河面如镜,映照着清冷月光,将他那一身华丽美艳的嫁衣倒影在水面上,衣摆上的金线连理枝绣工精美,可衬着他这一张苍白妖冶的脸,却显得十分诡谲。 温择玉现在很不高兴,因为他白日里刚跟梦寐以求的神火失之交臂,而将他带走的男人就这样将他放在山林里,等他一觉醒来,人却不见了。 他仿佛得到了二十五年来不曾得到过的自由,可是一睁开眼却是满眼的茫然,之后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里,直觉公孙九会来找他的。 他绝不是出来找公孙九的! 温择玉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而他此刻却很难受,全身上下冷得受不了,似千万支阴寒的冰箭在刺着他的每一寸骨骼,彻骨阴寒让他又冷又疼,而他也已经尝了将近二十五年的痛苦。 宛如凌迟一般生不如死的痛苦,历经二十五年,终不得解。 “小玉。” 公孙九已到了温择玉面前,轻轻将他揽入怀中,果真是入手一片阴寒,那身子即使穿着厚重华美的嫁衣也无法抵挡至阴至寒的玄冥真水所带来的彻骨冰冷,他将玉碗上的灵药奉上,满脸疼惜的看着死死瞪着他的温择玉。 “是我回来晚了,药我带回来了,你先喝药再说。” 温择玉还是瞪着他,像是在记恨,又像是带着几分委屈,碗里温热的液体是熟悉的味道,他知道喝了之后可以缓解,但又有些疑惑。 “这血” 公孙九主动解释道:“我去清闲庄拿的。” 闻言温择玉才捧着玉碗小口抿了一口,那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液体却是暖暖的,滑过他舌尖时滋味的确不好受,但却似一股暖流,舒缓着他被冰封了似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温择玉小小的舒了口气,身上终于好受了些。 腰侧也觉一股暖意缓缓温暖着他的身体,温择玉微一垂眸便见到公孙九又在给他输送灵力了,心里那一份火气才渐渐消了一些。 “我的药炉” 温择玉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很是无力,可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不等他说完,公孙九便笑着哄道:“好了,药炉无事,我只是吩咐她做一些事情罢了。” “什么事?” 温择玉抬起一双凌厉的眸子,看了眼近在眼前的男人那一张俊美的脸,看得久了,眼里的嫌弃与厌烦都变得毫无办法,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了。 公孙九从来不会跟温择玉商量自己要做的事,这次也一样。 他只是满眼温柔的哄着温择玉喝药,嘴上敷衍的说着:“没什么,等着去拿神火就行了。” “什么时候?”温择玉问。 公孙九笑了一声,声音轻轻的,几乎要被清凉夜风吹走似的。 “就在今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一百零五章 十一应当是回来求救的, 但他撑不到那一刻, 就已经倒在清闲庄门前, 这无疑昭显这一个叫众人都不安的事实, 公孙九果然没走。 他也许就躲在暗处里,想一尾毒蛇一般隐匿在某个角落里, 在伺机抢夺神火。 这般紧张的气氛下, 贺兰溪开了句玩笑, “幸好今晚还没有将人埋进去, 否则你明天又得再挖一个坑。” 夏侯嫣在十一的尸体前检查了一下, 虽然他的表情有点不大自然, 他抽抽嘴角, 皱着脸说:“嫂嫂别开玩笑了, 现在怎么办, 公孙九肯定就在这里附近,他会不会把幽冥殿的其他人也叫来了?那我们不是很危险吗?” 一连串的问话从他嘴里巴拉巴拉的吐出来, 听得在场众人愈发心惊。 贺兰溪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抱着手站在一旁, 含笑道:“谁知道呢, 幸好我们今天没有走, 否则现在见到的就不只是十一的尸体了。” 顾青竹望他一眼, 轻声道:“公孙九只求神火,但若真让他得了神火, 我们或许无人能活着走出清闲庄。” 贺兰溪便问他:“那我们该怎么办?” 顾青竹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话, 或许还需要再想想。 沉默间,张丹师似乎又头疼了,他抬手按住额角,小声的抽了口气,转身便往回走去,叹息道:“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灵犀见他走得跌跌撞撞的急忙上去扶住,但对于见到十一的死她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鬼宅里依旧是一片死寂,安静得仿佛与过去的没一日都无甚区别,但贺兰溪心里忽然涌现一句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今夜大家都小心些。”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青竹特意嘱咐了这么一句话。 贺兰溪点头,想来也觉得头疼,他便牵着顾山主回去,还不忘回头嘱咐夏侯嫣道:“你顺便把十一带进来吧。” 说罢他们二人也走了,只留下夏侯嫣一人站在门前。 夏侯嫣一脸猝不及防,又极不情愿,可一阵阴风吹进来,叫他背后发凉,心中一阵惊悚。 他不敢独自在门前多待,犹豫再三,还是蹲下将十一的尸体拖了进来。 张丹师在篝火前擦拭着一把乌金长剑,剑是好剑,可见周身环绕灵力浓郁,剑锋吹毛断发,乃是不可多得的材质所铸成的宝剑。 连坐在对面的贺兰溪见到了,也忍不住对靠在身后的顾青竹说上一句,“那把剑真不错。” 顾青竹斜睨一眼,默默握紧了自己的灵剑,看不出来什么意思。 前院里有些太过安静了,夏侯嫣忙着将尸体搬到花厅里,其余几人都是深色沉重。 各自怀揣心事,没有人再说话。 灵犀像是从房间里出来,手里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缓缓走到张丹师身边,乍一见到他那双映着锋利剑芒的眸子,她竟是一惊,但很快恢复过来。 “张大哥,你可好些了?先喝口水吧。” 张丹师像是才回了神,回头时眸中寒意已然尽数消散,他脸色苍白的接过了茶水,道了一声谢,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的样子。 “张大哥头还疼吗?”灵犀关心的问。 张丹师轻轻摇头,“没事。” 灵犀还是不大放心的道:“要不我陪你去散散心吧?” 不过她这话像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但碍于贺兰溪几人都在,她不方便说,见状另外几人都察觉到一丝不妥。 不知张丹师对这个新认回来的妹妹是个什么态度,但他也显然听出来灵犀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 “也好。” 张丹师还是站了起来,将青云剑归入剑鞘,随后他见到灵犀明显松了口气,他便望向长廊那边。 “去后院走走吧。” 灵犀似乎松了口气,轻轻搀扶着张丹师往后院走去。 他们要走,也没人拦着,只是转身时张丹师和顾青竹对视了一眼,目光深沉,恰好让贺兰溪瞧见了。 等人走后,贺兰溪一脸好奇。 “老张什么意思?灵犀不对劲?” 顾青竹沉思须臾,道:“也许。” 贺兰溪其实也觉得奇怪,“如果灵犀真是他妹妹,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觉得我们不该太过信任她,毕竟她曾经是公孙九的属下,而且这也只是公孙九的一面之词。” 顾青竹表示理解,补充道:“但张丹师的记忆一日不曾恢复,他就无法辨认灵犀的真伪,也不可错杀。” “所以才觉得很麻烦啊。” 贺兰溪长叹口气,只靠过去抱着顾青竹的手臂,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总算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看来今晚又不能睡个好觉了。” 顾青竹眸中变得柔和起来,轻声道:“无事,你睡吧,我再等等。” “等什么?” 贺兰溪也就是随口一问,他以为顾青竹在说等张丹师和灵犀回来。 人家张家的家事他确实不大好插手,所以就算怀疑灵犀有问题,在张丹师面前,他也有些为难。 谁知顾青竹却道:“夏侯前辈。” 贺兰溪听得懵了,什么夏侯前辈 茫然了好一阵,他终于想起来这鬼宅里还有个姓夏侯的人,于是惊愕的道:“你是说夏侯嫣他爹?” 顾青竹点了头。 贺兰溪睁大了眼睛,又问他:“可是你什么时候跟他传信了?” 他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顾青竹眼里含着笑道:“公孙九走后,我已将夏侯嫣在此处的消息传达夏侯前辈,他应当会来” 怎料顾青竹话还没说完,那烛火摇曳的花厅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爹!师父你们怎么会来!” 这是夏侯嫣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震惊,也像是要被吓哭的感觉。 听到这阵仗,就知道顾青竹等的人来了,贺兰溪双眼一亮,揶揄道:“好你个顾青竹,这般陷害夏侯弟弟,恐怕他以后都不会再跟我们玩了。” 顾青竹不以为然的道:“那不是正好吗?免得再来打扰你我。” 有道理贺兰溪笑了一声,只觉顾青竹这是学坏了,但又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既然夏侯家的前辈来了,他自然是要去见一见了。 “我们去看看。” 一脚踏入花厅,贺兰溪就见到夏侯嫣笔直跪在二人面前的身影,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他幸灾乐祸的够了勾唇,身侧的顾青竹已然朝那二人之中以为看起来稍微稳重些的男子拱手行礼。 “夏侯前辈,九华前辈。” 这二人但看气度便绝非凡人,身着玄衣华袍那人正是夏侯嫣家现任家主,也正是顾青竹口中的夏侯前辈,夏侯真,他相貌堂堂,不过而立之年,一双幽黑的瞳眸里含着几分精光,周身又环绕着浩然正气。 而另一人名为九华,夏侯嫣管他叫师父 贺兰溪不知为何,却看不透这个叫九华的白衣青年。 他很年轻,面如冠玉,生得一副好相貌,偏偏冷着脸,且是由内扬外的冷,仿佛连骨子里都是冰冷的。 他的一双眸子很亮,透着几分光芒,有些不大真实,一眼望过来时,竟叫人心中激荡起几分冰冷而又莫名火热的肃然起敬的感觉。 贺兰溪不认识人,但也礼貌的同顾青竹一起行了礼。 夏侯真见了顾青竹,也不再只顾着责罚小儿子了,只是带着几分歉意的朝顾青竹拱手回礼。 “这几日麻烦顾山主了。” 顾青竹道:“无妨。” 夏侯嫣一脸不高兴的看着顾青竹和贺兰溪,似乎猜到了是谁跟他爹说了他在这里的,但又不敢说话。 因为那个叫九华的人,也正是他的师父正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似乎被爹爹和师父管得挺严的,贺兰溪对夏侯嫣回以一笑,表示深深的同情,夏侯嫣见之愤愤的别开了脸。 贺兰溪正觉得好玩,回头又听到夏侯真问道:“顾山主,方才我已听这不孝子说过幽冥殿公孙九之事,不过嫣儿说你们找到了张家后人?” 顾青竹如实道:“若无意外,应当就是他们没错,但张星寒记忆被人封印了,而今还未解开,他妹妹灵犀也曾在公孙九手下” “顾山主且等会儿。” 夏侯真神色沉重的打断了顾青竹的话,正色道:“若说你们找到了张星寒倒不奇怪,可是张灵犀我方才也问过嫣儿,她怎么可能会在公孙九手下,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话让不知情的三人都有些诧异,贺兰溪也是奇怪的看着夏侯真。 顾青竹亦问道:“夏侯前辈,你是说张灵犀早已死了?” “是,也不是。” 夏侯真的话语焉不详,这让贺兰溪和顾青竹等人愈发疑惑了。 他也是犹豫了顷刻,随后才叹道:“原本是张家旧事,我不该知道,也不该说出来,但如今出了些岔子,我不得不将此事告知你们。” 顾青竹察觉到此事事关机密,遂认真的道:“夏侯前辈请讲。” 闻言夏侯嫣也是伸长了脖子看着夏侯真,却又被九华冷冷的斜睨了一眼,目光冷厉,让他立时瘪嘴垂头,暗地里哼哼唧唧着什么。 夏侯真接着道:“其实张灵犀并不是张家血脉,而是张家世代守护的神火化身,也就是说,张灵犀就是神火,神火就是张灵犀。而张灵犀在十五年前灭庄后就已经死了,不过只要火核还在,她便不会真正的死亡。” “什么!” 听了这话,贺兰溪和夏侯嫣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就连顾青竹也惊讶的睁大了一双向来平静的眸子。 夏侯嫣愣愣的问:“可是可是那个灵犀姑娘,又是谁?” 话音落下,贺兰溪和顾青竹俱是心道不好,既然灵犀不可能是张星寒的妹妹,那她就只能是公孙九的人! 而她现在正跟张丹师待在一块,或许正是为了谋取神火而来。 夏侯真也皱眉道:“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奇怪,张灵犀是神火化身,她从出世起就身体停留在了六岁的阶段,她不能说话,不能长大,此事公孙九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他当年一手策划了清闲庄之乱,他应该知道张灵犀就是神火。而若公孙九一心想要神火,他只要得到张灵犀即可,何苦还要用灵犀引出张星寒,又花费这个功夫引出神火?” 夏侯嫣听出来他爹话里提点大家的意思,便喃喃道:“那是因为我们都被骗了,公孙九将计就计,让灵犀留下来夺取神火。如果张大哥真的相信他就是真的张灵犀,那神火现在岂不是岌岌可危?但若是神火落到了公孙九手里,他会放过张大哥吗?” 其余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公孙九若得到了神火,他必定会为了斩草除根而除去张丹师。 贺兰溪也明白过来,顿时着急的道:“我们快去找老张!” 而此时的后院—— 月色清朗,寒冽阴风阵阵拂过,卷起梨花林中层层粉白花瓣,片片粉白落到长廊之上,看去有些孤寂凄美。 灵犀和张丹师边走边聊,不知说到何处,灵犀小声说起了神火。 “张大哥,我听说神火是我们张家世代守护的宝物,也是因此引起了张家的覆灭,但我印象中从未见过它。” 张丹师闻言一顿,无端握紧了剑柄,却淡笑着说道:“我倒是见过一两次,神火化身是个小姑娘,她叫囡囡,看起来很乖巧,很听话。” 他说着便不由想起那晚上见到的那个叫囡囡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给他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保护她,想要哄她开心。 “是吗?那我可不可以也看看她?”灵犀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又小声的嘀咕了一,“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 身侧少女看起来有几分拘谨,张丹师想了下,也想起来白日里贺兰溪跟他说过的话—— 神火不便在白昼出现,不能见阳光。 但如今是晚上,张丹师抬眸望了眼天上明月星辰,又想起那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笑颜。 似乎也渲染了他此刻的心情,他笑了笑,掌心上便骤现一个闪着明亮火光的琉璃瓶子。 “好,那就看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一百零六章 夜渐渐深了, 躺在温暖的怀抱里, 温择玉有些昏昏欲睡。 恍惚间, 他仿佛还在身在魔宫之中, 是除却魔君之外的魔宫之首—— 魔宫作为魔道宗门之首,当年又有魔君叱咤风云, 将正道逼得七零八落, 其余大大小小邪道宗门无不向魔宫投诚, 而幽冥殿便是其中之一。 幽冥殿是个不大不小的邪道宗门, 但也有几百年的历史, 里头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物, 没少祸害人, 正魔之争开始后, 幽冥殿便成了正道首要攻击的宗门之一。 而幽冥殿主是个奸猾胆小只知淫乐的老头, 他一心求得魔宫庇佑,也送来了不少礼物, 可谓是诚意十足。 但魔君常年闭关不出,他最多只能见到是代理宫主一职的魔使温择玉。 有次他带着两个徒弟去魔宫, 还真让他碰见了温择玉。 当然, 他身后的大徒弟公孙九也因此对温择玉一见钟情。 温择玉并不知道公孙九对他的执念是从那时开始, 他顶多只能勉强记起来, 那时在幽冥殿主背后瞧见的是一张还有些稚嫩的脸。 倒不是很出色,但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可温择玉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这一眼看过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温择玉顶多只记得那一眼看过去时, 发现那小子一双眼睛亮得厉害。 像是见到了光。 公孙九曾怨过他竟不记得那时初见,温择玉心道他那般忙,能记住谁是谁都很不错了,又如何想起来自己到底是何时与一个小人物见过? 公孙九怨他不记得自己,还将他弑师篡位的罪过推到温择玉身上。 公孙九对他口口声声说着,要不是你看不见我,我怎么会杀了我师父夺了他的殿主之位? 温择玉即使是身在在梦中也觉得莫名其妙,公孙九大抵是脑子有病,什么事都赖到他身上。 明明幽冥殿中弟子传言中说的是他师父抢了他娘当夫人,他娘贞烈不愿便自杀了,他怀恨在心,隐忍多年,这才杀了自己师父的。 疏忽间,温择玉又迷迷糊糊的看到了其他记忆中的事。 真正让他记得公孙九是在魔君落败后,他一人艰难撑起魔宫,但魔宫内人心早已散了,更别提那些之前附庸的魔道宗门,一时间树倒猢狲散。 那时是温择玉最累的时候,他日常要防备着自己人会不会给他捅一刀,还要防着正道再次袭击,前胸后背都是刀剑,日夜也过得提心吊胆。 最后留下来支持魔宫的是那一个小小的幽冥殿,那时幽冥殿已经易主了。 温择玉再次见到公孙九时,他穿着一袭玄衣华袍,相貌明俊,一见便叫人眼前一亮,像是刻意打扮过才来的。 虽然看起来比第一次见面时是稳重了些,不过到底是年轻人,温择玉看出他脸上的稚嫩,也看到他那双幽幽发亮的眸子里是什么情意。 不过是一个好拿捏的毛头小子罢了。 这是温择玉见到他后第一个涌现的想法,他对公孙九客气一点,但凡只是一笑,公孙九就仿佛受宠若惊一般,惊喜几乎溢出脸上。 但魔宫愈发艰难了,于是温择玉有个想法—— 吞并幽冥殿吧,虽然小是小了点,可麻雀再小也是肉。 他其实也没想杀公孙九,只是担忧公孙九也会像其他魔道宗门那样自立门户,与他魔宫为敌。 他就是想想,试探过几次,不过到底还是让幽冥殿的人察觉了。 那次温择玉与一个老祖决战归来,对方死得不能再死了。 温择玉也受了重伤,回魔宫的半路上,他倒下之前见到了公孙九,醒来后就伸出幽冥殿,且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过魔宫了。 犹记得公孙九几近疯狂的脸,他对温择玉说—— 对不起了温宫主,我不想死在你手下,我也不想杀你,更不愿意看你为魔宫操如此操劳,你便来我幽冥殿吧,我照顾你,你就别想走了。 本以为他是想要招揽自己,可没想到他封住自己灵脉,一心要与他好,还想将他永远困在幽冥殿里 心高气傲的温择玉岂会容忍一个毛头小子这般欺辱? 不过他知道自己暂时无法逃走,面上便装作犹豫为难。 不料公孙九也是个人精,暗地里给他下了情蛊,将他哄得团团转,等温择玉终于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要跟公孙九结成道侣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温择玉找了个机会逃走,在合契大典之前,他试穿嫁衣之时,还装作什么都不知情,装作那情蛊于他还有作用,跟公孙九许诺了生生世世。 之后他在唇上涂了毒,借那一丝伪装出来亲密将公孙九毒倒,悄悄逃出了困他数月的幽冥殿。 温择玉恍恍惚惚的记得自己说过,你若喜欢,我便为你穿一世嫁衣,生生世世,我都不会与你分离 温择玉幽幽醒来时,天上那诡异的血月正好映入眼帘。 “醒了?” 乍见明月,月光有些刺眼。 温择玉抬手遮掩了眼睛,耳边便听到熟悉的嗓音,这人曾在他面前哭过笑过,也曾癫狂咆哮过,日日夜夜纠缠不休,他自然认得这个声音。 公孙九扶着温择玉起来,耳边是泉水叮咚,听起来很是悦耳。 寂静夜色下,温择玉心口的窒闷敢渐渐消去,身上的寒意也暂时消了去,只是一睁开眼睛看到公孙九,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心情。 “梦到什么了?”公孙九亲昵的抱着他,笑道:“一脸不开心。” 温择玉顿了下,道:“你。” 公孙九一听又是一笑,“小玉能梦到我真好。” 温择玉腹诽道那可是噩梦。 他扶着额角垂眸望向月色下的湍急河流,明月的倒影几乎被河水冲散,皎洁中又掺着几缕血丝。 他其实还有些如坠云端的感觉,分辨不出来何为现实,又何为梦。 无端端的,温择玉又想到梦的后续,若是他那一次没有偷偷逃出幽冥殿,公孙九没有去追他 他或许不会身中玄冥真水的至寒之毒,也不会废去灵脉,更不会在十五年前盯上清闲庄那一缕神火。 不过若是可以,他倒是想在第一次见到公孙九时就掐死他。 想他堂堂魔使,魔宫代宫主,就连正道联手他也屹立不倒,却在公孙九这阴沟里翻了船 偏生他还当真无法离开公孙九身侧,温择玉早就杀了公孙九。 可惜他如今只能依靠公孙九才能活下去,他素来能忍,可在公孙九面前却没办法再忍下去,而公孙九也任他打骂,甚至还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公孙九是条疯狗,温择玉知道自己要是不早些离开公孙九,他迟早也会疯的,不过他大抵现在已经被逼疯了。 温择玉心情极差的斜睨了公孙九一眼,推开他站了起来。 河面清风拂过,将他银白的发丝缭绕在空中,晃动了金玲,那一声声清脆的铃铛声随之响起。 温择玉当即皱了眉,也就只有公孙九这个变态喜欢给他戴这样的饰物了,他也不想计较这些小事,反正计较了也没用,他只问:“灵犀到底如何了?公孙九,药炉体质可是万里挑一的,万一灵犀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别急,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说起正事,公孙九脸上也认真起来,他揽住温择玉的腰身,微眯起双眼,却笑得有些阴鸷。 “小玉,虽然我辛辛苦苦找了二十多年,可到现在真要得手了,我却又不太想要神火了。” “你” 温择玉最怕他出尔反尔,虽然得不到神火他不会立刻就死,但他再也不想受寒毒之苦了! 他知道公孙九是个疯子,他想一出就是一出,万一他真的要自己死 见温择玉脸都黑了,眼底闪过一丝惊惧,公孙九才收了笑意,轻抚着那一张惊艳倾城的容颜,温声细语的改了口,安抚道:“好了,小玉,我只是逗你玩而已,只不过” 只不过公孙九也会怕,如果温择玉真的得到了神火 他应该就不需要自己了吧? 神火并没有被放出来,那看似琉璃瓶子的法器实则还算坚固,张丹师知道该如何解开咒术放她出来,但是他没有放,只是将其递给灵犀。 然后他看着灵犀把玩着手中的神火,双眸变得深沉起来。 灵犀抿唇笑了笑,抬眸看着张丹师,问道:“张大哥,这就是公孙九一直在找的神火吗?” 悄无声息中,一阵淡淡药香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那幽幽的香气几乎淡得让人嗅不出来任何异常,但张丹师鼻翼翕动,也悄声握紧了长剑。 “应该是吧,但公孙九要这神火到底有什么用?” 灵犀拿着琉璃瓶想了下,眼里有些纠结,随后莞尔道:“其实我听说过,公孙九要找神火是为了给温择玉治病,温择玉得了很严重的病,他这病只能靠天生药炉的血肉撑着,要是没有找到神火怕是无法根治。” “天生药炉?” 张丹师的眸子似蒙上一层薄雾,他呐呐道:“那是什么东西?” 灵犀苦笑道:“是一种天生药人的体质,这样的体质万里挑一,血肉天生俱有绝妙的药性,可解百毒,延年益寿,又被人称之为药炉。” 张丹师渐渐有些迷糊了,他下意识晃了晃脑袋,脑袋却越发沉重,鼻尖嗅到的香气竟有些熟悉,但耳边又听到灵犀的声音,他无法控制的将仅剩下不多的注意力都放到灵犀身上。 “张大哥,你可不可以把神火交给我?” 张丹师很快皱起眉头。 哪怕是在迷糊的情况下,他也是不愿意将神火交出去的吧? 灵犀看着,眉目间也有些为难,但她又轻声似催眠般说:“张大哥,神火留在你身边只会害了你,这天底下要夺神火的人不计其数,除了公孙九和温择玉还有其他人,你只有把神火交出去了才是最安全的。” 张丹师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灵犀手中的琉璃瓶,他只见到瓶中的那一缕火光闪烁得愈发厉害,但他无法了解到神火要给他传递什么样的消息。 见状灵犀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琉璃瓶,她察觉到张丹师要守护神火的意志太过坚定,便再度开口蛊惑他。 “张大哥,究根结底,神火才是害得清闲庄覆灭的根源,若是神火没有现于人世,就无法招来十五年前的祸患,你说对不对?” 这时张丹师抬起眸子,似有些迷茫的问她:“灵犀,你会伤她吗?” 闻言灵犀一愣,随之举起了手中的琉璃瓶,“你是说神火化身?” 张丹师慢吞吞的点了头,嗫嚅道:“你不要伤她。” 灵犀见之沉默了片刻,随后摇头道:“张大哥,你只需要把她交到我手上就好了。” 她说话间,已悄然从后腰处抽出了一柄锋利的短剑,剑刃在血光之下闪烁着寒芒,杀气骤然而至。 往日看着温柔乖巧的小姑娘,杀起人也是不眨眼的。 灵犀眼里目光愈发坚定,她紧紧握着剑柄,将剑尖逼近张丹师的胸膛,口中喃喃出声。 “张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你别怪我,我是骗了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必须要杀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一百零七章 灵犀是铁了心要杀张丹师, 她以为张丹师已经被她控制了, 可谁料当她将短剑刺向张丹师胸膛时, 一道凌厉剑意突然打偏了她下刀的方向。 ——嗡的一声剑鸣响起, 徒然破开这片月夜之下的死寂! 灵犀击退几步,捂住自己发麻的手臂,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然出剑的张丹师, 他此刻双眸清明, 面色清冷, 何曾有几分迷茫之色? “你你怎会无事?” 张丹师手握青云, 剑锋闪过一抹寒光, 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让他看去愈发冰冷, 竟让灵犀生出几分惧意。 “不愧是幽冥殿的灵犀香主, 你的香的确很厉害,若是我这次没有防备的话, 我或许还会栽在你手里。” 张丹师直直望着眼前的少女,眼底到底有几分失望。 “但我并非天生愚笨, 同样的迷香, 我中过一次, 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灵犀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更是握紧了手中短剑,“你知道我?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妹妹了?” 张丹师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他只道:“我原本不知道, 但灵犀香主的名号我还是听说过的,你擅长调香,更是以此入道,我上次被迷昏时便已怀疑过你,你本是温择玉一手带大的人,我自然不敢小瞧。” 灵犀闻言神色一顿,又问道:“公孙九宁愿自己退出清闲庄也要将重任交付于我,我自认做得毫无破绽,你又是如何认出我不是你妹妹的?” 张丹师又是一笑,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与他往日老好人的形象有些不符,倒是像极了那传闻中性情清冷c不近人情的张星寒。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三尺青光,眼里俱是熟稔与通体畅快之意。 剑光凛凛,灵气翻涌,青云像是终于见到久违多年的主人,终于在他手中再放异彩一般十分激动。 张丹师心底难掩激动,他感觉到了青云也在与他共鸣。 他从见到青云起,就确信自己就是张星寒。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妹妹。” “为什么?” 张丹师抬眸望向灵犀,瞳眸里竟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清明冷厉,在灵犀满眼不可思议时,又以一种在他身上罕见的漫不经心的态度接着说道:“纵然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至亲之间总该有些血脉联系的,我早发现你我不是一路人,只是直觉罢了。” 灵犀听罢却是失笑,“直觉?这怕是女人才会相信的东西。” 张丹师垂眸道:“从我见到囡囡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确认了,她才是我妹妹。” “什么时候的事?她告诉你了?” 张丹师道:“没有,也是直觉。” 灵犀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了张丹师许久,随后她冷笑着做出了判断,“其实,你早就恢复记忆了吧?张星寒。” 张丹师随之一笑,豁然中又昭显这几分张狂,他那一双瞳眸亦如是,他望着灵犀,眼底含着几分笑意,像是欣赏,最终竟当真点了头。 “不错,但我只是今日才恢复了记忆。” 今日花厅之中,顾青竹确实为他解开了记忆封印。 但张丹师当时却请求顾青竹瞒过众人,连带着贺兰溪也在其中。 灵犀很快猜到他的用意,遂惊讶的道:“你今日所为,实则是在试探我?” 张丹师吐出一口气,听起来又像是喟叹一般,他握紧了长剑,慢吞吞的说道:“我相信你不是个恶人,但你的确是公孙九和温择玉的人,我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 “所以你这是将计就计,借我将他们引出来!” 灵犀已是将他的后话说了出来,同时她做着防备的姿态,手中的短剑不知何时已拦在身前,她往后退了退,像是才认识张丹师一般错愕的看他,也将手中的琉璃瓶紧握在怀中。 “确实如此。” 在张丹师,也就是张星寒承认之时,灵犀眼底已生出满满的惧意。 “那神火呢?神火也是假的吗?” 张丹师低低笑了一声,随手将长剑插入泥土之中,也破开几缕柔弱的花瓣,颇有些辣手摧花的意思,剑尖在粗砺的泥土上凿开一个小小的坑。 很显然,他这样并不是要出手与灵犀为敌的态度。 灵犀见状对手中的神火愈发怀疑,可张丹师却回答她说—— “神火是真的,没有真的神火,公孙九会出来吗?” 灵犀长长松了口气,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张丹师,她双眸转了转,便开始对着张丹师低声哀求道:“张大哥,我求你了,我真的需要神火,你就暂且把她给我吧?我必须要拿到神火,否则公孙九和温择玉不会放过我的!” 张丹师面无表情的看着琉璃瓶中闪烁不停的神火,眼底似乎填满了许多情绪,他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难看,他一直看着神火,渐渐的眼里又多了几分疼惜,连开口时也格外轻柔。 “灵犀,她不只是神火,她还是我妹妹,我不会将她交给任何人。” 他说着又看向灵犀,在少女满面惊恐的眼里,他无甚表情的脸上看去都有些狰狞,但他只是劝道:“灵犀,你并非恶人,把神火还给我吧。” 他虽然这么说着,可他又并没有来抢,甚至还是他自己将神火交到了灵犀手中。 灵犀愈发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张大哥,你只需将神火借我一用即可” 张丹师见她始终不愿归还,终是摇了头,一边抬起灵剑,一边叹息道:“方才听你说过药炉体质,我猜温择玉的药炉就是你吧?我见你为人不坏,怜你命途不好,故而想帮你一回,你当真不愿归还神火?” 灵犀往后退去,同样坚定的摇头,“不行,我退不得!” 张丹师看着她,淡淡的道:“你拿着她,救不了任何人。” 灵犀却道:“我能救人!只要我将神火带回去” 她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只是神色异常执拗的道:“张大哥,我今日定要将神火带走!” “是吗?” 张丹师垂眸望了一眼,剑尖沾上的白花已随着他举剑的动作缓缓飘落下来,他眸中神色极其复杂,但明显可见里头掺着浓重如墨的恨意。 “那我今日便不能让你走了。” 他的话已渐渐被寒意侵染,灵犀却也不再愿意退步,甚至握着短剑的手腕一转,便主动向张丹师攻击而来。 她的动作十分利落,身法诡谲莫测,想来是经过特殊的训练,招式极其狠辣,可在张丹师面前却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张丹师本不想杀她,因她也是个苦命人,可她硬要负隅反抗,张丹师一道剑意便震得她手中短剑哐当落地,胸腔血气翻涌,甚至难以遏制的呕出鲜血来。 但灵犀忍了忍,将喉头上的一股腥咸咽了下去,扶着胸口艰难站稳时,一柄寒尘已至身前,她眼里露出几分灰败之色,可眼见这那剑尖却停留在自己脖子前三寸之距,没再往前靠近。 张丹师要杀她并不难,但公孙九和温择玉还没来,他也不想杀灵犀。 事到如今,张丹师又叹了口气,冷幽幽的眸子看着灵犀。 “还给我吧。” 灵犀震惊之余,脸上也有些感激,她笑了笑,看去很是苦涩。 “张大哥不忍杀我。” 张丹师道:“我不想滥杀无辜。” 灵犀苦笑道:“张大哥的好意灵犀心领了,但我却无法接受。” 张丹师微一挑眉,似乎没办法理解灵犀的话,就在他思虑的片刻,忽觉手中长剑被一股力道带着往前。 他惊愕抬头,耳边已传来皮肉被利器洞穿的突兀声响。 “呃” 灵犀双手握紧了张丹师的青云剑,不顾手上全是被剑气划破的血液,而那锋利的剑尖已经深入她的腹腔,她脸色骤然煞白,清秀的五官颇几近狰狞的皱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许多,几乎要压抑不住身上的痛苦。 她要自杀! 张丹师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他该拔剑还是补刀,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停滞不前,他当真没有杀害灵犀的意思。 可灵犀脸上竟是畅快的笑意,她低低笑了一声,几乎难掩痛苦,唇角溢出血色,她的身体疼得厉害,渐渐开始阵阵痉挛。 她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张丹师,忽然松开了右手,颤颤巍巍的在怀里取出收纳着神火的琉璃瓶。 只是那一只手上全是血,也沾染得通体透明散着几缕金粉之色的琉璃瓶上多了几个血指印,扰得里头的神火摇曳得愈发急促不安。 “张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拿不到神火回去,也总归是要死的” 灵犀低喘了口气,艰难往后退了两步,将自己抽离出灵剑剑锋,一手便难以忍耐的紧紧捂住腹部。 她又看了看张丹师,眼里覆盖了一层水雾,像是痛得极其难受。 张丹师反应过来,向她靠近,急道:“我给你止血” “不必!” 灵犀抬手制止了张丹师,她几乎站不直,但还勉强站着,手中握着那小小的琉璃瓶,又伸出手来,像是要将其交还给张丹师。 “张大哥,你别过来,你听我说,我确实是骗了你,但我也确实叫灵犀你我的仇人也同是公孙九和温择玉,他们为了一己私欲,非但毁了清闲庄,还毁了我药王谷赫连世家,只为我一个药炉体质” 灵犀说话时已经难以忍受身上的痛苦,但由于她的阻拦,张丹师也不敢上前,唯有握着还在往下滴着血的青云剑,无措的站在对面。 灵犀脸上也带着满满的恨意,咬牙切齿的道:“我赫连家也有数百人命,最终只剩下我与兄长二人,我恨幽冥殿,也恨公孙九但我也有不得不为他们做事的原因,张大哥,你守护神火,因她是你妹妹,而我要夺神火,因为我兄长还在幽冥殿中被公孙九幽禁着!” 张丹师闻言大惊,“既然如此,你我同仇敌忾便是了,你何苦至此?” 听得灵犀冷笑一声,却不是对张丹师,她的目光已有些失焦了,幽幽嗤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兄长了,若不是我这该死的药炉体质,赫连家也不会遭此劫难兄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敢让他出事,可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但我也,也不想再当什么药炉了” 药炉体质本是极致天赋,可到了灵犀身上却变成了负累。 一如神火化身,贺兰溪的天生魂力,皆是天赋使然,生来如此,任何人,包括他们自己也无法改变。 可错不在他们,而在世人。 张丹师恍悟这个道理。 他的确曾怨过神火,他张家守护神火数百年,最终毁灭于神火带来的劫难,因此他带着这一丁点迁怒,毫不犹豫的将神火交到了灵犀身上。 而今他又听到灵犀的悲惨遭遇,这才懂了身不由己四字。 心口执念顿时散去,他竟感到十分愧疚,是对神火,对张灵犀。 灵犀似乎撑不了多久了,她竭尽全力,才复又开口,哑声说道:“张大哥,神火我还给你,但我也求你一事,我知张大哥是个有本事的人,张大哥也不会放过公孙九和温择玉,我只求,只求张大哥帮我救出我哥哥” 她说着口中已经涌出了越来越多的鲜血,几乎是一张口便呕出一大口暗红液体,但她坚忍着站稳,也拖着一口气将口中的话说完。 “张大哥,你记住了,我哥哥叫赫连无双,他就被困在幽冥殿中,我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但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求张大哥帮我找到他!” 话末已是十分急促,她的气息奄奄,已是将近断气一般。 张丹师皱着眉头快步靠近,神色沉重的抬起手来,与那于他而言堪比泰山重负的神火愈发靠近。 “我,我答应你。” 张丹师最终还是应下了。 灵犀唇角露出一抹满足笑意,双眸一阖上,竟是说倒下便倒下,气息也归于平静,不过是瞬间之事。 “灵犀!” 张丹师见状一惊,下意识的想去扶住灵犀,他与灵犀不过几步之遥,但灵犀的倒下也让她手中的神火和张丹师稍微拉开了少许距离。 而就在张丹师去扶灵犀的同时,一段红练凭空出现,卷上那承载着神火的琉璃瓶便快速撤去! 神火被人拿走了! 张丹师瞪大双眼,完全没时间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红练卷着闪烁的极其厉害,像是几乎要熄灭的神火远离了自己,又落到了不知何时来,不知在远处站了多久的那二人手里。 “公孙九,温择玉!” 远处那二人正是这二人没错。 公孙九等了许久,可算将神火拿到手里,他身侧的温择玉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欣喜的表情,可双眸直直看着已到了公孙九手中的神火时,眼里也溢出了难以言喻的喜色。 “真是麻烦,这丫头果然会坏事,还好本座来了。” 公孙九含着讥讽的语气让张丹师回过神来,但他看着公孙九手中的神火,立时双目含恨的斥喝出声。 “公孙九,你把她还给我!” 似乎嫌他聒噪,温择玉皱眉斜睨了他一眼,目光丝毫不感兴趣的转回了神火上,而公孙九一脸期待的等待着赞赏,又在他伸手靠近时将神火拿开,他便气闷的白了公孙九一眼。 “那小子留着是个祸害,你去杀了他。” 公孙九知道他嘴硬,但到了这关头还这么嘴硬,他也很无奈。 可又不想就这样将神火交给温择玉,他怕温择玉跑了。 公孙九想着便要将神火收起来,嘴上应着:“好,我这就去杀了他。” “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一声厉喝斥止了公孙九的动作,这嗓音并不出自后院中的三人,这让三人都有些诧异,纷纷循声看去。 明月之下,半明半灭的幽深长廊的另一端,贺兰溪等人已经匆忙赶来,人未到声先至—— “老张,你没事吧?” 张丹师回过头来,见到走在前面那一抹红色,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摇头应道:“我无事。” 原本只是贺兰溪几人的话公孙九自然不顾忌,可他见到在夏侯嫣之前赶过来的那一玄衣男子时,立时生了退意,牵着温择玉的手低声道:“小玉,情况不妙,我们先走” 恰好贺兰溪看到灵犀的尸体后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心里也有些不忍,可想到这只能说公孙九的安排,便朝公孙九讽刺的笑了笑。 “想走?公孙九,你不妨看看自己身后,看看你可还走得了?” 话音落下,温择玉那毒蛇一般锐利狠毒的目光落到了贺兰溪身上。 顾青竹见状早已护在了贺兰溪身前,而随后赶来的夏侯真和夏侯嫣父子二人也拦住了他们的前路。 公孙九是知道夏侯真的,他不清楚夏侯真实力如何,但也不想徒增麻烦,而当他听到贺兰溪的话的同时,一缕冰冷剑意自身后传来,让他竟难得的开始头脑发麻,由心而发惊悚之意,他倏然瞪大双眸,往后看去—— 不知何时,一个白衣青年已出现在他身后,正在梨花林中踩过碎花,一步步靠近他们,他没有配剑,可却带着铺天盖地的肃杀剑气,一双失真的眸子也闪着骇人的寒光。 见到那人,公孙九的心都凉了半截,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神火,神色沉重的道出来人身份。 “神剑,九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一百零八章 听到公孙九的话, 温择玉也紧张起来, 他显然是听过神剑九华的名号, 传闻中千年前凭空出世的神剑化身, 竟就在他们身后! 若只是一个夏侯真,公孙九勉强能带着温择玉全身而退, 可若是九华也在呢? 他不敢保证, 公孙九握紧了温择玉的手, 忽然做了个决定, 将神火塞到温择玉手里。 他方才不愿意给温择玉碰, 现在却主动把神火给了温择玉, 温择玉一时愣住。 公孙九道:“拿好了, 一会儿我送你先走。” 温择玉又是一怔, 但是没有拒绝, 他只是有些复杂的看了公孙九一眼。 可就在此时,对面的张丹师却忽然笑了起来, 听起来很是讽刺。 公孙九眉头紧锁,道:“你笑什么?” 张丹师垂眸望了眼灵犀的尸体, 又看了看剑尖上挂着的那一滴血珠, 嘴角笑容有些凉薄, 他淡淡的道:“拿走了她, 你觉得能有什么用?” 温择玉似察觉到哪里不对,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张丹师嗤笑一声, 连贺兰溪几人都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听他笑着说:“你以为你手中的还是神火吗?” 随着张丹师的话音落下, 在场众人都露出莫名的神色。 贺兰溪越听越是迷糊,他来时顾青竹解释过老张已经解开封印,忆起大半记忆,可夏侯真也说了囡囡才是真正的张灵犀,也是真正的神火,那么张丹师为何这么说? 莫非他是在设计让温择玉将神火归还? 温择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生性多疑,还是端详了手中的神火半晌,在那半透明透着金粉的器皿中,那一缕神火先前还闪烁不止,可在张丹师说完话后,却摇晃得不太强烈了,也渐渐安稳下来。 那一缕火焰看去却虚弱得很,倒真的不像是神火 温择玉的神色看去明显也动摇了。 但公孙九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握着温择玉的手臂令他回神,俊郎的脸上是凝重的神色。 “小玉,别听他的,神火已经到手,我送你走。” 温择玉定了定心神,对上公孙九那一双十年如一日充斥着野草疯长似的狂热情意的瞳眸,遂缓缓点下头,公孙九应该不会想害他的。 张丹师见状又是一笑,“恐怕你们还不知道,你手中的神火也算是神火不假,但那只是一缕残破的元神,温择玉,你想要的火核早已不在她身上了。” 没了火核的神火宛如没了灯芯的油灯,还有何作用? 温择玉听他语气便知他恢复了昔年记忆,但他还是紧紧握着手里的神火,便笃定道:“张星寒,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把神火还给你吗?” 张丹师收敛了笑容,问道:“那你要如何才愿将她还我?” 他这态度像是证明了自己之前说的都是假话,其余人虽然心中各有见解,但也没有多言。 温择玉冷笑道:“我找了二十多年才找到的神火,你以为我还会把她让出去吗?” 他顿了下,双眸微眯起来,带着几分狠戾之色看向张丹师。 “更何况,你还杀了我的药炉!” 张丹师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他本意并不想杀灵犀,但灵犀显然也并不想再给温择玉当什么药炉了,他想了下,竟是走上前来,靠近了温择玉二人。 “我方才所言不假,我只是想要回我妹妹,你将她还给我,我就把神火火核给你,你看如何?”张丹师说着,又补充道:“不信你看囡囡,她现在这样,哪里还像是神火?” 温择玉果然又看了看瓶中的神火。 贺兰溪搞不懂张丹师这是何意,但见他一人上前,还是有些担忧,他不便阻拦,又不解的小声询问顾青竹。 “老张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青竹望了眼温择玉手中的神火,似有了几分了然,但又摇了头。 此时张丹师也主动开口解释:“十五年前,清闲庄所有人都死在天火之中,你认为我一人为何能独独脱困,而神火却再无影踪,再见便是如此衰弱?” 温择玉倏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直直等着张丹师。 张丹师目光复杂的看着温择玉手中的神火,声音有些喑哑的道:“那是因为我妹妹自认是她害死了清闲庄全庄上下,她愧疚难当,当时那么多人来找我们抢夺神火,她为护我安全离开,自焚燃起天火后将火核取出转移到我身上,我才得以幸存。而她失了火核,元神在天火中艰难残存,你如今见到的,不过是她的一缕魂火罢了。” “张星寒,你休想骗我!” 神火就在手中,温择玉自然察觉到问题,可是他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张灵犀,突然有人告诉他他谋划多年得来的神火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温择玉宁愿相信张丹师其实就是在撒谎骗他。 张丹师摇头失笑,面上却是漠然。 “你若不信,但看便是。” 他这话贺兰溪几人也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当他抬起手来,他手中的青云剑上忽然亮起火光,刹那间暖意骤现! 以他为中心,火光一出,缓缓扩散开来,整个天地间悄无声息的充盈着浩然正气。 那火光似春风化雨般,在一瞬间将鬼宅里氤氲十数年的阴寒尽数驱散,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可又能明显察觉到那暖意实则灼灼如烈火,似高不可攀,让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明亮而又缥缈的火光将张丹师周身照得通明,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目中分明燃着烈火,面上冰冷更甚。 “这是神火?” 夏侯嫣毕竟年纪小,下意识回头看向夏侯真,眼里全是疑惑。 夏侯真沉吟道:“神火竟真在他身上。” 贺兰溪原本还不敢确认,但一听夏侯真的话,他也是震惊不已,原来这么多年来,温择玉和公孙九一直在找的神火就在他们想要灭口的老张身上! 公孙九和温择玉也是诧异,他们一心想要神火,对神火定是有所了解的,如今张丹师运起体内神火之力,他们手中又拿着囡囡的魂火,相比之下,孰强孰弱,孰真孰假一看便知。 “好一个九天玄火,竟设局戏弄本座!” 公孙九首先想到的便是神火化身设下的局,他微眯起双眸看着温择玉手中的魂火,这才意识到从当年他们被神火逼出清闲庄时,真正的神火已经设下了一个局。 她将火核转移到了张丹师身上,而她只留下一缕魂火残留在清闲庄,恐怕就是在等着公孙九,借以混淆是非,让他永远也拿不到真正有用的神火。 没有火核的神火还算什么神火?那根本无用! 这一缕魂火没有火核根本无法恢复实力,也不知何时就会熄灭了,而温择玉体内之寒毒却必须要真正的神火作为药引。 公孙九想来也觉得当年的神火心思深沉。 她是破罐子破摔,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想将神火交给他们让温择玉活命,而她又封印了张丹师的记忆,无疑就是想要将此事一直瞒下去。 可现如今,亦或者是从前的神火都不会告诉他答案,就是要他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以作为他杀害张家上下的报复。 眼下这一缕虚弱的魂火正在温择玉手中的琉璃瓶中,火苗摇曳得轻轻缓缓,像是在嘲笑公孙九和温择玉这么多年的无用功,兜兜转转却什么也得不到。 张丹师道:“当年你设局害我清闲庄覆灭时才是真的用心狠毒!公孙九,她如今只剩下一缕魂火,于你而言根本毫无作用,你若要救温择玉,只能从我身上拿到火核。” 他这话提醒了公孙九和温择玉,二人很快将注意力放到了张丹师身上,公孙九似有话要说,但没开口前,就被温择玉推到了身后。 温择玉眼里是野草疯长似的渴望,他盯着张丹师,举起手中的琉璃瓶,“你不过是想要张灵犀的残魂罢了,我可以给你,但我也有条件,你先将火核交给我,放我们走。” 又交换 贺兰溪看得心底好笑,不过这是张丹师自己提出的,他见张丹师有心自己解决问题,便作壁上观好了,若有需要再出手相助便是。 果然,张丹师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温择玉的条件。 “可以,我把火核给你,你过来拿。” 闻言公孙九立时蹙眉,拦在温择玉面前道:“别过去!” 他怕是陷阱,而温择玉又手无缚鸡之力,难说张丹师不会是在骗他们。 不过温择玉显然不想听他的,他瞪着公孙九冷冷道:“让开!” 他已经等了神火很多年,如今即将到手,断不可能想再三失手。 公孙九知他定是要那神火不可,他想了下,也做出了妥协。 “我去拿。” 温择玉看了眼张丹师,见他手中已经召出了一缕颤颤巍巍却极其明亮的赤红火焰,心知这与十五年前见到的自焚的神火无异。 张丹师面上无甚表情,手中却是他梦寐以求的神火,像是在引着他一步步靠近,伺机而动一样,很是危险。 温择玉很惜命,但也不想错过神火。 “那,你小心。” 公孙九的迁就无非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也让温择玉更安全些,他不再犹豫便应下,还嘱咐了公孙九小心,果然听得公孙九十分开心。 见状张丹师只是淡淡一笑,看不出来什么意思,也没有反对。 握着温择玉的手安抚片刻,公孙九便抬步上前去,朝着张丹师走去,他时刻在防备着,因为张丹师另一手还握着剑,而他身后的众人俱是防备之色,甚至还有九华和夏侯真在。 公孙九忽略轻轻抽动着的右眼皮,终于缓步走到张丹师面前时,整张脸已是紧绷起来,他站定脚步,对张丹师说:“给我吧。” 见状贺兰溪皱起眉头,他心想老张难道真的要将神火交给公孙九吗? 然而变故就在此刻—— 张丹师倏然一笑,这次公孙九清楚的见到他眼里的浓浓杀意,带着滔天的恨,他掌心上的火核于刹那消失,而他的剑却也动了,动作极其迅速! ——哐! 一声沉闷的兵器碰撞声破空响起。 几人定睛看去时,公孙九已退开几步之余,张丹师还维持着出剑的动作,他的剑意还很是凌厉,公孙九身上的结界也还未散去,手中也多了一只通体银白灵气流转的长矛。 公孙九握着银矛的五指稍微舒缓了下,难得正视了张丹师,勾唇笑了笑,满目阴寒的道:“有了神火相助,你的本事倒是不弱。” 若他方才没有防备,张丹师那一剑是想直接杀了他的吧? 公孙九也有些心惊,但既然开始动手了,他自然不会忘记温择玉还在,也有点后悔这次出来没有带其他人,虽说是因为机密,但此时他身边也无人保护温择玉了。 “小玉,快过来!” 想着公孙九回头对温择玉喊了一声,可温择玉没动,他有些犹豫。 有九华和夏侯真在,公孙九或许跑不掉,他过去可能会很危险,但他没有公孙九保护,会必死无疑。 犹豫片刻后,温择玉还是快步朝公孙九走来,但张丹师却快他一步,握着映着火光的锋利灵剑再度向公孙九袭来,他出招时极狠极重,每一剑都拼尽全力,似乎都充斥着心中的仇恨。 公孙九抬起长矛对敌,一时无法兼顾身后向他走来的人。 张丹师微一勾唇,分心朝身后的贺兰溪喊了一句—— “老贺,温择玉就麻烦你了!” 温择玉没有灵力,抓起来易如反掌。 贺兰溪闻言也不再旁观,应了声好后与顾青竹对视一眼,指尖微动间倏然闪出一缕灵光。 于是下一刻,温择玉的脚下便徒然冒出一个阵法,将他牢牢困在方圆三步范围之内,再无法靠近公孙九。 被困住的那一刹那,温择玉忽然感觉手上一松,不知何时钻出来的一道灵力倏然夺走了他手中的神火。 “我的神火!” 温择玉大惊失色,却因为陷入困境无法自拔,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火落入不远处的贺兰溪掌中。 神火轻轻松松就到手了,贺兰溪想来也是好笑,便握住琉璃瓶笑吟吟的朝温择玉晃了晃,眼里带着几分得意。 “不好意思,我朋友还不想让你走。” 温择玉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他哪里是要走?他只是想去找公孙九! 可他也没办法离开这阵法,只能等着公孙九抽空回来救他。 温择玉想来愈发恼怒,朝远处还在与张丹师磨蹭的公孙九大声斥道:“公孙九,你还不快救我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一百零九章 不过是顷刻, 公孙九一回头就发现温择玉被困住了。 公孙九心下一急, 原本还顾念着神火在张丹师身上没用全力, 但神火远不及温择玉重要, 他立刻使出全力,化神后期的威压骤现, 他手中的长矛便愈发狠戾的对上张丹师。 不过片刻, 张丹师便不敌受伤, 肩上划开一道不浅的口子, 立时洇湿了浅灰色的宽松道袍,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不管不顾的继续缠上公孙九。 “找死!” 见张丹师阻拦他去救温择玉, 公孙九杀气更重, 长矛不再留情, 在几次连续攻击后直指向张丹师的胸膛。 这一下若是伤到了,不死也是重伤, 但张丹师没有退。 公孙九冷笑一声,正要惋惜之时, 却忽然被一道剑气打偏了长矛的方向, 张丹师捂着肩上的伤往后退了几步, 身前便多了一个玄衣人。 不过显然刚才的剑气不是那玄衣人所为, 那个名为九华的白衣青年已经落到了公孙九面前。 公孙九还道是哪里来的这般强劲的剑气,见了九华便不奇怪了。 只是他看了看面前的九华, 又看了眼夏侯真, 便冷冷道:“夏侯真, 我与你毫无恩怨,你来插什么手!” 夏侯真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但他又回头望了眼身上伤势不轻的张丹师,复又坚定了态度。 年轻的躯体上,肩上那一道二指深皮肉外翻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殷红血液还在不断涌出,就连在黑暗的夜色中都能看的很是清晰。 “公孙九,你杀害张家人在前,又来强夺神火,同为道友,我也曾与张庄主又几分交情,你这般咄咄逼人,我又岂能坐视不管?” 公孙九闻言又是讥笑,他心道这些人真会多管闲事,又气恼这些人拦在他面前,让他无法去营救温择玉。 回头看见贺兰溪和顾青竹几人已经靠近了温择玉,公孙九愈发紧张,长矛指向眼前的白衣青年。 “让开!” 九华没有让开,只漠然的看着他。 张丹师缓了口气,对救下他的二人也很是感激,道谢时又委婉的提出,“多谢二位前辈相助,但公孙九是我张星寒的仇人,我想亲手杀了他为家人报仇。” 夏侯真不是不知他的心意,但公孙九并非良善之辈,而那边公孙九已不耐烦的与九华动起手来,竟比之前更加狠辣,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张家世侄,非是我不想让你手刃仇人,而是公孙九实力莫测,你且先等会儿,让我与九华前辈将他拿下再说!” 夏侯真认真的神色让张丹师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的本事还无法与公孙九为敌,但仇人就在眼前,他怎会不想亲自动手杀了他? 而夏侯真也没再犹豫,见九华已祭出剑意,堪堪与公孙九匹敌,他也快步上前去加入了战局。 他的实力或许还比不上九华,但二人合力拿下公孙九应当还有几分胜算。 此刻看着三人打得十分激烈,俱不是自己能比拟的,张丹师便不再上前,而是走到走向温择玉面前。 已困住温择玉的贺兰溪见他肩上血色湿了半身,也是心惊。 “老张,你伤势如何?” 张丹师抿着毫无血色的唇摇了摇头,还未开口,顾青竹已经取出丹药来递给他,张丹师道了声谢,接过丹药吞了下去,先止住了肩上的血。 夏侯嫣帮不上什么忙,顾青竹和贺兰溪也帮不上手。 公孙九几人修为相当,加上他手中长矛实在厉害,应是让他足以在魔道安身立命的宝器,九华和夏侯真要将他拿下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温择玉明显气急败坏,他没想过自己还会再被贺兰溪困一次,可他失了所有灵力,自然不是贺兰溪的对手,就连夏侯嫣也能轻松解决他。 他只能指望公孙九,一侧冷眼注视着边上看着他的二人。 等张丹师止了血,贺兰溪提出给他疗伤,他却是摇了头,面无表情的走到温择玉面前。 温择玉看出他眼底血色,又见他手中又紧紧握着染了血色的长剑,已是兀自心惊。 果然,张丹师就是抽出空来杀他的。 张丹师道:“杀不了公孙九,我还能杀你,温择玉,你当年助魔君作恶多端,害人无数,身有恶疾便是报应,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温择玉再次痛恨公孙九害得他灵力全无,他此时看着狼狈的张丹师,眼里却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片冰冷的不屑,甚至回以讥讽笑容。 “所以?你想要替天行道吗?张星寒,害了你们张家的人是公孙九,你不去杀他,反而来杀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还美名其曰替天行道,你们正道中人都这般不要脸吗?” 他到了现在还打算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公孙九身上,且还怪罪张丹师厚颜无耻,其余人听了直觉好笑。 张丹师丝毫不在意的道:“或许我是杀不了公孙九,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之前,我能杀了你也好,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无耻的。” 温择玉笑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竟有几分无谓的道:“废话少说,张星寒,既然我已经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像是认命了,不过看他从前那么惜命,这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但现在的张丹师也无暇深思他的话,他看了眼远处公孙九和九华c夏侯真三人愈发激烈的打斗。 那一片凄美的梨花林早已狼藉不堪,公孙九实力果然不差,难怪能让温择玉留在他身边。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给你个痛快。” 张丹师心知该速战速决,否则他不知何时还有机会能杀温择玉,便提起长剑准备动手。 温择玉退无可退,双眸却直直望着张丹师的剑,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像是不打算抵抗了。 虽然是有些趁人之危了,不过温择玉罪孽深重,况且公孙九会灭清闲庄也有温择玉的一份,明白张丹师是该恨他,该杀他的,几人便并没有阻拦,只是站在身后看着。 张丹师这次出剑并没有用全力,一来是他受了伤,二来是温择玉太弱,根本无需他用全力,但他出剑也很快,还被夏侯真和九华缠着的公孙九回头望过来时,是惊得目呲欲裂。 “小玉!” 这一声大喊落下,张丹师的剑也触及了温择玉的肩膀。 不料这时又生变故! 不知为何温择玉身上忽然闪出一道金光结界,在张丹师的灵剑与他仅有三寸距离时,金光骤现,灵剑没来得及收回,只生生砍到结界上! 轰的一声响起,困住温择玉的法阵便倏然破碎。 他身上的金光结界很是坚固,在结界和法阵一起破碎时,张丹师也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再回神看去时,温择玉脚下的法阵早已消失,便下意识回头看向贺兰溪,一脸茫然。 贺兰溪也是惊愕,但很快冷静下来,“不愧是温宫主,就算没了法力,也照样能破阵。” 温择玉看似羸弱的身体缓缓走出原先法阵所困的方圆三步之距,又看向张丹师,眼里一片戏谑。 “张星寒,谢谢你帮我破阵了。” 张丹师捂住肩上再度溢血的伤口,皱眉道:“你做了什么?” 温择玉没有解释,只是往后退去,意图向公孙九靠近,嘴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你管我做了什么,就凭你也想杀我?你还是太嫩了。” 这可气到了张丹师,但他一动,肩上的伤便痛了起来,他闷哼一声后咬牙将痛苦压抑下去。 贺兰溪见状上前道:“我来” 但张丹师伸手将他拦下,摇头道:“没事,温择玉狡猾,但他能躲过一次,不一定能躲过第二次。” 果然,温择玉破了阵法便急急往公孙九跑去,已经暴露了他再无反抗能力的弱点,贺兰溪便没有动,看着张丹师握着剑追上去。 温择玉自然是跑不过张丹师的,他已经太多年没感受到力量的存在了,也明白此刻的自己太弱了。 张丹师不过一跃便拦到他面前,这次没再与他多言,直接上来就砍。 温择玉只能狼狈躲避,好歹曾经也有过丰富的打斗经验,他其实也能勉强避开几次,但难免被剑气刮到。 不过他瞧见公孙九已经在朝他赶过来,他手中又艰难蓄起几分灵力挡下了张丹师的剑气。 他身上虽然灵脉已废,可在公孙九不知道的时候,他也会偷偷尝试一些恢复灵力的法子,多年来也有几分灵力可用,虽然很微弱。 另一边的公孙九见他刚才无事也松了口气,见他身上又多了几分灵力也猜到了这一点。 他从前从来不允许温择玉触碰任何法器符箓,便是怕他有朝一日会逃了,没想到温择玉还是偷偷修炼了。 但此刻公孙九也顾不得气恼了,他手握长矛几度艰难的想甩开九华二人,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 然而张丹师也一直在注视着公孙九,而温择玉已经被逼得没了退路,身后便是长廊栏杆,没有后路了,他逃不了,只能大呼公孙九的名字。 张丹师见他如此却停了下来,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竟然也喊起了公孙九的名字—— “公孙九,你再不来,我便要杀了温择玉了!” 温择玉听出来他是想以自己要挟公孙九,顿时恼怒不已。 “卑鄙无耻!” 张丹师不以为然,“当年你们设局灭我清闲庄时不也是如此?” 说完,他再度召出了神火,将火核附在剑身之上,用足了全力,是打算将温择玉就地斩杀,并且 “温择玉,你不是要神火吗?我这就给你。” 此时温择玉脸上也惊恐起来,他知道若是死在神火火核之下,他的神魂也会灰飞烟灭! 温择玉可不敢赌,可当年他们害得张丹师家破人亡时,就注定了他们不死不休的结局。 “公孙九” 不过此时温择玉也只能想到公孙九了,“公孙九!快来救我!” 公孙九自然察觉到张丹师又召出了神火,也明白温择玉若是死在神火之下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可是九华和夏侯真缠得他太紧了 张丹师又添了一把火,道:“温择玉,杀人偿命,你跑不了的。” 话音落下,张丹师已经紧握着剑柄朝温择玉刺去。 温择玉面露惊慌之色,眼见着那裹着神火的剑刃离自己愈发近了,他想往后退去,却没有退路。 “不我不想死” 温择玉慌乱摇头,四肢都感到一阵发凉,他曾经是魔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代宫主,光华万丈无人不敬,可如今却要死在张丹师剑下吗? “让开!” 公孙九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拦住自己的二人,九华和夏侯真却并没有要将他放开的意思,反而缠得更紧,他们分明也是有意让张丹师杀温择玉的。 公孙九回头望了一眼,已是青筋暴跳,可随后他竟是放下了格挡住二人长剑的长矛,任由那迎面而来的两道剑气刺入自己腹部。 利器刺穿皮肉的那一刹那,九华和夏侯真都有些错愕。 但公孙九却是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们,在这一瞬间,竟要借此机会再次握起长矛攻击他们二人! 二人迅速避开,也因此舍弃了对公孙九的纠缠,公孙九趁此机会,不顾腹部破开了两个穿透身体血洞,忍着痛回身便飞向了温择玉。 “遭了!” 贺兰溪见状急忙上前,可是却迟了,在青云剑即将刺入温择玉胸膛时,公孙九已经赶到! 可也出乎众人意料的,他也顾不上抵抗,而是将温择玉护在怀里,生生受了张丹师那一剑! 贺兰溪原先还以为公孙九是要在张丹师背后偷袭,但没想到会是如此,他看着提温择玉挡了那一剑的公孙九,脚步停了下来,也是久久无言。 “唔” 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温择玉没感到任何疼痛,但周围热度很高,证明神火的确还在,而他却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温择玉怔怔抬眸,见到的便是公孙九隐忍痛苦的苍白脸庞。 张丹师也没想到公孙九这家伙居然会跑来挡剑,但也无所谓,反正公孙九和温择玉都是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 而公孙九曾受过神火烧伤,如今又被火核入体灼魂,不死也是重伤,没有他的庇护,温择玉也活不成了。 不过公孙九又何尝没想到这一点,他咽下喉间意图往上翻涌的血气,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手中灵力乍泄时,竟抱着温择玉在瞬间离开了清闲庄。 挡剑和消失不过是须臾间的事,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公孙九和温择玉就已经不见了! 张丹师双眸有些迟疑的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片刻,剑上神火渐渐收敛了起来,而夏侯真和九华也收了剑,贺兰溪几人也匆忙过来。 贺兰溪问:“要不要去追?” “嗤” 张丹师刚要点头,这清闲庄内却突兀的响起了一道充满讥讽的笑声。 那该是个年轻女子的嗓音,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悦耳,可惜太过嚣张了。 “没想到,堂堂幽冥殿主公孙九居然败在了一个小辈手上。” 这话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却见天上不知何时被蛛丝似的红色法阵遮盖,红线密密麻麻的,整个法阵充斥着极重的邪气。 在对面屋顶之上,竟有个身着艳丽紫裳的蒙面女子! 那女子身材窈窕曼妙,发饰精美,那一袭深紫华袍庄重而有暗藏妖冶,她站在夜空之下,宛如浓墨层层遮掩下的一抹绝妙艳色。 “你是什么人?”张丹师问。 众人也都防备起来,剑气再出,而顾青竹也牢牢的将贺兰溪护在身后。 贺兰溪先是将注意放到法阵上,他注视片刻,才发现那阵法是什么,不过也觉得十分惊讶。 “这是天罡伏魔阵!” 可谁是魔,谁为正,一眼便知。 那女子像是刻意阻拦他们去追公孙九的,嘲笑完后便无意留在此地,化作一缕浓雾散去,只余下一句嫣然笑语,在这夜空中盘旋回荡—— “倒是些有本事的小辈,不过若想出阵,那便自己将阵法破了吧。” 众人听到这话时,那紫衣女子早已经没了影,可那血红阵法却还牢牢困在清闲庄之上,浓郁的邪气覆盖在阴气深重的鬼宅之上,不容小觑。 张丹师一时心急,竟是呕出一口鲜血来,身侧的夏侯嫣急忙扶住他。 “张大哥,你没事吧!” 公孙九没能走太远,他担忧张丹师等人会追上来,也想回幽冥殿去,可他身上的灵力在迅速消减,让他不得不随便找了一个山头停下。 落地的那一刻,他已经站不稳,只好松开温择玉,捂着那穿透胸膛的剑伤在树下狼狈倒下。 张丹师那一剑裹着神火,公孙九不曾料到他得了火核后竟还能将其运用到剑道中,此时只感到体内异常难受,连神魂也被神火灼烧起来。 真正的九天玄火,一旦沾上,便无法以外力扑灭,更何况他被灼烧的还是神火,不到神魂燃烧殆尽的那一刻,这火便不会停下。 温择玉也随之半跪在公孙九身侧,他感到手上一片湿意,才回过神来,垂眸看了眼发觉手中全是公孙九的血,一时间有些怔愣,慢吞吞的抬眸看去,只见公孙九靠在树下,一双手哆哆嗦嗦的,却还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你你怎么样了?” 温择玉缓缓开口,没注意到自己的嗓音有些颤抖。 公孙九抿着毫无血色的唇摇了头,他总算找到了什么东西,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小玉。 那调子还是温温柔柔的,与往常无异,温择玉似还是心有余悸,直到手上被塞进来什么东西,他才将失焦的双眸转到公孙九身上。 “这是什么?” 公孙九忍着痛,将那东西塞到温择玉手里,道:“你拿着,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听到这话温择玉睁大眼睛,呆呆的问:“你什么意思?” 公孙九深吸口气,苍白的脸上看起来还很镇定,可他的声音却已将他此刻的虚弱出卖了。 “我当年把你的法器藏起来,今日我还你,我知道小玉很聪明,没有我,你也可以好好活着,现在我留不住你了,你走吧,回魔宫去。” 手被松开后,温择玉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一块玉珏,还是他的本命法器昆仑玉,可这法器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公孙九藏起来了。 “我,回魔宫去?” 温择玉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看着公孙九,没想到他期盼多年的自由今日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他不必像曾经想过的那样,早晚有一日得到了神火,治好了体内寒毒恢复灵力后再狠狠折磨公孙九,然后重获自由 恐怕公孙九自知活不成了! 温择玉却下意识的不愿意想到这一点,心里竟有几分不忍。 但公孙九又说:“幽冥殿还有我师弟在,没了我,他恐怕会对你不敬,小玉,你回魔宫去,魔君一日不死,他便会帮你医治寒毒” “那你怎么办?” 温择玉脱口而出,竟有几分担忧。 公孙九笑了笑,却牵动身上多处伤处,他的表情便有些狰狞,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他紧握着温择玉的手,勾唇道:“我就知道,二十五年了,小玉心里也是有我的。” 温择玉并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有些许不豫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公孙九轻轻摇头,呼吸却有些沉重,而且还转移了话题,“没事,我缓了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温择玉便安静的跪坐在一边等着他,模样是从未有过的乖巧。 若是仔细看去,便能看出他眸中似蒙上一层朦胧,也带着几分莫名的固执,紧紧盯着公孙九的脸。 实则公孙九不过是在假装镇定,神魂被神火灼烧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和元神都在快速的消亡殆尽,也知道自己是回天乏术了,但他不想让温择玉走。 所以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紧紧握着温择玉的手,他倒是能忍,竟没将一丝痛苦泄露出来,尽数咬碎咽下,不愿让温择玉看到。 又过了好一会儿,公孙九捏紧了掌心的手,才又轻轻开了口,他靠坐在树下,微红的双眸深深望着温择玉的脸,似是很满足,也有一些遗憾。 “小玉。” 温择玉很快点了头。 他握着手中的昆仑玉,却没有想立刻离开公孙九,甚至都没有多看几眼,就这般直直望着公孙九。 公孙九笑道:“能与你结成道侣二十五载,我公孙九此生足矣。” 这话像是激起了温择玉心中涟漪,但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公孙九又轻轻的道:“小玉,公孙九真的很喜欢你。” 温择玉嗯了一声,除此之外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公孙九自知,我这一腔情意于小玉而言并不美好,甚至是孽缘,我困你,骗你,强迫你,而你恨我,怨我,你想杀我,我是清楚的。” 公孙九说着声音已是越来越轻,他又撑着一口气,艰难说道:“可是公孙九这一生活得很不好,唯有在见到小玉时,公孙九才见到了光。” 温择玉闻言似有些诧异,微微睁大了双眸。 公孙九又轻声问道:“小玉,你心里有公孙九吗?” 温择玉还是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公孙九没等到回答,许是猜到了答案,他又笑了笑,却没舍得让视线离开温择玉,还紧紧握着他的手,不顾自己手上全是血,会玷污了温择玉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小玉,对不起。” 公孙九道歉了 这话温择玉听过无数遍,但没有一次想这次这样触动他。 温择玉唯一挑眉,眼里又有几分疑惑,他却没想明白那是为什么,不解的歪了歪头。 “公孙九。” 他终于跟自己说话了,公孙九嗯了一声,也在等着温择玉的话,他感觉到体内生机已是枯竭,不过还有心愿未了,还想再撑一会儿,面上却是与平常无异,冷静,温柔的看着温择玉。 温择玉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实际上他心里有些仓皇。 公孙九将昆仑玉还给他时,他就已经明白公孙九的意思了。 “小玉想说什么?” 等不了多久了,公孙九强撑着那一口气,还是主动问及温择玉。 但温择玉也不知道自己要说怎么,他摇了摇头,满脸茫然。 “我不知道” 公孙九像是被逗笑了,不过笑不出声来,他急忙深吸口气,稳住轻颤的指尖揉了揉温择玉的脸。 “那就算了,小玉过来一点。” 温择玉心里还有些犹豫,可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公孙九,他看到公孙九眼里似流转着许多情绪。 相处二十几年来,他眼里唯有那一如既往的浓烈爱意不曾消减过。 公孙九无声勾唇,在温择玉靠近之时,按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拉得更近一些,触及他那温软的唇。 临死前,他还想再一亲美人芳泽。 连温择玉都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但公孙九只是一触即离,没有太过深入,难得轻易放过了他。 温择玉皱了皱眉,不过对公孙九的动手动脚也习惯了二十多年了,他倒也不是嫌恶,而且心里无端有几分悸动。 “公孙九” 温择玉又低低唤了一声,表情有些呆滞,不过依旧是无话。 公孙九又靠回了树下,这次是真的没力气了,不过他还算满足,脸上也挂着笑容,深深望了温择玉一眼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了。 “我没事,小玉放心,公孙九会一直保护着你我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小玉陪我一下可好?” “好。” 温择玉点头,他看着公孙九闭眼,又觉得心下不安。 不过还是主动握着他的手,他看到公孙九还有呼吸,且在他握住公孙九的手时,这人还会勾起唇角偷笑。 夜色中的深重山林里十分寂静,此起彼伏的蝉鸣在耳边喧嚣,有些催人入眠的感觉。 温择玉却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了,他觉得有些恍惚,不过当他回神时,他注意到掌心里的手已经没了脉搏,而眼前的人也已经没了呼吸! 温择玉竟是愣住,他握紧了公孙九的手,双目死死的注视着他看似熟睡的容颜,没忍住轻唤一声。 “公孙九?” 意料之外的,公孙九没有回答他。 温择玉其实是知道的,不过他也不知为何不愿意接受现实,他这才注意到公孙九身上几个血洞,血色几乎湿透了他的衣衫,那皆是穿透身体的剑伤,可他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声痛。 温择玉呆了半晌,将公孙九无力的手握得更紧,他记得是这双手在这二十多年里一直在保护他,照顾他,他又忍不住接着唤道:“公孙九,公孙九?” 可公孙九已死,自然是不会有人再回答他的。 即使明知如此,温择玉却还不死心,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他从前一天也不会跟公孙九说几句话,可今夜却无数次喊着他的名字。 就当着他的面,温择玉一声声喊着公孙九的名字,到底无人回答。 在这暮色深重的夜里,无人注意到他的眼眶悄悄泛红,只有那掺杂在蝉声中的一声声低唤,不断在山林间重复着。 “公孙九c公孙九” 不过公孙九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温择玉声音里渐渐带上几分哽咽,只好握起公孙九的手遮掩住自己的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只是觉得心尖上似乎空了一大块。 死就死了,早就想要他死的,可真的死了,又无端惹人伤心。 温择玉心想,公孙九果真是个祸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一百一十章 所谓天罡伏魔阵, 原本是正道中人才会使用的正道高级法阵。 而那紫衣女子竟能在几个化神期修士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布下阵法困住众人, 这也让大家十分惊讶。 但所幸紫衣女子布下的阵法并非十分精妙, 她应当是也匆忙布阵, 导致此阵只有天罡伏魔阵该有的三成威力,不过多时便叫九华破了。 可惜就这么点时间, 也足够公孙九和温择玉逃走了。 看来再去乘胜追击是不可能了, 张丹师只好听从夏侯真的建议先疗伤再说, 而说起方才那个女子, 夏侯真竟还真的认识那人。 “她应当就是五魔使之一的陆千珑。” “陆千珑?” 几个年轻的小辈俱是疑惑。 但跟在顾青竹身边久了, 贺兰溪也了解了一些魔宫中的信息, 便一脸正色的回答夏侯嫣道:“陆千珑, 原本是东海上清剑宗玄英真人门下弟子, 五十年前在无边海历练时不幸废了灵脉, 她便背叛宗门到了魔宫去,后来成了魔宫的五魔使之一。” 所以也难怪她懂得使用正道的至高法阵天罡伏魔阵。 夏侯真也点了头, 道:“正是,五十年前我偶有机遇见过陆千珑, 对她印象颇深, 而温择玉在这里, 她会来救人也无可厚非, 但他们这一走,恐怕下次还会再来。” 五魔使之间的关系如何大家都不知道, 但共事多年, 陆千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搭救温择玉, 倒也说得过去。 温择玉就算没有法力也不容小觑,他身边原本就有并不弱的公孙九,如果又多了一个陆千珑 众人脸上俱是如临大敌般的神情。 “不碍事,公孙九神魂已被神火灼伤,他大抵不会再有多少时间。” 张丹师突兀的开了口,被他疗伤的顾青竹已经停了手,他肩上缠绕着层层纱布,包扎得很厚,可即使如此纱布外层还是沾上了几分血色,可见伤的并不轻,但他看起来精神已缓和许多,不过脸上还有几分冷意。 “多谢顾山主帮我疗伤。” 张丹师先是冲顾青竹道了谢,随之向还听了他的话后有些疑惑的众人解释道:“我体内有神火火核之事其实很早就知道,虽然我之前忘记了从前的事,而且当时也不知道这是何物,只清楚它于我无害,所以这些年来我炼丹用的都是神火,我虽然不怎么用剑,但也偶有感悟,便想将神火运用到剑道上,而大家都知道玄火非弱水不能解,公孙九先是受了夏侯前辈与九华前辈的重伤,又沾上神火,我才由此推断。” 这么说来公孙九定是必死无疑了,众人皆是沉默。 贺兰溪想了下,叹道:“杀了公孙九,你家中大仇也算得报了。” 说着这点张丹师没有回答,脸上神情还有些许落寞。 既然公孙九对大家造不成威胁了,夏侯嫣便放心了,又对几人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嫣儿,这几日打扰诸位了,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家中还有要事处理,我这便先走了。” 夏侯嫣来得突然,走也匆忙,夏侯嫣却瞪着眼睛急道:“爹,你和师父先回去吧,我还不想回去” 但话未说完,就被夏侯真斥断。 “你出来这些时日还没玩够吗?知不知道你娘有多着急,赶紧给我回去,回头给我思过一年!” “一年!” 夏侯嫣一脸不可思议。 虽说他之前是跟顾青竹几人开玩笑时还说过三年,可真要关他一年,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爹,我不要思过啊!” 夏侯真白眼道:“不要也得要,九华前辈,有劳你了。” 他突然喊了九华,夏侯嫣深感不妙,但刚挪动脚步要跑时肩上边忽然被轻轻一拍,这种感觉非常熟悉,果然随后他便动不了了,只能一脸愤懑的看向不知何时飘到他身后的九华。 九华幽幽回道:“走吧。” 夏侯嫣没能说话,只能瞪大眼睛向贺兰溪和顾青竹求救,但贺兰溪和顾青竹乐得看他倒霉。 不说贺兰溪满脸幸灾乐祸,顾青竹眼里也闪烁着几分笑意。 二人站在一处很是般配,但看起来明晃晃的就是在嘲笑他。 九华说完动作也很利落,别看他身形消瘦,但一把扛起夏侯嫣到肩上时的动作是相当熟练与轻松。 夏侯真看着便愧疚的道:“九华前辈,犬子不好好修炼,总想着往外跑,枉费你一番好心了。” 这一家人供一把神剑跟供祖宗似的,可唯有夏侯嫣一人能入九华的眼,成为他的弟子。 偏偏这小子一点感激之意都没有,刚入门不久就到处跑,一点没将师父放在眼里,夏侯真再次感到很对不起自家供奉多年的神剑。 而九华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客气’,神色如常,看起来倒不是嫌弃。 夏侯真处理完夏侯嫣,又与顾青竹和张丹师几人道了别,才匆忙的和肩扛这夏侯嫣的九华走了。 虽说夏侯嫣这小子是跳脱了些,不过今日一别,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何时了,见他要走,贺兰溪还真有点不舍。 不过等人走后,贺兰溪也松了口气,心道今夜可真是刺激,他虽然没动手,但也觉得有些疲惫,正想让张丹师先回去休息时,他又想起来一件事。 “老张,你家的” 贺兰溪把储物戒中的魂火取出,神火二字刚要出口,硬生生停顿下来,改口道:“你妹妹,还给你。” 张丹师面上一怔,但也珍重的接过那琉璃瓶,不过他想了下,又掐了诀将琉璃瓶上的咒术解开,将那一缕颤颤巍巍的魂火放了出来。 贺兰溪问:“怎么了?” 张丹师摇了头,没回答他,只是看着虚空中那一缕虚弱的魂火。 “囡囡,你出来吧。” 那一缕魂火微微颤抖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化成一人形,乖巧的站在三人面前。 但她在看见张丹师时,眼里有些拘谨,或是小心翼翼的低下头。 叮铃铃风中又传来了清脆悦耳的铃声,但这次三人都看到了神火化身,倒也不觉得诡异。 灵犀死后,张丹师心底对囡囡莫名的怨愤倒是烟消云散了,只是还有几分愧疚,他蹲了下来,唇边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抬手想要去轻触小孩的身体,却扑了个空,抬头便见小孩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我差点忘了”张丹师苦笑道:“你这是残魂,我碰不着你。” “你别怕,哥哥知道错了,不该把你交给灵犀的” 张丹师说着又是一顿,因为说起那个名字时,囡囡的脸上明显有些不高兴,他便好笑的补救道:“好,你才是张灵犀,那个姐姐是赫连灵犀。” 反正都是差不多的名字 虽然是这么想,张丹师还是耐心的道:“父亲给你起的名字你不是不喜欢吗?好吧,哥哥给你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怪你的。” 其实他也记起来了,当年带着囡囡出外游历是他的提议。 而让囡囡在那一场炼丹比试里崭露头角的初衷也是他自己看这小孩不开心,想让她玩玩而已,却没想到那一次在盛会中会被公孙九和温择玉盯上 张丹师叹了口气,对着小孩郑重的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听起来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这是一人一鬼的对话,贺兰溪和顾青竹二人都默契的没有去打扰他。 而囡囡一听又扁起嘴,抬手打了一个手势,身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着,小孩打的手语大概只有张丹师看懂了,他脸上又多了几分愧疚。 “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错的不是你,你没有错。” 囡囡着急起来,手势打得越发乱了。 旁观的贺兰溪看得暗自摇头,他没有跟不能说话的小孩一起生活数年的经验,自然是看不懂的,便默默携着顾青竹的手退到屋外去。 院中的血气已经被阴风吹散,贺兰溪抬头望着天上明月,倒是觉得那月色又皎洁了几分,先前几缕红云像是淡了不少,不过鬼宅里怨气还是很重。 “怎么了?” 见贺兰溪不言不语的挑了眉,一直注视着他的顾青竹不由问道。 贺兰溪摇头,他本来不想说,可是一想到他和顾青竹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秘密了,便坦然相告,抬起手来,不知做了什么,指尖上倏然缠上一团黑气,正围绕着他的手臂流转。 顾青竹见状双眸一紧,敛声急道:“怎么回事?” 这是恶气,顾青竹能看出来。 贺兰溪也是摇头,“我不清楚,我在这里待久了,就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莫非恶气能影响到你?” 贺兰溪道:“我不清楚,只是这两天都觉得身上的魂力有些躁动。” 有这种异动,说明顾青竹的猜想是对的,而任由恶气侵入体内,贺兰溪便会轻易生出心魔,堕入魔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顾青竹沉吟半晌后,抬手握住了贺兰溪,那一团黑气便立刻散去,倒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因为顾青竹的靠近,那些恶气自觉藏了起来。 “你最近切勿冲动,万事有我。” 本来贺兰溪还有些紧张,不过一听顾青竹的话,他便笑着点头。 “好啦,可能就是这鬼宅里阴气太重了,让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而已,你放心吧,我没事。” 现在是没事,可顾青竹还是很担忧,他也想弄清楚贺兰溪身上那种奇怪的魂力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旁敲侧击的问过三叔,却发现就算是三叔也不知道,他还想过去问宋云扬 但想想还是算了,问他还不如去找万妖宗大长老。 不过有时也会觉得,贺兰溪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奇怪魂力,莫不是天道注定要他入魔? 但贺兰溪不信命,顾青竹也不信命。 张丹师每过多久便出来找二人,脸上那几份寒意倒是释然了。 二人不用看就知道囡囡也跟着出来了,因为缀在张丹师身后的就是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 因为囡囡不能说话,少时的张星寒便买了许多铃铛饰物给她,让她每次靠近张星寒都能发现。 而现在张星寒成了张丹师,他认为自己当初真的是明智之举,非但防止了囡囡小时候跟他恶作剧,还能让自己随时清楚她在哪里。 “顾山主,我有一事想求你。” 闻言二人俱是一怔。 张丹师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孩,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便对二人道:“囡囡今日会如此虚弱是因为失去了火核,神火没了火核,这一缕残魂不知道何时会散去,我想求顾山主帮忙,将火核还给囡囡。” 他说完这话,原本还躲在他身后的小孩立马跑了出来。 囡囡站在顾青竹脚边朝他摆手摇头,眉头紧紧蹙着,是一脸的认真。 她这是不要火核的意思了。 贺兰溪问:“为何不要火核?能将火核还回去,你不就能好起来吗?” 囡囡小脸一皱,没有回答贺兰溪的问题,而且看起来像是很苦恼。 顾青竹冷眼看着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孩,思虑片刻后,平静的道:“火核一旦取出,是无法还回去的,况且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散魂比较好。” “你说什么?” 张丹师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也有些不好了,他瞧见囡囡的脸色也不大好了,语气也有些不好。 “顾山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妹妹现在这么虚弱,你还让她散魂?可是散了魂,她就没了!” 贺兰溪也没想到顾青竹会如此语出惊人,他赶紧拦在顾青竹面前,笑着打和场,“老张你先冷静一点,我家老顾还没说完呢。” 顾青竹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张丹师,又将目光转移到那个又不知何时躲到张丹师身后去的小不点身上。 “你难道没有告诉他,即使曾经身为神火化身,但没了火核,你如今能存活下来,不过是因为你在燃烧自己的命魂,你的魂火一旦烧完,你的神魂也便散了。而我劝你散魂,是因为你一日不散魂,你就会时刻被神火灼烧之苦缠身,就要多受一日生不如死的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燃烧命魂” 张丹师无疑是十分震惊的, 看囡囡面露难色, 并没有否认, 他也知道顾青竹说的定是实话。 顾青竹之所以劝囡囡散魂, 就是因为他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小孩受苦。 不散魂也迟早会灰飞烟灭,散魂也便提前消弭于天地之间了 贺兰溪清楚这个后果, 于是对顾青竹摇了摇头, 让他别再刺激张丹师, 又安慰张丹师道:“他就是一个提议, 你别多想, 或许还能有其他办法。” 张丹师闻言也镇定些许, 满眼期待的看着顾青竹。 “那顾山主, 除了散魂能消减痛苦, 还有其他办法吗?” 贺兰溪也给顾青竹使了个眼色, 提醒他不要把话说得太绝。 于是思虑片刻后,顾青竹道:“火核一旦取出便无法再转移, 而她以燃烧命魂勉强度日,已是十分虚弱, 我资历尚浅,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正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 他才会提议散魂, 可张丹师怎么可能答应? 他刚跟妹妹重逢不久,他不忍心看着囡囡受苦, 难道就要让她早日离开人间吗? 贺兰溪也觉得有些残忍, 他清咳两声, 劝道:“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是问一下你妹妹的意见,若是她愿意活下去” 不过这个活法,也同死无异,她这一缕残魂只能待在阴气极重的鬼宅里。 但这话让张丹师很快冷静下来,他蹲下身来靠近囡囡,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囡囡,你疼不疼?” 方才顾青竹说过的话果然不假,囡囡垂头不语,像是不知道要不要说,过了一会儿才委屈的抬起头看向张丹师,皱着苍白的小脸点了头。 张丹师顿了下,艰难道:“你受苦了” 连贺兰溪也是暗自叹息,可见囡囡神色沉重的打着手语,似乎是在安慰张丹师,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贺兰溪看不懂,只知道张丹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你在胡说什么,不行,我不准!” 见他突然就严厉起来了,贺兰溪和顾青竹二人俱是疑惑,囡囡也瑟缩了一下,注意到自己吓到小孩了,张丹师有些自责的放轻了声音。 “是哥哥不好,不过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答应你散魂的。” 原来囡囡是要散魂! 贺兰溪一惊,他当然知道顾青竹好心提议,但想到囡囡苟延残喘十五年才和张丹师重逢,应当不会有散魂之意,可就是这小孩自己提出来的。 而张丹师说完,囡囡又一脸决绝的打起了手语。 贺兰溪二人自然是看不懂的,也只有张丹师懂,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可见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等囡囡收回手时,他沉吟了半晌,才起身对上二人。 “囡囡说,她知道你们是为何而来的,这清闲庄的确覆盖着一层恶气,她早有察觉,但也在这种环境下,她才能存活下来。” 闻言贺兰溪稍稍睁大了一双眸子,与顾青竹对视一眼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张丹师。 张丹师又道:“难怪你们一直不告诉我,不过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也没办法恢复记忆,更不能跟我妹妹重逢。” 贺兰溪干笑道:“你可别谢我了,我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张丹师摇头道:“恶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与我说说吧。” 贺兰溪见顾青竹没有要阻拦的意思,这才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恶气的信息都告诉了张丹师。 张丹师听罢后双眉紧蹙,“原来恶气影响如此之大,不可不除。” 贺兰溪点头说:“没错,我们这次来就是冲着这恶气来的,不过这种恶气难以消除,我和老顾只能来打探一下而已。” 张丹师点点头,叹道:“我知道了,老贺,不瞒你说,囡囡告诉我她若主动散魂,魂火可将清闲庄里经年不散的恶气全数燃烧殆尽。” 贺兰溪却是不知,他惊奇的看向那小孩,此时囡囡也仰着小脑袋看着他们说话,她不能说话,听力却是没问题的,张丹师这么说的时候,她脸上是固执而坚定的。 贺兰溪一时无言,是因为不忍。 顾青竹也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囡囡身为神火,即使没了火核,也还有天赐神力,玄火本就是神物,她的确可以燃烧恶气,但如此一来她便会烟消云散,代价极大。” 张丹师也皱紧了眉头,一边的囡囡又打了手语,他看清楚后,又对二人拧眉道:“她说,希望顾山主和老贺能帮忙设阵布局除去恶气,她生于天地,散魂不过是归于天地,能除去恶气根源或许也是她的使命。” 贺兰溪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他实在是没办法答应囡囡的请求,因为张丹师明显是不想让她散魂的。 顾青竹也道:“你们决定好了?” 囡囡郑重的点了头,但张丹师却说:“我再考虑一下。” 贺兰溪是哭笑不得,他们兄妹二人还真是让人为难。 顾青竹也没有说话,他是调查恶气而来,但也不会因为知道囡囡能焚尽清闲庄恶气就让她散魂。 因此,不被允许散魂的囡囡气鼓鼓的瞪了张丹师一眼,转身叮铃铃的跑到不远处的廊柱下躲了起来,小身板藏在廊柱后,还背对着几人。 张丹师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没有跟过去哄孩子,而且还一脸严肃的,声音却轻轻柔柔的道:“别急,或许我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不过贺兰溪觉得他更像是安慰他自己,也为他们的身不由己感慨良多。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攀上一缕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折腾了一宿,就算是修士也会累。 这一夜公孙九和温择玉也的确没有去而复返,恐怕是证实了之前的猜想,公孙九怕是已死。 贺兰溪松了口气,看着天色,缓缓提醒道:“天要亮了,老张,你该让囡囡回去了。” 囡囡如今属阴魂,实在无法在日光下出现。 张丹师点点头,靠近小孩身边小声说着话,不过小孩还是一脸不高兴,起初没怎么搭理张丹师,后来又抬起一双白馒头似的小手打了几个手势。 看得张丹师愈发为难,贺兰溪和顾青竹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过了一会儿便见张丹师又走了过来。 “顾山主,老贺,她不想回鬼冢里,她想下山,去山下小镇玩” 难怪他说得如此吞吐,就连贺兰溪和顾青竹也觉得难以置信。 “去人间?” 张丹师硬着头皮点头,又苦恼道:“她喜欢人间,从前就很想下山去,那时候因为怕她修为不好,控制不住自身神火之力,父亲很少让她出去。可是现在她这样,我也没办法,她又不听话了,让她回去她不肯,还说不让她下山的话现在就散魂” 贺兰溪和顾青竹面面相觑,随后也是啼笑皆非。 囡囡散魂之意已决,贺兰溪知道张丹师再不同意也没有转机。 她日夜经受燃烧命魂之苦,其实散魂比活下来要好上百倍。 不过贺兰溪是不会在张丹师面前这么说的,他们的事情还是自己决定比较好,至于囡囡这个要求,贺兰溪还真有办法,不过他又问了一遍。 “她真的很想下山玩?” 张丹师点了头,廊柱后的小孩也听到了贺兰溪的话,此时也探出脑袋来看着几人,一双眼底充斥着天真稚气。 贺兰溪失笑道:“我倒是有办法能帮她在日间现身,去人间玩一趟也没关系,不过她现在这么虚弱,我也无法坚持太久,所以出去可以,但明日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回到这里来。” 闻言囡囡一双杏眸都亮了起来。 天上黑云缓缓散去,露出湛蓝如洗的天空,待日头渐渐升起,第一缕日光洒在大地上,集市上已是人来人往,再度喧闹起来。 贺兰溪几人走在街上时,因为相貌出众,难免招惹了许多视线。 张丹师换下了一身血衣,穿着一身新道袍,发髻打理得很整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俊郎,而在路人眼里,他这一个年轻道士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却有些怪异—— 看起来像是父女 张丹师不止一次被路人误会了,想起多年前他还是少年时领着囡囡第一次下山玩,如今一晃多年过去了,他长大成人了,囡囡还是这么娇小。 不过此刻这小孩正专注的盯着不远处的糖葫芦,目光一刻不曾移开,甚至有流口水的趋向。 张丹师扶额道:“这东西你吃不下的。” 人鬼殊途,囡囡自然也是尝不到人间的东西。 于是囡囡一双眸子便黯淡下来,沮丧的垂下头。 贺兰溪见状笑道:“吃吧,没关系的。” 他说着给囡囡加固了身上的符箓,几人便见裹缠在囡囡周身的两圈交错的金色符箓再度现出光芒,身上的结界似乎更坚固了,不过凡人是瞧不见这个角落里贺兰溪做的一切的。 张丹师只好牵着囡囡去买糖葫芦。 这时贺兰溪又跟他说:“你们自己玩吧,天黑之后我和老顾在镇外等你们。” 张丹师很快明白贺兰溪的用意,这一路他们俱是安全的,恐怕温择玉他们早已离开了,而贺兰溪和顾青竹应该也无心在人间游玩,他便点了头。 “好。” 贺兰溪笑了笑,忍不住揉了揉张丹师身侧的小孩的脑袋。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这小孩生得可爱,现在总算能摸着了。 “好啦,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张丹师颔首告辞。 囡囡被揉脑袋后有些愣愣的看着贺兰溪,又无端端红了脸,粉嫩的脸颊看起来愈发娇憨。 贺兰溪看着没忍住又捏了一把那软嫩的脸颊,这才满意的拉着顾青竹转身进了车水马龙的人群里。 街上人来人往,贺兰溪和顾青竹并肩走了好一会儿,脸上却没有什么兴趣,他实则不是不喜欢这里,也不是想扫小孩的兴致,只是有些不舒服。 终于走到一个稍微偏僻的巷子口时,贺兰溪瞳眸微转,冷不丁的牵上顾青竹将他往巷子里带。 顾青竹似是才察觉到不对,不过这当口他已经被推到墙上,他发现这巷子是个死胡同时,已经被人急急燥燥的抱住脖子亲了起来。 素来冷静的顾青竹此时也被惊得瞪大眼睛,他的唇瓣又被贺兰溪咬了一口,便回过神来,很快察觉到贺兰溪身上的气息在躁动不已,顺势回应了贺兰溪,轻轻抬手按住他后腰,也不言不语的渡过去一丝灵力。 过了一段时间,贺兰溪可算安静下来,与顾青竹纠缠的唇舌分开,他眼里蒙上一层水雾,一双桃花眸子看起来双目流情,又带着几分邪气。 顾青竹也松了口气,注意到掌心下的身体已渐渐恢复平静,他才轻声问道:“怎么了?” 贺兰溪摇了摇头,整个身体放松下来靠在顾青竹身上。 不过一抬眸看见顾青竹唇上轻微的红肿时,他又勾唇轻笑一声,让本就俊美的容颜愈发明艳。 “没有,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闻言顾青竹抬眸看了眼窄巷外的街道,此处已是街角,外头偶有两三人路过,谁会注意到这死胡同里会有两个年轻俊美的修士在纠缠拥吻? 不过到底感到有一丝禁忌感,因为在光天化日之下 唇角被温软的指腹轻抚着,顾青竹很快回神来,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贺兰溪,贺兰溪却冲他一笑,双眸随即弯了起来,像月牙似的。 二人贴得很近,往日常被忽略的眉骨上那一颗小小的红痣也明晃晃的出现在顾青竹眼前,仿佛闪烁着妖冶的光芒,嫣红似血。 顾青竹微一皱眉,手中却没停下过给他渡灵力。 不过贺兰溪却抽空拉开了他的手,还贴近他的脸颊,开口时声音沙哑得有些过分勾人。 “你疼不疼?” 温热的呼吸打在下巴,顾青竹只要一低头就能亲上那还泛着微红形状美好的唇瓣,他竟还能保持镇定,或许是因为在外面,他语气平静的问:“没事,你身上不舒服?” 贺兰溪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心中喟叹果然是顾青竹最了解他的身体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侧首靠在顾青竹肩上,疲惫的道:“不知道,就是下了山后,觉得突然有点沉闷” 然后瞧见街上的人,心里只觉得不耐烦,心底的欲望好像莫名其妙的变大了,不喜欢见到其他人,只喜欢跟顾青竹在一起 “我是受恶气影响了吗?” 顾青竹点头,“没事,还有我在。” 贺兰溪也闷闷的点了头,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重生回来后,因为魂力的复苏,他在秘境里与顾青竹斗气时时而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像是控制不住体内的魂力,估计待在清闲庄这几日,体内魂力被恶气勾出,才会再度开始动荡不安。 不过说到底,问题根源应该是在被关在九幽境里那几年出现的。 他对那几年的记忆虽然有些浑浑噩噩的记不大清楚了,不过还记得自己当时很安全,除了身边堆满了阴邪的恶气,缠绕着无数恶鬼之外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魔君当年为什么把他关到九幽境里? 贺兰溪觉得自己隐约触摸到了答案,那肯定与他现在这一旦接触恶气身上的魂力便会开始躁动有关。 不过他没有告诉顾青竹,因为顾青竹肯定会让他回贺家去,他也觉得自己若是去询问贺悯的话或许会有答案,只是他并不太想回去。 “嗯,那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让我抱一下。” 贺兰溪不愿意在这种问题上深究,他便抱着顾青竹岔开话题。 顾青竹也只好环上他的腰肢,让他抱得更舒服一点。 天黑时二人准备离开这小镇,路过池塘时见着了张丹师兄妹二人,顾青竹本想过去提醒他们一下,背上背着的人却阻拦了他。 “不要去了,让他们去玩吧。” 贺兰溪懒洋洋的靠在他肩上,丝毫不在意路过行人怪异的目光。 而那些行人见他一身艳丽红衣,又生得俊美,被那清贵公子般的顾青竹背着,竟是有些怜悯顾青竹。 贺兰溪稍一用神识探听,便听到了某个中年油腻的男人讨论他这是从哪个窑子里出来的骗老实人的云云 贺兰溪撇撇嘴,他都能听到了,顾青竹也能听到,可是顾青竹不言不语的,他便有些不高兴的哼道:“心思狭隘,那些人好讨厌。” 顾青竹嗯了一声,当做是赞同。 贺兰溪这才满意了些,又瞧着远处蹲在河岸边上放花灯的小小身板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晚上倒是热闹,老张和他妹妹也凑热闹放花灯去了。” 顾青竹道:“今日是这里的花灯节。” “哦。” 贺兰溪应了一声,就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回去吧,回清闲庄里等他们。” 顾青竹点了头,在这镇上并没有御剑,而是背着人一步步悠闲走着,可又听到贺兰溪闷闷的在他肩上嘀咕了一句话,脚步便是一顿。 “我觉得,一开始见到那些恶气时有些不舒服,不过待久了就习惯了,还觉得有些舒服,而且一离开了又想要更多,我好想快点回去” 恶气自是不能靠得太近,但贺兰溪居然对此成瘾了? 顾青竹眉头皱起,从白天时他渡灵力时就察觉到贺兰溪身上不知不觉中吸收了许多恶气,若不是他的情绪还算稳定,恐怕会出什么事。 若不回去,贺兰溪会躁动不安,回去了只会沾染上更多的恶气。 顾青竹感到有些举步维艰,不过最后还是往清闲庄走去。 远处柳树下,囡囡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写了愿望的荷花灯在倒映着火光的河水中轻轻转着圈飘走,一双眸子眨巴眨巴的,全是好奇与期盼。 明月不知何时早已升上中天,张丹师看着荷花灯飘远了,这才牵着囡囡站了起来,道:“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估计老贺他们也回去了。” 囡囡没有点头,她还看着宽敞河面上早就混进千百盏花灯里,已是分不清那一盏是承载着自己愿望的荷花灯,她有些迟缓的眨了眨眼睛,潋滟的明眸里闪过几分迷惘。 张丹师见她情绪不对,便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怎么了?” 囡囡慢慢回头,身上有几分落寞,但她挣脱了张丹师的手,随后又抓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神情是少有的庄严肃穆。 等她写完,张丹师已是眉头紧皱,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回到清闲庄已是子时。 张丹师牵着囡囡踏着星光回来,只见到顾青竹一人等在花厅前,而前院里有一间房还亮着烛光。 张丹师问:“老贺呢?” 顾青竹道:“有些不舒服,先睡了。” 张丹师迟疑了一下,拖长调子哦了一声,用一种明晃晃写着‘我懂的’的眼神看着顾青竹。 “也是,那什么你们也很久没有独处了嘛。” 顾青竹很快理解到他的意思,顿时无言以对。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张丹师却笃定是他做了什么让贺兰溪不适累倒 可事实上贺兰溪从下山时就开始不适,回来后一接触到清闲庄的恶气便开始昏昏欲睡了。 顾青竹也不清楚是什么缘故,只道是那恶气作祟。 张丹师倒也不再继续这个令人难堪的话题,他无端叹息一声,说道:“顾山主,我有一事请你相助。” 顾青竹似早猜到他的心思一般,淡淡道:“你想通了?” 张丹师一顿,笑叹道:“是。”他又看了眼囡囡,眼里甚是心疼的道:“囡囡说她难受,也算到了时日无多,今夜在镇上放河灯时,她说察觉到了天道之命,时间已经到了。” 顾青竹闻言看了眼那小孩,只见小孩依旧是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他便清楚了二人已经决定好了。 “神火由天地而生,归于天地,或许往后还能重聚。” 这是一句拙劣的安慰,张丹师苦笑道:“或许吧。” 他也期待会有那一日的到来。 顾青竹答应了帮忙布阵清除清闲庄内的恶气,不过只他一人还不够,还需要贺兰溪的相助。 因为他于阵法一道的天赋极高,顾青竹便去叫醒了贺兰溪。 二人忙活了半宿,终于按照囡囡的指示将诛邪阵布好。 最后几人决定在天亮之前让囡囡散魂,不过他们能做的都做了,最后一步只能等着囡囡自己来了。 不过张丹师到底还是不舍,囡囡也察觉到他的愧疚与疼惜,所以坐在长廊前陪他说了一夜的话,实际上是张丹师说,她在听而已。 月兔西下,天际星辰已缓缓透出几分光明,天将亮了。 张丹师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过得这么快,他觉得天亮得太快了。 彼时贺兰溪正靠在顾青竹身上打瞌睡,他被顾青竹唤醒时,囡囡和张丹师已经告别了,顾青竹忧心忡忡的牵着他到了早已布好的阵法前。 囡囡也朝二人点头道谢,随后在张丹师掌心上写了什么字,便转身走向阵法中。 贺兰溪打起几分精神,隐约看见张丹师眼角似乎有些泛红。 叮铃铃的铃声渐行渐远,女孩小小的身板走到阵法中,手中立时显出一道火光,不知她做了什么,阵法很快启动起来,金光闪烁不止,稍微有些刺眼,在肉眼可见下迅速蔓延开来,几乎遍布了整个清闲庄。 轰的一声骤然响起。 是阵中忽然燃起了熊熊烈火,但不同于其他明火,这火光却是泛着幽幽蓝光的,火光照耀之下,先前的鬼宅在一瞬间化为一片废墟,遍体白骨。 不过片刻,那些白骨中缓缓飘出几缕黑气,在火光中现出一个个人形。 清闲庄并不小,于是除却张丹师c贺兰溪和顾青竹三人脚下那一片空地没有冥火之外,他们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火海。 耳边不时传来凄厉的哀嚎,是那些死魂在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狰狞扭曲的人形看起来十分诡异,百十人脸上还是死前的惨状,俱是无□□回被困于此地,今日便要随着神火化身的散魂,将这一切都烧个干净。 “囡囡” 在嘈杂火海中,贺兰溪听到了身前的张丹师发出有些颤抖的低唤。 阵眼之中的囡囡似乎也听到了,她缓缓转过身来,身上的铃铛发出一阵阵声响,但她脚下已经被冥火沾染上,正在一点点燃烧着她的身体。 这或许是她之前每日所受的痛苦,她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那些不能去轮回的恶鬼却表现得异常痛苦,弱一些的,已瞬间在几人面前化作了虚无。 囡囡站在阵中朝几人笑了笑,脸上却是一派轻松与释然,她想了下,对着张丹师打了几个手势。 这次贺兰溪都看懂了,因为不久前他帮忙布阵的时候这小孩也做过这个手势,张丹师说这是在表示感谢。 而她此刻感谢的应该不只是当了她十几年哥哥的张丹师,还有守护了她数百年的张家人。 张丹师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因为他看到囡囡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虚弱,而且在快速的化为点点星光消逝! “囡囡!” 张丹师还想往前走去,贺兰溪和顾青竹察觉到那冥火不简单,便想上前阻拦他,但没想到囡囡的残魂很快消散,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散魂之后,那些被灼灼燃烧的魂魄也统统化作了虚无。 一阵凉风吹过,连冥火也熄灭了,阴气与恶气在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那一股透骨的阴寒也被第一缕初阳驱散,只余下一片废墟。 张丹师快步冲到了原本阵眼所在之处,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一片被烧得焦黑的土地。 遍地白骨也被吹散,白色粉末铺了一地,而原本好好放在花厅里的,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几具尸体如今便是直挺挺的躺在地面上。 张丹师猝不及防的目睹这一过程,早已是愣住,他缓缓跪下来,看着什么都没有留下的地面,声音沙哑的,颤抖的又唤了一声。 “囡囡。” 贺兰溪暗叹一声,与顾青竹站在他身后,没有去打扰他。 不过早已被囡囡说服了,也早就知道后果的张丹师很快恢复过来,只是他面上看去有些落寞,连话也不怎么说了,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太阳出来后,几人沉默的将十一几人的尸体埋到了夏侯嫣之前挖的大坑上,草草埋上几座坟茔。 可这荒山之上独独几座小坟包看去有些突兀,也不知会否有人还能记得他们,是否会有人祭拜他们。 不过贺兰溪很快又赶到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靠在顾青竹背上。 清闲庄的事已了,恶气也驱散了,顾青竹也打算告辞了。 而张丹师决定留在这里重建清闲庄,也决心好好修炼,等到下次见面,定要亲手杀了温择玉。 温择玉是清闲庄灭庄的操控者,自然也是张丹师不可能放过的仇人。 顾青竹见贺兰溪也确实累了,晕晕乎乎的跟张丹师说了几句话便又险些又睡了去,他也匆忙与张丹师告别,背着贺兰溪下了山。 贺兰溪睡得很不安稳,顾青竹也不敢御剑,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背着贺兰溪在荒山上漫步,到了山下见着树林时已是艳阳当空了。 “我们要回幽明山了吗?” 贺兰溪轻飘飘的嗓音在顾青竹耳边响起,顾青竹也是一顿,见他醒来也温声应道:“事情已了,我们该回去了。” 贺兰溪点点头,不知为何,他身上累得很,又做什么都觉得不舒服,他不自觉在顾青竹肩上蹭了蹭,随后拍着他肩膀让他将自己放下来。 “我有点渴了。” “我去找水。” 顾青竹让他先靠在树下休息,便转身去小溪边找水。 这里还是奉阴山脚下,贺兰溪睡了一觉醒来便知道了,却觉得比睡前还疲累,且他还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还在九幽境中时的困境—— 无边无际的黑暗c孤寂,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梦醒后还心有余悸,心底不由生起微妙的怨愤与惊惧,他看了眼刚走开几步的顾青竹,忽然感到体内气血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体而出。 贺兰溪皱了皱眉,在顾青竹没看到的背后抬起手来,骨节分明的五指间本是干干净净的,可此刻他手中却涌上一团黑气,竟比之前还要浓郁! 顾青竹丝毫不曾察觉身后的异动,不远处便有一条小溪,他正要去接水,可刚走出不远,他听到了一声叱喝,随之一股强劲而温厚的灵力在身后骤然出现,正是贺兰溪所在的方向。 “施主小心!” 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突然出现的人已经动手了,顾青竹急忙回头,但也已经晚了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白衣僧人一掌拍到贺兰溪额上! 贺兰溪是双眼一闭,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了,而那白衣僧人却是松了口气,施施然转过身来,双手合十,朝顾青竹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了贺兰溪,顾青竹眼里寒气乍泄,立刻召出灵剑来指向那白衣僧人。 “你敢动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剑气如飓风般席卷着这片静谧的树林, 青衣剑修一身肃杀立在林中。 白衣僧人先是一怔, 竟开口道出了顾青竹的身份。 “顾山主, 是你。” 他认得顾青竹, 这让顾青竹即将出剑的动作一顿,随后他打量起眼前这个身形消瘦的白衣僧人。 僧人并不年轻, 顶着一颗锃亮的脑袋, 且长相平庸, 属于那种走进人群就分不清的类型, 他的白色僧袍已经洗得发白, 穿着很朴素。 不过僧人那双眼睛却很亮, 神盈内敛, 透着仿佛目空一切的光芒, 但他并非是无欲无求的和尚。 这人也是个修士, 是个佛修,而且还是个顾青竹见过的佛门大能。 “云湛法师。” 对面的僧人微一颔首, 缓缓笑道:“原来是顾山主。” 他说完,只见顾青竹勾了唇角, 冷笑了一声。 顾青竹很少会笑, 跟别提是如此阴鸷的冷笑, 但云湛不知道, 他便茫然的回以淡淡一笑。 这个佛修顾青竹认识,此人是南域第一佛门天音寺住持的师弟, 他不是个纯粹的只知道吃斋念佛的和尚, 而是个悟性极强的佛道修士。 他也是个很特别的和尚, 他不喜束缚,素来洒脱,常年在人间行走,是个斩妖除魔的老手。 而顾青竹曾在顾玄的引见下见过这和尚一次,但现在,这个人在他面前伤了贺兰溪。 顾青竹冷笑过后,再度举起灵剑,指向那和尚。 云湛稍有些惊讶的道:“顾山主这是要对贫僧做什么?” 顾青竹冷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云湛先是一愣,随后看了眼身后靠在树下双眸紧闭的红衣青年。 那青年相貌太过俊美艳丽,周身又环绕着层层邪气,云湛不由得皱了皱眉。 “顾山主是说他?”他指着贺兰溪问。 顾山主没有说话,但漠然的表现足以让云湛看懂。 也是,这里除去这个人还有谁? 云湛却是一笑,看着温厚而又有些疏离,他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此人被恶气缠身,方才险些要步入魔道,贫僧恰好路过此地,见他似要对顾山主动手,便先一步将他打昏罢了。” “只是打昏?”顾青竹问。 云湛淡笑点头,“但他体内灵力不稳,极其容易走火入魔,贫僧顺手结了个佛印帮他封住灵脉。” 顾青竹双眸闪过寒光,剑却没放下。 云湛便问:“贫僧情急之下出手,不知是否有什么误会?敢问顾山主,你认得这位小道友吗?” 顾山主沉默了片刻,手中灵剑又缓缓消失,他收敛了一身剑气,眉头却是紧蹙着的,擦过云湛肩侧,向树下那人走去,也声音冷硬的回答了云湛的问题。 “他是我道侣。” 云湛身形一顿,失笑道:“看来是贫僧得罪了。” 顾青竹和这和尚没什么交情,不过顾玄认为这这和尚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坏人,顾玄的话,顾青竹还是会听进去的,他此时将贺兰溪抱在怀里,捏住了贺兰溪的手腕查看。 果不其然,如云湛所说,贺兰溪的灵脉的确被他封住了,而且封印的手法极其繁复,顾青竹也没办法解开,他也注意到贺兰溪体内气息不稳,的确是有几分走火入魔的预兆,而且他身上的恶气竟然更重了。 明明已经驱散了清闲庄的恶气,也离开了清闲庄,为何还会这样? 顾青竹想不明白,身后那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和尚也凑近过来,妄图补救的说道:“这位道友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所以我封住了他的灵脉,将他打昏也实属无奈,但看他身上却有着极重的恶气,顾山主,贫僧又一事想问你。” 这和尚见多识广,修为更是在自己之上,况且他虽然是伤了贺兰溪,但也制止了贺兰溪入魔。 顾青竹对他的敌意也消减了许多,便点头道:“法师有话但说无妨。” 云湛颔首,道:“贫僧发觉奉阴山清闲庄旧址恶气浓重,但就在今晨,那些恶气忽然消散,贫僧便想来此查看究竟,才在路上遇见了顾山主,敢问顾山主可是从清闲庄上下来?”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云湛修为高深,能察觉到恶气的存在也不无可能,顾青竹没想瞒他,遂点了头。 “确实如此。” 云湛恍然大悟,道:“难怪,顾山主,你道侣怕是借助清闲庄上的恶气修炼,而近日恶气消尽,他才会险些走火入魔。” “借助恶气修炼?” 这倒是顾青竹没想到的,但他下意识的想要否决这个答案,因为这段时间虽然都在清闲庄里,但他和贺兰溪是一直在一起的,他没见过贺兰溪修炼,又何来借助恶气修炼一说? 此时贺兰溪体内气息极度不稳,恶气与灵力互相碰撞,这让他的身体也极其不舒服,他在昏睡中仍是眉头紧蹙,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顾青竹不知该如何消减他的痛苦,也不敢贸然渡灵力给他,怕会适得其反。 顾青竹想了下,回头道:“我道侣不会修炼恶气,若是入魔也并非他所想,他身负怪力,天生邪佞,那怪力又附着不知从何处来的恶气,稍有不察便会走火入魔。” “竟是如此吗?” 云湛听后却是有了些兴趣,也走近几步打量起顾青竹怀里的人。 顾青竹点了头,又一脸正色的道:“但云湛法师确实伤了我道侣,让他如今昏迷不醒,云湛法师,你说我道侣现在该怎么办?” 云湛脚步一顿,疑道:“那贫僧该做什么?” 顾青竹抱起贺兰溪,站了起来,看着云湛道:“既然是法师之过,恐怕在我道侣好起来之前,都要麻烦云湛法师了。” 云湛闻言一怔,“” 顾青竹没办法帮贺兰溪,回幽明山又太远,眼下就有一人能帮忙,他自然不会放过云湛,便厚着脸皮赖上云湛了。 云湛也唯有苦笑着叹道:“好吧,贫僧尽力便是。” 天色见黑时,几人正在附近小镇的客栈里。 燃着烛火的普通客房里,红衣青年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要醒来的预兆。 顾青竹已经等了一天了,到了客栈后云湛便帮贺兰溪安抚体内灵力,贺兰溪虽然没再表现出来有什么痛苦,可却睡得愈发沉了。 顾青竹面上少有的露出几分焦急来,云湛也是无奈,解释道:“这位小道友体内的气息大致已平稳下来,恶气也被压住了,还未醒来是为何贫僧也不知。” 于是顾青竹不让他走,要不是这和尚把人打晕了 他越想对着和尚便愈发不喜。 客房窗临街角,外头似乎还挺热闹的,有哪人家办喜事,在河岸前放烟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街上灯笼照得通明,从窗户上往下看去一览无余。 直到喧闹渐渐归于平静,半圆的明月挂上柳枝头。 云湛在对面的小榻上闭目打坐,顾青竹坐在床头,依旧专注的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握着他的手,等着他醒来。 顾青竹总觉得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归于寂寥的昏暗街上穿来梆梆的打更声,打更人几乎没什么感情起伏也习以为常的调子在街头上回荡。 已是三更了。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瞳眸却泛着几分微红。 顾青竹没注意到那些细节,他只知道贺兰溪醒了,心中一喜,便展开了难得的笑颜,紧紧握住了贺兰溪的手。 “兰溪,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他有些急促的问话没得到回应,贺兰溪像是还没睡醒,一脸茫然的朝他眨了眨眼睛,随后缓缓的看向自己被紧紧握在温暖掌心的右手,一双潋滟的瞳眸睁得有些大。 云湛听到这动静自然也走了过来,他松了口气,站在床边叹道:“小道友可算醒来了,再不醒来,贫僧可要无颜面对顾山主了” “秃驴。” 贺兰溪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云湛的话。 云湛一怔,道:“小道友是说贫僧吗?” 贺兰溪一脸嫌弃的重复了一遍,“说的就是你,臭秃驴!” 顾青竹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他也不喜欢云湛,但好歹是云湛阻止贺兰溪走火入魔,他想着便温声劝道:“兰溪,不可对法师妄言。” 贺兰溪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山主,半晌后气急败坏的指控道:“顾青竹,你居然帮着打我的秃驴说话!太令人发指了,你太过分了,简直忍无可忍,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要跟你和离!” 听到和离二字,顾青竹顿时有些无措,将对方的手攥得很紧,道:“和离是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 其实也有些揪心,贺兰溪居然跟他提出要和离? 顾青竹很难镇定下来。 贺兰溪倒抽了口气,急忙将手抽出来缩到床头,随后一脸敌意的看着顾青竹和云湛二人。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跟这个秃驴好上了,所以他打我你都没帮我!” 闻言顾青竹竟是无言,也软了态度道:“云湛法师不比你千分之一,你多虑了。” 本来还十分尴尬的云湛:“” 但贺兰溪却不信他,竟然也是一脸嫌弃的冲他嗤道:“我不管,你对我不好,我要跟你和离等等!”他忽然停顿下来,做出掐决的手势,尝试几度无果后,他便愤怒的瞪着眼前的二人道:“你们居然封我灵脉!” 顾青竹眉头皱得很紧,他不认为贺兰溪是在跟他说笑,贺兰溪再跟他和离时态度是非常坚决的 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顾青竹完全不能接受。 云湛清咳两声,解释道:“小道友,你先前险些走火入魔,无奈之下贫僧只好将你的灵脉封住,以免灵力暴动。” 贺兰溪闻言双眸一转,转头去骂顾青竹:“你是存心这样的吧?还不叫他给我解封?” 顾青竹压抑下心头要将这个人关起来的冲动,深吸口气后,才冷冷的吐出二字—— “不解。” 贺兰溪简直要气炸了,“为什么!” 云湛也有些为难,“咳,那等你们决定好了再来找贫僧解封吧,贫僧还有事,先出去了” “不许走/且慢!” 贺兰溪和顾青竹同时开口叫住了云湛,云湛唯有硬着头皮转回身来,他还算是脾气好的,若是旁人被贺兰溪这样对待估计早就走了。 贺兰溪便与顾青竹对视着,他瞪着眼睛,眼里全是火气,而顾青竹眼底也是一片寒意。 二人此刻看起来不像是道侣,倒像是仇人。 既然贺兰溪不说话,顾青竹便缓了口气,对云湛道:“麻烦法师稍等片刻。” 云湛只好点头。 见他没走,贺兰溪也就松了口气,随后威胁顾青竹道:“不想跟我和离也行,你先叫这秃驴给我解封灵脉。” 顾青竹坚持道:“不行。” 贺兰溪气到崩溃,“啊啊啊我不管!你快点叫他解封,没有灵力我会受不了的!你不帮我解封我就跟你和离,我要回贺家去,我找我娘,找四哥,跟他们说你对我不好!” 这番话听得顾青竹额角青筋暴起,但他忍住没有说话。 贺兰溪睨他一眼,发现威胁撒泼都没有用,于是瘪了嘴,坐在床头捂脸哭诉道:“呜呜呜顾青竹你不是人,我身上好难受,叫你帮我解封灵脉你都不肯” 顾青竹抽了抽嘴角,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兰溪,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心里的火气竟是消失了,之后轻声打断贺兰溪的痛哭。 “为什么一定要解封灵脉?” 贺兰溪从指缝中偷看他一眼,委屈的道:“我难受。” 顾青竹道:“突然失去灵力是会有些不适,你习惯几日就好。” 见顾青竹这人是软硬不吃,贺兰溪立马松开手,狠狠的瞪着他道:“姓顾的,你马上叫这秃驴给我解封灵脉,我要干什么你管不着,我就是要入魔又怎么样?我恢复后还要马上跟你和离呢!我才不会跟个傻子一样给你上!” 一直在旁观的云湛,听到最后一句话愈发尴尬了。 不过顾青竹脸上居然完全没了怒火,他仍是皱着眉头,却只是担忧,他忽然伸出手来。 贺兰溪见状有些警惕的往床里退去,但顾青竹只消轻轻一拍,他便浑身没了力气,任由顾青竹将他接住,随后被放到床上重新躺好。 所幸还能说话,贺兰溪便睁着一双泛着微红的瞳眸,咬牙道:“顾青竹,你干什么?” 顾青竹蹙眉看着他,半晌后,突然道:“你到底是谁?” 话音落下,贺兰溪和云湛俱是一怔。 顾青竹不会傻到看不出来贺兰溪的变化,他眼里对自己的情意完全没有了,反倒是陌生的防备的敌意,况且他的言行举止 贺兰溪不会没道理的这般嚣张跋扈,还一脸戾气。 可顾青竹即使动用了破妄之眼,看到这具身体里的的魂火还是贺兰溪的,他没有被夺舍。 他的身体里还是他,但却性情大变。 而贺兰溪怔愣过后,脸上勾起几分阴鸷而讽刺的笑意,他冷笑道:“我也是贺兰溪啊,我是他的执念,我跟他本就是同一个人,你们阻止我入魔,这秃驴又让他元神沉睡过去,我便趁机占了他的身体,不过顾青竹,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 顾青竹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不答反问道:“他怎么样了?” ‘贺兰溪’嗤笑道:“这你得问秃驴了,他打的人,什么时候醒来我也不知道。” 于是顾青竹便目光幽幽的看向身后的云湛,这个罪魁祸首。 云湛此时听闻现在的贺兰溪是被恶念操控,更是因为自己而起,也是满脸歉意,十分愧疚。 “顾山主,贫僧有罪” 顾青竹说没生气是假的,但目前的情况,他也只好求助云湛。 “法师既然知道,那我道侣就交给法师了,希望法师尽快让我道侣清醒过来,若是我道侣出了什么事” 云湛提起一口气,见顾青竹一顿,冷冷的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我杀了你。” 他的目光很冷,冷得床上的‘贺兰溪’见之不由心底颤栗,却也不甘的顶嘴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你杀了我就是杀了他,还说是道侣,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思斥骂顾青竹对他不好 顾青竹忍无可忍,又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对着占据了自己道侣躯壳的这一缕恶念厉声斥道:“给我闭嘴!” ‘贺兰溪’毫不畏惧,撇嘴道:“就知道欺负老婆,禽兽!” 顾青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好累啊” 床上的贺兰溪不止一次提出这话, 顾青竹坐在榻上对面打坐调息, 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换了性子的贺兰溪极其没有耐心, 也对这样的顾青竹表示非常不满。 但是, 他现在身上灵脉被封,更因为云湛的佛印封印连魂力都使不上, 骤然失去灵力的感受并不好受, 起码他习惯了一个晚上, 至今还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 于是他便毫无形象的舒展四肢瘫坐在床上, 乌发松松散散的铺在软枕上, 一双白皙的脚丫子露出来, 脚趾莹白圆润, 骨节分明, 偏生在红衣的衬映下, 多了几分妖艳无辜。 现在的贺兰溪很不喜欢顾青竹,甚至对他很有敌意。 顾青竹从他的言行举止推测出来他是清楚先前过往的, 但他对之前的自己也是非常不喜,尤其不喜欢他跟顾青竹结成道侣, 甚至是双修。 顾青竹没再搭理他句句故意讽刺与激怒自己的胡言乱语, 但云湛去想法子解决问题了, 他必须守在贺兰溪身边, 而贺兰溪见着他就很讨厌,更别说顾青竹还扔给他一本经书叫他看。 于是二人相看两厌, 一室烦闷。 贺兰溪不愿意看书, 他又趴在床沿, 将下巴搁在手背上,一双泛着微红的瞳眸看着顾青竹,小声埋怨道:“顾青竹,我身上好难受,受不了了。” 明知他此刻装乖必定是在骗自己帮他解封灵脉,但顾青竹即使闭着双眼没有去看,也遏制不住心头上拉开一幅贺兰溪姣好的容颜上,一双闪烁着星光的瞳眸在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仿佛眼里都是他的画面,忍不住为之悸动。 他微不可察的蹙了眉。 “习惯就好。” 贺兰溪撇嘴道:“我习惯不了。” 顾青竹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毫无余地的训道:“看书。” 贺兰溪闻言哼了一声,慢慢爬起来,有气无力的气道:“我才不看,我又不是和尚,为什么要看经书?” 他说着将床头的那一本经书丢到了地上,听到动静顾青竹睁开双眸,目光准确的落到地上的经书上。 这不是贺兰溪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扔掉这本经书,顾青竹暗叹一声,起身捡起经书,走到床边。 “这是道家典藏清静经,不是佛门经书。” 贺兰溪懊恼的道:“不都是经书,有什么区别吗?最讨厌你这事事较真的劲,贺兰溪也讨厌,你烦死了。” 他俨然将另外一个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还管他叫贺兰溪。 顾青竹没在意他这话,只是翻开经书,淡淡道:“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你心中太过浮躁,容易走火入魔,多看看经书能静下心来。” 说了不爱看顾青竹还故意讲给他听了,贺兰溪听得愈发烦躁,立马捂住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要入魔,我才不会听你胡说八道!” 顾青竹缓缓阖上经书,一双稍显忧愁的瞳眸看着贺兰溪,心里不断告诫着自己,这不是他的兰溪。 可是看着这张脸,就忍不住对他好,连说话时的语气也软化了不少。 “为何一定要入魔?” 这话贺兰溪倒是愿意解释,他脸上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的。 “我本就是邪念所生,魔道才是我的归宿,我自然是要入魔的。” 顾青竹听着坐到了床沿,脸上没什么表情。 “邪念?” 贺兰溪很是骄傲的点了头,但一看他靠近过来,立马警惕的往床内侧退了退,这速度并不像是他方才那副虚弱无力的模样能有的。 顾青竹静静地看着,又静静地道:“你有什么欲望?你想要什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心中邪念如此之大。” 不知道他在问谁,是从前的贺兰溪还是现在这个被恶念占据了躯壳的贺兰溪。 面前的红衣青年却是百无禁忌的直言道:“我当然时有事要做的,魔君害我,贺家欺我太甚,贺悯弃我,你也弃我,我入了魔才能变得更强,到时候我要一一找你们报仇!” 顾青竹一怔,“就为这个?” 贺兰溪皱着脸看他,像是被嘲笑了一样,很是愤懑。 “那又怎么样?你们都负我还不够吗?贺兰溪那个笨蛋做不到,我是一定要报仇的!要不是段殷殷死了,我还要将她碎尸万段呢不过还有叶霄,等下次见面我也不会放过他” 顾青竹听他都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收拾这些人了,有些啼笑皆非。 眼前这个贺兰溪,心中只有仇恨,但他显然比原来的贺兰溪稚嫩许多。 可是他同样也比先前的贺兰溪任性残忍百倍,宛如将贺兰溪本人的善恶分离,他则占据了所有邪恶的欲望。 虽说如今还很稚嫩,可一旦真的将他放出去了,让他解封了灵脉,重新拥有魂力,怕是这世间不会再平静下去了。 顾青竹这时才清晰地察觉到,贺兰溪的天生魂力注定了他有可能会成为倾覆这安宁世间的隐患之一。 而面前这个贺兰溪见他笑了,却是立马被气到炸毛。 “你笑什么?我说得出就做得到,贺家我定会覆灭,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青竹收敛了笑容,看似平静的双眸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那是自然!” 贺兰溪一脸嫌恶的看着他,“我看见你就觉得很烦,淡得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你,不过那样又太便宜你了,我要是能把你抓起来,就把你关到九幽境里,让你也过得生不如死” 顾青竹冷着脸看他半晌,竟然没有打断他的恶言恶语。 贺兰溪渐渐感到不妙,等顾青竹再动,竟是身体往他靠近时,贺兰溪立马惊恐的往后缩去。 “禽兽,你要干什么!” 顾青竹看着他,缓缓的又笑了。 看得贺兰溪浑身一颤,惊悚的道:“你该不会是要找我双修吧?顾青竹,没想到你真的是这样的人,还以为是你三叔算计那个笨蛋,让他的半仙之体跟你双修当你的炉鼎,没想到那个笨蛋现在不在了,你还盯着这个身体!” 这话听得顾青竹又是一怔,眼底却多了几分寒意。 “你说是三叔让他跟我双修的?” 贺兰溪双眸一转,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还带着些许邪气,他立马点头道:“嗯嗯,就是顾玄那只老狐狸!你知道贺兰溪那个笨蛋喜欢你嘛,顾玄就骗他说你怎么怎么不好了,只有双修能对你有好处,一点没透露他的半仙之体能给你带来多大的益处。” 顾青竹确实是才知道这事,眼底立时有了些许不满,是对顾玄的。 顾玄在算计贺兰溪,他是现在才知道,可是又觉得欣喜。 因为眼前这个人说之前的贺兰溪是喜欢他的,不过也还有几分忧虑 眼前这个贺兰溪所有性情几乎是与之前的贺兰溪相反的。 之前的他冷静沉稳,现在的他便浮躁任性,之前的他心怀仁善宽容,现在的他便是全心恶意。 同样,之前的贺兰溪有多爱他,现在的贺兰溪就有多讨厌他。 而且他在此刻还想着挑拨离间。 顾青竹感到非常为难,他知道眼前的贺兰溪也是贺兰溪,可是他完全拿这个人没办法。 动不得,也说不过,只能任由他说出句句伤人的话。 “你又为何恨我?” 顾青竹没忍住轻声问出郁结在心口的问题,他直直的望着贺兰溪的眼睛,他清楚贺兰溪不会无缘无故有这种情绪的,也隐约能猜到是因为十几年前的和离之事引起,只是他藏得太深了。 贺兰溪把一切情绪都藏得太深了,他向来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为了不入魔,他尽力控制自己的一切情绪。 不论是爱还是恨,他只表现出来好的一面,可这次被恶气勾起心中邪念,他接触到云湛的佛印后元神沉睡过去了。 而眼前的这个贺兰溪,他虽然态度不好,但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所表现的都是贺兰溪曾有过的情绪。 ——这说明贺兰溪对他的确是恨过的。 而眼前这个贺兰溪对顾青竹的问话,只恶声恶气的道:“你好烦。” 顾青竹心知不该问眼前这个人的,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顾青竹并不想陪着个小孩心性的人胡闹,他想要原本的贺兰溪快点回来。想着便起了身,转身往房外走去。 “我去找云湛法师。” 见他终于要走,贺兰溪眼里亮起欣喜的光芒,可顾青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想起来手里还有一本经书,便回头走了回去。 贺兰溪的脸色从惊喜变成了失望。 顾青竹看他一眼,默默将手中的经书递到了他手里,这个贺兰溪做什么都表现在面上,还是太嫩了。 他暗叹口气,声音没什么感情起伏的道:“既然不愿意看书,那就抄书,在我回来之前,抄书百遍。” 贺兰溪愣住了:“” 顾青竹没再搭理他,转身房门外走去,这次没再停留,出去后还顺手将门关上了,但是没布结界。 看着他真走远了,贺兰溪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手里的经书,表情从目瞪口呆变成了得意的笑容。 “要我抄书?做梦” 他想了下,又忍不住道:“姓顾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哼!” 顾青竹去找云湛时,云湛正在查阅古籍,不知道他从哪里借来的古籍,堆满了客房里的桌面,他见到顾青竹后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顾青竹也回了礼,随后问:“法师可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一进门就直奔主题,云湛干笑一声,顶着一颗锃亮的光头,他颇为愧疚的道:“抱歉,顾山主,贫僧暂时还没想到办法。” 顾青竹脸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他习惯性的将自己的任何情绪用面无表情遮掩起来,可云湛还是认为自己在顾青竹眼里看到了一丝失望。 “顾山主,贫僧先前使用的分明是让贺道友冷静下来的佛法,最后居然伤到了他的元神,还让他的元神就此沉睡,因此贫僧猜想,或许是因为贺道友对佛法有所忌讳,也或许唯有那邪念知晓如何将他唤醒。” 他说了等于没说,道明了自己毫无办法,还让顾青竹询问如今占据了那副躯壳里的邪念该如何唤醒贺兰溪。 顾青竹沉默片刻,道:“那邪念无法清除吗?” 云湛摇头,道:“那邪念本就是由心而生,久而久之有了自主的意识,这次贺道友元神沉睡,躯壳无主,这才让他醒来,也可以说,他是贺道友为保护自己的而亲自唤醒的,他本身也是贺道友,虽生来邪恶,但他和贺道友无法分割,只能吞并。” “吞并?” 云湛点头道:“也可称之为融合,若不是他吞并了贺道友的元神,便是贺道友与他融合,那本就是贺道友心中邪念,旁人想帮忙也无处下手,只能等他醒来自己处理。” “那如此说来,这邪念一旦唤醒,除非被融合便会一直存在?” 云湛斟酌片刻道:“也可以这么说。” 顾青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云湛想了下,又提议道:“贫僧才疏学浅,不及云寂师兄万分之一,故而贫僧已修书一封,不如顾山主与贺道友去南域寻我师兄,或许情况会有所好转。” 顾青竹听出来他这是明确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意思,云湛不会骗人。 可顾青竹还有些为难,他要带着贺兰溪去南域,去天音寺寻那神僧云寂吗? 就在此时,本来安静的客栈后院传来一阵喧闹。 云湛似有所思虑,看了眼窗外走廊,又回头问道:“顾山主,你过来找贫僧,不知贺道友他如何了?” 顾青竹心不在焉的道:“在房间里。” 云湛道:“可曾布下结界?” 顾青竹皱了皱眉,“没有。” 贺兰溪身上灵脉被封,灵力与魂力皆不能用,顾青竹认为并不需要再用一个结界将他困在房间里,而且他也不想困着贺兰溪。 岂料话音落下,云湛便苦笑道:“怕是顾山主小瞧了贺道友的厉害,后院正是他在胡闹。” 云湛修为高深,一放开神识便能知晓整个客栈发生了什么事,他能这么说,说明贺兰溪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顾青竹神色一沉,转身向后院走去,云湛也随之跟上,脸上还带着几缕苦笑。 后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围观,这些人大多是没有修炼过的凡人,将那一片小小的地方围成一个圈,正对圈里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圈中那一缕红衣特别显眼,他在打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已经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竟毫无形象的狼狈求饶,一副痛苦的哭腔。 但贺兰溪没停手,还在狠狠踹着那个捂着裆部蜷缩在地上痛苦的男人。 顾青竹快步穿过人群,将贺兰溪的手紧紧握住,随后拉开他。 他不过离开片刻,这个人就出来胡闹了,还打了凡人。 ——这人果然不是他的贺兰溪。 “你干什么?” 顾青竹冷冷的质问着贺兰溪,脸上带着明显的责怪。 贺兰溪本就在气头上,见他这样更恼怒了,索性狠狠一把推开顾青竹,指着地上那个男人气呼呼的道:“你凶什么凶?这个死胖子想占我便宜我打他一顿怎么了?你要是来得晚了,我还想废了他子孙根呢!” 顾青竹被吼得一怔,但反应过来也有些半信半疑。 “他,非礼你?” 贺兰溪瞪着他道:“不然呢?” 顾青竹目光一冷,看向地上那个男人。 那男人的确很胖,年纪也不小了,一脸胖肉看起来油腻腻的。 仅仅是一眼,顾青竹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问:“他碰你了?” 贺兰溪眨巴眼睛,狐疑的看着顾青竹道:“他摸我肩膀了,还想抱我。” 于是顾青竹便冷冷的注视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见顾青竹帮了他还抖着一身肥肉滚过来求他和贺兰溪,口中说着‘我再也不敢乱摸了’c‘求求你饶了我吧’这样的话。 这明显证实了贺兰溪说的话是真的,顾青竹心里一股怒火上涌,指尖凝出一道剑气打在那人身上。 “嗷” 那人猝不及防哀嚎出声,随即白眼一翻,圆滚的躯体便倒了过去,背上一道深深的剑痕赫然血肉外翻。 人群中顿时噤若寒蝉,谁也没想到这么个看起来文文秀秀的年轻人居然是个修士,而且下手还这么狠! 贺兰溪和云湛也是惊讶,顾青竹这人居然会对凡人动手? 但贺兰溪还没回过神来顾青竹又冷着脸将他拉走,将他的手腕握得很紧。 “跟我回去。” 没人敢拦顾青竹二人,也没人敢去查看那挨了一剑的男人是否还活着,在他路过时,人群还自觉让开一条道来,对顾青竹的惊恐溢于言表。 云湛缓缓回神,看了眼那只是昏过去的男人,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顾青竹又将贺兰溪带回了客房。 房门一关, 一路上两眼发亮盯着他的人可算回神, 眼里少了几分敌意, 却是一脸的兴奋。 “顾青竹, 你刚才动手杀人了呀!” 顾青竹面色黑沉的回头,却见那一张熟悉的脸上露出一个竟有几分天真的笑容, 他眼里一怔, 很快在记忆中搜寻到某一个画面。 ——眼前的贺兰溪, 像极了十八岁的贺兰溪, 他没亲眼见过, 只能模糊的想象出来的贺兰溪。 贺兰溪又道:“身为一个正道修士, 你刚才居然杀人了!” 顾青竹回过神来, 发觉眼前的人脸上可不单是欣喜, 还有满目的恶意。 ——这不是他的贺兰溪。 顾青竹微一垂眸。 十八岁那年的贺兰溪也只是活在他的记忆里罢了, 现在任是真正的贺兰溪也笑不出来当年的青春稚嫩。 满腔怒火悄然散去,他淡淡的应道:“我没杀他。” 只是小惩大诫。 本来见贺兰溪已经将他揍成猪头, 也不想再动手了,但听到他敢觊觎贺兰溪, 顾青竹实在是忍不下去。 给他一剑, 断他脊骨。 贺兰溪的笑容有些微妙, 他阴阳怪气的啧了一声, 上下打量着顾青竹,倒是觉得他顺眼了不少。 “我说, 你好歹是魔君的儿子, 怎么连杀个人的胆量都没有?” 顾青竹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贺兰溪。 他清楚眼前这个贺兰溪不是他能信得过的人,他心肠不好,会把自己的身世以及幽明山的秘密说出去。 但幽明山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幽明山都会成为正道的众矢之的。 顾青竹心知他该牢牢看着眼前这个人才是。 而贺兰溪竟也恰好想到这一点,他怕是也有些多疑,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摆手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把我关起来,否则我就弄死另外一个贺兰溪!” 闻言顾青竹浑身僵住,直直望着眼前这个人,杀气骤现。 但他不敢动手。 半晌后,顾青竹才沉声道:“你做不到。” 贺兰溪嗤了一声,道:“你怎么就确认我做不到?” 顾青竹不确认,他只是不想被人威胁,可是 “他怎么样了?” 顾青竹到底是妥协了。 贺兰溪笑得有几分得逞,眼睛也不眨的撒谎的道:“他嘛,还在睡呢,不过现在看起来好虚弱呢,一不小心就要被我吃掉了” 说到此处,顾青竹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冷了,仿若在看待死人一般。 贺兰溪心中一惊,笑容都僵在脸上,便怂怂的改了口。 “不过我也没有要动他啦。” 顾青竹显然是不相信他的眼神。 他把贺兰溪看得太重了。 但他看重的是另一个贺兰溪,不是现在这个。 于是现在这个贺兰溪心里有些闷闷的,又不高兴的道:“你要是不惹我生气,不跟我作对,我就不动他。” 顾青竹沉默了许久,最终垂下双眸,别开了视线。 杀气渐渐消失,这是妥协了。 贺兰溪心底松了口气,他知道顾青竹是个很麻烦的人,也难以甩脱,但他眼里还是发着光的看着顾青竹。 “顾青竹,你刚才打人的时候好棒啊。” 顾青竹只是淡淡扫他一眼,眼里毫无情意。 这次贺兰溪也不在意了,他便望着顾青竹那一双淡若琉璃的澄澈眸子,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反正你是魔君的儿子,幽明山对你又不好,你放了我吧,跟我一起入魔道,入魔多自在呀,到时候顾玄那个老狐狸就管不着你了。” 顾青竹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的一样,表情没有一丝诧异,还很快的反问道:“我同你共入魔道,兰溪就能回来吗?” 贺兰溪马上皱眉,道:“不能。” 他此刻入了魔,邪念占了上风,原先的贺兰溪必将被他吞并。 可事实上他现在正是觊觎原先的贺兰溪比他强大,才不敢妄动罢了。 顾青竹倒是不知道这一点,他面不改色的应道:“那就算了。” 贺兰溪气他一点诚意都没有,保不准就是哄哄自己玩的,便气哼哼的转身不再搭理顾青竹,走向床前。 他倒是也想出去,只是进门时顾青竹早已布下结界了。 顾青竹神色自若的跟在他身后,还不忘询问他刚才为何要出去。 说起这个贺兰溪就有点心虚,他故意拔高声调来遮掩这一点心虚,假装自己很生气的反问道:“我饿了,我想出去吃饭都不行吗?” 他刚说完,顾青竹便一眼撇过来。 目光冷冷清清的,深深望进眼底,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似的,贺兰溪心底不自觉颤动了一下。 “可以。”顾青竹说。 他这一句话像是一道特赦,贺兰溪吐出一口气,暗自拍了拍受惊的心脏。 实则顾青竹只是不想拆穿他的谎言。 贺兰溪想了下,又一脸坏笑的回头看向顾青竹,“我真的饿了,你给我做糕点好不好?我知道你以前常给贺兰溪做的,我也要吃,你不能偏心。” 这话听起来像是孩子气话,但顾青竹还当真被触动了一下,他抬眸便触及那一张熟悉的,他闭上双眼都能清晰描绘出来的绝色容颜。 他的笑唇,他的桃花眸,他的一双长眉,他眉骨上的小小红痣 但眼前的人却不是他。 顾青竹恍然惊醒,可他看着眼前的人,依旧说不出‘不’字。 “想吃什么点心?” 贺兰溪见他答应了,立马笑弯了眉眼,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眯眯的说:“核桃酥。” 虽然他与之前的贺兰溪性格迥异,但在吃的方面,倒是口味一致。 顾青竹点了头,目光撇过被随手扔到桌上的清静经,又看向原先给他准备好的,放置在窗边小几上的笔墨纸砚,果然没有动过的痕迹,他的双眉倏然蹙起。 “你没抄经书。” 一言点破贺兰溪不听话的事实,贺兰溪也不反驳,还装作可怜兮兮的摸着肚子说:“人家饿嘛,手没力气,笔都拿不起来啦。” 他竟还懂得撒娇 但也是够没脸没皮的。 顾青竹面色清冷,不为所动。 “抄书。” 如今的贺兰溪脾气极差,是受不了一点不如意的事的。 但就在他臭着脸想要拒绝时,顾青竹又不留余地的加上一句—— “不抄就没有点心吃。” 贺兰溪蓦地睁大一双流光潋滟的桃花眸子,可是他真的也想吃顾青竹做的点心,虽然他这个人真的很烦 “好吧。” 于是最终也只能妥协了。 经书抄了一半时,贺兰溪就吵吵嚷嚷着要吃核桃酥。 顾青竹看了一遍他故意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便面无表情的出了房间。 在厨房揉面的时候见到了云湛,是云湛主动来找顾青竹的。 “听店小二说顾山主在这里,贫僧这便来了。” 顾青竹希望他能带来好消息,说实话他不太想面对被邪念占据了身体的贺兰溪,但又不得不看着他。 “法师有何事?” 云湛还是穿着一身洗白的僧袍,面容看去洒脱超然,但又多了几分慷慨侠气,不失为一个常年在人间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的佛修。 “方才顾山主伤的那人已经送走了,所幸伤得不重,只是断了几根骨头,休养一些时日便能好起来。” 并没等到想要的答案,顾青竹垂眸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麻烦法师了。” 他伤的人,自己有分寸。 那人断了脊骨,这一世恐怕也站不起来了,但云湛既然这么说了,那说明云湛给那人疗伤了,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顾青竹意料之中。 因为佛渡众生。 云湛笑了笑,看着挽起袖子揉着面前的俊秀青年,有些欲言又止。 “顾山主这是,为贺道友做的?” 顾青竹点了头。 他揉面的时候太专注了,专注得不像是在揉面,他的认真对待,像是在精心的讨好着自己的道侣。 云湛想了下,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顾山主,贫僧有一事提醒你。” 注意到云湛的表情有些严肃,顾青竹停下手来,带着几分恭敬的道:“法师请指教。” 云湛拧眉正色道:“贫僧查阅了一些古籍,像贺道友这样被自身分离出来的邪念占据了身体的例子并不多,但也找到了一些记载。而这些例子里,新生的人格会对原本的人格抱有很强烈的敌意,他作为一个有了自主意识的人格,并不会轻易愿意与原本的人格融合,而且还有可能会想方设法伤害原本的人格。” 云湛的话几乎对了一半,贺兰溪的确对从前的自己非常不满。 于是顾青竹很快沉了脸色,他问:“法师的意思是,提醒我阻止他伤害兰溪?” 云湛点头,“正是,他作为一个全新的人格,性情有些刁钻任性,从昨夜的情况看来,他的确很排斥你道侣从前的一切,包括你在内。” 非但是刁钻任性,他还残忍狠心。 虽然他没了灵力,但他这身体对上未曾修炼过的凡人躯体还是占了上风的,只看他今日如何殴打那个意图骚扰他的男人便知道他也不会将人命放在眼里。 顾青竹知道现在的贺兰溪在排斥他,而云湛又说了几句话,让他倏然一怔。 “还有一点,便是他虽然一开始对你有所排斥,但难保他不会对你有所企图咳,贫僧是说,他由贺道友的邪念所生,若是对贺道友有了敌意,那么他有可能会想方设法的将贺道友曾经拥有的一切夺走,这便是邪念之中的妒心。但若真的被抢走了所在意的东西,会对沉睡中的贺道友影响很大。” “妒心?” 顾青竹有些懵,又重复了一遍,“影响很大会导致他被新人格吞并吗?” 云湛道:“不无可能。” 所以他见到顾青竹今日为了这个全新的贺兰溪出手伤人,为他下厨做点心,云湛有些担忧顾青竹会分不清谁才是与他结成道侣的那个人,得不偿失。 顾青竹沉思片刻,慎重的点头道:“多谢法师提醒。” 云湛轻咳一声,实则有些尴尬。 他知道自己不该掺和顾青竹的私事,只是贺兰溪的元神确实是因为他的误打误撞后突然沉睡,他便费了些心思,至今坐立难安。 云湛又非常不好意思的多说了一句,“贫僧认为,这位新的贺道友或许会不甘于生活在顾山主道侣的阴影之下,或许他会想要一个新的身份。” “这是在一处例子中看到的!” 云湛见顾青竹不说话,便心虚的将实话说出,“是贫僧多言了,但贺道友变成现在这样,贫僧也有罪过。” 云湛责任感太强,为人仁厚。 顾青竹倒不是责怪他,他还有些感激云湛这两天的相助,他想了下,神色凝重的道:“云湛法师,不知你可否将那些古籍借我一看?” 防患于未然,这样才不会无意中伤到他一直盼着回来的人。 将点心送回去的时候,贺兰溪已然趴在小几上睡着了。 一头散乱的长发柔顺的垂落小几上,有几缕遮住了白皙的脸庞,绯红的嘴唇微微长着,那一双泛着红透着坏意的瞳眸也老老实实的闭上了。 顾青竹难得松了口气,放轻了动作关上房门,缓缓走到贺兰溪身侧。 本以为这人今日大闹了一场,人了打了经书也抄了该是累了,这才老老实实的睡了,可没想到他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老实。 小几边的地面上散乱的晾着几张写满经文的宣纸,这些都是在顾青竹走之前监督他抄好的,而顾青竹走后他果然是一字没再写过 不,也是写了字的。 小几上,贺兰溪手边的一张大部分留白的宣纸上写着三个并不歪扭的大字,正是顾青竹的名字。 而在他的名字旁边,是贺兰溪画的一个滑稽的猪头。 顾青竹:“” ——这人果然不是他的贺兰溪。 顾青竹不知第多少次在心里默默叹道。 夜幕降临时,睡了半日的贺兰溪揉着眼睛醒过来。 他没趴在小几上,而是被摆出乖巧的姿势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正好在这种天气里很舒适。 贺兰溪愣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果真在桌上看到几盘精美的点心。 这些点心上不知道被施了什么咒术,导致它至今还保持着新鲜出炉的热度,几缕热气缠绕着烛台上的明黄火焰,在空气中纠缠不休。 地上散落的宣纸也都被人收拾好,整齐的叠放在小几上,但房里没有人。 贺兰溪撇撇嘴,本想出门去看看结界还在不在,可在路过桌边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拿了一个核桃酥,入手果然还是温暖的。 他一双瞳眸乌溜溜的转着,注视着无人的屋中,这才将核桃酥送到嘴边。 轻轻咬下一小口,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愉悦。 解决完手头上的核桃酥,他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满眼写满了得意。 他吃到了只有贺兰溪才能吃到的东西,心情自然好。 不过在打开房门之前,贺兰溪又绕到窗边,偷偷摸摸的将窗户打开一条裂缝,像是做贼一样。 可当他在窗缝间见到外头走廊前的一袭青衣时,郁闷立刻爬上脸颊,也不再小心了,没好气的将窗户推开。 窗外,正站在庭院外的顾青竹微一回眸,清冷皎洁胜过天上明月的瞳眸映入贺兰溪眼底。 他感到顾青竹有些落寞,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在意。 贺兰溪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他趴在窗沿,还笑着招手跟顾青竹打了个招呼,“你还在这里呢,你做的点心好好吃啊,尤其是核桃酥。” 事实上他只是尝了核桃酥,因为这是之前的贺兰溪最爱吃的糕点。 顾青竹扫他一眼,眼里淡漠的没任何情绪的又回过头去,没有理会贺兰溪。 贺兰溪脸色又不好了,可他忽然发现外头没有结界,于是惊喜爬上唇角,他快步跑到房门前打开了门,走出寂静的庭院去凑近顾青竹。 “顾青竹,你居然不困着我了!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故作惊喜的凑到顾青竹面前,但顾青竹没有跟他说话,他手里头倒是捏着个玉质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玉白的光芒,还有几缕淡淡的灵气环绕着。 贺兰溪歪着脑袋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呀?” 顾青竹漠然道:“兰溪的法器。” 贺兰溪很快反应过来,立马跳脚了。 “神鬼令?顾青竹,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偷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青竹见他伸手来抢,便侧身躲开,不以为然的道:“你睡着的时候,我顺手拿的,还有你的储物戒我也没收了。” “我擦顾青竹你这个小偷!无耻老贼!” 神鬼令和储物戒里的各种符箓法器可是贺兰溪最后的王牌,就算没了灵力和魂力也能使用。 然而现在贺兰溪不过睡了一觉醒来,手上的储物戒和神鬼令都被拿走了,他立马气到爆粗了,张牙舞爪的扑上去要抢。 “还给我!” 顾青竹的动作比他快,侧身闪开的瞬间,立马将神鬼令收到丹田里,气得贺兰溪崩溃大叫。 “我的宝贝啊!” 顾青竹眸色一黯,冷静的道:“你身边有我,不需要用到任何法器。” “我才不要你保护,你这个禽兽!” 贺兰溪悲愤的怒吼道,眼眶被气得泛红,表情看起来也几乎要哭了。 不过顾青竹依旧毫无内疚感,还若有所思的道:“既然你口口声声叫我禽兽,我若不禽兽一把,倒是对不起你了。” 贺兰溪被气到无言以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缓缓蹲下,捂脸痛哭。 “呜呜呜你欺负人!” 啧,又装哭了。 顾青竹悠悠的站在一侧,默默看着贺兰溪的表演,不动声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清风拂过, 层云缓缓散开, 露出湛蓝无际的天空, 一抹日光静悄悄的又有些羞涩的爬上云头, 披在几人肩上,顾青竹正与云湛告辞。 云湛将一些东西递给了顾青竹, 身后的贺兰溪歪着脑袋盯了好一阵,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一双机灵的桃花眸子便转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上。 趁现在顾青竹不备, 他可以走的。 贺兰溪心里有了这个一个想法, 不过又很快想到, 他灵脉被封, 法器和符箓都被拿走了, 现在跟个普通人无异, 顾青竹要找到他易如反掌。 心里顾虑不少,但脚步还是悄悄的往外头挪动了一点, 可惜的是刚走动一下就被顾青竹敏锐的发觉了,他一口叫住了贺兰溪。 “站住。” 贺兰溪回头看他, 一脸的不耐烦。 顾青竹和云湛还没说完话, 但这人太过顽劣, 他一时看不住便要跑。 云湛也无奈失笑, 劝道:“此去南域路途遥远,时候不早了, 顾山主且上路吧。” 顾青竹拱手道:“法师留步。” 方才云湛已经将解封灵脉的法子告诉他, 还嘱咐了他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着重提醒他该看紧了现在的贺兰溪。 云湛也双手合十,回礼道:“顾山主珍重。” 他并没有要去南域,但给了顾青竹信物,让他到天音寺中去找长老云寂法师求医。 顾青竹也不想再拖延时间,因为刻不容缓,他不知他的贺兰溪何时才能醒来,又会不会被眼前这个人格吞并。 顾青竹转身走向贺兰溪时,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 “走吧。” 贺兰溪本就不忿他拿走了自己的法器,见他要带自己去南域唤醒原先的贺兰溪更是不乐意。 “我不要去南域,也不想去找什么和尚。” 顾青竹容不得他不愿,他没有多说话,直接了当的抓住了贺兰溪的手腕,手里闪过一道银光。 贺兰溪感到手腕上一阵冰凉,冻得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要抽出手的瞬间手上多了一个东西。 “你给我戴了什么?” 贺兰溪十分警觉的拉开和顾青竹的距离,而顾青竹竟也没有要去追,就这般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他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去,然后发现白皙消瘦的手腕上赫然多了一个银制细圈。 不过这玩意看起来倒像是手镯 贺兰溪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顾青竹,“这是什么东西?” 顾青竹道:“手镯。” “你,送我手镯?” 他才不信这东西只是手镯而已,这玩意儿一定是不简单! 顾青竹的语气听起来很淡漠,他看着贺兰溪的时候眼里也没有什么感情,像是还有些麻烦和不喜。 “也是法器,你戴着,我就能随时找到你。” 敢情这玩意还是个追踪法器! 灵脉封了法器没收了还不够,还给他戴一个追踪法器! 贺兰溪气结,半晌没说出话来,也试着把手镯往外拔,但顾青竹已经走到他面前来,看着淡漠俊秀的脸上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走吧。” 贺兰溪瞪他一眼,狠狠把手镯往外拔,却觉得这手镯越发紧了,他手腕感到一阵刺疼,立时倒抽口气。 就在这时,顾青竹稍一侧首,便在贺兰溪面前擦肩而过。 这禽兽 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贺兰溪气得牙痒痒,又回头看了眼客栈门前,那和尚笑眯眯的朝他颔首,像是在跟他道别。 他的眼里没有半点嫌弃,或是其他不喜的情绪,看着贺兰溪时的目光与看常人无异,不像顾青竹,总是带着敌意和防备的看着他。 云湛相信万物生长便有意义,就连他这一缕邪念占据了贺兰溪的身体,云湛也认为他无错。 对比之下,顾青竹可不要太刻薄了。 贺兰溪闷哼一声,想来想去,还是气闷的跟上快要走远的顾青竹,咬牙切齿的低喃一句—— “这家伙敢这么对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出了城后行人也渐渐少了,贺兰溪喘着大气停下时,顾青竹已经站在树林前等了一阵。 他看着还是优雅从容,走这么远仿佛在家中后院散步一样闲适。 可他走的速度并不慢,贺兰溪只能小跑着追上,到他面前时心里早已将他骂上数百遍了。 顾青竹并不意外贺兰溪会追上来,也不担忧他会跑掉。 因为这个贺兰溪很小气,他给他戴了一个耻辱意味十足的追踪手镯,贺兰溪一定会追着他报复回来。 他虽然是坏,但也坏得太单纯,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顾青竹收回放到他身上的目光,不去看他激烈运动后绯红的脸颊,因喘息而微张的红唇,还有那一双泛着莹润光芒的桃花眸子。 这个贺兰溪不会束发,或者是懒得打理自己,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便披散在红衣之上。他甚至连衣服都不好好穿,衣襟大开,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还有一小片奶白色的胸膛,此时随着喘息,他的胸膛还在起伏不止。 红衣衬玉肌,又生得一副好相貌,难怪昨日那男人会对他动了色心。 想到这里,顾青竹又是一皱眉,训道:“把衣服穿好。” 贺兰溪一顿,问道:“为什么?我这不是穿得好好的吗?” 顾青竹只道:“穿好。” 贺兰溪不懂他的穿好是指什么,见他这么在意,他还故意把衣襟拉得更开一点,将小半个胸口都露了出来,差一点就要袒胸露乳了,然后不耐烦的道:“我就是这样,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顾青竹本想说我是你道侣,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他甚至有些懊恼,怎么又差点将眼前的人当成了他的贺兰溪。 于是垂眸转身,干脆眼不看为净。 “走吧。” 贺兰溪还以为他会生气,然而并没有,他烦躁的感觉自己又做了无用功,实在是想不到顾青竹还有什么弱点。 但实际上他还是掌握了顾青竹的致命弱点的—— 他的身世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不过现在不是把他的身世暴露出去的时机。 贺兰溪想着心情倒是好了一些,把衣襟拢好便脚步轻快的跟上去,却有些疑惑的问:“南域离这那么远,你不御剑难道走着去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顾青竹,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贺兰溪。 “那便御剑。” 话音落下,贺兰溪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当然不想跟顾青竹去天音寺,去了那里,他可能就要跟之前的贺兰溪融合了,可他才刚刚出来不久! 贺兰溪不甘心如此,可是顾青竹已经召出了灵剑,一双古井无波的瞳眸看向他,催促道:“上去吧。” 现在想跑好像也晚了 贺兰溪感到一阵极强的危机感,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应付的法子,于是难得没有与顾青竹多做争辩,他拽着顾青竹伸出来的手,跳上了灵剑。 灵剑在天上划开一道白光,在这小镇上空稍瞬既逝。 南域太远了,不是说到就到的,就算是御剑也需要一些时间。 脚下的灵剑变得很大,也很稳定,贺兰溪就算在上面随意翻滚也不会掉下去,非常安全。 而且顾青竹设下了结界,连将天上的风也挡在了外面,他跑不掉。 贺兰溪盘腿坐在微凉的剑身上,一双瞳眸直直盯着顾青竹看。 顾青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背对着贺兰溪负手站立,远目望着远处的山水风景,背影看上去像是有几分寂寥冷清。 贺兰溪看了半天,双眸转了转,忽然爬起来走到顾青竹身后。 顾青竹肯定是知道他过来了,但是没有搭理他。 贺兰溪也不气馁,他凑到顾青竹身边,探出脑袋看着他的脸。 “你在想贺兰溪吗?” 这话冷不丁惊醒了顾青竹,他垂眸看去,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不过这人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张扬跋扈,一双眼里也全是不怀好意,虽然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无辜。 顾青竹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反问道:“你能让他回来吗?” 贺兰溪笑道:“可以呀。” 顾青竹本来是随口一说,一听这话双眼里立时迸射出喜色,可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人。他还是板着脸,看去不太在意的说:“那你让他回来吧。” 贺兰溪不以为然的道:“他还在睡觉呢,他累极了,要休息一段时间。” 如今知道贺兰溪实际情况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顾青竹微一蹙眉,忍不住问:“他为何会如此累?” 见人上套了,贺兰溪也不妨大大方方的告诉顾青竹他想知道的事情,笑眯眯的道:“他呀,整日里跟自己的魂力作对,殊不知那魂力早已由内到外都沾染上恶气,迟早是要步入魔道的,他自然不是对手,神魂和魂力对峙的时间太久了,他自然就累了。” 顾青竹也注意到贺兰溪突然变得这么老实,不过说起贺兰溪的事,他还是很慎重在意的。 “那他何时能醒来?” 贺兰溪看起来心情不错,耐心的道:“休息够了就能醒来了。” 顾青竹斜他一眼,脸色便是一沉。 “你是怕我带你到南域去,让云寂法师将你和兰溪融合,所以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打算跟我交好,迷惑我?” 贺兰溪闻言只是笑了笑,眨着眼睛道:“怎么会呢,云寂是帮不了你的,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只有我跟贺兰溪才能解决。” 顾青竹倒不会真的相信他,他认为贺兰溪现在在说谎。 不过贺兰溪又说:“其实吧,我觉得我跟他共存也是挺好的嘛,我就是他唤醒的,是他给了我自己的意识,他肯定也是希望我活着的嘛,可是你要是带我去找那些秃驴,保不准他们会把我和贺兰溪都杀了的。” “” 顾青竹没有说话,甚至有些无言以对。 他果然猜中了贺兰溪的心思,现在这人还在一脸正经的跟他胡说八道。 贺兰溪见他不信,又绘声绘色的补充道:“我说真的,你看云湛那个老和尚都那么凶残,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出来,贺兰溪也不会沉睡。谁知道天音寺那些和尚会不会也没安好心,毕竟像我这样拥有天生魂力,还被恶气缠身的人在他们眼里或许会是个大魔头呢。” 顾青竹并不言语,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不过沉默大概代表了他说的话对顾青竹而言完全没有兴趣。 贺兰溪想了下,又改口道:“你要是不喜欢我,那如果我和贺兰溪并存的话,我也不会打扰你们的,你们双修的时候我不出来就是了” 顾青竹:“” 什么叫他和贺兰溪并存? 顾青竹不是傻子,让贺兰溪的身体里多了一个外人,他如何还能坦然的与贺兰溪亲近? 不单是顾青竹将现在的他当做是外人,贺兰溪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又说:“不过我觉得好别扭啊,我也是贺兰溪,他也是贺兰溪,可是我又不是他” 他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忽然豁然开朗,欣喜的道:“那我就不叫贺兰溪了,我要一个新的名字!” 顾青竹闻言心中一震,想起昨日云湛说过的话—— 他可能会不甘于生活在贺兰溪的阴影下,他或许会想要一个全新的身份。 果然此刻,现在贺兰溪便开始琢磨自己的新身份了。 “我要叫什么名字呢?可是我也想不到啊” 他摸着下巴想了好一阵,最后皱着眉求助顾青竹。 “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好?” 顾青竹无言以对,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想到云湛的后话—— 他若是有了新身份,或许还会想要夺走贺兰溪的一切,包括他的道侣,也就是顾青竹! 顾青竹想到此处,面上虽是镇定,却悄然捏紧了五指,看着眼前的人的目光也变得有几分惊悚与抗拒。 不过贺兰溪还在想自己的名字,他没注意到顾青竹的异常。 “名字好难想啊可是我也是贺兰溪啊,所以为什么是要我改名字,而不是他改名字?” 他的重点也渐渐偏移,也昭显出他对原身的不甘和敌意。 贺兰溪感到十分苦恼,他看着又是板起脸的顾青竹,脸上又开始烦躁了,他甚至埋怨起顾青竹。 “都怪你,是你说我不是他的,那要怎么把我们区分开来,你叫他兰溪,那我要叫什么?我也姓贺啊” 此时顾青竹想起从云湛那里借来的古籍,上面便提醒了外人不可激怒这本是由邪念而生的第二人格。 况且他本身就是孤立的人格,想要自己的身份也无可厚非。 所以古籍中的前辈选择帮他塑造一个新的身份,但不清楚会否有益。 不过如今看来,得不到新身份的‘贺兰溪’是不会罢休的。 于是顾青竹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叫你小贺如何?” 贺兰溪倏然一怔,一双瞳眸直直的望着顾青竹,难得有几分乖巧。 “小贺?” 顾青竹点头,看似镇定,掌心却紧张得全是汗水。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会否会他的贺兰溪有所影响。 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 “既然你也姓贺,又想不出来名字,那便暂时这般称呼。” 贺兰溪又念了两遍,渐渐的,浮躁的眼中溢出极其兴奋的喜色,他似乎对这个名字很喜欢,唇边缓缓勾起笑容,忙不迭点下头。 “好,好好!这个名字好,那我暂时就叫小贺啦!” 他对拥有自己的新身份感到十分心喜,对这个名字也很喜欢。 他一直低声念着这个顾青竹给他起的暂时所用的名字,喜悦溢于言表,双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这让一直观察着他的顾青竹突然有一个错觉—— 仿佛给他一个名字,他就能开心得忘记所有仇恨与邪念。 暂时已成定局,顾青竹心底一沉,缓缓松开了五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得到了新名字的小贺果然很开心, 也不再缠着顾青竹胡言乱语了, 他连看着手上的银手镯也顺眼了不少, 只是还时不时盯着顾青竹看 这让顾青竹整日里都坐立难安。 去南域的路太远, 天黑时,开心了一天的小贺又犯了脾气, 叫顾青竹停下来给他找吃的, 说他饿了, 不答应就缠着顾青竹撒泼责骂。 他的身体辟谷已久, 本不该觉得饿的。 顾青竹明白这个道理, 但又被他缠的烦不胜烦, 只好停了下来, 在不知什么地界的山林间停下来。 二人脚一碰到地面, 小贺便撒欢的往黑黝黝林子里跑去。 顾青竹以为他要跑, 一个闪身便到了他面前。 “你去哪里?” 小贺撇撇嘴,他向来就不怕顾青竹, 而且还特别习惯跟他作对,翻着白眼道:“人家要去尿尿你也要管吗?变态, 我可不是你的兰溪啊!” 在他口中从禽兽变成了变态的顾青竹一顿, 纠正道:“是小解。” “有什么区别吗?” 小贺故意将话说的粗俗难听, “我快要急死了, 谁让你一天都不让我下来,你再不让我去小解, 我要尿裤子了。” 顾青竹当然清楚他不会是要去小解, 他根本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就算吃了也可以自己炼化腹中食物,小解这种事情 辟谷之后该是洗精伐髓修炼躯体,就很少会有五谷轮回了。 顾青竹到底难以忍受他这样的话,面色尴尬的侧过身子。 小贺见状便趾高气扬的朝他一笑,扬起下巴在他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明明用的是贺兰溪的身体,性情迥异的两个性格做出不一样的动作,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丝违和感。 大抵是生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不过小贺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在月色下露出银白的牙齿,笑嘻嘻的道:“我今晚要吃鸡,你去做。” 顾青竹猝不及防的被委派了这个任务,眉头倏然皱起。 “你,确定?” 他的语气竟是少有的有几分停顿,甚至听起来像是结巴。 小贺眨巴眼睛,道:“你不去吗?” 顾青竹没有回答,神色却有些为难,小贺最喜欢看他为难或是痛苦,心里便喜滋滋的,合掌定下此事。 “那你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说着脚步轻快的往林子深处走去,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虽然不成调子零零碎碎的,可他声音好听,还不算是特别难以入耳。 等他真走进了那片黑暗的林子里,身影几乎被隐没时,定定立在林子前的顾青竹才有了一丝反应。 他双手捏成拳头,似乎很用力,骨节泛着微微的苍白。 他并不担心小贺会借机跑走,只是 难得一刻自由,小贺钻进林子后就没打算回来,也是故意支开顾青竹。 可惜他摸黑跑出远远一段路,跑到一片宽阔的草地前时,刚放松片刻,眼前便落下一袭青衣。 小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苍茫黑夜 “我都走了这么远了!”他悲愤的道。 顾青竹神色淡淡的提醒道:“手镯。” 他就知道,小贺是一定会跑的,但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小贺垂眸看向手腕上的银镯子,顿时一脸郁闷,这是贺兰溪的四哥贺清寂送他的高级法器,千里追踪不在话下,心道顾青竹倒是会拾人牙慧。 “不是说要小解,”顾青竹又问:“你去哪里?” 小贺不高兴的撇嘴道:“散步,不行吗?” 顾青竹没说不行,他甚至没有一句怨言,只是站在浮空的灵剑上,向小贺伸出手来。 “回去吧,鸡,我烤好了。” 他背着满天月光,御剑站在遍布萤火虫的芳草地上,面容俊秀不染凡尘,看起来像是个缥缈淡泊的天外客。 小贺却是一惊,“你真的烤鸡了?” 顾青竹点头,表情闪过一丝微妙。 小贺又觉得挺高兴的,心里给顾青竹记了一笔仇后笑嘻嘻的抓住顾青竹向他伸出来的手,随后被顾青竹轻轻一带,便稳稳的站在了灵剑上。 剑光在苍茫夜色下一闪而过。 小贺跑了快一个时辰,好不容易跑出了这座山,但不出一息之间,顾青竹又将他带回了那个树林前。 林子里多了一点火光,充斥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中掺着几分肉香。 顾青竹收回灵剑,只见那一抹红色衣角轻快的在自己眼前飘过,直奔篝火前,看似十分惊奇。 篝火前竟真的架着一只鸡,且已是被火烤的通体金黄,油光晶亮,肉香四溢,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看来顾青竹早就把鸡收拾好了也烤好了,自然也早就知道他跑了。 只是他一点也不着急,还等鸡烤得完全熟透了,才不慌不忙的去追小贺。 顾青竹一定笃定了他是跑不掉的,小贺心里腹诽几句,回过头来又是笑得一脸天真的模样。 “哪来的鸡?” 顾青竹道:“山上。” 小贺点头,自觉在火堆旁坐下,等着顾青竹来伺候他。 “那我尝尝。” 顾青竹无法,只好亲自取下支着烤鸡的树枝,递到小贺面前。 在贺兰溪的所有记忆里,顾青竹只做过点心,还从未做过菜。 于是小贺若有所思的问:“你给贺兰溪做过菜吗?” 顾青竹摇头。 小贺心里一喜,感觉自己竟在贺兰溪之前尝到了顾青竹做的菜,也算是扳回一城。 因此他便不计较顾青竹的木讷与不懂得伺候人,看着烤鸡估摸是不烫手了,便伸手去撕下了一只泛着油光的鸡腿,徒手拿着到嘴边来。 其实他不是真的饿,也不是真的想吃。 一开始是借口支开顾青竹,现在是为赢得贺兰溪而兴奋。 鸡肉的味道香喷喷的,看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小贺喜滋滋的看了顾青竹一眼,见他垂着双眸望着火光,看似沉静得很,他便莫名的有些警惕起来。 他把鸡腿递过去,问道:“你吃吗?” 顾青竹的目光顺着满是油光的鸡腿往上,看到映在火光中的那一张熟悉的脸,也注意到那双桃花眸子里满满的都是防备。 “我不吃。” 小贺啧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问:“你没下毒吧?” 顾青竹道:“我何苦给你下毒?” 小贺一想也是,他的身体是贺兰溪的,顾青竹不会对他下毒的吧? “可是你肯定你没有下药吗?比如那种我吃了就能变回贺兰溪的药?” 这小滑头其实还有几分机灵。 顾青竹深吸口气,看着他道:“我若有这种药,早该让你吃了。” 也对。 小贺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讨好的道:“是我想多了,不好意思啊,差点浪费了你对我的一番心意,这可是你亲手做的,贺兰溪都没吃过的,我当然不会浪费啦。” 他说这话不知是否无心,顾青竹则听得无端有几分不适。 顾青竹斟酌了片刻,看着他问道:“你要吃完?” 小贺理所当然的道:“那是当然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不能辜负你啊!” 虽然知道小贺这是故意在玩弄他,可顾青竹心里那片平湖还是被搅得泛起层层波浪,他有种罪恶感—— 趁着贺兰溪不在,他竟然给小贺 顾青竹又板起脸来,脸上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疏离淡漠。 故意搅乱他心神的小贺见状偷笑一阵,这才慢悠悠的,放心的向手中的鸡腿下口。 唇临近触碰到鸡肉时,他又停顿下来,提醒顾青竹道:“那我吃了哦。” 顾青竹没说话,不自觉将视线从他的唇上移开到一侧。 小贺笑哼一声,似是有些得意,他张口咬向那香喷喷的鸡腿时,顾青竹也像是无意的回眸望了他一眼,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小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正感到疑惑,可鸡腿肉入了口时的那一瞬间,他的沾沾自喜瞬间凝固—— “噗!这是什么东西啊!” 难以下咽的味道让小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吐出嘴里那一口肉,然后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立马将手上的鸡腿扔进火堆里销毁。 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以及嫌弃,指着顾青竹道:“你在整我!” 看到此情此景,顾青竹却安静了不少,别开脸道:“没有。” “还说没有?” 小贺立刻找水漱口,一边瞪着顾青竹,抓狂的道:“你自己尝尝你烤的鸡有多难吃!我完全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是太恶心了,你要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我味觉出了问题吗?顾青竹,你肯定是在报复我!” “很难吃?”顾青竹幽幽的道。 小贺含了口水,哗啦一下吐到一边,对刚才尝试到的味道依旧心有余悸,闻言连忙点头,激愤的道:“太难吃了,难吃到令人发指!” 顾青斜他一眼,道:“我知道啊,所以我只会做点心。” 他说得轻巧,小贺一听简直气炸了。 “什么意思?你明知道做得不好吃还给我做!顾青竹,你这是故意报复!” 顾青竹轻飘飘的道:“是你说要吃。” “” 小贺唇边泛着水光,呆呆的捧着水杯,对顾青竹这推卸责任的说辞张口结舌一阵,随后气道:“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我自己找的麻烦?明明是你之前没有告诉过我你厨艺这么差啊!” 而且那烤鸡表面看上去还色香俱全,谁知道就是个陷阱! 因此,小贺愤愤不平的指着顾青竹骂了一盏茶功夫。 可顾青竹不咸不淡的听着,神色自若,完全没有半点悔意与愧疚,小贺更加气到无以复加。 “你就是是故意的!顾青竹,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小气还这么坏的人渣!为了贺兰溪你居然这么报复我!我就是要点肉吃的而已,你不愿意给就算了,竟然这么对我!” 又从变态变成了人渣的顾青竹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小贺:“” 最后以小贺气急败坏的把整只烤鸡扔到篝火里销毁收场,顾青竹眼睁睁看着,还是没有半点表示。 夜深了,小贺知道骂人也是没反应的,只得一人躲在一边生闷气,却还被多事的顾青竹盯着去休息。 “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出发,既然不吃东西,就早些休息。” 闻言,小贺蹲在树下愤愤的画着没任何作用的诅咒的符文,还气呼呼的瞪了眼身旁站着的顾青竹。 他再次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尽快离开这个人渣身边的念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云湛给的一些古籍里说过, 那些由邪念而生又被分离出来的独特人格大多不善, 顾青竹想这大抵就宛如从前山主身上分离出来的心魔。 如今心魔成了魔君, 是当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而眼下贺兰溪的状况又有所不同, 小贺的确是他的邪念,但也是他不可分割的另外一个人格。 虽说他也一同古籍上的那些记载所说, 无法与主体分割, 都很叛逆的想要夺得整个身体的操控权。 他是贺兰溪, 又不是贺兰溪。 起码他不是和顾青竹相知相识, 相爱的那个道侣贺兰溪。 而对于另一个原本的贺兰溪而言, 小贺做的所有事情他都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且看影响是大是小罢了, 所以顾青竹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道贺兰溪如果在的话, 会希望他如何对待小贺? 是远离, 还是亲近? 顾青竹对此十分苦恼,但好歹今夜小贺跑过一次后发觉逃跑并不简单, 没再胡闹让顾青竹更烦恼。 他又满身怨气的蹲回树下,绞尽脑汁琢磨手中的追踪法器。 小贺忽然回头看了顾青竹一眼, 眼里映着篝火的火光。 顾青竹坐在碎石上静静看着, 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 小贺这人虽然一肚子坏水, 但他的话还是让顾青竹动摇了。 他说他的体质, 他的魂力暗藏恶气,天音寺不一定会真的帮他。 这是实话, 所以顾青竹暂停了行程, 他该冷静的考虑一下, 是否要去天音寺找云寂法师。 或是现在调头,去西陵找贺悯? 贺悯毕竟是贺兰溪的亲生母亲,就算从小让他离家历练,多年不曾有过联系,可贺兰溪也是她曾经拼尽全力救回来的,唯一的儿子。 她或许会更加可信一些 顾青竹踌躇不定,面色沉重,只是这时小贺又起幺蛾子了。 小贺忽然痛呼了一声,抱着脑袋近乎呜咽般的求助道:“顾青竹,你快过来,我头好疼!” 循声看去,那一抹红衣正背对着顾青竹蹲在树下,痛苦的呻吟不止。 顾青竹斜他一眼,也看了他好一阵,是在观察他是否又是在骗人,不过最后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 顾青竹脚步停驻,立在小贺身后几步开外,没敢太过靠近。 小贺摇着头,声音委屈而又慌乱的说:“我不知道,突然就头好疼呜,顾青竹,我好难受,又,又有点头晕,我这是怎么了?” 顾青竹哪里知道他怎么了,只是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小贺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难受,他抱着脑袋痛呼一阵,声音也渐渐变得虚弱了,愈发委屈起来。 “好疼,好难受,顾青竹你帮帮我嘛” 顾青竹想了下,往前又靠近了一步。 “我怎么帮你?” 小贺回头看他,一脸烦躁的抿唇道:“我不知道啊唔!” 他说着眉头倏然皱紧,像是疼得太厉害了,又立马把脑袋埋进双膝上,身上在微微颤抖着。 情况看起来不太对,顾青竹便又靠近了一步,已是到了小贺身侧。 “你哪里难受?” 小贺透过臂弯看他一眼,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忽然又惊呼一声。 “啊” 这一下突兀得顾青竹也险些被吓到,随后见小贺忽然软软的倒下来,瞬间的变化惊得他立马伸出手去捞起小贺的身子,只是人已双眸紧闭。 顾青竹顿感不妙,摇着对方肩膀道:“你醒醒!” 小贺突然的昏迷,却不过片刻还真的被顾青竹叫醒了。 见人缓缓睁开眼睛,脸色与呼吸也如常,顾青竹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对方的双眸再睁开时,眼里却是一片茫然。 “这是什么地方?顾山主,我们这是在哪里?” “你叫我顾山主?” 顾青竹闻言一怔,看着人能起来时他本想松开手的,可是听到他这熟稔的语气,还有眼里的脉脉温情,顾青竹却是浑身僵住了。 面前的人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开口时温温软软的,不带一丝戾气轻狂。 他此时正老老实实的靠在顾青竹怀里,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快速转了一圈,随后眉头微微蹙起。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到这里,我不是该在清闲庄的吗?” 听到这话,顾青竹是彻底愣住了。 “你你是兰溪?” 对方失笑反问:“我不是贺兰溪我是谁?顾山主,你怎么了?” 沉默半晌后,顾青竹艰难开口道:“你是兰溪,还是小贺?” “什么小贺?” 红衣青年一脸茫然,说着朝顾青竹眨着眼睛,似有些不可思议的道:“顾山主,老顾,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我们不回幽明山了吗?还有什么小贺,你难道要把我卖在这里再找新道侣吗?” 这种熟悉的调侃语气 顾青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对对方的话他很快轻斥出声。 “不许胡说。” 于是面前的人便乖乖闭嘴,只是一双瞳眸直勾勾的看着顾青竹,眼里仿佛闪烁着星芒,比天上月光更璀璨闪耀。 他的神态和语气无疑是酷似贺兰溪的,贺兰溪或许真的醒来了! 想到这一点,顾青竹这一瞬间的惊喜已是溢出脸上,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突然抱紧了眼前的人。 “兰溪” 顾青竹的嗓音有几分喑哑,又像是刻意在克制什么,他轻唤一声后,过了半晌,才对被拥在怀里的人道:“你终于回来了。” 贺兰溪被他紧紧抱着,无法只得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这样的姿势让顾青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唇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耐。 “顾青竹,你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还不太确定,可是一听到这一句似是无奈又像是喟叹的话,顾青竹心底更坚定了他就是贺兰溪,他没有再说话,抱着贺兰溪的手臂却收得很紧。 这两三日顾青竹过得是度日如年,整日里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就为了让他的贺兰溪回来。 而此刻人真的回来了,顾青竹心里有再多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此刻只将他拥紧,像是这样就能留住他,不让他再度沉睡,或是消失。 幸好顾青竹不是个矫情的人,抱够了便将人松开,贺兰溪问他最近怎么了,他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贺兰溪,对此贺兰溪表示很惊讶。 “是吗?我的身体被另外一个全是邪念的人格给占了?” 顾青竹点头,视线固执的片刻不离开他,解释道:“云湛法师说的也有道理,我本想带你去南域找神僧云寂,但这似乎又有些不妥。” 贺兰溪一听很快反驳道:“去南域做什么,我现在已经好了,顾青竹,我不喜欢那些秃和尚,我们不去南域了好不好?” 他竟然一口拒绝了去南域的提议,顾青竹觉得有些不妥。 他直直望着贺兰溪,蹙眉道:“难保日后会再出现这种问题,兰溪,我觉得去一趟南域也好。” 贺兰溪还是不想去,他撇嘴道:“可是那些和尚或许能看出我身上的魂力,我不想惹出太多麻烦。” 这倒也是,顾青竹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贺兰溪明明已经回来了,他想了又想,将这种不安归结为担忧小贺再度出现。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他还是不放心的握住了贺兰溪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一直留住他,不让他再走。 “那不去南域了,兰溪,你身体的状况不明,我认为贺前辈会是最了解你身体的人,包括魂力,不如我们去西陵,到贺家一趟,你看如何?” 贺兰溪一听也不再盯着自己被握着的手了,立马笑着点头道:“好啊,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四哥了” 只是这一刹那,他的手被握得紧,顾青竹的脸色也突然一冷。 贺兰溪的笑容顿住,与顾青竹对视上,在这片沉默中,他的笑容渐渐染上几分苦涩,一双瞳眸有些许脆弱的垂下,他低声说道:“还是算了吧,她可能不太想见到我,不如我们悄悄地去,我见完四哥,我们就回家?” 其实顾青竹还是怀疑的,尤其是听到贺兰溪一口答应去贺家时,不过他又很快改口了,语气里听着有些许不开心。 顾青竹向来舍不得贺兰溪难过,于是便道:“好,那就不见贺前辈。” 贺兰溪点点头,情绪低落的说:“四哥见不见也没什么的,我其实已经好起来了,不过如果你还不放心,那明日我们就回幽明山去,让三叔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听起来他还是想去贺家的,顾青竹便道:“还是去看看吧,我听你的,我们悄悄的去,不打扰贺家的人即可。” 贺兰溪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应下,只是一直低着头,像是想起来那些不高兴的事情。 顾青竹见状又道:“现在天色已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送你去西陵。” 贺兰溪嗯了一声,一手摸到了腕上手镯,眉头便立时蹙起。 “这手镯是四哥送我的追踪法器,顾青竹,你都封住了我的灵脉了,怎么还把它用到我身上了?你就这么怕另外一个我会逃走吗?” “不是,他有些叛逆,总想着逃走。” 贺兰溪笑了笑,有些小心的觑着顾青竹的脸色,说道:“反正现在我回来了,那你帮我摘下来吧,我也不喜欢戴着这个东西。” 顾青竹却有些犹豫,“兰溪,我想随时知道你的去向,这不单单是困住小贺的法器,我只是怕你一转眼就不见了,会碰上危险。” 他说这话时很是认真,眼里映着灼灼火光,含着他的情意,直直望着贺兰溪,明明不是会说情话的人,这一刻贺兰溪却听得一怔。 贺兰溪忍不住问道:“顾青竹,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会如何?” 话音落下,顾青竹也是一愣,他见贺兰溪这么问他,心底那一丝不安愈发浓重,他到头来只是呐呐的道:“我从未想过你会不在。” 贺兰溪皱眉道:“那就现在想。” 顾青竹本能的逃避这个问题,可贺兰溪却硬要他回答。 于是顾青竹沉默片刻后,深色沉重的握着贺兰溪的手说:“兰溪,如果没有你,顾青竹或许早在十几年前得知我是魔君儿子的身份时便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若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怎么活,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他的嗓音竟有一丝颤抖,像是逼着他回答这样的问题对他而言十分痛苦,贺兰溪不曾见过顾青竹如此脆弱的一面,也是听得一顿。 他竟如此在乎贺兰溪,贺兰溪看他半晌,只道:“你对我真好。” 顾青竹对贺兰溪向来很好,对小贺却一点也不好。 他心里这么想着,看着顾青竹的眼神渐渐有了几分变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既然已经决定不去南域, 改道西陵了, 顾青竹便让贺兰溪先休息一下, 因为贺兰溪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适。 贺兰溪也听话闭眼, 但总是不自觉的摸着手上的追踪手镯。 再醒来时,贺兰溪感到一阵寒意, 身上止不住轻轻颤抖了下,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靠着的已不是冰凉冷硬的树根, 而是不知何时靠在了顾青竹肩上。 他还有些朦胧的双目顿时精神起来, 像是被吓了一跳, 很快坐直起来, 肩上披着的衣服便无声滑落。 正是清晨时分, 雾水重重覆盖了整个山头, 深山的林子里很是寒凉。 没有灵力的支撑, 贺兰溪自然而然被冷醒了,然后他又发现肩上披着的衣服是顾青竹的。 “醒了?” 嗓音从身后传来, 贺兰溪抓着肩上滑落的天青色外袍,睡眼惺忪的回头看去, 靠在树下的顾青竹似乎一夜未睡, 眼里也没有一丝困意。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 又将原本拉扯下来的外袍披上去, 双手拢着衣襟,紧紧裹着自己的身体, 苦恼的说:“身上没有灵力, 我冷。” 初醒来时嗓音还有几分软糯, 顾青竹听他这么说眼里一暖,脸上冷淡的线条也柔和不少。 他抬手替贺兰溪整理好外袍,怕他被冷到了,手掌又慢慢往下,极其自然的握住了贺兰溪的手。 温热的掌心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暖气,就在贺兰溪疑惑时,温暖的灵力自掌心往上,向体内缓缓涌上。 顾青竹渡来的灵力没有受到一丝阻碍的进入了贺兰溪的身体,很快暖流涌现向他的四肢。 身上暖和了,贺兰溪身心也舒畅许多,便放弃挣开顾青竹的手得冲动,微眯起双眼享受起这份温暖。 顾青竹就这时劝他,“再忍忍,云湛法师说,如今你封住灵脉才是最好的,一旦解开,或许会走火入魔。” 一听这话,贺兰溪心里那种诡异的温馨感刹那散去,他皱着眉看向顾青竹,很不认同他的说法。 “我能控制好自己,而且顾青竹,你封住了我的灵脉,这样我就没办法修炼了,我就成了废人了。” 他的话语气很重,也昭显着他的反抗,顾青竹似乎是听进去了,神色犹豫了片刻,不过最后他还是说:“再忍忍。” 几次三番被婉拒,贺兰溪泄了气,别开脸往远处的小溪边走去。 他暂时不大想跟顾青竹说话,因为顾青竹再次拒绝了帮他解开灵脉。 顾青竹倒没有反悔自己的决定,又无声跟上贺兰溪。 他身着单薄的天青色长衫,衣角被微风扬起,飘渺翩然。 顾青竹又如名字一般,恰似一竿秀逸笔直,修长坚韧的青竹,本是个出众脱俗的剑修,偏生有人不喜。 他如今跟在贺兰溪身后,一如既往的安静沉稳,只是眉头微微蹙起,肩上动作似乎也有些不协调。 大抵是被人当做枕头枕了一夜,不敢动,不敢打扰他的睡眠,僵持了一夜而导致肩上乃至整条右臂都麻木了,现在他正借着走路的动作偶尔抬手轻按,也让灵气游走体内舒缓些许。 待贺兰溪简单的在小溪边整理过后,顾青竹便提出出发往西陵而去。 贺兰溪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别扭了,像是很高兴,又像是不高兴。 “你可是身体不适?” 御剑时,在缥缈无际的天上一柄灵剑之上,顾青竹问贺兰溪。 而一早上没跟顾青竹说话,比之往常异常安静的贺兰溪此刻就站在离顾青竹五步开外之处。 他背对着顾青竹,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向顾青竹,只是摇了头,眨巴眼睛道:“没事。” 贺兰溪说着,又把身上披着的外袍摘下来还给了顾青竹。 “我不太冷了,你穿上吧。” 顾青竹接过外袍,担忧道:“若是不舒服,便不去西陵了。” “那不去西陵要去何处?幽明山吗?” 贺兰溪脱口而出,但在顾青竹辨识不出温度的注视下,他很快又干笑着改口道:“还是去西陵吧,我很多年没见到四哥了,我想见见他。” 顾青竹没什么异议,将贺兰溪的一切异常归结于是因为要去西陵的原因,他虽然喜欢贺兰溪话多一点,喜欢贺兰溪缠着他说话,不过他若心情不好,偶尔让他安静一下也好。 到西陵的路远比去南域要远。 顾青竹认为贺兰溪或许不太着急想去贺家,便慢悠悠的御剑了半日,黄昏后在一处不知名的小镇上停下。 这地方似乎是与南域腹地靠近的边陲小国,但这镇上不是繁华的地方,恐怕离皇城还很远,也没什么修士出没,都是些没经过修炼的凡人。 贺兰溪一日不曾说话,但他一直在观察顾青竹。 至于他为何不说话,那是因为—— 言多必失。 他要好好伪装起来,不让顾青竹发现他其实是小贺。 贺兰溪根本就没有醒过来,他扮作贺兰溪只是为了让顾青竹帮他解开封印和手上的追踪手镯。 这可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法子,可是顾青竹嘴太硬了,愣是不愿意帮他解开灵脉封印,连这个破烂追踪手镯也不愿意给他解开。 小贺闷闷的跟在顾青竹身后,看着他挑了一间上房,突然被吓到了。 顾青竹是个断袖他知道,顾青竹和贺兰溪是道侣他也知道,现在顾青竹以为他是贺兰溪,那么 ——他该不会是想跟我双修吧? 小贺立马被雷的外酥里嫩,他坚决的摇了摇头,抬眸看去,仅仅是看着眼前青年那俊秀挺直的背影,他也能想到他的脸也是俊逸非凡的 但就算这人长得再好看,他也无法跟这样一个男人双修! 还是要尽快骗他取下手镯或是解开封印为妙,小贺暗暗下了决心。 忽然走在前面的顾青竹一回头,小贺警觉起来,瞬间收起那些不必要的表情,装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果然,顾青竹一见他如此便几乎微不可察的皱了眉。 但被小贺收入眼底,顾青竹站定下来,开口时嗓音也变得很是轻柔。 “先进房间休息一下。” 看了眼前面,原来是到了客房门口,小贺暗地里松了口气,随着顾青竹将房门推开,他先走了进去。 背对着顾青竹还是让他安心不少,他虽然知道贺兰溪是怎么跟顾青竹相处的,可是换了是他,他是没办法做到贺兰溪那样的。 相反,小贺还对贺兰溪的为人感到不耻,因为他是邪,他敌对贺兰溪,也不喜欢贺兰溪的所有特点。 他才不想要做那样的人。 “刚失去灵力身体会不习惯,你先去休息,不急着赶路。” 听了顾青竹的话,小贺心里是满满的愤愤不平,先前他刚没了灵力时顾青竹是怎么对他的? 现在顾青竹以为他芯子里换了贺兰溪,对他的态度却是好了几百倍! 之前他累得半死的时候这家伙还逼着他赶路去南域呢! 即使心里腹诽不止,小贺嘴上还是乖巧的应道:“嗯,我确实有些困了。” 顾青竹刚好关上门,回头看向小贺时,嗓音也轻柔不少,像是哄人入眠的安眠曲一般,低沉而好听。 “好,睡吧。” 小贺回眸看他一眼,那双眼底果真还是深沉厚重的恋慕。 顾青竹眼里似有星辰,但也只有在贺兰溪面前时才会亮得如此璀璨。 小贺很不喜欢这种眼神,他认为这是顾青竹准备睡他的信号。 于是他当即垂下双眸,往床前走去,但顾青竹比他要快一些。 顾青竹于小贺先一步走到床沿,小心的整理了软绵的床褥,像是对这床榻放心了,才起身让人去休息。 “好了,你先睡会儿。” 他的警惕与细心小贺看不到,他只知道自己猜测到的一个惊悚的想法,吓得他倏然睁大了双眼。 小贺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秀秀的青年,心里大敲警钟—— 顾青竹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难道他想要双修了? 记忆中,贺兰溪和顾青竹的房中事皆是没羞没躁的,小贺也有那一段段记忆,每每忆及 便感到万分羞耻! 贺兰溪怎么能跟他睡了呢? 而且还是在下面 太耻辱了! 小贺紧紧抿着唇,一动不动的看着顾青竹,身上也开始紧绷起来。 他此刻毫无灵力,经过修炼洗经伐髓的身体虽然比常人要强上百倍,但在顾青竹面前是明显不够看的。 万一顾青竹真的要跟他双修怎么办?牺牲色相讨好他吗? 不! 顾青竹不懂他在想什么,见他站着不动,额头还滑落一滴汗水,一脸不甘,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便关心的向小贺走了过来。 “怎么了?” 小贺还未来得及回应,额上便触上温热的掌心,正是来自他想象中的那个人,他很不喜欢的顾青竹。 顾青竹却对他眼里敌意浑然不觉,抬手探了探小贺额前温度,见他又是浑身僵住,便奇怪的道:“身上不舒服吗?兰溪,你若是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小贺反应过来,立马摇头。 “不不没有,我太困了”他弱弱的答道,见顾青竹很是担忧,他灵光一闪,忽然又想到了一计。 “我想吃你做的核桃酥,可是我太困了,我又真的很想吃” 所以你快点走吧 小贺心里如是想着。 顾青竹却是难得一笑,毫不犹豫的点头,“你去睡吧,我这就去做核桃酥,等你醒来就能吃上了。” 没想到顾青竹这么好说话,小贺扯了扯嘴角,干笑着将顾青竹送出门去,心里石头总算落地。 他也不愿意扮演贺兰溪的角色,何况他的确是扮不好。 待顾青竹走后,装了一天贺兰溪的小贺早觉身心都累瘫了。 他倒在软绵的床榻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在顾青竹面前演戏真是累,可是还有那追踪手镯没解 灵脉不解封也没关系,他能找到法子解开,而这追踪手镯不取下来也没关系,恢复了灵力他就能自己解开了。 但这两样叠加在一起 没有灵力他没办法取下追踪手镯,没有灵力取不下来追踪手镯就注定会被顾青竹找到,所以在这两样桎梏叠加在一起时,他现在跑出去只会得不偿失。 “顾青竹真是太狠了!” 小贺愤愤的道,心里早就把名为顾青竹的小人揍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所幸做核桃酥需要一段时间,小贺也能避免跟他有过多接触,露出破绽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小贺想到一个计策,如果贺兰溪没有灵力会死的话,顾青竹会不会愿意帮他恢复灵力呢? 想到这里,小贺立马转怒为喜。 这是绝妙的计策,依照顾青竹对贺兰溪在意的程度,肯定能骗他解开身上的灵脉封印的。 有了计划,小贺便喜滋滋的等着顾青竹回来准备实施。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贺等得满心不耐烦,都快睡着时,房门外终于传来敲门声,有人来了。 ‘咚咚咚’几声响起,让小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但想起来计划还要装病弱,小贺很快入戏。 小贺立刻躺倒在床上,盖上软软的锦被,装出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声音压得很低,也很弱的对门外说:“顾青竹,是你回来了吗?” 房门外静默片刻,然后响起一道不属于小贺记忆中认识的所有人范围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因为这个人就是个陌生人,还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间客栈的店小二。 “那个,客官,我们掌柜的有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听到不是顾青竹的声音,小贺已是一脸不耐,阴沉着脸坐起来,没好气的道:“不要热水不要吃喝什么都不要,别来吵我就行,走吧!” “哎,客,客官,您能不能出来一下,我们跟您商量个事?” 这次声音倒不是那店小二了,听起来还是有些唯唯诺诺的,大抵就是小二口中说的那个掌柜吧。 小贺正烦得很,便掀开被子下了床,气势汹汹的走到房门前,他本就脾气暴躁,此刻被人打扰,他想出去找门外的人打一架的心都有了。 不过手碰到门闩时,小贺很快冷静下来,顾青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他得装得认真一点。 于是小贺深吸口气,隐忍怒气,之后缓缓拉开房门,尽量扯着唇角对上门外那两个浪费他时间,在他心里已经被揍了好几遍的凡夫俗子。 “有事吗?” 门外站着的二人,一个稍年轻些的小伙子正是肩上披着白巾的店小二,而另一个年纪稍长些一看就是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掌柜了。 门外二人甫一见到门内的红衣人的刹那间,俱是被惊艳得神情呆滞。 贺兰溪的外表无疑是非常完美的,容貌俊美绝艳,容姿气质在修真界便是翘楚,到了人间,看见他的人无一例外皆会被他的容貌震撼。 但他并不弱,他像是与生俱来般有着一种高不可攀,让人自惭形秽的气质,又像是一支枝条上长满了荆棘的海棠,一旦触碰,便是飞蛾扑火。 而此刻二人见了他第一眼,心里竟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一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能与这样的人靠近,大抵是提前掏空了他们此生的所有运气。 这会让他们很不甘心,情不自禁的想要再靠近他,但又自卑得不敢往前,竟忽然有着一种哪怕任其驱使,沦为傀儡也甘之如饴的冲动。 但此时掌柜的表情很是为难,他是不想得罪这么好看的人的,可刀架在脖子上,他不得不很快提起精神来,颤颤巍巍的对门内的人道歉。 “这位客官,实在是抱歉了,因为小店里来了几位客人,他们一定要住在上房,但本店上房已是全腾出来了,就差您这一间了。您能不能行个方便,先搬到普通客房去,您的一切费用我们全免了,您看怎么样?” 小贺忍不住嗤了一声,觉得眼前两个凡人不止傻愣愣的,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不会看眼色。 而听完对方的话后,小贺发现这人胆子还挺大的,还敢来挑衅他,他伪装的好脾气是立刻没有了。 “什么意思?要我搬出来,把房间让给别人?” 头一次有人让他把自己的东西让出去了,偏偏他是特别小气的人。 小贺嗤笑道:“凭什么?” 他其实已经有些生气了,从语气里能明显听出来寒意,激得看呆了的店小二立马回过神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而掌柜的也连忙道歉。 “实在是对不住,客官您且听我说,那些人不是寻常人,不可得罪啊!您就暂且先将房间让出来,否则他们可能要对客官您不利” 这话听得小贺愈发不满,扮演什么早已忘到脑后,此刻便要原形毕露。 小贺抱着手臂站在门前,一脸阴沉的冷笑道:“什么人这么厉害,还敢对我动手?你不敢得罪他们,就敢来得罪我?老东西,我劝你马上滚,再来打扰我,别怪我不客气!” 掌柜的脸色一白,意识到眼前的人非是寻常,但苦于另一方势力也并不弱,只能苦着脸劝道:“客官,非是我有意打扰您,只是那鬼谷中人皆是法力高强,又是嚣张跋扈惯了的,他们说要上房那就必须得给他们上房,否则就要杀人,小的得罪不起啊!” “什么鬼谷不鬼谷的” 小贺觉得这东西有点耳熟,不过印象不深,便抛之脑后,他只在意自己的东西要被人抢了。 本就烦得很,这老头又在他面前叽叽喳喳的哭丧,没完没了的。 小贺烦躁的道:“有本事让他们来找我,什么鬼谷的人,我怕过谁。还有,老头我警告你,别再来吵我,烦死了!” 要不是顾青竹还在这客栈,要不是他还得维持贺兰溪不伤无辜的性格,他早就一掌打死眼前这让他把自己房间让出去的老头了。 可现在他只能忍下来,试图关上房门,眼不见心不烦。 小贺刚要关门,门外的掌柜又急匆匆的抵住房门。 “客官,您不怕鬼谷的人,但小的怕,您就体谅一下小的,鬼谷的魔修太可怕了,小的不敢得罪啊!” 关门也不是,这人还有完没完? 小贺冷眼看着那只抵住房门的手,烦躁的心底渐渐涌上一道邪火,眼里闪过一丝血色。 他还是忍不住想打人。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小贺已十分雷厉风行的将那掌柜踹出去。 店小二惊呼一声,急匆匆去扶掌柜,却不料那掌柜竟是一口呕出鲜血,瘫倒在地上,也是目瞪口呆且满脸惊恐的看着门里的人。 小贺缓缓收回抬起的腿,动作悠闲的轻轻拍了拍衣摆。 看掌柜这吐着一口血,他心里却是舒爽了不少,还笑了起来。 即使他长得再好看,在如此的暴行之下还能笑得出来,眼下原本惊羡过他容貌的二人却是不再仅仅觉得他好看了,俱是惊惶的看着他。 “你你杀人了!” 店小二扶着还未缓过来的掌柜,口不择言的说着,一边往后退去,吓得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切。” 小贺嗤笑一声,抬步迈出房门,像是要向他们靠近。 那店小二见之双腿一软,也是跪倒下来,手忙脚乱的往后爬去,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小贺唇角嘲讽更浓,站在二人面前仍是一脸无谓与不悦。 “第一,我没有杀人,不然他也不会只是吐血真的简单的了;第二,我警告过你们很多次了,是你们非要来烦我,既然做得出来,就得承受后果;第三,其实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们,因为你们真的真的特别烦。”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掌柜就在此时缓过气来,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可身后即是栏杆,那店小二也是满脸惊慌,手足无措的跟着掌柜退。 他们只是凡人,对这种一脚就能踹得人吐血的家伙自然是非常忌惮。 小贺将他们脸上的惧怕一一收入眼底,原本不爽的内心也得到了几分抚慰,只是心里还有些不满,他抬手摸着下巴,忍不住喟叹一声。 “真是的,因为顾青竹那个人渣太过麻烦,我还得装成他喜欢的样子,不能动手杀人,真是憋死我了。我要是不受他控制了,我就能杀了你们,那才叫爽快,而且你们真的是太烦了,顾青竹也是,若不是他在” “若不是我又如何?” 一道冰冷得似掺着深冬冰雪的嗓音突兀的响起,小贺立时闭嘴。 这是顾青竹的声音! 小贺顿感不妙,他甚至感到背上一凉,有些害怕的缓缓侧首看去,果然在长廊一角见到了顾青竹本人。 顾青竹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久,他的脸上如覆冰霜般,整个人身上俱是冷冰冰的,但他的眼神更可怕,似乎有着痛心c失望或是极致的愤怒,眼里像是冒着火,又裹着冰霜。 在触及到这样的目光时,小贺身上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在顾青竹脚边滚落了许多小点心,有些摔烂了,裂成了几瓣,跟盛着点心的瓷器与木盘混在一起。 但无不是精致美味的,皆是顾青竹一手真心制作,如今落在沾满灰尘的地面上,已沾上了不少脏污。 见到那些点心,小贺已是哑然,被顾青竹看到他露出马脚的这一瞬间,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c扑通 他好像暴露了自己欺骗了顾青竹的真相,这可怎么办? 他这个无助的想法刚冒出头来,顾青竹已是沉着脸迈出脚步,朝他一步步走近,寒意由远及近。 每一步靠近,都带给小贺愈发沉重的压力,他感觉肩上很沉。 顾青竹紧紧捏紧拳头,是在隐忍着什么,他一直都在看着小贺的脸,明明是同一张脸,明明是不同的性格,但他偏偏就是被骗了 “原来一直都是你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不但心思多,演技也不错啊!” 一字一句的冰冷语句自口中而出,几近咬牙切齿,顾青竹实则已是忍下了一身暴动的杀气,这才不至于一时冲动对小贺下手。 但顾青竹还是很愤怒,他向来不喜被人欺骗,尤其还是 尤其还是这种谎言,骗他说,他是贺兰溪的谎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肯定是被发现了! 顾青竹的话已经非常明显的昭显着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小贺见他一身杀气, 心底竟是颤栗不止, 不敢开口辩解, 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所幸顾青竹暂时没有要收拾他的意思,他错身越过了小贺, 走到那受了伤还被惊吓到的掌柜二人身前。 不过顾青竹的气势要比小贺强上数倍, 他们还是同伴, 难保不会帮着小贺杀了他们。 掌柜和小二同时被这个不好的猜测吓得浑身颤抖, 他们在顾青竹靠近时更是不自觉往后退去, 看着对方冷着脸对他们抬起手来, 似乎是要发起攻击的动作, 心中猛然一惊! “服下此药, 伤势便可尽快痊愈。” 那清冷的嗓音落下同时, 被吓得瑟缩的掌柜怀里多了一个瓷瓶。 对方没有动手,且他话里的意思还是给他们送药来了。 掌柜很是费解的看着手中的小小瓷瓶, 他严重怀疑这是毒药。 有了这个想法,这瓷瓶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让他极度想要扔掉, 但他又不敢当着二人的面扔。 掌柜呐呐的看着站在眼前的青衣人, 入住时他见过这个人, 这人也生是得秀逸钟灵,让人过目难忘, 看那一身气度应不是个寻常人。 而且他的同伴连魔修都不怕, 估计他们也都是修士。 “谢谢客官” 最后掌柜只能这么回答, 他打算当着二人的面先收下药,等应付完他们,走了再想办法扔掉。 但他估计是没法,也没时间扔掉了,因为他接下药不久后,楼下响起了一阵并不小的声响。 乒铃乓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闹事,掌柜和小二心照不宣的脸色煞白,楼下又响起一把略显尖利的嗓音—— “上房还没收拾好吗!连个房间你们都拿不出来,还开什么客栈?本座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磨磨蹭蹭的凡人,来人,给我砸了这破地方!” 这人说话很是嚣张,顾青竹和小贺的注意都被楼下吸引了。 楼下又响起一个唯唯诺诺的中年妇人求饶的声音。 “大人,求求您放过小店吧!当家的很快就收拾好了,求您再等等好吗” 可这话音刚落下,就又响起突兀的“啪”的一声。 不难听出这来源于那位妇人,她被打了耳光,同时还发出痛呼。 楼上的掌柜听到这动静,脸上是又惊又慌,像是比刚才还害怕。 顾青竹也注意到了,他想了下,脸上还裹着那一层冷冷的气息,连轻启薄唇时,开口的嗓音也似掺着冰渣子一般透着仿佛彻骨的冰凉。 “来闹事的?” 掌柜木然的点点头。 他的脸上虽然着急,可在顾青竹和小贺面前,他连四肢都是瘫软的,而身后的小二早已吓得不敢出声了。 “他们,是鬼谷的魔修他们素来残暴,小人本也不愿招待他们,奈何他们暴力生性,若是不从,我们一家老小都会被他们杀了的” “因为惧怕死亡,所以连妻子受人欺辱你也看着不管?” 听到鬼谷与魔修二词顾青竹眼里也有一丝狐疑,但他却问出了这个问题,且是很不认同的看着掌柜。 他刚到这客栈入住时在柜台前便知晓掌柜与楼下那妇人是夫妻,而他对此刻掌柜的表现却表示非常不理解。 小贺本还在担惊受怕着顾青竹得知自己被骗够会如何对他,但一听顾青竹这么问人家,他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顾青竹就喜欢多管闲事。 掌柜也是一愣,随后苦笑道:“若是有法子,我又怎会不去帮她?” 楼下砸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还伴随着小孩子和妇人的哭声。 这一家客栈并不很大,这个镇子的人们也并不富足,但这里的一切也都是他们的心血。 顾青竹嫌少涉足人间,他始终不能认同掌柜的说法,他又沉思片刻,眉尖稍一蹙起,身上的寒气却是消了一些,不过看着也更加危险了。 紧绷的气氛下,楼下小孩的哭声愈来愈大。 先前说话的那个鬼谷的魔修又残忍的笑着说:“这小鬼吵得要命,真是太烦了,赶紧把她嘴堵了不不,这么吵的小孩只是堵上嘴巴难保下次不会再影响到别人,那就这样吧,本座帮你把她的舌头割了,你看怎么样?” 听闻此言,妇人大叫起来,“不!不,大人求您别伤我女儿,求求您放过她吧,我会让她安静下来的” 可惜话未说完,她就又挨了一耳光,随着这一声闷哼过后,孩子的哭声愈发响亮,穿透楼层传到楼上来,也清晰的传入楼上几人耳中。 小二回过神来,慌忙拉着掌柜道:“掌柜,你女儿怎么办?” 原来竟是掌柜的女儿,掌柜也是一脸急色,他扶着栏杆欲站起来,但几度站不稳,复又坚持着爬起来。 此刻的掌柜身上,竟让人有种他似乎要冲到楼下去救他妻儿的错觉。 “小蕊,我的女儿” 掌柜像是快急哭了。 顾青竹眼睁睁看着,忽然冷静的开口,道:“我帮你吧。” 话音落下,掌柜一怔,回头有些诧异的看向顾青竹。 这眼神里有点质疑的意思,顾青竹微一蹙眉,总算将视线落到小贺身上,正看好戏的小贺便肃然站好,整个腰板挺得异常笔直。 骗了顾青竹,小贺心里到底是太虚了,他有点害怕顾青竹。 而顾青竹也像是很不放心他似的,双眸微一眯起,看着他冷声斥道:“被再让我看到你胡来。” 小贺呼吸一顿,顾青竹这目光太可怕了,还有他说话的态度也是 很让他不高兴呢。 但顾青竹没给他太多时间,他一转眼就消失在楼上。 楼下不小的饭厅里聚集了不少人,那十几人有一些正押着一个脸上稍有些红肿,泪眼婆娑的中年妇人,另外几人正紧紧抓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正在大哭着挣扎,口中哭诉着‘爹爹救我’‘娘亲救我’这样的话,但她的力气太小了,完全没办法挣开两个成年男人的禁锢。 而在她的面前,一个玄衣男人正拔出腰间的佩刀来,刀刃上雪亮的锋芒倒映在小女孩的脸上。 小女孩显然被这架势吓得不轻,张口便是嚎啕大哭。 “不要呜呜娘亲救我,小蕊害怕” 看着小女孩哭诉不止,不远处正惬意的坐在桌前品茶的那人却是笑得愈发畅快,也愈发诡异。 那人一身玄衣滚红边,腰间陪着墨色的月牙玉珏,他的五官并不出色,脸上最大的特点就是鼻梁右侧那一颗不小的黑痣,还有脸上阴险的气息。 这是一个身材很精瘦的年轻人,双眸溢出精光,他应该也是方才自称本座的那个所谓的鬼谷魔修。 “嗤,太吵了,你们还不赶紧动手?” 他这不阴不阳的调子刚起,那持刀的玄衣人脸上便闪过一丝惧怕,很快应是,随后他举起刀来,面容一肃,慢慢靠近了那小女孩。 与此同时,抓住小女孩的二人也出手捏住了小女孩的嘴巴,让她不得不大张嘴巴,甚至,另一人还打算粗暴将她嘴里的舌头捏出来。 刀起,刀落,不过是瞬间的事。 然就在刀落下的刹那,那持刀人眼前一晃,却是落了空! 同时响起两声大同小异的闷哼,有二人扑通的相继倒下。 待持刀人定睛看去时,才发觉那是先前抓住小女孩的两个人。 但此刻他们是双目紧闭倒在地上,不知是否还活着。 “什么人!” 持刀人开口轻斥的瞬间,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线很是不稳。 注意到这一变故,原先还安然品茶的那精瘦魔修也放下了茶盏,一双眼睛聚精会神的看向这边。 众目睽睽之下,十几个人围住了客栈大厅,可就算如此,他们抓住的那个小女孩还是在一眨眼间消失不见了,而且他们还倒下了两个人! 被押着双臂的妇人也很是震惊,同时也有些庆幸。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救下了那小女孩,但能在这种情况下无声无息的救走人,且还不留下丝毫痕迹,那魔修也认真起来,眼里闪过凶光。 “还不去找!” 众人正要应是,忽然这大厅中又响起几声痛呼 众人立刻警惕的循声看去,这次终于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那是一袭青衣,天青色的无暇纯净的一抹衣角先出现在众人眼前。 妇人身侧抓住她的几人已经相继倒下,而她面前多了一个青衣人。 那青衣人正是顾青竹,他怀里也正抱着刚才救下的小女孩。 “娘,呜呜” 险些被割了舌头的小女孩已经被吓坏了,一眨眼便脱离了危险,又见到了近在眼前的母亲,便再也忍不住放开了嗓子大声哭诉起来。 于是顾青竹放下了小女孩,任由她扑进了妇人的怀里。 妇人也是心有余悸的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边轻声细语的温柔安慰,声音里却泄露了哭腔。 而于对面的魔修而言,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救走了二人,顾青竹这番举动已经是惹恼他了。 不过他先前虽然是嚣张了些,但对待不知底细的顾青竹还是很慎重的,他抬手制止了想要一拥而上的手下,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来,看向顾青竹。 “阁下是何人,为何坏我好事?” 顾青竹收回落到那母女二人身上,稍微缓和几许的目光在听到那魔修的话时,他眸中又无声的多了几丝冰凉,随后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那魔修。 “好事?” 那魔修倒也不忌讳什么,坦然的笑道:“你也是修士吧,你难道不知道南燕国已是我鬼谷囊中之物?本座看你本事不小,资质也不错,且奉劝你一句,少来管我们鬼谷的事,否则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威胁他,顾青竹有些不适应,他顿了下,才反问道:“鬼谷本该在北疆魔道之地,怎会出现在南燕?” 那魔修没什么耐心跟他解释,也认定眼前的人看不出来什么修为大抵就是没什么本事,只满脸不屑的嗤道:“本座警告过你,是你不听,你若再不走,休怪本座不客气。” 既然如此,顾青竹也就没想跟他再说下去了。 恰逢他心情不好,总有些人不长眼,在他面前做坏事,那顾青竹也不介意帮大家清除这些恶人,权当是他被小贺气到如此的发泄渠道了。 二人一拍即合,于是说时迟那时快,那魔修也没想到顾青竹一言不合就拔剑,且后果相当惨烈。 那些鬼谷的仆从们在顾青竹召出休宁时便已经被那一股几乎席卷天地的寒凛剑气震得纷纷倒下,七零八落的滚落在地上痛苦哀嚎! 连那为首的魔修也是惊得睁大了眼睛,但他机灵的掐诀设下防护,躲过了那肆虐的凌厉剑气。 “果真有一手,你是什么人?” 顾青竹握紧灵剑,他说打就是打,绝不会中场停下,便没有搭理那个狂妄自大的魔修,而是持剑主动攻击。 裹着强劲剑气的剑尖扫荡过整个客栈,却独独错开了那母女二人的范围,来到了魔修身前。 面对对方如此厉害的剑意,魔修却是兴奋的笑了起来。 “有些本事,那本座就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听起来意气风发,然而开打的一盏茶功夫后—— 那魔修捂着被挑断经脉的手腕,惊慌失措的靠在柱子前。 他身上的衣衫全是一道道血痕,是被不少剑气划伤,到处都是血红,其中最严重的是他的双手经脉。 这个人居然断了他的经脉! 经历了一场打斗,也知道顾青竹真正本事的魔修不可置信的道:“出窍期!你竟已达到了出窍期的境界!” 他本以为自己已是足够厉害,年纪轻轻便结成了金丹,然而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更是深藏不露,他最后所放出的威压远远比魔修高出太多。 顾青竹没有否认,他淡漠的看了眼剑上血珠,眉间悄然蹙起。 随后他轻轻一转,那滴血珠便完整的顺着剑尖滑落,滴答一声在青砖地面上绽开了一朵血花。 魔修知道他现在不跑只会死在这人剑下,但他还是不甘心。 毕竟他是被切断了经脉,导致他无法使用灵力,或许现在不尽快疗伤,他以后就很难继续修炼了,但让一个不知名的人伤至如此 魔修狠狠地看着顾青竹,忍着伤处的痛楚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速速报上名来呃!” 他话还未说完,肩上又被顾青竹忽然发出的一道剑气所伤。 顿时皮开肉绽,但顾青竹却面露无趣的将灵剑收回丹田,随后看着那魔修,淡淡的吐出了二字评语。 “你太弱了。” 本以为,能自称本座的人,应该能与他势均力敌才对。 岂料这人只是这么一个金丹初期,就这点修为也敢出来横行霸道,做尽坏事 不得不说,顾青竹对欺凌妇女孩童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态度。 大抵是源于年幼时与母亲的颠沛流离相依为命,让他感触良多。 但今日他没能好好打上一场,消尽心中怒火,还是非常失望的。 被评价太弱,魔修被气到一噎,险些 也要被气出内伤了。 能在三十岁内结出金丹的人,他的天赋已是绝佳,在同期中,他绝不算弱,甚至是强者。 但是即使如此,他在这人面前却也的确是太弱了 所以半晌后,魔修才咽下喉头上那一口心血,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给我记好了,我是鬼谷十二长老卫齐,今日之耻,我来日必报!” 顾青竹皱眉,是在狐疑鬼谷的长老竟真的在南燕出没了吗? 而与此同时,那名叫卫齐的魔修手中忽然现出一道灵光。 光芒散去,卫齐已经消失在客栈里,见状那些原本跟随他而来的仆从俱是大惊失色,没了主心骨,他们都慌慌张张的,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去。 顾青竹没有去追,对方用了神行符,他大抵也是追不上的。 而楼梯那边也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小二搀扶着嘴角还挂着血丝的掌柜颤颤巍巍的下了楼来。 二人身后是慢悠悠的走着的小贺。 掌柜忙着与家人团聚,没有再在意顾青竹二人。 倒是小贺,原本见顾青竹出了风头还颇为不屑,可在注意到顾青竹看向他时,那一身剑气还未消去。 他脚步一顿,有些警惕的站在楼梯上面,不知是该往前,还是该后退。 顾青竹虽然不会杀他,但谁知道顾青竹会不会揍他? 所幸顾青竹没有跟他说话,楼下大厅已是被砸得满地狼藉。 顾青竹无意留在这里,他只看了那几个凡人一眼,又无声无息的收敛了一身剑气,随后走向楼梯。 看到顾青竹的靠近,小贺的心便似被一只手揪了起来,很是忐忑。 “顾青竹,你想干什么?” 但对方没有回答,此刻小贺便僵着身体看他,静默得很是可怕。 片刻后,那清冽的气息与小贺擦肩而过,顾青竹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他,只是漠然的在他面前走过去。 目不斜视,仿佛根本就没有见到他! 小贺一脸莫名,所以顾青竹这是还在生气,还是气消了? 出于心虚,他想了下,也不想待在这里看着掌柜一家哭哭啼啼的互诉衷肠,便硬着头皮跟着顾青竹上了楼。 反正顾青竹还要他的身体,还要等他身体里的贺兰溪醒过来跟他恩恩爱爱,应该不会因为只是被他骗了一回,就真的对他完全放弃了吧? 然而小贺还是高估了顾青竹。 从跟着他回房之后,顾青竹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他。 不言不语的回房,关门,坐下来打坐,闭目养神,对小贺仿佛完全没看到! 而小贺坚信顾青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便战战兢兢的盯着那在小榻上闭目调息的剑修,虽然他也躺在床上,却是一夜不曾合过眼。 翌日起来时,小贺已是疲惫不堪,不过紧张了一晚上,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顾青竹什么都没做! 这太惊悚了! 小贺小心翼翼的跟着顾青竹下床,看着他整理衣裳,不说话也没有跟他有任何眼神交流就转身出门。 这是什么意思? 小贺隔着五步开外才敢跟上去,至今的安然和谐让他很是茫然。 经过一夜的整理,楼下那个烂摊子已是规整完毕。 虽然有些打斗过的痕迹犹还存在,但也无伤大雅,而客栈里的客人早在昨日那些鬼谷魔修找上门来时就已经都走了,因此客栈显得十分冷清。 跟在顾青竹身后下了楼,小贺见到掌柜的气色看去好多了。 小贺估计他是吃了顾青竹给的药,而让他有点意外的是,他们下楼时居然受到了掌柜夫妇热情的款待。 桌上摆了一桌客栈里的特色美味,掌柜夫妇邀请二人上座享用。 顾青竹已经辟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坐了下来。 小贺见状便松了口气,自动理解为他不吃那就是让自己吃呗。 想来顾青竹也不是很生气,他应该放松下来才对 可话是这么说,小贺自己小气,看什么人都觉得心思狭隘。 所以顾青竹肯定只是在麻痹他,绝对还有后招! 绝不可有一时懈怠,小贺在心里想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不过比起来顾青竹这个救命恩人,掌柜夫妇与店小二对待小贺这个性格乖戾暴躁的施暴者的态度都有些惶恐,因为他昨日一脚就踹得掌柜重伤。 但小贺从来不在意这些外在的眼光,他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抄起筷子,往自己盯了很久的小笼包伸出手来,忽然眼角余光注意到什么,应该是顾青竹似乎在这时看了他一眼。 小贺动作一顿,偷偷看去时他又移开了视线,这一眼反倒是搞得小贺心慌慌的,立马端正了坐姿,吃东西时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顾青竹这家伙真是太阴险了 想要动他就直接来啊,这么不阴不阳c不冷不热的吊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报仇 这才是真的难受好不好! 小贺愤愤的咬着包子,忍不住侧目看向一脸淡然的顾青竹。 掌柜在一侧表达着自己的谢意,不过顾青竹和他一样像是没在听的样子,一双稍显冷淡的瞳眸却看向对面扒在桌子边上,怯生生的,却两眼闪着光的注视着他的小女孩。 是了,这个女娃娃就是昨日被顾青竹救下的那个。 小贺很快想起来这些不重要的细节,他本来也没在意的,可是顾青竹这时的一个小举动让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那小女孩眨巴眨巴的扑闪着大眼睛,先是盯着顾青竹不放,随后又将目光往下,移到摆放在顾青竹面前的一屉香甜的糯米糍上。 她似乎馋得很,口水险些就要沿着嘴角流下来了,她很快发觉,又急忙舔了舔嘴角,结果发现顾青竹也在看着她时,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一大一小,开始沉默的对视。 在这片除却掌柜夫妇的激动感恩外的寂静中,小贺停住了咀嚼的动作,悄悄的看着这二人之间的互动。 顾青竹还是冷着脸看着小女孩,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又像是有点凶,可他却默默地伸出手来,将面前的糯米糍推到了小女孩面前去。 虽然没有说话,但顾青竹却明晃晃的是让她吃的意思。 小贺见状冷不丁惊到了,不经意间心里的醋瓶子又打翻了,心道他的东西又被人抢走了! 不单是那些他看上的点心,还有顾青竹这个人 咳,也不是! 就是顾青竹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怎么对小孩子这么好?还细心的把人家想吃的东西递过去 他这么喜欢小孩子的吗? 小贺感到十分费解,一双桃花眸子却狠狠地瞪着顾青竹,甚至有些凶神恶煞的,心情也突然变得很差。 他心里对顾青竹愈发不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第一百二十章 “仙长打算何时走?” 絮絮叨叨一段感激的话说完后, 掌柜犹犹豫豫的问。 闻言顾青竹和小贺都向他看了过去, 掌柜的脸上神情还颇有些忐忑, 又有点小心翼翼的, 妇人与小二也俱是战战兢兢的站在他身侧。 顾青竹道:“你有何事?” 他不喜欢跟人拐着弯说话。 掌柜便立刻解释道:“昨日鬼谷那些魔修被仙长您打得落荒而逃,但小人认为他们定会回来寻仇的, 这届时仙长已走, 小人无力对敌, 故而小人决定今日便收拾细软远离此地。” 原来掌柜是要弃这客栈逃命去了, 顾青竹听完他的话后脸上一顿, 而后竟真的回答了掌柜的话。 “我今日便走。” 掌柜似松了口气, 但又欲言又止, 而顾青竹也在这时开口。 “我们片刻后便会离开, 但走之前我有一事问你。” 掌柜诚惶诚恐的道:“仙长请问。” 顾青竹问:“南燕国如今是何境况?” 他问这话, 正把腮帮子塞得圆鼓鼓的小贺也有点在意起来。 昨天那个叫卫齐的自称是鬼谷十二长老的魔修说了,如今南燕已是鬼谷的囊中之物, 这到底又是何意? 掌柜苦着脸答道:“说起这个,鬼谷魔修来到南燕国已有半年, 搅得南燕天翻地覆, 民不聊生啊。” 顾青竹道:“到底如何?” 掌柜不敢怠慢, 立刻解释道:“是这样, 燕帝半年前忽然迷上了修仙之道,又将鬼谷来的圣子奉为国师, 授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不惜为其耗尽国力修建药炉和神宫, 鬼谷的势力也渐渐掌控了南燕。国师还说什么炼制长生药需要万人之血为药引, 还必须是为阴年阴月阴日生的人血,燕帝为了长生便天天抓人杀人,几乎屠尽京师。因此皇城是闹得乌烟瘴气,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从皇城里跑出来,却因为惹恼了燕帝又被抓回去一个个杀掉。” 掌柜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摇头叹气。 “小人知之不详,但诸位有名的贤臣良将因为劝谏诛杀祸国妖孽而被诛九族,与南燕相邻的南梁c南齐二国更是趁人之危在三个月前攻打南燕。南燕岌岌可危,可燕皇已是对修道长生入了魔,万事不管,连亲儿子都能说杀就杀,大将军白信顾得上外却救不了内,如今还在沙场为燕帝苦战!” “朝堂上一片混乱不说,大将军走后,国师更加肆无忌惮,连昔日储君昭太子也被下了狱,就因为得罪国师险些被处死,燕帝竟也毫不留情,任其杀之!亲儿尚且如此,更别提我们这些百姓有多苦。而今昭太子被忠臣救出,流落凡间一事已是举国皆知,国师的人也在四处在搜查昭太子的行踪,小人斗胆猜测昨日那些魔修就是为找昭太子而来。” 这信息量可不小,鬼谷不守修真界不成文的规定,擅入凡间祸国殃民,但他们本就是魔修,不受约束也是真。 可魔修既然祸世,正道仙门也可以忽略仙盟那一条明文写着不准涉足人间事的规定前去伏魔。 但南域的仙门天音寺和两大剑宗却怎么也没有出手相助? 小贺也觉得蹊跷。 “说起来这南域列国离天音寺c归墟剑宗c上清剑宗都不远,你们既然知道鬼谷是魔修,怎么不去找离这里最近的天音寺相助?” 如今世道上,妖c魔c修士c凡人共存于世,往深究里划分只有二界,便是修真界与凡俗界。 修真界包括北疆的妖族与魔道,东西二陵,南地两剑宗与天音寺。 而神州大陆的凡俗界列国便被这些仙门与妖魔道包围着,由仿佛无边无际的囫囵海划分开来。 东西二陵与南域是人界,在以北,乃妖魔道地界,一个灵气驳杂的北陆,因此人c妖魔两界的划分也大致正是这辽阔浩瀚的囫囵海。 从上往下俯瞰,神州三域,东西二陵与南域的凡俗界,大大小小百国挤在这片神州大陆上,比起北陆妖魔道那常年被恶气肆虐,几近暗无天日的焦黑土地,与那隐没在海外c深山中缥缈如幻象般的各处仙门,这人间又像是这世间唯一一片真实的净土。 然而人间灵气低迷,不适宜修炼,而修真界因为占据了天时地利,灵气充沛,是修士修炼的宝地。 因此不甘心的凡人便会跋山涉水的往修真界而来,甚至往妖魔道而去,即使他们跨越过了崇山峻岭,跨越了万里囫囵海,到了那修真宗门,若是再无天赋,也是无法修炼,倒是让原本寂寥的修真界多了许多凡人的踪迹。 在海外,被神州人称之为海外仙岛的各处仙门地界便有不少凡人,有些是借祖宗福荫从小就生长在这片土地之上,受仙门灵气庇佑。 而仙门大多修建在高山峻岭c深海之巅灵气充裕的宝地,飘渺茫茫,于凡人而言高不可攀,自有壁垒。 真心想要修道之人,自会跋涉千山万水,爬上万丈高峰而来,这世间最不缺的也正是求仙问道的人。 至于那些还留在神州的大多数凡人,要么是因为惧怕路途遥远,仙山难寻前途无望,要么是对长生修仙无意,或是不信神佛,倒是对人间的权势争夺与及时行乐更为在意。 说回天音寺,南燕国便是南域靠海的国家,而在国都六百里之外便是南海海口,而天音寺恰好就在海口外不远的一方仙岛上,与人间极近。 若是从半年前鬼谷便开始腐蚀南燕,那天音寺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算天音寺确实不知道,南燕国的人也不会去寻那些海外仙门求助吗? 连鬼谷是魔门都知道,该不会不知道离南燕最近的天音寺吧? 小贺的重重疑问似乎也是顾青竹的疑惑,他也在等着掌柜回答。 掌柜却苦笑道:“海口早就被封住了,再说了,我们都是凡人,哪里斗得过魔修?纵使天音寺就在眼前,无人可前去求助,天音寺也无人来襄助。” 一个小镇上的小掌柜,居然还真的知道天音寺,还知道天音寺离南燕不远。 小贺想不通这些,他问顾青竹,“他说的是真的吗?” 顾青竹没有理会他,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他只问掌柜,“那昭太子现在如何?” 掌柜干笑道:“仙长说笑了,昭太子失踪已有二月,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小人怎么会知晓呢?再说了,若是他真消失了才好,一旦出现了,那国师肯定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小贺本是有些气恼顾青竹没理他,不过很快又被掌柜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笑着问道:“那国师为什么一定要杀你们南燕的太子?” 掌柜笑容一僵,还是摇头说:“小人当真不知。” 小贺便没了兴趣,想来这个小小凡人也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也白问,不如多吃几个小笼包。 心想着他便抄起筷子架起了笼屉里的最后一只小笼包。 顾青竹也没有再问下去,他只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对面吃着糯米糍的小娃娃,眼神可以说是非常淡然了,对面的小娃娃脸更红了些。 掌柜似有些无所适从,悄无声息的与身后二人相视一眼,又像是在这无声的眼神交流中得出结论,他便退了回去,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侧。 八仙桌前坐着三人,一人端坐不语,只有两人在进食。 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六岁女娃娃,一个是没心没肺的小贺。 那么多双眼睛看过来,小贺完全不觉得尴尬,他心满意足的独享着眼前的美食,可总有人要打断他的愉悦心情。 在吃完最后一只小笼包时,顾青竹忽然道:“别吃了。” 他的语气里有些冷淡,小贺险些被噎住,他可以肯定顾青竹这是在对自己说话,但是快一天了,这是顾青竹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而且还是 叫他别吃了? 很快,小贺怒从心中来,“为什么别吃?我吃个饭怎么了?吃点东西都不行吗?碍你眼了?” 顾青竹这才看他一眼,漠然道:“吃了也没用。” 小贺气道:“顾青竹,你说谁没用!” 任他再气,顾青竹也镇定的站起身来,天青色的衣袍缓缓动着,他已是转身走向客栈大门,原先坐着的位置前,桌上放了一只青玉符。 “今日多谢款待,这是护身符,可护你们一程,就此告辞。” 小贺愣愣的坐在原地,掌柜一家和小二也是一脸懵住的神情,谁料到顾青竹说走就走? 小贺这才反应过来顾青竹叫他别吃了是提醒他该走了的信号。 于是立马站起来追上顾青竹,路过那只青玉符时他还多留意了一眼,眼里顿时有些心痛。 这可是储藏了顾青竹一道剑气的护身符,是他曾经给没有灵根的贺兰溪用的,不过贺兰溪一直没用上,就丢到了储物戒里积灰。 可是小贺万万没想到顾青竹现在慷慨的把它送人了! 好吧,虽然这东西其实他还不一定用得上,顾青竹本来就在他身边嘛。 小贺追出客栈门口时,果真见到等在门前的顾青竹。 “我们现在就走?要去哪里啊?” 谎言被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大概现在顾青竹也不会要去西陵了吧?那会带他去哪里? 小贺还真有些不安。 恰好日头慢慢升起,暖洋洋的光芒投射到顾青竹身上。 小贺站在他身侧打量着这人,不得不说一句他的确是生得端丽秀逸,难怪会入了贺兰溪的眼。 而这一闪而过的艳羡很快消失,因为小贺倏然感到肩上一沉。 天地间似有一股冰冷的压力重重将他压制住,他动不得分毫,只能努力睁大眼睛看向身侧的青衣人。 “你” 顾青竹终于回眸看他,只是脸上神色异常冰冷,他的眼里似裹着化不开凿不穿的厚厚坚冰一般,甚至还掺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别让我再看到你骗人。” 顾青竹如是说。 他此刻的目光似剑,锋利的剑芒直直刺入人心,眼里仿佛是覆盖着漫天大雪万里空寂的冰天雪地。 这一刹那的对视冷得小贺止不住心身轻颤,顾青竹这个人 凶起来的时候也太可怕了! 小贺相信顾青竹肯定想过杀了自己的,如果他不是贺兰溪,恐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吧? 对着顾青竹,小贺竟然难得的心生几分惧意。 而顾青竹说罢便转身离去,他这次没有御剑,而是徒步而行。 他慢悠悠的,一步步踩着细碎的阳光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毫不意外的收到许多惊艳的目光,可又让人不敢靠近,因为他的一身气势太强了。 小贺愣了半晌,看着顾青竹的脚步缓缓放慢了些,再缓缓停驻下来,然后缓缓的回头 他眼里那透着彻骨阴寒的冰封万里再次出现在小贺的脑海里! 小贺猛然一惊,心口扑通扑通的快速跳着,他不自觉跟了上去,待走到顾青竹身边时才恍然回神—— 天呐!他刚才居然在害怕顾青竹! 就这个被道侣管得严严实实,贺兰溪说一他不敢说二的家伙! 简直是太耻辱了! 小贺真正回过神来,顾青竹已经抬起步子继续往前走着。 小贺愤愤的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伸出手来,挥拳在他身后虚晃几下,心里的气可算消了一些。 顾青竹敢在他面前摆架子是吧,改天一定要收拾他! 不过可惜以目前二人的实力看来,小贺只能是被收拾的份。 直到气喘吁吁的走到了城外郊野十数里地,顾青竹这家伙也根本没有要御剑或是用法器代步的意思,他还走得悠哉悠哉,可小贺早就累了。 到黄昏时小贺就不愿意走路了,他索性就地坐下,瘫坐在树底下装死。 “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我都快累死了,我要休息!顾青竹,我看你这是故意在报复我吧!” 须臾后,眼前一袭青衣无声遮住了朱红斜阳,日光将他的影子映在绿意疯长的山道上,拉得很长很长。 “起来。” 这一声也是毫无感情起伏的,一如他此刻的神色。 小贺却无比烦躁的蹬着脚道:“我不我不!顾青竹,你还想怎么样,报复我一天也够了吧?我就不起来,你打死我都不起来!” 顾青竹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反问道:“我为何报复你?” 这话听起来好无辜啊 小贺气得牙痒痒,瞪着看去还是一派泰然自若的剑修道:“你不就是记恨我假装贺兰溪骗你吗?” 顾青竹道:“原来你知道。” 看来就是承认自己是故意捉弄他的了,小贺气急了,竟难得冷静下来,唇角勾起冷冷的讥笑。 “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你想抹杀我,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人生,我为什么要被贺兰溪吞并?我不跑你就会抹杀我,不骗你才是傻子!” 听闻这话,顾青竹脸上的寒意有了一丝裂缝,他沉默片刻,慢慢蹲了下来,靠近小贺的脸。 “你与他,只能活一个,是吗?” 小贺顿住,顾青竹这会儿问得很认真,他下意识的有些害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 顾青竹眉头一蹙,又稍微靠近了小贺,不疾不徐的。 小贺莫名的看着他,直到最后,他停下来时,二人已是几乎脸贴着脸了。 小贺心里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下意识往后退去。 但他本就是靠坐着树干,而现在顾青竹蹲在他两腿之间,他还能怎么退? “顾青竹,你要干什么!” 顾青竹脸色依旧,连嗓音的起伏都没怎么变过,他就这样近距离的凝视着小贺不断逃避的双眼。 “你很讨厌我?” 小贺恼羞成怒道:“那是当然啦喂!等等!你贴这么近干什么!” 这次顾青竹莫名其妙的又凑近了他的脸,小贺紧张得抬手遮脸,双腿缩起来就要从边上钻出去。 可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正好在他动作之前按住了他的肩,将他牢牢固定在粗壮的树干上。 晚了一步的小贺目瞪口呆的看了眼肩上那只手—— 剑修的手也生得好看,十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看起来秀气了些,可却比他的手掌要大,还十分有力。 就算是小贺,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顾青竹的能力。 但现在顾青竹居然对他做出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 “顾青竹你快放开我啊!” 小贺情不自禁的大呼出声。 他的耳尖早已红透,脸上也是两抹羞耻的红晕,一双慌张的瞳眸泛着灵动流光,又不忍的半闭起眼来。 “你很讨厌我的触碰?” 顾青竹清冷的嗓音在耳边传来。 小贺整个人缩到了树下,他一脸嫌弃的别开脸,但下巴却被两根微凉的手指牢牢捏住,意图转过他的脸,逼迫他不得不正视顾青竹。 “你如果再骗我,那你就别怪我,真的把你当成他。” 当成他 小贺倏然睁大双眼,心中一沉,似是石头落了地。 他本该松口气的,却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还有一点点难以言喻的不好受,和一点点将被遗忘的愤怒。 “谁也无法代替他” 顾青竹脸上沉静如初,“我只要他回来,我不要你。” 话音落下,小贺心里那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难受便似被放大了数百倍,这种羞辱化作了一只大手,揪住他的心口,让他有种近乎窒息的疼。 顾青竹这一反常的举动似乎真的吓到了小贺,他见状便松开了对方,自觉站了起来,不再言语。 他看着那占据着自家道侣躯壳的另一个人扶着树干,渐渐站了起来,熟悉的脸上还是一脸呆滞。 可是这一张好看得超越性别的脸,无论何时看都会让他心神不宁。 顾青竹微一眯眼,压抑下心头涌动的异样情绪。 “前方有一处十里亭,现在过去,今夜就在那里休息。” 小贺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整个人还未曾回神,但注意到顾青竹还在看着他,他胸腔里的那颗本来就有点疼心脏又无端的跳得更快一些。 他其实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本该指责顾青竹或是怨恨他,可心里对顾青竹还是有点不明所以的害怕。 在顾青竹的目光下,小贺越发紧张,他揪着衣袖,小心的应下。 “我知道了。” 话虽如此说,小贺刚一抬步就趔趔趄趄的险些摔倒,他急忙回神扶住树干站稳,不经意间任由树干上粗砺而细小尖利的枝节擦伤了手掌。 “嘶!” 突如而至的刺疼让小贺倒抽口气,很快将手收回来。 他一眼就能看到白嫩的掌心里的一个渗出血色的小坑。 这倒不是什么大伤,可是他走了很久了,又觉得腿麻 “我,我不走了” 最后小贺还是坚持这么说,却不敢理直气壮的对上顾青竹的视线。 他只是捧着自己受伤的手,低垂着双眸看着那一点不过针眼大的血珠,整个人散发着委屈巴巴的气息。 顾青竹脸上的冷气一消,他可以不在意小贺心里的想法,但不会不在意贺兰溪的身体,那小小的一滴血珠在他眼里便被无数倍的放大。 于是顾青竹皱起了眉头,“把手上的倒刺拔下来。” 这一句听不出来任何情绪的话让小贺心底一颤,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伪装成贺兰溪了。 顾青竹这个人真的不能得罪,他只会对贺兰溪留情而已。 现在他还是很怕顾青竹,不知道为何,也说不清楚,就是怕他。 也可能是因为刚才顾青竹说过的话,他不要被当成贺兰溪。 “我不太疼,我只是走不动了。” 小贺含糊的道,一边悄悄的偷瞄了一眼顾青竹。 看到顾青竹的目光深沉,直直望着他看时,小贺立马收回视线,瑟缩着脑袋不敢再去看他。 顾青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隐藏在宽广长袖下的五指悄然蜷起。 说实话,顾青竹从未见过贺兰溪害怕他的样子,他也不想见到贺兰溪作出这样的神情,但他若无法威慑小贺,恐怕他还会乱来。 不过真的看到了,又是自己心疼。 顾青竹暗叹一声,身体已经将后背转到了小贺面前。 “上来。” 小贺倏地愣住,“什么?” 顾青竹态度冷硬的道:“我背你。” 他这么一冷,小贺就不敢不听话了,可是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他背着贺兰溪时是温柔体贴的,可对着自己时却是凶巴巴的。 顾青竹就是个禽兽! 小贺心里狠狠骂着,身体还是无法拒绝顾青竹这应该算是示弱的举动,他爬上了顾青竹的后背。 小贺感到身体一腾空,顾青竹已经不言不语的背着他往前走去了。 迎着鲜红似血的夕阳余晖,因为担忧继续被报复,小贺动也不敢动,乖乖的趴在顾青竹肩上。 这种沉寂之下,小贺清晰且深刻的记住此时此刻的所有细节。 顾青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的后背也很温暖沉稳。 若是没有贺兰溪该多好 这一瞬间,这样一个想法悄然涌上小贺心头,让他本来黯然的双眸一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顾青竹的举动虽然如愿震慑了小贺, 同时也激化了小贺对贺兰溪的恶意, 但现在顾青竹还不知道。 隐没在山间的十里亭由小小的一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残阳似血般的日头也完全埋进远处的西山。 顾青竹将小贺放下时, 对方手里的血迹早已干涸,结成小小的血痂, 在他的掌心里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 而在顾青竹眼里, 那点血迹会不自觉的放大数倍, 他皱了皱眉, 转身先一步走进有几分残破的亭子里。 十里亭由坚实的青砖石搭建而成, 因年代久远, 刻着字的石碑早已风化损毁, 上头的题字也看不大清楚了。 小贺跟了上去, 见顾青竹就背对着他直挺挺的立在亭子里。 十里亭里四面透着风, 入夜时分山里自然是凉嗖嗖的,小贺一想到顾青竹说过的, 今夜要在这里休息,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乐意。 “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吗?” 顾青竹回身, 淡漠的瞳眸精准的落到现在石阶之下, 一脸嫌弃不愿上前来的小贺。 小贺刚才被他背了一路, 也算是无声的安抚了一下, 心里头的惧怕也少了一些,变成了气得牙痒痒。 可再气, 在顾青竹的目光之下, 小贺还是装了装样子, 垂眸道:“我身上没有灵力,会冷的。” 顾青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眼神太严厉了,小贺觉得这就像是贺兰溪母亲看他的目光。 于是小贺只能放弃挣扎,低着头闷闷的走了进去。 而事实也证明,顾青竹决定的事谁也没办法改变。 小贺抱着双臂,蹲在顾青竹临时搭建的火堆前,而那一袭青衣的剑修就现在十里亭前的石阶上,沉默的,凝重的望着亭外的苍茫夜色。 他像是有什么心事,背影看起来平白多了几分寂寥。 山里冷是冷,倒也不至于冷得让人难受,尤其还是在初夏的时节里,可是小贺还是觉得背后发凉。 因为顾青竹的态度太过沉重了,让他不得不怀疑顾青竹现在是不是在想着要怎么抹杀他。 犹豫了半晌,小贺还是凑了过去,小心的打量了顾青竹的神色,问道:“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顾青竹冷淡的斜他一眼,“说吧。” 小贺便道:“我们要去哪里?” 这一天的走向他完全猜测不到,他又不似贺兰溪,对顾青竹了解甚深,不过连自己要往哪里去都不知道,小贺当然是很在意的。 顾青竹这次竟很爽快的回答了小贺纠结了一天的问题。 “天音寺。” 小贺心道他就猜到了! 顾青竹这家伙肯定天天想着抹杀他,让他的贺兰溪回来呢! 可是小贺又没办法让顾青竹改变主意,而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快速变换着,也未曾留意到顾青竹也清楚的将他的一切反应收入眼底。 “真的要去天音寺啊?” 小贺长吁一声,危机感将他压得死死的,他有心反抗,却又不敢反抗,只能委委屈屈的低着头,再拼命的想着办法自救。 顾青竹将他心里的小九九猜得透彻,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他自然不会再对小贺放松戒备。 “我不想去天音寺” 小贺眼巴巴的看着顾青竹,鼓起了勇气跟他说出这句话。 然而,顾青竹并不发表任何意见,他面不改色的移开视线,面无表情的看向远处昏黑天地下,那片茂密得不见一丝光线的树林。 仿佛那里有着什么危险的东西,让此刻的顾青竹很是在意。 看这反应就知道顾青竹的态度了,小贺撇撇嘴,心道这人除了不说话冷着他外就是不听取任何人的意见,真的是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还讨人嫌的很。 看来他必须马上想到法子逃离顾青竹身边了,小贺心思跳跃得极快,他一双瞳眸乌溜溜的转着,不自觉跟着顾青竹望向那一片山野。 “那边有什么东西吗?”小贺问。 顾青竹回头看他一眼,见他满脸疑惑,便撇开目光,“没什么。” 小贺想了下,眼里忽然一亮,唇角随之勾起三分喜色,但他又刻意压抑下去,皱起眉头,沉着脸色。 “顾青竹,今天那掌柜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不打算去南燕皇城看一下,任由鬼谷那些魔修横行霸道?” 本以为刺激一下顾青竹,他定会为了所谓的仁义道德前去救人的。 但顾青竹只道:“南燕若真有祸事,屠戮臣民无数,那此地定会恶气冲天,可我目之所见,一切安然。” 小贺一愣,“这就是天音寺一直没出手除魔的原因吗?” 顾青竹倒也点头认同。 “或许吧。” “所以你认为那掌柜今日与你所说,尽是谎言?” 顾青竹这下摇了头,“非也。” 小贺心道有戏,赶紧循循善诱。 “我猜,或许是鬼谷那些魔修用了某种手段,将恶气掩藏起来,让你们谁都看不到,今天那掌柜说的有理有据,应该不是在说谎,若你不去救人,那这南燕岂不是当真孤立无援了?况且你我昨日亲眼所见鬼谷魔修的暴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再说了,顾青竹,你可是堂堂幽明山山主,正道修士不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吗,如果南燕真的让鬼谷毁了,你难道还要见死不救吗?” 这一番话说得小贺慷慨激昂,脸上神色十分激动。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险些将自己当成了正道修士中的一员了。 末了,小贺看着一言不发的顾青竹,苦口婆心的劝道:“顾青竹,你真的不去救人吗?” 顾青竹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动容,他微微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贺便又手舞足蹈的加了一把火。 “顾青竹,今日掌柜所言你也都听到了,鬼谷魔修在皇城里修建药炉与神宫,为了寻找命中至阴之人大肆虐杀百姓,你当真都无动于衷吗?你若真的不信,何不亲眼去南燕皇城看看,若是真的因为一时的怀疑真伪而放任魔修的暴行,待南燕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之时,你才是真的后悔莫及!” 话音落下,顾青竹目光幽幽的看向小贺。 小贺颇为心虚的对上他的眼睛,刚要继续胡扯些什么,顾青竹便于他之前开了口—— “你口才不错。” 小贺:“我认真的!” 他眨着眼睛与顾青竹对视,殊不知自己脸上已经将心虚二字清晰的昭显出来,顾青竹看着他,忽然唇角一抿,竟是勾起了一抹几乎微不可见的弧度。 刹那间,小贺心里扑通一下跳得很厉害,他居然看见顾青竹笑了 这一瞬息的笑容稍纵即逝。 顾青竹很快移开视线,淡淡的道:“以你所见,我是否该去襄助南燕,找到失踪的昭太子,为其除去鬼谷魔修?”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自己说动了,小贺踌躇了下,点了下头。 “匡扶正道,那不该是你们正道修士的本分吗?” “不。” 出乎意料之外的,顾青竹居然直接说了“不”字! 而且他是毫不犹豫的开了口! 小贺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青竹双目含着冰霜,带着警告的,郑重的对小贺说:“或许那是很多正道修士的选择,但在世人与兰溪之间,我永远不会选择前者。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去天音寺,就算世人都说贪生怕死也罢,我只知道我不可失去他。” 小贺心中一恸,这次又是无言以对,顾青竹这个人 没了贺兰溪,顾青竹就什么都不愿意干了是吧? “知道了” 小贺只能放弃这个拖延时间自救的计划,泄气的垂下头来。 顾青竹看着他的眼神依旧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又似乎带着几分忧愁,很是不放心的样子。 过了片刻,顾青竹缓和了语气,对身侧的人说道:“一会儿别睡太沉。” 小贺闻言一顿,抬头看向他。 “为何?” 顾青竹没解释,他只是看着夜幕之下,被星河照映出几分诡谲气息的黑暗,仿佛那里真的有着什么,值得他为之警惕的危险的人物。 小贺觉得莫名其妙,不过顾青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他说这样的话吧? 他也跟着顾青竹看过去,听着林间的夜风轻轻拂过每一片树叶,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林间里偶尔一闪而过的剪影,似是飞禽,或是走兽。 无声间,十里亭里燃着的火堆里灼灼燃烧的,时不时炸开的细碎声响便无比清晰的传入小贺耳中。 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小贺狐疑的看着顾青竹,“你是不是又在糊弄我?” 顾青竹没说话。 小贺觉得有点气,不过又很无奈,便转身走回篝火前,小小声的念叨道:“你真的是太小气了!” 到底是谁小气? 顾青竹微一挑眉,尽管听到了,但也当做没听到。 小贺笃定顾青竹是无中生有,不可信任,他继续烦躁不已的想着自救之法,甚至暗地里还对顾青竹翻了个白眼。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时,天边突然传来一阵沙哑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笑声回荡在山间,裹杂着浓浓的戾气与深厚的灵力,让弱者听闻,已是耳朵刺疼难耐。 小贺步子一顿,立即拧起眉头来,对这个笑声极其厌恶。 而笑声刚起,一道灵力攻击破空而来,转眼间,在二人察觉之时,那化作利箭的尖锐灵力已到了十里亭前! 不过片刻之间骤然而至的攻击让顾青竹双眸紧缩,在小贺惊讶之时,顾青竹已挥出剑意对上那利箭。 ——“锵”的一声! 灵力之间碰撞对上,灵力所化的利箭与剑意化作的长剑对峙之中,顿时激荡开来一阵强烈的冲击力。 小贺止不住往后稍退两步,十里亭前灵光乍泄,刺激得他不得已遮住眼睛,无法知晓顾青竹的状况。 待强光消失,重归黑暗,小贺急忙忙看去,顾青竹仍安然无恙的站在他身边,只是他的神情变得异常慎重起来,因为暗处的敌人很强。 一击过后,先前发出笑声,隐在暗处中的那个人再度开了口。 这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个老头子,语调阴气沉沉的—— “哈哈,小崽子,这小子倒是够能耐废你经脉,不错,今儿算是碰上个有趣的后辈了!” 那话音落下,一个矮小精瘦的老头子出现在了十里亭前。 他长得很矮,约莫仅有四尺,面容虽老迈,却精神矍铄,一双眼里黑黝黝的,暗藏精光。 老头身着玄衣道袍,裹杂着许多银白发丝的头上整齐的梳着元宝髻,手中拿着一只金玉镶嵌的烟枪,本来满面褶子的脸上笑眯眯的,看去有几分滑稽可笑,但又偏偏很危险。 他身侧还站着的一个玄衣绣红边的年轻人,年轻人两手腕上俱是缠着厚厚的纱布,右手更是吊在脖子上,脸色苍白,看起来身上有恙。 而很巧的是,这个年轻人鼻梁上也有一颗黑色的痣。 他正是昨日被顾青竹打败并且断了双手经脉的鬼谷十二长老—— 卫齐。 卫齐正狠狠地盯着顾青竹看,因为那老头刚才的话,他脸上还有点羞愤。 “师叔,我好歹也是鬼谷的十二长老,此人敢伤我,那便是对我鬼谷挑衅,你切不可放过他。” 见状小贺总算明了,也松了口气,几步走到顾青竹身侧。 小贺慢悠悠的说:“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手下败将啊。怎么,阁下昨天跟人打架打输了不服气,就回家搬救兵去帮你报仇吗?你们鬼谷的人都这么小气得吗?也不看看人家老爷子多大年纪了,万一磕着碰着了那可怎么办,真是幼稚,一点也不懂事。” 说到最后,小贺还不屑的嗤了一声,附赠对方一个白眼。 可将对面的卫齐气得恼怒不已,他死死瞪向小贺。 “你再说一遍试试?” 小贺本就谁也不怕,除了顾青竹,他还没给过谁面子,遂讥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被羞辱了一次还不够,还要找人再骂你一遍,你这么喜欢被人羞辱吗?” “你” 卫齐似还想说些什么,更是要往十里亭前冲过去,可脚步刚一动,就被一只烟枪拦了下来。 正是身边那老头将他拦下。 卫齐怒瞪着老头,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敢发作。 “师叔这是在做什么?” 不同于卫齐的一脸怒容,老头则是笑得半眯着双眼,整张苍老的脸上的褶子皱得像是开了花似的。 “别急,人家说的不无道理,你不就是自己打不过回家找长辈告状了吗?谁让你平日里修炼不用功,该的。” 他这话说的其实比小贺的还要难听,卫齐恼怒得涨红了脸,却依旧不敢顶嘴,只咬牙应下。 “师侄知错了。” 小贺见之,幸灾乐祸的偷笑道:“可不是嘛,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笑话你喽?有本事你自己来找他报仇啊,干嘛请人家老头子出手,你知不知羞?” 小贺正耍嘴皮子玩得起兴,手臂上一紧就被顾青竹拉到身后去。 他还纳闷呢,一见到顾青竹如临大敌的神色,便将责问的话咽了回去,想来顾青竹只是为了保护他。 小贺想想还觉得有些莫名的开心,竟乖乖的站在他身后,闭上了嘴巴。 此时,对面那矮小的老头慢腾腾的吸了口烟枪,口中吐出一圈圈白烟,似是腾云驾雾一般。 随后,老头开了口,他的调子依旧不紧不慢的,笑呵呵的说道:“小娃娃说的对,也不对,这小子本事不如人,学艺不精是事实,可老头子我却不至于弱到需要尔等可怜。虽然这小子是咎由自取,不过身为他的师叔,这口恶气,老头子还是该帮他出的。” 听这话,这老头子是定要帮卫齐报仇了,小贺和顾青竹都警觉起来。 顾青竹沉吟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老头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但卫齐这厮却与有荣焉的仰着下巴,对二人介绍道:“我师叔可是鬼谷的三长老丹阳子,如何,现在可以说出你的名字了吧?” 小贺一听,这名字太通俗了,修真界修士都是这个子那个子,他对这个老头的名字没什么印象,也毫无兴趣。 顾青竹想了下,点了点头,应该是对这个丹阳子有所了解,但也还是没有回答卫齐他的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人?能与我师叔交手之人,可不能是无名之辈!” 卫齐似很不能理解他们听到丹阳子的名字后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执着的想要知道顾青竹的名字,但是 顾青竹还是没有说,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丹阳子身上。 丹阳子任由卫齐做尽丑态,也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摆手道:“好了,既然他们不愿意说也罢,反正现在不说,待会儿也没机会说了。” 卫齐听这话像是得到了一丝安慰,一双眼睛还是恶毒的看着亭子里的二人,只是身侧的丹阳子忽又“啧”了一声,有些疑惑的又开了口—— “不过说回来,这二人,到底是哪个打得你伤至如此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卫齐抽抽嘴角, 咬牙不语。 丹阳子呵呵一笑, 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将目光锁定在顾青竹身上, “看来也只有你能伤他如此了。” 顾青竹宾并不言语。 而在对面的丹阳子放下烟枪的一刹那,他便如一道闪电, 急速闪现到顾青竹身前, 杀气骤然而至, 强大的威压排山倒海般袭来。 如此危急关头, 小贺只知道自己身子一轻, 再一转眼, 已到了昏暗的林间空地上, 腰间一只手臂将他搂的很紧, 不过片刻又将他松开。 彼时他已经站到远离丹阳子与卫齐二人的地方, 而原先的十里亭,随着他落地时的那一刻, 已被轰炸得坍塌崩溃。 林间唯一一抹火焰,被砖石崩塌牢牢压住, 已然熄灭。 整个林子经这一巨大的惊动, 山间飞禽走兽立时暴动起来, 片刻便将这片安静撕碎, 四周都是嘈杂噪音。 天地间一片昏黑,不见天日, 唯有点点星光透过云头窥视凡间。 顾青竹挡在小贺身前, 手中悄然召出通体灵气流转的灵剑休宁, 已做好准备蓄势待发。 丹阳子二话不说出手击毁十里亭后,那矮小的身形自一片尘嚣中缓缓现出,他的步伐还是慢悠悠的,一边含着烟枪,看起来怡然自得。 “这老头” 在顾青竹身后,小贺也神色沉重的看着丹阳子。 丹阳子的本事果真不小,而且果真是邪道中人,说动手就动手这做派,还真是让人很不喜。 小贺保守估计,丹阳子的实力不在顾青竹之下,不过看来他还是留了面子的,至少顾青竹在这一击之下还能毫发未伤的带着他离开十里亭。 丹阳子笑道:“手脚够利索,老头子再试试你有几斤几两。” 说刚出口,他手中又劈出几道灵力攻击,直直往顾青竹而来。 顾青竹挡在小贺面前,面色沉静的挥剑将其击碎,见对面的丹阳子还欲出手,他眉头微皱,回头看向小贺。 “待在这里,不要妄动。” 这种时候小贺自是点头,他现在也只能依靠顾青竹保护了。 顾青竹看起来还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有时间了犹豫了。 丹阳子很快再度出手,他必须先发制人,握紧灵剑主动攻去。 轰然间剑气爆发,带着几乎席卷天地的气势,直指丹阳子。 顾青竹这一剑威力不小,剑意一出,震得四周树木皆为之震撼。 丹阳子微一挑眉,抬掌对上剑气。 掌力与剑气顿时相撞! 巨大的冲击力加上二人肆意的放出自身威压,压得小贺肩上极沉,胸口窒闷得一步不敢往前。 高手对战,殃及池鱼。 林子里的动作纷纷逃离,原本安然抽长的草木亦被辣手摧残,娇嫩的花蕊已是萎靡得七零八落。 飓风席卷了整个山林,失了往日的安宁,此地多了几分狼狈。 但看高手对战,同为修士,小贺和卫齐心中俱是被勾起战意。 几息之间,二人分开来。 看来小贺先前的猜测没有错,二人俱是势均力敌。 由此,丹阳子对顾青竹是刮目相看。 “好小子,老头子我修炼了两百载才修炼至出窍境界,尔年纪不大,竟也有此修为,资质可真是叫人艳羡。” 闻言,一旁观战的卫齐拐着弯的落井下石道:“师叔,我早与您说过他是出窍境界的修士,这人本事不小,师叔您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可得多加小心吶,可不要闪到腰了。” “呵。”丹阳子嗤笑一声,“老头子不至昏聩至此。” 顾青竹横剑身前,神色凝重。 丹阳子又笑了一声,手中烟枪转出来个花样,金玉镶嵌的烟枪周身被灌上了浓厚的灵力,随后他竟握紧前段,以烟枪作为武器直指顾青竹。 “老头子修炼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天才,你这身体老头子很喜欢呐。” 这句暧昧不清的话刚传到耳边,戾气也悄然而至。 顾青竹反应迅速抬剑对敌,眉头紧紧蹙着,神情专注而认真。 二人再度叫上手来,这次却都认真不少,连对上数招也未曾停下。 谁也没有露出败迹,但谁也没有赢。 不同的道法,旗鼓相当的修为,也不知要斗到何时才会分出胜负。 小贺心中忐忑,也对方才那老头说的话耿耿于怀,什么叫,他喜欢上顾青竹的身体? 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这般老不羞? 小贺听不懂,却有人听得懂。 “原来师叔是看上了这句身体。” 卫齐的声音传到耳边,小贺侧首看向远处观战的卫齐。 黑暗之下,二人距离有些远了,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但大家都是修士,耳聪目明,倒是不妨碍小贺听到他的声音。 卫齐似是幸灾乐祸的笑道:“也是,这人还这么年轻,天赋异禀不说,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师叔看上他的身体无可厚非,若是师叔能将他击败,杀了他,再借以移魂之术占据了他的躯体,看谁还敢说师叔年迈矮小。” 竟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小贺倏然一惊。 而空地上的战局中,那二人自然也都听到了卫齐的声音。 顾青竹面色一凛,出手更为狠绝,毕竟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体让出去。 重击之下,丹阳子顿感吃力。 眼前这个剑修,天赋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好的,而且他年轻力壮,他自然想要这个身体。 可这个剑修也是个遇强则强的天赋型修士,似乎没有上限一般,丹阳子的身体自然比不上他。 如此一来,时间一久,战局反而会对丹阳子不利。 丹阳子便有些怨愤卫齐这一番话,因为他的道破,让顾青竹出手愈发不留情了,渐渐有在他之上的预兆。 想着丹阳子便狠狠啐了一声,对卫齐嗤道:“就你这小崽子知道的多是吗,到处显摆很神气是不是?给老头子闭上你的乌鸦嘴!” 卫齐跟丹阳子的关系像是不太好,刚才丹阳子眼睁睁看他受辱,还亲口讥讽过他,此刻换做卫齐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也只是笑嘻嘻的回应。 “师叔别生气嘛,小侄只是觉得师叔此计妙极。若是师叔换了这幅躯体,想必四长老也不会再嫌师叔您丑了。” 被踩到痛脚的丹阳子听之更为恼怒,暗暗将这笔仇记下,改日再收拾这小崽子,这边厢使出全力对上顾青竹。 小贺听出来个囫囵,丹阳子想要占了顾青竹的身体,这怎么可以? 他才不想每天面对一个糟老头子芯的顾青竹呢! 但是鬼谷居然还有移魂这种术法,倒也甚是奇妙。 顾青竹在这等危急关头果然激发了自己的潜力,渐渐的,丹阳子落了下风,在他肩上被锋利的灵剑一下划开了长而沈的一条血痕,他痛得闷哼一声,捂着涌血的肩头快速退开。 “师叔!” 卫齐见状况不妙,立马上前来讨好的搀扶着丹阳子。 “师叔,你没事吧?这小子居然这么厉害,能伤师叔至此!” 虽然关心是有些作假,可他脸上的震惊确实真切。 丹阳子眸光狠戾的看他一眼,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开了。 顾青竹也在分开战局后退回小贺身前,他的剑尖上沾了血,此时还摇摇欲坠的挂着一滴浓艳血珠。 是顾青竹赢了! 小贺惊喜上前,简直是眉飞色舞的忍不住夸赞顾青竹。 “顾青竹你太棒了!你居然赢了耶!” 顾青竹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 小贺一愣,后知后觉的,终于在顾青竹眼里看到一丝疲惫之色。 他这是累了吧? 小贺眨了眨眼睛,收敛了喜色。 顾青竹道:“我们走。” 小贺乖乖点头,与此同时,对面的丹阳子又开了口—— “老头子自认不弱,但竟败在你手下,年轻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打断的二人侧目看向丹阳子。 丹阳子的双眸依旧很黑很亮,在这夜色下也亮的十分耀眼。 丹阳子虽然相貌苍老,可他的眼睛却完全没有老年人的沧桑感,反而,纯黑到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这让小贺很不喜的皱了眉。 顾青竹道:“你不需要知道。” 丹阳子道:“你不说老头子也能查到,一个出窍境界的剑修,相貌资质皆是上乘,你们正道还能有几人?若老头子没猜错,你应当就是那位几年前刚接手了幽明山的新任山主,对吧?” 丹阳子见多识广,说来也是很有可能,卫齐却是不信。 “师叔可是说笑了,若他真是幽明山主,又怎会来这南燕小国?这里离东陵可有万里之距。” 虽然卫齐的想法才是正常的,但这老头竟能猜的一点没错! 小贺也有些不可思议的调过头去,看看这老头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顾青竹道:“是又如何?” 卫齐起初还不信,便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惊道:“怎么可能!” 丹阳子却是撇嘴一笑,一双眼睛黑亮得诡谲而独具吸引力。 “看来老头子虽然多年没跟正道打交道,眼力见还是没退步的。” 顾青竹无意与他多说,他只知道,此刻自己体力已快用尽,若不尽快离开,等到丹阳子反扑,到时会很麻烦。 于是顾青竹作势转身离开,丹阳子又笑吟吟的叫住了他。 “顾山主何故走这么快?不听老头子把话说完吗?” 顾青竹皱了皱眉,想了下,还是站在原地等着他再度开口。 丹阳子笑了笑,在他这一副相貌上颇有些和蔼可亲的感觉。 可他这人却并非正道,眼里也透着邪气,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任由肩上伤口血色溢出,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烟枪的枪杆。 “顾山主可想知道老头子可还想要得到你的身体?” 顾青竹:“” 他还是对这样的话感到非常不习惯,这种话,真的很考验他的耐力。 丹阳子又道:“老头子天赋不好,靠着两百年的勤勉修炼,才堪堪到了出窍期,然而老头子的身体却遭到了反噬,老头子苦练多年移魂之术,也一直想寻找一副新身体,而你这具身体让老头子非常满意。” 顾青竹听着感觉无聊,还是想走。 丹阳子慢悠悠的道:“能让老头子满意的唯有你的身体,因此,即使你是幽明山主,老头子也不会放弃。” 卫齐可算从顾青竹是幽明山主这个轰炸性的信息中回过神来,听到丹阳子这个大胆的念头,他心中大惊,赶紧提醒道:“可是师叔,谷主说过,切不可惊动正道那些仙门,幽明山可不是我们能轻易得罪的!” 丹阳子不以为然,“有贼心没贼胆的废物,你可还记得你是魔道中人?魔道中人做事向来不受拘束,老头子想要,自然一定要拿到手,再而言之,若老头子得了这具身体,那我就是幽明山主了,往后幽明山还不都是听我号令?我鬼谷莫非还有亏了?” 闻言顾青竹与卫齐皆是一震。 卫齐先是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惊的哑口无言,随后细想了下,眼里迸射出惊喜之色,忙不迭点头赞同。 “师叔所言极是!小侄怎就想不到此法师叔此计甚妙啊!” “小兔崽子,你既然知道此计可行,何不趁着此时他体力下降,与老头子合力将他拿下?” 丹阳子轻斥一句,手中又紧握起烟枪,直勾勾看向顾青竹。 卫齐连忙应道:“是,师叔但请吩咐。” “无趣。” 听了这一番荒谬至极的话,顾青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吐出这冷冷淡淡且暗含无力的二字评语。 顾玄智多近妖,若他真的被夺了身体,顾玄又怎会猜不到? 这些人,还真是喜欢做春秋大梦。 顾青竹心底暗暗嗤道。 丹阳子却犹自自信的笑道:“顾山主可不要小看我鬼谷中人,老头子说过了,老头子想要的,老头子就一定要得到,你今日,是注定逃不脱的。” 顾青竹眉头一皱,丝毫不想再在这里耗费时间,他转身欲走。 “我们走” 转身的刹那,一声清晰的利器破开布料穿透皮肉的‘噗呲’声破空响起,顾青竹这一句话还未说完,腹部便无声蔓延开尖锐的刺痛。 痛楚似潮水般涌至全身,直叫人头脑发麻,顾青竹那一身天青色的衣衫很快被血色洇湿,而在腹部上,那闪着寒芒的短刀还欲往里更深入! 顾青竹脚步一颤,伸出手握住锋利的刀刃,掌心上的皮肉立刻绽开,温热的液体缓缓滴落草地之上。 随后,顾青竹动作迟缓的将目光上移,就着晦暗的星光,看清了持着短刀的那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顾青竹日日夜夜c朝思暮想的脸。 那人一双桃花眸子也在此时对上顾青竹的,幽黑而无神。 顾青竹连脑子都迟钝了片刻,渐渐忽略了身上的痛苦,就这般直直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小贺的眼睛。 他还是不能接受,贺兰溪这幅身体对他做出任何伤害 小贺又为何 为何要在这时对他下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哈哈哈哈!” 丹阳子阴险的笑道:“我说过了, 你逃不了的!” 顾青竹握紧了小贺的手, 掌心上的血色染上他的手背, 将他的肌肤玷污。 小贺神情呆滞, 一动不动的,任由顾青竹将他的五指一根一根的抽出, 夺过将腹中那短刀, 将它狠狠拔出。 血液于此时喷涌而出。 顾青竹深吸口气, 将伤处紧紧捂住, 手中短刀便悄然落地。 ‘哐当’一声, 沾满了血的短刀磕到草地里碎石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 小贺的双眸一亮, 终于恢复了精神,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有哪里不适, 眼里一片茫然。 他眼神迷乱四处乱看,待看到顾青竹腹部一片血色, 脸色苍白, 额间冒着豆大的冷汗时, 小贺倏地一惊。 “顾青竹, 你怎么受伤了!” 顾青竹将唇抿成一条直线,腰身紧绷而弓起, 长剑拄在草地上, 支撑着身体站稳, 握在剑柄的手上用力到泛白,俨然已是痛苦到了极致。 可是听到小贺这么问,顾青竹还是迟疑的看向他这个凶手的脸。 小贺无疑是震惊的,或许还有那么几分他自己完全看不到的惊慌担忧,顾青竹顿时一怔。 他一刀穿透他的腹部,竟是完全不知情吗? 而此时,卫齐又含着笑再度给二人解了迷惑。 “师叔的控魂术愈发精炼了,小侄佩服!” “控魂术?” 小贺愣愣的重复了一遍,隐约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只知道,自己看着丹阳子那一双眼睛,看得久了,忽然就失了神,等他回神后顾青竹已经这样了! 小贺后知后觉的垂眸,看向他的脚边裹着温湿艳红的那把短刀。 那是他偷偷藏起来的短刀,他自然熟悉,而再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上,果然也全都是血! “是我,我伤了你?” 小贺哆哆嗦嗦的问。 顾青竹很快明白过来,那窒息般的感觉悄然散去,他松了口气,皱着眉头,声音沙哑的问:“你哪来的刀?” 小贺完全是无措的表情,愧疚道:“是在客栈厨房拿的啦。” 原来真是他伤了顾青竹 可他就算再不喜欢顾青竹,也没想过一刀捅死他啊! 一想到是有人操控了他的意识,拿着他偷来的刀,重伤了顾青竹 小贺便狠狠咬牙,愤愤不已的将一切责任归于丹阳子身上。 “这个糟老头子,对不起顾青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贺忙不迭道歉,可顾青竹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他只是垂着双眸,直直的盯着小贺脚边的短刀看。 那短刀之上金镶玉嵌的雕琢,可称得上是鬼斧神工,刀柄之上还镂空嵌着一颗不小的纯度极高的红宝石。 就连在这昏暗的夜里,它也还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把刀很华贵。 但最重要的是,这把刀上面刻着一道无形的符箓,一道足以封印顾青竹身上大半灵力的符箓! 这绝不是凡物。 试问一个小镇上,一间普通的客栈里,小贺又怎能在厨房里面随手一偷,就偷到这么一把宝刀? 顾青竹道:“这刀” 他说到这里,却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丹阳子和卫齐还在。 他不能暴露自己此刻的实力,且必须佯装出来,他就算受了重伤,也能安全离开这里的样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小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只注意到顾青竹又看向他,一双眼里十分沉重,又似乎在跟他交流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小贺一愣,他自认不够聪明,绞尽脑汁的想了下,便迟疑的,缓缓的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那把刀。 小贺抬头看向顾青竹,小心地问:“你要这把刀吗?” 顾青竹:“” 静默的这一瞬,远处的丹阳子和卫齐已经在向他们靠近。 顾青竹心知不可再留下去,他便一把抓住小贺的手臂,身形一动,灵剑便已经载着他们迅速飞离。 野草飘摇的草地上划过一道剑光,转瞬间人已经不见了。 卫齐快步上前,那处只余下两摊血迹,他脸上便露出挫败的神情。 “师叔,他们跑了。” 丹阳子却是不紧不慢,他又燃起了烟枪末端的烟草,深吸一口后,才缓缓地给予卫齐指示。 “不急,他们跑不远的。 夜里御剑飞行本就看不清路,顾青竹又是慌不择路,只知道他们离了那处十里亭前的山道。 但行至半路,灵剑便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剑光直直坠落。 足尖触及地面的刹那,身侧的顾青竹已是摇摇欲坠。 小贺急忙伸出手来想扶顾青竹,但就在此时二人面前划过一道灵光,那凌厉剑光忽然化作了一玄衣人来,先他一步扶住了顾青竹。 这个青年在贺兰溪的记忆里出现过,是顾青竹的灵剑所化的剑灵休宁。 但休宁修为还不算稳定,出来一次便要耗费积攒了许久的灵力,因此往日里都会安静的待在灵剑中。 此刻休宁扶着顾青竹,小贺的手便落了空,尤其是当他见到自己手上那握着刀时,他赶紧尴尬的收回双手。 此时顾青竹也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他眉头紧皱着,哑声道:“这里很危险,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小贺正要点头,顾青竹又对休宁吩咐说:“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小贺。 小贺:“” 休宁应了声是,与顾青竹有几分相似的俊郎面容上同样眉头紧锁。 他忠心的盯着小贺,一边环视四周,随后指出一个方向来。 “那边由很多山洞,适合掩藏,主人,我们去那里吧?” 顾青竹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掩藏自己脸上无法遏制的痛苦,连反应也满上许多,好半晌后才点下头,喘息声很粗重,像是说不出话来。 意识到他现在很虚弱,都是因为自己导致,小贺心中变得很沉重。 休宁带路,几人很快找到他所说的山洞,三人也进了一处山洞里。 那山洞并不深,但里面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 休宁燃起一簇灵火照清里头的状况,让顾青竹靠在山壁上休息。 “主人,我给你疗伤。” 顾青竹却摇了头,“不必,你灵力不足,我还可以撑一会儿,你先出去看看,莫让丹阳子发现这里。” 休宁犹豫了下,看了看顾青竹,又质疑的看了看小贺。 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小贺不是他和顾青竹可以信任的贺兰溪,那这种情况下能把顾青竹交给他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但是休宁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是主人的吩咐。 休宁站了起来,一脸不情愿的说:“那休宁先走了,主人小心。” 顾青竹小幅度的点了头,脸上疲惫和虚弱已经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他的气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一双瞳眸却还很精神,闪烁着清冷光芒。 休宁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山洞。 微弱的灵火悬浮在山洞里,颤颤巍巍的将石壁照清。 小贺有些紧张,他察觉到自己心跳得很快,便握着那把短刀,站在离顾青竹几步开外,没有靠近。 小贺手里有刀,顾青竹又重伤了,按说这种情况是他最想见到的。 因为这样一来顾青竹便任他宰割了,不能再威胁他了。 可是当小贺见到顾青竹受了重伤,他又很担心。 顾青竹这么厉害,应该不会死的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顾青竹忽然朝他招了手,“过来。” 顾青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微弱,在这窄小的山洞里却也能响起回音,显得很是怪异。 小贺握紧了手上的短刀,思虑许久,才慢慢靠近了顾青竹。 这一刀,不管是不是被人操控,至少是他亲手刺进顾青竹身体的。 不说顾青竹会做何感想,小贺心里却是非常不安的。 不仅是他,还是贺兰溪,那个在灵台之中,因为某些原因沉睡多时的元神也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小贺缓慢的蹲了下去,半跪在顾青竹身侧,问他,“怎么了?” 顾青竹说:“刀,从哪来的?” 小贺还以为他会兴师问罪,但他却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这让他顿了下。 “客栈里,厨房拿的。” 顾青竹却不信,“没骗我?” 小贺如实道:“就是在厨房里拿的,那时候厨娘也在,她看着我拿了,不过我威胁她,不准告诉你” 事到如今,他只能完完整整的将实话说出来了。 顾青竹又陷入了沉思,但受伤到现在,他还没说过一声痛。 小贺压抑下灵台里的躁动不安,问道:“刀怎么了?” 他不是傻子,顾青竹三番两次问起这把刀,那就说明刀的确有问题。 小贺端详着手上的刀,拿的时候只觉得这刀华而不实,但是比菜刀好带,他还想过这是厨娘跟掌柜私藏的宝贝,但现在看来,却不只是如此。 脑海里便很快想起他在厨房角落里拿出这把刀时,厨娘和小二的反应。 他们绝不是心疼自家宝贝被夺走了,或许这把刀有更神秘的用处。 顾青竹又道:“刀上刻有符箓,已封住我几处灵脉,短时间内,我无法自行疗伤,使用太多灵力。” “什么!” 这个消息惊得小贺惊呼出声,“这么说来,万一现在丹阳子找来,你我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顾青竹静静的看着他,一手还死死按住了伤口,但也止不住血液涌出,将那无暇的天青色染成刺眼的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伤成这样,要不还是先吃药?” 小贺斟酌着劝道。 顾青竹没有点头,也没有动,他只是看着小贺的脸,看得双眸失了神,开口时声音很轻很轻。 若不是山洞里足够安静,小贺恐怕也要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我,有话问你。”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临终遗言,想到这里,小贺开始慌了,忙道:“你说你说,有什么话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他却是第一次对顾青竹这么坦然,顾青竹唇角一扬,竟是无声笑了。 “你上次,假扮成兰溪时问过我,如果兰溪不在了” 顾青竹不愿意说出这句话,故而停顿了下,又抬手轻轻握住了小贺的手臂,眼里很是认真。 “我问你,他真的,真的回不来了吗?” 小贺却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刚刚答应过顾青竹会如实相告 小贺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闷闷的开口,“上次我是骗你的,他其实比我强多了,早晚是会醒来的” 这话一出,顾青竹先是眼里闪起光芒,唇角的弧度在慢慢放大,渐渐的,他笑出声音来,却无意中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但目前来看,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消息更能让他开心的了。 小贺颇为心惊胆战的看着他这幅脆弱模样,想劝上一句不要激动,而顾青竹却早已忘乎所以。 笑容非但将他的欣喜显露无疑,还将他的无奈也泄露出来。 为何无奈? 小贺正疑惑,手臂又是一紧。 小贺低头看去,是顾青竹死死攥住了他的右臂,一双眸子笑出微红,小贺此刻分不清楚他是喜是悲。 “我想见他!” 顾青竹如是说。 小贺心中一沉,脸色僵住。 顾青竹哑声道:“我已深受重伤,丹阳子又紧追不舍,或许我撑不过今日了,过会儿休宁回来,我会让他送你走,临了之前”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因为语气太过激动,导致腹部的血液涌出的速度更快,顾青竹遏制不住咳了口血,也让他不得已停下自己的话。 不过片刻之间,顾青竹脚边的地上已是积蓄了一大滩血迹。 “顾青竹!” 眼见他毫无血色的唇边溢出一抹艳色,小贺急了起来。 顾青竹咬牙咽下喉间咸腥,对小贺说:“在那之前,我想见他” 这种气候,若是见不到贺兰溪,顾青竹该会非常遗憾吧? 小贺面无表情的看着顾青竹,见他用尽了力气,又无力的躺回了山壁下,只是那一双素日清冷的瞳眸闪烁着灵火摇曳的光芒,是苦苦强撑的固执。 灵台处的不安愈发强烈,似要有什么东西撑破桎梏冲出来一般,连他的心跳都变得快上数倍,扑通扑通的,像是要跳出胸膛似的。 此时此刻的安静,对小贺而言,是莫大的煎熬。 小贺深深呼吸着,一手悄悄的按住了难受的胸膛。 顾青竹缓了口气,接着说:“让我知道,他真的还在,行吗?” 他的态度几近哀求,小贺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可是见顾青竹面露灰败之色,也是奄奄一息的状态,他又动摇了,开始犹豫不决。 他其实,是可以帮已经苏醒过来的贺兰溪出现的。 但若是真的帮他脱离了桎梏,他恐怕会重新占据这个身体。 那么于小贺而言,他也在怀疑,这样他会不会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顾青竹的眼神太让人动容了,执着得让他无法开口拒绝。 小贺沉默着,注意到顾青竹眨了一下眼睛,极度缓慢的,垂眸之后几乎快要再抬不起眼皮子似的。 这短短刹那,小贺心底涌上强烈的惶恐,猛然握紧顾青竹的手。 “他要出来了!” 顾青竹复又睁开眼睛,反应有些迟钝的看向小贺。 “他?” 小贺见他眼里渐渐没了精神,咬牙说:“你的贺兰溪,他想见你。” 顾青竹一怔,“真的?” 小贺知道他对自己没什么信任,便有些气恼,“你直接回答我就行了,你到底想不想见他?” 顾青竹自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果真如他所想小贺狠狠的瞪他一眼,闷闷的闭上双眸。 “你等着。” 他没好气的丢下这一句话,便合上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子,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顾青竹稍微睁大了眼睛,带着几分诧异的看着小贺的脸。 只见他闭上双眼后便再无动作,沉静的模样与往日截然相反。 小贺入了灵台的刹那,正好灵台上的桎梏如瓷器般砰然破碎。 红衣的身影从里头走出来,与他毫无差别的脸,却是不一样的神态。 “是你。” 一片空寂的灵台之上,迎面走来的红衣青年颇为惊讶的看着小贺。 小贺皱着眉头与他对视,殊不知自己的表情是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但与他不同的是,对面的人比他沉着睿智,气质出众,也比他强大数倍。 这就是顾青竹喜欢的贺兰溪? 小贺还是心有不甘。 贺兰溪没有再与他说话,只是对他淡淡一笑,不知是什么含义,但小贺看来那不似恶意。 贺兰溪很快化作一道红光飞离了这无边无际皆是空白的心境灵台。 像是作为一个交换,自愿进来灵台的小贺被留在了这里。 而说回外界,顾青竹等了许久也不见小贺有任何动作。 担忧小贺会出事,又怕他是在骗自己,顾青竹轻唤了一声。 “小贺?” 话音落下,眼前的人缓缓睁开双眸,这让顾青竹松了口气的同时,呼吸倏地停了一拍。 眼前的人,那双眼睛还是那如琉璃般闪耀的桃花瞳眸,眼里倒映着顾青竹的脸,脸还是同一张脸,似乎没什么变化,可又隐约有哪里不同。 是眼神不对,顾青竹反应过来。 小贺看着他时,眼里会嗔会怒,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喜怒无常,不会像此刻这样宁静祥和。 顾青竹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你是兰溪?” 闻言,眼前的人挑起眉头。 他的双眸往左下一斜,似乎在沉思什么,不过又很快回眸看向顾青竹,看着他疲惫的眼睛,他握着自己的手,还有腹部上的血。 贺兰溪眉头一蹙,“你伤势如何?” 顾青竹一顿,这种熟悉的语气 但上次小贺骗过他,有了前车之鉴,顾青竹不会轻易相信。 即使他心里拼命的想要相信现在,眼前的贺兰溪,就是他的兰溪。 “你是兰溪吗?” 他再度问道。 贺兰溪微眯起双眸,颇有些危险的看着他,“你认不出我来了?我是问你,伤得如何了?” 真的很像他,顾青竹不敢再认错贺兰溪,可是万一呢? 这么想着,他闭上嘴巴,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努力的分辨着他到底是谁,却不料 “看来真是被吓得不轻。” 眼前的人忽然轻笑一声,随后他一抿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靠近顾青竹,并在他唇边一啄。 温凉的唇瓣相贴,熟悉的触感一触即离,顾青竹却呆住了。 但贺兰溪显然还没有将证明自己就是自己的行为做到彻底。 他亲完了,又凑近过去,伸出嫣红的舌尖在那毫无血色的唇上一舔而过,随后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唇,在上面留下一个不深,却明显的牙印子。 “这样” 贺兰溪缓缓坐直,双眸含着暧昧的笑意望向顾青竹,“你应该能认出谁才是你道侣了吧,顾青竹?” 话音落下,顾青竹瞳眸倏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贺兰溪又是一笑,却有些无奈,他见顾青竹腹部上还在不断溢血的伤口,微眯起的眼里闪过一丝血光。 “小孩子就是会胡闹” “你也是。” 贺兰溪说着,拧着眉抬起双眸,对顾青竹轻轻训斥道:“顾青竹,你遇事怎么总是这么悲观?你想死,那也得看我贺兰溪准不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现下的情景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顾青竹恍惚间忆及五年前在秘境中时, 他们坠入藏着先天元芝的那处宝地后的一个画面—— 岩石裂缝间, 他和贺兰溪相对而立, 情急之下, 他不得不离开,但在临走之前, 他决绝的亲吻了贺兰溪。 贺兰溪或许就是在与他传达着这样的默契与亲密。 即使换了一个灵魂, 但人的习惯是不会变的, 顾青竹清楚他在亲吻时喜欢舔着对方的唇 眼前的人的确是贺兰溪无疑! 顾青竹怔怔的望着贺兰溪, 胸腔里溢出汹涌如潮水的喜悦, 思念的千言万语汇聚嘴边, 却不知该说哪一句。 贺兰溪岂还能看不出来他的意思, 于是轻叹一声, 默默伸出手来, 按在了顾青竹血淋淋的手背上。 在他的掌心之下,是先前被小贺以短刀穿透的伤口, 此刻被他死死按住,却无法阻止血液的流失。 贺兰溪正色道:“伤药呢?” 手背上的温热让顾青竹迟钝的回过神, 他收回视线, 另一手已经按照贺兰溪的话在储物戒中取出了几个小瓷瓶, 动作间有些颤抖。 不消他开口, 贺兰溪就已经接过药瓶,打开检查并且辨认出来这些都是些什么药, 翻了两三个药瓶, 他可算从里头挑出来两粒褐色的药丸, 盛在掌心上往顾青竹唇边送去。 “吃药。” 眼前的是真实的贺兰溪,顾青竹并没有听话服药,脸上的怔松渐渐退去,他忽然握住了贺兰溪的手,欣喜地,哑声地道:“兰溪,你回来了!” 贺兰溪失笑一声,“看来是他给你造成了太大阴影,你还没回神?或者是说,你见到我不开心吗?” 顾青竹很快否认,“不是唔!” 话还未说完,贺兰溪就看不下去了,利落的一把将药塞进他嘴里,还牢牢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副苍白虚弱的样子说那么多话干什么? “先帮我解开封印,我要给你疗伤。”贺兰溪不容商量地说。 顾青竹却是一顿,他不错眼的看着贺兰溪,缓慢咽下口中丹药。 丹药中暗含的浓郁灵气入口时便在喉间蔓延开来,一寸寸的顺着喉咙下滑,舒缓着顾青竹身上的痛楚。 “一定要解开封印?” 会催着顾青竹解开封印的人,一般只有小贺才对。 可是眼前的人的确是贺兰溪没有错,即使明知如此,顾青竹还是犹豫了。 贺兰溪清楚他心里的纠结,可眼下紧要关头,刚才的亲吻证明身份就够了,他也没时间继续解释太多,便一脸严肃的看着顾青竹。 “快点,别磨蹭了,一会儿丹阳子要追上来了。” 顾青竹现在能聚拢起一些灵力,解封绰绰有余,他却不愿意这样,手上还紧紧握着贺兰溪的手腕,固执的道:“兰溪,有休宁不会有事” 这只是个借口,然而在顾青竹刚说完时,这个借口就被生生打了脸。 山间突然响起一个张狂而邪肆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甚是熟悉,裹着深厚的灵力,在这山上的数个黑暗的山洞里回荡不止,诡谲而危险。 “顾山主,你的小剑灵不幸被老头子抓住了,你若再不出现,老头子便毁了你的本命剑!” 休宁竟这么容易就被抓到了! 顾青竹和贺兰溪俱是一惊。 贺兰溪眉头一皱,有些无力地说:“那小剑灵果然没用。” 顾青竹抿唇不语,面上露出几分窘迫。 外头的苍老笑声愈发张狂,渐行渐近,想来丹阳子和卫齐二人正挟着休宁往这里靠近。 即使休宁不出卖他们,这里血气浓郁,丹阳子早晚会找来的。 “时间不多了。”贺兰溪催促道:“你快给我解开封印!” 顾青竹道:“可是” 见顾青竹半天没可是出来个什么理由,贺兰溪也紧张起来。 “顾青竹,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不是小贺,你给我解开封印我也不会逃!况且你深受重伤,灵脉被封,目前只有让我去迎敌你才能安全!” 贺兰溪分明没有太过责备的意思,顾青竹听了还是十分羞愧。 贺兰溪说的其实就是他所担忧的原因之一,原因还有二—— 万一,贺兰溪恢复了灵力再度入魔,或是又会变回小贺怎么办? 顾青竹私心想留着贺兰溪更久的时间,不过眼下也知道应该以大局为重,他沉吟片刻,终于妥协了。 “好,我给你解封,只是兰溪,丹阳子是出窍境界的修士” “若只是这一点,你也不必担忧,你受了重伤,丹阳子也伤得不轻。” 贺兰溪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山洞洞口,自信的道:“我虽修为远不及他,但他已受伤,我神志坚定,不似小贺容易被蛊惑,而且我之实力,你还信不过?” 说到最后,贺兰溪挑眉看向顾青竹,颇有些威胁的意味。 顾青竹哑口须臾,嘱咐道:“或许你能与他实力持平,但兰溪,切莫拼命,若遇上危险,你只需全力逃脱即可。” “你当我是什么人?” 听了他这话,贺兰溪是又好笑又好气,“我贺兰溪是那种会丢下自家道侣不管的人吗?” 顾青竹不语,因为话题已经歪了,他从不擅于辩解。 贺兰溪也知道眼下不是斗嘴的时候,丹阳子还在靠近,他恢复认真道:“好了,你可是堂堂幽明山主,自信一点,别总把事情想得这么坏,有我在,你我谁都不会有事的。” 这次顾青竹没有再反驳,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贺兰溪,似是怕看不够。 贺兰溪沉静了下,又轻声道:“我还等着与你一起回家。” 闻言,顾青竹心尖被触动了下。 贺兰溪又勾着唇说:“我不会离开太久的,顾青竹,你就再等一下,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 此言听起来像是诀别,顾青竹忽然有这种想法,也是一惊。 贺兰溪没再给他考虑的时间,握紧他的手重回正题。 “顾青竹,老顾,你快点帮我解开封印,丹阳子要过来了!” 事态紧急,容不得片刻犹豫。 顾青竹压抑下心头的不安,可算点头应下贺兰溪的请求,调动体内仅有的几缕灵力,缓缓聚集在指尖之上时,他又很不放心的望向贺兰溪。 直到顾青竹以灵力画出一道神秘而暗藏佛宗奥妙的符箓,拍入贺兰溪的身体的那一刻,山洞间灵光乍现。 贺兰溪能清晰的感觉到灵脉上的多处封印于此时怦然破碎,被凝滞多时的灵力再度由慢而快的在经脉间流窜运行起来,这个过程有些许难受,不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贺兰溪缓过这口气,慢慢抬起手来。 怦然一声,指尖上多了一簇灵火。 灵脉上的封印被成功解开了。 贺兰溪长松口气,可回头看向顾青竹时又是一惊。 顾青竹的脸色愈发苍白了,额头上又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因痛苦难耐而紧皱的眉眼上,印堂之中隐约带着几缕乌黑而不祥的气息。 “你怎么样了?” 贺兰溪抬手按住了顾青竹的手背,将灵力渡到他的伤口处。 顾青竹原本就靠着那一点微弱的灵力支撑,解封时用尽了所有灵力,身上自然会难受,而今他身上又有了灵力的滋养,伤口处便慢慢止了血。 止了血就撤去灵力,贺兰溪见顾青竹喘气声颇重,便知他此时说话已是困难,实在是疲惫虚弱的很。 “你再忍一下。” 贺兰溪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慰着,然而这并不能缓解顾青竹的痛苦,贺兰溪也无法,默默放出神识在他的储物戒中翻找着自己的法器,一边往顾青竹身上打入一道治疗的符箓。 这符箓只能暂时撑住,贺兰溪的符道还不算高强,但能撑一刻是一刻,待他出去一趟回来,再给顾青竹疗伤时,至少伤势不会更恶化。 顾青竹也觉得累,不过还是硬撑着想多看看贺兰溪,可是那道符箓打入体内时,他也再撑不住。 眼皮子变得很沉,困意突然来袭,让顾青竹的意识很快昏聩,因为眷恋与不舍,顾青竹拼命睁开双眼,深深的看了贺兰溪一眼。 顾青竹的目光里有几分委屈,是在责问贺兰溪为何让他睡过去。 但这深深的一眼过后,顾青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也没来得及做,便无力的倒在贺兰溪身上。 贺兰溪倏然一愣,探过气息后确认他只是暂时睡去,才苦笑一声,吐出一口气来,随后将靠在肩上的血衣人轻手轻脚的扶着躺好。 灵力回来之后,贺兰溪的神识也恢复到了元婴期的强盛,他刚才所说不假,此时顾青竹刚睡下,他便察觉到丹阳子在往这边的山洞慢慢靠近。 贺兰溪只能先放下顾青竹,只是看着他虚弱的睡颜,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贺兰溪轻声说着,明知顾青竹睡下了听不见,他还是说出来了,随后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自言自语有点好笑,他轻笑着俯身,在顾青竹脸颊上亲了下,这才起身往山洞外走去。 嗯亲那一下就当做是提前收利息好了,谁让他现在才是顾青竹的救星呢?——贺兰溪心想。 夜色下的茂密山林似在给山壁间的数个山洞做着层层掩饰,贺兰溪敛了气息出来,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木阴影见到了这片密林外的空地。 星光照耀下,可以大致看清楚那里的确有着三人。 矮小的老头子走在前面,贺兰溪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他烟枪尾端上的火星却异常耀眼。 老头子身后有个高瘦的身影,手里还提溜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被他们用什么法子困住了,一动不动的,只能任由他们推搡着往前走。 这三人在往林子里靠近,再往顾青竹藏身的山洞靠近。 穿过这片茂密却单薄的小小树林,坚硬的岩石堆砌的山峰脚下便是数个大大小小幽黑的山洞。 贺兰溪掩藏在树林中一株粗壮的树根后,看着那三人的靠近。 那高个的瘦子应该就是卫齐,他手里押着的人看身形也很像是休宁。 贺兰溪眉头一皱,掌心上闪过一缕微弱的灵光,指尖微动,那灵光便无声无息的跃下地面,转眼间钻进了遍布碎石的地面,消失不见了。 丹阳子二人在这林子前止步,但这林子看起来很安静,又透着几分诡异,二人像是不敢上前。 卫齐问:“师叔,那顾山主还不出来,我们要在这里等他吗?万一他不在这里,早就走了呢?” 丹阳子抽了一口烟,嘴边吐出浓浓烟雾,他肩上的伤已经经过包扎处理,看上去还是优哉游哉的样子。 “不会,这里血气很重,他定然还未离开等等,小兔崽子,你去看看那边地上的血迹。” 卫齐闻言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真在树根下见到了一滩还湿漉漉的血迹,非常明显的一抹浓艳。 “看来他果真在这里!” 二人相视一眼,眼底俱是阴险笑意。 卫齐谄媚的往那树下走去,笑着说:“小侄这就去看看。” 偷听着二人对话的贺兰溪心中一惊,树根下那血应该就是顾青竹方才落地时沾上的,还没来得及清理。 没想到丹阳子鼻子还挺灵敏,而卫齐此时又在往这边靠近 贺兰溪沉着一口气,却并不动作,而是默默在心中数着。 从一开始,数到五时,林子外的卫齐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 卫齐显然非常错愕,他才刚走出了五步,仿佛踩到了什么机关,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大阵,眼前似有一面坚固而无形的壁垒将他挡住。 刹那骤现的灵光刺眼得很,当卫齐回头看去时,发觉不仅是他,连丹阳子也被困进了阵中! 而他们脚下大阵已经成型,头顶上的弧形结界也显现出来。 “师叔,我们被困住了!” 卫齐一手抓着身侧那低垂着头c四肢似无力垂下的玄衣人,颇为惊慌的对丹阳子道:“师叔,这定是顾山主设下的陷阱,我们该怎么办?” 丹阳子也有过一瞬的惊愕,但他很快沉下脸,无声的抽着烟,站在原地打量着眼前的阵法,苍老的面孔上映着幽幽青光,显得有几分恐怖。 “师叔,你在看什么?”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卫齐艰难平静下来。 丹阳子环视了一番,最后将目光精准无比的投向幽黑山林间。 “看来的确是有人从中作梗,出来吧,老头子看到你了。” 丹阳子好歹是个出窍境界的修士,比起自己的修为要远超两个大境界,在这样的人面前,贺兰溪也不指望自己能藏多久,而在阵法触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于是贺兰溪便坦然的走了出来。 沉寂间,被乌云蒙蔽了半宿的月牙终于爬上云头,悄悄照亮了大地。 贺兰溪从林子里走出来,面上无甚表情,还有几分漠然。 阵中,卫齐终于看清了来人,立时惊道:“果然是你!” 看着来人,丹阳子诡异的但笑不语。 贺兰溪停住脚步,目光落到阵中被卫齐抓着的休宁身上。 月色将这片空地照的通明,起码能让贺兰溪看清楚卫齐抓住的人的脸,的确是休宁的脸。 丹阳子笑吟吟的开了口,“顾山主没出来吗?看来他是受伤太重,一时无法现身了是吧?” 明知这老头是在套话,贺兰溪不动声色的道:“如今你们皆被困进阵中,还肖想着顾山主?” 丹阳子笑得愈发张扬,“有何不可?老头子要的就是他的身体,若是先前没动手也就罢了,如今已将人得罪透了,岂还能放虎归山?” 卫齐见状也多了几分自信,狠狠掐住休宁的脖子,威胁道:“我师叔说的对,我警告你,马上放我们出去,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小剑灵!” 见他果真动手,贺兰溪皱了眉头,但没动,似在踌躇不定。 卫齐以为自己的王牌用对了,便嚣张的笑道:“你不动手之前我还不知你有这等本事,看你资质倒是不错,修为也不低,定是费了不少心思吧?都说修行不易,谁也不愿意白白断送此生修为,你我皆是修士,我再清楚不过。不瞒你说,其实你放不放我们,我师叔都能破了这阵,但你若是主动将这阵法撤去,我们不但放了这小剑灵,我还劝我师叔还放了你,你看如何?” 丹阳子倒是一直没说话,表情看去就是与他无关似的。 此人说话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会趋吉避凶,但贺兰溪想了下,摇头道:“不怎么样。” 卫齐一噎,脸上露出狠戾,五指将休宁的脖子掐得更紧。 但他抓着的人却是耷拉着脑袋,无甚精神的模样,像极了被控魂术所控制住的傀儡一样。 “那我就杀了他!” “剑灵” 贺兰溪看着他们,忽然低低的开了口,却是欲言又止。 卫齐见好就收,道:“你放了我们,我们就放了他。” 贺兰溪眉头皱得更紧,沉思半晌后,他往前走了一步。 卫齐眼眸微动,闪过一丝喜色,丹阳子依旧静静看着,像是在看戏。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剑光划过,倏然拦在了贺兰溪面前。 “别过去!我在这里啊!” 那一道骤然出现的剑光化成人形,人高马大的立在贺兰溪面前。 与顾青竹相似的脸上,却是更为稚嫩的,意气风发的气质。 贺兰溪神色未变过,脚步也停了下来,他侧首望去,目光透过眼前的人,落到他身后的阵法里—— 在这个阵法里,也有着一个与他外表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却是狼狈地被卫齐掐着脖子以作要挟。 贺兰溪收回目光,神色自若道:“我知道不是你,你出来干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卫齐手中的人不是休宁,因为他身上没有剑气。 但他们既然知道剑灵休宁的存在,还做出来一个惟妙惟肖的傀儡,知晓休宁的剑灵身份,这说明他们定是见过休宁的,故而贺兰溪有几分顾忌。 只是此时 贺兰溪皱着眉训道:“谁让你出来的,藏好了不就是了。” 休宁一愣,指尖指向自己,“你不是为了救我才要帮他们撤去阵法的?” 贺兰溪微眯起双眸,“我为何要救你?你若碰上危险了,不知道化回原形跑回来吗?而且,你拦住我的路了。” 说到最后,休宁已是完全懵了,身后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为他解惑。 “没错,若不是这个小剑灵拦着他,他此刻便要加固阵法将老头子牢牢困在其中了,可惜了” 丹阳子一边笑着一边叹息,只是话只说一半,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卫齐见谎言被拆穿,索性将手里头的人随手丢开。 那人一经倒下,便倏然化作了一只小小的稻草人偶,上头还贴着一张黄符,但已经烧了半截了。 卫齐不解的问:“可惜什么?” 贺兰溪神色凝重的默默接上后话,“可惜,让你提前破阵了。” “哈哈哈哈” 贺兰溪话音落下,丹阳子便发出了一连串沧桑的笑声,与此同时,困住他们二人的阵法于轰然间崩塌,从里到外破碎得一干二净。 整个阵法,眼看着就被破了。 “还得多谢这个小剑灵。” 丹阳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休宁猛然愣住,耳边传来贺兰溪似是无奈的一声轻斥—— “净坏事的小蠢货。” 休宁:“” “退下吧。” 贺兰溪对休宁说,他脸色愈发沉重,如临大敌,指尖一动,掌心上已然跃然一道通体流萤的玉符。 休宁羞愧的道:“我去哪里?” 想来让他现在回去只会暴露顾青竹的行踪,贺兰溪只能吩咐道:“站在我身后,别再来坏事。” 休宁讪讪的点头,长腿一迈,几步跑到贺兰溪身后去。 丹阳子还是不紧不慢的看着,从不开口不催促,脸上还笑得和蔼可亲。 可是他真的很矮,贺兰溪同他对视时不得不低着头,而贺兰溪又是个很不给这种对手面子的人。 沉默得太久了,一直低着头,脖子也有些累了。 于是贺兰溪皱紧眉头,闷闷道:“你真的好矮。” 丹阳子笑容一僵,眼里添上一缕厉色,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笑着说:“顾山主现在何处?” 贺兰溪道:“你找不到他的。” “是吗?” 丹阳子惋惜的看着贺兰溪,说道:“看来老头子只能先杀了你了。” 听着贺兰溪只是淡笑一声,说不清楚是讽刺还是什么,但让对面的丹阳子看得很是不舒服。 “有我在,你休想夺他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事实上, 贺兰溪并不以为自己会是丹阳子的对手, 即使丹阳子现在受了伤, 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极大的。 休宁上前一步, 似想要帮忙,却被贺兰溪拦下。 “站在这里, 别乱跑。” 贺兰溪训道, 他的确是没有胜算, 可也不能让丹阳子找到顾青竹, 他可以想办法将丹阳子引开。 既然对方是魂修, 或许他可以用那种方法解决 转瞬间, 蓦地安静下来的林中卷起一道凉风, 自几人面前呼啸而过, 芳草萋萋颤抖摇曳着, 贺兰溪指尖上忽然出现了几缕黑气。 作为魂修,丹阳子和卫齐对这种气息是十分敏感的, 丹阳子倏然沉下脸来,卫齐更是惊呼出声。 “师叔, 他也是同道中人?” 话音落下的一霎, 那几缕黑气轰然化作了一条黑龙, 蜿蜒而上, 似卧龙终于醒来,虽带着满身的阴煞之气, 却是无声无息的服从着贺兰溪, 乖顺环绕在他身侧, 似本就是守护他而生。 让人疑惑的同时,黑龙倏然睁眼,两抹血光一出,周遭杀机四溢,空气中散发着的诡谲与危险震慑人心。 贺兰溪原本明艳整洁的身上已经彻底被黑气笼罩,当他再抬头时,一双眸子也变成了诡谲的灰白色。 沉重似泥潭的黑雾中,贺兰溪的神色变得很冰冷,他紧皱着眉头,是因为身上还是无法承受这样已经快被恶气完全侵蚀的魂力,隐隐之中,他有种魂力快要脱离自己控制的感觉。 这大抵当真是濒临走火入魔了。 贺兰溪深吸口气,将心中的躁动压下,指尖微动间,一抹灵光闪烁跳跃至空中,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玉符悬浮在眼前,似是一盏引路灯。 神鬼令一出,贺兰溪心里无端的安稳了许多,他深吸口气,微一垂眸,有些厌烦的轻轻挥袖,想要将指尖上萦绕不止的几缕肮脏黑雾甩开。 浓浓的阴寒之气侵袭了整个林间,让这万物生机被覆盖上一层死寂。 “你是魂修?”丹阳子忽然问。 贺兰溪冷笑一声,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来,目光对上丹阳子。 “你不是要动手吗?” 丹阳子注视着他,“你的魂力很精纯。”贺兰溪没有说话,丹阳子又阴笑道:“比起顾山主,老头子觉得,你的身体似乎更适合我。” 魂力一出,果然是让丹阳子发现了他的体质,但丹阳子居然觉得他的身体比顾青竹好? 贺兰溪嗤笑道:“你觊觎着顾山主的身体,还想要我的身体??” 丹阳子自是点头,眼里俱是贪婪之色,“你没出手之前,老头子会选择他,但你出现了。” 卫齐这才从那魂力所化的黑龙这种奇观中回过神来,看着贺兰溪呐呐道:“他身上魂力之精纯甚至远超于师叔,可明明他的修为远不及师叔这确实是修炼魂道的绝佳体质!” 贺兰溪却不等他们继续多言,他只知道自己恐怕无法控制被恶气撩得叛逆乱窜的魂力,若是此时贸然出手,一不小心被魂力反噬,或许会很快入魔。 思及此处,贺兰溪抓住了休宁的手臂,在他茫然看来时,一把将他带走。 一转眼间,掩藏在浓黑之下的那抹艳红已悄声飞离此地,待丹阳子与卫齐惊觉时只听到贺兰溪的话—— “此地不宜动手,你随我来!” 卫齐匆匆追了几步,夜色中已不见了那一抹艳色。 “师叔,可要去追?” 如此浅显的调虎离山之计,丹阳子不会看不出来,但对方要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抉择,要么选择留下来继续寻找顾山主,要么跟上贺兰溪。 “有了更好的选择,也已经快到手了,老头子自然不会错过。” 丹阳子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林中。被丢下卫齐哎了一声,也快步跟了上去。 夜色苍茫,路不好走,二人渐渐追赶上前方那一抹明红。 此地山路崎岖,林少石多,贺兰溪走出远远一段路,才在一处辽阔的峡谷下停下,手一松将休宁丢开,他很快扶着边上岩石调息起来。 一边安抚着体内乱窜的魂力,贺兰溪手上还有些慌乱抓了一大把符箓,将符箓注入灵力后撒开,几缕灵光快速钻进了黑夜深处,没了光影。 做完这些后,贺兰溪已是累极。 躁动的魂力不似以往好控制,或许是因为处于崩溃的边缘,它更趋向于充斥着邪恶之气的魔道,这种感觉贺兰溪不是没尝试过。 在九幽境中被救后,若不是他还没有开始修炼就被母亲封住了魂力,或许这一日早就到来了。 说到底,根源在于他曾被困在九幽境中的那三年。 足足三年,在充斥着邪煞恶气的九幽境中,日积月累的恶气侵袭了贺兰溪的身心,侵入他与生俱来而不辨黑白的纯净魂力,早已将其玷污。 因此一旦解开封印,贺兰溪再接触到恶气,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吸入恶气,在不知不觉中悄悄修炼。 于是在徒然失去恶气的那一日,他身体里自行的修炼失去了平衡,魂力才会开始爆发。 被压抑得太久了,一朝得到释放,魂力接触过这种随性后不会再甘于回到从前,被侵染上恶气后也无法回到从前,魂力便渐渐向往着更为自由的魔道,并怂恿着,逼迫着他入魔。 贺兰溪很快捋清楚始末,可是解决的办法还来不及想到。 休宁脚一着地,回头看了一眼,急忙上前来扶住贺兰溪,因他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扶着胸口神色难耐c似隐忍痛苦的模样实在有些恐怖。 “你怎么样了?” 贺兰溪回头看向他,收敛了一脸苦色,缓缓站直了身体。 悬崖峭壁之下,黑夜中很快多了两道人影,这二人才是真正修炼魂术的魂修,贺兰溪却有些费解。 宋云扬曾说过,贺兰溪身上的魂力与魂修的道法相似。 贺兰溪还能不清楚自己从未修炼过魂道吗,他从未接触过魂术,那自然就只是相似,而非尽然就是。 不过刚才他在丹阳子面前露了这一手,本是打算以魂力震慑二人,却得到了意外的结果。 从丹阳子和卫齐的话中听来,贺兰溪也对自己身上的魂力多了解了几分。 原来他这种天生魂力的体质,是魂道修炼的绝佳体质吗? 贺兰溪默默将不安的魂力压抑下去,不使用的话要比使用安全稳定许多,但这样会很危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提防着丹阳子二人。 贺兰溪神色凝重的看向对面缓缓走来的两个魂修,小贺所见的一切,他也能知道,因此丹阳子刚才的出手他也看见了,丹阳子的道法果然是阴寒狠绝,透着一股子邪气。 而据宋云扬所言,这并不是最纯正的魂修之道。 但这不是现在该注意的问题,而是 贺兰溪回头望向休宁,双眸微微一动,同他传音道:“我现在无法使用过多魂力,一会儿我们动起手来,你就偷偷回去把顾山主带走。” 因为有魂力的掣肘,贺兰溪不愿入魔,只能斟酌着,小心翼翼的使用它,因为它也是唯一能与丹阳子对上的王牌。 休宁却是大惊,他下意识看了眼远处走来的二人,张了张口,才想起来自己不该出声,急匆匆传音回去。 “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脱身,你记住我的话即可。” 贺兰溪眸子一沉,已越过休宁走向丹阳子二人。 “你们来了。” 贺兰溪的话音落下,对面二人也停下了脚步。 丹阳子挑眉望了眼这四周环境,悬崖峭壁之下,遍地碎石,无一丝生机,倒是个绝佳的斗法之地。 丹阳子道:“你引老头子来此,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贺兰溪还能有什么话要说,丹阳子既然识破了他的计划,那么他便坦然相告即是,“没什么,我只是见此地境况不错,很适合将你们埋进去罢了。” 丹阳子侧首望了眼身后,见卫齐也是不解,他道:“年轻人,你未免太过狂妄了,你主动以自己的身体换顾山主的身体,老头子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但你可知,待拿下你之后,老头子还是要找到顾山主的。” 既然已经得罪狠了,就不能轻易将他放走了,这道理贺兰溪自然是懂。 “但你不会有机会了。”贺兰溪道。 卫齐正要笑他轻狂,却见贺兰溪指尖上徒然燃起一簇灵力。 “师叔小心。” 卫齐赶紧改了口。 丹阳子不疾不徐的摇了摇头,他不会轻视贺兰溪,但也不会太高看他,只因他的修为远比贺兰溪要高出太多,也确认贺兰溪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往后退些,别妨碍老头子。” 卫齐闻言也是白眼,好心提醒不听,还被嫌碍事了,但他只能笑着点头,因为他懂了丹阳子话里的深意。 “好,那师侄就先退下了。” 贺兰溪见状一笑,冷幽幽的道:“想走?去找顾山主吗?” 他能想办法引开丹阳子,让休宁趁机回去,丹阳子也有法子暗示卫齐先去找顾青竹,卫齐听懂了这意思,正要离开,但贺兰溪不准。 “你以为我说话都跟你们这些人一样是放屁吗?” 贺兰溪倒不介意说话粗俗,见卫齐停顿下来,与丹阳子二人纷纷看向他,皆是面色不虞,又冷笑着说:“我说到做到,刚才说过了要埋了你们二人,少一个,都不算作数。” 卫齐看着贺兰溪的神情有些好笑,仿佛对方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一样。 “你有何本事埋了我与师叔?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但也要量力而为才是” 卫齐忽然哑声,因为贺兰溪忽然笑了起来,无声的,勾着唇角望着他们,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邪恶与莫名的快意,仿佛已经事成一般。 但四周仍是寂静的,静得连山顶之上,被清风卷起的一粒沙子般大小的碎石,身不由己的掉落下来,撞击到粗砺不平的山壁上的声响,砰砰滚落下来,遇上多少阻碍后,终于落到十数丈之下的地面上的声音 这些细微的变化都变得非常清晰,静默的空气中有种难言的压抑感。 丹阳子本还不甚在意,但突然间,他察觉到哪里不对。 “快走!” 丹阳子猛然抓住卫齐的手,卫齐更是莫名其妙,他想问为什么要走,但他这次还是没能问出口来,因为对面的贺兰溪再度打断了他。 “晚了!我说过要埋人就一定要埋人的!” 贺兰溪笑得颇为爽快,唇角勾起的弧度略显几分狂妄不羁。 就在此时,沿着丹阳子二人所站的位置亮起几点微光,似有着某种阵型,将他们二人困在其中。 微光刚现,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随着轰的一声骤然炸开! 刹那间,陡峭山峰剧烈震动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崖上堆积着的许多岩石已滚滚掉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将空地填满,瞬间尘嚣漫天。 贺兰溪早看准位置避开了危险之处,拉着休宁快步后退。 “快走!” 休宁懵懵的跟着贺兰溪走去,刚走去两步,就发现天光骤亮,那一刻天空之上响起沉闷的轰隆雷声。 随着第一道震耳欲聋的天雷打下,休宁耳中忽然一痛,短暂的失去了听觉的同时直觉那蕴含着摧枯拉朽之势的雷光仿佛与自己擦身而过! 休宁惊恐地睁大眼睛,便见到那一道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天雷毫不留情的劈在原本丹阳子二人所在的位置,地面动荡得愈发不稳。 轰隆隆! 雷声还在继续,无情的鞭打着越行越远的那个角落,山石不断滚落,地面摇晃得很厉害,几乎叫人站不稳。 休宁耳边被一阵滋滋声响占据着,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耳中嗡鸣之时,他终于想起来一样东西。 贺家引以为傲的引雷符! 地面渐渐平稳下来,不知走出了多远,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他们眼前的环境已变成了一片狼藉,树木东倒西歪的林间。 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天雷下,原本高耸的悬崖下,那一片被用作对付丹阳子的空地早已成了一堆废墟。 如果还有人没逃出来的话,估计早就被那巨大厚重的岩石压死了,就算不然,那天雷也不是吃素的。 贺兰溪松开休宁的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息,回头见到这种情况,他难得松了口气,无声笑了起来。 休宁慢慢回过神来,不自觉晃了晃脑袋,耳中一阵刺痛之后,他注意到雷声已经停了下来,而眼前的红衣人正靠着被雷火殃及,粗壮的巨树已被折断成两截的树根上休息。 “若是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或许还能设下那堪比化神境界修士所经历的四九天雷劫威力的贺家召雷阵,只是可惜了我那二十几张符” 越想越是心疼,不过目前情况还算好,贺兰溪惋惜的笑着,想到正事,又推了一把休宁,催促道:“别发愣了,赶紧回去找顾青竹,还记得我刚才的话吗,你快把他送走。” 休宁立马点头,又有些愣愣的问:“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贺兰溪闻言,唇边笑容即变得有些无奈,“你还真是蠢,好歹是个出窍境界的修士,又怎么会因为二十道天雷就输得一败涂地呢?” 休宁回头望了眼那满是烟尘的乱石堆,原本丹阳子所在的位置俨然已经成了一座小石山。 “这样,还不够吗?” 贺兰溪笑容淡去,“自然还不够,他没那么容易死” “老头子自然还没那么死!” 贺兰溪话未说完,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忽然在那乱石堆中传出。 听那声音c那语气,这个人只能是丹阳子无疑! 贺兰溪和休宁俱是一惊,只见乱石堆中乍然现出红光,随之堆积有几丈,如小山高的乱石被轰炸四散,一个满身是血的矮小身影从里头急速飞出,直直往贺兰溪而来。 “是丹阳子!”休宁惊道。 贺兰溪神色一正,看着那已快到眼前来的人,急急伸出手去想推一把身侧的人,叫他赶紧走。 可手却落了空,贺兰溪惊愕一瞬,身侧已闪起一道剑光,那剑光除了休宁还能有谁? 可休宁竟是直直往丹阳子冲去了! “剑灵,你回来!”贺兰溪急道。 但此时已经晚了,休宁冲动之下不顾安危拦在了贺兰溪面前,而丹阳子被贺兰溪激怒了,且不管来人是谁,一律照打,一掌对上。 轰的一声,力量相撞激荡开来一阵阵不小的冲击力,吹的林间树木狂摇不止,风声呼啸。 可惜那小剑灵撑不过几息,便被打飞出去,剑身所化血肉之躯摩擦过满是石子的碎石地上,衣衫上竟是血色。 休宁忽然歪头呕了一口血,身上再度闪过灵光,却是化作一柄寒尘,原形毕露,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这一变故,以及这如同飞蛾扑火的结局,贺兰溪也是一阵哑然,但他很快回神,耳边是丹阳子泄气后的大笑,还有重重地斥骂。 “胆敢暗算老头子,你这小兔崽子胆子倒是大,可老头子很生气,老头子不把你神魂撕成碎片誓不为人!” 还想撕裂他的神魂,这老头倒是狠角色,贺兰溪心道看来这次不得不使出全力了,哪怕会为此入魔 “得饶人处可饶人,施主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这紧张的氛围下,忽然插进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贺兰溪和丹阳子都是一愣,循着这道清朗温和的声音看去,二人终于在遍地狼藉的碎石地上见到了那个人。 那是个白衣和尚,他身上着的白衣,是纯正的白,他出现的那一刻,仿佛月光都更亮了,统统打在他身上,将他的五官照得清晰。 这是一个很年轻,很俊美的和尚,他相貌虽好,但让人先看到的却是他那一双似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宛如世间最清澈c最纯净的,幽深纯黑的瞳眸,深得好似望不见底的东海。 在这样一双眼睛看向二人时,二人由心而外的忽然冷静下来。 他踩着细碎的月光而来,仿佛清风朗月,透彻人心。 不得不说,这一幕,这一人,这一轮月牙相衬,清风霁月,目上无尘,贺兰溪心里确实被惊艳到了。 “搅扰二位施主了。” 这和尚慢慢来到他们面前来,微微垂下双眸,双手合十轻轻颔首,礼数做到周全,神情淡然而沉静,他又抬起头来,再度开口,声音也如这清冷月色,又透着几分超脱尘世的悲悯。 “贫僧有一事请教二位,方才,是何人用了贺家的引雷符?” 他说话间有种让人安静下来的魔力,但却并不很客气,尤其是问话的内容,让二人心中一震,才回过神来。 丹阳子身上外伤许多,身上衣衫已成了破烂的血衣,看着确实狼狈不堪,但眼里不显痛苦,只透着阴鸷的恨意,他却也是在忌惮这眼前的这个人。 贺兰溪快速打量过二人神态,又看向那年轻俊美的和尚。 这和尚身上灵力浑厚,不是凡人,这一身素衣袈裟的装束却是像极了南域天音寺的那些佛修,他应该是个正道修士,或是天音寺的佛修。 思来想去,衡量过利弊后,贺兰溪主动开口道:“是我。” 闻言,那和尚朝他望了过来,眼里是亮得很是纯净无暇的光芒。 但在被这种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注视着,贺兰溪心里无端有些心虚与紧张,无意识的抿紧了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衣和尚双眸清澈, 亮得不似凡人, 尤其是在看见贺兰溪的一瞬间。 “法师有何事吗?”贺兰溪问。 自从和尚现身后, 整个荒地里的气氛都变得很是沉寂, 虽然贺兰溪和丹阳子都有些不耐烦,可也都沉住气不敢乱来。 和尚看着贺兰溪, 双手合十, 问道:“阁下可是贺道友?” 被认出贺家的引雷符并不奇怪, 不过这个和尚口中的贺道友显然不是泛指贺家的修士, 而像是特指贺兰溪。 贺兰溪想了下, 疑道:“法师认得我?” 和尚倏然微微一笑, 覆在俊逸面上的清冷月色霎时少了几分疏离。 “想必贺道友定是与顾山主在一起, 贫僧善明, 乃天音寺云寂法师长老座下弟子, 前日收到云湛师叔传信求助,师父特命贫僧前来相助。” “云湛法师请来的人” 贺兰溪闻言大喜, 如此说来这和尚还是他的帮手了,不过他又后知后觉的发现另一件令他震惊的事—— “原来阁下就是当年在南域诸国间盛名远扬的甘霖圣童, 扶草间悟得佛心, 让圣僧云寂不远千里而来, 不惜代价收入门中的善明法师!” 话音落下, 本就一脸血的丹阳子面露震惊,显然对善明很是忌讳。 善明仍是面不改色的淡笑道:“阿弥陀佛, 贺道友过誉了。” 贺兰溪也是惊讶, 他对佛宗的了解并不多, 说起佛宗,第一个想到的是南域天音寺。 第二个,是天音寺的圣僧云寂,第三个,则是云寂的徒弟善明。 放眼修真界,谁不知道善明天生聪慧,而悟性极强? 传闻源于多年前,善明还不曾入佛宗,也曾只是一个普通而早慧的凡间孩童时,当时南域诸国面临史上前所未有过的巨大面积的旱灾,祸及千万倾,纵横数国,人间疾苦。 三年不降点滴雨水,大地干涸开裂,诸国君主多次求雨不成,还险些被奸人蛊惑,最后将其斩杀求雨台下。 而善明一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血腥而绝望的场景,他在求雨台下扶起枯草时顿悟,悲悯天下人天下物皆苦,未经修炼佛心已成的刹那,甘霖神奇的骤降,让千万人民不可思议。 从此善明成了南域的圣童,诸国对其极其重视。 可就在这时,天音寺圣僧越过无边无际的深海而来,偷偷将善明带走了。 从此,南域少了一个得天眷顾c求得甘霖的圣童,而天音寺多了一位据闻能成为下一个云寂的佛修善明。 众所周知,云寂于佛修而言已成了佛,这说明善明的确天赋极佳。 贺兰溪对善明的事迹有所耳闻,因此便对他这位年轻的,与自己同辈却早已闻名远外的佛宗第一天才是心生向往,为心中骄傲想与之一比。 殊不知,贺兰溪今日得之一见善明,方知何为明月。 “法师谦虚,对了法师,这二人乃是鬼谷邪修,穷凶恶极,妄图夺我与顾山主的躯体,不惜一切代价对我们穷追不舍,而今顾山主已身受重伤,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法师助我!” 即使见到了多年来一直向往的佛宗第一天才,贺兰溪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顾山主还危在旦夕,赶紧压下心底踊跃的切磋之意,厚着脸皮向善明求救。 善明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无波无澜的道:“那此地便交由贫僧。” 这和尚倒是爽快,他答应的时候贺兰溪还冷不丁的愣了下。 “那,就有劳法师了。” 料想善明能利落的一口应下,本事应该不会太差吧? 贺兰溪也实在情急,他出来有一些时间了,不知道顾山主如何了。 事不宜迟,贺兰溪神色沉重的向善明拱手行礼,聊表感激。 对面的僧人依旧神色淡然,让贺兰溪莫名宽了心。 贺兰溪便快步走过去捡起化出原形的休宁剑,无视丹阳子狠戾的注视,很快飞身离开。 身后一阵灵力轰然爆发,贺兰溪警觉回头,果然见到丹阳子一脸暴怒的朝他追来,但他没能追上来,他身前被突然闪过的一道白影挡住。 是善明拦下了他,那一身白袍被风扬起,在月色下泛起飘渺的水波纹。 佛修第一天才的善明,应当能降住丹阳子的吧,贺兰溪心想。 不知为何,总感觉善明身上有种莫名的让人很安心的气息。 离身后黑蒙蒙一片的荒地渐渐远了,贺兰溪稳住体内躁动的魂力,带着休宁剑回到山洞里。 山洞里的顾青竹还没有醒来,他的双眸紧紧阖着,脸色也苍白的不像话。 在悄无声息的时光流逝中,他身上伤口溢出的血已快蔓延洇湿了整件衣裳,脚边地面上的血滩面积也在变大,坑坑洼洼的血色甚是刺眼。 贺兰溪因为善明静下来的心在见到这一幕时猛然一紧,手中休宁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匆忙回到顾青竹身边,直到感受到他气息仍在时贺兰溪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贺兰溪心有余悸的将顾青竹带入怀中,背后还觉得一片发凉,他果然还是无法接受顾青竹离开他身边 被这么一下惊吓过后,稍微缓了口气,贺兰溪便握住了顾青竹的手,有些颤抖的将灵力渡到他体内,开始聚精会神的给他治疗身上的伤。 安静的山洞里唯有一缕灵火照耀着,摇曳着晃在二人身侧。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顾青竹身上渐渐温热起来,气息也平稳下来,贺兰溪慌乱的心里才放松下来。 “伤的还真是重。” 贺兰溪长叹一声,他的脸色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也多了几分苍白,身上也感到些许疲惫。 因此贺兰溪便就势靠在山壁间,让呼吸变回正常的顾青竹枕在自己腿上好好歇着,自己也休息一下。 耗费太多心神给顾青竹疗伤,让他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但休息归休息,贺兰溪还不忘注意这山洞外的境况。 山洞外的天色已白,原本昏暗的山洞口已变得明亮许多,似是天快亮了。 也不知道善明怎么样了 这时贺兰溪才感到一丝不安与愧疚,他下意识垂眸看向顾青竹。 此刻顾青竹便枕在他腿上睡得安稳,对外头的危险与紧张毫无察觉,对他目前的慌张也是做不出任何安慰的。 “我都快累死了,你却还睡得真香。” 贺兰溪小声埋怨着,说着不由失笑,抬手抚上顾青竹的脸。 顾青竹的脸色已经好多了,苍白中恢复了几分血气,他身上的状况也好了许多,休息一下,醒来便无事了。 只是能让他伤至如此 贺兰溪双眸微眯起,落到顾青竹脚边那一把血迹已干的短刀上。 此物定不是凡物。 非但如此,此物上刻录着的符箓分明是佛门中的封印符咒。 可是贺兰溪有小贺的记忆,他也清楚这短刀的确是小贺从那投宿过一宿的客栈厨房里随手拿来的。 那么这导致顾青竹重伤的凶器为何会这么巧落到了小贺手里? 这个凶器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贺兰溪眉头紧皱起来,却无暇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他有些焦灼的再次打量了外头的天色—— 天将亮了,善明还没有来,这或许是说明善明有危险了? 不管如何,贺兰溪却没有多少时间了,胸腔里的难耐窒闷不断提醒他该去休息了,即使担心得再多。 看来又要把小贺放出来了。 贺兰溪暗叹口气,在顾青竹手中的储物戒里翻出来一个玉简。 修长白皙的五指指尖微动,一缕灵力便在玉简上头刻录起来什么。 “我得先回去了。” 贺兰溪匆匆写下什么东西,指尖上的灵力也渐渐散去,他将手中的玉简塞进顾青竹怀里藏好。 还有一些话想说,但对方又听不到,贺兰溪欲言又止一阵,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轻声道:“等我回来吧” “我的道侣,顾青竹。” 意料之外,昏睡中的顾青竹不曾给予任何回应。 贺兰溪无奈的笑了笑,握紧顾青竹的手掌,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丹阳子同卫齐又回了那片乱石堆,二人俱是一身血污狼狈不已。 方才被那天音寺慧僧善明阻拦,丹阳子只好暂时舍弃了贺兰溪二人。 可他甩脱善明之后又原路折返,这让卫齐很是好奇。 “师叔” 刚开口便牵动脸上伤口,疼得卫齐倒抽口气,又不敢触碰脸上血口,缓了片刻,他才又问道:“我们回来干什么,那秃驴还在这附近,你还想去找那位顾山主吗?” 丹阳子在前面走着,又像是在一片漆黑中找着什么东西,“方才在这瞧见了件宝贝,你也少废话,赶紧过来找找。” “什么什么宝贝?” 卫齐腹诽这荒山里能有什么宝贝,却还是紧跟在丹阳子身后。 夜色已深,不好视物,卫齐低着头走着,身上还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前头又是丹阳子的声音,居然还在笑。 “刚才那年轻人使的符好生厉害,连老头子也险些中了招,不过他挑的地方才真的是风水宝地,方才天雷劈下那一刹那,将这座山崖劈掉一半,那臭小子只顾逃命,没注意到这还有个宝贝你随老头子上来!” 丹阳子忽地顿了下,原来二人已是站到了山崖之下,他行色匆匆的,真像是去捡宝贝的。 卫齐犹豫了片刻,却见丹阳子已经飞身上了山崖,他急忙跟上去,几个跳跃点在陡峭山壁间。 不出几息,他已跟随丹阳子到了半山腰上的一个山洞里。 这面山崖很是险峻,几乎是被切开整个竖面,一不小心就要踩空掉落,踩到平实地面时卫齐才松了口气。 “卫齐,你过来。” 一直走在前头的丹阳子顿住脚步,卫齐便走了过去,才发觉这山洞四处结了许多晶石,幽幽照亮整个山洞,还充斥着一股绝妙的气息—— 是魂气! 卫齐倏然瞪大了双眼,快步走到丹阳子身边,也见到了散发出浓郁魂气的根源。 这个山洞并不大,其实也算不上山洞,它从前或许是隐没在山心里头的一处宝地,直到今夜那些天雷将山体劈开,让它显露出来。 而就在他们面前,一方刻画着神秘图纹的八角石桌上,正摆放着一把泛着通体幽蓝光芒的短刃。 “这是” 卫齐噤声了,因为他只知道这物魂气浓郁,却不知这是何物。 丹阳子在他身侧神色沉重地补充道:“这是件仙器级别的魂器。” “仙器级!” 卫齐很是震惊。 这世间法器分为神c仙c天c地c人五个大分级,天级法器本就十分稀罕,神器与仙器更是渺茫。 可丹阳子现在却告诉卫齐,眼前有件仙器的魂器! “呵呵” 丹阳子忽地笑出声来,初时是痛快淋漓,后来甚至有几分癫狂,他冷笑道:“这该是那用符的小子的机缘,可他既然不要,就是老头子的了!” 那贺兰溪怎会是不要?他本就不知道这里有件本该属于他的魂器! 卫齐心中这么想,却并不是在为贺兰溪抱不平,他只是 他只是也想要得到那件魂器! 有了这件魂器,莫说是打败总是压在他头上的丹阳子,恐怕连谷主也不会是他卫齐的对手! 贪婪这种东西,一旦滋生,就无法控制,一如此时的丹阳子与卫齐,二人脸上都有着相似的神情。 “师叔,这魂器” 卫齐自然不想留给丹阳子,可他现在并不是丹阳子的对手,还有几分恐惧丹阳子会为了独占宝贝杀了他。 而丹阳子却只道:“卫齐,你去把那魂器拿过来。” 卫齐心中一寒,丹阳子好生狠毒,想叫他去试探那魂器处是否有危险。 “师叔,这魂器自然是你的” “少废话,叫你去就去!” 丹阳子冷声斥断卫齐的话,闪着幽幽冷光的眼睛也在注视着他。 卫齐心知他此时不动,难保丹阳子不会杀了他,去了恐怕会有危险,不去的话丹阳子也不会放过他。 卫齐深吸口气,面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是,我这就取。” 他现在弱势,就只能给丹阳子当牛做马,以身试毒。 呵 卫齐心底冷笑,若是今日不死,今日这仇他定是要找丹阳子报的! 脚步已经迈出,卫齐一步步靠近那魂器,扎在背上的视线就愈发灼热,越是靠近,卫齐就越是不安。 最后走到那八角石桌前时,一路上皆没有任何危险。 卫齐这时回头望了眼丹阳子,果真叫他血污的脸上满是激动,眼里都闪着贪婪的光。 丹阳子急急催促道:“快拿魂器!” 卫齐紧咬牙关,这才缓缓抬起手,这魂器就在他眼前,通体就躺着浓郁而纯净的魂气,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魂气,无比纯粹,没有一丝戾气。 这才该是最初的魂修之道。 “臭小子,快拿啊!” 丹阳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可他自己却不敢靠近,躲在最安全的地方。 卫齐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他不自觉屏住呼吸,眼前的魂器与他而言也是一种诱惑,他要多艰难才能压抑住自己不顾危险的触及它? 他又不得不触碰。 指尖在缓缓靠近魂器,原本环绕在魂器周围的魂气迟缓地缠绕在他手上,似乎察觉到他也是个魂修,那股无声的威慑力悄然退去。 卫齐碰到了那把短刀,他甚至拿起来了,没有预料之中的危险,却重逾千斤,魂气又开始敌对着他,密密麻麻的钻进他的手里,指骨里。 透着一股从心底到四肢百骸的阴寒之力,卫齐死咬着牙,他其实也很恐惧,有些想丢下这把短刀,但 因为想要,他拼命拿了起来,而在短刀离开刀架的那一刻,那紧紧拖拽,吸附着不准他离开的魂气倏然散去,星星点点的光芒似细沙般掉落。 卫齐只觉手上一松,再无阻碍。 “到手了” 这是丹阳子的声音,他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满脸喜色的看着卫齐手里的魂器。 “把它给我,卫齐,快把它给我!” 丹阳子极其激动地命令着卫齐,可卫齐看着已经到手的魂器,又怎会舍得松开,他想要占为己有。 这个念头刚出,卫齐就见到丹阳子冰冷的,带着警告与浓浓杀气的眼神。 是了,就算他有魂器在手,一时间他也无法与丹阳子为敌。 丹阳子又催促了一遍,“把刀给我。” 他这次已经察觉到卫齐的二心,语气里有了些杀气。 卫齐紧紧握着手里的魂器,他不想给丹阳子,他又不得不给。 最终,卫齐勉强笑着将手里头的魂器送到丹阳子手里。 “这魂器当然是师叔的,师叔莫急,我这就给你。” 丹阳子夺过魂器,重重地哼了一声,那让卫齐背后发凉的杀气终于退去。 卫齐沉默地看着丹阳子兴奋地把玩着手里头的魂器,心里暗暗地道:暂且给这老鬼拿着,他总会拿回来的! 再一睁眼,不过是瞬间之事。 眼前太黑了,骤然辞别方才的明亮,小贺不适应的遮住了眼睛。 这是刚才的山洞啊 小贺顿时愕然,他又出来了! 刚要动作时,才发觉腿上有些沉,小贺迟疑的低下头,不出意外,他见到那一张虚弱而熟悉的俊美脸庞—— “顾c顾青竹!” “原来我又回来了啊” 过了半晌,小贺才反应过来这样一个事实,但他仍不敢乱动的,乖乖的坐着,让顾青竹好好的枕着他的腿休息。 “可是贺兰溪为什么又回去了?” 小贺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足尖无意中碰到一个硬物,小贺下意识看去,发觉那是一柄染着血的灵剑。 这该是休宁剑吧? 小贺疑惑的看着剑,没感受到剑身上的灵力,实在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而眼前已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明亮起来。 天亮了,山洞口已投射进来白光,清晨的雾气在山间飘荡着,掺和着草木清新,笼罩住整个山林。 雾气徐徐被吹进了山洞里,一阵裹着夏季闷热的冷湿感扑鼻而来。 小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先前看着顾青竹的睡颜发着愣,也险些要睡着了,说是被冷醒的,其实也是被双腿上刁钻的麻痹感刺醒的。 不知道顾青竹什么时候能醒来,小贺也觉得自己身上挺累的。 反正想也想不通是为了什么,猜测丹阳子已经被贺兰溪解决了,估计外头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见顾青竹这样,小贺又突然想到自己得把顾青竹先带走,此处荒郊野岭,不能让他在这里养伤,而且 小贺腿麻得快受不住了! 轻手轻脚的将顾青竹挪开,小贺爬起来活动了下身体,待腿不怎么麻了,他钻出山洞口看了一眼。 外头果真没发觉其他人的存在,小贺松了口气,回头捡了顾青竹的灵剑,准备回去带上顾青竹。 只是路过那把曾被他持在手中伤了顾青竹的短刀时,小贺脚步一顿,心里涌上一些讨厌和不自在,不过想了下还是蹲下来将短刀捡了起来。 “下次回了客栈,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厨娘和掌柜,藏的什么活该玩意儿!” 小贺愤愤的嘀咕着,又回头望向顾青竹,愧疚似潮水般涌上心头。 山林间不见茂密绿意,乱石遍地的,像是被人刻意破坏过的山上,稀稀疏疏隔着一段路才立着一颗树。 只是倒下的树远比立着的树要多,这山上看着很像是打斗现场。 小贺一手拄着长剑,每往前一步,俱是吃力的将手中长剑深深插入泥土中,将其当做支撑身体的拐杖,他背上驮着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顾青竹,相当艰难的往山下走去。 可是 “这是去哪里?走了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没走出来” 小贺嘟囔着,只觉得身上越发累了,最后一丝体力也快用光了。 也不知道贺兰溪昨晚干了什么。 纵然再累,但他们还没离开太远,没找到适合顾青竹休养的地方。 小贺想到这里便咬咬牙,背着顾青竹继续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背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原本绵长安稳的气息也变了。 小贺很快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双目睁大,不知所措的呆呆站着。 果然如他所想,肩上原本软趴趴的靠着的脑袋忽然动了。 小贺无端的有些紧张,却也主动开了口,屏住呼吸道:“你醒了?” 顾青竹听到声音后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还未全然清醒,但声音很是沙哑轻柔,他靠在小贺肩旁,缓缓地道:“嗯,兰溪” “我是小贺。” 不知为何,在顾青竹这一次将他误认成贺兰溪时,小贺竟主动解释了他不是贺兰溪,连他自己也脱口而出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是?” 小贺明显感到背上的人浑身僵住,语气也沉了下来,又像是 像是很失落的样子。 真是让人莫名在意的失落小贺心中一沉,觉得有些闷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 放我下来。” 静默半晌后, 顾青竹才再度开口, 只是声音冷了不止一个度。 小贺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 不过还是将人放了下来。 顾青竹腹部的伤势不轻,而经过了半宿的治疗, 也休息了一段时间, 他身上的灵力渐渐恢复过来, 暂时也无大碍了。 顾青竹落了地, 笔直而僵硬的站在那里, 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的脸色也相当凝重, 让小贺有些紧张的抱紧了手里的灵剑。 “他, 何时走的?” 顾青竹哑声地问, 脸上以平淡掩饰的神色也是相当低落。 这个他自然是指贺兰溪,小贺眨了眨眼睛, 倒也认真的算了下。 “一个时辰前吧,我醒来, 你身上的伤已经被治疗过了, 他也不在了我是说, 他回到识海灵台里了。” 顾青竹紧着眉头道:“他还会出来吗?” 小贺不敢乱说话,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而惊悚,他如实的道:“会的, 他只是又回去休息了嘛。” 原来如此, 顾青竹心中一松, 神色也缓和了些许。 小贺心知他该是在担心贺兰溪,越发觉得堵心,握紧了手中冷硬的剑柄,也是这时忽的想起来这是顾青竹的灵剑,连忙把剑还了回去。 “对了,顾青竹,这是你的剑,你的那个剑灵不知道怎么了,出不来了。” 小贺怕顾青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我醒来就这样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休宁无剑鞘,雪亮剑身赤裸的显露人前,上头的血渍早已被小贺擦拭干净,可却无法遮掩那锋利剑刃上几道轻微卷起的损伤。 剑身上清晰的倒映着顾青竹和小贺的脸,可原本通体充裕着灵气的休宁灵剑,此时却是黯淡无光。 休宁剑上不见了灵气,也或是可以这么说,休宁剑灵受到了一定的创伤,暂时无法再现身了。 顾青竹抬手接过灵剑,眼里的冷淡被几分疑惑取代。 “你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何事?” 小贺摇头道:“之前的记忆是我们共享的,但是昨晚之后,或许贺兰溪能知道我占了身体后做的的所有事情,我却没办法探知他做过的事情。” 顾青竹轻轻颔首,随后目光复杂的望了眼手中长剑,终是暗叹一声,将剑收回丹田之内。 腹部上的刀伤很深,此刻被好好的包扎过了,伤口开始愈合,但在顾青竹站直的动作间,还是在隐隐作痛,幸而身上的灵力恢复了流转,足以支撑着顾青竹继续走下去。 再而言之,顾青竹并不想在小贺面前表现出弱的一面。 “丹阳子” 问话到此为止,顾青竹停顿下来,因为想起贺兰溪在他昏睡之前就已经出来了,小贺不会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便又改了口。 “你带我去何处?” 小贺道:“我想带你下山去,回之前那个客栈找掌柜的算账。” 说着小贺有些义愤填膺,他见顾青竹挑起眉头,又解释道:“刀是在他们那里拿的,肯定跟他们有关系,顾青竹,我才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小贺看起来非常认真,还有些害怕顾青竹不信似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执着,还有少许不小心泄露的委屈。 顾青竹不甚在意地道:“那便回去吧。” 如果小贺没有说谎的话,那家客栈或许真的有问题 顾青竹想着,忽然抬手抚向胸膛,他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同时,隔着两层衣物,也感觉到一缕焦灼的热度。 “你胸口疼吗?” 小贺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故而有此一问,也担忧起来。 顾青竹没有回答,他在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还扑闪着灵光的玉符,探入一缕神识,便探知到里面的信息。 小贺见状也是睁大了双眸,这玉符肯定是贺兰溪留下的东西,上头那层特殊的咒术是他也熟练的。 这么说来,贺兰溪还给顾青竹留了话,会是什么话呢? 小贺百思不得其解,又恐是贺兰溪串通顾青竹将他这一缕邪念抹杀的计谋,眼里便十分警惕。 可惜,小贺虽然知道该警觉,却还是晚了一步,顾青竹忽然朝他招了手。 “过来。” “做什么?” 小贺感到有几分不妙,可是顾青竹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明显是让他过来的意思。 顾青竹的眼里在对着他的时候也有了几分执着,幽静的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似是眼里都是他。 感觉像是他已经将贺兰溪完全取代了一样,顾青竹眼里也有了他。 小贺犹豫片刻,心知不该放松,身体却不自觉的往前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啊!顾青竹你这个禽兽,你居然又封我灵脉!” 一声怒吼自山中传出,声声回荡着,惊起远处林中飞鸟。 没过一会儿,小贺眼泪汪汪的瞪着顾青竹看,满眼里都是怨愤。 骤然失去灵力的滋味并不好受,身上本来就累,此刻更是软绵绵的,四肢无力,颇为难受。 但已成定局,看着再度使出灵力后也是精疲力尽的顾青竹,小贺气闷地道:“顾青竹,你何时跟云湛那秃驴学了这等恶心的封印术,居然还出卖色相诱骗我,不要脸!” 体内积攒的少许灵力已经用光,顾青竹也有些招架不住,但他又觉得小贺的话让他有种难以启齿的蒙冤感。 “我何时以色相惑人?” 小贺见他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心道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失落感又占据了心头,小贺愤愤地道:“你管我怎么说?顾青竹,反正你就是个小人!” 反正不能让顾青竹知道他小贺沮丧而委屈的想着。 顾青竹确实并不在意小贺的想法,从方才那一刹那的错愕后,他很快恢复淡然,且觉得小贺不可理喻。 “封你灵脉是兰溪嘱咐。” 小贺猛然一顿,瞪大眼睛看向顾青竹,听他又说:“他不希望你在外头乱来,让我看好你。” 小贺没再说话,闷闷的,又幽怨的横了顾青竹一眼后便别开脸,显然是气大了,不愿搭理对方。 日头渐渐升起,顾青竹二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也够长了。 顾青竹便提醒小贺道:“我们该走了。” 小贺哼了一声,是满心的不愿,心想他对顾青竹好顾青竹是看不到的,是他帮贺兰溪出来了,顾青竹却完全没放在心上,还这么防着他。 对待贺兰溪的话珍之重之,奉为圭臬,却将他飞蛾扑火自寻麻烦的献身视而不见,根本就不信任他! 小贺越想越气,同是贺兰溪,顾青竹怎么能这么欺负他呢? “去哪里?” 心里埋怨归埋怨,小贺看着手腕上刻着简洁而精致纹饰的,状似银镯的追踪法器,心里还是难免泛着酸。 顾青竹垂眸道:“回客栈吧,如你所言,查清刀是何处来的。” 这算是一点小小的妥协了吧? 虽然于顾青竹而言没什么坏处,但也是拖延了他去天音寺的时间。 小贺眼里倏然一亮,又亮起来欣喜的光芒,假装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我就跟你回去一趟好了。” 见他如此得意,顾青竹没扫他兴致。 而就在此时,二人突然听到了一个脚步声的靠近。 “有人来了!” 顾青竹首先察觉到,他神情一肃,唯恐来者不善,目光便四下打量起来,想要找一个隐匿之处。 不过来人显然早已发现了他们二人,远远的,一抹白色身影忽闪而近,不过眨眼睛,已到了二人面前不足十步开外的距离。 二人对上的是一颗光洁锃亮的脑袋,对方是个和尚。 “贺道友。” 解决完丹阳子后,身上依旧一尘不染的佛修终于找到了贺兰溪,他停住步伐,双手合十,轻声开口。 “想必这位便是顾山主了,贫僧天音寺善明,见过顾山主。” 此人一开口认出来小贺,想必二人是熟络的,至少也是相识的,而他又很快猜到了顾青竹的身份,顾青竹与小贺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同样是疑惑,也同样猜到了与这个和尚相识可能是昨夜发生的,他们不在场的c不知情的事情。 顾青竹一如既往的拦在了小贺面前,面不改色道:“阁下与我相识?” 小贺也觉得这和尚莫名眼熟,遂探出脑袋,茫然的眨着眼睛,问:“秃驴,你认识我吗?” 对顾青竹的问题,善明是神色不变,但听到小贺也这么问时,善明素来漠然众生的目光有了一丝异样。 善明抬起一双满是悲悯的幽黑瞳眸望向小贺,却见那一张昨夜才见过的脸上,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情—— 他看起来,似乎与昨夜相去甚远,差别在于,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同一张脸,同一个动作,做出来却有种明显是两个人的差别,而且 眼前的他,比之昨夜的他,眼里更多了几分纯真与恶意。 纯粹的坏意丝毫不做掩饰,可他眼里的稚嫩天真又毫无违和感的与其融合在一起,像是一汪清流被人掺了墨,本以为会被晕染玷污,却不曾想,纯粹的黑色也有着不同的美。 善明见过无数人,无数双眼睛,却不曾想这一刻这般,对这一双透着邪气的瞳眸的主人,他静寂多年的心中忽然清晰的颤动了一下。 小贺眼里竟有种诱人共沉沦的魅力,他将天真与邪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反倒是这世间最纯粹的人。 纯粹得胜过清风明月的人,纯粹得胜过四大皆空的善明本人,让看透世间百态的善明心向往之。 像是清水与墨色相聚的那一瞬间,黑与白本就互相吸引。 如见菩提,心花怒放。 “贫僧,与贺道友见过。” 善明望着小贺,竟是淡淡一笑,年轻佛修的笑宛如昙花一现。 “但贫僧又想,今日所见之贺道友,非昨夜所见之贺道友。” 闻言,小贺与顾青竹俱是大惊。 这个和尚眼睛太毒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开方才一日, 偏远而安宁的镇子上与昨日无甚二样。 街上行人来往匆匆, 一片祥和。 沉闷的“吱呀”一声响起, 昨日投宿过的客栈的门没有关紧, 小贺一推就开了,他疑惑的挑起了眉头, 回头望向身后顾青竹与善明二人。 三人一路回来, 路上善明与顾青竹解释了昨夜之事, 以及云湛的嘱托, 也丝毫不在意小贺的无礼。 后来顾青竹与小贺要回客栈查清那短刀的事, 善明也一路同行。 小贺道:“里面没人。” 身后的顾青竹早早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天青色道袍, 不至于一身血淋淋的脏污骇人, 只是脸色因为缺血导致仍是苍白, 幸好精神早已恢复。 听到小贺的问话, 顾青竹没有回答,而且径直越过小贺走进客栈里。 寂静无声的大堂里果真是空无一人, 保持着昨日他们离开时的摆设,桌椅上还残留这几道伤痕。 “他们昨天就说要走了, 可能也真的已经走了吧。” 小贺跟在后头进来, 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只是烦躁的摸着下巴, 嘀咕道:“人不见了,就查不到这刀的秘密了, 不过他们都是凡人, 走的不快, 或许我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等找到了他们,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小贺从来不掩饰自己的一身恶意,顾青竹却是不喜欢的。 顾青竹下意识皱起眉头,斜睨小贺一眼,让小贺很快反应过来。 但小贺也不愿意收回自己说过的话,便梗着脖子的与他对视。 “二位,不知你们所说的刀到底是何物?” 颇有些箭弩拔张的气氛里,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 此人正是被顾青竹与小贺二人忽视的佛修善明,二人纷纷侧目看去—— 善明端正的立在一侧,一身素白纯净无暇,神态悲悯祥和。 这个小秃驴身上太干净了小贺很是烦躁的移开了视线。 其实从见面开始,他们三人就没怎么说过话。 善明是云湛与云寂师兄弟嘱咐前来相助的,小贺不喜欢他,自然不愿意同他说话,而顾青竹受了伤,本也话少,便也没怎么说话。 颇有些尴尬的三人行,从到了客栈里这种气氛愈发明显了。 顾青竹沉默片刻,主动开口解释道:“小贺在这家客栈里偷拿了一把刀,误伤了我,但刀不是普通的刀,竟能封人灵脉,刻有佛家符咒,我认为,店家并非寻常人。” 善明了然点头,望了眼边上臭着脸小贺,竟好心的问:“即是有佛门符咒,顾山主可方便将刀借贫僧一看?” 顾青竹点头应好,回头便看着小贺,示意他将刀拿出来。 可小贺没动,他实在是很不喜欢善明,一则,善明这秃驴一看就让他感到十分烦躁;二来,善明自天音寺而来,小贺最是讨厌天音寺的和尚,认定他们是来抹杀自己的。 试问谁会对要杀自己的人友好? “拿来吧。” 顾青竹见他不动,又催促了一遍,还将手伸到他面前来,十指修长白皙,指骨分明,甚是好看。 小贺只望了一眼,心底便是一阵颤动,心说顾青竹果然有些姿色,难怪贺兰溪只看了他的外表便喜欢上他了,连一双手都生得这般好看 察觉自己想的有些跳脱的,小贺急忙掩饰般的哼了一声,满脸不耐烦的将藏在后腰上的短刀取出,递给了顾青竹。 小贺对善明的敌意非常明显,明显到顾青竹和善明早已察觉。 顾青竹是无法管束他太多了,只能防备着他,约束他莫要胡来。 可善明作为被针对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快,豁达的态度与云湛颇为相似。 顾青竹从一开始见到善明时,便对这一身出尘气度另眼相看。 “便是此刀。” 金刀静静地躺在顾青竹掌心上,善明原本漠然的目光在接触到那把金刀时竟是有了明显微妙的变化,他迟疑的抬手接过刀,脸上的神情也变了。 顾青竹自然也见到了,他虽然看不透善明,但也觉得他有些蹊跷。 “这刀,可有问题?” 善明缓缓拔刀,端详着这把金刀的神情十分认真。 见状小贺又凑了过来,刀上刻有佛印,其实本就跟这些和尚有关系。 顾青竹一开始没有把这把刀伤了他的事告知善明,谁知道是不是存了防备善明的心思,或许他改道回客栈,也正是因为对天音寺开始怀疑。 毕竟这是重伤了他的凶器,不管是否有人指使,都不容顾青竹小觑。 善明神色近乎恭敬的捧着短刀端详许久,他的目光也异常的很是郑重,这让二人看来只觉奇怪。 他一双黑琉璃似的瞳眸几近忘我的,直直的盯着锋利的刀刃,不知道是否看出了什么门道。 二人只见他二指并拢在刀锋上轻轻一抹,刹那间,雪亮刀刃上浮现出一个金光符咒,上头赫然现出一个庄严肃穆的‘’字。 果真是同一家的东西,察觉到这一点,小贺又是很不喜的打量了一番善明,眼里敌意更重。 这和尚看起来年轻俊美,又一身如清水一般纯净透彻的气息,无欲无求四大皆空的模样清新出尘,本该是世间最美好无暇的一块白玉。 可小贺就是不喜欢这种干净的存在,而且很厌恶纯粹的善与正。 “这该不会本来就是你们天音寺的东西吧?” 小贺想着,又问:“秃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这刀该不会就是你偷偷放到这里,等着我来拿,还故意让我伤了顾青竹的吧?” 这出乎意外的指责使得闻言另外二人俱是一怔。 顾青竹立时神情一肃,斥道:“别再说胡话。” 小贺气不过道:“我怎么说胡话了?我就是猜测一下罢了,而且我说的不对吗?这种小客栈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佛家的法器?” 小贺说的也不无道理,这金刀的材质几近法器,却又不像是法器,可通体裹着醇厚灵力,又刻录着佛家的符咒,不得不让人怀疑。 只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连顾青竹也感到一丝难堪。 善明也是半晌无言,他垂着双眸,将精致锋利的金刀收回刀鞘,随后双手递还给顾青竹,面不改色的说道:“刀上确实是天音寺的封印” 小贺闻言立马指着善明,理直气壮的看向顾青竹。 “你看!” 被打断的善明面露无奈。 话说到一半被截止,还让小贺断章取义的下了定论 顾青竹静静的斜了小贺一眼,甚是无奈的同时又带着几分警告。 虽说那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可是领略过顾青竹的‘凶残’的小贺还是心底一颤,悻悻的收回手去。 这时顾青竹才对善明温声道:“抱歉,法师请讲。” 善明微一颔首,表示理解的继续道:“此刀的确是与天音寺有渊源,二十年前,南燕皇室曾与我师父云寂有过一面之缘,这金刀便是当时燕帝所赠,但我师父并未收下,且作为回礼,他在金刀上刻上一些护身符咒,让其守护燕帝身侧。” “原来如此。” 顾青竹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又看着善明问:“这刀既然是燕帝所有,为何又会流落在此地呢?” 小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么说来,那天音寺还跟如今已经腐败落魄的南燕皇室有关系了? 善明却道:“本该如此,可在当时,这刀被燕帝赠与了当朝太子。” “也就是说,这金刀其实已经是南燕太子的东西了,可是那南燕太子据闻被国师与燕帝追杀,早已失踪,他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贺说着,脑海里灵光一现,顿时大惊出声,“莫非那个南燕太子就藏身在此?在这个客栈里吗?!” 一旦有了突破点,先前的种种不对劲都都变成了疑点。 将这些东西连串在一起,不说小贺,顾青竹也想到了这些深意。 善明竟也是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将其掩饰下去,却忍不住问二人道:“南燕太子竟被其父燕帝追杀失踪?这可是南燕国出了什么大事?” 顾青竹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何,他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善明。 心里有疑问,小贺却是憋不住话的,他直言道:“你们天音寺离南燕这么近,该不会不知道南燕国早就被鬼谷那帮魔修搅得外忧内患不断了吧?” 闻言,善明竟也是面露茫然,“南燕国到底是怎么了?” 小贺还是怀疑善明就是那个把刀留下设计陷害他重伤顾青竹的人,虽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大,谁能保证这把刀就能万无一失的穿透顾青竹身体里呢? 可是到底是这把刻着天音寺符咒的金刀伤了顾青竹! 小贺怎么想都气不过,把自己的愧疚与一切责任都推到刀上,还有那控制他伤了顾青竹的丹阳子身上。 “昨天你不是都看到鬼谷的人了吗,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小贺正要咄咄逼人的继续嘲讽,却被顾青竹拦下,看着挡在身前的这只手,他便不满的看向顾青竹。 顾青竹神色淡淡,却忽然问:“善明法师认得南燕太子?” 按善明的话来说,这金刀本该是燕帝赐南燕太子的信物,而二十年前善明应该才刚入天音寺,又怎会对此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面对顾青竹的疑惑,善明倒也坦然点头,道:“是。” 顾青竹似乎想到了什么,仍是神色自若的道:“我们所知的一切皆是这客栈中的掌柜所言,是否据实还未查清,不可妄下断言。” 这话让原本满肚子疑问的小贺如醍醐灌顶,很快反应过来。 “也对啊,那个掌柜也很有可能是在骗我们的,那顾青竹,我们现在要去把他追回来吗?” 这次顾青竹还是摇头,“不必。” 即使顾青竹这么说,但大家都相信鬼谷早已对南燕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因为他们都见到鬼谷来的魔修,而这把南燕太子所有的金刀出现在这里,这也是最好的凭证。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青竹没让小贺在善明面前继续说下去。 善明也没再问下去,像是心不在焉,纵使小贺这般说话也没能让他有任何反应,又像是在忧心忡忡着什么。 顾青竹将他的一切反应收入眼底,忽然眸子一沉,又问道:“法师,不知丹阳子现在如何了?” 说起丹阳子,小贺和善明皆是神色凝重起来。 善明双手合十,颇为愧疚的道:“贫僧与他实力相当,但他受了伤,并未恋战,带着他的师侄走了。” “果然还是让丹阳子跑了”小贺皱着眉叹了一句,又郁闷的道:“那万一他再来怎么办?” 顾青竹没有回答他,只对善明道:“法师远道而来必定是辛苦了,若是不急,我们不如暂且留在这里休养数日,再启程天音寺如何?” 闻言小贺一惊,顾青竹怎么说一出是一出,不过心底还有些欣喜,因为顾青竹不急着去天音寺了,他也不用这么快见到那些讨厌的秃驴了。 “若是真的南燕太子还在这里的话,那么为了这把金刀” 说着突然一顿,顾青竹垂眸望了眼手中的凶器,又缓缓的接着道:“我想他们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善明双目微微睁大了些,沉吟道:“顾山主这是在守株待兔?顾山主确定他们还会再回来?” 顾青竹对上那双幽黑的瞳眸,淡然道:“谁知道呢。” 善明颔首淡笑,“也是,那贫僧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说的话小贺都听得懂,可他们的表情和目光似乎都话里有话,像是在打什么哑谜 小贺完全搞不懂,顾青竹这半遮半掩的,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难道说,他只是不信善明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人便在客栈里住下。 说来也奇怪, 这一趟住下后顾青竹和小贺发现了更多疑点。 这客栈里很多房间俱是整洁干净的, 就像是多日不曾有人入住过一般, 桌面上铺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但在这种常有人住宿的客栈里来说,这不应该。 也有一些房间是人住过的, 连那些客人走时翻乱的被褥也没有人来收拾过, 顾青竹和小贺之前住过的房间里仍是他们离开时的情景。 几人各自找了房间休息, 守株待兔。 小贺跟在顾青竹身后, 见他一个个房间查看, 最后回到了他们住过的房间, 眼里的疑惑更多了, 他跟着顾青竹进了房间, 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这家客栈上上下下二十多间客房, 却有大半房间没人住过,还堆了许多灰尘, 难道掌柜的都不知道打理一下的吗?他们怎么开门做生意的?” 走在前面的顾青竹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直直越过小贺望向门外幽静的楼道, 目光裹着几分清冷。 看得小贺心中一惊, 顿时浑身僵住不敢乱动。 “怎么了?” 顾青竹低声念了一句, “南燕太子。” 小贺问:“什么?” 顾青竹双眸垂下,直直望着手中的金刀, 刀柄上镶嵌的鸽血红宝石闪烁着璀璨绚烂的光芒, 映入他幽深的眼底, 徒增一抹浓艳。 剑修认真思考的样子让小贺有些无所适从,他小心的走了过去,也看着那金刀,小声的问:“是不是那个秃驴有什么问题?” 顾青竹显然还是在听的,他很快兀自摇了头。 小贺便问:“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青竹这次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头,一双幽冷的瞳眸望向小贺。 看得小贺又无端紧张起来,等注意到顾青竹的目光从金刀转移到他脸上后,又发现那目光落到了他随意垂在身侧的双手上。 倏然,顾青竹眸中一寒。 “出去。” 话音落下,小贺立马呆住,须臾后他抬起手指指向自己。 “出去?我吗?我出去干什么?” 顾青竹背对着他,手中还握着那把金刀,似乎握得很用力,指骨间泛着几丝苍白,一眼望去有些许脆弱。 “随你。” 顾青竹淡淡的启唇吐出二字,这便安排了小贺的去处。 小贺还是懵懂的看着他,见他走到了床榻前,不疾不徐的坐下,没再将目光分给他一丝,小贺回想了下刚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了真相。 “顾青竹,你该不会是还在生气吧!?” 小贺不可置信的叫道。 而顾青竹除却身形一顿外,并未再理会他,小贺颇有些挫败与无力,但同时,也感到一丝心安。 还好,顾青竹还知道跟他置气,这说明他在顾青竹眼里也不是没有一丝地位,况且他要生气也有理。 一来,小贺欺骗过他; 二来,小贺持刀伤过他。 顾青竹看到他这张脸,却看不到贺兰溪,还会忆及被重伤时那一刻的不可置信与绝望。 这才是真的痛苦。 小贺是想不到这一点,他反而觉得应该生气的,郁闷的心情又变得喜滋滋起来,他还自觉的退出屋去,口中念叨道:“好吧好吧,那我就出去了,不在这里惹你生气了。” 出门时,小贺还将房门关上了。 房门隔开二人的视线,小贺的脚步声也随之渐行渐远。 顾青竹缓缓放下金刀,指尖一动,手中便多了一只小巧的玉符,那玉符周身流转着灵气,他指尖轻轻抚过,一行小字随着金光浮在眼前。 ——等我回来。 玉简上仅有这四字。 熟悉的字迹却是撩动了顾青竹的心弦,匆忙之下,贺兰溪来不及留下太多话,但这一句足矣。 “我等你。” 顾青竹紧紧握着玉简,即使贺兰溪听不到,他也做出了回答。 “兰溪,我想你。” 小贺下了楼,在楼下大堂见到了正欲出门的白衣僧人,他脸上的喜色顿时消了,轻快的脚步也顿住。 对面的和尚也见到他了,小贺望见那双干净的瞳眸朝他看过来时,便不高兴哼了一声。 “小贺道友。” 善明竟是主动上前来向小贺打了个招呼,他脸上的温和淡然一如甘霖般温暖着人心。 小贺明明也觉得他这一身气质很是讨喜,心里却情不自禁的对这样的干净泛起阵阵厌恶。 他对小贺的称呼,从一开始那一次误认为他是贺兰溪后的‘贺道友’早已变作了‘小贺道友’。 他对小贺的态度其实是小贺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的,奈何小贺根本就不领情,是出于心底的直觉,他不喜欢善明这么透彻干净的人。 善明道:“贫僧想出去打听一下南燕如今的境况。” 闻言小贺便有了一丝兴趣,也忘却了对善明的不喜,他本想说他也去,可是一想到楼上的顾青竹又迟疑了。 善明看他一脸纠结,便又问:“小贺道友也要去吗?” 小贺皱着眉头看他,有些为难。他是想出去,可是又不敢。 顾青竹这家伙都生气了,他要是再跑出去了,顾青竹会不会更气? 或者就像上一次,他还没跑远就被顾青竹抓回来 想到这里,小贺又看向手中的银镯,心里却是放松了不少。 反正他身上还有顾青竹给他的追踪法器,他又被顾青竹封住了灵脉,还能跑到哪里去? 顾青竹若真心要找他,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再说了,他又不是真的要逃走。 想通后,小贺抿唇一笑,欣喜的朝善明道:“我去!” 善明望着眼前人的笑容,竟是没由来的心中一动。 算起来,这是小贺从见到他之后,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莫名的,带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让他生出一种止不住想要靠近的冲动,轻易便被他的情感渲染。 黑与白,生来就是绝妙的搭配。 从见到小贺的那一眼开始,善明就隐隐有这种错觉。 他们这一世本该从未见过,可善明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有种他们本该是认识的,本该是绝配的错觉。 堕入红尘与立地成佛,或许只是他的一念之间。 胸腔里那一颗心脏跳的很快,很乱,却十分喜悦。 但善明及时收了心,他口中默念佛号,双手合十,轻轻颔首,礼貌而疏离的侧过身子让开了路。 “那,小贺道友便随贫僧一起,如何?” “走吧走吧。” 小贺自然是笑着点头,先一步往门外走去,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可心里到底是有些心虚。 走出两步,小贺又不忘回头仰望向层层楼梯之上的那一间客房—— 顾青竹就在那里。 小贺心里侥幸的想着,他就出去一下而已,或许顾青竹根本就察觉不到他出去了呢? 踏出客栈门口,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出去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也无法预知。 善明见小贺出去了,乱跳的心脏才渐渐安稳下来,他遏制了自己,抛去本不该有的七情六欲,暗地里深吸口气,这才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 小贺从出现在这世上到现在的这一刻,也不过短短几日,他有贺兰溪从前的所有记忆,宛如同他一起在这世间逍遥自在的共游三十载。 可说到底,小贺却只是刚出世几日的一抹灵识罢了。 世间多美好,非自己亲自走一遍,不能完全体会到。 昨日c今日c不久前,他路过数次的街道上依旧纷纷攘攘,路上行人来往,却又更多了几分热闹与欣喜。 小贺自在的走在街上,身边没了顾青竹,他心里某个角落里自然是有些顾虑的,但占据了心上大部分的还是得到自由后的浓烈欢欣。 世间的一切于小贺而言都是新鲜的,他在前头走着,路过什么都要多看几眼,都觉得很是新奇。 善明一直不曾言语,与他隔着几步距离,也一直跟在身后。 他将小贺的一切反应都收入眼底,心头却跳得愈发不受控制。 不应该的 善明心中默念起一遍又一遍佛经,意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与小贺,本来就没见过面,可为何,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对着小贺,心中竟然喷薄出来如此强烈的情绪。 似乎被封印在魂魄中千年,在遇上小贺后终于苏醒,一发不可收拾。 可,善明知道自己是个佛修,是个修炼无情道的僧人。 不应该,不应该的! “喂,秃驴,你在想什么呢?” 前头一个含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善明心中一乱,不待他回答,身侧便多了一道红衣身影。 小贺笑着走到他身侧,对他心中的一切情绪毫不知情。 “你在干嘛呢,不是说要出来打听消息的吗?啧,你居然还在街上念起经来,你这和尚当的也未免太敬业了些。” 肩上蓦地一沉,善明呼吸一窒,双目直直望向肩上那一只手。 五指纤细如青葱,修长而笔直,指骨分明,肤质细嫩白皙,一看就知道只有是那从来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才能养出来的这么一双好看的手。 而在他的手腕上,一只简洁精致的银镯正在日头下泛着灼灼光芒。 那光芒太亮眼了,善明双眸似被灼烧到一半,他在这一刹那清醒过来,迅速收回视线,收起自己心底那突如其来的,又莫名其妙的情潮。 而小贺也只是轻轻一拍,很快将手松开,又指向另外一个方向。 “那边有个茶馆,人多消息也多,我们去那里打听一下吧?” 善明这一路心不在焉的,却还是小贺记住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因此善明只点点头,心中甚感愧疚,甚至不敢面对小贺那双分明单纯,又含着不怀好意的眼睛。 “走吧。” 小贺毫无知觉的自善明眼前经过,衣袂翩然,长发纷飞,双目直直望向对面人群拥挤的茶馆。 却不知,擦身而过的这一瞬间,善明眼里闪过一道诡谲的紫光。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善明眼里只剩这一缕红衣。 街上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了,行人,商贩,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小贺的身影越行越远,这一片死寂当中,善明听到一个声音,空灵的回荡在心间,恍如梦中—— 善明哥哥,今日这一别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晦暗的天地间,天边挂着血色残阳,宛如诸神黄昏,蛮荒千万倾,无一线生机,只立着两个身影,一个是红衣的他,一个是善明自己。 被困在这方天地间,善明感觉到自己的身形渐渐消失,他茫然而呆滞的望着这片蛮荒,心中顿生悲怆,竟是透着骨子感到寒凉与无能为力。 在这种无形的压迫束缚下,善明知道自己开了口,说了一句话。 ——我们会再见的,小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第一百三十章 客栈大堂大门松松的掩着, 街上路过行人的一道道影子自门缝下钻进来, 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客栈之中。 顾青竹调息一段时间后, 缓缓睁开了眼睛。 神识无声无息的扩散开来, 渐渐笼罩着整个客栈,是在寻找小贺的行踪。 可是 顾青竹倏然眸中一紧—— 小贺, 又不见了! 万里空寂的无形压迫骤然消失, 善明恍然回神, 耳畔再度响起嘈杂人声, 眼里看到的, 又变回了那热闹的街道c匆忙过往的行人。 善明抬起双眸, 循着一抹红影望去。 方才所见, 到底是怎么回事? 善明想不明白, 他眸中甚是疑惑, 他清楚自己这一世从未见过小贺,可突然, 他脑海里出现了那样的场景,那种真实而绝望的感受宛如置身其中。 这不是业障, 也并非心魔。 那会是什么? 走在前头, 已经到了茶馆门前的小贺这才发现那和尚没有跟上了, 心里不由怨他磨蹭, 便皱着眉头回头叫他。 “秃驴,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眼前这个小贺, 分明不想方才所见那一幕中的人, 可他的声音清越似撞在天音寺钟楼那青铜古钟上的一道钟声, 一声响起,在善明心间回荡。 是在催促着他,该回神了。 善明终于得以冷静,他深吸口气,抬步朝小贺走了过去。 小贺哼了一声,没再等他,转身便进了茶馆。 小茶馆内几乎满座,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正说到一个关键点上,引来了许多欢呼与掌声。 小贺越过人群走进去,在角落挑了个仅剩不多的座,刚一坐下,那肩披白巾的伙计便端着茶凑了上来。 “客官,看您面生,是外地人吧?” 白瓷茶杯很快被填满琥珀色的茶水,茶香四溢,雾气缭绕升起,朦胧了小贺的脸颊。 茶却不是什么好茶,小贺也不在意,只觉得这伙计烦躁,便斜睨了他一眼,殊不知,这般惊艳绝色的人在凡间岂是多见? 若非置身其中,又岂能体会到那一刻的绝妙体验? 那伙计忽地变红了脸,手中茶壶一抖,茶水险些溢出了杯盏。 “茶要满了。” 伙计失神的刹那,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厚清和的嗓音,伙计还未回神,手中茶壶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托起,他的手也被动抬高。 伙计恍然回头,这才注意到—— 桌面上,小贺面前的那杯茶水眼看着就要满出来了,只差一线。 伙计松了口气,回头望向身后之人,连声道谢,“多谢客官提醒,是小的不小心走神了。” 身后的人却是个和尚,而且还是个生的极其好看的和尚,伙计又是一愣,生在这偏远小镇上,又几度能见到如此俊美非凡的人物? 可他今日却见到了两个! 善明并不在意茶馆里的人对他与小贺的目光,他只双手合十,对愣住的伙计轻轻一颔首,便礼貌的侧身越过伙计,在小贺对面坐下。 一时的嘈杂过去后,茶馆里又渐渐安静下来,原是那说书先生再度说起了方才停顿的那个故事。 “说回咱们南燕白信白大将军将南齐c南梁二国打回崇阳关外,可算暂时平定战事,可白大将军却因这一战被军师何仪何必安暗杀身受重伤,也是一时无法班师回朝啊” 说到此处,台下有人便不平起来—— “南齐c南梁当真小人行径,非但趁国之危攻打我南燕,还在白将军身边安插奸细,让何必安那小人得逞!” 这话一出,茶馆里的众人也都纷纷指责起这个叫何必安的人。 小贺支着下巴听着,只觉得无趣,他不是会用脑子的人,遂看向对面的和尚,却见善明神色凝重。 “你认识那个白将军?” 善明似是陷入了回忆,目光有些涣散。听闻此言,他眸中才聚焦起来,缓缓看向小贺。 他无意欺瞒小贺,于是点了头。 小贺有些许惊讶,“你认识南燕太子,还认得他们的大将军?” 想了下,小贺又道:“那个何必安又是什么人?你也认识吗?” 周遭越来越多人骂起了那个叫何必安的人,说话可不好听。 善明又点了头,“他是白将军身边的随侍,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多年过去了,他如今该是白将军的军师了。” 小贺不太懂人间的事情,不过将军军师什么的职位,他还是清楚的。 听起来应该是那个何军师背叛了白将军,也背叛了南燕。 而他刚想到这一点,台上的说书先生便语气沉重的说道:“何必安多年来追随白将军征战沙场,也立过不少军功,却被奸人唆使暗杀白将军,叛国者,本不该留,若非千刀万剐便是诛九族。白将军念在昔日情分上,赐他军前斩首,日前已处决,一刀两断。” 话音落下,茶馆里唏嘘声一片,有人为何必安惋惜,有人却痛快叫好,也有人不明就里,议论着其他。 注意到善明脸上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闭上慈悲的双目,双手合十,无声捻转着手中那串朱红色的佛珠,似在默念什么。 末了,伴随着一声轻叹传入小贺耳中。 小贺问:“你在为谁叹息?” 片刻后,善明缓缓抬眸,他眼里流转着小贺看不懂的光彩,轻声道:“没什么,悼念故友罢了。” 故友,何仪吗? 小贺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想再问些什么,忽然听到说书先生再开了口,且说到了他想听的事—— “战事已定,可朝堂还是国师一手遮天,昭太子如今下落不明,唉” 说到一半,说书先生便不敢再说下去了,平民议论国事,多少也有些顾忌,但未尽之意大家都懂。 小贺也小声道:“原来那个掌柜没骗我们,那个太子真的失踪了。” 善明没有说话,自从听到何仪死后,他的眼里便很是悲悯。 台下的人们也不敢大声说下去这事,说书先生轻拍案板,又说起了一事,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若是圣童还在,想必今时今日,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圣童?什么圣童?” 这问话的是一个学生打扮的少年,最多十七八岁,还未成人。 这话一出,有人附和,也有人笑话,年纪稍长一些的,倒是有一人回答了那懵懂的学生。 “说起咱们南燕的求雨圣童,那美名可是响彻整个南域二十七国的。” “是吗?学生竟从未听说过!” 那学生激动的追问这长者,长者倒也不藏私,温和的将那传闻告知学生与好奇的众人。 南域有圣童,因求得甘霖修成佛心而闻名诸国,多少君主亲自前来为求之一见,极其重视,可到头来,那圣童却被一个无名僧人带走了。 贺兰溪多年前听闻的传说,今日小贺又听了一遍,却有了一些出入。 人间不知圣僧云寂之名,也不知圣童是去了天音寺,成了修真界有名的佛修天才善明。 但人间,始终与修真界有别。 小贺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如今成为话题的善明。 他们在议论善明,善明却还端坐在座,面色淡然,毫无反应。 长者说罢,学生又问:“南域竟有如此神人!可圣童已不在,在说了,圣童又与先前所说有何干系?” 学子耿直,不知说书先生是刻意转移话题或是有意为之,众人还没多言,说书先生便笑着解答了。 “不错,老夫之所以说起这求雨圣童,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与南燕皇室有关,也与南燕息息相关。” 闻言众人却是茫然,连小贺也颇有些惊讶,他侧首望去,只见善明垂着双眸,神情淡漠。 说书先生接着道:“说起这南域圣童,当年求雨之时才不过六岁稚龄,却是令天下人敬佩之神人,而少有人知晓,这位圣童正是我南燕皇室之人,而且,他还是当朝君主之子,昭太子的亲弟弟,南燕三皇子。” 此言震惊四座,茶馆里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起来,交头接耳,无不是惊叹,南燕曾有此神人! 若是三皇子还未走,太子不一定还是太子,而如今这南燕,也还不一定会是这种局面 这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的一点,却又是禁忌,不敢言的。 小贺惊呼了一声,笑着道:“原来你是南燕三皇子,难怪你不但认得南燕太子,还认得白将军。” 善明无意隐瞒,眼里却也闪过一丝感叹,轻声道:“贫僧已断绝六尘,善明,只是善明。” 小贺啧了一声,不认同的道:“可若真是如此,你方才听说何仪之死时,你又何必为他叹息?” 善明不言。 小贺又笑道:“你若真不担心,又为何要出来打听南燕太子的消息?” 善明还是没说话。 喧闹的茶馆里,众人各自交谈,无人注意到,也无人知道这个角落里正坐着他们议论的对象。 小贺笑眼里带着几分恶意,又刻意压低嗓音,缓缓说道:“可见,你是个六根不净的假和尚。” 似一锤子猛砸下来,令善明无法再忽视小贺的话,他抬起一双幽黑纯净的瞳眸,竟是茫然无措的望向小贺。 他六根不净吗? 小贺还是笑吟吟的看着他,肆无忌惮的说出那样的话后,他还一脸无惧c无辜的与善明对视。 善明不信,他修炼多年的佛心,他的无情道,又怎会被轻易动摇? 可是眼前的人是小贺,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失去控制的人。 他的确,是六根不净 善明心中一沉,却是张口无言。 小贺歪头看他,见他如此,更是丝毫不掩饰的笑起来,满脸恶意,似乎能打击到善明让他很是开心。 “咳咳,南燕战事已定,咱们就不多说了,老夫接着再说说那南齐与南梁被离间之后如何” 案板轻拍,啪的一声响起。 并不突兀,也不惊人,还在入耳温和c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却在善明心底敲响了警钟—— 他不该,沉迷在小贺给他织就的对佛心的迷茫之中。 知晓眼下还有重要的事,善明定了定心神,站了起来。 这和尚要走了 不过这说书先生的话题也不在他们想知道的范围之内了,小贺没兴趣再听下去,也就跟了上去。 这和尚向来脾气好,却没跟他说一句话就走,这是怎么了? 小贺笑了一声,以为是猜到了答案,他出了茶馆,快步追上和尚。 “我猜你是生气了对不对?” 善明左肩上一沉,心底也是一颤,每每来源于小贺的触碰皆是如此,没有原因的,来自心底的喜悦。 这到底是为何? 善明想不通,他侧身避开,可回头时左侧无人,一张笑靥如花的容颜却突然凑到了他面前来。 “臭和尚,你还真跟我生气了?” 善明心中一惊,完全忘却这是拥挤的街上,快步往后退去,可他身后本就有人,自然是险些撞到行人。 小贺见状笑嘻嘻的拖着他的手拉回来,可二人还是无意中碰撞到了。 善明连忙回头道歉,那行人骂骂咧咧的几句,便神色匆忙的走了。 善明松了口气,可一垂眸见到了自己的手臂,便要头脑发麻—— 小贺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臂,纤细的指节透着素白,在日光下很是漂亮。 “小贺道友” 善明神色难堪的拉开二人距离,手却还未抽出来。 竟是因为心中有些不舍 这一刻,小贺先前的话忽然再度在他心间回荡—— 你是个六根不净的和尚。 小贺对着那已走远的行人哼了一声,回头见到善明这幅眉头紧皱的模样,双目还紧紧盯着他的手。 宛如被什么邪恶缠身,避之不及。 想着小贺便笑了,颇有些嘲讽之意。“怎么了秃驴,我拉你一把可是在帮你,你这是什么眼神,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善明下意识的否认,“并非” “好啦,就知道你们这些臭秃驴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人了。” 小贺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喜欢你’,想着他便松开了手,一边整理着袖子,小声嘟囔道:“以后我不靠近你就是了,不过你也太小气了,我不就是开了个玩笑,你就气成这样。” 善明一时怔住,“贫僧并未气恼过小贺道友” 小贺嗤笑一声,随意摆摆手便往前走去,一脸的不在意。 “你怎么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人喜不喜欢我,待见不待见我,我一点也不关心。” 这话说得善明心生愧疚,他追着小贺上去,见他径直走向一个方向,竟是准确的在往客栈走回去。 街角落寞,路上行人渐少。 善明追上小贺,无措的解释道:“贫僧不认为小贺道友不好,小贺道友请听贫僧解释。” 小贺不过是玩心起了,玩弄一下这和尚罢了,谁知他居然当真了? 柳岸湖畔,小贺看着面色神色紧张的和尚,心里还在想着要怎么玩。 “那,你解释吧。” 善明沉吟片刻,唯有如实相告。 “贫僧有种错觉,总以为与小贺道友见过。” 这是什么意思? 小贺眨巴眼睛,想来想去,忽然怒从心中来,斥道:“我可不记得你我见过,你这是在骗我吧?好你个秃驴,居然这般不诚!” 善明一顿,神色凝重道:“贫僧确实瞒了一事。” 和尚向来认真,对待小贺的话更是万事相告。 可小贺却觉得他奇怪,但又觉得有意思,遂追问道:“什么事?” 善明为难道:“贫僧不能说。” 小贺生平最恨的就是说话只说一半的人,还有一半可是勾得他心痒痒,顿时又是气急。 “不说算了,你这秃驴实在是讨人厌,我见了你就烦。” “你觉得,贫僧很烦?” 这话像是一支裹着冰霜的利箭,善明竟是被扎了心一般的疼。 无缘无故的,这种情绪喷薄而出。 小贺知道这和尚奇怪,也越发不喜了,转身便要往回走去,生怕晚了一步,顾青竹就要发现他跑出来了。 善明便将他的反应默认成他对自己不诚的不喜,他想要解释,便将心中所想尽数告知。 却有些难以启齿,善明望着小贺的背影,深深呼吸过后,才艰难开口,“小贺道友,贫僧心中有你。” 闻言,小贺脚步一顿,双眸倏然睁大,这是被和尚的话吓到了! “你拿我消遣呢?” 震惊过后,小贺又气愤的瞪着善明,可善明脸上却是满脸纠结,是不安于佛,不安于心。 “非也,贫僧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贫僧确实是” 那几个字却难以出口,善明在心中沉重的接着说了下去—— 六根不净。 始终难安。 到底,在小贺的惊讶与无言的注视下,善明双手合十,轻叹出声。 “阿弥陀佛,贫僧有罪。” 湖畔清风撩起朱红衣摆,摇摇曳曳,伴着纷飞的墨色青丝。 沉默半晌后,小贺抽了抽嘴角,难以置信的指了指善明,而后指尖又轻轻颤抖着指向自己的脸。 “秃驴,你是说,你,喜欢我?” 善明身形一震,未曾抬头对上小贺,却郑重的点下了头。 小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贺先是震惊, 后是木然, 看着善明安静的垂着双眸这幅近乎羞怯的惭愧模样, 忍不住勾唇讥讽。 “你这秃驴莫不是在戏耍我?就凭你这样毛都没一根的臭和尚, 你还喜欢我?你疯了不成?” 这话未免太过伤人,善明眼皮子轻轻一颤, 却无颜抬头看他一眼。 “贫僧没有在骗你” 实在是羞愧万分, 加之心情沉重, 善明从未觉得自己僧人的身份会让他如此在意, 甚至让他自卑, 让他有种 有种还俗的冲动。 为了谁, 小贺吗? 这个问题其实早已在他心中有了答案, 他心中那份灼热的情绪在不断怂恿着他靠近小贺。 即使他们从未见过, 可一旦相聚, 他不由自主的被小贺吸引,为他心中难安, 为他无法自拔。 “贫僧也不知是为何。” 小贺听来觉得他甚是荒唐,遂嗤笑出声, 满眼讥讽。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也不知你所说是真或假, 可你身为佛修, 不好好修身养性吃斋念佛,你居然跟我说你动了凡心?善明, 你未免太可笑了!” 况且那个被他看中的对象还是自己, 小贺实在无法接受这种, 被自己所厌恶的人偷偷喜欢上的事情。 “在这次见面之前,贫僧见过你。” 善明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他的语气笃定而平静,他缓缓抬起双眸,清澈见底的幽黑瞳眸直直望向小贺。 那眼里似乎是那无底深渊,氤氲着未知而危险的神秘气息,却也在悄然吸引着他,小贺忽地一惊。 似是共鸣一般,他心跳的徒然加快了,在心底深处,他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几乎要喷涌而出—— 善明他说,他见过我? 我见过他吗? 小贺在心底这么问自己。 但在贺兰溪这一生的所有记忆里,他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也或者,会在之后。” 善明又这么说。 真是莫名其妙,小贺忽略心底不适,拧眉斥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秃驴,莫非你走火入魔了不成?” 这是个可能性不大的猜测,可是善明如今目光清醒,浑身透着一股正气,又哪有一星半点的入魔之相? 既不是入魔,也不是在玩弄他,鬼知道这个死秃驴为何要发了疯似的跟他说出这等佛门禁忌的情话? 本以为是个笨秃驴,不料一脚踢到了硬铁板,小贺自觉吃了亏,心说这秃驴怕是吃错药了吧? 小贺一双含着杀意的瞳眸望着善明,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让他真的,真的很想狠狠地揍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臭秃驴一顿。 然善明却仍是一脸肯定与镇定,他的一双瞳眸闪烁着,里头除了悲悯,更多的是小贺看不懂的凝重。 “贫僧生之与常人有异,眼前总会无端出现一些从未见过却似曾相识的景象,贫僧少时不得解,但求雨之事,却是在那之前的一个夜里,无意中梦到过,未曾想竟成了真后来入了天音寺,贫僧身侧也发生过许多这样大同小异,终不可解的事。师父说,我体魂近神,或是有着某种预知能力,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或是过去,或是今后。” 善明不疾不徐的解着,可小贺却觉得可笑,也并不相信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见到我了?” 善明点头,认真地看着小贺说:“就在刚才,贫僧见到了小贺道友。” 小贺唇角勾起一抹嗤笑,但也顺着善明的话问下去,“那你刚才见到的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又说了些什么,让你这般神魂颠倒?” 这话里确实还藏了几分嘲笑,小贺并不相信这秃驴有什么通古今知未来的特殊能力,可他又想到这秃驴好歹还是佛道第一天才,圣僧云寂的徒弟,兴许还真有这天赋也不无可能。 善明没在意话里深意,他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小贺,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当时你我正在辞别,你问我,可否还能再见。” 他怎么可能问出这样的话?他巴不得永远不再与这些秃驴再见! 于是小贺忍不住扑哧一笑,尽是讽刺的,又问:“那后来呢?” 善明摇头,没有后来了。 小贺越听越觉得他在撒谎,可他又多疑的想,兴许不是撒谎呢? 就算那个会跟善明辞别的人不是他,而是贺兰溪呢? 若真是贺兰溪的话因此小贺多长了个心眼,复又问他,“那时的我,是我,还是贺兰溪?” 这个问题,暗含深意。 小贺也想知道,若是善明真的能预知未来,那么他后来见到的贺兰溪 那时的贺兰溪身体里的,会是小贺,还是兰溪? 即使从不信命,但架不住好奇。 善明也是没想到这一层,他犹豫了半晌,开口时却是模糊不清的回答。 “贫僧不知。” 期待了许久就得到这个答案,小贺一口气堵在心口。 “不知道?我跟他,我们那么大区别,你会分不清楚?而且你那天晚上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对方的责骂下,善明解释道:“他与贫僧说话的态度,像是贺道友。” 因为那是小贺学不来的娴静气度。 小贺眉头一紧,心想原来最后占了身体的人,还是贺兰溪吗? 可善明又说,“可他的眼睛像你,贫僧,贫僧也唤他,小贺。” 善明轻声的,一字一顿的说着,咬字清晰,语调轻缓,似一道清流,温暖着c舒缓着小贺紧绷的心田。 “你确实是小贺吗?” 小贺突然欣喜起来,激动得紧紧抓住了善明的双臂,语气难掩惊喜地问:“真的是我吗?” 善明明白他问话的意思,可他却无法做出最后得到身体控制权的人是小贺这个判断。 “贫僧说过,那并不一定是未来,也有可能是过去” “过去的我可不曾见过你。” 小贺大手一挥,打断了善明扫兴的话,他只爱听自己想听的话,就算不信命,至少此刻他是欢喜的。 “我会留到最后的。” 小贺深吸口气,轻声呢喃道,又像是在给自己鼓舞。 善明与他面对着面,一直注视着他的神情,将他眼底的恐惧尽数收入眼底,心里没由来的又是一窒。 嚣张跋扈如小贺,也会害怕。 可是这一缕害怕被他藏的很深,也很快被他以喜悦掩饰而去。 小贺双眸含着笑,眼里恢复了神采,又再三打量了善明,忽然唇角一勾,明艳的眼底染上几分狡黠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与你怎会熟络到还会与你辞别的地步?喂,秃驴,你好好说说,我到底是怎么跟你说话的?” 就算只是一场梦,也让小贺心生欢喜,让他又生起了几分玩弄这秃驴的心思,而且他又怎会主动提及与秃驴再见之事?真是搞不懂。 而善明却不知,他只知道自己不该撒谎,不该隐瞒,尤其是对着小贺。 可是话到嘴边,到底是难堪。 “小贺道友唤贫僧唤贫僧为善明哥哥” 此话一出,小贺彻底呆住了。 善明面露尴尬之色,垂下已泄露他慌乱无措的情绪的双眸,心中早已默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明知不该,却无法抗拒。 与他靠近是喜,与他谈话是喜,因此无法拒绝,也舍不得隐瞒。 这是心底那突如其来,又让他很是莫名,且匪夷所思的冲动。 “我,叫你善明哥哥?” 小贺的表情和语气称得上是目瞪口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善明,怎么都不肯相信这是自己会说出的话。 口中骂他臭秃驴不正经的话正要出口,小贺忽地又无声笑了起来,临近了,他再打算改了口。 小贺笑起来自然是好看的,他本就生得极其好看,俊美明艳,仿佛跨越世间万物的界线。 一笑起来,于见到他笑颜的人而言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绝美体验。 不亲眼所见,便不会清楚此刻善明又为何动摇了佛心。 这不会是一场梦,善明见到的那个他,那一场别离,确实曾让他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与无奈。 那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点无人知晓。 善明现在只知道,小贺拉着他的手臂,轻轻柔柔的,弯着一双泛着艳色的桃花眸子望着他,轻唤了一声—— “善明哥哥,是这样吗?” 如坠梦里,这一刻。 可是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小贺的眼睛,善明竟很快清醒过来。 不一样,眼睛很像,语气很像,可就是不一样! 不像是那个同他立在千万倾蛮荒中,满天肃杀绝望之下的他。 眼前的小贺又不像是那个人了! 善明忽然惊醒,他想挣开小贺的手的那一瞬间,却还是晚了。 冷厉的剑气悄无声息席卷了天地,剑修的突然到来,没有任何预兆。 当二人听到他清冷的嗓音时,他已经到了二人身后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顾青竹几近目呲欲裂的瞪着小贺握在善明手上的五指,这一刹那,他周身萦绕的剑气愈发冰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顾青竹又问了一遍—— “你们在干什么?” 小贺先是一惊, 随后莫名的心虚起来, 可又觉得费解, 因为顾青竹的问话。 善明不动声色的退开几步, 便挣脱了小贺的手,他满脸歉意的双手合十对顾青竹颔首拜下。 “顾山主, 是贫僧无礼” 剑意悄然而至, 寒意偷偷蔓延开来, 路过的零零星星的行人俱是感到一股无端的发自内心的战栗。 “你对谁无礼?” 顾青竹冷冷的打断了善明的话, 已大步流星的靠近二人, 可那一身剑气着实骇人, 上次见到他这幅模样, 还是他得知自己被小贺欺骗之后。 想起上次的事, 小贺就有些害怕, 连开口时都开始结巴了。 “你,你怎么来了?” 善明愧疚难当, 不知该如何回答顾青竹的话,小贺正好替他解了围。 顾青竹便冷幽幽的看向小贺, 似在隐忍着什么, 他的脸色很是黑沉, 他努力压抑着, 静默须臾后,才开了口, 语气里明显裹着几分冷气。 “你又逃了, 我来寻你。” 小贺闻言赶紧解释道:“我没逃, 我只是出来打听消息的!” 顾青竹却是不信的,能有机会逃走,小贺又怎会轻易放过? 他是不信小贺能跑得掉,那是因为先前小贺只有一个人,可是如今 顾青竹微眯起双目,望向一侧慈眉善目的僧人,他从未想过,小贺能找来这样的帮手,甚至是 这样的恋慕者。 一个本该四大皆空的和尚! 见状,善明也开口帮忙解释,道:“小贺说的确是实话,贫僧与他出来是为了打探消息。” 可善明的话却似加了一把火,顾青竹忽地眉头紧皱,他和小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插手了? 可小贺却不知晓他心中所想,一见有人帮他说话了,立马接上话茬。 “就是,顾青竹,你不信我,还能不信秃驴的话吗?” 顾青竹就是不信,他只侧首望着小贺,漠然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小贺迟疑了片刻,“问这个干什么?”想了下,他又反问顾青竹,“应该是我们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吧!” 顾青竹道:“在他说心中有你之时。” 小贺一哽,心道这闷葫芦果然是早就来了,“哦,那又怎么样?” 顾青竹眉头更紧,“你叫他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 小贺觉得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他遇事向来不愿意动脑,此刻也一样,完全听不出来顾青竹的意思。 而善明此刻只怪自己太过妄言,心中不断默念着佛经赎罪。 “有什么问题吗?” 小贺不耐烦地说:“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那还明知故问,刚才不就是秃驴说见到我喊他善明哥哥了吗” 说到这里,顾青竹眸子蓦地一紧,眼里一片严寒,宛如冰川一般,心中的独占欲开始作祟。 而同时,小贺也终于反应过来顾青竹是在为何气恼了。 想通后,小贺倏然笑了。 “噢,原来你是在意我占着贺兰溪的身体,对着别人喊哥哥是吧?” 小贺脸上露出了然而狡黠的笑容,又凑近顾青竹,一脸无奈地道:“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贺兰溪从来没这么喊过你,你心里不舒服了?” 被暗指嫉妒善明的顾青竹面色紧绷,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小贺不怕他这假正经的模样,还笑嘻嘻地挑衅道:“那我也喊你一声哥哥,这不就公平了吗?顾哥哥,青竹哥哥,你看那个更好听?” 那神色低沉沙哑,又透着一股暧昧不明的气息,语调尾音故意拖长扬起,是勾得人心中乱跳,耳尖红透—— 可这岂是喊一句哥哥就能公平得了的?他要的也不是所谓的公平。 顾青竹敛声斥道:“住口,再胡言乱语,你继续抄经书去!” “好凶” 见他这样小贺只好悻悻闭嘴,可抄经书什么的,他却是不怕的,他只是知道该见好就收了。 果然这么一来,顾青竹就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不再找他“兴师问罪”了。 顾青竹似乎气得急了,脸上青了又白,一身席卷这湖畔杨柳的强劲剑气就没收过,冷厉的双目直直盯着小贺看,也让小贺兀自心惊。 湖畔凉风拂过,不知是否是冷的,小贺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湖面倒映着暗沉天光,已是近了落日之时,血色晚霞无声攀上天边。 这一趟出来竟也快天黑了,小贺眨了眨眼睛,又回头看向顾青竹。 顾青竹这家伙吧,对他们二人冷着脸不说话,还怒气冲冲的瞪着他,真是像极了得知自己被背叛的丈夫来“捉奸”妻子与奸夫的情形。 要真是捉奸,这可就尴尬了。 小贺想着,便犹豫着问他:“你就是出来找我的?那现在找到了,我们现在要回客栈了吗?” 这像是给了顾青竹一个台阶下,他道:“我发现客栈除了我们三人外,还有其他人也隐藏在这里。” 闻言小贺和善明皆是被惊到。 “该不会是丹阳子那个臭老头吧?难道他一直在跟踪我们吗?” 顾青竹和善明并未认同小贺的猜测,但俱是神色凝重。 善明沉吟道:“或许不单是鬼谷的人。” 这次顾青竹竟也不计前嫌地赞同道:“确实不止一拨人。” 小贺道:“那还能有什么人?” 二人都没再说话,但顾青竹收敛了一身凌厉剑气,他深深望了眼小贺和善明,幽深的眼底不知是何意味。 看得二人背后发凉,无不是心虚的,尤其是善明,顾青竹却转身就走。 “回客栈吧。” “回去?” 小贺很不能理解的问:“既然知道客栈不安全,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去?” 顾青竹没有回答,背对着他们二人渐行渐远,背影似有几分落寞。 小贺复又疑惑的望向善明。 善明也是沉思片刻,虽然倏然恍悟,亦跟随顾青竹回去。 “顾山主言之有理,贫僧也先回去了,小贺道友,走吧。” 这和尚怎么也跟顾青竹那样神神道道的? 小贺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只恨自己不如贺兰溪聪慧,比不上他跟顾青竹的默契,越想便越郁闷。 三人回到客栈时,日头已然落下西山云头,彩霞洒满天际。 客栈上下一片昏黑,表面上看起来空寥寥的,并没有一人。 可临近门前,小贺却又感到周遭皆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善明自觉点燃大堂里的油灯,将一室照亮,渐渐被黑暗夜幕侵蚀的彩霞乍泄出最后一丝光彩,映在开敞着的门前,血色妖艳诡谲。 善明干净的脸上染上一缕霞光,白衣也渡上一层灯火金光。 他双眸微垂着,望着那一点灯芯,神情悲悯,宛如神祗。 小贺暗自不屑,他在心中再三强调,自己不喜欢这种干净的人。 善明将茶馆中听来的信息毫无遗漏的分享给了顾青竹,包括他俗家的身份。顾青竹听罢,脸上没什么惊讶的反应,像是早已猜到了一样。 “人间到底不比自家宗门,客栈里夜间多有老鼠出没,今夜法师可得小心。” 小贺听着好笑,一只小老鼠,也值得顾青竹大惊小怪? 幸好小贺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因为他很快反应过来顾青竹话里的深意。 善明道:“谢顾山主提醒,贫僧今夜会留意的。” 他们说的老鼠,应该是那些躲在客栈暗处里的可疑人物。 小贺反应过来,忍不住左顾右盼,看看大堂里的摆设是否有何变化。 但答案是有还是没有,小贺自己也没法肯定,他根本就没注意过这种细节。 顾青竹对南燕的事显然毫无兴趣,或者说暂时不想理会,善明也没有对南燕多提一字半句。 本还有礼相待的二人,今夜不知道是否都吃错药了,坐下来许久了,除非必要,谁也不跟谁主动开口。 安静之中,小贺认为自己被贺兰溪的话痨属性传染了,嘴巴痒得厉害。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死寂,却引来二人专注的目光—— “何事/但说无妨。” 顾青竹和善明异口同声道,只是一人冷淡疏离,一人温和亲切,相比之下非常明显。 可被这样的两双幽黑的瞳眸紧紧盯着,小贺只觉头皮发麻。 “我只是想问,我们今晚到底要干什么而已。” 他又不懂他们话里的深意,有什么计划就不能跟他说一下吗? 小贺心里埋怨道。 但这二人显然也是没有商议好的计划,只是先前说好的守株待兔罢了。 善明淡笑道:“小贺道友无需多虑” “你上楼睡觉去。” 不等善明说完,顾青竹再次冷硬的打断了他的话,并且做出指示。 小贺一愣,“上楼睡觉?” 顾青竹看着他道:“房间你住过,应该不需要我带路了吧?” 他脸上的面无表情显然写着:赶紧上楼去,我有事藏着不想让你听到。 小贺想到这里,立马反驳道:“可是今天是你把我赶出去的。” 顾青竹似是青筋暴起,咬牙道:“那我现在让你上去睡觉。” 他那脸色可不像是在开玩笑,眼里还带着警告。 小贺下意识想要反驳他,可是一想起来上次顾青竹跟他说的那一番话,他就不敢再叛逆了。 “好吧” 小贺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可还是心有不甘,何曾想过自己会沦为顾青竹的傀儡,事事听从他的? 一口气憋在胸口,不得不出,小贺忍不住瞪着顾青竹。 “睡觉就睡觉,哼!” 小贺朝顾青竹发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青竹早已习惯,并且无视,只见小贺哼唧完后乖乖上楼去了,顾青竹也就满意了。 “噔噔噔”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随着小贺的步伐渐行渐远。 顾青竹与善明对视着,前者表情沉重,后者眸光清澈,却又暗含愧意。 二人都不曾开口,这份安静最终还是由小贺终结。 “啪”的一声响起,这是小贺用力关门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大抵是因为顾青竹管束得太多了,让他感到很不开心。 顾青竹便在此时开了口,“善明法师当真能预知未来?” 善明顿住,他不曾想到顾青竹留下来,竟是要问他这个问题。 “贫僧确实偶尔能预见一些怪事,却并不尽然会在未来应验,有些事,或许并非今后,或许会是前尘旧梦。” 顾青竹道:“法师的意思是,你认为你与小贺相见是在前尘?” 善明眼里浮现出几分迷茫,“贫僧不知,可,顾山主愿意相信贫僧所言?” 顾青竹道:“信与不信,只看在不在乎,法师所言真假,我也无从考验。” 善明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顾青竹又道:“还请法师指点在下,你所见之人,到底是小贺,还是兰溪?” 闻言,善明猛地怔住。 又是这个问题 同样的一个问题,小贺问过,顾青竹也问过,他们所求的会是一样吗? 不一样,善明心中清楚。 依云湛信中所言他看过,善明早知顾青竹要的是与他相伴多年的道侣,而不是如今这个占了贺兰溪躯体,还分去他一半神魂的小贺。 “贫僧无法决断。” 犹豫再三,善明还是不确定,也没办法做出决断来。 顾青竹诚心以求,只为道侣归来; 小贺诚惶诚恐,只为能继续留在这世间。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或许善明做出的决断会给其中一个人带来喜悦,但同时也会让另一个人陷入痛苦,也或许会让未来的轨迹因此产生变化。 而善明也确实,没有办法确定他所见到的那个小贺,到底是谁。 他的眼睛和小贺很像,通透纯净,而贺兰溪眼里却还有其余杂念。 或许是被恶气缠身,善明看不清贺兰溪眼里的神采。 但那个小贺的气度却又并非现在的小贺所有的,竟又是与贺兰溪很像。 以及他的所有,与贺兰溪和小贺都很像,但也都不像。 善明所见本就是一闪而过,若非是那仿佛深刻骨髓的寒凉与绝望,他又怎会冲动地为小贺动摇了佛心? 可不确定,有时也是给了人希望。 一如小贺,一如顾青竹。 顾青竹吐出一口气,轻叹道:“也罢,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定,兰溪他——” 顾青竹停顿了一下,双眸倏然直直望向善明,眼里竟是几近癫狂的执拗。 “他会回来的。” 善明心中一震,眼前不自觉浮现起那夜里,他初时见到贺兰溪的那一幕—— 那双深沉得望不见底的眼睛里,也是这般忘却自我的固执与疯狂。 顾青竹不再多留,这个结局他似乎已经很满意了,他与善明告辞后,便往楼上走去,步伐异常沉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盏油灯摇曳着将无人的大堂照亮。 小贺偷偷看了眼顾青竹, 又很快别开脸去, 身后的顾青竹正在小榻上闭目调息, 同上次一样将床让给了他, 且从进房间后也是一言不发的。 不说话就不说话,小贺顶多在心里说他几句小气, 他不太在意顾青竹想什么, 只是偷看着顾青竹随手放在他右手边小几上的那把金刀。 这就是那日刺伤了顾青竹的刀, 据闻还是南燕太子的随身之物, 早就被顾青竹收走了, 可是眼下顾青竹就放在小贺一眼就能见到的地方。 小贺还真有些在意这把刀。 “顾青竹, 你睡了吗?” 小贺小声地问, 一边小心翼翼地望着灯火下的顾青竹。 对方双眸紧闭端正打坐, 周身灵气环绕, 怎么可能是在睡觉? 事实上小贺也就是随口一问,他就知道顾青竹不会搭理他, 反倒还松了口气,顾青竹不管他才正好。 小贺下了床, 轻悄悄的走到了顾青竹面前, 目光落到了那把金刀上。 抬手在顾青竹面前晃了晃, 见他也没什么反应, 小贺这才笑嘻嘻地将手探向小几上的金刀。 就是这把凶器伤了顾青竹,小贺自然不会忘记, 他拿了刀时还略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顾青竹。 这家伙肯定知道他在干什么, 见顾青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小贺这才放心地转过身回去。 手里的金刀缓缓被拔出,小贺的眼神便愈冷,似是染上了闪烁着寒芒的刀光,肃杀之气于金刀出鞘的那一瞬间无声充斥了整个客房。 刀上金光咒时而浮现,小贺即使被封住了灵脉,但神识犹在。 他还是能清楚地感应到这把金刀上刻录着的符箓并不弱,且应该是专门克他这种人才对。 被赋予善意的刀,怎么能刺伤顾青竹这样的人呢? 小贺心中愈发不喜,看着刀更是不顺眼,他想将这刀丢掉,省得自己见了总觉得烦躁。 因为只要一见到这刀,他就会想起来那天自己是怎么伤到顾青竹的 偌大的客栈里很是幽静,因为客栈内外的人早已人去楼空的缘故,只余下三名修士在这里小住。 这样的安静并不奇怪,可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发出任何声响都会变得异常清晰。 就比如小贺耳后忽然起的一阵风—— “什么” 小贺话还未出口,身后便伸来了一只手,从右肩上往下,几乎将他整个人环在怀里,身后热源近在咫尺。 那是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手腕之上,暗绣云纹的天青色广袖早已昭显了那人的身份。 小贺忽地怔住,心里大石落下的同时,又睁大双眼,浑身极其不自在。 他的耳后,是温热的呼吸,可见顾青竹离他该有多近。 顾青竹的手触碰到金刀刀柄上,也就是小贺的右手上,他将小贺微凉的手背握在掌心里,轻轻一带—— 墙面上闪过一缕寒利刀光,金刀入鞘,恢复了一室安然。 顾青竹在小贺手里将金刀拿回来,呼吸打在他耳畔,将他的耳尖熏得通红,而顾青竹开口时,语调依旧沉静得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这么晚了,还不睡?” 小贺呆呆地看着他又将金刀收回储物戒里去,迟迟没能回神。 顾青竹已然与他拉开了距离,可手背上的温度还未散去,就好像 好像是顾青竹将他抱住了一样。 小贺心底腾地升起一股暧昧的热度,将他整个人烧了起来。 真要命 怕不是贺兰溪对顾青竹的感情太深,已经根深蒂固,影响到他了! 小贺极其厌恶这样的冲动,他怎么甘心自己被贺兰溪的情绪左右? 杀气悄然而至,无声弥漫了整个房间。 小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顾青竹许是察觉到异常,便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却是让他心惊—— 小贺竟也在侧首打量着他,满眼俱是狠戾决绝的杀意! 小贺是想杀他。 顾青竹毫不犹豫的肯定了这个猜想,果然小贺心性不正,如何待他好也无法控制他的邪念横生。 被发现后小贺也是一怔,随后迅速将脸别开,微垂下满是杀气的眸子,面上宛如冰川般阴寒。 这匆匆一眼相视后顾青竹心中多了几分警觉,暗自下了决心,但开口时声音还是淡然自若的。 “早些休息。” 小贺清楚自己逃不过顾青竹的控制,目前只能听话,便只能压抑下心底腾升的那一份迁怒。 “好” “锵”的一声似是武器相撞的声响突兀的打断了小贺的话,忽然,楼下响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客房里二人俱是目露惊色。 小贺问:“出事了?” 顾青竹先是一怔,又很快恢复淡然,只道:“该来的果然来了。” 小贺一听,很快明白过来先前顾青竹和善明之间的心照不宣。 “下去看看。” 顾青竹越过小贺身侧时,又是脚步一顿,不放心地望着小贺。 “你跟下去,还是留在这里?” 没想到顾青竹还问了自己意见,小贺愣愣地说:“我也去吧?” 顾青竹颔首,只道:“跟紧我。” 这次不等小贺点头,他便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楼下声响越来越大,顾青竹走得快,也不知道在赶什么,小贺匆匆跑下楼时只见大堂里一片狼藉。 灯影摇曳,顾青竹正和一个人打起来。 迎面撞上也正下楼来的善明,善明眼前一亮,正要与小贺说话,小贺却一脸烦躁的越过他走下楼梯。 大堂里前些时候才有过一场混乱,随便收拾过了,今夜又乱成一团糟了,桌椅木屑碎了一地,地上还洒了许多鲜红血迹,这是有人受伤了。 小贺抬脚跨过血滩,只见大堂里还有几人,且那二人皆是熟人—— 先前客栈的那位掌柜一身黑衣沾血,正被那相貌平平的小二扶着,看他脸色煞白口吐鲜血,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显然是受了重伤。 可意外的是,这二人一身黑沉夜行衣,俨然是要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回来,手上还提着刀。 小贺微眯起双眸,很是好奇的看着二人,另一侧顾青竹正与人打得火热,几人都在注视着战局。 这时善明走到身边来,问道:“小贺道友,发生何事了?” 小贺撇嘴道:“自己看呗,丹阳子和卫齐又来了而已” 可顾青竹一斗二,看着要胜也是艰难,小贺不满地斜了眼善明。 “没看到顾青竹要输了吗,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帮忙啊!” 善明也见到顾青竹落了下风,他伤势未愈,自然弱了一些,而见小贺这般催促已是不耐,善明赶紧应了声好,快步去相助顾青竹了。 “切,真是麻烦死了” 小贺面上不耐烦,可心里却着急得很,直勾勾的盯着顾青竹看,见他落了下风,正是焦虑之时,耳边又听到那掌柜与小二的惊呼。 “张平,他是” “公子莫急!” 到此为止,二人的谈话忽然结束,可听起来很是奇怪,小贺抬眸望去,只见到那二人也在打量着他。 这还是在防备他吧? 小贺想起来顾青竹说过的盯着这客栈的人不止一拨,现在可算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了。 “喂,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三更半夜回来还偷偷摸摸的带着刀,这是做贼呢?” 想来他们三人都在客房里,那么跟丹阳子他们最先打起来的也是掌柜二人,小贺便忍不住嘲讽他们。 果真见掌柜和那小二脸色一变。 他们现在突然不怕小贺了,对着丹阳子还能临危不惧的举起刀。 就算二人不回答,小贺也知道他们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管那是什么秘密,他本来就是要找这些人查清金刀的来历,现在正好见着人了,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么想着,小贺朝二人走近。 “不过你们走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二人都看出小贺的不怀好意,也都领略过小贺的残暴,且自知不敌,见状纷纷往后退去。 那小二也不似前日里见到那般怯懦,竟还想上前来做些什么,神色凝重如临大敌,可又被掌柜拦下。 掌柜好歹年长些,当即便小心翼翼的陪笑道:“没错,公子可真是聪明!公子说的对极了,我们就是落下了东西,这才回来找。” 小贺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打量着二人道:“回来拿东西,穿成这样?” 闻言二人纷纷低头看去,那一身鸦黑的夜行服可不像是寻常老百姓会穿的,而且他们还带着刀。 小贺就想看看他们要怎么圆回来,谁知那掌柜还真不怕死的接了话。 “这个白日里回来时发现客栈里有人了,小的怕是那鬼谷魔修,可落下的东西也很是重要,小的只好偷偷回来取了,这才” 说着,掌柜还不好意思地朝小贺笑着,却见小贺一下子冷了脸。 “是吗?那是什么东西,让你们拼了命也要回来取?” 小贺嗤笑一声,看这二人满脸心虚的模样,复又问道:“该不会是那日被我拿走的刀吧?” 掌柜与小二面面相觑,也是想了一阵,脑门出了一层大汗,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恐惧的。 “还在装傻是不是?既然你们不愿意说,我就替你们说了。” 小贺冷着脸走到他们面前,一见到这些人的脸他就想起那把刀,自然是没什么好脾气。 “你们是来取刀的,还是来监视我们的?” 连顾青竹也早就发现他们的出没了,小贺又给他们添了一笔仇,想趁着顾青竹和善明现在不得空闲,至少先把这几个人狠狠地揍一顿。 想着小贺便靠近他们二人,冷冷笑道:“你们当我是傻子吗?” “不不是” 知道小贺不好惹,掌柜和小二已是往后退去,也是满脸惊恐。 就怕他再动手,非死即伤 掌柜一咬牙将小二扯到身后去,扬声急急说道:“我二人自认不曾害过公子,也并非奸恶之辈,公子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二人动手!” “你没害过我?” 小贺一听气乐了,正要跟他理论要不是他们把刀给了自己,他哪里能重伤到顾青竹吗? 可话到嘴边了,小贺又想他本来就是恶人,为何要跟这些人讲道理? 他本身也无理啊。 既然如此,小贺便也无赖一回,“你算是什么东西,我想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找理由吗?” 掌柜被气到满脸通红,完全掩盖了脸上因受伤而露出的苍白。 “你公子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小贺翻了个白眼,心说他为何要跟一个小小凡人讲道理? 可就在这时,丹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引去了小贺的注意力。 “好一个慧僧善明,罢了,老夫不敌尔等,待老夫旧伤痊愈下次再战,绝不再放过尔等!我们走!” 老东西认怂了? 小贺立马将掌柜二人抛之脑后,向顾青竹与善明二人看去。 上次丹阳子和卫齐也受了伤,现在他们身上还裹着纱布,唯一露出来的脸上全是青紫红肿。 看起来像被人当面砸了一板砖,这二人脸上可不要太精彩。 小贺没忍住笑了出来,一脸痛快,心想下次见了将老东西他们伤成这样的人,一定要跟他学习一下。 几人已经分开了战局,丹阳子是一口血难以遏制的溢出嘴角,他放完狠话后还不走,反倒是看向小贺这边,正好对上小贺的无情嘲笑。 丹阳子:“” 本就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脸,看上去又青黑了不止一个度。 二对二,顾青竹和善明联手,却不是丹阳子跟卫齐能敌过的。 这时,丹阳子身侧同是一脸青紫的卫齐见情况不妙,急忙催促道:“师叔,我们快走吧!” 丹阳子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又扫了一眼掌柜二人,这才与卫齐破门而出,消失在夜幕下。 顾青竹与善明本就无意去追,看着二人走后,顾青竹便收了剑,同善明一前一后向几人走来。 没事了,小贺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刚才要做的事,于是目光幽幽的落到掌柜二人身上。 一句威胁的话刚要出口,是要逼迫他们不许在顾青竹面前乱说话,可谁知丹阳子一走,刚才放松下来的掌柜见他看来便忽然惊恐大叫起来—— “公子,你怎能对我们动手!” 话音落下,整个客栈大堂都安静下来,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顾青竹与善明皆是脚步一顿,随后纷纷看向小贺。 小贺冷冷看着掌柜不语。 先是顾青竹开了口,他走近小贺,皱着眉道:“你又惹事。” 这不是疑问,而且肯定。 小贺一听气了,反驳道:“我不喜欢他们,打他们一顿怎么了?再说了,我这还没打呢!” 顾青竹很不赞同的看着他,眼里还带着几分指责。 “小贺道友切勿冲动。” 这次是善明的劝说,正在眼神对峙的顾青竹与小贺便都看着他。 善明道:“他们受了伤。” 顾青竹都不准了,难道他还能强行动手不成? 就算动了手,也会被顾青竹拦下,而且这臭秃驴也要拦着他,小贺就知道今天打不成了。 “不打就不打了嘛。” 小贺嘴上服了软,心中却道:今日不打,那就改日再打。 几人不知他心中所想,顾青竹却是狐疑地看了他许久,最后还是一脸不信任,小贺看得更是愤懑。 “都说了不打了,你还看着我干什么?” 顾青竹没说话,神情严厉得像是看管顽劣孩子的老师一般。 善明轻叹一声,给这总是吵架的二人打圆场,“天还没亮,小贺道友与顾山主先去休息吧,这二位施主受了重伤,贫僧便先为他们治疗了。” 被提起的掌柜和小二有些诧异,可又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善明,善明也不多说,便过去帮他们疗伤。 顾青竹一声不吭的看了一阵,小贺也闷闷的不说话。 看善明果真神色淡漠的给伤势最重的掌柜疗伤,几人都没说多余的话,顾青竹便转身上了楼。 又是一言不发的就走人,小贺心里更是气到不行,瞪着顾青竹上楼的背影,气鼓鼓道:“有什么了不起,你不理我也还不想理你呢!” 闻言善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颇有些啼笑皆非。 若是真的不想搭理顾青竹,又为何在这里陪着他等这一阵呢? 善明并没有道破,他正在给掌柜用灵力治疗着腰间的血洞,脸上神色淡淡的,像是没看到掌柜与小二对他那堪称炙热的目光一样。 这秃驴倒是好心,小贺心想。 善明忽然道:“顾山主也回去了,小贺道友还不去休息吗?” 小贺此时还在心底痛骂顾青竹,一时没领会到善明话里深意,只摆手嗤道:“他回去就回去呗,这家伙就这样,动不动就发脾气。” 善明一时无言,心说哪里是顾青竹脾气大,分明是有些人脾气差却不自知,善明到底是没说出口。 而小贺心想的却是顾青竹要是不叫他回去,他就不回去休息了 像是较劲似的,小贺还真跟在善明身边待了好一阵,看着他给掌柜包扎好,又去给小二疗伤。 掌柜与小二一直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小贺,还对善明欲言又止。 他们有点怪怪的 这时才发呆完的小贺终于发觉了大堂里诡异的氛围,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几人,眼底倏地闪过一道血光。 烛火将善明的脑袋照得很亮,小贺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一声。 善明不明所以的道:“怎么了?” 小贺轻轻摇了头,唇角还挂着笑意,“没事,辛苦法师继续为二位疗伤,我先上楼了。” 初时善明未察觉哪里不对,可当楼梯间响起一连串脚步声时,善明便恍然大悟了,还有些错愕。 小贺极其厌恶他,又怎么会如此礼貌的称他法师呢? 脚步声越发清远,已是到了楼上。 可小贺,已经不是小贺了。 离开客栈后,卫齐扶着丹阳子到了林间,丹阳子还是脸色惨白,许久未缓过来。 “师叔,先前得了那魂器,你怎么今日没拿出来?若是有那魂器相助,顾山主和那秃驴又岂是你的对手?” 卫齐假装关心,心里却想的还是那魂器,老鬼拿了魂器不用,看都不让他看一下,活该受伤! 丹阳子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只是二人相看两厌,却都不戳破罢了。 而那魂器还未有时间祭炼,丹阳子自然不敢妄动,可今夜顾山主与善明联手,竟将他打至如此 看来祭炼魂器已是刻不容缓了。 丹阳子缓了口气,半点没泄露那魂器的消息,只道:“先回去吧,老头子要安心养伤,暂且闭关几日。” 说是闭关,可卫齐哪里听不出来他这是要祭炼魂器,让魂器认主? 然而魂器一旦认主,这就不好办了,卫齐心想他得尽快找个法子把魂器拿到手,哪怕杀了丹阳子。 “也好,师叔是该好好养伤了。” 卫齐嘴上这般安慰,心底是冷笑着说:怎会让他祭炼成功?定要想法子破坏,顾山主那些人倒是可以利用。 贺兰溪在客房前停下,抬手敲响了房门,里头的人不知道怎么了,很快就将房门打开了,只是那一身疏离漠然俨然要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顾青竹开口便问:“又惹事了?” 本还觉得自家道侣这一身格外好看的贺兰溪一听这话,顿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心说顾青竹说“又”,这可是顾青竹嫌弃小贺总是惹事了? 顾青竹见他不说话,又冷着脸道:“不是有善明在?” 这话里的意思可不止一层 深知顾青竹心思的贺兰溪没忍住抿唇失笑,想了下,他抬眸望进顾青竹眼底,刻意压低了嗓音,软绵绵,甜腻腻的对顾青竹唤了一声—— “顾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听到那一声暧昧的轻唤, 顾青竹蓦地沉了脸, 眼底一片寒意。 “你若无事, 就别再来打扰我。” 这话像是警告一样, 贺兰溪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心道要命了! 顾青竹居然对他这么冷漠!是不是又过腻了日子, 要跟他和离了? 顾青竹已冷着脸抬手按在门板上, 眼看着就要关门了, 贺兰溪赶紧拉扯住他的衣袖, 懊恼地道:“先别关门啊, 我是谁你都认不出来吗?” 话音落下, 顾青竹是眼前一亮, 经过贺兰溪的提醒他这才发觉了哪里不对, 于是看着眼前的人, 一眼便见到他眼底丝丝缕缕的情意。 “兰溪?” 顾青竹试探着问。 这时候才认出他,还一脸的怀疑, 贺兰溪顿时有些泄气。 “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顾青竹, 你怎么能这样啊” 可话还没说完, 就被剑修抱在怀里, 有力的双臂将他的腰身紧紧箍着,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肉都揉进他身上似的, 让他疼得倒抽口气。 顾青竹的反应太过激烈, 将贺兰溪吓了一跳, 但也没挣扎,只是有些不适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轻一点啊” 顾青竹没松手,只默不作声地将人抱得更紧,开口时语调也是刻意压抑着什么,放得极轻。 “你回来了。” 贺兰溪不是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可想起顾青竹居然认不出他,又忍不住闷闷地跟他较起劲来。 “是啊,不过看你好像不太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吧” “不要!” 假意的挣扎吓得顾青竹将他抱得更紧,立刻慌不择言道:“我没有!兰溪你别气,我只是怕” 贺兰溪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在顾青竹口中听到怕字。 在一起这么多年,贺兰溪了解顾青竹,他哪里是会说出这种丧气话的人,定是真的被吓怕了。 心疼他这几日受的苦,贺兰溪也不再开玩笑了。 假装推开顾青竹的手收了力道,继而往上抱住顾青竹。 注意到顾青竹身体的僵直,贺兰溪赶紧对他受了委屈的道侣柔声哄道:“好啦好啦,我没生气。” 顾青竹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一言不发的抱紧了贺兰溪,他将脸埋在贺兰溪的肩上,让贺兰溪看不见他的脸,不过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的安慰过后他的身体没那么紧绷了。 其实顾青竹还是挺好哄的,也让人很省心,又特别心疼。 贺兰溪抬手在他背后轻轻拍着以示安抚,嘴上无奈道:“松开一点,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 这会儿顾青竹才应了他的话,道:“我没事,已经好了。” 听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怕是刚才真将人吓到了。 贺兰溪暗叹一声,又拧眉道:“昨晚才伤着现在就好了?你别唬我了,快进屋我再给你看看。” 顾青竹似是才反应过来这还是在走廊上,大堂的一盏盏灯火将整个客栈照得通明,虽说现在楼上没有其他人,可难保善明什么时候就上来了。 “好。” 顾青竹想了下,当真松开了贺兰溪,点头应好。 贺兰溪这才看清顾青竹的神情,只见他整张脸都散发出一股紧张的气息,尤其是那一双熠熠生辉的澄澈瞳眸,此时还在一动不动的盯着贺兰溪看,生怕他下一刻就要走了似的。 偏偏贺兰溪要是真走了,顾青竹也不知道该如何叫他回来。 因此只能更加珍惜,更加惶恐,明明人就在眼前。 就是放不下,也舍不得。 贺兰溪松了口气,刚才可差点没被压扁,刚要说些什么时,顾青竹手却往下揽上他的腰身。 这人嘴上不说话,手倒是不老实。 贺兰溪问:“怎么了?” 顾青竹默不作声,直接用行动表达了他的回答,另一手一把抄起贺兰溪双膝,便将人稳稳妥妥的捞进了怀里。 被抱起来的贺兰溪呐呐无言。 “为何突然抱我?” 顾青竹没回答,却不错眼地看着他,一双幽深的眼眸里眸光凝重,已抬步走进房门,往床榻走去。 房门在身后自行关闭,不用说贺兰溪也知道这是顾青竹所为。 见顾青竹看他的目光这般炙热,贺兰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对自己刚冒出来的一个想法啼笑皆非。 顾青竹该不会要跟他双修吧? 往日里贺兰溪不会拒绝他,可是今日不行,顾青竹的伤还没好。 眼见着顾青竹真将他轻柔地放到了铺着柔软褥子的床上,贺兰溪才反应过来,便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口中委婉地劝道:“顾山主,我都说过好几次了,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呀,其他的事情等你伤好后再说好吗?” 屋中唯有一盏油灯照明,暗黄光线映着暖色床幔,令这安静的屋子里无端多了几分旖旎气息。 顾青竹皱眉道:“其他事情?” 他还未完全松开贺兰溪,整个人弯着腰俯身在贺兰溪身上,一双剑眉微微蹙起,像是很不解。 贺兰溪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亲,是十分坦荡地道:“今日不双修,你快点把衣裳脱了,我给你疗伤。” 顾青竹被亲得呆了呆,眼里竟又多了几分光彩,可又无辜地看着贺兰溪,耳尖悄悄泛着红。 “我不是要双修” 顾青竹艰难地道,看着贺兰溪因羞赧而绯红却不自知,映得两面桃花的脸颊,他眼里又闪过一丝黯然,忍不住道:“兰溪,我好想你。” 原来是误会了,不过谁让顾青竹突然这么主动的抱他呢? 贺兰溪有些尴尬,还是凑过去轻轻咬了下顾青竹的唇角,在那里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后才松了口。 “我也想你的,顾山主。” 贺兰溪说。 刹那间,顾青竹素来淡漠的眼底迸射出难以遏制的喜色。 他思念的人也在想他,这无疑是最令他愉悦的事。 可顾青竹正要垂首去回应贺兰溪的亲密时,却被贺兰溪格挡住。 “兰溪。” 顾青竹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贺兰溪,明明将人撩得心动,不让双修就算了,连亲一下都不准。 贺兰溪见他这般委屈,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胸腔微微颤抖起伏着,也与顾青竹贴得越来越近。 注意到顾青竹的眼神变了色,贺兰溪也不疾不徐地从他身下退出来,靠在床头上缓缓坐直起来。 “我说了好几次让你脱衣裳的,你怎么还不动啊?” 贺兰溪刻意压低嗓音说着,一双瞳眸也是勾着顾青竹不放,话里话外勾得顾青竹呼吸一颤。 “我好了。” 顾青竹艰难地说。 “哪里好了,我要检查一下。” 贺兰溪认定顾青竹在逞强,可那伤可不是开玩笑的,也就认真起来,还将手伸向顾青竹的腰带。 半道上还是被顾青竹截了下来,不等顾青竹解释,贺兰溪便佯怒道:“别闹了,你的伤要紧。” 顾青竹断然道:“不用。”顿了下,顾青竹又目光闪烁地补充道:“兰溪,我又封住了你的灵脉。” 贺兰溪这才停下动作,任由顾青竹将他的手裹在温热掌心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件事。 “也是,你把我灵脉封了,小贺还跟你闹脾气了,我差点忘了这事。” 顾青竹像是有些惊讶,问道:“你知道小贺做的事?” 贺兰溪也不隐瞒,坦言道:“对啊,我能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却没办法知道我做了什么。” 顾青竹道:“原来如此。” 见他神色疲惫,贺兰溪回握住他的手,早已是满心的心酸。 “这几天辛苦你了。” 顾青竹摇了头,若有所思地道:“我没事,兰溪,你怎么突然就出来了,是楼下出了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 贺兰溪见不得顾青竹太累,便拉着顾青竹坐上床榻来,双眸含着笑道:“先前险些走火入魔,我只能暂时困住自己的意识,却也被自己困住无法逃出,这才让小贺出现占了我的身体。不过自从上次小贺帮我解困后,我就能出来了,只是精神不如从前,昨夜回去后再休养半日,这才又出来了。” 顾青竹同他坐在一起,多日来的思念让他下意识将贺兰溪揽在怀里,却还有些患得患失。 “你这次出来了,还会再回去吗?” 贺兰溪也觉得有些累,便乖顺地靠在顾青竹肩头,一手还被对方攥在掌心,对方的手热得像是快要冒汗了,他被包裹住的指尖也染上几分潮湿。 “应该还会回去的,小贺还在呀。” 贺兰溪刚说完就感到指尖一紧,抬眸看去时果然见到顾青竹又沉了脸,眼里一片幽幽寒光。 “你何时会走?” 顾青竹最终只是这么问。 贺兰溪笑了笑,心底也松了口气,他的道侣自然还是懂事的。 将顾青竹的五指握在掌心,贺兰溪一边把玩着顾青竹的手,不以为然地说:“明日吧,我大抵还能撑一天,明日便陪着你,不过明日回去后我约莫还得休息一日才能出来。” 这个答案让顾青竹很不满意,他抓紧了贺兰溪捣乱的手道:“没办法恢复正常吗?只能这样?” 贺兰溪明白他的焦虑,但也只能说:“这种情况我一个人是没办法解决的,不过云湛既然让我们去找云寂,说不定云寂会有法子。” 顾青竹的眉头皱得很紧,“那我们即刻启程去天音寺?” 贺兰溪摇头,“这倒不急。” 顾青竹问:“为何?” 在顾青竹看来也只有让贺兰溪彻底好起来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了,可贺兰溪居然不着急! 对此贺兰溪只是淡笑道:“若是前几日我自然会催促你去天音寺,可这南燕如此混乱,我认为我们还不能走,尤其是善明法师还在这里” 说着贺兰溪便没办法说下去了,他颇为苦恼地看着顾青竹。 “这么委屈,我说错什么了?” 顾青竹垂下双眸,意味不明地道:“为善明留下来,这又是为何?” 这飘着酸味的话听得贺兰溪险些笑喷,不过还是很顾及顾青竹的面子忍了下来,才同他解释。 “不是为了善明留下来,我只是觉得南燕的事情很诡异,我的事情尚且不急,可鬼谷祸乱世间,这不是小事,再而言之,你又不是不知道善明跟南燕皇室有些关系。” “现在楼下那些人也许就是南燕太子的人,你我上楼来的原因是为了避开他们,原因不过是有我们在场,他们没办法与曾经身为南燕三皇子的慧僧善明说出实情,不过善明是否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 每每说到善明,顾青竹眼里的哀怨便多一分。 好歹是个人前显贵的山主大人,怎能像这样幽怨得像个小媳妇? 贺兰溪便没法说下去了,只能抬起头在顾青竹下巴处又亲了亲,待见他脸色微霁了些,这才接着道:“我的确也觉得善明为人挺好” 可顾青竹的脸又倏地黑了,贺兰溪见状急忙补充道:“可是他喜欢的是小贺呀,我的顾山主,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兰溪啊!” 似是醍醐灌顶般,顾山主很快清醒过来,随后豁然开朗,脸上那股酸劲来的快,散的也很快,紧接着还眼巴巴的看着贺兰溪。 这态度转变让贺兰溪忍俊不禁。 “我的顾山主呀,你怎么越活越像个醋坛子了。” 顾青竹有些不自然的说:“我没有。” 那刚才一脸醋意的人是谁? 贺兰溪摇头失笑,没戳破顾青竹这无力的伪装。 “总之南燕事态严重,身为正道修士,我们绝不能放任不管,这样就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了。不过顾山主,善明可有与你说过云寂是否会见我们?” 说到云寂,顾青竹认真起来,摇头说:“这倒没有,但云寂既然派善明前来,应该不会对你我避而不见。” “话是这么说,可云寂可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圣僧啊。” 贺兰溪觉得有点悬,不过想起这个,他觉得有件事要跟顾青竹澄清。 “顾山主,有件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说,其实小贺的出现并非是云湛所害,而是我有意为之。” 顾青竹显然被惊到,双眸直直看着贺兰溪,很是费解。 “为何?” 贺兰溪就知道他有些难以接受,遂苦笑道:“说起来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因为我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太抗拒小贺,因为他也是我啊,我不想要你不喜欢我。” 这番话让顾青竹一时无法消化,他怔怔地看了贺兰溪好一阵,才说道:“我怎会不喜欢你?” 贺兰溪那眼尾泛红的桃花眸子一直看着他,闻言便是大喜。 瞬间,他这一双漂亮的瞳眸里溢出亮晶晶的光芒,流光溢彩,似蕴含着万丈光芒,闪耀而夺目。 顾青竹便再移不开眼睛。 “你要是能喜欢他就太好了!” 听不出来贺兰溪的意思,顾青竹有些犹豫起来,他这时左右眼皮子直跳,不知该如何应答才是最正确的。 斟酌了半晌,顾青竹忽然伸手揽住贺兰溪的腰肢,面上神色自若地垂首,在他眉间那一枚似闪烁着妖异血光的小小红痣上轻轻落下一吻。 贺兰溪顿时懵了,脸上笑容也是呆滞,顾青竹为何突然亲他? 而且这般主动,这般温柔的顾青竹,他真的好喜欢 怔愣间,耳畔传来顾青竹低沉的嗓音,温温柔柔的,像是要将他溺毙其中,确实叫他心花怒放。 “我只喜欢你一人。” 思来想去,顾青竹认为这样的回答最为稳妥。 他从未见过醋意横生的贺兰溪,然而直觉告诉他,一定不能应下贺兰溪的话,这像是个陷阱。 这也确实是个陷阱。 贺兰溪心满意足地笑眯了眼,脸上却要装着勉强的样子。 “那也行吧。” 心中想的却是:还好顾青竹还是喜欢他的,没有对这个新生的贺兰溪产生好感,顾青竹还是他的。 见状顾青竹下意识松了口气,也自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遵从直觉中避过一劫,尚且不自知。 贺兰溪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这便将自己所知的,以及为何要让小贺现世的原因都告诉顾青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幽境是望不见天日的魔族禁地, 恶气如沼泽泥潭般蔓延开来, 源源不断的, 散发着近乎恶臭一般叫人自心底颤栗且厌恶的气息。 “九幽境恶气极重, 却不伤人,我从前不懂, 现在大抵明白了, 魔君其实并不想杀我, 他还想让我入魔,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贺兰溪说着又想起年幼时曾无知的在那个地方呆了三年, 那时的恐惧与绝望又去而复返。 现在终于看清恶气早已在那时扎根在他的识海之中, 甩也甩不掉。 这些年来贺兰溪一直安抚自己被困了三年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他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可每每想起九幽境, 他还是止不住恨得咬牙切齿。 九幽境中遍地恶魂,让那时还年幼的贺兰溪感到十分恐惧, 这还不算,他还能时常在那里见到魔君。 在里头发生的事情贺兰溪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 因为他也只记得自己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他也无从说起, 至于见到魔君,这种话他也不愿意说出。 那时他蜷缩着身体, 抱着双膝躲在荒野的一处岩石后, 身后是那青面獠牙面容恐怖, 满脸血腥,正在声嘶力竭着哭喊的无数孤魂野鬼。 他一个人待在这里,没人同他说话,久而久之,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悄无声息的侵入他的体内,让他害怕得浑身战栗。 偶尔在他哭累了,快睡着了,或是在一些修炼有成的厉鬼想来欺负他时,他身前会出现一个黑袍男人,顿时将那些厉鬼吓得四散逃亡。 他戴着一面金面具,衣上绣着血色的诡异花纹。 贺兰溪看不清他的脸,却也知道他就是震慑三界的魔君。 这个魔君,只会冷眼看着他哭,等他哭完了,什么都不说,就在离贺兰溪不远的地上坐下修炼。 一到这个时候,贺兰溪反而不那么害怕他了,尽管知道他是杀人如麻的魔君,竟也希望他多来这里。 因为多了一个人在,那种孤寂委屈的感觉便会被冲淡许多。 而他也的确不负贺兰溪所望,时常会进九幽境里修炼。 魔君是个很怪很怪的人,虽然是他让人把自己抓到这里,但是他还会陪着他,让他不那么害怕 当时的贺兰溪是这么看他的。 直到后来,外公与父亲为了救他死在这个人手上,贺兰溪便恨极了他。 而现在,贺兰溪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也注意到说起九幽境时,顾青竹眼底无声声起的寒意更重。 知道他是在替自己委屈仇恨,贺兰溪身上那份钻心刺骨的阴寒便似被日光驱散了一般,唇角也不自觉勾起。 “说起来,魔君同你还真的挺像的。” 贺兰溪早将魔君的身形牢牢记住,因此后来在见到顾青竹时,贺兰溪一眼便从千百人中看到了他。 因为他们还真有几分相似。 从前还有些困惑,现在知道了他们是父,贺兰溪认为像一些也难免。 顾青竹却皱眉道:“别提他了。” 贺兰溪见顾青竹不喜欢,连忙笑着补救道:“我是说那时候起恶气就已经在我身上根深蒂固了,因此母亲才会封住我体内魂力的吧?后来我身死,封印自然解开了,可不想那魂力也是追随神魂的,连带那些恶气,其实也早就侵染了我身上的魂力。” 见贺兰溪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说出那些曾经让他几乎崩溃的经历,顾青竹将一双剑眉皱得更紧。 “之前在清闲庄时,由于那里恶气浓重,我这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借助那些恶气修炼,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清除清闲庄的恶气后,也如云湛所说,我身上的气息被打破了平衡,恶气便开始反噬,我当时险些走火入魔,幸好云湛法师及时阻拦。” 贺兰溪娓娓道来,却还没说回正题,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顾青竹问:“那小贺又是怎么回事?” 见他说起小贺,贺兰溪便笑眯眯地看着顾青竹,格外殷勤的目光让顾青竹有些许不适应。 “小贺呀,他本就是我啊。” 这不是贺兰溪第一次说出小贺就是他的话,他又道:“云湛出手时让我恢复了一时清醒,可他的法力实在玄妙,竟也让我神魂溃散了片刻。当时我就想,我若再醒来,也一样会面临濒临入魔的境地,我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便将自己的神魂与魂力一分为二,削减自己的力量,再让小贺来代替我。” 原来是这个原由,可贺兰溪又说了顾青竹最听不得的话。 顾青竹面色一沉,哑声斥道:“兰溪,谁也不能代替你!” 别看他嘴上凶巴巴的,可那眼里却紧张得不行,贺兰溪被他哄得一笑,却有些苦涩,又黯然地垂下双眸。 “其实是我自私卑鄙,顾青竹,我当时想的其实是若我入了魔,你定然舍不得杀我,可如果我让邪念占据了身体,你便下得了手了吧?” “我怎会对你动手?” 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这种话,顾青竹也是怒了,他头一次冷着脸,用强硬的态度对贺兰溪斥责出口—— “兰溪,我不准任何人伤你,即使你当真入了魔,我也陪着你。” 这家伙倒是知道哄他,贺兰溪自也喜欢,可也觉得无奈。 “可我不想入魔啊。” 贺兰溪苦笑一声,在顾青竹看不见的脸上露出自责的神情。 “顾青竹,我父亲临死前再三叮嘱,让我好好活着,不准踏入魔道半步,否则他就是死也不会安心。你可知道,他可是为了救我才会死” 顾青竹忽地怔住,贺兰溪这是头一次对他说起这些话。 说起旧事,贺兰溪再抬头看向他时,脸上也变得有些苍白。 “父亲遗命,我不敢不从。” 贺兰溪也很少说起贺家的事,他的父母外公c幼年之时的所有经历,他从来不再人前提起过,就算是顾青竹也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大抵是一道至今还未愈合的伤疤,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敢触碰。 如今贺兰溪自揭伤疤,难得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顾青竹一下竟手足无措起来,他甚至不敢靠近贺兰溪。 像是怕靠得贺兰溪太近了,自己笨手笨脚的,又会让他难过了似的。 贺兰溪只好默不作声地握住顾青竹举在半空的手,心想顾青竹总是这样,还得他自己主动一些。 “所以我不想入魔,也不希望你入魔,顾青竹,我知道我很麻烦,我也想生来就是个寻常人,一生寥寥百年又如何?只要能与你一起安稳即可。” 闻言顾青竹用力握紧他的手,认真反驳道:“你不麻烦。” 顾青竹的话让贺兰溪忍不住笑了笑,漂亮的眉眼成了一弯月牙。 “我知道你对我好。” 其余的话便不再多说了,贺兰溪与顾青竹道侣数年,相视间已是心照不宣,贺兰溪心底也舒服许多。 可顾青竹还是放心不下,而且还自觉很是愧疚。 “我从前对你不好。” 贺兰溪顿了下,道:“从前就算了吧?好啦,刚才是我危言耸听了,其实我没事的,我让小贺出现,一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想让你亲手杀我;二来,其实我也是在自保。” 顾青竹问:“自保?” 贺兰溪点头,复又笑了起来。 “如果小贺真的让这具身体入了魔,起码我的神魂还是干净的,你杀了我之后我还能挑个新的身体,也避开了入魔的危机。我其实早有打算,我还有你,我也不想死,若真有这一日,我会放弃这一半神魂,只求一条活路。” 贺兰溪说着笑吟吟的看向顾青竹,眼底是让他难以置信的一片清寒。 “小贺本就是因我而生,我自然是最了解他的人,而我将恶念全数给了他,却也没把脑子给他。一个没脑子的贺兰溪自然好对付,我也相信你可以管束他。况且就算他入了魔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可若是换了我呢?” 如果是贺兰溪入了魔,他这般聪慧,又岂是让顾青竹控制得住的? 贺兰溪这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狠辣的一面给顾青竹看—— 必要的时候,他连自己的神魂都能舍弃,让小贺去当他的替死鬼,这是何等的狠心决绝? 顾青竹不知是对是错,也无从评价,这本就是 本就是贺兰溪一个人的事情。 可贺兰溪到了这等难关,他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的道侣,却什么都帮不上,也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感占据了顾青竹身心,他忽地感到肩上很沉。 那是顾青竹对自己的怨愤。 他自觉总是这样无能,根本没办法保护好贺兰溪 到头来,顾青竹只是怔怔地道:“他的确不太聪明。” 贺兰溪不以为然地撇嘴道:“你直接说他笨就好了。” 顾青竹为难地低下头,耿直地道:“你说过他也是你” 贺兰溪斜他一眼,看他脸上神情复杂,又好像是在护着小贺说话一般,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故意酸他道:“刚才不见你这么护着他。” 顾青竹见他像是生气了,胡思乱想便立马停下,有些慌忙地皱起眉头,想了下,他又靠过来抱住了贺兰溪,在他耳边温声地哄着。 “不是护着他,只是护着你。” 温热的呼吸熏得耳尖泛红,贺兰溪顿时哑口无言,心道顾青竹愈发狡猾了,还知道说好话哄他开心,不过这话也还真的让他挺喜欢的。 但贺兰溪还是没说话,察觉这似乎还不够,顾青竹皱了皱眉,又凑近过去亲了亲贺兰溪的耳垂。 微凉的唇瓣触及那一片嫩肉时的感觉十分奇妙,怀里人的身体忽然轻颤了一下,连呼吸都微微颤抖着。 顾青竹小心觑着贺兰溪的表情,又忍不住跟他说:“我不会杀你和小贺,也不会让其他人杀你们,兰溪,你不入魔便不入魔,我护着你。” 怎么能这样作弊 贺兰溪心底还有些酸酸的,又因为顾青竹的话变得很奇怪,只觉头脑突然发昏,让他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整个人像是被火烧起来似的,脸颊c耳根c脖子上都是红红的。 这种感觉也并不是难受,就是让贺兰溪很不适应。 顾青竹何曾这么坦荡过? 他一下子这般坦然了,贺兰溪却无所适从了,头一回赧然无措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顾青竹。 抱了半晌后,贺兰溪才稍微冷静下来,心道他险些让顾青竹的美男计骗了去,往后都让他这么哄着,家里岂不是都要听他的话了? 这可不行,他才不要顾青竹这个小古板当家。 贺兰溪轻咳一声,忽略脸颊上的滚烫,又说:“我上次听说云湛想要将我跟小贺融合,可在那之前,我想请云寂法师帮我压下体内恶气,否则我一旦恢复正常,还是会入魔。” 要从根源解决问题,其实除了佛门圣僧云寂,贺兰溪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只是不知道云寂会不会出手。 说起这个顾青竹还有些不安,他稍微拉开了些距离,双目直直盯着贺兰溪看,目光甚是灼热,在贺兰溪看来,是要将他就地正法似的。 “融合之后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吗?” 贺兰溪先是一愣,随后扑哧笑出声来。 “我自然是我,小贺本来也是我,我给了他一半我自己的意识,我们也唯有融合为一体才是最佳的结果。而且你没发现吗,我其实还是藏了私的,小贺的实力远没有我强,所以到了最后,只能是我贺兰溪留下来,而他总归是要与我融合在一起的。” 这话里似乎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因此顾青竹看了他好一阵,才迟疑地点下头。 “那就好。” 对方的目光太过锐利,像是要望进他眼底似的,不过还好顾青竹相信了他的话,贺兰溪总算松了口气,便放松了身体靠在顾青竹肩上。 万籁俱寂,冰原之上。 他一路往前,踏过盛开着朵朵冰莲的厚厚冰面,鹅毛大雪纷飞飘落。 他那一袭白衣几乎融入这天地间,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这片茫茫雪白中终于多了一个小红点,他见之心喜,于此同时,远处那人也发现了他。 那是个红衣少年,约莫十来岁的模样,带着几分稚嫩与天真,容貌还未完全长开,已是极其俊秀艳丽,足见长大后会是何等惊艳。 少年见了他,顿时眉开眼笑,举起手来远远的朝他招手。 少年细白的手腕上缠着一条瓷白小蛇,远远看着像是一只手镯。 他笑了笑,有些无奈,又像是在回应少年一般,步伐不疾不徐地靠近,少年却是不耐烦的朝他跑了过来,张开双臂直接将他抱了个满怀。 少年还像个孩子一样,举止丝毫不知收敛,他笑着低头,本该说些什么,已是张了口,却突然哑声。 因为少年与他近在咫尺,正抬起那一张秀丽的脸来—— 他能将那一张好看的笑颜看得格外清晰,也自然不会错过少年那一双眼尾泛红的桃花眸子上,眉骨下的那一枚宛如滴血的小小红痣。 他呆住了,不知道为何。 只见少年张了张口,笑嘻嘻地对他说了两个字。 他肯定自己听清楚了,却是满心的震撼,双眸忽地瞪大—— 蓦地,一股无形而巨大的力量将他从这一片病原中抽离开来! 善明再睁开双眼时,眼前已不是他借用古籍禁术苦求的梦境,而是人间灯火阑珊的客栈大堂。 一身玄色夜行衣,面貌平平无奇的青年在距离他三步开外的地方止步,似是被他的突然醒来吓到了。 善明低喘口气,激动乱跳的心脏可算缓慢下来,可他却还像是在梦中一般,莫名的情绪将他死死笼罩。 他今夜做的这个梦,本就是他刻意所求,梦里的那个人他看清了,可那个人跟他说的话 善明听清楚了,他能清晰的记住自己在听到那个人开口那一刹那的无比震撼的情绪,可是他却 却无法记住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只记得那是短短二字。 到底是哪两个字,让他如此惊讶? 善明不认为还能在现实里从那个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再认得他。 可是他向来无欲无求的心中竟为了这个梦生出有生以来的第一份渴望—— 他极度想要知道这个梦的深意,想要知道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那个人又为什么,能够让他在第一眼便牢牢挂在心上? 善明默念了一遍佛经,这才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 静谧之中,善明手中的佛珠方才放下,那个站在他眼前好一阵的人才敢开口,却有些怯懦。 “法师,您做噩梦了吗?” 那小二话音落下,只见白衣的僧人抬眸望向他,眼底是一片苍凉与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空寂,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又空得惊人。 小二倏然紧锁眉头。 善明道:“施主有事?” 那小二点了点头,又犹豫了片刻,他回头与身后的掌柜对视一眼,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信息,可算下了决心,才回过头来看向善明—— “法师,您可认得南燕三皇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善明这一世从未见过年少时的小贺, 他也清楚自己认为与梦中人相似的那个小贺不过是前几日, 刚因贺兰溪而生的一个全新人格。 除了善明谁也不知, 他为了查找一个真相用了禁术在梦境里追溯过去, 由此,他断定了小贺出现在他的前一世, 却错失了最重要的一个线索。 梦里的小贺到底说了哪二字? 善明生来与常人不同, 就好像背负了某个神秘的使命, 而梦里那二字是让他剥开那层神秘接触到使命的关键。 虽说前世之事已经与这一生无关, 可善明心底还是有个冲动, 暗藏多年的那一种似自出生以来就伴随着他的东西在心底开始了波动。 那个梦境, 似是唤醒他的药引。 天刚破晓, 人间便开始了又一日的忙碌。 贺兰溪与顾青竹下楼时, 楼下几人像是早已等待多时了。 善明依旧神色淡然, 而掌柜与那小二却有些拘谨。 贺兰溪心想这一晚上过去了,他们要是有话说的话也该说明白了吧?遂有些好奇的看过去, 却被人拦下。 顾青竹紧握在贺兰溪手臂上的手缓缓往下,改为轻柔的牵起他的五指。 贺兰溪抬眸疑惑望他时, 只见顾青竹眸中一片幽深。 十指悄然相扣, 二人相携下楼。 贺兰溪心底实在是好笑。 顾青竹这个人呀 明明在人前是高高在上端庄雅正的幽明山主, 却又偏偏爱吃醋。 有善明在, 顾青竹总是不安心的,即使善明只是莫名其妙的单相思, 且那个对象也不是贺兰溪。 “顾山主。” 善明站起来同二人打招呼, 随后他再望向贺兰溪时, 眼底带着几分探究的停顿了片刻,复又开口。 “贺道友。” 这和尚眼神好毒辣,一眼辨认出来他是谁,贺兰溪这么想着,却又被顾青竹带到身后去。 视线被顾青竹的肩膀遮挡,贺兰溪先是一愣,默默看到他的后背。 门前轻悄悄吹来一阵穿堂风,风温温和和的,撩起了他的如墨发丝,轻轻缓缓的,飘在他眼前。 随后那一缕青丝徐徐落到天青色的衣上,静谧而美好。 顾青竹啊 贺兰溪暗叹一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看着顾青竹的眼里不由自主的全是宠溺与温情。 顾青竹冷硬地道:“昨夜辛苦法师了。” 善明淡笑道:“顾山主客气。” 于是二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说话,掌柜与那小二也都便不说话,他二人跟在善明身后战战兢兢的立着,似是很紧张。 贺兰溪是最受不了这样的安静的人。 “这么客气干什么,都坐呀。” 见他主动说话,顾青竹回头望他,贺兰溪便朝他抿唇轻笑。 顾青竹目光微霁些,脸色也不再紧绷,主动牵着贺兰溪到善明对面坐下,自己也坐在了贺兰溪身侧,是寸步不曾离开。 善明也坐了回去,可掌柜与小二二人却还立在一侧。 贺兰溪笑叹道:“二位请坐,在我们面前不必如此拘谨。” 掌柜二人面面相觑。 因为贺兰溪对他们的态度实在是诡异,前些时候出手伤人可不讲情面,今日又笑语嫣然邀他们入座。 贺兰溪见他们不敢动,唇角弧度渐渐变大,那双眼角上扬的桃花眸子中却是一片寒色,仿佛盛着戾气恶意。 这一刹那,与先前的小贺像极了。 “你们害怕我?” 掌柜见状匆忙将小二拦在身后,竟是视死如归地向贺兰溪怒斥道:“你若想动手尽管朝我来,是我一人得罪过你,与他人无关!” 风吹了进来,大堂里莫名安静下来。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随后扑哧一笑,什么恶意都完全消散。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要动手了?” 掌柜二人完全愣住,还是一脸防备。 善明与顾青竹仍是神色平静,或许是他们都知道贺兰溪不会动手。 待玩够了,贺兰溪才摆手道:“看来是二位误会了,我请二位入座是有事相商,又怎会是要与你们动手呢?” 说着,贺兰溪收了笑意,目光在二人之间左右来回。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二人,到底谁才是南燕的昭太子?” 话音落下,众人俱是大惊。 善明若有所思地望了贺兰溪一眼,只见他面上笑吟吟的,双目弯似新月,却不知问这话到底是何意, 顾青竹只默默守在贺兰溪身侧,看样子并不是毫无知情。 而最错愕不过是掌柜二人,他们无不是惊恐得目瞪口呆。 自以为伪装得还不错,岂料还是让人一眼看穿! 半天没等到回答,贺兰溪便又猜测道:“我猜应该是你吧?” 他伸出手来,修长的指尖准确地指向掌柜身后的小二。 与此同时,小二伪装过头的惊恐缓缓恢复了平静。 虽是平静,却让他平日里极弱的存在感变得很强。 他身上隐约有一种清贵雍容的温和气质,那一双与平凡外表并不相符的清澈眼眸里悄然闪过一丝敏锐精光。他问:“何以见得?” 贺兰溪笑道:“原来真是你。” 伪装成小二的人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贺兰溪,似是在思虑什么。 “这位掌柜骨相刚过弱冠,而昭太子却已是二十有八,想来便不会是他,而他步伐沉重呼吸绵长,应该是个练武之人,恐怕功夫还不错。” 贺兰溪说着,眼前有人端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茶香袅袅,白瓷的杯子中盛着琥珀色的清澈茶水。 淡淡雾气氤氲而上,在他垂眸之际,雾气蒙上他的瞳眸,模糊了眼角的锐利与妖异的那一点嫣红。 贺兰溪侧首望去,顾山主也正看着他。 “喝点水。” 贺兰溪点头接过茶杯,心道顾青竹对他愈发好了,莫非这是被这阵子的事情吓怕了? 从前顾青竹就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块,在贺兰溪死而复生,二人复合之后他才缓和一些。 而现在,顾青竹愈发温柔了,对待贺兰溪的底线也一再跌破。 贺兰溪暗自欢喜,也不再磨蹭,抿了口茶水后便继续道来。 “你们的伪装的确很好,说起这位掌柜,你功夫明明不错,上次在我动手时却不敢反抗,差点让我以为你真的是个普通人,然而” 贺兰溪顿了下,悠悠笑道:“其实你们本身就很可疑,那日掌柜向我道侣透露了太多消息,可你本不该知道得这么清楚。而这位太子殿下明明把自己藏得很好,却忘了将象征自己身份的宝刀藏起来,让我发现且拿走了。” 提起那把刀,对面二人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昭太子随身佩戴的金刀在这里,人还会远吗?掌柜的也是宫里人吧,你可是用自己的命护着自家伙计多次,这还有哪里不明白吗?” 那小二沉默须臾,终是应道:“不错,我正是南燕太子。” 掌柜见他说出了实情,忧心忡忡地护在一侧,还是极不放心。 贺兰溪笑了一声,撑着小巴看向一直都很安静的善明。 “看来他正是法师俗世间的兄长。” 蓦地被提及,善明眸中一怔,昭太子也不禁向他看来。 善明却淡然道:“贫僧已出家多年,俗世再与贫僧无关。” “是吗?” 看来他们还没有跟善明谈妥,贺兰溪想了下,又看了眼那位还戴着伪装的昭太子,想起前几日的一些事,他不由微眯起双眸,眼里的笑意很快散尽。 “不过说起来,太子殿下可真是高明。” 这话说得昭太子一愣。 贺兰溪这才不冷不热的笑道:“那日鬼谷魔修入住你家客栈,恐怕你是担忧卫齐识破你的身份,又识破我道侣并非凡人,这才来我房中叨扰,借机挑拨我们跟那素未谋面的鬼谷之间的关系,只为了为你挡箭。” 顾青竹有没有发现贺兰溪不知道,反正在他看来就是阴谋。 那夜里掌柜和小二的行为本就奇怪的很,卫齐带的人并不多,楼上也不止他这一间上房,经过昨日查看,这客栈里空房间可不少。 所以他们什么人不找,为何偏偏来招惹他和顾青竹? 不等他们回答或是辩解,贺兰溪便又冷笑出声。 “我道侣帮了你们,却得罪了鬼谷的卫齐,后来又招惹了丹阳子这老东西,你们可是功不可没。” 贺兰溪的态度之转变,已经让整个大堂的气氛都开始冷凝起来。 昭太子微皱着眉头,道:“抱歉,那日是我们刻意为之,给二位带来这般困扰,是子昭的不是。” “你还挺有礼貌。” 贺兰溪斜他一眼,又慢悠悠地说:“可我道侣因此被丹阳子重伤,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错。” 昭太子似是哑然,掌柜却是一脸不平。 贺兰溪算着旧账,也觉得很是不忿。 “那日早上我们走之前,掌柜刻意向我们透漏那么多消息,怕也是想要哄骗我道侣帮你们肃清政敌,去跟那鬼谷魔修为敌。我说的对吧?” 昭太子二人再次无言,已是默认了贺兰溪的猜测。 贺兰溪双眸一凛,忍不住啐道:“你们心思还真多,不就是想找人帮忙吗?为何不直接开口?还几次三番施计利用我们,一点诚意都没有。” 昭太子面露愧色,他忽地抬起手来,在耳后一摸。 紧接着,他指尖微动,整张脸皮便被他撕了下来,露出内里肌肤,而他手中已多了一片薄如蝉翼的面具。 这是他一直戴着的面具,估计不是如此伪装,他早该死在国师手中。 此时昭太子的真面目也现于人前,他的肤色有些近乎透明的苍白,或许是因为面具戴得太久了。 而他的确是气质出众,眉目间依稀与善明有三分相似,清朗秀美,沉静温和,很符合南燕昭太子不通武艺却满腹才华,温和有礼的传闻。 而且身为一国太子,即使昭太子这时身穿着夜行衣,也难以遮掩这一身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 贺兰溪眼睁睁看着这一变脸过程,眸中几乎闪着光芒,不由惊道:“这就是人间的易容术?” 昭太子显然没想到他的重心会在这里,遂愣了下。 “是是的。” 贺兰溪全幅心神都被他手中那一张面具吸引了去,不错眼的盯了许久,口中还赞道:“真有意思,不知道戴上这面具后修为高的修士能不能看破。” 这个问题昭太子没法回答贺兰溪,但自有人去回答他。 顾青竹不知何时悄然握紧了贺兰溪的手,在他身侧认真回答。 “应当不能。” 因为他也看不穿昭太子的真面目。 贺兰溪听懂了话里深意,对那人皮面具的兴趣更浓。 不过注意到顾青竹不喜他这样盯着别人或者别的东西看,他便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后回归正题。 “昨夜你们回来是为了金刀还是为了善明法师?” 昭太子似被说中了心事,眉头蹙起,似十分为难,但他沉吟少顷后,竟忽地弯下双膝在几人面前跪下。 “殿下!” 头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那掌柜,他惊愕上前要扶起昭太子,却被对方摇头拦下,贺兰溪c顾青竹与善明三人也是一惊,纷纷站起身来。 昭太子虽不是修士,可他也是一国储君,这样的人在他们面前下跪肯定是有所求的。 一想到这里,这简直让贺兰溪头皮发麻。 果然如他所料,昭太子这一跪下便朝众人求助。 “诸位,我知你们都是正道修士,而今我南燕被鬼谷魔修祸乱,君主昏聩,任由国师一手遮天,无数忠臣良将被其斩杀,更是为了那所谓的长生药炉屠戮百姓,外有他国虎视眈眈,南燕早已是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国之将亡,而我身为南燕太子,却无法挽回大局,还落到如此境地,为了活命躲藏在这市斤之中,我实在是愧疚难当!今日遇到诸位,承蒙诸位多次相救乃三生有幸,但我一人死不足惜,我只想求几位相助,解救我南燕百姓!” 昭太子沉重而无奈地说完这一番话,更是作势朝几人磕头。 这可是个大麻烦。 一旦应承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离开南燕了,贺兰溪还在犹豫,就怕顾青竹答应了人家。 不过这个头,昭太子还是不能磕下。 一袭白衣自眼前闪过—— 善明用力抓住昭太子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他此刻的神情很是严肃,让昭太子有些茫然。 “三弟不,法师?” 善明道:“不必跪。” 昭太子问:“什么” 话还未说完,他就如同小鸡崽一样被善明轻而易举的拎了起来,他站稳后还是一脸不解。 这时善明又面无表情地接着道:“你是太子,不能跪。” 原来是这个原因。 昭太子苦笑道:“南燕国将亡,若能求得你们出手相助,我这区区一个太子的膝盖,也不是很金贵。” 善明还是沉着脸,眉头微微蹙起。 贺兰溪知道他是答应了。 不管如何,南燕皇室就是他的俗家,即使他早已入了佛门,此番回来大抵还是要彻底斩断尘缘的。 更何况,正道修士本就以斩妖除魔解救苍生为己任。 ——不入世,何以出世? 这是贺兰溪曾经听过的一句箴言,如今大有体悟。 见善明这般举动后,贺兰溪也不再犹豫,只是他还需要征求一个人的意见,于是他扯了扯顾青竹的衣袖,小声道:“我们要留下帮忙吗?” 顾青竹眸中深沉,面上明显写着不愿,却很快应道:“留下吧。” 毕竟几人都是正道修士,怎会眼睁睁看着魔修祸害世间? 只是顾青竹又放心不下,“可是你的身体” 贺兰溪只听他回答便足以,“不必担忧,我这样也无事。” 至于顾青竹的担忧,贺兰溪没打算让他纠结,顾青竹本来就该做他该做的事,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 得到支持后,顾青竹却不安地握紧了贺兰溪的手。 唯有他颤抖着的五指与被汗水湿透的掌心才能昭显他此刻是有多害怕。 答应了昭太子留下帮忙,顾青竹便是拿贺兰溪的命作赌。 因为贺兰溪先前的话,顾青竹还是不能全然信任。 但贺兰溪此时已对几人爽朗应下,笑道:“善明法师既然答应了出手相救,我们若不肯答应那可就太丢自家面子了,你放心好了,我和我道侣也会留下来帮你的。” 昭太子先前还疑惑善明的意思,如今一听几人都答应下来了,更是惊喜不已,让他的嗓音都颤抖起来。 “诸位诸位大恩,我无以为报我,我” 激动地半晌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贺兰溪索性摆手让他闭嘴,道:“算了吧,也不是就我们几人帮忙,鬼谷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也是因为南燕无人相助,我认为我们应该去信天音寺与不远的上清剑派,以我们几人之力,并非鬼谷的对手。” 既然决定要做,贺兰溪便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 善明点头道:“好。” 几人商量着寻求援手,因与鬼谷为敌并非小事。 昭太子又开始忙不迭道谢。 虽说的确认为他们是麻烦,可贺兰溪心底竟有几分期待与喜悦。 同时,他又感到肩上很沉。 天命悄然而至。 无形的压迫力很是沉重。 都说天命不可违,贺兰溪虽然向来便不信命,但已经遇上了,若是不救,不说往后路途会如何,身为正道修士,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在自救却无法估算出最后结局,他是否能恢复如初与帮昭太子解救南燕之间,贺兰溪选择了后者。 毕竟若是选择了前者,他就没那么多时间陪着顾青竹了。 而此时客栈暗处,卫齐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往日追杀昭太子,今日却并不急着如何,而是忍不住发笑。 他正想找机会逼丹阳子出关,免得他当真将那魂器祭炼成自己的东西,这机会就来了,可不能错过。 卫齐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客栈,竟是无人察觉。 他要将顾山主和善明要帮昭太子的消息告诉丹阳子,让他尽快出关,最好,借他人之手杀了丹阳子 而他坐收渔翁之利。 什么师叔?呵 那魂器,他定要拿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燕皇城, 神宫。 天灰蒙蒙的, 似山雨欲来。 风呼呼吹过, 撩起神殿前绘着神秘符咒的鲜红旗帜。 神宫耗费南燕大半国力建造, 极尽奢靡华丽。 神殿深处有个极大的药炉,被围在呈圆形环绕的数十丈高层高楼之中, 这座高楼, 被燕帝赐名为通天楼。 药炉的建成是为了燕帝的通天路, 却是他人的死路。 通天楼顶楼有个很深的长廊, 深不见底的药炉就在底下。 底下, 是灼灼燃烧的烈火; 上头, 是拷上枷锁被官兵赶着跳进那漆黑药炉里的人们。 通天楼内部。 昏黑幽深的楼道上竟也被药炉底下的烈火渲染, 温度相当高, 走在其中便已是热得冒汗。 幽静的楼道中, 哭声与长长的链子拖过地面的声音迭起。 “啪”的一声突兀落下—— 是刚被押送到通天楼上的一行人中有人受了鞭子,洁白胜雪的广袖纱衣上忽添一道血痕。 少女立时跌倒, 身躯极为羸弱。 被扔进药炉的人经过严密的挑选,均是还在闺中的少女。而刚受了一鞭倒下的人也是个豆蔻少女。 她浑身颤抖着, 完全遏制不住自己惊恐与痛苦的哭声。 那军官本就因为路上有人逃走拖了些时间交差晚了, 见着这些人走得慢了些, 又恐被神官责骂, 便急躁不已。 想起上次得罪神官的人的结果,他可是一点也不想重蹈覆辙, 谁会愿意被活生生扔进药炉里? 军官想着, 又对少女恶狠狠地斥道:“磨磨蹭蹭的找死是不是?还不赶紧跟上, 你不想死爷还不想死呢!” 谁都知道进了药炉就会死。 十来个少女们皆是浑身发着抖,哭声再遏制不住,楚楚可怜。 但这些押送她们的官兵却是麻木不仁,丝毫也不动容。因为他们每三天会送一批人过来,将她们带到通天楼上。 随后,神官会留下这些少女,将她们投进那据说能练出长生药的药炉。 这种事情他们见了太多。 通天楼药炉伏尸百万,只为成就燕帝一人的长生。 官兵押着少女们到了通天楼顶层,正是卡着时间来的。 为首的军官额头上已是紧张得全是冷汗,索性他赶上了。 楼上已有国师座下的一位神官大人在等候,那女子在悠然坐在廊上,穿着一袭雪色轻纱,脸上笑意嫣然,是个骨相极好的美貌女子。 据闻这位神官大人是鬼谷的四长老。 来交接的是这位四长老,那领头的军官更是松了口气。 国师常年在神殿里炼药,很少出门,唯有寥寥几人见过国师的真面目,领头的军官不在其列,他也只是一名小小校尉。 而国师不管事,神宫的一切事务皆由国师手下二位神官处理。其中一位,正是这位四长老。 而另一位神官,听闻是鬼谷谷主。 “宋校尉可算来了。” 那位鬼谷的四长老笑吟吟地开了口,可眼底却有几分寒意。 她其实并非是表面这般慈眉善目,可军官却感到很是庆幸。 因为幸好今日是她来交接,而非那位性情诡异,动辄就要将人扔进药炉的鬼谷谷主。 “让神官大人久等了,是下官的不是。” 宋校尉急忙拱手行礼,言语间很是讨好谄媚。 四长老走过来打量了下宋校尉带来的那些少女,倒还算是满意,脸上的不耐烦躁也消减许多。 “不错,这次带来的人挺好的。” 只有四长老点了头,宋校尉才敢放松片刻。 可四长老又接着道:“好了,别磨蹭了,将人带过去吧,谷主与国师已在药炉前等候多时了。” “国师大人也来了!” 宋校尉很是惊讶的道,他说完又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低下头去。 那位神秘的国师却不是他可以议论的,他也不该多事。 四长老果然语气不算很好,“做好你的事就是了,少问那么多。” 宋校尉急忙忙笑着应是,一点也不敢反驳,可心里却免不得好奇。 那位祸国殃民的国师居然也在这里,他一会儿过去定会见到,却又不知这个让南燕举国上下恨得牙痒痒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宋校尉与手下几人押上那些少女,跟随在四长老身后往天台走去。 这通天楼的墙面是用某种隔离火焰的铁质修彻,四处都是机关,墙上每隔一段路便挂着一盏青铜灯盏,上头嵌着的却是价值千金的夜明珠,幽幽光芒照亮了幽深长廊。 天台已是不远,那处摆放着一处屏风,似乎有人坐在那里看着什么,再往外一些栏杆撤去,脚下便是热浪翻滚的药炉炉口。 却在快要靠近天台之前,四长老让宋校尉站在原地等着,她便独自靠近了坐在天台前的二人,对着站在屏风前那一身暗紫的人轻声说了什么。 宋校尉偷偷看着,认出那紫衣的女子正是鬼谷谷主。 那在鬼谷谷主身侧安然坐着的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白衣少年应该就是鬼谷圣子,南燕国师了吧? “药材到了,炼药这种事情还是让本座来吧,你先将国师送回去。” 一道低哑却阴冷的嗓音响起,宋校尉立马低下头去。 这是鬼谷谷主的声音,四长老柔声应了句是,毕恭毕敬。 随后隔着不远,宋校尉又抬眸偷看了一眼,只见那位国师也站了起来,像是要随四长老离开了。 可就在宋校尉这么以为时,那国师忽然转身回头看了这边一眼。 他偷偷打量的目光被国师看到了! 宋校尉只觉一股阴寒彻骨的恐惧袭来,几乎让他腿软跪倒,可他一看到国师的眼睛,却又忽地怔住,有一种莫名的震撼瞬间覆盖了心底的惊恐。 那国师,是个少年,他有着一双清澈无比的异色瞳眸,一眼冰蓝深邃如海,一眼淡金澄澈纯粹。 皆纯粹得宛如初生孩童的眼睛 这是一双极其干净的眼睛,完全没有一丝杀气的眼睛。 “我只见过那位国师一次,还是背影,他手底下那位大神官我倒是见过数次,那大神官据说是鬼谷谷主,此人杀人如麻,是个极其心狠手辣的恶妇。” 张平,也就是先前伪装成客栈掌柜的那人如此解释,也如此愤愤不平地评价那位大神官。 此时一行人正坐在马车车厢里,正在前往前去南燕国都的路上。 为了了解更多的信息,张平主动当了温和少言的昭太子的传声筒。 昭太子和张平又戴上了面具,平平无奇的混迹在人群中都不会有人认出来,这次顾青竹几人却并没有选择御剑,而是坐上马车行走。 因为商量过后几人还是认为入乡随俗,也莫要打草惊蛇为好。 他们此番先去国都只为打探消息,一边还在等着师门回信。 贺兰溪正撑着下巴坐在顾青竹身侧,却是听得眼底含笑。 张平说着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他轻咳两声,复又说道:“皇上早已不理朝政,整日里在后宫静心修炼,朝野荒废多时,连殿下也很久没有见过他,我怀疑国师已经将皇上困住,如今不知情况如何,是否还好。” 听到这时,善明微微垂下双眸,似乎因这话有所动容。 昭太子又在旁补充,平心静气地道:“我曾让张平去打听过,听闻国师以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女子炼药是为了炼魂,那些女子死后会化作厉鬼,国师本就是魂修,也正是为了将这些厉鬼吃掉增长修为,这才借炼药之名建造药炉,实际上只是为了养鬼。” 闻言贺兰溪更是好奇。 张平据说是朝中新上任不久,最年轻的执金吾,曾是燕帝极其器重的臣子,却也是昭太子的心腹。 正如之前他一直护着昭太子,如今也没变过,但凡昭太子有一丝委屈,他便要出来讲讲“道理”。 坊间曾有过传闻,张平就是昭太子养的最忠实的一条狗。 然而实际上,昭太子生性外柔内刚,对待很多人都很温和,对张平也很在意,才会得到张平这般连自己性命豁出去不要也要相救的忠心耿耿。 只是贺兰溪好奇的并非他的身份,而是那位国师。 贺兰溪问:“那位国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昭太子轻轻摇头,“我不清楚,他从来不出面,建造神宫与药炉都是大神官出面,杀人作恶也从未亲自出面。” “这么神秘吗?” 越是神秘,贺兰溪越是感兴趣,他想着又侧首看向顾青竹,“魂修真的可以靠吃掉厉鬼增进修为吗?” 顾青竹道:“不知道。” 回答简单利落,又理直气壮。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言,又茫然道:“那那位国师用命带三阴的女子炼药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青竹摇头,“我不知。” 贺兰溪想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也知道顾青竹又不是魂修,他自然不会知道了。 于是贺兰溪嘴上便乖乖地道:“我倒是想知道那通天楼里的药炉到底是不是在炼长生药。” 顾青竹揉了揉他的手,让他靠着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莫急。” 好吧,贺兰溪听话点头。 善明手中不时捻转佛珠,似乎在念经,已是沉默许久。 他也不曾抬眼看过几人,全程更是与昭太子这个亲哥哥毫无交流。即使昭太子一直都注意着他这个阔别多年的弟弟,一直想同他说说话。 小贺不在,善明是有些失落的。 自那夜梦境过后,善明其实至今还未回神,但他也清楚,眼前的贺兰溪是贺兰溪,不是小贺。 可还是让他感到很熟悉。 到底小贺和贺兰溪,哪个是他前世所见的小贺? 而贺兰溪其实也有些哭笑不得,这时顾青竹正紧紧牵着他的手。 他这是在对面的善明面前,昭显着他与贺兰溪道侣的身份。 顾青竹见不得他跟善明说话,见不得他同善明共处一室,哪怕这里还有许多人,他也要提防着。 贺兰溪心底暗叹,他道侣其实还是很小气的是吧? 但说起善明这人,贺兰溪虽然避嫌了,也实在是讨厌不起来。相反,他从第一眼见到善明,就很有好感。 而善明的确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从来不让人觉得麻烦。 可是这样一个本该无欲无求的佛修,为何会同小贺说出那样的话—— 一个和尚,跟小贺说我心中有你 贺兰溪认为善明这和尚太坦然了,喜欢就直接说喜欢,还让小贺那样的人吃了蹩,想想就有些不可思议,还很好笑。 不过善明说过的话,贺兰溪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比如善明说他有一种预知的天赋,他能通古今,只在一念之间。 而小贺出现在他那样的一念中。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贺兰溪太过专注的看了善明太久,这点非但让顾青竹发现了,善明与昭太子几人也发现了。 善明向来淡然,此时也毫无反应,不代表顾青竹没有反应。 于是贺兰溪被顾青竹紧紧捏住了手心,他吃痛回神,疑惑间便见到顾青竹铁青的脸色,还有眼底的委屈。 他又吃醋了。 贺兰溪敏锐地察觉到了。 正打算哄,这马车忽地停下,因为太过突然,没有任何缓冲的急急停下让整个车厢剧烈的晃了下。 顾青竹眉头一皱,稳稳地将贺兰溪捞到怀里抱紧。 “怎么样?” 马车安稳下来。 贺兰溪扑在顾青竹怀里抽了抽嘴角,摇头道:“我没事。” 贺兰溪心里腹诽道,其实你不抱我,我也不会脆弱到怎样,顾青竹就是太紧张了。 马车里几人也有些惊讶,张平先一步问在外头赶车的手下—— “怎么回事?” 他们其实早已出了城,如今该是在一处前往京师的山头。 日头正盛,赶马车的青年额前全是汗水,他整个身体紧绷僵直,说话时也是结结巴巴。 “大人,鬼谷鬼谷的人来了!” 闻言,车厢内众人俱是眼前一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与此同时, 几人都觉熟悉的声音在山道前方响起—— “顾山主, 善明法师, 老夫知道你们都在里面, 但老夫今日来不是要与你们为敌,只要你们交出南燕太子, 老夫绝不为难你们!” 这是丹阳子的声音。 贺兰溪稍微睁大了眼睛, 指尖挑起车窗的纱帘, 果真见到外头山道上站着二人, 正是丹阳子与卫齐。 贺兰溪却有些好笑, “手下败将来截道也不多带几个人, 就不怕抢人不成反被揍吗?” 贺兰溪这话并不压抑嗓音, 有心想听的人都能听到。 丹阳子便黑了脸, “老夫上次没带法器, 让你们占了便宜,可今日你们若不交出南燕太子, 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还有法器?” 贺兰溪故作惊奇地道:“那就比比看呗,善明法师, 你与我道侣联手, 定能将他拿下的吧?” 为何是先问起了善明? 顾青竹面上一沉, 脱口而出道:“兰溪, 我去杀了他。” 贺兰溪心道顾青竹口气不小,也不管丹阳子的叫阵了, 急忙劝道:“别呀, 你的伤还未痊愈。” 顾青竹不听劝, 握着贺兰溪的手道了一句“等我回来”便走出了马车。 贺兰溪其实也没有太过阻拦,既然碰上了,总归是要斗上一场的,他唯有干笑着看向善明。 “那就有劳法师了。” 善明似是一怔,不知道他先前有没有想过要动手,可贺兰溪已经出口了,善明深潭似的幽深瞳眸里映着他的笑颜,竟鬼使神差的点下头。 “贺道友不必担忧。” 善明有些迟疑地下了马车,贺兰溪也跟随二人下去了。 幽静山道上,树林郁郁葱葱。 野草疯长的泥土间裹着碎石,层云缭绕着青山远黛。 贺兰溪深吸了口气,鼻尖充斥着山林间的清新气息,这只是一个开端,他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 丹阳子早已听到顾山主几人的对话,见他们都出来了,不知在盘算什么,竟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若想杀老夫,便随老夫前来!” 疾风骤起,摇曳林间翠绿。 再一转眼,丹阳子已领着卫齐往料峭山崖远去了。 刚出来叫阵的人是他,现在跑得最快的人也是他,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贺兰溪却是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身侧二人,“老东西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不敢以寡敌众,估计是在前头设有埋伏,二位可敢前去?” 明知道侣在揶揄自己,顾青竹并未退缩之意,只深深望着贺兰溪。 “万事小心。” 顾青竹如此嘱咐,贺兰溪便笑着点头,相视间心照不宣。 一袭青衣便快速追着丹阳子而去,善明双手合十朝贺兰溪轻一颔首,缥缈的身形也随之跟上。 既然要往南燕国都而去,可不能让丹阳子和卫齐走漏了风声。 况且他们本就有仇,顾青竹对待重伤过他,且觊觎着他和道侣二人身体的丹阳子,自然不会放过。 山风席卷而过,撩起细碎灰尘,静寂山道前已无人。 贺兰溪悠悠坐在马车外,望着天边斜阳,看似并不紧张。 昭太子担忧的与张平说了会儿话,张平便走过去,有些忐忑地道:“他们这一去会不会很危险?” “不去就不会危险吗?”贺兰溪思索了下,这才慢吞吞地回头,脸上笑吟吟的,“太子殿下,可否与我说说那位善明法师?” 善明,还未入佛门前曾是南燕三皇子,昭太子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不过他自小性情淡漠,燕帝曾请一游方道人给他算过命。 那人说,他是天外之人。 “天外之人?”贺兰溪沉吟道:“这倒是有意思。” 昭太子道:“父皇从前很宠爱三弟,因他天生聪慧,三弟荣宠不惊,当年若非是他随云寂法师去了天音寺,恐怕今日的太子便不是我了。我曾经也替三弟惋惜过,可多年后再见,实是我错了,离了人世间其实挺好的。” 贺兰溪不置与否,凡人俱羡慕修道之人,可修仙之路又岂是简单? 昭太子不知他为何问起善明,又因何沉默,见他并未多问,他也并不多说,自从上路起他就很少说话。 因为他不会武功,也没有修炼过,只能听凭大家保护他。 等待间,张平自顾自思索着什么,忽地眼前一亮,惊呼一声—— “我想起来了!” 贺兰溪险些被他吓了一跳,遂挑眉问道:“什么?” 昭太子也无声看了过去。 张平颇为赧然的笑了笑,嘴上激动地道:“先前仙师问起那国师,我刚想起来,我虽未见过他的面目,却听说过他,据闻,国师有一双异色双瞳,让人见之忍不住俯首跪拜,是天生的神祗,遗落凡间的神族后人。” 贺兰溪只觉好笑,“鬼谷是魔门,又怎会有一位神族后人呢?” 张平也是摇头,却又笃定地道:“国师是人是神我不清楚,但有一事我想定要告知诸位,那国师虽然从未出过手,可他却有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 贺兰溪微蹙着眉头道:“怎么可能,谁能不死?” 张平点头,话语极其沉重,“他的确死不了,听说他进过药炉还能生还,我曾经也不信,直到我后来派人多次刺杀于他,那一次将大神官引走,我的人已经得手了,我也亲眼看着刀刺进了国师后心” 张平顿了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可他没死,甚至都不会疼。” “那次国师重伤后,他手下的四长老将他带走,走之前他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可是那刀,也是云寂法师曾经开光过的宝刀!” 若是前头贺兰溪可能不在意,可是后面那句话 连已是大乘期境界的圣僧云寂施法加持过的宝刀都杀不了那国师,那他该是什么样的怪物? 他当真,拥有不死之身吗? “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国师大人。” 到头来,贺兰溪只笑了一声。 昭太子欲言又止,他不知该怎么如何开口,或许也不该说。他与张平对视了一眼,二人俱是一样的心情。 因为贺兰溪的表现并不像是要跟那个国师为敌,张平也始终认为贺兰溪这个人亦正亦邪,心思难测。 思绪分散,目光落到某处。 霎时间,张平惊住,他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道阴影! 那阴影还在移动,他便惊奇地抬起眼皮子,玄色衣摆就在眼前—— “卫齐!” 贺兰溪闻声也望了过去,果真见到又去而复返的卫齐,他非但不意外,还笑弯了好看的眉眼。 “老的调虎离山,小的偷偷回来杀人灭口,还是抓人要挟?” 卫齐脚步一顿,本该得意的笑容也变了意味,他看着贺兰溪半晌,丝毫不掩饰眼里的狠戾邪气。 “师叔让我杀了昭太子,顺道把你这个顾山主的道侣也带回去。” 闻言张平与另一手下急忙拔了刀,将昭太子护在身后。 “早知那老东西不会放弃,他还是想要我的身体吧,你倒是老实。” 清楚他们的目的,贺兰溪还是安稳靠坐在马车前,又惬意地笑道:“不过你认为那老东西还跑得了吗?” 卫齐眸光寒凛地靠近过来,竟是不屑地道:“管他跑不跑得掉,我只要杀了昭太子就能回去交差,至于你,我倒是可以放过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卫齐嗤笑道:“我也不想得罪顾山主,可上次在他手下我可伤得不轻,你想要我放了你也不是不行,可怎么也得替顾山主还上一些利息吧?” “说了半天,你不过是记恨我道侣断你经脉,又不敢找我道侣报仇,就想趁我道侣不在找我寻仇。” 贺兰溪目光怜悯地斜了眼卫齐,又煞有其事地叹息一声。 “可惜就凭你这点修为还妄想与我为敌?老东西也未免太高看你了,少废话了,要动手赶紧的。” 卫齐脸色铁青,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大言不惭”,手里头召出了法器,不过暂时没有动手。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贺兰溪用过的那种符咒,引来天雷险些将他们活埋在山里的符咒,故而有几分忌惮。 昭太子与张平几人不知内情,只见卫齐召出法器便已紧张不已。 昭太子很少言语,眼里却有些不赞同。 张平也低声劝道:“贺仙师,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他要动手了,不如我先送你离开?” 贺兰溪毫不动容,像个大老爷似的八风不动的坐在那处。 “慌什么,就凭他这点能耐还动不了我,没必要不敌而退。” 张平心道怎能不慌,他可是听说过这位灵力已经被封了的。 虽说他是偷偷打听,贺兰溪也不知情,就算人家被封了灵脉也是比他强,可现在面对的是卫齐。 卫齐亦咬牙道:“好,既然是你自己找死,就休怪我不客气!” 卫齐素来自负,却一再在贺兰溪和顾青竹面前被比下去,甚至遭至二人不屑轻蔑,心里早已积压了不少怒火,甚至还有深深的嫉妒。 他心想像顾青竹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幽明山少主,天赋异禀,什么资源都不缺,还有个已经飞升的父亲,有个那么好看的道侣 世间什么好事都让顾青竹碰上了,他当然会比他强! 可站在站在眼前这个,依附在顾青竹身边,或许只是供他双修所需,每夜在他身下打开双腿c以色侍人的小道侣居然也这般轻蔑他 卫齐深感憋屈。 他受不了这样的轻视,双目中狠狠的厉色宛如利箭般直直射向贺兰溪,他动了杀心,想杀了这个人! 顾青竹废他经脉之仇,他修为高强,卫齐没办法找他报仇,那就找顾青竹的小道侣报仇好了。 起码也断他四肢,废他灵根,这才能让他出了这口恶气! 张平看这架势可不是说着玩的,急忙又劝道:“贺仙师,卫齐好歹是鬼谷十二长老,你如今灵脉被封不宜出手,我们快逃吧呃!” 张平突然顿了下,是有人狠狠抓住了他的衣襟,那只手差点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也勒得的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贺仙师,你” 见自家臣子被狠狠抓住,昭太子也是一惊,不得不发声。 看着他的这双眼睛似琉璃般,又覆着一层浓浓的戾气,难得见贺兰溪这般面无表情杀气外泄的模样,昭太子竟说不出话来了。 张平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而且是对他们,对贺兰溪很不利的话。 可不该说的也已经出了口,听到他的话的卫齐大笑出声。 “哈哈哈原来是被封了灵脉,难怪你身上没有一丝灵力!” 卫齐知道他被封了灵脉,原先那点忌惮也不复存在了,他的手微微一动,手中利器闪过寒芒,杀气骤现。 他喜不自禁地想要马上就狠狠挫败这个顾青竹的道侣! 贺兰溪只觉那笑声极其讽刺,又是冷冷瞪着戳破他的张平,不自觉将五指收拢得更紧,把张平用力扯到面前来。 张平只得趔趄站定,这幅阵仗也惊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昭太子。 “贺仙师这是做什么!” 贺兰溪丝毫不理会昭太子的惊呼,他只死死瞪着张平,质问道:“是谁跟你说我被封了灵脉的?” 张平只怪自己一时口快说漏了嘴,此刻急忙解释道:“是我偷偷打听猜出来的,但贺仙师,我无意冒犯你,我们眼下还是快走吧!” “想走?晚了!” 卫齐目睹他们近乎反目的这一幕,心底无比暗爽。 他本不是什么好人,也无需讲什么道义,手里头握紧了刀柄,一个反手刀便朝贺兰溪砍来。 而贺兰溪又正紧紧抓着张平,看似要将他当作挡箭牌。 昭太子见状疾呼出声:“小心!” 张平自是欲哭无泪,可看贺兰溪对他的怒目而视,他便清楚对方不会轻易松开他了,慌也没用。 可背后一阵冷冽疾风呼啸而过时,张平竟然又冷静了下来,因为他见到了贺兰溪的表情—— 贺兰溪脸上只有怒气,从头到尾他也没露出过一丝半点的害怕。 此刻卫齐持刀向他而来,寒光凛凛的利刃就在眼前,贺兰溪还安坐原地,不慌不忙。 刀落下的这一刻变得特别缓慢,张平心底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他还死不了。 虽然他已经是祸从口出了,但这个性情古怪的人应该不会杀他。 似是印证了张平的猜测,就在卫齐的刀落下时,电光火石间,众人见到张平背后突然划过一道刺眼白光,刹那间挡下了卫齐的刀! ——“叮”! 刀剑相撞的响声突兀的在背后而起,又透着一股强烈的激荡。 张平背后毫无痛感,却在这一错愕之间,耳中响起一阵嗡鸣。 贺兰溪见他这般已是吓坏,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大抵是满意了些许,这才将他扔开来。 随后昭太子急忙护在张平面前,另外一名属下也过来扶住他。 “张平,你没事吧?” 听到自家主子的问话,张平缓缓回过神来,神情有些许呆滞的摇了头。 他想问发生了何事 这时终于见到贺兰溪跳下马车,站直起来,而卫齐 卫齐早已退开数丈。 那一撞击后,他紧绷着全身,仅靠将长刀拄在地上艰难站稳后,至今他握在刀柄上的手还在发麻。 他的震惊不亚于张平,也在不可思议的看向贺兰溪。 贺兰溪还算满意看到他这副模样,只是抱着双臂悠悠看着,下巴微微抬起,颇有些不屑地看着对方。 当然,他也是故意气卫齐的。 贺兰溪还嗤笑道:“想要趁人之危,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卫齐又惊又气,整个胸膛里都是怒火,抖着唇道:“刚才到底是” 卫齐又忽地噤声。 因为这下大家都已经见到方才挡开他那一刀的到底是什么。 一柄周身裹着专属于顾青竹的清冷气息又不失肃杀之气的灵剑倏然飞了回来,正绕在贺兰溪身侧。 只消贺兰溪一个眼色,灵剑便化作一道白光,随即剑灵现身。 “你带着顾山主的剑灵!” 休宁长得与顾青竹相似,又是骤然现身,由剑变人,也是让昭太子几人眼前一度震撼。 而众人不知的是,顾青竹和贺兰溪先前商量过,这阵子不会给贺兰溪解开灵脉上的封印。 可他又担忧贺兰溪会有危险,便要将储物戒还给他,毕竟里头还有许多贺清席给的法器和符箓。 不过贺兰溪没要,他怕小贺拿了里头的东西会对顾青竹不妙。 二人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剑灵。 顾青竹执意要将剑灵休宁留在贺兰溪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休宁只会听顾青竹一人的话,不会被小贺威胁操控。 因此贺兰溪这才妥协,顾青竹也才放心让他一人留在这里。 而也幸亏顾青竹将剑灵留下,卫齐暂时伤不了贺兰溪。 卫齐原本以为贺兰溪被封了灵脉,这一击不会用尽全力,已是小看了贺兰溪,适才让剑灵险些伤了他。 此刻他缓过须臾,也看到了剑灵的存在,反对着贺兰溪嗤笑道:“果真是个以色侍人的东西,没了顾山主,恐怕你要活不下去了吧?” 贺兰溪闻言眉头皱了下,他其实也没太在意卫齐的话,他只轻飘飘地吩咐休宁道:“动手。” “好。” 休宁二话不说应下。 剑光在这瞬间消失,下一刻便逼向卫齐,卫齐猝不及防的往后一退,避开一击后才反应过来。 剑灵同卫齐打了起来,一时间还分不清谁胜谁负。 昭太子为刚才张平惹的祸有些内疚,他思索了下,还是靠近过去问贺兰溪:“这剑灵,能胜卫齐吗?” “不能。”贺兰溪说。 可他的脸上却是老神在在的,他又冷冷地斜睨了昭太子。 这会昭太子很快看出他不高兴了,昭太子还未开口,那大大咧咧的张平就将他又护在了身后。 “不能是说他会败?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贺兰溪没搭理张平这个问题,他还是有点疑惑,反问道:“你猜出来我灵脉被封?脑子这么灵光,真的不是被人告诉你的,比如善明?” 闻言张平急忙摇头,“不是,三殿下已不是三殿下,他是法师,连太子殿下也不亲近,并未告诉我更多,只是我见顾山主那样护着你,还有先前你在厨房拿刀的时候,我偷听到的。” 贺兰溪顿了下,因为经他提醒,他还真想起了一些琐碎。 那日顾青竹准备带小贺离开客栈的早上,小贺其实先起来过一趟,还跑到了厨房去抢刀了。 那会儿扮作小二的昭太子和假装是掌柜与厨娘伪装夫妇的张平也在。 小贺进去时还觉得气氛诡异,贺兰溪现在想来应该是小贺撞破了他们的私谈,他们害怕小贺听到更多,见他拿了金刀走也不敢多言。 犹记得那会儿,小贺走出门时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话—— 顾青竹那混蛋要是要动我,就算我没了灵力也不能坐以待毙 如今想来,就是小贺泄的密。 贺兰溪恍然点头,也就不责问张平了,可是张平方才在卫齐面前戳破他这点还是要记恨一下的。 “不是就不是吧。” 张平暗自松了口气,脚边突然想起沉闷的物体落地声。 张平与昭太子垂眸看去,是另一侧剑灵刚好被一击打飞,狼狈跌落他脚边,随后又爬起来继续缠上卫齐。 昭太子目露不忍。 张平也默了一下,“这剑灵当真无事吗?贺仙师,我们现在还是尽快撤离吧!” 贺兰溪不以为然道:“要撤你撤,我还要等我道侣回来。” 张平不可置信道:“就这么等着?这剑灵能撑多久?” 贺兰溪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随意摆手道:“你慌什么,他现在要动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们。” 昭太子没有说话,他清楚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听从大家的。 张平却又是一阵无言。 其实贺兰溪倒也不是一动不动,他这时在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张平心知他目前唯有靠贺兰溪保护,便也看了过去。 贺兰溪青葱般纤细的指间分明夹着几张黄符,血色符文似蕴含着某种深不可测的力量。 而贺兰溪眼底也是遮掩不住的自信张扬,他毫无征兆地开了口—— “休宁让开!让这小子尝尝我贺家引雷符的厉害!” 这一声突然的斥喝落下,休宁快速与卫齐拉开了距离。 卫齐一听也是胆战心惊,那一夜被天雷险些击中的恐惧犹在眼前,他惊恐地看向贺兰溪 “不好!” 卫齐也迅速退开,他见贺兰溪手里拿着符咒,俨然快要使出,他的脸色忽地变得十分急切,不过片刻,他便匆忙收回刀,直直往后退去。 其实他完全不必同他们周旋。卫齐心想,顾山主与慧僧已经缠住了丹阳子,不管老鬼是输是赢 不,老鬼必须输,也必须死! 只有这样,他才能拿到那魂器! 而贺兰溪又有引雷符在手,卫齐可不想在这关头受伤。 与其跟他纠缠,不如先去老鬼如何了,不盯着那魂器,他怎能放心? “罢了,今日我暂且放过你,他日再见,我定不会再客气!” 退着退着,卫齐还是满脸不甘地瞪了贺兰溪一眼,却没再犹豫,几个跳跃间便没入了茂密深林间。 人一下子走了。 昭太子几人看得一脸错愕。 “他,就这么走了?” 昭太子迟疑地看向贺兰溪,休宁与张平也是一脸茫然。 贺兰溪只是神秘一笑,慢悠悠地将手头上的黄符折叠好收入怀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罢了。” 昭太子并不很理解,他只是远目山林,目光幽深,“那善明法师与顾山主那边,不知会如何?” 对此贺兰溪却毫不担忧,“等着吧,他们快回来了。” 日头悄然落下西山,暮色将近。 远处山头忽地传来一阵地动山摇,险些惊到马儿。 贺兰溪依旧安坐在一处大石上,边上是一脸呆怔站着的剑灵。 “唉” 这已是张平第十几次叹气了。 昭太子静静地看他一眼,依旧没怎么说话,眼里显然很是担忧。 昭太子又看着正安安静静的托腮坐着,观赏落日的贺兰溪的背影,几度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 也不知他们何时会回来 昭太子神色凝重地想,细算起来,自从遇上鬼谷魔修后,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修士,还是愿意帮他的正道修士,其中还有一人甚至是他多年未见的亲弟弟。 修为高深的修士之间,每次打斗无不是惊天动地,昭太子初次触及,自然无法做到像贺兰溪那样冷静。 可能是贺兰溪观赏落日的背影太过安逸,竟也渐渐渲染到昭太子,让他焦虑不安的心底冷静下来。 昭太子的神情宁静,一如他往常的沉静温和,即使戴着平凡的面具,也掩饰不住一身贵气。 太子殿下难得心情不错,这一点发现让素来好动的张平也望了过去。 只见那暖黄的落日正挂在西边,很快便要落下。 张平从未如此静下心地观看过落日,暮时的日头并不刺眼,通体金橙,无风无云,碧洗晴空下,整颗日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干净气息。 可上头却有几个黑点 等等! 张平猛然睁大双眸,努力看清在日头阴影下移动的两个小点,却见那两个小点很快放大,竟是两个人在以极快的速度飞过来。 那正往这边而来的二人,不是顾山主和善明又会是谁? 张平大喜过望,他下意识想将自己的发现告知贺兰溪等人,可刚一侧首,却见那一袭红衣已在他开口之前站了起来,且快步往那二人走去。 “顾青竹!” 一见到顾青竹的身影出现,贺兰溪便情难自已的冲了过去。 所幸那剑修也见到了他,快速落下,来不及看清楚他身上有无受伤,贺兰溪便扑了上去紧紧抱住。 “你可算回来了啊” 张平笑容一顿,怎觉得自己从这一声听出来撒娇的意味 刚才站稳的顾青竹也有几分呆滞地看着怀里的道侣,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抬起手回抱住贺兰溪,素来无甚情绪的眼底难得露出笑意。 “嗯,我回来了。” 顾青竹身后又落下一人,是白衣上沾了些许血迹的佛修。 张平轻咳两声,没去打扰这对小别片刻更胜新婚的道侣,可心底还是难以遏制的道了一声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灯影绰绰, 蝉声此起彼伏。 月下庭前, 一池青莲悄然绽放。 忽地一声惊呼搅扰一池宁静—— “什么?兰溪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贺重八与贺九林兄弟二人皆垂头捂住耳朵, 眼里俱是无奈。 而在他们眼前, 那不顾形象哀嚎的青年着一身张扬红衣,明红衣角上暗绣月色九瓣莲花纹, 显然是西陵贺家中人, 且地位不会太低。 明明也生得一副俊郎容貌, 身材高大, 而他此刻却故作柔弱西子捧心状, 一脸悲苦泫然欲泣道:“弟弟怎会不愿回来?是不是我这些年没给他写信, 他还在生气?还是怨我没亲自去接他?他为什么不回来” “四叔” 贺重八忍下额角暴起的青筋, 小心翼翼地道:“小叔叔不愿回来, 我们也没没办法, 而且小叔叔他还说,他现在是幽明山的人了” “等等!”方才还假装心痛的贺清寂抬手喝止贺重八, 沉着脸道:“什么叫我弟弟已经是幽明山的人了?” 贺重八一愣,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没跟贺清寂说过贺兰溪有个身为幽明山主的道侣的事, 不过这种事情, 贺清寂这么疼爱弟弟, 会不知情吗? 怔愣间, 身侧的贺九林已然笑着应道:“四叔,是这样的, 小叔叔早年已同幽明山主结为道侣, 据闻也有十五年了, 小叔叔也提及他当年曾来信告知贺家,四叔没收到吗?且不管如何,小叔叔已经同那位幽明山主结为道侣多年,如今又是幽明山主救得小叔叔死而复生,小叔叔或许是为了恩情,这才留在了幽明山吧。” 谁知贺清寂却是一脸不可置信,“十五年前,我弟弟已经不!不可能啊,我没收到信啊!” 分明结成道侣是好事,为何在四叔看来却像是丧事贺重八也是茫然。 贺九林依旧笑道:“小叔叔确认他给贺家送过信,当年四叔还在闭关,恐怕那信并不在四叔手里。” 如果信贺清寂没看过,也不在他手里,还能在谁手里? 贺清寂和贺兰溪的信件来往少有人知,可也不是没有人知道。 没有那位的纵容,贺清寂不会大胆到先是送信,后是将自己的法器与贺家的引雷符一起送过去。 贺清寂唯有在处理弟弟的事情上稍有些糊涂,听贺九林这么一提醒,他便很快反应过来,只是他还是感到很不可思议。 贺清寂痛心道:“就算这样可是我弟弟在外面有道侣了,还不愿意回家了,这可怎么办?我该去打断他道侣的腿吗?还是撕烂他的嘴?” 贺重八皱了皱眉头,深感这话很不对劲,而且四叔好凶残 也就只有贺九林还笑得出来,他笑眯眯地安慰道:“小叔叔许是还在生气,初时见到我们也很是抗拒,四叔,恐怕让小叔叔回来并不容易。” 虽说他这是在安慰贺清寂,可这话也是让贺清寂更抑郁了。 贺清寂想了半天,又看向贺重八二人,莫名的满脸不甘。 “那幽明山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重八回忆了下那位顾山主,如实道:“端庄清雅,容姿过人,天赋异禀,修为高深。” 一连用了四个词形容,屁用没有。 贺清寂皱了眉头,又看向贺九林。 贺九林微笑道:“顾山主呀,小叔叔很喜欢他呢。” 贺清寂顿感心痛,摸着心口又道:“那他如何?” “他对小叔叔也挺好,几乎言听计从,实力不弱,能保护小叔叔。” 闻言贺清寂心头大石可算落地,却还拍着心口望天长叹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没经过我同意,我就不会承认他是兰溪的道侣!” 二人俱是无言。 贺清寂表达了对这个‘弟媳’的极度不满后,才说起正事。 “这么说来,弟弟与王家的婚约已解,那信物何在?” 贺九林道:“在小叔叔手上,或许小叔叔会亲自来一趟交还信物。” “真的?” 贺清寂顿时呆住了,眼里迸射出满满的惊喜,可又有些不安地道:“那他何时回来?我得叫人去把他的房间收拾好,还有那引雷符,我得多给他几张,对了,还得瞒着姑姑” “瞒着我什么?” 这绝非是他们三人的声音。 因此这一道嗓音自背后响起时,莫说是贺清寂脊背僵住,就连贺重八兄弟二人也惊恐低头。 “家主。” 明红裙摆随过堂风摇曳。 贺清寂甚是懊恼,对贺重八二人使了个眼色,这才缓缓转过身去,换上一副得体有礼的笑容,“姑姑怎么出关了?” 眼前这一袭明红道袍,精致眉心上缀着朱红九瓣莲纹饰的女子不是贺家家主贺悯又是谁? 贺清寂恭敬俯首行礼,与身后二人的紧绷相比,他是丝毫不忌讳贺悯那一身温厚柔和,柔中带刚却又至强的威压。 将近数十年来,修真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东西二陵有二人惹不得,顾浔c贺悯,因这二人迟早是要飞升的。 而今顾浔已经成功飞升,贺悯成了西陵贺家的家主,同时也是修为已至大乘巅峰的修士,她离飞升也已是不远了。 故而,贺悯这一身半仙气息自然不是寻常人所能承受的。 可贺清寂是何人? 他是贺悯一手栽培的亲侄子,修为并不弱,况且贺家唯有他与贺悯最亲近,旁人皆恐惧贺悯表面的冷漠与强大,他是唯一能熟视无睹之人。 “姑姑闭关多时,这会儿出关,可是有何急事吗?” 若不提及贺兰溪,贺清寂便是这幅沉稳得体的模样。 贺悯只是淡淡望着他,没继续刚才的问话,轻启唇瓣道出简洁二字,便转身往厅堂中走去。 “过来。” 这么多年来贺悯一直在闭关,鲜少出来,贺家势力早早被家老们分割,却还留了一半给贺清寂打理,可见贺悯对贺清寂的重视和信任。 而贺悯每次出关必有要事。 比如五年多前,贺兰溪的命灯忽地灭了,她便出关了。 所幸后来那命灯又莫名重燃,贺清寂才忍下了马上赶去东陵找无上宗算账的冲动。 但因为当年这位家主狠心地亲自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走,贺家中从来无人敢提及贺兰溪,没有贺悯的允许,这么多年来也无人敢提让贺兰溪回来。 贺兰溪的名字俨然成了贺家,成了贺悯面前的禁忌。 贺清寂垂头应是,挥手让贺重八兄弟二人退下,便匆忙跟进了厅里。 “方才在说什么?” 闻声贺清寂踏入门槛的脚步一顿,贺悯果然还是问起此事。 贺清寂倒也不隐瞒,淡笑道:“多年不见兰溪,我很是想念,便瞒着姑姑让小八小九去打听些消息。” 贺悯背对着他立着,她是个修为极强的修士,脊背挺直,一身纯厚灵力,宛如一道高不可攀的冰峰,声音也沉静得近乎毫无情绪。 贺清寂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隐约猜测着她的态度。 沉默片刻后,贺悯才又问,“什么消息?” 想来这是她难得问起贺兰溪,贺清寂面上露出一丝暗喜,却也压抑住心头的激动,不疾不徐地应道:“姑姑,弟弟前些时候在无上宗逼退神行门魔修,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呢。” 贺悯微一垂眸,“是吗。” 本该是问句,可此时听起来却是毫无波澜的陈述语气。 贺清寂笑叹道:“正是,弟弟此番死而复生,修为是大涨,对了,听闻弟弟有个道侣,姑姑可知道此事?” 这次贺悯没回答。 她为何不说话,贺清寂心里门清,便幽幽笑道:“要不是得知那王家的小子主动退了婚约,清寂都不知道弟弟已经成亲了,却不是那王家定的娃娃亲,而是那个刚上任不久的幽明山主,姑姑,你认得这个人吗?” 贺悯这时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幽深的瞳眸直直望向贺清寂。 “王家退婚了?” 可算有了一丝反应,贺清寂眼里闪过喜色,又急忙交代道:“姑姑闭关多时定是不知,王家那王言已在一月前退婚,将信物交还了兰溪,且还是无上宗那位陆真人做的主。” 贺悯道:“原来是陆显。” “是,只是清寂听说,弟弟在十五年前已经同幽明山主结成道侣了,当时还曾寄过家书姑姑,这个家书清寂从不知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清寂其实是明知故问。果不其然,他话一出口就被贺悯那满是冰冷的双眼盯紧。 “这么多年来,你与他书信来往,以为我不知?” 贺清寂干笑一声,道:“那不是姑姑你默许的吗?” 贺悯移开目光,没有回答。 贺清寂就知道她是默认了,而且弟弟成婚这么重要的事,姑姑居然没有告诉他,这让他感到十分郁闷。但他也清楚贺悯的底线在哪里,便干笑着没敢继续质问,只道:“那信物在弟弟手里,或许他会回来一趟,姑姑,您不会将弟弟赶出门去的吧?” 这次反倒再次引来贺悯的注视,她微微蹙着一双长眉,看着贺清寂时,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但总归不是恶意。 “他不会来了。”贺悯突然这么说。 贺清寂一怔,“为何,兰溪出事了?” 贺清寂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大抵是因为贺悯的眉眼间透露出来的那一丝复杂情绪,让他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便猜测得来。 贺悯沉吟道:“他在南域,你去寻他吧。” 贺悯当年亲手将贺兰溪送走,今日却让贺清寂去找贺兰溪! 贺清寂很是不解,“姑姑,兰溪到底怎么了?” 贺悯转身往望向庭前莲池,又似叹息一般缓缓道:“当年九幽境结下的祸端,今日复起后已愈发严重,所幸他碰上了云湛法师,天音寺的云寂师兄给我来信,告知此事。” “九幽境?可是那魂力” 贺清寂忽地噤声,回头望向门外一片苍茫夜色,注意到确实无人才他松了口气,但他的脸色相当沉重,“那该如何是好?” 贺悯静默须臾,吩咐道:“他们会去天音寺,你去等着他们。” 贺清寂清楚贺悯这次终于为贺兰溪动容了,难得她准许他去接触贺兰溪,他毫不犹豫地正要应下这个命令,便又听见贺悯稍显冰冷的嗓音—— “若是他入了魔,你便杀了他。” 似被一道天雷击中,贺清寂难以遏制心头的震撼。 “姑姑,这怎么可以?” 贺悯侧首望向他,眼底一片冷厉之色,桃花眸子却又泛着无端微红,似还暗藏着什么,大抵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早已泄露的不舍情绪。 “若真到那时你必须下手!” “让他死了,也比活着痛快。” 死了比活着痛快? 贺清寂竟是久久无言。 漆黑山崖下,幽幽山谷中。 月光依稀照见岩石上的血迹,一条黑影在陡峭山壁间几度闪过,最终落到那万丈悬崖底下。 卫齐翻找多时,可算在山崖底下找着了丹阳子的尸首。 丹阳子出关来截道路之前暂时还未将手中魂器祭练完成,在顾青竹与善明的联手对付之下,他实是死在顾青竹手里,后又跌落悬崖。 而今他的尸身正满身血污的仰躺在粗砺尖锐的碎石上。 遍地粗砺的岩石四处溅满了黑红浓艳的斑斑血迹。 丹阳子遭至万丈山崖掉落,一身骨肉早已摔碎,他那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却死死的瞪着,几乎要瞪出来似的。 卫齐见他这惨状,却是暗爽不已。 这老鬼终于死了,往后就没人敢同他抢魂器了! 想起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魂器,卫齐眸光微敛,忍着浓郁的血腥气息靠近丹阳子的尸体。 不消片刻,他便找到了之前曾在他手里被丹阳子夺走的魂器。 匕首散发着幽幽光芒,或许是因为沾了血,它此刻的光芒显得格外耀眼,在丹阳子那双暗沉泛黄的,满是皱褶的连死也不肯松开的手里闪烁着。 像是诉说着什么一般,召唤着,等待着卫齐的到来。 卫齐喜形于色,哑声喃喃道:“这魂器终于是我的了。” 他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唇角更是遏制不住的扬起。 卫齐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般兴奋过,因这仙级法宝就要落到他手里了。 有了这魂器相辅,他的修为定会大涨,届时他还会惧怕贺兰溪手中那几张小小的天雷符? 就算是顾青竹,到时候,也会是他的手下败将了! 那一刻仿佛就在眼前 卫齐这么想着时,匕首闪烁的光芒更盛,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越是靠近它,卫齐却越是紧张得不敢触碰那匕首。他现在只想笑,他也的确满眼都是笑意,心脏因为喜悦而急速跳动着,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上,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卫齐双手颤抖着靠近匕首,眼底充斥着几近癫狂的喜色。 “那老鬼贪心不足,却命中注定不是你的主人” “我好不容易给他下了药,让他无法使出全力,死在那二人手中!” “呵宝贝,我卫齐才是第一个触碰到你的人,今日你可终于回到我手上了哈哈哈” 卫齐不再压抑地大笑出声。 那夜在拿到这魂器时的那种恐惧还历历在目,到了此时,他却只想笑,整张脸都泛起激动的红色。 他伸手,靠近过去,又像是那一晚一样,忐忑不安地触及魂器。 他当时给丹阳子那老鬼当替死鬼,可他运气好,没有任何危险。 而现在,那老鬼才是真的死鬼。 卫齐深吸口气,稍微平复了心情,这才伸出手去触碰那匕首。 一如上次,他并无任何阻拦就拿到了那把匕首,将其在丹阳子已是僵硬却还紧握的手中抽出。 仙级的魂器匕首上染了血污,遮掩得光芒有些幽暗。 宝贝蒙尘 卫齐忍不住抬手擦拭了下。 明月在这时拨开层云,照在他背上,匕首也映上月色光芒,稍纵即逝,随后清晰的倒映出一张人脸。 可一眼见到匕首↑那张人脸时,卫齐却突然疯了似的往后退去,手上也慌忙将那匕首甩开 却没办法甩开! “不!这是” 那匕首闪烁着幽幽光芒,紧紧黏在他手上,根本无法甩开。 卫齐早已惊恐不已,而那匕首就在这时传来苍老而熟悉的嗓音—— “好小子,原来是你在算计老夫!” 原来那匕首锋刃上倒映着的,竟然就是丹阳子那一张苍老的脸! 卫齐瞪大双眼看着那匕首,早已惊悚得唇舌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上那一张人脸,听这那阴测测的嗓音继续响起。 “你不仁,休怪老夫不义!” “你害老夫没了肉身,老夫就拿你的肉身来用好了!” “不” 卫齐终于缓过神来,意识到丹阳子的意图,还有他那诡谲的移魂之术,他急忙压下浑身的颤栗。 “不师叔,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啊啊啊!” 惊恐断续的求饶忽地变成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紧接着,那匕首忽地发出一阵极其强烈的光芒,快速将卫齐吞噬进去! 光芒迸发,亮得极其刺眼。 痛苦的回音消失在山谷里,那一阵白光也渐渐消失。 卫齐的身影在月色下显露出来,脸上极度恐惧的神情缓缓消失,他面上无甚表情,抬起手来看向那匕首,眼底却是冷冷的笑意。 “换了个新身体倒也不错。” 清冷月色之下,匕首利刃上倒映的那张脸早已消失不见。 入夜前赶到了一处小城镇的客栈。 杀了丹阳子后,顾青竹和善明其实都没怎么受伤。 他们回来之后说起与丹阳子的打斗时也有些疑惑,是说那丹阳子初时祭出那法器着实厉害,当时即使他们二人联手,也落了下风,还受了些伤。 但很快,丹阳子竟气势大减,二人虽然不明,但也趁机将他重重击伤,随后打落山崖。 据顾青竹跟贺兰溪交代说,他将丹阳子打下山崖时,丹阳子已是浑身经脉俱裂,毫无生还余地了。 如此众人才松了口气。 贺兰溪却不放心,沉着脸将顾青竹身上的伤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而善明那处便只有昭太子关心。 进了客栈后天已黑沉,众人要了几间客房,各自回房休息。 贺兰溪自然还是同顾青竹一间客房,他关上房门正要回头时,腰上悄无声息的环上一双手。再一错愕间,背上已经贴上了温热的胸膛。 顾青竹下巴搁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也打在他耳尖上,只抱着他,却不说话。 贺兰溪只好握住他的手腕,微眯起双眸侧首看他,笑意浅浅。 “怎么了?一下子这么黏人啊。” 顾青竹摇头,一双幽深瞳眸直直望着贺兰溪,思绪复杂。 “兰溪,你,还有多少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第一百四十章 贺兰溪有过一刹惊愕, 他以为顾青竹察觉到了什么, 比如他无法保证自己最后会不会被那恶气完全侵染入魔。 顾青竹又在他耳边说:“你昨日说, 你出来一日便要回去休息一日, 还有多久,你就要回去?” 原来是说这一茬, 贺兰溪暗自松了口气, 算了下才道:“明日早晨醒来, 小贺会出来, 我现在还未完全恢复, 原先将恶念切割给了小贺, 也分了他一半元神, 精神力也不如从前。” 顾青竹像是有些不开心, 闷闷地道:“你为何不愿先去天音寺?” 当日答应下昭太子去南燕帮忙时, 其实贺兰溪清楚只要他说一个不字,顾青竹就会毫不犹豫地带他走。 这点顾青竹也心知肚明, 只是一想到贺兰溪又要同他分别一日,他便遏制不住要忧心忡忡。 贺兰溪只笑道:“天音寺都是和尚的地盘, 见不得你我道侣恩爱亲密, 况且云寂还不知是什么态度, 万一他把我当成妖魔关起来可怎么办?” 顾青竹闻言忽地将他抱得更紧, 眸中映着清冷寒光,敛声道:“那我们便不去天音寺了, 兰溪, 就算你真的入了魔又如何?我护得住你。” 贺兰溪不是第一次听到顾青竹说出这样的话了, 顾青竹的确不在意他是神是魔,可就是只有顾青竹不在意而已 贺兰溪抿了抿唇瓣,稍微挣脱顾青竹双手的桎梏,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认真道:“可是贺家丢不起这个人,外公和爹不会想见到我入魔。” 可是贺家早已将他舍弃,虽然没有明言,但这么多年来贺悯对贺兰溪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可贺兰溪却还盼着他少时的那个家 顾青竹明知贺兰溪心中所想,贺家于他而言或许不如何,他在意的是贺悯,越是如此,越是心疼。 那些伤人的话便不敢说出口,只是更加握紧了他的手。 “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贺兰溪抿唇笑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也就只有你会对我好了。” 顾青竹蹙起剑眉,将贺兰溪轻拥入怀,他笑得得体大方,话里的苦涩却是瞒不过顾青竹的。 “不想笑就别笑了。”顾青竹抬手轻揉着贺兰溪的后脑勺,轻声许诺道:“我会一直对你好。” 这话贺兰溪说过数遍,却比不了顾青竹亲口的承诺。 贺兰溪心底忽地一阵悸动,有种压抑许久的情绪喷涌而出。 “我总觉得这句话很耳熟,是不是因为我说多了?”贺兰溪笑着问。 听起来像是在调笑,转移话题一般,不知道里头掺了几分真实。 顾青竹只知道他喜欢听,他也愿意说给贺兰溪听。 “或许前世我对你说过。” “前世?” 贺兰溪双目一怔,幽幽望向顾青竹的脸,那一如既往淡漠的俊秀脸庞上透着几分苍白,却格外认真的与他对视着,眼里尽是宠溺。 贺兰溪没由来的心底一颤。 顾青竹早已不是最初他说一两句昏话就会脸红的顾青竹了,即使主动拥他入怀,难得同他说起情话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一本正经。 “前世” 贺兰溪怔怔地看着顾青竹,口中又默默念了一遍这个词眼。 顾青竹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闻声贺兰溪这才回神,那双桃花眸子里恢复了几分神采,清澈透彻如琉璃般,清晰倒映着顾青竹的脸。 贺兰溪笑了笑,摇头道:“没事。” 只是觉得,这话,有点意思。 转世轮回这种事情实则缥缈而荒谬不已,什么前世今生,什么黄泉路孟婆汤,不过是闲人杜撰,又有谁能担保人死后还有轮回? 身为修士,又死过一次的贺兰溪怎会不知道人死后便会化作魂气四散,或快或慢只是时间问题。 执念深鬼者会化为厉鬼留在世间,可谁能不死不灭? 若都能有轮回,此生为尽之事来世重来,这世间早已乱了套。 神族早在万年前已不在这世间停留,世间没了神,有人就将自己活成了神。 真正的不死不灭,除了飞升,但飞升成仙的说法是否属实也不一定,飞升之后是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真正知道的人,也已经回不来了。 贺兰溪清楚自己能死而复生实属不易,是顾青竹逆天改命,耗费多少心血才能将他的命换回来。 而他们先前遇到过的同样是转世的白落叶霄,他们那岂是轮回? 叶霄的转生早有谋划,定是白落花费了不少心血换来,否则她不会轻易兵解,曾经身为堂堂凤主,白落自然有不少秘法禁术能将他救回来。 可是贺兰溪这么一细算,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冷不热的。 他一双眸子也斜斜勾着顾青竹,明显积着几分怨气,才撇嘴道:“前世你怎会同我说过这样的话?你莫非是忘记了,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上一世也是贺兰溪,那会儿你只会负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顾青竹面露尴尬,他头一次说这种话,贺兰溪难得不给面子,竟然还认真同他细算旧账了。 顾青竹本来就嘴笨,这便没法了,只好无奈的看向贺兰溪。 “当年之事早已过去,兰溪,我如今只要你开心就好。” 可他这么一说,贺兰溪反倒不高兴了,心底一腔怒火上涌,他没忍住皱着眉头道:“什么叫早已过去?你莫非忘了,我可是等了你十年!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就碰上你这无趣的家伙,还让你给甩了,你当我不难受?那可是整整十年啊,换了别人早就找新人去了,要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会等着你吗?而且我以前可是一点都不想等你的,打算今后也不会再等你了,可偏偏你是顾青竹,换了别人,我才不喜欢” 突如其来的一阵指责,顾青竹被说得一脸错愕,却又听到裹杂在怨言里的直白情话,喜忧掺杂,让他半晌也接不上话来,嘴上只能呐呐道歉。 “我,是我错了,对不起” 贺兰溪一时忍不住没好气地发泄了一通,心情已是好多了,他也不是真的要怨恨顾青竹,只是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让他感到 如顾青竹所言,他就是觉得压力很大,肩上很沉。 “我现在没事了。” 贺兰溪吐出一口气,被顾青竹开导过后,他也不觉得入魔是件多严重的事,不管如何都是命,他不认命也罢,但总归不要让自己不开心 等等! 猝不及防间贺兰溪又猛地被顾青竹紧张兮兮的揉进怀里,勒在身后的双手几乎要将他腰杆折断似的。 贺兰溪顿时茫然地看着这个将他抱得死紧的男人,但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顾青竹忐忑不安的嗓音。 “对不起,兰溪,那时是我错了。” 顾青竹至今才懊悔不已。 先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做的有错,却从不后悔,他以为那样是能帮贺兰溪避免了更多危机,是对的做法。 可是今日贺兰溪指责他,让他明白过来,他也是 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这一个人。 十年分别,顾青竹都能感到的痛苦,贺兰溪那本就被众人抛弃数次的心思其实也很脆弱,他也会更难过。 或许贺兰溪的心魔也会有对他的一份怨恨,他让贺兰溪感到难过了,让他情绪不安,让那恶气与邪念频生。 也如前一段时间小贺口中所言,贺兰溪曾经也恨着他。 一想到他可能是促成今日贺兰溪这般困境的人之一,顾青竹纵是身死也不弥补不了万分之一,他便开始后悔。 顾青竹哑声道:“如果当年我没有执意与你和离,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或许就不会有今日。” 他的脱口而出果然让顾青竹不开心了,可听了他的话,贺兰溪只是摇头轻笑,“哪有多如果,既然碰上了,现在解决问题也不晚” 注意到抱着他的男人身体一直紧绷着,贺兰溪暗自喟叹一声,抬手环上他后背,轻声安慰起来。 “世事本就诡谲多变,不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有利弊两面,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改变,那我们就只能往前走。顾青竹,无论是任何人都不会一生顺遂平安,现在你我是遭至困境,但只要走过去就没事了。其实你也知道,只要解决了我目前的问题,我就能彻底好起来,这也是一个终结。” 这一番话果然让顾青竹动容,他眼底也渐渐坚定起来,紧紧抱着贺兰溪道:“我会让你好起来的,兰溪,从今往后,我会保护好你。” 闻言贺兰溪忍不住一笑,“你一直都在保护我啊。” 顾青竹眉头紧蹙道:“之前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苦。” 之前,是十五年前,还是这段时间没有好好留意到他的不适? 贺兰溪实则不太喜欢这样的互诉衷肠,他认为这有些太过于 过于矫情,这会让他感到很是不适,连耳根都渐渐泛起红晕。 于是贺兰溪急忙岔开话题。 “好啦,我不就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吗对了,”贺兰溪忽又想到一事,他将手轻轻按在顾青竹腹上。 “你的伤如何了?” 见状顾青竹便稍微退开些许,对贺兰溪摇头道:“无事了。” “今日真没受什么伤吧?”贺兰溪嘴上这么问,早已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见他脸色还苍白着,又皱起眉头,“先前的伤还没好呢,我灵脉都被封住了,也没办法给你疗伤,要不” 话音戛然而止,半晌没有后话。 顾青竹问:“要不什么?” 贺兰溪抿唇笑了笑,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闪烁着流光的双目也直勾勾的盯着顾青竹,他道:“三叔说神还草化身是半仙之体,我与你双修,对你受益颇多,恐怕也能为你疗伤,顾青竹,我没了灵力,还有这一副你辛苦求来用心头血浇灌而生的身体呢。” 末了,尾音被刻意拖长,低低柔柔的,无端勾着人心。 顾青竹哪里还听不出来他要做什么,急忙按住贺兰溪早已悄悄探到他下腹打算作乱的手,也是呼吸一顿,脸色正经而难堪的道:“小贺还在” “他不知道的!” 贺兰溪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允了,赶紧挣开顾青竹的手,果然他也没有再反抗,只是不轻不重地握着贺兰溪的手腕,整个人老实得不像话。 贺兰溪心底暗笑不已,他驯服的人,只能是他的。 况且他很快就又要回去,在这之前他只是想让顾青竹快点好起来而已,绝对不是为了要跟小贺耀武扬威,为了等他出来后用那一身充满了欢爱痕迹的身体昭显这是他贺兰溪的人。 即使明知道小贺就是自己的另一幅模样,贺兰溪也不愿意将他的顾青竹分给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指尖解开腰带暗扣,片刻间,顾青竹的衣裳已是散乱开来。 顾青竹一直垂着双眸看着贺兰溪,贺兰溪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烛光暧昧,一室旖旎。 顾青竹眸中朦胧,泛着幽深光芒,他有些不大清醒,因为他对贺兰溪本就没什么克制力,不过他还是在贺兰溪的手触及自己下腹之前拉住了他的手,眼睫扑闪几下,阴影似一把扇子。 “兰溪,小贺什么时候会出来?”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很快明白顾青竹话里的深意,遂唇角缓缓勾起明艳笑容,他也抬起手来环上顾青竹脖颈,眸中光芒亮得甚是动人。 “你可以先做几次试试看?天亮之前,他都不会出来的,况且小孩子嘛,根本就不懂什么事。” 既然如此,顾青竹才缓缓放松下来,一双手也无声探向那一截纤细柔韧的腰肢,刚要触及,贺兰溪便又贴近过来在他唇角轻啄了下。 顾青竹不是雏儿,他跟贺兰溪双修过数次,怎会没有任何反应,正要寻着那撩拨完又避开的唇舌凑近含住亲吻,贺兰溪又故意作妖地侧开脸。 顾青竹艰难道:“怎么了?” 贺兰溪轻轻摇头,只是用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眸子看着他,眉头也轻蹙着道:“是我疏忽了,你腹部有伤,万一不小心又牵动伤口该如何?” 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原因 顾青竹相信贺兰溪是故意玩弄他的,要是担忧,就不会主动提出要借双修为他疗伤,此刻还用那纤细的指尖在他唇上摩挲着,处处撩拨着,他深吸口气,这才寻回一些冷静。 “不碍事。” 贺兰溪倏然笑了,“那就不碍事吧。” 小贺再掌控这具身体睁开眼睛时,天还是亮的,只是 “顾青竹!” 小贺猛然起身,急忙往床内侧退去,是满脸惊恐。 任谁一觉醒来,见到一身光溜溜的顾青竹同他抱在一起,还躺在一张床上都会被吓个半死! 尤其是小贺刚一动作便险些因为酸疼而倒下,他又发觉自己也是没穿衣服的,胸口上全是牙印和红印,连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也 顾青竹其实一宿未睡,便静静地看着贺兰溪的睡颜。 一个时辰前他说累了要去休息了时,二人才停下那所谓的双修疗伤。 贺兰溪又说了让顾青竹等他回来才肯闭眼,而顾青竹其实并不死心。 直到看着他再一睁开眼睛,还是这幅态度,顾青竹才相信是小贺回来了,那点微末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顾青竹你你到底干了什么!” 小贺反应过来立马抓起锦被遮住自己狼藉不堪的身体,而这么一来,顾青竹势必要被迫曝光裸体了。 可顾青竹却不怎么在意,他只是面不改色地起床,修长手指捡起自己的衣裳,随后不紧不慢地穿上。 眼见这对方如此淡漠的将那一身素日里用衣物端庄裹着的健硕肌肉藏了起来,小贺这才收回不知为何变得炙热的目光,脸上红了又白,最后指着顾青竹羞愤不已地怒叱出声。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姓顾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睡了我是不是?你跟贺兰溪做了那种事情是不是!顾青竹,你太禽兽了,这样你都下得了手?简直令人发指!” 顾青竹丝毫不理会,他和贺兰溪是道侣,双修不是很正常吗? 小贺气得发抖,又憋红了脸,声音却小了不少,闷声道:“而且你技术一定不怎么样,搞得我屁股好疼!” 顾青竹穿着外袍的动作一顿。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贺跟在顾青竹后头下了楼, 一脸阴郁与那出色的容姿少不得引来其他路过的客人的注视, 小贺均恶狠狠的横眼怼过去。 “顾山主。” 小客栈楼下人不多, 昭太子几人早早起来, 就唯恐拖延几个修士的时间,善明也早端坐在一侧。 甫一见到人下楼, 昭太子起身迎过来, “二位昨夜休息得可还好?” “好个屁, 这什么破地方?还有你,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就不怕我找你们算账吗?” 小贺啐了一句, 他这身体分明被顾青竹搞得一晚没睡好吧? 小贺的态度与昨日又不同了, 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昭太子与张平默默对视一眼, 面面相觑, 善明也无声朝小贺望过来,幽黑眼底闪着几缕微光。 “不过我现在找你们算账也不晚” 小贺说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阴测测朝昭太子二人走过,可手臂上忽地一紧, 有人将他拉住了。 小贺没好气的一眼横过去, 果真见着顾青竹那张脸。 “抓我干什么?” 大堂里人少, 但也不是没人, 顾青竹不言不语,神色淡漠, 与小贺这幅气势汹汹的模样对比之下, 气氛中颇有些剑拔弩张的紧绷。 远处几桌零星的客人纷纷看过来。 有外人在, 顾青竹往常是不太在意的,现在也不会在意,只是小贺一早上就在埋怨他那不好,他至今眉头轻蹙,眸光微凛,像是有些生气。 只是这时看着小贺的眼睛,顾青竹又说不出话来了。 昨日贺兰溪同他说过的话此刻竟在心中回荡不止,敲得他心中一震,不得不去重视这个问题—— 贺兰溪说过,小贺也是他。 而现在的小贺,在顾青竹的手将他握得更紧时,他身上仿佛瑟缩般颤抖了一下,一双微微泛着红光的眼睛还要执拗的与他顶撞着。 顾青竹分明感觉到他在害怕,既然他也是贺兰溪 顾青竹垂下双眸思索片刻后,手上一松,将小贺的手臂放开来。 毫无预兆松开手的同时,空气中那悄无声息席卷整个楼下的冰冷气息也随之化作春风散去。 小贺没由来的心底一松。 顾青竹拿着那一双清冷淡漠的瞳眸望着他须臾,嘴上用一种与往常无异的,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吃点东西,不饿就马上走。” 小贺摇头,他以为顾青竹是要凶他的,结果没有,不过这些人都神神秘秘的,他却茫然得很,遂道:“我不吃,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顾青竹没说话,善明也不说话,昭太子几人大抵还未反应过来小贺的变化,都在刻意避开他。 小贺很郁闷。 日头初升,一行人出了客栈,正要走时,街上浩浩荡荡的路过一队士兵,夹带着哭声一片,闹得沸沸腾腾。 “官爷!我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她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的呀,你们要抓就抓我好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吧!” “去去!你女儿命好才被国师选中,你又不是三阴命,我们抓你有屁用?赶紧滚开,老子还要回去交差,再磨蹭就休怪老子打女人” “啪!” “不!你们别打我娘” 吵吵嚷嚷的拥堵人群中,那领头的官兵警告的话是这么说着,这句话即使在人群拥挤的喧闹集市上也很是响亮,可随之响起的无情抽动鞭子,导致皮开肉绽的沉闷声响却更为清晰。 那挨了打,粗衣麻布上也见了红的妇人痛呼一声,也松开了拼命拉扯官兵的手,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些官兵押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姑娘走了。 小贺在顾青竹身后探出头去看了一阵,隐约看到这一幕,待官兵走远了些,又听到周边街坊小声议论着‘国师抓人炼药都抓到这里来了’的话。 从头到尾围观了这一幕的这些人脸上都是惶恐不已的表情,大抵在担忧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来,或清澈或混浊的眼里全是恐惧。 那妇人还跪在街上痛哭,似乎有人看不过去扶了她一把。 街上恢复了畅通,路过的行人遮掩了小贺的视线,小贺再定睛看去时,才发觉那人就是那个易容成普通人的昭太子,那张平也跟随过去了。 见是他们二人,小贺只勾了唇角无声嗤笑,眼底一片凉薄。 这些人真爱多管闲事,要是换了他才不会管这种事,管旁人是死是活,南燕的事情他懒得搭理。不过顾青竹去管这些事也好,这样一来,顾青竹就没时间带他去找那些秃驴了。 小贺正暗喜不已,手臂上忽地一紧,同时耳尖擦过一道温热气息,似雪原青松般清冽沁人的气息在鼻尖稍纵即逝,他指尖轻轻一颤,好似对那股气息几分留恋的收紧,却抓了个空。 “别乱跑。”顾青竹说。 温润嗓音在耳边响起,小贺泛着微红的双眸骤然微缩,还未回头,手上已送,天青色身影便自眼前而过,顾青竹也朝昭太子走了过去。 这顾青竹又多管闲事了吧? 小贺眉头蹙起,垂眸思索了下,又很是不屑地撇了嘴。 善明默默看着,不知为何勾起淡淡一笑,随之双手合十,主动问小贺道:“小贺道友也去看看?” 小贺丝毫不感兴趣的别开了视线,但是顾青竹都过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朝昭太子几人走过去,昭太子已将那妇人扶到边上茶寮,正细心安慰着,顾青竹一言不发地站在一侧,眼皮子微微垂下,似在沉思什么。 “原来大娘的女儿是阴年阴月阴日所生” 小贺目光闪烁的走过来时正好听到昭太子的话末。 那嗓音柔和,语调也放得很轻,好似幽静午夜中哄人入睡的缱绻笛声。 那妇人面色惨白,双眼早已红肿,她垂头抹着眼泪哭诉道:“是,她生来命不好,身子又弱,本来以为这离京师远,抓人也抓不到这里来,谁料我那女儿身子骨弱,就算没进药炉,这一去也定是回不来了” 昭太子叹息一声,垂首道:“这短短半年来,国师为了炼药也不知害得多少女子命丧那药炉,这般妖行若再无人制止,南燕危矣!” 昭太子虽然戴着平凡的易容,可谈吐间显露的气度却并简单。 那妇人大抵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愤愤不平,又望了望顾青竹,也不知想了什么,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 “贱妇早些年夫君横死,家中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求几位公子救救我的女儿吧!” 刚巧,妇人跪下来时,头就磕到了刚走过来的小贺脚边。 小贺抬脚往后一退,或许是被吓了一跳,眉目间已有些烦躁之意,但见对面的顾青竹对他蹙起眉头,幽深瞳眸里似乎带着那么几分警告似的,小贺就忍下了心里头的恶意。 丝毫不知情的昭太子急忙忙将人扶起来,“大娘千万别这样” 妇人急忙摇头,哀求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求几位公子求求几位公子大发慈悲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她病才刚好,受不起这般折腾啊!” 小贺听得乐了,忍不住插嘴道:“这么说来你还希望我们帮你那人抢回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些人该是朝廷的人吧,也就是那个国师的人,谁会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得罪那位鬼谷来的国师呢?” 闻言那妇人也是哑然,跪在几人面前要起不起的。 小贺不是没注意到对面顾青竹警示的视线,可他还是摸着下巴尖,不冷不淡的笑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这一幕好像见过。” 若不是之前贺兰溪明确说过,他将自己的神魂分割开后,小贺不会知道他之后做的任何事情,顾青竹险些就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但气氛很是尴尬,尤其是昭太子一脸苦笑,估计是想起来那日他就是这么求着几人相助的。 善明仍是泰然处之。 于是顾青竹皱起眉头,轻斥道:“别乱说话。” 小贺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青竹,纤细食指指尖指向自己。 “顾青竹,你说我乱说话?” 小贺嘴毒,却不知道自己说话伤人,顾青竹暗叹口气,天青色的衣摆一动,便已抬步走近小贺。 可他面上无甚表情,清清冷冷的,小贺吓得浑身僵住。 这家伙,该不会要揍他了吧? 每每想起被揭穿他伪装贺兰溪那日,顾青竹对他做过的,警告过的那些话,小贺心底还是遏制不住的颤栗,或者说是揪心般的疼会更来得贴切。 他说我不要你 这家伙,太过分了 小贺无意识捏紧拳头,闪烁的眼底注视着顾青竹的一举一动。 他就是在害怕,还每次都故意顶撞顾青竹,故意惹他不开心。 顾青竹终于站定在他面前,那双剑眉稍微皱着,眼底流淌着的似乎是对小贺的无可奈何,或是还有其他什么。 小贺底气不足,开口时也是结巴的道:“你,你干什么?” 顾青竹回头望了眼善明,对视间,似是同他交换了什么信息,而善明双手合十拜下,也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小贺可不知他们二人何时有的这般默契,他只觉得很不舒服。 可顾青竹再一回头,又从小贺面前施施然走过,往街上人群中走去,与他擦肩时留下一句—— “走吧。” “走?” 小贺看了眼茶寮中的几人,还是转身跟着顾青竹出去,追着他问:“走去哪里?你还要带我去天音寺吗?” 顾青竹没说话,但这次他的步伐并不快,很方便小贺跟上来。 这是往出城的方向而去,走了一段时间后,小贺见到了不远处的城门。 顾青竹仍是慢悠悠的走着,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顾青竹。” 跟了这一路,小贺也知道顾青竹并没有生气了,还是故意将他引走的,他便又大起胆子伸出手去。 堪堪触及对方那只指骨分明的右手时,小贺却又顿了一瞬,他的指尖还是绕过顾青竹的手,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拉住了顾青竹的衣袖。 顾青竹便回过头来。 小贺咽了咽口水,小声问他:“我们去哪里?真的要去天音寺找那个叫云寂的秃驴吗?” 顾青竹看得出来小贺眼里与话里都是对天音寺的排斥与恐惧,他却不动容,只说:“先出城。” 但这次小贺没跟他走,还拉住他的衣袖也不让他走。 顾青竹便回头直视着他。 目光清澈,小贺隐约嗅到一丝冰冷气息,心底那颤颤巍巍伸出来的理直气壮又收了回去,耷拉着双眼,不安地道:“我不要去天音寺” 顾青竹皱了眉。 小贺更委屈了,瞪起一双形似桃瓣的眸子怒视顾青竹,“我不去天音寺,我不想被你们抹杀!” 顾青竹唇瓣依旧紧抿着,他还是没有说话,就这般默不作声的注视着小贺时,那一双素来沉静的瞳眸闪过一缕异色,眉眼微微皱起。 小贺眼底便泛了红,紧攥着那一片天青色袖子的五指用力到泛起一抹苍白,指骨透出几分脆弱。 在顾青竹的目光下,小贺最终垂下双眸,嗓音也变得很低。 “你别带我去天音寺等贺兰溪出来的时候,你带他去” 这话说来语调轻轻,还有些许轻颤,却沉重的像一块巨石砸在身上,顾青竹那双清冷的瞳眸忽地紧缩。 他认为,这句话并不简单。可是哪里不简单,他又糊涂了。 贺兰溪出来的时候也拒绝了同他去天音寺,但那时,是在他们碰上了昭太子后,在昭太子的求助之下,贺兰溪选择暂时不去天音寺。 那在那之前,贺兰溪好像也从未提及过要去天音寺 一切都乱了套了。 顾青竹几乎被心口这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自从贺兰溪出事后,小贺出现后,一切都乱了。 顾青竹面上却不显,他的眉头皱成一个小小的“川”字,紧紧锁着的或许还有几分化不去抹不开的忧愁c困惑。 城门前喧闹一片,可二人之间却是一片几乎压得人窒息的缄默。 “不是去天音寺。” 持续半晌之后,顾青竹听到自己沉静的声音,仍是淡漠的,仿佛他心中根本没有一丝混乱一样。 话音落下,小贺倏然一愣,眼底随之迸出喜色,他的手毫不犹豫的甩开了顾青竹的衣袖,那一双泛着微红的桃花眸子再看不到一丝脆弱,五官出众的面容上又染上几分张扬。 “早说嘛,吓死我了。” 顾青竹不再言语,只是低垂双眼,目光幽幽落到自己右手的袖口上,那一小片被小贺捏出来的印子不深不浅,恰好让他看得很清楚。 二人出了城,走上了官道,青峰迭起绵延,翠绿丛生。 清风回荡,撩起那一片暗绣着云纹的天青色衣摆。 小贺踩在顾青竹的影子上一步步惬意走着,偶尔掀起眼帘瞥了一眼那片衣摆,唇角莫名其妙的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眸中也闪过喜色,随后继续低下头摆弄着手腕上的手环。 这追踪法器还是地级法器中的高级法宝,早些年贺清寂炼器时随手做出来的,后来又随手丢进送给贺兰溪的储物戒里,做工还算精细。 几根牙签那样细的一个银质手环,上头还雕刻了纹饰。 在日头下一照,上头精雕细琢的九瓣莲花纹便栩栩如生的现出来。 好看是好看,就是一旦戴上就很难解开,尤其是小贺现在这样。 被封住了灵脉,一丝灵力都使不出来的情况下,这个追踪法器,他只能求着旁人帮他解开。 顾青竹是不可能帮他解开的,他本就是刻意用这追踪手环困住小贺,他在上头施了法术,但凡他察觉小贺不见了,只要通过这手环上留下的一抹神识一查,纵使小贺那时在千里之外,他也能马上知道小贺的踪迹。 这手环,就是个麻烦到极致,又鸡肋到极致的法器。 真搞不懂贺清寂为什么把这个东西送给贺兰溪,小贺懊恼不已。 这时瞥见走在前头的顾青竹的影子被树荫遮住,而他也停驻下来,他抽出几分空闲看向对方。 顾青竹道:“法师那边好像出了事,我们去一趟。” “法师?”小贺放下手环,问道:“善明他们怎么了?” 顾青竹颔首,向小贺伸出手。 小贺日常防他防得厉害,此刻便是快步往后退了几步,一双眼睛睁大看他,警惕道:“你干什么?” 顾青竹很是不懂,小贺怕他,也怕得太过了些。 但顾青竹也没有解释,他走近小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小贺根本没反应过来,即使眼睁睁看着,他的速度也比不上顾青竹的,所幸顾青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他往后退时将他拉进一些。 小贺稍一放松,刚要问他做什么,话还未出口,他就被顾青竹另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腰身。 忽地,他整个人腾空,且依在顾青竹温暖的怀抱里。 小贺倏然瞪大双眼,四肢仿佛已经不受他控制一般,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僵住了,这可是 这可是顾青竹明知道他是小贺的情况下第一次抱他! 那一片树林越来越小,缥缈白云似就缭绕身侧,鬓边擦过一缕白色雾气,一缕墨发被扬起,不自觉贴在脸颊舞动,弄得他肌肤上微微发痒。 小贺终于惊诧的反应过来时,他们二人已在灵剑上。 原来,顾青竹只是带他御剑而已。 小贺深深吐出一口气,顾青竹也在这时松开他的腰身,那一双幽深的瞳眸远目天边,映着满目光彩。 灵剑上筑起了无形的结界,连天上罡风也阻挡在外。 小贺轻易站稳,别扭的不愿同顾青竹靠近,已是不自觉往后退着,拉开了与顾青竹之间的距离,另一只手甚至紧紧握着那被顾青竹碰过的右手腕,像是在很嫌弃顾青竹的触碰。 顾青竹余光瞥见,并不言语。 小贺这才注意到他们不是在进城的方向,反而是背道而驰。 “我们要去哪里?善明他们不是还在城里吗?” 顾青竹不吝解释,嗓音淡漠,“我们出城后,他们已坐马车离开城镇,如今已救下方才那大娘的女儿,就在城外七里亭等着你我。” 小贺眨了眨眼睛,“你们何时联系的算了,你们又没被人封住灵脉,当然可是随时联系了,你们还真的去救人了,还故意避开了我!” 顾青竹面不改色道:“你若不乱说话,我不会带你走,也没有避开你,救人,是善明和昭太子决定的。” “昭太子?” 小贺听得很是迷糊,“就是那个,之前在客栈里差点被我揍的小二吗?” 顾青竹斜他一眼,虽说他眸光清澈,面上无甚情绪。 可小贺还是认为他这一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怪罪之意。 小贺便气愤道:“你们到底商量了什么?不去天音寺,是因为那个昭太子吗?” 顾青竹侧开视线,没有说话。 小贺并不很天真,他不知道贺兰溪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顾青竹等人答应了什么,单从今日几人的表现,他就察觉到了真相。 顾青竹没有再多说,小贺也没有再多问,因为善明距离他们不远,顾青竹御剑,一转眼间便找到了人。 二人御剑而下,却不料,那山林间不仅仅只有善明等人。 茂密树木,层层绿意遮掩的林间停着一架马车,不难看出那是原先昭太子坐的那一架马车。可在马车边上还有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还有一支身着南燕官兵服饰的队伍。 人群中善明的脑袋显得特别两眼,小贺一眼就瞧见了他。 顾青竹带着他从天而降时,林间那些士兵也纷纷对二人亮出武器。 “什么人!” 踏踏的脚步声重叠而起,又带着甲胄移动间发出的沉闷声响。 人声再起,将这一片林子原有的幽静空寂悉数填充。 又一道声音急切响起,在刀尖指向二人之时—— “且慢,是自己人!” 官兵们一顿,纷纷将武器收回。 有个粗衣麻布的男人从人群里跑出来,面容普通,身材却高大宽厚,正是易了容的张平。 “二位来了,这边请。” 十数名训练有素,眼里闪着精光的官兵们缓缓退开,让出了一条道。 顾青竹与小贺随之望了过去,只见昭太子在林中与一身着威武银甲c披着朱红披风的男人说着话。 而善明则神色自若站在马车旁,他眸中仍是淡然,触及二人视线时,他微微勾唇,双手合十拜下。 这是否是安全的意思?小贺抬眸望向顾青竹,带着几分征询。 顾青竹那一身冷冽气息悄然散去,他朝对面的善明轻轻一颔首,以示回应,便抬步走近过去。 小贺虽还有些不解,也还有些警惕,却也紧跟上去。 二人同善明见了面,善明解释道:“这是那位在边境获胜的白将军回来,但顾忌国师,并未大军班师回朝,今日救人时便偶遇白将军。” 原来如此,小贺心底松了口气。 善明又微笑着道:“贫僧与太子商量过,既然白将军回来了,便让白将军保护太子,也好有个照应,在人间行事更方便些,而丹阳子已死,应已无太大危险,贫僧有意即日独身潜入京师,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小贺这会听懂了,善明这是要马上去南燕京师打探消息。 他们这是要与鬼谷为敌! 小贺刚想到这里,正是惊讶,就听到顾青竹点头应下。 “我没意见。” 善明忽地笑了,比之之前似乎又多了那么几分别的意味。 小贺没看出来那是什么意思,就见那和尚又幽幽望向自己,笑着道:“那我们三人便一同去吧。” 小贺皱了眉头,本想说他没说过要去,只是察觉到这一刻气氛的不妙,正疑惑间,他手腕忽地一紧,心知他身侧除了顾青竹还有谁? 小贺错愕望去时,便见顾青竹对上善明时那近乎裹着冰霜的目光。 “我今日,见到了一个很好看的人呢” 忽而闪现的一幕,红衣少年握住了他的手,脸颊微红着,大抵是因为他很激动,又丝毫不知收敛的接着说:“我一见到他,我就想我要跟他成亲,可他不认识我,这可怎么办呀?” 那一刻,他望着少年认真求助的神色,觉得他仿佛被剜了心,有个念头在他心里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分明是我先遇到了你,为何,让你动情识情的却是旁人? “秃驴,你又干嘛呢?” 熟悉的嗓音悠悠传来,听着竟又几分悠远,是跨别了千万年的记忆终于回到现实中的善明唯一的感觉。 他睁开一双清澈幽黑的眼睛,看见的便是小贺那一张明显比记忆中那少年要成熟c又明艳数倍的脸。 小贺站在湖畔,四周院落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曾是燕帝在善明皈依佛门后修缮的求雨圣童府,坐落在京师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建成已有多年。 但没有昭太子和燕帝的刻意吩咐,此间庄严广阔的府邸早已无人了。 而善明用的传送符,第一时间便是将他们传送到了这个地方。 槐树疯长抽出的长长枝条垂落身侧,随湖畔微风摇摆。 空气中带着陈旧而沉闷的气息,是天将落雨,远处天边雷声轰隆。 善明回了神,望着小贺的脸时,方才那种仿佛置身其中的不甘与苦涩还在心间回荡,但他很快便清醒过来,猛然站起来,匆忙间神色很是慌张。 “小贺,小心后面” 小贺方才听了个话头,脚底下便是一打滑,原来善明是在提醒他切莫再往后退去,那一方清澈而深不见底的湖水边上并没有任何栏杆。 但小贺并未坠落湖中。 一脚踩空的那一瞬间,小贺本来可以自己站稳的,可他腰身上竟在这时快速的缠上一只手。 说时迟那时快,小贺只觉身上一轻,转瞬间便落到了善明面前,待他晕乎乎的站稳后,身后轻轻落一道身影,天青色的衣摆温润而熟悉。 “顾青竹,你去打探消息回来了?” 小贺倏然笑开了,望向顾青竹时,眉眼间的雀跃与期盼跟记忆中那红衣少年几乎一样,毫无差别。 望着他脸上不自知的喜悦,善明眸中一怔,心底没由来的一颤。 有个声音在他压抑得几乎扭曲的心间响起,似是喟叹—— 这一次来得晚了,竟什么都得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黑暗笼罩了整个天幕。 灯火阑珊的宫殿深处悄悄钻进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远处火光下来回巡查的官兵竟丝毫未曾察觉。 白筝暗地松了口气, 她隐在神殿前的高大廊柱下, 将自己可以说是娇小的身影藏匿起来, 她轻轻拍着胸口,才探出头去打量着外头的境况。 神殿外的广场上立着各处旗帜, 以某种规律设置而成, 脚底下也是个极大的八卦阵, 十分诡谲。 这是在国师的住处, 时不时有成群官兵排列整齐的从这里路过, 几乎是三步一岗, 守卫得极其严密, 这里就是南燕为那位国师修缮的神殿。 眼下正是换防之际, 月上中天, 原先在神殿外值守半宿的官兵大多乏了,这才有了些许倏忽, 在预备交接之时,让白筝偷偷溜了进去。 火光渐渐聚集, 远处一队官兵急切靠近, 伴随着踏踏脚步声蔓延而来的, 还有种几乎叫人透不过气的□□。 白筝快速躲了回去,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极快,也很乱, 她深吸口气, 意图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而余光瞥见之处,是那沉寂无声的神殿大门。 据闻,神殿内常年只有国师一人在,任何人不得惊扰。 任何人,也包括远处正在交头接耳商议着什么的两队官兵。 白筝思索了下,趁着暂时无人注意到自己,猫着腰跑到那紧闭的大殿门前,伸出手来尝试着轻轻一推,那大殿的门果然很轻易就推开了。 她心中暗喜,又回头望了眼远处那些官兵,见他们未曾察觉,便轻手轻脚的从那门缝钻进了昏暗的神殿中。 神殿几乎死一般寂静,白筝再是小心,也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或者还有心跳声,也许这些都是错觉,她屏住呼吸小步靠近光源。 殿中摆设很是简洁,香炉青烟缭绕青纱,铜雀鲛油灯坐落大殿两侧,两点如豆灯火将青玉地板照得很亮,青纱后面半明半灭,颇有些高深的意味。 偌大的大殿,几乎什么都没有,只除了神龛之上供奉着的不知是什么几尊狰狞神像,与檀香那阵烟火的气息。 没有人 白筝警惕的巡视了几遍,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她松了口气,垂眸间余光却瞥见地面上有个黑影,她正背对着灯台,那影子却在她身后。 白筝倏地瞪大双眼,汗毛竖起。 那影子不是她的,这神殿除了她还能有什么人? 那影子的主人的身份已呼之欲出,那他会否杀了她? 香火气息凝结的霎那,白筝脑中已过了无数个猜想,然也不过一息之间她身后的黑影便发出了声音,这一瞬的紧绷如春风化雨般瓦解殆尽。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的清亮嗓音中带着一丝迷惘,但没有一丝杀意,甚至说,他的声线有种很特殊的安抚能力。 他一开了口,什么危机四伏,杀机重重,统统消失。 白筝缓缓转过身来,也终于看清了这位国师大人的真面目。 白衣赛雪,面容稍显稚嫩,他的五官并不算得上出彩,那一双异色瞳眸却纯粹如那传闻中的和氏璧。 清透明亮,又透着灿若星辰的无辜。 十室九空,大抵是如今对京师最为贴切的一个形容词。 白日里那一场雷雨过后,被洗刷的干干净净的夜幕中点缀着漫天星宿,月牙蒙上薄雾,隐在层云间。 空气中透着一股沁人的清新,随着南风席卷整个寂静的玄武大街,散去了白日里那阵窒闷。 本该热闹繁华的天子脚下,今时今日,街上却不见一人。 几乎在三个月前,整个京师都被封锁起来,只进不出。 三阴命的女子本就不多,药炉建成后小半年每三日药炉要开一次炉,每次至少要十人丧命,也常有以次充好的事,京师里头的人自觉人人自危,京师外头的人也渐渐察觉都有人一去不复返,自也不敢再入京了。 而这玄武大街上倒还有几户人家还在,或许是家中无女子幸免于难,也无法逃出京师的,整日里紧闭门庭,夜里也不见一点灯火。 但即使街上无人了,却还是有几队官兵日夜巡视的。 谁不怕死? 谁不怕被活生生抓去填药炉? 可谁也不敢忤逆国师,议论国师半句,也是因为怕死,先前屠戮过一拨人,连当朝太子都险些死在国师手下,谁都知道国师有多可怕。 晚风徐徐吹散夜空上的浓雾。 星光褪去那层朦胧后极其耀眼,高高在上,傲然的在星河上散发着属于自己的璀璨星芒。 不知人间疾苦。 玄武大街靠近宫门,也围绕着那座威严而不可说的神宫,守卫极其森严。 这条大街上有三个岔口,每隔一盏茶时间,三条街上巡逻的官兵会碰一次面,在高台之上更是设有十几处哨卡,俨然可以称之为天罗地网。 几乎没人能在这种严密的监控下靠近神宫与皇宫,可还是会有漏网之鱼,譬如此刻的顾青竹与小贺。 夜幕下,京师层层蔓延迭起的屋檐上隐约略过一缕红影,似血光一闪而过,稍纵即逝,宛如错觉。 守在高台哨卡上的士兵敏锐的察觉到那一处的异常,定睛看去时,却也什么都没看到。 屋顶还是那洒满银光的屋顶,像是铺了一层雪,安静而美得不真实。 深夜的京师一片漆黑,神宫深处那座通天楼依旧高耸挺立,也唯有这一座通天楼亮着突兀而诡异的灯火。 士兵稍微松开了手中的长矛,抬手揉了揉眼睛。 街上,三队巡逻的士兵刚碰过面,各自分散开来,中间那条街道上一队士兵过去后,几乎被淹没在黑暗中的巷子口透出两条人影。 小贺一把推开顾青竹,虽说还顾忌着刚离开不久的那些士兵,可还是恶狠狠的瞪着顾青竹。 “烦死了,你别老是抱我行不行啊?我又不是断袖!” 月牙幽幽升起,清透光芒洒在巷子里,隐约照清两个人影。 见小贺全然是嫌弃他的姿态,顾青竹也遏制不住沉着脸道:“你灵脉被封,我只能这么带你走。” 就是说迫不得已不会抱他了?小贺皱着眉闷闷别开脸,不高兴地道:“我也没说过要跟你出来呀。” 说起这茬,顾青竹眼底更是难得的阴郁起来,“不跟我出来,你想跟善明在圣童祠里过夜?” 这话听着怪怪的,小贺掀起眼皮子看他,“那总比跟你出来安全吧?” 顾青竹这次没有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眼神冷冷的。 小贺就知道他这臭脾气上来了,莫名其妙的,简直想撂挑子不干了。 然而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是被盯了半天怪不舒服的,小贺只得小声哼唧道:“我又不喜欢那秃驴。” 顾青竹面色稍缓些,转身去探看外头的情况,倒是没有再抱着小贺不放了,嘴上正色道:“南燕大军大胜后国师曾几次传召白将军回京,但白将军拒不进京,这次急着回来,大抵是与他妹妹天生的纯阴之体有关,听闻白筝已被带到神宫中,大神官也昭告天下,两日后会将白筝送到通天楼去填药炉。” 这该是小贺听过的顾青竹说的最多字的一段话,他侧首望了眼里头那黑漆漆的幽深小巷,闻言只是撇撇嘴,仍对此事无甚兴趣。 顾青竹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自顾自接着道:“神宫附近守卫森严,通天楼上那药炉更是布有隔离阵法,障目之术将药炉里的阴煞之气全数屏蔽,看似与往常无异,连我的破妄之眼也看不透,可见布下这阵法的人修为造诣远超于我,恐怕连我也很难靠近而不被察觉,你我务必小心。我白日里转过一圈,也没发觉京师里有阴煞鬼气,估计也是那阵法将恶气封锁或储存起来,又封住皇城与海口,掩人耳目。” 顾青竹侧目瞥了眼小贺,大抵放了手还是不放心的,见他还算乖巧听话,只是跟在自己身边左顾右盼,像是在打量里头那巷子,便不再留意。 “善明说他师父当年曾许诺过南燕一事,若是南燕有难,天音寺定会相助,而今南燕被鬼谷魔修祸乱,天音寺毫无察觉,或许也是因为这个阵法。” 鬼谷将南燕搅得乌烟瘴气,屠戮了那么多人已是违背天道,正道不可能毫无察觉,可天音寺就是一无所知,是因为这里有个阵法将一切掩盖粉饰。 鬼谷先是封锁那药炉里的阴煞之气,又封锁了海关,先是屏蔽了那些本领通天的大能的耳目,更不让人外出求救,因此半年来,天音寺对此事毫无察觉。 “倒是封出了一片天下太平。” 小贺回头望他一眼,见他仍在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不远处那座朱红高楼,也不禁嗤之以鼻。 “三阴命的女子本就不多,药炉建成后这小半年每三日药炉要开一次炉,每次至少要十人丧命,也常有以次充好之事发生,而皇城早已封锁,这里人人自危,就连在白日里,街上也不会有什么人出没。” 小贺忍不住嗤笑道:“啧,那这么说这皇城里的姑娘都死了大半了,这国师还真是辣手摧花。” 顾青竹觉得这个形容有些许不妥,但也没有再说太多,他望见那些士兵已经巡到了街角,至少有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不会再回来。 而这一盏茶的时间也足够他潜入神宫了。 见他又不说话了,小贺这才在暗地腹诽一句死闷骚! 连那秃驴的醋都吃,被识破后还假装正儿八经的把白天他都旁听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这不是掩饰是什么? 好吧,这死闷骚大概只是想证明他喜欢的在意的只是贺兰溪,而不是他吧。 小贺翻了个白眼,将脸别开一边。 顾青竹看准了机会,一手抓起小贺的手臂,正打算带他走,可小贺却一动不动的望着那幽暗的巷子深处,像是因为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吓呆了。 “你怎么了?”顾青竹靠近过去。 小贺便也回头,神色凝重的看着他,之后,他又紧抿着唇瓣往那巷子深处望去,似乎很是紧张。 顾青竹顿感不妙,已准备召出灵剑,也就在这时,他顺着小贺的视线望去,见到了远处果真有一人。 起先是无比震撼警惕,随后,顾青竹的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却也不是小贺这样,如临大敌一般。 不远处,巷子里一户人家门前,有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呆呆地看着巷子口那两个清冷俊美的修士,怀里抱着一只雪白而滚圆的猫。 那一双碧绿猫眼在这漆黑的巷子里甚至冒着绿光。 “喵——” 那只猫叫了。 顾青竹放下了要召出灵剑的手,默默侧首看向小贺。 小贺:“哈哈哈,被吓到了吧!” 看那一张熟悉而艳丽的脸上露出这种欠揍的表情,顾青竹深深呼吸一遍,才冷静地道:“我们该走了。” “这就走了?”小贺笑嘻嘻的指向远处那个小女孩,“她看见我们了,不先杀了她灭口?” “别惹事!” 虽说贺兰溪亲口承认过小贺也是他,顾青竹本想对他好些,可还是见不得他说出这样狠戾的话,更加深了他要好好教导小贺的决心。 遂轻斥道:“那只是个小孩子,不碍事,不许滥杀无辜!” 又被骂了一顿,虽说这时的顾青竹是只纸老虎,但也不能惹急了他,小贺唯有叹息一声。 “那随便你好了。” 顾青竹再次以目光警告了小贺,才搂上他的腰身,再一转瞬,二人已消失在这不知名的巷子里。 原先那出来找猫的小女孩神情呆滞的眨了眨眼睛,还未回过神来。 夜幕下略过几道光影,极快,而又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神宫之中。 神宫很大,虽然不及皇宫,但其守卫比皇宫也不遑多让,幸而神宫人少,可藏匿的地方也不少,加上顾青竹带上了隐匿修为的法器,在那不时有士兵巡察的长廊下也是如出入无人之境。 但事实上顾青竹却很慎重,小贺被他抓着手腕往前拖,每每遇见了人,还都要躲起来,又一次被拉进湘妃竹后,小贺便忍不住了。 “别乱动!” 这次顾青竹还没等他作妖就先开口警告,“鬼谷谷主修为本就不低,她甘愿为圣子俯首称臣,那圣子也不简单,你我只能谨慎行事。” “哦。” 小贺还想说点什么,顾青竹已经带着他又往那朱楼靠近,小贺便歇了这份心思,垂眸将目光落到自己被顾青竹紧握着的手腕上—— 今夜,顾青竹握着他的手的时间很长了。 小贺心头有些东西在涌动,像是要抽出枝牙似的,痒痒的。 越是靠近通天楼,守卫越是严密,几乎三步一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顾青竹不得已掐了个决,牵着小贺光明正大的进了官兵巡视的范围。 所幸,顾青竹修为还不错,在凡人面前,或是比顾青竹修为低的人面前,他们都是看不到这二人的。 路过一个极大的广场时,小贺好奇的打量着上头那座大殿。 “那是什么地方?” “别贪玩。” 顾青竹训了一声,才应道:“这是国师住的神殿,国师高深莫测,目前我们不宜与他为敌。你要记住,我们今晚只是查探药炉上的结界的,国师的虚实往后再说,若是有机会见到白将军那个妹妹白筝,倒也可以帮忙救下。” 小贺乖巧点头,“哦。” 他其实只是觉得那座大殿有点眼熟,不过那种古老庄严的建筑风格,在人间也不是很常见。 这座大殿并不很大,也不是那种歇山式的屋檐,不像是其他屋檐那样雕刻着各种瑞兽,简朴得让人不可思议。 而且整座楼由朱红方木建造,层层叠叠的架构,廊下挂着许多画着神秘图腾的朱红符箓。 深红妖异,更像是一座妖塔。 估计是鬼谷那边的建筑风格吧。小贺心里寻思着,人已经被顾青竹牵着,往神宫深处的通天楼而去。 可就在这时,远处跑过来一群士兵,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都聚在那神殿之前,双方密切商议起来。 莫非是被发现了?顾青竹面色一沉,无声加快了脚步。 这一路小贺都挺悠闲,这时见出了些状况却还挺好奇和激动的,他便忽一回头,眼角余光觑见那神殿门前多了一瘦小的白衣身影,不过转眼间,那白影已经钻进了大殿里。 什么东西钻进去了? 小贺眨了眨眼睛,头往后探去,脚步也慢了下来。 顾青竹见他又不听话了,遂再度训斥出声,“别闹了,我们该走了。” 这不是今夜第一次被顾青竹这般训斥,其实比起之前他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训小贺时的语气也轻柔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也多了许多耐心。 但小贺就是听得很烦躁,“顾青竹你今晚话怎么这么多,什么都要管,什么都不让做,你好烦啊!” 我话很多很烦吗? 顾青竹双眸一怔,被这样的词眼安在自己身上,还是头一次。 看来要教好小贺,估计很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座朱红妖异的神殿之中, 红帐纷扬, 香火缭绕,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白筝望了一眼身侧少年, 他生得一双极其好看的异色瞳眸,左眼清澈蔚蓝如深海, 右眼金橙清透明亮如琉璃。 少年扶着她坐下, 清秀的白皙脸颊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迷惘。 “你的脚, 没事吧?” 他的嗓音很是清亮, 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空寂, 恍如九天外杳杳一仙音, 不似在凡尘间。 白筝怔怔摇头, 她坐在这殿中角落的罗汉床上, 四周唯有两三个红木书架子, 上头或摆放着竹简文章,或摆放着卷轴。 这个地方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而眼前这个 这个年轻的国师,的确在这里住了半年, 整个南燕国上下, 几乎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尽管如此, 他的恶名已是全国闻名。 可是这个少年,他真的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国师吗? 白筝开始迷茫, 单从那一双异色瞳眸看来, 他的确就是那位国师大人, 可这么一个尚在懵懂的少年,在她吓得崴了脚的时候好心将她扶起来的少年,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 白筝摇头,“我没事你,就是国师?” 少年不偏不倚对上白筝似还惊魂未定的目光,他有些缓慢的眨了下眼睛,迟疑道:“我,是的吧。” 什么叫是的吧?白筝挑眉,这是是还是不是? 少年站在她面前静默了一阵,视线一直不曾移开,倒也不是热切,而是那种平静的默默注视,他不出声的时候太过安静了,几乎如同空气。 白筝缓缓回过神来,掩藏在白纱广袖下的指尖握紧了匕首刀柄。 不管眼前的人看起来怎么样,他就是臭名昭著的国师。 白筝目光幽幽,“你是要杀了我吗?” 少年问:“我为何要杀了你?” 见少年那副无辜的模样,白筝心底的恨便都涌了上来,咬牙道:“你修建那个药炉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搅得南燕天翻地覆,今日又派人把我抓来神宫,不就是为了杀我吗?” “神宫,不是我让人修建的。”少年清润眸中缀着两点鹜金火光,面上仍是那一副迷惘神色,他又打量着白筝,道:“我也没有叫人抓你” 少年想了下,又定定看向白筝,“那你是谁?谢无寂把你放进来的?” 这话问得莫名,白筝嗤笑道:“什么谢无寂”她顿了下,又望了少年许久,这少年看起来温软和善,并不像穷凶极恶之相白筝迟疑道:“不是你让人把我抓进来的?” 少年摇头,面不改色。 白筝思索了下,不认为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值得国师大费周章的骗她,于是她又问:“那修建药炉拿活人炼药,还屠戮百姓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少年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用活人炼药?”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白筝不太相信。 少年还是摇头,又垂下那双潋滟的瞳眸,低声道:“谢无寂没告诉我,他只让我待着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说来说去,白筝还是不知道他说的谢无寂是什么人,但听他的说辞,似乎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而他又的确时常在这神殿里深居不出。 白筝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你是说,来祸害我们南燕的人其实不是你,而是幕后另有其人!?” 少年再三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白筝有些泄气,不过被抓进神宫之前她听说自己的兄长已经大败敌国,应该很快就能班师回朝了,届时不管幕后之人是谁,大概都会被揪出来的吧? 可白筝还是想不明白,“谢无寂又是什么人?” 少年垂眸想了下,大抵是在斟酌语言,但他开了口,却只是让白筝汗颜—— “他,不是人。” “然后呢?” 少年依旧摇头,他只望了眼朱红的殿门,“我不清楚,他把我带到这里之后,我就很少出去过。” 白筝眉头皱得很紧,她猜测那个叫谢无寂的人应该是把这少年抓住了关在这里,明面上少年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国师,替他挡了刀霜剑雨,但那个谢无寂却藏在暗处,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筝晃晃脑袋,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她又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这少年看着约莫是十五c六岁左右,还未脱稚嫩,不可忽略他的确是长得清秀讨喜,一双异色瞳眸更是惊艳世人。 这样的一个人,传闻他是万年前神族遗留下来的神子。 而南燕宫中藏有典籍,曾在三千年前的一位先人留下的古画中,据闻就有这个国师的画像。 如果仅仅只是相貌相似,那也不足以让燕帝信服,而他的异色双瞳才是最为画龙点睛的一笔。 燕帝一眼见了他,就成了他的信徒。 神族,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词眼。 白筝思绪渐渐回笼,少年对她的确没有恶意,她偷偷潜进这神殿里许久,少年没有要动她,还乖乖的一直站在她身边,他也不说话,脸上没有一丝有趣或无趣的神色,就好像什么事情于他都不值得在意一样。 白筝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似是一怔,直到白筝又问了一遍,他才张了张略显苍白的唇瓣,低声说道:“我叫宋笙。” 白筝又看着少年道:“那宋笙,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笙抿了抿唇,这似乎让他有了几分为难,他垂着双眸思虑了半晌,还未开口,却有一道冷厉的嗓音在这一霎破开殿中静默—— “原来白家那丫头跑这来了。” 白筝和宋笙同是大惊,那低柔冷漠的嗓音落下时,着深紫衣袍的女子也缓步踏进了殿中。 那殿门不知何时开了,这人也不知何时来的,但白筝认得这个人—— “大大神官程灵璧!” 程灵璧的进场仿佛带着铺天盖地的阴寒冷戾,白筝猛然站起。 一见了她,白筝只觉四肢百骸都凉透,如坠极北冰渊,从心到身,每一寸都为之颤栗惊恐。 “果然是钻到这里来了,难怪老四一直没找到人。” 程灵璧缓缓笑了一声,嗓音轻轻,本该是极其柔媚动听的声线,可她开了口,却只能用一个冷字形容。 白筝与宋笙二人都不再动,怔怔望着她一步步靠近。 她那一身阴冷的气势足以让人忽视她的外表,连白筝也浑身僵住的站在那处,双目发直,想逃,四肢却不停使唤,在原地一动不动。 人恐惧到了一定的程度,会被吓得动都动不了也属正常。 而眼下,即使直面程灵璧,白筝还是不敢去看她的脸。 程灵璧并不长得丑,相反,她明眸红唇,五官出众,尤其是一张樱桃般性状姣好的唇。 容貌本来也是千娇百媚,可衬着那一身冷戾,谁敢对她评头论足? 程灵璧也非常白,白得像是上好的瓷器,无暇清透,也毫无生气,目光流转间,带着死一般的阴冷惊悚。 过了好一会儿,白筝深吸口气,狠狠掐了一把掌心才让自己缓过神来,说服自己不必太过惧怕此人,纵使她极其凶残,杀人不过弹指间 “找到就行,老四,把人带回去。” 程灵璧终于在二人面前站定,高挑成熟的躯体任是如覆冰霜,也无声散发着惑人的气息,像是浓春清晨时那株掩藏在万花中将开不开的露水玫瑰。 “是。” 这声音并不属于他们其中三人,而且殿中第四个人。 白筝这才发现程灵璧身后还跟着四长老迟霜,那一身白裙缥缈,随着晚风轻轻荡起涟漪。 迟霜也是狠角色。 白筝咬紧唇瓣。 程灵璧的气势太强,导致她一出现,其他人的光华全数都被遮掩,但迟霜的容姿其实不亚于程灵璧。 迟霜骨相极美,袅袅婷婷,相貌昳丽,衬着那一身雪色轻纱,其实极美,她还有一张笑唇,一双猫儿眼,勾魂夺魄,媚而不俗。 但在程灵璧的相比之下,她的气势远不前者,而迟霜总是笑语嫣然,如初春暖阳下的解语花,也是被程灵璧遮掩了锋芒的绝色。 可白筝只会觉得惊恐。 上一次京师里的那一场屠戮,正是迟霜一手促成的。 都是毒妇白筝艰难稳住不断颤抖的牙关,对二人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我死也不会进药炉!” 迟霜掀起眼皮子望她一眼,凉凉道:“进了药炉也是死,何苦拘泥于一两日的期限?” “你” 白筝那一股强撑起来的孤勇被生生憋回去,只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帮你们练那劳什子长生药!” 迟霜笑吟吟地看着她,这种话对她而言毫无作用,她自然还是听从程灵璧的话带白筝走。 可她刚靠近过去时,宋笙忽地开了口。 “你们抓她,是为了用她炼药?” 程灵璧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怎么,你想管我的事?” 这个程灵璧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个小国师? 白筝再度握紧了袖中匕首,身前却多了一个不算高大的阴影,原来是宋笙站在她面前,让她颇有些惊喜。 可迟霜竟然毫不将这位国师大人放在眼里,她也几乎不拿正眼看宋笙,“国师就不要任性啦,快让开,让迟霜把人带走,否则谷主要生气了。” 白筝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见迟霜不知做了什么,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她跟前来,那只看似素白柔弱的手已狠狠擒住了她的手臂,叫她挣脱不得,同时手中吃痛松开,匕首落地。 ——“哐当”一下砸在地板上。 “你松开我!”白筝现在开始相信宋笙刚才的话了,因为这些人根本都不听他的话,可她还是带着几分希冀的道:“宋笙,你快救我!” 见状,宋笙异色的瞳眸急急撞进程灵璧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瞳里。 程灵璧的眼珠子黑得不像话,甚至有些失真,也让人惧怕。 犹豫了须臾,宋笙才张了口,却被程灵璧冷冷的抢了先。 “与其担忧旁人死活,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宋笙。” 宋笙便蓦地噤声了。 程灵璧还是望着他,眸中似乎还盛着满满的嘲讽。 或者说,她从未将宋笙放在眼里过,而宋笙也放弃了求饶。 可就在这时,程灵璧忽地皱了眉头,竟是快步往殿外走去。 一步步踩在青玉地板上,踏踏的脚步声急促响起,同时伴随着她更是冷了不止一个度的嗓音。 “通天楼出事了,我先过去一趟!” 朱红高楼下。 顾青竹毫不意外的见到了笼罩着整个通天楼的那层血色结界,这是他头一次这么靠近这个结界。 这结界大抵完全隔绝了外界,看不出来里头有任何异常,但仅仅在这个结界上,顾青竹就能看出邪性万分。 通天楼下同样也有许多士兵在巡逻,但这个地方较为机密,那些士兵不敢靠近百步,都离得较远。 顾青竹还是牵着小贺进了楼。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跨进结界时那一刹那的艰难,也更加肯定了自己不会是布下结界那人的对手。 但幸好,顾青竹腰间的隐匿法器起了作用,二人顺利通过了结界。 小贺却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他也不知道这个结界但凡是有一点修为的人靠近都会有所反应,而这层朱红高楼给他一种很不适的感觉。 他说不清楚,只觉得心头闷闷的。 这座偌大的通天楼下只有一个入口,几乎是铜墙铁壁。 里头温度不低,二人方才走进楼下的幽暗甬道,顾青竹便忽然握紧了小贺的手,“你可有不适?” 小贺刚想说胸口闷,不过顾青竹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等他问出口,顾青竹就神色凝重地解释道:“前面药炉恶气很重,通天楼内四溢着阴煞邪气,你若不适,我们马上退出去。” 一跨进这座通天楼,那一股浓郁的阴煞气息与外界相比俨然跨越了一个季度一般,有过前车之鉴,顾青竹还是担忧那些恶气会对小贺的身体造成什么危险,故而不敢再往前。 小贺也大抵明白他的意思,却见怪不怪地道:“难怪,我胸口是有些闷,不过你封住了我的灵脉,魂力也被压制住了,我身上没有灵力支撑,这样只是正常的反应而已。” “真的没事?”顾青竹半信半疑。 小贺摇头,低头望了眼顾青竹牵他的手,唇角微微一抿,面上却又嗤之以鼻地道:“你要是担心我会出事,今晚就不该带我来。” 顾青竹一哽,没再说话,只牵着他往甬道深处走去。 他自然不会说,他只是不喜欢小贺跟善明二个人一起待着圣童祠里,一时冲动将他带来的。 但既然带来了,他就得看好。 这座通天楼是呈圆形中空状的,而楼下的甬道宽阔且深,也只有一条,像是在绕圈一般。 二人走了许久,几乎转的小贺头晕了,才见着一处楼梯。 甬道两侧不见灯火,大抵是因为楼内的药炉温度本就极高,此间不见一点明火,却在那铜墙铁壁间每隔一段时间便嵌着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幽幽光芒照亮了整个甬道。 楼中平常是无人的,只有鬼谷的弟子会偶尔在这里走动,还有便是每三天开一次药炉时,官兵将那些抓起来的人押送过来,每次送人过来,几位神官都会亲自过目,而再过三日,那些少女们便会被投入药炉中。 一步步拾级而上,小贺心口那种窒闷的感觉便越沉重,他知道恶气对他影响很大,不过那魂力都被封住了,这恶气居然还能让他这般不适。 估计都是因为顾青竹这混蛋把他灵脉封了的缘故吧 没有灵力支撑的情况下靠近这个药炉让他感到很吃力,小贺隐约也有种那药炉的恶气是与他相克的错觉。 “那些人会被关在哪里?” 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闷,小贺便闷闷开口问了顾青竹。 顾青竹回头瞥他一眼,像是不放心一样,“大抵就在楼中。” 小贺皱了皱眉,却停下了脚步,拉着顾青竹不愿意走了。 “我不去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吧。” 二人已经上了二楼,眼前的视野也空阔了不少。 不同于一楼那样看不见尽头的甬道,二楼乃至之上,都是可以清晰看到楼内那个巨大药炉的长廊。 稍一抬头,小贺就见到了顶上数十层走廊,也见着天际上一点星光透过楼顶间隙洒落下来。 虽说这楼内靠近药炉温度已是极高,但小贺却觉得舒服了不少。 顾青竹当即拧眉,“你真的不舒服?” 小贺这下也不硬撑了,苦着脸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胸口好难受,我不走了,你自己去找人吧。” 顾青竹却不放心,可见小贺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大好了,垂眸想了一阵,他也不再勉强小贺。 “那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千万别四处走动。” 楼内能隐身的地方其实不多,几乎是一览无余,小贺却怎么也不愿意走了,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越往上,他右眼皮子跳得越快。 小贺神色恹恹地点了头,但手上忽然被塞了一把灵剑,他看了眼手中的休宁剑,又抬眼看向顾青竹。 顾青竹嘱咐道:“若有危险,他会马上带着你来找我。” 这家伙还是挺好的,小贺握住了灵剑,应了声“哦”。 顾青竹深深看他一眼,对小贺的担忧几乎要明晃晃写在脸上了,最后深吸口气,忍不住抬手揉了把小贺的脑袋,这才转身往楼上走去。 徒留小贺站在那玄铁栏杆前一脸呆滞的眨了眨眼睛,又有些愤懑。 这家伙,又拿他当小孩子看了吧? 可顾青竹人一走,小贺就坚持不下去了,他原本挺直的腰板缓缓弓起来,几乎是站也站不起来了,只能扶着栏杆蹲下,他此时也是苦不堪言,只他知道,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的那股气息可不就是他与生俱来的魂力! 这种东西,在上次被恶气侵染之后变得很是邪肆,即使现在已经被封在灵脉之中,却在再度接触到恶气时开始躁动,在经脉中翻腾。 可惜那道封印也在死死压制着它,而它再是莽撞,再是拼命,也无法冲破封印,最终受苦的只有这句身体的主人,也就是现在的小贺。 “呃” 一丝痛苦泄出嘴边,小贺皱紧眉头,立马捂住嘴巴,却还是让几滴血色在白皙指缝间泄露出去。 血液滴答几声掉落在那红木地板上,鲜艳的液体衬着深浓的红木。 小贺身上每一寸经脉都在疼,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只好闭上双眼喘息着,也就并未注意到那滴液体落下时,地板上浮现的一道血光。 大抵是因为不再靠近楼上那恶气的源泉,小贺靠在栏杆上缓了一会儿,倒也好了不少。 休宁剑早被他抱在怀里,他这时还恶狠狠的警告剑中的剑灵。 “你要是敢告诉顾青竹我吐血了,我就打死你!” 休宁: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默认了。 但小贺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吐血也不敢在顾青竹面前吐,像是怕他会担心似的 不过顾青竹怎么会担心他? “哼!” 小贺忍不住又重重哼了一声,还低低喘着气,大抵是身上还很疼。 休宁剑中的剑灵仍是毫无反应,但若他出来的话,大抵也是对这个性情莫测的家伙无言以对。 “你是” 死寂的长廊中,这一个陌生的嗓音忽然幽幽响起。 同时,一道阴影忽然将小贺整个蜷缩在栏杆下的身体笼罩住。 知道是有人来了,小贺却也疼得难受,只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子。 入目之处,是一袭深紫浓艳的衣袍,再往上 小贺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这个女人一直在看着他。 对方那白瓷一样的俏丽脸庞上,似乎有那么一丝震撼,或是惊喜。 在这楼里出现的女人,又长成这幅妖魅的模样,还能是好人不成? 小贺握紧手中灵剑,紧抿着唇瓣站了起来,脚边一滩血迹泛着妖异的红,一如他泣血的红袍。 他紧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眼底明显有着不喜之色,他一见到这个女人,就有种仿佛深刻入骨的厌恶。 两相对视下,却是程灵璧先开了口。 就着夜明珠那幽明光芒,她看清了小贺的脸,竟是笑了。 “贺兰溪,原来你也还在呢。” 闻言,小贺微眯起漂亮而透着几分苍白的眉眼。 “你,认得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贺本就有贺兰溪从前的记忆, 但这次他也没从那些记忆中搜到有关眼前这个紫衣女人的半点信息。 可是这个女人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 她见到他, 面上露出仿佛老友重逢般心潮澎湃的激动, 幽黑眼底却还闪烁着令人发怵的阴鸷疯狂。 小贺眉头皱得更紧, 又问:“你是鬼谷的人?” 程灵璧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狂热,甚至, 她难得挑起唇角, 笑了, 笑得极其坦然爽快。 “哈哈哈, 贺兰溪, 你果真是忘了我!” 程灵璧不常笑, 这点小贺倒不知情也不在意, 他现在只是觉得程灵璧的笑声很难听, 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便握紧了顾青竹给他留下的休宁剑。 这像是在给休宁剑传达什么信息。 而程灵璧笑着靠近他,一双冷戾的黑瞳斜了眼小贺身后, 脸上的笑颜奇异的顿了一顿,她轻挑起眉头。 “怎么, 顾青竹不在吗?” 小贺心中大惊, 这个女人怎么连顾青竹也知道? “还是说, 他根本就没有回来?” 话末, 程灵璧话语间竟似掺着无数冰刺,彻骨冰凉铺天盖地而来, 小贺喉间的那股血气渐浓, 身上稍缓和些的魂力竟又开始躁动! 与此同时, 程灵璧那诡谲而强势的威压死死压制而下,激荡得他胸腔气血翻涌,窒闷难抑。 瞬息间,程灵璧已近他身前,说起顾青竹,她的脸上已无了笑意。 “想来你也不可能再认得顾青竹了,本座险些忘了,不过你在这里,他又会成了什么人?贺兰溪,你这幅模样,是怎么进通天楼的?” 程灵璧果然看透了他身上毫无灵力,小贺此时也是思绪混乱,这个女人说起顾青竹那是一脸怨恨,莫非还是顾青竹何时招惹来的烂桃花? 那顾青竹可真是该死,居然还惹来了这么个刁钻厉害的毒妇! “嗯?” 幽幽亮光映得朱红地板很是异常,这死寂的长廊外甚至清晰的回荡着程灵璧这语调微微上扬的一字,像是最凄美的箫声,也似是带着些许困惑。 一根冰凉的手指抬起了小贺的下巴,程灵璧就站定在他面前,明明她的身高只到他耳畔,却是满脸倨傲,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一双黑瞳里清晰倒映着小贺那张好看到叫人过目难忘的脸,以及他眼底的嫌恶恼怒。 这样的姿势让他感到非常羞耻,可小贺却无力挣开程灵璧。 他已经无可退路,身后是齐腰高的玄铁栏杆,再往后,就是那燃着熊熊烈火的药炉底端。 灼灼明火烤着楼上长廊,长廊外,小贺额间滑落一滴汗珠。 “你同谁来的?若再不回答,本座就要将你扔进药炉里了哦。” 程灵璧那指尖自小贺下颌轻轻划过,细长的五指落到白皙的脖颈上,随后,忽地用力扼住! 小贺闷哼出声,手上的剑却一直在抖,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出手,唯有五指死死扣住休宁剑柄,动弹不得,因他的确是毫无反击之力。 可他一见到程灵璧勾起的阴鸷笑容,心底竟是一片寒凉。 程灵璧又靠近他面前,唇角勾着浓浓邪气,“神还草,大抵还能给本座这药炉添一把火吧,你说是吧?” 小贺猛地瞪大双眼,一股冰冷的惊悚似藤蔓般自他的四肢而上,一寸寸蔓延至他心底,他看着程灵璧那双黑瞳,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会知道他现在的本体是神还草?这可是 顾青竹用自己的眼睛换来的机密,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哐当”一声突兀响彻长廊—— 程灵璧眸中一闪,她缓缓垂下双眸,望向声源源,因主人屋里握住而掉落的休宁剑安静躺在深红地板上,仿佛很是无辜,或是无害,程灵璧眸光一斜,很快又流转回小贺脸上。 “哟,带了灵剑来呢,贺兰溪,这是你的东西吗?” 脖子上的那只手扼得并不很紧,连小贺也可以断定这个女人对他没有真的杀意,或者说,对方只是在吓唬他,可也不见得真的不会杀他。 小贺咬了咬唇瓣,深吸口气,两手突然抓住了程灵璧掐住他脖子的手腕,程灵璧便幽幽看他。 “怎么,要动手了?” 小贺并不搭理程灵璧,他双目往下,一脚踢开那还在装死的剑灵。 “还装个屁!滚去叫人来救我!” 灵剑滑开程灵璧十步之内的距离,顿时闪过一道灵光,不等程灵璧反应,便咻的一下化作剑光逃离此地。 也不是休宁故意装死,而是方才靠得太近,程灵璧身上阴煞戾气太重,死死压制住了他。 见状程灵璧面上一寒,可望着那剑光是往楼上而去后,她蓄了灵力的另一手又收了回去,面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趁她分神的间隙,小贺赶紧用力推程灵璧的手。而这次他也的确推开了,往后退去时程灵璧也没有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静得有些可怕。 “你想干什么?”小贺揉着脖子问。 程灵璧随手轻弹衣袖,轻飘飘扫了小贺一眼,道:“等你的救兵来,贺兰溪,真是难得你我还能再见,若是顾青竹也在就更好了。” 程灵璧提起顾青竹时,话末那句“更好”像是有几分恨得咬牙切齿的意思,莫非这个女人真是顾青竹的烂桃花,因为求爱不得因爱生恨,所以对他这个正宫恨屋及乌? 小贺越看程灵璧就越厌烦,“你到底是什么人?跟顾青竹有仇?” 程灵璧还真的没有再动手,仿佛刚才冷冰冰地冲上来掐人脖子的人不是她,她打量着小贺,忽又笑道:“你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 小贺更是一头雾水,他可一点都不认识这个人,而且这个女人虽然没再朝他动手,可她那一身放纵四溢的威压却是从未停止过一刻咄咄逼人。 小贺只得拼命忍下不适,在程灵璧打量他时,他也在打量程灵璧。 “那我从前是什么样的?” “呵,”程灵璧笑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意味,声音毫无波澜地道:“也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早该忘了从前,本座与你说这些有何用。” 不说拉倒,小贺撇开视线,回头打量着四周,寻思着该怎么逃走。 这时程灵璧又说:“顾青竹真的没有再跟着你?” 小贺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正好对上程灵璧那双幽冷黑瞳。 错愕间,他见到自己的倒影,只那一眼,便觉四肢凉透。 “本座以为,见到了你,他必定会在。” 程灵璧如是道。 她嗓音轻轻,又裹着冰霜般沉重的砸在这长廊间,回音悠远。 小贺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程灵璧,她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可即使她表现得认得贺兰溪,贺兰溪的记忆里却没有她。 “小贺!” 一声急切的低唤突兀响起,惊扰了这一方诡异的沉寂。 “顾,顾青竹” 长廊外一道剑光由远及近,小贺往后退去,一边防备着边上的程灵璧,急忙回应着顾青竹。 看着那一袭青衣已在靠近,小贺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刻,他竟在程灵璧面上看出了巨大的惊喜! 只是那惊喜伴随着狰狞的笑,眼底似是野草疯长的癫狂热切。 见程灵璧看到顾青竹时露出的这一表现,小贺非常不适。 青衣剑修已落在他面前,无比自然的环着他的腰身将他护在身后,对上程灵璧时,他侧目望了一眼小贺。 “你受伤了?” 顾青竹嗅到了血气。 小贺摇头,“没有。” 话音落下,顾青竹手中还未出鞘的灵剑闪过一道剑光,像是反驳小贺的话。 但顾青竹也暂且无暇去看小贺说的是真是假,他刚一对上程灵璧时,也察觉到那一股冰冷而强劲的威压,还有极其浓烈的戾气。 这个人并不容易应付。 顾青竹知道该怎么做,可他拦在小贺面前,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对面的程灵璧忽地笑了,且还是笑得极其痛快,极其爽朗。 “哈哈哈,顾青竹,你果然也在!” 小贺闻声探出头去望了一眼,却见程灵璧面上一脸狂喜。 她像是太过激动,连那面若桃花般的脸颊都爬山两抹红晕,那双黑瞳更是死死盯着顾青竹看。 她看起来好像很高兴,可眼底深沉的寒意也很瘆人。 小贺伸手拉扯了顾青竹的衣袖,“顾青竹,她是不是喜欢你?” 面对这种情况,顾青竹面上显然也有些怔忡,可小贺的话也未免太胡闹,他便轻斥道:“别胡说。” 小贺哼了一声,“她要不是喜欢你,见着你会这么高兴?” 顾青竹哑口无言。 事实上,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他只感觉到那笑声里充满了恶意,五指已搭在剑柄上。 程灵璧看着顾青竹的眼神仿佛一件极其重要的宝贝失而复得一般,可笑够了,她又冷下脸来,杀意骤然而至。 “顾青竹,本座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再见到你了!” 程灵璧看起来是恨顾青竹恨得牙痒痒,可那一双阴寒至极的眼底却全是顾青竹,由此小贺更加确信她定是顾青竹招惹来的烂桃花。 顾青竹却回头看了眼小贺,眼底很是莫名,看得小贺忍不住想问他看他干什么,分明是他自己招惹来的人。 似乎猜到小贺的意思,顾青竹便又莫名其妙的回了头去。 “你是鬼谷中人?” 程灵璧冷笑道:“看来你也把我忘了。” 顾青竹顿了一顿,才又道:“抱歉,在下只是无意叨扰贵宝地,若无事,在下这就离开。” 这二人说话明显牛头不对马嘴,但很显然,顾青竹想马上离开这里,所以他难得撒谎示弱了。 小贺也觉得应该立刻走人,因为这个疯女人太可怕了。 果然宁可得罪小人,也切莫得罪女人。 不知道顾青竹是不是也这么想,小贺只觉手上一紧,顾青竹已经牵着他作势要走,匆匆忙忙的,这一举动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个人很危险,马上离开这里。” 二人错身时,顾青竹在小贺耳畔低声说了这句话。 小贺深感认同的点了头,跟着顾青竹走向身后通往一楼出口的楼道。 可他们要走,有人却偏偏不让他们走,那暗紫剪影似鬼魅般闪过,倏地拦在顾青竹二人面前。 顾青竹警觉握住剑柄的同时,程灵璧也冷笑着召出了法器,幽光浮现,一柄裹着阴邪黑雾的寒尘在程灵璧手中一寸寸显露人前,寒光冷戾。 这其实只是一柄普通的灵剑,连低级法器都算不上,但程灵璧手中握着剑时,那阴森杀意轰的一下席卷了整个通天楼,每一寸都像是结了冰一样。 空气也凝结成霜,冰寒刺骨。 “顾青竹,多年不见,你该不会以为,本座会轻易放你离开吧?” 剑光乍现,划破满天戾气! 顾青竹挥出利落的一剑后收回剑势,手中休宁一如既往的正气凛然,来去间破开那渗透进每个角落c几乎叫人窒息的无形威压。 小贺缓了口气,指尖攥紧了胸前衣襟,指骨泛着几分苍白,没了那股威压压迫,他可算舒服些,再掀起眼帘时,便见青衣剑修如高山,似坚壁般立在自己身前,仿佛坚不可摧。 那一剑划开的透彻纯净,如一道天堑,隔开正与魔。 而同时,程灵璧森然的话语也在这长廊前蔓延开来—— “毕竟你辜负本座的,本座还未一一算账呢!” 辜负这个词 小贺猛地一怔,睁大一双眼尾泛红的桃花眸子,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身前青衣剑修的笔直背影 这家伙,都有了贺兰溪那样的大美人了,该不会还出去勾三搭四的,背地里是那种拔无情的负心人吧? 顾青竹出剑的动作顿了一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空气冷凝下来, 气氛很是诡异。 “你不要乱想。” 顾青竹握紧剑柄, 回首朝小贺艰难道。 小贺眨了眨眼睛, 本想表示他并没有乱想, 但剑气汹涌而起,震得他心底一颤, 身前的青衣剑修已再度出剑。 此时此刻, 还是明哲保身为上策, 谁让他被封了灵脉, 丝毫帮不上忙呢? 小贺急匆匆退开几步, 岂料还没找着地方躲起来, 两剑相撞, 俱是全力一击, 轰然激荡开来的冲击力竟是震得整个通天楼晃了一晃。 小贺急忙扶住长廊外侧的栏杆站稳, 所幸那一剑过后,通天楼恢复了以往的沉寂, 再回头时青衣剑修已退开几尺,紧抿成直线的苍白唇瓣染上一抹艳红, 剑修弓着紧绷的腰线, 仅依靠那深深插入深红地板的灵剑才能勉强站稳。 这一剑的碰撞, 输得惨烈。 “顾青竹!” 小贺急忙冲过去扶起顾青竹, 不料刚一碰到剑修,顾青竹便遏制不住低头呕出一大口鲜血—— 哗啦一声, 嫣红血色溅了一地。 而小贺掀了眼帘, 望向程灵璧时, 只见这女人面上含着冷笑,身上应是无大碍,可她手中的剑 那把不算太差的灵剑竟也早已碎成了烂铜炼铁,连她自己也是嗤笑一声,将手上的断剑随手扔开。 能让程灵璧的剑断了,也不算是输得太惨,但剑修一定伤得不轻。 小贺回了头,问他:“你可还好?” 顾青竹不太好,但他摇了头,苍白修长的五指紧握住剑柄,他抬手,举剑,应是还想再战。 但小贺拦下他的剑。 小贺道:“解开我身上的封印,我来。” 顾青竹撩起低垂的眼皮子,那一双清透明亮的瞳眸惊疑不定地望着小贺,但他还是不信。 “不行。” 小贺笑了,气道:“再不给我解封,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顾青竹垂眸握剑,仍是不愿。他抬手将小贺推开,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小贺便只能站在后面望着他依旧挺直的脊背,却难掩颤抖不稳的脚步。 伤至如此,剑修依旧怀着那一份不惧生死的孤勇。 但他心里恐怕是失望的吧。 小贺咬了咬唇,因为顾青竹在保护着的人是他,是小贺,而并非他想要保护的道侣贺兰溪。 “你弱了不少。” 程灵璧说,她眼底闪烁着寒芒,却还勾着唇角,唇边满是恶意,“你现在的修为程度,不及当年十分之一。” 这个女人说话真的很奇怪,但现在顾青竹和小贺都没心思去计较她话里的深意,因为她对二人的敌意和杀意很明显,现在的情况很危急。 那么为了走出这座通天楼,他们就必须先与其一战,且最好是速战速决。 但顾青竹也清楚,这个女人说的没错,他的确很弱,比起对方,他太弱了,甚至只是对方的一个小指头,都能干脆利落的干掉他。 细长五指紧握住休宁灵剑,顾青竹步伐沉重,他终于站定在程灵璧身前,抬手,剑指程灵璧。 “让开!” 程灵璧笑道:“本座若不让呢?” 顾青竹轻启薄唇,“杀!” “好大的口气”程灵璧笑得颇为讽刺,“当年你杀不了我,现在也一样,顾青竹,以你这般微弱的能力,连本座一根手指头都伤不了,你现在,还能拿什么跟本座斗?” “呸,你这个疯女人,顾青竹是年轻,能力比不上你这个老妖精,你还冷嘲热讽欺负后辈,这话你有本事跟那些个正道老祖说去!” 去他娘的当年吧小贺完全不清楚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反正在他心里,这个拦了他的路,还伤了顾青竹的疯女人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小贺的出言不逊让程灵璧面上一冷,那幽黑瞳眸越过青衣剑修,缓缓落到他身后的红衣青年身上。 顾青竹见状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拦住,剑尖再度指向程灵璧。 “要打就打,少啰嗦。” 程灵璧便收回视线,但也没动,只是目光幽幽的看着顾青竹,“顾青竹,你果然还是这么护着他。” 闻言,小贺/顾青竹:“” 这种仿佛怨妇一般的话语从程灵璧这样高深莫测的人口中说出,加上先前那些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小贺忍了忍,但没忍住,他便咬牙瞪着程灵璧。 “疯女人,你跟顾青竹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是真的喜欢顾青竹,干嘛非得跟他动手,看他伤成这样,你很痛快是不是?” 话音落下,整个长廊陷入一片死寂。 程灵璧一脸错愕,眉头紧蹙。 顾青竹握着剑的手轻颤一下,剑眉也是紧锁着,他也忍不住,朝身后的人道:“我说过了,你别乱想” 小贺哼道:“我才没有乱想!这个疯女人见了我就打,还问我要顾青竹,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你,被你抛弃了才会这样对你疯狂报复?” 顾青竹顿了一顿,咬牙道:“不是!你别胡说了!” 小贺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便又被人斥断,这次则是程灵璧。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座倒不是喜欢顾青竹,只是” 程灵璧面色阴沉,目光幽冷地望向小贺,又冷笑道:“贺兰溪,本座就是要杀顾青竹,你待如何?” “你挑衅我?” 小贺嗤笑一声,气得正要往前,却被剑修强硬拉住。 顾青竹那张素来淡漠的脸上竟有些许尴尬,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不要胡闹。” 小贺深吸口气,翻了个白眼道:“我劝你马上给我解开封印,顾青竹,说实话,你想死就滚远点死去,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里。” 这话说得伤人,顾青竹最是受不住用着贺兰溪的身体说出这样的话,他便怔怔地望着小贺,眼底渐渐涌上几分怒气,开口时更是冷硬。 “你不必担忧,即使我顾青竹死了,也不会让你有事。” 小贺顿了顿,双眸竟是不敢再直视顾青竹,他怕自己觉得愧疚,于是他调头看向程灵璧。 “喂,你跟顾青竹打多没意思,他这么弱,你要杀他还不容易?不如你帮我个忙,帮我解开身上的封印,我与你斗上一场,你看如何?” 顾青竹眉头紧锁,“小贺” 呵斥顿时被程灵璧打断,她颇为惊奇的望着红衣青年,“你能被人封住灵脉,还能比顾青竹厉害?” 小贺一脸骄傲地道:“若不是因为我比他厉害,他们担忧我入了魔会搅得这世间天翻地覆,又怎么会把我身上灵脉封印起来?” 程灵璧似乎捕捉到了某个点,让她眼底闪烁起几分兴趣。 “你快入魔了?” 小贺坦然道:“是啊,我本就是要入魔的” 说到这里,小贺便又斜睨了顾青竹一眼,这深深的一眼里,似是不屑,怨愤,又或是憎恶。 他又接着道:“可惜被顾青竹拦了我的路,若不是我身上没了灵力,我当时还想杀了他!” 顾青竹面色猛然煞白,他对小贺的狠心决绝虽早有预料,可亲耳听到这话,他还是会难以承受。 不知小贺是哪里讨得程灵璧欢心,她竟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入魔好啊!” 小贺从前也以为入魔最好,随心所欲,也不必再与体内受了恶气侵扰的魂力作对,搞得自己痛苦难受,乐得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如今,他见到程灵璧这幅态度,心底一松的同时,竟也愧疚得不敢再望向顾青竹一眼。 就算他知道顾青竹一直都在看着他。 程灵璧又道:“贺兰溪,你若一心入魔,本座帮你又如何?” 小贺露出一笑,“当真?” 程灵璧勾着阴邪冷笑,“那是自然,天地间唯一一株神还草入了魔,那景象定是极其美妙的,但本座有一个条件。” 小贺虽不清楚程灵璧为何总是提及自己的本体,有些困惑的同时,还是急切地问道:“什么条件?” 程灵璧阴鸷双眸斜斜落到顾青竹身上,唇边笑意也森冷至极,她抬手,细长的一指指向青衣剑修。 “待你入了魔,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他!” 这话一出,莫说是顾青竹,就连小贺也是满目震惊。 但稍缓片刻后,小贺咬了咬唇,当着顾青竹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下,他扯出一个笑容来,一口应下。 “好,杀了顾青竹而已,只要你帮我入魔,杀他不是问题。” “小贺” 顾青竹还是不可置信。 即使小贺口中说着要杀他,但也从未成功过,直至今日,他在顾青竹面前,毫不犹豫地将他卖了 忽地哗啦一声血色飞溅到深红地板上,伴随着顾青竹一声闷哼,他苍白的唇角再度染上了血色,胸口极致的痛苦让他不得不收了剑。 叮的一声,长剑深深钉入内藏玄铁的地板,他拄着寒光凛凛的灵剑站稳,腰身却弓着,脸色极其苍白。 “小贺” 顾青竹垂着头轻唤一声,叫人看不清他的脸,声音却很是嘶哑。 程灵璧挑眉朝他望了一眼,毫不在意地笑看着二人。 被唤到的小贺身体一僵,那双潋滟泛红的桃花眸子不受控制地望向顾青竹,掩藏在袖中的指尖也悄然蜷起。 顾青竹,何故如此? 青衣剑修终于缓了口气,他抬起头来,鸦黑的发丝黏在脸颊,但他也清晰的看到了小贺的眼睛。 顾青竹忽地笑了一声。 “呵” 小贺心底一颤,竟有些措手不及。 顾青竹喑哑的嗓音在这长廊中响起,也如那刀子一般扎人—— “我本以为,你也是兰溪,我若一心教导,你总归会好起来的,可你本就是恶念所生,又怎会因为我一两句话放下邪念?” “是我太过天真,妄图拉你一把,将你你带回正道,可我却忘了,你生来就是恶,你本就是魔” “小贺,从今往后,我顾青竹不会再管你了,但” 顾青竹一双眸子染上几分杀机,他紧紧盯着小贺的脸,手中又抽出灵剑,寒光闪过,他望着小贺无措的眼,冷言冷语直击人心。 “但兰溪是我顾青竹的道侣,他不愿入魔,那么只要我顾青竹还活着一日,你,就休想入魔!” “兰溪,死在我剑下,总比入魔痛快” 最后那句沙哑到极致的话,青衣剑修是对他缔结契约的道侣贺兰溪说的,他也知道贺兰溪能听到。 因此,他垂眸望了眼剑上寒芒,低声呢喃道:“对不起,兰溪” “你要杀我?” 看穿了顾青竹的意图,小贺竟也不退,只是站在原地,泛了红的双眸直勾勾的望进顾青竹眼底,嗓音沙哑的又重复了一遍,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顾青竹,你居然要杀我!” 顾青竹望他一眼,目光很快撇开。 他知道小贺不是他的兰溪,可是在面对着同一张脸,同一个身体时,他还是无法做到决绝。 那就索性不看。 “是。” “好!” 程灵璧突然叫了一声好,她甚至乐得开始鼓掌。 ——啪啪啪。 掌声在这通天楼内回荡,她看着二人,眼底含着邪恶的笑意。 “你们道侣二人恩爱了这么多年,倒是难得一见反目,那贺兰溪,你今日若是杀不了顾青竹,本座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笑得千娇百媚,异常惑人,红唇中吐出的却是这般残忍的话语。 让他们道侣二人互相残杀,小贺只有活下来,才能逃过一命。 这个条件小贺只觉四肢都凉透,他怔怔的看着顾青竹手中紧握的休宁剑,一时竟是无言。 顾青竹却以为小贺在想办法杀他,他也清楚小贺没有任何能力杀他,可他既然已经下了决心 顾青竹一狠心,剑指小贺。 休宁锋利无比的剑尖离着那雪白脆弱的脖颈仅有一寸距离。 再近一寸,顾青竹就能杀了小贺,也杀了贺兰溪。 小贺眼底泛起一阵雾水,心底委屈到了极致,可顾青竹的剑指向自己时他也没有逃,他只是不甘心,只咬牙道:“顾青竹,你好狠心!” 这一剑下去,便会断送了他暗藏心底,难以言喻的那一份情。 小贺的眼里太过执着,但他不会退缩,这也一如他此时的立场。 顾青竹手中的剑再往前送了一些,一寸的距离变成了一指。 这时,顾青竹顿了一顿,他抬眸望着小贺,也很是决绝。 “兰溪,小贺你们若死了,我会去陪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贺眼皮轻颤一下, 并未回应顾青竹的话, 那双好看的眸闪烁着垂下, 近乎绝望的, 他连紧握的五指也松了开来,俨然并不打算反抗。 一剑落, 寒光冰封整个长廊! 但片刻的沉寂过后, 小贺却没感到一丝痛感, 他抬眸望去时, 顾青竹的剑早已偏移开他的脖子, 而且趁此机会, 打了程灵璧一个措手不及! 顾青竹还是无法对小贺下手, 但程灵璧也并不弱。 被偷袭后, 程灵璧可以说是纤细的二指看似轻而易举地夹住了剑气凌厉直指脖颈的剑尖, 实则有些吃力,她那张姣好的容颜上也有几分错愕。 程灵璧顺着剑光望去, 见到顾青竹冷凝的表情与小贺唇角勾起的那几分幸灾乐祸,她顿时冷笑出声。 “本座就知道, 你二人又怎会轻易反目?” 马后炮, 小贺冷哼一声, “这样都骗不了你, 你戒心真高。” 顾青竹眉间微动,似有些惊讶的斜了小贺一眼, 但视线很快又回到程灵璧身上, 他握紧休宁剑, 剑气勃然而发,更逼近了程灵璧的脖子一寸。 但到底是被那二指轻巧拦住。 程灵璧微眯起精致眉眼,朱红唇角冷冷勾起一个弧度,“罢了,本座便给你一个痛快好了。” 程灵璧手上微一使力,那剑尖连带着灵剑的主人皆往后退去。 这一动便牵引内伤,顾青竹捂着胸口艰难站稳,再抬头时,程灵璧正随手甩了甩五指,那纤长秀美的食指稍一上挑,在空气中划开一个漂亮的弧度,已准确的指向小贺。 “但本座不想让你死得太痛快,既然你们不愿意自相残杀,那就,让本座来帮你动手吧。” 程灵璧冷冷笑着,口中吐出残酷的字句——“本座就先在你面前杀了贺兰溪,顾青竹,你看如何?” 即使是教养好如顾青竹,此时也忍不住皱眉斥道:“毒妇!” 程灵璧似是顿了一顿,眸光骤冷,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这句话,本座,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毒妇!” 小贺一脸愤愤地顶风作案。 程灵璧冷幽幽的黑瞳望向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她也的确是动怒了。 “你找死!” 阴冷的斥喝落下,整个长廊骤然被一股冰凉透骨的至阴至寒浸透,杀机席卷这方天地,空气中仿佛夹杂着无数尖锐剑锋,正直直刺向小贺。 “别胡闹!” 顾青竹见形势不妙,又勉强持剑拦在小贺面前。 剑气涌现,他一剑划开一方窄小温和如春日的天地,将二人笼罩在这片无边无垠的阴冷之中。 被护在身后的这一刻,小贺有些怔愣的看着顾青竹紧绷的脊背。 这个人,方才说要杀他,一转眼便又开始保护他。 说实话,他不如贺兰溪,他跟顾青竹之间没有一丝默契。 所以方才那一刹那,小贺真的以为顾青竹是要杀他。 “你快走!” 顾青竹回首轻斥一声,将小贺的思绪拉回现实。 程灵璧已是怒不可遏,不知是否是因为小贺那一声‘毒妇’让她火气暴起,但看她眼下一身极其强劲的威压肃杀尽出,是真要杀了二人。 贺兰溪顺着顾青竹的话往后望了一眼,那唯一通往楼下出口的楼道就在自己身后,而顾青竹依然如一株笔直青松般坚毅的立在他面前。 为他挡去风霜,也为他伤至如此。 小贺直觉喉间发涩,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开口时竟觉得哪里有些疼,不知是喉咙里,还是胸腔里。 “我不走,顾青竹,我再说一遍,解开封印,让我来!” 若是贺兰溪还在,他也会如他这样,让顾青竹解开封印,因为也只有如此,他才可能寻到一丝生机。 小贺如此想。 顾青竹也拧眉思索了下。 小贺却也等不及了,他咬着牙笑了一声,听起来很是讽刺。 “你果然还是不信我。” 那嗓音竟带着几分哽咽,顾青竹一时鬼使神差,分了心回眸望去—— 那一双熟悉的桃花眸子泣血般死死瞪着他,眼底已是一片微红。 小贺的瞳与贺兰溪在时不同,他的眸子会微微泛着血光,微红似桃瓣的眼角眉梢也染上三分邪气,是那一身不知何时染上的恶气作祟。 心生恶念,若不遏制,便会成为心魔。 而小贺的本身,就是将要生成心魔的那一缕恶念。 虽说大多是外界因素影响而成,并非他所愿,但一如小贺所言,顾青竹的确,从未信任过他。 心间愧疚的苗头刚起,顾青竹立即定了定心神,并未多言其他,微凉的手却紧握住小贺,只道:“眼下不宜动手,你先走,我随后” “我不!” 小贺红着眼睛拍开他的手,冷笑道:“我若走了,你还能逃?顾青竹,你想死在这里,可我不准!” 同样的话,顾青竹在贺兰溪口中听过,他此时难免动容。 “好一个伉俪情深!” 程灵璧的一声冷笑将二人的争执打断,她那一只素白的手不疾不徐的抬起,纤细五指缓缓蜷起。 倏然间,她身后亮起一道道寒芒,阴邪黑雾化作锋利无比的冰刺拔地而起,蛰伏在程灵璧身后,每一个尖刺上够闪烁着极致的阴寒。 只要程灵璧动手,这密密麻麻的冰刺便会化作刀霜剑雨逼向二人。 顾青竹一剑划出厚实结界,身形已有些摇摇欲坠,但他不敢松懈。 “那本座就大发慈悲,让你们道侣二人一起殉情吧。” 殉情你麻痹! 小贺心底怒骂一声,这会儿更是着急拉扯顾青竹的手臂。 “你别再硬撑了,赶紧的给我解开封印,我可以应付!” 他确实可以应付,一旦入魔,他的力量会比之前还要强。 顾青竹是不想让他入魔的,因为贺兰溪不愿,贺兰溪背负了太多,也背负了那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 一旦入魔,则前功尽弃。 但不解封,贺兰溪和小贺都会死在这里,顾青竹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拼了命,也未必能救小贺脱身,他也从未如现在这样,怨恨自己这般弱小。 休宁剑芒闪烁,其实也将近力竭,顾青竹垂眸望着那雪亮剑刃。 不必细看,他也能清晰看清休宁剑上头的几道小裂缝。 看来,他只能如此了 然就在顾青竹下了决定的此刻,通天楼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顾青竹本就摇摇欲坠的伤重病体险些跌倒,那抬起来准备替小贺解封的另一手也就因此落空。 小贺倒没注意到他这个意图,匆忙将他搀扶着,便抬眼望向通天楼顶。 飓风四起,危机四伏,却有那么一缕安然星光洒下。 在那一片茫茫星空之下,他望见一个白衣俊美的和尚。 “是善明!” 小贺一眼认出那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佛印金光咒忽地打下,阴煞之气四下溃散,金光庄重的“”字重重落到药炉之上。 纯正罡气素来是恶气的克星,程灵璧再顾不上顾青竹二人,指尖微动,冰刺箭雨暴起,却是硬生生调转了方向,直指向通天楼顶那白衣僧人。 趁这机会,顾青竹毫不犹豫拔出长剑,一剑划破阴邪瘴气,指尖一动,手上便取出了一道白玉符箓。 小贺还在仰望着高楼之上那个白衣僧,手臂上便是一紧。 “跟我走!” 匆忙间,小贺回头,只见顾青竹苍白疲惫的脸,心神那一阵莫名的恍惚无声无息立刻散去,他很快恢复清明,又望了一眼程灵璧所在之处。 原来程灵璧也难以抵挡那道金光咒,此刻正在全力将其抗住。 程灵璧明显很想护住这个药炉,即使眼睁睁看着顾青竹二人即将逃走,她也暂时无暇顾忌。 顾青竹已咬破指尖,嫣红精血滴落白玉符之上,灵光浮现,他修长的指尖迅速画上一道符咒。 曾目睹贺兰溪多次画符,又有贺兰溪手把手教导,他虽有些生疏,但也一气呵成,符咒顿成。 顾青竹轻念一声咒语,灵光闪烁起,他紧紧拉住小贺的手。 再一转瞬,二人已是消失不见,程灵璧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可不知那白衣僧打下的金光咒竟如此厉害,她若不用尽全力回护,那花费了无数人练就的药炉险些要碎! 程灵璧满是阴鸷的黑瞳狠狠瞪了一眼顾青竹留下的那一滩血迹,便飞身往上,用尽全力将那道金光咒挡下。 轰然间,那通天楼顶上发出一声轰鸣,两道力量相撞间几乎将天空炸开几道裂缝,深夜的京师天幕上,层云被猛然拨开,天光泄露。 通天楼外那一层固若金汤的结界已是一震,化开蛛丝纹路,随后哗的一声,碎成一片片绚烂光影。 如雪的光影飘散在神宫之上,惊得许多官兵纷纷赶往此地。 但所幸结界碎了,药炉却无事,可那药炉中积累极深的阴煞之气却在瞬间遍布了整个京师。 月落乌啼,黑雾环绕着整座皇城,宛如不见天日的人间炼狱。 程灵璧孤身立在通天楼的上空,身形窈窕,却也萧肃。 深黑天幕中,那一袭深紫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艳色。 而程灵璧面色铁青地望着这再无一人的苍茫天际,只剩星月相伴,她嗓音嘶哑的吐出冰冷二字—— “善明!” 来救人的白衣僧早已离开,除了留下那个强悍无比的金光咒,他来了一趟,像是什么都没带走。 迟霜终于处理神殿那边的事姗姗来迟,白裙落到通天楼顶。 望了眼身后那巨大药炉上不断外溢的浓浓恶气,即使本就是魂修的迟霜,此刻也觉毛骨悚然。 迟霜皱了皱眉,似有些不忍地提醒道:“谷主,结界破了。” 程灵璧道:“本座知道。” 迟霜迟疑了下,还是问道:“可需要属下立即修复?” 程灵璧那一双黑瞳望着天边明月,眸光阴鸷,“不必,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隐藏了半年,不就是为了不让天音寺那些正道修士发现他们在这设置药炉以人命炼那个东西。 迟霜还有些担忧,可也只能点头。 “是。” 话音落下,通天楼上又出现一条黑影,玄色衣摆滚着红边,像是染了血,冷然惊艳,那人落到迟霜身侧不远,俯首向程灵璧行礼。 “谷主。” 程灵璧转过身来,神色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并不意外。 倒是迟霜先开了口,“小十二回来了,怎么,找着那昭太子了?” 来人正是卫齐,开口时却是一副不属于他的阴森调子。 “小十二没回来,但四长老莫不是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迟霜一怔,端详起身侧这人的瞳眸,只见到一双幽黑无神的瞳,她很快了然,又有些疑惑。 “三哥?” 丹阳子点了头,用卫齐那张年轻周正的脸扯出了一个笑容。 程灵璧这时开了口—— “出事了?” 丹阳子立马又垂首,毕恭毕敬道:“是,属下无能,那昭太子给幽明山主和天音寺的慧僧善明给救走了,那大将军白信似乎也有了异动,属下特赶回来回禀谷主。” “慧僧善明?” 程灵璧对这个名字颇有些在意,她顿了顿,又冷声道:“那些凡人倒不必多虑,老四,本座问你,那幽明山主可是名叫顾青竹?” 丹阳子点头应是,目光闪烁着,又犹豫地问:“谷主,方才属下赶来时,在路上见着了那慧僧善明,又听闻通天楼出了事,这” 程灵璧思索了下,却是笑了。 “哈哈哈,好!好一个顾青竹,好一个善明,好一个贺兰溪,没想到时过境迁,本座还能再见到他们!” 丹阳子与迟霜皆是面面相觑。 一来,程灵璧自从上位以来,就从未有过这样的笑容。 二来,她的话很是奇怪。 丹阳子很快又问:“谷主,方才是他们三人在闹事?” 程灵璧止住了笑声,但清冷月色的照映下,她唇边c眼角的笑意很浓,同时又掺着浓重的戾气,她的确很激动,却又是一身狠戾肃杀。 丹阳子没有得到回答,但也猜到是默认了,他又急忙跪下。 “谷主,属下办事不力,但求谷主给属下一个机会将功赎罪,属下这就去将他们三人抓回来!” 说来说去,他们竟无人提起本该是十二长老的卫齐去了何处。 而程灵璧也确实不在意,对丹阳子的请缨她也摇了头,她一挥袖,深紫暗沉的浓艳紫衣在天边划过。 转眼间,足尖已经踩到二人面前的屋檐上,她与二人错身而过,深沉黑瞳望向漆黑不见底的药炉—— “不必,把贺兰溪带过来吧,本座倒要看看,顾青竹会不会为了救他跪在本座面前摇尾乞怜,呵” 话末冷冷的笑声几乎融进风中,却惊得另外二人心底一颤。 转瞬间,小贺再踩到平实地面时,还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身侧的顾青竹便是大口呕出鲜血。 血色将面前那一簇草丛溅了彻底。 顾青竹站得不稳,几乎半跪着倒在草地上,小贺急忙使了点力将他扶住,可又听哐当一声,原来是顾青竹手里的休宁剑掉在草地上。 这青衣剑修居然连自己安身立命的剑都握不住了! 小贺忽地心惊胆颤,顾青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那粗重的喘息却很清晰的传入他耳畔。 蝉在叫,竹林幽静,只有他们二人。 “顾青竹,你怎么样了?” 顾青竹伤得不轻,原本就重伤未愈,他此刻险些止不住自己往上喷涌的血,用尽所有力气才催动了那张传送符,他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小贺没等回答,也不敢乱动,就一直等着,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心底已经忐忑得心跳极快。 等到顾青竹缓过这口气来,再开口时,嗓音已是喑哑得不像话。 “我与善明约定,今夜你我来试探鬼谷的实力,若我三更未能回来,善明会来接应你我你莫急,待会儿,善明会过来寻你我二人。” 他这口气撑了许久,才艰难平稳的说完这句话,可却一直没有回头看着小贺,似乎是在 鬼知道他在干什么。 看不见他的脸,小贺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见他不愿面对自己,他只认为,这家伙还在为了刚才他假意出卖c投靠程灵璧之事耿耿于怀。 于是小贺也闷着不说话,他也还记着顾青竹拿剑指着他的事。 所幸善明很快找到他们二人,在这皇城外围的一处竹林里。 顾青竹靠着竹竿歇了一会儿,又被喂了几粒丹药,缓过一阵后,除了脸色惨白外,伤势倒是缓和许多了。 善明也用灵力为他疗伤,一段时间后就收了灵力。 见天色将亮,几人便打算先回圣童祠,今夜之事后,恐怕鬼谷的人也很快就会找来,此地不宜久留。 顾青竹走不动路,已是半昏迷的状态,善明便背着他,小贺也就抱着休宁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一路倒是沉默,顾青竹伤成这幅惨兮兮的模样,善明也没再说话。 可算回到圣童祠。 善明将顾青竹送到禅房里继续疗伤,小贺便坐在门前台阶上,望着凌晨时分,老槐树下的平静湖面。 天边浮起几分鱼肚白,几只大白鹅早早在湖面上扑棱着游走。 湖畔栽着少许几枝莲蓬,翠色绿伞之上,娇嫩粉蕊将开不开,花瓣上还沾着零星几滴露珠。 善明撤去灵力时,顾青竹轻咳了几声清醒过来,精神亦是好了许多,只那毫无血色的唇看去异常虚弱。 门前那红衣身影闻声似是一颤,仍蜷缩着,背对着房门坐在台阶上,依旧默不作声,却将怀里染了血,也裂开几道裂缝的灵剑休宁抱得很紧,自从一碰上,便一刻也不曾松开过。 “多谢。” 顾青竹靠在罗汉床上调息一阵后,嗓音嘶哑的道了声谢。 白衣僧人淡淡一笑,似琉璃般清透的瞳眸悠悠回到顾青竹身上。 “顾山主,昨夜可是发生什么了?” 屋中终于响起谈话声,小贺失神的眸子立刻多了几分神采,但一垂眸,他又不敢回头看去,便直勾勾的望着湖上那几只大白鹅继续发呆,耳尖却是牢牢记挂着里头的人。 顾青竹声音沙哑的道:“我在通天楼里见到那些被关在密室里的女子,但其中并没有白筝,听闻她再被送来时就已经逃走。后来我们碰上那人应该是鬼谷谷主程灵璧,她的实力远在我之上,恐怕,至少是合体境界的修为,所幸法师昨夜来得及时。” 合体境界的修为 说起这个,就连善明也是稍睁大了双眸,随即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顾山主无事就好。” 顾青竹想了下,又看向善明,“昨夜法师出手相救,可是让我大开眼界。” 善明闻言垂眸淡笑,解释道:“实不相瞒,那是先前离开天音寺时,师父赠与贫僧一道储藏了他七成实力的天罡金光咒的符箓,昨夜情急之下,贫僧便不得已为之,只是通天楼的结界一破,药炉那些阴邪之气四溢,却是苦了京中百姓,贫僧罪过。” 那些阴煞之气四下散播出去,虽然不会对人造成直接伤害,但多多少少会影响到普通人,尤其是一些病弱之人,顾青竹也是只能叹息。 “待将药炉毁了去,那些阴气便该散了吧,对了,”顾青竹顿了一顿,又皱着眉道:“我昨夜在药炉上检查了一遍,只知道药炉中还有个精妙的凶阵,却无法看出那是什么阵法。” “凶阵?” 善明并未进入通天楼,只是靠近过药炉外层,这让他有些困惑,他只道:“昨夜顾山主走后,贫僧收到师兄回信,师父打算亲自来一趟南燕。” 若是有那圣僧云寂相助,除去那程灵璧倒也不无可能,即使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国师 顾青竹还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待云寂法师来” 顾青竹双眸闪过一丝犹豫,没再说下去,实际上,他这次带小贺去南域本就是为了寻找那位圣僧云寂,为了能让贺兰溪彻底好起来。 而贺兰溪也跟顾青竹说过,云寂会否帮忙还不一定,会不会像贺家那些人一样将他当做妖魔看待也不一定。 善明并不是个冷漠的人,相反,他的性情很是温和,也很细腻。 只是有这许多规矩束缚着,善明平日里不怎么多言,但他又忽然开了口,让顾青竹有些不喜。 “顾山主和小贺又吵架了?” 这不像是一个规规矩矩c清心寡欲的和尚该问的话。 顾青竹不由多看了善明一眼—— 对方神色泰然,淡色唇边挂着与往日无常的和煦笑意,就好像他问起这个,很是理所当然似的。 可是,不管小贺是怎么来的,他的身体本就是顾青竹的道侣。 顾青竹微眯起双眸,思索了片刻,才张口应道:“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第一百四十七章 太阳在东边冒了个头, 将一泓清水映上暖色。 小贺将休宁剑擦拭干净, 悄无声息的放到门前便起身走远了些, 屋中二人后来又说了什么, 他只字不曾听过。 善明出来时正巧见到那一柄搁在门前的灵剑,而门前的红衣人早已起身去了湖畔的九曲长廊下, 坐在那檀木栏杆上, 安静的望着日出。 比起往常, 这人简直乖得不像话。 善明莫名勾了勾唇, 没动那灵剑, 抬步向长廊下走去。 湖畔的老槐树垂下细长的纸条, 偏不开花, 却结了一树的果, 风一撩过, 那纸条便要忍不住攀向檀木栏杆上坐着的人。 镜面般的湖水上倒映着那一袭红衣,大抵是连这自然也难得一见这般绝色容貌, 要以这般情形将他的容姿留下。 白衣僧悄然立在身后,清润嗓音亦是柔和清雅的。 “贫僧猜, 你们昨夜定是吵架了。” 小贺回头斜睨善明一眼, 不以为然道:“我们哪天不吵架?还有秃驴, 你这话刚问过顾青竹, 又跑来问我,你是不是太八卦了?” 自从上次这和尚同小贺说了心里有他这种话后, 这一次倒是这和尚头一回再跟他独处, 以及主动与他说话, 且还是这种不该他问的话题。 但善明也不避讳,他只笑道:“那小贺道友可否同贫僧说说,你们昨夜到底遇上了什么?” 小贺嗤了一声,是不想说,可这一肚子火气又憋得慌,他抿了抿唇,便不高兴地道:“说起来,昨晚那个疯女人是叫程灵璧吧?” 善明昨夜也只是远远望了一眼那一袭暗紫,遂不否认,也不点头。 “或许吧。” 小贺便又斜了他一眼,哼唧了一声,才往边上挪了挪,直接靠到了朱红廊柱上,还懒洋洋地支起一条长腿,撑着下巴望着天边。 “那个疯女人好像认得我跟顾青竹,还跟我们有仇,特别是针对顾青竹,但是我不认识她,顾青竹也说他跟着个女人没关系。” 善明似懂非懂,问道:“一如贫僧先前说贫僧见过你,而事实上,你其实从未见过贫僧?” 小贺忍不住笑了一声,回头望着善明,“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秃驴,我问你,你们和尚规矩不是很多吗,不准骗人的那种?” “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善明纠正道,又说:“贫僧的确见过小贺道友,却不是这一世。” “难不成还有前一世?” 善明点头,“正是。” 小贺又笑了一声,这次是满脸都写着毫无兴趣。 善明想了下,问道:“小贺道友可听说过神机入梦?” “没有。” 善明解释道:“这是多年前的一种禁术,可在梦境回溯往昔c预知今后。” 小贺眯起漂亮的眸子,脸上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你说你用过这个禁术调查过我?” 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但这也是事实,善明垂眸道:“贫僧自小就时常会见到一些不切实际的景象,师父说,贫僧这是生来就有的天赋,那些画面中总有些是贫僧看不懂的,贫僧也便以为无关紧要,但贫僧也一直有种感觉” 他忽然顿了一顿,小贺便问他:“什么感觉?” “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或者可以称之为前世遗憾,今生使命。” 善明看着他说,小贺一时沉默,片刻后才道:“你认为,你的使命是什么?” 善明摇了摇头,又垂下那一双清透清澈的眸,但他又含糊不清的说:“或许,是去见一个人。” 二人便又都缄默下来,善明垂着眼睛,却望着湖面上小贺的倒影。 他素来坦然,可当着小贺的面说出这种不适合他现在僧人身份的话,他不敢直视对方。 幸而湖面如镜,他能清晰见到小贺的脸,随后,他见小贺将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对方是难堪还是恼怒,但紧接着,小贺唇上那一条直线往上挑起,弧度越大 “哈哈哈,臭和尚,你居然还在肖想我啊!” 善明双目一怔,清俊的脸颊竟是飞红,他强装镇定的稳住了自己的心神,默念起经文,捻动了手上那一串檀木佛珠。 小贺却也不害臊,还笑着道:“有贼心没贼胆,你若真喜欢我,怎么不敢为我还俗?连说一句喜欢都藏着掖着。” 善明微皱起眉头,却忍不住望向湖面那个倒映,却不料,他见着湖面上那红衣人正笑得分外好看,一双桃花眸子竟也在望向湖面上的他。 善明心中一慌,顿时猛地跳动了一下,却不是心中急躁。 这一刻,他像是触碰到了在万里宁静祥和的云乡之外的风花雪月,莫大的喜悦涌现心头。 是悸动,却也是不该有的心动。 善明毫不犹豫退缩回去,双手合十,阖上双眸,可这一刻,他眼前见到的却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副极美的画卷,在他面前铺陈开来—— 他在春华绚烂的仙境中行走,白袍上一尘不染。 草木皆盛,终于到了尽头,仿佛瑶台琼液的仙湖缥缈这淡淡雾气,截断万里琼花,仙湖之上却有一株形似红莲,嫣红极美的花苞。 那个花苞并不打算盛开一般,尽管如此,那泣血的红,细腻的质感,独独开在这仙湖之中,也有种难以用任何语言来描述的美。 他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取到这朵小花,只记得到手时,这朵本该成了花苞,将近花期的红花却成了掌心上的一粒小小的种子。 后来他将这种子带到了何处去也不太清楚了,直到种子被种下,在某个夜里抽出绿苗,再在某一天化成人形 画面停顿在这一刻。 约莫十一二岁出头的少年着一身似那日所见花瓣一般嫣红的衣裳,懵懂清澈似金琉璃般的瞳眸看着他,明明只是初生,却一点也不怕生。 他问,是你把我种出来了? 他好像应了是,又好像呆滞住了。 少年打量了他好一阵,于他化形后第一次绽开笑颜。 他便想到那一日所见那株红花,若是开了花,也如他这笑颜一般艳绝吧? 然后他听到少年说,那你以后,就是我的 画面戛然而止。 善明紧皱着眉头,耳边再度响起小贺放肆而不知是否含着嘲笑的笑声,眼前是一片昏暗。 原来他还闭着眼,善明张开了双目,不自觉望向眼前的红衣人。 同一样鲜红滴血的衣裳,几乎没有太多差别的一张脸,甚至可以说,本体都是一样的 善明已然察觉到了什么,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忽然跳得很快,却又感到一丝悲凉,不为此刻,只为那个画面中的他。 他依然听不到少年对他独有的那个称谓,但他有种直觉—— 他定是为了再见少年一面,才有了今日的善明。 “哈哈哈,傻和尚,你别忘想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有道侣的人,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行,这天底下想睡我多了去了,我可不怜悯任何人!” 小贺毫不留情地说。 善明心中却没什么波动。 方才在那突如其来的景象中所经历的那一刹那悸动也渐渐恢复平静,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和尚。 于是善明双手合十,垂首道:“贫僧知道,贫僧只是有些疑惑,不吐不快。” “你知道就好。” 小贺摆摆手,竟难得没有落井下石,他只是觉得善明有点可怜。 为了那一点毫无根据的猜测就要喜欢他,明知道他不会对他有任何青睐,就像他那样傻 呸! 小贺赶紧啐了一声,他才不傻。 但总有人戳破他的伪装。 善明恢复冷静后,便又淡淡道:“小贺道友,昨夜在通天楼里,你惹了顾山主不快吧?” 又回到这个话题,可这话换成了这么一个说法,小贺就忍不住了,立马反驳道:“什么叫我惹他了?分明是他想杀我!” 善明一顿,“为何?” 嗓音不自觉冷了下来。 小贺不曾留意,只愤愤地道:“那疯女人要杀他,他又不愿意给我解开封印,我只能假意投靠那疯女人,没想到那疯女人还逼着我杀他,他听了之后立马就拿剑指着我!” 善明闻言略一挑眉,那身不知何时凝起的寒意已散了去。 小贺又道:“我是为了救他嘛,我为什么要杀他,反倒是他太过分了,说动手就动手,我还以为他真的要杀我了,他又把剑挪开了反正我不管,他拿剑指着我这点我就是气不过,明明我是为了救他,他还不相信我!” 难怪平日里无论顾青竹如何训斥小贺都不会真的离开他半步,而这次顾青竹重伤,小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想来是因为那一剑伤了心。 善明想通后,却只是笑叹道:“如顾山主不信任小贺道友,小贺道友同样也不信任顾山主。” 他倒是点破了这个事实,小贺忽地不说话了,面上紧绷起来。 善明又劝道:“顾山主或许也是为了迷惑程灵璧,而且顾山主的内伤,还有几分是因怒火攻心造成的。” 小贺双眉蹙起,也想起了当时他跟程灵璧说话时,气得顾青竹吐了血,当时他还想问顾青竹何必如此,如今看来 “贫僧看来,顾山主也很在意小贺道友。” 小贺便幽幽斜睨着他,不赞同道:“他在意的该是贺兰溪。” 善明笑道:“小贺道友可是忘了?你,也是贺兰溪。” 小贺皱紧眉头,满脸写着不承认。 善明笑了笑,复又望向远处日头,“其实小贺道友明白,只要是贺兰溪,心中都会有顾山主。” 凉风拂面,荡起一池涟漪。 小贺冷冷地注视着善明,一言不发,冷得似数九寒天。 善明似没有察觉,又无惧无畏,嗓音悠远,似一曲曼妙笛音—— “小贺道友,时间不多了,贫僧陪你看完这场日出吧。” 时间不多了 这倒也是,小贺垂下双眸,静静望着湖面倒影,他见到了湖面上的另一个自己,一如他和贺兰溪那一次在灵台之内的一眼相视。 他看见了他 他即是我,我亦是他。 暖洋洋的日光洒落湖面,暖光折射,将素来无人的圣童祠镀上一层柔和金光,日头早已完全跳出柳梢头。 空气中充斥着清新的气息,贺兰溪深吸口气,直觉身心舒坦,却记挂着那个不论是身上还是心上都受了伤的道侣,他回头同善明笑着告辞。 不动声色间,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善明并不意外,双手合十朝他一颔首,面上淡然如初。 如他那一夜的出场,仿佛那混浊世间里唯一的神明,照亮贺兰溪的前路,将他救出困境。 贺兰溪没想太多,快步往禅房走去,路过门前时,一眼扫到那一柄损伤不小的休宁剑,他挑了眉尖,还是抬手将其捡了起来。 顾青竹正坐在罗汉床上给自己调息疗伤,双眸紧闭着,脸色惨白,双唇也是没有丝毫血色,寡淡得近乎白纸。 贺兰溪走近过来,将灵剑轻轻放到了小几上,也就这般轻手轻脚的动作,顾青竹便警觉地睁开了双目。 初时,还有几分冷然。 贺兰溪歪头望他一眼,又笑嘻嘻地凑上去,一屁股做到顾青竹身边去,几乎和他贴着手臂。 “伤势好些了吗?” 顾青竹剑眉微蹙,惊疑不定地望着贺兰溪好一阵。 贺兰溪只好笑道:“我回来啦。” 顾青竹眼底欣喜暗涌,但面上却是撇开了目光,将那视线落到窗台外那一枝半开芙蓉上,唇也不动,只淡漠的“嗯”了一声。 这时候还端着面子,大概是真的伤心了吧? 贺兰溪有些哭笑不得,他还得去哄哄顾青竹,不过想了下,他只是伸手抱住了顾青竹。 顾青竹似是动容,他一回头,便猝不及防地被他亲了唇。 “” 有人妄想用美人计迷惑他 贺兰溪笑着哄道:“不要生气嘛,我知道错啦。” 毫无诚意,但顾青竹抿了抿唇角,摇头道:“你没错。” 贺兰溪也眨着眼睛道:“我替小贺给你道歉呢。” “不必。” 说起小贺,顾青竹面上闪过一丝复杂,俨然不想再提。 而他此时伤重,说话和动作稍微大一些都有些艰难,声音也轻飘飘的。 贺兰溪暗叹一声,赶紧扶着他躺下,顺手拉起边上的薄毯盖在他身上,才教育道:“不管怎么说,小贺也是我的另一面,是我让你伤心了,不过顾青竹,我认为你还得跟小贺道歉。” 顾青竹面上本是忍不住暖化了些,指尖正寻到贺兰溪的手,却又僵住,皱着眉头问他:“为何?” 他这一刻略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与沮丧的表情,像极了被贺兰溪抛弃了一般。 贺兰溪忍着笑将那些杂念抛去,一脸正经地说:“你也知道我能清楚小贺做什么,甚至是在想什么,其实昨晚那会儿,他并不是真的要出卖你,他只是想救你,可你拿剑指着他,还说话伤他” 见顾青竹那眉头皱得更紧,贺兰溪改了口,笑道:“你们也算是打平了吧,一人伤对方一回,不过我都给你道歉了,等他出来后,你也得给他道歉。” 顾青竹并不言语,但那点不情愿贺兰溪看得清楚。 “兰溪,云寂很快就要来了。” 贺兰溪倒也知道这一点,更清楚顾青竹这一刻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小贺很快就会被融合,不复存在,而他,大抵也真的不想再管小贺了吧? 不知为何,贺兰溪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南燕大抵也就安稳了,程灵璧再厉害,只要有云寂在,应该不成问题。” 顾青竹见他刻意回避,忽地紧握抓住了他的手,双目固执地盯着他。 “兰溪,你是不是不想见云寂?若是当真与小贺融合,那最后留下来的,会是你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第一百四十八章 多年不曾有人居住过的禅房即使已经简单清扫过, 但空气中那股陈旧干燥的气味仍残余不散。 面对贺兰溪的时候, 顾青竹很少像现在这样的冷硬固执, 贺兰溪怔忡过后, 只是勾着淡樱落雪般的唇一笑。 “自然是我,是贺兰溪。” 顾青竹目光微冷, “是你还是他, 不都是贺兰溪?” 原先贺兰溪一直这么跟他解释, 但现在看来, 这不过是个文字游戏。 顾青竹心底十分沉重, 若是最后他费尽心思换回来的人是小贺, 那他宁愿就如现在这样一直下去。 贺兰溪每隔一日能回来, 至少他还能再见他一面。 贺兰溪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因为他也不清楚, 说要搪塞顾青竹,对方也不会听, 他只得想一个法子,可手腕上忽地一紧, 一阵天旋地转—— 贺兰溪怔怔地躺在那硬邦邦的罗汉床上, 抬眼只见顾青竹一脸深沉的撑在他身上两尺, 那俊秀的眉眼仍是紧皱着, 眼底却有几分森冷。 “顾青竹” 贺兰溪放软了调子,顾青竹这会儿看起来特别凶, 他都这么多年没再见到顾青竹这幅模样了。 想来自从他死了再回来, 顾青竹哪次不是什么事情都依着他? 而顾青竹现在是狠狠扣着他的手腕, 面色冷得叫贺兰溪心底发怵,他难得被吓到,还未反应过来,顾青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自牙缝里扣出来的话语便在他上空响起—— “兰溪,我可以宠着你,什么事都听你的,但这件事,你不能糊弄我。” 贺兰溪琉璃般的瞳眸有些发怔,顾青竹脸色本就苍白,如今看起来,他脸上还带着怒火,一双深沉幽黑的瞳正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唇瓣也紧紧抿着,像是在压抑着火气。 本想说‘我没有糊弄你’的贺兰溪哑然一阵,将这话收了回去,方才还挣动了几下的手也放弃了动作,再抬眸时眸光似映上暖色,柔顺得不像话,而他双腕被抓住,也实在没法子动了。 于是在顾青竹难得强势的目光下,他瞧见身下的红衣美人扬起了弧度漂亮的尖瘦下巴,那张勾着一线樱红的唇便精准无比地亲上了他的唇。 两唇相贴,一触即离,末了,苍白的唇被添上了三分湿润。 顾青竹有过刹那的恍惚,待反应过来,紧锁的眉间又多了几分薄怒。 他以为贺兰溪这又是在用美人计敷衍他,他便面无表情地看着贺兰溪,见他又躺了回去,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子微皱起,像是有些委屈。 “你不要凶。” 顾青竹那一腔怒火俨然是憋了许久,但也去得快,一听到贺兰溪这软软的调子,他就自觉收敛了凶恶。 可他又想到贺兰溪被宠坏了,不凶一点根本镇不住他,心里便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般。 犹豫不决。 贺兰溪觑着时机,又眨着眼睛小声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先躺下来休息好吗?等你养好了伤,你再打我骂我,行不行?” 贺兰溪向来清楚打蛇打三寸,顾青竹一听这话果然软了态度,手一松就将人放了开来。 看贺兰溪笑着坐起来,顾青竹目光幽幽,“我不打你,也不骂你。” 这话像是在给他自己辩解,贺兰溪特意斜了顾青竹一眼,心想顾青竹凶起来其实也很好看 想着他又笑眯眯地掰回了正题,“我知道你最好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小贺也是我,而我现在也不是完整的我,最后留下的是不是现在的我,我也说不定。” 顾青竹拧眉,“完整的你?” 贺兰溪点头,“人有三魂七魄,同时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而我那日神魂散了片刻,我的主意识还在,再将一半神魂分给了小贺,同样也有我被我剥离的六欲,如贪c嗔c痴c嫉c恨这些负面情绪。打个比方,就是小贺为恶面,而我为善面,可我本身就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善,只有我们融合,才是一个完整的贺兰溪。” 顾青竹目光一直紧紧黏在贺兰溪身上,一刻也不曾移开,且听完这话,他那眉头间又多了几分担忧。 “完整的你,会是从前的你吗?” 贺兰溪这会儿倒是坦然,抿唇笑道:“当然是我。” 他又一五一十地补充道:“不过如今我与小贺分割开来,若是哪一日小贺的意识比我强了,到时候主导身体的,有可能会变成他。” 顾青竹还没来得及松了口气就又紧绷起来,面上如临大敌。 “我要如何帮你?” 既然眼前的贺兰溪是主意识,也就是说他就是从前的他,只是除了恶念后不再完整,顾青竹只有帮他,才能遏制恶面的小贺夺去主意识。 而贺兰溪只摇头失笑,“谁也帮不了我,但我认为这问题不大,只是你现在对小贺不好,到日后融合本体了,我也会记得你对他不好。” 顾青竹眼皮子一颤,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的红衣青年。 “我不想见云寂,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其他原因。”贺兰溪说着,又抿了抿唇,颇为烦恼地说:“我总觉得,云寂会想让我去当和尚。” 顾青竹问:“你们见过?” 贺兰溪点点头,又不是很高兴的撇了嘴,“很多年前吧,我还在贺家的时候,他就想叫我随他剃度去,不过我娘不让,而且我觉得没了头发太丑,就没跟他去,后来他跟贺家有了过节,我怕我去了天音寺就再也出不来了。” 只是为了这个原因?顾青竹暗地里松了口气,可又想,剃了光头的贺兰溪一定也很好看,穿着素白僧袍念经的模样,定也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和尚。 贺兰溪又说:“我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自己也在琢磨,我现在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再跟小贺敌对了。” 顾青竹不知该不该信,他望着贺兰溪垂在袖中那只莹白如玉的手,见那五指被红衣衬得白里透亮,藏青色的血脉隐约浮现,勾得他心里有些痒。 “兰溪,那你上次说,若是小贺入了魔,就让我杀了他” 贺兰溪想起那茬,只是一笑,不以为然地摆手道:“那个啊,我是说最坏的情况下,我起初将恶念剥离就是以防万一,但只要你我控制得好,只要不入魔,到最后我也可以不必借助外力恢复,正如你之前与云湛说的吞噬,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也要好好修炼神魂,现在大概琢磨出来个门道了,不过你这边我又放心不下。” 贺兰溪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觑着顾青竹的脸色,见他不再冷冰冰的了,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指尖,眯起双眼轻轻晃了晃。 “云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佛家道法温和,云寂更是修真界中少有的合体境界修士,就比我娘差一点,云湛说他有本事,他应该可以帮我。” 贺兰溪的指腹柔软暖和,大抵是因为方才在外头晒了一阵太阳,触及顾青竹掌心时,他心也软了。 这时贺兰溪又小声说:“可是我又不想当和尚。” 顾青竹垂眸看着他的手指,其实他对贺兰溪这话并不太相信,但手背上被对方挠的略有些痒,他便张开五指将那只手抓进掌心里。 “贺家同云寂有什么过节?” 顾青竹抬眸望他一眼,见他脸上真是不喜,他沉默了须臾,“其实贺前辈才是这世间第一人。” 话中深意贺兰溪一下子就听懂了,但要让他去见贺悯,他宁愿去找那天音寺的云寂,至少他不必担心去了贺家门前会再被贺悯扔出来。 也不必再听到贺悯说的那一句——谁让你倒霉呢? 顾青竹注意到他不高兴,却也抓紧了他的手不让他逃开,正色道:“兰溪,你今日必须作出一个选择,你要回贺家,还是求云寂相助?” 一定要选吗?贺兰溪装作可怜的看着顾青竹,可惜对方脸上是不容商量的一片凝重严肃。 顾青竹这时也在想,或许贺兰溪又在糊弄他呢? 贺兰溪被盯得垂下头去,指尖不自觉在剑修暖暖的掌心里蜷缩起来,但又被剑修握得很紧,他便望着自己指甲上的小月牙沉思,最终叹道:“好吧,不过你要看紧了云寂,不能让他把我带走,我可不想去天音寺当小和尚。” 听起来倒像是真有这么一回事,顾青竹挑了眉,没太放在眼里。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会告诉法师你是幽明山的人,已同贺家无关,法师不会不讲道理。” “唔。” 贺兰溪闷闷应了一声,还是不开心极了,忍不住扑进顾青竹怀里。 顾青竹身上只着一身单薄的素白长衫,新伤旧伤叠加起来伤势不轻,让他有些形销骨立的瘦弱,但刚用灵力调息过,他身上还是很暖的。 贺兰溪便埋首在那温热的肩窝上,双目望着窗外那一株枝头缀满粉蕊的芙蓉花树,思绪飘得有些远。 云寂,贺家,还有贺悯,这些向来只会出现在多年前被尘封的记忆中,一旦解开尘封多年的封条,贺兰溪就会忍不住想起那时候的旧事。 真的让他,很不开心。 贺兰溪心口憋着气,张口就在眼前剑修的肩膀上咬下,不轻不重的,刚好让顾青竹察觉到,又不会觉得疼,就像是小孩子磨牙一样。 顾青竹问:“干什么?” 贺兰溪瞪着眼道:“咬死你!” 顾青竹一怔,眼底竟泄露三分笑意,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咬。 待贺兰溪咬得无趣了,将他松开后,才闷声道:“我真的很讨厌和尚。” 闻言顾青竹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贺兰溪对天音寺的和尚真的很不喜欢,甚至听到天音寺就恨得磨牙 莫非是曾经在贺家时,他和云寂发生过什么不快? 贺兰溪松开嘴后又看了眼青衣剑修的肩膀,那素净的白衣湿了一片,黏黏腻腻的,还有水渍。 贺兰溪嫌弃自己的口水,也不靠在那里了,他便换了剑修的另一侧肩膀,但下巴搁到剑修右肩上时,他故意挑衅地去看顾青竹的表情。 顾青竹也在不错眼地看着他,似有些无奈,也有些错愕。 但眼底在冰霜寒雾后,隐藏着一片暖春般的宠溺温柔。 贺兰溪立马收回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抱住顾青竹不说话,还别开脸望向远处。 想了下,他又在顾青竹耳边低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青衣剑修的手掌刚好触及他的脊背,轻轻覆在上头。 隔着几层衣料,贺兰溪都觉得那处肌肤在发烫,他也不知道自己红了耳尖,只听到顾青竹问他—— “什么秘密?” 贺兰溪双眸闪烁,又有几分狡黠,“刚才善明法师说,只要是贺兰溪,心里都会有顾青竹。” 顾青竹顿了一顿,“然后呢?” 贺兰溪笑了笑,“我就是想告诉你,小贺他其实也很喜欢你的,他就是憋着不说,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之前那样说他他其实很难过的。” 顾青竹莫名的感到一丝不妙,他认为贺兰溪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种话,他说的或许是事实,但这也可能是个 陷阱? 顾青竹想了下,镇定道:“兰溪,我对你的感情是无法分割的。” 贺兰溪倏然眉开眼笑,那张绮丽明艳的脸上都透着喜悦之色,整个身体也放得很轻松。 由此,顾青竹猜测自己大抵回答正确了。 可贺兰溪又说:“可以后我俩融合后,我还记得你对我不好啊。” 相拥的姿势让顾青竹没法看见贺兰溪的脸,他绞尽脑汁想着答案。 贺兰溪这的确是在给他出了一道难题,他一人分成了两面,还因为他的偏心偏爱,给自己的另一面抱不平。 顾青竹皱着眉思索了下,“我以后多照看着他。” 贺兰溪还算满意这个答案,他便松开了顾青竹,整张脸上皆是喜色,笑眯眯地道:“那随你吧,反正你不能欺负他,你也放心好了,只要贺兰溪,都不会真的想杀你,我放心让他出来,就是因为只有他不会伤你。” 末了,贺兰溪又补充了一句,“哎,上次被丹阳子控制了那回不算,他其实后悔得不行,天天自责着呢。”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自己,贺兰溪清楚小贺在想什么。 顾青竹却只是望着贺兰溪的笑颜不语,甚至不以为然。 小贺不会伤他?答案是否定的。 紧赶慢赶,贺清寂带着贺九林终于到了天音寺。 那佛道第一宗门隐在缥缈云乡之内,露出云头的佛塔似有千丈之高,大殿立于高台之上,庄严肃穆,空气中皆是那佛门独有的檀香萦绕。 贺清寂匆匆而来,还未去拜见天音寺的住持,更无心思去观赏南域佛国的美景,拉着门前佛塔下的一个扫地僧急急询问起云寂的下落。 岂料那扫地僧竟说云寂前脚刚走,贺清寂很是郁闷。 “法师刚走?他去了何处?对了,小师父,你们天音寺最近有没有一个叫贺兰溪的人来过?他是我弟弟” 那扫地僧年纪不大,只是个少年模样,修为并不低,至少已经结丹,即使贺清寂问得再急再乱,他也是斯斯文文,镇定自若地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最近宗门内并无外客来访” 贺清寂一听更是着急,“那云寂法师到底去了何处?” 扫地小僧狐疑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拧眉不语。 贺清寂本就因为贺悯那番话烦躁不已,听闻贺兰溪没来过这里,他心中大喜之时更是存了一份私心。 他打算在云寂找到贺兰溪之前把他弟弟带走,藏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入不入魔道又如何? 那是他的弟弟,就算贺悯这个母亲能狠下心来,他也做不到。 因此见那扫地小僧这么磨蹭,贺清寂是险些激动地上前抓人。 幸而他带来的贺九林还算机灵,急忙拉开贺清寂,他面上仍挂着得体有礼的笑容,取下腰间玉珏朝那扫地小僧笑道:“小师父,我与四叔是打西陵贺家来的,是家主有令,让我二人速速来寻云寂法师。” 见状那扫地小僧半信半疑地接过那玉珏端详片刻,见到玉珏在日光下浮现出一株灼然盛放的九瓣莲时,他面上才卸去了警惕,随即双手玉珏。 “贵客远道而来,是小僧失礼了,实不相瞒,师伯祖离寺前曾留了话,若是贺家人来寻,便告知贵客师伯祖已去了南燕国都。” “南燕国都?” 贺清寂下意识看向贺九林。 贺九林解释道:“是南域的一个人间小国。”说罢,贺九林又问那扫地小僧,“冒昧一问,可否告知云寂法师是为何而去?” 那扫地小僧思索了下,如实告知:“南燕那边似是有魔修作乱,事态严重,师伯祖唯有亲自出山。” “原来是魔修作乱” 贺清寂本还不以为然,可他忽地一顿,双目猛地瞪大。 这次连贺九林也拦不住,让他猛然抓住了那扫地小僧的手臂。 “四叔你这是” 贺九林刚要劝解,就听到贺清寂分外激动而颤抖的话语。 “什么魔修,那魔修叫什么名字?” 可千万不要是他弟弟 贺清寂紧张不已,连素来一脸笑眯眯的贺九林闻言也笑不出来了,面上渐渐没了笑容。 从天音寺出来,贺清寂二人又立马赶往人间那个叫南燕小国。 星夜之下,飞舟在天幕匆匆而过。 “完了完了完了” 贺清寂毫无形象的瘫坐在甲板角落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丧气,至今还抱着头呢喃不止。 “放眼整个修真界,云寂那老秃驴修为仅次于姑姑,若是我弟弟落在他手上,定会轻易被他拿下,抽筋剔骨,镇在那佛塔之下千年的” 贺九林抽了抽嘴角,目光自天上星宿幽幽落到贺清寂身上。 “四叔,那魔修不一定是小叔叔,况且小叔叔或许还没有入魔。” 贺清寂不信,他抬起眼皮子看了贺九林一眼,那俊美的眉目微微皱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忧心忡忡的目光落到了幽暗天幕上。 “到南燕了?” 贺九林摇头。 贺清寂一脚踹过去,幸而贺九林躲得快,他便又抱着头怒斥道:“到南燕之前别再跟我说话!我还得想办法对付那老秃驴” 贺九林:“” 实则贺清寂这点修为是不错,可遇上云寂那样的大能,只能被碾压的份,贺九林也不忍心点破,只叹息一声,望向这苍茫夜空。 连那圣僧云寂也敢打,照这形势下去,恐怕贺兰溪没入魔,贺清寂先入魔了。 千里之外—— “阿嚏” 贺兰溪抬手掩住嘴角,却也惊扰了正在调息疗伤的青衣剑修。 顾青竹张开一双清透眸子,越过小几上如豆烛火,落到窗边的贺兰溪身上,“可是受凉了?” 贺兰溪摇头,揉了揉鼻子道:“可能是有人在骂我。” 说着,贺兰溪推开了窗户,晚风趁机钻进禅房,撩着烛火舞动。 窗外天幕上却是一片阴霾。 贺兰溪轻叹一声,“那结界破后,药炉里的恶气不过一日便已散布了整个京师,也不知道那个程灵璧到底在那药炉里练什么东西。” 顾青竹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窗外的黑暗雾气。 覆盖天地的恶气几乎蒙蔽了他的破妄之眼,他如今又是重伤,也用不得这天赋,只是看着窗外雾霾,他嗅到了一丝不同于这种死气的邪气。 “善明还在外面守着?” 贺兰溪点头,却见顾青竹对他招了手,他便笑着走过去。 “这几日危险,你暂时不要离开我身边。” 贺兰溪笑了笑,在他身侧坐下,也是一口应下。 “我知道啦,我不会趁你养病就偷偷跑出去找善明法师的。” 本就没想到这一茬的顾青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第一百四十九章 露水深重, 圣童祠依旧静寂空旷。 分明是为当年求雨圣童修缮的祠堂, 殿堂里供奉的却是佛祖, 甚至整个圣童祠都是以王府的规格修建的, 这点也曾让许多人不解。 殿堂内金佛庄严,一排排油灯规规矩矩的立在两侧, 将整个大殿照得清晰, 此时正大门敞开。 整个偌大的圣童祠里, 也只有这殿堂与后头的禅房还有些许火光。 啪的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却在殿堂里清晰回荡着, 正跪在佛前默念经文的善明便睁开了双目。 原是烛芯炸开而发出的声音, 而那一盏油灯已然熄灭。 善明捏住手中佛珠, 双眸扫过灯火, 又回过头来, 双手合十在佛前拜下, 已是不疾不徐起身,脖子上c手腕上挂着的深红佛珠随其动作轻轻摇晃。 素白衣摆泼开层层涟漪, 善明拿起剪刀,正欲剪去那一小段焦黑的烛芯时, 忽地抬眼往殿堂外望去, 素来温和皎洁的眉眼微微蹙起。 殿外雾霾深重, 无星无月。 几乎枯死的桃树枝头扑腾着几个小小的黑影, 偶尔传来几声乌啼,几乎是死一般静谧。 贺兰溪趴在小几上睡着了。 他身上没了灵力支撑, 又随着顾青竹奔波了好几日, 早已疲惫不堪, 而顾青竹伤势不轻,还需要闭关调养,他却没打算闭关。 若是闭关,他不放心贺兰溪。 见贺兰溪实在是累了,顾青竹便将边上那一身天青外袍披在他肩上,虽然知道明早他醒来时就会变成小贺,他也还是不忍心吵醒贺兰溪。 二人身影被烛火映在窗纸上。 剑修那修长的手指缓缓靠近了贺兰溪的眉尖,泛着微暖的指腹碰到那玉一般的肌肤上时,贺兰溪眉间动了动,但没醒来,相反,他还像是很依恋的在那指腹上蹭了蹭。 顾青竹勾唇浅笑,才放心揉开他道侣眉心上的烦闷。 天蒙蒙亮时,湿润细腻的空气顺着窗棂钻进禅房内。 矮几上那一只蜡烛早已燃尽,落了一灯盏的烛泪,早已干硬。 天光略微有些刺眼,小贺又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揉着眼睛起来,睡了这两个时辰,这具身体倒是精神不少,就是趴得久了,胳膊有些酸。 小贺一抬眼就见到与他距离不远正在闭目打坐的剑修,目光一顿,又落到因为起身的动作而滑落的天青衣袍上,他顿时清醒过来。 换上了恶面主导身体的红衣青年动作极轻的起身,将那一件有着剑修身上独特的清冽气息的衣袍放到罗汉床的一脚,一点也没惊动顾青竹,便揉着手臂,轻手轻脚的走出了禅房。 屋外,是昼夜交替时,难得被天地洗刷干净的空气。 屋内,顾青竹张开了双眼,目光落到那一扇刚被阖上的房门上,面上清清冷冷的无甚表情,随后他又看了眼身侧的那一件外袍,目光幽深。 圣童祠位处京师外围,选址本就偏僻,经过这半年内那一场屠戮后,皇城的人更少了许多,而这圣童祠早在昭太子失踪后就无人打理。 听到脚步声愈发靠近时,善明颇有些警惕的睁开了眼睛。 但那人方才踏进门槛,便毫不客气地说道:“秃驴,原来你在这里啊。” 这是小贺会有的语调。 善明捻动佛珠的动作一顿,也缓缓起身来,回头果真见到那一袭泣血红衣,还有那一双似染上血色的琉璃眸子。 “小贺道友。”他双手合十轻一颔首。 小贺“嗯”了一声,注意力早落到了殿堂里这一尊暗金打造的大佛上,又见那供奉台上一干二净,只两个青铜灯台,蜡烛早已燃尽。 唯有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一扎线香放置在一角,香炉上难得几支香火缭绕。 殿堂内的香火味出奇的好闻,大抵是因为这香是上等的香。 善明见他看金佛看得入神,唇角微微一抿,“小贺道友以为佛门如何?” 小贺看向他,随口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修佛道。” 善明兀自摇头,如小贺这般诚实与毫无悟性不知该不该笑,他暗叹一声,“小贺道友是特意来找贫僧的吗?” 小贺撇嘴,一脸无趣地说:“不是啊,我就是无聊而已。” 见他否认,善明眼里却含上几分笑意,道:“上次我们已经惊动了程灵璧,如今整个皇城都被鬼谷控制,在这里也始终是不安全的,请小贺道友切莫离开贫僧与顾山主身边。” 这话听来有些耳熟,小贺不以为然道:“我不想跟着顾青竹。” 想来他还在生气,要不也不会早早的跑了出来。 毕竟太阳还没出来这当口,该是他和贺兰溪刚交换的时机。 善明也不勉强,“也好,顾山主正是需要安静养伤的时候,那小贺道友便跟在贫僧身侧,可好?” 小贺闻言,用一种颇有些怪异的目光看着善明。 “你,该不会还在想着我吧?” 善明哭笑不得,也不急着辩解,因为小贺又皱着眉问:“你这和尚成天念着我,好不正经,我可听说你修的是无情道,你就不怕生出心魔?” 心魔?善明没料到小贺会这么问,一时有些哑然。 小贺又认真脸道:“我没有嘲笑你,真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总这样心生杂念,对修炼毫无益处,对吧?” 这个问题善明想了片刻,至回答时,他看向小贺的眼里仍是透彻纯粹的。 “贫僧冒昧一问,小贺道友为何修道?” 小贺笑了一声,不冷不淡的,回头找了个蒲团坐下,望着门外台阶下的枯木,一派轻松地说:“我呀,我自从出现在这世上到现在还没几天呢,我能有什么道?不过我知道贺兰溪为何修道,他这个人嘛,从小就很倒霉,倒霉到喝水都能塞牙缝的那种。” 善明面上无悲无喜的等待着后话,却见小贺撑着下巴回头看他一眼,眼底带着几分嘲弄。 不是对他人,而是对他自己。 “他生来就那样,不讨人喜欢,唯一的有优点就是长得漂亮了点,谁让他娘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呢?他小时候被人抓走,害死了外公和父亲,回来了又瞎了眼睛,贺家那些小孩天天欺负他,拿石子扔他,他就天天躲在房间里哭,他娘也不搭理他,哭有屁用?” 小贺笑得格外凉薄,不过这是他头一回有了兴致跟善明说起这么长的话,他又看向门外,没注意到善明捻动佛珠的动作早已停下,目中悲悯。 “要是换了我,我才不哭,我还得一个个把那些讨人厌的小鬼揍回去,揍得他们鼻青脸肿,呵,不过可惜了那会儿还没有我。” 小贺嗤了一声,随手撩了一把耳边长发,是一脸不善。 今日那恶气已经蔓延了整个皇城,就连这里,宛如皇城最后一片净土的圣童祠也看不到日出了。 “然后他娘就把他扔出去了,丢到了千万里之外的东陵,他是举目无亲,那会儿才九岁,追不上他娘那样的修士,哭又不敢哭。” 这点小贺很快带过,唇边的笑意愈发阴寒,“后来贺兰溪就入了无上宗,开始修炼,他清楚自己要修炼的大道,他要做的,是真正的逆天改命,因为他妄想改自己的命。” 说到最后,小贺的语调带上了几分狠戾,一字一句。 善明竟皱了眉,他等了许久,只见小贺坐在蒲团上远目殿外那朦胧天际,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问:“然后呢?” 小贺顿了顿,睁着一双桃花眸子,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目光看向善明。 “没了,你不就问我为何修道吗?我告诉你了呀。” 每个修士心中皆有自己的大道,那是指引他一路走下去的明灯。 而善明和贺兰溪也不例外,甚至是顾青竹,从开始修炼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自己为何入道。 或许有人一开始只是想长生,只是想变强,只要想清楚自己想要的,不论要多长时间,历经多少磨难,只要心中有道,便不会迷茫。 善明双眸垂下,似是掩饰着什么,但紧紧捏住佛珠,已是用力到指节泛白的手已经将他的情绪出卖。 “贫僧修炼的的确是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无情道。” 小贺抬头看向他,黑眸清澈。 “我知道啊。” 善明心道你不知道,他张了张口,缓缓道:“贫僧修佛,只因时机到了,便入了空门,贫僧入道,是为了一个梦,或是一个使命。” “贫僧心中的道,大抵不是无情道。” 小贺眨了眨眼睛,忽地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他的确生得好看,或许是因为他的生母非但是正道首席仙修,更是有名的天下第一美人。 善明沉默着与他对视,听见他说:“你的使命,就是找到我?” 还有保护你 善明心底突然涌现这句话,但他没有开口,神机入梦他用过一次,越是和小贺接触,他能看到的怪像就越多,很多线索几乎可以揉成一条线,拉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但善明现在只是静默地看着小贺,看他因为自己而失笑。 也如他所言,他笑得坦荡,却不是嘲笑,而是他想笑,想笑就笑了。 小贺这个恶面,性格里其实有很多细小的地方是贺兰溪往日被魂力c被恶气c被贺家c被条条框框压制着,想做却不能做的种种释放。 善明心底莫名的轻松了,他也勾了勾唇,随着小贺笑了。 “修仙之道,本就是逆天改命,贺道友若有此心,难保做不成。” 小贺收了笑声,摇头道:“他做不成的,只有我能做成。” 善明有些不能理解,他侧过头,望向小贺,只见他坐得腰背累了,双手便随意撑在身后,素白的手按在冰冷暗沉的地板上,有些紧绷。 小贺微眯起双眼,幽幽说道:“只有我出现了,他才能做到。” 这是何意? 善明想不通这一点,小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因为不想跟着顾青竹,又觉得一人无聊才会来找善明,他又问起了那位圣僧云寂。 善明但笑不语。 小贺觉得善明也很无聊,久而久之就不说话了。 外头的雾霾一直没散,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左右无趣,小贺又转而坐到门前那门槛上开始打瞌睡。 善明又添了一回灯油,回头时小贺闭着眼睛,似乎睡了。 茫茫天地间,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只晶莹剔透的冰蓝灵蝶扑闪这翅膀飞到了小贺上空,只盘旋着,又似乎想要靠近。 善明想了下,快步而轻轻地走了过去。 可也来不及,那灵蝶的双翅已经停下了煽动,它做了一个收翅的动作,轻飘飘的,缓缓的落到了小贺垂在膝盖上的细长指尖上。 善明脚步顿住。 灵蝶属冰,是修真界中常见的小东西,但在人间非常稀罕,因为灵气低迷,灵兽大多不会停留人间。 而此刻,这只灵力纯粹的冰蝶落到小贺那细长秀美的食指上,极致的透彻明净落到那玉为肌,秋水为神,红衣泣血的青年身上,如淡樱落雪,一笔点亮了整幅唯美画卷。 青年还在安睡,似是做了个好梦。 那灵蝶应是无害,或只是对同样美好的事物喜悦而靠近。 善明心下一松,忽地有种冲动—— 他想将这一刻,娴静而美好的景象画下来,将独他一人所见这一幕珍藏起来,但他很快清醒。 ——咚咚咚! 急促的钟声忽地从圣童祠后院传来,钟声如雷,轰鸣回荡间将还在瞌睡中的小贺吵醒,连他指尖上那一只灵蝶也被吓得扑闪起双翅快速飞离。 小贺拍拍胸口,那钟声还在不断响起,愈发急促,像是出了什么事。 小贺缓了口气,一脸烦躁地问:“怎么回事?” 善明已快步踏出门槛走向后院,不等小贺跟上,他那白衣身影已经走远,匆忙间只留下一句—— “后面出事了,贫僧去看看!” 能出什么事? 这可是为善明修缮的圣童祠啊,后头动静这么大,顾青竹应该也过去了吧? 小贺想了下,有些好奇地跟上,可脚步刚跨出门槛,脑袋忽地一晃,晕晕乎乎的让他险些站不稳,他急忙扶住门框,晃了晃脑袋。 他还以为自己是睡懵了,可意识却渐渐昏聩,视线也变得模糊。 小贺揉了一把眼睛,放下手时却见食指上一抹黑紫正在往皮肉上钻! “这是” 小贺心道不好,可身体却变得很沉重,手上也很快没了力气,门框都扶不住,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要摔倒了,倒没倒下不太清楚,闭眼前的最后,他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嘿,可算让老夫抓到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第一百五十章 圣童祠后院湖畔前确实有个钟楼。 顾青竹持剑而来时, 那钟声已经停下, 白衣僧站在钟楼之下, 像是刚收手, 周身温和灵力还很是浓郁,他掌心上正以金光咒术封住一团黑雾。 僧人二指轻拢与寡淡唇边, 似在默念咒术, 青衣剑修走过来时恰好见到他二指带着金光于那团黑雾上轻轻拂过。 霎时, 混浊黑雾褪尽恶念, 外层那浓重的黑似粉黛般被剥落, 融进风中, 小小一团魂火透着纯净的白, 困囿着它的那一缕金光也散了去。 魂火最终跳跃着飘远, 善明双手合十轻轻颔首, 似在相送。 顾青竹静静地望着,待他涤净那魂灵上的恶气后才出声。 “有人来过?” 善明回头, 并不意外能见到顾青竹,只是摇了头。 “贫僧来时只见这一只恶灵。” 顾青竹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他呢?” 善明道:“应当还在佛殿中”说着, 白衣僧人顿了一顿, 那双素来无悲无喜的黑瞳上露出几分难得的破绽。 “顾山主, 小贺道友的气息已不在圣童祠中!” 当着顾青竹和善明的眼皮子底下能将小贺偷走的,除了鬼谷的人也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善明二人回到佛堂时, 门前正躺着一只浑身黑紫已无声息的灵蝶。 这种灵蝶本属于低阶灵兽, 看样子, 该是死于剧毒,而这只灵蝶在死前也触碰过小贺。 “贫僧有错,以为这灵蝶无害,让小贺道友他” 善明眼底净是自责。 顾青竹一直沉默不语,只那剑气悄然而起,愈发寒凛,风萧萧过,惊得院外枯树桃枝也在颤抖。 顾青竹凝视门槛上那只灵蝶许久,忽地持剑转身往外走去。 善明问:“顾山主要去何处?” “神宫。” 小贺恢复意识时周围一片昏暗,他险些以为是天黑了,头脑仍是昏沉的,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双目微微张合,模糊看清了四周环境。 他正靠在一处发着热的墙角上,温度不低,贴得他的脊背也发了汗,额前有一层薄薄的湿润。 所幸身上力气也在恢复,小贺勉强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地方倒不是很暗,却有些眼熟,单说这一面宛如铜墙铁壁的深黑墙面,还有这脚底下深红的地板,这些东西就像是在哪里见过。 小贺揉了揉额角,看向那光明处。 前面不远隔着一面屏风,外头是暖黄的光芒,像是火光,却又比火光更透彻,那暖色幽光将外面的景象映在屏风上。 外头摆放着精雕细琢的桌椅,桌面还有两盏宫灯,这大抵就是那光线的源头,里头一颗幽幽发着明光的,却不是摇曳的灯火。 桌前站着三个人,约莫是两女一男,正在说着话。 或许是用了什么法子,他们的谈话买小贺听来十分模糊,完全听不清,但他听到了那几个声音时,便认出了那些人,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这破地方,不就是那通天楼吗? 还有外头那个高个的女人,除了那个疯女人程灵璧还有谁? 至于其他二人,小贺暂时没认出来,不过就程灵璧一个人就已经很可怕了,她身边那些人肯定也是鬼谷的人。 不知道趁着他们还没注意到自己能不能偷跑出去? 小贺放轻了手脚扶着墙走,一边觑着屏风外那几人,心跳得有点快。 这地方应该是那通天楼顶层,身上的力气恢复之后,小贺再一次感受到那一股恶气压顶的窒闷,比之前在二楼时的压迫感更为强烈,他暗暗吐出一口浊气,轻抚着胸口。 屏风后那几人似乎没再说话了,小贺脚步顿住,有些好奇回头看了一眼,那屏风上的剪影仍是清晰的。 人也还在,小贺数了下,一个c两个 等等!好像少了个人? 一股寒气似当头泼下来,小贺背后钻起一阵凉气,顿感不妙。 有一个影子无声无息的落到小贺身后,对方似乎是故意的,在这片死一般的静默中,他还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也或者是他自己的错觉,但他没敢回头。 他手脚僵硬住,半晌没再动作,直到身后发出一道声音,似是一声冷笑,嗓音柔媚动听,却阴沉沉的,像冰雹一样砸到人身上。 “怎么不跑了?” 果然是程灵璧。 小贺瞪了眼那屏风上像是正往这边看过来的两个人影,五指攥紧,面上却是坦然了许多,他拍了拍红袍衣摆,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去。 “哦,原来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程灵璧那一袭紫衣隐没在昏暗中,仍是浓艳妖异,她那唇上冷笑还未褪去,一双瞳仁黑黝黝的,深沉阴鸷。 小贺总觉得她的眼神很危险,她整个人都很危险。 但他稳住了,面上不以为然的样子,视线落到自己右手食指上。 原先那一处黑紫似乎是钻进了皮肤里,但又被排斥过来,他的指尖修长素白,那圆润的指甲上,皎白的小月牙附近倒是缀着一点嫣红。 红得像是刚溢出来的血液一般浓重。 小贺掀起眼皮子,打量起程灵璧,她长得还是不错的,个子高,就是冷着脸,一身邪气,看着就很贴合她魔道鬼谷谷主的身份。 “说吧,你抓我来这里干什么?”末了,小贺又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程灵璧,“该不会还是为了顾青竹吧?” 程灵璧欣然答道:“是。” 小贺有些接不上话,他本想说这疯女人是不是真喜欢顾青竹,但要是真喜欢那天就不会想杀他了吧? 于是小贺思索了下,忍不住问:“我说,你跟顾青竹到底什么仇什么恨?非得杀他不可?连他无辜的道侣也不放过?” 程灵璧道:“你可一点也不无辜,你们一家都跟本座有仇。” 小贺沉默了一下,“我家?你是说,西陵贺家?” 程灵璧嗤笑一声,一双黑瞳透着近乎癫狂的光芒,直直盯着小贺。 “那西陵贺家算什么东西?贺兰溪,你少给本座装傻!” 莫名其妙的疯女人 小贺腹诽完,才故作镇定地摊手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灵璧,你要是跟顾青竹有仇你找他去,跟贺家有仇就去找贺家,我,跟他们,完全没有丁点关系。” 说着,小贺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作为一个女人,你本身条件不错,你若是用真爱感化顾青竹,没准他真的会喜欢你,何必这样别扭博他关注呢?” 说来说去,小贺还是觉得因爱生恨这个可能性最大了。 可程灵璧面上蓦地一沉,那双黑瞳上的杀气几乎溢出,原本垂在身侧的两手也紧紧攥住,看起来像是要发飙了,小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我,”小贺轻咳了一声,才继续胡诌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实际上我并不稀罕顾青竹,他也不喜欢我了,我们随时可以和离的喂!” 话还没说完,小贺就被程灵璧吓了一跳。 他对这一幕简直无言以对—— 程灵璧像是怒极,猛地一掌拍来,却是擦过他的耳际,直直落到身后墙面上,小贺下意识地后退贴到了墙上,这便导致了程灵璧像是将他困在墙面与她胸前之间的空间里。 气息交缠,有点诡异。 分明直到小贺耳际的身高,那一身汹涌狠戾的气势却也将人彻底压倒。 小贺从未同女人这般亲近过,更何况还是程灵璧这种凶女人,他被吓得大惊失色,“疯女人你干什么!” 二人的距离相当近,近得几乎要贴上胸膛。 程灵璧仍皱着眉头,咬牙道:“我,不是女人!” “啊?” 小贺一时懵了,程灵璧气到自称都换了,但她说出这种话 小贺惊愕过后,目光默默往下,却先见到了她掩藏在紫衣之下,几乎抵到自己胸前的汹涌。 很快,小贺轻咳一声别开脸,目光闪烁道:“咳,程灵璧,你是不是气疯了?就算你是个女修士,不必学习人间的女戒女训,可你这是在骚扰我,你再不松手,我就要喊人了” 他已经瞥见屏风后那两道人影动了动,或许是听到了动静,想过来看看,但估计是害怕程灵璧,没敢妄动。 而这点威胁对程灵璧而言也是丝毫没有作用的,程灵璧咬牙切齿的瞪着小贺,额角的青筋已是暴起。 她又开了口—— “本座是说,本座是男人。” “” 有着女人的胸脯,还说她是男人? 小贺这下彻底晕了,那幽幽目光便往下,望向那一袭暗紫下的两腿间,像是在琢磨什么。 还没想清楚,他又听到了程灵璧从牙缝里扣出来的声音。 “本座听说你跟老四有过过节,老四也就是丹阳子,他不是很想要你和顾青竹的身体吗?” 这么一提醒,小贺很快明白,刷的抬起头,面色终于正经起来。 “你是夺舍来的?” 程灵璧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着,忽地,她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诡谲莫测的笑容,那一排白牙露出来,还闪着寒光。 小贺藏在身后的手摸了摸那墙面,仍是火热的,像是在程灵璧那一个冷笑之下凝成的幽冷天地间唯一一片热源。 程灵璧开了口,语调轻飘飘的,柔得像是哄人入眠的歌声,却自带着浓烈的叫人发怵的狠戾。 “本座还记得你们,你们却把本座给忘了。” 这话约莫有几分幽怨,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小贺指尖一颤。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有些慌,他被带来这地方不知道多久了,顾青竹和善明会不会来救他还不一定,而且他面对的人是程灵璧。 他,完全没有能力与程灵璧为敌。 若是顾青竹没封住他的灵脉,没没收他的法器就好了 小贺抿紧了唇,指尖不自觉轻抚着手腕上那只刻着九瓣莲的银环。 顾青竹,应该会来的吧? 小贺暗地里深吸口气,面上装作镇定的看向肩侧那一只手,宽大的紫裳之下,程灵璧那只手无疑是非常纤细秀美,且白嫩的女子的手。 小贺面上有些质疑。 “我们见过?” 程灵璧用那双阴戾的黑瞳望他许久,不知是什么意味,在她开口之前,她终于松开了那只手,她说:“记住了,本座是谢无寂。” 小贺‘哦’了一声,没了桎梏后自然觉得舒服不少,他又瞄了眼程灵璧c不,该是她芯子里的谢无寂。 “你不能怪我忘了你,说实话,我完全可以肯定我没有见过你。” 谢无寂冷眼道:“你自然不会再记得本座,本座记得你们就够了,反正你们都活不成了。好了,贺兰溪,你想怎么死?” 小贺默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死?”他见谢无寂面色不虞,又软了嗓音商量道:“那谢大神官,你为何一定要我死?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本座跟你没什么过节,上次搞死你一次不够满意,这次想让你尝尝新的死法,况且你的族人和你道侣同本座的仇,一并算在你身上,这很奇怪吗?” 谢无寂难得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不过他很快又拧眉道:“本座想杀人就杀,就算是你又如何?贺兰溪,你少在这里拖延时间,你不就是想等顾青竹和善明来救你吗?本座也不妨告诉你,本座暂时不急着杀你。” 什么搞死过一次不够满意 这样的话就是小贺也难以接受,不过后半句还不错,他暗自松了口气,又听谢无寂冷笑道:“等他们过来时本座再动手,不,在他们见到你之前。” 小贺双目一怔。 谢无寂那阴冷的黑瞳也在这时对上他,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 “顾青竹最遗憾的不就是赶不及去见你最后一面吗?这一次,本座也要让你等不到他。” 什么玩意? 小贺完全懵了。 但他可以断定不管眼前这个女人是发了疯的程灵璧还是真的夺舍了程灵璧身体的谢无寂,他们都是变态。 同时,小贺面无表情地在心底问候谢无寂和程灵璧的祖宗十八代。 顾青竹和善明来救他当然是最好的,但眼前这个疯子估计是说得出一定能做到的那种人,他大概真的会在他们赶来之前杀了他的吧? 小贺顿时木了。 顾青竹来的时候,约莫就是他的死期了吧? 还不如不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第一百五十一章 通天楼顶层上有一处天台, 不设栏杆, 从边上往下俯视, 那是一个黑黝黝又深不见底的药炉口, 冲天的恶气往上喷涌,也不知道里面在练什么东西。 小贺感到非常不适。 迟霜和占了卫齐身体的丹阳子一直在盯着他, 他只得安分的坐在梨花木椅上, 边上, 隔着一盏暖色宫灯, 是支着腮帮子惬意坐着的程灵璧 不, 差点又忘了, 这个疯子自称谢无寂。 小贺收回打量的目光, 又落到丹阳子身上, 这个老头子换了具新鲜身体他也是刚才知道的, 因为这老头子就在他身边垂涎不已。 至今,丹阳子的眼珠子还盯在小贺身上。 小贺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首先,那些恶气本就是克他的, 搅得他胸膛里气血翻涌, 难受得不行, 不过幸好没吐血, 他暂时还能忍着。 可丹阳子那灼热的目光小贺实在不能忍,他觉得这老头子的眼神几乎在他身上戳穿个洞来了, 于是一脸烦躁地说:“你有完没完?换了个小鲜肉的身体, 还想抢我的?” 左右程c不, 谢无寂暂时不想杀他,而且还拉着他在这里看药炉 看你麻痹,小贺捂着胸口想。 他这一开口,像是看什么稀罕动物的丹阳子微一挑眉,但他瞧见顶着程灵璧身体的谢无寂也幽幽望过来时,他压了压心头怒火,阴测测地笑道:“这倒不是,老夫重伤后借助魂器才占了十二的身子,再换身体还得过段时间。” 丹阳子就是在可惜,好好一具躯体,眼看着就要被谷主废了。 小贺白他一眼,“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我就是可惜,上次没让顾青竹彻底灭了你。” 丹阳子面上露出几分薄怒,想来上次被顾青竹二人合力狠揍而死应该是他的魂修生涯中最气愤不过的一道坎,但他很快就差点被吓尿了。 谢无寂说:“你找到魂器了?拿出来给本座瞧瞧。” 丹阳子浑身一哆嗦,吓得不轻,连小贺也好奇地看过去。 那魂器正是引导卫齐谋害他的罪魁祸首,不过卫齐心机重重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非但拿不到魂器,还让丹阳子抢了身体。 而这魂器也正是救了丹阳子一命的宝器,可眼下他说漏了嘴,让谢无寂听了去,还要他把魂器拿出来,护着宝贝的丹阳子哪里肯拿? 但丹阳子还是拿了出来,因为他的确很惧怕谢无寂。 丹阳子手中的魂器是一把匕首,看起来不太惹眼,不过上头萦绕着的一层纯净魂气很是异常,一眼就让谢无寂和小贺都有了兴趣。 “谷主,这魂器是属下在山中无意寻得,至今还未祭练。” 丹阳子眼底是有些不舍,他还是狠下心,双手奉上。 谢无寂扫了一眼,也就一眼,极其淡漠的,像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手却接过了那匕首。 小贺同那匕首靠得越近,心头里就舒坦,似乎是那魂器上头的魂气安抚了他体内躁动的气息,他便眼巴巴地盯着谢无寂的手看。 “挺干净的。” 谢无寂像是赞了一句,他将那匕首拿在手上端详了片刻,随后,手一扬,一道抛物线清晰的在众人眼前划过,他手里头的匕首已是没了。 “不过这种没开化的东西,不适合你用。” 好歹是个宝贝,他看一眼就扔了,莫说小贺觉得心疼,丹阳子也是红了眼睛,难掩眼底愤怒。 几人都看向那黑漆漆的药炉底下,自然是早已不见了匕首的影,也没听到什么到底的声音,谁也不知道这个药炉有多深,下面又是什么。 “谷主” 丹阳子这一声似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小贺听着就觉得他要生气,又见他那眼里全是红血丝,额头上青筋也暴起了,肯定要生气,最好互相残杀。 但丹阳子就是不生气,这让小贺的希望落空了。 丹阳子垂下双眸,拱手道:“多谢谷主提点。” 小贺砸吧嘴巴,好笑不已。 丹阳子这个老鬼敢在他面前嚣张,却不敢在谢无寂面前有一句怨言,哪怕他心爱的宝贝被谢无寂扔了。 谢无寂倒也实诚,摆手道:“不必多虑,你若想要魂器,往后瞧见有合适你的魂器,本座会留意的。” 这一口承诺出来,丹阳子也彻底没了怨气,又是拱手道谢。 “谢谷主。” 见状小贺嗤笑一声,却引来那丹阳子回首的一眼刀子,小贺随即扬起下巴,斜视相对,很是不屑,约莫听到丹阳子拳头上骨头在啪啪响了。 谢无寂看了他一眼,那指尖扣在桌面上,一下下地敲着。 小贺立马回过头去,便对上谢无寂那一双毫无感情的黑瞳。 谢无寂说:“想好怎么死了吗?” 歇了半天,这问题又回来了。 小贺抬起眼皮子往上头看了一眼,通天楼顶上那一片天空还没黑下来,昏昏沉沉的,估计是快到了黄昏,时间还早。 “我想安乐死。”小贺低下头说。 谢无寂笑了一声,“那还是本座亲自想了一个死法吧。” 闻言一侧的丹阳子用一种很是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小贺,小贺鸟都不鸟他,只是撇撇嘴,眉头微微皱起来,这时候离贺兰溪出来还有半天。 扣c扣c扣。 谢无寂的手指敲动桌面的忽地一顿,没了声响,小贺掀起眼帘看他一眼,一脸丧气。 果真是谢无寂想好了他的死法,且笑着说:“哎呀,本座觉得还是把你填药炉比较好。” 小贺哼道:“你想都想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谢无寂啧了一声,道:“问问你这样死会不会很开心?” 小贺翻了个白眼。 又听谢无寂说:“贺兰溪,你上次说你要入魔,认真的?” 这个问题 小贺眼前一亮,却冷下脸。 “都要死了,还入什么魔?反正都是填药炉的命。” 谢无寂似笑非笑道:“本座觉得让你死之前一了夙愿也挺好的,你若是入了魔,不知道一心守护人间的顾青竹会不会杀了你?” 小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谢无寂是从哪里听来顾青竹一心正道守卫人间的?脑补太过了吧?顾青竹那家伙脑子里除了道侣还有什么? 不过他也没戳破谢无寂。 小贺思索了下,说:“其实我本来就频临入魔了,但是顾青竹封住了我的灵脉,这让我很烦躁。” 谢无寂挑眉,“是吗。” 小贺认为自己该矜持一点,否则他提多了,谢无寂会以为他在故意下套,骗他将他身上的灵脉解开来,于是他努努嘴,没再说话。 谢无寂那双黑瞳扫过还在不断往外溢出恶气的药炉,不知想了什么,他又回头看向小贺,神情变得很是高深,他一脸阴险地说:“既然顾青竹不想你入魔,本座就非得让你入魔。” 小贺就知道会这样,还是很好奇谢无寂跟顾青竹什么仇什么怨? 这疯子刚才还说他全家都是他仇人,天地良心,小贺可以指天发誓他从未得罪过这种疯子。 而这个疯子此刻正用那双乌沉的黑瞳上下打量着他,随后施施然的站了起来,这让迟霜和丹阳子都有些惊讶。 本以为谢无寂只是说说看,没想到他打算来真的! 但也没人敢出口打断他。 小贺颇有些茫然的看着谢无寂,直到对方指着他说:“起来。” 小贺摇头,“我不想跳药炉。” “你不是想骗本座给你解开封印吗?本座这就试试。” “你知道我在骗你?” 这下轮到小贺吃惊了。 谢无寂嗤笑道:“你这种伎俩,还想在本座面前显摆?”他说着垂下了双眸,放缓了语调道:“不过本座很多年没见到你了,也想试试看你入了魔,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小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却是一头雾水,“很多年?我有个问题刚才想问你,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又为什么结仇?” 谢无寂已走到天台边缘,脚下不过三步之距,就是空落落的药炉上端,他微低着头,回首望了小贺一眼。 冷不丁的,小贺竟从这一眼里看出了几分寂寞。 “你若想起来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那该是什么样? 小贺抿了抿唇瓣,有些犹豫,谢无寂说要给他解封,定是说到做到,他也逃不了,且唯有解开灵脉上的封印,他才有机会逃离这里。 只是顾青竹肯定会怪罪他 想了须臾,小贺踏出了脚步,管他呢,现在还是自救要紧,谁让顾青竹没本事来救他呢? 天台边恶气浓重,几乎让他举步维艰,小贺思绪又忍不住飘远,想起方才那一把被谢无寂无情抛下药炉的匕首上,那种让他感到很舒适的魂气。 那是个什么东西? 小贺在天台边站定,再抬头,天已渐渐黑沉,但还不是时候,天还没黑透,也远远不到天亮的时候。 “神还草” 谢无寂望着他,低声低喃这这个词。 小贺微一皱眉,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谢无寂口中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本体,可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抬眼望去,发现谢无寂看着他的眼神里甚至还有几分迷乱。 那像是一种暗藏压抑的欲望 小贺被自己的理解吓得一抖,又望了眼底下深渊般的药炉,他便抱起双臂,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神还草是个什么东西?” 在贺兰溪的记忆深处,顾青竹也提起过这个东西。 据闻神还草是几千年前出世的一粒种子,虽然很神秘,因为没啥用处也种不出来,就被万妖宗那位活了万年的大长老戚淮老祖收了起来。 而顾青竹同戚淮老祖似乎有些交情,那时候又为了贺兰溪的神魂无法安然,更无法夺舍他人身体而困顿不已,顾玄便让他去求助了戚淮老祖。 在顾青竹口中,他用自己的一半天赋,也就是一只还未练出什么名堂的破妄之眼换来了这粒种子。 戚淮老祖叫他用精血浇灌,灵力喂养,他照办了。 然后贺兰溪就死而复生了。 但这个东西并不常见,虽说鸡肋,但也神秘稀罕,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穿他的本体,谢无寂却能。 小贺愈发疑惑,又为了拖延时间,便问了谢无寂。 谢无寂也还真的回答了他,只是唇角挂着三分冷然笑意,又像是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就是一棵草。” 小贺默然。 谢无寂双眸往上一斜,似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他又说:“是天地间少有的宝贝,仙器魂体,用得好了,灭掉整个人族不成问题。” 小贺一惊,这棵草还有这种奇效? 但谢无寂又满脸不屑的说:“但在本座眼里就是一棵野草,用不上,就毁了,反正也没人能护得住你。” 这个疯子成天就想着杀他吗?没点别的追求吗? 小贺心想我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既然用得好可以毁灭人族,你这种魔头难道不应该收服我或是成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我的追求者吗? 这般腹诽过后,小贺又忍不住问:“你以前杀过我?” 谢无寂笑了一声,像是想起这件事让他觉得很痛快,小贺就觉得他很变态,他说:“不算是本座亲手杀的你,不过你也算是死在本座手里。” “是在无上宗的时候?你同神行门的人有勾结?” 这下却是让谢无寂顿了下,他皱了皱眉,像是想从脑袋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把有关于‘无上宗’和‘神行门’这两个名字的有关信息调出来。 但未果。 谢无寂莫名道:“你还是没想起来。” 小贺:“?” 所以这疯子为何不多给他一点提示? “少废话了,快天黑了。” 谢无寂嘴里忽然冒出来这句话,他用一种很奇怪c也很狂热的目光看着小贺,“你该入魔了。” 魔你麻痹。小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贺从未觉得入魔是一件让他如此讨厌的事情,他出世以来短短几天,这是经历了多少波折,碰上了多少麻烦? 小贺闷闷地想,若有机会,他可不想出来独自面对这个疯子。 这种时候贺兰溪这种人精去哪儿了?还在他识海灵台里睡大觉吧? 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那来吧,早死早超生。” 小贺仰起脖子道,面上是一脸悲愤慷慨,标准的要去赴死的态度,心中默念:风萧萧兮 好不容易有点吟诗的兴趣,可这诗还没吟完,小贺身体一晃,就险些掉进了药炉里,幸好身边有人拉他一把。 这倒不是小贺站不稳,而是这通天楼,又被轰炸了。 小贺下意识地回头道谢。 “谢谢啊” 道谢到此停顿,因为小贺见着拉住他的人是谢无寂这个疯子,反射性地立马甩开他的手离他三尺远。 “怎么回事?” 在谢无寂高深莫测的目光注视下,小贺艰难问道。 谢无寂没有回答,他只望着通天楼上那片穹顶。 天快黑了,楼也快晃塌了。 “谷主,有人来了。” 迟霜和丹阳子在震惊过后匆忙禀报。 那该是顾青竹来了! 小贺眼前一亮,又摸了摸温热的脖子,抿唇一乐,他还没死呢, 谢无寂眼底一片乌沉,沉默须臾后,他吩咐道:“你们去看看。” “是。” 于是迟霜和丹阳子二人拱手退下,只是退下时,小贺又瞧见丹阳子那老鬼目光如刀的瞪了他一眼,而卫齐的脸也不算长得很好看 小贺在心里暗骂一声丑人多作怪,趁着时机,他正想逃,肩上蓦地一沉,那只纤细秀美的素手悄然搭在他肩上,指尖轻柔地按着他的肩膀。 有点痒,但毛骨悚然。 小贺用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对上谢无寂,很是无言,只见那张美人脸上勾起一抹狠戾笑意。 “说好要入魔的,怎能半途而废?” 肩上那只手看着放得很轻,实则正在用灵力死死压制着他。 小贺哑口无言。 一阵缄默之后,小贺自暴自弃道:“那随便你咯。” 谢无寂面沉如水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顾青竹来了,他没了太多耐心,他也不松开小贺,另一手并拢二指聚起灵力,似乎就要给他解开灵脉上的封印。 小贺眼睁睁看着,心跳得极快,呼吸也险些跟不上。 通天楼外的地上躺了乌泱泱一片士兵,灯火随着晚风摇曳,更被一阵罡风划过,险些熄灭。 白衣僧人撤去灵力,也放下掐诀的二指,对身侧的青衣剑修道:“顾山主,这些士兵都睡过去了,你确定小贺道友就在里面吗?” 顾青竹垂眸望了眼掌心上闪烁的一道白光,沉吟道:“不会有错。” 善明面上一片凝重,“顾山主,让贫僧来吧,你身上的伤还未好。” 顾青竹闻言,抬眼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善明,最终摇头。 “不,我会亲自去救他。” 二人话音刚落,那楼下唯一的通道便出现二人—— 正是迟霜与丹阳子。 要不小贺怎么会说谢无寂高深莫测,这疯子竟然连那佛家独有的封印术也是说解就解! 啪啪几下打开小贺身上几处灵脉上的封印后,谢无寂终于撒开控制他的手,往后稍退了两步。 封印一解,除却身上终于有了灵力,能支撑着小贺忽略胸口那阵窒闷的同时,迎来的还有更重的痛苦。 因为这里太过靠近恶气根源,魂力被释放后,小贺只觉那如潮水般奔涌而出的魂力几乎要疯魔了! 身上的经脉都被魂力冲撞得疼痛不已,小贺难以遏制地弯下双膝,半跪下来,露出脆弱的姿态,但即使如此,他一手撑在地板上,才没有倒下。 骤然而至的痛苦太过猝然不防,小贺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就被那疼痛冲得狼狈不堪,一张垂下的脸上顿时煞白,牙根几乎咬出血腥。 入魔你麻痹! 小贺再度愤愤不已。这种时候,身上的魂力和外来的恶气冲撞得厉害,他能忍着不出声已经是极限了,站都站不稳,哪里来的本事逃走? 想到这里,小贺咬了咬牙,张口喘着粗气看向谢无寂。 而这个罪魁祸首,现在正在歪头看着他,也不错眼,美到是挺美的,还有几分可爱,可他那双黑瞳里的恶意的兴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笑你大爷!” 小贺咬牙怒骂。 谢无寂顿了下,非但没有生气,还弯起了一双娇媚的眉眼。 “那,你现在可以去死了吧?” 小贺含着一口血喷过去,泛着白的指节紧紧扣住胸前衣襟,“你才去死!死变态,你怎么不去死啊!” 谢无寂裙摆上沾了一点血,这让他特地看了一眼,想来他是不大计较的,他又笑着靠近小贺,足尖踩到那一滩刚被喷上的血迹上时,他半蹲下来。 那一双无神死寂的黑瞳里倒映着小贺落魄的模样,一嘴血,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小贺就着他的眼睛照了下镜子,忍不住心道一声丑死了。 丑到他不愿意面对这个脸了。 小贺抚着胸口喘息一阵,到底没缓过来,胸口越发的疼,每一处经脉都像被拿着锤子狠狠敲打似的,疼到骨子里了,而那一身魂力更是在失去封印桎梏后,失控的早早跑了出来。 他低头看上一眼,染上血的指尖上还拢着一缕幽黑魂力。 又失控了,小贺眸中一怔,并不知道自己那双本就泛着微红的桃花眸子正闪烁着鲜艳的血色,他此刻在疼痛中只清楚的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安c愤怒,与急于想冲破这个困境的冲动。 他想入魔! 谢无寂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走火入魔,便眨了眨双瞳。 “你怎么还没入魔?这么慢?要不本座助你一臂之力?” 他说着,竟还真的拉开自己手臂上的暗紫袖子,圆润指甲上闪过一道寒芒,像是要划破那肌肤取血。 一想到这里,小贺就觉得恶心,他谢无寂的血有个屁用? “男女授受不清啊!你别碰我!”小贺立马扭开脸,喘了口气,又瞪着谢无寂道:“你再等等会死啊!” 谢无寂也不恼,还勾着唇说:“是啊,会死的。” 小贺深吸口气,抬眼对上谢无寂那双冰冷的眼睛,这种时候,这个变态还能摆出这种无辜的表情? 好不容易攒了一些力气,小贺冷冷笑了一声,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行啦,我这就入魔了,你别催了。” 谢无寂挑眉,很是不信,但放下了那一截玉似的手臂。 小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上因为疼痛一直都不善地看着谢无寂,他又突然抬头望了眼楼外穹顶—— 刚入夜,外头一片漆黑。 就算现在时间不对,但也来不及了,谁让他 谁让他没本事,只能求有本事的人呢? 小贺凝神皱眉,深深望了谢无寂一眼后,竟缓缓闭上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嘴上却狠狠地道:“死变态,那你等着,我这就” 把有本事的人喊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通天楼里空落落的, 静得有些空寂。 红衣青年颇有些狼狈地坐在药炉上空的天台上, 身后是药炉那混浊浓烈的冲天恶气, 也包围了他整个人。 那一身红裳上沾上了几缕血色脏污, 他脸色很是苍白,淡樱般的唇上勾着一条嫣红的线, 血丝正沿着唇角滑落, 一双眼睛却是闭合着的。 谢无寂一脚踩在边上一滩血迹上, 蹲着打量了小贺许久, 等了须臾, 他仍不见这个人身上有要入魔的趋势, 相反, 即使他那一身魂力早已失控, 但比起刚才, 他似乎忍住了。 谢无寂可没那么多时间等,顾青竹已经来了, 他也没什么耐心跟小贺玩什么游戏了,那一张属于程灵璧的柔媚容颜缓缓靠近了小贺的脸。 “贺兰溪, 本座说过, 顾青竹来了, 你就得呃!” 谢无寂恐吓的话还未说完, 随着一声闷哼落下,他蓦地噤声, 黑瞳泛起一缕灰白, 一下子睁得很大。 静默中, 终于,他见到眼前的红衣青年睁开了双眼。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睁开,是琉璃般纯净的褐色瞳眸。 贺兰溪冷冷一勾唇,眉骨上那一粒小小的红痣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对上谢无寂那双错愕的黑瞳。 “欺负小孩子,很好玩吗?” 谢无寂眸中似有些呆滞,他目光渐渐往下,后知后觉地看到自己身上那只狠狠贯穿腹部的血手。 这一刻,他周身血液失控的喷涌而出,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也在贺兰溪的红裳上晕开一道道血花。 那只沾满了鲜血c指骨分明的手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拿出来时,谢无寂身上也止不住颤栗,直到贺兰溪收回手,修长五指上的血珠开始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掉,他才捂着伤口往后倒退几步,步伐间有些趔趄,显然伤得不轻。 贺兰溪原本白净的右手上覆盖了整整一层血色污秽,那幽黑魂力也似是找着了食物一般纷纷凑了上去。 看得他微皱了眉,很快撇开视线看向对面那被自己一手在腹部开了一个大窟窿的人,当即微眯起双眸,站起来轻轻甩了甩手上温热的血珠。 “谢无寂是吧?” 这语调里似乎带着三分讥讽,谢无寂这才将目光自腹部血洞上移开,明明痛得厉害,紫衣染成血衣,他也不着急疗伤,那张难掩痛苦的脸上竟是莫名的c又极度兴奋地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你回来了!” 这像是老友重逢般的激动语气,贺兰溪顿了下,有点接不上话,他是知道小贺的记忆,可他也没弄明白谢无寂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 不过思索了下,贺兰溪不答反问:“你现在,还要拦着我吗?” 本以为谢无寂已经重伤,此时该是去疗伤才对,可谁料,谢无寂又抿起失血的唇角,神色阴鸷地笑了。 “当然!” 二人僵持间,俱是一身狼狈,可谢无寂竟还要纠缠不休! “不是” 贺兰溪伸出一指,指了下谢无寂身上那个大窟窿,虽说这是他一爪子破开的,但他还是没忍心去看。 “你不先疗伤?” 谢无寂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不杀了你,本座岂可安心?” 身上破了这个大个洞,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谢无寂定是个疯子无疑。 贺兰溪这次深深认同了小贺赠与谢无寂的这个称呼。 但—— “我没时间跟你玩游戏。” 贺兰溪面无表情地留下这句话,转身准备离开。 事实上,他还能比小贺强到哪里去? 那样的痛苦连小贺都支撑不住,他不过是意志更坚定些,勉强压制了要入魔的欲念罢了,身上的痛苦并未消减半分,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谢无寂面上微凛,在贺兰溪走出两步之时忽地划开一道结界。 贺兰溪只能止步,望着眼前这道血色的屏障,他捏了捏五指,知道自己无法越过,唯有转身面对谢无寂。 “你逃不了的。” 谢无寂说,他唇边挂着冷冷的笑容,那原本因为疼痛而佝偻着的脊背也挺直起来,即使腹部伤得极重,他也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一样,眼底竟还有几分几近癫狂的快意。 真是个疯子,贺兰溪想。 就在这时,通天楼内戾气骤现,是谢无寂出手了! 谢无寂二指并拢,煞气似肃杀剑刃直指贺兰溪门面。 贺兰溪皱了皱眉,只能凝起那隐隐要走火入魔的魂力抵抗。 魂力于瞬间结成护身结界,一时挡下了谢无寂的攻击。 可也就这么一下,贺兰溪便遏制不住倒退了几步,喉间一阵腥咸上涌,又是一口血色溢出唇边。 谢无寂见状又是一笑,“看来,你远比本座想象的要弱。” 贺兰溪承认他现在是弱,修为本就比谢无寂差得太多,即使谢无寂受了伤,但一个将近合体期的魔修哪怕是他这样一百个元婴期的修士也比不上的。 更何况,他已经是自顾不暇,无法控制自身魂力,动辄得咎。 贺兰溪缓了口气,苍白的脸上却勾起一抹快意。 “谢无寂,你也不过尔尔。” 闻言,谢无寂面上一沉,掌心凝起浓重煞气,身形似鬼魅般移动,转眼间便到了贺兰溪面前。 “待你死在本座手里,再来评价本座如何?” “呸!” 喉间实在干涩难耐,贺兰溪忍不住吐了口血唾沫,随后他竖起二指,并拢掐决,身上那翻涌的魂力感知到召唤,便都汇聚到指尖上,在谢无寂那狠狠一掌拍来时,他一指划下—— 金光符咒一笔而成,刹那间,灵光乍现,符咒顿化金龙,仰天长啸一声后奔向谢无寂。 强劲掌力对上金龙,那金龙支撑了片刻后溃散风中,而谢无寂的足尖也往后退了一步,他拢了下稍有些发麻的五指,掀起眼皮子看向贺兰溪。 “就这样,你还有别的本事吗?” 贺兰溪抬手抹去唇角血珠,只轻笑道:“你试试便知。” 试试便试试谢无寂正欲再动手,通天楼楼外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楼里也晃了下,似是外头斗得厉害。 谢无寂与贺兰溪俱是抬头望去,那楼外穹顶之上划过惊天一剑,剑意直冲云霄,势不可挡,光圈似是要拨开那层深重雾霾重现天日。 丹阳子目呲欲裂地望着胸前一剑,至今还未反应过来对方是如何使出的这一剑,而他对面的青衣剑修俊秀的脸庞上却是淡然无比。 裂开几道细微裂痕的剑刃缓缓抽离开丹阳子的胸膛,他眼睁睁地看着顾青竹收剑,身体摇摇欲坠,最终终于缓慢倒下,双眸彻底无神。 “三哥!” 迟霜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可缠着她的和尚确实厉害,这让她有些举步维艰,她只能全心对付善明。 但这一剑过后,顾青竹唇角还是难免溢出血丝,他抿紧唇瓣将嘴里那一口鲜血咽了回去,握着裂痕愈发明显的休宁剑转身,足尖轻点,便到了善明身后,将二人的战局分开来。 “让我来” 顾青竹的嗓音很是嘶哑,他伤势太重,还没来得及好好休养,方才又不顾伤势强行出剑杀了丹阳子,已是几乎用尽了自己的灵力,但他此刻剑指迟霜,神色凝重地望向善明。 “请法师先去救人!” “顾山主,你的伤” 善明还是不放心,迟霜不比丹阳子弱多少,而顾青竹已到了强弩之末,他将顾青竹留在这里,恐怕并不会被程灵璧抓走的小贺安全多少。 “走!” 顾青竹不等他再言语,便直直一剑刺向迟霜,早已是透支的剑意仍是凌厉冷峻,削铁如泥。 迟霜急急往后退去,目光闪烁地看着眼前二人,不知在盘算什么。 善明思索了下,双手合十向顾青竹轻轻颔首,很快便飞身往通天楼楼下的入口而去,他知道顾青竹自知没有能力进通天楼同程灵璧一斗了,便只能将救人的重任托付到他身上。 而迟霜在顾青竹阻拦之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善明进了通天楼。 丹阳子已死,魂却没灭,他有本事复生一次,第二次也不会太难。 这短短时间内迟霜已经想了太多,比起先前在善明手下的紧绷,在如今势弱的顾青竹剑下她暂且还能游刃有余。 迟霜足尖轻点,雪色轻纱很快往后退了数丈,她看着眼前这个青衣剑修,分明已是撑不住了,不管是剑还是人,却还要拦着她 “这位小道友,你那同伴都进楼去了,我拦不住人,早晚会被谷主处罚,我也不想再跟你纠缠,你我这便歇战,你随你同伴上楼去救人也好,我也不阻拦你了,你看如何?” 反正她是拦不住,还不如尽快上楼去请罪,免得被责罚更重。 而顾青竹本就是来救人的,迟霜以为让他过去已是最好不过了。 顾青竹也确实动摇了一下,他没想到鬼谷里还有这么好说话的人,尽管迟霜这是在打着让他们都进楼去,等谢无寂一起收拾了他们的算盘,但顾青竹怎会不想亲自去救人? 就在这犹豫的瞬间,通天楼内情况骤变,药炉顶上血光涌现,恶气喷涌,似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迟霜面色一变,道了声不好,便急速往那通天楼内奔去。 顾青竹见情况不妙,只认为此刻最好拦下迟霜,冰冷锐利的剑尖轻轻一挑,便拦在了迟霜面前。 而不久前的通天楼内,谢无寂乍见那剑意,眼底的急切便多了几分。 “他来了。” 贺兰溪知道他说的是谁,那剑意于他而言最熟悉不过,毕竟那个人可是他朝夕共处的道侣 然就在贺兰溪失神之时,他背后忽地受了重重一掌! 谢无寂鬼魅般的身形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偷袭,见贺兰溪满脸错愕,身体已似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受控制地往药炉坠落,他勾起一抹阴鸷。 “想来想去,本座还是认为将你填药炉比较好。” 柔软而阴沉的嗓音在这静寂的通天楼响起,可惜已无人能在听见。 谢无寂站在天台边沿,见着那一袭红衣渐渐没了影,这才收了笑容。 “真可惜” 谢无寂望了眼楼外穹顶,那双黑瞳里微微闪烁着几缕光线,不知想了什么,他转过身去,抬起脚步,口中发出似是喟叹的一声呢喃。 “你又死了呢。” 谢无寂眸光恢复冰冷,贺兰溪已经被他解决了,他可得去看看外头的人如何了,比如顾青竹,比如善明,一个两个,都逃不过 忽地,谢无寂刚踏出的脚步顿住,他双目猛地睁大。 不过须臾,他竟往后跌落,向那幽深而戾气浓重的药炉跌落! 这是 落下的那一瞬间,谢无寂动了动自己不受控制的手脚,只见到上头皆黏着几根仿佛滴着水一般黏腻如面糊的黑丝,仿佛狗皮膏药一般紧紧粘在他四肢腕骨上,怎么也挣不开。 惊愕片刻后,谢无寂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他匆忙间转过身去,顺着那些黑色的丝线往底下望去,却见那深不见底的药炉下面本该已经坠落的一袭红衣正在他面前三尺之下—— 药炉口幽暗的空间内,生得极其好看的红衣青年那张被层层恶气笼罩着的苍白却妖冶的脸正勾着几分诡谲笑意,微微弯起的桃花眸子也在看着他。 谢无寂眉头一沉,掌心上往上一抛,一条血色的光线被紧紧附着在天台上通天楼那尖翘啄檐上。 往下坠落的趋势开始停止,他终于可以分神去看底下那个人。 贺兰溪的确没掉下去,他那双手染了血仍白净秀美的手上,十指不知何时缠上一层幽黑魂力,那魂力从他身上而出,顺着指尖生出十道绳索般的黑色丝线,此时正紧紧缠在谢无寂四肢上。 贺兰溪头一次见到谢无寂露出这种被惊吓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一身,眨着眼睛说:“想来想去,我认为还是同你一起跳药炉比较好。” 谢无寂神色紧绷,直直望着他底下不到三尺的这个人。 贺兰溪也在看着他,唇边的弧度渐渐变大,嘲讽渐浓。 但很快,谢无寂又莫名的笑出声来,竟然是一脸快意。 “哈哈哈,好一个贺兰溪,的确是本座小瞧了你!” 贺兰溪笑容凝滞,他试图从谢无寂的脸上看出来些什么,但谢无寂占据了的程灵璧的脸上除了苍白之外并不显露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的眼底c举止也是一如既往的疯狂。 谢无寂身上的血大抵是止了,但还是有些滴落下来,有些滴落在缀在他身下不远的贺兰溪身上,晕开朵朵血花,有些落到那幽深的药炉底下。 谢无寂渐渐收了笑容,他在贺兰溪的注视下抬起了另一只手,掌上化出刀刃般锋利的一面光刃。 贺兰溪微皱眉头,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可惜本座不想下去” 谢无寂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又像是本就因为身上的伤势痛得说不出话来,他说话的语调放得很轻,也有些沙哑,更是冷如冰刺。 “所以,你自己下去吧!” 话音落下,谢无寂果断挥起手中光刃,刷的一下—— 贺兰溪始料不及地望着那被在中间整齐割断的魂力! 再度坠落的过程并不缓慢,而他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上方,看着那个离他越来越远的紫衣人 谢无寂的强悍,是超乎他的想象的。 贺兰溪现在明白过来,已是晚了,素白指尖上的魂力失去了依附,只能随着他的主人往下掉落。 恶气擦过耳尖,这药炉内果真是无法运用法术飞离的。 远远的,贺兰溪仿佛瞧见谢无寂上了天台后还站在边上看着他笑,那笑容依旧是疯狂而难以言喻的。 真是个疯子,要人命的那种。 药炉有多深贺兰溪不知道,这短暂的坠落过程在此刻c在他脑中变得非常缓慢,也或许是他在这并不太好的结果中想得太多c太快了。 现在他只清楚得感觉到,越往底下的恶气根源靠近,他身上的每一处经脉都在抽痛,那魂力愈发肆虐地在他身上冲撞,浑身上下每一寸骨肉,都像在经受着千锤百炼的折磨。 底下肯定有什么东西。 但是什么东西贺兰溪也不太清楚了,也不太想了解。 恍惚间,他忍不住向药炉顶端那一缕幽明光亮伸出手去,望着沾满鲜血的手,唯一的光明与他渐渐拉开距离,几乎遥不可及,死生或许就在不久之后,只还有些不甘,下意识间,他的唇瓣微微张合—— “顾青竹” 你怎么还不来,我要等不到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几乎看不清五指的黑暗中, 时间仿佛流淌得极度缓慢。 这药炉底下虽是恶气混浊, 可周围没有任何声响, 也难得幽静安然。 若不是身上每一寸经脉还在叫嚣着疼痛, 贺兰溪也无法确定自己还活着,这片静谧的空间很大, 也很黑暗。 昏暗中只有穹顶之上投下的一缕光线, 实则很遥远。 贺兰溪缓了好一会儿, 才缓过神来, 渐渐恢复冷静, 原来不是他自己觉得坠落的过程很慢, 而是这个药炉里的时间的确流逝得极慢。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 想要坐起来看看, 不过发觉自己还飘在空中, 没法控制好自己的动作,就翻了个身。 面朝下看去, 他总算大致了解自己离药炉底端还有多远。 那药炉底端是个极大的漩涡,实际上该是一个极其精密的阵法, 幽幽发着光, 恶气相当之重, 也很邪。 这应当就是恶气的根源, 又像是在将那些恶气吸入一般,且这药炉里空荡荡的, 完全看不到任何人或物。 除了现在只剩下贺兰溪一个人, 和他底下那个巨大的阵法。 贺兰溪正处于这药炉中下端, 再过一段时间,即使这药炉里的时间再缓慢,他也会掉落到这个巨大的漩涡里,或会被绞碎在这阵法里 他不想死。 贺兰溪皱了皱眉,伸出手去感受着周遭恶气的流动,虽然慢,但也有风,也有很多用肉眼看不见的事物,其中最充裕的,是恶气。 他闭上了双眼,眉间很是凝重,但又有几分窃喜。 任是谁,也拦不住他! 谢无寂简单用治疗了腹部上的伤口,面上无甚表情,却透着几分枯败的青灰色,他闭眼调息一阵,再度睁开眼睛时,黑瞳望向长廊外。 一缕幽魂正飘在远处,似是不敢靠近,颤颤巍巍的。 谢无寂很快发现了这缕幽魂,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像是毫无兴趣,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站了起来,暗紫的衣袍逶迤了一地血色。 那一缕幽魂往后飘了飘,但过了一会儿,又主动往前飘了过去。 谢无寂并未言语,但抬手间随手将一道力量送了过去。 血光闪过,那幽魂化出了生前模样。 丹阳子的魂魄俨然不是卫齐,或是原先贺兰溪等人头一次见到他时那副满脸皱褶的老头子的模样,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属下无能,拦不住顾青竹他们。” 谢无寂不以为然地垂下双眸,“哦,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本还满脸愧疚,打算求谢无寂救命的丹阳子怔了下,忙表忠心道:“属下,属下担忧谷主” “既然无能,就别回来了。” 谢无寂抿了抿失色的唇,目光幽冷地扫过那一缕幽魂。 “本座手下不养废人。” 丹阳子很快意识到谢无寂的意思,他不打算救他,而且 他看见谢无寂抬起手来,细长的手指悠悠指向他,一团小小的血光也在他指尖上不疾不徐的凝聚起来,看起来微弱,可事实上,丹阳子了解那是一道足以摧毁他神魂的力量。 “谷c谷主” 谢无寂要杀他! 意识到这个事实让丹阳子惊恐不已,他试图马上逃走,就算没办法很快恢复,但他只要再修炼一段时间,总能再找到下一个附魂体的。 但丹阳子忽然不动了,他睁大了双眼,近乎瞠目结舌地看着谢无寂。 谢无寂勾起一缕冷笑,“怎么,不逃吗?” 丹阳子摇了摇头,他想说话,张了张口,但又说不出来,那手抖着抖着举起来,指尖指向了谢无寂的方向。 谢无寂歪了歪头,眼底多了三分嘲讽。 “哦?怕得跑不动了?” 要杀人的时候这个人连逃命都不会,这会让他失去很多兴趣以及乐趣,谢无寂微微蹙起眉头,幽幽叹息一声。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自后脑勺而来的嗓音,低低的,沉沉的,透着几分白骨似的凛冽森然,又隐约像是笑声。 “他只是在说,该逃的人” 那声音徒然拔高,变得狠戾起来—— “是你才对!” 话音落下,一只白森森的手忽地落到谢无寂细长的脖颈上,杀机悄然遍布天地,警惕也占据了谢无寂的心头。 谢无寂几乎是逃一般地挣开了身后那个人,但他慢了一些,或许是刚才太过松懈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出现,导致他的脖子还是被那并不尖利的指尖划开三道血口。 伤口不算很深,不至于划破血脉,但血液直涌,流向紫裳深处,有些凄厉。 “哈哈哈,真是可惜了,就差一点了。” 谢无寂大抵从未像现在这样狼狈过,他目光森冷地望着眼前这个,刚从药炉底下爬上来的人—— 那一身红衣仍是这般泣血艳丽,上头却添了更多的血迹,颇有些狼狈,怕是在下头没少受苦,不知那发带掉在哪里了,他的长发已是散乱下来,半遮半掩了那一张苍白而漂亮的脸,唇上勾着一线嫣红,既阴森也妖冶。 谢无寂简直有些不可置信,他没去管脖子上的伤,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带着一身血气与恶气归来,自那千万人无一生还的药炉里。 “你是怎么上来的” 谢无寂话音顿了一顿,脸上露出难得的惊愕之色,他倏地睁大那双平日懒散的黑瞳望向药炉底下。 空气仿佛凝滞下来,灵光乍破,什么漩涡,什么阵法,似乎都 在这一瞬间,哐当一声完全破碎! 空气中的恶气愈发深重,大抵是因为有人捣毁了药炉深处那个收集恶气的阵法,这些原本藏匿在药炉中的恶气便再无顾忌的泄露出来。 谢无寂眼底甚至带上了恨意,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红衣人。 “你毁了我的阵法!” 震怒之下,连自称都换了。 贺兰溪颇为冷淡地笑了一声,指尖上扣到带着血的皮肉让他极度不适,他便一脸嫌恶的甩了甩手,心想着该找条手帕擦一下,嘴上欣然道:“是啊。” 闻言,谢无寂顿时青筋暴起,五指紧紧捏成拳头。 “贺兰溪!” 他自牙缝中扣出来这个名字,身上怒火勃然而发,身上戾气几乎蔓延了整个天台,谢无寂深吸口气,咬牙道:“入阵为王,你很能耐啊。” 贺兰溪笑了笑,“还好,你那阵法里还没消化完的魂气挺多的。” 他的确是钻了一趟那药炉底端的阵法,以自身改换阵眼,这才搞得伤痕累累,但也因此破除了那个漩涡似的阵法,而那阵法里头还没消化完的魂气自然而然到了他身上。 谢无寂也果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谢无寂道:“你很好。” 贺兰溪笑道:“还行,不过我有些疑惑,你在那药炉里练的是恶气,用生魂练恶气,你练这种东西干什么?莫非你不是魂修,而是天生的魔头?” 若是魂修,需要的自然是生魂所练的魂气,而不是这种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作用的恶气,而需要这种恶气修炼的,只有天生魔族。 谢无寂似有些触动,但很快又冷笑出声,凉凉道:“本座还以为你真的回来了,但现在看来,你还没有想起来本座到底是谁。” 贺兰溪似是想到了什么,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思索了下,抬步往谢无寂走去,足尖方才一动,脚底下便出现一个幽蓝法阵。 自他脚下为中心而起,整个幽蓝的光圈散布到谢无寂身后为止,将他与谢无寂都困在了里头。 整个过程非常快速,谢无寂反应过来时已在阵中。 而一直旁观的丹阳子此时终于回过神来,趁二人都没有留意他,哆哆嗦嗦着飘走了。 贺兰溪并未犹豫,也不急着逃走,他带着这一身狼吞虎咽得来的魂气,一步步靠近谢无寂。 脚底下的法阵完善得很迅速,不过多时,那阵法已完成。 “诛仙阵?怎么,你想杀我?” 谢无寂分明认出了脚底下那阵法,却也一动不动,这份镇定实在是来得有些诡异,或许是他艺高人胆大,或许是他并不认为贺兰溪有多强。 贺兰溪站定在他面前五步之距,面无表情,并不言语。 谢无寂又笑了,“贺兰溪,你已经入魔了吧。” 他看着贺兰溪的眼睛,只见那双原本透彻的琉璃瞳眸已变成了浓艳至极的深红,而贺兰溪那被发丝遮掩的,原本白净的眉心上也多了半边红印。 贺兰溪顿了顿,坦然道:“快了吧,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会在入魔之前杀了你,然后” “然后你还想怎样?顺势入魔,抑或是自裁?” 谢无寂说着,又扬声笑了起来。 “这你倒不必多虑。” 贺兰溪垂下双眸,抬起手来,右手上握着一把匕首。 这正是他在底下捞到的,刚被谢无寂扔下去的那一把仙级魂器。 有这东西在手,他感觉身上舒服许多,大抵是因为上头的魂气很是纯净,比之那些灵力,更讨他欢心。 贺兰溪将右手握着匕首柄上,缓慢而坚定地拔出那把匕首。 雪光出尘的锋芒映在他脸上,那双幽幽发红的瞳眸也闪烁了下。 他低声说:“不急,杀了你,我再自绝经脉,废了灵根,就入不了魔了。” 这是一句深意极重的话,犹如一锤子猛砸在谢无寂心上,贺兰溪竟是打了要跟他同归于尽的算盘! 他这一身突然增强的力量是来源里药炉里还未消化的魂气,但只是暂时加强,而贺兰溪又有着天才级别的阵法天赋,他被困在诛仙阵中本就是短板,再对上一下子强上数倍的贺兰溪,还有那一把仙级魂器 此时此刻,谢无寂头一次深刻体会到自作孽的恶果。 匕首完全出鞘,贺兰溪也不再等着什么,反正他只要杀了谢无寂,那顾青竹也就安全了。 其他人,或许就不足为惧了吧? 就是现在,贺兰溪几乎屏住了呼吸,持着匕首向谢无寂刺去。 这一刀裹着浓烈冷厉的魂气,谢无寂也不得不使出全力来抵挡。 二人交手须臾,谢无寂更是清楚意识到贺兰溪要杀他的决心,这个人简直是太拼命了,一点也不设防不躲避,只为取他性命而来。 谢无寂按住肩上那怎么都止不住血的伤口往后退去,再看向对面的贺兰溪时,他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谢无寂忍不住道:“你有病!” 贺兰溪嗤了一声,“有病的人是你。” 从一开始就是这个疯子要杀他和顾青竹,特意叫人跑到圣童祠去将他抓过来,就为了逼他入魔,逼他去死,死给顾青竹看,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贺兰溪咽了咽喉间上涌的血液,握着匕首再追了过去。 谢无寂咬了咬牙,怒道:“那你就休怪本座不客气了!” 这个疯子什么时候客气过了,贺兰溪冷冷一笑。 也就在这时,那谢无寂身上的力量竟还忽然暴涨! 也不知他是做了什么,但隐约间,贺兰溪嗅到了一丝魔气。 贺兰溪猝然不及,趁着这时,他急急松开匕首,将自己方才吞噬的魂气全数聚在那匕首之上,泛着幽幽蓝光的魂器浮在贺兰溪身前。 于片刻后,他将身上全数魂气被承载在这一把小小的匕首上,这是贺兰溪拼尽全力的一击。 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谢无寂在药炉底下设置的阵法是为了练恶气,而恶气是让魔族加快修炼的东西,那鬼谷里肯定有天生魔族。 只是万年前,自从神族消失后,魔族也渐渐销声匿迹,这世间没了天生的神,天生的魔也消失了,就算有,也至少是在某些时机才会出现。 一如世道将尽,天地将亡之时。 一魔出,天下乱。 而最接近天生魔族的魔灵体是为伪魔族,只是魔灵体就足够叫人唯恐不及了,更别提魔族。 这么多年来一直从未听说过有真正的魔族出世,但并不代表没有。 贺兰溪猜测过那个隐藏在鬼谷中的魔族或许会是那位国师,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谢无寂无疑了。 如此,那就必须杀了他! 贺兰溪二指并拢,那匕首锋利的刀尖徒然指向谢无寂。 要赶在他使出全力之前杀了他,否则便会错失良机,失不再来。 贺兰溪神色凝重,二指轻移,将那匕首推远了些。 他几乎将自己的所有力量都聚在上面,这就只剩下这一击。 “去!” 随着一声轻斥,那匕首破空迸发,划开层层恶气,刀尖直直冲向谢无寂。 谢无寂几乎咬紧了牙关,裹着浓重魔气的一掌挥出。 登时对上那一把小小的匕首,看起来轻巧的匕首实则重逾千金,谢无寂脚下已是不稳,不自觉退了半步。 这是个好兆头,贺兰溪紧抿唇瓣,咽下几乎喷涌而出的血液,再加了一把力,抬手划破中指,挤出精血后二指并拢,于虚空中划下一道长长的血色符文,瞬间打入那诛仙阵中。 诛仙阵受到了符咒的催动,顿时灵光大增,灵力流动得愈发迅速,对谢无寂身上力量的压制也愈发强悍。 但没想到的是,谢无寂在一开始的颓势后竟很快反转! 诛仙阵越是压制他,他反倒越强,僵持片刻后,他竟一掌将那匕首打退。 与此同时,诛仙阵破。 贺兰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难以遏制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惨白得不像话,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又一物掉在他脚边,正是先前那魂器。 只是这匕首上的魂气已经散尽,也不复方才光华了。 诛仙阵加上仙级魂器都杀不了谢无寂,贺兰溪捂住还在不断往上溢血的胸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绝望地想,恐怕这魔头不是寻常人。 而谢无寂实则也伤得不轻,诛仙阵破后他也是狠狠呕了一口血,不过看情况大抵要比贺兰溪好一些。 他见到贺兰溪这幅狼狈的模样,带着浓浓狠戾的唇角又勾了起来。 “玩够了,现在该是本座杀你了吧?” 贺兰溪面露颓色,他还能说什么,他也累得说不出话了。 他用尽了魂力,身上每一寸经脉因为遭到方才那诛仙阵破时的反噬,至今疼痛难耐,就算谢无寂不杀他,没人来救他的话,恐怕他也撑不了多久。 谢无寂思索了下,又伸出手来,躺在贺兰溪脚边那把匕首便不受控制地飞到了他掌心中。 见状,贺兰溪很快明白他的意图。 “本座现在就赐你一个痛快吧。” 他要用贺兰溪刚才打算杀他的武器杀了贺兰溪。 看来这魔头真的很小气,贺兰溪笑了一声,略带嘲讽。 谢无寂有过前车之鉴,不会再磨蹭,只虚虚一扔,那匕首便镀上了一层浑厚魔气,杀气再现,急速刺向贺兰溪。 这种速度,这种力量,贺兰溪自知是逃不过了,不过他还是抱着三分希冀,万一呢?万一天不让他死呢? 而这个妄想竟然成真! 匕首划破虚空而来,在贺兰溪面前一尺之时忽然被一道金光咒打开。 哐当一声极其清脆地在天台上响起,一白衣僧人翩然落下。 紧接着,是一道无比浑厚纯正的佛印朝谢无寂当头打下! 谢无寂匆忙反击,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 贺兰溪浑身疼得视线有些模糊,加上金光咒太过刺眼,他缓了好一会儿,还觉得眼睛有点花,只见到那一袭素白僧袍,还有对方脖子上挂着的一串雕刻这什么的朱红佛珠。 这和尚看起来有点眼熟,贺兰溪皱了皱眉,还还想起来是谁,就听到那和尚略显清冷的一声训斥—— “还愣着作甚?真打算自绝经脉废了灵根不成?” 这该是对他说的。 贺兰溪顿了下,猛然大惊,还未反应过来,那白衣僧人已落到他面前来,一掌拍在他肩上。 顿时柔和却刚硬的力量充斥着贺兰溪全身经脉,似是在他灵脉中快速游走这,不知做了什么,他身上那躁动的魂力立时安静下来,简直乖得不行,他那双眸也恢复了正常,眉心间那道全不全嫣红魔纹也倏然消失了。 佛印金光缓缓散去,谢无寂冲出来桎梏,那白衣僧人也撤了手。 贺兰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封住了灵脉,顿时浑身失力,险些倒下,而那白衣僧人却还要应付谢无寂,无暇顾及他。 幸好他还是让人给扶住了,贺兰溪回头望了眼,正是善明。 他看了眼善明,又看向那挡在身前的白衣僧人,不自觉的,口中喊了一声—— “云寂师叔?” 善明也是眼前一亮,急道:“师父!” 僧人没回答他们,与谢无寂斗法间,匆忙吩咐:“送他走!” “是。” 善明见贺兰溪伤得重,而僧人有多厉害他是心照不宣的,便放心应下,可就在这时,他的手臂被贺兰溪抓紧了。 善明看了眼被血色玷污的素白僧袍,刚要问贺兰溪做什么,就听见贺兰溪掺着粗重气音,断断续续的,又虚弱到几乎叫人听不见的声音—— “法师,麻烦你一下,带我去我想去见顾青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通天楼内阵法已破, 恶气失控四溢, 浓浓黑雾充斥着整个幽深甬道, 隐约见到夜明珠的光芒指引前方, 走在其中,有种叫人窒息的压抑感。 放松下来后, 贺兰溪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云寂封住了他的灵脉与魂力, 将他从走火入魔那边缘线上拉回来的同时, 也让他暂时损失了支撑的力量。 一闲下来, 他只觉身上的每一寸经脉, 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原先在药炉底下冒险时受的伤与被恶气的影响也全数暴露无遗。 贺兰溪痛得几乎昏聩过去, 喉间上涌的血也在不断溢出, 但他咬牙撑着一口气, 还想再见见顾青竹。 善明都来了,顾青竹还不来, 他在磨蹭什么? 贺兰溪不知道,只觉得不安。 只是在静谧的甬道之中, 贺兰溪一边忍着痛, 也一边感到尴尬。 一抬眼, 他就能见到善明的脸, 那张向来古井无波,此刻异常紧绷的脸。 贺兰溪张了张口, 艰难道:“法师, 我好点了, 应该可以走路了”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只听得见气音,一张口唇角便又溢出血丝。 善明凝重的目光望向他,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你伤势太重了。” 事实上,贺兰溪确实累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他现在只能被善明横抱在怀里—— 这也是让他特别窘迫的一点,本只是想麻烦善明背他一下,怎料 要是让顾青竹看到了,这可怎么解释呀? 不过这种关头还记挂着顾青竹会不会生气,贺兰溪也忍不住失笑。 善明走得极快,抱着人快步往甬道出口出去,忽地听到那几乎融进风中的笑声,也垂眸看了一眼。 怀里的红衣青年身上全是血,衣裳浸得湿漉漉的,血液还在往下淌,善明走过之处,身后都缀了一地的血花,而贺兰溪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上早已是面如金纸,分明苍白虚弱得厉害,那染了血的唇角还是微微上扬着。 他在笑什么? 善明有些疑惑,竟有一瞬的怔忡,但对方并没有在看他。 贺兰溪双眸半合着,像是累极了,一眨眼就能睡过去似的。 但呼吸很弱 善明眉头一皱,忽然道:“先别睡,顾山主就在外头,你再等等!” 贺兰溪闻言眨了下眼睛。 那一眨眼间仿佛时间流淌得极慢,又像是就要凝止在这一刻一般。 善明看得呼吸一窒,心跳得极快,抱着人更快地往外赶去。 “你再等等!” 此情此景,他竟觉得有几分熟悉,眼前闪过一个碎片—— 仿佛也是这么一个红衣青年靠在老槐树下,唇边勾着一线血丝,脸色惨白,却用白纱蒙着眼睛。 这让善明分不清他是谁。 可看那一身红衣,分明很像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他 那人虚弱得简直消散了一般。 于是善明心底突然升起十二分的慌乱,口中急急承诺道:“你别急,再等等,我马上带你去见顾山主!” 急忙中,连该如何自称都忘了。 贺兰溪约莫是想笑的,但没能笑得出来,一张口,遏制不住咳了起来,好一阵后,捂住唇间的那手上指缝中又溢出来许多嫣红液体。 大概是身体被损坏到了某个地步上,已临近边界线。 贺兰溪清楚,他现在虽然很虚弱,不过这离他的死期还很远,他清楚只要云寂在,他就不会死。 可是这种时候,若是见不到顾青竹,或许他没救了呢? 贺兰溪缓了好一阵,抬起眼皮子看向善明,想要说些什么。岂料他还没开口,善明就已经匆忙点头。 “贫僧明白,顾山主应该不会有事的。” 应该? 这个词才会让人更加不放心 贺兰溪抿着唇瓣,觉着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脏跳得又快了一些,用力了一些,他还是不甘心,撑着沉重不已的眼皮子,等着见到顾青竹。 大抵是走了很久很久,不管在贺兰溪还是善明看来,待到善明那一身素白僧袍上也被大片血色浸透弄脏,在贺兰溪将近谁去,善明心急如焚时,他终于见到了远处的一片火光。 甬道的出口就在眼前! 大量浓郁的恶气突然涌现,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整个天地,迟霜已经猜到那药炉出了事,她倒是想进楼去看看,可顾青竹一直拦在她面前。 迟霜根本不想再斗下去,也因此,她一味的逃避与顾青竹一直阻拦,让顾青竹少受了许多上。 而顾青竹认为他若放了迟霜进去,善明救人就会更加困难。 为了不让迟霜进去援助,让善明尽快救出人,顾青竹必须拦下迟霜。 但二人正是纠缠不清时,忽闻穹顶之上乍然响起一阵轰隆声响,震得地上都摇晃不止,二人只得拉开距离,顾青竹也急急往身后空地退去。 片刻后,地面停止摇晃,二人再抬头望去时,俱是大惊。 那通天楼竟是塌了! 而此时,在那浓黑恶气不断涌出药炉之上,也有两道身影正在激烈的斗法中,少了通天楼的遮掩,那二人的打斗已波及到外面的整个神宫。 狂风大作,旗帜狂摇不止。 那二人一白一紫,顾青竹与迟霜都认出来其中一人正是那位鬼谷谷主程灵璧,而另外一人,虽衣着同善明相似,可实力却远超于善明。 二人都不曾见过那白衣僧人,是以认不出来那是云寂。 突如其来的骤变中止了二人的缠斗,迟霜见情况不妙,而顾青竹又还未回神,顿时飞身逃走。 顾青竹眼见着握紧了剑柄,足尖轻轻挪了下,但到底没跟上去。 那僧人该是来相救的云寂法师吧?这样,人应该安全了。 顾青竹按了按肩上血口,简单止血过后,准备进楼里去。 但他的情况也并不太好,那一袭青衣早已血迹斑斑,修长的五指间迸裂许多伤口,血色顺着剑柄滑落,填满剑刃上本不该有的凹槽口。 “顾山主!” 一道急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顾青竹循声看去,正是善明从楼下那甬道口中冲出来,只是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那一身眼熟的红衣 顾青竹眸中一紧,握着剑柄快步上前。 “小贺他怎么样?” 顾青竹刚问出口,便见着善明怀里那像是在血池里泡过的血衣人,手中一松,那休宁剑便落了地。 哐当一声,很是清脆。 但休宁剑的主人没去心疼自己的宝剑,而是抬起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像是情绪不太稳定,颇有些颤抖不稳地伸向善明,要将他怀里的人接过来。 而就在这时,那声响惊得本就昏昏欲睡的贺兰溪猛然清醒。 浓长的眼睫轻轻颤了下,缓慢地睁开来,脆弱得简直不像话。 顾青竹面上更是铁青,听善明说:“抱歉,是贫僧无能。” 这话说得有些怪,像是搞得他没救了似的。 贺兰溪一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目光轻移,顾青竹那张面色铁青的脸便映入眼帘,想来是被善明的话吓得不轻,脸上还沾了一些血痕。 应该也是受了不少苦。 贺兰溪觉得心里平衡多了,他这才在顾青竹紧张不已的注视下,伸出双手,张了张口,半晌后才在顾青竹疑惑的神情下找回自己的声音。 “抱。” 声音嘶哑,听得顾青竹忽地一愣。他想了很多,还有些不可置信。 “兰溪?” 贺兰溪蹙着眉头,双手又往顾青竹那里够了够。 “老顾” 说话太多他也觉得喉咙干涩发痛,将要出口的顾青竹改成老顾,也省了点力气,之后贺兰溪便撑着眼皮子,固执地看着顾青竹,等着他来抱。 其实他也很想顾青竹的。 他也怕这次闭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顾青竹,或者是怕他闭了眼就再也见不到顾青竹。 小贺向来只会直呼他的名字,而贺兰溪开了口,身份已是昭显无疑。顾青竹面上一阵错愕,但很快,他手忙脚乱的将贺兰溪抱在怀里。 终于抱着他时,顾青竹的手也摸到一片潮湿,嗅到很是浓重血腥味,霎时间,他几乎呼吸顿住。 贺兰溪提前出来了,还受了不少苦,眼看着身上的血几乎都流尽了 顾青竹只觉得无地自容,他竟什么也做不到,让贺兰溪受了这么多苦。 终于见到人,贺兰溪也满足地抱上了顾青竹的脖子。 虽说他是累得不行,心里头却也很是欣喜满意,只是他还未再动,就被顾青竹近乎小心翼翼地搂紧。 一只温热的掌心按着他后背,灵力悄然被送进他身体的同时,也将他的脑袋轻轻按在了顾青竹肩上。 他又听见顾青竹那放得极轻,极柔,像是怕吓到人似的嗓音响起—— “疼吗?” 顾青竹那声线里竟带了几分轻颤,想来是吓得不轻。 身上有了灵力的舒缓,痛苦也渐渐消减些许,倒是舒服了许多。 可顾青竹自己也没顾得上疗伤呢,贺兰溪想了下,眉眼弯了起来,像小月牙似的,靠在顾青竹肩侧无声笑了一阵,才收紧了抱在他脖子上的手。 “疼。” 闻言,顾青竹顿了一顿。 在贺兰溪看不到的角度,他那双眸中竟泛起了几分微红,像是被贺兰溪这一句“疼”给逼出来的。 可善明看见了,善明有些惊讶,在顾青竹一眼制止下只是叹息一声。 顾青竹轻拍这贺兰溪后背,将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的送入他体内,轻声道:“不怕,有我在。” “嗯” 这一声应得极轻,贺兰溪早已疲惫不已,像是透支了所有力气,终于再见到顾青竹,听到他说话时,他那硬撑着许久的眼皮子也无力垂下。 太累了,他现在困得只想在顾青竹身边好好睡上一觉,也就来不及再说太多的话,双眸便悄然合上。 肩上忽地一沉,顾青竹眸中一震,苍白的面上似有些惶恐,但没敢太大声的,轻轻唤了一声—— “兰溪?” 晚风撩起滚落地面的旗帜,通天楼上打斗激烈,楼下却一片宁静,贺兰溪一时没有再回答顾青竹。 谢无寂那越挫越勇的性子,云寂对他竟也颇有些吃力,但所幸谢无寂先前被贺兰溪伤过,云寂那纯正佛法在百余招后还是将他打得节节败退。 云寂修为不低,而整个修真界中像他这般境界的人屈指而数,过了百余招,谢无寂也终于认出他是何人,不知为何,他匆忙间退开数丈。 “原来阁下是天音寺的圣僧,失敬。” 云寂只淡淡瞥他一眼,谢无寂这话很明显是无意再斗,但云寂掌中却并未收力,也不言语。 谢无寂又道:“若换了往常,圣僧亲临,本座定是要好好招待的,但今日本座还有事,便先不奉陪了。” 说实话,他也是知道自己在云寂手下讨不着好,在找机会逃走罢了。 反正那药炉已经被毁了,在这南燕,谢无寂也没什么可留恋了。 云寂思索片刻,竟收敛了一身灵力,比起诛杀谢无寂,当务之急,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没必要留在这里同谢无寂斗个两败俱伤。 谢无寂见状暗松口气,正欲告辞,可就在此时,他身形一顿,全身僵住,胸膛前雪光冷厉,似霜魄冰骨的惊天一剑自后心穿透而来—— 一剑穿心! 谢无寂猝然不及地受了这一剑,只觉整具身体四肢百骸在瞬间似被寒冰封住,血液凝止,灵脉枯竭,生机快速流逝,而他却动弹不得。 剑意很冷,这一剑下来,他这副身躯定然是受不住的。 谢无寂了解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定是保不住这副躯体了。 他初时也觉得惊愕,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衣僧人,以为是他动了手。但见对方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他这才意识到是第三人在背后偷袭。 那一剑霜寒被背后之人缓缓抽出,谢无寂的身躯再无支撑,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药炉底下直直坠落,但那双无神的黑瞳却死死瞪着。 断气前,谢无寂终于看见了那个站在他背后偷袭他的人—— 一袭玄衣的剑修面无表情地收了剑,血珠嫣红,在剑刃上划过,他躬身抱拳,向那白衣僧人行礼。 “归墟剑宗苏宗主门下弟子戚凉雨,见过云寂前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第一百五十五章 贺兰溪这次睡过去, 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彼时天刚亮不久, 再睁开眼时, 主导身体的已换回了小贺。 而比日光先一步吵醒小贺的, 是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刺痛。 小贺呲牙咧嘴地睁开眼,一眼就见着了顾青竹, 他像是一直守在床边, 面色有些憔悴, 逆着光看见他时, 小贺皱紧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些。 青衣剑修的眼睛对上他的, 似是迸射出了如烟火般绚烂的喜悦, 光芒很快蔓延了满心满眼, 那双略显清冷的眸子便一直没再移开过。 “醒了。” 小贺呆呆地点了头。 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但他身上很疼,或许是受了重伤, 连他张口时都能感受到唇瓣上的干燥与喉咙间的涩痛。 有一点容不得小贺否认的,即是贺兰溪远比他厉害, 不论是在什么样的绝境中, 即使是他无法逃脱的时候, 贺兰溪都能拼来一线生机。 虽说他不知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可贺兰溪沉睡了,留下他出来承受这个身体上的痛苦。 小贺渐渐习惯了这些尖锐的刺痛, 才发现自己身上软绵绵的, 没有一丝力气, 灵脉再度被封住。 看来他也没有成功入魔,现在只能无力地瘫在床上,身心都觉疲惫不已,即使刚醒来,困意也是明显表现在脸上,他现在只想休息。 只是顾青竹的目光太过灼热,小贺动了动手,本想做些什么,可这时才发觉自己一时被痛感麻痹了,没注意到顾青竹正握着他的手,那温暖的灵力正不断送到他体内,为他疗伤,或许是因为才减缓了一些痛苦。 这幅身体到底伤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啊 小贺都有些不可思议了,但他还是挣动了下,忍着喉间的干涩刺痛跟顾青竹说:“我是小贺。” 开口时声音嘶哑到几乎破音,很难听,而且伤成这样,一定也不好看了,这让小贺皱了皱眉。 自从上次冒充过一次贺兰溪后,小贺就再也没顶着贺兰溪的名义做些什么,每次也都在顾青竹面前澄清。 这一次也一样,他认为顾青竹对他好定是因为贺兰溪,他只是在提醒顾青竹别白费力气了。 但顾青竹并未如小贺所料那样是认错人了,或是像他上次从通天楼回来之后对他不理不睬的冷淡。 顾青竹眼皮子动了下,没撒手,只淡然道:“辛苦你了。” 小贺愣住了,掌心贴着掌心,被顾青竹紧握着的时候,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顾青竹手上的温度,甚至可以清晰触摸到他指间的薄茧。 这样温柔的顾青竹,是难得一见的。 小贺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忍不住又道:“你怎么了?” 顾青竹道:“伤势不重。” 他问的哪里是这个?小贺只是想问他是不是伤到脑子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对他这么好? 顾青竹很快又说:“先别动,我在给你疗伤。” 从头到尾,小贺也就动动手指而已。 于是小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顾青竹,甚至差点忽略的身上的疼痛,他道:“我没有动。” 声音很小,也足够顾青竹听到,他没什么其他反应,只道:“再等会儿,你想做什么,可以跟我说。” 做什么都可以? 小贺这么想着,一双眸子朝顾青竹失色的薄唇看了一眼,但很快,他又目光闪烁着移开视线。 顾青竹今日话似乎特别多,竟又主动问他:“哪里不舒服?饿了?还是渴了?想喝水吗?” 一连四个问题,那语调仍是轻轻柔柔的,顾青竹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好了,却把小贺吓得起了鸡皮疙瘩。 小贺惊恐地看着他,“没没有。” 顾青竹兀自颔首,不知想了什么,又问:“疼吗?” 这话问得 有人关心也挺好的,就算人家只是在关心贺兰溪,可小贺的性子就是这样,既然都被看到狼狈的姿态了,顾青竹一句关心就让他泛起了泪花。 “疼,疼死了!” 顾青竹望着他的目光又幽深了些,“再忍忍。” 小贺似被噎住,既然没法子解决还问他干什么? 不过顾青竹那些灵力汇入他体内时,他倒是有几条经脉感到很是舒适,像是春阳般滋润着他的体内,暖洋洋的,让他困意渐重,有些昏昏欲睡,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 “困了?” 顾青竹这淡淡一问吓得小贺整张脸都僵住,险些让下巴脱了臼。 但幸好他稳住了。 不说还好,顾青竹一提起,他就觉得困得不行,便如实点了头。 顾青竹道:“那睡吧,我在这里。” 这句话像是特别能让人安心,小贺听着初时一愣,却又觉得中听,能让他忘却身上的刺痛。 昏昏沉沉的,他当真睡了去。 顾青竹看他闭了眼,这才皱起了眉头,双手却握得更紧。 小贺再次醒来时,已经彻底入夜了。 禅房里点着暖黄烛火,这次守在他身边的换了个人。 是善明。 小贺眨巴眼睛,不知自己面上露出几分难掩的失望,已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会儿才发觉自己身上不太疼了,起码力气都回来了。 “我好了?” 小贺一脸惊喜地看向善明。 善明淡笑道:“白日里师父来给你疗伤,外伤已好了大半。” 原来如此,不过小贺有点懵,善明的师父哦,是那个圣僧云寂,他很快反应过来,余光瞥见什么东西,他立马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 身上是一件雪白的长衫,这可不是他会喜欢的颜色。 小贺想了下,又抬眼望向善明,“顾青竹呢?” 善明道:“师父在给顾山主疗伤。” “疗伤?”小贺被勾起了兴趣,又问他:“顾青竹伤得很重吗?” 善明这次只是微笑着摇头,没有回答,“你可还有哪里不适?想做什么,尽管跟贫僧说。” 这话好像白日里顾青竹说过,又在善明嘴里说了一遍,小贺完全没有其他感觉,只爬起来下了床,摆手道:“我想出去走走,对了” 小贺说着又看向善明,茫然道:“我到底睡了多久?” 善明道:“两天一夜。” “啊” 小贺颇有些失望,这么算起来,等几个时辰后天亮了贺兰溪就要出来了,不过好像贺兰溪昨天的一天都是睡过去的,他又觉得平衡了一些。 “那两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程灵璧那个疯子,死了吗?” 善明跟小贺简单解释了一些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 鬼谷谷主已死,当夜里是死在云寂和戚凉雨手中,而戚凉雨也带了一些西宁归墟剑宗的弟子来相助,那鬼谷留在南燕的余孽已被清除。 与此同时,那日天亮后,正好赶回来的昭太子和白将军顺势起兵,一朝肃清朝野,才发现原来那燕帝早已死在后宫,如今宫里正是一团乱。 但不管如何,鬼谷的势力已经清除,南燕局势暂时稳定。 皇城里的臣民对昭太子和大将军的归来欢天喜地地打开城门相迎,恐怕不久后昭太子就要登基了。 而昭太子复起后,小贺他们住着的圣童祠里不单只有他们,还有西宁戚凉雨和他带来的那些修士,以及昭太子送来伺候的士兵与仆人。 虽说大部分人被婉拒,可还是留下一些打理圣童祠的人。 至于鬼谷那些人,鬼谷来南燕的人本来也就几位长老,有些本事还不如卫齐,为首的迟霜在程灵璧死后就跑了,不知去了何处,而那位圣子 说来可笑,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鬼谷圣子,南燕国师,传闻中拥有不死之躯的神族后裔,最终,很是利落死在戚凉雨的一剑之下。 这两日南燕变动很大,但善明三言两语便说清了。 “通天楼已经塌了,太子也下令拆了神宫,但师父认为那药炉还有些问题,便暂时让太子将那里封锁起来,待你醒来后,再做定夺。” “我?” 小贺指了指自己,一头雾水。 善明点头,笑道:“说来,那药炉也是被你毁了的,导致里面储藏的那些恶气全部泄露,师父也无法解决,而今皇城里的百姓仍被恶气困扰,若不尽早解决,恐会生出其他事端。” 小贺吓了一跳,“我毁了药炉?那是贺兰溪吧,他到底做了什么?” 善明也不甚清楚,便摇头道:“听师父说,贺道友进过药炉,随后又安然出来了,药炉便毁了。” 小贺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嫌弃善明说得不清不楚。 但这也的确是善明知道的所有消息了,他又说:“鬼谷之事已了,恶气的问题只能慢慢解决,只是你和贺道友融合之事,师父已经同顾山主提过了。” “什么!?” 这话也吓得小贺差点一屁股摔地上,他没见着云寂还好,一听说云寂和顾青竹已经开始着手让他和贺兰溪融合的事,可不是要被吓死吗? “我才不要融合” 小贺愤愤地说着,身后那扇房门忽地被人打开,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外头一个渐行渐近的声音—— “要不要由不得你。” 小贺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前灯笼下的顾青竹,他便闭上了嘴,对着他身侧那个刚刚开了口的白衣僧人狠狠甩了一眼刀子。 顾青竹倒是没对他不愿意的事发表任何意见,只轻斥道:“不得无礼,这位是天音寺的云寂法师” 话还未说完,小贺便撇嘴道:“我知道,我认得这个老秃驴。” 云寂闻言只淡淡扫他一眼,便跨过门槛走进了房门,那张完全不显年纪的俊美容颜上也是冷冷淡淡的。 “看来你还记着仇。” 这话听得顾青竹和善明皆是不解。 顾青竹也跟了进来,走到小贺身边,应当是想问些什么,可见他衣着单薄,又转过身去,在床头拿起一件素白外袍披在小贺肩上。 这于顾青竹而言很是自然而然的举动却让小贺再度瞪大了眼睛,甚是惊恐地看着顾青竹。 顾青竹看在眼里,只说:“原来前辈和兰溪有过交情。” 云寂轻轻点头,看了眼二人,便不客气的坐下,善明跟在他身后站着,也很是疑惑地打量着几人。 说来云寂也不是眼里只有清规戒律的那种僧人,性情倒是同他师弟云湛有几分相似,只有更淡漠寡情了些。 见云寂不解释,小贺是憋不住话,反正他就是见不得顾青竹对云寂的态度这般恭敬,想起来他就是一脸愤懑,抱起双臂翻了个白眼。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交情,这老秃驴不过是在二十年前去贺家偷过孩子,因此惹恼了贺家主,被贺悯揍了一顿灰溜溜的跑了而已。” 顾青竹错愕道:“这” 闻言,善明也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云寂,但身为徒弟,他不敢多言,便又看向刚诋毁了他师父的小贺。 而话题中心,有过‘偷孩子’这种不良行为的那位在修真界德高望重圣僧云寂法师仍是一脸漠然。 “贺悯是你娘。” 言下之意是小贺不该直呼她的名字。 小贺哼了一声,满是不以为然。刚要说话,又被云寂抢了先。 云寂这人嗓音极其清冷,像是没一点人气,如同他本人一样,说话间语速并不慢,也很是清晰。 “先前听说你病了,现在看来,你确实不太正常。” 小贺倏地一愣,随后愤怒咬牙,心道这和尚果然跟记忆中没太多差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c没人性c嘴毒,一点都不像是个和尚 “你才不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第一百五十六章 月下清莲池, 波光粼粼。 “阿嚏” 贺清寂站在一处雅致庭院前打了个喷嚏, 他想了下, 没忍住回头跟坐在凉亭里摆弄棋盘的贺九林说:“我觉得, 是兰溪在想我了。” 贺九林落子的动作顿住,望了眼靠在鱼池栏杆前的人。 “四叔, 南燕那边事情已了, 听闻魔修已伏诛, 且是鬼谷的人, 死在了那归墟剑宗的戚凉雨剑下, 而且出门前您不是复刻了小叔叔命灯上的气息在魂石上吗?小叔叔现在还好好的呢。” 这一番安慰之下, 贺清寂垂眸望了眼手中被攥了许久的晶石。 这魂石约莫是鸡蛋大小, 并不圆润, 棱角多而不规律, 通体莹蓝透彻,而在魂石中间正闪烁着一缕幽幽火焰, 那正是目前还在贺家,还在贺悯身边的专属于贺兰溪的命灯的状态。 如此看来人还是好好的, 只是听说那些事贺清寂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得亏了那魔修不是他弟弟, 不过他就是想去找贺兰溪也不行 “九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在半路上碰见他, 我早就到了南燕。” 何至于在半路上被拦下来,又无法说出他去南燕的真相, 只能跟着那从前一力促成将贺兰溪赶走的老狐狸来这所谓的隐世家族做客。 “他来这里做什么?当真是探望旧友?” 管他要做什么, 贺清寂是一刻都坐不下去了, 懒得奉陪那老狐狸,躲进庭院里盯着这魂石也好。 贺清寂想着便是满脸冰冷。 “不知他何时才打算离开。” 不管他这次来是为什么,会否对贺家不利,贺清寂目前只关心这个问题,他要何时才能脱身,去找他那定是在哪个角落里哭着想哥哥的宝贝弟弟? 看着贺清寂一身冷厉成了怨气,本来还想劝慰几句的贺九林抽了抽嘴角,还是低着头玩自己的棋子去了。 “到贺家偷孩子?” 顾青竹忽地一怔,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仍是不大赞同小贺的态度。 “小贺,不可对前辈无礼。” 小贺反驳道:“可是他先骂我不正常的!” 云寂淡然道:“没有骂你。” 小贺气极反笑。 可顾青竹竟也认同云寂的话,回头看向小贺,“是你误会了。” 小贺猝然不及,“你信他不信我?” 闻言云寂看了他一眼,目光仍是冷冷淡淡的,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顾青竹思索了下,放轻了嗓音道:“你先坐下来好好说话。” 小贺重重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顾青竹躬身向云寂行了一礼,才道:“方才我与前辈商量过,你目前伤势未愈,与兰溪的融合也不急在一时,待你伤好后再说。” 如此一来小贺可算松了口气,只是看着对面的大和尚他还是一脸不喜,遂一脸嫌恶地别开了脸。 的确,在贺兰溪的记忆里有过这么一段差点被大和尚偷走的过往—— 在贺兰溪被从九幽境里救出来后,贺家一直对他很是不满,而云寂一心要将贺兰溪带到天音寺去,明着来贺悯不给人,云寂就去偷孩子。 最终自然也没有成,修为上,云寂还是略输贺悯一筹。 当年贺悯为了将他夺回来同云寂一斗,最后将贺兰溪抱在怀里,几乎带着哭腔一般颤抖的调子同他说着“不怕”的那一幕,后来成了贺兰溪一人在外这些年一直都记挂着的美梦。 而眼下,云寂冷漠地说:“当年就该将你带到佛门,便不会心生邪念,贺家主不愿将孩子送到天音寺,却愿意将孩子扔给陆显。” 这话颇有些嘲讽的意思,若不是屋中这些人都是年轻的小辈,换了那些贺悯c陆显c顾玄之流的老一辈,定能听懂云寂话中之意。 于是小贺也没听懂,却也不由分说地顶嘴,“关你什么事。” 云寂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该唤贫僧师叔。” 小贺撇嘴道:“不叫。” 云寂道:“你父亲乃贫僧同门师兄,你莫不是忘了?” 原以为是因为贺悯跟云寂是同辈,云寂才让小贺叫他师叔,但没想到贺兰溪的父亲竟还是天音寺的佛修! 善明与顾青竹再次一愣。 小贺嗤了一声,斜睨着云寂道:“爹爹是俗家弟子,就算也是佛修,才不是没有头发的大和尚。” 虽说他不承认自己是贺兰溪,也不承认贺悯,可说起他的父亲,小贺开口喊的就是爹爹,这般亲昵的态度,也是叫顾青竹略有些怔忡。 其实顾青竹也从未见过贺兰溪的父亲,只从贺兰溪只言片语中听说过他,贺兰溪的父亲是个修为极高的修士,是对他比贺悯还好的父亲。 只是他从未听说过,贺兰溪的父亲会是天音寺的佛修。 云寂暴露了这个信息后顿了一顿,似乎是因为小贺的话有些触动,他大抵是想了下,才说:“那日下了药炉后,你见到了什么?” 突然转移话题,大概是也不想再继续方才莫名的争执了。 然而小贺也没有任何信息要告诉他,摊手道:“我还想知道呢,那是贺兰溪,又不是我,我又没下去。” 云寂道:“你也是贺兰溪。” “我不是。” 云寂又说:“待明日他会出来吗?” 大抵是认为小贺什么都不知道,云寂直接问起了贺兰溪。 小贺不冷不淡的笑了一声,在大和尚面前还是乖巧不下来。 他对云寂真的没有任何好感,大抵是源于贺兰溪从小到大,对他那多年来避之不及的情绪。 因为当时云寂来偷孩子,闹到最后把贺悯吓哭了的事。 贺兰溪一直在耿耿于怀,就算贺悯后来将他送走了,他也会永远记得那时贺悯对他的维护和对他的好。 而现在,在小贺看来,云寂这个人很显然就是要来抹杀他的。 小贺对他更是厌恶至极,连带着对屋里的所有人,小贺都给他们一一打上了‘要抹杀他’的标签。 “不知道。” 想着小贺便如此回应,语气凉薄,管他顾青竹会不会为贺兰溪担忧。 他们关心从来只有贺兰溪,所有人都是这样,为了让贺兰溪回来,他们就要狠心将他抹杀 小贺心中一凉,懒得去看顾青竹的反应,转身往床上走去。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烦死了,赶紧走吧,我要睡了!” 小贺倒也不忌讳,几双眼睛注视下他都能钻进被窝里蒙头盖被继续睡觉,谁看他都不起来,这也便没注意顾青竹并没有任何反应的脸。 三更,雾霾深重。 那座神殿已被拆了大半,许多朱红的木头被堆积在空荡荡的空地上,而那位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国师已死,尸体却还摆放在神殿里。 不是昭太子没有处理宋笙的尸体,而是有过宋笙不死的传闻,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人的尸体,就算戚凉雨说过不死之身只是谣言。 是人都会敬畏鬼神,南燕的臣民,乃至昭太子也不例外。 因此宋笙的尸体便摆放在那神殿中央石台之上,甚至请了归墟剑宗的戚凉雨加了符咒,绝了宋笙起尸的可能,晚间再派一些士兵看守。 到底要如何处理宋笙的尸身,昭太子也还在慢慢思索。 而今夜,张三是在神殿外值守的士兵。 夜风呼啸,却吹不散满天浓郁的雾霾。 张三晚间喝多了水了,一听到风声就想去小解,而神殿这边早已撤去了守卫,他见无人巡逻,实在是憋不住了,便偷偷跑出去一趟。 今夜天色似乎好了一些,竟能见到月影,虽说是被层云与雾霾遮掩下的一个朦胧影子。 张虎前脚刚走不远,那天上浮云竟是散开了些许。 许久不曾见到的银白月光终于透过云层洒落人间大地,也透过那没了顶的神殿照在了宋笙的尸身上。 宋笙那日被戚凉雨所杀,一句话未来得及多说,如冰刺一般的阴寒蚀骨的剑便刺入了他的胸膛,那一袭纯白的衣裳上即被开了一个血口。 而今在月光照耀下,那白衣上的大片血迹竟还未变色,仍是浅淡的红,像是一株开在雪地里的山茶花。 宋笙虽然没了呼吸,没了心跳,脸色却一直都很红润,除却带着几分苍白外,他看起来就像是刚睡过去的人一样,这也是让众人惊恐的一点。 看见月光的同时,正往外跑着找地方小解的张三停了一下。 他抬眼看了看穹顶月色,那圆月皎洁明亮,但乌云密布,圆月便如昙花一现般一闪而过,很快又没入了云层。 这景象像是昭显着什么 张三背后一阵发凉,忽然想到什么,他猛地回头看向那只门前点着一盏宫灯的破败神殿,那个地方早就没人了,有的只有一具尸体 这更吓唬人了! 张三差点就尿了,他犹豫了一阵,始终敌不过尿意,弃了那诡异阴森朱红神殿,往外头快步跑去。 也就因此,唯一看守着神殿的张三便无法目睹到,在那座空无一人的大殿里,那个早已死去的人缓缓睁开一双异色双瞳,宋笙,他恢复了呼吸。 张三好不容易解决了自身问题,又跑回来时,整个偷懒的过程根本无人注意到,他庆幸地轻拍了下胸膛,可算松了口气,弯下腰去捡那先前被他扔到神殿门槛上的长枪。 神殿殿门一直大开着的,这也导致张三只要往里头一瞥就能看到里头那具尸体,而这次他低头间余光也瞥见了里头,五指握住了长枪 哐当一声突兀地在整个空旷的神殿里响起,甚至回荡了一阵。 张三没马上去拿起那因为一时不慎掉落的长枪,而是哆嗦着,猛地往后摔倒,浑身上下都在发着抖。 “这” 他抖着唇,再挤不出来一个字,已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里头那一方被戚凉雨打上符咒的石台上,原本该躺在那里的尸体,竟是在他离开的短短一盏茶功夫就 不翼而飞了! “来人啊!国师他复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宋笙尸体的消失在皇宫里闹得如何仿佛都与那皇城一角的圣童祠无关。 天灰蒙蒙, 雾霭重重。 光线晦暗的禅房里, 顾青竹难得枕在床沿合了会儿眼, 他睡得沉, 连床上的人醒来了都不知道。 若论起来,这才是他醒来看到的第一眼, 贺兰溪望着顾青竹的睡颜, 唇角缓缓勾起, 一手已忍不住探向那张脸。 这具身体休息了两日, 云寂又为他疗过伤, 贺兰溪醒来时已不觉得身上不适了, 却见顾青竹脸色还不太好。 于是指尖即将触及那明显憔悴的面容上时, 贺兰溪收回了自己的玩心, 不自觉抿紧了唇瓣, 也收回了手。 罢了,让他休息下吧。 而后披上床边那身素白衣袍起来, 打开房门的贺兰溪忽地一僵—— 在禅房门前站着一白衣僧人,贺兰溪看到他时, 他正好回过头来, 那双冷漠疏离的瞳眸也对上他的。 有种透彻人心的冰冷。 贺兰溪没惊扰顾青竹, 抿着唇朝那白衣僧人轻轻一颔首作为回应, 再回头望向还趴在床沿安睡的顾青竹,难免心跳得快了些。 云寂怕是等他多时了, 他来的目的贺兰溪心照不宣, 只有些担忧—— 云寂师叔, 该不会还是想将他带去天音寺吧?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贺兰溪也知道自己不该还记着那件事 禅房内外都安静得如一潭死水,贺兰溪深吸口气,还是走了出去。 那一扇房门经他之手缓缓关上,顾青竹的身形也见不到了。 云寂站的位置里禅房并不太近,在一树将将枯死的桃花树下。 贺兰溪走过去,面上镇定地抱拳行礼,“云寂师叔找我?” 云寂看他一眼,不知在想什么,那目光冰凉凉的,也如他这个人一般,扎得贺兰溪有些紧张,垂下头来。 “过来。” 贺兰溪听到这句吩咐时,余光瞥见面前那一片素白衣摆上倏然荡开层层涟漪,那人已往外走去。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贺兰溪有些疑惑,可云寂的步伐并不慢,他再抬头时人已经走远了,只好快步跟上,路上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下。 贺兰溪心想,他都这么大了,云寂应该不会再来抢他吧? 分明是紧张得掌心沁出汗液,他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不得不说,当年差点被“偷”走的事,云寂给他的阴影还是挺大的。 待云寂终于停下来时,二人已到了圣童祠后面的明湖前。 眼前那片明湖极大,一眼望不见对岸,像是没有边际一般,流水悠悠静静,不知要去向何处。 除了一开始见到云寂有些不适,贺兰溪一路上也调整过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表现,就听见背对着他的云寂又开了口—— “你长大了。” 贺兰溪一怔,随后笑得从容,“是啊,这次多亏了云寂师叔相助。” 他二人的对话比起昨夜简直天差地别,而云寂那一句话中暗藏的情绪也叫人很是不可思议。 圣童祠后院那一棵老槐树下,贺兰溪和云寂站在湖岸边,云寂远目天边的神情身后的贺兰溪自然不得而知,他只听到云寂近乎飘渺的声音。 “多年不见,你与师兄越发像了。” 父亲 贺兰溪思索了下,“是吗。” 他有些接不上云寂的话。估计云寂是在怀念他的父亲。 而这么多年来,他越想记住,父亲的容貌却越是模糊。 不过贺兰溪可以肯定的是,他其实完全继承了贺悯的绝顶相貌,与父亲大抵也就眉眼间依稀相似。 但即使云寂搬出了父亲,贺兰溪总还有些防备云寂。 谁让云寂有不良的前科在先?就算他前不久才救了自己。 贺兰溪很快转移了话题,“云寂师叔昨夜来,是有事寻我?” 云寂侧首望他一眼,似有些惊讶,“你记得昨夜之事?” 贺兰溪道:“是。” 云寂沉默了须臾,再开口时,面上神色凝重了许多。 他细长的指尖划过一道清冷的弧度,轻轻一点,落到那镜湖上空。 “你看到了什么?” 贺兰溪便顺着他的手望去—— 眼前,只一片平静湖面,袅袅烟云遍布,天幕灰白。 “兰溪愚钝,斗胆猜测,师叔所指可是指这些恶气?” 云寂放下手,转身看向他,眸中幽深,他轻轻一点头。 “不错。” 贺兰溪并不真的愚钝,自然也不会错过云寂所指那些细节。 湖水平静死寂,流动极其缓慢,这是生机在流逝; 天光晦暗,雾霾深重,岸上绿意已悄然褪色,这是恶气在作祟。 天地昏沉,死气正在悄然蔓延,即使贺兰溪没能使用灵力,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周围的变化。 可在前两日,他记得这皇城中的恶气还没有这般严重。 贺兰溪垂眸想了下,眉头忽地蹙起,他立马掀起衣摆便要下跪。 却在膝盖方才软下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虚虚扶起,他不得不站直,一抬眼,便见到云寂微蹙的眉头。 “你做什么?”云寂问。 贺兰溪面露愧色,道:“这些恶气定是在药炉底下那阵法中泄露而出,而兰溪正是罪魁祸首。” 他承认了自己的错处,云寂面上却仍是淡然,只又平静地说:“你跪下认罪,也改变不了什么。” 贺兰溪这才发现云寂其实没有太多责备自己的意思,他斟酌片刻后,还是不安于心,认为难辞其咎。 “是兰溪一时冲动犯下的错,我定想尽办法将功折罪。” 云寂摇了头,“恶气一旦生出,极难被消除,况且鬼谷的人在药炉里练出大量恶气,一朝泄露,足以在一日内覆盖整个南燕,你能如何解决?” 贺兰溪哑然,又抬头打量着穹顶之上遮天蔽日的灰黑雾气,忽然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 “师叔布下结界封锁了皇城?” 云寂闻言垂下双眸,捏着佛修的修长指节上透出一丝苍白。 “目前只能控制恶气往外泄露。” 但这样,恶气是暂时被压制了,皇城里的人还是会受到影响。 贺兰溪这幅身体向来对那些恶气敏感,他听到云寂的话,不自觉抬手按在心口上,觉得里头沉甸甸的,不止是因为不适,还是因为自责。 在药炉底下破阵,自救的那一刻他至今还不曾后悔过。 若非如此,他怕是要被那诡谲阵法中的漩涡绞得灰飞烟灭。 只是这后果也颇为严重,否则云寂就不会这么严肃的找他谈话了。 目前看来,恶气只是影响到了万物自然,但扰乱世道是迟早的事。 贺兰溪还不太了解恶气,但也清楚皇城里的恶气这般严重,连他都受到影响,恐怕也早已无声蔓延至人心。 这种诡异的气息一如魔气,能勾起人心中最阴暗的情绪,如恐惧c懦弱c仇恨c贪婪c狠戾 人心一旦坏掉,可怕的程度并不比洪水猛兽弱上多少。 恶气源自人族,人一旦为恶,恶气便由此而生,难以消除,只会一点点积累下来,但也有着某种平衡。 一旦这种无法衡量的平衡被打破,恶气便会开始肆虐,无声无息地充斥着整个世间,到最后从一开始的不起眼成了不容小觑的邪恶根源,一点点侵染万物,一点点影响世人—— 人一旦为恶,战事起,世道乱,天灾人祸,尸山血海。 当恶气填满天地,若不能消除恶气,世间便无法得到安宁—— 人活成了魔,世道或会倾覆。 而千万年来,有恶即有善,有邪即有正,有魔即有神。 先烈们身先士卒,一次次消除恶气,用巨大的代价换来了世道暂时的平和,印证了‘邪不可胜正’这句箴言。 可恶气从未真正消失过,只要有一人作恶,恶气就还存在着。 而眼下,这世道上恶气也并不少,只是还远不及打破那个平衡的界线。 不过若让皇城里的恶气泄露出去,恐怕会让这世间上原有的恶气更接近这个界线,难免也要引起一场纷争,下一次的乱世恐怕很快会来临。 多少年来的卫道者一直在谨防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年轻一代却还不够资格领悟到这个天地间神奇的规律,一如先前的贺兰溪一辈。 幸好贺兰溪不久前在顾青竹口中听说过这些,云寂同他说的这些他能够理解,也对恶气多了解了几分,只是听云寂这么说,他一时也想不出法子。 “听说若是有人飞升时,可将恶气消除,而先前,我们在清闲庄时,发现神火好像也可以燃尽恶气” 云寂没问他如何听来这些,只道:“清闲庄之事顾山主已说过,但神火已燃尽,也只消减了清闲庄的小部分恶气,而飞升又谈何容易?” 他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飞升时上界开启,的确会泄露一些气息,也可涤净一些恶气,却也有一定的范围,如顾浔飞升时,东陵积累千年的恶气确实消失了,可南域也多年无人飞升,此计不可行。” 贺兰溪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他本想说贺悯已经濒临飞升多年了,但一想到她若要飞升也不可能会在这时,且还有那西陵的恶气无法解决。 “这种恶气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这么坚不可摧吗?” 云寂也静默了片刻,随后竟是叹息一声,“恶气由人而生,大抵是天道对人族作恶的惩罚。” 天道对人族作恶的惩罚,便要以毁灭这世间为代价吗? 可即使如此,也还是会有人不会醒悟,人心到底难测。 云寂又道:“眼下还是先解决皇城里的恶气,其他日后再提。” 贺兰溪也点点头,清楚他们现在想解决世间上所有恶气是有些未雨绸缪的意味,世道也还不到那个地步。 云寂这时又开了口,面上像是有些不太赞同,但也无奈地说:“若是南燕迁都,也未尝不可,能少些损伤,只是日后此地便成了死城。” 毁一城,换来暂时的安宁也挺好,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只是难在 贺兰溪苦笑道:“可南燕才刚刚安稳,因为这些恶气,我们就提出让昭太子迁都,恐怕有些难。” “说难也不难。” 云寂忽然这么说。 贺兰溪怔了下,便反应过来。 一来,他们刚帮南燕除去了鬼谷魔修;二来,还有善明。 好歹这和尚出家前也曾是昭太子的亲弟弟,昭太子若能稳坐王位,他出面的话,或许能行得通。 只是这样一来,这座城里带不走的万物都只会成为死物。 如这一泓死水,一棵枯树。 这些到底也是生机。 贺兰溪却也无法,心中百味陈杂,尤其是愧疚自责。 “师叔所言极是。” 云寂来寻他大抵就是这事,说来又问起昨夜问过小贺的话,“你可还记得那药炉底下的阵法?” 贺兰溪点点头,又摇了头,不确定道:“那时太过匆忙,有些细节未曾留意,不过基本阵型我还记得住。” 云寂便又问道:“你可能将这阵法刻录出来?” 贺兰溪想了下,那阵法高深莫测,刻录出来难度很高,但可以尝试。 他没怀疑云寂要用这阵法做什么,也不觉得他会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信任约莫是源于自小在父亲口中听来的云寂师叔是个好人。 于是贺兰溪点了头,“我试试。” 云寂点了头,这次没再说什么,像是本来也没什么话要说,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二人皆如此。 二人便尴尬的沉默着。 贺兰溪也觉得站立不安,频频看向云寂的背影,但对方一直都没说话,如此他只能主动开口了。 “师叔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吗?” 这一语破开空气中的窘迫气息。 云寂面对着那湖面,不知为何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些许,“无事了对了,南燕国师的尸体不见了。” 不知道为何,云寂就这么说了。 但这国师的事贺兰溪没什么兴趣,他愣愣地“嗯”了一声。 实则贺兰溪实在是不喜欢跟云寂这样曾经在贺家“偷”过他的前辈在一起,这让他感到很不自在。 贺兰溪便又抱拳道:“那,兰溪多留意一下。若师叔无事,兰溪这便回去试着复刻那阵法了?” 云寂没再多说,轻轻点了头。 可贺兰溪正要开溜时,二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急切不已的嗓音—— “兰溪!” 那声音来源于顾青竹。 二人回头望去时,顾青竹一反往日沉静,衣衫与发丝皆有些凌乱的,面上也甚是惊恐地出现在二人身后。 他像是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匆忙赶来,还急得呼吸紊乱。 而在看到贺兰溪时,顾青竹才定了定心神,快步往这边走来。 贺兰溪见是他心底一松,可又被他这幅模样吓了一跳。 想要问他怎么回事,不料这人冲过来便伸出手来握着他的手。 顾青竹是想直接拥人入怀的,到了跟前才见到云寂,这便收敛了一些,将手紧紧握住贺兰溪的。 可他动作矜持了,那双眼睛在看见贺兰溪时迸射出来的情绪是掩藏不住的,连开口时声线还有些颤抖,又有几分像是劫后余生般的放松。 “兰溪。” 贺兰溪的手被握得很紧,他茫然看着顾青竹,见他那双亲清透明净的瞳眸中亮晶晶的,也全是他。 顾青竹就这般看着他,心有余悸道:“你还在呢。” 话音落下,听得贺兰溪一愣,可很快,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不然呢,被云寂偷走了吗? 可顾青竹为他如此担忧,贺兰溪心底也很动容,他便笑着点头,回握住他的手,嗓音放得极度轻柔。 “嗯,我在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第一百五十八章 听到贺兰溪那句“我还在”, 顾青竹才终于安了心, 而云寂也在这里, 他不好再做些其他, 只好松开了贺兰溪。 “前辈。” 顾青竹朝云寂行了礼,没问他们方才说了什么, 却道:“正好前辈也在, 晚辈有一事请教, 关于兰溪和小贺的状况, 法师可有高见?” 云寂刚来便救了他们, 匆忙之下救人疗伤, 只询问过几句顾青竹有关于贺兰溪的话, 他来之前应该是看过云湛详细的信件了, 因此对此事并未多言。 顾青竹也猜测他应是赞同云湛那个融合两面人格的法子的, 可云湛之前也给他看过一些古籍,那些相似的例子也有出了错漏之处的。 说起此事, 云寂面上很是淡然。 “不难,既能拆分, 就能融合。” 听起来还简单的, 像是说和稀泥一样, 碾碎后加把水揉一揉捏一捏, 还能捏回原本的模样。 当是玩泥娃娃这么容易的吗?贺兰溪有些怔然。 顾青竹也是一顿,又道:“可兰溪身上的恶气” 云寂闻言直直望向顾青竹。 虽说他方才也在看着二人, 但那双瞳眸明净得有些失神, 此时看了过来, 倒带上了几分肃穆。 顾青竹忽地又抱拳俯首,正色道:“兰溪的状况想必前辈也了解,如今封了灵脉还好,但往后又该如何是好,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顾青竹最担忧的并不是将贺兰溪和小贺融合会否出问题,而是贺兰溪身上那些恶气,若不能从根源拔除,难道他要一辈子封住灵脉吗? 顾青竹也见不得贺兰溪受这样的苦。 云寂既然是贺兰溪父亲的师弟,定也清楚贺兰溪那与生俱来的魂力,他在贺兰溪少时虽同贺悯有过一些不快,但好歹他也曾不远千里赶来救过贺兰溪,他总不会害了贺兰溪。 因此,顾青竹便求了云寂。 云寂望了他好一阵,指尖上慢悠悠地捻转这佛珠,却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静若古井深谭。 他二人不说话了,贺兰溪也紧张起来,盘算着云寂若是不救他,他还能去找谁?贺悯吗? 可是贺悯会救他吗?还是回幽明山去看看顾玄有没有法子? 他认识的人,似乎也就这么多了,早知道就多出去走走,多结识着人脉了贺兰溪有点感慨。 “不急。” 云寂清淡的嗓音响起,仿若水珠撞破如镜湖面那一刻荡开的层层涟漪,滴答一声,水声回荡,砸的顾青竹和贺兰溪二人心上一阵怅然。 “云寂师叔?”贺兰溪满目惊讶。 云寂这才收回落到顾青竹身上那看不清情绪的目光,看着贺兰溪时,眼里目光倒是柔和不少。 “多年前贫僧就在寻找彻底除去你身上恶气的方法,如今也有了眉目,但你身体还未好,待过几日再说。” 顾青竹显然松了口气,再度拱手道:“多谢前辈。” 贺兰溪心里则想的有点多,云寂说他多年前就在想法子帮他,莫非云寂那年意图将他偷到天音寺去,也是为了遏制他身上的恶气? 想到这里,贺兰溪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惊恐地想到:云寂该不会还是要把他带走天音寺去吧? 贺兰溪越想越不妥当,看了眼诚意道谢的顾青竹,眉头就皱了起来,要是云寂让他跟顾青竹分开去天音寺,十年八年的见不上面 就在贺兰溪胡思乱想的时候,老槐树下又来了二人。 “师父,顾山主。” 善明领着人过来,双手合十朝二人拜下,见着贺兰溪时轻轻点了头,唇角微抿起,似是心情不错。 “戚道友来了。” 贺兰溪已看到他身后的人了,那个人他也认得,那一袭玄衣佩剑,剑未出鞘便一身肃杀的冷峻青年正是据闻一剑杀了谢无寂的戚凉雨 等等,这会儿贺兰溪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谢无寂,真的死了吗? 戚凉雨已抱着剑向几人行礼,嗓音语调一如本人一般冷淡。 “云寂前辈,顾山主,贺道友。” 闻言几人皆回了礼。 说起来,这戚凉雨和顾青竹c贺兰溪道侣二人是旧相识,甚至在他们二人认得对方之前,就都已经认识了这位归墟剑宗的天才修士。 不过二人也都颇为默契,且心不照宣忌讳着这个人,贺兰溪还曾经同顾青竹说过,戚凉雨这人总有些邪性,行事狠戾不似正道作风。 那一夜他偷袭谢无寂的那一剑,足见他出剑之时的百无禁忌。 而在顾青竹看来,用剑偷袭是一件非常不耻的事。 不过戚凉雨杀的是恶人,他虽然不赞同,也无可奈何。 而眼下戚凉雨过来找云寂,大抵是走什么事情相商,顾青竹见贺兰溪身体还未康复,便先带着贺兰溪走了。 这圣童祠眼下人多眼杂,贺兰溪心里记挂着刚才的事,又不放心外头肆虐的恶气,便同顾青竹出了圣童祠。 圣童祠地处皇城一角,虽有些偏僻,可出了门不远,过了小竹林便是皇城的西北大街,只是这西北大街平日里都很是冷清,住的也都是一些寻常人,如今街上行人也不多。 天光晦暗,雾霾压顶。 一路无言,贺兰溪心情沉闷,却想不到什么法子来解决问题,他把刚才跟云寂的谈话内容都跟顾青竹说了,稍显病态的脸上仍是忧心忡忡。 “这里好歹是一国之都,说弃就弃,挺可惜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那语气哪里是惋惜,分明是在自责。 顾青竹劝道:“总有办法解决的。” 贺兰溪点点头,还是闷闷不乐。 渐渐走着,街上人便多了起来。 二人皆生得不凡,一路走来,便引来不少艳羡目光。 只是如今刚才平定了京师,原先因恐惧国师而躲藏的人还是不大敢出门,因此这本就不太惹恼的西北大街比起从前还是冷清了些,街上店面大片的关着门,一路上还能听到频繁的咳嗽声。 有些人身子骨弱或是命薄,便很容易受恶气影响。 贺兰溪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到不远处一片哭声的巷子里,西北大街还是穷苦人家多,周边的小巷也多是些家境窘迫的平头百姓。 放眼望去,那巷子里尽是一片素白。 有人在奔丧,边上围着不少人,那一阵阵咳嗽声也是里头传来的,顾青竹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耳边便听到了街上行人的唏嘘。 “唉,那里头又死人了,这几天都死了十几个了,那国师刚倒城里就接二连三的死人,现在又封了城,老天爷还让不让咱们这些人活了” “我听说这些人死得蹊跷,像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估摸就是那国师搞的鬼,死之前还要害人” 那说着话的两个妇人很快离开,步伐甚是匆忙,跟逃似的。 不过她们这话二人倒是听了清楚,贺兰溪心底五味陈杂。 恶气的影响之大他目前也了解了一些,恶气会引来天灾人祸,战争疾病等各种负面影响。 恶气越重,世间越乱,而这次恶气蔓延京师,病弱命薄的人最先受其害。 听那二人说已是死了十几人,应当都是受恶气侵蚀而死。 贺兰溪喃喃道:“现在看来,就算马上迁都封城,怕是也晚了。” 顾青竹沉默须臾,忽地抬起手,轻轻揽着他肩膀。 “别急,会有办法的。” 贺兰溪看了眼肩侧那只手,又抬起眼皮子看向顾青竹,路上行人零零星星的,其实也有不少双眼睛看到他们了,还有不少异样的目光。 贺兰溪难得有些赧然,垂眸点下头去,“好。” 沉默了下,贺兰溪想起来谢无寂那事,便同顾青竹边走边说,“他说他是谢无寂,夺舍了程灵璧的身体,还认得你我,同我们有仇,非要逼死我们,顾青竹,你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目前大抵也只有贺兰溪知道那程灵璧身体里的魂不是她自己,估计那程灵璧被谢无寂占了身子之后早就死了,现在肉身也毁了。 这点顾青竹是半点不知,神情严肃地摇头道:“我不清楚。” 他见过的人不少,得罪过的人,应该也不少。 自从继任幽明山主以来,就算幽明山上事务大多是顾玄在打理,但该认识的人他也会时常去拜访,况且往常偶尔还会出去游历。 “不过他还说了,他以前杀过我” 贺兰溪说着就忍不住想起谢无寂那双阴暗无神的黑瞳,至今还觉毛骨悚然,“难道他去过无上宗?” 贺兰溪记得自己就死过那一次,但后来不是查清了是被叶霄连累,神行门那些人和段雍设局的吗? 谢无寂当时也否认过了,不过贺兰溪并不太相信他这话。 顾青竹面上一沉,大概也是想到了谢无寂那人的恐怖,便抬手握住了贺兰溪,神色凝重道:“我会去查清此事,他几度想杀你我,必定是对你我恨之入骨,而他实力莫测,在我印象中的确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他太强了,还可能是个魔族。 顾青竹眉头皱得更紧。 他知道自己现在虽然比起同龄人而言已是逆天的根骨修为,可离开幽明山后这一路上他遇上的人,如神行门的叶霁,幽冥殿的公孙九,鬼谷的谢无寂 这些人,哪个不比他强? 他承诺过会保护好贺兰溪,可这一路上都是靠前辈庇佑相助。 而这一次,甚至是贺兰溪拼了命的自救才换来一线生机。 顾青竹自惭形秽,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否则 若是贺兰溪再碰上像谢无寂这样的危险,他恐怕还会像之前那样无能为力。 顾青竹暗暗下了个决定,回去之后,他或许可以答应顾玄接触一下顾家的通天道法,毕竟那通天道法之玄妙不亚于任何一家门仙道功法。 贺兰溪点点头,“我应该也没见过这个人” 走着走着,天色昏暗了下来,顾青竹便牵着贺兰溪往回走,看着天气约莫是该下雨了,连日里阴沉沉的,这场雨来得也不知是好是坏。 “回去吧,要下雨了。” 贺兰溪跟着他往回走,五指被握紧温热的掌心里,他又忍不住频频看去,指尖还故意动了动。 顾青竹便回头看他,“出来这么久,身体不舒服了?” 贺兰溪并不知他看到自己的脸色是如何苍白虚弱,虽说云寂给他疗伤后大半外伤已好得差不多,那药炉底下的阵法给他身体乃至神魂带来的伤害都不小,他身上又没了灵力支撑,以至于看起来格外单薄脆弱。 他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顾青竹抓得他的手太紧了,想叫他松一松手,可听他满脸担忧,贺兰溪笑了笑,胡乱找了个借口。 “没有,我不喜欢白色谁把我衣服给换了?” 想来想去,他先嫌弃起自己这一身白衣,看起来很是素净,可贺兰溪就是不喜欢,他还是喜欢那鲜艳的红色,大抵是因为贺家人也都着红。 其实还能是谁把他衣服换了,顾青竹听了这话脸色更不好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又回忆起那夜在善明手里接过满身血迹奄奄一息的贺兰溪时的惊恐失措。 “我觉得,”从那夜起,顾青竹就见不得贺兰溪着红,那鲜艳的血色,实在叫人很不舒服,他便拉着贺兰溪说:“你穿白色好看。” 干干净净的,起码不沾一点血色。 突然就被夸了,贺兰溪还矜持地笑道:“我本来就好看嘛。” 顾青竹没说话,但他笑了。 天边已传来轰隆雷声,怕是这一场雨定要下来不可。 雷云压顶,轰隆阵阵,恰似千军万马奔腾的架势,那几乎弥漫大街小巷的恶气猛然似洪水乍泄般涌向天幕,刹那天地昏暗,遮天蔽日。 “这是” 贺兰溪颇为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那些恶气就仿佛是被人操控一样,很快聚拢在一起,雷声愈发响亮,天边不是闪过一道电光,恶气与雷云氤氲成推,似是在酝酿什么东西。 渐渐的,那一大团黑雾渐渐成型,亮起两道血光。 看起来像是一张模糊的人脸! 风声呼啸,其中裹杂着周遭百姓的惊恐议论,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四面八方都在响起的凄厉哭声,似是无数人在哭诉,声音颇为尖锐,但肯定更多的是女子的声音。 顾青竹将贺兰溪护在身后,手上一翻,那休宁灵剑便到了掌上。 天上那团巨大的人脸还在扩大,因为四周的恶气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向它,风中掺杂的哭声愈来愈嘈杂,仿佛那哭诉的女子就在身后,就在耳边凄厉哭诉这她的委屈,整条街上的人无不是吓得惊悚不已,纷纷逃窜回家。 “兰溪,我们先回圣童祠。” 顾青竹最终还是没有拔剑,他牵起贺兰溪的手,一边带着他往回走,一边解释道:“这里的恶气是用那些三阴命的女子练成,阴煞之气本就极重,如今怕是那些枉死的恶魂生出了变故,那恶气恐有成魔之像。” 这不是他们二人能应付的,顾青竹毫不犹豫选择回去。 “也对,”贺兰溪认同道:“云寂师叔还在,我们马上去找他。” 顾青竹闻言回头看了看贺兰溪,其实贺兰溪一直比他聪明,还比他惜命多了,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明哲保身,这会让他省了很多力气。 可若是贺兰溪太强大了,他就没办法享受到保护贺兰溪的乐趣了。 顾青竹也觉得自己心态有点奇怪。 眼看着顾青竹不走了,面上表情又忽然变得很是精彩,贺兰溪扯了扯他的手,好奇道:“你怎么了?” 顾青竹摇头,面色却有些古怪。 “有个东西在动。”他说着,另一手已经摸向自己的胸膛。 贺兰溪呆了下,扑哧笑了,“别玩了,我们快回去吧,这会儿云寂师叔也该知道这里的情况了” “不是” 顾青竹刚才那一停顿,是真的有事,他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自己身上窜动,其实往实际里说也不是他身上 顾青竹想了下,在怀里取出了一枚储物戒,那物本该是贺兰溪的无疑,里头还收纳了许多贺清寂送来的法器符箓,甚至是一大批的灵石。 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躺在顾青竹掌心的储物戒竟一动一动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外头闪烁着一层灵光。 另外还有一种让贺兰溪觉得非常舒服的气息在里面涌出来。 而且,那股气息很不一般,也并不弱,至少在他们二人看来。 贺兰溪一脸茫然,“怎么回事?你往里面藏什么了?” 顾青竹默不作声地在里头取出来一样东西,那储物戒总算恢复了正常,可不过这一瞬间,顾青竹就看到了里面收纳的东西都被弄得一团糟,甚至是一大堆灵石都少了一半。 像是有什么东西把那些灵石消化掉了 说实话贺兰溪并没有时常清理储物戒的习惯,所以里头有什么东西他也不太清楚,直到顾青竹把那发着光的东西拿了出来,双手捧着。 那是一颗西瓜大的蛋,一颗一闪一闪发着光的巨蛋 那只蛋还在跳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头钻出来似的,苦于那蛋壳太硬,至今还完美无损毫无缝隙,里头那东西就闹腾得愈发厉害了。 天上那恶气形成魔的速度并不缓慢,恶气越重顾青竹手里的巨蛋就晃动得愈发剧烈,连他也险些抱不住。 贺兰溪抽了抽嘴角,他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了,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这颗蛋不是宋云扬送我们的吗?你那时还说是朱雀蛋?” 顾青竹点头,他似乎也很无言,不过这颗朱雀蛋上灵力很是浓重,里头更是又一股冲天之力将将涌出。 顾青竹没法子,只好将它放到地上去,不料刚一着地,那朱雀蛋就啪的一声裂开了一条轻微的缝隙。 顾青竹眼皮子跳了跳,他刚才明明放得很轻 贺兰溪跟着顾青竹蹲下,细白的手指又戳了戳那朱雀蛋,越是靠近那阵气息,他就觉得先前被恶气压抑的窒闷感似乎也消失了。 顾青竹怕有危险,刚想拉住他的手,就发觉那朱雀蛋的晃动停了一停,然后利落的滚开一尺。 完美的避开了贺兰溪的手指。 这东西怕不是还有灵性?贺兰溪乐了,眯起眼睛跟顾青竹说:“它该不会要在这里破壳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第一百五十九章 顾青竹觉得这种事情很奇怪, 但是贺兰溪话音刚落下, 他们再次听到清脆的“啪嗒”声响。 紧接着, 朱雀蛋上裂开了数道缝隙, 灵气正从里头泄露出来。 “哇”贺兰溪惊呼一声。 蛋壳裂开的刹那,有股巨大而纯粹的灵力在里头涌出, 自二人脚下那片土地开始, 整条大街上的雾霾都在这一刻被驱散, 焕然一新。 顾青竹见贺兰溪一脸发现宝贝的兴奋表情, 还打算继续追着这个蛋玩, 忙拉着他起来, 往后退了数丈, 一手已无声按在乌金剑柄上。 “小心。” 贺兰溪笑道:“既然是朱雀蛋, 那应该是无害的。” 没了恶气的压制, 他此刻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同样还有街上正准备逃窜的其他人, 连日氤氲的满天雾霾散去的那一刻,他们也都懵了下。 “不过我们又没有孵化它, 它怎么在这时候出来了?” 自家道侣向来见多识广, 贺兰溪便眼巴巴地看向他。 顾青竹思索了下, 迟疑地道:“或许, 是察觉到危机” 贺兰溪认为顾青竹说的很有道理,忙不迭点头, “也对, 这颗蛋怕也是惜命的, 怕咱们都离不开这里了,赶紧破壳出来逃命了。” 顾青竹没有回答,他实在是接不上话,或许这时候还是先去找云寂比较安全 顾青竹这么想着,手腕上忽地一紧,他便侧脸看去。 贺兰溪并没有在看他,而是双目灼灼的看着那颗还在破壳的蛋,眼里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唇角也噙着笑。 “我从小就觉得,我是个特别幸运的人。”贺兰溪突然这么说。 顾青竹挑起眉头,有些疑惑。 贺兰溪的声音放得很轻,但毋庸置疑的,他话里头明显很是期待与欣喜。 “这世间这么大,不过应该没有人能像我这样,被魔君抓了c被关在九幽境里c被人推到杀阵里c被人扔进药炉里还能不死的,每次遇上贵人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是个幸运儿。” 顾青竹一时竟是无言。 贺兰溪同他说这些的时候,话里并没有任何怨愤,相反,他还在喜悦,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贺兰溪就在这时对上他怔然的双目,笑道:“虽然偶尔的时候我运气的的确太差,不过总体来说,我还算是幸运的,顾青竹,你说这颗朱雀蛋,是不是天道送我冲出困境的礼物?” 顾青竹想了一会儿,动了动唇说:“这是宋云扬送你的。” 贺兰溪笑容一僵,抓着他的手说:“我就是打个比方” 顾青竹也:“” 尴尬的沉默了片刻,贺兰溪才又转身看向那颗朱雀蛋。 这一次朱雀蛋中溢出的灵气已经蔓延了整条西北大街,乃至于皇城中央,而那天边将将成型的魔气也不知在何时,像是凝固下来一般。 贺兰溪笃定地说:“我感觉到了,朱雀破壳时的灵气可以驱散这些恶气。” 顾青竹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贺兰溪说的那些他也记住了,不自觉更握紧了他的手,不过贺兰溪整幅心神都在注视着那颗朱雀蛋。 “我还是第一次看神兽出生呢。” 贺兰溪又接着小声喃喃道:“不知道会不会是个死蛋” “” 顾青竹再一次无言。 不过幸好没真如贺兰溪所言,那蛋刚才跳动成那样,灵气这般浓郁,当然不会是个死蛋。 而那蛋壳渐渐开了更多的裂缝,就有更多的灵气涌出来。 这种灵气纯度极高,竟连那素来有着神山之名的幽明山也比不上。 贺兰溪几乎是放松了全身心去吸纳这样的灵气,而那些不曾感知到灵气的凡人也觉得身心舒畅。 这一番变故已有人开始质疑,但暂且无人注意到街角角落的二人和他们脚边的那只蛋。 他们只看到天上的异象,注意力都在那凝滞下来的魔气上,议论纷纷。 啪嗒一声—— 这是一块蛋壳掉在了地上。 贺兰溪定睛看着,却见那破碎的蛋壳迸射出来极强的灵光,刺眼得他几乎立马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纯净的灵气铺天盖地而来—— 贺兰溪被顾青竹护在怀里,心说顾青竹太过谨慎了。 不过光芒如此强盛的情况下,他也是看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只感受到了一阵极强的灵气直冲云霄。 同样看不清楚现状的还有那些凡人,在光芒大盛之时,他们才注意到那个角落,可也一样看不见。 而就在这时,天地间响起一声清唳,于穹顶之上回荡。 这一声似鸟鸣般的清唳引来了无数人的注视,他们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金色光柱忽现,直冲青云! 霎时驱散满天黑雾,那原先将成魔气的恶气瞬间溃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消失,苍穹间透出几分光明。 几乎是刹那间,拨开云雾见青天。 湛蓝的天空重现人前,久违的日头正散发着灼灼光芒,悬挂中天。 温热的光线照在大地上,驱散了皇城每个角落的阴寒。 连日来的阴郁终于随之消散,这一过程让谁都猝然不及。 尤其是那些知道恶气存在,正在想方设法将其除去的修士们。 在呆滞须臾后,亲眼所见这种奇异景象的人们讨论着这该是天生异象,该是什么样的好预兆,而在不见天日许久后的今日,他们自然是欢呼雀跃的。 当云寂等人终于赶来时,那异象已经消失了,可充裕纯净的大量灵气还遗留在这片天地间,像是春雨甘霖般滋润着皇城的万物生机。 善明很快见到了街角处的贺兰溪和顾青竹二人,素来沉静的他竟也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 “贺道友,顾山主,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同样疑惑的还有在他随后跟来的云寂和戚凉雨等人。 就在刚才,他们还在商量着如何压制这些恶气,甚至善明已经答应去劝说昭太子迁都,然而现在看来,他们的这些筹谋仿佛都 毫无作用。 恶气竟是自己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象征祥瑞的灵气。 只是刚才那一刹那,云寂似有所感,并且和戚凉雨一样猜测是皇城里那个地方有什么至少仙级的法宝出世了,可这距离却很近。 而眼下,几个修士还能清楚感觉到散发灵气的源头就在贺兰溪和顾青竹那边,善明也已到了二人面前,脚步却忽地一顿,表情竟呆滞了。 蛋碎了,当然是因为朱雀出世了,那一地碎壳在朱雀现世的时候也化作了虚无,或是成为了朱雀的养分。 光芒散去那时,顾青竹还将贺兰溪护在怀里,可却防不住 那朱雀一出世就化了人形,一身耀眼红衣,软糯精致的相貌竟是同贺兰溪有七分相似的四c五岁孩童模样。 这就算了,这白白胖胖的娃娃一出世,一看见贺兰溪二人就四肢着地咚咚咚地爬过来,拉着贺兰溪衣摆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就要人抱,还 “娘c娘” 听到朱雀开口,二人完全呆住,也是面面相觑。 顾青竹看着贺兰溪的目光明显在询问:那朱雀怎么这么像你? 贺兰溪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朱雀化身的娃娃等不到人来抱,想了下有点委屈,瘪瘪嘴就红着眼睛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贺兰溪大腿,也是快得让二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这是,善明过来了,朱雀软糯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用那一双滴溜溜泛着水光的琉璃眸子眼巴巴地看着贺兰溪,又开了口—— “娘!” 贺兰溪简直要爆炸了,这倒霉孩子抱着谁喊娘呢? 这一片诡异的沉默中,云寂走了过来,一眼便精准地落到贺兰溪脚边的朱雀化身,戚凉雨也看了过来,二人的目光都难得同步的有些灼热。 云寂道:“这是” “娘娘,抱!” 朱雀化身的娃娃丝毫不给面子地打断了云寂的话,还伸出一双白馒头似的胖手,仰着漂亮的小脑袋看向贺兰溪。 “抱抱!” 顾青竹趁其松手急忙将贺兰溪拉开,面上已是不虞。 贺兰溪被惊吓过后,也自觉退开那朱雀化身三步距离,不过就是离他远了,也掩盖不住朱雀化身那张脸几乎就是他的缩小版这个事实。 面对几人各自怪异的目光,贺兰溪急忙摆手。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啊!” 话音落下,朱雀崽崽再次瘪嘴,眼里缓缓蓄起了水雾,大滴大滴的金豆子便往下掉落,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呜呜呜” 不愧是朱雀化身,哭一下,那嗓音已是穿透了整条西北大街,即使是修士也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幸亏云寂迅速划下一个结界,隔绝了哭声的同时,也屏蔽了凡人的探视。 可朱雀化身一哭就没完,哭得贺兰溪这个没灵力的人脑仁生疼。几人商量了下,见他只要贺兰溪靠近,最后只得贺兰溪抱着回了圣童祠。 不过顾青竹却觉得朱雀幼崽十分碍眼,除了他之外,竟还有人能占据贺兰溪的怀抱,随贺兰溪身后进了圣童祠,顾青竹就没过好脸色。 “累不累?我来抱吧?” 贺兰溪回头看了顾青竹一眼,又看了眼走在前头的云寂等人。 不得不说,他刚才,直到现在,都非常尴尬,因为怀里的朱雀一直在喊娘,而且他口齿不清 每次都是黏黏糊糊的喊“娘娘”,还牢牢抱住他的脖子,不让他松开! 贺兰溪本就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一低头看见那张酷似自己的脸正红着眼睛,眼角挂着大滴泪珠,一脸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他几乎要炸。 行吧,谁让那颗蛋是他带来的呢? “还挺沉的。” 贺兰溪一脸郁闷的回头看向顾青竹,他其实也不太喜欢这朱雀化身,就算他长得像自己 这点更让他别扭了好吗? 顾青竹很快会意,收起灵剑道:“那我来抱他。” 贺兰溪毫不犹豫点了头,就要将怀里这个刚哄好的朱雀幼崽递过去,那朱雀就又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一脸难过地反驳起来。 “只要娘抱!” 听到那个字贺兰溪顿时黑了脸,他咬牙重申了一遍—— “我不是你娘” 朱雀红着眼睛看他,一副强忍泪水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贺兰溪深吸口气,见云寂几人已经走远,他一点也没觉得心痛地无情训斥:“你是朱雀,我是人,我不可能是你娘,你认错人了,懂?” 说完贺兰溪感觉心里有点爽。方才在云寂等人面前,他们听说这是朱雀化身时眼睛都亮了,他哪敢这么说? 也是,那朱雀可是传说中的神兽,稀有程度不亚于凤凰 可谁能忍受被一个蛋孵出来的朱雀幼崽喊娘? 不过贺兰溪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或是哪里没有说清楚。 他这么说了之后,果然那朱雀又是一瘪嘴,眼看着又要嚎啕大哭了,可他看了看贺兰溪身后的顾青竹,居然将眼角那滴眼泪收了回去 贺兰溪认为他要搞什么鬼,不过管他要做什么,他可不想养孩子。 朱雀崽抱着贺兰溪不肯撒手,忽然朝他身后顾青竹开了口,哭诉道:“爹爹要娘娘抱” 闻言,顾青竹也被叫得呆滞住了。 简直是胡言乱语贺兰溪抽了抽嘴角,忍下怒打朱雀崽屁股的冲动,“你很重好不好,而且你都这么大了,不会自己走吗?” 虽然他能不费劲地把这只朱雀幼崽抱起来,不过他还真的不愿意抱。 于是顾青竹便回了神,似乎还有些恍惚,他看贺兰溪真的很不高兴了,又见到朱雀紧抱着贺兰溪,将小脑袋搁在他肩上,用那一张酷似贺兰溪的脸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这时,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声“爹” 听起来,好像也很爽。 “兰溪” 顾青竹轻咳一声,面色正经地劝道:“他不肯松手,你就再抱一会儿吧,云寂前辈还在等着我们。” 顿时,贺兰溪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青竹,心里已经忍不住骂他叛徒了! 喊一声“爹”就把你给收买了,你还是顾青竹不是? 顾青竹也自觉理亏,便垂眸不再言语。 贺兰溪很是悲愤,抱着得逞后埋在他肩上的朱雀幼崽转身往圣童祠里走去,心情更加郁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第一百六十章 鉴于朱雀幼崽实在是跟贺兰溪有着诸多相似, 又只亲近贺兰溪一人, 贺兰溪简直郁闷到极点, 不过幸好云寂他们并未多过问此事。 贺兰溪把朱雀幼崽放到佛堂里, 那小孩本来是哭唧唧不愿意撒手的,后来见贺兰溪黑了脸, 总算愿意松手, 一脸委屈地坐在蒲团上数手指。 贺兰溪同云寂c戚凉雨等人说了方才那些恶气被驱散之事, 几人各有想法, 而他则是很窘迫。 那恶气突然就没了, 这很不符合逻辑好不好, 就算贺兰溪之前开玩笑时吹牛说自己是天道宠儿 云寂沉默了许久, 最后只说, 那朱雀是贺兰溪的机缘。 贺兰溪心道机缘个屁, 这么说来云寂他们是不会管朱雀的。 于是贺兰溪回头看了眼已经从数手指变成了吃手指的小孩,寻思着得再找个地方把他给扔了。 “过段时间我们将他送到宋云扬那里吧, 大家都是妖,而且朱雀在妖族中地位不低, 宋云扬肯定会好好养着他的, 顾青竹” 贺兰溪说着一顿, 因为他一回头就见到顾青竹专注地在盯着朱雀看, 应该连他的话都没在听 简直是贺兰溪出离愤怒了! 但贺兰溪没说话,他只默默地看着顾青竹, 等到顾青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已被那幽幽目光盯了许久, 随后他用疑惑的目光回应了贺兰溪。 贺兰溪:“” 好嘛,从复合之后,这是顾青竹第一次不听他的话,而且看他那样还是完全没听进去 贺兰溪那目光又落到朱雀身上,这幼崽为何同他长得这般像?! 此时戚凉雨也提出这个问题,“朱雀幼崽倒是同贺道友很像。” 岂止是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就是缩小了而已。 顾青竹大概是没见过缩小版的贺兰溪,故而才频频看向朱雀? 贺兰溪猜测应该是这样,其实他同戚凉雨关系也并不太友好,他只是认得戚凉雨的师弟罢了。 一来是他认为戚凉雨这人平日冷淡便罢了,出剑时还有些邪气,二来是戚凉雨也同他不熟。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道:“莫非是因为破壳时我就在他旁边?” 云寂很有权威性地说:“他未破壳之前一直待在你身边,吸收你身上的灵力,与你相似倒也无甚奇怪。” 贺兰溪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起来这颗蛋他也放在身边很久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朱雀染上了他的气息,故而化身容貌像他不说,还只愿同他亲近。 或许朱雀会不会还觉得,是他孵化了他? 一想到这里,贺兰溪就头脑发麻,对着朱雀满脸嫌弃。 戚凉雨初时见到朱雀还多次打量,但见云寂解释过后,也明言朱雀是贺兰溪的机缘,他也就不再留意朱雀,这时又朝几人说道:“今日多得贺道友这一番机缘才驱散了南燕的恶气,既然恶气已除,南燕已无事,那我等归墟弟子也不再多留了,诸位留步。” 戚凉雨这人说走就走,倒还真没跟人商量过,不过他夸贺兰溪这话,贺兰溪却听得颇为尴尬。 恶气因为朱雀的现世而消散,而朱雀也确实是因为他当年进入摇光紫府时旁人送来的机缘。 不过说到底,恶气也是他放出来的呀 说起来,朱雀应该是他当年进那摇光紫府后得来的最贵重的一件宝贝了吧?神兽朱雀出世也是惊天动地,万妖宗那边也定会有人察觉。 那么朱雀去处的问题就不难解决了,贺兰溪一门心思皆在此。 鬼谷的人都已撤退,南燕也安稳下来,戚凉雨和一众归墟剑宗的弟子还在这里也不太好,他与几人辞别后,云寂和善明便去相送,但他二人还留在这里,似乎还有事要做。 体谅贺兰溪的身体,云寂出去前还让他好好休息。 贺兰溪摸不清云寂到底什么意思,他说能救自己,那要怎么救? 像他所隐瞒的,当年他偷听到的贺悯同他人的对话,云寂还是打算将他关进镇妖塔里吗? 以天音寺佛藏镇压,即使他入了魔,也无法祸乱世间。 也或许不会是这样,这只是最坏的猜测,但除了顾青竹,贺兰溪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信任都交出去。 就算是他身边的亲近之人,他也还要三思后行。 没了云寂在,佛堂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顾青竹说道:“戚凉雨已走,我们何时也回幽明山吧。” 贺兰溪回头斜他一眼,“你不让云寂帮我了吗?” 这当然不是,顾青竹怔了下,“待你伤养好后,不知前辈打算如何帮你除去恶气,若是”他看了看贺兰溪,担忧道:“若是太过危险,我便带你回幽明山。” 这话听得贺兰溪心里舒服了些,他又指了指朱雀,“我刚说了,把他送到宋云扬那里去,他可是朱雀,妖族的人迟早会来找他的。” 顾青竹像是不太同意,“前辈也说了,这算是你的机缘” 对着贺兰溪可堪称凶狠的目光,顾青竹意识到了什么,很快改口,“我们回去的时候把人送到朱楼去。” 贺兰溪一点点收回视线,又看向朱雀,立刻皱起眉头。 “也行。”总之要把人送出去。 顾青竹见他这样,不由问道:“你不喜欢他?” 我该喜欢吗?贺兰溪撇嘴道:“我讨厌小孩。” 顾青竹却道:“他与你小时候很像。” 闻言贺兰溪不禁嗤笑,“就是像我才不喜欢等等,”贺兰溪说着狐疑地看了看顾青竹,“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你见过?” 顾青竹没有很快回答,但他垂下双眸,随后也看向朱雀。 不可否认,朱雀喊了他一声“爹”后他对朱雀的敌意就完全没了,而且还觉得他很聪明讨喜。 至于小时候的贺兰溪顾青竹沉默着,似乎是陷入了某些回忆。 “你肯定没见过。” 不等顾青竹回答,贺兰溪就意兴阑珊地摆了手,只能一脸丧气的看着朱雀说:“那就先养着吧。” 顾青竹便望他一眼,莫名其妙的,又勾起唇角。 贺兰溪还茫然他笑什么,耳边又听见一声让他极度厌烦的“娘娘”,他立马又黑着脸看过去,朱雀见外人都走了,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眸子便看着他,还伸出一双白嫩嫩的手来。 俨然,他又要贺兰溪抱了。 贺兰溪嗤了一声,一动不动。 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顾青竹身边就只能有他一个穿红衣服的,而且贺兰溪一想到朱雀会分走顾青竹的注意力,就觉得难以忍受。 他的独占欲其实很强,只是平常不太看得出来,因为顾青竹身边c心上一直只有他一个人。他十分重视自己到了手的东西,谁跟他抢他就跟谁拼命,不管是什么,那可都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凭什么要分给别人? 更别提这个人还是顾青竹,别说是朱雀了,就是小贺都不分。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贺兰溪不喜欢朱雀,顾青竹又不瞎,他也看得出来,只是一想到朱雀破壳之前贺兰溪还满心欢喜,现在又这般抗拒朱雀的亲近,这样的落差实在太大。 顾青竹也没道理看不出来贺兰溪不喜欢他亲近朱雀,他思索了下,说道:“其实有他陪在你身边挺好的,他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可他是朱雀,不比你我弱,或许往后会比你我更强,有他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 “你是打算让他保护我?”贺兰溪道。 顾青竹点头,“我还是太弱了。” 其实顾青竹也不弱,比起同龄人贺兰溪想是这么想的,却没说出口,既然顾青竹解释了他是担忧自己的安危,他也不再说什么。 “那好吧。” 刚勉强应下,那边朱雀又喊了一遍娘,他看起来是有四五岁大,话也能说,可却像刚学会说话的一岁孩童一般,口齿不清颠三倒四的。 而且此时,他等不到贺兰溪过来抱他,甚至四肢着地地朝二人爬了过来,很快爬到贺兰溪脚边,拽着衣摆站了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之后,朱雀又眼巴巴地伸出手来。 “要娘抱。” 二人有些懵了,这才反应过来,朱雀还真不会走路。 真是只麻烦的幼崽 贺兰溪很想跟他再解释一遍,人是不能生出鸟的,而且他是个男人好不好,叫娘是不对的,要留他在身边,应该先纠正一下他的称呼吧。 既然顾青竹和云寂都叫他养着了,那贺兰溪只能先养着了,可半天下来,他对朱雀的厌烦程度升至极高。 因为这只幼崽极其黏人! 朱雀时时刻刻要贺兰溪抱着,跟他解释又解释不清,口口声声喊着“娘”,动不动就哭,听得贺兰溪郁闷死了,半天抱下来,他手臂都酸了。 顾青竹也几次看不过去说要接手,可朱雀压根就不买账。 几度贺兰溪很不高兴了,顾青竹也不高兴地靠过去时,朱雀又软软地喊一声“爹”,顾青竹便又妥协了。 贺兰溪数次在心底怒骂顾青竹没出息,让他很受伤! 他们二人都是第一次带孩子,就算顾青竹有意调和,贺兰溪又不喜欢朱雀,当然无法感受到其中乐趣。 直到天黑时,朱雀说饿了,贺兰溪又攒了一肚子火气。 这幼崽什么都不吃,只吃灵石,当时顾青竹才想起来告诉他,他储物戒里那一堆存放了许久的灵石大概在这几天时间内被吃了一半! 贺兰溪当场怒骂败家子!那好歹是他积攒了许久的家当啊!真想扒开朱雀的裤子揍他一顿! 吃了他那么多灵石,难怪这么快就破壳了,这时候还有脸说饿? 贺兰溪都替他羞耻! 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满足朱雀,看顾青竹拿了几颗灵石塞他手里,哄着他自己坐到一边该吃吃去,贺兰溪立马逃出禅房门外松口气。 天上月亮高悬,难得明月夜。这一通折腾下来,都到晚上了。 贺兰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忽然的,他又不太讨厌朱雀了。 今日之前,整个皇城还被恶气笼罩着,而现在的天地清明,是朱雀的功劳,就算这只幼崽很烦人也很败家,不过他一出世就立了大功一件呢。 虽然这个过程有点太魔幻了,贺兰溪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烛火摇曳的禅房里,顾青竹面无表情的盯了朱雀好一阵。 顾青竹发觉朱雀并不怕人,连云寂都不放在眼里,他身上灵力充裕,却从来不动手,该是很乖巧了,应该只是太想亲近贺兰溪罢了。 也或许因为他和贺兰溪关系亲密,朱雀也主动接触了他。 然而此刻,朱雀怀里抱着好几颗灵石,一双白白胖胖的手里也捧着一个缺了角的灵石,嘴上还咔咔咔的嚼着无比坚硬的灵石,也正看着顾青竹。 那一双酷似贺兰溪的桃花眸子里写满了提防,双手把灵石攥得很紧,生怕顾青竹抢了他的食似的。 屋中沉默良久,顾青竹突然伸出一手,吓得床上本就坐得不稳的朱雀往后缩了缩,险些倒下去时,那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原来不是抢食的,朱雀茫然地看着他。 顾青竹看着他轻声道:“乖,别太闹了,他不喜欢。” 这一天下来看贺兰溪几次被朱雀闹得生气,很多时候顾青竹都帮不上忙,他其实也很不喜欢。 朱雀眨了眨眼睛,还是一脸懵懂地捧着菱形灵石啃咬。 咔咔的声响在禅房中回荡。 顾青竹也不管朱雀听没听懂,避着贺兰溪嘱咐了这么一句话后就起身出门,一眼便见到门外站在那株又重新唤醒生机的桃树下的白衣人。 清冷月色下,那人一身素白立在庭中,干干净净的。 顾青竹突然有个想法—— 他要将他的人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他和贺兰溪的地方,这样那些血雨腥风便无法再靠近他 他的衣上也不会再沾上一滴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第一百六十一章 夜深, 贺兰溪和顾青竹在院外说了半宿话, 早累得睡去了。顾青竹将他抱回屋里, 小心翼翼地放床上去, 又看了眼床角坐着的朱雀,也上了床。 朱雀早就啃完了他给的灵石, 连渣都没剩, 正在床角啃着手指, 一脸懵懂的看着二人, 他本来应该还是想要贺兰溪抱的, 不过看到人都睡了, 顾青竹看着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朱雀咬着手指盯着二人, 眼珠子乌溜溜的, 在考虑要不要靠近他们。 顾青竹斜他一眼后便收回视线, 侧躺在外守着贺兰溪。 主要是因为刚才看见朱雀的吃相很凶残,他有点担忧朱雀会不会趁贺兰溪睡着了把人给吃了 贺兰溪内伤极重, 即使云寂已为他疗伤过,当日勉强透支力量的结果导致他筋脉上的损伤少不得要养上一段时间, 现在就算是睡着了, 略显苍白的眉目间还是微微皱着的。 顾青竹猜测他身上还疼着, 一手轻轻按在他后腰上, 就将灵力渡进他体内,好让他安心睡个好梦。 屋中静谧下来, 朱雀坐在角落里想了许久, 见顾青竹没再看他才敢爬过来, 这时又引来顾青竹的目光。 朱雀皱了皱脸,双眸滴溜溜地看向二人中间的空位。 顾青竹搂着贺兰溪,挑起眉头看向朱雀,手上灵力并未撤去,他要看看朱雀要干什么。 跟贺兰溪不一样,顾青竹不认为朱雀真的只是一只刚开灵智的幼崽,他很看得起朱雀幼崽,认为他并不简单,甚至应该可以保护贺兰溪。 当然,顾青竹是高估了朱雀。 朱雀因为他的注视爬行的动作停顿下来,四肢还按在床上,那张酷似贺兰溪的稚嫩脸蛋上忽然眨了眨眼睛,随后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他不动了。 顾青竹跟他对视,他也一直没动,连顾青竹都不清楚他爬过来是要做什么了,对视间沉默得有些诡异。 顾青竹也觉得有些怪,于是他先一步移开了视线,而朱雀小小吐出一口气,可算又动了起来。 看来小东西还是很警惕的,顾青竹一时无言,又保留了几分警惕。 屋中静寂无声,几乎连贺兰溪绵长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朱雀一路哒哒哒地爬过来,双眸直勾勾盯着贺兰溪和顾青竹二人之间的空位,也很快到了那里。 那个地方刚好可以躺一个小孩,就像他这样的小孩子。 于是朱雀瞅着那片空位躺了下去,然后白胖胖的手抓住了贺兰溪的衣服,又往他那边挪了挪,将脑袋靠在贺兰溪小腹上蹭了蹭,粉嫩嫩的小嘴张了张,忍不住又喜滋滋地喊了一声“娘”,就乐得像是拿到了糖果的小孩。 完全高估了朱雀的顾青竹:“” 朱雀好像真的很喜欢贺兰溪,莫非是因为他真的如贺兰溪所言,因为朱雀未破壳之前在他的储物戒里待了太久,身上只有他的气息,破壳之后将他误以为是将他孵化的母亲吗? 顾青竹还是留了一丝希望,朱雀愿意跟贺兰溪亲近很好,但愿他的能力不是如他现在的心智一样,好歹是神兽化身,以后应该可以保护贺兰溪的吧? 而且这个状况顾青竹虽然不会刻意多想,但也觉得他们三人睡在一起很是温馨,像是一家三口 这样也不错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 贺兰溪打了个哈欠,其实还很困,不过待会儿小贺就要出来了,他又不太想浪费时间,就着屋中烛火,一睁开眼果然见着了顾青竹。 顾青竹其实一晚上没闭眼,他是个修士,又已是出窍初期的修为,睡不睡也没什么关系,只要静下心来就能修炼,不受外界影响。 可他前段时间多次受伤,现在还没养好,贺兰溪又发现他还在给自己输送灵力,这就有些急了。他刚要伸手去拉开顾青竹按在他后腰上的手,顾青竹却用另一手按住他,借着莫名其妙的抬起一指在唇边,让他噤声。 贺兰溪纳闷了,眨了眨眼睛问他怎么了?莫非是屋里进贼了? 正在这时,顾青竹的手指往下一指,指向他身下,贺兰溪看了过去 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个红衣小孩在抱着他大腿睡觉,与他相似的小脸上睡得红红的,一张嘴微微张着,还能听到小小的呼噜声,但 最无法忍受的是他流口水了! 贺兰溪被恶心到不行,立马就想扒开朱雀,顾青竹这时也撤去了灵力,轻手轻脚的起了身。 见贺兰溪满脸不喜,顾青竹先把朱雀抱了起来,放到一边去。 朱雀睡得很沉,顾青竹的动作也很轻,在把人放到软枕上时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小小的身板摊开了四肢,很快就完全占据了顾青竹刚才躺着的位置,只是那嘴角边还流着一条水光,那是在烛光照映下的口水。 贺兰溪一脸郁闷的坐起来,几根手指拈起被口水沾湿一大片的衣摆,满脸都写着难以忍受和嫌弃。 顾青竹见状小声说道:“我来洗。” 贺兰溪斜他一眼,还是很不高兴。 顾青竹又轻声问:“要起了吗?” 这次贺兰溪点了头,他跟顾青竹能置什么气,一大早醒来虽然被成功恶心了一把,不过还是忍了下去,只是他看了一眼衣摆上的口水 这个还是不能忍。 贺兰溪换了一身衣裳才跟顾青竹出了禅房,才懒得搭理朱雀醒来看不见人会怎么样,事实上他经过刚才的口水事件后对朱雀的好感已经大打折扣了。 天灰蒙蒙的还没亮,顾青竹看着走在前面那一袭红衣,眼底有些阴晴不定,他或许是有了心理阴影,他还是不太想看到贺兰溪穿红衣 但不可否认的是,贺兰溪的确很适合穿红衣,他本就相貌昳丽出众,着红衣便更加耀眼俊美了,衬着红衣,他看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 昨天戚凉雨带着归墟剑宗的弟子们都走了,贺兰溪还没来得及见一见那些道友们,也不想去见,反正他又不认识,而今这圣童祠就清净了不少。 庭院里飘着一阵花香,伴着清晨的气息,像是湖边传来的。 二人一路说着话散步,走到槐树下时也是一愣。 那颗粗壮的老槐树上竟在一夜之间开满细白槐花,在湖光斑斓的照映下,像是覆盖了一层层细雪。 果不其然,恶气驱散后又涌入了纯净的灵气,圣童祠里的草木是最早恢复生机的,像是征兆着新生与安宁。 顾青竹问贺兰溪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贺兰溪嫌弃房间里有个幼崽,妨碍他们道侣俩亲近,不过嘴上却笑着。 “看日出啊。” 顾青竹便什么都依着他,跟在他身后走到槐树下。 湖面波光粼粼,月亮还挂在天幕一角,将将落下。 贺兰溪深吸口气,让清晨那清新的气息充斥了整个肺腑,也觉舒适多了,“我忘了问云寂师叔一些事,不过天还没亮,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他本来是想问云寂到底是为何而来,又是因谁而来的。 他不会只是为了云湛的请求,他当年就算跟贺悯有过些不快,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应该已经和解了。 而且贺兰溪这才想起来一个关键点,他现在不是人了! 他现在是妖身,还是神还草所化,陆显还说他这是半仙之躯。 可既然陆显都能看出来了,云寂没道理看不出来啊,那他为什么不说?什么都不问又是什么意思? 贺兰溪有过一个猜测,认为云寂跟贺悯有过交流,至少在他这次出事的时候,昨天一天过得可谓是魔幻,他在睡梦中才恍然醒悟过来。 顾青竹还没问他什么事,贺兰溪又回头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不过顾青竹我跟你说,你一定要记好了,万一云寂要把我关在镇妖塔里,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否则你就要失去你的道侣了!” 闻言顾青竹皱了皱眉头,“他会这么做吗?” 贺兰溪摇头,“不清楚”他想了下,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就又摆摆手,“算了,他不像是坏人,就是行事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感受罢了。” 这么说云寂当然是有依据的。 贺兰溪还记得当年被云寂偷走那时,云寂跟贺悯说把他带去天音寺是为他好,可从头到尾,他不顾贺悯的不赞同,也没理会过贺兰溪那微弱的抗拒,只凭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 顾青竹思索了下,面无表情点头,“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贺兰溪有些懵,他好像没安排顾青竹做什么,就想问问他要怎么做,不过他还没开口,顾青竹忽然一把攥紧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去。 倏然,清冷双目间闪烁起一缕杀气,剑气骤然而起! 一道凌厉剑光自眼前划过,猝然不及,贺兰溪还没回过神来,顾青竹已松开他,身形快速跟随灵剑而动,转瞬间便到了那槐树根后。 罡正剑气忽至,震撼得整颗槐树落下许多雪白花瓣。 槐树根后面没什么响动,却听到顾青竹冷冷吐出二字—— “是你”。 贺兰溪听得茫然,猜测该是碰上熟人了,他赶紧跟上去想看看顾青竹抓到了什么,但半路上被一人截下 休宁灵剑悬于半空,剑尖闪着寒光,正指着顾青竹手中那一缕混浊的恶魂,顾青竹不消片刻就认出来这是丹阳子的残魂,面上神情变得极度阴沉。 既然丹阳子落到他手上了,顾青竹自然不会再放过他。然而就在他要捏碎丹阳子最后这一缕魂魄时,他听见了被他落在身后的贺兰溪隔着槐树根后喊了他,声音很是急切—— “顾青竹,这里还有个人!” 顾青竹脸色一沉,将丹阳子的残魂以咒术困住便快步走过去,他们本就隔得不远,他很快就见到了贺兰溪,只是贺兰溪被一个人抓住了。 倒也不能说是被人抓住,而是那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白衣的少年脸上一双异色瞳眸异常出众,脸上却有些苍白,他那胸膛上还像是被开了个血口似的,染着一朵开得透彻的嫣红血花。 这么一个苍白又带着满身血迹的少年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羸弱了,可他身上的几个特征明显昭显了他的身份,他就是那位不翼而飞的国师! 贺兰溪有危险! 顾青竹一见到这一幕,几乎是紧张得目呲欲裂,来不及听他们说了什么,立时握紧剑柄冲了过去。 在顾青竹回来的前一刻,贺兰溪刚和宋笙碰上面,喊了人后,宋笙不逃也罢,还突然上前来抓着贺兰溪的手,竟是笑得一脸激动。 “原来是你,我见过你” 贺兰溪惊疑不定,看得出来少年像是并无恶意,只是太过热情,他也没有放下戒心,刚要将自己的手抽出等顾青竹过来,忽地眼前一阵眩晕 失去意识前,贺兰溪听见顾青竹喊了他一声,同时,湖面上悄然亮起一阵光芒,日头无声无息的跃出东山,贺兰溪合眼前极度郁闷。 这天,也亮的太快了吧 “你怎么” 宋笙怔怔地看着贺兰溪慢慢倒下,完全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满脸困惑时,眼前多了一袭青衣,可他见到了那人,还是没逃,面上又是一阵喜色。 “是你” 可惜宋笙的话没能完全说出来,顾青竹很快在宋笙手里夺回了贺兰溪,见到他已是双眸紧闭。 “是你伤了他?” 顾青竹冷冷看着宋笙,眼里充斥着浓浓的肃杀,再看到贺兰溪倒下他已是无法遏制几度无能为力积累下来的怒火,二话不说便一剑刺去。 宋笙也没能躲开这当面而来的冰冷一剑,他垂眸看了眼胸口上的又一个血口,唇角笑容渐渐消失,倒下前却倔强地为自己洗清冤屈。 “不是我伤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贺醒来时天才刚亮不久, 一睁眼就见到顾青竹, 随后发现, 他身上还挂了一坨红色的不明物体 吓得他立马爬了起来。 朱雀也被这动静吵醒了, 揉揉眼睛后又黏上来朝小贺爬过去,对准大腿抱上, 软乎乎地喊了一声, “娘。” “这是什么啊!” 小贺完全没想到朱雀动作这么快, 而且手劲还不小, 他这样半躺着很不适合将人推开, 一转眼见到顾青竹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他也猜到这小东西应该是无害的了。 顾青竹没有很快回答, 他看了二人好一会儿, 才解释道:“朱雀幼崽。” “神兽啊!” 小贺很是惊讶, 又低头去看那个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孩,可见他嘴角还挂着口水的模样, 小贺表示非常怀疑。 “这哪来的朱雀?” 虽说这小东西长得也太像贺兰溪了,一凑上来就喊娘, 几度让小贺想歪, 唯恐自己这一睡好几年, 出来后贺兰溪都跟顾青竹有孩子了 不过看这地方还是圣童祠的禅房, 只是南燕的恶气好像完全消失了,他身上也没再感到压抑不适, 应该不会真的过了好几年吧? 顾青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面色淡然地道:“以前捡到的, 你没受伤?” 其实这话问出来,顾青竹已经不需要答案了,他把人送回来后检查了一遍,发现人只是昏过去了,而今醒来又换成了小贺,他也知道宋笙没有骗他,他说的不是假话。 不过宋笙好像被他一剑捅死了 这事顾青竹抱着人回去的路上找了善明处理,后续他就没再关注了。 至于现在看到贺兰溪没事,他也算松了口气,于是长话短说,跟他解释了几句昨日之事。 小贺听完后也如贺兰溪一样觉得朱雀突然破壳出世驱散恶气这事非常魔幻,并表示强烈怀疑,不过眼下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顾青竹你快拉开他!” 再不拉开,朱雀那口水就要蹭他腿上了,小贺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寒,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幸好顾青竹很快抱起朱雀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约莫是顾青竹和贺兰溪道侣二人气息交融,朱雀并不排斥顾青竹的主动接触,很快便一个坐到床头,一个坐在床尾,被远远的隔开来。 朱雀还几次试图朝小贺爬过来,但都在顾青竹一眼扫过来时停下了动作,他大概是有点怕顾青竹的。 明知道衣摆上没沾上口水,小贺还是一脸嫌弃的拿袖子擦了又擦,嘴上愤愤地嘟囔道:“他怎么爬得这么快,力气还这么大” 顾青竹想了下,看着他说:“他现在力气是比你大。” 这就是朱雀的天生优势了,就算心智不全,一出生就拥有深不可测的力量,嚎一嗓子都震得顾青竹耳朵生疼,只是不知道真正实力如何。 小贺不服气道:“那是因为你封住了我的灵脉。” 顾青竹不语,实则连他都不能看出来朱雀的实力,比他低了一个大境界的小贺就更别提了,但他也没戳破这个事实。 没人回答小贺也觉得无趣,他斜了眼床尾盯着他咬手指的朱雀,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我讨厌他。” 没想到对于朱雀的态度上,贺兰溪和小贺竟是一致的,仿佛同仇敌忾。 只不过贺兰溪表达的委婉了些,只说不喜欢小孩子,而小贺则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厌恶。 顾青竹挑起眉头,忽然听到啪嗒一声,那声音很细微,但逃不过他出窍期修士敏锐的听觉,他回头看去—— 只见朱雀鼓着委屈的小脸憋着嘴,已是流了满脸的泪水,湿漉漉的桃花眸子还在不断掉金豆子,一滴滴掉落到白馒头似的手背上。 啪嗒c啪嗒。 眼看着,朱雀张了张唇,就要哭出声来,顾青竹很快找到了原因—— 朱雀很在意贺兰溪的态度 然而朱雀一哭,连顾青竹的耳朵都得遭罪,思及此处,顾青竹匆忙在储物戒里取出一枚灵石,在朱雀刚嗷的一声要哭出来时塞到他手里。 朱雀的哭声立马顿住,晶莹的泪珠子又是啪的一下掉下来,这次掉到了手上的灵石上,灵光一闪,眼泪竟兀然消失了,他泪眼朦胧的看了看手里的灵石,又抬眼看向顾青竹。 看到这张简直是缩小版贺兰溪的小脸委屈成这样,顾青竹心底五味陈杂,又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别哭了。” 朱雀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的小贺,虽然相比之下,顾青竹这个人看起来比较冷漠,不过显然,顾青竹比小贺更在意他 顾青竹此时也意识到问题,朱雀根本就分不清贺兰溪和小贺,他只是认得这具身体上的气息。 可小贺看到这一幕是极不高兴,这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是什么鬼 “我讨厌小鬼,尤其是整天哭唧唧的。” 话音落下,朱雀立马吸了吸鼻子,抬手胡乱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之后抱着灵石看向小贺,有点可怜兮兮地说:“不哭了,娘抱抱。” 小贺皱了皱眉,他刚听顾青竹说过这只幼崽将他误认成母亲,现在又见他这样跟自己撒娇,更觉得烦躁了,不过火气并未出,就被顾青竹抢了先。 顾青竹对朱雀说:“先吃饭。” 朱雀眨了眨眼睛,倒是乖乖听顾青竹的话,随后在小贺诧异的目光下,他抱起灵石举到嘴边,张开了小嘴,一口咬下,咔的一声 灵石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小贺惊道:“他吃灵石啊!” 顾青竹点头,小贺见状更是心疼,不可思议道:“那养他岂不是花销很大,很烧灵石啊!” 朱雀像是没听到这话里的嫌弃,他边抱着灵石咔咔的啃,一边睁大一双漂亮的瞳眸看着二人,一脸乖巧。 小贺却觉得他吃灵石的样子无比凶残,而且很败家! 意难平的小贺丝毫不掩饰满脸羡慕嫉妒恨的盯着朱雀看,朱雀以为是得到他的关注与回应,啃着灵石的空隙又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 不得不说,这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蛋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尤其是贺兰溪小时候没长开那会儿的稚嫩脸蛋看起来挺像个小姑娘的。 可小贺更不喜欢朱雀了,他心里想的是之前有贺兰溪跟他争宠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个长得像贺兰溪缩小版的朱雀幼崽 简直忍无可忍啊! 正要跟顾青竹说道说道时,顾青竹却突然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 小贺只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憋了一肚子气,回头瞪大眼睛盯着朱雀手里越来越小的灵石。 这吃的可是顾青竹的钱啊! 虽说朱雀吃灵石的动静不小,可吃相还是挺斯文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咔咔的声响就在禅房不断回响,不过听起来还是挺凶残的 房门很快被人推开,小贺正一肚子火气呢,回头就见到顾青竹朝他走了过来,正好可以找他撒气。 “顾青竹,你去” 话音戛然而止,是因为小贺手里忽然被塞了一只冰凉冰凉的青枣,个头还不小,青枣看起来青翠欲滴,上头还裹着一层淡淡的灵气,很新鲜。 给他果子是什么意思?小贺茫然看向顾青竹。 顾青竹面无表情道:“饿了就吃。” 小贺:“” 所以顾青竹之所以出去一趟是误以为他盯着朱雀啃灵石也饿了,这是出去给他找吃的去了吗? 小贺呆呆地问:“哪儿摘的?” 顾青竹道:“圣童祠外摘的。” 难怪回来的这么快,不过小贺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青枣,还是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咬了一口 青枣多汁柔嫩,汁水清甜不腻,口感清脆,还挺不错。 “对了,”小贺咽下口中果肉,又问顾青竹,“那个丹阳子的神魂你不是抓到了吗,你把他怎么了?” 小贺心里记挂着这事,是因为那日丹阳子以魂术控制了他,导致他用刀重伤了顾青竹,至今还不能忘怀。 说起丹阳子,顾青竹脸上也多了几分寒意,他说:“你昏睡之后,我捏碎了他的神魂。” “这就捏碎神魂了?”小贺很不赞同顾青竹这么干脆的做法,倒不是觉得顾青竹下手狠,而是 “你还没跟我商量呢,他跟我有仇啊,要是我肯定得先折磨死他,你居然让他这么痛快就走了啊!” 这戾气可比他要重多了,顾青竹挑眉道:“你为何如此厌恶他?” 小贺咬了口果子,一边嚼着一边理所当然地说:“他重伤过你啊。” 顾青竹顿了下,双目怔怔地看着小贺好一会儿,他确实有些意外 小贺很快吃完这棵青枣,擦擦手就下了床,回头时朱雀还捧着半枚灵石啃,他看了一眼就赶紧避开朱雀老是盯得他头脑发麻的视线。 “不是抓到了那个国师吗,我们过去看看吧,他这该是死而复生了吧,戚凉雨一剑穿心还能不死”小贺猜测道:“我觉得你那一剑也杀不死他。” 顾青竹沉默了下,终是点了头。 二人准备出门,还在床上啃灵石的朱雀也急了,暂停了进食的动作,抱着剩下的半枚盯着二人看。 “娘娘!” 这一声叫得小贺踏出房门的脚步一顿,险些被绊倒,他扶着门框回头看去,一脸烦躁,“别乱叫!” 朱雀立即被唬的眼里蓄满泪水。 顾青竹颇有些头疼,感觉像是一人在哄俩小孩,根本哄不过来,他提醒小贺道:“他哭起来就控制不住自身之力,容易伤及无辜,你别吓哭他。” 小贺气乐了,“那你去哄啊。” 他还缺个人哄呢,凭什么叫他哄这莫名其妙的幼崽? 顾青竹也是没办法,便回到床边去,又给朱雀递过去一枚上品灵石,面上严肃地说:“不许闹。” 朱雀不接,委屈道:“要跟着娘!” 得,这下连灵石都哄不好了。小贺一脸幸灾乐祸。 朱雀没搭理顾青竹尴尬的神情,转过头来看向小贺。 “娘抱!” “你是小祖宗吗?叫我抱我就要抱啊?我才懒得理你,顾青竹,把他扔出去得了,看着就烦人。”小贺翻个白眼,靠着门一动也没有动。 朱雀被说了一顿,倏然红着眼睛小声抽噎起来,“呜呜” 顾青竹唯恐他再哭闹不止,便拧眉看向小贺,颇有些谴责的意味,小贺说了讨厌就是讨厌,压根就不可能做让自己委屈的事,也不服软。 僵持片刻,顾青竹无声的注视下,朱雀哭得愈来愈大声,小贺也被吵得脑仁疼了,当即怒道:“你有完没完,要么叫顾青竹抱,要么我把你扔出去!” 朱雀很快收回哭声,变脸跟翻书似的,吸了吸鼻子就果断地朝顾青竹伸出手来,带着浓浓的鼻腔。 “爹爹抱。” 倏地,小贺险些一口老血吐出,这小东西居然喊顾青竹爹 顾青竹也非常震惊,小贺居然能让朱雀乖乖听话! 可小贺已经完全没耐心等下去了,一脚出了禅房门槛,跑得飞快。 顾青竹暗叹一声,只能抱起朱雀,看他方才被小贺弄哭过两回早已哭得满脸通红,他于心不忍,就拿了条手帕给朱雀擦了擦眼泪,岂料 刚低下头想把脏了的手帕收起来,顾青竹手上还拿着的另一枚灵石也被一只白胖的小手迅速夺过,给牢牢揣怀里了,快得连他也没反应过来 顾青竹顿了一顿,默默掀起眼皮子看向朱雀的脸。 在他看来时,朱雀果然又像是被定住一样,呆呆地坐他怀里不动。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对视着,朱雀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无辜。 顾青竹半晌无言,直到房门前响起脚步声,原来是小贺去而复返,正不耐烦地站在门前。 “你们还走不走了?” “走。” 顾青竹应了一声,终于调过头去,抱着朱雀跟上了小贺。 一路上顾青竹注意到朱雀只要没被他看着就自然多了,还抱着那枚被啃了一半的灵石咔咔吃了起来。 小贺翻了半天白眼,终于到了佛堂前,云寂和善明果然在佛堂里,可却不止他们二人,还有第三个 站着说话的人。 顾青竹一眼望去,也不得不信了皇城里流传的那句话—— 国师竟真的是不死之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没等小贺踏进佛堂门槛, 顾青竹就抱着朱雀拦在他面前。 “云寂前辈。” 佛堂内几人早已察觉二人的到来, 连宋笙也看了过来, 只是胸膛上血衣还带着些许湿润, 脸色也异常惨白,看起来有几分阴森。 小贺知道顾青竹是在保护他, 也就乖乖躲他身后去, 可佛堂里的云寂却说:“无事, 都进来吧。” 顾青竹方才开口时的询问之意云寂自然听得懂, 见他这么说, 大概是没什么危险的意思, 顾青竹思索了下, 抬步踏进门槛, 却又回头看了小贺一眼, 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小贺懵了下,虽然完全没看懂, 也紧跟顾青竹身后。 这也足以让顾青竹放心了,朱雀不会走路, 时常要人抱着, 现在就赖在顾青竹怀里, 导致顾青竹也没办法行礼什么的, 只朝云寂二人点点头,只是进来时还是戒备地看了眼宋笙。 这时宋笙道:“你方才捅我一剑。” 小贺心道这还先告上状了, 再看边上云寂和善明二人居然也不拦着宋笙, 他想了下, 反驳道:“捅你一剑怎么了,你又不是什么好人!” 宋笙张了张口,一时接不上话,“我不是” 小贺道:“你不是什么?你跟鬼谷那些人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你现在还来装可怜,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闻言,被暗指傻子的云寂轻咳一声,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神情,善明立马朝小贺使了个眼色,但小贺仍然没看懂,顾青竹便空出一手将他拉住。 “别乱说话。” 宋笙半晌无言,之后呐呐道:“我只是想说,我还没有死” 小贺倏然乐了,就算顾青竹还拉着他,他还是忍不住道:“你好嚣张啊,顾青竹杀不死你也要来炫耀一下吗?那戚凉雨也杀不了你啊!” 顾青竹额角青筋隐隐现出,这话他完全听不出来安慰,甚至感觉到有些难堪,他轻斥道:“让他说完。” 小贺是闭了嘴,但又瞪了顾青竹一眼,瞪得顾青竹很是理亏,朱雀却是一脸懵懂的眨着眼睛。 宋笙顿了下,垂下双眸说:“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佛堂里就此安静下来。 直到朱雀抱着灵石,又咔的一声咬下一块小角,清脆的咀嚼声引得佛堂内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善明惊讶道:“他吃灵石?” 几人都在看着朱雀,顾青竹点头,“应该是需要吸收灵气,但他好像还没学会如何修炼,只能直接吃。” 反正吃进肚子也能吸收 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下,朱雀仍能保持镇定地自顾自啃着灵石,仿佛完全不知道大家的关注点,不知为何,抱着他的顾青竹感觉更尴尬了。 提起这茬,小贺嘲讽道:“这么败家,也不知道随了谁。” 顾青竹和善明再度无言,还能是随了谁?这是朱雀幼崽又不是人 须臾后,云寂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宋笙,你将你方才所说再复述一遍。” 说着,云寂看了眼顾青竹二人,宋笙很快会意,竟也老老实实的点了头。顾青竹和小贺这才知道他叫宋笙,只是不太明白云寂对他的态度。 宋笙斟酌了下,看着二人道:“我叫宋笙,跟鬼谷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个活得久了点的凡人,会出现在这里是被谢无寂所迫” 听到这里,小贺睁大了眼睛看向顾青竹,他记得谢无寂的名字,而鬼谷的人好像不知道谢无寂是谁,也不知道程灵璧的身体里到底是什么人。 顾青竹同样也清楚谢无寂就是程灵璧,也肯定自己没将这个隐秘的信息外传,但云寂也见过谢无寂,更别提是常跟谢无寂见面的宋笙。 因为同这个人有过交集,听到这个名字,二人都有些在意。 宋笙说:“谢无寂就是程灵璧,也不是程灵璧,他是一缕魔魂,夺舍了程灵璧的身体。我遇见他是在一年前,当时被他认出来,他就将我带到鬼谷去关了起来,他发现我身体有些奇怪,怎么也死不了,就将我带在身边” “等等,”顾青竹打断了他的话,问:“你们以前就认识?” 宋笙点头,“很多年前见过一面罢了,我记得他。”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半年前,他查到南燕有块宝地,也就是如今药炉的位置,听说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他就带了一些人和我一起来了南燕,我一直被他关着,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其实宋笙的话里有很多疑点,连小贺都露出不可信的神情。 顾青竹听了一会儿,又冷静地问:“药炉下面有什么东西?” 宋笙摇头,“我不清楚,以前听迟霜说过他们要在这里练魂气,鬼谷的魂修都需要这个药炉,但我去看过几次,发现药炉里虽然有魂气,但更多的是恶气,我也问过谢无寂,他说我多管闲事,就把我推到药炉下面去了。” 宋笙说着叹息了一声,毫无血色的脸上看起来惨兮兮的。可这听起来完全像是无稽之谈。 小贺哼道:“那你怎么又出来了?那药炉不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吗?” 宋笙苦笑道:“我死不了啊。” 话音落下,小贺也是一哽,他皱起眉头看向云寂几人。 一时忘了宋笙还真是死不了,上次戚凉雨一剑穿心他躺了两天也活过来了,这次顾青竹这一剑 他不到半个时辰就站起来了! 顾青竹也看着云寂二人,无声询问,他们是看着宋笙活过来的。 云寂沉吟片刻,点头道:“他确实是不死之躯,但贫僧方才查看过,他体内没有灵根,无法修炼,身上应该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就连云寂都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的只是个凡人了。 可哪个凡人能拥有不死之躯? 小贺不相信宋笙的话,也知道云寂不会开玩笑,看云寂也露出这种迟疑的态度,恐怕连云寂都分辨不出来,他上下打量过宋笙,还是半信半疑。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宋笙顿了一顿,一抬手就拉开了胸前血红的衣襟,露出同样透着几分苍白的瘦弱胸膛,竟是没有丝毫伤口,可那衣上都成了嫣红的血衣啊! “伤口恢复竟如此迅速!”顾青竹眸色一沉,不禁感叹道。 不怪顾青竹不复冷静,看到这一幕小贺也是瞪大双眼。 “怎么可能,区区一个凡人躯体,伤口居然恢复得这么快!” 宋笙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将衣襟拢好,小声道:“我是死不了,但是疼是真的疼法师说的没错,我也的确没有任何天赋,根本无法修炼,但我对气息很敏感,我嗅得出来药炉底下那个阵法里的确有东西,不过现在那东西好像已经没了。” 善明问:“可是因为阵法破了?” 宋笙摇头,“不清楚,我上次被推下去时看见的阵眼是一块晶石,谢无寂很宝贝那块晶石,那晶石里也蕴含着极其浓郁纯净的魂气,正是驱动阵法的中心枢纽,我有一次听迟霜他们说过,那颗晶石是鬼谷的圣物。” 顾青竹似是想到什么,道:“鬼谷圣物可是上古魂玉?” 宋笙回忆了下,不太确定道:“或许吧,他们不会告诉我太多,不过因为我没有任何天赋和能力,他们谈话时也不会刻意避开我。” 顾青竹又沉默下来,不知道想了什么,小贺却难得心有灵犀地跟他想到一处去:同样下过药炉的人,不只有宋笙,还有贺兰溪。 而这二人都活着出来了。 一人是拥有不死之躯的宋笙; 一人是入阵后掌握了阵中规律,破阵归来的贺兰溪。 宋笙又说:“那夜混乱时我上过通天楼,发现药炉底下的阵法破碎后,那颗晶石的气息好像还在,只是已经不在药炉底下,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既然上古魂玉已经消失了,那讨论它的价值和作用如何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几人也就没再询问这个话题。 顾青竹又抓到了一个关键点,“你那晚去通天楼做什么?” 宋笙也不隐瞒几人,垂头苦笑道:“我先前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也没有任何能力反抗,只是前段时间有个叫白筝的姑娘逃到了神殿里向我求助,我于心不忍,那夜里又正是混乱,神殿无人看守,我就借机逃了出来。本来想趁机去将那些人救出来,可我到通天楼上时发现这位法师和那个叫戚凉雨的修士已将谢无寂杀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抬眸望向云寂,面上也凝重了几分,“我当时是想提醒二位,即使你们毁了程灵璧的肉身,谢无寂也不会死的。” 话音落下,整个佛堂的气氛忽地凝止下来,空气中飘着的淡淡檀香也似是染上几分冰霜冷雾。 “这么说来,谢无寂还没有死?” 顾青竹几乎稳不住自己的声线,连云寂也蹙起眉头,他和谢无寂交过手,自然知道他有多强。 若是谢无寂还未死,那他绝对是这安宁世间最大的隐患。 宋笙认真点头,垂眸叹道:“可惜我当时还没来得及提醒你们,戚凉雨就一剑杀了我,这位修士的修为的确高深,连我这样怎么都死不了的人,也缓了两日才醒过来。” “那夜还是让他逃走了。” 云寂竟也轻叹了一声,捻转佛珠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早知谢无寂那魔魂能逃逸,他们就不能这么轻率的毁了他的肉体,若是能早早将他那魔魂锁起来,趁他那时重伤,应是能彻底杀了他。 可惜这已成了遗憾。 听来听去,小贺还是保持质疑,“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那我问你,谢无寂到底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几人纷纷看向宋笙,因为小贺的确指出了重点。 宋笙虽然是以诚相待了,可他的话能不能信,这点还是存疑的。 闻言顾青竹不由侧首看向小贺,在这种时候,这张属于贺兰溪的容颜在小贺的支配下虽还带着几分浮躁,可他面上的冷静却是酷似贺兰溪的。 这个问题似乎让宋笙有些为难,他低头思索了许久,再抬眸望向众人时,面上竟很是沉重,他问:“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神族的传闻?” 这话问得几人一愣。 小贺眨了眨眼睛,看着宋笙反问道:“你想说你是神族?” 宋笙笑了,少年苍白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恶意,他摇头道:“我不是。”但他那双异色双瞳看着小贺和顾青竹,又道:“可你们是。” 小贺:“你到底想说什么?” 几人也约莫是同小贺一样无言,又都很是困惑。 宋笙也就不再卖关子,唇角还挂着三分笑意,少年脸上仍是苍白的,他没有再重复刚才的话题,仿佛刚才开了个玩笑,现在要说的才是正事。 “谢无寂和我的存在,要追溯到万年前,神族消失之前。” 小贺又是一哽,差点就要质问宋笙是不是在玩他们,几人的表情也大抵如此,可一听到宋笙的下一句话,几人都更无言了。 宋笙轻叹一声,对几人道:“谢无寂他正是当时的魔界之主,一直以来与神族敌对的魔尊。” 可小贺哑口无言,只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宋笙,这人嘴上没个把门吗?随口就扯的什么玩意儿? 佛堂里回荡着朱雀啃灵石的凶残声响,咔咔咔 顾青竹回过神来,张了张口,“宋笙,你确定?” 宋笙在这么多双质疑的目光下也是无奈极了,“我说的是真的虽然过去了那么久肯定没人记得当时发生过什么,可谢无寂当年的确没有死,我也是一年前见到他时才知道的!” 小贺嗤了一声,抱着手臂笑道:“这么说来你也活了万年呢。” 宋笙忙不迭点头,唯恐几人不信,急道:“约莫是吧,我也不记得我是来自哪个部族,在我记事时神族已经渐渐消失在这世上,那时灾难不断,我在许多部族间流离,见过屠杀人族的谢无寂,也见过救世的神族。可后来神族都消失了,魔界也在一朝之间毁了,再后来世人开始研究修行之道,世间没了神族的庇佑,人就成了自己的神。” 这个解释说来甚是荒谬,几个年轻的修士根本无法相信宋笙的话,但他们不能代表云寂的看法。 云寂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神情沉重,直到现在,他才开了口,“你说的可是在万年前那场神魔之争?” 几个年轻人都被云寂这态度吓到了,云寂莫非真的信了? 宋笙急忙道:“约莫就是那个时候。” 顾青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问云寂:“前辈,你信他的话?” 云寂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冷静地道:“三千年前有人在南燕见过宋笙,有人间史册记载,这点假不了,他应该至少活了三千年。” 至少他们亲眼见过宋笙死而复生,三千年,的确比他们都活得久。 听到云寂的话,几个年轻人便都安静下来,宋笙这个不老不死的神奇体质不正是有些修士所求的吗? 但云寂又说:“据古籍记载,约莫万年前的确有个被称之神族的族群,他们天生神力,能力强大,也自行担负起守护人族的使命。但在万年前神魔之争的后期,天地间灵气枯竭,世道艰难,这个神族的族人却突然开始渐渐消失,后世不清楚神族为何消失,消失去了何处,只知道神族舍弃了人世间,便将此称之为‘诸神黄昏’。同时没落的还有魔界和鬼界。而在那之后,失去神族庇佑的凡人开始研究修行之道,几千年后再一次的灵气复苏,从第一人开始,经历过亿万次的失败,才有了后来的飞升,以及几千年前的‘群星时代’。” 若要这么细说起来,神族的消失才是道法崛起的始源。 那个被称之为‘诸神黄昏’的时期几人都不曾听说过,但‘群星时代’却是常有耳闻的,若不是第一人先踏上了修行之道,就没有现在的修士。 而这些都是古籍记载,根本没人亲眼所见,几个修士都不曾听说过,那个消失的神族的传说却在南燕广为流传,或许是谢无寂等人泄露的,或许是一代代凡人口口相传。 毕竟万年前,那么久远呢 小贺皱着眉,固执地说:“我还是不信他。” 宋笙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谢无寂是天生魔族,只要魔魂不灭,他就必定还能卷土重来。”说到这里,他又一脸正色,“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们谢无寂还没死,恐怕也已经逃走出了南燕,但他定会回来寻仇,因为你们还在这里。” 后面这句话他是对着小贺和顾青竹说的,表情很是诚恳。 小贺又想起那夜里在通天楼上谢无寂说过的话,惊悚之余更是一脸莫名,“那个疯子干嘛非要找我们?” 宋笙欲言又止,他看了看云寂和善明二人,又看了看顾青竹和小贺,最后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神神叨叨的样子与谢无寂有几分相似。 几人都拿捏不准宋笙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云寂既然出口证明他的确活了三千年,他又在几人面前证明了自己是真正不老不死的体质 因为还无法确认宋笙是否在骗大家,云寂只能找略过此事。 宋笙除了死不了好像也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那双极富神秘色彩的异色双瞳仿佛也没有任何作用 末了,云寂吩咐善明先将宋笙带下去梳洗一番身上的血迹 看得出来云寂是在刻意支开宋笙,待宋笙一脸怅然的走后,顾青竹才问:“前辈相信宋笙?” 云寂摇摇头,他没提宋笙,只道:“谢无寂恐怕真的没死,当日情况紧急,在戚凉雨的诛魔剑下,没人去查探过他的神魂是否逃逸了。” 顾青竹也沉默下来,因为相比宋笙这个可能在骗他们的未知因素,谢无寂才是最恐怖的。 小贺还盯着门外那白衣少年的背影,这会儿又听云寂开了口—— “好了,既然你们都来了,现在就来说说兰溪的事。” 顾青竹和小贺俱是怔住,云寂能说贺兰溪什么事? 除了让小贺尽快跟贺兰溪融合还能有什么事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顾青竹侧首看了眼小贺, 果真见他目光闪烁, 脚步已经悄悄往佛堂外挪, 他便抱着朱雀站到了小贺身后去, 就怕他又要跑。 背后这么大个阴影小贺不可能没看到,他回头瞪了眼顾青竹, 气他多管闲事, 还堵了自己的路。 而云寂看了眼他们二人, 已悠悠开了口, “放心, 你重伤未愈, 此时应该好好养伤而非对你的神魂进行融合, ”云寂淡漠道:“你往后每日辰时过来疗伤, 可记住了?” 小贺皱了皱眉头, 一脸不情愿。 顾青竹劝道:“前辈亲自为你疗伤,你要听话。” 小贺不信他的话,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就等着养肥了合适吃了一样。 云寂帮他疗伤不过是为了尽快帮他进行神魂融合, 也就是 抹杀他。 云寂又说:“也不全是为了疗伤, 你身上恶气极重, 若等到融合那日再处理早已晚了, 趁着这段时间,你必需每日压制恶气。” 说起那恶气才是导致小贺出现的重大因素, 而现在听到这个理由, 小贺也是无法反驳。 他现在觉得入魔也不太好绝不是因为顾青竹他才动摇的! “无事了, 你们回去吧。” 云寂不曾理会二人的反应,说完便转身面朝金佛,阖上双眸捻动起手中佛珠,淡漠的面上一副祥和沉静,口中已是默念起佛经来。 小贺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云寂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这让他满腔怨愤无处发泄,他又明明知道这些人都不想要自己存在。 顾青竹则从善如流地道了谢,便拉着小贺,抱着朱雀告辞。 二人出佛堂时小贺面上仍是一脸不高兴,顾青竹淡淡望他一眼,没说让他听话,也没跟他说话。 小贺有种被冷落了的感觉,尤其是在知道他们都要抹杀自己的时候。 顿时怒火中烧,小贺就要开口泄愤时,却被人抢了先,稚嫩的嗓音在顾青竹怀里响起,听着有些小心翼翼的,又很是委屈巴巴的。 “要娘娘抱” 朱雀啃完了两颗灵石,在顾青竹怀里也乖不下去了,不过他大概还是有点怕顾青竹,说话也没敢太大声,在顾青竹二人看来时更是僵着身体,那双闪烁着水雾的桃花眸子殷殷切切地望着小贺,像是惧怕得瑟瑟发抖。 这么看起来,抱着人的顾青竹特别像是个偷小孩的坏人。 小贺看着就笑了,“你为什么不要顾青竹抱?你不是喊他爹吗?” 顾青竹脚步一顿,他也不清楚为何朱雀会这么怕他。 每次他只要一看过来,朱雀就僵直身体一动不动,一度让他困惑。 这是小贺朝朱雀第一次笑,虽说笑得不是很友善,朱雀却是分辨不出来的,他眨了眨眼睛,眼里倏然迸射出一阵激动欣喜,可唇角的弧度很快又往下拉去,后脑勺顶着顾青竹的视线,他当真是一脸想哭的表情。 小贺看得有趣,打着某种心思走近过去,站在朱雀面前刻意放柔了声音问:“你为什么不要他抱?你告诉我,他不敢欺负你的。” 朱雀又眨巴眼睛,转瞬间瞳眸上覆盖了一层雾气,委屈得要哭不哭的样子,却又不敢乱动。 他只会说:“要娘抱” 小贺不喜欢听他喊娘,当即皱了眉,可又想到什么,他竟真的伸出双手将朱雀抱了过去。 到他怀里的那一刻,朱雀立马放松了不少,一双小手缠上小贺的脖子,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就埋在他肩上。 “爹爹凶要娘抱抱” 那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带着几分哭腔,话音落下的刹那,小贺乐不开支,顾青竹怔然一阵,除了一头雾水外更感到冤枉至极! 小贺还算满意朱雀的答案,甚至颇有同感,他哈哈笑了一阵,抱着怀里的小孩竟也不觉得讨厌了,还当着顾青竹的面问朱雀,“你也这么觉得的吗?我早就发现了,顾青竹凶死了,一点都不好,我们别理他了,好不好?” 顾青竹又是一顿,哑然无言。 唆使刚出世不久,灵智还不如三岁小孩的朱雀别理他这种事,果然只有小贺做得出来 而朱雀居然也真的点点头,躲在小贺怀里委屈道:“娘抱抱。” 顾青竹捏紧了指尖,默默望了二人一眼,便摇着头转身离去,他是一点也不想搭理笑得满脸挑衅的小贺和吃力扒外的朱雀 可刚走出没两步,他又听到小贺笑嘻嘻地问朱雀。 “乖啦,你为什么觉得顾青竹凶呢?你刚才还叫他爹爹呢吧?” 这倒也是,顾青竹听着不由自主将脚步放慢了些。 朱雀缩在小贺怀里好一阵,才小声道:“他欺负娘娘” “哎” 小贺笑容一顿,他当然知道这个娘说的就是他,或者是贺兰溪,这小东西也知道顾青竹在欺负他吗? 而这次没等他再问,朱雀就又揪着他的衣襟说:“他打娘,娘都哭了。” 没想到朱雀还能流畅的说这么多话,而且字字句句口齿伶俐,只除了喊娘时是黏黏糊糊的。 只是这话听得小贺一脸茫然,他可以肯定没这回事发生过,这么说来,难道顾青竹打的是贺兰溪? 顾青竹回了头,没忍住皱紧眉头,“我何时打他了?” 连顾青竹都受不了这样的污蔑了,小贺又笑了,满脸几乎是明晃晃的写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青竹’。 顾青竹生得清冷俊秀,可那目光是真的冷,朱雀见他看来又一头缩进了小贺肩上,速度相当之快。 能将顾青竹气成这样,朱雀也真是宝贝疙瘩,小贺心下给他竖了大拇指,笑呵呵地拍着朱雀后背安慰起来,“别怕别怕,他再坏也不敢打你的,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欺负的我呀?” 朱雀当真听小贺的话,偷偷看了顾青竹一眼后又很快缩了回去,随后他在小贺耳边小声回答—— “爹娘困告的时候” 声音不大,但顾青竹肯定能听到,可听完这话,小贺和顾青竹脸都僵了。 小贺却是个不害臊的,他听懂了其中含义,只是笑着啧了一声,又直勾勾地盯着顾青竹看。 顾青竹早已听得呆滞,他和贺兰溪亲密那得是好些日子前了。 也确实,唯有在那个时候,他会舍得让贺兰溪哭 他根本不会想到朱雀那么早之前就有了意识,而朱雀用童言说出这话时,本就脸皮子薄的顾青竹竟是红了耳尖,尤其是小贺还那样揶揄地看着他 顾青竹轻咳一声,也不打算再解释什么,转身就往禅房走去。 只是没走出多远,顾青竹果然又听到了小贺的笑声,能让他窘迫到如此境地,小贺似乎很开心。 偌大的圣童祠四处载着七零八落的桃树,这几日都抽出新芽,甚至更多原本已经枯败的枝头上粉蕊一夜间悄然绽开,落了满地粉白相间。 整个皇城焕然一新,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圣童祠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驱散恶气的灵力根源就在这里。 景是好景,花香却不是那么好闻。 日光和煦,桃香浓郁。 小贺抱着已经被他划为同一阵型的朱雀玩够回来,脸上还笑嘻嘻的,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顾青竹正在禅房门前的庭院练剑,见状回眸看了他们一眼。 朱雀还一脸懵懂地缩在小贺怀里,不过那粉嫩的小脸蛋上难掩喜色,而小贺抱了许久朱雀也不嫌累,还快步凑到顾青竹身边,也不管对方手里正握着剑,那剑势还很凌厉。 “顾青竹,我给他起了个名字,你看叫他蛋蛋怎么样?” 剑锋似裹着霜雪,所过之处无不是凌厉肃杀,所幸顾青竹在他靠近之前快速收回剑势,将休宁收入剑鞘,他扫了眼坐在小贺怀里的朱雀。 “哪个蛋?” 小贺笑了笑,“朱雀蛋的蛋。” 这名字起得太随便了,顾青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他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贺知道他问的是朱雀,便抱着朱雀又绕到了顾青竹面前去,明艳俊秀的脸上笑容极其绚烂,笑得仿佛没有一丝城府,天真而纯粹。 “喜欢呀,蛋蛋没意见的。” 二人都凑到跟前来了,顾青竹只能面对着他们,却见朱雀咬着手指,这时还神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就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他还能说什么?顾青竹暗自摇头,“随你吧。” 反正到了明日,贺兰溪是不会让他的计划得逞的。 顾青竹了解贺兰溪,他绝不会喜欢这样随便的名字,到时候一定得改。 “那就好。” 小贺笑着,没有一点预兆就忽然将朱雀塞到了顾青竹怀里,顾青竹还没来得及把灵剑收回去呢,不得已抱住了怀里也是一脸失措的小孩。 小贺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指着朱雀说:“他饿了,你给他吃饭吧。” 朱雀饿了? 也对,朱雀现在只吃灵石,小贺身上连一颗灵石都被他没收了,饿了当然还得回来来找他。 顾青竹将灵剑收回丹田内,找灵石之前,不自觉低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朱雀眼巴巴流口水的表情。 顾青竹不由在心底冷笑,刚才还说他凶,现在还不是找他要灵石吃? 不过不爽归不爽,顾青竹还是拿了两颗灵石给了朱雀。 有小贺看着,朱雀在顾青竹怀里抱着虽然还是拘谨了些,但也僵着身体老老实实地啃起了灵石。 咔咔的声音脆生生的。 小贺在旁边算了下账,跟顾青竹说朱雀吃得太多了,隔一个时辰要吃一顿,哪有那么多上品灵石给他吃,以后随便找块下品灵石得了。 顾青竹并不回答。 朱雀成长所需的灵气在人间是万万不够的,但等他再大上一些,开始修炼之后就能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了。 “顾山主。” 门前忽地来了一人,小贺刚算完账呢,一回头就见到了善明。 善明进了庭院,也同小贺笑着打了个招呼,只是他来得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进来就找了顾青竹。 “顾山主,方才听宋笙说他是跟丹阳子的残魂进来的,还发现丹阳子跟一个魔修有过交集,师父让贫僧来询问顾山主今早可见到了丹阳子?” “丹阳子?顾青竹说他早上已经捏碎了丹阳子的残魂,怎么,你们找他有事?”小贺看了看顾青竹,见他没反对就直接告诉了善明。 善明倒也没说什么事,听到回答后只双手合十,叹道:“既然如此,贫僧就先去回禀师父了。” 善明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期间顾青竹抱着朱雀站在一侧,几乎没有开口,只望着善明渐行渐远的背影。 自从云寂来了之后,善明就没再主动靠近小贺了。 当然,这点只有顾青竹知道,贺兰溪和小贺每日一轮换的,自然不会知情,或许善明是在避嫌? 顾青竹也看不懂,但只要他不靠近小贺,顾青竹反倒还松了口气。 小贺粗神经不会想太多,等朱雀啃完灵石后他又找顾青竹要了好几颗灵石揣怀里,就抱着朱雀出去玩了。 说实话,相处跟顾青竹待在一起,小贺更愿意跟和他一样都不喜欢顾青竹的朱雀一起玩,这样他还能借机偷偷向朱雀打听他不在的时候,顾青竹和贺兰溪都做了些什么 月兔东升又落下,一夜悄悄过去。 小贺跟朱雀很晚才睡,顾青竹完全被二人排斥在外。 睡前小贺还笑话顾青竹是个冤大头,朱雀吃着他的灵石却根本不跟他玩,顾青竹一如既往置之不理。 天将亮时,坐在小榻上调息半宿的顾青竹看了眼床上两个睡相难看的人,面上无甚表情,却是亲手给二人掖好被子后才起身出去。 庭院外空无一人。 圣童祠也有一些昭太子派来守祠堂的凡人,但有昭太子的命令,他们平时不会靠近几个修士暂住的院落和佛堂。 天边繁星闪烁,洒满遍地星光。 顾青竹在庭院设下一个结界,看起来非常谨慎,这才抬起手掌,忽地,一缕幽黑魂火出现在他掌心之上,上头还缠绕着细细的金光符咒。 这魂火正是丹阳子的残魂,顾青竹实则并没将他的残魂捏碎。 趁着天还未亮,他将丹阳子的残魂放出,指尖微动,那缕残魂便跳跃到一边,化出了生前模样。 那张脸确实不是他们所见过的那个矮小丑陋的老头模样,而是保留了丹阳子生前真实容貌中最美好的一刻。 而顾青竹认得他的魂火,即使不看他的外表也能认出来丹阳子,毕竟他和丹阳子可谓是结了大仇。 而眼下丹阳子一露出人形,见到顾青竹的第一反应便是往院外逃窜,可院中已经设下结界,他身上又紧缚这金光符咒,自然而然,他逃不出去。 丹阳子看到顾青竹后已是面露灰败,他知道逃不了便朝顾青竹跪下,毫不犹豫地哀求道:“顾山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得罪您全属误会,求您大发慈悲绕过我吧!” 金光符咒将他紧紧束缚着,但凭顾青竹心意一动,他就一步也走不了。 而顾青竹更不会听他求饶,他之所以没杀丹阳子,并不是想要放过他。 夜色幽静诡谲,却在此时,身后响起了贺兰溪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杀了他。” 闻声,顾青竹倏然回首。 这个时候将近昼夜交替,天还没亮,可他一回头见到门前站着的红衣人就知道他是贺兰溪。 霎时间,脸上的冰冷被脉脉温情取代。 顾青竹将丹阳子丢到一边快步上前,贺兰溪刚好将房门轻轻阖上,他面上沉稳,却急切地拉着贺兰溪的手问:“这么快就出来了?” 贺兰溪应了一声,忽又想起来什么,抿唇笑了笑。 “小贺睡了,刚好天快亮了,我就趁机出来了。” 顾青竹点点头,便扶着贺兰溪走下石阶,也没说什么,只是牵着他的手,小别过后更为依恋似的。 贺兰溪也看见了跪在庭院中的丹阳子,“留着他做什么?” 贺兰溪所问,顾青竹是不会有半点隐瞒的,他解释道:“本想留着他查探谢无寂的消息,不过现在看来,他身上的秘密似乎不少。” 丹阳子没有发声,只听着二人对话,混浊的双目微微闪烁着。 贺兰溪点点头,暗自梳理了下今日小贺在佛堂里听到的那些话,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很多人都以为谢无寂没有死,而谢无寂的属下丹阳子就在这里,他索性直接问丹阳子。 “老头,我问你,谢无寂到底死了没有?” 闻言顾青竹也冷眼看向丹阳子。 丹阳子清楚自己现在已沦为鱼肉,可这时他还是作出茫然的表情。 “顾山主,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谢无寂是什么人。” 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贺兰溪回头和顾青竹对视一眼,顾青竹捏了捏他掌心,示意他稍等片刻,这便朝丹阳子发问,和贺兰溪所问却不是同一个问题。 “那你最近所见的魔修又是何人?” 丹阳子一时没有回答,眼珠子转动着似是有些惊讶。 顾青竹又冷声道:“你不说,我也能搜魂查到想知道的一切信息。” 这确实是事实,可丹阳子清楚自己现在只剩下的这几缕残魂是经受不起搜魂带来的摧残的。 他可不想死,又唯恐顾青竹说到做到,毕竟顾青竹可是杀过他一次的人。 “顾山主且慢!我说,这个魔修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本就不算耿直的丹阳子为了免受痛苦,几乎很快脱口而出。 “谷主死后我本想跟迟霜他们回鬼谷,岂料没有和他们碰面就被人拦了下来,我也没办法,只能听他的回来找一样东西,就在你们手中。” 丹阳子双眼转着,又回到了二人身上,似有些慌乱,却掩饰不住满眼的贪婪和邪气,他接着说:“那个魔修恐怕顾山主也认得,他就是魔宫的五魔使之一,实力仅次于温择玉的魔道第一剑,邪剑魔使卫公子。”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顾青竹和贺兰溪无不是惊讶的。 卫公子与卫齐是并无半点关系,这只是一个代称,没人知道他的真名是否姓卫,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可作为一个剑修,顾青竹不会不知道这个卫公子。 他是魔道第一剑,剑道上的造诣连当世被誉为剑仙的那位前辈都绝口称赞,可他修的却是邪道,他也不是个纯粹的剑修,手中邪剑染了无数人的血,而他的修为之高几乎跟温择玉鼎盛时期持平,更勿论已是过去多年。 贺兰溪也刻意去了解过魔宫的信息,自然也听说过这个卫公子。 他几乎是魔宫第三人,也是最神秘的魔宫中人,他常年着一身玄衣,配着一把邪剑,戴着一面遮盖全脸的银质雕花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具,据闻他在魔宫中也很少出现。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很强,即使多年来无影无踪,他那威名赫赫的魔使称号也仍在,在魔宫这个混乱的地方,说明他的地位已是无法动摇。 而在魔宫都是常年见首不见尾的卫公子,为何突然来了这里? 贺兰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青竹身上,他的道侣呀,有个不太好的父亲,莫不是还为了夺取儿子的身躯又派了另一个属下来盯着他吗? 但很快丹阳子就开口打消了二人心中的顾虑。 丹阳子为了求饶,为了避免被搜魂,几乎是什么都愿意说。 “卫公子看上了原本在药炉下面作阵眼的那块上古魂玉,他派我来就是为了找到那块遗失的魂玉。” “魂玉?”顾青竹颇有些惊讶。 贺兰溪思索了下,又问:“你是说,那魂玉在我们这里?” 如果卫公子和丹阳子是为了魂玉而来,那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那块上古魂玉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第一百六十五章 丹阳子怕顾青竹c贺兰溪二人不信, 急忙又说:“是, 谷主先前在药炉设下结界不只是防备正道宗门, 更是因为魔宫的人在一旁窥伺!” 这么说来卫公子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 甚至眼睁睁看着正道的修士们和谢无寂为敌,就算药炉被毁了也不出手, 因为他的目的只在那块魂玉, 比起在谢无寂手中夺取魂玉, 自然是隔岸观虎斗, 静待时机为妙。 而今丹阳子说魂玉就在贺兰溪二人手上, 卫公子也并不出面来寻, 说明此人十分谨慎。 不过丹阳子本人品行有亏, 话不可尽信, 这种时候他其实也没必要给魔宫和卫公子泼脏水, 除非他们本来就有仇,这个可能性也不小。 实则有云寂在, 贺兰溪并不担忧鬼谷能闹出什么乱子。 因为鬼谷至强者谢无寂已经死了,即使元神逃逸, 恐怕也不在南燕了, 而余下的鬼谷众人修为并不算很高, 没了谢无寂, 他们只是一盘散沙,已经损失了魔道第五势力的实力。 可卫公子的话, 又有所不同了。 魔宫虽然已经落败多年, 却仍是魔道魁首, 这是因为魔宫中人才济济。 世间修士或许千万之众,大半人卡在筑基前后,之后几个境界更是人数锐减,元婴期之上的修士已是万中无一,至今这世间,正道仅有一位最接近渡劫飞升的大乘期修士。 再次,世间竟然没有超过十名的合体期修士,其中魔宫就占了三人,而魔君在遁入九幽境闭关养伤之前更是相当于人间修士大乘期的境界。 这三个合体期修士其中之一就有卫公子,而云寂也很巧正是世间这十名合体境界修士之一。 同一境界的修士相斗,也不知是谁会更胜一筹? 可仅仅是一个合体期,就足够叫人为之震撼,两个合体期修士相斗,南燕这国都岂还能安稳? 显然是不能的,贺兰溪并不希望卫公子真的出现在这里。丹阳子或许是在说谎,但他也有点在意那块魂玉。 “那你说,那魂玉现在在哪儿?” 贺兰溪看着丹阳子问,丹阳子只剩一缕残魂还敢来偷魂玉,说明他有魂玉位置的确切消息,就算魂玉并不存在,那他也一定是为了什么而来。 丹阳子没有很快回答,他也在犹豫,但在顾青竹骤然冷下来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告知二人。 “我也不太清楚,我那日藏匿在通天楼内,只知道贺少主毁坏药炉下那阵法后魂玉就消息了,但气息还在,好像是到了贺少主身上。” “我身上?” 贺兰溪睁大眼睛看向顾青竹,他那日昏过去后其余事情一概不知,醒来后身上已是什么都没了,当时也只会是顾青竹帮他处理了。 顾青竹思索片刻,手上一翻,就多了一把匕首,贺兰溪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那日在药炉底下捞起来,也顺手用过的那柄仙级魂器。 “那日在通天楼上云寂前辈发现了这个,前辈说这是你遗留的东西,就把它交给了我。” 谁知那魂器一出,丹阳子就瞪着眼睛道:“不错,上古魂玉的气息就在这把魂器之上!” 贺兰溪接过魂器的动作一顿,他先看了看顾青竹,而顾青竹面上无甚表情,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是因为顾青竹认为这把匕首没有任何危险。 这匕首是仙级魂器,虽然自从出世后就落到了丹阳子手里,可那日贺兰溪第一次见到此物时就清楚感觉到魂器上精纯的魂气,说明此物还没有被丹阳子炼化,仍是无主之物。 所以当他在药炉底下见到这把匕首时,毫不犹豫地就拿来用了。 也还有第二个原因,也是因为这魂器上魂气纯净至极,居然能安抚他体内那魂力的失控躁动,贺兰溪只要一靠近它就感到舒适。 可是现如今呢,自从贺兰溪那夜用过这把匕首后,这把匕首就失去了自身光辉,现在这幅黯淡寻常的模样,连一缕魂气都消失了。 贺兰溪半信半疑地抽出匕首,刀锋雪亮凌厉,却少了几分锐利,他挑起眉头问丹阳子,“这匕首分明已经废了,你在骗我们吗?” 丹阳子道:“我现在落到你们手里,有什么必要骗你们?” 他的态度还算诚恳,又当着二人面暗指自己身上那紧缚着的金光符咒,魂体都被捆了起来,顾青竹想要捏死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自从顾青竹拿出匕首后,丹阳子就一直盯着贺兰溪的手看,他当然也想要得到这把匕首,上次被顾青竹和善明联手杀死时他就是借助这把匕首活了下来,如果他能再拿到这把匕首的话,也许这次也能活下来。 可现在情况又不同了,丹阳子不得不说实话,在二人狐疑的目光下,他又多抖露了一些信息。 “这魂器并不是废了,而是与上古魂玉气息相融了。” 二人都不是魂修,自然听不懂丹阳子的话,听他接着说:“那块上古魂玉本来是鬼谷的圣物,但在程灵璧当上谷主后,魂玉就落到他手上,被他练成了一件魂器,而贺少主手里的魂器虽然比不上魂玉,可二者气息相引同化,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着,丹阳子又问贺兰溪,“贺少主可还记得当时在药炉下发生过什么?” 贺兰溪自然记得清楚,听丹阳子这么一提醒,记忆中某个画面倏然跃至眼前,当时他找到了阵眼,但手中除却魂力外并无法器,他随手就捞了这匕首做武器,灌注全力 这匕首承载着他的魂力,锋利的刀尖刺向了阵中那颗熠熠生光的晶石 最后,阵就破了。 贺兰溪也想了很多,莫非真如丹阳子所说,魂器之间互为牵引,而他那魂力则成了二者同化的媒介,那魂玉在那时就被他带了出来? 顾青竹见他不说话,又捏了捏他的手心,“怎么了?” 贺兰溪摇头,他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丹阳子这时又说:“我若想骗二位,只要将魂玉的存在隐瞒即可,但我现在落到你们手上,我说这么多,只希望顾山主和贺少主能放过我。” 贺兰溪扫他一眼,“放过你大概是不可能了,”他见丹阳子表情变得格外精彩,又勾唇笑了,“不过你的话倒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丹阳子憋着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在顾青竹冰冷的视线下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顾青竹这才问贺兰溪,“你有什么想法?” 贺兰溪抿唇摇头,但却握着匕首在右手食指指腹上一划。 霎时间,大滴嫣红血珠溢出。 顾青竹直觉双目被那血色刺得生疼,就要拉开他的手,贺兰溪忙说:“等会儿,我还有用处呢。” 用这匕首自残,还能有什么用处?顾青竹很不赞同地看着贺兰溪,却见他二指并拢将那滴血色抹在了匕首锋刃上,神情异常凝重。 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一样,刚想到这一点,顾青竹就看到匕首发生了异动,被抹上鲜血的匕首好似打破了什么封印,倏然间灵光乍泄。 锋刃之上似发出铮铮剑鸣般震动着,贺兰溪手一松匕首便浮起空中,不知何时卷起一阵飓风,将庭院中桃枝上的粉白打得零落四散。 魂气瞬间爆发,充斥着整个庭院,不曾被恶气沾染的魂气并未让在场众人感到不适,相反,对魂气格外敏感的贺兰溪还感到心口非常舒坦。 顾青竹防备地紧握着贺兰溪的手,而贺兰溪则一直看着浮空中那把匕首,风并未停下,温和纯粹如春雨般,连丹阳子都觉自己的残魂在被魂气沐浴之下不经意间修补了不少。 这并非是他们魔道鬼谷修炼的魂气,这种魂气非常精纯,不似他们以邪道修炼而来那般邪性十足,丹阳子那双眼里又多了几分贪婪。 空中忽地响起细微的咔咔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空气悄无声息凝止下来,这并不像是什么好预兆。 顾青竹一手已搭在不知何时召出的灵剑剑柄上,另一手紧紧扣住贺兰溪的手腕,如临大敌般。 贺兰溪朝他摇了头,“没事。” 顾青竹没有因为他而放下戒备,几人都在注视着空中那把匕首,谁知这把仙器级别坚不可摧的魂器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裂开了蛛丝般的裂痕! 砰地一声,匕首竟是碎了! 可那碎片似是凝结在浮空中,被炸开存许后便停下飞溅的势头,像是围绕着什么在流转不止,又像是一盏小小的灯笼,里头是幽蓝纯净的光。 电光火石间,那一缕蓝光将所有碎片包裹在内,那些碎片再度融合起来,幽蓝的光芒愈发强烈,还有些许刺眼,但很快涣散而去。 之后那些碎片竟在几人眼皮子底下重新粘合在一处,组成了一把粗糙的十字小剑,灵光再度迸发。 光芒散去后,幽明天幕下只余下一柄通体将近透明的小剑 贺兰溪再抬眼望去时,艰难在昏暗夜空中见到那一颗不过指甲盖大小,滚圆乌黑的小珠子,若非这珠子魂气浓郁,恐怕早已被人遗忘了。 “这两件法器都重新炼化了!” 丹阳子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脚步也不自觉挪动着靠近法器,混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夜空中的两件法器,脸上有种几近狂热的兴奋与激动。 他想要这两件法器,贺兰溪一眼就看出来了,顾青竹只不动声色中将那金光符咒加固几分。 下一刻,丹阳子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便不敢再靠近半步。 见状,贺兰溪心道顾青竹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早早就将丹阳子捆了起来,不过还没来得及夸他,空中那柄透明的小剑忽地动了。 而动了的不止是那把小剑,还有那颗几乎淹没在昏暗夜空中,叫人险些分辨不出来的乌黑珠子。 那珠子先动了,竟是往庭院外逃去,而小剑居然跟了上去。 这是搞什么呢?刚炼化就要跑了吗? 贺兰溪完全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两件法器如此调皮 本以为有顾青竹的结界在,这两件法器都跑不出去,可没想到那乌黑的珠子越过结界时只微微有了几分灵力波动,顾青竹的结界就破碎了! 汹涌澎湃的魂气似洪水决堤,就此泄出庭院外。 贺兰溪呐呐道:“这下云寂师叔肯定要知道了” 顾青竹也是猝然不及,可眼见那两件法器并非是互相追逐,小剑很快越过了那颗黑珠子,二物并未停下,而是直直往庭院外一个方向而去。 这是跑哪里去啊?贺兰溪怕这二物冲撞云寂,赶紧追了出去。 顾青竹却在庭院门前拉住了贺兰溪,急道:“别去!” 结界匆忙破碎,顾青竹这才察觉到庭院外有一丝邪气 外面有人! 而顾青竹的猜想果然没错,他刚拉住了贺兰溪,说时迟那,庭院外忽地惊起一阵爆发的剑意,那剑意如九天寒冬般阴寒至极,邪气四溢! 贺兰溪被顾青竹护在怀里,休宁一剑划下,将那邪煞剑意拦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第一百六十六章 那出剑的人被黑珠子与琉璃小剑发觉, 出剑后已是暴露身形, 而两件法器竟还穷追不舍, 一左一右围堵着他, 那人收了剑便跃上屋顶。 天幕下,玄衣蒙面的人身形如鬼魅般移动在几个屋顶之间。 剑光再起, 倏地划过昏暗天际, 那人已踏月离开。 丹阳子一眼认出那人, 急忙提醒二人道:“是卫公子!” “管他呢!” 贺兰溪出了庭院, 反正人都走了, 说明对方根本不想跟他们相斗, 或是不想惊扰到云寂, 这就没什么危险了, 贺兰溪眼瞅着黑珠子和琉璃小剑也追着那人去了, 急忙拽着顾青竹袖子。 “魂玉跑了!” 那人也跑远了,追是追不上了, 顾青竹将长剑收回剑鞘,也不知该如何应付, 但看方才那人出剑时的惊天剑意, 云寂和善明很快就会有所察觉, 丹阳子还没死的事估计也要暴露。 而贺兰溪没想这么多, 他此时纯粹是在惋惜那两件刚现身就跑了的法器,还浪费他那一滴精血 想到这里, 贺兰溪眼中倏然一亮, 心念一动, “收!” 话音落下,天际中已飞出圣童祠的两道灵光猛地顿住! 再一转眼,二物当真往回飞去,不过片刻便都回到了贺兰溪身侧。 目睹这一幕,顾青竹和庭院门前的丹阳子都有些不可思议。 那柄琉璃小剑与黑珠子回来后都绕着贺兰溪身侧浮动。 贺兰溪心道果然如此,一抬手,那二物便乖乖地落到他掌心中,他拿着二物急忙回了庭院内,把玩着新到手的两件法器,一边吩咐后头的顾青竹—— “赶紧设个结界,别让他们发现了。” 顾青竹跟着进了庭院,也如他所言再次布下一个比方才更为坚固的阵法,“不告诉云寂前辈他们吗?” 贺兰溪想了下,随口应道:“那丹阳子可以交出去。” 言下之意,就是两件法器不能交。 至于卫公子的存在,他们就算不告诉云寂,云寂好歹是个合体期境界的修士,他怎会分辨不出来方才那道惊天剑意来自什么人? 顾青竹顿了下,心知贺兰溪是不打算将两件法器交出去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贺兰溪喜欢,那就留下来吧。 贺兰溪手中那两件法器,琉璃小剑几近透明,不过三寸长,相当精致小巧了,在晦暗天光下反射着几分琥珀色,流萤剑身上刻着两个小字—— “雀阴?” 这大抵是这把小剑的名字,念出来是小剑竟还讨好的绕着贺兰溪飞了一圈,看起来像是很高兴? 贺兰溪又看了看那颗黑珠子,这黑珠子质如墨玉,微微泛着冰凉,入手光滑而舒适,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可上面流淌的魂气要比小剑上强。 顾青竹看着贺兰溪端详两件法器许久,也注意到丹阳子跟在二人身后,也是对这两件法器垂涎不已,他便问:“这剑名唤雀阴?” 贺兰溪点点头,“大概是吧,雀阴应该就是之前那把匕首所化,我用着顺手,就留下了,这颗魂珠倒是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打量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用,不过想来上古魂玉应该就是此物的前身,上古魂玉有什么用,护魂吗? 贺兰溪想不通,复又回头看向丹阳子,“丹阳子,你还有什么隐瞒我们的事情吗?” 丹阳子摇头,他一门心思都在贺兰溪手里乖顺无比的两件法器上,心道那匕首果然就该是贺兰溪的机缘,竟这么听他的话,而那魂珠竟也被同化了。 贺兰溪却不信,“那你说说谢无寂。” 说到这个,丹阳子不知为何面上一僵,还是摇头,嗫嚅道:“我真的不知道谢无寂是谁,我就是被卫公子抓到,他不想得罪云寂,才叫我过来偷魂玉,现在他也现身了,魂玉也都是你的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贺兰溪思索了下,又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丹阳子还是摇头,他还看着贺兰溪的手,已经在在盘算着如何从贺兰溪手里算计那两件法器了。 可贺兰溪闻言却是叹息一声,就回头扯了扯顾青竹衣袖道:“既然他什么都不说,那就搜魂吧。” “你们不能这样!” 丹阳子当即惊醒,“顾山主,贺少主,我可是帮了你们大忙,没有我的话你们能拿到魂玉吗?” 贺兰溪也不装谦逊了,嗤笑一声,“魂玉本来就在我们手里,而且老头子,你凭什么觉得你之前几次重伤我家顾山主,我还能放过你?” 丹阳子一时哑然,他们之间的仇他当然还记得。 贺兰溪可不等丹阳子再讨饶,反正他们想知道的,只要搜魂即可,而今天快亮了,云寂恐怕很快就会过来,他又催促了顾青竹一遍。 “搜魂吧。” 顾青竹自然点头,他原本就没打算放过丹阳子,只是他现在还有些怔怔的,是因为贺兰溪方才那样理直气壮的说出那句“我家顾山主” 顾青竹眼里闪过几分笑意,但很快,又覆盖上一层冰霜。 丹阳子见状又急忙朝顾青竹求饶,“顾山主,你我也算是恩怨两清了吧,我之前也死在你们手里一回了,这次我可是帮了你们大忙啊!” 顾青竹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已是抬手,灵力骤现。 贺兰溪冷冷笑了一声,站在顾青竹身后反驳道:“你我恩怨两清?怎会有你这样的算法?丹阳子,你平生也算是杀人无数,不知你手积累了多少条人命,不如你也试试死上这么几回,看看能不能恩怨两清?” 顾青竹来时,身上的金光符咒倏然收紧,丹阳子退无可退,慌忙间也只听进了贺兰溪这句诛心反问,还没来得及辩解,灵力便已压顶而至。 “啊啊啊啊!” 灵力重重落下,丹阳子顿时发出声声痛呼,本就不好看的面容皱紧起来,狰狞的模样更是丑陋。 搜魂的过程并不轻松,端看下手人的手段。但也不是都会这般痛苦,而强行搜魂则会如丹阳子现下这样,他越反抗,就越痛苦。 他像是藏了什么秘密,死活不让人看。 贺兰溪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侧,并不觉得丹阳子可怜,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呀,就该受这样的痛苦。 天边悄然泛起一抹鱼肚白。 顾青竹收了手,强行搜魂于他而言也是费了不少力气,而丹阳子已是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那一抹残魂看着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一样。 看顾青竹睁开双眸时似乎还有些怔然,贺兰溪有些担心。 “没事吧?” 顾青竹摇摇头,神色却有些沉重,“无事,谢无寂果然还没死,那卫公子”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不说了,因为他在丹阳子的记忆中见到了卫公子,隐约觉得他有几分熟悉,像是他认识的一个熟人。 贺兰溪没再问下去,只指着丹阳子问:“那他如何处理?” 顾青竹道:“杀了吧。” 丹阳子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而他肉身已死,顾青竹的这句“杀了”,实则就是捏碎他的神魂。 若是送去云寂那里,那般慈悲的佛修定会绕过丹阳子。 若是旁人可以放过,丹阳子不行。 他修炼的那种移魂术与夺舍相似,却又比夺舍更诡谲莫测,他至与几人初次见面时已不知换了多少具身体,放过他,他必定还会卷土重来。 贺兰溪点点头,心念一动,那雀阴小剑便剑尖向上浮起。 贺兰溪扫了眼丹阳子,道:“那我来试试新法器。” 顾青竹没有阻止,还退开了两步,他们本就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更何况丹阳子本就是罪有应得。 雀阴裹着浓郁魂气刺来时,已是力竭的丹阳子才缓和了些许,即使被金光符咒捆着也拼命往后挪去,面上净是对死亡的惊恐与愤怒。 “贺兰溪,你过河拆桥不!” 可惜他这句话还未说完,俨然已成了他的临终遗言。 雀阴速度极快,贺兰溪一声令下,流光倏然闪过,丹阳子那已是魂体的额前便多了一个黑红血口。 紧接着,丹阳子的魂体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消散于无形,金光符咒失去了需要困住的外物,也化作一道金光回到顾青竹手中。 “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 贺兰溪冷淡地说,一抬手,散去丹阳子生魂的雀阴便朝他飞了回来,乖顺无比的浮在他掌心之上,明透琉璃的剑身上更添几分凌厉。 好剑果然还是要磨一磨的,丹阳子就是最好的试剑石。 贺兰溪将雀阴收回手心,这时才想起一件事,回头时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眸子又惊又喜地看着顾青竹。 “顾青竹,我不用灵力和魂力也能控制雀阴啊!” 顾青竹有些哭笑不得,贺兰溪居然才发现吗? 不过这也好,贺兰溪封住灵脉和魂力是因为恶气的因素,而雀阴却不受那些因素的影响,只听从贺兰溪心意而动,即使他不在贺兰溪身边,贺兰溪也多了件护身的法器。 可贺兰溪这样的天真真是少见,那双眸子亮得让顾青竹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脑袋,“那就收着吧。” “嗯。” 贺兰溪点点头,又觉得顾青竹这样宠着他很开心,他想牵一牵顾青竹的手,指尖动了动,又想起来什么。 “对了,这颗魂珠给你。” 顾青竹垂眸看向被塞到手心里的魂珠,这法器一开始像是对他有些抗拒,在他指间动了下,魂气也很是不安,但很快安静下来,他看了眼贺兰溪,料想到是贺兰溪做了什么。 贺兰溪也没做什么,只是叫魂珠听顾青竹的话而已。见顾青竹这样看着他,他心里痒痒的,一点也忍不下去凑过去亲了亲顾青竹的脸。 “结成道侣这么久,我也没给过你什么,这个就当是我补给你的定情信物,”贺兰溪故意这么说,又装作羞涩地低垂下漂亮的眼眸,小声道:“你要收着这颗魂珠,贴身收着,什么时候都不准离身,知道吗?” 实际上被贺兰溪称作是他俩定情信物的还有神鬼令 然而顾青竹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心里已经被‘定情信物’这四字敲得酥酥麻麻的,清冷双眸直直望着贺兰溪。 霎时间已不自觉泄露了满眼柔情,缱绻沉重的心意。 “好,我收着。” 顾青竹将那颗魂珠收进掌心,想了下,他贴近过去亲吻了贺兰溪的眉心,他注意到贺兰溪身上一震,那双眸子亮得更是惊人,脸上居然红了 初阳无声攀上湖面,驱散满天晦暗,第一缕日光洒下,不冷不热,却透着澄澈的光芒映在二人身上。 顾青竹难得笑了,“毕竟这是你我的定情信物。” 生平不知脸皮是何物,听到这话后贺兰溪难得在顾青竹面前红了脸,可谁让顾青竹自己亲口承认的 定情信物! 要知道顾青竹这个古板的人,可从来没跟他说过这样的情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第一百六十七章 云寂来时, 庭院里的结界早已撤去。 还未步入院中, 云寂已感觉到院内萧肃凌厉的剑气, 那一袭青衣的剑修正在桃树下练剑, 贺兰溪则坐在门槛前,托着腮帮子看着剑修。 庭院内岁月静好, 看起来像是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云寂在院门前停顿了下, 扫了若无其事的二人一眼, 径直来到顾青竹面前, 贺兰溪和顾青竹心照不宣地一人收了剑, 一人站了起来。 “云寂师叔怎么来了?” 没理会笑吟吟的贺兰溪, 云寂问顾青竹:“今早可有人来过?” 话是问话, 却是陈述肯定的语气。 顾青竹点头, “或许是魔宫的卫公子。” 云寂面上闪过一丝了然, 他现在才来,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情, 起码早晨那人剑气爆发之时他察觉到对方很强,而顾青竹给了他一个有准确身份的可疑人选。 云寂沉默须臾, 忽又望了眼贺兰溪, 他这个师侄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约莫是想到了什么, 又看向顾青竹。 “丹阳子没死?” 顾青竹没想到云寂会这么直接就问了,不过他和贺兰溪商量过, 也并不打算隐瞒云寂, 遂又点头。 “昨日未死, 现在死了。” 云寂面上没什么反应,并不意外地说:“搜魂了?” 顾青竹却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头。 “是,他回来是因为受卫公子胁迫,以为鬼谷圣物上古魂玉在这里。” 云寂听到这里,目光又落到贺兰溪身上,后者回以坦然一笑。 说实话,贺兰溪并不觉得得了魂玉和雀阴是什么坏事。 云寂估计也想到了今早那场混乱是因魂玉而起,他向来就不算什么古道热肠的人,性情尤其淡漠,而今也没追问魂玉的下落,或许是因为猜到了,他只说:“你们无事就好。” 贺兰溪笑着点头,“师叔放心,卫公子既然来了又走,说明他并不想与您为敌,这次暴露之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但愿如此。”云寂凝重地说。 顾青竹面色也有几分沉重,他想起不久前见过的卫公子,即使在拘住丹阳子残魂时,在丹阳子的记忆里也没有见到卫公子的真面目。 卫公子如传闻中那样玄衣乌发,身姿挺拔,配一把邪剑,面上戴着银质的雕花面具,完全遮掩了他整张脸,连声音也刻意压得低沉 这样神秘的一个人,能冒充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若非是他出剑那一刹那的邪气外溢,顾青竹也无法确认他的身份。 可这样的一个人,顾青竹没由来的觉得他有几分熟悉,他在自己认识的所有用剑的人中搜寻一遍,还真发现一个与其剑气相似的人—— 戚凉雨。 顾青竹想跟云寂打听戚凉雨是何时来的,为何正巧药炉出事那夜他就来了?这些天他一直疲于照顾贺兰溪,还没与戚凉雨有过更多接触。 但他又想起归墟剑宗最近收的一批新弟子正在出外历练,戚凉雨正是带领那些弟子的师兄,或许只是碰巧路过,发觉了此地的恶气 归墟剑宗同幽明山一直以来也算是交好,为了那一抹相似的剑气怀疑戚凉雨到底是不好的。 顾青竹想到这里便咽下了刚要出口的问话,说起了另一件事。 “前辈,我搜魂时在丹阳子的记忆中发现宋笙的确是无辜的,丹阳子和一些鬼谷长老都知道程灵璧被谢无寂夺舍了,但谢无寂实力太强,他们即使不甘心也不敢反抗,而宋笙就是谢无寂一年多前带回鬼谷的一个傀儡。” 有了顾青竹的佐证,几人对宋笙的戒备也可以放下了。 贺兰溪也想起昨天天亮时见到的那个白衣少年,其实当时他也发觉那少年对他真的没有敌意,相反,少年见了他时还一脸惊喜,而这样的一个少年,还拥有不老不死之躯 倒是个神秘至极的人。 云寂只淡淡道:“善明看了他一日,他的确像是个凡人。” 贺兰溪不禁好奇道:“能不老不死的凡人吗?云寂师叔,这个宋笙该不会真如传闻中所说是神族后人吧?” 云寂毫不动容道:“即使是神族也未必能不老不死。” 贺兰溪就此认真讨论下去,“或许是咒呢?我听说上古有些效果极强也极其邪煞的禁咒,比如用千万人的血肉之躯换来永生什么的” 话没说完,在云寂漠然的目光下,贺兰溪讪讪闭上嘴。 “算了,师叔你还有事吗?” 云寂问:“那药炉下的阵法图” 说起复刻阵法图这茬,贺兰溪当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叔,我刚出来,还没来得及画” 云寂默默摇头,倒是不急,“罢了,此事先不急,你既然出来了就随我来,先压制体内恶气。” 昨天说好的辰时过去找他,现在还没过卯时呢,贺兰溪不太想去,却也没拒绝,正要跟上去,却见云寂转身时同顾青竹说了句话—— “你的剑戾气太重,却不够锋利,顾虑太多反而会止步不前。” 闻言顾青竹双眸一怔,贺兰溪也是一惊,和顾青竹相视一眼,纷纷望向云寂走向院外的背影。 云寂这话莫不是想要提点顾青竹了? 顾青竹俨然也想到这个,遂朝云寂后背恭敬抱拳。 “请前辈指教。” 云寂倒也没说什么,站在院门前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只要记得你是为何举起手中的剑即可。” 清风拂过枝头,粉白花瓣簌簌的落。 “兰溪,走吧。”云寂又催促了一遍,便转身往院外走去。 云寂跟顾青竹这话听起来挺深奥的 反正贺兰溪不太懂,云寂却没再等他,已经走到院外去。 贺兰溪只得撇撇嘴,一脸不舍地跟顾青竹说:“那我先走了。” “嗯。” 顾青竹点了头,但那双眼眸却低垂着,目光紧紧扎在手中雪亮剑锋上,他拧紧眉头,仿佛在望着剑刃上倒映的自己,神色认真。 “去吧。” 贺兰溪见他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下有点气急,不过也没说什么,云寂指点的话他听不懂,顾青竹则不同了,他便留顾青竹在这里慢慢明悟,匆忙跟上了已走远的云寂。 实际上云寂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或许是为了等贺兰溪。 贺兰溪快步追上云寂,虚心求教道:“师叔,您方才跟顾青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云寂倒也不吝赐教,“顾山主心事过重,剑道遇上瓶颈止步不前,偏偏又过于急躁,剑上染上戾气并非好事。” 贺兰溪听得一愣,又有点担心,他不懂剑,只知道剑就是剑,而在剑修眼里剑是什么他完全不知,他只知道符要怎么画,阵要怎么布 所以顾青竹日常在他面前练剑,他除了看清招式外,完全看不懂那剑气里蕴含了什么。 当时的他脑子里想的只有顾青竹舞剑的时候很好看。 “顾青竹很聪明的,他会想明白的。”贺兰溪肯定地说。 云寂只摇了摇头,“他能明白,那你呢?你又为何停滞不前?” 贺兰溪被问得一顿,他知道云寂这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他的确有些心虚,他可以早早去找云寂帮他,因为他知道云寂不会拒绝,但他没有。 云寂问他:“你迷惘了吗?” 贺兰溪回神,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向眼前的白衣僧人。 他已不是当年幼小无助的小孩,他几乎都要同云寂一般高了,但云寂的背影仍是坚不可摧如泰山般,稳重可靠,让他不由心生崇敬,心知这就是强者的气势,南域圣僧的气势。 云寂是南域最强的人,他并不比贺悯弱,相反,同辈中的他是个神话般的存在,贺悯的一身修为源于其父临终传承,而他却是一步步勤勉修成。 他是南域人人敬重的圣僧,他一人守护了南域多年,也是第一佛宗天音寺引以为傲的泰斗。 但云寂的话,贺兰溪不太懂。 云寂停下脚步,回眸望向贺兰溪,那双淡漠的眼瞳里几乎可以清晰的映出贺兰溪的面容,又仿若平地而起千万重坚冰垒成的孤峰。 白衣僧人一身孤傲立在峰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贺兰溪顿时有种弱小如蚂蚁的感觉,芸芸众生中,他也只是个凡人。 云寂问他:“脚下的路,你可还看得清?” 贺兰溪低下头,云寂所指的路,自然不会真的只是指脚下这遍布碎花的泥泞小径,他在问他,今后的路要如何走。 这是个好问题,用于迷途中的修士而言。但贺兰溪笑了笑,他抬头看向云寂,说:“师叔多虑了,我一直都清楚我要怎么走,不过”他顿了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回去看看顾青竹,云寂师叔,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说完,他转身就跑,徒留云寂一人站在这飘花长廊外。 云寂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他有些无言以对,因为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他是在提醒贺兰溪时候到了,该尽快融合被他分出去的一半神魂,而不是畏首畏尾,停滞不前。 但最终云寂只是摇了头。 贺兰溪很快回了庭院中,云寂的话于他而言并非没有任何用处,虽然没有醍醐灌顶的那种顿悟,可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本心。 从前他是为了父亲的遗愿,为了自己被众人遗弃的不甘与天斗,与自己的命斗,他妄想改命。 而现在,他有了顾青竹。 从前极端的想法也渐渐被抛之脑后,顾青竹于他,是灯塔般的存在。 从前在贺兰溪身边,那么多人来来去去,他所珍视的人,一如贺悯,一如段殷殷,一如段雍,他们都曾经遗弃过他,连顾青竹也是。 他其实不敢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因为他无法肯定那个人最后会不会也像他们那样将他弃之如敝履。 但最后还是顾青竹陪在他身边,也算是功过相抵 其实吧,他想起当年顾青竹甩他的事还是会很生气的,不过现在了解了原因始末后,他心里那杆秤之于从前又更偏向了顾青竹。 脚下的路为谁而前行? 除了顾青竹还有谁? “顾青竹!” 顾青竹还在庭院里看着自己的剑,但紧皱的眉头已是松开,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坚定与豁然开朗的喜悦,他听见贺兰溪的声音后,脸上顿时涌现几分惊喜。 “怎么又回来了” 顾青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贺兰溪忽然抱住了他,急急燥燥地跑回来,一进来就抱住了人,还抱得紧紧的,这让顾青竹很是意外。 他想问贺兰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云寂要将他带去天音寺 思及此处,顾青竹对云寂升起几分敌意。 可贺兰溪才不管他想什么,只管埋头在他耳边愤懑地埋怨起来,“你只顾着你的剑,根本就不管我。” 顾青竹一怔,听贺兰溪这语气,可是在同他撒娇? 顾青竹怀里又暖又厚实,贺兰溪埋在他肩侧抱够了,才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啪叽一下亲在了顾青竹脸上。 看他呆呆的还没回神,贺兰溪忍着笑嘱咐道:“既然你选了你的剑,那就待着这里好好练剑,我走了。” 走去何处? 这个疑问一起,顾青竹慌忙拉住贺兰溪的手将人扯了回来,神情已经是相当凝重了,仿佛如临大敌般。 “是前辈要带你走?” 自家道侣想的真多,贺兰溪想了下,真就此话题对顾青竹刨根问底,“那你让不让我走?” 顾青竹自是紧扣着他的手腕,“别走。” 贺兰溪又笑嘻嘻地说:“那你抱抱我,我就不跟他走了。” 严肃的对话变成现在这状况,顾青竹又怎会听不出来贺兰溪是在说笑,心底暗松口气的同时却也真将人抱在怀里。 他的道侣还是玩心太重了 顾青竹暗叹一声,抱着人问:“到底怎么了?” 贺兰溪也不瞒他,靠在他肩上笑道:“云寂师叔想跟我讲大道理,我不想听,就回来找你了呀,就怕他要劝我遁入空门。” 顾青竹觉得贺兰溪多虑了,遂拍着他后背劝道:“前辈或许是想指点你一二。” “我总觉得他要哄我去当和尚嘛” 贺兰溪腻在顾青竹身上,眨着一双漂亮的眸子勾着他,“你知道我就是个受不住诱惑的人,听他哄几句我可能真的要去出家了不过你这么好看,我当然先选你啊,再说了,你就是道,你就是理,我回来找你不好吗?” 顾青竹又被他忽悠得心花怒放,满眼无奈,“那我你也看到了,云寂前辈还在等着你,你现在过去吧。” “我不要。”贺兰溪义正言辞地拒绝,“说好了辰时过去就是辰时过去,提前一刻或迟到一刻都不行,我再待会儿。” 话是这么说,可贺兰溪何曾是这么一板一眼的人? 贺兰溪不是不信任云寂,但总有种直觉,认为云寂不怀好意,肯定还想哄他去当和尚,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况且他们还是有旧仇的 贺兰溪从小就记仇,就算贺悯不要他了,他也还记得云寂曾经自以为是的行为气哭过贺悯。 那可是他母亲,就算真的抛弃他了,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那就让云寂等着吧,谁让他当年那样对待自己的师嫂和侄子来着? 贺兰溪哼哼两声,又抬眼望去,见顾青竹脸上是一脸无奈,眼里却闪烁生亮,心里指不定多喜欢他这样呢。 想着贺兰溪又亲了亲顾青竹的唇角,脸上轻挑不害臊,开口的话却是郑重的承诺。 “顾青竹,我要快点变强,以后保护你。” “保护我” 顾青竹不是不信贺兰溪的决心,只是他向来认为贺兰溪才是需要自己保护,并且是自己必须保护的那个人。贺兰溪这么说,倒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那就应了他吧,让他开心一下。 顾青竹点了头,嗯了一声,心想的却和贺兰溪一样。 他的剑,也会为贺兰溪举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第一百六十八章 云寂在佛堂等了一段时间, 到了辰时, 贺兰溪可算踩着点来了。 彼时云寂在同宋笙和善明说着话, 也没有搭理贺兰溪。 贺兰溪很自觉旁听着, 原来云寂是询问宋笙今后要如何。 宋笙已将那一身血衣换下,身上着素白僧袍, 少年昨日挨那一剑后脸色还面如金纸般难看, 现在除却少许苍白外, 竟与寻常无异。 不过想起昨天中剑后不过半个时辰宋笙胸口上的伤口就消失了, 贺兰溪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格外好奇宋笙这个人。 宋笙迷惘地看了看几人, 应是从来没想到这个问题, 他嗫嚅道:“我也不知, 我活了这么多年, 一直都漫无目的的在人间行走,走哪儿算哪儿。” 听起来怪可怜的, 贺兰溪说:“这么说来三千年前你的确来过南域?” 三千年前南燕国还未存在,但南燕皇室有过宋笙的画像, 那画师甚至在画中题诗, 将其误认为仙人, 那他理应来过这片土地。 宋笙回头看了眼贺兰溪, 那双异色的瞳中迸射出一阵光芒,一如前日清晨他初见到贺兰溪时的那一种惊喜, 但他又不太确定地摇头。 “或许吧, 我走过的地方太多了。” “贺道友来了。”善明朝贺兰溪双手合十颔首。 贺兰溪回了一礼, 又喊了声师叔。 云寂其实早就看见贺兰溪了,但一直当没看见,估计是因为贺兰溪早上一点也不领情,甚至让他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现在才过来,他只随意‘嗯’了一声当做回应,相当矜持。 贺兰溪心下好笑,又问宋笙,“你上次说谢无寂是万年前魔界的魔尊,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吧?” “自然不是!”宋笙急道:“我知道此事说来荒唐,你们未必会相信,可谢无寂有多强,你们与他交过手自然也清楚!你们当中可有一人胜过他?” 云寂沉默不语,他那夜和谢无寂交手时,谢无寂已经是重伤了,二人还僵持不下,若不是戚凉雨背后偷袭,也未必能杀谢无寂。 然而戚凉雨毁掉的只是一具肉身罢了,贺兰溪也可以肯定谢无寂那魂是真的魔魂,可魔道那边,真正的魔族血脉或许一如神族血脉一样也所剩无几,几千年来见不到一个真魔,或许可以说是灭族了也不一定。 谢无寂的魔魂之强大远超于被他夺舍来的程灵璧的肉身,因此那日被困在诛仙阵中时,明明处于最有利位置的贺兰溪也奈何不了他。 那一刹那的魔气爆发,连诛仙阵也碎了。 贺兰溪想着却是一笑,“话不能这么说,谢无寂是不是万年前的魔尊我们也无从查探,不过当日若是我师叔与戚道友联手,未必胜不了他。” 云寂闻言扫了贺兰溪一眼,这话俨然是在拍马屁,然而已经迟了。 云寂又淡淡移开视线,垂眸间日光正好打在佛堂门前,映得一室生辉。 宋笙一时哑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正纠结时,善明忽然道:“若是宋小友无处可去,可愿来我天音寺?” 宋笙顿时怔住,“可,我没有灵根,入天音寺做什么” 贺兰溪一听就知道这并非是善明一人的意思,肯定是云寂示意,而宋笙这人非但熟识谢无寂,更是不老不死之体,没准云寂有兴趣研究 想着贺兰溪就帮了腔,“说起来,你虽然是被谢无寂胁迫,可谢无寂借着你的名声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你也得负一些责任,法师让你去天音寺,一来是怜悯你无处可去,二来是给你机会为那些死去的人诵经赎罪。” “是这样的吗?”宋笙总觉得哪里不对,迟疑地看了看善明。 善明轻咳一声,回以微微一笑。 宋笙又望了眼贺兰溪,不知道为何眼里竟有着莫名的信任,他还真的点下头去,回头朝云寂拱手。 “那宋笙谢过法师。” 宋笙活了那么多年,生性却单纯好骗,云寂见状暗自摇头。 待善明将宋笙带走后,云寂才同贺兰溪道:“你倒是准时。” 贺兰溪嘿嘿一笑,“师叔让我辰时过来,我不敢有半点拖延。” 云寂定定地望他一阵,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贺兰溪也坦然相对。 须臾后,云寂才指着边上一方矮几道:“坐下来抄写经书。” “抄经书?” 贺兰溪颇有些诧异,“师叔不是要帮我压制恶气吗?” 云寂已面朝金佛端正坐在蒲团上,一颗颗转动着手中佛珠,不必多猜,就知道他又在默念佛经,而他虽然没回头,也回应了贺兰溪。 “今日教了你,明日又要再教一遍,不如待你伤养好后,恢复正常再教。” 看来云寂一开始就没打算教他如何压制恶气,贺兰溪心道自己果真是猜对了,云寂让他过来,肯定还是打着哄他入空门的主意。 贺兰溪思索了下,还真走到矮几前坐下,矮几上早已准备好笔墨纸砚,还有一本略有些泛黄陈旧的经书,他随手翻了几页经书,其实压根没心思看什么心经,就又很快放下,但另一手还是乖乖地拿起了毛笔。 “师叔根本就不想教我如何压制恶气。”贺兰溪看了云寂一眼,笔尖沾墨,在宣纸上落下,老老实实地抄写着经书,嘴上又说:“师叔到底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言?” 纸上落墨—— 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抄完这一句时,贺兰溪听到云寂不紧不慢地说:“你可愿入佛门?” 贺兰溪笑了笑,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一边低头抄书,却是没犹豫片刻,婉拒道:“不要。” 云寂背对着贺兰溪,这让贺兰溪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从他话音落下那一刹那云寂身体的僵了下,贺兰溪可猜到云寂定是很无言以对。 但云寂顿了下,又问:“只是俗家弟子,可带发修行” 贺兰溪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不行,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云寂一哽,半晌没再说话,也没有回头看向贺兰溪,待手中佛珠再被他捻转起来时,他才又开口,语气冷淡地说:“那就继续抄书。” 看来云寂师叔脾气还不小,贺兰溪偷偷笑了好一阵,其实他并非有意气云寂,只是他的确不想入佛门,也不想拜云寂为师,不为什么,就是不想。他也有这个拒绝的权利。 之后云寂没再开口,佛堂中偶尔响起一阵沙沙的翻书声。 在贺兰溪安安静静地抄了一个时辰经书后,云寂才让贺兰溪回去,但又叫他明日再过来抄书。 怕不是明天还要劝他入佛门?贺兰溪也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但毕竟是前辈,他也没好意思顶嘴,毕竟他还得靠云寂帮他融合神魂压制恶气。 跟云寂告辞后,贺兰溪揉着有些酸的五指出了佛堂,可不想一踏出门槛就见到了顾青竹! 当即惊喜地顿住,再一定睛,又抽了抽嘴角—— 顾青竹正抱着朱雀等在佛堂前,一大一小的,一个抱着人站在桃树下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一个抱着灵石坐在怀里僵直着身体小口小口地啃着。 这幅画面很是引人遐想,看来朱雀还是害怕顾青竹。 贺兰溪忍不住失笑,忽见顾青竹回过身来,那双清冷的眸子方一见了他,眼里便闪烁起星光。 “兰溪,你出来了。” 没由来的,贺兰溪心底一阵悸动。 顾青竹抱着朱雀走了过来,朱雀见了贺兰溪,脸上也是甜甜的笑容,贺兰溪也不是真的讨厌朱雀,连小贺都能跟朱雀共处,他自然也能。 贺兰溪快步过去,一把抱起了朱雀,朱雀像是很惊喜,吓得整个人都不敢动了,却被贺兰溪借他小小的脑袋挡住了自己微红的脸颊,不说上些什么,已在顾青竹面前径直越过。 顾青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贺兰溪笑着说,“顾青竹,我们回去吧,我得把朱雀名字给改了。” 果然是让他猜中了,顾青竹摇了摇头,跟上贺兰溪之前似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那香烟缭绕的佛堂内。 霎时间,空气冷凝下来。 贺兰溪琢磨了半天,认定起名这活太刁难他了,但是他的强迫症又让他极其看不惯蛋蛋这个随便的名字,最后在小贺起名的基础上修改了一下。 “淡淡c丹丹c旦旦,你选哪一个?” 他抱着朱雀坐在庭院的石桌前,面前桌面上摆放着一张雪白的宣纸,上头是他随便草拟的名字。 顾青竹在一旁默默抽搐嘴角,实则这些名字并不比蛋蛋好 朱雀一脸懵懂地坐在贺兰溪腿上,白白胖胖的小手里还抱着一颗灵石啃,双眼忽闪忽闪地睁着,只顾着啃灵石,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贺兰溪就随手点了一个,“那就这个吧。” 没人回答贺兰溪,顾青竹看了眼那笔杆指向的名字,主动开口。 “妖族中人,但凡被接回了万妖宗,似乎都是姓白。” 贺兰溪一想也是,松了口气,“那就先叫着淡淡吧,以后让万妖宗那些人给他取名,淡淡你说好不好?” 他说话时朱雀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他,听到他喊他“淡淡”时也没什么反应,大概是还不知道是在叫自己。 不过在贺兰溪忍不住摸摸朱雀脑袋时,他又笑得甜甜的,像是掺了蜜糖似的,又乖巧又可爱。 若是他睡觉时不流口水就更好了,贺兰溪心想。 顾青竹看着这‘父慈子孝’的画面,暗自摇头,随之抬起手中剑—— 剑锋再起,破开充斥着桃香甜腻气息的空气,恰似春风化雨般的温和,转折间徒然又变得凌厉肃杀,如千重冰霜,簌簌凝结满庭将落未落的桃瓣。 夜晚,朱雀又饿了。 顾青竹练了一日剑,在那时也已收了剑给朱雀找食去,朱雀只吃灵石,这也省去了很多麻烦,可方便的同时又让贺兰溪很心疼。 一天啃了十几颗灵石,还是上品灵石,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他开始盼着宋云扬那些妖族长老快点发现这儿有个遗漏的小朱雀,快点来接他回妖都去了。 幸好朱雀也不哭不闹,只要有贺兰溪抱着,有灵石啃着就很乖巧了,贺兰溪暂时也没有太多嫌弃他。 就着烛光,贺兰溪抱着朱雀拿起笔杆在纸上写了一小行字。 朱雀不识字,自然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已窝在贺兰溪怀里昏昏欲睡。可顾青竹识字,在幽明山贵为山主,在这里却不得不铺床的顾青竹见他又拿起笔,遂问他做什么。 贺兰溪头也没回,将下巴搁在朱雀脑袋上,笔杆动着,一边说:“我给小贺写信啊,我们还没有说过话呢,明天你记得要拿给他看。” 顾青竹身上一僵,他还真没想到 他缓慢地回过头来,贺兰溪还在纸上写着什么,暖黄烛光照映着半室明亮,清晰可见贺兰溪姝丽容颜上,那淡樱落雪的唇上还噙着三分笑意。 顾青竹走了过去,本不太想看的,但贺兰溪并未遮掩什么,他路过时难免将纸页上的内容收入眼底—— 云寂师叔是好人,你要听云寂师叔的话,好好抄书,我们会好起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顾青竹走到贺兰溪身后,望着纸上莫名其妙的话语,又见贺兰溪笑得一脸狡黠,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贺兰溪很快在落款时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大大方方的用砚台压着放桌面了,顾青竹伸手过去。 “朱雀睡了,我抱他回床上。” 贺兰溪笑着点头,把正打瞌睡的朱雀塞到顾青竹怀里,这小东西一过手就睁开眼,瞧见顾青竹是一脸的惊慌委屈。 顾青竹没搭理他这要哭不哭的神情,只抱着他回床上,贺兰溪则转身去洗手,顾青竹又忍不住看了眼桌上那信 好端端的,贺兰溪给小贺写什么信? 自己给自己写信这种事情估计也就贺兰溪做得出来。 顾青竹没再深思,回头时贺兰溪已经回床前了,他把朱雀放到床上,回头关了个门,床上就没他位置了。 顾青竹默默望着贺兰溪二人,朱雀又钻他怀里了,眼巴巴地揪着他的衣服,死活不肯松开。 贺兰溪支起手臂撑着脑袋侧躺着,似海棠春睡般,一边抱着朱雀一边朝顾青竹笑语嫣然。 “床不大,不过挤挤还是能睡下三人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这本就是普通的禅房,床并不大,他们二人并肩能躺下,多一个朱雀就有点挤了,但顾青竹还是厚着脸皮上了床,一手越过隔着二人的朱雀,揽住贺兰溪那纤细的腰杆。 “睡吧。” 贺兰溪低低笑了一声,抬起头亲了亲顾青竹唇角。 “做个好梦。” 顾青竹抿了抿唇,双目紧紧凝视着贺兰溪淡色的唇瓣,朱雀一抬眼就见到这个亲吻,还是满脸懵懂,不作声地往贺兰溪怀里缩了缩。 翌日清晨,小贺醒来。 在院外练剑的顾青竹告知他贺兰溪给他留了信,小贺听到时还睡眼惺忪,双眼立马就亮了起来。 “贺兰溪给我留信!” 阴谋啊!这一定是阴谋! 小贺神色凝重地回了禅房,那信就搁在桌面,一进门就见到了,只他刚才出去时没注意,现在才看到。 在小贺的记忆里,贺兰溪大概就是记忆中那个样子,他认为贺兰溪虽然有点傻,但很聪明,尤其是在遇上危险时,他每次都能随机应变逢凶化吉,一如上次对付谢无寂时,他不得不承认贺兰溪比他聪明。 而他和贺兰溪确实也面对面的见过一面,是在那识海灵台中的匆匆一瞥,只一眼,小贺就被对方惊艳到了,虽然他们本就是一人。 像是照镜子一样,偏偏发现镜子里那一端比他好看 小贺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与之相比简直一无是处,非常不甘。 但他从未想过那样的一个人会想要主动跟他交流,而现在 看着信上内容,小贺是一头雾水,同时还有满心不爽。 云寂那秃驴是好人,所以贺兰溪叫他听云寂的话他就要听话吗? 开什么玩笑? 而且最后还鼓励他会好起来的是什么意思?小贺读不懂,总觉得另有玄机,他要谨慎对待。 辰时很快到了,朱雀还没醒,顾青竹送小贺去了佛堂。 小贺入了佛堂,也如昨日那般,云寂冷冷淡淡地叫他抄写佛经。 小贺有点不情愿,遂问了跟昨天贺兰溪一样的问题。 “你骗顾青竹说叫我过来是帮我压制恶气,现在却叫我抄书,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寂倒是有些反常,回头瞥他一眼,或许是以为小贺比较好骗,或许是出于别的目的,他想了下,问道:“你可愿入我佛门?” 小贺自从看了贺兰溪的信,就认定他和云寂可能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因此对云寂非常戒备,听他这么问,当然是果断地拒绝了。 “不要。” 云寂面上微冷,忽而勾起一笑。 “那你还问什么?继续抄书。” 小贺一听愣了,这秃驴的反应不太对吧?居然还冷笑 这么不客气的吗?他总感觉今日云寂的火气似乎很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与贺兰溪不同, 小贺在佛堂抄了两个时辰经书后, 云寂才让他回去, 期间小贺无数次反抗埋怨未果, 唯有将怨气倾泻到抄书上,字迹愈发潦草。 实则小贺的字与贺兰溪的字竟是天壤之别, 唯一的相同点即是二人都写的草书, 犹如画符一般, 贺兰溪的字倒还能看清, 估计是认真了些, 还有几分端正规矩, 小贺则不同了, 字迹缭乱得可以称得上极度狂放不羁。 云寂原本在一个时辰前检查过一遍, 看到小贺的敷衍后面上不显, 谁知心里是不是火冒三丈,他认定小贺和贺兰溪都在敷衍他, 猜测贺兰溪约莫是画符习惯了,至少字迹还清晰规矩, 而小贺连面上功夫都不愿做 故而加抄一个时辰。 这事是小贺回去之后才从来接他的顾青竹口中得知的, 顾青竹不知道带着朱雀在佛堂外等了多久, 见到小贺出来时颇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怎么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 小贺一听愣了下, 追问之下得知真相,回去的路上心里腹诽不止, 嘴上也痛骂着云寂。 顾青竹见他一直揉着右手手腕, 估计是酸疼难受, 就没让朱雀再闹。 这一日小贺和顾青竹相处照旧,反正顾青竹不会和他太过亲近,除了有问必答这点比之前好多了,没再爱答不理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小贺为了云寂的不平等对待愤愤半日,最后将注意力都加注在朱雀身上,让他学走路,理由是他手累了不想抱。 朱雀要哭不哭地摔了半天,最后只勉强能站一小会儿,顾青竹在一侧练剑,并不插嘴,没成想最后小贺搞得朱雀哭哭啼啼地爬去找顾青竹抱 这可是怪事,朱雀向来怕顾青竹,顾青竹见到他被欺负成这样,也就把朱雀抱走了,小贺没得玩了,跟顾青竹大吵一架后气得出门溜达。 圣童祠不小,小贺出门时已近黄昏日落,却在湖边见着了善明,看样子善明也是碰巧路过。 小贺冷不丁朝他招了手,“和尚,过来坐坐?” 善明脚步一顿,回首时面上似有些错愕,只见小贺拍拍身侧的栏杆,微皱着眉头的模样似是很烦躁。 “最近都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善明有点意外,“这两日师父让我看着宋笙。” 实则自从那天在通天楼下他将贺兰溪交给顾青竹后,他就没再主动接近过他,不论是贺兰溪还是小贺,善明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那天他见贺兰溪重伤,眼前一闪而过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当时他见到躺在坐下双眸紧闭,已是没了声息的红衣人,那一霎竟觉痛心不已,似是什么东西崩塌了,又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钻出来。 善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却又是迷惘,他之前见到的一幕幕都与自己有关,也与贺兰溪或是小贺有关,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很在意那个叫小贺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那些记忆,这可是对贺兰溪的执着? 而在见到贺兰溪和顾青竹相聚后,他又认为这样也很好。 只是迷茫到底是迷茫,善明便下意识回避了二人,心下重燃一种莫名的冲动,一如一开始遇见小贺那时,他要想起前世到底发生过什么。 安静了多年的心底突然生起那样沉重的遗憾,又仿佛一直都深深扎根在他身上,只是近来方才觉醒。 善明清楚自己被深深影响到了,他总需要一个解释。 “宋笙?” 小贺皱了皱眉,见善明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他只道是这和尚太拘谨了,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道:“你有空吗?坐下来聊聊呗。” 真是难得,小贺平日里挺抗拒善明的,此时善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无奈,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掺着几分宠溺。 “你想说什么?” 小贺望了眼澄澈湖面,昏黄余晖映了一泓清水,光彩不扎眼,还很让人舒服,他半眯起眼睛道:“没什么,就问问你那师父云寂” 善明闻言不由笑了,原来小贺这是跟他打听他师父呢 小贺终于找着发泄渠道,竹筒倒豆子般将云寂对他的‘折磨’说了出来,他还问善明云寂到底什么想法。 善明自然是不知,小贺便又瞪他两眼,心说这家伙听他说了半天,废了那么多口舌,结果他半句话没从他口中套出来,当真是挫败不已。 但细想了下,小贺又忍不住感慨一句,“同你在一起说话挺舒服的,你比你那师父好多了。” 他在心里补充了句,起码善明不会跟云寂一样暗中报复。 善明闻言一怔,目光不禁落到小贺身上,竟有些恍惚。 小贺又撇嘴道:“他们这些人整日都想着怎么抹杀我,喂,和尚,你是不是也这么想?”说着,他那双泛着微红的瞳眸看向了善明。 善明回了神,神色自若得宛如方才并没有因为小贺那一句话而失神一般,淡笑着道:“元神归一,并非是抹杀,你与贺道友本就是一体。” 小贺眨了眨眼睛,顾青竹也同他说过不是抹杀,他并非听不进去顾青竹的话,只是于他而言,这种话与其在顾青竹口中听到,还不如听善明说。 一如现在,在外人口中听到,他觉得有些可以理解了,但 “我刚到这世上,还没有几日呢” 小贺有点不甘心,他含着怨睨了善明一眼,心底对顾青竹的怨气忽然就忍不住发泄出来,愤愤道:“我也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 善明面上仍是淡然,外表看起来悲悯无私,就好像他心里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似的,可实则他心里想了很多,眼里或许闪过一丝心疼,但他只说:“总归会有这一日的。” 早也好,晚也好,顾青竹总会让贺兰溪恢复以往的。 小贺这么理解了善明的话,他认为会是这样,又不甘心得很。 不过很快顾青竹就来了,先前的争执只是单方面的,小贺怪他偏宠朱雀,顾青竹一直沉默,而在小贺和善明没说多久话他就抱着朱雀来了。 朱雀又抱着灵石啃,乖觉坐在顾青竹怀里,不再哭闹了,该又是被顾青竹用灵石哄好了,还对顾青竹放松了许多,只是在靠近小贺时还有些委屈。 顾青竹默不作声地将小贺接走,与善明告辞时,二人对视了一眼,他其实有些不悦,因为先前善明似乎有些出格,他格外关注小贺。 但现在,顾青竹不认为善明有什么威胁,只是觉得 他很奇怪。 暮色四合,槐花飘扬,二人踩着细碎日光往庭院走去。 小贺走得快,时不时回头催促顾青竹一句,脸上总是不高兴的表情,顾青竹却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怀里抱着对他亲近了些的朱雀。 其实顾青竹也想过一个问题,小贺和贺兰溪总归要融合的,若是小贺喜欢上了旁人,若是小贺真被善明感动了,那往后贺兰溪恢复,他是否 是否会变心? 这种念头一出,就叫顾青竹从心到身狠狠警觉了一把,他看着走在前面那一袭红衣,眸光微沉。 他先前对小贺严厉,实则他并不讨厌小贺,可小贺却很讨厌他 翌日醒来,贺兰溪发觉顾青竹似乎有些不对劲,他那双眸格外热切,隔着朱雀,坐在床沿静静地注视着他。 “发生了何事?” 静默片刻后,贺兰溪张了张唇,嗓音含着几分沙哑,又因初醒,软软绵绵的,甜腻得像是掺了蜜糖。 顾青竹看着他,幽幽说道:“小贺给你回了信。” 顾青竹并不能理解贺兰溪和小贺之间为何要传信?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随即笑了一声,他大概能理解顾青竹此刻的心情,但朱雀还在睡,他便轻手轻脚地撇开朱雀下了床,顾青竹无言一阵,很快将昨日那张信纸拿过来。 小贺直接就在贺兰溪昨天留的信上回了话,字迹很是扎眼。 一夜醒来发带早不知去了何时,乌发胡乱散落着,遮掩了贺兰溪的视线,他随手撩了一把,便读起了信,面上一片自然,当做一点也留意到顾青竹看着他的眸中的那一丝惊艳失神。 然而须臾后—— “哈哈哈哈!” 顾青竹顿时疑惑,贺兰溪怎的突然就笑了,莫非是小贺说了什么? 昨晚小贺留信时还没让顾青竹看,遮遮掩掩的,把信纸叠了好几层。 贺兰溪笑得更欢,但想起来朱雀还没醒,他可不想吵醒这黏人精,便掩着嘴压制了笑声,只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是弯着,像月牙儿似的。 顾青竹还没问写了什么,贺兰溪笑着说了句“有意思”,便随手把信递给他,他接过看了一眼,双眉不明所以地蹙起。 小贺的狂草连云寂都忍不下去,说明定是写得不好,而在贺兰溪还算端正的谆谆教导边上那一行狂放潦草的字迹,俨然就是小贺留下的回信—— “贺兰溪,你个王八蛋居然阴我!害我信了你的邪,被云寂那个老秃驴罚抄了足足两个时辰的经书,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报仇的!” 小贺昨天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云寂早上为何甩他面子,为何叫他抄经书就要比贺兰溪多加一个时辰,这必定是跟贺兰溪信上的嘱咐有关! 贺兰溪定然是知道,他说的话他一定会反着来,他要他听云寂的话,所以他一开始就拒绝了云寂入佛门的邀请,而云寂就罚了他加抄书一个时辰 事后想起来已经晚了,小贺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拿了笔在信上回复贺兰溪,狠狠地骂他一顿并留下了狠话。 贺兰溪有他的记忆,只是刚刚醒过来还没有想起来这茬,看了信后,他又回忆起昨晚小贺那满心无处发泄的愤懑,当即觉得好笑不已。 而终于看清了小贺表达的意思的顾青竹却是更加茫然了,小贺和贺兰溪的话都有些难以理解,更奇怪的是,他连贺兰溪笑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给自己写信,有意思吗? 顾青竹还是无法理解这种乐趣,而将被骂当成乐趣的贺兰溪终于在床上的朱雀手中找到了发带,随手将头发扎了起来后就笑吟吟地出了禅房。 贺兰溪还是挺开心的,脚步都变得很轻快,他在怀里拿出了雀阴,回头看向跟着他出门的顾青竹。 “顾青竹,你教我练剑呗。” 顾青竹愣了下,随后手把手教了贺兰溪练剑半个时辰。 贺兰溪不算是个很好的学生,但顾青竹也不太需要他认真学剑,只教了他一些自己的领悟。 直到辰时,贺兰溪才在顾青竹怀里出来,收好雀阴,被顾青竹送去了佛堂,这会儿佛堂倒是比昨日热闹了,因为宋笙和善明也在。 顾青竹还是没来打扰贺兰溪,又回去看着朱雀去了。 贺兰溪察觉这阵子顾青竹变化极大,尤其是那天抱着孩子来接他的时候,贺兰溪总觉得那一刻的他温柔得有些违和,又莫名地很讨人喜欢。 今日仍是坐下抄书,但抄写经书的人又多了一个,宋笙。 佛堂里仍是安安静静的,颇有几分庄严肃穆,云寂和善明在金佛下虔诚念佛,贺兰溪和宋笙则在他们的早读下抄写经书,皆是缄默不言。 初阳渐渐升到一个角度,晨雾散去,和煦的日光倏然照进门槛,整个佛堂都亮了起来。 贺兰溪有些出神,笔杆也有半晌没动了,忽然听到了云寂的问话,他立马低头装作认真抄经书样。 云寂问:“这几日抄写经书,你可有何感悟?” 细算下来也不过三日,还得加上轮换到小贺的那一日,贺兰溪细细琢磨了下,又翻了一页手中的经书,“今日的经书比前两日更厚了些。” 云寂顿了顿,声音听不出来喜怒,“除此之外?” 贺兰溪认真想了下,只叹息一声,垂头惭愧道:“兰溪天生愚钝,实在是没什么悟性,看不出来别的什么。” 二人话里有话,只对方听得懂,其他人便听不懂了,一如宋笙。 宋笙只觉得那经书晦涩难懂,即使善明解释过这只是入门初学的心经,宋笙完全看不懂。 宋笙又听见贺兰溪这么说,莫名其妙的,就好心安慰道:“我也看不懂,我没有灵根,也没有悟性,但你既然是修士,想必定然比我好多了,一时不懂罢了,你莫要灰心。” 贺兰溪闻言只抽了抽嘴角,云寂倒是没再多问了。 贺兰溪小声朝宋笙道了声谢,心说云寂果真还盘算着叫他入佛门,这给他抄写的佛经竟换成了佛法,幸亏他没心思学,只能装作看不懂。 云寂莫不是在以佛法诱惑他? 贺兰溪心里忽地有了这个念头,若是真的,看来云寂为了让他入佛门还废了不少心思。 也幸好,眼下这本佛法其实还比较浅显,不是天音寺那弥足珍贵的几卷佛藏,想必云寂也不会让外人触碰天音寺的至高佛藏。 贺兰溪还有些惴惴不安,他认为自己应该是没机会接触到天音寺的至高佛藏,但结果,总有些出人意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0.第一百七十章 贺兰溪只抄了一个时辰经书就回去了, 顾青竹一如往常抱着朱雀等在佛堂门前, 他每日都在这里等着, 其中用意贺兰溪心照不宣。 二人回去后还继续练剑, 顾青竹负责教贺兰溪,朱雀则坐在门槛上看着, 一双桃花眸子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微张着嘴, 小脸上一脸懵懂。 只是贺兰溪却不似顾青竹练剑时那样认真, 过了半个时辰, 顾青竹一松了手, 他就懒散了下来, 雀阴也脱了手, 咻咻的绕在他身侧飞。 作为一个剑修, 其实应当不能容忍贺兰溪这样不认真的学生的,可顾青竹却没太过严厉, 毕竟这学生还是他的道侣,他便站在一侧默默地看着。 贺兰溪见状笑嘻嘻地凑过去, “不要这么严肃么, 你的伤还没好全, 别急着天天练剑, 云寂师叔说了操之过急反而不好,你休息几天再说吧。” 原来贺兰溪是打了这个主意, 顾青竹一怔, 垂眸望了眼手中的休宁剑, 原本锋利的剑刃上早在先前破开几个小小的凹槽,也不复往日凌厉。 剑修的剑,亦可代表他的本身。 剑修重伤未愈,他的本命灵剑自然也无法修复。 心太急到底也不好,顾青竹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他将灵剑收回丹田,再抬眼时贺兰溪也收了雀阴,笑着跟他说:“不练剑了,我们出去逛逛吧,我想吃你上次给小贺摘的枣子。” 那眉眼弯弯,容颜姝丽,确实美艳逼人,可惜话里有话 顾青竹不敢犹豫,很快点头,听贺兰溪吩咐抱上朱雀,二人便出了庭院。 自从朱雀出世那一日后,他们就没再出过圣童祠,这一出去,没成想在路上迎面碰上一个人。 玉冠华服的清贵青年与二人碰上面时,当即眼前一亮。 “二位仙师,多日不见,听闻二位都受了伤,现在可还好?” 来人正是昭太子,待先帝的丧葬礼仪过后,他将顺理成章的继承南燕的帝位,比之先前几人相处那段时间的落魄,而今他身居高位,着白龙鱼服,那一张与善明相似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憔悴,但更多的是稳重与刚毅。 若要为一个仁君,他满腹经纶,心怀天下,也倒担当得起。 不过贺兰溪倒是不管天下如何,他当初会来南燕,是因为顾青竹想来,也是因为南燕有魔道邪修作乱。 人间纷争只要不涉及修道之人,其实与大部分修士都无关。 外界之事贺兰溪并非完全没有在意,毕竟还身在南燕,顾青竹不久前也同他说起过,如今南燕方才安稳,正是国丧期间,皇城宵禁,自然没有往常热闹,而再过几日就是先帝送葬的奠仪,京师应该还得消沉一阵子。 昭太子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政务,贺兰溪二人又在养伤,的确没再见面,今日他一来,二人也有些诧异。 顾青竹平日里不善言辞,可这会儿竟主动拦在贺兰溪面前同昭太子寒暄,昭太子对那日通天楼上发生的事不知知道多少,言辞中多有感激之意,但很快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同二人告辞。 昭太子没带人进来圣童祠,因为云寂在,还有其他修士在养伤,他也知道云寂和善明这些修士们不喜欢吵闹,只让自己的人留在外面。 贺兰溪本来也快走到圣童祠正门前了,想了下,还是避开了门前那些官兵,扯着顾青竹袖子往后门去。 “昭太子怎么突然来了,会不会是跟宋笙有关?” 同宋笙一起抄过经书,也见过几面,贺兰溪至今还没看透这个少年,只看他表现得天真愚钝,可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贺兰溪猜测恐怕连云寂也信不过宋笙,才将他留在身边。 顾青竹也想了下,不太确定地道:“再过几日,先帝似乎也该送葬了,他或许是来找善明的。” 说来也是,善明是南燕的三皇子,也是那先帝最宠爱的儿子 后知后觉想起来这点的贺兰溪很快知道自己想多了。 云寂要将宋笙留下来的话,昭太子没必要拒绝他,毕竟云寂在南域是神一般的存在,这次又救了南燕。 顾青竹似看出他的顾虑,问道:“你觉得宋笙哪里不对?” “我觉得他好像以前就认识我”说着贺兰溪有种说不清的不安,“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跟谢无寂很像,但是他又不像是恨着我。” 就像谢无寂当时看着他时,那种‘我认得你可你却忘了我’的眼神,那白衣的少年在抄经时偶尔眼巴巴地看他一眼,那时便会如这般轻蹙眉头。 不过顾青竹还心有余悸,听到谢无寂这个名字后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贺兰溪见状急忙补充道:“可能是我想多了,没准他以前真的认识我。” 顾青竹没说话,面上有些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兰溪思索了下,又转移话题似地感慨道:“实则他也有些可怜,或许是得到了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好比等价交换,他得到不老不死的同时,也失去了所有天赋和能力。” 二人说着话,已偷偷在后门出了去。 贺兰溪不喜欢被人围观,所幸昭太子也没让人将后门围起来,他对云寂还是挺敬重的。 贺兰溪执着于上次顾青竹摘的枣子,一出门就要顾青竹带他去摘,顾青竹顾不得再沉着脸考虑其他,只能抱着朱雀带他去摘枣子。 往后几日也如这般慢悠悠地过着,安然而又平淡。 在对待顾青竹的态度上,小贺和贺兰溪是俨然不同的。 小贺对顾青竹避而远之,除开每日被云寂逐日增加抄写经书的时间外,他并不太喜欢在顾青竹眼皮子底下待着,顾青竹也不会刻意看着他。 而贺兰溪一出来,顾青竹自己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贺兰溪也不会让他练剑太久,只让他好好休息养伤。 而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闲下来时都致力于让朱雀学习走路。 这几天大抵是苦了朱雀,朱雀现在见了顾青竹和贺兰溪,眼里就泛着要掉不掉的泪花,可怜得不行。 这些日子看着过得平淡,却也有一些小小的变化。 比如小贺抄写的经书往常都会与宋笙手中经书无异,而贺兰溪来时,他手中的经书就变成了日渐高深的佛法,贺兰溪忍不住抽搐嘴角。 他都想跟云寂举手投降了,这要是让天音寺知道他这个外人窥见了天音寺的佛法,那他岂不是要完? 贺兰溪可不想偷师,况且他也无心修炼佛法,往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心底告诫自己—— 只抄书,别过脑,若是真的无意中记住了,也要马上忘掉。 佛法讲究的万般皆空,与无情道类似,却又截然不同,其中玄妙之处,导致贺兰溪虽然平日里对偷师抗拒得很,可偶尔抄着抄着,竟无意中着了迷,在心底演练起来 这时候他反应过来,当即掐掉刚燃起来的火苗,他看着云寂面不改色的模样,更是困惑不已。 云寂这样泄露天音寺本门功法,当真没问题吗? 抄经书的同时,贺兰溪的伤也在慢慢好起来。 五日后。 这一日又轮换到贺兰溪,有时一睁开眼贺兰溪都有些感叹,他大概也习惯了这种每日一轮换的日子了。 贺兰溪每次醒来都会早起,就为了骚扰顾青竹,让他陪着自己练剑半个时辰,手把手教学,黏黏腻腻好一阵,随后顾青竹便送他去了佛堂。 但这一日,将贺兰溪送到佛堂后,云寂主动留下了顾青竹。 这一日善明和宋笙都没有来,说起来善明前两日都不在圣童祠里,贺兰溪想起来昨日小贺跟宋笙打听过,说是善明跟昭太子出去了。 这段时间正是国丧,贺兰溪大概猜测到善明是去了哪里。 不过想起宋笙这个少年,他就觉得好笑,有一日他和宋笙在一起抄书,宋笙问他为何同昨日不太一样 当时的前一日,宋笙大概才被小贺没好气的怼过一顿。 他不太会说话,嘴笨,小贺又不喜欢他,只能是被欺负的份。 而宋笙跟他相处多日,竟然完全看不出来他们并不是一个人,贺兰溪也没说出真相,只笑着说他今日心情好,宋笙那时仿佛深有体会。 而现在,或许是云寂特意嘱咐过宋笙今日不过来,可他又将顾青竹留下了,这让贺兰溪和顾青竹都很错愕。 贺兰溪忽地有些不安,不自觉扫了一眼佛堂门外。 日头初升,雾气缓缓散去,枝头桃瓣上还挂着晶莹水珠。 一切看起来都与往日无异,静谧而美好。 但贺兰溪很快警觉到一件事,他的内伤也快大好了。 顾青竹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在云寂面前素来刻意与贺兰溪拉开距离,可这一刻他站到了贺兰溪面前,一袭青衣站得笔直如松竹,身上似充裕着一阵清冽气息,颇有些冷淡的模样。 “前辈可是要助兰溪元神归一了?” 云寂点头,面上仍是淡漠的,“朱雀那已让善明代为照应,今日让你们来,是有事要与你们说。” 贺兰溪悄悄攥紧了顾青竹的衣袖,将其拉紧,像是传达着什么信号,说实话,他不太信任云寂,或者说他不太相信自己到最后还能主导自己的意识。 云寂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底确实有些不悦,得贺兰溪全心信任的人只有顾青竹,但他也确实有前科在,故而不喜归不喜,他还是朝贺兰溪招了手。 “你上前来。” 这佛堂之内,金佛庄严,香火缭绕,一切静好,顾青竹却有几分戒备,他在犹豫要不要拦下贺兰溪。 云寂是修为远超于他的合体期修士,顾青竹自知敌不过他,但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贺兰溪在害怕。 顾青竹捏了捏指尖,灵剑已在丹田内蠢蠢欲动。 只等着贺兰溪出口,他就是要与云寂为敌,也会将人带走。 贺兰溪望了过去,云寂的手骨节分明,每一根手指都修长好看,腕上与指间缠绕着一串朱红的佛珠 看到那佛珠,贺兰溪似是醍醐灌顶般忽然放了心—— 云寂他是佛修,他是圣僧,他不会对他如何的。 于是攥着顾青竹衣袖的五指倏地松开,贺兰溪越过顾青竹,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走到云寂面前,也注意到云寂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欣慰。 云寂道:“那便开始吧。” 贺兰溪摇头,忽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是警惕,而是有话要问。 “师叔,不管您要做什么,我都相信您不会害我,不过我心中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您解惑。” 云寂似乎猜到他会后退,不紧不慢地道:“你问。” 斟酌问话的间隙,贺兰溪回头与顾青竹对视一眼,果然见到青衣剑修那紧绷的脸色,只是看到顾青竹紧张,他却没由来地笑了一笑。 看得顾青竹微蹙眉头,似是在理解贺兰溪这一笑之意。 贺兰溪回了头,并未拖延太多时间,可他深吸口气后,才在云寂面前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云寂师叔,您会来帮我,贺家主可知情?” 云寂爽快点头,“知情。” 贺兰溪又问:“是她请您来的?” “不是。” 这次云寂否认了,他冷峻的面上神色如常,那双暗含疏离的瞳眸也并无异色,他道:“即使她不说,但你是师兄的孩子,我必定会帮你。” 贺兰溪并不怀疑云寂的话是在骗他,他确实松了口气,可听到这回答,他心里又有点难受。 贺兰溪低下头笑了笑,“我知道,我爹说过,师叔是好人。” 云寂微微垂下双眸,大抵也想起了那位早已离世的师兄。 贺兰溪心口有些闷,他有些话不吐不快,又问道:“师叔,您来之前定是同贺家主有过书信,想必那边也回了信,她是怎么说的?” 云寂沉默了下,声音竟压得有些低。 “你若想知道,何不去贺家问她?” 云寂是个什么样的人,贺兰溪这段时间也摸清楚七分。 他这人,冷冷淡淡的,虽是佛修,但更像是那不问世事的高人一般冷漠,他的悲悯不会显露人前。 他是圣僧,却也不是全然完美,是人都会有缺点,就连云寂这位圣僧,偶尔也会做出些刁钻的事情来。 说起来,云寂就是个脾气不小的前辈,但可以信得过。 而云寂这么回答,贺兰溪其实已经猜到了,他又问:“依她的意思,定是任您处置,若我入了魔,她必定杀之后快,师叔,我说的可对?” 云寂皱了皱眉,看着他不语。 不论他人如何想,顾青竹听来都觉得惊讶,他站在贺兰溪背后,看不见贺兰溪的神情,只听到他说这话是还带着三分笑意,听来都觉得寒凉。 “师叔默认了吧。” 贺兰溪笑叹一声,说出来也不觉得不痛快了,他还劝道:“我是贺家主的儿子,她想什么,我自然最了解不过,师叔也不必太顾虑什么。” 这佛堂里几人都没说话,大抵是因为贺兰溪这一刻的豁达,让另外二人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后顾青竹又听到贺兰溪那似是嘲讽的笑声。 “反正都这时候了,我还能指望她帮我做什么吗?” 贺兰溪笑着抬眸望向佛堂中那一尊金佛,当年燕帝让人打造这尊金佛时确实话了不少心思,精雕细琢,将金佛的神态都勾画得十分完美。 金佛神情肃穆,双眸空洞却尽显悲悯,他经年俯视众生,这芸芸众生中,也包括贺兰溪自己。 贺兰溪心想,他似乎没等来佛,但也并非无人渡他。 想到这里贺兰溪又笑了一声,语气颇为轻快,“我都二十多年没见过她了,而我贺兰溪也死过一回了,可我还有牵挂,我不想死。” 他说着,又像是玩笑一般对云寂说:“所以云寂师叔,您可千万记得手下留情,留我性命啊。” 云寂望他一眼,眸光看似冷淡,沉吟道:“还不到那个地步。” 得了云寂回答后贺兰溪长出口气,回头朝顾青竹对视一眼,笑道:“师叔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顿时,云寂感到自己似乎被贺兰溪下了套,谁能想到贺兰溪会在这时候给他使苦肉计博同情? 这一刻面上泄露的悲悯很快冰封,云寂望了贺兰溪好一阵,才似咬牙一般,一字一顿地说:“那开始吧。” “来吧。” 贺兰溪点点头,放心是放心了,不过还是挺紧张的,他又长长吐出一口气,索性闭起眼睛。 云寂开了口,那必定不会伤他,贺兰溪也无话可说了,但若是还有什么话一定要说的 贺兰溪忽地心念一动,抿着唇将双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霎时间,看懂了那手语的顾青竹抬眼凝视贺兰溪后背,目光幽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就在这时, 云寂忽地一掌拍下, 正中贺兰溪眉心, 那纯厚之力一出, 莫说是贺兰溪感觉整个人都被拍散了似的,就连顾青竹也为之震撼了下。 这掌力颇有几分熟悉, 落到身上来只觉得身心一阵恍惚, 却也不疼, 此力刚劲至极, 又温和亲人, 刚中带柔, 贺兰溪在一个晃神后便清醒过来, 只是情况有些不妙—— “我怎么又出来了?” 这个声音分明和贺兰溪一样, 只是语气不大相似, 略有几分急躁。 贺兰溪晃了晃脑袋,循声看去, 竟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同时,离贺兰溪仅有五步之遥的小贺也看见了他。 这一眼如照镜子一般, 贺兰溪没想到能在灵台之外的佛堂中见到小贺, 他知道被分开的两个神魂不能同时掌控这具身体, 但此刻他也清楚地看到小贺脸上和他一样的惊讶。 “前辈, 你这是何意?” 顾青竹稍显清冷的嗓音落下,二人当即回神, 原来他们之所以会都出现, 那是因为云寂那一掌之下, 将贺兰溪的身体打回了原型 顾青竹神色凝重,看了眼左右二人的魂体,很快移开视线。 他大概是分清了谁是谁,但是见到两个贺兰溪的出现,他一时也很错愕,而他在一时怔愣过后,又一心戒备地注视着云寂面前浮在空中那一盆栽在白玉盆之上一株翠玉似的灵草。 他当然知道那是贺兰溪的本体神还草,只是自从贺兰溪化形以来,他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未能伤及本体,也从未被打回原形过,而现在 云寂的轻巧一掌就做到了,还让他两个神魂都出来了! 佛堂内不知何时被设下一个结界,与外界隔离开来,贺兰溪脱离本体后才意识到这个结界的存在。 结界中气息温和,并未让他的魂体有任何不适,又像是云寂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结界等他入套似的 贺兰溪更是一头雾水,云寂到底要干什么,非要把他打回原形吗? 先还未反应过来的小贺一步,贺兰溪操控魂体飘到顾青竹身边,也看向自己那一株可怜兮兮的本体。 “这不是我的本体吗?云寂师叔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小贺第二次和贺兰溪碰面,他见到了贺兰溪后先是一阵呆滞,随后又很气,但他目前什么都不知道,也就跟着贺兰溪过去。 两个基本一模一样的魂体一左一右凑在顾青竹身边,小贺本就不在状态,一脸茫然地看着几人,完全没注意到青衣剑修身上那一瞬的紧绷。 云寂并没有很快回答贺兰溪的话,他神情淡漠,一手挥过,那神还草之上似被挥开一层迷雾,方才所见的青翠欲滴灵气充裕的假象瞬间崩塌。 那一株灵草一如贺兰溪最初所见,只一根不过二指长的脆弱笔直的白玉根茎,上头缀着两三片嫩绿叶子,植株小且嫩,娇气的很,可又有所不同—— 那假象褪去,几人都清晰看到神还草上露出枯败之态,从根茎到叶子,神还草上下无不是开始泛起微黄,上头只余下一层微弱的灵气环绕。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神还草上竟缠绕着浓浓的黑雾! 霎时邪气四溢,阴煞至极。 云寂指尖一点,“看到这里了吗?” 贺兰溪望去他指向的那一点,那是神还草根茎触及土壤的地方。 这神还草栽种的玉盆乃至土壤,无不是顾青竹寻来的上等灵宝,而在云寂提醒过后,贺兰溪才见到那约莫是神还草根部的位置竟有一点灰黑。 “这是恶气?”贺兰溪问。 小贺和顾青竹也看了过去,即使不清楚状况,见到那一点灰黑的小贺也有点不安,恶气侵蚀到神还草根部,这于他而言也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贺兰溪眼珠子一转,冷不丁地撞上小贺的视线。 小贺被他看得一愣,忽而见贺兰溪朝他一笑,容颜极好。 他也有这这样一张脸,可他总觉得这一笑别有深意。 “最近太闲了,我又忘了问师叔一件事。”贺兰溪又看向云寂,笑得高深莫测,“原来师叔早就知道我的本体,也知道我现在是妖非人。” 云寂面上并无异色,淡漠道:“你是半仙之体,并非妖类。” 这不是贺兰溪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在陆显那里他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顿了一顿,好奇地看着云寂。 云寂解释道:“神还草本身就是神草。” 贺兰溪点头,他有些明白云寂的意思了,“师叔将我的神魂打出本体,莫非就是想告诫我,我的本体已经被恶气影响,必须早日清除体内恶气?” “是。”云寂利落点头。 即使贺兰溪本体是神还草这个消息秘而不传,可陆显能看出来,修为比他高的云寂也能看出来。 再而言之,陆显跟贺悯有旧,他或许还会告知贺悯,而贺悯有和云寂不久前就有过联系,因此云寂知道他是神还草化身倒也不难。 不过贺兰溪总觉得云寂话里有话,他思索了下,又问:“师叔上次说已找到帮我清除体内恶气的办法,莫非就跟我的本体有关?” 小贺极不喜欢这种氛围,故而撇嘴道:“废那么多心思作甚,何不顺势而为,早早入魔了事?” 几人自然都不会赞同小贺的想法,但云寂和顾青竹都没有说话,因为主导主意识的贺兰溪还在这里。 贺兰溪只是笑眯眯道:“乖啦,先听师叔把话说完。” 小贺语塞,羞愤地瞪着贺兰溪,他这是什么态度?哄小孩吗? 云寂似乎也并不将小贺的意见放在眼里,他只跟贺兰溪说话。 “你那天生魂力确实古怪,我所查到的关于这种魂力的记载不多,古籍上有言,魂力本就正邪难辨,如双刃剑,可救人也可害人。若是任由恶气入体,顺势入魔,终有一日,你会迷失本我,成为一心只有杀戮的杀器。” “原来如此。”贺兰溪听到这话,可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当年魔君不杀我,反倒将我留在恶气浓郁的九幽境中,或许也是计划着将我锻造成他手下杀器。” 闻言,顾青竹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云寂没接这茬,或许连他也不能确定,他只道:“神还草本就是神草,神力纯净,而你的魂力会随着时间快速增长,又追随神魂而来,普通的躯体必定无法承载你这一身魂力,神还草却并不抗拒魂力,或许当你与神还草融合后化形时,其实也是一个转机。” 小贺有些迷茫,他说顺势入魔不过就是为了顶嘴,可云寂的话实在叫他无法忽略,他有心认为云寂是在危言耸听,但也不想当真沦为没有意识的杀器,因此听到云寂说起转机,他立马追问:“什么转机?” “神还草本就纯净亲和,同时自身也抗拒属性阴煞的混浊恶气,但你修为还太低,本体方才出世不久,自然无法运用自身天赋抵抗恶气。而我天音寺中珍藏着一卷道法,是师祖偶得机遇,乃纯正道法,却难以修习,但确实可以压制恶气,恰好适合你修炼。” 说到这里贺兰溪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云寂这阵子的做法,他却笑着说:“可那是天音寺珍藏的道法,我并非天音寺的弟子,这会不会不太好?” 云寂看着他道:“你自然也可光明正大地修炼此法。” 贺兰溪不动声色地问:“那师叔这是何意?” 话说到这个地步,贺兰溪还在故意装傻,云寂深吸口气,才又将几日前的旧事重提。 “你可愿入我佛门?” 贺兰溪就等着他这句话,他之前不愿入天音寺,其实对天音寺并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不想再拜师。而现在,他心里愿意是愿意,却又故作婉拒。 “师叔,可我已有师父了” “段雍的本事本就不强,只不过是领你入道罢了,况且你们道不同,他也并未教过你什么。” 云寂皱了皱眉,像是不耐烦了,“这卷功法珍藏在天音寺已有数百年,只待有缘人罢了,恰好于你有利,你若无缘,我也不会逼你修炼。” 连云寂都这么说,想来那功法的确不简单,贺兰溪却一脸为难。 “师叔本就是兰溪的师叔,我再拜你为师,岂不是乱了辈分?” 云寂顿了一顿,眯起微冷的双眸。 “只入我门下当个挂名的俗家弟子,你若不愿” “岂会不愿?” 看来云寂脾气又上来了,不等他收回这话,贺兰溪立马正经起来,当即一脸正气的拱手拜下。 “师叔如此盛情相邀,兰溪自是愿得,兰溪这就拜见师父!” 这人前几日还口口声声说他是个有原则的人,现在翻脸竟比翻书还快,云寂半晌没说出话来,说好的原则呢?可云寂偏又希望他没有原则 旁观的顾青竹看似也有些无言,而小贺却是一脸不满。 “我还没说要拜他为师呢,你怎么能就这样答应他了呢?” 面对小贺的不同意见,贺兰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过就是挂个名罢了,师叔还是师叔啊。” 听到这话云寂眉头倏然一挑,贺兰溪又笑呵呵地跟他说:“师叔若是早就告知兰溪修炼那功法能压制恶气,兰溪定毫不犹豫答应您。” 一时间,小贺竟是无言以对,只道这人脸皮太厚。 云寂沉默须臾,才又道:“这功法你能不能修炼还不一定,即使能修炼,你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压制或是清除体内恶气,且这功法以修炼神魂为主,能助你控制体内魂力,但在接触这功法之前,你必须元神归一。” 云寂并不能肯定贺兰溪一定能清除恶气,他只是给出了一个有可能压制恶气的选择。而那天音寺珍藏的功法,也只有天音寺的人能修炼,所以他才需要贺兰溪入天音寺。 贺兰溪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到底也是一份希望。 而说起元神归一,贺兰溪默默望向被自己分出去的另一半神魂 小贺被他看得心底发毛,拧眉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贺兰溪打量了他须臾,“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好看。” 小贺张了张口,莫名地红了脸,心说贺兰溪为何突然夸他? 云寂的意思大家都懂,贺兰溪要元神归一,被他分出去的另一半神魂,也就是小贺就必须同他融合。 这要是在往常,听到这种话的小贺不得跳脚反抗? 但他今日没有,连一句反驳都没有,这才让贺兰溪感到奇怪,连顾青竹都免不得多看了小贺两眼。 小贺脸红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贺兰溪说他好看,不就是说他自己好看吗? 连夸他都是假的,小贺怒瞪贺兰溪一眼,重重哼了一声。 云寂将众人反应收入眼底,他清楚有人是愿的,有人是不愿的,却并没给他们太多的时间考虑。 忽地,云寂抬起二指在那神还草上打落一道佛印。 佛印一出,整个佛堂内铺天盖地而来一阵威压,让几人震撼不已。 所幸威压很快收起,朱红佛印深深刻入神还草根茎,金光倏然将整棵植株包裹起来,形成一道小小的屏障,将那名为恶气的黑雾隔绝在外。 云寂这一手可不简单,那佛印应该是他准备已久的,或许他今日的目的本就是要这么做。 而他这一出手,也让在场几人深刻了解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尤其是顾青竹,他眼底又更加迫切了。 “此印可暂时抵抗恶气入侵,能护着你的本体直到灵脉解开,但灵脉一旦解开,魂力失去桎梏,在它自然增长的同时,恶气也在增长,所以在后日天亮之前,你必须元神归一。” 云寂说着看了看被打出体外的贺兰溪和小贺,神情一肃。 “元神不可离体太久,否则容易受损。你们速速归来吧。” 云寂的最后通牒让几人神色各异,其中想得最多的就是小贺。 贺兰溪看去时,小贺正一脸焦躁,他二人都离体后,他竟感觉不到小贺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云寂还给他们留了两日时间,这该是给谁通融了吧? 佛堂结界散去,贺兰溪再睁眼时,小贺已经回了灵台,只是他一时居然没站稳,身上也很乏力,幸好身边的顾青竹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元神离体原来对他是有些损伤,贺兰溪收了收僵硬的五指,这就明白过来云寂为何要两日后才让他融合元神了,这是让他回去休养两日呢。 刚才的两度出手,那一道佛印似乎也废去云寂不少心神,他撤去结界后便没再留贺兰溪二人,这日连佛经也不必抄,直接让人回去了。 那道佛印深刻入神还草本体,贺兰溪回到身上时发觉体内有些热热的,心口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微微有点烫,他忍不住摸了摸。 “身上难受?” 顾青竹的声音在耳畔传来,从进了佛堂到现在,他就没怎么说过话,神情一直都很沉重,贺兰溪抬眼看了看他,又回头望了一眼。 已经离佛堂有些远了。 贺兰溪慢慢掌控了身体,那种不适的感觉也没了,就是还有点累,他索性整个人靠在顾青竹身上。 “没力气了,你背我吧。” 顾青竹自然不会拒绝他,很快弯下腰将贺兰溪背了起来。 “顾青竹。” 贺兰溪趴在他肩上喊了一声,正踩着碎花背他回去的顾青竹很快侧过脸,像是在询问他后话。 贺兰溪低低笑了一声,“你刚才一直在看着小贺作甚?” 顾青竹双眸一怔,很快望向前路,一脸自然地说:“没有一直在看他。” “骗人。” 贺兰溪看起来不像是在生气,只在他耳边嗓音低低地笑道:“看就看呗,我又没说你什么。” 顾青竹没说什么,他其实巴不得这个话题快点过去。 旁人不了解贺兰溪,可他是贺兰溪的道侣,虽然二人聚少离多,可他能不了解贺兰溪的小心眼吗? 苦于没有经验,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话题,顾青竹苦思冥想,忽地一回头,无意中唇瓣擦过贺兰溪的。 柔软的触感很是舒服,贺兰溪一愣,下意识地回亲他一下。 一触即离,但二人都有呆怔。 顾青竹脚步顿住,站在槐花飘扬的长廊上怔怔地看着他,眼眸中闪烁着几道星光,没有半点扭捏,纯净清透,像是在询问他为何要亲他。 “是你先亲我的。” 贺兰溪一脸无辜,双手圈紧了他肩膀,他都不知道顾青竹会用这种法子哄他了,他只是看见顾青竹的脸好看,就不自觉亲了一下。 顾青竹认真回想了下,似乎真是他先碰到了贺兰溪的唇,他也不辩解,目光自贺兰溪微红的脸颊上往下,望向他手上那刻着九瓣莲的银环。 “待此事了了,我们就回幽明山去吧。” 贺兰溪点头,将脑袋靠在顾青竹肩侧。 “好啊,我们好久没回家了。” 顾青竹点头,又抬步往庭院走去,步伐轻快了许多。 贺兰溪将幽明山称之为“家”,只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欣喜若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二人回到庭院门前, 还没进去, 就先听到一阵哭声, 听那小孩的哭声除了是朱雀还有谁?同时还有个男人在哄着他, 稍显几分慌乱。 “善明应该应付不来朱雀这样的小鬼。” 贺兰溪拍了下顾青竹肩膀叫他放自己下来,先一步跨进了庭院。 听到哭声, 顾青竹本来沉重的心情在这一刻也变得无奈极了。 辰时刚过一半, 朱雀往常就习惯在这时候醒来, 若是有贺兰溪在身边还乖一些, 不过通常都是只有顾青竹在, 他想哭也得忍着。 顾青竹哄小孩也很利落, 直接拿灵石堵上他的嘴, 朱雀有了食, 自然就不再吵闹了, 进院前顾青竹暗叹一声,默默取出了灵石。 朱雀认得贺兰溪的气息, 人一靠近五丈开外他都能感觉到贺兰溪,遂二人一进院他就停了哭声, 在善明怀里扑腾着往门外叫唤。 “娘娘抱!” 贺兰溪还是没能适应这个称呼, 不过很快被他撇开这点不适, 他可不是为了心疼哭得满脸通红的朱雀才来的, 纯粹就是来看看这出闹戏。 看善明手忙脚乱失了方寸的窘迫模样,他觉得心里平衡多了。 “顾山主, 贺道友!” 善明一见了他们二人, 眼里当即迸射出一阵解脱般的惊喜, 抱着朱雀走出门来,“你们回来了。” 贺兰溪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朱雀,半点没有要抱他的意思。 朱雀便急不可耐地伸出手去,整个身板都要扑到贺兰溪面前来,却落了空,幸好善明急忙抱住他。 “劳烦法师照看朱雀,实在是辛苦了。” 话是这么说,可朱雀一直哭喊闹腾着要娘抱,贺兰溪却笑得一脸舒爽无动于衷,善明本就不会哄小孩,甚至连抱着小孩的姿势都是错误的,他只好用眼神向贺兰溪求助。 见状顾青竹暗自摇头,主动上前去抱走朱雀。 虽然没能钻进贺兰溪怀里,可顾青竹也是朱雀亲近的人,他吸了吸鼻子没敢再哭出声,刚稳稳坐在顾青竹怀里,手里就被递来两颗灵石。 那灵石比他的拳头还大一些,朱雀又很是喜欢啃,见状当即忘了满心的委屈,将两颗灵石抱在怀里。 贺兰溪啧了一声,“有吃的就忘了哭了,这可真好哄。” 顾青竹望他一眼,眼里有几分谴责,他不乐意抱朱雀,顾青竹往常也不逼着他,只是老是弄哭小孩也不愿意哄,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吧 朱雀没急着啃灵石,倒是听到贺兰溪的话后愣了一愣,不过很快让顾青竹拿着手帕的大手遮盖了整张脸。 剑修的手劲不小,即使刻意压制了,擦干净朱雀脸上泪水后拿开手帕时,朱雀已被揉得整个人都懵了下,满脸泛着红,尤其是鼻尖。 贺兰溪忍不住道:“你轻一点啊。” 顾青竹低头不语,将满是泪水鼻涕的手帕收好,这时朱雀回了神来,看了看二人,抱着灵石的手忽地往站在一侧的贺兰溪面前伸了伸。 “娘也吃” 贺兰溪笑容一顿,眨了眨眼睛看着朱雀那白馒头似的手上揣着的灵石,“给我吃?你不要了吗” 他说着作势要去拿,朱雀倒也不急,只是有点不舍地皱着小脸,又抬头看着顾青竹说:“爹爹还有。” 顾青竹眉头一挑,“” 贺兰溪笑得不能自己,“话可不是这么说,你爹的灵石就是我的灵石,你还指望他给你藏私不成?” 朱雀愣是没听懂这话,还把灵石往贺兰溪那边送。 “娘吃,吃了长高高!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朱雀声音很是稚嫩,语调清晰又带着几分软糯娇气。 可这话却让贺兰溪愣了下,看着朱雀手上的灵石,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笑容也浅淡了几分。 小孩的心思总归是单纯的,连好意都来得更为暖心。 不用再抱着朱雀的善明可算是松了口气,他看着面前二人与小孩的相处,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只是忍不住垂眸肩上白衣 那处可是湿了大片,不仅仅有泪水,还有涎水和鼻涕 善明暗叹一声,在此间猝然不及的缄默中开了口。 “朱雀还小,人间灵气毕竟稀薄,若能多吸收些灵气,便于早日成长。” 贺兰溪将朱雀送过来的灵石推了回去,笑容里多了几分亲切,“你自己吃吧,我不用吃灵石。” 再说了,灵石这东西,他没朱雀那牙口也吃不了 顾青竹眼底竟闪烁着几分笑意,他看着贺兰溪和朱雀二人,那淡漠的神情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 朱雀也就乖巧地抱着灵石自己啃,贺兰溪没忍住揉了揉这小孩的脑袋。 朱雀化形或许是因为沾了他的气息,同他小时候竟是像极了。之前看起来觉得这张脸别扭,但现在看朱雀,贺兰溪却觉得莫名的亲切不少。 贺兰溪想了下,又看向善明:“法师脸色不太好,可是被朱雀闹累了?” 善明的脸色确实有些憔悴,他几天没出现,现在几人再见他,总觉得他与先前有什么不同,或许是身上的烟火气息少了几分,又多了几分仙气。 善明含糊道:“或许是这几日太忙了。”他望了眼几人,忽然问:“听师父说,他后日就要为贺道友融合神魂了?” 朱雀一开吃,耳边又响起一阵咔咔声响,贺兰溪有点嫌弃地捏了捏他脸颊,回头朝善明颔首。 “是啊,这次有劳师叔了,不过说起来,往后你我就是师兄弟了,我是不是该称法师一声师兄?” “师兄?”善明顿了一顿,“贺道友拜入了师父门下?” “算是吧。” 贺兰溪抿唇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就注意到顾青竹那眼神幽幽怨怨地看着他们二人,遂长话短说。 “所以善明师兄往后可要多多照顾我这个新师弟呢。” 贺兰溪笑容可掬,善明却似有些无措地迅速垂下双眸。 “这是自然。” 实则贺兰溪和善明也没那么亲近,话题并不多,善明见他们二人还得带孩子,更觉自己尴尬,不过多时就告辞了,院里只剩下三人晒太阳。 贺兰溪目送善明离开,不禁喃喃道:“虽然善明是有点怪怪的,不过我有时候还真的信他之前跟小贺说的话,我也觉得他挺亲切的” 跟小贺说的话? 顾青竹一垂眸,又想起那日匆匆忙忙追着追踪法器出来找到小贺时,善明在湖边同他说的那句“心中有你”。 身边的怨气极大,毫不掩饰的,贺兰溪便斜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扬起,当即在他怀里抱过还在啃灵石的朱雀,让他自己在一旁石凳前坐下。 早上的阳光打在身上,在地面晕开一个仿佛带着温度的影子。 贺兰溪在怀里取出雀阴小剑,握在手上,回头朝顾青竹一笑,“闲着也是闲着,你继续陪我练剑。” 练剑是假,贪玩才是真。 贺兰溪不是真的资质愚钝,他自小也练过剑,虽然不是体修,他各方面天赋还好,只是更注重符道罢了,而眼下的练剑他往常都不太认真,只单纯给顾青竹找事做,让他闲下来休息一下,又习惯成了乐趣罢了。 顾青竹扶着那细瘦的腰身,抬了抬贺兰溪的手,让他剑举高一些。 其实他也有些无奈,这种浅易的剑招贺兰溪还需要他教? 贺兰溪分明就是见顾青竹这样在他身后似是半搂着教导他的姿势好玩,他听顾青竹说着话,也在侧首凝望着顾青竹,也不知道没有在听。 半晌后,顾青竹见他还不动,遂问他:“看我作甚?” 贺兰溪摇摇头,没移开眼睛,索性还放松了身体靠在他身上,他听到朱雀啃灵石的声音充斥在庭院里,感觉到耳边擦过一片细微的花瓣。 他很多年前认识的顾青竹,至今已快记不清准确时间了,当时是从未没想过会同他结成道侣。 不过初见那时,他就知道顾青竹相貌好看,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可惜这人太冷淡,以至于后来糊里糊涂而又突然结成道侣时,他都还没能捋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贺兰溪后来认真的想了想,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反正贺兰溪只知道,第一眼看见他,就想要和他在一起,做些什么 什么关系倒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给他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一样,吸引着他靠近。 顾青竹的眼睛很好看,从来不知道他生了一双破妄之眼时,贺兰溪只觉得他眼眸清透澄澈,又像一汪深潭般幽深神秘,莫名的很吸引他。 如今看来,顾青竹这一双眼眸不知道在何时,在回望着他时都会承着满满的温柔与宠溺。 “顾青竹。” 贺兰溪唤了他一声,声线听起来有些不稳,双眸迷离,像是陷进那双天生宝器的星瞳里,看花了眼,蒙上了层雾。 顾青竹嗯了一声,回应得很快,他又抬眼看了看坐在石桌前啃灵石的朱雀,对上那一双天真的眼睛,他要怎么解释,他为何要跟贺兰溪这么亲近? 所幸朱雀也不会问,因为他觉得这样理所当然。 贺兰溪神色突然变得低落,低声道:“不管你喜欢哪个我,我都是贺兰溪,同理,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只要是贺兰溪,都会喜欢顾青竹。” 这话来得突然,顾青竹忽地一怔,皱着眉头回视贺兰溪。 他发现贺兰溪很不安,正是因为后日的神魂融合。 顾青竹想了下,安抚道:“只是元神归一,你还是你,没事的。” 贺兰溪摇头,双眸迷惘地看着顾青竹道:“不是啊,我现在才发现,我其实也算不上是完整的我,我好像也缺了什么东西。” 你只是想多了。顾青竹心道,不过也算是认同贺兰溪的话。 元神一分为二,他和小贺都不算是完整的贺兰溪,而他的意识还在,只是少了许多往常暗藏的负面情绪,因为那些都被分到了小贺那边。 而现在顾青竹想到的是,其实他和贺兰溪都不知道后日会变成什么样,或许会有意外,先前云湛也给顾青竹看过一些融合失败的例子。 若是两半神魂融合失败,或是让恶念主导那一半神魂吞噬了原本的主意识,那又该怎么办? 贺兰溪往日并不悲观,可涉及到自身,他想了下,认真地嘱咐顾青竹道:“顾青竹,不管后日我会变成什么样,你都得对我好。” 顾青竹对他颇有些无奈,但也点头应下,“好。” 贺兰溪沉吟半晌,又站直起来,捏着雀阴剑柄一脸正经道:“其实我又想了想,我这次应该不会有事的,小贺毕竟比我弱太多了。” 顾青竹挑眉看他,所以呢?刚才又故作柔弱骗他? 果不其然,贺兰溪又冲他笑了笑,满脸狡黠,又举起雀阴。 “我们继续来练剑吧。” 顾青竹还没动,看起来不像是在生气,贺兰溪眨了眨眼睛,解释说:“我只是觉得,明日最后一日,你我该好好煽情一下唔!” 话还未说完,贺兰溪就突兀的失了声,是因为有人堵住了他的嘴,用那柔软而热切的唇舌。 他的背抵在了粗糙的树干上,顾青竹就这么二话不说的亲了他。 亲吻还在深入c缠绵。 贺兰溪捏紧了顾青竹的衣襟,想要提醒他朱雀还在看着,顾青竹轻轻咬了他的唇瓣,牵着一根银丝拉开唇舌间的距离,双眸深沉得有些强硬。 “我设了幻象,朱雀看不见。”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茫然地对上顾青竹面无表情的脸。 所以呢?早有准备的吗? 顾青竹只是看着他,像是不高兴了,贺兰溪以为是自己玩笑开大了,寻思着要怎样道歉,忽而又被咬了唇角。 浅淡的唇瓣被咬得泛红湿润,却不疼,还有点痒。 贺兰溪收了收五指,将顾青竹暗绣云纹的衣襟捏皱了。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尤其是在顾青竹面前,顾青竹难得凶了些,他就乖得像只小猫似的。 须臾后,贺兰溪轻喘着气,可算被顾青竹松开来,可那人又贴近他耳边,将那一片白嫩的软肉咬了又咬。 “你说得对,后日要融合元神,今日就是你的最后一日。” 贺兰溪双眸泛起水雾,望着不远处果真没察觉到异样,一脸天真啃着灵石的朱雀,漂亮的眉眼微微蹙起,眉梢染上几分艳色,眉骨上红痣妖异夺目。 所以呢? 顾青竹的声音在耳畔传来,伴随着温热的呼吸,熏得耳廓红透,但腰间那只手的温度太过灼人,热得让贺兰溪几乎没听清楚他的话。 “所以,今日你要多陪陪我。” 事后,贺兰溪郁闷不已。 顾青竹这是跟谁学的,又是什么时候学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3.第一百七十三章 顾青竹给贺兰溪整理好衣襟时, 贺兰溪腿还是软的, 软软地靠在桃树干上, 一双桃花眸子泛着水汽, 还有些恍惚。 顾青竹回头望了眼朱雀,手头上两颗灵石早被他啃完了, 在他眼里, 大概只见到二人在一起练剑, 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转着, 或许是害怕二人又来找他, 让他学着走路, 他便眼巴巴地趴在石桌上不敢过去。 “太晒了, 回房吧。” 贺兰溪点点头, 还没站直, 就见顾青竹头也没回地走到朱雀面前,幻象乍破, 他还能感知到灵力流动,只是顾青竹一把抱起日头下的朱雀回房, 这让贺兰溪睁大了双眼。 “你眼里只有他了!” 顾青竹在门口回头望他, 很快又抱着朱雀钻进了房间, 这让贺兰溪心口一哽, 简直要吐血了,留着朱雀果然不好, 顾青竹也是用完就丢 正腹诽时, 顾青竹已匆忙回来, 默不作声地抱起贺兰溪,感到备受冷落的贺兰溪心口的气消了些,被放到了床上,朱雀也乖乖坐在床上等着。 贺兰溪没搭理朱雀,斜了顾青竹一眼。 “我要喝水。” 顾青竹听话转身去倒水。 贺兰溪闷闷地灌了一杯,腮帮子还有点酸麻,嘴唇也是红肿的,上头牙印明显,所幸他没有照镜子,不然顾青竹又得挨骂。 贺兰溪咽了口水,砸巴下嘴,口中清爽不少,他捧着水杯,冷不丁感叹道:“我真是一点都不挑食,你给什么就吃什么。” 话里深意约莫只有顾青竹听懂,他轻咳一声,下意识看了眼朱雀,朱雀自然是听不懂的,顾青竹便抬手轻揉贺兰溪散落下来的乌发。 贺兰溪被揉得舒服了,哼哼两声眯起双眼,又觉得有些累,拍了拍边上让顾青竹坐下来,随后一脑袋枕在他腿上,鼻尖充裕着剑修身上白雪清风般清冽的气息,让他很安心。 “我睡一会儿,你看好朱雀。” 青衣剑修脸上难得露出几分餍足神情,轻轻嗯了一声回应了贺兰溪,看他阖上眼角还染着艳色的桃花眸,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静默中,贺兰溪几乎睡着时,顾青竹忽然开口—— “我只会对你一人好,你若要我对旁人好,我只能冷落你了,你若真的回不来,我或许会忘了你。” 话音落下,贺兰溪身上一僵,他还没有睡着,他只是累了,闭眼躺一会儿罢了,听顾青竹这么说,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话。 后日结果如何贺兰溪怕吗?自然是怕的,不过现在也不怎么觉得畏惧了,他还点气顾青竹。 顾青竹居然还想忘了他? 贺兰溪倏地睁开眼睛瞪着顾青竹,“你想得美!” 顾青竹是他的人,只能是他的人,后日融合神魂如果出了问题,他要是真的回不来了,顾青竹也不能忘了他! 顾青竹垂下双眸对上他的,眸中清透明净,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像是隐忍几分刻意的舒爽。 贺兰溪很快猜到顾青竹是在故意激怒他,当即抓着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下去,他没压抑力道,直把那手背咬出一个血色的咬痕才松开。 顾青竹全程没反应,直到他松开后才开了口—— “疼。” 疼个屁!贺兰溪瞪他一眼,“你这铜墙铁壁的也会疼吗?” 顾青竹眨巴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看起来挺无辜的,被咬了这么一口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贺兰溪还觉得他不好,好端端的说这种话来气他作甚?他最烦的,就是顾青竹真的把他忘了 “等后日我再跟你算账。” 顾青竹又眨了眨眼睛,笑了。 翌日清晨,小贺幽幽转醒,坐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屋外顾青竹收了剑进来的脚步声,他循声看去,顾青竹脸上一如往常无甚表情。 小贺踟蹰了下,问:“还有一日吗?” 顾青竹顿了下,很快点了头,“明日。” 他这是在跟小贺确定时间,小贺听了忽而笑了,眉头一扬,颇有几分挑衅,“最后一日让我占了,真是不好意思了。” 顾青竹没说什么,目光转到小贺身后还在熟睡的朱雀身上。 小贺说:“他还在睡呢。” 顾青竹没搭理他也属正常,小贺披上外衫下床,透过窗棂望见外头初阳,日光正暖,耳边竟很快又听见顾青竹的声音—— “今日不必去抄书,想出去玩便去,天黑前定要回来。” 这可真是极大的宽限了,本以为这一日顾青竹定会防着他逃走的,没成想他还让自己出去玩,小贺一下愣住了,惊愕地看着顾青竹。 顾青竹也坦然与他对视,眼里没有半分恶意,也算不得很亲近。 小贺琢磨了下,整理着衣衫问:“贺兰溪昨日,有没有给我留信?” 顾青竹似有些诧异,“没有。”但他顿了下又说:“他只说,今日任你好好玩。” “去哪里都行?”小贺眸子转了转,看着顾青竹,“让谁跟我玩都行?” 顾青竹点了头。 小贺又问:“那你陪我玩,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顾青竹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古怪,“你想做什么?” 小贺摸着下巴认真想了下,那张姝丽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很是苦恼,他想了半晌,才想到了什么,遂转身望向顾青竹,笑吟吟的。 “你陪我去摘枣子!” 顾青竹怔住,小贺怎又和贺兰溪一样,要去摘枣子? 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 顾青竹解释道:“圣童祠外的枣树是附近的百姓种的,上次去摘过两次,不问自取,已经很失礼了” 但小贺的目光很固执,说着,顾青竹叹了口气。 “好,去吧。” 顾青竹又望了眼趴在被褥上睡得正酣的朱雀,“叫上他吧,过会儿醒来见不到你,他会哭闹的。” 这个小贺没意见,反正不用他抱着这个缠人精。 黄昏时分。 暮色之下,佛堂外被镀上一层金光,比往常更多了几分肃穆。 白衣僧人正在金佛下虔诚诵经,忽而停下巧记木鱼的动作,僧人睁开眼,颇有些无奈地侧首。 “小贺道友来了。” 小贺朝他笑了笑,半身笼在逆光的阴影当中,似是日落日余晖太过温暖,他脸上的张扬与嚣张也被淡化了几分。 善明又望了一眼门外,顾青竹没来。 小贺走了进来,就在善明身侧的蒲团上坐下,坐姿懒散,他见善明脸上略带憔悴,忽而收了笑颜。 “我听说昨日是昭太子登基的日子,前日你不在,是去给南燕先帝送葬了吧?”小贺又看了眼他手中的佛珠,“你在为你父亲诵经?” 善明淡淡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今日心情很好,碰上什么好事了吗?” 说起这个,小贺很快被他带歪了话题,脸上难掩笑意。 “还好吧,对了,这个给你。” 善明手里冷不丁多了一颗青翠的枣子,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贺笑嘻嘻地道:“早上跟顾青竹去摘的,不过有点倒霉,偷枣子被人看见了,顾青竹还被人骂了。” 看小贺一脸的幸灾乐祸,善明也忍不住失笑。 顾青竹堂堂幽明山主,怎么说也是个出窍期修士,陪他去偷果子,还被人抓了个正着,这听来也是好笑。 “为何送枣子给我?” 善明笑容愈发浅淡,双眸微微垂下,望着手心上那颗还带着在小贺掌心被捂久了的余温的青枣,似有些失神。 “这也要问?你平日里对我还好,我就给你吃枣子了。” 其实小贺也没朋友,他只认识一个善明,云寂那他才不去送呢,而且憋不住想跟人说说顾青竹的倒霉事。 小贺又说:“我摘了好多呢,就给你一个,不能再多了!要不是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我连一个都不想给你。” 善明不由一笑,他也没打算再要,只笑道:“谢谢你。” 小贺笑了笑,脸上有些得意。 善明忽然又说:“明日师父就要为你融合元神了。” “我知道啊。”小贺斜他一眼,眉头微挑,“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 善明看着外头天色,低声道:“今夜你不会离开吗?” “为什么要走?”小贺一脸莫名,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善明,嘴上冷静地说:“不是你们说的吗,叫我跟贺兰溪元神归一,那也不是在抹杀我。” “反正以后,我还是存在在这世上的。”末了,小贺还是有点不大高兴地皱了皱眉头。 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其实并不甘心,不过没办法,他知道元神归一是一定要走的一步。 善明便愣了下,他本以为小贺定不会甘心于此,可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爽快,这反而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贺双手撑在身后,抬头望着那尊肃穆金佛,若有所思地问:“和尚,你们都说我的出现是一个意外,现在元神归一才是正道,可是我才出来没几天,我还没有玩够呢。” 闻言,善明蓦地心底一紧,双眸直直望着小贺。 小贺眉头皱起,烦恼地说:“我出来才几天,才认识了几个人,顾青竹肯定是不会记得我了,和尚啊,你会不会记得我?” “我是说明天之后,”小贺很快补充道,又似是执拗地盯着他看,“明天之后,你会记得还有这样的一个我曾经出现过在这世上吗?” “当然我会一直记得你。” 善明望着那双微微泛着血光的瞳眸,他在那双眼里看到了无助c不甘,或是卑微的情绪,还有更多的不舍与失落,他下意识地就这么回答了。 而没想到听到他的话后,小贺那双泛红的眼里倏然亮了。 小贺摆手道:“得了吧,你指不定过几天就把我给忘了。” 话是这么说,小贺还是挺开心的,眉眼弯起的弧度骗不了人,他抿了抿唇,又回头看向善明。 “我跟你说,你恐怕是念经念傻了,我们以前不可能见过的,你也不必再胡思乱想了,万一生出心魔怎么办?” 话题的跳跃让善明有些接不上。 小贺觉得自己心肠真好,临走前还来开导善明,遂又认真嘱咐道:“你修为不低,天赋也好,早早就到了出窍期,若是因为我破了空色戒,那该多可惜?” 善明一时语塞,他这是明白了小贺的意思,但空色戒 “你以后还是专心修炼吧,这世间美人多的是,你见了我觉得眼熟,那是因为见识少。” 小贺恨铁不成钢似地看着善明,“我知道我生得好看,但我已经是有道侣的人了,虽然顾青竹不认我,只认贺兰溪这个暂且不说。” 略过这个问题,小贺正了正脸色,正经道:“听说你是佛宗第一天才,你这么厉害,将来会是第二个云寂,或许会青出于蓝,若我是你,早早认真修炼,盼着哪一日飞升上界去了。” 善明艰难打断小贺的话,“你是希望我专心修炼,早日飞升?” 小贺总结了下,拧眉道:“倒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你之前的话一点也不合理,不过你就不想变强吗?就算不能飞升,至少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善明沉默须臾,勾了勾唇角,竟是无声笑了,“小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信我,那也没关系,我最近也确实是荒废了修行。” “那不就是。”小贺好心道:“我是看你平时对我挺好的,才跟你说的,你父亲走了你难过一阵很正常,但我的事你还是别管了,好好修炼吧。” 善明默默地看着小贺,虽然不认同他的话,但也清楚他的话并没有错,他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而已。但小贺会在今日过来找他,还给他送枣子 善明没反驳小贺的谆谆教导,只静静望着手心上那颗枣子,他确实,也将梦境里的过往看得太重了些。 小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最后心满意足的离开时,是一身的轻松,走时只道了一声“我走了”,便利落的起身,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那时天已黑沉,佛堂里烛光灼灼。 善明望了门外空寂的庭院许久,未将目光收回,他将手里的枣子当成宝贝似的,不敢用力,也不愿松开,握在掌心里,也舍不得放下。 他也想跟小贺说一句其实不是没人在意他的感受,而这的确是必经之路,有了贺兰溪才有他,而他必须回去贺兰溪才是完整的。 “你梦里的那个人,是他?” 一道声音在金佛后传来,由远及近。善明并不意外地回了头,双手合十朝那人恭敬拜下。 “师父。” 云寂微一颔首,脸上却有些凝重,也望着门外庭院。 这是小贺方才离开的方向。 云寂叹道:“那人当真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月上中天。 顾青竹站在窗前, 门槛前坐着玩耍的二人, 朱雀已经有些迷糊睡意, 顾青竹已不知催促过几遍, 可小贺不睡,朱雀也不愿意睡。 天边悄悄卷起一层层乌云, 无声无息遮蔽了明月。 外头霎时安静下来, 夜风呼呼刮落桃枝上的嫩蕊, 颇有些无情。 一阵威压悄然而至。 小贺望了望天, “怎么回事?” 乌云密集之处, 正是他们圣童祠的穹顶之上, 云层蕴而不发, 久久不散, 怎么看都像是劫云, 是有修士渡劫的前兆。 顾青竹望向院外的一个方向,这时, 恰好一道高深结界布下,将圣童祠与外界隔离开来, 修为之高远胜于渡劫之人, 连小贺都感受到了灵力波动。 圣童祠里本就没几个修士, 顾青竹神色凝重道:“是善明在渡劫。” 小贺恍然了悟, 说起来善明的修为是比顾青竹还要高一些,他是出窍中期, 不过也貌似并未到进阶渡劫的地步, 所以劫雷怕是下不了。 猜测善明应该只是小境界的提升, 但仅仅是小境界的提升就能招来劫云,说明善明一定是正在跨越极难的瓶颈。 圣童祠里还有云寂在,就算善明真的渡劫了,也不会殃及池鱼,小贺倒不是担心这点,他站了起来,望向院外,眉头微微蹙起。 “这和尚进步倒是快” 其实小贺想去看看,顾青竹也看出他的心思,几步上前来,有些阻拦的意思,温言劝道:“我们现在过去只会打扰他,还是静候佳音吧。” 今日小贺去给善明送枣子的事顾青竹不是不知道,他也清楚小贺没什么朋友,善明对他好他便如此回报罢了,可心里难免有点过不去,尤其是现在,他见到小贺脸上对善明的担忧。 小贺想想也是,又回头坐在门槛上,朝乖乖坐着的朱雀拍拍手,“别偷懒了,快起来走两步我看看。” 又开始了 顾青竹默默摇头,朱雀歇了一天,到了晚上还不得不要被逼着学走路,其实小贺只是无聊了拿他消遣吧? 见到朱雀一脸的不情愿和委屈,顾青竹又道:“不早了,他该睡了。” 小贺知道已是三更了,可他完全没有半点睡意,遂理直气壮道:“我不困啊,他也不困。” 恰逢朱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顾青竹不必回答就已经让小贺十分郁闷了,顾青竹思索了下,道:“让他回去睡吧,你不睡,还想做什么?” 小贺还是没松开朱雀,还将他抱在怀里,一大一小抬着头看着顾青竹,剑修看起来居高临下的,端的是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真仙姿态。 半晌没人再说话,朱雀又回头看了看小贺,双眸有些朦胧睡意。 小贺也想了下,眼下离天亮不过两三个时辰,天亮就要开始融合元神,他望了眼穹顶劫云,倏而一笑。 “你非要做点什么的话,再给我做一回核桃酥吧。” 顾青竹亲手做的点心,他只尝过一回而已,现在突然又想吃了。 顾青竹愣了下,随后点头。 “好。” 圣童祠后是有个厨房的,是原先守祠堂的人在用。 顾青竹和小贺过去时守夜的妇人吓了一跳,很快将几人领到厨房去。 朱雀因为不愿意一人待着,非要缠着二人去,到了厨房门前就在顾青竹怀里睡着了,顾青竹还要做核桃酥,因而只能把朱雀交给了小贺。 厨房里没有核桃,小贺本来还有些失望的说不做了不做了,不过没成想顾青竹二话不说在储物戒里拿出来一些核桃来,引得小贺愈发好奇。 小贺追问他要那储物戒看看里头到底还藏了什么东西,顾青竹没给,小贺心里怪他戒备自己。 抱了朱雀一会儿,小贺便觉得累了,见到厨房里又几条板凳,索性将其凑在一起勉强当做床,把朱雀放那了。 见状,正揉着面粉的顾青竹抬眼看去,小贺又走了过来,似乎是心情不错,映着烛光的眼里也是亮晶晶的,顾青竹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 剑修一尘不染指骨分明的手沾上了一层面粉,小贺目不转睛的看着,反倒叫他有些不自在,他的手时习惯了拿剑的,又偏偏擅于做些点心。 自然,他以往嘴笨不会哄人,也唯有做些点心哄哄贺兰溪。 而现在,小贺也被哄得满心满眼地开心,他找了个小凳子坐在顾青竹对面,撑着腮帮子看他揉面粉,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剑修一眼。 顾青竹揉面的时候,跟练剑时一样,一般无二的专注。 看着就好笑,小贺问:“你堂堂一个幽明山主,你父亲又没有亏待你,你从哪儿学来做点心的手艺的?” 顾青竹动作一顿,垂眸道:“小时候娘经常做,后来就学了。” “啊?”小贺缓慢地在记忆里找出有关于顾青竹母亲的信息,然而不多,有些人只适合在心里缅怀,说出来只会闹得伤神,“是这样啊” 顾青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小贺心下一松,索性转移了话题,“虽然你一直都很讨厌我,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这人其实确实不错。” 顾青竹眉头一挑,看着他说:“我,没有讨厌你。” 这下轮到小贺愣了愣,他趴在桌面上,仰着脑袋看他,拧着眉问:“你不是一直都防着我吗?上次你也说过了,你是不会喜欢我的。” 上次?顾青竹想起当时他发觉自己被骗后怒极之时说出的话 沉默须臾后,顾青竹一脸认真地对小贺说:“没有讨厌。” 顾青竹又重复了一遍,说明这是真的,小贺扬起唇角,心里有点开心,连眉眼都稍微弯了起来,像月牙儿似的,他又说:“我也没有讨厌你。” 顾青竹一听,清冷的瞳眸又看了看他,目光有些深沉。 小贺也一直看着他,目光灼灼,有些不该说的话忽地就到了唇边,“顾青竹,你会不会记住我?” 顾青竹眉头微蹙,似是有些疑惑,又或是艰难出口。 没等他回答,小贺忽又笑了笑,敷衍似的低下头,看着在剑修手下渐渐揉成一团的面团,笑容也浅淡了几分。 “没事了,我没其他话要说。” 反正他的心意,顾青竹是永远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会再从他,从小贺的口中听到。 小贺放弃了,他当然不会说,他从一出现,就是喜欢着顾青竹的。 小贺眨了眨眼睛,掩去眼底失落,见顾青竹已将面团分成一个个小小的团子,似是要做饼了,他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却忽然来了兴趣。 “我也做一个。”小贺主动伸出手来,看向剑修,“你教教我。” “好。” 顾青竹应下,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因为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做核桃酥要废的时间不短,约莫三更过半,新鲜出炉的核桃酥就做好了,香气扑鼻,引人垂涎。 小贺将大半核桃酥归入碟中,剩下的最丑的那一个,他做的那一个,却又被他偷偷藏了起来。 顾青竹眼睁睁看着没说话,洗干净手后自觉去抱起朱雀。 板凳到底是硬邦邦的,朱雀睡不习惯,顾青竹一抱他就醒了,随后嗅到了核桃酥的香气。 不过朱雀就算眼巴巴的看着核桃酥,也没有要吃的欲望。 一行三人端着核桃酥回了庭院,穹顶劫云还未散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茫茫冰原之上。 白衣乌发的青年在那里存放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很多年后会有人经过这里, 再将那东西带出世。 他手上握着一盏白玉魂灯, 上头那一点魂火极其微弱, 似是不小心就要熄灭了一般,另一手上, 是白衣青年的法器降魔杵, 他把这二物都递给了身后那有着一双金瞳的少年。 少年脸颊上有颗血光灼灼的泪痣, 相貌极其好看, 接过二物时, 他面上还有些若有所思。 “真要这么做?我觉得挺可惜的。” 白衣青年笑意浅淡, “没什么可惜的, 他们归来之日, 便也是我归来之日, 怎会可惜?倒是劳烦妖主了。” 被称之为妖主的少年笑了笑,如昙花般惊艳, 他只收起降魔杵。 “行吧,我便替你收着这灵器, 待以后你回来之时” 他没再多说, 白衣青年又将那魂灯送上。 “开始吧。” 少年点了头, 神情颇为沉重。 圣童祠内骤然爆发一阵怪异的灵力, 强劲而又温和,似是甘霖般于一瞬间涌遍每个角落, 覆盖整个天地, 所过之处, 皆是焕然一新的生机。 明明已是初夏,却忽然有种春风化雨般的温暖降临。 刚踏进房门的二人回头望去,穹顶之上灵光骤现,霎时拨开云雾见月明。 铺天盖地的灵力虽然强悍,却叫人心底无比舒服,顾青竹挑眉望去,耳边听到小贺的笑声。 “看来那和尚修为又长进了。” 顾青竹回头望他,小贺接着说:“比你厉害多了。” 当即,顾青竹皱起眉头。 不远处的院落里—— 善明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没了往日的迷惘,似是豁然开朗般,眸光沉静平和而坚定,耳边擦过细微的声响,带着几分凛冽,他并不意外地抬起手。 缠着佛珠的手上缓缓落下一物,正是一长约十二指的金刚降魔杵。 这物周身裹着灵气,早已生出了器灵,称之为神器也不为过,而今骤然出世后却乖巧的落到善明手中。 善明眸中闪过一丝怀念,唇边勾起一抹轻笑,淡漠而又亲和,他仿佛犹在梦中,心底默念起那一句—— 他们归来之日,便是我归来之日 “我想起来了。” 四更早已过半。 核桃酥也被小贺吃了一些,剩余的大半留在桌上没动。 顾青竹看天快亮了,也不催促他去休息了,反正他还精神得很。 朱雀睡了,小贺也没兴趣同他说话,只趴在窗边望月,似是方才的灵气也让他很是舒服,他还想再吸收一些。 顾青竹给熟睡的朱雀掖了掖被子,手里召出了休宁剑,大半夜的,他一声不吭出了房门去练剑。 善明原本就比他强一些,现在又精进了不少,顾青竹自然也不会让自己落下太远。 青衣剑修在庭院里练剑,剑尖划破清风,砍出唰唰的声响。 小贺歪着头看了一阵,不言不语的,眼底还有几分怅然。 圣童祠内的结界在无声无息中又被撤去,应当是云寂发觉善明并无意外,也不会影响到皇城中的百姓,这一夜也没几人好眠。 空气中的灵气缓慢散去,小贺眼底多了几分困意,眼皮子就沉了下来,他打了个哈欠,果断起身回到床上。 朱雀睡得太熟,嘴微张着,还打起了小呼噜。 小贺看着又起了坏心眼,捏捏朱雀的鼻子,又捏捏他的嘴巴把他弄醒,朱雀醒来眼里泛着泪花,委屈巴巴地喊了娘,听声音还很困。 小贺笑嘻嘻道:“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朱雀吸了吸鼻子,像是抽泣似的,软绵绵的身体任由小贺抱了起来,软趴趴的靠坐在床头。 只见小贺喊醒了他也不跟他说话,而是在怀里拿出了几个枣子,还有一块用手帕包好的什么东西。 朱雀眨巴眼睛,看小贺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张了张口,“娘!” 软糯的嗓音听起来很讨人喜欢,小贺没忍住捏捏他脸颊,递了一颗枣子过去,“你要吃吗?” 那枣子是他昨日早上去摘的,现在看起来,色泽倒是没那么新鲜了,朱雀迟钝地看了看枣子,很快就摇了头。 “我都忘了你只吃灵石的。” 小贺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把手里东西都放在床上,随后下了床,摸摸朱雀脑袋说:“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找吃的。” 朱雀又眨巴眼睛,其实他只是困的,并不很饿,但小贺跑得快,他又还没能反应过来,小贺就跑了出去,对着顾青竹要了灵石。 顾青竹就知道朱雀又醒了,便停下练剑拿了几颗灵石给小贺。 小贺捧着灵石没动,想了下又跟顾青竹说:“再给我个盒子。” 顾青竹以为他要装灵石,顺手在储物戒里找了个盒子给他,这是个能保存食物新鲜度的盒子,以往是他存放点心用的,随手就拿了。 小贺拿了东西就走,跑得很快,像是做贼一样,看得顾青竹愈发莫名,他又仔细想了下自己给小贺的东西,应该不足以他做些什么。 朱雀没等多久小贺就回来了,他已经困得坐不住了,但感觉到灵石上的灵气,他双眼一直,立即精神了不少。 小贺随手把三颗灵石都给了他,自己打开那并不大的雕花梨花木盒琢磨着什么,朱雀便开心的捧着灵石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朱雀又偷偷看了看小贺,见他将那几颗鸽子蛋大的青枣收到了盒子里,又心虚似的打开手帕看了看里头的东西—— 那是一个卖相并不好看的核桃酥,小贺只看了一眼,眉眼便弯了起来。 把东西一一收进盒子里,小贺合上盒盖,把盒子抱在怀里,想着找个地方埋了吧,不过很快又摇了头,觉得为何要埋了,那不是可惜了? 小贺笑容渐渐没了,有些愁眉苦脸地看着怀里的盒子,半晌后,他抬眼看向正抱着灵石啃的朱雀,泄气道:“算了,反正没人会在意。” 他把盒子往朱雀怀里一塞,那神情纠结的样,虽然有点嫌弃,又一脸认真,还有点不舍的没松开手。 “给你吧,反正你吃不了,你随便送人,扔了也行。” 小贺说完终于松了手,盒子不大,但在朱雀怀里就显得有点大了。 朱雀茫然地看着怀里的盒子,似是很不能理解小贺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又为何轻易给了他,还叫他扔了,连灵石都忘了啃了。 不管朱雀什么反应,小贺把盒子给了他后是一身轻松,一伸懒腰就躺倒在柔软的被褥上,他没由来的叹了一声,又抬手摸摸朱雀的脑袋。 “吃吧吃吧,别看我了。” 朱雀似有所感,皱着脸看着小贺好半晌没动。 小贺眯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天已亮了,是顾青竹叫醒了他,朱雀半夜被吵醒竟也没再睡了,灵石是啃完了,还抱着那木盒坐在他身边。 小贺揉了揉脸,在一大一小的注视下起了床。 “云寂来催我了吗?” 天还没亮透,明月还挂在一角,距离日出还有一点时间,还不到寅时末。 闻言,顾青竹似不太好意思的低头说:“没有,天快亮了,前辈嘱咐过天亮前就要过去,我们该过去了。” 小贺点头,当做没听到顾青竹刻意掩饰的尴尬。 实则不是云寂着急,而是顾青竹着急,顾青竹也自然会心急。 整理好衣服出门,顾青竹也抱着朱雀跟上,一路无言到了佛堂前。 小贺站在门前的桃花树下停驻下来,忽地就回了头。 顾青竹面上沉重,“怎么了?” 小贺摇头,他都快被顾青竹渲染得有些紧张了,他捏了捏宽大的袖子,像是鼓足了勇气,好一会儿才跟顾青竹说:“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顾青竹缓慢地摇了头,他发觉小贺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又想到了贺兰溪,心便软了,遂反问他:“那你呢,你有什么话要说?” 佛堂里传来敲击木鱼的声响,这是云寂在里面等着,几人都心照不宣,进去后就要融合元神,意外发生的概率并不太大,但并不是没有。 小贺细细思索了下,竟有些心动,他忍不住想要脱口而出—— “我” 我什么? 小贺的话音戛然而至,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他闭上嘴,摇了头,垂下双眸便转身往佛堂门前走去。 “没什么,不必说了。” 顾青竹微皱起眉头,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失望和落寞。 但没走出多远,小贺忽又回了头,他匆忙跑回顾青竹身边,还是没忍住,也不愿意再忍,他一把抓起顾青竹的手,神情有些急迫。 “顾青竹,你要记住我,记住小贺,听到没有!” 顾青竹顿住,一时没有回答。 小贺又急道:“最后一次机会,你答不答应?” 什么意思?顾青竹不太懂,但他如实道:“我会记得你的。” 毕竟他也是贺兰溪的另一面,他也是贺兰溪。 小贺闻言倏然笑了,心底那些疯狂滋长的嫉恨和不甘也似瞬间散去,他开心极了,脸上都洋溢着明显的喜悦,笑得格外愉悦。 “好吧,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顾青竹愈发茫然,看着小贺闭了眼,再睁眼不过一息之间,那双微微泛红的瞳眸变得如琉璃般纯粹明亮。 是他,又不是他。 “兰溪?”顾青竹不太确定。 贺兰溪眨巴眼睛,看了看天色,又看向顾青竹,嘴唇一抿,轻笑道:“看来你做了一个极好的选择。” 小贺的最后机会,就是在元神归一之前让他跟贺兰溪再见一面。 顾青竹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但他看见了贺兰溪,总归是开心的。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贺兰溪点头,已松开了顾青竹的手,不过在转身的刹那,他又回了头,冷不丁一下亲在顾青竹脸颊上。 “等我。” 云寂已等得很不耐烦,外头发生了什么,他稍一放出神识就能了如指掌,此时便轻斥一声—— “你要等到何时?” 听到云寂的催促,贺兰溪也不再磨蹭,有些无奈地朝顾青竹笑了笑,便转身走进了佛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云寂已经等了许久, 从昨夜起, 他就没省过心。 先是自家徒弟突然顿悟入定, 一个小境界的提升居然招来了劫云, 幸好没真引来雷劫,所幸昨夜平安无事。 而现在, 云寂望着入得佛堂来的贺兰溪, 这又是一个麻烦。 “天还未亮, 你怎么就出来了?” 贺兰溪道:“小贺似乎能掌控自己出现的时间, 有几次都能提前把我换出来。”他说着, 又不安地问云寂:“师叔, 这次真的不会有问题?” “他既然没有反抗之意, 那就不成问题。”云寂站了起来, 朝贺兰溪招了手, “你上前来。” 贺兰溪点头,一步步靠近云寂, 云寂说小贺没有反抗之意,那神魂融合应该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心底五味陈杂, 又有些捉摸不清。 最终他驻足在云寂面前, 总要经历这一遭的, 贺兰溪深吸口气,对上云寂那双淡漠空寂的瞳眸。 “师叔要开始了吗?” 云寂这时并没动, 他只说:“你不必紧张, 当初你将神魂分割时, 将七魄中的爱魄分割开来,就该预料到今日他不会成为你的牵绊。” 贺兰溪一愣,眨巴眼睛道:“我当初其实没想这么多” 那时只想着,若是他要害顾青竹怎么办?顾青竹肯定不会还手的,那还不得要命? 于是先将爱魄分开,另一面也喜欢顾青竹的话,至少就不会伤他。 而现在,这无心之举反倒于他有利。 云寂没再说什么,他抬起手来,对贺兰溪说道:“只要他不反抗,你根本无需担忧今日会出事,闭眼吧,我这就为你融合元神。” 此举不单要贺兰溪集中精神力,想必也极其耗费云寂的精神力。 贺兰溪点头应是,看着云寂的指尖将将落到额前。 他刚闭了眼,忽然又睁开了,“师叔,我觉得还是不妥!” 云寂的手便顿了下,皱着眉问他:“何处不妥?” 贺兰溪扬起唇角,“忘了跟师叔说,万一您技术不精,我要是出了事,你帮我给顾青竹带句话” 这次话没说完,云寂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他那顿在半空的指尖上凝起一线金色丝线,倏然点在贺兰溪眉心上,贺兰溪便不得不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昏黑,贺兰溪只觉头脑恍惚,耳边又传来云寂的话—— “有时间担忧我技术不精,不如多费点心神寻回本心!” 寻回本心? 贺兰溪有些发愣,再一晃眼,他见到了一线微光,耳边被一阵阵排浪声充斥着,渐渐习惯之后,他反应过来时,发觉自己正飘在一片海上。 天幕是晦暗的,没有一点生机,渺渺乌云自他眼前飘过。 他浮在半空中,又低头望去,只见到一片死寂的深海。 这大抵就是他的识海了。 但元神分割后,他的识海竟变成了这个模样吗? 不,贺兰溪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 他之前他在识海里的灵台休养过一段时间,那时灵台很是宽广,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 而现在识海里尽是灰暗,这应该是被恶气入侵了才对。 难怪云寂催促他早日修炼压制恶气的功法,因为非但他的本体,连他的识海都被侵染到如此地步。 贺兰溪这时才理解云寂的急迫。 倏然间,贺兰溪眼前略过一线金光,缓缓飘走。 贺兰溪想起来刚才云寂提及的话,便试着操控魂体,结果很成功地随着那一线金光而去。 那金光果真是带路的,一路有目的的飘走,不过飘了多远,贺兰溪在茫茫深海中见到了一方灵台。 原本偌大的灵台,而今只剩下约莫十丈的大小。 贺兰溪也颇有些心惊,实则他已经很久没观察过自己的灵台了。 每次他回到灵台沉睡时便只是沉睡养神,待下次小贺回去,他便会被踢出来,已是成了习惯。 而现在,他落到了灵台之上,脚下原本纯白的地面略带着几分灰黑,这像是灰败的前兆,灵台也变得小了很多,他很快就见到了里面的小贺。 小贺见到他时也并不意外,因为那一线金光先绕在了他身侧。 小贺看了贺兰溪一眼,便站了起来,向他走了过来。 “你来了,元神一分为二,却只占了一体,你我一日不融合,识海荒废的速度就越快,而现在本体已经开始变黑,识海就变成这样了。” 贺兰溪仿佛看到一面镜子,镜中的他在向他走过来,脸上似乎不太高兴,却在跟他解释着这里的变故。 “你何时发现的?” 小贺在他面前站定,“这两日。” 站得近了,更是如照镜子一般。 贺兰溪不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小贺,他沉默须臾,在小贺微皱起眉头,似是不耐烦时,他才笑着说:“我找到你了,现在我要做什么?” 他说着,目光似是不经意间略过小贺身边那一线金光。 这是云寂分出来的一缕神识,非但为他领路,应该还会指导他如何融合元神,但这次云寂还没有给贺兰溪出指示,小贺便先伸出手来。 “那就融合神魂吧。” 小贺的右手举起来,掌心对着他,又说:“把手给我。” 贺兰溪不太确定,“你行?” 小贺拧起眉头瞪他,恶狠狠的,“既然你可以分割神魂,我为何不能融合神魂?再说了,你我能力各分一半,你能做到的,我为何不行?” 在小贺出来之前,贺兰溪从不知道自己还会有这样暴躁易怒的一面,他没忍住扑哧笑了。 在识海里,他没办法读到小贺的心思,但他还是伸出手来对上小贺的。 “那好吧,我信你。” 小贺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着他,一看就知道他很讨厌贺兰溪。 实则小贺的话并不假,在二人掌心合上时,贺兰溪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涌向他的魂体,甚至有些胀痛,二人合在一起的手隐隐现出灵光。 “真是便宜你了。”小贺忽地咬牙埋怨,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贺兰溪的视线自右手落到小贺脸上,看他面上的隐忍与不甘,他眉头挑起,不禁问道:“你愿意与我神魂融合,可是为了顾青竹?” 小贺似被说中心事,猛地瞪向贺兰溪,恶意满满。 贺兰溪笑着,坦然与他相视。 片刻后,小贺紧抿的唇角渐渐勾起好看的弧度,这里没有外人,他倒是可以坦率地说出心事,面对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也笑了起来。 “有何不可?你我合二为一,你拥有的,我也拥有了。” 贺兰溪闻言只是一笑。 他从未想过小贺会是这样的,自己的另一面是没什么好心肠,坏就坏了,还傻兮兮的,痴情得很。 再睁眼时,贺兰溪长出一口气,身上有种莫名的舒适感,约莫是因为感觉到自己终于是完整的了。 只是被填充圆满的神魂里被塞进来很多复杂的情绪和记忆,这叫他一时有些头疼,没能很快恢复精神,但他看见了眼前的云寂,唇角便勾起哂笑。 “师叔,您之前怎么没告诉兰溪,融合神魂并不危险,也并不需要您的过多参与呢?” 云寂显然并没有帮他太多,在他的质问下,至今仍面不改色地道:“你的另一面并没有过多抵抗情绪,自身可以解决的问题,不便外人插手。” 早知道这么容易,贺兰溪想,早知道这么容易,就不来求他了! 不过冷静想想,云寂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若是融合的时机早了,没准小贺不乐意怎么办? 贺兰溪一时无言,按着额角道:“师叔为何不早告诉我?” 身为一代圣僧,云寂一点也不脸红地说:“你之前也没有问。” 贺兰溪简直要吐血,元神归一后,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暴打云寂和云湛这对师兄弟一顿,先前云湛危言耸听,现在云寂知情不报 这段时间搞得他和顾青竹人心惶惶,过得多提心吊胆? 现在也好,贺兰溪除了脑仁有些疼,更多的还是对记忆中小贺的那一部分情绪哭笑不得。 什么爱在心口难开,什么眼睁睁看着顾青竹只喜欢另一个他 在融合神魂之后,小贺的意识都成了他的,他想到自己有过的想法,简直都羞耻得想跪下捂脸了 黑历史真的让人难为情。贺兰溪缓了缓,又看向云寂,“师叔,我现在元神归一了,但识海里也已经被恶气侵染,现在该怎么办?” 佛堂外。 顾青竹抱着朱雀等了许久,他不是不着急,但也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待之外,他静默得太久了,直到抱在怀里的小孩喊了他一声。 “爹爹。” 朱雀其实更喜欢贺兰溪,他很少会喊顾青竹,因此顾青竹便回了神,低头望去,眼里带着询问之意。 朱雀有些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木盒递过去,“给爹爹” 那声音弱弱的,顾青竹心知他还是有点害怕自己,他便努力将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一些,随后接过朱雀给他的木盒,轻声问他:“给我?” 朱雀点点头。 顾青竹有些疑惑,他知道这是早上小贺叫他给的盒子,当时还以为小贺拿这盒子给朱雀装灵石了。 而他现在拿起这木盒,掂量着里头是有东西的,便也以为这是灵石,没成想朱雀手里还能有吃剩下的灵石。 但很快,在顾青竹打开这木盒,发现里面并非灵石时,他愣住了。 “这是,谁给你的?” 顾青竹眼神复杂地问朱雀,心里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难受。 朱雀咬着手指看向木盒里那几颗青枣和一块卖相并不好看的核桃酥,小声道:“是娘给的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云寂指尖一动, 掌心上倏然多了一块小小的玉简。 “这是?”贺兰溪问。 云寂解释道:“这便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那套功法, 这套功法实则是残本, 乃天音寺的一位祖师偶得机遇, 姑且称它为‘归真诀’,出处如何也无人知晓, 归真诀分为九重, 书中所言, 修炼到第九重时, 已到了飞升境界。” 贺兰溪乖乖听着, 目光盯在那玉简上。 这玉简实则是云寂复刻下来的功法, 原本应当还在天音寺。 听他所言这功法如此高深, 难怪天音寺得了手, 即使不合自家修炼, 也没有将其让出去,而是供奉起来。 云寂又说:“几百年来, 天音寺中不是没人修炼过此法,其中一位有缘人正是你的父亲云迟, 可惜连他也只堪堪到了第六重巅峰, 便到了瓶颈, 因为在化神期多年没有精进, 无法再修炼下去,唯有放弃此法。” 云迟正是贺兰溪父亲的法号, 贺兰溪已经很多年没听到关于父亲的事了, 而今在云寂口中, 他竟知道父亲也练过归真诀,当即惊讶不已。 “父亲明明是这么厉害的人,也就才练到第六重?” 听他这话,云寂似是觉得哪里不对,但也如实点下头。 在贺兰溪心里,他父亲就是这世上天赋最高,最最厉害的人,现在得知连父亲也才堪堪到了第六重就练不下去了,他也不会对自己要求过高。 于是贺兰溪又问云寂:“那师叔练到了第几重?” 闻言,云寂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他很快沉着脸说:“我并未修炼此道,除此之外,我务必告诉你,唯有突破上一重,你才能看到接下来的心法,也就是说,你能练到第几重,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而至少” 说着云寂顿了下,对贺兰溪神色凝重地嘱咐道:“要压制体内恶气,你至少要修炼到第五重,否则这套功法于你而言根本无用。” 第五重?若是修炼到归真决的第九重便是飞升的话,那对照的第五重,应当就是出窍境界了。 贺兰溪现在才是元婴期,要突破到出窍期还需要时间和气运,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摸到第五重的心法。 但这是唯一能压制恶气的法子,贺兰溪便点头应下。 “我知道了,谢师叔提点。” 云寂摇头,“修炼归真诀刻不容缓,你必须静下心来,须得日夜勤加修炼,莫要懒怠,玩物丧志。” 贺兰溪一下子听明白了,顿时失笑,云寂说他玩物丧志,不就是暗指他和顾青竹在一起浪费时间吗? 云寂看他偷笑更是面露不悦,但也随手将玉简交给他,又吩咐道:“现在我帮你解开灵脉封印,你这段时间好好修炼归真诀,短时间内,我上次打入的佛印可以镇压你体内恶气,使其不再恶化,其余就看你本事了。” 贺兰溪恭恭敬敬接过玉简,云寂的好意他当然明白,此时他也真心实意地俯首拜下,“多谢师叔。” 从佛堂里出来,贺兰溪一眼就见到了等在日头下的顾青竹。 站在桃树下的顾青竹似有些失神,但一见了他,眼里便亮了起来。 贺兰溪也长舒口气,但他没有很快过去找顾青竹,也没有让自己心底的喜悦显露在面上。 他想起来顾青竹之前说要忘了他,心里一阵恶气,将玉简收回丹田内后,便故作忧郁地走到顾青竹面前。 这导致顾青竹有些不太确定,贺兰溪甚至不愿同他对视,他看着贺兰溪身上并无恶气外泄,确认他的情况没有太过糟糕,却也更紧张了。 “兰溪,是你吗?” 顾青竹抱着朱雀问。 贺兰溪抬眼看他,露出有些愧疚的神色,“不好意思了顾青竹,又是我占了这个身体呢。” 顾青竹面上一怔,他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贺兰溪,见他确实很是生分,而他也亲口承认了 那,他的贺兰溪是回不来了吗? “噗!” 忽地,顾青竹神色一变,竟因这一句话吐出了大口鲜血! 这可实打实的吓到了贺兰溪跟朱雀,那血色溅了些许到朱雀身上,他呜咽一声,有些瑟瑟发抖。 贺兰溪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还能把顾青竹气吐血了? 这一下贺兰溪心底是真真切切的内疚极了,又担忧得很,立马便抛下所有伪装扶起顾青竹。 看他霎时白了脸,目露灰败,贺兰溪急忙解释道:“我开玩笑的!我是贺兰溪,我不是小贺不,我们元神归一了,你怎么吐血了” 顾青竹吐血后险些站不稳,幸好有贺兰溪扶着他,他慢慢半跪下来,连朱雀也抱不住了,朱雀便被贺兰溪放到一边去,被吓得小声哽咽着。 贺兰溪直接拿袖子擦了顾青竹唇边的血,慌忙不已,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抱着顾青竹说:“我骗你的,谁叫你之前吓我!你怎么就不多问问我几句,说吐血就吐血了” 那声音发着抖,顾青竹只觉耳边嗡嗡不断,胸口更是痛极,叫他几乎呼吸不过来,此时才艰难听清了贺兰溪这句话,双眸便又亮了起来。 贺兰溪急得朝佛堂里喊了师叔,手腕就被人握紧了,力道大得很,很快在他手腕上捏出一圈青紫。 还能是谁掐他?他一回头,就见到顾青竹那双几乎泣血的眼。 “真的是你?” 贺兰溪急忙点头,这才开一次玩笑就吐血了,他保证下次再也不跟顾青竹开玩笑了行不行啊! 一阵慌乱过后,将顾青竹送回禅房,云寂亲自给他看过,最后只道是前阵子重伤未愈抑郁结心,现在吐出淤血无甚大碍,反倒是好事。 顾青竹靠坐在床头,面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神采,像是还没回神,却紧紧握着贺兰溪的手不放。 贺兰溪则是抱着朱雀坐在床沿,双眼急得发红,还在小声道歉。 “我知道错了嘛,你别生气了” 顾青竹从回房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脸色也苍白得不像话。 云寂凉凉撇了贺兰溪一眼,训斥道:“你还是玩心太重了,日后要修身养性,莫要再做这种事。” 贺兰溪立马垂下头,乖乖认错道:“我知道错了” 顾青竹还是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目光执拗得很,片刻也不愿移开,眼里也容不下第三人。 索性云寂很快离开,禅房里只剩下三人,贺兰溪动了动右手,又担忧再气到了顾青竹,便小心翼翼地同他说:“朱雀重,我手累了,你先松一下,我把他放到一边去。” 朱雀早已止了哭闹,只是不敢离顾青竹太近,或许是因为被顾青竹吓到了,此刻只窝在贺兰溪怀里,而听到贺兰溪提及他,他疑惑地抬起头来。 有些迟钝的,朱雀那双湿漉漉且委屈巴巴的桃花眸子与贺兰溪对视,似乎是在询问他为什么又要说他重,眼看着金豆子又要掉下来了 而另一边,顾青竹同样不愿意松手,也一言不发,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反正该是气坏了。 贺兰溪看了看小的,又看了看大的,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只怪自己作孽,现在搞得顾青竹也跟着朱雀闹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第一百七十八章 哄完了朱雀, 贺兰溪好不容易空出一手把云寂留下的丹药取出来, 一脸讨好的送到顾青竹嘴边。 “别生气了, 来, 张嘴吃药。” 顾青竹望了眼那丹药,这次倒是真的张口服下丹药。 贺兰溪松了口气, 挣了挣手腕, “我去给你倒水, 你松开一下。” 顾青竹双目直直地望着他许久, 可算开口, “不用。” 那就不用吧, 贺兰溪颇为心虚的坐了回去, 朱雀躲在他怀里, 时不时瑟瑟缩缩地看看顾青竹。 朱雀大抵也知道顾青竹在生气, 双手都怕得将贺兰溪的衣服捏皱了。 贺兰溪便干笑道:“那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顾青竹摇了头,大抵是气也消了, 他垂眸望了眼贺兰溪手腕上的一圈淤青,手劲终于松了一些。 须臾后, 他哑声道:“为何骗我?” 贺兰溪轻咳一声, 低头说:“谁让你之前说要忘了我的” 闻言顾青竹抬眼看他, 像是有些诧异, 半晌后,才缓缓叹道:“你报复心怎么这么强。” 听得贺兰溪愈发羞愧了, 双手拉着顾青竹道:“我知道错了, 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顾青竹又叹息一声, 摇头道:“前辈说了,这次也是因祸得福,我休息一阵就没事了,只是你” 这么一停顿,贺兰溪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我怎么了?” 顾青竹皱着眉看他,神色极度认真,“没有下次了。” 顿时心下一松,得到特赦的贺兰溪长舒口气,忙不迭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顾青竹你对我最好了!” 顾青竹心道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可看着他手腕上的淤青,指尖不自觉在那青紫上头轻轻摩挲着,摸得贺兰溪有些痒,下意识缩了缩手。 “疼吗?”顾青竹眉头皱得更紧。 贺兰溪摇头,“不疼,你呢,胸口还疼吗?” 顾青竹缓慢地摇了头,深沉的瞳眸直直望进贺兰溪眼底似的,他抬起手轻抚贺兰溪脸颊,倏而轻叹一声。 “你没事就好。” 那双清冷的瞳眸里全是他,贺兰溪不由想起方才顾青竹吐血后望着他的眼神,双目几乎泣血般痛极的眼神,他顿感揪心,侧脸便贴着顾青竹掌心。 “我再也不敢了” 明知道顾青竹有多在意他,还开这种玩笑贺兰溪后悔得不行。 他怪自己那时没有分寸,同时心中又悸动不已。 这下顾青竹反而安慰起他,“刚才是我冲动了,没有多问。” 贺兰溪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便当了真,没想过要追问到底 顾青竹冷静下来,想想还觉得有些好笑,最后贺兰溪没事就好,他望着对方,眼底又蓄起了笑意。 就在这时,朱雀扯了扯贺兰溪的衣服,小小声喊了娘。 贺兰溪正百感交集,愧疚难当,低头看朱雀时也是情绪低落的。 “干什么?” 朱雀咬着手指委屈道:“饿。” 话音落下,霎时间,贺兰溪心底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没了,他没好气地斜了朱雀一眼,这小东西整天除了吃,还会干点别的什么吗? 顾青竹暗自失笑,主动拿了两颗灵石出来递给朱雀,朱雀抱走灵石后便屁颠屁颠地爬到一边去,拿了东西就跑,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之后顾青竹休息了一阵,问起贺兰溪入了佛堂后的事,贺兰溪一五一十的全跟他说了,没有半句隐瞒,侍奉身侧时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次被吓坏了,估计贺兰溪会乖一阵子,顾青竹心照不宣,也对那归真诀上了心,他很快催促贺兰溪开始修炼,一刻也不能浪费。 知道自己做错事的贺兰溪只好听话乖乖修炼,让顾青竹带着朱雀,他开始接触那部归真诀。 贺兰溪如今已是元婴期的修为,故而接触到归真诀的第一层时并不觉得难,第一层功法尚属浅显易懂,他很快便熟练于心,却也没有冒进,一点点摸索着,待时机到了他再接触第二层。 灵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后,贺兰溪吐出一口浊气。 仅仅只是归真决第一层入门的功法,他刚接触时就感觉身心清凉舒适,可见这功法确实玄妙。 睁眼时天已经黑了,贺兰溪这一入定就过去了半日,房间里却没人,他想起来入定前顾青竹那苍白的脸色,哪能不担心他,赶紧起身去找人。 也是真巧了,他下榻之时,顾青竹也刚抱着朱雀回来。 贺兰溪走了过去,“你去哪里了?” 顾青竹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怀里抱着的朱雀倒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似的,头发丝上挂着几滴水珠,湿漉漉的,身上也是水气蒸腾。 贺兰溪捏捏朱雀柔嫩的脸蛋,又好奇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顾青竹神色自若地道:“出去走走,结果他掉湖里了。” 贺兰溪自然不信他的说辞,好端端的朱雀怎么会掉湖里了,顾青竹怎么就没事?他狐疑地看着二人,朱雀已委屈巴巴地朝他伸出手来。 “娘抱抱!” 看那泪花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样,贺兰溪其实很想笑,而且也的确笑出声来,在朱雀砸吧嘴正要哭出来时,他才慢吞吞抱过朱雀。 朱雀身上还暖和着,像是刚在热水里洗过了,干干净净的。 贺兰溪一接过手,这小孩就呜咽着扑到他怀里,脸埋在肩上不出声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这引起了贺兰溪的疑惑,他看向顾青竹,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顾青竹面不改色道:“出去时碰见了善明,他约我切磋了下,一不留神,朱雀就爬到湖边去了。” 说起善明,贺兰溪就想起昨晚那场劫云,“他进阶了?” 顾青竹摇头,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古怪,“没有,他还是出窍巅峰,不过比之从前强了数倍。” 有些话没说出来,顾青竹总觉得今日再见到善明时有些奇怪。 上次他与善明二人联手诛杀丹阳子,他也从中了解到善明的实力,而今日,他却强了不止数倍 若不是修为还在出窍巅峰,顾青竹几乎以为他至少已到了合体境界。 一个合体期修士,即使是十个出窍巅峰也未必能斗得过。 交手时顾青竹察觉到了二人的差距,很快便收了剑,他不敌善明,二人差距已经被远远拉开了,而善明根本无需用全力,已能轻而易举打败他。 甚至,善明在与他切磋时,颇有些指点的意味。 顾青竹不敢说自己悟了多少,至少看清了自己出剑时的缺点。 而顾青竹最困惑的就是善明手中的法器,那法器一出 那降魔杵一出,连他修出剑灵的休宁剑也要退避三舍! 顾青竹那时还想再讨教善明的法器,要不是因为朱雀掉到了湖里 想到这,顾青竹额角便抽了抽。 朱雀紧紧环着贺兰溪的脖子,带着哭腔说:“爹爹打架,好怕怕” 这小东西还会告状了 顾青竹默默凝视着朱雀的后背,好吧,虽然朱雀会掉进湖里是因为被他的剑气殃及池鱼一把掀翻了 顾青竹垂下双眸,不再辩解。 贺兰溪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朱雀又在他怀里小声啜泣起来,他只好先抱着朱雀哄,这小东西平日里乖巧听话,他也挺喜欢的。 朱雀很快被哄好了,贺兰溪又拿了灵石给他,他就乖乖地坐在床边,只是一见到顾青竹靠近过来,他立马叼着啃到一半的灵石屁颠屁颠地爬走,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缩到床角。 趁着这时贺兰溪在洗漱,顾青竹站在床边和可怜巴巴的朱雀对视着,眼神里像是带着几分警告。 朱雀掉湖里之后他和善明很快就去捞人了,随后二人还把他放到热水里洗了一通 不过朱雀好像有点怕水,哭了半天才被哄好,善明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让顾青竹抱着人回去找贺兰溪了。 顾青竹想着又有点心虚,多给了朱雀一颗灵石,放到床内侧去,而朱雀看他走远了,才敢爬过去拿。 贺兰溪回来时顾青竹一本正经地问起他今日的修炼,贺兰溪如实说了。 贺兰溪一旦开始修炼归真诀,还是回到幽明山更好,毕竟人间灵气稀薄,并不适宜在此地修炼,就算设下了聚灵阵,那点灵气也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顾青竹便跟他提起此事,贺兰溪犹豫了下,决定改日再跟云寂说说,回幽明山当然是好的,幽明山灵气浓郁,是块宝地,只是他刚在云寂手里得了归真诀就走,有点不好意思。 贺兰溪也知道不能在人间久留,起码为了修炼,回幽明山或是去天音寺都比在这里好。 他琢磨了下,晚上就没睡,把自己的储物戒从顾青竹那里要了回来,拿出纸笔,根据记忆开始描摹原先在药炉底下见到的阵法。 说起来这阵法,云寂催了他好一阵了,得快些给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贺兰溪忙着修炼归真诀, 一边画着阵法图, 两日后才去找云寂。 那阵法图他拖了这么久才画, 但当初记下的都没忘, 只是有些地方他一时没看清,故而没画下来, 他来找云寂是想再去药炉一趟。 当时善明也在, 云寂看了看那阵法图, 见阵型大致已勾画出来, 但其中好几个关键点都缺失了, 他便答应了贺兰溪, 不过一时没让他去, 留下他问了最近修炼的进程。 贺兰溪不疑有他, 老老实实地跟他说了修炼的进度。 云寂对贺兰溪的进度似乎还算满意, 让他改日再去药炉,因为通天楼已经被南燕皇帝派重兵封锁起来, 他们还是去找皇帝征求过再去比较合适。 贺兰溪也不急,遂应了下来。 云寂先带着阵法图走了, 善明也跟着过去, 佛堂里便只余下贺兰溪和还在抄经书的宋笙在里面。 贺兰溪本来打算回去了, 却被宋笙叫住, 他有些惊讶,因为宋笙往日与他几乎没什么交流, 也只是见过几回, 互通姓名的陌生人罢了。 宋笙看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有些莫名的激动, 他腼腆地笑道:“你最近都不用抄经书了吗?” 贺兰溪总觉得他有话要说,绝不会单单是问他要不要来抄书,要不然不会莫名其妙叫住他。 他想了下,说:“我要回去修炼了。” 宋笙点点头,又问:“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走?” 平日里宋笙是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只有那一双异色瞳眸格外引人注目,但他忽然这么问,贺兰溪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重点。 “你有什么想说的?” 宋笙干笑了声,似不大自在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我感觉谢无寂还没走远,而且他一定会回来找你和顾山主的,你们务必小心。” 贺兰溪这就想不明白了,宋笙三番四次提醒他谢无寂必定不会放过他和顾青竹,莫非 贺兰溪眼前灵光一闪,忽而,他朝宋笙露出笑容。 约莫是他的反应很是出奇怪异,宋笙又干笑着说:“我真的只是好意提醒,没别的意思” 贺兰溪认为宋笙这人很奇怪,他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意思给他一种他知道的很多的错觉,贺兰溪也相信这个感觉并非空穴来风,于是他问:“谢无寂为何一定要与我们为敌?” 宋笙目光闪躲,“这个” 一看他那样子就是在找借口了,贺兰溪在他找借口之前又说:“你不告诉我真相,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再说了,你既然都好心提醒我了,为何不直接告诉我我们跟谢无寂到底有什么仇恨,好让我们提前提防。” 宋笙愣了下,又像是很为难,支吾半晌,才跟贺兰溪说:“或许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我,但你们和谢无寂之间确实是不死不休。” 他这话没错,贺兰溪知道谢无寂真的很想杀了他和顾青竹的,他开始有点相信宋笙的话了,或许他真的知道什么,便又问他:“我们有什么仇吗?” 宋笙低下头,小声道:“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说着看向贺兰溪,眼神相当认真,“你的道侣,和一位神君联手杀了谢无寂。” 贺兰溪眨了下眼睛,“什么?” 再问宋笙就只是摇头了。 “我只是个凡人,我听来的只有这个消息,也只知道这么多了,更多的我真的不清楚了。” 贺兰溪还是一头雾水,他道侣除了顾青竹还有谁? 联合宋笙上次说过的话,谢无寂是万年前的魔尊,那照这个说法,顾青竹还在万年前干掉了魔尊? 贺兰溪一肚子疑问,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像是听了一个离奇的笑话。白衣少年也是尴尬的,因为贺兰溪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信任他的表情。 “宋笙,你再仔细说说呗” “贺道友。” 佛堂门前,白衣僧人偏巧在这时打断了贺兰溪的话。 在他踏进门前来时,宋笙抿紧了略显苍白的唇瓣低下头去,贺兰溪回头看去,就见善明朝他温和一笑。 “贺道友还在这里,对了,顾山主也在外面等你。” 听到顾青竹在等他,贺兰溪也就放弃了方才的话题,并未留意到善明的态度有什么变化,他还是有些疑惑,再望了眼宋笙,见他已低头抄经,思索片刻后,才转身出了佛堂。 佛堂里重归安静。 宋笙自顾自抄写经书,善明站在矮几前许久,那双明净的眼睛微微垂下,望着心不在焉抄书的宋笙,忽而开口打破这片沉静,却带着几分警告。 “那些事情,别跟他说。” 宋笙似是猝然不及,猛地抬头望去,手上轻颤着,便在宣纸上晕开一滩墨色,他对上善明的眼睛,明明感受到这人并无恶意,指尖却在发麻。 “你,你是说” 宋笙不确定他是不是听到了刚才的话,他只知道,此刻的善明在说出方才那句话后,他身上有种冷漠到肃杀的气息,悄然席卷整个佛堂。 霎时间,连空气都透着三分冷凝。 善明垂眸望着他,神色淡漠,连嗓音也仿佛裹着冰霜一般。 他说:“他不该记得那些,谢无寂那,我会去解决。” 佛堂外。 贺兰溪出去时,难得顾青竹没抱着朱雀,朱雀扶着桃树站着,一双水蒙蒙的桃花眸子正专注地望着树根下五寸高的野草草尖,那处停留着一只草绿色的蚱蜢,蚱蜢不动,朱雀也不动,腮帮子有些鼓鼓的,异常认真。 顾青竹则是站在五步开外,已是正午,日头并不小,晒得贺兰溪都觉得有些许闷热,而顾青竹还安安静静的站在日头下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 贺兰溪走过去时,顾青竹就抬起头来,将手中纸张收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 贺兰溪有点好奇,顾青竹索性直接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他,“三叔来信了,催我们尽快回幽明山去。” “幽明山出什么事了吗?” 贺兰溪接过信打开,刚看了一字半句,顾青竹就解释说:“没什么事,只是离开久了,幽明山有些事情搁置下来,让我回去处理。” 贺兰溪看完了信,内容和顾青竹所说一般无二,顾玄也确实在催他们了。他把信还给顾青竹,笑着说:“那就回去吧,过两天我再跟师叔说说。” 顾青竹点头,心下一松,南燕虽然已经安稳下来,可他总有些不安,正打算带贺兰溪回家,顾玄就来了信催促,这可不正如他所愿吗? 这时贺兰溪想起刚才云寂吩咐的事,又说:“对了,师叔说明日叫我跟善明去药炉看看,那底下的阵法虽然没了,或许还遗留了一些痕迹。” “你跟善明?”顾青竹当即皱眉,又问了一遍,“就你们两个人去?” 贺兰溪不以为然地点头,“对啊,我去一下就回来了。” 顾青竹面色很快就不好了,贺兰溪见状急着补充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过去走一趟,你前两天才吐了血,就别去了,我不会有事的。” 他越是这么说,顾青竹越是不放心,“既然如此,那我也陪你去。” 贺兰溪就知道顾青竹会跟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事,他细想了下,只好答应了,可又有些犯难。 “那朱雀怎么办?” 总不能带着朱雀去吧? 顾青竹也沉默了,不过第二天善明过来寻他们时,朱雀确实没给他们带来太大麻烦,因为朱雀一醒来就被顾青竹抱去了佛堂给宋笙带。 当时宋笙有些受宠若惊,顾青竹相信他对朱雀做不了什么。 朱雀是天生神兽,哪怕如今只是幼崽,也晓得如何保护自己,而后留下了一些灵石就走了。 而朱雀向来怕顾青竹,尤其是在上次被他的剑气掀翻掉下湖后,他更不敢靠近顾青竹了,贺兰溪不在他也不敢哭闹,只能强忍着泪水被丢下了。 去通天楼路上,贺兰溪想起此事还在心底偷笑。 青衣剑修寸步不离跟在他身侧,手里握着灵剑,端庄清雅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早上把朱雀送走时的残忍。 善明在皇帝手中拿了令牌,可带着二人自由出入神宫,一路上听着身后二人小声说着话,他愣是目光不偏不倚地望着前路,直到到了通天楼前。 这幢朱红偌大的通天楼几人都不是第一次来,而这次来,他们依旧感到压抑万分,只是比之上次来时,这幢高楼更多了几分死寂。 善明嘱咐道:“我和师父来这里查探过数次,目前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二人认真点了头,跟在善明身后进楼。 在上次谢无寂和云寂的打斗中,通天楼顶已经塌了一半,可这到底是倾尽南燕国力建造的高楼,铜墙铁壁坚硬无比,几人依旧从一楼甬道进入。 甬道并不小,就算有夜明珠照清前路,仍然给人以窒息的错觉,而甬道又极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几人都能清晰地听见脚步的回声。 还是善明走在前头,顾青竹和贺兰溪并肩而行。 冷不丁的,善明忽然问起:“听宋笙说,你们就要回幽明山了?”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顾青竹没说什么,贺兰溪则是抿唇笑道:“是啊,本来打算明天跟师叔说的,我们离家有些时候了,也该回去了。” 善明点点头,垂眸间掩去眼底情绪,再开口时语气听起来像是无波无澜,与先前无甚变化似的。 “想必师父不会阻拦。” “那就好。” 连善明都这么说了,贺兰溪相信云寂差不多也是这个态度,他便松了口气,牵起顾青竹的手。 在剑修看来时,他笑着说:“我想起来上次闭关之前在禁地里埋下几坛好酒,顾青竹,现在都过了快六年了,我们过几日回去就挖出来喝了吧。” 不知怎么的,顾青竹听到贺兰溪这么说,却想到了交杯酒 他们从结成道侣之后就没办过合籍大典,不过这交杯酒倒是喝过 顾青竹不是好酒之人,记忆中,他也只见过贺兰溪喝一次酒,这个人喝了酒后会变成什么模样,自己心里没数吗?居然还敢念着喝酒 顾青竹忽然想起来他醉酒后的模样,不由失笑。 “好,回去就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0.第一百八十章 药炉下炉火早已熄灭, 而今走在楼内已没了以往的闷热, 相反, 恶气散去后, 这通天楼里竟有些阴凉。 通天楼是一个中间有着巨大天井的圆楼,像是一个圈似的结构, 因先前的打斗有一角被牵连崩塌, 几人走到楼道断层时前路便被生生截断。 破开的楼顶灌入灼灼日光, 使得楼内的光线并不弱。 几人没办法, 只得飞身上了楼顶, 找到一处还算完整的屋檐站稳。 那药炉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材料建成, 那日打斗后仍是坚不可摧, 无半点损伤, 而今几人站在楼顶, 往下一眼便见到那黑幽幽的药炉口。 恶气已除,通天楼内尚且阴风阵阵, 更别提这数千人的魂归之处。 那药炉很高,几乎到通天楼楼顶的高度, 约莫有数十丈, 里面确切的空间有多大, 就是进去过的贺兰溪和宋笙也说不清楚。 神宫占地范围很大, 而通天楼和药炉就占据了三分之一,通天楼的宽敞肉眼可见, 一圈下来就是顾青竹御剑也要几息, 而掩藏在通天楼内的药炉应当不会比那座特意建造的神殿小。 贺兰溪往前走了几步, 脚踩到屋檐的边沿,手已经被身侧的青衣剑修握住。 顾青竹道:“小心。” 贺兰溪点头,可站在高处眺望,又怎能看清药炉底下有没有留下阵法? 贺兰溪想下去,手臂却被顾青竹握得很紧,这人完全不想松开他。 善明说:“这药炉师父也下去过几次,没发现什么问题,下面似乎真的有一些东西遗留下来,他才让我们再来一趟,不过师父让我们小心,或许下面还有什么隐藏的危险。” 连云寂下去过几次都不能确定,顾青竹神色凝重地看着贺兰溪。 “你别下去了。” 贺兰溪说:“没事,我上次下去了也能出来,更何况云寂师叔几次下去都没出问题,说明这里的阵法已经彻底废了,再说了,谢无寂也不在这里了,没什么好怕的。” 顾青竹还是不同意,“别下去。” 看他这么认真,贺兰溪有些为难,“可师叔想要阵法图,我不下去,怎么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顾青竹还是固执己见,他靠近这药炉就心下不安。 上次贺兰溪也是进了这药炉,回来后伤成那样,他至今记忆深刻。 善明将二人争执收入眼底,又道:“我陪贺道友一起下去吧,上次我也随师父下去过一趟,药炉下面空间很大,只一人下去,或许找不到什么线索。” 贺兰溪一听善明也下去过了,这下顾青竹总能放心了吧? 顾青竹也终于点下头,“我也去。” 贺兰溪没什么意见,实则他知道云寂和善明下去过后,对底下已经确认了没什么危险。 二人尾随善明下去,善明又跟他们说,药炉口下不远其实还修了一些狭小的栈道,或许是当时修建药炉的工匠留下的通道,可以暂做停留。 三人商量过后,便先下那栈道看看。 而善明正打算下去,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想要嘱咐些什么,却在见到顾青竹和贺兰溪紧握的手时眸中一怔,也不再多言,只道:“底下没了阵法,已经可以随意使用灵力,你们小心。” 二人皆是点头,善明也是利落,说完就下了药炉,二人看着他那一袭白衣稳稳当当落到炉内另一侧的炉壁上。 白衣在那黑沉沉的药炉里非常显眼,距离其实也并不远,二人便知道他说的栈道就在那里。 顾青竹也二话不说,搂着贺兰溪腰身就下了去。 正打算自己飞下去贺兰溪一阵无言,脚踩到栈道上时,顾青竹便将他松开,他还有些窘迫,毕竟善明还在看着。 而顾青竹则是面不改色地又扶了扶他手臂,示意他低头望去,原来脚下的栈道仅一尺多宽,十分窄小。 贺兰溪垂眸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眼前忽地一亮,是顾青竹已燃起一簇灵火,灵火光线幽蓝,并不强烈,但也将一部分炉壁照清。 昏暗中,他听到善明笑着说:“我倒是忘了底下黑。” 贺兰溪就着那灵火看清了这狭小的栈道,其实也算不得栈道,就是两三个分在药炉内壁的木制平台,皆是一尺多宽,不到一丈长,窄长又并无栏杆,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似的,而善明就站在顾青竹左手边不远。 贺兰溪又抬头打量了下,这栈道离药炉口也不远,也就不到两丈的距离,正巧藏在瓶口形的炉口之下。 若是没人指路,栈道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也就是灯下黑。 他们的目的是要下到药炉底下去找那阵法遗留下来的痕迹,贺兰溪使劲瞅着药炉底下,愣是只见到一片乌黑,恐怕必须要下去一趟了。 善明又说:“我先下去吧。” 毕竟他来过一次,贺兰溪和顾青竹就没拦着他,善明也燃起一簇灵火,一袭白衣便随即飘落药炉底。 顾青竹想来还是不放心的,他下去之前将休宁剑塞到了贺兰溪怀里,嘱咐道:“你拿好了,有危险时休宁会护在你身侧。” 贺兰溪本想说他有雀阴和神鬼令,可一想到自己现在这样还是不太方便使用灵力,云寂也说过他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出手,遂点了头。 “那你不带剑了吗?” 贺兰溪想想觉得不妥,剑修不带剑,万一碰上危险怎么办? 他想了下,从储物戒中翻出了自己十年不用一回的佩剑。 “那惊鸿给你吧。” 在这种关头互换灵剑,顾青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他也没拒绝贺兰溪的好心,就像贺兰溪也老实带着休宁剑,他接过贺兰溪的惊鸿,目光转向药炉底下。 善明那一簇灵火越飘越远,渐渐的,已是不动了,大概是到了底。 顾青竹这才放心,一手握着剑,一手揽过贺兰溪腰身。 “下去吧。” 顾青竹带着贺兰溪降落的速度并不慢,贺兰溪心里算了下—— 这药炉大抵也就二十丈高,到了底时,善明也没等多久。 脚下的地面并不踏实,还有些沙沙声响,贺兰溪召过灵火看去,发觉底下竟是一片厚厚的白色沙粒。 说是沙粒也不太像,反而像是 “这是骨灰吗?” 贺兰溪站稳后,眼里有些不忍。 善明沉默了下,低声应了声是。 药炉底下空间不小,整个药炉呈上窄下宽的形状,底下方圆约莫也是数十丈,脚下全是这种素白的粉末,其中又掺杂着一些黑色的小沙砾。 目光所及一片灰白。 贺兰溪叹息一声,拉着顾青竹的衣袖往他记忆中阵法所在的地方走去,善明也随之跟上。 “我记得阵法就在这中央的位置。” 几人踩着那白沙已到了药炉中央,二十多丈之上,一缕日光泄露下来,明亮的光圈直直打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也是白沙层最厚的地方,像是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整个药炉底下散发着一阵阴湿森冷的气息。 贺兰溪知道踩在人家的骨灰上走是为大不敬,可没办法 这药炉底下都被骨灰填满了,他们也没有其他落脚地。 “大概就是这个位置。” 贺兰溪指着有光的位置,回头跟二人说:“当时我见到那阵法是在运行中,像是一个很大的漩涡,浮在上面,阵法应该就这这个位置。” 顾青竹和善明皆朝脚底下看去,只见茫茫一片白沙,其余还真没见到什么,却见贺兰溪弯下腰在白沙堆里捡了什么,他们二人都看了过去。 贺兰溪便摊开手掌,“那天在底下看到的晶石碎片。” 说着,他和顾青竹对视一眼,顾青竹微垂下眸,心照不宣。 那晶石就是上古魂玉,而贺兰溪用雀阴击破了魂玉,它的碎片便掉到了这里,至于魂玉 早已入了贺兰溪囊中,至今就放在顾青竹身上。 不知二人深意的善明看向贺兰溪手中那小块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碎片,透着细碎寒光,那碎片棱角分明,看着很尖利的样子,他又看了眼贺兰溪白皙的指腹,倏然眉头一紧,眼底深沉。 贺兰溪收起晶石碎片,猜测道:“看来有些东西被埋在下面了。” 顾青竹一直保持沉默,善明思索了下,说道:“那便挖吧。” 药炉底下依旧阴冷彻骨,时不时传来沙沙声响,此时药炉外若是有人经过想必定会被狠狠吓一跳,谁能想到这地方还有人在挖沙子? 也不知另外二人哪里来的默契,谁都没让贺兰溪动手,只叫他站在一边等着,贺兰溪便也懒得出手,抱着顾青竹递过来的惊鸿站在一侧。 不过过了一会儿,贺兰溪又忽然召出了神鬼令,在二人忙着挖沙子时,神鬼令突然就布下了一个幽蓝阵法,将整个药炉底都囊括进去。 顾青竹和善明便都回头看去,只见贺兰溪双眸阖上,掐决二指上凝起一点灵光,似在默念咒语,他容貌本就极盛,一时间宛若神明。 须臾后,药炉底下那些黑色的沙子竟缓缓漂浮起来。 这些黑色的细沙其实并不是沙子,而是人死后骨血形成的舍利子,不过因为没有灵性,大多无用。 而原先那阵法竟能将人身练成这幅模样,几人也都始料不及。 之前那阵法又有炼魂一过程,最后这些被填药炉的无辜凡人的神魂都已练成了恶气,其中有一些执念深的人,便将怨气附在舍利子上。 至于眼下,贺兰溪设阵散去那些留下执念的人的怨气时,那些附着这怨气的舍利子便脱离沙层,浮在空中缓缓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 明明药炉底下没有风,却都一一往药炉口外飘去,像是那些被填药炉的无辜女子终于逃出了这个炼狱一般。 散去怨气的过程并不快,贺兰溪忙完时,远处二人也努力地将那原本小山丘似的白沙堆挖开一个不小的范围,已能清楚见到脚下焦黑的药炉底。 这底部非常结实,不会只是凡尘间的陶瓷制成。 贺兰溪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谢无寂肯定用了什么灵器来修建药炉。 而顾青竹他们二人听贺兰溪的话挖到药炉底部后,果真在沙层下面发现一个血红的阵法,二人也都将大阵的范围上覆盖的白沙都挖开来。 药炉口那一缕日光顺着日头偏移,完全照亮了整个大阵。 顾青竹和善明不太了解阵法,却都在见到血红大阵时的第一眼就感到一阵心悸,徒然毛骨悚然。 贺兰溪也从未见过这么邪的阵法,他神色沉重地在储物戒里取出留影璧,将整个阵法都录了下来。 做完这些后,几人便打算离开了。 善明催促二人先上去,他看着那在日光下无所遁形的血红阵法,总觉得心里发毛,即使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残忍阴煞的血阵。 顾青竹也没有推脱,他握紧惊鸿便牵着贺兰溪准备带他上去。 将阵型录下来后,贺兰溪已是放松不少,他叹了口气,跟顾青竹笑说:“走吧走吧,我们回去看看朱雀,也不知道宋笙有没有被他闹哭!” 听贺兰溪那幸灾乐祸的语气,顾青竹也是抿唇失笑。 宋笙会不会被朱雀闹哭他不知道,可贺兰溪这使坏的样 真叫人喜欢得不行。 日头偏移,药炉口上打下来的光圈也移到边角,鲜红泣血的阵法边沿陷入昏暗,悄无声息中,掩藏在黑暗中的一缕黑雾钻到了那血红大阵中。 忽地,那阵法血光大现,霎时间照亮了整个药炉。 与此同时,一股阴森的气息迅速弥漫了整个偌大的空间,宛如炼狱。 靠近阵法的善明最先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这阵法为何有了异样,此刻手中降魔杵已出,他面露戒备,着急朝身后二人喊道:“你们快走!” 二人也是大惊,那阵法刚才一直没事,现在怎么突然动了? 血光忽明忽灭,二人回头看去时,那阵法竟然也已经启动起来了! 这阵法不是原先贺兰溪碰见的那个,贺兰溪不需要多看,他就可以确认这阵法是个极强的杀阵! 为何突然会有此变故? 贺兰溪很快想到一个可能,他想起来宋笙跟他说过的话—— 谢无寂可能还没有走远 说时迟那时快,善明话音刚落,顾青竹已紧握贺兰溪的手要带他御剑飞离,可不过转瞬间,他脚下竟缠上一条似红练般的黑红光线! 那红练死死黏在顾青竹腿上,散发着阴戾至极的煞气。 顾青竹一时动不了,贺兰溪自然有所察觉,他便顺着那红练的源头望去,发觉那阴邪而诡谲的红练正是在血阵中钻出,而且还不止一条,善明那边已被数条红练合力攻击起来! “顾青竹!” 贺兰溪顿时慌了,而就在这时,那血光阵法里忽地响起一阵笑声,那笑声模糊得分不清性别,带着几分癫狂,阴鸷得叫人汗毛直竖—— “哈哈哈哈哈顾青竹,贺兰溪,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这下你们谁都别想逃!是你们千方百计要我死,那你们就陪我一起死吧!” 贺兰溪恍惚了一瞬,便认出那笑声的主人是谁 这般狂热的想要他和顾青竹死的人,除了谢无寂,还有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第一百八十一章 谢无寂肉体已毁, 他似乎只留了一抹神识在这里, 元神并不真的还留在这里, 这一抹神识等待几人到来便启动血阵, 此刻正在疯狂抽出黑红色的藤蔓要将几人拖进去。 那血阵渐渐启动起来,里头像是一个黑红漩涡, 邪煞之气顿时外泄, 充斥着整个药炉内偌大的空间, 阴风阵阵森冷骇人, 而阵心中黑点极其幽深, 在漩涡中央不断流转, 又像是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洞, 深不可测。 可即使只是谢无寂留下的一抹神识, 竟也让几人一时无法脱身。 恐怕谢无寂定是恨极了他们几人, 神魂逃逸之时定是留下了至少大半实力在这阵法上,就是善明已到了出窍巅峰, 实力大增,也无法招架。 连他师父云寂面对重伤时的谢无寂也不敢轻易言胜, 在谢无寂这一抹只知道疯狂攻击他们的神识面前, 善明自认还是太弱了, 更别提刚伤愈的顾青竹和被佛印压制的贺兰溪。 善明一时猝然不及, 须臾后,他稍稍镇定下来, 降魔杵掠起, 金光闪过, 纯正气息蔓延开来,那张牙舞爪包围着他的红藤蔓随即被齐齐切断。 他出了包围,便指挥降魔杵朝顾青竹二人飞去。 再一转瞬,顾青竹刚刚出剑,脚上缠着的红色藤蔓猛地一松,已被从半空切断,唯有降魔杵在面前掠过,闪烁着明净的金光。 顾青竹向善明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还未说话,那血光阵法中又抽出了无数黑红色的藤蔓,像是恶鬼的爪牙一般铺天盖地向他们涌来。 红色藤蔓的数量太多了,如蛛网一般扑来,善明不得已召回降魔杵,一边出手击退红藤蔓,一边急急往后退去,朝二人喊道:“你们快走!” 药炉内的空间并不适合打斗,加之离这血阵近,血阵本就压抑他们这些纯正道法,他们又不如谢无寂实力高深,一时间已被牢牢压制住。 善明在前面拦下了大部分黑红的红色藤蔓,而还有小部分越过他缠上了二人,顾青竹明白此时形势紧张,应了声好后便拦在贺兰溪面前,拉着他往后退去,手中惊鸿出鞘,雪光映在炉壁上,一剑剑划断那些藤蔓。 贺兰溪刚要拔剑帮忙,就被顾青竹按了下来。 “我们先走。” 早些离开这个危险的药炉,顾青竹现在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贺兰溪有些犹豫,因为善明一人还挡在前面掩护他们。 顾青竹又砍断一条藤蔓后,回头握住贺兰溪的手腕。 “走!” 贺兰溪点头,此刻只能先狠下心了,要不大家都逃不了 可怎料,贺兰溪一碰上顾青竹手背,却猛地被他用力推开来。 他们本来就退到炉壁了,顾青竹这一下力道极大,贺兰溪只见到顾青竹脸色大变,就猝不及防的撞到了炉壁上,后背嗑得生疼,他当即倒抽口气。 这混乱中,贺兰溪还一脸不可思议,顾青竹为何推他? 然而匆忙抬眼望去,贺兰溪双眸倏然睁大,他见到顾青竹腹部上插着一条藤蔓,那藤蔓尖上还滴着血。 顾青竹一声不吭地挥剑砍断身后红练,腹腔上便失了红光,藤蔓瞬间消失,血洞却还在的,还在往下淌血,在天青色的衣衫上显得格外明显。 “顾青竹!” 贺兰溪刚要过去,顾青竹捂着腹部伤口回头砍断了又一条飞速朝他们窜过来的黑红色藤蔓,便沉着脸朝贺兰溪斥道:“别过来!” 他的嗓音有些许嘶哑,是隐忍着身上的痛苦,更刻意带上几分冷厉,贺兰溪被斥得顿住脚步。 而顾青竹的一时疏忽也叫一条藤蔓钻到贺兰溪面前来! 这些藤蔓十分缠人,力道极大,速度也相当快,贺兰溪见到这东西越过顾青竹窜来时,这东西锐利的尖头已逼近了他眼前三寸! 然而刷的一声破空响起,那藤蔓便在贺兰溪眼前溃散,身后是一柄浮在空中的琉璃小剑。 顾青竹见状松了口气,随便止了血便又是一剑砍下。 贺兰溪没有再动,雀阴小剑护在他身前,也不时唰唰飞过砍断顾青竹面前的黑红藤蔓。 顾青竹也在步步后退,一剑剑斩断前方危险,在向贺兰溪走来。 贺兰溪思忖片刻,那突变的阵法一眼看去是个杀阵,但是建立在原先那个练恶气的阵法的基础之上,原本那阵法就已经是他从未见过的邪阵,现在这个,他一时间也根本想不到办法破解,而硬碰硬显然是不行的。 “小心背后!” 贺兰溪急忙提醒顾青竹,脑子转得再快,在这种危急关头也要看运气,贺兰溪实在想不出来该如何破阵,一见到顾青竹有危险,他便没再听顾青竹的话,抱着休宁剑冲了上去,但走到半路,又被顾青竹喝止—— “站在那里不要动!” 贺兰溪只能站住,他面前没什么危险,便指挥着雀阴去帮顾青竹。 待顾青竹稍微放松些了,可算退到贺兰溪身边,手背覆上温热掌心时,贺兰溪听到顾青竹疼得呼吸都重了些。 自从到了南燕,顾青竹老是受伤,最可怜的就是他这肚子,一次又一次的,都被破开两次了 贺兰溪心疼得不行,急忙翻出丹阳塞到他嘴边。 “吃药!” 顾青竹刚张了口想要说话,被灵气裹着的丹药已到了嘴边,那是恢复灵力的药,他便就势服下,说道:“善明顶不住了,我们快走!” 贺兰溪看了眼他衣衫上被洇湿的一片血红,毫不犹豫点了头。 雀阴横扫过一片愈发浓密的藤蔓,又缓缓飞回贺兰溪身边。 可那藤蔓被砍断之后又在断口抽出新芽,实在是难缠得要命。 “你们怎么还没走!” 善明也已经退到这边来,他神情凝重,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匆忙以降魔杵设下一个结界挡住数量越发庞大的血色藤蔓,走到二人面前来。 贺兰溪没回答,心道他也想走,可这藤蔓确实缠人。 善明看了看顾青竹的伤,又抬眼望去,面上变得非常沉重。 “看来也走不了了,上面被封住了。” 二人闻言俱是大惊,这才抬头望去,在那药炉口上对照这阵法,果然已被一个血红的结界封住,上下两个邪煞大阵相对,血光冲天。 贺兰溪尝试了下召雀阴去破那结界,结果连上古魂玉都能撞破的琉璃小剑跃跃欲试地冲过去却被那结界挡了回来,那结界反倒是血光更盛。 “这该如何是好?” 顾青竹脸上有些苍白,长眉紧紧拧着,他思索了下,同善明道:“你先破了上面的结界,下面我来顶着。”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顾青竹保不准自己能破上面那结界,但不破那结界,几人都出不去。 这血阵中的诡谲藤蔓是有灵性的,并且在不断攻击他们,虽说不强,可胜在数量庞大,就算一时能挡住,几人难保自己没有疏忽的时候。 两边都有难度。 两相对比下,上面出口处的结界要突破是刻不容缓的。 之前云寂来时竟没发现这个阵法,或许是谢无寂藏得好。 而现在,贺兰溪也清楚云寂没什么可能突然出现来救他们,他之前认为这药炉里没什么问题。除非他们几人许久未归,云寂才会来找他们,而他们要等人来定是来不及了。 善明明白顾青竹的打算,遂点了头,朝二人道:“那你们小心。” 二人纷纷点头。 稍缓片刻,善明便撤回了降魔杵,飞身上了栈道。 不知他做了什么,二人只见降魔杵灵光大盛,对着那结界直直撞去。 降魔杵可谓是神兵,可这第一下撞过去,竟也如雀阴一般被挡了回来,那结界纹丝未破。 善明便又再次尝试,数次之后,他尽力将那结界撞出几道裂缝。 而在药炉底下,没了降魔杵支撑的结界,顾青竹不得不再握起惊鸿,剑斩那些诡异的血色藤蔓。 贺兰溪想了下,主动指挥雀阴帮顾青竹,顺便把神鬼令也召出来,设下防御结界护住自己和顾青竹。 二人配合得还好,在所有血色藤蔓向二人集火时,顾青竹和被他护在身后的贺兰溪身上暂时没再添新伤。 哐当一声窒闷的空间里回荡—— 听到破裂声响起时,贺兰溪抬头望了眼,那结界如金刚石般坚固,现在已经被善明用降魔杵撞开蛛网般细密的裂痕,应该很快就要破了。 贺兰溪却提心吊胆的,心想这关头他可得守住,不能在这时出事 呸呸! 想到这里贺兰溪赶紧甩开这念头,他几乎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喘地朝那些血色藤蔓的根源看去。 药炉上头的结界破损却厉害,下面的藤蔓就越疯狂。 神鬼令没有魂力支撑,设下的防御结界已经开始动摇了。 贺兰溪能动用的灵力不多,除开雀阴他不必用灵力,只需心念使唤外,其他法器如神鬼令只能用他如今体内被压制c并不多的灵力支撑。 而当贺兰溪想动用体内魂力帮顾青竹时,他再次感受到了云寂打入他本体那道佛印的强悍。 他的魂力被封住了,因为魂力与恶气现在几乎已是伴生的关系。 贺兰溪现在才察觉到这一点,难怪云寂跟他说暂时不会有事 休宁剑嗅到了主人的血气,在贺兰溪手中动了起来,砍断两三条藤蔓后灵光在剑身闪烁不止。 可这剑身已受损太多,再损伤了,也会牵连顾青竹。 贺兰溪只好将休宁剑归鞘收回储物戒中,一心指挥起雀阴来。 也还是这琉璃小剑管用,顾青竹顾不到的死角,贺兰溪心念一动,雀阴便去堵了那处的缝隙。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贺兰溪察觉到顾青竹已有些吃力了,他的剑挥动的动作慢了下来,额头上也泌出了一层冷汗,唇瓣已抿成一条直线。 “你等等!” 贺兰溪一咬牙将顾青竹拉进将形如虚设的结界内,当即咬破指尖,凝精血在虚空中画了一道血咒。 那血咒一笔而成,与神鬼令交融,当即展开一个可容纳人的结界,将那些藤蔓都隔绝在结界外。 顾青竹忍不住轻咳一声,却很快用手掩住唇角,忍下喉间的不适后他随手掩去唇角血丝,眉目间微微蹙起,是极不赞同贺兰溪的做法。 “这结界若破了,你会受伤的。” 贺兰溪不在意这个,他见顾青竹唇角血迹没擦干净,便抬手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去,一脸的心疼。 “别管这个了,等善明破了结界我们” 贺兰溪话还没说完,这药炉突然摇晃起来,他起初以为这是错觉,可当药炉里回荡着轰隆隆的巨响时,脚底下的震动也开始加剧。 顾青竹眼疾手快将贺兰溪扶稳,那巨响震得二人耳朵里嗡嗡的疼。 二人面面相觑,又见许多粉末或许灰尘如雪般扑簌簌的落下肩头,药炉内壁也发出一阵阵古怪声响。 随即,那素来坚固的药炉内壁竟裂开了一道道裂缝! 裂缝还在不断蔓延开来,顶上的掉落的灰尘愈发浓重,模糊了整个空间的光线,空气似被挤压出去了一般,呼吸间就要被这些灰尘填满。 贺兰溪被呛了一下,立马捂住口鼻,眼睛也微微眯起。 脚底下的震动并未停下,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征兆,再听一声清脆的哐当声响,似是什么破碎了一般。 顾青竹将贺兰溪护在怀里,掉落下来的灰尘变成了石子,恐怕还会变成更大的石块,他都一一挡下。 二人不知此时结界外的那血阵血光再现,一团黑雾悄然在底下爬出,钻过密密麻麻的藤蔓朝他们飘来,他们只约莫见到顶上金光骤然爆发,善明急切的嗓音便在此时响起—— “你们快上来!药炉要塌了!” 结界破了! 贺兰溪心下大喜,抬起头来扯了扯顾青竹的衣袖,“我们快走” 话音戛然而止,贺兰溪的神情很是惊讶,他抬头的第一眼,只见到顾青竹近乎狰狞的表情—— 顾青竹的脸色是惨白的,他的眉头紧锁着,唇色浅淡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而贺兰溪就被顾青竹护在怀里,那血珠便顺势滴落到他的衣裳上。 贺兰溪不知道他突然是怎么了,他又见到顾青竹动了动沾满滚烫鲜血的唇,周遭是喧嚣吵闹,他半晌后才听见顾青竹极其嘶哑的声音—— “你快走!” 顾青竹的手松开了他,先前护在他背上的手还将他推开些许。 他的力气却并不重,又像是濒临力竭,也无法推开贺兰溪了。 贺兰溪正要问怎么回事,他见到顾青竹这样,心底生出浓重的不安,他自然在顾青竹那双瞪圆的眸中看到了他的急迫和紧张 目光往下移,顾青竹胸前竟穿透了一把散发着幽黑武器的利器! 顾青竹的衣襟早已被血水湿透,他的另一手不知何时握在心口上利器的尖端上,五指被热血浇灌得满是鲜红,又因为用力而泛着明显的苍白。 有人在背后偷袭了顾青竹,这利器或许本就是想一击杀死他们二人的,但顾青竹受伤时及时握住了利器的尖端,才保住了贺兰溪的安全。 其实时间并不缓慢,贺兰溪看清这一幕也不过一息间。 紧接着,贺兰溪便感觉不到自己设下的结界了,后知后觉的心口一阵气血翻涌,带起一阵窒痛。 喉间似涌上一阵腥气,贺兰溪抿着唇,指尖似在泛凉,甚至在颤抖,他几乎听不见周围的噪声,目光不由自主越过顾青竹,看到了他背后—— 那是一个周身被笼罩在魔气之内的紫袍男人,他的脸色极其苍白,那双瞳是血色的,一如顾青竹身上的血。 贺兰溪看不到其他,只见到这男人唇角残忍的笑。 那男人手里拿着利器,还插在顾青竹心口上没收回来。 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是一团魔魂,贺兰溪感觉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魔气。 “你怎么在这里” 贺兰溪一见了这个人,指尖不自觉捏紧,在掌心里掐出一个个血印,若他没猜错的话,这人就是谢无寂,他根本没走,并不是只留下了一抹神识,他其实一直在这里藏着! 男人缓缓靠近了顾青竹,那利器便更深入了顾青竹的心口,一点一点,尖端在顾青竹手里满出来,被血色沾满的利器终于露出尖利的一角。 贺兰溪双目瞪眼,像是染上血色,他听到顾青竹闷哼一声,口中溢出又一口鲜血,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那男人似乎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他稍一歪头,贴近了顾青竹后脑,双眸冷幽幽地看着贺兰溪。 “自然是等你们啊。” 这疯子果真是谢无寂无疑! 贺兰溪咬牙道:“你有病!” 谢无寂听他这么一骂,笑意更浓,他斜了眼疼得无法发声的顾青竹,朝贺兰溪说道:“他都死定了,还要护着你,你不打算陪他一下吗?” 贺兰溪不知自己眼底因这句话顿时红了,他咬牙切齿道:“你才死定了!你放开他!” 顾青竹是不会有事的,贺兰溪心里不断重复着这话。 以往每次出事,顾青竹都好好的活下来了,所以他不可能会死的! 可事实上,谢无寂挑眉笑道:“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贺兰溪怒极,二话不说召出雀阴,琉璃小剑如流星般划破空气,裹着浓浓杀气,快速刺向谢无寂。 谢无寂不偏不倚,躲都没躲,抬手一挥,雀阴便被拍飞了。 “小把戏。”谢无寂道。 “你放开他!” 意识到他根本无法救出顾青竹,贺兰溪再忍不下去,怒喝出声。 药炉的震动愈发强烈,贺兰溪有些心神不宁,脸颊上被落石擦出一道血痕,一不小心就要摔倒。 与此同时,在药炉口破开结界的善明也察觉了底下的变故,魔气骤现,顾青竹重伤,他心道不好,急忙下来,扯着贺兰溪手臂拉开他们的距离,同时展开结界隔开头顶落石。 “是你。” 善明只望了谢无寂一眼,双眸一顿,迅速将贺兰溪护在身后。 但他这样便挡住了贺兰溪的视线,贺兰溪趁他一时不备,从另一侧跑出来,可结界也拦下了他,让他只能贴在结界边上,远远地看着顾青竹。 “顾青竹” 顾青竹摇头,“别管我了” 药炉内壁的裂缝越多,药炉顶上也已经摇摇欲坠,落石增多,再不出去,所有人都会被埋在这里。 顾青竹缓了半晌,这才恢复了些力气,他斥断贺兰溪的话。 “你们快走!” 贺兰溪摇头,还没说话,善明就又抓住了他的手臂,贺兰溪想甩开他,但无果,他试着召回雀阴,雀阴便在炉壁一个角落飞了回来。 这时候,顾青竹又说:“你先走,我会去找你们的” 闻言谢无寂却笑了一声,脸上一脸趣味,他问:“你怎么去找他?”他又望了望几人,眼里闪过一缕杀机,“要不,你们都留下?” “快走!”顾青竹离谢无寂最近,他知道谢无寂要动手了,手中将那利器握得更紧,他撑着一口气,朝善明喝道:“善明,你带他走!” 贺兰溪心底一阵混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 这时候他能做什么?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他也不能弃下顾青竹走 “我不走” 眼下谢无寂还有些耐心,他似乎格外喜欢看旁人为难,但手上抽了抽,没能将自己的利器抽出来,他微拧着眉,察觉到一丝不对。 顾青竹知道贺兰溪执拗,可眼下,他只能推开贺兰溪,在谢无寂抽离利器时,他忍着心口上的剧痛与善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他再开口时,嗓音仍是沙哑,却放轻了许多。 “兰溪,你先走,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等我,我很快就来了” 他说着朝贺兰溪眨了下眼睛,似是在与他交流着什么隐秘的信息,似是告诉贺兰溪他没事,这只是假象。 “我” 贺兰溪一时愣住,他看不懂顾青竹眨眼的意思 可也就是这么一晃神,他腰间一紧,已被善明突然拖着远离顾青竹。 贺兰溪顿了下,当即挣扎起来。 善明不由分说,态度强硬地将他横抱起来,双手牢牢桎梏着他的双腿,足尖一点已远离药炉底部。 “药炉要塌了,我们必须快点离开!” 正如善明所言,药炉里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响不断,已是碎裂的炉壁崩塌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炉顶破碎,再往下掉落的,已不是普通落石,而是那厚重的炉壁,每一块巨石的掉落,都破空卷起一道道飓风,砸得药炉底下轰隆作响。 善明带着贺兰溪避开密集掉落的巨石,动作间已有些乱了阵脚,他的脸上很是专注,更带着严肃。 贺兰溪知道药炉快塌了,穹顶上日光已经透过那些裂口泄露进来,可下面还那么危险,他的道侣还在下面,他便红着眼睛瞪着善明。 “要走你走,你放我下去,顾青竹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善明深深望他一眼,没松手,顶上的日光愈发强盛,药炉整个顶都在往下掉,他带着人避过几块巨大落石,沉声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可他也不想让顾青竹出事! 贺兰溪挣扎不动,想着顾青竹又急忙低头望了一眼。 距离有些远了,他只看到空中全是正轰隆隆往下掉的巨石,视线被模糊,到处都是灰尘,而底下那个嫣红的血阵旁的天青色人影快要看不清了,他总是被那些巨石遮掩着。 “你放了我吧。” 贺兰溪很急,他知道善明不会轻易放开他,便放轻了声音,哀求道:“求你了,我要去找顾青竹。” 善明眉头更紧,他看着贺兰溪说:“他说了,他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头顶上骤然多了一片阴影,危机之中,善明踩着脚底下一块落石借力躲开,因为要避开这些落石,他飞离的速度已经很慢了。 贺兰溪死死瞪了善明一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顾青竹,又见雀阴也跟着他飞了上来,他有了一个想法,伤了善明,他总能放了自己吧? 他也不想这么做的,可谁让善明拦着他去顾青竹身边 贺兰溪俨然失去理智,他无声召回了雀阴,无意中在善明的怀抱中低头望去,可只这一眼,他便呆住了。 那些飞速坠落的巨石砸得底下轰隆震动,药炉里什么样的危机他仿佛都看不见听不见了,因为他低头的这一眼,正好对上顾青竹的目光—— 他们隔得那么远,十数丈的距离外,他看见那一片血光中,一身血衣的顾青竹手里死死握着谢无寂的法器,叫他一时没办法追上来。 而更在此时,顾青竹见他回头了,还抬起头冲他笑了 这一刻,贺兰溪心想,这一刻他大概会一直记得的吧。 这个不常笑的家伙,在这种生死关头骗了他,还笑得出来? “抱歉” 贺兰溪耳边传来这二字,他才刚反应过来这是善明的声音,后颈便是一阵酸麻,他的意识如潮水般溃散,连最后一眼都没能看到 怀里的人可算安静下来,药炉崩塌的动静很大,随着顶上崩溃,药炉内壁都在这一瞬间倾倒。 善明没有回头,就算顾青竹还在下面,他沉着脸带人快速往上飞去,贺兰溪昏过去后便无法再挣扎,善明这次飞离的速度加快不少。 二三十丈的距离,善明过了半盏茶功夫才彻底飞出药炉。 当他回头时,非但是那药炉已然崩塌了一半,外头的通天楼尤其是凡间材料建造,早已倾倒。 药炉外头只余下一片废墟,灰尘弥漫了整个神宫。 远处看守的士兵察觉到时纷纷赶来,却也都不敢靠近。 善明也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他只回头望了一眼。 药炉还在崩塌中,地面剧烈的震动已经缓了一些。 可药炉底下到底是什么情况,顾青竹是不是还活着也没人知道 善明抿紧着唇瓣,他皱着眉,毫不犹豫飞身离去,他不敢停留在这里,他怕谢无寂还会追来,他们先前都低估了谢无寂的胆量和仇恨 而这次善明很快放松下来,他刚打算离开,便见一个白衣僧人自远处而来,二人在空中对了一眼。 善明当即大喜,“师父!” 云寂望了眼他怀里昏过去的贺兰溪,目露疑惑,刚要问怎么回事,善明便朝他急急说道:“师父,谢无寂还在下面,顾山主也在下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贺兰溪浑浑噩噩醒来, 冷汗湿了额头, 乌发黏在脸颊上, 叫他有些许不适, 他睁眼时还有些恍惚,仿佛还听见顾青竹跟他说等他回来 只是一晃眼, 眼前就变成了他不久前才来过的佛堂。 佛堂里仍是安静的, 没被任何事物, 任何纷扰干预, 金佛庄严伫立, 俯视众生, 香火缭绕, 烛火摇曳。 已是天黑。 贺兰溪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的心跳还很快, 就跟还在药炉里似的,至今心有余悸。 而被人打昏醒来后发觉自己到了佛堂, 躺在那蒲团上,任是谁都会心生疑惑, 尤其是顾青竹还不在他身边 贺兰溪猛地惊起, 顾青竹不在, 他去哪儿了? 记忆中, 失去意识的最后,贺兰溪清楚是善明打昏了他。 他心里有些怨气, 怪善明拦他前路, 就算善明是好心的。 之后他又想起顾青竹在药炉下面对他的遥遥一笑 “顾青竹” 贺兰溪忍不住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自然是无人回应的。 不知道为何,他明明没想别的什么,眼底却是一热。 蝉声阵阵,在夏夜里仿佛催眠的夜曲,佛堂外多了一道人影。 贺兰溪没抬头去看,他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知道有人来了,还坐在蒲团上努力回忆这当时的情景。 他还记得最后一眼时,顾青竹手上全是血,握着谢无寂那法器。 那法器像是谢无寂自身带来的,顾青竹不松手,他也没法松开,而当时顾青竹心口已经被那法器穿透了 一剑穿心,还能活吗? 能的!贺兰溪深吸口气,一定能的,他可是顾青竹! 那来人站他面前许久,见他迟迟不曾回神,便轻叹着主动开口—— “你醒了?” 贺兰溪迟钝地抬头,正对上云寂那双与往日不大一样的瞳眸,像是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人情。 “身体可有不适?” 听到云寂的问话,贺兰溪缓缓站了起来,顺道垂眸望了眼,他的外袍上还沾着黑红的血迹,就在衣襟上,他便捏了捏那处,慢慢摇头。 他像是还没从药炉底下的混乱中脱离出来,云寂便也没有说话,二人相对而立,俱是无言。 半晌后,贺兰溪抬眼看向云寂。 “师叔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对方眼中一片清明,却又似乎蒙上一层雾气,看去竟有几分冷漠。 云寂一怔,竟不敢与他对视,但也没有因此移开目光。 “顾山主还没找到。” 说起顾青竹,贺兰溪脸上的平静顿时裂开破绽,他急急问道:“他到底怎么了?那药炉最后怎么样了?” 贺兰溪昏迷前没见到云寂,但他醒来后第一个来看他的人是云寂,贺兰溪就知道一定是他去收了尾。 云寂没有很快回答,他察觉到现在贺兰溪状态不太对,想了下才道:“药炉塌了,我去的时候那里都埋了,谢无寂逃走了,至于顾山主” 云寂说着莫名的停顿了下,之后低声道:“他失踪了。” “失踪?” 贺兰溪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词,药炉就这么大,顾青竹就算是死在下面了,也总归有尸体吧? 但云寂却说他失踪了 面对贺兰溪的质疑,云寂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或许是谢无寂将他带走了,你别忘了,顾山主拥有破妄之眼,那是天生宝器,能护他一命。” 云寂不说,贺兰溪差点忘了那破妄之眼,不过只剩下一半的破妄之眼,能有什么用谁也不知道。 贺兰溪还是不相信云寂,论撒谎骗人的功夫,云寂还太嫩了。 可即使如此,贺兰溪脸上的急切也在缓慢褪去,他静静看着云寂,并没有开口点破他的谎言,那双眼里的幽冷已经明显表露了他的情绪。 云寂极不习惯这样说话,他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肃穆。 “你放心,顾山主他没有死,他的确只是失踪了,我能算到他大难不死,却算不到他在哪里,而他还活着是真,我也没必要骗你。” 贺兰溪一时难辨真假,云寂的眼神很认真,可他给出的信息太少了,也太过表面,他便道:“那我去找找。” 就算顾青竹死了,七日之内魂魄未散,贺兰溪也想去药炉那边找找看,没准他能找到呢? 就算死了,他也要他活回来。 然而这次云寂却断然拦下他的路,“你不能去。” 贺兰溪望着拦在身前这只手,目光淡淡的,又回到云寂身上,忽地,他笑了一声,听起来像是讥讽。 “师叔还有别的话要说?” 云寂点头,“你不必去,我已经让善明去找人了。” 贺兰溪道:“可我想亲自去找他。” “你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云寂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无端的就放轻了一些,劝道:“你留在这里好好修炼,人我们会去找。” 可贺兰溪还是摇头,问云寂道:“师叔为何不让我去?” 贺兰溪始终还是不信云寂,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对方,他只是想出去找人而已,善明拦着他,云寂也要拦着他,如果顾青竹出事了呢? “若是顾青竹出事了” 贺兰溪捏紧五指,双目直直望着云寂,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谁能赔我一个顾青竹?” 跟出家人说这些,简直是混账了 霎时间,云寂被贺兰溪的话气得脸色铁青,他冷着脸说道:“我说过,顾山主不会出事。” “那你为何不让我去找他?” 贺兰溪还是难忍心口恶气,他抬手指着佛堂门前,脸上没了往日对云寂这位前辈的半点尊重。 “这门前的结界不是师叔设下的?你为何不让我找顾青竹,为何还要设下这样的结界困着我,是怕我识破你的谎言,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话音落下,云寂竟是词穷。 云寂是理亏的,他的确在佛堂门外设下这个结界,这结界他不撤去,以贺兰溪现在的修为,就算是在里面闹翻天了,他也出不来。 而云寂也没想到贺兰溪早在醒来时就发现了这个结界,论布阵设结界,他是行家,他天生对灵气敏感,更何况是云寂这么大手笔的结界。 贺兰溪先前不肯主动理会云寂,不正是因此? 云寂沉默须臾,望着贺兰溪时表情凝重,他反问道:“我为何困着你,你还不清楚?你可知你因为此事都快生出心魔了,贺兰溪,你才刚恢复没几日,若是生出心魔,那你前几十年来的克制努力可都要白费了!” 贺兰溪张了张唇,欲言又止,他打心眼里觉得云寂的话好笑,隐约又认为他是对的,可他现在只想出去。 “云寂师叔未免太过紧张,我如何我自己比谁都清楚” 实则贺兰溪是有些心虚的,尤其是面对他人的好意时。 可这样的好意他现在不需要,他表情越平静,心里就有多急迫。 “好了师叔,你快撤了结界吧,我现在要出去。” 贺兰溪深吸口气,语气相当郑重地说,也有些逼迫的意思。 云寂捏着手中佛珠,力气似乎不小,指节用力到泛白,贺兰溪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想看到他对自己的失望或是别的什么,缄默中,他嗅到一阵冷香,如霜雪般寒冽。 “你看看你的手。” 云寂忽然这么说,话音里像是压制着什么情绪,有些喑哑。 贺兰溪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看去,有些意外的,他见到了指尖上缠绕的黑色雾气,不只左手,右手上也如此,他见到这样,不必照镜子,就知道自己双瞳又变成了鬼魅般的灰白色,浑身上下缠绕着黑色的魂力。 云寂隐忍着什么情绪的声音在他低头时接着传来—— “先前我打入你本体的那道佛印在你回来时已被魂力冲破了,你最好冷静一下,别再多想。” 他让贺兰溪冷静。 贺兰溪抬眼看向他时,面上是冷静了,可眼底还带着三分迷惘,他便对上了云寂那双空寂的瞳眸。 云寂神色肃穆,对他说:“顾山主于你而言很重要,我不是不知道,但他确实是没死,我刚为他算过,他这次大难不死,是要经历一些劫难,到最后都会好起来的,而到了那一日,他会回来找你,所以你大可放心。” 和尚算命,准吗? 贺兰溪顿时有些懵。 云寂又说:“顾山主有他必经的劫难,就算你与他是道侣,有些事只能是他一人经历,这是天命。” 可贺兰溪从来不信天命,他还与天命斗,他这次要听天由命吗? 恍惚间,他听见云寂接着又说:“他有他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事要做,你们本就有缘,终将会重逢,而何时再见,端看你自己。” “看我?” 贺兰溪眨了下眼睛,苍白失血的面上露出几分茫然,在他不知情下,他的瞳眸由灰白色渐渐回转到琉璃般的深褐色,眸光清透明净。 云寂点头,将他的一切变化收入眼底,他知道同贺兰溪说再多道理都是听不进去的,这种时候,唯有 昧心哄骗他几句。 贺兰溪果然上勾,他急迫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云寂指尖微动,拨弄了下缠在手上的朱红色佛珠,清冷檀香绕在身侧,沁人心脾,他垂下双眸,看起来甚是高深莫测,像是在细算着什么。 见状,已没了主心骨的贺兰溪屏着呼吸等他,大气不敢出。 终于,云寂掀起眼帘,望了贺兰溪一眼,冷冷淡淡的,他说:“待你修炼到归真诀第五层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3.第一百八十三章 ‘等待’这个词入了贺兰溪耳中, 他很快清醒过来, 他不是个没有耐心的人, 但也要分情况。 云寂跟他说了这么多, 说来说去,不就是逼他修炼吗? 贺兰溪冷笑道:“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我要出去!” 软的不成, 云寂只好来硬的了, 他不再多言, 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就走。 贺兰溪刚被忽悠了一通, 自己没被放出去云寂还走了, 他当然是追上去, 也就理所当然的被结界拦在里面。 “云寂, 你个老秃驴!有本事你快放了我啊!” “臭和尚, 断人家道侣姻缘,你出门是要被驴踢的!” “好吧, 算我求你了,你把结界撤了让我出去, 我就去药炉看一眼, 找到顾青竹之后我马上就回来, 我肯定听你的好好修炼” 佛堂内不断传来砰砰声响, 贺兰溪一边用雀阴撞击着结界,手上没停, 嘴上也没歇下片刻。 他意识到自己是被强制关起来了, 先是怒骂, 但又知道自己没办法出去,最后由谩骂变成了哀求,软硬兼施,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 而在佛堂院外,看着云寂在月色下愈发铁青的脸色,善明眉目间有些担忧,他低声道:“师父,真要把他关起来吗?” 云寂被骂了半天,脸色难看极了,他见善明有心求情,斜睨他一眼,冷声道:“除此之外还能如何?” 善明蹙着眉头,似是不赞同。 云寂莫名叹息一声,轻声道:“如他所言,谁能赔他一个顾山主?顾山主这次怕是九死一生,让他知道此事,他还能静心修炼吗?” 善明一怔,当即噤若寒蝉。 他那时带贺兰溪离开,正巧云寂也赶到了,药炉崩塌,云寂也亲自下去找过,下面什么都没留下。 那诡谲莫测的血阵在云寂来时,便随着谢无寂的一缕魔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失去踪迹的,还有似乎被谢无寂带入阵中的顾青竹 顾青竹之前就被利器穿心,又被谢无寂拖入阵中,能不能活着回来谁也不知道,就是连云寂,他也根本无法确定顾青竹还能生还。 与贺兰溪所说,什么给顾青竹算过命数都是假的,云寂往日是不拘泥于这小节,可他也从未如此刻意撒谎,说出这样的话,他也觉得违心。 而事实上,贺兰溪说的对,他们谁也没办法把顾青竹找回来。 贺兰溪刚才好了一些,又因此事险些生出心魔,如果知道顾青竹活不成了,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云寂渐渐平静下来,当做没听到佛堂里的怒骂苦求,望天叹道:“先瞒着他吧,等他清除体内恶气再说。” 善明神情也很是沉重,他点头应是,那双纯粹的黑瞳闪烁过一缕微光,他还是不放心。 “师父,我再去找找。” 顾青竹就算是死在药炉下面了,也得见到尸体吧? 云寂没阻止善明,眉头倏而皱了下,又叹了一声。 “去吧,幽明山那边应该也快来人了。” 他得想办法应付幽明山的人了。 圣童祠里不复往日宁静,贺兰溪撞击结界的声响不断,偶尔喊得累了才歇一会儿,朱雀太长时间见不到贺兰溪和顾青竹,也在宋笙那里哭闹不止。 这一夜,怕是谁都没好梦了。 隔着千万里的海岸之上,惊涛拍浪,海上月明如镜。 海岸前不止何时飘来一个青年,天青的衣衫上沾满了鲜红,染得那一片海水都变成了血水。 那人双眸紧闭着,脸色惨白,还有着微弱的气息。 正逢圆月,涨潮了。 那人被海浪推到岸上,眉目间微微颤抖着,将将醒来。 他感觉到一双手将他从冰冷的海水里拖起来,他便睁了眼。 恍惚间,他对上一双如碎月雪光的清冷瞳眸。 青衣的女子见这人睁了眼又阖上,不由伸手探去他额前,果然已是滚烫的高热,她便将这人扶起来。 女子应该是打算将他带走,这时忽然听见什么撞到礁石上的声音,她低头看去,便见到了那人昏迷中还紧紧握在手里的一把剑。 剑身如虹,雪光青锋上映着月光,照亮了二字—— 惊鸿。 如云寂所料,幽明山很快来了人,只在药炉崩塌的第二日,圣童祠迎来了一位幽明山的贵客。 纵使沉静如云寂也心道不妙。 顾玄来时匆忙,佛堂里头的人却没再吵闹了,似乎是闹了一夜累极了,贺兰溪已经休息了。 佛堂里看似一片死寂。 云寂没去看佛堂里的情况,他看着脸上没了笑容的顾玄,正琢磨着该如何应付,顾玄亲自过来找他,只会是为了他们山主之事。 熟识顾玄的人都清楚,顾玄平日里笑吟吟的,看起来亲切温和,可却是出了名惹不得的人。 正道众人心照不宣,云寂与他是同辈,自然也清楚这点。 上次顾玄这么认真的时候,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他的兄长顾青走火入魔暗杀同道被人揭发时,众门派修士口诛笔伐,将其押上诛魔阵。 结果那位幽明山真仙顾浔没出手救自己这位弟弟,顾玄愣是已一己之力,甚至没有出手,就在诛魔阵下将他的同胞兄长顾青带走了。 当时顾玄的一句‘我幽明山的人谁敢妄动’,震得当场同道至今不忘。 后来幽明山的确做出了交待,将顾青驱逐下山,却又将此事压了下去,那些曾要诛杀顾青的同道心底很是不满,可在顾玄面前仍没人敢挑明。 幽明山是东陵屹立不倒的第一仙山,前任山主顾浔更是百年来的修真界实力第一,更不负众望成功飞升,而顾玄则是幽明山的支柱。 多年来,幽明山有顾玄在,纵使新任山主修为再低,幽明山的实力一落千丈,在同道之中,幽明山仍是正道泰斗,无人敢轻视。 而这一次相隔二十多年,云寂再重逢了这位多年不见的道友。 明明他修为比顾玄高,却还不敢说能压制得住顾玄。 实际上,顾玄本人在修真界并不出名。 顾玄同云寂同辈,同辈修士们总有机会一起历练,而云寂看到的他,一直陪衬在顾浔身边的绿叶,游离在诸多天才身侧的中庸者。 他的天赋并不很好,修为也不算高,没什么叫人瞩目的特点。 他这人往日里笑眯眯的,其实很小心眼,万事端看心情行事,那时年少轻狂,他和他的兄长顾青总在不动声色间坑人不断,很讨人厌。 尤其是听到他人论起根基天赋,或是提及他和顾青的天赋太差,跟他大哥天壤之别时,他会暗自记下,回头跟顾青一起狠狠阴人。 若不是上头还有一个大哥顾浔,很多人都想暴打他们兄弟二人。 这大概就是曾经和他一起修炼过的同辈对顾玄最深刻的印象了。 偏偏他虽然讨人厌,却又长袖善舞圆润通透,人脉也相当宽广。 其实顾玄这样的一个人在修真界也是寻常的,不值当那么多人将注意放到他身上,所以很多人都理所当然的将顾浔羽翼下护着的弟弟顾玄忽略了,将目光放在与他同道的天才身上。 而当顾玄终于展露人前时,所有人也再不敢小看他了。 若说顾浔是幽明山的信仰,那顾玄就是幽明山培养的管理者,他其实不亚于顾浔,只是并未太过注重修为。 在所有人看着顾浔这个天才一步步走向飞升之时,被他们忽视的顾玄已经掌握了幽明山的实权。 顾玄走了与同辈截然不同的一条路,同辈们都还在努力修炼,还是叫不上名号的区区晚辈,而他是根基不太好,却已经成了幽明山真正的掌权者,甚至可以与前辈们并肩议事。 这就有点叫同辈措手不及了。 昔日这帮天才看不上顾玄那点微末道行,现在见了人家,还不得笑面迎人规规矩矩的行礼? 哪怕他们曾是碾压顾玄的天才。 好吧,谁让人家成了幽明山的幕后管理者,就算不如这些实力挂在天榜上的天才们引万人瞩目 可他就是代表了幽明山。 第一仙山,谁敢不服? 而在曾与顾玄算是好友,一同修炼过几年的云寂心里—— 顾玄就是一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表里不一的小人。 因为云寂年轻时,也被顾玄坑过 往事不再重提,而今,云寂难得又见到顾玄露出这种沉重严肃的表情,他竟也捏了一把汗。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来当年在诛魔阵中,顾玄孤身一人护在顾青面前,还真的将顾青带走的那一幕 顾玄来了,也不等云寂慢悠悠地跟他解释什么,他沉着脸质问云寂—— “说说吧,圣僧云寂,我们山主到底是怎么了?” 没时间找借口了,云寂轻叹一声,将自己所知一切告知顾玄。 顾玄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趟,很快竟又离开了圣童祠。 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云寂没有跟上,待人走后,他也长松口气。 而看着顾玄离开圣童祠,姗姗来迟的贺清寂和贺九林二人才在圣童祠门外的枣树下走出来。 贺清寂望着他的去向若有所思,“顾玄怎么也来了” 贺九林没法回答他的话,遂笑着催促道:“四叔,我们好不容易来到南燕,不是为了找小叔叔的吗?” 贺清寂当即回神,朝圣童祠门前走去,步伐匆匆而轻快,他心底紧张,边走着边小声嘀咕着。 “你说得对不过我很多年没见到兰溪了,也不知道他长成了什么样了,万一他也认不出我来了怎么办?” 贺九林跟在后头静默不语,他隐约察觉到这圣童祠有点不对,不但云寂来了,幽明山的顾玄也来了 想来,贺清寂这次能不能见到贺兰溪,恐怕还不一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4.第一百八十四章 云寂再入佛堂时眉头一蹙, 他看见贺兰溪没再吵闹, 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蒲团上, 手里抱着顾青竹留下的休宁剑, 面前则是一个 在宣纸上被勾画得相当驳杂的阵法,贺兰溪手中还捏着笔杆, 笔尖将将落到那阵法图上, 却又僵持着没动, 似是在琢磨着该往哪里添一笔。 这反差有点大, 昨天是谁吵了一宿, 就差拿脑袋去撞结界了, 现在又这样安静地坐在佛堂里? 云寂第一眼看到他时, 也无法将他与昨夜那癫狂的样子联想在一起。 但很快这表象便被一缕黑雾毁得彻底, 缠缠绵绵的黑雾不知道从何处飘出来, 轻轻缓缓飘到贺兰溪面前。 随即,贺兰溪将灵剑放到脚边, 食指一弹,那一缕黑雾像是有了实体一般, 当即被弹飞到结界前。 这恶气化成的黑雾还有些委屈的模样, 小小一团发着抖, 被结界弹了回来, 又想往贺兰溪那边飞去,可刚飘出一指就到了云寂脚边。 在那双古井无波的瞳眸注视下, 黑雾顿了一顿 砰的一下, 散的干干净净。 贺兰溪知道他来了, 但二人都没有说话,贺兰溪连头也没回。 直到提笔在平铺地面的纸上画了一笔,贺兰溪才抬头望去。 “师叔是来放我出去吗?” 休息了半日,贺兰溪的嗓音还是沙哑的,他的语气又放得很平静,听起来像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云寂看了他好一阵,才说:“不是。” 贺兰溪立马低头,视线重归纸上阵法图,云寂来如果不是为了放他出去,他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如专注钻研阵法图。 云寂沉默片刻,道:“阵法图给我。” 贺兰溪没搭理他。 云寂又补充道:“那日在药炉底下复刻下来的阵法图。” 贺兰溪咬了咬笔头,眉头紧蹙着,眼里一片烦躁。 “不给。” 云寂再次沉默下来,他看着贺兰溪的背影,这人虽然比昨天安静了,可明显的,他也比昨天更倔了。 一时间佛堂里便静默下来,僵持之下,像是一场拉锯战。 云寂不低头,贺兰溪也不低头,二人都不曾退步 可话题还是要继续的,云寂忽然说:“顾玄来过。” 闻言,贺兰溪眼前一亮,回过头去,有点心虚,也有点紧张,他狐疑道:“他来了?他说什么了?” 云寂道:“他已经走了,他去找顾山主了,他这次来将顾山主的魂灯带来了,顾山主的魂灯还没灭” 话末,云寂又加了一句—— “这次没有骗你。” 贺兰溪本就有点怀疑,听到最后这句话,他连那一点微末的信任都没了,他又低下头去摸索着那阵法图,像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直到云寂跟他说,“顾玄给你留了口信。” 贺兰溪掀起眼帘斜了云寂一眼,他觉得自己冷静够了,可这下,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又急促的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似的。 他压下心底的急迫,面上没暴露任何情绪,声线也把控得很稳定。 “信呢?” 真的见到了信,贺兰溪才能相信云寂说的是真的。 顾玄一心只有幽明山,他也一心护着顾青竹,只要他说顾青竹没死,那顾青竹肯定就没死。 可云寂还跟他讨价还价,“阵法图。” 贺兰溪拧眉瞪他,这种小小的发泄实则没什么用,他思索了下,指尖微动,沉着脸在储物戒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留影壁,随手丢了过去。 云寂自然接过,真像是交易一样,留影壁一到手,他就给贺兰溪扔过来一块小小的玉简。 贺兰溪二话不说接了过来,一看那玉简上刻着的玄火纹,便知道这是幽明山的东西,他匆忙探入一缕神识,便见到了顾玄留给他的口信。 ——无事,勿念。 顾玄的信不似他本人一样不着正调,他像是匆忙留下的口信,除此之外,他没留下任何信息,可这玉简上的确还附着顾玄的灵力。 顾玄到底是什么意思? 贺兰溪呆了呆,其实心里已经放松了许多,顾玄其实对他是爱屋及乌,他疼着顾青竹,所以他也容纳贺兰溪,所以他没必要骗贺兰溪。 那就是说顾青竹真的还活着 贺兰溪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垂眸看着纸上的阵法图,忍不住跟云寂分享心得,“这是我当时看到的阵法,这阵法诡谲多变,不只是杀阵,后面还有很多种变化,我一时间只想到了几种,其中一种就是传送阵” 云寂闻言便看向他,听他又急迫地说:“您去的时候谢无寂逃走了,可在您眼皮子下,他不可能这么快就逃得无影无踪,我觉得他就是用了传送阵,还把顾青竹带走了” 云寂问:“那他们去哪儿了?” 贺兰溪一下子清醒了,愣愣地摇头,“不知道” 一般的传送阵他也无法查到去处,传送阵本来就是为了切断旁人追踪,借助空间穿梭c缩地成寸的阵法,只随施法人的心意决定去处。 云寂没在这问题上继续下去,他看着贺兰溪说:“你现在可以好好修炼了吧,你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贺兰溪呐呐道:“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云寂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皱起眉头,正色道:“你现在也该冷静够了,顾玄已经确定顾青竹还活着,幽明山的人会继续找他。我也可以如实告诉你,在你修炼到归真诀第五层之前,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半步的。” 先前云寂对贺兰溪已经很客气了,看他心情不好才忍了又忍,而现在他的训斥贺兰溪也不是没听进去。 说实话,贺兰溪还是想去找顾青竹,可是权衡之下,他只能听云寂的,一来,他修炼归真诀本就是云寂的一片好心,云寂也能说到做到; 二来,顾玄的意思也是让他安心修炼,他没办法出去,只能听顾玄的话。 也还有第三点。 他觉得,顾青竹从来不曾骗他,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不想骗他。 那顾青竹既然说了让贺兰溪等他回来,他就一定能回来。 贺兰溪从未如此焦急的想要开始修炼,他点点头。 “好,我会尽快出去的” 想了下,贺兰溪眼里闪烁着冷幽幽的光芒,狠戾而坚定。 他这么望了云寂一眼,又哑声道:“我会去找谢无寂报仇的。” 云寂一脸怪异,报仇就报仇,看着他说什么意思? 这种感觉有些诡异,云寂想了下,又说:“贺清寂来看你了。” 乍然听见贺清寂的名字,贺兰溪又是一愣,所幸很快回神,似是不经意间,目光略过佛堂门前,他却反问云寂,“你会让我见他吗?” 云寂摇头。 贺兰溪心里一阵犯堵,“那你还问?” 贺兰溪心里存着尽早出去找顾青竹的信念,不等云寂出去,他就扔下了自己琢磨了整整一天,至今还未完成的阵法图开始入定修炼。 他其实太过急躁了,但云寂眼看着,也没有说什么,反正过两日他就该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自己慢慢静下心来,才能安心修炼。 出去之后,见到贺清寂匆忙迎上来,脸上满是笑容,目光时不时错开云寂望向佛堂禁闭的大门。 云寂没等他问出来,便开口告诉他:“他不想见你。” 这出家人从不撒谎,不过反正前几日都骗过人了,云寂再撒谎时,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波动了。 尤其是在贺家人面前。 云寂并不讨厌贺家人,也不是针对贺清寂,只是对于在这时候有可能会帮助贺兰溪从结界里面逃出来的人,他都是如此冷漠对待。 这种时候,贺兰溪不能停下修炼,否则他将压制不住体内恶气。 贺清寂一听,霎时呆了,面上露出十分沮丧的神情,他心想—— 完了,他的弟弟定是因为他这个不称职的哥哥这么多年来没再联系他,所以不认他这个哥哥了。 云寂没再搭理贺清寂,即使对方不依不饶地要见贺兰溪,他也不管不顾,他就在佛堂外等着,等贺兰溪顿悟,等贺兰溪先来求教他。 可云寂没曾想,仅仅是两日后,先是他自己支撑不住了。 云寂再来时,把怀里一团朱红的东西扔给了贺兰溪。 贺兰溪刚接触了归真诀第二层的功法,也确实如云寂所想,进程很慢,而当他困惑之时,怀里那东西便抱紧他脖子哭着喊了声娘。 是朱雀,他那小嗓子都哭得哑了,也闹得宋笙要哭了,善明没日没夜出去找人,宋笙只能带着人去找云寂,云寂更不是带孩子的料。 于是半日后,烦不胜烦的云寂将朱雀送到了佛堂里。 “师叔不是要我安心修炼吗?” 贺兰溪面对云寂时,还是有点怨气的,谁让他困住了自己,他便抱着朱雀,故意挑衅云寂。 “师叔这样,我怎么修炼?” 云寂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居然是逃跑似的转身就往外走去,匆忙间,他在踏出门槛前说:“反正朱雀也要开始修炼了,你们一起也无妨。” 贺兰溪抱着朱雀还真没追上云寂,看着又被关上的大门,他也是纳闷了。 想来想去,还是怀里这小东西能治云寂这老和尚,不过这样,带着朱雀他就没办法好好修炼了 贺兰溪有点犯难,而随后不久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朱雀远比他想象的要乖,只要坐在他身边自己一人也可以发呆半天。 佛堂里不再是他一人,贺兰溪心里反倒有些奇怪的变化,渐渐的,心底竟冷静下来,修炼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灵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贺兰溪暂时歇了下,一睁开眼,他就见到坐在蒲团边陪着他的小东西,正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巴着看他。 他细算了下,自己入定也有半天了,朱雀怎么还没说饿? 于是贺兰溪就问了朱雀,随后朱雀举起了白胖的小手,给贺兰溪看他手上的银手镯。 这让贺兰溪下意识地也看了眼自己手上被顾青竹套进去的追踪手镯。 不过这二物是不一样的,贺兰溪认出来朱雀手上的是储物法器,他便探入一缕神识看了看。 里头是堆了一些灵石。 贺兰溪问朱雀是谁给的,朱雀小声回答,说是爹爹给的,还有其他人也给了,不过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说是没有头发的叔叔。 如果不是善明那就是云寂咯? 朱雀见过的人,也就他们是光头,贺兰溪不想提起二人。 他心眼真的很小,尤其记仇,目前被困在这里他是无法报复了,等出去之后,他早晚阴死云寂。 但眼下还是眼下,贺兰溪陪朱雀说了会儿话,二人都被困在佛堂里了,看不见天日,只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抱团,贺兰溪认为自己很惨。 这时朱雀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个盒子,眼巴巴送到贺兰溪面前。 “给娘。” 贺兰溪一眼看到那梨花木盒,眼皮子便轻颤了下。 这盒子他当然知道,他元神一分为二时,小贺用这盒子装了顾青竹陪他摘的青枣和他自己做的核桃酥,最后舍不得把东西埋了,他就给了朱雀。 可能之后顾青竹给了朱雀储物手镯,朱雀就把盒子放在里面了吧。 贺兰溪想了下,还是将盒子打开来,他知道里面会是顾青竹给他留下的东西,忍不住就想要看看,可这一打开,他眼底倏然红了。 里面多了一些东西,原先顾青竹做好的那些被小贺吃剩下的核桃酥都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上面,酥饼的香气扑鼻而来,边上的青枣被裹上了一层灵力,像是刚在树上摘下来似的。 而被正正经经摆放在最上面的,是小贺自己做的那个核桃酥。 贺兰溪之前忍了很久,顾青竹受伤时,他被善明带走时,顾青竹生死未卜时,他被困在结界里时 之前他都忍下来了,再慌再乱也没哭,可见到那一个小小的核桃酥上缺了一个小口时,他眼角就控制不住瞬间濡湿了,眼底红了一片。 顾青竹这家伙偷偷吃了他做的核桃酥呢。 吃就吃了,还只咬了一小口,那牙印多明显呢,也不嫌恶心 心底是这么想着,可贺兰溪却一点没嫌恶心,他想顾青竹了。 也不过才几天没见,贺兰溪心想,不过几天没见而已 就算这样,鼻子一酸,贺兰溪就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了。 贺兰溪赶在眼角泪珠滚落下去之前擦了把眼睛,赶紧将这木盒盖子合起来,当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他突然很觉得心酸,又很开心。 直到衣角被一只小手扯了下,贺兰溪眨了眨眼睛后,低头望去。 朱雀乖乖地坐在一边,仰着小脸看他,奶声奶气的。 “娘吃饼” 闻言,贺兰溪抿着唇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朝他摇了头。 “我不吃。” 他舍不得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5.第一百八十五章 转眼间, 又一年惊蛰。 南燕昭帝已有继位五年, 皇城经过当年那一场恶气的洗礼, 也渐渐恢复了生气, 至今愈加繁华。 在皇城一角,圣童祠却是一点没变, 大家都知道圣僧停留在这里, 可皇帝下令不准任何人惊扰此地, 此地没人打扰, 自是一如当年没变。 一年年过去, 花谢花开, 秋收冬藏, 当南燕的人们恍然回首, 圣僧竟已在南燕待了整整五年有余。 而今日注定有些不大安宁。 善明一如往日守在佛堂外, 隐隐察觉到里面有着不小的变化,但他只注视着佛堂门前的结界。 这些年来, 善明一直没找到顾青竹,而幽明山则将顾青竹失踪的消息压了下去, 一如当年将顾青入魔的消息压制着, 半点没泄露出去。 幽明山并不是放弃了顾青竹, 他们依旧在暗地里寻找顾青竹, 几乎是搜遍了整个人间,仍是无果。 至今, 顾青竹失踪也有五年之久了, 而贺兰溪 善明望着佛堂紧闭的大门, 他也有五年没见到贺兰溪了。 他只知道,贺兰溪在里面专心修炼,每隔一段时间,他的师父云寂会进去指点贺兰溪。 然而每次出来,这位素来淡漠的出家人都会被贺兰溪气得一脸铁青。同时,贺兰溪的修为也确实在云寂的指点下快速进步着。 说起贺兰溪,不得不提为他而来的兄长,贺清寂。 但贺清寂在五年前就走了,因为贺悯的急召,他却留下了贺九林,贺九林便老实待在这里,可没想到过了两年,连贺九林也被贺家叫了回去。 如此看起来,倒像是贺家或是贺家主彻底放弃了贺兰溪。 自昨夜起,天上就堆积着层层劫云,蕴而不发。 劫雷久久不下,这并非是没有进阶,也有可能是因为渡劫的修士的这一劫可以说是相当轻松。 而就在今日,就在此时,善明抬眸望天,穹顶积压的乌云已缓缓散去,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今日就是贺兰溪破开结界出来的时候。 也如善明所料,在天光再现时,那佛堂门前骤然响起砰地一声,似是瓷器破碎般,善明看到那笼罩在佛堂上空已有五年的结界终于破碎了。 随着穿堂风掠过,佛堂那大门被从里面拉开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沉重,因为几个月没进去人了,门被打开时,还落下了一阵灰尘。 于是贺兰溪一脸烦躁的伸手扇去空中灰尘,他觉得很倒霉。 他被困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出来了,迎接他的居然是这一头灰尘,这样一点都不美观好吗?! 时隔五年,善明再次见到了贺兰溪,那一袭红衣依旧耀眼夺目。 他看着,眉眼上倏然染上喜色,随后他又有些哭笑不得,他看见了拉着贺兰溪衣摆的小孩。 朱雀过了五年还是没长大,但好像学会了走路,现在还在捧着灵石慢条斯理地啃着,一点没受头顶灰尘的影响,脸上呆呆的,又乖乖的。 善明快速收拾好激动的心情,上前道:“你出来了。” 贺兰溪见是他,云寂没在,就随口应了声,“嗯,出来了。” 二人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贺兰溪也没想说什么。 趁着云寂不在,贺兰溪得赶紧带着朱雀出去,趁机离开这里,免得再被云寂困第二次,困一回就五年了,他都快被关疯了好吗? “贺道友,你要去哪儿?” 善明见他牵着小孩径直越过自己,脚步匆匆,又小心翼翼的,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贺兰溪回头朝他摆摆手,“没什么,我们先走了。” 不过细想了下,贺兰溪又回头朝善明一笑,却是阴测测的,他跟善明说:“这五年多谢你和云寂师叔的照顾,我会记住你们对我的好的。” 有些字眼被贺兰溪着重强调,善明自然听懂了,顿时好笑不已。 贺兰溪这是切切实实的记着仇呢,他哪里会不知道? 而善明来不及说些什么,他身后便走出一个白衣僧人。 贺兰溪只顾着带朱雀逃跑,没见到那人,先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这就走了?” 一听就是云寂,贺兰溪这五年没少跟他作对,既然云寂来了,那他也不必逃了,便牵着朱雀转身回头。 贺兰溪瞧见那白衣僧人,皮笑肉不笑道:“师叔在呢,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这才没跟你告辞。” 云寂心道他还没责问贺兰溪一出来就跑,这人先自己解释了,他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 “告辞不必了,你这就要走了?” 贺兰溪还是打心眼里防着云寂,暗地里召了雀阴出来。 不过没等贺兰溪做点什么,云寂又冷淡地说:“走就走吧,你体内恶气已经清除,我再困着你,还不得被你咒死?你这是要去找顾山主吧?” 贺兰溪暗地里松了口气,点下头。 实则那恶气他早在修炼到第四层巅峰时已经消除了,只是破结界出来他又琢磨了一些时间。 贺兰溪还是不信云寂,牵着朱雀软绵绵的小手往后退了退。 “您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不是没看出来贺兰溪对他的戒备,云寂还能说什么? 这人从五年前起被他困着的时候就跟他结了仇,要不是他也是一片好心,这人真早就咒死他了。 静默须臾,云寂忽地又对贺兰溪说:“有个消息,不论你信不信,顾山主的行踪不明,但魂灯一直亮着,我前些时候为他算了一下” 其实这种话云寂说过一次,但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云寂怕贺兰溪不信,停顿了下,才对上他双眸,以稍显清冷的嗓音正色道:“我算出顾青竹不在正道,你若要去找他,大可往北走,走到尽头,你就能找到他了。” 贺兰溪开始并不信云寂的话,他又不是第一次骗人了。 可是云寂这幅认真的模样,说的又是与顾青竹相关的消息 贺兰溪犹豫了下,“往北走,哪里才是尽头?” 云寂沉默了下,沉声道:“囫囵海北面,魔道境地。” 难怪他没有很快说出来,连贺兰溪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云寂就算要骗他,也不至于告诉他顾青竹到了魔道境地? 贺兰溪神色一肃,他还是信了,却又问:“您是认真的?” 不被信任的云寂闻言心底是气极的,可也认真点头。 贺兰溪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沉思片刻,牵着朱雀朝二人道:“我先走了,二位于我之恩我确实毕生难忘,只求有机会回报二人,告辞。” 他这次告辞也是认真的,不是讽刺,也不是记仇什么的。 云寂没说话,似是不太相信他的话,只对贺兰溪轻轻颔首。 善明仍是温和笑着,双手合十回了贺兰溪一礼。 “再会。” 善明向来不怕别离,他相信他们定然还会再会的。 贺兰溪虽然信了云寂,也没真去魔道境地,他先回了幽明山。 五年多没回来,贺兰溪站在山门前,竟有些近乡情怯,又或是害怕顾玄见了他怪罪他没看好顾青竹 更多的,其实是思念。 青峰叠翠,烟云缭绕。 千层石阶之下,在这幽明山,有关于顾青竹的记忆太多了。 贺兰溪站在这里,那些记忆碎片便都涌上心头来 真叫人苦闷,可心底又在为他曾拥有顾青竹而喜悦。 山门上有幽明山的弟子在守着,贺兰溪没好意思在下面发呆太久,他牵着朱雀,二人慢慢拾级而上。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贺兰溪不合时宜的想到这句话,又是长叹一声,他待会儿见了顾玄,可不就是去见顾青竹的长辈吗? 而贺兰溪上了石阶,来不及多想,就见到迎面走来的顾玄。 顾玄竟亲自到山门前接他,这让贺兰溪很是受宠若惊,随后顾玄解释说,原来他一出现在山门下,山灵就察觉到了,顾玄也就来了。 “三叔” 贺兰溪有些拘谨,他还没行完礼,就被顾玄虚扶起来。 顾玄脸上仍是笑吟吟的,就好像顾青竹没出事之前一样。 贺兰溪有些惊愕顾玄的态度,而顾玄一没责骂他,二来亲亲切切地领他们进山,跟以往好像别无二致。 这反倒给贺兰溪一种他之前几年都在做梦的错觉 顾玄领着他们回去,一路走着,还捏了捏朱雀脸蛋。 “呵呵,这孩子跟你真像。” 贺兰溪听到那一声笑,当即从云端跌落,感觉像是脚踩实地了。 顾玄不是真的在笑,他只是在营造一种顾青竹还在的氛围。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贺兰溪猜测或许是为了幽明山。 幽明山没了顾浔可以,他是飞升去了,是幽明山的荣誉。 可现在的幽明山不能没有顾青竹。 顾青竹是唯一让山灵承认的山主,他可以弱小,却不能有半点闪失。 山主于整个幽明山而言,是信仰。 信仰自然不能倒下。 贺兰溪便抬眼望去,正巧与眼底含着笑意顾玄对了一眼。 霎时间,贺兰溪也勾唇回以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直到进了顾青竹的住处,山灵将整座观山楼都隔绝开来,顾玄才收敛了脸上假笑,可关心却并不假。 “五年了,你终于出来了。” 贺兰溪点头,内疚道:“三叔,对不起,是我没看好顾青竹。” 顾玄摇头,难得一脸严肃。 “你不必这么说,此事不怪你,山主也还活着,只是可惜,我们找了五年仍未找到山主。” 贺兰溪闻言也有些失望。 随后他更加失望了,他以为顾玄找了五年至少会有些消息 而二人一阵谈话后,他才发觉顾玄五年来压根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而且顾玄还没跟幽明山的家老们和盘托出顾青竹已经失踪的消息! 顾玄对外借口称顾青竹闭关了,瞒下了所有家老。 顾玄可以肯定贺兰溪是最想找到顾青竹的人,才会将此事告诉他。 贺兰溪也震惊于顾玄的大胆,他这是要瞒天过海,跟谁都不说,就不怕早晚有一日会泄密吗? 但顾玄还真不怕,他与贺兰溪商量,幽明山这边他没办法脱身,他也得留在这里继续瞒着诸位家老,便希望贺兰溪亲自去找顾青竹。 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道侣,顾玄认为贺兰溪能找到顾青竹的可能性会很大,贺兰溪自然是答应了。 贺兰溪不敢保证自己能找到人,但他一定会去找。 与其龟缩在这里,偏安一隅,整日里抓心挠肺地等待着顾青竹回来的消息,倒不如亲自去找顾青竹。 在等待顾青竹回来这件事上,贺兰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用尽了一生的耐心,他不愿等了。 他既然出来了,定是要出去找顾青竹,就算外面很危险。 可当贺兰溪犹豫着说起云寂在他走前的忠告时,打算去魔道境地找人时,二人都沉默下来了。 顾玄看着他说:“魔道极其危险,云寂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贺兰溪怕顾玄不答应,急忙请求道:“三叔,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云寂师叔不会骗我,况且您在正道在人间找了这么多年都毫无踪迹,或许顾青竹真的就在魔道境地。” 顾玄其实也不是说不答应或是不信,他只是觉得不妥。 贺兰溪清楚顾玄的顾虑,他只安静等着顾玄的答复。其实顾玄答不答应,他都是要去的,只是在魔道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办成的。 等待片刻后,在贺兰溪祈求的目光下,顾玄叹息一声,在袖中取出一柄不过三寸长的小玉剑。 小玉剑玉质通透雪白,灵气浓郁,一看便不是凡物。 “魔道始终太过危险,你若要去魔道,大可去找一个人。” 贺兰溪一眼望去,就见到那小玉剑上刻着的‘青’字,不需多问,他便知道顾玄话中所指何人。 他接过小玉剑,非但不觉得此行可怕,他还自信的笑了。 “我知道,多谢三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6.第一百八十六章 北域边境。 是夜。 丛林中, 黑袍男人正在拼命狂奔, 他一路频频回头, 身上衣衫不整, 稍显狼狈,或许是有仇家在身后追杀, 这种情况在魔境并不少见。 在魔境生活得久了, 不论是普通人还是各路修士, 人心都会变得冷漠, 就算眼睁睁看着有人被砍死在自己面前, 或是大卸大块, 也鲜少会有人上前阻止, 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而这黑袍男人一路被追杀, 从城中跑到郊外, 愣是没人出手帮他,他也将宽大衣帽拉得很低遮住脸, 本就是怕人认出来,自然不会求救。 跑着跑着, 黑袍男人路过一片灌木林, 随后他停顿了下, 挑眉看着坐在一处篝火前的红杉小孩, 那孩子约莫四五岁的模样,像是在等人。 黑袍男人其实真的在被人追杀, 还是个疯子, 他打不过只能跑, 不过貌似跑也跑不过,他思索了下,没准抓个小孩做要挟,那疯子会放了他呢? 毕竟那疯子是正道中人。 打定主意,黑袍男人喘了口气,放弃逃走,而后步伐从容走近那小孩。 那小孩其实早就见到他了,撑着腮帮子坐在地上看他跑过去,又折返回来,缄默的样子特别漂亮。 这小孩不仅相貌精致,那一双乌眸很像是葡萄,看着很漂亮通透,又是一脸的懵懂单纯,很讨人喜欢。 黑袍男人站定在灼灼篝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孩。 “小孩,你一个人在这?” 黑袍男人的语气其实很凶恶,不过小孩一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黑袍男人心想魔境的小孩子,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人,其实胆子都不小,毕竟都见惯了血腥。 而小孩听他这么一问,却是迟缓地眨了下眼睛后,才认认真真地回答了黑袍男人,他张了张口,奶声奶气道:“我不是一个人,我在等娘。” 等娘?黑袍男人估计这小孩是个跟娘亲出门的小少爷,一看就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不过他身边什么都没有,又像是被人故意丢在这里不要了的小孩。 想想还有些可怜,黑袍男人收了故作凶狠的语气,他说:“那你娘呢?她什么时候走的?她去哪儿了?” 就算可怜小孩,黑袍男人还是很谨慎的,怕再惹了什么人。 小孩真是问什么就答什么,他说:“娘去找水了。” 黑袍男人知道这附近有条山溪,但不太近,这么一听才放下心,他拉开帽沿,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不算俊朗,脸上还有诡异的黑色刺青。 黑袍男人绕过篝火走到小孩身边,自以为笑得一脸和蔼可亲,小孩动也没动,似是一点也没怕,还用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跟着他转。 黑袍男人自来熟地在小孩身边蹲下,他又问:“你娘怎么还没回来呢,要不叔叔在这里陪陪你?” 小孩用那纯净的黑瞳看他好一阵,才懵懵懂懂的,迟钝地点了下头,可他又眼巴巴地看着黑袍男人,小手摸着手腕上的银手镯,欲言又止。 黑袍男人问他:“你想说什么?” 小孩皱着脸想了下,最后看着男人委屈道:“我饿。” 黑袍男人嘴角一抽,他想这小孩很快就要被他抓起来了,那就满足一下他的愿望好了,可他刚要拿出自己袖中的灵果,袖子就被小孩扯了下。 黑袍男人低头看他,小孩说:“叔叔可不可以给我一颗灵石?” 黑袍男人心下一顿,这小孩果然是修士的孩子,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护身的法器? 他那娘估计也是艺高人胆大,才将孩子一人放在这里。 所幸他刚才没有直接上手,黑袍男人心底一阵庆幸。 他认真想了下,还真在储物法器里拿出了一块中品灵石,不过仿佛见到小孩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谢谢叔叔。” 小孩双手接过灵石道谢,笑容软绵,模样非常乖巧。 黑袍男人觉得刚才是自己想多了,可他看小孩毫无防备,一手已悄然落到小孩背后时,又是猛地一惊。 因为这时,“咔”的一声,在这静寂的山林里清脆响起。 黑袍男人手上一顿,双眼瞪圆,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这小东西 这小孩,居然在吃灵石! 而且看着小孩一口啃下灵石一角,黑袍男人感觉到那些灵气也随之入了他体内,又见小孩咽了下喉咙 真的吃进去了! 这是哪家小孩,居然生吞灵石,不怕肚子被吃坏吗? 黑袍男人呆住了,他默默收回了覆在小孩后背上空的左手,面上渐渐恢复冷静,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 这小孩绝不是寻常小孩,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人哪里会吃灵石啊! 黑袍男人没由来地,忽然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细嚼慢咽中,小孩抬头看他一眼,小声应道:“白淡容。” “你姓白!” 黑袍男人面上很快僵硬,他已经打算马上离开这里了! 这姓白的小孩怕是不好抓,恐怕他说的那个娘,也是妖都那边的人,妖都的人他可没能耐得罪。 小孩专注地啃着灵石,一点没注意到黑袍男人的变化。 黑袍男人慢慢站了起来,脚步往后轻挪,正要走,他又是一惊。 倒不是追杀了他好几天的那个疯子一样的剑修来了,而是他见到林子深处走过来一袭红衣。 黑袍男人只看了一眼那人,双眼一直,整个人就被定住了。 那红衣人很是年轻,看着约莫是刚弱冠的模样,红衣泣血,身形颀长,纤腰长腿尤为惹眼。 他在深林里走来,墨色长发松松散散地扎成辫子披在身后,额前散下几缕碎发,垂头间半遮掩住他的容颜。 一时间,黑袍男人被这个红衣青年惊艳得说不出话来,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红衣青年的容貌,想来想去,脑子里也就搜刮出一个字—— 美。 不好说这红衣青年美得如何,像什么,黑袍男人也说不清楚,他就知道这个青年美极了,比他见过的所有美人都更胜一筹,甚至是 隐隐超越温择玉的绝色! 黑袍男人是见过温择玉的,魔境但凡论起美色,无人不是头一个想到温择玉,温择玉是黑夜中惊艳诡谲的艳色,而眼下这个真在夜色下走近的红衣青年,同是嫣红如血的衣袍,他身上又透着一股干净纯粹的气息。 黑袍男人看呆了,却又忽然背后一凉,他愣愣地看着由远及近的红衣青年向他走过来,倏然,青年那淡樱落雪的浅色唇瓣上勾起一笑。 “淡淡,他是什么人?” 朱雀一见到贺兰溪就站了起来,捧着手里的灵石朝他小跑过去,面上露出愉悦地神情,软软喊道:“娘!” 霎时间,黑袍男人清醒过来。 北域不仅仅是魔道境地,北域西边还有妖族。 妖族与魔境相邻,分割北域东西,妖族在正道被称之为万妖宗,在北域或是妖族族内,又以妖都为首。 而妖都之主,正是姓白! 那么眼前这个红衣青年和这小孩,就算不是妖主,也怕是妖都里的人。 黑袍男人再次庆幸,幸好他刚才没动那小孩,他又打量起红衣青年,他感觉不到红衣青年身上的灵力波动,也一如他刚才也没察觉到那小孩的不凡。 黑袍男人想了好一阵,将这红衣青年在他想到的几个妖都大能对了下,妖都有几位妖王,又有各族族长,其中着红衣的,容貌极盛的,姓白的 这确实没有几人符合条件,黑袍男人最后将其确定为妖都那位实力排行妖族前十的出窍期大能南妖王白萧寒,不过白萧寒好像是女子。 黑袍男人无法确定了,身边的小孩早就跑到红衣青年身边去,一声声朝红衣青年乖巧地喊娘。 可黑袍男人确定自己没瞎,就算这个红衣青年他很美,可他这身高,这声音,还有喉结 他哪里像个女人了? 朱雀已拉着贺兰溪衣袖跟他解释了黑袍男人给他灵石,贺兰溪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轻飘飘一眼斜过来时,竟叫黑袍男人寒毛直竖。 贺兰溪朝男人笑道:“不好意思,这孩子身上灵石吃完了,我忘了给他了,谢谢道友给他的灵石。” 对方笑得极为好看,黑袍男人也扯出一个笑容,明明人家没出手,他就一阵莫名的心慌,支吾道:“没事那什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道友且慢!” 贺兰溪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不过他确实没见过这人,他想了半天,在这人正欲转身离开前终于想起来。 “这位道友,你看起来与幽冥殿七长老似乎有几分相像” 闻言,黑袍男人身上一僵。 贺兰溪又想了下,这才恍然道:“对了,你就是那位号称整个魔境消息网最宽广,人称地神通,在魔道无所不知的幽冥殿长老闫怀风,对吗?” 闫怀风被道破身份,脸上顿时沉下,这才回头正视了贺兰溪。 对方脸上笑吟吟的,看起来没什么恶意,身上也没有什么武器,他肩上只背着一卷画轴,身形也有几分单薄,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的修为。 于是闫怀风收了笑容,摇头道:“不,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人呢?” 贺兰溪摆手道:“幽冥殿好像正派人找你呢,画像贴得街上到处都是,我看见过好几回了。” 末了,贺兰溪笑眯了双眼。 “说起来,我正找你呢。” 闫怀风心跳加快,他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也在追杀他,他得罪过的人其实特别多,连自己都记不清楚,约莫是也有那么几个妖族的人 闫怀风便偷偷在袖中滑出一把匕首,面上对贺兰溪笑道:“你真的认错人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追杀闫怀风,他哪里还敢出来招摇过市?不过说起来,道友找他做什么呢?” 贺兰溪也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反正已经认出他就是闫怀风了,他便取下背着的卷轴,拿出里面的画卷。 “我听说你在魔道消息最灵通,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闻言闫怀风暗自松了口气,贺兰溪已经将画卷展开,他一眼望去,画卷上的青衣人手握三尺青锋,似雪原青松般笔直坚韧伫立画中。 回首间,眉目如画。 闫怀风一眼望过去,双眸便是一紧,贺兰溪伸出一指点了点画中那人,一心期待地看着闫怀风。 “喏,就是他,你有没有见过他?” 闫怀风沉吟半晌,颇有些艰难地问道:“你为何找他?” 他没有马上摇头,和之前打听的那些人反应都不一样。 贺兰溪眼前一亮,笑道:“他是我道侣,我找他好久了。” 谁知话音落下,闫怀风当即摇头。 “没见过。” 实则画上这个人,闫怀风不久前刚见过一面,还差点死在他剑下! 因为这点,他一听见贺兰溪说是他道侣,立马摇头否认。 不仅如此,闫怀风还故作认真地对贺兰溪说:“我在魔道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你怕是找错地方了,他根本不在北域魔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7.第一百八十七章 就算这个答案也是预料之中, 贺兰溪心下一沉, 还是非常失望, 不过很快被他一笑掩饰而去, 他慢慢收起画卷,将其珍重放入画轴中。 云寂师叔说过, 往北走, 走到尽头就能找到顾青竹。 现在贺兰溪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也到了魔道最北面的玄冥教境地, 也找过很多人打听, 一路来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而闫怀风是魔道上出了名的地神通, 他说没有, 恐怕是真的没有。 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贺兰溪叹息一声, 走到尽头也没关系,找不到他就往别处打听, 顾青竹这么大个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不过在贺兰溪将画卷好好收起来后, 他再抬眼时, 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且是满眼寒意, 还将朱雀扯到身后去。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 那还是先走为上策, 闫怀风在心里默默接上, 正欲告辞, 不料却听贺兰溪又说:“你就把命留下吧。” 闫怀风大惊,他急忙往后退去,手里寒光闪过,匕首已经出鞘。 “我都把消息给你了,你为何还要杀我!” 闫怀风心想贺兰溪该不会是知道他说的是谎话了吧? 要真是这样,他可以告诉他真相的,跟他说出那个人在哪也没关系! 这个人既然能信口说出要把他的命留下这样的话,想必不会不清楚他的本事,闫怀风最怕的就是这个人和身后追杀他的那个疯子联手 那他必死无疑啊! 贺兰溪只笑了一声,指尖抬起,凝起一滴看似简单的清透水珠。 这正是曾经困扰贺兰溪多年的魂力,在归真诀修炼到第三重时,南燕灵气稀薄,他当时所需的灵气已经是供不应求了,他便想到了用魂力修炼。 这也正是导致贺兰溪精进事半功倍的原因,在清除体内恶气后,他的一身魂力纯净如水,又比灵力更好用,他便专注修炼魂力去了。 而眼下,已经修炼到归真诀第五重中期的贺兰溪,已经能随心控制身上不断增长的魂力,即使是越两境与合体修士一斗,也未必会输,更别提闫怀风这个虽然是有名的地神通,修为却仅仅是元婴巅峰的魔修。 魂力一出,出窍期的威压就将就闫怀风牢牢压制住,他之前还试图在这个年轻人手下一斗,而现在,他只想在这个人手下逃走。 远超于闫怀风的修为境界,他根本是想打都没法打。 “为什么要杀你?” 贺兰溪望着闫怀风,反问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幽冥殿常年与正道为敌,而你,闫怀风,你手上可是沾了不少正道修士的血呢。” 又是正道修士! 闫怀风觉得自己倒霉极了,他误以为贺兰溪是妖族中人,可当他召出魂力时,他被那纯正道法压制,哪里还不清楚他是正道中人? 可最近正道都是怎么了,一个个跑来魔道杀魔修,这么狂的吗? 闫怀风可不管贺兰溪怎么说,也不打算辩解了,他见贺兰溪还没有动手,赶紧趁机跑路,一言不发,身形就似鬼魅般一溜烟钻进了深林。 贺兰溪立时挑眉,却并不去追,他还放下手,将魂力收了回去,只是在闫怀风只顾逃亡时,玉符凭空而出,幽蓝光芒一时蔓延了整座山林。 “你跑不出我手掌心的。” 贺兰溪幽幽喟叹一声,忽而抬眸望向天上血云缠绕的月。 北域魔境的月,同人间天上的明月,果然是不同的。 闫怀风跑出了很长一段路,眼前还是昏暗的山林,他一时间没能察看出来周遭环境有什么不同,也无心去看,只顾着扶着树干大口喘息。 刚才那个年轻人要是真打算杀他,他恐怕真的跑不了,因此,闫怀风再次感叹自己最近为何如此倒霉! 先是被幽冥殿满魔道追杀,又碰上了个剑修疯子追赶不止,去投靠幽冥殿无门还差点被砍死,现在又惹上了这个高深莫测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闫怀风缓了一阵,就算他是元婴巅峰的修士,被人追着跑了好几天,都拿出了生死时速,哪能不累呢? 想来想去,他还是猜不透那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人不是魔道上的人,而最近魔道上似乎来了不少外人。 闫怀风拍了拍胸口,站直起来回头望去,心想这下跑的远了,该是没人追上来了吧? 可怎料,就这一眼,他就彻底懵了 林间不远的空地上正燃着一堆篝火,一大一小两道红衣身影站在一处,大的抱着手臂一脸惬意看着他,小的捧着一颗新灵石啃着。 距离不近,起码有十几丈,可随着穿林夜风,闫怀风还是清晰的听到了那咔咔的声响,就像是他这颗心在被人啃似的,一抽一抽的。 闫怀风记得自己明明已经走了很远了 贺兰溪看他呆在那里,眼里映着火光,便笑着道:“你入了我的阵,中了我的障眼法,还想跑到哪里去?” 闫怀风大惊,原来他根本就没走远,而是被这个年轻人玩得团团转!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脚下,先前没发觉,如今一看,脚下阵法忽隐忽现 这年轻人,定是布阵的好手。 闫怀风怕了,他张了张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兰溪理所当然道:“杀了你啊,刚才不是说了吗?” 正魔不两立,闫怀风既然已经知道贺兰溪是正道中人了,贺兰溪又清楚他手上沾了不少同道中人的血,怎么还能让他活着离开? 闫怀风心底一颤,他可不想死,想来只有告诉这年轻人画上那人的去向才能争来一线生机,虽说就算说了,他也不一定能放过他 闫怀风胆子没那么大,不敢拿命去赌,他急忙道:“先别冲动,咱们打个商量,我跟你说” “哦,原来你在这里!” 闫怀风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这道打断他的声音太过熟悉了。 那里头的兴奋和激动听得闫怀风身体一僵,心道遭了。 冷不丁出现一个外人,贺兰溪也戒备起来,循声看去,但人还没到,反而是剑气先来,那剑气磅礴似海,刚劲至极,叫人心惊。 这人是找着剑气源头,贺兰溪定睛看去—— 那灰袍的剑修也落下来,正冷冷站在闫怀风面前,手中三尺青光凛冽,映得林间一片森寒。 “老张!” 贺兰溪一眼认出了那人。 那人刚巧将剑尖架在闫怀风的脖子上,闻声那是一抖 剑尖直接划破闫怀风的脖颈皮肉,划开一道凉凉血痕。 当即,闫怀风浑身僵住。 那人便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小心手抖了” 闫怀风抽了抽嘴角,心下松了口气,又见那人朝远处看去,素来有些颓废而又冷淡的脸上竟露出了浓浓的惊喜,他甚至朝篝火那边招手—— “老贺!你也在这儿呢!” 见状,闫怀风手脚一片冰凉,完了,追杀他的疯子和这要杀他的年轻人是一伙儿的,这二人分开打他他都只能跑,更别提他们联手了 不管闫怀风露出‘吾命休矣’的表情,贺兰溪已经牵着朱雀走了过去,难得心情好了许多。 细算下来,贺兰溪也有好些年没见张丹师了,自从那次在清闲庄辞别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再见。 这五年来贺兰溪都被困着,更是没再跟张丹师联系过。 眼下见到了人,见张丹师眼里神采盎然,又收拾得比从前干净俊郎不少,贺兰溪眼前一亮,笑道:“我倒是也想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老友重逢自然心喜,不过张丹师只跟他笑了笑。 “你等会儿,我先解决了这个人。” 贺兰溪摆手道:“行吧,你千万别把他放了。” “这是自然。”张丹师那剑就没挪开过闫怀风的脖子,他又笑道:“我本来就在追杀他,不过在杀他之前,我得问他一个问题。” 贺兰溪点点头,又见张丹师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朱雀,霎时间,那双眼睛便睁得大了些。 想起朱雀的相貌,贺兰溪心知有人肯定要想歪,不过没再在这里看着,而是将朱雀抱起来往回走。 闫怀风最终还是死在张丹师剑下。 张丹师在闫怀风身上搜来一些东西,顺手将他的储物法器被扒了,便收了剑朝贺兰溪二人走去。 不过想起来贺兰溪带了个小孩,张丹师琢磨了下,特意散了散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才过去,等他来时,朱雀已经靠着贺兰溪昏昏欲睡了。 贺兰溪折了树枝往火堆里扔进去,一抬头张丹师也坐了下来,他便笑着问:“我记得你先前说要留在清闲庄的,怎么到这来了?” 张丹师叹道:“这个一言难尽”他说着,看了眼朱雀,一脸古怪,“这小孩,是你儿子?” “你想问什么我都知道。” 张丹师一上来就问起朱雀,熟知好友思路的贺兰溪知道他现在肯定在怀疑自己和顾青竹分开了,还跟别人生了个小孩这种荒谬的想法 这也不怪张丹师,因为朱雀和贺兰溪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就连顾玄在贺兰溪走之前也曾开过玩笑说他们难道不是亲父子吗? 最终以朱雀在顾玄那里得到了大量灵石收场。 而眼下,贺兰溪赶紧将朱雀的身份跟张丹师说了。 张丹师听完还满眼惊讶,“那朱雀蛋就是他呀” 贺兰溪认真点头,又捏捏朱雀脸蛋,教导他说:“还不快喊叔叔,第一次见面不能这么没礼貌,乖乖喊人,不然就没有见面礼了。” 于是朱雀清醒了下,很听话地对张丹师道:“叔叔好。” 本来就没准备见面礼的张丹师:“” 张丹师琢磨了下,在一贫如洗的身上翻到了刚在闫怀风那里得到的储物戒,干笑着递了过去。 “这里头有许多灵石,送你修炼了。” 贺兰溪眼看着,不得不赞一句张丹师出手大方,当真体贴入微,知道朱雀只吃灵石,就送了他一储物戒的灵石。 实则张丹师并不知道朱雀吃灵石,他只是又一次瞎猫撞上死老鼠,运气不错的送对了礼物。 朱雀接过储物戒时眼睛都亮了,又笑着跟张丹师道谢。 张丹师本来就喜欢小孩子,便没忍住揉揉朱雀的小脑袋。 送完了见面礼,朱雀乖乖靠在贺兰溪身边把玩储物戒,眼里的睡意都没了,贺兰溪催他他也不睡,就由他去了,回头跟张丹师聊了起来。 二人多年不见,先是好一阵寒暄。 很快,张丹师就将自己来魔道的目的告诉贺兰溪。 先前赫连灵犀临死时曾经求张丹师帮忙救出她的哥哥赫连无双,而张丹师在清闲庄闭关出来后便踏上了来魔道找温择玉报仇的行程,顺便也就帮忙找找赫连无双的哥哥。 和贺兰溪一样,张丹师潜入幽冥殿找不到赫连无双后,他打听着找到了地神通闫怀风,也因为闫怀风正是公孙九的心腹,肯定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哪。 而说起公孙九,当年张丹师确实一剑杀了他,可温择玉没死,他还被陆千珑救走了,如今回到了魔宫中。 听闻魔君帮温择玉恢复了鼎盛时期的实力,他又重新掌握了魔宫代宫主的重权,一回头,却第一个对付起没了公孙九的幽冥殿。 这五年来魔道也是大乱,单说幽冥殿,公孙九死后,他的殿主之位很快被他的师弟陆离夺去。 公孙九的一众心腹叛的叛,死的死,而闫怀风就是主动投靠了陆离的,可不知为何,幽冥殿经过一轮血洗之后,又迎来了温择玉的疯狂打击。 魔道上谁也不知道温择玉这么些年去了哪里,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又为何要如此打击幽冥殿,可幽冥殿的人自己心里能没数吗? 前任殿主把人家好端端的一个魔宫代宫主关起来二十几年啊! 众人猜测温择玉就是因此报复幽冥殿,可公孙九都死了,温择玉还记恨着他们这些幽冥殿的人,他们心里也委屈。 而闫怀风也是因为温择玉才会被幽冥殿追杀的。 温择玉回归之后,以他的实力,魔宫确实渐渐恢复了昔日的鼎盛,闫怀风怕幽冥殿早晚要完,而他因为之前效忠公孙九也时常被陆离针对轻视,他这就去投靠了温择玉。 谁料温择玉根本不买他账,还把他背叛之事公布出来! 这么一来闫怀风就遭到了幽冥殿的追杀,他这次来这里,是想要投靠玄冥教,像是也有些人脉。 可惜他还是倒霉,没入门就被玄冥教主打出来了。 闫怀风的运气真是查到极致了,连张丹师都不得不说上一句,又说他刚才在闫怀风那里搜到一个玉简,上头记载了他打听来的所有消息,其中也有公孙九安置赫连无双的线索。 温择玉这个名字贺兰溪也是很多年没听到了,被张丹师这么一说,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公孙九是因我们而死,你说,温择玉会不会来找我们报仇?” 张丹师笑了一声,全然不在意地道:“温择玉来是肯定会来的,我就怕他不来,不过没想到你也来了这里,你最近还是小心些。” 说着,张丹师又从贺兰溪口中知道了顾青竹失踪的消息,他看贺兰溪脸上还带着笑,自己却笑不出来了。 朱雀听见了顾青竹的名字,也敏感的抬起头来。 贺兰溪揉揉朱雀脑袋,见二人如此不适,他扬起唇角,转移话题道:“不过说起来闫怀风也确实倒霉,那玄冥教主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张丹师顺着话道:“这位玄冥教主是四年多前新上任的,这些年来,神行门c鬼谷c幽冥殿都落魄了,魔道五势并立的局势早已破了,魔宫日益壮大,也就还有玄冥教能与他一争高下。” 说起这个玄冥剑修,张丹师便皱了皱眉,“不过这位玄冥教主是出了名的谁的情面都不给,上任以来还处置了教中不少大奸大恶之徒,我看他的做派,有点像是正道作风。” 也就是这么一说,贺兰溪没听进去,他有点在意神行门。 鬼谷为何落魄贺兰溪是清楚的,原先占了程灵璧身体的谢无寂不在了,迟霜回了鬼谷便夺了谷主之位,可以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起整个鬼谷。 而幽冥殿的落魄是因为温择玉的打击,那神行门又是为何? 张丹师说起这个,却是一笑。 “还记得咱们在秘境里见到那个叶霄吗?” 贺兰溪当然记得,就算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他始终记得叶霄这个人,虽然把他送去顾青那顶替了顾青竹,贺兰溪还是看不惯他。 张丹师说:“说起叶霄,他前几年可是将神行门闹得天翻地覆,前门主叶霁被他杀了,他成了新任门主,可他也没当这个门主,而是跟着魔宫一个右使走了,最后你猜怎么着?” 贺兰溪问:“怎么样了?” 张丹师啧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说不上讽刺,就是不大喜欢。 “他现在可是魔君的儿子,整个魔道谁敢对他不敬?谁不得称他一声少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8.第一百八十八章 贺兰溪和张丹师多年不见, 二人聊了半宿, 翌日就分开了。 其实张丹师有劝贺兰溪同他一起走, 他得了赫连无双下落的线索, 还打算再去幽冥殿一趟,但贺兰溪拒绝了。 张丹师主要是担心贺兰溪会被温择玉报复, 而贺兰溪还想在玄冥教这边再待一段时间, 他想再找找, 再不行, 他就要去找顾青了。 顾玄给了他小玉剑后他一直收着, 先是听云寂的往北走, 一路找了三个月, 仍是没什么消息, 而今贺兰溪听到魔宫的近况, 他便想起了顾青。 顾玄既然给了他小玉剑,让他去找顾青, 这就证明顾青信得过。 二人辞别后,张丹师往西北去了, 贺兰溪带着朱雀进了城。 魔境也有很多凡人, 风俗习惯几乎都差不多, 而魔境与凡间最大的差别, 大概就这里太过无法无天了。 入城后,二人一路走着, 贺兰溪拿着画像到处打听, 朱雀则是拉着他的衣袖乖乖跟在后面, 可贺兰溪再一个转身,发现朱雀居然不见了!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拥挤,还好贺兰溪也给朱雀带了追踪玉坠,他慌了一下后就循着气息去找朱雀。 这五年来贺兰溪身边都是朱雀作陪,虽然他很能吃,天天要吃很多灵石,贺兰溪心疼自己的储存都要被他吃光了,但他真的很乖,贺兰溪一时将他弄丢了,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也幸好,没过多久贺兰溪就找到了朱雀,他站在小巷子口,拉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衣摆不放,小脸上鼓鼓的,眼神相当认真。 那个被扯住衣摆的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似乎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有动手,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朱雀,又像是不忍心责骂这么漂亮的小孩。 直到贺兰溪过来,见到这一幕后匆忙将朱雀抱开,跟那男人道歉。 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只知道他修为不低,不宜得罪。 那男人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朱雀却抱着贺兰溪脖子急道:“娘,他身上有爹爹的味道!” 贺兰溪带了朱雀五年多了,这小孩虽然总是长不大,心智也只是孩子,不过至少学会了走路,说话顺畅了许多,更多了几分脑子 于是贺兰溪一听先是呆了下,随后快步追上那个黑衣男人。 “先生留步!” 贺兰溪拦在那男人面前,其实他心里有点慌,出来三个多月,这是朱雀第一次跟他说闻到了顾青竹的味道。 贺兰溪镇定了下,挤出勉强一个的笑容,问那男人,“先生,能不能麻烦你等一下,我有事想问你” 边说着,贺兰溪匆忙将朱雀放了下来,手已经颤抖着取出画卷,在那男人面前铺展开来。 那男人显然是满眼莫名,可见这一大一小的都生得漂亮,又都红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皱了皱眉,还是顺从的看向贺兰溪所指之处。 贺兰溪深吸口气,问他:“先生,您有没有见过画上这个人?” 那男人双眸一紧,眉头微微蹙起,先是扫了眼街上行人,才又看向贺兰溪二人,他看起来并不冷漠,是个温和的人,连声音也如此。 “他是你什么人?” 闻言,贺兰溪心跳得快了些,这一天内,他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反应了,先前闫怀风就是这么问他的,结果他根本就不知道。 于是贺兰溪压制住心口激动,平静地道:“他是我道侣,失踪很久了,我一直在找他” “阁下不是魔道中人吧?” 贺兰溪顿了下,一时没从这男人奇怪的问话里反应过来,但他也如实摇了头,“不是。” 那男人深邃的眼睛看了贺兰溪和朱雀二人一眼,在二人期待的注视下,却是缓缓地摇了头。 “我没见过他,但你们并非魔道中人,近来城中多有外来魔修出入,你们还是莫要在此地停留了” 后来那男人说了什么贺兰溪完全没再听进去,他收了画像,压下心头失落,抱起朱雀跟那人道了谢便走了。 街上行人匆匆,那人也不见了,朱雀还趴在贺兰溪肩上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他知道贺兰溪现在心情不好,他的小脸也皱着,又小声地在贺兰溪耳边说:“是爹爹的味道。” 贺兰溪皱着眉回他:“爹爹是什么味道?” 朱雀一呆,却是说不出来,支吾半晌后将脸埋在贺兰溪肩上,闷闷道:“就是爹爹的味道” 贺兰溪问不出来,心里也不好受,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再乱说话,我就不信你了。” 先前闫怀风说过顾青竹不在玄冥教了,刚才那魔修也重复了一遍,加上进城打听了一路都没人知道,贺兰溪其实已经信了他们的话。 而这里是玄冥教的地盘,正道中人在这里行走实在危险,那男人提醒得对,他不该再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当务之急,贺兰溪想先去魔宫找顾青。 贺兰溪走得急,并不知道那人后来又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在街上远远地凝望着他们的背影,神情复杂。 孟柘匆忙回了玄冥教,他其实才刚出去不久,因此又折回来时,山门前的弟子显然有些吃惊,赶紧俯首行礼,恭敬地唤着“右护法”。 孟柘一路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回来,或许是因为刚才在街上见到的那个红衣青年。 那个人,在打听他们教主的消息 不知不觉间,孟柘已经走到了教主的住处外,那院门前还站着二人,似乎是刚出来不久,还在争执。 一个是脸衬桃花的年轻女子,另一人是被她指着鼻子骂的清秀少年。 孟柘靠近院落时,他们二人的争执便停了下来。 “右护法,你来找教主吗?” 那女子先看见了他,便笑着走了过来,她是玄冥教的堂主之一黎巧儿,相貌只是清秀,可又比之旁的女子多了几分豪爽,故而笑得格外好看。 另外一个少年也跟了上来,稍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护法哥哥。” 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正是黎巧儿的弟弟黎若。 黎巧儿性情有些急躁,而黎若则有些温吞拘谨,故而黎巧儿总会训斥他。 若换了往日,孟柘或许会为黎若说两句话,可他今日实在是没心情,他没回答黎巧儿,只是望入庭院中。 果真,孟柘一眼便见到庭院中正擦拭长剑的一袭青衣。 他总是在擦剑,或是看着剑沉默,孟柘永远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如今这种局势,只有稳住这位教主,玄冥教才能屹立不倒。 庭院之内。 青衣剑修擦剑的动作忽地一顿,一颗黑珠子凭空出现,似是不安焦虑,灵光闪烁,在他眼前转来转去。 剑修对珠子的出现并不意外,甚至习以为常,可这样的异动他却从没见过,像是收到什么召唤一般。 黑珠子的异动没多久就结束了,它身上那灵光消失后,便直直掉落下来,剑修伸手去接,珠子便霎时消失不见,又似是钻进了剑修的身体里。 待这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剑修望着自己还有些发烫的掌心,那双稍显清冷的瞳眸微微一怔。 他也看不懂这珠子为何而踌躇,且这珠子烫得有些让他惊讶,但须臾后,他的视线又重回手中长剑。 雪刃之上,刻着清隽二字—— 惊鸿。 幽冥教外。 贺兰溪到底还是回头去追孟柘了,他思来想去,朱雀的话不管是不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不管可信度多差,孟柘的反应都很叫他起疑。 于是贺兰溪又追了回去,最终看到孟柘入了玄冥教。 玄冥教建在海边,亭台楼阁伫立,宫殿庄严奢靡,贺兰溪远远站在一边,甚至能感觉到海风拂过耳际。 孟柘入玄冥教时,贺兰溪也听到守门的弟子道明了他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玄冥教右护法孟柘,贺兰溪曾经听说过这个人,这下便彻底不信朱雀的话了。 顾青竹不管去哪里,都不会进魔教的,贺兰溪再度失望而归。 这次贺兰溪没有带朱雀去,他以为会有危险,就将朱雀放到了一处海边,让朱雀乖乖等他回来。 从玄冥教回来后去接朱雀,等贺兰溪回来,这小东西又从礁石上跳了下来,哒哒哒的向他跑了过来。 贺兰溪顺势将他抱起来,朱雀又靠在他肩上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人,两只小手牢牢挂在他脖子上。 贺兰溪见状心情倒是没那么凝重了,他轻叹道:“没找到爹爹。” 其实在朱雀眼里,顾青竹就是会给他灵石吃的爹爹,跟其他人会给他灵石没什么区别,他会在意顾青竹,也是因为贺兰溪在意,而他在意贺兰溪。 所以眼下,朱雀看到贺兰溪不高兴了,小脸上也充满了沮丧,他真的嗅到了爹爹的气息 朱雀很快又眼前一亮,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东西给了贺兰溪。 “娘,你看这个。” 贺兰溪怀里被塞了一本书,他觉得有点眼熟,翻过来一看正面。 这可不能不眼熟,这书不就是那本以叶霄为主角的《第一剑尊》吗? 不过这书不是好像早被他扔了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堆积得太多了,贺兰溪也不记得当初这本书被自己扔哪儿去了,约莫是随手一放,而现在,这本书却在朱雀手里? 贺兰溪看向朱雀,“哪儿来的?” 朱雀眨巴眼睛道:“娘给灵石的时候丢给我的。” 贺兰溪一想好像也是 朱雀的储物手镯里那些灵石早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了,昨天张丹师给了一些,朱雀不喜欢品质不好的,贺兰溪就在自己的储藏里翻了一堆给他,好像当时这书就被压在灵石堆下 如果这样把书翻出来的话,贺兰溪真的是心情复杂,他看了看手里的书,鬼使神差地翻开了书页。 他要去找顾青了,顾青想必还跟叶霄在一起,而叶霄身边肯定还有白落。 贺兰溪想起来白落还欠他一件事,他其实可以利用这个承诺找顾青竹,他一人之力还是太微弱了,所以接下来,还是先去找白落讨债吧。 贺兰溪想着便笑了,随手翻到了这本书的最后一有字的一页,后面果然还是等待填充的空白页。 而只看了一眼,他就将最后一部分的内容收入眼底—— 凌霄始终没办法好好扮演叶霄的角色,几次叫顾青起疑。 顾青也觉得他这阵子太不对劲了,连白落都变得很奇怪 什么意思? 太久没看书,没头没尾翻到这一页的贺兰溪彻底懵了。 凌霄是什么情况,扮演叶霄?而且顾青出场率怎么突然变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9.第一百八十九章 魔宫。 叶霄等天海岚气急败坏地出了庭院后才敢回去, 一路频频回头, 就怕天海岚再来, 不过幸好, 他进了院落里将门关上后那人也没回头。 门前的白落刚好将他这偷偷摸摸的举动收入眼底,面上漠然的又往屋内飘了回去, 叶霄一见到他便笑了起来, 一脸讨好地凑了上来。 “洛洛, 你在等我啊?” 白落没回头, 面无表情地跟他说:“天海岚刚来过。” 这个叶霄自然知道, 他就是刻意等着天海岚走了才回来的, 可他见白落一脸淡漠, 又忍不住跟他说:“刚在第一宫, 温择玉又训我了。” 这也不是稀罕事了, 温择玉看叶霄不顺眼,其他魔宫的人也都针对叶霄, 所以白落只是“哦”了一声。 叶霄却捧心道:“洛洛,你变了, 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白落闻言便有了反应, 他微蹙着眉头回眸望了叶霄一眼, 眼里明显写着“我以前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叶霄也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却见这白衣人确实没有别的反应,半晌后, 他便服了软, 叹道:“这魔宫我们还是别待了, 要不你带我去妖都吧?” 说起妖都,白落眸中一怔,倒也真的点了头。 “也是,我该回妖都了。” 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非‘我们’,这几个字差别可远了,叶霄激动不已,跟在白落身后斤斤计较起来。 “是‘我们’一起回去。” 白落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往窗边飘去,他的魂体已快能完全凝成实体了,而今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留在魔宫确实没意思。 叶霄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就知道他不打算带着自己,一下子就急了,可张了张口,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白落忽然僵直身体不动了。 “怎么了?” 叶霄匆匆转到白落面前,一脸担忧,白落还是没理会他,只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枚正在闪烁着光芒的玉珠。 这是他曾给过一个人的承诺。 入夜。 魔宫的三宫十二楼,几乎包围了整个魔境中州地界。 贺兰溪正在中州最繁华的夕照夜市里行走,当然,还牵着一个小孩。 夕照正是魔宫腹地,明明是魔域,却取个这样婉约好听的名字,更别提此地常年腥风血雨,何处来的安宁? 可繁华也是真的繁华,在夕照行走的多有各道修士,夜间也有许多买卖,尤其闻名的是夕照的三个拍卖场,里面修士所需的资源应有尽有。 贺兰溪不是为了拍卖场而来,是有人约了他在这夜市里见面,而他也不闲着,一路往约定的目的地走着,一边跟人打听顾青竹的下落。 魔境离正道太远了,见过顾青竹的人根本屈指可数,贺兰溪在这里找人,就算说出顾青竹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是打幽明山来的。 自然,还是没人见过顾青竹。 失望的次数多了,心里所承受的打击也就变小了。 贺兰溪背着画轴走出人群,和朱雀走进一家寻常简陋的客栈。 这客栈看起来清冷安静,大抵是与位置相关,它既不在灯红酒绿花街上,离夜间修士荟萃的古玩街更是远。 古玩街其实就是个黑市,几个拍卖场并不日日开场,散修们则会在黑市里抛售手上的灵宝,却只在晚间开启,故而晚上格外热闹。 夕照还是修士居多,但凡在这里生活的凡人,个个都是人精。 贺兰溪进那小客栈时,一眼就看穿那老板是个凡人,也是个聪明人。 客栈里没人,只几盏冷清烛火,贺兰溪一来,那老板见了他先是一呆,随后便客客气气的领着他去后院。 里面等着的人早有吩咐,若有穿着红衣的年轻人来,那就直接领他过来。 而里面那人可是魔宫少主,客栈老板自然是听他的。 朱雀这几天乖得不行,攥着贺兰溪的衣摆步步紧跟。 因为上次在玄冥教那边认出了顾青竹的气息,可贺兰溪追着去了之后却发现那人是玄冥教的右护法,这便彻底没了希望了,贺兰溪没说什么,可来夕照的一路上也消沉了好几日。 几人走在红枫长廊里,朱雀那张小脸却冷不丁的紧绷起来,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拉了拉贺兰溪的衣摆,开口时声音有点颤抖。 “娘,里面有人,我怕” 里面当然是有人,是贺兰溪自己约了人的,他听朱雀这么一说,很快反应过来什么,将一脸紧张的朱雀抱了起来安慰着,继续跟着老板走。 “没事,他不是坏人。” 妖族之间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一如朱雀,因为贺兰溪的本体近乎妖族,他便一直只亲近贺兰溪。 现在朱雀终于碰见除贺兰溪载第二个妖族了,还是里面那个人,朱雀会害怕也属于正常,在贺兰溪安慰过后,他便忍着不适抱紧了贺兰溪。 穿过长廊到了庭院前,老板便自觉退了下去,这下不单是朱雀,连贺兰溪也感觉到了白落的气息,除他之外里面还有一个人,正是叶霄。 贺兰溪抱着朱雀踏进院门,一眼便对上红枫树下的白落。 “凤主,久违了。” 贺兰溪全然当做没见到白落身后玄衣配剑的叶霄,即使他那惊鲵剑不必出鞘剑气已是极重。 朱雀见到白落后更害怕了,贺兰溪拍拍他后背安抚了下,便走近二人。 白落见到贺兰溪进来时难得有几分惊讶,他本以为贺兰溪会是一人来的,只是没想到 “你带了个孩子?” 白落敏锐察觉到同族的气息,直直望着贺兰溪怀里的朱雀。 朱雀闻言身体一抖,又好奇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白落,随即,他又迅速将脸藏了回去。 只这一下,叶霄c白落二人便都看清了朱雀的容貌。 叶霄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贺兰溪,“他是你的孩子?” 不管何时何地,贺兰溪还是看叶霄这张脸不顺眼,遂没搭理他,只对白落说:“你还跟他在一起。” 白落面上没有来得及回答,叶霄已抢道:“那是当然!” 被抢白的白落斜了叶霄一眼,目光冷幽幽的,叶霄便悻悻闭嘴,只是一脸愉悦,还刻意同白落站得更近,像是昭显着他们有多亲密一般。 白落回了头,便看着朱雀,肯定地说:“他是我妖族中人。” 贺兰溪也不隐瞒,道:“是朱雀化身。”顿了下,贺兰溪又补充道:“在摇光紫府里找到的。” 白落沉默下来,微微垂眸,应该是在回忆自己那紫府里是不是真有朱雀,不过他也没多说,只问贺兰溪:“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凤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贺兰溪原本还怕他不会兑现承诺,而现在,他手上又掌握了更多白落的秘密,他却不着急托付白落找人了。 贺兰溪一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却落到白落变得平坦的胸前。 缄默须臾后,白落和叶霄都察觉到哪里不对了,叶霄先一步跑到白落面前,笑得一脸讨好。 “那什么,大师兄,细论起来,你应该还是我大嫂吧?” 贺兰溪迟缓地眨了下眼睛,困惑一闪而过,叶霄说的好像也没毛病,顾青竹还真是他哥,他也不是很在意这种称呼,现在更是没心情。 “罢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贺兰溪说着,望着二人,神情严肃,“凌霄前辈,白二长老。” 这话一出,另外二人忽地面上一沉,凌霄收起脸上那副嬉皮笑脸之时,整个庭院都被剑气悄然席卷。 空气霎时冷凝下来,红枫被飓风刮起,整个庭院都紧绷下来。 白落斥了一声,“收剑!” 凌霄似有些疑惑,可在白落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他还是缓缓将已出鞘一尺的惊鲵收了回去。 庭院内恢复了平静。 贺兰溪仍安稳站在他们面前,仿佛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白落注视他好一阵,才道:“你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啊。” 那本书上所写,他确实是都看了,贺兰溪点头,也将丹田内隐隐不安的雀阴安抚回去,他对上白落的目光,如实道:“我是知道。” 知道白落千年前的兵解不过是动用了禁术,以生魂养死魂的法子,也就妖族能想得出来。 现在这个叶霄的身体,早已被千年前那位剑尊凌霄的一缕残魂占据,而之前的叶霄也就是凌霄的三魂,可凌霄现在却没有融合三魂七魄。 而凌霄的残魂养了千年,已是温养得将近恢复,他本就极强,又有白落的凤骨支撑,一回来便将只有三魂,其中二魂还是假魂的叶霄挤了出去,叶霄的神魂便附在了惊鲵剑中。 原来白落早有打算,打算用叶霄这渐渐完整的三魂和凌霄的残魂融合,所以她才一直保护着叶霄。 白落只为了让凌霄回来,这个契机就在叶霄渡元婴劫时。 当时叶霄也察觉到了,那会儿他已经杀了叶霁报仇,心中无所念,便随了白落的盘算,算是报恩。 可现在这种局面,叶霄的神魂没能被凌霄吞并,凌霄却又真的回归了,白落也是始料未及的。 不止这一点,贺兰溪还知道白落并非是白落,而是妖都那位失踪了整整两千年的二长老。 他也姓白,名字更是与凤主白落极度相似,只是他叫白洛。 真正的凤主白落是他的姐姐,可惜早在两千年前妖都动荡,风雨飘摇时,这位真正的凤主就已经死了。 当时妖族危矣,大长老为了稳住妖族,便让凤主的弟弟白洛穿上凤主的衣服,一装就是几千年。 贺兰溪一开始看到这个真相时也是一懵,这叶霄 他到底是不是主角啊? 一路来受苦受难,天煞孤星克死那么多人就算了 到了半路,他还成了为前世回归准备的养分,被前世夺去了肉身 而现在,叶霄那可怜被注水的假神魂就在惊鲵剑中沉睡 凌霄的回归是在几个月前,难怪顾青会怀疑他有所变化。 凌霄和叶霄本就性情不同,叶霄没有七魄,三魂也有二魂是假的,便也没有感情,凌霄却感情丰富,尤其爱在白落面前嬉皮笑脸 白洛对凌霄的态度也和对叶霄完全不同,叶霄的事情他向来不管,只会在他需要帮助时出手,对于凌霄,白洛也不管,却是完全忽视的那种,但也遭不住凌霄老是缠着他。 因此,顾青看出叶霄的变化,凌霄以防暴露,就很少出现在顾青面前,所幸在魔宫与他相熟的人不多,其他人也看不出来他的变化。 而眼下,白洛二人的神色十分凝重。 看来二人对他都非常戒备,贺兰溪便和盘托出以示诚意。 “我来,不是为了暴露你们的身份,而是想问问白二长老,先前你给我的承诺,可还作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0.第一百九十章 要是承诺不作数, 白洛也就不会来了。 可凌霄不知白洛许了贺兰溪什么, 他只知道白洛在他回来之后对他愈发冷淡了, 还不如一块打魔尊那会儿亲密, 又见贺兰溪生得好看,当即惊了。 “洛洛, 你给他什么承诺了?” 不去理会凌霄那一脸震惊的表情, 白洛微沉着脸说:“你说吧, 要我做什么?” 贺兰溪心下一松, 又问白洛二人, “顾青没来吗?” 凌霄摇头, “我都刻意避着顾青了, 他有些时候没来找我了。” 他说着, 又回头看了看白洛, 像是在问他这么回答对不对。 贺兰溪不知道他是该庆幸还是失望,凌霄和白洛这里, 他不指望他们能帮忙查找顾青竹,因为他们在魔宫根基不定, 消息也不多。 不过顾青那里, 谁知道他会不会帮忙? 贺兰溪思索了下, 同白洛道:“我道侣失踪了, 我想请二长老帮我找找他,他或许会在魔宫, 或许也不在这里。” 这么不确定的话, 白洛二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贺兰溪又垂眸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失踪有几年了,有人说他可能会在北地。” 白洛似是有些惊讶,随后说:“我在魔宫没有什么人脉,也没有见过顾青竹,若你等得起,我传信给妖都,让他们在妖都找找。” 果然是这个答案,早知如此的贺兰溪也难免有点失望。 魔宫这边或许也找不到顾青竹,妖都那边会有他的消息吗? 不过妖都也是在北地的,就算不是北地的尽头,可北地这么大,兴许是云寂没算准了呢? 凌霄也想起了顾青竹这个人,叶霄的记忆他还是有的,他见白洛真帮忙了,也说:“我来魔宫也才半年,除了少主这个名头是一点实权都没有,我说话还不如顾青和天海公主管用。” 贺兰溪没留意他说的那位天海公主,却听到了顾青。 到头来还是要去找顾青一趟,可贺兰溪想起来顾青身边那个厌胜,脖子上就是一阵凉意。 思来想去,贺兰溪跟白落道了谢,又问他一个问题,“二长老有没有什么寻人的法子,我有一件宝贝放到了顾青竹那里,若是可以” 这个白洛还真知道,他道:“若是你手上有他的血液的话或许还能动用一下那个禁术寻人,可惜只在十里之内管用,不过要是寻物,我有个秘术,只要那物上有你的神识,通了灵性,千里之内你可以召唤到那物。” 白洛不愧是妖都二长老,知道的就是多,贺兰溪闻言眼底一亮,心道又多了几分希望。 凌霄现在顶的是叶霄的身份,就算魔君从不见他,他也是魔君认回来的儿子,魔宫上下还是有很多人在关注着他,包括魔君在内。 几人商量了不久,二人便要回去了。 贺兰溪学了那秘术,和他们敲定了联系方式,便与二人告辞,只是牵着朱雀要走时,白洛又叫住了贺兰溪,叫他将朱雀牵过来。 闻言朱雀立马缩到贺兰溪身后去,贺兰溪问:“二长老要做什么?” 白洛面上无甚表情,同二人解释道:“开灵脉。” 贺兰溪顿了一顿,低头看向朱雀,倒不是反对的意思。 白洛见朱雀瑟瑟发抖躲在贺兰溪身后,将自己藏得紧紧的,便放轻了语气,还朝朱雀招了手。 “来吧,不难受的,很快就好。” 先前贺兰溪就知道妖族那些一出世就化形的孩子是一定要接回妖都去的,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后来听顾玄解释过,说是为了开灵脉。 灵脉未开,妖族的孩子就很难修炼,朱雀也正是因为灵脉未开,这五年过去了还没能开始修炼。 而开灵脉这一举,本就是妖族长辈为后辈做的。 白洛又是妖族二长老,同族之间,妖的感情反倒是更加真挚可信,贺兰溪之前说过要把朱雀送到妖族去,可惜一直没机会,现在白洛主动给朱雀开灵脉,贺兰溪当然是赞同的。 因此贺兰溪揉着朱雀脑袋,哄道:“去吧,一会儿给你灵石。” 给朱雀灵石,就比如给寻常孩子糖果,朱雀闻言也犹豫了下,最后小步挪了出来,却还抓着贺兰溪的手指不放。 贺兰溪有些哭笑不得,劝他过去,白洛却道:“就这样吧。” 白洛说着,抬手抚向朱雀额头,朱雀也没能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看着白洛,只见白洛掌心红光闪烁,朱雀手心便亮起了一道血红的火纹。 白洛收手时,朱雀手心的血红火纹还在,不过没了灵光。 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几乎没任何异动,白洛就松手了,贺兰溪愣了下,问朱雀疼不疼。 朱雀摇了头,一脸茫然。 贺兰溪松了口气,不太确定地问白洛:“这就好了?” 白洛点头,又神色凝重地嘱咐贺兰溪道:“未识情前,他会长得很慢,一百年长一岁是寻常的事,你若不带了,就送到妖都去。” 怎么可能会不带? 贺兰溪下意识地这么想,他牵起了朱雀的手,看他还好奇地盯着手心火纹看,不由失笑。 “我知道了,多谢二长老。” 三更已至,这下几人都要走了。 贺兰溪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回头将一物送到二人手上。 “我有事寻顾青,你们若是见到了他,就将这东西交给他。” 那是一把剑。 凌霄看着手里的剑,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他还可以肯定这是顾青竹的本命灵剑,剑身裹着浓浓灵气。 “二位把剑交给他,他自会明白的。” 休宁剑之前受过创伤,贺兰溪这五年给修补好了,可这剑实在蠢钝,没法子找到自家主人的气息,贺兰溪一气之下就将他丢到储物戒里积灰了。 现在要给顾青信物,又不能真把小玉剑给他,那小玉剑可得作为最后的筹码,贺兰溪就将顾青竹的休宁剑送过去,反正休宁剑还能自己跑回来。 把剑送给顾青也不是什么难事,凌霄想着就答应了。 这次贺兰溪才真的抱着朱雀走了,庭院内二人还看着他的背影。 凌霄看了看剑,看了看白洛,又觉得一心委屈,“洛洛,你这么看着他,还承诺帮他忙,是不是因为他太好看了,你移情别恋了?” 白洛闻言当即皱起眉头,回头斜睨他一眼,“滚。” 凌霄眨巴眼睛,想了下,又笑嘻嘻地道:“我就不滚。” 从客栈出来,已是月上中天。 贺兰溪抬头看了看月色,便牵着朱雀去找落脚点。 幽明山在夕照也有安插眼线,顾玄在贺兰溪走前将联系方式给了他,为了安全着想,贺兰溪便去找了那眼线,顺道将一些消息传给顾玄。 在贺兰溪走后,那冷清的街道上竟走出一人,那人是个年轻女子,披着厚重的披风,内里是华美的紫裳,一直望着贺兰溪的去向。 贺兰溪按照顾玄的吩咐,入了古玩街,在一个摊子上找着一个灰袍道士,二人一对切口,那相貌干净的年轻道士便眉开眼笑,立即收了堆满灵草的摊子,起身领着贺兰溪走人。 那灰袍道士名叫顾双城,也姓顾,倒不是幽明山的顾家血脉,却也跟幽明山有些渊源,是那的弟子。 他很多年前就来了魔境,因为不慎走火入魔,正道容不下他,顾玄便问他是否愿意去魔道,为幽明山做事,顾双城当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将近二十年来,顾双城为顾玄提供了不少魔宫的消息,在顾玄的介绍中,他是个非常好的眼线。 顾玄还特地跟贺兰溪说过,顾双城是个可信的人。 他一心想回正道,可已入魔道就是没办法的事,他又是根基不好的,一生只能停留在金丹期了,他只盼着何时立了功,求顾玄跟各家仙门说说,让他回到家乡去安稳度过余生。 不慎入魔 贺兰溪一边听着顾双城说话,心里想到这个词,竟想到了顾青。 他又是为何入魔呢? 顾玄没说过,顾青竹也没说过,可顾玄偏偏也认为他可信。 顾双城这个人还是很谨慎的,他一路领着人往偏僻的小巷走,跟贺兰溪说他很多年没见到幽明山的同道了,态度非常热切,语句里尽是怀念。 找着了幽明山的人,贺兰溪也松了口气,相处下来顾双城确实不错,他便跟着人去了一处院落。 地方有些偏僻,院落也是专门租给修士的一进一出的简陋院子,不过顾双城却是个爱干净的人,那院子打理得非常整洁,贺兰溪便在此住下。 顾双城其实看起来还很年轻,因为筑基早,结丹也早。 据说在他筑基之前,对外来看他的根基都很不错,可惜后来看清了他是伪灵根的实质,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顾双城也是个丹修,常年跟药草打交道,身上有股淡淡的丹药气息,看起来可以说稚嫩,约莫同他的酒窝有关,笑起来让人有种亲切感。 进了院落,入了大堂,贺兰溪刚将朱雀放到一边坐下,朱雀还在玩他手心的血火纹,顾双城就已经端了热茶过来,不但热情,还很讲究。 “贺道友在这里住下尽管放心,这地方龙蛇混杂,就算被魔宫的人发现了,他们也追查不到这里来。” 贺兰溪道了声谢,思索了下,他又跟顾双城打听起魔宫的情况,顾双城一五一十将知道的都跟他说了。 这魔宫原本是有十二宫的,后来渐渐没落,只剩下三宫十二楼,魔君受伤前也向来不管事,这三宫便由五位魔使打理着,以温择玉为首。 第一宫是温择玉和陆千珑在打理,实则也是权力最大的。 第二宫势力稍逊,则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卫公子和另外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魔使苏唯打理。 但卫公子也是常年不在宫中,也就只有苏唯看着,苏唯也不常掌权,似乎性情懒散,或是不爱权力,故而大多时候他都是听温择玉的。 而说起第三宫,第三宫势力比前二宫都差一些,却是魔宫右护法顾青和第五位魔使厌胜在打理,而且他们似乎和第一宫有些不和。 原本这三宫该选出三位宫主的,但魔君一直没选,那位子就空了出来,温择玉本就是五魔使之首,在魔君受伤遁入九幽境后,他就成了代宫主。 余下十二楼主,比五魔使实力差了许多,却是各自站队。 说起来,这魔宫中也是多有争权夺势之人,三宫不和已是人尽皆知,那十二楼主也是互相敌对。 贺兰溪心说魔君不设立三位宫主,却将权力分出去给五位魔使,其实就是让五位魔使互相争斗,让他们闲不出手来架空自己的魔君之位。 不过贺兰溪却对顾青的右护法之位很是好奇,他这右护法的位子在魔宫中可谓是尴尬至极 魔宫本是没有护法的,顾青来了,就多了一位右护法。 当时正巧温择玉失踪多年,魔宫混乱,魔君竟还给了顾青第三宫的管理权,谁也不知道魔君在打什么算盘。 而在这五魔使之下,或是平权,又在十二楼主之上的还有一位天海公主,这天海公主是魔君的义女,多年来,也只有她一人能时常见到魔君。 顾青看到了休宁剑定会来找他的,贺兰溪想了下,便问起顾双城关于顾青的事,“你以前也是幽明山的人,知不知道顾青为何要入魔?” 谁知顾双城支吾了半晌,竟像是不可说一般,琢磨许久只跟贺兰溪说:“三爷说了,顾二爷的事我们能不打听就别打听,你也别说了。” 这么一来贺兰溪愈发好奇了,顾青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还不让人问了? 陆千珑孤身一人在古玩街里出来,一路到了第一宫。 温择玉的寝宫没什么人伺候,他喜欢安静,而且大部分待在寝宫里的时间都是因为身上寒毒发作,他自然不会让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而眼下,温择玉在寝宫里,却不在房间里,陆千珑熟门熟路的入了寝宫,在温择玉空无一人的房间门前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去了密室。 陆千珑也是五魔使之一,当日在清闲庄就是她救下了温择玉,她与温择玉是将近百年的旧友,在五魔使里,她待温择玉最为真诚。 或许是因为温择玉是领她如魔宫的人,又一路扶持她到今日的位子,每每想到此处,陆千珑素来幽静冷漠的眼底便多了几分暖色。 可陆千珑又觉得可惜,温择玉沦落到今日,很可惜。 密室很冷,因为里面有一方冰冷彻骨的寒玉床。 温择玉怕冷,因为他身上有寒毒,他受不得一点冷。 可偏偏这时候温择玉在这里,不单是这时候,他时常都会来这里。 陆千珑没有惊扰密室里的人,她只安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温择玉一身嫣红而诡异的衣袍上绣着的连理枝,望着他银白发丝上戴着的金流苏 她又听见了不远处的温择玉站在那躺了人的寒玉床前,隐忍着痛苦又暗藏着癫狂怨毒的声音—— “公孙九,你说你都死了这么久了,可我怎么还是忘不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1.第一百九十一章 顾青回到房门前时脚步忽地一顿, 第三宫素来清净, 而顾青住处这边更是没什么人, 可这深夜里, 他却见到自己屋内有一道伫立的人影。 那人影映在窗纸上,在昏黄烛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霎时间, 顾青身后一道高大的黑影靠近, 一手按在刀柄上, 将将出鞘, 煞气如潮水般乍泄。 可顾青却是伸手将刀柄按了下去, 回头朝厌胜摇了头。 天已近五更, 顾青回来时听仆人说叶霄来过一趟, 不久后又走了, 可现在, 顾青完全可以确定门内那人不会是叶霄,那熟悉的剑气 顾青挥了挥手, 让厌胜退下,那高大的黑影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他, 才无声无息地往院外退去。 就算明知道屋里有人, 还是那个人, 顾青也不急, 反而勾着唇推开房门。 “今儿太阳打西边升起了,你怎么会来找我” 话音戛然而止, 顾青看着眼前这个玄衣剑灵, 心下一惊, 顿了一顿后,他拧眉问:“怎么是你?顾青竹呢?” 休宁朝他拱手行礼,只道:“二爷,有人要见你。” 金台府是贺兰溪现在待的地方,是一片专门租赁给修士居住的住宅区。 此地灵气充裕,是因建在一条灵脉之上,按照灵气的浓郁程度分三六九等房子租住出去,而顾双城租下的院子属于中等偏下,灵气还算饱满。 顾双城肯定魔宫不会来这里找人,哪怕贺兰溪暴露了,待在这里也不会出事,安置好贺兰溪二人后,他没多问什么,日间又出去打探消息。 贺兰溪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自从五年前开始修炼归真诀之后,这五年在南燕圣童祠里他日夜忙于修炼,故而他到了这里也习惯的没能合眼。 朱雀陪着贺兰溪奔波多日已是疲惫,此刻已经躺在床上睡过去了,小嘴微张着打起了小呼噜,贺兰溪见状手上有些痒,想捏捏朱雀的鼻子。 这小东西昨晚玩了半宿手心的火纹才睡,那火红的印子在他小小的掌心上其实一直没再亮过,要不是贺兰溪探过朱雀体内灵脉,发觉灵脉确实被疏通了,还以为自己被白洛骗了。 而说起来白洛他们,贺兰溪求凌霄帮忙办的事,凌霄果然很快就办成了,翌日将近过午三刻,贺兰溪就收到了休宁给他的答复。 贺兰溪手头上的法器很多,都是贺清寂给他的,什么样的小玩意都有,自然不会缺乏通讯的法器。 就在将休宁送走前,贺兰溪给过他一道传讯符,眼下休宁正用那传讯符便将消息送了回来—— 酉时,人间清欢楼。 这一行字随着符箓的燃尽而消失,贺兰溪念了一遍,这应该是个地名,顾青约他去见面的地方和时间。 这会儿朱雀还没醒,顾双城也还没有回来,贺兰溪没想马上去赴约,也没打算带上朱雀去。 顾青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不了解,如果出了事他一人可以全身而退,带上朱雀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想来想去,贺兰溪还是捏着鼻子将朱雀叫醒了。 小东西揉着眼睛坐起来,委委屈屈地看着贺兰溪,还没开始撒娇,就被贺兰溪塞了一怀的符咒。 “我过会儿要出去一趟,淡淡别怕,我很快就回来了,你要乖乖待在这里,等顾叔叔回来,听话别闹,也别跑到外面去,好不好?” 朱雀是会用符的,贺兰溪在佛堂修炼时偶有空闲,见朱雀无聊,就教他点防身的本事,不过画符是画不成了,就教他用符保护自己。 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就是喜欢粘着贺兰溪,一下子不见了人都不行,委屈巴巴地要哭出来。 贺兰溪哭笑不得地又哄了朱雀半天,最后朱雀答应时,他都在感叹自己的耐心越发好了。 近了黄昏,顾双城还没回来。 贺兰溪猜测他是被什么耽搁了,可时间不早了,他也该去人间清欢楼了,又嘱咐了朱雀一遍就出门去了,路上还不放心,时不时想起这小东西。 贺兰溪还在想自己何时变成了小东西的老妈子了,天天操心 人间清欢楼这个名字,怎么听贺兰溪都觉得该是才子齐聚的高雅茶楼,或是有些情调的勾栏,可找街上的人一打听才发觉不是。 非但不是那夜间热热闹闹的勾栏,还是座荒废的鬼楼。 贺兰溪沉默了下,大晚上的,顾青约他去鬼楼干什么? 天已经黑下来了,离约定的时间没多久了,贺兰溪打听到人间清欢楼的地址以及一些相关传闻后,随手给了那人一些银钱便往目的地而去。 魔境不似凡间,越是到了晚上就越热闹,血腥味也更重些。 贺兰溪走后,那街上走出一人拦下刚跟贺兰溪说过话的年轻人,而后朝隐在巷角内的几人走去。 “着红衣,容貌不凡,戴着银手镯,从金台府里出来的,看来是他没错了。”徐延看了看街上,又向面前的首领请示,“楼主,追吗?” 张旭沉吟道:“温择玉吩咐下来,还能不做?” 徐延点头,当然不能不做。 这会儿派去打听的人也回来了,朝二人行了礼后匆忙道:“禀楼主,副楼主,刚才那个人去了人间清欢楼。” 张旭嗯了一声,手已按在刀柄上,眸光似鹰喙般锐利。 “出了金台府,但杀无妨。” 北地的天黑得特别快,刚才还只是天边一抹乌云,一转眼,云舒云卷,整个天幕都黑沉下来。 街上人多,可不论放在哪里,像贺兰溪这样容貌出众的人都不多,一见到他,路上行人少不得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万众瞩目。 贺兰溪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容貌,而今走在街上大大方方地任行人看着,还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将近。 入夜,顾双城匆匆忙忙赶回了金台府,进了自己那小院落推开门一看,一眼就见到晃荡着双腿坐在凳子上的小东西,当即松了口气。 “贺道友没出去啊” 朱雀玩着手里的符箓,一面皱着脸说:“娘出去了呀。” 话音落下,还扶着门框喘气的顾双城猛地一惊,目光错愕地望向屋内,厅中除了朱雀外果然没人,连贺兰溪的房门也是开敞着的。 “贺道友真出去了?” 顾双城喃喃道:“可是我刚打探到消息,今晚温择玉派了很多人在金台府外猎杀贺道友” 朱雀没怎么听懂这话,却也被传染了几分紧张,小脸紧绷着看着顾双城,一时间既紧张又迷茫。 顾双城惊讶过后,又问朱雀:“贺道友去了何处?” 朱雀没有很快回答,他不知道该不该说,直到顾双城再问了一遍,他才攥紧手上符箓,小声说道:“娘说,他要去人间清欢楼” 顾双城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没走出几步又回头来。 让朱雀这么一个小孩看家太危险了,就算这里是金台府。 顾双城琢磨着在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塞到朱雀手上。 “这匕首上有一道护身符,你拿着,乖乖留在这里,不要乱跑。” 朱雀愣愣地接过匕首,他还不懂怎么修炼,也就看不出来那匕首是件不错的地阶中级灵器,不过贺兰溪吩咐过他不要随便拿外人的东西,他不知道该不该收,可一转眼顾双城就走了。 人间清欢楼离金台府不近,贺兰溪一路徒步走去,步伐轻快,待血月升起,才走了大半路程。 到了一片荒废陈旧的旧宅区时,他猜不远处那座挂着血色灯笼高楼该就是那传闻中的鬼楼了。 这地方果然如传闻中的鬼街描述无差,一大片房屋中没有半点烟火,街上黑沉沉的,还阴风阵阵。 据说人间清欢楼以前还真是家青楼,还是夕照顶尖的那家,十几年前,这条街上是夕照最热闹的。 可惜一朝没落,当时这里像是死了很多人,这一带就都荒废了。 踏入这寂静街道的第一步,不知为何,贺兰溪竟然笑了。 在这昏暗不见灯火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红衣的绝艳青年没由来的露出这样极美而诡谲的笑容 隐在黑暗中的一众魔修见状,竟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颇有些清淡,又夹杂着几分血腥气,或者说,还有浓重的邪气。 路过一处巷子口时,贺兰溪似是不经意间垂眸望了一眼。 地面上的黑影似是瑟缩了一下,稍瞬既逝,快得让人感觉像是错觉。 贺兰溪又笑了笑,这些人跟了他一路,又在这里埋伏着,先不说藏得好不好,来之前那一身的血气也不洗洗,真以为他一点都不知情吗? 从进夕照起,贺兰溪就没有过半分掩饰,他不认为自己这在东陵都不算出名的小人物到了夕照能见到什么熟人,或是引起什么轰动。 就算他也知道自己的容貌极盛,较为引人注目,可这是夕照,人人自危,谁还顾得上看别人美不美? 所以贺兰溪大大方方地进了夕照,一路来找人是一点也不耽误,几日来都没碰上什么大问题,今晚能引来这么多魔修,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在这夕照能招来这么多金丹期以上的魔修,认识贺兰溪,还同他有仇的人,除了温择玉还能有谁? 话说贺兰溪一点也不担心这些人会是顾青派来的,顾青有心约他见面,为何要在半路上派人埋伏? 顾青又不是不知道他几斤几两,要杀人他自己不会动手吗? 想到这里,贺兰溪莫名的叹息一声,一路走来,他还有心思粗略的算了一下,这街上到人间清欢楼大抵是六十丈的距离,一路直走不带拐弯的,这一片大概埋伏了二十几人。 这二十几人中,其中二十个至少是金丹期的修士,三个元婴期。 而在贺兰溪身后一路紧追的,贺兰溪只要稍微放开神识,就能察觉到身后还有两个元婴巅峰的修士。 除此之外,这些人中再没有修为更往上的修士了。 这些人应该都是奔着杀他来的,还是并不慎重的猎杀。 贺兰溪又不傻,这么多人跟了自己一路,不是为了杀他,难道还是为了他的美色不成? 不过也可惜了,这些人要杀贺兰溪,贺兰溪当然不会傻到站在那里任他们砍,左右他到了出窍期之后就没怎么出过手,这次练练手 所以,要是这些人今晚有什么闪失,那就不能怪他了。 谁让你们要来杀我呢? 贺兰溪心想着,又站定脚步,没再往前,他正巧站在这条鬼街的正中央,那双漂亮无害的眼眸幽幽抬起,望向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 “诸位有心来杀我,怎么还不动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2.第一百九十二章 张旭是魔宫十二楼楼主之一, 堂堂楼主亲自出手猎杀这么一个正道来的无名小辈, 他其实并不想去。 可来之前, 温择玉亲自嘱咐过张旭, 贺兰溪不弱,至少是元婴期修为, 身边还有一个出窍期的剑修, 他必须亲自出手, 所以他今夜来了。 不过紧跟了贺兰溪一路, 张旭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出窍期的剑修, 他和副楼主徐延商量过后, 都开始怀疑是温择玉给的情报出了问题。 温择玉说过, 贺兰溪至少是元婴期的修为, 张旭也是元婴巅峰, 如今只见到贺兰溪一个人,对方又这样轻狂叫阵, 他自是出来了。 但张旭在魔宫待了这么多年,就算温择玉才回来没几年, 二人相处并不多, 他也清楚温择玉的嘱咐不会是空穴来风, 他便谨慎地挥手让属下藏匿好, 自己同徐延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的霎那,贺兰溪便回头往长街看去。 也就两个人出来了, 不过二十五人中, 只出来了最厉害的两个元婴巅峰, 贺兰溪也猜到对方的意思了。 张旭见过的美人不少,可直面面对贺兰溪时,即使是在这样的黑夜里,他也为之惊艳了一把。 同样的红衣,他想到了温择玉,随后一句话浮现心头—— 美人如蛇蝎。 张旭不敢妄动。 若是温择玉口中那位出窍期的剑修也隐匿在这附近的话,一旦出手,他们这五个元婴修士都得死。 收到张旭的眼色,身侧的副楼主徐延笑着道:“道友误会了,只是听闻道友这几日在夕照找人,我们这里或许有道友想要的线索罢了。” 贺兰溪也是笑了,街上还藏着的二十三个魔修没出来,他们撒谎也不眨眼睛,他思索了下。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徐延拱手笑道:“在下徐延,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顾小竹。” 贺兰溪轻轻颔首,目光略过徐延身后那的张旭。 这人眼里精光寒鸷,看他二人相处时居于上位,修为又是这里最高,可以断定为他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顾小竹这名字自然跟张旭c徐延二人从温择玉那里听来的不一样,而徐延仍是满面客气的道:“顾道友,您最近寻的那人可是名为顾青竹?” 贺兰溪跟人打听时说过顾青竹的名字,对方会知道并不意外,不过可惜的是,在正道也没几个人知道顾青竹的名字,人人都称他顾山主。 看来徐延也是不知道顾青竹身份的人,贺兰溪垂下双眸望向足尖,心里琢磨着什么,道:“是,他是我道侣,阁下当真有他的消息?” 徐延确实也不知道顾青竹是谁,他只是刚从手底下查到贺兰溪在找人的消息,除了一个贺兰溪说过名字外,他连那人唯一的画像都没看过,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猎杀贺兰溪。 “在下来找道友,自然是有了那位顾公子的消息,只是此地不方便详谈,贺道友可否移步舍下?” 贺兰溪抬眸望他:“去何处?” 徐延笑道:“第五楼。” 夕照还有几个第五楼?看来他们果然是魔宫中人。 贺兰溪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是在防备张旭二人,实际上他看起来清瘦憔悴,身上没带兵器,却有几分软弱可欺。 徐延哄得人点了头,与张旭对视一眼,又道:“我们并无恶意,贺道友不必紧张,大可让另一位道友现身。” 就算知道他们在骗人,贺兰溪听到这话也是一怔,“什么?” 贺兰溪脸上的惊讶当然不是作假,徐延二人见状颇有些面面相觑。 温择玉明明说过,会有个剑修在贺兰溪身边寸步不离 所以温择玉特意吩咐过他们,不能贸然动手,最好将人引到第五楼去,到时候自会有人应付他们。 可张旭他们二人却不知,贺兰溪一路上找的顾青竹就是他们所提防的那位出窍境界剑修。 当即徐延笑容淡了几分,“贺道友,你身边那位出窍期大能,就是那位剑修前辈,他莫非没来?” 这话听得贺兰溪真的是懵了,他怎么不知道他身边有什么出窍期大能,莫非这伙人说的是他之前在玄冥教那边碰上的张丹师? 不过张丹师还没到出窍期呢 张旭已经察觉到哪里不对,遂问:“你一个人来的?” 这么一问,贺兰溪约莫是搞清楚了他们之前为何这么客气了。 原来这些人以为他带了人来,还是个出窍期的剑修 不对,这么一说,贺兰溪知道他们在说谁了,他身边除了顾青竹,还有谁符合这个条件? 想着贺兰溪又莫名点了头,看着二人道:“是啊。” 见状二人都知道自己多虑了,如果只是对付贺兰溪的话,五个元婴期对付他一个元婴期,那是绰绰有余的。 贺兰溪见他们沉默了,又问:“怎么,不是说要带我去第五楼吗?” 张旭眼里已露出杀意,“顾小竹,不,应该是贺少主,既然你是一人来的,那就没必要去第五楼了。” 贺兰溪问:“那去哪里?” 张旭冷笑道:“送你去死可好?” 贺兰溪笑了一声,双目幽幽地望着张旭抽出了长刀,还是一脸漫不经心,还不遗余力的嘲讽道:“我却是不想去,不如我送你去如何?” “找死!” 张旭长刀一出,嗡鸣响彻长街,邪煞之气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埋伏在长街内的二十三人纷纷现身,在贺兰溪前后,甚至连屋顶上都被封锁起来。 可真是天罗地网,就为了猎杀他一人。贺兰溪唇角弧度渐渐扩大,心道这些人手笔不小,不过温择玉只顾着戒备顾青竹,也明显小看他了。 霎时间杀机四起。 张旭一声令下,自己和徐延并不动手,包围着长街的二十三人已亮出武器向贺兰溪袭来。 一道道黑影在屋顶掠过,快速靠近贺兰溪,贺兰溪只站在那里,看起来连动都没动,像是被吓得动不了了,可他的表情又很是轻松。 贺兰溪正在计算着这些人的危险程度,很显然,那二十个金丹期就是来凑数的,不足为虑,真正有难度的应该是张旭手下那三个元婴期。 若是贺兰溪还在元婴期的话,今夜恐怕真要把命丢在这里了。 张旭并不打算亲自出手,他与徐延往后退出一段距离,甚至开始觉得今夜的任务十分枯燥无聊。 他先前其实是第三宫的人,眼下投靠了温择玉,第一个任务就是猎杀这位有名无实的贺少主,他似乎已经预见贺兰溪会死得很惨。 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 于是张旭背过身去望着血月,有些不耐烦的开始等待。 可没等多久,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后,一直观察战局的徐延开口唤了张旭,声音还有些许颤抖—— “楼主不对啊,你快看,他绝非只是元婴期的修为!” 张旭耳边听见一连串哀嚎响起,这声音不是来自那个容貌极美的年轻人,而是来源于他的属下 他心下一惊,很快回头,却见自己的属下还没靠近贺兰溪,就一个接连一个扑通倒下,有的连武器还没有取出来,就从屋顶上摔落下来。 那人在屋顶上滚落下来,脖子上赫然一道鲜红血痕! 张旭惊愕望去,又见到几名金丹期的属下接连倒下,他手下这么多人,也只有那三名元婴期的修士靠近了贺兰溪,将那红衣包围其中 可隐隐看着,他那三名属下身上的血口却在不断增加! 紧接着,张旭猛然大惊。 “躲开!” 张旭狠狠一把推开徐延,那不知何处来的琉璃小剑似流星般快速在他二人院前在这的位置上空略过,又转眼间回头飞向其他靠近贺兰溪的人。 若是张旭方才没察觉到杀机,他和徐延此刻少不得要重伤。 贺兰溪召出魂力对上那三个冲上来的元婴修士,一边指挥雀阴收割余下人命,反正他身上的魂力向来充裕,几乎取之不尽,不用白不用。 当那三名元婴修士发觉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同级,而是这种诡异的力量之时,他们已经被那水一样的力量死死缠住了,分明似水般阴柔,可那水珠擦过肩侧时偏偏又如刀剑般锋利,一道深而长的血痕骤然浮现。 贺兰溪其实还没出全力,他连神鬼令都没出,这是他出来后头一次对付这么多人,可惜因为等级碾压得太厉害,对方的反抗几乎没能穿透他用魂力形成的防御,就都悉数倒下 他站在那处指挥着魂力和雀阴,甚至感到有些无聊 原来这就是实力碾压啊 贺兰溪心下一默,长街上金丹邪修统统倒下,雀阴完成任务后折返回来,琉璃剑身上不沾一点血迹。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贺兰溪便随手扔开那三名元婴修士。 那三人被甩到地上时已是伤痕累累了,可三人都怕了这诡异的力量,匆忙爬起来往张旭那边跑去。 细算起来,贺兰溪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他并不觉得惋惜,这些人都是魔宫的人,谁不是踩着尸山血海走到这个位子的,没谁可怜。 而眼下,贺兰溪还是将自身出窍期的威压释放出去,只在一小部分范围内,几人顿时被压得肩上一沉。 徐延目瞪口呆,原来真是温择玉情报出错,那个出窍大能并不是个剑修,也不隐匿在暗处,他本就是贺兰溪! 另外几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消说,也都是这般想法。 张旭面色铁青,隐约带着几分惊恐,“你竟是出窍期修为!” 贺兰溪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抬起手召回雀阴,那精致的琉璃小剑便乖顺的落在他掌心上,收了通体杀气,精美得像个普通玩物。 贺兰溪收起手里小剑,扫了眼堆了满地的尸体,眉间微微蹙起。 “你们奉命杀我没关系,可我最恨的就是有人骗我,尤其是骗我说你们有顾青竹的消息。“ 张旭回头望着满地血色的长街,没听进去贺兰溪的话,他才是元婴巅峰,好不容易修炼到这个地步,好不容易爬到第五楼楼主的位子,他不敢和贺兰溪动手,现在他已经开始动摇了,现在逃走,还来不来得及? 徐延也悄然挪动脚步往后退去,他自认自己不会是对手。那三个受了伤的元婴修士更是满脸惊恐,还对贺兰溪那诡异神秘的力量心有余悸。 接着,贺兰溪问他们,“你们真的有顾青竹的下落吗?” 徐延下意识地想说有,他想把这人带到第五楼去。 到了那里,或许他可以逃走。 可他面前那受了伤的三人其中一个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老老实实地跟贺兰溪说:“没有,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顾青竹是什么人啊!” 真他娘的傻!另外几人都狠狠瞪向那人,包括张旭和徐延。 这也是意料当中的答案,贺兰溪又冷笑一声,再度将魂力灌入雀阴,琉璃小剑缓缓浮起,他道:“那你们也别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吧。” 话音落下,雀阴便似迸射的利箭一般咻的一下飞到几人面前! 那速度之快连张旭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当雀阴来到面前时,他才慌忙抓着一人挡住,那人正巧是刚跟贺兰溪说出实话的修士,只见流光在他脖子上一划过,他便没了气息。 雀阴是杀人的利器,不过转瞬,又利落收割了站在前头两个元婴修士的性命,张旭深知自己不是贺兰溪的对手,将手上的替死鬼一丢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瞬间手下又丢了三人,徐延见张旭跑了,心中怒骂他不义气之时自己也匆忙跟上。 一时间情况急转而下,贺兰溪看着剩下那二人一路狂奔,思索了下,也召回雀阴追了上去。 张旭和徐延慌不择路,正是朝街尾那人间清欢楼而去。 贺兰溪跑着跑着,看了一眼那幢黑幽幽的高楼,再看天色,已快到了和顾青约定好的酉时了。 没时间了。 贺兰溪心念一动,雀阴再次出手,幽蓝光芒在夜色下一闪而过。 “唔” 张旭捂着血液迸射而出的手臂闷哼一声,边跑着边回头看了一眼,见那琉璃小剑沾了血,又裹着纯净水色朝他飞来,双眸骤然紧缩。 “楼主!” 徐延满脸猝然不及,温择玉叫他们来猎杀贺兰溪,可到头来却是他们被这年轻人追杀,这算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雀阴再来,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血色光盾拦下! 冲击力将长街上脆弱的摊子掀翻,飓风四起,阴风更盛。 却在下一刻,那血色护盾轰然炸裂,原来是被那琉璃小剑刺破了! 贺兰溪见状脚步一顿,刚才张旭所出那护盾邪煞之气极重,也是吓了他一跳,不过幸亏,张旭的修为无法支撑起那护盾太久,很快就让雀阴给破了,期间贺兰溪也废了一些力气。 眼下保命的护盾已破,张旭遭到反噬,捂着心口往后退去。 徐延见状忙去扶人,他清楚刚才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张旭的所有力气。 元婴巅峰对付出窍期大能,还是太难了,他们根本就不堪一击。 此时落败,二人心里不约而同的都有了一个猜测—— 温择玉叫他们来杀人,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干掉他们吧? 张旭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温择玉了,现在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贺兰溪也不知道他们想了多少阴谋,他忽然停了下来,那二人也停了下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琢磨了下,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间清欢楼,他收了雀阴,浅淡微红的唇角一扬,又笑了起来。 霎时间,二人顿感四肢发凉。 “我决定留下一个活口。” 贺兰溪忽然这么说,张旭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的惊恐中见到一丝生机,然而 一个活口? 徐延感到头脑发麻,他看着张旭眼里精光,手已松开了对方,他感觉到了危机,张旭肯定是想杀了他。 而同时,张旭也拉开了和徐延的距离,他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决定好了吗?”贺兰溪看了看二人,笑吟吟地问。 其实现在最紧张的应该是徐延,他清楚自己敌不过贺兰溪,也敌不过张旭,他现在是最危险的。 突然,徐延急中生智,一转身就往边上巷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嚎着—— “你来杀我吧,楼主,你快走啊!” 夜风穿过长街,一阵死寂。 二人望着巷子里那个越走越远的人影,谁都没动。 直到贺兰溪眨了下眼睛,缓慢的,将目光转到张旭身上。 张旭身体僵住,他现在很想骂人了,徐延这孙子居然在这时候扔下他跑了,可贺兰溪又盯着他看 “选好了啊?” 张旭还能说什么,转身就跑。 贺兰溪看他又朝那幢鬼楼而去,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也追了上去。 张旭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那一缕紧追不舍的红衣,吓得快要哭了。 “你为什么追我?刚才不是已经选好了吗?你去追他啊!” 贺兰溪紧跟张旭身后,脸上还是漫不经心的漂亮笑容,他幽幽笑道:“你们选好了是你们的事,我也选好了啊,我决定就让你留下了。” 张旭骂了声娘,忍不住回头怒道:“那你刚才还问什么问?” 这该是怒火中烧了吧?贺兰溪笑眯了眼,步步紧跟张旭,嘴上理所当然的说:“我比你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行吗?” 行行行!你厉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张旭一肚子火气,可还能说什么?只能拼命逃跑! 张旭已经用尽了毕生之力奔跑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容貌生得极其貌美的年轻人还笑盈盈的跟着他,恰是这长街之上唯一的艳色,他鲜红泣血的华衣一侧紧随着一柄约莫三寸的琉璃小剑,裹着霜寒杀气,不沾一丝血色,一如方才收割人命时那般清透明净 这不是正道修士,这该是十狱修罗,夺命无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3.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间清欢楼上那一盏红灯笼幽幽亮着, 孤寂而又诡谲。 贺兰溪追着张旭到了楼下, 在那红纱纷扬的花楼下倏然亮起两盏灯笼, 同样艳红的光芒微微照见了门前的路, 张旭只顾逃亡,没去管其他。 人间清欢楼看去浓艳奢靡, 鲜花满楼, 无半点荒废的痕迹, 与外头长街相比, 明显很是诡异的。 而这时, 贺兰溪也在楼下站住。 楼下是一条三岔街道, 到了花楼门前, 张旭慌不择路选了右手边的路跑去, 他没再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可贺兰溪追着他这一路,他已经是心跳如雷喘息不止, 转弯时分了心回头望了一眼,竟见贺兰溪不追了! 二人的距离慢慢拉开, 张旭的两条腿也慢了下来, 他看见贺兰溪朝他一笑, 随后伸出手对他做了一个手势—— 他的手伸直, 在脖子上一抹 张旭没看懂,他直觉这是贺兰溪要杀他的意思, 可贺兰溪又没追上来, 他一直胆战心惊地看着贺兰溪, 一边往外跑远,还没品出味来,他又听见贺兰溪笑着说了一句话—— “呀,约定的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什么约定?跟谁的约定? 张旭是满心的疑惑,他不清楚贺兰溪的意思,此刻只想尽快逃离这里,他最后看了一眼还站在花楼那一双红灯笼下的贺兰溪,便回了头 忽地,张旭站住不动了。 背着妖刀的男人就站在他的前方,一身玄衣黑袍,周身寒气四溢,他身材高大,硬朗的脸上棱角分明,又生了一双深邃的褐色瞳眸,目光锐利。 “厌胜大人” 一眼看见这人,张旭腿就软了,除了被吓的,还有劫后余惊。 他以为见到了自己人就不必再逃了,就算厌胜往常并不和温择玉亲近,可也不见不得不会救自己人吧? 可这次张旭再度估算失误,他刚松了口气,见到厌胜面无表情的抽出那一双妖刀,就急忙回头指向贺兰溪。 “大人,那个人是贺家少主,他是正道上的唔!” 妖刀血光闪现,血腥味无声充斥着人间清欢楼下。 张旭已再说不出口来,他惊愕的瞪大了双眼,似乎见到了妖刀雪刃上的一丝血痕,还有厌胜看他如死人的目光,脖子上的血液喷涌而出。 张旭就着这半转身的姿势,在无法控制身体倒下之前看见了贺兰溪,以及他面前的那个玄衣人。 恐怕张旭到死的那一刻,也不会知道厌胜为何要杀他,顾青又为何会跟贺兰溪约定在这里见面。 血月跃出层云,夜风穿过花楼下。 贺兰溪望了眼倒下的张旭,见他没了生息,才看向顾青。 顾青戴了张只遮了上半张脸的雕花面具,玄色衣衫滚着一缕嫣红,华美而繁复,要不是这人一身气质没变,贺兰溪险些就认不出他来了。 估计是因为跟顾玄相貌无二,顾青为了引起麻烦,在魔宫都是戴着面具的,贺兰溪又看向他身后的剑灵休宁,随之忍不住蹙起眉头。 “变回去。” 顾青一怔,似是疑惑,便见自己身后的小剑灵露出委屈而无奈的神情,剑光闪烁间变回了一柄灵剑。 贺兰溪一招手,休宁便乖乖飞回他手中,他顺手将其扔进储物戒里,脸上还不太高兴,管他积灰还是怎么的,看见休宁他就想到顾青竹。 谁让休宁这么像顾青竹? 他不喜欢这样。 顾青眼睁睁看着,末了也是默然,他都忘了刚才要说什么了,垂眸想了下,才冷着脸斥责贺兰溪。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现在温择玉到处追杀你,你还敢来,谁让你来这里的?顾青竹呢?” 一连串好几个问题,贺兰溪耐心回道:“顾青竹没来。” 没来?竟舍得让他一人来魔宫?深深怀疑顾青竹转性了的顾青顿了下,又问他:“找我什么事?” 贺兰溪望了厌胜,发觉他收了妖刀后便站在不远处,并未靠近之意,才又道:“他也来不了了。” 顾青又是一阵沉默,他有点受不了贺兰溪这种答非所问。 贺兰溪颇为感激地看着顾青,“多谢二叔帮忙,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今晚该怎么办,二叔肯来见我,又救了我,二叔还是念着幽明山的吧?” 这口口声声二叔喊得真甜,顾青觉得他非常奇怪。 先说贺兰溪主动联系他这一点就很奇怪了,他还跟他道谢了 顾青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兰溪摇头,他刚才的话是假了一点,但道谢是不假,“我只是想知道二叔心里还有没有幽明山。” 这同样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尤其是厌胜还在这里,贺兰溪却问了。如果厌胜不是顾青信任之人,恐怕顾青不是要杀厌胜就是要杀贺兰溪了。 所幸顾青一个都没杀,他也没看清贺兰溪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个准时的人,准时来了,便见到贺兰溪和第五楼的人在这里打斗。 其余什么的,顾青没留意,他只凝视着贺兰溪,眼神相当认真,“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 其实在顾青来时,不由分说帮他杀了张旭的那一刻,贺兰溪就已经可以对顾青放下戒心了。 顾青的确是帮了他,虽然他并不需要,但这表明了顾青的立场。 贺兰溪低下头,在怀中取出一个用丝帕包裹着的东西,双手递上给顾青,声音不大,刚好顾青能听见。 “这个,给二叔你的。” 顾青接过那东西,其实有点不耐烦,直到他打开丝帕,见到里头那灵光流萤的小玉剑,他忽地怔住。 “这是谁给你的?” 贺兰溪注意到顾青的声音有三分沙哑,他如实道:“三叔给的。” 顾青便抬眼盯着他,几乎瞪着眼睛,他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和莫名其妙的慎重,他问:“顾玄死了?” 贺兰溪迟疑地摇头,“没有。” 顾青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摩挲这小玉剑上的刻字,分外珍重,虽然嘴上说话是格外的冷漠毒舌。 “那是顾青竹死了?” 贺兰溪自然摇头,“当然不是!” 顾青嗤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刚才还说他来不了了?” 贺兰溪细想下,他刚说的话确实有点歧义,顾青的话有点怪,让他有点不放心,遂问:“二叔,这小玉剑离了身,三叔会出事吗?” 顾青摇头,“不会啊。” “那你刚才说” “哦,这个啊,顾玄这混账二十年都没来找过我,突然让你把东西送来,我以为他真出事了而已。” 顾青压下唇角那一抹庆幸,将小玉剑妥当收入怀中,才问贺兰溪,“到底什么事,你不说我就先说了?” 贺兰溪摊手,让顾青先说。 “那好,贺兰溪,你跟温择玉到底有什么过节?你刚来夕照才多久就被他盯上了,他今晚派了不少人来杀你,不单是第五楼,他手下的第七楼和第二楼也来了,我劝你最好马上回幽明山去,夕照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顾青一点也没担心厌胜会泄密,他说话时也并不压抑自己的声音,大大方方地任由厌胜旁听。 而厌胜在一旁不说话时就好像一座冰雕,阴冷而死寂。 贺兰溪听来还觉得顾青的话像是在训小孩,他笑了笑,问顾青道:“那今晚第五楼来杀我的人出事了,这事会不会闹得很大?” “那是自然,第五楼的楼主都死在这里了,你要是还不走,必定会被整个魔宫追杀,等等贺兰溪,刚才没放走什么漏网之鱼吧?” 顾青扫了眼地上躺着的张旭,总觉得哪里不对。 张旭再差劲,也是第五楼的楼主,贺兰溪能逼到这个楼主亲自出手与他一斗,那他的手下呢? 贺兰溪了然点头,“放走了一个。” “你不要命了!你放走了谁?是不是穿蓝衫那个,叫徐延的?” 这会儿顾青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徐延这个副楼主平日里和张旭称兄道弟的,可谓是焦不离孟,修为也不算低,这会儿张旭死在这儿了,他却没在,原来是叫贺兰溪给放走了! 顾青真想臭骂一顿贺兰溪,这徐延跑了,回头禀报到温择玉那里去,贺兰溪这可是妥妥的拉仇恨啊! 贺兰溪不以为然道:“就是他啊。” 顾青素来暴躁,看着贺兰溪这一副一点没当回事的神情,他忍了又忍,才忍住想一巴掌抽过去的冲动。 顾青又回想起他们来时,徐延应该已经跑了,或许并没有看到他和厌胜,这就不存在徐延跟温择玉告发他和厌胜私通正道贺少主。 可这么一来,杀了第五楼楼主的贺兰溪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少废话了,你赶紧走吧,趁现在温择玉的人还没找到你” 顾青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贺兰溪笑着打断了,“我是故意放走他的,让他回去通风报信,叫温择玉派更多人来追杀我,我也不会走。” “你脑子没坏吧?” 顾青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兰溪,“魔宫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这儿也不是你贺少主能撒野的地方!” 贺兰溪被训得眨巴眼睛,笑眯眯地点下头,“我知道啊。” “你知道个屁!” 顾青一脸焦虑,“不行!且不说你本事如何,魔宫可不是人人都是张旭和他那些手下这么废,这只是最差的第五楼,不说温择玉c卫公子之流就极难应付,你要在魔宫闹事,就不怕魔君出来找你吗?你要是有什么闪失,那顾青竹和顾玄不得找我算账?” 贺兰溪也觉得顾青说的有道理,尤其是顾青这时透露出来的担忧让他很是放心,可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道理,他解释道:“三叔说了,让我到了魔宫后见机行事,所有暗线交由我调令,一切后果他会替我承担。” 顾青这会儿才察觉到这个年轻人说的不是玩笑话,他脸上多了几分沉重,问道:“那你说说你到底什么目的?还是幽明山要做什么?” 贺兰溪摇头,“不是幽明山要做什么,是我一定要这么做。” 他看着顾青,脸上笑容渐渐淡了,眼里一片认真与轻狂。 “我要在魔宫闹事!非但如此,我还得闹得天翻地覆,让整个魔道都知道我贺兰溪这个人!” 话音落下,顾青几乎是呼吸一窒,他自己在魔宫待了这么多年,都还没能做到让整个魔道都知道他的名字,贺兰溪这还真是胆大妄为 “为什么?”顾青艰难道,他还是不能理解贺兰溪的狂热。 贺兰溪姝丽的容颜上仿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还有莫名的执着,他道:“我现在才知道在人海茫茫中要找到一个人太难了,不如让他来找我。” 冷不丁的说到这里,顾青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甚至觉得这一次再见,时隔多年不见的贺兰溪在此时此刻,脸上有种几近癫狂的神情。 “就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吧。” 贺兰溪笑了一声,语气相当轻松,“如果这样能让他知道我的踪迹,让他过来找我,那也挺好的。” 顾青约莫猜到什么,又有些疑惑,“你到底在找什么人?” 眼下才是将真相告知顾青的时候,贺兰溪看着他道:“顾青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是顾青竹失踪了! 闻言, 顾青沉默了一阵, 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顾青竹失踪了, 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幽明山到底出了什么事?” 从一开始顾青就该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了,他在见到小玉剑时就该清楚这是幽明山出了大事, 否则顾玄不会让贺兰溪亲自将小玉剑送来。 此时顾青神色凝重, 连不远处的厌胜也随之皱了眉。 在顾青面前, 贺兰溪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到了这个时候, 他只能相信顾青, 可厌胜却不一样。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险些被厌胜割了脑袋, 贺兰溪就觉脖子一阵发凉, 他收回丹田内的雀阴也开始蠢蠢欲动, 但压胜并不动手,顾青也信任他。 等贺兰溪决定下来, 将五年前顾青竹失踪的事情原委告知顾青后,顾青的脸上已经可以用焦虑不已来形容了, 他摸着下巴眉头紧锁。 “顾青竹都失踪五年这么久了, 你们现在才来找人?” 贺兰溪道:“三叔一直都在找, 但不敢大肆宣扬出去, 南域西陵到处找了个遍,目前还没有半点线索, 云寂师叔说顾青竹在北面” “等等, 你说云寂?”顾青摆手打断, 倏而挑起眉头。 贺兰溪问他:“有什么不对吗?” 顾青摇摇头,也不是不对,他沉吟半晌,道:“若是他所言,倒有几分可信,不过你刚才说的谢无寂这个人,我在魔道从未听说过。” 这也是同顾玄一样的看法,贺兰溪皱了皱眉,深吸口气说:“三叔也说,他从未听说过此人。” 不管谢无寂如何,顾青竹失踪后他也跟着失去了踪迹。 贺兰溪心想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顾青竹,报仇他日再说。 顾青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谢无寂,他还是不赞同贺兰溪的做法,“可是你的办法实在太冒险了,你把自己推到风尖浪口,期待顾青竹来找你,你想想,万一他不在北域呢?” 贺兰溪一听却是笑了,“那不是更好吗?他不在这里,反而没那么危险,那我就让自己的名声响彻整个修真界,让他知道我在北域。” 哪里好了?顾青认为贺兰溪太过疯狂了,将自己的命悬到刀尖上,就为了让顾青竹找到他。 贺兰溪又说:“我还需要二叔的帮忙,二叔千万不要推辞。” 顾青冷笑一声,心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推辞吗? “说吧,要我做什么?” 贺兰溪想了下,垂眸间发觉厌胜也在看着他,便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一边跟顾青解释道:“温择玉的追杀是个意外,目前我也只能顺势而为,一日没找到顾青竹,我一日也不会回幽明山,我只求二叔保我不死即可,自然,我也会尽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顾青晒笑道:“这还真不简单。”沉思片刻后,顾青还是点了头。 “我会尽力牵绊住温择玉和魔君,也会留意魔道上有没有顾青竹的踪迹,你自己行事小心。” 贺兰溪见他答应下来了,立马笑着朝他抱拳道谢。 “多谢二叔。” 贺兰溪来之前没想到得到顾青的帮忙会这么容易,难怪当初顾玄说去了魔道大可来找顾青,因为顾青在他心中始终是他的同胞兄长吧,双生子之间的信任和默契也是相互的。 顾青当然知道自己答应下来这事要办成很难,而厌胜听着也没有别的异议,他只能尽力而为了,不过细想来,顾青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你有没有想过,这五年过去了,顾青竹为何没有回来?” 贺兰溪听不得这话,很快皱眉道:“二叔,顾青竹他没有死,三叔说过他没有死,他的魂灯还亮着。” “谁跟你说这个?” 这没大没小的态度让顾青这次真没忍住拍了贺兰溪脑袋,不过这下很轻,倒是像在玩笑一般。 贺兰溪却摸着额头,有点发愣,听顾青又说:“我的意思是,他既然还活着,却还不回来,我们为何不想想他是为什么不回来,或是回不来?他是不是被什么人,什么事牵绊住了,或是受了伤,没办法回来?” 顾青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贺兰溪如醍醐灌顶般,一下子想到很多种可能,他猜想顾青竹是不是重伤还没好,只能眼巴巴地躺在床上? 不知为何,这时贺兰溪脑海里忽然忆起一个片段——朱雀跟他说孟柘身上有顾青的气息那时,他一路追过去后发现孟柘的身份。 因为孟柘是魔道上出了名的一诺千金,是位身处泥潭而不染的真君子,先前又有闫怀风的话在先,贺兰溪又下意识认为顾青竹不会待在魔教这种地方,于是他没再考虑,只当是朱雀嗅觉失灵,因此没深入玄冥教。 若是因此,他错失了见到顾青竹的机会 贺兰溪顿时有些无措,若是那样,那他岂不是曾经离顾青竹很近? 张丹师跟他说过,玄冥教的新教主是个颇有正派作风的人,而孟柘又是个真君子,或许他们救了顾青竹,留顾青竹在玄冥教中养伤呢? 这短短一瞬间,贺兰溪已经想了许多,而他终于清醒过来,是因为额心贴上一阵温热,双目一怔,便见到顾青面具下故作冷漠的脸。 “你没事吧?我刚就轻轻打了一下,不至于打傻了吧?” 贺兰溪抽了抽嘴角,往后退了退,额心还有点余温,他霎时有些惊讶,顾青的手心也是热的 也是,人的手心都是热的吧。贺兰溪愣了须臾,这时有点明白顾玄对顾青的信任了,顾青真不算是个坏人,虽说他的脾气真的很古怪。 贺兰溪心里还想着事,便摇着头低声回道:“我没事,只是觉得二叔说的很有道理,若是顾青竹真的无法自己回来,我得另想办法。” 顾青顿了一顿,又问他:“那你可还要铤而走险?” 贺兰溪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下头,丝毫没有动摇,“那是当然,如今我也是骑虎难下,温择玉绝不会放过我,而且如果顾青竹真的知道我在这里被人追杀,就算爬他也会爬来找我的。” 这玩笑话其实不好听,顾青知道他就是执念太深罢了。 之前贺兰溪和顾青二人不算和睦,也没有深交过,如今为了找顾青竹,二人也好好谈了一场。 贺兰溪知道顾青不方便明着见他,夕照是魔君的眼皮子底下,他和顾青商量了往后联系后便先走了,趁着夜色深重,潜入了夕照闹市上。 和顾青这一番谈话后,得到顾青承诺的贺兰溪并未放下心来,他穿过拥挤人群钻入夜市,一路往回走去,不自觉深吸口气,面色沉重。 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比较难走,他已经将自己当成靶子放出去了,无论如何,就算结果是找不到顾青竹,他也要将这魔道搅得天翻地覆。 但最终,他必须活着。 他还要活着,活着等顾青竹来找他,等他们的重逢。 夜色浓重,夕照天边却炸开一朵朵烟火,绚烂至极。 火树银花不夜天,此间的热闹,魔域夕照的另一个角落则格外清冷,顾青披着玄色披风在街道上走着,没由来的,问起厌胜一个问题。 “你说,魔君若是知道顾青竹失踪了,他会怎么样?” 厌胜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顾青的背影,像是说明了他的立场,顾青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顾双城赶到人间清欢楼时,只在鬼街那边发现了许多尸体,没见到贺兰溪,这说明人有可能还活着,他刚松了口气,就见第七楼的人往这边来,他急忙潜入夜色,往回赶去。 金台府。 苏唯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了,他往里走去时,路过一处万籁俱寂的巷子口,见到那有个红衣小孩,大半夜的乍一看,那小孩差点吓他一跳。 因此,苏唯脚步一顿,抚着受惊的心口朝那小孩走近过去。 “喂,你是哪家的小孩,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 朱雀晃荡着一双小长腿,呆呆地坐在板凳上等人,天黑了,他怕,他也有点委屈,这么久了贺兰溪还有回来,他整张小脸都皱着,而现在,他又见到一个奇奇怪怪的人跟他搭讪 想起来前几天贺兰溪跟他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朱雀便将脸别到一边去,没搭理那眼前这个身着藕色长衫,容貌十分清秀的少年。 见这反应苏唯还觉得好玩,他便好奇地凑近了小孩一些。 修士的目光是要比寻常人敏锐的,苏唯这一靠近,约莫看清了小孩的脸,却忽而皱起了眉头。 这小孩,怎么这么眼熟呢? 苏唯盯着朱雀看了好一阵,那探究的目光看得朱雀有些害怕,随即站了起来,搬着小板凳往一边躲去,接着将板凳放到墙角,又坐了回去。 哟,这孩子真有意思 苏唯见状笑了笑,又凑了上去,还蹲在朱雀身边,将嗓音放轻柔了说道:“你放心,哥哥不是坏人,哥哥只是怕你碰上坏人而已。” 朱雀抿着小嘴不敢说话,将自己的脸往墙上藏了藏。 如此一来,苏唯反而愈发觉得他眼熟了,想了下,他在袖中一翻,手里多了一颗松子糖,不管朱雀看不看他,他就将糖放到朱雀面前。 “哥哥给你吃糖,你别怕,哥哥真的是好人来着。” 朱雀根本就不吃糖,可苏唯老是看着他,他咬着手指想了下,一脸为难地拿过苏唯手里那颗松子糖,心里小声的嘀咕着希望他快点走。 糖被拿走的时候,苏唯听见了一声细如蚊子的道谢,又见这小孩飞快将脸藏了起来,当即又笑了起来,他盯着朱雀白嫩嫩的半边脸看,便感叹道:“说起来,哥哥觉得你很眼熟呢,好像是见过你,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姓贺?” 朱雀当然不是姓贺,他抗拒这个人,是因为他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并不纯净,而且不弱。 可当他问出是不是姓贺这个问题时,朱雀懵了一下,想起了贺兰溪。 他不姓贺啊,可是娘姓贺啊 苏唯见他可算将脸转过来了,看清了那五官眉眼,他这便想起了深埋记忆中的一个人,当即,又忍不住伸手摸向那白馒头似的脸蛋。 “真像呢,你是姓贺的吧嘶!” 话还没问完,苏唯先是倒抽一口冷气,非但没摸着小孩那肉乎乎的脸蛋,手上就是一阵尖锐的疼。 朱雀本就怕他,他还伸手过来,朱雀以为他要打人,这会儿可不是被吓坏的朱雀一口咬上了手背吗? 这下连苏唯也被咬得有点错愕,朱雀也很快松口,他是第一次咬人,不知道力道如何,他只知道害怕得搬起小板凳就往巷子里跑去。 于是苏唯愣愣地看着那小小的身板没入黑暗里,硬是没拦下来。 末了,看着自己被咬出血牙印的右手,苏唯是一脸的哭笑不得,可也是真的疼,他呲牙咧嘴地看着自己的手,碰都没敢碰一下。 朱雀已经跑没影了,苏唯也没打算去追他,他苦笑一声,最后还是往自己本该要去的地方去了。 七拐八弯后,苏唯进了金台府中心,灵脉上灵气较为浑厚的地带。 一处规格不小的院落门前挂着灯笼,门也没关,苏唯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这是个稍大一些的院子,三进三出,院中栽了许多灵草,他刚踏入院门,就见到花厅中的玄衣青年。 “怎么才来?”花厅里那青年问。 苏唯摇头叹气,“别提了,在外头被一个小孩咬了。” 玄衣青年这才注意到苏唯手上的血牙印,在昏黄烛火照映下,那小小的牙印上还有鲜血渗出来,苏唯也是一路抽气,可见疼得不轻。 “能咬伤你的,不是普通小孩吧?” 苏唯摆手,“是不普通,看着挺可爱的算了不说了,卫师兄,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次还走吗?” 卫公子缄默须臾,道:“走。” 苏唯立马苦着脸道:“我帮你打理了好些年第二宫,可都累死了,您可好,那小剑宗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话音戛然而止,是因为卫公子那冷幽幽的一眼扫来,苏唯撇撇嘴,就没敢再说下去了。 卫公子突然说:“这次带了人来,一会儿你见见。” 院中二人相谈甚欢,而相隔并不远的小院子里,朱雀缩在门槛上抱膝而坐,攥着手里的符箓委屈极了又害怕极了,眼泪挂在眼角要掉不掉。 “想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5.第一百九十五章 徐延一路逃走, 哪还管被他留下的张旭是死是活, 反而, 他还觉得庆幸, 张旭要是真死了,他这个副楼主可不就是下一个第五楼楼主? 虽说第五楼这位楼主也是刚上任没几年, 实力也是十二楼里最差的。 魔宫十二楼并不以实力排列名次, 十二位楼主中实力最强的该是温择玉手下的第十一楼, 随后是顾青手下的第九楼, 再接着苏唯手底下的第一楼, 这也不是他们自己挑的手下, 还是底下的楼主们自己站的队。 而徐延狼狈回了第五楼, 又想起先前温择玉的嘱咐, 他果然在第五楼见着了另外一位魔使, 陆千珑。 “怎么就你回来了?” 陆千珑从楼中走出来,身后高楼前是灼灼火光与恭谨站列两排的属下, 她朝徐延缓步靠近,玄色披风下一袭暗紫随之摇曳起涟漪清波。 “张旭呢?” 徐延一哆嗦便扑通跪下, 魔宫有五位魔使, 俱是以实力打上这个位子, 哪个没有化神期之上的修为? 包括五魔使中排名第四的陆千珑, 她的实力便是化神中境。 若说大乘期为一级,站在修真界这个金字塔的巅峰, 就算加上不出世的大能, 世上统共也就寥寥几人。而这么算的话, 往下合体期的修士便是二级,再往下是三级的化神期。 倘若万人之中仅仅一人能筑基,那千万人中也难得一位化神期。 魔道素来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以实力为尊,弱小者,自当俯首称臣,或是任人鱼肉。 一如此时的徐延与陆千珑。 这五位魔使都并非善茬,个个都是杀人的好手。 徐延将头抵到遍布粗砺石子的地面上,不顾额头上的刺疼,几乎是颤抖着声线,或是心虚的道:“禀陆大人,楼主他他没回来!” 陆千珑微一蹙眉,“出去这么多人,一个也没回来?” 她的语调轻飘飘的,一如她杀人的时候,也是轻飘飘的。 徐延不由忆起一次亲眼围观陆千珑出手的画面,血液迸射,溅了一地 “回大人,那贺少主实在是太厉害了,绝非只是元婴修为” “好了。”不等徐延再诉苦,陆千珑已打断了他,那稍显沙哑的嗓音接着响起,“让第二楼c第七楼的人盯紧点,尽快找到他。” “是。” 有个玄衣邪修应了一声,匆忙而去。 徐延浑身僵硬着仍不敢动,直到陆千珑那一袭暗绣梅花的紫裳自他眼前略过,给了他一道特赦—— “跟上吧,我亲自去会会他。” 一入了夜,沦为黑市的古玩街是一如既往的百般热闹。 贺兰溪走在街上,一路看着散修们摆在摊上的灵器灵草,还有不知名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 他手头上的灵石差不多用完了,打算拿件法器去换灵石来着,他不用灵石修炼,朱雀也是要吃的。 不过想来大量灵石的交易不会在街上随便找找就能找到的,贺兰溪琢磨了下,还是等拍卖场开了再拿自己手头上的法器出去钓钓大鱼比较好。 浓重夜色下,纷纷攘攘的人群中,玄衣的修士潜入古玩街,展开天罗地网似的严密搜查。 每一个穿红衣的人都突然被人拉住,回头露了脸后又让人松开了,随后俱是茫然。 古玩街是一条很长的街道,又处于夕照的中心,街角连接这灯红酒绿香艳奢靡的花街,丝竹声隐隐约约传来,一路暗香随风浮动。 贺兰溪似乎没察觉到危机,还在思索着灵石还够不够吃,一边感叹着自己真成了朱雀的老妈子,直到忽然有个人拉住他的手臂。 他猝然不及,正要做些什么,那人靠近了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贺道友,这里太危险了,你跟我走!” 贺兰溪回了头,那人正是顾双城,只是他左顾右盼,像是在提防什么,又匆忙将贺兰溪拉到一角,带着贺兰溪胡乱钻进了一条巷子。 “你听我说”顾双城压低声音道:“温择玉的人现在到处追杀你,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贺兰溪闻言回头望去,入巷子前果真瞧见街上暗处走出人数不少的玄衣人,恰好一个红衣男子被对方拉住 “他们是来找我的?” 那巷子很黑,似乎也很深,贺兰溪认真起来,一边跟上顾双城一边问,其实他心里也有数,那些人见着红衣人就抓,能不是奔着他来的吗? 顾双城走在前头,看步伐非常急切,他快步往前走着,倒不是乱走乱撞,他对这里的路非常熟悉,这会儿也是有目的的带着人逃走。 “贺道友,我刚得到消息”顾双城回头看了看贺兰溪,眉头紧锁着,相当凝重,“第五楼的楼主张旭死了,现在第二楼c第七楼还有第五楼的魔修都倾巢而出,就为了找到你。” 这本该是个极危险的消息,贺兰溪却是松了口气,“是这个啊。” 顾双城点头,刚要说些什么,这时忽然听见巷子口那边传来人声和脚步声,听起来人还不少。 有个人眼尖的见到了他们,大喊了一声“他们在那里”。 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顾双城面色大变,急忙催着贺兰溪跟上,头也不回的钻入那七拐八弯的深巷里。 缱绻缠绵的丝竹声愈发清晰,和着软绵小曲,分外勾人。 贺兰溪不似顾双城那般紧张,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他见到有人来找他了,反而放心了。 可见到前头路上透着一阵烛光,他才发觉顾双城将他带到了花街上 暗香扑鼻,贺兰溪再被顾双城攥着手臂拉到了花街上。 这夜晚可是花街最热闹的时候,门前非但有招待客人的花娘,还有各色寻香客,一片欢声笑语。 贺兰溪一不留神撞到一个男人,忙低声道歉,没看到那男人骂骂咧咧忽地止下,双眼放直了盯着他,他已被顾双城领着钻进了人群中。 走出一段路,顾双城又回头望了一眼,几座花楼前华灯绚烂,各色光彩照映,轻纱撩人。 他们正藏在人群里,远处刚在巷子里出来的魔修便不容易找到他们了。 贺兰溪却觉得有些狼狈,堪堪避过几个姑娘和脂粉客的骚扰,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就算只在门前过而不入,那浓郁的香气也叫他难以消受。 不过见到顾双城回眸远眺的举动,贺兰溪也知道他是好心的,他也随之回头,却被顾双城按住手臂。 “别回头!” 贺兰溪一顿,索性听话低下头,半遮着脸走在顾双城身侧。 约莫听见顾双城松了口气,他想着,没忍住道:“你不必担心,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可以” 话没说完,贺兰溪眼前被递来一只小小的玉符,贺兰溪顿了一顿,抬眸望去,顾双城低声跟他道:“这是三爷给的传送符,必要时刻可以使用传送符,送你回到幽明山。” 可这该是顾玄给他的保命之法,贺兰溪呐呐道:“那你这是” 花街快走到尽头了,远处是幽静的街道,行人极少。 顾双城侧首望着贺兰溪,正色道:“贺道友,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温择玉手下已是倾巢而出,陆千珑今夜更是亲自出手,整个魔宫都在追杀你,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我来拦着,你快回金台府带着淡淡离开这里。” 贺兰溪又是一怔,“他们要抓的不是你,你怎么拦着?” 二人已走到十字路口上,早出了花街,其余三条道上都十分安静,隐约见到远处居民门前亮着一盏灯笼。 顾双城说:“你穿上我的衣服,尽快离开这里。” “那你怎么办?” 贺兰溪站住,这时才回头望了一眼,花街上那些魔修还没追出来,那边繁华喧闹,身后却是一片清冷,他们便站在这泾渭分明的分界之上。 顾双城只对贺兰溪摇头,他皱眉想了下,在袖中取出一把匕首,连同传送玉符一并递给贺兰溪。 “我来魔道潜伏已将近二十年,本就没抱多大希望能活着回去,就算回去了,我也是个魔修,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贺道友你不一样,你是贺家少主,我虽然一直没问,但也清楚你的任务必定比我重要百倍,所以你不能有半点闪失。” 贺兰溪听得愣住,手里就被塞了二物,那玉符他能理解,可这匕首他拿着匕首,怔愣间有些茫然。 顾双城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分明刚才还那么紧张,这会儿青年的脸上却露出有些怀念的笑意。 “这是我家传之物,我已入魔,早就没了回头路,也没办法再回幽明山去了。但我还有个弟弟,他也在幽明山上,他是个五阶弟子,根基不太好,不久前刚筑基了,我也准备了一些礼物想托人送回去,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我只求贺道友将这短剑送去我弟弟那里,也算是让我魂归故里。” 贺兰溪又是一愣,他知道顾双城快二十年没回幽明山了,倒是不清楚他还有家人在幽明山,这会儿拿着手里的匕首,他却觉得极其沉重。 “你没必要帮我,你现在走了就安全了。”贺兰溪说。 顾双城却是坦然一笑,“你是三爷嘱咐我照看的人,是三爷交给我的任务,更是正道中人,我自然要护着你,不能叫三爷失望。” “可你被我连累了,是会死的。”贺兰溪有些不能理解。 顾双城故作轻松道:“我知道三爷派贺少主前来定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任务,我是修炼岔了入了魔道,可我还是希望能为正道做一些事情,而今正邪相争,为了正道,为了幽明山,我顾双城丢了性命也没关系。” 这一番话听得贺兰溪心中一动,也随之笑了,他看着手中匕首,喟叹道:“我从前其实并不太理解何为正道,何为同道中人,现在见了你,我约莫是明白了,但我无法苟同你这种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救人的想法。” “为了一个所谓的同道,为了一个所谓的任务你连命都不要了” 贺兰溪抬眸望向顾双城,忽觉心口舒畅许多,豁然开朗。 从前多少年,他在长辈多少次的谆谆教导中听到很多遍邪不胜正,却并不似同门一样对魔道深通恶绝,或是心旌动摇,热血澎湃。 他觉得那些都离他太过遥远,太过不真实了,他没心思去想这些。 他虽然也抵触魔道,却也从未想过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才见过几面的同道中人会为了救他,为了所谓的信念而自愿舍弃性命。 贺兰溪心想,他现在或许可以正视一下自己正道中人的身份,或是与顾双城身为同道中人的身份。 “虽然不能认同,但我还是要感谢顾道友,也佩服顾道友的信念,在我看来,无论你修炼的是什么道,只要你一心向正,你就是同道中人。” 还是看不惯顾双城言语中的卑微,贺兰溪亲口说出‘同道中人’四字,一字一顿的,极其郑重的说给顾双城听。 顾双城愣了愣,眼底似乎有些许复杂情绪涌动,他清楚并不是所有正道中人都是这么想的,否则的话,他不会在入魔后被赶出正道。 世道本就如此,正魔不两立的道理人尽皆知,可眼下有个人跟他这么说,他心里自然是有感触的。 可感动过后,顾双城很快回到正题,他还显得很年轻的脸上多了十二分的认真沉重,抬手拍了拍贺兰溪的肩头。 “不说了,没时间了,你快走吧,趁现在没人追来” 贺兰溪只勾唇轻笑,像是碰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或是心情不错,他最终将手里的匕首和传送玉符都塞到顾双城怀里,笑得风轻云淡。 “别说了,英雄还轮不到你来做。” 顾双城倏地愣住,抱着匕首和传送玉符,双目怔怔的,呆滞的看着贺兰溪那极其惊艳的笑颜。 相处一日,他当然知道这位贺少主容貌极盛,但没如何在意。再多的,就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位贺少主的确貌美。之后,他却从未如这一刻一样,觉得这位贺少主如此艳绝。 贺兰溪的笑容里承载了太多,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不惧生死的自信,置身险境却仿佛游离在重重危机之外的漫不经心,还有许多人对他的寄托。 “我是不会走的。” 贺兰溪跟顾双城说。他要是真走了,顾双城定会为了救他而死,可他不想欠下任何人情。 “你那家传宝剑,还是自己回去送吧。” 贺兰溪也在心中询问自己,要是真走了,顾青竹怎么办? 只要一日没找到顾青竹,就一日不会回幽明山。 贺兰溪早就这么跟自己承诺过了。 “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花街的尽头,一个玄衣魔修终于找到了那一袭红衣所在,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来,一边提醒了还在花街里地毯式搜寻红衣青年的同道。 “有人来了!” 没时间了!顾双城面上一沉,刚想叫贺兰溪拿上玉符快走,却见一道水色流光自眼前掠过,顷刻间,飞越十数丈,直取那名魔修性命! 咻的一下,那魔修脖子上血柱喷涌而出,没走出几步,就轰然倒下,与此同时,花街尽头见到这一幕的脂粉客与花娘发出一阵阵惊呼。 “啊!死人了——” 顷刻间,眼前这一幕太平盛世如洪水决堤般失控,如镜面破碎,旖旎丝竹声被扰乱,惊起四座。 贺兰溪幽幽叹道:“来了就来了,不过是送命的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6.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一阵混乱自然会引来其他魔修, 而其他魔修也确实在陆续往这边靠近, 贺兰溪展开神识一探, 竟发觉有个比他修为更高的魔修在靠近。 而不消片刻, 那人便到了花街尽头,比她更先一步到来的, 是那浩瀚深沉, 汹涌如海啸的剑意。 剑意迎面而来, 贺兰溪心下一惊, 急急召起雀阴前去抵挡。 ——轰的一声, 飓风四起。 两道力量相撞引发的冲击力并不小, 花街尽头倒下一群人。 雀阴往回退时, 贺兰溪也退了一步, 那人的剑意太厉害了。 这骤变实在太快, 顾双城错愕不已,上前想扶住贺兰溪, 贺兰溪却摆手拦下,指尖微动。 玉符当出, 青砖地面大阵骤现, 灵光迸射而出, 当即放出一个巨大的结界拦下花街那头的来人。 贺兰溪望了眼结界另一端的那一袭紫裳, 与记忆中的一个身影重合,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人。 那人终于翩然落到屋檐上, 血色长剑便到了她手上。 原来是陆千珑, 这也难怪, 如此强大,却又与卫公子的阴煞剑意截然不同,果然该是东海上清剑宗那位小剑圣玄英真人门下的弟子。 二人隔着结界遥遥相望,血月当空,气息几乎凝止成冰。 紧接着,贺兰溪收回视线,拽上还发着呆的顾双城转身就跑,“别发呆了,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这下顾双城彻底懵了,看着眼前这个拼命逃跑的红衣青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木然地跟着他跑。 刚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来就来,都是送命的而已的? 结果人家最厉害那位真来了,他反倒第一个跑了? 不过方才贺兰溪这一出手,顾双城便明白这位贺少主并非如自己所想那样少不经事,修为不高的形象。 相反,他的修为并不低,抬手间就取下一个金丹修士的性命,这并非是顾双城之辈能做到的。 于是顾双城缓过神来,指着一个方向急道:“那边!” 贺兰溪点头,赶紧跟上。 后头闪过两道流光,是雀阴和神鬼令终于追上来,贺兰溪抬手收回二物,随着顾双城跑进一条长巷。 顾双城在前头便跑边说:“这里一直往前走就能回到金台府去,等回到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贺兰溪有些不放心,他也不清楚顾双城为何能如此笃定。 刚才他布下结界拦住陆千珑,可他也知道以陆千珑的本事,破开结界追来并不会花费太多功夫。 他也没将顾双城的话当回事,却也跟着他往金台府而去。 这会儿朱雀还在金台府的小院子里等着他,贺兰溪想尽快回去将他带上,之后赶紧逃,再找个地方躲一躲。 他现在只盼着顾青能不负所托,尽快拦下温择玉。 之前能坦然说出成为众矢之的这种话,贺兰溪也深知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而且极度艰难。 首先,他要有能力活下去;其次,他要拉够仇恨。 所以这阵子,温择玉手下那些穷凶极恶的魔修他能杀就杀,不必留情,不过目前还是活下去比较重要。 一时有些激动,贺兰溪心潮澎湃,忍不住笑了起来,搞得顾双城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表情奇怪。 贺兰溪朝他摆手,“还有多远?” 顾双城看了看身后深巷,他察觉到一股极强的威压一直紧随自己,应该是来源于刚才见过没多久的陆千珑。 “没多远了。” 贺兰溪点点头,低声喃喃道:“这只是开始” “什么?”顾双城问。 贺兰溪没再多言,手中流光再出,片刻后,身后屋顶上响起一声惊呼,紧随着滚落一个黑衣人。 须臾后,长刀掉落地面的哐当声响在巷子里回荡得尤其清晰。 短短一瞬,顾双城又是一惊,他居然没发现身后紧追了人! 而就在同时,岔道极多的巷子一头传来一声疾呼—— “二楼主,七楼主,他们在这里!” 顾双城心底一颤,他捏紧了手里的传送玉符,默默算计这条路还有多远,到金台府的距离还有多少 这下第二楼和第七楼,甚至于第四位魔使陆千珑都齐了,危险程度已经不是刚才那样的小喽啰能比的了! 贺兰溪也听见了那人的喊声,便叹了一声,“唉。” 正巧让顾双城听见了,他从未面临过这种危机,这种时候,他也佩服自己居然慢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贺兰溪。 “你叹什么气?” 贺兰溪没说话,只一挥手,一点光影落在身后。 在顾双城的回眸间,那一点幽蓝光影忽而张开天罗地网般的大阵,倏然笼罩了身后一大片的巷子。 阵法一起,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 顾双城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光影交错间,里头传来一声声哀嚎。 “没什么事,就是困一下他们而已。” 贺兰溪的声音在耳边擦过,顾双城这才回神,人已经走到他前头去了,他急忙追上,又听贺兰溪说:“这边住的都是些寻常人吧?” 顾双城点头,意识到情况紧急贺兰溪可能不会看到,他又忙不迭应了一声,“是,在这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些没有修炼过的凡人。” 贺兰溪点点头,“这就好。” 他也没有布下杀阵,即使神鬼令的确是个极其强悍的大杀器。 巷子快走到尽头了,身后那阵法不知何时会破,贺兰溪跟着顾双城出了深巷,走到大街上。 这街上接连湖面,晚间没什么人行走,而金台府已经近在眼前了。 看着前头已是不远的金台府,顾双城松了口气,战战兢兢了一路的心脏也算是放松下来,他跟贺兰溪解释道:“到了这里就没事了” “为什么?” 贺兰溪还是疑惑,顾双城几次三番跟他说到了金台府就没事了,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魔宫忌惮的人或物? 顾双城没说话,累得直喘气。 二人也不带停顿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台府,眼前不过十数丈距离,他们便更快的往金台府大门跑去。 那大门前载着许多花卉植株,都是凡物,灵气笼罩之外并没有门,门也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 被称之为门的那处只立着两根高高的石柱,中间隔了几丈远,石柱上头雕着什么不知道算不算花纹的纹理,石质更像是天然而成的白玉。 而这两根巨大的石柱上还刻了字,像是用长剑刻下,深,且凌厉。 左侧石柱上刻着三字,摇钱树 这在贺兰溪第一次来时就感到好奇了,一问顾双城,哦,原来这摇钱树指的是左边这根石柱边上那棵被遮掩住的,不到一丈高的李子树。 而右边的石柱上,也刻着三个狂放大字——金台府。 这字其实非常好看,又带着一种宛如泰山一般,就是贺兰溪也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仿佛能从这字上感觉到一股凌冽震撼,至高无上的气息。 金台府大门就在眼前。 二人仅仅与大门有着五步之遥,忽听身后传来两声疾呼—— “站住!” “别进去!” 二人纷纷回头望去,身后那一群黑衣魔修果然追了上来,不过这乌泱泱的一片,看起来都很是狼狈的模样,没谁身上不带点伤的。 贺兰溪一想也是,他那阵法,不杀人,但伤人。 而眼下,那群人之前还有两个首领,也正是刚才斥止贺兰溪的二人,这二人是一男一女,皆着黑衣华袍,腰间佩着一枚月牙形状的血玉。 他们二人身上却没什么伤,估计他们正是人群中修为最高的第二楼和第五楼的二位楼主。 而他们二人正一脸凝重的赶来,其中那唇上蓄了八字胡须的俊郎男人还在朝二人大声斥道—— “站住!不许再往里面走了!” 贺兰溪一听乐了,怎么还不让往前走了?他抬头看了眼那巨大的石柱,又看了看脚边这一面映着天上月的镜湖,一双长腿就动了。 贺兰溪踏出了一步,两步 几步后,贺兰溪踏进了金台府门前的范围,随后转过身去,笑吟吟的歪了歪脑袋,朝那二人招了手。 我就进去了,怎么地? 贺兰溪挑衅完了,赶紧和顾双城往里头跑,刚才要进来时一回眸就见到那两个楼主面露慌张。 他猜测这金台府肯定有什么他们忌惮的东西,却也半信半疑,心想还是赶紧进去找到朱雀,然后领着朱雀跟顾双城转移阵地才是。 而刚刚追到在金台府门外,眼睁睁看着二人进去的杜君无和孙灵云无不是气急败坏,杜君无却还谨慎的拦下孙灵云,止步于金台府门前。 “别追了,不能再往前了。” 杜君无在温择玉手底下是老人了,也是十二楼楼主之中任楼主之职最久的第二楼楼主,在魔宫待了近百年,资历较长,修为却被列位楼主碾压。 比如现在被杜君无拦下的第七楼楼主孙灵云,她就是实力超出杜君无的出窍期修士,也是温择玉手下较为重视的心腹,但她年轻气盛,素来好斗,尤其看不惯这些温吞的老人。 因此,孙灵云只对杜君无冷冷一笑,寒光闪过,她双手上便多了一双弯刀,她可不管杜君无如何阻拦,拍开杜君无的手便朝金台府门内走去。 “你怕了?那就待在这里,待老娘把人抓出来送到温宫主面前去,到时候你这怂货可别跟老娘抢功劳!” “你” 杜君无气得咬牙,便当真不再阻拦孙灵云,他心知孙灵云冲动妄为,而今就让她进去受些挫折。 看着孙灵云带人进去,杜君无心底已是冷笑连连。 谁不知道金台府内不准生事,谁不知道那位还在里面 也对,孙灵云还年轻,她真的不知道金台府有多危险。 孙灵云带领的第七楼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十来人左右,俱是同她一样年轻之人,直到她们全数进了金台府之后,外头又来了一人。 那玄色披风下晕开一抹暗紫涟漪,轻飘飘落到金台府门前。 寒气四溢,杜君无心下大惊,急忙拱手行礼,无不恭敬。 “陆大人。” 陆千珑破开贺兰溪那结界而来,见到杜君无领着一群受伤的属下站在金台府门前,却不见孙灵云出现,她蹙眉道:“第七楼的人呢?” 杜君无不是个傻子,相反,他就是个人精,他知道的事情,陆千珑当然也知道,而他没有阻拦孙灵云的原因,陆千珑也会猜到。 但杜君无也不敢在陆千珑面前撒谎,他立马跪下,忙不迭解释道:“大人来得正好,贺少主进了金台府,我劝孙楼主莫要再追,孙楼主却不听” 陆千珑听到一半已知晓答案,略显苍白的秀气脸庞上顿时一沉,望着杜君无的眼神冷幽幽的。 “行了,她真的进去了?” 杜君无僵住身体道:“是” 陆千珑沉默下来,但须臾后,她竟也不顾往日顾忌,抬步踏进金台府,步入门内的一霎那,她感觉到一阵灵力波动,她入了金台府的范围内。 杜君无这下是真的冒冷汗了,孙灵云进去了于他而言毫无关系,他还可以看看好戏,可陆千珑她明知里面会个不可触碰的传说,她还敢进去 “不过是个空口无凭的传言罢了” 杜君无顿了顿,听见陆千珑的脚步渐行渐远,而她那如寒冰般阴寒料峭的嗓音还在耳边响起—— “有何可怕?还不进来?” “是!” 杜君无不敢再磨蹭,愣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前头有陆千珑这个化神大能,甚至有孙灵云在前打头 杜君无擦了一把冷汗,自觉步步维艰,每一步像是走在刀尖上似的。 他清楚的,很久之前就有人跟他说过,金台府惹不得。 金台府,是魔宫上下所有魔修,包括魔君在内的第二个禁地。 可现在这种状况,杜君无只能安慰自己,陆千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位,不一定还在的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7.第一百九十七章 金台府里多的是各道修士, 入了此地, 禁止打斗。 拼命逃跑了一路, 顾双城早已喘不过气来, 这会儿入了金台府才缓了缓,扶着墙根跟贺兰溪摆手说:“没事了, 他们不敢追来的。” 贺兰溪相比还好, 若是他一人的话, 不至于被追得只顾逃走, 可顾双城来找他时导致自己暴露了, 他也不能置顾双城于陷境, 而刚才魔宫那两个楼主拦着他不让进来, 贺兰溪就信了顾双城的话, 还有点好奇。 “他们为何如此忌惮金台府?” 顾双城喘着气摇头, “待会儿再解释,我们先回去吧。” 二人歇了口气就往顾双城在金台府内的住处走去, 不过皆是松了口气,走得有些慢悠悠的。 金台府很大, 大得占了夕照的十分之一, 这片这么大的地盘底下还藏着一条灵脉, 其中也分三六九等。 金台府灵脉最外围是档次最差的房子, 租金并不贵,越往中心靠近, 租金就越多, 如此推类, 灵气越浓郁的中心正是价钱最高的房子。 通常金台府这些房子只租给修士,而且一旦住进来了都得遵守一个规则,不准在金台府内闹事。 顾双城之前跟贺兰溪说过金台府内能人比比皆是,不闹事也是最好的,万一出了事,各家隐匿此处的大能出手,那整个夕照都得天翻地覆了。 贺兰溪并不了解金台府,只觉得这个地方的确很圈钱,建造金台府的人也是个会赚钱的人。 后来在顾双城简单的介绍后他才知道这金台府存在已久,有一位化神期的管事和另外一些修为在其之下管事镇守,顾双城也没说主人是谁。 刚入金台府时贺兰溪就感觉到外围有几位元婴管事的气息了,同时也察觉到此处越往中心,的确也有一些修为不低的修士,而最中心 金台府的最中心无疑是底下这条灵脉之上灵气最为浓郁纯粹的地方,那处也有一座与四周俨然不同的宅院,还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结界之内。 就连贺兰溪,他自认自己是这金台府内这么多修士中修为至少排的上前十,也自知有几人修为在他之上,可却也看不透那个仿佛将万物隔绝在外的结界。 这只能说明,布下结界的那个人肯定比他强,才能隔绝他出窍期的神识。 眼下顾双城也没有详细说明,贺兰溪也没再问了,他得赶快回去带上朱雀转移阵地,哪怕顾双城说的金台府再安全,也不能再待了。 金台府地方大,每个院落相距还是挺远的,却有高高的围墙将各处隔开,大路巷子许多,若不是灵力充裕,这也挺适合凡人居住的。 就着月色踏入巷子,贺兰溪脚步一顿,忽然问:“你出来时,淡淡还在吗?” 顾双城点头,“在,我让他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贺兰溪没说话,只眼睁睁看着昏暗墙根下的一张黄符。 东西是他亲手画的,亲手交到朱雀手里,他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莫非是朱雀跑出来了? 贺兰溪有些紧张,蹲下来捡起那张符箓,这会儿顾双城也察觉到不对了,他回过头来,就见到贺兰溪用指尖擦过地上一点深红。 血迹是干的,贺兰溪看过四周,也就见到这么一滴血,薄薄的晕开在青砖地面上,除此之外没再发现别的东西。 “这是淡淡的东西?” 顾双城看着贺兰溪手里的符箓问,他并不知道淡淡是朱雀化身,只看贺兰溪和淡淡如此相似,虽然朱雀喊他娘孩子还小胡乱喊娘也不是什么怪事,顾双城断定朱雀是贺兰溪的孩子,见贺兰溪神情凝重,他也有些担忧。 贺兰溪不确定朱雀有没有出事,他仔细打量过,这个地方没有别的痕迹,就只有一张被他塞给朱雀护身的黄符和一滴不知道是谁的血。 顾双城想了下,劝道:“你不必担心,魔宫的人不敢追来金台府,谁也不能在这里杀人。” 可若是带着人出去了呢? 贺兰溪出去有多久他自己清楚,现在这样他是完全没想到的,不过再着急也没有下断论,他捏着黄符往回走去,“先回去看看。” 顾双城点头,二人刚转身,长长的围墙一端便走出一个身影。 第七楼的楼主孙灵云踩在青钻地面上,手中握着一双短刀,锋利雪刃在黑夜下闪烁着寒光。 “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事了吗?” 二人方才放下戒备,这一下又是大惊,贺兰溪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孙灵云,忍不住回头说道:“你不是说他们不敢追来的吗?” 顾双城也很尴尬,他才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孙灵云就追上来打脸了,“我也没想到” 事到如今算这个也没用了,贺兰溪摆摆手,孙灵云的实力其实也在出窍期境界,同境界之内,他不确定孙灵云的实力,不过打起来应该也不会输,只是麻烦了一些。 顾双城自觉往后退去,这里已经离他那小院子不远了,他望着幽深的巷子,准备偷偷往回跑去,看看朱雀还在不在,安全与否,若是朱雀在的话他赶紧抱出来启用传送符离开。 第七楼的那批鼻青脸肿的魔修也很快来到,跟着孙灵云走近二人。 孙灵云步步逼近,看着二人,脸上带着倨傲笑容。 “魔宫要杀的人,别说一个小小金台府,就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她看向贺兰溪,脸上有几分屈辱不甘,“你不错,连我都差点栽在你手上,不过可惜,你是温宫主要杀的人。” 贺兰溪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很怨恨,不过想想也是。 不久前他才用神鬼令困着这些魔宫的人,把他们揍成猪头,就连孙灵云身上也有些衣衫不整 “现在是要动手吗?还是再聊一会儿?”贺兰溪问。 孙灵云似是一哽,随后斥道:“别急,这就来取你性命。” 魔宫人说话都是这一套,放狠话时比出手时厉害多了。 贺兰溪腹诽完,看孙灵云已持着锋利阴邪的双刀而来,他只能召出雀阴严阵以待,同境界相争,他得算算怎么才能及时甩脱孙灵云。 “那就来吧。” 贺兰溪抬手活动了下五指,看来这一场是避免不了的。 之前在佛堂修炼的五年里,云寂时不时会来亲自试探贺兰溪的实力,修炼到归真决第五重的时候贺兰溪能在云寂手下走过数百招,险些与他持平。 当时云寂也对他的实力颇为满意,虽然面上不说。 而现在对付孙灵云,贺兰溪感觉到自己不会败,可很费时间。 贺兰溪不想费时间,孙灵云来了,一会儿杜君无和陆千珑那些人肯定也会过来,贺兰溪心想还是速战速决解决了她,赶快转移比较好。 孙灵云又是冷冷一笑,身形一动,似鬼魅般凭空消失在不远处。 贺兰溪凝神探去,下一瞬便感到身前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 这时,寒刃破空而来,直指贺兰溪命门,雀阴便在掌心飞出,与孙灵云手中短刀对上—— 轰然一声相撞后,孙灵云稍显吃力的退开来,可她又笑了。 “想不到你也是出窍期修士。” 贺兰溪看出她眼底的嗜血好战,这人倒是越挫越勇,一击之下知道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反而更兴奋了。 “那挺有意思的。”孙灵云笑道。 贺兰溪面色沉重,心底也说是挺有意思的。 孙灵云不是个废话的人,她说完便又握紧双刀出手。 她惯用双刀,那双刀舞得极其凌厉狠辣,在魔宫十二楼中并没有太多敌手,眼下又碰到了一个。 刚才那一下其实没那么轻松,贺兰溪也热身好了,准备应付。 “到此为止吧,魔宫的人禁止入内,第七楼主,这次就算你误入金台府,现在,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一个声音极度突兀的自众人头顶传来,连刚准备摸符箓的贺兰溪也懵了下,之后和同样准备出手的孙灵云一起抬头看向围墙之上—— 那处站着一人 不,是两人。 左右两面墙上,两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灰衣修士立在墙头,左边那人是个相貌平凡的中年人,也是个厉害的修士,是二人之中最高的。 这二人腰间挂着金台府的玉牌,是金台府的人无疑。 这二人悄无声息的来了,贺兰溪思索了下,召了雀阴回到手上。 这是金台府中环的位置,这两人明显就是金台府的管事,贺兰溪也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出窍修士,这时候出来制止孙灵云也是对他有好处,他不想徒增是非,还是看情况再动。 说起来这金台府果然不简单,刚一动手,就出现两个出窍期修士制止,贺兰溪回头望了一眼,见顾双城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放心了。 而在另一头,被赶客的孙灵云根本没打算走,她嗤道:“你们金台府要跟我魔宫作对不成?” 灰衣管事冷淡地道:“看来第七楼主是忘了规矩了。” 孙灵云冷笑道:“那你待如何?” 灰衣管事望她一眼,淡淡吐出二字,是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 “打出去。” 孙灵云秀美的脸上一脸阴狠,“那你们尽管来试试?” 这次孙灵云说完就动手,贺兰溪见她手中刀起也赶紧召出雀阴,可又见她跃上墙头,刀锋冰寒,却是要跟灰衣管事动起手来 不过须臾,战局再起,先出手的还是孙灵云,人却换了个人。 转瞬间的变故,看得贺兰溪抽了抽嘴角,看来还是他多虑了,这个第七楼主是个一激就爆的主,刚被灰衣管事说了两句就跑去打人家了 是安全忘了你的任务是出来杀我的吗? 贺兰溪也不打算提醒她了,再望边上望去,第七楼那群属下见到雀阴一起也是唰唰往后退去,个个一脸戒备,贺兰溪断定他们也不敢上来。 孙灵云在墙头上跟灰衣管事打了起来,另外一位管事也出手帮了忙,二人对上孙灵云毫不留情,碾压之态也是真准备把她扔出去的。 贺兰溪看了看这阵仗,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脚步就悄悄往后挪去。 这种时候不跑,还等何时? 既然没人注意到他,也没人有空搭理他,免得被拖入战局,贺兰溪自然是回头跟顾双城走了。 顾双城也是松了口气,二人钻入巷子时,他拍着胸口跟贺兰溪说:“幸好只有孙灵云来了,金台府的管事也能耐,要是陆千珑来了” ——“陆千珑!你别忘了我金台府的规矩” 巷子外一声叱喝传来,紧接着,剑气骤起,先前那两位压着孙灵云打的管事被剑气削起,还就倒在贺兰溪他们走的那条巷子口前,纷纷吐血,挣扎爬起的样子像是伤势不轻。 刚走出没多远的贺兰溪心下一惊,抬眼一看,墙头上落下翩然紫裳,血色长剑在黑夜中格外瞩目,剑气凌厉肃杀,几乎蔓延了整个金台府。 陆千珑还真来了,还十分利落的一剑就干掉了两个出窍期管事 这就一句话的时间贺兰溪默默看向顾双城,一言难尽。 顾双城木然捂嘴,摇头道:“跟我没关系” “别回去了。” 贺兰溪看着已经没多远的小院子,想了下,拖着顾双城往岔道跑去,急道:“陆千珑都来了,你快想想这地方还有哪里能躲的?” 顾双城很快回过神来,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贺兰溪没回去是不想引狼入室让他们发现朱雀的意思,他没问贺兰溪原因,只点头说:“有,我们往金台府中心走!” 那个结界所在的金台府中心吗? 贺兰溪顿了一顿,又放出神识探了一下,那结界还稳稳的在中心,灵力波动十分平稳,浑厚而纯净,也如高不可攀的雪原孤峰。 他问:“里面是什么人?” 顾双城在前面带路,头也没回,说:“是魔宫惹不得的人,快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8.第一百九十八章 乌云蔽月, 穿堂风悄然而入, 凌厉剑意也在瞬间悄无声息登堂入室。 苏唯望着花厅外, 忍不住道:“我怎么感觉到老四的剑气了?” 卫公子与他身侧的素衣青年也走出花厅外, 同是感受到昏暗天幕下的无形压迫,那青年面露好奇, 卫公子则冷淡道:“可不就是她。” “那是什么人, 好像很厉害?”素衣青年问, 他被剑气压得有点不舒服, 眉头皱了皱, 嘴唇稍微抿起, 婴儿肥的脸上就现出两个酒窝。 卫公子和苏唯对视一眼, 二人没说话, 皆是心照不宣。 就在这时, 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那还没关上的院门外忽而跑过两个人影, 几人也是一惊。 那青年若有所思道:“刚跑过去那个红衣人好眼熟啊” 卫公子没理会他,握着他的手渡了一缕灵力, 帮他驱散剑气中的阴邪后神识一出, 察觉到那二人身后紧跟着陆千珑的气息, 眉头微微蹙起。 苏唯也察觉到了, 有些艰难地道:“他们这是往哪儿去?” 卫公子没说话,只抓起身侧那青年的手臂往花厅里带, 匆匆忙忙的, 一边走一边吩咐苏唯—— “别让老四发现我在这” 话还没说完, 那青年忽地拉住他,一脸惊喜,“啊,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穿红衣服的不就是我们以前在秘境里见过的那个大美人贺兰溪吗?” 卫公子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那青年,神色很是不悦。 “你还记得他啊。” 那语气幽幽,是要发作的前兆,青年缩了缩脖子,露出干笑,悄悄把自己的手在卫公子手里抽出去。 “那个”苏唯实在不想打扰二人,但又不得已一脸为难地提醒道:“卫师兄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有空发现你们,而且他们好像去那边了” 院外外又是一串脚步声响起,人还不少,但并没有进来,像是没有发现他们,魔宫的人越过门前,连带着陆千珑的气息也渐行渐远。 “那边?”青年好奇道。 苏唯指着院外那道结界解释道:“我们这里离金台府的中心最近,你看到那个结界了吗?他们已经往那边去了,老四也去了,这下” 苏唯没再说下去,而是与卫公子对视,二人都没再说话,只剩下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青年茫然不已。 越往金台府的中心靠近,之前那些紧密的巷子早已开阔不已,隔了许久才见到一个院落,看着格局都不小,却也很低调,唯一不同的就是 跑过小树林,贺兰溪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门怎么是开着的?” 顾双城早就累极了,他的修为不高,被一帮金丹期修为之上的修士追赶,他保持不被追上的速度已经很拼命了,自然没法回答贺兰溪的话。 贺兰溪也任由他带路,靠近了那位处金台府中心的结界。 越是靠近,越是能将结界内的境况看清,里头看着也是个白墙黑瓦的院落,而且范围一点也不小,布置别致,低调间又带着几分奢靡,最高的那一幢建筑宛如宫殿一般。 “到了。” 顾双城停在结界外,喘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弯下腰扶着膝盖,差点就翻白眼了,贺兰溪状态还好,也没觉得累,他拿了颗丹药递给顾双城。 顾双城没要,他摆摆手,回头张望着,又看了看那些也快追上来的魔宫修士,突然怔愣了下。 “怎么没人?” 贺兰溪问:“什么人?” 院落那边也在观察着这一群人的苏唯道:“今日有人见到金台府里那位大管事出去了,这会儿应该还没回来,否则不会不拦着老四。” 这边厢,顾双城解释道:“金台府那位大管事” 他说着大喘口气,回头望着那些跟在陆千珑等人身后,一路来出来阻拦却被陆千珑打伤的管事。 那些被揍的管事是真的惨,各个鼻青脸肿,满身伤痕。 这么多年来没人敢在金台府闹事,今晚偏偏有人来了,还是素来被金台府视为禁入之人的魔宫中人。 眼下不知道有多少住在金台府的修士在观望,却没人会出手。 这金台府内修为最高的管事也就那一位化神期的大管事,而今还没出现,又让人闹到金台府中心的禁地,这是何缘故没人在乎,所有人都在好奇,好奇那结界的人到底是谁。 在金台府住下的,谁不想知道堪比禁地的结界里到底藏了什么人? 因此,无人相助的那些被打压无力的管事只能在心里叫苦。 苏唯心底也隐隐有些兴奋,他移开原本落到趴在门框前看热闹的青年身上的目光,问卫公子,“师兄,你说那结界里头真的还有人吗?” 卫公子在魔宫待了太久,也活了太久,几百年来他一直待在魔宫,资历甚长,就连温择玉和魔君都是在他之后掌管的魔宫,他知道的不会少,因此苏唯很多不懂的事都会问他。 卫公子扫他一眼,道:“不要轻看金台府。” 苏唯挑眉,约莫是不太理解。 卫公子说着上前抓起趴在门板上偷看的青年,冷着脸训道:“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是吗?” 把那青年像抓鸡崽似的揪回来,卫公子才有空给苏唯补充了一句,“结界还在,人就在。” 苏唯点头,看着被卫公子紧紧盯住那青年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摸着鼻子道:“我觉得师兄变了好多” 这边厢,眼看着陆千珑已经来了,贺兰溪也在顾双城口中得知他说的人是指金台府那位化神后期的大管事。 而今那大管事没出现,只能说明人不在,也指望不上他了。 贺兰溪不怕跟陆千珑对上,实际上,他还想杀更多的魔宫中人,他这次来魔宫闹事也不全是为了找到顾青竹,还有报仇,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真对上陆千珑他不一定会输,而当陆千珑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丹田内的雀阴和神鬼令都在颤抖。 锋芒已成,出鞘在即。 陆千珑却再次被两名金台府的管事拦下,那管事先前受了她一剑,身上还淌着血,这让贺兰溪有些内疚,那管事却也比他想象得要更加硬气。 “让开!” 陆千珑持剑轻斥,剑尖上还沾着血,正滚滚而落。 事实上,入了中心范围后镇守的管事只会更多,可能与陆千珑为敌的只有两名出窍期修士,正是现在拦在陆千珑面前的两名灰衣管事。 其中一位管事捂着肩上血口道:“到此为止吧,陆魔使,我劝你最好不要惊动呃” 陆千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于是她一剑掀倒那名灰衣管事。 剑气溢出,连贺兰溪也为之一振,那两名灰衣管事相互搀扶站稳,连警告的话都无法说完。 孙灵云嘲笑道:“什么金台府惹不得的老祖,我看就是你们在吓唬人罢了,我魔宫中人行事,谁敢阻拦?” 那两名管事仍是坚持不退。 贺兰溪暗叹口气,上前迈出一步,这两位前辈都不是陆千珑的对手,就算不是为了救他才挡在他面前的,也是因为他招来的无妄之灾。 况且他已经退无可退,那就出手好了,反正之前闹得还不够大 “我就敢拦!” 这话轻飘飘的传入众人耳畔,众人纷纷看向刚张了嘴的贺兰溪,连贺兰溪身侧的顾双城也是下意识看向他。 贺兰溪其实还没有说话,他也愣了,到底是谁在说话? 缄默中,那声音又再响起—— “喂喂,我就在这,是我说的!” 那嗓音听着很年轻,声线稍显沙哑,确实与贺兰溪有三分相似,可那嗓音中慵懒与不正经的调调,贺兰溪可以担保那绝对跟他无关! 此刻众人也都知道刚才那话不是贺兰溪所说,纷纷后知后觉地望向贺兰溪身后那结界。 那几百年的结界上闪烁着灵光,金色符文隐隐现出,周围一片昏暗,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缓缓自黑暗中走出来,一点点露出面目,贺兰溪望了过去,倏然,眸中一闪而过的是惊艳。 那人是个身材颀长的清瘦青年,相貌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 貌极美,容姿若仙。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好,仿佛世间一切美好都堆砌到了他身上,又如一块清水雕琢的芙蓉美玉,连自认美貌的贺兰溪见了他也不得不为之惊叹。 当那人从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出来后,恰逢圆月跃出云头,月光洒下,又在那人身上镀了一层清辉。 那人抬眸望月,一手撩动额前长发,轻轻缓缓地笑了一声。 “唉,连月亮都出来了这个出场真的是叫人有点不好意思,天道是不是也太给我面子了” 就如幻象骤然破灭,这人一开口,这气氛就没了。 贺兰溪抽了抽嘴角,看着站到自己身边的这人。 靠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人比他高,容姿也更为清晰的绝艳,这人还有一双幽幽淡紫的异色瞳眸。 那双紫色的含情凤眸望着人时,仿佛那一潭幽紫里只有他。 然而须臾后,那双含情凤眸望向陆千珑等人,白衣内衬暗紫华袍,外袍挂在肩头要掉不掉看得贺兰溪额角直跳的年轻人抬起弧度漂亮的下巴。 “我就拦了,怎么,谁敢在金台府闹事?” 还能怎么样 贺兰溪看了看四周,顾双城是呆住了,而魔宫那些人大部分也还没回神,孙灵云一脸怒气,魔宫一行人中为首的陆千珑也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手中持剑,却不敢妄动。 可金台府的管事们这会儿见陆千珑对这年轻人戒备不动,七八名管事纷纷在魔宫那些人身后凑上前来。 以那两名出窍期管事为首,那些管事面面相觑后,小心的在那年轻人面前问:“您是禁地里出来的?” 金台府的人管那结界里头叫禁地,因为那边本来就不准人靠近,也不知道是多久前下的规矩,待在这里最久的一位管事任职已有几百年之久,在他来之前这个规矩就早已定下了。 贺兰溪能理解这些管事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他也看不透这个年轻人的实力,这人看起来像是个普通人,可偏偏又是在那禁地走出来的 贺兰溪在怀疑,管事们在怀疑,陆千珑等磨宫之人也观望。 那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点头,“是啊,有问题吗?” 那些管事一听,各个膝盖都软了,扑通扑通在那年轻人面前跪下。 为首的出窍期管事哭诉道:“老祖,魔宫的人忽然来我金台府,大管事外出未归,我等只能尽力劝阻,可他们非但不听劝阻还硬要闹事,我等实在无能,才让这帮人惊扰了老祖啊!” 此言一出,其他管事也跟着纷纷诉苦,指着自己身上的伤说了起来,可一人这么说了还好,七八个人一起说就有点嘈杂了,乱七八糟的。 那年轻人也是也没耐心的,一脸不以为然地摆手道:“得了吧,别说了,我都听到了,我这金台府不就做个生意嘛,怎么还惹来了些臭虫” 闻言孙灵云又是气炸,“你说谁臭虫?” 孙灵云说着就往前冲,却让陆千珑一个眼神拦了回来,孙灵云一脸不甘恼怒,却只能握着双刀退回去。 “就说你怎么了?” 年轻人理所当然的道:“你在我这闹事,我骂你一句怎么了?你断我财路,伤我员工,害我又要给他们发一笔巨额医药费,我哪来那么多钱?要我钱不如要我命算了,要我命有本事就来拿呀。而这些都是你们闹的,我现在不但要骂你,还要打你呢。” 管事们一听都呆了,对年轻人那守财奴的态度都有些傻眼,却也纷纷站了起来,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 一群元婴期c出窍期的大能躲到了年轻人身后,委实叫人目瞪口呆。 贺兰溪眨了下眼睛,实在是搞不懂这年轻人眼里到底是魔修闹事重要,还是给属下发医药费比较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9.第一百九十九章 那神秘的年轻人自结界内出来后, 相比魔宫众人的反应, 陆千珑还算是冷静的, 她没收剑, 虽然不动手,她还是不打算放过贺兰溪, 她问那年轻人, “阁下是何人?” 那年轻人数落完孙灵云才瞧见陆千珑似的, 一双漂亮的紫眸扫了她一眼, 恹恹的, 反问道:“你哪儿来的?” 陆千珑面上无甚表情, 竟也如实道:“魔宫魔使, 阁下呢?” “魔宫的人?” 年轻人没回答陆千珑的话, 反而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之后指着身后的一群管事怒骂:“我都说过多少遍了,魔宫那群人个个都是拆迁小能手, 走到哪儿拆到哪儿,一定不能放进来!我都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啊!” 那为首的管事委屈道:“老祖, 您没跟我们说过这话吧” 年轻人骂完, 回头揉了揉额角,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啊, 好像上次不是跟你说的那啥,沈凉呢?” 那管事道:“大管事出去了, 还没回来” “唉。” 年轻人叹了口气, 又看了看陆千珑一行人, 像是有些烦恼地思索了一阵,“那只能我自己来了,好吧,我决定了,就先把魔宫的人抓起来,再叫个人去魔宫报信,让他们拿高价赎金来赎人就这样好了,还能敲魔宫一笔巨款,我真是太聪明了。” 所以魔宫在这人眼里就是只小肥羊吗?旁观许久的贺兰溪虽然有些无言,也简直要给这年轻人拍手叫好了。 万万没想到,原本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金台府又出现这么一个转机,不过这年轻人是不是真的老祖,实力如何贺兰溪不清楚,只能站在一边观望。 不过想了下,贺兰溪还是撞了撞还在发呆的顾双城,好奇道:“这位到底是什么人啊?” 顾双城摇头,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陆千珑听着这年轻人完全忽略他们的安排,握着剑的五指又悄然握得紧了些,毋庸置疑,在她眼里这个年轻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他安排好之后就开始撸袖子,那肩上挂着的外袍可算滑落臂弯,可他却完全不在意,一双紫眸在魔宫一行人中流转着,脸上还是有些嫌弃,像是在想着先从哪一个下手。 陆千珑额角青筋突突的抽动,孙灵云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咬着牙跟陆千珑请求道:“大人,请先让属下试试这人实力如何。” 孙灵云其实还想撕烂了这人的嘴,但在陆千珑面前她还是不敢乱说,而杜君无自从这个年轻人出现后就一直高度紧张,连指尖都在颤抖,额角冷汗直冒。 禁地远处,藏在暗处看戏的三人中,卫公子身侧那素衣青年趴在墙角看着紫眸青年,两眼都在发着光。 “呀,又是一个大美人” 卫公子大手遮住那青年的眼睛,冷着脸道:“不想死就闭眼。” 苏唯见状有些无言,心道卫师兄这也太小气了吧,人家就看看美人怎么了他将刚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可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出口。 在那青年挣扎着扒开卫公子的手,抱着他的手臂厚颜无耻的吹捧着卫公子貌美天下第一这种话时,苏唯小心翼翼地举手道:“师兄能不能问一下,那个人是谁啊?” 卫公子似乎舒心了一些,神色稍缓,在其余二人眼巴巴的等待下,他捏着那青年的耳朵往后扯去,面无表情地道:“结界里头的人。” 苏唯/青年:“” 这是个人都知道的呀谁不是看着他在结界里走出来的? 陆千珑也在揣测这个人的身份,她不知道此刻另外两位魔使也在看着她,就算知道了,也清楚那两人是不会来帮她的。 那年轻人挽起了袖子,指尖一勾,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来吧来吧,一起上还是一个个轮流来,我都行的,赶紧吧我缺钱。” 贺兰溪这会儿是忍不住笑了,这人敢口出狂言,如果不是艺高人胆大,那就是个傻的 当然,贺兰溪比较希望是前者。 而将被年轻人薅羊毛的魔宫那一只只小肥羊也渐渐反应过来,这人虽然生得好看,未免也太流氓了,人家来追杀个人而已,这都要雁过拔毛吗? 陆千珑举剑了,似乎是忍不下去了,可须臾后,她收剑回鞘,面无表情的望着那年轻人,眸光流转,又转向贺兰溪,目光深沉。 “大人” 孙灵云有些措手不及,她问:“大人,我们不动手吗?” 陆千珑没有说话,杜君无便清楚她的意思,一手拽着孙灵云往后拖去,唯恐双方出手撕破底线,孙灵云没有陆千珑命令,只能瞪着杜君无。 远处观望战局的苏唯不解道:“哎,老四怎么收剑了?” 卫公子道:“打不过,她不会出手的。” 是卫公子亲口这么说,苏唯自然是相信的,他却有点好奇。 “我在这租了这么久的别院,还不知道隔壁藏了个大美人。” 那青年也笑道:“这大美人到底是什么人,很厉害吗?” 苏唯摇头,正要解释,忽见自家师兄的脸色一下子黑沉下来,当即便不再同这青年说话了,闭上嘴继续看热闹。 那年轻人看着陆千珑收了剑,当即蹙起眉头,“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打还是不打?我告诉你,不打的话你也是要赔医药费的,而且我金台府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待会儿走之前可要收观光费和赎金的呀,不打一下你不觉得很亏吗?” 贺兰溪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前辈了,陆千珑这一收剑,他也懂了陆千珑的意思,陆千珑要退,说明这人定不简单,可他这么说 那这位前辈,您倒底是要人家打还是不要人家打? 而陆千珑面色也在变幻不停,樱色唇瓣紧紧抿起,无人知道她现在在被什么力量压迫着,几乎站不直腰。 那年轻人又劝道:“赶紧开始吧,不然我就先动手了?” 面对年轻人的还是一片寂静,魔宫的属下们看不懂陆千珑的心思,无不是面面相觑。金台府的管事们神色各异,不知在作何感想。顾双城也屏着呼吸不敢发声,而贺兰溪,他完全没想到今晚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原本设计好的他闹事挑衅,顾青帮忙断后,现在反倒让旁人占尽了风头,而他又偏偏什么都不能说,计划被打乱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过到了现在,贺兰溪心底反而有些期待,观这位前辈如此大言不惭,他应当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那这一场到底能不能打起来呢? 最后还是不能的。 因为这一夜的变故竟还不止一个,无声无息中,威压骤降的时候,贺兰溪猝然不及的被压得膝盖一软! 肩上很沉,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更别提身侧的顾双城。 是什么人来了? 匆忙间贺兰溪抬眼张望搜寻那人,那人的威压能彻底碾压他,那他必定是个实力极强的人,至少会是出窍期之上的修为,那会是什么人? 就在这瞬间,一人现身打破僵局,人未到,声先至—— “谁让你出来的?” 那声音裹着重重的寒意与压迫,霎时间,空气中那微妙气息被凝止下来,无形剑意仿佛化作划破空寂的冰刺,直直扎入众人骨髓。 陆千珑眉头紧皱着,竟也艰难站稳,身后的一片魔宫修士中,修为不算高的,已捂着嘴角溢出的血丝,杜君无与孙灵云也并不好过。 这一片死寂中,陆千珑握紧了手中似是感受到碾压正在嗡鸣颤抖的长剑,贺兰溪给顾双城渡了一缕灵力,同时安抚着丹田内的神鬼令和雀阴。 这人太强了,待所有人终于反应过来时,那一袭玄衣已站在白衣年轻人身前,突降的威压似是被他收了些许,已不那么强悍霸道了。 缓过来些许的贺兰溪不得不惊叹一句,这人好强。 超越他想象的强大,他保守估计,这个人至少是大乘期的修为,或者是将近飞升的大乘巅峰。 可这世间有几个大乘期修士? 出世的,明面上的修士,贺兰溪可以屈指可数,而眼前这个人俨然是隐世的大能,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金台府哪里来的底气,敢跟魔宫叫板! 那人也是个剑修,只立在那里,不需要多看一眼,多猜测一刻,就能让人清晰的知道他是个剑修,那一瞬间的剑意太过深重。 仿若神兵利器出鞘时那一刻的锋芒毕露,他的剑意呈现给人的感觉,是张扬的,霸道的,彻骨寒冷的,震撼人心的,又不失温暖的。 一如此刻,这人在那年轻人面前收敛了锋芒,玄衣被夜风撩起,这个容貌同样俊美不俗的剑修微拧着眉,在年轻人面前透露出一丝无奈。 “回去修炼。” 那年轻人顿时垮了脸,“我想出来走走,修炼好累啊。” “要是不乐意自己修炼那就双修,都到大乘期了,别老是偷懒,谁有那么多时间等你?”玄衣剑修冷着脸说,语气分明没有那么严厉,他眼里只有那年轻人一人,除他以外,所有人都宛如背景,他又说:“衣服穿好了。” 虽然大能的气场是很强了,可是一开口就是这种爆炸性的消息 一众人皆是震惊,可惜又被那威压狠狠得压得抬不起头,贺兰溪抬眸望了一眼,便见那玄衣剑修走近那年轻人,抬手轻轻拉起他滑落臂弯的外袍。 那年轻人叹气道:“谁刚睡醒衣服会穿得多整齐的” “你又偷懒睡觉了!”玄衣剑修轻斥道。 那年轻人顿了一顿,腆着脸说:“这个,欲速则不达,修炼这种事,要劳逸结合,不能一味只知道修炼修炼,还得静下心来好好休息一下,稳固一下心态和自身修为,这样才能” “闭嘴吧。”玄衣剑修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滚回去修炼!” 那年轻人却不像刚才在众人面前表现的那么嚣张,他欲言又止,最后指了指陆千珑他们,说:“他们,魔宫的人,来我们这寻衅挑事” “我来处理。” 玄衣剑修说,那年轻人只得又叹息一声,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剑修见了脸上一沉,转头便看向众人。 这剑修的话,那些金台府的管事约莫是认识的,此刻也只战战兢兢站在一侧不敢出声,而玄衣剑修也确实没有理会他们,那幽幽黑眸略过陆千珑等人,又似乎扫过远处那别院中的三人,苏唯与卫公子顿时警觉,却也坦然。 这金台府内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观望此间,不只是他们,还有不少住在这里的修士,他们都想看看金台府的结界内是什么人,现在终于见到了—— 两位老祖,两位大乘期的老祖! 已经到了这个修为,这金台府的人在做什么,在窥视着谁,玄衣剑修和那年轻人不会不清楚。 所以这或许是玄衣剑修故意透露出去的消息,为了震慑金台府的人。 这消息若传出去,往后谁还敢对金台府不敬? 也难怪,连魔君和魔宫都对金台府忌惮三分。 而眼下,被那年轻人指着的魔宫众人在玄衣剑修刻意的施压下早已瑟瑟发抖,玄衣剑修却略过他们,望向站在那年轻人身后的贺兰溪。 “你也是魔宫的人?” 贺兰溪怔住,没想到这个剑修会跟他说话,他对上剑修那双幽黑的瞳眸,如实摇头,“我们不是。” 那剑修就移开视线,没再搭理贺兰溪,又看着陆千珑,霎时间,剑气又起,陆千珑脸色一白,急道:“晚辈无意中得罪前辈,我们马上就走。” 剑修道:“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话音落下,陆千珑自觉望向站在那年轻人身后的一群管事,这群管事先前可被她揍得不轻,她低头沉默。 远处的苏唯见状,挑眉道:“老四这下踢到铁板了,卫师兄,我们要不要帮她” 说到此处,苏唯忽然止住,他看着被遮住眼睛不断挣扎的素衣青年,再看看他那脸色黑沉的卫师兄。 只听见那青年说:“他就是很帅嘛,苏师弟呀,这是哪家的老祖?真是太厉害了,一出来就秒杀魔宫魔使啊!” 卫公子松开了人,冷笑道:“肤浅。” 那青年委屈道:“肤浅就肤浅,我就看看我又不干什么” 苏唯摇头叹气,还是专心看热闹去了。 ‘扑哧’一声突兀响起,是陆千珑拔了匕首,狠狠一下送进自己右肩,血色顿时迸出,孙灵云和杜君无都噤声了。 玄衣剑修站在白衣青年身侧,看着陆千珑那一剑,眼里毫无波动。 那年轻人倒是一歪头,笑道:“魔宫的人还挺有血性的嘛。” 陆千珑抿了抿唇,哑声道:“前辈,您看这够了吗?” 玄衣剑修没有说话,陆千珑一狠心,抽出匕首又往自己腹部上送。这一剑可真狠,连贺兰溪都有些错愕,这人,对自己真能狠下心来。 而同时,贺兰溪心底又是一悬,这两位老祖估计都不是正道上的人,这作派虽然是对魔宫中人狠毒,却也并不像是正道中人所为。 陆千珑又补了一剑,腹部上两个血口,肩上一个血口,都在不断淌血,她还站得稳稳的,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像是没察觉到疼痛似的。 她又问:“够了吗?” 玄衣剑修没表态,望了眼身侧的白衣青年,眼里净是信任。 白衣的年轻人琢磨了下,笑道:“不够不够,你伤我手下多少人,这三刀是万万不够补偿的,不过我看你年纪轻轻的,难免少不更事,就不跟你多计较了,你回去之后将赔偿金送来,我金台府就当没这回事。” 说到底还是要钱,不过这也好解决,陆千珑收了匕首,还能对二人恭恭敬敬抱拳道谢,“谢二位老祖宽容,赔偿金,一定送到。” 在年轻人点了头后,魔宫这一行人才灰溜溜的扶着陆千珑走了,卫公子和苏唯几人也回了那院落里,对共事多年的陆千珑,丝毫没有半点同情。 这或许就是魔道吧。 贺兰溪望着地上的血有些出神,不得不说,陆千珑是个挺厉害的人,可眼下只余下他和顾双城这两个外人留在这里,他心里有些忐忑。 这两位老祖不是魔宫的人,他对这二人一无所知。 他们既然处理了来金台府追杀他的魔宫修士,那又会如何对他这个罪魁祸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第二百章 缄默中, 贺兰溪感觉到落到头顶的压力越来越大, 是那玄衣剑修和那白衣的年轻人在看着他。 那玄衣剑修动了动脚步, 似乎要做些什么, 贺兰溪便紧绷起来。 “好啦,闹事的人都走了, 我还是回去修炼吧。”那年轻人忽然开了口, 此时喊他年轻人也不太对了, 他可是位千万中无一的大乘老祖。 贺兰溪垂眸间便见那白衫紫袍的老祖转身往结界内走去, 紫裳翩跹。 玄衣剑修还站在那里看着贺兰溪, 目光深邃, 一动不动。 那白衫紫袍的老祖就回头拉他一把, 随后朝还留在这里的金台府众管事与贺兰溪二人说:“你们都走吧, 此时沈凉回来会处理, 对了,还有你” 被指着的贺兰溪心下一惊, 抬眸望去,一眼撞进一双幽深紫眸, 忽觉天旋地转, 浑身一轻, 似是陷入了某种迷障, 却又觉得身心愉悦得很。 那白衫紫袍的老祖抿了唇朝他一笑,“你住这儿是吧?记住了, 待会儿要付双倍租金, 还有保护费。” 什么保护费? 贺兰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位老祖已经跟玄衣剑修往结界内走去,他还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我说过让你别出来,我的话你听了就忘是吧?” “我就是无聊啊” “有空无聊没时间修炼?出来了为何不戴上我给你的面具?” “哎,我设了障眼法的” 零零碎碎的话语随着二人步入结界的那一刻被隔绝在外,终于安静下来的瞬间,威压也如浪潮悄然退去。 众人皆松了口气,金台府的诸位管事低声讨论着这两位老祖,眼里无不是敬崇与兴奋。 两位老祖的现身,这大概会是金台府再度扬名夕照的一个契机。 终于安全后贺兰溪和顾双城也往回走去,皆是缄默。 陆千珑走了,魔宫的人走了,他们不会再敢来金台府找人,而陆千珑短时间内也不会再亲自来找人了,因为她重伤了,那三刀并不轻。 贺兰溪走着路还觉得有些飘,想起刚听见那白衫紫袍的老祖说的话,他说他设了障眼法 若是这般貌美还设了障眼法,那他本人该是如何惊艳? 且不论他如何惊艳,但他应该也是故意帮了贺兰溪。 贺兰溪长舒口气,顾双城显然还心有余悸,一直没有说话。 “对不起。”贺兰溪忽然说。 这话其实是用传音入耳的,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顾双城恍然回神,看着贺兰溪茫然道:“贺道友为何道歉?” 贺兰溪抬眼望月,叹道:“今夜我本不该拉你一起冒险的,虽然我这是迫于形势无奈见机行事,可我今夜还是太冲动了,如果我提前准备一下,今晚就没这么多惊险,你现在暴露了,以后就不能在魔道潜伏下去了。” 顾双城却是不以为然,“贺道友不必担忧,所幸今夜有惊无险,只要你无事,我就能给三爷一个交待。至于在魔道潜伏下去,我可以转变多个身份继续留下去,三爷之前也有过吩咐,若是贺道友需要,我会继续留在这边帮你,三爷安排在这里的所有人也都会听从贺道友的安排便宜行事。” 贺兰溪清楚这个,他有点好奇,“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顾双城摇头,又笑道:“我也想知道,不过既然是三爷的吩咐,我照办就是,况且经历今夜后,我也了解了贺道友的实力,也清楚贺道友是个好人。” “不,你还是错了。” 贺兰溪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我不是个好人,我今夜的作为,其实不单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泄私愤。” 顾双城也停了下来,双眼有些茫然地回应着对方。 贺兰溪抿唇笑道:“其实我爹和外公是被魔君害死的,一直以来,我对魔宫,对魔修的恨意都很深,直到直到碰上了我道侣,也不是说什么为了他就不恨了,只是对魔修的偏见会少一点,然后我遇到了你。” 顾双城微一挑眉,很是疑惑。 贺兰溪道:“来之前,三叔怕我会因恨误事,故而同我说了你的经历,你是不慎入魔,我对你的偏见会少一点,信任也会多一点,但我对其他魔修还是恨不得杀而后快。” “今夜我在鬼街确实是杀红了眼,我见到魔宫的人就想起我爹,就忍不住想要除了他们。我太过冒险,太过不计后果的选择了这条路,也不是说后悔或是认为我做错了,我只是感叹一下我没有事前做好准备,没有想好会不会连累到你,或是你身边的人。” 贺兰溪神情凝重地总结着,最后得出结论:“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下次我得三思后行。” 顾双城愣了下,之后又是一笑,“贺道友不必担心,我在这没什么亲友,谁也不会被我连累,我只要改头换面,走在街上没人会认得我。” 所以他才是顾玄口中一个出色的眼线,贺兰溪理解,又问:“你真的不走吗?顾道友,你现在要是要走的,大可动用三叔给你的传送符,我会给三叔写信告诉他这边的事情。” 顾双城笑容里多了三分黯淡,更多的七分是释然。 “不走了,来这这么多年,我倒还算是过的风平浪静,今夜与贺道友一起冒险过后,我反而将心结解开了,正道中对魔修的偏见不会少,即使我是不慎入魔。我该留在适合自己的地方。” 留在魔道,留在群魔乱舞的夕照,为正道中的幽明山做眼线,哪怕是生死难测朝夕不保,起码也比回到正道,遭世人唾骂驱逐好。 贺兰溪想到这沉默了下,“自从魔君无为出世祸世以来,三十年前那场正魔之争之后,正道中人对待魔修的态度确实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说到底,这也是幽明山的罪孽,该由幽明山来承担。 贺兰溪不会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但这必须有个人来收场。 顾青竹现在不在,他贺兰溪就来解决,问题总能解决的。 “你既然愿意留下来帮我,”贺兰溪看着顾双城,郑重道:“那我或许可以告知你一些秘密,你说的对,我来这里确实身负重任,首要任务是不可说的,抱歉我无法告诉你,而另有任务是三叔默许,这点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顾双城,你可知道,魔君无为已经在九幽境韬光养晦三十年了?” 顾双城意识到这话题有些沉重,神色认真起来。 贺兰溪接着道:“三十年了,魔宫经历一场风波,如今已经渐渐恢复当日辉煌,而正道诸仙门经过三十年的休养,实力也在扩增。” 顾双城皱眉道:“贺道友的意思是?” 贺兰溪正色道:“不久之后,正道会开始新一轮的伐魔之征,他们早已经在筹谋此事了,只等一个契机,也或许会是魔宫会一步出手,总而言之,目前的平和都是假象,而你我,将要成为试探魔宫实力的试剑石。” 顾双城心下一震,“这” 贺兰溪见他面露震惊,又解释道:“我这次来魔道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贺家一直没对外说明我的身份和我的作为都与他们无关,其实我来这是为了幽明山,为了将这魔道搅得天翻地覆,为了让这假象破灭,为了下一轮的正魔之争。” 贺兰溪说着又是一笑,稍微有些苦恼,或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为何一定要争下去,正魔两道的理念差异太大,都说魔修杀人如麻,实则不乏好人,正道仁善,却也不缺恶人,可总是要争下去,这是千万年来积累下来的沉疴,这僵局已经维持太久,或许争了会有变化。” “而我”贺兰溪笑得有些凉薄,“或许旁人争是为了正道,为了公义,为了邪不胜正,我却只是为了报仇。我卑劣,自私,但我想做,我就来了,你若信得过我,那就留下来帮我,在这魔道之上,搅弄一番风云。” 如果说正魔之争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天下太平,而他们现在做的,就是让这一幕暂时的盛世太平乱起来,提前为下一次的正魔之争铺路。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贺兰溪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他只知道,来魔境之前,顾玄同他说过—— 若可以,有多大力用多大力,将那魔道捣乱了才好。 那一刻贺兰溪就明白顾玄的意思了,他想说顾玄太过高看他了,何不另请高明?他也的确说了出口,顾玄却只是笑而不语。 顾玄其实聪明极了,他知道贺兰溪恨着魔宫和魔君,既然他来到了这里,怎么可能不干点什么就走? 贺兰溪说完后,顾双城隐隐激动起来,“我在这里等了二十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为正道做些事情,贺道友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贺兰溪点点头,松了口气,脸上的沉重便没了,他还是不适应这种气氛,刚才就是总结一下今晚的经过,吸取经验,顺道跟顾双城说出目的。 于是说完后他又往长街走去。 “既然明白了,我们马上转移,此地不宜久留。” “为何不能留?”顾双城快步跟了上来,疑惑地道:“那两位老祖现身,魔宫的人定再不敢入金台府,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贺兰溪摆手,“今晚的事是因我引起的,整个金台府恐怕已经传开了,就算那两位老祖目前还没有找我算账,可难保其他人的目光不会一直盯着我,金台府也不是安全之地,而今最好还是另找个地方躲一躲。” 见好就收,是贺兰溪素来的作风。 顾双城道:“对,可整个夕照都是魔宫的地盘,我们要躲去哪里?” 贺兰溪若有所思道:“这你倒不必担忧,我自有去处,只是这段时间暂时先不要招惹魔宫的人了,就算见了他们也还是先跑为上策。” 贺兰溪说着想起不久前在人间清欢楼和顾青的谈话,顾青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随时可以过去,一旦藏匿起来,由明转暗,谁也找不到他。 可现在还是先回去看看朱雀在不在比较重要,贺兰溪暗地里放出神识感应过,朱雀身上的追踪法器还在这金台府内,出事的概率不会太大。 顾双城二话不说又应了好,又像是不太理解,小声问道:“那什么,我知道贺道友实力不差,你这么厉害,我们见了魔宫的人真的要跑吗?” 虽然别人的夸赞的确会让他心情愉悦,贺兰溪还是摇了头,“魔宫能人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上头总有人比我厉害,我道侣说过,打不过就跑,不跑是傻子,这有什么丢人的?” 顾双城垂头听训,这一夜的生死经历,他已经对这个年轻的修士极度信任,甚至钦佩不已,唯命是从。 “贺道友说的是,贺道友的道侣这话话粗理不粗,定是个大智慧的人。” 这约莫就是顾双城随口一句吹捧,贺兰溪一听顿时乐弯了眉眼,比听到他夸奖自己时还要更开心。 “那可是,我道侣可是你们顾山主,他当然聪明了!” 顾双城猛地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兰溪,这贺少主真的会是他们顾山主的道侣吗? 可他还有个儿子啊 而且他们山主,真的会说出那种‘不跑是傻子’的话吗? 这信息一出,顾双城半晌没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回到院落里,同时一路上贺兰溪也感觉到了来自许多不知名邻居的探视,不过大家都安分守己,他就当做没看到。 贺兰溪推开了小院门,声响刚起,里头缩在门槛前那一团小小的朱红身影便窜到他脚边,一把抱住小腿,霎时间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 “呜呜娘” 朱雀没事就好,贺兰溪在顾双城那种难以言喻又欲言又止的眼神下抱起朱雀哄了半天,确认他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想起在巷角捡到的那张符箓,又问他有没有出去过。 朱雀老老实实地跟贺兰溪说了自己跑到巷子外去等人,不过没等到人,反而被一个怪叔叔吓到了。 那一只白嫩嫩的手上攥着一颗松子糖,朱雀的小脸上还是惊恐煞白的,“怪叔叔给的,我害怕” 那颗松子糖朱雀不敢扔,更不可能会吃了,就胆战心惊的攥了许久,直到看到贺兰溪回来才告状。 贺兰溪没忍住笑了,捏捏朱雀的脸后拿过他手心的松子糖检查。 糖是普通的糖,没被人下药下蛊,贺兰溪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冷淡。 “你再给我说一下,那个给你糖的人长什么样?” 朱雀皱着脸想了一下,还是一脸的委屈害怕,捏着贺兰溪的衣襟抽抽噎噎地道:“长得,就是人的样子他还问我是不是姓贺” 顾双城在一旁问:“是有问题吗?” 贺兰溪没说话,只抱着朱雀进屋去,让一脸谨慎的顾双城去收拾东西准备转移,他则抱着小孩坐在门前等着,还给了朱雀一块灵石啃。 看来真让他猜对了,这金台府果真不能久留。 贺兰溪打量手上的松子糖许久,末了还是将其随手丢弃在草丛里。 夕照的天黑得早,天亮的时辰也似乎要比人间更晚。 北地魔境昼短夜长,天亮了,遍布血腥的夕照又被晨雾洗刷一清。 这一夜如往常一样过去,街上c墙角c地面上沾了谁的血迹没人说得清,哪儿又多了几具尸体,也不会有人在意,一切如往常般冷漠。 然而实质上,有一些变化却在魔道修士中炸开了锅。 比如贺家少主突然出现在夕照魔境,魔宫代宫主温择玉下令猎杀不成,反被其灭了整个第五楼; 又比如昨夜魔宫的人为了追杀贺少主闯进了沉寂多年的金台府,竟引得金台府内两位大乘老祖现身,偷鸡不成蚀把米,连陆千珑也身受重伤,翌日还亲自上门给那二位老祖赔罪。 魔宫没了第七楼,魔使陆千珑又因其重伤,魔宫更是因为给金台府赔罪丢了老脸,温择玉勃然大怒,已下令魔宫中人全力追杀贺少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贺家少主而起,贺家少主,正道中人。 这么多年来魔道不算风平浪静,却也从未发生过这种事,魔宫也从未吃过这种亏,而这位贺家少主的事迹一公布天下,整个魔道都开始恐慌了。 他们认为贺家少主不仅仅代表着正道仙门之首的西陵贺家,代表着他那位仙道首席的母亲贺家家主贺悯,也隐约是代表了正道。 那么贺少主来,是否代表着正魔两道之间长达三十年的僵持即将打破,再一次正魔之争的开端?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测,一旦正魔之争开始,他们都会受其影响,这于他们而言相当重要,一如断人财路或取人性命。 贺家少主的名声怎么都遮掩不下,第七楼的覆灭在一夜之间传得沸沸扬扬,无数人都在猜测着贺少主到底是什么实力,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表明平和的夕照,其实暗地里一直存在的混乱已经开始蒸腾发酵。 而这么多人口中议论的那位不知是神是魔的的贺少主,此刻正藏在一处幽静小楼,藏得安安稳稳的。 “我说,现在整个魔宫都在找你,那可是差点挖地三尺了,你才来这几天,这就灭掉了温择玉手底下的第五楼,你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凌霄说着眼巴巴地看着贺兰溪,脸上全是好奇。 贺兰溪没跟他说话,而是手把手教朱雀练字,他现在是闲下来了,知道这情况自己暂时不能出面,他只能窝在顾青给他安置的地方苟且偷生。 这闲着闲着,就教下朱雀练字好了。 朱雀苦着脸,想哭也不敢哭,被抱在贺兰溪怀里,白胖胖的手上捏着笔杆,半天没写出一个字来。 贺兰溪也不着急,还抽空回头跟凌霄说话,“也没什么,主要是我运气好,天道眷顾。” 凌霄与白洛皆是额角抽搐,他哪有什么天道眷顾 不过贺兰溪现在还敢跟他们联系,凌霄不得不赞叹他的胆量。 贺兰溪松开了朱雀,叫他先休息一下,这才问起二人。 “怎么,二位前辈突然来找我,是有了顾山主的下落吗?” 凌霄和白洛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预料到会是这样,贺兰溪也没什么特别失望的,叹气道:“也是,才多久,要找人也没那么快。” 白洛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闻言贺兰溪愣了下,白洛的眼神很认真,他可以肯定白洛是真心想帮他,可又不明白白洛为何会帮他,他眨了下眼睛,末了只是一笑。 “二长老的好意我心领了,说起来,我还真有些事想问问二位。” 贺兰溪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那金台府的两位老祖都是什么样的人?” 白洛这便沉默了,凌霄一听却是顿时扑哧笑出声来。 “魔宫的人找你都快找疯了,这关头你还有心思打听金台府的八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1.第二百零一章 顾青给贺兰溪安排的地方竟就是第三宫的地方, 他再来时, 贺兰溪在小楼前竹林小泉边带着朱雀玩。 “哪儿来的小鬼?” 贺兰溪回头看他, 笑道:“我儿子。” 顾青:“” 贺兰溪拍拍朱雀脑袋叫他站好, 笑道:“开玩笑,捡到的。” 看着两张相似的脸, 顾青沉默一阵, 径直走进楼内。 贺兰溪牵着朱雀跟上, “二叔怎么突然过来了, 您一个人来的?” 顾青在窗前矮几旁坐下, 冷笑道:“我听说叶霄来过。” 贺兰溪笑而不语, 凌霄和白洛也还是刚走不久, 顾青就收到风声了, 他会来也是意料之中。 顾青说:“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种时候你招惹他有什么意义?” 贺兰溪没多解释,只点头说:“好, 我知道了。” 顾青斜睨着他,一脸怒气, 不知道是被谁点着了。 “温择玉暂时撤了人, 可私底下还在派人追杀你, 你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为好, 这段时间不要再出去了。” 温择玉放出消息追杀贺兰溪不过半天,这就撤了人, 贺兰溪猜是顾青的功劳, 便道:“那我就先谢过二叔了。” “你少惹点事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顾青冷哼一声, “我派人去找顾青竹了,如果他在魔道,我早晚会找到他,你别再妄动了。” “为何?”贺兰溪问。 顾青面色冷冷,“这次不知道为何卫公子也出面帮你,而且现在魔宫上下都知道你的存在,你以为魔君会不知情?” 贺兰溪也有点吃惊,搞不懂卫公子为什么会出面帮他,不过魔君这个人他还是很忌讳的,他忙点头。 “好,我听二叔的。” 顾青面露质疑,他不是第一天认识贺兰溪,熟知他的本性,对他的承诺是只字不信。 贺兰溪说:“我这次保证听二叔的,目前情况紧迫,我也想再休息一下,静候时机下次再来” “你还想再来!” 顾青气得脸色铁青,贺兰溪见状赶紧认错,装得很是乖巧,就差指天画地的立誓了,顾青冷哼一声,冷着脸又跟他嘱咐了几句就起身走人。 贺兰溪笑眯眯地看着,忽然叫了他一声,“二叔。” 顾青在竹楼门前站住,回头望去,红衣的青年圈着红衣的小孩坐在矮几前,下巴抵着发顶,一大一小望着他的两双桃花眼极度相似。 贺兰溪道:“二叔知不知道最近哪里的拍卖场开了?” 顾青问:“你想作甚?” 贺兰溪抓着朱雀的小手举起来,一脸无辜,“我儿子饿了,家里余粮也快吃完了,我要去卖些东西赚点快钱。” 顾青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他刚刚才吩咐过的吧,是谁跟他保证好好不会再出去闹事了? 贺兰溪又说:“我这次真的不闹事,我就是听说二叔手底下的拍卖场明晚就要开场了,想讨一张入场券。” “你知道的还挺多。” 贺兰溪朝他一笑,模样乖巧,他让顾双城改头换面出去打探消息了,顾双城就跟他说了这个。 可在他殷切的注视下,顾青还是咬牙切齿地走了,完全是被气走的。 人出了小楼,脚步匆匆不说,背影看着还是一身怒火。 贺兰溪只得抓着朱雀的手叹气道:“怎么办,真的没吃的了。” 朱雀眉头一皱,脸上忧心忡忡,似乎已经预见不久后饿肚子的情形。 入夜时分,有个黑衣人悄然入了竹楼,在透出几缕烛火光芒的窗前递进来一枚二指宽的玉简。 手中捏着琉璃小剑的贺兰溪掀起眼帘望去,唇角缓缓扬起。 黑衣人来得突然,走的也快,无声无息的,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 有个小小的身影爬到窗棂前拿了那枚玉简,又拿着玉简跑到床边来,踮着脚尖递给贺兰溪,贺兰溪揉揉朱雀脑袋,接过玉简随手一放,就知道明晚的拍卖场入场信物已经到手了。 “等等,我先试试能不能召唤到魂珠和你爹爹。” 朱雀点头,眨巴眼睛,乖乖的站在一旁没敢打扰。 贺兰溪在白洛那里学了那个寻物的秘术,现在才用上,也才完全学会,他抬起二指掐决默念咒语,须臾后咬破手指头挤出精血在雀阴剑身上一抹。 雀阴跟上古魂玉所化的魂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它们曾经一起炼化,几乎是相伴相生。 不过白洛也说过,距离若是太远的话,这秘术兴许不太管用。 其实正道也有不少寻人寻物的秘术,顾玄也用过,但也讲究一个距离和二物间的联系,哪怕贺兰溪手上有顾青竹的本命灵剑休宁也无法找到人,这次只能试试白洛给的秘术。 朱雀一脸紧张的看着,只见贺兰溪再度闭上眼,雀阴小剑浮空而起,周身灵气流动,上头金色符文隐隐浮现,贺兰溪又默念起什么。 玄冥教。 青衣剑修坐在宫殿宝座之上,底下是因着一些事情意见不合,正讨论得热切的玄冥教众,青衣剑修俨然是其中的王者,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处,幽黑淡漠的双眸俯视众人,什么都不必说,威严就足够震慑众人。 忽然间,那剑修站了起来,底下的教中纷纷噤声。 为首的孟柘拱手问道:“教主可是决定好了?” 剑修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径直在白玉阶上走了下来,孟柘只见到他天青色的衣摆滚起层层波浪,他已越过众人,往殿门走去。 “日后再议。” 剑修的状态有点不对,孟柘等人都有些诧异,但也只能应是,可其中也有几个大胆的人偷偷看去,竟见到剑修难得稍显匆忙的背影。 出了大殿后,剑修便在夜色笼罩的天幕下取出一枚通体乌黑的珠子,那珠子发着光,到了现在还在他手里乱撞,像是极度躁动不安。 剑修捏着手里的魂珠,拧着眉头望着那闪烁不止的黯淡光芒。 灯影如豆,烛火摇曳,一室沉寂。 贺兰溪缓缓睁开双眼,长舒口气,这秘术耗费的精力比较大,他一睁开眼就见到站在床边紧攥着他衣摆的朱雀后,又不觉得累了。 “差一点,还是没找到人啊。” 贺兰溪说,顺手揉了揉朱雀脑袋,这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他,对这个结果并不大在意,只是对他很担心,他也没跟朱雀说太多,他又不懂。 刚才感觉到了魂珠的存在,但和雀阴之间的联系非常微弱,很快就耗损了贺兰溪大量心神。 贺兰溪只好暂时放弃,也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了,只能慢慢来了。 贺兰溪暗叹一声,索性翻起储物戒来,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拿出去拍卖的,赚一下朱雀的口粮。其实实际上他的储物戒里还有大堆灵石,可未雨绸缪么,万一哪天就不够吃了吗? 灵石再多也不嫌多,谁让他养了这个一个败家的小东西。 躁动的魂珠渐渐恢复平静,光芒如烛火般熄灭,再无异动。 剑修望着手里的魂珠,眉头紧紧锁着,他刚想抓住什么,结果 一转眼又没了。 熙熙攘攘的夜市中,贺兰溪牵着朱雀在人群中走着,一身黑衣绑着头巾的顾双城低着头跟在后头。 “贺道友,你怎么没乔装一下就出来了”顾双城有些着急,“还带着孩子,你忘了温择玉手下的第二楼和七楼的人还在找你吗?” 贺兰溪不以为然道:“没事,我用了障眼法,他们认不出我来。” 顾双城悻悻闭嘴,一脸复杂地看着贺兰溪牵着那小孩。 这小孩紧攥着贺兰溪的手指,眨巴眼睛张望,对着街上满是好奇。 顾双城欲言又止,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顾山主的男性道侣会有一个长得跟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同时也懊悔为什么要告诉贺兰溪这里有个拍卖场,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跟在后头保护二人。 夕照的三大拍卖场,两处是魔宫的,还有一处是幽冥殿的,幽冥殿这五年虽然落拓,财路却没断过,就是温择玉也无法奈何他。 而这两处魔宫的拍卖场分别是聚宝斋和珍宝阁,两处也不是温择玉手底下的,据顾双城得到的情报,聚宝斋是第二宫的,珍宝阁是第三宫的,后者也正是贺兰溪现在的目的地。 贺兰溪拿着顾青给的玉简,果然顺利进了珍宝阁,珍宝阁布置奢华,是一幢偌大的高楼。 楼上有着许多包厢,楼下则是将要展示物品的宽阔场地。 贺兰溪带着顾双城和朱雀进了楼,里头早就聚了许多人,其中还有一些魔宫的人也在,不过谁也没将视线放在贺兰溪几人身上。 顾双城这才相信贺兰溪说的障眼法,珍宝阁内又自有阻隔窥探的法宝,进来了不必担忧会暴露身份。 可没进去多久,就有人找上了贺兰溪,还是珍宝阁的一位元婴管事,贺兰溪有点惊讶,顾双城更是吓到了。 不过那管事说他拿了顾青独有的信物,顾青还交待过他们该怎么做,贺兰溪就跟着那位名叫郑荣的管事上了楼去,由他领着去了三楼的一处包厢。 包厢不小,布置轻奢精致,点着两盏华贵宫灯,精雕细琢的梨花木桌上摆着上品灵果灵茶,窗外视野辽阔,几乎囊括了整个楼下。 郑荣领贺兰溪几人进了包间就走了,走之前交待了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和贺兰溪谈他要出手的东西。 房门关上,顾双城可算松了口气,贺兰溪抱着朱雀坐好,楼下的拍卖还没开始,他就有些无聊,心想顾青给他的待遇还真好。 贺兰溪想着笑了笑,看怀里的小东西一脸呆滞的看着桌上的灵果,他拿了个灵果递过去。 “看看能不能吃?要是能吃别的那以后就不吃灵石了。” 朱雀眨了下眼睛,瘪着嘴有点委屈,却还是很听话的伸出手捧着拳头大青翠欲滴的灵果送到嘴边,眉头紧紧皱着,竟真咬了一小口。 贺兰溪笑问:“好吃吗?” 朱雀僵持不动,半晌后,还是忍不住眼里泛起泪花,含着灵果含糊道:“不好吃,我不要这个,我要灵石” 贺兰溪本来就是逗他的,看他含着灵果一脸想吐不敢吐,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他也就不逗朱雀了,叫他吐了灵果,乖乖坐在那里就行了。 见状顾双城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了,直到房门被敲响—— “珍宝阁大管事赵垠求见。” 珍宝阁的大管事还挺有礼,顾青这是给他多大面子啊,贺兰溪想了下,给顾双城使了个眼色,顾双城便战战兢兢地去开了门。 赵垠进来后先同贺兰溪行了礼,他是个身量很高的男人,相貌不算出色,眼里倒满是精光,看起来就属于擅于精打细算的聪明人那一挂。 贺兰溪也起身回礼,赵垠低着头道了声不必,没多看三人一眼,直接就开门见山,“顾护法吩咐下来,小道友若有物件出手需要兑换灵石,尽管交给在下即可,不论如何,珍宝阁会为道友争取到一个合适的价位。” 贺兰溪听完,心道顾青对他真好,叫珍宝阁的大管事亲自来收东西,还允诺给他好价位,不过这样干脆直接给他灵石就是了,东西放到珍宝阁里拍卖的话价格定不会低,顾青还是能从中抽取一点利润的。 唉,二叔还是很小气啊。 楼下拍卖还没开始,贺兰溪感叹完请人坐下,之后就当着赵垠的面利落地将自己要拍卖的东西拿出来。 他这三个多月来在魔道找人,虽然人没找到,可一路也不是光顾着找人的,偶尔也做些别的什么。 比如偶遇机缘抢一下灵宝什么的,这还让贺兰溪发现了朱雀的一个技能,朱雀对天地灵宝的气息非常敏感,因此他们是走哪儿都能碰见机遇。 眼下贺兰溪拿出来的就是自己不久前在玄冥教那边偶得的一株天级灵草c三株高阶辅助性灵草,其余的,还有他在储物戒里翻出来积灰多年的几件法器兵刃。 其中最为珍贵的那株天级灵草名为朱颜草,是炼制焕颜丹必不可缺的材料,本来就并不常见,又是天级灵草,这更是难能可贵。 可这朱颜草也就只有焕颜美容的功效,贺兰溪要它有何用,他本来就生得够貌美了好不好? 贺兰溪是用不着改头换面,可一旦将这朱颜草拿出来放到供不应求的市面上,还是有很多修士争着抢着要拿到手的。 结成金丹后修士的体貌大致已经确定,有些修士因为修炼出了差错导致易改容貌时出了问题,后面再要改换需要修为更加高强,直到出窍期之后再渡劫才有机会,还不一定是在什么时候,没准是在飞升时呢? 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修仙之路漫长枯燥的修士,外在于一些修士而言也是很重要的,故而焕颜丹就成了他们趋之若鹜的灵药。 于是赵垠见着朱颜草之时,本来微垂着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看着朱颜草道:“这可是天级灵草,小道友当真要出售这株灵草吗?” 赵垠在珍宝阁做事多年,一眼便能清楚确认贺兰溪拿出这些东西的价格,贺兰溪也相信他有这个眼力,随即点了头。 “对啊,我最近缺灵石,只能出手这株朱颜草了,但我想要的最好是质量精纯的上品灵石,劳烦赵管事帮忙。” 赵垠完全没有犹豫道:“小道友言重了,您这株朱颜草若要出手的话价格定不会低,此事交由在下去办,今夜就能出手。不过其他的,不知贺道友可愿将其卖给我们珍宝阁?” 这么说赵垠是只收朱颜草作为今夜拍卖所用,而其他的似乎因为品级不太高而被放弃了,贺兰溪也不打算为难他,反正朱颜草的价位就不会太低。 赵垠又解释说:“珍宝阁下面还有一些出售法器的店铺,这些法器放在那里价格不会太低,而这三株仙霞草有着迅速恢复灵力的功效,价格也不菲。实不相瞒,顾护法最近正在大量收购仙霞草,所以在下想问问贺道友手上可还有更多?” 原来他们不是在嫌弃这些东西,贺兰溪想想储物戒里剩下的仙霞草,懊悔道:“倒是还有一些,若是早知道你们在收仙霞草,我之前该多采些的。” 见他这么说,赵垠以为他手头上的仙霞草不多,立马一口定下价格,“小道友手上有多少,在下全收了,每株一千中品灵石,您看怎么样?” 这价格在市面上是不低了,恐怕是赵垠在顾青的吩咐下多给他算了价格,因为本来仙霞草就不是特别难得的,他手上的还只是中级的,贺兰溪故作犹豫了下,终于在赵垠殷切的目光下点下头。 赵垠心下一松,贺兰溪又一脸为难地跟他说:“我这儿最多还有一千多株仙霞草,真不能再多了,赵管事都要的话,你看我要现在交给你吗?” 赵垠:“” 这叫不多吗?赵垠深感自己被人坑了,一株仙霞草一千中品灵石他是算多了给贺兰溪的,那要再收一千株,他不是要亏很多?赵垠险些一口老血涌上,也真的很想问贺兰溪一句,您是怎么收割这么多仙霞草的 三言两语跟赵垠谈成生意后,贺兰溪就把之前和朱雀一起收到的仙霞草都交给了他,然后赵垠就带着堆满储物戒的灵草匆匆下楼清点去了。 旁观整个过程的顾双城早已经目瞪口呆,对贺兰溪默默竖起了大拇指,“短短一刻钟您就收入十万上品灵石,贺道友,您真是厉害!” 贺兰溪笑了笑,满心欢喜的等着赵垠把灵石送来,朱雀虽然还不太懂他们的意思,但也明白自己有灵石吃了,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实则那些仙霞草就是朱雀找到的,来夕照之前二人路过一处宝地,那里漫山遍野都是仙霞草。贺兰溪一看这可不能浪费,于是领着朱雀,指挥着休宁和雀阴去收割了一片,仅仅是堆积在储物戒里的就绝不止一千株了。 可见自从养了朱雀,贺兰溪对如何赚钱这种事情已经非常有觉悟了,不过保险起见,他只卖给赵垠一千株,谁知道顾青收那么多仙霞草干什么? 三人坐了没过多久,赵垠又跑了上来,说灵草品相都不错,他们已经在清点灵石了,会在之后给贺兰溪送来,但要些等些时间,请贺兰溪等到拍卖结束之后连同朱颜草的灵石一并交付,顺道还拿了一本小册子上来,那是今晚会出售的东西。 贺兰溪看了一遍册子,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有些玩意可以买来给朱雀玩玩。 楼下似乎开始清场了,人群纷纷散去,也比之前更吵闹一点,想来是拍卖即将开始,不过往下一瞥,贺兰溪忽然看见一个混在人群里的熟悉身影。 “那不是” “贺道友,怎么了?”正翻着册子的顾双城问。 贺兰溪摇了头,站起来将朱雀放到一边椅子上,对二人说:“我先出去一下,淡淡跟顾叔叔待在这里等我,乖。” 顾双城再不放心也不会阻拦,朱雀幽怨地看着贺兰溪,也是听话坐在原处,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贺兰溪乐了,奖励他一颗灵石才出了包间。 楼下人群在疏散,贺兰溪下去时,有个灰衣佩剑的修士在楼道口前让一个管事拦住了,二人似乎在争执些什么,贺兰溪也听了一耳朵。 “不是,您误会了,我真的是跟我朋友一起来的,我刚又出去了,所以才没带信物,不信你等会儿,我去找我朋友下来给你们解释一下” 贺兰溪听着忍不住笑了,他相信这个人多半是混进来的,珍宝阁的入场信物也不是谁都能有的,也确实有些人是跟朋友一起进来的,但他肯定不是,遭人质疑也属正常。 也如贺兰溪所料,拦住那人的管事也不信那人的说辞。看那人要被赶出去了,贺兰溪这才轻咳一声,在楼道口前走出去。 “抱歉。” 贺兰溪走过去打断二人的争论,抬手搭上那灰衣剑修的肩膀,朝面前的管事笑道:“这位的确是我朋友,他刚又出去一趟,忘带信物了。” 闻言,那灰衣剑修和管事都往贺兰溪看去。 贺兰溪用了障眼法,他们本该认不出贺兰溪的,那位管事也确实不认得贺兰溪,只觉得这个人很平凡,那灰衣剑修却是眼前一亮。 “老贺!你怎么啊对,我们是一起进来的。” 张丹师这一开口时溢于言表的惊喜和之后硬生生的转折听得贺兰溪当即皱眉,老张怎么每次都能准确的认出他来? 但目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贺兰溪也从善如流,配合着张丹师演戏,一拿出顾青给的玉简,那管事就不敢再多言,立马放了二人上楼。 所幸张丹师识趣,表现的很稳重,等二人上了楼后,走在安静的走廊上时他才小声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贺兰溪心道我还想问你呢,几天前不才见过吗? 可走廊边就是一排包厢,谁知道里面是人是鬼?这时楼下传来敲锣声,应该是拍卖即将开始了,贺兰溪就没回答张丹师,只领着他往包厢走去。 “先进去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第二百零二章 珍宝阁每月只开一场拍卖, 其余时间大门皆紧闭着, 冷冷清清的, 而每次拍卖都相当热闹, 聚集各道修士,同时也是珍宝荟萃。 现如今, 拍卖正式开始, 整个楼下都暗了下来, 唯有中央一处高台上幽幽透进几缕光芒, 那里站着的是主持拍卖的一位珍宝阁管事。 贺兰溪看了下, 目测那主持拍卖的管事不会低于元婴修为。 一旦入了珍宝阁, 楼内暗设隔绝神识窥探的法阵, 谁也不知道隔壁的会是什么人, 更不会知道同他们抢着同一件拍品的是不是他们熟识的人。 楼下的管事中其实修为都不低, 甚至有几个复杂大阵,贺兰溪匆匆撇过, 那位管事也拿出了第一件拍品。 第一件拍品是一柄玉如意,勉强算得上是高级法器。 开场就是高级法器, 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哄抢, 玉如意的底价是三万中品灵石, 每一次加价没什么规矩, 就是随意,价高者大。 这高级法器玉如意一出, 整座楼再度热闹起来。 贺兰溪看过小册子, 他对今晚会出售的宝贝没什么兴趣, 和张丹师坐下后就询问起他来这的原因。 张丹师没什么避讳,就算这个包厢里还有个陌生人顾双城在这,他也当是自己人,完全没有顾双城那种谨慎,大大咧咧地跟贺兰溪说了。 “上次说了,我帮灵犀找她哥哥,在闫怀风那里拿到的竹简不是有些线索吗,我后来就去了幽冥殿,发现那竹简里有些奇怪之处” 张丹师说着,冷不丁看了眼贺兰溪怀里做好的朱雀,见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乌溜溜的盯着他看,他顿了一顿,取出了一块灵石递过去。 朱雀也呆了一下,他其实刚吃完贺兰溪给的灵石,这就又拿到一块,得到贺兰溪的点头后,他才接了过来,小声道:“谢谢叔叔。” 张丹师露出慈祥的微笑,摸摸朱雀脑袋后才接着说:“老贺,你知道今天的拍品都有什么吗?” 贺兰溪说:“你别卖关子了,你到底为什么来的?” 张丹师如实道:“好吧,我是为了一把钥匙来的。” 贺兰溪刚翻过册子,他可没看到那册子上公布的拍品有什么钥匙。 张丹师解释说:“我查到线索,公孙九在死前很信任闫怀风,甚至将一把神秘的钥匙交给他,据闻这钥匙并不简单,而闫怀风判出幽冥殿后,温择玉和新殿主陆离都在找这把钥匙,可闫怀风死的时候身上却没有这把钥匙。” 贺兰溪问:“你是说,这把钥匙会出现在这里?” 张丹师点头,“没错,我一路查找过来,听说今晚珍宝阁会拿出公孙九曾经交给闫怀风的神秘钥匙压轴,不说他们是哪里得来的钥匙,那把钥匙的本身也非常讳莫如深,因为温择玉和幽冥殿的人都在找这把钥匙。” 听到这里,贺兰溪就不太懂了,“老张,你之前不是说你在找人吗?难道你怀疑那把钥匙是锁着灵犀姑娘她哥哥的地方的开门钥匙?” “这个”张丹师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我也不能肯定,但我今晚就是来看看,没想到珍宝阁还有门禁,要不是碰见你,我还进不来了。” 贺兰溪所有所思道:“如你所言,倘若今夜幽冥殿的人和温择玉的人都来争抢那把神秘钥匙的话,那今夜这珍宝阁定会有一场大戏。” 张丹师肯定地道:“他们已经来了,我是一路尾随陆离来的,他就是幽冥殿的新门主。” 听二人说起这个,顾双城有些欲言又止,贺兰溪说:“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吧。” “好。”顾双城点点头,一边悄悄打量着坐在贺兰溪对面容貌清俊的灰衣剑修,说道:“我这几日也听到一些关于这把钥匙的传闻,听说公孙九当年弑师夺位之后似乎在他师父那里得到了什么宝贝,被他藏在一个地方,那钥匙就是开那地方门的;也有说公孙九藏了什么宝藏,那钥匙就是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传闻太多了,甚至还有人说那钥匙是件不出世的法器这两天关于这把钥匙的传闻已经传遍夕照,第一宫也在昨天召回了一部分派出去追杀你的人,只为压下这个消息。” 连追杀他的人都召回去了只为了这把钥匙,贺兰溪沉吟道:“这么看来温择玉还挺在意这把钥匙的。” 张丹师笑了一声,有些嘲讽地道:“公孙九藏了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他也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样反而把这把钥匙传得神乎其神,不过我猜想这应该不会是藏人的地方的钥匙。” “说知道呢?”贺兰溪感叹道:“没想到公孙九都死了,他留下的一把钥匙还能搅得幽冥殿跟魔宫大乱。” 这时楼下的第一轮哄抢结束了,管事一锤定音,又摆上了第二件拍品,楼下喧闹不止,包厢里还是安静的。 包厢里几人都没有去留意楼下的拍卖,而在关注这个张丹师带来的话题,张丹师说着,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惊奇的看着贺兰溪。 “老贺,我还没问你为何会在这,我们上次分开才没几天,总共不到十日,你竟然就在魔道上扬名了,我进夕照这一路就听了好几遍你的事迹,听说你还被温择玉追杀,你还敢出来?” 贺兰溪还以为他不会问了,一进来就倒豆子似的说出自己的目的,简直心太大了,不过说起这个,他也问道:“我敢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你居然敢来夕照,温择玉会放过你吗?” 张丹师顿了下,干笑道:“我也正在被他追杀呢我刚来就被他的人盯上了,现在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只能偷偷跟着幽冥殿的人了。” 温择玉一直在打压幽冥殿,不过幽冥殿也不失能人,这次是殿主亲自前来,张丹师跟着他们也确实是最安全的,虽然这两边都视他为仇人,但这双方又都是敌对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贺兰溪深以为然,“我现在没什么事,挺安全的,今天就是来卖些东西,卖完了就走。现在温择玉也在追杀你,那你以后打算怎么样?” 张丹师摆手道:“我目前还不是温择玉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也不着急,就是来看看那钥匙背后到底是什么,顺道找找人罢了。” 看来张丹师是要追查到底了,贺兰溪点头说:“你要是有哪里要帮忙的大可找我,没准我能帮得上。” 贺兰溪其实也不是什么滥好人,但张丹师却是在他落难时主动出手援助的好友,那次跟他去秘境也险些丢了命,贺兰溪还记着这份情。 对贺兰溪的好心张丹师也没摇头,看起来是当做玩笑话一样点头应下,又说到其他地方去了。 楼下的拍品一件件减少,几人聊了半天,边看着楼下的热闹。 既然都来了珍宝阁,也等了这么久了,贺兰溪顺便拍了之前看中的几件东西,多半是一些画符的材料。 不过其中还有一颗拳头大,晶莹剔透的琉璃珠,不久后就有人送了过来,几千的中品灵石得来的小玩意,也就抵扣了之前卖掉灵草的一些灵石,朱雀直接捧在手里玩,看着还挺喜欢的。 拍卖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张丹师说的那把钥匙在将近落幕时终于上场,确实是作为压轴品。 楼下那管事一将此物拿出来时,当即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那钥匙通体莹蓝,像是某种奇石雕刻而成,与普通钥匙大小无二,周身灵气流萤,又仿若一件法器,正静静地浮空在一处石台之上。 管事介绍道:“大家请看,这把钥匙传闻是公孙九生前交给地神通闫怀风的钥匙,珍宝阁不久前得到这把钥匙,因为实在是不清楚这钥匙有什么秘密,今晚就作为拍卖的末尾将其顺道拍出去,开价也不高,就从三千下品灵石开始,诸位就当是个玩物也行,有兴趣的,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这把钥匙一出,不说在场的所有客人开始议论纷纷,就连张丹师和顾双城就都激动起来。 很多人都知道温择玉和幽冥殿都在抢夺的钥匙,贺兰溪也不敢掉以轻心,可见对灵气敏感的朱雀对楼下那把钥匙毫无反应,他就死心了。 这钥匙多半是凡物,真正重要的该是背后的东西。 这钥匙一出,底价又确实不高,管事刚介绍完,就有人开口争夺,连张丹师也凑热闹的喊了一嗓子,这时价格也到了五千下品灵石。 说实话,这把钥匙背后的秘密不管如何,就单单是幽冥殿公孙九这一个名字就不止三千下品灵石了,珍宝阁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竟然将这把温择玉想要的钥匙底价定得这么低。 当然,贺兰溪的注意力也不在这,因为在张丹师喊完后不久,楼里响起一个声音,霎时众人噤声—— “五万灵石。” 目前还只是下品灵石,但从几千喊到几万,这跨越度也是相当大了,若说之前的人只是听过传闻凑个热闹,那现在这个人恐怕是真的想要这把钥匙。 这个人的语气里甚至有些难以遏制的火气,嗓音听起来也有几分熟悉,有些人听出来了,必然不敢再抢这把钥匙,一如贺兰溪和张丹师。 二人对视一眼,张丹师笑道:“温择玉出来了。” 贺兰溪点点头,心道张丹师笑得这么阴测测的实在可怕而且顾青果然跟温择玉不和,温择玉想要的东西,顾青不但不给,还拿出去底价拍卖,温择玉肯定要气死吧? 不得不说,现在温择玉的确很恼怒,因为在他开口后显然没人再敢抬价了,可不等一会儿,二楼上有人直接开价到了一万上品灵石。 这跨越度也比之之前更大了,四座早已无声。 哪怕珍宝阁里有阵法隔绝了温择玉那合体期的威压,众人也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也都在在内心疑惑这敢跟温择玉抬杠的人会是谁。 张丹师一听这声音又认出人来,“这是公孙九的师弟陆离。” 贺兰溪恍然,难怪这人敢跟温择玉抬杠,原来是仇人。 果然,在片刻后,温择玉再度加价到了三万上品灵石。 听温择玉的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了,而紧跟着他的还是陆离,这人喊道四万灵石时好像还在笑。 能进来珍宝阁的人不管来自那条道上,修为人脉都不会太差,况且在夕照这块属于魔宫的地盘,他们不会不知道温择玉,但知不知道陆离就不一定了,就是贺兰溪也还是在张丹师提醒后才知道这个人就是陆离。 不过就算不清楚陆离的身份,难得见到有人跟魔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温宫主抬杠,谁不是既好奇又激动? 二人抬价越来越高,其他人不再出声,默默旁观着二人。 陆离是一万一万的抬价,不紧不慢,几次后温择玉似乎是怒了,直接喊价到二十万上品灵石。 贺兰溪看戏也看得隐约有几分激动,回头跟张丹师说:“看来这次你不下场是对的,这么多灵石买一把钥匙,恐怕你卖身也买不起。” 张丹师叹气道:“是啊,我真的好穷。” 贺兰溪默默看了眼朱雀还抱着没动的灵石,实际上哪个出色的丹修都是宝藏,来钱是相当容易的事,于是他沉默了下,还是转移了话题。 “温择玉跟陆离争,老张,你觉得这钥匙最后会是花落谁家?” 张丹师摸着下巴道:“温择玉没亲自来的话陆离应该能顺利拿到钥匙,就是没想到他真的来了,我不太看好陆离。不过如果温择玉如果知道他在全力追杀的两个人就在这里的话,他估计会气得连钥匙也顾不上抢了。” 贺兰溪听着这话觉得有点不对,“说吧,你想做什么?” 张丹师摇头,又拧着眉头,一脸深沉,双目直直盯着楼下万众瞩目的那把钥匙,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人不过两三句话的时间,钥匙的价格已经被叫到五十万灵石。 如此高的价格让在场的很多人开始怀疑,莫非钥匙的背后真的是公孙九珍藏的宝藏不成? 这个猜测目前无法证实,包厢内的温择玉已经忍无可忍了。 温择玉之前找顾青要钥匙,顾青说没有,他道不给就不给,他来买就是了,还不给卖吗?可他亲自来了,陆离又跟他抢,这能不气吗? 不就是一把钥匙,抢什么抢? 温择玉一咬牙,在陆离又一次抬到五十一万灵石时,没让身后的属下传达,还是自己开了口—— “一百万灵石!” 说实话,花一百万上品灵石买这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钥匙,在场的人已经认为是亏了,而且是亏大了。 不过众人又一细想,这珍宝阁就是魔宫的,就算顾青跟温择玉再不和,也不好意思收温择玉那么多灵石吧? 然而实际上顾青真的好意思,他今晚还特意来了,就坐在贺兰溪隔壁的包厢里,却没去找贺兰溪。 而重要的是温择玉也知道顾青在,这就更生气了好吗? 珍宝阁内一室沉寂,各人心思各异。 贺兰溪笑了一声,有些畅快的,或是幸灾乐祸的。 “我猜这个珍宝阁的主人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收下温择玉买下这把钥匙该给他的每一块灵石的。” 与此同时,二楼的一个包厢里也是一片沉默,坐在窗前的锦衣青年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时,身后一位老者忽然劝道:“殿主,这里是魔宫的地方,再争下去就不值了。” 听那老者的声音都在颤抖了,青年仍是笑得温和,“无妨。” 说完,青年又轻飘飘地道:“一百零一万灵石。” 当即,温择玉气得咬紧牙关,顾青笑得幸灾乐祸,贺兰溪和张丹师看戏看得正兴起,温择玉身后的属下却是被肆虐的威压压迫得战战兢兢。 片刻后,贺兰溪听见温择玉冰冷得似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一百二十万灵石。” 这时候贺兰溪都有些惊讶了,一百二十万灵石,这还是精纯度最高的上品灵石,他也想要这么多灵石,这得够朱雀吃几百年了吧? 温择玉的大手笔让在场再花钱如流水的人也自愧不如,这种紧张的时刻,众人都在等待陆离的下一次抬价,虽然目前知道他是谁的人并不多。 但是等了好一阵,直到台上那位遵循顾青吩咐‘能多拖些时间多抬高点价格就尽力去做’的管事滴着冷汗一锤定音时,陆离也没有再开口。 若不是还在珍宝阁里,温择玉杀人的心都有了。 幸而最终钥匙归温择玉所有,这把钥匙的拍卖也告一段落。 在场众人唏嘘不已,有人还真拿了一百二十万灵石去买一把来历不明的钥匙,这不是蠢吗? 可就是蠢又如何,又没人敢当着温择玉的面说他蠢。就是跟温择玉同在珍宝阁里,明知道这里有着隔绝喟叹的阵法,他们也不敢开口。 钥匙被温择玉拍下后很多人都准备离开了,大家或许都听说过这次的压轴就是那把钥匙。而没想到之后管事又取出了一株灵草。 朱颜草的出现让一些人准备离开的心收了收,另一轮叫价拍卖又开始了,争夺也并不比方才差。 听着喊得越来越高的价格,贺兰溪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安,同一室内,张丹师也沉默不语,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温择玉得到了钥匙。 “老贺。”张丹师忽然叫了贺兰溪。 贺兰溪以为他在说那钥匙的事,也神色凝重的看过去。 张丹师说:“这朱颜草也太贵了,你有灵石吗?能借我点不?” 贺兰溪当场木然,这不就等于他拿自己的钱去买自己出的灵草吗?意义何在?于是他摇了头。 “没有。” 张丹师又是深深一叹气,“之前有个貌美女修来我这求焕颜丹,奈何我没有朱颜草,没想到这次拍卖还有朱颜草,可惜我又没灵石。” 贺兰溪表面上安慰地点点头,心里却是一言难尽,幸亏他说了没有,不然借钱给张丹师讨好女修,自己又赚不了灵石,那岂不是很亏? “唉。”张丹师又叹息一声,冷不丁就握着青云剑站了起来,眉头紧锁道:“钥匙落到陆离手里,我还有机会一窥究竟,可落到温择玉手里就不一定了,不行,我得去帮陆离一把,他肯定也不会放弃这把钥匙的。” 贺兰溪和顾双城都被张丹师这个决定惊到了,对方可是温择玉,他这时候出去不是送命吗? “你想做什么?”贺兰溪问。 张丹师想了一下,“现在钥匙应该还没送到温择玉手里,若我猜想没错的话,陆离会派人在半道上调换,但这个过程并不容易,我去看看。” 张丹师说走就走,不一会儿就走到门前了,当真利落干脆。 贺兰溪抽了抽嘴角,急道:“喂,你这么去很危险的” 张丹师摆摆手,直接拉开房门,没回头,说道:“没事,我有分寸的,那老贺,咱们下回见了。” 说完,张丹师已经踏出了门外,顺便还关上了门。 房门缓缓合上,贺兰溪怔怔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无言。 顾双城也是倒抽冷气,“贺道友,我们要去帮他吗?” 贺兰溪思索了下,到底只是摇头,缓缓转身坐了回去。 “算了,相信他吧。” 如张丹师所料,陆离放弃在拍卖时争夺钥匙,却在不久之后派人去调换钥匙,能不能成功不一定,但他早就顺着后门出了珍宝阁。 夜色下,跟在陆离身后的老者还是不放心,满眼忧心忡忡。 陆离却还笑得轻松,安慰道:“莫急,此行自有天助。” 老者一脸茫然,何来天助? 珍宝阁内,大管事赵垠带着放着方才温择玉争的那把钥匙的盒子来询问时,顾青忽而笑了笑。 “东西给他送去吧,路上要小心些。” 赵垠很快意会,点头应是。 朱颜草的叫价渐渐到了末尾,只到了三十二万灵石就不再往上涨了,最后管事定下价钱,拍卖彻底落幕。 这三十二万灵石很快就会到手,幸亏张丹师没在他卖灵草的时候闹事 就在贺兰溪这么想时,楼下忽然乱了起来,一阵轩然惊呼。 贺兰溪放眼望去,只见一群魔宫的修士追着一个灰衣剑修到了楼下去,珍宝阁的管事们的表现则俨然是不知情了,一见出事了纷纷去护住灵草。 而再看跑在前头的那个灰衣剑修,不是张丹师又是谁? 可见追他的人应该是温择玉带来的手下,而不是顾青的人。 张丹师速度居然还挺快,身手也利落,跟泥鳅似的,那些魔修都追不上,也抓不到他,反倒自己乱了。 直跑到大门那边时,张丹师还回头喊道:“温择玉,你来追我呀——” 见他这嚣张的模样贺兰溪忍不住笑出声来,张丹师有神火保命,引开这些人应该不会出事,但从今晚的状况看来,温择玉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3.第二百零三章 张丹师跑出珍宝阁后, 这一场小小的混乱就收场了, 贺兰溪在包厢里看着, 从头到尾都没看见温择玉的身影, 也没见到陆离和顾青的影子。 直到赵垠再次过来送来装着四十多万灵石的储物法器后,贺兰溪才从恢复安静的珍宝阁内离开, 顾双城没跟他一起, 他早就混进人群中去查探张丹师逃走的后续了, 贺兰溪牵着朱雀离开时, 也没有见到顾青还在楼上看着他。 入夜时进的珍宝阁, 出来时已是星河西沉了。 朱雀脸上洋溢着喜气, 是因为贺兰溪把装满灵石的储物手环套进他手碗, 他激动得小脸都红彤彤的。 这时夜市刚到高潮, 街上人还不少, 贺兰溪弯腰抱起朱雀,见他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掐了一把那白胖胖的小脸蛋, 在上头留下一个红印子。 “小东西,开心吗?” 朱雀笑着点点头, 忽然伸手捧着贺兰溪的脸, 凑过来亲了亲贺兰溪, 脸颊上湿漉漉的让贺兰溪懵了一下, 不知道朱雀是从哪里学的,半晌才哭笑不得的回了神, 抱着他混进人群。 由于贺兰溪用了障眼法, 一般人无法窥探他的真容, 见了他只觉得他平凡无奇,连带着朱雀也是,二人在街上逛了半天都没人多看一眼,看完烟花后便畅通无阻的回了暂住的小楼。 夜晚幽寂的林间,地上铺满碎叶,贺兰溪踩着竹叶归来时,伴随着晚风轻拂竹林,每一步移动,他的脚下发出阵阵沙沙声响,清脆悦耳。 竹林小径的末端就是小楼,贺兰溪放眼望去,忽然停住脚步。 那本该无人的小楼里亮着灯火,几个相对而立的人影被映在窗纸上。 贺兰溪抱好已经趴在他肩上睡着的朱雀,无声召出丹田内的雀阴时,似乎是因为他突然停了下来,屋里的人察觉到了,屋里话音传了出来—— “进来吧。” 原来是顾青。 贺兰溪松了口气,走近小楼,推开房门果真见到顾青,屋内也不止他一人,在他对面也有两位熟人。 顾青和他们相对而立,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感觉。 屋中散发着一种紧绷而诡异的气息,静默中,饶是贺兰溪也没想到大半夜回来还有这出 顾青到底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白洛和凌霄也来了,而且他们还撞上了,顾青一定会想到什么的吧? 其实贺兰溪根本不知道顾青是尾随他出珍宝阁之后才来的,顾青也没想到他来时没能见到贺兰溪,不满贺兰溪现在还敢在夕照乱跑的同时,又在小楼里撞见了白洛和凌霄二人。 顾青自然也不知道叶霄就是凌霄,只认为他们和贺兰溪是仇人。 而同样,并不知情的白洛和凌霄一直都很提防顾青,现在也一样,即使在魔宫也只有顾青帮着他们。 顾青之前就知道凌霄他们来过,贺兰溪也能预料到他们可能会碰上面,但没想到这么快,还是大半夜的。 这时候朱雀都快睡着了,贺兰溪怕他们会动手,不过又一想,顾青和凌霄他们碰上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应该也没什么冲撞之处。 于是贺兰溪一脸若无其事走了进来,“二叔怎么来了,还有白洛前辈,二位也来了。” 凌霄回以一个尴尬中并不失礼的微笑,反观顾青,他态度极差。 “现在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贺兰溪笑着应道:“去珍宝阁了呀,二叔知道的。” 顾青当然知道贺兰溪去了珍宝阁,他问的是贺兰溪从珍宝阁出去之后干什么去了,可是如果他说明了,贺兰溪就知道他当时也在场了,保不准还会追问他为什么不出来。 顾青纠结半晌,最后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对贺兰溪训道:“我说过了,你不该再出去了。” 贺兰溪赶紧点头,在顾青面前学乖也习惯了,忙笑道:“我知道,我就今晚出去了一次而已。” 说着贺兰溪又看了看白洛二人,给二人使了一个眼色后就将睡得死沉还往外流口水的朱雀抱进内间去。 “你们先坐下来等会儿吧。” 白洛和凌霄是习惯了贺兰溪的行事作风,对此并不计较,可顾青就不行了,他一向对贺兰溪挑剔,这下见他扔下自己回房更是对他一肚子气,冷厉双眼却又紧盯着凌霄二人。 凌霄现在还装着叶霄的样子,不得不喊顾青一声二叔,就算叶霄的性情向来冷淡,但目前这种和顾青大眼瞪小眼的尴尬情形下,他也会出口说点什么,凌霄就主动问:“二叔先坐?” 顾青重重一哼,先一步坐下,凌霄随之坐好,白洛也坐到边上。 室内便又恢复了诡异的沉默,幸好这次贺兰溪很快出来。 “都这么晚了,”贺兰溪走近过来,一点也没客气地坐在几人边上,“你们来找我有事吗?” 顾青刚要说事,凌霄就先一步点头,二人又莫名对视了一眼。 在顾青饱含质疑的目光下,凌霄悻悻地别开脸。 贺兰溪抬手支着下巴,一脸玩味的看着二人,“到底什么事?长幼有序,要不二叔你先说?” “长幼有序是这么用的吗?”顾青瞪着他说。 贺兰溪笑了一声,不知悔改道:“那就叶霄先说吧。”说着他对凌霄眨了下眼睛,像是给他什么信号。 凌霄却莫名有点为难,他回头看了看白洛,白洛明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叹了一声,低声说:“就是你上次拜托我找人的事。” 这话有点含糊不清,换了其他人肯定是听不懂的,可这里坐着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顾青。 顾青眼前一怔,随即沉吟不语地盯着在座几人看。 贺兰溪被那幽冷眼神看得背后发毛,无奈摆手道:“那就说吧,二叔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在寻找顾青竹这件事上,顾玄既然信任顾青,贺兰溪也会相信顾青。不过目前这桌人之间并不是全然信任的,顾青还是满脸的谨慎。 凌霄征询过白洛的眼神,才点头说:“那行吧,你几天前不是托我们帮忙找人吗?我们在夕照没什么人手,还以为帮不上忙了,没想到我和洛洛我们回头跟人一打听,居然误打误撞的打听到他的消息。” 听到有顾青竹的消息,贺兰溪和顾青皆是眼前一亮。 但鉴于之前失望过太多次,这次贺兰溪还是不敢抱太大希望,他掐了一把掌心,稳住因惊喜而狂跳的心脏,才说:“你接着说。” 凌霄没有很快开口,他的目光扫过顾青与贺兰溪对视上,似乎在询问贺兰溪是否真的要说,他之前也没有暴露顾青竹的名字,也是非常谨慎。 最终贺兰溪没有给他暂停的示意,凌霄便说道:“大概是五年前,神行门一位与我交好的长老在囫囵海南边见过一个跟顾山主相似的剑修。” 因为凌霄说话老是停顿,顾青没耐心道:“然后呢?” 凌霄看贺兰溪还没反对的意思,这才和盘托出,“长老最近正好来探望我,我才在他那里得到消息,时间过去太久了,长老还是记得顾山主,是因为他的剑。在当时神行门和鬼谷交界之处,他的剑非常有名,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他面具之下的容貌,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经常在那里斩杀欺压百姓的魔修,甚至一剑大败当时路过那里的玄冥教护法。因此长老对他颇为赏识,那时还想招揽他入神行门,以长老之位供之,可当长老再去找他时,却发现他已经走了,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只听当地的一些乡民说,他或许是去北边了。” “那后来呢?”顾青问。 凌霄摇头道:“后来长老再也没有见过他,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就记得他带了一把灵剑,名叫惊鸿。我也知道惊鸿是大师兄的佩剑,所以这才敢肯定这个人就是顾山主。” 贺兰溪一直保持沉默,当听到这里时,他冷静不下来了。 带着他的配剑惊鸿的剑修,除了顾青竹之外还有谁? 虽然还是没能得知顾青竹的准确去向,但他还活着,有人曾经见过他出现,贺兰溪已经十分惊喜了。 那么多人的期待果然没有落空,只要还活着,早晚就还会重逢。 贺兰溪忍不住扬起唇角笑了起来,眼里又有些发涩。 “那那位长老有没有说他去北边哪里?或者是去做什么了?” 贺兰溪稍微冷静了下,却不知道在另外几人眼里,他的眼眶已经泛红湿润,无意识透露出几分脆弱。 凌霄等人见到了也没有点破,凌霄只说:“这个长老也不知情,但当时他刚跟玄冥教的交锋过,长老认为他去北边多半是与玄冥教有关。” 贺兰溪愣了下,喃喃道:“怎么又是玄冥教” 顾青抬眼看他,“玄冥教怎么了?” 贺兰溪摇摇头,但细想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跟顾青说:“云寂师叔至少跟我说过,让我到了魔境往北走,走到尽头就能找到顾青竹,所以我来的时候就先去了北边,在玄冥教附近逗留了三个月,却一直没打听到顾青竹的消息。或许是因为他还跟五年前那位神行门长老见到时那样戴着面具,但我不久前无意中碰见玄冥教右护法孟柘时,淡淡说在他身上闻到了顾青竹的气息。” “淡淡?”顾青挑眉。 贺兰溪解释说:“就是我带来那孩子,他是朱雀化身,对气息非常敏感,从来没有出错过。” 顿了下,贺兰溪皱起眉头,“但我当时拿顾青竹的画像问过孟柘,他说他没见过顾青竹,还劝我早些离开。我后来不信,又回去跟踪他,这才知道他是玄冥教右护法。当时我也跟地神通闫怀风打听过,他说魔道没有顾青竹这个人,我也以为顾青竹不会跟玄冥教有联系,没再多打听就走了。” 凌霄惊道:“长老跟我说被顾山主打败的那个玄冥教护法就是孟柘,如果当年拿着惊鸿剑的人就是顾山主,那他不可能没见过顾山主。” 如此推测下,顾青冷着脸说:“那就是说孟柘在骗你。” 贺兰溪怔怔点头,有些懊悔,有些愤愤,又有些庆幸,“如果拿着惊鸿的人确实是顾青竹的话,那的确是。这么看来,顾青竹就算不是在玄冥教,也跟玄冥教有关,只要找到孟柘,让他说出实话,就能找到顾青竹。” 顾青沉吟半晌,忽而拍案而起,“我这就去找孟柘!” 贺兰溪惊了下,心说他还没行动,顾青居然比他还激动,他就问:“二叔不是还有事跟我说吗?” 于是顾青又虎着脸坐了下来。 贺兰溪思索了下,神情凝重地对凌霄二人说:“这次还要多谢二位,这么晚还亲自过来跟我说这件事,否则我也不会知道孟柘在撒谎。” 凌霄摆手笑道:“没事没事,多大点事,要不是知道你着急找人,我们也不会连夜过来了。” 听他说完,贺兰溪顿了下,又低头道了一遍谢。 虽然贺兰溪说过都是自己人,但凌霄还是不敢留下来旁听顾青要跟贺兰溪说的私事。他就是帮个忙,又不是真的跟他们是自己人,这会儿跟他们说了这事,他就跟贺兰溪告辞了。 贺兰溪点点头,还站起来送他们,难得这么礼貌。 顾青全程无言,待贺兰溪将凌霄和白洛送到门前时,他走到贺兰溪身后,“这小子不像是被夺舍了。” 话音落下,黑暗中还没走多远的凌霄和白洛似乎停顿了一下。 贺兰溪也有些惊讶,他眨巴眼睛问:“二叔在说什么呢?” 顾青幽幽看他,“你会不知道?” 叶霄的变化太大了,但是听他说几句话就能清晰的分辨出来。 可凌霄刚才帮了贺兰溪,贺兰溪当然不会出卖他。 “二叔到底在说什么?” 顾青微眯双眼,目光越过拒不招供的贺兰溪,望向夜色下走在竹林前的二人,二人皆是白衣胜雪,半明半灭间,顾青跟凌霄对视了一眼。 远处凌霄迅速回过头去,可那一眼透露的几分威慑已然惊到顾青。 顾青心中竟莫名有种窒闷感,像是被压得喘不过气,就因为那一眼吗?他缓了一阵,迫于心底这一瞬间的震撼,又说道:“罢了,被夺舍了也无事,反正要的只是他的身体而已。” 这好像也确实没毛病。贺兰溪顿时惊觉自己之前想多了。 凌霄和叶霄这两个早已成为个体的神魂区别虽然大,但顾青要的,或者直接说是魔君要的只是他的躯体,这跟那身体里是谁根本毫无关系。 远处偷偷用神识听到这话的凌霄拍拍胸口,小声道:“哎,好像他说的也对啊,我也没必要再装了。” 白洛扫他一眼,先一步往幽黑竹林里缓缓飘去。 若凌霄真心要假扮叶霄,又哪里会是现在这样的漏洞百出,他分明就是懒得演绎旁人罢了。 贺兰溪跟顾青回屋,又问了一遍:“二叔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顾青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晚过来的目的,但其实也不是多严重的事,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过来 大概是因为贺兰溪是顾青竹的道侣,现在又被温择玉全魔道追杀,这时候这小子还敢出去乱跑,让他着实捏了一把汗,这才想来训他一顿,然而现在,好像也没有训他的必要了 顾青想了下,没话找话说,“今晚温择玉也来了珍宝阁。” 贺兰溪心不在焉道:“嗯,他花了一百二十万上品灵石买了那把钥匙,二叔今晚肯定赚了不少。” 顾青想说的哪里是这个,但又苦于没有话题,便紧抿着唇。 沉默了一息,贺兰溪没忍住问:“二叔打算亲自去找孟柘吗?” 顾青问:“你也想去?” 贺兰溪正色道:“那是自然。” 顾青却犹豫了,“魔宫这边我一时走不开,尤其是温择玉回来了,我要去的话还需要等一段时间,你再等等吧,我会先派人去玄冥教找人。” 先集中找一块地方,没准找到人的速度会快一点,贺兰溪也理解,他在夕照这边也还有事没做,心里再着急,他也应道:“好,我听二叔的。” 难得贺兰溪这么听话,顾青还惊诧了一瞬,又见到他眼眶泛红情绪低落,知道他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心底不由自主浮起一点微妙的愧疚感。 不能尽快亲自去找顾青竹,贺兰溪心底很是遗憾,他低着头想事,忽然肩上一沉,吓他一跳。 顾青拍着贺兰溪肩膀,一脸纠结地说:“老三说魂灯亮着人就还活着,那就一定能找到,我会多派些人手,魔宫也不是没有能人,兴许我们过去之前就能找到顾青竹。” 话是这么说,可二叔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突然这么亲近是干什么 贺兰溪有些受宠若惊,听出来顾青这是拙劣的安慰,他干笑着点头。 “二叔说的对。” 这回答虽然有些狗腿,但顾青还算是挺满意的,很快就收了手,神情却稍微有点不自然。 贺兰溪原本就有事要问顾青,这下人主动来了,他当然不会错过机会。 “二叔,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今晚拍卖的那把钥匙的事?” 顾青闻言整个人又警惕起来,“你又想闹事?” 贺兰溪立马摇头,“没有,我不是那种整天捣乱的人,我就打听打听。” 顾青腹诽他哪里不是了? 最后顾青还是将那把钥匙的事说了,说完后他自己也有些奇怪,这种机密的事他为什么要告诉贺兰溪? 可不说都说了,后悔也没用。 原来那把钥匙的确是公孙九给的那把,是闫怀风死前放到珍宝阁一处相当机密且专供人储藏物品的暗楼里的。 珍宝阁有个暗楼,内设大能看守,可以帮人秘密储藏各种物品,防止各路窥探以及偷窃,只要交了巨额灵石,就能在暗楼里拥有一个房间。 暗楼里每个房间也都遍布精妙阵法,是珍宝阁请了许多出色的阵法师布置,只为了更加机密更加保险,而闫怀风就将那把钥匙藏到了暗楼里。 闫怀风死后,温择玉和幽冥殿的人自然放弃了对他的追杀,也断了找到钥匙的路,只能从别的地方来查,却不知道那钥匙就在顾青手底下。 而顾青得知消息后就把钥匙拿了出来,翻遍整个夕照也找不着对应的门,正巧温择玉和幽冥殿都在找这把钥匙,他就拿出去高价拍卖,不但能稳赚一笔,还能坑一把温择玉。 贺兰溪这时已经很肯定顾青和顾玄的确是双生子了,虽然二人性格迥异,但坑人的本事都如出一辙。 再接着,就是贺兰溪今晚在珍宝阁看到的热闹。 整个过程可以说所有人都在坑温择玉,温择玉也知情,但他自己自愿跑去被人坑,这也怪不了谁。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可惜顾青说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贺兰溪知道他藏了很多秘密,索性追问下去,“二叔,那钥匙到底是什么东西?温择玉和陆离又为什么一定要拿到它?”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顾青没好气道,却还是接着说:“钥匙的背后是什么没人知道,但你问我就问对人了,温择玉和陆离要抢的也不是钥匙,而是有可能跟那钥匙相关的一件法器。” 贺兰溪问:“什么法器?” 顾青神情复杂道:“一件凶器,很多年前公孙九他师父找到的一件或许达到神级的凶器。据闻这法器很凶,摄人心魂,以人血祭练器灵,传闻得之可拥有灭世之力。可惜那老东西能找到宝贝却没资格用,连公孙九都用不了,这凶器就被他藏了起来,所以谁也不知道这凶器是不是跟传闻中那样厉害。当然,公孙九是个非常滑头的人,人家是狡兔三窟,他也不知道挖了多少洞,把东西藏哪儿去了根本没人知道。” “灭世之力?”贺兰溪道:“原来温择玉和陆离抢的是这样的凶器。” 但这么一来,贺兰溪心底那根弦又倏然紧绷起来。 不管是温择玉还是陆离,他们如果通过钥匙找到了这件凶器,不说凶器的传闻是假,那正道岂不危矣? 今夜本不该让温择玉或是陆离其中任何一人得到那把钥匙的 贺兰溪这下连对顾青的信任也渐渐被质疑代替,顾青明明在帮他,可又放任魔道中人去找那把凶器。 他到底什么立场?他真的还心系幽明山,心系正道吗? 贺兰溪看不清顾青的真心,他现在在顾青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盼着张丹师若是尾随陆离找到了那件凶器,定要将其毁掉才好。 夜色深重,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凌霄与白洛出了竹林小楼没多久,二人正走在街上。 古玩街上的人也在渐渐减少,稍显有几分冷清。 凌霄缠着白洛说话,“洛洛就没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看刚才那颗珍珠真的很不错了,本来想给你买的,结果你都不等等我” 白洛面无表情道:“那珍珠就是凡物,买来何用?” 凌霄道:“买来送给你呀,你看看做个簪子什么的,挺好看的。” 白洛斜他一眼,几乎要翻白眼了,“你品位真好。” 但试问下,谁会用鸽子蛋大那么一颗珍珠做簪子? 凌霄恬不知耻道:“还好吧,只要洛洛喜欢就好。” 白洛懒得看他那灿烂笑容,只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已行至拐角处,凌霄没看路,回头笑嘻嘻地道:“我喜欢洛洛的心也没变呢,就是洛洛变了,你心里都没有我了。” 白洛咬了咬牙,他何时说过喜欢这个人?或是他心里何时 正要辩解时凌霄忽然被人撞上,脚下一趔趄就要摔倒,白洛顾不上说些什么,下意识上前扶住凌霄。 “你没事吧?” 凌霄摇头,他哪儿能那么脆弱,不过难得白洛主动接触他,他顺势扑在白洛怀里,红着脸要占点便宜,忽地眼前一震,他和白洛都是一僵。 那撞到凌霄的是个华服锦衣的年轻人,夜深了二人都没注意到他的脸,却清晰地感觉到他身后几人身上并不弱的修为,尤其是那位老者。 一个合体期境界的大能。 那老者扶住了年轻人,冷着脸对二人斥道:“你们怎么看路的?” 与此同时,威压骤现。 合体期的威压使得凌霄和白洛二人一惊,凌霄神情一肃便拦在白洛面前,手中握紧了惊鲵剑。 剑拔弩张,那年轻人轻轻按下老者的手,霎时间威压散去。 年轻人低着头,声音温和道:“抱歉,我们有急事。” 凌霄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并不算凶恶,这年轻人说完朝他二人一抱拳便领着身后几人离开,匆匆忙忙的,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街角。 “会是什么人?”凌霄望着那些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白洛拧眉细想了下,也不能确定,“应该不是魔宫的人,但在魔道也没有几个合体期的高手。” 凌霄想了半天也是无果,索性摇头不管,收了剑抬手揽在白落肩头,抓得紧紧的,带着他往前走去。 “不想了,反正我们又不认识,洛洛还是跟我回去睡觉吧。” 什么叫跟他回去睡觉白洛闻言皱了皱眉,望了眼肩头上那只手,忽然想起刚才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白洛愣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推开他。 一行人走得远了些,那老者才道:“殿主,您没事吧?” 陆离摇头轻笑,道:“就撞一下,能出什么事?” 老者还是不放心,在他的印象里,陆离一直是在公孙九压迫下只能躲在众人之后软弱可欺的少年,虽然在公孙九死后他一反常态血洗了幽冥殿,在危急关头担起了幽冥殿的重任,但他的肩膀在老者看来是极其瘦弱的。 幽明月光下,陆离举起手上灵光流萤的钥匙望了眼,走到巷子拐弯时又似是不经意间回眸望去,唇角笑意渐浓,可脸上却带着几分狠戾。 “走吧,先去看看我那位好师兄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 “是。” 老者应道,与身后属下紧跟上去。 远处墙角,张丹师拍着胸口长松口气,幸亏没被发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4.第二百零四章 长街寂寥, 约莫走到尽头, 陆离一行人就停了下来。霎时间, 街角亮起两盏红色灯笼, 幽香扑鼻,映得红楼门匾上一行字很是清楚—— 人间清欢楼。 陆离没停留一刻, 直接领着人入了楼内, 自他靠近大门的那一刻, 花楼那紧闭多年的大门竟缓缓开启, 迎着众人入了楼内, 鲜花簇拥红纱缭绕的花楼内接着亮起一盏盏华灯, 昏黄暧昧而旖旎的光线透过自行闭合的门缝落到门前, 缓缓变成一条细窄的线。 如果贺兰溪和顾青现在也在这里, 他们一定会感叹自己曾经离那把钥匙对应的锁那么近过。 但事实上他们并不在, 也不知情。 人间清欢楼的大门被悄悄打开一条缝隙,又快速关上。 众所周知, 人间清欢楼之所以称之为鬼楼,是因为此间阴气极重, 且人间清欢楼荒废多年, 一应布置却还如从前鼎盛时期那般整洁艳丽。 一行人穿过花楼, 走进后院的一处房间, 缓缓转开一个密室的门,陆离走下底下密室, 越过幽黑压抑的甬道, 终于在一个圆形的石室停下。 这间石室的铺设相当精致奢靡, 富丽堂皇,像是有相当尊贵的人在这里居住过,生活用具应有尽有。 珍宝架上的玉如意,红珊瑚,妆匣上仿佛没来得及收好的珠宝首饰,书桌上平铺着的字画,玉麒麟镇纸,这里的每一件摆设玩物都极其贵重,甚至连石室的照明都是用的夜明珠。 铺就着墨玉的地板有些冰凉,便有人在宽大的床榻前铺上一层软软的兽毛毯子,这些细节可见之前居住在这里的人很懂得享受。 而这间石室又如同婚房一般,满屋子的鲜艳,华贵喜庆,大床上的被面绣着红得刺眼的鸳鸯戏水图样,铜镜前还摆放着两支儿臂粗的龙凤烛。 陆离扫了一眼,偏头示意身后几人去搜查,几名属下在这石室里搜了半天,最终有人再次摸到一个机关,石壁转开,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果然是内藏玄机啊。”陆离轻笑一声,想先一步踏进那甬道里,却被跟随身侧的老者拦下。 老者谨慎道:“让属下先进去吧。” 陆离没什么意见,他点点头,让老者先进了甬道,等得到安全的信号后,他才带着一行人跟上。 这条甬道可以说非常长,七拐八弯,还布了不少阵法。 沉闷逼仄的空间渐渐变大,一行人也终于走到甬道末端。 面前是一片并不小的空地,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这是一方大抵为圆壶状的空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或许也已经到了尽头,前面只有一扇巨大的朱红大门,足有几丈高。 朱红大门巍然而立,红木在昏暗中如泣血般,上面精雕细琢着某种兽类图腾,古老而神秘,宛如一座神宫。 再靠近时,门前阵法浮现,陆离注意到手里的钥匙像共鸣似的闪烁起强烈光芒,就肯定他是找对锁了。 找对了锁,陆离自然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前去,老者亦步亦趋跟上,陆离站在朱红大门下,心底隐隐激动起来,他忽然回头望去,笑容变淡。 那深长的昏暗甬道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老者便问:“殿主,怎么了?” 陆离沉默了下,他在刚才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危险的气息,靠近时几乎叫人窒息,好像就尾随在他们身后,但当他回头时又消失了。 但目前是紧要关头,就当是错觉,陆离摇摇头,专心开门。 须臾后,阵法在钥匙的作用下崩溃散去,朱红大门在众人眼前缓缓开启,似乎因为太多年没有运作,喑哑的声响在整条甬道上蔓延,回音仿佛来自远古的召唤,颇有些震撼人心,门上堆积多年的灰尘也在散落下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时,张丹师才摸到甬道来,那老者的修为高深,他不敢靠近,便远远地藏在拐角处。 门缝渐渐被拉开变大,众人无不是心潮澎湃,而与此同时,门内亮起一阵剧烈光芒,刺眼得叫人无法直视,似乎是因为里面的阵法在溃散,待朱红大门完全开启后,光芒才散去。 一切归于平静,众人这才移开遮挡眼睛的手,可算看清门内的景象—— 那是一个空旷的石室,青砖地面刻着繁复阵法,上头甚至是有光透进来的,光线无声洒下,落到石室中心,光圈下的那个地方却有些突兀。 那是一个人,一个坐在阵法中的少年,一个看起来很虚弱的少年。 少年一身素衣,像是在为谁披麻戴孝,脸颊透着常年不见天日而导致不健康的青白,唇色也是白的,连那蒙住眼前的长长布条也是素白的。 仿佛天地晦暗,唯他一人纯净。 这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少年。 少年在听到开门声响时缓缓移动着头颅面向门外,他消瘦的身体似乎也动了下,由此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一时在石室中回荡开来。 这是锁链碰撞发出的声音。 陆离等人这才在因为这一幕措手不及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他们冒险找到钥匙,打开的这扇大门,门内不是他们要找的宝物,而是一个被铁链锁住四肢的少年。 老者的脸上神情可以说是非常失望了,但他还不死心,抬手让身后几名属下进去查探。 那阵法溃散后石室里没再有任何危险,却也没留下任何物品。 陆离沉默不语,抬步走到那少年面前,他听到了少年的呼吸声,对方自然是活着的,可少年脸上却不见半点惊惧,甚至是古井无波。 陆离的神色也很是复杂,他低头俯视这坐得笔直的羸弱少年。 “你是谁,为何在这?” 那瘦弱的少年没有很快回答,他却忽地抬起手来,老者便紧张的拦在陆离面前,但少年只是用他过分消瘦的手拉开了蒙在眼前的布条。 素白布条缓缓滑下,顺着少年素白的脸颊,擦过少年耳尖,落到少年墨色的长发上,末端被少年攥在手上,五指骨节纤细,看似极其脆弱。 陆离见到这少年抬起头来面对着他,那双揭开布条后终于面世的瞳眸却没有半点容光,幽黑到失真。 他的眼睛或许是看不见的,陆离这么想,他又看到少年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唇瓣,少年开了口。 少年的嗓音很是沙哑,也很微弱,更是断断续续的,咬字生涩,或许是因为很多年没有说过话的缘故。 陆离听着他的嗓音,不自觉对上那双纯黑而引人神往的瞳眸。 “我,名赫连盈,表字无双,是,公孙九把我,关在这里” 正直拂晓时分,遍布天幕的黑云悄然褪去,白光透过穹顶上的缝隙打落下来,洒在几人肩头。 于陆离而言,对上这少年的双眼,这是一种静谧而又奇妙的感觉。 正午,艳阳高照。 贺兰溪正陪着朱雀吃午饭,竹林间响起一阵沙沙声,是一个灰衣身影靠近了小楼,但没人去理会。 直到那人踏上了门前台阶,走入房门,贺兰溪才道:“你来了。” 张丹师点头,大步流星走近过来,长剑随手往边上一搁,就坐到二人面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一口饮尽,张丹师长舒口气,“你这么着急让顾道友找我,什么事?” 贺兰溪自昨晚跟顾青谈话后就一直忧心忡忡那把钥匙和凶器的事,不过现在看到张丹师这一身轻松的样子,他开始怀疑陆离没有拿到钥匙。 “你昨晚还好吧?钥匙真被陆离调包换走了?” 张丹师道:“有惊无险,钥匙也的确让陆离换走了,我还跟着他一路去了鬼街,看着他用钥匙开了门” 贺兰溪惊道:“门里是什么?” 张丹师不知他为何这么激动,却莫名地笑了起来。 “是你我意想不到的结果。” 闻言贺兰溪微眯起双眼,唇瓣抿起,这约莫是将近生气的前奏。 张丹师赶紧解释说:“门里是赫连盈!赫连无双。没想到公孙九居然把他关在人间清欢楼的底下密室里,那把钥匙还真是打开密室大门的!” “灵犀姑娘的哥哥?” 贺兰溪有点不可置信,那把钥匙累得温择玉和陆离争夺多年,居然只是关着赫连无双的密室大门钥匙? 张丹师一脸肯定的点头,“我亲眼看见的,陆离把人接走了,不过幽冥殿的刘长老好像很失望,我猜他们本来要找的应该不是赫连无双。” 贺兰溪心道他们和温择玉抢那把钥匙本来就不是为了找赫连无双,想来张丹师也不是外人,二人都是正道上的,贺兰溪就跟他说了昨晚在顾青那打听来的那件凶器,张丹师听到后无不是震惊,面上也有几分沉重。 “世上真有这样的法器,拥有即可得到灭世之力?” 贺兰溪也不清楚,“目前为止只有这个理由是最合理的,不然温择玉和陆离没必要为了这把钥匙争得你死我活。也幸好公孙九还是摆了他们一道,这钥匙的背后不是那件凶器,这下不但是温择玉被坑了,陆离也没能得手。” 张丹师深以为然,“光是这一把钥匙温择玉和陆离就找了这么多年,公孙九还真是老谋深算,那如果他手上真的有那把凶器的话,以他这种性情,他又会藏到什么地方去?” 贺兰溪拧眉想了下,最终摇头,正色道:“不管藏到哪里去,若是你我遇见了,一定要先毁了它。” “好,我明白。”张丹师毫不犹豫应道。 目前那把钥匙的秘密已经解开,温择玉和陆离要找的那件凶器还无果,贺兰溪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放弃。 但幸好,他昨晚才知道的消息,还以为赶不及了,却是公孙九的谨慎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 不过贺兰溪见张丹师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又疑道:“那赫连盈又在哪里?你没把他救出来?” 张丹师摆手道:“我之前答应过灵犀姑娘会帮她找到赫连盈,现在人是找到了,也让陆离救出来了,可陆离身边有刘长老在,我一时也没法把他带出来。我看陆离对他也挺好,他跟公孙九也不一样,没那么残暴,暂时应该不会伤害赫连盈,我再等等时机。” 贺兰溪点头表示理解,没再多言,他本来也没有太关注这事。 张丹师见他还在想着那件凶器,也问:“如果那件凶器真的存在,老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机行事吧。” 现在还没有出现的东西,贺兰溪也拿它没办法,但怕就怕温择玉c陆离这些人或是其他魔道中人先一步找到那件凶器,岂不是为祸世间? 这样看来只能先发制人,不管凶器的传闻是真是假。 贺兰溪心里有了计划,就等着人来找他,那人自然不会是张丹师,而是在天将黑时匆匆过来的顾青。 皓月当空,竹林间风声沙沙。 顾青的脸色却并不太好,他快步走进小楼,瞥了眼还在教朱雀练字的贺兰溪,边走过来边随手摘下面具,气势汹汹的站在二人面前。 “如何,陆离找到东西没有?” 贺兰溪茫然道:“您在说什么呢?” 顾青嗤笑一声,道:“你别跟我装糊涂,那晚在珍宝阁招惹温择玉的人就是在你那包厢出来的,他闹事还不是为了帮陆离拿到钥匙?” 这么一下把贺兰溪说蒙了,他知道顾青会来,因为他顾青竹二叔嘛,可不知道他一来就问起陆离这事,他本来还想给顾青下套来着 “那听二叔这么说来,那天晚上二叔也在珍宝阁咯?” 没成想暴露了这点,顾青顿了下,冷着脸道:“在又如何,我不单知道你跟张星寒是挚友,一起被温择玉追杀,还知道他今天来找过你。” 贺兰溪迟缓地眨了下眼睛,顾青知道的还真多,看来他以后行事该谨慎一些,他也没告诉顾青,揉揉朱雀看着顾青皱紧的小脸,只笑道:“二叔知道也无妨,但二叔这么生气,这是刚从魔宫过来吧,让温择玉给惹到了?” 一语中的,顾青当即气结,“你管这么多作甚!” 贺兰溪只笑笑不说话。 顾青俯视他一阵,放软了语气道:“他知道手上的钥匙是假的,这几天被人坑多了看谁都不顺眼,是特意来找我晦气了,不过你放心,就算他抢不到钥匙也还记得追杀你,现在他连手下最强的第十一楼都派出去找你了。” 贺兰溪一点也不着急,还笑着说:“他现在空出来人手了,多派些人来追杀我也很正常,不过我现在可是二叔你护着的,他的人是找不到我的。” 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简直令人发指,顾青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护着你了?你别蹬鼻子上脸了,当心我把你交给温择玉。” 贺兰溪不以为然道:“二叔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吧?” 看顾青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又讨好笑道:“不说这个了,二叔不是要问我那钥匙开出了什么吗?” 果然,顾青的注意力又回到正题上。 贺兰溪站了起来,仰着脑袋看人让他的脖子有点酸,他揉着脖颈往窗前矮几走去,顾青便跟在其后。 “我朋友的确来找过我,也告诉我陆离拿到了钥匙,我想其中肯定也有二叔的相助,否则在珍宝阁调换拍品,陆离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贺兰溪在矮几前坐下,亲手倒了杯热茶,送到顾青面前,笑吟吟道:“二叔想知道也可以,但二叔要告诉我,您心里还有正道吗?” 顾青的目光在冒着热气的清茶上移开,缓缓对上贺兰溪的双眸。 贺兰溪很认真,这是在询问顾青,也是试探顾青,他在确认顾青跟他是不是同一个阵营。 “这是幽明山常用的茶叶,二叔尝尝?” 幽明山,这一个名字又如一记惊雷狠狠砸在顾青心上,那是顾青曾经的家,他不会不记得,他又垂眸望向白瓷茶碗内翻滚的嫩绿茶叶。 贺兰溪认真道:“二叔,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这才奉劝您一句,回头是岸,您不该再走错路了。” 缄默须臾后,顾青抬眸望向贺兰溪,显得稍微有些薄情的唇角慢慢勾起,却含着几分嘲笑。 他对贺兰溪道:“贺兰溪,若在你眼前,这世上众生以正邪区分,万事以对错衡量,黑即是黑,白即是白,那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贺兰溪一怔,问:“我知道世上可能不会有纯善之人,但二叔你明明有回头的机会,幽明山还在等着你,三叔也在等着你,不是吗?” 顾青面无表情又似乎讥讽地道:“贺兰溪,你还太嫩了。” 贺兰溪微微皱眉,对上顾青道:“二叔的意思我不懂。” 顾青却别开视线,他无意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只沉着脸问:“废话少说,我保护你不成问题,你快告诉我陆离用那把钥匙开出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5.第二百零五章 “快说, 我没耐心了。” 顾青又催促了一遍, 还是摸不透他话里深意的贺兰溪只好跟他如实相告, “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件凶器, 是一个人,被公孙九关起来的人。” “什么人?” 顾青挑起眉头, 像是完全没猜到这个结果。 贺兰溪总结了下, 说:“被公孙九关起来人是一个隐世家族的少主, 关了大概有二十年了, 他是被公孙九抓起来作为要挟的, 因为他的妹妹是万中无一的药炉体质, 血肉堪比仙丹灵药, 公孙九另有用处。” 顾青狐疑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贺兰溪道:“我之前见过公孙九, 也是因此跟温择玉结仇, 当时我朋友还亲手杀了公孙九,你说呢?” 顾青打量着贺兰溪, 有些质疑。 贺兰溪告诉顾青这么多,就知道他心里会有什么样的猜测, 不等顾青问及, 他又说:“二叔还是先跟我说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吧。” “你问我这个话题完全没有任何意义。”顾青说。 贺兰溪莞尔一笑,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他都说了, 他懒懒散散地撑着下巴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二叔会不会跟我的计划有什么碰撞。” 顾青微一拧眉,“你又想做什么?” 贺兰溪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先一步找到那件凶器。既然钥匙背后秘密已经被陆离揭开, 想必那件凶器定还被公孙九藏着, 那陆离和温择玉都不会死心。而我认为, 公孙九老奸巨猾,让陆离找到凶器的可能将近为零,相反,温择玉的可能却很大。” 顾青错愕道:“为什么?” 贺兰溪笑了笑,刻意压低声音说:“二叔难道不知道温择玉失踪的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吗?” “我怎么会知道。” 原来还真不知道,贺兰溪注视着顾青的表情,看他不似作假,便道:“那我告诉二叔吧,其实魔宫在找温择玉的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魔境,只是被人藏了起来,一如那件凶器一样,被人藏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 顾青很快会意,却有些惊讶,声调徒然提高,“是公孙九!” 贺兰溪点头,“正是,温择玉修为不低,失踪二十几年后回来却身中寒毒,羸弱不堪,这正是公孙九所害。公孙九垂涎他的容貌,不惜一切代价逼他结成道侣,甚至以伤害他的身体为前提。而二人为了医治寒毒又在外作恶,故而与我那朋友结了仇,这下二叔应该明白温择玉为何追杀我们了吧?” 顾青沉吟道:“难怪,五年前温择玉回来后就开始疯狂打击幽冥殿,若不是他做得太过,魔君前些时候也不会让天海公主传话阻止他。” 这不是贺兰溪第一次听到天海公主这个名字,事实上自从来到夕照后他听到过很多次这个名字,魔君很信任这个义女,她在魔宫中地位极高,更是魔君的传话筒,他没想到的只是魔君居然还会出面阻止温择玉。 贺兰溪想了下,说:“公孙九生性多疑善变,没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会怎么做,他能做得出来弑师夺位这种事,也一直防着他的师弟陆离和幽冥殿的长老们,断不可能会将线索留在幽冥殿,而他又常年不在幽冥殿中,在将近二十多年年来日日陪伴在他身侧的只有他的道侣,二叔你猜,公孙九会把关于那件凶器的线索留给谁?” 这下顾青不必多想就道出那个名字,“温择玉。” “所以呢?”贺兰溪朝他一笑,眼里闪过几分狡黠,似诱哄般说:“钥匙背后的秘密温择玉早晚会知道,不如我们提前透露给他,让他知道钥匙跟那件凶器无关,然后引导他回想起公孙九给他的线索,二叔你看如何?” 顾青皱着眉头沉思一阵,摇头说:“不如何。” 贺兰溪问:“二叔不愿意帮忙吗?” 顾青只是盯着他看,“你想利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贺兰溪被人点破后也不觉得尴尬,还笑得坦然,“二叔帮我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的,那件凶器出世对大部分人本就无益,而若是温择玉倒下了,这魔宫还不是二叔说了算?” 顾青斜睨着他,“不过是小小魔宫,你当我在意?” 贺兰溪倏然一怔,双眸缓缓睁大,直直望进顾青幽深的眼底。 这是一张跟顾玄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说起魔宫时竟是轻蔑的,但这话里不言而喻的神医却在贺兰溪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同时,也是惊喜的。 “二叔能帮忙就最好了。”贺兰溪笑道。 顾青冷哼一声,别开脸道:“这是你求我在先,否则我断不会帮你,但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待着这里等消息就行,别再出去疯了。” 贺兰溪忙点头应下,他觉得顾青这个人就是有点别别扭扭的,可训斥他不让他出去,这就有点烦了 但只要顾青答应帮忙,他就一定会做到,这点无需担忧。 顾青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二人没说多久就起身离开,贺兰溪便送他到竹林前。 风吹竹林,撩起一层层沙沙声浪。 待顾青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竹林里,贺兰溪舒了一口气,又扬起唇角笑了笑,听话是不可能的,他这个人生来叛逆,改日定还会再出去的。 顾青的手脚很快,也相当利落干净,温择玉得到陆离没开出凶器的消息后很容易联想到公孙九身上,但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到什么。 夜深人静时,温择玉入了密室。 玄色华袍下遮掩的鲜红嫁衣翻着层层波浪,连理枝纹若隐若现,阴寒彻骨的温度也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寒玉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正是公孙九。 他一身沾满血色的衣衫早被换下,身上被擦拭得很干净,连头发都被梳得整整齐齐的,带着华贵庄严的金冠,在玄衣华袍下衬得愈发俊美。 这个人本来就生得好看,可睁开眼时还是太邪了,给人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完全盖过了他的容貌,而他看似是睡着了的模样,其实早就死了。 连魂都不剩的那种,死透了。 温择玉站在寒玉床前许久,看了公孙九许久,脸上的神情愈发复杂,似纠结,似怨恨,似带着满腔怒火的疑问,还有一丝无法忽略的不舍。 “你到底,把东西藏哪儿去了!” 温择玉咬牙低喃,可公孙九是不会回答他的,哪怕从前还活着,他问起公孙九时,也不能从他嘴里撬出一字半句,更别提现在已经死了。 温择玉知道会是这样,可那件凶器不但是他要的,还是魔君要的。 他回来后魔君帮他暂缓了体内的寒毒,让他恢复了巅峰时的实力,他便承诺魔君会找到那件凶器。 然而五年过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东西还没半点线索。 所以温择玉恨极了公孙九,这个人,活着不让他痛快,死了也不让他痛快,害得他日日夜夜疼着,被寒毒折磨着,元寿也将近尽头。 看着他的脸,温择玉忽然觉得累极了,累得他不想站着,他慢慢坐下,靠在寒玉床边上,身后就是公孙九的尸体,他一下有些茫然。 公孙九是一步错步步错,还害人害己,早已没有退路。 可温择玉却觉得,他自己才是真的被逼的没有回头路可走。 魔宫第十一楼,据闻在十二楼中实力排名第一,而楼主南宫水月则是这几年来温择玉提拔起来的新秀,是十二楼十二位楼主中最年轻,也是实力最强的心腹,更是夕照有名的风雅四公子之一,似乎背景不小。 这些贺兰溪没多打听,他正抱着朱雀在街上狂奔,身后是气喘如牛的顾双城,而那位传闻中的风雅公子南宫水月正衣衫褴褛满头黑灰,带着像是刚被雷劈过似的狼狈不堪的手下追在他们身后,一群魔修俱是气急败坏。 “站住!你给我站住!” “姓贺的,你有本事炸十一楼有本事你别跑啊!” “” 远远落在身后的第十一楼众人痛斥不断,贺兰溪听着却哈哈大笑,过了一个街角,他带了把顾双城,直接召出休宁御剑进了金台府。 于是第十一楼的魔修以及他们的痛骂都被隔绝在外,经过上次陆千珑的教训,没人再敢靠近金台府了。 终于安全之后,顾双城靠着墙角慢慢滑下,整个人如尸体一样,四肢大张平躺在青砖地面上,他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可抬眼一瞥,那个导致他们被第十一楼的人追了几条街的罪魁祸首还笑嘻嘻地给朱雀擦汗。 贺兰溪一点都不累,跑了这么一路才是热了身而已,他把朱雀放下来,捏捏他冒汗泛红的脸颊。 “怎么样,刺激吗?” 顾双城闻言翻了一个大白眼,强撑着扶墙坐了起来。 “刺激得要命” 顾双城抹了把头上的汗,把之前画好的易容都弄糊了,他心里也很想骂人了,贺兰溪今日会出来他是知道的,可贺兰溪让他领着到了第十一楼时他就该察觉到不妙的,尤其是贺兰溪眯起眼睛看着第十一楼,说出那句“这座楼真是碍眼”时,他就该制止的! 不该让他出手炸了第十一楼,炸完后被南宫水月追着跑。 贺兰溪还跟他解说这是他最近画的低配引雷符,虽然不如贺家的,一把合在一起用时威力也不小什么的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顾双城一脸无奈的道:“贺道友,下次行动前你能不能知会我一下,一言不合就炸楼这种事是很不礼貌的。” 贺兰溪也认真的想了下,“好,这次炸楼没造成什么伤亡,可能是因为符还不够完美,南宫水月还能站起来,的确是我的不足,我下次改进。” “还有下次?”顾双城的声音开始发虚。 贺兰溪眨了下眼睛,笑吟吟道:“这才是第十一楼呀,温择玉手下还有第二楼跟第七楼,第五楼好像也重建了,我还得炸几回呢。” 顾双城又是一头冷汗冒出来,劝道:“可是这次之后他们肯定会加强警惕的,下次或许会很难啊!” 贺兰溪心道也是,他点点头,摸着下巴道:“你说的也对,同样的招数还是不要用第二遍了,不过他们只要还追杀我一日,我就不会停手。” 顾双城狂点头表示理解,他从未见过像贺兰溪这样报复心如此强的人,人家追杀他他本来不应该躲着的吗?胆子居然大到继续去挑衅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声音徒然插入—— “怎么又是你们” 从语气可以听出来人的无言以对,贺兰溪抬头看起,墙头上立着一个有点眼熟的灰衣管事。 不过比起上次他威风凛凛的出场,他这次还惨兮兮的吊着手臂。 “管事,我们是来缴保护费的。”贺兰溪扬起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心情不错的朝墙头上那位管事招了招手。 顾双城并不相信这套说辞,他认为贺兰溪就是把金台府当成了避难所然而事实证明,贺兰溪今天出来就是过来缴保护费和租金的。 跟着这位上次被他们牵连,陆千珑断了手臂的管事去找地方缴了数倍的租金和巨额保护费后,贺兰溪有点心疼自己刚到手没多久的灵石。不过听说这是那位老祖定下的老规矩了,在金台府惹是生非就得赔偿巨款。 贺兰溪几人被那管事送出院落,也摸清了他的姓名,他这次还是没见到金台府的大管事,就好奇道:“宋道友,你们大管事不在这里吗?” 宋管事常年摆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其实话还不少,他道:“因为大管事上次的倏忽让魔宫的人惊扰了江老祖,大管事不敢再犯,其实他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贺兰溪点点头,特意放出神识感受了下,金台府还是那么些人,比他修为高的,摸不清实力的人也有几个,但还是没察觉到那位大管事的存在。估计是修为差距太大,他还太弱了。 贺兰溪深以为然,心里默默想着回去要好好修练,“那天先出来的那位老祖就是管事说的江老祖?” 宋管事沉默了下,才道:“对。” 想起那夜见到的两位老祖,贺兰溪还有些向往,“两位老祖一直都在金台府吗?都到了大乘期的修为,这应该快要飞升了吧?” 宋管事道:“是要飞升了,但江老祖还要再等等,据说是修为还不够圆满,府主便在这里等了江老祖七百多年,待时机来临后一起飞升。” “一起飞升?” 那府主应该就是那个大乘剑修,难得感情这么好,贺兰溪眼前一亮,问道:“二位老祖是道侣吧。” 宋管事也不隐瞒,“的确。” 贺兰溪又笑了笑,眼里略过一丝黯然,叹道:“能够一起修炼,一起飞升,这也是一段神仙佳话呢。” 嘴上这么说着,贺兰溪心里却羡慕得不行,人家道侣俩和和美美一起飞升,而他呢,他连道侣都弄丢了,忍不住又想起顾青竹来。 说起来,他和顾青竹虽然结成道侣也有二十年了,可实际上聚少离多,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一年 也不知道顾青竹什么时候回来啊 贺兰溪唉声叹气着,被宋管事送到了金台府门前,宋管事便又隐匿起来了,贺兰溪有些失神,牵着朱雀就要往外头走去,顾双城着急叫住了他。 “贺道友!你就这样出去吗?” 贺兰溪回过神来,顺着顾双城的指向放眼望去,第十一楼的南宫水月不该蹲在金台府门前吗?一排狼狈的魔修看起来像是街边乞丐似的。 贺兰溪恍然大悟,不能就这么出去,南宫水月这人修为还不低呢,他思索了下,在储物戒里取出几枚丹药,其中一颗递给了顾双城。 “吃了吧,我朋友给的丹药,比障眼法好用。” 顾双城半信半疑地接过去,“有用吗?” 贺兰溪也不知道,但他相信张丹师,直接就把丹药扔到嘴里,不管朱雀吃不吃,也扔进他嘴里。 朱雀立马皱着脸要吐,贺兰溪指着他道:“不准吐。” 朱雀只好皱紧馒头似胖乎乎的软绵脸蛋咽了下去。 顾双城见状也服了丹药,再一抬眼,贺兰溪已经牵着朱雀走了出去,几乎没停留片刻,他刚要惊呼,忽而双眼一花,眼前的二人变作了两个穿着红裙的女子,看起来宛如一对母女 “” 顾双城心下大惊,抬手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那二人的确从头到尾变了模样,他看着一大一小牵着手在一脸晦气的南宫水月面前走过,对方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随后,那二人回头看了顾双城一眼,红衣女子忽地蹙起秀眉,一脸的震惊,抬手抚向沉甸甸的胸部 霎时间,他整张脸就沉下去了,就差写上‘老张坑我’四字。 应该没事的吧?顾双城想着,也踏出金台府大门,他一步步走出去,紧张得攥紧衣袖,在路过南宫水月是心跳得极快,额前冒出一层冷汗。 果然,如先前贺兰溪那时,顾双城也没引来魔修的半点注视。 顾双城心口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快步追上已经走远的二人。 这下他要庆幸要不是他记住了贺兰溪幻化的模样,是根本不会猜测到这么平凡的女子会是贺兰溪。 “放心吧,这丹药应该只有一个时辰的效果,到时会恢复的。” 贺兰溪面无表情地小声提醒着,又像是自我安慰一样。 朱雀害怕的看着贺兰溪,身体都僵住了,怕是没认出来这个人,但是气息又不会出错 看得贺兰溪也是无言,因为他发现到自己的身体当真变成了女人,不只是表面的那种,而是从内到外 他咬牙抱起朱雀,小声哄着,在外人看来俨然是一位慈母,而他心里却在对张丹师破口怒骂。 难怪老张笃定地说吃了这药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就算修为高深如温择玉也看不穿,他都亲自试过了 现在看来,都从里到外变成女人了,还能认出来吗? 一个时辰后,贺兰溪和顾双城分开,牵着朱雀从街上晃回竹林时,也真如张丹师若言,身体真的变了回去。 朱雀眨巴眼睛,原本委屈的双眸迸射出惊喜之色,紧紧抱住贺兰溪的脖子,走回竹楼的一路上一直小声撒娇,贺兰溪心头的郁闷才散去一些。 不过下次见了张丹师还是不能放过他,这个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怎么能做这种药坑人呢?不对,他好像说过他也在吃这药躲避魔修 贺兰溪想到这里,忍不住想,张丹师要是吃了药,变成什么样他估计也认不出来,但重要的是—— 药没有后遗症吧? 这么胡思乱想间,贺兰溪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赶紧撇开这个可怕的猜想,忽然衣襟上一紧,朱雀在他耳边小声说:“娘,家里有人” 贺兰溪脚步一顿,抬眼望去。 他已到了竹楼前,却见竹楼前站着一个一袭灰衣,身量高瘦的女子,那女子握着一把略有些眼熟的剑,在看到他们二人时还朝他们招手。 “老贺,你回来了!” 贺兰溪心底呵呵冷笑,看来有些人自己吃了药呢。 服下丹药后变成什么模样没人能猜到,但这药是张丹师为了隐匿容貌练的,自然也都是平凡的容貌。 如现在这样,要不是他开口,贺兰溪根本认不出来。 贺兰溪抱着朱雀靠近过去,想着要怎么以牙还牙时,一眼就见到张丹师脸上又一道血痕,发丝也有些凌乱,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门内景象—— 小楼里像是狂风过境似的,桌椅摆设乱得一塌糊涂。 贺兰溪僵着脸默默看向张丹师。 张丹师干笑着解释道:“老贺,你听我说,我是被温择玉追杀,没办法只能躲到这里来,但没想到来这里时碰上了魔宫的人,我们打了起来,我打不过他,后来才知道他是自己人” “什么人?” 大半天的来找他的魔宫中人,还是自己人,贺兰溪也认真起来。 说着张丹师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脸上血痕,应道:“是一个叫顾青的人,他说是你二叔,有急事跟你说,让你最近千万不要再出去。” 话还是没到正题上,贺兰溪又说:“什么急事?” 张丹师道:“他说,魔君出关了。” “什么!” 这无疑是一道惊天炸雷,贺兰溪倏然瞪大双眼。 难怪顾青会着急过来又匆忙而去,还让张丹师这样的陌生人传了话 那在九幽境中闭关三十年的魔君出来了,这岂是小事! 贺兰溪很快想到要不要马上传信给三叔,让正道做好准备。 魔君闭关这么多年,突然出关了,这不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吗,贺兰溪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张丹师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又跟他说:“你二叔还说了,记住你的身份,你是顾山主的道侣,就算顾山主现在不在,你难免寂寞,也请你洁身自好,莫要辜负顾山主对你的情深义重我觉得这话不太好听。” 贺兰溪一顿,嘴角抽搐不止。 顾青是什么意思他听出来了,他幽幽看着张丹师这幅尊容。 服下那丹药后他变作了女子,身材还不错,顾青本就不熟识他,自然是将他认作了其他人。 然后自然而然的,听张丹师自称自己人后,顾青这样的小心眼应该就认为是贺兰溪在外拈花惹草 可他怎么可能跟张丹师不清不楚? 都是这破丹药害的。 贺兰溪还有些余惊未定,默默记着下次不可直接服用张丹师给的丹药,随后又陷入了沉思。 魔君出关了,他又该做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6.第二百零六章 魔君出关这个消息后传出后, 时间仿佛都变得异常缓慢。 贺兰溪在窗前静坐, 思考着如何应对, 渐渐的, 张丹师恢复了原本模样,却是一脸烦躁地靠在门前。 还能怎么办, 见机行事吧, 最终也只能这么做。 贺兰溪让张丹师帮忙找到顾双城, 给他传了话, 让他和他手下的人这段时间尽量隐匿起来, 不再行动。 至于继续报复温择玉的第一宫, 目前看来也要暂停一下了。 然而准备好撤退应对后, 事情并不如贺兰溪想象得这么严重。 星河西沉, 一夜缓缓而过, 翌日黄昏时顾青终于再次出现在竹楼里,当时他的神情并不算紧张。 贺兰溪这一日没出去过, 做好了随时转移的准备,连传送符都取出来了, 但顾青大步流星走进来, 一言不发灌了一杯茶水, 又长长松了口气。 顾青站在那里的样子如往常一样, 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急事。 贺兰溪心下惊疑不定,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问道:“二叔, 出什么事了?魔君让您来抓我吗?” 顾青没好气道:“暂时没事了。” 贺兰溪怔了下, 哦了一声,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他信或不信,顾青是看不出来的,顾青也不搭理他信不信,他打量着这竹楼,除却坐在边上啃灵石的朱雀和贺兰溪外,这里没有任何人。 “那个女人呢?”顾青问。 居然一来就问这个,这得好好解释了,贺兰溪道:“没有女人,他就是我那个炼丹师朋友,吃了幻形丹罢了。” 顾青不信,“哪有这种丹药,你当我三岁小孩?” 贺兰溪慢悠悠的在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推到顾青面前。 “要不您试试?这是用高级灵草炼制的丹药,服下后,大乘期境界之下的修士都看不透你的本体。” 顾青可没兴趣跟他说这个,而且吃了变成女人的丹药谁稀罕?他见贺兰溪仿佛一点也没在着急,脸上还是不以为然的,自己憋不住气了。 “谁会吃这种药,你当我是傻子吗?罢了,我不跟你说这个,你无需担忧魔君出关之时,魔君的确出关了,但他出来一趟又回去了。” “又回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就是早有过很多种猜测的贺兰溪也有些吃惊。 顾青看着贺兰溪,眉头一紧,又问:“我问你,你跟叶霄到底什么关系?上次他还帮你找人。” 没由来的说道凌霄身上,肯定是魔君出来做了些什么。 贺兰溪猜测着,也没有隐瞒顾青,道:“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白洛跟我有过约定,这才帮忙了。” “那白洛又是万妖宗的什么人?与妖都的妖主有什么关系?” 顾青说着,又忽然摇了头,“罢了,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魔君这次出关后伤势已经大好,眼下有叶霄的身体在,他或许不会再注意到顾青竹,再说了,顾青竹现在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魔君昨天见过叶霄,似乎对他很满意,我劝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贺兰溪挑起眉头,还没说话,顾青又指着他的鼻子道:“还有,你这些天干的好事,这次魔君也注意到你了,还让温择玉撤去追杀你的人,说就算不去追你也早晚会来自投罗网,想必他早有计策,你不想死最好就老老实实地藏着,要么就滚回幽明山去。” “我不回去”贺兰溪摇头。 顾青一脸早知如此的看着贺兰溪,“就知道找不到顾青竹你肯定是不会回去的,赶也赶不走,要不是因为顾青竹在,我才懒得理你。” 贺兰溪眨巴眼睛,像是有点无辜,随后又深以为然地点下头。 可这低眉顺眼的装乖模样反倒叫顾青更不喜了,他又训道:“魔君还认得你,但幸好他的命令温择玉不敢不从,就是不清楚他为何要放过你还有你这小王八蛋,我才一天没看着你,你就把第十一楼给炸了,你知不知道南宫水月都告到魔君面前去了,幸好最后没事,否则真该把你交出去。” 贺兰溪又点点头,顾青肯定因为魔君出关的事紧绷了许久,这下放松下来,以他的性格指责他是很正常的事,指望他温柔那才是异想天开。 待他过会儿骂够了,自然会把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他,当然,也只是该说的一部分,而他现在最好奇的就是魔君召见凌霄后再度闭关的事。 魔君这么快又回了九幽境去,这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的。 贺兰溪猜测他定是旧伤未愈,或许在准备何时夺舍新身体。 不管如何,昨天他已经把这边的情况都告诉顾玄了,顾玄得了消息后自然会对魔宫有所提防。 而等顾青泄气后,他的语气放缓了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贺兰溪,“我就奇怪了,魔君为何放过你,他就不怕你找他报仇吗?” 贺兰溪撩起眼皮子,幽幽望了顾青一眼,颇有些无奈。 “二叔放心,我不会如此冲动。” 顾青素来不相信表面的话,他摇头道:“现在的情形你自己也清楚,魔君已快大好,正道能拦他之人寥寥无几,他这次出关,往后也会频繁出来,待到他彻底恢复之时,正道谁能与他为敌?他对正道是恨之入骨,我清楚你与魔君也是血海深仇,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若是一心来找顾青竹的,首先得让自己活下去,别再挑衅魔宫。魔君今日能放过你,往后呢?他或许只是将你当做一颗棋子拿捏在手中把玩罢了,我知道云迟死得可惜,但你最好放下仇恨,别老是一心想着给你爹报仇。” 能在顾青口中听到那个名字,贺兰溪顿时有些错愕。 现在的正道上很多人听过贺悯的名字,因为她是正道第一人,但在三十年前,她并不出众,她当时只是贺老家主的女儿,连带着她的道侣,贺兰溪的父亲云迟的名字,到了西陵之外几乎是没人知晓,即使他并不弱小。 贺兰溪眼里有一瞬的恍惚,他问顾青:“二叔认得我爹?” 顾青顿了下,虎着脸道:“我非但认得你爹,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贺兰溪睁大眼睛,“啊?什么?” 看他一脸无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顾青咬牙道:“你跟顾青竹都一样,明明小时候是我带着大的,现在长大了完全就不认人了,顾老三这混蛋还顶着我的脸抢功劳是不是?” 贺兰溪真是从心底都是茫然的,顾青这么一说,他好像有点印象了。 他小时候是见过顾玄的,顾玄似乎与贺悯或是贺家关系不错,在没被魔君抓走前,还在贺家的时候,贺兰溪也偶尔见过几次顾玄,皆是跟随在那位前幽明山主顾浔身后而来,他那时若是喊了人,顾玄还会给他糖吃。 而贺兰溪在九幽境被救出来时,外面也是顾玄等人与贺悯并肩作战,他们应是同辈道友,或许他爹云迟也认识顾玄,可当时他只知道喊顾叔叔,谁知道他是哪个顾叔叔 所以后来他再见到顾玄时随口就喊了人,那要真如顾青所言,当年见到的顾叔叔不是那个顾叔叔 贺兰溪觉得有点混乱,这双生子长得太像了,也不太好,他索性不去管,而顾青见他沉默下来一脸惊愕的回想过去时也不耐烦地打断他。 “最后警告你一遍,这段时间安分一点,别再捣乱。” 贺兰溪嗯了一声,诚诚恳恳地点下头去,他在顾青面前又不是第一次阳奉阴违了,既然魔君又回九幽境去了,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来顾青也忙,说完就起身欲走,不过贺兰溪却叫住了他。 顾青翻着白眼回头时,贺兰溪眨巴眼睛满眼好奇地看着他问:“顾青竹真是二叔带大的?那二叔能不能说说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顾青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听完后脸上一片隐忍的怒火,所幸忍下了去抽打贺兰溪的冲动,他没什么耐心,只吩咐一句‘别再捣乱’就匆匆离开。 贺兰溪没再喊他,支着下巴看着顾青离去的身影。 说到底,顾青是将该跟他说的都说了,可他也有很多没说。 魔君好不容易出关一趟,怎会什么都没做就回去了呢? 可惜顾青不愿意说,贺兰溪只能自己去打听了。 但顾青说的也对,魔君没理由放过他,这段时间还是安静一些较好。 如顾青所言,温择玉真的撤下了对贺兰溪的暗中追杀,连带张丹师也不再追究,但这只是魔君的吩咐,温择玉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张丹师在晚间来了一趟,跟贺兰溪说了此事,当时还很是不解。 同时,张丹师带来一个消息—— 第一宫窥视幽冥殿的人也撤去了。 为了确保赫连盈的安全,张丹师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陆离一行人,也发现了这两天的一些异样。比如,第二宫的管事苏唯亲自去找了陆离,据闻还是为了温择玉先前的打击道歉,陆离和刘长老显然很是受宠若惊。 但在陆离那里张丹师也不太能混进去,只能偷偷混进幽冥殿的人里打听到一些比较表面的信息。 昨天苏唯去找幽冥殿的人,和陆离密谈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但温择玉肯定知道,因为苏唯来时没有半点隐藏,他走后第一宫的人也撤去了。 贺兰溪认为魔君在筹备什么大事,或许非常关键与危险,可是什么大事他就是神仙也无法根据这几个散乱的信息推测出来,只能随机应变。 听顾青的话,贺兰溪两日不曾出去,在竹楼里小心修炼着,朱雀也如往常一般乖巧安静的陪伴在侧。 顾双城被嘱咐后彻底藏了起来不再出现,和每日潜入竹楼跟贺兰溪讨论外界瞬息万变的张丹师。 外头的变化很大,魔君出关这事早已传了出去,整个魔道为之惶恐,而魔君似乎真的要做什么大事,夕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发生了许多变化。 这几天的夕照似乎少了很多残暴的魔修,似乎哪里的血腥气淡了,似乎街上看起来比之前安静了许多,又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巨浪。 两日后,贺兰溪得知了魔君的意图。 在白洛亲自来找贺兰溪,约他出去与凌霄会面时,贺兰溪没太多犹豫就跟了上去,牵着朱雀,跟在白洛身后去了上次的那家客栈后院。 月色萧瑟,几人穿过幽深长廊,灼灼灯火之下,隐约可见红枫林前举杯对饮的二人,其中一人正是凌霄。 贺兰溪本以为是凌霄不方便露面的缘故,白洛才会过来约见他,那日魔君召见凌霄的事他也听说了,似乎说了一些话,但又什么都没做,也没给他任何吩咐,还是那么不尴不尬地在魔宫待着,然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走到庭院前时见到对饮的二人时,因为之前得到过魔道各宗门的情报,贺兰溪一眼认出了与凌霄相谈甚欢的那个一身气度温和的年轻人—— 幽冥殿的新殿主陆离。 这可真有意思,贺兰溪侧首望向白洛,对方神色淡淡,一如既往,他素来以诚待人,在对上贺兰溪质疑的目光时,他眼里仍是坦荡的。 这时凌霄已见到贺兰溪,凌霄还笑着站起身来朝这边招手。 “大师兄来了,快来坐,我这儿备了好酒好菜,等你有些时候了。” 贺兰溪意识到凌霄或许给他下了个套,但目前看来,他相信白洛的诚意,可又很厌烦被人算计的感觉,他似笑非笑地牵着朱雀走了过去。 凌霄,这个不久前刚见过魔君的不靠谱前辈在这种时候带着幽冥殿的陆离在这等着,等他贺兰溪一人,贺兰溪心想他哪儿来那么大面子? 贺兰溪过来时,陆离先一步起身,端的是清贵有礼的翩翩君子姿态,温和笑道:“早有听闻贺少主的名声,今日一见,贺少主果真不凡。” 贺兰溪装作不认识人,也表现得很冷淡,他只看向凌霄。 那皮笑肉不笑的看得凌霄心底有些发虚,他摸了摸鼻子,干笑道:“这位是幽冥殿的陆殿主。” “哦,原来是陆殿主。” 贺兰溪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这才将目光落到陆离身上,这个看似还有些清瘦的年轻人朝他颔首。 贺兰溪笑眯眯道:“原来陆殿主和叶师弟认识啊。” 贺兰溪向来不按规矩出牌,凌霄或是习惯了他说话的态度,或是预料到他认出了人,陆离则有些不适应。 他是第一次见到贺兰溪,之前也听说过贺兰溪一人毁了温择玉手下第五楼和第十一楼的事迹。 同是温择玉的仇人,他其实非常欣赏贺兰溪的为人。而现在他真的见到贺兰溪这个人后,先是被他的容貌惊艳,随后在他这样暗喻开口时,才想起来他是个并不弱小的人物。 陆离道:“我与叶道友也算是相识一场,刚到夕照便听闻了贺少主的许多事迹,我因此对贺少主十分神往,故而请叶道友帮忙约见。” 这人还挺老实,贺兰溪听完后又看向凌霄,倏然间,抿着唇角扬起一个极度美艳的笑容,笑得凌霄一脸不适,他才说:“陆殿主言重了。” 凌霄轻咳一声,说道:“还是先坐下吧,酒菜都凉了” 于是几人便直接略过寒暄入座,白洛和朱雀一向是安静的,凌霄却觉得头大,他被陆离跟贺兰溪夹在中间,这两人都对他笑而不语。 陆离约莫是等他先开口,贺兰溪则是等他先解释为何陆离会找他。 凌霄被看得头皮发麻,他给二人倒了酒水,琢磨了下,这才道:“好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贺兰溪,今日我约你过来是有事相商。” 贺兰溪哦了一声,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他刚才一直在打量凌霄和陆离之间的视线交流。 很明显,在他来之前凌霄和陆离肯定是商量了什么,这两个人对视间皆是心照不宣,但谁都没有先开口,而陆离或许是因为不方便开口。 凌霄看他反应如此冷淡,就问:“你不问问什么事?” 贺兰溪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杯中酒水,没看凌霄一眼。 “你说啊。” 可贺兰溪看起来真像是来玩儿似的,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凌霄苦着脸道:“我前两天见了魔君,这你知道吧?” 贺兰溪点头,看来他一直搞不懂的事今晚也许能在凌霄口中听到,因此他放了一丝注视看向凌霄。 凌霄叹气道:“或许你不知道,但我是真的苦,你知道天海公主吗?顾青带我来魔宫之后她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知道她看上我哪里了” 他说着,偏过头避开陆离的视线朝贺兰溪眨了下眼睛,见到的还有白洛,二人便知道这是在暗指天海岚看上的是叶霄,而非是他。 “这次魔君出关,先是惩戒了这些年胡作非为的温择玉,叫他老老实实待在第一宫思过,又召见了我,倒是没说什么,可他却吩咐下来,半月后在夕照举办‘魔道大比’,无论是哪路修士都可来参加,甚至已经给魔道各宗门发放请柬,一来与魔道各宗门缓和关系,重建魔道宗联盟,二来” 凌霄说到这里时,贺兰溪心底已是响起声声警报,魔君果然开始动作了,重建魔道宗联盟,这不正是要再掀起正魔之争的准备吗? 凌霄接下来又用非常沉重的语气说,“二来,胜出者就得迎娶天海公主,天海公主当时在一旁添油加醋,魔君便让我务必上场,若是不能拿到第一,便是有辱魔宫少主的身份。” 贺兰溪听罢,看了看凌霄,又看了看白洛,心底渐渐恢复平静,神色如常地问:“然后呢?” 凌霄急道:“我不能去参加大比啊!不是,我不能也得去了,魔君亲自吩咐了,我现在想跑也晚了,但我不可能迎娶天海公主啊!” 贺兰溪对他眨了眨眼睛,还是一脸茫然,“所以呢?” 凌霄一把抓上贺兰溪的手,殷勤道:“大师兄会帮我的对不对?” 贺兰溪沉吟半晌,缓缓抽出手来,皱着眉头问:“你这话有些不妥,我为什么要帮你?” 凌霄露出受伤的神情,而白洛轻飘飘地道:“废话少说。” 闻言凌霄叹息一声,听话地不再纠缠贺兰溪,只说:“我今夜告诉你这些消息,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贺兰溪狐疑地看着他。 凌霄诱导道:“届时魔道大比,魔道群英荟萃,哪怕其他魔道宗门再不想来,为了给魔君的面子也不得不来,那时你要找到一个人的难度就会大大减少,你这下听懂了吧?” 贺兰溪听懂了,凌霄说的在理,到时魔道大比,夕照定会聚集四面八方而来的魔修,人多了,能打听到顾青竹下落的几率也高了。况且他着重提了‘其他魔道宗门’,不就是想提醒贺兰溪玄冥教的人也会来吗? 玄冥教的人会来,那骗了贺兰溪的右护法孟柘应该也会来。 但贺兰溪还是不明白他寻找顾青竹的私事以及凌霄个人不愿迎娶天海公主的私事跟陆离有什么关系,凌霄却能让陆离坐在这里旁听。 贺兰溪隐晦的视线招来了陆离的回应,陆离笑道:“二位有二位的私事要办,我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我今日约见二位,就是有意询问二位是否愿意与幽冥殿合作,我们互帮互助,岂不更好?” 凌霄重重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贺兰溪不知他们之前商量过什么,道:“陆殿主乃是堂堂幽冥殿主,我却是正道中人,陆殿主此言有差吧?” 陆离笑道:“我知道贺少主代表的是正道贺家,但贺少主若耐心听了我的话便会知道我幽冥殿并无意与正道相争,相反,幽冥殿有意相助正道。” 贺兰溪忽地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听不出来什么意味。他看着陆离的脸,这个幽冥殿主其实还很年轻稚嫩,顶多与他同龄,修为并不高,今夜过来这里,他身边也没有带着那位在张丹师口中修为极高的刘长老,因此他听见陆离这么说,就这么笑出声来。 陆离似是不解,“贺少主笑什么?” 贺兰溪摇摇头,两指摩挲着银质精雕镂空花纹的酒杯,望着淡红色的酒水,他双目放空,若有所思道:“将近三十年前,正魔之争时,神行门也曾与正道合作过,自行撤退,行了正道方便,让正道修士直取魔宫,而五年前,神行门门主叶霁派人包围无上宗,险些就要将无上宗铲除了。我只是忽然想起这件往事,觉得有些好笑。” 言下之意陆离已经听懂了,他却也笑道:“贺少主多虑,幽冥殿这些年来一直被温择玉打压,而今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时,但魔君在这时召开魔道大比,下一次的正魔之争或许就在眼前,我无法放任幽冥殿卷入纷争。” 贺兰溪挑眉道:“所以陆殿主的意思是?” 陆离神色一正,解释道:“我来只是为了投诚。实不相瞒,如坊间传言,我们幽冥殿的确有一件凶器被公孙九藏了起来,这几天苏魔使日日造访,也暗指魔君有意那件凶器,可那件凶器根本就不在幽冥殿,我们的确交不出手,而温择玉跟幽冥殿结怨已深,只要温择玉活着一日,魔君还在一日,我们幽冥殿就无法安宁。而贺少主自贺家而来,这段时间与魔宫之间的对峙我都看在眼里,我们也一直在观望,事实证明,魔宫的确不值得我们投靠,而正道的实力也并不弱小,因此,幽冥殿想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同时,也会为正道行一些方便,不知贺少主可否代为转告贺家主,我幽冥殿诚意与贺家合作。” 前面还聊的好好的,贺兰溪是第一次见到陆离,对他的话半字不信,可说到后面,贺兰溪心底是沉默了。 转告贺家主,和贺家合作? 真是不好意思,要让陆离失望了,他背后支撑的不是正道第一的贺家,而是他道侣的幽明山。 嗯,是夫家,不是娘家 贺兰溪幽幽叹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7.第二百零七章 陆离说完便安静的等待回复, 凌霄也一脸赞同地跟贺兰溪说:“陆殿主诚意与正道合作, 我认为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 可行。” 贺兰溪抬眼看他, 心道可行个屁,他可不觉得可行, 但一见到凌霄朝他抿唇使眼色, 他就懂了凌霄的意思, 此时不得不赞叹一声老狐狸。 目前而言, 贺兰溪和凌霄都不清楚陆离的为人, 可信或不可信, 但他既然敢找上身为魔宫少主的凌霄, 至少他不会是魔宫的人, 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 反正他们现在的承诺只是空话,即便是答应了, 将计就计也无妨。 或许陆离也猜到了他们会有此想法,他不清楚凌霄的为人, 与他并没有深交, 只知道他在魔宫举步维艰, 却对贺兰溪的为人有所耳闻。 一个在温择玉天罗地网的猎杀下非但不怕不躲, 日日同第一宫作对,还胆敢炸了第十一楼的人, 他狂妄自大, 当然实力也不弱, 由此可以推测出他的性情并不如大多数正道修士那样刻板认真,或许还更跳脱一些。 能做出这些举动的人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应皆有可能,陆离先一步退却了,他似乎感到自己有些失礼,便赔笑道:“是我言重了,如今形势尚未到那一步,贺少主不信我也正常,况且我与贺少主今日也是初次见面,就急着谈论此事有些操之过急了,是我失礼了,贺少主,叶少主,我先自罚一杯。” 贺兰溪与凌霄对视一眼,凌霄朝他耸肩,笑着举起酒杯,贺兰溪望了眼杯中还是满满的酒水,犹豫了下,最后也与二人举杯共饮。 这一杯酒入喉,方才三人脸上的沉重也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陆离放下酒杯就站了起来,看得出来他之前和凌霄喝了一些酒,脸上稍显微醺,眼里却很是清醒。 陆离对二人道:“幽冥殿还有些事待我处理,我这便先走了,贺少主与叶少主亦可考虑一下我刚才所说的话,我陆离既然承诺了就绝不食言。” 凌霄心下一松,笑呵呵地起身道:“那我送送陆殿主。” “叶少主留步,想必二位还有事相商,我便不打扰了。”陆离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向贺兰溪。 贺兰溪与他对视一眼,一脸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于陆离而言,贺兰溪的容貌绝对称得上艳绝,很多人见到他,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他昳丽的脸,看到他澄澈明透的桃花眼,看到他漂亮无辜的外表,而不是他轻狂强悍的内在,但陆离大概是对美人无感,起码有温择玉这样蛇蝎狠辣的美人在前,他是不敢轻看任何人的。 陆离朝贺兰溪微微颔首,却还没走,他欲言又止道:“贺少主,我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兰溪很讨厌这种温吞的对话,他皱了皱眉,“何事?” 陆离笑道:“贺少主的那位朋友一直在跟着我们,当然,因为是贺少主的朋友,我并未伤害过他,只是想请贺少主转告,我陆离并非小气之人,同是温择玉的仇人,我也愿意与诸位结交,贺少主那位朋友大可不必再隐藏。” 贺兰溪一怔,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脸上没有一点着急之意,只道:“我知道了,定会转告他的。” 见贺兰溪连句客气话都不愿意说,陆离有些若有所思,他话里其实有些威胁,但没想到贺兰溪一点反应也没有。 思忖须臾,陆离朝二人拱手,道:“那陆某这就走了,二位若得了闲,陆某也欢迎二位前来做客。” “一定,一定。” 凌霄应着,对陆离回了礼,待陆离这次终于出了院落后,他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贺兰溪,却见他毫无反应,还低着头抓起筷子夹菜吃。 凌霄坐了下来,没察觉到贺兰溪这么沉默安静有哪里不对,他好奇地问:“你信不信陆离?” 贺兰溪没抬头,夹了一颗花生米嚼着,慢悠悠地抬眼看向凌霄。 “不信,你今天叫我过来,就因为他?” 凌霄干笑道:“说实话,我跟他只在这几天见过两面,今晚是他主动来找我,一开口就要找你,他不知道打哪儿知道你与我有私交,或许是因为听说了叶霄和你曾经是师兄弟,他才断定我能找到你,还诚恳请我约你。” 贺兰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所以你就出卖我了?” 凌霄立马摇头,“不是,他是一个人来的,况且他给了我好处,他愿意帮我摆脱天海公主和魔宫,只要我劝说神行门和他做一些私底下的交易。” “所以你还是出卖我了。”贺兰溪盯着他斩钉截铁道。 “好吧。”凌霄摸了摸鼻子,的确是他理亏,他认错道:“是我的错,不过我也是清楚你今晚来不会有危险所以才让洛洛去找你,况且你听陆离说的话,他想跟贺家合作,想跟正道合作,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贺兰溪只看着凌霄,“你信他吗?” 这个凌霄一时无法回答,但他认为这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陆离承诺过会给予你我一定的方便,方才他也说了,他放过你的朋友,他今晚也是孤身一人前来,他不可能不清楚你我的实力,这就是他的诚意,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信不信,他认为你代表了正道和贺家,他要的是你的信任。” 贺兰溪脸上有点烦躁,他摇着头说:“我要考虑一下。” 凌霄点头道:“应该的。” 贺兰溪抬手支在桌面扶着额角,似乎是在沉思。 凌霄又斟满了二人面前的酒杯,说道:“说到底也是我对不起你,今晚没跟你说明白就让洛洛去找你了,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我真的认为这是一个于正道而言有好处的机会。” 贺兰溪没有理会他。 凌霄又笑道:“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喝了这杯消了气吧?” 凌霄知道贺兰溪小气,哪怕作为曾经威名赫赫的大乘剑尊,他也不敢轻看这个后辈,因为他是贺兰溪。 惹不起,凌霄想起前几天被炸掉的第十一楼,深以为然。 贺兰溪果然没搭理他,凉凉地瞥他一眼,便别开了脸,他站起身来顺手带上朱雀就往屋门前走去。 “不喝了,淡淡困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了。” “喂” 凌霄举着酒杯一脸无措,心道这后辈果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便见贺兰溪带着那乖巧的小孩进屋关门,屋内的烛光瞬间被阻隔在内。 凌霄是曾修为到达大乘期的剑尊,心境自然不会太过狭隘,他也没兴趣跟贺兰溪计较,只摇头失笑。 “还真是我得罪他了。” “并不全是。”白洛道:“他醉了。” 凌霄惊了下,道:“不会吧,他不是才喝了一杯?” 白洛冷淡地应道:“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喝酒。” 凌霄不会不信白洛的话,看了看贺兰溪刚被他满上的那杯酒水,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发现贺兰溪还给这房间设了阵法结界,他顿时啼笑皆非,可手里还尴尬地举着酒杯,他便回过头来看向白洛,眨巴眼睛一脸讨好。 “那洛洛陪我喝一杯?” 白洛冷笑,“你自己喝吧。” 朱雀其实一点也不困,他也想跟贺兰溪说他不困,他刚刚跟白洛坐在一起时还激动得很,他记得这是上次帮他开灵脉的人,见到他,他就忍不住看自己手心的火焰,想问白洛怎么才能让手心的火焰亮起来,可他不敢说。 结果就这样,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让贺兰溪带进房间里了。 贺兰溪进了房间就迅速召出神鬼令布下结界,朱雀这就感觉不到屋外白洛的气息了,他不明白贺兰溪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出声。 等贺兰溪设下结界后,便低着头半蹲下来抱住朱雀。 朱雀眨了下眼睛,环上贺兰溪脖子小声道:“娘,淡淡不困。” 出乎意料的,贺兰溪也没有将他抱起来,只将他环在怀里,便将下巴枕在那小小的肩膀上。 朱雀能感受到他身上神草的气息,还有一丝酒气,这并不好闻,朱雀皱了皱脸,耳边擦过贺兰溪暖暖的脸颊,又温馨的让他很舒服。 贺兰溪喃喃道:“淡淡,你爹,就是个混蛋。” 朱雀愣了下,小嘴微张神情呆滞,不清楚贺兰溪为什么要骂顾青竹,但紧接着他感到身上一沉,便被贺兰溪扑倒在地上,猛的一下,成年人的身体压得很重,他的屁股也被这一下摔得有些疼,眼角立刻泛起泪花。 贺兰溪也疼,于是他松开了朱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双眼已经紧紧闭上,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朱雀没等来安慰,只听到一阵绵长的呼吸声,他委委屈屈地等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爬过去喊娘,一看见贺兰溪的脸,他就不说话了。 贺兰溪睡得不是很舒服,眉头紧紧皱着,似氤氲着浓浓的愁苦,或许是做了不好的梦。 朱雀看着更觉得自己委屈,屁股还疼得很,他便扒拉着贺兰溪的衣袖,一边喊着人,可是喊了半天也贺兰溪也没理他,还背过身去 朱雀小声呜咽了一声,觉得是娘变坏了,可是到底没哭,想了会儿,他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小小的身板小跑到床边去扯下来一条薄毯,随后努力抱着于他而言有些重的薄毯回到贺兰溪身边,先是无措了一阵,挪动小短腿转来转去许久,才堪堪将薄毯完全盖到贺兰溪身上。 做完这些后朱雀已经累得小喘气了,没顾得上休息,他便钻进了贺兰溪怀里和薄毯之间的小空间,那里头果然是温暖的,朱雀抱着贺兰溪的胳膊舒服得眯起眼睛,才抿着唇笑了。 翌日醒来,贺兰溪还觉得头脑昏沉,同时腰背有些酸软。 待看清楚自己是躺在地上睡了一宿后他懊恼得不行,心想酒量这么差一定是换了身体的原因,是神还草化形沾不得一点酒气,绝不是他酒量不行。 怕吵醒怀里跟他一起睡地上的朱雀,贺兰溪轻轻坐起来,这才察觉到身上盖着一张薄毯。 他虽然醉得快,但也确保自己昨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现在神鬼令布下的结界还在,他确定没人进得来,他便知道是朱雀给他盖的薄毯。 贺兰溪心中一暖,忍不住揉了揉怀里还在熟睡的小东西的脑袋。 朱雀嘟囔了一声,又将脸埋进贺兰溪怀里,像是在撒娇,眼睛都没睁开过,贺兰溪低声失笑,轻轻抱起朱雀,顺手将薄毯放回床榻上。 这屋本就是客栈的客房,或许凌霄会偶尔来这住住,还能清晰发现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桌面上的蜡烛早已燃尽,阳光也透过窗纸照亮一室。 天亮了,他该回去了。 贺兰溪推开房门时,清晨雾气刚散去不久,空气很是清新,他深吸一口,顿感头脑清醒不少。 他其实快五年没好好睡过觉了,托昨晚那杯酒的福,他睡了一觉,醒来后感到身上的疲惫感浑然散去了。 踏出院落时凌霄和白洛早已不在,贺兰溪知道他们是回魔宫去了,早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抱好了还趴在肩上睡懒觉的朱雀便回竹楼去。 昨晚陆离和凌霄说的话贺兰溪都又回忆了一遍,他相信自己不会记错,想到二人的话,他心底有些沉重。 陆离不信任魔宫,一是因为怀璧其罪,他们交不出魔君要的那件凶器,二是因为温择玉,温择玉还在魔宫一日,他们都不敢再信任魔宫。 如此看来,陆离想为幽冥殿再找一座靠山也无可厚非,他们既然不看好魔宫,但在魔道上还能讨好谁? 眼下这种局势,陆离事先和正道的贺家交好关系,以免自家已然处于弱势多年的幽冥殿到正魔之争时先被正道端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凌霄千年前为守护正道身死,他至少还心系正道,不管是现在这个正道联盟,还是千年前的正道,他心中为正,自然站在正道一方,所以他给贺兰溪的提议也是很有道理的—— 就算大家都不互相信任,也不能长久,但至少合作了大家都能获利。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贺兰溪琢磨了一路,这事他拿不定主意。他能承诺陆离合作之事,但只是空口白话,他背后又不是贺家,但这边的事他回到竹楼后会第一时间告知顾玄,让他便宜行事,或是指导他该如何做。 同时,还有一件事 贺兰溪深感喝酒误事的祸端,他这会儿想起陆离说过张丹师暴露一事才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匆忙出客栈前先用传讯符给张丹师发了急信。 既然已经暴露了,为保不被陆离威胁,他还是希望老张早点回来。 可贺兰溪回去后也没能第一时间给顾玄传信,幽明山太远了,不是一般的传讯符可以传递信息的范围,贺兰溪要用到的是顾玄给他的特殊的传讯法器,必须要花点灵力花点心思,而他刚回去,就在竹楼前被顾青堵了。 朱雀半路上醒来了,还记着昨晚被贺兰溪压倒摔得屁股疼的事,要哭不哭地跟贺兰溪撒娇,贺兰溪给补偿了好些灵石他才又笑了起来。 可贺兰溪刚笑出来,就在竹楼门前见到了顾青。 霎时间,贺兰溪的笑容都僵了。 顾青俨然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些时候了,他没有进屋去,在门前负手而立,身姿清瘦而颀长。 他戴着半面面具,一身深沉玄衣,安安静静立在这竹林前,颇有几分高深莫测,又透露出往日里刻意掩盖的那几分自骨子里透出来的仙风道骨,以及让人无法忽略的火气 贺兰溪渐渐收了笑容,他不清楚顾青最近为何频频来找他,每次来都得训他一顿,虽说他时常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压根每当回事,同时又有点心虚,毕竟顾青昨天才吩咐他不要跟凌霄来往,他晚上就出去见凌霄了。 猜测顾青会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担忧又是魔宫出了事,贺兰溪快步上前去,神色凝重地道:“二叔怎么来了,是不是魔宫又出事了?” 顾青见了他果然没什么好心情,冷着脸说:“进去再说。” 那应该是没什么大事,贺兰溪从顾青的表情中猜测出来,心下一松,抱着朱雀推开大门走进屋去。 顾青正好站在他身后,登时皱了眉,“你昨晚一夜未归,喝酒去了?” 顾青还知道他一晚上没回来,看来是昨晚就知道他出去了。 贺兰溪双眼一转,错开重点道:“有这么明显吗?我才喝了一杯!” 顾青冷哼一声,“一身的酒气,说出去谁信?” 贺兰溪放下朱雀,抬起衣袖嗅了下,还真嗅到了一丝酒气,但是味道很淡,肯定没顾青说的这么严重,搞不懂顾青为什么又黑着脸。 贺兰溪试探着说:“那我先去洗洗?” “谁有空等你?”顾青嗤道。 “好吧。” 贺兰溪放弃这个举动,他请顾青坐下,顾青却拒绝了,面具也没摘下来,只看着贺兰溪说:“半个月后夕照会举行魔道大比,届时玄冥教的人会来,我特意邀请了孟柘,他就是不想来也得来,温择玉也放弃了对你的追杀,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出去找他晦气,问清楚顾青竹的消息,但我警告你一事,不准闹事,不准再挑衅魔宫。” 贺兰溪顿了下,伸出两只手指道:“你说的是两件事。” 顾青冷眼看他,“反正都要做到。” 贺兰溪无奈点头,顾青也是傻,他每天都这么警告,何曾见过贺兰溪听话了?这么警告也没有任何意义,贺兰溪做完后他顶多就骂一顿。 顾青抓到一个重点,“你早就知道魔道大比的事了?” 贺兰溪想了下,点下头去,“昨晚有人跟我说了” 见到顾青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危险,贺兰溪急忙道:“好吧,的确就是叶霄跟我说的,他说他不愿娶天海公主,希望我这个昔日的大师兄帮他一把,同时他也会帮我找到顾青竹。” “你信他吗?”顾青冷笑着问。 贺兰溪没有说话,只对顾青抿唇一笑,敷衍得很。 顾青又是重重一哼,这次居然难得的没有再训贺兰溪,而是语气平静的说:“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或是顾玄吩咐了你做什么,你待在这里我会护着你,但你做事不要太过分了,温择玉我可以得罪,魔君那里我可得罪不起,他若要动你,我可救不了你。” 这算是顾青跟他交待底线了,贺兰溪一直不知道顾青站在哪个阵营,他现在听到顾青的话便有些怔愣。 事实上,贺兰溪住在竹楼的这段时间一举一动都没有隐瞒过顾青,顾青也挑明过几次他知道贺兰溪做了什么,但除了事前警告他一下,事后训他一顿,他一点真正要阻止的举动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纵容的。 现在顾青跟他露了底,他不管贺兰溪做什么,或者说他放任贺兰溪和顾玄做的一切,他不反对也不阻止,他到底是什么阵营还是没表明,但足以证明他其实还是偏向幽明山的。 贺兰溪平日里不敢轻信与人,不过和顾青相处一段时间,他认为这人还是可以信任的,基于顾玄交待给他的信任,还有顾青给予他的保护和纵容。 贺兰溪沉思片刻,认真道:“我知道,多谢二叔。” 顾青从不将他的道谢当真,但不可否认,他喜欢听贺兰溪喊他二叔,他说完便拂袖而去,虽说他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走到门前时,顾青又停顿了下,忍不住再嘱咐一句—— “这半个月动作不要太大,魔道大比必须顺利进行。” 贺兰溪点头应好,这次顾青才真走了,每次他走时贺兰溪都会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背影,像是从他清隽的背影能看出来几分顾青竹的风骨似的,而实际上顾家的人的确都十分相似,顾青竹也的确可以算得上的顾家血脉。 那顾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贺兰溪想过很多遍,最终皆是无果。 也罢,顾玄叫他信任顾青,他信便是了,眼下最重要的也不是质疑顾青这个人。他急忙取出传讯法器,将这边发生的事情都写在符纸上。 幽明山一如既往的平静。 顾玄收到贺兰溪的急信时,幽明山也正巧来了一位贵客,这人进了顾玄的书房,一点也没客气,端的是冷清无谓的姿态,且直接道明来意。 “你叫贺兰溪去魔宫做什么?” 顾玄收起信件,毫不意外地看着陆显,眉眼一弯,一脸熟络地笑道:“我还以为是谁胆敢闯山,原来是老陆你啊,你怎么知道这事?” 陆显走过来,仍是一袭白衣飘逸,眉间朱砂明艳,仍是神色淡淡,风光霁月,不像是来兴师问罪,他道:“现在几大宗门都知道贺兰溪在魔宫的作为了,你以为还瞒得住?你为何要让贺兰溪去魔宫,那里多危险你不清楚吗?” 说起来,顾玄和陆显也算是多年好友,即使二人向来不对付,但似乎也只有陆显没在顾玄手下吃过亏,大概是因为他心里什么都不在乎。 而眼下,顾玄自认为了自己解陆显,于是直接问他:“那我就有点好奇了,你今天来质问我是什么立场,以兰溪的师门,他的师叔祖吗?” 陆显面无表情道:“你该知道,这事我们都知道了,贺家不可能不清楚,贺家现在针对是否要维护这个在魔宫横行的贺家少主已经乱了,贺悯给我传了信,托我过来揍你一顿。” 顾玄闻言站了起来,他知道陆显厉害,虽然他比陆显还要厉害 顾玄脸上笑意更浓,心道自己不能得意,陆显只是因为心境上的问题多年无法精进,但他的根基还是很稳的,这几年他跨入了化神后直接就到了中期,只比他低了一个小境界,可他本人的无上道法相当精妙,潜力无限 这并不说顾玄认为自家的通天道法比不上陆显,但他这人向来能动口就不动手,打起架来,还真不能说能胜过陆显,只能说是旗鼓相当。 于是顾玄往后退了几步,干笑道:“那你现在要来真的?” 陆显理所当然点头,手上一动便化出了一柄长剑。 “故人所托,我承她旧情,不敢不从。” 是是,顾玄点头表示理解。 当年那位代妖主重伤濒死时贺悯是给予了陆显很多帮助,因此陆显一直没有断了与她的交情 顾玄又是一笑,劝道:“这是我们山主的书房,不好动手。” 陆显不以为然,眉间朱砂灼灼如火,他道:“顾老三,当年你与顾二兄弟二人联手才能打败我,这些年一直以修为高压我一头是不是很爽?” 顾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你还翻旧账了是吧?我知道我以前赢过你,但我真的没有经常拿出来炫耀,也没有跟其他宗主掌门说过。” 陆显脸上一沉,“是吗。” 显然,顾玄的话没有半点说服力,他越是这么说,认识他多年也算是对他有几分了解的陆显就知道他肯定经常这么把他的败绩拿出来炫耀了。 于是书房内刮起一阵寒冽的风。 顾玄没继续开玩笑了,他撑着书桌,收了笑容,认真道:“老陆,我不想跟你打,这事你不能帮贺悯好吧,我跟你说一件事,我得到消息,妖都派人来了,要把你身边那只小青鸾带走,这么多年了,他也该恢复了。” 这么一说,陆显果然收了剑,神情微冷,“你说什么?” 顾玄抿唇道:“你知道我人脉广,我也认得万妖宗的几位长老,前几日三长老来幽明山做客时跟我透露的消息,想必眼下妖都的人已经去了无上宗,你确定你现在不先回去看看?老陆,你我多年道友,我就好心再提醒你一句,当年你明明承诺好的,待他突破元婴时他会恢复一切记忆,妖都也会来接他离开,这段时间他也快成婴了吧” 说到这里,陆显俨然没兴趣再听顾玄说下去了,一言不发便破门而去,剑光忽起,余下一道清风。 顾玄还追了一步,刻意扬声道:“哎,老陆,你不听我说完吗?” 转瞬间陆显人已飞出数里,哪里还有心思再听顾玄说话。 顾玄不紧不慢地追到门前,脸上缓缓扬起笑容,由心松了口气,叹道:“贺悯要打我就亲自来,怎么还喊你来,哎呀,这下有戏看了。” 看戏归看戏,顾玄又看了看手里头的信,幽幽叹息一声。 他当然没骗陆显,但妖都提前来人接青鸾也不单是因为他快要恢复了,大概也是同他手中信件上的事有关。 这场魔道大比,非但警醒了正道,也于离魔道最近的妖族不利。 恐怕下一次正魔之争就在不远,顾玄心知自己该尽快着手准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8.第二百零八章 日头正暖。 窗前茶几上摆着紫砂茶具, 灼灼明火正煮着一壶清茶, 水开时发出的咕噜声响催促着贺兰溪回过神来。 贺兰溪抬手提起茶壶, 倒出一杯滚烫澄澈的醒酒茶时, 竹林前正巧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他放眼望去, 先前等了半个时辰, 张丹师可算出现了。 “你没事?” 门前逆着日光, 贺兰溪没看清那灰衣剑修, 但也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 他微眯起眼睛, 心下松了口气。 “什么事啊?” 张丹师不知为何看着他怔了下, 随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灵剑往边上一搁, 直接端起贺兰溪刚倒出来的那杯茶灌下,顿时被烫得倒抽口气。 “好烫。” 贺兰溪看清张丹师身上并没有任何不妥, 但刚倒的茶被人喝了,他若无其事道:“水刚开, 当然烫。” 张丹师被烫得呲牙咧嘴, 放下茶杯不敢再讨要茶水了, 张嘴吹气缓了一会儿, 他才跟贺兰溪说:“本来是没事的,现在有事了。” 正给自己倒茶的贺兰溪抬眼看他, “有事说事。” “是是。” 张丹师点头, 一边在袖中取出一张黑底金字的请柬, 将其按在茶几上,慢慢推到贺兰溪面前。 贺兰溪挑眉询问。 张丹师道:“第一,我暴露了,但陆离没为难我;第二,陆离说刚跟你见过面不久,只是匆匆一晤,很是遗憾,他想请你到白玉台做客,你看如何?” 陆离动作还真快,贺兰溪皱了眉头,没看那张请柬。 “白玉台?” 张丹师解释道:“陆离家的拍卖楼,明晚就开场了,他说上次也见到你在珍宝阁了,怕当时你玩得不够尽兴,这次他做东,邀请你过去一叙。” 贺兰溪有点在意,但是没有说话,张丹师看得出来他的细微动摇,趁机劝道:“陆离这人还挺有诚意的,说是给你备了见面礼,明晚就送。” 贺兰溪也不是对什么见面礼心动,而是陆离的诚意,以及张丹师的态度,张丹师居然在帮陆离说话? 贺兰溪盯着他看了半晌,狐疑道:“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张丹师被戳穿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很敷衍。 贺兰溪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不放。 在贺兰溪的注视下,张丹师最终败下阵,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也没有,陆离说他和你见过面了,也跟我解释了他有意与正道交好,允诺会在夕照保护你我。” “就因为这个?”贺兰溪问。 张丹师点头,“听说温择玉被魔君关禁闭了,明面上是不再追杀你我,但我们都清楚他跟你我之间的仇怨,他暗地里还是不会放过你我,不管陆离是不是真心想跟正道合作,他现在愿意护住你我,我们可一点也不吃亏。” 贺兰溪当然不需要幽冥殿的保护,有顾青在,自然可保他无虞,但张丹师不清楚,他也和凌霄一样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可见陆离的确是花费了不少心思要跟他结交。 可贺兰溪连第一宫都敢得罪,又怎么会怕一个失势的幽冥殿,既然陆离这么想结交他,他就听凌霄等人劝说,将计就计与他结交一番。 贺兰溪思忖片刻,点头道:“去也无妨。” 话音落下,张丹师长舒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手一横端起贺兰溪面前放凉了的那杯清茶一口灌下,叹气道:“跟你谈判真是太累了。” 贺兰溪挑起眉尖,定定看着张丹师手中茶杯,这是第二杯了,他的醒酒茶。他提醒道:“这是我的茶。” 张丹师愣了下,缓缓低头看向手中空了的茶杯,又慢慢视线上移看向贺兰溪,只见对方好看的脸庞上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无声地看着他 张丹师手上一抖,立马干笑着在边上再拿了一只干净的茶杯,提起紫砂茶壶手忙脚乱地倒茶。 “我懂,我给你倒茶。” 陆离有心请贺兰溪去白玉台的拍卖会,贺兰溪想他应该不会忘记之前帮过他约见自己的凌霄。 也如贺兰溪所料,第二天晚上,贺兰溪带着朱雀跟在张丹师身后去白玉台时也见到了凌霄和白洛。 那二人在楼上遥遥同他对了一眼,倏而笑得意味深长。 贺兰溪来的还早,天还没黑,是张丹师早早来催他,几人到楼下时拍卖会场还在准备,白玉台的人忙进忙出,陆离也亲自下楼迎接。 贺兰溪同陆离没什么交情,与他寒暄两句后便没什么说话的兴趣,陆离也请几人上楼去。 听陆离和张丹师的对话,不过两日间二人便已经互称道友,贺兰溪也对陆离多了几分了解,这人待人温和有礼,挺擅长结交朋友的。 白玉台较为清雅,不如珍宝阁奢华,但胜在安静高雅,不愧夕照三大拍卖场之一的盛名在外。 三楼包厢仅仅是白玉台的主人才能靠近,贺兰溪走到楼道前时一眼就见到靠在长廊上看楼下热闹的凌霄二人,凌霄还朝贺兰溪招了手。 贺兰溪朝他轻轻颔首,不经意间,在目光略过凌霄身侧的一个人影的瞬间,不知为何,似乎带着几分熟悉的气息c几近惊悚刺骨的强烈危机感骤然压顶而至,这种感觉像是曾几何时亲身经历过,几乎叫人窒息。 贺兰溪忽觉后背发凉,双目霎时怔住,目光定定地望着站在白洛身后那个在场唯一的陌生人。 那是一个白衣的少年,不太高,可以说有些瘦小,眼前蒙着长长的白纱,末端卷着柔软的褐色发尾。 看起来安静而美好,可贺兰溪心底却兀地一阵心悸,夹带着几分惊慌,心跳如雷,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修炼到归真决第五重,他五感敏锐许多,也能清楚感应到一些隐藏的强烈气息。 身后的人发现了贺兰溪的异常,扶着他肩膀问:“老贺,你没事吧?” 那嗓音仿佛打了卷,有些飘忽,不似往日的大大咧咧毫无顾忌,贺兰溪醒过神来,呆怔间又看了那个少年一眼,那少年正面向这边来。 少年像是伤了眼睛,白纱遮眼,他并不能看到任何东西,但或许是敏感的察觉到有人上楼了,也或许是身边的凌霄提醒了他,他面朝楼道这边来,苍白的脸上懵懂而无辜。 就在这时,那种危险的气息悄然消失,仿佛只是错觉一样。 似乎是这个人,但是这个人修为很低,只有练气期的修为 修为这么低,这个人应该不是那种危险气息的根源,或许是碰巧见到他时感受到了那个气息。 贺兰溪一时也想不起来刚才那一瞬是什么样的危险气息,他摇了摇头,开口时嗓音不自觉有些弱,也紧了紧牵着朱雀的手,压下心底的不适,说道:“没事,有些头晕罢了。” “头晕?”张丹师皱了皱眉,扶着贺兰溪就往凌霄那边走去,语气颇有几分着急的,又轻声的说:“那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扶你过去。” 贺兰溪没有拒绝,他一路走过去,还时不时打量着在场唯一一个陌生人,那个蒙着眼睛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比远远的看起来还要瘦,娴静而羸弱,很是安静。 贺兰溪不认识这个人,料想他也不会是白洛和凌霄身边的人,也猜测他可能会是幽冥殿的人。 到底贺兰溪还是心神不宁,暗自放出神识打探,却被楼中阵法隔绝,让他无法找到刚才那种危机感的根源,他便左右回顾,也就没有再去留意陆离。 而陆离在刚才听到贺兰溪说头晕时眼里明显闪过一道精光,这里恐怕没人不知道贺兰溪的本事,可到了这般实力的修士,身体早已淬炼如金刚躯体,又怎会没由来的头晕呢? 陆离只当贺兰溪是在推托,他装出几分关心,抬步缓慢地跟了上去,脸上笑容却浓了几分。待贺兰溪被张丹师扶着进包厢时,他朝几人解释道:“贺少主有些不适,我们先进屋吧。” 凌霄二人自是点头,贺兰溪闻言站在门前回头看了眼陆离。 只见陆离背对着贺兰溪,动作极其轻柔地搀扶着那少年,温声道:“无双,我扶你进去吧。” 贺兰溪没看到那少年的表情,少年也是侧身背对着他,但他已经猜到了这少年的身份,遂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去,刻意压低声音与张丹师传音:“他就是灵犀姑娘的哥哥?” 张丹师望他一眼,同样传声入耳,回道:“对,就是他。” 贺兰溪垂下双眸没再说话,知道这少年就是赫连盈后,他心里对赫连盈的戒备也放下了几分。 几人在屋里坐下,贺兰溪借抬手扶额的动作打量到陆离,他正有些小心翼翼地扶着赫连盈坐下,二人小声说着话,看起来陆离对赫连盈还挺好的,难怪张丹师没有将赫连盈带走。 似是看穿了贺兰溪的心思,张丹师也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陆离挺照顾赫连盈的,这些天他常常过来陪赫连盈说话,听说他以前也是被公孙九欺辱的,没准是觉得二人同病相怜,对他格外好一些。” 贺兰溪不是很相信这话,陆离能坐到幽冥殿主的位子,他绝不会只是表面这样简单,却对毫无用处的赫连盈这么好,这实在是叫人想不通,这让他又开始怀疑赫连盈的身份有异。 赫连盈真的是赫连盈吗?贺兰溪猛地想起来,那个熟悉的危险气息似乎与印象中的那个人很相似? 若真是他,隐藏实力实属正常,那岂不是很危险? 贺兰溪的脸色顿时煞白。 张丹师面露担忧地看着贺兰溪,问:“你真的头晕?” 贺兰溪还没说话,凌霄突然窜了出来,笑道:“大师兄,你莫不是前两天醉了,现在还没恢复精神?” 凌霄的话音不大,却没有传音,这么一来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听见了他的话,也都纷纷看向贺兰溪。 贺兰溪瞪了凌霄一眼,很快的,他便听见陆离的笑语。 “看来那日贺少主喝了不少。” 是一杯倒,凌霄心不照宣,忍着笑道:“是喝了不少。” 白落沉默不语,只和一直盯着他看的朱雀尴尬对视,清楚贺兰溪酒量的张丹师却有些惊讶。 “你喝酒了?怎么不叫上我?” 贺兰溪呵呵笑了一声,余光撇过凌霄时多了三分寒意,凌霄若无其事的同他对视一眼,又看向楼下风光。 这包厢开了个大大的窗户,在外面看不到里头的景象,是因为白玉台中也有阵法的加持,同时,在这窗前也能清楚看到楼下的景象,而现在楼下的拍卖会场也约莫快要布置好了。 凌霄将一副懒骨头靠在椅背上,道:“这拍卖何时才开始?” “诸位稍等。”陆离说着抬手指向身侧的少年,向众人介绍道:“他是赫连盈,是我朋友,无双,这几位是贺少主c叶少主,还有张道友。” 赫连盈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他一直安静地坐在陆离身侧,还以为陆离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他,没想到陆离还跟这些人介绍他,于是他怔愣无措了一瞬,抿着苍白的唇朝几人所在的位置轻轻点了头,便低着头不再动作。 赫连盈似乎格外怕生,另外几人便没太在意这个少年,除了贺兰溪,他还在对刚才的气息耿耿于怀。 落座之后,有陆离在,包厢里的气氛总不会太压抑。 而凌霄向来话多,白洛却不搭理他,还在朱雀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终于主动跟他说话,其他人也不搭理他,凌霄无聊极了,就跟陆离聊了起来,二人你来我往的打趣,也是笑语连连。 贺兰溪没有参与其中,见白洛在教朱雀运用手中火焰,他便放心跟张丹师谈话,还是打探赫连盈的事,“你还没跟赫连盈说他妹妹的事吧?” 张丹师怔了下,问他:“你怎么知道?” 贺兰溪扫了眼那静坐一侧的少年,心道还能怎么知道,要是张丹师早跟赫连盈说过他妹妹的事,他应该不会对张丹师是这样的态度。 虽说当年赫连灵犀是自杀而死,可到底也是死在张丹师剑下,亲妹妹就这么死了,赫连盈就算不怪罪张丹师,至少会对他有些激烈的反应,但他没有。陆离还跟他介绍了张丹师,说明他之前并不知道张丹师的存在。 也有一种可能,正如贺兰溪先前大胆的猜测,他不是赫连盈。 张丹师一脸心虚,摸着鼻子道:“我还没跟他说呢,他妹妹可是万一他找我报仇怎么办?” 贺兰溪当即回他一个充斥着鄙夷的眼神,张丹师或许是没找到时机,否则他不会不说出真相,嘴上这么说说罢了,实际上他哪里是个怕死的人? 拍卖不过多时便开始,拍卖的珍品并不比珍宝阁差,也相当热闹。 可贺兰溪其实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一心都在刚才察觉到的那个危险气息,态度便显得兴致缺缺。 陆离多次主动与贺兰溪谈话,他虽然借口头晕,也没拂人面子。 因为那天贺兰溪给顾玄传信后,顾玄叫他先按兵不动,等他联系各大门派后得出结论后才说。 拍卖会结束时,陆离还是送了一些灵宝给贺兰溪和凌霄。 说实话,在拍卖过程中,陆离见到白洛教导朱雀,而且朱雀居然真的能召出灵火时也是大吃一惊,对贺兰溪身边这个小孩居然也这般不凡很是庆幸。 因为这样的话,陆离更确认了贺兰溪是正道那边派来的人,有能力帮他与正道交涉,这才再送了礼。 之后一行人准备离开,贺兰溪和凌霄都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张丹师发觉贺兰溪头晕只是假装后就先走了,陆离与他约了稍后的酒宴,他答应了,也顺便待在那里保护赫连盈。 说起赫连盈,因为那个气息贺兰溪今晚一直都在观察他。 这个少年今晚一直一人独坐在那里,从头到尾没说过半句话,除非是陆离与他小声的交谈,那时他才动动无半点血色的唇,回应的声音极其微弱,脊背却挺得很直,像是有些紧张。 不过这个名叫赫连盈的少年身上气息很纯净,在一个包厢里一起待了一段时间后,贺兰溪就没再怀疑他。 遇见赫连盈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贺兰溪在离开后也将那一霎那的心悸不安抛却脑后,他细想过,这白玉台始终是魔修的地盘,会出现厉害的魔修很正常,他感应到的气息应该不会是印象中的那个人,或是相似罢了。 况且今晚的整个拍卖过程都很安全,没有出任何事。 难道真的是他酒醉未醒出现了幻觉?所以疑神疑鬼了? 贺兰溪走时也有些糊涂了,但想起那个人,每每都让他心情沉重。 街上花灯锦簇,人潮挤挤,此时正值夜市的最高峰。 天边炸开朵朵金莲,伴随着人声,吵闹中又显得火热。 贺兰溪和凌霄并肩走在街上,白落和朱雀落在二人身后。 朱雀正玩手上的火焰玩得兴起,连平时最黏的贺兰溪都不管了,只跟着白洛走,小脸上笑意甜甜。 贺兰溪心底泛酸,朱雀居然也有了其他人了,唉。 但朱雀难得不黏着贺兰溪,他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 凌霄脸上是因为白洛没理会他而故意装出的委屈惆怅,手里抓着一枝不知谁在高楼上扔下来的秋水海棠,嫩蕊鲜艳,却被人懒懒散散的晃着。 走着走着,凌霄听见贺兰溪没由来地问:“凌霄前辈,你千年前为了守护正道身死,可曾后悔过?” 这是贺兰溪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他不算了解凌霄,只从那本书上得知凌霄和白洛的一些片面的过往,贺兰溪也没跟任何人说过一件事—— 自从凌霄出现之后,他手上的那本《第一剑尊》就再也没有过动静,仿佛故事已经到了结局。 但故事的最后就是叶霄的沉睡与凌霄的苏醒吗? 贺兰溪也一直搞不懂这本书的玄妙之处,然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得来这本书或许也算是贺兰溪的机缘,贺兰溪就没再将其丢弃。 而刚才,贺兰溪和凌霄一起走在这街上,二人都安静着,他侧首见到凌霄频频回头看向白洛时露出那一分柔情,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凌霄听得一愣,随后失笑道:“这有什么后悔的?不过非要说后悔的话,我还真是有点” 他说着回头看了看白洛,见他低着头跟朱雀说话,这才抬手掩在唇边低声跟贺兰溪说:“就是委屈洛洛了,要是早知道他会为了让我回来受这么多苦,我拼了命也要活下来呀。” 这幅不正经的语调,还真是很符合凌霄剑尊的人设。 贺兰溪抽了抽嘴角,望着前路语气沉重,“魔道这次集结各路修士,意图重回巅峰,稳固魔道宗联盟,正魔之争或许不日就将爆发,届时,不知前辈可愿回归正道,再执剑争锋?” 凌霄转了转手里那只秋水海棠,又看了看贺兰溪,忍不住叹气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到底在想什么呢?我已是尽责守护苍生,为此死过一次了,我也该退休了吧?所以接下来的纷争当然还是要交给你们这些后辈去面对的。” 贺兰溪神情古怪地看着凌霄,道:“前辈是认真的?” 凌霄看着贺兰溪,忽然哈哈大笑几声,像是计划得逞,又似乎是贺兰溪的反应让他很开心,在贺兰溪疑惑时,他扔开海棠揽上贺兰溪肩膀。 贺兰溪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亲近,刚伸手想要推开时,就听凌霄在他耳边说:“骗你的,我说你整日忧心忡忡这些有什么用?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你我现在的实力在正道只能算是中流,正道比你我强大的人还有很多,若真有那一日,不会是你我先出头。” 贺兰溪动作一顿,似有所感。 凌霄又幽幽叹道:“我倒是也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跟洛洛好好处着,可正魔纷争不断,若是人人都盼着躲起来,那谁还在阵前守护苍生?” “所以呢?”贺兰溪问。 凌霄看了眼天边烟花,语气里多了几分苍凉,嗓音低低的,并着四周的喧嚣一起传入贺兰溪耳畔。 “不必怕,也没必要怕,魔道真来了就守着。这天道本就如此,正魔纷争千万年来不断,敌强我弱,低弱我强皆有时,周而复始,正邪伴生,这就是天道,也或许是身为先辈的我们做得不够好,天道还在等一个不破不立。” 贺兰溪听得有些茫然,眉头皱了皱。他实则不太明白那些前仆后继为守护正道身死的先烈到底是本着什么样的信仰才能做到这一点。 “不破不立,你信吗?” 凌霄侧首对上贺兰溪的目光,澄澈瞳眸中承载着很多疑惑,正等着他这个满口胡言的前辈解惑。 正装作高深莫测的前辈凌霄有些词穷,不知又该如何忽悠。 贺兰溪还不知道凌霄是在胡扯,他细想下,摇头道:“我不信。”但他又看着凌霄的眼睛,正色道:“前辈说的也对,天道或许本就是这样,但我贺兰溪向来不信天命。我相信一旦魔道复起,这世间不会存在任何净土,躲是没有用的,就算能力不足,也该襄助正道前辈,再弱,也能出一份力。” 凌霄又愣了下,贺兰溪这是在反驳他刚才的话吧? 贺兰溪说完这番话后,忽觉豁然开朗,心胸开阔,似拨开云雾见月明,他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我大概明白了,多谢凌霄前辈指点。” 凌霄一脸茫然,看着眼前这双亮晶晶的满是认真感激的桃花眼,他要怎么跟贺兰溪说,他其实一点也没搞清楚贺兰溪为何要感激他,但 凌霄点点头,拍着贺兰溪肩膀道:“你明白就好,不用谢。” 贺兰溪没有说话,双眸微微垂下,他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他之前不明白的事,现在也大抵是彻底想清楚了。 正道前辈们的信仰便如他方才所言,他似乎又坚定了自己身为正道中人,该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的信仰。 他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似乎连识海中也迎来一场暖春。 凌霄站定下来,他想松开手,因为他察觉到贺兰溪心境的变化,这已经导致他身上的灵力快速流转起来,这说明贺兰溪现在就要进阶了。 虽然凌霄还是没弄明白贺兰溪为何要感激他,但此刻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贺兰溪的天赋极佳,不过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居然就感悟了! 白洛也停了下来,很快抬手设下一个障目术法,贺兰溪身上的灵气很是纯净,这会招来很多人的察觉,他抬手想再设下一个结界防止灵气泄露。 但在这之前,贺兰溪摇了头,“不必,我不会在这里进阶。” 于是白洛收了手。 朱雀也眨巴眼睛仰望着贺兰溪的背影,小嘴微张,茫然中隐隐又很是激动,他对气息敏感,自然也察觉到贺兰溪身上灵气的变化。 贺兰溪说完便压制住身上的灵力,侧首看向右肩上的手 是的,凌霄还没松开手。 贺兰溪不适应跟其他人这么亲近,他准备提醒凌霄松手。 可没想到,在贺兰溪出口之前,有个人比他先开了口—— “你还不松手?” 这道嗓音相当好听,于在场众人而言,也非常熟悉,贺兰溪和凌霄俱是一惊,朝前路望去。 顾青就站在他们面前,面具下的双眸闪烁着凛凛寒光。 “好的二叔。” 凌霄很快入戏,赔着笑松开手,甚至往后退开,拉开和贺兰溪之间的距离,见状顾青冷哼一声,嗤道:“你平时也这么跟嫂子亲近的?” 闻言凌霄头摇得像拨浪鼓,急忙摆手道:“不是啊!” 贺兰溪深感顾青这人也是不太正经的,否则怎么会想到这么不正经的地方去,或许是他看愣子的眼神打动了顾青,顾青冷着脸嘱咐他—— “你跟我走。” 贺兰溪只能跟上,走出两步想起来还有朱雀,又退回来去牵朱雀,跟白洛二人告辞,再回头时顾青已经走远了,他只好无奈地抱起朱雀追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9.第二百零九章 二人走得很快, 进了竹林时, 顾青才放缓了脚步。 竹林幽静, 听着脚下踩出沙沙声响, 明白顾青的举动是可以说话的意思了,贺兰溪问:“二叔是特意来找我的, 还是偶然碰见我的?” 顾青脚步停下, 立在昏暗竹林间, 缓缓转过身来, 道:“老三回信了, 还给你送了些东西来。” 顾玄居然把信送到顾青手上, 而不是直接传信给贺兰溪, 难道是他认为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或是经由他人之手送来的东西被魔宫拦截下来了? 瞬息间贺兰溪就想到很多, 如果是后者,他不得不紧张起来, 神情凝重地问:“什么东西?” 顾青将一样东西扔了过来,贺兰溪伸手接过, 这是一个轻巧的信封, 火漆加封, 上绘精巧玄妙的阴阳鱼图腾, 确实是幽明山的东西。 顾青没好气道:“谁知道他顾老三为何要把东西交给我,反正是给你的信, 你自己拿去, 下次叫他直接把信给你, 我可不是专门给你送信的。” 贺兰溪眼底有些讶然,他大概明白了顾玄的意思,之前来的时候顾玄告诉过他在寻找顾青竹的事情上可以信任顾青,但其余他没说。 然而现在这种关头,贺兰溪和顾玄之间的传信其实已经是跟身为魔宫魔修的顾青形成对立的关系了,但顾玄选择把信经由顾青的手交到贺兰溪身上,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试探? 手里的信显然没被任何人动过的痕迹,贺兰溪大致理解顾玄给他传递的信息,这是提醒他,这种时候顾青也是自己人,让他大可放心。 其实顾玄不说,贺兰溪也对顾青很放心,这阵子的相处足以让他对顾青放下戒心,这的确是个可信的人。 贺兰溪没当场查看信件,他将信收好,边若无其事的笑着感激道:“麻烦二叔了,二叔还有其他事吗?今晚出来找我就是为了送信吗?” 顾青斜他一眼,瓮声道:“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我派去玄冥教的人查到了关于顾青竹的消息,五年前他的确在玄冥教附近出没过,也确实跟孟柘有过交集,但刚得到消息,玄冥教的教主闭关了,这次魔道大比他可能不会来,孟柘在侧护法,或许都不会来。” “什么?” 贺兰溪有些错愕,之前顾青说过孟柘不来也得来,现在他说孟柘可能不来了,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不过顾青应该也没想到会这样,谁能猜到魔道大比刚定下来那玄冥教主就闭关去了,还挑了孟柘护法。 如果这次魔道大比见不到孟柘,他或许会错过顾青竹的消息,再有机会见到孟柘也得待魔道大比结束后,没准那会儿正魔之争都开始了,到时候修真界大乱,要找顾青竹不就更难了? 贺兰溪心里很不甘心,“二叔,玄冥教现在是魔道第二宗门,可也远不及魔宫,魔君亲自邀请他们竟敢不来,这不是一点面子不给魔君吗?” 顾青早摸透了贺兰溪的心思,哂笑道:“魔君举行魔道大比不过是为了招揽魔道修士,玄冥教这些年心野了,不愿意归顺也在意料之中,但若他还识时务,这次一定会派人来。”顾青顿了一顿,似不太确定的说:“这次魔道大比魔君或许不会出席。” “为什么?”贺兰溪问。 魔道大比是魔君提出的,顾青身为魔宫中人,说他可能不会出席定然不是空穴开风,但他为什么不来? 顾青摇头,垂下双眸,“不好说,他似乎并不想出面。” 魔君自己挑起的魔道大比,居然不想出面,这么任性的吗 贺兰溪只觉得魔君这个人古怪。 众所周知,这次的魔道大比于魔道修士而言是有多重要,这是将多年来魔道的这一盘散沙彻底收拢的好机会,可当事人魔君却可能并不重视,那他为何还要举行这场魔道大比? 顾青沉吟半晌,只道:“目前还不确定,再有变故我会通知你,对了,你在跟幽冥殿结交?” 贺兰溪没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跟顾青说:“幽冥殿的陆离倒是有心结交我和叶霄,似乎越是温择玉不喜欢的人,他就越喜欢跟人交朋友。” “嗤。” 顾青冷淡一笑,对此事没再多言,他又望了贺兰溪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抬起步伐往竹林外走去,直接与贺兰溪擦肩而过。 贺兰溪随顾青转身,目光顺着他往竹林外而去,见他这是要离开的方向,问道:“二叔不进去坐坐吗?” 顾青没说话,不紧不慢地离开。 大抵是顾青想跟贺兰溪说的话都说完了,所以才走了,贺兰溪看着他的身影没入黑暗,直至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后才转身往竹楼而去。 竹香清冽沁人,推开竹楼门扉,燃上烛火,贺兰溪便拿出顾青交给他的信件,小心撕开信封后,他取出里面的信纸,一边还觉得好笑。 顾玄用这种普通的信纸给他传信,这不是故意给顾青看的吗? 明白顾玄深意的贺兰溪没再细想这么问题,纸页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被展开来,他一眼就看完了顾玄的答复,因为他的回复非常短小精悍—— 见机行事。 一如贺兰溪离开幽明山赶往北域魔境时,顾玄给他的嘱咐。 随机应变,不必担忧,出了任何事都有他顾玄担着。 贺兰溪明白了顾玄的意思。 远目窗外月下竹林,晚风穿林而过,惊起一层又一层沙沙声浪,回荡不止,宁静而暗藏杀机。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先答应着陆离?贺兰溪陷入了沉思,指尖轻叩桌面,正巧触碰到那信封一角,忽地顿住,那里有点硬,似乎有东西。 贺兰溪挑眉看去,把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发觉那是一个水晶坠子,还缀着一条长长的红绳。 明透的水晶坠子呈水滴状,圆滑细腻,周身裹着一种格外纯粹又充斥着佛法的灵气,而最突兀的,是那水晶坠子里是一滴鲜艳流动的血液。 那滴血液看起来还很新鲜,像是刚从体内流出的。 贺兰溪的手一动,在水晶坠子内部狭小空间里血液也跟着流动起来。 里面的血是真的血,这个坠子看着有点邪门,但又有佛法加持,贺兰溪不能理解顾玄给他的这个坠子到底是什么,因为顾玄没给他半点提示。 那滴血似乎又有着某种吸引力,贺兰溪忍不住用指腹在坠子上轻轻一抹,坠子上便浮现出来一个金光阵法,紧接着,金光投射而出,在浮空中化作一片水幕幻象,水幕上竟是一个人。 “东西收到了吗?” 竹楼里突兀的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贺兰溪心下一惊,有些错愕地看着水幕上的顾玄,对方朝他微笑着,身后似乎就是幽明山的书房。 另一端似乎也能直接看到他,而且还不是录好的留影壁之类的,因为顾玄看贺兰溪半晌没有反应,便解释道:“这是你四哥给的法器,我在坠子上留了阵法,你我可以直接联系,但时间不长,这法器也只能用三次。” 贺兰溪恍然大悟,身边啪叽啪叽爬过来一个小东西,双手抓住了他的衣摆,他回头看了朱雀一眼,朱雀见到顾玄突然出现后也是一脸好奇。 对面的顾玄显然也看到了朱雀,还朝他笑道:“出去没多久,小东西好像长大了一点。” 朱雀呆了一下,抿着唇腼腆地笑了笑,就将脸藏在贺兰溪手臂间。 贺兰溪心道三叔这还真是错觉,白洛先前都跟他说过了,朱雀百年长一岁,这才几天,长不大的 但顾玄说这法器能让二人直面联系还是有时限的,贺兰溪赶紧说起正题,举起手里的坠子问他:“三叔,你给我送来这个是什么?” 顾玄道:“这是天音寺给的法器,云寂给施了法,里面是青竹的血,只要你与他靠近百丈之内,这坠子就会有反应,方便你找到他。” 原来如此,贺兰溪点点头,却又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四哥给的通讯法器,还有云寂师叔给的坠子三叔,您最近和他们见面了吗?” 顾玄先是笑了笑,才慢吞吞的说:“你在魔宫干的好事大家都知道了,几个门派都派人来幽明山商议,我顺道问他们要了些东西。” 贺兰溪由衷感叹道:“三叔你还真是雁过拔毛。” “哎。”顾玄摇头失笑,丝毫不觉羞愧,“时间不多,你能拿到东西就好,我们先说说陆离吧。兰溪,对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贺兰溪如实跟他说了,他不太信任陆离,但是认为可以同他周旋,顾玄听完后沉思须臾,也点了头,毕竟陆离愿意主动结交也挺好的。 二人正说着话,顾玄那边冷不丁的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人喊了一声‘顾前辈’,听起来颇为熟悉。但贺兰溪没来得及多想,顾玄便匆匆切断了联系,同他约好继续传信联系。 得到顾玄的默认,贺兰溪心里就有了数,眼前水幕随着金光的消散瞬间化为虚无,朱雀看着顾玄不见了,眼睛瞪得有些大,像是有点不舍。 贺兰溪安抚似的揉揉朱雀的脑袋,之后将手中的水晶坠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但细想下,他还是把坠子妥妥的挂在脖子上,就在这时,他脑海里忽地灵光一闪,便勾起唇角笑了一声。 刚才那边喊顾玄的人应该就是他四哥,现在他们都还在幽明山吧? 幽明山。 顾玄收好法器,看着推门而入的贺清寂和他身后云寂c王言等人,脸上又堆起了与往日无异的温和笑容。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贺清寂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玄,刚来时被顾玄顺走一个高级法器后他就被顾玄扔到了幽明山的客房,他心疼法器的同时也不满顾玄的拖延和怠慢。 耐心几乎用完的贺清寂先一步问:“顾前辈,我们来幽明山也有两日了,不知您是否得了空闲,愿意与我等坐下来详谈家弟在魔宫之事?” 其实这些人来幽明山大部分是为了贺兰溪,贺兰溪在魔宫做的事传到正道后,正道上大部分修士都对这个胆大的贺家少主很是敬佩,贺家却几乎乱套了,贺清寂就是被派来幽明山要交待的,云寂也不请自来,而王言 顾玄顾左右而言他,问王言道:“你师父呢?他怎么没来?” 王言躬身行礼,解释道:“师尊有事不能亲自前来。” 顾玄其实心知肚明,妖都的人真如他所言到了无上宗要提前接走萧荼,陆显哪里还走得开?只能派座下弟子王言前来了,但顾玄不想跟他们解释太多,还想再借机蒙混过去。 海上升明月。 穿堂风冲散了一地血气,孟柘几人围在地上一具尸体前。 黎巧儿手上的刀锋还淌着热血,看得黎若有些心惊肉跳。 几人正说着话,当察觉一道剑气霸道入侵,院落前已走进一个青衣剑修,他手中持剑,目光落到尸体上。 “这是什么?” 几人当即躬身行礼,恭恭敬敬的对那剑修喊着‘教主’。 孟柘解释道:“是魔宫派来的人。” 青衣剑修没有说话。 黎巧儿便在边上补充道:“最近也不知道是为何,魔宫派了许多人靠近我们神教,都还是冲着孟护法来的,莫不是魔宫有人要杀孟护法?” 孟柘苦笑道:“我并未得罪过魔宫。” 黎若闻言便担忧地看着孟柘。 青衣剑修收回视线,目光幽幽望向孟柘,似那利剑出鞘般锋芒寒凛,此时并未做任何收敛。 他刚出关,似乎又是精进了。 剑修问:“最近魔宫有什么事?” 孟柘心下一惊,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敏锐,他应道:“魔君出关了,半月后便举办魔道大比,届时会是魔道的盛宴,也邀请了众门派参加。教主先前闭关,属下不知教主何时出关,便先派左护法先行一步前去夕照。” “魔道大比?”青衣剑修低喃道。 天亮时,贺兰溪稳固了修为,双目缓缓睁开,无声长舒一口气。 昨夜在长街上与凌霄的一番谈话让他感悟甚多,回来与顾玄联系过后,他便开始专注修炼。 果不其然,心境的开阔于修炼而言非常重要,一夜过去,贺兰溪便到达了归真诀第五重的巅峰。 一想到父亲云迟也只是修炼到第六重,贺兰溪就相当自豪,这就叫虎父无犬子吧?他也快到第六重了,云寂一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突破了。 没想到这次突破这么快,贺兰溪今日心情不错,连带着打开窗户看到第一缕阳光时也觉得格外温暖。 离魔道大比还有半个月时间,贺兰溪想趁机去一趟玄冥殿,翌日顾青果然再来,他就跟顾青说了自己的想法。 但贺兰溪刚说出口,顾青是第一个不准的,而且陆离这边他也要应付,他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 而意外的是没过几天,贺兰溪就在顾青那得到孟柘会来的消息。 顾青特意来了一趟,告诉他确定了孟柘会来夕照,因为他们的那位玄冥教主出关了,也会亲自来观赛。 贺兰溪心底有些激动,他有种预感,他很快就能找到顾青竹了。 等待魔道大比的这段时间陆离也一直锲而不舍约见贺兰溪,贺兰溪没再推辞,一来二往,二人也算是结交成友人,时不时会到白玉台做客。 这日,贺兰溪和朱雀刚从白玉台出来,张丹师送他回去。 自从温择玉被关禁闭后第一宫沉寂了许久,贺兰溪和张丹师不必易容,二人就算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第一宫的人见了也不敢明面动手。 这时细算下来,再有十天就是魔道大比就要开始了。 张丹师有些心不在焉,一路频频回头,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说:“我总觉得赫连盈很怕你,老贺,你之前是不是对他做过什么?” “什么?” 贺兰溪有些茫然,他这几次过来白玉台也跟赫连盈见过几面,但从来没有说过话,也没有私下接触过。 也就只有刚才,他和张丹师出来时和赫连盈近距离接触过。 当时赫连盈对待他应该是一如既往地低着头,没什么反应,为什么张丹师会怀疑他欺负赫连盈? 张丹师还冷静的跟他分析起来,“这些天我不都赖在白玉台吗?我跟赫连盈也说过一些话,他不像是怕生的人,跟叶霄也能说上话,可每次见了你都低着头闷闷不乐,我觉得有点奇怪,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贺兰溪是一脸莫名其妙,“我也就见过他几回罢了。” 张丹师的眼神似乎不太相信,在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偏向弱者,贺兰溪也没跟他多做解释,要不是今日说起,他也还没将赫连盈放在眼里,这时也让他想起来不久前的初见。 有了张丹师的提醒,贺兰溪愈发觉得赫连盈这个人有些古怪,按说他又没得罪过赫连盈,他的妹妹也不是他杀的,他怎么就独独对他冷漠? 贺兰溪想不明白。 二人走后,站在门前沉默许久,又似是在目送他们离开,或是偷偷望着他们背影的赫连盈让身侧服侍的侍女退下,扶着扶手一步步走上三楼。 赫连盈还用白纱蒙着眼睛,可似乎因为对脚下的路很熟悉,他走得相当稳,自那悠然自在的背影来看,竟看不出来他有半点盲眼的迹象。 不知为何,赫连盈的脚步放得很轻,他到三楼时,正好听见刘长老和陆离的对话,隐约听见几个词眼,从‘贺少主’说到‘温择玉’c‘凶器’等。 说到凶器时,屋中二人都沉默了下。 刘长老沉吟道:“殿主,我记得公孙九很宠温择玉,还送了他不少宝贝,说不定,连找到凶器的线索。” “温择玉?”陆离似有些诧异。 刘长老接着说:“没错,我们翻遍了幽冥殿也没有找到凶器,公孙九太谨慎了,可温择玉也不蠢,还是他的枕边人,公孙九总不会无时无刻都防备着他吧?这凶器定然” 忽然间,话音顿了一顿,刘长老的嗓音徒然拔高—— “谁在外面?” 那房门哐的一声开了,门外的一片似是惊慌失措,泛起涟漪的素白衣摆便落入二人眼中。 刘长老神情一肃,正要出去抓人,却被陆离伸手拦下。 相对比刘长老,陆离的嗓音要轻柔百倍,他朝刘长老摇了头,先一步走出房门扶住赫连盈。 “你怎么来了?” 赫连盈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又蒙住了双眼,根本没人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刘长老便有些意见。 “殿主,他在偷听我们谈话。” 注意到赫连盈的指尖微微蜷缩起来,陆离皱起眉头,难得拿出上位者压迫性的气势训斥道:“无双想听便听,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什么?” 没想到陆离居然这么维护赫连盈,刘长老脸色有些难看。 可一想到陆离怜惜赫连盈不过是因为二人同病相怜,都是曾被公孙九压迫的人,他便没再多言。 听到陆离的话,赫连盈面上也有了一丝反应,他缓缓面向陆离,即使蒙着眼睛看不到人,看着也像是在努力望着他的样子,赫连盈的双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但也什么都没说。 而到了此时,外界众人口中被关了紧闭的温择玉还坐在密室里,靠在那寒玉床前,身后就是公孙九的遗体,他正在绞尽脑汁想着那件凶器。 魔君明面上罚温择玉思过,后来又私下让天海公主传话,说这是为了让温择玉专心去找凶器。 话是这么说,但魔君同时也吩咐了苏唯去幽冥殿试探。 温择玉不敢揣测魔君的意思,他只能尽快找到那件凶器。 然而所有人都以为公孙九会将凶器所在的线索留给他,可实际上根本没人知道这所谓的线索是不是真的存在,公孙九是不是又在故弄玄虚。 这段时间温择玉多次感到身心俱疲,他将后脑勺靠在寒玉床上,但触碰到的不是冰冷的寒玉,而是公孙九的手,有些微凉,但还是软的。 像是在从前,公孙九在高兴时揉着他后脑勺时一样。 温择玉忽略心底涌现的一丝满足,他轻轻阖上双眸,整个身体放松下来,银发也柔顺的逶迤地面。 “到底在哪里?” 温择玉日夜琢磨,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也从未错过每一个死角,最终皆无果,他也快要崩溃了,低喃中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怨恨。 “公孙九,再找不到凶器我就把你这幅躯体剁了拿去烧了,看看你是不是把凶器藏在骨头里了!” 话是这么说,烧是不可能的,要真想烧了公孙九的身体,温择玉当初何必让陆千珑带回来,还藏在密室里,费尽心思用寒玉床保持尸身不化? 半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在正道那边,半个月不足以让贺清寂在顾玄口中讨到解释,魔道这边的魔道大比却已准备妥当。 今日,魔道大比就要开始了。 越是临近魔道大比,凌霄就总是来找贺兰溪诉苦,说天海公主一直威胁他,还派人跟着他,叫他一定要在魔道大比上胜出,然后娶她为妻。 这事跟贺兰溪无关,他自认忙着应付陆离已经很累了。 魔道大比的场地是不久前新建的,名为摘星楼,场地极其宽敞,可容下上千人,但在大比开始的第一天,整个摘星楼的广场就被修士挤满了。 贺兰溪同张丹师一起跟在幽冥殿的人后面,顾青其实有意叫贺兰溪跟着他,但陆离也盛情邀请了,贺兰溪果断选择后者,起码不用被训。 摘星楼门外也挤满了人,沸沸扬扬,张丹师与贺兰溪小声交谈着,无不是嘱咐对方小心行事。 毕竟这会儿魔道大比的开始,这里都是魔修,有修为高得他们看不清的,也有修为低到只有炼气期的,几乎各个魔道门派的修士都来了人。 其实魔道大比的第一天并不安排斗法,这一日只安排了先前拿到参赛名额的各门派魔修与一些散修报名抽签,以便接下来一段时间安排比试的程序,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陆离今日只是来走个过场,带一带幽冥殿的弟子,贺兰溪等人也就是过来看看,随后陆离便约贺兰溪等人出去吃酒,捎带一个刚从顾青等魔宫高层圈子里逃出来的凌霄。 有了上次的经验,贺兰溪没敢再碰酒,看着凌霄c张丹师和陆离几人对饮,他只默默吃菜,偶尔看看对面也是安静坐着的赫连盈。 上次应该不是错觉,连张丹师都注意到赫连盈的古怪了 贺兰溪思忖着,没注意到身边坐着的小孩跳下凳子跑到了包厢外去。 这是夕照最大的一家酒楼,朱雀突然跑出去了,是因为他感应到同族的气息,有个小孩被牵着在包厢门前走过去时探进屋子看他一眼,朱雀愣了一下,感觉到这种亲和的气息比贺兰溪更盛,便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或许那个孩子真的妖族的孩子,但朱雀没追上他,反而被下楼的人推搡着一起出了酒楼。 因为魔道大比夕照多了数倍魔修,从而酒楼也多了不少客人。 朱雀人生得小,又没什么定力,便很容易被人流带走。 可当朱雀一人站在街上时,看着已经黑沉下来的街道和四周陌生的行人,眼眶一热,险些就要哭出来。 正巧,长街一头走过来一群修士,朱雀拦在大路中间,也挡了他们的路,其中一人想上前去做些什么,却被为首的玄衣人摆手阻拦。 朱雀愣了下,吸了吸鼻子,有些迟钝的抬头看向那些人。 为首的男人着一袭玄色华袍,衣摆绣着金红暗纹,身形颀长,分明气质如寒玉c如青竹般清冷秀雅,却戴着一张绘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也是一张能吓哭小孩的面具。 男人问朱雀:“你哭什么?” 朱雀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神情呆滞地看着那个男人。 他生得小,容貌又很是精致,尤其是眼眶红红的还挂着一滴泪水,看着真是既漂亮又可爱,也委屈。 看得黎巧儿心中一软,忍不住帮腔道:“是跟家人走丢了吧?还是这么小的孩子,找不到家人很容易就哭了,教主你可不能欺负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0.第二百一十章 贺兰溪发现朱雀不见了后匆忙下楼去找人, 朱雀身上有追踪法器在, 他不怕找不到人, 只是现在夕照遍地都是魔修, 贺兰溪很不放心。 下楼的走道似乎格外的漫长,朱雀的气息不在酒楼里, 贺兰溪心急, 担忧朱雀会不会被图谋不轨的恶人引诱带走了, 万一是魔宫中人 想到这里贺兰溪忽地站住, 倒不是因为担心朱雀, 他抬起手捂上心口的位置, 指尖似乎带着几分轻颤, 隔着几层衣衫之下是顾玄给他的水晶坠子。 朱雀刚在贺兰溪眼皮子底下丢了, 正是找人的时候, 顾玄不久前给贺兰溪的水晶坠子突然有了异动! 霎时间,没有半点预兆, 坠子突然光芒大盛,水晶坠子内部那滴血液的流动似乎变得激动起来, 血光甚至透过贺兰溪的指缝泄露出来, 引得楼梯一侧上下的人纷纷看向贺兰溪。 戴上这法器快半个月了, 这还是贺兰溪第一次见到它有了异样, 而按之前顾玄的提示,这不就是说明顾青竹出现在他附近的百丈之内了吗? 贺兰溪心底猛地一跳, 短短一瞬, 从仓皇到惊喜, 甚至到手误失措他的神色变幻不止,那浓烈的欣喜最终被强硬压了回去,却难掩唇边勾起的一丝喜悦,但也有点为难 法器起了反应,说明顾青竹就在这附近,可朱雀又走丢了,贺兰溪心下一默,他要先去找谁? 不过犹豫了一息,贺兰溪当即推开挡路的人往楼下跑去。 这楼里有不少魔修,有些被贺兰溪推开后暴躁得骂了几句,有的还想动手,可一回头人已经不见了。 如果这法器没有出错的话,那顾青竹一定在附近出现了。 贺兰溪一想到这里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更是嫌弃酒楼太大,人太多,让他一时间找不到路,磨磨蹭蹭好一阵,不知无意中得罪了多少魔修,他可算在楼下大堂挤出酒楼外。 比起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的酒楼,街上少了几分压抑,更显得安宁开阔,这是魔境少有的一片安然。 贺兰溪张望着楼外四周,正要召出休宁灵剑寻找顾青竹,不过片刻间那坠子竟一下失去了光芒! 血光消失得极快,贺兰溪脸上的笑意都凝滞下来不是,怎么没反应了?是顾青竹又走了吗? 贺兰溪下意识想,他不信这是法器出现故障,就算人已经离开他百丈之内,至少顾青竹是出现过的。 然后这样的自我安慰其实并不成功能安抚到贺兰溪,他忽然煞白的脸上还是难以遏制的透露出低落失望的情绪,纵然很快被他掩藏起来。 顿了下,贺兰溪还是踏出了酒楼外,五指隔着衣衫紧紧攥着脖子上挂着那枚坠子,却顺着附在朱雀身上的追踪法器上的神识牵引而去。 一时间找不到顾青竹没关系,这坠子的异常至少证明了顾青竹也来了这里,只要他在这里,贺兰溪就相信自己早晚能找到他,心底却下意识的不愿去想为何顾青竹没来找他。 这会儿还是找朱雀要紧,没准他还猫在哪个角落偷偷哭呢。 贺兰溪忽略那个让他不快的猜疑,目光在街道上来回梭巡。 夜色苍茫,夕照向来没有安静的时刻,越是入夜,街上越是繁华热闹,行人渐渐密集起来,而贺兰溪却很快在来去不息的人流中找到朱雀。 朱雀没走出多远,就站在酒楼外不到十丈之处的街道上,小小的身板几乎被那些路过行人的高大身影淹没,他正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贺兰溪看来,朱雀是被陌生的环境和身边陌生的人吓怕了,朱雀也知道他会来找他,便不敢再乱跑,乖乖站在原地等着人来寻他。 “可算是找到你了。” 贺兰溪无奈叹气,向朱雀走过去时步伐放得很轻缓。 在人群中听见他声音的朱雀循声看来,呆滞的小脸上倏然多了几分光彩,还不等贺兰溪走过来他就拔腿小跑过去,张开双臂朝人扑来。 “娘!” 贺兰溪顺势弯腰将他抱起来,眼里略过一丝庆幸,不过朱雀这不是第一次偷跑出来了,贺兰溪准备给他一个教训,便板着脸抽了他屁股几下。 “为什么又乱跑?不是说好会乖乖跟着我的吗?” 贺兰溪打他时力道并不大,朱雀也不觉得很疼,可他还是觉得很委屈,肉乎乎的双手抱着贺兰溪的脖子,小脸还蹭在熟悉的肩窝上,软绵绵地撒娇道:“淡淡疼,娘不要打” 贺兰溪顿时哭笑不得,他养了这小东西五年多,一直都还算乖巧,但这种时候也想撒撒娇就蒙混过关? 做梦。 “知道疼下次还敢乱跑不?”贺兰溪故作严肃地问。 朱雀很快摇头,脸上还是委委屈屈的,鼓着白馒头似的脸嘟囔道:“不是乱跑我看到一个小哥哥,身上是好闻的味道,我想去找他玩” 贺兰溪一愣,朱雀的话着实令人费解,但他好歹养了五年,就将没头没尾的话捋了一遍,大概听懂了。 “什么样的味道?” 朱雀皱着脸想了下,随后一脸认真的看着贺兰溪说:“是白洛叔叔身上的味道,可是,好像又不太一样”他说着嗓音慢慢变得低落,像是在害怕贺兰溪训斥,又像是连自己都想不出来怎么形容,小脑袋瓜有些懵了。 听到白洛的名字,贺兰溪微微挑眉,白洛今晚一直在凌霄身边,朱雀不是也看到了,那他身上的气息是什么样的,还有什么样的人与他相似? 贺兰溪琢磨一阵,认为有人刻意引诱朱雀出去的可能较大,但朱雀并没出事,还好好的站在街上等他,贺兰溪想着,又打量起朱雀身上。 如果是魔宫蓄谋已久的人刻意引诱朱雀的话,那朱雀身上应该会留下其他人的气息贺兰溪双目一顿,拧眉看着朱雀手上的一颗灵石。 “这灵石” 朱雀身上的储物手镯里也有很多灵石,大部分是之前贺兰溪给的,但他手上这颗似乎有点不同。 怎么说呢,贺兰溪总觉得这颗灵石上面有一缕异于往常的气息 但是没有证据,贺兰溪自觉自己最近是越发疑神疑鬼了,非但怀疑赫连盈,还怀疑起一颗灵石 难道是那次醉酒的后遗症? 贺兰溪不合时宜地想,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也因此被他刻意忽略过去,他又问朱雀道:“刚在这里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 朱雀没有很快回答,他脸上呆呆的,同往常一样,大家都以为他迟钝,没人知道他是在想着刚才碰上的那个人,那个戴着恐怖面具的男人。 当时那个男人问他哭什么,朱雀立马就不敢哭了。 他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满满都是顾青竹的气息,他其实有点怕顾青竹,没敢靠近,只看着这些人不动。 魔教的一行人似乎有什么急事,并没有太多时间耗在一个街上碰到的小孩身上,男人等不到回答,片刻后就要走了。朱雀这才想起来要把他留下来,等贺兰溪过来找他,便着急扑上去,紧紧抱住男人大腿。 这么一下,魔教众人都吓到了。 他们的教主对向来喜洁,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半步,不喜欢半点和外人的解除,而这个小孩居然敢直接抱上他们教主的大腿 众人都吓得不敢动了。 男人站在那里静静地俯视着小孩,他分明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可众人都觉得他这是要发怒的预兆。黎巧儿甚至预见这小孩会死得很惨,她不忍心,都在准备开口求情了。 “你做什么?” 男人又跟小孩说话了,他的嗓音相当平静,平静到一众属下止不住浑身一抖,想到火山爆发之前的覆盖着冰雪的山峰表面也该是如此安静。 朱雀张了张嘴,脸上充满了惊慌失措,他还是不敢说话。 这个男人的气息虽然是顾青竹的气息,可他戴着面具,气势也比之前强悍数倍,多年不见,他的身上也带着几分陌生的气息,倒不是掩盖了他本身的气息,而且更加强势了。 而最重要的是,朱雀怕自己又认错了人一如上次遇见孟柘后,他当时告诉贺兰溪孟柘身上有顾青竹的气息,贺兰溪确认孟柘不认识顾青竹后训他,说再胡说就再不理他。 朱雀不要贺兰溪不理他,可是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的确有顾青竹的气息,虽然很多年没再见到这个人,朱雀还是一下子嗅出他的气息。 男人的耐心似乎也用光了,但也没有如一众属下所想那样残忍,他在属下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竟鬼使神差的取出一颗灵石递给了朱雀。 朱雀也愣住了,这个默不作声就给他灵石的人真的很像很像他的爹爹顾青竹啊朱雀下意识便松了手,伸出双手小心地接过灵石。 与此同时,男人被松开之后,深深望了一眼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孩子,便大步流星地往街道一端走去,一众被吓到的属下也急急跟上。 朱雀回神时人都走远了,他倒是想追,可离得远了,他会找不到回去的路,这样贺兰溪就找不着他了 最后在朱雀犹豫着要不要去追的时候,贺兰溪很快就找来了。 要不要告诉娘他找到了爹爹呢? 朱雀犹豫了很久,第一次自己做主,他怕跟贺兰溪说了后他又会训他胡言乱语,然后真的不理他 朱雀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是纠结。 于是贺兰溪什么都没在朱雀口中问出来,正狐疑间,后脚跟着他下楼来找人的凌霄几人也到了,见到他怀里抱着人后几人都松了口气。 “找到人就好,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一起走吗?”凌霄道。 凌霄和张丹师几人是跟陆离告辞了才走的,凌霄见到朱雀也回来了,就打算和白洛先走了。 张丹师对此摇了摇头。 贺兰溪也拒绝道:“不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贺兰溪想到刚才朱雀说的话,趁着白洛还没走,他赶紧叫住白洛,跟他说起这事。 白洛问朱雀:“是不是和你我都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的气息?” 朱雀迟钝地点点头,双臂紧紧环着贺兰溪后颈,那张精致可爱的小脸皱得紧紧的,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的张丹师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 “刚才吓坏了吧?下次可不能一个人乱跑了,知道吗?” 朱雀一脸愁云。 白洛想了下,说道:“或许是碰上了同族,最近魔道大比,很容易混进来其他人,我当时没注意到,也不太清楚,但他既然没事,或许不是魔宫的人,下次多加小心吧。” 贺兰溪点头,“好。” 凌霄又催了一遍,“洛洛这段时间正修炼到关键时候,这几日有些精神不足,我们这就先走了。” 贺兰溪闻言下意识看向白洛,见他眉目间确实有几分难掩的疲惫,体内灵气也充裕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估计是快要凝练实体了,连凌霄都神情凝重,他可不敢浪费这位白二长老的时间,当即和张丹师同他们告辞。 凌霄二人并肩而行,走出没几步,凌霄似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跟贺兰溪说道:“对了,刚才你出去的时候,我听说玄冥教的人也路过这里,还怕你跟他们打起来,说起来你最近不是在打听玄冥教的消息吗?” “玄冥教?” 贺兰溪神色一顿,很快联想到刚才水晶坠子的异样,也正巧是他下楼的时候玄冥教的人路过这里吗? “孟柘也在吗?”贺兰溪问。 凌霄点点头,沉吟道:“孟柘?他早上就到摘星楼了,就是他们的教主来得晚了些,今晚才到,不过反正比试明日才正式开始。对了,孟柘好像就住在摘星楼准备的客房。” 之前贺兰溪跟凌霄说过孟柘的事,凌霄见到这个人时就特意帮贺兰溪打听了一下,但最近的事太多,他一时忘了说,现在才告诉贺兰溪。 忆及玄冥教的人路过的同时水晶坠子发生了异动,贺兰溪豁然开朗,什么都想通了,由此更确定了顾青竹会在玄冥教里,当下他就想去找顾青,也的确准备走了,脚步刚挪动些许,他才想起来向张丹师几人告辞。 “我有事先走了。” 话音落下,贺兰溪那一袭红衣已经跑远了,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要去何处,但看起来背影还有几分轻快,张丹师几人皆是一脸莫名。 几人相继告辞后,陆离这一场酒宴只能提前结束了,陆离却还没走,请刘长老坐下来,二人谈论着这次魔道大比的事,赫连盈也在一侧。 刘长老这次没有隐瞒什么,不是他放下了对赫连盈的戒心,而是他要说的这些内容也并不事关机密。 二人说的有些杂乱,无非是其他门派对于魔道大比的态度,但当陆离和刘长老说起鬼谷新任谷主迟霜时,赫连盈无声抿紧了苍白的唇瓣。 陆离本就一直关注着赫连盈,他摆手暂停议事,扶着赫连盈的手柔声道:“无双,你不舒服吗?” 话题就此中断,还是因为赫连盈,陆离也太过在意赫连盈了。 这种情况刘长老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眉头拧紧,看着赫连盈的目光也是一如既往的相当不悦。 知道孟柘来了,贺兰溪急着找到顾青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顾青。他本来想回竹楼等顾青的,可转念一想,这段时间顾青也不是天天来找他,魔道大比的开始本就让他忙得脚不沾地,他今晚应该也不会过来了,贺兰溪便拐了弯,偷偷摸去了第三宫。 现在已经入夜,顾青或许会在自己的寝宫里,不过贺兰溪显然低估了顾青的忙碌,他潜入已经戒严到方寸数里没有半点人烟出没的第三宫附近时,正巧见到顾青和压胜在第三宫门前送别温择玉和苏唯c陆千珑几人。 一下子碰上四位魔使,虽然厌胜是顾青手下不必担忧,可直面温择玉这事,贺兰溪现在是不敢的。 他站在没时间跟温择玉磨蹭,他要赶紧找顾青竹。 一时间,贺兰溪完全忘记了之前他是如何嚣张的挑衅温择玉,又是如何与温择玉加下如此深仇的。 不过那头几人好像说了半天都没走,隐约有种要说到天亮的趋势,贺兰溪没敢靠太近,抱着朱雀藏到一尊石像后盯着,隔得远远的,顾青带着面具,他也不清楚几人在说什么。 反正不管在说什么,都没有他的事急。贺兰溪想着,正巧见到顾青面朝这边来,他忙探出头朝远处招手,小声喊道:“二叔,我在这里啊!” 这么小的声音隔这么远一般是听不到的,但贺兰溪用了传音。 听到这冤家的声音,顾青心下一个咯噔,面具下的神色僵硬着,手也不由自主地猛地拽了一把正要转身的温择玉的肩膀,让他不得不面向自己。 温择玉没想到顾青突然来这一手,在场的几人也都没想到。 温择玉一直防着顾青,二人也向来不对付,这次温择玉很快想到是顾青终于失去耐心要跟他撕破脸皮了,他非但不怕,还觉得顾青这一手来得妙,正好让他找到机会夺回第三宫。 温择玉想着便冷着脸看向顾青,但二人的身高有些差距,他需要稍微仰起头才能对上顾青的双眸 温择玉微眯起双眼,艳丽柔美的脸上,他的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看着顾青的眼神很是危险。 “护法这是要做什么?” 这一瞬颇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陆千珑和厌胜反应过来后,分别站在二人身后做出提防和随时准备动手的举动,苏唯一人站在中间,脸上有些哭笑不得,但没劝架的意思。 顾青只能说他们都误会了,看着还在远处同他招手的那一抹红影,他恨不得现在就就过去把揍得贺兰溪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但 这种情况下,顾青只能松开自己的手,随后僵硬的,轻轻拍去温择玉外袍上的皱褶,半晌后,才挤出来一句,“宫主的衣服上沾了灰” 温择玉笑容一顿:“” 顾青说不下去了。 这并不是他一贯的待人之道,另外几人也觉得他古怪。 温择玉见顾青难得这么讨好的揉平自己衣袍褶皱时,就知道他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意思,即使他刚才被他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他也不敢动手。 温择玉缓慢地勾起唇角,低低笑了一声,阴鸷的双眸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深深的看了顾青一眼,便抿着冷笑带着陆千珑转身离开。 苏唯见状也告辞了,顾青可以很肯定自己刚才被温择玉嘲讽了。 见到温择玉终于走了,贺兰溪匆忙带着朱雀藏进石像后,大手直接捂住朱雀的口鼻,小声告诫他—— “不要出声。” 朱雀认真地点头。 温择玉虽然也觉得顾青有些古怪,可顾青难得的示弱讨好还是让他心情大好,与陆千珑c苏唯走时也并未留意到他正和贺兰溪擦肩而过。 没人看到顾青面具下的脸色如何,但厌胜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冷幽幽的气息,一如他往常记仇之时的那种阴测测的态度。 待温择玉走得彻底没影了,贺兰溪才敢在石像后走出来。 温择玉太强了,他是合体巅峰,半步大乘的修为,贺兰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躲过一回,也有种劫后余惊的错觉,他刚放松了身体,忽地耳朵一紧,身后就多了一个暴跳如雷的人。 “贺兰溪,你胆子挺大啊,谁叫你现在过来的?这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你不要命了我还想活呢!” 顾青等温择玉一走就维持不下冷静过来找贺兰溪算账,要不是怕温择玉发现这小子,他至于那么尴尬地讨好温择玉吗?都怪这小子! 耳尖被揪得有些疼,贺兰溪还是头一回被人揪着耳朵 好吧,贺兰溪承认他是冒失了一点,他知道自己活该,嘴上忙解释道:“二叔松手!我有急事找你啊!” 朱雀第一次见到贺兰溪被顾青拧耳朵,脸上的担忧和害怕变幻不定,他见过顾青好几次,对他相比初见时少了太多恐惧,可当他抬头见到厌胜靠近了几人,那妖刀的邪煞血气压顶而至,朱雀当即放弃了去‘救’贺兰溪的念头,钻到贺兰溪身后去藏起来。 顾青不信贺兰溪的话,他现在只想泄愤,可手上却也的确放开了贺兰溪,贺兰溪倒抽着气捂住右耳,看着顾青欲言又止,眼里还有几分后怕。 顾青冷冷一笑,“说吧,什么事?” 贺兰溪轻轻揉了揉耳朵,其实顾青的力道把握得很好,他并不疼,只是耳朵被人捏在手中的感觉让他颇有些心惊肉跳,他缓了好一会儿,不知耳朵已经揉得泛红了,嚅动着嘴唇小声说:“二叔,你真的太凶了” 顾青一眼横过去,像是再不说实话就要再动手的意思。 贺兰溪便别开脸,小小哼了一声,说道:“我找到顾青竹了” 顾青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贺兰溪看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忽而展颜轻笑,“但是我没见到他,我只是感应到他出现在我附近了,我来这里是希望你帮我找人。” 顾青见他脸上的得意就知道他是故意说话大喘气报复他,面上徒然一冷,但也比不得顾青竹的消息重要。 “到底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1.第二百一十一章 贺兰溪把水晶坠子的事跟顾青说了, 顾青当即吩咐压胜去查, 顺道将贺兰溪带到了第三宫里, 二人在里头坐等小半个时辰, 压胜就回来了。 今夜确实是玄冥教的人来了,顾青便确认人就在玄冥教中, 朱雀早在等压胜回来的时候就靠在贺兰溪怀里睡着了, 顾青见状, 吩咐了人去摘星楼查探玄冥教的同时也留贺兰溪下来。 “今晚就在这歇下, 明日与我一起去摘星楼。” 贺兰溪犹豫了下, 也就答应了, 事实上顾青只是担忧他今夜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而他没什么看法。 跟在顾青身边, 他明天也能更方便接近玄冥教的人, 只是 “那温择玉看见我了怎么办?” 顾青凉凉看他,“与我何干?” 贺兰溪一顿, 这还真是绝情,分明是顾青让他跟着的, 还不管他? 清楚顾青只是嘴上说说图个痛快, 贺兰溪一笑了之, 没当回事。 入了摘星楼后, 黎巧儿才松了口气,想起那个碰过他们教主后还安然无恙的漂亮孩子, 一边看着自己唯唯诺诺的弟弟, 没忍住有点嫌弃。 孟柘安置好教主后, 一出来就听见黎巧儿姐弟二人的谈话声。 黎巧儿没注意到他的靠近,只笑得一脸欢喜的感叹道:“那孩子真可爱,幸好教主没欺负他” 孟柘听得有趣,因黎巧儿最厌烦小孩了,遂出声问:“什么孩子?” 吓了黎巧儿姐弟一跳,一见孟柘来了,黎若小声唤了一声护法哥哥便又有些拘谨的微低着头。 黎巧儿见不得他这样,但也跟孟柘说了刚才在街上碰到的事,尤其是说起那个小孩时,那是一脸的喜欢。 孟柘却是一怔,“孩子?多大的孩子,长什么样?” 他确实有些敏感,止不住联想到一个多月前在街上抓住他衣摆不让他走的那个孩子,还有那个 来寻人的容颜姝丽的红衣青年。 黎巧儿回想了下,笑得格外温暖,“那孩子呀,长得很是可爱,巴掌大的小脸蛋,桃花眼,白白净净,肉乎乎的,捏着应当很软绵,穿着一身漂漂亮亮的红衣服,手上还戴了储物法器,看起来应该是哪家仙门走丢的贵公子。” 她一看那孩子就很喜欢,所以提起他时也详细描述了几句,却不知孟柘听她的话时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黎巧儿这样的描述,岂不是与他记忆中那一对相貌极度相似的年轻父子对上了吗?若真是 孟柘眸中一紧,呼吸也重了几分。 魔道大比的第二天,参赛的修士已于昨日报名抽签,今日即是魔道大比真正比试的第一场,来的人也不少,凌霄好死不死的抽到第一场,早早来了摘星楼准备的魔宫众人席间,脸上神情如丧考妣,独自坐在一角。 实际上,这次抽签是被人动了手脚,不必说,凌霄就能猜到是谁,而那个罪魁祸首正带着万千瞩目,踩过细碎阳光一步步向他靠近。 凌霄看也没看天海岚,倒是跟在顾青身后的贺兰溪瞅了那位鼎鼎大名的天海公主一眼,隔得远远的,看见那身着水红襦裙的女子的第一眼,却叫贺兰溪想起了另一个人—— 段殷殷。 但天海岚跟段殷殷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天海岚孤高冷傲,一张白狐似的脸上是张扬逼人的艳丽,她约莫是同叶霄同岁,比之清秀温婉的段殷殷要成熟不少,爽朗不少,在这摘星楼一现身,就夺去了许多人的目光。 虽然二人不一样,可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回忆起凌霄常常表示自己对天海岚穷追猛打式的示爱苦不堪言,又坦言天海岚只是对叶霄与她初见时没将她放在眼里引起的纠葛,贺兰溪一眼就看出来天海岚看着凌霄时,暗藏在嚣张气焰之下的那一抹少女怀春。 “呵。” 贺兰溪笑了一声,没由来的,走在前面的顾青便回了头,面具之下那双清冷的眼眸撇了贺兰溪一眼。 贺兰溪回了神,也朝顾青笑了笑,可惜他蒙着面纱 也是,顾青敢带他来,还真没跟温择玉作对的意思。 贺兰溪身份敏感,前阵子才将第一宫闹得天翻地覆的正道贺家少主出现在摘星楼的魔道大比上,这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更何况魔君虽然真没出面,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大比过程出来? 顾青嘴上说着不管,出门时直接甩了一条面纱给贺兰溪,贺兰溪只好戴上面纱,隔着这一张轻巧精致的嫣红面纱,竟真将他的真容遮掩住了,这面纱的料子还不错,顾青却没说是他在私库里翻出来的珍藏。 对此,顾青只说是免得贺兰溪出面再招蜂引蝶。 贺兰溪心下大呼冤枉,什么叫再?他何时招蜂引蝶了?这阵子他都很听顾青的话白天都没怎么出去过,往日出去也会用上障眼法! 不过他这张脸似乎在夕照已经没人不认识了,魔修大多喜欢浓重色彩,着红衣或是浓黑重紫之类色彩的人很多,而自从贺兰溪这个人出现在夕照后,夕照穿红衣的人都少了。 贺兰溪一点没觉得是自己的罪过,他想起来顾青看不见自己的脸,这便朝他缓慢的眨了下眼睛,询问之意呼之欲出。 顾青横他一眼,这便转身往凌霄那边走去,贺兰溪牵着朱雀慢悠悠跟上,身侧是他昔日也曾惊惧过的厌胜,这大块头还是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现在时间还早,温择玉等人还没来,也不知道顾青会怎么将他留在边上,会不会引人怀疑? 贺兰溪跟上去时,凌霄也见到了他,顿时笑了。 “师你也来了。” 凌霄本来想在顾青面前喊他师兄的,但在顾青的目光下,看着还站在边上不依不挠的天海岚,他硬生生改了口。 贺兰溪弯着眉眼点了头,顾青忽然吩咐道:“你跟他待在这。” 贺兰溪和凌霄都愣了下,包括天海岚,看着贺兰溪的眼神带着几分狐疑,白狐似的美艳脸庞上紧接着多了三分敌意。 顾青吩咐完就带着厌胜走开,贺兰溪看了过去,只见远处也走过来几人,其中一人不是温择玉还有谁? 在温择玉身侧还有陆千珑,顾青走上前去同他们说着话,过不多时,又来了一行人,走在前头那人贺兰溪只扫了一眼就寒透心底。 卫公子 五年前见过一面,贺兰溪至今记忆犹新,而这卫公子也如当年,也和顾青一样带着面具,魔宫里带着面具蒙了面纱遮掩面目的人并不少,故而并不显得突兀,但当五位魔使凑在一起,这一下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贺兰溪微低下头,牵着朱雀坐在凌霄身侧最角落的位置。 凌霄本就坐到了角落,天海岚也看了看那边几人,随后有些不大放心地坐到了凌霄另一侧,看着边上的贺兰溪问:“叶霄,他是谁?” 凌霄有些不耐烦,他对天海岚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只能装作叶霄那样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天海岚便拧着秀眉执拗的盯着他,目光幽幽。 气氛有些古怪,贺兰溪解围道:“白洛没来?” 难得他见到凌霄身边没有白洛的身影,贺兰溪便问了他。 凌霄叹气道:“昨晚回去就闭关了。” 原来如此,贺兰溪点点头,注意到天海岚朝他投来一记略显不喜的仇视,他当作没见到,抬手将朱雀抱到怀里坐着。 天海岚又问凌霄,“他是顾护法身边的人,也认得那个白洛,叶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贺兰溪一听那句问话实在是觉得磕碜,天海岚非要在凌霄口中挖出关于他的消息,无非就是因为凌霄搭理了他却无视了她。 女人心海底针,不能得罪,贺兰溪便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也不找凌霄搭话了,安静坐着,看远处的顾青等人又散了去,一行人却都分开来,最后只有顾青和厌胜回了来。 顾青回来时天海岚就走了,在凌霄这讨了没趣,况且她跟顾青之间也不亲厚,相比之下她似乎更亲近第二宫。 顾青便顺势在天海岚先前的位子坐下,凌霄被夹在中间颇有些为难,先一步起身让座,借口先去准备就走了。 贺兰溪看着凌霄匆忙混进人群的背影,问道:“温择玉他们不跟二叔一起吗?” 顾青冷淡道:“他要来了你就死定了。” 话不太好听,贺兰溪也承认是这么个道理。 摘星楼内广场偌大,下头已是挤满了前来观赛的修士,而得了邀请而来的各宗门则是专门备了位子,环绕在广场四周,香茶灵果备着。 贺兰溪坐得这边就是为魔宫这个东道主准备的位子,但温择玉没过来,卫公子也没过来,想来他们关系不睦,是有人刻意隔开了。 见贺兰溪总朝不远处那银发血衣的温择玉看去,顾青眼里微微一冷,低声斥道:“你看他干什么,没得让他发现你吗?” 顾青话音刚落,贺兰溪就见温择玉回头朝这边望了一眼,他匆匆移开视线,乖觉坐在顾青身边的话应该不会有事,思索了下,贺兰溪问:“二叔,玄冥教的人在哪儿呢?” 顾青抬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那里,左手边是鬼谷,右手边上就是幽冥殿,孟柘就坐在那,你见了没?” 贺兰溪一眼就见到孟柘,可惜太远了,他几乎隔了小半个广场,这摘星楼里大能不少,他总不能放出神识去暴露自己,万一被人攻击便得不偿失,只能使劲的看去,勉强见到那处有人落座了,孟柘那一身靛蓝便入了他眼里。 “那日见到的人是他吧?”顾青问。 贺兰溪自是点头确认,虽然隔得有点远,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孟柘。 顾青冷哼一声,嗤道:“昨日见了他,这小子在温择玉面前装得挺好的,一直没找着机会跟他说话,原来还真是他。” 贺兰溪回头问:“昨晚派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顾青斜睨着他,“哪有那么快。” 很慢了好吗,分明玄冥教的人都在摘星楼里了啊。 贺兰溪腹诽完,面上乖巧地问:“那二叔打算何时去找他?” 顾青没说话,忽地垂眸,竟盯着贺兰溪的脖子下看,贺兰溪有些莫名,四周都是人声,他的注意力也都放到外面去,便跟着顾青的视线低头。 “怎么了” 话没问完,贺兰溪就瞧见了衣襟内若隐若现的一点红光,这是那水晶坠子的光芒,贺兰溪心下一喜,将水晶坠子取了出来,抬眼与顾青对视。 顾青沉吟道:“你说过,百丈之内” 贺兰溪激动点头,二人几乎是在同时的,齐齐朝玄冥教的方向望去,孟柘还在那里,但那边又添了一些人,似乎是玄冥教的教众,有好几人,都不太能见到脸。 “那都是什么人?” 世间哪有那么碰巧的事,第一次玄冥教的人路过时他用来寻人的水晶坠子亮了,现在玄冥教的人来了,他的水晶坠子又亮了,说明顾青竹在玄冥教的可能性相当大。 但这里离玄冥教的位置距离有点远,所以光芒也不太明显。 贺兰溪不认得玄冥教的人,只能询问顾青,顾青琢磨半晌,再开口时,嗓音像是含着一缕失望,又或是意味深长。 “是玄冥教的一些长老堂主,我都见过,除了那个新教主” 贺兰溪正品着这话,低头却见朱雀双目炯炯地也望着玄冥教的位置,他正要问朱雀怎么了,顾青就说:“现在人太多了,不好找,如果他不在席间,或是在下头人群里。” 可下头观赛的人太多了,顾青竹若真在上千人中也不是过沧海一栗,很是难寻。贺兰溪不死心地在人群中来回梭巡,猜测道:“他会不会在玄冥教参赛的名单里?” 顾青没有很快回答,他一直远目玄冥教的位置,指尖轻轻敲击小几几下,才缓缓说道:“玄冥教这次无人参赛。” 贺兰溪闻言猛一回头,双目怔怔的看着顾青,玄冥教没参赛,但那玄冥教主还亲自来了,带的人应该不会太多,或许顾青竹就在其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2.第二百一十二章 广场上倏然安静下来, 是那空旷的场上走上来一人, 该是魔宫的裁判, 他运起灵力宣布比试开始, 喊出了第一场比试的人名—— “甲组一号,魔宫叶霄上场。” 霎时间, 贺兰溪和顾青顾不得多想, 纷纷朝台下看去。 凌霄在第一场是天海岚刻意安排的, 顾青是没任何意见, 温择玉对魔道大比几乎从不过问, 而中立的第二宫本来就和天海公主亲近, 这就定下了。 天海公主这么安排的目的就是让凌霄在第一场拔得头筹, 所以凌霄不会输, 给他安排的对手不强, 也不至于弱到给人话柄,这个给他祭刀人正是最近相当倒霉的鬼谷弟子。 凌霄现如今是元婴期修为, 虽说他的芯子也曾是大乘剑尊,但重新修炼也需要时间, 而这个鬼谷弟子与他修为几乎持平, 却定比不过他的惊鲵古剑。 凌霄无奈叹气, 被喊了好几回后见到天海岚亲自下来在人群里找他时, 只得扛着剑上去了,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还在凝练实体关键期的白洛。 唉, 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凌霄长叹一声, 踩着台阶拾级而上, 心里却有些得意,重活一世,还能继续和前世暗恋的美人再续前缘,他这运气也是顶好的。 贺兰溪瞧着那剑修的背影时而忧郁时而轻快,藏在面纱之下的唇角轻轻勾起,笑叹道:“天海公主很看重叶师弟呢。” 顾青听了只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 这开头的一场,百年也不举行一回,魔道众望所归的魔道大比,凌霄是必须拿下头一场的胜利,谁让他现在弱,没法不听魔君的话 贺兰溪看了一眼正上台来的鬼谷弟子,他对鬼谷这个魔门也有些在意,因为先前谢无寂的缘故,听说之前见过的四长老迟霜现在成了新谷主,也不知道谢无寂去了何处。 从五年前起云寂就在查谢无寂这个人,五年了,至今杳无音信。 云寂查谢无寂是因为他的诡秘和潜力极大的恐怖实力,但除了验证了那个阵法后来的确变幻成了传送阵,确认谢无寂是逃了,而不是死了之外,云寂再没查到其他,就连现在的鬼谷也没了谢无寂往日的根基。 这个迟霜,可以说是夺位了。 迟霜的实力并不强,贺兰溪也说不清楚他对鬼谷的看法,防备中又有些忌讳,而鬼谷明面除去了谢无寂的根基,但私底下呢?谢无寂现在还在不在鬼谷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贺兰溪见凌霄上台后便没再看比试,而是盯着那拥挤密集的人群中,妄图从那千百人中寻到顾青竹的身影。 “我会派人去找顾青竹,贺兰溪,你先回去吧。” 顾青忽然这么说。 贺兰溪有些吃惊,看顾青的态度也不似是在往日斥责他时的口是心非,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贺兰溪想了下,也笑了,“二叔是担心我会在魔道大比时捣乱?您不用担心,我有自知之明,你们这么多人在,我哪里敢乱来?您放心好了,我就待在你身边等消息,什么都不干,找到顾青竹我们就走。” 顾青道:“这么看来你对魔道还真是避之不及。” 贺兰溪隐约觉着这反应不太对,但顾青又撇开脸,双目直直地望向几乎在百丈之外的玄冥教所在之处,似是喟叹般道:“那随你。” 或许正道很多人都不会想让这次的魔道大比顺利进行,有人猜测最后这场魔道大比会成为魔道那一盘散沙收拢的关键,但魔道大比已经在进行中,魔道中人众望所归,正道离这里太远了,理智的人不会想去破坏魔道大比。 贺兰溪也不想让魔道各宗门在联盟,但也清楚现在动手的都是傻子,不想让他们联盟的话,直接离间魔道各宗门间的关系就是了。 而眼下贺兰溪没想那么多,他以为顾青是被自己说服了,以为顾青让他不动手实则也是在以前辈的立场劝谏他,他只要听话就好,而顾青盯着玄冥教看,贺兰溪觉得他可能是在琢磨顾青竹到底在不在玄冥教。 凌霄前世身经百战,堂堂大乘剑尊,虽然人是吊儿郎当了一点,却是千年前那一张正魔大战中最大的功臣,也是当时凋零的正道中唯一的战神。 不过一招,凌霄便无意再与那鬼谷弟子周旋,他这场赢是赢定了,就算他不想赢也得赢,不如干脆点,胜了就赶紧走人,反正今天他就一场比试,早点比完早点回去看看白洛出关了没有,没有就帮他护法什么的。 凌霄点到为止,剑未出鞘,那鬼谷弟子已经狼狈地倒在地上,脖子上是剑鞘的一端,并不锋利,但凌厉的剑气使其有种脖子上的剑鞘不是剑鞘,而是一柄开刃的锋利宝剑,冰凉的触感让他回神,裁判已经定下胜负。 “第一场,魔宫叶霄胜出!” 那鬼谷弟子连名字都没能让人记住,凌霄这漂亮的一剑就让他的名字彻底响彻整个广场,掀起一阵浪潮般的呼声。 玄冥教的位置上,素来冷心冷情的玄冥教主正看着凌霄准备下场的背影,目光深邃,连青面獠牙的面具也遮掩不住他专注的视线。 “这魔宫少主的剑意好强。”孟柘道。 完全不像是元婴期该有的实力,这剑气俨然是已臻化境,若是剑下没见过血,就是修炼千万年也不会拥有这样强悍的剑意。 同是剑修,玄冥教的教众约莫能理解玄冥教主对这个魔宫少主的注视,连魔宫的人也都被凌霄这一剑震撼到了。 凌霄不想再待在魔宫,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再隐瞒,这一剑也不过是稍微放出了几分剑意,见还未出鞘就让元婴期的鬼谷弟子惨败,足见他若出了剑,实力至少不亚于出窍期的修士。 “嗤。” 玄冥教的教众中有人笑了一声,几人看了过去,毫无疑问,那含着几分不屑的轻笑是他们的左护法发出的,幽冥教左护法苏明玉,虽然她笑起来有几分轻蔑的意思,却没人责怪她,大抵是她生得过分好看了。 众所周知,魔道出了名的美人里,其中有两位名字里都带着玉。 一则是众人公认的却不敢在明面上提及的温择玉,二则是玄冥教前任教主的姬妾苏明玉。 苏明玉原本就是玄冥教前任教主的姬妾,同时又是玄冥教的左护法,这双重身份不仅仅是靠美貌,还是靠实力得来的。她在玄冥教的资历不可谓不老,玄冥教有一半是她撑起来的,另一半,是新教主和右护法孟柘。 而玄冥教众也都知道,这位妖娆的美人还恋慕新教主,见了他,连前任教主都扔了,一心用在他身上。可惜新教主不近女色,但苏明玉也忠心耿耿。 而这位坐在孟柘身侧,一袭稍显清凉的红裙遮掩不住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的性感美人正支着下颌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秋水剪眸含情脉脉地望着一侧的玄冥教主,双眸几乎柔得滴出水来,红唇微启,明显的勾引。 “他又怎么比得上我们教主?” 玄冥教主没搭理她。 苏明玉轻笑一声,嗓音似带着勾子,道:“魔宫少主这一场也算是胜得漂亮,听闻他与天海公主两情相悦,这一场大比多少人是为了天海公主而来的,这也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吧?” 她询问的是玄冥教主,但对方还是没搭理他,孟柘见状稍微坐直起来,正好挡住苏明玉的视线,苏明玉脸上笑容便浅了几分。 “咳,还是先看比赛吧。”孟柘道。 黎巧儿见状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便回头看向比武场。 苏明玉喜欢教主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她倒是想上教主的床,可惜了,教主压根就不需要暖床的人,大多数教众认为,教主真正爱的只有他的佩剑。 但苏明玉是什么人,她向来放得开,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也自信得很,以为教主总有一日会被她迷惑的,故而日日缠着教主示好,自荐枕席 为此孟护法时常派苏明玉外出,就是担忧苏明玉做得太过被教主一怒之下给砍了,毕竟苏明玉虽然心怀不轨,但做事靠谱,还是个好属下。 说回凌霄,凌霄收好剑就准备走人,裁判也让下一场的选手进场,凌霄是个实在人,他踏踏实实的走下台阶,没半点装那什么直接咻的一下御剑走人的意思,可也就是这样,跑得慢了,反而让天海岚给拦住了。 天海岚的笑容很是耀眼,一下闪得身后众人直了眼,她索性上前抱住凌霄的手臂,不让他走。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叶霄,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惊喜啊!” 凌霄:“” 他真的不是叶霄 凌霄小心翼翼的,想不粗暴也不触及天海岚的情况下将自己的手抽出,他不习惯跟别的女子亲近,又怕白洛看到,就算现在看不到,他也会心虚。 可天海岚以为他这一场胜得如此漂亮是为了自己,更不可能让他走了。 凌霄苦不堪言地被拖着站在台下,正巧见到下一场的选手进了场,那灰衣的剑修看对他扬出一个笑容,便朝对面神行门的选手一揖。 “幽冥殿张星寒,有幸与道友一比。” 这家伙凌霄也愣了愣,张丹师顶了幽冥殿的名号来魔道大比,他很快想到之前陆离答应过他的事,当时陆离只说尽量帮他摆脱天海岚。 凌霄看着张丹师,眼神复杂,陆离真是心机不浅,他同多少人许诺过,那边忽悠了张丹师帮他对付温择玉,这边说帮他摆脱天海岚,然后直接就让张丹师过来参赛了 这不就是明摆着让张丹师替他分担一部分战力,只要二人都没有败绩,二人最终总能碰上的,到时他败在张丹师手下就是了,而张丹师又是正道潜伏的人,手里有神火,谁能奈何他? 一个惹急了,万一人家放火同归于尽怎么办? 什么?碰上神火还想逃?做梦! 所以说张丹师实在是个行走的炸弹,除了温择玉这种跟他有深仇大恨的,谁还往上凑? 凌霄很快想通这些细枝末节,但他认识张丹师,这魔道却没几人认得张丹师,只知道他同陆离走得近,以为那是幽冥殿的人很正常啊 不过这些知道张丹的人里,也包括贺兰溪和顾青。 顾青是何等的耳聪目明,他听见这名字后第一反应看向贺兰溪。 “张星寒?就是你那个杀了公孙九的朋友?” 贺兰溪也有些吃惊,凌霄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只能在心底说一句陆离机关算尽,他抿了抿唇,看着台下那灰衣剑修,还是点下头。 “是他。” 顾青便盯着他看。 贺兰溪冤枉得很,急道:“不是我!是陆离的安排,我也是才知道!没想到陆离居然算计他,我之前一点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顾青道:“我也没说是你。” 贺兰溪松了口气,“那就好。” 顾青嗤笑道:“你放松的太早了。” 这一句提醒,贺兰溪猛然大惊,遭了,还有温择玉 当贺兰溪意识到这里已经太晚了。 温择玉早在张丹师上场的时候就认出了他,此刻正在贺兰溪惊悚的目光下,那一抹浓黑下隐藏血红连理枝的身影终是愤怒而出,雷厉风行地落到了场上,那咬牙切齿中蕴含的滔天恨意让整个摘星楼瞬间被蒙上一层阴鹜。 “张星寒,你还敢来!” 完了 贺兰溪心电急转,不看场下是如何的混乱,而是看向远处的幽冥殿所在之处,他仿佛见到陆离悠然的坐在那里,唇角噙着三分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似乎沾着几分冰冷且嗜血的冷漠,不知是在盘算着什么。 整个摘星楼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中,千百人中无人开口。 张丹师倒也不怕,明知温择玉看他的目光如死人,他还笑道:“温宫主还认得我呢?正巧,我也记得你。” 张家的灭族之仇,那么多条人命,可不是有一半都累在温择玉身上吗? 温择玉冷冷一笑,忽而释放一身威压,足足合体巅峰的修为,自不是普通修士扛得住的,张丹师有神火相助,台下观赛的人可没有。 天海公主也感到一阵难受,抱紧凌霄的手便松了,凌霄思索了下,竟是走上台去,慢慢靠近二人。 温择玉与张丹师是血海深仇,一个被灭族,一个被杀夫 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但就这是这么一回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霎时间,剑拔弩张。 贺兰溪摇了摇头,抱着朱雀无声站了起来,顾青一眼看到他是要做什么,隔着一个位置的距离,他正要起身按住贺兰溪,怀里却被塞了一个沉甸甸又软乎乎的东西,温暖得让他觉得有些烫手,又叫他不得不坐了回去。 “二叔帮忙照看一下淡淡,我下去看看!” 你不要命了! 顾青来不及喊出这句话,贺兰溪已经飞身下场了。 连凌霄都回头了,他自然也要下去,众人便又见天边略过一道红影,轻轻缓缓的,落到张丹师身边。 顾青这时候还能怎么样,劝也不听,非要去找麻烦 他心里不知将贺兰溪骂了多少遍,低头时看清怀里呆滞而僵直着身体的小东西,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极了贺兰溪,但又满是委屈的,要哭不哭。 罢了。 顾青暗叹一声,抬手摸摸朱雀脑袋,动作轻柔的,也放缓了嗓音哄道:“没事,等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朱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听了顾青的话,他过了一会儿,当真迟钝地点头。 凌霄刚巧走到贺兰溪身边,二人对了一眼,眼里都有三分笑意,或是激动,心潮澎湃,因为与温择玉对上了,陆离到底在盘算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时机,似乎对于凌霄,对于贺兰溪而言都来得很是巧妙。 危险或不危险已经来不及去考虑了,贺兰溪看向对峙的二人,悠悠笑道:“说起来,我也觉得温宫主很是眼熟呢,像是在哪里见过。” 温择玉可算将含恨的目光从张丹师身上移开,略过凌霄时似乎颇有些惊讶,又像是本该如此,最后落到贺兰溪身上,隐约的,感觉到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贺兰溪笑了一声,索性抬手扯下面纱,将一张赛过春花秋月的脸显露人前,顿时四周响起一阵吸气声。 怎会有人生得如此好看,比之温择玉也不输半分。 有些人天生生得一副张扬的美貌,一眼就能叫人惊艳得失了魂魄,有些人美得内敛,又道是美人在骨不在皮,而恰巧,温择玉和贺兰溪都属于前者。 温择玉很多年前就是魔道第一美人,五年前他回归魔宫,容貌大变,青丝变白发,原本光芒四射的容颜变得苍白,隐隐有枯竭之象,可偏偏,在那浓黑下的绣着连理枝的嫁衣相衬下,多添的这一份阴郁更叫他美得妖冶惊艳。 而贺兰溪,他向来对自己的容貌自信,虽然很多年没照过镜子却不知修炼归真诀,清除本体根部恶气后竟似乎让他的本身更为超然脱俗,多出来一种让人下意识想要亲近的魅力。 且不赘言,贺兰溪知道底下又不少人就指点他的容貌,但也会有人认出他来,果不其然,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呼—— “啊!是他,是贺家少主!”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顾青揉着额角,脑子里一瞬间便想了很多东西,都在为今日该如何收场而焦虑,可他见贺兰溪这样成竹在胸的镇定模样,又气得不行。 “贺兰溪!” 温择玉咬牙怒视,一双美眸几乎要瞪出红血丝来,他当然记得贺兰溪,这个人前段时间正被他追杀呢。 “哎,是我呀。” 贺兰溪眨巴眼睛,笑得很是挑衅。 凌霄见状低声在他身后问:“这么嚣张,你想好退路了吗?” 贺兰溪斜他一眼,也小声说:“没有,这不是有你吗?” 凌霄嗓音一颤,腿有些软了。 “我?” 我真的不行,凌霄心道。 “原来他就是前些时候闹得魔宫天翻地覆的贺少主贺兰溪,啧,这容貌竟在温择玉对比下也毫不逊色”苏明玉双目盯着台下那人,不自觉喃喃道。 孟柘手心里都是冷汗,台上那人怎么这么眼熟废话!这不就是他上次骗了的那个人吗?那个自称是他们教主道侣的人,也不知道教主会如何 孟柘缓缓转过头去,还没见到玄冥教主那张脸,一缕玄色暗绣彼岸花纹的衣摆擦过他的视线,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穹顶投射下来的一缕光线。 “教教主?” 孟柘身体僵直,极度紧张之下,他本该询问的话便改了口,嗓音徒然拔高,“教主,你去哪里啊!” 玄冥教众人听着声音才回了神,可一看这席间哪里还有玄冥教主的身影,那剑光瞬间便抽离开来,下一刻,一袭玄衣落到贺兰溪面前。 “贺,兰溪” 他拧着剑眉,清冷的双眸直勾勾看着台上那一袭惊艳红衣。 这一刻,可以说连温择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知道这个人是玄冥教教主,但他这时候下来做什么? 贺兰溪听到他喊了自己,颇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认不出来,当真是认不出来,这个男人高大挺拔了不少,连身上气势都强悍了许多。 二人对视间,玄冥教主也见到了对方眼底的困惑,他微一垂眸,忽地抬起手来,原本握着灵剑的手转到脸上的面具上,随后,掀开。 一张清冷俊秀的容颜面显于人前。 刹那间,看到他容颜的贺兰溪双目瞪大,眼底泛了微红,急跳的心脏骤然一停,指尖都在细细颤抖着。温择玉脸上也满是惊讶,恨意更多三分,而凌霄与张丹师二人也是大惊。 顾青拍桌而起,像是为了确认那人的身份还故意走出几步看了个仔细,是他了!没想到真的是他 顾青心情复杂,不知自己抱着朱雀的手勒得很紧很紧,朱雀都快要哭出来了,却不敢说话。 “这真是他,这回可玩大了” 贺兰溪不会忘记顾青竹的脸,但他没想到顾青竹会变。 五年没见,顾青竹真长高了不少,也强壮了许多,仍是俊秀的,在身形上差别却有些大。 脸也变了,是褪去了几分年轻稚嫩的气息,真正的成熟起来了。 “顾顾青竹” 贺兰溪张了张唇,嗓音却变得很是嘶哑,开口时几乎只有气音,不确定对方听见了没有,他甚至整个脑子都空了,接下来该干什么,要说什么,之前想好一遍又一遍重逢是要说的话,这五年来想跟他说的话 一切都空了。 他整个人呆站在那里,只知道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还好好的活着,就站在他的面前,刚才好像还喊他名字了 贺兰溪几乎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这时候脑子空空的,哪里想到这地方有什么不妥,这场合有什么不妥,或是,这人有什么不妥。 玄冥教主也在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泛了红,蒙上水雾,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自觉的,抬步靠近了他,指尖轻颤着紧握着剑柄。 终于,他站定下来,在贺兰溪面前的一步之遥。 他问:“你,也是为了天海公主而来?” 不过几步的距离,玄冥教主忽然想起刚才苏明玉说过的话——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天海公主而来的,他们都要娶她。 贺兰溪听得莫名,自是摇头,双目直直的,连眨眼都舍不得,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由此眼里便刺疼得更多一层水光,潋滟至极。 玄冥教主暗自松了口气,他在紧张什么,他或许也不太清楚,只遵循着本心而为,心随意动,他抬起手来,摘下手上墨色的戒指。 贺兰溪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将这戒指送到眼前来。 他不清楚的,不代表玄冥教的教众不清楚,孟柘和苏明玉等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呆了,那不是 他们玄冥教的教主印信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玄冥教主却将它送到贺兰溪面前来,年轻的嗓音有些低沉,略带三分沙哑,但很好听,也听得在场的人全都傻眼了。 他说,“那,我以玄冥教聘之,你可愿嫁我?” 这句话贺兰溪听清楚了,可他也惊到了,“什什么?” “疯了疯了!教主疯了吧?” 玄冥教教众里,黎巧儿头一个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玄冥教主清冷的双眸里却是认真的,也执拗的等待着贺兰溪的答复,他将手中看似朴实无华的教主印信举到贺兰溪面前,就等着他接下来。 总之,不管如何,看了一眼,他就知道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3.第二百一十三章 顾青竹这是在当众求娶吗? 贺兰溪眨了下眼睛, 脑子还没转过来, 先笑了出来。 “你要娶我?” 顾青竹跟开什么玩笑, 他们多年前就是道侣了, 虽然没办合籍大典,也没有公布天下, 但是, 老夫老妻了, 顾青竹突然来这一出 不得不说, 贺兰溪很惊喜。 比相隔五年, 生死茫茫后再与顾青竹重逢的喜悦还要更添几分。 玄冥教主点头, 褪去当年纤弱的冷冽双眸满是笃定, 直直望进贺兰溪眼底, 深沉得似一汪深潭。 贺兰溪早忘了这是什么场合, 他已有多年多没见到顾青竹了,一见了他, 只知道遵循本心,骨节分明的白皙十指早握上了顾青竹的手, 红着眼睛点了头, 理智俨然失去控制的离他远去, 不过贺兰溪约莫还记得周围人多, 竟莫名的羞怯起来,微低下头去。 “好, 我愿。” 于是这一瞬, 玄冥教主眼底竟亮起一缕微光, 长剑往腰上环带一扣,另一手便覆上贺兰溪的手背。贺兰溪抿了抿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剑修的手很温暖,不像他面上那么冰冷,还有着厚厚的茧子,日夜练剑免不得如此。 玄冥教主也在看着他,四目相触便黏在了一处,怎么也分不开。 这一刻二人都忘了台上台下还有着千百人,不顾外人或惊疑或恶意的目光,玄冥将手中那只看似平平无奇,却代表着幽冥教教主印信的玄色指环套进贺兰溪纤细修长的中指上。 指环是有些大的,一套上手指就自行缩小到适合贺兰溪的尺寸,型如鹰喙,前段尖利,玄玉上细细雕琢的纹饰繁复大方,彼岸花约莫是玄冥教的教徽,又透着几分神秘,荧光流彩。 贺兰溪没看仔细,听玄冥教主又说:“那我们择日成婚。” 贺兰溪一怔,成婚?那应当是与合籍大典差不多了,他不太确定,本来还在犹豫,可抬眼见了玄冥教主的眼睛,他心底竟也感到几分威慑。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等贺兰溪想通,在众人忽略的温择玉冷笑着斥断二人—— “堂堂幽明山顾山主竟然也来了魔道大比,顾山主原来是放弃了幽明山,当上了玄冥教的教主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台下对着顾青竹和贺兰溪指点议论的修士就不少,更别提那些在台上坐着的,各个魔道宗门的人。 魔道大比是什么地方?是魔修齐聚之地!而贺兰溪这个正道的贺家少主居然敢来,不单是他,就连玄冥教主也被曝出原是幽明山主的身份! 在场之人无不是震惊的,没人会怀疑玄冥教主就是幽明山主的身份,因这是温择玉所说,但这样一个正道仙门之主,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魔教教主 这消息一出,莫说是魔道,就连正道也要变天。 温择玉一开口就道出了顾青竹的身份,没有半点留情,他就是要顾青竹在魔道与正道之间为难。 而顾青听到这话后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若不是身侧的厌胜扶着他,想必他也抱不住朱雀了。 谁也没想到顾青竹就是魔教教主,但这消息若是传出去,惊动了魔君和正道,又该如何善后? 顾青是不想让这消息传出去,可他难道要杀光在场之人? 杀不净的,再说在场的人比顾青强大的比比皆是。 震惊过后,顾青定了定心神,着急想着对策,善后之事恐怕是来不及想了,最重要的,是目前该怎么做。 贺兰溪也回了神,望了眼底下议论纷纷的众多魔修,有些人俨然已经做好了防备,恐怕顾青竹与他一旦陷于弱势,那便是墙倒众人推。 心电急转,贺兰溪只得随机应变,恢复平静的脸上勾起一抹轻笑,“哦,温宫主还在呢,正巧,我们成婚之日温宫主也来喝一杯喜酒呗?” 温择玉双眸含恨,“恐怕你们成不了婚了,你们来得正好,人齐了,我也懒得一个个去寻仇了!” 温择玉说着,周身威压不再压抑着,半步大乘的威压倾出,瞬间将在场大部分人压得喘不过气,修为低一些的非但动弹不得,甚至震出内伤。 温择玉的威压极具攻击性,连贺兰溪也认为自己会抗不过,合体期和出窍期之间岂止是天堑? 不过意外的是,贺兰溪身上仍是轻松的,忽然腰上一紧,顾青竹的手已揽上腰侧将他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贺兰溪听见耳边惊起一声铮然剑鸣,响彻摘星楼。 贺兰溪一时也懵了,呆呆的看着搂着他的男人,那张熟悉的侧脸无疑是俊美的,又添了几分刚毅坚定,幽深双眸却望着温择玉。 顾青竹没有出剑,对着温择玉有些敌意,却无视了温择玉的威压,连贺兰溪也被护在其中。 贺兰溪以为这是剑意,是顾青竹与他分别五年后磨练出来的剑意,顾青竹又变强了,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可靠,他便乖觉站在一侧等待着。 温择玉也有些诧异,因为顾青竹不但无视了他的威压,他的剑意甚至形成结界,还护住了张丹师和凌霄,那二人竟也毫发无伤! 当温择玉对上顾青竹的双眸时,眼底竟猛地一阵刺疼。 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比剑意更为强悍的力量 半步大乘的威压溢出,在场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而其余门派的长老见弟子们受其困扰自然也有些动摇,玄冥教则是头一个跳出来的。 温择玉的话,玄冥教来了摘星楼的所有教众自然而然的全都听见了,没人不为之震惊,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教主会是正道那幽明山的山主! 而孟柘很快回过神来,不顾温择玉的骇人威压,他先一步站了起来,神情决绝,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苏明玉等人惊疑看他,他却道:“没有教主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不管教主是什么人,玄冥教缺不了他!” 玄冥教的众人修为都不低,故而并没有太受威压压制,而听了孟柘这话,这些人各自都有想法,但最后众人纷纷站了起来随孟柘下了场。 一荣俱荣一败俱灭,他们现在与顾青竹这个新教主就是这样的关系,玄冥教五年前经过一轮血洗,现在还留下了的大多数都是教主的心腹。 而今教主有难,自是相助。 顾青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妙,他先于孟柘一步拦在温择玉面前,厌胜则跟在身后挡去大部分威压。 “温宫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温择玉不过是被刺得晃了下眼,转眼间顾青就来了,顾青的背景与幽明山有关他是了解几分的,遂嗤笑道:“我做什么你看不出来?顾青,他可是幽明山的人,是正道的人,你拦在他面前,莫非是与他有何勾结?” 通敌这罪名一下子按在顾青头上,顾青脸上却一点也不在意,“我只知道这位是玄冥教的新任教主,温宫主,你怕不是忘了魔君说过,举办魔道大比也是为了与各门派交好吗?” 顾青正好提醒了温择玉这个事实,玄冥教在魔道上实力堪比魔宫,虽然比不上魔宫众人的修为高深,但平均实力也不差,这些年收了不少青年才俊,势力还扩大了几分,不容小觑。 魔宫若要更为强大,玄冥教显然就是他们将要吞下的大饼。 因此,目前这种状况,魔宫与玄冥教为敌是很不理智的。 顾青急中生智,才想起来还能用这一层联系和魔君牵制温择玉,但能不能成,他也心跳得厉害。 “温宫主!” 紧接着孟柘等人在顾青身后走近,他脸上还挂着笑容,有礼的朝顾青与温择玉作揖,笑道:“抱歉,我们教主今日有些冲动,搅扰了比试,还请二位莫怪,但听温宫主与顾护法所言,孟某与玄冥教众有话要说。” 孟柘如果不想被牵连本来可以不出面,但他出面了,玄冥教的所有人都下场了,还站在了顾青竹身后,俨然是顾青竹的后盾,温择玉不必多想就知道他的意思,脸上更添几分阴郁。 “看来玄冥教是护定了顾山主,孟护法可是忘了自己是魔道中人?” 在这种时候跟正道中人沾上边,在魔道可不是什么好事。 孟柘笑而不语,却默默地站到顾青竹身后去,态度坚定。 “这就是我们玄冥教的私事了,温宫主也要来管管吗?” 苏明玉说话也不客气,她资历长,跟温择玉见面的机会也不少,很巧,她不喜欢温择玉,哪里会怕他? 玄冥教一众人便与温择玉对峙起来,整个广场都噤声了。 顾青没想到顾青竹还有人帮腔,而且玄冥教的人居然待他如此衷心,忍不住看他一眼,正好和顾青竹对了一眼。他这个素来端方刻板的侄儿只搂着道侣站在一边,似乎不觉羞耻,见了他脸上也是毫无反应,连一点波动都没有,只一眼,便轻飘飘的移开了 见状顾青心里也气,这小子现在是越发不给他面子了。 可顾青气归气,总归还是顺着苏明玉和孟柘的话,也假装是顾及温择玉的面子,侧首低声说道:“温择玉,这可是魔道大比,就算你再不喜欢他们,魔君可未说过要与玄冥教为敌,我奉劝你一句,魔道大比真因你出了事,魔君那里我可是承担不起责任的。” 这也不是顾青头一回跟温择玉做对了,温择玉一眼横去,心下却是一哽,玄冥教的私事他是无从过问,就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打击顾青竹,让他在魔道和正道都待不下去。 可顾青说的也对,他一时半会儿动不了玄冥教,也不敢忤逆魔君。 温择玉正踌躇不决,身后忽地落下一袭紫裳,是陆千珑。 陆千珑低声劝道:“比试不能耽误,那些恩怨我们还是私下解决吧,卫公子还在上面看着。” 上次因为幽冥殿温择玉就被魔君责骂过几遍,甚至褫夺了他手上的一些权力,都交到了第二宫手上,陆千珑的提醒让温择玉彻底无言。 再不甘心,他也不敢将一点错处落到卫公子手上。 人人都说,魔宫最亲近魔君的人不是天海公主就是他温择玉,但实则不然,魔君最信任的该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卫公子,他即使在魔使中排名第二,次于温择玉,温择玉却还不敢得罪他。 一来,二人实力相当,卫公子或许会更胜他一筹;二来,卫公子待在魔宫的时间比他要长多了,人脉宽广,这个老人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而陆千珑的劝告暗含深意,因为这次的魔道大比,卫公子是魔君的眼睛,魔君特意召他回宫坐镇魔道大比,这次正是他亲手操持的大比。 温择玉离开魔宫太久了,回来时已经不再得魔君太多信任,但他也知道,他这一身修为都是魔君帮他恢复的,离了魔宫后他什么也没有。 迷惘与不甘占据了温择玉的心头,他偏过头,隔着百丈之远,他也能见到坐在首座之上的卫公子。 那人戴着面露,双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并无下场制止的意思。 贺兰溪知道这种时候他开口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下场之前是想好了决策,跟着凌霄这个魔宫少主混,再不然,陆离还不会算计张丹师来送死,他也会有后招,因此之前若不是玄冥教的人先来了,恐怕陆离就该动了。 现在情况变得很微妙,陆离约莫暂时是不会下场了,在贺兰溪审视的目光望去时,陆离悠悠抬手摇了摇折扇,面上仍噙着温和笑意。 “麻烦。” 贺兰溪听到搂着他的人突然说了这一句,顾青竹这么说,让他一时有些疑惑,抬头看去,只见顾青竹眉头轻皱着,搂着他的手又是一紧。 场上几人也听见了这一声似是嗤笑的语调,纷纷看来。 温择玉思来想去,将话题转到贺兰溪身上,“玄冥教的是我自然管不着,但贺少主必须交给我!” 贺兰溪心道顾青竹怎么会把他交给温择玉,他轻哼一声,自信满满的朝温择玉讥讽一笑,目光便移到顾青竹脸上,正好对上那双深沉眸子。 顾青竹看他看得紧,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目光深沉。 却看得贺兰溪稍有些赧然,低声问:“你要把我交出去吗?” 顾青竹看着他没说话,但搂在他腰间的手似是松了松。 贺兰溪缓缓睁大眼睛,心底不自觉涌上一丝慌张。 顾青竹看他的样子像是陌生得很,不说话的时候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但下一刻,顾青竹便揽着他的腰肢御剑而去,在众人措手不及之时,他留给孟柘一道吩咐—— “此事交给你处理。” 孟柘:“” 被遗留下来的玄冥教众大抵和孟柘是一样的心理,打人的心都有了。 苏明玉还不甘心道:“教主居然真找了个比我好看的” 没人再去搭理苏明玉的话,玄冥教众人皆是神情凝重。 帮了顾青竹一场,最后却连个眼神也没得到的顾青一身萧瑟的站在场上,也是一肚子火气。 最郁闷的莫不过温择玉和张丹师,先前的焦点完全从他们身上移开,这会儿广场上的魔修们更在意的是那位玄冥教主同时也是幽明山主的事。 这显然是一记惊雷,一猛子下去,能将正道打得溃散。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在魔道大比之时,在正魔大战开始的预备前奏,得到这个消息的魔修都认为,这是一道天赐的恩典,天助魔道。 让正道那些人看看,堂堂正道百年大门派,堂堂幽明山的山主,摇身一变,成了魔教教主,与魔道勾结,啧,到时候正道那些人不得自相残杀? 摘星楼目睹这一幕的很多人都预想到这一点,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是顾青,他这一下场日后温择玉定会跟魔君告状,但他现在最担忧的却是千里之外的幽明山。 这一下,风声是封不住的,摘星楼里这么多人,必定会走漏。 正道会得到消息不过是早晚的差距,幽明山这次真的遭逢大难了。 可场上场下,温择玉的威压还是没解除,还有很多人被压制得移不开脚步,更被提将这消息传出去,这并不包括坐在席间的那些门派长老。 在一片诡异的缄默中,温择玉的威压悄然而散,随之响彻摘星楼广场的却是卫公子稍显寒凛的嗓音—— “玄冥教主也是性情中人,日后大婚魔宫定送上厚礼,但大比还得继续,莫让选手等久了,诸位还请回席吧。” 卫公子都开口了,顾青和温择玉等魔宫中人人都知道他是这次魔道大比的负责人,只能悻悻回席。 孟柘等人听到他的话也是吃惊,但卫公子开口给他们圆场也是难得,孟柘身为代表出言道了谢。 温择玉却是又惊又气,卫公子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竟是一点也不在意顾青竹和贺兰溪的身份! 虽然完全搞不懂卫公子这么安排到底什么意思,但顾青竹和贺兰溪那二人走了,这里还有张丹师。温择玉死死瞪着张丹师,他清楚记得那置公孙九于死地的一剑是他下的手。 顾青领着厌胜回座,大步流星的,若不是脸上戴了面具,他焦虑烦躁的神情便要暴露出来。 孟柘等人也心有余悸的往回走去,还以为出了这事魔宫可能会与玄冥教打起来,但结果没有。 温择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千珑按住手臂往后拖去。 看着一脸茫然轻松等着比试继续的张丹师,温择玉狠声道:“他可不是魔道中人,我杀他卫二还能拦着不成?” 这一声含着恨,只是嗓音很低,只有陆千珑听到了。 陆千珑只管拽着他的手臂往台下带,嗓音低沉道:“陆离那还等着你。” 温择玉没说话,面上一怔。 陆千珑也顿了下,似是喟叹道:“你从前也没这么冲动。” 温择玉心下一沉,终于不再执拗,那些利害关系他不是不清楚,可公孙九的仇他也要报 温择玉做了个决定,他站在台上一角,回头深深望了张丹师一眼,挣开陆千珑就往摘星楼外走。 陆千珑回头看向卫公子,对方没什么反应,她便快步追了上去,在人群前匆忙而过,可算追上温择玉。 “你去何处?” 温择玉咬牙道:“见魔君。” 陆千珑脚步一顿,是被温择玉吓的,她知道温择玉今天一定是被气疯了,他自从回来后就跟疯了一样,只要碰上跟公孙九有关的是就完全失去理智,一如今天,他一点往日的镇定都没了,现在还要去禁地惊动魔君! 待人都散去后,先前那裁判才战战兢兢的走上台来,嗓音抖得有些结巴,让张丹师和神行门的弟子继续比试,随后又僵着身子看向凌霄。 “少主,你还有事吗?” 凌霄回了神,自觉尴尬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台下走去。 幽冥殿席间,陆离也是措手不及,却又觉得惊喜连连,这玄冥教主突然出现连他准备好的说辞都不必用了,让张丹师上场的目的也不必解释,更让他好奇的是早已经离开的贺兰溪和那玄冥教主,不,应该是幽明山主。 “原来这阵子贺少主拜托人找的道侣原来就是玄冥教主吗?” 听着陆离这一声低喃,安静坐在他身侧白纱蒙眼的白衣少年抿紧唇瓣,指甲将掌心掐出一个个月牙状的血痕,面上仿佛蒙上一层狠戾。 比试继续开始,很多人都没再留意场上的打斗,都想着刚才那位玄冥教主,还有那容貌不俗的贺少主,有善意的或恶意的,都各怀心思。 而被顾青竹带着离开摘星楼后,贺兰溪又在哪里呢 贺兰溪被顾青竹带到摘星楼内,魔宫给玄冥教准备的客房里,终于脚踏实地时他还有些云里雾里。 不是,顾青竹就这么带他走了,那下场帮他的顾青怎么办,孟柘他们怎么办,凌霄和张丹师又要怎么办 贺兰溪都慌了。 看他心不在焉的,顾青竹推开门后解释了一句,“无事,孟柘会善后,魔宫暂时不会与玄冥教为敌,魔宫也不是温择玉一人的魔宫。” 看来顾青竹对魔道的形势很了解。 贺兰溪得出这个结论,他由顾青竹牵着进了房间,房门在身后阖上,他不怕自己跟这个魔头独处一室会有什么危险,目光紧紧追随着这魔头的背影,是挺拔了许多,也高了很多。 顾青竹结丹早,不到弱冠之年就结成金丹,后来外貌一直没再变化过,可这一别五年,他竟变了不少,贺兰溪站他面前也只到他耳朵的高度。 这五年来顾青竹应该是经历了不少,所以才变得更强了,修为也比贺兰溪高了,贺兰溪感觉得到。 不过贺兰溪还是晕乎乎的,他至今脑子还没完全转过弯来,怎么自家老实的道侣就成了大魔头了呢? 贺兰溪正走神,走在前头的顾青竹转过身来,愈发清冷俊秀的脸上似刻意压制了许多寒意,但无法压制的威慑力还是让贺兰溪感到陌生。 贺兰溪心底一颤,眨了下眼睛,低声问:“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眶还是红的,桃花眸子还是水润的,脸颊悄然攀上两抹红晕,连眉骨下那一点仿佛朱砂似的嫣红都仿佛流转着惑人光彩。 顾青竹没有说话,沉默得叫人有些紧张,他又慢慢皱起眉头,却一直直勾勾的看着贺兰溪,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牵着他的手也没松。 贺兰溪察觉到脸上温度越来越高,他也不想这样的,谁让顾青竹那双眼珠子老是盯着他的脸看,就算好看也别这么不说话的盯半天吧? 脸上很快迎来一丝微凉,似是特意给他降温的二指轻轻抚上线条优美的下颌,再慢慢往上而去,划过脸颊,约莫是半张脸都被顾青竹的巴掌遮住了,也细细摸了一遍脸上轮廓。 指尖微凉的触感让贺兰溪感到几分舒适,耳尖却烧了起来,最后点在眉间那一粒小小的红痣上。 顾青竹眼里兀地一阵刺疼,似是被这一点朱砂灼伤,有些钻心的疼,他不自觉眨了下左眼,缓缓靠近了去,想将那一点血色看得更清楚。 贺兰溪也觉得顾青竹的举动有些奇怪,但剑修忽然慢慢低下头,脸和他的缓缓贴近,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二指,他心跳得更快了。 要亲就亲嘛慢吞吞的干什么 贺兰溪攥得衣摆发皱,他不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只凭着直觉,随着习惯,被勾得心痒痒的,忍不住了,下巴轻扬便亲上了剑修稍显薄情的唇。 顾青竹倏然一怔,软软的唇瓣与他相贴,这是一种奇妙的触感,他略微睁大双眼,看着对方微红的耳尖和轻阖的桃花眸,仅凭冲动,握着剑的手便再度揽上了那柔韧纤细的腰肢。 他亲得上了瘾,连宝贝的灵剑掉了都不管,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顾青竹有种错觉,二人太过合拍,而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温软唇舌 他的每一处,非但美得惊人,于他而言也太过熟悉了。 熟悉得好似深刻进骨子里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4.第二百一十四章 迷迷糊糊的, 贺兰溪就躺到了顾青竹的床榻上, 上面似乎还有对方的气息, 幽幽一缕清冷飘来。 顾青竹这才松开了他的唇, 过于亲密的接触让贺兰溪心头的不安焕然溃散,他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仍由剑修的手轻轻抚向腰间系带, 指尖挑起一端轻轻一拉, 腰封便松开来。 贺兰溪轻喘口气, 双眼直勾勾盯着剑修有些失控狂热的双眼看, 搭在被褥上的十指缓缓收紧, 脱衣服要干什么他当然知道, 也愿意这么做, 虽然久别重逢头一件事就是干这个他难免紧张之余, 嘴上开心地说:“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躲到了玄冥教。” 剑修动作一顿, 理智渐渐恢复,疑惑对上贺兰溪双眸。 贺兰溪抿着唇瓣轻笑, “虽然你不守信, 五年了都没回来找我, 但是你今天出现了, 还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说要娶我,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顾青竹面上的茫然更甚, 他半跪在贺兰溪上方, 指尖缠着他腰间殷红的丝带, 不自觉紧攥在掌心里。 “你找我?” 贺兰溪点头,看他这样一幅无辜的模样,还是有点气。 “顾青竹,五年前是你说过会回来找我的,结果你明明就在玄冥教,还让孟柘骗我说你不在” 现在反应过来顾青竹的身份,贺兰溪就想起了之前孟柘对他的欺骗,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孟柘刚才也是下场了的,他不信孟柘不知道顾青竹是谁,只认为是顾青竹不让他说。 这么一想,贺兰溪心底那一缕不安又悄然涌上心头。 此刻剑修的神情已是相当古怪,“你叫我顾青竹?” 贺兰溪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不,应该是之前在摘星楼见到顾青竹时他就感到有些不妥,但到了现在,他看着顾青竹的脸,也挑不出错处来。 直到剑修一脸茫然的对他说:“贺少主,我们以前认识吗?” 贺少主是何等陌生的称呼,于贺兰溪而言又是何等的不堪,却从他最亲近的顾青竹口中说出 但最重要的是后话。 霎时间,贺兰溪浑身僵冷,如坠冰窟,刺骨的阴寒占据整个身心,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半晌后只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顾青竹,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剑修再次认真地说着戳心的话,“我不记得你了。” 半盏茶后。 剑修有些局促地站在床榻前,刚被红衣美人勾起的眼底那一缕情欲早已散去,此刻眼底净是迷惘。 贺兰溪蜷着双腿坐在床上,身上衣物早已整理妥当,嘴唇稍微有着些许红肿,泛着漂亮的水光,更添三分明媚,不愧为绝色惊艳的容姿,自是引人垂涎,双眸却是失神的,怀里还紧紧抱着刚才被二人遗落在地上的剑。 剑修到底不安,也被贺兰溪吸引着,抬脚靠近床榻。 贺兰溪听到动静,立马沉着脸斥道:“你别过来!” 剑修便皱着眉站住。 贺兰溪心底很乱,都是因为顾青竹的那一句‘我不记得你了’导致的,眼眶比之刚才又红了些许,脸上压抑不住的泄露出来许多委屈与难过,他现在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想质问顾青竹些什么,自己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这是我的剑。”因为要盛装出席魔道大比而换上玄衣华袍的剑修说,眉宇间与从前总是一身天青,纯净凌然的正道剑修似乎截然不同。 贺兰溪一听满肚子火气就上来了,红了眼睛瞪着剑修。 “是我的剑!” 剑修被瞪得没了脾气,他一见到贺兰溪红了眼眶就软了心肠,忍不住迁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低头服软,看着像是委屈巴巴的大狗。 好像争论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贺兰溪缓了一下,才问他:“这是我的佩剑,我交给我道侣了,你要不是我道侣,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剑?” 剑修也是一脸疑惑。 贺兰溪讨厌他不说话的样子,想了下,他忽然召出了雀阴,琉璃小剑出现的时候,一颗玄黑魂珠便不受控制地在剑修丹田内冲撞而出。 就是剑修也拦不住,眼睁睁看着跟在身边多年的魂珠离他而去,缠绕着贺兰溪掌心上的三寸琉璃小剑。 贺兰溪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顾青竹的身份,即使脖子上挂着的水晶坠子一直在闪烁着强烈的红光,昭显着顾青竹就在附近,惊鸿在剑修手上,魂珠也在他身上贺兰溪还是不安,在储物戒里取出休宁剑。 “这才是你的剑!” 休宁剑不得允许不敢化出人形,可一接触到主人的气息,灵剑周身立马充盈着灵气,不等剑修接住便飞扑到剑修身边,亲昵的绕在他身侧。 剑修相信贺兰溪的话,不但是下意识的盲目信任,也因为休宁剑刚一出现,他就感受到了命脉相连的联系,他可以肯定这就是他的本命灵剑。 贺兰溪瞪着他,斩钉截铁的道出事实:“你就是顾青竹!” 剑修从头到尾就没有不承认过这个事实,只是贺兰溪太过惊慌失措了,一直在努力证实这一点。 回想起刚才在摘星楼里温择玉说的话,什么幽明山主就是他,剑修原本还不信,现在才知道温择玉说的是事实,可眼前这个人却让他很无奈。 于是顾青竹只能干巴巴地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五年前我醒来时就失去了所有记忆,我只记得我姓顾,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说还好,解释了贺兰溪更气得不行,气冲冲的指责时还羞愤的结巴起来,“不认识我你还抱着我亲了那么久,还脱我衣服你当了几年魔教教主就变成色中饿鬼了吗?” 顾青竹在失去记忆前就不善言辞,失去记忆后更是十天半个月都不怎么说话,根本不会哄人。 如果玄冥教的教众在,一定会惊讶他们教主今天说了很多话。 但到了贺兰溪面前,顾青竹只能一味纵容,他也不知道原因,只凭着直觉宠着疼着,就是被指责也受着。 默念着‘顾青竹’这个名字,顾青竹有种错觉。 这名字似乎在梦里念了千万遍,一如贺兰溪,他一听见这名字就知道这人合该是与他有着紧密联系。 没有去辩解刚才的亲吻分明是贺兰溪主动的,顾青竹稍微挪动脚步靠近了一些,嗓音沉静而小心,不带丝毫愤怒的说:“你说,你我是道侣?” 看着这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贺兰溪心里再气再恨,也不自觉放软了语气,目光闪躲着,闷闷撇嘴道:“反正你现在也不认识我了” “那你说给我听。” 贺兰溪愤懑不甘的眸中一怔,剑修已经在床沿坐下,倾身靠近过来,比之之前挺拔高大许多的身影几乎笼罩着他,清澈的眼里也有些苦闷。 “你跟我说说好吗?我会尽力想起来的,我也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顾青竹说着,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贺兰溪的手腕,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悦,因为就在刚才,这双手突然将他推开,这双手的主人也防备着往后退去。 近乎哀求又饱含宠溺的语调让贺兰溪渐渐恢复冷静,他最惊恐的事还是发生了,顾青竹把他忘了,他又急又气,控制不住跟他发脾气。 而顾青竹对他还是这么温柔,让贺兰溪现在羞愧极了。 是了,顾青竹也不是故意要忘记他的,在五年前,在他失踪之前,他分明还受了重伤,还是为了救他。 贺兰溪心里五味陈杂,手上却松开了惊鸿剑,抬手环上了顾青竹的后背,想到顾青竹都不记得他了,还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跟他求亲,还跟以前那样纵容他的任性无理,还独独对他温柔,他眼眶里便涌上一阵滚烫,赶紧低头将溢出的泪水掩藏在顾青竹肩上。 “对不起,是我不好” 顾青竹的身体一僵,刚才还在发脾气的人突然哭了起来,他顿时失措,见人没再抗拒他,他才轻轻地抱住了贺兰溪,那种深刻入骨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但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像是缺了一大块,空白的地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填补,而且一旦触碰,头颅深处就是钻心的刺痛。 肩上湿了一大片,顾青竹有种奇怪的情绪,似堵在心口,难受得很,因为贺兰溪哭了,还躲躲藏藏的埋在他肩上,不敢透漏半点哭声。 顾青竹轻轻拍着怀里人清瘦的脊背,下意识哄道:“是我不好。” 清冷嗓音暗含宠溺,贺兰溪心下一动,忍不住抱紧了顾青竹。 好不容易熬到又一场比试过去,顾青还是没耐心再等下去,手边还有个被人遗弃的小孩,他看了只觉得脑仁生疼,又不得不在要偷溜回去时将小孩抱走,而出了摘星楼后听闻温择玉去了禁地的消息,顾青更是焦虑不已。 温择玉去找魔君告状,那魔君岂不就知道了顾青竹也在这里? 继温择玉离开后,摘星楼陆续离开不少人,顾青知道这些人是拦不住的,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会带着恶意将这消息泄露出去,他阻止不了,只能尽快找到刚才提前离场的二人。 孟柘等人也都在找到顾青竹,不为别的,他们跟顾青是一样的担忧,自家教主竟然还是正道的幽明山山主,这在魔道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而等顾青等人找到顾青竹和贺兰溪时,魔道大比的第二日比试也落下帷幕,华灯初上,月兔东升。 不少人翻遍了整个夕照都找不着的人,居然就待在摘星楼里。 顾青先一步到了摘星楼为玄冥教准备的院落前,怀里还抱着朱雀。 但门是锁着的,里头还布下了结界,顾青憋着一肚子火气轻叩门扉。 “贺兰溪,滚出来!” 顾青的嗓音响起时,不消片刻,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二叔,您来了” 贺兰溪一听到顾青的声音就出来开门,他这半天只顾着跟顾青竹说话,跟他细细回忆着当年过往,都忘了正事,直到顾青到了门前才想起来事情的严重性,不怪顾青不客气。 这半天,顾青竹听贺兰溪同他讲着他的过往,他对此没太在意,但早已将贺兰溪视为己物,也深深为他从前早早跟贺兰溪结成道侣感到庆幸。 贺兰溪刚说结成道侣那是十九岁的时候 当年的贺兰溪年纪尚小,应该还没怎么出世历练,没让太多人瞧见,幸好被他先定了下来,否则这般惊艳的人不知要被多少人觊觎。 而这个人幸好是他的,只是他一个人的,顾青竹自私的想。 因此,听到贺兰溪亲昵地唤着门外的人,急匆匆去开门时,顾青竹的神色兀地冷了下来,不自觉抬步走到贺兰溪身后,寸步不离。 结界被撤去,门打开后,顾青扫了眼屋内,一见到来开门的二人,刚准备出口的斥骂又咽了回去。 “你哭了?” 顾青头一眼见到的就是贺兰溪红肿的眼睛,二人都还衣衫整齐这一点还是比较让他满意的。要是他在外为了这两人跑来跑去,这两人却没心没肺地躲在这里双修的话,他一定会气炸的。但顾青却是难得的温柔起来。 贺兰溪也是一愣,当即抬手揉了下眼睛,抿着唇勉强笑道:“我以为二叔会先骂我一顿”说着见到顾青面具下的双眼果然一冷,他急忙侧开身,“二叔先进来吧。” 顾青点头,可一抬眼便对上贺兰溪身后那双冷幽幽的眼睛,霎时如临冰川,耳边竟听见一声利剑出鞘的嗡鸣。 敌意,这是顾青竹对他的敌意。 贺兰溪也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份敌意,想起来顾青竹也不记得顾青了,手忙脚乱的按住他握剑的手背,解释道:“这是咱们二叔,先进屋再说。” 顾青竹垂眸望了眼被紧握的手背,被哄得妥妥帖帖,剑意瞬间撤去。 顾青冷哼一声,他不知道详情,还以为顾青竹跟以前一样,不,是比以前还不客气,心底暗骂了一声小白眼狼,便忿忿踏进屋内。 他这次没带其他人出来找贺兰溪,除了怀里的朱雀,而朱雀刚见到顾青竹时有些愣神,直到贺兰溪将他在顾青怀里接过去时才回了神。 “娘” 低微软糯的轻唤刚开口,顾青竹那双冰冷的眸子便直直朝朱雀转来,寒意骤然而至,但贺兰溪还没有解释,他便将已经恢复安然的双眼移开。 一只纯种的朱雀幼崽而已,之前也见过,顾青竹看得出来。 几人纷纷落座,贺兰溪正愁着怎么跟顾青解释顾青竹失忆的事,顾青先一个榔头砸来,自然不是真的榔头,他急道:“我已经跟顾玄说了今日的事,你们现在务必小心,可你们今日所为,幽明山必定受到影响。” 贺兰溪闻言暗松口气,险些忘了顾青也跟顾玄有联系,也幸好顾青先跟顾玄说了,否则他现在才送信过去已经太晚了,但他也觉得有点冤枉,“今日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那是我故意的咯?”顾青冷嗤一声,满含不满的目光又对上顾青竹,却再次被这个侄子震得背后发凉,顾青撇开眼,挑着软柿子训道:“贺兰溪,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是要把你送回幽明山还是把他送给魔君?” “二叔不要这么冷漠嘛!” 贺兰溪也知道事态严重,已经不是他这样的小辈能解决的了,他看了顾青竹一眼,也深感无力。 “我也没办法,二叔,我帮不了幽明山,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顾青没好气道:“什么事?” 贺兰溪又看向顾青竹,剑修目光灼灼与他对上,他也知道对方在等着他的解释,只是有点为难。 “我刚才说过了,你是幽明山的山主,而他不单是魔宫的护法,还是你亲二叔,以前也是幽明山的人。” 顾青竹点点头,带着几分狐疑的目光审视着顾青。 顾青听得一愣,察觉到哪里不对,面具早在进屋时取下,可顾青竹的目光扎在他脸上,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他便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兰溪摇头叹道:“他五年前身受重创,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什么!” 顾青惊叫出声,这下坐都坐不住了,瞠目结舌地看了眼顾青竹,震惊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贺兰溪心道,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顾青待不下去了,顾青竹当上了玄冥教的新教主,还失去了原本幽明山主的记忆,他还能怎么办? 反正幽明山的事找这臭小子是没谱了,顾青沉思片刻后,也跟贺兰溪一样被无力感压得肩上极沉,没过多久就走了,但走之前吩咐了贺兰溪照看好顾青竹,他得回魔宫善后。 幽明山那边,顾玄定会再找贺兰溪,顾青跟贺兰溪说过温择玉去找了魔君一事后就匆匆离去,还交待了贺兰溪,若出了事,务必和顾青竹转移,或许先去玄冥教是最安全的地方。 贺兰溪一一应下,送顾青到门前。二人的郑重让顾青竹面露不解,但贺兰溪也来不及跟他解释太多了,他要给顾玄传讯,告知他顾青竹的事。 “你很累吗?” 传讯符随着灵火在眼前化为灰烬,顾玄那边很快就会收到信息。 贺兰溪难得放松一下,长舒口气,腰间便被剑修有力的手臂揽住,他愣了下,摇头说:“不是” 虽然顾青竹不是故意暴露身份的,但还是给幽明山招来大祸,贺兰溪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好挑着一些关键的点跟顾青竹说了。 比如顾青竹的身世,还有魔君对他这幅身躯的觊觎。 但最后,顾青竹的重点到了别处去,他搂着贺兰溪的手一紧,竟霸道的不准自觉尴尬的贺兰溪躲开,还皱着眉阴沉的问道:“因为他和幽明山的家老,害得你我曾和离过?” 这是重点吗? 贺兰溪心底默默流泪,差点以为这个抱着他的人真的是个大魔头,听他话里对魔君和幽明山的家老都是有杀意的啊!他赶紧抓着顾青竹勒紧得让他喘不过气的手背,劝道:“现在的问题是你很危险啊!幽明山也很危险,可是我不知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剑修这才被哄得松开些许,或许是这五年在魔教染上的习性,他的举动行为也多了几分随性霸道。 顾青竹也猜测或许他们以前并不是这么亲密,贺兰溪对他主动亲密时的不习惯他看出来了,就不敢再随意动手动脚,可一低头见到窝在贺兰溪怀里的朱雀,他的手最终还是没松开。 这个小东西似乎太黏着他道侣了,顾青竹眉头紧蹙。 此时门外又来了人,是孟柘在外求见,贺兰溪也来不及多想,一边扒开顾青竹的手一边说:“你的属下来了,你赶紧跟他们商量一些该怎么办。” 顾青竹心底是不情愿的,目前他是对那些失去的过往记忆与身份相当陌生,没办法融入其中,除却对贺兰溪的执着,他更愿意和贺兰溪待在一起。 可现在玄冥教估计成了这次魔道大比的焦点,正是因为顾青竹的身份,他也不得不见一下这些属下。 犹豫片刻后,顾青竹终于松开了手,却倾身在贺兰溪唇角一吻,冷不丁的,亲得贺兰溪顿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的,睁大眼睛呆呆看他。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他,顾青竹心喜不已,还想再亲一下。 方才贺兰溪主动的亲吻还让顾青竹回味无穷,甚至是食髓知味,可理智也在提醒他现在不是亲密时候,他便刻意亲密地拍了拍贺兰溪柔韧纤细的腰侧,一脸正经地吩咐他。 “你先到屏风后待着。” 贺兰溪哑口无言,心道搞什么嘛,跟金屋藏娇似的 不过顾青竹说的也对,人家玄冥教内部议事,没他什么事。 贺兰溪点点头,抱着朱雀起身往屏风后走去,同时顾青竹也撤去结界,让玄冥教的教众进来。 于是等孟柘等人进来时,他们只见顾青竹一人坐在屋里。 苏明玉头一个问道:“教主,咱们教主夫人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5.第二百一十五章 “教主, 您, 真的是幽明山主吗?” 贺兰溪刚在坐下, 就听见孟柘打着卷的调子, 似是带了几分仓皇,或是对顾青竹的敬畏, 很快众人便忽略了苏明玉那不正经的问话。 朱雀愣愣地坐在贺兰溪怀里, 还被贺兰溪捂了嘴, 怕他吵到顾青竹谈话, 贺兰溪则提起耳朵等着屏风外的顾青竹, 想听听他如何回答。 屏风外, 顾青竹也并不理会苏明玉的问话, 但在苏明玉开口后, 他清冷的眉梢间明显多了一丝愉悦。 若不是与这位教主相处久了, 教众们也难以察觉,众人都知道教主心情不错, 绝对是与那位教主夫人有关。 贺兰溪怕玄冥教也容不下顾青竹,有些战战兢兢的, 坐立不安。等待他回话的时间也流逝得格外缓慢, 贺兰溪甚至开始细数家珍, 数着自己手头上有什么法宝能用的, 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他也要先下手为强。 但结局出乎意料—— 顾青竹淡然道:“是与不是, 本座现在不都是玄冥教主?” 这是一句很理所当然的反问, 玄冥教一干人顿时面面相觑, 下一瞬,他们跟随着孟柘纷纷跪下,恭敬而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屋中回荡—— “教主说的对,”孟柘郑重道:“属下誓死追随教主!” “属下等誓死追随教主!” 贺兰溪心下一惊,听着他们的忠心耿耿,竟也觉得心潮澎湃。 他想透过屏风看看外面,绣着江山图的屏风外却只见到顾青竹模糊的身影,挺直如松竹,又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岂有半分弱小之姿? 以孟柘为首,一干教众俱是神色凝重又激动不已,来之前众人已经商量过一次了,孟柘便询问道:“教主,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也是贺兰溪关心的问题,玄冥教的教众忠心耿耿这点无疑让他放心不少,起码顾青竹有了后盾,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还是很担心。 屏风外传来顾青竹的答复,听起来他仍是气定神闲的。 “幽明山主入主魔教,这于魔道而言并无害处,现如今的局势,魔宫若要动手铲除玄冥教,除非是这次的魔道大比不想再继续了,魔君不至昏聩至此,多一个盟友比之多一个仇敌的利害得失,他自有考量,其余魔门也不必多虑,他们没有这个胆子动我。” 这番话让贺兰溪猛然醒悟,对啊,有玄冥教作为后盾,他还怕什么? 顾青竹接着说:“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玄冥教,而是正道,是幽明山,是魔宫,是整个魔道,他们是选择拉拢本座还是与本座为敌,还需多虑?” 这一番话如石头落地,也安抚了一干玄冥教众。 众人皆知顾青竹不喜多话,见他对此事不再有吩咐,孟柘便应着去妥善处理后事便领着一行人走了。 房门缓缓阖上,屋中再度恢复沉寂。 烛光投射在屏风上,也将顾青竹的身影清晰的映在上面。 孟柘等人一走,贺兰溪就见顾青竹起身往里面走来,仿佛卷着江南烟雨的清冷嗓音已到了耳畔。 “无事了。” 顾青竹说,他坐到贺兰溪身边,紧挨着的是贺兰溪清瘦的肩,但心里那个声音又在说着还不够,他眉头一蹙,直接上手抱住贺兰溪。 多靠近贺兰溪一些,他似乎就能多找回几分熟悉感。 贺兰溪没感觉有什么不适,他松了口气,只觉心口豁然开朗,“没事就好,我都快担心死了,不过见到你在玄冥教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见到孟柘等人对顾青竹的态度,现在一想,贺兰溪之前的仓皇都是多余的,顾青竹总能给他惊喜,不必他担心,他早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还是不同的。 贺兰溪想,从前顾青竹是幽明山主,但幽明山不是他一人的幽明山,他还被幽明山牵绊住了。 但现在顾青竹是玄冥教主,玄冥教却是他一人的玄冥教。 在魔道实力排名第二的魔教,顾青竹正是这个教主。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贺兰溪定了定心神,抿着唇瓣,一把遮住怀里朱雀的耳朵和眼睛,抬头亲了亲顾青竹下颌,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笑得眯起,弯似一轮新月。 “你太厉害了。” 短短五年,顾青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长强大,现在就是幽明山也关不住他,哪怕是魔君,也不敢轻易动他,贺兰溪在心里庆幸不已。 太好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他的顾青竹了 贺兰溪笑着,心底又泛起几分酸涩,这五年顾青竹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生死磨难,才能坐到今日的位子,而顾青竹的这五年里都没有他。 顾青竹喜欢贺兰溪,这一点他一见到贺兰溪就知道了,这会儿被亲得心喜,还被夸了,意外的同时,眼眸里压抑不住的喜色几乎要迸射出来。 心底那个声音又在诱哄他,让他和贺兰溪更亲近一点。 但顾青竹还记得贺兰溪不习惯他过于亲近,虽然他不知道这是自己误会了,便矜持的靠近贺兰溪额前,轻轻一吻印在那漂亮的眉心上。 克制中带着浓浓情意,这远远不够。分明他们是道侣,但顾青竹还不敢做得太过分,他眸中闪过一抹惋惜,嘴上说道:“先前你与魔宫的仇怨我听说过,你放心,往后我会保护你,有我在,没人敢伤你分毫。” 这不是贺兰溪第一次在顾青竹口中听到这样的承诺,可这次顾青竹可是完全失去记忆了,他对顾青竹来说应该是个陌生人,顾青竹还对他这么好 “谢谢你等等!” 本该感动惊喜的贺兰溪忽然一惊,睁大眼睛看着顾青竹,“你知道了我之前在魔宫做的事了?” 顾青竹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但之前他确实在孟柘口中听说过贺兰溪的事情,说他在魔道如何嚣张。 一人独行,与温择玉作对,除了第五楼不说,还重伤了魔使陆千珑,炸掉了第一宫最强的第十一楼,连温择玉都奈何不了他等等 这传闻中的贺兰溪确实有些强悍了,看着眼前这个还红着眼睛,清瘦中略带三分脆弱委屈的红衣美人,顾青竹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顾青竹也点了头,“听说过一些。” 贺兰溪一脸懊悔,无力解释道:“不是,我没那么凶的” 原来是介意这个。顾青竹眼底多了三分笑意,垂眸望了眼,因为要做些少儿不宜的事而被贺兰溪双手蒙着眼睛耳朵的朱雀正有些惶恐地用一双小手挣扎扑腾着,而贺兰溪早忘了要松开朱雀,他看着竟勾着唇角笑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的过去,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顾青竹不常笑,比昙花一现还难得,这人并不以外貌闻名,但不代表他的容貌不佳,只是旁人一见他,第一感觉便是被剑气震得不敢直视,而这清冷如谪仙的人微抿起唇角,如雪光初霁般惊羡,让贺兰溪一下看呆了。 他从来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一开始就是被顾青竹这样清冷秀气的皮相迷惑的,呆了一瞬后,双目闪躲着回了神,才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好,不过作为交换,你也要跟我说说这五年里你经历的事。” 毕竟这一次重逢,二人都太过陌生了。 贺兰溪挑挑捡捡将自己的过去跟顾青竹说了一遍,这种感觉太微妙了,他从来不愿在人前提起那些让他不适的过往,在顾青竹面前虽然能坦然相对,可说过一遍的事还要再说第二遍,贺兰溪没那么好的耐心。 而后贺兰溪很快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非但是说过一遍的话要再说一遍,顾青竹没恢复记忆之前,他还得努力让顾青竹再了解他一次! 什么都得重新来过,重新相处,重新了解对方 即使顾青竹一见了他就要求娶,这只是省了贺兰溪的一些功夫罢了。 想到他要带孩子似的带着顾青竹,让二人重新熟络起来,贺兰溪由此联想到了五年前他分割神魂那会儿,顾青竹带着小贺的时候。 顾青竹当时一定比他现在还要更累吧? 一个性情完全变了的道侣,要怎么相处也是一个问题,若是顾青竹发现他没那么完美,会不会离他而去? 贺兰溪正说着和云寂在圣童祠分别后的事,念叨着云寂不让他来找顾青竹时,腰间忽地一紧,他这才注意到顾青竹的手一直握在他腰上。这让他有些不适应,就是从前二人再要好时,顾青竹也不会这么主动的。 他停顿了下,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你要一直抱着我吗?” 朱雀早被他松开了眼睛和耳朵,但有些委屈,被贺兰溪哄了一下,吃过灵石就枕在贺兰溪腿上睡着了,贺兰溪不想吵醒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顾青竹神色淡然,也理直气壮道:“在魔道这五年,我见到的爱侣都是亲密无间的,我这么做不对吗?” 这倒也是,但是这样真的不对 贺兰溪来了魔道这么久,清楚魔道没正道那么多规矩。 这里的人行事大多随性肆意,情侣间也不会太过克制,当众搂搂抱抱也很正常,别人只会羡慕他们。可顾青竹很少与他这么亲密,最多就牵牵手,二人关系中也是贺兰溪较为主动。 于是当贺兰溪陷于被动的位置时,他就不知所措了。 但贺兰溪想起先前听过一个传闻,轻咳一声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顾青竹道:“我听说玄冥教的教主是个贪图美色的淫。魔,见着美人都要抢回去,还养了不少炉鼎,后院美人无数,也有不少人死在他身下” 这也是事实,顾青竹没有辩解,他也认同道:“前任教主的确如此,他修炼的是极其淫邪的功法,每日要通过与人交合采补灵力而增长功力,就是在正殿议事时也带着姬妾,众目睽睽下淫。乱不堪,也是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导致玄冥教多年来乌烟瘴气。” 贺兰溪当然知道这是前任教主,不过就是看看顾青竹对他看法如何,从顾青竹的表现看来他也是不喜的,他便试着引着将话题转到另一事上。 “原来是前任教主,我估计是听岔了,还听说过玄冥教主行事作风颇有正道之风,非但约束玄冥教众不得作恶,还多次斩杀大奸大恶之徒。” 顾青竹道:“我只是不喜欢那样。” 贺兰溪心下一喜,又小心问道:“那你对正道怎么看?” 顾青竹察觉到不对,古怪的望了贺兰溪一眼,但没怎么多问,如实应道:“玄冥教也并非不能与正道交好,但正道中人良莠不齐,大义之人有,奸恶之徒也有,还有太多的规矩教条,多年来与魔道的隔阂更是如天堑般,大多数正道中人都在排斥魔道修士。” 贺兰溪一愣,“你早就这么想过了?” 顾青竹以为贺兰溪是不安,面上竟又柔和了几分,放软了调子温声道:“我知道你是正道中人,即使贺家待你再不好,你也不会入魔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寻我,你想要做什么,就直接跟我说,我会考虑的。” 贺兰溪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因为太久没见了二人生分了,他怕直接说会让顾青竹不开心,所以才试探了下他的态度。 没想到被顾青竹一言道破,他一时觉得自己的心思简直肮脏极了,明明人家待他赤诚,他却要哄着骗着试探着人家,贺兰溪自觉卑鄙,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顾青竹见状忙又哄道:“没事,若你还顾念正道,顾念着幽明山,我跟你保证玄冥教绝不对主动与正道作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贺兰溪半晌没有说话,低着头咬着唇,不看顾青竹也不去解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相当沮丧。 顾青竹有些担心自家刚见面不久这个道侣,低下头看他的脸。 不料贺兰溪忽然扑到他怀里来,埋进温暖宽广的怀抱里,精致的下巴尖轻轻搁在他肩上,他哑声喟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青竹呆怔一瞬,对他好不是应该的吗?这个念头一出,连他都觉得有些奇怪,他更确信二人以前是道侣,所以他潜意识的迁就着贺兰溪。 不过片刻,贺兰溪仓皇的心神便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太丢人了,还在失去记忆的顾青竹面前丢脸,也不怕掉了印象分让人不喜。 于是赶紧抹了把脸,露出最好的姿态,眨巴眼睛认真地看着顾青竹。 “我们是道侣,我来找你,接近你都不是为了什么正道苍生,我只是为了你,没有别的目的!”贺兰溪想起什么,抓着顾青竹的手举起来,“你看,这是你我的姻缘线,我们是结过天契的道侣,你说过永远不会解开的!” 顾青竹果然见到二人右手的小指上若隐若现的缠绕着的红线,却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不知道贺兰溪在想什么,只好将他搂入怀中。 “我相信你,但你不是担心幽明山吗?” 贺兰溪解释道:“那是因为幽明山也是你的家,你从前被逼着也没有离开幽明山,也跟我说过幽明山对你的恩情,我只怕你以后若是想起来了,如果这次没有出手帮幽明山的话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才跟你说了” 这世上最了解顾青竹的人,除了贺兰溪还有谁?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贺兰溪面对现在的顾青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记得从前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就好像是本来一起相携走在路上,半路上顾青竹突然把他遗弃了似的,只留下这个残局,和记忆一片空白的他。 顾青竹不是不信贺兰溪,他猜测贺兰溪应该是还不能接受他失去记忆的事实,在贺兰溪说着他以前的事时,他脸上的眷恋和怀念却似针扎一样刺着他的眼睛,他羡慕从前的自己,甚至是嫉恨,连他自己都很吃惊。 若是他能想起来就好了,贺兰溪对他应该也会如从前那样亲密。 五年的阔别,再见时失去记忆的道侣,二人之间也是相当深长的隔阂。 顾青竹思索了下,轻拍着贺兰溪后背,嗓音压得低低的,“我相信你,我也会尽力想起来的,幽明山的事你别着急,我,我可以叫你兰溪吗?” 贺兰溪猛地一怔,想起来二人相处大半天了,顾青竹还不知道怎么喊他,他顿时懊恼不已,坐直起来心虚地看着顾青竹,心道他真的是粗心极了 这种尴尬的时候幸好有人来救场,自觉丢人的贺兰溪在顾青竹提醒他挂坠上亮起了金光时,就知道这会儿是顾玄在用法器联系他了。 贺兰溪跟顾青竹简单解释了两句,法阵已经形成。 顾玄的影像出现在二人面前,幽明山的天也黑了,暖黄烛火下,贺兰溪明显见到顾玄脸上的疲惫。 “兰溪,”顾玄温和笑着,见到贺兰溪身侧的人,他先是一顿,而后深深一揖,“山主,您终于现身了。” 顾青竹没有回答,他双眸冷淡,看着水幕上与顾青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顾玄,与见到顾青时一样,他心底除了陌生,没有惊动一丝涟漪。 贺兰溪正要解释,却见顾玄脸颊上有一抹嫣红血痕,看着是剑伤,还不轻,旋即惊呼道:“三叔,幽明山出事了吗?你怎么受伤了?” 顾玄还笑得出来,法器传过来的嗓音有些朦胧,他倒是笑得欢快,“没什么,让家老们发现了我骗了他们的事,被教训了一下而已。” 被群殴了呀 贺兰溪知道守山的家老有多厉害,识趣的没道明事实,却在转眼看到身侧的人时,一脸为难。 顾青竹与他对视一眼,面露无辜。 “我都知道了,山主失去记忆了,这事可真难办。” 法器另一端,还在幽明山的顾玄看着顾青竹直叹气,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幽明山,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外客都送走了,我与家老们商量过后已经封山了,暂时无甚大碍。” 也幸亏是顾青传讯及时,贺兰溪一心愧疚,没想到身侧神色冷淡的顾青竹居然主动问起顾玄—— “我入主玄冥教一事传扬出去,正道会如何待幽明山?” 那端的顾玄似是一愣,随后笑得格外张扬,“不至于群起而攻之,我在正道待了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的,山主不必忧心,不过是您失去记忆入主了魔教罢了,咱们幽明山的罪过可不止这一条,这还算是小事。” 顾玄看着还真是有恃无恐,贺兰溪心道他这面上表现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过是硬撑。 的确,顾青竹入主玄冥教的事比不上那件事严重。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为祸苍生的魔君无为本该也是幽明山的人,届时幽明山才是正道公敌。 而今顾青竹入主玄冥教的事还算是小,却也不能说小。 “幽明山现在还倒不了,还有三叔在呢。”顾玄如此笑道。 贺兰溪相信他的话,但他能守多久就不一定了,而此事他也帮不了忙,顾青竹则神色如常地点了头。 顾玄笑容淡了几分,或是多了几分豁然,他吩咐贺兰溪道:“兰溪,你便与山主留在玄冥教吧,在此事了结之前不要回来,即使是贺家的人来寻你,你也不要轻易同他们回去,如今唯有玄冥教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有些古怪,贺兰溪皱了皱眉,顾玄叫他防备贺家的人,莫非是贺家对幽明山做了什么? 顾玄顿了一顿,忽地朝一侧看去,似乎是书房外来了人,声响细微模糊,他脸上略过一丝焦虑,随后才回了头,说话间却变得匆忙起来。 “兰溪,山主就拜托你了,无论能否恢复记忆,只要你们安全即可,你们好好的在玄冥教带着,就算幽明山出了事也不必管,到时不必再回幽明山即可。还有,如果,我是说如果顾青出了事,如果可以,你多帮帮他” 像是想起来贺兰溪和顾青竹的处境艰难,顾玄很快摇头改口。 “罢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三叔这段时间忙,不会常跟你们联系了。你们听话,若是玄冥教也待不下去了,那就去万妖宗,去妖都,找大长老,问他要回之前的东西,知道吗?” 顾玄突然变得很着急,贺兰溪和顾青竹面面相觑,皆感到不安。 而那头顾玄频频朝外看去,竟很快切断了联系,最后只留下一句—— “先这样吧,你们照顾好自己。” 这与从前一样最寻常不过的一句嘱咐,贺兰溪却慌了神。 水幕上的景象溃散,挂坠上的法阵也消失无光。 那通讯法器不过是消耗品,只有三次机会,而今用去了两次,连黏在挂坠上的一抹神识也消减了几分。 “幽明山是不是出事了?” 问出这话的贺兰溪其实早已经肯定了,只有这样,顾玄才会嘱咐他们那么多话,还让他们去妖都,看来事情并不如顾玄所言那么轻松。 顾青竹见他忧心忡忡的,便按住他的手背安抚道:“我派人去查。” 贺兰溪点头,心下很是沉重。 他其实不太喜欢幽明山,因为家老们给顾青竹下过禁言咒,还整日念叨着催促他专心修炼。 他从前觉得这些人烦死了,而现在因为顾青竹的出现,祸水东引,幽明山的大难来了,他却担忧不已。 三叔可不能出事,虽然这只老狐狸,有时候真的很讨人厌,但是 贺兰溪也希望,这只老狐狸赶紧想出办法来自救。 谁也没想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悄无声息间,这个对幽明山而言致命的消息如崩腾洪水,如天降惊雷,如星火燎原,在正道掀起惊涛骇浪。 仙历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九年,魔道大比开始的第二天,幽明山主入主玄冥魔教的消息传遍整个修真界。 正道诸仙门商议过后,以剿灭魔门之名群起而攻之。 幽明山却开启封山大阵,数位合体期老祖全力镇守,让外人无法入内,自此隔绝外界,闭门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6.第二百一十六章 正道的混乱还未传达魔境时, 温择玉还在禁地前长跪不起。 禁地处于魔宫内, 魔君的寝殿极乐宫的深处。 极乐宫后的竹林前, 两条高高的白玉雕龙柱之间俨然有着一扇半透明的‘门’, 这便是通往禁地的门。 幽黑如幕布的门内是看不清的浓重黑雾,甚至可以看到透过这扇‘门’看到对面的竹林, 而将温择玉压得站不起来的威慑力正昭显着魔君已经来临。 隔着那一道无形的门, 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内。 “你来了。” 门内的人开了口, 嗓音似卷着烟云, 竟是年轻而清透的, 甚至如泠泠琴音, 同时也是熟悉的, 他就是还在门内禁地, 九幽境中闭关的魔君。 温择玉可算等来了魔君, 也不亏他在门前跪了大半天,心下当即大喜, 还不忘心中深重恨意,急急说道:“尊上, 属下有要事禀报!” 魔君问:“何事?” 他的态度并不热切, 一如往常对待任何人一样, 这位魔君的性情并不急躁, 但他的手段却是相当残暴的,手上沾了不少人血, 曾领着魔宫走到魔道这几百年来的巅峰, 哪怕他的态度再是温和, 温择玉也不敢有半点无礼。 因此,温择玉没得魔君吩咐根本就不敢站起,忙道:“尊上,这次您提出举办的魔道大比潜入了正道奸细,此事非同小可,卫公子和顾青都不敢轻举妄动,属下唯有惊扰尊上,特来请命,愿为尊上除去正道奸细!” 这话往细里论,也算是参了卫公子和顾青一本,门内那人却是低低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随后慢悠悠地说道:“若是贺兰溪,你不必管他。” 又是这话 温择玉脸上闪过一丝一甘,上一次,魔君出关之时,他也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贺兰溪。 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谁也不敢问为什么,包括温择玉。 但这一次,温择玉微眯起双眼,低着头道:“尊上,此次并非只是贺兰溪在魔道大比上作乱,还有那幽明山主!” 果然,魔君沉默了一阵,问起这事来。 “幽明山主来了魔道大比?” 温择玉心道有戏,急忙将斟酌了一路的说辞道出,“回尊上,正是那幽明山主顾青竹!他不知何时竟已入主玄冥教,这次潜入魔道大比与那贺兰溪一起作乱,不知意欲何为” “顾青竹?” 没等温择玉说完,魔君便低声呢喃起这个名字。 温择玉点头,“正是,尊上,正道已猖狂到如此地步,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这一次让他们搅乱魔道大比,那下次他们岂不是还要再直捣魔宫?” 魔君又沉默下去。 温择玉见状,又添了一把火,“尊上,据闻正道这三十年来修生养息,早已恢复往日鼎盛,恐怕这次让顾青竹和贺兰溪潜入魔道是另有目的的” “这事你不必管了。” 魔君忽然打断了温择玉的话,那一把烟云般缱绻风流的好听嗓音却并无半分变化,但似乎也有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兴趣,温择玉却是大惊。 “尊上,此事绝非小可!” 温择玉来禁地惊扰魔君,为的可不是这么一个结果,魔君什么都不让他管,贺兰溪不让他杀,顾青竹也不让他杀,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择玉不甘心,魔君却问他道:“找到东西了吗?” 瞬间,温择玉的气焰似被一盘冰水当头浇泼而下,他顿了一顿,咬着牙低下头去,“还,还未有头绪。” 魔君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情绪,却带了三分威慑,“公孙九生性多疑,唯与你亲近,择玉,你该知道,吾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找不到” 话音戛然而止,魔君没再说下去,但温择玉已经听懂了他话里深意,脸色骤然煞白,只得低头应是,几乎触及粗砺地面的脸上净是阴郁。 魔君的声音接着在门内传来,“回去吧,顾青竹和贺兰溪的事你别再插手,多费点心神找到东西,等找到了,你再跟吾说你要什么。” 温择玉红着眼睛应是,心底的恨意慢慢消减了几分。 虽然他不太相信魔君的话,但这至少,是魔君给他的一点希望。 可就在温择玉退后几步转身离开时,魔君又吩咐了一句—— “叫阿青来。” 顾青? 温择玉脚步一顿,心绪急转,不知想到了什么,总归是不好的猜想,但也回头拱手应是。 待魔君没再有其他吩咐了,温择玉才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这一次,还是徒劳无功。 温择玉走出极乐宫时,天已经黑透,压抑的气息依旧笼罩着他。 凶器凶器,魔道所有人都在找那把凶器,陆离在找,魔君也在找,找到了那凶器魔君就能恢复巅峰,可那凶器到底在哪里,谁知道? 温择玉怎么可能知道?都是公孙九的错,为何要将凶器藏得那么严实?温择玉每每想到此处,心口那口恶气便堵得胸腔极度难受。 都说公孙九把凶器给了他,可他身上除了公孙九给他的这一身衣裳,哪儿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他给的金流苏?他给的储物戒,还是别的什么?在街头随意买的红绳?哪有什么东西跟凶器有关? 温择玉觉得可笑至极,那些人都说凶器在他手里,他却道公孙九根本没把凶器交给他,他从前听都没听说过,恐怕这又是公孙九布下的迷雾阵。 这个混蛋,活着的时候不让人好活,死了也不让人好过! 顾青在极乐宫外转着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咬牙切齿红着眼睛在里头走出来的温择玉,看起来气势汹汹,他本想躲开,但思索了下,还是走了上前。 “你可来的真是时候。”温择玉冷笑道。 顾青笑了笑,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温择玉已大步流星地同他擦肩而过,倒是留了句话,很快叫他惊骇不已。 “魔君要见你。” 望着温择玉那一身玄袍下的一缕嫣红,顾青稍有些失神,指尖都在颤抖,魔君,要见他?为什么? 实则顾青也是心知肚明,除了是顾青竹,还能为了谁? 很多年前,魔君收留了离开幽明山后的顾青,给他高位,予他权势,却交给他一个奇怪的命令—— 每隔一段时间去幽明山看看顾青竹。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了顾青竹是他的儿子。 每次,魔君都让顾青带回来顾青竹的画像,从他不到十岁左右开始,再到他有了道侣之后,顾青去看他的次数渐渐少了,是因为魔君不再吩咐了。 但从前顾青每次回来,魔君都会让他说一些顾青竹的习性。 顾青认为这非常奇怪,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魔君自从上次正魔之争落败后,真身已毁,由于他本就是心魔化形,实体难以再度凝练,而唯有魔魂也始终无法恢复巅峰之时,所以他需要一个躯壳,可以承载他魔魂的躯壳。 于是顾青偷偷上幽明山时,联系了自己的双生弟弟,让顾玄那么一查,竟真在古籍中查到了有关于魔魂夺人躯壳以求精进的邪术。 从那之后,顾青和顾玄一直都在防着魔君对顾青竹的靠近,包括那时还未飞升的幽明山主顾浔,他们的大哥,让魔君出世的罪魁祸首。 所有有了后来那一回。 二十年前那一次,魔君出关后,只有顾青知道他去了一趟幽明山,但没找顾青竹,而是抓了贺兰溪,顾青竹闻讯而来,求了顾浔相助。 这对亲父子匆匆一晤便是相对的立场,没说上几句好话,顾浔这本就快要飞升的大乘巅峰便将曾经的手下败将,重伤未愈的魔君打回了魔宫。 自那次后,再后来,魔君让顾青去幽明山的次数就少了。 至今,魔君已经有快六年没让顾青去了,而这一次,也是魔君自六年前那一次后第一次召见顾青。 顾青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回以了自己可笑又懊悔的一生,甚至做好了进去了就出不了的打算,回头时想找人吩咐些什么最后的话,可身后,一片苍茫夜色,极乐宫前只他一人。 罢了,顾青叹息一声,带着满怀的遗憾,抬步走进极乐宫。 是生是死,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血月当空,银白光芒洒在那扇门上,越发显得光怪陆离。 魔君已等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曾想他会有这闲心等人,所以待顾青一来,魔君的声音就在门内响起,吓得顾青面具下的脸都白了。 “你来了。” 顾青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他很快稳住,快步走近过去,低着头行礼道:“属下拜见尊上。” “见到择玉就应该知道吾为何找你了吧?” 顾青沉吟道:“知道一些。” 魔君又是一笑,他的笑声在顾青听来就如魔音入耳,虽说他的声音并不难听,还与顾青那位大哥顾浔几乎一样,但他就是发自内心的惊悚。 魔君似乎喟叹了一声,随后道:“给吾说说吧,今日的魔道大比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魔道大比的第三日,比试如期进行。 似乎没有人受到昨日那一场意外的影响,甚至有人见到了出现在摘星楼比试场下的贺少主,但温择玉和玄冥教主的身影没再出现在摘星楼。 玄冥教主是五年前新上任的,他自上任后玄冥教的高层几乎是全部换了一批,只留下了寥寥几个老人,整个玄冥教的风气也都焕然一新。 很多人都知道,玄冥教是个逍遥之地,从前是,现在也是。 从前的逍遥,是因为教主有猎艳的习惯,前任教主喜好美色,练的也是采补双修的邪功,玄冥教就抓了不少美人回去,但进去一批就死一批,红粉变骷髅不过是一夜间。 即使如此,因为教主也不禁着属下如何,抢回来的美人与豢养的炉鼎任属下随意享用,于某些魔修而言这的确是个宝地,整个玄冥教上下在当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教,淫。窟。 而现在的逍遥,说的也玄冥教,是完全整顿过后的玄冥教。 五年前,玄冥教上下几乎是血洗了一遍,才筛选下来这一批新的高层,以孟柘为首,竟是行事作风颇为正直的,大多与教主理念相同,不喜杀戮,故而教中少了许多危险,在玄冥教待着可比在其他魔门舒服。 现在的玄冥教根本不像是个邪教,有些魔修会在背后偷偷议论玄冥教,但因为人家整顿过后势力一日千里的扩大,他们也不敢如何。 但在爆出玄冥教这个只知道自己姓顾的顾教主本就是正道的幽明山主顾青竹后,一些魔门便蠢蠢欲动了。 想要瓜分玄冥教,玄冥教这么大,一定有不少宝物美人。 但这些人群龙无首,只能等魔道实力最强的魔宫出手。 然而第二天了,玄冥教的人还在摘星楼好好的带着,卫公子有礼相待,魔宫还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有人急了,但急了就急了,自己没本事出手也不敢出手,只能在背后议论。 而现在正被无数人议论的玄冥教主也一点都不急,他昨夜派人去打听了幽明山的消息,至今还没有回信。 孟柘过来时,被他召了进来,孟柘走进屋里,一眼就见到坐在顾青竹脚边抓着两颗灵石玩的朱雀,很快想起之前欺骗过贺兰溪的事 他脸上有些不自然,但顾青竹没说,孟柘就当不知道,略过朱雀对他充斥着控诉的那双大眼睛,他干笑道:“教主,您找我有事?” 顾青竹点头,抬手让他坐下。 孟柘在一旁准备坐下,顾青竹的声音便在屋中响起。 “听说兰溪上次路过玄冥教时碰见过你,但你告诉他,你不认识我?” 顾青竹的嗓音微冷,可他的声音一向如此,孟柘也习惯了,故而没听出来喜怒,但不用想,肯定是怒的。 孟柘立马站起,腿一软就要跪下,“教主,属下知错了,属下只是怕教主您走了,咱们玄冥教就大乱了” 顾青竹冷淡一眼瞥来时,孟柘悻悻闭嘴,不再解释,双眼在屋中迅梭巡片刻,很快承认错误。 “属下知错,属下不该不告诉夫人教主,夫人不在吗?” 顾青竹道:“不在。” 昨日才在摘星楼的比试场上被教主求娶带走,今日才是第二天,人把孩子留下了,自己却跑了 孟柘想起进来时顾青竹头一句问话,顿时一惊,小心问道:“是因为属下的罪过,夫人生气了?” 顾青竹冷冷淡淡的看着他,只问:“幽明山如何了?” 孟柘快速恢复正经,应道:“还未查到,但有消息说几大门派得到密信后紧急集合往幽明山下去了,其中还有西陵贺家,估计是不能善了。” 说到贺家时,孟柘偷偷看了顾青竹一眼,这贺家可不就是教主夫人的娘家,但顾青竹没有任何反应。 孟柘又看向朱雀,忍不住问:“教主,这位是夫人的孩子?” 顾青竹知道他这问话有些古怪,而朱雀也被贺兰溪教得很聪明,在孟柘刚这么问时,他就抬起漂亮的小脸看着顾青竹,乖巧喊道:“爹爹——” 于是下一刻,孟柘瞠目结舌。 “这是少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7.第二百一十七章 顾青竹没解释, 可眼底却透露出几分笑意, 他没想到朱雀会这么叫他。 朱雀喊完人还眼巴巴的看着他, 顾青竹被喊得心喜, 他知道朱雀喊贺兰溪娘亲,却喊他爹爹, 越想越是高兴, 手上便又拿了一颗灵石给他。 朱雀喜出望外接过灵石, 笑得甜甜腻腻的道谢, “谢谢爹爹。” 于是父子关系又亲近了几分。 孟柘瞪大眼睛看着朱雀, 他自然是看不出来朱雀的真身, 只见朱雀和贺兰溪样貌生得如此相似, 是个人一眼见到他们都会以为二人是亲父子, 但朱雀又喊顾青竹爹爹, 还叫贺兰溪作娘亲,这关系就有点乱了 顾青竹开口惊醒他道:“魔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孟柘愣愣摇头, 回了神后,急忙道:“暂时没有, 卫公子的态度很客气, 在魔宫似乎也是他更得魔君宠信, 温择玉倒是闭门不出, 第一宫至今没有动静。不过从昨夜开始就有人在院外走动,是其他门派的人。” 顾青竹微一颔首。 孟柘斟酌着, 又问:“夫人出去了不会有危险吗?” 顾青竹顿了一顿, 幽冷的双眸望向孟柘, “他要出去,我也拦不住,你派人出去看看吧,千万别惊动了他。” 否则怕他生气。顾青竹默默补充。 孟柘应是,但看顾青竹的神色似有些不放心,他忍不住八卦一句,“教主,莫非是您与夫人吵架了?” 顾青竹便抬眼看他,本就生得稍显冷淡的双眸,目光一落到人身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身上落了冰雹,还往骨子里刺,顿时冷得不行。 孟柘没敢再问了。 顾青竹却忽然道:“我也不知该如何待他。” 孟柘是一手扶持顾青竹从一介无名散修到教主之位的人,这五年来,二人一直还算亲近,算是朋友,孟柘也可以说是顾青竹的伯乐。 若不是五年前碰见了孟柘,顾青竹不会坐到今日的位子。 当年孟柘看中他潜力无限的实力,而他会答应孟柘去玄冥教的条件就是让孟柘帮忙找回他的身份。 虽说孟柘最后还是没帮他找到,还骗走了来找他的贺兰溪,但这五年也尽心尽力的辅佐他,顾青竹不至于在现在就对他大发雷霆。 孟柘闻言有些吃惊,“您是说夫人吗?” 他也不知道贺兰溪就是贺少主,若是早知道,当时就不骗贺兰溪了,将他带到玄冥教就是了,现在也就不必胆战心惊的等着顾青竹二人惩罚他了,可惜孟柘现在后悔也晚了。 顾青竹点头,又有些防备的看向朱雀,见朱雀专心玩灵石,是因为吃饱了吃不下了又无聊,也无心听大人们讲话,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他好像是生气了。” 孟柘一听,嘴皮子一抽,“您是有什么事想问属下吗?” 比如哄道侣什么的。 顾青竹看着他,目光隐晦的,刻意压低声音道:“是有些事。” “是关于夫人的吧?”孟柘不用想都看出来了。 顾青竹嗯了一声,双眸微垂下,神情却是凝重的。 孟柘有些为难,“属下也是第二次见到夫人,不知道夫人性情如何,您又做错了什么,这,属下也帮不了您。要不您详细的给属下说说?” 顾青竹幽幽瞥他一眼,约莫是察觉到自己话太多了,孟柘赶紧收回,但在他之前顾青竹先一步开了口。 “他挺好的。” 孟柘:“”他现在其实不太想听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顾青竹的话匣子打开,随着眉间皱起那一点苦恼,他细细道来:“我们确实是道侣,结过天契,至今也有十几年了,但我忘了他,他应该一时无法接受。他的性情他相貌好看,实力也不差,就是有点爱哭,怕黑” 说着,顾青竹想起来昨夜里,贺兰溪同他说了一日,也说得累了,抱着朱雀要休息时眼皮子直坠,还迷迷糊糊的让他不要灭灯,半夜蜡烛烧完了,屋子都黑了,他就很快缩到他怀里。 顾青竹以为是贺兰溪怕黑的原因,却不知道贺兰溪是习惯使然,五年没怎么睡过好觉,他一回来,身边都是他的气息,他也能安心入睡了。 孟柘听得半是尴尬半是吃惊,教主您连这点隐私都说出来了,就不怕夫人打您吗?不过夫人真的如教主所言是个爱哭胆小的人吗? 想起贺兰溪前段时间在魔宫的凶残行为这反差,孟柘抽抽嘴角。 “夫人,这么可爱的吗?” 顾青竹以为贺兰溪爱哭是因为昨夜二人说话间,贺兰溪的眼眶就红了好几回,却不知他是因为等了太久了,压抑了太久了,他一旦说点什么戳心的话贺兰溪就受不了。 “他可爱不可爱,与你有什么关系?” 顾青竹冷冷看着孟柘,但心里也确实认同孟柘的话,心说他这个道侣确实真的很可爱,但别人不能说。 他又幽幽道:“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孟柘摇头如筛糠,“不不,属下发誓,若是说出去了,属下就死夫人手里!” 顾青竹这才放心,“我怕说重话他难受,就一直哄着他,不过早上他突然就出去了,好像是被我气哭了。” 孟柘一点也不想再听下去了,他不认为顾青竹是在找他解惑了。 这分明是在炫耀!教主有了道侣,还是个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的道侣,这分明是在他面前炫耀! 不过一想起来顾青竹这个教主平时的性情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不论是话多的时候,还是话少的时候,可偏偏是他自己扶持上位的教主,自己不得尊敬着吗? 孟柘暗叹口气,索性直接引入正题,他可不想再从顾青竹口中得知什么夫人的隐私,忙道:“那夫人为何生气?” “头一回,”顾青竹道:“苏明玉过来了,说了一些混账话。” 早上苏明玉特意过来走了一遭,找了贺兰溪,哄着他说:“夫人生得真是俊俏,您看妾一直追随着教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妾一心只有教主,不如夫人做了主,将妾收入房中,与您一道伺候教主?您放心,妾绝不会争风吃醋的,您若累了,妾可以同您一起给教主侍寝,妾也会好好伺候夫人的,夫人要不要先替教主考较一下妾的床笫功夫?” 孟柘听完复述已经木然了,“苏明玉胆子真大,还敢对夫人自荐枕席!” 她哪里是要入教主的后院? 分明是见一个爱一个,想先尝尝这位年轻貌美的夫人,还不愿意放过一直没吃上的教主! 顾青竹的脸色也很不好,“兰溪让淡淡去应付她了,她见到淡淡后似乎误会了什么,以为这是我和兰溪的孩子,不再纠缠,就走了。” 苏明玉一见到朱雀就满脸震惊,走时还喃喃着什么—— 原来夫人能当上夫人是因为与教主有了孩子,夫人竟然有了孩子 孟柘一听也愣了,淡淡应该就是顾青竹脚边那孩子,但那孩子难道不是教主和夫人的孩子吗? 就在这时,孟柘听见清脆的一声‘咔擦’声响,他循声看去,看清楚那一幕后,顿时背后发凉。 原来是朱雀玩灵石玩得厌烦了,直接将灵石放到嘴边啃着,在孟柘看来时,还捧着缺了一角的灵石用一双懵懂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他。 这孩子,吃灵石!好凶残但吃灵石的怎么可能是凡人? 孟柘大致知道了这孩子的身份,隐约发现顾青竹的脸色微沉,他立马收回乱飘的视线,回归正题,“夫人怎么生气了,因为苏明玉吗?” 顾青竹竟摇了头,他也是头一次问人这种问题,虽然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羞耻,至今还有些困惑。 “苏明玉唤他夫人,我看他不喜欢,就让苏明玉别喊了,他那时就说有事先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孟柘一听就知道问题所在了,他看着顾青竹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教主,这就是问题了,就算夫人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但也只能他自己提出来,您提出来那意义就不同了,夫人还以为是您不乐意让他当夫人吧?” 顾青竹一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没有想到。” 孟柘也是一愣,“不,夫人不是又回来了吗?这事没那么严重,莫非教主您还做了点别的什么?” 这下问到点子上了,顾青竹叹道:“我吃了他的饼。” 孟柘:“什么?” 那是五年前,顾青竹在失踪之前给贺兰溪做的核桃酥,贺兰溪保存了五年,一直没舍得吃。 贺兰溪早上想了想,看顾青竹一直面无表情,像是不太爱听那些过往,为了好好熟络二人的感情,把核桃酥拿出来给顾青竹看,告诉他这是他给他做的,那时还是笑着的,满脸都是怀念,像是透过他看着过去的自己。 顾青竹听了后,觉得贺兰溪那笑容有些刺眼,就抓起一块核桃酥吃了。贺兰溪完全没想到会这样,眼睁睁看着,愣了一下后一块核桃酥就没了,竟怒叱了一声他的名字,眼眶就红了。 “然后他就出去了。” 孟柘一阵无言,缓缓抬手将下巴推了回去,看着完全是故意气走夫人的自家教主,只觉身心无力。 “教主,那饼,你不能吃啊!” 顾青竹不以为然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贺兰溪守了五年没动的核桃酥,那是为了什么?在顾青竹生死未卜之时他守着的唯一念想。 而在比试场外,张丹师也在闷闷不乐不愿回去的贺兰溪口中挖出了真相。 贺兰溪道:“他吃了我的饼。” 同样的,张丹师也相当无言以对。 贺兰溪其实是出去打听了昨天之后的风向,在张丹师口中知道并无异常,分开之后就去找了顾青。 一路上也有不少人跟着贺兰溪,只在暗处,倒还没人敢明面上来对付他。 但去第三宫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贺兰溪还是用了障眼法。 这会儿顾青果然在第三宫。 贺兰溪跟着厌胜进去时,顾青还在屋里转来转去,似乎很是焦虑不安。 等厌胜一下去,顾青就着急跟他说起昨晚魔君召见他的事。 “魔君见了你,还让你多亲近亲近玄冥教,拉拢玄冥教?” 贺兰溪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但魔君这做法也在情理之中。 与其跟玄冥教作对,不如拉拢玄冥教,毕竟这不是一个软柿子,还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而且若是让正道知道玄冥教与魔宫交好,正道对幽明山的信任就算大大削减,届时正道混乱 不,此刻已经乱了。 顾青摇头不知,扶额道:“我也不知道魔君为何要这么做,他吩咐下来了,我只能这么做,晚些时候我再备礼过去,明面拜访玄冥教一趟,对了,昨夜顾玄找你了吗?” 贺兰溪一五一十说出昨夜顾玄吩咐的所有话,连那一句‘如果可以也帮帮顾青’都没错过。 顾青听后神情有些怔愣,“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贺兰溪摇头,“我不知道,顾青竹昨晚派人去查了,现在还没有消息,我也联系不上三叔,还想在二叔你这里打听一下呢。” 顾青脸上有些慌张,“我也联系不上他,我这里,一向是他单向联系的。” 到底是双生兄弟,虽然一人为正一人为魔,但二人还是担心对方的。 贺兰溪清楚这点,想着要赶紧把魔君的意思告知顾青竹。 他没在这里多留,顾青也没拦着他,吩咐道:“你先回去吧,待晚些我过去,也许顾玄就有消息了。” 贺兰溪点点头,可心里想起那个被吃掉的核桃酥,还是有点不舒服。 待贺兰溪出去后,顾青仍是忧心忡忡,看着手中的小玉剑沉默许久。 这小玉剑曾是他们出生时父辈赠予的信物,一人一把,世间也只有这两把,顾青当年离开幽明山时没带上自己的,便一直由顾玄收着,而今又回到他手上,可顾玄 “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压胜去送贺兰溪回来后,便听见顾青这一声低喃,他脚步停顿,心知顾青的担忧,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青却忽地一笑,似是想起什么可笑的事,眼底倏然亮起闪烁惊人的惊喜。 “我怎么忘了,幽明山还有他在” 压胜不解,但轻轻走近过去,轻声问:“那属下去查一下?” 顾青坐直起来,身上的疲惫瞬间被收敛得一点不剩,笼罩眉目间的又是以往那熟悉的阴寒,他摇头道:“不必了,去备礼,过会儿去会会玄冥教主。” 正道诸门派围守幽明山下已有一天一夜,但至今无人能破幽明山的结界。 这次剿灭幽明山之行,正道各宗门明显缺了不少人,天音寺闭门不出,归墟剑宗闭门不出,无上宗闭门不出,仙道首席贺悯闭门不出 贺家只有一位族老贺九爷出面,领着大大小小一些门派派出的弟子与长老,以上清剑宗为首,来势汹汹。 谁也不知道贺悯和云寂为何不来,归墟剑宗又为何不应邀,而无上宗,这不大不小的二流门派便有些泯然于众了。 这一行最终无法剿灭幽明山,正道修士守在山下已久,竟连山门也入不得,就被幽明山挂了免战牌。 这一次幽明山果真没有倒下。 被巨大结界隔绝外界,幽明山上依旧平静如初,鸟语花香在窗外缓缓飘来。 顾玄咳了好一阵才停下,为了启动守山大阵几乎耗费了他的所有灵力,而今体力耗损过大,难免要好好休养一阵。 山门外的一切纷争都被隔绝在结界外,顾玄临窗而立,远目青山,层云遮掩,今日也无风雨也无晴,他连这一身疲惫都无需掩饰。 肩上忽地一沉,是有人被他披上了一件厚重的玄色外袍,衣摆处绣着一簇簇金银忍冬,却不是幽明山的校服。 那人的声音很是好听,“山都封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顾玄回首看着他,面上的憔悴当即消去大半,执起那人的手,他今日笑得格外真实,温柔笑意直达眼底。 “这次多亏你,不然我怕是守不住了。” 那人冷冷淡淡的笑了一声,任由自己那双纤细漂亮的手被人轻轻握在掌心里,他没好气道:“若是我来得晚了一步,你就要把我也封在山外了是不是?” 顾玄笑道:“夫人说笑了,我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笑容里闪过一丝心虚,可那被他称为夫人的人分明是个男人,还是被顾玄隐瞒了多年的道侣。 直到这次幽明山出事他才第一次出现,也让家老们吓了一跳。 那人倒没再计较这事,只望着远处青山叠翠,挑起难掩邪气的眉间,额前乌发被微风撩起,正好露出眉心间浅红色的海棠魔纹,这是魔修。 他问:“这山要一直封着吗?” 旁人进不来,就打不起来,自己也出不去,有什么意思? 那人看得懂,又不太喜欢。 顾玄将那人的手放在掌心把玩,看着十指相扣,苍白的面上才露出笑容,喟叹着,虚弱温和的嗓音便揉进风里。 “等着吧,等天赐良机,等时机到了,这困局自然而然就解了。” 那人闻言只是笑,笑里却很亲昵,“天赐良机?做什么梦啊你。” 顾玄也笑,“那就做梦吧。”手悄然揽上那人腰间,既然往日困不住,抓不着,这回难得自投罗网,若放过这天赐良机,那他才是傻子。 “趁着现在得了闲,做一场春秋大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8.第二百一十八章 层云蔽日, 天灰蒙蒙的, 街角吹起一阵阵凉风。 是将要下雨的预兆。 贺兰溪望着天色, 脚下却有些迷惘, 街上行人匆匆,越过他时, 有些人会忍不住瞧他一眼。 分明是平凡的人, 可怎会有种不该错过的直觉萦绕心头, 忍不住望向他, 望了一眼, 竟看不穿他的容颜。 美吗?自然是美的。 可惜用上了障眼法, 他要人看不穿, 即使对着这一张惊世的容颜, 那人也只觉得他是个平凡的人。 风刮了许久, 又渐渐平息下来,这场雨怕是下不成了。 贺兰溪垂眸望向足尖, 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着, 他知道前路在哪儿, 心头却似被大石压着, 又蒙着浓浓烟雾。 喘不过气, 也看不穿。 直到不经意间一回眸发觉身后有人偷偷跟着,露出一缕绣着彼岸花的衣摆, 贺兰溪眸中缓缓亮起微光, 抬起头望着前路, 终是展颜。 回去吧,顾青竹还在等着他。 刚踏进院落,贺兰溪就同黎巧儿姐弟二人迎面撞上。 这姐弟俩也是头一次跟他如此接近,乍一撞见,二人都对他有些好奇。 黎巧儿偷偷打量着贺兰溪,一面领着黎若行礼,“夫人,您回来了,教主同右护法在屋里议事呢。” 这一声也惊扰了屋里的人,顾青竹与孟柘对视了一眼,纷纷站起。 本还打算在外头等等的贺兰溪很快便听见屋里传来顾青竹的声音。 “没事了,你进来吧。” 话是这么吩咐着,人已经到了贺兰溪面前,其殷勤的态度叫在场几个玄冥教的属下大吃一惊,顾青竹本人却毫无察觉,径自牵着贺兰溪的手。 贺兰溪有些不自然,正要抽出手,孟柘又道:“教主,夫人,若是无事,那属下等就先下去了?” 顾青竹轻轻颔首。 贺兰溪被引去了注意力,便忘了自己的手被人牵着,微蹙着眉头对几人说:“你们别叫我夫人了。” 孟柘几人面面相觑。 顾青竹神色淡淡,揽上贺兰溪腰肢道:“那听夫人的。” 闻言贺兰溪有些诧异,抬头看着顾青竹,心底霎时好笑,但,又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满足,淡樱色的唇瓣缓缓抿起来,勾起一抹笑意。 孟柘心道教主真是现学现用,默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顾青竹已经揽着贺兰溪入了房间,他见状忙领着黎家姐弟二人离开。这种时候自然是要留给教主和夫人独处的。 将朱雀交给顾青竹带贺兰溪很放心,不管是失忆前的顾青竹还是失忆后的顾青竹,他甚至不需要一字半句的解释,只要是顾青竹都能看清朱雀的真身,他也一直都顾青竹很信任,不管是从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朱雀果然还在屋里,正乖乖的玩着玩具,估计是顾青竹的手下见他无聊了在外头搜罗来一些小孩喜欢的玩物,九连环拨浪鼓之类的。 贺兰溪以前没有给朱雀买过这些东西,所以他见到朱雀拿着一个小小的弹珠子玩得入神时也是吃惊。 坐下后,顾青竹自觉松开贺兰溪,倒了杯温茶送到贺兰溪面前。 顾青竹向来没有饮茶的习惯,贺兰溪偶尔会喝一点。 闻见茶香时,贺兰溪又是一惊。 这还是雾山灵茶,灵茶中的极品。 贺兰溪猜到顾青竹的心意,忍不住失笑,但正事要紧,他先跟顾青竹说了顾青的事,“我刚去见过二叔,昨夜魔君召见了二叔,他让二叔出面与玄冥教交好,暂时应该不会为难你,过会儿二叔会亲自过来一趟。” 这是在顾青竹的意料之中,他点点头,直直盯着贺兰溪手中的茶杯,定要看着他喝下灵茶才肯罢休。 灵茶与灵果一样,都能辅助修炼,贺兰溪只好抿了口茶水,茶水入口便化作绵软如云朵的灵气,自行吸收到灵脉上,贺兰溪瞬时精神许多。 “对了。”贺兰溪放下茶杯,问:“三叔那边如何了?” 顾青竹微一垂眸,有些心虚的,缓缓说道:“还未查到确切消息,但据闻昨夜正道众门派集合赶往幽明山下,是以剿灭幽明山之名” 话未说完,果真见贺兰溪眉头紧皱,桃花眼里净是担忧。顾青竹又道:“我已派人继续追查,幽明山千年根基,应该不会出事的。” 纵使贺兰溪说过多次幽明山是他的家,于现在的顾青竹而言,幽明山还是太遥远,太陌生了,他会着急也只是因为贺兰溪在乎。 贺兰溪知道急不来,便应了好,也觉得顾青竹变化太大,他其实无需再担忧,顾青竹做事自有自己的道理。 顾青竹清楚他还是不放心,但也没有追究这个问题,似是犹豫了下,他将桌上一个红木雕花盒推到贺兰溪面前。 贺兰溪困惑挑眉。 顾青竹问他:“你早上是不是生气了?” 贺兰溪脸上一僵,分明被说中了心事,又不愿意承认。 他出去一趟回来,已经想明白了,那核桃酥本来就是顾青竹做的,他吃了就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他自己将那盒核桃酥看得太过重要的,却本末倒置的,忘了那核桃酥本就是因为是顾青竹亲手给他做的,所以他才会那样在乎。 现在顾青竹说起早上那事,贺兰溪有点心虚,他不想给现在的顾青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虽然他也不知道顾青竹喜欢他那一点 他了解顾青竹,但独独在顾青竹为何喜欢他这一点至今琢磨不清。 便是十九岁那年二人相知相识,也是顾青竹先开的口,他一时兴起要结成道侣,顾青竹也应好。 年少轻狂,又都迷迷糊糊的,突然就结下了天契。 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解。 想起那时才是真儿戏,太轻率了,所幸遇见的并非负心人。 于是现在贺兰溪看着已经失去记忆后还被他晾了半天的顾青竹,只觉得他无辜极了,羞愧得让他没法面对,面上堆起了尴尬的笑。 “没有,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顾青竹只说:“打开看看。” 贺兰溪觉得对方神神秘秘的,可顾青竹一直看着他,他只好打开盒子。那盒子是内设机关,盒盖如六瓣梅花,按下侧边机关,这雕花红木盒便如鲜花绽放般自己打开来,盒内的东西再无遮拦,贺兰溪看得心下一动。 这是满满一盒的核桃酥,比起他用灵力护着珍藏的那一盒卖相要好看许多,因为材料也好了许多。 “这是” 贺兰溪猛一抬头看向顾青竹,一时竟是哑口无言。 顾青竹小心看他,“我做的,你说我以前会做糕点,我今天试了下,做核桃酥也不难,你尝尝看。这次我不吃了。” “你还真的是” 太让人惊喜了。 贺兰溪抿着唇,想笑,心头又是难以名状的情绪,是悸动,是羞愧,二者交加,他看着顾青竹新做的核桃酥,心里只想到一句话—— 我这辈子都栽他手上了。 没有任何修饰,直白得毫无保留,他心里只想这么说。 贺兰溪清楚他一开始会和顾青竹结成道侣不只是因为好感,而是顾青竹愿意给他他想要的。 顾青竹愿意对他好,他也贪恋那一点只属于他自己,独一无二的好,想要抓住,永远也不想放开。 顾青竹对他的好如罂。粟一般,尝了一次两次,他便舍不下了,心境慢慢有了变化,他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想抓紧顾青竹。 贺兰溪也会试着对顾青竹好,试着将自己的心放在顾青竹身上。 这并不难,顾青竹的确是个很好的人,他很容易就喜欢上顾青竹了,开始时却不是最特殊的,他也会对很多人好,只是习惯的表现得完美。 对师父c师娘c师妹c师弟们c朋友们,贺兰溪都会对他们好,但都没能收获到自己想要的,自从离开贺家后,他再也得不到那样的满足。 小时候他就清楚,师父不止他一个徒儿,对他也不会偏爱,他的修行之道师父帮不上忙,便会时常羡慕着被师父手把手教导的师弟; 师娘有了其他弟子和自己的孩子,虽然她在贺兰溪少时几乎填充了母亲的角色,可到底还是不够,贺兰溪时不时也会被她忽略; 师弟萧荼喜欢陆显,心也野,就不会太过在意他这个师兄; 至于师妹,他在师妹心底从来都不是重要的位置。 很多时候,贺兰溪都是这么不重要的,让人省心的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看着别人玩闹,或是坐在房间里独自一人闭关,看书,自学符道。 少时在无上宗,贺兰溪都这样渡过着相当长的,无趣,且孤独的时间,所以他更喜欢独独对他好的顾青竹,只有在他眼里,他是重要的。 现在想起来,那年独自站在回廊下,看着师父教导师弟的自己已经变得非常遥远,贺兰溪只知道当他听出顾青竹最后那一句‘这次我不吃了’里的委屈之意时,笑得心肝都颤了。 顾青竹还是顾青竹,跟他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没有关系,他还是对他好,所以他不应该被区别对待。 “你陪我一起吃,”贺兰溪主动牵着顾青竹,温声道,“我真的没有生气,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突如其来的承诺让顾青竹一怔,他对自己多年未见的道侣还很陌生,毕竟他没了之前的记忆,他完全不了解这个道侣,或许他在口是心非? 不过就是这样,他也觉得道侣很可爱。 手心被塞了核桃酥,顾青竹看着满脸笑容的贺兰溪,又道:“你多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 贺兰溪咬了一口核桃酥,顿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竟真的是熟悉的味道,果然是顾青竹亲手做的,几乎没有一点差别,他又有些诧异。 “你不是不喜欢听吗?” 昨天他都注意到了,顾青竹听着他说起从前时总是冷着脸,皱着眉头,时不时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不是不爱听。”顾青竹悄悄抓起贺兰溪的衣袖说:“只是想不起来,有点心急,你慢慢说,我想听的。” 顾青竹竟像是在跟他撒娇,失去记忆后在魔教待了五年的顾青竹似乎更坦率了,人前牢靠稳重,少了几分刻板,人后却多了几分孩子气。 贺兰溪忍不住笑了,顾青竹愿意听他说就是了,他会事无巨细告诉顾青竹,而顾青竹一时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但多少会有点不方便。 “那上次说到哪里了?”贺兰溪放下手里的核桃酥,支起下巴,眼中有些失神,“是说到我等了五年,终于破开结界出来的时候,你还是杳无音信,我就亲自来了魔道寻你” 贺兰溪的嗓音放得很轻,像是淮河边一曲缱绻小调,也太过抽离,又像是说着旁人的故事。 顾青竹听得认真,他知道自己今日做的不好,惹贺兰溪生气了,在和孟柘讨论过后,他也在想办法补救,那就是尽量哄着贺兰溪。 可听着听着,顾青竹的眉头遏制不住皱得很紧,他是不愿意让贺兰溪一人来这里找他的,这里对他而言太危险了,但他是为了寻他而来的。 贺兰溪,兰溪 顾青竹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试图在记忆中的空白里找出关于他的信息,他眉间笼上几分苦恼,微冷的双眸不自觉落到正耐心且温柔的同他说着话的道侣,目光自唇瓣上移。 眉间那小小的红痣一如既往的刺眼,顾青竹下意识觉得以前不是这样的,但也没觉得有何处突兀 忽地,眼前闪过一副画面,是于一处陌生的地方—— 仙宫门前,他蓦然回首,见到模糊不清的人群中唯一一点清明。 那是一袭红衣,尚是年轻稚嫩的红衣少年抬起一双惑人的桃花眸子,遥遥同他相视一笑,刹那芳华惊世,眉骨上的小痣却是漆黑的 这一幕稍瞬既逝,隐约可见那处陌生的地方有着一块石碑,上头深深刻着的几个字同样红得刺眼,也刺得顾青竹头颅深处传来一阵剧痛。 “呃” 顾青竹捂着额角闷哼,几乎坐不住,猝然不及的,剧痛还在继续,他眼前恍惚,隐约听见贺兰溪的声音顿了顿,随后扶起他大声叫他的名字。 “顾青竹,你怎么了?” “头疼” 顾青竹抱着头说,他已经被贺兰溪抱在怀里,贺兰溪见他脸色煞白也紧张起来,正打算去唤人进来,却被顾青竹无意中说出的几个字震住。 “暮云仙府” 顾青竹忍着剧痛抬头,布着红血丝的双目紧紧盯着贺兰溪,连他都支撑不住的痛苦,定是极其难熬的,但他抓住了一点线索,便忍不住往下挖。 “兰溪,我们是不是去过暮云仙府?” 贺兰溪心下一惊,心电急转,顾青竹这是想起来了? 当年他们二人的初次相会,便是在暮云仙府,但他之前跟顾青竹说起时略过了很多细节,没说他为何要跟顾青竹结成道侣,因为他也不知道顾青竹为什么要跟他结成道侣。 因此听到顾青竹说出这个地方,贺兰溪迟钝的眨了下眼睛,大喜过望,“顾青竹,你想起来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9.第二百一十九章 顾青竹头疼得厉害, 脸色白得不像话, 一直抱着头, 眉头拧紧, 没再说什么关于记忆的事,贺兰溪看得心疼, 抱住他说:“疼就不想了。” 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关键是见顾青竹难受, 贺兰溪心里也不好受。 顾青竹似有些错愕, 安静的让贺兰溪抱着, 脑袋靠在他怀里。 贺兰溪温声哄道:“不想了, 头还疼吗?先休息一下吧。” 顾青竹摇了摇头, 就势抱住了贺兰溪的腰身。贺兰溪愣了下, 就知道顾青竹不疼了, 不过居然还缠着他不放,他忍着笑摇头, 任由他去了。 日头偏移,黄昏时, 顾青终于来了。 顾青是挑了时候来的, 不早不晚, 还备了大礼, 这消息传到温择玉那里,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气急败坏。 “有消息没有?” 顾青领着厌胜一进了门就急急问道, 二人知道他问的是顾玄, 皆是摇头。 顾青竹听贺兰溪说过顾青, 贺兰溪记忆里的顾青也就是在他来了魔道后印象才鲜亮起来,三言两语的叙述说不清楚,但他帮过贺兰溪很多次,故而顾青竹这次再见到顾青就没了敌意,至少让贺兰溪放心了一点。 “怎么还没消息”顾青喃喃道。 很巧就在这时,孟柘叩响房门—— “教主,幽明山有消息了。” 屋中几人眼里俱是一亮,顾青竹让孟柘进屋来,孟柘见到顾青和厌胜似乎有些不适,递了信后便自觉退下了。 顾青竹刚打开信件扫了眼,还没来得及看,就被顾青一把夺了过来,他看完之后终于松了口气,信件随手递给贺兰溪,贺兰溪也看了一下。 原来正道果然对幽明山动手了,但幽明山提前封山了,外头怎么也打不进去,正道这次匆忙集结而起的‘剿灭幽明山’之行定要败兴而归。 不过接下来也是个僵局。 顾青琢磨半晌,摸着下巴道:“现在幽明山都这样了,顾青竹,你又是什么打算?一直待在玄冥教当你的教主吗?你不准备回去了吗?” “二叔!”贺兰溪摇头道:“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哪里早了?”顾青不认同贺兰溪的话,“不说顾青竹,还有你呢?你难道打算这辈子都不回贺家了吗?而且你们真要背弃正道?” 贺兰溪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说这个在他看来真的太早了。 顾青竹还没能恢复记忆,跟他说这些他根本没办法感同身受,至于贺家和正道,他根本就不想管。 顾青竹说:“现在的局势,兰溪最好是留在玄冥教。” 话外之意,他也会留在玄冥教。 幽明山也是正道的中流砥柱,千年仙门,参与过大大小小无数次伐魔之行,正道却这样对待幽明山,俨然是将顾青竹往外推,若因为顾青竹他们对幽明山不再有信任,一如顾青竹,也对这样严苛的正道没太多好感。 顾青嗤笑摇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若是贺家当真不认贺兰溪的话,他在魔宫行事用着贺家少主的名号时贺家为何不对外解释?你要留贺兰溪,还得看贺兰溪愿不愿意,就是他愿意了,也要看贺悯愿不愿意?” 闻言,顾青竹看着贺兰溪的眼里有些怅然,他知道贺悯有多厉害,却不知道贺兰溪对贺家还有没有眷恋。 贺兰溪也没想到顾青会为他着想,可是顾青竟然也以为贺悯还会认他这个儿子吗?连他自己也不信,而不管贺悯认不认他,他都坚决摇头。 “二叔,你不必多虑。顾青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是不会走的,不管这里是正道还是魔道。” 这次正道的作为的确叫人有些心寒,贺兰溪本来就护短,早已经将幽明山当成了自己家,以前还想过顾青竹不在,他要帮顾青竹守好家里,结果顾青竹入主玄冥魔教的消息一传出去,正道就朝幽明山拔刀相向了。 其他几人像是没想到贺兰溪会这么决绝,几乎一点也没犹豫,顾青竹眸中一沉,他也没想到贺兰溪会这么说,他在哪儿,他都跟着吗? 顾青也是一哽,没好气道:“怕了怕了,我是管不着你们,但是现在这样也是僵局,难不成幽明山还能一直都封山不成?现在这儿也安全,你们就在这待着,防着点正道的人我越想越觉得这次是魔君故意为之!” 幽明山出事后顾青越发焦躁,说起魔君时竟没顾忌厌胜也在,但他和幽明山接触时也没有防着厌胜,可见他对厌胜相当信任,几人都看在眼里。 “你脸色这么难看?受伤了?” 顾青这才发现顾青竹脸色苍白,进屋时见到他将头枕在贺兰溪肩上时还翻了个白眼,现在细细看来,顾青竹靠着贺兰溪时竟有些虚弱之象。 顾青竹眼里的顾青还很陌生,一想到这里,贺兰溪就护犊子似的抱着顾青竹解释道:“刚才他说想起来什么,突然就头疼了,现在还没好呢。” 顾青竹就势将脑袋枕在贺兰溪肩上,一点也不见外。 顾青一看这二人的亲密就觉得酸,不过还是挺关心顾青竹的。 “上次没来得及问,他到底为何会失去记忆?莫非是神魂受损?” 贺兰溪摇头,他早就检查过顾青竹的身体,顾青竹对他不设防,更何况上古魂玉炼化的魂珠就在他身上,顾青竹的神魂一直被护得好好的。 “他的神魂并未受损,当年身上受的重伤也没留下任何后遗症,青竹说他醒来时就被一个路过的大能救下,还帮他疗了伤,后来送他到了附近的村庄养伤,他身上的伤没多久就好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进阶。” 顾青竹这五年的经历也避重就轻的跟贺兰溪说了一些,尤其是玄冥教五年前的那一番血洗,贺兰溪往深里问他都没再继续说,只能作罢,不过入玄冥教前的经历他都老实说了,跟凌霄打听到的一样,没有出错。 顾青也知道顾青竹进阶了,连他现在也看不出来顾青竹的修为,可他一见到顾青竹跟软骨头似的靠在贺兰溪身上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人的变化怎么能那么大?顾青竹这家伙以前就够不给他面子了,现在进魔教待了五年,更是目无尊长,也不看看什么场合都这么不矜持 “真的想不起来?” 想来想去,顾青还是不甘心。顾青竹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想不起来幽明山的话会愿意出手相助吗? 顾青竹从前就不爱名利,做事大多随心,不过自小也懂得克制守礼,但说实话,他对幽明山的感情很复杂。 顾浔对他是有养育之恩没错,家老们护了他这么多年也是事实,可他也清楚自己是魔君的儿子,留在幽明山守护幽明山也不过是为了报答恩情。 贺兰溪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从来都没有逼着顾青竹一定要去守护幽明山,只是怕他以后想起来多少会后悔,才想给他多想一条退路。 但顾青竹还是摇了头,贺兰溪想起他刚才头疼难受的模样就心软了,一手轻轻抚着顾青竹脑袋,为难道:“二叔,他一想以前就头疼。” “那你就由着他?”顾青翻了个白眼,一眼看穿顾青竹的小把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贺兰溪,“这小子分明是在骗你,他哪儿有那么脆弱?” 闻言顾青竹身体一僵,素来说一不二的魔教教主竟小心翼翼的看着贺兰溪,他确实是见贺兰溪心疼才装的虚弱,为了贪恋他怀里的温暖。 贺兰溪沉默一瞬后却是笑了,更温柔的抱着顾青竹,“二叔别说了,青竹真的头疼,您不心疼我可心疼呢,不过您又没有道侣,怎么会懂呢?” 顾青竹先是一愣,随后温顺地靠在贺兰溪肩上,一双大手早就不管不顾的环过自家道侣那纤细柔韧的腰肢将他紧紧抱着,眼眸闪烁起笑意。 人家道侣俩明显是故意联合一气来气他的,顾青意识到这一点气得不行,拍桌怒道:“谁说我没道侣了!” 贺兰溪错愕一瞬,“二叔有道侣吗?” 顾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咬着牙瞪了贺兰溪二人,冷冷哼了一声,回头望了眼身后还站着的厌胜,便气冲冲站了起来。 “那你就照顾着这臭小子吧,魔宫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贺兰溪本来还想留他一下,可见顾青真的被气到了,很快冷着脸走人了,喊他也不听,最后只能无奈叹气,默默看着抱着他的这个大个头。 顾家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孩子气的很 第三宫的顾护法亲自上门拜见玄冥教主,魔宫有意和玄冥教交好的消息便在正魔两道传开。 正道显然更加急躁了,而幽明山又闭门不出,他们也没办法。 幽明山主摇身一变成了魔教教主,整个幽明山都躲不过谴责。 而玄冥教若真和魔宫沆瀣一气,这不是正道最担忧的事? 但正道也无可奈何,顾玄不愿解释,也不愿归降,显然是幽明山不愿意放弃顾青竹这个山主,难道他们要坐等幽明山先祸起正道吗? 而今这僵局一旦形成,也不知何时才能破局,但看正魔两道之间的关系愈发紧绷,很多人都在猜测下一次正魔之争或许已近在眼前。 这里离正道太远了,贺兰溪也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无法扭转局势,他只能传讯给云寂和善明,希望从他们那里得来幽明山的更多消息。 现在只能按兵不动,贺兰溪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只知道这约莫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顾青竹 贺兰溪感到十分无力,顾青竹当了五年魔教教主,属下都管得好好的,表面看起来也很正常很正经也很厉害,可失去记忆后又很孩子气。 顾青走后天已经黑透了,顾青竹被戳破后也不敢再说自己头疼,虽然贺兰溪什么都没说,他自己也心虚,叫了孟柘来询问玄冥教的近况。 入夜后。 按照朱雀的作息贺兰溪是要陪着他睡觉的,贺兰溪陪朱雀玩了一会儿就抱他上床,随后便见屏风外的孟柘告退,顾青竹那高大的身影也越来越近。 剑修没说话,径直走到床沿,贺兰溪抱着朱雀有些茫然。 于是二人齐齐的,拿着一大一小两双极度相似的桃花眼看着顾青竹。 顾青竹自行解了剑,他早就将休宁剑拿了回去,却习惯的放在手边,紧接着,在贺兰溪的注视下,他除去了厚重繁复的外袍,半跪着要上床。 贺兰溪问他:“你也要一起休息吗?” 其实他哄完朱雀睡觉后还打算修炼一阵,顺便跟顾青竹说说话,但不料顾青竹这会儿就上了床,他还直来直去的,说:“我想跟你一起睡。”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不对 贺兰溪下意识捂住了朱雀的耳朵,朱雀便瞪大眼睛看着二人,抓着贺兰溪的手一脸好奇,贺兰溪盯了顾青竹半晌后,见他神色正经,才点了头。 “好吧。” 随后他怀里抱着朱雀,顾青竹跟着他们二人一起躺到了床上。 红纱随着灯火摇曳,几人都不说话,贺兰溪腰间悄无声息的,偷偷的搭上一只有力的手臂 贺兰溪掀起眼帘看向顾青竹,二人中间还隔着昏昏欲睡的朱雀。 都是面对着侧躺的姿势,都在看着对方,对视了许久,看着顾青竹紧盯着他不放的那双仿佛映着星辰的幽深黑眸,贺兰溪忽然就笑了。 昏黄灯火下的美人一笑,顾青竹眸中一怔,也展眉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0.第二百二十章 清莲池前, 庭院幽深。 此间是贺家家主的住处, 但贺家家主在这闭关多年, 鲜少出门, 这里也就成了贺家的第二个禁地,高深结界布下便无人靠近。 明月当空。 风尘仆仆的年轻修士匆忙闯进院落, 暗红衣角绣着那朵银白纯净的九瓣莲随风舞动, 整个贺家上下都很安静, 静得十分异常。 “姑姑, 侄儿回来了。”贺清寂站在门前道。 院内结界稍有些松动, 贺清寂清楚的感觉到那一股强制压抑却仍是强悍无比的力量压顶而来, 瞬间动弹不得。 屋内贺家主的身影被烛火映在窗纸上。 “如何了?” 身上威压骤减, 贺清寂暗松口气, 神色却相当凝重, “九叔公一意孤行,侄儿无能, 实在是劝不住,但幽明山封了山, 连九叔公也攻不进去, 似是来了大乘期的大能相助, 侄儿隐约听到九叔公与众门派的谈话, 便被赶了回来,现在九叔公和其他门派的人都还在幽明山下守着, 已经快两日了。” 不同于贺清寂的紧张, 贺悯的态度还很是悠闲, 只道:“看来是幽明山该有此劫。” 贺清寂闻言有些欲言又止。 贺悯便道:“有话直说吧。” “是。”贺清寂眉头皱得很紧,“姑姑,前两日九叔公那么快得到消息,又迅速集结各门派讨伐幽明山,侄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在九叔公让侄儿回来之后又返回幽明山下,侄儿发现九叔居然偷偷跟魔修联系” 他口中的九叔便是贺悯那位九叔的儿子,这父子俩沆瀣一气,都是这次举起‘剿灭幽明山’之行的祸首。 屋里的人沉默了太久,久到贺清寂愈发不安,他问:“姑姑,九叔公他们倘若真的跟魔修私底下有联系,那该如何是好?” 如今那九叔公才是家老会之首,几乎占据了半个贺家,而贺悯太久没有出来,只有贺清寂一人支撑,即使是他,也拦不住九叔公此行。 可屋内那人却笑了,霎时间寒意透彻整个院落。 “贺端城也不是第一次同魔宫暗通款曲了,三十年前的账还未来得及与他清算,他竟还敢勾结魔宫谋害同道!” 九叔公也是拿着幽明山的错处去清剿,贺清寂知道这次幽明山是坐实了罪名,即便是他不忍心,也阻拦不住众怒,可贺悯这话却让贺清寂为之大惊,原来三十年前九叔公也曾跟魔道有过勾结,而贺悯也明确的知道对方是魔宫的人! “九叔公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清寂还以为即使贺端城再想夺贺家家主之位,也不会跟魔道勾结,但贺悯说的话虽然让他震惊,却也只可能是事实。 那贺端城到底图什么? 贺悯很快便为他解惑,只是嗓音冷冷,似还含着恨。 “不过是惦记着贺家罢了,宁愿跟魔君互助互利,也要夺走这个位子。魔君多年来闭关不出,却也留了眼睛在贺家,想利用幽明山一事让正道大乱,好让他得以喘息的机会,待到他恢复巅峰之时再卷土重来。” 贺悯说是魔君的计策,贺清寂便相信她这的确是魔君的计策,总是魔君闭关不出,他能做到的事情也有很多,或许除了贺悯,再无几人猜到在摘星楼里第一个将消息传递出去的人是魔君最亲信的卫公子,一切本就是魔君的安排。 贺兰溪听从顾玄的话在魔宫搅得天翻地覆,试探中足见魔宫实力还未恢复,正道中人听闻后便信心大增,魔君出关提起举办魔道大比便是对此回应,而顾青竹的出现是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也就成了被人利用搅乱的关键点。 魔君不是不知情,他若真的什么都不做,现在又岂会安坐在魔宫之首的位置上?一边传信贺端城,告诉他这是给他斩杀叛徒扬名立万的机会,一边拉拢顾青竹和玄冥教,起到恐吓正道作用的同时也壮大魔宫实力。 玄冥教这时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依靠在魔宫的羽翼下,否则正道和魔宫的两面夹击,这会给玄冥教带来致命的损伤。 有些人自甘做棋子,为了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贺端城要的,是名利,和贺家家主之位,他恨极了占据家主之位多年,迟迟还不飞升的贺悯,也恐惧贺悯那个潜力无限天赋异禀的儿子,更没有太多耐心再等下去,于是他接手了魔君向他伸出的援助。 有些人一直都是操盘手,所有棋子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再多试探,再多心机,在他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贺悯无法离开贺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看着幽明山这个正道的中流砥柱被逼得封山不出,正道实力锐减。 贺清寂并不蠢笨,但他一时间还无法消化这信息,所幸贺悯并未再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她道:“且不论是非,幽明山的封山都给正道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确实,还有一些宗门也不愿在这时与幽明山为敌,如曾归墟剑宗c天音寺c无上宗等与幽明山交好的门派都闭门不出。九叔公这一行怕是要空手而归。” 这本是追名逐利的一行,结果空着手回来,贺端城一定不会甘心,可他这样僵持着守在幽明山下,却也相当丢人。 贺清寂想着,忽听贺悯问起一事—— “溪儿,如何了?” 贺清寂心下大惊,错愕的望着屋内,这可是,这么多年来,贺悯头一次唤着贺兰溪的名字,头一次这样关心着他 窗纸上那一个人影极其清瘦,仙人风骨中透着几分萧瑟孤寂。 从接下贺家家主一任后,贺悯就一直这样,孤身一人过着这样清冷的日子。 贺清寂心口处似被什么堵着,须臾后,整理了自己得来的消息,应道:“同玄冥教主在一起,目前还是安全的。” 等了好一会儿,贺悯才轻轻的‘嗯’了一声,嗓音有些低哑地,又吩咐贺清寂,说:“凡是贺家派去寻他的人,通通拦下。” “是。” 贺清寂毫不犹豫应道,贺悯从来没有让人去找过贺兰溪,但最近贺家断断续续的,一直有人被派到魔道去,这是贺家的人,却不是贺悯的人。 幽明山封山不出,自挂免战牌的第二天晚上。 正道修士的营地里,贺端城自认快要将自己一生的耐心都用光了,两天了,足足两天,那么多修士联手都没能破幽明山的守山大阵。 据闻里头有位大乘期大能镇守着,加固了幽明山的阵法。 可人人都知道,正道明面上除了贺悯,还有几个大乘期修士?但里面的人不可能是贺悯,谁也都知道幽明山没有大乘期修士。 只能是幽明山请来了外援。 贺嵩阳自营地里出来,一见到站在山崖前遥遥望着对面那座被结界死死隔绝开的仙山的红衣仙君便快步走了过去。 “父亲,上清剑宗的长老说他们明日就要回去了,眼下幽明山固若金汤,根本无人攻得进去,上清剑宗的人一退,其他小门派不都要走了吗?” 贺嵩阳随意行了礼,甚是不甘地问:“父亲,派去找贺兰溪的人还没有回信,指望他不知还要多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谁都知道幽明山攻不进去,可连战斗力最强的上清剑宗都退了,其他闻风而起来凑热闹的小门派不都要撤退吗? 届时只剩贺端城父子二人跟贺家带来的人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谁也没有这个耐心去等。 包括贺端城,他最清楚现在的境况,根本不需要贺嵩阳提醒,他却又不甘心空手而归,挣扎了许久,他终于做出决定。 “你再去传信问一问卫公子。” 贺嵩阳眉间皱起,纠结了好一阵,才点头道:“好,儿子这就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1.第二百二十一章 修仙之道, 光靠努力是不行的, 还得看运气, 比如投胎的运气, 决定你能否拥有步入仙道的资格,第一批筛下去的人必定是这种平凡的人。 自然也有人说, 光靠运气还不行, 天赋再高, 也不过在起跑线上比别人多出了几千里, 而已。 后天的努力决定你能否离仙道更近一步, 也是真理。 但, 事实上, 修仙之道上最必不可缺的, 还是运气。 即便是同样的天赋, 同样的修为等级,同样的努力, 同样的起跑线,但手里头如果有了一件天赐机遇的话, 你同样能超越同道几千里。 这也是运气。 最近的魔道大比, 不少人深刻的感觉到了运气的重要性, 但运气这种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 你只能等它悄然降临, 也有可能它一辈子都不会降临 而最近在魔道大比上, 也有个人就用实力诠释了运气的重要性, 后来,他成了这次来参加魔道大比的所有修士的眼中钉,他就是张丹师。 再一次用九天玄火越级击败了魔宫一个出窍后期的水灵根修士时,张丹师的名字又一次在魔道大比间传开。 同境界间无敌手,还以元婴巅峰越级胜了出窍后期,张丹师也算是扬名魔道了,而很巧,那个被他大败的水灵根魔修就是第一宫的人。 看着台下落败后还对张丹师出手的魔修,贺兰溪有些惊愕。 陆离体贴地跟他解释道:“魔道大比不论生死,没有点到为止的规矩,对方不认输,只能一直打下去。” “好一个生死不论。” 贺兰溪回头勾起一个漂亮的笑容,笑吟吟地看着身后的陆离,现在他正坐在幽冥殿席间。 顾青竹从不拘束着他,贺兰溪是早上接到凌霄的传讯后才打算过来看看,但凌霄还没来,张丹师就先上场了。 陆离岂能看不懂贺兰溪是在暗指他撺掇张丹师上场一事,他却还是镇定的,唇边噙着温和淡笑。 “张道友修炼至瓶颈多年,一直未有进展,这次来魔道大比,是他自己提出的,为了磨练剑意,贺道友放心,张丹师有玄火相助,输不了。” 张丹师如何选择贺兰溪是管不着的,他只是忌惮陆离这个人。 笑里藏刀,心机深沉,不好惹。 台下那魔修对张丹师穷追猛打,不必多想就猜到可能是温择玉安排的。 既然不能亲自动手,那就让人在比试时下黑手。 反正魔道大比的规矩就是这样,生死不论,没有点到为止。 陆离说的也没错,张丹师的确输不了,裹着玄火的青云剑意不比魔修差,莫说他可越级胜过这魔修,即便是越级斩杀出窍巅峰的修士也能做到。 台下喧闹的人群中似乎走过一袭白衣,身侧紧跟着的是玄衣佩剑的凌霄,这二人终于来了,见到台上的人是张丹师还站在那看了下热闹。 贺兰溪等来了人,便收回视线,问陆离道:“陆殿主邀请我过来应该不只是坐坐而已吧,有话不妨直言,我还有事,过会儿就走了。” 陆离坦然自若的笑道:“也无甚大事,只是想请玄冥教主一叙,但玄冥教主最近似乎一直很忙,陆某不知玄冥教主何时有时间罢了。” 贺兰溪很快听懂了他的意思,这家伙,又要叫他牵线引见吗? 也的确,顾青竹向来不见外客,这几天拒了不少人的好意,或许陆离就在这些人其中。 这两日顾青竹都在熟悉自己的本命灵剑,原本只借助一把普通灵剑便斩杀了前任玄冥教主,而今得到了非但与他血脉相通,还化出剑灵的上品灵剑,于顾青竹的剑道而言自然是更胜一筹。 但贺兰溪还是不放心,那日顾青竹说头疼,他就一直很担心顾青竹的状况,不想离开太久,既然凌霄来了,他也不想在陆离这多留了。 贺兰溪便含糊道:“他这几日是忙,估计还得忙上一段时间。” 说着,台下的一袭白衣正好抬头精准的望向贺兰溪这边。 贺兰溪与之对了一眼,站了起来,“我约了人,先走了。” 陆离也没留他,仍笑着点头。 贺兰溪转身往下走去。 这布置客席的平台在数层阶梯之上,并不窄小,但平台外设了栏杆,只有两侧留了通道往下走去。 不料贺兰溪走出去时撞到了人,分明已经十分小心了,可看到那蒙眼的白纱时,他下意识扶住了那人肩膀,那人也慌乱抓住他的手腕。 触碰着他手腕的手心格外冰凉,像是黏上了暗藏冰冷深谭中蛰伏已久的一尾毒蛇,一被圈上,霎时一阵入骨刺痛,稍瞬既逝,宛如错觉。 贺兰溪却也没有动怒,因为撞他的人是赫连盈,他看不见,身边没人照看,贺兰溪也无意责怪。 “对不起,我,我不小心” 赫连盈道歉的声音都很小心翼翼,手指紧绷得泛起苍白。 贺兰溪想起来先前张丹师说过赫连盈似乎很怕他,将赫连盈扶起来后便很快松开他的肩膀。 果然,赫连盈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贺兰溪只道了声“无事”,越过赫连盈往外出去。 白洛的视线一直在追随着他,他与之遥遥一点头,便匆忙下去。 赫连盈独独站在那处,分明蒙着白纱什么都看不见,却准确的面向贺兰溪离去的方向,紧抿的唇瓣缓缓放松,随后无声勾起一抹阴寒笑意。 跟凌霄碰面时,张丹师也重伤了那魔修下了台。 几人一起往外走去,贺兰溪总觉得哪里不舒服,下意识揉着手腕。 “听说你找到顾青竹了。”白洛忽然说。 “是找到了,前阵子麻烦你们了” 贺兰溪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白洛今日有些不同,顿时眼前一亮,惊道:“你凝练出实体了?” 白洛点头,比之以往飘忽不定的半人半魂,他这次出关后已是完整的躯体,不是飘着走,贺兰溪现在才注意到他是用双腿走路的,而且白洛身上的灵力似乎更加浑厚了,贺兰溪能感觉到那是远超自己的实力。 人家正主还没说什么,凌霄就一脸骄傲的说道:“洛洛不但凝练出实体,也恢复了往日三分之二的实力,足以救我出魔宫了。” 白洛冷淡道:“我没打算救。” 凌霄闻言一脸震惊,“洛洛你怎么可以这样!” 贺兰溪可不想看别人打情骂俏,他轻咳一声,拉回二人注意力,直接问道:“你今日找我有什么事?顾青竹还在等我,我着急回去呢。” 张丹师:“” 见到张丹师那一副难以言喻的神情,贺兰溪问:“你欲言又止什么?” 张丹师摇头,叹气道:“没什么,你们都成双成对的,带了人来的在炫耀,没带人来的也在炫耀,我这孤家寡人的感到相当不适。” 贺兰溪可不会听不出来张丹师在打趣他们,他嘴上也向来是不饶人的,幽幽说道:“那你可以跟小师叔多多联络。” “跟王言有什么关系?”张丹师呆怔道。 贺兰溪心道你们之间瞒着我的秘密,他绝对没其他意思,却见张丹师莫名其妙的红了脸,握着剑调头走了,只留下一句“我先去陆离那”。 神神叨叨的,贺兰溪没搭理他,凌霄则在一旁大大方方的笑说:“没什么,就是喊你来炫耀一下。” 贺兰溪一哽,抬眼看了看天色。 白洛斜睨凌霄一眼,像是警告一样,才主动跟贺兰溪解释道:“倒不是我们找你,是幽明山有些信物送到了妖都,我来转交给你。” “幽明山的信物?” 贺兰溪心下大惊,顾玄好像跟万妖宗的人关系也不错,他的人脉一向宽广,天南地北,妖魔道的朋友都有,可也警惕地张望四周。 白洛没做什么掩饰,将一个银色暗绣云纹的锦囊递过来,“也就是这个,四长老没交待什么,只叫我把东西送给顾山主,我就不去了” 没等白洛说完,凌霄又笑得一脸痴相,“对对,洛洛今日要陪我的。” 贺兰溪同样也没搭理凌霄,心底却有些沉重,接过锦囊后白洛和凌霄便同他告辞,二人又进了摘星楼,因为过会儿还有凌霄的比试。 摘星楼门前来往着不少人,揣着幽明山的信物,贺兰溪不敢多留,匆忙往广场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一片明显更加奢华的亭台楼阁便是魔宫为玄冥教准备的客房。 玄冥教在魔宫没什么根基,因为玄冥教离魔宫最远。 玄冥教地处北地的最北面,与幽冥殿和鬼谷接洽,再往南面便是神行门,中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魔门,而魔宫离几个大宗门都远,在最西边往下,还紧贴着万妖宗妖都,两地之间也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沟壑。 那是一条极长极深的深渊,鸿毛不浮,飞鸟不过。 这条不知名的深渊又被成为天渊,无人能越过,导致妖都与魔宫之间若要亲近便必须绕过远路,自最南面或是最北面的囫囵海上绕过,囫囵海又隔开人间南北两地,这于妖都而言是一道天赐的屏障,隔绝开所有伤害。 似乎是天道更偏爱妖都,千万年来,妖都一直以不败之地自居。 自妖都来的信物,或是顾玄转交给妖都四长老,让其送到顾青竹手里的信物到底是什么? 贺兰溪不敢打开,但认定这很重要。 被用做招待玄冥教的客房并不小,是曾经的第十二宫修缮而成,里头并不比贺兰溪去过的顾青的第三宫小。 踏进白墙金瓦,庄严肃穆的宫门前,贺兰溪停顿了下,回头望了眼第十二宫门外空无一人的平地。 一缕西风卷起落叶,呼啸而过。 像是没有人。 贺兰溪垂眸想了下,径直入了第十二宫,往日顾青竹会派人守在第十二宫门前,但今日没有人。 贺兰溪不是没察觉到不对,不过在顾青竹的眼皮子底下,他不信那些人敢动他,于是他没有停留,绕过正殿,走向通往后院的樱花长廊。 第十二宫景致似乎是原先辉煌鼎盛的魔道十二宫中最美的,一路栽种着不少名种花卉,尤其是院中那一株参天巨大的樱花树,一到了花季,樱色花瓣便扑簌簌落下,如落雪一般,覆盖了整条朱红长廊,美到极致。 魔道十二宫的巅峰到没落,已是几千年前的事了,至今世道不知换了多少新人,魔道的领导者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谁也没能恢复当年鼎盛。 贺兰溪自进了樱花长廊起就放开了神识,因此在高大的朱红廊柱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时他并不惊讶,吃惊的只是那人见了他就行礼。 “少主,小人是贺家派来找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2.第二百二十二章 “贺家, 派你来找我?” 贺兰溪面露惊讶, 视线在那灰衣平凡的男人身上打量了一番, 很快得出结论, 元婴期修士,修为不算高, 周围没有援助, 也无需太过小心。 那自称来自西陵贺家的灰衣男人态度看似恭敬, 应了是后便在袖中取出一块玉坠, 那玉坠子正好雕成九瓣莲的花纹, 是浅红色的红玉, 红莲半开。 贺兰溪不是不知道贺家的规矩, 贺家人身上佩戴的九瓣莲玉珏颜色越深, 莲花开的花瓣数越多, 地位就越高,一见他这红玉便猜测到他在贺家的地位并不太低, 或许是一位外姓管事。 那灰衣男人似乎很着急,出示信物后就露出了马脚。 “少主, 家主得知您被正道叛徒顾青竹迷惑, 已派了不少人来接您回去, 可顾青竹手下都是些凶残魔修, 与小人同来的贺家人都被残忍斩杀,没时间了, 请少主速速与小人回去!” “家主让你们来接我?” 贺兰溪可半句话都不信, 之前顾玄就提醒过他, 若有贺家人来寻他定是不怀好意,对比贺家,贺兰溪当然更相信顾玄,而这个人一开口就暴露了。 贺悯不可能会派人来接他,有时候他也很了解他这个母亲。 她既然能放心把他放到无上宗,仍由他跟顾青竹结成道侣,即使在魔道上作乱也不管不顾,这次就不可能会来接他,因为她已经视他为无物。 这个人真是不小心,难道来之前就一点也没有打听过他们母子的关系吗? 贺兰溪心底暗嗤,这个人让他感到十分烦躁,他本想动手,但很快,他垂下双眸,语气低落道:“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和顾青竹是一伙的,家主还要我回去吗?” 那人愣了下,含糊道:“家主只让小人来接少主,想必家主必定也是想念着少主的,也定会为少主洗清冤屈。” “什么冤屈?” 这一句问话却是从那人背后传来的,那人反应过来时脸色骤然煞白,手下意识搭在腰间短刀上,这是防备的动作,可不及身后的人快。 剑意倾出,那人痛呼一声,捂着手臂上深刻入骨的剑伤滚落一旁,霎时间血液喷涌而出,洇湿了一地。 顾青竹冷着脸,但看向贺兰溪时眼眸里的光芒却是温柔的。 贺兰溪朝他歪头一笑,刻意添油加醋道:“他说的应该外人都道我与你心意相通的冤屈。” 顾青竹皱了皱眉,冷清双眸直直看着他,问:“委屈吗?” 贺兰溪摇头,心道我不委屈,可你怎么看怎么委屈,他又笑了笑,主动上前牵起顾青竹的手,二人衣袖紧紧挨着,玄黑衬着朱红。 “不委屈,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于是这一刻,顾青竹眉头便舒展开来。 孟柘很快带着人来抓住那重伤的灰衣男人,匆匆忙忙行了礼,“属下失责,方才看守宫门的王堂主被人调虎离山,这才让贼人闯了进来。” 顾青竹现在心情好,也不计较他和他身后的王堂主的过失,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眼里都是贺兰溪,连吩咐下来时的语气也是温柔得让两名属下毛骨悚然的,险些吓尿了。 “无事,把人带下去查清楚,若是贺家来的人” 若是贺家来的人,顾青竹为难的看着贺兰溪,他知道贺兰溪不太喜欢贺家,一直都没回去过,不过贺家的人,好像也不能轻易得罪。 这一停顿贺兰溪还能看不出来顾青竹的心意吗,他对贺家的人只持旁观的态度,不帮忙,也不下手。但这是顾青竹的心意,他便领了这份情。 “若真是贺家的人,就扔出去,往后再来,不再轻易放过。” 孟柘和王堂主齐齐看向顾青竹,等待着顾青竹的决定。 而顾青竹却嫌弃他们没眼色,又蹙起眉头说:“听夫人的。” “是。” 二人齐齐应下,拖着疼得半昏过去的人离开。 贺兰溪却很无奈,忍不住伸手捏着顾青竹的脸颊,看着冷硬的剑修脸上的肉竟也是软和的。 “说了不许喊夫人,你怎么老是不听?” 顾青竹愣了一愣,抬手覆上贺兰溪手背,只轻轻扶着,也不反抗,眨着眼睛一副纯良模样,“我让他们不要喊了,我也不能喊吗?” 贺兰溪心下一动,竟是红了脸,目光闪躲着抽回手,别开脸望向长廊外纷飞飘扬的樱花,整个院落似乎都变成了粉白烂漫的天地。 “这地方真不错呢。” 顾青竹随之看去,风景是不错,如果贺兰溪喜欢,他又悄悄牵上贺兰溪的手,心想,如果贺兰溪喜欢的话,那就把这地方抢了去。 “回去吧。” 贺兰溪笑了笑,抓住顾青竹的食指,带着他往院落里走去。 怀里还揣着幽明山的信物,他得赶紧交给顾青竹。 朱雀一个人在房间里玩着玩具,贺兰溪对他是一向很放心的,进屋时小家伙跑过来跟他亲昵了下,他拿出灵石奖励,顺道叫他去练字。 于是朱雀鼓着小脸委屈的走开了。 贺兰溪好笑不已,却也没去检查朱雀有没有认真练字,回头将锦囊递给顾青竹,“这是白洛前辈给的,说是幽明山那边让妖都四长老帮忙转交给你的信物,你看看。” 这几天总是听到幽明山的名字,但在顾青竹看来,还不如待了五年的玄冥教亲近,他如何看待幽明山贺兰溪也不勉强,信物交给他就没错了。 幽明山封山已有三天了,这个信物或许是在封山之前顾玄匆忙叫人送去妖都的,因为封山之后飞鸟不进,外头伐魔之众守着,他们也出不来。 顾青竹打开了锦囊,在里面取出一方小小的玉印,青玉雕琢的麒麟很是精巧,而最重要的,是玉印上的刻字—— 幽明山。 顾青竹看了看手里见了光即变成巴掌大的的玉印,挑眉看向贺兰溪,眼底询问之意明显。 贺兰溪震惊道:“这是山主印信。” 话音落下,二人之间那玉印上闪烁着一点灵光,随即极快的,那一点灵光跳跃而出,落到二人面前,强光化成了一个白衣孩童的模样。 待贺兰溪看清那孩童时也是惊呼出声:“幽明山灵!怎么会是你?” 幽明山生出的山灵,不该待在幽明山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说贺兰溪惊讶,顾青竹听到这孩童身份时也有些错愕。 山灵伸了个懒腰,似乎是在幽明山印中待了一些时候有些疲惫,这才慢吞吞地看向二人,不,应该是仰望二人,屁大点的小孩一脸高傲的看着贺兰溪,目光渐渐转移到顾青竹身上时,脸上的气焰当即弱了十二分。 “顾青竹,你还记得吾吗?” 顾青竹当然不记得他,而且觉得这个小孩对贺兰溪不好,有点厌烦。 贺兰溪见状就替他答道:“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幽明山不是出事了吗?你不待在幽明山来这里干什么?” 山灵打量了顾青竹好一阵,见他确实跟以往不同了,才确信了贺兰溪的话,不过一想起来他来的目的,他就没什么好心情,叉着腰道:“是顾玄求吾来帮顾青竹的,危急关头竟不管不顾把吾扔进山主印里送到这里来了,不过吾不能离开幽明山太久,否则身上的灵力会消失,所以在那之前,你们一定要尽快帮幽明山解除困局。” 山灵身上的灵力消失,约莫同身魂湮灭差不多了。 贺兰溪没想到顾玄会冒着让千年山灵湮灭的风险将他送过来,而且那时还是幽明山的危急关头,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那就是顾玄认为,顾青竹更重要,而且顾青竹这里更危险。 山灵想着忍不住嘟囔起来,“幽明山那里应该没事了,顾玄找了人来帮忙,我听妖都的四长老说了,他现在是跟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了” 顾青竹下意识不喜欢这个小孩,面无表情道:“你能做什么?” 山灵顿了下,抬头看着顾青竹,眉头紧皱,“什么?” 贺兰溪复述了一遍:“他问你来这里能做什么?” 山灵一下子气炸了,“你说什么?吾能做的事多了去了好吗?要不是顾玄来求吾,吾才不会出手帮你呢!” 顾青竹还是不以为然的态度,“那你能怎么帮我?” 贺兰溪乐得看山灵吃瘪,这小东西仗着自己是千年山灵看谁都拿下巴对着人,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虽说他是活了千年的山灵,贺兰溪还是觉得他欠教训。 山灵瞪着眼睛,指着自己道:“吾可是身负重任的” “娘!” 软软嗲嗲的嗓音打断了山灵的话,随之火红的小团子便扑到贺兰溪脚边,手指上还沾了墨水,那双泛着水光的大眼睛却满是好奇的看着山灵。 贺兰溪刚才叫他去练字,现在又跑了过来,难得这么不听话,估计是见到了外表看起来差不多便以为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山灵心情激动。 贺兰溪揉揉朱雀脑袋,哄他回去练字,山灵跟朱雀对了一眼,秀气软糯的小脸便皱了下,“他是谁?” 贺兰溪弯着眉眼说:“我儿子呀。” 正巧朱雀从贺兰溪身后探出脑袋看向山灵,眨巴眼睛笑得极其甜腻。 可山灵却皱着脸说:“真蠢。” 贺兰溪笑了,心里狠狠记了一笔仇。 朱雀愣了一下,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随后瘪着嘴,眼睛很快湿润,金豆子啪嗒啪嗒往下掉,竟是哭了起来。 “哇呜!淡淡才不蠢呜呜” 朱雀嚎了一嗓子就将脸埋在贺兰溪腿上,那衣料瞬间湿透。 贺兰溪额角青筋暴起,面上似笑非笑的,弯着腰摸摸朱雀脑袋,哄道:“宝宝最聪明了,别哭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找他去吧。” 于是努力装出一脸镇定却止不住心虚偷瞄着朱雀的山灵便是一怔,朱雀的哭声也听了,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贺兰溪,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 贺兰溪随手摸了去,看了眼自己外衫上被泪水湿透的衣摆,拍着朱雀肩膀叹道:“去吧,淡淡最厉害了。” 朱雀一想也对,小脸愣愣的,湿漉漉的双眼看向山灵。 山灵察觉到一丝不妙,光着的戴着铃铛的脚丫子悄悄往后挪了挪。 不料朱雀忽然向他走过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认真的说:“你是坏人,淡淡讨厌你,咬死你!” 话音落下,朱雀露出了精致可爱的小虎牙,山灵也就呆了一下,就被这漂亮的小东西抓着手臂狠狠一咬—— “嗷!你松手!松手松手!吾的灵气要被你吃光了啊!” 不设防间真让山灵挣脱了,朱雀又鼓着脸追上去,山灵拔腿就跑,懒得看着两个小家伙在屋里追逐,贺兰溪只拎着自己的衣摆一脸无力。 顾青竹很是识趣,掐了个决那块地方便干了,他牵着贺兰溪坐下品茶,竟也没管一路逃跑哀嚎的山灵,仍由他被朱雀咬,反正就是少点灵力罢了。 待到朱雀跑得累了,软绵绵的钻进贺兰溪怀里撒娇时,山灵也喘着气躲在顾青竹身后,看着对面抱着贺兰溪软声喊娘的小家伙,脸上是又惊又恐。 贺兰溪知道山灵那是让着朱雀的,朱雀虽然开了灵脉,但什么法术都没学会,相反胃口还大了不少,除了牙口好一点别的一点都不会了。 山灵本事是不小的,他只是不动手,动手了朱雀就又得哭了。 于是用灵石哄好了朱雀,贺兰溪又吩咐他去练字了。 等朱雀被贺兰溪抱着到书案前乖乖练字时,山灵才从顾青竹身后爬出来,直接灌了一杯灵茶,补充了被吸取的灵气后才松了口气。 “这只鸟太凶了。” 听山灵的埋怨居然也知道了朱雀的真身,贺兰溪有些好奇,没等他问出来,山灵就直起腰,正襟危坐,又变回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好了,你们玩也玩够了,现在说说吾来这里的目的。顾青竹,你现在的修为还只是化神初期,以你的实力是无法斩杀前任玄冥教主的,吾猜你是用了破妄之眼的力量对吧?” 顾青竹有点诧异,“是。” 竟真让山灵猜中了,贺兰溪看了看二人,眼底不免好奇。 山灵点头说:“吾就知道,但你这身体和破妄之眼并不契合,这天赋于你而言本就有些怪异,不受你控制,也太过霸道,只有等到你拥有能压制它的实力时,你才能完全将它把握在手中,而你虽然损了一半天赋,这却也是你能接触到破妄之眼的力量的契机。” 说着感觉到了贺兰溪的偷听,山灵望了一眼书案上练字的二人,眼神有点凶,不过在朱雀抬起头看过来时他又立马闪躲开来。 “那个,说到破妄之眼”山灵抿了抿唇,低着头说:“你失去记忆后想必也接触到了破妄之眼的力量,这还只是一半,而且你连这一半都无法完全领悟,所以吾是来帮你参透破妄之眼的,吾会传授你顾家的通天道法,这道法阴差阳错与破妄之眼相辅相成。” 但山灵的语气又凝重了几分,他望进顾青竹眼底,认真嘱咐道:“待你真正强大起来那一刻,作为回报,你定要救幽明山出困局。” “这是交易?”顾青竹挑眉道。 贺兰溪睁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边面对面坐着的二人。 以顾玄的态度,顾家的,不是本来就应该给顾青竹的吗? 山灵也琢磨了下,可他想不清,便皱眉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你一定要快点强大起来,帮幽明山破除困局,否则吾或许就回不去了。” 山灵的时间或许真的不多,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顾青竹,贺兰溪也是乐意看着顾青竹更加强大的,而顾青竹思索须臾后,也点下头去。 “好,我答应你。” 山灵也放松不少,扶着矮几站了起来,顾青竹似乎动了下,他立马伸出手拦下,神情严肃。 “别动,吾这就将通天道法传授于你。” 顾青竹便又端正坐好,贺兰溪看得有些紧张,手把手带着朱雀练字的手也不动了,朱雀便也朝这边看来。 山灵细白的手上亮起一道金光,稚嫩的脸上神情显得格外肃穆,旋即他将手心轻轻按在顾青竹天灵盖上方。 贺兰溪感受到那一股金光承载着无数精妙的道法缓缓汇入顾青竹的识海,灵力流转,一室安静。 待金光散去,山灵已经快站不住了。 顾青竹慢慢睁开双眼,并无不适,眸中清明,贺兰溪这才松了口气,却见山灵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很快小小的身板扶着矮几坐了回去。 原来顾家的通天道法向来是由山灵传授下去的,难怪顾玄会对山灵如此敬重,而山灵传授顾青竹通天道法后似乎已经透支了身上的灵力。 此时即便是顾青竹,也皱起了眉头看着山灵,却见山灵垂眸望着矮几上放着的幽明山主印,眼里恍惚得失真。 “吾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贺兰溪闻言站了起来,他往日虽然喜欢跟山灵对着干,可见到山灵不远千万里来帮助顾青竹,特意授予他通天道法助他修炼,贺兰溪心底那一根软筋还是被触动到了,甚至屏住了呼吸。 “贺兰溪。” 他听见山灵喊了他一声,声音很弱。 贺兰溪顿了下,朝二人走了过来,正要问您有何吩咐,山灵便朝他伸出手来,一如既往的,脸上是傲娇加不屑而又相当理直气壮的表情。 “你不是有很多灵石吗?拿来给吾补补灵气。” 贺兰溪:“” 这种命令的语气是什么态度!难怪他以前一直不喜欢这个小鬼。 贺兰溪咬咬牙,皮笑肉不笑道:“晚辈以为您的灵力要散了呢。” 山灵嗤笑道:“弱者眼里都是弱者。” 贺兰溪暗自翻了个白眼。 山灵又朝他伸手,“灵石,要上品的。” 还挑挑捡捡的,贺兰溪腹诽道,刚要去拿灵石时却被人抱住大腿,一低头就见到哭得伤心欲绝的朱雀—— “呜呜不给不给!是淡淡的灵石!不给坏哥哥!” 哦原来贺兰溪的灵石都被朱雀在心里标记好了,只能给他吃,不能给别人的,贺兰溪只好无奈摊手。 山灵见状又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浅粉色牙印,疼是真疼过的,但他这躯体本来就是灵气所化,不会轻易留下受伤的痕迹,可朱雀咬人时还带吸取灵气的,这才是真可怕。 山灵没再要灵石了,贺兰溪抱起朱雀温声细语的哄着,顾青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可没一会儿,山灵面前就被送来了一个储物戒。 抬头看去时顾青竹已经站了起来,似是刻意遮挡着朱雀的视线,山灵抽了抽嘴角,随手在储物戒里摸出灵石,一闪身便回了山主印里去。 小鬼真惹不起,尤其是被父母宠坏的。山灵暗暗嗤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3.第二百二十三章 “山灵没事吧?” 贺兰溪刻意压低声音, 矮几上的山主印已恢复平静, 完全看不出来里头有个藏人的空间, 还藏了一只山灵。 顾青竹思索了下, 将山主印收到丹田内,“远离了幽明山大抵会更缺乏灵力, 让他休息去吧。” 贺兰溪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将朱雀放到一边, 在袖中取出一瓶丹药, 担忧的看着顾青竹。 “我找老张要了镇痛宁神的丹药, 你若头疼就吃一颗。” 贺兰溪到底不是医修, 顾青竹身魂都无损伤, 也不清楚他为何失去记忆, 只知道他头疼得厉害, 病急乱投医问身为丹修的张丹师给了一些药。 张丹师也通歧黄之术,他从来不缺资源, 练出来的丹药也多是上乘,年纪轻轻已是七阶丹师, 而丹师最高品级不过九阶, 他练就的丹药也多有人抢夺, 在市面上级别不菲。 顾青竹闻言双眸微垂下, 目光瞥向一侧,低声道:“我头不疼了。” 话是这么说, 因为对之前装虚弱而心虚, 可不想让贺兰溪担心, 顾青竹还是接过丹药。 可正触碰到药瓶时,顾青竹神色一凛,猛地抓住贺兰溪的手腕。 贺兰溪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顾青竹摇头,却低着头看向他的右手手腕,神情专注,又如临大敌一般凝重,贺兰溪心生疑惑,可怎么看自己手腕上也看不出花来。 “你今日见了什么人?”顾青竹忽然问。 贺兰溪注意到顾青竹的语气并不像刚才那样轻松,心下意识到一丝不妥,便老实回道:“去见了凌霄前辈和白洛前辈,顺道找老张拿了丹药,也到陆离那里去坐了会儿。” 顾青竹抬起眼皮子看他,却将贺兰溪的手腕攥得很紧,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眸中甚至一片冷凝。 “你跟什么人接触过?” 这话问得古怪,但贺兰溪一向信任顾青竹,他不会怀疑顾青竹,而在听了这问话后,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被赫连盈撞上的那一幕—— 那时赫连盈将将跌倒,他见状就及时扶住了赫连盈,而赫连盈也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站稳。 莫非是那个时候出了什么事? 贺兰溪不认为赫连盈能给他带来什么伤害,虽然他也觉得赫连盈有些古怪,这一愣神,他竟猝然不及的让顾青竹拉到怀里,眼前却是一暗。 剑修布着薄薄茧子的大手覆盖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上,贺兰溪愣了一瞬,回过神时已经靠坐在剑修身上,他看不见,下意识去抓对方的手。 “别看!” 顾青竹低斥一声,嗓音沙哑,显然是在压抑着什么,他半跪在贺兰溪身后,一手牢牢蒙住他的眼睛,另一手还死死擒在对方右手腕上。 贺兰溪果真听话的没再动,小扇子似的羽睫在顾青竹掌心颤动几下,他不知道顾青竹为何叫他别看,还蒙住他的眼睛,他对顾青竹突然转变的态度都毫不知情,因此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眼前,被顾青竹紧握着的手腕上正泄出阴邪至极的黑色雾气。 魔气如蛆附骨,牢牢附在贺兰溪腕上,这只是表面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贺兰溪皮肉之下扎根,在顾青竹的神识压迫之下,那蛰伏在骨髓深处的东西初露头角,深红的血脉如蛛网般在细白的腕上蔓延往上。 贺兰溪察觉到顾青竹动用了灵力,整条手臂似乎都被他封了起来,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有些微妙,他只觉得右手至指尖这一部分都有些麻木,却没动用一丝灵力抵抗,仍由顾青竹的灵力一寸一寸的顺着他的经脉游走。 “怎么了呀?”贺兰溪问。 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一点也不好,贺兰溪这时居然开始同情赫连盈,心里难免忐忑,但他也知道身后靠着的人是顾青竹,剑修身上雪原青松般清冽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笼罩着,不安也可抵消大半。 而贺兰溪看不到的另一面,顾青竹面无表情的脸上异常冰冷,手上却温柔的将贺兰溪带到自己肩上依靠着,看他慢慢放松了身子,顾青竹才道:“没事,再等一会儿。” 那嗓音放得格外轻柔,似平湖秋月,安人心神,随后,剑修注视着那一团黑雾,眸中防备而深沉。 魔气的源头终于被刚劲的剑意逼出,浓黑的魔气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凝聚在一起,随着那一抹深邃的红自雪白的肌肤上跃出,那一滴血珠竟化成一尾三寸长的小红蛇,在魔气环绕之下,朝顾青竹吐出鲜红的蛇信子。 张牙舞爪的小红蛇浑身上下都透着危险的气息,幽黑的双瞳也在狠狠的盯着顾青竹这个阻拦了它的人。 嘶嘶 贺兰溪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瞬间背后一阵发凉,他听着顾青竹的话,没有动也没有看,不用灵力也不用神识,眼下只能依靠听觉辨识外界。 而顾青竹一心与那诡谲的小红蛇对峙,却忽略了一个人。 朱雀早就见到了顾青竹的作为,此时见到小红蛇现身,对气息格外敏感的他忽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唔” 很快,顾青竹瞥了眼朱雀,他的目光还是很冷,朱雀便被吓得用沾了墨水的一双小手捂住嘴巴。 贺兰溪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可听出来朱雀有些不妥。 “怎么回事?” 顾青竹道:“没事,你先不要动。” 朱雀都在不安,这种时候还骗他说没事贺兰溪抿了抿唇,却还是乖顺地靠在他怀里,没再去打扰他,也不管顾青竹要做什么。 小红蛇默默窥伺着,显然是在找机会再钻进贺兰溪体内,在顾青竹分心跟贺兰溪说话时,它隐隐动了下。 机会就在眼前,小红蛇猛地一跃,快得只剩下一道红色残影,这次它的目的却不是贺兰溪,而是顾青竹,邪煞至极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 可这却是在顾青竹的计算之内。 在那一点红光跃至顾青竹眼前时,金光忽现,瞬间将小红蛇连同浓黑魔气全数包裹在其中。 贺兰溪耳尖微微一动,他听见了就在眼前的细小的滋滋声响,似是什么东西在哀嚎,眉头不自觉拧紧,五指也悄然捏住了顾青竹的衣摆。 顾青竹的身体也紧绷着,他耗费自己的心神,直到金光彻底将魔气困住,小红蛇在黑雾上化出原型,变回一滴朱红血珠时,他明显放松下来。 “好了吗?” 贺兰溪机警的听到他松了口气,左手不轻不重地覆在顾青竹手臂上。 顾青竹嗯了一声,声音却有些弱,同时松开了遮住贺兰溪眼睛的手。 可算见到光的一瞬间,贺兰溪被刺得眯起双眼,随后缓缓睁开,鼻尖嗅到一阵血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睁开眼睛后很快得到确认。 金光交错如绳索,正困着一团魔气,其中绽放着的那滴嫣红血花格外瞩目,红得妖冶,红得刺眼。 即便是贺兰溪,初时见到这滴血珠竟都觉得毛骨悚然。 那滴血液似乎带着钩子,叫人一眼看去就险些着了魔。 贺兰溪压下涌上喉间的不喜,抬手去抓顾青竹的衣摆,正要问他这是什么,手腕上却是一阵钻心的疼—— “这怎么这么疼?” 他狠狠倒抽口气,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直被顾青竹捏住的右手手腕上赫然多了一道鲜艳血痕。 血痕不浅,红艳艳的一道,伤口平整,但不见一丝血液流出。 贺兰溪查看了下,才发觉是顾青竹施了止血的咒术。 于是他越发迷糊了,看着那一滴被困着的血液,又看着自己的手腕,那是一头雾水,“刚才怎么了?” 顾青竹脸上竟是苍白的,贺兰溪看着。心头像是被什么刺到。 可顾青竹只管取出素净的手帕,细心捧着他的手掌,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手腕那处伤口包扎起来。 朱雀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慢腾腾地朝贺兰溪走了过来,难得没有撒娇喊人,却躲在他身后战战兢兢地探出脑袋去看浮空中那一滴血液。 “是真魔精血,寻常人见了很容易被迷惑心神。” 顾青竹低着头说。 贺兰溪任由他摆弄着手腕上的伤口,心下思绪万千。 这魔血可以迷惑寻常人的心神,其实顾青竹还是往小了说。 就是这魔血被困住了,贺兰溪见到它时竟也晃了晃神,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临近出窍巅峰的修为! 难怪顾青竹不让他看,贺兰溪竟觉心有余悸,又听顾青竹说:“魔血入了人体,一旦运气行功便会逆行经脉,届时轻则入魔重伤,重则” 顾青竹顿了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爆体而亡。” 贺兰溪惊得双眼瞪大,“是从我身上发现的吗?” 这么一来所有异常就都可以解释了,所以顾青竹会问他跟今天什么人接触过,所以顾青竹会让他不要动不要看,所以顾青竹会这么紧张。 感觉到贺兰溪这一瞬的恐惧,顾青竹便抱住贺兰溪,大手轻轻揉着他后脑勺,温声道:“现在没事了。” 贺兰溪呆怔过后,乖乖倚在顾青竹怀里,他的心跳得极快。 后怕,惊惧,又庆幸,不知不觉间竟遭遇了这样致命的危机 到底是谁要害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4.第二百二十四章 缓缓在黑雾上绽开的血花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魔血本就与人不同, 向来象征着诡秘与令人惊悚入骨的恐怖。 拔出魔血耗费了顾青竹不少心神, 他面上也露出几分疲惫, 但一直没放下警惕,神色凝重。 贺兰溪问:“这魔血要如何处理?” 金光牢牢裹着那一滴魔气根源, 却没再更进一步做些什么。 “我暂时镇压了魔血, 过会儿消磨了附在魔血上的神识即可。” 竟还有神识附在这地魔血上! 贺兰溪暗暗心惊, 看来那个给他种下魔血的人相当谨慎, 也是真心要他死啊!幸好现在没事。 贺兰溪一不留神, 身后的朱雀就走了出来, 还是小心翼翼的, 却壮了胆子走到那滴魔血前。 刚才还怕得厉害, 现在安全了又跑过来凑热闹, 贺兰溪见朱雀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没再太过紧张,顾青竹就没拦着朱雀。 贺兰溪还是担心朱雀, 忍不住嘱咐他几句, “别靠太近,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哎, 你别碰!” 末了,声音徒然拔高, 是因为朱雀居然伸出手去抓那金色光团, 这一下还真让他抓到手了! 即便是顾青竹也有些错愕。 但不等二人再动, 朱雀便捧着那光团塞到嘴里,啊呜一口吃了下去,还砸吧嘴巴,将贺兰溪吓得目瞪口呆。 “你乱吃什么!”贺兰溪正要上前,却被顾青竹拉住,他只能黑着脸训道:“快吐出来!” 朱雀从未见过贺兰溪这么凶,小小的身板转过来,便有些委屈,低下头绞着手指道:“吐不出来了” 顾青竹神色一变,“没有被迷惑。” 贺兰溪一听就知道顾青竹以为朱雀是被魔血迷惑了心神,这才拦着他靠近朱雀,他又没法说顾青竹不好,只轻轻推开他去看朱雀。 朱雀连那光团里的魔血都吃下去了,贺兰溪抓着朱雀的小肩膀看了一圈,果真是吐不出来了,顿时被气得半死,平时让他吃点别的不吃,挑挑捡捡的,现在不该吃的却吃了 “你说你为什么要吃魔血,那东西不干净的!” 朱雀瘪着嘴道:“可是爹爹抓住了,可以吃的” 居然还顶嘴,贺兰溪笑了,这该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吧? 这也是朱雀除开灵石外第一件认同为可以吃的东西,可却是魔血! 顾青竹刚才帮他拔出魔血已经很累了,可是万一朱雀因为莽撞出了事 贺兰溪左右为难,挣扎片刻后还是看向顾青竹,打算再求他帮帮朱雀,或是他教他怎么做。 可就在这时,醇厚浓郁的灵气涌现。 竟就在贺兰溪犹豫的一瞬间,朱雀身上灵气大盛,掌心的火云纹也闪烁起妖异光芒,贺兰溪甚至没来得及放开朱雀,也被那灵气包裹住 练气一阶c练气五阶c练气大圆满c筑基初期c筑基中期 本来根本还未入门开始修炼的朱雀身上的灵气暴涨,竟在这短短一瞬,直接跃过修炼入门修为同样暴涨,在二人眼皮子底下节节高升! 待到屋内灵气归于平稳时,贺兰溪的声音都隐隐颤动着。 “结成妖丹了” 和贺兰溪一样,这也完全出乎顾青竹的意料,而当事人朱雀呆了一下,看见手心上的火云纹再亮起来时,又软绵绵的笑了起来。 贺兰溪嘴角一抽,往后退了一步,扯了顾青竹衣袖,“怎么会这样?” 同样是魔血入体,他面临的是爆体而亡的危险,而主动吞下魔血的朱雀得到了一步结成妖丹的巨大收益! 顾青竹也在打量着朱雀。 这小东西还没回过神来,自顾自玩着手心的火云纹,不知道二人如何看他,而他身上的气息依旧很纯净。 半晌后,顾青竹垂下双眸,低声道:“他身上或许有魔族血脉。” 贺兰溪顿时噤若寒蝉。 同样魔血入体,对异族而言只会是生死危机,可对本身就是魔族的血脉而言,那便是大大的益处。 但这却让贺兰溪不可置信,他养了五年的小东西,居然会是魔族血脉吗? 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他养的小家伙这一生定不会好过贺兰溪不安地跟顾青竹对视一眼。 顾青竹看穿他心底所想,承诺道:“我不会说出去。” 贺兰溪抿了抿唇,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摇了头。 见朱雀着实无碍,他也不再指责,半蹲下来看着他道:“今天的事不能说出去,知道吗?如果让我知道你说出去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还是三岁孩童心智,什么都不懂的朱雀迷迷糊糊,又懵懵懂懂的点下头,见贺兰溪脸上严肃,又威胁他再也不理他的话,他也不敢笑嘻嘻了。 贺兰溪欣慰点头,又摸了摸他的头,沉默的看了他好一阵,才起身吩咐他,“行了,继续去练字,今日要多练十页,去吧。” 话音落下,朱雀一脸生无可恋。 看着这小家伙慢吞吞的爬上书案前,白胖胖的手执起笔继续练字,贺兰溪心底却是愈发沉重—— 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他要背负的秘密。 “魔血入体,一定要亲密接触过吗?” 贺兰溪缓了一阵,抬眼看着顾青竹,嗓音有些哑。 顾青竹摇头,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他,“不一定,但给你种魔血的人手段很隐秘,所幸太过匆忙来不及掩饰,所以才会一种下就被我察觉了。” 贺兰溪又沉默下来,眉头紧皱着。 顾青见状心下一软,轻轻吻过他眉骨红痣,“没事了,别怕。” 贺兰溪却没反应,眼神有些恍惚,他想起曾经在杂记上看过的一则关于天魔血的记载,天魔血便是真魔精血的别名,一旦入体,非入魔便是爆体而亡,很多年前有人用过这种下作的招数陷害同道,故而被记录下来。 但天魔血并不容易得到,没有几个天生真魔会有这个闲心愿意逼出自己的精血来构陷他人。 况且这世间还有魔族余孽吗? 已经将近千年,这世间没再出现过魔族的血脉。 “我今天撞到了一个人。” 贺兰溪抓起顾青竹的衣袖,他心里渐渐有了答案,可一旦确认,便是遏制不住的毛骨悚然。 今天他其实有过要出手的念头,而且不止一次,从他回第十二宫的路上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几条尾巴,再到那个贺家派来找他的人,当时他要是真动了手,恐怕现在已经 那个人还真是用心险恶。 贺兰溪垂下眼眸,望着被包扎妥善的手腕,刺疼还在延绵不断,顾青竹看他停顿下来,有些困惑。 贺兰溪再开了口,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很冷。 “他可真是,恨我入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5.第二百二十五章 仙历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九年, 正道之师集结幽明山下讨伐无果, 众门派终是撤退, 只余下小股战力坚守, 剿灭幽明山之行就此暂停。 魔道大比进行到第六日,正道的热闹也消停了, 本来淡出众人眼球的贺兰溪冷不丁又成了众人热议的对象。 人多的地方八卦也多, 此刻的夕照并不例外。 玄冥教主自然也没少有人议论, 但他自从那天现身自报身份后, 领了心上人就走, 再也没出现过, 其他人无法也不可能去第十二宫找他探究一下从幽明山主变成玄冥教主这个过程中有什么心得可以分享一下。 而贺兰溪重归热议首位的原因也很不可思议, 竟就是因为他两日不曾出现过!没能见到他张扬嚣张的出现在夕照街头的魔修们是十二分的好奇! 有人说贺少主是被玄冥教主困住了, 出不来, 因为贺家领头清剿的幽明山可是玄冥教主的家,玄冥教主再喜欢贺少主, 心里头还是有气的。 于是有人开始唏嘘,终于可以对贺少主的美貌高谈阔论, 并偷偷对玄冥教主囚, 禁美人的作为表示不满。 也另有一说, 贺少主病了, 所以才闭门不出。 对此,温择玉以及第一宫上下皆是欢天喜地。 而其他人—— “贺少主真的病了?” 走在第十二宫的樱花长廊上, 陆离问张丹师, 他之前暗示贺兰溪希望对方帮他引见玄冥教主, 今日玄冥教的人就送来了请柬,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陆离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这两日说外头贺少主病了的传言都快传疯了,也有说是贺少主被人刺杀,受了重伤,或许还跟正道中人有关,因为有人见到贺家的人被玄冥教的人赶出去,往后再来都是横着出来的。 黎若在前头领路,因此二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张丹师扫了眼前头的少年,目光缓缓的,略过了跟在陆离身侧的赫连盈。今日赫连盈也来了,陆离只带了他一人过来,居然没多带几人护在身侧,张丹师颇有些意外。 很显然,张丹师并没有将自己当成陆离的自己人。 可对这个问题,张丹师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昨日我来过这里,但他没出来见我,玄冥教的右护法说他身体有些不适,还在休息” 陆离若有所思点头,恐怕外头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恰逢眼前有一处并不高的台阶,他出手扶住身边的白衣少年手臂上,被人接触到的瞬间少年身体一僵,唇角偷偷扬起的笑意也没了,直到陆离放轻了声音告诉他:“前面有台阶,我扶你。” 少年顿了下,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小幅度点了头,任由陆离扶着上了台阶,他这一细微的变化连陆离都没有发现,张丹师也有点心不在焉。 “陆殿主。” 身后是熟悉的声音,一行人便回了头。 “张道友,你们也来了,也是大师兄请你们来的?” 凌霄一过来便问几人,又说:“听说我大师兄病了,我特意过来探望,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没想到在这碰上了陆殿主和张道友。” 白洛安静站在一侧。 陆离倒是有些意外,同他说是应玄冥教主邀请而来。 二人刚说了几句话,黎若就小声提醒道:“教主等候已久,诸位既然都来了,便请这边来。” 陆离客气道:“劳烦黎堂主。” 黎若话并不多,能在玄冥教担任副堂主之职,他也不是单靠姐姐的帮助,自然也是有实力的,虽然看着秀气了些,故而陆离对他还算客气。 眼下人多,路也不熟悉,陆离思索了下,将自己宽广的长袖塞到身侧蒙着眼睛的少年掌心里,于是赫连盈面向着他,面露疑惑。 陆离低声嘱咐道:“跟紧我。” 赫连盈抿了抿唇,缓缓点下头去,随后微垂着头仔细听着一路上几人的对话,听见凌霄说起贺兰溪不知病情如何时,苍白的唇角再度轻轻扬起。 一路走着,陆离心底也是思绪万千。 张丹师和贺兰溪是至交好友,如果连他都见不到贺兰溪,而叶霄又是贺兰溪的师弟,这次更是贺兰溪请来帮忙,说明贺兰溪的病可能不轻。 也或许并不是病,而是受了伤。 这段时间贺兰溪身后一直有人跟踪,陆离的人也在其中,因此而前几日正道的确有人潜入了第十二宫,甚至见了些血他也清楚一二。 陆离不免想起一个传闻,但若真是正道的人伤了贺兰溪,那就说明贺兰溪已经不再得正道信任,那本想与正道交好的他又该如何选择? 没等陆离考虑清楚,黎若已领着众人到了樱花树下,参天巨树的根部粗大得约莫得十几人合抱,而九曲长廊的一角已有人在等候着。 繁复庄重的玄衣下方暗绣一簇嫣红花纹,彼岸花灼灼绽放,本是妖艳至极的花朵,可却被那萧肃剑意消减天成媚俗,显得冷傲如霜。 玄冥教主就立在长亭前,身姿挺拔笔直,华贵的发冠高束,面如冠玉,一身气度稍显冰冷,唯一柔软的发梢垂落腰际,摇曳生姿。 端看容姿,这位玄冥教主绝对可称得上是俊美无双,可临近了,那一身冰冷的气息又逼得来人不敢直视,是个容易被人忽略的美人。 这也是很多年前贺兰溪给顾青竹的评价,冷美人。 在场的众人皆是在那日顾青竹主动现身之后第一次再见到他。 几人心思各异,见到他的,神情都有些变化,看不见他的,指尖已将绀青的衣袖捏出皱褶。 樱花亭前不止顾青竹一人,苏明玉和孟柘这左右护法都安静站在一侧,玄冥教七位堂主之一的黎巧儿也在。 宽大石桌上摆放着精致酒盏,莹润的白玉酒盏盛着浅红色的酒水,杯沿微微湿润,应是有人方才用过,故而酒杯里只剩下半杯酒。 陆离不放过一丝细节,猜测是在他们来之前玄冥教主在等待的过程中自斟自饮,虽然并未见他嘴唇湿润。 绀青的衣袖被少年悄然松开,那一抹皱褶却有些突兀,但陆离没在意这些,在场的这些人里,似乎只有他是受玄冥教主邀请而来。 陆离便上前几步,笑容温和,“玄冥教与幽冥殿相邻,可惜陆某一直无缘与玄冥教主见上一面,今恰逢魔道大比,陆某可算见到教主本人了。” 顾青竹其实并不如表面那样冷淡,对待贵客时也是知礼温雅的,他客气道:“本座也早想与陆殿主一见,可惜一直无缘,陆殿主坐。” 黎若领人来了后便低着头走到黎巧儿身边,这会儿偷偷掀起眼皮子瞄了一眼,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垂首望着足尖,眼观鼻鼻观心。 陆离笑着牵赫连盈坐下,顾青竹也缓缓落座,看了看面前那半杯映着浅红的残酒,又望向张丹师与凌霄几人。 “几位既然来了,都坐下吧。”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是大师兄请我们来的吗?” 凌霄话是这么说着,却是没那么客气的,直接牵着白洛坐到顾青竹对面去,他的记忆里是有顾青竹的,但现在的顾青竹比起印象中的变化太大,让他有了兴趣,白洛默不作声的坐下,张丹师便也不含糊。 几人纷纷落座,但玄冥教的属下还守在一侧,但几人都没说话,气氛似乎有些微妙,而作为邀请了众人的东道主顾青竹却并不热情。 玄衣剑修端起面前那剩下一半的酒水白玉杯,转到湿润了的一角靠近唇边,这才慢悠悠的道:“今日邀请诸位来,却是有事相求。” 闻言陆离一愣,看着顾青竹浅色的唇瓣贴近白玉酒杯,杯中微红的酒水渐渐变少,空气中似乎透着一丝甜腻腻的酒气。 这是果酒,浓度不高,如清水一般,但也多了三分酒味。 陆离目光闪烁了下,笑道:“原来叶少主和张道友也都如陆某一样,是顾教主邀请而来的,顾教主这是何意?” 众人都没有说话。 顾青竹放下玉杯时,那半杯浅红果酒已经没了,他不紧不慢的,却无法叫人生出一丝不耐烦躁,似是与生俱来的优雅叫人多给了他一份耐心。 反正没人知道这半杯酒是谁喝剩下的,顾青竹神情自若的道:“不错,你们都是本座请来的,陆殿主果然如兰溪所言那般足智多谋。” 陆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不曾想贺少主竟是这般高看陆某的,陆某可不敢当。” 顾青竹望了眼他脸上虚伪的笑意,又看向在座众人,缓缓道出的调子其实格外好听,如一曲泠泠琴音,透着几分微冷竹香。 “不瞒诸位,请诸位前来,是为兰溪前几日被人暗算一事。” 众人神情各异,有人沉默,有人垂眸,有人惊讶,也有人低着头勾起唇角,唇边一抹阴冷笑意稍瞬既逝。 张丹师急道:“老贺真的被人暗算了?他现在如何了?” 凌霄也挑眉,应该是没想到这事是真的,不过看着顾青竹的神色如常,便不声不响的学着白洛那样静静坐着。 陆离从善如流地叹道:“如今夕照太过混乱,确实容易潜入歹人,贺少主当真如此不幸,不知贺少主身体如何了?陆某与贺少主也是结交一场,顾教主若有需要,尽管告知陆某,陆某能帮得上的定不推辞。” 客气话谁都会说,张丹师心急,只道:“要不我去看看他吧?好歹我也略通歧黄之术,算是半个医修。” 顾青竹便有些怪异的看着张丹师,偏偏张丹师本人毫无察觉。 其实顾青竹这是失去记忆之后头一次见到张丹师,他知道贺兰溪偶尔出去都会跟这个人见面,前几天都没有表达什么不满,可见他一听到贺兰溪受伤比自己还着急时,顾青竹便有些不满了,而这一点与他从前也没有变。 以前顾青竹也不太喜欢跟贺兰溪亲近的张丹师。 这会儿顾青竹面上还是稳重了不少,淡淡一眼略过,压下心头不满,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 “这倒不必了,诸位只需要帮本座一个小忙即可。” 若是没有要事,顾青竹不会把他们都请来,凌霄眼底闪过一缕笑意,顺着话往下说道:“顾教主但说无妨。” 顾青竹道:“兰溪被人暗算,并未受什么重伤,只是被人种下天魔血,这正是前两日之事,今日请诸位来,便是因为当日兰溪与几位见过面,也只跟几位接触过,若是几位能帮忙找出暗算兰溪之人,本座不胜感激。” 陆离早已察觉到不对,而‘天魔血’一出,几人面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故而陆离身侧还镇定如初的赫连盈便显得有些突兀。 “天魔血又是何物?”张丹师疑道。 凌霄解释道:“真魔精血,又称天魔血,若是入了异族体内便如同至毒,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 张丹师惊起,“那老贺他如何了?” 顾青竹还是没说贺兰溪的现况,只对几人道:“本座只想找出暗算兰溪之人,以兰溪所言,当日他只见过几位,天魔血极其难得,那就说明几位当中有一人是魔族血脉。” 若不是顾青竹的语气太过平淡,几人险些就要忽略他这一番话的严重性了,连张丹师都愣了一下,凌霄目光闪烁,白洛仍自镇定无言。 陆离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魔族血脉?顾教主莫不是在说笑?” 顾青竹从头到尾都没对其他几人投去过太多注视,唯有对陆离,他的注意力较为集中,有些人看得懂,比如白洛c凌霄,还有陆离。 但现在,顾青竹只是越过陆离,目光幽幽看着他身侧的赫连盈,依旧平静地说:“其实本座今日只邀请了五人前来。” 凌霄摸着下巴道:“你的意思难道是除去被你邀请的那五人,多出来不请自来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暗算大师兄的人?” 顾青竹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准确地锁定了赫连盈,见状另外几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陆离,他面上向来温和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顾教主,陆某还有事,这就不奉陪了。” 平日里对着谁都能笑脸迎人谦和有礼的陆离,竟在顾青竹暗指出赫连盈是暗算贺兰溪且隐藏在众人中的魔族余孽时变脸,这也是难得。 陆离拉起赫连盈就要走,可刚一转身,苏明玉与孟柘等人纷纷拦住了去路,陆离面上笑容全无,面无表情时何处还有半分软弱可欺? 能坐上幽冥殿主之位的人,从来都不会是绣花架子。 陆离冷声道:“顾教主,你这是要拦着陆某?” 幽冥殿主的威压倾出,纵使他的修为还不如顾青竹,可也不容小觑,更何况他自从成为殿主后代表的向来就不只是他自身,还有幽冥殿。 陆离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并不愿意得罪玄冥教,魔宫与幽冥殿早生罅隙,他若再得罪魔道实力第二的玄冥教,于他们已经势弱的幽冥殿有何益处?若是顾青竹心狠手辣一些,直接在这里杀了他也是有可能的。 可陆离还是拦在赫连盈面前,寸步不让。 一下子气氛有些紧绷,几人都站了起来,如张丹师也能看出顾青竹和陆离只见剑拔弩张的氛围,眉宇间微微皱起。 顾青竹只道:“本座拦的不是幽冥殿主,而是暗算兰溪的魔族余孽。” 陆离冷笑道:“顾教主可有证据证明无双是魔族余孽?陆某也是清清楚楚调查过他的身份,他是隐世赫连家的少主,与魔道向来毫无瓜葛!” 况且即使是真的魔族血脉陆离不敢肯定,他根本就没深入调查过赫连盈的身份,如果他身上真的有魔族血脉,那魔道必将欢欣鼓舞的迎他入主。 魔族血脉的潜力无限,得天独宠,几近不死之身,不灭之魂,这是与神族一样被天道偏爱的一族,但魔族是比已消失的神族还要稀罕的血脉,且魔族血脉向来代表着邪恶嗜血,每出现一个,那于世间都是灭世的威胁。 不过现在不一样,这是在第十二宫里,是暂时被顾青竹掌控的第十二宫里,陆离连自己能不能安全的走出去都不能保证,还能如何保护被质疑暗算贺兰溪疑似魔族的赫连盈? 陆离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局,是顾青竹故意设下的圈套,他今日过来自然不是没带其他人的,幽冥殿留下来几位大能镇守,而他这次带了修为最高的刘长老,合体期境界的大能,但在来之前,刘长老被顾青请走了。 顾青顾护法顾教主 陆离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惊,这二人定是一伙的,且不管有没有关系,在他来应邀之前调走了他身边的刘长老,目的就是让他现在孤立无援 “顾教主,你竟算计陆某!” 陆离脸色铁青,又看向站在一旁并不出言的张丹师c凌霄几人,遂明白了缘故,冷笑着道出真相。 “恐怕你们都知道吧?原来今日一并邀请了张道友和叶少主就是为了让陆某放宽心跳下你们设下的圈套!” 闻言,张丹师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凌霄只是笑,笑得贱兮兮的,白洛仍是沉默,这是默认。 顾青竹也静默地看着赫连盈。 陆离嗤笑道:“顾教主好一招请君入瓮,不知你能否为陆某解惑,你设下这鸿门宴将陆某困在此处到底是为何?” 此刻陆离仍是挺直了脊背拦在赫连盈面前,而眼前蒙着素白纱布的白衣少年却是一如既往的镇静,若不细看,几人险些就要错过他脸上的阴郁。 “陆殿主莫急,是我家道侣粗心,未曾顾忌陆殿主的心情。” 一道捎带了几分年少稚嫩的清透嗓音入耳,众人纷纷循声看去,樱花树下,几人口中被种下天魔血的贺兰溪正立在树下,一袭红衣灼灼,明艳昳丽的脸庞上抿着三分淡笑。 “贺少主。”陆离沉声唤道。 贺兰溪淡笑颔首,踩过一地粉白碎花朝亭前走来,红裳泣血,眉目如画,身上不见半分传闻中的病态之象。 “今日之罪过,待日后我等定向陆殿主好好赔罪,只是有些人藏得太严实,我们不得已设下此局,引蛇出洞,还请陆殿主莫怪。” “好一句莫怪。”陆离讥笑一声。 贺兰溪正踏上亭前石阶,眼前便伸出来一只手,指骨分明,修长干净,是一只很好看的手,食指上布了薄薄的茧子,他笑意深了几分,抬手覆在那手上,石阶前一身雍容清贵的玄冥教主便扶着他入了亭中。 玄衣衬红杉,竟是极致的契合与惊艳。 “还望陆殿主莫怪。” 贺兰溪又说了一遍,谈笑中,微冷的桃花眸便幽幽望向陆离身后看似无辜的白衣少年,被果酒湿润染红的唇角扬起更大的弧度。 “不瞒陆殿主,我今日在这里布下了杀阵,你们一旦入局,除非我允许,今日谁也别想离开第十二宫。” 话音落下,是在陆离心间劈下一道惊雷,他和贺兰溪结交这段时间,今日他这么决绝,他又怎么会想不到的确是赫连盈的问题? 贺兰溪又笑吟吟的接着说:“我呀,平生最恨的就是算计我的人,尤其还是想要我死的人,你想要我的命,我要是死不成,你就死定了。” 这一番话落下的瞬间,如降下一场严冬,忽如其来的西风刺骨,无形的霜雪如刀剑不断割破皮肤,冷得透彻,牢牢覆盖了这方天地。 杀阵现,寒光遍布整个第十二宫,作为至关重要的阵眼神鬼令终于不再隐藏,小小的玉符无声将此间用结界困住, 没有贺兰溪点头,今日谁也出不去。 陆离心下大骇,他下意识去抓身后少年的衣袖。 这像是一种本能,他认为少年太过羸弱无辜,不由自主想去保护他。 但少年清清冷冷的嗤笑了一声,陆离的手便顿在半空。 少年终于卸下了伪装,因为这这种时候,他的伪装根本毫无作用,因为陆离已经没有办法成为他的保护屏障了,他暴露身份也并不重要。 “贺兰溪,你竟然没事。” 这一句话如冰刺扎心,陆离虽然早有预料,但此刻听见少年亲口默认时还是忍不住的惊诧,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少年。 少年的身姿不再软弱,他只站在那里,不再伪装后,阴郁的气息便悄然蔓延开来,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或是拥有着极强的力量。 他不紧不慢的扯下蒙着眼睛的纱布,一双无神失真的纯黑瞳眸便显于人前,似明珠一般流光溢彩,苍白秀气的指尖却是捏紧了白纱,他低垂着眸,像是看着手心上随风飘扬的白纱,却又面向着贺兰溪和顾青竹。 “这具身体真是麻烦,什么都看不见,光是认人都要耗费本座不少心神。可贺兰溪,本座不明白,本座亲手给你种下的魔血,你怎么可能会无事?” 少年,不,应该是谢无寂,那双纯黑的瞳眸分明是看不见的,却缓缓抬起,精准的‘看’向了二人。 目光阴鸷,嗓音低沉,根本看不出来哪里还有半分羸弱之象。 即便是陆离,站在他面前时竟也惊得冷汗直流。 这仿佛才是真正的魔族血脉,他的手沾过无数人血,带着与生俱来的嗜血煞气,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震慑众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6.第二百二十六章 杀阵已现, 谢无寂知道他今天难以从这里逃出去, 已经入了别人的阵, 不论实力多么厉害都得收敛一二, 更何况贺兰溪敢这么困他 说明贺兰溪也摸清楚他自五年前后重伤未愈的事实。 果然,贺兰溪神色自若地笑道:“谢无寂, 五年前你也受了重伤吧?当时即使重伤, 逃走前还阴了我一回, 不过你现在这幅躯体似乎很弱呢。” 不是没听出来贺兰溪话里的讥讽, 谢无寂的脸上透着冰冷的苍白, 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如一尊玉雕, 无力脆弱的素白, 连唇也毫无血色, 唯有那双纯黑的瞳眸依然亮得惊人。 这具身体的确困了他太多,可即使如此, 也不容小觑。 一如当年在程灵璧身体里时的谢无寂,同样强悍到无人能敌。 贺兰溪看穿谢无寂的底细, 却也不敢靠近他身前, 这个人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诡谲恐怖的, 顾青竹也紧随他身侧, 无声做出防护姿态。 艰难压下心头恨意,贺兰溪才平静地说:“你给我种下魔血害我不成, 就知道你的身份该暴露了, 所以我故意装病, 跟老张叶霄他们设局引你前来,想来你对我是真的恨,你会来也只是想看我被魔血折磨的样子吧?” 今日被邀请来这里的人,除了陆离和谢无寂,另外几人早就跟贺兰溪联系过,张丹师是骗了陆离,昨日他其实是见过贺兰溪的,贺兰溪还在他口中打听到了关于赫连盈的所有信息。 谢无寂指尖一松,先前蒙眼的白纱布条便轻飘飘落到地面,他的声音也放得很轻,像是并不在意。 “看来是我太过心急了,你没死成,真是可惜。” 看他这样岂有半点后悔之意?顾青竹眼底更添一份寒意。 可旋即,谢无寂的嗓音却是一沉,他又面向二人,冷冷笑道:“不过贺兰溪,就叫了这么几个人你就妄想杀我?你是不是太大意了?” 贺兰溪知道杀他不易,但他还是笑着,还很是认同。 “你提醒了我。” 谢无寂面上一顿,还不知自己提醒了他什么,便见贺兰溪回头对白洛说:“白洛前辈,麻烦你了。” 一直沉默的白洛只点了头,脚步未动,却抬起二指掐决。 这人要做什么?谢无寂眸子一紧,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再度让他猝然不及的,是自白洛无声念起咒语时,石亭中骤现的缚魂阵! 缚魂阵中似有密密麻麻而又自带罡气的绳索将他牢牢捆在其中,顿时,谢无寂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也不受控制的被锁在了赫连盈的体内! 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谢无寂根本无法反抗,但若是一直被困在赫连盈体内,这会被他带来很多掣肘不便,让他根本无法发挥自己的实力 谢无寂面上神情变得很是阴沉,忽地,他抬头望去,无神的双目自是什么都看不到,他的神识却清楚探到亭中阵眼处是一只朴实无华的青铜铃铛,在他看来的一瞬间,铃铛中传来的裹着灵力的压迫也随之压顶而至。 “镇魂铃!” 谢无寂死死咬牙。 贺兰溪的嗓音又传入谢无寂耳中,裹夹着浓浓的狠戾,含着恨,还有极其罕见的决绝狠辣。 “我知道你不弱,既然杀阵困不住你,那加上镇魂铃呢?” 谢无寂这时还未真正受到损伤,只是二物叠加,神魂被克制镇压,已牢牢将他困死在第十二宫里,除非他能杀了这里所有人才能逃出去! “看来你早已算计好了。” 面上不过一瞬的仓皇,须臾后,谢无寂竟又恢复了平静,纯黑失真的瞳眸望向二人,阴寒如深潭。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赫连盈这幅身体眼盲,什么都看不见,谢无寂便只能用神识查看众人反应,可看着那幽黑诡谲的瞳眸,却都觉背后发凉。 可贺兰溪还朝他歪头一笑,美自是美的,如一夜春风拂过,沾着朝露映着初阳灼灼绽放的红莲。 既漂亮又凶狠。 “不算计好,怎么敢来杀你啊?” 两日前。 “我今日撞到了一个人。” 贺兰溪紧攥着玄色衣袖,已无法掩饰心底的震惊和潜意识的恐惧,“他是五年前重伤过你我,还害得你我分离的人,从前他用程灵璧的身份在鬼谷为主,在南燕以活人练恶气,屠戮百姓,现在,他又叫赫连盈” 贺兰溪顿了下,瞪着微微泛红的双眼看向顾青竹。 “顾青竹,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谢无寂,那个一心要杀死你我的魔头!” 顾青竹有些错愕,他从未见过贺兰溪这样紧张,脸色都白了几分,便先是握着他手背安抚道:“我知道了,你别怕,我这就去找他” 这话如一盘冰水当头泼下,贺兰溪顿时冷静下来,像是叫人从心惊肉跳的恐怖梦魇中终于清醒,他心下一个激灵,慌慌张张的,紧抱着顾青竹伸向灵剑的手臂,急道:“别去!” 顾青竹面露困惑。 贺兰溪慌乱摇头,“我们杀不了他的,只能从长计议!” 顾青竹无声挑眉,他是不记得了,只知道贺兰溪现在很害怕,况且这个谢无寂重伤过贺兰溪,他只想去为贺兰溪报仇,可贺兰溪却阻拦他。 但看着贺兰溪现在不安的样子,顾青竹思索了下,还是顺着他,又将灵剑搁下,“好,从长计议。” 贺兰溪放松下来,缓过气后,跟顾青竹细细说起谢无寂的厉害。 当年他跟谢无寂过过招,知道这个人有多强,这个人还是魔族,魔魂的实力其实远超于他夺舍的程灵璧,况且魔族的实力都是不可估测的。 贺兰溪自认是没勇气再跟他当面对上,他显然还很后怕,说:“谢无寂很强,即便是重伤之时,云寂师叔也不能肯定自己能胜过他,这样危险的人再现世,恐怕世间将要大乱。” 单就屠杀无辜凡人,以活人练恶气这一行为便足以人神共愤,而云寂身为合体境界巅峰的强悍大能,对上谢无寂这样的人却也没有胜算 这该是多么危险的人。 顾青竹只是看着贺兰溪,他看得出来贺兰溪不是怕谢无寂,他只是恨,但贺兰溪也确实在怕,而他不知道贺兰溪在怕什么,心下复杂。 贺兰溪想起顾青竹险些死在谢无寂手中,心下的恐惧如决堤洪水般几乎将他的理智淹没,他尽力不去回想,目光闪烁着,又是愁眉不展。 “若是那魔血里附着神识,谢无寂应该会知道那滴魔血已经被人吞食了吧?他一次害我不成,便猜到自己会暴露,届时会不会再次下手?” 贺兰溪眉头紧锁着,神情极其不安,眸中甚至有些癫狂,忽而,他面露惊喜,着急抓着顾青竹道:“顾青竹,他若不知道吞食魔血的人是我,那你认为,我们伪装成我被魔血困扰走火入魔,将计就计引他过来如何?” 顾青竹蹙眉不解,没有说话。 贺兰溪解释道:“他与你我是不死不休,但看他逼出精血也要害我,想必现在也需要喘息的时间,当年你我重伤,他的伤势也不轻,否则没必要待在赫连盈那样虚弱的身体里,你我若不能先杀了他,他便会杀了你我。” 所以贺兰溪不能等着谢无寂先动手,他要先下手为强,可不能等着谢无寂这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再一次在他面前杀害顾青竹,再一次对他下手。 顾青竹似懂非懂的点了头,看着对方时仍有些茫然和担忧。 贺兰溪稍微冷静过后也知道自己这话说来轻巧,真要杀谢无寂还很难,他太强了,让贺兰溪根本无法放心,他是没有对抗魔族的经验的 想到这里,贺兰溪眼前忽然一亮,想起来两个人。 “顾青竹,你叫人去找叶霄,请他和他身边的白洛过来,就说是我有急事相求,小心一点,别让任何人发现。” 既然决定要去做,贺兰溪已是万分谨慎,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而凌霄跟白洛他们曾经跟魔道道尊斗了将近百年,当年的魔尊也是真正的魔族,因此他们对魔族的了解之深可以说是在当世无人出其左右。 于是一场慌张匆忙提出而又精心设计的局就此开始。 回到当下。 凌霄和白洛的确愿意出手帮忙,他们帮贺兰溪布置了更为精密的杀阵,而镇魂铃则是白洛带来的法器,克的就是谢无寂这深不可测的魔魂。 至于其他问题,凌霄也提及过陆离身边有位合体期长老,恐怕会因此祸事,对此贺兰溪大手一挥,毫不担心,只道是会叫人处理。 而当夜里,无人发觉一封密信递到了第三宫,任劳任怨的顾青顾护法气恼了一阵后,十分配合的在陆离应邀去见玄冥教主时请走了刘长老。 一切早有预谋,为的就是杀了谢无寂。 “如何?” 贺兰溪还是无法掉以轻心,想起当年顾青竹被谢无寂所伤,满身血迹的那一幕,他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嘴上却是毫不留情地打击道:“谢无寂,平日里可怜你连个肉身都没有,你对镇魂铃的效果应该很满意吧?” 为了今日,贺兰溪已经筹备了很久,谢无寂一日不死,他始终难以心安,已经两日不曾歇下,慌忙与镇定中交错,一步步的部署,一次次的核实,其实他心里一刻也没平静过。 但到了现在,直面对上谢无寂,或许谢无寂很快就要出手,贺兰溪却突然冷静下来了,还有些期待。 他将自己这辈子的狠辣都用上了,今日必定要谢无寂死。 谢无寂垂眸想了下,也笑了。 “你准备的的确很充分,但你以为,你这就能杀了我?” 话音落下,亭中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阴寒自背后袭来。 悄然席卷这个樱花长廊一角的,是谢无寂身上邪煞至极的魔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7.第二百二十七章 所有人都以为谢无寂要出手了, 也都严阵以待, 但没想到, 那魔气不过是虚张声势, 电光火石间,谢无寂忽然抓住了离他最近的陆离! 陆离至今还未反应过来, 可脖子上已经传来一阵刺痛, 分明不及他高的少年五指成爪紧紧掐在脖子上, 他只能尽量软著膝着站稳, 而脖子上的肌肤却被阴寒的魔气割得生疼, 看似苍白脆弱的细白指尖已扣入血脉。 嫣红的血珠沿着那只惨白如鬼魅的手溢出。 “陆殿主!” 有人惊呼出声, 贺兰溪却因此彻底放心, 他笑道:“你果然是重伤未愈, 恐怕现在对上我等几人也毫无胜算。” 谢无寂拖着陆离往后退了几步, 嗤笑道:“那又如何?贺兰溪,我不怕你动手, 可你若出手,先死的人一定会是陆离, 或许你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死活, 可幽冥殿主死在玄冥教的地盘上, 你猜魔道中人会如何看待玄冥教?” 众人俱是默然。 “潜伏魔道的奸细, 正魔两道皆难容。”贺兰溪面无表情地说。 若真是那样,魔宫可能会是头一个反水的, 现在装着交好的态度, 到时墙倒众人推, 温择玉还不是第一个站出来要杀他们的? 贺兰溪低低笑了一声,看着谢无寂的眼神含着讽刺,“看来你对魔道的局势很了解,只是没料到有朝一日你也会利用这些来保命。” 谢无寂似是一愣,“你这个态度还真像从前” 贺兰溪不是第一次在谢无寂口中听到这种神神叨叨的话,他也不会去在意,对谢无寂的防备心重,半句话他都不信,更不会被他套入圈子。 “谢无寂,陆殿主平日里待你也算不薄,但魔就是魔,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心,而魔没有,枉费陆殿主这阵子的一番心意了。” 贺兰溪说着边朝众人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于是所有人都没动,也因为陆离被挟持,他们都在等候贺兰溪或是顾青竹的决断才动手。 而顾青竹只任由着贺兰溪来,这两日贺兰溪的不安他都看在眼里,没法劝,只能顺着他来,暗地里也盼着早日恢复记忆与他分担。 一行人心思各异,其中数陆离的心情最复杂。 陆离试图动了动,身后少年枯瘦的素白手指便更扣紧他的脖颈,又是一阵叫人头皮发麻的钝痛传来。 陆离闷哼一声,便听见耳边低哑狠戾的声音—— “别动!” 少年的声音其实是很好听,一如陆离在打开门后在密室里初见他时,少年清润如泉水的嗓音与那失神绚烂的双眸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他的同情。 曾几何时,他被公孙九压迫着,也如少年一样,困在一方院落中,无人接近,无人理会,每日等着人将吃食送来,灵脉也被牢牢封住。 即使他的灵脉与常人不同,公孙九显然错漏了这个细节,他也不敢修炼,十几年的空窗期。 直到有一日公孙九出了殿,或是心情好了将他放了出来 后来八年,他偷偷修炼,没有资源就厚着脸皮去跟别人换,不惜一切代价,竟飞速修炼到了半步出窍,这该是他当时唯一的希望。 他也从来没打算离开幽冥殿,只有留在幽冥殿,他才有翻盘的机会。 终于有朝一日苍天开眼,公孙九的魂灯灭了,温择玉来报仇,幽冥殿大乱,也有了他陆离的出头之日。 而现在,他真正的灵脉被谢无寂扣住,也沦为他手中的挡箭牌。 陆离怔松一瞬,唇边勾起一抹苦笑,“我本以为你我同病相怜,却没想到你根本就不是赫连盈。” 谢无寂讥笑道:“当日本以为公孙九将东西藏到了密室里,没想到里头只藏了一个人,若不是你身边还有刘长老在,你们同样也在找那件东西,我何苦附身在赫连盈这个废物身上?但你既然找不到那东西的线索,也帮不了我,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陆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或许是因为知道被利用的真相。 谢无寂又嗤了一声,“你们少在这里迷惑我,我现在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放我走,要么你们一起死。” 这两个选择于贺兰溪他们而言都没有任何好处。 诚然,贺兰溪和陆离的确是有迷惑谢无寂之意。他们言语间的暗意各自是心照不宣,陆离再是同情谢无寂,他也是自私的,他不会放任自己的性命被别人拿捏住,而当贺兰溪暗示他给予过谢无寂的帮助时,他试图用这一点恩情博取谢无寂一刻的分心。 但这也妄想,被人一言道破,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贺兰溪却有些诧异,原来谢无寂也在找那件凶器,看来那件凶器也不容小觑,可现在的重点还是谢无寂。 陆离的死活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 正如谢无寂所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怕有人抓着这一点对玄冥教不利,而这个人如果是魔宫的话,那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手背被覆上温热掌心,贺兰溪侧首望去,是依然镇定的顾青竹。 “无事,即便是陆离死了,我们退回玄冥教即可。” 这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贺兰溪心神一定,又看向谢无寂,投去挑衅的目光。 “说实话,这两个选择我都不想选,不过谢无寂,我可以给你第三个选择,”贺兰溪微眯起双眼,桃花眼眸似白狐般慵懒与狡黠,他笑道:“你放人,然后去死。” 真是不讲道理,可也霸道得很可爱。顾青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涌上的又是无比的欢喜,直直望着身侧的一袭红衣,越看越喜欢。 谢无寂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替你选了,你们一起死,如何?” 指尖瞬间深入皮肉半分,与跳动着的血脉已是紧贴着,只要稍稍一动,这脆弱的血脉便要被挑断,而更多的血液也沿着五指滑下洇湿素白衣袖。 “看来是谈不妥了。” 贺兰溪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抛回陆离身上,惋惜道:“陆殿主,恕我无能为力,这次真是委屈你了。” 陆离动弹不得,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不让扣在脖子上的指尖深入,他只能叹气,“是我陆离识人不清” 谢无寂冷幽幽的纯黑瞳眸略过贺兰溪,又望向陆离,即使什么都看不到,他敏锐额察觉到一丝不对,却看不见陆离袖中闪过的一缕寒芒。 因此当噗呲一声突兀响起,是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谢无寂手右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却不及腹腔上的痛苦深重。 谁也不曾料到在这顷刻之间,陆离居然不顾脖子上的桎梏在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刺向谢无寂的腹部。 而与此同时,不知何时潜伏在身侧的一柄三寸长的琉璃小剑倏然飞出,狠狠在谢无寂紧扣陆离脖子上的右手手臂上削过,整条手臂顿时一阵麻痹,锋利剑刃险些连骨肉都被斩断! 这一瞬谢无寂不得不松开手,陆离趁着这时机脱离被挟持的范围,捂着脖子上不慎划破几分的上后急急退开,绀青衣袍上晕开一朵朵血花。 孟柘迅速扶住陆离,正要为他检查伤口,劫后余生的陆离朝他们几人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他还紧张得轻喘着气,怔怔望着谢无寂。 雀阴沾上深红色的血液后回到贺兰溪身侧,锋芒毕露。 贺兰溪与陆离的同时出手可谓是相当默契,若是谁慢了一步或快了一步都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故而陆离到现在还没能缓过气来。 “哐当” 谢无寂咬着牙将穿透腹腔的匕首抽了出来,随手一扔,便在地上晕开一条血痕,他身上两处重伤,可一声痛呼都没有,像是完全没察觉到痛苦,若不是变得青白的脸色和额前溢出的冷汗,竟是看不出来他也会痛。 他只咬着牙瞪向贺兰溪和陆离,“你们当真是默契。” 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无寂松开五指垂在身侧,一团黑雾现出,紧接着,比先前更重的魔气四溢。 贺兰溪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是当年在药炉底下谢无寂重伤顾青竹时的气息,他这是要出手了。 黑雾在瞬息间缓缓化出一柄血色利器,看不清模样,只见约莫是平直剑刃之类的形状,周身透着浓黑血光,无形,但利器上煞气很重。 这是谢无寂以魔魂凝练出来的武器,几乎代表了他的全力。 “小心!” 魔器刚出,顾青竹的声音擦过贺兰溪耳边,手中灵剑已然出鞘,划开一道结界拦下铺天盖地而来的浓重煞气,另外几人也设下了防备。 与此同时,似是拼尽谢无寂仅剩全力的一剑砍来,魔气大盛! 极度邪煞强悍的威慑给贺兰溪一种错觉,仿佛还在通天楼上将谢无寂困在诛仙阵时却仍被他反败为胜一样,也震得亭中缚魂阵上的阵眼镇魂铃发出近乎嘶吼般的阵阵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镇魂铃的铃声如敲击在魂灵之上,掺杂着铃声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几人纷纷抬头看去,竟是镇魂铃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白洛心道不好,镇魂铃似乎有些不妥,隐约是要被震碎之象。 而谢无寂化出的利器魔气太强,连凌霄都有些受不住,白落下意识掐决设下结界,将众人护在其中。 可即使在结界之内,众人也被魔气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胸腔内气血翻涌,不安的情绪蜂拥而来。 几人不由自主的都在想,都说修为阶级间如有天堑,而他们和谢无寂的差距岂止是天堑可形容的? 曾对敌魔族有过经验的凌霄和白洛俱是不安的对了一眼,这个魔头即使被重重压制也能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竟然连镇魂铃都快要镇不住了。 而贺兰溪正恍神间,身侧的剑修已经提剑扛上谢无寂。 灵剑出鞘的刹那,贺兰溪心下大骇,这种时候旁人自顾不暇,他担忧顾青竹,便想召雀阴去助他。 亭中剑光骤起,终于回到主人身边的休宁剑格外兴奋,谢无寂似是顿了下,或许是有些惊讶。 令人庆幸的是顾青竹这一次出剑,竟将一部分魔气逼退到谢无寂身边,顾青竹这一剑是超越他本身修为的力量,甚至还压谢无寂一头! 这应该就是破妄之眼的力量,贺兰溪稍稍缓了口气。 果真,二人对了一剑后谢无寂被逼退,利刃也消减几分光芒。 这一剑后,谢无寂竟有些摇摇欲坠,他似乎终于感知到痛苦,一手持着无形的血红利器,另一手死死捂住腹腔血口,身上的魔气竟是锐减。 ——就在这时,机不可失! 顾青竹回首与贺兰溪对了一眼,默默点了头,长剑再出,裹着重重的罡气,直直指向谢无寂。 “等” 这时陆离下意识的喊出声来,口中刚吐出一字便又哑声,因为谢无寂在心口中剑时竟蓦地回首望向他,纯黑的瞳眸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冲天魔气悄然褪去,谢无寂手中以神魂凝练的血红利器一寸寸化作虚无,镇魂铃渐渐恢复了平静,血液落下来的滴答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谢无寂已经没有反抗之力,顾青竹则面无表情地抽出灵剑。 剑尖指地,深红的血珠沿着雪亮剑身滴落地面,剑身闪过一道寒芒,无不在昭显着它的锋利。 魔气的消失代表着主人的虚弱,谢无寂俨然已是强弩之末,他撑着一口气站稳,嘴唇一张就涌出大口鲜血,将本就病弱的脸庞染得愈发鬼魅。 “顾青竹,贺兰溪” “同样的话,本座还给你们”谢无寂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容,看着便叫人惊心动魄的悚然,“今日我不死,那来日,你们必死无疑!” 怨毒的诅咒到此为止,沙哑的声音狠戾至极,撑着最后的一口气到话末,无神的双眸褪去纯粹的幽黑,渐渐阖上,染血白衣可算轰然倒地。 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感到不可思议,刚刚还强悍得几乎将镇魂铃撕裂的魔头,就这样倒下了。 “顾青竹” 贺兰溪只扫了一眼便匆忙上前拥住顾青竹,他累极了,也担心顾青竹的伤,在剑修刚要抬手抱住他时退开怀抱,絮絮叨叨的问话便出了口。 “你有没有受伤?刚才那么危险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这么着急冲上去?下次跟我先说一声好不好?” “我会担心你的” 慌乱的关心中将浓烈的情意透露无遗,话末语调轻柔了不少,顾青竹听着,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大手一张,将话还未说完的道侣拥在怀里。 “他这就死了?” 一侧还未缓过神的众人里,凌霄惊讶的低喃着。 不知为何,白洛的神情有些沉重,他伸出手收回镇魂铃,缚魂阵随之重现,片刻后而又消失,望着镇魂铃上的一条裂缝,他沉默了一阵。 “杀阵和镇魂铃的双重压制,顾教主的一剑穿心,应该是魂飞魄散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却没人留意到白洛说的是‘应该’,不是肯定,白洛也没有败兴,无声收起镇魂铃。 “我没事。” 那边厢,顾青竹在贺兰溪耳边说,不加一点掩饰,就在众人面前亲密的抱住了贺兰溪,温热的气息擦过耳尖,快速晕开一抹旖旎淡红。 贺兰溪一顿,望了眼地上躺着的白衣少年,还有周围的一行人。 有人欢喜,有人呆怔,还没回过神来,他思索了下,将瘦得有些尖细的下巴搁在顾青竹肩上,唇边抿起一个笑容,浅淡的,也是庆幸的。 “你没事就好。” 众人识趣的没去打扰这对道侣,而是走到那具已经没了生息的躯体前去查看,扶着陆离的苏明玉却发现他竟还呆呆的一动不动。 “陆殿主,您没事吧?” 陆离回了神,迟钝地摇了头,嗓音有些哑,“没事” 忽而,张丹师惊呼一声—— “人还没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8.第二百二十八章 亭中气氛再度紧绷起来, 原本站在少年附近的人也下意识往后退开, 作出防备姿态, 贺兰溪和顾青竹面面相觑, 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白衣少年。 在众目睽睽下,那身中两剑浑身是血的白衣少年竟当真颤动了眉眼, 缓缓睁开了一双瞳眸, 闪烁着琉璃般的失真光彩, 眼里透着浅淡的褐色。 “唔” 少年闷哼一声, 惨白的眉宇顿时紧皱起来, 腹部c手臂上的疼痛太过深刻, 痛苦钻心而来, 他几乎带了哭腔, 极度缓慢的扶着地面坐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奇怪, 指尖在地上一寸寸摸索着的笨拙表现并不像一个正常人,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细细颤抖着的手指摸到了满是血污的腹部。 “有人吗?” 少年颤颤巍巍地问,看起来无害且无辜, 身上都是血, 似乎疼得浑身都在颤抖, 唇紧紧抿着。 “谢无寂?”贺兰溪小声说着, 询问的目光略过众人。 众人纷纷摇头,没人知道这是不是谢无寂的伪装。 那少年没等到人回答, 他的手自碰了伤口一下后便不敢再触碰, 像是痛得厉害, 面上露出惊恐的神情,抽气好半晌,听起来宛如啜泣。 待他缓过一口气,竟准确的面向众人之处,小声说:“我知道有人在这里的,这是哪里?你们是公孙九的人吗?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听声辩位,少年的表现便是如此。 众人疑惑间,只见白洛摇了头,顾青竹也肯定地说:“不是谢无寂。” 这具身体里的,若不是谢无寂,那就是真正的赫连盈! 贺兰溪也没想到赫连盈还活着,谢无寂夺舍这具身体时竟还没有捏碎原主的神魂吗?但也很容易想通,谢无寂大概是为了遮掩自身的气息,所以留着赫连盈,而赫连盈也真的是命硬,心口与腹部各中一剑竟还能转醒。 言外之意大家都听得懂,便都松了口气,虽然没能跟谢无寂对上手,可谢无寂刚才昭显的力量已经远超于他们,包括凌霄,他可以负责任的说谢无寂不会比他诛杀的那位魔尊弱。 这会儿只见张丹师忽然走上前去,半蹲在那白衣少年面前,看着少年紧皱着的惨白脸庞,他伸出手,握住了少年沾了血还在颤抖的手。 “我名张星寒,是你妹妹,赫连灵犀托付来找你的。” 白衣少年愣了一下,面上多了几分生气,隐隐有些激动和兴奋,不过因为对外界的抵触不安,他抿了抿唇,才哑声问:“灵犀?她还好吗?” 死了,张丹师心道。 却没有说出口,他只默默握着对方的手将灵力渡到赫连盈身上,舒缓他重伤后极度虚弱的身体。 疼得生不如死时得到一丝舒缓也会让人感觉到无比的美妙,一如此刻,赫连盈稍缓了些,便有些昏沉,双眸微阖,小声道:“谢谢你” 知道内情的贺兰溪叹息一声,又握紧了顾青竹的手。 他不知道谢无寂是不是真的死了,即使这一次已经有了九成的几率成功,也还有一成的生机 陆离脖子上的伤一直没处理,血液还一丝丝的顺着锁骨流下来。 贺兰溪见到后便扯了扯顾青竹衣袖,让他出面。 顾青竹知晓他的意思,遂吩咐孟柘等人,“赫连公子受了重伤,需要尽快疗伤,还是留下来吧,我这次来也带了几个不错的医修,孟柘,你们先带他到客房去疗伤。” 说着,他又朝陆离等人拱手,“这次麻烦诸位了,多谢诸位相助,还有陆殿主,方才得罪了。” 陆离摇头,脸上没了以往的笑容,似乎还有些失神,“顾教主客气,是陆某识人不清,这次若非贺少主相救,我恐怕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贺兰溪说:“陆殿主先去疗伤吧?你的伤还在流血。” 陆离顿了下,苦笑道:“一点小伤那就麻烦二位了。” 赫连盈疼得昏过去后,张丹师跟贺兰溪说了一声就抱着他跟着黎若去了客房,孟柘也请陆离前去疗伤,陆离本来要走了,忽然又回了头。 他走到地上那柄匕首边上,半蹲下去,这是刚才他暗算谢无寂的武器,上头还沾着血,边上静静躺着的还有谢无寂往日蒙着双眼的白纱。 陆离捡起了自己的匕首,顿了下,将白纱也捡走了。 几人看着都没说话,等陆离也跟着孟柘和苏明玉下去疗伤了,贺兰溪长松口气,这才问白洛—— “可是镇魂铃出了什么意外?” 眼下亭中只剩下他们四人,刚才白洛的异常贺兰溪看出来了,但到了这时他才敢畅所欲言,因为陆离毕竟不是他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白洛想了下,才道:“镇魂铃裂开了一道缝隙,虽然没有对缚魂阵造成太大影响,但是” 但是什么白洛没再说下去,贺兰溪已经心里有数了。 但是就怕万一,九成的成功几率外也还有一成的失败。 可这次,他却轻松的笑了。 “没事,这次多亏你们帮忙,要不我帮你修好镇魂铃吧?” 白洛道:“这倒不必,只是将来如何,你心里有数即可。”说着,白洛欲言又止,又斜了眼身侧的凌霄。 凌霄有些莫名,“怎么了?” 白洛没理他,还是一脸冷淡,“魔宫到底不是久留之地,贺兰溪,顾山主,我知道你们总有一日会离开这里,届时恐怕我会有事麻烦二位。” 贺兰溪大抵是懂了白洛的意思,看着二人笑得有些揶揄,“这次也是你们帮了我大忙,若你说的是那件事,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不会推辞。” 二人话里有话,连顾青竹都听懂了,凌霄起初却听不懂,一头雾水,可细想了下,眼前忽地闪烁起亮晶晶的光芒,一脸痴相望着白洛。 “洛洛,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白洛懒得理他,只对贺兰溪告辞,“那我们就先走了。” 凌霄今日还有比试,魔君按着头嘱咐他必定要上场,凌霄哪里敢耽误?这不,他和白洛就得走了。 贺兰溪和顾青竹送别二人到长廊前,外头的杀阵也早就撤去。 外头风轻云淡,顾青竹见贺兰溪终于心安下来,暗叹口气。 不过一声叹息还是被贺兰溪发现了,朱红的衣袖凑近了玄色的衣袖,捏起一角晃了晃,他展眉轻笑。 “我这两天让你担心了是不是?” 顾青竹回眸望他,眼底映着一抹红影,也只有他一人。 贺兰溪有点不好意思,垂头盯着指尖上的玄色衣料,低声说道:“不管谢无寂死没死,我刚才看到你一剑刺入他心口,我忽然就觉得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你已经很厉害了,今后也会更加厉害,就算他没死又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他以后再来,你能胜过他的。” 贺兰溪抬起桃花眸子,眸中流转着绚烂的光彩,眼里也独独只有一人,“是我着相了,我之前怕他,是怕你胜不过他,怕他会伤害你,跟五年前一样,我不想再跟你生离死别。但我现在不怕了,我相信你。” 这一路“我相信你”似乎让顾青竹格外动容,顾青竹看了看他,平静的眼底复杂深沉,似是不甘,半晌后只喟叹一声,牵住贺兰溪的手。 “你没事就好。” “嗯!” 贺兰溪笑着点头,想通这一点后他心口豁然开朗,之前被凌霄无意中点拨的收益又积攒了几分,体内灵力不自觉翻涌起来,竟压不下去了。 ——他要进阶了。 顾青竹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下意识便抬头望天。 乌云蔽日,雷光现,是天将劫雷,这次是压不下去了。 顾青竹眉头轻蹙,回头就见贺兰溪脸上有些难堪。 似乎是在为忽然渡劫而难堪。 顾青竹不禁一笑。 贺兰溪眨了下眼睛,平日里本就对顾青竹没什么抵抗力,见他一笑,心神浮动得更厉害了。 恍惚间,顾青竹那好看的笑颜贴近了往日脸皮厚的贺少主脸,唇擦过泛红脸颊,在他耳尖轻吻。 “别怕,我替你拦着。” 自然不可能拦着的。 渡劫天雷只能自己扛,虽然靠近雷劫范围也有可能被牵连,但贺兰溪也不会允许顾青竹跟他一起渡劫。 这一场雷雨终于落下。 两日后,稳固好修为,贺兰溪缓缓睁开双眸,长出口气。 那日雷劫平稳,他已经成功踏入了化神期修为,也正是归真诀的第六层,据闻是他父亲云迟触及到的归真诀的至高极限,将将和顾青竹齐平了。 贺兰溪忍不住笑了笑,有些自得,也有些骄傲。 日光透过窗纸洒进屋中,外头阳光正好,许是雨正停没多久,空气中有些湿润的味道。 贺兰溪深吸一口气,顿感心胸开阔,起身往大殿外走去。 这是第十二宫的正殿,正殿自修缮前就综合天时地利布下了结界,能抗天雷,怎么劈都不会有事,据闻是因为曾经第十二宫的屋顶总是被削的缘故。 大殿里什么都没有,这里也早就不是当年的第十二宫了。 贺兰溪踩过墨玉地砖,轻轻拉开大殿殿门,入眼便见满眼花色。 天色还早,不到巳时。 两日前长廊里的血腥被这一场雨洗刷一清,地上积了大大小小无数个水坑,也落了一地的残花。 空气中花香浓郁。 贺兰溪小心越过水坑,匆忙往后院走去,他能感觉到顾青竹就在院里,也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他。 不过进院时先撞上了孟柘。 因为之前的旧账还没算,孟柘正战战兢兢的要喊人,被贺兰溪抬手拦下,又摆手叫他出去。 孟柘面上有些纠结,苦着脸往院外走去,小心翼翼的。 贺兰溪心道下次再跟孟柘算账,抓起衣摆轻手轻脚的踏进院内。 也就刚刚进来,迎面就冲过来一团红色的小东西,熟练又精准的扑到他腿上,像狗皮膏药般紧紧黏着。 “娘!” “” 贺兰溪顿时泄了气,抬手摸摸朱雀的脑袋,这小家伙结成妖丹后没什么变化,只除了胃口更大了一倍,以及对气息的敏感度更高一层。 “倒霉孩子,我本来想给你爹一个惊喜的”贺兰溪叹道。 朱雀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看他,一脸无辜,于是贺兰溪就没脾气了,“现在也挺好的。” 朱雀抿唇笑了笑,甜丝丝的,看着就是又要撒娇的前兆,果然,他举起手来,软声说:“娘,吃糕糕!” 贺兰溪看着他手里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顿时有些疑惑。 这是谁吃的? 朱雀就像是猜透他的心思似的,笑着说:“淡淡可以吃糕糕了。” “?”贺兰溪还是不解。 直到屋门前走出来一人,一袭天青如刚被雷雨洗刷过的天幕,更衬得眉目如画,让贺兰溪眼前一亮,完全忽略了顾青竹身后的白衣小孩。 “出来了。” ——真像个在家带着俩孩子等着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呀 贺兰溪忍着笑点头,把朱雀扔那就大步流星走过去,眼里闪着星芒似的,一脸新奇地看着顾青竹今日这一身稍显文静儒雅的天青衣衫。 看着斯文秀气的,很有些让人忍不住欺负他的冲动。 但某些人忘了自己也是以美貌闻名,美人一笑,顾青竹眸中一暗,索性直接扣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往屋里带,顺道把身后捧着一盘糕点啃着,还边翻白眼的山灵扔到门外去。 啪的一下,房门就被关得牢牢的。 “照看好朱雀。” 山灵像小鸡崽一样被扔出去后半晌没反应过来,这是顾青竹给他的命令?看着那只凶残的小鸟? 山灵眨巴眼睛,捧着怀里一点没乱的一盘糕点,呆呆看向朱雀。 朱雀刚吃完最后一口桂花糕,感觉到贺兰溪的气息还在,他却是不害怕的,也乖巧的没有去打扰,只是 “淡淡要吃糕糕” 好不容易能吃点别的东西,还是小孩子都喜欢的甜食,朱雀也不例外,只是看着山灵也不太敢靠近,于是便眼巴巴的看着他,盯着他不放。 山灵:“” 起初还能安心的啃糕点,毫无心理压力,可不消片刻 “给你给你,不准咬我了!” 山灵被盯得头皮发麻,回以起那天被咬的那一口,浑身一抖,满满一小盘子的糕点都塞到朱雀怀里。 朱雀又笑了,漂亮的小脸蛋笑起来格外好看,甜腻腻的笑容能溺死人,丝毫不比贺兰溪差。 不过细想一下,朱雀又觉得自己的道谢很没诚意,于是他学着往日贺兰溪做过的,凑过去亲山灵的脸颊。 啵唧一下,山灵惊呆了。 朱雀抓起糕点咬了一小口,吃相斯斯文文的,一边说:“谢谢哥哥,哥哥给淡淡吃糕糕,哥哥不是坏哥哥了。” 山灵还是一脸震惊,且目光惊悚的看着这红衣的小雏鸟。 “” 你才是坏鸟,山灵心道。 一墙之隔—— “顾青竹” 贺兰溪回头看了眼被紧闭的房门,发现顾青竹还设下了结界,茫然道:“怎么了?出事了吗?” 顾青竹默不作声,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只牵着他到床榻前。 贺兰溪便顺着他,而后突然被吻住唇舌,他猝然不及睁大眼睛。 而顾青竹不只是亲他,还搂着他的腰身,贺兰溪对他一向没有防备,一下就被他抱到了床上。 自从重逢后,贺兰溪心疼顾青竹,所以一向都不会推拒顾青竹的,他察觉到顾青竹的热情,很快放松了身子配合他,对方显然更加激动。 待唇舌终于被松开时,贺兰溪抱着顾青竹问:“你想我了对吗?” 顾青竹这一身秀气斯文的样子,唇上添了几分水润,情动模样引人垂涎,活像是被人糟蹋了似的。 贺兰溪想着没忍住一乐,想入非非时唇角又被亲了亲。 “在床上,你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顾青竹冷不丁的说,望着他的眼底似映着一团火焰。 贺兰溪懵了下,感觉到扶在腰间的大手游悄悄移到小腹前,随即缠着他艳红色的腰封系带轻轻一拉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妙,贺兰溪往后缩了缩脖子,却被抵着额头又亲了亲,先是微微红肿的唇,接着是脸颊,随后一吻印在颤动的眼皮上。 “你以前说过的,忘了吗?” 贺兰溪如醍醐灌顶,眸中迸出惊喜,“你想起来了吗?” 可想起来就想起来,为何先想起来的是这种双修的事他没想起来吧! 这可真是又惊又喜 呆怔间,顾青竹已经拉开了贺兰溪的衣襟,早在腰封解开时这一身红衣便松松垮垮的散开来,这会儿连小半个雪白的胸膛都被日光照见。 贺兰溪微微瑟缩了下,头脑被烧得有些糊涂,是羞赧到至极,因为顾青竹这样肯定是想起来以前双修的画面,所以见了他才会如此激动。 注意到贺兰溪的闪躲,顾青竹便沉下身来,手又回到他纤细柔韧的腰身上,只紧抱着,没再动作。 他哑声说:“想起来一点。” 闻言,贺兰溪才发觉顾青竹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很快冷静下来,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问:“头疼不疼?” “有点。”顾青竹补充道:“不太疼,已经好多了。” 贺兰溪还是不放心,一脸担忧,指尖轻轻按在太阳穴前。 顾青竹拉下他的手说:“有些累,陪我休息会儿吧。” “好。” 于是贺兰溪不敢再说话。 顾青竹便枕在他胸前,并不让人压抑,他小心的,没有刻意压着贺兰溪,泛着红血丝的双眼也缓缓阖上。 他说:“兰溪,给我点时间,我会全都想起来的。” 贺兰溪一怔,之后心口一阵起伏,竟是笑了,笑得温温柔柔的,不带一丝杂质,他伸手抱着顾青竹脑袋,温声道:“不着急,我会等你的。” 顿了下,他又说:“想不起来也不要紧的,我喜欢你呢,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能不能想起来我都随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9.第二百二十九章 “陆殿主也来了?” “是, 陆殿主的伤已经痊愈, 今日来是为答谢教主, 过来时见到张道友, 他们便先去探望了赫连公子” 入耳的声音放得很轻,颇有些小心翼翼的, 怕吵醒了人似的。 而顾青竹也确实幽幽转醒, 耳边轻轻覆着一只白皙漂亮的手, 让他听见的声音变得朦胧失真。 顾青竹怔了下, 抬眼望去, 他正枕在贺兰溪膝上, 外头天光明朗, 已是闲适安静的午后, 窗外蝉声阵阵, 而屏风外的身影隐约是孟柘。 谈话中的二人都没发现他醒了。 贺兰溪只望着屏风外,嗓音轻柔, 抬手懒洋洋的在顾青竹背后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明艳姝丽的容颜上一片慵懒, 像是在摸着猫儿似的。 “我知道了, 只是他还未醒, 也累了, 你去回了陆离吧” 正说着,贺兰溪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眸子微垂下, 不经意对上顾青竹幽静的双眸, 唇边便勾起温温柔柔的笑容, 又对屏风外的人改了口—— “罢了,过会儿再说,你先下去吧。” 顾青竹眼底一片清明,贺兰溪猜测刚才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只是一直不出声,就不好替他做决定。 而顾青竹的确没有要搭理屏风外的孟柘的意思,待孟柘应了是走后,他还不愿起来,安静枕在美人膝上。 他设下的结界已经被撤去了,不必多想也知道是贺兰溪所为,贺兰溪精通阵法,也懂得化解各种结界,因此被人扰了清梦,他却没有半句怨言。 “头还疼啊?” 贺兰溪移开捂住他耳朵的手,微凉指尖轻按在太阳穴处。 顾青竹只摇头,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仍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那双眼里清清冷冷的,偏又掺着几分情意,清澈眼底牢牢装着一个人影,紧挨着剑修黑发的朱红衣摆被无声攥在手心,像个黏人的孩子。 贺兰溪笑了笑,低头看着他。 “起来吧,陆离来了。” 顾青竹倒也听话,让起来就起来,下床时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贺兰溪在整理衣服,纤细的手指缠绕在暗绣花纹的深红系带上,衬得那一片肌肤白得惊人。 于是原本松散的衣衫下微露出的几分春色就此被藏了起来。 贺兰溪下床时偷偷按了下有些酸软的膝盖,说:“我们也去看看赫连盈吧,我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了。” 袖子又被人攥在手心,顾青竹顺势望了眼那细白五指,眸中一暗,脑海里轰地燃起一簇火花。 记忆中与一丝不着的贺兰溪相拥c亲吻c忘情交欢的画面不受控制的浮现眼前,那一刻的美人肤白如玉,也美得惊人,他呼吸一窒—— 不能再想了 他垂眸跟着贺兰溪走向屋外,神色自若的解释道:“他没事” 原来赫连盈体质特殊,那日的几处致命伤于寻常人而言最多是九死一生,可他却偏偏命硬,愣是扛下来了,虽说这也是无妄之灾 赫连盈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心口上c腹部上那么重的伤,两日里便在肉眼可见下痊愈,以这种速度,不过十日,他便可完全恢复如常。 贺兰溪唏嘘不已,“赫连盈这是祖上积了什么福,赫连家一对兄妹都有这种神奇的体质” 一个是药炉体质,血肉可救人,一个是快速自愈的体质。 顾青竹没有回答,稍稍冷静过后,双眸斜了眼被人松开的衣袖,脸上闪过一丝怅然,贺兰溪没注意到,只顾着打听这两日发生的事。 二人并肩走在长廊上,檐上飘花,缓缓落到地面的水坑上。 这两日贺兰溪顾着渡劫,而后闭关稳固修为,外头也发生了不少事,先说那一日一起困住谢无寂的几人—— 凌霄和白洛这两日老老实实地每天到摘星楼比试场报道;张丹师受人托付也一直在照看赫连盈;而陆离,自那日包扎伤口后就匆忙回了幽冥殿,之后两日没半点消息,今日才又来了第十二宫,但来时还带了刘长老。 陆离是吃一堑长一智,身边有那么强的护卫,不带白不带,而且也唯恐顾青竹再来一回把他困杀了。 而说到外界。 顾青自那天贺兰溪渡劫时就来了一趟,偷偷摸摸地来了又悄悄的走了,据顾青竹说是顾青这个人莫名其妙,实则是被顾青竹的冷漠气走的。 整个魔道上,所有人的关注点依旧还在魔道大比上。 截止今日,魔道大比进行到了第九天,已经筛掉了五分之四的人,再过两日便是最后的决赛了。 凌霄和张丹师至今还在比试的名单上,每隔一段时间去比试。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但在冰山一角之下,整个偌大的修真界中,每个角落都在发生着微妙的,不为人知的变化。 与贺兰溪而言,最好的消息莫过于幽明山的暂时安全。 封山的第六日,幽明山结界仍坚不可摧,固若金汤,很多还在观望着幽明山的修士都失去了耐心,也或许是因为魔道大比临近结束,他们终于察觉到危机感,不再针对曾为同道,而现在又龟缩不出的幽明山。 魔道大比临近结尾,贺兰溪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够了。 现在正魔两道关系僵硬,或许魔道大比之后就会掀起正魔之争,魔道实力如何他这次也在魔道大比亲眼见到,这只是一部分青年才俊的比试,却也是魔道众门派的一次会晤。 可若正魔两道真要打起来,贺兰溪和顾青竹都认为这对幽明山而言是个好机会,玄冥教什么立场端看顾青竹,贺兰溪从不担忧这个。 到客房时陆离等人都还在。 张丹师站在床沿,之前应该在照顾赫连盈。正巧黎若送药过来,赫连盈还在喝药,双眼空洞的,有些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但陆离却没太靠近,他和刘长老站得甚至有些远。 陆离今天来可能是想看看赫连盈是不是真的赫连盈,故而这么防备。 贺兰溪跟在顾青竹身后进去,看顾青竹跟他客气寒暄着,他索性走过去问:“赫连公子如何了?” 黎若应道:“公子恢复得很好,明日就可以下床了。” 赫连盈应该也听说过是贺兰溪和顾青竹等人阴差阳错的救了他,这次重伤也是顾青竹派黎若来帮他疗伤,他便面向贺兰溪,腼腆的道谢。 要不是亲眼所见,贺兰溪也对顾青竹的交待半信半疑,现在见到赫连盈除了脸色有些青白,可精神还是不错的,这才深深感慨到这个人的命硬。 “你这都到化神期了?” 闻声贺兰溪挑眉看去,张丹师问得很小声,又一脸不甘心地说:“以前你修为可是比我低的,现在蹭蹭往上涨,这么快就碾压我了!” 贺兰溪扬起下巴斜睨着他,“谁让你不好好修炼了。” “我哪里没好好修炼了?” 张丹师嘟囔了一句,满眼羡慕嫉妒的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心底有些得意,他修炼的速度确实很快,但还是不及顾青竹。 想到这里贺兰溪看向顾青竹,他与陆离大抵是没什么要说的,陆离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刘长老便打了圆场,与陆离一起同顾青竹告辞。 来了又走,就只是看一看赫连盈? 贺兰溪心下疑惑,细想了下,他上前喊住了陆离。 “陆殿主。” 陆离便回头看他,温和双眸略有几分黯然,“陆某还未恭喜贺少主进阶,贺少主实乃天赋异禀。” 恭维的话贺兰溪也不想说,他是什么人陆离应该心里也有数,就算刘长老也在,他直接问陆离—— “陆殿主客气,我有一事想麻烦陆殿主,不知上次谢无寂说的你们在找的那件东西,可有线索了?” 闻言刘长老面上一沉,紧皱着眉似想说些什么,这事在他们幽冥殿看来是机密,但陆离却不紧不慢地朝他摇头,随后也是无奈叹气。 “贺少主,实不相瞒,那东西我们实在是找不到。” “殿主”刘长老似有些不解,也有意阻止陆离。 陆离道:“贺少主不是外人,更何况我们确实什么都找不到,但也不能让温择玉先一步找到那件东西。” 否则他们幽冥殿就会很危险。 明白这个道理,刘长老面露不喜,是对温择玉的,纵使再不甘心,他也无法否认温择玉的实力,以及无法不去防备温择玉对幽冥殿的恨。 顾青竹也默默看向贺兰溪,这是他不知道的事情,贺兰溪原先没有告诉他,但除了他之外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他眼底便多了几分幽怨。 贺兰溪被看得莫名心虚,手轻轻挨近他的,借着宽广衣袖的遮掩捏了捏剑修的手心,指尖又勾着五指松开,面上一本正经地跟陆离说着话,纤细的指尖却在顾青竹手心写着字。 “我确实也在关注这件东西,也不希望先让温择玉得了手。” 手心上同时写着—— 我忘了说。 所以不是故意不告诉他,也不是要瞒着他,只是忘了说。 顾青竹想通后神色稍缓,手心又被摩擦得轻微发痒,他眼前忽然一怔,随后缓缓望向贺兰溪。 回应他的是贺兰溪一脸无辜的笑。 贺兰溪很快收回手,神情坦然地看着陆离和刘长老。 陆离二人自然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只是神色都有些凝重。 刘长老说:“公孙九留在殿中的所有东西我们都彻查过,的确什么都查不出来,他连赫连公子都关在外面,想必那东西也不会在幽冥殿里。” 陆离赞同点头,“我们都觉得东西是在温择玉手里。” “温择玉?” 贺兰溪有些吃惊。虽然他之前也有过这个猜测,但也只是保守猜测公孙九将有关那件东西的线索交给了温择玉,而温择玉也不自知。 刘长老这个猜想也是经过多方证实的,他叹道:“五年前,公孙九最后一次带温择玉离开幽冥殿时,老夫无意中发现他身上有那件东西的气息,没成想这一走他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东西也随着他消失了,而当年与他同行的,还活着的人也只有温择玉。” 实则幽冥殿的人也不知道公孙九频繁外出是做什么,他这人并不得人拥戴,以强权压人,故而不得人心,同样,公孙九也不会信任他们。 陆离补充道:“但是温择玉也在找这件东西,说明公孙九没有告诉他那件东西,但如果公孙九没有把东西交给温择玉,又会交给谁呢?” 那剩下也有两种可能。 一,那次出去后,公孙九可能在路上掩藏了这件东西,或是将这东西交给了其他人保管,那温择玉与他形影不离,也可能会有一点线索; 第二种可能,就是贺兰溪所想,温择玉手持那件东西却不自知。 两种可能性都很大。 陆离和刘长老没多待,三言两语的将关键告知贺兰溪后便走了,其实在顾青竹面前这么说,他们也是在给玄冥教人情,懂的人自然懂。 直到二人出去后,顾青竹面上看似还是镇定的,实际却是呆怔地将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握住。 怪只怪贺兰溪非要在他手心写下“我最喜欢你了”这种话 不过贺兰溪这个罪魁祸首使了坏就想跑,尤其是看到顾青竹那燃着灼热火光,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的热切目光时,他下意识往后退去,笑得甜腻腻的,软着声音跟他说:“我今天还有事,必须先出去一趟,顾青竹,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顾青竹还能说不好吗?他只目光幽幽望着贺兰溪,并不说话。 贺兰溪一下子就心软了,侧首扫了眼屋中几人,索性牵着顾青竹出了房门外,温声解释道:“真的有急事,我去见见二叔,很快就回来了也不是不能跟你同去,可是你现在是玄冥教主,很忙,你还要修炼” 说起修炼这茬,顾青竹眼底一沉。 现在贺兰溪都快追上他了,二人同是化神期,他不过是根基较稳,又有破妄之眼加持,实力更强一些。 因此,顾青竹也有些不甘心,他总是碰到瓶颈,贺兰溪的修行之道则是一向很顺畅,没准来日贺兰溪超越了他,他还拿什么保护人家? 贺兰溪看出他是不高兴了,屋外没人,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倏然凑近去亲了下顾青竹唇角,之后迅速退开,往后退了几步,朝顾青竹挥手。 “那我走了,会早点回来的。” 顾青竹愣愣地看着他,沉浸在贺兰溪给的甜头里,不自觉点了头,那一袭红衣终于放心出门,又是一步三回头看着自家道侣,唇角笑意绵绵。 贺兰溪说去找顾青,实则第一时间先去找的是顾双城。 顾双城躲起来有一阵子了,得到贺兰溪的传讯后他很快出来。 二人还是约在金台府见面,毕竟那里绝对不会有魔宫的人。 顾双城是为幽明山办事的人,这阵子就算没有出现也一直在收集正道和魔道的情报,等这次贺兰溪终于见他了,他就把所有消息都给了贺兰溪。 贺兰溪看了一下,顾双城这里能得到的正道的情报会更多,也更详细,譬如这次清剿幽明山之行是贺家贺九爷发起的,现在这些人都无功而返。 而顾双城甚至得到消息,说贺家也乱了,家主要废除家老会,多年来暗斗的两派便争到了明面上。 “也有人说这是魔君挑拨离间的计策,为的就是让正道门派自相残杀,而就在三天后,以贺家为首,会在西陵玄天阁约见众门派掌门,这次应该是在准备正道联盟之事”顾双城说罢,欲言又止地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捧着信纸浏览了一遍,也没有错过顾双城的神情,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别憋着了。” 顾双城确实忍了许久,贺兰溪都这么说了,他便问道:“贺少主,那位,玄冥教主真的是山主?” 贺兰溪点头,“如假包换。” “贺少主别开玩笑了。”顾双城得到肯定后更是愁眉不展,踌躇片刻后,艰难道:“若山主真的入主魔教,那我们幽明山该怎么办?” 贺兰溪能理解顾双城的忧虑,他之前是为幽明山做事,也是为正道做事的,现在一转眼成了被正道讨伐的‘魔门’幽明山的人,他会感到不安也正常,但顾双城先想到的是幽明山该怎么办,这便让贺兰溪高看他一眼。 于是贺兰溪思索了下,认真道:“将来局势会如何没人知道,不过你大可放心,若你不愿再为幽明山办事我今后便不再联系你,而幽明山现在只是封山了,其实根本没有人受到伤害,总有一日这个困局会解开的。” 这话一来是让顾双城自己考虑清楚将来要怎么做,二来是告知他,他在幽明山上的弟弟并没有因为幽明山封山而受到任何伤害,大可放心。 “还有。”贺兰溪笑着,险些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唤我一声贺少主,但其实我跟贺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就目前而言,在正道我帮不了你什么,而三叔承诺过你的,将来未必做不到,你也可以放心离开,我不会为难你。” 顾双城再度沉默,贺兰溪也等着他,片刻后,他眼中恢复坚定,“我明白贺道友的意思,但我本就是幽明山的人,现在是,今后也是。” 如此看来顾双城是会继续留下来了,贺兰溪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拍着顾双城肩膀笑道:“既然如此,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顾双城问:“什么任务?” 贺兰溪朝他招手,“你附耳过来。” 和顾双城分开后贺兰溪才去找了顾青,同顾青说了那件凶器的事,顾青只道他会留意温择玉的动向,贺兰溪主要还是询问他魔君的意思。 说起这个,顾青也有些苦恼,“魔君的意思我也不清楚,上次他让我接近顾青竹,我照办了,直到昨天,他又让天海公主传话来,说让我有机会就把顾青竹请到魔宫来一趟”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贺兰溪哪里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魔君这个吩咐很危险,他为什么让顾青把顾青竹带到魔宫去? 是不是因为他要见顾青竹? 可他为什么要见顾青竹呢?莫非还是为了夺舍顾青竹的身体! 贺兰溪惊得呼吸都停了一拍,急道:“那二叔怎么回复?” “还能怎么回复,照办呗。”可顾青压根就没有要照办的意思,他抬手撑着额角,没好气道:“能拖就拖,到时候我就说顾青竹不好说话。” 这还真是绝了 贺兰溪抽抽嘴角,虽然这是实话,但顾青如果真的这么说,难保不会被魔君臭骂一顿的吧? 天渐渐黑沉下来,迟霜从摘星楼里出来时长街上已经无人。 她现在还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温择玉对她的格外关照 温择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查到她跟顾青竹c贺兰溪二人在南燕有过过节,今晚特意留她下来,这一场酒宴吃的迟霜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 诚然,五大魔宗里,迟霜作为实力排行最末的鬼谷谷主,自身实力也是众教主门主中最弱的,连神行门新上任的门主都比她厉害,她这小小出窍期在鬼谷数一数二,能堪谷主大任,可放眼整个魔道,还是很弱的。 若是程灵璧不,谢无寂还在,有他的强悍实力,鬼谷这次应该也能在魔道大比抬起头来,而不是在比赛的一路被其他门派碾压,但 迟霜又不希望他在,因为他若回来了,自己就当不上谷主了。 更何况谢无寂那个人,迟霜每每想起这个名字都脊背发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实力莫测,性情古怪’ 他若不高兴了,连支撑鬼谷的十二位长老都杀了一半! 迟霜是侥幸活下来的,故而更加惧怕谢无寂这个魔头。 街上冷清,几乎不见一个人影,迟霜走着还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温择玉其实和谢无寂有几分相似,但他竟撺掇自己暗中对贺兰溪下手? 迟霜不傻,含糊回应着,也看出来温择玉的不耐和杀意。 晚风穿堂,乌云蔽月。 迟霜并未发觉何处不对,只觉得今夜这风,似乎太凉了些。 颇有几分彻骨的阴寒,如坠冰渊,却又叫她寒毛直竖。 渐渐的,发现脚下的影子看不见了,迟霜才察觉到入骨阴寒的危机,她正走到一处巷子边上。 她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 黑影自巷子口停下,裹着浓浓的煞气,似乎有一个身形清瘦的男人倚在墙角,姿态肆意而慵懒的看着她,目光所及之处如蛆附骨般难受。 这是一种极度熟悉的感觉,也是一种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恐惧,迟霜望不穿那黑雾中的人,只觉得整颗心忽然掉到了冰窟里,冷得厉害。 “好久不见,迟霜。” 回去的路走得都是无人的街道,白衣貌美的女子在这夜晚里像是带着鬼魅的气息,远远的即使有人瞧见了都觉害怕,但也有人敢主动靠近。 陆离正回到白玉台门前,一眼瞧见了街上走着的女子,因着二人身份往日也会见面,他便与刘长老停顿下来,客客气气的叫住了女子。 “迟霜谷主。” 迟霜闻声停下脚步,回眸望向朱楼前的那一袭温和绀青,眸中忽地一紧,竟是略过三分阴鸷杀意,陆离自是看到了,心下兀地一惊。 但迟霜也缓缓转过身来,还行了礼,可神情是十分突兀的冷漠,“陆殿主,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没说过三句,迟霜已经走进黑夜里,那纤瘦的背影看起来还如往常一样秀美研丽,就是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没了往日的笑容。 迟霜往日也如陆离一般带着温婉的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尤其是到了魔道大比。 她其实对谁都是极其礼貌,故而今夜的不同陆离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二人到底不熟识,陆离也只疑惑了一瞬,只道是迟霜心情不好,没再多想,便回了白玉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0.第二百三十章 此为防盗, v章购买比例超30可破, 或等待72小时替换, 谢谢 同样, 见到贺兰溪后,王言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冷漠。 见贺兰溪神色凝重, 张丹师低声问他:“又是仇家?” 那倒不是, 只是无上宗的小师叔, 不过想起上次并不愉快的会面, 贺兰溪还是慎重了一些。 与王言截然相反, 王一一看起来十分雀跃, 少年脸上也有几分微红, 乖巧的跟在王言身边。 这里离无上宗其实很远, 他们并没有穿着无上宗的道服。 或许不是为无上宗而来的, 贺兰溪拿捏不准他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但见上面了总要打一声招呼的。 “王真人, 好巧。” 王言颔首,“是很巧。” 贺兰溪想起来上次匆忙一见, 还没跟王家兄弟说起自己的名字, 遂有些尴尬的向几人介绍。 “多谢王真人上次帮忙, 我叫顾小竹, 这位是我朋友,张丹师。” 张丹师的名气并不大, 王言也不认得他, 只是也看不出来他的修为, 因此有些警惕。 可听到贺兰溪自报姓名时,王言突兀地多看了眼这个身着红衣的家伙,心头上一闪而过一缕熟悉感。 “在下王言。” 他也并没有自报家门,想必是也不愿暴露自己无上宗弟子的身份。 张丹师也从善如流的回了礼。 他并不善于与人交流,实际上就是个死宅,打完招呼后只是安静站在金灿灿的树根下。 这种不显山不显水的样子很是平凡,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王言看着张丹师的目光变得防备起来。 几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因为王言的刻意疏离,王一一只能朝颇有好感的贺兰溪报以歉意一笑。 贺兰溪也干笑道:“没想到王真人也来了这秘境。” 王言道:“恰好与舍弟出来历练经过此处,带着他进来走一圈,顾道友怎么也来了?” 顾道友? 贺兰溪闻言下意识的想到顾山主,又很快反应过来王言不是叫他,而是他给自己起的化名。 贺兰溪解释道:“跟朋友来秘境里逛一逛,顺便碰碰机缘。” 王言手中握着充斥着霜雪气息的灵剑,指尖握的很紧。 贺兰溪注意到他的防备之态,又看向王一一,若有所思的问:“小道友也进来了,你已经筑基了吗?” 王一一脸红红的,被王言护在身后,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煞是惹眼,听到贺兰溪的话后连忙点了头。 贺兰溪见他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居然还真的已经筑基了,不由感叹道:“这么小就筑基了,很厉害呢。” 王言插嘴道:“天赋使然。” 王言好像总是防着他人跟王一一有过多交流,这也护得太紧。 贺兰溪识趣的没再多说话,他们还要忙着去找叶霄,而王言的态度显然也并不想同他们再磨蹭。 贺兰溪正准备与王言告辞,身边的老张忽地喊了他。 “老顾。” 这生硬的转折。 贺兰溪以为他有话要说,便侧首问道:“干什么?” 张丹师道:“这个林子怪怪的,咱们先出去吧。” 他并没有传音,王言二人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王言也道:“我们要从这片林子穿过去,就此别过吧。” 王言是有目的路线的,而他们没有,只是跟着叶霄走。 就算现在跟丢了,贺兰溪认为暂时跟丢了也没什么事。 他不怕找不到叶霄。 而同样,贺兰溪也并不想在这秘境里跟王言有过多交流。 因为王言这人还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万一他们跟叶霄打上,王言肯定是不会帮他的。 想着贺兰溪便拱手告辞,“好,王真人慢走。” 王言微一颔首,态度冷漠,他身边的王一一小声说了句‘再见’。 这小孩倒是挺乖的,一双发着亮的眸子一直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也笑着跟他说了声再见,王言二人这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目送二人离开,贺兰溪脸上笑容也渐渐消失,压低嗓音幽幽地道:“咱们在这林子走了好几圈了都没见到人,估计那小子早就出去了。” 张丹师却不接话,“这地方肯定有东西,我总觉得瘆得慌。” 天快要亮了,贺兰溪没在意张丹师的话,转身往林子外走去。 “先出去吧,否则等下王言回头了,真要跟咱们一起走” “哥!” 王一一的大呼突兀响起,这下伴随的还有打斗的声音。 贺兰溪步子一顿,颇为惊讶地回头看去,在那片林子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张丹师也听到了,“是妖气,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定是出事了,贺兰溪皱起眉头,片刻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张丹师见他往那边跑去,嘴上叫着‘你干嘛去’,也跟了上来。 等再见到王言二人时,贺兰溪和张丹师都惊得停下了脚步。 王言正在和一只巨大的蜘蛛缠斗。 就着月光二人勉强看清楚那只浑身墨绿色毛绒的大蜘蛛,它足足有两人高,几双眼睛还在发着红光。 整个巨大的形状看起来有些骇人,虽然身形很大,却也十分灵活。 “哇!好大的蜘蛛!” 张丹师下巴都要合不拢了。 贺兰溪嗤道:“居然真的有东西,老张,你可真是乌鸦嘴。” 张丹师委屈道:“这能怪我吗?” 王言手持灵剑抵挡住了蜘蛛的前足,可他已经快挡不住了。 那蜘蛛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多处被砍伤,皮肉绽开的伤口上还流着浓稠的墨绿色的血水,王言白色的衣上也被沾染了些许,甚是突兀。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王一一独自站在不远处,他看着面前的大蜘蛛和王言,将灵剑抱着怀里的双手不断颤抖。 他似乎想要拔剑,但一回头就见到了贺兰溪二人,他又收回剑,朝那边扬声叫道:“顾哥哥!” 王一一刚开口,他哥哥王言就被大蜘蛛给扔了出去,口吐鲜血满身血污,看起来十分狼狈。 王一一顾不上喊人了,又匆忙冲过去扶起他哥哥。 见状,贺兰溪惊奇之余还有些疑惑,王言不是突破元婴了吗,怎会连这只妖物都打不过? 好奇归好奇,那只蜘蛛已经向重伤的王言二人爬去。 贺兰溪急中生智,二话不说丢了一道符过去,符纸迅速结成一个结界。 那蜘蛛直直撞了了上去,结界破碎,它也被震得往后退了数丈。 贺兰溪急忙过去救人,还不忘回头拉了一把张丹师。 “愣什么,还不去帮忙!” 张丹师愣愣点头,赶紧回神道:“好好好,这就来了。” 那蜘蛛当然不会被一张符纸吓到,它注意到了贺兰溪二人后,便弃了王言,转头向贺兰溪二人攻去。 幸好贺兰溪二人迅速分散开来,躲得也快,并没受伤。 不幸的是他们身后那颗银杏树被那蜘蛛打断,粗壮的树根直直倒下,倒地的那一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下,地面似乎也微微震动了一瞬。 贺兰溪没有灵力,但储物戒里攻击用的符纸和法器是多得数不胜数,够他挥霍一阵,他见那蜘蛛又回头追他,便又丢出一张引雷符。 昏暗的天边又轰隆隆的打下一道惊雷,炸在那大蜘蛛上面,整个银杏林都震得树叶疯狂掉落。 雷声很快停下,空气中传来一阵烤焦的味道,那蜘蛛被炸得浑身冒烟,几只爪子颤抖不止,大抵是动不了了。 张丹师站在远处对贺兰溪竖起了大拇指,嘴上念叨着好厉害。 贺兰溪松了口气,对着张丹师扬起下巴笑得甚是骄傲,他很快想起正事,快步走到王言身边去。 王言已被王一一扶了起来,衣裳有些红色血迹,显然是他的血迹,而且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王一一惊慌道:“哥,你怎么样了?” 王言缓了缓,摇着头拄起长剑站稳,并没有说什么。 王言视线有些模糊,大抵因为有些头昏的缘故,他抬头时只见眼前那一个熟悉的红影,忽地怔住。 无端的怔愣片刻后,王言可算明白了为何自己总觉得这个人熟悉了。 因为这个顾小竹真的很像他的师侄贺兰溪,却不是容貌上的相似。 贺兰溪在储物戒里翻出一瓶丹药递过去,小声道:“怎么伤成这样,那蜘蛛修为应该不高吧?” 王言二人也都听到了他的嘀咕,但王言并只是接过了他给的小还丹,随后道了一声谢,声音有点喑哑。 王一一红着眼睛主动解释道:“来之前我哥受了伤。” 贺兰溪惊奇的看了眼王言,点头道:“是这样啊。” 王言没有服下贺兰溪给的药,心事重重的看着眼前这个顾小竹。 看得越久,王言心中那种顾小竹与贺兰溪的相似感便越重。 贺兰溪见到后眉头也皱了下,心说这人也太过警惕了。 “妈呀!又动起来了!老贺,这东西还没死!” 话音落下时,身后已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张丹师已经被那只被雷劈得焦黑了半身已然发狂的大蜘蛛盯上,正在四处逃窜。 贺兰溪也是大惊,身边的王言比他反应快一些,同王一一小声说了句话便扛着剑冲了过去。 贺兰溪靠的近,听清楚他说的是“待着这里,不准出手。” 王一一很是听话的抱紧了长剑,忙不迭点头。 贺兰溪没听明白王言那句话什么意思,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王一一稚嫩而紧张的神色,这才缓慢的将视线移到那边愈发激烈的战局中。 那蜘蛛已经在吐丝了,一旦黏上人,那是比绳子还要结实的桎梏。 王言的相助让张丹师轻松不少,但眼看张丹师手忙脚乱的用灵力击开身上的蛛丝,贺兰溪默默摇头。 回头时见着王一一怀里的剑,贺兰溪眼里灵光一闪。 “王小道友,把剑借我一下可好?” 突然借剑,莫非他要亲自出手? 王一一看着贺兰溪愣了下,呆呆地将灵剑递过去。 贺兰溪道了声谢,朝张丹师喊了一声,将那长剑丢给了他。 “老张,接剑!” 张丹师刚用灵力撕开手臂上紧紧缠绕的蛛丝,回头利落的接过。 见到长剑,张丹师眼里忽地很亮,他身上也多了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张丹师握紧剑柄,缓缓拔剑出鞘,那一截青霜剑光映在脸上,那双幽黑的瞳眸里闪烁着冷厉之色。 “好咧。” 话音落下,利剑出鞘! 星河西沉,天将拂晓。 平静的湖畔拂过一阵清风。 天雷劈下后,又倏然爆发了一股惊天剑意,身为剑修的顾山主在剑意出现的一瞬间便已然察觉,他突然站了起来,远目远处树林。 宋云扬也望着那山林惊叹道:“好强的剑意,即使与顾山主相比,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山主没搭理他的话,而是径直召出灵剑准备走人。 见状宋云扬急忙忙站起来,问道:“顾山主去哪儿?” 清冷划过,人已经消失不见。 宋云扬无奈,回头看向蹲在湖边玩石子的白衣小姑娘。 “玲珑,我们也去看看吧?” 白玲珑站了起来,随手丢开手中石子,小声说道:“麻烦。” ——滴答一声。 石子没入水中失去了踪迹,却留下了层层叠叠的波浪。 无人瞩目的夜色下,波纹无声无息的随着湖中央蔓延而去。 素来冷静的顾山主也猝不及防的懵了下,缓缓抬头。 这时,还在梦中的贺兰溪察觉到不适,又伸手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直到脸贴在温热的胸前,嘴贴在暖暖的 顾山主:“” 昨夜在无上宗将贺兰溪带回来后,他就在顾山主帮忙涂药时睡了过去,可在梦里一直抓着顾山主的衣袖不放,顾山主只好陪着他。 不料他半夜里也昏昏睡去了,一醒来才看到贺兰溪又如从前那样将他当成抱枕抱在怀里睡了。 顾山主轻手轻脚爬起来时脸颊还有发烫,整理好衣冠后,起身打开门时又是一副清冷模样。 这幅新身体真的是很脆皮 贺兰溪醒来后见到肿得跟馒头似的手腕脚腕时,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正是如此,也是无言以对。 他估计是这世上最脆弱的妖精了。 一如往常,贺兰溪起来后外间的小几上也是摆放着早就送来的早饭,还有几盘顾山主亲手做的点心。 而山灵也不再偷偷摸摸,他手上捧着一个被咬了一小口露出里面芝麻馅的团子,还回头看了贺兰溪一眼,腮帮子圆鼓鼓的,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偷吃还有理? 贺兰溪心道他可真是不客气,明明这些是顾山主做给他吃的,可他又真的抢不过山灵。 于是贺兰溪愤愤坐下,这会儿山灵又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气氛有点奇怪,又莫名很和谐。 贺兰溪:“” 山灵:“”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太久了。 贺兰溪只好问他:“有事吗?” 山灵点点头,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后,才慢吞吞的对贺兰溪说:“你的那本书,刚才又动了。”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顺着山灵的目光见到放在边上的那本《第一剑尊》,顿时了然点头,默默在盘里抢了一个糯米团子,塞到嘴里边吃边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1.第 231 章 雷雨渐大。 轰隆隆的雷声还在继续, 几乎没人知道有人在魔宫脚下的一个角落里渡了劫, 天色灰蒙蒙的, 对魔道大比而言却没半点妨碍。 巨大的结界拦下天降甘霖, 比赛仍在继续。 房门被从里头打开时,已经过了整整半天, 比试暂时结束了, 白洛一身白衣湿漉漉的, 顺着雨丝往下滴着水。 他一直在外头淋雨, 站了大半天, 如一座亘古不变的石雕, 任由风吹雨打, 直到这会儿, 他才稍微动了下, 回头看去 上一次,等在叶霄门外出来的是凌霄, 白洛还能保持镇定,而现在, 细细密密的不安像针一样扎在欣赏, 连带着呼吸都有些颤抖。 “凌霄?” 门前的男人只看着他, 眉间缓慢的拢起, 随后麻利的除下身上外袍,一把披在白洛肩上, 开口时熟悉的强调可算让白洛安心。 “怎么淋雨了, 洛洛, 你冷不冷?” 是他 白洛眼底恢复往日神采,垂眸望向肩上厚重的衣袍,灵力一出,身上的湿衣瞬间干得彻底,就连湿润的发丝也不再有半点狼狈。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落下的,还有一丝叹息。 夜色深重,雨停后,天幕明净,朦胧明月幽幽而出,蝉声此起彼伏,掺着屋檐上雨珠滴落的滴答声响,像是一曲清平琴声。 庭院深深,宫灯明亮。 温择玉不过出门瞬间,一条黑影便窜进了他的寝殿,黑影迅速的翻找着温择玉寝殿里的东西,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最终似乎因为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他又退了出去,刚出了门略过正殿时却听见细小的机关开启的声响。 黑影顿了一顿,沿着昏黄烛火摸进了大殿,后殿一簇光芒亮得很是突兀,他悄无声息靠近时才发现这是一个密室的门前。 密室内一片冰寒,亮如白昼,门没阖上,故而有光透出来了。 黑影并没有进去,因为温择玉还在里面,远远的,只见这间偌大的,全是冰层覆盖的密室里那一袭坐在寒玉床前的深红嫁衣。 三千银丝柔软的紧挨着衣上连理枝。 魔道大比的最后两日,限制为出窍期及以下的魔道修士的比试渐渐到了收尾,而今只剩下四人,分别是魔宫的少主凌霄c第十一楼楼主南宫水月,鬼谷的二长老周恒和幽冥殿请来的外援张丹师。 四人明日还有比试,两场分开的比试中胜出的二人则进入决赛,而四人今日已经重去抽签,很巧,魔宫的二人没有对上,凌霄也没有对上张丹师。 等凌霄和白洛过来时,贺兰溪还在窗前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一边捧着书看,山灵的提点对顾青竹似有感悟,他已经闭关一晚上了。 “你们怎么来了,叶霄醒了?” 贺兰溪头也没抬一下,双目仍盯在书上。 闻言二人都是一愣,也索性点了头,凌霄问:“你怎么知道?” 贺兰溪心道他看书知道的,不过现在这本书,他还得从头读一遍,因为书上的内容都变了!不再是以叶霄的角度阐述经历,而是以他自身为主角 贺兰溪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同时庆幸这本书没有外传,自他重生后的经历,这本书事无巨细的都有记载,连书名都换了 原本的‘第一剑尊’四字被抹去了,书面只余下一片空白。 而昨天凌霄渡劫的事书中也出现了,只是三言两语,并不多。 贺兰溪不紧不慢地阖上书本,收入储物戒中,而今书中主角换了人,还是他自己,他也没什么好读的了。 “我说过了,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贺兰溪看着凌霄说,脸上装出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白洛像是真的信了,不置一词。 凌霄挑眉道:“真的假的?” 贺兰溪笑了一声,请二人坐下,一边慢悠悠地说:“叶霄醒了,还吞了惊鲵即将成型的剑灵,不得已成了你的新剑灵,我说的对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凌霄已经是瞠目结舌了。 贺兰溪淡淡一笑,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凌霄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摇头道:“正巧我很久没见过我这位好师弟了,你们不放出来看看?” 不等凌霄说些什么,他腰间佩剑上便跃出一点灵光,一个身型约莫只有九岁的缩小版叶霄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大概是因为吞了即将成型的剑灵,也就只有剑灵那样大小,叶霄也不扭捏,还礼貌的朝贺兰溪拱手行礼。 “见过大师兄。” 贺兰溪刚端到嘴边的茶杯一顿,没想到啊,他这位好师弟也有这一天,一朝失足不,一朝成了剑灵,还变小了。 那小脸上一脸严肃,往仔细里看,五官竟还真的跟顾青竹有几分相似,该说不愧是同父的兄弟吗? 于是贺兰溪对叶霄的排斥就稍微少了一点,本来他们就不算有什么仇怨,只是段殷殷为了救叶霄害死他这一点让他迁怒他人,就对叶霄喜欢不起来,不管他是什么人。 而现在那些事情贺兰溪早就放下,再不喜欢也不会落井下石,他忍了笑,点头道:“你客气了。” 凌霄来却不是为了叶霄,而是有热闹跟贺兰溪说,“你听说了没,快天亮的时候,温择玉的寝殿进贼了,听说在温择玉手下还跑了,气得温择玉大发雷霆,谁往上凑就骂谁,还有人说那小贼进了他的密室,是要偷他的凶器。” 整个夕照都在传的凶器,凌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因此贺兰溪也没问他们从哪里知道的,只含笑道:“你还是直说吧,你对那件凶器什么看法?” 凌霄顿了下,而后笑道:“真是瞒不过你,我知道你也在查那件凶器,但如果那件凶器真的那么厉害,你也绝不会让他落入魔君手里的吧?旁人不说,魔君对正道那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他是永远都不会放弃与正道为敌的。” 没成想凌霄还记挂着这事,贺兰溪微微挑眉,却说:“可是消息已经传到正道了,他们也会出手的,前辈也打算夺那件凶器吗?” 凌霄摇头,“不,我是要毁了那件凶器。” 这正合贺兰溪的心意,不过他见凌霄神色凝重,好奇道:“连前辈也如此谨慎,莫非那件凶器真如坊间传闻那样厉害?” 凌霄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点了头,“没错,这件凶器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千年前,与我为敌那位魔尊手里的法器就是它,这凶器名为‘无赦’,是一把邪剑,魔尊之所以能和正道僵持几百年,是因为这把邪剑助他良多。” 闻言贺兰溪有些吃惊,这把剑真的这么厉害吗? 凌霄又说:“这邪剑并不认主,而且是以魔族精血祭练而成,煞气极重,若持剑者没有足够的实力是完全无法驾驭它的,非但如此,还会反被其迷惑心神,走火入魔,甚至是吞噬自身力量。但自从千年前我与魔尊同归于尽后这把邪剑就消失了,最近听闻坊间传闻,我怀疑那件凶器就是这把邪剑。” 贺兰溪以为那件凶器再强也不过是传闻,他也不是不信,只是没想到这件凶器还能跟凌霄口中的邪剑‘无赦’对上,这让他再度重视起这件凶器。 “我知道这个传闻就是从你这散播出去的,你也在关注这件凶器,不管它是不是邪剑‘无赦’,我们都得想办法拿到手,毁了它。”凌霄笃定地道。 贺兰溪也想毁了这件凶器,可凌霄难得与他同心了,他却只是摇头,“事情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这件凶器连个影都没有,或许不是你说的那把邪剑‘无赦’呢?而且大家都说东西在温择玉手上,还有人偷到温择玉头上去,现在也还是没有确切消息。” 凌霄沉思片刻,说:“那我也去温择玉那里探一下?” 这次白洛竟然是先否决的人,面无表情道:“温择玉现在还在捉贼,你去了岂不是把自己暴露了?” 贺兰溪见状好笑道:“那就等着吧,等其他人把它找出来。” “找什么?” 贺兰溪话刚说完就有人问起,却不是屋里几人,他朝门前望去,一眼就见到顾青,孟柘是拦也拦不住,脸上露出苦笑。 “贺少主,顾护法着急见您” 贺兰溪心下失笑,顾青还是这么急急燥燥的,他也不好得罪长辈,便摆手让孟柘退下,起身相迎。 “二叔怎么来了?” 顾青摘下面具,只匆匆扫了一眼凌霄c白洛和还没来得及回到古剑里的叶霄,就朝桌面丢过来什么东西。 “正巧你也在,我懒得多回了,自己看看吧。” 贺兰溪习惯了顾青这有事说事的态度,不像凌霄和叶霄那样感觉出奇,他瞥了眼桌上的东西,那是两张请柬,黑底金字,右下烙着金红色的蛟龙图腾。 这是魔宫的请柬。 凌霄拿了一张翻开看了下,眉头立马皱起。 贺兰溪也捡起来其中写着‘玄冥教’的请柬看了下,脸色同是大变,瞪着眼睛望向顾青,“魔君这就要见顾青竹了?” 这张请柬上分明是魔君邀请玄冥教主到魔宫一叙的意思,再看凌霄的反应,很明显,他手里的请柬也是一样的。 魔君要见他们二人。 顾青沉吟道:“是,就在明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顾青竹呢?”望了一圈,顾青才发现顾青竹不在屋里。 贺兰溪说:“他闭关了,不过很快就会出来。” 见顾青脸上神情很是凝重,贺兰溪合上请柬,又问他:“若是顾青竹明日还在闭关,那他可以不去吗?” 顾青一口断绝了贺兰溪的心思,“别想了,我拖延了几天没把人请来,魔君已经颇有微词,这次是他亲自让天海公主下的请柬,他明天也会出关来见顾青竹和叶霄。” 跟贺兰溪一样,凌霄也不是那么愿意去见魔君,他举手说:“那二叔,我明天还有比赛呢,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顾青对待凌霄显然更没有耐心了,他冷冷地说:“明天你不用去比赛了,鬼谷的周恒弃赛了。” “为什么!”凌霄惊了下,急道:“你们不能因为魔君要见我就强迫人家鬼谷的同道退出比赛啊!” 顾青微眯起双眼看他,一脸嫌弃道:“你多虑了,周恒昨夜闭关出了岔子,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弃赛了。” 贺兰溪耳尖微动,心里疑惑重重。 温择玉宫里昨晚刚进了贼,鬼谷的周恒就修炼出岔受了重伤,这只是巧合吗?魔君明天要见顾青竹和凌霄这两个都曾被他遗弃的儿子,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就算贺兰溪静静相视没抬杠,顾青也还是训了他。 “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明天顾青竹要是不去,没准魔君就要亲自去见他了。” 贺兰溪心底高呼冤枉,他哪有想什么不过从顾青话里听来,好像魔君还挺重视顾青竹的,他就问:“魔君一定要见顾青竹吗?” 顾青肯定地点了头,“魔君召见天海公主时也问起过顾青竹的事,还跟天海公主说起他很看重玄冥教主。” 贺兰溪总觉得魔君把顾青竹和凌霄一起叫去没什么好事,可见面就在眼前了,他皱紧眉头,又指着凌霄说:“那魔君要是要夺舍的话用他就好了,我们顾青竹还过去干什么?” 可把凌霄惊得一呆,“不是,你我不是同盟吗?贺兰溪,你怎么在这种时候出卖我?” 贺兰溪耸肩道:“之前是同盟,但二选一的时候我当然不会选你了,万事以我道侣为先,我可不管你。” 顾青没耐心听他们耍宝,沉着脸吩咐道:“好了,不想死的话就自己多掂量掂量,若要走的话,现在就是最佳时期。” 于是二人都沉默下来。 顾青的意思是现在就回玄冥教去,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能一时避开魔君,可同时也有弊端,贺兰溪还是不放心。 “那二叔你呢?万一魔君见不到人拿你问责怎么办?”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青没好气瞪他一眼,说着转身就走,贺兰溪因他的冷漠愣了下,又听见他在门前说:“去不去今晚之前都给我回复。” 顾青说走就走,背影还很焦躁。 “我还是先走了。”凌霄说着也起身,扶额叹道:“上回见魔君时他倒没动手,不过谁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凌霄要走,白洛和叶霄自然也是跟着走了。 听凌霄的意思,他明日是会去见魔君。 贺兰溪捏着那请柬看了许久,同样摸不透魔君的心思。 魔君若只是需要一个合适自己的躯体,凌霄到了魔宫那么久他为何不下手? 他要是真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关心,这么多年叶霄被人追杀他不闻不问,这么多年顾青竹在幽冥殿由顾浔教导他也不管不顾,现在才来关心这两个儿子,会不会太晚了? 不过若要撤离 贺兰溪茫然望向窗外,山灵正带着朱雀在院里玩,玩的是先前孟柘送来的小玩具,朱雀眨巴眼睛满眼懵懂好奇,山灵则别扭的板着脸。 这才想起来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贺兰溪莞尔一笑,转身去找顾青竹。 顾青竹虽然在房间里潜心修炼,但贺兰溪每次来找他他都会放下修炼,贺兰溪把请柬交给他,也跟他说了刚才凌霄和顾青的话。 顾青竹看完后随手一放,神色如常道:“那就去吧。” 贺兰溪眨了下眼睛,“可是会很危险” 顾青竹牵着他坐到榻前,“就在魔宫眼皮子下,哪里不是危险的?况且凌霄前辈不也去了吗?还有二叔。” 顾青竹难得跟贺兰溪解释起来,话不多,贺兰溪也听出来他要去的决心了,可还是不放心,“我也去。” 顾青竹垂眸想了下,也点了头。 贺兰溪就怕他不答应,这下也松了口气,一想到明日就要去见魔君,他心底的恨意便密密麻麻的往上涌,忍了又忍,好歹将激动忍下,他抓紧顾青竹的手,急道:“那好,你要交待好孟柘,若是出事了,让他准备随时撤离。” “若是出事了,”贺兰溪顿了下,又弯着眉眼看着顾青竹,“我现在就准备传送阵,明日他若要动手,我们先逃了再说。” 顾青竹睁着一双清澈明净的瞳眸望他,渐渐也染上几分笑意,点头应道:“好,听你的,打不过就逃。” 贺兰溪就喜欢听顾青竹说这话,没注意到腰间伸来一只手,在那只手堪堪触及他时,他忽然下了塌,匆忙往外走去。 “那我先去准备了,你好好修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2.第二百三十二章 此为防盗, v章购买比例超30可破,或等待72小时替换,谢谢  但让贺兰溪失望的是, 那个人又很快回来了。 关上房门后,那人站在贺兰溪面前打量了许久,随后他靠近了贺兰溪。 明明是与温文尔雅的顾玄一样的脸, 却有点猥琐的凑近他脖颈间 嗅个不停。 贺兰溪已经惊恐的用眼神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了—— 这个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那人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一张脸又紧绷起来。 “没了” 什么没了?贺兰溪满脸茫然。 只见那人皱起眉头来,苦恼的说:“你身上那个味道没了。” 贺兰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别的声音。 那人索性将禁言咒撤去,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看着贺兰溪。 “你想说什么?” 可算能说话了,贺兰溪喘了口气, 微眯起双眼露出愉悦的表情,一刻不能说话于他而言都是最痛苦的折磨, 待缓了一阵后, 他才笑道:“我每天洗澡,身上当然不会有味道了。” 那人沉着脸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山主为何要护着你?” 贺兰溪笑嘻嘻地反问道:“看你的样子, 也是顾家人吧?” “我叫顾青。” 姓顾?也是顾家人吗? 贺兰溪很是震惊,顾青和顾玄长得那么像,该不会就是顾家那位的顾二叔吧?但怎么看这个顾青都不像是好人。 即使贺兰溪没了灵力, 也能看出顾青并非正道修士, 尤其是他手背上还有魔纹刺青。 贺兰溪又问:“你是魔修?” 顾青扯了扯唇角, 笑得颇为邪气,“你眼光倒是不错。” 贺兰溪回以淡淡一笑,心里却在想着怎么从这人手上逃走,但估计可能不会太大。 不是每个魔道宗的魔修都会有那样的刺青,所以这个人在魔道宗地位不会太低,而且他能从山灵手下抢走自己,修为定然不会很低。 贺兰溪又有点犯愁,若是这个顾青真的是顾二叔,那顾山主也不好意思打他吧?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顾青又用那双酷似顾山主的眼睛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和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 贺兰溪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顾青并不跟他多做解释,依旧专注的盯着贺兰溪看,上次他偷上幽明山时分明察觉到了那股爆发的灵气,还有观山楼里那一阵特殊的气息。 他清楚那灵气定然不会是顾山主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顾青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本意并不想得罪顾山主,可他刚才出去一趟,发觉顾山主已经在派人四处查找他了。 想必他劫走这个人,果真如顾玄所言触及了顾山主的逆鳞。 但那日感觉到的那种气息又叫他十分在意,总觉得并不简单。 甚至,贺兰溪给他的感觉与记忆中的那个东西的气息十分相像。 “顾前辈,你为什么要抓我?” 贺兰溪见他的眼神太过惊悚,似要将自己这个人剖开似的,没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顾青问:“你到底是什么妖物?” 贺兰溪自然是不知道,却也反问道:“你看不出来吗?” 顾青嗤笑道:“一个小小草妖怎么可能会拥有那么强大灵力?虽然你身上的灵力消失了,不过小山主那么在意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兰溪心道我是他前道侣,嘴上说的却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草妖,你说的什么灵力,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可能因为是顾山主亲手把我种出来的,他才比较在意吧。” 顾青怎会相信这样的话,遂冷笑道:“或许我可以把你吃掉,这样就能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 “魔修不吃人吧?”贺兰溪见他脸色愈发难看,立马改了口,“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化形不久,只知道是顾山主把我种出来的,不信你大可去问顾山主。” 顾青自然不可能是问顾山主,而且顾山主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只是怀疑贺兰溪和记忆中的那个东西有关,可是顾山主哪里得来那东西,这又让他费解不已。 “小山主的确在找你,你让我去问他,那岂不是叫我自投罗网?”顾青笑容阴鸷,又始终不能在贺兰溪身上看出来什么,便只能暂时作罢。“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若是敢逃走,我会忍不住掐死你的。” 面对顾青的威胁,贺兰溪意思一下作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这样一来顾青果然满意了,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 可见顾青丢下狠话后并没有要走人的意思,贺兰溪就忍不下去了。 “我能不能说一个事?” 顾青警惕的看着他,“什么事?” 贺兰溪讨好地笑道:“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吃个饭?” 顾青面色一沉,断言拒绝:“不能,继续饿着。” 贺兰溪急道:“别这么冷漠啊!我真的饿了,不吃饭会死的!” 顾青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后,回答贺兰溪时话里还带着几分怒气。 “你不是妖修吗?” 贺兰溪委屈道:“我大概是个废妖吧,我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顾青沉默片刻,转身拂袖而去,却还留下一句愤懑的“等着”。 贺兰溪忙不迭点头,眼睁睁看着顾青又出了去,他觑见空隙,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挪到门前去。 一阵艰难,贺兰溪如愿打开房门,这才发觉这件客房是在客栈后院。 后院人不多,较为清净,他要找到人帮忙的几率几近为零,不过到底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怎料他刚要踏出房门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宛如坚壁的障碍挡了回去,还撞得鼻子发红,疼得厉害。 贺兰溪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这才反应过来顾青这厮还在门口布下了结界! 简直太丧心病狂了!明知道他没有灵力反抗,还在房间里布下结界!顾青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还有顾山主真的来找他了吗,可是他要什么时候才来呀? 正在贺兰溪默默思念顾山主之时,院外传来一阵谈话声。 贺兰溪挑眉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门前路过。 看那白衣道袍,腰佩青玉环,这是无上宗的弟子的服饰,贺兰溪断不可能认错自家师门的人。 看清楚其中那个青年的脸时,贺兰溪顿时激动起来。 这人是他无上宗的小师叔王言! 此人相貌清俊,极其低调,在门派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可他的修为并不低,他不算是天赋型修士,却很勤奋,在贺兰溪死前就已是金丹巅峰。 “小师叔!” 眼见人到了跟前,贺兰溪急忙叫起王言来,还朝他一直招手,可王言像是没看到也没听到似的,带着身边同样身着无上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小少年径直走过。 “喂!王言,小师叔!我是贺兰溪啊!” 那二人边走边说话,几乎没将一丝余光落到贺兰溪身上。 贺兰溪很快惊觉这个结界不但拦住了他,还屏蔽了里面的所有声音和景象,所以在王言看来,这就是一间房门紧闭的客房罢了。 这个结界拦住了贺兰溪以及他的声音,他没有办法呼救,顿时大失所望,但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个死角,猜测兴许死物可能通过结界。 虽然机会不大,但难得有人经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贺兰溪回房间里匆忙扫了一遍,被绑着的双手抄起棋盘边上的一把白子,又回到房门前打算一试。 将那白子丢出去的时候,贺兰溪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只见那颗白子轻松的越过了结界,啪嗒一下掉到房门外。 贺兰溪惊喜不已,“太好了!” 与此同时,正在十步开外,听到细微声响的王言突然停下脚步,身侧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少年察觉到他不走了,便问他:“哥,怎么了?” 王言回头看了眼那间房间门前多出来的一颗白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贺兰溪见状又顺势将手中一把棋子都丢了出去,哗啦啦都洒在门前。 这在王言二人看来就是凭空出来的,怎么还能察觉不到端倪。 “哇!有鬼啊!” 那小少年惊呼出声,立马跳脚躲到王言身后去,脸上写满了害怕。 王言微皱眉头,抬手推开少年,沉默片刻后,他出手挥去屏障。 随即,趴在幽黑结界上的贺兰溪便显露人前,二人俱是一惊。 那双眸子直直看过来时,贺兰溪就知道对方已经破开了障目之术,急忙呼救起来,“王言,你快放我出来,我被魔修困在这里了!” 这次外头二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见是人而不是鬼,少年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王言。 “哥,这里有个人。” 王言当然看到了,但他只看了一眼结界里的人便移开了视线,反而观察起这个结界来。 “的确是魔修的气息。” 这二人居然都没搭理他,贺兰溪郁闷得直挠结界。 “王真人,我真是被魔修抓住了,算我求你了,赶紧救我出去吧。” 王言像是才听见似的,点头应道:“好,你往后退一下。” 贺兰溪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抓起衣摆往后退去。 不过退了几步他又突然想起来,王言才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能破顾青那厮布下的结界吗?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屋外的王言抬手间已经召出幻灵长剑,雪亮灵剑上似裹着层层冰霜。 还未看清,那锋利的剑尖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对着门前结界撞去。 须臾间,结界已砰然破碎! 只是剑气过强,激荡得让贺兰溪不得已往后倒退几步,这一击俨然不是他从前所见到王言的实力可比的了 贺兰溪惊愣一瞬后,大赞道:“王言,你居然这么快就突破了,好厉害,你现在是元婴期了吧!” 王言与身侧少年相视一眼,两张相似的脸上都有些疑惑。 王言又看向贺兰溪,问道:“你是谁?你认得我?” 贺兰溪呆了一下,想起来他现在换了个新身体,这要怎么解释? 告诉王言他其实是贺兰溪,但没凭没据的,王言怎么会相信? 斟酌片刻后,贺兰溪想起来正事,赶紧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那个魔修很快就回来了,你快带我走,否则咱们都走不了了!” 王言置之不理,继续问:“你是个妖修,我们从前见过吗?” “先别说这个了!现在情况很危急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个魔修真的很厉害的!” 贺兰溪快要急死了,王言还在这跟他磨磨蹭蹭的,万一顾青回来了怎么办,那家伙可是能在幽明山灵手下带走他的呀! 王言仍然不为所动,淡漠道:“可是我不并认识你。” 贺兰溪垂头抹了把脸,“那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王言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救了你,你还没感谢我呢。” 贺兰溪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可是顾青出去的时间不短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他看着王言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忍了又忍,终是咬牙服软。 “多谢王真人方才救我出来,我也无以为报,但求王真人再帮我一个忙,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闻言,王言干净清俊的脸上扬起满意的笑容,干脆利落的点头。 “可以。” 贺兰溪气到几乎吐血。 真想到问问王言从前那个跟他说句话就会脸红的人到底是谁啊? 只是在这些人中待的越久,叶霄就愈发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那个叫白玲珑的小姑娘一直在盯着他看,从来就没错眼过。 同样,段殷殷也很是不自在,或许也是因为顾小竹一直在看着她。 晌午时,日头甚大,一行人在林中小河边休息片刻。 叶霄坐在树下,左手边段殷殷送来了水,右手边坐着宋云扬暂时托他照顾的白玲珑。 这小姑娘还是盯着他看,且还是那种专注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叶霄干笑着将手中竹筒递了过去。 “白姑娘,喝水吗?” 白玲珑小幅度的摇头,继续认真的看着他,相对无言。 叶霄默默别开脸,看向对面树荫下相谈甚欢的几人。 贺兰溪和张丹师说着话,宋云扬就凑了过来,大献殷勤的给他送水。 “小竹道友,走了半天你累不累,喝点水吧?” 贺兰溪看着那一张荡漾的笑脸,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要。” 一直沉默的顾山主也拦在了宋云扬面前,宋云扬悻悻地收回手,看着几人笑吟吟地说:“顾山主真是的,我就是来找小竹道友问个事。” 贺兰溪也猜到定没好话,就隔着顾山主问他:“什么事?” 顾山主没让开。 宋云扬也不在意,只笑着问:“没什么,昨晚你不是出去了吗,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提起昨晚贺兰溪心里咯噔一下,紧绷起来,“你什么意思?” 宋云扬道:“昨晚那些死人你应该看到了吧” “没什么好问的。” 顾山主冷不丁打断了宋云扬,“你有这闲心,不如解释一下为何要带上叶霄和段殷殷。” 顾山主的反应完全出乎贺兰溪的预料,宋云扬也有些诧异。 但宋云扬只是看着贺兰溪,朝他挤眉弄眼,笑嘻嘻地道:“小竹道友若是想知道尽管问我就是了。” 这时候都还要调笑。 贺兰溪看了看顾山主,见他面上无甚表情,目光依旧澄澈的看着自己。 贺兰溪心虚地低下头抿了一口水,点头说:“那你说说看。” 宋云扬得意一笑,推开顾山主凑到贺兰溪身边。 “那你我交换信息,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贺兰溪轻哼一声,没说话。 宋云扬主动道:“我和玲珑要找的人和那小子有关,那小子应该是你师弟,段殷殷也是你师妹,不过看起来,你对他们好像很不满意。” 谁会对害死自己的人有好感? 贺兰溪翻了个白眼。 宋云扬见状没再问下去,又说:“我能说的都跟你们说了,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可不就是近在眼前吗? 贺兰溪心中腹诽,又抿了口水,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张丹师听得好奇,问他:“昨晚杀人的那个凶手有什么奇怪的吗?” 宋云扬沉吟道:“我怀疑有鬼谷的魂修混了进来。” 张丹师似懂非懂。 贺兰溪不解道:“什么是魂修?” 张丹师也问:“鬼谷是什么?” 他们像是根本没听说过魂修和鬼谷,宋云扬啧了一声,似乎也有些费解,“你们没听说过鬼谷?” 二人纷纷摇头。 贺兰溪没听过魂修,只是好奇宋云扬为何将他的作为归类于魂修身上,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共同之点吗? 难道真的是同类? 此时,顾山主看着贺兰溪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宋云扬解释道:“世间修行之法纵有万千,也都依靠天地间的气修炼,而人死之后灵魂会化为魂气,有一类人就是吸收这种魂气修炼,他们以修炼神魂为主,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修炼此道,天赋者也不过寥寥几人。魂修入门门槛太高,导致此道渐渐没落,如今只剩神隐的鬼谷一门,但他们的修炼之法早已改了初衷,入了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3.第二百三十三章 此为防盗, v章购买比例超30可破,或等待72小时替换,谢谢  之后的路开阔不少,这次不过一个多时辰, 一行人就出了峡谷。 又进入了一片偌大的林子时,王言拿出地图看了看。 他们正身处一个连着几座山脉的妖兽林里, 应该离秘境主人的洞府不远了,从这片危险的妖兽林直往东走, 再走几日就能到洞府了。 这片林子里并没有禁制,但他们也没有使用飞行法器,还是步行。 大家都明白越是靠近秘境中心,隐匿的危机就越多,况且这一路上也许还会有许多机遇。 秘境关闭的时间还有三个月,这不失为一次不错的历练。 一路上, 贺兰溪总觉得顾山主频频用幽怨的小眼神看他。 不过他又觉得或许是他想多了, 顾山主怎会有那种眼神? 还是继续不理不睬。 有些人总是要逼一逼的, 贺兰溪因为和离之事怄气了整整十年,顾山主可不能一个交待都没有。 贺兰溪自认不是心善之人, 也从来不迁就他人, 顾山主是一个例外。 但现在顾山主被踢出去了。 叶霄比贺兰溪他们早一日走出峡谷,贺兰溪猜测他们不会再碰上了,至少在走到秘境主人的洞府之前。 但贺兰溪万万没想到, 他们和叶霄还是挺有缘分的。 在林子里走着, 众人听到了前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没人规定修士就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这个秘境的门槛极低,也没有人能给它制定任何规矩。 如此一来,不但会混进来许多人品c修为良莠不齐的修士,还会引发更多杀人夺宝之事。 他们撞上的大抵正是这种事,但一行人都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可一行人正准备绕道而行时,那两个被人追杀的人已经逃到他们面前来,且认出了他们其中一人—— “叶哥哥你没事吧?等等,叶哥哥你看,那边是小师叔!” 叶霄身上受了一些伤。 先前走过峡谷时,他们惊扰了那条千年白蛇,剑灵出来帮了他,却因为使用了太多灵力陷入沉睡。 叶霄和段殷殷出了峡谷后,不料那些一路追着他的邪修也来了。 从前那些邪修只对叶霄一人下手,但进了秘境后,那些邪修在秘境里更是连帮着他的段殷殷都下了杀手。 叶霄本身实力并不太强,他进了无上宗不过一年,仅凭剑灵教导,他如今不过是金丹中期。 那些邪修修为大多与叶霄相当,又人数众多,他根本不是对手,一路上逃跑时便受了许多伤。 叶霄以为他今日命该当绝了,但止不住他运气好,乱跑乱撞也能碰上王言等人,他心道这是得救了。 也有人心道不幸的,比如王言等人。 王言和贺兰溪难得一致的在心里想着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王言并不想在这里见到无上宗的人,所以他才会乔装改扮隐瞒身份,但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而且那两个人还是掌门的女儿和徒弟,不可杀。 不过王言现在还是重伤之身,怎么可能帮得了他? 但段殷殷见到他便宛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扶着叶霄跑了过来,满眼泪光的哀求道:“小师叔有人在追杀我们,你救救我们!” 王言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王一一也是一脸无所适从。 段殷殷顾不上看他们的反应,叶霄忽然浑身一震,呕出了一道口鲜血来,段殷殷慌忙惊呼。 “叶哥哥!你没事吧?你再撑一下,小师叔会就我们的” 被笃定会帮忙的王言:“” 贺兰溪冷漠旁观,不必他出手,自有人收拾这两个人。 看他们越惨,贺兰溪就越开心,唇角弧度甚是满意。 顾山主依旧沉默,扫过叶霄时,眼里却闪过一缕冷色。 张丹师认得出来叶霄就是贺兰溪先前要追踪的那个仇人,他此时见贺兰溪不动,也便没有出手。 同样,等待着王言决定的宋云扬也是茫然,到底该不该帮? 王言并不想帮忙。 他来这里不能让无上宗的人知道,可这两个人是掌门重视的人。 他们迟疑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或许是叶霄真的命好,他对众人呼救了,今天大家也不得不救他了。 因为叶霄和段殷殷对着王言喊小师叔,那些邪修认定他们这些人也是一伙的,索性一起铲除! 对方直接冲上来砍你,你总不能完全没反应了吧? 无奈之下,宋云扬只好出手了。 宋云扬好歹是个化神期的大能,虽说贺兰溪和顾山主很少见过他出手,但他的威压一出,那些修为低于他太多的人便知晓他的厉害了。 不过是抬手间,宋云扬就已将上前冲来的一个黑衣人击退。 那些黑衣蒙面的邪修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纷纷撤去了。 而修为低如贺兰溪等人,也是被宋云扬那阵威压所震慑到。 见贺兰溪面色大白,宋云扬很快收起威压,朝他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 贺兰溪嗤了一声,心口可算舒坦了些,却让顾山主为他紧张了一把。 宋云扬随即看向已经昏迷的叶霄和一直哽咽不止的段殷殷,只这一眼,他想起来段殷殷的身份后。 他顿时眼皮子一跳,目光直直越过了王言,向贺兰溪传音—— “你师妹?” 贺兰溪没有灵力,也没法传音。 他并不想再跟段殷殷扯上任何关系,很想怒吼一句‘滚’,但他最后只是用一个白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宋云扬看懂了,就是不是很懂曾经最宠爱师妹的贺兰溪,怎么会在见到他师妹危在旦夕时还能无动于衷? 莫非他师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王言并不知众人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宋云扬救下了段殷殷二人,那么在顾山主和宋云扬等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不能放着同门的师侄不管。 这么多人看着,王言只能咬牙取出丹药来,安抚了段殷殷。 宋云扬等人不清楚王言是如何看待段殷殷二人,他们只知道王言手里有地图,总会给王言和他的师侄们一些面子,也就留在原地等待叶霄醒来。 段殷殷并不认识宋云扬等人,倒是见到贺兰溪时目光一紧。 这是她上次在大师兄门前见到的顾小竹,段殷殷惊讶的同时,心底又莫名的有些发怵。 他为何会在这里? 看见他,段殷殷就想起来自家大师兄,心底一阵阵发虚与懊悔。 她不敢再看,随即别开视线,又向王言等人道谢后,便专心照顾叶霄。 又浪费了一个杀掉叶霄的机会。 贺兰溪有些惋惜。 众目睽睽下,他没办法动手,也不愿意留在这里面对这两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仇人,只好借口到附近逛逛,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了。 贺兰溪这一走,顾山主也跟了上去,原本想跟上去的张丹师见状就不好去打扰他们道侣二人了。 宋云扬也识趣的没有去打扰这对闹了别扭的小道侣,便同张丹师说起话来,他见张丹师年轻,但实力却比顾山主更强一些,不免有了攀谈之意。 “那日有幸见识了张丹师的剑意,我也敬佩不已,不知张丹师出自哪个仙门?尊师又是哪位真人?” 张丹师道:“我就是散修一个,自己琢磨的剑道,没师父。” 宋云扬以为对方是刻意隐瞒,又问了几句,有意套话。 但张丹师也没说出什么来,他便不再问了,回头时见到身边的白玲珑难得起了一脸兴致。 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水润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树根下的二人,认真的样子煞是可爱。 宋云扬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觉白玲珑是在看叶霄。 那个叫叶霄的小子还没醒来,段殷殷满脸着急。 宋云扬跟无上宗没什么来往,对他们也没什么兴趣,便收回了目光,有些讨好地给白玲珑传音。 “妖主,你在看什么呢?” 被称作妖主的小姑娘白玲珑目光一寸也没有移开那二人,双眸甚至发着有些诡异的狂热光芒。 “我感觉到哥哥的气息了。” 宋云扬惊愕看向那二人—— “他们?” 贺兰溪没走太远,他感觉到储物戒里那本怪书又有了动静。 这次他不用看也知道内容了。 他不给叶霄下绊子就不错了,居然还看着宋云扬阴差阳错的救了他们一回,贺兰溪简直气到想吐血。 偏偏这时,顾山主跟上来。 “现在不是报仇的时机。” 闻言贺兰溪很是诧异,顾山主的意思就是不支持他报仇了? 为什么? 明明就是最好的时机,叶霄重伤,剑灵沉睡过去了,他再无帮手,段殷殷根本不足为惧! 虽然贺兰溪也会这么想,可他也知道,就算让叶霄和段殷殷死了,也弥补不了他被碾成齑粉的半分痛苦。 他暂时没有要动叶霄的意思,只是顾山主的态度让他十分不解。 “为什么?” 顾山主思虑片刻,如实道:“叶霄身上有金光护体。” 贺兰溪挑眉道:“什么金光护体?” 顾山主道:“据古籍记载,有这种金光护体的人一般都是天道眷顾之人,气运之子,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而叶霄身上的金光与古籍中记载的很是相似。” 贺兰溪初时惊讶,随后打量着顾山主,不说信,也没说不信。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别说你又是亲眼见到的,你能看到,那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他有金光护体?” 顾山主到底是无言,但眼里的不赞同已是非常明显。 贺兰溪哂笑一声,满眼不屑。 “纵使他是天道之子又如何?我贺兰溪从来就不是认命的人,他们害我惨死,此仇我一定会报!” 顾山主并不怀疑贺兰溪的决心,只是无声的看着他,左眼一道金光稍瞬即逝,他的眉头越发紧锁。 贺兰溪已被恨意占据了全心,明明身上没有丝毫灵力,却透着一股似要走火入魔的邪气,连向来透彻纯净的魂火也被几缕混浊黑气所环绕,像是下一刻就会被侵染弄脏。 只一息间,他已出现在那片盛开着无边无际红莲的禁地里。 再是熟悉与镇定,眼前的场景还是让顾山主惊艳不已—— 满天红莲中,浑身未着寸缕,仅仅依靠着及腰乌发半遮半掩的少年抱正着双膝蜷缩在小小的浮台上。 莲池里环绕着许多灵气,散发着淡淡幽光,绕着那少年身侧飞舞。 少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但因为顾山主的出现,周身的灵气大多散去,也惊醒了少年。 他抬头看了过去,当看着浮空中那一袭青衣时,那一双桃花眸子浮现出几分可怜兮兮来。 “顾山主,你可终于来了。” 话里颇有几分控诉的意味。 顾山主怔愣过后,耳根悄然泛起红晕,又不忍移开视线,只好对上少年那一双灵动眼眸,不过还有些迟疑。 “贺兰溪?” 新相貌太过艳丽,果然是妖修该有的脸,连顾山主都不敢确认。 见状贺兰溪只无奈点头,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异常瞩目,“我快冷死了,顾山主能不能给我件衣裳?” 顾山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衣物。 下一刻,一件红袍便盖在了贺兰溪赤裸的身上。 红衣配玉肌,顾山主眼底一热,忽地别开视线,却落到了那一方并不大的石台上,与贺兰溪相对而立。 贺兰溪朝顾山主感激一笑,神色自若地在他面前穿上衣袍。 这具新身体还是让贺兰溪很不习惯,加上刚才四肢僵硬被冻僵了,他刚站起来便要摔倒,幸好顾山主挥出一道灵力稍微扶了一下。 贺兰溪穿好衣服,怀里还抱着一本书,这才慢悠悠地看向顾山主,眸中刻意含着几分轻佻勾引。 “顾山主,你看我这新身体长得什么样?” 顾山主道:“尚可。” 那就是不好看咯? 贺兰溪啧了一声,心说顾山主眼光真高,好挑剔。 “我也觉得不如从前,我刚才池边照过了,还算勉强吧,比起我之前还差了一点,不过还挺满意的。” 他说着又抬起手臂来活动了下,手上依旧使不出来一点灵力,一如他刚才试过无数次那样。 贺兰溪有些疑惑,不过他的神情看似暂时不太在意。 动作间,太过宽松的长袖却随着动作滑落,似不经意得在顾山主眼前露出一只漂亮的藕臂。 顾山主默不作声地看着,看似淡漠,双眸却有几分炽热。 “就是这身体没有灵力,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不太习惯。” 闻言顾山主在他身上打量须臾,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已经结成妖丹,怎会没有灵力?” 贺兰溪摇头说:“不知道啊,要不是因为没有灵力,我早就去找你了。” 顾山主沉默了下,没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连顾山主也不知道 贺兰溪揉着肚子岔开话题:“回去再想吧,我现在好饿,想吃饭了。” 自从贺兰溪结成金丹后就很少进食了,可这次化形后失去了灵力,他在这等了顾山主几个时辰,竟然有了饥饿和寒冷的感觉。 不过这才像是真正活着的感觉,贺兰溪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总不能是真的没了灵力吧? 那他该如何是好? 顾山主的神色俨然也很是凝重。 山中有灵,而顾山主为主。 他自能号令幽明山,不论是山上何处,他只要通过意念便可出入。 于是对待这位老实的前夫贺兰溪毫不客气,直接抱着他的手臂凑过来,还冲顾山主抛了个媚眼。 “那咱们就快走吧,我刚好有个秘密告诉你。” 距离太近了,贺兰溪趁机打量了下。 他的新身体刚到顾山主肩膀高,可他十年前可是要比顾山主高一点点的,想想真的很亏。 不过顾山主没察觉他这一番比较,已经抱起贺兰溪飞离禁地。 贺兰溪抱紧怀里的书本,不自觉靠着自家前夫结实的胸膛更近一点,手背时不时摸到那硬邦邦的肌肉,顿时心底大惊:顾山主不得了了,不但长高了,连肌肉都更结实了。 不过几息,贺兰溪又回到了观山楼。 刚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跟顾山主分享自己的秘密,直接把怀里的书丢给顾山主,贺兰溪让顾山主自己看书,一边问他话。 “最近无上宗是不是出了事,宗门大比时,有魔修潜进无上宗,在大比之日重伤了无上宗首席弟子叶霄?” 顾山主看见那书上封面时的神情一变,有几分嫌弃闪过。 “你怎么知道的?” “看书知道的呗。” 还是一本还在连载中的书。 贺兰溪支着下巴坐在他身边,因他姿势恣意,衣衫大开。 大片玉白胸膛显露人前,胸前微红更是明显,还有那一双纤细长腿 也是勾人垂涎。 顾山主双目似有些怔忡,但又听贺兰溪的话翻开了这本奇怪的书。 随后,他双眸忽地一紧,澄澈眼底明显也很惊讶。 顾山主一目十行,阅读的速度快得惊人,又异常认真。 贺兰溪就靠在他身边,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眼里不知道是戏谑还是认真的脉脉情意。 顾山主看到最后,眉头已是紧锁。 或许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他也注意到了后面几乎全是空白页。 贺兰溪说:“我在禁地里醒来时这本书就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来,里面全是叶霄那小子的经历,我还想问是不是顾山主你给我送来的书呢。” 顾山主:“不是。” 贺兰溪摆手道:“我也知道啊,顾山主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顾山主道:“禁地是幽明山腹地,只有我顾家人能出入,除了我就是三叔,三叔也不会做这种事。” 贺兰溪却说:“我觉得这本书很奇怪,上面都是叶霄做过的事情,不瞒你说,刚才我亲眼看见它自己把内容补充上去了,后面那几页的内容全是在你来之前这本书突然出现的,所以我之前问过你无上宗的事,是因为如果这本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顾山主将书本随意放在小几上,但目光却是在书上停留了良久。 贺兰溪说:“我怀疑这本书是一个法器。” 顾山主不会怀疑贺兰溪的话,这俨然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但顾山主也很笃定地说:“这不是法器,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贺兰溪微一挑眉。 好吧,顾山主见多识广,他说这是普通的书就是普通的书,可是 “可上面的内容统统都是围绕着叶霄的,而且这本书又玄乎得很,顾山主,后面那几页的内容都是最近在叶霄身边发生过的事情吧?” 顾山主不大了解,“因为上次我介入调查你的死因无上宗已经有所介怀,我也许久没再去过问无上宗的事。” 闻言贺兰溪笑了笑,有些不甘心地揉着脑袋上的包。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真有意思不过要是什么用都没有的话,我还白白被砸了一个包。” 顾山主的目光一凛,随着他的手看去,果真见到被长发遮掩的额角上那一抹紫红,他立时皱起眉头。 “我去给你拿药。” 贺兰溪笑着点头,“顺便帮我拿饭来,我真的饿了。” 顾山主没应话,已经起身出门去,但贺兰溪知道他一定会带饭回来的。 幽明山的伙食一如既往的美味,贺兰溪饱餐一顿的时候,顾山主还在琢磨着那本书的事情。 “即使我可以查到叶霄的身世,也从不知道他手上那把剑中有灵。” 贺兰溪听着也放下了筷子,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捡了一大宝器,这可能还是天道的恩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4.第二百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 v章购买比例超30可破,或等待72小时替换,谢谢 边上护法的顾玄也在感应到了禁地中骤然爆发的浓郁灵气。 几乎连幽明山的护山结界也无法压抑, 那磅礴的灵气还是泄露出去,仿佛某样天地灵宝出世时的情形一般, 连山上山下的灵兽也开始躁动起来。 顾玄不由惊诧,“他化形了。” 顾山主点头,不再等顾玄多说, 意念一动, 他的身影便在房中消失。 只一息间, 他已出现在那片盛开着无边无际红莲的禁地里。 再是熟悉与镇定,眼前的场景还是让顾山主惊艳不已—— 满天红莲中,浑身未着寸缕,仅仅依靠着及腰乌发半遮半掩的少年抱正着双膝蜷缩在小小的浮台上。 莲池里环绕着许多灵气, 散发着淡淡幽光, 绕着那少年身侧飞舞。 少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但因为顾山主的出现, 周身的灵气大多散去,也惊醒了少年。 他抬头看了过去,当看着浮空中那一袭青衣时,那一双桃花眸子浮现出几分可怜兮兮来。 “顾山主, 你可终于来了。” 话里颇有几分控诉的意味。 顾山主怔愣过后, 耳根悄然泛起红晕, 又不忍移开视线, 只好对上少年那一双灵动眼眸, 不过还有些迟疑。 “贺兰溪?” 新相貌太过艳丽,果然是妖修该有的脸,连顾山主都不敢确认。 见状贺兰溪只无奈点头,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异常瞩目,“我快冷死了,顾山主能不能给我件衣裳?” 顾山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衣物。 下一刻,一件红袍便盖在了贺兰溪赤裸的身上。 红衣配玉肌,顾山主眼底一热,忽地别开视线,却落到了那一方并不大的石台上,与贺兰溪相对而立。 贺兰溪朝顾山主感激一笑,神色自若地在他面前穿上衣袍。 这具新身体还是让贺兰溪很不习惯,加上刚才四肢僵硬被冻僵了,他刚站起来便要摔倒,幸好顾山主挥出一道灵力稍微扶了一下。 贺兰溪穿好衣服,怀里还抱着一本书,这才慢悠悠地看向顾山主,眸中刻意含着几分轻佻勾引。 “顾山主,你看我这新身体长得什么样?” 顾山主道:“尚可。” 那就是不好看咯? 贺兰溪啧了一声,心说顾山主眼光真高,好挑剔。 “我也觉得不如从前,我刚才池边照过了,还算勉强吧,比起我之前还差了一点,不过还挺满意的。” 他说着又抬起手臂来活动了下,手上依旧使不出来一点灵力,一如他刚才试过无数次那样。 贺兰溪有些疑惑,不过他的神情看似暂时不太在意。 动作间,太过宽松的长袖却随着动作滑落,似不经意得在顾山主眼前露出一只漂亮的藕臂。 顾山主默不作声地看着,看似淡漠,双眸却有几分炽热。 “就是这身体没有灵力,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不太习惯。” 闻言顾山主在他身上打量须臾,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已经结成妖丹,怎会没有灵力?” 贺兰溪摇头说:“不知道啊,要不是因为没有灵力,我早就去找你了。” 顾山主沉默了下,没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连顾山主也不知道 贺兰溪揉着肚子岔开话题:“回去再想吧,我现在好饿,想吃饭了。” 自从贺兰溪结成金丹后就很少进食了,可这次化形后失去了灵力,他在这等了顾山主几个时辰,竟然有了饥饿和寒冷的感觉。 不过这才像是真正活着的感觉,贺兰溪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总不能是真的没了灵力吧? 那他该如何是好? 顾山主的神色俨然也很是凝重。 山中有灵,而顾山主为主。 他自能号令幽明山,不论是山上何处,他只要通过意念便可出入。 于是对待这位老实的前夫贺兰溪毫不客气,直接抱着他的手臂凑过来,还冲顾山主抛了个媚眼。 “那咱们就快走吧,我刚好有个秘密告诉你。” 距离太近了,贺兰溪趁机打量了下。 他的新身体刚到顾山主肩膀高,可他十年前可是要比顾山主高一点点的,想想真的很亏。 不过顾山主没察觉他这一番比较,已经抱起贺兰溪飞离禁地。 贺兰溪抱紧怀里的书本,不自觉靠着自家前夫结实的胸膛更近一点,手背时不时摸到那硬邦邦的肌肉,顿时心底大惊:顾山主不得了了,不但长高了,连肌肉都更结实了。 不过几息,贺兰溪又回到了观山楼。 刚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跟顾山主分享自己的秘密,直接把怀里的书丢给顾山主,贺兰溪让顾山主自己看书,一边问他话。 “最近无上宗是不是出了事,宗门大比时,有魔修潜进无上宗,在大比之日重伤了无上宗首席弟子叶霄?” 顾山主看见那书上封面时的神情一变,有几分嫌弃闪过。 “你怎么知道的?” “看书知道的呗。” 还是一本还在连载中的书。 贺兰溪支着下巴坐在他身边,因他姿势恣意,衣衫大开。 大片玉白胸膛显露人前,胸前微红更是明显,还有那一双纤细长腿 也是勾人垂涎。 顾山主双目似有些怔忡,但又听贺兰溪的话翻开了这本奇怪的书。 随后,他双眸忽地一紧,澄澈眼底明显也很惊讶。 顾山主一目十行,阅读的速度快得惊人,又异常认真。 贺兰溪就靠在他身边,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眼里不知道是戏谑还是认真的脉脉情意。 顾山主看到最后,眉头已是紧锁。 或许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他也注意到了后面几乎全是空白页。 贺兰溪说:“我在禁地里醒来时这本书就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来,里面全是叶霄那小子的经历,我还想问是不是顾山主你给我送来的书呢。” 顾山主:“不是。” 贺兰溪摆手道:“我也知道啊,顾山主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顾山主道:“禁地是幽明山腹地,只有我顾家人能出入,除了我就是三叔,三叔也不会做这种事。” 贺兰溪却说:“我觉得这本书很奇怪,上面都是叶霄做过的事情,不瞒你说,刚才我亲眼看见它自己把内容补充上去了,后面那几页的内容全是在你来之前这本书突然出现的,所以我之前问过你无上宗的事,是因为如果这本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顾山主将书本随意放在小几上,但目光却是在书上停留了良久。 贺兰溪说:“我怀疑这本书是一个法器。” 顾山主不会怀疑贺兰溪的话,这俨然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但顾山主也很笃定地说:“这不是法器,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贺兰溪微一挑眉。 好吧,顾山主见多识广,他说这是普通的书就是普通的书,可是 “可上面的内容统统都是围绕着叶霄的,而且这本书又玄乎得很,顾山主,后面那几页的内容都是最近在叶霄身边发生过的事情吧?” 顾山主不大了解,“因为上次我介入调查你的死因无上宗已经有所介怀,我也许久没再去过问无上宗的事。” 闻言贺兰溪笑了笑,有些不甘心地揉着脑袋上的包。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真有意思不过要是什么用都没有的话,我还白白被砸了一个包。” 顾山主的目光一凛,随着他的手看去,果真见到被长发遮掩的额角上那一抹紫红,他立时皱起眉头。 “我去给你拿药。” 贺兰溪笑着点头,“顺便帮我拿饭来,我真的饿了。” 顾山主没应话,已经起身出门去,但贺兰溪知道他一定会带饭回来的。 幽明山的伙食一如既往的美味,贺兰溪饱餐一顿的时候,顾山主还在琢磨着那本书的事情。 “即使我可以查到叶霄的身世,也从不知道他手上那把剑中有灵。” 贺兰溪听着也放下了筷子,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捡了一大宝器,这可能还是天道的恩赐呢。” 顾山主不认为会这么简单,“即使这是事实,书上会出现的内容也只有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你拿着也没用。” 贺兰溪不赞同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确无法改变,但叶霄是我的仇人,知己知彼,我才好报仇。而且这么说来,书上会出现的内容都是围绕着叶霄发生的事情,日后若是你我谁靠近了叶霄,兴许也会在这书上出现呢。” 顾山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贺兰溪抹了嘴,又过来黏上了顾山主,扬着漂亮的笑脸。 “我把我的秘密告诉顾山主了,顾山主也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顾山主:“我没说过要交换秘密。” 贺兰溪故作委屈道:“你我夫妻一场,我问你个问题你都不肯回答。” 顾山主想了下,道:“你说。” 贺兰溪还没问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可他又不太确定,心跳得便有点快。 “那顾山主能不能跟我说说,你那时为什么要救我?” 顾山主目光闪躲着垂下双眸去,左眼上一丝金光稍瞬即逝。 水镜乍破,一切镜像化作虚无。 沉寂的庭院里,红枫铺了一地,在清冷月色下艳丽得有些诡异。 一人伫立在亭中,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的黑色斗篷也染上寒意。 一身玄衣道袍的顾玄在那人身后出现,显然也是他击破了那方水镜。 顾玄神色不虞地提醒道:“小山主不喜欢旁人窥探他的私事,而且若是让山灵发现了,你就走不了了。” 那人笑了一声,听上去有些清冷,或是带着几分傲然。 他的声音极其好听,宛如一把上好的古琴被琴艺最好的琴师弹奏时,响起的泠泠琴声。 “他身边的那个少年是什么人,我从前没见过他。” 顾玄道:“那是山主在乎的人,你若动了,他会跟你拼命。” 那人并没有将这话里的警示放在眼里,只是继续道:“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息,隔了这么远我都闻到了,难怪我来时见到山下聚集了那么多妖兽,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那是山主的人!” 提起这事,顾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但眼前这个人也不好糊弄,他只能向那人下逐客令。 “山主还有山上的长老们都不想见到你,若让长老们发现定也不会轻饶你,你走吧,别再来了。” “山主这么绝情,好歹我与他” 那人说着一顿,没再继续下去,却又是一笑,带着几分讽刺。 斗篷下露出苍白消瘦的尖细下巴,笑容却有些邪气。 那人又暗含着几分莫名的冲动,声音刻意压得低低的,“那个小娃娃的身体很特别,让人很放不下呢。” “胡言乱语!” 多次劝告不听,还妄想染指山主用最珍贵的东西换来的人,脾气再好如顾玄也有些气恼了。 那人像是故意惹恼顾玄,达成目的后已经化作一团黑雾消失。 可那极其好听的笑声仍在顾玄耳畔响起,还有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我会再来的”亦渐渐飘远。 贺兰溪盯了一阵,看得顾山主极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贺兰溪问:“你眼睛怎么了?” 顾山主摇头,“没事。” 贺兰溪不信顾玄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在幽明山上,他最了解,也最不了解的人就是顾玄。 跟这老狐狸说话,必须多长几个心眼,每句话都得细细琢磨。 那句话肯定是顾玄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到底想提示贺兰溪什么? 顾山主一点也不愿意透漏,贺兰溪也就泄气了,但又调笑地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长针眼了。” 如他所料,顾山主还是当做没听到,他神色自若回了屋,又很快出来,还拿了一件外袍递给贺兰溪。 贺兰溪好奇道:“干什么?” 顾山主沉着脸,“去找宋云扬。” 贺兰溪笑了,“刚才可是你自己说不想去的。” 顾山主皱着眉,有点苦大仇深的意思,在庭院前回头看向贺兰溪。 “三叔说是为了你好。” “哦,三叔说的啊。” 贺兰溪阴阳怪气的复述了一遍,却是喜滋滋的抿唇轻笑起来。 无端撩人。 顾山主垂下双眸深呼吸一遍,抬手伸向贺兰溪,弹指间已召出灵剑休宁,剑光闪烁着几分雪色,浮空在日光下的光景十分梦幻美好。 “走吧。” 贺兰溪主动拉住他的手,顾山主似僵了一下,将他带上了飞剑。 灵剑化作剑光,快速离开幽明山。 看着山下如画的山川河岳,贺兰溪又悄悄挪近了顾山主身边,两只手都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前夫花容月貌,这等占便宜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了,他故意装作害怕,眼巴巴看着顾山主说—— “我恐高。” 顾山主道:“你不是会御剑吗?” 贺兰溪嘴角一抽,顾山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无趣,然后他又解释说:“我以前也很少御剑啊,平时不是有你带我吗?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怎么出门了。” “是吗?” 顾山主幽幽目光看来,仿佛是在指证他们还是道侣的那半年里自己时常御剑出去玩,独留他一人在幽明山上独守空闺似的。 贺兰溪立马改口,“我现在太弱了,所以才恐高啊,你快点抓紧我了,不然我要掉下去了!” 顾山主这次便从善如流,抬手环住了贺兰溪的肩,贺兰溪便趁机钻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舒服得一双漂亮的眸子的眯了起来。 贺兰溪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人,安静不了多久就要拉着顾山主扯东扯西,顾山主无心应付,多半是不会回答。 可是每每见贺兰溪表现出来失落的表情时他就会多说几个字,心里估计再说天生话唠果然难以应付。 终于到了百里外的伽蓝城。 伽蓝城也在东陵,几乎是到了边界,却多是凡人居住的地方。 万妖宗三长老宋云扬最爱流连人间。 他知悉世间万物,是因为他虽然生之为妖,又与众妖的道不同,甚至与世间万千修士的道法也俨然不同。 他是顾山主见过的唯一一个以书入道的修士,他看过世间千千万万的书,记忆超群,对外称无所不知。 可即使宋云扬生得儒雅俊俏,宛如一个翩翩君子,但也掩饰不住他天生好色的本性。 多年前顾山主就被他调戏过,因此,贺兰溪和顾山主都不喜欢这个人,但现在他们又有事相求。 宋云扬在东陵有自己的落脚点,最近这些年他一直待在伽蓝城里。 这里是凡人与修士都有交集的地方,万妖宗与正道诸仙门交好,妖修在这里并不会被人驱逐或是轻视。 顾山主得到消息,宋云扬此时就在城中最大的拍卖场—— 朱楼。 说起来,顾山主和贺兰溪也就是因为来这个名叫朱楼的拍卖场逛的时候认识宋云扬的。 他们到时是白天,拍卖还没开始,当然贺兰溪也不是来拍卖东西的。 在朱楼门前,一位金丹期的女管事出来迎接他们。 女管事一见到顾山主腰间的幽明山玉牌便惶恐的将人请了进去,将他们带到宋云扬的住处。 路上贺兰溪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致,还不忘拉着顾山主絮絮叨叨。 “顾山主,你还记得这里吧” 顾山主面无表情的走着,时不时应一声当做回答。 贺兰溪自顾自说得开心,只要顾山主在身边,他不用回答,他这样自言自语都能说一天。 到宋云扬的院落前,那位女管事便自行告退。 贺兰溪跟着顾山主一起进了院中楼阁,满园的桃瓣翻飞,铺满地面,白雾弥漫遮挡了前路。 空气中都是馥郁的花香。 “啊嚏” 贺兰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山主见状一挥袖,那一地桃色便于瞬间吹散,白雾随之渐渐散去,空气得以恢复清新。 只是下一刻,院中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笑声—— “这不是顾山主吗,怎么得空来看在下啧,顾山主身边的小友生得好俊,顾山主这是忘了那位第一美人,新找了个小情儿不成?” 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调笑之意,顾山主的脸一下沉下来。 贺兰溪一听就知道是宋云扬这个喜欢故弄玄虚的色胚。 竟还敢以言语调笑他们二人 虽说他们都是旧识,可一想到现在在所有人看来他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贺兰溪眼珠子一转,突然抱紧顾山主的手,装出惊恐万状的样子。 “山主,他是什么人,我害怕” 顾山主一脸漠然,并不陪他演戏。 白雾遮掩中的那人却是突然“咦”了一声,像是有些好奇。 待白雾散去后,在几株桃树之后的凉亭里果然现出一人。 一个相貌俊郎的白衣书生正自恃风雅地手持一颗白子,面前正好是一个下到一半的棋局。 此人正是宋云扬。 贺兰溪不难看出宋云扬在看到顾山主时眼里闪过的那一丝艳羡,他暗嗤一声,跟随顾山主走了过去,是寸步也不离。 宋云扬放下棋子起身,惊艳的目光落到了贺兰溪身上。 “顾山主身边这位小友好生熟悉,不知我们可曾见过?” 贺兰溪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么跟他搭话的,这次还是没变,他忍不住翻了白眼,连勾搭人的套路都一点没变,都过去十年多了好吗? 顾山主向来少话,且在宋云扬面前他是一刻也不想待,还没坐下,他就直言说:“来找你问话,你只管回答就是了。” 大意是你少废话,别来勾搭我,和我身边的人,顾山主何时都是这般酷拽,贺兰溪表示很喜欢。 宋云扬应该也是见怪不怪了,好歹也是万妖宗的三长老,可顾山主在他面前还是个后辈,他不以为然的摆手道:“顾山主何必如此着急,来来,咱们坐下好好叙叙旧,顺道说说你身边这位小美人呗?” 顾山主冷着脸坐下。 贺兰溪也自觉跟紧,可刚一坐下贺兰溪就被顾山主指着问宋云扬。 “你看看他为何不能使用灵力。” 贺兰溪:“” 宋云扬也惊讶了下,顺着话问:“这位小友是你什么人?” 顾山主皱眉不语。 贺兰溪干笑道:“我是顾山主的表弟。” 宋云扬不信,“顾山主有个身为妖修的表弟?我怎么没听说过。” 可是顾山主压根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宋云扬等了一下,还是不死心的调头去问贺兰溪。 “这位小友,姑且当你是顾山主的表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贺兰溪想了下,“顾小竹。” “真名?”宋云扬半信半疑。 贺兰溪点头,又看向顾山主,果然瞧见顾山主耳根红透的模样。他故意胡诌了个跟顾山主相似的名字,内里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 宋云扬突然说:“我觉得你跟我一个朋友有点像,不过我那位朋友已经不在了,否则你们见上面的话,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贺兰溪随口应道:“是吗,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宋云扬长叹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我朋友其实就是顾山主的前任道侣当然了,东陵没几个人知道顾山主有个前道侣,不过幸好我见过,我俩还是私交甚笃。我敢保证,若是贺兰兄瞧见你与顾山主相处如此融洽,定会很想与你成为好朋友的。” 贺兰溪:“是吗?” 宋云扬诚恳点头。 这时顾山主看宋云扬的目光十分冷漠,已经宛如死人了。 贺兰溪忍笑捏了捏顾山主掌心,他和宋云扬哪里是什么朋友,倒是这家伙一直都惦记着顾山主。 这个人是情敌。 顾山主和贺兰溪不约而同的都在心里给宋云扬打上标签。 说完这些话后,宋云扬也不敢再磨蹭,在顾山主刀子似的目光下放弃继续缅怀已逝的“好友”。 转眼干起正事来,宋云扬让贺兰溪伸出手来,在他手腕上输入一道灵识,但很快他又撤了手,神色有些为难。 “怎么样?”顾山主问。 宋云扬斟酌一下,道:“小竹身上的灵脉其实已然全数打开,而且他已经结丹了,但身体里却感知不到灵力的存在,明明妖丹还在运转,这种情况让我想到了一种体质。” “什么体质?”贺兰溪问。 宋云扬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山主,唇边是不大正经的笑容,“顾山主,你要问我问题,好歹也要给点报酬吧?” 正说到关键,贺兰溪道:“你怎么这么贪,不就是问个问题吗?” 宋云扬又看向他,不可思议的说:“你说这话跟我那位朋友就更像了,他带着顾山主来找我问话,没一次给过钱的,不知道赖了多少帐,你可是不知道,在外头,别人问我一个问题的市价至少得是千块中品灵石。” 若是贺兰溪往常定会回答,还有人出十万上品灵石想买他一笑呢。 但贺兰溪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顾山主还在身边,要收敛一点,他应该是喜欢乖一点的 顾山主冷声道:“要多少酬劳尽管找幽明山拿。” 宋云扬自然不会缺这些灵石,也就是习惯调笑一句罢了,见顾山主如此阔绰,又是他自己立下的规矩,只能说出答案。 “众所周知,精怪是有天赋的动物修炼而成,而被排除掉的那些不能修炼的动物或是植物,它们其实也是有灵性的,只是体质不好,因为体内无法聚集天地灵气,也就没办法进行修炼,这种体质又同人类修士中的废灵根如出一辙。” “废灵根?” 贺兰溪突然有点心凉。 顾山主也不可置信道:“他怎么可能会是废灵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5.第二百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 v章购买比例超30可破, 或等待72小时替换,谢谢  这倒不一定,但没有如果, 命中注定他会有这一劫。 顾山主哑然。 贺兰溪算是看清楚了, 顾山主这是不愿意帮他了, 还劝他别跟叶霄作对,这怎么可能? “我明白了, 顾山主只是不想帮我了。” 顾山主面上一怔, 正欲解释, 但贺兰溪更快的抢了先。 “说来也是, 十年前顾山主就已经与我和离了,昨日我也休了你,你我早已互不相干, 杀叶霄报仇是我自己的事,怎么好劳烦顾山主帮忙?顾山主曾救我一命我已是感激不尽, 即使你不帮我也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顾山主闻言面露无奈, 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叶霄此人并不简单, 我只是想劝你量力而行,不要冲动, 以免伤及自己” “好了, 我知道我现在很弱, 顾山主不必几次三番提醒我!” 贺兰溪毫不客气的将他打断, 瞪着顾山主,已是气得发抖。 “但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顾山主,既然你我已经不是道侣了,你就别再来管我的事!” 再次被提醒了这个事实的顾山主不再多言,脸上却有些冰冷。 他本来只是担忧贺兰溪贸然对上叶霄会有危险才有了这一番规劝,但见因为自己的话让他身上煞气更甚,也更加恼怒了,就不再惹恼贺兰溪。 不知道贺兰溪是怎么了,自从他从幽明山离开后,他的态度与之前的变化很大,身上总有一股戾气。 这不只是对段殷殷的恨,或许还有对他的怨愤。 顾山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兰溪也无心与他再争辩,他也知道自己是迁怒过多,顾山主是为他好,但说的话总是他不爱听的。 顾山主总是要跟他对着干。 贺兰溪气闷不已,转身就走。 顾山主想要跟上去,贺兰溪却背着对他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如此一来,顾山主踏出的步子便又收了回去,他眼睁睁的看着贺兰溪走进有些昏暗的树林里,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也不敢再跟上。 夜色撩人,清冷明月斜斜的挂在天边,林中清风拂面。 贺兰溪吹了一阵冷风后才冷静下来,回头时发觉顾山主果然没有跟来,贺兰溪心里又起了些涟漪。 这一转念,贺兰溪又觉得他不跟顾山主吵架,起码顾山主还是为了他好才说了那些话。 自从离开家,他一人在无上宗零落,再有了家就是在幽明山。 贺兰溪从来没想过放弃顾山主,而顾山主却突然亲手打破了他的梦境,让他再一次被人抛弃。 可他怄气了十年,死而复生,顾山主又将他带了回去。 贺兰溪以为这就是转机,顾山主又轻易的让他走了。 贺兰溪一开始离开幽明山时还未过神来,他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同一个人再度丢弃了。 这次顾山主又来秘境里找他,这完全是贺兰溪预料之外的。 顾山主于他,是惦记了十年的道侣,而不是前任,他从来就没想过放弃他和顾山主之间的关系。 说什么和离,不过是口头上的怄气话罢了,为了逼顾山主的话。 那深刻入魂生生世世的姻缘契约岂是他们一句儿戏能改的? 顾山主未免将他看得太笨。 这家伙肯定是在骗他! 贺兰溪若不是憋着这一口气,前十年里就回去找他了。 因为和顾山主之间的天契,他不可能再去找别的人了,顾山主也一样,贺兰溪就不信顾山主真的放弃他了。 可是被顾山主的两次丢弃后,贺兰溪不得不信命了。 到头来,他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如他一直在原地等候,而顾山主却两次将他丢下。 贺兰溪根本琢磨不清顾山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再尝试第三次被人丢下的滋味。 他在逼顾山主说出和离的真相,逼自己暂时离开顾山主,其实也是给自己预留了一个退路。 如果可以,他能舍弃顾山主吗? 可是见到他,贺兰溪就忍不住将他划分成自己人。 这麻烦的家伙真是烦透了! 可他这两日表现还不错 贺兰溪本来想要放下的怒火却在今夜又被顾山主勾了起来。 而这一切争执,都是因为叶霄。 叶霄和顾山主并没有过甚的交情,顾山主却劝贺兰溪莫与他为敌。 贺兰溪除了怒气,还有妒火。 他现在就想杀了叶霄! 不过他也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和叶霄之间的距离,难以下手。 但贺兰溪并不是完全没有筹码,他也不是一定要等到找到元芝后重新修炼才能除去叶霄。 只要他动用 贺兰溪很快止住这个快要触碰到禁区的念头,他晃了晃脑袋,深知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刚才险些 险些就魔怔了。 就着皎洁月光,贺兰溪抬起自己的手,他现在根本用不了灵力,他也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 那他要如何找叶霄报仇? 有个声音在心底悄然响起—— 天地间能修炼的气却不仅仅只有灵气,你难道忘记自己 贺兰溪双眸倏然怔住。 几缕幽黑气息正环绕着他白皙纤细的手指运转,它们对他十分友好,甚至急迫的想要他将它们化为己有。 拥有它,就可以杀了叶霄 贺兰溪瞳眸里幽黑渐深。 他有些呆滞地缓缓蜷缩起五指,那几缕黑气便很快散得无影无踪,又像钻进了他的掌心里似的。 静谧的树林里多了几条黑影,正悄悄向贺兰溪靠近。 来人动静不再掩饰,贺兰溪放下手,幽深纯的瞳眸循声看去。 来者有三人,俱是黑衣蒙面,看模样与今日对付叶霄的那群人应该是一伙的。只是他们会来找他,贺兰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那三人为首的黑衣人已经走到贺兰溪面前来。 “总算等到了一只落单的小绵羊。”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笑意,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得意。 确实,贺兰溪在一行人中实力是倒数的,他虽然有妖丹,但却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给别提修为。 估计这些邪修也看出贺兰溪华而不实的本质,或许,他们还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贺兰溪的。 贺兰溪牵动唇角,笑容颇为生硬,这在那几人看来像是在害怕似的。 “把他带回去,跟那些人交换。” 为首的黑衣人指挥另外二人做事。 贺兰溪却也不逃,只不疾不徐地的头望了一眼。 漆黑幽静的树林里应当没人。 他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现在回去找人帮忙也来不及了。 这些邪修的目的不过是抓他换叶霄,可是贺兰溪并不想让他们如愿。 索性身边没有亲近的人,而这些人又撞到了他的气头上 贺兰溪笑容愈深,这才正视正在向他走来的另外两个邪修,他垂头看着白皙的五指,低低笑了一声。 “到底谁是羊,谁又是狼” “他说什么?” 两人中一人步子停顿了一下,有些诡异的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那同伴说:“别管了,兴许这小子还有些能耐,小心点。” 二人便谨慎地一步步靠近贺兰溪,直到距离他还有五步的距离时,他们终于看清了贺兰溪的笑容。 觉得古怪的同时,只见贺兰溪一直瞩目在右手上的双眸倏然抬起—— 那双瞳仁却变成了浅灰色,宛如鬼魅,眼底净是阴鸷杀机! 一人惊道:“这是怎么了?” 他的同伴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贺兰溪五指一收,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话。 “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此刻的模样很是诡异,让人莫名惊悚,那二人面面相觑。 就是这时,贺兰溪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刹那穿透了那二人的身体! 那二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直直倒下了,面上还是那副惊恐的神情,双目死死瞪着。 余下为首那人显然猜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没有靠近就知道手下那二人已经死了。 当他惊诧的目光从尸体上往上看去,先前见到的那个红衣少年已然完全变了一副面貌—— 刚尝过血戾气浓重的鬼魅正讨好的缠绕在少年身侧,身形似一条黑龙,一双血眸在夜色中格外惹眼。 红衣少年全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黑气,蹭在白皙的脸颊旁,似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一般。 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少年足下的地面多了一片如水般的黑色阴影,紧紧黏在脚下。 或是那鬼魅带来的,他原本洁白的手上更是被黑气晕染,几缕黑雾挂在他的指尖,连指甲都泛着灰黑。 那黑气还想往白皙如初的手臂上爬去,势要将他弄得浑身脏透。 可贺兰溪的肤色很白,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瓷白,他的眼睛很亮,明亮闪烁得有些惊人,又有一种似青莲般出淤泥不染的诡谲的清秀。 “这是”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这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行为。 贺兰溪眼前一晃,便回了神,却见手中黑气缭绕,他惊恐地不往后退开,脚下那一片阴影却如影随形。 这是 贺兰溪知道这是什么,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的真面目。 他知道这些东西能让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抗拒这些东西。 贺兰溪惊慌失措,拼命甩手想要将这黑雾甩开,却毫无用功。 那些暗黑的雾气依旧环绕在他身侧,他想起来一句话,便颓然放弃了—— 一旦启用,便无法甩脱 一时冲动,让那些东西占据了心神,已经无法回头了。 贺兰溪还是不愿,只好蜷缩起五指,将它藏在掌心里,像是掩耳盗铃一般,才慢吞吞地看向那人。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杀叶霄?” 那人可算回神,混乱片刻后,他竟恭敬地拱手行礼,急道:“前辈,是我无礼惊扰了您,但这叶霄我们非杀不可,前辈与我们是同类人,应该明白我们的规矩呃!” 那人话还未说完,脖子上被便一道黑气悄悄缠绕上。 表面上如此,但只有那人自己清楚,那看似轻柔的黑雾却力量极大,正紧紧的缠着他的脖子。 贺兰溪双眸渐渐恢复幽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语气慌乱而急切的摇头怒斥,“谁跟你们是同类人你们是邪魔歪道,我不是!” ——二十多年前,贺家。 屋中坐着许多修为不低的人。 他们以一个红衣貌美的女修为首,正在讨论这一件事情。 他们打算将那女修的孩子驱逐出去,因为那个孩子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却不可控的神秘力量。 那女修名为贺悯,是新任的贺家当家。 在几个月前,她的父亲在与魔君对决时离世了,她担任了家主之位。 当时家中有许多家老是并不同意的,但她的修为很高,是这世上稀罕的大乘期,已经就摸到飞升的门槛。 即使家老反对,她依旧当上了家主。 但不幸的是,她的道侣也在几个月前离世了,是为了救他们三年前被魔君掳走的那个孩子。 而今那个孩子安全回来了,族里要将那孩子驱逐出去。 贺悯的脸色非常难看,但也难掩她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容颜。 家老们都赞同将那个从九幽境里救回来的孩子驱逐出去,可贺悯一日不开口,追随贺悯的人便会反对这个提议。 且最终决定人还是贺悯。 因为她一直沉默,有人坐不下去了,毫不客气的说:“贺悯,别怪我说话难听,那孩子生来就是个怪物,你们都知道他邪门得很,当年他出生的那个血月之夜,因为那种怪力引发的那场兽潮搅得整个贺家天翻地覆的事情你们都忘了吗?而且他又在九幽境里待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入了魔道,我们贺家定不能容下他!” 他这话一出,贺悯的脸色更加难看,任谁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的孩子是个怪物,都没人能忍受的了。 另一位家老也看出来了,急忙拽了那人一把,堆着满脸宽厚笑容,语重心长的劝道:“阿悯,他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九叔知道你舍不得兰溪那孩子,可谁让他倒霉呢?” “他生来命不好,就算你暂时封印了他的魂力,可他越长大魂力也会越强,迟早是封不住的。你该明白的,他这样子,在我们正道是容不下的,九叔只是个提议,还是将他送走吧,他留在这里,难免会招来杀身之祸呀。” 贺悯微微失神的双眸可算多了几分灵动,她看着那位家老,面上依旧冰冷,也仍然没有任何表态。 支持贺悯的人见状便开始反驳那两位家老,双方七嘴八舌的争辩着,屋里议论声不断响起。 贺悯始终没有说话。 双方人都快掐起来了,也无人看到贺悯已经站了起来。 贺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却在踏出房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让屋里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你都听到了。” 贺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正抱膝蹲在门前偷听的小贺兰溪,眸中是万重冰霜般的冷漠疏离。 那时才九岁的贺兰溪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整张脸上都是惊慌失措,微红的眼角还有几抹没擦干净的泪痕。 他看着贺悯,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双手去,又小心翼翼地拉住了眼前绣着九瓣莲花的朱红衣摆。 他小声哭求道:“母亲,我会听话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贺悯却不语,心中回荡着方才那位长老说过的一句话—— 谁让你倒霉呢? “我也是草木系精怪,但我见识过千千万万种精怪,自认可以一眼看穿低于我修为的精怪本体,可我却从未见过像小竹道友这样的本体。” 连宋云扬都看不出来,贺兰溪更加肯定自己其实就是一棵路边的小野草了。 但顾山主却略过了这个话题,“此事你不必多管,你只需要告诉我该如何才能让他修炼即可。” “你倒是不客气”宋云扬抽搐嘴角,给他们二人解释,“所以说小竹道友的体质就是修士口中的废灵根,因为玉露的强行催生,他是结出了妖丹,但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筛子,没有吸收灵气的能力,也存不住任何灵气,即使有灵气灌入,也不能将其化为自己所用,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如修士那样重塑灵根。” 闻言贺兰溪又看向顾山主,他都这样了,只能抱紧顾山主这个大腿了。 顾山主果然是直接奔向主题,“你说,要怎么给他重塑灵根?” 宋云扬笑道:“精怪妖修的灵根与人类修士的灵根相差无几,皆是天生得之,而要塑造灵根,要用的灵药也一样只有一种,那就是先天元芝,据闻先天元芝有助修士生出灵根的效用。但凡灵宝灵药皆有品级,从地级c天级c仙级到神级,各分上中下三品,而这个先天级的元芝更是稀罕,可遇不可求。” 顾山主又问:“那先天元芝在何处?” 宋云扬失笑道:“都说了可遇不可求了,顾山主你以为是在大街上买菜那么简单的吗?” 顾山主不以为然道:“你肯定知道。” 宋云扬只是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这种级别这种效用的天材地宝只要一出世必定会遭到很多修士争夺,谁拿到了不是第一时间用了,还会带出来卖吗?” “真的找不到?” 顾山主的语气有点失落。 贺兰溪看得心一紧,心道这是他的事情,顾山主却比他自己还紧张,这么失望的小眼神真的是 让他好过意不去。 宋云扬摆手,转而对贺兰溪说:“小竹道友,你劝劝顾山主吧。” 看来宋云扬也是没法子了,贺兰溪笑了笑,心底沉甸甸的。 宋云扬不知道想的什么,又说起贺兰溪来,语气颇为落寞,“顾山主,你应该知道吧,贺兰溪在大半年前没了。” 顾山主侧首看了眼贺兰溪。 贺兰溪也有点尴尬,宋云扬在他面前跟他前夫讲自己的死讯 宋云扬这次倒不是在开玩笑,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很是苦涩。 “人生到底是无常,他走时估计也是想你的,若是你们没有和离,或许他也不会死,你说你何必非要跟他和离呢,早知我不就帮你瞒他那些” “什么?”贺兰溪满脸惊愕。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宋云扬突然哑声了。 顾山主面无表情的斜他一眼,侧首看向贺兰溪时,神色有些阴郁,他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我跟他说完话就走。” 贺兰溪更是好奇,可是顾山主都叫他走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一步一步挪出了桃花林外。 贺兰溪一人在外头等着顾山主,心里对刚在宋云扬那句话还耿耿于怀。 什么瞒着他的事情?难道顾山主跟他和离是被迫的? 真是搞不懂 最重要的是顾山主和宋云扬之间有了小秘密,而且还不让他知道! 贺兰溪心里痒得不行。 顾山主也很快出来。 贺兰溪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话,顾山主的脸色挺难看的,而且看到他的时候还撇开了视线。 顾山主说:“回去吧。” 贺兰溪应了一声,看着顾山主召出休宁灵剑,他犹豫了下再次抓紧了顾山主向他伸来的手。 跟来时不一样,贺兰溪回去的途中神色恹恹的,也不呼吸抱顾山主了。 顾山主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目光闪烁地频频望向他。 贺兰溪瞧见了又主动跟他说起话来,心说顾山主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家伙,不过也真是可爱到不行。 从朱楼回到幽明山。 贺兰溪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并不意外的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稍一侧首,就看见窗边的矮几旁,正在偷偷摸摸把圆球一般的小胖手伸向桌上点心的山灵大人。 贺兰溪有些错愕。 下床时,他的动静不小。 山灵大人猛然回头,板着一张软糯的小脸正色道:“吾只是来看看你们凡人做的食物有什么不同罢了。” 贺兰溪懵了一下,“我没说你偷吃。” 山灵:“” 看他一脸窘迫,贺兰溪笑了开来,大方地道:“你吃吧,顾山主的手艺还是很棒的,你说对吧?” 闻言山灵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头,满脸的赞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6.第二百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叶霄和师兄李匀战战兢兢的伫立在屋中, 他们二人是东陵内数一数二的仙门无上宗的弟子,今日来此是为了向幽明山主解释前段时间宗门内秘境出事,导致一名天才弟子陨落的事故。 无上宗这个名字听起来便引人遐想, 但在整个修真界中不过是个二流宗门, 因此即使身为无上宗的首席弟子, 叶霄在眼前这位幽明山主面前还是不得不恭谦有礼,甚至于感到卑微。 “三个月前是我门中的新弟子试炼, 当时贺兰师兄与小师姐段殷殷领队负责弟子们的安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秘境中居然出现了凶兽穷奇, 贺兰师兄为了救小师姐, 这才死于凶兽腹中” 叶霄说着,又抬眼看向端坐在窗边一袭青衣的幽明山主。 这个山主还很年轻, 他继任也不过五年。因上一任山主成功飞升了, 幽明山的担子便落到他的肩上。 但这么多年来,虽然幽明山一直是东陵之主的地位,却也不曾越界过问过其他仙门的事情。 因此叶霄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山主怎么会这么关心大师兄的死,还亲自介入了此事。 这点让无上宗的掌门也很惊讶。 幽明山主是个清冷到骨子里的俊秀男子, 即使他此时只是随意披着一件青灰色的道袍, 即使他并未一丝不苟的束着精致的发冠, 这般素雅清淡的模样也丝毫不比无上宗那位已经死去的幽明山第一美人逊色。 他的坐姿端方雅正, 素白修长的五指持着一卷古老的典籍,那双冷清的眸微微垂着,像是在认真看书。 幽明山主没有饮茶的习惯,他的屋中甚至连一丝人气也寻不见,他面前的茶几也就空荡荡的,却有些奇怪。 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有着并且仅有一点青翠绿意。 那是一株微小脆弱的灵草,通体青翠,宛如碧玉,栽种在一个白瓷花盘中。 屋中光线并不太好,独独有一缕日光透过窗棂,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倏然照在那一点翠绿之上。 刹那间,翠玉般的灵草泛起光芒,整个屋子都变得光亮温暖起来。 叶霄还未等到幽明山主的回话,心中开始打鼓,在身侧的师兄目光示意下,他再度提醒了这位幽明山主。 “顾山主,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师尊正在彻查那凶兽的下落,我等也定会找到真凶,为大师兄报仇的。” 幽明山主终于放下手中卷轴,抬起一双淡漠的眸子,却只是看向那一株灵草。 眼底似乎也映上几分暖意,明俊面容上的冰霜也稍微化去些许。 并无人注意到,在幽明山主的膝上有一缕不过指甲盖大小的幽蓝灵火伏在上边,小火焰慢悠悠的晃悠跳跃着。 那一点火苗又像是猫儿在摇摆尾巴似的,竟莫名有种慵懒的姿态。 “你们宗主认为凶兽从何处而来?” 幽明山主漠然的问话已清晰的在静谧的屋中回荡起。 无上宗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在他家秘境中竟然出现了凶兽,这点叶霄也无法解释,他哑口半晌,还是身侧的师兄李匀替他回答了。 “宗主认为,应当与魔道宗有关。” 当今修真界,正道仙门中以一山一庙两剑宗,以及仙道首席贺家为首。 山为东陵幽明山,庙为南域佛宗天音寺,两剑宗分别为西宁归墟剑宗c东海上清剑宗,至于那仙门之首则是最为神秘,却也最强大的千年家族,西陵贺家。 除此之外,北地还有万妖宗,与李匀所说的魔道宗并存。 但万妖宗更亲近于正道,一向与正道修士交好。 而说起向来便不安分的魔道宗,自多年前那位无为魔君死后便已溃散。 如今势弱的他们自己还在窝里斗,断不可能会与正道为敌。 但现在无上宗的掌门却将此事推到已是即将没落的魔道宗身上。 “正是。” 叶霄还算机灵,接着又说:“魔道宗这些年来一直蠢蠢欲动,这次贺兰师兄的死与那凶兽穷奇的出现极有可能也是他们所为。” 幽明山主淡淡斜了叶霄一眼。 刹那间,叶霄感到排山倒海的威压将他死死压住,连额间都逼出一层冷汗来,背上更是湿了一片。 险些窒息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与幽明山主之间的差距时,幽明山主显得格外冷淡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 “你确定贺兰溪是死在魔道宗手里?” 幽明山主看着叶霄的眼神透着几分警告,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个认知让叶霄心中一惊。 “不,弟子也只是猜测罢了,但还请山主放心,害死大师兄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找出来的!” 李匀也道:“大师兄平日里待弟子们极好,弟子们绝对不会放过凶手的。” 无上宗既然已经认定了人是被凶兽所害,还将视线引到魔道宗去 幽明山主眸光淡漠,在那二人紧张的等待半晌后,这才又开了口。 “罢了,你们回去吧。” 二人如释重负,俯身行礼后便离开。 此时一直安然藏匿在幽明山主膝下的那一缕幽蓝灵火便幽幽飘了起来,甚至精准的停在幽明山主面前。 须臾后,竟还能发出人声来—— “叶霄那小子这么快就当上了首席弟子,运气还真不错。” 幽明山主神色自若的看着灵火,对他能口出人言并无意外。 因为这一缕微弱的灵火正是他们刚才所议论的贺兰溪的魂魄。 贺兰溪,三个月前意外陨落的幽明山第一美人,无上宗首席弟子,甚至 是他幽明山主的前任道侣。 但贺兰溪对叶霄的态度并不好,但他平时待人还不错,这是从未有过的排斥。 因为他一直没说自己的死因,叶霄又仿佛很可疑。 顾山主主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贺兰溪不大想说,不过这是顾山主所问,半晌后,他闷闷的给顾山主解释清楚,糟糕的情绪连带着那一缕命火也跳跃不安起来。 “他口中的凶兽的确是有,不过当时很明显是冲着叶霄来的,若不是段殷殷骗我去救他,还把我推进了杀阵当中,以命换命将这小子换出来,我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身体被杀阵碾成齑粉,连神魂也受了重损,险些神魂湮灭 贺兰溪心想,若不是他撕裂一道缝隙将神魂逃逸出去,加上前道侣顾山主来的及时,收走了他这一缕残魂,他恐怕是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顾山主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在贺兰溪面前他虽然也是面无表情的,但比起对待叶霄二人时却是温柔百倍。 顾山主突然道:“我记得,你从前很信任段殷殷。” 好到让他日日挂在嘴边,也让他未见其人,便先心怀嫉妒。 然而顾山主的话音落下,那一缕命火又稍显黯淡了些。 贺兰溪当然信任段殷殷。 他自小上了无上宗,师父师娘待他恩重如山,而小师妹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便一直将其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可不曾想,最后还是这个最信任的小师妹害死了他。 对这位昔日宠爱的师妹,贺兰溪如今只是冷笑道:“算了吧,我高攀不起这样的师妹。” 顾山主认真道:“你若要报仇,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贺兰溪哑然,之后也振作起来,那一缕命火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不必,你帮我的已经太多了,顾山主,报仇这种事情,我想自己来。” 贺兰溪向来爱憎分明,睚眦必报,他对这个师妹已经完全失望,如今让他再活过来,他定是要回去报仇的。 顾山主也就作罢,安静的看着那一株正沐浴在日光底下的灵草。 这看起来不过是一株干巴巴的,多了一些灵气的野草罢了,却让他视若珍宝,或许正是因为这株灵草与贺兰溪息息相关,他才会在乎。 这么想着,贺兰溪的心情稍缓了些。 他的这位前道侣话不多,但是也确实挺为他着想的。 不过贺兰溪还是想听更直白的话,而不是这种默默的关心。 贺兰溪又想到了什么,踌躇着道:“顾山主,我的死讯我母亲知道吗?” 毕竟同顾山主有过一段短暂姻缘,虽然外界无几人知晓,但顾山主还是认得贺兰溪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的。 甚至那位还是他的前辈。 不过此时顾山主没有说话。 顾山主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缄默中,贺兰溪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命火又黯淡了几分。 “我知道了,她从来都不会管我的。” 一如小时候贺兰溪被扔到无上宗修炼去,多年来,他一人在外,母亲都不曾给过他半句关心。 贺兰溪还曾立志要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回到家中,让母亲为他自豪。 可如今想来,他被一个小姑娘给害死了,却是在给他母亲丢人了。 就算这么安慰着自己,贺兰溪心里还是感到很失望和心寒。 这时顾山主又道:“前辈若是知道了你的死讯,也会知道你在我这里。” 这像是拙劣的安慰,但是听起来让贺兰溪很舒服。 贺兰溪其实死过一回,很多东西也都看明白了,遂故作不在意地道:“没事,反正我也不奢求她会帮我。” 顾山主嗯了一声,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说话,答应人是多半是点头,可他居然应了贺兰溪。 这样的殊荣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于是贺兰溪那一缕幽蓝的灵火便颤颤巍巍的靠近了顾山主的脸。 幽蓝的灵火默不作声飘到眼前,顾山主素来淡漠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未曾开口问及,那一缕灵火便靠近过来,轻轻触碰到他的脸颊。 这灵火并不会烫,但这样诡异的亲密还是让顾山主惊愣了一瞬。 这一刹那,记忆中那个红衣张扬的俊美青年仿佛就在面前,漂亮的唇角含着笑,一双桃花眸子笑吟吟的看着他。 然后他缓缓俯身靠近,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满脸的狡黠与喜悦 却又只是稍瞬既逝的一个想象。 这种悸动很快散去,顾青竹却像是有些怅然若失,双目怔忡。 这是贺兰溪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用他仅有的一丝灵力,给他一场视觉幻象,宛如他真的回来了一般。 顾山主知道。 亲密一触即离。 那一缕灵火也往后飘远了些,随后绕着耳根红透的顾山主转上几圈。 贺兰溪像是心情不错,连说话时语气也还有几分小小的荡漾。 “顾山主对我真好,可惜你不能人道,没办法享受人间极乐唉,不能以身相许真是可惜了不过我还是要夸你,你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前任。” 那煞有其事的叹息让顾山主脸色一白,带着几分幽冷气息的视线看向那一缕贪玩的灵火,却又无可奈何。 感谢的话说便说了,为何还要揭人伤疤? 顾山主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因为他不举的事被贺兰溪发现时,他那一脸的不可思议。 想起来便觉难堪,无地自容。 他其实也有些心虚,因他对贺兰溪说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听了剑灵的话后,叶霄决定带出走的段殷殷去那个秘境里历练,同时也觉得不妥,他开始怀疑剑中那虚弱的灵的身份。 剑灵只让叶霄称他为前辈,从来不曾提及过自己的身份,可他却说那个秘境曾是他的洞府,至少证明了他绝不是剑灵那么简单。 但无论如何,没有这剑灵就没有叶霄,他还是愿意相信剑灵的。 不出几日,那个刚出现的秘境的全部面貌便显露出来了—— 那是被群山环绕的一个镜湖。 一汪清澈的湖水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巨大的石碑,褐色深刻的字体竟也自带一股逼人威压,可见秘境主人的修为之高,在那之后是还未开启的秘境入口,一个巨大水流漩涡,此时不断往外溢出的充裕灵气还在不停流动着。 此处名为摇光紫府。 在场来了不少修士,多多少少也有活了几百年的修士,却无人听说过这个摇光紫府,但可以断定的是这个秘境并不小,它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已经飞升的某位前辈,修为之高让这秘境残留的几成灵力也不容小觑。 这个秘境暂时还不曾被宗门世家占据,不像那些宗门世家的秘境出入会对修士的身份要求十分严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7.第二百三十七章 此为防盗,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贺兰溪深吸口气, 忍了下,回头时见山灵已是呆若木鸡,粉嫩嫩的脸蛋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戳。 也许是预料到贺兰溪会有这个念头, 山灵赶紧别开脸, “你要是走了, 吾还能有点心吃吗?” 还想再偷吃点心?贺兰溪抽了抽嘴角,“你可以去厨房找人做。” 山灵点头。也就是说贺兰溪走后, 顾山主就不会再亲自下厨了。这么好吃的点心以后也吃不到了。 想到这山灵又有些惋惜,端着剩下半盘的点心问贺兰溪, “这些都给吾吧?” “要不给我留一块?” 山灵摇头, 他不会叫顾山主给他做点心, 顾山主也不会给他做,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将盘子捧在怀里, 心疼地道:“不行, 以后都吃不到了,吾要省着点。” 贺兰溪还真的一块没拿回来,他发觉面对山灵时他很多时间都是无言以对的,此时他也没有心思真的去跟山灵抬杠c抢点心, 他心里乱糟糟的, 正因为定下了自己明天要走的行程郁闷到不行。 顾山主冷眼旁观他们二人的对话, 素来淡漠的脸上居然是布满愁云,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是明天再走,其实贺兰溪恨不得现在就走,一如当年和离之时,顾山主真的是让他失望,可又是顾山主救了他的命,他是还很喜欢顾山主,还很生气,想揍顾山主一顿。 当然了,一想到这里,贺兰溪就会在心里不断劝说自己——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他怎么会做那种粗鲁的事呢? 这般熬着,总算熬过最后这一天。幸好最后这一天顾山主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第二天,顾山主送他下山。 送别至山门前千重阶梯之上,二人一路相对无言。 贺兰溪憋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开口,也只是又道了一遍谢。 顾山主也没有挽留他,他依旧沉默着,如同上次和离时一样。 “我走了,顾山主” 贺兰溪说着突然顿住,他有些话,真的很想说。 他想过很多遍他们从前相处的日夜,知道他们不会再有可能复合,不舍之余其实真的挺气的。 一想到这里 简直要气到肺疼!因为他被顾山主又一次甩了! 贺兰溪越想越气,反正都要走人了,他也没必要再忍着,在顾山主面前装什么乖巧讨人喜欢了。 想到这里,贺兰溪不冷不淡地朝顾青竹笑了一声,接着后话—— “祝您早日寻到新欢,保重。” 此时心里说的却是——祝你永远一辈子单身,呵呵! 说出口后顿时一身轻松,贺兰溪转身走下石阶的瞬间索性在储物戒里取出神行符来,二话不说就便遁了,他这次真的不想再见顾青竹了,心道果然前任还是扔一边去吧。 山门前,徒留一袭青衣。 顾山主双目怔忡,完全没想到贺兰溪走的还是这么干脆利落,他还以为能目送片刻,可人一下子不见了,显然他还是小看了贺兰溪。 人都走了许久,顾山主也没有走,就在山门前无声的站着。 天青色的衣袍被山风吹起,翻起层层波浪,飘渺如仙。 不知过去多久,不知何时而来的顾玄无声无息的从他身后走出来,看着山下千重阶梯摇头轻叹。 “山主,你太固执了。” 顾山主沉默不语。 他回不回答顾玄并不在意,侄子的性子他还是很了解的。 顾玄突然问:“山主可知兰溪小时候也曾被魔修抓走过?” 顾山主这会儿才回头看他一眼。 顾玄道:“那时他大概六岁左右,不知为何被魔君抓走过一次,他父亲为救他而死,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母亲将他救回来后就一直冷待他,后来更是将他送到东陵来,让他一人孤苦无依的在这里历练,那会儿好像是九岁。” 顾玄说着又问:“在他被抓走的这三年里,山主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顾山主没说话。 “他被关在九幽境中三年,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但大抵可以推算出来里面和外面的时间是不同的,外面一年,里面约莫十年,他在里面待的时间几乎是三十年,将他救出来时,他还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 “从九幽境出来之后,他精神不太好,怕生,抗拒跟所有人接触,双目也失明了,只有在母亲身边时才安心一些,可他母亲又过了一段时间治好眼睛后,他才变得开朗起来,话也多了,可却更加黏人了,他怕黑,不敢一个人入睡,怕孤独,一旦发觉身边没人了,哭闹起来就跟疯了一样。” “我到如今还不能理解他母亲为何把那时的他送到东陵来,让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历练。” 顾山主的目光仍是平静的,却无意识的皱起双眉。 记忆中的贺兰溪就是个话痨,不能说话于他而言简直是酷刑,谁想搭讪他都来者不拒,可只会对喜欢的人亲近,同样也不喜欢黑暗。 顾玄又说:“关于这个九幽境,我问过兰溪,他说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只有数不清的恶鬼,是个跟地狱一样的地方,他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不过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顾山主静静的听着,这时忽地问:“三叔和兰溪从前就见过?” 顾玄淡笑点头之交,“去救兰溪的时候我也在场。” 难怪在幽明山上时,贺兰溪对顾玄总是更亲近一些。 只是顾青竹又说:“我,其实听说过他从前的事情。” 顾玄怔了下,“他告诉你的?” “不是。”顾山主皱着眉,有些不大高兴地说起,“父亲告诉我的,他说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兰溪对魔修的恨很深,还说,我是抓不住贺兰溪的。” 顾玄可算明白,却也失笑不已,“你父亲的话太极端了,山主,你难道真的觉得兰溪会因为你的出身离开你,甚至嫌恶你吗?” 顾山主双眉紧锁,眼里明显有些许抗拒,他并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顾玄只好改口,“且不说这个,山主知道贺兰溪当年为何会被魔君抓走吗?” 顾山主道:“不是因为他家吗?” “他家是同魔宗为敌,可魔君抓他不杀也就罢了,为何还把他送到九幽境里?你可知九幽境是魔宗禁地,是魔君修炼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 顾山主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可觉得不对,思来想去难免替贺兰溪忧心,“三叔有话还是直说吧。” 顾玄幽幽叹道:“二十多年前魔君为何抓走贺兰溪我也不是很清楚,而山主一直在介怀十年前兰溪再次被魔君抓走的事,三叔也能理解你。但三叔有句话还是要说。” “不论是多年前的贺兰溪,还是现在的贺兰溪,他从骨子都是不一样的,现在山主为他选择的新身体,难道就不会招来其他人的惦记吗?” “什么?” “贺兰溪如今是什么体质,山主比我更清楚,是你执意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而上次顾青之所以会抓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山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现在很危险。” 这话让顾山主猛然清醒,他睁着一双失神的瞳眸,甚至难得有些慌张,因为他竟真的将这个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顾玄很满意见到顾山主这样的反应,便又好心地提醒道:“山主再不去追,怕是要晚了。” 可顾山主仍是不动,且他踌躇半晌后,为难地说:“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无边无际的海面上,独独漂着一叶小舟。 贺兰溪躺在小舟上小憩,抬手挡在眼前遮住日光。 他并不驱使这法器,任海水漂泊,也不知要去何处,会去何处。 突然间怀里什么东西动了下,贺兰溪被惊扰醒来,睁开眼睛时,他被眼前蔚蓝的天际刺了下眼,之后才慢吞吞的在怀里取出那本神奇的书来。 果然,书中又更新了新剧情—— 叶霄在思过崖上被邪修刺杀。 生死之际,有个神秘人救了他,正是上次那个险些杀了他的顾青。 叶霄不知道顾青为何要救他,而顾青也只是奇怪的问了他的身世,得知他是孤儿之后,告诉他无上宗里不安全,让他尽快离开就走了。 就在这时,段殷殷也来了。 段殷殷说她爹段掌门还是要杀叶霄,她怀疑段掌门是想为大师兄报仇,就带着叶霄一起出了无上宗。 段殷殷还决定再也不回去了,以后跟着叶霄浪迹天涯。 二人正不知去何处时,剑中之灵难得主动给了叶霄一个建议—— 数百里之外有个新秘境不日就要开启,而那个秘境正好是剑中灵从前的洞府,里面传承还在,宝贝不少,其中就有一株先天元芝。 经过剑灵的劝说,叶霄决定带段殷殷去那个秘境里历练一番。 “先天元芝?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贺兰溪合上书本,轻笑着感叹出声,随后才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一头散乱的长发垂落肩头,他平日里没怎么去打理,这时随手别在耳后,可算露出了漂亮的眉眼。 要准备做事了,贺兰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红衣墨发相衬愈显诡谲艳丽,那一截细腰更似杨柳般柔韧秀美。 抬手间,红衣广袖亦无声滑至白皙小臂,手腕上的淡淡青紫便毫无掩饰的显露了出来。 贺兰溪不知此时的自己整个人看去既精致又脆弱,可他眼底闪烁的光芒却昭显着几分强势—— 那株先天元芝,他势在必得。 一日后,明镜湖畔。 一九岁药童正在岸前采莲蓬,忽见一片小舟自远处而来。 小舟上面站着一个红衣的俊美少年,让他看得花了眼,直到了跟前,那药童才回过神来。 红衣少年朝他问道:“小药童,老张在吗?” 这个人有点眼熟,药童看得懵了下,看着眼前的漂亮哥哥问:“你说啥?” 药童长得煞是可爱,还如上次见面时一样,傻乎乎的,天真纯良。 贺兰溪不由得一笑,再次问道:“张丹师在吗?” “在在的”药童无端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还在药庐里” 药童告诉贺兰溪张丹师昨晚试了一把自己练的丹药,之后就睡过去了,现在还没醒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贺兰溪笑得不行,给药童丢了块糖后就走向不远处那简陋的药庐。 药童捧着手心里的松子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漂亮哥哥更眼熟了,从前也有个好看的哥哥常来找张丹师,也会常给他糖吃。 一如药童所言,贺兰溪推开药庐的门时,冰凉的地面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干瘦的灰袍青年。 青年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眼底是两片浓浓的乌青,唇无血色。 说实话,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死人,但呼吸还是有的,且还十分平稳。 没死就好,贺兰溪才松了口气,他又出门前转了一圈,挽起袖子后随手抄起边上木桶回去。 哗啦一下,贺兰溪将木桶里的小半桶水都泼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果然被水泼醒,反射性地弹起来把呛到鼻腔里的水都咳了出来,之后晃着凌乱的脑袋,这才看向门前站着的人,一脸茫然神情。 贺兰溪问:“还活着吧?” 那人点头,逆着光只见到一身红衣的少年,这个身影莫名眼熟,他想了下,随后被自己猜想到的答案吓得立马跳了起来,顿时大叫出声—— “老贺,你没死啊!” 顾玄不由惊诧,“他化形了。” 顾山主点头,不再等顾玄多说,意念一动,他的身影便在房中消失。 只一息间,他已出现在那片盛开着无边无际红莲的禁地里。 再是熟悉与镇定,眼前的场景还是让顾山主惊艳不已—— 满天红莲中,浑身未着寸缕,仅仅依靠着及腰乌发半遮半掩的少年抱正着双膝蜷缩在小小的浮台上。 莲池里环绕着许多灵气,散发着淡淡幽光,绕着那少年身侧飞舞。 少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但因为顾山主的出现,周身的灵气大多散去,也惊醒了少年。 他抬头看了过去,当看着浮空中那一袭青衣时,那一双桃花眸子浮现出几分可怜兮兮来。 “顾山主,你可终于来了。” 话里颇有几分控诉的意味。 顾山主怔愣过后,耳根悄然泛起红晕,又不忍移开视线,只好对上少年那一双灵动眼眸,不过还有些迟疑。 “贺兰溪?” 新相貌太过艳丽,果然是妖修该有的脸,连顾山主都不敢确认。 见状贺兰溪只无奈点头,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异常瞩目,“我快冷死了,顾山主能不能给我件衣裳?” 顾山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衣物。 下一刻,一件红袍便盖在了贺兰溪赤裸的身上。 红衣配玉肌,顾山主眼底一热,忽地别开视线,却落到了那一方并不大的石台上,与贺兰溪相对而立。 贺兰溪朝顾山主感激一笑,神色自若地在他面前穿上衣袍。 这具新身体还是让贺兰溪很不习惯,加上刚才四肢僵硬被冻僵了,他刚站起来便要摔倒,幸好顾山主挥出一道灵力稍微扶了一下。 贺兰溪穿好衣服,怀里还抱着一本书,这才慢悠悠地看向顾山主,眸中刻意含着几分轻佻勾引。 “顾山主,你看我这新身体长得什么样?” 顾山主道:“尚可。” 那就是不好看咯? 贺兰溪啧了一声,心说顾山主眼光真高,好挑剔。 “我也觉得不如从前,我刚才池边照过了,还算勉强吧,比起我之前还差了一点,不过还挺满意的。” 他说着又抬起手臂来活动了下,手上依旧使不出来一点灵力,一如他刚才试过无数次那样。 贺兰溪有些疑惑,不过他的神情看似暂时不太在意。 动作间,太过宽松的长袖却随着动作滑落,似不经意得在顾山主眼前露出一只漂亮的藕臂。 顾山主默不作声地看着,看似淡漠,双眸却有几分炽热。 “就是这身体没有灵力,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不太习惯。” 闻言顾山主在他身上打量须臾,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已经结成妖丹,怎会没有灵力?” 贺兰溪摇头说:“不知道啊,要不是因为没有灵力,我早就去找你了。” 顾山主沉默了下,没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连顾山主也不知道 贺兰溪揉着肚子岔开话题:“回去再想吧,我现在好饿,想吃饭了。” 自从贺兰溪结成金丹后就很少进食了,可这次化形后失去了灵力,他在这等了顾山主几个时辰,竟然有了饥饿和寒冷的感觉。 不过这才像是真正活着的感觉,贺兰溪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总不能是真的没了灵力吧? 那他该如何是好? 顾山主的神色俨然也很是凝重。 山中有灵,而顾山主为主。 他自能号令幽明山,不论是山上何处,他只要通过意念便可出入。 于是对待这位老实的前夫贺兰溪毫不客气,直接抱着他的手臂凑过来,还冲顾山主抛了个媚眼。 “那咱们就快走吧,我刚好有个秘密告诉你。” 距离太近了,贺兰溪趁机打量了下。 他的新身体刚到顾山主肩膀高,可他十年前可是要比顾山主高一点点的,想想真的很亏。 不过顾山主没察觉他这一番比较,已经抱起贺兰溪飞离禁地。 贺兰溪抱紧怀里的书本,不自觉靠着自家前夫结实的胸膛更近一点,手背时不时摸到那硬邦邦的肌肉,顿时心底大惊:顾山主不得了了,不但长高了,连肌肉都更结实了。 不过几息,贺兰溪又回到了观山楼。 刚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跟顾山主分享自己的秘密,直接把怀里的书丢给顾山主,贺兰溪让顾山主自己看书,一边问他话。 “最近无上宗是不是出了事,宗门大比时,有魔修潜进无上宗,在大比之日重伤了无上宗首席弟子叶霄?” 顾山主看见那书上封面时的神情一变,有几分嫌弃闪过。 “你怎么知道的?” “看书知道的呗。” 还是一本还在连载中的书。 贺兰溪支着下巴坐在他身边,因他姿势恣意,衣衫大开。 大片玉白胸膛显露人前,胸前微红更是明显,还有那一双纤细长腿 也是勾人垂涎。 顾山主双目似有些怔忡,但又听贺兰溪的话翻开了这本奇怪的书。 随后,他双眸忽地一紧,澄澈眼底明显也很惊讶。 顾山主一目十行,阅读的速度快得惊人,又异常认真。 贺兰溪就靠在他身边,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眼里不知道是戏谑还是认真的脉脉情意。 顾山主看到最后,眉头已是紧锁。 或许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他也注意到了后面几乎全是空白页。 贺兰溪说:“我在禁地里醒来时这本书就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来,里面全是叶霄那小子的经历,我还想问是不是顾山主你给我送来的书呢。” 顾山主:“不是。” 贺兰溪摆手道:“我也知道啊,顾山主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顾山主道:“禁地是幽明山腹地,只有我顾家人能出入,除了我就是三叔,三叔也不会做这种事。” 贺兰溪却说:“我觉得这本书很奇怪,上面都是叶霄做过的事情,不瞒你说,刚才我亲眼看见它自己把内容补充上去了,后面那几页的内容全是在你来之前这本书突然出现的,所以我之前问过你无上宗的事,是因为如果这本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顾山主将书本随意放在小几上,但目光却是在书上停留了良久。 贺兰溪说:“我怀疑这本书是一个法器。” 顾山主不会怀疑贺兰溪的话,这俨然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但顾山主也很笃定地说:“这不是法器,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贺兰溪微一挑眉。 好吧,顾山主见多识广,他说这是普通的书就是普通的书,可是 “可上面的内容统统都是围绕着叶霄的,而且这本书又玄乎得很,顾山主,后面那几页的内容都是最近在叶霄身边发生过的事情吧?” 顾山主不大了解,“因为上次我介入调查你的死因无上宗已经有所介怀,我也许久没再去过问无上宗的事。” 闻言贺兰溪笑了笑,有些不甘心地揉着脑袋上的包。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真有意思不过要是什么用都没有的话,我还白白被砸了一个包。” 顾山主的目光一凛,随着他的手看去,果真见到被长发遮掩的额角上那一抹紫红,他立时皱起眉头。 “我去给你拿药。” 贺兰溪笑着点头,“顺便帮我拿饭来,我真的饿了。” 顾山主没应话,已经起身出门去,但贺兰溪知道他一定会带饭回来的。 幽明山的伙食一如既往的美味,贺兰溪饱餐一顿的时候,顾山主还在琢磨着那本书的事情。 “即使我可以查到叶霄的身世,也从不知道他手上那把剑中有灵。” 贺兰溪听着也放下了筷子,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捡了一大宝器,这可能还是天道的恩赐呢。” 顾山主不认为会这么简单,“即使这是事实,书上会出现的内容也只有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你拿着也没用。” 贺兰溪不赞同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确无法改变,但叶霄是我的仇人,知己知彼,我才好报仇。而且这么说来,书上会出现的内容都是围绕着叶霄发生的事情,日后若是你我谁靠近了叶霄,兴许也会在这书上出现呢。” 顾山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贺兰溪抹了嘴,又过来黏上了顾山主,扬着漂亮的笑脸。 “我把我的秘密告诉顾山主了,顾山主也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顾山主:“我没说过要交换秘密。” 贺兰溪故作委屈道:“你我夫妻一场,我问你个问题你都不肯回答。” 顾山主想了下,道:“你说。” 贺兰溪还没问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可他又不太确定,心跳得便有点快。 “那顾山主能不能跟我说说,你那时为什么要救我?” 顾山主目光闪躲着垂下双眸去,左眼上一丝金光稍瞬即逝。 水镜乍破,一切镜像化作虚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8.第二百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斩杀白蛇时, 叶霄的剑灵耗费了太多灵力,目前还在沉睡中,不但不能保护叶霄, 更不能帮他指路。 而叶霄又被人追杀, 不得已投靠宋云扬, 因为他也听出来宋云扬对他是有算计的,而他也的确缺乏宋云扬的保护, 因此一拍即合。 只是在这些人中待的越久,叶霄就愈发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那个叫白玲珑的小姑娘一直在盯着他看, 从来就没错眼过。 同样, 段殷殷也很是不自在, 或许也是因为顾小竹一直在看着她。 晌午时,日头甚大, 一行人在林中小河边休息片刻。 叶霄坐在树下, 左手边段殷殷送来了水,右手边坐着宋云扬暂时托他照顾的白玲珑。 这小姑娘还是盯着他看,且还是那种专注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叶霄干笑着将手中竹筒递了过去。 “白姑娘,喝水吗?” 白玲珑小幅度的摇头, 继续认真的看着他, 相对无言。 叶霄默默别开脸, 看向对面树荫下相谈甚欢的几人。 贺兰溪和张丹师说着话, 宋云扬就凑了过来,大献殷勤的给他送水。 “小竹道友,走了半天你累不累,喝点水吧?” 贺兰溪看着那一张荡漾的笑脸,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要。” 一直沉默的顾山主也拦在了宋云扬面前,宋云扬悻悻地收回手,看着几人笑吟吟地说:“顾山主真是的,我就是来找小竹道友问个事。” 贺兰溪也猜到定没好话,就隔着顾山主问他:“什么事?” 顾山主没让开。 宋云扬也不在意,只笑着问:“没什么,昨晚你不是出去了吗,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提起昨晚贺兰溪心里咯噔一下,紧绷起来,“你什么意思?” 宋云扬道:“昨晚那些死人你应该看到了吧” “没什么好问的。” 顾山主冷不丁打断了宋云扬,“你有这闲心,不如解释一下为何要带上叶霄和段殷殷。” 顾山主的反应完全出乎贺兰溪的预料,宋云扬也有些诧异。 但宋云扬只是看着贺兰溪,朝他挤眉弄眼,笑嘻嘻地道:“小竹道友若是想知道尽管问我就是了。” 这时候都还要调笑。 贺兰溪看了看顾山主,见他面上无甚表情,目光依旧澄澈的看着自己。 贺兰溪心虚地低下头抿了一口水,点头说:“那你说说看。” 宋云扬得意一笑,推开顾山主凑到贺兰溪身边。 “那你我交换信息,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贺兰溪轻哼一声,没说话。 宋云扬主动道:“我和玲珑要找的人和那小子有关,那小子应该是你师弟,段殷殷也是你师妹,不过看起来,你对他们好像很不满意。” 谁会对害死自己的人有好感? 贺兰溪翻了个白眼。 宋云扬见状没再问下去,又说:“我能说的都跟你们说了,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可不就是近在眼前吗? 贺兰溪心中腹诽,又抿了口水,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张丹师听得好奇,问他:“昨晚杀人的那个凶手有什么奇怪的吗?” 宋云扬沉吟道:“我怀疑有鬼谷的魂修混了进来。” 张丹师似懂非懂。 贺兰溪不解道:“什么是魂修?” 张丹师也问:“鬼谷是什么?” 他们像是根本没听说过魂修和鬼谷,宋云扬啧了一声,似乎也有些费解,“你们没听说过鬼谷?” 二人纷纷摇头。 贺兰溪没听过魂修,只是好奇宋云扬为何将他的作为归类于魂修身上,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共同之点吗? 难道真的是同类? 此时,顾山主看着贺兰溪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宋云扬解释道:“世间修行之法纵有万千,也都依靠天地间的气修炼,而人死之后灵魂会化为魂气,有一类人就是吸收这种魂气修炼,他们以修炼神魂为主,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修炼此道,天赋者也不过寥寥几人。魂修入门门槛太高,导致此道渐渐没落,如今只剩神隐的鬼谷一门,但他们的修炼之法早已改了初衷,入了魔道。” 贺兰溪从小在无上宗长大,几度出外历练,但世间还算太平,他接触过的魔修也是寥寥无几,更别说是神隐的鬼谷门,根本不可能碰到。 而张丹师 他一向什么都不知道。 贺兰溪听得一头雾水,难道是因为他的魂力与魂修相似,所以家里才要将他驱逐的吗? 可他从未修炼过魂道,身上魂力生而有之,他何罪之有? 顾山主见他沉默地低头喝水,主动替他回道:“他没看到凶手。” 有了顾山主做担保,宋云扬便不再问下去,只是多嘱咐了几句。 “好吧,总而言之,那些魂修是非常危险的人,从前魔君就十分器重鬼谷中人,所以若是他们真的出现了,大家都要小心行事。” 几人默默点头。 贺兰溪不敢看顾山主,因为他居然提自己说了那句话。 贺兰溪心虚了,捧着竹筒喝了两口水,小声提醒道:“继续上路吧。” 天黑后路不好走,还偶尔会遇上一些妖兽拦路,越是往林子深处走去,里面的妖兽就愈发难以对付。 这次还是宋云扬和张丹师在前面开路,叶霄二人紧跟其后,随后才是王言兄弟二人与贺兰溪c顾山主。 贺兰溪一直没找到机会向叶霄下手,但没走多久,他的机会就来了。 树林渐渐稀疏,走到一片空地前时,空中缓缓飘落一片红枫叶子。 这时大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到了一片遍地嫣红的枫叶林前。 王言拿出地图和宋云扬对了一下,发觉这片山林上没有任何备注,他们应该是快要走到尽头了。 树林前方却标记了一个奇怪的小红点,而眼前的枫叶林就是走到红点的最大障碍,过了那个红点,就能走到标记着红色圆点的洞府。 枫叶林里很是安静,越是看不出来动静的越是让人不安。 大家都警惕起来。 踏进林子的那一刻,贺兰溪敏感地察觉到了阵法的运转—— 他们入了阵! 宋云扬等人还不清楚,正小心谨慎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贺兰溪捧着竹筒小口小口的喝水,看起来非常轻松,当然,入了阵,那可就是他的主场了。 顾山主紧跟在贺兰溪身后,眉间明显有些不安,可他注意的人似乎一心只看到眼前的仇人。 走了约莫一炷□□夫,身后的树林已经看不见了。 目之所及都是漫天红叶,这给人的视线带来了很大的障碍。 前方的路看起来也仿佛无边无际,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 宋云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一棵偏高一些的红枫树树干上用灵力砍出了一条不算深的痕迹,但很明显。 贺兰溪看在眼里,低头喝了一口水。 天气太热了,热得他这颗草都受不了了,只能默默补水。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宋云扬停下了脚步,回头走到一棵红枫树前。 那树干上赫然有一道崭新的砍痕,宋云扬无奈一笑。 “我们估计是进了阵法。” 大家闻言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竹筒里的水喝完了,贺兰溪随手一扔,另外几人已经讨论起来了。 宋云扬道:“说来惭愧,我对阵法了解并不多,王真人,顾山主,大家可能看出这是什么阵法?” 顾山主和王言显然是这个暂时和谐的队伍里,除了宋云扬外的另外两路人的代表,但顾山主并不言语。 这就是不懂的意思了。 然后宋云扬默默看向贺兰溪,贺兰溪一脸无动于衷。 其他人也不太懂阵法,便没有出言。 王言淡笑道:“方才宋长老在这树上留下记号,很显然我们一直在绕着这个地方走,我也不太懂阵法,希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困阵。” 贺兰溪听到这话时眼皮子一颤,却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的时间太长了,让顾山主紧张起来,以为会有什么危险,他无声地离贺兰溪更近一些。 贺兰溪只消一眼就看出顾山主心中所想,自昨夜后,他对顾山主的态度缓和许多,想了下,便刻意压低嗓音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待会儿什么都不要想。” 除了顾山主也没几人能听到这句话了,因为在他说话的同时,红枫林中忽然涌出魔气来。 带着浓浓戾气的黑暗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遮天蔽日,弥漫着整个枫叶林,将一行人包围其中。 这些魔气来得很是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大家攻击而来。 贺兰溪眼疾手快地推了一把张丹师,让他躲过了身后的一道魔气,但下一刻他腰上一紧,身子便腾空了。 他错愕地回头看去,那个将他护在怀里的人可不就是顾山主吗? 顾山主也抱起他急急往后退去,他还在疑惑贺兰溪的那句话。 可眼前这些魔气为何凭空出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大家都是满脸错愕,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运起灵力抵挡那魔气。 贺兰溪被顾山主护在身后,见他已经召出了灵剑,可这些突如其来的魔气遇强则强,顾山主竟然是渐渐落了下风,隐约还有些勉强的样子。 他余光瞥见叶霄和段殷殷更是狼狈,但王言那里也很不好受。 知道这些魔气的厉害,宋云扬赶紧放了一个防御结界。 一行人都被罩在结界之中,可算是安全了片刻,可以暂时喘口气。 但那些强劲的魔气并未放弃攻击,还在拼命的撞击结界,似乎下一刻就要撞破结界冲进来。 事实证明,宋云扬不是个能打架的妖修,即使他的确修为高深。 贺兰溪面不改色地看着叶霄和段殷殷,见他们只是受了惊,基本没怎么受伤,这让他有些遗憾。 宋云扬的结界还是放得太快了。 贺兰溪冷静地打量了众人,似乎除了叶霄,大家的状况都还好。 宋云扬若有所思道:“不知是从何处来的魔气,竟如此强悍,这里竟来了这么厉害的魔道高手吗?” 闻言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叶霄身上,叶霄急忙摆手道:“不是我追杀我的那些人没这么厉害啊。” 张丹师也感叹道:“这魔气真是邪了,不知道是哪方高手?” 自是无人回答他的,因为也没人知道。 贺兰溪和白玲珑还在看着叶霄,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十分笃定。 叶霄尴尬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些魔道高手,魔道的人我只听说过魔君,总不能是魔君来了吧?” 闻言,贺兰溪惊得睁大了眼睛,顾山主握紧了灵剑剑柄。 结界外的魔气也愈发浓烈,众人感到一股强悍的威压突如而至,几乎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一呼吸间,宋云扬的结界就开始龟裂,然后哐当一声—— 破了。 声音听起来还很脆。 宋云扬感觉到那一股气息,惊道:“该不会真的是魔君来了吧?” ——闭嘴吧你们这些想象力丰富的家伙 贺兰溪心底腹诽不止,众人都感觉到的威压,他却犹自轻松。 但见那象征着魔君的魔气由远而近,惊起雷鸣闪电,几乎逼近众人。 贺兰溪深吸口气,抬起发丘二指,指尖上竟亮起一缕灵力。 天地昏暗,唯有他眼前的光明最为纯粹,面白如玉,宛若神明。 他轻启唇瓣,默念咒术。 末了,轻念一声—— “分。” 灵力变作一道激烈的白光照亮天地,林中的魔气骤然消失。 但当众人定下心神时,他们已经不在方才的地方了。 他们或形单影只,或两两三三的到了枫叶林里另外一个角落,再见不到刚才并肩的道友。 三个月前,他被自己的小师妹害死了,然后他又活过来了。 这该是幸运的。 但也很不幸的,他从幽明山第一美人c无上宗首席弟子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一棵草。 再然后,他看见了自己那位十年前就已经和离的前道侣! 看来是身为幽明山主的前道侣救了自己没错了,贺兰溪安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因为自己的死因,贺兰溪欣喜之余还是有一点点失望。 说起无上宗这个仙门,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引人遐想,但事实上根本连目前正道宗门排行榜的前十都挤不进去。 现在的无上宗只是一个顶着千年前老祖宗留下来的好名声,如今早已不复当年辉煌,整个门派上下只有百来名弟子的落魄宗门。 不过在幽明山地界的东陵,无上宗还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门派。 而贺兰溪正好是掌门的嫡传弟子,无上宗的首席弟子。 在东陵贺兰溪的也算是美名远扬,他生来容姿过人,是有名的东陵第一美人,又是天灵根天才,年纪轻轻就结成金丹,前途无可限量的天之骄子,还是无上宗的首席弟子 种种美名之下,他生前风光无限,享誉无数,却还是就英年早逝了,且还是死在自己最信任的师妹手里! 贺兰溪觉得就是把推他去死的那个臭丫头塞回娘胎里重造也不能解气。 而且那个臭丫头还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才害死他的! 说到这里,贺兰溪也万万没想到会是顾山主救了他。 虽然他早就知道顾山主本事不小,不过二人自从和离后就没再见过。 当初和离时气氛并不愉快。 临死前贺兰溪还以为和顾山主永远也见不上面了,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人家救了他,这让贺兰溪十分震撼。 历经这一番生死,本就憋不住话贺兰溪倒是一肚子话想唠—— 比如当初他和顾山主结成道侣时,顾山主还不是山主。 想当年他俩在秘境结识,惺惺相惜 好吧,是众星捧月的大美人贺兰溪在角落里挖出来一个冷美人。 之后贺兰溪很欠揍的去撩了,没想到冷美人居然也不怎么矜持的答应了。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他们二人一起在秘境里同生共死,结下不解之缘,也互相有了好感。 正是因为这样,年轻气盛的二人一时冲动,私下结成道侣了。 完成历练后,二人便离开了秘境。 贺兰溪跟着顾山主回家,那时才知道他是幽明山的少主。 二人冲动地结成道侣,可这场婚姻又在不久之后彻底结束。 大抵是因为性情不合,若是贺兰溪跟别人解释和离原因的话,只会扯这个理由,再加上以下毛病—— 他会说顾少山主这个人很不好说话; 他会说顾少山主为人内敛自律c沉默寡言不好哄c做事龟毛到极点c样样都要追求做到最完美c有严重洁癖; 他还会说顾少山主是一个爱剑如命的剑修,放着漂亮的道侣不抱,偏要抱着硬邦邦的灵剑才肯阖眼睛。 再气一些的时候,大抵是午夜梦回,贺兰溪会愤懑得想到处去传扬—— 顾少山主骗婚啦! 顾少山主闪婚后与道侣三月不同房,爱剑如命竟是其不能人道的掩饰! 那时候便很想让外人都来听听,顾少山主不是多么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吗,他居然有这毛病! 贺兰溪有时是很想这么说,不过以上这样他一直很想埋怨的话,却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半句。 现在也庆幸他当时忍住了。 细算起来,贺兰溪对顾山主这么大怨气,也正是因和离而起的。 二人即使性格相悖,修炼之道也不同,可婚后过得还算和谐。 哪怕顾少山主真的不举,贺兰溪除了一开始感到震惊外,后来一起生活,也没有任何歧视啊。 婚后二人也算是一起修炼。 贺兰溪深知有知心人相伴总是好的,时常也会有些欢笑。 直到半年后,顾少山主主动提出和离。 那会儿是在贺兰溪一次出门被魔君抓走,随后被顾少山主救回来时。 顾少山主一句安慰都没有,直接说和离,而且是完全没有原因的! 贺兰溪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很痛苦 莫名其妙的,这可气坏了贺兰溪。 贺兰溪脾气本就并不算好,这下被顾少山主气炸了,什么解释也不要了,也不再在顾家家长面前装什么好“女婿”了,直接御剑飞回了无上宗。 鉴于他这次离开宗门的时间也不算长,一年半载的,其他弟子出门游历都还未回来,贺兰溪就算再失踪几年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而且贺兰溪和顾少山主都不曾对外界说过自己有个道侣,二人曾有过一段姻缘这事也就无人知晓了。 从那之后至今,已有足足十年了。 被和离的贺兰溪憋着一口气,但其实他并没有放弃。 他还在想等顾山主来求他的时候一定要狠狠踩他一脚出了这口恶气。 从来只有他甩人还没人敢甩过他的,因此没有主动去见过顾少山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9.第二百三十九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贺兰溪站在湖边,身后一串串水声传来, 不远处树下蹲着的王一一同他一起在等待着。 天渐渐明了, 日头缓缓升起。 和煦日光照在身上时, 在地上拉开一道长长的身影,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舒服得贺兰溪眯起双眸。 日光洒下,在湖边上的银杏林金光迸发,愈加绚烂。 张丹师与王言在清澈的湖边洗干净溅了一身腥臭的绿色液体, 一前一后,二人可算清爽的上了岸来。 王言快一步回来, 面色冷淡,衣衫收拾整齐, 除了发丝上稍微湿润些,也看不清楚他刚才沐浴过。 王一一叫了一声哥,匆忙站起跑过去, 扶着王言坐下, 兄弟二人说着话, 王一一便帮他上药包扎。 贺兰溪在一侧抱着手臂默不作声地看着,想着该找个时机看看书, 看看叶霄和段殷殷到了哪里了。 王言回来后过了好一会儿, 张丹师才从灌木丛后爬上岸来。 张丹师宽宽松松的披着一件简朴的黑色道服, 露出大半结实胸膛,健壮的身材倒是比看上去那副干瘦的模样好上百倍,让贺兰溪有些羡慕。 不愧是个体修,身材真是好。 王言也不错,刚才他们在湖边时贺兰溪也看了一眼,不过相比之下,他们二人都不如顾山主。 还是顾山主身材更好 贺兰溪思绪渐远,且又想起那个人,他立马止住。 就算他身材好相貌好家世好又怎样? 想起顾山主贺兰溪就恨得牙痒痒,还想揍他一顿解气! 于是连带着看到同是剑修,且有着让贺兰溪嫉妒的好身材的张丹师时,贺兰溪就有点吹毛求疵了。 张丹师发尾上还挂着几滴水珠,要掉不掉的,真风骚! 毫不知情的张丹师手上提着一把雪亮的长剑,走到贺兰溪身边。 “好久没用剑了,没把握好角度溅了我一身血,那个味道真是太难受了。” 闻言,贺兰溪没忍住抬手捂住口鼻,默默退开两步。 张丹师见状气道:“我洗干净了!” 即使如此,可昨夜那只蜘蛛的血的腥臭味实在叫人难以忘怀。 贺兰溪松开手,空气果然还是清新的,他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王言那边,边走边懊恼的嘀咕着。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着你们一起洗澡?太无聊了!” 张丹师反驳道:“那血太脏,不洗洗很难受的呀。” 贺兰溪摇头不语。 二人走到王言面前。 王言到底还是服下了贺兰溪给的那颗小还丹,他的伤势其实比看起来更严重,但外伤并不太严重,他应该是进秘境前就受的内伤。 靠坐在树下的王言二人也站了起来。 “剑我擦干净了,多谢这位小道友了。” 张丹师将剑还过去,洗干净后那干瘦的脸上倒是有几分俊郎。 王一一接过自己的剑收回剑鞘里,怯生生的,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眼里流淌着向往与感激,只是说话时还是有些紧张。 “谢谢大哥哥” 这小孩生得讨人喜欢,道谢的模样像只受了惊的小松鼠似的。 张丹师亦不由一笑,爽朗地笑道:“小道友客气了。” 王一一腼腆的笑了笑。 王言揉揉王一一脑袋,突然向二人俯身行礼,相当郑重。 “昨夜多亏二位相助,王言感激不尽。” 闻言张丹师连忙摆手,道:“王真人太客气了。” 贺兰溪道:“上次是王真人救了我,现在我也算是报答恩情了。” 张丹师不想承恩,且也不是第一次听贺兰溪说这话了,便顺着他的话道:“就是,不过王真人你伤得不轻,你们接下来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王言态度坚定地说:“那是自然,实不相瞒,我们来这摇光紫府是为了寻找灵药,找不到灵药,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只是现在我已伤重,也只能先在这里休息些时日了。” 他们也是来找药的? 贺兰溪有些惊讶,心想他们不会也是来找先天元芝的吧? 但看王言与王一一资质都不算差,应该没必要重塑灵根吧? “那真是巧了!” 张丹师不知听没听懂王言话里的意思,他莫名的满脸兴奋,一手揽上贺兰溪肩膀,对几人笑道:“我俩也是来找药的,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为什么要带上他们? 老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这莫非就是跟王言一起洗澡洗出来的深厚情谊? 狗屁咧! 贺兰溪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心中暗骂老张这个笨蛋! 王言要找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要去找先天元芝必定会碰上叶霄,要是都碰上面那可就精彩了。 王言似乎也没想到张丹师会这么痛快,他思虑了一瞬。 可就在此时,一道凌厉剑意骤然而至,突然向张丹师袭来! 张丹师没能避开,却也迅速抓住了那只手,让对方也无法动弹。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身后也多了一个人! 几人纷纷露出防备之态。 而那人却只是狠狠抓着张丹师那一只揽在贺兰溪肩膀上的手臂,也因为张丹师的回击让他没办法再动。 青衣剑修面色清冷的看着张丹师。 “放开他!” “顾山主!” 这一身青衣,这不就是 看清楚突然出现的来人是顾山主,贺兰溪是震撼不已。 这家伙不是让他走了吗? 还不愿意跟他复合,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居然还莫名攻击他的朋友! 贺兰溪现在是满肚子的疑惑想问。 张丹师紧扣着顾山主的手,对方修为同他相当,让他难以应付。 恐怕唯有使出全力才能挣脱,只是贺兰溪在中间恐会受到牵连,他又见贺兰溪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二人像是认识的,便为难的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实在搞不懂顾山主要做什么,可也见不得他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面上蓦地一沉,便不悦地质问对方道:“顾山主,你干什么?” 没料到贺兰溪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顾山主幽黑的眼底显出几分委屈来,只是默默看向张丹师。 见这人穿着朴素,干巴巴的,不过居然还能看出了几分俊朗,就算他身材结实健壮,可看相貌也必定不会是贺兰溪喜欢的类型。 难道是他误会了吗? 顾山主眼底又闪过几分纠结来。 “又是仇人吗?” 张丹师低声问。看着贺兰溪的表情很是无奈,因为顾山主还没有放开他。 “不是” 怎么可能是仇人 僵持越久,贺兰溪就愈发尴尬,赶紧上前拉开顾山主的手,却没拉动,他只好对顾山主解释。 “这是我朋友,麻烦顾山主先放开他好吗?” 顾山主眼角余光瞥见张丹师没有再触碰到贺兰溪,这才松开他。 同时张丹师也松开了他,之后拉开衣袖看着自己青紫了一圈的手臂,没忍住倒抽了口气。 “你这朋友也太粗暴了些” 贺兰溪干笑着道歉,回头皱着眉头看了顾山主一眼,有些责怪之意,又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顾山主又是他恩人,他还能怪他吗?只有扶着额头叹息。 顾山主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做错了,但还是出口辩解道:“我不是他朋友。” 贺兰溪倏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是气恼。 不复合就不复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没脸? 连朋友都不是,呵! 可就在这时,顾山主又看着贺兰溪道:“我是他道侣。” 贺兰溪:“” 不单是贺兰溪,连站在边上旁观许久的二人都很是惊讶。 但最震惊的当属张丹师。 他呆若木鸡的看向贺兰溪,半晌后才惊道:“你有道侣了!?” 贺兰溪点头,“我很早前就跟你说过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算了,你居然有道侣了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朋友?你真不够义气!” 张丹师完全没有记忆,贺兰溪也深感无力,“我告诉过你的。” 张丹师记忆差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准是吃药吃出来的毛病。 顾山主还在一边一直看着他。 贺兰溪实在猜不透他怎么突然来这一套,他完全接不下去啊! 可张丹师震惊过后,却主动的,且一脸友好的对顾山主笑道:“那个老贺的道侣是吧,你好,我叫张丹师,我跟老贺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顾山主也是一怔,眼里少了几分警惕,还朝张丹师微一颔首,但沉默寡言依旧是他的代名词。 既然危机不在了,这会儿王言也终于上前来,拱手道:“顾山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张丹师疑道:“你们认识?” 贺兰溪完全不想说话了。 王言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会见过幽明山主一点也不奇怪好吧? 奇怪的是老张才对! 明明听到贺兰溪叫人家顾山主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明明他还在东陵待了这么多年! 王言倒也好心情地解释说:“顾山主继位山主之时,我正巧代表无上宗去参加典礼,对了” 王言说着看向顾山主,“在下是无上宗陆显真人门下弟子,王言。” 顾山主没说话。 不知道他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贺兰溪猜测肯定是不认识的。 但说起继任山主的典礼 贺兰溪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那次他想去来着,可是想到二人身份尴尬就推掉了,便让王言去了。 其实最后贺兰溪还是去了,只敢偷偷的站在人群看一眼。 那日站在大殿之上的新任山主,定是没有看到他的吧? 贺兰溪别开脸没说话,尽量忽略心底的不适。 “小竹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哦。” 宋云扬带着一个小姑娘从天而降,笑眯眯走过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贺兰溪,笑得别有深意。 哦个鬼 贺兰溪默默腹诽。 这下人多了,湖边也热闹起来了。 宋云扬的到来让几人都紧绷起来,因他是万妖宗的妖修,带着那个小姑娘也是万妖宗的人。 但当他笑吟吟地开口时,大家都莫名放松起来。 “顾山主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们,原来是找着了小竹道友呢。” 顾山主一如既往的没有多搭理他,一心只看着贺兰溪。 他在想,他果然惹贺兰溪生气了,他该怎么把贺兰溪带回去。 贺兰溪眉头一皱,这个老狐狸怎么也来了,还是顾山主带来的? “你来干什么?” 宋云扬笑道:“我来找人。对了,顾山主也是来找人的,不过我猜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但我还没找到” 说道最后,他默默看向顾山主,眼里的意味已是十分明显。 顾山主却冷漠道:“你自己去找。” 宋云扬痛心疾首道:“顾山主怎么可以这样,?你我说好的一起去找人,现在你找到了顾小竹就不管我了?” 顾山主没说话,别开脸看着贺兰溪,拒绝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了。 贺兰溪更是一脸不适。 顾山主看着他干什么? “老贺,咱们要出发了吗?不是说要跟王真人一起走的吗?” 这时张丹师突然开口。 他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还说:“你那道侣要跟我们分开吗?” 顾山主很快摇头。 “不。” 张丹师大手一挥,理所当然地道:“那就都一起走呗,这秘境这么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贺兰溪:“?” 所以老张是背着他跟顾山主c宋云扬和王言偷偷做了什么交易吗? 贺兰溪在心里默默补充上后话,顾山主想救就救了,因为在乎,才会费尽心思的来救他吧? 不怪贺兰溪自恋,他和顾山主曾是道侣,二人之间的默契还是在的,他知道顾山主也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既然顾山主都知错了,那就暂时不算被和离的旧账了。 贺兰溪美滋滋的哼着小曲下床时,窗边倏然飘进来一道清风,撩动床幔珠帘,响起一连串铃铛声音。 回来后还未好好看过这幅新身体,贺兰溪走到铜镜前去照镜子。 身上的红衣道袍剪裁合体,张扬不失端庄的款式正是他喜欢的,不必多想也知道是顾山主的心意。 “顾山主真是个好人” 贺兰溪由衷感叹一声,看着镜中俊美漂亮的少年,不由啧啧赞叹。 “真是一副好相貌!连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扑哧!” 贺兰溪的话音刚一落下,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嗤笑,他警觉回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而在贺兰溪转身的一刹那,他看不到的一团白雾也落到了镜台前。 贺兰溪还在屋中寻人,那声音又在他身后传来—— “吾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贺兰溪,你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厚颜无耻。” 这是一道稚嫩的童音,贺兰溪迅速将目光锁定在铜镜前,记忆中与这道声音相符的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这样一来虽然他看不见人也松了口气,且又笑了起来。 “幽明山灵,是你对不对?” 东陵有灵山幽明,据闻是上古战神陨落时的神体所化。 千万年来,山中生出山灵,庇佑整个东陵,与顾家世代家主缔结契约,听凭家主号令。 顾山主从来不喜他人窥探,观山楼中便从来不会有外人进来,那么能随意走动且让人毫无察觉的便只有这个神出鬼没的山灵。 而很巧,贺兰溪在待在幽明山上并不算长的那半年里就见过山灵 不,也不能说是见过,他当时只是听到过山灵的声音,记忆却一直都很深刻。 十年前,贺兰溪刚跟顾山主上幽明山时,顾山主还是小山主,尚且还没有号令幽明山的能力。 贺兰溪同顾小山主去拜见他的父亲时,有幸和这个山灵有过几次对话。 忆起往事,贺兰溪不自觉勾起唇角,问这看不见的山灵。 “你知道我是谁?” 山灵说:“当然了,在这山上就没有吾不知道的事情。”他停顿了片刻,又道:“多年不见,你倒是聪明了许多,怎么,这次没被吓到吗?” 嗓音中带着几分骄傲与嘲笑,贺兰溪便想起初次听到山灵时被吓得跳脚的场景,便扯着唇角摆手。 “当年年幼无知,现在不一样了,不过山灵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这么稚嫩,莫非山灵大人你真的是个小孩不成?” 闻言那山灵的嗓音一下子急切起来,“你才是小孩子,吾可是活了千万年的山灵大人!” 当年这山灵吓他一跳,贺兰溪现在可还记得,想一睹这位狂妄的山灵大人的真面目,便忍着笑循循善诱。 “那你倒是现身给我看看呗,我又看不到你,怎么知道你长什么样?” 山灵半晌没说话,之后再听到声音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就如小孩子非要拿捏着大人的腔调说话一般,嗓音明显还很是稚嫩。 “你当吾傻吗?吾才不会中你的激将法。” 贺兰溪故作惋惜道:“看来这次也见不到山灵大人的真面目了。” 山灵哼了一声,似乎颇为得意。 但贺兰溪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让我家老顾叫你出来,这样我就能知道你长什么样了。” 贺兰溪才刚说完,山灵有些急切的嗓音也自他耳畔传来。 “吾是不会现身见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你做梦!” 贺兰溪好笑不已,正好无聊,他还想再玩玩这个山灵。 可身后房门在此时被人打开了,他很快反应过来,两眼发着亮地跑到门前去看,门外果然是顾山主。 顾山主端着糕点回来,贺兰溪顿时被那些精美的糕点吸引了视线。 这该顾山主亲手做的点心,从前顾山主也做过,贺兰溪认得出来,更是见之心喜。 “顾山主,你回来了。” 顾山主走进屋来,将食物放在矮几上,神色淡淡地点头,说:“出去让人送早饭过来,你吃吧。” 既然是亲自为他做的贺兰溪也便不客气,撸起袖子就抓起了筷子。 “好,谢谢顾山主。” 那一截雪白手臂便又再露了出来,顾山主垂着双眸,又不自觉将目光粘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忽地皱起眉头。 “手上怎么伤了?” 贺兰溪顺着顾山主的视线看去,手臂上竟真有一块两指宽的乌青,看起来还有些肿起来了,他不以为然道:“刚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吧。” 他这时一心只顾吃东西。 眼前精美的点心不仅闻着香,口味也是极好,色香味俱全,幽明山上的伙食向来都让贺兰溪十分满意,这还是顾山主亲手做的。 顾山主果然还是这么贤惠,不枉他给顾山主当了半年的“上门女婿”。 贺兰溪吃着吃着,一双灵动的眸子转了转,筷子夹起来一块雪白中裹着一抹淡绿的团子送到顾山主嘴边,一脸狡黠的献起殷勤来。 “顾山主也尝尝吧。” 顾山主摇头,“我不饿。” 况且他如今元婴期的修为,早已辟谷,也不需要进食了,可他刚说不想吃,贺兰溪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失落了,变脸的速度非常夸张。 顾山主到底还是就着贺兰溪的手吃下那块软软的糕点,夹杂着绿茶香气的甜腻于下一刻在舌尖上渲染开来。 多年不曾进食,这还是甜得腻人的糕点,让他的表情有一点微妙。 贺兰溪只是想逗逗顾山主,没想到他真的吃了要知道这个家伙的洁癖超级严重的啊!可这家伙刚才还直接就着沾了他口水的筷子吃东西了! 贺兰溪惊得呆了呆,眼巴巴的看着顾山主俊秀的侧脸。 “怎么样,很好吃吧?” 顾山主细嚼慢咽着,默默点头。 贺兰溪自顾自乐着,满脸洋溢着喜色,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他吃着又抬头问顾山主。 “你不问问我刚才在跟谁说话吗?” 顾山主扫了眼窗边,神色自若道:“我能看到山灵。” “好吧。” 差点忘了顾山主是幽明山的山主了,不过他也没真的想叫顾山主帮他出气,就是想试试顾山主罢了。 贺兰溪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人,于是过不了一会儿,他便又双目发着光地直直盯着顾山主看。 不用想,顾山主就知道他在打歪主意了,果不其然,下一刻贺兰溪便问他:“你的灵剑呢?不是向来不离身的吗?以前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睡呢。” “他化形了。” 不得了了,顾山主最宝贝晚上要抱着睡觉的灵剑化形了! 贺兰溪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叫他出来看看呗?” 顾山主没说话,像是不答应,让贺兰溪有些失望。 可就在这时,一柄乌金长剑便骤然出现在屋中浮空之处! 乌金长剑通体闪烁雪光,剑身裹着强悍冰冷的剑意,还在不断释放剑气,让贺兰溪如今这幅没有灵力的躯体有些许的不适,情不自禁便四肢发冷,浑身颤抖起来。 顾山主见状轻斥了一声—— “休宁,停下来!” 名为休宁的灵剑瞬间收敛了逼人的剑气,在下一刻化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落在二人面前来。 一身玄衣劲装,身材高大c相貌俊郎的剑灵终于现身。 剑灵容貌竟也与顾山主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一脸纯良的样子,让人很难联想到他会是顾青竹手里那一把大杀八方沾满鲜血的灵剑。 幸亏那阵压迫感很快消失,贺兰溪缓了口气,扫了眼剑灵,想到这是顾山主舍弃他也要抱着睡的灵剑,眼里有点嫌弃闪过 顾青竹晚上要抱着睡觉的剑灵化成人形了,这可是莫大的危机 于是贺兰溪为了昭显存在感,立马扑过去抱住顾山主,夸张的惊呼道:“哇!你下次叫他出来先跟我说一声啊,我要被你吓死了!” 顾山主迟疑片刻,“哦。” 剑灵休宁环绕四周后,只注意到贺兰溪抱着顾山主的动作,莫名就红了脸,眼巴巴地看着顾山主。 “主人,你叫出我出来做什么?” 顾山主没说话,他只是答应让贺兰溪看看而已。 听到那一声主人,贺兰溪想到了一些很黄暴的东西,于是他顿时松开顾山主,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现在还抱着灵剑睡觉吗?” 顾山主板起脸道:“不会。” 那敢情好,贺兰溪松了口气,当着休宁的面又抓起筷子给顾山主喂了一块糕点,霸占之意非常明显了。 “这个点心不错,顾山主再吃一个。” 顾山主难得没有拂他面子,神色坦然地默默张口咬下。 这般顺从的态度贺兰溪愈发欢喜。 二人还是道侣的那半年,因为顾山主不举的毛病,生怕他心里也为此不月,贺兰溪为了安慰他晚上刻意跟他一起睡,想要给予他爱的温暖 但顾山主夜里宁愿抱着剑休息,也不跟道侣一起睡。 因此贺兰溪一直耿耿于怀,对灵剑休宁积怨颇深。 而现在顾山主为了他把休宁丢到一边去,贺兰溪便感觉自己像是大仇得报般的兴奋得意。 顾山主不想扫他兴致,只对剑灵休宁吩咐道:“先回去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叫出来干什么的休宁应了一声,听话的回到剑中,之后灵剑化作一道剑光,钻进了顾山主手中的储物戒里。 贺兰溪心里偷着乐,恨不得在顾山主脸上亲一个,可是顾山主脸皮薄,他只能忍着,若是他们还是道侣的话,怎么亲,亲哪里都无所谓的吧? 唉,真是麻烦 正在贺兰溪想入非非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山主,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这是顾三叔顾玄的声音。 贺兰溪立马端正坐姿,装出一副乖巧模样,转变之快让顾山主暗自咋舌。 这时顾玄已经走了进来。 贺兰溪主动喊人:“顾三叔好。” “乖。” 顾玄朝他一笑,与顾山主行礼后便在二人面前坐下。 看了看贺兰溪如今的新面貌,又笑着随口道:“小兰溪可算是化形了,这一身倒是不错,还挺好的。” 得到夸奖的贺兰溪喜不自禁,立时抬起下巴看向顾山主,眼里绚烂的光芒几乎让人沉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0.第二百四十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斩杀白蛇时, 叶霄的剑灵耗费了太多灵力, 目前还在沉睡中, 不但不能保护叶霄, 更不能帮他指路。 而叶霄又被人追杀, 不得已投靠宋云扬, 因为他也听出来宋云扬对他是有算计的, 而他也的确缺乏宋云扬的保护,因此一拍即合。 只是在这些人中待的越久,叶霄就愈发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那个叫白玲珑的小姑娘一直在盯着他看, 从来就没错眼过。 同样,段殷殷也很是不自在, 或许也是因为顾小竹一直在看着她。 晌午时, 日头甚大, 一行人在林中小河边休息片刻。 叶霄坐在树下, 左手边段殷殷送来了水, 右手边坐着宋云扬暂时托他照顾的白玲珑。 这小姑娘还是盯着他看,且还是那种专注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叶霄干笑着将手中竹筒递了过去。 “白姑娘, 喝水吗?” 白玲珑小幅度的摇头,继续认真的看着他, 相对无言。 叶霄默默别开脸, 看向对面树荫下相谈甚欢的几人。 贺兰溪和张丹师说着话, 宋云扬就凑了过来,大献殷勤的给他送水。 “小竹道友,走了半天你累不累,喝点水吧?” 贺兰溪看着那一张荡漾的笑脸,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要。” 一直沉默的顾山主也拦在了宋云扬面前,宋云扬悻悻地收回手,看着几人笑吟吟地说:“顾山主真是的,我就是来找小竹道友问个事。” 贺兰溪也猜到定没好话,就隔着顾山主问他:“什么事?” 顾山主没让开。 宋云扬也不在意,只笑着问:“没什么,昨晚你不是出去了吗,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提起昨晚贺兰溪心里咯噔一下,紧绷起来,“你什么意思?” 宋云扬道:“昨晚那些死人你应该看到了吧” “没什么好问的。” 顾山主冷不丁打断了宋云扬,“你有这闲心,不如解释一下为何要带上叶霄和段殷殷。” 顾山主的反应完全出乎贺兰溪的预料,宋云扬也有些诧异。 但宋云扬只是看着贺兰溪,朝他挤眉弄眼,笑嘻嘻地道:“小竹道友若是想知道尽管问我就是了。” 这时候都还要调笑。 贺兰溪看了看顾山主,见他面上无甚表情,目光依旧澄澈的看着自己。 贺兰溪心虚地低下头抿了一口水,点头说:“那你说说看。” 宋云扬得意一笑,推开顾山主凑到贺兰溪身边。 “那你我交换信息,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贺兰溪轻哼一声,没说话。 宋云扬主动道:“我和玲珑要找的人和那小子有关,那小子应该是你师弟,段殷殷也是你师妹,不过看起来,你对他们好像很不满意。” 谁会对害死自己的人有好感? 贺兰溪翻了个白眼。 宋云扬见状没再问下去,又说:“我能说的都跟你们说了,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可不就是近在眼前吗? 贺兰溪心中腹诽,又抿了口水,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张丹师听得好奇,问他:“昨晚杀人的那个凶手有什么奇怪的吗?” 宋云扬沉吟道:“我怀疑有鬼谷的魂修混了进来。” 张丹师似懂非懂。 贺兰溪不解道:“什么是魂修?” 张丹师也问:“鬼谷是什么?” 他们像是根本没听说过魂修和鬼谷,宋云扬啧了一声,似乎也有些费解,“你们没听说过鬼谷?” 二人纷纷摇头。 贺兰溪没听过魂修,只是好奇宋云扬为何将他的作为归类于魂修身上,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共同之点吗? 难道真的是同类? 此时,顾山主看着贺兰溪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宋云扬解释道:“世间修行之法纵有万千,也都依靠天地间的气修炼,而人死之后灵魂会化为魂气,有一类人就是吸收这种魂气修炼,他们以修炼神魂为主,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修炼此道,天赋者也不过寥寥几人。魂修入门门槛太高,导致此道渐渐没落,如今只剩神隐的鬼谷一门,但他们的修炼之法早已改了初衷,入了魔道。” 贺兰溪从小在无上宗长大,几度出外历练,但世间还算太平,他接触过的魔修也是寥寥无几,更别说是神隐的鬼谷门,根本不可能碰到。 而张丹师 他一向什么都不知道。 贺兰溪听得一头雾水,难道是因为他的魂力与魂修相似,所以家里才要将他驱逐的吗? 可他从未修炼过魂道,身上魂力生而有之,他何罪之有? 顾山主见他沉默地低头喝水,主动替他回道:“他没看到凶手。” 有了顾山主做担保,宋云扬便不再问下去,只是多嘱咐了几句。 “好吧,总而言之,那些魂修是非常危险的人,从前魔君就十分器重鬼谷中人,所以若是他们真的出现了,大家都要小心行事。” 几人默默点头。 贺兰溪不敢看顾山主,因为他居然提自己说了那句话。 贺兰溪心虚了,捧着竹筒喝了两口水,小声提醒道:“继续上路吧。” 天黑后路不好走,还偶尔会遇上一些妖兽拦路,越是往林子深处走去,里面的妖兽就愈发难以对付。 这次还是宋云扬和张丹师在前面开路,叶霄二人紧跟其后,随后才是王言兄弟二人与贺兰溪c顾山主。 贺兰溪一直没找到机会向叶霄下手,但没走多久,他的机会就来了。 树林渐渐稀疏,走到一片空地前时,空中缓缓飘落一片红枫叶子。 这时大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到了一片遍地嫣红的枫叶林前。 王言拿出地图和宋云扬对了一下,发觉这片山林上没有任何备注,他们应该是快要走到尽头了。 树林前方却标记了一个奇怪的小红点,而眼前的枫叶林就是走到红点的最大障碍,过了那个红点,就能走到标记着红色圆点的洞府。 枫叶林里很是安静,越是看不出来动静的越是让人不安。 大家都警惕起来。 踏进林子的那一刻,贺兰溪敏感地察觉到了阵法的运转—— 他们入了阵! 宋云扬等人还不清楚,正小心谨慎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贺兰溪捧着竹筒小口小口的喝水,看起来非常轻松,当然,入了阵,那可就是他的主场了。 顾山主紧跟在贺兰溪身后,眉间明显有些不安,可他注意的人似乎一心只看到眼前的仇人。 走了约莫一炷□□夫,身后的树林已经看不见了。 目之所及都是漫天红叶,这给人的视线带来了很大的障碍。 前方的路看起来也仿佛无边无际,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 宋云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一棵偏高一些的红枫树树干上用灵力砍出了一条不算深的痕迹,但很明显。 贺兰溪看在眼里,低头喝了一口水。 天气太热了,热得他这颗草都受不了了,只能默默补水。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宋云扬停下了脚步,回头走到一棵红枫树前。 那树干上赫然有一道崭新的砍痕,宋云扬无奈一笑。 “我们估计是进了阵法。” 大家闻言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竹筒里的水喝完了,贺兰溪随手一扔,另外几人已经讨论起来了。 宋云扬道:“说来惭愧,我对阵法了解并不多,王真人,顾山主,大家可能看出这是什么阵法?” 顾山主和王言显然是这个暂时和谐的队伍里,除了宋云扬外的另外两路人的代表,但顾山主并不言语。 这就是不懂的意思了。 然后宋云扬默默看向贺兰溪,贺兰溪一脸无动于衷。 其他人也不太懂阵法,便没有出言。 王言淡笑道:“方才宋长老在这树上留下记号,很显然我们一直在绕着这个地方走,我也不太懂阵法,希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困阵。” 贺兰溪听到这话时眼皮子一颤,却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的时间太长了,让顾山主紧张起来,以为会有什么危险,他无声地离贺兰溪更近一些。 贺兰溪只消一眼就看出顾山主心中所想,自昨夜后,他对顾山主的态度缓和许多,想了下,便刻意压低嗓音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待会儿什么都不要想。” 除了顾山主也没几人能听到这句话了,因为在他说话的同时,红枫林中忽然涌出魔气来。 带着浓浓戾气的黑暗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遮天蔽日,弥漫着整个枫叶林,将一行人包围其中。 这些魔气来得很是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大家攻击而来。 贺兰溪眼疾手快地推了一把张丹师,让他躲过了身后的一道魔气,但下一刻他腰上一紧,身子便腾空了。 他错愕地回头看去,那个将他护在怀里的人可不就是顾山主吗? 顾山主也抱起他急急往后退去,他还在疑惑贺兰溪的那句话。 可眼前这些魔气为何凭空出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大家都是满脸错愕,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运起灵力抵挡那魔气。 贺兰溪被顾山主护在身后,见他已经召出了灵剑,可这些突如其来的魔气遇强则强,顾山主竟然是渐渐落了下风,隐约还有些勉强的样子。 他余光瞥见叶霄和段殷殷更是狼狈,但王言那里也很不好受。 知道这些魔气的厉害,宋云扬赶紧放了一个防御结界。 一行人都被罩在结界之中,可算是安全了片刻,可以暂时喘口气。 但那些强劲的魔气并未放弃攻击,还在拼命的撞击结界,似乎下一刻就要撞破结界冲进来。 事实证明,宋云扬不是个能打架的妖修,即使他的确修为高深。 贺兰溪面不改色地看着叶霄和段殷殷,见他们只是受了惊,基本没怎么受伤,这让他有些遗憾。 宋云扬的结界还是放得太快了。 贺兰溪冷静地打量了众人,似乎除了叶霄,大家的状况都还好。 宋云扬若有所思道:“不知是从何处来的魔气,竟如此强悍,这里竟来了这么厉害的魔道高手吗?” 闻言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叶霄身上,叶霄急忙摆手道:“不是我追杀我的那些人没这么厉害啊。” 张丹师也感叹道:“这魔气真是邪了,不知道是哪方高手?” 自是无人回答他的,因为也没人知道。 贺兰溪和白玲珑还在看着叶霄,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十分笃定。 叶霄尴尬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些魔道高手,魔道的人我只听说过魔君,总不能是魔君来了吧?” 闻言,贺兰溪惊得睁大了眼睛,顾山主握紧了灵剑剑柄。 结界外的魔气也愈发浓烈,众人感到一股强悍的威压突如而至,几乎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一呼吸间,宋云扬的结界就开始龟裂,然后哐当一声—— 破了。 声音听起来还很脆。 宋云扬感觉到那一股气息,惊道:“该不会真的是魔君来了吧?” ——闭嘴吧你们这些想象力丰富的家伙 贺兰溪心底腹诽不止,众人都感觉到的威压,他却犹自轻松。 但见那象征着魔君的魔气由远而近,惊起雷鸣闪电,几乎逼近众人。 贺兰溪深吸口气,抬起发丘二指,指尖上竟亮起一缕灵力。 天地昏暗,唯有他眼前的光明最为纯粹,面白如玉,宛若神明。 他轻启唇瓣,默念咒术。 末了,轻念一声—— “分。” 灵力变作一道激烈的白光照亮天地,林中的魔气骤然消失。 但当众人定下心神时,他们已经不在方才的地方了。 他们或形单影只,或两两三三的到了枫叶林里另外一个角落,再见不到刚才并肩的道友。 这样的异动不过多时便招来无数修士,待人查探后,证实此处有个秘境在不日后即将开启。 与此同时,无上宗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宗门的思过崖上发现了几具邪修的尸体,但本该在思过崖上的首席弟子却突然失踪了,同时失去踪迹的还有掌门的女儿。 听了剑灵的话后,叶霄决定带出走的段殷殷去那个秘境里历练,同时也觉得不妥,他开始怀疑剑中那虚弱的灵的身份。 剑灵只让叶霄称他为前辈,从来不曾提及过自己的身份,可他却说那个秘境曾是他的洞府,至少证明了他绝不是剑灵那么简单。 但无论如何,没有这剑灵就没有叶霄,他还是愿意相信剑灵的。 不出几日,那个刚出现的秘境的全部面貌便显露出来了—— 那是被群山环绕的一个镜湖。 一汪清澈的湖水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巨大的石碑,褐色深刻的字体竟也自带一股逼人威压,可见秘境主人的修为之高,在那之后是还未开启的秘境入口,一个巨大水流漩涡,此时不断往外溢出的充裕灵气还在不停流动着。 此处名为摇光紫府。 在场来了不少修士,多多少少也有活了几百年的修士,却无人听说过这个摇光紫府,但可以断定的是这个秘境并不小,它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已经飞升的某位前辈,修为之高让这秘境残留的几成灵力也不容小觑。 这个秘境暂时还不曾被宗门世家占据,不像那些宗门世家的秘境出入会对修士的身份要求十分严格。 它是绝对自由的。 因此那些身份不高却也想得到奇遇的散修纷纷往这边聚集过来。 叶霄与段殷殷此时就混在人群里。 这些修士早已等在摇光紫府之前,这些人最低也是练气c筑基期,上至元婴期或是不止,或许还有其他宗门来查探的修士,他们都等待秘境开始的那一刻,谁也不敢妄动。 叶霄与段殷殷已经换下无上宗的白衣道服,换做人间随意的打扮。 一人黑衣负剑,一人红裙似火,二人相貌皆是上乘,也十分般配。 这样谨慎的一对小情侣在人群中并没有引得太多人的瞩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1.第二百四十一章 头一次拿自家道侣的身份压人, 贺兰溪走出远远一段路后还心跳得很快, 同时也很爽快, 唇角忍不住扬起。 贺兰溪也不觉得羞臊,反正顾青竹是他道侣, 有那么好的靠山不用岂不是很浪费?而且顾青竹还帮着他用剑意压迫贺端城, 他更开心了。 “听说我这个九叔公当初逼上幽明山时可威风可硬气了, 没成想堂堂一个合体期大能居然这么废, 顾青竹, 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 得了夸奖,顾青竹是一脸宠辱不惊, 他乐于见到贺兰溪高兴,而说起贺端城这人, 他想起顾玄给他的一些资料。 “贺端城在正道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尤其是在贺家, 除了贺悯,无人出他左右,不论是实力还是人脉,他远超贺清寂, 他一人几乎占据了半个贺家,不久前贺家主与他在正道接纳幽明山一事上确实有过争辩,当时若非众仙门都在,恐怕他也不会低头。” 送到顾青竹这里的一切情报都没有瞒着贺兰溪, 不过贺兰溪一直避讳着贺家的东西, 不会主动接触, 顾青竹也没理由去惹他生气。这时到了贺家,顾青竹才一点点的跟贺兰溪说着贺家的动乱,这次贺兰溪也没太抗拒了。 “现在的贺家看似平稳,实则早已分裂成两派,多年来家老会架空了家主大半权力,恐怕还想夺家主之位,因为贺家主的修为之高是得老家主临终传承,又匆忙继任,家老会里很多人一直对贺家主不满。”顾青竹说着,小心地看了下贺兰溪的脸色,“贺家主若听从家老会的安排,家主之位早晚会成虚设。不过不久前贺家主出关主持联盟时已与贺端城为首的家老会撕破脸皮。贺家内斗纷争不断,这次聚仙会又是贺家主一力承办,家老会恐怕会有所行动,而兰溪,你身为贺悯唯一的儿子”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贺兰溪忽然抬眸望着顾青竹。 或许是听到这话勾起了不开心的往事,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顾青竹暗叹口气,二指轻轻揉开贺兰溪眉心上紧锁的抗拒不悦,很耐心的,嗓音温柔的哄道:“他们动不了贺悯,就会把手伸到你身上。” 贺兰溪沉默了来,这个局势是他所料未及的,不过听起来又很合理。 很多年前,他刚从九幽境里出来时贺悯刚继任家主之位,那时他年纪还小,贺悯也很忙,没有时间来看他,而他每次见到贺悯,她身边总有家老会的人,那些人对着他都是不善的目光。 家老会早就把手伸到贺家家主的位子上,从那时候贺悯刚继任时开始,她一直在努力的想要坐稳这个位子,但家老会在贺家早已盘根错节,她当时若是因为贺兰溪稍微动摇一下,恐怕现在的贺家早就易主了。 但贺兰溪也下意识地把这个推断压下去,他不太想给贺悯辩解。 毕竟对方什么都没说,刚才在宴会厅里也对他视而不见。 他想了很久,才掀起眼帘,用一双委屈的桃花眼看着顾青竹,又充斥着满满的对顾青竹的信任。 “你会保护我的吧?” “那是当然。” 顾青竹笑道。 见他笑了,贺兰溪心底那点让人不舒服的情绪也就散了。 不过一会儿便有贺家的管事匆忙过来,领着二人前去客房。 贺家是千年大家,自是恢宏大气,这次来了不少客人,一路上没见半点混乱,偌大的仙门上上下下都布置得井井有条,也相当讲究礼数。 那管事将二人领到一处院落门前,二人正要进去,顾玄就来了。 他身后的几人中有两位是幽明山的家老,贺兰溪认得出来,而后顾玄跟顾青竹入院里谈事。 贺兰溪不想跟进去,借口自己去接朱雀回来就出了门。 贺兰溪找那管事打听了幽冥殿的客房所在,正打算去找人,隔壁院门便开了,张丹师正好牵着朱雀走出来。 “别找了,我在这呢。” 这不是给幽冥殿安排的客房吧? 贺兰溪心下疑惑,先让那位管事走了才过去,张丹师也和朱雀出了院门,朱雀早就撒了手扑过来。 “你怎么在这?” 贺兰溪不经意扫了眼,竟还见到王言和他弟弟王静舟从院子里走出来,随手揉乱朱雀头发后,他才回头望了眼,原来两个院落正好相邻。 “这是无上宗的客房吧?” 张丹师笑道:“是老王他们,我刚过来送药,原来你在隔壁呢。” 贺兰溪点点头,狐疑看着几人,王言兄弟二人刚走到院门前,赫连盈则跟在张丹师身后,神情娴静。 “贺师侄。” 王言一开口,贺兰溪才发觉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上次王言退婚约时给他的信物他还没有交还给贺家 “贺师侄,别来无恙。” 贺兰溪点点头,敷衍的笑,想着下次见到了贺清寂就把东西还给他,不过还有一件事,还有魂珠里的爹爹看来他必须得见贺悯一面才行。 正想着事,目光飘忽地略过二人,贺兰溪眼前又是一惊。 几人当年也一起进过摇光秘境,时隔五年多不见,似乎除却王言和张丹师,其余人的修为都进展飞快,比如贺兰溪自己,再比如王静舟。 上次见面,这孩子才结丹,而现在,竟然已是元婴了! 或许是得了什么神助也说不定?可贺兰溪又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这时听张丹师说:“药我送到了,孩子我也还给你了,我们先走了啊。” 贺兰溪随意摆摆手,等张丹师领着赫连盈走了,他还站在无上宗弟子的院门前,若是从前,这是他自家师门,可现在,师门里唯一要好的师弟跑去了万妖宗,而师门里领队的小师叔又成了他的前任未婚夫 一时院前便静默下来了。 贺兰溪自觉尴尬,斟酌着问:“小师叔,陆师叔祖在吗?” 这次陆显也来了,刚才匆匆见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拜见,贺兰溪想着这会儿进去拜见一下聊表礼貌。 可王言却明显为难了下,他身后的王静舟则幽幽叹道:“唉,师尊他又到万妖宗那边去找萧荼了” “别胡说。”王言回头斥了一声,脸上分明也是无奈。 闻言贺兰溪下意识看了眼另一边院落,他刚从管事那打听了,不知道是谁给安排的,他和顾青竹这给玄冥教安排的院落左右两侧,左边是万妖宗,右边就是他的师门无上宗,再右是幽明山和幽冥殿c神行门等,几乎将与他亲和的宗门都安排在一处了。 万妖宗的院门前明显可见一道结界,听说陆显就在里面? 贺兰溪倒是好奇了,“陆师叔祖跟二师弟是怎么回事?” 王静舟本想说的,王言一个目光扫来他就闭了嘴,但他们不说,贺兰溪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 王言只好叹息一声,同他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知道贺师侄你有没有听说过妖都的代妖主青鸾族长与我无上宗的渊源?” 贺兰溪当然听说过,很久前在顾玄口中听来的八卦,不过他也没打断王言,而是眨巴眼睛听他说下去。 “很多年前,这位青鸾族长因,”王言顿了下,颇有些难为情,“倾慕我师尊而拜入玉玑子师祖门下” 从前听说的故事又听了一遍,跟顾玄说的有部分出入,而王言很明显掐掉了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情爱爱,只直白的道出故事的开头与结尾。 还不就是萧荼想睡陆显,结果睡不成,还在上次正魔之争时为护陆显等一干正道修士而死的故事? 最后就是没死成,自行缩小到最初状态,也封印了一切记忆,还被陆显在妖都抢了走养在无上宗罢了。 “事情就是如此,师尊这些年亲自教导萧荼,三个月前,他已破丹成婴,从前的封印一并解除,那时没等师父多做解释,他就跟妖都的人走了。” 说完后,王言还松了口气。 贺兰溪听了八卦,心想难怪陆显这么着急,白天时一见到萧荼就把人拖走,这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吗?可惜他从前对贺悯的情深导致人家对他已经死心了,也或许是萧荼在考验陆显? 事实上谁知道呢? 贺兰溪乐得看热闹,尤其还是陆显的热闹,那样一个端方仙人竟也会动情,还设下这个局玩了几十年 王言见贺兰溪莫名其妙笑了,顿时挑眉,认为他笑得很古怪。 王静舟在一边跟着叹气,“师父只管自己的事,也不回来跟我们说说这次要派什么谁进崆峒神镜” 对此王言只是摇头,他并不太重视此事,这时神情凝重看向贺兰溪,“我正打算传信掌门,贺师侄,你这次可要与我们一同进去?” 刚从宴会厅出来,这时候很多门派都在盘算着崆峒神镜的事,无上宗的人也不例外,也就陆显例外,不过贺兰溪听到王言问他时也是吃惊。 王言其实是询问贺兰溪是否要以无上宗的名额进入崆峒神镜,否则他完全没必要这么问贺兰溪。 贺兰溪只道是自己都离开无上宗那么久了,没成想师门还是念着自己,他也愣了下,而后笑着摇头。 “我便不进去了,不过这个机会,二位小师叔最好不要错过。” 贺兰溪有自知之明,他现在已经是化神中期,进了崆峒神镜也不过一年时间,在里面五年,或许也没能什么进展,他还不如守在外面,何况顾青竹的失忆症还没好,他走不开。 王言二人看不出来贺兰溪的修为,他们只认为贺兰溪出去后得了奇遇,修为比他们高了,故而看不出来,却没想到贺兰溪的修为已经超过了这次贺悯给出的进入崆峒神镜的限制,因此见他拒绝这个大好机会都很惊讶。 “贺师侄若是不去,那真是太可惜了。”王言劝道。 王静舟也忍不住嘀咕出声,“顾哥哥天赋这么好,若是因为与贺家的罅隙我是说,顾哥哥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岂不是很亏?” 王静舟还带了小时候的一些习性,比之见了贺兰溪会莫名羞涩脸红,还如从前那样喊他顾哥哥。 从他的话里听来,贺兰溪就肯定他们是听说了外头的传闻,这一说漏嘴后,王言也不断给他使眼色。 今日在广场上,贺嵩阳说出贺兰溪是被贺家主赶出贺家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所以贺兰溪并不意外在场的人都知道贺家与他不和。 外人会怎么说贺兰溪不在意,他现在唯一关注的,就是面前这两位师门里的小师叔对他的好意。 贺兰溪摆手失笑,“无事,我进不进去没什么区别,但我说真的,二位小师叔定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说着话间,见着外人便羞怯的朱雀扯了扯贺兰溪衣摆,他便低头对上朱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就知道他是饿了,遂笑着同二人告辞。 “既然陆师叔祖不在,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待改日再来拜访。” 王言兄弟二人见状忙拱手回礼,看着贺兰溪牵着朱雀进了院子后,王言凉凉瞥向身侧的弟弟。 “下次别乱说话。” 王静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以为贺兰溪这么快走是因为被戳到了伤口,顿时懊恼垂头,应道:“知道了。” 贺兰溪进院的时候顾青竹还在花厅里跟顾玄以及二位家老说话,那二位家老立马噤声,似有些防备,顾玄却笑着朝门前路过的二人招手。 “回来了。” 贺兰溪只好点头,牵着朱雀走进去,拍拍脑袋让他喊人。 朱雀正饿极了,这会儿大厅里还有外人在,他便不能进食,故而皱着脸一脸委屈,也听话喊人。 “三爷爷” 顾玄揉揉朱雀脑袋,之前贺兰溪也带着他在幽明山待过几天,见他一脸委屈,便关切地问:“是不是饿了?” 朱雀乖乖点头。 顾玄又是一笑,居然还拿出来一颗灵石给了朱雀,将他抱在怀里,“那就坐下来吃吧,兰溪也别站着了,在外头站那么久了,坐下来歇会儿。” 闻言,另外二位家老明显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在他们看来,贺兰溪师兄还是外人,留个孩子在这就算了,还把贺兰溪留下,那不行。 这下顾青竹也看出来顾玄的用意,开口道:“坐下吧。” 贺兰溪犹豫了下,两位家老的不满他可是看得清楚。 顾玄见状又笑道:“你就坐下吧,不就是,玄冥教和幽明山的事,你还有什么不能听的?” 没想到顾玄还让他介入玄冥教和幽明山合并的事,贺兰溪其实是不太想管的,可顾青竹已经一声不响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就算再不想听,贺兰溪也只能坐下,只是气氛尴尬,对面的两位家老只看着他不说话。 贺兰溪觉得,这二位看他像是看不懂事走错地方的小孩一样 越是被这种劝退的眼神看着,贺兰溪反倒越硬气,忽略二人的目光,放松身体坐在顾青竹身边,对面二人俨然没想到贺兰溪会是这样的人! 于是气氛变得越发微妙。 没人主动说话,顾玄又再开了口,“兰溪手上的戒指真好看。” 贺兰溪回之一笑,顾玄会平白无故跟他说这种话的人吗? 不可能,她肯定是话里有话,而被他特指的在贺兰溪右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可是玄冥教教主印信。 果不其然,顾青竹顺着顾玄的话话,一脸若无其事地说:“是我送他的玄冥教教主印信,只有教主印信在手,才是真正的玄冥教主。” 闻言贺兰溪险些被口水呛到,这种话他从来没有听顾青竹说过啊! 他猝然不及的看向顾青竹,这时也能想通为什么玄冥教包括宋明鸢在内的一干教众会那么重视他的实力了! 顾青竹不会撒谎,那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因为贺兰溪早在不知不觉中隐约成了教主的存在! 这时也可算想通 那天在摘星楼的魔道大比上,顾青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说,以玄冥教为聘,那就是真的把玄冥教拱手相送了! 顾青竹口中说出来的话,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一切都想明白后,贺兰溪心底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如何能冷静下来? 跟他一样,对面的两位家老也是一脸被雷劈了的神情。 不等他们提出异议,顾青竹又对二人郑重嘱咐道:“兰溪是我道侣,我曾在众目睽睽下将玄冥教赠予他,他那时起便是玄冥教之主,若幽明山要与玄冥教合并,教主和山主都必须在场,他留下来,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话音落下,顾玄立马笑着摇头,“没有,当然没有。” 贺兰溪呆愣愣看着就这么平静的说出这种将自己教主之位让给他人的话的顾青竹,半晌没回神。 此时此刻,两位家老还能说什么? 没有意见,谁还能有意见?山主您早就决定好了的事,还用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于是就在贺兰溪不自知的情况下,他成了玄冥教的新主人,接下来,他还要用玄冥教之主的身份跟身为幽明山主的顾青竹商讨合并之事。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他贺兰溪也是公认的幽明山的人了。 贺兰溪晕晕乎乎的坐在那里听了许久,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指尖不自觉摩挲这那枚玄冥教主印信,直到顾青竹起身,他才发觉几人已经谈完了。 落日余晖映在窗台,给整个院落镀上一层金光。 “晚宴要开始了。” 贺兰溪听见顾玄说,这才迟钝地站了起来,顾玄不是没察觉他的走神,只是笑着说:“一起过去吧。” 顾青竹点头,回首望向贺兰溪,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恃,一如既往的眼里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 贺兰溪自是同他一起去。 这一路过去还有些恍惚,贺兰溪连朱雀都没顾上,看着朱雀委屈巴巴的样子,顾青竹思索了下,弯腰将他抱了起来,之后握住贺兰溪的手。 贺兰溪幽幽望过来,听他说:“别想了,我的就是你的。” 贺兰溪一怔,迟缓地点了头,目光落到二人相握的手上。 那一枚玄玉戒指灼灼发亮,烫得他心底也被一股暖流侵袭。 晚宴上觥筹交错,贺悯没再出席,众门派的人在席间自由行走。 贺兰溪和顾青竹坐在一起,中间挤着一只小小的朱雀,朱雀正往嘴里塞糕点,对外人一点也不关心。 虽然玄冥教c神行门c幽冥殿三个魔门已经入了万法仙盟,也应邀来到聚仙会,但正道对他们接纳还是不如妖都,三个魔门席间都有些清冷,但不包括陆离,他走哪儿都能同人打成一片,顾青竹这边则最冷清。 顾青竹是玄冥教主,同时也是幽明山主,双重身份让人一见到他就心情复杂,除了顾玄过来了一下,其他门派都只是远远观望着。 宴会少不得歌舞助兴,而在第一仙门的宴会,歌舞必定是最出彩的,只是认真欣赏的人并不多,而贺家主不来是因为什么原因也无人得知。 入耳是声声丝竹,伴着喧嚣人声,贺兰溪渐渐回了神,支起下巴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看了一圈回了头,顾青竹给他倒了一杯灵茶。 贺兰溪捧起茶杯抿了口,目光闪烁着掩饰自己的激动,小声感叹一句,“原来这个指环这么重要啊。” 顾青竹含笑看他,并不言语。 贺兰溪看他这样,脱口而出道:“你这样跟以前真像。” 顾青竹问他:“我以前什么样?” 贺兰溪认真思索了下,双眸缓缓弯成月牙,“你以前是对我最好的人,嗯现在也是,比以前还好。” 顾青竹微一垂眸,眼底深沉。 贺兰溪虽然时常使坏,可有时候也单纯得很,旁人一对他好他就手足无措了,想来他会愿意跟自己结成道侣也只是因为他对他好 想着,顾青竹不得不多长了个心眼,得提防着其他对他好的人。 顾青竹没有回答,只抬手轻轻揉了揉贺兰溪的头发,这一动作分明是温柔宠溺的,让他在外人看来不断外溢的森冷气息也柔和了不少。 很快席间来了人,是张丹师。 顾青竹还跟他说话呢,被人打扰了贺兰溪有点不高兴,就不想搭理张丹师,又不得不跟他碰了一杯。 张丹师嗅到这是茶,“你喝的是茶?那我不跟你干了。” 贺兰溪一挑眉,喷着灵茶默默抿了一口,不搭理他。 张丹师也对顾青竹打了个招呼,不过他有些忌讳顾青竹,总觉得顾青竹对他抱有敌意,双方只相对点了头,他就跟贺兰溪低声说起话。 “我听说了崆峒神镜的事,你要不要一起进去?跟我一样挂着幽冥殿的名额,陆离他倒是挺欢迎的。” 贺兰溪摇头,“我早就超越出窍期了,还去凑这个热闹作甚?” 张丹师不认同道:“你天赋高,没准进去一年就到大乘了呢?” 贺兰溪不信这种一步登天的说法,他还有自知之明,目前修行进展快大部分还是这神还草化身的原因,进去一年直达大乘?他可没那么厉害。 顾青竹显然也听见了他们说的话,便一直看着他们。 贺兰溪看到了,心念一转,忽又笑了起来,说道:“就算我要去也不能入幽冥殿呀,我现在可是玄冥教的人,你看到这个指环没有?这是我道侣顾青竹给我的玄冥教教主印信!” 难得找到个人炫耀一下,贺兰溪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尤其今天知道了这玄玉戒指如此重要,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话匣子一旦被打开,要关上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听贺兰溪巴拉巴拉的开始炫耀,熟知他本性的张丹师赶紧跑路。 “不是,我想起来赫连盈一个人在那边,我得先过去看看!” 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样子,贺兰溪摸着手上戒指哼了一声,一肚子话只能等下一个人来找他时再说。 “一个个都不喜欢听我说话” 贺兰溪嘀咕着,一只大手轻揉了他脑袋,他抬头看去,正对上顾青竹的温柔双眸,便笑得很是满足。 当然除了顾青竹,顾青竹才不会嫌弃他话痨。他在心底偷偷补充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2.第二百四十二章 没想到很快又有人来给贺兰溪抛橄榄枝,继无上宗和幽冥殿后, 萧荼不知道打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 可就是一来就躲到贺兰溪身后。 这时正好人群里走过陆显的身影,贺兰溪看见了远处那一袭白衣, 又挑眉回头望向萧荼, 萧荼立马抬起手指置于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 “别回头!” 朱雀好奇地回了头, 贺兰溪抱着他将脸扭了过去, 而后朝顾青竹眨了眨眼睛,虽然能理解,可还是无奈。 陆显目光在宴席上梭巡一遍,应该是没发现人,很快就走了。 这时萧荼才在他们身后爬出来,拍着胸口长舒口气。 看他这么狼狈,贺兰溪抽抽嘴角,“二师弟, 你躲什么呢?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陆师叔祖的事?” 实际上应该是陆显对他有愧吧?贺兰溪心想。 萧荼只摆手笑笑,拍拍心口靠在案前, 端起酒壶倒了杯酒水, 颇为豪气的一口干了, “没事啊, 大师兄你多虑了, 我不过那么久没见到大师兄了, 来跟你叙叙旧, 啊对了,顺便恭贺大师兄和顾山主喜结连理!” 说着他还真又满上了酒盏,作势要跟二人共饮。 贺兰溪和顾青竹对视一眼,没好气道:“得了吧,我们结成道侣都二十年了,你现在才来恭贺已经晚了。” “是吗?”萧荼呵呵笑着,很是敷衍,又看向顾青竹。 顾青竹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贺兰溪之前同他说过,他们二人是私下结成道侣的,还未合籍,之前也没有公诸于众,于是听到萧荼的话后,他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 待这阵子过后询问贺兰溪是否要补办合籍典礼。 不说贺兰溪是怎么想的,顾青竹心里自然是想大办的,届时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才是道侣。 贺兰溪还不曾想到这里,萧荼跟他说起其他事。 “大师兄,白天贺家主说的你也听见了吧?崆峒神镜那事,你不进去?” 又是一个来问这事的,贺兰溪心下猜到什么,还是摇头。 “你要不去那不是可惜了?大师兄,你要是跟贺家有什么隔阂,要么以幽明山或是玄冥教的名义进去,要么挂上我妖都的名头也行啊。” 贺兰溪挑眉看去,萧荼面上是笑嘻嘻的,可眼神相当认真。 他不是在开玩笑,所以贺兰溪就觉得奇怪了,今天怎么那么多人朝他抛橄榄枝,都希望他进崆峒神镜,还关心他跟贺家有什么不和 不管怎样,贺兰溪还是要拒绝,他本来就没想进崆峒神镜,可不等他开口,就有人先一口否决了。 “不行!兰溪就是要进去那也是以我家少主的身份!” 不知不觉中席间又来了几人,是贺清寂和云寂c善明等人,贺兰溪不知道他们还能走一块,贺清寂已经凑了过来,对着他一脸温柔的笑。 “弟弟啊,家主她没别的意思,你别听贺嵩阳胡说!” 冷不丁就被抱住了手,贺清寂还紧握着不放,隔着桌子,脸凑到贺兰溪面前来,这下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他脸上溢出的来自哥哥的关爱了。 贺兰溪则有些尴尬无措,他也不想拂贺清寂的一番好意,思索了下,就顺着话问他:“四哥,那家主什么时候得闲,我想见她一面。” 正好见上这一面,将贺家信物还了回去,再告诉她爹爹回来了。 可他刚开口,众人皆是沉默。 连贺清寂也回答不上贺兰溪的问题,贺悯的态度他也猜不透,她根本没说过要见贺兰溪,而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能不伤弟弟的心。 不知是有意无意,云寂竟开口解了围。 “你们跟我来。” 说罢,云寂领着善明往宴会外走。 云寂到底是前辈,他让贺兰溪走,连贺清寂都不得不松手,不过另一个手腕上却是一紧,覆着薄薄茧子的指腹磨得那一处肌肤微痒发烫。 贺兰溪侧首见到的是顾青竹眼底的独占欲与无声的催促,心下失笑,牵上朱雀跟着云寂出去。 这种时候他也只能跟贺清寂和萧荼道了一声抱歉。 贺清寂是没敢跟上去的,就怕万一贺兰溪再问他刚才的话。 看着他们出去,萧荼扫了眼贺清寂的神情,也心照不宣地走了。 不过因为贺兰溪的问话和贺清寂这一犹豫,萧荼又藏不住话,很快妖都那边就知道贺兰溪跟母亲不和的确是事实,几人对贺兰溪更是同情。 贺兰溪还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跟着云寂师徒除了宴会厅后,他们就去了天音寺的客房,这处院落格外素净一些,很适合佛修在此休息。 贺兰溪进门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门前的藕花池,记忆中他的房间前也有很大一片红莲池,比这里还要大。 许是眼睛睁得太久没动,眼里有些刺疼,贺兰溪垂眸眨了下眼皮子,跟在顾青竹身后进了厅堂。 厅堂里更是素净,堂前挂着一幅字,上书一字—— “禅”。 笔锋凌厉,似蕴含着万里山河的浩瀚,或是走过了红尘万丈的春夏秋冬,或是斗转星移的时事变迁,凝练成这一笔一划的,是无人臻破的玄机。 “听闻顾山主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云寂的开口让贺兰溪在那副字上回过神来,调头看向顾青竹。 顾青竹也坦然点头。 善明适时在旁解释道:“顾玄顾前辈曾在来聚仙会前特意传信,请师父来为顾山主诊治。” 贺兰溪恍然点头。 “过来吧。” 云寂是个从不废话的人,他直接就让顾青竹上前。 顾青竹也毫不迟疑,贺兰溪和朱雀这一大一小便都茫然守在一边。 云寂正抬了手,这时忽然看向贺兰溪,“你先出去。” 贺兰溪指了指自己,挑起眉头。 他不走,云寂还不愿意出手了,可贺兰溪怎么可能走?他看着顾青竹,几乎要把不放心写在脸上,顾青竹知道他在担心,便朝他安抚点头。 善明也看出来了,故而笑道:“贺道友,我们先出吧。” 如此贺兰溪只能先出去了,牵着朱雀转身,一步三回头看着顾青竹。 屋内,顾青竹安然与他相视,云寂却被气得额角直跳,那一脸担忧是怕他吃了顾青竹还是怎么的? “贺道友放心,顾山主不会有事的。” 站在藕花池旁,贺兰溪还盯着厅堂门前的灯火看,善明善意的劝导也不可能让他一下子就安心下来,他没理会善明,即使如此,善明仍是含笑望他,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 贺兰溪不是没注意到善明对他的好意,很久之前他就发觉了,尤其是五年前善明还跟小贺说过那种话。 他以前可以当做没看到,现在也刻意回避着,只注视着被洒了一池烛光的池面,谁也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牙升起,无声挂在天幕一角。 善明仍是一脸善意,月白风清,竟似不及这白衣僧人风骨万分之一。 贺兰溪抵抗不了善明对他的好意,又觉得自己的规避好像有点对不起对方,他目光澄明清透,反而显得自己狭隘,他自觉羞愧,偷偷望了眼。 恰逢善明也回首一顾,朝他淡淡一笑,贺兰溪脸上就紧绷起来了,他怎么有种善明看他的眼神很像是老父亲对儿子的那种宠溺的错觉呢? 不等贺兰溪想着说点什么破开这微妙的气氛,善明先提醒了他。 “朱雀应该是困了,不如贺道友先送他回去休息?” 贺兰溪这才看了一眼朱雀,怪不得这小家伙一直没说话,原来真是困了,正抱着他大腿,脑袋一点一点的站不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噗” 贺兰溪忍了忍笑,伸手扶住朱雀肩膀,抬眼看向厅堂内。 顾青竹还没出来,也不知道云寂跟他在里面做什么。 善明说道:“师父应该是碰上了什么难题,贺道友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此处有贫僧在,顾山主不会有事。” 不知为何,贺兰溪对善明的承诺有种莫名的信任,他也素来是信任云寂的,虽然二人之间有过一些不和。 细想了下,贺兰溪弯腰抱起了朱雀,接纳了善明的建议。 “那我先送朱雀回去,待会儿再来劳烦法师了。” 善明双手合十,唇角仍挂着浅淡的笑,贺兰溪也点头回礼,朱雀刚被抱起就钻他怀里睡得不省人事,他没法松手,只想着把朱雀送回去后再过来。 看着人出了院门,善明才轻轻吁了口气,放下了一直强忍着的给自己定下的束缚,这会儿放松下来,眼底竟无限温柔地望着那红衣背影。 不过贺兰溪这一去,等顾青竹再出来时他也还没再来。 善明跟他解释了贺兰溪是送朱雀回去,顾青竹才放心离开。 三更天。 晚宴早已结束。 顾青竹一个人走在贺家长廊上,路上也碰上了不少人,而贺兰溪不在他身边,他还真有些无所适从,于是脚步加快了些,终于回到院落前。 房门已经阖上,烛火轻轻摇曳,顾青竹试探着感应了下贺兰溪手腕上的追踪手环,才彻底放心。 将房门一推,灯火下,他一眼就见到房间里是自己要找的人,顾青竹竟忽地怔住,里头的人也愣了下,随后展颜笑开。 “回来了。” 顾青竹没有反应,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正怔怔望着贺兰溪。 先前那一身明红道服终于被换下,一头及臀长柔顺的鸦黑长发披散在肩上,贺兰溪身上只着了一件宽松红杉,玉白的脚踩在红木地板上。 那件红杉只刚过膝的长度,贺兰溪也只是随意系上衣带,像是太过匆忙没注意到,松松垮垮的,根本无法遮掩修长的双腿与白皙的胸膛。他脸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眉梢晕开一抹浅浅的粉红,潋滟眸中也似是水雾氤氲。 他的道侣现在就像个生来勾人的艳鬼,顾青竹咽了咽喉咙。 贺兰溪是刚沐浴过的,故而肌肤绯红,晚间回来时贺清寂让人给他送来了热水和新衣,他看见那一身绣着九瓣红莲的华美红袍,一下就心动了。 不过到底是没换上。 他正考虑着穿回之前那一身道服,顾青竹就回来了。 而对于自己现在这一件被熏了雾气变得清透,还若隐若现露出奶白肌肤的宽松红杉,贺兰溪是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坦然的朝顾青竹笑。 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浑身上下散发着惑人的美味气息,顾青竹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生吞活剥,就地,正,法了。 纤腰长腿衬着明透朱红的衣料,更显白得妖异,走动间一双细白长腿隐隐现出,偏生那人还不自知。 顾青竹移不开眼睛了,向来冷清的双眸染上难以名状的冲动,只见贺兰溪向他看来,神情无辜,他则目不转睛走进屋来,将门关上了。 顺道,还设下一个结界。 珠帘内,里间床榻上正躺着朱雀,呼吸声平和而规律,顾青竹想了下,又用结界将里头隔开来,这一系列举动都在贺兰溪眼皮子底下做完。 “刚才云寂师叔跟你说什么了?” 贺兰溪以为他要说正事,正弯腰去捡放在矮几上的衣服穿上,他对顾青竹不设防,身后的人就朝他走过来,二话不说,将人抱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贺兰溪就被放到一旁软榻上,乌黑长发铺洒在素净浅淡的织锦上,还没回过味顾青竹就压了上来,急急燥燥的亲了上去。 贺兰溪愣了下后,也自行放松身体由着顾青竹来,等双唇终于被放开,他轻喘着气,才发觉顾青竹的手只按在他腰间,并没有更进一步。 顾青竹的语气有些粗重,不过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活吞了似的,眉目间还有着隐忍的狠戾。 “没来找我,是在这里准备什么?” 贺兰溪反问,“准备什么?” 顾青竹不语,只垂眸看着他大敞的胸膛,目光深沉。 贺兰溪先是一懵,而后立马喊冤,“我只是在换衣服!” 所以根本没有顾青竹说的准备什么,暗喻他自荐枕席之类的意思! 贺兰溪解释完,就见顾青竹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他面上还保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看得贺兰溪在心里狂笑不止,忍不住要捉弄顾青竹,先是手痒的捏捏剑修的脸,又凑近剑修耳边轻轻一吹,烫得剑修的耳尖也红了。 “想要我吗?” 想,顾青竹利落的在心底应着,不过脸上却很正经。 “等我恢复记忆。” 顾青竹是怕贺兰溪委屈,魔道大比上再见时,他不过是受贺兰溪诱惑与他亲了下,过后就被贺兰溪指责他行事孟浪,见着美色就扑上去 至今顾青竹还牢牢记挂在心,所以一直忍着。 贺兰溪撇撇嘴,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他是就知道顾青竹不会做才敢去撩拨,就是会做也没关系。 这时顾青竹正要起身,身下的人忽然张开双腿,紧接着,那一双长腿就如藤蔓般紧紧缠上他后腰。 “那就不双修吧。” 嘴上这么说着,手脚却不老实的贺兰溪抿了抿湿润的唇,朝顾青竹柔柔一笑,抬手勾上对方脖子。 动作间,本就宽松的红杉随之滑落他圆润清瘦的肩头,乌黑纤浓的长发黏在瓷白的肌肤上,黑c白与红的对峙,极度鲜明旖旎。 霎时间春光乍泄。 贺兰溪装出一脸认真,问他:“那云寂师叔跟你说什么了?” 顾青竹整个身体都紧绷着,坚守着城池不肯败退,眼底忍得爬上红血丝,“他在检查我是否入魔。” 原来如此,贺兰溪认真起来了,他还以为云寂没有恶意,结果还不是一上来就检查顾青竹有没有入魔? 他家顾青竹当然没有走火入魔,玄冥教虽然身为魔教,但顾青竹手底下的教众也有不少道法纯正的修士。 看他皱了眉,顾青竹哑着声音说:“他还让我问你,既然你已经入他门下,修炼了天音寺的功法,是否要以天音寺的名额进崆峒神镜?” 连云寂也问他这种事,云寂检验顾青竹是否入魔一事的确让他心生不满,他心疼顾青竹,可云寂又那样关心他,贺兰溪还真是心情复杂。 谁知顾青竹又跟他说:“我跟他说了,你才是玄冥教的新教主,他的好意,我替你心领了。” 贺兰溪扑哧笑了,“你现在到处跟人说你把玄冥教送给我了呀?那要是孟柘他们听见了可怎么办?” 顾青竹不以为然,神色淡淡,“他们早就知道了。” 也是,贺兰溪差点忘了。 早在顾青竹将教主印信交给他时,在玄冥教教众的心里,这个玄冥教已经被顾青竹拱手相送了。 不过贺兰溪还是认为顾青竹此举太过儿戏,正要对这点提出意见时,才发觉顾青竹眼里欲,火还未散,一直盯着他看,灼得他心下一惊。 “忍得辛苦吗?” 贺兰溪又笑了笑,指尖轻轻擦过顾青竹的唇。 指腹柔软,意图将被主人紧抿泛白的唇瓣救出来,顾青竹只能松开嘴唇,红着眼睛看他。 “云寂说,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是跟破妄之眼有关。” “嗯?” 贺兰溪越是露出无关情,欲的神色,顾青竹就越是心痒难耐。 他艰难开口道:“他说,我太弱了,镇不住破妄之眼。” “胡说八道,你明明很厉害的啊,连贺端城都被你的剑意压得死死的,他是不是故意骗你的?” 贺兰溪轻声安慰道,对云寂的话表示一脸不认同。 顾青竹听他这么信任自己,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云寂前辈的意思是,拥有破妄之眼的我本来可以更加强大,不该被限制在现在的化神期。” 贺兰溪恍悟,之后抱着他急道:“那你要不要跟我双修?” 为什么又回到这个话题? 顾青竹眼角一抽,好不容易忽略身下美人对他的诱惑,这时不得不正视还在不断撩拨他的道侣。 “你忘了吗?你给我换来的新身体可是神还草化身啊,云寂师叔和陆师叔祖都说这是半仙之体,你每次跟我双修了都有进步的呀。” 贺兰溪柔声解释着,还抬头亲了亲顾青竹,又在撩拨人了。 他其实也有点想要了,记忆中那种酸胀无措中带着极致舒爽的体验,还真称得上是人间极乐。 尤其是与心爱之人在一起,轻轻触碰便如服下顶级媚,药般,火花一旦擦开,浓重热烈的情,欲就要爆发。 可顾青竹亲过他的唇后只是说:“乖,我不想把你当成炉鼎。” 二人也都不是重欲的人,只要待在一起就足以,而听顾青竹这么说,贺兰溪心下惊起一阵悸动。 他眨着眼睛看着顾青竹,对他这话里的怜惜有些错愕。 倏然间,贺兰溪形状姣好的唇轻轻扬起,笑得既无奈又餍足,紧锁剑修腰身的双腿也松开来。 在顾青竹暗松口气时,他眯起眼睛说:“你今日说话真好听,还有三叔c云寂师叔c二师弟c老张,对了,还得算上四哥,你们是不是因为贺悯和贺嵩阳的事,都以为我难过极了,一个个来给我献殷勤啊?” 于是顾青竹便怔怔望他,没有解释,可见是被说中了。 贺兰溪抿唇笑了笑,眼底是有些黯然,“到了贺家后我是有点不舒服,不过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你也知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谁对我是真正关心的,我看得出来。” 所以一直不愿理会他的人,他也没有必要去关注。 顾青竹听懂了贺兰溪的言下之意,他只是心疼贺兰溪,垂首轻吻他眉眼,微冷的嗓音竟变得格外温柔。 “兰溪,贺家不认你没关系,只要我还是幽明山主,玄冥教还听我的话,你贺兰溪,就一直都是玄冥教和幽明山上至高无上的存在。” 顾青竹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真心对一个人好,就要细致得一点细节也不会错过,他有的都送给你,权势也都给你,直白得让人震撼。 贺兰溪鼻子一酸,好歹忍下去,眨着眼睛说:“你给我玄冥教和幽明山的权势做什么,我又用不着。” 顾青竹只是笑,“用不着就放着,我给你看着。” 贺兰溪觉得他亏了,忍不住心疼他,抱着他说:“那我什么都没有,怎么还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顾青竹怔了下,面露无奈道:“你不需要还的。” 贺兰溪摇头,抱着顾青竹亲他嘴角,“你现在不用还,那以后,等你想起来要债了,再来让我还吧。” 顾青竹拗不过他,只好点头,若不是现在姿势不对 贺兰溪还抱着他脖子不放,他想动也动不了,他侧首望了眼边上案前,看见一身崭新的红衣,顿时皱起眉头。 “刚才在做什么?” “刚沐浴完,要穿衣服啊。” 贺兰溪也看了眼边上的红衣,心里有点不太高兴,勉强压了下去,“这是四哥让人送来的衣服。” 衣上灼灼盛放的那一朵九瓣红莲,分明昭显着贺家的家徽。 顾青竹扫了眼,也觉得刺眼,可想起贺兰溪刚才还在换衣服,他应该是想穿上这一身昭显贺家人身份的衣裳的,他可能对贺家还有念想。 也就这么一个念头,顾青竹就想到了很多,贺兰溪一直穿着红衣,而无上宗的弟子服却是冬穿白夏着杏,绝没有红衣,可见贺兰溪最喜欢的颜色还是贺家校服的颜色,他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穿着与贺家相似的红衣。 顾青竹想通后也没有戳破贺兰溪,只是心疼他,温声说:“既然衣服也送来了,那就试试吧?” 贺兰溪刚才还想试,现在顾青竹提出来,他却只是摇头。 “不要。” 嘴上这么抗拒,若不是顾青竹心细,也不会发现他偷偷看着那一身红衣时露出的三分喜欢。 顾青竹知道他是口是心非,便哄着他说:“你四哥一番心意,就算你不想要也试试看,贺家的衣服也挺好看的,就当穿给我看,行吗?” 贺兰溪皱眉想了好一阵,问顾青竹:“当是还债吗?” “你觉得呢?”顾青竹不答反问。 贺兰溪却是得寸进尺了,在顾青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嘴角。 “亲我一下我就穿给你看,不然不好算账。” 说过不用还的,顾青竹沉默了下,只得无奈亲他一下。 这时贺兰溪才满意,从顾青竹身下爬出来,可是手刚碰到那一身红衣时又回了头,“我觉得你送我的衣服就很好看,比贺家的更好看。” 难得见到这么乖巧的贺兰溪,眼底亮晶晶的,口是心非的模样格外可爱,顾青竹唇边扬起清浅笑意。 贺兰溪总是这样的,嘴一张,什么勾人的话都能说出来。 见他笑了,贺兰溪这才安心换上那一身红衣。 比之之前那身的素净道服,贺家的校服可谓是繁复花俏,偏又自带一份庄重严肃,里里外外三四层衣衫,贺兰溪一个人不太穿的来,就喊顾青竹来帮忙,嗓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半盏茶后可算把衣服穿好。 贺兰溪脸上全是嫌弃,却遏制不住翘起嘴角,在顾青竹面前转了一圈,问他:“怎么样,我好看吗?” 怎么可能不好看? 贺清寂专门让人给贺兰溪定做的衣裳,细腰高束,宽大袖摆与衣角处都精巧的绣着九瓣红莲,外罩朱红轻纱,衬得那本就好看的眉目更是艳丽。 端庄,明艳,正如衣上绚烂绽放的红莲,不,还要更胜三分。 如精雕细琢的璞玉,如被洗尽铅华的璀璨明珠。 他本该万众瞩目。 顾青竹点了头,庆幸他刚设下结界,只有他一人见到如此耀眼的贺兰溪,也庆幸只他一人拥有贺兰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3.第二百四十三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还想再偷吃点心?贺兰溪抽了抽嘴角,“你可以去厨房找人做。” 山灵点头。也就是说贺兰溪走后, 顾山主就不会再亲自下厨了。这么好吃的点心以后也吃不到了。 想到这山灵又有些惋惜, 端着剩下半盘的点心问贺兰溪, “这些都给吾吧?” “要不给我留一块?” 山灵摇头, 他不会叫顾山主给他做点心, 顾山主也不会给他做,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将盘子捧在怀里, 心疼地道:“不行,以后都吃不到了, 吾要省着点。” 贺兰溪还真的一块没拿回来, 他发觉面对山灵时他很多时间都是无言以对的, 此时他也没有心思真的去跟山灵抬杠c抢点心,他心里乱糟糟的,正因为定下了自己明天要走的行程郁闷到不行。 顾山主冷眼旁观他们二人的对话,素来淡漠的脸上居然是布满愁云,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是明天再走,其实贺兰溪恨不得现在就走,一如当年和离之时,顾山主真的是让他失望, 可又是顾山主救了他的命, 他是还很喜欢顾山主, 还很生气,想揍顾山主一顿。 当然了,一想到这里,贺兰溪就会在心里不断劝说自己——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他怎么会做那种粗鲁的事呢? 这般熬着,总算熬过最后这一天。幸好最后这一天顾山主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第二天,顾山主送他下山。 送别至山门前千重阶梯之上,二人一路相对无言。 贺兰溪憋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开口,也只是又道了一遍谢。 顾山主也没有挽留他,他依旧沉默着,如同上次和离时一样。 “我走了,顾山主” 贺兰溪说着突然顿住,他有些话,真的很想说。 他想过很多遍他们从前相处的日夜,知道他们不会再有可能复合,不舍之余其实真的挺气的。 一想到这里 简直要气到肺疼!因为他被顾山主又一次甩了! 贺兰溪越想越气,反正都要走人了,他也没必要再忍着,在顾山主面前装什么乖巧讨人喜欢了。 想到这里,贺兰溪不冷不淡地朝顾青竹笑了一声,接着后话—— “祝您早日寻到新欢,保重。” 此时心里说的却是——祝你永远一辈子单身,呵呵! 说出口后顿时一身轻松,贺兰溪转身走下石阶的瞬间索性在储物戒里取出神行符来,二话不说就便遁了,他这次真的不想再见顾青竹了,心道果然前任还是扔一边去吧。 山门前,徒留一袭青衣。 顾山主双目怔忡,完全没想到贺兰溪走的还是这么干脆利落,他还以为能目送片刻,可人一下子不见了,显然他还是小看了贺兰溪。 人都走了许久,顾山主也没有走,就在山门前无声的站着。 天青色的衣袍被山风吹起,翻起层层波浪,飘渺如仙。 不知过去多久,不知何时而来的顾玄无声无息的从他身后走出来,看着山下千重阶梯摇头轻叹。 “山主,你太固执了。” 顾山主沉默不语。 他回不回答顾玄并不在意,侄子的性子他还是很了解的。 顾玄突然问:“山主可知兰溪小时候也曾被魔修抓走过?” 顾山主这会儿才回头看他一眼。 顾玄道:“那时他大概六岁左右,不知为何被魔君抓走过一次,他父亲为救他而死,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母亲将他救回来后就一直冷待他,后来更是将他送到东陵来,让他一人孤苦无依的在这里历练,那会儿好像是九岁。” 顾玄说着又问:“在他被抓走的这三年里,山主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顾山主没说话。 “他被关在九幽境中三年,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但大抵可以推算出来里面和外面的时间是不同的,外面一年,里面约莫十年,他在里面待的时间几乎是三十年,将他救出来时,他还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 “从九幽境出来之后,他精神不太好,怕生,抗拒跟所有人接触,双目也失明了,只有在母亲身边时才安心一些,可他母亲又过了一段时间治好眼睛后,他才变得开朗起来,话也多了,可却更加黏人了,他怕黑,不敢一个人入睡,怕孤独,一旦发觉身边没人了,哭闹起来就跟疯了一样。” “我到如今还不能理解他母亲为何把那时的他送到东陵来,让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历练。” 顾山主的目光仍是平静的,却无意识的皱起双眉。 记忆中的贺兰溪就是个话痨,不能说话于他而言简直是酷刑,谁想搭讪他都来者不拒,可只会对喜欢的人亲近,同样也不喜欢黑暗。 顾玄又说:“关于这个九幽境,我问过兰溪,他说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只有数不清的恶鬼,是个跟地狱一样的地方,他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不过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顾山主静静的听着,这时忽地问:“三叔和兰溪从前就见过?” 顾玄淡笑点头之交,“去救兰溪的时候我也在场。” 难怪在幽明山上时,贺兰溪对顾玄总是更亲近一些。 只是顾青竹又说:“我,其实听说过他从前的事情。” 顾玄怔了下,“他告诉你的?” “不是。”顾山主皱着眉,有些不大高兴地说起,“父亲告诉我的,他说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兰溪对魔修的恨很深,还说,我是抓不住贺兰溪的。” 顾玄可算明白,却也失笑不已,“你父亲的话太极端了,山主,你难道真的觉得兰溪会因为你的出身离开你,甚至嫌恶你吗?” 顾山主双眉紧锁,眼里明显有些许抗拒,他并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顾玄只好改口,“且不说这个,山主知道贺兰溪当年为何会被魔君抓走吗?” 顾山主道:“不是因为他家吗?” “他家是同魔宗为敌,可魔君抓他不杀也就罢了,为何还把他送到九幽境里?你可知九幽境是魔宗禁地,是魔君修炼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 顾山主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可觉得不对,思来想去难免替贺兰溪忧心,“三叔有话还是直说吧。” 顾玄幽幽叹道:“二十多年前魔君为何抓走贺兰溪我也不是很清楚,而山主一直在介怀十年前兰溪再次被魔君抓走的事,三叔也能理解你。但三叔有句话还是要说。” “不论是多年前的贺兰溪,还是现在的贺兰溪,他从骨子都是不一样的,现在山主为他选择的新身体,难道就不会招来其他人的惦记吗?” “什么?” “贺兰溪如今是什么体质,山主比我更清楚,是你执意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而上次顾青之所以会抓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山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现在很危险。” 这话让顾山主猛然清醒,他睁着一双失神的瞳眸,甚至难得有些慌张,因为他竟真的将这个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顾玄很满意见到顾山主这样的反应,便又好心地提醒道:“山主再不去追,怕是要晚了。” 可顾山主仍是不动,且他踌躇半晌后,为难地说:“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无边无际的海面上,独独漂着一叶小舟。 贺兰溪躺在小舟上小憩,抬手挡在眼前遮住日光。 他并不驱使这法器,任海水漂泊,也不知要去何处,会去何处。 突然间怀里什么东西动了下,贺兰溪被惊扰醒来,睁开眼睛时,他被眼前蔚蓝的天际刺了下眼,之后才慢吞吞的在怀里取出那本神奇的书来。 果然,书中又更新了新剧情—— 叶霄在思过崖上被邪修刺杀。 生死之际,有个神秘人救了他,正是上次那个险些杀了他的顾青。 叶霄不知道顾青为何要救他,而顾青也只是奇怪的问了他的身世,得知他是孤儿之后,告诉他无上宗里不安全,让他尽快离开就走了。 就在这时,段殷殷也来了。 段殷殷说她爹段掌门还是要杀叶霄,她怀疑段掌门是想为大师兄报仇,就带着叶霄一起出了无上宗。 段殷殷还决定再也不回去了,以后跟着叶霄浪迹天涯。 二人正不知去何处时,剑中之灵难得主动给了叶霄一个建议—— 数百里之外有个新秘境不日就要开启,而那个秘境正好是剑中灵从前的洞府,里面传承还在,宝贝不少,其中就有一株先天元芝。 经过剑灵的劝说,叶霄决定带段殷殷去那个秘境里历练一番。 “先天元芝?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贺兰溪合上书本,轻笑着感叹出声,随后才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一头散乱的长发垂落肩头,他平日里没怎么去打理,这时随手别在耳后,可算露出了漂亮的眉眼。 要准备做事了,贺兰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红衣墨发相衬愈显诡谲艳丽,那一截细腰更似杨柳般柔韧秀美。 抬手间,红衣广袖亦无声滑至白皙小臂,手腕上的淡淡青紫便毫无掩饰的显露了出来。 贺兰溪不知此时的自己整个人看去既精致又脆弱,可他眼底闪烁的光芒却昭显着几分强势—— 那株先天元芝,他势在必得。 一日后,明镜湖畔。 一九岁药童正在岸前采莲蓬,忽见一片小舟自远处而来。 小舟上面站着一个红衣的俊美少年,让他看得花了眼,直到了跟前,那药童才回过神来。 红衣少年朝他问道:“小药童,老张在吗?” 这个人有点眼熟,药童看得懵了下,看着眼前的漂亮哥哥问:“你说啥?” 药童长得煞是可爱,还如上次见面时一样,傻乎乎的,天真纯良。 贺兰溪不由得一笑,再次问道:“张丹师在吗?” “在在的”药童无端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还在药庐里” 药童告诉贺兰溪张丹师昨晚试了一把自己练的丹药,之后就睡过去了,现在还没醒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贺兰溪笑得不行,给药童丢了块糖后就走向不远处那简陋的药庐。 药童捧着手心里的松子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漂亮哥哥更眼熟了,从前也有个好看的哥哥常来找张丹师,也会常给他糖吃。 一如药童所言,贺兰溪推开药庐的门时,冰凉的地面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干瘦的灰袍青年。 青年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眼底是两片浓浓的乌青,唇无血色。 说实话,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死人,但呼吸还是有的,且还十分平稳。 没死就好,贺兰溪才松了口气,他又出门前转了一圈,挽起袖子后随手抄起边上木桶回去。 哗啦一下,贺兰溪将木桶里的小半桶水都泼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果然被水泼醒,反射性地弹起来把呛到鼻腔里的水都咳了出来,之后晃着凌乱的脑袋,这才看向门前站着的人,一脸茫然神情。 贺兰溪问:“还活着吧?” 那人点头,逆着光只见到一身红衣的少年,这个身影莫名眼熟,他想了下,随后被自己猜想到的答案吓得立马跳了起来,顿时大叫出声—— “老贺,你没死啊!” 想到这山灵又有些惋惜,端着剩下半盘的点心问贺兰溪,“这些都给吾吧?” “要不给我留一块?” 山灵摇头,他不会叫顾山主给他做点心,顾山主也不会给他做,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将盘子捧在怀里,心疼地道:“不行,以后都吃不到了,吾要省着点。” 贺兰溪还真的一块没拿回来,他发觉面对山灵时他很多时间都是无言以对的,此时他也没有心思真的去跟山灵抬杠c抢点心,他心里乱糟糟的,正因为定下了自己明天要走的行程郁闷到不行。 顾山主冷眼旁观他们二人的对话,素来淡漠的脸上居然是布满愁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是明天再走,其实贺兰溪恨不得现在就走,一如当年和离之时,顾山主真的是让他失望,可又是顾山主救了他的命,他是还很喜欢顾山主,还很生气,想揍顾山主一顿。 当然了,一想到这里,贺兰溪就会在心里不断劝说自己——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他怎么会做那种粗鲁的事呢? 这般熬着,总算熬过最后这一天。幸好最后这一天顾山主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第二天,顾山主送他下山。 送别至山门前千重阶梯之上,二人一路相对无言。 贺兰溪憋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开口,也只是又道了一遍谢。 顾山主也没有挽留他,他依旧沉默着,如同上次和离时一样。 “我走了,顾山主” 贺兰溪说着突然顿住,他有些话,真的很想说。 他想过很多遍他们从前相处的日夜,知道他们不会再有可能复合,不舍之余其实真的挺气的。 一想到这里 简直要气到肺疼!因为他被顾山主又一次甩了! 贺兰溪越想越气,反正都要走人了,他也没必要再忍着,在顾山主面前装什么乖巧讨人喜欢了。 想到这里,贺兰溪不冷不淡地朝顾青竹笑了一声,接着后话—— “祝您早日寻到新欢,保重。” 此时心里说的却是——祝你永远一辈子单身,呵呵! 说出口后顿时一身轻松,贺兰溪转身走下石阶的瞬间索性在储物戒里取出神行符来,二话不说就便遁了,他这次真的不想再见顾青竹了,心道果然前任还是扔一边去吧。 山门前,徒留一袭青衣。 顾山主双目怔忡,完全没想到贺兰溪走的还是这么干脆利落,他还以为能目送片刻,可人一下子不见了,显然他还是小看了贺兰溪。 人都走了许久,顾山主也没有走,就在山门前无声的站着。 天青色的衣袍被山风吹起,翻起层层波浪,飘渺如仙。 不知过去多久,不知何时而来的顾玄无声无息的从他身后走出来,看着山下千重阶梯摇头轻叹。 “山主,你太固执了。” 顾山主沉默不语。 他回不回答顾玄并不在意,侄子的性子他还是很了解的。 顾玄突然问:“山主可知兰溪小时候也曾被魔修抓走过?” 顾山主这会儿才回头看他一眼。 顾玄道:“那时他大概六岁左右,不知为何被魔君抓走过一次,他父亲为救他而死,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母亲将他救回来后就一直冷待他,后来更是将他送到东陵来,让他一人孤苦无依的在这里历练,那会儿好像是九岁。” 顾玄说着又问:“在他被抓走的这三年里,山主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顾山主没说话。 “他被关在九幽境中三年,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但大抵可以推算出来里面和外面的时间是不同的,外面一年,里面约莫十年,他在里面待的时间几乎是三十年,将他救出来时,他还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 “从九幽境出来之后,他精神不太好,怕生,抗拒跟所有人接触,双目也失明了,只有在母亲身边时才安心一些,可他母亲又过了一段时间治好眼睛后,他才变得开朗起来,话也多了,可却更加黏人了,他怕黑,不敢一个人入睡,怕孤独,一旦发觉身边没人了,哭闹起来就跟疯了一样。” “我到如今还不能理解他母亲为何把那时的他送到东陵来,让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历练。” 顾山主的目光仍是平静的,却无意识的皱起双眉。 记忆中的贺兰溪就是个话痨,不能说话于他而言简直是酷刑,谁想搭讪他都来者不拒,可只会对喜欢的人亲近,同样也不喜欢黑暗。 顾玄又说:“关于这个九幽境,我问过兰溪,他说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只有数不清的恶鬼,是个跟地狱一样的地方,他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不过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顾山主静静的听着,这时忽地问:“三叔和兰溪从前就见过?” 顾玄淡笑点头之交,“去救兰溪的时候我也在场。” 难怪在幽明山上时,贺兰溪对顾玄总是更亲近一些。 只是顾青竹又说:“我,其实听说过他从前的事情。” 顾玄怔了下,“他告诉你的?” “不是。”顾山主皱着眉,有些不大高兴地说起,“父亲告诉我的,他说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兰溪对魔修的恨很深,还说,我是抓不住贺兰溪的。” 顾玄可算明白,却也失笑不已,“你父亲的话太极端了,山主,你难道真的觉得兰溪会因为你的出身离开你,甚至嫌恶你吗?” 顾山主双眉紧锁,眼里明显有些许抗拒,他并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顾玄只好改口,“且不说这个,山主知道贺兰溪当年为何会被魔君抓走吗?” 顾山主道:“不是因为他家吗?” “他家是同魔宗为敌,可魔君抓他不杀也就罢了,为何还把他送到九幽境里?你可知九幽境是魔宗禁地,是魔君修炼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 顾山主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可觉得不对,思来想去难免替贺兰溪忧心,“三叔有话还是直说吧。” 顾玄幽幽叹道:“二十多年前魔君为何抓走贺兰溪我也不是很清楚,而山主一直在介怀十年前兰溪再次被魔君抓走的事,三叔也能理解你。但三叔有句话还是要说。” “不论是多年前的贺兰溪,还是现在的贺兰溪,他从骨子都是不一样的,现在山主为他选择的新身体,难道就不会招来其他人的惦记吗?” “什么?” “贺兰溪如今是什么体质,山主比我更清楚,是你执意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而上次顾青之所以会抓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山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现在很危险。” 这话让顾山主猛然清醒,他睁着一双失神的瞳眸,甚至难得有些慌张,因为他竟真的将这个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4.第二百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谢谢 此地便是东陵最大的仙门,亦是东陵之主的幽明山所在。 飘着淡淡檀香的屋子里有些昏暗。 青纱遮掩下,半明半灭的色调下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压抑。 叶霄和师兄李匀战战兢兢的伫立在屋中, 他们二人是东陵内数一数二的仙门无上宗的弟子, 今日来此是为了向幽明山主解释前段时间宗门内秘境出事, 导致一名天才弟子陨落的事故。 无上宗这个名字听起来便引人遐想,但在整个修真界中不过是个二流宗门, 因此即使身为无上宗的首席弟子, 叶霄在眼前这位幽明山主面前还是不得不恭谦有礼,甚至于感到卑微。 “三个月前是我门中的新弟子试炼,当时贺兰师兄与小师姐段殷殷领队负责弟子们的安全,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秘境中居然出现了凶兽穷奇,贺兰师兄为了救小师姐,这才死于凶兽腹中” 叶霄说着,又抬眼看向端坐在窗边一袭青衣的幽明山主。 这个山主还很年轻,他继任也不过五年。因上一任山主成功飞升了,幽明山的担子便落到他的肩上。 但这么多年来,虽然幽明山一直是东陵之主的地位, 却也不曾越界过问过其他仙门的事情。 因此叶霄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山主怎么会这么关心大师兄的死, 还亲自介入了此事。 这点让无上宗的掌门也很惊讶。 幽明山主是个清冷到骨子里的俊秀男子, 即使他此时只是随意披着一件青灰色的道袍, 即使他并未一丝不苟的束着精致的发冠,这般素雅清淡的模样也丝毫不比无上宗那位已经死去的幽明山第一美人逊色。 他的坐姿端方雅正,素白修长的五指持着一卷古老的典籍,那双冷清的眸微微垂着,像是在认真看书。 幽明山主没有饮茶的习惯,他的屋中甚至连一丝人气也寻不见,他面前的茶几也就空荡荡的,却有些奇怪。 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有着并且仅有一点青翠绿意。 那是一株微小脆弱的灵草,通体青翠,宛如碧玉,栽种在一个白瓷花盘中。 屋中光线并不太好,独独有一缕日光透过窗棂,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倏然照在那一点翠绿之上。 刹那间,翠玉般的灵草泛起光芒,整个屋子都变得光亮温暖起来。 叶霄还未等到幽明山主的回话,心中开始打鼓,在身侧的师兄目光示意下,他再度提醒了这位幽明山主。 “顾山主,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师尊正在彻查那凶兽的下落,我等也定会找到真凶,为大师兄报仇的。” 幽明山主终于放下手中卷轴,抬起一双淡漠的眸子,却只是看向那一株灵草。 眼底似乎也映上几分暖意,明俊面容上的冰霜也稍微化去些许。 并无人注意到,在幽明山主的膝上有一缕不过指甲盖大小的幽蓝灵火伏在上边,小火焰慢悠悠的晃悠跳跃着。 那一点火苗又像是猫儿在摇摆尾巴似的,竟莫名有种慵懒的姿态。 “你们宗主认为凶兽从何处而来?” 幽明山主漠然的问话已清晰的在静谧的屋中回荡起。 无上宗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在他家秘境中竟然出现了凶兽,这点叶霄也无法解释,他哑口半晌,还是身侧的师兄李匀替他回答了。 “宗主认为,应当与魔道宗有关。” 当今修真界,正道仙门中以一山一庙两剑宗,以及仙道首席贺家为首。 山为东陵幽明山,庙为南域佛宗天音寺,两剑宗分别为西宁归墟剑宗c东海上清剑宗,至于那仙门之首则是最为神秘,却也最强大的千年家族,西陵贺家。 除此之外,北地还有万妖宗,与李匀所说的魔道宗并存。 但万妖宗更亲近于正道,一向与正道修士交好。 而说起向来便不安分的魔道宗,自多年前那位无为魔君死后便已溃散。 如今势弱的他们自己还在窝里斗,断不可能会与正道为敌。 但现在无上宗的掌门却将此事推到已是即将没落的魔道宗身上。 “正是。” 叶霄还算机灵,接着又说:“魔道宗这些年来一直蠢蠢欲动,这次贺兰师兄的死与那凶兽穷奇的出现极有可能也是他们所为。” 幽明山主淡淡斜了叶霄一眼。 刹那间,叶霄感到排山倒海的威压将他死死压住,连额间都逼出一层冷汗来,背上更是湿了一片。 险些窒息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与幽明山主之间的差距时,幽明山主显得格外冷淡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 “你确定贺兰溪是死在魔道宗手里?” 幽明山主看着叶霄的眼神透着几分警告,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个认知让叶霄心中一惊。 “不,弟子也只是猜测罢了,但还请山主放心,害死大师兄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找出来的!” 李匀也道:“大师兄平日里待弟子们极好,弟子们绝对不会放过凶手的。” 无上宗既然已经认定了人是被凶兽所害,还将视线引到魔道宗去 幽明山主眸光淡漠,在那二人紧张的等待半晌后,这才又开了口。 “罢了,你们回去吧。” 二人如释重负,俯身行礼后便离开。 此时一直安然藏匿在幽明山主膝下的那一缕幽蓝灵火便幽幽飘了起来,甚至精准的停在幽明山主面前。 须臾后,竟还能发出人声来—— “叶霄那小子这么快就当上了首席弟子,运气还真不错。” 幽明山主神色自若的看着灵火,对他能口出人言并无意外。 因为这一缕微弱的灵火正是他们刚才所议论的贺兰溪的魂魄。 贺兰溪,三个月前意外陨落的幽明山第一美人,无上宗首席弟子,甚至 是他幽明山主的前任道侣。 但贺兰溪对叶霄的态度并不好,但他平时待人还不错,这是从未有过的排斥。 因为他一直没说自己的死因,叶霄又仿佛很可疑。 顾山主主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贺兰溪不大想说,不过这是顾山主所问,半晌后,他闷闷的给顾山主解释清楚,糟糕的情绪连带着那一缕命火也跳跃不安起来。 “他口中的凶兽的确是有,不过当时很明显是冲着叶霄来的,若不是段殷殷骗我去救他,还把我推进了杀阵当中,以命换命将这小子换出来,我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身体被杀阵碾成齑粉,连神魂也受了重损,险些神魂湮灭 贺兰溪心想,若不是他撕裂一道缝隙将神魂逃逸出去,加上前道侣顾山主来的及时,收走了他这一缕残魂,他恐怕是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顾山主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在贺兰溪面前他虽然也是面无表情的,但比起对待叶霄二人时却是温柔百倍。 顾山主突然道:“我记得,你从前很信任段殷殷。” 好到让他日日挂在嘴边,也让他未见其人,便先心怀嫉妒。 然而顾山主的话音落下,那一缕命火又稍显黯淡了些。 贺兰溪当然信任段殷殷。 他自小上了无上宗,师父师娘待他恩重如山,而小师妹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便一直将其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可不曾想,最后还是这个最信任的小师妹害死了他。 对这位昔日宠爱的师妹,贺兰溪如今只是冷笑道:“算了吧,我高攀不起这样的师妹。” 顾山主认真道:“你若要报仇,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贺兰溪哑然,之后也振作起来,那一缕命火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不必,你帮我的已经太多了,顾山主,报仇这种事情,我想自己来。” 贺兰溪向来爱憎分明,睚眦必报,他对这个师妹已经完全失望,如今让他再活过来,他定是要回去报仇的。 顾山主也就作罢,安静的看着那一株正沐浴在日光底下的灵草。 这看起来不过是一株干巴巴的,多了一些灵气的野草罢了,却让他视若珍宝,或许正是因为这株灵草与贺兰溪息息相关,他才会在乎。 这么想着,贺兰溪的心情稍缓了些。 他的这位前道侣话不多,但是也确实挺为他着想的。 不过贺兰溪还是想听更直白的话,而不是这种默默的关心。 贺兰溪又想到了什么,踌躇着道:“顾山主,我的死讯我母亲知道吗?” 毕竟同顾山主有过一段短暂姻缘,虽然外界无几人知晓,但顾山主还是认得贺兰溪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的。 甚至那位还是他的前辈。 不过此时顾山主没有说话。 顾山主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缄默中,贺兰溪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命火又黯淡了几分。 “我知道了,她从来都不会管我的。” 一如小时候贺兰溪被扔到无上宗修炼去,多年来,他一人在外,母亲都不曾给过他半句关心。 贺兰溪还曾立志要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回到家中,让母亲为他自豪。 可如今想来,他被一个小姑娘给害死了,却是在给他母亲丢人了。 就算这么安慰着自己,贺兰溪心里还是感到很失望和心寒。 这时顾山主又道:“前辈若是知道了你的死讯,也会知道你在我这里。” 这像是拙劣的安慰,但是听起来让贺兰溪很舒服。 贺兰溪其实死过一回,很多东西也都看明白了,遂故作不在意地道:“没事,反正我也不奢求她会帮我。” 顾山主嗯了一声,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说话,答应人是多半是点头,可他居然应了贺兰溪。 这样的殊荣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于是贺兰溪那一缕幽蓝的灵火便颤颤巍巍的靠近了顾山主的脸。 幽蓝的灵火默不作声飘到眼前,顾山主素来淡漠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未曾开口问及,那一缕灵火便靠近过来,轻轻触碰到他的脸颊。 这灵火并不会烫,但这样诡异的亲密还是让顾山主惊愣了一瞬。 这一刹那,记忆中那个红衣张扬的俊美青年仿佛就在面前,漂亮的唇角含着笑,一双桃花眸子笑吟吟的看着他。 然后他缓缓俯身靠近,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满脸的狡黠与喜悦 却又只是稍瞬既逝的一个想象。 这种悸动很快散去,顾青竹却像是有些怅然若失,双目怔忡。 这是贺兰溪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用他仅有的一丝灵力,给他一场视觉幻象,宛如他真的回来了一般。 顾山主知道。 亲密一触即离。 那一缕灵火也往后飘远了些,随后绕着耳根红透的顾山主转上几圈。 贺兰溪像是心情不错,连说话时语气也还有几分小小的荡漾。 “顾山主对我真好,可惜你不能人道,没办法享受人间极乐唉,不能以身相许真是可惜了不过我还是要夸你,你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前任。” 那煞有其事的叹息让顾山主脸色一白,带着几分幽冷气息的视线看向那一缕贪玩的灵火,却又无可奈何。 感谢的话说便说了,为何还要揭人伤疤? 顾山主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因为他不举的事被贺兰溪发现时,他那一脸的不可思议。 想起来便觉难堪,无地自容。 他其实也有些心虚,因他对贺兰溪说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对他好,又为什么要伤他? 除了是在玩弄他,贺兰溪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顾山主望着按在肩上的那只手,的确,他看起来是没有退路,但贺兰溪这幅身躯有多虚弱,他了如指掌。 只消轻轻一动,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把贺兰溪推开。 可他不想伤了他。 于是顾山主无奈地靠在树干上,看着气势汹汹,却要踮着脚才能与他平视的人,还有些无辜。 “你在说什么?” 这种时候还装傻? 贺兰溪咬牙道:“顾山主,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可从未说过与你复合若你救我,对我好是有目的的,你大可直接告诉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你办了,可你不能” 不能把他满怀期待的心意无情践踏! “你是堂堂幽明山主,我相信你没这么无聊到要来玩弄我的感情。” 贺兰溪忍了又忍,才将要涌出眼底的疼痛压抑下去。 “你想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 顾山主早已愣住,“你认为,我救你,是为了利用你?” 不说也罢,他都直接挑明了 贺兰溪咬咬牙,冷冷道:“若不是因此,你何苦救我?” “我” 顾山主竟是无言。他救贺兰溪,怎会是为了图什么利益? 只为了当年结成道侣时的承诺,与那一份隐隐约约,日渐生成的情。 “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贺兰溪冷笑一声,却收回了自己的手,也拉开了和顾山主的距离。 顾山主只想为自己喊冤! “我从未如此想过。” 贺兰溪才不信他的话,十年了,他有十年不曾见过顾山主,怎会知道顾山主会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再而言之,贺兰溪自认从未了解过顾山主,他从不知道顾山主心里在想什么,顾山主也不会告诉他! “那你为何救我?” 贺兰溪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是被气的,微红的眼里尽是戾气。 顾山主张了张口,又因为矜持而收回即将出口的话。 “我,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想救你。” 贺兰溪气得呼吸都在颤抖,忍住问候对方祖宗的冲动,他深深呼吸须臾才缓了过来,“可你现在还来找我,你为何来找我?又为何一定要我跟你去幽明山?顾山主,我知道你于我有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做什么都是理亏的,但我还是意难平。” “我会找机会报答你,我也不要你再帮我,你就当我莫名其妙也好,我就是不想要你帮忙” “我也不需要你了。” 贺兰溪思绪紊乱,匆忙之下不顾是否有理,他将心里想的许多话挑挑捡捡的,就这么说了出来。 其实他感到十分羞辱,顾山主救了他,对他好,让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可以再续前缘时,又无情的掐断了他的念想。十年前亦如是,顾少山主无缘无故与他和离,没有半点解释。 贺兰溪自认自己就算被家人c被道侣抛弃,也不容人二次糟践! 不放狠话,顾山主是不愿上勾的,贺兰溪心中有数,今日要么他与顾山主把话说清永不再见,要么,今日就是他贺兰溪狠甩顾山主面子的日子! 权当是为这些天,这十年因顾山主而不悦的怨愤发泄。 不过希冀还是要有的。 顾山主果然被吓到。 他开始无措,慌忙地道:“我只是想对你好,并无他意!” 说了半天,就抖出这么一句话贺兰溪几乎气得呕血。 “你凭什么对我好?姓顾的,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一气之下,骂人的话脱口而出,待贺兰溪懊恼之时,已是覆水难收,不过也正好,让他出了一些气。 顾山主呆呆地道:“你我不是道侣,也是道友” 贺兰溪:“” 谁会像他这样带道友回家去住?还天天跟道友一起抱着睡觉? 顾山主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他便为难地服了软。 “兰溪,你若不愿回幽明山,那我再送你回贺家” “别说了!” 不说还好,说到贺家,那就是踩到贺兰溪的尾巴上了。 贺兰溪面色冰冷地道:“顾山主,你若再提贺家半个字,休怪我不客气。” 顾山主很快想起贺兰溪本就差不多是被贺家抛弃的弃子。 “我还是会留下来。”顾山主斩钉截铁地说:“寻找先天元芝必定危机重重,我必须留在你身边。” 贺兰溪早被他烦死了,哪有这么不识情趣的人,分明是刻意不愿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做事罢了,他索性再将事情恶化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我可不要你跟着我。”贺兰溪冷哼道:“有你跟着我,我怎么寻到新道侣?” 顾山主:“新道侣?” 贺兰溪自是点头,“顾山主无欲无求,又怎能体会到我的寂寞?” 顾山主这次终于发怒,只是微微燃烧在幽黑瞳眸里的一缕火焰,他问:“是谁?” 这个贺兰溪还没想到,反正顾山主让他不痛快,那他也休想好过。 “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我与你藕断丝连对了,说起来你我之间的天契还未解开,什么时候我们找个办法,把这玩意弄掉呗?” 这天契,便是顾山主与贺兰溪私自结成道侣时缔结的姻缘契约。 一旦结下天契,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很是令人向往。 若不是那天契时刻提醒着贺兰溪,他这十年早就等不下去了。 顾山主这人好生自私,莫名其妙要跟他和离不说,十年来也从未踏足无上宗来寻他解除天契 虽说贺兰溪也不愿解除。 贺兰溪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人,谁也不能抢走。 顾山主也不许走! 如今说起这天契,顾山主的脸色忽地变得很难看。 “你看上了谁?” 为何还在问这个问题,这时候他若无心再续前缘,那不该是一口应下吗? 贺兰溪只觉得他愈发古怪。 顾山主又逼问道:“你离开幽明山没几日,见到的人不多,你这么快又喜欢了别人,他是谁?” 看来鱼儿上勾了,顾山主真的生气了,贺兰溪心中大喜。 这时顾山主已是面沉如墨。 “张丹师,王言,还是宋云扬?” 贺兰溪心道他怎会想到这些人?可嘴上又肆无忌惮地添了一把火,“顾山主就别管这么多了,你我解除天契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我?” 顾山主死死瞪着贺兰溪,他看起来已经在暴怒的边缘线上了。 “是又喂!” 这次贺兰溪没法再加柴添火了,因为他被顾山主推到了树干上! 二人先前的形势完全颠覆过来,贺兰溪后背被撞得生疼,他还来不及痛呼,就见到顾山主那双发红的眼睛。 他眼底是一片肃杀空寂的冰原,贺兰溪心底一颤,便是无言。 “你别再逼我了” 顾山主死死地盯着他,已经在很努力的隐忍怒火,他艰难地道:“兰溪,天契,不解了,可好?” 贺兰溪皱眉道:“既然已经和离,为何不解天契?” 顾山主道:“不解天契,便不是和离。” 贺兰溪忽地呆滞住,“不是和离?那是什么?” 过了片刻,贺兰溪想通了什么,又是一脸愤怒地瞪着顾山主。 “顾青竹,你果然是在玩我!” 顾山主蹙着剑眉道:“我没有!” 能把顾山主逼到这个地步,也只有贺兰溪一人了。 顾山主认栽了,按住开始乱动挣扎的贺兰溪肩膀,叹道:“别闹了,我们不和离了,天契也不解了。” 贺兰溪闻言又是一脸懵懂,随后突然暴起怒骂:“你说不和离就不和离?顾青竹你脑子没进水吧?我可是被你甩了十年!十年啊!你一句不和离了就要我贺兰溪跟你回幽明山?” “你可拉倒吧,想得美!” 顾山主估计是从来没被人骂过,尤其这个人还是贺兰溪。他眨了眨眼睛,迟钝地道:“你不愿?” 贺兰溪气道:“我当然不愿!” 顾山主回了神,又恢复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 “出去以后跟我回去,幽明山远比无上宗安全。” 贺兰溪嗤笑道:“你只顾你自己开心,还问我干什么?” 这一番话让顾山主呐呐无言,顾山主想了下,竟也真的轻声道歉。 “对不起。” 贺兰溪便怔怔的看向他。 他为了那无缘无故的和离等了十年,顾山主终于给了他一句道歉。 贺兰溪其实也是有些恨着顾山主的,当时就算不是特别喜欢,但是再一次被抛弃的经历贺兰溪实在无法忘怀,他只能恨着顾山主。 现在好了,顾山主跟他道歉了,也说了不和离了,还跟他玩了文字游戏,说什么不解天契就不是和离 贺兰溪的目的达成了,接下来他该不该狠狠揍顾山主一顿? 贺兰溪却茫然了,他突然有种错觉,他其实并不很喜欢顾山主,什么深情难舍,他从未体验过。 但还有一个关键。 “你说复合就复合,那我是白白受了十年苦了吗?顾青竹,你当年到底为何要跟我和离,你今日不说清楚,我是绝不会回去的。” 顾山主竭力绕开的话题,最终还是被贺兰溪重新提起,可是这个问题,顾山主却无法回答。 顾山主说:“我们不提这个了。” 贺兰溪双眼一瞪,怒火重新燃起,“你不说?” 顾山主为难道:“兰溪,我不能说。” 见他这态度,贺兰溪心也凉了一半了,遂冷笑出声。 “不能说还是不想说?宋云扬也知道吧?那天在朱楼你们说的话本就古怪,恐怕你们都知道当年和离的原因,却独独不能让我知道。” 顾山主道:“如今已经过去了。” 贺兰溪心道他顾山主是过去了,可是他呢?那十年白等了? 贺兰溪只觉可笑。 顾山主见他没再出言挑衅,但还脸色冷冷的生着闷气,猜测贺兰溪是服了软,不过还得再哄。 可是哄人的话顾山主想不到,也不会说,他绞尽脑汁想了许久。 贺兰溪心底满平,顾山主再一开口,又是叫他疑虑万千。 “我想你。” 顾山主最终这么说。 他从不说这种话,可贺兰溪在因他气恼,他不得不说,便只能说出自己羞于启齿的思念。 贺兰溪双眸一亮,寒光闪过,随后笑了一声,唇角弧度渐渐往上。 该是消气了吧? 顾山主侥幸地想,不过到底觉得自己愧对贺兰溪,他想着,想要好好对贺兰溪,起码做些让他开心的事。 于是下一刻,顾山主便俯身向贺兰溪靠近,脸险些贴着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5.第二百四十五章 此为防盗,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贺兰溪道:“会不会很麻烦?” 段殷殷摇头, “这里是我门派大师兄的住处, 但他已经不在了, 所以很少人会来这里, 我们也不希望有人打扰他。对了,道友如何称呼?” 听她这话,贺兰溪笑容僵硬的应道:“顾小竹。” “顾道友,我带你去找人吧?” 贺兰溪回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庭院,并不想走。但他现在宛如废人, 连段殷殷也打不过,只能随口告诉她自己要找的人是内门弟子。 而据他对这个师妹的了解,段殷殷其实已经在怀疑他了。 就算内门弟子可以带人进来探望, 但也并不能留下过夜, 所以她才说要送贺兰溪去找人,贺兰溪便坦荡的与她同去内门弟子的住宿处。 路上二人又聊了几句。 贺兰溪说待会儿找到道友后便让他送自己离开。段殷殷多次问他找的人是谁, 却几次被贺兰溪绕开话题。 说到底她也是贺兰溪带大的师妹,在他口中是套不出话的。 等段殷殷再次问出口时, 二人已经到了男弟子的住处。 但男弟子的住宿处,段殷殷还是不大方便进去的。贺兰溪借此不便,而自己又熟识这里的路况, 乱喊一声道友就冲了进去, 随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顾道友, 你还在吗?” 段殷殷在外面叫了他的名字,应该是不放心他进来这里。 贺兰溪靠在墙角并不应答,唇角笑意愈发阴寒。 段殷殷心事重重的找了一阵,又不想惊扰那些师兄们,没过多久就走了,始终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但回房后,段殷殷发现叶霄已在她门前等候许久,她很快就将贺兰溪忘却脑后了。 段殷殷和叶霄二人今日吵了架,叶霄怀疑那些邪修可能和段掌门有关,段殷殷一口咬定她爹不可能是那种人,并且十分恼怒的指责了叶霄,之后二人不欢而散,而叶霄今夜过来就是道歉的。 段殷殷刚被吓到了,正是心思脆弱时,在叶霄道歉后二人便很快和好。 二人说着话,段殷殷想起刚才见到的顾小竹,就跟叶霄提了一句。 叶霄没怎么注意,心里还是觉得段掌门很奇怪。 贺兰溪从内门弟子的住宿处转了一圈,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他又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庭院,暗想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了吧? 可就在刚要踏进院门的那一刻,他身后突然闪过一道剑光。 期待中的青衣剑修如期而至,带着几分急切的清冷嗓音唤起他的名字—— “兰溪。” “顾山主!” 贺兰溪一听到声音的同时就叫出了青衣剑修的名字,回头见到那张清俊熟悉的脸时不自觉弯起眉眼,顿时心花怒放。 顾山主也是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急忙上前来。 “你没事吧?” 贺兰溪摇头,眼看四处寂静无人,索性大大方方的抱住了顾山主的手臂,趁机占点小便宜。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高兴得想要对顾山主亲亲抱抱了。 可惜的就是顾山主已经跟他和离了,贺兰溪按捺心里激动,抬起一张脸对着顾山主展颜浅笑。 “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顾山主早已习惯了贺兰溪的亲昵举动,但还是多看了一眼。 估计是因为这次贺兰溪丢了的时间有点长了,他眼里竟有些不安。 顾山主问:“不是你暗示我来无上宗找你的吗?” 贺兰溪笑道:“顾山主真聪明。” 顾山主没说其他,只是看着贺兰溪的一双手腕,顿时不悦。 “你的手伤了?” 听他这么说,贺兰溪才发现先前被捆仙索绑着的手腕都青紫了一圈,即使王言早就帮他解开了捆仙索,还是难免留下痕迹,不说也罢,贺兰溪现在看到了才觉得有点难受,但并不太疼。 贺兰溪就不大在意摆手说:“没事,我不疼,不过这身体也太脆皮了些,碰一下就这样了。” 顾山主还是神情凝重的看着他的手,显然并不放心,那一张如覆冰霜的俊秀脸上难得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贺兰溪不敢在门前呆多久,拉着顾山主进庭院,一边小声解释:“外面可能会有人经过,我们先进去吧,对了,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顾山主点头,微凉的手被贺兰溪牵着,二人摸黑走在寂静的庭院里。 贺兰溪熟知地形,顾青竹修为不低,自也能看清前路。 如霜月色洒落下来,披在二人肩上,他们相携走到了房门前。 顾山主突然道:“你跟段殷殷见过面了。” 贺兰溪明显一怔,随后低声笑了一声,像是不大在意一般。 “都是在无上宗里,难免不小心就碰见了,我就想能不能借她和叶霄来告诉你我的行踪。现在顾山主来了,想必那本书上定然是出现我了。” 顾山主嗯了一声。 贺兰溪又说:“这么看来,那本书还真是神奇。” 顾山主说:“我把书带来了。” 贺兰溪忽地觉得有些好笑,或许是因为顾山主的到来,让他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顾山主,我想进去找些东西。” 顾山主道:“我陪你。” 听到这句话贺兰溪便格外满足,笑眯眯的应了声好后。 房门被轻轻推开,细微的声响在空寥寥的庭院中回荡。 贺兰溪正抬步踏进门槛时,眼前倏然亮起一缕火光。 “噗”的一声突兀响起。 贺兰溪下意识抬手挡住被火光刺得有些许不适应的眼睛。 但贺兰溪很快就反应过来该是他身后的顾山主所为,他稍缓过来后放下手,无言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解释道:“屋里黑。” 怕贺兰溪看不清楚,所以才燃起一盏灵火,为他照清前路。 贺兰溪苦笑不得,不赞同的说:“外面的人看到火光会怀疑的。” 顾山主又道:“我再布个结界。” 这下贺兰溪便无话可说了。 顾山主果然默不作声地布下了个结界,贺兰溪好笑不已,只好转身进屋里去,开始翻找东西。 他的房间里原本熟悉的摆设和私人物品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如今看起来,这只是一个闲置许久,自他死后再没有人居住过的空房子。 顾山主也看得出来,贺兰溪往日的习惯没在这个屋子里留下一星半点。 “这里有人收拾过了。” 贺兰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东西还在不在,他绕过屏风走到床前,顾山主也在身后默默跟随。 贺兰溪爬上床去在翻找东西,背对着顾青竹塌下眼神的动作甚是不雅,但少年身姿极其美好 顾山主眸中多了几分不自在,贺兰溪的问话便在此时响起—— “对了,那个抓走我的人好像是叫顾青,顾山主,你认识他吗?” 顾山主顿时沉下脸,主动坦白说:“他是我二叔。” 果然如此。 在床上找不到东西的贺兰溪坐直起来,稍有些好奇的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显然很不喜欢这个顾青,连说起他时的表情也很不友善。 贺兰溪问:“他入了魔道?应该还进了魔宫。” 顾山主拧眉道:“幽明山之耻罢了,他早已被逐出顾家。” “难怪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说过幽明山有这个人” 贺兰溪低声感叹道,再抬头时发现顾山主的神情变得很奇怪,贺兰溪刚要问他怎么回事,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立马又跳下床去趴到了床底下。 顾山主问:“你找什么?” 贺兰溪拿屁股对着他,上半身都钻到了床底下,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让顾山主有点在意。 但不过多久,贺兰溪又欣喜若狂的爬了出来,漂亮的脸颊上也沾上了些许灰尘,手上却多了个东西。 “可算是找到了!” 贺兰溪笑叹一声,将那东西上的灰尘擦干净,蒙尘多时的宝石戒面便在此时重现灼灼光彩。 暗紫色的光芒神秘炫目,这原来是一枚规格不小的储物戒。 贺兰溪笑着跟顾山主解释道:“我哥给我送的东西,里头还有不少宝贝,幸亏我当时随手丢床底下了,才没被无上宗收起来。” 顾山主随意点头,并不在意那储物戒里的是什么东西,他只问贺兰溪,“要回去了吗?” 贺兰溪也点头应好,“好,现在就走吧。” 顾山主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看得贺兰溪正莫名其妙,他才移开目光,转身出去的时候才终于开了口—— “你脸上脏了。” 贺兰溪闻言一愣,随之想起顾山主深刻入骨的严重洁癖,只好无奈笑了笑,认真擦干净脸颊,将屋中被弄坏的东西都恢复原状后才放心离开这里。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那一缕明亮的灵火也在瞬间熄灭。 走出庭院,借着月光,贺兰溪一眼就见到等在外头的顾山主。 他一袭青衣,站在万般妖娆灼然盛放的海棠树下,一身气质清冷端庄,又似一朵不染淤泥的青莲。 “都子时了,晚上巡夜的弟子很快会在这里经过。” 贺兰溪走过去,满眼欣赏地打量着他的前任道侣。 “顾山主,我们这就走吧。” 顾山主回首看他,那双幽黑如深海般的清澈眸子在贺兰溪眼里是出奇的好看,无端的迷乱心神。 贺兰溪熟知无上宗上的一切规则,他说会有人来,不过片刻,顾山主也察觉到果真有人在靠近此处,他很快召出灵剑,带着贺兰溪离开了这个早已无人居住的院落。 星空下划过一道剑光。 折腾了一天,贺兰溪早就困了,眼眸里有几分朦胧睡意,想要凑过去找顾山主靠一靠。 可对方却忽地将灵剑停了下来。 又突然折了回去。 贺兰溪茫然着陆,灵剑也不解的绕在二人身侧。 顾山主却在看着山峰下灯火中的亭台楼阁,脸上竟有几分厉色。 贺兰溪问:“怎么了?” 顾山主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好?” 贺兰溪想要问什么事,可见顾山主满脸的认真,也只好点头。 顾山主不想告诉他的事情多了去了,他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果然刚点头的时候顾山主就走了,却留下了灵剑休宁,是让灵剑护着贺兰溪。 顾山主向来跟无上宗无甚交集,在这里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贺兰溪吹了一阵夜风,困意也消了大半,愣是没想明白。 灵剑还护在他身侧,这让被丢下的贺兰溪有些许小小抚慰,他闲得无聊,便在等待顾山主回来时拨弄着手中的储物戒。 山林里悄然昏暗下来,原是乌云蔽月,天光骤然晦暗。 一道黑影在贺兰溪背后的林中无声走来,步步向他逼近。 这时,顾山主也找到了方才匆忙一瞥时见到的那个人—— 叶霄。 但让贺兰溪失望的是,那个人又很快回来了。 关上房门后,那人站在贺兰溪面前打量了许久,随后他靠近了贺兰溪。 明明是与温文尔雅的顾玄一样的脸,却有点猥琐的凑近他脖颈间 嗅个不停。 贺兰溪已经惊恐的用眼神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了—— 这个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那人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一张脸又紧绷起来。 “没了” 什么没了?贺兰溪满脸茫然。 只见那人皱起眉头来,苦恼的说:“你身上那个味道没了。” 贺兰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别的声音。 那人索性将禁言咒撤去,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看着贺兰溪。 “你想说什么?” 可算能说话了,贺兰溪喘了口气,微眯起双眼露出愉悦的表情,一刻不能说话于他而言都是最痛苦的折磨,待缓了一阵后,他才笑道:“我每天洗澡,身上当然不会有味道了。” 那人沉着脸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山主为何要护着你?” 贺兰溪笑嘻嘻地反问道:“看你的样子,也是顾家人吧?” “我叫顾青。” 姓顾?也是顾家人吗? 贺兰溪很是震惊,顾青和顾玄长得那么像,该不会就是顾家那位的顾二叔吧?但怎么看这个顾青都不像是好人。 即使贺兰溪没了灵力,也能看出顾青并非正道修士,尤其是他手背上还有魔纹刺青。 贺兰溪又问:“你是魔修?” 顾青扯了扯唇角,笑得颇为邪气,“你眼光倒是不错。” 贺兰溪回以淡淡一笑,心里却在想着怎么从这人手上逃走,但估计可能不会太大。 不是每个魔道宗的魔修都会有那样的刺青,所以这个人在魔道宗地位不会太低,而且他能从山灵手下抢走自己,修为定然不会很低。 贺兰溪又有点犯愁,若是这个顾青真的是顾二叔,那顾山主也不好意思打他吧?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顾青又用那双酷似顾山主的眼睛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和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 贺兰溪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顾青并不跟他多做解释,依旧专注的盯着贺兰溪看,上次他偷上幽明山时分明察觉到了那股爆发的灵气,还有观山楼里那一阵特殊的气息。 他清楚那灵气定然不会是顾山主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顾青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本意并不想得罪顾山主,可他刚才出去一趟,发觉顾山主已经在派人四处查找他了。 想必他劫走这个人,果真如顾玄所言触及了顾山主的逆鳞。 但那日感觉到的那种气息又叫他十分在意,总觉得并不简单。 甚至,贺兰溪给他的感觉与记忆中的那个东西的气息十分相像。 “顾前辈,你为什么要抓我?” 贺兰溪见他的眼神太过惊悚,似要将自己这个人剖开似的,没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顾青问:“你到底是什么妖物?” 贺兰溪自然是不知道,却也反问道:“你看不出来吗?” 顾青嗤笑道:“一个小小草妖怎么可能会拥有那么强大灵力?虽然你身上的灵力消失了,不过小山主那么在意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兰溪心道我是他前道侣,嘴上说的却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草妖,你说的什么灵力,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可能因为是顾山主亲手把我种出来的,他才比较在意吧。” 顾青怎会相信这样的话,遂冷笑道:“或许我可以把你吃掉,这样就能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 “魔修不吃人吧?”贺兰溪见他脸色愈发难看,立马改了口,“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化形不久,只知道是顾山主把我种出来的,不信你大可去问顾山主。” 顾青自然不可能是问顾山主,而且顾山主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只是怀疑贺兰溪和记忆中的那个东西有关,可是顾山主哪里得来那东西,这又让他费解不已。 “小山主的确在找你,你让我去问他,那岂不是叫我自投罗网?”顾青笑容阴鸷,又始终不能在贺兰溪身上看出来什么,便只能暂时作罢。“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若是敢逃走,我会忍不住掐死你的。” 面对顾青的威胁,贺兰溪意思一下作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这样一来顾青果然满意了,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 可见顾青丢下狠话后并没有要走人的意思,贺兰溪就忍不下去了。 “我能不能说一个事?” 顾青警惕的看着他,“什么事?” 贺兰溪讨好地笑道:“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吃个饭?” 顾青面色一沉,断言拒绝:“不能,继续饿着。” 贺兰溪急道:“别这么冷漠啊!我真的饿了,不吃饭会死的!” 顾青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后,回答贺兰溪时话里还带着几分怒气。 “你不是妖修吗?” 贺兰溪委屈道:“我大概是个废妖吧,我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顾青沉默片刻,转身拂袖而去,却还留下一句愤懑的“等着”。 贺兰溪忙不迭点头,眼睁睁看着顾青又出了去,他觑见空隙,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挪到门前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6.第二百四十六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谢谢  宋云扬反应也是快极,忙笑道:“好,没问题!” 贺兰溪深呼吸一遍, 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宋云扬。 “这不太好吧, 我们还未问过王真人的意见。” 王言身上藏了什么秘密他不想知道, 但很显然王言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贺兰溪认为他不会答应。 可谁料, 王言居然点头了! “我身上有摇光紫府的地图, 可以找到这里主人的遗址,应该就是整个秘境中灵脉所在,只是我受了伤, 这一路会有诸多危险, 诸位若是愿意与我同去的话,我也愿意将地图分享给你们。” “摇光紫府主人的遗址?” 王言不说话也罢,一开口就让宋云扬等人大吃一惊。 贺兰溪怎么也没想到王言居然还有地图,而且他居然还愿意把这么重要的地图分享出来。 其实先前王言和张丹师说话时就隐约有这个意思,现在见到了顾山主,他也不介意宋云扬也在场,就将身怀地图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言此举可谓是胆大。 或许是信任顾山主的缘故, 贺兰溪觉得这个可能是最大的了。 而张丹师未必没有这个意思。他知道贺兰溪要去找先天元芝, 但那样的灵药必定会藏在很危险的地方。 王言愿意将地图分享出来, 要的不过是大家同他一路, 顺便保护他到达地图上的秘境主人的遗址。 这对宋云扬等人来说并不是难题,因此宋云扬与他一拍即合。 二人互通姓名后,王言又是多添了几分防备,还有几分庆幸。 对于贺兰溪的意见,基本无人问及,他只能腹诽不止。 这些都是张丹师开的口招惹上的人,他们也的确同路,况且结伴而行的确很安全,贺兰溪也难以舍弃。 顾山主基本没有发表意见。 稍作休息片刻,王言取出来羊皮地图,与宋云扬等人划清路线,准备前往画了红点的遗址。 这张羊皮地图陈旧泛黄,是上了年头的,所幸上面地形还很清楚。 蜿蜒的山脉与大小不一却随处遍布的湖泊的布置却是有些奇怪。 这里的湖泊星罗棋布,也未免太多了,之间相隔着山脉,又似乎相连,透着一阵诡异的气息。 确定好路线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过了银杏林顺着山脉行走,还要穿过一个峡谷。 王言解释说那个峡谷上的标志意思是设置了禁制,不能御剑飞行,也无法使用飞行法器,只能徒步行走。 一行人商量过后便进了山。 过了银杏林后,再进去的密林便有些茂密了,树木疯狂的抽长着,像是要遮掩了整个天地似的。 一路无言,宋云扬和那叫白玲珑的小姑娘走在前头,王言牵着王一一自觉跟在队伍在中间,贺兰溪和张丹师紧跟其后,顾山主殿后。 头顶盘根错节的树杈间隐约透进来几分天光,让密林里不至于太过阴暗,但那股阴森还是透彻人心的。 这林子里没有一个动物,静谧得让他们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风声,甚至是呼吸声。 在这种情况下,最怡然自得的只有宋云扬和白玲珑了这两个妖修了。 宋云扬本就是草木精怪,同类的气息他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贺兰溪在琢磨宋云扬目的。 他一个化神期的老妖精来这里做什么,还带着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变化的小姑娘,神秘兮兮的来找人? 走着走着,迟钝如张丹师终于察觉出来一丝不同。 因为贺兰溪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他看了看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顾山主,回头低声问贺兰溪。 “后面那个真是你道侣?” 贺兰溪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说:“之前是。” 起码现在不是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四周很安静,加上大家都是修士,有心要听的话稍加注意即可。 顾山主在听到这话时又怔怔的看着贺兰溪的背影,欲言又止。 张丹师像是没听明白,又说:“看起来长得还可以,他什么背景,连万妖宗的宋长老都对他这么客气?” 贺兰溪嗤笑道:“你知道万妖宗的宋云扬,却不知道顾山主?” 张丹师道:“我听说过万妖宗的三长老,况且你道侣还这么年轻。” “你怕是好些年没出过修真界了吧?” 贺兰溪幽幽地道:“他有一座山。” 张丹师:“什么?” 贺兰溪道:“幽明山。” 张丹师懵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连步子都停了下来。 “幽明山主!?不会吧,幽明山主换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才闭关几年出来整个东陵都变天了?” 这话有点夸张了,但也算是属实,贺兰溪就没说什么。 顾山主斜了张丹师一眼,从他面前施施然走过,仿佛还有几分冷傲。 那一眼看得张丹师打了个冷战,他快步跟上,又凑到了贺兰溪身边。 “不会吧,这位小山主的修为不高啊。” 话音落下,顾山主踩断了一截干枯树枝,引得回头看去。 宋云扬压抑的笑声借着传来,顾山主的脸色愈发冰冷。 贺兰溪淡淡一笑,却觉得 张丹师损顾山主让他很是爽快! 顾山主被张丹师打击了一番,甚是难堪,周身冷气骇人。 这时宋云扬走了过来,跟张丹师道:“我有些话跟小竹道友说,张丹师帮我陪一下玲珑可好?” 这是叫他去开路了。 张丹师也注意到顾山主对他目光不善,应了声好后便快步走开。 但顾山主的神色也并没有更好,见到宋云扬后,他更加不悦了。 宋云扬显然就是冲着贺兰溪来的,而顾山主的沉默寡言注定了他在这时没什么存在感。 宋云扬没有传音,只是模棱两可的问了贺兰溪一个问题。 “刚听张丹师叫你老贺?” 贺兰溪心知他的意思,却理直气壮地说:“我姓贺,不行吗?” 听到这话,前头的王一一步子一顿,正要回头,却被王言按了回去。 宋云扬打量着贺兰溪,若有所思道:“我一直不知道你姓贺。” 贺兰溪对上宋云扬的目光,忽地在顾山主注视之下抓起宋云扬的手,含糊的给他一个答复。 “很多人都以为我姓这个,时间久了,我就不想解释了。” 他在宋云扬手心写了“贺兰”二字,很快松开了手,宋云扬却因他的举动呆愣住,望着自己的手心久久。 至于目睹一切的顾山主,他眼中早已是一片冰冷。 贺兰溪姓贺,离开贺兰家后,他每次说起名字,很多人都以为他姓贺兰,他总是在解释自己的名字。 久而久之,他就无意去跟人解释了,反正贺家也不会找他。 连无上宗的人他也没有解释。 因他初到无上宗时,入门那会儿的师兄给他登记名册时喊的就是贺兰师弟,段掌门便以为他姓贺兰,也这般叫,在众目睽睽下的收徒仪式。 贺兰溪不方便跟他解释,从此之后门派里的人就都以为他姓贺兰了。 宋云扬恍悟,脸上仍有些疑惑。 “姓贺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 贺兰溪道:“问这个做什么?” 宋云扬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人从贺兰溪身边挤开,那人只可能是顾山主,也的确就是顾山主。 顾山主站在贺兰溪身边,冷着脸对宋云扬道:“他家就在幽明山,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贺兰溪哑然。 宋云扬亦抽了抽嘴角,随后笑道:“你们不是和离了吗?” 这倒是 提醒了贺兰溪这个重要的问题。 他不自觉挪动脚步,准备离顾山主远一些,却被顾山主主动牵手! 贺兰溪惊愕看去,顾山主正一脸正经的对宋云扬说—— “现在复合了,你可以走了。” 贺兰溪膛目结舌。 他何时说过要复合了? 顾山主到底在干什么,前头不是才说过不会复合的吗? 贺兰溪真想敲开顾山主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顾山主指尖微凉,初时触碰会有些冷,但掌心还是暖暖的。 宋云扬被赶走后,顾山主终于得以跟贺兰溪并行,还牵了手。 他耳边微微泛着红,注意到贺兰溪的挣扎,却没有松开。 二人在后面慢慢走着,渐渐离前面的人远了一些。 顾山主这时才跟贺兰溪说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话可听得贺兰溪心底一颤,有些毛骨悚然的回头看着顾山主。 顾山主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种话了,这可真是稀罕。 顾山主没等到回答,掌心也紧张得泌出冷汗,不小心松了力道。 贺兰溪趁机挣开他的手,只道:“顾山主怎么也来这里了?” 没有得到回答,顾山主反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如实答道:“我来找你。” 贺兰溪看着前面人影,眼皮不自觉轻轻颤抖了几下。 “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山主点头,可算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你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了,要找先天元芝我会帮你。” “不必了。” 贺兰溪断然拒绝道:“我请了老张帮忙,他修为不低。” 贺兰溪果然还在生气,可说到修为,着简直是踩到了顾山主的尾巴。 顾山主心里想了很久的话都憋回去了,只能生硬地改口。 “出去之后,跟我回幽明山吧。” “我为什么要去幽明山?” 贺兰溪本来压抑许久的火气都被这一句话给勾起来了。 他十年前被顾山主一句和离给甩了,前段时间又疑似被顾山主玩弄了感情,可是堆了一肚子的火气,就算顾山主的确是救了他的命。 贺兰溪捏了捏拳头,到底是忍不下去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阴沉地回头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也停了下来,疑惑的与他对视。 走在前面的张丹师发现贺兰溪二人落下太远了,他打算回去叫人,就被宋云扬抬手拦下。 宋云扬笑道:“人家道侣间谈私房事,咱们还是别插手为好。” 张丹师难得识趣的点了头。 王言却露出了奇怪的神情,还回头看了一眼,恰好见到青衣剑修被红衣少年拉进昏暗的树林后—— 不知他们在谈什么事,但一行人的步子也的确放慢了,慢悠悠的走着,一边等贺兰溪二人追上来。 这片林子里并没有禁制,但他们也没有使用飞行法器,还是步行。 大家都明白越是靠近秘境中心,隐匿的危机就越多,况且这一路上也许还会有许多机遇。 秘境关闭的时间还有三个月,这不失为一次不错的历练。 一路上,贺兰溪总觉得顾山主频频用幽怨的小眼神看他。 不过他又觉得或许是他想多了,顾山主怎会有那种眼神? 还是继续不理不睬。 有些人总是要逼一逼的,贺兰溪因为和离之事怄气了整整十年,顾山主可不能一个交待都没有。 贺兰溪自认不是心善之人,也从来不迁就他人,顾山主是一个例外。 但现在顾山主被踢出去了。 叶霄比贺兰溪他们早一日走出峡谷,贺兰溪猜测他们不会再碰上了,至少在走到秘境主人的洞府之前。 但贺兰溪万万没想到,他们和叶霄还是挺有缘分的。 在林子里走着,众人听到了前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没人规定修士就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这个秘境的门槛极低,也没有人能给它制定任何规矩。 如此一来,不但会混进来许多人品c修为良莠不齐的修士,还会引发更多杀人夺宝之事。 他们撞上的大抵正是这种事,但一行人都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可一行人正准备绕道而行时,那两个被人追杀的人已经逃到他们面前来,且认出了他们其中一人—— “叶哥哥你没事吧?等等,叶哥哥你看,那边是小师叔!” 叶霄身上受了一些伤。 先前走过峡谷时,他们惊扰了那条千年白蛇,剑灵出来帮了他,却因为使用了太多灵力陷入沉睡。 叶霄和段殷殷出了峡谷后,不料那些一路追着他的邪修也来了。 从前那些邪修只对叶霄一人下手,但进了秘境后,那些邪修在秘境里更是连帮着他的段殷殷都下了杀手。 叶霄本身实力并不太强,他进了无上宗不过一年,仅凭剑灵教导,他如今不过是金丹中期。 那些邪修修为大多与叶霄相当,又人数众多,他根本不是对手,一路上逃跑时便受了许多伤。 叶霄以为他今日命该当绝了,但止不住他运气好,乱跑乱撞也能碰上王言等人,他心道这是得救了。 也有人心道不幸的,比如王言等人。 王言和贺兰溪难得一致的在心里想着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王言并不想在这里见到无上宗的人,所以他才会乔装改扮隐瞒身份,但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而且那两个人还是掌门的女儿和徒弟,不可杀。 不过王言现在还是重伤之身,怎么可能帮得了他? 但段殷殷见到他便宛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扶着叶霄跑了过来,满眼泪光的哀求道:“小师叔有人在追杀我们,你救救我们!” 王言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王一一也是一脸无所适从。 段殷殷顾不上看他们的反应,叶霄忽然浑身一震,呕出了一道口鲜血来,段殷殷慌忙惊呼。 “叶哥哥!你没事吧?你再撑一下,小师叔会就我们的” 被笃定会帮忙的王言:“” 贺兰溪冷漠旁观,不必他出手,自有人收拾这两个人。 看他们越惨,贺兰溪就越开心,唇角弧度甚是满意。 顾山主依旧沉默,扫过叶霄时,眼里却闪过一缕冷色。 张丹师认得出来叶霄就是贺兰溪先前要追踪的那个仇人,他此时见贺兰溪不动,也便没有出手。 同样,等待着王言决定的宋云扬也是茫然,到底该不该帮? 王言并不想帮忙。 他来这里不能让无上宗的人知道,可这两个人是掌门重视的人。 他们迟疑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或许是叶霄真的命好,他对众人呼救了,今天大家也不得不救他了。 因为叶霄和段殷殷对着王言喊小师叔,那些邪修认定他们这些人也是一伙的,索性一起铲除! 对方直接冲上来砍你,你总不能完全没反应了吧? 无奈之下,宋云扬只好出手了。 宋云扬好歹是个化神期的大能,虽说贺兰溪和顾山主很少见过他出手,但他的威压一出,那些修为低于他太多的人便知晓他的厉害了。 不过是抬手间,宋云扬就已将上前冲来的一个黑衣人击退。 那些黑衣蒙面的邪修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纷纷撤去了。 而修为低如贺兰溪等人,也是被宋云扬那阵威压所震慑到。 见贺兰溪面色大白,宋云扬很快收起威压,朝他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 贺兰溪嗤了一声,心口可算舒坦了些,却让顾山主为他紧张了一把。 宋云扬随即看向已经昏迷的叶霄和一直哽咽不止的段殷殷,只这一眼,他想起来段殷殷的身份后。 他顿时眼皮子一跳,目光直直越过了王言,向贺兰溪传音—— “你师妹?” 贺兰溪没有灵力,也没法传音。 他并不想再跟段殷殷扯上任何关系,很想怒吼一句‘滚’,但他最后只是用一个白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宋云扬看懂了,就是不是很懂曾经最宠爱师妹的贺兰溪,怎么会在见到他师妹危在旦夕时还能无动于衷? 莫非他师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王言并不知众人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宋云扬救下了段殷殷二人,那么在顾山主和宋云扬等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不能放着同门的师侄不管。 这么多人看着,王言只能咬牙取出丹药来,安抚了段殷殷。 宋云扬等人不清楚王言是如何看待段殷殷二人,他们只知道王言手里有地图,总会给王言和他的师侄们一些面子,也就留在原地等待叶霄醒来。 段殷殷并不认识宋云扬等人,倒是见到贺兰溪时目光一紧。 这是她上次在大师兄门前见到的顾小竹,段殷殷惊讶的同时,心底又莫名的有些发怵。 他为何会在这里? 看见他,段殷殷就想起来自家大师兄,心底一阵阵发虚与懊悔。 她不敢再看,随即别开视线,又向王言等人道谢后,便专心照顾叶霄。 又浪费了一个杀掉叶霄的机会。 贺兰溪有些惋惜。 众目睽睽下,他没办法动手,也不愿意留在这里面对这两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仇人,只好借口到附近逛逛,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了。 贺兰溪这一走,顾山主也跟了上去,原本想跟上去的张丹师见状就不好去打扰他们道侣二人了。 宋云扬也识趣的没有去打扰这对闹了别扭的小道侣,便同张丹师说起话来,他见张丹师年轻,但实力却比顾山主更强一些,不免有了攀谈之意。 “那日有幸见识了张丹师的剑意,我也敬佩不已,不知张丹师出自哪个仙门?尊师又是哪位真人?” 张丹师道:“我就是散修一个,自己琢磨的剑道,没师父。” 宋云扬以为对方是刻意隐瞒,又问了几句,有意套话。 但张丹师也没说出什么来,他便不再问了,回头时见到身边的白玲珑难得起了一脸兴致。 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水润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树根下的二人,认真的样子煞是可爱。 宋云扬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觉白玲珑是在看叶霄。 那个叫叶霄的小子还没醒来,段殷殷满脸着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7.第二百四十七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谢谢 然而,出城后贺兰溪就被扔了下来。 王言漠然道:“我就送你到这里,我们出来太久了, 该回宗门去了。” 贺兰溪闻言就知道他们是要回无上宗去了,这次王言也没等他道谢,叫上身旁那个的小少年上了灵剑。 “一一,走了。” 王一一点头, 有点好奇又艳羡的看了眼贺兰溪,乖乖上了灵剑。 反应过来的贺兰溪忙叫住他,“等等!王真人。” 王言回头时, 脸上果然全是嫌弃与麻烦,“又有什么事?” 贺兰溪见他这幅表情就愤懑不已, 但脸上却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王真人, 我很感谢你出手相助,可是你把我丢在这里, 那个魔修很快就能找到我的。” “所以呢?”王言脸上明显写着与我无关。 贺兰溪道:“我看你们应该是无上宗的人吧, 你们不如带我上无上宗去?” “不行。” 王言果断拒绝, 并且转身就要走人。 贺兰溪一口气憋在心头, 他知道王言要回无上宗, 这才想求他带着自己一起去, 顺道回去看看那些曾经的师兄弟们, 还有那位好师妹和她的相好 可王言不买账! 贺兰溪只好丢出重磅消息, 对着王言二人的背影喊道:“我知道贺兰溪是被谁杀死的!你要是带我去无上宗,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话音落下,刚飞出将近十丈的灵剑又调了个头,折了回来。 果然王言对这件事情也很在意,他再回来时脸色认真,居高临下的看着贺兰溪,半晌后才问:“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贺兰师侄是被谁杀的?” 贺兰溪心底愤懑地道:“我就是知道,你爱信不信。” 王言沉默了须臾,似乎是在考虑贺兰溪话里的可信度。 少年看了看底下站着的贺兰溪,又看了看王言,眨了眨懵懂纯黑的眸子,一脸茫然。 终于,王言考虑清楚了,他对贺兰溪说:“你上来吧。” 贺兰溪在心底欢呼一声,总算可以回无上宗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言神色凝重,并没有主动问话,贺兰溪闲不下嘴,也不打算主动告诉王言事实,王言不问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或者王言也根本不会信。 于是憋不住嘴的时候,贺兰溪就将视线转到那个在王言御剑时,还紧紧抱住王言的小少年。 这小孩也在偷看他,说是偷看,因为在与贺兰溪目光触及,他就匆匆忙忙的别开脸,像只受惊的小松鼠似的,他的脸还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兰溪笑道:“王真人,这是你弟弟吧,可真是可爱。” 王言颔首道:“过奖。” 少年脸更红了,颤颤巍巍的将视线又放到了贺兰溪身上。 贺兰溪唇角往上一弯,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 “不知道小道友怎么称呼?” 小少年抬头看了眼王言,又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我叫王一一。” 贺兰溪笑道:“连名字也很可爱呢,小道友也是无上宗的弟子,是最近新进宗门的吗?” 王一一抿唇一笑,忙不迭点头,似乎有些激动。 一直沉默的王言突然在他之前抢先道:“他比较胆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警告的意思,贺兰溪很快反应过来,王言这是叫他不要靠近他弟弟,不过这至于吗?难道是因为他现在是妖修? 贺兰溪之后就不再多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巧了,顾青带他藏匿的地方就是无上宗山脚下,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无上宗。 站在云端之上,远远的看着那个环绕着仙云飘渺的宗门时,贺兰溪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死而复生,又变作了妖身,他如今再回来,定是没人认得他了。 王言带他进了无上宗,直接将他放到了无上宗演武场的一个角落,不远处还有许多弟子来往。 “我还是不相信你的话。” 贺兰溪有些惊愕,“你不相信我,还把我带到无上宗来?” 王言并不解释,只是摇头。 “最近宗门有些混乱,就算你被抓住了,说是我把你带上来的,也没有人会相信你。” “什么意思?”贺兰溪不大明白,但很快又哭笑不得地说:“你是说你把我带上来了,突然不相信我的话了,然后就把我扔到这里自生自灭了?” 王言点头,颇有些欣赏的看着贺兰溪,“正解,要来无上宗做什么是你的事情,我们没时间奉陪了,一一,跟我去见师父。” 他说完竟真的带着王一一要走,王一一也是反应不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一双乌黑的眸子转来转去,看向贺兰溪时还有点不舍。 贺兰溪哑然失笑,倒是没有去追他们二人的意思。 王言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不近人情,也不知道他从前和自己说话时脸红什么,但无上宗曾经是他的地盘,他会怕被人抓起来吗? 也要看那些人能不能抓到他,可王言说的无上宗最近的混乱 贺兰溪先前是囫囵看过《第一剑尊》那本书,一来是因为他没什么耐心去了解害死自己的仇人的爱恨情仇; 二来是书本太厚,他懒得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阅读,但自他走后的内容他还是认真看了的。 就说前几天结束的内门大比,因为出现了魔修捣乱,搅得宗门人心惶惶,这几日防备应该更加森严了。 方才王言带他进来时也隐约见到山门前的结界比从前更坚固了。 而书中一直说的那个暗中追杀叶霄的神秘组织应该也会一直盯着叶霄,定然还在这山上不曾离开过才是。 贺兰溪到底是无上宗的弟子,宗门内混进了邪修,他也很关心,想要将那些邪修揪出来,可又想到自己如今没有一丝灵力,什么也做不成。 要是顾山主在就好了,可顾山主现在估计还在外头找他 贺兰溪心想他是不是该给顾山主报个信,告诉他自己在无上宗呢? 山上钟鼓响起,暮色渐深。 东边天幕开始被昏暗黑云吞噬,西方的彩霞也渐渐没了踪影。 圆月无声跃出山头。 已到戌时。 演武场上的弟子们一一散去,人很快少了大半,各自回去修行了。 贺兰溪思虑片刻,悄悄抬步往自己从前的住处走去,他在无上宗住了二十年,回房的路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不过多时就避开了许多人的视线。 在自己曾经居住数年的庭院前驻足时,望着门前还傲然绽放着海棠花,贺兰溪双目还有些怔然。 这个地方在他死后应该没有人在进去住过,入夜了也没人进去点一盏烛火。 院中一片幽静昏黑,可门前那一株海棠花树在院前灯笼的照映下,依旧开得绚烂无忧。 贺兰溪正准备进去找东西,看看自己遗留的东西还在不在里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嗓音—— “大师兄?” 那声音还带着几分惊恐,听起来见到他的人情绪定然不会很好。 贺兰溪眼底现出一抹厉色,不必回头,他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段殷殷。 将他推向杀阵里害他致死,只为了救回自己小情郎的好师妹。 贺兰溪想不明白他对段殷殷哪里不好了,他亲眼见证过这个小姑娘出生,段掌门没时间带她,掌门夫人又因为难产离世,段殷殷可不就是他和几位师兄弟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吗? 可就是这个他最宠爱最信任的小姑娘亲手将他推向死亡。 在意外得到那本《第一剑尊》的书后,贺兰溪翻看到里面段殷殷安慰叶霄时说过一句话后,那点仅剩的微末感情也就此消失了。 因为书中叶霄在某次被贺兰溪训斥后,段殷殷偷偷去安抚叶霄时说——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爹没时间管我,这些师兄们都是为了讨好爹爹,想要成为下一任掌门才对我好的,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只有叶哥哥一人而已。 说实话,贺兰溪根本就不记得当时训斥过的那个新弟子长什么样,可偏偏在叶霄心里留下一个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形象,说来也是嘲讽。 再而言之,贺兰溪根本就不稀罕他们无上宗的掌门之位。 他自九岁离开家,身边再无亲友,对段殷殷好,只是觉得自己亲手带大的妹妹会让他有种亲切感。 到底这份感情还是被人践踏。 而此时,段殷殷就站在他身后,站在他曾经住过的庭院门前,并且见到了他这个同样喜着红衣,连背影气质都与贺兰溪极为相似的人。 想必她此时会想起自己亲手害死师兄时的情景吧?也不知道她在入梦时会不会梦到贺兰溪回来向她索命? 若是有,那种恐惧怕是毕生难忘。 贺兰溪勾唇冷笑,慢吞吞的转身,果真见到段殷殷满脸惊惧。 她只是一个人来的,连害怕时站不稳都无人扶住她。 “你不是他” 段殷殷看清贺兰溪的新面容后,眼底的惊惧愧疚才缓缓退去,她抚着胸口稍缓片刻,姣好的容颜上还有几分被吓坏的苍白,连呼吸都变得极度不安稳。 贺兰溪想了下,抬步向她走过去,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段殷殷,眼底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贺兰溪隐忍着怒气的语气同样不稳,他想了许久,只是低声问:“你没事吧?” 段殷殷已不那么惧怕,可还是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少年。 “你不是无上宗的人,为何会在这里?” 天色昏暗。 银杏林里除了银杏叶泛起的灿烂金色就是一片漆黑。 乍一下在幽黑的暗处里见到两个人,贺兰溪和张丹师都惊了一下。 张丹师第一时间看向贺兰溪。 “找你的吗?” 贺兰溪看着正往这边走来的王言和他弟弟王一一,深感碰上麻烦了。 同样,见到贺兰溪后,王言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冷漠。 见贺兰溪神色凝重,张丹师低声问他:“又是仇家?” 那倒不是,只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不过想起上次并不愉快的会面,贺兰溪还是慎重了一些。 与王言截然相反,王一一看起来十分雀跃,少年脸上也有几分微红,乖巧的跟在王言身边。 这里离无上宗其实很远,他们并没有穿着无上宗的道服。 或许不是为无上宗而来的,贺兰溪拿捏不准他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但见上面了总要打一声招呼的。 “王真人,好巧。” 王言颔首,“是很巧。” 贺兰溪想起来上次匆忙一见,还没跟王家兄弟说起自己的名字,遂有些尴尬的向几人介绍。 “多谢王真人上次帮忙,我叫顾小竹,这位是我朋友,张丹师。” 张丹师的名气并不大,王言也不认得他,只是也看不出来他的修为,因此有些警惕。 可听到贺兰溪自报姓名时,王言突兀地多看了眼这个身着红衣的家伙,心头上一闪而过一缕熟悉感。 “在下王言。” 他也并没有自报家门,想必是也不愿暴露自己无上宗弟子的身份。 张丹师也从善如流的回了礼。 他并不善于与人交流,实际上就是个死宅,打完招呼后只是安静站在金灿灿的树根下。 这种不显山不显水的样子很是平凡,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王言看着张丹师的目光变得防备起来。 几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因为王言的刻意疏离,王一一只能朝颇有好感的贺兰溪报以歉意一笑。 贺兰溪也干笑道:“没想到王真人也来了这秘境。” 王言道:“恰好与舍弟出来历练经过此处,带着他进来走一圈,顾道友怎么也来了?” 顾道友? 贺兰溪闻言下意识的想到顾山主,又很快反应过来王言不是叫他,而是他给自己起的化名。 贺兰溪解释道:“跟朋友来秘境里逛一逛,顺便碰碰机缘。” 王言手中握着充斥着霜雪气息的灵剑,指尖握的很紧。 贺兰溪注意到他的防备之态,又看向王一一,若有所思的问:“小道友也进来了,你已经筑基了吗?” 王一一脸红红的,被王言护在身后,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煞是惹眼,听到贺兰溪的话后连忙点了头。 贺兰溪见他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居然还真的已经筑基了,不由感叹道:“这么小就筑基了,很厉害呢。” 王言插嘴道:“天赋使然。” 王言好像总是防着他人跟王一一有过多交流,这也护得太紧。 贺兰溪识趣的没再多说话,他们还要忙着去找叶霄,而王言的态度显然也并不想同他们再磨蹭。 贺兰溪正准备与王言告辞,身边的老张忽地喊了他。 “老顾。” 这生硬的转折。 贺兰溪以为他有话要说,便侧首问道:“干什么?” 张丹师道:“这个林子怪怪的,咱们先出去吧。” 他并没有传音,王言二人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王言也道:“我们要从这片林子穿过去,就此别过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8.第二百四十八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谢谢  “找你的吗?” 贺兰溪看着正往这边走来的王言和他弟弟王一一,深感碰上麻烦了。 同样, 见到贺兰溪后, 王言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冷漠。 见贺兰溪神色凝重, 张丹师低声问他:“又是仇家?” 那倒不是,只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不过想起上次并不愉快的会面,贺兰溪还是慎重了一些。 与王言截然相反,王一一看起来十分雀跃, 少年脸上也有几分微红,乖巧的跟在王言身边。 这里离无上宗其实很远, 他们并没有穿着无上宗的道服。 或许不是为无上宗而来的,贺兰溪拿捏不准他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但见上面了总要打一声招呼的。 “王真人,好巧。” 王言颔首,“是很巧。” 贺兰溪想起来上次匆忙一见, 还没跟王家兄弟说起自己的名字,遂有些尴尬的向几人介绍。 “多谢王真人上次帮忙, 我叫顾小竹,这位是我朋友, 张丹师。” 张丹师的名气并不大, 王言也不认得他, 只是也看不出来他的修为,因此有些警惕。 可听到贺兰溪自报姓名时,王言突兀地多看了眼这个身着红衣的家伙,心头上一闪而过一缕熟悉感。 “在下王言。” 他也并没有自报家门,想必是也不愿暴露自己无上宗弟子的身份。 张丹师也从善如流的回了礼。 他并不善于与人交流,实际上就是个死宅,打完招呼后只是安静站在金灿灿的树根下。 这种不显山不显水的样子很是平凡,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王言看着张丹师的目光变得防备起来。 几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因为王言的刻意疏离,王一一只能朝颇有好感的贺兰溪报以歉意一笑。 贺兰溪也干笑道:“没想到王真人也来了这秘境。” 王言道:“恰好与舍弟出来历练经过此处,带着他进来走一圈,顾道友怎么也来了?” 顾道友? 贺兰溪闻言下意识的想到顾山主,又很快反应过来王言不是叫他,而是他给自己起的化名。 贺兰溪解释道:“跟朋友来秘境里逛一逛,顺便碰碰机缘。” 王言手中握着充斥着霜雪气息的灵剑,指尖握的很紧。 贺兰溪注意到他的防备之态,又看向王一一,若有所思的问:“小道友也进来了,你已经筑基了吗?” 王一一脸红红的,被王言护在身后,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煞是惹眼,听到贺兰溪的话后连忙点了头。 贺兰溪见他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居然还真的已经筑基了,不由感叹道:“这么小就筑基了,很厉害呢。” 王言插嘴道:“天赋使然。” 王言好像总是防着他人跟王一一有过多交流,这也护得太紧。 贺兰溪识趣的没再多说话,他们还要忙着去找叶霄,而王言的态度显然也并不想同他们再磨蹭。 贺兰溪正准备与王言告辞,身边的老张忽地喊了他。 “老顾。” 这生硬的转折。 贺兰溪以为他有话要说,便侧首问道:“干什么?” 张丹师道:“这个林子怪怪的,咱们先出去吧。” 他并没有传音,王言二人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王言也道:“我们要从这片林子穿过去,就此别过吧。” 王言是有目的路线的,而他们没有,只是跟着叶霄走。 就算现在跟丢了,贺兰溪认为暂时跟丢了也没什么事。 他不怕找不到叶霄。 而同样,贺兰溪也并不想在这秘境里跟王言有过多交流。 因为王言这人还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万一他们跟叶霄打上,王言肯定是不会帮他的。 想着贺兰溪便拱手告辞,“好,王真人慢走。” 王言微一颔首,态度冷漠,他身边的王一一小声说了句‘再见’。 这小孩倒是挺乖的,一双发着亮的眸子一直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也笑着跟他说了声再见,王言二人这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目送二人离开,贺兰溪脸上笑容也渐渐消失,压低嗓音幽幽地道:“咱们在这林子走了好几圈了都没见到人,估计那小子早就出去了。” 张丹师却不接话,“这地方肯定有东西,我总觉得瘆得慌。” 天快要亮了,贺兰溪没在意张丹师的话,转身往林子外走去。 “先出去吧,否则等下王言回头了,真要跟咱们一起走” “哥!” 王一一的大呼突兀响起,这下伴随的还有打斗的声音。 贺兰溪步子一顿,颇为惊讶地回头看去,在那片林子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张丹师也听到了,“是妖气,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定是出事了,贺兰溪皱起眉头,片刻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张丹师见他往那边跑去,嘴上叫着‘你干嘛去’,也跟了上来。 等再见到王言二人时,贺兰溪和张丹师都惊得停下了脚步。 王言正在和一只巨大的蜘蛛缠斗。 就着月光二人勉强看清楚那只浑身墨绿色毛绒的大蜘蛛,它足足有两人高,几双眼睛还在发着红光。 整个巨大的形状看起来有些骇人,虽然身形很大,却也十分灵活。 “哇!好大的蜘蛛!” 张丹师下巴都要合不拢了。 贺兰溪嗤道:“居然真的有东西,老张,你可真是乌鸦嘴。” 张丹师委屈道:“这能怪我吗?” 王言手持灵剑抵挡住了蜘蛛的前足,可他已经快挡不住了。 那蜘蛛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多处被砍伤,皮肉绽开的伤口上还流着浓稠的墨绿色的血水,王言白色的衣上也被沾染了些许,甚是突兀。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王一一独自站在不远处,他看着面前的大蜘蛛和王言,将灵剑抱着怀里的双手不断颤抖。 他似乎想要拔剑,但一回头就见到了贺兰溪二人,他又收回剑,朝那边扬声叫道:“顾哥哥!” 王一一刚开口,他哥哥王言就被大蜘蛛给扔了出去,口吐鲜血满身血污,看起来十分狼狈。 王一一顾不上喊人了,又匆忙冲过去扶起他哥哥。 见状,贺兰溪惊奇之余还有些疑惑,王言不是突破元婴了吗,怎会连这只妖物都打不过? 好奇归好奇,那只蜘蛛已经向重伤的王言二人爬去。 贺兰溪急中生智,二话不说丢了一道符过去,符纸迅速结成一个结界。 那蜘蛛直直撞了了上去,结界破碎,它也被震得往后退了数丈。 贺兰溪急忙过去救人,还不忘回头拉了一把张丹师。 “愣什么,还不去帮忙!” 张丹师愣愣点头,赶紧回神道:“好好好,这就来了。” 那蜘蛛当然不会被一张符纸吓到,它注意到了贺兰溪二人后,便弃了王言,转头向贺兰溪二人攻去。 幸好贺兰溪二人迅速分散开来,躲得也快,并没受伤。 不幸的是他们身后那颗银杏树被那蜘蛛打断,粗壮的树根直直倒下,倒地的那一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下,地面似乎也微微震动了一瞬。 贺兰溪没有灵力,但储物戒里攻击用的符纸和法器是多得数不胜数,够他挥霍一阵,他见那蜘蛛又回头追他,便又丢出一张引雷符。 昏暗的天边又轰隆隆的打下一道惊雷,炸在那大蜘蛛上面,整个银杏林都震得树叶疯狂掉落。 雷声很快停下,空气中传来一阵烤焦的味道,那蜘蛛被炸得浑身冒烟,几只爪子颤抖不止,大抵是动不了了。 张丹师站在远处对贺兰溪竖起了大拇指,嘴上念叨着好厉害。 贺兰溪松了口气,对着张丹师扬起下巴笑得甚是骄傲,他很快想起正事,快步走到王言身边去。 王言已被王一一扶了起来,衣裳有些红色血迹,显然是他的血迹,而且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王一一惊慌道:“哥,你怎么样了?” 王言缓了缓,摇着头拄起长剑站稳,并没有说什么。 王言视线有些模糊,大抵因为有些头昏的缘故,他抬头时只见眼前那一个熟悉的红影,忽地怔住。 无端的怔愣片刻后,王言可算明白了为何自己总觉得这个人熟悉了。 因为这个顾小竹真的很像他的师侄贺兰溪,却不是容貌上的相似。 贺兰溪在储物戒里翻出一瓶丹药递过去,小声道:“怎么伤成这样,那蜘蛛修为应该不高吧?” 王言二人也都听到了他的嘀咕,但王言并只是接过了他给的小还丹,随后道了一声谢,声音有点喑哑。 王一一红着眼睛主动解释道:“来之前我哥受了伤。” 贺兰溪惊奇的看了眼王言,点头道:“是这样啊。” 王言没有服下贺兰溪给的药,心事重重的看着眼前这个顾小竹。 看得越久,王言心中那种顾小竹与贺兰溪的相似感便越重。 贺兰溪见到后眉头也皱了下,心说这人也太过警惕了。 “妈呀!又动起来了!老贺,这东西还没死!” 话音落下时,身后已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张丹师已经被那只被雷劈得焦黑了半身已然发狂的大蜘蛛盯上,正在四处逃窜。 贺兰溪也是大惊,身边的王言比他反应快一些,同王一一小声说了句话便扛着剑冲了过去。 贺兰溪靠的近,听清楚他说的是“待着这里,不准出手。” 王一一很是听话的抱紧了长剑,忙不迭点头。 贺兰溪没听明白王言那句话什么意思,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王一一稚嫩而紧张的神色,这才缓慢的将视线移到那边愈发激烈的战局中。 那蜘蛛已经在吐丝了,一旦黏上人,那是比绳子还要结实的桎梏。 王言的相助让张丹师轻松不少,但眼看张丹师手忙脚乱的用灵力击开身上的蛛丝,贺兰溪默默摇头。 回头时见着王一一怀里的剑,贺兰溪眼里灵光一闪。 “王小道友,把剑借我一下可好?” 突然借剑,莫非他要亲自出手? 王一一看着贺兰溪愣了下,呆呆地将灵剑递过去。 贺兰溪道了声谢,朝张丹师喊了一声,将那长剑丢给了他。 “老张,接剑!” 张丹师刚用灵力撕开手臂上紧紧缠绕的蛛丝,回头利落的接过。 见到长剑,张丹师眼里忽地很亮,他身上也多了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张丹师握紧剑柄,缓缓拔剑出鞘,那一截青霜剑光映在脸上,那双幽黑的瞳眸里闪烁着冷厉之色。 “好咧。” 话音落下,利剑出鞘! 星河西沉,天将拂晓。 平静的湖畔拂过一阵清风。 天雷劈下后,又倏然爆发了一股惊天剑意,身为剑修的顾山主在剑意出现的一瞬间便已然察觉,他突然站了起来,远目远处树林。 宋云扬也望着那山林惊叹道:“好强的剑意,即使与顾山主相比,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山主没搭理他的话,而是径直召出灵剑准备走人。 见状宋云扬急忙忙站起来,问道:“顾山主去哪儿?” 清冷划过,人已经消失不见。 宋云扬无奈,回头看向蹲在湖边玩石子的白衣小姑娘。 “玲珑,我们也去看看吧?” 白玲珑站了起来,随手丢开手中石子,小声说道:“麻烦。” ——滴答一声。 石子没入水中失去了踪迹,却留下了层层叠叠的波浪。 无人瞩目的夜色下,波纹无声无息的随着湖中央蔓延而去。 顾山主:“” 昨夜在无上宗将贺兰溪带回来后,他就在顾山主帮忙涂药时睡了过去,可在梦里一直抓着顾山主的衣袖不放,顾山主只好陪着他。 不料他半夜里也昏昏睡去了,一醒来才看到贺兰溪又如从前那样将他当成抱枕抱在怀里睡了。 顾山主轻手轻脚爬起来时脸颊还有发烫,整理好衣冠后,起身打开门时又是一副清冷模样。 这幅新身体真的是很脆皮 贺兰溪醒来后见到肿得跟馒头似的手腕脚腕时,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正是如此,也是无言以对。 他估计是这世上最脆弱的妖精了。 一如往常,贺兰溪起来后外间的小几上也是摆放着早就送来的早饭,还有几盘顾山主亲手做的点心。 而山灵也不再偷偷摸摸,他手上捧着一个被咬了一小口露出里面芝麻馅的团子,还回头看了贺兰溪一眼,腮帮子圆鼓鼓的,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偷吃还有理? 贺兰溪心道他可真是不客气,明明这些是顾山主做给他吃的,可他又真的抢不过山灵。 于是贺兰溪愤愤坐下,这会儿山灵又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气氛有点奇怪,又莫名很和谐。 贺兰溪:“” 山灵:“”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太久了。 贺兰溪只好问他:“有事吗?” 山灵点点头,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后,才慢吞吞的对贺兰溪说:“你的那本书,刚才又动了。”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顺着山灵的目光见到放在边上的那本《第一剑尊》,顿时了然点头,默默在盘里抢了一个糯米团子,塞到嘴里边吃边看。 昨夜,顾山主正是看到书上出现他的名字才来找他的。 贺兰溪便从上次看到内容开始看起,一页页往后翻去,这一章节完了才发现没什么内容,也就是叶霄过得不太好罢了,但是贺兰溪看得心里很爽。 如此看来这本书每次的更新时间应该事件发生之后实时更新的。 贺兰溪猜测大抵如此。 可是这次好几天才凑足了一章的内容,还有叶霄没来无上宗之前,在山洞修炼了好几年也只是一笔带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9.第二百四十九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谢谢 段殷殷摇头,“这里是我门派大师兄的住处, 但他已经不在了, 所以很少人会来这里, 我们也不希望有人打扰他。对了,道友如何称呼?” 听她这话,贺兰溪笑容僵硬的应道:“顾小竹。” “顾道友,我带你去找人吧?” 贺兰溪回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庭院,并不想走。但他现在宛如废人, 连段殷殷也打不过,只能随口告诉她自己要找的人是内门弟子。 而据他对这个师妹的了解, 段殷殷其实已经在怀疑他了。 就算内门弟子可以带人进来探望,但也并不能留下过夜, 所以她才说要送贺兰溪去找人,贺兰溪便坦荡的与她同去内门弟子的住宿处。 路上二人又聊了几句。 贺兰溪说待会儿找到道友后便让他送自己离开。段殷殷多次问他找的人是谁,却几次被贺兰溪绕开话题。 说到底她也是贺兰溪带大的师妹, 在他口中是套不出话的。 等段殷殷再次问出口时,二人已经到了男弟子的住处。 但男弟子的住宿处, 段殷殷还是不大方便进去的。贺兰溪借此不便,而自己又熟识这里的路况, 乱喊一声道友就冲了进去, 随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顾道友, 你还在吗?” 段殷殷在外面叫了他的名字,应该是不放心他进来这里。 贺兰溪靠在墙角并不应答,唇角笑意愈发阴寒。 段殷殷心事重重的找了一阵,又不想惊扰那些师兄们,没过多久就走了,始终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但回房后,段殷殷发现叶霄已在她门前等候许久,她很快就将贺兰溪忘却脑后了。 段殷殷和叶霄二人今日吵了架,叶霄怀疑那些邪修可能和段掌门有关,段殷殷一口咬定她爹不可能是那种人,并且十分恼怒的指责了叶霄,之后二人不欢而散,而叶霄今夜过来就是道歉的。 段殷殷刚被吓到了,正是心思脆弱时,在叶霄道歉后二人便很快和好。 二人说着话,段殷殷想起刚才见到的顾小竹,就跟叶霄提了一句。 叶霄没怎么注意,心里还是觉得段掌门很奇怪。 贺兰溪从内门弟子的住宿处转了一圈,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他又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庭院,暗想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了吧? 可就在刚要踏进院门的那一刻,他身后突然闪过一道剑光。 期待中的青衣剑修如期而至,带着几分急切的清冷嗓音唤起他的名字—— “兰溪。” “顾山主!” 贺兰溪一听到声音的同时就叫出了青衣剑修的名字,回头见到那张清俊熟悉的脸时不自觉弯起眉眼,顿时心花怒放。 顾山主也是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急忙上前来。 “你没事吧?” 贺兰溪摇头,眼看四处寂静无人,索性大大方方的抱住了顾山主的手臂,趁机占点小便宜。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高兴得想要对顾山主亲亲抱抱了。 可惜的就是顾山主已经跟他和离了,贺兰溪按捺心里激动,抬起一张脸对着顾山主展颜浅笑。 “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顾山主早已习惯了贺兰溪的亲昵举动,但还是多看了一眼。 估计是因为这次贺兰溪丢了的时间有点长了,他眼里竟有些不安。 顾山主问:“不是你暗示我来无上宗找你的吗?” 贺兰溪笑道:“顾山主真聪明。” 顾山主没说其他,只是看着贺兰溪的一双手腕,顿时不悦。 “你的手伤了?” 听他这么说,贺兰溪才发现先前被捆仙索绑着的手腕都青紫了一圈,即使王言早就帮他解开了捆仙索,还是难免留下痕迹,不说也罢,贺兰溪现在看到了才觉得有点难受,但并不太疼。 贺兰溪就不大在意摆手说:“没事,我不疼,不过这身体也太脆皮了些,碰一下就这样了。” 顾山主还是神情凝重的看着他的手,显然并不放心,那一张如覆冰霜的俊秀脸上难得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贺兰溪不敢在门前呆多久,拉着顾山主进庭院,一边小声解释:“外面可能会有人经过,我们先进去吧,对了,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顾山主点头,微凉的手被贺兰溪牵着,二人摸黑走在寂静的庭院里。 贺兰溪熟知地形,顾青竹修为不低,自也能看清前路。 如霜月色洒落下来,披在二人肩上,他们相携走到了房门前。 顾山主突然道:“你跟段殷殷见过面了。” 贺兰溪明显一怔,随后低声笑了一声,像是不大在意一般。 “都是在无上宗里,难免不小心就碰见了,我就想能不能借她和叶霄来告诉你我的行踪。现在顾山主来了,想必那本书上定然是出现我了。” 顾山主嗯了一声。 贺兰溪又说:“这么看来,那本书还真是神奇。” 顾山主说:“我把书带来了。” 贺兰溪忽地觉得有些好笑,或许是因为顾山主的到来,让他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顾山主,我想进去找些东西。” 顾山主道:“我陪你。” 听到这句话贺兰溪便格外满足,笑眯眯的应了声好后。 房门被轻轻推开,细微的声响在空寥寥的庭院中回荡。 贺兰溪正抬步踏进门槛时,眼前倏然亮起一缕火光。 “噗”的一声突兀响起。 贺兰溪下意识抬手挡住被火光刺得有些许不适应的眼睛。 但贺兰溪很快就反应过来该是他身后的顾山主所为,他稍缓过来后放下手,无言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解释道:“屋里黑。” 怕贺兰溪看不清楚,所以才燃起一盏灵火,为他照清前路。 贺兰溪苦笑不得,不赞同的说:“外面的人看到火光会怀疑的。” 顾山主又道:“我再布个结界。” 这下贺兰溪便无话可说了。 顾山主果然默不作声地布下了个结界,贺兰溪好笑不已,只好转身进屋里去,开始翻找东西。 他的房间里原本熟悉的摆设和私人物品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如今看起来,这只是一个闲置许久,自他死后再没有人居住过的空房子。 顾山主也看得出来,贺兰溪往日的习惯没在这个屋子里留下一星半点。 “这里有人收拾过了。” 贺兰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东西还在不在,他绕过屏风走到床前,顾山主也在身后默默跟随。 贺兰溪爬上床去在翻找东西,背对着顾青竹塌下眼神的动作甚是不雅,但少年身姿极其美好 顾山主眸中多了几分不自在,贺兰溪的问话便在此时响起—— “对了,那个抓走我的人好像是叫顾青,顾山主,你认识他吗?” 顾山主顿时沉下脸,主动坦白说:“他是我二叔。” 果然如此。 在床上找不到东西的贺兰溪坐直起来,稍有些好奇的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显然很不喜欢这个顾青,连说起他时的表情也很不友善。 贺兰溪问:“他入了魔道?应该还进了魔宫。” 顾山主拧眉道:“幽明山之耻罢了,他早已被逐出顾家。” “难怪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说过幽明山有这个人” 贺兰溪低声感叹道,再抬头时发现顾山主的神情变得很奇怪,贺兰溪刚要问他怎么回事,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立马又跳下床去趴到了床底下。 顾山主问:“你找什么?” 贺兰溪拿屁股对着他,上半身都钻到了床底下,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让顾山主有点在意。 但不过多久,贺兰溪又欣喜若狂的爬了出来,漂亮的脸颊上也沾上了些许灰尘,手上却多了个东西。 “可算是找到了!” 贺兰溪笑叹一声,将那东西上的灰尘擦干净,蒙尘多时的宝石戒面便在此时重现灼灼光彩。 暗紫色的光芒神秘炫目,这原来是一枚规格不小的储物戒。 贺兰溪笑着跟顾山主解释道:“我哥给我送的东西,里头还有不少宝贝,幸亏我当时随手丢床底下了,才没被无上宗收起来。” 顾山主随意点头,并不在意那储物戒里的是什么东西,他只问贺兰溪,“要回去了吗?” 贺兰溪也点头应好,“好,现在就走吧。” 顾山主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看得贺兰溪正莫名其妙,他才移开目光,转身出去的时候才终于开了口—— “你脸上脏了。” 贺兰溪闻言一愣,随之想起顾山主深刻入骨的严重洁癖,只好无奈笑了笑,认真擦干净脸颊,将屋中被弄坏的东西都恢复原状后才放心离开这里。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那一缕明亮的灵火也在瞬间熄灭。 走出庭院,借着月光,贺兰溪一眼就见到等在外头的顾山主。 他一袭青衣,站在万般妖娆灼然盛放的海棠树下,一身气质清冷端庄,又似一朵不染淤泥的青莲。 “都子时了,晚上巡夜的弟子很快会在这里经过。” 贺兰溪走过去,满眼欣赏地打量着他的前任道侣。 “顾山主,我们这就走吧。” 顾山主回首看他,那双幽黑如深海般的清澈眸子在贺兰溪眼里是出奇的好看,无端的迷乱心神。 贺兰溪熟知无上宗上的一切规则,他说会有人来,不过片刻,顾山主也察觉到果真有人在靠近此处,他很快召出灵剑,带着贺兰溪离开了这个早已无人居住的院落。 星空下划过一道剑光。 折腾了一天,贺兰溪早就困了,眼眸里有几分朦胧睡意,想要凑过去找顾山主靠一靠。 可对方却忽地将灵剑停了下来。 又突然折了回去。 贺兰溪茫然着陆,灵剑也不解的绕在二人身侧。 顾山主却在看着山峰下灯火中的亭台楼阁,脸上竟有几分厉色。 贺兰溪问:“怎么了?” 顾山主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好?” 贺兰溪想要问什么事,可见顾山主满脸的认真,也只好点头。 顾山主不想告诉他的事情多了去了,他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果然刚点头的时候顾山主就走了,却留下了灵剑休宁,是让灵剑护着贺兰溪。 顾山主向来跟无上宗无甚交集,在这里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贺兰溪吹了一阵夜风,困意也消了大半,愣是没想明白。 灵剑还护在他身侧,这让被丢下的贺兰溪有些许小小抚慰,他闲得无聊,便在等待顾山主回来时拨弄着手中的储物戒。 山林里悄然昏暗下来,原是乌云蔽月,天光骤然晦暗。 一道黑影在贺兰溪背后的林中无声走来,步步向他逼近。 这时,顾山主也找到了方才匆忙一瞥时见到的那个人—— 叶霄。 他这半个月每天在外边飘来飘去,顾山主从来不管束他,他也乐得自在。而时隔多年,顾山主这一回又管着他了,他又觉得很开心。 顾山主道:“刚才三叔来过,给你送来了玉露。” “玉露?” 贺兰溪在并不丰富的脑海里搜寻一遍,惊喜地问:“是那个传闻中一滴可抵上五百年修行的玉露吗?” 顾山主点头。 玉露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没想到顾三叔这么爽快就给了自己! 灵草得了玉露的滋养,便白白得了五百年的修为,要结成妖丹就不难了。 想着,贺兰溪便喜道:“那是不是说,我很快就能化形了?” “是。” 得到肯定后贺兰溪激动不已,对顾山主由衷道谢,“谢谢你,顾山主,你真的是个好人!” 灵火不由自主的围绕着顾山主飘了一圈,洋溢着雀跃的气息。 被发了好人牌的顾山主本欲扬起的唇角突然一僵,很快恢复平静。 “不必言谢,三叔始终将你当做自家人,既然已经有了玉露,你这些日子便别出去了,准备化形吧。” 贺兰溪嗯了一声,不过有个疑问在他心里挺久了,他忍不住问出来。 “那棵野草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俯身在它身上呢?” 顾山主难得迟疑了下,“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在这株灵草里不,这不是草。” “不是草是什么?花生苗吗?”贺兰溪说着,也觉得越看越觉得像。 顾山主没继续接下去这话,只沉静地说:“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丹化形,你快进去。” 那株被顾山主呵护有加的野草浑身充斥着浓郁灵气,仿佛翠玉一般。 贺兰溪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寄身在这样一株灵草身上。 不过他的身体在几个月前就已成齑粉,能活过来也实属不易。 贺兰溪是信任顾山主的,不过还是有些紧张,可见顾山主还是一脸淡然,他眼眸流转着,又多说了一句话。 “我相信顾山主,不过进去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顾山主问:“什么话?” 见人已上当,贺兰溪忍着笑说:“顾山主,你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前任了。” 这话顾山主果然不爱听。 只见他脸色一僵,忽然抬手掐了一个诀,贺兰溪便不受控制的被扔回了灵草里,而且还被困住了。 “顾山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山主道:“去修炼。” 贺兰溪发现自己进去后便出不来了,随后感觉到顾山主站起来了,气息渐远,像是要走了,他着急的说:“那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下?” 顾山主没有回答。 贺兰溪顿感失望。 可过不多时,他以为要走人的顾山主端起了这个小花盘,光秃秃的嫩绿枝干上,两片薄薄的叶子颤抖了下。 像是有点依恋的样子,顾山主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转身出了房间。 贺兰溪感觉到顾山主在带着他走,但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在这个狭小的昏暗空间里有点不安。 “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山主是整座幽明山的主人,只消意念一动,他就离开了房间,于瞬间出现在一个莲池中。 十里池中开满了红莲,绚烂而妖异。 可惜贺兰溪看不到,他只知道自己被放在了一个平台上。 这个地方的灵气比之顾山主的住处观山楼还要浓郁,贺兰溪一来便感觉浑身舒畅,不自觉抖动了下叶子。 顾山主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此地是幽明山禁地,灵气充沛,适宜修炼,你安心就在这里,在结丹之前,我便不来看你了。等到了化形之日,我会再来接你。” 短短三句话吩咐清楚接下来的事,意识到顾山主要把自己丢在这里不管,贺兰溪立马回神,急切的语气中甚至有点哀求,开口时已是完全不要脸皮了。 “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再陪我一下嘛,顾山主!” 顾山主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可脸色却有些苍白,他拒绝了贺兰溪的请求。 “我也要闭关了,希望在我出关之时,你就已经化形了。” 贺兰溪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到一滴液体融入体内。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液体里的温和与滋润。 于是下一刻,那液体里惊人的灵气将他整颗草包裹起来。 那东西应当就是玉露。 同时贺兰溪也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愈发沉重,不自觉运转起灵力,跟那株灵草开始融合。 顾山主在一侧静静旁观着,幽深瞳眸几乎不错眼地紧盯着灵草,待确定再听不到贺兰溪的声音时,他才掐决在那株灵草上施加一个结界。 刚完成结界时,顾山主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有些许苍白的唇边扼制不住地溢出了一道血丝,顾山主很快捂住唇角,免得鲜血泄露出来,惊扰到正处在关键时候的贺兰溪。 “引心头精血去喂养别人的魂魄,现在你总算知道难受了吧?” 嗓音响起,是一个玄衣男子自身后缓缓走出来。 他不知是何时来的,但他并无恶意,他眉目间也与顾山主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清冷,又多了几分柔和。 顾山主果然对他并无防备,他咽下口中腥甜后缓了口气,可也只是摇头,他的脸色惨白,似乎也说不出来什么话,目光却甚是执拗。 玄衣男子自觉扶着他,无奈劝道:“回去休养吧,山主。” 无边无垠的红莲池中有一方浮起的石台,几乎被层层叠叠碧伞与红莲遮掩住,上面还笼罩这一个模糊不清的结界,让人看不清结界内的境况。 不知过去多久,贺兰溪醒来时,正躺在一方不大的石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0.第二百五十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谢谢  阵破,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月色下的平静湖水。 如镜湖面上倒映着天上如霜冷月, 静谧而秀美。 清风拂来,顾山主稍稍平静了下, 将灵剑收了回去,站在湖畔垂眸静静伫立, 右眼突地一阵刺疼,他抬手按了下, 又警觉地迅速回头。 身后不远正走出来两个人,竟也是顾山主所熟悉的人—— 白衣书生身边带着个七八岁的白裙小姑娘,自恃风流的摇着一把绘着山水墨画的折扇。 “顾山主,我们又见面了。” 出阵后, 叶霄与段殷殷就地休息,段殷殷已靠在树根上昏昏欲睡了, 叶霄守在火堆前静坐。 等了半天人可算出来了, 张丹师也没去叫醒贺兰溪, 怕被他揍。 可见叶霄又站了起来,还去叫醒了段殷殷, 二人收拾着东西似乎是打算走了, 这可不妙。 张丹师看了看贺兰溪的睡相, 揉着红肿的脸想了一下, 还是冒着会被贺兰溪揍的风险去叫醒他。 “老贺,那小子好像要走了,你赶紧起来呀!” 美梦被吵醒,贺兰溪本来是气大的,可听清楚张丹师的话后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了,远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叶霄正和段殷殷在说话。 那二人都站着,已经作势要走。 叶霄会冷不丁的要走,是因为他那把古剑的剑灵提醒他无上宗的人正在往这边靠近,让他尽快离开。 他本就是私逃出来的,自然不敢让无上宗的人看见。 可叶霄没告诉段殷殷原因,是以段殷殷觉得他有点奇怪。 叶霄只好解释说:“这里太危险了,那边那两个人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我们还是快点离开为好。” 如此一来段殷殷只好半信半疑的跟着叶霄走出这片小树林,只是还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那两人中,那个刚才在树下休息的红衣同伴好像也站起来了。 隔得有些远,段殷殷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觉得莫名眼熟,还有一阵莫名的发怵,她的步子不自觉快了些,紧跟着叶霄离开这里。 “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贺兰溪打了个哈欠,看着真的走了的二人背影。 “小半个时辰前吧。”张丹师问:“要不要去追?” 贺兰溪点头,待二人再走远些,这才同张丹师追上去。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这片小树林里又出现了两个白衣人。 二人一高一矮,干净的五官有几分相似,他们身上穿着的同叶霄等人一样都不是门派服饰。 矮的那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他走到此处,见到了这处有两个熄灭的火堆,还有火星在燃动。 他想了下,对身侧的青年说:“哥,这里刚才有人来过。” 青年随口‘嗯’了一声,站在树林中看了一会儿,又带着矮一些的人往叶霄所去的方向走去。 “往这边走。” 能在这个地方看到宋云扬,即使是顾山主也有些惊讶。 宋云扬摇着折扇走过来,笑道:“顾山主果然也来了。” 顾山主先是看了眼他身侧的小姑娘,这才将视线转回他身上,只是淡漠得像是对待陌生人。 宋云扬也丝毫不在意,回头向身后那小姑娘解释道:“这是幽明山主,玲珑,快跟顾山主问好吧。” 那小姑娘长得很是秀气,可却是满脸高傲,瞥了顾山主一眼后只随意叫了一声,“顾山主。” 顾山主轻一颔首,也没怎么搭理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 那小姑娘也不在意,堆满无趣的烦躁表情看去有些无礼。 宋云扬见怪不怪地又笑着说:“忘了给顾山主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宗门的弟子,白玲珑。” 顾山主直接问:“你怎么会来?” 宋云扬一下笑得高深莫测起来,“我倒是想问顾山主为何而来?” 顾山主沉默。宋云扬就替他答了,“为了那株先天元芝吧?” 顾山主转身望向湖面,皎洁月色将他的剑清晰勾勒在水面上,幽黑瞳眸里点着一缕清冷月光。 他站得笔直,宛如一株雪原青松,透着一股淡漠疏离的高傲。 宋云扬当他是默认了,又回头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讨好地问:“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白玲珑别开脸,依旧一脸无趣。 没得到回答的宋云扬笑了笑,走到顾山主身边,忽又幽幽叹息。 引得顾山主扫了他一眼。 宋云扬慢悠悠地收起折扇,笑叹道:“那日顾山主走后,我见顾山主对小竹道友那般照顾,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在前几天,我突然茅塞顿开。顾山主你素来对贺兰溪情有独钟,又怎会那么快移情别恋,在他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寻了新道侣呢?” 顾山主没说话,但脸上明显写着‘然后呢’。 宋云扬脸上渐渐没了笑容,他开始神情凝重起来,又刻意压低了嗓音,看着顾山主问:“贺兰溪没死,他就是顾小竹,我说的对吧,顾山主?” 宋云扬一语中的。 顾山主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这会儿总算开口,“不是。” “你还想骗我!” 宋云扬一副早已看破的神情,又摇起扇子笑道:“我就知道是他,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想到顾山主也跟贺兰溪学得一样,满口谎言了。” 顾山主漠然道:“他不是。” 宋云扬啧了一声,道:“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哪次没撒谎的?” 顾山主道:“只是对你。” 宋云扬一哽,竟也无言以对。 顾山主对他的排斥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还有贺兰溪,别看面上笑呵呵,其实心底里也很不喜欢他。 宋云扬能感觉出来,但被顾山主挑明了,他便感觉扎心了。 索性换了个话题,往顾山主身后看了又看。可怎么看也不能多看出一个人来,宋云扬这便奇怪了。 “顾山主说不是就不是吧,我见到他再亲自一问便能清楚。不过顾山主把你家顾小竹藏哪里去了,怎么没看到人?莫非你没把他带来?” 他这话一问,顾山主的脸色愈发难看,转身就走人。 宋云扬跟了几步,有些茫然,但又觉得自己猜到了一半。 “你不会真的没把他带来吧,还是说你跟他走丢了?” 顾山主步子一顿,只是走出一段路,并没有真的离开。 宋云扬很快跟上去,又回头看了眼蹲在湖边玩水的白玲珑,这才放心地跟顾山主搭话。 “顾山主何必遮遮掩掩,我就是想跟老朋友聚聚罢了,贺兰溪没死那可是好事,得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啊!” 顾山主不答反问:“这个秘境还有多久关闭?” 宋云扬一愣,猜测道:“应该是三个月吧,不会更长了,这里同外界时间是一样的,若是在三个月后秘境关闭的时候还没出去,下次再开启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顾山主沉默下来,思忖着这个秘境这么大,他要找贺兰溪很难,只能碰碰运气。但宋云扬消息灵通,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顾山主便又看着他。 “你可有见到无上宗的弟子?” 宋云扬愈发茫然了,“无上宗的弟子好像没有来,他们那最近出事了,好像是封山了,顾山主不清楚吗?” 顾山主颔首,只说:“我在找人。” 宋云扬挑眉道:“什么人?或许我也曾见过,顾山主不妨说说?” 顾山主便直言道:“叶霄,无上宗的首席弟子,还有段殷殷。” 顾山主直觉只要找到叶霄二人,就定能找到贺兰溪。 因为贺兰溪手上有那本奇怪的书,可以让他追踪到叶霄的下落。 可宋云扬很快将这些线索连成一条线,笃定道:“段殷殷是贺兰溪的师妹,你找她也是为了贺兰溪吧?莫非你俩真走丢了,贺兰溪跟他师妹走了?” 顾山主不置一词。 他像是默认了,宋云扬清楚自己猜对了一二,心中顿时大喜。 宋云扬一时忘乎所以,抬手便伸向顾山主肩膀,不出意外被顾山主避开了,他只好讪讪收回手去。 “正好,我也是进来找人的,顾山主,不如我们一起?” 有他在,找到贺兰溪的可能也更大些,于是顾山主点了头。 此时边上的白玲珑扫了他们一眼,更加烦闷地皱起小脸来。 叶霄和那位剑中的前辈共处十年多,他从不知道那位前辈的身份。 不知道他的相貌,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什么都不清楚。 可叶霄第一次在山洞里见到他时,是这个剑灵主动救了他,帮他疗伤,助他踏上修仙之道。 这个剑灵也很奇怪。 他的灵体很虚弱,日常都会在古剑里休息,只有叶霄有危险时他才会出来帮忙,平时存在感几乎为零。 这次劝说叶霄来秘境,估计是他跟叶霄说过最多话的一次。 叶霄相信他说的话带着段殷殷走了,没走出多远,就又听到那古剑里的前辈说有人在跟踪他。 叶霄问他是什么人,剑灵说不知道,他只是能感觉到来者不善。 叶霄有些半信半疑。 剑灵突然又说:“你往东边走,里面有个银杏林,将他们引到里面去。” 叶霄想了下,还是相信他的话带着段殷殷往东边走去。 果然,走出不远真有个银杏林,只是在进林子前,叶霄还是谨慎的多问了一句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这次剑灵沉吟了下才回答他,“有只小蜘蛛,不过我过了千年没见他,应该是长大了吧。” 叶霄那步子险险踏进去,又默默的停下来,由于并不知道剑灵的存在,他在段殷殷看来有些古怪。 叶霄沉着脸,跟剑灵说:“那我怎么出去?” 剑灵道:“察觉到我的气息,他不敢靠近的。” 如此一来叶霄便松了口气,拉着段殷殷的走进了银杏树林。 金灿灿的的扇状叶子缓缓飘落,慢悠悠的掉在铺就了一路金色地毯的土壤上,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缓慢下来。 张丹师与贺兰溪在林中走了几圈,并没有见到叶霄。 张丹师道:“跟丢了。” 整片林子都被金色渲染,一层层金光几乎模糊了人的视线。 贺兰溪弯下腰捡起一片金色叶子,捏在指间细细端详。 他隐隐有些不安。 静默间,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稚嫩而激动的少年嗓音—— “哥你看,是上次那个哥哥!” 这里还有其他人! 闻声贺兰溪和张丹师皆是一惊,纷纷回头看去—— 一高一矮两个五官相似的白衣人正踏进林子里,面容亦是熟悉的。 看清来人后,贺兰溪蓦地眸子一紧。 见状,顾山主在后面不时皱眉,一副严阵以待的神色。 王言其实也快跟不上了,他的伤让他的体力骤减,但又不想拖累大家,张丹师给了他一些自己炼的丹药。 张丹师道:“天都黑透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已是月上中天。 银色的光芒正巧透过头顶那道缝隙洒下来,路上的碎石少了七八,小径变得辽阔起来,眼前这段路远看像是一个上窄下阔的水壶状。 宋云扬并不是个急性子的人,这峡谷也的确长的超乎他的预料了。 他身侧的白玲珑也已是一脸不耐烦低低喘气,宋云扬看了看前面路况,同意了张丹师的提议。 “前面好像有个山洞,我们进去休息片刻吧。” 山洞? 这话一出,众人心头都浮起一些奇妙的想法来。 他们走了许久,峡谷里只有碎石和山壁,但眼前这段路上居然有一个山洞,大家都觉得并不简单。 宋云扬也微妙地笑道:“不过我猜我们可能碰上奇遇了。” 贺兰溪心底暗嗤。 回想起书中的描写,他看了眼天上明月,顺势往下,银色月光若有似无的照进远处那个山洞口,里面有灵气,但并不很浓郁。 这里应该就是月笙花原本生长的地方,但是现在守花的妖兽被斩杀了,叶霄也收走了月笙花,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留下了。 张丹师好奇道:“应该是别有洞天,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进来秘境的人哪个不是冲着历练和机遇而来的,虽说张丹师是为了朋友而来,不过倒也觉得新奇。 王言低声嘱咐王一一道:“小心点,跟在我后面不要妄动。” 看大家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宋云扬还特地问了贺兰溪。 “小竹道友,你也要一起过去吗?” 贺兰溪道:“废话。” 被叶霄洗劫一空的山洞,贺兰溪不指望里面能有什么东西遗留,但里面也算安全,他想进去休息片刻。 谁让他现在是最废柴的那个呢。 没人抗议,只是众人都防备起来,往远处那山洞走去。 月光愈发清晰,直直照着山洞口前的那一片空地上。 走在前面的宋云扬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来过。” 几人也见到了空地前的几具尸体,以及在尸体旁边,被斩断成两截的白色巨蛇,满地狼藉尽是血色。 山壁上被震碎掉落下来的岩石还牢牢的压着几具尸体。 这些人死的很惨,王一一有些不忍的闭上眼睛。 宋云扬上前在那如水桶般粗壮的巨蛇边上端详片刻,有点惋惜地道:“这白蛇道行不浅,而且洞里还有妖气,应该是它的巢穴。” 这应该就是被叶霄斩杀的那条活了两千年的白蛇了。 贺兰溪无声注视着那被齐齐斩断的断口,心道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腥臭的血色充斥着峡谷内,白蛇长长的尸身几乎拦住了整条道路。 这条白蛇生前并不简单,连宋云扬都觉得可惜,但贺兰溪更在意的是他现在和叶霄的差距。 叶霄不但天赋极好,还有剑灵相助,他想对叶霄出手会很难。 几人见过眼前血腥而残暴的场景,都对山洞里的宝物没了什么期望。 一般灵宝现世之地必定会有灵兽或是妖兽守护,而这条千年道行的白蛇在巢穴前死了,连妖丹都被挖了,想来他的巢穴应该也被洗劫一空了。 “先进山洞里看看吧。” 贺兰溪主动说道,他已累得不行,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宋云扬等人纷纷点头,进山洞时还是有些小心谨慎。 山壁间结出雪蓝冰晶来,散发着幽幽光芒,照亮了整个动口。洞口有些狭窄,进去之后豁然开朗。 这是个不大的山洞,进去之后一眼可看清所有景象。 边上就是一片异常干净的平地,估计是那白蛇平日的栖息之地,里面还有个五丈见方的清澈小池。 山洞里是安全的。 大家都放松下来,该休息休息,想去挖宝贝的去挖宝贝。 池中游着十几尾肥美的鱼儿,并不因为有人靠近而有所惊扰。 贺兰溪看着突然感觉肚子饿。 啧,想吃烤鱼。 王言兄弟二人也没有去找宝贝,只是坐在池边的岩石上休息。 王言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还不时神色复杂的看着贺兰溪和默默站他身后做守护之姿的顾山主。 张丹师和宋云扬几人去搜刮了一遍很快又回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 只是宋云扬还抱着一个西瓜大的白蛋回来了,这让几人都有些汗颜。 张丹师道:“洞里没别的东西了,不过这小孩在蛇窝里挖到了一个蛋。” 他说的小孩就是白玲珑。 这小女孩还是一脸无聊,从大家初次见她到现在,就没见她害怕过。 王一一见到她这幅镇定的样子时也为自己刚才的惊惧感到羞愧。 不过白玲珑找到的蛋,她自己没兴趣,还嫌弃的丢给了宋云扬。 宋云扬笑道:“我看这蛋不像是蛇蛋,还挺有意思的,就拿过来给你们看看,你们要吗?” 谁会要这么一只蛋?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兴趣。 宋云扬道:“玲珑从来不捡没用的东西,你们真的不要吗?” 张丹师就地坐下,放松下来后长长出了口气,一脸正经地说:“我有些饿了,要不烤来吃了吧?” 贺兰溪趁机道:“还是烤鱼吧,这里的鱼看起来挺好吃的。” “好啊。” 张丹师应着,还真的捞了一条鱼,抓在手上时那通体银鳞的鱼还在不断扑腾着,溅了一地水。 看来今晚有鱼吃了! 贺兰溪砸吧嘴巴凑了上去,心道老张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 可这时宋云扬又凑过来,“小竹道友,你喜欢吃鸡蛋吗?” 张丹师又用灵力捞了几条鱼丢到空地上,任由它们不断的扑腾着,他以剑意为刀,蹲在池边手脚利落的杀鱼去鱼鳞,动作十分娴熟。 王言兄弟二人和顾山主这在场的两个剑修见状默默抽搐嘴角。 同是剑修,怎能看着这人随意挥霍剑意,且只为了杀鱼? 张丹师虽然已经辟谷多年,可还是一直保留着进食的习惯,又常年住在湖边,吃鱼做鱼都十几年了,不熟才怪,虽说真的不是很好吃。 幸好贺兰溪早已准备。 他在储物戒里拿出来一些调味料与佐料,居然还有嫩生生的青菜。 也是叫人瞠目结舌。 贺兰溪听见宋云扬的问话,只随口应道:“一般般吧。” 宋云扬趁机把蛋塞过来,笑嘻嘻道:“那就好,这颗蛋给你,当是我送你跟顾山主复合的礼物了,祝你们永远恩爱。” 顾山主/贺兰溪:“” 事实上并没有复合,而且不久前顾山主刚被贺兰溪休了。 不过贺兰溪和顾山主都没有对外说出这个事实。 一如当年他们隐婚一样,除去顾家人和贺兰溪自己,宋云扬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结成道侣后并且和离的人。 因为在十年前,二人和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宋云扬。 因此贺兰溪总觉得膈应。 宋云扬知道顾山主为何要跟他和离,贺兰溪后来才追问了他数次,但每次都被这只老狐狸含糊带过。 闻言连王言几人也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贺兰溪和顾山主。 因为贺兰溪和顾山主今天全程无交流,根本不像是道侣。 当着这么多双眼睛,贺兰溪面无表情地道:“我现在不喜欢吃蛋了。” 见这只蛋送不出去,白玲珑更加不开心了,眉头紧紧皱着。 宋云扬只跟贺兰溪解释道:“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他喜欢各种蛋,玲珑不希望他看到除了她之外的其他蛋咳,就是这个意思,可是放在这里或者我们自己收下的话肯定会被他发现的,你还是给个面子收下吧。” 贺兰溪觉得莫名其妙的,所以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人? 这时顾山主也劝道:“收下吧。” 贺兰溪斜他一眼。 这人又开始给自己拿主意了,他很不喜欢他在冷战的时候这样说话,可还是随手把蛋收进储物戒里。 接触到蛋壳的那一瞬间,贺兰溪感觉到了白蛋上覆盖着一层浓浓的灵气,但不触碰时是感觉不到的。 像是有什么阵法加持。 宋云扬送出了蛋,还送了人情,也哄得白玲珑开心,皆大欢喜。 “多谢了。” 贺兰溪无言以对,不过可以肯定白玲珑那丫头绝对不简单。 否则宋云扬这个万妖宗三长老为何要极尽全力的讨好这个小姑娘呢? 宋云扬又说:“大家都先休息一宿,等天亮我们再出发如何?” 宋云扬是众人里修为最高的,威望也最高,之前大家都听他的,现在也确实都疲惫了,便都应了下来。 只是白玲珑那小姑娘不大合群,在王一一好奇的注视下自个跑到角落去了。 宋云扬无奈一笑,也跟了过去。 由此贺兰溪更加肯定白玲珑是万妖宗里特别重要的人。 张丹师自顾自的烤着起了鱼,他做鱼的时候都会特别认真,俨然成了一种习惯,但这简直是在浪费剑意和灵力。 王言看不过去,跟他说道了一下。 贺兰溪心不在焉地听着,手上摩挲着储物戒,悄悄看了眼顾山主。 顾山主估计也看出来贺兰溪饿了,讨好地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个鼓囊囊的油纸袋递给贺兰溪。 贺兰溪接过,“这是什么?” 顾山主耳尖红红的,道:“海棠酥。” 贺兰溪打开一看,糕点的甜腻香气立马勾起了他的食欲,但他忍住了,定定的看向顾山主。 “你做的。” 顾山主点头。 可他们明明才刚刚和离,于是贺兰溪傲娇的说:“我不太想吃。”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指尖明明紧紧抓着油纸袋不放。 顾山主没发现,脸上便有些黯然,他除了一手会做糕点的手艺能讨好贺兰溪外,还真没有其他本事了。 “不过刚巧肚子饿了,勉强吃几个垫一下肚子吧。” 贺兰溪说着,已经吃起了海棠酥,只是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顾山主脸上明显一喜,又小声主动的跟贺兰溪解释。 “那是朱雀蛋。” 贺兰溪一顿,宋云扬居然真的送了自己一个大宝贝! 不过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遂问顾山主:“你怎么知道?” 顾山主道:“我看到的。” 贺兰溪能主动跟他说话,顾山主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 贺兰溪却嗤了一声,这个人总是神神叨叨的,他又好奇地凑了过去。 “那白玲珑是什么?” 贺兰溪的声音压得很低,顾山主随即看了眼远处的白玲珑,这次却只说:“万妖宗的事情,不方便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1.第二百五十一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天渐渐明了, 日头缓缓升起。 和煦日光照在身上时,在地上拉开一道长长的身影,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舒服得贺兰溪眯起双眸。 日光洒下,在湖边上的银杏林金光迸发,愈加绚烂。 张丹师与王言在清澈的湖边洗干净溅了一身腥臭的绿色液体, 一前一后, 二人可算清爽的上了岸来。 王言快一步回来,面色冷淡, 衣衫收拾整齐, 除了发丝上稍微湿润些, 也看不清楚他刚才沐浴过。 王一一叫了一声哥, 匆忙站起跑过去, 扶着王言坐下, 兄弟二人说着话, 王一一便帮他上药包扎。 贺兰溪在一侧抱着手臂默不作声地看着,想着该找个时机看看书, 看看叶霄和段殷殷到了哪里了。 王言回来后过了好一会儿, 张丹师才从灌木丛后爬上岸来。 张丹师宽宽松松的披着一件简朴的黑色道服, 露出大半结实胸膛, 健壮的身材倒是比看上去那副干瘦的模样好上百倍, 让贺兰溪有些羡慕。 不愧是个体修,身材真是好。 王言也不错,刚才他们在湖边时贺兰溪也看了一眼,不过相比之下,他们二人都不如顾山主。 还是顾山主身材更好 贺兰溪思绪渐远,且又想起那个人,他立马止住。 就算他身材好相貌好家世好又怎样? 想起顾山主贺兰溪就恨得牙痒痒,还想揍他一顿解气! 于是连带着看到同是剑修,且有着让贺兰溪嫉妒的好身材的张丹师时,贺兰溪就有点吹毛求疵了。 张丹师发尾上还挂着几滴水珠,要掉不掉的,真风骚! 毫不知情的张丹师手上提着一把雪亮的长剑,走到贺兰溪身边。 “好久没用剑了,没把握好角度溅了我一身血,那个味道真是太难受了。” 闻言,贺兰溪没忍住抬手捂住口鼻,默默退开两步。 张丹师见状气道:“我洗干净了!” 即使如此,可昨夜那只蜘蛛的血的腥臭味实在叫人难以忘怀。 贺兰溪松开手,空气果然还是清新的,他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王言那边,边走边懊恼的嘀咕着。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着你们一起洗澡?太无聊了!” 张丹师反驳道:“那血太脏,不洗洗很难受的呀。” 贺兰溪摇头不语。 二人走到王言面前。 王言到底还是服下了贺兰溪给的那颗小还丹,他的伤势其实比看起来更严重,但外伤并不太严重,他应该是进秘境前就受的内伤。 靠坐在树下的王言二人也站了起来。 “剑我擦干净了,多谢这位小道友了。” 张丹师将剑还过去,洗干净后那干瘦的脸上倒是有几分俊郎。 王一一接过自己的剑收回剑鞘里,怯生生的,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眼里流淌着向往与感激,只是说话时还是有些紧张。 “谢谢大哥哥” 这小孩生得讨人喜欢,道谢的模样像只受了惊的小松鼠似的。 张丹师亦不由一笑,爽朗地笑道:“小道友客气了。” 王一一腼腆的笑了笑。 王言揉揉王一一脑袋,突然向二人俯身行礼,相当郑重。 “昨夜多亏二位相助,王言感激不尽。” 闻言张丹师连忙摆手,道:“王真人太客气了。” 贺兰溪道:“上次是王真人救了我,现在我也算是报答恩情了。” 张丹师不想承恩,且也不是第一次听贺兰溪说这话了,便顺着他的话道:“就是,不过王真人你伤得不轻,你们接下来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王言态度坚定地说:“那是自然,实不相瞒,我们来这摇光紫府是为了寻找灵药,找不到灵药,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只是现在我已伤重,也只能先在这里休息些时日了。” 他们也是来找药的? 贺兰溪有些惊讶,心想他们不会也是来找先天元芝的吧? 但看王言与王一一资质都不算差,应该没必要重塑灵根吧? “那真是巧了!” 张丹师不知听没听懂王言话里的意思,他莫名的满脸兴奋,一手揽上贺兰溪肩膀,对几人笑道:“我俩也是来找药的,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为什么要带上他们? 老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这莫非就是跟王言一起洗澡洗出来的深厚情谊? 狗屁咧! 贺兰溪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心中暗骂老张这个笨蛋! 王言要找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要去找先天元芝必定会碰上叶霄,要是都碰上面那可就精彩了。 王言似乎也没想到张丹师会这么痛快,他思虑了一瞬。 可就在此时,一道凌厉剑意骤然而至,突然向张丹师袭来! 张丹师没能避开,却也迅速抓住了那只手,让对方也无法动弹。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身后也多了一个人! 几人纷纷露出防备之态。 而那人却只是狠狠抓着张丹师那一只揽在贺兰溪肩膀上的手臂,也因为张丹师的回击让他没办法再动。 青衣剑修面色清冷的看着张丹师。 “放开他!” “顾山主!” 这一身青衣,这不就是 看清楚突然出现的来人是顾山主,贺兰溪是震撼不已。 这家伙不是让他走了吗? 还不愿意跟他复合,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居然还莫名攻击他的朋友! 贺兰溪现在是满肚子的疑惑想问。 张丹师紧扣着顾山主的手,对方修为同他相当,让他难以应付。 恐怕唯有使出全力才能挣脱,只是贺兰溪在中间恐会受到牵连,他又见贺兰溪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二人像是认识的,便为难的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实在搞不懂顾山主要做什么,可也见不得他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面上蓦地一沉,便不悦地质问对方道:“顾山主,你干什么?” 没料到贺兰溪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顾山主幽黑的眼底显出几分委屈来,只是默默看向张丹师。 见这人穿着朴素,干巴巴的,不过居然还能看出了几分俊朗,就算他身材结实健壮,可看相貌也必定不会是贺兰溪喜欢的类型。 难道是他误会了吗? 顾山主眼底又闪过几分纠结来。 “又是仇人吗?” 张丹师低声问。看着贺兰溪的表情很是无奈,因为顾山主还没有放开他。 “不是” 怎么可能是仇人 僵持越久,贺兰溪就愈发尴尬,赶紧上前拉开顾山主的手,却没拉动,他只好对顾山主解释。 “这是我朋友,麻烦顾山主先放开他好吗?” 顾山主眼角余光瞥见张丹师没有再触碰到贺兰溪,这才松开他。 同时张丹师也松开了他,之后拉开衣袖看着自己青紫了一圈的手臂,没忍住倒抽了口气。 “你这朋友也太粗暴了些” 贺兰溪干笑着道歉,回头皱着眉头看了顾山主一眼,有些责怪之意,又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顾山主又是他恩人,他还能怪他吗?只有扶着额头叹息。 顾山主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做错了,但还是出口辩解道:“我不是他朋友。” 贺兰溪倏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是气恼。 不复合就不复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没脸? 连朋友都不是,呵! 可就在这时,顾山主又看着贺兰溪道:“我是他道侣。” 贺兰溪:“” 不单是贺兰溪,连站在边上旁观许久的二人都很是惊讶。 但最震惊的当属张丹师。 他呆若木鸡的看向贺兰溪,半晌后才惊道:“你有道侣了!?” 贺兰溪点头,“我很早前就跟你说过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算了,你居然有道侣了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朋友?你真不够义气!” 张丹师完全没有记忆,贺兰溪也深感无力,“我告诉过你的。” 张丹师记忆差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准是吃药吃出来的毛病。 顾山主还在一边一直看着他。 贺兰溪实在猜不透他怎么突然来这一套,他完全接不下去啊! 可张丹师震惊过后,却主动的,且一脸友好的对顾山主笑道:“那个老贺的道侣是吧,你好,我叫张丹师,我跟老贺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顾山主也是一怔,眼里少了几分警惕,还朝张丹师微一颔首,但沉默寡言依旧是他的代名词。 既然危机不在了,这会儿王言也终于上前来,拱手道:“顾山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张丹师疑道:“你们认识?” 贺兰溪完全不想说话了。 王言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会见过幽明山主一点也不奇怪好吧? 奇怪的是老张才对! 明明听到贺兰溪叫人家顾山主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明明他还在东陵待了这么多年! 王言倒也好心情地解释说:“顾山主继位山主之时,我正巧代表无上宗去参加典礼,对了” 王言说着看向顾山主,“在下是无上宗陆显真人门下弟子,王言。” 顾山主没说话。 不知道他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贺兰溪猜测肯定是不认识的。 但说起继任山主的典礼 贺兰溪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那次他想去来着,可是想到二人身份尴尬就推掉了,便让王言去了。 其实最后贺兰溪还是去了,只敢偷偷的站在人群看一眼。 那日站在大殿之上的新任山主,定是没有看到他的吧? 贺兰溪别开脸没说话,尽量忽略心底的不适。 “小竹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哦。” 宋云扬带着一个小姑娘从天而降,笑眯眯走过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贺兰溪,笑得别有深意。 哦个鬼 贺兰溪默默腹诽。 这下人多了,湖边也热闹起来了。 宋云扬的到来让几人都紧绷起来,因他是万妖宗的妖修,带着那个小姑娘也是万妖宗的人。 但当他笑吟吟地开口时,大家都莫名放松起来。 “顾山主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们,原来是找着了小竹道友呢。” 顾山主一如既往的没有多搭理他,一心只看着贺兰溪。 他在想,他果然惹贺兰溪生气了,他该怎么把贺兰溪带回去。 贺兰溪眉头一皱,这个老狐狸怎么也来了,还是顾山主带来的? “你来干什么?” 宋云扬笑道:“我来找人。对了,顾山主也是来找人的,不过我猜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但我还没找到” 说道最后,他默默看向顾山主,眼里的意味已是十分明显。 顾山主却冷漠道:“你自己去找。” 宋云扬痛心疾首道:“顾山主怎么可以这样,?你我说好的一起去找人,现在你找到了顾小竹就不管我了?” 顾山主没说话,别开脸看着贺兰溪,拒绝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了。 贺兰溪更是一脸不适。 顾山主看着他干什么? “老贺,咱们要出发了吗?不是说要跟王真人一起走的吗?” 这时张丹师突然开口。 他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还说:“你那道侣要跟我们分开吗?” 顾山主很快摇头。 “不。” 张丹师大手一挥,理所当然地道:“那就都一起走呗,这秘境这么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贺兰溪:“?” 所以老张是背着他跟顾山主c宋云扬和王言偷偷做了什么交易吗? 王言漠然道:“我就送你到这里,我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宗门去了。” 贺兰溪闻言就知道他们是要回无上宗去了,这次王言也没等他道谢,叫上身旁那个的小少年上了灵剑。 “一一,走了。” 王一一点头,有点好奇又艳羡的看了眼贺兰溪,乖乖上了灵剑。 反应过来的贺兰溪忙叫住他,“等等!王真人。” 王言回头时,脸上果然全是嫌弃与麻烦,“又有什么事?” 贺兰溪见他这幅表情就愤懑不已,但脸上却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王真人,我很感谢你出手相助,可是你把我丢在这里,那个魔修很快就能找到我的。” “所以呢?”王言脸上明显写着与我无关。 贺兰溪道:“我看你们应该是无上宗的人吧,你们不如带我上无上宗去?” “不行。” 王言果断拒绝,并且转身就要走人。 贺兰溪一口气憋在心头,他知道王言要回无上宗,这才想求他带着自己一起去,顺道回去看看那些曾经的师兄弟们,还有那位好师妹和她的相好 可王言不买账! 贺兰溪只好丢出重磅消息,对着王言二人的背影喊道:“我知道贺兰溪是被谁杀死的!你要是带我去无上宗,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话音落下,刚飞出将近十丈的灵剑又调了个头,折了回来。 果然王言对这件事情也很在意,他再回来时脸色认真,居高临下的看着贺兰溪,半晌后才问:“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贺兰师侄是被谁杀的?” 贺兰溪心底愤懑地道:“我就是知道,你爱信不信。” 王言沉默了须臾,似乎是在考虑贺兰溪话里的可信度。 少年看了看底下站着的贺兰溪,又看了看王言,眨了眨懵懂纯黑的眸子,一脸茫然。 终于,王言考虑清楚了,他对贺兰溪说:“你上来吧。” 贺兰溪在心底欢呼一声,总算可以回无上宗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言神色凝重,并没有主动问话,贺兰溪闲不下嘴,也不打算主动告诉王言事实,王言不问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或者王言也根本不会信。 于是憋不住嘴的时候,贺兰溪就将视线转到那个在王言御剑时,还紧紧抱住王言的小少年。 这小孩也在偷看他,说是偷看,因为在与贺兰溪目光触及,他就匆匆忙忙的别开脸,像只受惊的小松鼠似的,他的脸还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兰溪笑道:“王真人,这是你弟弟吧,可真是可爱。” 王言颔首道:“过奖。” 少年脸更红了,颤颤巍巍的将视线又放到了贺兰溪身上。 贺兰溪唇角往上一弯,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 “不知道小道友怎么称呼?” 小少年抬头看了眼王言,又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我叫王一一。” 贺兰溪笑道:“连名字也很可爱呢,小道友也是无上宗的弟子,是最近新进宗门的吗?” 王一一抿唇一笑,忙不迭点头,似乎有些激动。 一直沉默的王言突然在他之前抢先道:“他比较胆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警告的意思,贺兰溪很快反应过来,王言这是叫他不要靠近他弟弟,不过这至于吗?难道是因为他现在是妖修? 贺兰溪之后就不再多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巧了,顾青带他藏匿的地方就是无上宗山脚下,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无上宗。 站在云端之上,远远的看着那个环绕着仙云飘渺的宗门时,贺兰溪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死而复生,又变作了妖身,他如今再回来,定是没人认得他了。 王言带他进了无上宗,直接将他放到了无上宗演武场的一个角落,不远处还有许多弟子来往。 “我还是不相信你的话。” 贺兰溪有些惊愕,“你不相信我,还把我带到无上宗来?” 王言并不解释,只是摇头。 “最近宗门有些混乱,就算你被抓住了,说是我把你带上来的,也没有人会相信你。” “什么意思?”贺兰溪不大明白,但很快又哭笑不得地说:“你是说你把我带上来了,突然不相信我的话了,然后就把我扔到这里自生自灭了?” 王言点头,颇有些欣赏的看着贺兰溪,“正解,要来无上宗做什么是你的事情,我们没时间奉陪了,一一,跟我去见师父。” 他说完竟真的带着王一一要走,王一一也是反应不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一双乌黑的眸子转来转去,看向贺兰溪时还有点不舍。 贺兰溪哑然失笑,倒是没有去追他们二人的意思。 王言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不近人情,也不知道他从前和自己说话时脸红什么,但无上宗曾经是他的地盘,他会怕被人抓起来吗? 也要看那些人能不能抓到他,可王言说的无上宗最近的混乱 贺兰溪先前是囫囵看过《第一剑尊》那本书,一来是因为他没什么耐心去了解害死自己的仇人的爱恨情仇; 二来是书本太厚,他懒得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阅读,但自他走后的内容他还是认真看了的。 就说前几天结束的内门大比,因为出现了魔修捣乱,搅得宗门人心惶惶,这几日防备应该更加森严了。 方才王言带他进来时也隐约见到山门前的结界比从前更坚固了。 而书中一直说的那个暗中追杀叶霄的神秘组织应该也会一直盯着叶霄,定然还在这山上不曾离开过才是。 贺兰溪到底是无上宗的弟子,宗门内混进了邪修,他也很关心,想要将那些邪修揪出来,可又想到自己如今没有一丝灵力,什么也做不成。 要是顾山主在就好了,可顾山主现在估计还在外头找他 贺兰溪心想他是不是该给顾山主报个信,告诉他自己在无上宗呢? 山上钟鼓响起,暮色渐深。 东边天幕开始被昏暗黑云吞噬,西方的彩霞也渐渐没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2.第二百五十二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谢谢 真是让人嫉妒的天赋。 贺兰溪站在湖边, 身后一串串水声传来, 不远处树下蹲着的王一一同他一起在等待着。 天渐渐明了, 日头缓缓升起。 和煦日光照在身上时, 在地上拉开一道长长的身影,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 舒服得贺兰溪眯起双眸。 日光洒下, 在湖边上的银杏林金光迸发, 愈加绚烂。 张丹师与王言在清澈的湖边洗干净溅了一身腥臭的绿色液体, 一前一后,二人可算清爽的上了岸来。 王言快一步回来, 面色冷淡,衣衫收拾整齐,除了发丝上稍微湿润些, 也看不清楚他刚才沐浴过。 王一一叫了一声哥,匆忙站起跑过去,扶着王言坐下,兄弟二人说着话, 王一一便帮他上药包扎。 贺兰溪在一侧抱着手臂默不作声地看着, 想着该找个时机看看书, 看看叶霄和段殷殷到了哪里了。 王言回来后过了好一会儿, 张丹师才从灌木丛后爬上岸来。 张丹师宽宽松松的披着一件简朴的黑色道服, 露出大半结实胸膛,健壮的身材倒是比看上去那副干瘦的模样好上百倍,让贺兰溪有些羡慕。 不愧是个体修,身材真是好。 王言也不错,刚才他们在湖边时贺兰溪也看了一眼,不过相比之下,他们二人都不如顾山主。 还是顾山主身材更好 贺兰溪思绪渐远,且又想起那个人,他立马止住。 就算他身材好相貌好家世好又怎样? 想起顾山主贺兰溪就恨得牙痒痒,还想揍他一顿解气! 于是连带着看到同是剑修,且有着让贺兰溪嫉妒的好身材的张丹师时,贺兰溪就有点吹毛求疵了。 张丹师发尾上还挂着几滴水珠,要掉不掉的,真风骚! 毫不知情的张丹师手上提着一把雪亮的长剑,走到贺兰溪身边。 “好久没用剑了,没把握好角度溅了我一身血,那个味道真是太难受了。” 闻言,贺兰溪没忍住抬手捂住口鼻,默默退开两步。 张丹师见状气道:“我洗干净了!” 即使如此,可昨夜那只蜘蛛的血的腥臭味实在叫人难以忘怀。 贺兰溪松开手,空气果然还是清新的,他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王言那边,边走边懊恼的嘀咕着。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着你们一起洗澡?太无聊了!” 张丹师反驳道:“那血太脏,不洗洗很难受的呀。” 贺兰溪摇头不语。 二人走到王言面前。 王言到底还是服下了贺兰溪给的那颗小还丹,他的伤势其实比看起来更严重,但外伤并不太严重,他应该是进秘境前就受的内伤。 靠坐在树下的王言二人也站了起来。 “剑我擦干净了,多谢这位小道友了。” 张丹师将剑还过去,洗干净后那干瘦的脸上倒是有几分俊郎。 王一一接过自己的剑收回剑鞘里,怯生生的,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眼里流淌着向往与感激,只是说话时还是有些紧张。 “谢谢大哥哥” 这小孩生得讨人喜欢,道谢的模样像只受了惊的小松鼠似的。 张丹师亦不由一笑,爽朗地笑道:“小道友客气了。” 王一一腼腆的笑了笑。 王言揉揉王一一脑袋,突然向二人俯身行礼,相当郑重。 “昨夜多亏二位相助,王言感激不尽。” 闻言张丹师连忙摆手,道:“王真人太客气了。” 贺兰溪道:“上次是王真人救了我,现在我也算是报答恩情了。” 张丹师不想承恩,且也不是第一次听贺兰溪说这话了,便顺着他的话道:“就是,不过王真人你伤得不轻,你们接下来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王言态度坚定地说:“那是自然,实不相瞒,我们来这摇光紫府是为了寻找灵药,找不到灵药,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只是现在我已伤重,也只能先在这里休息些时日了。” 他们也是来找药的? 贺兰溪有些惊讶,心想他们不会也是来找先天元芝的吧? 但看王言与王一一资质都不算差,应该没必要重塑灵根吧? “那真是巧了!” 张丹师不知听没听懂王言话里的意思,他莫名的满脸兴奋,一手揽上贺兰溪肩膀,对几人笑道:“我俩也是来找药的,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为什么要带上他们? 老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这莫非就是跟王言一起洗澡洗出来的深厚情谊? 狗屁咧! 贺兰溪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心中暗骂老张这个笨蛋! 王言要找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要去找先天元芝必定会碰上叶霄,要是都碰上面那可就精彩了。 王言似乎也没想到张丹师会这么痛快,他思虑了一瞬。 可就在此时,一道凌厉剑意骤然而至,突然向张丹师袭来! 张丹师没能避开,却也迅速抓住了那只手,让对方也无法动弹。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身后也多了一个人! 几人纷纷露出防备之态。 而那人却只是狠狠抓着张丹师那一只揽在贺兰溪肩膀上的手臂,也因为张丹师的回击让他没办法再动。 青衣剑修面色清冷的看着张丹师。 “放开他!” “顾山主!” 这一身青衣,这不就是 看清楚突然出现的来人是顾山主,贺兰溪是震撼不已。 这家伙不是让他走了吗? 还不愿意跟他复合,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居然还莫名攻击他的朋友! 贺兰溪现在是满肚子的疑惑想问。 张丹师紧扣着顾山主的手,对方修为同他相当,让他难以应付。 恐怕唯有使出全力才能挣脱,只是贺兰溪在中间恐会受到牵连,他又见贺兰溪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二人像是认识的,便为难的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实在搞不懂顾山主要做什么,可也见不得他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面上蓦地一沉,便不悦地质问对方道:“顾山主,你干什么?” 没料到贺兰溪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顾山主幽黑的眼底显出几分委屈来,只是默默看向张丹师。 见这人穿着朴素,干巴巴的,不过居然还能看出了几分俊朗,就算他身材结实健壮,可看相貌也必定不会是贺兰溪喜欢的类型。 难道是他误会了吗? 顾山主眼底又闪过几分纠结来。 “又是仇人吗?” 张丹师低声问。看着贺兰溪的表情很是无奈,因为顾山主还没有放开他。 “不是” 怎么可能是仇人 僵持越久,贺兰溪就愈发尴尬,赶紧上前拉开顾山主的手,却没拉动,他只好对顾山主解释。 “这是我朋友,麻烦顾山主先放开他好吗?” 顾山主眼角余光瞥见张丹师没有再触碰到贺兰溪,这才松开他。 同时张丹师也松开了他,之后拉开衣袖看着自己青紫了一圈的手臂,没忍住倒抽了口气。 “你这朋友也太粗暴了些” 贺兰溪干笑着道歉,回头皱着眉头看了顾山主一眼,有些责怪之意,又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顾山主又是他恩人,他还能怪他吗?只有扶着额头叹息。 顾山主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做错了,但还是出口辩解道:“我不是他朋友。” 贺兰溪倏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是气恼。 不复合就不复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没脸? 连朋友都不是,呵! 可就在这时,顾山主又看着贺兰溪道:“我是他道侣。” 贺兰溪:“” 不单是贺兰溪,连站在边上旁观许久的二人都很是惊讶。 但最震惊的当属张丹师。 他呆若木鸡的看向贺兰溪,半晌后才惊道:“你有道侣了!?” 贺兰溪点头,“我很早前就跟你说过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算了,你居然有道侣了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朋友?你真不够义气!” 张丹师完全没有记忆,贺兰溪也深感无力,“我告诉过你的。” 张丹师记忆差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准是吃药吃出来的毛病。 顾山主还在一边一直看着他。 贺兰溪实在猜不透他怎么突然来这一套,他完全接不下去啊! 可张丹师震惊过后,却主动的,且一脸友好的对顾山主笑道:“那个老贺的道侣是吧,你好,我叫张丹师,我跟老贺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顾山主也是一怔,眼里少了几分警惕,还朝张丹师微一颔首,但沉默寡言依旧是他的代名词。 既然危机不在了,这会儿王言也终于上前来,拱手道:“顾山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张丹师疑道:“你们认识?” 贺兰溪完全不想说话了。 王言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会见过幽明山主一点也不奇怪好吧? 奇怪的是老张才对! 明明听到贺兰溪叫人家顾山主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明明他还在东陵待了这么多年! 王言倒也好心情地解释说:“顾山主继位山主之时,我正巧代表无上宗去参加典礼,对了” 王言说着看向顾山主,“在下是无上宗陆显真人门下弟子,王言。” 顾山主没说话。 不知道他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贺兰溪猜测肯定是不认识的。 但说起继任山主的典礼 贺兰溪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那次他想去来着,可是想到二人身份尴尬就推掉了,便让王言去了。 其实最后贺兰溪还是去了,只敢偷偷的站在人群看一眼。 那日站在大殿之上的新任山主,定是没有看到他的吧? 贺兰溪别开脸没说话,尽量忽略心底的不适。 “小竹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哦。” 宋云扬带着一个小姑娘从天而降,笑眯眯走过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贺兰溪,笑得别有深意。 哦个鬼 贺兰溪默默腹诽。 这下人多了,湖边也热闹起来了。 宋云扬的到来让几人都紧绷起来,因他是万妖宗的妖修,带着那个小姑娘也是万妖宗的人。 但当他笑吟吟地开口时,大家都莫名放松起来。 “顾山主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们,原来是找着了小竹道友呢。” 顾山主一如既往的没有多搭理他,一心只看着贺兰溪。 他在想,他果然惹贺兰溪生气了,他该怎么把贺兰溪带回去。 贺兰溪眉头一皱,这个老狐狸怎么也来了,还是顾山主带来的? “你来干什么?” 宋云扬笑道:“我来找人。对了,顾山主也是来找人的,不过我猜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但我还没找到” 说道最后,他默默看向顾山主,眼里的意味已是十分明显。 顾山主却冷漠道:“你自己去找。” 宋云扬痛心疾首道:“顾山主怎么可以这样,?你我说好的一起去找人,现在你找到了顾小竹就不管我了?” 顾山主没说话,别开脸看着贺兰溪,拒绝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了。 贺兰溪更是一脸不适。 顾山主看着他干什么? “老贺,咱们要出发了吗?不是说要跟王真人一起走的吗?” 这时张丹师突然开口。 他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还说:“你那道侣要跟我们分开吗?” 顾山主很快摇头。 “不。” 张丹师大手一挥,理所当然地道:“那就都一起走呗,这秘境这么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贺兰溪:“?” 所以老张是背着他跟顾山主c宋云扬和王言偷偷做了什么交易吗? 这时,还在梦中的贺兰溪察觉到不适,又伸手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直到脸贴在温热的胸前,嘴贴在暖暖的 顾山主:“” 昨夜在无上宗将贺兰溪带回来后,他就在顾山主帮忙涂药时睡了过去,可在梦里一直抓着顾山主的衣袖不放,顾山主只好陪着他。 不料他半夜里也昏昏睡去了,一醒来才看到贺兰溪又如从前那样将他当成抱枕抱在怀里睡了。 顾山主轻手轻脚爬起来时脸颊还有发烫,整理好衣冠后,起身打开门时又是一副清冷模样。 这幅新身体真的是很脆皮 贺兰溪醒来后见到肿得跟馒头似的手腕脚腕时,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正是如此,也是无言以对。 他估计是这世上最脆弱的妖精了。 一如往常,贺兰溪起来后外间的小几上也是摆放着早就送来的早饭,还有几盘顾山主亲手做的点心。 而山灵也不再偷偷摸摸,他手上捧着一个被咬了一小口露出里面芝麻馅的团子,还回头看了贺兰溪一眼,腮帮子圆鼓鼓的,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偷吃还有理? 贺兰溪心道他可真是不客气,明明这些是顾山主做给他吃的,可他又真的抢不过山灵。 于是贺兰溪愤愤坐下,这会儿山灵又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气氛有点奇怪,又莫名很和谐。 贺兰溪:“” 山灵:“”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太久了。 贺兰溪只好问他:“有事吗?” 山灵点点头,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后,才慢吞吞的对贺兰溪说:“你的那本书,刚才又动了。”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顺着山灵的目光见到放在边上的那本《第一剑尊》,顿时了然点头,默默在盘里抢了一个糯米团子,塞到嘴里边吃边看。 昨夜,顾山主正是看到书上出现他的名字才来找他的。 贺兰溪便从上次看到内容开始看起,一页页往后翻去,这一章节完了才发现没什么内容,也就是叶霄过得不太好罢了,但是贺兰溪看得心里很爽。 如此看来这本书每次的更新时间应该事件发生之后实时更新的。 贺兰溪猜测大抵如此。 可是这次好几天才凑足了一章的内容,还有叶霄没来无上宗之前,在山洞修炼了好几年也只是一笔带过。 这个规律让贺兰溪有些懵,索性撇开不管。 最新的一章果然是在昨晚他和顾山主离开之后的内容,这次的更新倒是快,或许是因为新事件的发生。 这个规律先不管,只是见到顾青这个魔修在素白的书纸上出现时,贺兰溪连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出现,昨晚叶霄果然陪着段殷殷去过他从前住的地方,但没想到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偷袭,叶霄去追时山上又出了事,他和巡夜的弟子赶到山上后见到一个魔修。 叶霄并不知道这个魔修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方一见到人就出手,这个魔修修为极高,但他杀了所有人,却没独独杀叶霄,手都掐在叶霄脖子上了,叶霄毫无反抗能力时,他却惊奇的说了一句—— “你这体质” 就这四个字之后,他没再说话,而是诡异的笑着松开了叶霄,之后魔修迅速离开了无上宗。 贺兰溪看得一愣。 顾二叔昨晚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偏偏就放过了叶霄? 后面的内容再没见到顾青了,同叶霄一起去山上查看异状的弟子都全数惨死,这将他推到了风尖浪口,魔修的出现惊动了整个宗门。 之后的内容,总结一下就是一个神秘人和一直追杀叶霄的神秘组织谈话,谈话内容就是不能让叶霄出现在试剑大会,不能让更多人见到他。 随后又转回了叶霄的视角,因为死了好几个弟子,独独活下来的叶霄不得不向众位长老请罪。 几位长老都说此事不怪他,但这时王言的师父陆显却开了口—— 陆显说此事和叶霄脱不了干系,是他托大的过错,私自带人过去,才害得那些弟子因他而死。 这显然是欲加之罪,当夜并非叶霄守夜,他也只是跟随守夜的师兄弟去凑了个热闹。 不过陆显对叶霄的指责也正中段掌门下怀,他本就不想让叶霄好过,索性关他禁闭半年。 同时,段掌门取消了叶霄这次去参加试剑大会的资格。 看完后,贺兰溪的重点已经不在顾青身上了,而是那个跟那些追杀叶霄的邪修勾结的神秘人。 这个人显然是无上宗内部的人,好几次在无上宗给叶霄使绊子。 这让贺兰溪开始好奇,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呢,是陆显师叔祖吗? 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疑点—— 叶霄并没有见到那个偷袭他的人,只见到了一抹天青色的衣角 贺兰溪抽抽嘴角,所以昨晚顾山主到底干什么去了? 门外传来一阵谈话声,贺兰溪就知道是顾山主回来了,他赶紧抱起书本起身出去迎接顾山主,走到门前时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应该是顾三叔。 大抵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贺兰溪想了下,还是决定回屋里去等,可刚要回去时听到了顾玄说的一句话,他就挪不动脚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3.第二百五十三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谢谢 连宋云扬都看不出来,贺兰溪更加肯定自己其实就是一棵路边的小野草了。 但顾山主却略过了这个话题, “此事你不必多管, 你只需要告诉我该如何才能让他修炼即可。” “你倒是不客气”宋云扬抽搐嘴角, 给他们二人解释, “所以说小竹道友的体质就是修士口中的废灵根,因为玉露的强行催生,他是结出了妖丹, 但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筛子,没有吸收灵气的能力, 也存不住任何灵气, 即使有灵气灌入,也不能将其化为自己所用,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如修士那样重塑灵根。” 闻言贺兰溪又看向顾山主,他都这样了,只能抱紧顾山主这个大腿了。 顾山主果然是直接奔向主题,“你说, 要怎么给他重塑灵根?” 宋云扬笑道:“精怪妖修的灵根与人类修士的灵根相差无几,皆是天生得之,而要塑造灵根, 要用的灵药也一样只有一种, 那就是先天元芝, 据闻先天元芝有助修士生出灵根的效用。但凡灵宝灵药皆有品级,从地级c天级c仙级到神级,各分上中下三品,而这个先天级的元芝更是稀罕,可遇不可求。” 顾山主又问:“那先天元芝在何处?” 宋云扬失笑道:“都说了可遇不可求了,顾山主你以为是在大街上买菜那么简单的吗?” 顾山主不以为然道:“你肯定知道。” 宋云扬只是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这种级别这种效用的天材地宝只要一出世必定会遭到很多修士争夺,谁拿到了不是第一时间用了,还会带出来卖吗?” “真的找不到?” 顾山主的语气有点失落。 贺兰溪看得心一紧,心道这是他的事情,顾山主却比他自己还紧张,这么失望的小眼神真的是 让他好过意不去。 宋云扬摆手,转而对贺兰溪说:“小竹道友,你劝劝顾山主吧。” 看来宋云扬也是没法子了,贺兰溪笑了笑,心底沉甸甸的。 宋云扬不知道想的什么,又说起贺兰溪来,语气颇为落寞,“顾山主,你应该知道吧,贺兰溪在大半年前没了。” 顾山主侧首看了眼贺兰溪。 贺兰溪也有点尴尬,宋云扬在他面前跟他前夫讲自己的死讯 宋云扬这次倒不是在开玩笑,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很是苦涩。 “人生到底是无常,他走时估计也是想你的,若是你们没有和离,或许他也不会死,你说你何必非要跟他和离呢,早知我不就帮你瞒他那些” “什么?”贺兰溪满脸惊愕。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宋云扬突然哑声了。 顾山主面无表情的斜他一眼,侧首看向贺兰溪时,神色有些阴郁,他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我跟他说完话就走。” 贺兰溪更是好奇,可是顾山主都叫他走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一步一步挪出了桃花林外。 贺兰溪一人在外头等着顾山主,心里对刚在宋云扬那句话还耿耿于怀。 什么瞒着他的事情?难道顾山主跟他和离是被迫的? 真是搞不懂 最重要的是顾山主和宋云扬之间有了小秘密,而且还不让他知道! 贺兰溪心里痒得不行。 顾山主也很快出来。 贺兰溪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话,顾山主的脸色挺难看的,而且看到他的时候还撇开了视线。 顾山主说:“回去吧。” 贺兰溪应了一声,看着顾山主召出休宁灵剑,他犹豫了下再次抓紧了顾山主向他伸来的手。 跟来时不一样,贺兰溪回去的途中神色恹恹的,也不呼吸抱顾山主了。 顾山主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目光闪烁地频频望向他。 贺兰溪瞧见了又主动跟他说起话来,心说顾山主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家伙,不过也真是可爱到不行。 从朱楼回到幽明山。 贺兰溪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并不意外的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稍一侧首,就看见窗边的矮几旁,正在偷偷摸摸把圆球一般的小胖手伸向桌上点心的山灵大人。 贺兰溪有些错愕。 下床时,他的动静不小。 山灵大人猛然回头,板着一张软糯的小脸正色道:“吾只是来看看你们凡人做的食物有什么不同罢了。” 贺兰溪懵了一下,“我没说你偷吃。” 山灵:“” 看他一脸窘迫,贺兰溪笑了开来,大方地道:“你吃吧,顾山主的手艺还是很棒的,你说对吧?” 闻言山灵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头,满脸的赞同。 “顾山主人呢?” “出去找什么先天元芝了。” 山灵一心只有顾山主亲手做的糕点,头也没回的跟贺兰溪说道。 其实他会在这里就是被顾山主吩咐过来照看贺兰溪的,不过说出去多掉价,有损他山灵大人的身份,他就不告诉贺兰溪了。 贺兰溪愣了下,悠悠笑了起来,顾山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贺兰溪还不饿,便出去在门前走了走,可是顾山主和宋云扬之间的小秘密让他抓心挠肺的,顾山主又不在 贺兰溪步子一顿,在院门前见到了一个身影,正是顾玄。 贺兰溪快步走去,“三叔来了。” 顾玄一愣,随后亦勉强扯了扯唇角,朝贺兰溪点了头。 贺兰溪问:“三叔来找顾山主吗?” 今天的顾玄有点奇怪,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色斗篷,而且脸上神情像是有些心事重重。 顾玄道:“不是,我来找你。” “三叔找我做什么?” 贺兰溪不错眼的看着顾玄,总觉得今年的顾三叔有点不一样。 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不像往日那么温和,声音也有点不对,而且他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 顾玄说:“你跟我出去一趟,我有事找你。” 既然是有事找他,贺兰溪不假思索的点了头,但想想他还是想回去跟山灵先打个招呼,免得顾山主一会儿回来见不到他会到处去找。 就是这么一迟疑,顾玄便等得不耐烦了,他索性抓住贺兰溪的手。 顾玄难得语气急切地道:“快走吧,我那里还有急事。” “好”贺兰溪刚开口,眼角余光便注意到顾玄手背上的一道黑色刺青。 但在记忆中的顾玄,他的双手光洁修长,根本就没有这种诡异的刺青,而且他的今天的确很奇怪 贺兰溪猛然顿悟,“你不是顾三叔!” 这个和顾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便在此时暴露出来一身诡异气息,贺兰溪隐约嗅出一丝魔修的气息,对方已经狞笑出声。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顾玄,但我也确实是来找你的。” 贺兰溪没有灵力,根本挣不开这个人,他稍微冷静了下,“在你带我走之前,我能不能再说一句话?” 对方点头,“你说。” 话音落下,贺兰溪回头大喊—— “救命啊山灵大人!”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随后面容一肃,冷冷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你还是得跟我走一趟。” 贺兰溪实在挣扎不开,不过须臾,山灵的气息便已到了。 可在山灵二话不说向那人打来一道灵力攻击时,那人已先一步抓着贺兰溪避开,使出符箓离开此地。 攻击没了对象,便直直击倒了院中假山的一块巨石。 “轰”的一声巨响,巨石炸开,震得几乎地动山摇。 突然间的转变让山灵有点回不过神来,就在此时,一道剑光落下。 顾山主终于回来,但感知不到贺兰溪的气息,看这这个狼藉,又见山灵站在面前一脸遭了的表情。 顾山主问:“兰溪呢?” 山灵木愣愣地说:“顾青来了,把他抓走了” 顾山主勃然大怒,身上骤然升起肃杀剑气,席卷院落。 “山主!” 听到巨响后姗姗来迟的顾玄出现在门前,他从未见过顾山主如此动怒,此时也是一愣。 “发生了什么?” 闻言顾山主冷幽幽的目光看向他,笃定道:“你知道顾青回来过。”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顾玄打理幽明山,而且那个人回来过的话,他不可能不知情,顾玄听他这么笃定的语气,倒也并不意外的点了头。 “的确是来过,不过我已经让他走了,山主” “兰溪丢了” 顾山主语气轻轻,神情恍惚,又遏制不住一身肃杀剑气,沉着脸道:“他被顾青抓走了。” “什么山主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 顾玄显然没想到顾青当真敢染指山主的人,还亲自来抓人,神色也是十分难看,赶紧应下去找人。 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顾青带着贺兰溪离开幽明山后便失了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 入夜后,顾玄来回禀顾山主时,仍然没有找到下落。 等了一日早已不耐烦的顾青竹猛地站起身,“我去找人。” 顾玄急忙劝道:“山主且慢,你的伤还未养好啊。” 顾山主不想拖延下去,冷着脸没说话,也铁了心的要去找人。 山灵小心翼翼的坐在一边不敢说话,或许是因为人是顾山主让他看着的,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抓走的。 僵持中,静谧的屋中突然响起了突兀的细微声响。 初时顾山主并不在意,可当余光循着声音找去,撇到先前贺兰溪随手丢到一边的那本名为《第一剑尊》的书诡异地开始自行翻页时,顾山主突然想起来了贺兰溪说过的话。 屋中三人的目光都被那本书吸引过去,神色各异。 待那本书终于恢复原状时,顾山主翻开上次看到的最后一页。 果不其然,正如贺兰溪所言,这本书竟真的又自行填充了后面的内容。 可在顾山主眼里,这本书依旧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顾玄若有所思地问:“山主,这是兰溪的东西?” 能让顾山主突然冷静下来,应该也只有贺兰溪能做到了。 顾山主并不言语,还是默默的翻动书页,随后,在看到一个名字时,他错愕的睁大了双眸。 那个名字正是顾小竹! 昨夜在无上宗将贺兰溪带回来后,他就在顾山主帮忙涂药时睡了过去,可在梦里一直抓着顾山主的衣袖不放,顾山主只好陪着他。 不料他半夜里也昏昏睡去了,一醒来才看到贺兰溪又如从前那样将他当成抱枕抱在怀里睡了。 顾山主轻手轻脚爬起来时脸颊还有发烫,整理好衣冠后,起身打开门时又是一副清冷模样。 这幅新身体真的是很脆皮 贺兰溪醒来后见到肿得跟馒头似的手腕脚腕时,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正是如此,也是无言以对。 他估计是这世上最脆弱的妖精了。 一如往常,贺兰溪起来后外间的小几上也是摆放着早就送来的早饭,还有几盘顾山主亲手做的点心。 而山灵也不再偷偷摸摸,他手上捧着一个被咬了一小口露出里面芝麻馅的团子,还回头看了贺兰溪一眼,腮帮子圆鼓鼓的,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偷吃还有理? 贺兰溪心道他可真是不客气,明明这些是顾山主做给他吃的,可他又真的抢不过山灵。 于是贺兰溪愤愤坐下,这会儿山灵又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气氛有点奇怪,又莫名很和谐。 贺兰溪:“” 山灵:“”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太久了。 贺兰溪只好问他:“有事吗?” 山灵点点头,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后,才慢吞吞的对贺兰溪说:“你的那本书,刚才又动了。”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顺着山灵的目光见到放在边上的那本《第一剑尊》,顿时了然点头,默默在盘里抢了一个糯米团子,塞到嘴里边吃边看。 昨夜,顾山主正是看到书上出现他的名字才来找他的。 贺兰溪便从上次看到内容开始看起,一页页往后翻去,这一章节完了才发现没什么内容,也就是叶霄过得不太好罢了,但是贺兰溪看得心里很爽。 如此看来这本书每次的更新时间应该事件发生之后实时更新的。 贺兰溪猜测大抵如此。 可是这次好几天才凑足了一章的内容,还有叶霄没来无上宗之前,在山洞修炼了好几年也只是一笔带过。 这个规律让贺兰溪有些懵,索性撇开不管。 最新的一章果然是在昨晚他和顾山主离开之后的内容,这次的更新倒是快,或许是因为新事件的发生。 这个规律先不管,只是见到顾青这个魔修在素白的书纸上出现时,贺兰溪连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出现,昨晚叶霄果然陪着段殷殷去过他从前住的地方,但没想到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偷袭,叶霄去追时山上又出了事,他和巡夜的弟子赶到山上后见到一个魔修。 叶霄并不知道这个魔修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方一见到人就出手,这个魔修修为极高,但他杀了所有人,却没独独杀叶霄,手都掐在叶霄脖子上了,叶霄毫无反抗能力时,他却惊奇的说了一句—— “你这体质” 就这四个字之后,他没再说话,而是诡异的笑着松开了叶霄,之后魔修迅速离开了无上宗。 贺兰溪看得一愣。 顾二叔昨晚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偏偏就放过了叶霄? 后面的内容再没见到顾青了,同叶霄一起去山上查看异状的弟子都全数惨死,这将他推到了风尖浪口,魔修的出现惊动了整个宗门。 之后的内容,总结一下就是一个神秘人和一直追杀叶霄的神秘组织谈话,谈话内容就是不能让叶霄出现在试剑大会,不能让更多人见到他。 随后又转回了叶霄的视角,因为死了好几个弟子,独独活下来的叶霄不得不向众位长老请罪。 几位长老都说此事不怪他,但这时王言的师父陆显却开了口—— 陆显说此事和叶霄脱不了干系,是他托大的过错,私自带人过去,才害得那些弟子因他而死。 这显然是欲加之罪,当夜并非叶霄守夜,他也只是跟随守夜的师兄弟去凑了个热闹。 不过陆显对叶霄的指责也正中段掌门下怀,他本就不想让叶霄好过,索性关他禁闭半年。 同时,段掌门取消了叶霄这次去参加试剑大会的资格。 看完后,贺兰溪的重点已经不在顾青身上了,而是那个跟那些追杀叶霄的邪修勾结的神秘人。 这个人显然是无上宗内部的人,好几次在无上宗给叶霄使绊子。 这让贺兰溪开始好奇,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呢,是陆显师叔祖吗? 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疑点—— 叶霄并没有见到那个偷袭他的人,只见到了一抹天青色的衣角 贺兰溪抽抽嘴角,所以昨晚顾山主到底干什么去了? 门外传来一阵谈话声,贺兰溪就知道是顾山主回来了,他赶紧抱起书本起身出去迎接顾山主,走到门前时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应该是顾三叔。 大抵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贺兰溪想了下,还是决定回屋里去等,可刚要回去时听到了顾玄说的一句话,他就挪不动脚步了—— “山主打算何时与兰溪复合?” 这是顾玄的问话,贺兰溪一听,蹑手蹑脚的藏在门后听起来。 顾山主刚说着顾青的事情,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贺兰溪身上。 顾玄只是看着门前那一抹红色衣角笑而不语,他与贺兰溪交换了个眼神,大抵是叫他静候佳音。 但这个问题让顾山主沉默了好一阵,他才终于开口。 “我没打算跟他复合。” 此话一出,别说贺兰溪愣住了,连顾玄都没反应过来。 “山主是认真的?那你为何救他” 顾玄说着,突然改了口,变成了语重心长地劝说,“山主,从前的事情你该放下了,那不是你的错” “别说了,我不会和他复合的” 顾山主显然不想把这个话题接下去,可眼角余光扫到门前突然出现的那一抹张扬红衣时却怔住了。 门前的贺兰溪脸上勉强带着笑,但是,他也的确什么都听到了,满心的期待突然落空,他喜欢的人其实不喜欢他,也并不想跟他在一起。 贺兰溪突然感到心中一空,涩涩的,似乎还有些难受。 他估计自己是惹贺兰溪不开心了,顾山主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有些不忍心,却也没有解释。 “兰溪起来了啊”顾玄干笑一声,像是补救一样问贺兰溪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贺兰溪点点头,垂首间看到手腕上的一圈青紫,却觉得是嘲讽,尽快忽略心头的难受,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难过,抱紧了怀里的书本,再抬头时笑容已经自然多了。 “好多了,谢谢三叔的药。” 顾玄好心帮忙却坏了事,便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后借口告辞。 贺兰溪道了声“慢走”,与顾山主二人都不曾相送,而后者从见到贺兰溪时就已是沉默至今了。 贺兰溪这一次并没有跟和离那时一样与他发怒质问,几乎没有反应,顾山主便看着他欲言又止。 贺兰溪转身进屋,心里劝着自己不要生气,也并没多说话,他怎么会不想问他为什么呢?可是上次已经问过了,顾山主什么时候顾忌过他的感受了? 他什么不会说的,贺兰溪似掩耳盗铃地想,还是眼不见为净。 顾山主不自在的跟上去。 当二人都坐下时,山灵察觉到气氛不对,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贺兰溪的脸色有些冷,顾山主暗叹口气,主动开了口。 “我查过先天元芝的下落,目前也只知道它在一些秘境里出现过,市场上的确是找不到。但你不必担心,我再让人找找,过一段时间有几个秘境开启,或许那里会有。” 听到先天元芝的名字时,贺兰溪还愣了下,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宋云扬所说可以让他重塑灵根的灵药。 可是,贺兰溪还是想问顾山主为什么,为什么和离?为什么救他?为什么不愿意复合? 贺兰溪到底没问出来,想想还是算了,顾山主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就算他们曾经是道侣。 因此贺兰溪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十分客气,还有一丝生硬。 “多谢顾山主这一阵子的照顾,不过我想先天元芝我自己去找就行了,不必再麻烦顾山主了。” 顾山主很快明白他撇清关系的意思,却也有些错愕。 “你要走了?” 贺兰溪本来也没想到要走的,可是顾山主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赖着不走不成?虽说他是真的很喜欢顾山主,可是顾山主这样施恩于他,却不愿意也从未打算与他复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其同一屋檐下受人恩惠却求而不得,相见不如不见。 贺兰溪笑容清冷道:“我明日就走吧,不可再麻烦顾山主了。” 话音落下,顾山主隐匿在桌下的手悄然攥紧了衣摆,骨节分明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他的脸上还是冷静如初。 “你要回家了吗?” 贺兰溪默然,却是又被勾起了伤心事。 他哪里有家? 家里如果真的想要他回去的话,这么多年会一直对他不闻不问吗? 他都死过一回了,家里也根本没有派任何人来找过他。 或许是因为那个哥哥送来的储物戒里的东西让顾山主误会了。 贺兰溪猜到了,却也不解释,只道:“可能吧,我哥给我留下的东西里有挺多护身法器的,虽然我现在没有灵力,不过只要有灵石就好了。再不济我也还有引雷符,离开之后我也可以自保,所以顾山主尽可放心。” 若是贺兰溪回了家的话,的确会比在他的保护下更为安全,顾山主想着,又说:“我送你回去?” 贺兰溪很快摇头,他根本就没有要回家的念头,如他往日的骄傲,当年顾山主同他说和离时他二话不说就飞走了,现如今也不想跌面子。 顾山主他只是不想跟自己复合罢了,可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大过天,再气也要忍着。 贺兰溪勉强笑道:“顾山主,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等你我下次再见时,我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如此一来顾山主便无话可说了,其实他的脸色也明显很不好看,可这是贺兰溪亲口提出的 他没办法挽留,也无法解释他为何不愿意跟贺兰溪再续前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4.第二百五十四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谢谢  贺兰溪盯了一阵, 看得顾山主极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贺兰溪问:“你眼睛怎么了?” 顾山主摇头,“没事。” 贺兰溪不信顾玄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在幽明山上,他最了解,也最不了解的人就是顾玄。 跟这老狐狸说话,必须多长几个心眼, 每句话都得细细琢磨。 那句话肯定是顾玄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到底想提示贺兰溪什么? 顾山主一点也不愿意透漏, 贺兰溪也就泄气了,但又调笑地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长针眼了。” 如他所料, 顾山主还是当做没听到, 他神色自若回了屋,又很快出来,还拿了一件外袍递给贺兰溪。 贺兰溪好奇道:“干什么?” 顾山主沉着脸, “去找宋云扬。” 贺兰溪笑了,“刚才可是你自己说不想去的。” 顾山主皱着眉,有点苦大仇深的意思, 在庭院前回头看向贺兰溪。 “三叔说是为了你好。” “哦, 三叔说的啊。” 贺兰溪阴阳怪气的复述了一遍, 却是喜滋滋的抿唇轻笑起来。 无端撩人。 顾山主垂下双眸深呼吸一遍, 抬手伸向贺兰溪, 弹指间已召出灵剑休宁,剑光闪烁着几分雪色,浮空在日光下的光景十分梦幻美好。 “走吧。” 贺兰溪主动拉住他的手,顾山主似僵了一下,将他带上了飞剑。 灵剑化作剑光,快速离开幽明山。 看着山下如画的山川河岳,贺兰溪又悄悄挪近了顾山主身边,两只手都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前夫花容月貌,这等占便宜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了,他故意装作害怕,眼巴巴看着顾山主说—— “我恐高。” 顾山主道:“你不是会御剑吗?” 贺兰溪嘴角一抽,顾山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无趣,然后他又解释说:“我以前也很少御剑啊,平时不是有你带我吗?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怎么出门了。” “是吗?” 顾山主幽幽目光看来,仿佛是在指证他们还是道侣的那半年里自己时常御剑出去玩,独留他一人在幽明山上独守空闺似的。 贺兰溪立马改口,“我现在太弱了,所以才恐高啊,你快点抓紧我了,不然我要掉下去了!” 顾山主这次便从善如流,抬手环住了贺兰溪的肩,贺兰溪便趁机钻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舒服得一双漂亮的眸子的眯了起来。 贺兰溪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人,安静不了多久就要拉着顾山主扯东扯西,顾山主无心应付,多半是不会回答。 可是每每见贺兰溪表现出来失落的表情时他就会多说几个字,心里估计再说天生话唠果然难以应付。 终于到了百里外的伽蓝城。 伽蓝城也在东陵,几乎是到了边界,却多是凡人居住的地方。 万妖宗三长老宋云扬最爱流连人间。 他知悉世间万物,是因为他虽然生之为妖,又与众妖的道不同,甚至与世间万千修士的道法也俨然不同。 他是顾山主见过的唯一一个以书入道的修士,他看过世间千千万万的书,记忆超群,对外称无所不知。 可即使宋云扬生得儒雅俊俏,宛如一个翩翩君子,但也掩饰不住他天生好色的本性。 多年前顾山主就被他调戏过,因此,贺兰溪和顾山主都不喜欢这个人,但现在他们又有事相求。 宋云扬在东陵有自己的落脚点,最近这些年他一直待在伽蓝城里。 这里是凡人与修士都有交集的地方,万妖宗与正道诸仙门交好,妖修在这里并不会被人驱逐或是轻视。 顾山主得到消息,宋云扬此时就在城中最大的拍卖场—— 朱楼。 说起来,顾山主和贺兰溪也就是因为来这个名叫朱楼的拍卖场逛的时候认识宋云扬的。 他们到时是白天,拍卖还没开始,当然贺兰溪也不是来拍卖东西的。 在朱楼门前,一位金丹期的女管事出来迎接他们。 女管事一见到顾山主腰间的幽明山玉牌便惶恐的将人请了进去,将他们带到宋云扬的住处。 路上贺兰溪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致,还不忘拉着顾山主絮絮叨叨。 “顾山主,你还记得这里吧” 顾山主面无表情的走着,时不时应一声当做回答。 贺兰溪自顾自说得开心,只要顾山主在身边,他不用回答,他这样自言自语都能说一天。 到宋云扬的院落前,那位女管事便自行告退。 贺兰溪跟着顾山主一起进了院中楼阁,满园的桃瓣翻飞,铺满地面,白雾弥漫遮挡了前路。 空气中都是馥郁的花香。 “啊嚏” 贺兰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山主见状一挥袖,那一地桃色便于瞬间吹散,白雾随之渐渐散去,空气得以恢复清新。 只是下一刻,院中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笑声—— “这不是顾山主吗,怎么得空来看在下啧,顾山主身边的小友生得好俊,顾山主这是忘了那位第一美人,新找了个小情儿不成?” 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调笑之意,顾山主的脸一下沉下来。 贺兰溪一听就知道是宋云扬这个喜欢故弄玄虚的色胚。 竟还敢以言语调笑他们二人 虽说他们都是旧识,可一想到现在在所有人看来他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贺兰溪眼珠子一转,突然抱紧顾山主的手,装出惊恐万状的样子。 “山主,他是什么人,我害怕” 顾山主一脸漠然,并不陪他演戏。 白雾遮掩中的那人却是突然“咦”了一声,像是有些好奇。 待白雾散去后,在几株桃树之后的凉亭里果然现出一人。 一个相貌俊郎的白衣书生正自恃风雅地手持一颗白子,面前正好是一个下到一半的棋局。 此人正是宋云扬。 贺兰溪不难看出宋云扬在看到顾山主时眼里闪过的那一丝艳羡,他暗嗤一声,跟随顾山主走了过去,是寸步也不离。 宋云扬放下棋子起身,惊艳的目光落到了贺兰溪身上。 “顾山主身边这位小友好生熟悉,不知我们可曾见过?” 贺兰溪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么跟他搭话的,这次还是没变,他忍不住翻了白眼,连勾搭人的套路都一点没变,都过去十年多了好吗? 顾山主向来少话,且在宋云扬面前他是一刻也不想待,还没坐下,他就直言说:“来找你问话,你只管回答就是了。” 大意是你少废话,别来勾搭我,和我身边的人,顾山主何时都是这般酷拽,贺兰溪表示很喜欢。 宋云扬应该也是见怪不怪了,好歹也是万妖宗的三长老,可顾山主在他面前还是个后辈,他不以为然的摆手道:“顾山主何必如此着急,来来,咱们坐下好好叙叙旧,顺道说说你身边这位小美人呗?” 顾山主冷着脸坐下。 贺兰溪也自觉跟紧,可刚一坐下贺兰溪就被顾山主指着问宋云扬。 “你看看他为何不能使用灵力。” 贺兰溪:“” 宋云扬也惊讶了下,顺着话问:“这位小友是你什么人?” 顾山主皱眉不语。 贺兰溪干笑道:“我是顾山主的表弟。” 宋云扬不信,“顾山主有个身为妖修的表弟?我怎么没听说过。” 可是顾山主压根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宋云扬等了一下,还是不死心的调头去问贺兰溪。 “这位小友,姑且当你是顾山主的表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贺兰溪想了下,“顾小竹。” “真名?”宋云扬半信半疑。 贺兰溪点头,又看向顾山主,果然瞧见顾山主耳根红透的模样。他故意胡诌了个跟顾山主相似的名字,内里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 宋云扬突然说:“我觉得你跟我一个朋友有点像,不过我那位朋友已经不在了,否则你们见上面的话,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贺兰溪随口应道:“是吗,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宋云扬长叹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我朋友其实就是顾山主的前任道侣当然了,东陵没几个人知道顾山主有个前道侣,不过幸好我见过,我俩还是私交甚笃。我敢保证,若是贺兰兄瞧见你与顾山主相处如此融洽,定会很想与你成为好朋友的。” 贺兰溪:“是吗?” 宋云扬诚恳点头。 这时顾山主看宋云扬的目光十分冷漠,已经宛如死人了。 贺兰溪忍笑捏了捏顾山主掌心,他和宋云扬哪里是什么朋友,倒是这家伙一直都惦记着顾山主。 这个人是情敌。 顾山主和贺兰溪不约而同的都在心里给宋云扬打上标签。 说完这些话后,宋云扬也不敢再磨蹭,在顾山主刀子似的目光下放弃继续缅怀已逝的“好友”。 转眼干起正事来,宋云扬让贺兰溪伸出手来,在他手腕上输入一道灵识,但很快他又撤了手,神色有些为难。 “怎么样?”顾山主问。 宋云扬斟酌一下,道:“小竹身上的灵脉其实已然全数打开,而且他已经结丹了,但身体里却感知不到灵力的存在,明明妖丹还在运转,这种情况让我想到了一种体质。” “什么体质?”贺兰溪问。 宋云扬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山主,唇边是不大正经的笑容,“顾山主,你要问我问题,好歹也要给点报酬吧?” 正说到关键,贺兰溪道:“你怎么这么贪,不就是问个问题吗?” 宋云扬又看向他,不可思议的说:“你说这话跟我那位朋友就更像了,他带着顾山主来找我问话,没一次给过钱的,不知道赖了多少帐,你可是不知道,在外头,别人问我一个问题的市价至少得是千块中品灵石。” 若是贺兰溪往常定会回答,还有人出十万上品灵石想买他一笑呢。 但贺兰溪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顾山主还在身边,要收敛一点,他应该是喜欢乖一点的 顾山主冷声道:“要多少酬劳尽管找幽明山拿。” 宋云扬自然不会缺这些灵石,也就是习惯调笑一句罢了,见顾山主如此阔绰,又是他自己立下的规矩,只能说出答案。 “众所周知,精怪是有天赋的动物修炼而成,而被排除掉的那些不能修炼的动物或是植物,它们其实也是有灵性的,只是体质不好,因为体内无法聚集天地灵气,也就没办法进行修炼,这种体质又同人类修士中的废灵根如出一辙。” “废灵根?” 贺兰溪突然有点心凉。 顾山主也不可置信道:“他怎么可能会是废灵根?” 宋云扬说:“他体内已有妖丹,但实际上还是一棵幼苗,想必是顾山主用了促成之法,助他修成人形对吧?” “是用了玉露。” 宋云扬又问:“能否冒昧问一下,小竹道友的本体是什么灵植?” 贺兰溪也不知道。宋云扬再这么直勾勾地看他,他只能茫然看向顾山主。 贺兰溪其实并不生气,他等了十年得来这个结果,也没有觉得顾山主是在玩他,才怪 贺兰溪深吸口气,忍了下,回头时见山灵已是呆若木鸡,粉嫩嫩的脸蛋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戳。 也许是预料到贺兰溪会有这个念头,山灵赶紧别开脸,“你要是走了,吾还能有点心吃吗?” 还想再偷吃点心?贺兰溪抽了抽嘴角,“你可以去厨房找人做。” 山灵点头。也就是说贺兰溪走后,顾山主就不会再亲自下厨了。这么好吃的点心以后也吃不到了。 想到这山灵又有些惋惜,端着剩下半盘的点心问贺兰溪,“这些都给吾吧?” “要不给我留一块?” 山灵摇头,他不会叫顾山主给他做点心,顾山主也不会给他做,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将盘子捧在怀里,心疼地道:“不行,以后都吃不到了,吾要省着点。” 贺兰溪还真的一块没拿回来,他发觉面对山灵时他很多时间都是无言以对的,此时他也没有心思真的去跟山灵抬杠c抢点心,他心里乱糟糟的,正因为定下了自己明天要走的行程郁闷到不行。 顾山主冷眼旁观他们二人的对话,素来淡漠的脸上居然是布满愁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是明天再走,其实贺兰溪恨不得现在就走,一如当年和离之时,顾山主真的是让他失望,可又是顾山主救了他的命,他是还很喜欢顾山主,还很生气,想揍顾山主一顿。 当然了,一想到这里,贺兰溪就会在心里不断劝说自己——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他怎么会做那种粗鲁的事呢? 这般熬着,总算熬过最后这一天。幸好最后这一天顾山主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第二天,顾山主送他下山。 送别至山门前千重阶梯之上,二人一路相对无言。 贺兰溪憋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开口,也只是又道了一遍谢。 顾山主也没有挽留他,他依旧沉默着,如同上次和离时一样。 “我走了,顾山主” 贺兰溪说着突然顿住,他有些话,真的很想说。 他想过很多遍他们从前相处的日夜,知道他们不会再有可能复合,不舍之余其实真的挺气的。 一想到这里 简直要气到肺疼!因为他被顾山主又一次甩了! 贺兰溪越想越气,反正都要走人了,他也没必要再忍着,在顾山主面前装什么乖巧讨人喜欢了。 想到这里,贺兰溪不冷不淡地朝顾青竹笑了一声,接着后话—— “祝您早日寻到新欢,保重。” 此时心里说的却是——祝你永远一辈子单身,呵呵! 说出口后顿时一身轻松,贺兰溪转身走下石阶的瞬间索性在储物戒里取出神行符来,二话不说就便遁了,他这次真的不想再见顾青竹了,心道果然前任还是扔一边去吧。 山门前,徒留一袭青衣。 顾山主双目怔忡,完全没想到贺兰溪走的还是这么干脆利落,他还以为能目送片刻,可人一下子不见了,显然他还是小看了贺兰溪。 人都走了许久,顾山主也没有走,就在山门前无声的站着。 天青色的衣袍被山风吹起,翻起层层波浪,飘渺如仙。 不知过去多久,不知何时而来的顾玄无声无息的从他身后走出来,看着山下千重阶梯摇头轻叹。 “山主,你太固执了。” 顾山主沉默不语。 他回不回答顾玄并不在意,侄子的性子他还是很了解的。 顾玄突然问:“山主可知兰溪小时候也曾被魔修抓走过?” 顾山主这会儿才回头看他一眼。 顾玄道:“那时他大概六岁左右,不知为何被魔君抓走过一次,他父亲为救他而死,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母亲将他救回来后就一直冷待他,后来更是将他送到东陵来,让他一人孤苦无依的在这里历练,那会儿好像是九岁。” 顾玄说着又问:“在他被抓走的这三年里,山主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顾山主没说话。 “他被关在九幽境中三年,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但大抵可以推算出来里面和外面的时间是不同的,外面一年,里面约莫十年,他在里面待的时间几乎是三十年,将他救出来时,他还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5.第二百五十五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顾山主他爹飞升了, 山上就只剩下顾山主和顾三叔二人支撑了。 听闻顾山主是有个二叔的。 但贺兰溪从未见过顾山主的娘和他二叔, 这二人在幽明山上似乎是一种禁忌,向来无人提及。 贺兰溪也不轻易过问, 顾山主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在顾玄这个长辈面前,贺兰溪还是很乖巧听话的,此时便规矩的坐在顾山主身边,而顾玄和顾山主谈事也没有避着他。 顾玄带来的是调查到的无上宗最近的消息,贺兰溪有点在意, 在顾山主接过来查看时他也凑过来看了几眼。 顾玄道:“山主让我去查无上宗的宗门大比, 倒让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那个叫叶霄的首席弟子似乎和邪修有来往, 这次在大比时便有邪修混进去欲取他性命。上次在秘境调查兰溪的死因时,那个残留的阵法和突然出现的凶兽应该也和那些邪修有关, 这个叶霄也不知道跟那些邪修有什么过节, 竟然让人追杀到无上宗来。” 顾山主阅读的速度极快, 他看完时便将手中信件递给了贺兰溪。 “能查清那些邪修是什么人吗?” 顾玄摇头,“这些人神出鬼没,自从无上宗的宗门大比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无上宗那边也在找, 不过他们应该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贺兰溪捧着一叠书信细细看完, 他又在脑海里和那本《第一剑尊》上的内容对了一下—— 书上说他师父段掌门让手下弟子在大比上胜过叶霄, 最好是杀了他。 贺兰溪也不知道他师父这恨是从何而来,但这话也被段殷殷偷听到了,她的偷偷去告诉了叶霄。 叶霄也是剑修,且在前段时间刚好结成金丹了,他自认为有本事胜过那位师兄,便让段殷殷不必担忧。 不过段殷殷还是给那位师兄下了药,让他昏睡过去无法比赛,以为这样叶霄也就能顺利胜出。 但到了比赛的时还是出了意外。 就算那位师兄没有去参加比赛,也还是有人上台挑战了叶霄,并且那人险些将叶霄杀害。 幸得叶霄剑中那位千年剑灵相助,侥幸将那个冒充无上宗弟子的邪修重伤,他自己也受了些伤。 段掌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办法放任邪修作祟,就算他也想杀了叶霄,在此时也不得不出手救下叶霄。 顾玄调查到的消息竟然正好与这书上内容相同,毫无出入! 贺兰溪顿感那本书的神奇,可一想又觉得可笑,幽幽道:“这么说来,我当真是枉死的了。” 顾山主担忧的看着他。 顾玄说:“如果那些邪修真的是冲着叶霄来的,而在无上宗小秘境里的阵法也是他们布置的话,那兰溪你或许真的是枉死一场。” 贺兰溪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只是不甘心,他贺兰溪竟然真的只是一个炮灰的命? 可他是贺兰溪,他怎么甘心当叶霄或是任何人的垫脚石? “不过能放出凶兽穷奇,这些邪修定不简单,这个叶霄到底是个什么人,竟能叫人费这么大力气去对付他?” 莫说顾玄,贺兰溪也很好奇。 叶霄他一个没爹没娘的穷孩子,天赋是还可以,但除此之外没什么本事又是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清高态度。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些人费这么多心思去追杀的? “难道是因为叶霄那把剑?” 叶霄身边似乎也只有那把剑值钱一些,毕竟里头还住着一只剑灵,看起来本事应该还不小。 “也有可能。”顾玄点头,又突然问顾山主:“山主看出来那小子是什么来头了吗?” 顾山主神色凝重的摇头。 顾玄笑叹道:“连山主都看不出来,看来这人的确不简单。” 贺兰溪也笑道:“就算顾山主火眼金睛也看不透叶霄的来头呀。” 闻言顾玄似乎别有深意的看着顾山主,笑吟吟地点下头。 “也对。” 顾山主打断二人道:“兰溪的身体不能使用灵力,也没办法修炼,三叔,你可知这是为何?” 事关自己,贺兰溪也认真听着。 顾玄还是摇头,“山主看不透,三叔也不知道,按理来说兰溪的身体是灵草所化,不可能不能修炼。” 贺兰溪听着,又忍不住笑着插嘴,“我觉得可能是我现在的身体只是野草所化,所以才使不上灵力。” 顾玄闻言,那双同顾山主极其相似的清冷眸子也弯了起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灵草,兰溪说笑了。” 那到底是什么灵草呢? 贺兰溪见有人上勾了,便又看向顾山主,因为每次问他都没有回答。 顾山主明明知道贺兰溪在套话,却也不回答他,只是微皱眉头看着顾玄,眼底似有些怪罪。 “他身上没有一丝灵力,与凡人无异,而且我想替他疏通灵脉时,发现他体内没有灵根。” “不会吧?”顾青竹刚说完,顾玄便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贺兰溪,“难道是因为催生幼苗过早,兰溪的灵根没长出来?” 这种时候还说这种无厘头的笑话,贺兰溪艰难道:“三叔别开玩笑了。” 顾玄笑了笑,无奈道:“山主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问问山灵,想必它会知道什么。” 毕竟山灵活了千载,见多识广,贺兰溪两眼又亮了起来。 他从前是天灵根的天才,突然变成一棵草也就罢了,若是没办法修炼,这落差可太大了。 虽然贺兰溪一直没跟顾山主说,但他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顾山主倒也利落,直接把还飘在窗边的山灵召了过来。 不过由于另外二人都看不到特意隐藏起来的山灵,只见顾山主看向窗边,开对着空气说道—— “你过来。” 贺兰溪看不到山灵在哪里,不过他也知道山灵一直都在,这座山上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顾山主这时又道:“现身吧。” 话音落下,山灵便不受控制的幻化成一个幼童,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孩童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白嫩的脸蛋上圆圆的,五官精致可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黑得发亮,是个白白胖胖的宛如糯米团子一样的白衣小孩。 “哇” 这是贺兰溪刻意拉长调子不阴不阳的惊呼,带着几分得意地笑道:“山灵果然是个小孩子!” 山灵皱着脸瞪了眼顾山主,之后又不满的转向贺兰溪。 “愚蠢的人类,这不过是吾化成人身的千万形态之一罢了。” 贺兰溪笑弯了眼睛,满眼嘲讽,只因为多年前他被幽明山灵笑话过不止一次。 在席几人,也唯有顾玄肃然起身向山灵行礼,态度甚是恭敬。 “山灵大人。” 可算有人尊重他了,山灵神色稍缓些,高高在上的“嗯”了一声,可下一刻,他看向面无表情的顾山主时,又换了一个礼貌态度。 “小山主,你叫吾过来作甚?” 顾山主说:“你刚才都听到了。” 同一句话,顾山主从来不会说第二遍。 见顾山主如此酷拽的对待这个小山灵,贺兰溪心里就是一个爽。 顾玄行过礼后便安然坐下来,虽说他也尊敬山灵,但山主如何对待山灵他管不着,便端正坐着不置一词。 山灵似被哽了一下,却也没说顾山主对他无礼,只是稍微有点嫌弃的打量了下贺兰溪。 “妖修之法吾不甚了解,他的躯体并不是没有在吸收灵力,小山主你也看得出来,只是关于为何不能修炼,为何没有灵根一事,有一人大抵能帮上他。” “什么人?”贺兰溪问。 顾山主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山灵,眼底询问之意非常明显。 山灵撇嘴道:“妖修的事情当然是要去找妖修解决了,我是应天地规律而生的先天山灵,怎么会懂得妖法,若要解决此事,最好不过是去找那万妖宗三长老宋云扬求助。” 恰好这个宋云扬他们都认识。 可山灵刚说完,顾山主就立即斩钉截铁的下了决断。 “不去。” 贺兰溪迟迟没能反应过来,问他:“为什么不去呀?” 顾山主皱眉道:“不想去。” 看来顾山主又任性了,这毛病一出,贺兰溪顿时深感无力,心知这事没结果了。 山灵在一边冷眼旁观,嗤笑道:“宋云扬修为不是万妖宗最高的,却也是万妖宗活得最久的元老之一,这只老妖怪虽然为人风流了些,好歹本事还是有的,他知道的事情很多,甚至对外号称这世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宋云扬也是草木系妖修,关于此道,他最清楚不过了。” 贺兰溪听得很是心动,他先前跟顾山主说过想要自己报仇,但前提是他总要有能报仇的能力,而今不能修炼并非他的本意。 他向来心高气傲,也绝不会愿意这辈子都这样庸庸碌碌的等死。 可是顾山主不愿意去找宋云扬,贺兰溪猜测难道是因为宋云扬从前调戏过顾山主,顾山主还耿耿于怀? 贺兰溪不想逼顾山主,而且他也不大喜欢宋云扬,不过可以的话,为了不活上百年便老死,他还是想去找宋云扬一问。 这时顾玄劝道:“山主去吧,这也是为了兰溪好。” 连顾玄都开口了,顾山主也犹豫了,但他又奇怪的看了看顾玄。 “吾可以走了吗?”山灵闷闷地说,他显然不想待在这个屋子里。 顾山主随意一颔首,垂眸思考时好看的眉头紧紧锁。 但山灵没动,而且还看着贺兰溪面前的矮几许久。 贺兰溪愣了下,低头看去玉碟里精致可口的糯米团子。 这份诡异的沉默僵持之下 贺兰溪道:“你还不走吗?” 山灵瞪他一眼,有些迟疑的伸出手去拿起一个嫩绿色的糯米团子,在肉乎乎的小掌心里看起来十分饱满。 贺兰溪睁大眼睛,有些疑惑他的举动,而山灵脸颊已是红透,紧接着,贺兰溪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了一个团子还不够,又伸手抄走了一盘子点心,看他这模样,像是馋了。 贺兰溪:“” 山灵:“哼!” 之后,山灵端着点心飘出了观山楼,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贺兰溪还是:“” 有点心疼顾山主给他做的点心,不过山灵也太好玩了! “扑哧” 贺兰溪忍不住笑出声来,抱歉的抬眸看去时,见顾玄也是满脸笑意。 贺兰溪暗自偷笑一阵,见顾山主眉头仍是紧皱着,便劝道:“不想去就不去了,顾山主不要太纠结此事了。” 顾山主只是皱着眉看他,眼里似乎难得的有些委屈。 于是贺兰溪主动放弃去做他不喜欢c但自己又很想做的事情,故作轻松道:“没关系,也许我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顾山主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山灵走后,放松下来的顾玄也在这时又开了口,却是前言不搭后语,又似是刻意的问:“山主最近眼睛可还疼?” 顾山主眼睛疼? 贺兰溪倒是不知道这个,便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 顾山主移开视线,幽黑眼底明显责怪的看着顾玄,应道:“没事了。” 宋云扬反应也是快极,忙笑道:“好,没问题!” 贺兰溪深呼吸一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宋云扬。 “这不太好吧,我们还未问过王真人的意见。” 王言身上藏了什么秘密他不想知道,但很显然王言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贺兰溪认为他不会答应。 可谁料,王言居然点头了! “我身上有摇光紫府的地图,可以找到这里主人的遗址,应该就是整个秘境中灵脉所在,只是我受了伤,这一路会有诸多危险,诸位若是愿意与我同去的话,我也愿意将地图分享给你们。” “摇光紫府主人的遗址?” 王言不说话也罢,一开口就让宋云扬等人大吃一惊。 贺兰溪怎么也没想到王言居然还有地图,而且他居然还愿意把这么重要的地图分享出来。 其实先前王言和张丹师说话时就隐约有这个意思,现在见到了顾山主,他也不介意宋云扬也在场,就将身怀地图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言此举可谓是胆大。 或许是信任顾山主的缘故,贺兰溪觉得这个可能是最大的了。 而张丹师未必没有这个意思。他知道贺兰溪要去找先天元芝,但那样的灵药必定会藏在很危险的地方。 王言愿意将地图分享出来,要的不过是大家同他一路,顺便保护他到达地图上的秘境主人的遗址。 这对宋云扬等人来说并不是难题,因此宋云扬与他一拍即合。 二人互通姓名后,王言又是多添了几分防备,还有几分庆幸。 对于贺兰溪的意见,基本无人问及,他只能腹诽不止。 这些都是张丹师开的口招惹上的人,他们也的确同路,况且结伴而行的确很安全,贺兰溪也难以舍弃。 顾山主基本没有发表意见。 稍作休息片刻,王言取出来羊皮地图,与宋云扬等人划清路线,准备前往画了红点的遗址。 这张羊皮地图陈旧泛黄,是上了年头的,所幸上面地形还很清楚。 蜿蜒的山脉与大小不一却随处遍布的湖泊的布置却是有些奇怪。 这里的湖泊星罗棋布,也未免太多了,之间相隔着山脉,又似乎相连,透着一阵诡异的气息。 确定好路线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过了银杏林顺着山脉行走,还要穿过一个峡谷。 王言解释说那个峡谷上的标志意思是设置了禁制,不能御剑飞行,也无法使用飞行法器,只能徒步行走。 一行人商量过后便进了山。 过了银杏林后,再进去的密林便有些茂密了,树木疯狂的抽长着,像是要遮掩了整个天地似的。 一路无言,宋云扬和那叫白玲珑的小姑娘走在前头,王言牵着王一一自觉跟在队伍在中间,贺兰溪和张丹师紧跟其后,顾山主殿后。 头顶盘根错节的树杈间隐约透进来几分天光,让密林里不至于太过阴暗,但那股阴森还是透彻人心的。 这林子里没有一个动物,静谧得让他们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风声,甚至是呼吸声。 在这种情况下,最怡然自得的只有宋云扬和白玲珑了这两个妖修了。 宋云扬本就是草木精怪,同类的气息他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贺兰溪在琢磨宋云扬目的。 他一个化神期的老妖精来这里做什么,还带着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变化的小姑娘,神秘兮兮的来找人? 走着走着,迟钝如张丹师终于察觉出来一丝不同。 因为贺兰溪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他看了看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顾山主,回头低声问贺兰溪。 “后面那个真是你道侣?” 贺兰溪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说:“之前是。” 起码现在不是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四周很安静,加上大家都是修士,有心要听的话稍加注意即可。 顾山主在听到这话时又怔怔的看着贺兰溪的背影,欲言又止。 张丹师像是没听明白,又说:“看起来长得还可以,他什么背景,连万妖宗的宋长老都对他这么客气?” 贺兰溪嗤笑道:“你知道万妖宗的宋云扬,却不知道顾山主?” 张丹师道:“我听说过万妖宗的三长老,况且你道侣还这么年轻。” “你怕是好些年没出过修真界了吧?” 贺兰溪幽幽地道:“他有一座山。” 张丹师:“什么?” 贺兰溪道:“幽明山。” 张丹师懵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连步子都停了下来。 “幽明山主!?不会吧,幽明山主换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才闭关几年出来整个东陵都变天了?” 这话有点夸张了,但也算是属实,贺兰溪就没说什么。 顾山主斜了张丹师一眼,从他面前施施然走过,仿佛还有几分冷傲。 那一眼看得张丹师打了个冷战,他快步跟上,又凑到了贺兰溪身边。 “不会吧,这位小山主的修为不高啊。” 话音落下,顾山主踩断了一截干枯树枝,引得回头看去。 宋云扬压抑的笑声借着传来,顾山主的脸色愈发冰冷。 贺兰溪淡淡一笑,却觉得 张丹师损顾山主让他很是爽快! 顾山主被张丹师打击了一番,甚是难堪,周身冷气骇人。 这时宋云扬走了过来,跟张丹师道:“我有些话跟小竹道友说,张丹师帮我陪一下玲珑可好?” 这是叫他去开路了。 张丹师也注意到顾山主对他目光不善,应了声好后便快步走开。 但顾山主的神色也并没有更好,见到宋云扬后,他更加不悦了。 宋云扬显然就是冲着贺兰溪来的,而顾山主的沉默寡言注定了他在这时没什么存在感。 宋云扬没有传音,只是模棱两可的问了贺兰溪一个问题。 “刚听张丹师叫你老贺?” 贺兰溪心知他的意思,却理直气壮地说:“我姓贺,不行吗?” 听到这话,前头的王一一步子一顿,正要回头,却被王言按了回去。 宋云扬打量着贺兰溪,若有所思道:“我一直不知道你姓贺。” 贺兰溪对上宋云扬的目光,忽地在顾山主注视之下抓起宋云扬的手,含糊的给他一个答复。 “很多人都以为我姓这个,时间久了,我就不想解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6.第二百五十六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谢谢  贺兰溪简直欲哭无泪了,也不知道顾山主什么时候来救他, 不过那个人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趁机跑出去。 但让贺兰溪失望的是,那个人又很快回来了。 关上房门后, 那人站在贺兰溪面前打量了许久,随后他靠近了贺兰溪。 明明是与温文尔雅的顾玄一样的脸,却有点猥琐的凑近他脖颈间 嗅个不停。 贺兰溪已经惊恐的用眼神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了—— 这个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那人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 一张脸又紧绷起来。 “没了” 什么没了?贺兰溪满脸茫然。 只见那人皱起眉头来,苦恼的说:“你身上那个味道没了。” 贺兰溪张了张嘴, 想说些什么, 却没能发出别的声音。 那人索性将禁言咒撤去,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看着贺兰溪。 “你想说什么?” 可算能说话了, 贺兰溪喘了口气,微眯起双眼露出愉悦的表情, 一刻不能说话于他而言都是最痛苦的折磨,待缓了一阵后,他才笑道:“我每天洗澡, 身上当然不会有味道了。” 那人沉着脸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山主为何要护着你?” 贺兰溪笑嘻嘻地反问道:“看你的样子, 也是顾家人吧?” “我叫顾青。” 姓顾?也是顾家人吗? 贺兰溪很是震惊, 顾青和顾玄长得那么像, 该不会就是顾家那位的顾二叔吧?但怎么看这个顾青都不像是好人。 即使贺兰溪没了灵力,也能看出顾青并非正道修士,尤其是他手背上还有魔纹刺青。 贺兰溪又问:“你是魔修?” 顾青扯了扯唇角,笑得颇为邪气,“你眼光倒是不错。” 贺兰溪回以淡淡一笑,心里却在想着怎么从这人手上逃走,但估计可能不会太大。 不是每个魔道宗的魔修都会有那样的刺青,所以这个人在魔道宗地位不会太低,而且他能从山灵手下抢走自己,修为定然不会很低。 贺兰溪又有点犯愁,若是这个顾青真的是顾二叔,那顾山主也不好意思打他吧?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顾青又用那双酷似顾山主的眼睛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和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 贺兰溪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顾青并不跟他多做解释,依旧专注的盯着贺兰溪看,上次他偷上幽明山时分明察觉到了那股爆发的灵气,还有观山楼里那一阵特殊的气息。 他清楚那灵气定然不会是顾山主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顾青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本意并不想得罪顾山主,可他刚才出去一趟,发觉顾山主已经在派人四处查找他了。 想必他劫走这个人,果真如顾玄所言触及了顾山主的逆鳞。 但那日感觉到的那种气息又叫他十分在意,总觉得并不简单。 甚至,贺兰溪给他的感觉与记忆中的那个东西的气息十分相像。 “顾前辈,你为什么要抓我?” 贺兰溪见他的眼神太过惊悚,似要将自己这个人剖开似的,没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顾青问:“你到底是什么妖物?” 贺兰溪自然是不知道,却也反问道:“你看不出来吗?” 顾青嗤笑道:“一个小小草妖怎么可能会拥有那么强大灵力?虽然你身上的灵力消失了,不过小山主那么在意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兰溪心道我是他前道侣,嘴上说的却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草妖,你说的什么灵力,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可能因为是顾山主亲手把我种出来的,他才比较在意吧。” 顾青怎会相信这样的话,遂冷笑道:“或许我可以把你吃掉,这样就能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 “魔修不吃人吧?”贺兰溪见他脸色愈发难看,立马改了口,“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化形不久,只知道是顾山主把我种出来的,不信你大可去问顾山主。” 顾青自然不可能是问顾山主,而且顾山主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只是怀疑贺兰溪和记忆中的那个东西有关,可是顾山主哪里得来那东西,这又让他费解不已。 “小山主的确在找你,你让我去问他,那岂不是叫我自投罗网?”顾青笑容阴鸷,又始终不能在贺兰溪身上看出来什么,便只能暂时作罢。“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若是敢逃走,我会忍不住掐死你的。” 面对顾青的威胁,贺兰溪意思一下作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这样一来顾青果然满意了,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 可见顾青丢下狠话后并没有要走人的意思,贺兰溪就忍不下去了。 “我能不能说一个事?” 顾青警惕的看着他,“什么事?” 贺兰溪讨好地笑道:“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吃个饭?” 顾青面色一沉,断言拒绝:“不能,继续饿着。” 贺兰溪急道:“别这么冷漠啊!我真的饿了,不吃饭会死的!” 顾青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后,回答贺兰溪时话里还带着几分怒气。 “你不是妖修吗?” 贺兰溪委屈道:“我大概是个废妖吧,我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顾青沉默片刻,转身拂袖而去,却还留下一句愤懑的“等着”。 贺兰溪忙不迭点头,眼睁睁看着顾青又出了去,他觑见空隙,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挪到门前去。 一阵艰难,贺兰溪如愿打开房门,这才发觉这件客房是在客栈后院。 后院人不多,较为清净,他要找到人帮忙的几率几近为零,不过到底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怎料他刚要踏出房门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宛如坚壁的障碍挡了回去,还撞得鼻子发红,疼得厉害。 贺兰溪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这才反应过来顾青这厮还在门口布下了结界! 简直太丧心病狂了!明知道他没有灵力反抗,还在房间里布下结界!顾青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还有顾山主真的来找他了吗,可是他要什么时候才来呀? 正在贺兰溪默默思念顾山主之时,院外传来一阵谈话声。 贺兰溪挑眉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门前路过。 看那白衣道袍,腰佩青玉环,这是无上宗的弟子的服饰,贺兰溪断不可能认错自家师门的人。 看清楚其中那个青年的脸时,贺兰溪顿时激动起来。 这人是他无上宗的小师叔王言! 此人相貌清俊,极其低调,在门派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可他的修为并不低,他不算是天赋型修士,却很勤奋,在贺兰溪死前就已是金丹巅峰。 “小师叔!” 眼见人到了跟前,贺兰溪急忙叫起王言来,还朝他一直招手,可王言像是没看到也没听到似的,带着身边同样身着无上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小少年径直走过。 “喂!王言,小师叔!我是贺兰溪啊!” 那二人边走边说话,几乎没将一丝余光落到贺兰溪身上。 贺兰溪很快惊觉这个结界不但拦住了他,还屏蔽了里面的所有声音和景象,所以在王言看来,这就是一间房门紧闭的客房罢了。 这个结界拦住了贺兰溪以及他的声音,他没有办法呼救,顿时大失所望,但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个死角,猜测兴许死物可能通过结界。 虽然机会不大,但难得有人经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贺兰溪回房间里匆忙扫了一遍,被绑着的双手抄起棋盘边上的一把白子,又回到房门前打算一试。 将那白子丢出去的时候,贺兰溪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只见那颗白子轻松的越过了结界,啪嗒一下掉到房门外。 贺兰溪惊喜不已,“太好了!” 与此同时,正在十步开外,听到细微声响的王言突然停下脚步,身侧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少年察觉到他不走了,便问他:“哥,怎么了?” 王言回头看了眼那间房间门前多出来的一颗白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贺兰溪见状又顺势将手中一把棋子都丢了出去,哗啦啦都洒在门前。 这在王言二人看来就是凭空出来的,怎么还能察觉不到端倪。 “哇!有鬼啊!” 那小少年惊呼出声,立马跳脚躲到王言身后去,脸上写满了害怕。 王言微皱眉头,抬手推开少年,沉默片刻后,他出手挥去屏障。 随即,趴在幽黑结界上的贺兰溪便显露人前,二人俱是一惊。 那双眸子直直看过来时,贺兰溪就知道对方已经破开了障目之术,急忙呼救起来,“王言,你快放我出来,我被魔修困在这里了!” 这次外头二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见是人而不是鬼,少年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王言。 “哥,这里有个人。” 王言当然看到了,但他只看了一眼结界里的人便移开了视线,反而观察起这个结界来。 “的确是魔修的气息。” 这二人居然都没搭理他,贺兰溪郁闷得直挠结界。 “王真人,我真是被魔修抓住了,算我求你了,赶紧救我出去吧。” 王言像是才听见似的,点头应道:“好,你往后退一下。” 贺兰溪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抓起衣摆往后退去。 不过退了几步他又突然想起来,王言才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能破顾青那厮布下的结界吗?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屋外的王言抬手间已经召出幻灵长剑,雪亮灵剑上似裹着层层冰霜。 还未看清,那锋利的剑尖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对着门前结界撞去。 须臾间,结界已砰然破碎! 只是剑气过强,激荡得让贺兰溪不得已往后倒退几步,这一击俨然不是他从前所见到王言的实力可比的了 贺兰溪惊愣一瞬后,大赞道:“王言,你居然这么快就突破了,好厉害,你现在是元婴期了吧!” 王言与身侧少年相视一眼,两张相似的脸上都有些疑惑。 王言又看向贺兰溪,问道:“你是谁?你认得我?” 贺兰溪呆了一下,想起来他现在换了个新身体,这要怎么解释? 告诉王言他其实是贺兰溪,但没凭没据的,王言怎么会相信? 斟酌片刻后,贺兰溪想起来正事,赶紧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那个魔修很快就回来了,你快带我走,否则咱们都走不了了!” 王言置之不理,继续问:“你是个妖修,我们从前见过吗?” “先别说这个了!现在情况很危急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个魔修真的很厉害的!” 贺兰溪快要急死了,王言还在这跟他磨磨蹭蹭的,万一顾青回来了怎么办,那家伙可是能在幽明山灵手下带走他的呀! 王言仍然不为所动,淡漠道:“可是我不并认识你。” 贺兰溪垂头抹了把脸,“那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王言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救了你,你还没感谢我呢。” 贺兰溪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可是顾青出去的时间不短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他看着王言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忍了又忍,终是咬牙服软。 “多谢王真人方才救我出来,我也无以为报,但求王真人再帮我一个忙,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闻言,王言干净清俊的脸上扬起满意的笑容,干脆利落的点头。 “可以。” 贺兰溪气到几乎吐血。 真想到问问王言从前那个跟他说句话就会脸红的人到底是谁啊? 虽说贺兰溪更希望自己报仇,但既然让顾山主碰上了,顾山主也不会轻易放过叶霄二人。 即使不要他们的性命,也要为贺兰溪小惩大诫一下。 待那些巡夜的弟子离开后,叶霄二人在贺兰溪的住处前又说了一会儿话,段殷殷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不知道那个叫顾小竹的人去了何处,但他会出现在贺兰溪从前的住处前这一点已经非常可疑了。 “你我都清楚大师兄早已经不在了,殷殷,许是你想多了,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叶霄始终不觉得段殷殷说的事情有多严重,最近他在养伤期间数次被师兄弟们下绊子,没能好好修炼准备试剑大会,还被段掌门多次训斥已是非常烦躁了。 若不是真心喜欢段殷殷,也不会为了安慰她专门来这跑一趟。 段殷殷抓着叶霄的衣袖急道:“可是叶哥哥,我真的见到那个人了,他跟大师兄很像,从背影看来简直像是同一个人,我真的害怕他会不会,真的是大师兄回来了?” 叶霄对那个大师兄叶霄几乎没什么印象,但见心上人惶恐不安,他握住段殷殷的手安慰道:“应该不会的,殷殷,你也知道那是那些人为了杀我布下绝杀阵法,没有人能逃出去的。” “是我不好。”段殷殷愈发愧疚,颤抖着嗓音道:“如果我没有把大师兄推下去的话叶哥哥,我只是想救你” 她的嗓音几乎带着哭腔,可见并非对贺兰溪没有感情,可她也的确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忏悔有什么用? 叶霄听出她话里对自己竟也有了几分埋怨之意,但也只是长叹一声,将人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抚她。 “殷殷,最近事情太多了,你都累坏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好了,你别多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好吗?” 段殷殷点头,可她还是怕,想起那一抹红影便会惊悚的浑身颤抖。 顾山主远远看着,元婴期的修为让他将二人对话都听了进去,素来淡漠的脸上竟也露出几分嘲讽。 乌云缓缓飘过,月光再度洒下人间。 顾山主知道贺兰溪已经等了他不短时间了,以他的性子许是要烦了,于是他抬起手来,不由分说的向那小院门前的二人挥出一道剑气。 猝不及防的一击,换了其他人定然是躲不过的,可叶霄剑中的灵在此刻突然提醒了他,他即刻推开了段殷殷。 下一刻,那道凌厉的剑气便到了眼前,叶霄迅速召出灵剑抵挡。 但因为对手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而他又重伤未愈,仅仅是顾山主随手挥出的一道剑气就让他往后倒退了数步,这才趔趔趄趄的站稳。 顾山主也察觉到了那剑灵的存在。 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剑灵,起码实力远远超越了他的剑灵休宁。 但让顾山主更加在意的是在叶霄挡下他那道剑气时,叶霄身上发出的那一道,除却他外无人能看到的金光。 金光护体吗? 顾山主蹙起眉头,突然改变了注意,不再与叶霄纠缠下去,在叶霄要追上来时,他转身便要飞走。 可就在这时,在无上宗山门方向的山林中,天空中骤然劈下几道雷电。 轰隆巨响几乎震动天地,将正个无上宗的人都惊醒了。 亲眼所见这一幕的叶霄也是震惊,那不是寻常的天雷,想必是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剑灵也在这时告诉他,那边有魔修的气息。 可叶霄已经见到了隐没在夜空中的那一片青色衣角,正在犹豫要不要去追时,远处的巡夜弟子也听到了声响,都在向山林那边跑去。 乍见雷光,天雷突降。 顾山主顾及贺兰溪的安危,瞬间化作一道剑光急速往树林那边赶去。 那人影突然去了后山!叶霄见状也匆忙跟上。 贺兰溪原本还在等着顾山主,可顾青出现的也太快了,还专门挑着顾山主不在的时候 这次顾青一点也不磨蹭,直接上手就要带贺兰溪走,幸亏有剑灵在,还拖了他一些时间。 不过顾青显然没把这小剑灵放在眼里,而剑灵也实在不堪一击,不过一掌拍过去灵剑就被打飞了。 顾青抓住了贺兰溪的手腕,就着急地说:“马上跟我走!” 知道他是魔修了,贺兰溪怎么可能跟他走,也急了起来。 “顾二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再不松手我喊顾山主了啊!” 听到那一声顾二叔顾青顿时乐了,看着贺兰溪的眼神也缓和许多,但他又残忍的笑道:“那我可得快点把你带走了。” “等等等等!”贺兰溪一边推着顾青,一边好心好意的劝道:“你和顾山主多久没见面了,好歹等顾山主来了你们叙叙旧再说嘛,你说是不是?” 顾青冷眼看着贺兰溪,“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贺兰溪但笑不语,眼里明显写着你就是个傻子。 顾青见状双眸一沉,整张脸都冷下来了,狠狠抓紧了贺兰溪的手腕,冷声道:“跟我走!” “不行!我还在等人呢!” 可贺兰溪也没法挣脱顾青,那小剑灵不知道被打飞到哪里去了,顾山主也还没回来,关键时刻还是靠自己。 贺兰溪叹了口气,不忍的看着顾青,“顾二叔,我在等顾山主,真的不能跟你走,你再不松手,就算你是顾山主他二叔,我都不会再客气了。” 闻言。顾青刚抬起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回头斜了眼被他狼狈抓着的贺兰溪,这次不急着走了,他倒想看看这个小草妖有什么本事,若能让他再见到那天夜里见到的灵力,便再好不过。 “你打算怎么不客气?” 他到这份修为,不可能看不出来贺兰溪身上没有一丝灵力,贺兰溪却也不慌不忙,只是笑着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晚辈想送您一份大礼。” 顾青茫然,就在此时,贺兰溪没被他抓住的另一只手突然塞了什么东西到他怀里,动作出奇的快。 顾青还大胆的没有设防,或许是因为小看了贺兰溪。 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顾青下意识去抓,却在刚触碰到那东西纸质的边缘时,夜空中响起轰隆巨响,骤然劈下来几道雷电。 这有些奇怪,可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那天雷是对着他当头劈下,顾青也顾不得什么贺兰溪了,直接将他丢到一边去,结起护体结界。 也不过瞬间,结界还未成那天雷就已经劈下—— 轰隆隆! 草木被炸成一阵飞灰。 先前被打飞的灵剑终于回来,载着巧妙地躲开天雷的贺兰溪到了完全的地方,完美的避过了雷击。 轰隆雷声还在响起。 待几道雷电算数劈下,雷声终于停下来,烟雾散去后,顾青原先站着的位置上原有的草木已经被劈得焦黑。 地上露出来一个大坑来,坑里的顾青身上也稍显狼狈,白净的脸上擦过几道黑色污渍,衣摆上还有点破烂焦黑。 顾青的脸色十分难看,已经是怒极,可见到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贺兰溪时,却又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顾青抬起手来,指尖上夹着一道还未燃尽的明黄符纸,此时他看着贺兰溪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好奇。 “贺家的引雷符好一份大礼,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兰溪不急着逃走,他没有灵力,跑也跑不快,而且剑灵也太弱了,撑不了多久,他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等着顾山主回来英雄救美。 于是贺兰溪索性大方的笑道:“二叔喜欢这份礼物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7.第二百五十七章 此为防盗,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贺兰溪闻言就知道他们是要回无上宗去了, 这次王言也没等他道谢, 叫上身旁那个的小少年上了灵剑。 “一一,走了。” 王一一点头, 有点好奇又艳羡的看了眼贺兰溪, 乖乖上了灵剑。 反应过来的贺兰溪忙叫住他, “等等!王真人。” 王言回头时, 脸上果然全是嫌弃与麻烦,“又有什么事?” 贺兰溪见他这幅表情就愤懑不已, 但脸上却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王真人,我很感谢你出手相助, 可是你把我丢在这里, 那个魔修很快就能找到我的。” “所以呢?”王言脸上明显写着与我无关。 贺兰溪道:“我看你们应该是无上宗的人吧, 你们不如带我上无上宗去?” “不行。” 王言果断拒绝, 并且转身就要走人。 贺兰溪一口气憋在心头, 他知道王言要回无上宗,这才想求他带着自己一起去, 顺道回去看看那些曾经的师兄弟们,还有那位好师妹和她的相好 可王言不买账! 贺兰溪只好丢出重磅消息, 对着王言二人的背影喊道:“我知道贺兰溪是被谁杀死的!你要是带我去无上宗, 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话音落下, 刚飞出将近十丈的灵剑又调了个头, 折了回来。 果然王言对这件事情也很在意,他再回来时脸色认真,居高临下的看着贺兰溪,半晌后才问:“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贺兰师侄是被谁杀的?” 贺兰溪心底愤懑地道:“我就是知道,你爱信不信。” 王言沉默了须臾,似乎是在考虑贺兰溪话里的可信度。 少年看了看底下站着的贺兰溪,又看了看王言,眨了眨懵懂纯黑的眸子,一脸茫然。 终于,王言考虑清楚了,他对贺兰溪说:“你上来吧。” 贺兰溪在心底欢呼一声,总算可以回无上宗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言神色凝重,并没有主动问话,贺兰溪闲不下嘴,也不打算主动告诉王言事实,王言不问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或者王言也根本不会信。 于是憋不住嘴的时候,贺兰溪就将视线转到那个在王言御剑时,还紧紧抱住王言的小少年。 这小孩也在偷看他,说是偷看,因为在与贺兰溪目光触及,他就匆匆忙忙的别开脸,像只受惊的小松鼠似的,他的脸还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兰溪笑道:“王真人,这是你弟弟吧,可真是可爱。” 王言颔首道:“过奖。” 少年脸更红了,颤颤巍巍的将视线又放到了贺兰溪身上。 贺兰溪唇角往上一弯,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 “不知道小道友怎么称呼?” 小少年抬头看了眼王言,又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我叫王一一。” 贺兰溪笑道:“连名字也很可爱呢,小道友也是无上宗的弟子,是最近新进宗门的吗?” 王一一抿唇一笑,忙不迭点头,似乎有些激动。 一直沉默的王言突然在他之前抢先道:“他比较胆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警告的意思,贺兰溪很快反应过来,王言这是叫他不要靠近他弟弟,不过这至于吗?难道是因为他现在是妖修? 贺兰溪之后就不再多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巧了,顾青带他藏匿的地方就是无上宗山脚下,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无上宗。 站在云端之上,远远的看着那个环绕着仙云飘渺的宗门时,贺兰溪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死而复生,又变作了妖身,他如今再回来,定是没人认得他了。 王言带他进了无上宗,直接将他放到了无上宗演武场的一个角落,不远处还有许多弟子来往。 “我还是不相信你的话。” 贺兰溪有些惊愕,“你不相信我,还把我带到无上宗来?” 王言并不解释,只是摇头。 “最近宗门有些混乱,就算你被抓住了,说是我把你带上来的,也没有人会相信你。” “什么意思?”贺兰溪不大明白,但很快又哭笑不得地说:“你是说你把我带上来了,突然不相信我的话了,然后就把我扔到这里自生自灭了?” 王言点头,颇有些欣赏的看着贺兰溪,“正解,要来无上宗做什么是你的事情,我们没时间奉陪了,一一,跟我去见师父。” 他说完竟真的带着王一一要走,王一一也是反应不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一双乌黑的眸子转来转去,看向贺兰溪时还有点不舍。 贺兰溪哑然失笑,倒是没有去追他们二人的意思。 王言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不近人情,也不知道他从前和自己说话时脸红什么,但无上宗曾经是他的地盘,他会怕被人抓起来吗? 也要看那些人能不能抓到他,可王言说的无上宗最近的混乱 贺兰溪先前是囫囵看过《第一剑尊》那本书,一来是因为他没什么耐心去了解害死自己的仇人的爱恨情仇; 二来是书本太厚,他懒得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阅读,但自他走后的内容他还是认真看了的。 就说前几天结束的内门大比,因为出现了魔修捣乱,搅得宗门人心惶惶,这几日防备应该更加森严了。 方才王言带他进来时也隐约见到山门前的结界比从前更坚固了。 而书中一直说的那个暗中追杀叶霄的神秘组织应该也会一直盯着叶霄,定然还在这山上不曾离开过才是。 贺兰溪到底是无上宗的弟子,宗门内混进了邪修,他也很关心,想要将那些邪修揪出来,可又想到自己如今没有一丝灵力,什么也做不成。 要是顾山主在就好了,可顾山主现在估计还在外头找他 贺兰溪心想他是不是该给顾山主报个信,告诉他自己在无上宗呢? 山上钟鼓响起,暮色渐深。 东边天幕开始被昏暗黑云吞噬,西方的彩霞也渐渐没了踪影。 圆月无声跃出山头。 已到戌时。 演武场上的弟子们一一散去,人很快少了大半,各自回去修行了。 贺兰溪思虑片刻,悄悄抬步往自己从前的住处走去,他在无上宗住了二十年,回房的路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不过多时就避开了许多人的视线。 在自己曾经居住数年的庭院前驻足时,望着门前还傲然绽放着海棠花,贺兰溪双目还有些怔然。 这个地方在他死后应该没有人在进去住过,入夜了也没人进去点一盏烛火。 院中一片幽静昏黑,可门前那一株海棠花树在院前灯笼的照映下,依旧开得绚烂无忧。 贺兰溪正准备进去找东西,看看自己遗留的东西还在不在里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嗓音—— “大师兄?” 那声音还带着几分惊恐,听起来见到他的人情绪定然不会很好。 贺兰溪眼底现出一抹厉色,不必回头,他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段殷殷。 将他推向杀阵里害他致死,只为了救回自己小情郎的好师妹。 贺兰溪想不明白他对段殷殷哪里不好了,他亲眼见证过这个小姑娘出生,段掌门没时间带她,掌门夫人又因为难产离世,段殷殷可不就是他和几位师兄弟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吗? 可就是这个他最宠爱最信任的小姑娘亲手将他推向死亡。 在意外得到那本《第一剑尊》的书后,贺兰溪翻看到里面段殷殷安慰叶霄时说过一句话后,那点仅剩的微末感情也就此消失了。 因为书中叶霄在某次被贺兰溪训斥后,段殷殷偷偷去安抚叶霄时说——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爹没时间管我,这些师兄们都是为了讨好爹爹,想要成为下一任掌门才对我好的,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只有叶哥哥一人而已。 说实话,贺兰溪根本就不记得当时训斥过的那个新弟子长什么样,可偏偏在叶霄心里留下一个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形象,说来也是嘲讽。 再而言之,贺兰溪根本就不稀罕他们无上宗的掌门之位。 他自九岁离开家,身边再无亲友,对段殷殷好,只是觉得自己亲手带大的妹妹会让他有种亲切感。 到底这份感情还是被人践踏。 而此时,段殷殷就站在他身后,站在他曾经住过的庭院门前,并且见到了他这个同样喜着红衣,连背影气质都与贺兰溪极为相似的人。 想必她此时会想起自己亲手害死师兄时的情景吧?也不知道她在入梦时会不会梦到贺兰溪回来向她索命? 若是有,那种恐惧怕是毕生难忘。 贺兰溪勾唇冷笑,慢吞吞的转身,果真见到段殷殷满脸惊惧。 她只是一个人来的,连害怕时站不稳都无人扶住她。 “你不是他” 段殷殷看清贺兰溪的新面容后,眼底的惊惧愧疚才缓缓退去,她抚着胸口稍缓片刻,姣好的容颜上还有几分被吓坏的苍白,连呼吸都变得极度不安稳。 贺兰溪想了下,抬步向她走过去,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段殷殷,眼底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贺兰溪隐忍着怒气的语气同样不稳,他想了许久,只是低声问:“你没事吧?” 段殷殷已不那么惧怕,可还是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少年。 “你不是无上宗的人,为何会在这里?” 几乎连幽明山的护山结界也无法压抑,那磅礴的灵气还是泄露出去,仿佛某样天地灵宝出世时的情形一般,连山上山下的灵兽也开始躁动起来。 顾玄不由惊诧,“他化形了。” 顾山主点头,不再等顾玄多说,意念一动,他的身影便在房中消失。 只一息间,他已出现在那片盛开着无边无际红莲的禁地里。 再是熟悉与镇定,眼前的场景还是让顾山主惊艳不已—— 满天红莲中,浑身未着寸缕,仅仅依靠着及腰乌发半遮半掩的少年抱正着双膝蜷缩在小小的浮台上。 莲池里环绕着许多灵气,散发着淡淡幽光,绕着那少年身侧飞舞。 少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但因为顾山主的出现,周身的灵气大多散去,也惊醒了少年。 他抬头看了过去,当看着浮空中那一袭青衣时,那一双桃花眸子浮现出几分可怜兮兮来。 “顾山主,你可终于来了。” 话里颇有几分控诉的意味。 顾山主怔愣过后,耳根悄然泛起红晕,又不忍移开视线,只好对上少年那一双灵动眼眸,不过还有些迟疑。 “贺兰溪?” 新相貌太过艳丽,果然是妖修该有的脸,连顾山主都不敢确认。 见状贺兰溪只无奈点头,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异常瞩目,“我快冷死了,顾山主能不能给我件衣裳?” 顾山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衣物。 下一刻,一件红袍便盖在了贺兰溪赤裸的身上。 红衣配玉肌,顾山主眼底一热,忽地别开视线,却落到了那一方并不大的石台上,与贺兰溪相对而立。 贺兰溪朝顾山主感激一笑,神色自若地在他面前穿上衣袍。 这具新身体还是让贺兰溪很不习惯,加上刚才四肢僵硬被冻僵了,他刚站起来便要摔倒,幸好顾山主挥出一道灵力稍微扶了一下。 贺兰溪穿好衣服,怀里还抱着一本书,这才慢悠悠地看向顾山主,眸中刻意含着几分轻佻勾引。 “顾山主,你看我这新身体长得什么样?” 顾山主道:“尚可。” 那就是不好看咯? 贺兰溪啧了一声,心说顾山主眼光真高,好挑剔。 “我也觉得不如从前,我刚才池边照过了,还算勉强吧,比起我之前还差了一点,不过还挺满意的。” 他说着又抬起手臂来活动了下,手上依旧使不出来一点灵力,一如他刚才试过无数次那样。 贺兰溪有些疑惑,不过他的神情看似暂时不太在意。 动作间,太过宽松的长袖却随着动作滑落,似不经意得在顾山主眼前露出一只漂亮的藕臂。 顾山主默不作声地看着,看似淡漠,双眸却有几分炽热。 “就是这身体没有灵力,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不太习惯。” 闻言顾山主在他身上打量须臾,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已经结成妖丹,怎会没有灵力?” 贺兰溪摇头说:“不知道啊,要不是因为没有灵力,我早就去找你了。” 顾山主沉默了下,没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连顾山主也不知道 贺兰溪揉着肚子岔开话题:“回去再想吧,我现在好饿,想吃饭了。” 自从贺兰溪结成金丹后就很少进食了,可这次化形后失去了灵力,他在这等了顾山主几个时辰,竟然有了饥饿和寒冷的感觉。 不过这才像是真正活着的感觉,贺兰溪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总不能是真的没了灵力吧? 那他该如何是好? 顾山主的神色俨然也很是凝重。 山中有灵,而顾山主为主。 他自能号令幽明山,不论是山上何处,他只要通过意念便可出入。 于是对待这位老实的前夫贺兰溪毫不客气,直接抱着他的手臂凑过来,还冲顾山主抛了个媚眼。 “那咱们就快走吧,我刚好有个秘密告诉你。” 距离太近了,贺兰溪趁机打量了下。 他的新身体刚到顾山主肩膀高,可他十年前可是要比顾山主高一点点的,想想真的很亏。 不过顾山主没察觉他这一番比较,已经抱起贺兰溪飞离禁地。 贺兰溪抱紧怀里的书本,不自觉靠着自家前夫结实的胸膛更近一点,手背时不时摸到那硬邦邦的肌肉,顿时心底大惊:顾山主不得了了,不但长高了,连肌肉都更结实了。 不过几息,贺兰溪又回到了观山楼。 刚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跟顾山主分享自己的秘密,直接把怀里的书丢给顾山主,贺兰溪让顾山主自己看书,一边问他话。 “最近无上宗是不是出了事,宗门大比时,有魔修潜进无上宗,在大比之日重伤了无上宗首席弟子叶霄?” 顾山主看见那书上封面时的神情一变,有几分嫌弃闪过。 “你怎么知道的?” “看书知道的呗。” 还是一本还在连载中的书。 贺兰溪支着下巴坐在他身边,因他姿势恣意,衣衫大开。 大片玉白胸膛显露人前,胸前微红更是明显,还有那一双纤细长腿 也是勾人垂涎。 顾山主双目似有些怔忡,但又听贺兰溪的话翻开了这本奇怪的书。 随后,他双眸忽地一紧,澄澈眼底明显也很惊讶。 顾山主一目十行,阅读的速度快得惊人,又异常认真。 贺兰溪就靠在他身边,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眼里不知道是戏谑还是认真的脉脉情意。 顾山主看到最后,眉头已是紧锁。 或许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他也注意到了后面几乎全是空白页。 贺兰溪说:“我在禁地里醒来时这本书就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来,里面全是叶霄那小子的经历,我还想问是不是顾山主你给我送来的书呢。” 顾山主:“不是。” 贺兰溪摆手道:“我也知道啊,顾山主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8.第二百五十八章 此为防盗,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只是在这些人中待的越久, 叶霄就愈发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那个叫白玲珑的小姑娘一直在盯着他看, 从来就没错眼过。 同样,段殷殷也很是不自在, 或许也是因为顾小竹一直在看着她。 晌午时,日头甚大, 一行人在林中小河边休息片刻。 叶霄坐在树下,左手边段殷殷送来了水, 右手边坐着宋云扬暂时托他照顾的白玲珑。 这小姑娘还是盯着他看,且还是那种专注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叶霄干笑着将手中竹筒递了过去。 “白姑娘, 喝水吗?” 白玲珑小幅度的摇头, 继续认真的看着他, 相对无言。 叶霄默默别开脸,看向对面树荫下相谈甚欢的几人。 贺兰溪和张丹师说着话, 宋云扬就凑了过来,大献殷勤的给他送水。 “小竹道友,走了半天你累不累, 喝点水吧?” 贺兰溪看着那一张荡漾的笑脸,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要。” 一直沉默的顾山主也拦在了宋云扬面前,宋云扬悻悻地收回手, 看着几人笑吟吟地说:“顾山主真是的, 我就是来找小竹道友问个事。” 贺兰溪也猜到定没好话, 就隔着顾山主问他:“什么事?” 顾山主没让开。 宋云扬也不在意,只笑着问:“没什么,昨晚你不是出去了吗,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提起昨晚贺兰溪心里咯噔一下,紧绷起来,“你什么意思?” 宋云扬道:“昨晚那些死人你应该看到了吧” “没什么好问的。” 顾山主冷不丁打断了宋云扬,“你有这闲心,不如解释一下为何要带上叶霄和段殷殷。” 顾山主的反应完全出乎贺兰溪的预料,宋云扬也有些诧异。 但宋云扬只是看着贺兰溪,朝他挤眉弄眼,笑嘻嘻地道:“小竹道友若是想知道尽管问我就是了。” 这时候都还要调笑。 贺兰溪看了看顾山主,见他面上无甚表情,目光依旧澄澈的看着自己。 贺兰溪心虚地低下头抿了一口水,点头说:“那你说说看。” 宋云扬得意一笑,推开顾山主凑到贺兰溪身边。 “那你我交换信息,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贺兰溪轻哼一声,没说话。 宋云扬主动道:“我和玲珑要找的人和那小子有关,那小子应该是你师弟,段殷殷也是你师妹,不过看起来,你对他们好像很不满意。” 谁会对害死自己的人有好感? 贺兰溪翻了个白眼。 宋云扬见状没再问下去,又说:“我能说的都跟你们说了,你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见到那个凶手。” 可不就是近在眼前吗? 贺兰溪心中腹诽,又抿了口水,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张丹师听得好奇,问他:“昨晚杀人的那个凶手有什么奇怪的吗?” 宋云扬沉吟道:“我怀疑有鬼谷的魂修混了进来。” 张丹师似懂非懂。 贺兰溪不解道:“什么是魂修?” 张丹师也问:“鬼谷是什么?” 他们像是根本没听说过魂修和鬼谷,宋云扬啧了一声,似乎也有些费解,“你们没听说过鬼谷?” 二人纷纷摇头。 贺兰溪没听过魂修,只是好奇宋云扬为何将他的作为归类于魂修身上,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共同之点吗? 难道真的是同类? 此时,顾山主看着贺兰溪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宋云扬解释道:“世间修行之法纵有万千,也都依靠天地间的气修炼,而人死之后灵魂会化为魂气,有一类人就是吸收这种魂气修炼,他们以修炼神魂为主,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修炼此道,天赋者也不过寥寥几人。魂修入门门槛太高,导致此道渐渐没落,如今只剩神隐的鬼谷一门,但他们的修炼之法早已改了初衷,入了魔道。” 贺兰溪从小在无上宗长大,几度出外历练,但世间还算太平,他接触过的魔修也是寥寥无几,更别说是神隐的鬼谷门,根本不可能碰到。 而张丹师 他一向什么都不知道。 贺兰溪听得一头雾水,难道是因为他的魂力与魂修相似,所以家里才要将他驱逐的吗? 可他从未修炼过魂道,身上魂力生而有之,他何罪之有? 顾山主见他沉默地低头喝水,主动替他回道:“他没看到凶手。” 有了顾山主做担保,宋云扬便不再问下去,只是多嘱咐了几句。 “好吧,总而言之,那些魂修是非常危险的人,从前魔君就十分器重鬼谷中人,所以若是他们真的出现了,大家都要小心行事。” 几人默默点头。 贺兰溪不敢看顾山主,因为他居然提自己说了那句话。 贺兰溪心虚了,捧着竹筒喝了两口水,小声提醒道:“继续上路吧。” 天黑后路不好走,还偶尔会遇上一些妖兽拦路,越是往林子深处走去,里面的妖兽就愈发难以对付。 这次还是宋云扬和张丹师在前面开路,叶霄二人紧跟其后,随后才是王言兄弟二人与贺兰溪c顾山主。 贺兰溪一直没找到机会向叶霄下手,但没走多久,他的机会就来了。 树林渐渐稀疏,走到一片空地前时,空中缓缓飘落一片红枫叶子。 这时大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到了一片遍地嫣红的枫叶林前。 王言拿出地图和宋云扬对了一下,发觉这片山林上没有任何备注,他们应该是快要走到尽头了。 树林前方却标记了一个奇怪的小红点,而眼前的枫叶林就是走到红点的最大障碍,过了那个红点,就能走到标记着红色圆点的洞府。 枫叶林里很是安静,越是看不出来动静的越是让人不安。 大家都警惕起来。 踏进林子的那一刻,贺兰溪敏感地察觉到了阵法的运转—— 他们入了阵! 宋云扬等人还不清楚,正小心谨慎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贺兰溪捧着竹筒小口小口的喝水,看起来非常轻松,当然,入了阵,那可就是他的主场了。 顾山主紧跟在贺兰溪身后,眉间明显有些不安,可他注意的人似乎一心只看到眼前的仇人。 走了约莫一炷□□夫,身后的树林已经看不见了。 目之所及都是漫天红叶,这给人的视线带来了很大的障碍。 前方的路看起来也仿佛无边无际,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 宋云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一棵偏高一些的红枫树树干上用灵力砍出了一条不算深的痕迹,但很明显。 贺兰溪看在眼里,低头喝了一口水。 天气太热了,热得他这颗草都受不了了,只能默默补水。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宋云扬停下了脚步,回头走到一棵红枫树前。 那树干上赫然有一道崭新的砍痕,宋云扬无奈一笑。 “我们估计是进了阵法。” 大家闻言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竹筒里的水喝完了,贺兰溪随手一扔,另外几人已经讨论起来了。 宋云扬道:“说来惭愧,我对阵法了解并不多,王真人,顾山主,大家可能看出这是什么阵法?” 顾山主和王言显然是这个暂时和谐的队伍里,除了宋云扬外的另外两路人的代表,但顾山主并不言语。 这就是不懂的意思了。 然后宋云扬默默看向贺兰溪,贺兰溪一脸无动于衷。 其他人也不太懂阵法,便没有出言。 王言淡笑道:“方才宋长老在这树上留下记号,很显然我们一直在绕着这个地方走,我也不太懂阵法,希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困阵。” 贺兰溪听到这话时眼皮子一颤,却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的时间太长了,让顾山主紧张起来,以为会有什么危险,他无声地离贺兰溪更近一些。 贺兰溪只消一眼就看出顾山主心中所想,自昨夜后,他对顾山主的态度缓和许多,想了下,便刻意压低嗓音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待会儿什么都不要想。” 除了顾山主也没几人能听到这句话了,因为在他说话的同时,红枫林中忽然涌出魔气来。 带着浓浓戾气的黑暗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遮天蔽日,弥漫着整个枫叶林,将一行人包围其中。 这些魔气来得很是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大家攻击而来。 贺兰溪眼疾手快地推了一把张丹师,让他躲过了身后的一道魔气,但下一刻他腰上一紧,身子便腾空了。 他错愕地回头看去,那个将他护在怀里的人可不就是顾山主吗? 顾山主也抱起他急急往后退去,他还在疑惑贺兰溪的那句话。 可眼前这些魔气为何凭空出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大家都是满脸错愕,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运起灵力抵挡那魔气。 贺兰溪被顾山主护在身后,见他已经召出了灵剑,可这些突如其来的魔气遇强则强,顾山主竟然是渐渐落了下风,隐约还有些勉强的样子。 他余光瞥见叶霄和段殷殷更是狼狈,但王言那里也很不好受。 知道这些魔气的厉害,宋云扬赶紧放了一个防御结界。 一行人都被罩在结界之中,可算是安全了片刻,可以暂时喘口气。 但那些强劲的魔气并未放弃攻击,还在拼命的撞击结界,似乎下一刻就要撞破结界冲进来。 事实证明,宋云扬不是个能打架的妖修,即使他的确修为高深。 贺兰溪面不改色地看着叶霄和段殷殷,见他们只是受了惊,基本没怎么受伤,这让他有些遗憾。 宋云扬的结界还是放得太快了。 贺兰溪冷静地打量了众人,似乎除了叶霄,大家的状况都还好。 宋云扬若有所思道:“不知是从何处来的魔气,竟如此强悍,这里竟来了这么厉害的魔道高手吗?” 闻言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叶霄身上,叶霄急忙摆手道:“不是我追杀我的那些人没这么厉害啊。” 张丹师也感叹道:“这魔气真是邪了,不知道是哪方高手?” 自是无人回答他的,因为也没人知道。 贺兰溪和白玲珑还在看着叶霄,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十分笃定。 叶霄尴尬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些魔道高手,魔道的人我只听说过魔君,总不能是魔君来了吧?” 闻言,贺兰溪惊得睁大了眼睛,顾山主握紧了灵剑剑柄。 结界外的魔气也愈发浓烈,众人感到一股强悍的威压突如而至,几乎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一呼吸间,宋云扬的结界就开始龟裂,然后哐当一声—— 破了。 声音听起来还很脆。 宋云扬感觉到那一股气息,惊道:“该不会真的是魔君来了吧?” ——闭嘴吧你们这些想象力丰富的家伙 贺兰溪心底腹诽不止,众人都感觉到的威压,他却犹自轻松。 但见那象征着魔君的魔气由远而近,惊起雷鸣闪电,几乎逼近众人。 贺兰溪深吸口气,抬起发丘二指,指尖上竟亮起一缕灵力。 天地昏暗,唯有他眼前的光明最为纯粹,面白如玉,宛若神明。 他轻启唇瓣,默念咒术。 末了,轻念一声—— “分。” 灵力变作一道激烈的白光照亮天地,林中的魔气骤然消失。 但当众人定下心神时,他们已经不在方才的地方了。 他们或形单影只,或两两三三的到了枫叶林里另外一个角落,再见不到刚才并肩的道友。 贺兰溪在心里默默补充上后话,顾山主想救就救了,因为在乎,才会费尽心思的来救他吧? 不怪贺兰溪自恋,他和顾山主曾是道侣,二人之间的默契还是在的,他知道顾山主也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既然顾山主都知错了,那就暂时不算被和离的旧账了。 贺兰溪美滋滋的哼着小曲下床时,窗边倏然飘进来一道清风,撩动床幔珠帘,响起一连串铃铛声音。 回来后还未好好看过这幅新身体,贺兰溪走到铜镜前去照镜子。 身上的红衣道袍剪裁合体,张扬不失端庄的款式正是他喜欢的,不必多想也知道是顾山主的心意。 “顾山主真是个好人” 贺兰溪由衷感叹一声,看着镜中俊美漂亮的少年,不由啧啧赞叹。 “真是一副好相貌!连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扑哧!” 贺兰溪的话音刚一落下,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嗤笑,他警觉回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而在贺兰溪转身的一刹那,他看不到的一团白雾也落到了镜台前。 贺兰溪还在屋中寻人,那声音又在他身后传来—— “吾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贺兰溪,你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厚颜无耻。” 这是一道稚嫩的童音,贺兰溪迅速将目光锁定在铜镜前,记忆中与这道声音相符的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这样一来虽然他看不见人也松了口气,且又笑了起来。 “幽明山灵,是你对不对?” 东陵有灵山幽明,据闻是上古战神陨落时的神体所化。 千万年来,山中生出山灵,庇佑整个东陵,与顾家世代家主缔结契约,听凭家主号令。 顾山主从来不喜他人窥探,观山楼中便从来不会有外人进来,那么能随意走动且让人毫无察觉的便只有这个神出鬼没的山灵。 而很巧,贺兰溪在待在幽明山上并不算长的那半年里就见过山灵 不,也不能说是见过,他当时只是听到过山灵的声音,记忆却一直都很深刻。 十年前,贺兰溪刚跟顾山主上幽明山时,顾山主还是小山主,尚且还没有号令幽明山的能力。 贺兰溪同顾小山主去拜见他的父亲时,有幸和这个山灵有过几次对话。 忆起往事,贺兰溪不自觉勾起唇角,问这看不见的山灵。 “你知道我是谁?” 山灵说:“当然了,在这山上就没有吾不知道的事情。”他停顿了片刻,又道:“多年不见,你倒是聪明了许多,怎么,这次没被吓到吗?” 嗓音中带着几分骄傲与嘲笑,贺兰溪便想起初次听到山灵时被吓得跳脚的场景,便扯着唇角摆手。 “当年年幼无知,现在不一样了,不过山灵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这么稚嫩,莫非山灵大人你真的是个小孩不成?” 闻言那山灵的嗓音一下子急切起来,“你才是小孩子,吾可是活了千万年的山灵大人!” 当年这山灵吓他一跳,贺兰溪现在可还记得,想一睹这位狂妄的山灵大人的真面目,便忍着笑循循善诱。 “那你倒是现身给我看看呗,我又看不到你,怎么知道你长什么样?” 山灵半晌没说话,之后再听到声音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就如小孩子非要拿捏着大人的腔调说话一般,嗓音明显还很是稚嫩。 “你当吾傻吗?吾才不会中你的激将法。” 贺兰溪故作惋惜道:“看来这次也见不到山灵大人的真面目了。” 山灵哼了一声,似乎颇为得意。 但贺兰溪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让我家老顾叫你出来,这样我就能知道你长什么样了。” 贺兰溪才刚说完,山灵有些急切的嗓音也自他耳畔传来。 “吾是不会现身见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你做梦!” 贺兰溪好笑不已,正好无聊,他还想再玩玩这个山灵。 可身后房门在此时被人打开了,他很快反应过来,两眼发着亮地跑到门前去看,门外果然是顾山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9.第二百五十九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 那份警惕与防备即变成无言了。 眼前是个约莫七八岁的, 穿着白纱短裙露出一双小长腿的小姑娘。 她相貌得甚是可爱,薄薄的刘海下是一双水润的大眼睛, 小小的耳垂上戴着一串银饰耳环。 这小姑娘歪头看他时, 那耳环上的流苏也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叶霄:“你是?” 白玲珑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笃定道:“你见过他。” 叶霄道:“什么?” 不远处正主动同王言小师叔交待他们来这里的原因的段殷殷见到叶霄醒了过来,匆忙打断了和王言的对话,喊着叶哥哥小跑回来。 “叶哥哥,你醒了!” 她一回来, 白玲珑就主动走了。 这让叶霄更是一头雾水,这个小姑娘奇奇怪怪的, 让他心神不宁, 连段殷殷的话都没听清楚。 段殷殷接着庆幸地道:“叶哥哥醒过来就好” 叶霄恍惚间点了头, 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篝火堆前坐着许多人, 可他并不认识这些人。 除了一个王言。 “他们” 叶霄还没怎么问,段殷殷就主动解释说:“他们是救了我们的人, 听小师叔说, 他们是秘境里偶遇,相见恨晚, 决定一起历练的道友。” 叶霄点头, 他身上的伤休息过后已经好了许多, 就是没想到王言也会在这里,这会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但说到底也是王言他们救了自己,叶霄只能随遇而安。 随后段殷殷跟叶霄说,她跟小师叔交待了他们是偷跑出来玩,见到秘境开启时因为贪玩才跑了进来。 叶霄知道这里的人修为不在他之下,他们的对话大家都可以听到,也就明白了段殷殷的意思。 叶霄也知道不方便透露那些邪修的消息,不过想着,又叫段殷殷扶着去向那几位前辈道谢。 宋云扬他们将三具尸体带了回来,就摆在火堆前,那些人显然就是白日里追杀叶霄的那些人。 这是叶霄走过来后看到的第一眼。 叶霄笑不出来了。 宋云扬倒是对谁都有着笑脸,同叶霄打过招呼后,说起这些人来。 “方才顾道友去寻他道侣,无意中发现了这几具尸体,他们都是刚死没多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看起来死得很是古怪。” 贺兰溪回来时正好听到这一段话,也见到地上那几具尸体时。 他有些紧张和心虚。 宋云扬继续跟叶霄说:“这些应该就是白日里追杀你们的人,我看他们死得蹊跷,连神魂都散了,这不像是正道中人的作风。” 贺兰溪就站在宋云扬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火光的另一边是叶霄和段殷殷,贺兰溪和他身后紧跟的顾山主一回来,他们就见到了二人。 宋云扬听到脚步声回头,可算见到顾山主将道侣带了回来。 “顾山主和小竹道友还是这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顾山主没说话。 连贺兰溪也没说话,只是瞥了眼对面的二人,想起那个邪修在死前回答他的话,他只说了两个字—— 掌门。 什么掌门? 幕后真凶是哪里的掌门吗? 贺兰溪想不明白,目光幽幽回到了地上的尸体上,只觉指尖发凉,立即转身走到远处树下。 宋云扬察觉到不对,拉住顾山主问:“怎么了,又吵架了?” 顾山主冷漠道:“多事。” 宋云扬笑了笑,说:“小竹道友没事就好,我看这几人死得蹊跷,怕是在这附近还有什么人,你问问他刚才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顾山主这次倒是慎重的点了头。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顾山主会不会在怀疑他? 贺兰溪抬眸看他一眼,不自觉摩挲着手上的包扎,心跳得有些快。 宋云扬见多识广,他肯定知道这些人会死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所以才会将尸体带回来给人示警。 贺兰溪认识他这么多年,这一点还是了解他的,他会不会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想要引出他? 但宋云扬没再问下去,因为叶霄突然开口,向顾山主行礼。 “顾山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在下是无上宗弟子叶霄,前段时间去过幽明山,不知道顾山主可还记得?” 顾山主自然是记得他。 毕竟这人害死他道侣的凶手之一,而他现在只是点了头,便毫不犹豫地回到贺兰溪身边去。 他之前因为叶霄惹恼了贺兰溪,此番自然是对叶霄避而远之。 顾山主过去时,靠坐在树下的贺兰溪已经默不作声地将脸埋在双膝。 贺兰溪这一日定也是累了,顾山主也就地坐下,没有打扰。 叶霄没讨着好,正尴尬着,他刚才这话倒是引起了宋云扬的兴趣。 宋云扬朝他招了招手,“叶霄小友,你还真见过顾山主?” 叶霄干笑道:“几个月前去过幽明山。” 段殷殷跟在叶霄身后,听他与宋云扬说着话,却是频频回头。 她见到那个叫顾小竹的人和顾山主亲密的坐在一起,而且听宋云扬说,他和顾山主还是道侣 自从上次在无上宗见到顾小竹后,每每想起这张脸,段殷殷就从心底里无端发怵,她莫名的在害怕这个人。 或许她是知道原因的—— 顾小竹跟她的师兄贺兰溪太像了! 一行人一起走了两天,轮流守夜是早就安排好的。 上半夜本该是是顾山主和宋云扬守着,现在叶霄醒来了,他自觉申请同宋云扬一起守夜。 张丹师早就靠着树根下睡得直打呼噜了,还有王言兄弟二人。 他们几人要轮流着守后半夜,现在还没轮到,都在休息。 宋云扬和叶霄几人在火堆前说着话,气氛倒是和谐,除了段殷殷一直没说话,白玲珑一直盯着叶霄看,宋云扬一直在打听叶霄的事情 顾山主没过去凑热闹,只是安静的坐在贺兰溪身边。 他或许是注意到今晚的贺兰溪格外不同,甚至今晚还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仿佛都跟贺兰溪有关。 顾山主突然皱起眉头,因为贺兰溪的身体轻轻颤抖一下。 顾山主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起身除下外袍,披在贺兰溪单薄的肩上。 最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但在下一刻,贺兰溪手上那几缕魂气悄无声息地散去,很快化作虚无。 贺兰溪忐忑不安的心情可算平稳些,肩上披着的外袍上像是还带着顾山主的味道,似雪原青松般清冽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贺兰溪紧绷的身体放松许多,也彻底安了心,枕着手臂缓缓睡去。 星光闪烁,山林无声。 半夜里贺兰溪醒来时,顾山主还未闭眼,张丹师和王言换下了宋云扬几人,叫他们去休息片刻。 贺兰溪揉了揉眼睛,也难得主动的,小声的叫顾山主去休息。 顾山主摇头,澄澈双目注视着贺兰溪,道:“我和你一起。” 刚巧路过听到这话的张丹师脚下一趔趄,心道酸的牙都要掉了。 王言的弟弟王一一莫名红了脸,宋云扬啧了一声,又在感叹人家道侣恩爱,白玲珑还在盯着叶霄。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贺兰溪扫了一眼现在的局面,深知宋云扬要护着叶霄那小子了,也开始相信顾山主的话。 那小子可能真的是命好。 只是贺兰溪一直不敢看顾山主,害怕他问太多,便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拿着树枝在火堆前搅动炭火。 顾山主注意到他身上的戾气已经散尽了,心里愈发奇怪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安静地陪着贺兰溪。 一夜无话。 一行人在这林中休息了一宿,日出后准备上路时,宋云扬和叶霄之间已是十分友好了。 贺兰溪看着觉得甚是碍眼,自顾自到山泉边去洗了把脸。 叶霄平时和王言并没有什么来往,甚至是没见过几次面,可他却提出希望能跟师叔一起走。 王言准备拒绝,宋云扬却先答应了,没人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顾山主陪了贺兰溪一宿,在他无声的安抚下贺兰溪终于定了心神。 贺兰溪趁着顾山主不紧跟着他了,私底下问张丹师要一些宁神静心的丹药,他想了一夜,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再让魂力主导自己的意识。 魂力一旦觉醒,便无法甩脱。 而思考了一夜,贺兰溪决定要控制它,以及驾驭它。 张丹师偷偷跟他说宋云扬要带上那小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贺兰溪将药收在怀里,假装并不在意顾山主在远处投来的目光。 宋云扬留下叶霄肯定有他自己的算盘,怕是也有利所图。 虽然这样会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是叶霄自己要跟他们一起走的 贺兰溪心想,既然是叶霄自己就跟着来的,他有的是办法整死他。 闻言贺兰溪又看向顾山主,他都这样了,只能抱紧顾山主这个大腿了。 顾山主果然是直接奔向主题,“你说,要怎么给他重塑灵根?” 宋云扬笑道:“精怪妖修的灵根与人类修士的灵根相差无几,皆是天生得之,而要塑造灵根,要用的灵药也一样只有一种,那就是先天元芝,据闻先天元芝有助修士生出灵根的效用。但凡灵宝灵药皆有品级,从地级c天级c仙级到神级,各分上中下三品,而这个先天级的元芝更是稀罕,可遇不可求。” 顾山主又问:“那先天元芝在何处?” 宋云扬失笑道:“都说了可遇不可求了,顾山主你以为是在大街上买菜那么简单的吗?” 顾山主不以为然道:“你肯定知道。” 宋云扬只是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这种级别这种效用的天材地宝只要一出世必定会遭到很多修士争夺,谁拿到了不是第一时间用了,还会带出来卖吗?” “真的找不到?” 顾山主的语气有点失落。 贺兰溪看得心一紧,心道这是他的事情,顾山主却比他自己还紧张,这么失望的小眼神真的是 让他好过意不去。 宋云扬摆手,转而对贺兰溪说:“小竹道友,你劝劝顾山主吧。” 看来宋云扬也是没法子了,贺兰溪笑了笑,心底沉甸甸的。 宋云扬不知道想的什么,又说起贺兰溪来,语气颇为落寞,“顾山主,你应该知道吧,贺兰溪在大半年前没了。” 顾山主侧首看了眼贺兰溪。 贺兰溪也有点尴尬,宋云扬在他面前跟他前夫讲自己的死讯 宋云扬这次倒不是在开玩笑,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很是苦涩。 “人生到底是无常,他走时估计也是想你的,若是你们没有和离,或许他也不会死,你说你何必非要跟他和离呢,早知我不就帮你瞒他那些” “什么?”贺兰溪满脸惊愕。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宋云扬突然哑声了。 顾山主面无表情的斜他一眼,侧首看向贺兰溪时,神色有些阴郁,他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我跟他说完话就走。” 贺兰溪更是好奇,可是顾山主都叫他走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一步一步挪出了桃花林外。 贺兰溪一人在外头等着顾山主,心里对刚在宋云扬那句话还耿耿于怀。 什么瞒着他的事情?难道顾山主跟他和离是被迫的? 真是搞不懂 最重要的是顾山主和宋云扬之间有了小秘密,而且还不让他知道! 贺兰溪心里痒得不行。 顾山主也很快出来。 贺兰溪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话,顾山主的脸色挺难看的,而且看到他的时候还撇开了视线。 顾山主说:“回去吧。” 贺兰溪应了一声,看着顾山主召出休宁灵剑,他犹豫了下再次抓紧了顾山主向他伸来的手。 跟来时不一样,贺兰溪回去的途中神色恹恹的,也不呼吸抱顾山主了。 顾山主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目光闪烁地频频望向他。 贺兰溪瞧见了又主动跟他说起话来,心说顾山主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家伙,不过也真是可爱到不行。 从朱楼回到幽明山。 贺兰溪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并不意外的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稍一侧首,就看见窗边的矮几旁,正在偷偷摸摸把圆球一般的小胖手伸向桌上点心的山灵大人。 贺兰溪有些错愕。 下床时,他的动静不小。 山灵大人猛然回头,板着一张软糯的小脸正色道:“吾只是来看看你们凡人做的食物有什么不同罢了。” 贺兰溪懵了一下,“我没说你偷吃。” 山灵:“” 看他一脸窘迫,贺兰溪笑了开来,大方地道:“你吃吧,顾山主的手艺还是很棒的,你说对吧?” 闻言山灵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头,满脸的赞同。 “顾山主人呢?” “出去找什么先天元芝了。” 山灵一心只有顾山主亲手做的糕点,头也没回的跟贺兰溪说道。 其实他会在这里就是被顾山主吩咐过来照看贺兰溪的,不过说出去多掉价,有损他山灵大人的身份,他就不告诉贺兰溪了。 贺兰溪愣了下,悠悠笑了起来,顾山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贺兰溪还不饿,便出去在门前走了走,可是顾山主和宋云扬之间的小秘密让他抓心挠肺的,顾山主又不在 贺兰溪步子一顿,在院门前见到了一个身影,正是顾玄。 贺兰溪快步走去,“三叔来了。” 顾玄一愣,随后亦勉强扯了扯唇角,朝贺兰溪点了头。 贺兰溪问:“三叔来找顾山主吗?” 今天的顾玄有点奇怪,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色斗篷,而且脸上神情像是有些心事重重。 顾玄道:“不是,我来找你。” “三叔找我做什么?” 贺兰溪不错眼的看着顾玄,总觉得今年的顾三叔有点不一样。 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不像往日那么温和,声音也有点不对,而且他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 顾玄说:“你跟我出去一趟,我有事找你。” 既然是有事找他,贺兰溪不假思索的点了头,但想想他还是想回去跟山灵先打个招呼,免得顾山主一会儿回来见不到他会到处去找。 就是这么一迟疑,顾玄便等得不耐烦了,他索性抓住贺兰溪的手。 顾玄难得语气急切地道:“快走吧,我那里还有急事。” “好”贺兰溪刚开口,眼角余光便注意到顾玄手背上的一道黑色刺青。 但在记忆中的顾玄,他的双手光洁修长,根本就没有这种诡异的刺青,而且他的今天的确很奇怪 贺兰溪猛然顿悟,“你不是顾三叔!” 这个和顾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便在此时暴露出来一身诡异气息,贺兰溪隐约嗅出一丝魔修的气息,对方已经狞笑出声。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顾玄,但我也确实是来找你的。” 贺兰溪没有灵力,根本挣不开这个人,他稍微冷静了下,“在你带我走之前,我能不能再说一句话?” 对方点头,“你说。” 话音落下,贺兰溪回头大喊—— “救命啊山灵大人!”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随后面容一肃,冷冷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你还是得跟我走一趟。” 贺兰溪实在挣扎不开,不过须臾,山灵的气息便已到了。 可在山灵二话不说向那人打来一道灵力攻击时,那人已先一步抓着贺兰溪避开,使出符箓离开此地。 攻击没了对象,便直直击倒了院中假山的一块巨石。 “轰”的一声巨响,巨石炸开,震得几乎地动山摇。 突然间的转变让山灵有点回不过神来,就在此时,一道剑光落下。 顾山主终于回来,但感知不到贺兰溪的气息,看这这个狼藉,又见山灵站在面前一脸遭了的表情。 顾山主问:“兰溪呢?” 山灵木愣愣地说:“顾青来了,把他抓走了” 顾山主勃然大怒,身上骤然升起肃杀剑气,席卷院落。 “山主!” 听到巨响后姗姗来迟的顾玄出现在门前,他从未见过顾山主如此动怒,此时也是一愣。 “发生了什么?” 闻言顾山主冷幽幽的目光看向他,笃定道:“你知道顾青回来过。”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顾玄打理幽明山,而且那个人回来过的话,他不可能不知情,顾玄听他这么笃定的语气,倒也并不意外的点了头。 “的确是来过,不过我已经让他走了,山主” “兰溪丢了” 顾山主语气轻轻,神情恍惚,又遏制不住一身肃杀剑气,沉着脸道:“他被顾青抓走了。” “什么山主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 顾玄显然没想到顾青当真敢染指山主的人,还亲自来抓人,神色也是十分难看,赶紧应下去找人。 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顾青带着贺兰溪离开幽明山后便失了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 入夜后,顾玄来回禀顾山主时,仍然没有找到下落。 等了一日早已不耐烦的顾青竹猛地站起身,“我去找人。” 顾玄急忙劝道:“山主且慢,你的伤还未养好啊。” 顾山主不想拖延下去,冷着脸没说话,也铁了心的要去找人。 山灵小心翼翼的坐在一边不敢说话,或许是因为人是顾山主让他看着的,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抓走的。 僵持中,静谧的屋中突然响起了突兀的细微声响。 初时顾山主并不在意,可当余光循着声音找去,撇到先前贺兰溪随手丢到一边的那本名为《第一剑尊》的书诡异地开始自行翻页时,顾山主突然想起来了贺兰溪说过的话。 屋中三人的目光都被那本书吸引过去,神色各异。 待那本书终于恢复原状时,顾山主翻开上次看到的最后一页。 果不其然,正如贺兰溪所言,这本书竟真的又自行填充了后面的内容。 可在顾山主眼里,这本书依旧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顾玄若有所思地问:“山主,这是兰溪的东西?” 能让顾山主突然冷静下来,应该也只有贺兰溪能做到了。 顾山主并不言语,还是默默的翻动书页,随后,在看到一个名字时,他错愕的睁大了双眸。 那个名字正是顾小竹! “这阵子别再出去了。” 贺兰溪晕晕乎乎的回了神,问顾山主道:“为什么呀?” 他这半个月每天在外边飘来飘去,顾山主从来不管束他,他也乐得自在。而时隔多年,顾山主这一回又管着他了,他又觉得很开心。 顾山主道:“刚才三叔来过,给你送来了玉露。” “玉露?” 贺兰溪在并不丰富的脑海里搜寻一遍,惊喜地问:“是那个传闻中一滴可抵上五百年修行的玉露吗?” 顾山主点头。 玉露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没想到顾三叔这么爽快就给了自己! 灵草得了玉露的滋养,便白白得了五百年的修为,要结成妖丹就不难了。 想着,贺兰溪便喜道:“那是不是说,我很快就能化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0.第二百六十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那顾山主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叶霄我会死吗?” 这倒不一定, 但没有如果,命中注定他会有这一劫。 顾山主哑然。 贺兰溪算是看清楚了, 顾山主这是不愿意帮他了, 还劝他别跟叶霄作对, 这怎么可能? “我明白了,顾山主只是不想帮我了。” 顾山主面上一怔,正欲解释,但贺兰溪更快的抢了先。 “说来也是, 十年前顾山主就已经与我和离了,昨日我也休了你, 你我早已互不相干, 杀叶霄报仇是我自己的事, 怎么好劳烦顾山主帮忙?顾山主曾救我一命我已是感激不尽, 即使你不帮我也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顾山主闻言面露无奈,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叶霄此人并不简单, 我只是想劝你量力而行,不要冲动, 以免伤及自己” “好了, 我知道我现在很弱, 顾山主不必几次三番提醒我!” 贺兰溪毫不客气的将他打断,瞪着顾山主,已是气得发抖。 “但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顾山主,既然你我已经不是道侣了,你就别再来管我的事!” 再次被提醒了这个事实的顾山主不再多言,脸上却有些冰冷。 他本来只是担忧贺兰溪贸然对上叶霄会有危险才有了这一番规劝,但见因为自己的话让他身上煞气更甚,也更加恼怒了,就不再惹恼贺兰溪。 不知道贺兰溪是怎么了,自从他从幽明山离开后,他的态度与之前的变化很大,身上总有一股戾气。 这不只是对段殷殷的恨,或许还有对他的怨愤。 顾山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兰溪也无心与他再争辩,他也知道自己是迁怒过多,顾山主是为他好,但说的话总是他不爱听的。 顾山主总是要跟他对着干。 贺兰溪气闷不已,转身就走。 顾山主想要跟上去,贺兰溪却背着对他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如此一来,顾山主踏出的步子便又收了回去,他眼睁睁的看着贺兰溪走进有些昏暗的树林里,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也不敢再跟上。 夜色撩人,清冷明月斜斜的挂在天边,林中清风拂面。 贺兰溪吹了一阵冷风后才冷静下来,回头时发觉顾山主果然没有跟来,贺兰溪心里又起了些涟漪。 这一转念,贺兰溪又觉得他不跟顾山主吵架,起码顾山主还是为了他好才说了那些话。 自从离开家,他一人在无上宗零落,再有了家就是在幽明山。 贺兰溪从来没想过放弃顾山主,而顾山主却突然亲手打破了他的梦境,让他再一次被人抛弃。 可他怄气了十年,死而复生,顾山主又将他带了回去。 贺兰溪以为这就是转机,顾山主又轻易的让他走了。 贺兰溪一开始离开幽明山时还未过神来,他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同一个人再度丢弃了。 这次顾山主又来秘境里找他,这完全是贺兰溪预料之外的。 顾山主于他,是惦记了十年的道侣,而不是前任,他从来就没想过放弃他和顾山主之间的关系。 说什么和离,不过是口头上的怄气话罢了,为了逼顾山主的话。 那深刻入魂生生世世的姻缘契约岂是他们一句儿戏能改的? 顾山主未免将他看得太笨。 这家伙肯定是在骗他! 贺兰溪若不是憋着这一口气,前十年里就回去找他了。 因为和顾山主之间的天契,他不可能再去找别的人了,顾山主也一样,贺兰溪就不信顾山主真的放弃他了。 可是被顾山主的两次丢弃后,贺兰溪不得不信命了。 到头来,他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如他一直在原地等候,而顾山主却两次将他丢下。 贺兰溪根本琢磨不清顾山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再尝试第三次被人丢下的滋味。 他在逼顾山主说出和离的真相,逼自己暂时离开顾山主,其实也是给自己预留了一个退路。 如果可以,他能舍弃顾山主吗? 可是见到他,贺兰溪就忍不住将他划分成自己人。 这麻烦的家伙真是烦透了! 可他这两日表现还不错 贺兰溪本来想要放下的怒火却在今夜又被顾山主勾了起来。 而这一切争执,都是因为叶霄。 叶霄和顾山主并没有过甚的交情,顾山主却劝贺兰溪莫与他为敌。 贺兰溪除了怒气,还有妒火。 他现在就想杀了叶霄! 不过他也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和叶霄之间的距离,难以下手。 但贺兰溪并不是完全没有筹码,他也不是一定要等到找到元芝后重新修炼才能除去叶霄。 只要他动用 贺兰溪很快止住这个快要触碰到禁区的念头,他晃了晃脑袋,深知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刚才险些 险些就魔怔了。 就着皎洁月光,贺兰溪抬起自己的手,他现在根本用不了灵力,他也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 那他要如何找叶霄报仇? 有个声音在心底悄然响起—— 天地间能修炼的气却不仅仅只有灵气,你难道忘记自己 贺兰溪双眸倏然怔住。 几缕幽黑气息正环绕着他白皙纤细的手指运转,它们对他十分友好,甚至急迫的想要他将它们化为己有。 拥有它,就可以杀了叶霄 贺兰溪瞳眸里幽黑渐深。 他有些呆滞地缓缓蜷缩起五指,那几缕黑气便很快散得无影无踪,又像钻进了他的掌心里似的。 静谧的树林里多了几条黑影,正悄悄向贺兰溪靠近。 来人动静不再掩饰,贺兰溪放下手,幽深纯的瞳眸循声看去。 来者有三人,俱是黑衣蒙面,看模样与今日对付叶霄的那群人应该是一伙的。只是他们会来找他,贺兰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那三人为首的黑衣人已经走到贺兰溪面前来。 “总算等到了一只落单的小绵羊。”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笑意,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得意。 确实,贺兰溪在一行人中实力是倒数的,他虽然有妖丹,但却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给别提修为。 估计这些邪修也看出贺兰溪华而不实的本质,或许,他们还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贺兰溪的。 贺兰溪牵动唇角,笑容颇为生硬,这在那几人看来像是在害怕似的。 “把他带回去,跟那些人交换。” 为首的黑衣人指挥另外二人做事。 贺兰溪却也不逃,只不疾不徐地的头望了一眼。 漆黑幽静的树林里应当没人。 他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现在回去找人帮忙也来不及了。 这些邪修的目的不过是抓他换叶霄,可是贺兰溪并不想让他们如愿。 索性身边没有亲近的人,而这些人又撞到了他的气头上 贺兰溪笑容愈深,这才正视正在向他走来的另外两个邪修,他垂头看着白皙的五指,低低笑了一声。 “到底谁是羊,谁又是狼” “他说什么?” 两人中一人步子停顿了一下,有些诡异的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那同伴说:“别管了,兴许这小子还有些能耐,小心点。” 二人便谨慎地一步步靠近贺兰溪,直到距离他还有五步的距离时,他们终于看清了贺兰溪的笑容。 觉得古怪的同时,只见贺兰溪一直瞩目在右手上的双眸倏然抬起—— 那双瞳仁却变成了浅灰色,宛如鬼魅,眼底净是阴鸷杀机! 一人惊道:“这是怎么了?” 他的同伴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贺兰溪五指一收,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话。 “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此刻的模样很是诡异,让人莫名惊悚,那二人面面相觑。 就是这时,贺兰溪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刹那穿透了那二人的身体! 那二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直直倒下了,面上还是那副惊恐的神情,双目死死瞪着。 余下为首那人显然猜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没有靠近就知道手下那二人已经死了。 当他惊诧的目光从尸体上往上看去,先前见到的那个红衣少年已然完全变了一副面貌—— 刚尝过血戾气浓重的鬼魅正讨好的缠绕在少年身侧,身形似一条黑龙,一双血眸在夜色中格外惹眼。 红衣少年全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黑气,蹭在白皙的脸颊旁,似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一般。 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少年足下的地面多了一片如水般的黑色阴影,紧紧黏在脚下。 或是那鬼魅带来的,他原本洁白的手上更是被黑气晕染,几缕黑雾挂在他的指尖,连指甲都泛着灰黑。 那黑气还想往白皙如初的手臂上爬去,势要将他弄得浑身脏透。 可贺兰溪的肤色很白,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瓷白,他的眼睛很亮,明亮闪烁得有些惊人,又有一种似青莲般出淤泥不染的诡谲的清秀。 “这是”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这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行为。 贺兰溪眼前一晃,便回了神,却见手中黑气缭绕,他惊恐地不往后退开,脚下那一片阴影却如影随形。 这是 贺兰溪知道这是什么,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的真面目。 他知道这些东西能让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抗拒这些东西。 贺兰溪惊慌失措,拼命甩手想要将这黑雾甩开,却毫无用功。 那些暗黑的雾气依旧环绕在他身侧,他想起来一句话,便颓然放弃了—— 一旦启用,便无法甩脱 一时冲动,让那些东西占据了心神,已经无法回头了。 贺兰溪还是不愿,只好蜷缩起五指,将它藏在掌心里,像是掩耳盗铃一般,才慢吞吞地看向那人。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杀叶霄?” 那人可算回神,混乱片刻后,他竟恭敬地拱手行礼,急道:“前辈,是我无礼惊扰了您,但这叶霄我们非杀不可,前辈与我们是同类人,应该明白我们的规矩呃!” 那人话还未说完,脖子上被便一道黑气悄悄缠绕上。 表面上如此,但只有那人自己清楚,那看似轻柔的黑雾却力量极大,正紧紧的缠着他的脖子。 贺兰溪双眸渐渐恢复幽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语气慌乱而急切的摇头怒斥,“谁跟你们是同类人你们是邪魔歪道,我不是!” ——二十多年前,贺家。 屋中坐着许多修为不低的人。 他们以一个红衣貌美的女修为首,正在讨论这一件事情。 他们打算将那女修的孩子驱逐出去,因为那个孩子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却不可控的神秘力量。 那女修名为贺悯,是新任的贺家当家。 在几个月前,她的父亲在与魔君对决时离世了,她担任了家主之位。 当时家中有许多家老是并不同意的,但她的修为很高,是这世上稀罕的大乘期,已经就摸到飞升的门槛。 即使家老反对,她依旧当上了家主。 但不幸的是,她的道侣也在几个月前离世了,是为了救他们三年前被魔君掳走的那个孩子。 而今那个孩子安全回来了,族里要将那孩子驱逐出去。 贺悯的脸色非常难看,但也难掩她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容颜。 家老们都赞同将那个从九幽境里救回来的孩子驱逐出去,可贺悯一日不开口,追随贺悯的人便会反对这个提议。 且最终决定人还是贺悯。 因为她一直沉默,有人坐不下去了,毫不客气的说:“贺悯,别怪我说话难听,那孩子生来就是个怪物,你们都知道他邪门得很,当年他出生的那个血月之夜,因为那种怪力引发的那场兽潮搅得整个贺家天翻地覆的事情你们都忘了吗?而且他又在九幽境里待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入了魔道,我们贺家定不能容下他!” 他这话一出,贺悯的脸色更加难看,任谁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的孩子是个怪物,都没人能忍受的了。 另一位家老也看出来了,急忙拽了那人一把,堆着满脸宽厚笑容,语重心长的劝道:“阿悯,他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九叔知道你舍不得兰溪那孩子,可谁让他倒霉呢?” “他生来命不好,就算你暂时封印了他的魂力,可他越长大魂力也会越强,迟早是封不住的。你该明白的,他这样子,在我们正道是容不下的,九叔只是个提议,还是将他送走吧,他留在这里,难免会招来杀身之祸呀。” 贺悯微微失神的双眸可算多了几分灵动,她看着那位家老,面上依旧冰冷,也仍然没有任何表态。 支持贺悯的人见状便开始反驳那两位家老,双方七嘴八舌的争辩着,屋里议论声不断响起。 贺悯始终没有说话。 双方人都快掐起来了,也无人看到贺悯已经站了起来。 贺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却在踏出房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让屋里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你都听到了。” 贺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正抱膝蹲在门前偷听的小贺兰溪,眸中是万重冰霜般的冷漠疏离。 那时才九岁的贺兰溪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整张脸上都是惊慌失措,微红的眼角还有几抹没擦干净的泪痕。 他看着贺悯,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双手去,又小心翼翼地拉住了眼前绣着九瓣莲花的朱红衣摆。 他小声哭求道:“母亲,我会听话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贺悯却不语,心中回荡着方才那位长老说过的一句话—— 谁让你倒霉呢? 待那些巡夜的弟子离开后,叶霄二人在贺兰溪的住处前又说了一会儿话,段殷殷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不知道那个叫顾小竹的人去了何处,但他会出现在贺兰溪从前的住处前这一点已经非常可疑了。 “你我都清楚大师兄早已经不在了,殷殷,许是你想多了,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叶霄始终不觉得段殷殷说的事情有多严重,最近他在养伤期间数次被师兄弟们下绊子,没能好好修炼准备试剑大会,还被段掌门多次训斥已是非常烦躁了。 若不是真心喜欢段殷殷,也不会为了安慰她专门来这跑一趟。 段殷殷抓着叶霄的衣袖急道:“可是叶哥哥,我真的见到那个人了,他跟大师兄很像,从背影看来简直像是同一个人,我真的害怕他会不会,真的是大师兄回来了?” 叶霄对那个大师兄叶霄几乎没什么印象,但见心上人惶恐不安,他握住段殷殷的手安慰道:“应该不会的,殷殷,你也知道那是那些人为了杀我布下绝杀阵法,没有人能逃出去的。” “是我不好。”段殷殷愈发愧疚,颤抖着嗓音道:“如果我没有把大师兄推下去的话叶哥哥,我只是想救你” 她的嗓音几乎带着哭腔,可见并非对贺兰溪没有感情,可她也的确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忏悔有什么用? 叶霄听出她话里对自己竟也有了几分埋怨之意,但也只是长叹一声,将人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抚她。 “殷殷,最近事情太多了,你都累坏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好了,你别多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好吗?” 段殷殷点头,可她还是怕,想起那一抹红影便会惊悚的浑身颤抖。 顾山主远远看着,元婴期的修为让他将二人对话都听了进去,素来淡漠的脸上竟也露出几分嘲讽。 乌云缓缓飘过,月光再度洒下人间。 顾山主知道贺兰溪已经等了他不短时间了,以他的性子许是要烦了,于是他抬起手来,不由分说的向那小院门前的二人挥出一道剑气。 猝不及防的一击,换了其他人定然是躲不过的,可叶霄剑中的灵在此刻突然提醒了他,他即刻推开了段殷殷。 下一刻,那道凌厉的剑气便到了眼前,叶霄迅速召出灵剑抵挡。 但因为对手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而他又重伤未愈,仅仅是顾山主随手挥出的一道剑气就让他往后倒退了数步,这才趔趔趄趄的站稳。 顾山主也察觉到了那剑灵的存在。 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剑灵,起码实力远远超越了他的剑灵休宁。 但让顾山主更加在意的是在叶霄挡下他那道剑气时,叶霄身上发出的那一道,除却他外无人能看到的金光。 金光护体吗? 顾山主蹙起眉头,突然改变了注意,不再与叶霄纠缠下去,在叶霄要追上来时,他转身便要飞走。 可就在这时,在无上宗山门方向的山林中,天空中骤然劈下几道雷电。 轰隆巨响几乎震动天地,将正个无上宗的人都惊醒了。 亲眼所见这一幕的叶霄也是震惊,那不是寻常的天雷,想必是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剑灵也在这时告诉他,那边有魔修的气息。 可叶霄已经见到了隐没在夜空中的那一片青色衣角,正在犹豫要不要去追时,远处的巡夜弟子也听到了声响,都在向山林那边跑去。 乍见雷光,天雷突降。 顾山主顾及贺兰溪的安危,瞬间化作一道剑光急速往树林那边赶去。 那人影突然去了后山!叶霄见状也匆忙跟上。 贺兰溪原本还在等着顾山主,可顾青出现的也太快了,还专门挑着顾山主不在的时候 这次顾青一点也不磨蹭,直接上手就要带贺兰溪走,幸亏有剑灵在,还拖了他一些时间。 不过顾青显然没把这小剑灵放在眼里,而剑灵也实在不堪一击,不过一掌拍过去灵剑就被打飞了。 顾青抓住了贺兰溪的手腕,就着急地说:“马上跟我走!” 知道他是魔修了,贺兰溪怎么可能跟他走,也急了起来。 “顾二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再不松手我喊顾山主了啊!” 听到那一声顾二叔顾青顿时乐了,看着贺兰溪的眼神也缓和许多,但他又残忍的笑道:“那我可得快点把你带走了。” “等等等等!”贺兰溪一边推着顾青,一边好心好意的劝道:“你和顾山主多久没见面了,好歹等顾山主来了你们叙叙旧再说嘛,你说是不是?” 顾青冷眼看着贺兰溪,“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贺兰溪但笑不语,眼里明显写着你就是个傻子。 顾青见状双眸一沉,整张脸都冷下来了,狠狠抓紧了贺兰溪的手腕,冷声道:“跟我走!” “不行!我还在等人呢!” 可贺兰溪也没法挣脱顾青,那小剑灵不知道被打飞到哪里去了,顾山主也还没回来,关键时刻还是靠自己。 贺兰溪叹了口气,不忍的看着顾青,“顾二叔,我在等顾山主,真的不能跟你走,你再不松手,就算你是顾山主他二叔,我都不会再客气了。” 闻言。顾青刚抬起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回头斜了眼被他狼狈抓着的贺兰溪,这次不急着走了,他倒想看看这个小草妖有什么本事,若能让他再见到那天夜里见到的灵力,便再好不过。 “你打算怎么不客气?” 他到这份修为,不可能看不出来贺兰溪身上没有一丝灵力,贺兰溪却也不慌不忙,只是笑着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晚辈想送您一份大礼。” 顾青茫然,就在此时,贺兰溪没被他抓住的另一只手突然塞了什么东西到他怀里,动作出奇的快。 顾青还大胆的没有设防,或许是因为小看了贺兰溪。 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顾青下意识去抓,却在刚触碰到那东西纸质的边缘时,夜空中响起轰隆巨响,骤然劈下来几道雷电。 这有些奇怪,可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那天雷是对着他当头劈下,顾青也顾不得什么贺兰溪了,直接将他丢到一边去,结起护体结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1.第二百六十一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顾山主点头,不再等顾玄多说,意念一动, 他的身影便在房中消失。 只一息间,他已出现在那片盛开着无边无际红莲的禁地里。 再是熟悉与镇定, 眼前的场景还是让顾山主惊艳不已—— 满天红莲中,浑身未着寸缕, 仅仅依靠着及腰乌发半遮半掩的少年抱正着双膝蜷缩在小小的浮台上。 莲池里环绕着许多灵气,散发着淡淡幽光, 绕着那少年身侧飞舞。 少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但因为顾山主的出现, 周身的灵气大多散去,也惊醒了少年。 他抬头看了过去,当看着浮空中那一袭青衣时, 那一双桃花眸子浮现出几分可怜兮兮来。 “顾山主,你可终于来了。” 话里颇有几分控诉的意味。 顾山主怔愣过后,耳根悄然泛起红晕, 又不忍移开视线, 只好对上少年那一双灵动眼眸,不过还有些迟疑。 “贺兰溪?” 新相貌太过艳丽, 果然是妖修该有的脸, 连顾山主都不敢确认。 见状贺兰溪只无奈点头, 嫣红的唇一开一合, 异常瞩目,“我快冷死了,顾山主能不能给我件衣裳?” 顾山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衣物。 下一刻,一件红袍便盖在了贺兰溪赤裸的身上。 红衣配玉肌,顾山主眼底一热,忽地别开视线,却落到了那一方并不大的石台上,与贺兰溪相对而立。 贺兰溪朝顾山主感激一笑,神色自若地在他面前穿上衣袍。 这具新身体还是让贺兰溪很不习惯,加上刚才四肢僵硬被冻僵了,他刚站起来便要摔倒,幸好顾山主挥出一道灵力稍微扶了一下。 贺兰溪穿好衣服,怀里还抱着一本书,这才慢悠悠地看向顾山主,眸中刻意含着几分轻佻勾引。 “顾山主,你看我这新身体长得什么样?” 顾山主道:“尚可。” 那就是不好看咯? 贺兰溪啧了一声,心说顾山主眼光真高,好挑剔。 “我也觉得不如从前,我刚才池边照过了,还算勉强吧,比起我之前还差了一点,不过还挺满意的。” 他说着又抬起手臂来活动了下,手上依旧使不出来一点灵力,一如他刚才试过无数次那样。 贺兰溪有些疑惑,不过他的神情看似暂时不太在意。 动作间,太过宽松的长袖却随着动作滑落,似不经意得在顾山主眼前露出一只漂亮的藕臂。 顾山主默不作声地看着,看似淡漠,双眸却有几分炽热。 “就是这身体没有灵力,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不太习惯。” 闻言顾山主在他身上打量须臾,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已经结成妖丹,怎会没有灵力?” 贺兰溪摇头说:“不知道啊,要不是因为没有灵力,我早就去找你了。” 顾山主沉默了下,没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连顾山主也不知道 贺兰溪揉着肚子岔开话题:“回去再想吧,我现在好饿,想吃饭了。” 自从贺兰溪结成金丹后就很少进食了,可这次化形后失去了灵力,他在这等了顾山主几个时辰,竟然有了饥饿和寒冷的感觉。 不过这才像是真正活着的感觉,贺兰溪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总不能是真的没了灵力吧? 那他该如何是好? 顾山主的神色俨然也很是凝重。 山中有灵,而顾山主为主。 他自能号令幽明山,不论是山上何处,他只要通过意念便可出入。 于是对待这位老实的前夫贺兰溪毫不客气,直接抱着他的手臂凑过来,还冲顾山主抛了个媚眼。 “那咱们就快走吧,我刚好有个秘密告诉你。” 距离太近了,贺兰溪趁机打量了下。 他的新身体刚到顾山主肩膀高,可他十年前可是要比顾山主高一点点的,想想真的很亏。 不过顾山主没察觉他这一番比较,已经抱起贺兰溪飞离禁地。 贺兰溪抱紧怀里的书本,不自觉靠着自家前夫结实的胸膛更近一点,手背时不时摸到那硬邦邦的肌肉,顿时心底大惊:顾山主不得了了,不但长高了,连肌肉都更结实了。 不过几息,贺兰溪又回到了观山楼。 刚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跟顾山主分享自己的秘密,直接把怀里的书丢给顾山主,贺兰溪让顾山主自己看书,一边问他话。 “最近无上宗是不是出了事,宗门大比时,有魔修潜进无上宗,在大比之日重伤了无上宗首席弟子叶霄?” 顾山主看见那书上封面时的神情一变,有几分嫌弃闪过。 “你怎么知道的?” “看书知道的呗。” 还是一本还在连载中的书。 贺兰溪支着下巴坐在他身边,因他姿势恣意,衣衫大开。 大片玉白胸膛显露人前,胸前微红更是明显,还有那一双纤细长腿 也是勾人垂涎。 顾山主双目似有些怔忡,但又听贺兰溪的话翻开了这本奇怪的书。 随后,他双眸忽地一紧,澄澈眼底明显也很惊讶。 顾山主一目十行,阅读的速度快得惊人,又异常认真。 贺兰溪就靠在他身边,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眼里不知道是戏谑还是认真的脉脉情意。 顾山主看到最后,眉头已是紧锁。 或许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他也注意到了后面几乎全是空白页。 贺兰溪说:“我在禁地里醒来时这本书就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来,里面全是叶霄那小子的经历,我还想问是不是顾山主你给我送来的书呢。” 顾山主:“不是。” 贺兰溪摆手道:“我也知道啊,顾山主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顾山主道:“禁地是幽明山腹地,只有我顾家人能出入,除了我就是三叔,三叔也不会做这种事。” 贺兰溪却说:“我觉得这本书很奇怪,上面都是叶霄做过的事情,不瞒你说,刚才我亲眼看见它自己把内容补充上去了,后面那几页的内容全是在你来之前这本书突然出现的,所以我之前问过你无上宗的事,是因为如果这本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顾山主将书本随意放在小几上,但目光却是在书上停留了良久。 贺兰溪说:“我怀疑这本书是一个法器。” 顾山主不会怀疑贺兰溪的话,这俨然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但顾山主也很笃定地说:“这不是法器,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贺兰溪微一挑眉。 好吧,顾山主见多识广,他说这是普通的书就是普通的书,可是 “可上面的内容统统都是围绕着叶霄的,而且这本书又玄乎得很,顾山主,后面那几页的内容都是最近在叶霄身边发生过的事情吧?” 顾山主不大了解,“因为上次我介入调查你的死因无上宗已经有所介怀,我也许久没再去过问无上宗的事。” 闻言贺兰溪笑了笑,有些不甘心地揉着脑袋上的包。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真有意思不过要是什么用都没有的话,我还白白被砸了一个包。” 顾山主的目光一凛,随着他的手看去,果真见到被长发遮掩的额角上那一抹紫红,他立时皱起眉头。 “我去给你拿药。” 贺兰溪笑着点头,“顺便帮我拿饭来,我真的饿了。” 顾山主没应话,已经起身出门去,但贺兰溪知道他一定会带饭回来的。 幽明山的伙食一如既往的美味,贺兰溪饱餐一顿的时候,顾山主还在琢磨着那本书的事情。 “即使我可以查到叶霄的身世,也从不知道他手上那把剑中有灵。” 贺兰溪听着也放下了筷子,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捡了一大宝器,这可能还是天道的恩赐呢。” 顾山主不认为会这么简单,“即使这是事实,书上会出现的内容也只有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你拿着也没用。” 贺兰溪不赞同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确无法改变,但叶霄是我的仇人,知己知彼,我才好报仇。而且这么说来,书上会出现的内容都是围绕着叶霄发生的事情,日后若是你我谁靠近了叶霄,兴许也会在这书上出现呢。” 顾山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贺兰溪抹了嘴,又过来黏上了顾山主,扬着漂亮的笑脸。 “我把我的秘密告诉顾山主了,顾山主也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顾山主:“我没说过要交换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2.第二百六十二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但让贺兰溪失望的是, 那个人又很快回来了。 关上房门后,那人站在贺兰溪面前打量了许久,随后他靠近了贺兰溪。 明明是与温文尔雅的顾玄一样的脸,却有点猥琐的凑近他脖颈间 嗅个不停。 贺兰溪已经惊恐的用眼神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了—— 这个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那人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一张脸又紧绷起来。 “没了” 什么没了?贺兰溪满脸茫然。 只见那人皱起眉头来,苦恼的说:“你身上那个味道没了。” 贺兰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别的声音。 那人索性将禁言咒撤去,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看着贺兰溪。 “你想说什么?” 可算能说话了, 贺兰溪喘了口气,微眯起双眼露出愉悦的表情,一刻不能说话于他而言都是最痛苦的折磨,待缓了一阵后,他才笑道:“我每天洗澡,身上当然不会有味道了。” 那人沉着脸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山主为何要护着你?” 贺兰溪笑嘻嘻地反问道:“看你的样子, 也是顾家人吧?” “我叫顾青。” 姓顾?也是顾家人吗? 贺兰溪很是震惊,顾青和顾玄长得那么像,该不会就是顾家那位的顾二叔吧?但怎么看这个顾青都不像是好人。 即使贺兰溪没了灵力, 也能看出顾青并非正道修士, 尤其是他手背上还有魔纹刺青。 贺兰溪又问:“你是魔修?” 顾青扯了扯唇角, 笑得颇为邪气,“你眼光倒是不错。” 贺兰溪回以淡淡一笑,心里却在想着怎么从这人手上逃走,但估计可能不会太大。 不是每个魔道宗的魔修都会有那样的刺青,所以这个人在魔道宗地位不会太低,而且他能从山灵手下抢走自己,修为定然不会很低。 贺兰溪又有点犯愁,若是这个顾青真的是顾二叔,那顾山主也不好意思打他吧?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顾青又用那双酷似顾山主的眼睛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和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 贺兰溪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顾青并不跟他多做解释,依旧专注的盯着贺兰溪看,上次他偷上幽明山时分明察觉到了那股爆发的灵气,还有观山楼里那一阵特殊的气息。 他清楚那灵气定然不会是顾山主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顾青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本意并不想得罪顾山主,可他刚才出去一趟,发觉顾山主已经在派人四处查找他了。 想必他劫走这个人,果真如顾玄所言触及了顾山主的逆鳞。 但那日感觉到的那种气息又叫他十分在意,总觉得并不简单。 甚至,贺兰溪给他的感觉与记忆中的那个东西的气息十分相像。 “顾前辈,你为什么要抓我?” 贺兰溪见他的眼神太过惊悚,似要将自己这个人剖开似的,没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顾青问:“你到底是什么妖物?” 贺兰溪自然是不知道,却也反问道:“你看不出来吗?” 顾青嗤笑道:“一个小小草妖怎么可能会拥有那么强大灵力?虽然你身上的灵力消失了,不过小山主那么在意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兰溪心道我是他前道侣,嘴上说的却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草妖,你说的什么灵力,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可能因为是顾山主亲手把我种出来的,他才比较在意吧。” 顾青怎会相信这样的话,遂冷笑道:“或许我可以把你吃掉,这样就能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 “魔修不吃人吧?”贺兰溪见他脸色愈发难看,立马改了口,“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化形不久,只知道是顾山主把我种出来的,不信你大可去问顾山主。” 顾青自然不可能是问顾山主,而且顾山主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只是怀疑贺兰溪和记忆中的那个东西有关,可是顾山主哪里得来那东西,这又让他费解不已。 “小山主的确在找你,你让我去问他,那岂不是叫我自投罗网?”顾青笑容阴鸷,又始终不能在贺兰溪身上看出来什么,便只能暂时作罢。“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若是敢逃走,我会忍不住掐死你的。” 面对顾青的威胁,贺兰溪意思一下作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这样一来顾青果然满意了,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 可见顾青丢下狠话后并没有要走人的意思,贺兰溪就忍不下去了。 “我能不能说一个事?” 顾青警惕的看着他,“什么事?” 贺兰溪讨好地笑道:“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吃个饭?” 顾青面色一沉,断言拒绝:“不能,继续饿着。” 贺兰溪急道:“别这么冷漠啊!我真的饿了,不吃饭会死的!” 顾青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后,回答贺兰溪时话里还带着几分怒气。 “你不是妖修吗?” 贺兰溪委屈道:“我大概是个废妖吧,我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顾青沉默片刻,转身拂袖而去,却还留下一句愤懑的“等着”。 贺兰溪忙不迭点头,眼睁睁看着顾青又出了去,他觑见空隙,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挪到门前去。 一阵艰难,贺兰溪如愿打开房门,这才发觉这件客房是在客栈后院。 后院人不多,较为清净,他要找到人帮忙的几率几近为零,不过到底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怎料他刚要踏出房门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宛如坚壁的障碍挡了回去,还撞得鼻子发红,疼得厉害。 贺兰溪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这才反应过来顾青这厮还在门口布下了结界! 简直太丧心病狂了!明知道他没有灵力反抗,还在房间里布下结界!顾青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还有顾山主真的来找他了吗,可是他要什么时候才来呀? 正在贺兰溪默默思念顾山主之时,院外传来一阵谈话声。 贺兰溪挑眉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门前路过。 看那白衣道袍,腰佩青玉环,这是无上宗的弟子的服饰,贺兰溪断不可能认错自家师门的人。 看清楚其中那个青年的脸时,贺兰溪顿时激动起来。 这人是他无上宗的小师叔王言! 此人相貌清俊,极其低调,在门派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可他的修为并不低,他不算是天赋型修士,却很勤奋,在贺兰溪死前就已是金丹巅峰。 “小师叔!” 眼见人到了跟前,贺兰溪急忙叫起王言来,还朝他一直招手,可王言像是没看到也没听到似的,带着身边同样身着无上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小少年径直走过。 “喂!王言,小师叔!我是贺兰溪啊!” 那二人边走边说话,几乎没将一丝余光落到贺兰溪身上。 贺兰溪很快惊觉这个结界不但拦住了他,还屏蔽了里面的所有声音和景象,所以在王言看来,这就是一间房门紧闭的客房罢了。 这个结界拦住了贺兰溪以及他的声音,他没有办法呼救,顿时大失所望,但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个死角,猜测兴许死物可能通过结界。 虽然机会不大,但难得有人经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贺兰溪回房间里匆忙扫了一遍,被绑着的双手抄起棋盘边上的一把白子,又回到房门前打算一试。 将那白子丢出去的时候,贺兰溪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只见那颗白子轻松的越过了结界,啪嗒一下掉到房门外。 贺兰溪惊喜不已,“太好了!” 与此同时,正在十步开外,听到细微声响的王言突然停下脚步,身侧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少年察觉到他不走了,便问他:“哥,怎么了?” 王言回头看了眼那间房间门前多出来的一颗白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贺兰溪见状又顺势将手中一把棋子都丢了出去,哗啦啦都洒在门前。 这在王言二人看来就是凭空出来的,怎么还能察觉不到端倪。 “哇!有鬼啊!” 那小少年惊呼出声,立马跳脚躲到王言身后去,脸上写满了害怕。 王言微皱眉头,抬手推开少年,沉默片刻后,他出手挥去屏障。 随即,趴在幽黑结界上的贺兰溪便显露人前,二人俱是一惊。 那双眸子直直看过来时,贺兰溪就知道对方已经破开了障目之术,急忙呼救起来,“王言,你快放我出来,我被魔修困在这里了!” 这次外头二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见是人而不是鬼,少年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王言。 “哥,这里有个人。” 王言当然看到了,但他只看了一眼结界里的人便移开了视线,反而观察起这个结界来。 “的确是魔修的气息。” 这二人居然都没搭理他,贺兰溪郁闷得直挠结界。 “王真人,我真是被魔修抓住了,算我求你了,赶紧救我出去吧。” 王言像是才听见似的,点头应道:“好,你往后退一下。” 贺兰溪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抓起衣摆往后退去。 不过退了几步他又突然想起来,王言才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能破顾青那厮布下的结界吗?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屋外的王言抬手间已经召出幻灵长剑,雪亮灵剑上似裹着层层冰霜。 还未看清,那锋利的剑尖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对着门前结界撞去。 须臾间,结界已砰然破碎! 只是剑气过强,激荡得让贺兰溪不得已往后倒退几步,这一击俨然不是他从前所见到王言的实力可比的了 贺兰溪惊愣一瞬后,大赞道:“王言,你居然这么快就突破了,好厉害,你现在是元婴期了吧!” 王言与身侧少年相视一眼,两张相似的脸上都有些疑惑。 王言又看向贺兰溪,问道:“你是谁?你认得我?” 贺兰溪呆了一下,想起来他现在换了个新身体,这要怎么解释? 告诉王言他其实是贺兰溪,但没凭没据的,王言怎么会相信? 斟酌片刻后,贺兰溪想起来正事,赶紧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那个魔修很快就回来了,你快带我走,否则咱们都走不了了!” 王言置之不理,继续问:“你是个妖修,我们从前见过吗?” “先别说这个了!现在情况很危急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个魔修真的很厉害的!” 贺兰溪快要急死了,王言还在这跟他磨磨蹭蹭的,万一顾青回来了怎么办,那家伙可是能在幽明山灵手下带走他的呀! 王言仍然不为所动,淡漠道:“可是我不并认识你。” 贺兰溪垂头抹了把脸,“那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王言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救了你,你还没感谢我呢。” 贺兰溪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可是顾青出去的时间不短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他看着王言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忍了又忍,终是咬牙服软。 “多谢王真人方才救我出来,我也无以为报,但求王真人再帮我一个忙,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闻言,王言干净清俊的脸上扬起满意的笑容,干脆利落的点头。 “可以。” 贺兰溪气到几乎吐血。 真想到问问王言从前那个跟他说句话就会脸红的人到底是谁啊? 在秘境的另一个角落上。 顾山主看着绵延不断的树林,迟迟走不出去,也找不到他要找的人,素来淡漠的脸上已经有些烦躁了。 最后实在无法忍耐,他召出灵剑一剑破去阵法。 阵破,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月色下的平静湖水。 如镜湖面上倒映着天上如霜冷月,静谧而秀美。 清风拂来,顾山主稍稍平静了下,将灵剑收了回去,站在湖畔垂眸静静伫立,右眼突地一阵刺疼,他抬手按了下,又警觉地迅速回头。 身后不远正走出来两个人,竟也是顾山主所熟悉的人—— 白衣书生身边带着个七八岁的白裙小姑娘,自恃风流的摇着一把绘着山水墨画的折扇。 “顾山主,我们又见面了。” 出阵后,叶霄与段殷殷就地休息,段殷殷已靠在树根上昏昏欲睡了,叶霄守在火堆前静坐。 等了半天人可算出来了,张丹师也没去叫醒贺兰溪,怕被他揍。 可见叶霄又站了起来,还去叫醒了段殷殷,二人收拾着东西似乎是打算走了,这可不妙。 张丹师看了看贺兰溪的睡相,揉着红肿的脸想了一下,还是冒着会被贺兰溪揍的风险去叫醒他。 “老贺,那小子好像要走了,你赶紧起来呀!” 美梦被吵醒,贺兰溪本来是气大的,可听清楚张丹师的话后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了,远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叶霄正和段殷殷在说话。 那二人都站着,已经作势要走。 叶霄会冷不丁的要走,是因为他那把古剑的剑灵提醒他无上宗的人正在往这边靠近,让他尽快离开。 他本就是私逃出来的,自然不敢让无上宗的人看见。 可叶霄没告诉段殷殷原因,是以段殷殷觉得他有点奇怪。 叶霄只好解释说:“这里太危险了,那边那两个人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我们还是快点离开为好。” 如此一来段殷殷只好半信半疑的跟着叶霄走出这片小树林,只是还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那两人中,那个刚才在树下休息的红衣同伴好像也站起来了。 隔得有些远,段殷殷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觉得莫名眼熟,还有一阵莫名的发怵,她的步子不自觉快了些,紧跟着叶霄离开这里。 “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贺兰溪打了个哈欠,看着真的走了的二人背影。 “小半个时辰前吧。”张丹师问:“要不要去追?” 贺兰溪点头,待二人再走远些,这才同张丹师追上去。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这片小树林里又出现了两个白衣人。 二人一高一矮,干净的五官有几分相似,他们身上穿着的同叶霄等人一样都不是门派服饰。 矮的那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他走到此处,见到了这处有两个熄灭的火堆,还有火星在燃动。 他想了下,对身侧的青年说:“哥,这里刚才有人来过。” 青年随口‘嗯’了一声,站在树林中看了一会儿,又带着矮一些的人往叶霄所去的方向走去。 “往这边走。” 能在这个地方看到宋云扬,即使是顾山主也有些惊讶。 宋云扬摇着折扇走过来,笑道:“顾山主果然也来了。” 顾山主先是看了眼他身侧的小姑娘,这才将视线转回他身上,只是淡漠得像是对待陌生人。 宋云扬也丝毫不在意,回头向身后那小姑娘解释道:“这是幽明山主,玲珑,快跟顾山主问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3.第二百六十三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半日走下来,贺兰溪体力已跟不上了,私底下只往嘴里塞了几颗补充体力的丹药后勉强跟上。 见状, 顾山主在后面不时皱眉,一副严阵以待的神色。 王言其实也快跟不上了,他的伤让他的体力骤减,但又不想拖累大家,张丹师给了他一些自己炼的丹药。 张丹师道:“天都黑透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已是月上中天。 银色的光芒正巧透过头顶那道缝隙洒下来, 路上的碎石少了七八,小径变得辽阔起来, 眼前这段路远看像是一个上窄下阔的水壶状。 宋云扬并不是个急性子的人,这峡谷也的确长的超乎他的预料了。 他身侧的白玲珑也已是一脸不耐烦低低喘气, 宋云扬看了看前面路况, 同意了张丹师的提议。 “前面好像有个山洞, 我们进去休息片刻吧。” 山洞? 这话一出, 众人心头都浮起一些奇妙的想法来。 他们走了许久, 峡谷里只有碎石和山壁, 但眼前这段路上居然有一个山洞, 大家都觉得并不简单。 宋云扬也微妙地笑道:“不过我猜我们可能碰上奇遇了。” 贺兰溪心底暗嗤。 回想起书中的描写, 他看了眼天上明月, 顺势往下, 银色月光若有似无的照进远处那个山洞口,里面有灵气,但并不很浓郁。 这里应该就是月笙花原本生长的地方,但是现在守花的妖兽被斩杀了,叶霄也收走了月笙花,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留下了。 张丹师好奇道:“应该是别有洞天,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进来秘境的人哪个不是冲着历练和机遇而来的,虽说张丹师是为了朋友而来,不过倒也觉得新奇。 王言低声嘱咐王一一道:“小心点,跟在我后面不要妄动。” 看大家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宋云扬还特地问了贺兰溪。 “小竹道友,你也要一起过去吗?” 贺兰溪道:“废话。” 被叶霄洗劫一空的山洞,贺兰溪不指望里面能有什么东西遗留,但里面也算安全,他想进去休息片刻。 谁让他现在是最废柴的那个呢。 没人抗议,只是众人都防备起来,往远处那山洞走去。 月光愈发清晰,直直照着山洞口前的那一片空地上。 走在前面的宋云扬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来过。” 几人也见到了空地前的几具尸体,以及在尸体旁边,被斩断成两截的白色巨蛇,满地狼藉尽是血色。 山壁上被震碎掉落下来的岩石还牢牢的压着几具尸体。 这些人死的很惨,王一一有些不忍的闭上眼睛。 宋云扬上前在那如水桶般粗壮的巨蛇边上端详片刻,有点惋惜地道:“这白蛇道行不浅,而且洞里还有妖气,应该是它的巢穴。” 这应该就是被叶霄斩杀的那条活了两千年的白蛇了。 贺兰溪无声注视着那被齐齐斩断的断口,心道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腥臭的血色充斥着峡谷内,白蛇长长的尸身几乎拦住了整条道路。 这条白蛇生前并不简单,连宋云扬都觉得可惜,但贺兰溪更在意的是他现在和叶霄的差距。 叶霄不但天赋极好,还有剑灵相助,他想对叶霄出手会很难。 几人见过眼前血腥而残暴的场景,都对山洞里的宝物没了什么期望。 一般灵宝现世之地必定会有灵兽或是妖兽守护,而这条千年道行的白蛇在巢穴前死了,连妖丹都被挖了,想来他的巢穴应该也被洗劫一空了。 “先进山洞里看看吧。” 贺兰溪主动说道,他已累得不行,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宋云扬等人纷纷点头,进山洞时还是有些小心谨慎。 山壁间结出雪蓝冰晶来,散发着幽幽光芒,照亮了整个动口。洞口有些狭窄,进去之后豁然开朗。 这是个不大的山洞,进去之后一眼可看清所有景象。 边上就是一片异常干净的平地,估计是那白蛇平日的栖息之地,里面还有个五丈见方的清澈小池。 山洞里是安全的。 大家都放松下来,该休息休息,想去挖宝贝的去挖宝贝。 池中游着十几尾肥美的鱼儿,并不因为有人靠近而有所惊扰。 贺兰溪看着突然感觉肚子饿。 啧,想吃烤鱼。 王言兄弟二人也没有去找宝贝,只是坐在池边的岩石上休息。 王言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还不时神色复杂的看着贺兰溪和默默站他身后做守护之姿的顾山主。 张丹师和宋云扬几人去搜刮了一遍很快又回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 只是宋云扬还抱着一个西瓜大的白蛋回来了,这让几人都有些汗颜。 张丹师道:“洞里没别的东西了,不过这小孩在蛇窝里挖到了一个蛋。” 他说的小孩就是白玲珑。 这小女孩还是一脸无聊,从大家初次见她到现在,就没见她害怕过。 王一一见到她这幅镇定的样子时也为自己刚才的惊惧感到羞愧。 不过白玲珑找到的蛋,她自己没兴趣,还嫌弃的丢给了宋云扬。 宋云扬笑道:“我看这蛋不像是蛇蛋,还挺有意思的,就拿过来给你们看看,你们要吗?” 谁会要这么一只蛋?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兴趣。 宋云扬道:“玲珑从来不捡没用的东西,你们真的不要吗?” 张丹师就地坐下,放松下来后长长出了口气,一脸正经地说:“我有些饿了,要不烤来吃了吧?” 贺兰溪趁机道:“还是烤鱼吧,这里的鱼看起来挺好吃的。” “好啊。” 张丹师应着,还真的捞了一条鱼,抓在手上时那通体银鳞的鱼还在不断扑腾着,溅了一地水。 看来今晚有鱼吃了! 贺兰溪砸吧嘴巴凑了上去,心道老张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 可这时宋云扬又凑过来,“小竹道友,你喜欢吃鸡蛋吗?” 张丹师又用灵力捞了几条鱼丢到空地上,任由它们不断的扑腾着,他以剑意为刀,蹲在池边手脚利落的杀鱼去鱼鳞,动作十分娴熟。 王言兄弟二人和顾山主这在场的两个剑修见状默默抽搐嘴角。 同是剑修,怎能看着这人随意挥霍剑意,且只为了杀鱼? 张丹师虽然已经辟谷多年,可还是一直保留着进食的习惯,又常年住在湖边,吃鱼做鱼都十几年了,不熟才怪,虽说真的不是很好吃。 幸好贺兰溪早已准备。 他在储物戒里拿出来一些调味料与佐料,居然还有嫩生生的青菜。 也是叫人瞠目结舌。 贺兰溪听见宋云扬的问话,只随口应道:“一般般吧。” 宋云扬趁机把蛋塞过来,笑嘻嘻道:“那就好,这颗蛋给你,当是我送你跟顾山主复合的礼物了,祝你们永远恩爱。” 顾山主/贺兰溪:“” 事实上并没有复合,而且不久前顾山主刚被贺兰溪休了。 不过贺兰溪和顾山主都没有对外说出这个事实。 一如当年他们隐婚一样,除去顾家人和贺兰溪自己,宋云扬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结成道侣后并且和离的人。 因为在十年前,二人和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宋云扬。 因此贺兰溪总觉得膈应。 宋云扬知道顾山主为何要跟他和离,贺兰溪后来才追问了他数次,但每次都被这只老狐狸含糊带过。 闻言连王言几人也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贺兰溪和顾山主。 因为贺兰溪和顾山主今天全程无交流,根本不像是道侣。 当着这么多双眼睛,贺兰溪面无表情地道:“我现在不喜欢吃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4.第二百六十四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眼前是个约莫七八岁的,穿着白纱短裙露出一双小长腿的小姑娘。 她相貌得甚是可爱,薄薄的刘海下是一双水润的大眼睛, 小小的耳垂上戴着一串银饰耳环。 这小姑娘歪头看他时,那耳环上的流苏也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叶霄:“你是?” 白玲珑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笃定道:“你见过他。” 叶霄道:“什么?” 不远处正主动同王言小师叔交待他们来这里的原因的段殷殷见到叶霄醒了过来,匆忙打断了和王言的对话,喊着叶哥哥小跑回来。 “叶哥哥,你醒了!” 她一回来, 白玲珑就主动走了。 这让叶霄更是一头雾水,这个小姑娘奇奇怪怪的, 让他心神不宁,连段殷殷的话都没听清楚。 段殷殷接着庆幸地道:“叶哥哥醒过来就好” 叶霄恍惚间点了头, 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篝火堆前坐着许多人, 可他并不认识这些人。 除了一个王言。 “他们” 叶霄还没怎么问, 段殷殷就主动解释说:“他们是救了我们的人, 听小师叔说, 他们是秘境里偶遇, 相见恨晚, 决定一起历练的道友。” 叶霄点头, 他身上的伤休息过后已经好了许多, 就是没想到王言也会在这里, 这会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但说到底也是王言他们救了自己,叶霄只能随遇而安。 随后段殷殷跟叶霄说,她跟小师叔交待了他们是偷跑出来玩,见到秘境开启时因为贪玩才跑了进来。 叶霄知道这里的人修为不在他之下,他们的对话大家都可以听到,也就明白了段殷殷的意思。 叶霄也知道不方便透露那些邪修的消息,不过想着,又叫段殷殷扶着去向那几位前辈道谢。 宋云扬他们将三具尸体带了回来,就摆在火堆前,那些人显然就是白日里追杀叶霄的那些人。 这是叶霄走过来后看到的第一眼。 叶霄笑不出来了。 宋云扬倒是对谁都有着笑脸,同叶霄打过招呼后,说起这些人来。 “方才顾道友去寻他道侣,无意中发现了这几具尸体,他们都是刚死没多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看起来死得很是古怪。” 贺兰溪回来时正好听到这一段话,也见到地上那几具尸体时。 他有些紧张和心虚。 宋云扬继续跟叶霄说:“这些应该就是白日里追杀你们的人,我看他们死得蹊跷,连神魂都散了,这不像是正道中人的作风。” 贺兰溪就站在宋云扬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火光的另一边是叶霄和段殷殷,贺兰溪和他身后紧跟的顾山主一回来,他们就见到了二人。 宋云扬听到脚步声回头,可算见到顾山主将道侣带了回来。 “顾山主和小竹道友还是这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顾山主没说话。 连贺兰溪也没说话,只是瞥了眼对面的二人,想起那个邪修在死前回答他的话,他只说了两个字—— 掌门。 什么掌门? 幕后真凶是哪里的掌门吗? 贺兰溪想不明白,目光幽幽回到了地上的尸体上,只觉指尖发凉,立即转身走到远处树下。 宋云扬察觉到不对,拉住顾山主问:“怎么了,又吵架了?” 顾山主冷漠道:“多事。” 宋云扬笑了笑,说:“小竹道友没事就好,我看这几人死得蹊跷,怕是在这附近还有什么人,你问问他刚才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顾山主这次倒是慎重的点了头。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顾山主会不会在怀疑他? 贺兰溪抬眸看他一眼,不自觉摩挲着手上的包扎,心跳得有些快。 宋云扬见多识广,他肯定知道这些人会死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所以才会将尸体带回来给人示警。 贺兰溪认识他这么多年,这一点还是了解他的,他会不会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想要引出他? 但宋云扬没再问下去,因为叶霄突然开口,向顾山主行礼。 “顾山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在下是无上宗弟子叶霄,前段时间去过幽明山,不知道顾山主可还记得?” 顾山主自然是记得他。 毕竟这人害死他道侣的凶手之一,而他现在只是点了头,便毫不犹豫地回到贺兰溪身边去。 他之前因为叶霄惹恼了贺兰溪,此番自然是对叶霄避而远之。 顾山主过去时,靠坐在树下的贺兰溪已经默不作声地将脸埋在双膝。 贺兰溪这一日定也是累了,顾山主也就地坐下,没有打扰。 叶霄没讨着好,正尴尬着,他刚才这话倒是引起了宋云扬的兴趣。 宋云扬朝他招了招手,“叶霄小友,你还真见过顾山主?” 叶霄干笑道:“几个月前去过幽明山。” 段殷殷跟在叶霄身后,听他与宋云扬说着话,却是频频回头。 她见到那个叫顾小竹的人和顾山主亲密的坐在一起,而且听宋云扬说,他和顾山主还是道侣 自从上次在无上宗见到顾小竹后,每每想起这张脸,段殷殷就从心底里无端发怵,她莫名的在害怕这个人。 或许她是知道原因的—— 顾小竹跟她的师兄贺兰溪太像了! 一行人一起走了两天,轮流守夜是早就安排好的。 上半夜本该是是顾山主和宋云扬守着,现在叶霄醒来了,他自觉申请同宋云扬一起守夜。 张丹师早就靠着树根下睡得直打呼噜了,还有王言兄弟二人。 他们几人要轮流着守后半夜,现在还没轮到,都在休息。 宋云扬和叶霄几人在火堆前说着话,气氛倒是和谐,除了段殷殷一直没说话,白玲珑一直盯着叶霄看,宋云扬一直在打听叶霄的事情 顾山主没过去凑热闹,只是安静的坐在贺兰溪身边。 他或许是注意到今晚的贺兰溪格外不同,甚至今晚还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仿佛都跟贺兰溪有关。 顾山主突然皱起眉头,因为贺兰溪的身体轻轻颤抖一下。 顾山主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起身除下外袍,披在贺兰溪单薄的肩上。 最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但在下一刻,贺兰溪手上那几缕魂气悄无声息地散去,很快化作虚无。 贺兰溪忐忑不安的心情可算平稳些,肩上披着的外袍上像是还带着顾山主的味道,似雪原青松般清冽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贺兰溪紧绷的身体放松许多,也彻底安了心,枕着手臂缓缓睡去。 星光闪烁,山林无声。 半夜里贺兰溪醒来时,顾山主还未闭眼,张丹师和王言换下了宋云扬几人,叫他们去休息片刻。 贺兰溪揉了揉眼睛,也难得主动的,小声的叫顾山主去休息。 顾山主摇头,澄澈双目注视着贺兰溪,道:“我和你一起。” 刚巧路过听到这话的张丹师脚下一趔趄,心道酸的牙都要掉了。 王言的弟弟王一一莫名红了脸,宋云扬啧了一声,又在感叹人家道侣恩爱,白玲珑还在盯着叶霄。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贺兰溪扫了一眼现在的局面,深知宋云扬要护着叶霄那小子了,也开始相信顾山主的话。 那小子可能真的是命好。 只是贺兰溪一直不敢看顾山主,害怕他问太多,便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拿着树枝在火堆前搅动炭火。 顾山主注意到他身上的戾气已经散尽了,心里愈发奇怪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安静地陪着贺兰溪。 一夜无话。 一行人在这林中休息了一宿,日出后准备上路时,宋云扬和叶霄之间已是十分友好了。 贺兰溪看着觉得甚是碍眼,自顾自到山泉边去洗了把脸。 叶霄平时和王言并没有什么来往,甚至是没见过几次面,可他却提出希望能跟师叔一起走。 王言准备拒绝,宋云扬却先答应了,没人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顾山主陪了贺兰溪一宿,在他无声的安抚下贺兰溪终于定了心神。 贺兰溪趁着顾山主不紧跟着他了,私底下问张丹师要一些宁神静心的丹药,他想了一夜,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再让魂力主导自己的意识。 魂力一旦觉醒,便无法甩脱。 而思考了一夜,贺兰溪决定要控制它,以及驾驭它。 张丹师偷偷跟他说宋云扬要带上那小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贺兰溪将药收在怀里,假装并不在意顾山主在远处投来的目光。 宋云扬留下叶霄肯定有他自己的算盘,怕是也有利所图。 虽然这样会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是叶霄自己要跟他们一起走的 贺兰溪心想,既然是叶霄自己就跟着来的,他有的是办法整死他。 待那些巡夜的弟子离开后,叶霄二人在贺兰溪的住处前又说了一会儿话,段殷殷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不知道那个叫顾小竹的人去了何处,但他会出现在贺兰溪从前的住处前这一点已经非常可疑了。 “你我都清楚大师兄早已经不在了,殷殷,许是你想多了,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叶霄始终不觉得段殷殷说的事情有多严重,最近他在养伤期间数次被师兄弟们下绊子,没能好好修炼准备试剑大会,还被段掌门多次训斥已是非常烦躁了。 若不是真心喜欢段殷殷,也不会为了安慰她专门来这跑一趟。 段殷殷抓着叶霄的衣袖急道:“可是叶哥哥,我真的见到那个人了,他跟大师兄很像,从背影看来简直像是同一个人,我真的害怕他会不会,真的是大师兄回来了?” 叶霄对那个大师兄叶霄几乎没什么印象,但见心上人惶恐不安,他握住段殷殷的手安慰道:“应该不会的,殷殷,你也知道那是那些人为了杀我布下绝杀阵法,没有人能逃出去的。” “是我不好。”段殷殷愈发愧疚,颤抖着嗓音道:“如果我没有把大师兄推下去的话叶哥哥,我只是想救你” 她的嗓音几乎带着哭腔,可见并非对贺兰溪没有感情,可她也的确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忏悔有什么用? 叶霄听出她话里对自己竟也有了几分埋怨之意,但也只是长叹一声,将人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抚她。 “殷殷,最近事情太多了,你都累坏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好了,你别多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5.第二百六十五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叶霄睁开眼睛时,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清亮稚嫩的嗓音。 他晕晕乎乎的回了神,意识到这并不是段殷殷的声音。 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 那份警惕与防备即变成无言了。 眼前是个约莫七八岁的,穿着白纱短裙露出一双小长腿的小姑娘。 她相貌得甚是可爱,薄薄的刘海下是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小小的耳垂上戴着一串银饰耳环。 这小姑娘歪头看他时,那耳环上的流苏也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叶霄:“你是?” 白玲珑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笃定道:“你见过他。” 叶霄道:“什么?” 不远处正主动同王言小师叔交待他们来这里的原因的段殷殷见到叶霄醒了过来, 匆忙打断了和王言的对话,喊着叶哥哥小跑回来。 “叶哥哥, 你醒了!” 她一回来,白玲珑就主动走了。 这让叶霄更是一头雾水, 这个小姑娘奇奇怪怪的, 让他心神不宁, 连段殷殷的话都没听清楚。 段殷殷接着庆幸地道:“叶哥哥醒过来就好” 叶霄恍惚间点了头, 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篝火堆前坐着许多人, 可他并不认识这些人。 除了一个王言。 “他们” 叶霄还没怎么问, 段殷殷就主动解释说:“他们是救了我们的人, 听小师叔说, 他们是秘境里偶遇, 相见恨晚, 决定一起历练的道友。” 叶霄点头,他身上的伤休息过后已经好了许多,就是没想到王言也会在这里,这会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但说到底也是王言他们救了自己,叶霄只能随遇而安。 随后段殷殷跟叶霄说,她跟小师叔交待了他们是偷跑出来玩,见到秘境开启时因为贪玩才跑了进来。 叶霄知道这里的人修为不在他之下,他们的对话大家都可以听到,也就明白了段殷殷的意思。 叶霄也知道不方便透露那些邪修的消息,不过想着,又叫段殷殷扶着去向那几位前辈道谢。 宋云扬他们将三具尸体带了回来,就摆在火堆前,那些人显然就是白日里追杀叶霄的那些人。 这是叶霄走过来后看到的第一眼。 叶霄笑不出来了。 宋云扬倒是对谁都有着笑脸,同叶霄打过招呼后,说起这些人来。 “方才顾道友去寻他道侣,无意中发现了这几具尸体,他们都是刚死没多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看起来死得很是古怪。” 贺兰溪回来时正好听到这一段话,也见到地上那几具尸体时。 他有些紧张和心虚。 宋云扬继续跟叶霄说:“这些应该就是白日里追杀你们的人,我看他们死得蹊跷,连神魂都散了,这不像是正道中人的作风。” 贺兰溪就站在宋云扬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火光的另一边是叶霄和段殷殷,贺兰溪和他身后紧跟的顾山主一回来,他们就见到了二人。 宋云扬听到脚步声回头,可算见到顾山主将道侣带了回来。 “顾山主和小竹道友还是这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顾山主没说话。 连贺兰溪也没说话,只是瞥了眼对面的二人,想起那个邪修在死前回答他的话,他只说了两个字—— 掌门。 什么掌门? 幕后真凶是哪里的掌门吗? 贺兰溪想不明白,目光幽幽回到了地上的尸体上,只觉指尖发凉,立即转身走到远处树下。 宋云扬察觉到不对,拉住顾山主问:“怎么了,又吵架了?” 顾山主冷漠道:“多事。” 宋云扬笑了笑,说:“小竹道友没事就好,我看这几人死得蹊跷,怕是在这附近还有什么人,你问问他刚才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顾山主这次倒是慎重的点了头。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顾山主会不会在怀疑他? 贺兰溪抬眸看他一眼,不自觉摩挲着手上的包扎,心跳得有些快。 宋云扬见多识广,他肯定知道这些人会死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所以才会将尸体带回来给人示警。 贺兰溪认识他这么多年,这一点还是了解他的,他会不会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想要引出他? 但宋云扬没再问下去,因为叶霄突然开口,向顾山主行礼。 “顾山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在下是无上宗弟子叶霄,前段时间去过幽明山,不知道顾山主可还记得?” 顾山主自然是记得他。 毕竟这人害死他道侣的凶手之一,而他现在只是点了头,便毫不犹豫地回到贺兰溪身边去。 他之前因为叶霄惹恼了贺兰溪,此番自然是对叶霄避而远之。 顾山主过去时,靠坐在树下的贺兰溪已经默不作声地将脸埋在双膝。 贺兰溪这一日定也是累了,顾山主也就地坐下,没有打扰。 叶霄没讨着好,正尴尬着,他刚才这话倒是引起了宋云扬的兴趣。 宋云扬朝他招了招手,“叶霄小友,你还真见过顾山主?” 叶霄干笑道:“几个月前去过幽明山。” 段殷殷跟在叶霄身后,听他与宋云扬说着话,却是频频回头。 她见到那个叫顾小竹的人和顾山主亲密的坐在一起,而且听宋云扬说,他和顾山主还是道侣 自从上次在无上宗见到顾小竹后,每每想起这张脸,段殷殷就从心底里无端发怵,她莫名的在害怕这个人。 或许她是知道原因的—— 顾小竹跟她的师兄贺兰溪太像了! 一行人一起走了两天,轮流守夜是早就安排好的。 上半夜本该是是顾山主和宋云扬守着,现在叶霄醒来了,他自觉申请同宋云扬一起守夜。 张丹师早就靠着树根下睡得直打呼噜了,还有王言兄弟二人。 他们几人要轮流着守后半夜,现在还没轮到,都在休息。 宋云扬和叶霄几人在火堆前说着话,气氛倒是和谐,除了段殷殷一直没说话,白玲珑一直盯着叶霄看,宋云扬一直在打听叶霄的事情 顾山主没过去凑热闹,只是安静的坐在贺兰溪身边。 他或许是注意到今晚的贺兰溪格外不同,甚至今晚还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仿佛都跟贺兰溪有关。 顾山主突然皱起眉头,因为贺兰溪的身体轻轻颤抖一下。 顾山主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起身除下外袍,披在贺兰溪单薄的肩上。 最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但在下一刻,贺兰溪手上那几缕魂气悄无声息地散去,很快化作虚无。 贺兰溪忐忑不安的心情可算平稳些,肩上披着的外袍上像是还带着顾山主的味道,似雪原青松般清冽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贺兰溪紧绷的身体放松许多,也彻底安了心,枕着手臂缓缓睡去。 星光闪烁,山林无声。 半夜里贺兰溪醒来时,顾山主还未闭眼,张丹师和王言换下了宋云扬几人,叫他们去休息片刻。 贺兰溪揉了揉眼睛,也难得主动的,小声的叫顾山主去休息。 顾山主摇头,澄澈双目注视着贺兰溪,道:“我和你一起。” 刚巧路过听到这话的张丹师脚下一趔趄,心道酸的牙都要掉了。 王言的弟弟王一一莫名红了脸,宋云扬啧了一声,又在感叹人家道侣恩爱,白玲珑还在盯着叶霄。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贺兰溪扫了一眼现在的局面,深知宋云扬要护着叶霄那小子了,也开始相信顾山主的话。 那小子可能真的是命好。 只是贺兰溪一直不敢看顾山主,害怕他问太多,便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拿着树枝在火堆前搅动炭火。 顾山主注意到他身上的戾气已经散尽了,心里愈发奇怪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安静地陪着贺兰溪。 一夜无话。 一行人在这林中休息了一宿,日出后准备上路时,宋云扬和叶霄之间已是十分友好了。 贺兰溪看着觉得甚是碍眼,自顾自到山泉边去洗了把脸。 叶霄平时和王言并没有什么来往,甚至是没见过几次面,可他却提出希望能跟师叔一起走。 王言准备拒绝,宋云扬却先答应了,没人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顾山主陪了贺兰溪一宿,在他无声的安抚下贺兰溪终于定了心神。 贺兰溪趁着顾山主不紧跟着他了,私底下问张丹师要一些宁神静心的丹药,他想了一夜,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再让魂力主导自己的意识。 魂力一旦觉醒,便无法甩脱。 而思考了一夜,贺兰溪决定要控制它,以及驾驭它。 张丹师偷偷跟他说宋云扬要带上那小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贺兰溪将药收在怀里,假装并不在意顾山主在远处投来的目光。 宋云扬留下叶霄肯定有他自己的算盘,怕是也有利所图。 虽然这样会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是叶霄自己要跟他们一起走的 贺兰溪心想,既然是叶霄自己就跟着来的,他有的是办法整死他。 王言其实也快跟不上了,他的伤让他的体力骤减,但又不想拖累大家,张丹师给了他一些自己炼的丹药。 张丹师道:“天都黑透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已是月上中天。 银色的光芒正巧透过头顶那道缝隙洒下来,路上的碎石少了七八,小径变得辽阔起来,眼前这段路远看像是一个上窄下阔的水壶状。 宋云扬并不是个急性子的人,这峡谷也的确长的超乎他的预料了。 他身侧的白玲珑也已是一脸不耐烦低低喘气,宋云扬看了看前面路况,同意了张丹师的提议。 “前面好像有个山洞,我们进去休息片刻吧。” 山洞? 这话一出,众人心头都浮起一些奇妙的想法来。 他们走了许久,峡谷里只有碎石和山壁,但眼前这段路上居然有一个山洞,大家都觉得并不简单。 宋云扬也微妙地笑道:“不过我猜我们可能碰上奇遇了。” 贺兰溪心底暗嗤。 回想起书中的描写,他看了眼天上明月,顺势往下,银色月光若有似无的照进远处那个山洞口,里面有灵气,但并不很浓郁。 这里应该就是月笙花原本生长的地方,但是现在守花的妖兽被斩杀了,叶霄也收走了月笙花,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留下了。 张丹师好奇道:“应该是别有洞天,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进来秘境的人哪个不是冲着历练和机遇而来的,虽说张丹师是为了朋友而来,不过倒也觉得新奇。 王言低声嘱咐王一一道:“小心点,跟在我后面不要妄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6.第二百六十六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乍一下在幽黑的暗处里见到两个人, 贺兰溪和张丹师都惊了一下。 张丹师第一时间看向贺兰溪。 “找你的吗?” 贺兰溪看着正往这边走来的王言和他弟弟王一一,深感碰上麻烦了。 同样,见到贺兰溪后, 王言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冷漠。 见贺兰溪神色凝重,张丹师低声问他:“又是仇家?” 那倒不是, 只是无上宗的小师叔, 不过想起上次并不愉快的会面, 贺兰溪还是慎重了一些。 与王言截然相反,王一一看起来十分雀跃,少年脸上也有几分微红, 乖巧的跟在王言身边。 这里离无上宗其实很远, 他们并没有穿着无上宗的道服。 或许不是为无上宗而来的,贺兰溪拿捏不准他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但见上面了总要打一声招呼的。 “王真人,好巧。” 王言颔首, “是很巧。” 贺兰溪想起来上次匆忙一见, 还没跟王家兄弟说起自己的名字, 遂有些尴尬的向几人介绍。 “多谢王真人上次帮忙, 我叫顾小竹, 这位是我朋友, 张丹师。” 张丹师的名气并不大, 王言也不认得他,只是也看不出来他的修为,因此有些警惕。 可听到贺兰溪自报姓名时,王言突兀地多看了眼这个身着红衣的家伙,心头上一闪而过一缕熟悉感。 “在下王言。” 他也并没有自报家门,想必是也不愿暴露自己无上宗弟子的身份。 张丹师也从善如流的回了礼。 他并不善于与人交流,实际上就是个死宅,打完招呼后只是安静站在金灿灿的树根下。 这种不显山不显水的样子很是平凡,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王言看着张丹师的目光变得防备起来。 几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因为王言的刻意疏离,王一一只能朝颇有好感的贺兰溪报以歉意一笑。 贺兰溪也干笑道:“没想到王真人也来了这秘境。” 王言道:“恰好与舍弟出来历练经过此处,带着他进来走一圈,顾道友怎么也来了?” 顾道友? 贺兰溪闻言下意识的想到顾山主,又很快反应过来王言不是叫他,而是他给自己起的化名。 贺兰溪解释道:“跟朋友来秘境里逛一逛,顺便碰碰机缘。” 王言手中握着充斥着霜雪气息的灵剑,指尖握的很紧。 贺兰溪注意到他的防备之态,又看向王一一,若有所思的问:“小道友也进来了,你已经筑基了吗?” 王一一脸红红的,被王言护在身后,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煞是惹眼,听到贺兰溪的话后连忙点了头。 贺兰溪见他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居然还真的已经筑基了,不由感叹道:“这么小就筑基了,很厉害呢。” 王言插嘴道:“天赋使然。” 王言好像总是防着他人跟王一一有过多交流,这也护得太紧。 贺兰溪识趣的没再多说话,他们还要忙着去找叶霄,而王言的态度显然也并不想同他们再磨蹭。 贺兰溪正准备与王言告辞,身边的老张忽地喊了他。 “老顾。” 这生硬的转折。 贺兰溪以为他有话要说,便侧首问道:“干什么?” 张丹师道:“这个林子怪怪的,咱们先出去吧。” 他并没有传音,王言二人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王言也道:“我们要从这片林子穿过去,就此别过吧。” 王言是有目的路线的,而他们没有,只是跟着叶霄走。 就算现在跟丢了,贺兰溪认为暂时跟丢了也没什么事。 他不怕找不到叶霄。 而同样,贺兰溪也并不想在这秘境里跟王言有过多交流。 因为王言这人还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万一他们跟叶霄打上,王言肯定是不会帮他的。 想着贺兰溪便拱手告辞,“好,王真人慢走。” 王言微一颔首,态度冷漠,他身边的王一一小声说了句‘再见’。 这小孩倒是挺乖的,一双发着亮的眸子一直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也笑着跟他说了声再见,王言二人这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目送二人离开,贺兰溪脸上笑容也渐渐消失,压低嗓音幽幽地道:“咱们在这林子走了好几圈了都没见到人,估计那小子早就出去了。” 张丹师却不接话,“这地方肯定有东西,我总觉得瘆得慌。” 天快要亮了,贺兰溪没在意张丹师的话,转身往林子外走去。 “先出去吧,否则等下王言回头了,真要跟咱们一起走” “哥!” 王一一的大呼突兀响起,这下伴随的还有打斗的声音。 贺兰溪步子一顿,颇为惊讶地回头看去,在那片林子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张丹师也听到了,“是妖气,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定是出事了,贺兰溪皱起眉头,片刻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张丹师见他往那边跑去,嘴上叫着‘你干嘛去’,也跟了上来。 等再见到王言二人时,贺兰溪和张丹师都惊得停下了脚步。 王言正在和一只巨大的蜘蛛缠斗。 就着月光二人勉强看清楚那只浑身墨绿色毛绒的大蜘蛛,它足足有两人高,几双眼睛还在发着红光。 整个巨大的形状看起来有些骇人,虽然身形很大,却也十分灵活。 “哇!好大的蜘蛛!” 张丹师下巴都要合不拢了。 贺兰溪嗤道:“居然真的有东西,老张,你可真是乌鸦嘴。” 张丹师委屈道:“这能怪我吗?” 王言手持灵剑抵挡住了蜘蛛的前足,可他已经快挡不住了。 那蜘蛛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多处被砍伤,皮肉绽开的伤口上还流着浓稠的墨绿色的血水,王言白色的衣上也被沾染了些许,甚是突兀。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王一一独自站在不远处,他看着面前的大蜘蛛和王言,将灵剑抱着怀里的双手不断颤抖。 他似乎想要拔剑,但一回头就见到了贺兰溪二人,他又收回剑,朝那边扬声叫道:“顾哥哥!” 王一一刚开口,他哥哥王言就被大蜘蛛给扔了出去,口吐鲜血满身血污,看起来十分狼狈。 王一一顾不上喊人了,又匆忙冲过去扶起他哥哥。 见状,贺兰溪惊奇之余还有些疑惑,王言不是突破元婴了吗,怎会连这只妖物都打不过? 好奇归好奇,那只蜘蛛已经向重伤的王言二人爬去。 贺兰溪急中生智,二话不说丢了一道符过去,符纸迅速结成一个结界。 那蜘蛛直直撞了了上去,结界破碎,它也被震得往后退了数丈。 贺兰溪急忙过去救人,还不忘回头拉了一把张丹师。 “愣什么,还不去帮忙!” 张丹师愣愣点头,赶紧回神道:“好好好,这就来了。” 那蜘蛛当然不会被一张符纸吓到,它注意到了贺兰溪二人后,便弃了王言,转头向贺兰溪二人攻去。 幸好贺兰溪二人迅速分散开来,躲得也快,并没受伤。 不幸的是他们身后那颗银杏树被那蜘蛛打断,粗壮的树根直直倒下,倒地的那一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下,地面似乎也微微震动了一瞬。 贺兰溪没有灵力,但储物戒里攻击用的符纸和法器是多得数不胜数,够他挥霍一阵,他见那蜘蛛又回头追他,便又丢出一张引雷符。 昏暗的天边又轰隆隆的打下一道惊雷,炸在那大蜘蛛上面,整个银杏林都震得树叶疯狂掉落。 雷声很快停下,空气中传来一阵烤焦的味道,那蜘蛛被炸得浑身冒烟,几只爪子颤抖不止,大抵是动不了了。 张丹师站在远处对贺兰溪竖起了大拇指,嘴上念叨着好厉害。 贺兰溪松了口气,对着张丹师扬起下巴笑得甚是骄傲,他很快想起正事,快步走到王言身边去。 王言已被王一一扶了起来,衣裳有些红色血迹,显然是他的血迹,而且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王一一惊慌道:“哥,你怎么样了?” 王言缓了缓,摇着头拄起长剑站稳,并没有说什么。 王言视线有些模糊,大抵因为有些头昏的缘故,他抬头时只见眼前那一个熟悉的红影,忽地怔住。 无端的怔愣片刻后,王言可算明白了为何自己总觉得这个人熟悉了。 因为这个顾小竹真的很像他的师侄贺兰溪,却不是容貌上的相似。 贺兰溪在储物戒里翻出一瓶丹药递过去,小声道:“怎么伤成这样,那蜘蛛修为应该不高吧?” 王言二人也都听到了他的嘀咕,但王言并只是接过了他给的小还丹,随后道了一声谢,声音有点喑哑。 王一一红着眼睛主动解释道:“来之前我哥受了伤。” 贺兰溪惊奇的看了眼王言,点头道:“是这样啊。” 王言没有服下贺兰溪给的药,心事重重的看着眼前这个顾小竹。 看得越久,王言心中那种顾小竹与贺兰溪的相似感便越重。 贺兰溪见到后眉头也皱了下,心说这人也太过警惕了。 “妈呀!又动起来了!老贺,这东西还没死!” 话音落下时,身后已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张丹师已经被那只被雷劈得焦黑了半身已然发狂的大蜘蛛盯上,正在四处逃窜。 贺兰溪也是大惊,身边的王言比他反应快一些,同王一一小声说了句话便扛着剑冲了过去。 贺兰溪靠的近,听清楚他说的是“待着这里,不准出手。” 王一一很是听话的抱紧了长剑,忙不迭点头。 贺兰溪没听明白王言那句话什么意思,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王一一稚嫩而紧张的神色,这才缓慢的将视线移到那边愈发激烈的战局中。 那蜘蛛已经在吐丝了,一旦黏上人,那是比绳子还要结实的桎梏。 王言的相助让张丹师轻松不少,但眼看张丹师手忙脚乱的用灵力击开身上的蛛丝,贺兰溪默默摇头。 回头时见着王一一怀里的剑,贺兰溪眼里灵光一闪。 “王小道友,把剑借我一下可好?” 突然借剑,莫非他要亲自出手? 王一一看着贺兰溪愣了下,呆呆地将灵剑递过去。 贺兰溪道了声谢,朝张丹师喊了一声,将那长剑丢给了他。 “老张,接剑!” 张丹师刚用灵力撕开手臂上紧紧缠绕的蛛丝,回头利落的接过。 见到长剑,张丹师眼里忽地很亮,他身上也多了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张丹师握紧剑柄,缓缓拔剑出鞘,那一截青霜剑光映在脸上,那双幽黑的瞳眸里闪烁着冷厉之色。 “好咧。” 话音落下,利剑出鞘! 星河西沉,天将拂晓。 平静的湖畔拂过一阵清风。 天雷劈下后,又倏然爆发了一股惊天剑意,身为剑修的顾山主在剑意出现的一瞬间便已然察觉,他突然站了起来,远目远处树林。 宋云扬也望着那山林惊叹道:“好强的剑意,即使与顾山主相比,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山主没搭理他的话,而是径直召出灵剑准备走人。 见状宋云扬急忙忙站起来,问道:“顾山主去哪儿?” 清冷划过,人已经消失不见。 宋云扬无奈,回头看向蹲在湖边玩石子的白衣小姑娘。 “玲珑,我们也去看看吧?” 白玲珑站了起来,随手丢开手中石子,小声说道:“麻烦。” ——滴答一声。 石子没入水中失去了踪迹,却留下了层层叠叠的波浪。 无人瞩目的夜色下,波纹无声无息的随着湖中央蔓延而去。 顾山主果然是直接奔向主题,“你说,要怎么给他重塑灵根?” 宋云扬笑道:“精怪妖修的灵根与人类修士的灵根相差无几,皆是天生得之,而要塑造灵根,要用的灵药也一样只有一种,那就是先天元芝,据闻先天元芝有助修士生出灵根的效用。但凡灵宝灵药皆有品级,从地级c天级c仙级到神级,各分上中下三品,而这个先天级的元芝更是稀罕,可遇不可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7.第二百六十七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飘着淡淡檀香的屋子里有些昏暗。 青纱遮掩下, 半明半灭的色调下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压抑。 叶霄和师兄李匀战战兢兢的伫立在屋中,他们二人是东陵内数一数二的仙门无上宗的弟子,今日来此是为了向幽明山主解释前段时间宗门内秘境出事, 导致一名天才弟子陨落的事故。 无上宗这个名字听起来便引人遐想,但在整个修真界中不过是个二流宗门, 因此即使身为无上宗的首席弟子, 叶霄在眼前这位幽明山主面前还是不得不恭谦有礼, 甚至于感到卑微。 “三个月前是我门中的新弟子试炼,当时贺兰师兄与小师姐段殷殷领队负责弟子们的安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秘境中居然出现了凶兽穷奇, 贺兰师兄为了救小师姐,这才死于凶兽腹中” 叶霄说着, 又抬眼看向端坐在窗边一袭青衣的幽明山主。 这个山主还很年轻,他继任也不过五年。因上一任山主成功飞升了, 幽明山的担子便落到他的肩上。 但这么多年来, 虽然幽明山一直是东陵之主的地位, 却也不曾越界过问过其他仙门的事情。 因此叶霄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山主怎么会这么关心大师兄的死, 还亲自介入了此事。 这点让无上宗的掌门也很惊讶。 幽明山主是个清冷到骨子里的俊秀男子, 即使他此时只是随意披着一件青灰色的道袍, 即使他并未一丝不苟的束着精致的发冠, 这般素雅清淡的模样也丝毫不比无上宗那位已经死去的幽明山第一美人逊色。 他的坐姿端方雅正,素白修长的五指持着一卷古老的典籍,那双冷清的眸微微垂着,像是在认真看书。 幽明山主没有饮茶的习惯,他的屋中甚至连一丝人气也寻不见,他面前的茶几也就空荡荡的,却有些奇怪。 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有着并且仅有一点青翠绿意。 那是一株微小脆弱的灵草,通体青翠,宛如碧玉,栽种在一个白瓷花盘中。 屋中光线并不太好,独独有一缕日光透过窗棂,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倏然照在那一点翠绿之上。 刹那间,翠玉般的灵草泛起光芒,整个屋子都变得光亮温暖起来。 叶霄还未等到幽明山主的回话,心中开始打鼓,在身侧的师兄目光示意下,他再度提醒了这位幽明山主。 “顾山主,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师尊正在彻查那凶兽的下落,我等也定会找到真凶,为大师兄报仇的。” 幽明山主终于放下手中卷轴,抬起一双淡漠的眸子,却只是看向那一株灵草。 眼底似乎也映上几分暖意,明俊面容上的冰霜也稍微化去些许。 并无人注意到,在幽明山主的膝上有一缕不过指甲盖大小的幽蓝灵火伏在上边,小火焰慢悠悠的晃悠跳跃着。 那一点火苗又像是猫儿在摇摆尾巴似的,竟莫名有种慵懒的姿态。 “你们宗主认为凶兽从何处而来?” 幽明山主漠然的问话已清晰的在静谧的屋中回荡起。 无上宗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在他家秘境中竟然出现了凶兽,这点叶霄也无法解释,他哑口半晌,还是身侧的师兄李匀替他回答了。 “宗主认为,应当与魔道宗有关。” 当今修真界,正道仙门中以一山一庙两剑宗,以及仙道首席贺家为首。 山为东陵幽明山,庙为南域佛宗天音寺,两剑宗分别为西宁归墟剑宗c东海上清剑宗,至于那仙门之首则是最为神秘,却也最强大的千年家族,西陵贺家。 除此之外,北地还有万妖宗,与李匀所说的魔道宗并存。 但万妖宗更亲近于正道,一向与正道修士交好。 而说起向来便不安分的魔道宗,自多年前那位无为魔君死后便已溃散。 如今势弱的他们自己还在窝里斗,断不可能会与正道为敌。 但现在无上宗的掌门却将此事推到已是即将没落的魔道宗身上。 “正是。” 叶霄还算机灵,接着又说:“魔道宗这些年来一直蠢蠢欲动,这次贺兰师兄的死与那凶兽穷奇的出现极有可能也是他们所为。” 幽明山主淡淡斜了叶霄一眼。 刹那间,叶霄感到排山倒海的威压将他死死压住,连额间都逼出一层冷汗来,背上更是湿了一片。 险些窒息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与幽明山主之间的差距时,幽明山主显得格外冷淡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 “你确定贺兰溪是死在魔道宗手里?” 幽明山主看着叶霄的眼神透着几分警告,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个认知让叶霄心中一惊。 “不,弟子也只是猜测罢了,但还请山主放心,害死大师兄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找出来的!” 李匀也道:“大师兄平日里待弟子们极好,弟子们绝对不会放过凶手的。” 无上宗既然已经认定了人是被凶兽所害,还将视线引到魔道宗去 幽明山主眸光淡漠,在那二人紧张的等待半晌后,这才又开了口。 “罢了,你们回去吧。” 二人如释重负,俯身行礼后便离开。 此时一直安然藏匿在幽明山主膝下的那一缕幽蓝灵火便幽幽飘了起来,甚至精准的停在幽明山主面前。 须臾后,竟还能发出人声来—— “叶霄那小子这么快就当上了首席弟子,运气还真不错。” 幽明山主神色自若的看着灵火,对他能口出人言并无意外。 因为这一缕微弱的灵火正是他们刚才所议论的贺兰溪的魂魄。 贺兰溪,三个月前意外陨落的幽明山第一美人,无上宗首席弟子,甚至 是他幽明山主的前任道侣。 但贺兰溪对叶霄的态度并不好,但他平时待人还不错,这是从未有过的排斥。 因为他一直没说自己的死因,叶霄又仿佛很可疑。 顾山主主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贺兰溪不大想说,不过这是顾山主所问,半晌后,他闷闷的给顾山主解释清楚,糟糕的情绪连带着那一缕命火也跳跃不安起来。 “他口中的凶兽的确是有,不过当时很明显是冲着叶霄来的,若不是段殷殷骗我去救他,还把我推进了杀阵当中,以命换命将这小子换出来,我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身体被杀阵碾成齑粉,连神魂也受了重损,险些神魂湮灭 贺兰溪心想,若不是他撕裂一道缝隙将神魂逃逸出去,加上前道侣顾山主来的及时,收走了他这一缕残魂,他恐怕是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顾山主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在贺兰溪面前他虽然也是面无表情的,但比起对待叶霄二人时却是温柔百倍。 顾山主突然道:“我记得,你从前很信任段殷殷。” 好到让他日日挂在嘴边,也让他未见其人,便先心怀嫉妒。 然而顾山主的话音落下,那一缕命火又稍显黯淡了些。 贺兰溪当然信任段殷殷。 他自小上了无上宗,师父师娘待他恩重如山,而小师妹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便一直将其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可不曾想,最后还是这个最信任的小师妹害死了他。 对这位昔日宠爱的师妹,贺兰溪如今只是冷笑道:“算了吧,我高攀不起这样的师妹。” 顾山主认真道:“你若要报仇,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贺兰溪哑然,之后也振作起来,那一缕命火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不必,你帮我的已经太多了,顾山主,报仇这种事情,我想自己来。” 贺兰溪向来爱憎分明,睚眦必报,他对这个师妹已经完全失望,如今让他再活过来,他定是要回去报仇的。 顾山主也就作罢,安静的看着那一株正沐浴在日光底下的灵草。 这看起来不过是一株干巴巴的,多了一些灵气的野草罢了,却让他视若珍宝,或许正是因为这株灵草与贺兰溪息息相关,他才会在乎。 这么想着,贺兰溪的心情稍缓了些。 他的这位前道侣话不多,但是也确实挺为他着想的。 不过贺兰溪还是想听更直白的话,而不是这种默默的关心。 贺兰溪又想到了什么,踌躇着道:“顾山主,我的死讯我母亲知道吗?” 毕竟同顾山主有过一段短暂姻缘,虽然外界无几人知晓,但顾山主还是认得贺兰溪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的。 甚至那位还是他的前辈。 不过此时顾山主没有说话。 顾山主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缄默中,贺兰溪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命火又黯淡了几分。 “我知道了,她从来都不会管我的。” 一如小时候贺兰溪被扔到无上宗修炼去,多年来,他一人在外,母亲都不曾给过他半句关心。 贺兰溪还曾立志要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回到家中,让母亲为他自豪。 可如今想来,他被一个小姑娘给害死了,却是在给他母亲丢人了。 就算这么安慰着自己,贺兰溪心里还是感到很失望和心寒。 这时顾山主又道:“前辈若是知道了你的死讯,也会知道你在我这里。” 这像是拙劣的安慰,但是听起来让贺兰溪很舒服。 贺兰溪其实死过一回,很多东西也都看明白了,遂故作不在意地道:“没事,反正我也不奢求她会帮我。” 顾山主嗯了一声,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说话,答应人是多半是点头,可他居然应了贺兰溪。 这样的殊荣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于是贺兰溪那一缕幽蓝的灵火便颤颤巍巍的靠近了顾山主的脸。 幽蓝的灵火默不作声飘到眼前,顾山主素来淡漠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未曾开口问及,那一缕灵火便靠近过来,轻轻触碰到他的脸颊。 这灵火并不会烫,但这样诡异的亲密还是让顾山主惊愣了一瞬。 这一刹那,记忆中那个红衣张扬的俊美青年仿佛就在面前,漂亮的唇角含着笑,一双桃花眸子笑吟吟的看着他。 然后他缓缓俯身靠近,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满脸的狡黠与喜悦 却又只是稍瞬既逝的一个想象。 这种悸动很快散去,顾青竹却像是有些怅然若失,双目怔忡。 这是贺兰溪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用他仅有的一丝灵力,给他一场视觉幻象,宛如他真的回来了一般。 顾山主知道。 亲密一触即离。 那一缕灵火也往后飘远了些,随后绕着耳根红透的顾山主转上几圈。 贺兰溪像是心情不错,连说话时语气也还有几分小小的荡漾。 “顾山主对我真好,可惜你不能人道,没办法享受人间极乐唉,不能以身相许真是可惜了不过我还是要夸你,你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前任。” 那煞有其事的叹息让顾山主脸色一白,带着几分幽冷气息的视线看向那一缕贪玩的灵火,却又无可奈何。 感谢的话说便说了,为何还要揭人伤疤? 顾山主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因为他不举的事被贺兰溪发现时,他那一脸的不可思议。 想起来便觉难堪,无地自容。 他其实也有些心虚,因他对贺兰溪说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闻言贺兰溪又看向顾山主,他都这样了,只能抱紧顾山主这个大腿了。 顾山主果然是直接奔向主题,“你说,要怎么给他重塑灵根?” 宋云扬笑道:“精怪妖修的灵根与人类修士的灵根相差无几,皆是天生得之,而要塑造灵根,要用的灵药也一样只有一种,那就是先天元芝,据闻先天元芝有助修士生出灵根的效用。但凡灵宝灵药皆有品级,从地级c天级c仙级到神级,各分上中下三品,而这个先天级的元芝更是稀罕,可遇不可求。” 顾山主又问:“那先天元芝在何处?” 宋云扬失笑道:“都说了可遇不可求了,顾山主你以为是在大街上买菜那么简单的吗?” 顾山主不以为然道:“你肯定知道。” 宋云扬只是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这种级别这种效用的天材地宝只要一出世必定会遭到很多修士争夺,谁拿到了不是第一时间用了,还会带出来卖吗?” “真的找不到?” 顾山主的语气有点失落。 贺兰溪看得心一紧,心道这是他的事情,顾山主却比他自己还紧张,这么失望的小眼神真的是 让他好过意不去。 宋云扬摆手,转而对贺兰溪说:“小竹道友,你劝劝顾山主吧。” 看来宋云扬也是没法子了,贺兰溪笑了笑,心底沉甸甸的。 宋云扬不知道想的什么,又说起贺兰溪来,语气颇为落寞,“顾山主,你应该知道吧,贺兰溪在大半年前没了。” 顾山主侧首看了眼贺兰溪。 贺兰溪也有点尴尬,宋云扬在他面前跟他前夫讲自己的死讯 宋云扬这次倒不是在开玩笑,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很是苦涩。 “人生到底是无常,他走时估计也是想你的,若是你们没有和离,或许他也不会死,你说你何必非要跟他和离呢,早知我不就帮你瞒他那些” “什么?”贺兰溪满脸惊愕。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宋云扬突然哑声了。 顾山主面无表情的斜他一眼,侧首看向贺兰溪时,神色有些阴郁,他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我跟他说完话就走。” 贺兰溪更是好奇,可是顾山主都叫他走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一步一步挪出了桃花林外。 贺兰溪一人在外头等着顾山主,心里对刚在宋云扬那句话还耿耿于怀。 什么瞒着他的事情?难道顾山主跟他和离是被迫的? 真是搞不懂 最重要的是顾山主和宋云扬之间有了小秘密,而且还不让他知道! 贺兰溪心里痒得不行。 顾山主也很快出来。 贺兰溪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话,顾山主的脸色挺难看的,而且看到他的时候还撇开了视线。 顾山主说:“回去吧。” 贺兰溪应了一声,看着顾山主召出休宁灵剑,他犹豫了下再次抓紧了顾山主向他伸来的手。 跟来时不一样,贺兰溪回去的途中神色恹恹的,也不呼吸抱顾山主了。 顾山主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目光闪烁地频频望向他。 贺兰溪瞧见了又主动跟他说起话来,心说顾山主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家伙,不过也真是可爱到不行。 从朱楼回到幽明山。 贺兰溪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并不意外的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稍一侧首,就看见窗边的矮几旁,正在偷偷摸摸把圆球一般的小胖手伸向桌上点心的山灵大人。 贺兰溪有些错愕。 下床时,他的动静不小。 山灵大人猛然回头,板着一张软糯的小脸正色道:“吾只是来看看你们凡人做的食物有什么不同罢了。” 贺兰溪懵了一下,“我没说你偷吃。” 山灵:“” 看他一脸窘迫,贺兰溪笑了开来,大方地道:“你吃吧,顾山主的手艺还是很棒的,你说对吧?” 闻言山灵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头,满脸的赞同。 “顾山主人呢?” “出去找什么先天元芝了。” 山灵一心只有顾山主亲手做的糕点,头也没回的跟贺兰溪说道。 其实他会在这里就是被顾山主吩咐过来照看贺兰溪的,不过说出去多掉价,有损他山灵大人的身份,他就不告诉贺兰溪了。 贺兰溪愣了下,悠悠笑了起来,顾山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贺兰溪还不饿,便出去在门前走了走,可是顾山主和宋云扬之间的小秘密让他抓心挠肺的,顾山主又不在 贺兰溪步子一顿,在院门前见到了一个身影,正是顾玄。 贺兰溪快步走去,“三叔来了。” 顾玄一愣,随后亦勉强扯了扯唇角,朝贺兰溪点了头。 贺兰溪问:“三叔来找顾山主吗?” 今天的顾玄有点奇怪,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色斗篷,而且脸上神情像是有些心事重重。 顾玄道:“不是,我来找你。” “三叔找我做什么?” 贺兰溪不错眼的看着顾玄,总觉得今年的顾三叔有点不一样。 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不像往日那么温和,声音也有点不对,而且他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 顾玄说:“你跟我出去一趟,我有事找你。” 既然是有事找他,贺兰溪不假思索的点了头,但想想他还是想回去跟山灵先打个招呼,免得顾山主一会儿回来见不到他会到处去找。 就是这么一迟疑,顾玄便等得不耐烦了,他索性抓住贺兰溪的手。 顾玄难得语气急切地道:“快走吧,我那里还有急事。” “好”贺兰溪刚开口,眼角余光便注意到顾玄手背上的一道黑色刺青。 但在记忆中的顾玄,他的双手光洁修长,根本就没有这种诡异的刺青,而且他的今天的确很奇怪 贺兰溪猛然顿悟,“你不是顾三叔!” 这个和顾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便在此时暴露出来一身诡异气息,贺兰溪隐约嗅出一丝魔修的气息,对方已经狞笑出声。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顾玄,但我也确实是来找你的。” 贺兰溪没有灵力,根本挣不开这个人,他稍微冷静了下,“在你带我走之前,我能不能再说一句话?” 对方点头,“你说。” 话音落下,贺兰溪回头大喊—— “救命啊山灵大人!”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随后面容一肃,冷冷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你还是得跟我走一趟。” 贺兰溪实在挣扎不开,不过须臾,山灵的气息便已到了。 可在山灵二话不说向那人打来一道灵力攻击时,那人已先一步抓着贺兰溪避开,使出符箓离开此地。 攻击没了对象,便直直击倒了院中假山的一块巨石。 “轰”的一声巨响,巨石炸开,震得几乎地动山摇。 突然间的转变让山灵有点回不过神来,就在此时,一道剑光落下。 顾山主终于回来,但感知不到贺兰溪的气息,看这这个狼藉,又见山灵站在面前一脸遭了的表情。 顾山主问:“兰溪呢?” 山灵木愣愣地说:“顾青来了,把他抓走了” 顾山主勃然大怒,身上骤然升起肃杀剑气,席卷院落。 “山主!” 听到巨响后姗姗来迟的顾玄出现在门前,他从未见过顾山主如此动怒,此时也是一愣。 “发生了什么?” 闻言顾山主冷幽幽的目光看向他,笃定道:“你知道顾青回来过。”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顾玄打理幽明山,而且那个人回来过的话,他不可能不知情,顾玄听他这么笃定的语气,倒也并不意外的点了头。 “的确是来过,不过我已经让他走了,山主” “兰溪丢了” 顾山主语气轻轻,神情恍惚,又遏制不住一身肃杀剑气,沉着脸道:“他被顾青抓走了。” “什么山主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 顾玄显然没想到顾青当真敢染指山主的人,还亲自来抓人,神色也是十分难看,赶紧应下去找人。 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顾青带着贺兰溪离开幽明山后便失了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 入夜后,顾玄来回禀顾山主时,仍然没有找到下落。 等了一日早已不耐烦的顾青竹猛地站起身,“我去找人。” 顾玄急忙劝道:“山主且慢,你的伤还未养好啊。” 顾山主不想拖延下去,冷着脸没说话,也铁了心的要去找人。 山灵小心翼翼的坐在一边不敢说话,或许是因为人是顾山主让他看着的,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抓走的。 僵持中,静谧的屋中突然响起了突兀的细微声响。 初时顾山主并不在意,可当余光循着声音找去,撇到先前贺兰溪随手丢到一边的那本名为《第一剑尊》的书诡异地开始自行翻页时,顾山主突然想起来了贺兰溪说过的话。 屋中三人的目光都被那本书吸引过去,神色各异。 待那本书终于恢复原状时,顾山主翻开上次看到的最后一页。 果不其然,正如贺兰溪所言,这本书竟真的又自行填充了后面的内容。 可在顾山主眼里,这本书依旧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顾玄若有所思地问:“山主,这是兰溪的东西?” 能让顾山主突然冷静下来,应该也只有贺兰溪能做到了。 顾山主并不言语,还是默默的翻动书页,随后,在看到一个名字时,他错愕的睁大了双眸。 那个名字正是顾小竹! 顾山主:“” 昨夜在无上宗将贺兰溪带回来后,他就在顾山主帮忙涂药时睡了过去,可在梦里一直抓着顾山主的衣袖不放,顾山主只好陪着他。 不料他半夜里也昏昏睡去了,一醒来才看到贺兰溪又如从前那样将他当成抱枕抱在怀里睡了。 顾山主轻手轻脚爬起来时脸颊还有发烫,整理好衣冠后,起身打开门时又是一副清冷模样。 这幅新身体真的是很脆皮 贺兰溪醒来后见到肿得跟馒头似的手腕脚腕时,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正是如此,也是无言以对。 他估计是这世上最脆弱的妖精了。 一如往常,贺兰溪起来后外间的小几上也是摆放着早就送来的早饭,还有几盘顾山主亲手做的点心。 而山灵也不再偷偷摸摸,他手上捧着一个被咬了一小口露出里面芝麻馅的团子,还回头看了贺兰溪一眼,腮帮子圆鼓鼓的,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偷吃还有理? 贺兰溪心道他可真是不客气,明明这些是顾山主做给他吃的,可他又真的抢不过山灵。 于是贺兰溪愤愤坐下,这会儿山灵又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气氛有点奇怪,又莫名很和谐。 贺兰溪:“” 山灵:“”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太久了。 贺兰溪只好问他:“有事吗?” 山灵点点头,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后,才慢吞吞的对贺兰溪说:“你的那本书,刚才又动了。” 贺兰溪眨了眨眼睛,顺着山灵的目光见到放在边上的那本《第一剑尊》,顿时了然点头,默默在盘里抢了一个糯米团子,塞到嘴里边吃边看。 昨夜,顾山主正是看到书上出现他的名字才来找他的。 贺兰溪便从上次看到内容开始看起,一页页往后翻去,这一章节完了才发现没什么内容,也就是叶霄过得不太好罢了,但是贺兰溪看得心里很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8.第二百六十八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谢谢  贺兰溪认识张丹师的时候,他才刚入丹道,如今已十多年了, 他在此道上也悟到了不少,可见他非但剑道天赋高,炼丹也毫不逊色。 真是让人嫉妒的天赋。 贺兰溪站在湖边,身后一串串水声传来, 不远处树下蹲着的王一一同他一起在等待着。 天渐渐明了,日头缓缓升起。 和煦日光照在身上时, 在地上拉开一道长长的身影,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 舒服得贺兰溪眯起双眸。 日光洒下, 在湖边上的银杏林金光迸发,愈加绚烂。 张丹师与王言在清澈的湖边洗干净溅了一身腥臭的绿色液体,一前一后, 二人可算清爽的上了岸来。 王言快一步回来, 面色冷淡,衣衫收拾整齐, 除了发丝上稍微湿润些, 也看不清楚他刚才沐浴过。 王一一叫了一声哥, 匆忙站起跑过去, 扶着王言坐下, 兄弟二人说着话,王一一便帮他上药包扎。 贺兰溪在一侧抱着手臂默不作声地看着,想着该找个时机看看书,看看叶霄和段殷殷到了哪里了。 王言回来后过了好一会儿,张丹师才从灌木丛后爬上岸来。 张丹师宽宽松松的披着一件简朴的黑色道服,露出大半结实胸膛,健壮的身材倒是比看上去那副干瘦的模样好上百倍,让贺兰溪有些羡慕。 不愧是个体修,身材真是好。 王言也不错,刚才他们在湖边时贺兰溪也看了一眼,不过相比之下,他们二人都不如顾山主。 还是顾山主身材更好 贺兰溪思绪渐远,且又想起那个人,他立马止住。 就算他身材好相貌好家世好又怎样? 想起顾山主贺兰溪就恨得牙痒痒,还想揍他一顿解气! 于是连带着看到同是剑修,且有着让贺兰溪嫉妒的好身材的张丹师时,贺兰溪就有点吹毛求疵了。 张丹师发尾上还挂着几滴水珠,要掉不掉的,真风骚! 毫不知情的张丹师手上提着一把雪亮的长剑,走到贺兰溪身边。 “好久没用剑了,没把握好角度溅了我一身血,那个味道真是太难受了。” 闻言,贺兰溪没忍住抬手捂住口鼻,默默退开两步。 张丹师见状气道:“我洗干净了!” 即使如此,可昨夜那只蜘蛛的血的腥臭味实在叫人难以忘怀。 贺兰溪松开手,空气果然还是清新的,他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王言那边,边走边懊恼的嘀咕着。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着你们一起洗澡?太无聊了!” 张丹师反驳道:“那血太脏,不洗洗很难受的呀。” 贺兰溪摇头不语。 二人走到王言面前。 王言到底还是服下了贺兰溪给的那颗小还丹,他的伤势其实比看起来更严重,但外伤并不太严重,他应该是进秘境前就受的内伤。 靠坐在树下的王言二人也站了起来。 “剑我擦干净了,多谢这位小道友了。” 张丹师将剑还过去,洗干净后那干瘦的脸上倒是有几分俊郎。 王一一接过自己的剑收回剑鞘里,怯生生的,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眼里流淌着向往与感激,只是说话时还是有些紧张。 “谢谢大哥哥” 这小孩生得讨人喜欢,道谢的模样像只受了惊的小松鼠似的。 张丹师亦不由一笑,爽朗地笑道:“小道友客气了。” 王一一腼腆的笑了笑。 王言揉揉王一一脑袋,突然向二人俯身行礼,相当郑重。 “昨夜多亏二位相助,王言感激不尽。” 闻言张丹师连忙摆手,道:“王真人太客气了。” 贺兰溪道:“上次是王真人救了我,现在我也算是报答恩情了。” 张丹师不想承恩,且也不是第一次听贺兰溪说这话了,便顺着他的话道:“就是,不过王真人你伤得不轻,你们接下来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王言态度坚定地说:“那是自然,实不相瞒,我们来这摇光紫府是为了寻找灵药,找不到灵药,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只是现在我已伤重,也只能先在这里休息些时日了。” 他们也是来找药的? 贺兰溪有些惊讶,心想他们不会也是来找先天元芝的吧? 但看王言与王一一资质都不算差,应该没必要重塑灵根吧? “那真是巧了!” 张丹师不知听没听懂王言话里的意思,他莫名的满脸兴奋,一手揽上贺兰溪肩膀,对几人笑道:“我俩也是来找药的,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为什么要带上他们? 老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这莫非就是跟王言一起洗澡洗出来的深厚情谊? 狗屁咧! 贺兰溪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心中暗骂老张这个笨蛋! 王言要找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要去找先天元芝必定会碰上叶霄,要是都碰上面那可就精彩了。 王言似乎也没想到张丹师会这么痛快,他思虑了一瞬。 可就在此时,一道凌厉剑意骤然而至,突然向张丹师袭来! 张丹师没能避开,却也迅速抓住了那只手,让对方也无法动弹。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身后也多了一个人! 几人纷纷露出防备之态。 而那人却只是狠狠抓着张丹师那一只揽在贺兰溪肩膀上的手臂,也因为张丹师的回击让他没办法再动。 青衣剑修面色清冷的看着张丹师。 “放开他!” “顾山主!” 这一身青衣,这不就是 看清楚突然出现的来人是顾山主,贺兰溪是震撼不已。 这家伙不是让他走了吗? 还不愿意跟他复合,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居然还莫名攻击他的朋友! 贺兰溪现在是满肚子的疑惑想问。 张丹师紧扣着顾山主的手,对方修为同他相当,让他难以应付。 恐怕唯有使出全力才能挣脱,只是贺兰溪在中间恐会受到牵连,他又见贺兰溪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二人像是认识的,便为难的看着贺兰溪。 贺兰溪实在搞不懂顾山主要做什么,可也见不得他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面上蓦地一沉,便不悦地质问对方道:“顾山主,你干什么?” 没料到贺兰溪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顾山主幽黑的眼底显出几分委屈来,只是默默看向张丹师。 见这人穿着朴素,干巴巴的,不过居然还能看出了几分俊朗,就算他身材结实健壮,可看相貌也必定不会是贺兰溪喜欢的类型。 难道是他误会了吗? 顾山主眼底又闪过几分纠结来。 “又是仇人吗?” 张丹师低声问。看着贺兰溪的表情很是无奈,因为顾山主还没有放开他。 “不是” 怎么可能是仇人 僵持越久,贺兰溪就愈发尴尬,赶紧上前拉开顾山主的手,却没拉动,他只好对顾山主解释。 “这是我朋友,麻烦顾山主先放开他好吗?” 顾山主眼角余光瞥见张丹师没有再触碰到贺兰溪,这才松开他。 同时张丹师也松开了他,之后拉开衣袖看着自己青紫了一圈的手臂,没忍住倒抽了口气。 “你这朋友也太粗暴了些” 贺兰溪干笑着道歉,回头皱着眉头看了顾山主一眼,有些责怪之意,又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顾山主又是他恩人,他还能怪他吗?只有扶着额头叹息。 顾山主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做错了,但还是出口辩解道:“我不是他朋友。” 贺兰溪倏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是气恼。 不复合就不复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没脸? 连朋友都不是,呵! 可就在这时,顾山主又看着贺兰溪道:“我是他道侣。” 贺兰溪:“” 不单是贺兰溪,连站在边上旁观许久的二人都很是惊讶。 但最震惊的当属张丹师。 他呆若木鸡的看向贺兰溪,半晌后才惊道:“你有道侣了!?” 贺兰溪点头,“我很早前就跟你说过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算了,你居然有道侣了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朋友?你真不够义气!” 张丹师完全没有记忆,贺兰溪也深感无力,“我告诉过你的。” 张丹师记忆差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准是吃药吃出来的毛病。 顾山主还在一边一直看着他。 贺兰溪实在猜不透他怎么突然来这一套,他完全接不下去啊! 可张丹师震惊过后,却主动的,且一脸友好的对顾山主笑道:“那个老贺的道侣是吧,你好,我叫张丹师,我跟老贺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顾山主也是一怔,眼里少了几分警惕,还朝张丹师微一颔首,但沉默寡言依旧是他的代名词。 既然危机不在了,这会儿王言也终于上前来,拱手道:“顾山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张丹师疑道:“你们认识?” 贺兰溪完全不想说话了。 王言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会见过幽明山主一点也不奇怪好吧? 奇怪的是老张才对! 明明听到贺兰溪叫人家顾山主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明明他还在东陵待了这么多年! 王言倒也好心情地解释说:“顾山主继位山主之时,我正巧代表无上宗去参加典礼,对了” 王言说着看向顾山主,“在下是无上宗陆显真人门下弟子,王言。” 顾山主没说话。 不知道他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贺兰溪猜测肯定是不认识的。 但说起继任山主的典礼 贺兰溪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那次他想去来着,可是想到二人身份尴尬就推掉了,便让王言去了。 其实最后贺兰溪还是去了,只敢偷偷的站在人群看一眼。 那日站在大殿之上的新任山主,定是没有看到他的吧? 贺兰溪别开脸没说话,尽量忽略心底的不适。 “小竹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哦。” 宋云扬带着一个小姑娘从天而降,笑眯眯走过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贺兰溪,笑得别有深意。 哦个鬼 贺兰溪默默腹诽。 这下人多了,湖边也热闹起来了。 宋云扬的到来让几人都紧绷起来,因他是万妖宗的妖修,带着那个小姑娘也是万妖宗的人。 但当他笑吟吟地开口时,大家都莫名放松起来。 “顾山主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们,原来是找着了小竹道友呢。” 顾山主一如既往的没有多搭理他,一心只看着贺兰溪。 他在想,他果然惹贺兰溪生气了,他该怎么把贺兰溪带回去。 贺兰溪眉头一皱,这个老狐狸怎么也来了,还是顾山主带来的? “你来干什么?” 宋云扬笑道:“我来找人。对了,顾山主也是来找人的,不过我猜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但我还没找到” 说道最后,他默默看向顾山主,眼里的意味已是十分明显。 顾山主却冷漠道:“你自己去找。” 宋云扬痛心疾首道:“顾山主怎么可以这样,?你我说好的一起去找人,现在你找到了顾小竹就不管我了?” 顾山主没说话,别开脸看着贺兰溪,拒绝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了。 贺兰溪更是一脸不适。 顾山主看着他干什么? “老贺,咱们要出发了吗?不是说要跟王真人一起走的吗?” 这时张丹师突然开口。 他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还说:“你那道侣要跟我们分开吗?” 顾山主很快摇头。 “不。” 张丹师大手一挥,理所当然地道:“那就都一起走呗,这秘境这么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贺兰溪:“?” 所以老张是背着他跟顾山主c宋云扬和王言偷偷做了什么交易吗? 其实顾家人也就是寥寥几人。 顾山主他爹飞升了,山上就只剩下顾山主和顾三叔二人支撑了。 听闻顾山主是有个二叔的。 但贺兰溪从未见过顾山主的娘和他二叔,这二人在幽明山上似乎是一种禁忌,向来无人提及。 贺兰溪也不轻易过问,顾山主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在顾玄这个长辈面前,贺兰溪还是很乖巧听话的,此时便规矩的坐在顾山主身边,而顾玄和顾山主谈事也没有避着他。 顾玄带来的是调查到的无上宗最近的消息,贺兰溪有点在意,在顾山主接过来查看时他也凑过来看了几眼。 顾玄道:“山主让我去查无上宗的宗门大比,倒让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那个叫叶霄的首席弟子似乎和邪修有来往,这次在大比时便有邪修混进去欲取他性命。上次在秘境调查兰溪的死因时,那个残留的阵法和突然出现的凶兽应该也和那些邪修有关,这个叶霄也不知道跟那些邪修有什么过节,竟然让人追杀到无上宗来。” 顾山主阅读的速度极快,他看完时便将手中信件递给了贺兰溪。 “能查清那些邪修是什么人吗?” 顾玄摇头,“这些人神出鬼没,自从无上宗的宗门大比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无上宗那边也在找,不过他们应该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贺兰溪捧着一叠书信细细看完,他又在脑海里和那本《第一剑尊》上的内容对了一下—— 书上说他师父段掌门让手下弟子在大比上胜过叶霄,最好是杀了他。 贺兰溪也不知道他师父这恨是从何而来,但这话也被段殷殷偷听到了,她的偷偷去告诉了叶霄。 叶霄也是剑修,且在前段时间刚好结成金丹了,他自认为有本事胜过那位师兄,便让段殷殷不必担忧。 不过段殷殷还是给那位师兄下了药,让他昏睡过去无法比赛,以为这样叶霄也就能顺利胜出。 但到了比赛的时还是出了意外。 就算那位师兄没有去参加比赛,也还是有人上台挑战了叶霄,并且那人险些将叶霄杀害。 幸得叶霄剑中那位千年剑灵相助,侥幸将那个冒充无上宗弟子的邪修重伤,他自己也受了些伤。 段掌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办法放任邪修作祟,就算他也想杀了叶霄,在此时也不得不出手救下叶霄。 顾玄调查到的消息竟然正好与这书上内容相同,毫无出入! 贺兰溪顿感那本书的神奇,可一想又觉得可笑,幽幽道:“这么说来,我当真是枉死的了。” 顾山主担忧的看着他。 顾玄说:“如果那些邪修真的是冲着叶霄来的,而在无上宗小秘境里的阵法也是他们布置的话,那兰溪你或许真的是枉死一场。” 贺兰溪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只是不甘心,他贺兰溪竟然真的只是一个炮灰的命? 可他是贺兰溪,他怎么甘心当叶霄或是任何人的垫脚石? “不过能放出凶兽穷奇,这些邪修定不简单,这个叶霄到底是个什么人,竟能叫人费这么大力气去对付他?” 莫说顾玄,贺兰溪也很好奇。 叶霄他一个没爹没娘的穷孩子,天赋是还可以,但除此之外没什么本事又是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清高态度。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些人费这么多心思去追杀的? “难道是因为叶霄那把剑?” 叶霄身边似乎也只有那把剑值钱一些,毕竟里头还住着一只剑灵,看起来本事应该还不小。 “也有可能。”顾玄点头,又突然问顾山主:“山主看出来那小子是什么来头了吗?” 顾山主神色凝重的摇头。 顾玄笑叹道:“连山主都看不出来,看来这人的确不简单。” 贺兰溪也笑道:“就算顾山主火眼金睛也看不透叶霄的来头呀。” 闻言顾玄似乎别有深意的看着顾山主,笑吟吟地点下头。 “也对。” 顾山主打断二人道:“兰溪的身体不能使用灵力,也没办法修炼,三叔,你可知这是为何?” 事关自己,贺兰溪也认真听着。 顾玄还是摇头,“山主看不透,三叔也不知道,按理来说兰溪的身体是灵草所化,不可能不能修炼。” 贺兰溪听着,又忍不住笑着插嘴,“我觉得可能是我现在的身体只是野草所化,所以才使不上灵力。” 顾玄闻言,那双同顾山主极其相似的清冷眸子也弯了起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灵草,兰溪说笑了。” 那到底是什么灵草呢? 贺兰溪见有人上勾了,便又看向顾山主,因为每次问他都没有回答。 顾山主明明知道贺兰溪在套话,却也不回答他,只是微皱眉头看着顾玄,眼底似有些怪罪。 “他身上没有一丝灵力,与凡人无异,而且我想替他疏通灵脉时,发现他体内没有灵根。” “不会吧?”顾青竹刚说完,顾玄便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贺兰溪,“难道是因为催生幼苗过早,兰溪的灵根没长出来?” 这种时候还说这种无厘头的笑话,贺兰溪艰难道:“三叔别开玩笑了。” 顾玄笑了笑,无奈道:“山主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问问山灵,想必它会知道什么。” 毕竟山灵活了千载,见多识广,贺兰溪两眼又亮了起来。 他从前是天灵根的天才,突然变成一棵草也就罢了,若是没办法修炼,这落差可太大了。 虽然贺兰溪一直没跟顾山主说,但他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顾山主倒也利落,直接把还飘在窗边的山灵召了过来。 不过由于另外二人都看不到特意隐藏起来的山灵,只见顾山主看向窗边,开对着空气说道—— “你过来。” 贺兰溪看不到山灵在哪里,不过他也知道山灵一直都在,这座山上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顾山主这时又道:“现身吧。” 话音落下,山灵便不受控制的幻化成一个幼童,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孩童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白嫩的脸蛋上圆圆的,五官精致可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黑得发亮,是个白白胖胖的宛如糯米团子一样的白衣小孩。 “哇” 这是贺兰溪刻意拉长调子不阴不阳的惊呼,带着几分得意地笑道:“山灵果然是个小孩子!” 山灵皱着脸瞪了眼顾山主,之后又不满的转向贺兰溪。 “愚蠢的人类,这不过是吾化成人身的千万形态之一罢了。” 贺兰溪笑弯了眼睛,满眼嘲讽,只因为多年前他被幽明山灵笑话过不止一次。 在席几人,也唯有顾玄肃然起身向山灵行礼,态度甚是恭敬。 “山灵大人。” 可算有人尊重他了,山灵神色稍缓些,高高在上的“嗯”了一声,可下一刻,他看向面无表情的顾山主时,又换了一个礼貌态度。 “小山主,你叫吾过来作甚?” 顾山主说:“你刚才都听到了。” 同一句话,顾山主从来不会说第二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9.第二百六十九章 此为防盗,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听闻顾山主是有个二叔的。 但贺兰溪从未见过顾山主的娘和他二叔,这二人在幽明山上似乎是一种禁忌, 向来无人提及。 贺兰溪也不轻易过问, 顾山主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在顾玄这个长辈面前,贺兰溪还是很乖巧听话的,此时便规矩的坐在顾山主身边,而顾玄和顾山主谈事也没有避着他。 顾玄带来的是调查到的无上宗最近的消息, 贺兰溪有点在意,在顾山主接过来查看时他也凑过来看了几眼。 顾玄道:“山主让我去查无上宗的宗门大比, 倒让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那个叫叶霄的首席弟子似乎和邪修有来往,这次在大比时便有邪修混进去欲取他性命。上次在秘境调查兰溪的死因时, 那个残留的阵法和突然出现的凶兽应该也和那些邪修有关, 这个叶霄也不知道跟那些邪修有什么过节, 竟然让人追杀到无上宗来。” 顾山主阅读的速度极快,他看完时便将手中信件递给了贺兰溪。 “能查清那些邪修是什么人吗?” 顾玄摇头,“这些人神出鬼没, 自从无上宗的宗门大比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无上宗那边也在找,不过他们应该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贺兰溪捧着一叠书信细细看完, 他又在脑海里和那本《第一剑尊》上的内容对了一下—— 书上说他师父段掌门让手下弟子在大比上胜过叶霄, 最好是杀了他。 贺兰溪也不知道他师父这恨是从何而来, 但这话也被段殷殷偷听到了,她的偷偷去告诉了叶霄。 叶霄也是剑修,且在前段时间刚好结成金丹了,他自认为有本事胜过那位师兄,便让段殷殷不必担忧。 不过段殷殷还是给那位师兄下了药,让他昏睡过去无法比赛,以为这样叶霄也就能顺利胜出。 但到了比赛的时还是出了意外。 就算那位师兄没有去参加比赛,也还是有人上台挑战了叶霄,并且那人险些将叶霄杀害。 幸得叶霄剑中那位千年剑灵相助,侥幸将那个冒充无上宗弟子的邪修重伤,他自己也受了些伤。 段掌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办法放任邪修作祟,就算他也想杀了叶霄,在此时也不得不出手救下叶霄。 顾玄调查到的消息竟然正好与这书上内容相同,毫无出入! 贺兰溪顿感那本书的神奇,可一想又觉得可笑,幽幽道:“这么说来,我当真是枉死的了。” 顾山主担忧的看着他。 顾玄说:“如果那些邪修真的是冲着叶霄来的,而在无上宗小秘境里的阵法也是他们布置的话,那兰溪你或许真的是枉死一场。” 贺兰溪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只是不甘心,他贺兰溪竟然真的只是一个炮灰的命? 可他是贺兰溪,他怎么甘心当叶霄或是任何人的垫脚石? “不过能放出凶兽穷奇,这些邪修定不简单,这个叶霄到底是个什么人,竟能叫人费这么大力气去对付他?” 莫说顾玄,贺兰溪也很好奇。 叶霄他一个没爹没娘的穷孩子,天赋是还可以,但除此之外没什么本事又是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清高态度。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些人费这么多心思去追杀的? “难道是因为叶霄那把剑?” 叶霄身边似乎也只有那把剑值钱一些,毕竟里头还住着一只剑灵,看起来本事应该还不小。 “也有可能。”顾玄点头,又突然问顾山主:“山主看出来那小子是什么来头了吗?” 顾山主神色凝重的摇头。 顾玄笑叹道:“连山主都看不出来,看来这人的确不简单。” 贺兰溪也笑道:“就算顾山主火眼金睛也看不透叶霄的来头呀。” 闻言顾玄似乎别有深意的看着顾山主,笑吟吟地点下头。 “也对。” 顾山主打断二人道:“兰溪的身体不能使用灵力,也没办法修炼,三叔,你可知这是为何?” 事关自己,贺兰溪也认真听着。 顾玄还是摇头,“山主看不透,三叔也不知道,按理来说兰溪的身体是灵草所化,不可能不能修炼。” 贺兰溪听着,又忍不住笑着插嘴,“我觉得可能是我现在的身体只是野草所化,所以才使不上灵力。” 顾玄闻言,那双同顾山主极其相似的清冷眸子也弯了起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灵草,兰溪说笑了。” 那到底是什么灵草呢? 贺兰溪见有人上勾了,便又看向顾山主,因为每次问他都没有回答。 顾山主明明知道贺兰溪在套话,却也不回答他,只是微皱眉头看着顾玄,眼底似有些怪罪。 “他身上没有一丝灵力,与凡人无异,而且我想替他疏通灵脉时,发现他体内没有灵根。” “不会吧?”顾青竹刚说完,顾玄便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贺兰溪,“难道是因为催生幼苗过早,兰溪的灵根没长出来?” 这种时候还说这种无厘头的笑话,贺兰溪艰难道:“三叔别开玩笑了。” 顾玄笑了笑,无奈道:“山主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问问山灵,想必它会知道什么。” 毕竟山灵活了千载,见多识广,贺兰溪两眼又亮了起来。 他从前是天灵根的天才,突然变成一棵草也就罢了,若是没办法修炼,这落差可太大了。 虽然贺兰溪一直没跟顾山主说,但他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顾山主倒也利落,直接把还飘在窗边的山灵召了过来。 不过由于另外二人都看不到特意隐藏起来的山灵,只见顾山主看向窗边,开对着空气说道—— “你过来。” 贺兰溪看不到山灵在哪里,不过他也知道山灵一直都在,这座山上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顾山主这时又道:“现身吧。” 话音落下,山灵便不受控制的幻化成一个幼童,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孩童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白嫩的脸蛋上圆圆的,五官精致可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黑得发亮,是个白白胖胖的宛如糯米团子一样的白衣小孩。 “哇” 这是贺兰溪刻意拉长调子不阴不阳的惊呼,带着几分得意地笑道:“山灵果然是个小孩子!” 山灵皱着脸瞪了眼顾山主,之后又不满的转向贺兰溪。 “愚蠢的人类,这不过是吾化成人身的千万形态之一罢了。” 贺兰溪笑弯了眼睛,满眼嘲讽,只因为多年前他被幽明山灵笑话过不止一次。 在席几人,也唯有顾玄肃然起身向山灵行礼,态度甚是恭敬。 “山灵大人。” 可算有人尊重他了,山灵神色稍缓些,高高在上的“嗯”了一声,可下一刻,他看向面无表情的顾山主时,又换了一个礼貌态度。 “小山主,你叫吾过来作甚?” 顾山主说:“你刚才都听到了。” 同一句话,顾山主从来不会说第二遍。 见顾山主如此酷拽的对待这个小山灵,贺兰溪心里就是一个爽。 顾玄行过礼后便安然坐下来,虽说他也尊敬山灵,但山主如何对待山灵他管不着,便端正坐着不置一词。 山灵似被哽了一下,却也没说顾山主对他无礼,只是稍微有点嫌弃的打量了下贺兰溪。 “妖修之法吾不甚了解,他的躯体并不是没有在吸收灵力,小山主你也看得出来,只是关于为何不能修炼,为何没有灵根一事,有一人大抵能帮上他。” “什么人?”贺兰溪问。 顾山主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山灵,眼底询问之意非常明显。 山灵撇嘴道:“妖修的事情当然是要去找妖修解决了,我是应天地规律而生的先天山灵,怎么会懂得妖法,若要解决此事,最好不过是去找那万妖宗三长老宋云扬求助。” 恰好这个宋云扬他们都认识。 可山灵刚说完,顾山主就立即斩钉截铁的下了决断。 “不去。” 贺兰溪迟迟没能反应过来,问他:“为什么不去呀?” 顾山主皱眉道:“不想去。” 看来顾山主又任性了,这毛病一出,贺兰溪顿时深感无力,心知这事没结果了。 山灵在一边冷眼旁观,嗤笑道:“宋云扬修为不是万妖宗最高的,却也是万妖宗活得最久的元老之一,这只老妖怪虽然为人风流了些,好歹本事还是有的,他知道的事情很多,甚至对外号称这世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宋云扬也是草木系妖修,关于此道,他最清楚不过了。” 贺兰溪听得很是心动,他先前跟顾山主说过想要自己报仇,但前提是他总要有能报仇的能力,而今不能修炼并非他的本意。 他向来心高气傲,也绝不会愿意这辈子都这样庸庸碌碌的等死。 可是顾山主不愿意去找宋云扬,贺兰溪猜测难道是因为宋云扬从前调戏过顾山主,顾山主还耿耿于怀? 贺兰溪不想逼顾山主,而且他也不大喜欢宋云扬,不过可以的话,为了不活上百年便老死,他还是想去找宋云扬一问。 这时顾玄劝道:“山主去吧,这也是为了兰溪好。” 连顾玄都开口了,顾山主也犹豫了,但他又奇怪的看了看顾玄。 “吾可以走了吗?”山灵闷闷地说,他显然不想待在这个屋子里。 顾山主随意一颔首,垂眸思考时好看的眉头紧紧锁。 但山灵没动,而且还看着贺兰溪面前的矮几许久。 贺兰溪愣了下,低头看去玉碟里精致可口的糯米团子。 这份诡异的沉默僵持之下 贺兰溪道:“你还不走吗?” 山灵瞪他一眼,有些迟疑的伸出手去拿起一个嫩绿色的糯米团子,在肉乎乎的小掌心里看起来十分饱满。 贺兰溪睁大眼睛,有些疑惑他的举动,而山灵脸颊已是红透,紧接着,贺兰溪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了一个团子还不够,又伸手抄走了一盘子点心,看他这模样,像是馋了。 贺兰溪:“” 山灵:“哼!” 之后,山灵端着点心飘出了观山楼,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贺兰溪还是:“” 有点心疼顾山主给他做的点心,不过山灵也太好玩了! “扑哧” 贺兰溪忍不住笑出声来,抱歉的抬眸看去时,见顾玄也是满脸笑意。 贺兰溪暗自偷笑一阵,见顾山主眉头仍是紧皱着,便劝道:“不想去就不去了,顾山主不要太纠结此事了。” 顾山主只是皱着眉看他,眼里似乎难得的有些委屈。 于是贺兰溪主动放弃去做他不喜欢c但自己又很想做的事情,故作轻松道:“没关系,也许我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顾山主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山灵走后,放松下来的顾玄也在这时又开了口,却是前言不搭后语,又似是刻意的问:“山主最近眼睛可还疼?” 顾山主眼睛疼? 贺兰溪倒是不知道这个,便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 顾山主移开视线,幽黑眼底明显责怪的看着顾玄,应道:“没事了。” 贺兰溪深呼吸一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宋云扬。 “这不太好吧,我们还未问过王真人的意见。” 王言身上藏了什么秘密他不想知道,但很显然王言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贺兰溪认为他不会答应。 可谁料,王言居然点头了! “我身上有摇光紫府的地图,可以找到这里主人的遗址,应该就是整个秘境中灵脉所在,只是我受了伤,这一路会有诸多危险,诸位若是愿意与我同去的话,我也愿意将地图分享给你们。” “摇光紫府主人的遗址?” 王言不说话也罢,一开口就让宋云扬等人大吃一惊。 贺兰溪怎么也没想到王言居然还有地图,而且他居然还愿意把这么重要的地图分享出来。 其实先前王言和张丹师说话时就隐约有这个意思,现在见到了顾山主,他也不介意宋云扬也在场,就将身怀地图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言此举可谓是胆大。 或许是信任顾山主的缘故,贺兰溪觉得这个可能是最大的了。 而张丹师未必没有这个意思。他知道贺兰溪要去找先天元芝,但那样的灵药必定会藏在很危险的地方。 王言愿意将地图分享出来,要的不过是大家同他一路,顺便保护他到达地图上的秘境主人的遗址。 这对宋云扬等人来说并不是难题,因此宋云扬与他一拍即合。 二人互通姓名后,王言又是多添了几分防备,还有几分庆幸。 对于贺兰溪的意见,基本无人问及,他只能腹诽不止。 这些都是张丹师开的口招惹上的人,他们也的确同路,况且结伴而行的确很安全,贺兰溪也难以舍弃。 顾山主基本没有发表意见。 稍作休息片刻,王言取出来羊皮地图,与宋云扬等人划清路线,准备前往画了红点的遗址。 这张羊皮地图陈旧泛黄,是上了年头的,所幸上面地形还很清楚。 蜿蜒的山脉与大小不一却随处遍布的湖泊的布置却是有些奇怪。 这里的湖泊星罗棋布,也未免太多了,之间相隔着山脉,又似乎相连,透着一阵诡异的气息。 确定好路线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过了银杏林顺着山脉行走,还要穿过一个峡谷。 王言解释说那个峡谷上的标志意思是设置了禁制,不能御剑飞行,也无法使用飞行法器,只能徒步行走。 一行人商量过后便进了山。 过了银杏林后,再进去的密林便有些茂密了,树木疯狂的抽长着,像是要遮掩了整个天地似的。 一路无言,宋云扬和那叫白玲珑的小姑娘走在前头,王言牵着王一一自觉跟在队伍在中间,贺兰溪和张丹师紧跟其后,顾山主殿后。 头顶盘根错节的树杈间隐约透进来几分天光,让密林里不至于太过阴暗,但那股阴森还是透彻人心的。 这林子里没有一个动物,静谧得让他们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风声,甚至是呼吸声。 在这种情况下,最怡然自得的只有宋云扬和白玲珑了这两个妖修了。 宋云扬本就是草木精怪,同类的气息他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贺兰溪在琢磨宋云扬目的。 他一个化神期的老妖精来这里做什么,还带着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变化的小姑娘,神秘兮兮的来找人? 走着走着,迟钝如张丹师终于察觉出来一丝不同。 因为贺兰溪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他看了看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顾山主,回头低声问贺兰溪。 “后面那个真是你道侣?” 贺兰溪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说:“之前是。” 起码现在不是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四周很安静,加上大家都是修士,有心要听的话稍加注意即可。 顾山主在听到这话时又怔怔的看着贺兰溪的背影,欲言又止。 张丹师像是没听明白,又说:“看起来长得还可以,他什么背景,连万妖宗的宋长老都对他这么客气?” 贺兰溪嗤笑道:“你知道万妖宗的宋云扬,却不知道顾山主?” 张丹师道:“我听说过万妖宗的三长老,况且你道侣还这么年轻。” “你怕是好些年没出过修真界了吧?” 贺兰溪幽幽地道:“他有一座山。” 张丹师:“什么?” 贺兰溪道:“幽明山。” 张丹师懵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连步子都停了下来。 “幽明山主!?不会吧,幽明山主换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才闭关几年出来整个东陵都变天了?” 这话有点夸张了,但也算是属实,贺兰溪就没说什么。 顾山主斜了张丹师一眼,从他面前施施然走过,仿佛还有几分冷傲。 那一眼看得张丹师打了个冷战,他快步跟上,又凑到了贺兰溪身边。 “不会吧,这位小山主的修为不高啊。” 话音落下,顾山主踩断了一截干枯树枝,引得回头看去。 宋云扬压抑的笑声借着传来,顾山主的脸色愈发冰冷。 贺兰溪淡淡一笑,却觉得 张丹师损顾山主让他很是爽快! 顾山主被张丹师打击了一番,甚是难堪,周身冷气骇人。 这时宋云扬走了过来,跟张丹师道:“我有些话跟小竹道友说,张丹师帮我陪一下玲珑可好?” 这是叫他去开路了。 张丹师也注意到顾山主对他目光不善,应了声好后便快步走开。 但顾山主的神色也并没有更好,见到宋云扬后,他更加不悦了。 宋云扬显然就是冲着贺兰溪来的,而顾山主的沉默寡言注定了他在这时没什么存在感。 宋云扬没有传音,只是模棱两可的问了贺兰溪一个问题。 “刚听张丹师叫你老贺?” 贺兰溪心知他的意思,却理直气壮地说:“我姓贺,不行吗?” 听到这话,前头的王一一步子一顿,正要回头,却被王言按了回去。 宋云扬打量着贺兰溪,若有所思道:“我一直不知道你姓贺。” 贺兰溪对上宋云扬的目光,忽地在顾山主注视之下抓起宋云扬的手,含糊的给他一个答复。 “很多人都以为我姓这个,时间久了,我就不想解释了。” 他在宋云扬手心写了“贺兰”二字,很快松开了手,宋云扬却因他的举动呆愣住,望着自己的手心久久。 至于目睹一切的顾山主,他眼中早已是一片冰冷。 贺兰溪姓贺,离开贺兰家后,他每次说起名字,很多人都以为他姓贺兰,他总是在解释自己的名字。 久而久之,他就无意去跟人解释了,反正贺家也不会找他。 连无上宗的人他也没有解释。 因他初到无上宗时,入门那会儿的师兄给他登记名册时喊的就是贺兰师弟,段掌门便以为他姓贺兰,也这般叫,在众目睽睽下的收徒仪式。 贺兰溪不方便跟他解释,从此之后门派里的人就都以为他姓贺兰了。 宋云扬恍悟,脸上仍有些疑惑。 “姓贺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 贺兰溪道:“问这个做什么?” 宋云扬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人从贺兰溪身边挤开,那人只可能是顾山主,也的确就是顾山主。 顾山主站在贺兰溪身边,冷着脸对宋云扬道:“他家就在幽明山,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贺兰溪哑然。 宋云扬亦抽了抽嘴角,随后笑道:“你们不是和离了吗?” 这倒是 提醒了贺兰溪这个重要的问题。 他不自觉挪动脚步,准备离顾山主远一些,却被顾山主主动牵手! 贺兰溪惊愕看去,顾山主正一脸正经的对宋云扬说—— “现在复合了,你可以走了。” 贺兰溪膛目结舌。 他何时说过要复合了? 顾山主到底在干什么,前头不是才说过不会复合的吗? 贺兰溪真想敲开顾山主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顾山主指尖微凉,初时触碰会有些冷,但掌心还是暖暖的。 宋云扬被赶走后,顾山主终于得以跟贺兰溪并行,还牵了手。 他耳边微微泛着红,注意到贺兰溪的挣扎,却没有松开。 二人在后面慢慢走着,渐渐离前面的人远了一些。 顾山主这时才跟贺兰溪说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话可听得贺兰溪心底一颤,有些毛骨悚然的回头看着顾山主。 顾山主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种话了,这可真是稀罕。 顾山主没等到回答,掌心也紧张得泌出冷汗,不小心松了力道。 贺兰溪趁机挣开他的手,只道:“顾山主怎么也来这里了?” 没有得到回答,顾山主反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如实答道:“我来找你。” 贺兰溪看着前面人影,眼皮不自觉轻轻颤抖了几下。 “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山主点头,可算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你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了,要找先天元芝我会帮你。” “不必了。” 贺兰溪断然拒绝道:“我请了老张帮忙,他修为不低。” 贺兰溪果然还在生气,可说到修为,着简直是踩到了顾山主的尾巴。 顾山主心里想了很久的话都憋回去了,只能生硬地改口。 “出去之后,跟我回幽明山吧。” “我为什么要去幽明山?” 贺兰溪本来压抑许久的火气都被这一句话给勾起来了。 他十年前被顾山主一句和离给甩了,前段时间又疑似被顾山主玩弄了感情,可是堆了一肚子的火气,就算顾山主的确是救了他的命。 贺兰溪捏了捏拳头,到底是忍不下去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阴沉地回头看向顾山主。 顾山主也停了下来,疑惑的与他对视。 走在前面的张丹师发现贺兰溪二人落下太远了,他打算回去叫人,就被宋云扬抬手拦下。 宋云扬笑道:“人家道侣间谈私房事,咱们还是别插手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