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反派成个仙》 第59章 二十一 “钟离师兄来了,怎么萧烨华也来了。” 叶桑神识外放,便有些感应,忙对胡天说:“这月余,钟离师兄来探望过三次。萧烨华来过一次。此番他两人怕是碰巧遇上了。” 叶桑正说着,钟离湛与萧烨华便到了门外。 萧烨华:“怎生不见叶师姐?” 钟离湛笑道:“你叶师姐不在门外守着,定然是胡师弟醒了。” 胡天愣了愣。 叶桑忙拉着他一起迎出来:“钟离师兄,萧师兄。” 几人便是“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地见了礼。 归彦蹲在胡天脑袋上,神采奕奕。 钟离湛笑道:“师弟瞧着精神极好,我也是安心了。” 胡天又请人进洞府。 钟离湛却道:“不急,我方从李取,便就是给胡师弟放新弟子衣装的同门,我从他那里来。他闻说我要来,便让我顺道将这门匾与楹联带来了。” 钟离湛拿出那副“水帘洞”门匾,同“九溪峰福地,水帘洞洞天”的楹联。 门匾楹联具是金丝楠木,其上黑墨书字。字大而有力,颇有豪气。 胡天捧着看了看,兴高采烈,撸起袖子,拿了门匾,竟是三两下顺着岩壁爬上了门头。猴子一样。 萧烨华瞠目结舌。 钟离湛赞道:“师弟臻级后,果然身手更甚往昔。” 胡天抓着岩壁,亦觉察自己较之往昔更轻快,回头乐:“师兄谬赞。” 叶桑却道:“钟离师兄说得是。等会儿师弟下来,再来和我过几招试试。能否突破一百五十招。” 胡天立刻苦了脸:“师姐,饶我一回吧。” 胡天回头,单手抓着岩壁,单手去挂门匾。扶了几番,对归彦道:“好汉,帮看看齐不齐?” 归彦便从胡天脑袋上跳回地面,向后几步:“嗷嗷。” 胡天赶忙将门匾左右摆了摆。 归彦:“嗷。” 胡天便是松开手,蹦回了地面,抬头去看。门匾竟也摆得正正。 日光下,“水帘洞”三字熠熠生辉,颇有意趣。 萧烨华奇道:“胡师弟,归彦只是嗷嗷叫,你怎就知道怎样摆放?” 胡天愣了一下,去看归彦。归彦歪脑袋看他。 胡天自问,却也说不明白。 “这就是我同归彦培养出来的默契!”胡天臭不要脸,说完自己先乐了,“吃包子吃出来的默契。” 众人皆笑,胡天又将楹联挂上,这才将人请进洞府。 进了洞府,萧烨华愣了愣。 胡天笑对萧烨华说:“九溪峰比不得首溪峰的洞府,师兄见笑。” 萧烨华忙道:“胡师弟言重。” 钟离湛并无异色,笑道:“胡师弟莫玩笑,萧师弟怕是被春祀惊住了。” 萧烨华讶然,指着石桌上的琉璃盏道:“这便是春祀?宗门四大禁制,春祀c夏祷c秋禳c冬祭中的春祀?” 钟离湛笑着点头。 萧烨华近前去看:“如此,竟如此,真真是” 钟离湛笑道:“穆尊真真是疼师弟。” 胡天笑,心道把你塞进星河芥子里去和厉魂玩儿,就知道我家师父的“疼”有多疼了。 萧烨华却是围着春祀转不停。萧烨华贺新大典上虽得了他师父赐的好剑,但他却钟情符法禁制之道。 胡天笑说:“萧师兄精神不错。看来束脩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 钟离湛点头:“奖惩具已发了榜。怕是师弟方醒,还不知罢。” 萧烨华这才坐回来,垂头叹了口气:“真是惭愧。” 钟离湛拍了拍萧烨华肩膀。 萧烨华对胡天讲:“师弟不知。我五人,均取消年终典祭观礼资格。监督我等的师兄一年信点全消,后年大比取消参与资格。因我勉强算救孟师妹同宋师弟遇险,便免了其他责罚。孟师妹闭关一年,宋师弟派往外门一年,一年后酌情调回。” “别丧气,失败是成功他妈。”胡天安慰萧烨华,听着不太对,忙改口,“吃一堑长一智。” 萧烨华叹气:“可怜了宋师弟,降了修为又要去外门。” “萧师弟此言着实是短了见识。” 叶桑直言不讳,“宋大冶心性不稳,心术也不正,便是心软不罚,日后修炼得了,道心也不稳固。不如早摔打摔打才是。好似练剑,基础不稳,便是小有成就,也不能成就大道。” 钟离湛点头:“叶师妹所言甚是。” 萧烨华起身拜下:“谢师姐赐教。” 钟离湛甚是赞许。 归彦趴在一边打哈欠。 胡天此时却是看着归彦,突然抓了它来,提起归彦的耳朵仔细瞧:“怎么烧掉的毛还没长齐?” 钟离湛未着意,笑道:“另,还有关于胡师弟的审度。” 胡天“啊”了一声抬起头:“师兄叫我?” 钟离湛点头,胡天这才放下归彦:“师兄您讲。” 钟离湛便将宗门对胡天的审度讲了。 善水宗有规矩,在外施救成了,便酌情嘉奖信点。胡天此番得了一千信点的嘉奖,钟离湛得了一千五,待年终典祭时发放。 钟离湛:“我也未曾多做什么,却比师弟多” “艾玛,还差九千,我就能自己出门玩儿了。”胡天却是掰手指,很是开心,又问钟离湛,“师兄,师门没给我点别的意思意思?我的用度审度呢?” 胡天最关心的还是灵石。 钟离湛笑说:“师弟此番所有用度,我已上报,刚也从李师弟那儿领取来了。” 钟离湛说着,拿出一个乾坤袋来,一片玉简。 胡天接了,拿起那片玉简,眼前一张蛰影清单铺开。 道袍一身。徜雨火一束。碎泠一瓶。花鹿丸十颗。崧液香一块。乾坤袋三只。灵石八百。 发财了! 胡天大喜复大惊,这清单上之物,比他消耗的只多不少。 何况钟离湛所报,其中包含胡天在仓新界购物消耗的灵石。但那些物件并未在大火中毁去。 胡天抓脑袋:“师兄,这会不会多了点?” 钟离湛却是按下胡天:“师弟,这些物品,一则是补你消耗,另一则也是宗门奖赏的。不必推却。” 胡天思忖片刻,笑道:“师兄说的是。另择,前番借了师兄不少物件” “师弟莫要客气,便是那几件小物,师兄还是送得起的。”钟离湛笑道,“只是此时,我还要给师弟告个不是。” “怎地?” 胡天此番的束脩任务被迫中止,这是他的损失。宗门便另给了他三个月来重做任务。 钟离湛道:“我未曾料想会有这番变故,早前领了下个月末的新任务。现下这监督之人却是做不得了。” 胡天心道,我还做什么任务,八百个灵石都有了。 然则再做一次束脩任务便是又能出得山门玩一趟。 胡天便问:“不知道又指派了哪个师兄来监督我。” 钟离湛笑着看叶桑:“这人师弟熟得很,便是叶师妹。” 叶桑讶异:“如何是我?我是外门啊。” 钟离湛站起来,拱手拜下:“师妹放心,我已与前山说妥,走任务令。也是我请了师妹,算助我一回罢。” 叶桑忙站起来:“师兄不必多礼。若是宗门同意,我自是乐意陪胡师弟出去玩儿。” 萧烨华在一边“咳咳咳”。 “师姐就爱说大实话!” 胡天却是兴高采烈。 比起钟离湛,他更爱同叶桑在一起,哪怕被揍趴在地上。 如此事了,众人再寒暄一二。萧烨华起身告辞。 胡天叶桑出门相送。 门外,叶桑对胡天道:“师弟现下无事了,来同我过过招。” 胡天苦了脸:“师姐,我才刚醒过来,肚子都是空的。” 叶桑却是拔出重剑来。 钟离湛跨出一步又收回:“师妹,不如我同你练练?” 叶桑转头:“好啊!去年大比,我见师兄一套《八阕剑》很是精妙。可惜我是外门,那时还困于二阶,不得求教。” 如此叶桑提剑而上。钟离湛以笛当剑,两厢切磋去了。 倒是将胡天省下。 萧烨华一时观战,不走了:“好剑法。” 胡天看着他俩人上下蹿,杀招险招一丝都不避讳。少时两人飞起来,几下跳跃不见踪迹。 胡天笑对萧烨华说:“这次我家师姐要高兴了。走罢,萧师兄,我找点东西吃去,同你一起下山。” 胡天又转头喊:“归彦,吃饭啦。” 归彦“蹭”一下从屋里蹿出来,跳到了胡天脑袋上。 胡天颠了颠脑袋,戳归彦:“你这个月都吃什么了,怎么也没轻点?” 萧烨华看着归彦道:“我前次来时,叶师姐说归彦什么都不吃,绝食。” “啥!” 胡天吓一跳,抓了归彦下来,捧手里上下掂量:“可也没轻啊,活蹦乱跳。” 归彦翻身,狠狠咬了胡天手指一口。 胡天“嗷”一声,呲牙裂嘴:“劲还比以前更大了!” 萧烨华笑道:“怕是自己去寻吃的了。” 胡天抓着归彦后颈皮毛,将它提起来对视。 归彦黄金瞳中光华闪烁,接着它四蹄并用,左右包抄,将胡天脸挤成一团。 胡天拉开距离,揉着自己的脸,深觉自己亟需补充妖族常识。 归彦又跳回胡天脑袋上,趴下。肚皮贴着胡天脑袋咕噜咕噜响,胡天的头皮仿佛要跟着起伏。 胡天赶忙拉着萧烨华:“赶紧的,咱下山去。不然这货真要吃人了。” 路上萧烨华问:“师弟,新员的束脩任务相继结束,宗门便会有师长开课。你此番想听些哪些课?届时我二人可相约同往。” 胡天惊了:“还有选修课?” 却也算不得选修课,更像是讲座。 若水部诸长老师尊,虽有自己要教导的弟子,但也会时不时开坛授课。若水部弟子均可旁听,用以增广见闻,于修行也很有些益处。却并不强求弟子必去。 而胡天所在二阶,会有材料c灵植c法宝统御c界域c贝时c炼丹c符法c医毒c书画等课业座谈可去。 胡天听闻,拍手称道,想了想,问萧烨华:“可有讲材料的?” “这个自然。” 胡天高兴得差点蹦上天。 又问:“可有讲妖的?” 萧烨华错愕:“这个,却是没有的。” 别说是开坛授课没有讲妖的,便是小蕴简阁也没个妖族的书册。 晚间,胡天趴在石桌上,把那《妖谈魔语》妖族部分直翻了好几遍。 胡天后仰将书册拍在脑袋上:“上哪儿才能找到妖族功法啊,要不你就这样吧,跟个吉祥物似的也挺好。” 归彦此时却在忙,懒得搭理胡天发痴。 石桌上放着什锦攒盒,里面放着胡天从仓新界买的各色点心干果。 归彦趴在攒盒边沿,下巴磕在盒子上,懒洋洋伸蹄子捞出一个甜瓜干来咬住。吃了一块,再捞其他,一番吃遍,最后捞了一颗松子。 吃松子却有些为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二十二 胡天停下。 总不好下一句便写:老头儿酸浆妖酒能不能便宜点卖,十个灵石一口实在贵,不如十缸一个灵石成不成? 胡天用笔杆挠了挠头皮,想想毕竟是自家求人,总不能太直白。因着姬颂一直惦记两仪双星的神纹,胡天便是闭眼内视,进了识海。 刹那得入,眼前长空瀚海灰白色,白胖镜鱼仍被结结实实冻在海里不动弹,镜鱼嘴边一个红球。 胡天抬了视线去看,却“咦”了一声,些许惊诧。 识海内部,天顶那颗两仪双星留下的六芒星,边缘线条全然亮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夜渡舟上,胡天没少折腾那颗星星,当时却是灰蒙蒙一片,后来再看不过是闪闪烁烁,好似个古旧要换的灯泡儿。 不想此时线条倒亮了。光线微弱如萤,却别样有趣。 胡天收敛意识,回到现下,抓了归彦来。 “我那颗六芒星亮了,你有没有星星,不对,你有识海没?” 胡天颇惆怅,没个妖族常识,问都问不到点子上。 归彦松开嘴里的核桃,向前踢了踢。核桃咕噜噜滚到胡天面前。 胡天取下核桃,一拳头砸碎,挑了块最大的核桃仁塞进它嘴里:“就是天梯楼里,打到身体里的神纹,把你吓不轻的那个。六个角的星星,你有没有?” 归彦不言语。 胡天凑近扒拉归彦脑袋:“有没有啊有没有?” 归彦鼻子喷气,扭开脸,转头跳到石床上去了。它在床头趴下,闭上眼,便见一颗六芒星,铮亮。 胡天却是瞧不见归彦的那颗星星,只好转头在纸上写。 我识海里,六个角的星星边缘亮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样。 胡天顺手花了个六芒星的图案。接着便将自己的情况详尽讲述,最后才转入正题。尽可能委婉地提了提酸浆妖酒同妖族功法。 胡天又看了看石桌上一堆果壳,添了一句。 酸浆妖酒是一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妖族能吃的,口味好点的东西? 胡天再添添改改,极尽可能客气委婉文绉绉。最后再将信重抄了一遍,直搞到天边泛白。 写好,胡天提起纸来看。 纸上字大如斗,歪七扭八,偶见一二墨点,实难入目。虽这些日来,胡天用尽全力学了繁体字,但也还是会丢笔画。 胡天劝自己:“反正是姬颂那老头儿看,能看明白就成了。” 便也把“尊老爱幼”的古训抛到脑后,他将信纸叠了叠。 胡天又将天梯楼给传令拿出来,挠了挠头:“这个玩意儿要怎么用?辛夷天书格又是个什么东西?” 涉及妖族的事情,胡天几番思量,最终决定问叶桑。 几天后,叶桑在前山领任务令,做了胡天束脩任务的监督之人,同他去仓新界。 出了山门,胡天便问:“师姐,你知道辛夷天书格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叶桑道:“那是个传信运物的子母法器。母器在辛夷界,子器分布各界之中。是蚍蜉妖族的设立的。” 《妖谈魔语》有记载,蚍蜉妖族同人族有交集,互惠互利。 “天书格很好用,不但可以传递信件,还可以在界域之间传递物资。除了神堕废都,大概也什么地儿他们去不成的。只是资费甚高,还分物件和重量。” 叶桑戚戚然,“早年我给家里寄信,一封就要一个灵石。幸好后来出任务从水里捞了花捞了个小蚂蚁。他们就不收我钱了,省了好一笔寄信的款项。” 叶桑很是感慨,对胡天道:“随手救人还是有好处的,哪怕是个花花草草小蚂蚁。” 胡天不解:“蚂蚁和妖族有什么关系?” 叶桑惊诧,抽出重剑。 胡天吓一跳:“师姐,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咱没必要拿剑啊!” 叶桑乐,却是用挽了剑花,招来剑花黑云网:“师弟,蚂蚁是蚍蜉的妖兽形态。” 胡天爬上剑花黑云网,拍脑袋:“蚍蜉撼大树的那个蚂蚁啊!” “咦?” 显然此间没这成语,胡天笑着在剑花黑云网上坐下:“师姐,我想寄封信出去,要去哪儿找那个辛夷天书格?” “咱们若剑界的天书格有点远对了,师弟这次要去哪儿做任务?” 胡天此番却不是出来做任务,仓新界要买的物件早就买齐全。 胡天也不糊弄叶桑:“咱们去寄个信,然后去仓新界玩玩吧,赶在宗门月晦日交易前回来就成。” 叶桑点头:“那我们就去仓新界寄信好了。仓新界的辛夷天书格大。” 待到了仓新界。 胡天看着眼前的石头格,愣了半晌。转头问叶桑:“师姐,这就是大?” 眼前一个四方四正的格子,高半丈,宽半丈,深约七寸,镶嵌在一堵石头墙内里。内分四格,大小不一。 打远处看,就是个不伦不类的外墙格子。 胡天心道,难怪他前番来时没注意。 叶桑却是点头:“咱们若剑界的天书格,就一个格子。” 叶桑拉着胡天近前去,四周骤然升起一道白光,隔开外界视线。 叶桑指着其中较小的一格道:“师弟把信放在此处,此处管事的蚍蜉自然会出来。” 胡天依言而行。 方将信放入石格之中,石格中电光一闪,一只红皮大蚂蚁出现,身量足有拳头大。口吐人言:“叶道友安好,许久不见,小主子很是想你,月前她偷跑出界,要去若剑界。未果,被蚁后捉回,现下正在晓桥面壁。” 叶桑眼皮抽了抽:“此番是我家师弟来寄信。” 归彦好奇跳去格子里,胡天赶忙将它拉回来。 那蚂蚁不动声色,向胡天看来:“这位道友安好,面生得紧,怕是新主顾。我辛夷天书格寄物寄信,只要您有灵石,寰宇畅行无阻碍。哪怕是梦魂界也无虞。敢问您此信要去往何方?” “乌兰界天梯楼。” “好去处。百块灵石。” 卧槽。 “这么贵!”胡天肉疼,却还是在指骨芥子里数了百块灵石来。 “乌兰界无界桥,世人均不知何处,您要寄信,自然贵。”大蚂蚁冷淡说道,“若有传令倒也罢,可您是个新主顾” 胡天摆手:“等等,你等等。我有传令!” 胡天说着从指骨芥子里捞出令牌,放在了格子里,便是当日姬颂给予的传令。 那蚂蚁顿时止了话头,爬去看。 胡天又伸手翻过那块令牌,反面便见“神谕”二字。 蚂蚁惊道:“天梯楼的神谕传令。” “对对对。”胡天道,“这信写给姬颂的。” 蚂蚁随即恭敬起来:“便如此,请您将灵石收回。这信定然送到。另,请您稍后片刻。” 蚂蚁说着,爬上了天梯楼的传令,“咔嚓”便是咬了一口,在传令上留了个月牙印。 蚂蚁又爬下去:“此后若有回信,定然送到您手上。您若还有什么需要传递去天梯楼的物件,均是不收资费。” 胡天目瞪口呆,拿起天梯楼的牌子:“这么有用。那我要送信给别的地方呢?” “资费对折。” 胡天心满意足,将天梯楼的令牌收进指骨芥子,还另取了一个抽屉放了。 正事了了。 胡天便腆着脸想同这蚂蚁套套近乎,刚要开口问问它妖族修行之事。 那蚂蚁道:“外间有人候着诸位,便是请了。” 胡天转头,四下白光渐淡。 那蚂蚁最后道:“叶道友,我家小主子让我等转告,不日便是辛夷妖祭。若您得空,还望能去坐坐。” 蚂蚁言毕,雾气尽去。 “嗷!”胡天往后一步跳,他眼前一张老脸,怒气冲冲。 竟是沈桉。 沈桉拨开胡天,冲上去抓住叶桑:“小叶桑,可让我找到你了!” 叶桑忙拱手:“沈伯。” 沈桉抓了叶桑,往前走:“莫客套了,火烧眉毛了,灵石耽误不得,搞这些虚礼做什么。我去了宗里找你,没想到他们说你同这货出来了。只好急匆匆又过来” 叶桑“啊”了一声。 “不在此处说。”沈桉拉着叶桑冲进一家茶馆。 胡天只好跟上,进了个包间。 沈桉此时也不在意胡天,只管拉着叶桑坐了,开门见山道:“小叶桑,不瞒你说。我遇着件天大的难事!” “沈伯尽管开口,是要揍人还是要杀敌?只是我现在任务在身” “揍人杀敌,这种小事还不用劳动你。是件非你出面不成的大事。这事儿也不甚难,就是得你出个面。” 沈桉当下讲起来,直如他那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 原来沈桉在辛夷界定了一批货,却恰逢辛夷妖祭。 辛夷妖祭是蚍蜉一族拜祭祖先的大祭祀,十年一次。每逢此时,便会提前月余闭界,非是特邀,不可出入。 沈桉那批货在辛夷界出了岔子,现在又遇妖祭,便是出不来了。 “若是别的东西也就罢了,却是做细妆的种子!” 沈桉痛心疾首:“那细妆种子若滞留久了,便是发芽长成树。等到辛夷界再开界,我还卖什么细妆?我卖棺材得了!” “噗咳咳咳。”胡天没忍住。 沈桉冲他翻白眼:“你小子笑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家主把一年零用全给你这货!” “这茶看上去挺好喝。”胡天装蒜,举起茶杯灌了一口白开水。 沈桉又翻了个白眼,转向叶桑:“小叶桑,家主去了希言城,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别人又不靠谱得很,我知你出面定成。” 叶桑愕然:“我为什么成?” 沈桉急:“你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个蚂蚁,就是蚁后家的那个小姑(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二十三 归彦闷声蹲在桌上,眯起眼呲牙看胡天。胡天赶忙拉了它来,卷起衣袖给它擦。 沈桉拍案而起:“小泼皮,你几个意思!是瞧不起妖,还是瞧不起人家是姑娘?” “沈老头,你别胡说八道。” 胡天心里翻白眼,这算什么事儿。胡谛的那堆漫画里,男男女女,他什么没见识过? 胡天揉着归彦的脑袋,抖眉毛:“不过你这是要让我师姐去和亲?还是出卖色相?” “呸!”沈桉恼羞成怒啐一口,转去找叶桑继续劝:“小叶桑,别听胡天这泼皮的话!你就是帮老朽去求个情。你也知道,老朽攒钱多不容易” 沈桉还使起了苦肉计,扯了袖子要捂脸。 真是没眼看。 胡天便回转过去,见归彦瞪它,立刻卷了袖口继续给它搓毛:“小气劲儿,我那是一口仙水” 归彦蹦起来给了胡天一蹄子,咬了一边的水壶跳到胡天身上要给他泼。胡天手忙脚乱去拦,却被归彦浇了一脑袋茶水。 胡天只好又来擦自己。归彦在一边蹲着看,得逞兴高采烈摇尾巴。 这边厢沈桉却入戏,好不可怜的模样:“小叶桑,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叶桑急道:“沈伯,我没不想帮你,就是师弟现下在任务,好歹等我将他送回宗里去,我再同您一起去辛夷界。” “这点小事儿,我替你解决了,让小易箜送他回善水宗去。” 沈桉随即放了袖子四处看:“咦,小易箜哪儿去了?” 正说着,门外冲进一个人来:“师父,你跑得那般快,前面又没个灵石” 易箜火急火燎冲进来,才发现同行的人,忙上前见礼:“叶师姐,胡师兄!” 胡天放下袖子,连忙起身回礼:“易箜,晴乙。” 晴乙上前,见了胡天,惊道:“月余不见,师兄升级了,恭喜师兄。” 胡天乐。 “乖徒弟,给你个任务,”沈桉此时扯了易箜来,指着胡天,“把这货护送回善水宗。” 易箜为难:“师父,莫玩笑。我是个二阶初期,师兄是个二阶中期。我如何护送?” 胡天这才“咦”了一声,方才他忙着同归彦乱斗,现下才注意。他们这是要甩了自己去辛夷界? 这不能够。且不说辛夷界有妖祭的热闹,单只辛夷界里的大蚂蚁是妖族,这点就不能错过。 胡天忙上前:“你们等等。” “怎地?” 沈桉一把薅了胡天的衣襟将他扯过来,一抓满手水,又立刻放开。 沈桉瞪胡天:“小子,立刻滚回宗里去。你要是帮我这一回,把小叶桑让给我。回头我同家主讲,保准你交出怎样的束脩都能得全信点的奖励。你要是不依,我现下就给你剥皮抽筋!” 胡天抻了抻自己的衣襟:“沈老头儿,凭什么不带上我?我也要去辛夷界!” “你来添什么乱!”沈桉立刻否决,推开胡天。 胡天眼珠一转:“沈老头,你带上我,我师姐就不会要送我回若剑界。这样才节省时间,况且多个人也热闹,还能给你数灵石呢。” “我的灵石你休想再碰一个指头!” 沈桉眉毛一挑,转身却对叶桑道:“便是连这泼皮一同带上,小叶桑,你这也算是监督他做束脩任务。一个来回,三个月准够。” 叶桑皱眉。 沈桉一拍脑袋:“我可忘了,辛夷妖祭,他们那些小蚂蚁,还有些考较的内容。比比武耍耍剑挖挖地宫什么的,可有意思。妖族的剑法,小叶桑可见过?” 叶桑“唰啦”一下站起来:“沈伯,我们这就动身吧!” 如此便是定下,一行人当即动身。 却说辛夷界离仓新界着实不近,直隔了十多个界。好在沈桉此番颇舍财,取了只象风大舆来。 这象风大舆看着十分简单,好似一节车厢,待人进了,无风自起。倏忽上得天去,四下八个旋风好似八个车轮。 胡天在内,掀开车帘,罡风袭面而来。当真是风驰电掣,须臾万里。 此时沈桉正给易箜讲辛夷界事宜,胡天便也抓了归彦安静听来。 “辛夷界靠近藤墟,四季如春。界内多妖族,有的爱妖兽形态的,也有爱保持着与人类似的形态。” 沈桉侃侃而谈:“只是妖族化形,也不尽然同人族相似,便如这蚍蜉一族,他们的眼睛全黑,好似两个黑窟窿。很是吓人。但你等届时见了,万不可莽撞行事。” 易箜道:“我在大荒时,曾听人讲过‘蚍蜉一定上闭眼的,闭眼的未必是蚍蜉’。他们化形之后,不都是闭着眼走的么。” “傻小子。”沈桉没好气,“人族的地界,他们自然闭眼。但辛夷界是他们的地盘,大家都是一对黑窟窿,还要闭什么。” 胡天想了片刻,略胆寒。又抓来归彦,捏它。 心道不知归彦日后变成个什么样。 胡天戳了戳归彦:“我觉得你日后会是个小胖娃。” 归彦踢开胡天的手,跳到他肩膀上,把脑袋伸出车帘外看风景去。 胡天便问叶桑:“师姐,妖族化形会不会变成小娃娃?” 叶桑笑说:“会啊,妖族不是妖兽。妖族生来便是两种形态。我当年见花困,她在水上是个蚂蚁,化形之后便是个闹腾的小娃娃,才这么高。” 叶桑随手比划,不过齐腰。 叶桑又道:“日后年岁渐长,样貌也便如人族,会日渐成熟。” 胡天愣了愣:“那归彦岂不是也有便老头儿的风险?” 叶桑面色古怪。 倒是沈桉怒了:“老头儿怎么了?你瞧不起老头儿!” 胡天发愁:“老头儿不可怕,变成沈老头这样的就完蛋。” 沈桉大怒,蹦起来作势要和胡天决斗。叶桑易箜忙去拦。 易箜结结巴巴拍马屁:“师父,您老当益壮。” 胡天往后缩了缩:“老头儿,你这么暴躁容易生皱纹的。” 沈桉狠狠瞪了胡天一眼,方才坐下。 此时易箜转去看归彦,又对胡天道:“归彦这么小,肯定也是个小娃娃。” 那是你没见过它在死生轮回境里有多大! 胡天顿时更愁了。 只是归彦此时被脊骨钳制,变大都困难,怕也没那么快化形变做个老头儿。此时倒是去寻个功法给它修炼更重要。 便是揣着这心思,胡天爬上了去往辛夷界的界桥。 说“爬”分毫不是虚,从袅锋界去往辛夷界的界桥竟然在半空,离地直有百丈。便连界桥碑也是在天上,从界桥碑处一道藤梯垂下,便是供人爬上去。 “不好御器。” 沈桉站在藤梯下,叉腰向上看:“那群大蚂蚁只差把界桥当祖宗供,必须爬上去才算诚心,走界桥前还得拜一拜。只好入乡随俗。唉,老朽的腰。” 易箜很是担心:“师父,要不您别去了。” “那可不成,我那些树种啊,五百颗灵石呢!”沈桉说着,挽起袖口。 却见胡天早已挂在了藤梯上。 便是沈桉也不由赞道:“小泼皮,还有些胆识。” 胡天转头:“万一掉下去,好歹有沈老头儿你给我垫垫。” 气得沈桉直冲上去要把胡天扯下来。 胡天乐,手脚并用,猴子般就爬走了。归彦却比他更快一步。 归彦一蹦一跳,便是上了一格踏棍。顷刻将胡天甩下,归彦便坐一坐,伸蹄子搅合身边云雾。 一时打远处飞来只小鸟,蓝羽红翅,翎羽七彩,煞是好看。 这鸟儿并不惧归彦。它在归彦身边停下,伸脖子啄藤梯上的绿叶。 归彦看它,歪了歪头,恰藤梯边也有一丛绿叶。归彦便仰头嗅了嗅,用鼻尖碰了碰。 那鸟瞥归彦一眼,用力去咬藤叶,咯吱咯吱,吃得颇香。 归彦却是没了兴致,前蹄叠放,下巴磕在蹄子上,悠闲摇尾巴,任那鸟在身边蹦蹦跳跳。 少时胡天爬上来,那鸟就飞走了。 胡天向上看:“那什么玩意儿,长得还挺好看。” 归彦此时举起蹄子,碰了碰一片藤叶,鼻子凑近去嗅。 胡天赶忙伸手扯了藤叶:“别乱吃,再有毒。” 胡天又转头大喊:“沈老头,这梯子上的藤叶是个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半晌,沈桉气喘吁吁地骂:“你吃吧!毒死前往远了跳,别砸下来祸害老朽我!” 归彦闻言呲牙,“蹭”一下就蹿上了梯子。 胡天吓一跳,赶忙加快速度往上爬,追归彦。直爬得手脚都酸软,终见到了头。 便听那边有鸟“唧唧唧”惨叫。 胡天忙将手攀上,几下爬上去。方上了一处平台。 这平台,两块石板铺就。石板,均是十尺宽相隔半寸。石板向远,便是界桥入口。 两块石碑,一块石板上刻着大字袅锋界。一块石板上细线条刻画各色人物,便是无极界碑了。 此时界桥入口处,蹲着个人。短发齐耳,身着叶绿纱裙,纱裙上点缀各色小花。背对着胡天。 而“袅锋界”那块石碑上,归彦在上面。它左前蹄下一只蓝羽鸟。蓝羽鸟拼命挣扎,归彦抬起右前蹄踩住鸟的七彩翎羽。 顷刻便扯了数根翎羽下来。 那鸟又是一声惨叫,不再动弹。 胡天赶忙爬上去,扯开归彦,教训道:“这么难看的鸟,一看就有毒。吃了拉肚子的!” 那鸟一听,扑腾着翅膀站起来,口吐人言:“哪儿来的混账!睁大你的人眼,小爷可是忻鸾!” 胡天:“噫!这么厉害,被我家归彦踩在脚底下玩儿。” 胡天说完,蹲在无极界碑上的那姑娘转过脑袋来。 胡天也扭头看去,脚下一滑,差点摔到石碑下去。 那姑娘一双眼,黑洞洞,一丝瞳仁眼白也无,好似两个窟窿。乍然看过来,冷冰冰,阴森森。 胡天深吸一口气,知她是蚍蜉妖族,用尽保持镇静。 “好丑,又是个没用的货。”这蚍蜉小妖转过脸去,“好想杀啊,可是腿麻不想动。” 胡天咬牙没冲上去把她踹飞。 那鸟此时却是(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二十四 “臭蚂蚁!”那鸟哀嚎,“要死啊你,莫要拔了,我好容易才将翎羽凑成七个色。” 花困抓着那鸟翻个儿,拔它翎羽一根毛:“桑桑姐姐会来。” 那鸟“啊”一声嚎叫。 花困再拔一根:“桑桑姐姐不会来。” 那鸟再“啊”一声嚎叫:“别拔了!我知你那桑桑姐姐在哪儿!” 花困立刻停手,掐住鸟脖子:“在哪儿呢?” 那鸟:“有你这么问妖话的吗?” 花困笑靥如花:“寰宇最妖冶妩媚忻鸾第一毒美男疏香大人,告诉我吧。” 胡天同归彦一同抖了抖。胡天搓胳膊,归彦甩毛。 疏香哼:“你把那个不上钩的小黑玩意儿弄死,我就告诉你。” “它没上当,陪你一起吃毒叶子?”花困站起来,松开疏香,“你可真是越发没用了。” 胡天冷了脸,问归彦:“它骗你吃藤叶?” 怪道归彦突然对叶子有兴致。 未待归彦作应答,花困忽一甩手冲上来。便见她手上指甲暴涨,直有三寸长,边缘锋利。嘴中长出两支匕首般大颚,好似蚂蚁。 花困不发一言,顷刻近前,抬手便劈,同胡天抢归彦。 胡天哪儿能让她得逞,身体后仰,堪堪躲过一击。 因着叶桑不时便来,胡天并不同花困纠缠。他抓了归彦上蹿下跳,躲了几次攻击:“叶师姐不时就来了。” “哦。”花困手下却不停半分,越发狠戾起来。 胡天知她不信,便用心应对。 只是高空之上,两块石碑之间,走招本是险上加险,一时胡天疏忽,花困手刀便直。胡天不由从指骨芥子中拿出一把锅铲格挡。 不想花困指甲骤然又长了一分,便是对上胡天的眼。 胡天左手起式一口铁锅挡住。 便听“咔嗒”一声,花困指甲裂了两半。花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暴怒:“混账!我要你的命”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便从藤梯上冲了上来。 叶桑翻身上了石板,拔出重剑。 花困转头下意识躲开,翻滚一圈,抬起头:“桑” 花困即刻闭嘴又闭嘴,全身上下摸索。 叶桑却是抓了胡天后心衣襟,将他拽到石板中间,问:“师弟没事?” 此番打斗胡天也未曾吃亏,他便摇头:“没事儿。” 叶桑这才转过脸去,看向花困。 花困蹭上来,甜甜叫:“桑桑姐姐。” 说着就扑进叶桑怀里。 卧槽,这是谁? 胡天目瞪口呆。这姑娘画风转变太迅猛,吓人! 此时花困早收了指甲大颚,还给自己眼睛捆了道胭脂红宽纱。那纱带恰恰垂在肩头,随风飘荡。 叶桑将花困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拽了拽她脸上的面纱:“绑什么?我不害怕。” 花困嘟嘴:“可是和你不一样,我也不高兴。” “哦,那就绑着吧。”叶桑点头,伸手又给花困的面纱打了个死结。 胡天捂脑袋,好似看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大悲剧。 杜克看着急。晴乙在一边也是不忍,易箜看着晴乙满面不解。 叶桑又问:“你不是在晓桥面壁?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一听说他们在仓新界见了你,还将我的话带到了。我就知道桑桑姐姐要来的,所以就来等你啦!” “没,我本没打算来。” 叶桑却摇头,又看向胡天,“那你为何欺负胡师弟?” 花困嘟嘴:“桑桑姐姐都不疼我了吗?为什么不是他欺负我?” “感觉是你欺负他。”叶桑理所当然。 “姐姐是不是喜欢这个胡天,都不喜欢我了!” 花困扭头向胡天,咬牙切齿。 胡天冤得要死。 花困又回头嘟嘴,指着一边的鸟说:“都是疏香乱说话,是他让我去捉那个黑乎乎的那是灵兽吧。” 那只叫疏香的鸟正在捡羽毛,闻言朝界桥上蹦了几步,转头大骂:“花蚂蚁,你真丢妖族的脸!” 说完即怂,疏香立刻跳上界桥跑了。 归彦随即从胡天肩头跳下去,几步冲上界桥。 胡天并未去拦。 归彦几步追上疏香,一个虎扑,便将疏香按在地上。归彦抬起蹄子,狠跺上几脚,直把这只鸟跺得七晕八素几近昏死。 归彦抬蹄子,屈膝一踢。便见那疏香在地上滑出老远。撞在了界桥壁垒上,直撞得满地羽毛。 归彦这才怡怡然出了界桥来。 只因界桥之上隔绝声响,除了胡天,并无人注意界桥上的事。 此时,花困却是抓着叶桑袖口不放:“桑桑姐姐,我们这次有妖祭哦,可热闹了。你这次去我的巢住好不好呀?我把自己的巢让给你。” “这次来是有事情要你帮忙。哦,对,先给你介绍下” 叶桑便指了沈桉易箜晴乙介绍给花困。花困虽不耐烦,却也还是同众人见礼。 叶桑又抓来胡天:“这是我师弟,胡天。穆尊的徒弟。” “哦,咦,是他啊。”花困点了点头,倒是多看了胡天一眼,又去看叶桑,“桑桑姐姐,你要让我做什么事情呀?” 叶桑便将沈桉所托之事,一一转述。 沈桉在一边盘腿坐了,也不去管,还教导易箜:“做买卖时,一定要有眼色。譬如现在,虽然是我所托之事,但也不要去开口。” 易箜勤学好问:“为甚?或有叶师姐说得不到之处,徒弟也不可去说话么?” 胡天此时也是盘腿坐,很赞同沈桉:“现在去搅合,会死得很惨。易箜你要是实在不明白,就去问晴乙。” 沈桉瞥胡天一眼:“你小子倒是有些眼色。” 胡天撇嘴:“少瞧不起人。” 少时叶桑将事情说明白,花困道:“不是难事,有我作保,万事皆成。” 叶桑转脸问沈桉:“沈伯,如此可行?” 闻说能进界,沈桉的心已是回了腔子里,哪有半分不同意:“只要进得去,树种进了我的法器,便隔了天地之力,不会发芽了。” 花困此时却有心撑脸面:“老头儿,你定的细妆种子,可是在‘棉林’中?届时我同你们一起去,让他们将树种换最新的。” 沈桉喜不自禁:“如此甚好!小叶桑,花困真是个好孩子!” 叶桑点头。 花困兴高采烈:“老头儿,我让他们给你换最好的细妆种子!” 胡天戳易箜,小声道:“学着点。” 易箜茫然。晴乙很是受启发,点了点头。 如此事情敲定,众人打算进界。 花困走到无极界碑的那块石板上,双手合十跪下。她细声祝祷:“蔚兮迷兮,朝霁北辰。神堕恶吊,我徂” 往下虽听不清内容,花困神色却与前番都不同,很是肃穆庄重。 沈桉跟随,垂手低头。易箜胡天有样学样。 叶桑拄剑在花困身边站立,垂首闭目。 忽而天际长风来,花困偷眼去看。叶桑肃立,鬓边一绺黑发滑过脸颊,随风飘动。 蓦地叶桑眼眉微动,伸手轻按上花困脑袋:“莫走神,好好念。” 花困立时低头,将祝祷词认真从头念起。 如此念完,花困起身,带众人走上界桥。路遇一只“死”鸟,花困随手捡了起来。 待下了界桥,界桥外一队蚍蜉站岗,见她一行人来。打头的立刻上前:“小主子。” 花困将疏香扔过去:“你把这臭鸟送回大巢鸟格,顺便传我的话。疏香又哄人吃藤梯毒叶,得罪了穆尊新收到徒弟,让忻鸾族的司士自己瞧着办。” 沈桉此时已是猜出些前因后果,闻言立刻凑到胡天面前来:“那忻鸾族的司士可不是个好的,届时老朽替你去应付,如何?他若赔个什么,分我一半即可。” 胡天惊叹,这还有油水捞? 胡天凑过去:“二八开,你二我八。” 沈桉皱眉:“四六。不能再少了。” “三七三七。” 沈桉咬牙:“成交!” 胡天却又好奇,“那忻鸾妖族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忻鸾妖族修炼,一来是靠日精月华,二来,他族还嗜毒。吃的毒越多,身上色彩越多。 胡天惊叹:“这都成。” “天下第二的毒物。”沈桉翻白眼,“你说难不难对付,还是五五对开吧!” “没门儿。”胡天冷哼,指着脑袋上的归彦,“还是我家归彦把它踩坏的,功劳更高。该一九才是!” “滚!”沈桉恼羞成怒,掐了胡天的脖子摇起来。 易箜忙上前去拦。 此时花困与那领头交代前事,对那领头的蚍蜉妖道:“这是我救命恩人,我邀来参加妖祭的。由我作保入界。” 叶桑也不是头一次来辛夷界,守界桥的蚍蜉妖也认得她。 领头的蚍蜉妖上前拜下:“叶道友安好。” 叶桑拱手见礼:“叨扰。” 便是放行了。 众人转过界碑石,一阵暖风拂过,花香袭来。 放眼望去,晴空湛蓝,白云屯团。绿野秀美,卉木萋萋。几处湖光清澄,水中云木倒映。往来行者春衫薄,落花满径无人怜。 叶桑深知沈桉此时心急,便对花困说:“先去‘棉林’将沈伯的树种提了才是。” 沈桉立时推开胡天,感激不(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一 五人各自登上一片叶子。叶片缓驰,好似湖上泛舟。 一路悠然行来,四下风景怡人。 路上往来多妖族,或是妖兽形态,或是类人形态。其中黑眼睛的最多。 胡天东张西望,专挑黑眼睛地看,渐也就习惯了。他便抓了归彦来,小声说:“你便就是变成个稀奇古怪的样儿,多看看也就成了。” 归彦扭脸伸长脖子,蹬了蹬蹄子。 “嘿!我没嫌弃你,你倒是嫌弃我了?” 胡天戳归彦,“你是没见过我真容,帅得人神共愤的我跟你讲。” 沈桉坐在胡天身后的叶片上,挑起眉毛:“那个谁,在外少说点痴话。” 胡天闻言,警醒。 闻说修真者有了神识便可外放探物,对敌应战,刺探消息,都是极有益处。虽高阶者可甄别屏开低阶者神识,但胡天用不得灵气,遑论神识? 若是此时说了什么话,被有心者窥探,恐要吃亏。 “谢了。”胡天安分,只管专心去看风景,抓了归彦讲其他。 少时到得一处竹林前,叶子缓缓着地。花困从叶上跳下来:“棉林到了。” 竹林前有一亭,亭内石桌上,几只红皮大蚂蚁在下棋。 棋盘十尺长宽,红皮蚂蚁在棋盘上推着棋子行进。 最大的那只颇凶猛,推着一只“战”字棋子,直把棋盘划得“滋滋滋”响。 另几个时不时嚎:“司士大人,您今儿没客接么?” 最大的红皮蚂蚁嚷:“好容易妖祭闭界,可让我玩玩儿。” 几只战得酣,战事正焦灼。忽地从天而降一双手,直将棋盘掀翻了。 “哪个不长眼的我!”最大的那只红蚂蚁翻个儿,抬头,见了花困,咬了舌头,“小的真是不长眼!” 那只大蚂蚁立时跳下桌去,转身变成个七尺黑眼中年人,弯腰:“不知小主子来了,小的有失远迎!” “棉三,你了不得!”花困居高临下,“它几个值守,你竟勾了去玩战棋!” 那中年妖蚁惶然:“禀小主子,小的是棉花的同巢哥哥,棉二。” “哦。”花困瞥了一眼身边,终究没发作,咬牙切齿,“先饶你这一回。” “谢小主子。妖祭在即,不知您此时来,可是蚁后有何吩咐?” 棉二感恩戴德,又去看看花困身后几人,凑到花困面前:“还是带这几个人族去参观棉林?人情价c介中价,还是妖情价?” 花困哪儿知这些买卖玩意儿,不由去看叶桑。 沈桉此时却已是先一步上来,微微弯腰:“棉二贤弟!你兄弟棉十二近来安好?” 胡天闻言顿时感叹,这是一窝孵出来多少个? “十二十九要参加妖祭校场,近日闭关苦练去了。他俩事物都交托与我。”棉二看着沈桉茫然,“您是哪位?” “从前你我未见过,我同十二却熟稔。”沈桉笑道,“几月前,我同他定了一批细妆树种,他推迟数月发货,此番我亲自来提。你还同我说什么人情价c介中价?” 棉二一拍手:“你可是那个总是拖欠尾款的人族沈桉?” “何来如此言辞!我做买卖从来明镜照心,不拖不欠。”沈桉面不改色,“想是十二兄弟记错,错传了话罢。” 此时不等胡天戳易箜,易箜自行参悟:“这就是师父常说的山海倾覆不变颜色的厚脸” 胡天忙去捂住易箜的嘴。 好在那边未留意此间。 棉二挠头:“十二去闭关前,确也留了细妆籽种的派牌与我。你的取牌呢?” 一派一取,两张木牌对上,便是前番定契凭证。 胡天此时不由上前一步,也是学起来。 只见那两块牌子严丝合缝,对上瞬间,光华一闪,合成一块。木牌之上,又有蛰影文书一张。 棉二细细看了,这才松口:“如此,便同我去验货吧。” 棉二上前收了战棋,余下的几只妖蚁出了亭子,各在一柱下站定。 “开。”棉二一声令下,那几只蚂蚁同时向内推柱子。 亭内顷刻换得一张新石桌,亭内人影妖蚁具消失不见。 此时那亭内地面却是一路下沉。少时停下,亭内四下是石壁,只有一面有空,外间光线落入。 胡天思忖,难道棉林在地下? 棉二大步走出去,众人跟随其后。 胡天出得亭子,一道强光直照上来。胡天抬手遮住眼睛,片刻后再睁开,目瞪口呆。 长空当头,日光明媚。此时他脚踩一处平台,琉璃铸成,一望无际。琉璃台上无数圆坑,每一个坑中冒出一丛树尖。 再细看,琉璃台下又是一层琉璃台。台上行走多是拳头大的蚂蚁,或在树上采籽,或在琉璃台上运送,忙忙碌碌。 再向下还似有琉璃台。不知几数。 胡天好奇:“琉璃台面有多少层?” 棉二闻言转头:“当有百层。此间是细妆木。细妆木籽多,且全树细密分布,故而台层多些。” 果不其然,走了片刻,便见树尖枝叶由细针样变成了宽阔叶面。再向琉璃台下看,流理台也不甚细密。 棉二道:“此处是酸浆木。” 易箜问:“可是做酸浆妖酒的酸浆木?” 棉二回头,诧异看向易箜:“这些酸浆木只有百年,做不出妖酒来。得要千年的方可。你同乌兰界有联络?” 易箜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师兄,酸浆妖酒给过我一壶酒来着。” 胡天没好气,拍易箜:“是我给你酸浆妖酒,不是酸浆妖酒给你的!” 易箜点头如啄米:“是是是。” 胡天发愁,易箜这要怎么做买卖,接沈桉的衣钵? 胡天又上前同棉二聊:“我还以为酸浆妖酒是天梯楼做的呢?还给他们去信要买。倒是白费工夫了。” “非也。”棉二笑道,“我等只提供酸浆木,做法却只天梯楼的人知晓。” 说话时,到了一处梯道。众人拾阶而下。再观琉璃台,有些间隔三丈,有些间隔只两拳。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到了最低层。最底层一片黄土。 此时光线暗了不少,却也能视物。头顶琉璃台三丈高,四下都是树干。树干周围一圈蓝色长带环绕,波光粼粼,好似湖水。 胡天好奇凑近要去看。 花困拦在他前面,叉腰道:“喂,这些是灌溉的泉水。你们人族气息杂乱,碰到了污了树,树种品质会变差的!” 胡天挑眉,看向一边去。 叶桑悻悻收手:“我还没碰到。” 花困立刻扭捏,蹭到叶桑面前:“桑桑姐姐,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不会把树碰坏掉的!” 沈桉连忙赞同:“花困说得极有道理,胡天那泼皮,碰什么都会坏。” “沈老头,”胡天手上比划了“二”“八”两个数,道,“否则我就戳穿你,搅了你的小算盘。” 沈桉瞠目结舌:“你这个小兔崽子” 胡天作势要去同叶桑说话。 沈桉咬牙切齿:“二八就二八。” 胡天贼笑。 此时棉二将派取牌掷于地上,“咔嗒”脆响。再击掌三次。 前方一处黄土开启,一个矮桩升起来。 棉二上前去,抬起手拍树桩。树桩上,浮起一捧树种。 树种晶莹,偶见一二泛绿的。 棉二道:“百年春木,细妆树种三千颗” “咳咳,稍等。”沈桉轻咳几声,看向花困。 花困却只在一边抓着叶桑衣袖。将前番“最新的”“最好的”树种那番话抛在了脑后。 沈桉急得踹了易箜一脚,冲他挤眉弄眼。 易箜一脸茫然。 胡天此时也急了。虽他同沈桉不对付,但沈桉可是给他师父赚钱的。 胡天忙上前去,推开易箜,冲沈桉说:“沈老头,你这货定的,品质如此差!此番定然是败了我师父的钱,小心回去被剥皮。” “放屁!家主从没”沈桉没说完,便见胡天冲他挤眉毛。 沈桉一拍大腿,顿时入戏,捶胸顿足:“家主虽从没责罚过老朽。可此次败了家主的钱财,老朽可是活不下去了!” 花困闻言,这才拍脑袋。她冲上前,一脚踹开胡天,冲棉二讲:“既然换最新最好的细妆树种来。老头儿你是好的,别担心了。” 胡天一个屁墩儿摔在地上,捂着屁股,心道唱黑脸真他娘的风险太大了! 棉二得了花困的令,换了个方向,拍了拍树桩。前番树种消失,树桩之上,一捧树种浮上来。 此番树种颗颗饱满,芝麻粒般大小。此时日光落其上,晶莹剔透。 “百年春木,细妆原籽三千颗在此。您过数。” 花困却道:“百年的?为何不是千年的?” 灵植按五季分属性,以年份较品质。年份越高,品质越好。 棉二忙对花困道:“千年也有,只是要加些价格。沈主顾可要看?” 沈桉摆手:“老朽买了做出的细妆,只销给低阶修士。无需木元素深入灵魄,介入神魂。一百年足矣,过犹不及。” 胡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心下忽动。 细妆木是春日植株,木元素充沛。提取做出细妆,才让他长出眉毛。 胡天在一旁问:“难道有能介入魂魄的树种?” 叶桑是个好师姐,立刻替胡天解惑:“春木类妖植灵株,树种木元素最是充沛。若是年份充足,木元素均可介入神魂。” 叶桑又给胡天举例。三百年以上的细妆木种,五百年以上的酸浆木种,其中的木元素都是可以介入魂魄的。 胡天问:“那火种里的火元素,也是可以介入魂魄的?” 叶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由想到前番,犹疑问道:“师弟是想” “我辛夷界的五千年春木,可是能催生木灵根的。”花困不喜叶桑同胡天讲话,便冲上来插话捣乱。 叶桑点头:“只是忒贵,少有修士能买得起。” 花困忙道:“叶桑姐姐,你要的话,我只收一个灵石!” “不不不。”叶桑摆手,“我有木灵根。” 胡天此时却是思量。他不要催生木灵根,他只要能有木元素吸收,且能介入神魂就成了。 一颗树种不够,便如那日在火种窟里,一次嗑个千百颗,或许可行! 如此便动了些心思。 此时沈桉验完树种,满意点头:“如此甚好。” 棉二却笑:“那便请沈主顾将尾款一应付了,这树种便是沈主顾的了。” 沈桉只好肉疼地拿出一个钱袋,忽又道:“那运送的钱款,可得扣下!” 棉二愣了愣,点头:“自然。这本是要从辛夷界运送至仓新界,货款为九个灵石。那零头抹了,您便再付四百九十个灵石即可。” 沈桉从钱袋中数出十个灵石来,将钱袋递出去。这才掏出算盘来。沈桉用算盘在树种上一扫,便将树种尽数纳入。 沈桉拍着胸口,一颗心总算落地。 棉二却(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二 胡天此言一出,棉二立刻热络起来:“胡小友,这边请。” 沈桉问胡天:“小子,你要买树种做束脩?家主现在不缺灵植了。” “不是不是,这个我买了自己用。”胡天想想又补充道,“束脩我另有准备。” “家主虽好说话,但你最好送些有用的物件,否则凭你这般花钱,老朽定不饶你!”沈桉说完,却要走。 胡天赶忙冲上前去,拉住沈桉。 沈桉:“作甚!” 胡天:“帮我砍砍价。” 沈桉冷哼:“做你的春秋大梦!自家之事,自家去做。” “别啊,你想,我等会儿要花的钱,都是你赚的。” 胡天死死抓着沈桉的胳膊不放,“万一我不识货,买贵了,那就是你的辛苦钱被浪费了。” 沈桉立刻蹙眉,脸上的褶子挤在一处。 “所以帮我砍价,就是帮你省钱啊,沈老头。” 沈桉略心动,但他岂是个好忽悠的:“那你就别买了啊,小泼皮!” “三七开三七开。”胡天拖着沈桉往前。 此时棉二边走边击掌,便有数个木桩连排升起来。 每个木桩上均有一捧树种。 树种大小不一,五颜六色,长的短的胖的瘦的,各色各样。 棉二一一介绍,详细解说各项功用。 胡天只管听着,时不时问一问,很是长了一番见识。 譬如妖植灵株,以五季分属性。季节均以发芽时节算,分春c夏c季夏c秋c冬。又以植株年份排品质,不同年份功用不一。或可直接纳入体内,或入丹药,或佩戴。 “亦有能催生其他灵株的。”棉二指着一丸杏核大小的种子,“此为青酚藤种,是我辛夷从藤墟迁入品种。此乃五百年生春木,便可催生灵植。” 众人纷纷凑上去看。 沈桉见多识广:“确是好物。” “自然。当年极谷新旧纷争时,地宝八霁木被百里靖海重伤。若不是此物,八霁木怕早成灰了。”棉二很是骄傲。 沈桉点头:“不过那是万年的青酚藤种吧?你们当年卖了多少钱” “百里前辈和八霁木有什么故事?”叶桑却冒出来,打断沈桉,“我没听说过,还请沈伯讲于我听。” 沈桉摆手:“都是旧事。百里靖海都死了几百年了。小叶桑你要知道这些干嘛?” “沈伯有所不知,当年我就是因《古剑新殇录》里百里前辈那段故事,才学剑的。”叶桑很是感慨,“只恨晚生了几百年,前辈高人已逝,不能亲见。便是时时想多听些前辈往事。” 花困眨眼,悄声问棉二:“就是说那个百里靖海已经死了?” 棉二点头,手遮了嘴巴,悄声说:“小主子放心,据说死得透透,尸体都炸成片没凑齐全。” 花困拍了拍胸口,安心了,便将棉二推去解答。 棉二道:“便是当年百里前辈被极谷新剑道一脉陷害,自爆于八霁木下。前辈仙逝,八霁木也受了损伤。所以极谷才来我处求购了一颗万年青酚藤的树种,用以修复八霁木。” “原来如此。”叶桑点头,不再说话。 棉二继续去介绍下一个树种。 叶桑回神去听,不时点头。花困只跟着叶桑一起,好似个小尾巴。 半晌,棉二口干舌燥:“五百年妖植的树种都在此处了。不知胡小友看上了哪些?” 胡天心算。穆椿给的零用,他购货用了大半。前番宗里因救援,奖了他八百个灵石。 但也不能都用了。 胡天道:“六百个灵石能买的量,您给我整出来。” 沈桉蹦起来:“六百个灵石!” 胡天冲沈桉撇嘴:“三七开啊,你给我看看价格啊!” 沈桉气哼哼上前,盯着棉二拨出的树种量,一番讨价还价。 胡天则掏出灵兽袋。 四只兔子睡大觉,趴着的,仰着的,叠在一块儿的。只一只红的正在玩耳朵。 红兔子一见灵兽袋被打开,立刻冲上前去,要去踹睡觉的兔子。 胡天赶忙摆手,悄声说:“给绿兔子叫起来就成了。有事儿要它帮忙呢。” 红兔子点头,蹦到绿兔子身边,飞起一脚把绿兔子踢出了灵兽袋。 绿兔子猛然惊醒“咕唧”一声叫,直往地上砸了去。 眼见绿兔子就是脸着地,归彦纵身一跃,咬住了它,再把它扔在地上。 绿兔子吓得半死,神志不清,咬住归彦的尾巴“咕唧咕唧”。 归彦嫌弃得很,抬起蹄子。胡天赶忙把兔子和归彦分开。一只放在脑袋上,一只捧到手心里。 胡天对着绿兔子,又是拍又是揉,好一通哄。 待到绿兔子镇静了,棉二同沈桉也将数量价格谈好。 胡天戳了戳绿兔子:“看看看,树种,一个树桩上一份,你帮我挑个看上去最肥的,好不好?” 绿兔子“唧”歪了脑袋。 棉二却是一看兔子吓软了腿:“使不得!这命褓灵兔是要吃树种的!” 胡天这才想起来,钟离湛有评语:命褓灵兔是吃货。 胡天很是为难,对兔子说:“我其实挺穷的,你要是吃,每个就吃一颗好不好?” 绿兔子吞口水,狠狠点头。 归彦此时却从胡天脑袋上跳下来,叼起绿兔子,跳去最近的树桩上。 绿兔子一见树种,耳朵竖起来,低头去嗅,睁大眼睛,兴高采烈,张嘴低头。 归彦忽站起来,“嘶”一声露出尖牙。 绿兔子立马缩了起来,小心翼翼跳到另一个树桩上。归彦从容跟在兔子身后。 一圈走罢,兔子将每份树种都嗅了,最后也没敢吃一颗。 绿兔子小心翼翼蹭到胡天身边去。归彦冲兔子瞪眼:“嗷!” 绿兔子立刻跑到一份树种前,四爪并用抱住木桩。 胡天跟过去,问它:“这是所有树种中木元素最多不,看上去最好吃的?” 绿兔子抱着木桩,艰难点头。 这木桩上,恰是一份五百年细妆木树种。五百颗。颗颗如黄豆,晶莹剔透。 胡天看着:“才这么点?” “胡小友,这已经是尽量多了。”棉二上前,看着沈桉苦脸。 胡天乐,冲沈桉拱拱手。 沈桉翻了个白眼。 胡天拿出五百灵石来:“那就这个了。” 棉二接了灵石,喜不自禁。 胡天拿出乾坤袋,将树种扫进去,又捻了一颗给绿毛兔子:“奖励给你的。” 绿兔子立刻跳下木桩,直立起来前爪捧住树种,歪脑袋偷偷看归彦。 归彦跳到胡天脑袋上,尾巴甩来甩去。 胡天立刻夸它:“归彦帮大忙了!” 归彦这才闭眼趴下。 绿兔子好似得了通行证,“啊呜”一口,把种子塞进了嘴里大嚼特嚼一番,“咕噜”咽下去。 绿兔子吃完,蹦了几蹦,进了灵兽袋。 “这就成了?”胡天抓了抓脑袋,便伸手也抓了一个塞进嘴里。 有点硬。 胡天咬着树种,问,“归彦你要不要尝一个?” 归彦跺了跺蹄子:“嗷。” 胡天便又拿了一颗递过去,归彦伸长脖子咬了。 胡天接着吃自己的,他用力嚼了嚼,顿时种子破开,一股苦涩味浆汁冲上舌尖,比黄连还苦,比青柿还涩! 胡天顿时扭成一团,手忙脚乱抓了归彦,拍着它脑袋抢了那颗树种来。 胡天又捂着嘴,心道一颗灵石,可不能浪费了! 胡天拼命往下咽,登时嗓子眼冒烟,想要撞墙。 归彦却见自己的树种被夺了,不高兴,凑过去要抢回来。 胡天手忙脚乱,又是一口吞了那树种。口感立刻升华,魂魄要上吊。 片刻吃完,确有一气息顺着经脉缓缓进入体内。 胡天却是无心感受,他满嘴苦涩,脑袋都麻木,神志不清之间抱住叶桑大腿。 接着花困冲上来,一脚踹开了胡天。 胡天半趴在地上,归彦跑去踩他。胡天脸贴在地上,梗着脖子说:“太难吃了。你非要吃,我回头掰一个角,再给你尝。” 归彦愤然转头。 胡天此番动作却将旁人吓得不轻。 叶桑先一步上前:“师弟没事吧?” 也不知道是问树种,还是有没有被花困踹坏了。 胡天哀嚎:“太难吃了!” 易箜却是抓了棉二:“树种吃了会不会有事?” “不会不会。”棉二忙摆手,“方才那些都不是能在人体内发芽的种子。” 沈桉没好气,上去提起胡天:“一个灵石一个的树种,就是给你啃的嘛!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沈伯慢行。”叶桑拦住沈桉,“胡师弟如此,也是有缘故的。容我稍后禀报。” 沈桉这才松开胡天。 半晌胡天缓过劲来,三两下爬起来揉了揉鼻子,又拿出一颗种子来。 众人齐声:“别!” “没事,我适应适应,或许等会儿就成了。” 胡天说着,哭丧着脸,张嘴含下那颗树种。 花困翻白眼,上去拉叶桑衣角:“桑桑姐姐,这人真的蠢乎乎的。事情都完成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 叶桑却是摇头:“我此番是胡师弟的监督之人,不好撇开他单独行动。” 亲姐!灯泡做不得! 胡天立刻摆手,咬着树种含糊说:“嘶阶,窝同沈劳偷儿一齐酒好。” “你说啥!”花困叉腰,“你非得跟着?” 胡天顿觉冤屈,偏偏沈桉不嫌事大,还来捅刀。 “好好的你跟着作甚呢!同我去拜见老友。”沈桉上前抓了胡天,又转脸说,“小叶桑,你把胡天交给我监督,保准他一个灵石都不敢乱花的!” 胡天心里大骂沈桉臭老头。 此时嘴里苦涩又泛起,胡天也只好点头认了,示意自己屈服于沈桉威,愿同他一起走。 叶桑却是执意:“不可如此。沈伯,我既领了任务,便不好应付。若将师弟交付于你,我却是违心背诺。于道心无益,日后要练不好剑的!” 花困撇嘴耷拉下脑袋:“那好吧,那他跟着一起来吧。” 暗地里,花困却是冲胡天捏了捏拳头。 又是出门忘看黄历的一天。 胡天心里大骂,伸手再抓了颗树种塞进嘴里。 好在此时耳边“叮”一声,棉二摊开手掌,一片叶子落在掌心:“小主子,蚁后招您入巢,商量明日大典,并后日校场应战之事。” 花困闻言愣了愣,终是放开了叶桑的衣角。她又拿出一朵小红花塞进叶桑手中。 “叶桑姐姐,你后天来看我打人好不好?”花困可怜兮兮,说完又补充,“有会耍剑的妖哦,有妖族剑术哦!” 真是一语戳在叶桑软肋上。叶桑去看胡天:“师弟,耽误些时日回宗里” 胡天却是巴不得去看热闹:“好好好,师姐,带上我就成!” 花困立刻翻了个大白眼,转脸又笑嘻嘻又拿出三朵小红花,递给叶桑:“叶桑姐姐一定要来呀!” 叶桑郑重点头。 花困又将众人送回地面,着令棉二妥善安排食宿。如此才同叶桑道别。 待到胡天一行人远去,花困仍站在竹林边。 半晌,一只鸟飞来,落在她肩头。 那鸟毛秃了好几块,口吐人言:“你再不去见你老娘,她可要发飙了。据说后日你同巢孵出的,一堆要弄死你,自己做未来蚁后呢。” “这么些年,也没见谁把我弄死。” 花困取下脸上面纱,奚落疏香,“倒是你,这次你得罪的可是穆椿的徒弟。你家司士刚才没少骂你吧?” “反正穆椿不在,大不了过几天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去。” 疏香翻白眼,张开翅膀,“老子现在气不顺得很,必要弄弄那个小黑玩意儿。你给我想个法子,弄好了,那些找你麻烦的,我给你毒死几个。” 花困瞥了疏香一眼,抓了它,扯了一根翎羽,将疏香摔倒地上:“就你这下毒的本事,不如我自己去。不过校场上,除了那群蠢货挑战我。另有非蚁族的比试,你倒是可去” 疏香翻身起来:“我去作甚?那小黑玩意儿又不去!” 花困笑:“放心,他一定去。我给你个方便,设个那人族必想要的彩头。”(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三 胡天此时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 后一日,妖蚁族祭祀大典,非其族不可参与。花困亦未出现,胡天很是玩乐了一番。 辛夷界也是一处繁华地。又因辛夷是妖蚁一族的地界,店铺便是妖蚁筑成的巢,称作商巢。 辛夷最大的商巢,从外打量,仅有半丈高,好似个土堆立在地上,其上满是花草。土堆外开一寸长小门。 门前一条路,无论多高大的形态,从此路走向小门,身形自然缩小。 “这倒不是对形体的法术。而是对四方上下之宇,施法所成。” 沈桉对易箜讲解,“此也是间界之法的一种。同芥子c密府c秘境很是有些异曲同工喂,小泼皮,你听什么!老夫授课要收费的。” 胡天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细妆树种塞进嘴里,装哑巴。 “你这泼皮小无赖。” 沈桉气得牙痒痒,转身看了看不远处树上站着的一只蓝羽秃毛鸟,“不给钱就算了,尽给老朽惹麻烦。” “又不是我让他跟着我的。”胡天觉得甚冤屈,“说不定他是跟着你的。谁让你讹了他家司士那么多钱?” 前日棉二领他一行人去了处所。忻鸾一族的司士已是候着了。那司士倒是个类人相貌,只是脾气又臭又硬,上来便说人族不是。 于是惹恼了沈桉,一怒之下讹了一捧酸浆木种,五十个灵石。 可把那忻鸾族的司士气得够呛。据晴乙观察,那司士出了门就变成个蓝羽大鸟,很是咒骂了一番。 沈桉此时却是对胡天翻白眼:“泼贼!老朽辛苦,也只拿了三成好处,余者七成可都是被你拿了去的!” 胡天乐:“没我家归彦,你便连三成也拿不到!” 归彦甩尾巴。 说话间到了商巢内部,在商巢内,无论前时形貌如何,此刻都是一般高矮。 他二人止了话头,各自行动。 商巢内部无数洞,好似一个个店铺。不少来自外乡的妖族,也在此次买卖营生。 胡天一路行来,却并未曾见有归彦这般形态的。胡天戳归彦:“你要是看到亲戚,记得和我讲。” 归彦却只管跳去找吃的。 胡天发愁,对叶桑道:“师姐,归彦是个吃货怎么办?” 叶桑笑道:“师弟现在吃什么呢?” 胡天正往嘴里塞细妆木的种子。 买来的细妆木树种,已经被他吃了二十多颗,胡天此时只满嘴苦涩,已是尝不出其他味道。 他便只给归彦叶桑买吃的,又买了些补充妖力的丹药。再陪叶桑一同去看妖族法器刀兵。又在妖族茶肆角落听八卦。 妖族多警惕,若胡天问及修炼事宜均是不肯多说一个字。但胡天在茶肆坐了半晌,好歹也是弄明白了些许事宜。 譬如,妖族不同族属,修炼的术法是不一样的,多以族属为界。一族修炼一个法子,家族内部传承功法。便是想要给归彦找功法,也得先找到他同族。 胡天发愁,看着归彦:“你到底是个什么?” 叶桑有心说“归彦是妖魔混血”,却因着杜克前番嘱咐,那日在山门前所听所闻都要忘光,此时不好多言。 胡天并未发现叶桑异样,他支起脑袋戳归彦。心里盘算,还得先弄清归彦的族属才是。 胡天便跑去妖族书肆,寻妖族族属画册。 妖族的书肆也有奇异之处,多是话本故事,或是画册画简,记录兵器法器妖植灵株丹药,凡此种种。 胡天拿起一本《群妖奇兵异宝鉴》,翻开便见一柄长刀图像。 此刀刀身修长,状如禾苗,其上细笔朱文示意些许纹路。图粗糙,只得大略形态。 一边配文:妖刀铭鬼。梦貘妖尊遗泽,梦貘屠难后流于梦魂界,后世难见。数千年前,有妖持刀行走魔域,来历成谜,自称“郜苏”。此妖持刀对敌,行刀运势之间,刀身现朱文,隐有呜咽如鬼语。疑为铭鬼。 “看上去很牛啊!”胡天抓着书册,拽叶桑看,“师姐,看这个刀!” 叶桑凑近看了:“这画得不像,铭鬼可是天干级丁级的宝物,极精致的。” 寰宇法器兵刃,多半是不入流的,好的才以天干地支分等级论高低。 天干甲乙丙丁排列,共十级。铭鬼入了天干丁级,已是极品。 “师弟,小蕴简阁内师父私藏了一块玉简,那里面有铭鬼形态。你可去看。”叶桑又翻看了一番,“不过这文字有趣,回去给师父看倒也不错。老板,给我再来一本。” 叶桑也买起来。 叶桑不比胡天,她是善水宗外门,无年资可领,可做的任务也少。许多书册便也只能望而却步。 胡天瞅准时机进言:“师姐,我打算在九溪峰下做买卖,不如你也入一股?” 叶桑是知胡天此次束脩打算的,却笑:“师弟玩笑了,我哪儿有灵石可入股。” “也不要灵石!”胡天老神在在,“师姐不知道技术股吗?” 胡天如此这般一忽悠,把“超市”的想法讲了好一通。 直把叶桑忽悠晕了,胡天掏出一百灵石来:“这是技术分红,以后赚了,师姐每年都有灵石可分得!” 沈桉隐在远处冷哼,推了推易箜:“你也去入股,先拿百颗分红来孝敬为师我。” 易箜修为有限,自然没听到胡天方才那些话。他“啊”了一声看沈桉:“师父,什么是分红?” 沈桉拉着易箜也进了书肆,问老板:“可有《营生买卖经》《商贾万法》《一日一灵石》这类的书册?” 如此便是,叶桑放开买兵器册子,胡天扎堆找画册,沈桉拉着易箜翻看妖族生意经。 妖族商巢并无关店之说。商巢里不见日光,便也分不清昼夜。直到棉二找来,他几人才惊觉已是一夜过去。 棉二笑着弯腰致意:“妖祭昨日开启,今日校场上接待来宾。我家小主子怕叶道友忘记,特让我来接诸位前去。” 众人这才离了商巢。 出门之时,胡天特意去看,那只昨天一直跟着他们的蓝羽秃毛的鸟,已不知踪迹。 众人跟随棉二去校场。 路上,棉二凑到叶桑面前来,讲起昨天妖蚁族大典后校场之事。 “叶道友当知道,我们妖蚁族的王储要求很是严苛。每十年的妖祭,大典当日,王储同巢妖蚁都可以挑战王储。也就是小主子。” 棉二眉头紧皱:“昨日那场,却是我活了百年,见过最凶险的一次王储校场了。小主子同巢姐妹全数上阵,排队从早上一直打到了夜半。其中当属花二十那场最险恶” 易箜忙问:“花困姑娘如何了?” “易师弟莫慌。”叶桑倒是一点都不紧张,“花困的剑法不行,但她贴身短打很是不错。拳头之上,又有指甲为兵刃” 叶桑便是洋洋洒洒讲起花困的功法身法,不过瘾,又把花困同巢的那一群战力都剖析一番。 “我猜想,花困同最后一个,那妹子叫啥来着,就是使萼托飞爪的那位。总之,萼托飞爪同她打时,虽花困消耗甚多,但也有余力。少则一百,多则一百二十招,花困必胜。” 叶桑想了想,比划了一个姿势:“‘侧首飞夜’是花困爱用的收招。如此番她还用,她妹子的脸要遭殃。” 棉二目瞪口呆:“叶道友,可是有秘法偷看了王储校场?” “别瞎说!”沈桉一巴掌拍到棉二后背,“小叶桑昨日一天同我们在一处,那只疏香的忻鸾鸟一直跟着的!” 说着,众人已是到了校场。 眼前一片圆形草地。草地周围,或花或叶托起许多妖族,围着圆形草地观战。 此时校场内已是有妖打斗。 这便是辛夷妖祭另一类校场——来宾游戏校场。 是由辛夷妖蚁一族提供彩头,来宾若有兴趣一争,便可进校场对战。胜者取得彩头。 此次虽已经开战,却仍有靠前的位置留给叶桑一行。 棉二领着他们到得外围,弯腰致意:“诸位将前日小主子赠的红花拿出,掷于地上,即可入座。在下便不多陪了。” 棉二说着,施礼离去。棉二离了校场,却去了蚁后巢。进了巢一处,棉二施礼:“小主子,已经按您吩咐将他们送到校场。” 花困绑着面纱,问:“你可有同我桑桑姐姐说,我昨天多惨?” 棉二苦着脸,不知从何说起。他替花困卖惨失败,还发现叶桑如临其境,什么都知道。 然则棉二不敢撒谎,还是实话说了。 此时疏香跳到巢里,笑话花困:“你在你桑桑姐姐眼里还挺剽悍!” “这有什么!”花困痴笑,“桑桑姐姐居然连我的招数都能剖析出来,可见多关注我。” 疏香揉羽毛:“你可醒醒吧白痴。” 花困转头:“莫说我了,你昨日跟着他们,打探得如何了?” “那个叫胡天的人族,没什么常识,买了不少妖族画册。至于那个小黑玩意儿,是个吃货。”疏香说道,“小黑玩意儿看不出族属,到是胡天,不过是个二阶中级罢了。不难对付。” 花困点头,拽了拽衣领:“他们算是两个,那你同谁一起去?” “我家司士。”疏香咬牙切齿。 “别坏事儿就成。见桑桑姐姐去咯!”花困抓了疏香向校场跑去。 另一头,叶桑将四朵小花拿出来,一人一朵分了。 胡天将花扔在了地上,那朵红花顿时变大。 胡天连连让开花瓣,那花直变成六尺大的一朵红花。 胡天正打量,归彦从他脑袋上跳下去,落在了花上。红花立刻向上升。 “等等我!”胡天手忙脚乱扒拉着花瓣爬上去。 这一朵花便是一个座。飘忽来到了圆场最内一层。 胡天这边刚坐定,叶桑c沈桉c易箜的花座相继在他身边停下。 那头又有叶子飘来,上面一只大蚂蚁:“欢迎诸位观战,此时晴鹅妖族同夜归山妖正在争夺一只锈铁长环。诸位可要下注?十颗灵石一注。” 胡天这才明白,为何妖蚁一族要自己掏腰包拿彩头,搞这么个看似无用的游戏校场。原来在这儿赚钱呢。 叶桑摇头:“剑修不好赌博,于心性不利。” 沈桉却挑眉:“有趣。” 胡天却是转头看叶桑:“师姐,你看着场上谁输谁赢?” 叶桑道:“夜归山妖,百招内必胜。” 然而此时场上却是那只鹅更凶横些。 身边有妖也说:“那个人族,别胡说了,必是晴鹅胜。” 胡天却是喜笑颜开,他拿出百颗灵石:“来十注,买夜归山妖胜。” 沈桉多精明,立刻跟着下注。 片刻,场内夜归山妖一脚踹开了那只鹅。 胡天乐:“赚了!” 不想台下有妖族不服,又去挑战夜归山妖。 这又是一则规矩,便是一个彩头,若妖首次得了彩头,台下有妖不服挑战,需再打得一次擂台。 胡天和沈桉都急了,异口同声:“那这赢来的钱要怎么算?” 好在那只红皮大蚂蚁前来,将方才他二人赢得的灵石奉上。此时却不问要不要下注,道:“诸位若有心仪之物,不如下场去战。赌虽可得些钱财,却也是有赢有输不是。” 胡天心道才不是,他有叶桑保驾护航,那是稳赢赚灵石的,又何必下场去斗?万一被打坏了,谁赔啊? 胡天同沈桉对视,一起摇头,两人同时转身看向叶桑。 胡天问:“师姐,这场上哪个能赢?” 沈桉嘱咐:“小声点,别给旁人听了,这样才有得赚!” 未等叶桑说话,却有妖来捣乱。 花困从天而降,落在了叶桑的花座上,扑过来抱住叶桑的胳膊:“桑桑姐姐。” 与此同时,场上那只夜归山妖又一次击败对手,终是得了彩头。 却让胡天和沈桉失了一次下注的机会。 胡天沈桉同时看向花困。 花困却只冲着胡天哼:“你瞪什么?还不听听下一个彩头?” 场中一只蚂蚁爬上来,扬声道:“下一场,有些特殊。小的先将彩头讲了,便是五千年细妆木种,十颗。木元素胜过万颗五。(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四 此时胡天却是身体快于脑子,早就赶在叶桑沈桉之前站起来。 花困愕然,她半跪着,手搭在叶桑手臂上,仰起头:“桑桑姐姐,你不是有木灵根么?为什么还要树种?” “我弄来给师弟。” 花困顿时火性起,勉强按捺:“他要的话,自己去争就是啦。” “师弟太弱。”叶桑直言不讳,“另,我与妖族对战甚少,下了校场,刚好练练。一举两得。 此时场上却是半数的妖族都站起来了,跃跃欲试。 有个熊妖站起来,沈桉“呼啦”坐下了。 胡天转头:“沈老头儿,你怎么怂了?” 沈桉翻白眼:“那是个四阶的!” 胡天愣了愣:“师姐” 叶桑冲胡天摆手:“师弟不必多言。快坐下才是。” 花困嘟嘴:“姐姐,那是个四阶,你也该坐下才是。” 叶桑笑着拍了拍花困的头,抓了她手放下:“无妨,四阶我也杀过。” 胡天吞了吞口水,把要劝叶桑的话都咽下去了。 幸而此时场上做主持的红蚂蚁道:“诸位真是热心,同时参与妖族数量太多,看来此番要分组来了。” 沈桉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花困翻白眼。 这是游戏校场的另一则规矩。若是彩头下来,要求参与的妖族过多,此时便以修为等级分组。 红皮大蚂蚁此时便将规矩讲起来。 不同等级分组,先以文斗分胜负。胜出一组内部,再以武斗较输赢。 “这很公平的。” 花困此时对叶桑讲,“这么公平,桑桑姐姐就不要为了胡天去参加了。” 叶桑点头:“那我就去同那些妖族打一场。” “哈哈哈,死蚂蚁这次要气死了。” 不远处,校场外,某处草丛中。 疏香看着风耳法器,将花困一行人的话尽收耳内。 疏香:“这只臭蚂蚁,可恶心死我了。” 忻鸾族的司士看向疏香:“少主,花困这只蚂蚁不简单。日后若她为辛夷蚁后” “啊!你烦死了!”疏香拍了拍翅膀,“快变成鸟,装成妖兽,等会儿卖力踩那个小黑玩意儿就是了!” 疏香说着却是扭了扭尾巴,“咿咿呀呀哇哇哇”哼了几句。“嘭”一下,变成个少年。 而忻鸾族的司士,已成了个蓝羽大鸟。 “不行啊,这样谁都能看出你是个忻鸾妖族。”疏香抓起眼前这只大鸟,伸手变出个墨囊,兜头给这只大鸟浇了一脑袋墨汁,直把这鸟伪装成了“乌鸦”。 疏香抓着那只“乌鸦”便跳上一朵花座,再去听风耳。 风耳里胡天问:“你来不来玩儿?” 归彦此时从胡天脑袋上跳下来,趴在花座上,只抬眼看胡天。 “也是,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等级的。”胡天笑道,“那就在这儿好好坐着玩儿。” 归彦甩尾巴,哼:“嗷。” 胡天便从指骨芥子里掏出个攒盒,再在上面摆了松子仁c瓜子仁c核桃仁c葡萄干c柿饼c酥糖,并妖族各色糕点。 胡天又掏出一个碗,倒上清水。 “泼皮,快来!”沈桉此时又改主意要参与,回头喊胡天。 胡天这才跳下花座去。 此时四周便只剩下花困c归彦同易箜。 花困看着归彦吃吃喝喝:“喂!你为什么不跟着去?” 易箜误以为问他,便道:“师父让我买赌注。” 花困翻白眼:“小黑玩意儿,我是问你呢!” 归彦不搭理花困,直管从攒盒里捞出一块核桃仁。 花困眼珠一转,手中变出个晶莹剔透的糕点来。她将花座移到归彦面前去,伸手递出糕点:“来吃呀。” 归彦抬起身子,眯起眼,看向花困。黄金瞳中光华闪动。 花困打了个寒噤,收了糕点,正襟危坐:“你” 此时晴乙飘过来:“花困姑娘,归彦不吃旁人,不,旁的妖给的吃食,您请莫费心。” 花困冷哼一声,操纵花座离去。 归彦抬头冲晴乙眨眼。它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才将攒盒用蹄子推到花座边缘,靠着易箜的那边。 易箜见了,笑着伸手抓了一块糕:“谢谢归彦。” “嗷。”归彦低头继续吃。 此时又有蚂蚁坐着绿叶来问,要不要下注。 易箜拿出沈桉给的一百颗灵石,想了想,却是买了三注压沈桉,三注压胡天,最后四注压了叶桑。 晴乙道:“师父回来,知道你压了叶师姐胡师兄,要生气的。” “不会啊,只要叶桑师姐赢了,有灵石赚就成。”易箜把糕塞进嘴里,“这糕真好吃。” 此时场上却没这般悠闲,参与的妖族实在是多。 大红蚂蚁主持着分了组。共分得三组,分别是二阶c三阶c四阶。 其中四阶一只熊妖,二阶一妖族并胡天一人族。余者均是三阶,有人有妖。 三阶有妖看着胡天他们,很是不满:“二阶的妖,也敢出来乱晃!” 此乃妖族的一个不成文规矩。妖族出门游历,至少是三阶成就妖丹,才会被族中长辈放出去。 另有三阶的妖小声嘀咕:“四阶了,还缺这么点树种?” 那只熊妖却凶悍,瞪眼睛。 三阶里立刻没了声响。 少时三组大约分好,红皮蚂蚁扬声问:“可还有要参与的,没有的话,便是进入文” 便是此时,忽从天边传来一声:“慢着!还有小爷!” 一朵红花座从天而降。 座上类人形妖族少年,身姿轻盈,面如傅粉。一只纯黑“乌鸦”站在他肩头。 场外归彦猛然抬头,看向那妖。 花困冷笑,心里暗骂这货风骚。 这少年一身红衣,张扬肆意。少时,他从花座上跳下,直落到胡天身边:“小爷二阶,就在这儿了。” 胡天瞧这妖觉熟悉,这颐指气使的样儿,好似哪儿见过。 主持的蚂蚁问:“敢问族属与您的名。” “小爷忻鸾妖族,疏香。”他说着扶了扶衣领。 疏香衣袖中露出的却是鸟翅,其上彩毛凋零。 胡天“噗”一声,转过头去。那只被归彦踩得惨叫的秃毛鸟,在他脑子里转悠。 疏香咬牙切齿:“小子,若不是辛夷界不给私下斗殴” 胡天咳了咳,拿出一颗树种咬住,赞美道:“这位妖兄,你的手真好看。” 此言一出,气得疏香白了脸,直要冲上去同胡天对决。 “您请校场上打。”红皮大蚂蚁赶忙拦住疏香,笑道,“开赛,三组文试。” 文试的内容却有趣。 便是从高阶组开始,提三个问题,若其他两组都不能出答案,便是此组得分。 “诸位也不可胡乱出题,这题答案,还是要您解答的。” 四阶熊妖闻言却蹦起来:“如此不公!显是欺负妖少的组!” 红皮蚂蚁对熊妖道:“这便是我辛夷界的规矩,我劝您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那熊妖暴怒:“什么辛夷界的规矩!入界不给打斗,却在此处搞校” 那熊妖话没说完,周围蓦地出现一堆蚂蚁。未及熊妖反应,那些蚂蚁已经爬满那熊妖身上。 熊妖身上红光一闪,顿时不见踪迹。 场上哗然。 红皮蚂蚁面不改色:“诸位稍安勿躁。我辛夷界从来以诚待客。只是方才那位实在失了礼数,便是被取消资格,送出界了。” 此时有妖赞道:“妖蚁一族对界域之法的操控,果然精妙至极!” “难怪天书格信件物品从未有过送错的。” 胡天“咦”了一声。他还以为那些信是蚂蚁爬了千山万水送的,原来却是用法术操控。 这边胡天惊叹,那边却已经开始文试。 此时只剩下两组。便是三阶那组先发问。 三阶连妖带人,共有二十七个。便是问了八十一个问题来。 胡天莫说去答题,有些词听都听不明白。 例如有个妖族问:渊碎之地是魔族哪几界碎裂而成? 又问:云海碾现在何处。 再问:被逐者复活之地。 有些问题问出来,便连三阶同组的也是一脸茫然。 胡天只答了沈桉问的一道心算,另一只妖压根没用武之地。 胡天心道要完。却不想此时疏香起了大用途。这秃毛鸟打架不行,见识却广博。 疏香直将三阶妖修的问题全回答上来,连叶桑提的三个剑修问题,疏香也答出了两个。 如此,三阶这组,只叶桑一个问题c沈桉一个问题未被答出。 接着便是二阶发问,三阶回答。 此时三阶里众妖有沮丧的:“还有什么疏香不知的?” 疏香闻言得意至极,此时他若是个鸟的形态,尾巴必要翘到天上去。 疏香趾高气昂:“我下面的这三个问题,你们必都不知晓。不若早些投降,让我好揍人。” 胡天一愣,二阶组里此时就他一个是人族。没想到这货居然是冲自己来的。 叶桑怒道:“你竟打这般主意!” 疏香自知失言,不搭叶桑的茬,赶忙扬声道:“第一题!妖蚁一族,最厉害的传输功法叫什么名字?” 此言一出,花困“蹭”一下从花座上站起来,咬牙切齿:“疏香,看来你是活够了。” 三阶组里妖族果然面面相觑。妖族的功法都是家族间传承研习,少有流出的。否则此番胡天也不会发愁。 三阶妖族都跳脚,无从作答。却是沈桉老头站出来:“双情丝。” 疏香愕然:“你怎么知道?” 沈桉笑:“小子,你还嫩了点。” 疏香不服,立时又问:“前任蚁后用双情丝送物,去了哪儿?” 沈桉打哈欠:“到梦魂界。” “你竟都知晓!”疏香大骇,“那你可知晓,运了何物,从何处运去?” 胡天琢磨要把《四野分星》再看看。此时沈桉若是说出个地名,他还是不知晓的。 转脸却见归彦从花座上站起来,两只耳朵都朝向这边,认真在听的样貌。 胡天讶然。归彦平日若想听什么,大抵就是蹲着装雕像,少有如此关切的时候。 不想沈桉却不回答疏香问题,而是反问:“你知道?” 疏香急了:“我不知道,花困也不肯告诉我,才问你的啊!” “可惜老朽我也不知道。”沈桉贼笑,指着疏香,对红蚂蚁说,“他这算不算乱了规矩?” “确是如此。”红蚂蚁点头,对疏香道,“您此时不可再问,方才所问也取消。还请另两位来吧。” “凭”疏香要问,好歹被他肩上的“乌鸦”拦住了。 那只妖上前去发问。 胡天琢磨问什么,脑内猝然传来沈桉的声音。 却是沈桉暗中传声给胡天:“疏香来者不善,你问几个简单的,躲了此番打斗才是。” 可惜方才答不上题的那个二阶小妖,问起问题却凶猛,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便把三阶都问住了。 此时大蚂蚁上前:“三阶均被淘汰。二阶这三位,现在可以互问问题。再淘汰一位即可。” 三阶只好离场,叶桑走到胡天面前,却停住:“师弟。” 叶桑眉头紧皱,面色肃穆。 胡天忙说:“师姐,你放心,该认输的时候绝不腿软!” “胡说,剑修哪有后退的道理!不许认输!”叶桑呵斥,又从身后取下重剑,“你那锅铲汤勺太寒碜,拿我这” 胡天看向叶桑手上重剑,满脸惊恐:“师姐,那重剑给我,我就不是耍剑,我是耍贱了!犯贱的贱啊” “不是重剑。我这儿有柄幼时用的小剑,筑基时被剑气淬炼过。你且拿着用罢。” 叶桑说着,手上一诀,一把剑从她重剑鞘中浮现出来。 此剑无鞘,无有饰纹,却是锋利无比,寒光逼人。剑格上刻了两个小字:叶桑。 叶桑将剑递出去。胡天双手接过。 花困此时在座上,却是气得发抖。忽而转身离去。 胡天接了剑:“谢过师姐。我一定全力以赴。” “很好。”叶桑拍了拍胡天的肩膀。 她犹豫了一瞬,咳了咳,终究还是弯腰俯身,小声道:“躺下装死,应该不算认输。” “啊?”胡天错愕。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千万别告诉我师父。”叶桑说完就跑了。 胡天哭笑不得。 此时疏香冲胡天嚷嚷:“那个人,你还问不问了,你最好问难点的啊,我等着和你打架呢!” 胡天抓了颗细妆木种塞进嘴里,心道这么吃也不是个事儿。 胡天便是抖擞精神,将沈桉的话暂且搁在一边。 胡天深吸一口气:“您二位可听好了。第一题,割圆法是什么?” “啊?”小妖同疏香异口同声。 胡天便自答。庆幸当年数学课睡觉带家长,老师罚他背了割圆法。 “第二题,”胡天竖起一只手,“在五个数之内,算出一百八十七成九十六的结果。五四三二一。一万七千九百五十二,谢谢。” “这心算!”沈桉拍大腿,拍易箜,“日后你还是叫他师兄吧,让他教你算数!” “第三题,”胡天朗声道,“勾(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五 四野有风,归彦身上的毛蹭着胡天脸颊。胡天扭头去看,张嘴:“阿——” 归彦抬起蹄子,推开胡天的脸。 “嚏!”胡天打了个喷嚏,脚下滑一步,举剑的姿势乱了,却又乐。 胡天站直,抬手到归彦嘴边,将它嘴里叼着的肉脯扶了扶。归彦赶忙张嘴,鼓着腮帮子嚼。 “你们打还是不打!” “打啊。这次想输都难了。等我家归彦吃完,定然打得你满地找毛。” 胡天举起剑来,又转头对归彦道:“不许变大,那就太欺负秃毛鸟了。” 疏香眼皮抽动,举起手中一柄雕龙银杆戟向胡天剁来。 此杆长四尺,银杆雕龙,戟尖如矛,其援如斧,锋利非常。此时剁来,直劈长风。 “我靠,催工不催食啊!” 胡天举起长剑格挡,手腕翻转使一巧力,向后一步推开银杆戟。 与此同时,那只大乌鸦张开双翅,直向归彦扑来。 胡天眼疾手快,举起长剑劈过去。不容它靠近半分。却将后背露了破绽。 疏香举戟再上,此番直刺而来,半空裂帛声倏忽而起。 归彦“咕噜”吞下肉脯:“嗷!” 胡天闻声猛然低头,归彦一跃而起,踩着胡天脑袋跳上疏香长戟。 归彦四蹄并成一线,顺着银杆奔去,对准疏香的脸就一蹄子。 说时迟那时快,疏香未防备,被归彦踩翻在地,懵了过去。脸上顿时四个蹄子印。归彦每蹄分四趾,疏香脸上每个蹄印也分了四瓣,瓣瓣都是鲜红色。 归彦停下看了看自家蹄印,很是满意,便是跳起再蹦跶,直把疏香脸当画纸。 此时胡天同那只“乌鸦”战成一团。胡天识不得对方修为境界,只觉对方靠近时,身上层层重压犹如泰山压顶。数招之间七窍热乎乎,有血淌出来。 “真是不要脸。” 沈桉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他抓了归彦攒盒里的麻糖吃,“那个三阶中期的忻鸾老不死,竟然伪装成妖宠。疏香看来来头不小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易箜急,“师父,你倒是想想法子。你看胡师兄,耳朵眼睛里都是血。” “我去助师弟一臂之力!”叶桑站起来。 “别啊,小叶桑快坐下。你去就拿不到彩头了。”沈桉赶忙拦住叶桑,笑道,“你能杀四阶,这泼皮也没那么不堪,更没到撑不住的时候。” 威压虽大,但修为碾压胡天却也不是首次遇上。他运剑出招竟流畅,又兼剑招古怪,便将那只“乌鸦”挡在剑招外,不给它靠近归彦。 这边厢归彦踩了一番,再抬起头来“嗷”一声,蹿到胡天脑袋上。 乌鸦又来,此番杀招更甚,翅上羽毛如剑。 胡天却是撤下剑招,不去格挡,将剑举高。那“乌鸦”翅膀直往胡天命门而去。 场外一片惊呼。 却见归彦一冲而上,踩着剑高高跃起,一蹄子踩在“乌鸦”脑壳上。那鸟直飞出三丈外。 那“乌鸦”岂是好欺,大为光火,只恨此时不能显真身。他再不管胡天,挥舞翅膀直向归彦而来。 归彦张嘴便上。 沈桉传声却到:“翅膀有毒!” 归彦闻言腾空翻转撤力,直堕而下避开“乌鸦”翅膀。 胡天冲上,接了归彦,前滚一圈卸力,单膝支在地上,顺手再将归彦放到脑袋上。 再去看,那只“乌鸦”此时落在疏香身边,抓了他脸。疏香转醒,立时跳起来。 胡天提剑跃起,归彦跺蹄飞去。 场上即刻分两团。 一边雕龙银杆戟直对玄铁叶桑剑。长戟似蛟,铁剑如龙,上下缠斗,难舍难分。 另一边伪装大乌鸦鏖战全黑小归彦。“乌鸦”展翅天上飞,归彦矫捷胜猿猱。 虽是两团,却也不时交织在一处。或是“乌鸦”去捞疏香,顺势给胡天一记重压。或是胡天弯腰给归彦做登梯,举剑戳“乌鸦”一把。 场上形势瞬息变,场下妖蚁划着绿叶叫:“可要下注?” 沈桉伸手摸了摸攒盒,却见盒子空了,便拍了拍手,坐直身子,对易箜道:“如何,看出谁能赢了么?” 易箜斩钉截铁:“胡师兄必胜!” “徒弟啊,你怎么总是义气用事?”沈桉语重心长,“做买卖要理智,否则怎么赚灵石啊!” “那那总不能长他人志气。”易箜诺诺,“何况我见师兄同归彦气势虽弱,但默契更胜。没道理不赢啊。” “这样才对!不是因为他是你师兄,就必胜嘛。” 沈桉这才点头,去看场上,“他俩这默契,如果不是特意练过,倒好似订过灵兽主仆契一般。” 叶桑端坐在花座上:“胡师弟出招奇诡,不想归彦也能接上,他俩配合极佳。但在九溪峰,并未练过。” “难道” 沈桉挑眉,再举目看向场上,忽一拍脑袋,叫—— “那蚂蚁,我还要下注!” 可怜沈桉叫晚了。 场上,归彦踩晕疏香。胡天将剑抛到天上,近前给了乌鸦一拳头,再全身压上把乌鸦压在地上。 归彦衔剑而来,刹那长剑刺入乌鸦翅膀,将它钉住。 胡天脑中忽然“叮”一声,他甩了甩头,站起来。 一时满场欢呼。 胡天吓一跳:“妖族真是肚量大。” 人族获胜还能让他们如此高兴? 少时胡天擦了眼睛上的血,才发现满场热切眼光并不在自己,而是在归彦身上。 归彦昂首挺胸,在那只“乌鸦”身上蹦上蹦下,直把“乌鸦”的羽毛踩掉了一地。 胡天乐:“归彦!过来给我沾沾光。” 归彦昂首挺胸,踱步到了胡天身边,一跃蹿到胡天脑袋上,蹲坐下来。 如此胜负分了。 场下。 那蚂蚁划着树叶飘来,对沈桉道:“对不住,下场您赶早。” 沈桉很是愤怒:“混账泼皮,等我一刻又如何!今次可是亏大了!” 不想那只蚂蚁转头捧出一袋灵石给易箜:“您方才压得准,真是慧眼独具。” 易箜赶忙捧了钱袋递给沈桉,结结巴巴:“师父,我就是就是顺便压了下胡师兄。” “果然是我好徒弟。”沈桉一见钱袋喜笑颜开,复又叹气,“可惜那十颗五千年的细妆木树种,却是让那泼皮得了去。” 却又何止是五千年细妆木生的树种? 场外,棉二捧了个托盘,其上九颗树种。树种黄豆大小,外层剔透,其内一条绿丝游动。 且异香扑鼻,很是诱人。 他道:“小主子,便就是这些了。五千年的细妆木所生树种,都是今年才下的。” 花困冷眼看:“我另点的呢?” 棉二犹犹豫豫,伸出另一只手来,手心一颗树种。 这树种同样剔透,粗看与托盘中的树种极相似,细看却见内部两条绿丝。 花困拿起那树种。 棉二弯腰:“小主子,这边是万年的了。可若被那胡天发现” “他不是要木元素?”花困冷笑,“万年的岂不是更好?” “可这万年的,无论何处都会发芽” “闭嘴。不发芽我要它做什么!”花困咬牙切齿,“就拿这个给他。竟敢拿桑桑姐姐的小剑,我非要教训他不可!” 棉二喏喏:“可若他不吃” “你设法让他吃了!”花困气得跳脚,“怎生你也和疏香那厮一般蠢!快给我把树种捧去!” 花困说着,一脚将棉二踹了出去。 棉二只好捧着托盘上场。 此时场上一片沸腾。 主持局面的大蚂蚁乐道:“本场胜者,取树种!” 棉二便将树种捧上来。 胡天见了熟人,笑道:“多费心了。” 棉二强笑:“胡主顾,这树种虽木元素充沛,但若是吃,还需趁早。否则木元素也是要流失的。” “这样啊。” 胡天点头,凑近看托盘,便见树种香喷喷,很是好吃的模样。 “五千年细妆木的树种,这味道也是不错的。”棉二捻起一颗树种递过去,“您不妨尝尝?” “好啊好啊。”胡天笑着接过那颗种子,放进嘴里。 顿时一股甘甜顺着舌尖蔓延,那树种滑溜溜,一下滚进胡天肚子里。 胡天只觉满腹温热,扩散到四肢,说不出的自在舒适。 “甜的!”胡天欣喜不已,拿起一颗,问棉二,“这个妖吃了没事儿吧?” 棉二见胡天已把那颗万年的树种吞了,此时松了口气,道:“没事没事,剩下的这些便是都吃了也没事。” 胡天便捻起一颗来:“归彦,来尝尝,可好吃了。” 归彦蹲在胡天脑袋上,哼了一声,却不去接。 胡天将手又举高几分:“上次那个太难吃才不给你吃的。这个是好的,真不吃?” 胡天作势缩手,归彦立时伸脖子咬了,快速吞下去。 胡天乐,把托盘上剩下的树种拢了往兜里揣。 “等等!为何,为何没有妖再挑战!”疏香此时却是醒过来,跌跌撞撞站起来,如同醉酒,向胡天扑去。 胡天速即让了,不由怒道:“你作甚!” 疏香晕乎乎,大嚎:“是我没用,让这人族同他灵兽得势,可今日若让他得了树种。岂不是让人族笑话,我妖族无” 归彦一步上前又踢翻了疏香,却站在疏香身上冲胡天呲起牙来。 胡天心下大骂疏香不是个东西。 再看场上,更不好了。 疏香话一出,全场顿时剑拔弩张,便连沈桉叶桑处也有妖看去。 妖人到底分两族,多有间隙。且妖族此时占着多数,真要殴斗,生吞了沈桉四人也只是张张嘴的事儿。 “这小心机。”沈桉机警,立刻翻身下去,跳到场内。 沈桉老狐狸朗声道:“疏香小公子,此言差矣!此番能胜,多半是归彦功劳。再者你怎知道归彦是胡天这泼皮的灵兽?” 沈桉说完,拿着眼睛瞅胡天,挑眉毛。又怕他不会意,当下运力要用暗语再传话,要让胡天能屈能伸一把。 胡天却是快一步:“都说了归彦不是我灵兽。你要非说它是,那好。你们这儿妖族养人不养?管妖族养的人叫什么?” 沈桉着实没料到,胡天还超常发挥了。沈桉感叹:“这脸皮厚度,颇有老朽当年之风啊” 疏香却是目瞪口呆:“你要说甚?” “你说归彦是我灵兽,我多少张嘴也辩不过你们啊。那就是了,我也是他灵兽成不成?” 胡天没好气,“不然独它一个做灵兽,它不高兴。艾玛,你来哄啊?” 归彦歪了歪脑袋,一蹄子踩昏疏香,又跳到胡天肩头:“嗷嗷。” 胡天戳归彦:“你还冲我呲牙,啊?我也是要生气的我跟你讲!我气起来很可怕的!” 归彦躲开胡天的爪子,一咕噜跳到他脑袋上,咬住胡天头发,薅了一根。 胡天顿时“嗷”一嗓子叫,直把场上众妖都吓一跳。 归彦又低头咬了胡天一根头发。胡天再一声惨叫,冲出了校场。 沈桉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叶桑提起易箜,跳下了花座,几个起落也是不见了踪迹。(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六 却说胡天打前头跑得飞快。沈桉并叶桑追了好一程,才追上。 胡天正坐在一处树下,摆弄手中一块传令:“唉唉唉,又响了。” 胡天手中拿的正是天梯楼的传令。此时传令“叮叮叮”地响。 归彦蹲在一边,甩尾巴看着胡天咬传令。 冷不防,胡天将传令塞到归彦面前。归彦吓一跳,毛竖起来,咕噜滚了一圈,歪在地上。 胡天哈哈笑,伸手扶它。归彦顺势蹿到胡天身上去跺蹄子。 “好汉饶命。”胡天见叶桑沈桉来,忙抱住归彦,又拿起身旁的剑,站起来,“师姐,多谢你的剑。” 胡天双手捧了玄铁小剑,抵到叶桑面前。 归彦趁机跳到胡天脑袋上去。 叶桑放下易箜,上前去,手按在玄铁小剑剑脊上。 片刻,叶桑道:“方才师弟校场上一战,此剑与你颇投契。若不嫌弃,就拿着用吧。” 胡天深知叶桑脾性,他也不推脱,拱手深揖:“谢师姐。” 胡天郑重将剑纳入指骨芥子里。 “啧啧啧。小泼皮,今次可赚大发了。”沈桉咂嘴,“方才我助你脱困,现下你是不是也该知恩图报?” 胡天抬头:“沈老头儿,我正寻你有事儿。” 胡天说着拿其乌兰界的传令,递到沈桉面前:“这玩意儿响个没完,是要弄啥呢?” 沈桉看去:“这是乌兰那边有信传与你。你且敲它三下,便能见地图,去最近的天书格取信了。只是” 未及沈桉将话说尽,胡天已然依言,敲了那块木牌三下。立时木牌上一片蜃影出现。赫然一张地图,指向离他最近的一处天书格。 蜃影之上,另有一句口令:姬无法揍翻胡无天。 “什么狗屁玩意儿!”胡天伸手捶了那蜃影,收了传令。 又转头却见沈桉怒目对他。 胡天后退一步:“作甚!” 沈桉翻白眼:“方才那一番已是招人耳目,你现下又携着八颗细妆木树种。说不得已被哪只妖惦记上,你不思快走,竟在此界的天书格取信!” 胡天思忖,确是自己欠思量。 胡天忙打诺:“沈伯救命。” 沈桉立刻乐,不多废话,只竖起五根指头,挑眉毛:“树种。” 胡天上前,掰下沈桉三根指头:“不成拉倒,反正有叶师姐在,我也是不怕的。” 沈桉推开胡天:“拿来!” 胡天给了沈桉两颗五千年细妆木的树种。 沈桉掏出一把鸟毛来。 胡天一愣:“这不是那两只秃毛鸟的毛吗?” “有毒的,仔细点儿,莫要被割手,莫要咬。揣在怀里即可掩住人族气息。” 沈桉将鸟毛分出去,“这也只是一时之计,取了信,立时出界才是。” 沈桉催促不停,四人便是一路疾驰,按照前番蜃影地图指示,到得一处天书格。 此处天书格也不甚大,在一处石头中,只一格。 四人近前去,天书格四周起了白雾将他们围住,隔绝周遭视线。 胡天将传令放在格中,格内无动静。 沈桉踢胡天一脚,幸灾乐祸:“口令!” “姬无法揍翻胡无天。”胡天很是平静。 反正自己叫胡天,不叫什么胡无天。 此时石格中一块玉简浮现。胡天伸手去取,手指方碰到玉简。 一人声冒出来:“哇哈哈,胡无天,你的字太丑了你这个蠢货!” 沈桉惊讶:“这不是姬颂家的小混账么?” 确是姬无法的声音。 胡天不由凑近去看玉简,玉简上方冒出蜃影信。 信上之字,歪歪扭扭,比之他来,并未好到何处去。 上书—— 胡无天,因着你字太丑,且内容太蠢了。看得爷爷老眼昏花,差点自戳了两只老眼睛。所以爹爹着我日后和你通信。 所以你那个信我也看了。我说你离开乌兰界,甚是还丰富啊。以后还有什么蠢事,一定要写来给大爷我乐乐。 不过妖族的事,大爷也不知道。我讨厌一切妖兽!!! 酸浆妖酒没有,别做春秋大梦了。不过我爹爹把配方给写了,你自己弄去。另外看在你那些经历都挺可笑的份上,我娘写了两份妖族提升的丹药配方。 更多的,看你日后表现再给。 有三份配方,估计你也是感激哭了,对着大爷的玉简蜃影信磕几个响头就是。 对了,配方别外传啊,不然弄死你。 你家大爷姬无法手书。 胡天眼皮跳了跳。再看,蜃影结尾,却是附上三份配方。分别为:酸浆妖酒,蕴年丹,断殇固元散。 均写了药用c配方c制作之法c使用之法c使用禁忌,乃至配方由来故事。所书极细致妥帖。 且酸浆妖酒配方字迹方正,蕴年丹c断殇固元散字迹娟秀。显见不是姬无法所书。 胡天不由放下心来。 此时沈桉推他:“什么玩意儿,还加密。看完没有,看完准备走了!” 胡天忙收了玉简,想到配方上的妖植,不禁问:“能不能再去趟商巢?” “小子,莫找死。便是此时出了界,你方才在校场上曝了名姓,日后未必没人找你麻烦的。” 沈桉肃穆,“便是有甚要买,日后我替你购置。不过收点路费就是了。” 胡天翻了个白眼,却也道小命要紧,便点头:“那就走吧。” 沈桉转身,跨步走出白雾屏障。 胡天紧跟其后。 方跨出白雾屏障,四野暖风骤起,直向胡天吹来。 胡天忽觉一道热流破土而出,自地面经脚底,直冲天灵盖。天地骤动荡,胡天两眼青绿闪过。 胡天腿一软,摔了个跟头。 归彦从胡天脑袋上跳下去。 “师兄,没事儿吧!”易箜上前去扶,突然“哇”一声大叫,又将胡天推了个狗啃泥。 “干!牙!”胡天趴在地上,捂住了鼻子。 “喊什么呢!”沈桉骂骂咧咧回头去看,便是呆住。 胡天扶着后腰爬起来:“我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此时不只是沈桉,便连叶桑易箜同晴乙,都是盯着胡天,神情古怪。 胡天不由上下看自己,摸了摸脸,心道跌了一跤,难不成变回从前帅模样? 胡天便从指骨芥子里掏出一面铜镜照。 铜镜中,荣枯的模样丝毫没变化,只是短毛的脑袋上,生出一支树芽来。 那树芽生机勃勃,正迅速生长抽叶。 “卧槽!”胡天大骇,不禁伸手去拽。 一拽之下,神魂震颤。 胡天“嗷”一嗓子叫,扔了铜镜捂住脑袋,疼得滚了一圈。 “莫拔它!拔了必死!”沈桉冲上来,抓住胡天的手,“你方才到底吃了什么玩意儿!” 胡天回忆食谱:“一颗五千年细妆木的树种!” 沈桉大骂:“扯淡,能在人体内出芽的,必是万年春木之种。辛夷超过万年的树,只有五棵” 胡天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身上热流乱窜,所到之处窸窣响起。 胡天举起胳膊,手臂之上竟开始起了绿色一层皮。胡天急着去扯那些树皮,哪里扯得掉,好似皮肤一般黏在他身上。 归彦蹲在一边,歪脑袋看胡天。 “这番景象定然是吃了万年妖植的种子”沈桉此时还在絮絮叨叨。 叶桑上前一步,握住沈桉肩膀:“沈伯,镇定!现下不是讨问缘由之时,如今胡师弟脑袋上发芽,要如何是好?会不会危及性命?” 沈桉急得跳脚:“我不知晓啊!完了,家主会不会生气?” 胡天抓了半晌没将绿皮抓下去,苦笑:“树往身上长,此番难道要做化肥了?” 此时树皮渐次向手掌蔓延。 胡天愣了愣,抬头看一眼归彦,立刻从指骨戒指里掏出数个乾坤袋。直把灵石妖植吃食往乾坤袋里塞。 沈桉好歹冷静,皱眉思忖片刻:“不该如此!万年妖植树种种下就发芽,轻易不下树去” “如何会落到他肚腹之中,莫不是着了道?”晴乙忽然开口,“那树种是棉二递给胡师兄的。” 沈桉叶桑面面相觑。 “棉二!” “敢下这番黑手,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胆!” 叶桑猛然抽出身后重剑,冷哼一声,“沈伯同胡师弟c易师弟在此守候。我去去就来。” 叶桑说着向校场而去。 沈桉皱眉,直觉棉二还没胆如此干。他转头去,看向胡天。 但见胡天已将乾坤袋装满,蹲下将乾坤袋挂在了归彦脖子上。 归彦歪脑袋,摆头要把乾坤袋甩下去。 “别动,都是给你日后吃的。” 胡天提起归彦来,塞进易箜怀里:“小易箜,归彦给你” 恰此时,绿皮蔓延至胡天手指上,粘住了归彦的毛。直要将归彦裹上。 “擦!易箜快来帮忙!” 胡天再想动手指却是不能。易箜赶忙上前帮忙,扯归彦。 几番拉扯,归彦抬起蹄子狠踹,这才脱身,蹦到地上去。到底还是被胡天扯下了一撮毛。 归彦跳到地下呲牙。 胡天乐:“让你平时薅我头发。” 沈桉没好气:“你倒是还有闲心玩笑!” “不然呢。哭给你看?多丢人的。砸到你店门口变成个没眉毛的丑八怪了,我都没哭。” 只是前番好歹是个人,这次却要变成化肥养树了。哭一哭好似也没什么。 胡天脑子一抽,自言自语:“不过这次不疼就是了,能说话就是好事。唱首歌吧,太阳太阳像一把金梭。” 日光之下,绿皮迅猛生长,直向下去,将胡天四肢裹住。 一股股热流不只是地上涌来,还从绿色皮上滚动而来。 “等等!”胡天突然停住,蹦了几蹦,大喊,“沈老头儿!” 沈桉正拿着胡天给的树种研究,闻言吓一跳,“作甚?” 胡天急道:“养树要靠什么?太阳水土和化肥啊!妈的,你快给我把脑袋上的太阳挡了去!” 沈桉一拍脑门,扬手就是一诀,一团黑影便将胡天裹住,只露出胡天的眼睛来。 沈桉凑过去:“现下如何?” “你等我瞅瞅。” 胡天闭眼,热流消减不少,只是周身仍有暖意涌动。呼吸之间,一进一出。 胡天吸一口气,沉心静气,便觉身上热流向外更多。极少许沁入七魄,便连寸海钉也不动分毫。 与前番吸收火种时大不相同。 胡天一时兴起,心道木元素不进魂魄没有用不是? 于是他凝神内视,意识向下沉去。一不小心,进了识海。 擦,不对!太里面了! 胡天大骂,念一套“打哪儿跌飞”的经,宁静心念,再慢慢向下去。 好似浮水,由下而上,渐次到了中层,得见寸海钉,其上一丝丝绿丝游动。 “你死啦!”沈桉一声惊呼,直把胡天神识扯出来。 胡天猛然睁眼,闷声道:“没死呢!给你吓死了!” “有了黑云,挡了太阳,如何?” “好了不少了。绿皮长得没刚才快了。对了,归彦也吃了颗树种,它不会也变成棵树吧?” 此时归彦蹲在地上,正用蹄子挠后颈掉毛的地方,闻言抬头:“嗷嗷!” “它现在没事儿,约莫吃的是五千年的。” 沈桉道:“你吃下的却定然是万年的。万年树种木元素充沛,释放速度远大于一般物体吸收的极限。” “便是如天上下雨的速度,超过河里排水的速度,所以就发水了。” 胡天没好气,“所以我吞了个万年的种子,身上就发芽成树了。” 沈桉点头:“正是如此。不过我料想,这不是棉二敢做的。只看小叶桑如何了。” 正说着,便听远处蚁后大巢中,轰然一声响。 妖蚁偏殿内,叶桑将重剑砸在了壁中。再寸寸拔出,寸寸寒光从花困耳边闪过。 叶桑撤剑。 花困跌在地上,不敢置信抬起头:“桑桑姐姐,因为胡天?” 叶桑冷声:“不是他。是你太过分了!解法拿来!” 花困扯下脸上面巾:“不知道!” “无妨,偌大蚁巢,总有知道的。” 叶桑说完,手腕轻转,重剑砍在了巢壁上。蚁巢震动。 叶桑拔剑再起。 “小叶桑且慢(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七 叶桑一路飞奔,扛着胡天领着沈桉易箜再去蚁后大巢。 早已有妖蚁在外等候,待众人到了,领着众人到得一处密室。 进了密室,只蚁后并花困二妖。虚礼免过,沈桉收了黑云。 此时胡天身上已经被绿皮包裹,双腿被裹在一处,手臂成了芽条。只剩下一双眼睛眨呀眨。 俨然一株人形大树芽。 忽然脑袋上“哔哟”一下,抽出一片绿叶来。 易箜急:“这可如何是好?” “小友莫急,待我一看。”蚁后上前,去看胡天,“这位胡小友,现下可还好动?” “能说话,腿脚都是动不了了,能眨眼。还能” 胡天蹦了蹦,“就这样了。还有,这些树皮现在生出根须一样的玩意儿,往皮肤里钻。没进魂魄就是了。” 蚁后惊诧:“你能分出魂魄与?” 当然能,魂魄和之间隔着寸海钉呢。 胡天闷声道:“能,如果木元素是绿的。我还能给您说说,木元素七魄里只有一点点。” “如此还算有救。”蚁后点头。 叶桑忙上去行礼:“还望蚁后搭救。” 沈桉此时却冷笑:“小叶桑不必如此,她们不救也得救。不道这是谁造下的孽!” 花困立刻蹦起来。 蚁后回身看她一眼,又转头:“沈主顾安心,我辛夷蚍蜉一族,从来恩仇分明。此番是花困之过,必然全力补救。” 蚁后如此爽利,承认了花困之过。 沈桉也未曾料到,甚为折服,拱手:“倒是我小人之心了。敢问蚁后当如何做。” 蚁后点头示意:“这还望道友见谅,补救之法与我蚍蜉一族有大关联。不便相告。若方便,还请诸位外间等候。” 沈桉略一思忖,便点了头,便是领着叶桑易箜去得外间。 易箜走时唤归彦,归彦蹲在胡天身边不动弹。 胡天歪了歪,才勉力看到归彦脑壳。胡天便对蚁后道:“我家归彦平时也就会嗷嗷叫,就算听了什么,也不会外传的。” “校场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你二位之间,怕是有契。” 所谓契,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便让它留在此处。”蚁后又去看花困。 花困眼里两汪水,正跟在叶桑身后小心翼翼向外走。 “花困莫走。”蚁后将她叫住。 便是沈桉叶桑易箜出了门,到了外殿。 外殿也无妖蚁守着,只几个雕花木凳并一张小几。几上摆放各色瓜果。 三人各自坐了,易箜很是不放心:“师父,那个花困为什么也要留下?她不会对师兄不利吧?” 沈桉向密室看去,摇头道:“不至于,蚍蜉一族还是很有信义的。前番校场之上,那只秃毛鸟所问之事,你可还记得?” 易箜摇头,沈桉眼角抽了抽。 倒是叶桑记得清楚:“沈伯所指,可是疏香问双情丝术法?” “然。此事我具体事由我也不甚知晓。只是曾听姬颂说过,” 沈桉弯腰,叶桑易箜都凑过去。 沈桉低声道:“那时妖魔两族水火不容。前任蚁后却为了报一魔族女修恩情,用了双情丝之术。” “所谓双情丝,便是我蚍蜉一族的双网情丝千结术。” 此时密室内,一簇烛火摇晃。 蚁后恰为胡天解释:“此术重运化c布局c牵连之道。今次,我将心诀运化部于你,可解你此番之困。” 花困闻言猛然抬头:“母后!双情丝是我一族蚁后相传的妖术,如何传与一个人族!” “莫多嘴。”蚁后抬手,又对胡天道,“胡小友,虽是运化部心诀,但也关乎我蚍蜉一族的机要之事” 胡天如何不懂,低声说:“我知道,您放心,我不会外传的。” 蚁后却摇头:“天下事,瞬息万变。便是以道心立誓,若要违背不过入妄成魔。” “那您说如何?”胡天不解其意,“您直说。若成,我就保小命。若不成,不过做个养料。当然,我尽量选小命。” 蚁后笑道:“便是我要对你下两道咒。一为禁言,一为忘生。” “禁言便是,此室之内所言之事,日后你无法对他人提及。忘生便是,日后这细妆木消失,此室所言,尽数忘却。” 胡天松了一口气:“这没妨碍,您下咒吧,甭客气。” 胡天话音未落,两道法诀落在胡天眉头。 胡天眼前一花。 蚁后道:“现下我便传你双网情丝千结术心诀。” “母后!”花困突然在一边跪下。 “如何?”蚁后转身看她。 花困咬了咬嘴唇:“此番事情,由我而起。可传心诀,若是为了替我赎过我自请赔命,不愿做这个缘由。” 胡天一听,怒道:“你想死自己去,跳楼抹脖子别拉我垫背!赔命有屁用,说得你多值钱似的。少一厢情愿了!” “你!”花困抬头瞪向胡天,两只黑眼睛中映出两团烛光,森然可怖。 胡天此时却是不惧:“若你真要赔命。也成,你等我先好了,再捅你几刀。杀了之后,我也给你赔命!这样才是正确顺序!” 花困气得牙痒,恨不得立刻蹦起来手撕了胡天,却碍于蚁后,只得按捺:“我乃蚍蜉王储,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哦!”胡天冷笑,对花困道,“我命不如你精贵?” “归彦!” 胡天也是怒极,他腿上猛然用力,竟也让他屈膝成了。胡天蹦起。 归彦闻声上前,扑倒花困。胡天一下便把花困踩在脚下。 胡天脚上绿丝下垂,便是向花困身上去。 花困吓得哇哇大叫。 胡天冷笑:“我也不要你赔命,你陪我死过这一程就好。” 此时花困抬头看向蚁后。 蚁后却是抱肩,在一花藤椅上坐了,淡然看花困:“也好。” 花困挣道:“我是为了双情丝心诀不外露才如此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弄错了因果。若你不犯错,何来这番事!”蚁后看花困,“术法之上,是心境。你从来优于同巢姊妹,但近来心境却恶了。” “我只是,我只是喜欢” “愚钝!”蚁后呵斥,“从前我与你讲过前任蚁后之事,现下你再讲一遍与我听。” 花困愕然,愣了愣,却还是依命讲:“前任蚁后,早年受恩于一女魔。后女魔受难,央她运送一物,由魔域去往梦魂界” 归彦耳朵“蹭”一下竖直了。 “而后呢?” “即便是双情丝之术,也不可运活物。前任蚁后不曾言明,勉强为之,后功法反噬,身死道消。”花困说完,闭上了眼。 “报恩当如此。”蚁后语重心长,“且不谈恋慕之情。只是恩情,你便是如此报答叶桑的?” 良久,花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胡天脚下,花困的背起起伏伏的。胡天站立不住,从花困身上蹦下去。 此时他手臂上又一个小芽“哔哟”抽出一片叶子来。 “艾玛!”胡天惊道,“恕我唐突,教育工作咱先缓缓。不然我就真长成树了!” 蚁后起身来:“莫慌张,我即刻将心诀传与你。胡小友只消运用此心诀,再以心神配合,将木元素或纳入体内,或运出体外。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必可痊愈。” 蚁后言罢,便是起手,一道绿光在她指尖团起。 胡天看着那光甚不自在,便是吸气转眼分散精神,忽喊了一声:“等等!” 蚁后抬头:“如何?” “既然我被下了咒,转头事情都要忘光光。”胡天道,“那您能不能在满足下我的好奇心?” “嗯?” 胡天问:“前任蚁后运的是个什么活物,去了梦魂界?” 蚁后凝眉,片刻后,看向胡天:“魔胎,不,不全是。是一枚妖魔混血的魔胎。” “啊?”胡天心道,魔胎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则不给他多问,蚁后指尖那道绿光冲入神魂。 胡天心念骤然跌入识海。 先见得是冻结的海,白色镜鱼好似壁画一般沉静。洋面此时却有幽光闪烁。光从上空来。 胡天抬头去看,便见一行字迹伏在长空之上。 字迹极小,好似篆刻,绿光闪耀舞动。忽而凝成一团好似繁星,与天顶六芒星相应成辉。忽而拉长好似丝,围着胡天那一点心念转动。 胡天昏昏然,耳边传来吟唱,雌雄莫辩,好似长风呓语,天际回荡。 依稀分辩几句:“蔚兮迷兮,朝霁北辰。神堕恶吊,皇令皇殿。先祖泣血,我徂十方” 不解其意,却是满心酸楚。 千万年纵横往来,浑然大梦。凭沧海桑田,不过一粟。 茫茫然走脱不得,挣扎不去。 正是混沌之时,“怦怦怦”心跳声响起,缓慢微弱,缠绵不绝。 胡天追逐而去,一颗六芒星渐渐浮现。 胡天心有所动,便听沈桉说:“便说那五千年细妆木的树种,尽数被他吃了。所以才起了这番异变。不提万年树种罢,如何?” 胡天此时睁开眼:“这是让他背黑锅?” “哟,醒了!”沈桉乐道,“蚁后方才说,若是迷了心性,你就死了。我还道给家主省事儿了呢,你怎么就又醒了?” “咦,师父方才不是说,师兄最好不出事的么?” “胡说,为师什么时候说这话了!”沈桉怒。 易箜眨眼:“说了啊,您还说,穆尊那边交代不过去。” 沈桉上前捂住了易箜的嘴。 胡天此时动了动手脚,却仍然动不了:“等等,我是没死,可我怎么感觉自己更像一棵树了?” “可不就是一棵树了么?”沈桉幸灾乐祸围着胡天转一圈。 但见此时,众人眼前一颗七尺高的细妆木,枝叶茂盛。只树干约莫离地五尺处,一双眼睛眨呀眨。 胡天怒:“这是怎么回事来着!” 叶桑忙上前:“师弟莫急。辛夷界四季如春,木元素补充得快,才会如此。稍后,我等回宗里安置,届时师弟再运转,便可化解。” 胡天气不过:“我真是倒霉透了!做树了,胳膊不该是树枝么?” 易箜也凑过来:“是啊,师兄,你两只胳膊现下都是树枝了。” 胡天右胳膊化成的树枝上,归彦安然趴在上面,肚皮贴在树枝上,四肢耷拉垂着,脖子上挂着的数个乾坤袋被它垫下巴。 “既然是树枝,那怎么还痒痒了!”胡天骇然,“难道长虫了?” “虫虫”归彦:“嗷嗷!” 叶桑易箜不由都乐。 归彦站起来,蹄子刨树皮。 胡天撇着眼,忙道:“归彦不是虫,归彦(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八 蚁后笑道:“胡小友所需,些许不是我辛夷界所出。但我辛夷界有的,自当奉上。” 胡天欣喜不已,笑着道谢。 不时蚁后便命妖蚁奉上几只乾坤袋,尽数挂在了归彦的脖子上。 沈桉又不情不愿替胡天算账付了款项。 “这算什么事儿,老朽的算盘居然替个泼皮算账。”沈桉很是不高兴。 诸事毕,大巢外,叶桑也将胡天捆上了象风大舆。 因着辛夷界的木元素实在充沛,胡天树长势颇佳。此时已不能进得象风大舆厢内,叶桑同易箜只得出此下策。 胡天躺在象风大舆棚顶,被数根缚鬼绳捆得结结实实,生无可恋。 易箜此时上前来:“师兄,现下感觉如何?” “天真蓝啊,那云跟棉花糖似的。话说,我虽然能出声,但好像没嘴了吧?” 易箜直率道:“没有。” 整个树,只剩下胡天一双眼睛。 “吃不了东西了?我会不会被馋死啊。”胡天忧心忡忡。 晴乙不解:“不该是被饿死吗?” “无妨,木元素会补充你体内所需。”花困冒出来。 胡天并不搭茬,只管仰面看云,九十度忧伤感叹:“不吃饭的人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你饭桶啊!”沈桉到得象风大舆前,打断了胡天的惆怅。 他转头领着叶桑c易箜同蚁后道别。 蚁后一一还礼。 待到叶桑时,蚁后忽问她:“叶小友,若有一日,蚍蜉与人族开战,你选哪一方?” 叶桑抬头,斩钉截铁:“我选剑。” “便连人都不选么?果然是剑修。”蚁后笑着摇头,“辛夷界木元素毕竟充沛,诸位还是尽快带胡小友离去。今次我便不多送了。” “您留步。” 沈桉客气完,领着众人上了象风大舆。径直离去。 待到象风大舆消失,蚁后转头看向花困:“若是有一日,叶桑同我蚍蜉一族对立,你待如何?” 花困不语。 良久,蚁后道:“早前你一直要出去,此番妖祭结束,你便出去游历吧。” 花困躬身弯腰:“是。此时,也请母后容我告退。” “去吧。他们会从袅锋界那道界桥离去。”蚁后摆手,转身回了大巢。 花困招来一片叶子,迅疾向那处界桥冲去。 然则此时沈桉一行人,却并未径直去界桥,而是驾着象风大舆往辛夷界集市的路上走了一遭,且是一路慢行。 易箜很是不解:“师父,为什么要从这儿走?” “徒弟啊,有个词叫‘招摇过市’,你可懂?便是让妖族都看看,胡天变成了一棵树。如此,那些妖便不再惦记胡天的树种了。” 沈桉拍易箜,“此乃计策宣扬,你可要学着点。” 易箜认真问:“可是师父,那些妖怎么知道这棵树是胡师兄呢?” “咦?”沈桉愣住。 胡天在棚顶,翻白眼没好气。恰此时,象风大舆行到妖族聚集的一处。 胡天灵机一动,扯开嗓子吼:“沈桉你这糟老头儿!哄我把十颗种子都吃了,现下变成这么个玩意儿!从此不得好活,我与你不共戴天!” 沈桉一听,立刻把脑袋从车窗伸出去,探出半个身子,扒在车顶,骂道:“胡天,我把你这个没良心的泼皮无赖生撕活剥了!你他娘自己吃树种还有理了?活该么你!活该!” 一路行来,一路对骂。 沈桉骂久了,扒拉棚顶累,便回到车厢,倚着车窗同胡天打嘴仗。 易箜起先还担心,后又疑惑:“这是在宣扬?” 易箜去看叶桑寻求解答,却见叶桑将重剑搁在腿上,手指摩挲,似在深思。 半晌,叶桑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对晴乙道:“师妹,我有事要想请教。” 晴乙忙在叶桑身边落下,细声道:“师姐但说无妨。” 叶桑将重剑背上:“花困是不是喜欢我?不是妹妹对姐姐的那种,是我爹对我娘的那种。” 此话一出,车厢全静下,便连外间胡天都不说话了。 沈桉转身,咳了咳:“小叶桑,你这才” 话未讲完,象风大舆到得界桥,窗外一妖蒙着面纱守在无极界碑边。 “找你的。”沈桉转头对叶桑道,“你可要去?若去,我等前方守着。” 叶桑点头,跳下了象风大舆。 花困自无极界碑前站起来。 叶桑近前,离了三丈时停下。 花困双手交握,低下头。阳光自侧面落下,勾勒半面轮廓。 叶桑忽扬声道:“花困,我舞套剑给你看,如何?” 花困愕然,抬头轻轻点了点。 叶桑抽出重剑,抬手起式。 晴日暖风,重剑繁花。叶桑长发高束,延颈秀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重剑舞动,时而风扶弱柳,时而开山辟地。起承转合,四季轮换,惊鸿游龙,恍惚仙神。 沈桉远处观之,不禁叹道:“怪道家主曾讲,叶桑未入极谷,极谷当号丧三日。” 少时叶桑举剑袭去,隔了三丈,剑锋指在花困眉心。花困不由退了一步。 叶桑收招撤剑。 她眉舒目展:“可明白了?” 车内众人齐摇头。 花困犹疑:“桑桑姐姐,最后一式,有杀气” “不好骗你,我练的便是杀剑,非生即死。方才不杀你,不是因你是花困,只是没有杀你的必要。” 叶桑归剑入鞘:“你与剑,我选剑。” 花困垂手低头。 叶桑站立片刻,转身而去。 象风大舆再起,上得界桥。幸而界桥之上隔绝声响,也是避免了一番尴尬。 及至象风大舆下了界桥,倒是叶桑先开口:“归彦哪儿去了?” 胡天躺在车顶,有气无力:“它在我脸上趴着呢。” 说是脸上,不如说是树上。归彦此时蜷缩四肢趴在树干上,下巴贴着树皮,鼻尖三寸外便是一双眼睛。 少时趴累了,归彦站起来,踩着树干散步,也不管那双眼是谁的,只管踩上去。 胡天没好气:“大爷,您能不能去车里呆着?这天上的风好大。” 象风大舆一路疾驰,天上罡风好似刀割一般打在树干上。 叶桑一众人排队叫归彦进车厢。它却不理,一会儿钻进树叶里,一会儿啃啃树皮,一会儿再拔几片树叶。很是悠闲自得呢。 胡天见风没把它吹飞了,便也任它去。 趁着天上飞,胡天闭目,将心神沉入识海,抓了那片双情丝心诀绿光,再去七魄。 开始并颇有些难,心神时而冲出体外,时而又沉入识海。形似浮水,想要停在一处,总是不易。 幸而几番之后,胡天稍有领悟。他将心神落在那片心诀绿光上。如此停在寸海钉上,再去看外间,便见一片绿色气雾般笼罩,越向外越深重。 胡天心知绿色雾气为细妆木上的木元素。此时它们凝聚之处为外在,而寸海钉下是灵魄。 胡天心神再起,离开寸海钉,融入绿雾。片刻回转,胡天向寸海钉上去,一线绿雾被他牵引,好似绿丝。 然则未及在寸海钉上落下,那条雾气便消散了。 胡天懊恼,心知太快。 他再回到绿雾中,极尽小心。思及前番再穆椿的星河芥子中,那是以快取胜,那时觉着遭罪,未曾想快有快的好,慢也有慢的坏。 哪怕再慢,也必得凝神静气全神贯注,稍一走神,雾气便是散去。 如此反反复复,屡战屡败,终是一次。胡天心无旁骛,又极尽缓速,将一缕绿气牵入寸海钉上。 刹那寸海钉震颤,那缕绿气却是不急不缓,顺着寸海钉丁点沁入灵魄。 胡天好歹松了口气,此时他心神立于寸海钉上,向外去,又有寸海钉如无数平台。 这才是一颗寸海钉,还有九百九十八颗在等他牵绿丝。 胡天只得再去,便是几次三番,终又扯了一根绿丝。 再回头,却见第一根绿丝已经消失,那平台下,只定点绿色弥散入七魄。 “擦!”胡天大骂一句,瞬时,心神弹出。 胡天睁开眼。 有人拍手:“师兄醒了?” “师弟,你小点声,我虽然没耳朵,但也是能听见声儿的。” 胡天又问,“我回善水宗了?我这是在哪儿呢?” “师兄,我们回来已经有半个月了。你现下栽在九溪峰顶。” “沈老头儿还真把我当树了!”胡天怒,“干嘛把我栽了!他怎么不把我埋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呀。” 胡天没好气:“让他来,我要和他决斗!” 晴乙乐:“胡师兄,师父嘱咐,若你醒来说他坏话,就把你锯了。” “别介!我知道沈伯好意。” 怕是如此,胡天才能借着树,供养,不至于饿死。只是此时若剑界正值仲春,胡天身上的叶芽抽出不少,长得越发茂盛。 胡天又觉有哪儿不对:“你们在这儿已经半个月了?沈桉已经走了?” 易箜点头,将各项事情交代给胡天听。 便是归来之后,穆椿来信示意,将胡天栽在九溪峰顶。沈桉又让易箜晴乙留下。 “留下照顾我?” 晴乙摇头:“师父说,留下入个人力股。帮师兄你开‘超市’。” “师父原话是,”易箜学着沈桉的样儿,“同胡天那小泼皮讲,易箜的工钱是要付的。分红我年终时来收。” 胡天哭笑不得:“那山下的屋子,还得去打点。我现在如何弄得?” “师父已经将上下打点好了。” 胡天愣了愣,实在没想到沈桉会有如此好心。 易箜又补充:“师父说,这得另算一股。” 胡天翻白眼:“我就知道,沈老头从来不白干。” 如此,胡天倒也愿意,他便将各项事宜讲述给易箜听。 听闻“明码标价”,易箜很是欢喜。 胡天想了想,喊道:“归彦?” 归彦从胡天“树”的枝叶间跳下来。 胡天乐:“把红色白色,还有黑白格子的乾坤袋给易箜。” 易箜上前要去帮忙。归彦让开,只管蹄子顺着后颈向脑袋挠,挠下三个乾坤袋来。 “这些都没布禁制,里面的货品都是我挑了来卖的。你拿去吧。另外,有个账本,你照着上面记录。” 如此易箜领命而去。 胡天便再次闭眼进入灵魄中去,同那些绿色雾气较量。 时不时,他会转醒一回。 快入夏时,钟离湛来找过他一次。因着胡天活蹦乱跳出去,却变成棵树回来。有人质疑,叶桑这任务不算完成。 “我也只是来听师弟讲述经过。好有个定夺。” 归彦趴在树上,甩尾巴扫开飞来的蝴蝶,歪脑袋看钟离湛。 胡天忙说:“师姐本不欲去,也是受我哀求。且我此番经历,必受益。只能说师姐这监督任务做得棒极了。” “我也是如此想。”钟离湛笑道,“师弟莫忧心,一切有我。定不让叶师妹受半分委屈。” 胡天忙道谢。 其实叶桑经常来,偶尔胡天醒着,叶桑就对他讲剑,并不多说庶务。 到了夏天,叶桑每日傍晚都来树下练剑。练完,若是胡天不醒,她也会站着看一会儿归彦。 看它满树乱窜,吓鸟踢虫子,颇有趣味。 到得九月授衣时节,胡天也开始落叶子。事情颇好笑,却是将易箜吓得不轻,怕胡天挂了。 于是整个秋季,胡天只好牵几根绿丝,就醒一次,防止易箜觉得他挂了。或者别人以为他挂了,把他给砍掉。 此时他牵丝已是熟能生巧,且从一次牵一根绿丝,练就一次牵十多根绿丝。绿丝也能维持很长时间不散。 都是水磨功夫,胡天倒也作出些意趣。待他将九百九十八颗寸海钉都绕过一次绿丝,冬天便来了。 初冬时,易箜便对胡天讲,若水部开始准备年终典祭。 所谓年终典祭,便是将若水部一年得失盘点,再将奖惩宣布。 据说胡天此番信点极高,该是登台领奖的命。 可惜他现在是棵树,出不了这个风头了。 胡天大为失望,对归彦讲:“我从前上学都没被表扬过。好不容易光鲜一回了,居然成了棵树。你把我从土里刨出来吧,滚我也要滚去参加典祭。” 当然只是玩笑话。 归彦不搭理胡天,它从树上跳下来,蹲在胡天面前,用蹄子熟练扯开易箜给的乾坤袋,刨出里面的点心吃起来。 “没良心的小坏蛋!”胡天说着,却是笑起来了。 快一年,易箜叶桑都是常客。偶尔胡天醒过来,他们都不在,便只有归彦。 归彦或是趴(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九 “那处是极谷。” 身后有声音代归彦解答。 胡天乐:“师父,你回来啦?” 穆椿围着树转一圈,走到胡天面前,拿出钓竿戳了戳树皮:“这木元素你倒是吸收了不少。” “那是。”胡天哼,“否则我这大半年不是白在这儿杵着了?” 穆椿问:“我出门这些时日,你都做了些什么。现下讲于我听罢。” 胡天眨眼:“师父这是考较功课?” “嗯。”穆椿背手向远望去,“老老实实说。” 这天底下,胡天的那些小秘密,穆椿已然知了大半。也无甚好欺瞒,胡天便将火种同木元素的事,逐一讲述与穆椿。 “那火种现下在识海中,如何显化?” “一颗圆球,在海中冻着,红色的。” “你运转了这许久木元素,识海中现下可有显化?” 胡天迟疑:“并没有。我思量着,是木元素还没吸收到位。譬如火种,我先时吃一颗,那是不够的,及至啃了一整个火核,才有那么一颗红球。” 穆椿点头:“想得倒是得当。现下你又是如何打算?” 胡天不解穆椿的意思,便随口将个想法说了:“我琢磨着,将木元素牵入寸海钉,同时吸纳。” “为何如此?”穆椿明知故问。 胡天老实说:“好玩儿。” 穆椿愣了愣,转头去,借着残月丁点光泽,仔细看胡天。 胡天此时只有一双眼,其他地方就是棵树,还是秃的。 胡天见穆椿打量他,心里没底:“师父,虽然牵着绿线绕寸海钉,日子过得也挺快的。可时间久了,真无趣。” “另有一层思量。”穆椿看着胡天道,“便是零散与化一。” 穆椿深知胡天是个缺常识的,便以灵石阵作比。 灵石阵阵眼之上安置灵石时少一个,其阵不成。必得每个阵眼都放好,方得整体运转。 “还有这个阵啊,没见过。” 穆椿恍若未闻:“按你的想法,每个寸海钉上牵入木元素,同时运转,说不得会有同样功效。” 胡天惊叹:“我太天才了。” 穆椿:“冬日蛰伏,为水,水可生木。我会嘱咐山下之人,冬日不再上山搅你。你尽力为之。” “是。” 胡天想想却问:“山下人不上来,那归彦能下山吧?不如点心从哪儿来啊?” 归彦此时趴在树枝上,咬自己尾巴玩儿,闻言抬头:“嗷嗷。” 穆椿冷声:“它说冬眠。” 胡天惊讶:“师父!你竟能听懂归彦讲话?” 穆椿面无表情:“猜的。” “嗷嗷嗷!”归彦立起来,冲穆椿呲牙。 穆椿看一眼归彦:“它倒也有些进境。” 胡天猛然惊醒。他蠢啊!妖族的事情,他怎么没想起来问问穆椿! 胡天忙问:“师父,您能不能给我讲讲妖族的事?” 穆椿不耐烦:“太多了,麻烦。大蕴简阁中有书册,待你信点够了,自行去看。另外你多问问姬颂。” 此时天上冷风刮过,万山静寂。 穆椿忽道:“我下山去了。” “等等。”胡天忙喊,“师父,您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 “年终典祭之后。” 胡天:“那您有空,去山下那个第五季朝市。易箜在那儿呢,您让他把我的束脩转交下。” “什么束脩?”穆椿疑惑,停了下,想起年前的束脩任务,“知道了。” 胡天乐。 穆椿看他一眼,又问:“你这一年,可曾学得其他剑招?” “没,我想学也动不了啊。不信您问归彦。”胡天挺委屈,又怕穆椿责他懒怠,忙补充,“不过叶师姐常来舞剑,剑招我记下不少。” 穆椿“嗯”了一声,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走这么快干嘛。”胡天没好气,此时山顶风更大了。 胡天便向远看,看了许久,残月都落下。 夜色如浓墨,繁星似萤火。远山湮没在暗色之中。唯有寒风凛冽。 “归彦,我冬眠去了,你要是冷就回水帘洞去。别冻感冒了。妖族感冒我可不会治。” 归彦站起来,蹄子刨了刨树皮,跳下去。 胡天碎碎念:“想吃东西就去山下找易箜,吃穷他们。但除了易箜和叶师姐,别人给的东西就别乱吃了。” 归彦鼻子呼出团团热气来,前蹄舒展,撅屁股伸了个懒腰。 “你还嫌烦了,小没良心的。那好吧。”胡天闭上眼睛,运动心念。 “嗷!”归彦忽叫了一声。 胡天忙睁开眼:“怎了?” 归彦蹲坐在树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一排小尖牙来。归彦挠了挠耳朵,将自己的尾巴咬了咬。 胡天:“冷了就回水帘洞,不然就变成冰冻死归彦了。” 归彦不搭理胡天。 胡天乐:“明年见,别太想我啊。” 胡天说完,闭上眼睛,心念完全沉入,再听不见外间动静。 “嗷。”半晌,归彦叫了一声,原地滚了一圈,走到在树根边趴下,向远望去。 远处天际渐渐泛起一线白。 杜克提剑小蕴简阁中出来,刚举手起式,忽转过头去:“你回来了?” 小路之上,穆椿走出来来。 “见过你那个蠢货徒弟了?” “不可因你收了特蠢徒,便将天下人的徒弟都称为蠢。” “少废话。”杜克举起剑来,“先练一套!” 说着杜克便是砍过来。 穆椿抽出钓竿迎上去。两人大打出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世仇决斗。 直打得天边大亮,穆椿撤招而去。 杜克收了剑:“希言城里可以小昱?” “没有。”穆椿收了钓竿,“方才那十招,可是小雉剑阵剑阵第一人新推演的招式?” 杜克:“还不是因你那个蠢徒弟。” 穆椿又道:“你也想到了。” 杜克点头:“本来嫌他不够沉静,但此番困在树里,也没见他要死要活。倒是对了师兄当年的想法,我便将叶桑的剑招改三式。” “那就让他练空剑吧。” “算什么练,本来就没有招式。全是凭空使出来的。” 杜克冷笑:“倒也合适他。凭空掉下来这么个人。” 穆椿不搭茬:“今年你旧伤发作了几次?” “作甚?”杜克不耐烦,“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穆椿:“我在希言城得了一株绛瑛草” “不要不要,老子是剑修!古剑道的剑修,不要草药升级!” 杜克不耐烦:“你有空担心自己的死活。别管我。实在闲得慌,就和我再练几套剑!” 杜克说着又举起剑来。 两人又是一番打斗,直至叶桑找来。 穆椿抽身而去:“叶桑陪你师父,我且下山去一趟。” 叶桑闻言抽出重剑便冲上去。 杜克哼一声:“夯货,起手太差!” 叶桑“啊”了一声,便用上十万分的力气再砍了一道。 穆椿看了片刻,下得山去。 九溪峰弟子少,一路颇为清净。穆椿也甚是满意。 不想到了山下,却见从前冷清之地,现下却挤了不少弟子。 众弟子多围在一处木屋前。 那木屋由从前厨间改成,当有五间,前后各开一门。前门进,后门出。 后门处一块问心石。问心石旁是柜台。易箜坐在那处,埋头算账收灵石,颇有他师父沈桉的风采。 穆椿一路走去,众弟子中有认识她的,连忙上前打诺请安,又给她让开一条路。 穆椿好奇,从前门入了那处便见屋内摆着一排排架子,其上摆放各色货品,货品上贴这白纸标签与价格。 货品有日常所需,比如陶盆瓷器。也有些修士常用,比如符纸朱砂。还有些装饰用品。 另还有些寄卖的物品,其上写着“寄卖”并价格。只等识货的人去买。 穆椿发现屋内还有一道神识。便是晴乙的,若是哪儿货缺下,晴乙便来补全。 片刻,穆椿走到后门处。 易箜抬头见她,忙站起来拱手作揖见礼:“穆尊,可是来找师父?” “你师父也来了?”穆椿见易箜身后另有一室门开着。 “师父今日盘算帐目。”易箜站起来,“正在那木屋中,我领您去吧。” “也好。” 易箜领着穆椿去那屋子。柜台处晴乙替上去。 方走近,边听里间“噼里啪啦”算盘珠子撞击的声音,沈桉乐道:“好收成。” 穆椿进屋。 沈桉似有所感,猛然转头,站起来:“家主,您回来了!” “嗯。”穆椿四下打量。 这屋子到也清净,石桌石椅,另有博古架,其上若干新奇摆件。 沈桉喜笑颜开,脸上皱纹都被撑开不少:“家主,今年赚了不少。可以过个富年了。” 穆椿挑眉:“是嘛。” 沈桉便将若水部第五季朝市的事儿,给穆椿讲了一遍。 沈桉对易箜道:“徒弟你两股,师父我两股,小叶桑两股。一股两百灵石的分红。” 易箜“啊”了一声,提醒道:“师父,胡师兄的份儿呢?” “哼。”沈桉道,“胡泼皮就是个动嘴的” “师父,前番都说好的” “知了知了。他四股已经算上了。”沈桉颇不高兴,扔了两个钱袋给易箜,“你回头上山给他好了。” “不急。今日尔等不要再去山上,胡天要闭关。”穆椿又对易箜道,“胡天说让你转交束脩。” “咦!小易箜,那泼皮让你转交什么给家主!太便宜了我可不依的。”沈桉很是积极起来。 易箜拿起钱袋,捧到穆椿面前。 沈桉挑眉:“几个意思?” “胡师兄说,今年所得全数孝敬给穆尊,做束脩了。” 沈桉去看穆椿。 穆椿接过钱袋,递到沈桉手上:“现下不要再抱怨我给他零用钱了罢。” 沈桉冷哼:“那还得抱怨,这泼皮太能搞事儿了。他最后一直是棵树,安安静静地呆在峰顶,也就罢了。” 胡天此时却不按照沈桉的话来。 他沉心静意,同绿色雾气拉扯。先时,十根绿丝牵入寸海钉后,胡天快速移动再牵入十根。 几次下来,任凭他如何加快速度,往往到了四百颗寸海钉时,第一颗寸海钉上的绿丝便会脱去。 胡天便琢磨换路线。他很是设想了一番,搞出一二三四的方案。 便是从脑袋到脚底板,从右手到左手。只恨没有个精密钟表给他计时,却也只能坚持到五百颗寸海钉。 这要怎么搞? 胡天呆在识海里,将心念沉到海面上,看向海里冻着的那条白色镜鱼。 胡天忽生一记,沉入灵魄。 既然一次牵入十根不行,那边设法一次牵入更多好了。 胡天回想先前从一根转变成十根时的情形。 不过就是想着那十根的样貌。 此时周身寸海钉早被胡天倒腾过数次,每一颗他都是极熟悉。 胡天便将心念落在胸口一处,此处筑基时寸海钉被拔出。 胡天落在上面,心与神合,融进双情丝运化部心诀绿光。好似融入一片冰水中。 当冬(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十 便是此时,胡天猛然清醒。 寸海钉外,绿雾渐变,宛如木植初生,芽条抽出。起而一,进而二,再而三,直至千百,垂若丝绦。 少时绿丝落下,伏于寸海钉上,如羽毛簇拥,丝丝暖意沁入。 胡天随之沉溺,如没暖阳,不知孰凶孰吉,何去何从。 便是意乱妄生,旧年情形翻回。四野春草,天上万千风筝。他手中提线,茫然无措。 有人轻拍他的头。 “不要急,就要起风了。” 就要起风了。 九溪峰上,冬已尽。 积雪化水,冰涧初开。忽而天际炸雷,蛰虫始振,鱼陟负冰,万物复苏,草木萌动。 春气上涌,东风化雨。 风起,妄去。 近千寸海钉震荡,万千绿丝随之飘舞,猝然涌入七魄。犹如甘霖入土,河泽进海。 俄而胸口热气凝聚一团。 周身木气鼓荡,胡天心念欢腾,神随念行,推那团热气四散而去。三魂七魄,血脉肌骨,一呼一吸,如潮奔涌。 心念之下,春木之间,五感六识融合,无限开阔,全身寸海钉尽数可观。骨骼肌肉震颤微动,纤毫可触。 及至指尖,忽一簇毛发阻隔,气脉凝滞,不得畅往。胡天推木气猛力而去,倏忽得入,终是内外一体,万念融通。 胡天乍然睁眼,细妆木寸寸消散。 眼前长风散漫,崇山绿野,已然人间芳菲四月天。 胡天扭头看去,手背枯树皮落,方才指尖木气凝滞之处,一簇黑毛“哔哟”生成绿叶。 “哎哟!”胡天惊叹。 尚未思及手上哪儿来的黑毛,自己又如何运转气息使了什么法术变出叶子。另一条胳膊上,一物爬起冲来,一跃上了胡天脑袋,咬住头发霍然薅了一簇。 胡天“嗷”一嗓子喊出来:“归彦!” 其声惨然,山野震荡。 胡天总算想起,那日在辛夷界变成树时,他顺手扯了归彦一簇黑毛。便是现下手中变出的绿叶子了。 待穆椿叶桑二人,闻声上得九溪峰顶,便见胡天耳上别着一片绿叶,抓着归彦前蹄,正在唱:“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小归彦的毛毛里。” 归彦扭头,一脸嫌弃。 胡天念叨:“我当时也不是故意扯你毛,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把你毛变成叶子的。” 归彦气哼哼,跳起来踩了胡天一脸。 他俩身后,悬风渠流水潺潺,峰顶湖水光潋滟。四周绿植盎然,一片湖光山色,春景融融。 叶桑细看胡天,惊道:“师弟晋级了!二阶圆满!” 胡天这才发现身后有人。 胡天忙拉住归彦,夹在腋下,爬起上前去,拱手作揖见礼。 叶桑恭喜胡天:“师弟果然天资过人!” “师姐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胡天乐,转脸对穆椿道,“师父你也夸夸我吧。” “不错。境界竟也稳定,”穆椿戴着斗笠,看不清表情,“此时可有不适之处?” “劳师父挂心,不敢隐瞒,”胡天肃穆,“现在特饿,想吃烤肉。” 风摇草动,水声潺潺。叶桑抬头望天,憋笑。 片刻,穆椿冷森森:“可是皮痒?” “师父饶命!”胡天缩脖子,乐道,“师父,我这次可厉害了,讲给您老人家听好不好?” 穆椿点头。 叶桑忙要告退。 “你既好奇,便也留下听吧。”穆椿抬手拦住叶桑,“等你师父醒了,你再转述。也省了我诸多口舌。” 胡天闻言却问:“师伯怎了?” “旧伤复发,闭关了。”叶桑颇失落。 穆椿看她一眼:“一时半会死不了。只你日后莫学他,倔头倔脑。说什么不要丹药升级,说得他从前被师父揍没糊满脑门药膏似的。” 叶桑乐了:“穆尊您看过?” 穆椿不语。 胡天想起,杜克同穆椿师兄妹关系,杜克特意让他保密,怕是另有隐情。 胡天忙道:“师姐,先让我把事情汇报了吧,不然会饿死人的。” 叶桑忙说:“对对,师弟讲吧。” 胡天便将归彦提起来放在脑袋上,颇重:“归彦你是不是肥了啊,压脖子了。” 胡天又把归彦往下扯,想给它换个地方呆着。 归彦却不配合,四蹄耷拉扒住胡天脑袋,仿佛抱着个西瓜。气哼哼的。 “小气劲儿。”胡天只好梗着脖子,拍了拍自己左手中指。此时他也不拿什么乾坤袋做掩饰了,直从指骨芥子中拿出桌椅。 叶桑愕然看着胡天。 胡天笑道:“师姐,我手指里有个芥子。” 胡天又拿出一副茶具来摆上。这本是他留着布置水帘洞的,此时用上倒也合适。 便是煮水烹茶,一派悠然。 归彦跳到桌上,甩下几个乾坤袋,跑去湖边玩耍。 胡天心道难道还有糕点? 胡天顿时感动,忙开了乾坤袋,空空如也。胡天哭笑不得:“小坏蛋。” 胡天收了乾坤袋,待穆椿叶桑落座。胡天将此番事一一道来。于穆椿叶桑,这是听,于他自己,也是梳理。 “停在九百九十七上,后来好像听到胡谛那货喊喝鸡汤” “胡谛是谁?”穆椿打断胡天,认真看向胡天。 胡天停了停:“我姐。” 穆尊皱眉:“为什么是喝鸡汤?” “因为她炖鸡汤挺好喝。”胡天笑起来,“其他的菜品就有些吓人了。” 叶桑此时却道:“师弟这也太冒险了!若是当时不是道心起,便迷失了心神,又要如何找回?” 胡天也是无知者无畏,他哪里知晓心神还会迷失。 胡天正要细问,忽然脖子一重。归彦又跳回来了。 归彦站在胡天脑袋上,摇头晃脑甩了甩毛,一身水落了胡天满脸。归彦又跳到桌前,对着叶桑昂起头来。 叶桑不解其意。胡天抹开脸上的水,呲牙裂嘴:“你哪儿扑腾来的!” 胡天说着,跳起来抓了归彦,扯了袖口狠命揉归彦脑袋。 少时将归彦擦了半干,胡天坐下却问:“师姐,鸡汤怎么能是道心了?” 这也太儿戏了吧。 叶桑也疑惑,便去看穆椿。 穆椿道:“这世上没什么不能生成道心。只是你的道心是不是鸡汤,还需你慢慢去体悟。继续讲。” 胡天边给归彦继续擦毛,边将事情讲完。 “确是大胆了些,但也有好处。”穆椿听完,问胡天,“此时你已是二阶圆满,二阶之后是何,可知晓?” 胡天隐约记得看过书,却有想不起来了。 穆椿便看向叶桑:“这几日你不练剑,就给他讲述进阶结丹之事。” 叶桑忙起身领命:“定当尽心尽力。” 穆椿点头。 此时山下忽然“吱呀”一声响动,便听杜克大骂:“哪个混账王八羔子,在山顶炸雷,扰老子清梦!” 叶桑“噌”一下站起来:“师父出关了!” 说完便跑。 胡天也站起来。 穆椿却冲他摆手:“那人有被窝气,莫去讨打。” 穆椿说着拿起一杯茶来,喝茶看向远处。 果如穆椿所讲,待到晡时,胡天易箜在九溪峰山脚下吃饭。 胡天刚将烤肉条撒上芝麻,坐下要吃。叶桑扛着看着柄重剑,可怜兮兮来了。 叶桑妆容还算整齐,就是衣服上沾了不少草木碎屑,垂头丧气。 易箜一看吓一跳:“师姐,你没事吧?” 叶桑颓丧:“什么时候才能过四百招啊。我那这一式飞檐融雪” 叶桑说着,胳膊一挥,重剑“呼啦”从众人眼前飞过。 吓得胡天一手抱住归彦,一手抱住盛肉条的大海碗,连退几步缩到墙角。 叶桑此时手上舞剑,嘴里念招,招招犀利。 胡天盘腿在墙角坐下,将归彦用胳膊夹住,碗放在腿上。再腾出手来抓了碗里的烤肉条,往嘴里塞:“要做个饱死鬼。” 归彦伸长脖子:“嗷嗷。” 胡天忙把它也放在腿上,拿了肉条递过去。归彦张嘴“嗷呜”一口吞了。 他俩个边吃边看叶桑,很是自在。 易箜一会儿看看叶桑,一会儿看看胡天,不知说什么好。 少时,叶桑回过神来,见易箜目瞪口呆看她,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昏了头了。” 胡天将归彦放到碗里,打墙角站起来,举碗上前:“师姐不如吃个烤肉条缓缓?” 再看碗里,哪里还有半根烤肉条,只剩一个归彦。 胡天便将归彦提起来递到叶桑面前:“师姐,这个肉条发黑了,估计不好吃。我给您另烤一炉去。” 归彦挣扎开,跳上胡天肩膀,对着他耳朵咬。 少时玩笑尽,叶桑问胡天:“师弟,何时有空闲,我将结丹之事讲于你听。” 易箜惊讶:“师兄才刚进阶,就要准备结丹了吗?我常听人讲,结丹比筑基还紧要,可是要准备很久的。” “穆尊的意思,胡师弟这一年在树里,已经准备得很好了。” 易箜很是羡慕:“师兄进阶这么快,我是跑马也赶不上了。” “易师弟,修行之事,还是遵循自己的节奏才好。”叶桑郑重,“莫要贪功才是。” 易箜忙起身:“师姐说的是。” 可惜今夜不能听叶桑讲道。 胡天指着石桌上,他给易箜的酒囊,道:“师姐,今天我得给个熊孩子回信。明日吧,不知师姐明日可有空闲?” 这件事胡天也没想到。他被困在树中这一年,姬无法没给他写信,他早上一出来,下午来了封信。 宗规限制,他现下出不去,只好央了易箜替他取了。 不想除了信,易箜还扛回一桶酸浆妖酒。 随后胡天同叶桑约了时间,又将酸浆妖酒倒了一囊给叶桑。这才带着归彦回了水帘洞。 水帘洞依旧如故,胡天从指骨中拿出春祀琉璃盏点上。再取了姬无法的玉简来,点开一行大字。 姬无法这熊孩子,一年来,字也无甚进益。玉简蜃影摊开,他道: 胡无天!混账!你为何不给大爷我回信!哼! 太不懂礼数了!要不是今年酸浆妖酒下来,爷爷逼着我给你弄一壶,我才不会给你写信呢!你跪着求我我都不会给你写的!呸! 我跟你讲,妖族的事情,烦人!大爷我认了一年那些个妖的样子,都快恶心吐了。 不能让我一个人恶心。 我给你转印了那些玩意儿。都在玉简里。你必须看!不然弄死你! 这次不给写回信,我就派下天梯楼的追杀令,寰宇追杀! 你家大爷姬无法。 信后,玉简上果然附上一本书,却是一本《妖谈魔语》。 “不是说不看妖族事情的么?” 胡天翻白眼:“什么玩意儿,这本老子都翻过十七八遍了。” 虽如此说,胡天还是好奇转印,于是伸手点开。 点开后,便是书册蜃影。 胡天随手翻一页,不想这本却比胡天早前买的那本内容丰富。 好似胡天在仓新界买的《妖谈魔语》是个删减版,这玉简蜃影里的才是大全。 其上还有配图,配图栩栩如生。 胡天粗略翻了几页,很是感叹:“算了,写封回信吧。” 胡天摊开纸,回信一封。 此时因着是给姬无法写,便不要去考虑什么字迹措辞,反正彼此半斤八两谁也好不过谁。 胡天只管大白话将自己一年经历说了说。 末了,胡天道:“谢谢酸浆妖酒。我一定天天喝,然后特别快进阶。进阶好了,能出宗门了,就去揍你。哈哈哈!” 胡天写完,又将信看了一遍,很是满意。再从指骨芥子中拿出那桶酸浆妖酒。 “这一壶也忒多了。” 酒桶三尺高。 胡天将酒放在石桌边,倒出一茶碗。酒香醇厚,竟比前番酒囊的好闻不少。 “归彦,来喝酒了!” 归彦本在玩尾巴,闻言站起来,看一眼胡天手上,顿时竖毛冲胡天呲牙。 胡天端着碗去哄,归彦“噌”一下爬上了墙。 胡天讲道理:“我找不到你族属,也就不知道你要怎么修炼进境。就喝点酸浆妖酒呗,又不是把你塞进树里去。” 归彦爬到窗户顶上,扒拉着寸长边沿,不肯下来,还冲胡天:“嗷!” “那你说,喝那个玩意儿,对你进阶有没有好处?” 归彦不搭理胡天。 “这玩意儿闭上眼,一口干,什么都感觉不到的。” 胡天说完,却是底气不足,干脆举起碗自己一口干。 “噗”胡天捂住嘴,用尽十二分的力气,吞了那碗酸浆妖酒。再冲到水(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十一 第二日,胡天下山,脑袋上顶着两个小蹄印,好似脑袋上长了两个角。 易箜见了他,惊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归彦坐在胡天肩膀上,冲易箜“嗷嗷”叫了两声,很是得意。 胡天捏它脸,对易箜认真道:“师弟,早饭咱们加一道红烧归彦如何?” 自然是做梦。 做早饭时,归彦早跑去店里巡场,待到吃饭才回来。吃得比谁都多。 吃完饭,胡天拿出回信,请易箜去寄:“朝市我盯着。” 九溪峰山下的店面,每日隅中开市,至晡时关门,只开三个时辰,故而为“朝市”。 即便如此,从前在宗里做小买卖的弟子,还是对朝市很不满。胡天做树的时候,听闻还有人来闹过事。 待到易箜离去,胡天便在柜台下坐下。归彦跳上柜台,在一边趴下。 胡天戳了戳归彦:“招财猫不,招财吉祥物。” 归彦尾巴甩开胡天的手,闭目消食。 此时无人来,日光落在柜台上,外头枝上鸟鸣阵阵。 胡天拿出姬无法的玉简看无删减版的《妖谈魔语》。 姬无法的玉简胜在加密,便是胡天在看,旁人也无从知晓他在看什么。 胡天点开蜃影,仔细去看妖族配图。 有些配图画得极细致,譬如蚍蜉一族,类人状c妖兽状都有图,乃至老□□女也有图示。有些却很是模糊,譬如鲛人一族。 “咦?”胡天翻到梦貘族时,手一顿,凑近去看。 梦貘妖族的配图只有妖兽形态,并不好看。梦貘妖兽形态,全身滚圆似猪,长脸犀眼象鼻子,蹄分四趾。 胡天向前翻看。 有文字记述:梦貘者,古食梦为生,后食梦以修炼。擅幻化术。传可食心魔,人族往之 “不是这个。”胡天再往前翻。 又有文字记述:妖兽者,圆似猪,犀目而象鼻,短尾。有黑c棕类毛,另有白黑c白棕者。色愈纯,质愈佳。前蹄三趾,后蹄四趾 胡天忙转头看归彦。归彦趴在柜台之上,耳朵耷拉正酣睡,蹄子缩在肚皮下。 胡天仔细打量归彦。 圆似猪?归彦矫健好似个小豹子。 犀目象鼻短尾?归彦一双滚圆眼珠,鼻子圆圆,还有一条长尾巴。 倒是毛色很相像,通体漆黑水亮亮,只右眼眼角下一簇圆斑白毛。 关键是蹄子。 胡天鼓起腮帮子给归彦耳朵吹了口气,归彦梦里伸出蹄子挠痒痒。 胡天伸手指勾住归彦前蹄,仔细打量。便见归彦蹄分四趾,同玉简配图里的一模一样。 少顷,归彦动了动,朦胧睁眼,小声哼“啊噢嗷”。 胡天忙放下它蹄子,给它顺顺毛。归彦便又闭上眼,伸蹄子圈住脑袋,缩成一团继续睡。 待到归彦睡着,胡天下巴磕在柜台上,吹了吹归彦的毛。他又戳了戳归彦耳朵:“你是小猪吗?” “结帐啊呀!”头顶突然有个声音惊呼。接着一堆东西落下来。 胡天吓一跳,眼疾手快,揽了归彦坐直,躲开砸下来的物件。归彦“噌”站起来,踩着胡天胳膊抬起头。 却见几个弟子站在柜台外,有男有女,叫结帐的是位圆脸蛋的姑娘。 姑娘看着归彦笑着伸手来:“你是什么灵兽呀?” 归彦生气,呲牙张嘴。 胡天忙将手伸过去,塞进归彦嘴里,转头笑道:“师姐,我家这位小朋友不爱人碰。我给您算算账。” 圆脸蛋的姑娘闻言叹气,颇失望:“这样呀。” “师妹莫急。”她身后立时走出个男修,“喂,你这灵兽是个什么品种,多少灵石转让?” 胡天挑眉。 圆脸姑娘忙道:“师兄,人家的灵兽怎好胡乱卖。” “师姐是个明白人。”胡天笑着看一眼柜台上的货品,道,“五个灵石三个晶石,抹个零,您给五个灵石即可。” 那头男修却不识相:“这里不是什么都卖么?那个叫易箜的小子哪儿去了?” 胡天冷笑:“慎言。 归彦松开胡天手,跳到他肩膀上去,冷眼看向对面的人。 那姑娘也是皱眉,她转头,忽又笑起来,提裙上前几步,冲着门外高声道:“师兄!” 此师兄非彼师兄。 打远处逆光走来一人,白色道袍,身姿卓然,正是钟离湛。 众修见他,纷纷上前。钟离湛笑着,一一见过,又走到胡天面前。 胡天忙出了柜台,拱手道:“师兄安好,久不见了,风采更胜往昔。” “师弟才是。”钟离湛笑着说,“昨日闻说师弟出关晋级,本就该来。不想师父派下今年二阶大比之事,故而迟来一日。” 在场众人多是二阶,忙关切起来。 出言不逊的男修率先问钟离湛:“今年二阶大比的日程定下了?” 宗门大比,这也是善水宗弟子间的一项大事。 上善部不表,若水部每阶三年一次大比。所谓大比,乃是三年一次的修为考核。 前年三阶大比,去年四阶,今年便是轮到二阶弟子。每年大比的内容不一,但信点奖励却是丰厚。 “自然,榜告也快出了。诸位回去便可见了。”钟离湛转头对胡天讲,“九溪峰今年只胡师弟一人须参与大比。故而榜告我便直接带来了。” 钟离湛说着,拿出一块绢布,递与胡天。胡天双手接过。 “你就是胡天?”圆脸女修愕然看过来,忙道,“胡师弟,我乃双溪峰陆晓澄。方才多有怠慢。” 胡天拱手对陆晓澄道:“师姐折煞我了。” 男修冷哼一声。 陆晓澄立刻指着他,对胡天说:“这是我师兄,司坤。师兄,胡师弟是穆尊的弟子呀。” 司坤瞥胡天一眼:“不过就是仗势而已。师妹,我等还是快快回双溪峰看榜告去吧。” 一行人便匆匆离去。 待他们走了,钟离湛摇了摇头:“师弟莫将司坤之语放心上,他是宗内家生,素日里,便有些眼高手低。” 胡天好奇:“什么是宗内家生?” 钟离湛大笑:“师弟,一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好问。” 所谓宗内家生,乃父辈便是善水宗弟子,生了子女若有灵根,便可留在宗内做弟子。 胡天恍然:“这是官二代,哦,不,仙二代,修二代?” 钟离湛挑眉:“这个说法倒是新鲜有趣。却不敢如此说。” “为什么?” “因为穆尊祖辈也是宗内大能。” 胡天闻言缩了缩脖子。 钟离湛笑道:“只是穆尊之祖颇严苛,故而穆尊当年入宗,还是走了九百七十九阶大衍魂数梯。” “我师父果然不同凡响。这后台真是棒极了。”胡天兴高采烈。 胡天转头又拍脑袋,掏出个乾坤袋,装模作样伸手进去,从指骨芥子里掏出一只陶瓷罐来。 瓷罐三寸高,天青色,颇朴质。 胡天将陶瓷罐捧到钟离湛面前:“前番我被困在树里,也没法给师兄带去。这是我从辛夷界得来的茶。也不知好坏,师兄绑着品鉴吧。” “不过日常爱饮,却当不得品鉴儿子。”钟离湛笑着接过,打开盖子,惊道,“白芙?好茶!” 胡天乐:“师兄若不嫌弃,这罐就带回去喝吧。” “师弟太过客气了!” “师兄喜欢就成。”胡天总算松了口气。谢礼投了人心意,才是好谢礼。 此时外间忽有脚步声,整齐划一。 “咦?”胡天疑惑。 来客脚步多散乱,不该如此整齐。 钟离湛收了茶罐,皱眉道:“宗律堂的人来此处作何?” 少时外间一弟子走来,正是胡天首次出门在山门值守的秦姓弟子。 此人着宗律堂黑袍,进门来,见钟离湛拱手为礼,冷肃问胡天:“易箜何在?” 胡天:“出门去了,晚点回来,不知您找易师弟何事?” 钟离湛也问:“秦师弟,出了什么事?宗律堂的捕队都惊动了?” 秦姓弟子看一眼钟离湛,这才说:“师兄,昨日宗律堂里,李取的魂灯灭了。” 钟离湛愣了愣:“秦师弟莫说笑,四阶弟子才会点魂灯,李取二阶圆满怎么会宗律堂里有魂灯?” “师兄有所不知,李取乃是宗门家生,其母曾是四阶圆满,自然有魂灯。他母亲又曾给他下过藕丝咒。他母亲化神道消后,宗律堂的魂灯还亮着,便是他了。” “原来如此。”钟离湛摇头,“也是他造化。” 胡天却想,李取是谁? 却说这个李取,同胡天还有过两面之缘,头次是他卖胡天细妆,后来在钟离湛的妄清阁,胡天也见过他一面。 去年入夏,他当值库房之日,突然失踪。幸而李取失踪后,魂灯未灭,直至昨日—— “因为魂灯炸裂前,颇不平静。堂主疑他死前被拷问,死得也不甚好看,故而着我等调查。” 胡天皱眉:“这同易箜有什么关系?” 皆因李取从前也在宗门内做些小买卖,待到这“第五季朝市”一开,自然影响他生意。他心气不平,还来闹过两次。 当时还是宗律堂平息的事端,因此此番也疑心到了易箜身上。 胡天大笑:“秦师兄多虑!易箜只是个二阶初期,何来这番力量?” 胡天又说。 因着易箜是沈桉之徒,外门子弟。他的令牌权限极少,在若水部可去之处也是极少,便连前山都只去得山门。 “这还是沈伯请的限足令,好像也有个册子记录。”胡天少不得替易箜解释一番。 秦姓弟子愣了愣:“还有此事?却是我疏忽,这就去查查。” 这才又带着人离去。 “沈老头儿还挺有先见之明啊。”胡天不无感叹。 转头却见钟离湛皱眉失神。 “师兄?” 钟离湛回神,笑道:“我还有事,就搅扰师弟了。下月大比,师弟还要多多上心,好好准备。” 说完,钟离湛也匆匆离去。 归彦立在胡天肩头,歪脑袋看着钟离湛的背影:“嗷?” 胡天挑眉毛:“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不过等易箜回来,得提醒他注意。还有,大爷您能不能换个肩膀站?” 归彦跳到地上去,见胡天手上绢布散落,垂下一边来。它蹦起来伸蹄子去捞着玩儿。 胡天忙将绢布往上提。归彦一口咬在绢布上。 胡天只好拔萝卜一般,将归彦也拔上了柜台来。在把“萝卜”归彦放一边,将绢布摊开看。 绢布上写着大比的时间地点等事宜。 大比定在一个月后,在前山山门镇德碑亭前举行。二阶初级c中级c圆满分三组比试。 大比内容届时公布。 “这就是个期末考试啊,还是闭卷。怎么准备?”胡天惆怅卷了绢布,看归彦。 两厢对望,归彦不禁坐直。 转瞬,胡天抛开绢布:“大考大玩,准备个屁,还是玩儿吧!” 归彦歪了歪脑袋,撅屁股跳下柜台,钻进绢布里,滚了起来。它同绢布玩得开心,直将胡天抛在脑后。 胡天惆怅地翻了个白眼,走上去,将绢布堆(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十二 “你还挺开心的嘛!” 胡天边说边走上去提起归彦,将它身上的绢布条解了。 归彦坐起来,甩了甩毛,伸了个懒腰。 叶桑笑道:“原来是玩闹。” 胡天乐:“师姐坐。等易箜回来,咱们再讲吧。” 叶桑此番是受命于穆椿,特地来为胡天讲解结丹进阶事宜的。 待到易箜回来,已是日入。朝市业已关门,三人落座。 归彦也跳到桌上,坐下。 胡天先将李取之事告知易箜,并嘱咐他:“若是那群人还不长眼还来,你让晴乙来找我。别的不成,骂街打架,我还是能有点用的。” 易箜笑。 晴乙此时却道:“会不会是因为火种?” “火种?” 晴乙点头:“李取失踪前半月,我在店里曾听人提及。李取似乎知道一些火种窟的地点。” 叶桑忙问:“师妹确定?” “只是听人在店里提了几句,”晴乙摇头,“虽我是鬼修,听得远些,但那人说得是否是真,却不好判定。甚至那些说话的人是谁,我现下也记不清晰了。” 不过几句闲言碎语,当不得真。现下去说,若是引了宗律堂走错方向。反而不美。 这道理众人都懂,只能叹息。 胡天抓了抓头发:“师姐,咱们还是说说结丹的事儿吧。” 叶桑肃然点头。 便将此时翻篇,叶桑讲起结丹事宜。 “所谓结丹,便是在三魂中修出一点元神。”叶桑言简意赅。 胡天抓头发:“元神是个什么玩意儿?” 叶桑“啊”了一声,似没料到,胡天的问题如此简单。 于胡天寡学程度,易箜较之叶桑更胜一筹,此时立刻对胡天讲述:“师兄,元神是神念修炼后得来的。” 幸而胡天脑子还够用,低头一琢磨:“从前在芥子的时候,蝰有人说我是一团雾,那个雾,就是我神念对不对?” 易箜目瞪口呆:“师兄你有芥子?” “啊!忘了告诉你了。你就当早知道了吧。” 胡天又说:“在识海里,我看冻海里,自己好像也是一团雾。引木气的时候,念想摊开,我当时也觉得自己是团雾。” 且初始在树中,胡天心念数遍周身寸海钉,十分吃力。后运转心诀时,渐渐轻松。及至胡天从树中出来,内视时看什么都清楚。 “那边是心念,也叫神念。”叶桑点头,“随着二阶修为增长,神念会随之丰沛,待到神念丰沛至可结丹,便是二阶圆满。此时得遇良机,神念凝结为丹。是为结丹。” 归彦歪了歪头。 易箜有疑问:“师姐,神念丰沛,这个程度如何鉴定?” 胡天也盯着叶桑看:“对对对,多大才算数?” 叶桑道:“个人修行没有定数。于我,我的识海是一柄重剑。二阶初期,这剑只可远观。待到二阶圆满,那剑锋上开刃。” 易箜惊叹:“师姐果然爱剑。” “剑修的识海差不多都是这样。”叶桑笑道,“只是剑的种类,形态有所不同。据说日后因着个人道心,另有剑铭差异。” 易箜点头受教。 胡天却好奇。他筑基时穆椿c姬颂都说他识海异于常人。可别人识海该是个什么样,胡天却是不知的。 胡天戳了戳易箜:“你识海是个什么样子?” “荷灯。”易箜挠头。 胡天c叶桑都不解。 半晌,易箜才扭捏开口:“那年我十三,中元节,我随家人在河里放了盏荷灯。然后偷跑,追着荷灯跑了很远,后来荷灯停下,我便见到了晴乙。” 胡天抖了抖眉毛。 叶桑却道:“真是凶险。” 中元鬼门开,传闻荷灯祭祖入冥川。幸而晴乙因现世执念,未进死生轮回,又拦住了荷灯。否则易箜追着荷灯再跑一段,待到荷灯一灭,估摸着就是生魂出体,死一死了。 易箜此时说起,庆幸不已。 胡天关注点却是歪到天际外:“这么说,晴乙是看着你长大的了?” 这要怎么凑对? 叶桑严肃道:“胡师弟,十三岁不小了。且三溪峰的莫师伯同道侣差着三百岁呢。” 胡天点头:“这样就好。” 易箜脸涨绯红,哑口无言。 胡天这才放过易箜,另问叶桑:“师姐,结丹时,该是个什么情形?会不会像筑基时一般,需要补充灵气?” 胡天琢磨着,若是同筑基时一样,他就是借,也得借上五千颗灵石。不能到时候再拿着镜鱼充数,那也太寒碜了。 叶桑想了片刻:“丹药最多是滋养神念,平时用。结丹却是神念运行凝结,便是用药,也无甚大效果。结丹更注重的是时机。” 叶桑结丹,只因着一式剑招。 “听闻钟离师兄结丹,是因为在外游历,见了另一剑修结丹。受了鼓动,才结丹的。”易箜此时讲起别人的八卦倒是溜,愣了愣,又补充,“我也是在店里,听别人讲的。” “就要多听听这样的八卦!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就能有大生意。” 叶桑笑:“是如此,多知道些,还是好的。胡师弟日后也要多读些书,了解修行事宜才是。” 胡天想了想,检讨自己:“师姐说得是,我没功法,只是以吸收元素进阶。反而轻忽了常识。” “师弟这般想,实乃善事。”叶桑很是高兴,“但也不必妄自菲薄。近日宗里还有不少师长开坛授课。我这儿有份今年的开课单子,师弟拿去,无事时,可多去听听。” 胡天恭敬接了开课单子,点头称是。 胡天此时没有功法可练,左右无事,去听课正合适。 待到第二日,他便带着归彦依着开课单子上的日程,去了前山。 开坛授课,多在前山偏殿。这日授得是一门炼器课。 不想胡天到了前山,却遇见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司坤。 司坤正同一帮人打前殿出来,看到胡天冷笑一声。 胡天视若无睹,进了偏殿。 殿上之上,坐着一白袍老者,颇眼熟。 殿内人此时却只十多个弟子在听课,皆是盘腿坐在蒲团上。 此时老者抬眼看向门外。胡天心知自己来晚了,忙恭敬弯腰作一揖。那老者抚须点头。胡天这才弯腰进殿,寻了个蒲团坐下。 放坐下,胡天身边一人忽地转头来,冲他笑。 “萧”胡天忙又闭嘴。 此人正是萧烨华。 胡天再去看殿上老者,脑子立刻清楚了。这老者却是萧烨华的师父,赵菁铧。 此时赵菁铧声音洪亮,不急不许,继续讲:“炼器之物,多种多样。譬如流水云磨,便是以流水为炼气之物。常用的便是火种。这火种,又分纳入体内,与未纳入体内两种。” 赵菁铧乃是若水部大长老之一,地位斐然。他于炼器c炼丹之术,颇有造诣。 他今日讲的是炼器,重点又讲了低阶法器改造。少时,赵菁铧讲完,又道:“大道须笃行。现下,诸君不如便来改造一二法器。” 胡天一听,来了精神,他最喜欢实验课了! 却又弟子苦了脸:“赵师叔,低阶法器倒还可说。可这火种” “倒是老夫疏忽,幸而今日来的弟子不多。”赵菁铧说着,挽起袖口。 他闭目手捻一诀,忽而一团火在他手中冒出来:“尔等将法器承于我看。若得当,便来领一簇火种先用着。用后归还便是。” 众人闻言纷纷翻找情况的。 胡天也忙去指骨芥子里翻看,倒是翻出在第五季杂货铺时的一二法器。 因要属性相容,胡天很是查看了一番。 片刻后,他拿出剪刀和梳子。剪刀正是他平日剪发用的,还兼收纳碎发。 此时众弟子排队,有序上前,捧了自家挑选的法器呈与赵菁铧过目。 赵菁铧看了,还会做一二点评。 “两物属性不同,材料课如何学的?退去重找。” “等阶太高,真是糟践。首次炼器,莫要贪功!” 众弟子捧上的,多是兵器。及至胡天,他捧上剪刀梳子。 赵菁铧倒是愣了愣:“这是要炼成什么?” 胡天想得美,将剪刀同梳子融合,日后梳一梳,头发自动变短,便将剪的烦恼都省去。 赵菁铧听了胡天一番,莞尔:“可行的。如此也好,循序渐进。这簇火种,且拿去用罢。” 赵菁铧说着捏住一簇地焰火,递给胡天。 胡天却不知该如何去接。 萧烨华见此,指点道:“胡师弟,手起灵气,再接了火种便是。” 胡天哪里会用什么灵气接,倒是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掏出五块灵石铺在手心。再请赵菁铧将火种置于灵石上。 胡天再捧着灵石,欢欢喜喜回了座位。 倒是赵菁铧愣了愣神,看向萧烨华:“这胡天,确如你说的,有些意思。” 此时胡天在座位上坐下。 归彦见了火种却挠了挠耳朵,撅屁股跑出去玩了。 胡天心知归彦前番在火种窟中被烧了耳朵上的毛,此时它见了火种不高兴,便也不阻拦。 胡天专心看火种,回忆方才赵菁铧所讲。以火种炼器,分纳入体内与在体外两种法子。 纳入体内,便要以灵气辅助。此法于胡天,自然行不通。 在体外,倒是方便许多。便是直接将法器投入火种之中,在注意火候便是。 “和烧菜也没差别嘛!” 于是其他弟子纷纷将火种纳入体内。胡天却掏出个火盆子,火种塞进火盆中。 远处,赵菁铧眉毛一抖:“他这是要烤火?初夏天烤火?” 萧烨华低头:“咳,师父,胡师弟怕是要从外火炼器开始做起。” 待到火旺,胡天忖度差不多了,将剪刀梳子“咣当”扔进火盆。刹那,火冒蹿起一丈高,直往胡天脸上扑来。 赵菁铧师徒,俱是一惊。 “艾玛!”胡天眼疾手快,一个后仰翻滚出去,再待他单膝支地,看向火盆时。盆内火势已去。 胡天爬起来,走近。便见盆内只剩一把梳子,梳子上一簇地焰火。 胡天想了想,拿了乾坤袋做演示,从指骨芥子里掏出一把长柄铜制汤勺来,将火种捞起来。 赵菁铧无言以对:“他乾坤袋里到底都放了些什么?” 萧烨华咳了咳。 赵菁铧又道:“为师改主意了,你还是莫同这人太接近。” 胡天却是伸手指小心翼翼探了探梳子。并不热。胡天便拿了梳子来,刮了刮脑袋。 胡天再拿出铜镜来,却发现头发没半分变化。 胡天颇失望:“不是吧,没成?” 此时赵菁铧朗声:“便将尔等所融合炼制的法器拿与我看看。” 众弟子再上前去。 却是多半都失败。及至胡天,赵菁铧拿起那把梳子,倒是惊讶:“这法器融合得甚好。” 胡天“咦”了一声:“赵师叔,它剪不了头发。” “法器融合,外在的功用自然会消失。此时这把梳子却已是可以收纳落下的毛发了。” 赵(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十三 却说归彦因见了胡天玩火种,没甚意趣,便自离了偏殿,外出来玩。 正值暮春初夏时节,山间清溪流泉,繁花古木,景致怡人。 归彦跑跑跳跳,追蝴蝶挠小草,自得其乐。 它自睁眼,便在死生轮回境里。虽观见轮回境中诸多魂魄梦境,看尽万千喜怒哀乐,爱憎别离,但旁人的生灭故事之中终究无它。 不若此时,万般皆是真切新鲜,咬一口还有个味道,挠一蹄子还有个弹跳。 归彦走了一段,到得溪边。溪边绿草青青,落英缤纷。溪涧清澈见底。水中有鱼,游来游去,时而几条团在一处,时而甩尾溅出水花。 归彦便在溪边趴下,看着水中小鱼小虾。 忽而飞来一只瓢虫,落在归彦耳朵上。归彦动了动脑袋,瓢虫不惧它,径直往它嘴边爬。 归彦站起来,伸出蹄子便将瓢虫挠下。它再看四周,鼻子喷气,哼了一声。 不远处,司坤并三个同伙观望。操纵瓢虫的弟子道:“它发现我们了?” “放屁。”司坤压低声音,“不过是个灵兽,能多大能耐?实在不行,我娘还给过我一张伏灵挽魂符,哪怕四阶战力的灵兽也能制服!你且莫慌,只将它勾来。” 司坤是宗门家生子,因着司家在上善部也是颇有些势力,追随司坤的三人不敢驳斥。且“伏灵挽魂符”素有威名。 那弟子便又驱使瓢虫去滋扰归彦。 归彦撵了几次。 少时那瓢虫再来,竟落在归彦耳朵上,一口咬下去。 归彦吃疼,“噌”一下站起来。它用力甩开瓢虫,一蹄子踢飞瓢虫,压低脖子,转头看向不远处草丛。 终是怒了。 说时迟那时快,归彦瞅准方向,猛然蹿去。 司坤众人猝不及防,慌忙四散。 转瞬,司坤镇定下来,懊恼不已,大吼一声:“速速结阵!” 来时,众人便已商定,用一门南乡宿光阵捉归彦。且赶在灵主来前带走。 此时虽仓促行事,但四人均是双溪峰子弟,素来一处练功,也有一二默契。便是迅速成阵,将归彦困于阵中。 归彦何曾又是可轻与? 妖血魔骨,又不是个摆设。此时受了挑衅,归彦压低身体,片刻一跃而起。也不使妖术也不用魔功,只一身蛮力凭着天生的直觉,扑倒前番操纵瓢虫的那弟子。 也只电光石火间,那弟子飞出三张远。 众皆大骇! 归彦扭过头去,黄金瞳中光泽闪耀。 另二人吓住,直退数步。其中有一知进退的,向司坤喊道:“师兄快退,莫要恋战!” 这话也是给司坤并自己留脸面,招呼间人就飞了一个出去,众人与归彦又何曾一战? 岂知司坤哪里吃过这样的亏,此时怒极,大骂:“孬种!尔等退罢,我来料理这只孽畜!” 另二人闻言,有心要走,又恐事后司坤报复。只得硬着头皮再上。 归彦便是几下跳跃,又将人踹飞一个。 剩下一个,眼见己方势弱,司坤也不是个灵光的,忙喊:“师兄,孽畜不是好相与。何不请出伏灵挽魂符!” 此时归彦却向司坤而去。 司坤见此,慌忙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纸,使一道灵气,扔向归彦。 归彦恰与那纸撞在一处。 顷刻轰然一声巨响,符纸落在归彦身上,灵力成网,光电闪过。符箓化为一电光球,将归彦困在其中。 归彦如遭雷殛,竟被制住一瞬。刹那神魂之中六芒星震颤。 归彦呲牙,猛然向电网撞去。 胡天赶到之时,正见归彦冲破电球,向下落去。 另一头,被归彦踹飞的二人已经爬起,正同司坤等新摆起阵。 胡天冲上前去,接了归彦。便见归彦侧身毛被燎糊了一片。 胡天大怒。 他顶在脑袋上养的归彦,竟有人敢碰! 登时什么宗门十禁,全数抛在脑后。 胡天翻手取出叶桑所赠玄铁小剑,一言不发,照着司坤便杀招砍过去。 此时归彦从胡天手上踉跄跃起,向着司坤而去。 司坤骇然,连退数步。另三人上前去挡。 胡天归彦一处,左右配合,对战四人。 胡天盛怒之下,不留丝毫余力,只管杀招招呼,恨不得立刻将人砍成肉泥。 幸而赵菁铧师徒及时赶到。 赵菁铧一见此处情形,立刻将事猜得七八分,却也不能干站着。他大喝一声:“住手!想造反不成!” 这一声里自带了修为威压,司坤等人只得罢手。 萧烨华也忙上前去拦住胡天。 赵菁铧却是去捉归彦。 胡天见此,登时清醒,推开萧烨华,冲上去揽住了归彦。 须知赵菁铧是个四阶圆满。且他虽是二次化神失败,于进阶无望,但又是若水部长老之一,何曾好惹? 归彦却不懂这些,它被胡天兜着肚皮揽在怀里,只管四肢乱踢,挣扎要去踩死司坤。 胡天脑内,一清越声音嚷: “放开!” “打他!” “打死!” 胡天却知,此时再打,绝无好处。也是情势所迫,胡天收剑,手落在归彦脑袋上,轻声说:“不急。” 归彦抬起头看他。 胡天垂头,手却是落在归彦脸上。归彦张嘴咬在胡天手心上。 胡天不动分毫。 司坤此时见赵菁铧,却硬气起来,他上前:“赵世伯,那灵兽袭人” 赵菁铧闻言大喝:“闭嘴!宗门内岂是尔等械斗之处!若要打,尽可下大比斗贴,大比之日,随你二人赌上何物,尽管打去!” 司坤眼中精光一闪,道一声“好”,便冲胡天说:“你敢不敢!若输了,我要你手里的那个黑球!” 胡天闻言抬起头,笑道:“归彦不可做赌注,不若赌个其他玩意儿。” 萧烨华闻言忙拦:“师弟别闹。大比斗贴,那是依着当年大比的内容,两人单独比斗。用器灵兽乃至符箓之上,更是百无禁忌的!” 虽有师长看顾,但两厢损耗,弄到修为消减,从此再不能登级进阶也是有的。 “师兄何出此言。别人肖想我家归彦,都捉上了。此时更是冲到我面前叫嚣,我如何玩笑?” 胡天却道:“既然百无禁忌,想是我家归彦也能上场的。如此甚好。” 赵菁铧本是随口一提,现下却是懊恼,又见胡天坚定,便要去拦司坤。 司坤却非要归彦不可,便逼迫胡天:“将那黑玩意儿做赌注,或是输了出宗,你任选一个吧!” 胡天不假思索:“很好,若我输了,我就出宗。若你输了,你就给我家归彦跪下,磕头谢罪。” 众皆愕然。 司坤大怒:“胡天,你欺人太甚!” “少废话!”胡天怒喝,“敢是不敢!” “这贴我接下了!” 胡天点头,摸了摸归彦的毛,冲赵菁铧师徒弯腰:“赵师叔c萧师兄,此处无事,我先退下了。” 胡天说完,扭头便去。 徒留赵菁铧等人在原地干瞪眼。 胡天待走到无人之处,才略松开归彦,他在路边站定,问它:“疼不疼?” 归彦此时不挣扎,趴着不高兴。 胡天摸了摸归彦鼻尖:“一个月后,咱们戳死那个混蛋!” “嗷!”归彦这才出了个声。 胡天乐,再将归彦放到肩头。一路回了九溪峰,也不去第五季,径直回了水帘洞。 到了洞府,胡天将归彦放在石桌上,仔细看它的毛。 索性也只是毛烧了一片,并不严重。只是从前火种烧得彻底,此番却是毛糊了,有碍观瞻。 归彦扭头去看,自己嫌弃自己,跑去墙上要蹭。 “别介!”胡天忙抓了它回来,“我给你洗洗就是了。” 胡天说着,从指骨芥子里翻出个五寸青花大碗来。 胡天将归彦坐到碗里,“噗”一下,乐了。 归彦立在碗中,瞪胡天。 胡天咳了咳,也不用水,却从墙角处酒桶里舀了酸浆妖酒来,替归彦冲毛。 因想着酸浆妖酒既然能让归彦恢复,外用说不定也成呢? 也是让胡天猜着了,几下冲洗,归彦身上的糊毛渐渐褪去。 胡天却不停手,直用酒灌了大半碗,将归彦半个脖子都淹了。终是忍不住,胡天大笑:“酒酿归彦!” 归彦本还是耷拉脑袋不高兴,此时闻言,“咕噜”跳出碗来,扑过去挠胡天。 直把酸浆妖酒蹭了胡天一身,归彦才罢休。 胡天乐呵呵,再提了水给归彦冲了满身的酒。又拿出火盆火种,给归彦烘干毛,最后拿出梳子来。 归彦伸蹄子挠了挠梳子。 胡天道:“我今天的作品,一边梳毛一边收集落下的毛。怎么样,试试?” “嗷嗷。” 胡天便拿起梳子,给归彦梳了毛。边梳毛,却是想起那日从树里出来,将归彦的一簇毛变成了叶子。 胡天便从指骨芥子里拿出那片叶子,看了看。 那叶子却是逼真得很,至今还是绿油油的。 胡天看了片刻,随手将叶子别在春祀上。却是想不通,明明不能用灵气,却又如何能将归彦的毛,变成了叶子? 这么想着,胡天手上动作停下。 归彦不满,“嗷嗷”两声叫。 胡天乐,拿起梳子继续,直待归彦趴着睡着了。 胡天再仔细去看春祀琉璃盏上的那片叶子。 琉璃盏中柔光微动。 胡天突发奇想。自己初来时,别的法器用不了,却也只能用一根黑条。那时戳麟鬼鳄牙,杀集卯虫幼崽,乃至向后制伏蝰鲁,都是靠着归彦的那根脊骨。 那毛呢?不如变一个试试? 胡天愣了愣,低头看向归彦,不由伸手捏起它一簇毛。 方要行动,忽又停手。 胡天狠狠拍了拍自己爪子,又满脑子归彦穿上绿叶裙子的模样。 胡天实在忍不住笑,只得趴在石桌上,学归彦把自己的脑袋埋住。 片刻却也如归彦一般睡着了。 此时归彦却睁开眼睛,走到胡天面前,咬了咬胡天脑袋上的头发。 它又踱到石桌边上去,蹲下看着墙角的酒桶。 那酒桶盖胡天还未盖上,酒桶中,酸浆妖酒香气阵阵。 归彦蹄子在桌上搓了搓,歪脑袋将今日之事想了一遍。 归彦“呼噜噜”哼,咬牙切齿,一跃跳到酒桶边沿,先伸舌头舔一口,脸缩成一团。 片刻后,它吸一口气,思及今日竟被个电球制住! 归彦猛然将脑袋埋进了酒桶里。 待到半夜,胡天被吵醒,伸手去摸,却摸不到东西。胡天猛然惊(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十四 胡天去戳归彦,怎生都是戳不醒。 哪怕提起来搓揉,归彦也只是四蹄乱踹,并不睁眼。胡天心知归彦是喝多醉翻了。 再思忖,便知归彦这番行径的缘由。 胡天顿了片刻,吐一口气。 “这可真成酒酿了。”胡天将归彦提到床上去铺平,又戳了戳归彦肚皮,“一桶都喝了,居然没给撑圆。” 只是归彦在他脑袋里乱嚷嚷,有点难办。这也不是在耳边吵吵,能用手捣住耳朵。 “忒不厚道了。” 胡天此时也是睡不了,便盘腿在归彦身边坐下,将姬无法给的《妖谈魔语》拿出来翻看。 直将《妖谈魔语》所记载的妖族都看完,也没见到同归彦长相相似的妖。 胡天再去看归彦。 不知何时,归彦也不在胡天脑子里说话了。只是它肚皮朝天,仰面躺着,前肢竖起,后肢交叠在一处。 胡天犯坏,伸手将归彦前蹄摆成个“人”字型:“跳芭蕾的小归彦。” 归彦梦里不舒服,侧过身去,甩了甩尾巴,嘟囔:“啊噢。” 胡天乐,看了一会儿,又将《妖谈魔语》翻到梦貘那一章,将梦貘的描述逐字逐句读了。 再将“擅幻化术”看了一遍,胡天停下,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泛起鱼肚白。 胡天想了想,收了玉简。思及醉酒还是不要颠簸,胡天便归彦留在了洞府中。他将春祀琉璃盏调亮,又给归彦留了水和点心。 并写了张字条,嘱咐归彦,醒了别乱跑。 一切收拾妥当,胡天这才出了门。 胡天此时也不下山去找易箜,却是去了小蕴简阁门口蹲着。没等杜克开门出来练剑,倒是穆椿先来了。 穆椿信步从山道上走下来。 胡天忙上前去:“师父早上好。” 穆椿点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叶师姐。”胡天想了想索性讲话直说了,“昨天我在前山同人起了争执,约下大比单打独斗。现下便来这儿,想找叶师姐给我补补课,练练剑。” 穆椿却哪里要等他来说?早有赵菁铧先一步给穆椿请过罪,并将事由全数说了。 穆椿此时看胡天,也不点破:“叶桑近日要学的剑法颇繁复,你莫去扰她。这个月便同我练吧,恰我也有要教你的。” 这可真是瞌睡递枕头,河干天下雨。 胡天忙拜下:“谢师傅。不知师父要教我什么?” 穆椿冷笑:“空剑。” “剑法?” 穆椿摇头:“所谓空剑,严格说来,并非成套系统的剑法,而是随心修炼。” 胡天愕然:“那要怎么练?” 穆椿看着胡天:“你只管同我练剑便是了。” 穆椿说着,抽出钓竿,直冲而来。 然后胡天就被打趴下了。 穆椿愣了愣:“咳,忘了你才二阶。再来。” 胡天趴在地上,竖起一只手:“您等等,我,我先拿剑来。” 胡天拿出玄铁小剑,这才同穆椿打在一处。 穆椿招式千变万化。胡天想破头皮去应对。往往一时不到,便被穆椿打趴在地上。 时不时,杜克还来凑热闹。杜克提着软剑出招,一边溜胡天,一边还匀出闲暇给叶桑讲招式。 直练了两日,胡天便明白什么是空剑了。那就是让他凭直觉乱打,兼挨揍。 练几日,胡天便被打了几日。他却还是天天早起,来小蕴简阁外领揍。 盖因如此,并非没有效果。 相反,胡天进展惊人。从前他总在一百招内,便被叶桑揍得满地找牙。被穆椿杜克揍了十日后,他已经能同叶桑过两百招了。 便连杜克,私下同穆椿谈起,也难得夸了一句:“也不是完全蠢的,兼还有些韧性。” 此时杜克穆椿在小蕴简阁外,对座吃茶。 不远处,叶桑正拿新学的剑招,打胡天玩儿。 穆椿看着胡天,冷脸点头。 杜克又问:“那日之事,胡天可曾再向你提及,或是要你援手?” 穆椿摇头:“自己惹的事,自然自己解决。我虽是他师父,却也不是收拾烂摊子的。” 便是司家后来找到穆椿,先赔礼,后想取消斗贴。穆椿也是一句“自己惹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打发走了司家。 杜克瞥穆椿:“说不定好似某些人,被揍了,不去找师父,却是找师兄哭诉。” 穆椿眼皮一抽:“不似某些人,被师兄揍了,就去找师父哭诉。” “废话,你俩一个鼻孔出气。不找师父我找谁去?” 杜克咬牙切齿,少顷又幸灾乐祸,“可惜胡天同人争执,却不来找你哭诉,也未曾找那夯货替他出头,可能就没将你们当成自己人。” 穆椿冷笑:“他只是比你识进退c知好歹c有担当罢了。” “别嘴硬。就是没把你当师父。” 穆椿低头想了想:“他提了归彦来给我瞧。” 归彦喝醉一直不醒。后来胡天担心,便将归彦揣在怀里找了穆椿。 穆椿仔细看了,说一句“无妨,该醒自然会醒”,胡天才安心了。 “可见是将我当作师父的。” 杜克冷哼:“那是他没别人找了。” “原来他没把你这个师伯当人。” 杜克怒,抽出剑来:“木头!有种打一架!” “打就打,”穆椿站起来,抽出钓竿。 却不等他二人动手,忽然脚下一阵颤动。天边一道飞虹升起,正落在九溪峰上。 穆椿杜克同时抬头,便见那飞虹直向山腰而去。 “祥瑞!有谁进阶?”杜克犹疑看向穆椿。 便是修士进阶,若有力胜优异者,便有祥瑞。 穆椿此时却皱眉:“不是进阶,是登级。” 登级便得天降祥瑞,非当世大才不能为之。 杜克闻言,冲上前去,抓了叶桑:“你登级了?” 叶桑一脸茫然:“师父?” 却不是叶桑。 杜克失望至极:“他娘的,哪里来的妖孽在九溪峰上作祟!” 不是自家徒弟,就恼羞成怒? 穆椿不动声色,走上来,却问:“胡天哪儿去了?” 四下不见了胡天。 早在长虹落下时,胡天脑子里便传来归彦“嗷嗷嗷”的声音。 此时胡天奔到洞府前。水帘洞外半道彩虹。 胡天再推开门,便见归彦正在石床上打滚。 胡天愣了愣,退一步,又将门关上,再推开。 归彦依旧在石床上打滚,只是此时,这货身量大涨,早不是前番碗里坐着的那个。 归彦见胡天回来,高高兴兴站起来,还往胡天脑袋上跳。 胡天眼前一黑,大喊一声:“救命!” 归彦落在胡天脑袋上,肚皮着陆,身体耷拉下来,脑袋垂到胡天下巴。半个身体直将胡天脸盖住。 肚皮上的毛戳在胡天鼻子上,胡天“阿嚏”一声,弯腰垂头。归彦滑下去,脑袋向下。 胡天忙又接住,抱了满怀,好似抱住个大猫。 归彦还往胡天身上扒拉。 胡天忙道:“祖宗,你都这么大了,脑袋上趴不得了!” 归彦“嗷嗷”两声。 胡天挑眉:“你还不乐意?” 归彦却在胡天脑袋里说:“等!” 归彦闭起眼,倏忽一下,又变成了小小一个。接着爬到胡天脑袋上,咬了咬胡天头发。 胡天乐:“还是个自由缩放的。” 与此同时,穆椿杜克并叶桑赶来。 杜克冲进门,抓了胡天上下打量:“没登级啊!” 穆椿踢开杜克,指着胡天脑袋上:“是这个。” 杜克愣了愣,释然:“果然是个妖孽。” 胡天此时却是明白了:“师父,你是说,我家归彦登级了?” 穆椿点头:“看来我说错了,它喝了那些酸浆妖酒,也不是没用的。” 胡天高兴,看着众人,目光灼灼:“那归彦现在是个什么等级?” 众人一起摇头:“看不出来。” “啊?”胡天愕然。 他是个看不出旁人等级境界的,却没想到众人却也看不出归彦的。 此时杜克却对穆椿说:“你个七阶大圆满也看不出来?” 穆椿道:“我活到八阶,也只见过它一个妖魔混血。如何知道该怎么看?” “要不告诉姬颂,让他查查天梯楼的书册。若是此前都没有,倒是可以让他记上。毕竟是妖魔混血登级,让天梯楼记录,最为合适。” 穆椿点头:“他天梯楼的酸浆妖酒,号称三族具可补用。看来也不是吹牛。” 叶桑去问:“师父,您不是说,只靠丹药登级,极为不妥么?” “蠢蛋!”杜克呵斥,“天降祥瑞了,能有何不妥?且它是个妖魔混血,自然同我等剑修不一样。” 胡天听了半天,竖起手来:“你们等等!” 三人一起看向胡天。 胡天问:“你们说的妖魔混血是归彦?” “你不知道?”穆椿看杜克,“你没告诉他?” 杜克翻白眼:“瓜田李下,我哪儿知道哪些当说,哪些不当说?” 不但如此,他还特地让叶桑守口如瓶了。 胡天目瞪口呆,心道我一直在找归彦族属,你们却告诉我它不是个妖? 穆椿此时肃穆:“那便是现下告诉你罢。我观它气息血脉,乃妖血魔骨。当是难得一见的妖魔混血。” 如此便将妖魔混血之事尽数讲与胡天听。 归彦趴在一边,也是竖着耳朵。 半晌,胡天戳归彦:“你都不知道早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是个” 归彦一口咬住胡天的手指。 穆椿道:“怪不得它,若是它母亲是魔族,便是在魔胎里出世。魔胎从落地,至少要千年孵化,从无父母守护。胎生之魔不识父母,也是正常的。” 胡天见穆椿并未提及宗门十禁,也是松了口气。 胡天此时面无表情看归彦:“好吧,我当你也一直糊涂着。” 归彦这才松开胡天的手,吐了吐舌头。 “你还嫌弃我!”胡天怒,将拳头塞进了归彦嘴里。 叶桑道:“师弟快别闹了。归彦此番登级,届时大比,你更有一分胜算了。” 胡天想想,这才将拳头缩回来:“师姐说得是。归(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十五 这天天没亮,胡天照常早起,先去小蕴简阁前的空地跑几圈。 归彦蹲在胡天脑袋上,替他数圈数,一圈“嗷”一声。 待归彦嚷了十声,胡天停下。趁着杜克穆椿同叶桑都没来,胡天抓了归彦来嘱咐。 胡天坐在一边石凳上,将归彦放在石桌上,对它道:“也不知道今天会是个什么情形,但咱以揍人为主,杀人就算了。没得脏了自己的蹄子。关键是杀了,就没人跪着磕头道歉了。多没意思的。” “嗷。” 胡天又道:“我也不知道你会使个什么术法,但今天人多,妖术魔功什么的” 胡天停下,想起那天司坤他们捉归彦,归彦也没露馅。 胡天便不多说了,乐着抓了抓归彦耳朵。 “师弟玩什么呢?”此时叶桑打山道上走来。 叶桑今日换了身长袍,甚是庄重,便是要观礼的装束。 胡天忙起身:“师姐早上好。” 正说着,穆椿也来了。 胡天叶桑忙上前行礼。 穆椿点头示意,便去踹小蕴简阁的门。 直踹得地动山摇,杜克气哼哼打里间出来:“你要死了吗!没死踹什么门!” 穆椿抽出钓竿:“练剑。” “来!”杜克抽出软剑,便向穆椿刺去。 穆椿钓竿巧力格挡,退了三步。 “嗯?”杜克讶然,转而又怒,“你让什么?” 穆椿抬手,用钓竿指胡天:“同他练。” 胡天闻言,慌忙拿起玄铁剑,举在脑袋上。 下一瞬,杜克软剑便至。 接着胡天勉力上前同杜克打斗。杜克直把那一被窝的气撒在了胡天身上。 杜克撒完气,穆椿叶桑接上。便似寻常时日,轮番揍胡天。 练了两轮,到食时。 穆椿撤招而去,对胡天道:“今日比斗,尽力为之即可。” 胡天思忖片刻,还是请示:“师父,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不小心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穆椿面色凛然:“可是谁找你说了甚?” 胡天茫然摇头。 穆椿这才缓和:“打死拉倒,是他活该。同样,你死了,也是你活该。” 胡天没好气:“您都不救救啊。” “少废话。”穆椿抬手,举起钓竿,“不去吃饭,便再来一场。” “饿!”胡天喊着,抱起归彦就跑。 叶桑也跟在他身后下山去。 待得胡天叶桑走远,杜克皮笑肉不笑:“司家费尽心,便连你穆家的家主都找上了,你如何还让他尽力?还打死拉倒?” 这些日来,九溪峰也是来过几波人。盖因此番斗贴两方身份微妙,牵扯了穆c司两个家族。 上善部中,司家穆家势力旗鼓相当,从来友好,却不想坏在小字辈上。 此时想修缮,不料找上穆椿,穆椿一句回绝。要去找胡天,穆椿尽数拦下。 杜克很是看了几场笑话。 穆椿此时却转头问杜克:“穆家小子那个叫什么来着?” 杜克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我又不姓穆!你都见过了,没问问?” 穆椿:“忘了,那人长得像穆署,看着生厌。” 杜克讥笑:“那你今日可要继续厌烦着了。听闻宋弘德都要来,没道理这当事的两家不来人。今日这排场,可大了。” 果然如杜克所言,排场颇大。 往年只在若水部四阶大比时,上善部才会派人来,意在选徒。 不想此番二阶大比,排场却胜过四阶。 二阶大比之场,设在前山山麓。 此时山道前搭高台,供尊长观礼。 上首为穆椿c善水宗宗主宋弘德。 次为司c穆两家家主,并上善部来看热闹的一二长老。 再次才是若水部诸长老。 至于若水部弟子,只在台下席地而坐的份儿。 众人到齐,先由宋弘德主持,行祭礼,天地日月北辰c先祖仙圣,一通跪拜。 起先归彦还在胡天肩膀上坐着,几下晃荡不高兴,难得自己钻进胡□□服里去,舒服躺了。 折腾完,众归座。 宋弘德宣布大比开始,若水部大长刘眩鹤老上前来主持大比。 先将二阶按初级c中级c圆满分三组。 刘眩鹤道:“钟离湛c萧烨华何在?” 一边站立的人群中,钟离湛萧烨华出列。 刘眩鹤道:“领胡天司坤另去。” 便是他二人单独一组。 钟离湛便上前来,挺身肃穆,拱手为礼:“师弟,请了。” 胡天回礼,跟随钟离湛而去。萧烨华则领了司坤去了另一处。 胡天跟随钟离湛走了片刻,到得一处巨石后。 这巨石当有两丈宽三丈高,便将山麓处的景致都遮挡。巨石之后,一丈平地,向外杂草丛生。 走到石头后,石头外的声音全数隔绝。 胡天稀奇:“我在小蕴简阁读书,看到隔音石,难道就是这个?” “师弟说得没错,正是隔音石。”钟离湛此时长舒一口气,“师弟,我外出几日,回来便听得这番事。当真是委屈你了。” 此处有石桌石凳,胡天不客气坐下,从怀里抓出归彦放在石桌上,再对钟离湛说:“师兄可别提了。要是这番不揍司坤那货屁滚尿流,我睡觉都不能安生。” 钟离湛笑,又道:“趁着现下空闲,我与师弟讲讲赌斗时有的流程。” 便是再上场时如何施礼这类。 片刻说完,钟离湛起身:“此时也该宣布大比内容了,我先去探看一番。” 钟离湛说着去了外间。 钟离湛所料无误,外间台上,他师父刘眩鹤正将大比内容公布:“每组于起始地开拔,终点为此出,先触碰得血玉磬片者,为榜首。次序之下,信点奖励依次消减。” 本年二阶大比内容便是赛跑。 杜克盘腿坐在远处,嗤笑一声:“有意思,比以往的二阶大比胜了新意。” 叶桑却道:“师父,往年二阶不也是这些特别简单的内容么。虽是跑步,您也说过,一招一式自有乾坤。正所谓窥一斑知全豹。” 杜克挑眉:“也罢,你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此时有弟子抬出一架巨型四方雷纹木架,雷纹木架正中,以黑金丝并股捻绳,悬起一片血玉磬片。 正是平日摆放在前山山门前的那架。 少时,二阶初级弟子到位。 刘眩鹤躬身去请穆椿。 穆椿站起来,走到血玉磬片前,抽出钓竿,运五分修为之力,轻敲磬片。 便听“叮”一声脆响,声有音波,如水落湖中,向外扩撒而去。 山麓亭中,镇德碑投影微微晃动。 远处二阶初级弟子,闻声起跑,姿势各异。二阶初级诸弟子,倒也是只是各自拿出本领,疯狂向前,并无其他手段。很是和平。 钟离湛看了片刻,摇头转身回了巨石后。 此时胡天已经换上一身短打。钟离湛将外间情形与他说了一二。 他又伸手入袖笼,拿出一张符来递与胡天:“师弟,那司家于符法之道,颇是精专。司坤此回怕是带上不少符箓。我也无甚好物,只这叶铃去妄符,能抵消一二妄幻。若不嫌弃,便拿去用吧。” 胡天心道自己不会耍灵气,这符箓是用不成了。 却也不好辞了钟离湛好意。 胡天便起身道谢,将这叶铃去妄符收了。 此时远处草木微动。 钟离湛笑着站起:“我先去前头看看进展,待到了时刻再来。” “好。” 胡天方送走钟离湛,忽听得身后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胡天停下动作,心道难道司家怕出丑,要先杀人灭口? 胡天忙从指骨芥子中抽出重剑,握在手里。 少时,一双手扒拉着从草丛中伸出来,接着是一截胳膊。 再来便是易箜一张脸,易箜带着晴乙打草丛里爬出来。 “我的亲姐!”胡天放下剑,没好气,“你怎么打这儿爬出来了?” 易箜苦着脸,小声说:“师兄莫吵,此时你是不能见别人的。” 胡天便是蹲下:“那你还跑来。” 易箜向晴乙使眼色。 晴乙忙上前,低声说:“师兄,方才我们在外面,听闻司家家主叮嘱司坤,尽可能不伤及你性命。” “哟呵。”胡天挑眉,“说得跟他能杀我似的。” 晴乙笑:“他那是胆小怕事。只是后来,他又给了司坤十张伏灵挽魂符。” 胡天皱眉,他素知晴乙易箜脾性,若是寻常玩意儿,并不会特意从乱草堆里爬来。 胡天便问:“有什么蹊跷?” “师兄一张伏灵挽魂符,是捕四阶妖兽。三张成阵便是伤。五张便是置于死地了。”晴乙抿唇,看向归彦。 易箜结结巴巴:“他们怕是,怕是碍于穆尊的面,不敢伤师兄,却要动归彦。” 猛然一股火,从胡天脚底板直蹿到天灵盖。胡天咬牙,深吸一口气呼出来,再吸一口气。 几番深吸长舒,胡天挤出个笑:“知道了,让你们费心了。” “师兄何出此言。”易箜小声说,“我也没别的本领,只能探听这一二消息了。” 胡天乐:“得,不跟你客气,带着晴乙去吧。别给人发现了。” “好。”易箜忧心忡忡,“师兄千万小心才是。” “知道了。”胡天点头,又小声叫住易箜,“夕食等我回去,做红烧鱼段给你们吃。” 易箜笑起来,这才安心带着晴乙从杂草丛中爬走。 胡天便在石桌边坐下。 归彦却是悠闲,趴在一边甩尾巴。 片刻,胡天抬起头,冲归彦乐:“不带你,你肯定要不乐意的吧。” 归彦“噌”一下坐起来:“嗷!” “知道知道,必须让你把他脸踩花。所以啊,是时候拿出这件宝贝” 胡天说着从指骨芥子中拿出一块小罗盘。罗盘碧玉制成,上刻数条极精细的纹路,又有些许诡谲文字同图案。 小罗盘用银色棉绳扣着。 胡天将小罗盘提起来,罗盘悬空打转。 归彦凑上前,伸蹄子挠了挠,便不乐意再碰。 “你不要?里面装着一百个大鲸鱼。叫一个出来,还会咬人的。” 归彦兴致缺缺。 “真不要?戴上给你买糖葫芦吃。” 归彦缩蹄子趴下,打了个哈欠。 “我自己戴上了啊。”胡天说着,果然伸长脖子,要给自己戴上。 归彦趴着,前腿不动,后蹄子挪圆圈,移动半圈,屁股朝胡天,甩了甩尾巴。 “嘿!你这小没良心的。” 激将法失败,胡天没好气。想了想,他提着绳子,悄悄移动到归彦脑袋上,猛然沉手迅速给它扣上。 扣完才发现,归彦没有反抗。 倒是扣好了,归彦挣脱胡天,在桌上走了几步,晃了晃脖子,甚是神气。 “不得了。”胡天大笑,抓了归彦揉它脸,“变坏了,变坏了!和谁学的?” 归彦挠胡天,还在胡天脑海里嚷嚷,理直气壮:“你!” “还会回嘴了。”胡天挑眉,又将归彦戳了一番,才放下。 顿了顿,胡天郑重道:“前番我对你说的话,都作废。等会儿大比,不需要再留情面,若是有人对你不利喂喂,那玩意儿不能咬!你忘了?这是师父给的,上面封印的是星河芥子里的厉魂!” 归彦闻言松开嘴,小罗盘又落回它脖子上,一脸震惊。 胡天闭嘴闷声,憋了憋,“噗”一声大笑起来。 归彦怒,朝着胡天:“嗷!” 胡天“咕噜”一声,没坐稳,翻倒在地上。 此时钟离湛来了,便见胡天仰面朝天,归彦正坐在石桌边,冲他呲牙。 钟离湛笑道:“师弟又玩闹。快起来吧,要上场了。” 胡天笑着爬起来,走到桌前,伸出两手:“来一个!” 归彦看着胡天的手,不太明白。 胡天想想,低头用脑门撞了撞归彦的脑壳,自己再摆个剪刀手:“耶!” 归彦“嗷”一声,跳到了胡天肩膀上。 他俩个便是雄赳赳气昂昂,走出石头,回到山麓高台前。 此时司坤也换了装束,到得台前。 便见他气宇轩昂。发髻高束,额上绷一条明黄发箍。身着白缎,又着精钢纽丝软甲。手腕黑铁护腕,其上一圈钢钉。脚踩风狸皮靴,脚步轻盈。 胡天则一头短毛,着黑布短打,穿着布鞋,肩膀上蹲着归彦。 他二人先向台上众师尊长老行礼。 礼毕,宋弘德起身道:“你二人赌斗,由我主持。依着善水宗规矩,我此刻少不得还要再问一句。斗贴之下,盈亏死伤自负,你二人可是自愿?” 司坤看胡天一眼,又看了看台上,冷声道:“是!” 胡天乐:“自愿的。” 宋弘德点头:“那我先将此番斗贴内容,讲与你二人。” 便也是赛跑。 与其他弟子不同,他二人赛跑(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十六 宋弘德未曾想胡天还有此一问,笑道:“如何想着信点?” 胡天心说,自然是为了能出去玩。 信点到了一万,便可自由出入宗门。否则总被拘在此处,岂不要被憋死? 况且信点多了便能进入大蕴简阁,他还答应过易箜去找附灵转体的功法呢。 胡天却把出去玩儿这事儿撇一边:“想早些进入大蕴简阁读书。” 宋弘德很是赞赏:“如此想甚好。这样吧,由我作主,便从权改上一条。你二人先到触到血玉磬片者,得一千信点。先到者算起,半炷香内,每敲得一下加一百信点。如何?” 胡天低头心算,二阶大比便是拿了榜首,信点奖励也只两千点。 若能先到,一千点到手。要是能撞响十下磬片,便是个榜首待遇。要是多撞几下,更是赚了。 胡天抬头:“好。” 司坤闻言,小声嘀咕:“说得跟你能先到似的。” 胡天扬起眉毛:“你这人怎么不识相?我现下也是给你谋福利。你不谢便罢,口出狂言是为何?” 司坤冷笑,却也不敢在宋弘德面前造次。便低头不语。 宋弘德此时扬声:“赌斗细则已定。现下你二人该当众讲出斗贴之注,由众人做个见证。司坤先来吧。” 司坤低头,似在犹豫。 此时高台之上,穆家家主挑眉看向身边。 司家家主微笑,暗语而去:“放心,我已与他说定,绝不会闹出什么动静,让你我都下不来台。” 却不想,司坤咬牙切齿片刻,猝然抬头:“若胡天输,我要他剔名出宗!” 众皆哗然。 司家家主顿时脸色青紫,狠狠瞪向司坤。他早前已与司坤说定,修改赌注。未曾想司坤竟不听话! 穆家家主顿时沉了脸,压低声:“司家主,这同我等先前商定的可是不一样!这是要同我穆家叫板不成?” 更甚,这是要同穆椿叫板。 虽穆椿早与穆家疏远,不领家族供奉,但对外,她仍是穆家最大的脸面,乃至是善水宗的天大脸面。 现下穆椿破例收了个徒弟,有人却要撵胡天出宗。这是打谁的脸? 此时便连宋弘德也是皱眉。 “家门不幸!” 司家家主强忍怒火,站起来先向穆椿拱手一揖,再快步走到宋弘德面前,“宗主,这小儿着实不像话。我以司家家主身份,请改斗贴之注。” 司坤低着头,攥紧拳头。 穆家趁势而来:“我以穆家之名,请收了杀器,只让他二人轻装比斗。” 宋弘德却是不语。 席上,穆椿忽然站起来:“慢着。” 他三个忙转过身去。 宋弘德拱手:“师叔有何吩咐?” 穆椿从席上走下:“斗贴乃是后辈之事,尔等缘何三番五次要插手?” 此时司家家主垂手:“穆尊容禀,司坤同胡天,都是我宗内后辈新秀。若他二人一时意气用事,有所折损,岂不是平生大憾?” 穆椿冷笑上前,看向穆家家主:“既为穆氏家主,《善水宗志历》应是熟读。你且将善水立宗一万三千六百一十七年,三阶大比赌斗之事,讲与我听。” 穆家家主愣了愣,脸色顿变。 穆椿代劳:“善水立宗一万三千六百一十七年,若水部三阶弟子穆椿,与四阶弟子穆署,大比赌斗。穆椿负,依斗贴之注,去极谷换练十年。” 穆椿平铺直叙,不急不许。 穆椿站在台前,一身蓑衣,斗笠挂在身后:“本是丧家犬,却于极谷得遇恩师,不芥门第,授我《芒针化千剑法》。又得两位师兄庇佑。如若凡尘有仙界,当时极谷十年间” 穆椿蓦地停住。 此时远处,杜克忽而站起来,背手离去。 叶桑愣了愣,看看场上,又看了看她师父的背影。叶桑一跺脚,追她师父去了。 此时场上,穆椿继续:“后我困于八阶,六用《重元回转法》自降修为出天启,只因少年一诺未践。” 穆椿又停了瞬息,转身向远处:“两番对比,输与背诺,孰轻孰重?望诸君以为我鉴。” 一时山麓之上,一片静寂,徒留长空流云滚动,天际风声阵阵,再无其他。 忽而胡天转身敛袖,拱手长揖而下:“谢师父教诲!弟子今既与人约下斗贴,此番若技不如人,自当出宗而去。诚于心,诚于己,输又如何?” 穆椿点头。 宋弘德上前拜下:“谢师叔教诲。” 若水部众弟子自是纷纷敛袖拜下。 穆椿扬手,又拍了拍胡天的肩膀。胡天“啪嗒”坐在了地上。 “咳咳。”穆椿忙拉起胡天,又转头对穆c司两家家主,低声呵道:“后辈所约之事,且让他们去做。尔等莫要再为那一星半点的脸面插手!” 穆c司两家只得退下。 穆椿便也冲宋弘德点头,示意他继续。 宋弘德上前来,问胡天:“你的赌斗之注是甚?” “要是司坤输了,就给我家归彦磕头道歉。就磕三个吧,要诚恳地说——” 胡天倒是没有半分犹豫:“归彦大爷寰宇第一帅,小的下次再不敢设埋伏捉您了。” 顿时方才肃穆一扫而空,场外议论纷纷,还有弟子“噗嗤”乐了。 便连上善部来看热闹的长老,也有一个乐起来。 “太顽皮!”宋弘德笑着看向胡天,“如此事定。届时以血玉磬片三声为信。你二人这便去吧。” 宋弘德说着,扬起手。 胡天眼前一花,已去得另一处。那山麓高台成了个点,一步开外是红绸。 司坤在胡天身边,冲他冷哼一声,扬手便是一道符打来。 “卧槽。”胡天反应迅捷,退后一步躲过。脚堪堪要踩上红绸,红绸即刻退半尺。 此时远处传来血玉磬片的声响。 “叮——叮——叮——” 三声如箸敲玉。红绸猛然前进,便在胡天c司坤脚下延伸而去。 胡天反应迅猛,早跑出三丈远。 司坤见胡天得了先机,心下不忿,立刻又抽出一张符箓夹在指间,使一道灵气,再猛力向前掷去。 胡天身后顿时一阵热流袭来,直将他向前推。胡天吓一跳,身体快于脑子一步,轻忽一跳,借力便是飞了一程。 胡天再回头,冲着司坤做了个鬼脸,发足向前冲去。 司坤气得不善,冷哼一声,顿足踩下。便是猛然加速,向前冲去。 司坤所着风狸皮靴着实非凡品。风狸者,追风之狸,日行万里。其皮所制皮靴,自然是助跑佳品。 少时司坤便要追上胡天。 归彦此时倒坐在胡天肩膀上,见司坤来:“嗷!” 胡天惊一跳:“来了?” 胡天转头,司坤已然到他身后。 “擦咧,装备加成?”胡天却是没防备着这一招。 司坤此刻追到胡天身边,讥笑:“还妄想同我斗,我且先走” 司坤说着,手上一道符箓又起,灵力上涌便向后掷去。 未待符箓发作,司坤忽觉身后一重,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却是胡天趁着司坤路过,跃起抓上了司坤。 胡天躬身屈膝,脚踩在司坤背上,双手紧紧抓住司坤的肩膀,还匀出空闲对归彦道:“这叫搭顺风车。” 归彦“嗷嗷”叫两声。 “不要脸!”司坤大怒,速即拧腰同身上那个缠斗。 胡天这些日子被穆椿c杜克c叶桑轮番揍,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且不说近身缠斗,便是见招拆招的功夫,也是大有进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胡天半分不弱。 而风狸靴风速向前,司坤又要同身上那个对战,又要保持平衡,当真苦不堪言。 胡天搭着“顺风车”很是行进了一段路。忽而司坤不稳,一个踉跄向前摔去。 胡天见势不好,忙松开司坤肩膀。 司坤却是心下大喜,便是他作了个假势要甩开胡天。不想没高兴得半分,他头皮一紧。 胡天松开了司坤肩膀,扯开他头发,缰绳一般抓住。 胡天见司坤果是唬他,很是欣慰激动,便大嚷一声:“驾!” “欺人太甚!”司坤气急,却真摔了出去。 胡天忙跃起,手上不松半分,将司坤当肉垫,好似踩了滑板,冲向前去。 一路向前,司坤被撞得七晕八素,四肢乱颤。 胡天一拍脑门,猛然松手,转身去捞司坤的脚。 捞了几下,司坤停住。胡天迅猛跃下,不待司坤反应便将他的皮靴拔下一只来。 司坤翻身跃起,大怒。登时祭出符箓,双手夹了八张,嘴上再咬一个。 胡天狞笑,抽出玄铁小剑,挥剑砍烂风狸靴,再刺向司坤。 司坤见势,已是不及催动符箓,只得换剑迎战。司坤能被司家如此重视,便也不是个假把式,于剑术上也是有些不凡。 然则胡天不是白被揍了一个月。此时见了同阶修士,优势立现。 两厢缠斗,任凭司坤何等招式,胡天总有法子挡下。而胡天的歪招险招,司坤却是无力应对。 胡天还有个帮凶叫归彦。它跳到司坤头上,一蹄子踩下去,也着实不是轻的。 此时远处观战众人对胡天赞誉有佳。 宋弘德笑道:“不提胡闹,这剑法确是凌厉。” 他身边,上善部一长老凝神场外:“那只灵兽也颇为了得。” 一时胡天杀得爽快,司坤连连吃亏心知论剑法自家必不可敌。 司坤便是猛然后退,一手背后拿出一张符箓,暗自催动。 胡天见状,大喝一声:“斗转星移凌波微步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 声若响雷,气势如虹,迅猛砍来。 司坤愣了一瞬,手上灵力凝滞。 胡天却是撤剑而去,转身拔腿就跑。并无半分恋战,不时便跑远了。 胡天向来有些自知之明。 以己之短搏彼之长?这种傻冒事,他从来不做。既知司家专精符箓,自然三十六计走为上。 且胜负又不是以剑术论的。 司坤此时见胡天跑远,气急败坏,一瘸一拐追了几步。再看脚上,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去拔另一只风狸皮靴。 却不知,那风狸皮靴上早被胡天拍上了一张粘胶。 粘胶此物无甚大用途,胡天从仓新界买了一堆,到了宗里也不过三两个钱卖与人修补住宅衣物。 此时却将司坤手黏在了皮靴上,司坤怒气冲天,也不去使甚的水符化解,只蛮力撕了皮靴。 接着司坤祭出一张烽火天啸符。便见一道旋风凭空而起。 司坤伸手捻诀继而抓住旋风,那风如有实质,将司坤卷入。带他一路飞驰向前而去。 少时,跑过大半路途,司坤终要追上胡天。 “嗷嗷!”归彦跳上胡天脑袋。 胡天乐:“莫急。给他点好处来。” 胡天说着,掏出一个乾坤袋,便是一口袋粘胶全数扔过去。 粘胶卷入旋风之中,顿时旋风好似移动的胶水,四下甩溅。胡天再去指骨芥子里翻出一堆便宜货扔过去。 须臾后,旋风凝滞,司坤跌下,落入一堆日常用的垃圾中。 司坤暴怒,跳起来,胡天只在他三丈开外,归彦站在胡天脑袋上。 “好机会!” 司坤用上平生所学,祭出伏灵挽魂符,翻手扔过去。 只见司坤指间一闪,一个电球冲向胡天。胡天冷笑,提剑砍下。 不想一砍之下,却是五个电球爆裂而出,瞬息凝成一团。 却是司坤使了灵巧,将五张符箓藏于一张之中。这便是催发符箓的手腕,名为五鬼推,对神识同灵气掌控要求极高。 场外惊呼。 宋弘德赞道:“不愧是司家的!小小年纪,将五鬼推使得如此灵便!” 胡天却是着了道,五个电球将他围住。 胡天不急不躁拿起玄铁剑,便是砍上去。 此时司坤得了强势,却不急着离去,他再起手,又是五张伏灵挽魂符招呼过去。 晴乙曾说,一张伏(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十七 却说红绸之上。 司坤操纵之下,十个电球迅疾走位,恍如织网,转瞬成就一张大网,便是从上而下将胡天罩住。 胡天不知这十方妄灭阵,直觉危险。以攻为守,举剑果决劈下。 不想一击之下,电流袭来,胡天暗道不好,撤招而去,却是撞在电网另一边。 胡天右臂顿时没了知觉,回头去看衣服燎起一片,便如归彦前番被烧糊的毛一般。 胡天即刻将玄铁剑换手,四下打量,便见电网下方尚有未闭合处,约有一尺。 司坤此时却道胡天必死:“你死了,我自然会将那只灵兽杀陪你。” 胡天却乐:“您多费心。归彦!” 胡天一声喝,抓了归彦便是将它从下缝隙方扔了出去。 归彦得出,一跃而起冲上去,对准司坤那张脸就是四个蹄子。 司坤防备不及,猛然后退,手上方寸一乱。胡天抓准时机,猛然扑下,从缝隙中爬了出去。 即便如此,后背仍被电网边缘烧糊了一片。 胡天爬起来,嗅了嗅:“都没个孜然烤哪门子肉。” 此时司坤挣脱不得。思及符不伤己,却是起手操纵电球,十个电球立刻合在一处,直向归彦冲来。 胡天大骇,左手执剑,起式运招,横剑挡上。 轰然一声,电球退去数丈。胡天亦连退数步,以剑击地止住去势。 胡天咬住牙关,提气直腰,看向归彦。 归彦跃上司坤脑袋,猛然跳起,后蹄踹在司坤脸上,向胡天而去。 司坤速即调整,不顾满脸血渍,操纵电球又至,竟是要追上归彦,将它吞噬。 胡天疾驰去迎归彦,不及提剑,便要和电球撞上。却见归彦半空之中猛然回身,冲着电球一声怒吼。 “嗷!” 声如炸雷,音传千里。 高台之上,数人齐齐站起,异口同声:“神通!” 神通夔吼。 神通者,天赐之术,无须运转催化,念往即出。唯进阶优异者,感天地之力得之。往往进阶者千,难有其一。 归彦神通祭出,便见电球猛然炸裂。归彦落在胡天肩膀上,四下电弧散射而来。 胡天喊:“罗盘!” 归彦忙摇了摇脑袋,一口咬在罗盘上。 猛然一道黑光从它脖上所坠小罗盘中冲出。瞬息成就一只鲸鱼,便将电弧挡住。 归彦在胡天肩膀上蹦了蹦,歪头撞了撞胡天。 胡天笑说:“我家归彦寰宇第一帅!” 胡天说着转身向血玉磬片跑去。 那边厢,司坤迫于这一道厉魂,只得祭符箓抵挡。幸而伏灵挽魂符威力颇大,电弧将厉魂消耗不少。 厉魂片刻散尽,司坤再看胡天却已是离血玉磬片不远了。 司坤狼狈爬起,再摸符箓,却是所剩无几。司坤咬牙扯下头上发箍,割手书一道神行天宝符。再运力催化,将符拍在自己身上。发足追去。 竟也让他追上,眼见离着血玉磬片不足十丈,司坤直和胡天旗鼓相当。 胡天心下“卧槽”一声,深吸一口气,狂奔之下,打肩头抓了归彦来:“就靠你了!” 归彦尚未明白,便觉自己“呼咻”一下向着那血玉磬片飞去。 便是胡天把归彦当个球儿抛了出去。 下一刻,归彦“啪嗒”撞在了血玉磬片上。 归彦翻身跳起,便听胡天一声惊呼:“我家归彦赢了!” 下一刻,胡天自己也如个球一般扑过来,脑袋撞在血玉磬片上。 “卧槽,怎么这么疼!” 胡天自家撞得七晕八素,跌跌撞撞爬起来,捞了归彦:“预测失误,没事儿吧?” 归彦“嗷呜”一口咬在胡天肩膀上,表示自己没他这么不中用。 胡天惨叫一声:“祖宗,为什么不响!不响算不算赢啊!” 因他起步之时,听到的是三声磬片响。却不知,便是穆椿也要运五成力量,才能敲响这磬片。 胡天此时又道前番与宋弘德约定,一击便是一百个信点。他当下拿出玄铁小剑,对着磬片击打起来。 “一。” “二。” “三。” “四。” “五。” 却也是半声不响。 “五”字话音方落,司坤满脸血污冲了上来。 司坤此时早杀红了眼,思及此战已输,此后前程难料,此刻只想与胡天厮杀同归于尽。 胡天见了司坤,更是满肚子火,但仍将磬片又撞了一下。再翻身来,举起玄铁剑,挡下司坤一击。 胡天再与司坤打将起来。 归彦也来帮忙,对准司坤那张脸狂踩一通。 三者便是围着雷纹木架,战成一团。 司坤披头散发,长剑乱舞,其势猛撞,似有疯癫之态。胡天左手携剑,因势落招,机变应对,风姿气态不落。 胡天虽是损耗极甚,但此时酣战全心投入。乍然念起,再以剑首击血玉磬片,竟是畅快。 “七!” 那血玉磬片忽“叮”一声轻响,其声细弱。 声起入耳,胡天神念微动,宛如风吹麦浪,层叠而去。 胡天说不出其中意味,再起一式,便是念从剑起,灵随脉行。 如此运转,司坤袭来,胡天却不以他为重,挡去一击再以剑首敲击血玉磬片。 又是“叮”一声,细小微弱。 胡天忽觉周身痛楚骤然消逝,身随神往,如沐天籁。招式起落间,神念灵气周身运转开去。 不自觉数道:“八。” 胡天心驰神往,一时流连忘返。 不想此番却将司空激怒。他直拼尽全身修为,对准胡天砍下。 胡天却只抬腿,便是一脚踹飞司坤。 可怜剑招却止,忽觉恍然若失。 胡天不觉再起一式,不见司坤来,便猛然转身,击向磬片。 “叮”这一声响,却也不甚真切。 胡天不满,全身灵气神念些许凝滞,心神空荡,好如胸口洞开,铁水直入。 胡天深吸一口气,猛然提剑起手,砍将下去。 便听一声“叮”,终是真真切切。 胡天心口凝滞轰然散去,再凝聚。胡天再起一式撞上,再撞,再一下。 “叮——叮——叮——” 周身神念灵气便如潮水,一去一回,一涨一落。 三番起落,胡天撤招而去。 听磬片“叮”地又一声。接着却是不撞自响。 “叮——叮——叮——” 直又响了六声。 登时,腾云忽散,长空旷野,磬片脆音响彻回荡。 胡天欢欣,拄剑倾耳,心随声去,骤然荡开,无限开阔。群山沧淼,湖海连天,尽在心怀,翻覆随意。 其时,磬音未落,山岳震动,镇德碑蜃影晃起。 若水部弟子一片大乱。 高台之上,刘眩鹤冷肃:“宗主,恐生变故!” 穆氏家主冲上前来皱眉:“穆尊,是否出手阻止胡天乱来!” 穆椿手上钓竿一闪,挥开那人。穆椿再瞥一眼宋弘德。 宋弘德当即手捻一诀。顿时地上红绸升起百丈高,便将众弟子与镇德碑投影亭隔绝。 便是此时,镇德碑中蜃影猛然升高变大,顷刻成就百丈高。直将胡天纳入其中。 一声自万丈高空落下:“止!止!止!” 洪钟暮鼓,苍然浑厚。 高台之上,众皆惊骇:“祖师赐字!” 此声非他,正是善水宗开山之祖书镇德碑之人,姬震德。 穆椿一言不发,躬身而下。 待三声“止”字落下,胡天心神骤然回归,自天际落其身,自四肢归于心,自皮相涌入七魄,自七魄直击三魂。 识海震荡,“嘭”一声神念凝实,接着一道“止”砸来,又一道,再一道。 直把胡天向冰冻海面砸去。 “叮当”落在海面上,海面冰冻苍茫好似镜面。胡天再看,往昔该是雾气的地方,一颗珠子蹦来蹦去。 卧槽?我成珠子了?不,结丹了? 胡天愣了愣,神念运转,却觉得识海c七魄c皮相,尽在感知之中。 内视如此! 胡天直要长笑,再运转内丹。 便见冻海之上,多出三岛,各有一个“止”字。 胡天正待细看。忽而“嗷”一声,从识海中闪光的六芒星中传来。 胡天心神猛然凝滞,便是睁眼回到了现下。 胡天此时仰面倒在地上,归彦趴在他胸口。 胡天举起右手,已然恢复。胡天立刻抓了归彦蹦起来:“我结丹了!” 归彦:“嗷?” 胡天蹦来蹦去:“咱今晚上吃大餐庆祝!” 归彦:“嗷嗷!” 胡天拿脑袋撞了撞归彦,再转头要去找他师父。 才见四下一片狼藉,尘土飞扬。 身边雷纹血玉磬片晃动,镇德碑蜃影亭烂成一堆。镇德碑蜃影却是高大威猛,把他都包进去。 “完了,玩大了。”胡天抬头凝视,愣了半晌,抓了抓归彦,“我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正说着,镇德碑蜃影疏忽消失,尘埃落定,浮云散去。 穆椿缓步走来,及至近前。 胡天眨眼。 穆椿面无表情:“张嘴。” 胡天“啊”了一声,一颗药丸落入胡天嘴里。 穆椿:“吞了。” 胡天梗着脖子把药丸咽了,才问:“师父我是不是结丹进阶了?就这么结丹了?” 穆椿点头。 胡天立刻不纠结结丹太简单,只喜形于色:“师父,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很好,为师面上光鲜。“穆椿点头。 胡天蹬(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十八 宋弘德闻言,推脱道:“我只是宗主” 他话未说完,穆椿忽道:“不妥。” 胡天愁眉苦脸:“师父你都不偏着我点,回头找你麻烦的可是沈老头儿。” “你称呼得不妥。”穆椿说着看向宋弘德。 宋弘德不解,欲询问清楚:“师叔?” 宋弘德叫自家师父“师叔”,那自己该称他啥? 胡天恍然大悟,爬起来张嘴就道:“师兄,看在师弟年少无知的份儿上,您就让宗里少罚我一点钱吧!” 宋弘德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偏着细较起来,这一声“师兄”半分错处也无。 可被个刚结丹的三阶叫“师兄”,这算什么事儿! 幸而此时旁人离得远。 宋弘德正欣慰,却见若水部众人从高台上走下,司家更是一大群人跑来寻司坤。 胡天见了人来,兴致更甚,张嘴:“师” 宋弘德忙道:“得师祖遗泽赐字,乃是无尚荣耀。且镇德碑助你结丹,可见与你有缘。区区一个蜃影亭又算什么呢?你且莫要自责。” 胡天忙拜下:“谢宗主。” 宋弘德颇牙疼,穆椿脾气古怪,她家仆沈桉是个锱铢必较的钱锥子,现下又来了个顽劣的徒弟 胡天此时没了债务,对这个宗主师兄好感大增,凑上去:“宗主,蜃影亭这事儿揭过。咱的信点怎么算来着?我刚才可是敲了好多下的。” 宋弘德心道这何止是个顽劣徒弟,这就是个来讨债的! 宋弘德大气:“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信点自然是要结算上的。方才你共敲了一十四下,便是一千四百个信点,再加上你首先敲上血玉磬片,再加一千信点。便是两千四百个信点。” 这便是较大比榜首还多了四百信点。 胡天却是扳手指核算,抬头道:“宗主,这数不对。” “怎的?” 胡天便是伸出手来与宋弘德算账。 胡天说:“后来那六声虽是那磬片自己响,但我前面不敲,那怎么会响呢?师父你说是不是?” 穆椿点头:“有理。” 宋弘德:“便是如此,就二十下。” 此时归彦在胡天肩膀上蹦。 胡天很不服:“我家归彦先撞上去的那一下,也得算上啊!我俩是一伙的!” “甚对。”宋弘德微笑,心道一百个信点都不放过,果然是和沈桉一伙儿的! 胡天这才心满意足:“宗主真是好人。” 宋弘德笑着拍了拍胡天的肩膀,又冲穆椿拱手示意,自行离去。 胡天乐着看穆椿:“师父,您这招真是太好用了。” 穆椿不置可否,向远看去。 胡天跟着她的视线转头望去。 此时司家人将司坤从蜃影亭废墟中刨了出来,正向外抬。 胡天皱眉,喊道:“等等!” 司家家人闻言停下。胡天快步上前去。 此时司坤平躺在一张藤织软兜内,脸色铁青,双眼紧闭,呼吸平稳。 胡天问:“他没事吧?” 此时司家家主上前,强笑:“多谢关心,司坤还有些修为。不至于如何。” 胡天又关切:“那他现在为什么半死不活的?” 司家家主只道胡天是猫哭耗子,却碍于礼数,咬牙:“只是一时如此,稍后就能回转。” “如此甚好。”胡天点头,冷笑起来,“那我就在这儿等等,等他醒了,付赌约!” 众人一愣。 “怎的?这是要赖账?”胡天环顾四周,“既然司坤无虞,他自然是要付了赌约,我也就和他两不相欠了。” 此时周遭若水部长老纷纷走来。 众人闻言,立时有长老上来劝道:“他已然丢足了脸面,何必再不依不饶?” 胡天皮笑肉不笑:“我家归彦被人围着抓的时候,您在哪儿呢?您当时怎么不劝司坤别不依不饶?” 又有人道:“为着一个灵兽,何至于此?” “我家归彦跟我没分别。” 胡天冷脸,“再者,他要逐我出宗的时候,您怎么不对他说,‘何至于此’?他要杀我的时候,您又在哪儿呢?” 穆椿走到胡天身后站了,抱肩不说话。 倒是宗律堂的周长老,此时道:“原就是凭着自家本领挣输赢,若是输了装惨就能逃过,将大比斗贴置于何处?” 四下静寂。胡天抱拳致谢。 司家家主拂袖而去,另有一管家模样的司家家人上前:“只是司少此时不醒,不若另择他日。左右人在宗里,还能赖账不成?” 胡天冷笑:“另择他日也行,年终典祭。不过有利息,多磕十个头。” 这却是谁也不敢替司坤答应的。 那管家模样的家人俯下身去,轻轻推了推司坤。司坤双眼依旧紧闭,脸却是比前番更青了。 胡天看着着实可笑:“他要是不肯醒,也没妨碍,给他弄上高台。” 司家人依旧不动。 穆椿此时打胡天身后走出来,伸手一诀,打在藤兜之上。 便见那藤兜,呼咻一下飞上了高台。 穆椿转头对胡天道:“去吧。” 胡天拱手一揖,带着归彦转身跑向高台。 此时高台之上,上善部来看热闹的那长老正拉着宋弘德问东问西。 宋弘德笑道:“王师兄,那灵兽之事,我也不知。” 那长老道:“你就说,叫胡天的那小子,如何能割爱,把灵兽让给我。” 宋弘德笑:“您道这番事情是打哪儿来的?正是司坤设计要捉灵兽,胡天才搞出这番事情来。” 那王长老是个小孩儿脾气:“我不管!” “那您问问穆尊?” 王长老缩了缩脖子,正待要继续。 忽而司坤从远处被穆椿扔到高台上。那王长老吓一跳。 继而胡天跟来,归彦坐在他肩头。那王长老又是一喜。 胡天见了他二位,作一揖。却不多言,转头向台下。 台下,若水部众弟子本在议论镇德碑之事,此时见了胡天声音顿时小下去。 胡天站在高台上,也不解释,只低头看着方才飞来的那物,扬声道:“孬种,敢做不敢当!不要你给我家归彦磕头了,太恶心。” 胡天说着,飞起一脚。众目睽睽之下,胡天便将那物踢去了台下。 台下一片大乱,也不知是谁缺心眼,大喊一声:“这是司坤!” 胡天冷笑,冲着司坤那头,凶神恶煞:“再敢打我家归彦的主意,就没这么简单饶过了!凭你什么修为境界,家世功勋,我师父所赐九十九条星河芥子里的厉魂,必放出来让你魂飞魄散!” 胡天说着,归彦昂首,亮出脖子上的小罗盘。 四野静寂。 “弟子告退。”胡天又是转头一揖,跃下台去。 走了。 这边厢,宋弘德再微笑看向那王长老:“师兄,我记得你吃过那厉魂的亏师兄你这是,别,别啊,弟子都在呢!” 王长老耷拉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 胡天走得远了,却似乎听见有人嚎啕。 此时四下没人,胡天脸皱成一团:“妈的,我也好想哭啊。那司坤皮真厚!我脚趾都要断了。” 忽而迎面一人奔来,胡天立刻恢复常态,趾高气昂。再细看,那人却是易箜。 易箜满面欢欣,冲上前来,堪堪要撞到胡天,忙止步,抱手躬身一揖到底:“祝贺师兄进阶!” 胡天乐,抓这易箜起来:“我厉害吧!” “厉害极了。刚才台上也是!”易箜一本正经,“以后看谁敢打归彦的主意!” 这也正是胡天的用意所在。便是杀鸡儆猴,让打归彦注意的人歇歇心思。 胡天乐:“还有个事儿要你帮我。” “师兄尽管说!” “你卖东西的时候,对外放消息,归彦脖子上的小罗盘,就是那九十九条厉魂封印的地方。” “好!” 胡天欣然:“万事大吉,咱庆祝庆祝去。哦,对了,我师父!” 再待胡天去找穆椿,穆椿早就不见踪迹。 晚上便是胡天易箜,再叫上叶桑,并归彦晴乙在第五季朝市胡吃海喝一通。 因着杜克中途发痴,提前离去,叶桑并未见大比情形。再回来却见胡天居然进阶了,更是诧异。 席间,她追着问易箜与胡天当时情形。 易箜眉飞色舞,讲到归彦转身一吼震碎电球:“我听人说,那是神通。” 胡天此时才知,转头伸手:“真厉害。什么时候练上的?” 归彦忙着啃鱼段,不待胡天戳上,便竖起蹄子将胡天的手蹬开了。 待到吃完,胡天回了洞府。归彦进屋却是跳到墙角去。 墙角酸浆妖酒的酒桶还没收。 归彦钻进酒桶里,又探出一个脑袋看胡天。 胡天哭笑不得:“你这是没吃尽兴?还要用酒压压?” 晚上大半菜都在归彦肚子里,满桌数它最能吃。 归彦却撇嘴,继而在胡天脑子嚷:“神通!” 胡天恍然:“你是说神通是喝了酸浆妖酒那次等级得来的?” 归彦“嗷”一声,从酒桶里跳出来,在石桌上蹲下。 胡天思忖:“那咱还得研究研究酸浆妖酒的做法。” “总用酸浆妖酒不成。” 此时胡天身后忽一个声音冒出来,胡天“哇”一声,跳到一边去,定睛细看却是杜克。 胡天:“师伯,你怎么来了!” 穆椿:“他听说你今日居然进阶,特来看看。” 胡天“哇”一声,又跳到另一边:“师父!你也要吓死我!” 胡天说着,原地转一圈,总算没别人,就他俩。 杜克穆椿在石桌前坐下。 胡天忙拿了茶具。煮水烹茶,倒好捧了两杯来。胡天又见石桌上攒盒空了不少。便是从指骨芥子里拿出干果糕点,将攒盒满上。 这才落座,胡天想起方才杜克所言,也不矫情,问道:“师伯,为什么酸浆妖酒不成了。” “丹药的药力总是有限,一个阶段可以补充所需。但登级之后,身体需求往往翻倍,前番丹药药力不变。故而一种药,也只能维持一个时段。” 胡天想了想:“那我将酸浆妖酒翻倍呢?” 归彦闻言立刻吐舌头。 胡天见状失笑:“当我没问。我还是去找些其他法子吧。不知道妖族的丹药成不成。” 穆椿却是摇头:“不知。” 归彦同胡天的情况,都是世所少见,必要自己一步一步去寻求登级进阶的法子。 胡天却也不沮丧,笑道:“师父师伯。我现在是不是该讲讲,结丹之后,识海的情况?” 穆椿点头。 胡天便同穆椿c杜克说了一通。 胡天汇报完,穆椿杜克探讨一番,再追着胡天细问。 他二人再猜测,再探讨。 然后杜克骂穆椿蠢货,穆椿说杜克老不死。 换着法儿对骂。 杜克一拍桌:“我就说那向后一招不对,你非说对,和现在一样,愚不可及!” 接着争论的内容便转向小雉剑阵。 胡天先还想着劝解,后来却觉得好玩儿,再后来见归彦趴在桌上睡着了。 胡天便捧着归彦,把它放在石床上。自己也裹上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胡天这一觉十分香甜,直睡到日上三竿,他才被穆椿用星河钓竿戳醒了。 胡天揉着眼爬起来:“师父啊,你和师伯吵完了?” “这没心肝的混账玩意儿!”杜克气不打一处来,“我同你师父为你喊哑了嗓子,你倒是睡起觉来了。” 穆椿很是赞同,点了点头。 胡天心下一肃,道别(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十九 “能吃是福。”胡天脸皮厚,又凑过去问,“师伯,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有道理没?” 杜克冷哼:“我也是这个意思。” 胡天又看向穆椿。 穆椿道:“空剑之术亦不可懈怠。便是没有修为加持,学剑也无坏处。另则,多接触各类功法,也是有益。” 杜克凛然:“功法一事,最注专精,当心贪多嚼不烂!” 穆椿横眉:“只是接触,师法自然,有何不妥?” 眼见又要吵起来,胡天忙上前:“师伯,今天不要练剑吗?” 杜克看向胡天:“便看看你臻入三阶,剑法如何罢!” 胡天闻言“蹭”一下蹿了出去,尚未从指骨芥子中抽出玄铁剑,杜克便到。 杜克软剑如鞭,一下子便将胡天拍在了地上。 杜克收剑,看一眼胡天:“还是太差。” 说完,扬长而去。 胡天爬起来,拍了拍脸上的土,苦着脸转头看穆椿。 穆椿淡然道:“还有我。” 然后胡天这天第二次被打趴在地上。 胡天刚趴下,便听叶桑欢欢喜喜从山道上下来:“师弟,今天的剑还没有练!” 胡天便是趴在地上,抬头仰脸对叶桑道:“师姐打吧,我就不起来再趴一次了,怪麻烦的。” 叶桑大乐,上前同穆椿见礼。 穆椿点头回礼,又走到胡天身边:“若是你要找元素” 胡天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师父可是有好去处?” “我前番得了上善部几人的手本。摘了他们记录下各界材料,你可留作参考。”穆椿说着却是拿出一块玉简,递给胡天。 穆椿又道:“也有些是传说,你自行鉴别。待你攒足了信点,能出宗门了,便可去。” 这一盆冷水浇下来,胡天愣住。 他忘了要攒足一万信点才能出宗门的事儿! 胡天收了玉简,疯狂掰手指,算自家信点。束脩任务,穆椿给了他全信点,共两千。营救任务,宗门奖励了他一千。此番赌斗,得了三千一。 另则登级进阶均有奖励,胡天两次进阶,一次一千,一次一千二,结丹进阶又是一千五。 共计九千八,还差着两百。 胡天拍胸口:“幸好差了两百。” “嗷?” 胡天对归彦道:“要是差一百,跟六十分及格考了五十九似的。非得懊恼死。” 胡天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寻常弟子,三年五载未必能登级,便是在宗内沉心虔修。哪有他这般逍遥自在。 叶桑仍旧好心安慰胡天道:“师弟莫急,三阶便可领一些任务做,便是去听课,做得好,也可得二三十个信点奖励的。” 胡天立刻高兴:“这敢情好。那我就多去听课!” “便让叶桑对你讲吧。”穆椿此时对叶桑道,“告诉你师父,我去。让他别突然死了。” 叶桑惊讶:“穆尊这就要走?” “万事已毕,无甚好留。”穆椿转头对胡天道,“修行之事,不可懈怠。但也别将自己折腾死了。” “是。”胡天肃然领命,又问,“师父何时回来?” “年终典祭或许会回。”穆椿说着,抬手招了菱花天流云,一闪身便登云而去。 穆椿此去,便是拿着搜魂罗盘去寻自家妹子,妄图补上一个前世的约。以全道心。 胡天看着穆椿离去的地方:“师姐,道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叶桑想了想:“一个念想罢,想要成仙时的目的。师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胡天反问:“师姐的道心是什么?” “剑啊!”叶桑理所当然,又道,“师弟,今日的剑还没练呢。不可因着赌斗结束便懈怠了。” 叶桑说着,也不等胡天应答,抽出重剑就砍。 胡天“哇哇哇”大叫跳了几步,拿出玄铁剑来应战。 虽胡天臻入三阶,但剑术之上,叶桑犹胜他百倍。自然就是胡天挨打。 归彦早一步跳到树荫下去。 待到胡天被打趴,日头已爬上了树梢。 叶桑笑着收剑:“师弟剑术又有进境。” “也不好白白被打趴。”胡天乐,从地上爬起来,抓了领口扇风,抬头去看,“热。” 此时仲夏,隅中已是热乎乎的。四下虫鸣鸟叫欢快,归彦趴在青草上甩尾巴。叶间漏下一两缕日光,落在它耳朵上。 胡天擦了汗:“师姐,下山去吃西瓜?” “不了,我有一套新剑法要练,再过几日,师父要考的。”叶桑说着,告辞离去。 胡天伸了个懒腰,鼓起嘴,突然很想吃冰棍,三色杯花脸小布丁蛋筒火炬光明冰砖。 馋虫上来,真是挡也挡不住。 “要死啊。”胡天纠结了一瞬,转头喊,“归彦,咱整个法子弄冰棍吃去!” 归彦“蹭”一下站起来,冲了过来。 胡天脑海里,归彦问:“冰棍是甚?” 胡天大惊,抓了归彦来,揉它:“了不得,咱们归彦居然说了四个字!今天一定要把冰棍做出来,给你尝尝!” 归彦拿蹄子乱蹬。 胡天乐着把它放在肩膀上。归彦又用蹄子戳胡天脸。 胡天便是边走边给归彦描述,直把冰棍说成天上有地上无的第一美食。 “师兄说的是冰薯吧!”易箜听了胡天一通描述,“倒是不难做的。从前是家里藏冰。咱们的话,画一道降冰符就能有冰了。” “原来叫冰薯!”胡天兴高采烈,因着店里没客人,便是催着易箜去画了一堆符。 接着胡天又是找各色果蔬,又是找蜂蜜棉糖。胡天咣咣当当,拿着石臼砸果汁,加蜂蜜。 此时易箜画好符来,便见胡天正拿着一个红色果子要砸。 “不可!!!”易箜大叫一声。 胡天手一抖,直把石杵砸在了手上。胡天的脸顿时抽了抽:“怎的了?” 易箜跑过来,抓脑袋:“师师兄,这个,这个果子是你要的,那个叫凰化阑木的果子。” 胡天猛然拍脑袋:“是那个!” 便是姬无法给了他两张妖族的丹药方子。胡天在辛夷界寻了些许,剩下没找到的,便托沈桉易箜帮忙找寻。 胡天忙将凰化阑木的果子拿出来,擦了擦:“亲姐啊,幸好没砸上去。这得多少钱弄来的。” “是个灵石呢。” 胡天拍胸口,他将果子收了,又转头看自己方才砸的那堆。赶忙将易箜抓来:“你给看看,这里还有啥宝贝,别介给我砸了。” 易箜一一看过。 幸而没有其他被误伤。 易箜又去将先时找来的妖植灵株都找来,一并交给胡天:“只那凰化阑木的果子,今日方到。我未曾及时收了。” 胡天乐,低头去看手上的袋子。 这时那两张妖族丹药的配方所需,便是齐了。 胡天又抓起石杵捣果子。边捣边想,便是将丹药做出来。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胡天捣完果汁,催着易箜去使符箓冻冰块。自己却是将早前叶桑给的开课单子拿出来,寻到一门炼丹课。 那课后,标注一行蝇头小楷,上书:三阶得丹者,奖信点。 胡天大喜:“就它了。” 上一门炼丹课,又能学炼丹,又能得信点。真是一举两得了。 这课是五日后开课,共十节。胡天看着日程空余,便又挑了门符箓课。 胡天将开课日子记下。此时易箜也将果汁冻成了一块块大冰砖:“师兄,成了!” 胡天斗志昂扬。便见他拿出玄铁剑,擦干净,“唰唰唰”,或是将大块冰削成小块,或是干脆削出冰沙来。 待到再有弟子来时,便见这一幕。 第五季朝市店外树荫下,一张长木桌。 归彦坐在正中,身边一圈碗,碗里各色冰沙任它尝。桌边易箜坐着,两手各抓一个竹棍,竹棍上是冰块。 只胡天一人在桌子另一头,挽着袖口举着玄铁剑,似乎再用冰块练剑术。 众人肃然起敬。 不愧是入门一年半,便臻入三阶的穆尊高徒! 恰此时,胡天转过头来:“谁还要哎哟,来客了。诸位要点什么?来几支冰个薯解解渴?一支只要一个玉石!” 刹那,胡天高大的形象碎成了渣。 “师兄做的冰薯可好吃了。各种口味,试吃不要钱。” 易箜经过一年历练,已是深谙各种促销技巧,说着拿起插竹条的冰块递过去。 待到那群师弟师妹走时,已被胡天牌冰薯俘虏,一人一支冰薯举着才离去。 易箜看着赚来的玉石乐,转头对胡天道:“师兄实在厉害。冰薯做得太好吃!” 胡天谦虚:“都是小意思。要是冰激凌更赚钱呢,可惜胡谛做的时候,我偷懒没学。” 说完,胡天却是愣了愣,又乐了,自己抓了支冰棍咬住,爬上树去,倚在树干上:“夏天就要吃冰棍,自在!” 胡天说着,拿出早间叶桑给的玉简,边吃冰棍边看起来。 归彦仰头见胡天看玉简,便是脑袋拱开冰沙碗,跳到胡天肩头,跟着一起去看。 这玉简也有趣,同胡天在乌兰夜渡舟上看过的《玄地通志》有几分相似。 只是各界介绍更详尽,好似游记。书写笔迹也甚不同。 胡天好奇,想起曾看“海界河天”有鲛人,重点是有叫“蓝泽”的凉拌菜。便特意去翻找。 没几页,倒也让他找着了。 这玉简对“海界河天”的记载更详尽。所谓海界河天,全界汪洋似海。水中有陆,高者离水面不足一尺,低者水下不知尽处。 “这么多水,定然有水元素。等能出宗了,咱就去那儿吧。夏天去海边最好不过。再尝尝那个蓝泽。怎么这里也不记蓝泽的吃法。我觉得凉拌不错。”胡天看着玉简畅想,又将冰棍往嘴里塞。 却不见此时归彦正咬他手上冰棍。 冷不防胡天啃下去。 便是归彦啃冰棍,胡天啃归彦。 下一刻,胡天归彦齐声惨叫:“嗷!” 胡天扔了玉简,一手抓了归彦查看,一手摸自己嘴巴。 一嘴毛。 幸而胡天没用劲,归彦也没甚损伤。归彦转身,竖起蹄子挠胡天。 胡天苦笑不得:“你夏天掉毛,关我什么事儿!” 归彦跳上胡天脑袋,挠他头发。 胡天乐:“你再挠我,我吃不着那个蓝泽,就把你拌黄瓜丝红椒淋香油酱油陈醋白糖拌了。”(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二十 归彦才不信胡天,仍旧在胡天脑袋上挠了几下,再跳下树去。 归彦落在地上,鼻子动了动,跳到一处草丛里,翻出玉简来。 方才胡天咬了归彦,慌乱之间将穆椿给的玉简扔了下去。 归彦咬着玉简抬头去看树上的胡天。 此时胡天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胡天手中,一簇归彦的毛,黑乎乎软绵绵。 吸干细妆木从树里出来时,他手上也是捏着这样一撮毛。后来那毛便变成了一片叶子。叶子至今还在春祀的琉璃盏上放在。 而那日灯下给归彦梳毛时,他也想过。 从前归彦的脊骨小黑条能使灵气,天梯楼时归彦的尾巴也被他当黑条用过,那毛毛呢? 终究因着不舍得薅归彦毛而罢手。 此时却是意外得了这撮毛,不如试试! 胡天便是闭眼内视,观七魄之内,少许灵气转动。胡天依着前番吸收木元素时的调动,以心念牵引灵气,引至指尖。 瞬时,归彦的毛也进入胡天心念之中。 灵气便是从指尖去往那撮毛,接着灵气从毛毛处向外界而去。 便是归彦的毛,成为胡天身体同外界的媒介,将灵气导出。 竟真成了! 胡天猛然睁眼,跳下树去,死死抓住易箜的手腕:“降冰符给我一张,快!” 易箜急忙要去,却又被胡天抓着动弹不得。幸而晴乙察觉事态,忙使了个术法,将一张降灵符传与胡天。 胡天抓了那张符箓,双手合十夹住。再以心念为引,将灵气传递进入掌心归彦那簇毛。 灵气便是从胡天七魄,经由他手掌中归彦的毛,再进入符箓之中。 瞬时胡天心念微动,掌心一凉。 便见他手上符箓消散,另有一层冰凌从掌心生出。胡天手上水渍所在,都成了冰。冰晶顷刻间覆盖整个手掌,好似冰雕一般。 因是合掌,胡天两手便冻在了一起。 胡天双臂用力,震碎手上冰凌。再看手上,符箓同归彦的毛一并消失了。 胡天摸摸嘴上还有毛,便又拿了一张符箓咬住。 再如前番那般,以心念做引,将灵力引入归彦的毛上,再进入符箓中。 瞬时他的嘴上,便是一层冰碴。 胡天伸手拍碎嘴上的冰碴:“真成了,我能用灵气了!” 易箜听闻,不由替胡天高兴起来。那日在天梯楼里,胡天对姬颂说起灵气时,易箜也是在的。 胡天也是狂喜大笑。 胡天自修行以来,无法使用灵气。好似存了无数粮食,却是一颗都吃不着。打斗对敌,无灵力加持,多是吃亏。符法c炼丹c用器都是行不得。 现下终于寻了一个能使灵力的法子,如何不欢欣? 胡天兴高采烈乱蹦达,抓了易箜抱一抱,把他后背拍得砰砰响。 转而却见归彦站在木桌上,歪脑袋看他。 胡天挥开易箜,扑过去伸手落在归彦毛茸茸的脑袋。 忽而停住,胡天眨了眨眼睛看归彦。 归彦咬着玉简,眨眼看胡天。 胡天一口气猝然松懈,狂喜如潮袭来又褪去。 归彦的毛固然可用,但也会随着符箓消失不见。想要用,难道真要去薅归彦的毛?且一簇毛用一张符,这么奢侈。 若如前番赌斗,司坤的符箓那般用量,岂不是要将归彦薅秃了? 怎么舍得! 胡天甩脑袋,长舒一口气,乐道:“归彦小秃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归彦不知胡天想法,却是竖起蹄子,踢开胡天的手。 胡天笑:“不薅你毛。” 归彦此时却是摇了摇脑袋。胡天这才注意,它咬住了穆椿给他的玉简。 胡天伸手去取。 归彦跳起躲开。 胡天不解,再伸手。归彦再跳开。几番追逐,归彦立胜一筹,跳到树上去。 胡天站在树下:“以后一定注意,不咬你。” 归彦昂起脖子。 胡天说:“晚上做烤肉。” 归彦不理不睬。 胡天想了想:“出宗之后,给你买糖葫芦和棉糖晶糕。” 归彦偷偷向下瞥了一眼。 “那就算了吧。我自己去吃烤肉了。”胡天转头要走。 归彦“噌”一下跳下去,落在胡天面前。 胡天挑眉。 归彦松开玉简,屈膝踢开,将玉简踢到胡天那边。 胡天伸手接了,又将归彦提起来,放在肩膀上:“小气劲儿。你薅我多少根头发呢,我都没跟你计较。” “嗷。” “都是你偷吃我的冰棍,不然我也才懒得咬你。” “嗷嗷嗷。”归彦叫着,跳到长桌上,踢了一只碗。 “啥?这碗冰沙不好吃?”胡天在石桌边坐下,抓来冰沙,吃一口,“西瓜味的,明明很好吃!” “嗷!”归彦昂头。 “好吃!”胡天拍桌。 “嗷!”归彦跺蹄子。 “好吃!”胡天再拍桌。 “嗷嗷嗷!”归彦冲上去挠胡天。 “就好吃!”胡天反击挠归彦。 易箜同晴乙面面相觑。 不想胡天又拉易箜入战:“小易箜,你评评理,西瓜味的好吃不好吃!” 归彦也瞪向易箜,目光灼灼。 易箜瞬时为难,看向晴乙。晴乙看天。 三人愣了愣,同时笑起来。 少时日渐西斜,到了关店的时候,易箜去忙活。 归彦跑去吃冰沙。 只胡天反常不动弹,托着下巴看归彦。 易箜忙完回来。胡天依旧在发呆。 易箜不禁问:“师兄怎了?” 胡天答:“思考。” “啊?” 胡天惆怅,头也不抬:“师弟啊,我们家那儿,从前有个姓孟的老头儿说,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长着毛的归彦和使用灵力,真的不可得兼? 易箜抓脑袋,自然没听懂。鱼和熊掌,一起吃有什么忌讳? 易箜想不明白,不由顺着胡天的视线去看。 此时日光散落在长桌上,满桌小碗光泽闪耀。 归彦趴在一只琉璃边上,尾巴扫来扫去,忽而一丝毛飘起来,在日光下闪了闪。 胡天猛然蹦起:“我的亲姐!” 易箜吓了一跳,半身趴在长桌上:“师师兄?” 胡天乐:“师弟,我们家哪儿还有个老头儿说过,积土成山,风雨兴焉!” 易箜更不明白了,土和下雨有什么关联。 胡天此时却是想通了,不能薅毛,还不准归彦掉毛吗? 把归彦掉下的毛收集起来,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胡天即刻从指骨芥子中拿出梳子来,便是前番赵菁铧炼器课上,他将剪刀同梳子融合后做出的法器。 胡天拿着这梳子前后左右看。 胡天心说这梳子虽可收集毛,但怎么把毛弄出来,他却是不知道的。 胡天于炼器也不甚专精,便问易箜:“师弟,可有那种边梳头发边收集落发,然后还能将头发倒出来的法器?” 易箜想了片刻:“集妖兽毛的剪刀,可以直接将毛倒出来。梳子倒是少,但可以定制。可惜我于炼器不精,师兄若要,我现下出宗去仓新界定制。” 胡天眼角抽动,敢情前番他拿来剪头发的剪刀,是给妖兽剪毛的。 “这么热的天,跑仓新界多热的。”胡天挠了挠头,“有了,我想起个人来。” 胡天乐着收了梳子,想想又将冰棍挑了些放进特质的食盒里。 胡天提起食盒,又见外头大太阳看着就是热乎乎,转脸问归彦:“你是在这儿玩儿,还是同我一起去?” 归彦歪头。 胡天说:“去见上次炼器课的” 归彦一听“炼器课”三个字,便是歪倒在石桌上,滚了一圈,再将下巴磕在冰沙碗上,伸舌头吃冰沙,不理胡天。 胡天乐,戳了归彦一下,这才起身去了传输阵。 到了首溪峰,直问了一路,找到萧烨华的洞府。萧烨华洞府在山腰,较之钟离湛的低上一些。 其中布置却与钟离湛的妄清阁相似。 恰萧烨华在洞府中。 胡天先递了食盒,再寒暄一两句。 胡天方道明来意:“萧师兄,想请您给帮个忙。” 赵菁铧近来让萧烨华与胡天多接触,萧烨华正愁没机会。 此时忙说:“胡师弟客气,尽管说来。” 胡天便是请他将那梳子修改一二。 本就不是多难的功法,萧烨华自然乐得。 “师弟稍等。”萧烨华将那梳子攥在手中,走到长廊水帘边。 他将手放到水帘中,转头对胡天解释:“师弟,火种危险。若在洞府内运用火种,无论炼丹c炼器,都需引了洞府内活水护佑才好。” 胡天恍然,点头。 萧烨华便是闭上眼睛,调用体内火种,以内火炼器。顷刻,一缕火苗从他指缝中露出,将落在他手上的水蒸发。 少时,萧烨华睁开眼,火苗消逝。 萧烨华手捻一道去尘诀,水渍遁去。萧烨华将梳子递给胡天:“内里本一道亡咒,我已抹了,又写了一道返字诀。但师弟要收入其中的物品,形质不改,我便又将器型做了些改善。” 胡天听完一头雾水,很是迷惘。 萧烨华笑:“前番师父的炼器课,师弟只去了一次,后来却未曾去,师父觉得很是可惜。” 胡天忙说:“我之后去符箓课的时候,一定向师伯请罪。” 便是胡天日前选定的符箓课,讲师也是赵菁铧。 萧烨华小说:“如此甚好。我也是要去的,届时还可同师弟讨论一二。” 胡天乐,又看向萧烨华手中梳子。 萧烨华忙说:“这梳子,师弟将毛发收纳之后,只消拧开——” 萧烨华说着,摊开手掌来。 胡天的梳子,是一把铜质单排梳,并无手柄,只一头梳齿之后圆厚。 萧烨华便将那圆厚处向外一掰,便见内里一处空隙。 萧烨华道:“这便可将毛发收集了。” 胡天接过梳子,梳了梳自己的短毛,再打开,果然见一根头发在其中。胡天欢喜极了,忙道谢。 萧烨华却好奇:“平常若是收集妖兽毛做法器,大抵都是用剪刀,师弟为何要用梳子?” 胡天乐:“不瞒师兄,动不得剪(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二十五 幸而未及宋弘德露怯,他嵌在镇德碑上的那缕神念微动。 九溪峰上的水球凝成之速减缓。 与此同时,胡天神魂之中,那日镇德碑投影亭中所赐三个“止”字山岛,其中一座在胡天识海中猛然亮起。 “止!”一声苍茫悠远,识海撼动。 那座“止”字岛随声而起,轰然炸成粉末,直冲向胡天七魄寸海钉。 胡天神念瞬时凝滞,双情丝运化部心诀停止运动,黑影吸入之势戛然而止。 九溪峰上水球急剧收缩,收入胡天洞府。 若水部各峰头洞府水帘,猝然齐开。 悬风渠水轰然下落,化成一片夏雨。 转瞬,天际云散,晨光落在若剑界各山之上。 九溪峰顶一片朝霞闪耀。 又闻“咣当”一声。 胡天洞府大门飞脱而去,一洞府的水从门中倾斜而出。 少顷水去,归彦从灵兽袋中钻出来,跳到石床上,伸出蹄子戳胡天的脸,戳戳,再戳戳。 胡天睁开眼,看着洞府顶上的石头:“我觉得自己又死过一次了。” “嗷?” 洞府顶上有水落下,砸在胡天的脸上,飞溅而去。胡天一动不动:“咱的蕴年丹还剩多少?” 归彦四下看了看,跳到胡天胸口,踩了踩:“嗷嗷!” “我的亲姐,居然没被泡化了?”胡天跌跌撞撞爬起来,四下一看。 果然床上不少金光闪闪的丹药,恰与那玉简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胡天喜出望外,忙将一床蕴年丹都收了。又打量四周。 一片狼藉,堪比灾难。 幸而值钱的都健在。且兔子从灵兽袋里钻出来,排排站好,冲着胡天:“唧唧唧。” 胡天点头,又抓了归彦上下看了看:“很好,毛没少。” 归彦气急败坏,举起蹄子给胡天脸上按蹄印。 胡天乐呵呵捂住脑袋。 待到宋弘德c杜克同叶桑走进来,便见了这一幕。 杜克没好气:“半夜折腾人,你倒是在这儿逍遥自在!” 宋弘德却是讶异:“又登级了!” 胡天此时已然是个三阶中级了。 胡天也是现下才知道。他按住归彦,高兴说:“登级了!有信点拿!” 叶桑是个聪明人:“师弟可是吸收了水元素?” 胡天:“师姐猜着了!” 胡天又同宋弘德c杜克见礼,将炼丹经历讲了讲。 杜克没好气:“乱来!” 宋弘德此时只万分庆幸,自己只同杜克c叶桑来了,未曾让其他长老靠近。 否则众人见了胡天又登级,又或听了他此番经历,不知要生出多少流言蜚语。 修炼快登级快,确是好事,但也要有个限度。如胡天这般,半年不到再登级,便不可称为天才,而是妖孽! 杜克此时也是看出了宋弘德顾虑。 胡天却是一点自觉都没有,拉着叶桑报喜:“师姐,我给蕴年丹炼出来了。你出门也带些。” 胡天说着又背过身去从指骨芥子里掏蕴年丹。 这一炉炼了十五颗,刚好一人五个。胡天拿出丹药来,刚要递给叶桑又缩手。 “师姐稍候片刻。”胡天看向宋弘德,跑过去,作揖道,“宗主,劳您帮我看看这个。” 胡天说着便是将一颗蕴年丹捧上,请宋弘德帮他鉴别。 宋弘德捏起这丹药,仔细打量,又是闻了闻。 “色泽很好,形态也佳,药性保留完整。可堪上品了。”宋弘德说着,便是将手掌合上。 几个意思这是? 胡天:“多谢宗主,您把药还给我吧,刚好十五个,少一个不好分的。” 宋弘德挑眉:“你此番也是惹得祸事不小,收了一颗已是轻饶。” 胡天岂是好糊弄,立刻委委屈屈:“师兄” 话音未落,宋弘德立时将那颗蕴年丹塞进胡天手里:“念你初犯,就不计较了。只是,现下你还是要出宗去了。” 胡天愕然,复怒了:“你也太小气了吧,就一个蕴年丹就要赶我出宗?小心我师父回来找你算账。” 全若水部的弟子并长老,怕也只有胡天敢如此对宋弘德。 杜克闻言大笑,叶桑目瞪口呆。 宋弘德却是哭笑不得:“不是赶你出宗,而是让你出门去游历。你可知,半年之内连登两级,会招来怎样的祸事?” 这世上从来不缺捧杀,更不缺妒贤嫉能之辈。 便是胡天有个师父叫穆椿,穆椿却是常年在外跑。宵小之辈总不见她,久了也不当回事。况且胡天这番进阶速度,着实不寻常。 “不管你身后有谁撑腰,这番进境都是说不通的。” 宋弘德一一剖析给胡天听,“故而让你出宗去游历,躲了风头才好。我依稀记得你还差两百信点就满一万了。我再替你捐个物什,便是满了一万,出宗去吧。” 胡天此时已经是知道了厉害,想了片刻:“如此也是说不通。难道我日后不回来了?若是日后回来,便还是速度快的。或是让我在外不修炼?这我是不答应的。” 宋弘德乐起来:“自然不是如此。外出游历,怎样的奇遇都可能。这宗里也是有许多先例的,远的不提,近的,你便认识一个人。” 这人乃是钟离湛。 钟离湛二阶之时一直平平无奇,后再二阶圆满是出宗去,游历三年,回来便是三阶中期了。 这便是出外游历有奇遇之故。 且修行之人,向来避讳谈及自家奇遇。故而待胡天归来,并不用解释许多。 “好吧。”胡天撇撇嘴,忽而想起炼丹课,“宗主,我那炼丹课,上了还没结课。您能不能给我看看,否则信点都没了。我多亏的。” 宋弘德心道果然是沈桉一伙儿的,面上却是大气:“我多替你捐一样丹药,那信点便也是有了。” 胡天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宗主了,您要是方便多捐,多多益善。我一点都不嫌!” 宋弘德向外看去。 胡天又看向叶桑:“师姐,出门游历求组团!” 叶桑挑眉:“师弟要同我一起去海界河天?” 也不怪叶桑有次一问,若是胡天昨日要跟着,她定会想,胡天是要寻水元素。可今日他已得了水元素,这是要同自己一起去寻金元素不成? 叶桑忙道:“师弟,便是我去了海界河天。寻得金元素,未必是适合你吸收的。” 胡天却乐:“师姐,我同你走,就是图个乐。不为寻什么,师父曾让我师法自然,我也想多走走长长见识。” 胡天如此说,叶桑才放下心来。 而宋弘德见胡天对出宗游历并无抵触,也是放下心来。 忽而又面色古怪,追问胡天一句:“你去海界河天,是否要带着归彦?” 胡天道:“这个自然啊!怎么了?” “无甚大碍。只是想起前些日,王师兄——上善部有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也去了海界河天会老友。你二人最好别遇见他。” 胡天愣了愣:“这是为什么?” 宋弘德却不解答,他转头:“杜先生,此番事情” 宋弘德将杜克当胡天的师长,便是同他商议起善后事宜。 杜克没好气,心里把穆椿前前后后骂了几遍,却也不得不听宋弘德啰嗦。 胡天此时也不将宋弘德那个“王师兄”放在心上,海界河天那么大,怎么会轻易遇上。 胡天想着,便是兴高采烈收拾起行囊。 其实也无甚好收拾,胡天许些值钱的宝贝日常都放在指骨芥子里。 胡天又将春祀收了。归彦将灵兽袋扯开,“嗷嗷”叫着把兔子撵进去。 此时叶桑笑着将白兔子唤出来:“师弟既然同我一道出宗,你还是和伙伴在一处吧。” 白色兔子蹭了蹭叶桑,跳进了胡天的灵兽袋。 胡天想到能出去玩儿了,兴致勃勃:“师姐,咱什么时候出发?” 不等叶桑出声,宋弘德道:“便是此时就去吧!” 胡天巴不得如此,将灵兽袋塞进怀里,提起归彦放肩头,应一声:“好咧。拜拜。” 这便是要跑了。 宋弘德却忙拦住胡天:“你等等,你二人莫要招人耳目,便从九溪峰的路径走吧!” “还能从九溪峰出去?” 胡天自来却还不知若水部有后门。 此时宋弘德冲着杜克拱手:“那路径先生是熟的,便是要劳烦先生了。” 杜克不语,半晌才道:“罢了。令牌拿来。” 宋弘德便将一块令牌放在了杜克手中。 杜克收了令牌,转身冲胡天与叶桑道:“跟我来吧。” 胡天却举起手:“我还要下山去一趟,将蕴年丹送一份给师弟去。” 宋弘德闻言看向胡天。 胡天乐呵呵:“宗主,您丹药多得很,不缺那一颗蕴年丹。” 宋弘德微笑:“这是如何道来。你关爱师弟,是个好的。” 杜克翻白眼:“刚好路过,不耽误你去见那鬼修。” 如此便是杜克c叶桑c胡天下了山。宋弘德在九溪峰给胡天收拾烂摊子,堂堂一个宗主亲自取了洞府门再给按回去。 幸而四下没弟子同门,否则颜面无存。 “等师叔回来定要告状,收了个什么玩意儿。”宋弘德说着,又看向山路。 山路上,胡天肩上扛着归彦渐行渐远。 不时胡天一行到了山下,易箜此时正在树下的长桌上坐着,见到胡天同叶桑,忙站起来。 易箜冲上来:“师兄没事吧!” 再待细看,却见胡天又登级。 易箜大喜:“恭喜师兄登级了!” 胡天乐呵呵:“厉害吧,我还把蕴年丹给炼得了。” 胡天说着拿出五颗蕴年丹来,递给易箜:“你等等自己找个好瓶子装了。该吃的时候赶紧吃了。” 易箜接过蕴年丹:“师兄要去多久才回来?” 胡天想想,易箜以后一个人呆在这儿,也挺无聊:“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去海界河天玩玩儿。你要是在这儿太无趣了,就招个员工。就是找个人来看着店。一个月补一次货,账目对上就成了。” 易箜点头。 胡天又思及前番李取之事,忙问他:“你有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 易箜不明所以,却也老实回答:“有,师父给过我风遁符。” “那就好。”胡天又翻出前番钟离湛给他的叶铃去妄符,“这个你拿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的。” 接着胡天又一番嘱咐,这才同易箜晴乙道别,跟着杜克去往传输阵。 路上杜克冷哼:“你对这鬼修倒是挺上心。” “我对您也上心啊。师伯,我同师姐出去玩游历了。您自己个儿练剑千万小心,别闪着腰了。” “滚!” 胡天厚着脸皮凑过去:“师伯,小易箜看着挺蠢的,你多照应着。” 杜克冷哼一声。 胡天蹬鼻子上脸:“师伯真仗义!” 此时到了传输阵前,胡天看着那几个写着数字的圈,不知要站哪一个。 杜克拿出令牌,对着传输阵边的树敲了敲。顿时那树后地上浮现出一个传输圆阵来。 胡天惊讶:“在这儿还藏着一个呢。” 杜克对叶桑c胡天道:“进去吧,我就不送了。” 叶桑站进去,抱拳:“师父多保重。” 杜克一声未出,便开了阵法,将叶桑胡天送走了。 未待那光影消失,杜克转身离去。 这边厢,胡天同叶桑却已经到了山外。 胡天四下望顾。 此时他们站在一处山脚下,身后一座山,那山峰头上悬一条天渠,如空中银龙。 “九溪峰?咱出来了!”胡天大喜,立刻蹦起来,“出宗咯!” 活似刑满释放一般,向前奔跑打了个滚。 然后一不小心踩空了。 归彦及时从胡天肩头跳起让开,看着那人咕噜噜滚进个坑里去。 叶桑忙上前,大喊:“师弟没事吧?” 胡天打坑里站起来,活力十足:“没事!” 接着这人手脚并用爬上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拔下头发里的叶片,一派坦然。 叶桑笑说:“师弟千万小心,这不远就是极谷。极谷行剑道,多比拼。这边山上,便有些剑修打斗时留下的坑洞。年岁久了,长了草,看不出来的。” 胡天惊讶:“真凶残!” 打架把山打得坑坑洼洼,这也是厉害。 胡天便是跟着叶桑身后走,不玩闹了。 归彦又跳到胡天肩膀来。胡天戳了戳归彦:“没义气,都不拉我一把。不带你去吃糖葫芦了。” 归彦是在胡天肩头蹦:“嗷!” “就不带你去吃糖葫芦。”胡天乐着,转头问叶桑,“师姐,咱么怎么个路线去海界河天,能不能从仓新界路过一下?” “是路过的,且我们还要在仓新界停留,买些装备。再从那处乘舆辇前往海界河天。” 叶桑说着,抽出重剑来:“师弟臻入三阶后,好似还没寻一个飞行的法器或功法?” 胡天自然点头:“所以这一路只能靠师姐了。” “待到回宗后,我再教师弟御器飞行。”叶桑说着,挽了剑花织就黑云网,带着胡天飞起来。 这云此时却是缓缓行,路过一山时,叶桑凝神望。胡天不由跟着去看,俄而便见一处山道,山道前插了一把重剑。 那剑气势雄浑犀利,隔着很远,也是杀气凛然。 叶桑看向那一处,对胡天道:“师弟,那处便是极谷所在。” 叶桑说着站起来,深揖而下。极谷于她有伯乐之恩,虽未入极谷,但自心敬重。 胡天见此,也是站起,作了一揖。 少时过了那一处,叶桑才使黑云网全速向仓新界去。 他二人却是悠然坐在黑云网上,聊起了新旅程。 “师姐,我之前想着去海界河天寻水元素,收集了不少传闻。” “那处却是多传奇的地方。我虽没去过,从小却没少听人提。便是家里请了说书先生来,哥哥也总爱点那一出” 叶桑坐在黑云网上,挺直腰背,手作持醒木状向膝头一拍:“这便是,被逐者怒使神堕术,界崩妖灾古魔丧!” 归彦歪脑袋,瞪大眼睛。 胡天乐:“师姐,这个被逐者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听上去特厉害!” “被逐者,是我们所知的,最后的一位神族啊。” 胡天愣了愣:“神族不是都没了很多很多年了吗?界崩妖灾有是什么?” “那被逐者另有一段传奇故事。”叶桑想了想,“师弟既然没听过,那咱们到了仓新界,寻个有说书人的茶馆,听上一次就是了。不知这段旧事,去海界河天,却是不妥当的。“ 叶桑即如此说,胡天莫不敢从。 待到了仓新界,他二人首先寻了个茶馆。 馆中此时一人坐正中,正讲着:“九九八十一天后,日月星辰同显,漫天霞光,全界清风扫过,风里灵气十足。寰宇修行者提升一个境界,且尽数获得神通。故而,从此便称那界为:天启!” 这便是在将天启界的由来。 待到胡天叶桑进了茶馆坐下。 台下有人哄闹:“好!好一个天启界!你却说说,那界到底如何来的!为何其他界都是本来就有,偏那一个天启界,凭空生出?” 那说书人却是为难:“您这可就为难我了。寰宇谁不知,天启为何凭空生,那是同无极界桥谁开辟,一样的难题!” 胡天听得津津有味。 寸海渺肖塔便是在天启界。他是从天启界来的,且心心念念要回那里。却不知天启界的由来是如此。 此时,有小二上前斟茶:“您二位吃点什么?或是点一段?” 叶桑拿出一块晶石来:“请他给我们来一段《妖魔演义》,就讲开篇被逐者那段。” “成咧。”那小二哥拿了玉石,上前去了说书人那边。吩咐了一番。 说书人点头,一拍醒木:“却说自天启开后,万界大定。又有诸般大事,妖皇令显,魔神出世。咱们今儿就要讲一段事关妖魔两族的故事” 说书人便将天启界那段放下,讲起了《妖魔演义》的开篇。 胡天自来还不知道这番娱乐,现下剥着松子往归彦嘴里塞,听得津津有味。 归彦在一边,也是边吃边竖着耳朵听。 果如叶桑所言,这一段便是从被逐者出现,讲到了被逐者失踪。 简而言之。 神族消失了万千年后,人族尚未兴起之时,一天妖族在海界河天发现了座神族的监狱。然后顺利发现其中有个冬眠的神族。 妖族便将那个神族弄醒了,想要问问传说中的神族上都在哪儿。 那上都可是个宝地。 传说远古时,神族就在上都浪。现在这些界啊什么的,都是被称作下都。由此可见上都有多棒。 但是这个从监狱里出来的神族,是个硬骨头,坚决不肯说。 妖族犯坏就给他放了。 放了之后,那个神族就自己向回家的路走。妖族偷偷跟着。 跟着跟着却是跟到了魔族的地界。魔族就发现了妖族的诡计。 两方因为种种事件,并这个被逐者的事,打了一场。 这场架就是妖魔第一次大战。 打架的后果相当严重,上都没找到,那个神族要自毁。魔族为了不被妖族灭了,魔神把自己个儿当,将魔族各界炸通了,连成了魔域。 总而言之,海界河天的那座神族狱台,就是万恶之源。 而那万恶之源的正名叫做——神狱囚台。那个从神狱囚台里出来的最后的神族,自称“被逐者”。 胡天听完,风云际会如在眼前,叹为观止:“厉害。” 此时还想再听,叶桑笑着拉了胡天起身:“师弟,我们还要去准备行装,否则错过了晚间的大舆。若还想听,日后回来再听就是了。” 胡天忙站起来:“听师姐安排。” 叶桑此时却是拉着胡天去天书格。 胡天好奇:“师姐给家里寄信?” “不是,”叶桑拿出一封写好的信,对此时天书格中出现的蚂蚁道,“给花困。” 那红皮大蚂蚁笑对叶桑道:“小主子近来在藤墟修习,很是清苦。见了您的回信,定然开心。” 胡天眨了眨眼睛:“师姐,你和花困和好了?” 叶桑只是笑:“她写信说想明白了。我觉得甚好。对了,她还让我想师弟转交一封信,我倒是忘了!” 叶桑说着从袖笼中取了乾坤袋,拿出一张封口的信来,交予胡天。 胡天接了,也不矫情,便是当下拆开看了。 一张杏花笺上只三个字:对不起。 胡天乐:“我虽做了一年树,但也不是没得好处。便罢了吧。” 一时又感慨,瞅瞅这张信笺,再瞅瞅姬无法。同样是熊孩子,怎么他还那么嚣张?还要归彦的毛。 想到这个,胡天忽而乐了:“师姐,你稍等我片刻。” 胡天说着拔腿跑到街上去,正有捏面人的摊位。胡天便请师傅捏了个小孩儿被打屁股的。 那面人师傅手艺传神,捏出的大人凶神恶煞,捏出的小孩儿屁股上两个大巴掌。场面着实惨烈至极。 胡天拿着面人哈哈笑,跑回天书格。 胡天拿出了天梯楼传令来,将面人递给天书格里的红皮大蚂蚁:“把这个给姬无法。” 红皮大蚂蚁道:“可还有什么言语要传?” 胡天摇头窃笑:“这样就成了。” 胡天畅快,又同叶桑购置了些许远行之物,便是去往驿站。 原是一些界太远,纵修士有些御器之法,去往一些界域仍是吃力且耗时,便可乘坐舆辇前往。 “主要是方便我等地界修士。”叶桑路上对胡天道,“待到了穆尊那般境界,也就无此番烦恼。” 不时到了驿站。 此处一片空地,空地上一处,画着四方阵法。法阵外,站着许些修士,均是等舆辇的修行者。 胡天好奇:“没有别人了吗?比如收费的?” 叶桑道:“不急,待到舆辇落下,其上自然有人下来。” 正说着,那地上四方法阵闪动起来,四下妖风大起。胡天不由抬头看,不时,天降一—— “猪!”胡天瞪大眼,“好肥!” 便是天降一猪,那猪滚圆,高有三丈,脸大如盘,耳如风翼,四肢短短。 叶桑乐:“师弟细看!” 胡天再瞅。待到那猪落地,猪身无毫毛,四肢也僵硬,方觉是只假的。 “这便是傀儡。”叶桑笑道,“内藏机关阵法,是地支申级的法器。” “干嘛做成这个样?”胡天不解,“害得我都想吃红烧肉了。” 归彦坐在胡天肩头,很赞同:“嗷嗷。” 此时身边有一披发老道笑:“小道友怕是初来乍到不晓得。这舆辇做成妖兽状,缘故有二。一则,旅途漫长,恐有途中有妖兽c匪徒袭击,舆辇如此可威吓一二。二则,去往不同的界域,舆辇不同,好做个分别。提醒行人,莫要上错舆辇,耽误了行程。” 胡天闻言忙恭敬道:“受教了。” “同是行路人,无需如此客气。”披发老道笑着,“此乘舆辇去往屯岚界,你二人可是前往那处?” 老道正说着时,那猪尾巴上一架舷梯落下,有修士走下来。鼻孔里一架舷梯落下来。有修士站在猪鼻子上高声嚷:“屯岚界,一个灵石单程,要上从此处来。” 胡天看着那猪鼻子猪尾巴,眨了眨眼:“幸好我不是去那处的。” 老道乐:“我乃炎山派何仲,二位小友从何处来?” 叶桑忙拱手:“原是前辈高人,我乃善水宗外门叶桑,此乃我师弟胡天。” 何仲挑眉:“胡天?可是穆尊新收之徒?” “正是。” 何仲乐着打量胡天一二,连着他肩头的归彦也看了,才道:“小子,那沈桉欠我一百个灵石,我几番去百巧林找他,他都躲我。现下你替他还了吧。” 胡天愕然,怎么半路竟遇见个债主了! 叶桑也是窘迫。 何仲见他二人如此,大笑:“有趣有趣!” 胡天撇嘴:“敢情您老吓唬人。” “怎生?那沈桉欠钱是真,要不你真替他还了?”何仲挑起眉毛,“我同你讲,这仓新界可不少他债主。” 胡天忙道:“您方听错了,我其实不叫胡天,我叫古天。” 何仲:“当真?” 胡天坚定:“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站着就算是行吧。反正名字没动呢。 何仲深觉有趣,又笑一回,才问:“你二人去往何处?” 叶桑道:“海界河天。” “是个好去处。去往那界的舆辇却是不错的。” 正说着,那猪飞走,一只青螺从天而降。那螺壳青绿,高有五丈,其上覆有水草,其上螺纹回旋。 甫靠近来,风中一股腥涩清咸之味荡开。 那螺壳顶端,一盖掀开,走出一类人形妖族。 此妖肤白,黑发披肩,上身半裸,下身鱼尾。鱼尾之上,片片鱼鳞于日光下熠熠生辉。 那妖莞尔:“若去往海界河天,请上得此螺。” 轻描淡写,清新脱尘。 这便是鲛人一族。 胡天眨眼,转头对何仲道:“您说得对,这去往海界河天的,果然了不得。” 何仲大笑:“少年人,莫要贪色,那群鲛人性格古怪得很。若是唐突了,他们可是会生撕人的。” “这当然不敢的。去人家的地盘,怎么好唐突主人。”胡天乐,“您和我们同来?” “同来。”何仲抚须点头。 胡天叶桑便是请何仲先行,他二人跟随其后,一起向青螺走去。 此去海界河天的修士不少。待众人都走到青螺前,数片贝壳落下来。 众人纷纷找一片贝壳站上去,那何仲老则老矣,确实敏捷抢了先机,跳上一块贝壳。 胡天晚了一步没贝壳给他踩了。幸而被叶桑脚快踩了一片,又捉了胡天的后心,将他提起来。 站上贝壳后,那贝壳缓缓升起,胡天便是悬在了半空。胡天手忙脚乱,将归彦从肩头摘下,抱在了怀里。 归彦动了动蹄子抗议。 胡天:“别闹,站不稳要掉下去的。掉下去你就没法去海界河天吃鱼了。” 归彦立刻不动弹。 此时贝壳排成一条线,再逐一向青螺顶端飘去。 一片贝壳到了青螺舆辇入口,那鲛人逐一收费放行。何仲因着是先踩的贝壳,倒是比叶桑胡天先进了青螺。 叶桑近前时,胡天抬眼看。 一人族近前,那鲛人将人打量,笑说:“三颗灵石。” 再一人近前,那鲛人再打量,笑道:“五十颗灵石。” 后一人不服:“为何他三颗,我却要十颗?” 鲛人道:“他长得丑些,我看着顺眼。” 胡天愕然,头一次听闻长得丑能少收钱的。胡天便半昂起头:“师姐,我现在把眉毛拔了,还来得及吗?” 叶桑笑道:“莫玩笑。” 胡天说:“关键是穷。” 正说着,叶桑的贝壳已是排到了跟前。 那鲛人先打量叶桑,继而看胡天。 鲛人展颜,对叶桑道:“若将您手上的这物什丢弃,便是不要钱。若您舍不得丢,便只能收您百个灵石了。” 叶桑愣住:“这是为何?” 胡天此时也错愕:“难道是长得太好,值一百个灵石?” 那鲛人看向胡天:“油嘴滑舌惹人烦。” 胡天没好气道:“长着嘴只吃饭,那不成饭桶了?” 鲛人挑眉,忽而乐起来:“那就十个灵石吧。” 说着,那鲛人引叶桑脚下贝壳近前,靠上青螺。 叶桑上了青螺口,将胡天放下。 胡天把归彦放在肩头,又掏出十块灵石来递过去。 “等等,这是何物?” 那鲛人却是拦住胡天,指着归彦,皱起眉,“丢开!否则尔等现下就滚。我海界河天乃是妖族所居,不欢迎这些舍弃血统的奴仆!” 那鲛人浑不怕死,不等胡天发作,他竟举起手来挥向归彦。 胡天不及去拦,归彦已然跃起,跳起来四个蹄子对准那鲛人好好一张脸踢上去。 归彦将那鲛人踢翻,对着他低声一吼:“嗷!” 神通夔吼。 虽此声低沉,却也轰得那鲛人立时一口血喷出来。 青螺入口登时一群虾兵蟹将出现,执兵器而来。打头一只皮皮虾喝道:“何人在此撒野!” 叶桑抽出重剑,胡天也是抽出玄铁剑来。他二人抵背靠在一处。 那惹事的鲛人忽而抬手:“慢着!是我冲撞了贵客,不怪他们!” 那群虾兵蟹将面面相觑。 鲛人大喝一声:“还不退下!” 群妖这才离去。 归彦跃回胡天肩头,坐下,在他脑海里道:“收,剑。” 胡天挑眉,微微侧脸。 归彦忙伸蹄子,将胡天脸推开:“嗷。” 胡天依言收了剑,戳了归彦的脸。 叶桑见如此,也是收了剑。 那鲛人站起来:“是我走眼,这位” “归彦。”胡天道,“它叫归彦。” 鲛人点头:“归彦即是妖族,且请二位入内吧。” 分明是妖魔。 “嗷!”归彦闻言又要跳。 幸而胡天眼疾手快,抓了它:“话说晚上你想吃个啥?” 归彦闻言,动了动耳朵,冲胡天道:“嗷嗷嗷。” “嗷嗷嗷不好做啊,不如吃包子好了。”胡天说着话,跟随叶桑进了青螺。 这便是连车资都省了。 进了青螺,自有两只海瓜子蹦蹦哒哒上前给胡天叶桑引路。 胡天叶桑还与归彦沾光,分得两间上等舱位。 这螺壳也有趣,顺着螺旋之轴,铺设台阶,圆梯旁是舱位。 上等舱,开门进入,其内布置颇具海岛风情。 巨型海虹壳为床,海带似的褥子,数个文蛤壳似摇椅摆放,那桌子仔细去看还是个馒头蟹的壳。另有各类鱼虾摆件挂饰,细说不完。 归彦进舱上蹿下跳,看稀奇。跳到文蛤壳里,将文蛤壳摇来摆去。 胡天也是乐,坐在海虹壳的床上,扯了褥子咬了咬:“好像真是海带嘿。” 归彦闻言跳过来,站在胡天腿上,伸长脖子,咬了咬,吐舌头。 胡天乐:“是老了点。这是当被子盖的,又不是给你吃的。” 归彦看着胡天,甩开头。又盯着舱顶看,眨眨眼,动了动鼻子。 胡天好奇,顺着归彦视线看去。只见舱顶一颗夜明珠,顶上又有海星数只。 “来来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胡天便是站在海虹壳,将归彦高高举起来。 归彦挺腰撅屁股,伸长蹄子去挠了挠海星,尾巴直甩,扫了胡天满脸。 归彦蹄子刚挠到海星,胡天被归彦尾巴挠了打了个大喷嚏:“阿嚏。” 这一下,脚下不稳,海虹床晃动。胡天归彦一起摔下去。 归彦:“嗷呜!” 胡天揉着屁股,没好气:“祖宗,您能从我脸上先下去吗?” “呜!” 胡天听着声儿不对,忙翻身坐起,将归彦从脸上摘了。 但见一只海星正好掉在归彦的脸上。归彦蹄子乱挠,将海星踹飞。 满脸的毛却是被海星压过,湿的地方耷拉下去,成了个海星的模样。 胡天忍不住大笑,在海虹床上打滚。 归彦却是跳下床,钻到海虹壳后,脑袋抵住海虹壳。 胡天不见归彦动静,忙道:“别害羞” 话没说完,那海虹床便被归彦推得竖起来。胡天跌下床去。 归彦这才松了力气,让那海虹壳子回到原位。再从跳到胡天胸口,蹦了蹦。 胡天仰面躺在地上,乐:“小没良心的坏蛋。” 恰此时有人来敲门,胡天爬起来拉开门。 却是个穿着衣服的鲛人姑娘,那姑娘面无表情递出个一尺长的贝壳:“饭。” 说完又去敲隔壁叶桑舱房的门。 叶桑见了胡天,笑说:“师弟,一起吃饭。” “成咧。”胡天便拿着贝壳叫了归彦,去了叶桑舱里,一起吃。 进了门,两人刚坐下,有闻敲门声,却是敲的胡天的门。 胡天闻声:“难道还有其他好吃的?” 胡天说着,拉开了叶桑舱门。(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二十六 此时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那送餐的鲛人,而是何仲。 何仲多花了点灵石,入住了上等舱。 “您老来了。”胡天说着将何仲让进了舱房,“一起来” 叶桑忙拦着胡天:“师弟,前辈怕是早就辟谷了。” 胡天拍脑袋,又向何仲拱手:“冒犯了,您恕罪。” “无妨。倒是老夫不请自来,叨扰了。”何仲进门来,走到桌边坐下,“本还想问问鲛人,幸而方才听到你师姐弟二人出声。只是,你二人能进了上等舱座,我也是未曾料到的。” 这何仲话虽不好听,叶桑胡天也不觉如何。 又因他先入得这青螺壳,未曾见得螺口那一幕。 胡天便将事情讲与何仲听,但将鲛人误将归彦当成妖的那段隐去。 何仲听完:“原是如此,我道为何将你二人安置在了此处。” 叶桑察觉何仲似有深意,便道:“您为何如此说?难道鲛人对我师弟另有所图?” “莫惊慌。并非如此。”何仲笑起来,“只是低阶的人族来此,通常不会得入上等舱。但听胡小友一番话,解了疑惑,老夫才有此一叹。” 胡天忙向何仲请教:“您给说说,那鲛人后来为何老实了?拳头揍的?” “是如此。”何仲笑道,“这鲛人妖族,甚是倾慕强者。便是同为妖族,若是太弱,他们也是瞧不起。故而归彦将那鲛人揍了,他反而服气。” 胡天挑眉。 “也不可太过用强。”何仲忙道,“此时鲛人少,若是到了海界河天,那便鲛人的天下了。” 胡天点头。 如此何仲又嘱咐了胡天叶桑一番,也是着实是好意。 少时,何仲瞧了瞧桌上,笑起来:“老夫倒是一时多言,耽误了你二人进食。此时便不多扰,这青螺上,还要毗邻数日,再叙不迟。” 叶桑胡天忙站起来送人。 待到何仲离去,胡天合上门,转回桌边坐下。 胡天对叶桑道:“这老头儿人挺好的。” 叶桑笑说:“这位前辈从来古道热肠,素有侠名。当年为救友人,损了道基。这些年不能再进阶,便是寰宇游历,很是洒脱。” “原来如此。”胡天肃然起敬。 胡天本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下终是松了口气来。 他便乐着戳归彦:“何前辈说了,咱归彦又有妖族血统,又厉害,这趟有归彦罩着,我也不发愁了。” 归彦坐在那餐食贝壳边,昂起头冲胡天:“嗷嗷。” 又将蹄子按在贝壳上。 “师姐,咱吃饭吧。否则归彦要吃人了。”胡天笑着拿起那贝壳,“也不知道这贝壳里都有啥。” 胡天说着,撬开了自己的饭食贝壳。 “哟呵。” 满满一贝壳海鲜,有鱼有虾海带紫菜蚬子大螺蛳,煎炒烹炸香喷喷。 还有一二看不出名堂的玩意儿。 胡天看看这个闻闻那个:“看着挺好吃。来,归彦来给试个毒。” 胡天说着便将一只虾球捏了塞进归彦嘴里。归彦鼓着腮帮子,吃完:“嗷嗷!” “没毒。”胡天又换一块烤鱼,“这个呢?” 归彦伸脖子吃:“嗷。” “也没毒。”胡天又拿出一颗金灿灿的小球来,坏笑,“这个呢?” 便是蕴年丹。 归彦鼓着腮帮子,想了想,张大嘴巴“嗷呜”一口吞。 此时叶桑也开了饭食贝壳,其中内容与胡天的那个又不尽相同。 胡天乐:“这待遇当真了不得,我都想多在这儿待些时候了,至少海鲜管饱。” 叶桑笑道:“这些又算什么呢?车舆至少要行十日,且到了海界河天,那处海产更甚此回。” 胡天乐:“师姐,不知道那个蓝泽能吃不能吃呢?” 归彦停下动作,同胡天一齐看向叶桑。 叶桑举着筷子:“是啊。不知道能吃不能吃。” “这个不能够。” 待到第二日,胡天呆在螺壳里无趣,叶桑又去在练心诀。他便跑去找何仲玩儿,问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啊?我觉得凉拌挺好的。” 何仲愣了愣,复“哈”一声笑出来:“小胡天,这话出去万不能言说!否则多少鲛人要撕了你的。” 胡天抓了抓头。 幸而上等舱隔音一绝,何仲便给胡天说起缘由。 便是那蓝泽闪光之夜,鲛人出海在蓝泽前互许终身。 “鲛人妖族,虽性情差些,但这感情却是极专一的。故而蓝泽于他们是极神圣之物。” 胡天却要吃人家的神圣物件,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胡天撇撇嘴。归彦失望地在一边桌上趴下,下巴磕在双蹄上。 胡天挠了挠归彦耳朵。 胡天便是将此事揭过,又去同何仲聊其他。 游历丰富如何仲这般的长者,聊起天来,便好似读了一本书。 天南海北,宇宙洪荒。便是一个故事,也能让胡天涨一番见识。 胡天便拿一些修行的事情,向他请教。 何仲时常会发散出更多内容,让胡天深受启迪。 譬如这日说起符法炼丹之事。 “炼丹c炼器c符法c法阵。大体虽相近,但若是学,却该是符法当先,方是循序渐进之法。盖因符法讲究运气c分布c起止,且消耗小。” 胡天记下,先学画画去。 另一些发散却让胡天叹为观止。 “依我之见,那天启界怕就是上都所在。” 胡天惊讶:“那个天启界不是后来冒出来的么?” 胡天近日也看过一些书了。 天启界确实不同凡响。一则,只有八阶能进入天启界,却不能出去,除非自降修为。二则,只有天启界没有界桥。 何仲却说:“但如若天启就是上都。那此前上都受创,便是关闭修复。也未可知。” 胡天对这里的历史着实了解不多,不敢妄言。 何仲此时自嘲:“也不过是一番猜想罢了。这世上谜题太多,哪里能一一道来。还有人曾与我讲,人族是神族后裔呢。” 胡天目瞪口呆:“真炫酷。” “也罢了,那人还说妖族魔族都是神族后裔,差点被魔族灭口。” 何仲大笑,“那人还是你们善水宗的长老,姓王。我此去便是要与他与他的道侣见面,权当老友一聚。” 胡天闻言,却是猛然想起,来时宋弘德说,上善部有两个长老去海界河天会老友,他最好是遇不见。 胡天便是干笑:“前辈,我不认识那两位长老的。” “不认识才好,尤其是那个王惑,烦得很。” 烦你还要见他? 胡天又低头思考:“您从仓新界来,为何不同王长老在若剑界见面?这样岂不便宜?” 非要分两拨,万里迢迢在这青螺里憋着,跑到海界河天去。 难道是相约吃海鲜不成? 何仲笑:“天机不可泄漏。” 胡天便不再多问了,此时却有人来敲门:“收拾吧,要到了。” 何仲挑眉:“此番青螺的行进倒是快,竟只用了九日。也好,胡小友还是快回去收拾行装了。” 胡天便是带着归彦回了自己的船舱。 此时五只兔子正在海虹床上,一只咬着另一只的尾巴,咬成一个圈,再一起转。 胡天笑说:“别玩了,要到站了。咱们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胡天说着,归彦从他肩膀上跳下去,站在海虹床边,踢开灵兽袋。那群兔子忙排队进了灵兽袋。 胡天捡了灵兽袋,四下看看,并没有落下什么,便是去找了叶桑。 叶桑更简洁,背了重剑便出来。 继而停靠出舱都无甚大波折,早前那鲛人甚至未曾露面来。 只一堆海瓜子引着一群人下了青螺。 胡天甫一出青螺,便见海河连天,一片蔚蓝世界。 长空碧洗无云,瀚海汪洋无波,均是湛蓝,了无边际。 胡天站在青螺口远望而去,好似入得静谧梦界,又如坠入一块巨大的蓝色琉璃中。 竟不敢言语呼吸。 少顷风起,水波微漾,才得一丝活气注入神魂。 胡天不禁松了口气,踏上一片贝壳。 贝壳续续落下,落在了水面上。胡天低头去看,方发现,此处水面三寸之下,便是一处岩石平台。 胡天踩入水中,水墨过脚踝。 此时叶桑也从青螺舆辇上飘下来,胡天方要提醒,身边忽然有人道:“师妹小心。” 胡天回头看。 出声的是一人修,男的,却矮,却丑,却黄牙,却眯眼,还是个胡天从来没见过的。 倒也不怪,这青螺舆辇中,上中下等舱是隔绝的。且也每个平台透气。故而这九日来,除了一个何仲,胡天并未曾见到其他人族。 虽说此时见了人族,好似他乡遇故知,但胡天不禁要怒。 我靠,这人谁啊,敢叫我师姐“师妹”?搭讪想要占便宜?垂涎我师姐?这算不算是调戏? 胡天不禁掏出玄铁剑。 幸而此时叶桑身后,另一女修踏下青螺来。 便是胡天误会了人家。 叶桑此时一脚踩下来,看胡天:“师弟干嘛将剑拿出来?” “本来想为民除害,才发现是误会,我来挠挠背。” 叶桑转瞬明白,却是失笑。 胡天挑眉,拿着玄铁剑,背手蹭了蹭,有看向那边。 那女修踩着贝壳飘到近前:“师兄这里为什么都是水?” “师妹稍后。”那男修便是从一处找了快石头,要搬了给女修踏脚。 不想那石头搬起来,其上却有一寸高的水覆盖住石头。好似一层水膜裹住了石块。 怎生去抹也抹不下一滴水来。 男修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儿?”(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二十七 “此乃海界河天的界内规则。” 此时何仲上前来,笑道,“全界凡无灵识之物,皆被水包裹。哪怕你将这石块拿到天上去,也是不能将其上的水抹去。” 故而所有的妖族住处,也都是在水下进行。为此叶桑胡天在仓新界买了不少避水符。 男修却似头一次听闻此事,愤愤不平:“什么鬼界的规则!” 何仲冷声:“小友慎言!” “在人家的地盘骂娘,真是千里迢迢赴死来。”胡天撇嘴。 何仲摇着头,不去同那男修废话,走到胡天叶桑面前来,却对他二人道:“你等在此处行事万要小心。莫要口出狂言。” 便是何仲不说,胡天也知晓,海界河天水上看着清静,水下却是暗流涌动。 叶桑胡天一头。 何仲安下心来:“老夫稍后便是要去会老友。不方便再与尔等同行。便是祝你二人此行顺遂,早日得偿所愿。” 胡天叶桑都道:“这几日劳您照顾。” 又是一番惜别。 何仲道:“便是去吧,我那老友怕也要来了。” 胡天叶桑这才告辞离去。 此间有不少初到此处的人族,大多会去一处唤作“海集”的水域。叶桑与胡天商议便是跟随众人,去往那处。 何仲目送他二人离开。 “看什么呢?” 待到胡天叶桑身影消失在天际,有人重重拍了何仲肩膀:“那些人要去哪里?” 何仲转过身来:“你能不能注意点仪态?” 拍何仲肩膀的这老头便是王惑,正是上善部的长老。前番胡天同司坤赌斗之时,他还去看过热闹。 王惑身边站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 何仲见到这老太太,笑道:“朝华,你日日同这老猴子在一处,真是辛苦。” 朝华老太笑:“便当我终身之修行,为寰宇除去此害,说不得天道体察我这大功德,给我个成仙的名额。” 何仲哈哈笑起来:“不玩笑。待到向导来,我们便下水去吧。这怕是我最后一次来,还是不要浪费时辰。” 朝华老太蹙眉:“你的寿元要到头了?” “是啊。” 不同境界的修士,其寿元也是有限别。寿元限别虽十分准确,却也左不过一二年。 若非死于非命,修士不进阶,最终结局多半便是寿元到了,油尽灯枯身死道消。 何仲因着早年伤了道基,便是一直在等自己老死。 王惑闻言却突然坐在了水里。 何仲忙跺脚拍脑袋:“我这个脑子!” 何仲说着又去拉王惑:“他娘的,我等死不是好几百年前就和你讲过了。快别耍小孩脾气!” 几百年前,这老头儿还知道跑去没人的地方嚎啕,三百年后,却是当众就这么来了。 王惑老头耷拉着脸:“我都没哭,我就是坐坐。” 一不小心坐水里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你能换个地方坐坐吗?” “不能。哪哪儿都是水,我就这儿坐坐挺好的。你管不着儿。”王惑说着,终究是“呜呜呜”起来。 何仲拉不动人,去看朝华。 朝华老太冷冷看着王惑,继而道:“闭嘴!” 王惑老头一愣,打个了哭嗝儿,便是把眼泪珠子止住了。 何仲不禁感叹:“这老猴儿投胎的时候,定时被个双开阵砸了。开阵在他眼儿里,闭阵却被朝华你得了去。” “让你见笑,这人越老越是个小孩。” 朝华老太叹气,“前些日子,他去若水部,看上个小灵兽,奈何那灵兽是穆尊徒弟的。谁敢轻去动?他便扯着宗主豪了一天。直把宋师弟吓得,现在见他都要绕远道。” 王惑老头嚷:“那灵兽真的不同,朝华你没有看见。它会神通的。” 何仲愕然:“穆尊徒弟的灵兽那不是归彦吗?” 王惑闻言“噌”一下,便是从水里跳起来:“你怎么知道那小宝贝叫归彦的?你是不是要同我抢?” 要说这王惑也是个痴老头,自来钟情于有毛的灵兽妖兽。却又不以其为修行登级进阶之法,就是单纯喜欢玩。 何仲此时却是没好气:“抢个屁,你当它是好抢的?” 何仲一路同胡天归彦同行,如何不能看出归彦的厉害来。 王惑一听这话蹦起来:“真是怎么说的?归彦来了海界河天?” 何仲见是瞒不住,只得具实说了。 何仲又道:“胡小友都不认识你是哪个,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归彦的主意。摸怕是都摸不得。” “那小子不认识我关我屁事儿。”王惑不屑一顾,“不行,老太婆,机会难得,我要找他们去!” 朝华老太闻言拧住王惑的耳朵:“你但去一个试试?” 王惑此时却造反:“我不管我不管。” 眼看就是要闹起来。 何仲忙上前去劝:“你倒是忘了我们此行来作甚的?” 何仲换上神识传信:“海界河天旱时难得,你莫胡闹耽误了祭神!” 王惑道:“向导没了,去祭个” 这事儿却不是随便能说的。 何仲忙上前捂住了王惑的嘴。 幸而朝华老太手略挥动,四下升起一道蓝色屏障,继而三人身形消失。 这便是使了一道匿迹阵。 待阵法成了,他三人身形c声音乃至神念都被隐匿了。 此时何仲松开了王惑。 朝华老太对何仲道:“你才来不晓得。那向导错过了约定之期,至今未到。我正要给副主执去信。” 此时所提及的侍神人,乃是一个以神族为信仰的秘密团体。成员不分族属来历,散落各界,研究神族之事。平日以信件往来。 主执则是负责成员各类事物调度。 侍神人因以神族为信仰,故而对那位《妖魔演义》中的被逐者敬仰有佳。成员一生之中,会取两处祭奠被逐者。一为被逐者失踪之地,另一处便是被逐者被发现的神狱囚台。 此番何仲c王惑同朝华,便是相约来此处祭神。 何仲此时听闻向导逾期,想了想:“怕是三主执近来更替,便于庶务调度上,有些滞后。晚些许时日才能回信,也是正常。” “那我们就去找小归彦吧!”王惑说着冲出了匿迹阵,跑走了。 “唉!这老猴子!!!”何仲一拍大腿,同朝华老太一起追了出去。 却说胡天同叶桑,随着大流走,越走脚下的石面越发矮下去,水也就越发深起来。 叶桑此时同胡天并排走:“来之前师父同我讲,近年海界河天该是旱季,果然不假。” 这也是海界河天的特殊气候地貌。此处一百年旱季,一百年水季,一百年过度季。 旱季时,水势下降至最低点,消逝之水不知去处。水季时,水势高涨至最高点。而过度季,顾名思义,便是由旱季至水季,或有水季至旱季之时。 水季至旱季的过度季尚可,若逢旱季至水季的,便是各种雷雨风暴天气。 但此时胡天看着已经漫过小腿的水:“这是旱季?这要是把归彦扔下去自己走,脑袋都看不见了。” 归彦端坐在胡天肩头,闻言“啪嗒”一下尾巴甩在胡天脖子上。 胡天缩脖子,接着戳了戳归彦的脸。 归彦便伸蹄子按在胡天的脸上,算是还击回去。 叶桑见状笑道:“那海集便是在水下了,师弟还是先行将避水符准备好才是。” 胡天这才不玩闹,拿出避水符来,每张避水符上贴着一根归彦的毛。 胡天抬头看向远方:“什么时候到啊,要不是脚底下这水越来越深,我都要以为自己其实没挪窝了。” 正说着,前方忽而一声“噗”。 接着有人大叫:“师兄掉下水了,救命啊!” 胡天叶桑对视一眼,忙走到前去。 便见此时,这一处的水下岩石地消失,前方一片深水。 方才出言不逊的男修未防备,一脚踩空落进了水里,“噗”一声,只一个水花溅起,人便消失不见了。 那女修此时对着水里喊:“师兄师兄!” 叶桑上前拦住:“莫叫嚷,此处向下该就是海集,他便是去了集市。只要会点闭气的术法,也就无事” “说得轻巧,与你何干!”女修急得很,推叶桑。 叶桑未防,脚下趔趄,差点摔倒。幸而她多年练剑,敏捷轻盈,反应迅疾,拧腰转身,稳稳落下。 卧槽! 胡天气极冲上前,挡叶桑同那女修之间:“你要是担心他,你跳下去陪着不就成了?推我家师姐作甚!” 那女修瞪胡天一眼,胡天一个白眼翻回去。 叶桑拉住了胡天:“便罢了。” 胡天归彦齐齐看向那女修,不约而同一声:“哼!” 叶桑看着胡天,又惊讶去看归彦,乐了。 胡天也惊讶看归彦:“你居然没有说嗷嗷嗷。” 归彦看着胡天,眨了眨眼,伸出蹄子一跺:“嗷!” 直把胡天肩膀跺得生疼。 此时周遭有个中年人,带着几个少年人。那中年人上前来:“此处确是如那背重剑的姑娘所言,是海集入口处。尔等便将避水之具拿出来,同我下水去吧。” 那中年人说完,又冲叶桑拱拱手,便是拿出一张避水符,先行跃进水中。 胡天此时也对叶桑道:“师姐我们下去吧。” 叶桑点头。 却是正在此时,身后一声疾呼:“小归彦,等等我!”(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二十八 胡天听闻有人叫归彦,回头便见一人狂奔而来。少时便是到了胡天面前。 胡天愕然:“您谁啊?怎么认识我家归彦?看着还有点眼熟。” 这人自然是姓王名惑,是个老头儿。 胡天一时没想起,叶桑当时将王惑认出来:“见过王长老,师弟,这是上善部的王长老。你同司坤赌斗那日,王长老曾前来观战。” 王惑此时看向叶桑:“这小丫头倒是有些眼色。不错不错。小丫头你是谁?” 胡天哭笑不得。 叶桑倒是正经答话:“王长老,我是善水宗外门弟子,叶桑。” 王惑瞪大眼睛:“你是那个不去极谷的小剑痴?很好很好。太初混沌剑等你去玩。” 叶桑:“借您吉言。” “嗯嗯。”王惑说着,却是两只眼都盯着归彦,只差把眼珠子挖了放在归彦身上。那点心思尽数堆上了脸。 归彦却如未见,坐在胡天肩头打了个哈欠,“啪嗒”尾巴甩在胡天后颈,催他快下水。 胡天摸着脖子,戳归彦的脸:“这就走了。” 王惑见状上前来:“小归彦,咱们一起去吃海鲜呗。” 这功课做得还挺足,知道归彦不吃饵料。 胡天挑眉,终是有些明白宋弘德“最好别遇见”之言。 王惑这老头儿说着还向归彦伸出手。 归彦立刻跳到胡天脑袋上,呲牙怒目。要不是这老头儿喊住,它早就下水玩儿去了。 王惑甚至同小妖兽的相处之道,此时见归彦呲牙,便是嘟嘴收手,低落问叶桑:“你们等等要去哪儿?带上我一起。” 胡天挑眉:“您不该同何前辈一处的么?” 王惑看天上,看海水:“你们是不是要去海集?下水去吧。” 王惑说着,抬起脚想踹胡天,却见归彦坐在胡天肩头。再看叶桑,这姑娘实在是顺眼,若是踹了很是不舍得。 四下之人现下多半早就入了水,只剩下一个女修,半跪在水里,想着深水叫“师兄”。 一声一声又一声,听着着实让人心烦。 王惑这一脚便是找到了出处,他单腿跳到女修面前,气呼呼问:“喂,你是不是要去海集?” 王惑也不等女修说话,便是一脚踹过去,将她踹进了水里。 女修“咕噜”一下沉下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否有避水符。 叶桑怕闹出人命,忙道:“王长老,弟子先行一步。” 叶桑便是纵跃入了水。 王惑看胡天,道:“归彦要不要同我一起” 王惑话未尽,胡天同归彦已经入了水。 “哼。”王惑撇嘴,后跳几步,助跑翻了个跟头,进了水里。 待他入水,使了个戏鱼腮水功,便是如鱼般在水中呼吸,缓缓下落。 再看下方,叶桑拽着那女修,给她贴了张避水符。 胡天则是给自己贴了一张,脑袋周围一个大气泡冒出来,直将胡天的脑袋裹在其中。 胡天兴高采烈,他多年未曾学会游泳,现下终是将这难题解决。 然则这气泡圆又圆,且其上贴着头皮,其下只到胡天的下巴,便是没了归彦的份儿。 归彦咕噜一个气泡从嘴里冒出去。 胡天察觉不对,忙将归彦抓了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归彦下巴磕在胡天鼻梁上,四蹄张开铺在胡天脸上,胸口捂住胡天口鼻。 胡天心血来潮,“呼呼”用嘴吹气,呼出的气挠着归彦皮毛。归彦痒痒,怒用蹄子挠胡天耳朵,又张嘴咬了咬胡天眼皮。 “别别别。”胡天憋笑,拿出一张避水符使了贴在归彦的后背。 便是个同胡天脑袋差不多的气泡。奈何此时归彦身量小,气泡将它整个儿包裹住。 胡天方将归彦从脸上抓下,便见那气泡载着归彦向上浮。归彦四蹄都在气泡里,乱蹬不来。 胡天忙又伸手将它抓住,想了想,又在自己肩膀和耳朵后贴了两张符。 如此胡天脑袋c耳朵和左肩连成一个大气泡,造型诡异又可笑。胡天再将归彦后背的避水符拿下,将它放在肩膀上,这海水于归彦便是无虞。 待胡天折腾好,双脚也是触到了海床。 避水符虽是个气泡,但于视线无碍。此时归彦胡天双双向外看。 深水之中另藏一番天地。 脚下海砂铺成,海砂细软银白。四下各色珊瑚,妍艳非常。珊瑚之中小鱼游曳,小虾小蟹小扇贝爬行,众皆悠然。 此处静谧,水虽深却澈亮,日光从上落下,如同一块琥珀将四处裹在其中,一派安然。 此时却不见叶桑同王惑,胡天不由嘟囔:“落错了地方是怎么着?” 归彦伸蹄子敲了敲胡天的脸,冲着一块巨型红珊瑚:“嗷嗷。” 胡天便是向那块珊瑚走去,行动之间水波微动,只当缓行,甚是优雅。 胡天却是急。想起他虽不会游泳,但狗刨式的动作却是被胡谛逼着学过,不如试试? 胡天坐言起行,当即伸直胳膊扑棱着划水,脚底助跑。 刨了半天水,胡天愣是没将脚脱了海砂,更别提身子横在水里去游,却是站着蹦起来。 一蹦,胳膊划水调整方向,在一蹦。 他便自我安慰道:“低成本感受月球漫步呢!实在是高明。” 归彦坐在胡天肩膀上,嫌弃地扭头,将脸埋在了胡天耳后头发里。 片刻后,胡天终于蹦着绕过了那片红珊瑚,便见眼前骤然开阔。 胡天愣了愣,戳了戳归彦。归彦甩蹄子。 胡天又戳了戳:“快来看,我觉得那个应该挺好吃的。” 归彦才将脸从胡天而后拨回来。 此时,他们站在一片海盆边沿。 海盆地势较此处更低一分,其中珊瑚琳琅,尤以柳珊瑚为盛。柳珊瑚好似格栏,格出些许空间来,其中便有妖族吆喝。 妖族或类人形或妖兽状。另有不少人族行走其间。 海盆之上,鱼群飞驰,偶见一二大鱼缓行,好似天上流云。 “师弟。”叶桑此时正站在红珊瑚前。 胡天闻声醒神,扭过头来笑道:“师姐,我刚好找你来着。你这避水符看着却是个好的。” 叶桑的避水符只是一层浅薄气泡,覆在身上。看上去若有似无。 而王惑站在叶桑身边,更是没有任何异状,如在陆上。 叶桑笑道:“师弟这个避水符看着却是新奇。” 胡天乐:“我有点怕水,那老板就给我推荐了这个。怎知道是这么个效果。对了,刚才那个女的呢?” “找她师兄去了。”王惑没好气,又问叶桑,“小叶桑,你刚才还没有说呢,你们现下要去哪儿呢?” 叶桑道:“王长老” “叫什么长老哦,叫叔叔。” 胡天哽了一口气,心道杜克知道,会不会向揍他呢? 胡天向上望水面。真好看。 叶桑哽了一下,道:“王师叔,我们不如边走边说吧。” 叶桑便请王惑先行,他二人相伴,三人一路走向海集。 路上,叶桑便将自己想去的地方一一告知。 叶桑此行志在寻一金元素充沛的兵器,但也不是全界乱寻。她已在青螺舆辇之上,已据各色海事图c传言c材料,以及穆椿给胡天的笔记材料,定下了几个重点搜寻之所。 因是王惑乃是同门长老,叶桑并不欺瞒,将她定下的地方一一说明。 王惑闻言点头,又似不经意地看向胡天问叶桑:“那他又要去何处呢?” 胡天此行却是要做小跟班的,便替叶桑答题:“师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王惑撇嘴:“跟屁虫。” 胡天情不自禁回嘴:“要你管。” 王惑愣了愣,继而扭头:“哼!” 胡天却是想要笑。 幸而此时他们已经是进了海集。 便好似进了人族的集市,各色叫卖同吆喝。也有毕竟另类的。 比如其间一个珍珠蚌,足有三尺长。有妖路过,它不动。人族路过时,它便张开壳子,露出蚌肉上的几颗珠子。 那珍珠蚌口吐还吆喝:“珍珠,上好的妖气珍珠。” 珍珠有粉有白,还有淡蓝色,有大也有小。大的如鸡子,小的如绿豆。 胡天看着忽而想起胡妈有条珍珠项链。那倒霉催的项链曾被胡谛拆了,给胡天当弹珠玩儿 后来他俩一起被揍了一顿。 多不容易!胡谛被揍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儿! 胡天忍不住停下脚来,问:“这些怎么卖?” “大的一个晶石,小的一个玉石。十颗八折,百颗六折。” 胡天眨眼:“再便宜点卖不卖?” 那珍珠蚌却是重复:“大的一个晶石,小的一个玉石。十颗八折,百颗六折。” 胡天也是服气,边说:“让我挑挑。” 此时叶桑好奇凑过来:“这珍珠成色的确不错。不过师弟要买这个做什么?入药炼丹么?” 胡天奇道:“还能入药炼丹?我就是想串个项链。” 王惑瞪眼:“暴殄天物!” “关你屁事儿。”胡天翻白眼,“送人有寓意的,你懂个屁!” 不料王惑却是不生气:“有什么寓意?” 胡天被问住。 他哪儿知道什么寓意。他爹给他妈送珍珠项链,又没向他报备。难道要说,寓意胡谛找揍? 不过珠宝的寓意也就是那些个。 胡天便是瞎说一气:“寓意看这个人超级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吧唧扎在心坎里拔不出来了。” 等等,扎心里拔不出来,那不是根刺?还是仇人那一款的。 胡天忙闭上嘴巴。 王惑此时却搓了搓手:“我也要!” “你也要什么?揍一顿吗?” 忽而朝华老太从王惑身后冒出来,拧住王惑的耳朵,大吼:“我让你跑!” 王惑这老头儿立刻怂了。(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二十九 此时珍珠包好,胡天付了灵石,再去看热闹。 朝华老太拧着王惑老头的耳朵,依旧训个不停。 那王惑低头哼哼唧唧,却也不敢还嘴。 何仲在一边也是气:“你怎么如此不识大体!” 胡天全身心赞成:“就是就是,还盯着人家归彦看,看得归彦都不好意思了。” 归彦举起蹄子,给胡天侧脸按上个鲜红的蹄印。 朝华闻言倒是向胡天看来。 王惑这老头见机行事,忙拉了朝华的袖口:“朝华你看,他肩膀上的那个黑毛毛,就是归彦。” 朝华老太此时却是紧盯着胡天的脸不放。 胡天骤然心神一紧。 别介又是个债主,或是荣枯的老熟人?若是前者尚且能用灵石解决。若是后者,说不好自己就得倒霉了。 幸而下一刻,朝华老太抬胳膊,宽袖从胡天脸上拂过。胡天脸上的那个蹄印顿时消失了。 归彦看了看胡天的脸,又去看老太太:“嗷?” 胡天摸了摸脸,拱手:“前辈修为高深,我脸上不疼了。多谢您。” 朝华老太尚未说话。 王惑这老头儿冲上前来,自豪道:“这是我夫人!上善部第二灏的朝华长老!还不快来见礼。” 真是气焰嚣张至极。 胡天叶桑上前拜下。 朝华老太摆手:“这老头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还想陪着他们找向导来着。”王惑蹦起给自己洗白。 海界河天是个奇异之地,水下暗流极多,非人族可轻易察觉,不可贸贸然前行。大多初次来此界的人族,均会在海集中寻个妖族向导。 叶桑来海集,也是如此打算。 这也是合情合理,还很有长辈关怀之情。 朝华老太却又问:“那他们找的向导呢?” “呃,就是看见了珍珠蚌,还没来得及找呢。”王惑满脸褶子堆起来,“咱们好歹是长辈,宗内弟子第一次来海界河天,人生地不熟。不若我们现下陪他们去找向导。” 何仲撇撇嘴:“弟子都比你有用,要你陪个” 王惑蹦起来,从一边海砂上抓了个海星甩出去,径直甩中何仲的脸。 何仲一张脸顿时被海星遮得严严实实。 “你这老猴子!!!”何仲手忙脚乱扯下海星来。 朝华老太又是拧了王惑的耳朵一通训斥。 胡天叶桑站在一边看热闹。 胡天还去妖族的摊位,用一块玉石买了两袋海葡萄同叶桑分食。他又拿了几串海葡萄编了成个环,挂在归彦脖子上。归彦边啃海葡萄边看戏,一点都不耽误工夫。 少时,朝华顺顺气:“陪他们找到向导,你就不可再黏着人家了,知道了没?” “哦。”王惑不情不愿的,耷拉着脑袋,又跑去捶那珍珠蚌撒气,“你给我出来,我要珍珠呢!” 可惜珍珠全给胡天包圆买走了,一颗都没了。下一批得等半年。 王惑只得同叶桑c胡天去找向导。 少时,到了一处巨石前。 此石椭圆形,高约一丈,表面亮白光滑,其上以虹彩樱蛤壳拼成两字:向导。 椭圆巨石之后,是一片杂石头铺出三丈圆地,以柳珊瑚隔开内外。 “便是此处了。”何仲对海界河天颇熟稔,带着叶桑来到海集向导聚集之所。 说着,众人便是一起进了那处。 其内三四鲛人闲磕牙。 正中坐着的一个道:“那妖长得黑漆漆毛茸茸,坐在人族肩头。我观其神色,怕它才是个主” 此时那三四鲛人察觉水流波动,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四目相对,正中坐着的那鲛人却是青螺舆辇上收钱的那一位。 那鲛人挑眉:“是你们。” 另三位鲛人上前问:“孔杉,他们是谁?” 那鲛人便是回头去和同伴叽叽咕咕起来。 胡天也是没想到,这儿还能遇见熟人。不,遇见熟妖。 叶桑上前,拱手为礼,朗声道:“我想寻一向导。” 孔杉和同伴转回头来。 孔杉道:“你们要去何处?险地高价,能者接单。” “却有几处要去。”叶桑便是报地名,“其一,野嗟海沟” 叶桑只说了这一句,朝华一个健步上前,捂住了叶桑的嘴巴。 一阵缄默。 何仲前番因不愿透露自己行程,便也未曾去打探胡天此番具体路线。此时他万分错愕,懊悔至极。 胡天观朝华c何仲神色,忙上前来。 “师姐你记错了地方啦,分明是要去,那个沟叫什么名字来着。咦,我放海事图的乾坤袋哪里去了?” 胡天作势满身翻找,掏口袋,拽道袍,大喊一声:“不得了,我的乾坤袋丢了!!!” 胡天喊完,左手拽何仲,右手拉叶桑,又使了个眼色给朝华老太,便向外冲去。 不等朝华老太示意,王惑追着胡天喊:“等等,小归彦!” 也跑了。 这一行狂奔出了向导聚集之所,没跑太远,边听身后一声暴喝:“休逃!” 便是孔杉并方才几个鲛人追了出来。 鲛人本是海界河天群妖中的望族,在水中法力无穷,此时暴怒,速度极快。好似水中雷电,人族远不能及。 所过之处,海集众妖忙忙躲闪。 那孔杉边追边喊:“我们鲛人去不得的地方,人族休想去得!” 胡天管他说什么,用尽全力快速奔逃。奈何他做了十八年的旱鸭子,才刚敢下水,行走尚且吃力,何谈在水中逃? 胡天也只能靠着何仲c叶桑拽着游。 不时,出得海集,到了方才胡天落下的珊瑚处。 此处珊瑚丛生,水流凌乱,但于鲛人判断却也无碍。只苦了何仲他们游起来却更难。 便是免不了一战。 叶桑抬手握住背上重剑剑柄。 何仲忙道:“莫冲动,此处杀鲛人,恐有大事端!” 胡天往回看:“可不杀就是要被杀了!” 说着时,那鲛人已不足他一行半丈!那鲛人此时个个呲嘴,露出血盆大口并尖牙,血气喷薄。 胡天心道要完。死生轮回境里没被归彦这妖魔啃,此番却要葬身鱼腹不成? 这也太扯淡! 胡天猛然想起归彦来,喊一声:“归彦,幻象!” 归彦闻言:“嗷嗷。” “别管什么宗门十禁了,总比死了强!” 归彦转身,跺了跺蹄子,再冲那追来的四个鲛人:“嗷。” 声音细细小小的。 胡天闻声转头,便见自己回到附中篮球场。 一只篮球从他脚下滚走了。 此番与在死生轮回境里不同,四处颜色亮起来。 胡天还保持着被叶桑c何仲拽着的姿势,四周却不见了他二人。 胡天站直再转头,便见身后四个鲛人。便是想起放在听到的那声细碎声音。 怕是听到声音的才会入幻象。 胡天欲哭无泪,在他耳边嚎,让他如何躲得? 而四个鲛人猛然见了此番异世景象,先是怔忪,又见了胡天,便知是他捣鬼。 下一刻,四个鲛人冲上来。 胡天“嗷”一嗓子,狂奔。他的速度自然不及鲛人,胜在地势熟。 此时胡天慌不择路,也没甚乱逛的情怀,只管冲向了附中教室去。 胡天边跑边喊:“归彦祖宗,快把我捞出去啊!!!” 话音一落,胡天“啪叽”摔了个跟头。 “我的亲姐!”胡天喊完,睁眼翻身,却见幻象消失,眼前何仲c叶桑c王惑c朝华都在。 离他们半丈远处,四个鲛人却在团团转,似乎失了灵台清明。 归彦坐在胡天一边。 众人一起看归彦。归彦上前挠了挠胡天鼻子。 胡天:“你不要一直守着,也能把他们困住了?” 问完却想起来,归彦前番登级了,此时它的法术功效自然与先时不同。 胡天便是坐起来,提着归彦拽它的脸:“你这没良心的小坏蛋,你怎么把我也弄进去了,吓死老子了。我要是吓死了,看谁以后给你梳毛!!!” 归彦挣脱胡天,跳到他脑袋上,四蹄乱刨一气。 此时朝华肃整表情:“它不是你的灵兽,灵兽施法不会将其主囊括入阵。” 胡天波澜不惊:“是啊。您要如何?” 何仲上前:“此事稍后计较!现下不知归彦的幻象能困住他们几时,我们当快些离去才好!” 王惑跑来道:“咱们该上岸去,这样水流断了,鲛人再想追却是不得。” “是如此。” 众人便是先上了岸,再以上王惑朝华的菱花飞流云,急速向西而去。 只待上了菱花飞流云,那朝华老太端坐片刻,看向胡天。 胡天立刻肃穆。 朝华道:“我等少与人结仇,方才之事,不会多言与宗门旁人。但宗门十禁,本有其深意。望你慎行。” 胡天松了口气,拱手:“谢师叔。” 王惑却在一边急了:“朝华,你为什么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哦。你可以说,把归彦交出来,我们就不同宋师弟和穆师叔说这件事儿啦!” 叶桑咳了咳:“师叔,这件事儿穆尊是知晓的。” 王惑顿时耷拉下脑袋。 何仲落井下石:“要说穆尊,那是真护短。小时候,某个老猴子偷了穆昱养的小猴子。然后穆尊就” 然后穆椿就将王惑捆在树上,让穆昱捶了王惑一顿。幸而穆昱是个没灵根的凡人,否则非把王惑捶死不可。 “闭嘴!”王惑瞪何仲,又耷拉下嘴。被一个凡人揍,想想都是太他娘丢人了。 朝华忙拍拍他脑袋:“别哭。” 被这么一说,王惑却是忍不住,真要哭了。 胡天目瞪口呆,忽而鬼使神差说:“你要珍珠项链不要?” 王惑抬头,眼眶里汪着水,却是兴高采烈:“要!” 胡天便拿出方才买的珍珠,又让王惑挑颜色。这一老一小便是聚在一起叽叽咕咕起来。 何仲此时见王惑是哭不起来了,着实松了口气:“胡小友又救了一次场。” 叶桑闻言,忙站起身来,一揖而下:“全是晚辈惹祸,害诸位长辈受累。” 叶桑不是糊涂的人,此事略一回想,便知此番祸事乃是她那句“野嗟海沟”惹来的。 定然是自己功课未曾做足,触犯了鲛人禁忌。 “也怪我懒怠。知你二人要去寻金元素,却不曾问你们有无目的地。若问了,便好做个示警了。” 何仲此时自责:“幸好这老猴子此番追来了。否则你二人却是凶险。” 叶桑忙请教:“前辈,那野嗟海沟究竟有何不妥之处?”(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三十 胡天闻言,挑选珍珠的动作不由停下。 王惑忙将胡天的脑袋按下去:“我要这颗和这颗串在一起。” 王惑挑了一个绿色的一个红色的。 胡天也不小气:“两个看着多寒碜,你多挑几个啊。挑差不多大的。唉,我给你找找。” 胡天便是一边挑珍珠,一边听着何仲给叶桑讲鲛人妖族的禁忌。 何仲道:“因为野嗟海沟曾发现过神狱囚台。” 叶桑愣了愣:“神狱囚台不是在荒单盆么?我特地剔除了那一处的。” 王惑闻言,举着两个大珍珠蹦起来:“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小叶桑我同你讲。那个神狱囚台特别烦人,它到处乱跑的。今日在这一处,明日就去了那一处,是个会活动的。朝华你说是不是?” 朝华老太点头:“对。” 何仲继续讲:“神狱囚台于妖族是灾祸之源。另外,传闻妖魔大战之前,鲛人妖族就有禁令禁止靠近一些水域。” 但后来有妖族违背了禁令,闯入了禁止靠近的水域,便发现了神狱囚台。 叶桑叹气:“到底是我托大了。仅凭些许材料推测,招来如此祸患。” 朝华老太拍了拍叶桑的肩膀:“并非你的缘故。很多事情,并不会记在纸上。若非我等与海界河天有些渊源,也不会知道。” 朝华他们的渊源,便是他们都是侍神人一员。叶桑便连侍神人都没听过,何谈知晓这些。 胡天抓着一把珍珠,抬起头:“师姐,还有哪些地方来着,咱们挑个其他的地方去就是了” “我不要这个黑色的!!!”王惑打断胡天,又将他脑袋往下按,“我要这个这个,这个叫什么颜色?” 朝华拧住王惑的耳朵:“你手轻些!” “哦。”王惑缩了四根指头,只用食指戳了戳胡天的脑袋,“你的头发真是短,戳着软乎乎的。” 胡天没好气:“我真想让归彦咬你。” 王惑眨眼睛:“好啊好啊。” 归彦却是对咬王惑没兴趣,它从胡天肩头跳下,伸蹄子去挠胡天腰间的灵兽袋。 胡天将灵兽袋取下,给了归彦。 另一边,何仲很是赞同胡天的话:“叶小道友莫灰心,海界河天我等也来过几次,你还想去何处?说与我们听听。” 叶桑喜道:“好。望前辈于我甄别。” 她便是将在青螺舆辇上定下的地点,一一报出来。 只是每报一处,何仲同朝华的脸色便重上一分。 待到叶桑将另十个地点都报完,何仲c朝华面面相觑。 叶桑便问:“前辈,是否我选的地方都不妥?” 朝华老太犹豫开口:“你说的那十个地点并前番的野嗟海沟c荒单盆。便是神狱囚台会出现的十二个水域。” 若是一个野嗟海沟,便还可能是凑巧。十二个都命中,用“凑巧”却是解释不通了。 叶桑目瞪口呆:“都是禁忌之地?” 何仲点头:“神狱囚台出现过的地方,共计十二个。都被你选中,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胡天此时关注点歪了,他扭头看向王惑,道:“这些师姐都对你讲过!你为什么不示警?” 王惑闻言“啊”了一声:“什么时候?” “早前去海集的时候。” 朝华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去拧王惑耳朵:“让你懒怠,让你懒怠,那么几个地名都记不住!差点害死我们!” 王惑可怜兮兮:“十二个啊,都有你了,我干嘛还要那些个地名。再说,本来都有向导领着去祭” 每每王惑c朝华来海界河天祭神,都有侍神人副主执安排向导,王惑便是从来不记着自己去了什么地方。只管跟着朝华同向导就是。 何仲听王惑要将“祭神”说出,忙道:“朝华,此事稍后再罚这老猴子。现下当是问问叶小友,或是同道呢?” 何仲此时疑心叶桑是侍神人一员。只是非特殊情况,侍神人是不会相互认识的。故而若有疑心,便可对个暗语—— 何仲看向叶桑:“神魂故土?” 叶桑:“啊?” 一边同戳珍珠的王惑不禁要接下一句:“蝼蚁嗷!” 朝华捏住了王惑的嘴巴。 王惑“唔唔唔”。 朝华:“不让你说话,你就不说话。” 王惑点了点头。 朝华松开王惑,站起来,问叶桑:“你并不知‘神魂故土’的下一句?” 叶桑:“从未听过。” 何仲:“那些地点,你是如何得知的?对了,我听闻你师父是若水部的客卿,难道是他” “那些都是我在青螺舆辇上推测的。” 叶桑怕他们误会,“我前番从仓新界买了海界河天百年水流图,并些许材料。因着是要找金元素的兵刃,便据剑势剑意推测。” 接着,叶桑便将自己推测时的想法说了一遍,堪称奇葩。好好一个海界河天,便被她当成了一把剑,再以剑招拆解地势。推演得金元素丰沛之所。 “妙啊!”何仲听完,拍大腿,“了不得啊!” 朝华感叹:“真是后生可畏。” 胡天与有荣焉,抬起头洋洋得意:“我师姐特厉害!” 何仲又问叶桑:“那你第一个想要去的地方是野嗟海沟,便是推测” “那处现下的金元素当最旺盛。” “你可曾想过,便是到了野嗟海沟,那处广袤,也不是一时便可找到兵刃的。” “有兔子帮忙啊。”胡天再次抬头。 正说着呢,归彦将五只命褓灵兔放出来。五只兔子在菱花天流云上蹦蹦跳跳。白兔子照例跑到叶桑身边,偎在她脚踝上。 朝华老太此时察觉何仲心思:“何仲,你莫乱来,等等向导到了,我们再去才好。” “可那向导何时能来?便是来了,又有叶桑这般的推演之力吗?” “若依你的想法,便是要将那些事情,都告之与他二人。” 何仲侧身指着叶桑:“仅用剑意c剑气便将海界河天剖解,找出了十二圣地。你不想将她纳入?你便是不愿,我来做个启者便是了!” 闻说“启者”了,王惑抬起头,指着胡天:“你要做叶桑启者。那他呢?把他踹下云去?” 胡天翻白眼:“干什么干什么,你还要不要项链了?” “要要要。那就等等再踹吧。” 何仲乐道:“我做个启者,若是他们不乐意,将记忆洗去便是。胡小友c叶小友意下如何?” “怎么都喜欢玩这一套。”胡天翻白眼。 乌兰天梯楼上的人喜欢给人清洗记忆,蚍蜉一族的妖也用这一招对付自己。 不过此时好奇心却是来了,挡也挡不住。 胡天便说:“我没问题。师姐呢?” 叶桑低头想了片刻:“听前辈所言,似乎有些秘密,涉及些组织,且与神妖魔都有关联。现下我虽是好奇,但我师父说过,剑心如一。若与剑术关联不大,您便不必费心了。” 何仲愣了愣,猛然笑起来:“专精一剑不得了,朝华c老猴儿,你们善水宗大概是祖师爷显灵了,才从极谷挖了这么个宝儿来!” “被善水宗抢回了穆椿便罢了。日后若再出个叶桑,极谷那群老剑痴” 何仲幸灾乐祸,话不成句,笑得前仰后合,一不留神,脚下一滑,便是“咕噜”翻倒掉下了菱花天流云。 下一刻,便听“噗通”一声,何仲掉进了水里。 朝华忙将菱花天流云停下。 王惑趴在天流云边上向下看着鼓掌:“哦哟,哪儿来的落水狗!” 少时,何仲湿漉漉一个爬回菱花天流云,使了去水诀,将自己烘干。 何仲强自镇定,在叶桑面前盘腿坐下:“小叶桑,我所说之事,定与你有益。” 叶桑也是盘腿坐了:“那您便讲吧。” 胡天抓了归彦放在肩头,凑过去听。五只兔子在他腿上排排蹲好。 朝华便也是在何仲边上坐下。 只王惑一个坐在边上,手里拿着针在给珍珠戳孔。 何仲看了看王惑。 朝华道:“且让他玩去。” 何仲这才开口:“我要同尔等所讲之事,觉不可传与他人之耳。除非日后尔等入了五阶,得了权限,方可去做启者。” 叶桑胡天齐齐点头。 何仲道:“那我与你们所说的,便是一个组织,唤作侍神人。我等以神族为信仰” 胡天一听“神族”二字,立刻精神了。他身识海里,还有个六芒星没日没夜地闪呢! “您等等。”然则叶桑摆手,“我心里眼里都是” “剑。”何仲道,“这个我自然知晓。小叶桑且莫急,便是侍神人,也分几个部分,你便是在外围,无妨。” 何仲思忖叶桑态度,便不提神族,不提由来,只将侍神人组织分类讲于胡天叶桑听。 侍神人,他们将寰宇修士分五类:王相友休死。 “王”为此生立志于寻找神族之修士,多为执事,隐居于一处。运作侍神人组织。其所知,有关神族之事最丰。 “相”乃辅佐之人。为散居各地的修士,虽有各自门派,且修行大道,仍信慕神族,可出刺杀等紧要任务。可知与自己相关的神族内容。王惑c朝华c何仲便是此类。 “友”乃是对其侍神人有益的修士,无关信慕与否,可参与功法讨论,并享有回报。 “休”便是不知道侍神人,且与其事业无意的无关之辈。 “死”乃是与侍神人事业有害的修士。譬如毁坏神族遗迹。只要神族发出了必杀令,这修士基本就是死了。 胡天惊道:“必死?这是给神魂里下药了?” 别介再是日月神教的三尸脑神丹。 “自然不是。”朝华笑道,“来去自由,若是那天不想在做其中一员,便是洗去记忆而已。但若利用侍神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侍神人的必杀令,令下必诛。” 侍神人不只人族,妖族魔族也尽有成员。天涯海角,总能将“死”字令人刨出来杀了。 胡天撇撇嘴。 何仲解释完:“我想请叶小友入的,便是‘友’之一系。以贡献,换取剑谱。” 叶桑一听“剑谱”二字,眼睛登时亮了。但她仍低头思考,并未立刻回话。 胡天此时心里想着与神族搭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厚脸皮举起手来:“我呢?我也该是个‘友’吧。” “便是个‘友’吧。” 如此勉强。 胡天撇撇嘴,倒是对叶桑说:“师姐,你若是参加,也就好似在侍神人那店里,办了张会员卡。” 拜日日一起吃饭所赐,胡天对易箜灌输的那套生意经,叶桑也没少听。便是知道“会员卡”为何物。 此时别人听不懂,叶桑倒是点了点头:“师弟所言甚有道理。便是成了个‘友’,也不过是些许推演之事,若能换来剑谱,倒是好事。” 何仲闻言立刻坐起来:“如此甚好!我此处且有一块空白的‘友’字令,恰好与叶小友!” 何仲说着,便是拿出一块令牌来,塞进了叶桑手里。 待叶桑拿了,何仲却是歉意转头:“胡小友,我只这一块令牌。另一块,待我们再到一处,寻个天书格传信,便可得了。” 胡天摆手:“没事儿,我知道自己是沾了师姐的光。” 叶桑此时却是看着手中的令牌发愣,继而转头道:“师弟,这令牌,你也有啊。” 胡天乐:“师姐别说笑,我今儿才听说侍神人。哪儿来得他们的令牌。” 叶桑却是举起手中金光璀璨的令牌:“也是不太一样,师弟那块,是黑的。” 胡天一瞅叶桑手中之物,也是愣了,继而从指骨芥子里拿出姬颂给的天梯楼传令来。 何仲c朝华却是齐齐惊呼:“‘客王’令牌!” 胡天:“别开玩笑了,这天梯楼怎么又变成侍神人了?”(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三十一 何仲c朝华都是看着胡天手上的令牌发怔。 侍神人诸多令牌中,主执王令为尊,次之便是客王令牌。 何仲道:“绝非误发,客王令认主,且定然是主执亲予。” 朝华点头:“然则为何竟连侍神人都不知分毫,不知分毫便得了此令?” 他二人均是不解,相对无言。 此时王惑抬头:“因为有贡献啊。” “什么?” 王惑便道:“何仲你将‘王相友休死’说得太复杂!依着修士对神族之事贡献来分,就好理解了。” 依着修士对神族之事的贡献,“王”乃贡献最甚之修士;“相”是次一级可辅佐神族事业的;“友”就是求同存异的朋友;“休”则是不相干之修士;“死”便是阻挠阻碍。 若以此分来,极有可能便是胡天对神族之事有巨大贡献,故而得了这块客王令牌。 胡天此时在天流云上躺下,看叶桑:“为什么他们不能直接问我?” “怕是太过出乎意料,故而不信你会讲实话。” “就算是要我讲,其实也有难度。我又不是姬颂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为什么没把侍神人的事儿告诉我” 叶桑思索:“难道是忘记了?或是知道穆尊会说?” 这个太有可能了。 胡天也懒得去计较:“一下子升了等级,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嘛。这个令牌感觉特别厉害啊,下次不拿它垫桌角了。看谁不顺眼,发个追杀令?” 说完胡天却突然想到了姬无法。 胡天蹦起来:“您三位等等,等等再讨论。我有个重要的问题。” 那三人齐齐转身,看向胡天,目光灼灼。 胡天问:“姬颂那老头儿可是你们说的主执?” “前主执。近来他将主执之位传与其子。” “对对对,”胡天点头,“那诸位的少楼主,是不是就叫姬无法了?” 三人齐齐点头。 胡天捂住胸口:“擦!要死!” “如何?” 并着叶桑,四人一齐问。 胡天说:“我临来前,在仓新界买了个面人,小孩儿被打屁股的造型,给你们少楼主寄了。” 那个小混蛋,从前威胁自己发追杀令,这不会玩儿真的吧? 此时,二十界之隔的乌兰界,姬无法却是忙得很,完全没脑子下什么追杀令。 姬无法正被他爹打屁股,两瓣屁股打得红彤彤。 姬北沼冷声道:“还敢不敢偷偷去后山捉虎豹雷虫了?吃了你怎么办!” 姬无法趴在他爹腿上不说话。 姬北沼又问了一遍。 姬无法憋了憋:“爹,你从前不是这么揍我的,你是不是偷看到那个面人了?是不是你把面人弄坏了的?你赔我,哇呜!” 胡天还不知道,一个面人给姬北沼提供了新的揍孩子姿势。 胡天问:“那个追杀令要怎么下达?” 何仲c朝华虽然不解胡天之意,但客王令牌持有者发问,却是不好推脱不知的。 何仲道:“分情况。若是‘相友休’这三类转成‘死’,三个执事商议,再由主执下令。若‘王’字辈,得全侍神人的执事到齐商议,才可下令。” “那就好!”胡天撇嘴,“您二位说了那么久,也该给我说说,天梯楼和侍神人是什么关系了吧。” 此时何仲c朝华也是认了胡天的令牌,心绪缓和。 为客王令牌持有者解释基本问题,这事儿虽很是妄幻,但何仲还上前来,尽可能详尽解释了一番。 “这便是牵扯到了侍神人的发展。” 前番说过,侍神人中的“王”字属的修士,常年隐居。而他们隐居之处,便是天梯楼。 天梯楼最初成立,是为了招揽修士,实验神族功法。后因经营,发展成招揽修士,实验各类新功法,并对外提供咨询服务。当然这些都是需要付足灵石的。 现下的天梯楼,更像是一个为侍神人赚钱之地。 “天梯楼核心,仍是侍神人。且主执尚神之心,从不会动摇。” 天梯楼数任主执,只将毕生精力尽数花在天梯楼与侍神人庶务之上,直至老死。 “别说旁人了。你呢?”王惑此时坐到胡天身边,用手戳胡天胳膊,“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得了那块客王令?” 胡天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我爬上了天梯楼三十三层,然后被个神族功法选了” 话没说完,何仲扑过来抓住胡天肩膀:“你说什么?神族功法?” 胡天脖子后仰,极力避开何仲那张老脸:“是,一个神族功法,叫” “闭嘴!”朝华突然喝道,“何仲,功法之名,我等不可知晓!” 这便是侍神人的不同权限了。 何仲手紧了紧,终是放开胡天:“是我失态。只是,只是没想到,死之前竟能听到这个消息。只是胡小友,自己修习的功法不可轻易说与旁人听,可能会给你招来祸事的。” 胡天点头:“知道了。” 话至此时,一些都明了。众人都是一家的。 而何仲他们祭神,要寻神狱囚台,必要将十二圣地都走一走。 朝华便邀他二人:“叶桑推测的金元素丰沛的兵器,依着我见,怕也是在神狱囚台的。既如此,不如我等一道走吧。” 胡天c叶桑自然是乐意。 王惑就更开心了,他看了看归彦,兴高采烈:“好好好,那我们现下去哪儿玩?” 这五个坐下商量,何仲c朝华c叶桑又是一番商讨。 王惑则在一边自己玩儿,用绣花针给珍珠戳孔。 胡天也是瘫在一边,手里抓着个天梯楼的令牌看来看去。胡天伸手戳了戳归彦:“其实这牌子是个咱俩个人分的。” 归彦看着兔子,敷衍:“嗷。” 胡天收了令牌,看天:“好想吃烤鱼啊。” 归彦立刻站起来,伸出蹄子按在胡天脸上:“嗷嗷!” 胡天哽了哽:“客王令牌都没烤鱼重要?也是,民以食为天嘛,船不,朝华前辈,您能给云停停,让我下水捞个鱼?” 胡天不但捞了鱼,还捉了虾,逮了螃蟹,抓了花蛤。总之见啥捞啥,捞了一堆海鲜来。接着这人坐在天流云上,怀里抱着个火盆,盆下是火种,盆上烤大鱼。 胡天还能拿出铁钳来串鱼虾,再拿出油盐调味料,刷刷洒洒。直搞得香飘千里。一整个天流云的格调都被他拉低了。 胡天边烤边给归彦喂,再殷勤递盘子给叶桑。 叶桑便是抓着铁钳挥斥方遒,同何仲c朝华分析水流走向,推演神狱囚台最会出现的地方。 何仲还来帮腔:“是如此,很正确。” 叶桑:“另者,据我推测,再有半年,此处便是要由旱季转雨季了。” 若到了过度季,且是由旱季转水季的过度季,那时海界河天全界暴雨,便是水下也会变得更凶险。便是不适宜祭神了。 但半年的时间,无法将十二圣地走一遭。跟别提再等向导了。 “可我等来时,分明推测是还有一年的时间。” 叶桑抓了新鱼串儿,认真道:“过度季必在半年之间,您且看前几次的水流” 叶桑抓着铁钳,咬了大虾,再挥舞铁钳指点江山。 如此又是一番。 胡天听得一知半解,也不曾去打扰,倒是看着王惑拿着绣花针着实不易,便对他说:“你为什么不用点功法,比如剑气什么的。” 王惑愣了愣:“对啊,我为什么非要这么戳呢?” 胡天哭笑不得,此时却听朝华老太讲:“既然小叶桑如此肯定,那就先去野嗟海沟吧。” 何仲也是皱眉头:“这向导也不要再等了,我是没法再等到下一个旱季了。” 朝华也不再坚持:“那就不等了。” 胡天挥着只虾尾:“前辈,师叔,我家兔子很灵的,下了水,一定能很快找到金元素所在。” 如此,这一行人便是去往野嗟海沟。 幸而何仲c朝华也是祭神来过几次,知晓些大致方向。再以罗盘c搜神推演的功法辅助,同心协力很快找了个大致方向。 待到胡天归彦将海鲜吃完,再美美睡了一觉,便有人拍胡天肩膀:“师弟,醒了,快到地方了。” 胡天睁开眼。 此时已是午夜,四周静谧,天流云停留在水面上。向远,月亮半在天上半在水中央,极大极近,好似伸手能摸到。 月华澄澈,盈盈铺成海面。 胡天半晌回神,看向手边。归彦侧身躺着,梦里咂咂嘴巴。 四下兔子也睡着,围着归彦睡成个半圆形。 胡天先将红绿黑黄四只兔子塞进灵兽袋,再将白兔子提起来递给叶桑,小声说:“师姐,这只给你保管。” 最后,胡天才挠了挠归彦的耳朵,凑过去小声说:“懒虫起床,懒虫吃早饭啦。” 归彦“噌”一下站起来,一脸迷蒙,又歪了歪。 胡天忙伸手将它扶住,归彦眯眼看胡天:“啊噢?” 胡天道:“咱们到野嗟海沟了,要下水了。你睡饱了没啊?要不再睡一会儿?等到有好玩儿的再叫你。” 归彦闻言,立刻侧身歪在了胡天胳膊上。 胡天想了想,便在胸腹正中贴了个避水符,再将归彦塞进了怀里。刚好让它靠着避水符睡。 如此稳(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三十九 /script 归彦迅疾冲去,半途变作妖兽原形态,当有人高,通身气派。直惹了王惑大呼小叫。 穆椿见状倒是松了口气,她手起一诀向山下打去。 归彦却未曾见穆椿动作。 此时山势陡峭,归彦追上胡天,于半空之中咬住胡天胳膊。却是不及再腾空跃起,眼见胡天屁股要砸上山岩,归彦便甩头将胡天抛向半空。 下一刻,归彦落于山脚,软乎乎掉在穆椿所招菱花天流云之上。胡天则是又回到天上,半空划弧线,直向演武场地面砸去。 众人未曾料到归彦半空之中,还有如此应对。 幸而穆椿七阶圆满修为,不是个假把式。 穆椿轻忽一跃上前,拽了胡天后心衣裳,几个起落卸力,再停下。 穆椿站定,低头问胡天:“如何了?” 胡天耷拉着四肢,勉强抬头:“师父,这番惊吓有点大,你得给我放个假” 话没说完,胡天脑袋一沉,彻底没了知觉。 叶桑钟离湛都是围上去。 只有王惑一个,趴在山岩边上,冲着山下失声大喊:“小归彦!没事儿吧?” 王惑话音一落,“噌”,一个黑影自王惑眼前闪过,便是妖兽形态的归彦冲上来了。 “嗷嗷。”归彦冲王惑嚷了嚷,示意自己无事,接着它蹦到胡天身边,伸蹄子戳了戳胡天。 叶桑急问:“穆尊,师弟没事儿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妨,”穆椿提起胡天看了看,又放下手,将胡天扔在了归彦的背上,“睡着了。此番登级,怕是颇多巧合所致。你且将他带回洞府里去。” 钟离湛感叹:“师弟果然好运气,才进阶四阶,便又登级。同是练习剑阵,我等却不能得这登级好事。” 穆椿皱眉。 归彦背着胡天不甚稳便,动摇西晃。 叶桑上前帮忙,又对钟离湛道:“师兄此言不妥当,修行者本就各有因缘,何必比对?” 穆椿点头:“却是如此。前番说你剑意急躁,此番心境却也是不太稳当了。” 钟离湛闻言愣了愣。 “穆尊说得极是。弟子铭记于心,定当于修行之时注意。”钟离湛说着向穆椿一揖。他又见胡天在归彦背上如何都趴不妥当,便要去帮忙,“不如我来背” 言未尽,叶桑已然提起胡天扛在了肩头,好似扛了麻袋。 归彦抬头,看着叶桑眨眨眼。 叶桑拍了拍自己另一边肩头:“归彦也来吧。水帘洞有春祀,我怕是进不去的。不过有你肯定能进去,对吧?” 春祀琉璃盏灯光所照之处,皆是禁制所在。 春祀照在水帘洞里,便是除了其主,旁人都进不去的。这旁人却是不包括归彦。 归彦闻言便是“咻”变成小小一个,跳到了叶桑肩膀上,站立:“嗷嗷。” 王惑不高兴,嘟嘴耷拉下眉头:“才第一天去大蕴简阁,都没看到一本书呢。这个胡天,故意捣乱的吧!” 归彦便用神念对他说:“明日去。” 王惑立刻点头。 叶桑此时问穆椿:“穆尊,师弟此次会睡多久?” 并非叶桑多问,实乃胡天有前科,进阶睡觉一睡多日。 “突然登级,必然要睡上月余修复神魂的。”王惑幸灾乐祸。 钟离湛闻言,急切道:“那这剑阵如何是好?此时再寻人,怕也是赶不及了。” 穆椿道:“无妨。他前番练得不错。待他醒了,境界稳固,届时只消将剑阵练上一遍即可。” 钟离湛沉声:“只是穆尊,若是师弟睡得太久当如何?” 穆椿冷笑:“不会太久,待杜克出关,胡天若还未醒。你们的杜先生,自会将胡天一脚踹醒陪你练剑阵。” 叶桑闻听穆椿提及她师父,立刻缩了缩脖子,扛着胡天,带着归彦一路小跑回了洞府去。 胡天此时却是人事不知,没这番“被师伯揍醒”的顾虑,睡得酣畅。 梦里还隐隐将前番学来的小阵都温习了一遍,最后以“南山新酣”收尾。 取“南山新酣”之意,胡天眠中如只小雉趴在南山脚下,四野柔风,闭目新野,当真惬意。 直睡了不知多久,耳边隐约有人说话。 水帘洞之中。 穆椿道:“有如教训胡天的功夫与精力,你倒是多着意钟离湛,他的剑意未免太急躁,恐生变故。” 杜克冷声道:“此子何止是急躁?” 良久,穆椿说:“是有些许邪性,却不在剑意之上。另则他心魔未现,尚且可塑。” “或是如此吧。”杜克不无讥讽,“你善水宗尽出这些个玩意儿。” 穆椿:“不可因为钟离湛对叶桑有恋慕之意,你就迁怒整个善水宗。若是如此,此次极谷剑冢铭礼会,定时要请辛夷蚍蜉妖族,说不定届时花困便是要来。那只蚂蚁,对叶桑如何,你不清楚?” “你这蠢徒弟怎么还不醒过来,”杜克顾左右而言他,“再不行,我可要真要揍了!” 胡天一听要被揍,立刻睁开眼。 眼前一片黑乎乎,脑袋重重的。 胡天惊诧,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天黑的缘故,不由道:“我他娘这次要做瞎子了?” “放你师父的狗屁。” 杜克闻言站起来,走到石床边上,对一个小黑毛团道:“别玩儿他了。” 归彦正趴在胡天脸上,整个肚皮将胡天一张脸都盖住。归彦闻言扭了扭,从胡天脸上滚落下去,伸蹄子戳了戳胡天:“嗷。” 胡天爬起来,眨眨眼,又揉了揉,好容易才将视线调整回来。 便见杜克此时虎着一张脸,瞪着他。 胡天记忆回归,装傻:“师伯,您什么时候出关了。看着更精神,也更年轻健壮了。” 杜克一巴掌拍在了胡天脑壳上:“老子昨天出了关,听闻你居然也睡了一冬天!竟将剑阵练习都落下了!” 胡天缩着脖子:“师伯,我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练着剑阵呢,吧唧,就去砍寸海钉了。我开始都没意识到,还以为自己做梦来着。” “还不是因为你蠢!”杜克大骂,“蠢得连《芒针化千剑法》心诀运作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运作多久了!” 杜克气得要抽软剑揍胡天。 胡天“嗷”一嗓子,往归彦身后躲,一看不太对,归彦此时小小的。胡天便是抱着归彦,撒欢躲到了穆椿身后去。 穆椿拦住杜克:“怎么他是我徒弟,还是你徒弟?” “我还是他师伯呢!” “那我教训过他之后,你再来。这也该讲个次序的。” “好吧,你先来。”杜克让出了位置。 胡天一听这话,哼唧唧:“师父我错了。” 穆椿此时转身:“错哪儿了?” 胡天抓了归彦揉揉,归彦挣扎跳到胡天脑袋上。胡天便是垂手站立,想了想,恭敬道:“不知道。请师父教我。” 穆椿叹气,问:“你此番,不但于无意之间登级,还砍了寸海钉?” “是,一颗。” 胡天将前番困倦,后做梦,于剑阵之中入了梦境,发现自己其实是神念砍着寸海钉等等事,一一讲给穆椿听。 胡天说完,问:“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穆椿抬眼:“前番不该将《芒针化千剑法》的心诀传给你。” 胡天此番登级,实在是无意凑成,巧合中的巧合。 先是,穆椿将《芒针化千剑法》心诀传与胡天。 “心诀虽在识海之中,偶有随神念流转于神魂七魄,也是有的。” 接着,胡天归来后,一直在练剑c练剑阵。 “你练剑之时,剑意发自体内。怕是无意之间,激发了《芒针化千剑法》心诀。” 体内剑意同《芒针化千剑法》心诀凑在了一处,于是两者融合,愉快玩耍起来。 因着它俩啥时候相遇,剑意又是何时激发《芒针化千剑法》心诀的,胡天一概不知。故而这剑意运行,胡天也是浑浑噩噩未能能及时察觉。 胡天却是兴高采烈:“厉害,都不要我费神,一下就将寸海钉砍了一颗。” “也非是好事。”穆椿面沉如水,“心诀剑意运行,你却不知,进而登级,极易迷失心神。此番也是你有幸,前番练就剑意时,乃以寸海钉为兵刃。” 故而这次剑意运转心诀,也跑去砍寸海钉。 “这剑意砍杀寸海钉,怕也不是一时之事了。”穆椿道,“你前番困倦,便是体内剑意消耗所致。” 胡天眨眨眼:“师父,那之后我还能用剑意和《芒针化千剑法》的心诀砍寸海钉吗?现在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心诀在运作。” “此时已经砍杀了一颗寸海钉,你又登级了,那心诀自然停下。之后你要弑杀寸海钉,再以剑意运作心诀就是。” 穆椿说完,又嘱咐:“只是切忌贪功冒进。” “那怎么能让剑意自己运作,自己去砍钉子?”胡天想得美,“前番我也就是困了点,倒是节约了不少时间,挺好的。” “蠢货。”杜克闻言蹦起来,骂了一句,又对穆椿道,“你真该撬开这货的脑袋,看看他遇到荣枯之前,究竟是干什么的。怎生这般白痴!” 穆椿此时也是恨铁不成钢:“今年且将小蕴简阁中,一阶修士该看的书册玉简,尽数抄一遍!” 穆椿说完,拂袖而去。 杜克对胡天冷笑:“极谷剑冢铭礼会还有四个月,这四个月小蕴简阁不对你开放。明日卯时于演武场练剑!” 杜克说完,也是拂袖而去。 胡天摸脑袋,转头看归彦:“我招谁惹谁了?” 归彦在石床上撑起蹄子伸懒腰:“嗷嗷。” “完了,归彦都不跟我好了。”胡天撇嘴,爬上石床,想不通,郁闷地打滚。 归彦蹲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化作人形,一指头戳在了胡天肩膀上:“停下。” 胡天一咕噜坐起来:“你怎么” 胡天哽了哽,把那句“又化作人形”吞了。 归彦歪了歪脑袋,未曾等到胡天下半句话,便就自己说:“修士总想睡觉,不好的。” 胡天一听归彦好似知道缘故,立刻坐直了。 归彦:“书上说,人族修士,总是想睡觉,会突然死掉。” 修士修得长生之道,体内当是生机盎然,乃至到了高阶,无须睡眠。但若困倦,便是体内生机消逝,当是极危险的征兆。 胡天听了解释,才知道方才自己说了什么蠢话。无疑于是要去以身涉险,不要命地去登级。 穆椿才让他不要贪功冒进,他就说那话 胡天:“明日给师父赔不是,我不是要和她对着干的意思。” 归彦想了想:“师父在生自己的气。” 前番胡天总是吵闹要放假,也未曾说自己困。以至于众人都将他的话当屁,穆椿也是疏忽,以七阶圆满修为,到最后才察觉胡天体内心诀运作。 “那也是我自己作死。总之明天抱着师父大腿,求原谅。” 胡天打定主意,转而看归彦:“归彦,你怎么突然知道这么多事?还是书上说的。” “你睡着了。我在大蕴简阁,看了好多书!”归彦昂起头,“好多画册!” 胡天睡着这段时间,可把王惑高兴坏了,天天陪着归彦去大蕴简阁看书。 归彦还问了他好多问题呢! “王惑。”归彦总结,“问一个,答十个。” 若非朝华嘱咐,王惑恨不得把一生所见尽数告诉归彦。 胡天此时听归彦说,乐道:“王惑师叔没坏心,你跟他学,准没错。我都想跟着你们一起天天去大蕴简阁。至少能找找附灵转体的功法” 可是胡天现下的信点,只能进大蕴简阁的门,翻一翻第一层的书简,再多却是不能的。 归彦此时忽而笑起来,往胡天身边挪了挪。 胡天见此,不由向后退了退:“作甚?” 归彦眨眨眼:“以后不要总睡觉。睡好长时间。” “嗯?” 归彦瞪眼:“答应,就给你看!” “看什么?” “答应!” “艾玛,这么凶啊。”胡天想了想,却从指骨芥子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来,塞进归彦嘴里,“好人,有什么好看的,给我看看呗。再给你梳毛毛。” 归彦知道胡天在敷衍,便是不肯答应的。归彦离了胡天身边,坐直咬住棒棒糖的棍子,牙齿磨了磨。 胡天凑过来,戳了戳他胳膊:“就看一眼。” 归彦再哼一声,闭上眼。 四周幻象起,一排排的书架向后而去。赫然便是大蕴简阁中景象。 胡天愕然,抓了归彦的手:“竟然,这些都是你看过的书册?” 归彦摇头:“没有,我只看画册。每日会路过,我就认真看。记住了,给你看。快找!” 胡天笑,跳下床去,立正敬礼:“是!” 继而转身去,认真看向蜃影。 若水部的大蕴简阁在首溪峰,乃是一处高阁,当有九层。 胡天只去过第一层。 第一层宽敞,无数圆桌好似石台棋子摆放。每一个圆桌之上,放古籍书册或玉简。 古籍书册封面有题字,书名并些许内容简介。玉简则是用蜃影打出名字与简介。 大蕴简阁同小蕴简阁不同,大蕴简阁的书册,只能自己一一翻阅,好似极普通的藏书楼一般。全然没有小蕴简阁来的方便。 而归彦向胡天展示的,便是大蕴简阁中书册蜃影。 此时乃是二楼蜃影。 胡天不由向前走几步,站在洞府正中位置,那蜃影便是自行转动,无数书册名字从胡天眼前缓慢而过。 胡天借此一一查阅其中书册玉简,名字与公用。 直看了大半夜,胡天尚未能找到一个附灵转体的功法,归彦的蜃影却散去。 胡天醒神,转头。 归彦不高兴:“累了,明天看。” 胡天忙爬上石床,给归彦捏捏肩膀,捶捶背:“睡觉,给你背个诗,我上次登级时才想起来的咦。” 归彦不待胡天说完,便已经歪在胡天身上睡着了。 胡天将归彦铺平,又见闭着眼睛,睫毛弯弯的。胡天一时手欠,摸了摸。 归彦“啊噢”一声嘟囔,向前一拳,将胡天捶在了洞府石壁上。 自此后胡天每日白天继续练剑阵,晚间则是看蜃影。 一则要的是白日新练得的剑阵蜃影。 二则若有闲暇,便是再看看大蕴简阁的蜃影。 只是晚间并不多消耗,只看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不关归彦累不累,胡天只管拿出梳子给归彦梳毛,或是研究从前买来的《一盘两箸》,再将叶桑悄悄拿来的小蕴简阁书册抄几行。 如此,寻找附灵转体功法的进度便是慢下来。直找了四个月,胡天已将小雉剑阵完全练过一套,去往极谷的行程也定下了。 出发前一天晚上,胡天收拾洞府,归彦突然说:“胡天。” 胡天将一盒新做的棒棒糖塞进指骨芥子,转头:“什么?” 归彦端坐在床边,睁开眼:“今天,大蕴简阁,第六层,我看到了。” “啥?” “附灵转体的功法。” 胡天惊喜:“哎呀,什么样子的?” 归彦便是伸出手来,一块玉简蜃影在他掌心浮现。 胡天凑上去,看向其上书名,读起来:“已卖灵御术?什么意思,里面的字都卖了?” “祀渎灵御术!”归彦伸手抓起胡天的脸,向两边拽了拽,“春祀的祀,亵渎的渎!笨蛋!” “谢谢聪明蛋教我。”胡天乐着拍开归彦,再凑上去看蜃影。 祀渎灵御术之后的简介,只有两个字:附体。 胡天眼睛顿时睁大:“一定就是这个!师姐说过,附灵转体的功法,并非纯粹正道。故而很难寻找。” “嗯。”归彦收了蜃影,不待胡天发问,便道,“在第六层,信点要十万,给看,不给借。” 胡天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 他这些年连讹带要,也才攒到七万八百个信点。这功法一开口就十万,还是只能在大蕴简阁中看的那种。 还剩下的两万二要去哪儿弄? “让王惑,看?”归彦出主意,“我去。” 胡天立刻摇头:“王惑师叔近来带着你进出大蕴简阁,若水部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了。不要再让他出面。” 且善水宗十禁之一,便是宗门弟子之间,不可互相传阅功法。 “咱还是自己来。”胡天想了想,伸出手指头盘算,“现下已有七万八,前番进阶的奖励没到帐。再有今年年终师父给的信点。届时当有八万五了。” 但还差一万五。 胡天挠头皮,拍脑门:“此回去极谷一趟,至少要奖励我三千吧?唔,不如见了宗主师兄,再和他商量商量。给个五千好了。” 归彦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却也只能讹宋弘德五千信点,再多却是过分,于下次再讹诈时不利。 胡天便是左右盘算最后的一万信点,要从哪里挤出来。 “啊啊啊!”胡天想得脑袋要炸裂,想不出来,趴在石床上,“明天想,睡觉!” 归彦“哦”一声,在胡天身边躺下:“要听诗。” 胡天顿时装死。 他真是一句诗都背不出来了。只懊悔上学时没好好上课,可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个中华诗词爱好者啊! 归彦听不见胡天说话,侧过身去,面朝胡天,看向他的后脑勺,戳了戳:“要听!快背。” 胡天将脸转向归彦,愁眉苦脸的:“你杀了我吧,我背不出来了。” 归彦一听,吓一跳:“不能杀。” 胡天鼓起腮帮子,给自己的脑袋吹了一口气。又看归彦不高兴,心里也是不高兴。 忽而福至心灵,胡天道:“咱们明天去极谷,给你讲讲极谷的事情吧。你早上去大蕴简阁,我从师姐那儿听来的。” 归彦“哼”一声:“我也知道啊。” 娘的,天要亡我! 胡天欲哭无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三十二 /script 胡天虽退后,但仍听到叶桑说话。 叶桑对花困道:“并没有,从前的话都算数。现下要杀你,我也是能下手。” 幸而花困脑子清醒:“我想也是。” 叶桑却道:“但剑之外,我想让你好。” “嗯。桑桑姐姐,我没骗你,八霁太岁我用了也无效。”花困拽着叶桑衣袖,“两日后赢来的半寸八霁太岁,给你师父用。你不要去挖人家的八霁太岁了。” “好。” 花困松了口气,对叶桑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也是要做蚁后的妖,很忙的。” 叶桑笑起来:“明日剑冢见。” 花困点头,喊:“疏香。” 疏香不情不愿挪过去:“作甚,用我的时候你就想到我,你当我是个什么?我可是忻鸾族” 花困拽住疏香的胳膊,拖着他大步向蚍蜉妖族处所走去。 少时拐弯,疏香道:“他们肯定听不见瞧不见了。你说你图什么?眼都瞎咯,也没见人家喜欢你。” “关你什么事儿?”花困狠狠踹了疏香一脚,“她不喜欢我的样子,我也喜欢。再说,她于我有救命之恩。” 疏香撇嘴,打地上爬起来,拽了花困的衣袖:“好罢,痴情种子,我说错话了。你家桑桑姐姐怎么样都好。你想做什么都对。王储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替你毒杀了那个钟离湛如何?我看你瞧他也是不顺眼呢。”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花困低头,攥起拳头,又松开,“你闭嘴,就是最好的。” 疏香翻白眼:“死蚂蚁。” “臭鸟!” 花困打疏香之时,胡天一行已到了处所。胡天伸懒腰,看向天外。 东天北辰闪耀,一轮月亮正往山头爬。 胡天拱手:“师兄师姐,明儿早上见。” 钟离湛点头:“师弟好生休息。” 胡天带着归彦大摇大摆进了屋,回头关门之时,却听钟离湛叫住了叶桑。 “师妹。” 叶桑转头:“师兄有事?” 胡天立刻关上门,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归彦蹲在胡天肩头,抬蹄子戳了戳胡天的脸,继而自己竖起耳朵听起来。 钟离湛此时却不言语,停了片刻,笑道:“只是今日听你同花困说起,剑能杀她之言,有些好奇罢。却是唐突,师妹且不必理会。” “师兄若想知道,也是无妨的。”叶桑很是直率,“我乃古剑道剑修,修剑心c练剑意。若平日有一二不能决断之事,自然便是问剑。” “可是曾有一事,与花困有关,不能决断,便问了剑?故而今日花困才有那番言论?”钟离湛聪明,一点就透。 叶桑点头:“是如此。” 钟离湛笑起来:“师妹果然是剑修。” “师兄过奖,只怪我驽钝,才只能依靠重剑判断心意。”叶桑拱手,“天色已晚,师兄早些歇息” “重剑不能杀之人,便是心意所属,可是如此?”钟离湛忽而开口打断叶桑。 叶桑抬头,月光朦胧落下,虽有些愕然,却也点了头。 钟离湛莞尔,拱手道:“师妹也是早些歇息,明日还有十个人要揍。” 钟离湛说完,转身大步进了屋去。 胡天直起身来,挠了挠头发,对归彦说:“师兄好奇怪啊,我还以为他要告白,再不济,抽出紫笛同师姐打一场卧槽,你能不能给点预告再变成人啊!” 归彦坐在桌子上,撇嘴:“牛肉干,猪肉脯,红烧鱼。” “红烧鱼没有。”胡天说完,任劳任怨从指骨芥子里拿出牛肉干猪肉,递给这大爷。 伺候妥当了才能有桌子睡不是? 归彦一手牛肉干,一手猪肉脯,吃完:“花困,怪怪的。” “被天道惩戒”胡天抬头,“你说,要怎么委婉地问花困,到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不知道。”归彦走到胡天面前,抓起胡天的手腕。 胡天吓一跳:“作甚?” 归彦举起胡天胳膊,将胡天手中的牛肉干送进自己嘴里。 胡天无语凝噎,干脆配合把拳头塞进了归彦嘴里。 第二日,趁着叶桑在剑索上大开杀戒,胡天凑到花困面前,问:“小蚂蚁,天道长得好看吗?” 疏香一边“噗”一声:“找揍你直说,问得如此曲折,也不怕闪着舌头。” 花困却不似平常,她转脸“看”向胡天,认真道:“胡天,不要问我,你会看到的。” “卧槽。”胡天向后退了退,“小蚂蚁,我就是问个八卦,你这样很可怕的你知道吗?” 花困笑起来,得意洋洋,幸灾乐祸,满脸捉弄成功的快意。 胡天却是松了口气。 他对天道没兴趣,他就想安稳回去喝鸡汤,再带着归彦尝尝棉花糖巧克力花脸和蛋筒。 此时场上,叶桑又打败一个极谷弟子,另一个修士忙跳上铁索去。 那修士挽髻,抹胸长裙,手上一串银镯,乃是一个女修,腰间佩细剑。非是极谷弟子,乃是其他门派。 女修敛衽道万福,又言:“在下希言城,于满紫,愿讨教一二。” 叶桑拱手还礼:“请。” 于满紫乃是昨日未下场的修士,今日下场,自然就不是冲着八霁太岁来的。其目的不言而喻——与叶桑切磋。 花困闻言立刻坐直了:“那老妖婆来了?” 胡天不知这于满紫是何来历,但她与叶桑一战,堪称叶桑下场后最精彩的一场——叶桑用了三百零一招打败了于满紫。 这一场之后,又一个藤墟花妖抢先上前去挑战叶桑。 剩下的八场,极谷弟子只抢到四场,另四场却是被其他门派的弟子抢了去。 自然是谁也没能让叶桑自剑索落下。本是极谷弟子对付叶桑,转而成了各大门派同心协力要扳倒叶桑。 气氛徒然变了。 这是选武林盟主,还是比武招亲? 待到叶桑这日十场打完。 胡天对叶桑玩笑:“明日十场,怕是各派先斗上一番,再出优胜者来同师姐打了。” 钟离湛笑道:“那可就更热闹了。” 到得这武斗会最后一日,虽没胡天玩笑里的那般夸张,但叶桑下场状况也是空前。 挑战叶桑的都是前几日下场的个中高手。 一个两个三四个,自然都是被抽飞出去。待到五个六个七八个,已是不求胜,只数招数,看谁留得更久。 于满紫所属希言城,那边早一天便开始摆赌局了。直将胡天看得眼热不已。 可惜善水宗宋弘德坐镇,胡天着实不敢造次——关键是宋弘德捏着他这番的六千信点。 胡天折中,想着派兔子去下赌注,找归彦讨灵兽袋。不想归彦不给,他现在是兔子的老大,派活计这种事,没胡天的份儿。 “太没义气了。” 眼见第九个挑战叶桑的修士败下阵去,叶桑只剩下最后一位挑战者。胡天再想下注已经是来不及。 他便是抓了归彦来:“赌一包牛肉干,最后一个挑战叶师姐的当时极谷——妈呀,师兄” 不待旁人上前,钟离湛一跃而起,落在了剑索之上。 钟离湛白衣紫笛,高雅清淡。 场外却有人拆台:“你们同是善水宗的,什么时候不能打,还是想包庇?” 钟离湛恍若未闻,拱手一揖:“师妹,久不切磋了。” 叶桑从容还礼:“师兄请。” 下一瞬,紫笛对重剑。 这一战着实精彩。 钟离湛叶桑这一年日日在一处磨合剑阵,对彼此不可为不熟尔。知彼如知己,招式c剑术都是了然入心,化入神魂。 打斗一处,招式偶有重叠,异常合契,赏心悦目。 又因叶桑从来诚于剑,既然要打,自然是要打得痛快。钟离湛此番也是存心较量,立志要杀个绝阵。 他二人真打,险招杀招不绝。 一时高低之间,难分伯仲。直下了九百招,终是叶桑剑技更胜。 叶桑剑招横切,转腕,使得一式“何事秋风”。 钟离湛紫笛横档于胸前,叶桑剑锋直指紫笛中段要害。他二人相去半丈远,这一剑杀气却直抵钟离湛颈项经脉。 山谷长风烈烈,自叶桑身后直向钟离湛吹去。钟离湛垂落于耳边的黑发随风而去,切口平整。 叶桑收剑抱拳:“师兄,得罪了。” 钟离湛猛然惊醒,不急不许道:“师妹的剑,也是能杀我的。” 钟离湛说完,转身跳下铁索,飘然离去。叶桑并未在意,下了铁索跟随钟离湛回到座上。 疏香是个蠢蛋,凑近问胡天:“你师兄他怎么了?我觉得他回来气场都不太一样了。” 胡天言简意赅:“失恋。” 胡天心道这下最高兴的该是花困,转头却见花困端坐,双手握拳脑壳抵在膝盖上,叽叽咕咕些胡天听不懂的东西。 “都没救了。”胡天撇嘴。 归彦小黑毛团则在胡天膝盖之上蹦起来,伸蹄子挠了挠胡天的脸。 胡天忙看向这个小祖宗:“什么?” 归彦在胡天腿上蹲坐,认真看向胡天,耳朵动了动,用神念道:“你输,牛肉干。” 胡天挑眉:“啥?” “钟离上了铁索,不是极谷。打赌,你输了。” 胡天看云耍赖:“你都没说要赌的。不算数。” “不管!牛肉干!”归彦神念大嚷,自胡天腿上跳起来,用力蹦了蹦。 “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是招谁惹谁了。”胡天哼哼唧唧,拿出一包牛肉干,撕了喂给归彦这大爷,“话说你最近你有没有把兔子拉出来溜啊?别给他们憋坏了。” 归彦神念大声道:“有出来。” “那我怎么都看不见他们了?” 归彦却是大口嚼牛肉,不搭理胡天这茬事儿。胡天戳了戳归彦毛茸茸的脖子,归彦“嗷呜”啃了胡天手一口。 胡天差点自木桩之上蹦飞出去。 此时场上又有打斗,胡天忙凝神去看,将注意力自手指转移了。 这最后一日的武斗,于极谷弟子乃是能否进圣山参详八霁木雷,于其他宾客则是能否得到半寸八霁太岁。 剑索之上,众皆拿出最佳状态迎战,可谓□□迭起。 待到天暗,六日武斗会结束。 得六字的极谷弟子仅三人,得三字的外派弟子仅叶桑一个。 叶桑并未因晨间与钟离湛一战,而所困扰。相反,她拿了半寸八霁太岁,喜气洋洋的,还跑去宋弘德那儿问:“宗主,我能不能现在回去,把八霁太岁给师父塞下去。” 宋弘德眉毛一挑:“塞?” “宗主有所不知,我师父不肯吃药。”叶桑理所当然,“可不就得塞么?” 宋弘德心道,九溪峰果然是出逆徒的地方。 但思忖,若是此时放叶桑回去给杜克“塞”地宝。杜克迁怒,搞不好追到极谷来,再杀几个人泄愤。 宋弘德立刻道:“杜先生既不爱吃,便是要准备个万全之策。不如这几日想想,待铭礼会结束回去,再实施也好。” 如此,届时他们师徒打架最多拆了九溪峰,让沈桉赔钱就是了。 叶桑也听劝:“宗主说的也对。到时候请穆尊一起,将师父捆了” 宋弘德听着叶桑欺师灭祖的话,心惊胆战,赶忙出言打发叶桑:“明日便是开剑坛了,届时你同胡天c钟离湛还需好好表现。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叶桑便将八霁太岁妥帖收了,高高兴兴追上胡天他们一同回去,一蹦一跳好似个小姑娘。 山道之上,往来多行人,见了叶桑有侧目也有议论的。 百里永见叶桑前来,笑着贺喜:“恭喜叶姑娘,此番叶姑娘剑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叶桑笑,转头四顾:“钟离师兄呢?” “师兄先回去了。”胡天此时手上抓着不知打哪儿摘来的李子,剥了皮塞给归彦,“小心核儿。” 疏香奚落:“今儿那人被叶桑打败,怕是嫌丢脸躲起来了。” “莫要胡说八道。”叶桑冷脸,“剑技切磋,乃是常事。” 百里永点头道:“输赢兵家常事。且今日钟离师兄同叶姑娘那一局,尤其精彩,堪称古剑道” 堪称古剑道剑技的一次盛宴。 这此比斗,若是千年前,在极谷也该是上乘。极谷近千年,新剑道盛行,如此古剑比斗少之又少。更讽刺的是,这高超绝伦的剑技比拼,在极谷中发生,却由两个善水宗弟子完成。 着实有些伤脸面。 百里永便是不再盛赞,只说:“钟离师兄断不会因此躲避。” 关剑道什么事儿,他先走那是因为他失恋。失恋还不给人矫情矫情么。 胡天在心里呐喊,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尝了一个李子,挺甜的,于是撒欢去摘李子了。 人族修士少口腹之欲,故而极谷大片的果树挂果没人动。 胡天将指骨芥子两个抽屉装满水果,才心满意足回到处所去。 刚回屋便听人敲门,胡天拉开门一看,叶桑站在门外。 “师姐。”胡天将叶桑让进屋来,四下看看却也只好让叶桑站着说话。 叶桑笑道:“师弟别忙活,我来只想请你一件事儿。” “师姐尽管开口。” 叶桑自怀中取出一只乾坤袋,打开,从其中拿出一片半寸厚巴掌大的物件。此物通体白亮如玉。 叶桑道:“此乃八霁太岁,此物乃是地宝,须小心存放才能保其品质不坏。我只有乾坤袋,故而想借师弟的芥子一用。” 乾坤袋能保药品食物一月不坏,芥子可保一年品质如新。且乾坤袋毕竟松软,或撞上什么,其中物件有个折损也是常见。 “成。刚好还有抽屉放。”胡天说着,自叶桑手中接过八霁太岁。 入手竟然是个软的。 归彦落在胡天手腕上,凑近嗅了嗅,伸出小舌头。胡天眼疾手快忙将手指塞进归彦嘴里,另一只手将八霁太岁妥善收入指骨芥子。 胡天又拿了一片肉脯,一把李子。 肉脯塞进归彦嘴里换自己的手指,将李子递给叶桑:“师姐尝尝,特别甜。” 叶桑拿着李子笑:“师弟今日早些休息罢,明日便是开剑坛了。剑坛三日,不知何时我等就要上台演示小雉剑阵了。” 胡天点头称是。 叶桑便告辞离去。胡天关上门,归彦却是跳到他脑袋上去蹦来蹦去。 这货吃了肉脯要吃李子,却被胡天一把抓来,给它灌了一口清水。 胡天道:“漱口,不许吃了,早点睡觉。” 归彦吐了水,不高兴,跳上桌子选枕头最软乎乎的一块,趴下,缩成个小黑团。 胡天将自己洗刷干净,戳了戳归彦。 小黑团不动如山。 胡天提起这团毛茸茸的小玩意儿放在了自己肚皮上。胡天躺下,将神念沉入识海中去。 这是胡天新领悟的休息方式,他沉心入识海,身体休息一夜。至于胡天自己,则能在识海中玩一玩,撅屁股趴在冻海上,欣赏自己小时候的帅模样。 至于醒过来?天亮自然有归彦戳他。 说来也是有趣,归彦戳戳胡天,胡天就能醒过来,比什么都管用。 这天胡天刚爬上“止”字岛,忽而心神一动,神念弹出了识海,睁开眼来。 外间窗棂无光亮,归彦却是站在 床边伸手拍这他的脸:“醒呀!” 归彦弯腰,头发落在胡天鼻子上。 胡天“阿嚏”一个喷嚏,猛然坐起来,看归彦一眼,揉着鼻子搓搓脸,碎碎念:“怎么啦?半夜不给吃东西,要生蛀牙的” 归彦伸手捧住胡天的脸,认真看向胡天:“有魔气!” 胡天被迫看着归彦的眼睛,其中一圈淡金色的光圈真好看。 归彦眨眼,又重复,一字一顿:“有,魔,气!” “啊?”胡天猛然醒神,“谁有魔气,你身上漏气了?” 胡天说着却是抬起左手,瞬息将神念沉入指骨芥子,看向七星斗橱最下层一角的抽屉。 那抽屉紧紧锁着,并无任何异样。 胡天不放心,自另一个抽屉中抽出几张符箓,将那下层角落抽屉给糊上。 外间,归彦见胡天又走神,伸手揪起胡天的脸颊,左右拽了拽。 胡天醒神吃疼:“好汉,我这脸不是面饼!别别别,魔气,说魔气,魔气在哪儿呢?” 归彦松开胡天,指向门外:“外面!钟离!” 此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胡天跳下桌子拉开门,便见门外乌泱泱站了一圈人。 宋弘德并善水宗众长老都来了,站在门外看向钟离湛的屋舍。 叶桑站在一边蹙眉头。 胡天走到叶桑身边,看钟离湛那门眨眼睛。 钟离湛所住屋舍,此时外间一片平静,只是门缝之中隐约黑气向外挤。 宋弘德问刘眩鹤:“钟离湛四阶圆满,可有历心魔?” 刘眩鹤虽与钟离湛生了间隙,却也知晓钟离湛近况,便是一一道来:“此子心性很不稳固,进阶偶有反复。臻入四阶以来,登级的势头虽迅猛,但也是古怪,至今未曾历心魔。” 所谓历心魔,乃是人族修士必经的修行步骤。人族修行,一至四阶修的是皮囊生机,或说是修补五灵根,以五灵根运转生灵气助长生机。 待到四阶之后,则重在修神魂成元神了。 而修行神魂的路上,最大的拦路虎便是心魔。心魔由道心而生,以道心为食,稍有不慎反噬修士,也是有的。 而五阶之前的历心魔,多半是机缘巧合,心魔发作。让修士首次瞧瞧自己的心魔是什么。 此时钟离湛屋舍之中魔气缭绕,便是历心魔的征兆。 只是屋舍挡住,谁也不知钟离湛的心魔是什么。 “偏生是在此时。难道是今日受了什么刺激?”刘眩鹤皱起眉头,看了叶桑一眼。 他又转头向宋弘德拱手:“宗主,钟离湛这心魔,魔气似乎太大了。” 心魔也分大小,却与修士的修为境界无甚关联。连胡天也知道,心魔不是修士自己能控制的。若是能控制,穆椿早就成仙了,哪儿还轮得到胡天去拜师呢? 宋弘德微微转脸看向刘眩鹤:“刘长老,钟离湛毕竟是你的弟子,若有不妥,你教导也是有责的。” 刘眩鹤闻言变了脸色。 幸而宋弘德此时并无追究之意,他上前一步:“待我去看看。” 却不等宋弘德走进屋舍,门缝中魔气骤然向后退缩消失。 宋弘德推门而去,屋内一丝魔气也无。 若水部宗律堂的周之启冲进来:“了不起,竟然将心魔收敛了!” 宋弘德却是摇头:“太逞强!这下可是要糟糕。” 看似钟离湛心魔初次发作,便被钟离湛收伏入体,但收伏心魔之后,消磨却需要月余时日。 直白说来,便是此番钟离湛要躺着睡上月余的觉,人事不省。 而开剑坛只有三日,没了钟离湛,小雉剑阵如何运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1.二十 ≈lt;/str一ng≈gt;“谁这么倒霉啊,又要被你欺负。”疏香撇嘴,“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吧。我才此处也没什么事儿要做了。” 胡天坐言起行,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了前番开藤叶球的鸟毛,“藤叶球中,我和归彦也没留东西,干干净净的。” 疏香看了看胡天手上的鸟毛,没有去接:“你收着吧。你不是还有个问题没问呢嘛,日后肯定会回来。这个藤叶球就给你留着吧。” “也对。”胡天毫不客气地将鸟毛收下了。 “啧,你还真不将自己作外妖人。哎呀,快滚吧!”疏香伸了个懒腰,顿了顿,“你要是找到叶桑了,也写个信,告诉我一声。” “我下次带着师姐来见你。”胡天笑道。 疏香却摆手:“不见不见,见了我会想打她,可我肯定打不过她。这不是折腾妖吗。” 胡天大笑。 “快滚吧,我就不送了。”疏香扇着鸟毛手,将胡天撵到藤叶舟上去,“胡天,好好找叶桑,别辜负了花困的心意。” 疏香说完,跳上树,化作彩毛鸟飞走了。 胡天看了一会儿,低头对怀里的小毛团说:“虽然他从前忽悠你吃毒藤叶,不过现下我觉得这个鸟也不错。” “嗷。” 胡天挠了挠小毛团的耳朵,转身对四下藤叶拱手:“劳烦带我去前任蚁后的藤叶球。” 四下藤条落下,带着胡天的藤叶舟去了那处。 胡天站在蚁后的藤叶球外,没有说话,做一深揖。 胡天直起身,戳了戳小毛团:“走,咱们去捶姬无法去。” 胡天说着,转头离去。 自前番来时路径离去,出了界桥。 此处一片艳阳天。 日头挂在一边,分不清午前午后。 胡天伸了个懒腰,忽而拍脑袋:“哎呀,光和那货说出藤墟,忘了说让他在哪儿呆着等着被我捶了。” 小毛团窝在胡天怀里,脑袋蹭了蹭他胸口。 胡天想了想:“再找个天书格去,给他写个信好了。” 小毛团又蹭了蹭胡天的肚皮。 胡天低头。 自老榕树说了个“引信不出,新生难成”,归彦缩成小毛团都不用神念同胡天说话了。 胡天走了几步:“要不,咱们先去吃个东西?在藤墟也没吃到啥好吃的。” 胡天去了藤墟,还没来得及捞鱼,就被记忆的事打趴了。 “嗷呜。”小毛团依旧缩在胡天怀里。 胡天抓了抓头发:“哇,好肥的鸭子!” 小毛团动了动耳朵,又耷拉下去。 胡天没辙了,心想还是先找个天书格再说吧。 却没待他先前走出多远,半空之中忽而“嗡”闷声一响。 继而“卟——啦——”响动传来,好似木头缓缓摩擦出的声响。 “夜渡舟!” 胡天忙抬起头去,手搭凉棚,向上看去。胡天分辨片刻,才见天上似乎有个小黑点。 少时,那黑点之上,一线自那黑点上缓缓向下。当时夜渡舟上在放舷梯。 胡天又向界桥走去,边走边乐:“也不知道那熊孩子这些年修为境界怎么样了。完了,也没个锤子,怎么捶他?” 胡天说完,怀里的小毛团猛然冒出脑袋来:“嗷嗷嗷!” “啥?”胡天挑眉。 归彦“噌”一下跳到地上去,“呼咻”化作类人形:“他敢!阿天没有锤子也没关系,我来捶死姬无法!” 胡天大笑:“成,咱俩一起捶那个小屁孩儿。” 胡天拉着归彦坐在界碑边又等了片刻,便见舷梯在不远处落下。 说是舷梯落下,却也不尽然。此时肉眼是不能见到旋梯所在的。只是胡天看向拿出,神念中阵读启心术自动运转,显示那处有法阵。 归彦也有自己的法子,确定舷梯所在。他站起来,立刻要去。 “别。”胡天抓住归彦,“舷梯是夜渡舟的,肯定会有法阵护着。咱俩现下还是别靠近的好。” “哦。”归彦乖乖在胡天身边站站好。 又过了片刻,归彦忽而将手捂在了胡天的耳朵上。 胡天微微转头看归彦。 归彦道:“阿天不要动,他们在讲话。这样就能听到了。” 便是舷梯上有阵法阻隔,但归彦另有法子将声音收集来,给胡天听。 胡天便用心去听。 舷梯上窸窣声响有小变大。 少顷才有一道人声传来:“莫要跟随,我自去即可。” 来者声音低沉,甚有威严。 “少楼主——” “尔等着实多虑。那是我天梯楼的客王,且我对他兄长相称,能害我不成?” 胡天本是听热闹,此时闻言下巴“咔嗒”一下掉下来。 胡天看归彦,归彦眨眨眼。 此时舷梯上声音又起。 “可您拿着锤子” “许久不见,自然要带上一二礼物。”那威严声音此时已是颇多不耐烦,“如此聒噪,难道我的行动还要向尔等一一述说?还是说我现下的修为,连自保都不行?” “属下不敢。” “不敢便就留在此处吧。” 说着话,那声音的主人自舷梯上下来。 归彦放下手,同胡天一起看向那人。 来者一青年,玉簪束发,鹤氅着身,丹凤眼下一抹白,宽袖之中黄绸露了一点点出来。 若非方才舷梯上话语,胡天与此人便是对面相坐,怕也不会认出来。胡天惊讶自己只想着他修为精进,脑中却还想着那个脑袋上一个鬏儿的熊孩子。 这青年缓行下了舷梯,目光缓缓扫过,见胡天归彦,眼中讶异转瞬即逝。继而他见胡天盯着自己看,面色沉下。 青年缓步走到胡天归彦面前,冲他二人拱拱手:“兄台可是自藤墟而来?或是要去往藤墟。” 胡天猛然醒神。 着啊,熊孩子长大了,自己也变了样貌。现下归彦又是类人形态,非是从前小毛团的样子。熊孩子自然认不出自己来。 胡天一时玩心起,拱手道:“然,在下正欲往藤墟。贤弟可是要同行?” “非也,在下与兄长在此处相约,便在此处等候便是。”青年说完,看向归彦,“在下姬无法,见二位仪表不凡。尤是这位,修为深不可测,实是难得。” 归彦皱眉头,看向胡天,又看向姬无法,想了想:“哦。” 姬无了愣。 什么情况,正常人听人自报家门不该是礼貌回一句吗?哪怕说个假名也好啊! “哦”是个甚的意思? 姬无法保持镇定,看向胡天。 胡天见姬无法此时神情着实有趣,便学着归彦的样子:“哦。” 姬无法嘴角抽动。 胡天讶然。不想昔年熊孩子,现下如此知晓分寸持重隐忍,不禁老怀大慰。 但此时姬无法退开,倒是无趣。 胡天上前一步:“姬无法,你兄长什么时候来啊?不如我进去给你带个口信?或者你和我一起进去嘛。” “不必了。”姬无法冷淡道,“纵然阁下修为高深,但非是有缘人,也未必能进入藤墟。” 哟呵,胡天倒是不知道藤墟还有这么个规矩。 “这个您放心。”胡天乐呵呵,“我定然将话带到。” “那也不行。”姬无法守口如瓶,“我兄长名姓不便透露。您请去吧。” “啧啧。”胡天佯装向界桥走,“那我走啦。” “请。” “真走了啊。” “您慢走。” “你别后悔啊。我回去藤墟就不出来了。你就在这儿干守着了啊。然后再去买一套面人,给你爹寄过去。”胡天乐。 “你这人真是聒噪!”姬无法终于受不了,“烦劳你赶紧——” 姬无法停住了,瞪大双眼看向胡天。 归彦撇嘴:“阿天,他好像呆住了。” 胡天大笑,走过去,戳了戳姬无法:“哎哎,别看了嘿,你哥我就是变帅了呗。至于眼都直了吗?” “你你你,你是胡何方妖孽!”姬无法猛然祭出手中木捶,“敢冒充——” 姬无法说着冲上去。 “哟呵,你还真带锤子了?”胡天侧身让过一击,举起拳头来,“来来来,看谁捶死谁。” 不想姬无法猛然停下:“你真是胡天?” “不是!”胡天举起两个拳头,对击几下,仰脸笑道,“我是你大哥,胡无天!” “你放屁,我不信!” “看这个。”胡天拿出客王令牌。 姬无法看了一眼客王令牌,呆了。 “信了吧?” 胡天说着,举起拳头冲上去。 “卧槽,你这个贱人!”姬无法顿时什么少楼主的矜持稳重都消失,举起木捶便向胡天而去。 然后姬无法“咣叽”趴在了地上。 归彦坐在他腰上,抬头对胡天说:“阿天快来捶。” 姬无法四肢乱挠:“贱人,你居然带帮手!” “别嫉妒了哈哈哈。”胡天大笑,蹦蹦跳跳跑过去,蹲下比划了几下。 怕真把这货捶死,胡天便也没带修为,砸门般照着姬无法后背擂了几下。 姬无法哇哇乱叫:“不带这么来的!你怎变样子了?” “变帅了呗,你不也是从熊孩子变得人模狗样的了。”胡天说着,拉起归彦,踢了踢姬无法,“别趴着了,没压岁钱。” 姬无法自地上爬起来,拍了身上的土,气哼哼,瞪了胡天一眼,再看了一眼归彦:“他是谁?你哪儿拐来的这么个厉害角色,娘的,一个照面就给我搁趴下了。还长着般好看,哎,真好看。就是修为太高了,唉!” “喂喂,你胆儿肥啊,打什么主意呢?”胡天一巴掌挥过去,拍在了姬无法的后脑勺上,“这是归彦!” “啥?那个从死生轮回境里被你拐出来的妖兽?”姬无法震惊,“那么个恶心玩意儿,怎么可能变成,变成这么个”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天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姬无法的后脑勺,“你会不会说话啊。” “混蛋别拍了!”姬无法大吼,“我的头发!” 胡天乐,戳姬无法胳膊:“刚才还叫兄长呢?现下真人来了,快叫。”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姬无法怒,“给我寄面人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怎么样,我那面人好使吧?” “别提了!”姬无法没好气,此时四下无人烟,他就在界桥石边蹲下了,“你也不怕现世报。你算算,你第一次给我寄整套面人,就进了筑基秘境了,二十年啊。这次更惨了吧,七十九年。” “这么说还真是。”胡天在姬无法边上蹲下,“啧啧,跟遭诅咒似的。” 他俩蹲下,还胳膊靠着胳膊。归彦看着鼓起腮帮子,“呼咻”化作小毛团,挤去了两人中间。 姬无法“啊”一嗓子叫出来,仰脸跌出去,手脚并用,狂退数步。 胡天目瞪口呆:“你至于吗?” “老子讨厌妖兽!!!讨厌一切带毛的妖兽!!!” 胡天“噗”一声大笑起来。 姬无法这点倒是没变,还比从前更厉害了。 归彦小毛团撇嘴,瞪姬无法,却是“呼咻”又变成了少年,端坐在胡天身边,抬头看向舷梯那处:“阿天,有人来了。” 归彦话音方落,舷梯那处有人急匆匆走下来。却见姬无法“噌”一下跳起来,背手站立,腰背挺直。 舷梯上走下两人来,竟还是胡天的旧识。 前番夜渡舟上,违背了姬无法意愿的赤面大汉,同赠胡天灵兽袋的白脸小生。 他二人此时自然识不得胡天归彦了,见了姬无法都是松了一口气,继而抱拳:“少楼主。” “嗯。”姬无法面无表情,冲胡天抬下巴,“我兄长,客王令持有者,你们该也是旧识,胡天。” 那两人顿时震惊。 胡天上前冲他二人拱拱手:“前番多得照顾,现下还要叨扰。” 那白脸小生看着胡天:“胡道友的容貌” “遇了点变故。”胡天笑,又指着归彦,“这是归彦。” 白脸小生讶然:“归归彦?” “是。”归彦点点头。 姬无法打断:“我已吩咐,自行前来接兄长,你二人何来?” 赤面大汉这才醒神:“禀少楼主,我等在此界停留时间略长,还要去往善敏界接二位‘相’字属的侍神者。逗留太久,恐耽误了行程。” “知了。”姬无法转头,走到胡天归彦面前,“与我同行吧。稍后去善敏界接的二位,也是你的旧识。” 胡天站起来,看着姬无法如此,着实想笑。但他好歹憋住了,点头:“成。旧识的话,善敏界?” 善敏界乃是善水宗上善部所在,若论旧识,且还认识天梯楼人的。只有王惑同朝华。 胡天停住脚。 “是那二位。我还未曾与他们通讯,他们见你同归彦,当是惊喜非常。”姬无法浅笑,“先上舟再叙话吧。” “好。” 胡天捡了地上的“礼物”锤子,拉着归彦,跟着姬无法回到了夜渡舟上。 此番航程,姬无法以少楼主的身份,行尊者之职。这人上了船,不笑不闹,寡言少语,自是一派威严。 往来船上人,见他都是恭敬肃穆,微微颔首,道:“少楼主。” 姬无法也不过点头示意,缓步离去。 姬无法一路缓行,将胡天归彦领到尾舱便的小舱内。 这小舱胡天归彦也来过。 扇形舱室,弧形那面乃是琉璃。舱室顶上悬挂数个夜明珠。舱室中,圆桌之上摆放茶水点心。 一切便如那年自神狱囚台出来时,一般无二。只是此时琉璃外,一片腾云翻滚。 姬无法进了舱室,关上门,立时冲到桌子边,趴下:“累死老子了。” 胡天大笑:“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姬无法翻白眼,自己倒了茶水灌下去,“少楼主不好做的,太亲近了总之不好。” 胡天也知,各行当都有其中苦楚,便也就不笑话姬无法了。他问:“你爷爷还好?” 姬无法坐直了:“还不错。他老人家本来都想着等死了,五十年前也不知道哪根弦给神主拨弄了下,突然开窍进阶了,现下在天梯楼潜心修炼呢。” 胡天点头:“那天梯楼如何?” “也挺好。你出事之后,我们又在几个界找到些许神族遗迹。但尚未发掘出来。不过神狱囚台那四位,至今没个进展。” 姬无法看着胡天,又去看看归彦,“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稍后等王惑朝华师叔来了,我一起讲给你们听吧。” 姬无法点头:“他们应该很快就来了。夜渡舟取虚空中路径,去善敏界快得很。哦,对了,这趟夜渡舟,是去魔域祭神的。你之后如何打算?要去哪里,我给你安排路线。” 胡天却被姬无法问住了。 他要去哪儿? 从前出门做任务也好,游历也罢,都知道自己要回九溪峰。可现下,他已经无处可去了。 姬无法见胡天半晌无言,猛然醒悟过来,懊恼不已:“要不你同我去祭神吧,然后去天梯楼住。乌兰界别的没有,空房子还挺多的。你去了就是个客王,比我都威武,没人敢同你呲牙裂嘴。比在宗门做弟子,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呢。” 胡天笑起来:“我再想想。” 说着话时,门突然响了起来。 姬无法瞬间直腰,振袖端坐,整肃表情,沉声道:“进。” 说话时,那门打开。 王惑率先冲进来。 王惑进门扫了一眼舱室,见归彦冲上去:“小归彦!小归彦你还活着!!!” 王惑说着哇一声嚎啕,扑过去,抓住了归彦的衣袖。 归彦吓得手足无措,看了看胡天,再低头看王惑,伸手拍了拍他:“不要哭了。” 王惑却是更大声,爬起来抓住归彦的肩膀,老泪纵横:“小归彦竟还活着!你这些年去了哪儿?胡天呢,胡天没了” 胡天挑眉,想起自己容貌变化,又见王惑哭成这番德行,原来是在伤心自己? 胡天刚要上前去解释。 不想王惑又道:“没了胡天替你挡刀枪,你一个又受了多少苦楚?不过你活着就好,没了胡天那个碍事儿的,以后跟我和朝华一起,哇呜呜呜” 胡天对天翻白眼。敢情这人嚎啕压根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还要自己竟然是个“碍事儿的”? 此时朝华走进来,便见姬无法冷脸憋笑颇辛苦。 朝华只见归彦不见胡天却是愕然。 王惑喊:“朝华,归彦还活着!” “怎么不见胡天。”朝华忙去拽住王惑,“你先别哭了。” “我伤心啊!你看,胡天没了,道侣折损,对归彦得多大的损伤。” 胡天心道,你等等,道侣是个什么情况? 归彦也不懂:“阿天好好的,你为什么说阿天没了?” “咦?”王惑抬起头,看了看归彦,又转头看朝华,“朝华,归彦疯了。” 归彦鼓起腮帮子,看向胡天。 胡天耸肩。 朝华终是看出其中不妥,捂住了王惑的嘴,将他拖到一边去:“归彦,胡天在哪儿呢?” “朝华师叔,别来无恙。”胡天站起来,冲朝华拱了拱手。 朝华愕然:“你是谁?” “胡天啊。”胡天自报家门。 此时王惑不动弹了,朝华松开他。王惑蹦起来:“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是胡天?” “前番生了变故,容貌变了。没死。” “千真万确。”姬无法开口,“他拿着客王令牌。客王令牌是认主之物,不会出错 的。” 王惑瞪眼:“居然还变俊了。” “我这个‘碍事儿的’没死成,您老是不是心里不痛快啊?”胡天没好气,翻白眼,“没见过您这样的,一上来就认定我死了。” “这就好,这就好。胡天没死,我家小归彦也没折损的危险了。”王惑擦了擦眼泪,“这不怪我啊!我这不是,上舟之后,那个通传” 王惑朝华上船后,通传对他二人说:有故人在小舱等候,您老千万做好准备,见了别难过。 王惑就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譬如旧识道侣,死了一个,还剩一个。 再等他见了归彦,没见胡天,就彻底想歪了。 胡天哭笑不得。 朝华此时仔细打量胡天相貌:“好孩子,你自化神界桥上跌落之后,究竟去了哪里。怎么连容貌都变化了?” 胡天想了想,便将离后事宜,挑朝华c王惑c姬无法能听的,讲述一二。 胡天讲完,问朝华:“师叔,前番我已闻知自己被逐出宗门了。但宗内当时究竟如何,却是不知。另则,赵师叔c萧师兄c陆师姐安好与否?我师父这些年,又去了何处?” 王惑闻言缩了缩脖子。 朝华叹息:“你去后,宗内很是乱了一阵子。穆尊穆尊” 朝华摇头。 胡天道:“我师父怎么了?听说她下了一道长老令。” “何止是长老令!”朝华道,“而是宗部顶门令。”(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2.二十一 ≈lt;/str一ng≈gt;善水宗分两部,上善部c若水部。其中长老数名,执长老令者却仅十二人。若水三c上善九。 三块长老令同出,可惩戒。六块,行杀伐。九块,罢宗主c调派全宗弟子行事。十二块,决断宗门去留。 胡天孤陋寡闻:“长老令我听说过,我师父c您二位都是宗内长老令持有者。那宗部顶门令是个什么?” “宗部顶门令,乃是宗门非天启界修行者,信点最高者所持。”朝华看着胡天,“一块宗部顶门令,抵过八块长老令。” 胡天扳手指。 妈呀,再来一块长老令就能罢黜宗主了。 王惑:“本届宗部顶门令,自然是在穆尊手中。” 穆椿虽是冷情凉薄,但宗门所需从不推诿。她为善水宗干过许多大事,件件都是《善水宗志历》要用朱笔记载的。 胡天对此了解甚少,倒是姬无法倒吸一口冷气:“宗部顶门令,穆尊她又是长老,两块令牌加起来,宋弘德都能去死一死啦!咳咳咳,穆尊派下此令,惩戒了何人?” “其实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人都没杀。”王惑撇撇嘴。 穆椿回到善水宗时,善水宗已经将胡天自宗门册上除名。 穆椿无所表示,坐在首溪峰峰顶湖边的青石上,认真听宋弘德禀报。又有当事人来找她评理。 据说穆椿听都未曾听一句,道:“聒噪。” 她赏了闹事者每人一脚。那些人便自首溪峰山头,飞出了若水部山门。接着有弟子出去传话,便是外界传言穆椿放出的那些——让当事人自己做责罚。 外人“安抚”了。 穆椿依旧坐在首溪峰峰顶青石上,对宋弘德说:“归彦的身份我知道。既然以养妖兽之由将胡天除名,那我做师父自也要负责。” 如此穆椿自请除名出宗。 宋弘德百般挽留,又将还在宗内的长老都招来。齐刷刷跪了一峰头。 烦得穆椿差点一钓竿戳死宋弘德。 “要不是宋弘德他爹早年帮过穆尊,宋弘德估计现下也是个死的了。”朝华直叹气,“宋弘德他爹一生碌碌无为,早早就死了,不想竟也算做了一件恩泽宗门的事情。” 宋弘德直将死鬼爹都搬出来,终是将穆椿留下了。 “其实后来我琢磨。”王惑贼兮兮地对归彦姬无法说,“穆尊想自请出宗,就是为了杀得痛快些。” 可惜宋弘德未能让穆椿如愿。 故而穆椿只好甩下一道宗部顶门令。此令一出,除宗主并十二长老令长老外,任穆椿处置。 穆椿着令宗律堂捉了司坤c凌傲,并其他在首溪峰对胡天c归彦落井下石的,各拍一块沉心石入体。司c凌两家家主以管教不力连坐,各拍一块沉心石。 “周之启说,他沉心石差点不够用。”王惑手舞足蹈。 “另有,宗门家族中,近年嚣张跋扈者,家主全数拉来,领鞭刑。” 首当其冲的却是穆家家主。 胡天愕然。 “我回来晚了,没瞧见热闹。”王惑拍着大腿,颇以为憾,“据说当时穆家那个还挣扎,说近年来穆家安分守己,质问穆尊为何要拿自己开刀。” 姬无法紧张问:“穆尊如何回答?” “看不顺眼要什么理由。”胡天没好气,“我师父宗部顶门令都甩出来了,想怎么打他就怎么打,怎么着?” 王惑瞠目结舌:“胡天你果然是穆尊的徒弟。” 穆椿一句“看不顺眼”,还给穆家家主加了一千鞭子。 如此整顿一番,倒是将宗门家生的骄奢气焰打压了。一时宗门家生弟子个个夹着尾巴做人。 宋弘德借机整肃宗门。 “这人倒是会钻空子。坏人都让我师父做了。”胡天没好气。 “倒的的确确是件天大的好事。宗内不知多少修士虽畏惧穆尊雷霆之势,但是此后对穆尊也是更加敬重。”朝华道,“这几十年,宗门沉疴尽去,修行风气胜过往昔数倍。” 这番风气,与胡天已无半分干系。 胡天只知道,他师父替他出气了,以牙还牙将那堆混账都拍了沉心石。 解气! 胡天乐,乐着又想起个事儿来:“萧师兄同陆师姐,现下如何了?” “萧烨华和陆晓澄?” “是啊。”胡天道,“当年我同归彦被缚鬼绳锁在首溪峰上,若非萧师兄的符箓,也不得逃脱。” 王惑倒是乐起来:“这两个小冤家,现下凑在一处了。结道侣时还是我和朝华还去喝酒了呢。” “哟呵。”胡天笑起来,心里盘算着得补一份礼。 “说起萧烨华,不能不说他师父。”朝华此时笑眯眯,“你那件事,受益最大的却是他。” “赵师叔?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王惑仔细打量胡天神情,愕然,“他杀了刘眩鹤啊。” “阿天不知道。他当时都上了化神界桥了,死气围着他,没空看身后。” 归彦却是看了一眼,见到赵菁铧捅了刘眩鹤一剑。 赵菁铧杀了刘眩鹤,后自首于宗律堂。宗律堂堂主周之启本就是当事者,又有宋弘德维护。屠杀大长老的重罪,只罚他自闭洞府十年。十年后出来,便升作了若水部大长老。 “那萧师兄不是成了首席大弟子?同钟”胡天停下,“总之萧师兄做个大师兄,倒是最合适不过的。” “可不是,首席大弟子,那小子对夫人很好,深得我心。”王惑直点头,“不骄不躁,有棱有角。没了钟离湛的圆滑,倒是更有风骨。” 朝华戳了王惑一下,归彦也瞪了王惑一眼。 王惑又不解又委屈。 胡天脸上笑意褪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钟离湛后来可有消息?” 王惑朝华一起摇头。 王惑道:“霞鎏山庄的庄主,就是杀了他爹的那个,哦,汤臻飞!” 汤臻飞亲自来善水宗,求见穆椿请罪。霞鎏山庄举全庄之力,未曾找见钟离湛去向。 死活都不确定。 “不过你不是放出了九十九道厉魂?”朝华对胡天讲,“怕是他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便是活着又如何?”姬无法冷笑,“兄长且安心,天梯楼七十八年前,出了一道‘死’字追杀令。寰宇追杀钟离湛,无失效期限。” 胡天问:“你下的?” “咳咳咳。”姬无法讪笑,“我个少楼主,还没这个权限。乃是穆尊客王令请启追杀令,我父亲追下了一道王令。三执事商定,放出追杀令。” “若有机会见楼主,该当面致谢。”胡天说着站起来,冲姬无法拱手。 姬无法忙跳起来扶住。 胡天又冲王惑朝华躬身道谢。王惑朝华避之不及,却受了一礼。 胡天抬头,又感叹:“有师父真好。我师父寰宇第一。” 朝华王惑对视,笑起来。 胡天坐回去,问:“我师父现下去哪儿了?我出来之后,写了三封信,唯有师父的那一封,至今没有音讯。” 王惑摇头:“三十年前,穆尊重入极谷,授剑法。后就去往魔域,三十年间少有音讯。宋宗主几次去信,都难得回复。” 胡天皱眉:“师父还没找到她妹子的转世吗?” “没有,现下大概就只有沈桉才能联系上她老人家了。” 提及沈桉,胡天倒是想起事情来。 他道:“是该给沈桉写一封信了。” 胡天忖度着,这七十年的账也该收一收了。得有多少灵石。 胡天想想都要乐起来。 此时外间有人来找姬无法,姬无法只得出去。 王惑朝华拉着归彦,问他幻术修习的进度。 胡天提笔给沈桉写信。自然要将去后事宜讲述,又将自己联系穆椿的事情告知沈桉。重点强调了分账的事情。最后收笔时,胡天想了想,问了一句易箜是否有消息。 胡天写完,收了信,等合适的时候寄出去。 他再抬头,便听王惑在问归彦:“小归彦,你两年之后再回梦魂界?还是另有打算?” “我不知道。”归彦眨眨眼,转脸看胡天。 王惑朝华都顺着归彦的目光看过来。 胡天耸肩:“看我干嘛?” “你日后怎么个打算?”王惑毫不客气。 胡天撑脸:“去魔域啊。” “哎呀,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祭神?”王惑点头,“不错不错。” 胡天不置可否。 此时聊得差不离,也该休息了。姬无法回来,要给他们分舱室入住。 姬无法甚是妥帖,亲自领着胡天c归彦c王惑c朝华去舱室。 夜渡舟上住客的舱室并分不出三六九等,若非要分个好坏,便就是舱室位置不同,窗外的风景也不太一样罢了。 姬无法此番自然要选视野好的舱室。 到了地方,三间舱室连排。他们站在第一间舱室的门外。 姬无法道:“此处是靠近船首,视野最好不过,刚好三间,离着也近,方便走动。” 胡天便请王惑朝华先选。 朝华道:“便是第二间吧,从前住过的。” “那我就近,这间吧。” 胡天说完,对姬无法道:“你赶紧去忙,我看着方才他们好似还有事儿要问你。” 胡天又同王惑朝华拱拱手,跨出一步去推门。归彦跟在胡天身后。 姬无法道:“归彦,你去哪儿?” 胡天归彦一起转过头来。 王惑朝华并姬无法都是看着归彦。 归彦不解:“我和阿天去舱室啊。怎么了?” 姬无法眨眼:“你和兄长住一起?” 凭谁看见两个大活人,只要舱室足够多,都会安排两间吧。尤其是姬无法此番自见了归彦c胡天,归彦也没怎么化作小毛团。他俩又不是道侣,干嘛住一起? “住在一起,怎么了?不行吗?”归彦却是不明白姬无法的思虑,指着朝华王惑,“他们就住一起啊。” “那是道侣。呃” 姬无法有些始料不及,委婉问胡天:“你和他是” 胡天前番也是没想到这些事儿。此时见姬无法面色古怪,终是明白其中不妥当。 胡天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从前归彦小,就住在一起了。” 可归彦的确化作人形了,前番在梦魂界尚且可说是守山村没有空余屋舍,此时 胡天想了想,归彦也该自己住了。 归彦似有所感抢先一步,指着朝华同王惑:“不就是道侣,就不能住一起?” 姬无法很是想不明白:“你俩个躺在一处,不觉得床挤吗?” “不挤。”归彦闻言转身,“呼咻”便是化作了一个小毛团,钻到了胡天怀里。 神念之中,归彦对胡天道:“小小的,不会挤阿天的。” 胡天见归彦如此,失笑:“归彦又不是个姑娘,一块儿吧就一块儿吧。” 住一起不过就是个男生宿舍。 “先行告退了。”胡天惦记着自己还有事儿要同归彦说,便同朝华王惑并姬无法拱手,转身进了舱室。 要进未进时,归彦小毛团自胡天怀里冒出来,跳到他肩头,冲姬无法呲牙裂嘴。 姬无法平生最厌恶毛茸茸的妖兽,却碍着王惑朝华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强忍一口气,脸都绿了。 转而门合上。 王惑却是同朝华嘀咕:“我觉得神纹就是个双修功法。你看他俩现下关系多好。” “你闭嘴。”朝华瞪了王惑一眼,“又没个凭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怎知那不是主仆契或是灵兽妖兽契呢?” 王惑长叹:“如若胡天是个姑娘该多好,立马就能看出来了。” 朝华直翻白眼。 姬无法倒是听出点道道:“二位,何来此言呐?” “少楼主。”王惑拍了拍姬无法的肩膀。 然后他被朝华一把捂住了嘴。 朝华笑对姬无法道:“少楼主,王惑信口雌黄惯了的,方才他也只是个猜想。不必理会。我等先行告退了。” 朝华说完,拖着王惑这老头儿走了。 徒留姬无法在原地,想到放出那个小毛团,打了个寒噤,撒腿跑了。 胡天进了门,摸了摸小毛团的后背:“快别闹了,晓得姬无法怕毛茸茸的妖兽,还吓他。” 归彦小毛团见门关上了,转过身去,脑袋贴在胡天脖子上。 胡天笑着戳归彦,再去看此舱室。 舱室同前番他在夜渡舟上是一般无二。一桌一椅一床,桌上一颗夜明珠,照得仓房透亮。另有木箱一个在舱室角落里。 胡天走上前去,敲了敲圆形琉璃窗,敲三下,其上黑色褪去,露出外界景象。 不知此时行到何处,隐有山川之迹。 胡天看了片刻,退回到桌边,戳了戳肩头的小毛团:“好啦,不会让你自己住的。快下来,和你商量事儿。” 归彦小毛团依言顺着胡天的胳膊走到桌子上,不情不愿。落步轻轻的,小蹄子踩在胡天胳膊上,怪痒痒。 小毛团走到胡天手腕处,不走了,趴下。半身压着胡天的手腕,甩尾巴。 神念之中,归彦蔫蔫地说:“阿天要说什么?” “想同归彦商量,之后的行程。”胡天道,“我们日后都不会回善水宗了,这次我打算去” “去魔域呀。”神念之中,归彦道,“阿天之前说过了。我们就去魔域吧。” “归彦,我要去魔域,却不是要同王惑师叔以为的那样。” 或许王惑朝华看来,胡天便是此番刚好上了夜渡舟,便一同去祭神。但并非如此。 “便是没有夜渡舟,我本也打算五阶是去魔域的。”胡天坦言,“我又个诺言没有践行呢。” “那个坏坏的魔族?” 归彦此时想起来了,脊骨的记忆里有个坏魔族,要对胡天不利。 那个魔族还曾逼着胡天立誓——他日胡天化神入五阶,要将他的魔魂送入神印崖上的魔神殿。若是胡天背诺,就再见不到胡谛了。 胡天见归彦知道此事,为他省下了解释的口舌,也是松了口气:“归彦知道了,你的脊骨真厉害。” 归彦晃了晃耳朵,得意。 胡天道:“我答应过,要把他送回去的。若是如此,祭神完毕之后,怕是要同夜渡舟分开行事。到那时归彦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小毛团闻言,“呼咻”化作人形,坐在了桌上,吓胡天一跳——这货将自己的手腕坐在屁股底下呢! 胡天嚷嚷:“归彦,手手手!” 归彦忙挪开了屁股,将胡天手抓出来。 归彦抓着胡天的手,却盘腿弯腰,低头将脸凑到胡天面前,皱着鼻子,气哼哼:“阿天说过的,‘以后去哪儿都把我带着,带我回家吃巧克力’。阿天要说话不算数了吗?” 胡天眨眨眼。 归彦超生气,又有点伤心:“阿天说过的!是不是忘记了?就是那天,吃烤鸭之后,阿天同我讲的。” 归彦说着有些急了,跳到地上,抓住胡天的肩膀:“你快想想啊,快想想。” “记得记得,都记得的。”胡天忙道,“我刚才同归彦说去魔域,也不是不要带着你。就是想,如果归彦也有想去的地方,咱们好安排个路线,是不是?” “这样啊。”归彦松了一口气,放开胡天,“我没有想去的地方。阿天去哪儿带着我就行啦。” 胡天失笑:“那等你有想去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好。”归彦想了想,又凑近,“阿天,你都记得和那个坏蛋魔族立的誓。我比他好看,也比他好,阿天和我说的话,也不能忘记。” 胡天乐:“那我也和归彦立个誓,只要归彦乐意,以后去哪儿我都将归彦带着。若有违背,我就” 胡天没说完,归彦将拳头塞进了他嘴里。 胡天张着嘴巴,啥也说不出来,只能眨眼。 归彦认真说:“这样就可以了。我等等收了拳头,阿天就不要说了,知道吗?” 胡天微微点点头,努力张嘴不把牙磕在归彦手指上。 归彦这才收了拳头,胡天果然没有再说话。归彦兴高采烈,扑到床上去,滚一圈,猛然坐起来,认真严肃:“阿天!” 胡天正低头发呆,闻言抬脑袋:“嗯?” “什么是巧克力啊?”归彦说,“阿天说带我回家吃巧克力。可是巧克力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吃?” “好吃的。”胡天想了想,“味道不太好形容。黑色的,甜甜的,香香的” 胡天说着乐了。 “阿天笑什么?” 胡天看着归彦:“黑色的,甜甜的,香香的。好像在说归彦,小毛团的时候。” 归彦瞪大眼睛:“巧克力也有毛?” 胡天大笑,一个不稳,“咕咚”一下,自椅子上翻倒摔下,趴在了地上。 归彦忙跑上去,见胡天后背起伏,就戳了戳胡天胳膊。 胡天翻身,笑着看归彦:“归彦。” “嗯?” “我家特别远,可能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回家,归彦才能吃到巧克力。” “不急的。我会帮阿天的。”归彦道,“对了,阿天还说过,要带我掏鸟窝,抓青蛙,斗蛐蛐,粘知了,打游戏,上网吧,看小黄片” “啊,咳咳咳。”胡天蹦起来,“归彦,这个咱就不要记得了。” “阿天要抵赖了吗?” 胡天讪笑,忙拿出棒棒糖来,塞进归彦嘴里:“吃糖吃糖。我不抵赖,就那什么,抓青蛙,斗蛐蛐,粘知了,打游戏,上网吧嘛。唉,我还记得说上好佳啊。反正有啥好吃的都带归彦吃。” 小黄片就算了吧!小黄片给归彦看?这风格太不搭!带坏归彦,会不会被雷劈啊? 归彦却是皱眉看着胡天,似心有疑虑。 胡天打岔:“不知道姬无法他们祭神在魔域哪里,离我们要去的魔神殿近不近。去问问他好了。”(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3.二十二 ≈lt;/str一ng≈gt;“祭神的地方,自然是在渊碎之地边沿处。咱们此次会在渊碎之地的东北处祭神。” 转天胡天去扇形小舱问姬无法。 胡天对魔域并不了解,便问:“这渊碎之地,离神印崖可远吗?” “神印崖?你怎么突然问起神印崖啦?” 没外人在的时候,姬无法甚是自在,盘腿坐在扇形玻璃前的地上,后背靠着玻璃蹭痒痒。 姬无法边蹭边说:“渊碎之地上面,乃是魔域神印。再向上,在神印南天边上,才是神印崖。” 胡天也在姬无法身边盘腿坐着,有些糊涂了:“怎么魔域不但分东西南北,还分上下?” “对了,老哥你是第一次去魔域。”姬无法拍脑袋,“魔域的地势同其他界区别甚大。他们那儿地啊湖啊河啊,都是飘在半空当中的,啧啧。” 胡天甚是惊讶:“这么牛?” “那是,可了不得。我同你讲。”姬无法双手撑地,挪了屁股凑近胡天,“是这么——啊啊啊!!!” 归彦小毛团从胡天怀里冒出脑袋来。 姬无法乱嚎,四爪并用向后退,死死靠在扇形琉璃强上,嚷嚷:“快变成人,否则我要打你了!” 胡天低头戳了戳小毛团的耳朵:“快别逗他了。” 归彦跳出来,化作类人形态,上去踢了踢姬无法:“我变成这样了。” 姬无法睁眼一只眼,见归彦果然变作了少年,这才兴高采烈咣当又坐回到地上:“你说你,这样多好。” “你干嘛这么讨厌毛茸茸的?”归彦不解。 “我哪儿知道。说魔域,说魔域!”姬无法想到毛茸茸的归彦,又打了个寒噤。 归彦撇嘴,在胡天身边坐下。 姬无法强行转移话题:“魔域地形诡异,这其中还要牵扯神族,便是最后自神狱囚台出去的神族少年。” “那个自称被逐者的神族?”胡天倒是记得清楚明白。 当时何仲c归彦c胡天c叶桑,被困神狱囚台,扮演了其中四个神族,得见神狱囚台昔年旧事。 其中何仲扮老者,自爆而亡。 归彦扮的是姑娘c胡天则是个青年。这两人被自爆的老者放出去。 叶桑则是个好剑的少年。老者自爆,神族姑娘同青年离去时,少年一直在睡觉。直到后来青年带着黄金铃独自回来,自爆将他放出去。 “对,就是那个最后离开神狱囚台的少年。后来自称被逐者。”姬无法点头,“那个少年出了神狱囚台,该是想回家的。可后来被妖族魔族搞得,那个惨啊。” 姬无法想了想,将这段旧事简略讲来。 “有妖进入神狱囚台,弄醒被逐者。让他说出上都所在,想要同他一起去往上都。但被逐者不允” “你等等。”胡天双手交叉,“这里不太对!” “啊?”姬无法抓脑袋,“怎么不对了?” “我被困神狱囚台的时候,放出被逐者少年的,不是妖族。而是那个带着黄金铃的神族青年。”胡天认真说。 这便是个传闻同胡天所见的矛盾所在。 姬无法摇头:“当年你们回去写的,我也看过。这边也是有争议。” 根据妖族传闻,当年进入神狱囚台的,确是一个妖族。 但胡天所见,唤醒被逐者的,却又是神族青年。 “你都不知道,侍神者为这个都分派系了。‘相’字属的,信件吵架,吵得可凶了。”姬无法只撇嘴,“咱今儿说的是魔域的事儿,这个起因的疑惑且放一放吧?” “成。”胡天点头。 姬无法继续说:“就说被逐者自神狱囚台出去了,外面就一堆妖族等着他。将他捉了。” 众妖期望得到上都所在,遭遇被逐者反抗。后不敌,便故意将其放走。尾随其后。 被逐者一路寻找归途,却是走到了魔族所在的界。 “魔族又不是吃糠的。”姬无法皱眉头,“跟踪被逐者的妖,便被魔族发现了。” 魔族在追捕妖族的过程中,将被逐者当作妖族追捕。 被逐者同时被妖魔两族追捕,围困在魔族卅界。 “那时候还没有魔域,有一片界,约有四五十个吧,都挺大的,互相靠近,都是魔族住的。卅界是其中之一。” 被逐者在叁界被妖魔合围,身陷险地,万不得已之下,第一次使用神堕术。 “卅界一整个界的魔族死得没剩几个。”姬无法说着只撇嘴,“魔神殿当即就将通往那界的界桥封闭。” 胡天抓脑袋:“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在哪儿听过?” “去海界河天之前,和师姐在仓新界听说书。”归彦扯了扯胡天的衣袖,翻身跪坐,一拍大腿,好似醒木拍桌子,“被逐者怒使神堕术,界崩妖灾古魔丧!” “对对对!”胡天以拳击掌,“当时咱们就听了个开篇啊,我总想着看《妖魔演义》,后来却忘了!该看看的。” “等到回去,再买了看。我会提醒阿天的。” “成咧。” “喂喂,你们两个,本大爷故事还没讲完呢!”姬无法被晾在一边,没好气,“现下可没个《妖魔演义》的书给你看,故事还听不听啊?” “听啊!讲讲讲。”胡天戳了戳姬无法的胳膊。 姬无法哼了哼:“这只是被逐者第一次使用神堕术。用完之后,魔神殿察觉不对了,立刻要求妖族老实交代事情。不然就打一架吧!” 妖魔大战一触即发。 妖族那时有妖持妖皇令出,便是妖皇。可惜妖皇一意孤行,不肯向魔族道出实情。 “不过后来魔神殿的魔神,探出了叁界问题。叁界似乎有一条古秘道,去向未知之地。” 后来推测那甬道便是被逐者回家之路。 妖族立刻涌向叁界。魔族岂能让其得逞。 妖魔大战。 “被逐者为守护甬道,不让魔妖两族进入上都,第二次使用神堕术。叁界化为一片死地,大量空间碎片波及周围几界,直将周边魔族所在界都打通连成一片。” 这便是渊碎之地的雏形了。 魔族受到重创。此时妖族趁机追杀魔族。 魔神为保魔族,散尽一生功力,先助渊碎打通十三魔界,杀妖族。再成就魔神印,镇渊碎之地。魔神殿众魔将纷纷跟随其后,固守魔神印。 “故而渊碎之地上面,是魔域神印。” 姬无法又长叹:“当然,后面还有妖魔第二次大战。第二次大战,也是够呛。最后又一个魔神跳下去加固了渊碎之地。这样,魔域差不多就稳定下来了。渊碎之地也不往外扩张了。” “那个被逐者呢?”归彦紧张地问姬无法。 姬无法张开嘴,忽而又闭上。他向后靠了靠,道:“你下次不变长毛的妖兽吓我,我就告诉你。” “好吧。” 姬无法攥拳扭了扭,才说:“两次妖魔大战之后,被逐者被藤墟一条谶言安抚,在渊碎之地失踪了。” 而侍神者敬仰神族,去魔域祭神,祭的便是被逐者。 归彦点了点头,又去看胡天:“阿天想什么呢?” 胡天醒神,道:“我在想,那个被逐者,不知道他有没有从那条甬道回家去。” “谁知道呢。他两次使用神堕术,最后神智都不清醒了。” 说道此处,姬无法叹息:“总之,渊碎之地c魔域神印,就是这么回事儿。” 胡天点了点头。 “去魔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姬无法又道,“大哥,你还是得多准备准备。” 正说着这话时,王惑同朝华来找归彦。 门一响,姬无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蹦起来,振袖抚衣,面朝琉璃墙,端正站立。 他张了张嘴,却从琉璃倒影之中,见胡天归彦两个还坐在地上。 姬无法赶忙转头,抬下巴晃脸:“咻咻呼呼呼。” 胡天闷声乐:“啥啊?” “他娘的,胡无天,大哥,别玩儿了!快站起来啊!” 胡天笑着拉归彦站起来,配合姬无法装腔作势。 姬无法见胡天归彦站好,才深吸一口气,整肃表情,沉声道:“进。” 舱门开,王惑朝华进来。 两人先同姬无法见礼。 姬无法谦恭以待,又问:“可是有事儿?” “就是来找归彦的。”王惑撇嘴,“朝华还说,胡天归彦该死第一次去魔域,也该同他们讲讲魔域不同。” “是如此。”姬无法点头,“方才我已与兄长说了魔域神印同渊碎之地的由来。” “那剩下的细碎事务,不如由我二人同胡天讲述。”朝华上前,拱拱手,“少楼主怕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的。方来时,我见船员正找您呢。” 姬无法心道,又有什么狗屁事儿。 他嘴角不由微微耷拉,继而又微笑:“如此甚好。二位也是三入魔域祭神了,其中事务,都是清楚明晰的。” 姬无法正说着话,赤面大汉跑进来:“少楼主您在这儿!小夜渡出了些许故障。” 姬无法点头,又看向胡天:“兄长若有疑惑,尽可询问两位前辈。我闲暇再去同兄长畅聊。” 姬无法说完,缓步走出了门。看背影,颇多不情愿。 姬无法一走,王惑立刻冲到归彦面前:“小归彦,昨天没有问你,於缨前辈留下的《四季途录》画册,你看得如何了?” “画册啊,阿天有给我看。”归彦道,“就是有时候会忘记。” 王惑闻言,怒瞪胡天。 胡天厚脸皮,看天花板。 幸而归彦又说:“虽然进度不够快,但是对构建幻术很有帮助。另外,我觉得那些画,其实有些奇怪。” “奇怪?”王惑上前问,“哪里奇怪?” “里面的人,或者妖,或者妖兽。都奇怪。” 王惑蹦起来,冲上去抓住胡天:“说,是不是你没有保存好我们拓印的玉简!” 胡天冤:“怎么可能,我是用芥子保存的,单独一个抽屉放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没保存好。” 胡天为证清白,拿出一片玉简来:“你自己看。” 归彦上前,拍开王惑的手:“阿天保存的好。” 王惑抓着玉简看来看去:“还凑合。” 胡天翻白眼:“还有,你不是来给我讲魔域事情的吗?怎么变成和归彦讲幻术了?” “归彦,你说这玉简哪儿奇怪啊?” 王惑的的确确是找归彦聊幻术的。 其后多天,王惑每日都来同归彦探讨幻术,又研究玉简上人物的不妥之处。 起先胡天还会在一边听听,但往后越听,越是不明白。 胡天就不强迫自己去听了。 他无所事事,想起五阶之后,莫名其妙登级成就圆满,但往后如何修炼,却没了主意。 早前他身体是死,想方设法吸入五行元素。现□□内五灵根运转,便连容貌都摆脱了荣枯,恢复到自己曾经样子。再向后该如何? 胡天自行将自己的情况梳理。想来想去,也不是十全十美,问题也是有,而且还不小——他仍旧用不了灵气。 识海活了c身体的容貌改了。体内生机盎然,但皮囊仍好似个囚笼,将灵气紧紧包裹在体内。 胡天百思不得其解,却恐在死生轮回境再造身体时,出了差错。他便将神念沉入皮囊之下灵魄之上,细细勘察每一寸。 如此十多日,骨头一遍,经脉一遍,脏器一边,血肉一遍,全然没有问题。 最后勘察到了皮肤,才有不妥当。 “我怎么从前没发现?”胡天自言自语,“身上还有这么多痣,后心上的这个是胎记?背上还有一个呢。” 胡天在家的十七年,洗过无数次澡,却没有想过用镜子照照屁股和后背。 有那闲工夫,都上树掏一窝鸟蛋了。 此时不得已排查,痣也就罢了,那两块胎记却让胡天没了头绪。 他不能确定,这胎记是本来就有,还是他在死生轮回境重塑身体是,没整好,成了现下不能用灵气的症结所在。 于是胡天又花了两天功夫,重点研究了自己的“胎记”。 屁股上的那个,咖啡色,椭圆的。 “这他娘是投胎的时候,被孟婆用汤碗砸屁股了?” 后心那个就好点了,青蓝色,并不大,形状好似归彦小毛团的蹄印。 胡天依稀记得化形时。他以神魂灵魄形体重塑,行至此处是有阻塞。 但此时体内生机自此处流过,全无阻碍。 胡天如何都想不明白。 他还用运化部心诀去探究,也没探究出个头绪。 这货便作死,行一道剑意,戳了上去。 “嗷!”胡天神念弹出体外,大叫一声,反手去捂后背:“亲姐啊,疼死老子了!” 胡天再抽手来,满手鲜血。 那一道剑意直从内到外,将胡天后背的皮戳穿,鲜血顿时往外涌,血流如注。 此时归彦正看画册,闻声见状,扔了玉简跳过去,双手捂住胡天后背:“阿天,快拿止血的药丸来吃。” 胡天被提醒,自指骨芥子中掏出颗药吞了。少顷血止住,胡天趴在床上:“娘啊。真他妈疼。” “阿天怎么会这样?”归彦说着,起手捻了个驱秽术。 所谓驱秽术,乃是妖界的去尘诀。 离了善水宗,归彦妖气魔气都能随意使用,倒是方便了不少。 驱秽术自胡天后背扫过,血污消失,衣服后心一个洞,露出其中一块青蓝色的印记。 归彦愣住,继而将手放在了那处:“阿天,这里” 胡天特委屈:“颜色不一样啊,我就想戳戳看,没想到居然戳通了。” 胡天正要同归彦将经过讲给归彦听。 王惑蹦蹦跳跳推门进来。这老头儿甫推门,立刻捂脸:“啊呀,你们怎生不锁门?” 胡天趴着看门:“王师叔,您要是捂脸,能将指缝并起来么?” 此时朝华推开王惑,见室内情形愣了愣,走进来:“这是怎生了?” 胡天拽着归彦爬起来,将自己排查身体皮囊情况之事,并其中异状一一讲述。 “咦,胎记啊?”王惑好奇,“给我看看,屁股上的什么样?” “喂!”胡天捂住屁股,躲开王惑,“你就看看后心吧。我刚想起来,屁股上好像听我爸我爹讲过,那是打小就有的。” “哦。”王惑凑过去,抓了胡天后背的衣服的小口,直接扯大了撕开。 果见一个小印记。 “好像归彦的小蹄印啊。”王惑摇头晃脑,“不过是踩糊了的那种。也没其他异状。” 归彦抿嘴。 “小归彦不要急,我对魔族炼体也是有些研究的。我再看看。”王惑说着,又对着胡天后背一通戳。 直把胡天戳得乱嚷嚷。 王惑放开胡天:“这块皮没有异状。你现下的皮相不是跟着神魂灵魄生出的吗?去探探神魂吧。” 胡天听着这话颇有道理:“谢王师叔指点。” “不过现下你就别想着去搞什么神魂了。” “怎么?” “我们到希言城了。” 希言城地处人c妖c魔三方交界处,是一座三族混居之城。 自希言城向东南方行进,便可入魔域。 此番祭神,姬无法便选取从希言城入魔域。 “入了希言城,便要换乘小夜渡舟了。” 魔域地形古怪,魔族天生神识强劲,大夜渡舟进入魔域,极易被发现。故而要换乘小夜渡舟。 “另则,此番入魔域的向导,现下正在希言城中等候。” “嚯。侍神者还有魔族?” “当然有,此次来的还有妖族呢!你回头见了就晓得。” 王惑说着,取出一只乾坤袋,扯了件黑袍扔给胡天:“衣服在其中,快换了装束,准备下舟吧。” 胡天抓了黑袍抖了抖:“就一套?我家归彦的衣服呢?” “归彦这身装束就成了。”朝华道,“且归彦本就是妖魔混血,等会儿下舟之后,归彦千万记得,将魔气外露,不必再遮掩。另则不好再用妖气,也不能变作妖兽形态了,可晓得?” “哦。”归彦想了想,“可是我不太会用魔气。”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朝华嘱咐,“我等此次是去祭神,不是去打杀的。” “好吧。”归彦点了点头。 胡天趁着归彦朝华说话的时候,将黑袍换上。再捡了归彦扔下的玉简,四下看看没有落下的东西:“好了,咱们下舟去吧!” 朝华王惑便是先行离去。 胡天归彦并排走,跟在后面。 “这衣服还挺舒服。”胡天扯了扯衣服,看归彦,乐道,“咱俩衣服还挺像。” 归彦却问:“阿天,后背还疼不疼呢?” “不疼了。”胡天讪笑,“我下次再不犯蠢用剑气戳自己了。” “阿天” “嗯?” 归彦似乎有话要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低头看向脚下,小小叹了一口气。 少时上了甲板。 外界正是夜半,一片星光闪过,凉风拂面,寒意凌然。 甲板之上,有人有妖,约莫五十多个。细细看来,妖族甚至多过人族。除去姬无法c朝华c王惑,胡天一个都不认识。 此时姬无法站在前方:“众位,稍后便要进希言城了。此次祭神来者众多,故而分十队行事。各队领一小舟,去希言城与向导碰头。前往渊碎东北之地。” 姬无法说完,闭口不言。 甲板上众侍神者,却是开始缓缓动起来,分作了几团。 胡天愕然,此时神念之中听得姬无法声音:“大哥,你和归彦来我这儿,朝华王惑师叔,咱五个一起走。” 胡天点头,抓着归彦去姬无法处。 众侍神者分好队列,姬无法道:“还请各队领头来抽向导牌。” 向导牌乃是与魔族向导碰头的凭证,也是驾驶小夜渡舟的令牌。 姬无法这队,自然是他做了领头。只是他不去抽牌,等别人抽了,他拿起最后那一块紫色令牌。 姬无法抓了那块令牌,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 待到侍神者走光了,甲板上只剩下胡天c归彦c王惑并朝华。 胡天拍了姬无法一把:“别装了,王惑朝华两位师叔,不是外人。” 王惑朝华齐齐看姬无法。 姬无法捶胸顿足:“这他娘给我留下个什么玩意儿啊!” “怎地了?” “这向导是个‘友’字属的,还是个新同天梯楼联系上的。”姬无法苦着脸,“这些且无妨,可恨的是,这魔选的接头之处,乃是乃是” 王惑紧张:“啊!” “到底是哪儿啊?”朝华皱眉,“快说!” 姬无法惨兮兮:“炉鼎楼。” 朝华冷了脸。 归彦眨眨眼。 唯有胡天懵:“谁来跟我解释下,炉鼎楼是个什么地方?最好是用凡人的话讲讲。” “烟花之地。” “嗯?” “青楼!”(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4.二十三 ≈lt;/str一ng≈gt;“这魔究竟是个什么来历?”朝华老太皱起眉头,“竟然悬在炉鼎楼碰面。” 此魔名银庞,来历成谜。他的接引者为“相”字属前辈,现下隶属“友”字属。 接任务明码标价,公平守诺。 “他几次提供魔族信息,都是极精准。”姬无法道,“且曾前次祭神曾被魔族发觉,是他来信示警。” 便是这银庞的魔,履历良好。 胡天安慰众人:“炉鼎楼就炉鼎楼吧。大隐隐于市呢。且此时找那魔族最方便不过。” 此时夜半,正是炉鼎楼热闹的时候。 姬无法点头:“甭管那魔族是个什么形貌,咱们见了便是知了,现下入城吧。” “是如此。” 胡天c归彦c姬无法c王惑c朝华,便是一起入了城。 入城之后胡天才发现,这希言城着实是个奇妙处。 城门无守卫,四下灯火通明,夜市甚热闹。 地上爬的树上蹦的天上飞的,妖魔鬼怪什么都有,奇装异服各色各样。 胡天左顾右盼看热闹。 一个驴头人身的东西躺在一家酒肆楼台吃萝卜。胡天不禁多看几眼,被王惑一把揪住了耳朵。 “作甚作甚?”胡天呼疼,挠王惑。 归彦忙上前抓住王惑的手腕。 王惑松手,教训胡天:“那是个魔族,六阶中级。此处以实力论高低,境界低的活该被打死。你再望下去,平白惹乱子。” 胡天肃然:“知晓了。” 朝华将王惑抓到一边去:“也非是要全然躲着,魔族自来瞧不上胆小怕事的。若是他惹到你头上,你若再太过避让只会更惨。” 胡天撇嘴:“这分寸把控,有点难度啊。” 也不待胡天丈量好分寸,姬无法已经将人带到了一处高楼前。 这高楼如果殿阁,金瓦玉柱,雕梁画栋,瓦上萦祥云,柱上舞龙凤。朱门洞开,轩窗掩映。 又有丝竹悠扬,款款而来。 姬无法立于门前,便有一白衣少年上前。 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柔声慢语:“主上远归,快请入室,热汤佳酿已备,美人相侯多时了。” 胡天目瞪口呆。 姬无法镇定道:“我找银庞。” 那少年立刻站直,笑道:“原来是贵客登门。主上等您多时了,请随我来。” 少年说着,转身走在前头。 众人便跟着少年进了门。 甫进门去,异香扑鼻,如暖春繁花盛开,撩人心弦。 一路回廊蜿蜒,玉栏朱楯。 两旁屋舍无数,均是灯火通明。 此时胡天拽着归彦走,心道,说好的青楼怎么都没见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这防护做得未免太好,美人都不见一个呢。 胡天正遗憾之际,神念之中传来归彦的声音:“阿天,热汤是鸡汤吗?” 胡天愣了愣,这才想起方才门前那少年的话语。 胡天低头想笑硬生生憋住,冲归彦摇了摇头。 “鱼汤?” 归彦知晓胡天不会神念传音,便在神念中继续问起来。 “蘑菇汤?” 胡天便将归彦的衣领拽下,咬耳朵:“洗澡水。” “洗澡水有什么的好说的,驱秽术就行了啊。” 归彦失望撇撇嘴。若此时是个小毛团,一准耳朵都要耷拉下去了。 胡天忙道:“我在夜渡舟上要了棉糖晶糕,张嘴。” 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中取出一块棉糖晶糕,归彦配合张嘴。 一块棉糖晶糕落入归彦嘴里。归彦抿嘴笑,宽袖之下抓了胡天的手。 王惑落在他俩后面直撇嘴,被朝华一把拍开了。 此时前方少年在一处门前停下了。那门上沙质琉璃明亮耀眼。 少年在门前微微弯腰:“主上,您等的人族到了。” 片刻,沙质琉璃门缓缓开启。 一股馥郁暖香扑面而来,似桂如茉。 胡天猝不及防:“阿嚏。” 少年如若未闻,弯腰对姬无法等道:“贵客请进。” 姬无法拱手,举步进入。 胡天揉了揉鼻子紧随其后。 便进了一处大殿。 殿顶三丈。顶上宝石蓝底,夜明珠镶嵌,颗颗如珠,似漫天星辰闪烁。殿内八柱,柱上雕龙c凤c虎c鸾c玄武等上古洪荒之兽。 两边矮桌,又有各色美人如玉。或男或女,或魔或妖或人,觥筹交错,歌舞助兴。 正中位,榻上几个滚做一团。依稀看去,五六个少年围着其中一位,捶腿捏肩打扇,各行其事。另一个绝美的,以唇喂酒。 当真春光无限。 姬无法面上微红,朗声:“银庞可在?” “呵。”正中那位一声轻笑,推开喂酒的少年,慵懒坐起来。 便见一青年,上身,胸膛腰腹隐约线条明晰。 再细看去,此魔长发中分,面如傅粉,凤眼微微吊。眼周上至眉梢,下至颧骨,有银色纹路,状似花藤,蜿蜒延伸入鬓,甚是妖娆。 除却眼周银纹,倒更似个人族形貌。 此时周遭少年取妃红长袍,披于银庞肩上。银庞伸手入袖,着衣站起。 妃红长袍曳地,银庞目光扫过姬无法一行,落在归彦身上。 银庞轻笑,缓步而来,长袍未系,胸膛隐约可见。他走到姬无法面前,冲归彦轻轻眨眼。 胡天心道了不得,这骚包魔族看上归彦了。 熟料归彦猛然攥拳,上前一步,挡在胡天面前,一身魔气蓦然倾泻而出,黄金瞳闪烁,杀气凛然。 银庞微错愕,继而笑起来,他抬手,道:“都退下吧。” 银庞声音低沉满含笑意。 殿内男女鱼贯而出,顷刻不见踪迹。 银庞这才看着归彦道:“有趣,魔族。如此类人形态的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若非魔气纯净,倒要认作魔徒了。” 归彦不甘示弱:“你也不像个魔。” 魔族终身只一种形态,更似妖兽。银庞这般,只脸上有银纹的,确是少有。 银庞乜一眼归彦,转头去看姬无法:“敢问领队名姓。” “姬无法。”姬无法说着,取出令牌。 “原来是少楼主阁下。”银庞笑着,也取出一块‘友’字令牌来,“我便是银庞了。多次信件相交,今日初见,少楼主果然风姿卓然。失敬失敬。” “客气。”姬无法拱拱手。 王惑朝华齐齐向前来,报上名姓,却不是真名,一个改名叫了“王心”,一个叫了“十华”。 显然这二位对银庞不能全然信任。 银庞对他二位却也是不甚在意,敷衍而过,再看向归彦,目光灼灼:“阁下修为深浅难测,敢问名姓。” 归彦皱起眉头。他既知自己要改名,又有些不知该叫什么好。 胡天刚要上前帮忙。 归彦开口:“我叫归胖胖!” 银庞错愕,众皆瞠目结舌。 唯有胡天缩在归彦身后,吐舌头。 又听银庞问:“你挡住的那位,又是谁?” 归彦不高兴说,胡天自他身后走出来:“胡无天。” 银庞此时仔细打量胡天,莞尔对归彦:“这般形貌的人族,我还不屑同你抢。快收了杀伐魔气罢。” 归彦冷哼一声。 银庞笑着对姬无法道:“既然队中有魔族,却又为何要我向导?” 这倒是姬无法没想到的问题。此时被问,姬无法也似为难。 胡天乐道:“少楼主不必介怀。我说吧。因为胖胖还是个蛋的时候,被拐走了,没在魔域长大。自然没法做向导了。” “我不胖。”归彦小声嘀咕。 胡天乐。 银庞笑着点头:“原来如此,胖胖此名颇是可爱动人。” 归彦周身杀伐之气再次暴涨。 姬无法赶忙上前拦住:“此番怕是要多劳累您了。小夜渡舟就停在城外,事不宜迟,我们现下就出发吧。” “不急不急。”银庞笑道,“既然此番是我做向导,便要听从我的安排。” “哦?” 银庞翻开手掌,掌上五颗黑珠:“魔珠,掩去诸位身上人族气息。” 虽魔族非是禁止人族进入。但魔族对人c妖两族多是敌视,少有人族修士能进入魔域深处。更别提靠近魔域神印或是渊碎之地了。 幸而有魔珠,可掩去修士身上气息。 魔珠乃是魔族修士魔血所凝,极珍贵难得。 不想银庞一下便拿出了五颗魔珠来。 姬无法看着魔珠,捏起一颗来:“倒是有心。” “这是自然。” 银庞又将手递到王惑c朝华面前:“二位请。” 王惑皱着眉头,捏了一颗魔珠敛入袖内。朝华亦然。 及至银庞缓步到了胡天面前。 归彦却是抓住胡天的手:“阿天有我,不要你的魔珠。” “小胖胖。”银庞瞥了归彦一眼,“你身上杀气很重,但魔气却还不足够挡住这人族。” “哼!”归彦很是不服气。 银庞抓了胡天的手,将一颗顶大的魔珠放在胡天手中:“拿着吧。若是暴露了,还得我劳心劳力搭救不是。” 胡天笑着收了魔珠:“多谢。” 如此,银庞再围着姬无法一行转了一圈,合掌道:“成了,出。” 银庞话音一落,四下黑气腾起。 少顷黑气散去,他六个已然落在城外,一小夜渡舟正落在不远处。 小夜渡舟如游湖小船,木质,其上无篷无盖,无桨无棹。 银庞抬头看天上:“好船。” “阁下好神识,竟能见夜渡舟。”朝华赞道。 此时夜渡舟停泊于高空之上,又有法阵隐身,却仍然被银庞发现行迹,着实了不得。 “我是个魔嘛。”银庞抬袖,缓步向隐身的小夜渡舟而去。 王惑朝华面面相觑。他们也算是来过几次魔域。魔族向来自视甚高,盛气凌人,如此柔媚骚包款式,眼前这位乃是第一个。 王惑对姬无法道:“真的信得过?我总觉得此魔有些古怪。” 古怪在何处? “像人。”归彦道。 “骚包。”胡天说。 银庞已是跳上小夜渡舟:“诸位还不来?还不来,我可就回温柔乡去喝酒了。” 姬无法却道:“‘友’字属的调派,一直是我在处理。他的信件,我也见过不少,此魔虽随性不羁了些,但做事还是靠谱的。上舟吧。” 王惑朝华这才点头,转身却见胡天归彦已经爬上了小夜渡舟。 便连银庞都好奇:“你怎么先行上船了?你看那边三个,都还在商量呢。” “没关系啊。”胡天指着身边的归彦,“我问过我家胖胖了,他说没问题。” 银庞看向归彦,眼神软了数倍。 归彦打了个寒噤,道:“阿天问我,打不打得过!” 银庞一腔深情尽是白费,眼周银纹红光闪过,却又“噗嗤”笑起来:“你魔气都不够。怎好开口说打得过我呢?” “打得过的。”归彦坚定。 魔气不行,用上妖气定然没问题。且归彦还有剑术,还有同胡天的剑阵。 银庞不了解其中利害,笑问胡天:“小胖胖说他打得过,你就信了?” “不信我家的,难道还要信你不成?”胡天翻白眼。 “自然要信我咯。”银庞眯起眼,“若是小胖胖自出生时便没有进过魔域,等会儿怕是要吃苦头的。” 胡天肃然:“怎么回事儿?” 银庞却只是笑,再不肯多言。 王惑c朝华并姬无法上得船来。胡天也不好再多问,便将此翻揭过不提,心里却是有了戒备,又将指骨芥子中各色丹药备好。 幸而小夜渡舟上天去,入界桥,继而进入魔域。一路行去,归彦并无任何不适。 却是出界桥后,眼前景致让胡天心神震荡不已。 魔域。 浩渺如太空,极深极远,广阔无垠,无数陆地碎片漂浮其中,又有水流如若水部悬风渠。更有湖泊如水晶,浮在空中,其中游鱼往来。 向远两块光斑。 一块稍小,漩涡翻滚,明亮如恒星闪耀。便是魔域神印。 其下一块,略大,鸦色,其中零星光点闪烁,转瞬即逝。周围更多藏蓝碎片分布。其深不见底。是为渊碎之地。 两块光斑之间一道云柱,自魔域神印卷动向下,延伸至渊碎之地,使得两部分连作一体。蔚为壮观。 胡天凝视良久,当真好似进了太空见了银河。 他再转身看四下,破碎陆地也是有趣,有些大块的陆地上,亦有街市,往来魔族不断。 破碎陆地分布不均,有些互相垂直,角度清奇。 归彦也是好奇四望。 胡天忽而道:“不是说,哪儿都能见北辰吗?那些星星去哪儿了?” “自然能见到。”银庞闻言,拍了拍夜渡舟,忽而夜渡舟向下翻转。 便见远处魔域神印与渊碎之地上下颠倒。 银庞道:“北辰在头上。” 胡天忙抬起头来。 便见黑色背景板般的天幕上,日月同在,一颗明星与日月争辉。 胡天心神驰荡,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乱跳。 银庞又将小夜渡舟翻转回来。 “因着渊碎之地深不见底,魔域神印又是镇守渊碎之地。故而一般行船或飞行法器,都是以魔域神印为上。” 银庞解释完,又问胡天:“如何?” 胡天想了许久,道:“了不起。” 银庞轻笑起来。 胡天却是认真道:“魔神和那个神族,都是了不起的。” 不管过往如何,出于何等缘由,只凭一个神族一个魔神,造就此番景致。胡天心中都是敬慕。 银庞眯眼:“你这人族倒是有趣。” 归彦瞪了银庞一眼,挪到胡天身边去:“阿天,我要吃糖!” 胡天醒神,忙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一盒糖来,让了姬无法c王惑并朝华。 姬无法看着糖,哽了哽,摇了头。王惑捏了一根塞进嘴里,又给朝华挑了一根。 胡天又拿了一根糖问银庞:“你吃不吃糖?” 银庞笑起来:“我要那根做成鱼形状的。” 这魔颇不客气,不待胡天去拿,他向着盒子勾勾手指,那鱼形的棒棒糖便落进了他嘴里。 归彦气得磨牙。 胡天忙将私藏的一根七彩的递给归彦。胡天又看一眼姬无法,硬塞了一根给他。 这一行便是吃着糖,向远而去。 有道是“看山跑死马”。 魔域神印与渊碎之地看着明亮,却依旧如前番那般形状大小。胡天几乎以为小夜渡舟还在原地。 幸而四周破碎陆地渐渐稀疏起来。此时便是进入了一条空旷带。小夜渡舟也无须时常翻转,躲避破碎陆地。 不想,一队魔族身着铁甲,列队站在一只巨型骨梭上,向小夜渡舟靠近。 却是归彦首先察觉:“有魔族。” 银庞闻言瞥一眼舟外,轻声道:“哟,今日出门忘卜上一卦了。沌部倒有闲心嘛。诸位稍安勿躁。” 魔域又五大部,蛮c荒c苍c沌c狩。除蛮部外,其他四部地域均同渊碎之地c魔域神印搭界。 而魔域神印同希言城界桥之间的地带便是沌部地盘。 魔域平日也会有一二队列巡逻。今日便被银庞一行碰上了。 不想,待骨梭再靠近时,银庞忽而变了脸色,他暗骂一声:“日!” 银庞骂完,便见那骨梭之上,一狮面魔猛然跳起来:“银庞贱人,你竟敢来!” 说着话,那魔就是冲向小夜渡舟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银庞一拍小夜渡舟船舷,自穿上跳起,跃至半空,便是同那狮面魔撞在了一处。 顿时漫天魔气骤然暴起。 胡天心下“卧槽”一声。旁人一言不合就开打,这俩是一言不出就动手了啊。 分明仇家相见,要殃及无辜了! 却也是被胡天料对了,骨梭上诸魔族二话不说,便是冲上前来,将小夜渡舟包围。明晃晃的兵器顿时向小夜渡舟戳过来。 姬无法当机立断:“杀光!” 王惑朝华亮出兵器便是冲上去。 归彦猛然站起,攥拳,一声吼,便是掀飞了数个冲上来的魔族。继而归彦抽出软剑,跃到半空同魔族打成一团。 小夜渡舟上唯余胡天一个倒霉蛋,这货手持叶桑所赠玄铁剑,不断在舟上蹦来蹦去,打跳上来的魔族。却怎么也不敢如王惑朝华归彦一边跳出去厮杀。 非是这人太怂,实乃是他无法用灵气,跟别提半空中飞行。 但这人岂是好欺负?一身空剑之术又不是白白练来。胡天挽起剑花,剑意起,几道飞出去甚是肆意。 片刻归彦跳回小夜渡舟上,抓了胡天的手:“阿天,剑阵。” 胡天点头。 他俩在舟上将小雉剑阵舞起,剑不亲至,剑意发散如蛟龙,直取对手要害。 又有王惑朝华,并姬无法。顷刻魔族死了一片。不想狮面魔却仍同银庞战在一处。 银庞却同寻常魔族不同。他此时眼周银纹红光闪烁不惜,继而手上频频捻诀。便见数道雷光凭空而起,将四下杀死的魔族再补一道雷击。最大的那一道,则直向狮面魔砸去。 狮面魔也不是凡俗,双手攥拳,猛然振臂。上衣碎裂成粉末散去,肩背生出骨刺来。狮面魔再一吼,骨刺四面八方飞出去,承受雷击。 银庞手诀再起。 姬无法c王惑c朝华此时回到小夜渡舟上,胡天擦了脸,探出脑袋看热闹。 胡天又问:“不要去帮帮那个魔?” 姬无法认真道:“魔族若是有深仇,便是单打独斗。若有外者介入,反而是坏了他们的规矩。” 银庞闻言“呸”地啐一口:“我银庞没这个规矩!还不快来帮忙!” 姬无法朝华王惑忙跳上前去。 那狮面魔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姬无法四阶圆满便也罢了,王惑朝华却是高阶的,又有个人样的小白脸咣咣咣放雷。 片刻他便被戳成了血筛子。 归彦却是立在胡天身边,未上前去帮忙。他看着银庞,皱眉头:“阿天,这个魔很奇怪。” “嗯?” 此时狮面魔倒地,银庞冲上前去,一脚踩在狮面魔背上,拽出他后背一根长骨头,狠狠拔出来。 魔骨一出体,狮面魔化作一片黑气散去。 银庞站直,振袖,身上血渍消失不见。他抓着狮面魔身上拔下的骨头,莞尔:“让你白睡我朱门炉鼎楼的美人。” 银庞说完,转头看向归彦。 归彦猛然跳出小夜渡舟,举剑与银庞撞在了一处。(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5.二十四 ≈lt;/str一ng≈gt;银庞迎战,拿起方才拔下的魔骨,抵住归彦软剑。 胡天要跳下去相助,被姬无法一把拉住。 姬无法道:“兄长莫急,银庞未必是归彦的对手。” 归彦此时用魔气,力量更胜往昔,剑舞之处黑气搅动。 归彦所练《屠墟典卷》,乃是杜克千年心血所得。杜克本是剑术大家,凡古剑剑术不以人c妖c魔分高低,博采众长,方得此卷。 故而《屠墟典卷》灵气可催动,妖气亦然,乃至魔气亦然。且招式灵活,千变万化,其小成者,心中凝招,手上招式即成。 此时归彦心念取一“威”字,恰与魔气契合。心意到剑意生,魔气相助,无往不胜。 银庞则以前番所得魔骨为器,运转之势惊雷春生。 一时惊天雷起,一剑洞穿。 两厢一触而散,归彦落在小夜渡舟舟头,收剑,抬头。 银庞浮于远方半空,皱眉凝神。 两厢再对视。 银庞道:“妖魔混血?” 归彦说:“人魔混血。” 身后姬无法c王惑c朝华俱惊。 人c妖c魔三族虽都可以修炼求长生,但三族混血乃是万中难有其一,且长成者绝少。 本有一个归彦,已是难得。不想现下又来了一个银庞。如何不惊? 此时银庞回身望,反身跃上小夜渡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大战如此,魔气波动如斯,稍后极可能有沌部魔兵来此。少楼主,可有什么隐匿魔气波动的符箓?” 姬无法点头,却是拿出一块符牌来。他将符牌掷出,一阵波动而过。 姬无法又拍了小夜渡舟:“去。” 小夜渡舟无风自动,向远处魔域神印飞驰而去。 此时路上少了破碎的陆地,行进通畅,无需修士盯着。 姬无法端正坐好,想了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归彦坐在胡天身边:“他和魔不同,他放出雷击的时候,有灵气。” “那一点点灵气,寻常魔族都察觉不到。怎生偏被你发现了。”银庞此时隐秘被揭穿,却也不慌不恼,还有闲心问,“胖胖你呢?父母是什么妖哪一部的魔?” 归彦道:“我先发现你的,你先说。” “好吧。”银庞笑着看了看姬无法,“本想悄悄寻些人族功法。不想此次却是被发现了。其实也很简单,我父亲是个魔族。我母亲则是人修。他俩在希言城遇见,都是风流,便是勾搭上了,睡了几次,就有了我。” “人魔生子,却是难的。”朝华此时开口,“虽希言城多有人魔妖三族之事,但生子着实闻所未闻。” “你们天梯楼在希言城的势力不够,自然不知。”银庞靠在小夜渡舟上,伸手出船去晃了晃,“希言城之中,三族之事,日日都有。只是混血难得。” 妖魔混血,全部胎死腹中。人魔混血,大半活不到生出来的时候,偶有一二生出来的,多半不能修炼,或是肢体残缺,或是神魂不全。 “我是个例外。” 银庞说着,手指划过眼周:“或许他俩睡的时候,用了甚感天动地的姿势。我得了天宥。” “天佑?”姬无法不解,“天道护佑?” “不,不是护佑。是宽恕。” 银庞指上凝魔气,在半空画出“宥”字。 “混血本就是逆天而行,得生且康健者必是得天道宽恕。我脸上银纹便是天宥,至于其中窍诀,攸关性命恕我不能详尽说了。” 银庞说完,问归彦:“胖胖你呢,你的天宥是什么?” 归彦摇头。 银庞好奇:“没有?这怎么可能,你的修为可不浅,还不可探知。绝非凡俗。” 胡天看归彦,道:“毛?” 归彦摇头:“不是,那个是爹爹大壮柊十都有的。” “那就是没有了。”银庞好奇看着归彦,“真是奇怪,若是没有天宥相护,怎生能活下来。你爹娘都是什么?” “爹爹是妖,娘是魔。”归彦往胡天身边挪了挪,“都没见过。” 银庞错愕,继而坐回去,眯眼微笑看着归彦:“你可真有意思。自己是妖魔,却和个人族亲近。” 归彦冲银庞瞪了一眼,又往胡天身边挪了挪。 姬无法沉吟片刻,却道:“怪道你每次都要一些人族的功法。” “修炼难呀。我本意是修魔功,但灵气总来捣乱,压制不住。只要辛苦自己,再多学一点咯。” 银庞埋怨,“天梯楼每次都遮遮掩掩的。不过,方才胖胖的剑术十分了得,竟然魔气c妖气同时催动。可否教我?” “不。”归彦一口回绝,“这个是师姐同师伯教我的。你要问师伯。” “真小气。虽我没见过其他踏上仙途的混血,但因这希言城地势好。”银庞单手托着下巴,冲归彦眨眨眼儿,“我对混血修炼,也是有些研习的。你若教我,我自然用等价值的信息同你交换。譬如你现下” 银庞话没说完,归彦忽而将额头抵在了胡天肩膀上。 胡天转头,伸手扶住归彦后颈:“怎么了。” 归彦不说话,只在神念之中道:“脑袋疼。” 王惑朝华忙凑过来,扶住归彦。 王惑看了看:“奇怪,这是怎么了?” “他说脑袋疼。” 朝华王惑一番探看,却是摇头。 胡天皱眉,看向银庞:“你知道?” “我也不乐意说了。”银庞翘起腿,不急不许笑起来,“我要方才他练那套剑术,什么时候都交给我了,什么时候我告诉你们,他怎么了。” 胡天忙道:“剑术没有记录,且此套剑术也非谁人都可学。若你习剑,日后我设法为你联系师伯,定能给你更好的指点。” “莫骗人。人族功法都爱用玉简写着。”银庞疑心起,“交出来便是了。” 归彦此时心神动荡,连胡天也有所察觉。 胡天急了:“没有记录。我骗你做个屁啊!” 银庞托腮不语。 胡天怒,攥起拳头。 “哟呵。”银庞坐直,“修为不高,胆子不小。对本尊也敢动杀心!” 银庞说着手上一诀忽起。 胡天神念阵读启心术微动,竟从银庞手势读得阵法。 胡天忙将归彦推给王惑,自己跳到一边去,便将一道雷击引开。 胡天生受一击,转头怒目对银庞。 银庞:“你竟不怕雷?” “老子被仙劫雷劈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胡天此时看银庞如何都不是个东西,再不隐忍,蹦起来,冲上去挥拳对准银庞的脸便是一击。 其势迅猛更胜雷霆。 姬无法拦之不及。 胡天一拳落在银庞眼上银纹,又是一阵雷电。雷电之中,胡天膝抵银庞胸口,双手紧紧掐住这魔脖子:“你他娘说还是不说?” 银庞看着胡天,进而笑意自眼角卷起,银纹层叠绯红之光倏忽而过:“你真名叫什么?” 胡天举起拳头:“废什么话!说,我家归胖胖如何了!” 胡天说着要落拳。 “急什么呢。”银庞握住胡天的手腕,“他只是初入魔域,又因方才一战使用魔气,吸收过多魔气。好似吃撑了,故而不适。” 胡天皱眉头:“那现下怎么办?和妖魔混血没关系?” “难受一会儿呗。”银庞道,“我又没说一定和妖魔混血有关系。且入魔域之前,我便说过,他会有所不适。” “哦。”胡天得了满意答复,爬起来,要抽回自己的手。 不想银庞却是抓着胡天的手腕不放:“胆子真大。六阶中级都敢打。” “卧槽,你是个六阶中级?”胡天吓一跳。 “你不知道?”银庞轻笑起来,“你不会是看不出对手修为的蠢蛋吧?” “看不出来又如何?”胡天咬牙,出其不意,举拳对准银庞的鼻子,一拳砸下,“照样打你!” 银庞猝不及防,生受一击,猛然回头,瞪向胡天,咬牙切齿。 胡天却是趁机抽回了手腕,回到归彦身边:“怎么能快点吸收魔气啊。要不变成小毛团试试?” 归彦闻言“呼咻”变作了小毛团钻进胡天怀里。脑袋抵住胡天肚皮。 胡天再抬头,见银庞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胡天翻了个白眼,自指骨芥子中掏出一个药瓶,扔给他:“疗伤的。哦,这个是给人吃的。你这种魔,吃了之后会不会被毒死,不知道。” 银庞接了药瓶,并不取食,但好歹没有要杀人的模样了。 胡天却不管银庞,只是低头拍了拍衣服里的小毛团:“这样有没有比之前好点?” 神念之中,归彦气呼呼:“等我好了,就去打这个银庞!” “好!”胡天点头。 姬无法叹道:“银庞,与其自己去找寻功法,为何不直接求助于我天梯楼?” 银庞本在看药瓶,闻言转脸:“少楼主说笑呢?轻易暴露自己混血身份,我岂是活得不耐烦?不过” 银庞看向归彦。 姬无法见银庞如此神色,想了想:“妖魔混血一事,只接触过他的侍神者知道。但关于他的功法讨论,都是隐去名姓,在‘相’字属之间讨论。” 朝华点头:“阁下对侍神者行事尚是缺乏了解,今日之后,您的混血身份也不会由我几个口中泄露。” “如此甚好。”银庞点头,“天梯楼如此,我姑且信一次。现下还是同你们公平交易罢。” “那我同你交易!”王惑凑过来。 “你?”银庞挑眉,“你有什么好交易的?” “我是个人族修士啊,你有什么人族功法要同我讨论的。我可以同你讲啊。不过,你要用妖魔混血的事情,同我交换。”王惑此时好奇心起了,是挡也挡不住。 银庞乐得如此:“好啊,那不如我们先来聊聊灵气运转” 银庞怎么也没想到,他生平最爱美色,厌恶枯槁容貌。却不料,会有一日,同人族的老头儿老太太聊修行之事,且相聊甚欢。 胡天只在一旁听着,混血的事没听出什么,倒是明白了些魔族修炼的原理。 魔族分天生魔与胎生魔两种。 天生魔便是魔气凝聚成胎,乃是天地孕育的魔胎。胎生魔这是魔族交配,生出魔胎。 两种无有优劣高低之分。 小魔族会在魔胎之中,自行生长百年到千年。直到修为至四阶圆满,破胎而出,视为化神劫。 同人族不同,人族生来肢体俱全,修行是由皮相修体魄,今儿修神魂。 而魔族出魔胎后,神魂已全。之后修行,乃是以神魂孕育体魄,再得身体。而破胎五阶到八阶入天启界,乃至到最后仙劫,魔族要修炼得到底,都是。 故而人族修神魂,魔族修体魄。 胡天心道有趣。 既然人修魂,魔修体,那混血不该一出生就成是个完美的吗? 然则天道公允,不予众生捷径。 混血甚至难成活,便有银庞所讲“天宥”一说。 胡天却不关心银庞,他想的却是归彦,人魔能互补,妖族情况却复杂。不同的妖修炼的法子还不一样。 胡天不禁隔着衣服挠了挠归彦的后背。 小毛团此时缓过劲儿来,探出脑袋,下巴磕在胡天胸口:“嗷嗷。” 胡天低头:“好了?” “嗷呜。”小毛团耷拉下耳朵,“呜。” 胡天失笑。 归彦从前对他爱答不理,靠也不要靠。后来只呆在他脑袋上,不高兴了就薅头发跺蹄子,势要武力解决问题。近来却越来越亲近他,好似还学会了撒娇。 胡天戳了戳小毛团的耳朵:“什么?” 小毛团闭上眼,神念之中,归彦道:“阿天,自神魂灵魄修,和你之前一样的。” 胡天想着归彦,归彦也想着胡天。 他从前只在善水宗看过些许书册,其中记载魔族多半也是语焉不详。此时听了银庞同王惑一席话,却想到了胡天之前在死生轮回境中所为。 前番胡天在死生轮回境中,荣枯身体尽被沉心石所毁,便连灵魄都碎裂。这人便是将灵魄捏回原样,照着灵魄的样子肃整了身体,变回了曾经容貌。 胡天此时被归彦提醒,拍脑袋:“对啊。” 如此说,是否可以借鉴魔族修体的功法,来解决不能使用灵气的问题? 胡天想到此处,凑上去,寻机问银庞:“魔族修体,可会遇到不能使用魔气的问题?” 银庞闻言挑眉毛:“你又用什么同我换这个问题呢?” “小气劲儿。”胡天想了想,“我家归彦放开是修炼的时候,吃了三种丹药,很是有效果。你也可以尝试。” “什么丹药?” “魔族修体,可会遇到身体修成,不能使用魔气的情况?”胡天又将问题问了一次。 “会。”银庞点头,又问,“什么丹药。” 胡天心道这骚包魔族好算计。 “酸浆妖酒。”胡天说完,问,“为什么会有此问题?” “炼体不完全。”银庞说完,“还有什么丹药?” “蕴年丹。”胡天道,“为什么会炼体不完全?说详细些,别跟挤毛巾似的。说明白了,我连这三个丹药可去哪里求得,一并告诉你。” 姬无法在一边,嘴角抽动。 不料银庞却摇头:“炼体不完全,或许是神魂灵魄,这些讲来却是繁复得很,不能一语道尽。又或许是魔骨出问题呢。” 所为魔骨,便是魔族修出身体时第一根骨头。其中记载此魔一生修炼的功法,也可能会有回忆之类。 “看这个。”银庞此时心情很不错,便是提起前番狮面魔被他拔出来的那根骨头,“这个就是那魔头的魔骨,拔出魔骨,此魔必死无疑。与我,还能得些他修炼的好处呢。” 胡天心里却想,他是没有魔骨的,那么现下不能用灵气,多半神魂灵魄导致的炼体不完全。 胡天道:“不说魔骨,你就和我讲讲神魂体魄能出什么问题。” “怎么?”银庞看向胡天胸口衣物。 那里归彦躺着的地方,鼓起一团来。 银庞问:“是这个小毛团身体出问题了?我见他用魔气催动那剑术时,一点阻塞都没有啊。” “不是他。” “那是谁?若是皮囊出问题,最好是给我看看真身。”银庞半倚下,“若是生得好,陪我睡一夜。若是生得差,便是要谈谈价了。” 胡天玩笑:“我这样,算好算差?” 银庞愣了愣,继而眯起眼,凑近胡天,眼周银纹又有闪动:“你嘛” 不及银庞说话,归彦自胡天怀中跳出来,对准银庞的脸就要踢过去。 幸而胡天眼疾手快,抱住了归彦。 “有趣。”银庞却是看着小毛团,托腮笑起来,指着胡天,对归彦道,“他那样的不行,要胖胖你这样的才好。” “你放屁!”胡天抱住归彦,一脚踹出去。 银庞让开,大笑起来。 不过胡天此时心里也有些想法了。至少他知道,自己炼体不完全了。 看来他得排查一下神魂灵魄了。 反正在小夜渡舟上也没什么问题,胡天干脆将神念沉入体内,排查起来。 知道他将七魄都排查完,却没发现什么问题。 而此时,姬无法自小夜渡舟上站起来,看向远处:“到了。” 胡天睁开眼,倒吸一口气。 此时小夜渡舟已是行到渊碎之地边缘处。 抬头,魔域神印翻滚,如浓云,遮蔽半壁天空。俯首,渊碎之地黑暗一片,如巨型深渊,又似翻滚的黑海。 而魔域神印垂下的云柱滚动不息,如巨人擎天臂膀,自渊碎之地伸出,举起魔域神印。 四周又有无数诡异碎片,不是陆地,色彩各异。 小夜渡舟穿梭其中,小心翼翼避开这些碎片。 靠近一块蓝色碎片时,胡天凝神去看。碎片如琉璃,彩光闪烁。 胡天诧异:“这些碎片是什么?” “空间碎片。”王惑坐在一边,说,“是魔族几个界打通之后,空间留下的碎片。若是转进去,却是不知去向何地。” 胡天看着那些碎片却是觉得眼熟。 少时,小夜渡舟终于穿过碎片,落在了一块陆地碎片上。 此处靠渊碎之地边缘极近,近到似乎一个纵身便可跳入那片黑色中去。不过,胡天也知,一旦落入却是万劫不覆,便连魔族也不会轻易靠近渊碎之地。 那陆地碎片,纵横都不过十丈。其上杂草丛生,已有九条小夜渡舟停靠。 因着半路遇到银庞的仇人,他们这一队竟是最后才到此处的。 众侍神者此时见了姬无法,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姬无法忙将小夜渡舟停靠好,跳下舟去:“诸位久等了。” 众侍神者皆道“无妨”。 姬无法点头:“那事不宜迟,我等便开始祭神吧。” 姬无法说完,众人纷纷退下黑袍,取白袍换上。 胡天却不懂这番事情。 姬无法走过来,神念对胡天道:“兄长虽持客王令,但非是因仰慕神族入我侍神者。不必同祭,观礼即可。” 姬无法又对银庞说:“‘友’字属的朋友,也不必同来。若阁下愿意,可观礼。若不愿,可去小夜渡舟稍作休息。” “我没见过祭神,却是看看。”银庞笑竖起一根指头,压在自家唇上,轻声道,“少楼主安心,我定然保持安静。” “有劳了。” 胡天点头:“我也看看就是了。” 胡天对祭祀之礼,实在畏惧。 他此时想到在善水宗时,归天地北辰祖宗,腿就软了。 不想这侍神者祭神,却不太一样。 众侍神者,无论来处族属皆着白衣,脸颊抹白色印记,手带黄绸。各得一片玉简。 进而众侍神者走到此块陆地边缘,最靠近渊碎之地处,齐齐跪坐而下,轻声哼唱起玉简上的内容。 其声低哑虔诚,向远而去,是为《繁露礼唱》。(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6.二十五 ≈lt;/str一ng≈gt;《繁露礼唱》者,乃是侍神者八千年前自一处神族遗迹挖出的残缺文卷,后经百年修复,又有大量推演,才得此篇词谱。 但因神族在世之时,尚未有万魔留珪璋统一寰宇话语文字,故而《繁露礼唱》唱词乃是神族语言,词句模糊。侍神者费尽心思,千辛万苦只得一二古怪发音,难分对错。 不过后世普遍推测,此篇词谱乃神族呼唤远归游子之用。 有侍神者,坚信被逐者迷失渊碎之地,便用《繁露礼唱》呼唤。又有侍神者,认为被逐者只是一时做错了事,才被神族放逐,后出神狱囚台,为归去,遭遇种种不幸。唱念此曲可慰其魂念,并向天道祝祷,愿被逐者有朝一日回到上都故土。 故而侍神者在渊碎之地边缘祭神,便用此唱。代代相传,已有八千年之久。 八千年,年年岁岁,都有侍神者跋山涉水,冒险入魔域,只为跪坐在这处极危险的破碎陆地边沿,唱一曲不知是否正确的歌。 侍神者个个虔诚,歌声向渊碎之地缓缓而去。无有丝竹助兴,但句句发自神魂,字字饱含心意。 胡天从旁观之,静心聆听,心有所感。 胡天只在神狱囚台遥远的记忆之中,见过那个黑发少年一次,并不算认识。此后被逐者的事迹,他也只零星听得一两分。但胡天念及此神族一心归去之心,感同身受。 胡天闭眼长叹,诚心跪坐而下。 愿早日归去故土,了却心中之憾。 胡天心中祝祷,耳边歌声应和,神念如随苍茫歌声飘远,恍惚如水四下散去。竟而触及渊碎之地黑色边缘。 怦—— 一声响忽而自胡天神念之中六芒星传来。胡天猛然睁开双眼,低头看怀中,却见归彦已化作少年形态,跪坐在胡天身边。 胡天问:“你听见什么了?” 方才神游或是迷糊,但此时清醒过来了。胡天顿时明了,他不能用灵气,神念不会出体。那声音不是自己听见的,便连此前神念出体之感,也不是自己的神念。 他的五感好似,好似有一瞬,通过六芒星同归彦连在一起了。 神念相连,感其所感。这不是灵兽主仆契的效果吗? 胡天思及此处,不禁骇然,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光。他怎么能把归彦当灵兽! 归彦却似无所感知,拉了拉胡天的手,神念之中对胡天道:“阿天,听,那边有心跳声。” 归彦说着,看向不远处的渊碎之地边缘。 那里一片漆黑如墨,浓厚如胶漆。 胡天神念不由再此沉入,此番好似被归彦牵着,自六芒星向外而去,触碰到了渊碎之地。 心跳在他耳边响起。 怦怦怦。 不是归彦的。而是那年,胡天被卷入神狱囚台,在黑暗之中听到的三道心跳其中之一。 当年胡天被困神狱囚台,四下暗黑如夜,闲着无趣,动弹不得,他便是将那三道心跳数了一遍又一遍。 此时再次听到,立时分辨出来。这心跳声就是那个黑发的神族少年,就是后来出走神狱囚台的被逐者。 胡天心神激荡,然则心跳骤然消失不见。他睁开眼,神念弹出识海,耳边侍神者的歌声也消失了。 历时一天一夜,祭唱完成。 侍神者齐齐站起,分散开去,以各自族属至高之礼,向不远处渊碎之地致意。 祭神毕。 胡天茫然无措,看着这些侍神者,不知如何开口。 说什么? 说你们唱歌的时候,被逐者来了。我听见他心跳了。可是,这心跳自己还是通过归彦去听的。且一道心跳,就能确定万年之前一个神族的身份了? 胡天长叹。 归彦跪坐在他身边,捏了捏胡天的手。 此时四周侍神者散开,姬无法同王惑朝华说话。 “少楼主,您快来吧,这儿有个人,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讲。” 银庞的声音忽而自胡天c归彦身后传来,吓了胡天一跳。 “擦。”胡天转头,心道怎么把这货忘记了。 姬无法却是闻声而来。 归彦抓着胡天站起来。 胡天想了想,拉着姬无法到一边去:“你有没有什么隔开神识的符箓。这话我只同你说。” 姬无了愣,手上立刻挽了一个诀。 四下细碎声响即时消失不见。 胡天道:“你们唱歌的时候,我好想听到心跳声了。” 胡天便是将自己所想与猜测,悉数告知姬无法。 胡天又道:“我不敢确定,你得自己拿主意。” 姬无法点头:“此事甚大,我们快些回去之后,同爷爷c父亲商量才好。” “对了。”胡天猛然想起此后去向,“我不同你们回去了。” “咦?”姬无法错愕,继而黯然,“哥,那你去哪儿啊?我给你安排个路线。” 胡天想想,若说去神印崖,这货十有要拦着。 胡天便扯了个谎:“我要在魔域走走。” “魔域不好混啊。”姬无法甚是担忧,“你不会是想去找穆尊吧?” 胡天不置可否。 姬无法却当自己猜中了,直叹气:“我还想说,咱们回天梯楼,去后山抓了那个虎豹雷虫呢。” 胡天拍了拍姬无法的肩膀:“你得了吧,你就是想借我的名义偷懒,是不是?” “不说出来会死啊你!”姬无法跳起来,“老子容易吗?做个少楼主快累死了,连个姑娘都没时间去勾搭!” “这个可以找你爹取经嘛。”胡天给姬无法出馊主意,“你爹从前也是少楼主吧,不也有你娘,还生了你么。” “也是。”姬无法摸下巴,“是个屁!我去问我爹,我爹又有借口打我了!” “怎么你都这么大了,你爹还打你屁股?”胡天诧异。 姬无法摆手:“屁股不打了,他嫌手疼。早换成家法伺候了,还不如打我屁股呢。绛竺塘的紫皮竹,那一下打上去,我都能见神主了。你说,我不就是偷看了下‘王’字属的名单嘛!” 姬无法抱怨起来,那冤屈比天高比海深。 胡天听了直乐。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还笑!” 此时王惑c朝华走过来。 胡天见了,戳了戳姬无法:“法术散了吧。快换成少楼主威严样儿。” 姬无法冲胡天翻了个白眼,整肃表情,转身散去法术。 姬无法冷声问:“怎么了?” “少楼主,魔域不宜久留,我等也该离去了。” 姬无法点头:“让众人准备一下吧。另则,您二位去一队的小夜渡舟上,我稍后跟随二队离去。” 王惑愕然:“这是作何?” “将一条小夜渡舟留给兄长。”姬无法看向归彦,“你可会用魔气操纵小夜渡舟?” “会的。”归彦点头,“来时看到了。” 姬无法点头。 王惑不答应了:“这是要做什么?小归彦不同我们一起走了吗?” “不了。我要和阿天一起走。”归彦想了想,“在魔域转转。” 王惑眼中立刻冒出水汽来。 幸而朝华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朝华对归彦道:“幸而前番在夜渡舟上,我等已将这几十年的所得告知于你。至于你说的《四季途录》古怪之处,我等此次回了宗门,就去翻阅原册。” “好。”归彦想了想,“如果我有新发现,会让阿天写信给你们的。” “我们有进展也给你写信。” 归彦点点头,看王惑:“你不要哭,给我写信。” 王惑点头。 归彦道:“对了,你们说,《四季途录》遗失的盛春卷,是被魔徒盗走的。我在魔域转转,要是找到了也告诉你们。” “别别别!”王惑朝华齐齐摆手,“太危险了!你在魔域,护好自己便可。” “哦。” 王惑朝华又同归彦一番嘱咐并话别,直把胡天撇在了屁股后面。 姬无法则同银庞商量行程。 “既然你们三人同别的小夜渡舟走,便是有向导了。我呢,恰好也不想回希言城,就此别过。哎呀,就是有点舍不得。” 银庞缓步走到胡天面前,“你之后要同胖胖去哪儿呀?不如到我家去坐坐?” 姬无法立刻激动,很想怂恿胡天去。 银庞虽是个魔族,同天梯楼有联络,但他究竟是哪一部魔族,天梯楼至今无从探知。 胡天却没这个想法:“你家不是在希言城吗?” “朱门炉鼎楼只是我娘所留。充其量算个娘家咯。” “你对‘娘家’这个词是不是有误会?”胡天眨眨眼,“我有目的地,就不去叨扰了。” “那好吧。”银庞微微弯腰,将脸凑到胡天面前,“就要分开了。你能不能将真名告诉我了?” 胡天犹豫片刻,咬咬牙,退了一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叫古天天!” 银庞眨眼:“真的?” “自然。”胡天冷哼一声。 “好罢。”银庞直起身来,“我此番还有事儿要回去。行程紧了些,日后你给我写信咯。我再找你玩儿。” 银庞说着,自修中拿出一只指环来,塞进胡天手中。 指环黑玉制成,环内雕一字:银。 胡天嘴角抽了抽:“嘛玩意儿?” “虽你定然有辛夷天书格的传令,但这个更方便。魔域之内,想我了,敲敲这个,我就能知道你在哪里咯。” 胡天抓了银庞的手,将戒指塞回去:“您别费心了,我不会想你的。” “真薄情。”银庞收回戒指,“那我真走了。别让我遇见你,再遇见,就捉了回去锁起来。” “你锁我也没用,锁了我,我家归彦也不会喜欢你的。” 胡天翻白眼:“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别想从我这儿入手,忽悠走我家归彦。” 银庞愣了愣,轻笑:“那般容貌,不想睡也难啊。” “滚吧你!”胡天一脚踹出去。 银庞连退三步,嫣然一笑,眼周银纹闪过:“我会想你的。” 银庞说完,跃至半空,妃红长袍缓动,飘然离去。 胡天翻白眼。 此时归彦在一边嚷:“阿天,快来看这个。” 胡天忙转身过去:“怎了?” “地图。”归彦手中一块遇见,他伸手拽住胡天的手,却见其上一层魔气。 归彦皱鼻子,将玉简放在地上,再抓了胡天的手搓了搓。 胡天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有魔气,大概是方才抓了银庞戒指留下的。胡天心里犯嘀咕,那骚包魔尽不干好事儿。 归彦直把胡天手上的魔气挥散了,才蹲下拿了玉简。 归彦将玉简放在了胡天的手上:“一个领队的魔给我的,地图。” 胡天立刻抓了玉简看。 这地图极详尽,其中陆地碎片形貌都能见,空间碎片所在也有标注。还有些许标注,譬如此方是哪一部所属陆地。 有此图在手,行走魔域当是不愁了。 胡天感激不尽:“哪位魔族给的?” 那魔走上前:“阁下,吾力有所不及,魔域之中空间碎片不能尽数标出,二位行走魔域时,不可尽依赖此图。还须小心为上。” “已是帮了大忙,多谢多谢。”胡天说着拱手作揖。 那魔族扶住胡天:“不必如此。实不相瞒,吾观少楼主对二位敬重又亲近,怕是对侍神者做过大贡献。故而献上此图,聊表心意。祝二位一帆风顺。” 那魔族说完,拱手致意,转身离去。 此时侍神者乘小夜渡舟陆续离去,王惑c朝华并姬无法也不好再留。 王惑泪如雨下,抓着归彦不肯放手,千叮咛万嘱咐,没完没了。终是被朝华捂住嘴拖着上了小夜渡舟。 此时便只剩下姬无法同胡天c归彦。 胡天撵人:“行了,下次不给你寄面人了。快上船去吧。好好一个少楼主让人等。” 姬无法抓了抓脑袋:“那我走了啊。” “去吧。” 姬无法跳上了小夜渡舟。 小夜渡舟缓缓离地,姬无法忽而趴在了船沿:“喂!胡无天。” “什么?” “我都叫你哥了。我家就是你家。你什么时候走累了,不想跑了。就给我写封信,我开夜渡舟接你回去。” 胡天愣了愣,眼底水汽泛起,笑道:“好!” 姬无法也是笑,拍了拍船,小夜渡舟到底离去。 便只剩下胡天归彦两个,并一艘小夜渡舟。 胡天深吸一口气。看向顶上,如浓云般翻滚不惜的魔域神印。 归彦站在胡天身边,学着胡天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了片刻,归彦道:“阿天,这里看不见神印崖,和那个魔神殿。” 胡天抓了玉简看:“神印崖在魔域神印上面,西南天的位置。” 而此时胡天归彦正在渊碎之地东北角。若是一道图形题,约莫两方掐在对角线两端了。 胡天抓了玉简地图,寻了个陆地碎片不多的路线。 胡天抓来归彦:“胖胖,咱们就从这儿走。” “哼!”归彦鼓起腮帮子,凑到胡天面前,瞪他,“我不胖。” 胡天乐:“这不是你说自己叫胖胖的么?” “那我现在要叫归彦了。” “好哒。归彦。” “阿天坏坏的。”归彦撇嘴,干脆坐在小夜渡舟边,“兄长c胡天c胡师兄。” 胡天不明所以:“干嘛?” “你看,我叫你‘阿天’。比别人的叫法都好听。”归彦拽自己的黑袍,“可阿天和别人一样叫我。归彦,胖胖,明明都不胖的。” “唔。那要怎么办?”胡天托住下巴,皱眉头。 “要和别人不一样。挑最喜欢最好听的那个。” “我最喜欢熊猫啊。”胡天瞪眼,“总不能叫你熊猫吧?” “那是什么?” “一种妖兽。不行不行。” 胡天直摇头,“或者盆盆奶?不不不。巧克力?哎呀,归彦比巧克力甜多了。小甜心,偶尔叫这个还好,总这么叫怪肉麻的。” 归彦就看着胡天自言自语。 胡天嘀嘀咕咕列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字,到最后:“还是归彦最好听。叫归彦吧。” “又和别人一样了。” “不一样的。”胡天认真摇头。 归彦不解:“怎么不一样?” “心意不一样。别人叫‘归彦’是在唤你。而我叫‘归彦’的时候” 胡天笑起来:“叫的是我心里最喜欢最好听的那个名字。” 归彦眨眨眼,笑起来:“那好吧。” “好啦。”胡天拉着归彦站起来,“咱们也该去神印崖了。魔神殿啊,听上去不太好进。我看神印崖外有个陆地碎片叫什么什么来着,或许咱们要先去那边打探打探。” 归彦自胡天手中取出地图玉简,又拽着胡天上了小夜渡舟。 归彦一拍小夜渡舟,小夜渡舟立刻浮起来,离开了。 胡天惊叹:“炫酷!” 归彦得意洋洋,又向远方天际看去:“魔神殿该是个什么样子?神印崖又该是什么样的?” 神印崖乃是一块花岗岩断崖,好如一山被劈两半,徒留一半悬浮在魔域神印西北天边陲处。 断崖裂开的那一面,面朝魔域神印的漩涡。未裂开的一面,其势陡峭,有一山道,直通魔神殿。 魔神殿在神印崖顶上,是用大块岩石垒砌而成,粗犷豪迈。石料之间非是严丝合缝,多有空隙。魔域神印漩涡搅动,风自神印中心而来,穿过魔神殿缝隙,隐约风声如低吟。 魔神殿又高,立于神印崖顶。其后魔域神印蓝白华光闪耀,魔神殿在光华之中,更显古拙雄奇。 据说其中空旷,只一个殿阁。内有页岩石桌,供各部同魔神殿议事之用。 此时胡天归彦坐在山脚下一处岩石上,看向神印崖陡峭山道。此时其上五魔王缓步登阶,进入神印崖魔神殿。 胡天本以为神印崖高不可攀,魔神殿只能遥望,不想他同归彦来得却巧。 恰逢魔神殿开门议事。 魔神殿开门议事之时,各部魔王并魔帅赶赴魔神殿议事。其他魔族可在神印崖下逗留。 此时胡天归彦周围,挤满魔族,尽是来观礼神印崖半山腰观礼的。 男魔女魔,老魔小魔,熊脸猪头,稀奇古怪,各种噩梦造型。有个羊角的魔族,差点用羊角将胡天挤出岩石去。幸而归彦一脚踹开了。 胡天没好气,抓紧自己的斗篷帽子,将脸挡住。心道,不就是几个魔吗,至于这么挤,又不是魔神出世。 魔神殿中有魔神c主事殿女。 魔神乃是逢魔族大灾大难时自各部选出,但魔族近千年无大事,故而此时殿内无魔神。 魔神殿此时由十二位主事殿女主持日常运作。魔域诸事,则是由各部魔王并魔帅商议定夺。 魔域经过万千年,现下大型部落有五个:蛮c荒c苍c沌c狩。 各部中一魔王c六魔帅。 胡天归彦在陆地碎片上打听的时候,魔王且不提,还见了个魔帅榜。每一魔部六个魔帅,一共五各部,三十魔帅,居然还排了个榜。 此榜以年龄c实力c样貌三者为依据,排出一二三来。据说前十是众魔都想睡的,前三则是魔神殿主事殿女都想睡。 胡天此时站在山脚下,倒是挺好奇那些魔帅的。 他依稀记得,前三分别是:苍六c狩三c蛮五。 没错。魔帅的名字就是魔部名连上一二三四五六。简单粗暴,特别容易记错记混。 胡天心里犯嘀咕,怎么魔帅还不来呢? 他正想着时,四下魔族攒动,有魔低声道:“来了!蛮五魔帅!” 哟呵,魔帅排行第三的! 胡天忙将两只眼瞪老大,一眼便见山道之上,一个虎背熊腰象脸的壮汉自台阶上走过。每走一步,“轰”一声,神印崖的山体好似都在抖动。 蛮五还是个亲近群众的好魔帅,频频挥象腿致意。 这就是魔帅榜第三的魔族? 胡天瞠目结舌,下巴都要掉。不禁对各族审美又有新认知。 周遭魔族一片欢呼,震得胡天耳朵都要聋掉了。继而后方更大的欢呼声响起来,隐约听见在叫“苍六魔帅”。 我还要不要看呢? 胡天有点拿不定主意。(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7.二十六 ≈lt;/str一ng≈gt;胡天决定再看一眼。于是他朝神印崖陡峭山道只看了一眼,转身抓了归彦的斗篷帽子。 他俩的斗篷帽子极大,耷拉下可以遮住下巴。此时胡天拽住归彦的斗篷帽子边沿,探过脑袋看归彦。 归彦吓一跳,帽子里眨眨眼。 “让我看看,洗洗眼。”胡天说完,松开归彦的帽子,替他将脸挡挡好,自己又拍了拍胸口。 太凶残。这些魔帅太凶残了。 胡天不由又拍了拍归彦的后背。神念之中归彦不解:“嗯?” 胡天凑在归彦身边:“幸而当年你没留在这儿,否则这般好看,却要被嫌弃。” “才,才不会。”归彦想了想,又坚定了,“不会!” “为什么啊?” “我能打!” 魔族尚武,实力高强者为尊。 胡天想了想:“也是。” “而且,被嫌弃又怎么样。”归彦小声嘀咕。 胡天“啊”了一声:“啥?” 归彦鼓起腮帮小小声:“阿天不嫌弃就行了。管魔族作甚。” 胡天没听清,他此时也已经不想去看热闹,倒是打量起神印崖的山体。 据说魔部议事五日。五日后,议事诸魔便会离去,五部各留一魔帅在魔神殿镇守。胡天打算等上五天,待这些魔王都走了,他再爬山偷溜进魔神殿。 故而此时他更在意的是神印崖的地形,可惜围观诸魔只能在神印崖山脚下,向上便有诸多禁制,飞都飞不起来了。 胡天正用心看各处,忽而听归彦轻声说:“阿天,看。” 胡天闻声转头,余光之中一抹妃红色冒出来。胡天不禁去看山道上。 一魔款款而至,身形修长,面带银色面具,身着妃红色长袍,开襟不系带,隐约露出胸膛来。 这般身形骚包样,别说是面具,便是带上头盔,胡天也认得。 四下爆发震天呼喊:“狩三,魔帅!” 胡天一声:“卧槽。” 怪道天梯楼难得银庞信息,人家是狩部的魔帅,叫狩三。 此时那魔状似不经意看过来,胡天神念之中,银庞一声轻笑:“原来天天是要来魔神殿啊。” 斗篷帽下,胡天直翻白眼。归彦向前一步,挡在了银庞同胡天之间。 银庞却也未曾多逗留,径直上了山道去。徒留山脚下一片痴迷魔族。 因着之后银庞是最后一个上山的魔帅,故而此时四下都是讨论他的。 胡天也不需去打听,便听了这骚包一堆消息来。 魔族狩部第三魔帅,乃是狩部魔王十二子之一。生而羸弱,长于希言城,归来时为狩部不齿。不想这货却在归来后五十年,登上狩三魔帅之位。实力c心智都是上乘。 “只可惜长得不够威武。” “你放屁,狩三殿下定然是未来魔王。” “就是就是,长得威武有什么用,又打不过三殿下。” 胡天听着,尚在心里感叹。 不想银庞的簇拥者同反对者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归彦见形势不对,忙拽了胡天的胳膊,跳到了另一块石头上。 胡天此时却是欣慰。若是银庞能当魔帅,那他家归彦在魔域也是能吃得开了。 胡天正想着,有魔卒上前来招呼:“二位,魔帅有请,请二位进魔神殿一叙。” 魔帅是谁,用脚趾甲想,胡天也是明白的。 归彦哼了哼。 胡天也是拒绝:“我等不认识什么魔帅。” 不想那魔卒只是低头,四下魔气突起,景致变幻。 胡天归彦到了魔神殿中。 山岩垒砌为墙,前有一洞为窗,窗外一团幽蓝色漩涡——魔域神印。 胡天向后看去。他身后一根巨型岩石柱撑起魔神殿顶,也遮蔽了他的视线。 “莫张望了,此处是五石柱后,暂且没有魔族。”银庞自柱子后绕出来,摘下面具,露出银纹细琢的脸,盯着归彦看,“胖胖这身打扮,倒是威武得很。” 归彦黄金瞳登时闪烁。 银庞看向胡天。 胡天瞪他:“你谁啊你。快让老子出去。” “这倒是奇了。”银庞笑道,“你们难道不是想进魔神殿?” 胡天四下望了望,拽着归彦上前:“我是要进魔神殿搞事儿的,不是来参观!” 其实前世魔卒到,胡天心中也是极想应了邀请进魔神殿来,便是省下了他偷溜进魔神殿的危险了。 但若进去,便是同银庞扯上干系。胡天进入魔神殿,是要践行一诺,将蝰鲁自指骨芥子中放出来。 天晓得那老魔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若之后事态严重,我拍屁股跑了不愁。”胡天道,“但魔神殿若是查起来,是你放了我俩进入。牵扯到你的。” 银庞乜一眼胡天:“这般为我着想,也不怕我想睡你。” “你滚。”胡天翻白眼,“老子这是为天梯楼着想。你折了,他们少了个魔族的侍神者,不合适。” “平白惹人高兴,真是坏心眼。”银庞道,“这点子事儿,我还能想不到么?方才招你进来,用的也不是我的部属,乃是” 银庞说着摊开手掌来,竟是一块衣片:“这是从苍五身上悄悄扯下的,使了点变化术,故而方才请你们进入的,乃是苍部的魔卒。” 胡天惊叹:“你这防备真不错。” “那是当然。不然你道我是如何做上这狩部魔帅位的。” “我以为魔族都是坦荡荡呢。” “那是鲁莽。”银庞不屑一顾,“再者我并非全然是魔族,不使点心眼,岂不是辜负了难得的混血优势?” 此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银庞忙将手上的衣料塞进胡天手中:“你有什么事儿,尽管放开去搞。搞完了,咱们再叙旧咯。” 银庞说完,急匆匆走了。 胡天深情凝视他的背影,并赠上白眼一个。 “这傻缺,尽给我找事儿。” 胡天本打算晚上偷溜了来,一进门就给蝰鲁放了。此时却是来早了,柱子之后便是魔神殿大殿了,不用看也晓得,此时定然满殿的魔族。 他总不好跳出去,当着一干魔族的面,扔下蝰鲁的魔魂。 我脑子又没坏掉。 如此胡天便发愁,他必得在魔神殿等上一整天。 胡天正要想如何隐藏好自己,神念之中,归彦说:“阿天,这里不能放开魔族神识。” “咦?” 胡天想了想,便明白了。这好似若水部内不能御器飞行,一般的道理,进入魔神殿,总是有些规矩的。 这倒是便于胡天隐匿。 “只有十二道神识,在柱子里面监视。是主事殿女。”归彦闭眼,又感知片刻,睁开眼,问胡天,“我再制一道迷幻,在此处待到夜间,不会出问题的。” 竟不要自己说,归彦便能察觉问题所在。 胡天愣了愣,笑起来:“归彦真贴心。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等。” 归彦也是笑,点了点头。 他俩便在石柱之后躲藏,身后不断传来魔族议事的声音。 说是议事,吵架更贴切,魔族个个大嗓门,拍桌打板吼来吼去。偶尔还有砸东西的声。说的却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胡天直听了一天,耳朵要聋之前,终是等到主事殿女宣布:“今日毕,诸事止,明日再议。” 石柱之外,众魔“噢”一声。 “怎么跟放学似的,挺高兴。”胡天乐,又等了许久,直到外界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归彦睁开眼睛:“阿天,主事殿女的神识撤走了。她们都去神殿地下了。” 胡天顿时高兴:“这个好,没人打扰咱了。咱们去殿门那边吧。” 胡天说着走出了石柱,顿时便见大殿全貌。 魔神殿空旷,五根石柱撑起。石柱有孔,孔内燃灯,石柱之上刻了许多名字。 石柱之间有雕像,乃是历代魔神。 殿中石桌足有五丈宽,好似一块页岩随意削了,四下用石头垫住,便做了桌子用。 胡天绕了这石桌一圈,便走到了魔神殿殿门处。 胡天站在殿门处,看了看四下,对归彦说:“你到我身后来,等会儿情况若不好,咱们赶紧跑。” “好。”归彦依言站到了胡天身后,抽出软剑来,“阿天开始吧。” 胡天点头,深吸一口气,将神念沉入指骨戒指中。 指骨芥子中,七星斗橱如旧。 七星斗橱最下层角落那方抽屉,其上贴了无数符箓。 胡天看着那处,心念:“去!” 符箓尽除。 “开。” 抽屉骤然被打开,其中一个灰球缩着,还是当年胡天在降魔塔地宫封印他时的模样。 “出。” 胡天蓦然睁眼,手中一个灰球。 他再深吸一口气:“解禁。” 灰球动也不动。 “咦?”胡天戳了戳那个灰球,“喂喂,不会是坏了吧?不要啊,黑蛋你醒醒啊!” 胡天合掌猛拍灰球。 “啪”一声,却是拍空。 说时迟那时快,胡天掌中灰色球体猛然跃至半空。 四下魔气波动直向灰球灌入,灰球变回黑球。 轰然一声,黑球暴涨数倍,直逼而来,骤然一声吼:“荣枯!” 赫然一魔现世,状似人形,身披甲胄,黑面虬须,目露凶光,头顶两根山羊角。 这魔咬牙切齿:“你叫谁黑蛋?” “那你叫什么?” “本王乃魔域狩部第九十三代王,蝰鲁!” “大王。”胡天抬头看向蝰鲁,“我是胡天啊。” 蝰鲁魔魂落地,愕然:“你是胡天?” “此处魔神殿,我送你回来了。” “魔神殿?”蝰鲁转过身去,正对着一代魔神的雕像。 蝰鲁愣了一瞬,猛然跪下:“我回来了!” 胡天上前一步:“喂,你等会儿再跪。” 蝰鲁转头:“你真是胡天?你怎会变了模样,你竟然修成了五阶。” “我的誓言兑现了。是不是?”胡天不理会蝰鲁疑问。 蝰鲁点头。 胡天呲牙:“那我现在能打死你这个混帐玩意儿了!” 胡天说完,抽出玄铁小剑冲着蝰鲁就劈了过去。 蝰鲁大骇,他乃是一魔魂,便是吸收了魔气,此时也不及五阶圆满修士的战力。 胡天本想放了这货就离去,不想见了这倒霉催的魔头满肚子气,边砍边道:“我让你忽悠我,我让你暗算我,我让你要夺舍,我让你不信我!!!我砍死你这混帐!!!” 胡天追着蝰鲁,直砍了好几道。所幸蝰鲁是个魔魂,不是实体,否则必死了。 可惜胡天不会飞,蝰鲁飘起来终于躲了。 胡天转身跑到归彦面前:“胖胖,带我上天!” 归彦早一步伸出手来,对准蝰鲁魔魂,轻轻一个拽的动作。 蝰鲁魔魂顿时掉在了地上。 蝰鲁大骇,抬头:“你是谁?” 胡天上前看着蝰鲁:“娘的,你不是便黑蛋了吗?怎么还不变成实体魔,让我砍也砍个痛快!” 蝰鲁趴在地上:“别,让我完成一件事。之后随你处置。” “老子才懒得处置你!滚你娘的。”胡天说着又踢了蝰鲁魔魂一脚,啥也没踢到。心里不痛快,干脆转身抓了归彦的手,向殿门走去。 恰此时,殿门洞开。 殿门外,山道上,黑压压站了一片魔族。继而魔神殿石柱之上,灯火大旺,燃成火炬。 胡天:“卧槽。” 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惊动了这棒魔。 神念之中归彦道:“阿天,我没发现。” 很是自责。 胡天忙说:“不怪归彦。” 也是他的错,放了蝰鲁不跑,追着团魂魄有毛好打的。 “现下要逃吗?” 胡天摇了摇头。 四下魔族太多了。胡天识时务,此时逃,怕是凶多吉少。若是自己便也罢,可呆上归彦,胡天便是不敢涉险了。 胡天深吸一口气,干脆扯了斗篷帽子:“诸位好啊。” 众魔惊呼:“人族!” 众魔最前,乃是十二主事殿女,各色容貌,幸而不狰狞可怖。 打头一魔女,身着短袖黑衣,冷声道:“阁下何来,深夜入我魔神殿?” 胡天干笑,指了指身后:“我是给魔神殿送蛋来的。” 归彦配合胡天动作,放开了对蝰鲁的钳制。 “是我。”蝰鲁蓦然站起来,“主事殿女,别来无恙。” 便听众魔一片惊呼:“蝰鲁!” 黑衣主事殿女向前几步,拨开胡天归彦,走到蝰鲁面前:“蝰鲁?魔魂?你的身体哪里去了?” “死了。”蝰鲁低头看向主事殿女,眯起眼,“我死了很多年了。残魂回来——狩部现任魔王何在!” 蝰鲁抬起头。 众魔之中,一大汉拨开众魔,走了出来。此魔身长七尺,身如人,面如真蛸,肩头有壳如贝。便是狩部现下魔王,银庞的爹——兢蛇。 兢蛇上前来:“蝰鲁,你当年久出不归,致使狩部大乱,又将我部至宝带离。现下魔魂归来,已不配为王!” 蝰鲁魔魂蓦然攥紧双手,赤红双眼瞪向兢蛇:“本王残魂归来,不是听你这黄口小儿指责的。魔女,我请魔神殿忏罪。” 黑衣殿女拦住兢蛇:“众魔入殿。” 殿女话音一落,门外众魔无声入得殿去。 胡天归彦自被其余主事殿女围住,“请”入魔神殿,在圆桌边站了。 少时众魔归座。蝰鲁魔魂立于殿中,一代魔神石像之下。 四下静寂。 主事殿女上前来:“狩部失责魔王,蝰鲁,今日魔魂得归。于一代魔神石像前惨罪。” “我有罪。当年听信宵小之言,弃部而去。本以为转日得归,却不想客死他乡。身死之时,便知此生,我之名姓,再难登上魔神殿狩部之柱。” 蝰鲁说着,看向魔神殿中胡天前番躲着的石柱。 那石柱上密密麻麻刻着的名字,便是狩部一代代魔王的名姓。 魔之一生,或是修成魔圣得以永生,或是成为魔王将名姓留在魔神殿,方乃真正的强者。 成为魔王,却不能将名姓留下,乃是耻辱。 兢蛇冷声道:“若是刚烈魔族,便无颜归来,在此处忏罪,不过装腔作势!当时散尽魔魂,自罚谢罪。” 散尽魔魂,便是再不入轮回了。 此时魔神殿内,却是无魔反对兢蛇之言。这便是魔族的认知,弃部而去,实是千刀万剐的大罪。 蝰鲁闻言,赤红眼睛竟有褪色,蓦然闭上:“本该散尽魔魂,苟且存留魂魄,步步算计。至被人族送归——只因当年,本王携狩部至宝,猿狩刀而去。若此刀在我手中遗失,便是散尽魔魂,也不能谢罪。” 兢蛇猛然站起来:“猿狩刀在何处?” 蝰鲁道:“在我魔魂之中,请十二主事殿女行剥魂之术,将猿狩刀取出来吧。” 四下一片惊呼。 所谓剥魂,便是将蝰鲁魔魂搅碎,与散尽魔魂无异。 “当时我被那恶贼所害,只留魔魂,情况紧急,不得已只能将猿狩刀融入魔魂。”蝰鲁道,“现下怕只有剥魂之术,能将猿狩刀取出了。” 黑衣殿女站起来:“此事要详细商议——” “不必商议!”蝰鲁摇头,“我魔魂支撑不了太久了,要快!” 四下却是一片大乱。 继而十二主事殿女并五部魔王聚首商议,片刻归来。 黑衣主事殿女道:“商议了,行剥魂术,取猿狩刀。你因携刀归来,抵去些许罪孽。苍部赠绘空卵,收你魔魂。若得天垂怜,万年后,你或许还能回魂。” 蝰鲁怔忪,继而弯腰:“宽恕如斯。” 兢蛇道:“你既将猿狩刀带回,本王归去后,自会向部族宣讲。你的名字不会入魔神殿狩部石柱,但狩部殿中石柱,会刻上蝰鲁二字。” 蝰鲁赤红双眼之中,竟有水光。 主事殿女便去准备剥魂事宜。 兢蛇问蝰鲁:“你还有甚要向部族交代。” 蝰鲁摇头,继而他抬头看向胡天。 胡天见状,嚷嚷:“喂,黑蛋,你要死了,别他妈拉着我垫背啊!老子好歹送你回来了!” 蝰鲁对兢蛇道:“那少年将我送回,便是将猿狩刀送回之人。” 兢蛇点头:“知了。” 蝰鲁声音极大,他话音落了,看守胡天归彦的魔族,便是退下了。 胡天见状,拽着归彦走过去:“黑蛋。” 蝰鲁下意识退了一步。 胡天翻白眼:“别退了,不打你了。” “那你要作甚?” 胡天抬头看蝰鲁:“你要死了,我们人族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能不能对我说句大实话。别忽悠我了。” “你要本王说什么?” “你当年对我说过的话,到底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蝰鲁嘴角抽动:“本王当年同你讲过许许多多的话,有真有假。现下哪里有时间说这些?” “妈的。”胡天没好气,“算了。我实现诺言就行了,不管了。” “胡天。”蝰鲁却是笑起来,“我当年,真没想过你会送我回来。我魔族恩仇必报,既然你将我送回了,我便赠你一物。” 蝰鲁说着,举手垫在了胡天额头之上。 归彦冲上去,蝰鲁已是将手指松开。 胡天神念之中蓦然一副地图:“这是什么?” “我的魔骨所在。”蝰鲁道,“当年我同荣枯之间的事,并我对他的了解,寸海渺肖塔的弱点。魔骨必有所记载。若有一日,你要用到,便按图去寻吧。” 胡天翻白眼:“你又忽悠我了。我不会用魔气,我他娘的拿你的魔骨有毛用。你在咒我入魔吗?” 蝰鲁怔忪,蓦然大笑:“小鬼,你给我讲故事的那段时候,真是本王平生最自在的时刻。” 胡天低头,顿了顿,又抬起头来:“大王。亦师亦友那话,我当年说时,是真心的。但你算计我,还背叛,还想杀我。我不能原谅你,我这人很记仇的。” “后来动念夺舍,真是,对不住了。” “嗯。”(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8.二十七 ≈lt;/str一ng≈gt;“‘嗯’,是什么意思?” 蝰鲁看着胡天。 胡天:“你真想听我解释其中深意?” 蝰鲁苦笑摇头:“谢谢你将我送回魔域。” “不客气。”胡天道,“你努努力,在那个什么什么蛋里好好改造,万年之后重新做人,不,重新做魔。然后再当个魔王,这才炫酷,真强者。” 蝰鲁蓦然瞪眼,继而大笑:“说得好!” 此时魔神殿正中的石桌上,主事殿女将剥魂阵法画好,十二殿女站在石桌边,各成一个阵脚。 兢蛇来请蝰鲁入阵。 蝰鲁欣然离去。 待到蝰鲁走远,归彦问胡天:“阿天,‘嗯’有什么深意?” 胡天:“就是‘知道了’的意思。蝰鲁对当年要杀我的事,有愧疚。我知道了。” 归彦皱起眉头:“那阿天原谅这个他了?” “如果是归彦呢?”胡天反问,“会原谅这个魔吗?” 归彦想了想,天风自魔神殿石头缝隙之中吹来,吹乱了长发。归彦不动。 片刻后,他转脸对胡天摇头:“我不会原谅他的。不能因为他要死了,就可以将做错的事情,统统抹去。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胡天松了一口气,笑起来:“我理解他要杀我时的立场,但若当年他将我杀了,又会有今天的感慨吗?做错了就是错了,我只理解,但不原谅。” 归彦戳了戳胡天的脸:“可是阿天心软了,没有对蝰鲁说出狠话。” “呃无声胜有声嘛。”胡天讪笑,“我还是很记仇的。” 胡天说完,看向不远处石桌。 蝰鲁站在石桌边,似乎感觉到了胡天的视线,蓦然转身:“胡天。” 胡天正用阵读启心术看剥魂阵法,闻声抬眼:“什么?” “本王一直有个疑惑。” “说。” “天下替死之术,均要有一引信。那塔的引信便是钉子。可你之来处着实非凡。他若能去往那处,又何必找你替死。他若不能去往你处,又是如何将引信纳入你体内的?” “引信?”胡天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眨了眨眼睛,“我回头搞搞清楚。等你从蛋里出来,再告诉你吧。” 蝰鲁点头,转身离去。他飘到石桌之上,迈入阵眼。 此时石桌如阵盘,其上阵纹浮动,十二殿女执阵脚,圆桌中心一堆蛋壳,视为阵眼所在。 蝰鲁站在蛋壳之上,再朝不远处魔神石像弯腰。十二殿女齐捻诀,剥魂术开,旋风自石桌边缘卷起,成漩涡状向阵眼而去。 旋风中心,蝰鲁跪坐而下,闭上了眼。少顷旋风及至阵眼,淹没蝰鲁。 轰然一声,黑气四散,至桌沿猛然回转再向阵眼冲去,倏忽凝实。阵眼碎蛋壳自行浮起,覆盖住那一团黑气。 转瞬之间,阵散。石桌之上,徒留一柄大刀,并一枚小巧魔胎。 十二主事殿女齐弯腰,朝那没小巧魔胎致意。诸魔王亦然。 黑衣殿女高声:“曾有王尊,有罪在身,虽苟存,然念其忍辱为魔刀,赐王葬祝祷礼。愿万年后,魔魂得归。” 四下魔族肃穆,齐声:“暗夜未明,沉昏倾斜。报丧鸦役,翅上沾血:诸神已死,诸神已死,诸神已死” 胡天愕然,这是王葬祝祷礼?这是幸灾乐祸神族挂了吧? 此时礼毕,黑衣主事殿女捧起那枚小巧魔胎。 魔胎极小,好似个鹌鹑蛋。本是个碎蛋壳,因有了蝰鲁魔魂,这才凝聚,故而其上裂纹无数。 胡天探头探脑看了一眼,好奇:“这就是绘空卵?” “这已是魔胎了。”神念之中,归彦对胡天解释,“刚才那堆碎蛋壳,才是绘空卵。” 魔族所谓胎生,乃是自蛋中孵化,非是人族所谓胎生。故而魔胎多半就是个蛋。魔生,便是破壳而出。 而一片不落保存下的蛋壳,便是绘空卵。绘空卵可助魔族修补伤痛。若品质上好,借其新生也是可能。 “但是,一般魔族破壳,都是‘嘣’一下,然后蛋壳都飞走了。”归彦道,“所以绘空卵很珍贵的。” 胡天瞪眼:“妈呀,那我也是有——” 绘空卵的人。 胡天未将话说完,归彦了悟。 那时在死生轮回境中,胡天将归彦的蛋壳可是完整粘起来的。这小蛋至今还在指骨芥子,七星斗橱的正中抽屉里放着。 归彦却是摇头,神念对胡天道:“我不全然是魔,不知道那个算不算。” 胡天乐:“不算也无妨,胜在好看。” 此时主事魔女收了魔胎,冲兢蛇点头。 兢蛇大步上前,向石桌弯腰,举起双臂,掌心朝天:“吾乃魔域狩部九十九代王,兢蛇。请猿狩刀归。” 那刀如有灵识,飞抵兢蛇手上。 魔刀猿狩,魔族狩部至宝,魔神所赐,每任王持有。历任持有者,一生之中,可以其剖开生死一次。 兢蛇握刀,转身,四下三声高呼,不分部族,齐道:“魔神!魔神!魔神!” 胡天心下翻白眼,明明将刀送回的是老子,喊魔神作个屁! 不过此间事了,胡天想想,还是溜之大吉吧。他便抓了归彦的手,打算趁着这帮魔族高兴的时候,赶紧溜。 不想刚走到殿门口,一妃红身影挡住了去路:“小天天,这就要和胖胖走了?” 银庞抱胸,眯着眼儿笑。 胡天抬头:“别挡路,我又不会孵蛋,留在此处作甚?” 银庞笑而不语。 此时兢蛇注意此处动静,走上前来,看向胡天:“我魔族自来恩仇必报——” 胡天吓一跳:“我和你们没仇吧?” 银庞站在胡天身后,一声轻笑:“自然没仇。我父王的意思是,你虽是人族,但将我族至宝送还,乃是大恩。” “噢!”胡天拍胸口,“那您继续。” 兢蛇皮笑肉不笑:“你这人族倒是有趣。既然你对我族有恩,想要些什么,尽管道来。” 胡天心道我就想要走! 胡天道:“现下想不出来什么,日后想起来了,给您写个信吧。” 兢蛇皱眉头:“这拖拖拉拉的” 银庞道:“父王事务繁杂,不如将这恩人交给我接待。” “也罢,你看着办吧。”兢蛇说完,举着他新得的猿狩刀出殿了。 胡天心里直翻白眼,这他娘是报恩还是要报仇? 银庞笑起来:“小天天,我来报恩了。以身相许怎么样?” 归彦闻言眨眨眼。 胡天打量银庞,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看几遍,摇头:“不好。” “怎生了?”银庞故作委屈,“不知多少魔族想要被我睡一睡。难道你还嫌弃我丑不成?” “是挺嫌弃的。”胡天拉来归彦,“你瞅,我岁岁年年看着这么一张脸,再瞧你,基本就瞧不上了。” 银庞翻白眼。 胡天乐:“不跟你鬼扯了,我走了。” “别啊。”银庞拉住胡天的袖口,“不以身相许了,我也得报恩啊。” “刚才不是说了嘛。”胡天拍开银庞的手,“存着,等我日后想起来要什么的,再给你写信。” “不必如此繁琐。”银庞笑道,“我且想到一样。说出来你必赞同。” “什么?”胡天倒是好奇起来,站定问银庞,“你想到什么法子报恩了?” “前番舟上,你问我魔气与炼体之事。” 银庞拉着胡天走到魔神殿狩部柱后,“我观你,似乎不能用灵气。怕是身体有恙,若是要借鉴魔族炼体之术修补,不若问我。” 胡天愣了愣,继而瞪向银庞。 “你想明白了。” 胡天银庞相视而笑。 归彦不高兴:“我不明白!” 银庞乜归彦一眼:“胖胖不明白也没关系,跟我走就是了。” “才不要跟你走!”归彦更不高兴了。 胡天忙拽了归彦,向他解释:“这厮是个人魔混血,算是半个人,又会魔族的炼体。所以要借鉴魔族的法子修复我的身体,问他比问魔族更有用。” 银庞抻了抻自己的衣袖,笑着看归彦:“定然能将小天天不能使用灵气的症结处,寻出来的。” 归彦愣了愣,低头:“哦。” 胡天对银庞道:“那你快报恩吧。赶紧的。” “此处却是不妥。”银庞笑道,“此处是魔神殿的地界,魔族众多,不便甄勘。我在西天边上,有处封地,虽小,但清净。且后窗一看便是魔域神印。风景不逊此处” “魔族多不多?” “都是亲信。你若不喜,撵走就是。” “突然觉得这报恩还不错,就去那处。” 胡天乐着转头:“归彦,你觉得怎么样怎了?” 归彦此时低着头,很是低落。 听闻胡天叫他,归彦抬眼,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胡天忙问:“是不是不想去?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 “喂。你疯了?想一辈子都用不了灵气吗?”银庞瞠目结舌,上前几步,抓住归彦的肩膀,“你想害他一辈子都用不了灵气?” “滚滚滚。”胡天挤开银庞,“归彦你不想去,就说给我听。说什么都可以。” “不是不想去。是,是” 归彦皱起眉头,咬牙又要说,却是用了半天的力气,最后耷拉着脸:“阿天,我要变成变成小小的。” 胡天跟着归彦急了半晌,终于听他说了一句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点点头。 归彦“呼咻”变作了小黑毛团钻进了胡□□服里。小黑毛团四肢张开,肚皮贴着胡天的肚皮,下巴贴着胡天的胸口。 胡天低头看归彦,摸摸毛茸茸的小脑袋:“真的不是不想去银庞的封地?” “他娘的,好心尽被做了驴肝肺!”银庞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一怒之下,抓了胡天的胳膊,手上一诀,四下魔气骤起。 黑雾散尽,他们已然坐在一乘舆辇中了。 这舆辇同善水宗的象风大舆相似,坐着也是舒坦得很。 胡天四下看看撇撇嘴,低头依旧看着小毛团。小毛团微微摇了摇脑袋:“嗷呜。” 胡天挠了挠小毛团的耳朵:“嗷呜呜。” 银庞一边直翻白眼:“白痴啊你。” 胡天抬头:“你烦死了。要报恩赶紧的报,把炼体的法子讲来。” “每个魔族炼体的法子都有些许不同的。怎么讲?”银庞没好气,“该是你将自己的问题讲给我来听。我在设法帮你寻出症结所在。” 胡天警惕,向后靠了靠:“别说笑话了,你个人魔混血,我信你?” 胡天早就吃够了轻信旁人的苦。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好歹沾了个人。”银庞指着胡天怀里趴着的小黑毛团,“他妖魔混血,你却信得很。” “不一样。”胡天道,“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好吧!”银庞长叹一声,掀开舆辇窗帘,看向外界。 外间罡风阵阵吹来。 银庞妃红长袍被风吹起,半边胸膛袒露无遗。这厮侧脸线条甚是好看。 此时胳膊撑在窗沿上,拳头抵住嘴巴,甚是忧郁。 胡天若是此世之人,怕现下也该被这份苦闷庄重感染,松口说自己的事儿了。可惜这货来处有个著名雕像,同银庞此时造型神似。 胡天蓦然想起,心道这货衣服没脱·光,扮什么沉思者? 胡天不禁打了个哈欠表示不满。 银庞端坐片刻,却么得到料想中的反馈,不禁失望:“真是没趣!” “你要是想忽悠我,趁早省省。”胡天一语揭穿银庞的用心。他又深谙讨价还价的道理,便道:“没你帮忙,我最多是不用灵气。不用灵气,我也活到今日了。不打紧。” “你这人!”银庞失笑,“真是太狡诈了!也罢,你起誓,不泄露我的秘密,我便将攸关生死的事儿告诉你。待你信我了,你再将身体之事告知我。如何?” 胡天想了想。 较之其他魔族,其实银庞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且用不得灵气确实是处处被掣肘,于登级进阶更是阻碍。 胡天决定冒这个险。 胡天点头:“我绝不泄露你的秘密,若有违背,让我死无葬身不,这个不够毒。若有违背,让我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银庞微怔,继而笑起来:“你这人真是个实心眼。” “嗨,我实心眼你还不乐意了怎么着?” 胡天挑眉:“还能不能愉快交易了?” “我也起誓,若我今日所说是假,便魂飞魄散不入轮回。”银庞乜胡天一眼,“听好。” 银庞说着却是凑近,坐到了胡天身边,抓起胡天的手按在了自己的眼周,那片银纹之上。 胡天好奇摸了摸。入手冰凉一片,又好似有脉搏般起伏动荡。 “这银纹是我的天宥,也是命门所在,融合灵气魔气的地方,若是此处有损伤,譬如银纹被刀割开。于我便是大害,甚至危及性命。” 胡天闻言忙缩了手指,拍开银庞的手:“那你还这么大剌剌裸着脸到处乱跑!你 面具呢,赶紧再戴上。” 银庞前番进魔神殿时还是戴着个面具,入了魔神殿便拿下了。 “无妨。我也没那么容易被打就是了。”银庞笑着,捏住胡天的脸,“你这是担心我卧槽。” 归彦跳起来,一蹄子踢开了银庞的手。 小黑毛团蹲坐在胡天肩头,瞪着银庞。 银庞收手,看着归彦胸口起伏,少顷强笑起来,看向胡天:“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现下你该信我了吧?便是说说你的问题吧。” “我现下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夺舍?” “不是。”胡天笑道,“本来有一个身体,后来我被当作替死鬼,被人强行塞进了一个高阶修士的中。用九百九十九颗寸海钉定在了上。” 胡天便将自己的经历,舍去名姓,粗略讲了一遍。 说道沉心石融合灵魄,他再重塑身形之时,银庞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了:“竟然如此?” 胡天想了想:“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寸海钉都融化,我也变成从前的样子,只是依旧不能用灵气。” 银庞靠在了舆辇车壁之上,仔细打量胡天此时神情。 胡天此时却与寻常无异,无甚悲愤,也不甚得意。这人见银庞如此眼神,还不高兴:“看什么?” “人族修行的法子我才学,不甚懂。” 银庞撇开眼,道:“但你重塑自己肉身时,与魔族炼体相近,与我曾用的法子几乎完全一样。伸手来。” 胡天依言伸手。 银庞抓住胡天手腕,闭上眼,魔气自手腕进入胡天身体。 少时,银庞松开胡天,摇头:“你重塑身体时,绝没有问题。如此,灵气不能运转,必同你神魂灵魄有关容我想想。” 银庞说着话时,舆辇“咚”一声轻响。 是为落地之音。 “到地方了?”胡天忙扯开窗上的帘子,看了看。 外间风景甚好。 胡天蹦起来:“你先想着,我玩玩儿去。” 胡天说着蹦出舆辇。 眼前一片开阔草地,草地之上繁花盛开,间有流水。不远处一排屋舍,石头垒砌,圆圆屋顶,甚是古拙童趣。 抬头天高,可见日月同在,北辰闪烁。转身,魔域神印缓缓运转,好似银河倾倒落入人间。 天风拂过,草动花舞。 胡天深吸一口气,蹦了蹦,戳了戳怀中小黑毛团:“快出来看,这地儿真不错!” 小毛团此时却是看着胡天的下巴。 胡天没得到反馈,低下头,点了点归彦的哦小鼻尖:“怎么总是蔫蔫的?” “阿天。”神念之中,归彦小心翼翼,“做错事了,真的一点点都不能原谅吗?” “啊?”胡天愕然,不明所以。 他用力想了想,拍脑袋:“归彦还在说蝰鲁?就是那个坏坏的魔?” 小黑毛团眨眨眼。 胡天不明白为什么归彦突然又提起这茬事儿来。但胡天也不想骗归彦:“不能,做一件事总是还承担后果的。不过,如果归彦想要” “是这样!” 银庞自舆辇中冲出来,打断了胡天的话:“小天天!我想出来了!” “擦。”胡天转过头去,“你想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没玩呢!” “啊呀,等你好了,说不得就能飞了,届时想如何玩儿都成。”银庞抓住胡天的胳膊,“我且问你一件事儿。” “你问。” “那是蝰鲁所说,引信之事,你是否现下都没闹明白?” “是。”胡天想了想,“没明白。” “那时在你身上的九百九十九根寸海钉,是否都是一样,没有区别?” “没区别。我对每一根都挺熟悉的,几番观测过,那些寸海钉都是一样的。且” 胡天哽了哽,“前番追回的回忆碎片,我仔细数过,那人当时钉下的是九百九十九颗钉子。” “那该还有一颗,在你神魂灵魄之中,且该是从后心入体。故而前番” “你等等!” 胡天双手交叉,“怎么又有一颗寸海钉,你的意思是,我身上本来有一千根钉子?” 银庞点头:“天下替死嫁术,必有引信牵引。” 故而该是现有一根寸海钉钉入胡天体内,继而他才能被荣枯自异世拉入寸海渺肖塔。 再用术法扯出胡天魂魄,钉入九百九十九根寸海钉。 “而你前番融化了九百九十九根钉子,但仍有一颗该是藏在你神魂灵魄之中,故而重塑之时。根据神魂灵魄重塑,便仍然有缺陷在。” 故而胡天不能使用灵气。 胡天此时却是怔忪:“我身上还有一根寸海钉?还是引信?是带我来这个地方的寸海钉?” “你怎了?”银庞上前去,扶住胡天的胳膊,“莫慌,我定为你找出那根寸海钉,拔了就是了!”(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9.二十八 ≈lt;/str一ng≈gt;胡天稳了稳身形,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小毛团,又迅速抬头,干笑:“对对对,就他妈一根寸海钉。拔了,拔了就成。那钉子现下在哪儿呢,怎么拔?” 银庞看着胡天眯眼:“现下的问题就是,钉子在哪儿呢。是在神魂之中,还是在体魄之中。” “神魂灵魄,还有分别?” “这个自然。”银庞挽起胡天的胳膊,“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此时不远处,有魔族迎上来。此魔人面鹿身,近前来上身亦化作人形,对银庞弯腰:“主上。您回来了。” “来的刚好,这二位是贵客。”银庞指着鹿身魔对胡天道,“这是此处的管事,鹿戈。你有事儿找不到我,就喊他的名字。” 鹿戈向胡天致意,胡天还礼。 银庞吩咐:“带客人来住几日,将屋舍安排妥当。让服侍的,别没事儿往外跑。” 鹿戈领命而去。 说是屋舍安排妥当,其实这出也只两间屋舍,且都是石头垒砌而成的。 屋舍内里布置倒是奢华舒适,金银玉器各色摆件。 银庞挽着胡天的胳膊将他带入其中一间。 两厢上了矮榻。矮榻中有一小几,其上置茶点。 银庞倚在靠垫之上,单手撑在脸颊边。 胡天坐在矮榻边沿,愣了片刻,随手抓了个茶点啃一口,嚼一嚼:“还不错。” 胡天说着戳了戳怀里的小黑毛团,将茶点抵到归彦嘴边。小黑毛团张嘴“嗷呜”一口咬了。 胡天再低头看,只见一个茶点只将小毛团的脸都挡住。归彦在胡天怀里扭了扭,蹭得胡天痒痒。 胡天乐,提起茶点将小毛团钓上来,盘腿上了矮榻,将归彦放在了腿上让小毛团好好吃茶点。他再看向银庞:“说吧。寸海钉在神魂和灵魄,有什么分别呢?” 归彦动作停了停,一口吞了茶点,又跳进胡天怀里窝起来。 银庞眯眼:“自然有区别。体魄浩瀚,神魂深远。若在体魄之中,我尚能为你找寻,若在神魂之中,我这等外力也是用不上了。” “那从识海中找呢?”胡天想了想,“识海不是神魂灵魄并的反馈么?” “是呀,识海是三者汇总反馈,便更是浩渺难寻了。”银庞叹气起身,胳膊撑在小几上,看着胡天,苦笑,“你都受了那么多苦了,真是舍不得。” 胡天嘴角抽动,抓起桌上一个茶点梅花糕塞进了银庞嘴里:“劳烦你别矫情,快恶心死我了。神魂要我自己动手搜寻,法子是什么?灵魄你可以帮忙,又怎么搜寻。” 银庞坐直,抓了梅花糕细细咬一口:“你生受寸海钉时,还是个凡人,钉子入神魂,你怕不会一点知觉都没有。多半在灵魄之中。搜寻灵魄,我这儿有几个法子,由浅入深了来吧。” 所谓由浅入深,便是先从最简单搜寻灵魄的法子来。 “只盼第一种法子就能起效。”银庞甚是忧虑,“毕竟是对魂魄动法术,再如何小心,也会对灵魄造成损伤的” “嗷?”胡天怀里的小毛团猛然探出脑袋来。 “嗯?胖胖有什么话要说?”银庞凑上去,飞速伸出手指要想偷袭小毛团。 不想银庞的动作被胡天半路拦住。银庞乜一眼胡天,悻悻收手。 小毛团却是跳到小几上,走到银庞面前蹲坐下,瞪向银庞。 银庞敛袖,冷笑:“好凶啊,哼。” 归彦站立,竖毛呲牙。银庞俯身,眯眼奸笑。 两厢对峙,忽而一只手从天而降,弹开银庞的脑袋,拍了拍归彦的小脑袋。 “归彦别同这个魔族玩儿。”胡天揉了揉小毛团的耳朵,将他揽入怀中,又去看银庞,“少打我家归彦主意。” “偏心眼儿。”银庞不服,“明明是他先挑衅。” 胡天道:“好啦,魔帅大人。您现下能赶紧把那三个搜寻灵魄的法子讲讲吗?” 银庞撑脸,莞尔:“再叫一声魔帅大人与本尊听听。” 胡天不含糊:“魔帅大人,您赶紧说吧,哦,还有不同搜寻法子的副作用,也一并说了。” 银庞直翻白眼:“你是大人,我是大人?你这颐指气使的。” “快说快说,别磨叽。” “方才在辇上,我测过了。合适你的,就三个法子。” 银庞竖起手指:“一,用法器,可寻出灵魄较大的伤处。用完约莫也就是想睡个十天半个月,当然也有弱鸡用了,睡一年半载的。” 胡天怀里,小毛团哆嗦了一下,紧紧贴在了胡天胸口。 银庞再竖一根手指:“二,由我出面。剖开身体,自几大位输入魔气。你我连体,我逐一排查你的灵魄记忆,寻出其中异样” “不许你碰阿天!” 归彦猛然挣脱胡天怀抱,跳出来化作少年,一把掀翻矮榻小几,冲到银庞面前抓住妃红长袍衣领。归彦将银庞按在了矮榻上:“不许!” 胡天忙跳起来:“归彦!” 银庞猝不及防被撞翻,大怒:“你几次三番拦我助他,是何居心!” 归彦嘴唇微微动。 胡天自身后抓住了归彦的胳膊,去掰他手指:“归彦,别闹。” 归彦松开银庞,任由胡天动作,看着自己的手指被胡天一根根掰开,继而转头,委屈道:“阿天,他要剖开你的身体,他要翻你的记忆。这是扰乱灵魄,阿天会害怕,会冷,会疼的,超级疼” 胡天摸摸归彦的后颈,将他拉回座位:“坐在这儿。” 胡天又去扶银庞。 银庞推开胡天,瞪归彦:“天杀的妖孽!” 归彦攥拳欲起身,胡天退一步握住了归彦的手。 归彦垂下脑袋。 胡天抓住归彦的手,看向银庞:“归彦方才冒犯,见谅。但阁下也请慎言。” 银庞坐起来,深吸一口气:“我实是一片诚心助你。你现下不能外用灵气,便是瓶颈。凡修士进入五阶,遇瓶颈必破,方可得进。除非是你想停在五阶圆满,否则必经此劫。” “是如此。”胡天端坐在归彦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方才两个法子,还有一个法子,望赐教。” “这个法子,损伤低,但未必能成。”银庞平静心气,“动用一切力量,去找给你下引信钉子的人。” 归彦手上温度顿时褪去。 银庞继续:“人族有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人给你下了钉子,知钉子入体时的方位分寸力道。有了这些,我自然有法子能将钉子的位置推寻出来。” 胡天愣了愣,继而笑道:“我都不晓得何时被下了钉子。找不到的,不要找什么下钉子的人了。就第二个法子吧,我也非是第一次被切开” “不要!”归彦猛然抬头,“不要阿天被切开!” “归彦” “不要就是不要!”归彦抓住胡天的衣襟,急道,“疼的,阿天疼的。” “没事。”胡天拍拍归彦的胳膊,“要升级进阶,我总得用灵气。” “不要。”归彦异常坚决,“不会用灵气,我护着阿天,我带着阿天飞,谁欺负你我都打他。” 银庞在一边,冷笑:“护着他有什么用?你能让他成仙吗?你入八阶的时候,进了天启界,还不得将他扔下?” 归彦被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怔忪坐在一边。 银庞转脸看胡天:“法器那个,我也不看好,便依你的意思,用剖体引灵的法子” “不要。”归彦在一边,再次开口。 银庞怒火中烧:“你烦不烦,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这不是在护着他,是在害” “不要切开阿天。”归彦松开胡天的衣服,垂下脑袋,“那根红色的钉子” 归彦声音小下去,最后半句消失不见。 胡天却是愣了愣。 银庞皱眉头:“你说什么?” 归彦深吸一口气,张开嘴巴,想要再次开口。 “归彦!”胡天猝然喝道,“闭嘴!” 归彦抬起头,讶然看着胡天。 胡天皱眉,面沉如水:“不要说话,我现下不想听你说话!” “你不说,你的阿天就要被切开了。切开之后,灵魄受损,记忆可能都混乱。更有甚者,退阶就是死路一条。”银庞此时却是凑到归彦面前。 “你也闭嘴!”胡天大怒,拉开银庞。 银庞看了看跪坐着的归彦,又看了看胡天:“别自欺欺人。” “你走开,好不好?”归彦抬起头看向银庞,“我要自己和阿天单独说,不要你听。” “呵,叫得真亲近。”银庞讥笑,继而自矮榻上起身,拍了拍长袍,凑到胡天面前,“小天天,若有事,可取隔壁寻我。” 银庞说完,转身离去。 他出得门,入隔壁房舍。管事鹿戈迎上来:“主上,心情甚佳。” “去去去,将那临境阵开了,让本尊看看隔壁的情形。”银庞挥手,兴高采烈,“本尊正愁没法踢开那个碍事儿的。现下却是天助我。” 少顷临境阵开,一面镜子凭空出现,胡天归彦出现在镜中。银庞兴致勃勃凑过去看。 此时胡天站在矮榻边,背对归彦深吸一口气,转身笑起来:“咱们走吧,别在这儿了。我觉得这里不好玩儿了。茶点也是一般的味道。” 归彦跪坐在矮榻上,半晌抬起头:“阿天坐下来。” 归彦说着,膝行到矮榻边沿,拉住胡天的衣袖。 胡天看着归彦的手:“能不能不说。” 归彦抓着胡天的衣袖不放。 胡天终究是上了矮榻,同归彦对面跪坐。 归彦低头。 室内一片静谧。 半晌,归彦动了动,又动了动,自脖子上取下了两个袋子,一为乾坤袋,一为灵兽袋。 归彦捏了捏袋子,伸手递过去。 胡天看着那两个袋子不动如山。 归彦只得倾身过去,将两只袋子挂在了胡天脖子上。 胡天僵着身体。 归彦坐回去:“阿天,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什么?”胡天轻声问。 “就是,归彦是你最喜欢的名字。” “归彦。”胡天闭上眼,“是我最喜欢的名字。所以,你现下想说什么,都不要对我讲,好不好?” 归彦却没有答话,却听一声剑鸣。 胡天睁眼,归彦拿着软剑将长发绞了,盈盈握了一手。 归彦将软剑也推到胡天面前,继而双手抓着头发抵到胡天面前:“给阿天。” 胡天急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归彦长发变短发,只及耳根,再挡不住脸色落寞。归彦将绞下的长发硬塞进了胡天胸前乾坤袋:“给阿天,以后用,以后不能梳毛毛了” “归彦!”胡天握住归彦的肩膀,“你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说,不说就行了。” “不行的。”归彦摇头,“不说阿天要把自己切开,阿天会疼。老榕树说‘引信不除,新生难成’。要说的,早早就要说的。阿天,第一根钉子,那根引信,是我” “我不想听。”胡天说完推开归彦,向外走去。 骤然四下光华闪烁,再抬头,胡天站在了篮球场边上。 幻象起,再容不得他逃。 附中篮球场。 此时已与前番死生轮回境中黑白幻象大不同,四下色彩明快,天上白云可见。 三月中旬的周末,是个晴天。 篮球场上热闹,四下多半是学生。 正前方的场上,一个自然卷的少年上蹿下跳,运球投篮,蹦得特欢。 忽而一个小小毛团凭空出现,落在了地上。那毛团比现下小一圈,毛毛也稀疏,深棕色,右眼眼下少了那一点小小的白斑。棕色毛团走起路来,倒是昂首挺胸很傲然。 场上人奔来跑去,棕色毛团却不怕,轻快绕着篮球场上转。一会儿落在篮筐上,一会儿站在球场边,甚至有一刹,它还落在了篮球上。 却没有人注意它。 棕色毛团绕场转了好几圈,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卷毛少年的身上。 便是此时,场外走来个中年人,眼镜架在鼻梁上,脑袋中间一片光亮亮,直反光。 胡天依稀记得当日他有过一番纠结。 哎呀,这不是隔壁的老班,总爱骂人的那一个? 砸一下就是个意外,球要去,跟我无关。 等等,胡谛前几天电话说了啥?别在学校为非作歹,否则回去对脸扇。 自然卷的少年打了个哆嗦,飞身蹦起,改邪归正将手中的球转向篮筐。 便就是那个瞬息,身后小毛团跳起来,四蹄并用踩在了胡天的后心。 球抛飞了,砸在了路过老师的脸上。 眼镜落在地上了,镜框都烂了。 少年扑在地上了,脸杵地,四爪朝后,狗啃泥的姿态特动漫。 继而他爬起来:“卧槽卧槽卧槽,谁他妈的推老子!谁!有种单挑!啊,噗。” 这人气急败坏,嚷嚷的时候,满嘴血喷溅,继而突出一口血水,半颗牙飞了出去。 四周人群静悄悄,下一秒大乱。 少年低头看地上的血水有点懵,再回头见那老师正坐在地上呢。 内心顿时一万匹神兽羊驼飞奔而过,好似被胡谛的巴掌赶着跑似的。 少年“嗷”一嗓子,趴在了地上装死去了。 胡天此时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小混蛋,莫名笑起来,自言自语:“趴着做个屁,回家还得被你爸揍一顿。” 却见那少年后心一道红色光华,如蹄印,转瞬消失不见。 胡天不禁抬头看先向幻象不远处,那个小了一圈好似刚出壳的棕色毛团,晃了晃耳朵,很是得意,跳起来,凭空消失不见。 幻象停在此处,影像渐渐散去。 归彦站在胡天面前,看着他。 胡天站在原地,骤然醒神,退了一步:“你开玩笑的吧?” 归彦摇头:“阿天,就是我。那个时候,钉子在手掌上,拍在了阿天的后背上。那个蹄印,现在还在的。” 胡天炼体之后,后心莫名出现一块蹄印,便是当时第一颗寸海钉入体,烙在灵魄上的印记。 后自灵魄形态生成,后心便是照着灵魄模子出了那个蹄印来。 “我就是那个,把引信寸海钉打在阿天灵魄上的人。” 胡天愣住。 胡天并非没有准备。他心中已有隐约猜测。只是归彦当真说出真相的时候,依旧好似一个大浪掀过来,瞬息被淹没到海底。 胡天脑中一片空白,全然是懵了,手足无措,半晌,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问:“荣枯逼你了是不是?” 胡天看着归彦,满是期许。 不想归彦咬住嘴唇,摇了摇头:“我知道,荣枯要找替死鬼,拍进去的是引信寸海钉。我是想帮荣枯的。我当时,不想荣枯死掉。” 胡天呆立:“所以你选了我替他死?” 归彦抬起头:“不是阿天,也会是别人。是我选阿天来的。” 胡天茫然看归彦:“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啊?” 那时他问老榕树,为什么是我。现在他问归彦,为什么是我? 异世万千人,为什么倒霉的就是他? 归彦咬了咬嘴唇,结结巴巴:“因为,因为阿天当时跳起来了,好厉害。好多人,都打不过阿天,球,球一直在阿天手上。” 胡天忽而干笑:“我,我真厉害。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所以我跳起来,跳得最高,比较厉害。”胡天看着归彦,问他,“做替死鬼被雷劈,最合适,是不是?” 归彦点了点头。 他当时确是如此想的。 归彦慌了,不知如何做解,喏喏道:“可是,可是,要选个好的” “闭嘴!” 胡天胸膛发闷,一股火自四肢百骸冲撞而来,直逼的他说不话,喘不上气。 胡天无处发泄,抓出玄铁剑,四下乱砍一气,转头见那罪魁祸首站在原地,神色无辜且慌乱。 多可笑。多可悲。 他最信的归彦,竟然是荣枯的共犯。 “啊!” 胡天再忍不住,照归彦撞过去。归彦无所防备,顿时被胡天撞在了墙壁之上。 胡天举剑便刺,剑锋划过归彦耳边碎发,直入他身后墙壁。 玄铁小剑全然没入墙壁。 四下魔气卷起,一层一层落在胡天身上,胡天后背缓缓开裂,手上皮焦肉绽,层层卷起。 归彦愕然,半身跪坐,后背靠在石壁上,微微仰脸:“阿天。” 这一声落在胡天心上,尽是荒谬。 胡天双手拄着剑柄,低头看向归彦:“我以为你是把我拉出噩梦的小甜心,可原来是你把我拉进这无边炼狱。” 归彦眼中水光泛起。 胡天看着归彦眼中一层水色,艰难开口:“好好跟我说,说你后悔了。” “没有。”归彦哽咽,“没有后悔。” 胡天看着归彦,周身魔气滚动愈甚。 归彦却只能说自己心里的话:“我不要骗阿天。没有后悔,而且,而且如果现在回到那时候。我还会选阿天,因为想再遇到阿天。” “只想遇到你。阿天,我是个坏蛋。”归彦低头,眼中水泪水翻滚,“归彦是个坏蛋。” 胡天怔住,四下魔气褪去。 胡天哆嗦着松开剑柄,俯身下去,捧起归彦的脸:“哪怕我被钉成筛子,哪怕我被剥皮抽骨,哪怕,哪怕我生不如死。你还想给我钉钉子,还想遇到我吗?” 归彦嘴唇微启,呆住了,进而慌乱道:“不,不要了。不要阿天疼,不要阿天受苦,不要。” 胡天捧住归彦的脸,满心酸楚:“那你向我说对不起啊!说你后悔了啊!让我原谅你啊!” 归彦双手覆上胡天的手:“阿天,对不起,我后悔了,后悔了啊。你原谅我,好不好。” 胡天闻言,泪水潸然而下,落在归彦眼角,顺着他的脸颊滚下。 “好。” 胡天紧紧抱住归彦,放声痛哭。(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0.二十八 ≈lt;/str一ng≈gt;此时隔壁。 银庞看着镜中情形,虽不见归彦幻象但也猜得七七八八,他双手握紧又放开。 “魔气自毁。”他转头问鹿戈,“你说这人族是不是脑子有恙。” “遇仇人非是除之而后快,而是要自毁。此人族确是脑子有恙。”鹿戈冷冰冰,“但他如此,主上若想睡那个好看的,怕是有难度。” “呸。”银庞翻白眼,“谁说要睡那个好看的。” 鹿戈讶异挑眉:“您竟是要睡那个不好看的?” “都想,不过我现下更中意那个不好看的。咦” 银庞骤然发现镜中归彦向他看来。继而归彦眼中金光闪过,墙上镜子轰然炸裂。 归彦闭上眼,眼泪又顺着眼角滚下去。他抱着胡天,将脑袋窝在胡天肩窝。 胡天犹自感伤,哭成个大花脸。 许久之后,胡天缓过一口气,松开归彦。见他脸上也是乱糟糟,胡天拽了袖子给归彦擦,说:“不哭了。” “嗯。”归彦听胡天的话,鼓嘴皱眉,硬生生憋住了眼泪。归彦脸皱成一团,眼中汪着泪,亮晶晶。 “噗。”胡天蓦地笑起来,眼泪又淌出来了。他抬手笑着抹眼,鼻子脸颊都红红的。 归彦看着胡天,怔怔的,情不自禁小小声:“阿天,我想亲亲你。” 归彦说完,歪了歪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有些慌张。 “亲什么?”胡天打了个哭嗝儿,脑子一片浆糊啥没听清。 他见归彦小脸苦兮兮,自指骨芥子中拿出棒棒糖,塞进归彦嘴里。 胡天又抬头见归彦的头发,伸手揉了揉:“都削歪了,给你重新理理。” 胡天跌跌撞撞爬起来,又扯了衣服将脸擦干净,坐了片刻,直到完完全全平静下来。 胡天长叹一口气,心中默念:“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 念完深吸一口气,见归彦在自己身边安静坐着,手中拿着棒棒糖的棍子。 胡天终究是笑起来。 胡天再拿出剪刀。 他这些年自己剪头发,也剪出了些许经验,且还买了能收集碎发的剪刀。 此时胡天按住归彦的肩膀,动手剪:“归彦。” “嗯?”归彦双手拿出棒棒糖,微微抬头。 “别动,要是将耳朵剪掉了,就不好看了。咱们粘胶都用光了,有不好给你粘上去。” 归彦眨眨眼,郑重道:“不动。” 胡天乐,又想了想:“归彦那时候小小的,棕色的,是不是刚出壳?” “出壳的时候就是黑黑的,只比现在淡一点点。”归彦看着手上棒棒糖,“棕色的,是去找阿天的时候,穿过黑黑的裂缝,毛毛烧焦了。” “嗯?”胡天手上动作顿了顿,恍然,“那个裂缝啊。” 死生轮回境里有裂缝,归彦曾让兔子c胡天都不可以去。 原来那便是通向异世的。 胡天心念一动,或许能从缝隙回去? “去找阿天的那条缝,已经消失了。” 归彦似乎知道了胡天的想法,“而且那个裂缝,很厉害。我开始不知道,穿过去的时候,毛毛就变棕色了。回去之后,毛毛都烧掉了,好多地方都烧坏掉了。” 幸而死生轮回境之中死不了,否则胡天怕也不会见到归彦了。 胡天失望裂缝消失,又心疼归彦,摸了摸归彦的脑袋,装作漫不经心:“以后坏坏的事情,不要做了。” 好似嘱咐归彦,下雨穿蓑衣一般轻描淡写。 胡天说完,便是继续给归彦“咔嚓咔嚓”剪头发。 片刻后,归彦握住了胡天的胳膊。胡天动作停下,归彦转头,飞速看了胡天一眼:“阿天,我不会做坏坏的事情了。” 归彦又低下头:“那时候,荣枯把我拽出蛋壳,让我吞了他的心魔。可是我不会。他嫌弃我笨,不会吞噬心魔。说我不是梦貘,害他没法消除心魔。” 胡天愣了愣:“他当你是梦貘?” 便是梦貘屠难过了千万年,梦魂界闭锁,梦貘都消失不见了。人族依旧有修士认定,梦貘可以吞噬心魔。 “嗯。不过其实他也教我分辨梦境和魂魄了。然后他说,他要死了,不陪我了。”归彦依旧低着头,“那时候,死生轮回境没有别的妖魔人,没有阿天,只有荣枯。我不想他死。” “后来他又说裂缝那边可以找到替他死的人族。可他自己不愿意去。” “我不想他死,就拿了钉子。异世好多人,可我都不认识,当时有点怕,身上特别疼,所以钉好就回去了。” “我以为给他找到阿天,他就可以陪陪我。可他没想到我会回去,又说我烧坏了,又说我不会吞心魔,总之没有用了,就把脊骨抽走了。” 胡天手上剪刀猝然落地,他拽住归彦的脸,狠狠捏:“归彦!这种事,要先说啊!” “啊?”归彦愣愣的。 胡天叹气,忍不住又揉了揉归彦的脸,又问:“脊骨抽走之后呢,归彦怎么办了?” “因为提早出来,身体还是像在蛋壳里,在长。后来又吞了好多梦,烧坏掉的地方就都好了。看了好多魂魄,学了不少东西。” 归彦抿嘴:“再后来,遇到阿天。阿天对我好,不要我做别的事。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是个坏蛋。” “归彦不是坏蛋。” “就是。”归彦小心翼翼拽着胡天的衣袖,嘟囔,“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胡天握住归彦的手,刚要说话。 归彦却是抬头看门外,小声说:“阿天,那个银庞在外面撞门,撞了好一会儿了。我的法术要被他撞坏了。” “嗯?”胡天讶异。 话音方落,便听“咣当”一声巨响,门被一脚踹飞。 银庞冲进来:“你这个死爹死娘的混帐妖孽!” 归彦愣住。 “草!”胡天蹦起来,大骂,“你这满嘴妄言的傻缺人魔!” 胡天再看银庞,却见这骚包嘴角自耳边,老长一道血痕,狰狞可怖。 胡天乐:“破相了。让你胡说八道,遭报应了吧!” “你还笑,你还笑!!!你问这个妖孽!”银庞气急败坏。 “归彦?我家归彦怎么你了?”胡天转头看归彦。 归彦:“阿天,这个人魔,他用法术监视我们。” “操蛋。”胡天转头同归彦一起磨牙,“你能耐啊你。活该破相!” 银庞火冒三丈:“我那还不是怕他对你不利!” “放屁。你就是想看戏!看我同归彦决裂,你好趁虚而入,拐走我家归彦。”胡天一语道破,又转头问归彦,“他那脸怎么了?” 归彦凑到胡天耳边:“我发现了,就给他镜子使了个法术,镜子炸了。” “噗。”胡天乐,再看银庞,“真活该你。” 银庞大怒:“你个傻缺!对着仇人喜笑颜开,对本尊这般无情无义!” “别胡说八道。” 胡天想想,也罢了,不过就是被看了场戏,再见银庞脸上,那血痕堪堪便要划破他眼周银纹。 “给你个药膏抹抹,挺好用的。”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递给银庞。 银庞还是怒气难平,冲归彦吹胡子瞪眼的。 归彦也是磨牙。 胡天上前一步挡住归彦,将盒子塞进银庞手中:“快给你那脸抹抹,抹了血痕就没了。” 银庞怒气难平,抓了玉盒,几乎要把玉盒捏碎。 胡天看着:“你要不用,就还我,别糟践东西。” 银庞闻言,眼珠一转,将玉盒塞进胡天手中,语调变换,轻快道:“你给我抹。” “哦。” 归彦闻言,坐在地上鼓起腮帮子,却终究没说话。 银庞洋洋得意。 胡天开了玉盒,挖出一块药膏,“吧唧”拍在了银庞脸上:“成了。” 胡天拍完,还给玉盒盖好自己收了。 银庞咬牙切齿:“你这算什么抹药?” “我平常就是这么抹的啊。”胡天撇撇嘴,“别苦大仇深,磨磨唧唧的了。来得刚好,跟你讲寸海钉的事。哦,不对,反正你都监视看到了。” 银庞深吸一口气,伸手自己抹开脸上的药膏:“是如此。你罢了。” “钉子是我家归彦拍的,你要怎么拔?” “他若是记得清楚明白,便将拍钉子时的力道等告知于我,最好重现当时情形。我自有法子推演出寸海钉所在。” 胡天这才知道,前番拍钉子的幻象银庞未曾见到。 不过如此也好,异世之事也非是银庞该知道的。 胡天正想着,四下幻象又起。 归彦站在了胡天身边,对银庞道:“你看吧。” 此时幻象,却是前情后事并周围的景致都消失,只剩下棕色小毛团踩上胡天后心那一瞬的情形。 胡天讶然:“归彦,你都能这样控制幻象了。” “嗯。”归彦抿嘴笑,“画册还是很有用的。” 银庞看了一眼,却问:“小天天,你这穿的什么衣裳。” “哪儿那么多废话。这都情景重现了,你是不是算不错寸海钉所在啊。” 胡天抛出激将法。 银庞接招,又乜胡天一眼:“怎么可能呢?且等我算一算。” 银庞说着,振袖盘腿坐下,闭上眼,眼周光华闪过,一道又一道。 半晌,银庞睁开眼:“当在此处,灵魄半寸之下。” 银庞说着,一缕黑气凝成,落在了胡天胸口正中的位置。 胡天摸了摸胸口,又比划了一下后心,没好气儿:“这他娘不久是后心进去,戳在了灵魄上?还要算?” “你懂个屁!”银庞怒道,“灵魄之上,外人介入,半毫的差错都可能酿成大祸!” “然后呢?”胡天勤学好问,“这钉子找到位置了,怎么拔?我自己能拔吗?” “不能。你若动,怕是牵扯太大”银庞道,“还是要我以魔气融合磁石之气,介入那处,即可拔出寸海钉。便是如此,你也要吃些苦头。” “磁石之气是个什么宝贝?”胡天好奇。 “就是把磁石用魔气融化了。” “好似不太难。”胡天戳了戳归彦,“归彦会用魔气融化磁石吗?” 归彦:“会的。” “那刚好。”胡天笑道,“归彦来帮我拔钉子吧。” 归彦蓦然睁大双眼。 银庞惊骇:“你让他拔钉子?他拔过钉子?” 归彦也犹豫:“阿天” “归彦拍下的钉子,归彦拔了,错处也就跟着消失了。” 归彦眼中又有氤氲水汽:“阿天” “能拔吗?” “能!”归彦斩钉截铁。 “疯了!”银庞站起来,冷冰冰,“让个仇家” “魔帅大人!”胡天朗声,“你是替贵部报我送还猿狩刀的恩情,不是施恩于我的。” 银庞愣住,继而眯起眼。 胡天瞪着银庞:“别指手画脚,我又不欠你钱。” “罢了。鹿戈说的对,须智取,不可蛮夺。”银庞长舒一口气,“你打算何时拔钉子。” “还有没有其他要准备的?” 银庞看了看归彦:“你用魔气控物,可能达到这般地步?” 银庞说着,摊开手掌,一缕魔气自掌上升起,细若发丝,蜿蜒缓动,落在地上早前翻倒的小几上,竟将小几扶正了。 胡天惊讶:“厉害!” 归彦上前一步,摊开手掌。下一刻,那桌子倏忽上了矮榻。 胡天眨眨眼,啥也没看到。 银庞却是冷了脸:“好手法。” “嗯。”归彦并不谦虚,“我比你合适。” 银庞冷哼,自袖口取出一块小石头:“上等磁石。” 归彦接过。银庞原地坐下。 归彦皱眉毛:“你干嘛不走开?” “本尊就在这儿坐着。”银庞挥开衣袍,露出半个胸膛,“且看看你施法,再者后续若出问题呢?怎么?不给么?” 归彦道:“不高兴你在。” “你们等等。”胡天蹦出来,“归彦,你刚才怎么一摊手,那个茶几就跑到矮榻上去了?” “魔气呀。”归彦道,“很细的,阿天现下看不到,不过等等拔了钉子,灵气出体神识跟着出体,就能看到了。” “这样啊。”胡天乐,“那咱快点把钉子拔了,拔完去别的地方玩儿。” “好。” 胡天说风就是雨,立刻把身上衣裳扒了,只穿了长裤,蹦到归彦面前。 银庞眯眼,盯着胡天看。 胡天低头:“大脸,你干嘛色迷迷的?” “好看呗。” “断袖?滚开滚开。”胡天没好气,转头又问归彦,“我是趴着,站着,还是躺着?” 归彦上前一步,猛然抱住胡天,黑袍散开。归彦将胡天按在怀中,胸口贴着胸口,手掌落在了胡天后心那块蹄印之上。 归彦在胡天耳边轻声唤:“阿天。” 热气落在胡天耳朵上,归彦的心跳声隔着脊骨拍打在他胸腔之中。 胡天后背蓦然一凉,四下关节似被抽去,周身气力尽除。 神念徒然下沉,落入识海,再被狠狠弹出入得神魂。 神魂一片惊涛骇浪。灵魄运转不息。 五灵根运作不惜,生机蓬勃。瞬息,灵魄不堪灵根生机,尽数裂开,直如前番死生轮回境中碎裂情形。 片刻,一根红色长钉自后心缓缓浮现,随一道黑气向外抽离。越是向外,速度越慢。 直至最后一点,灵魄胶着,死死咬住寸海钉不放。 胡天着急,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神念上前,一道运化部心诀,就将那钉子拔了出去。 “叮!” 长钉出体,灵魄之上裂痕急速愈合。 五灵根随之疯狂运转,生机冲撞灵魄,修补神魂,灵魄愈合越发迅疾。 瞬息通身灵魄裂痕痊愈,灵气生机浩浩汤汤,直冲后心那一片蹄印。 “轰”一声,恢弘灵气并生机如大江大河入海,冲入后心。 后心灵魄顿时修补完成。 继而身体缺陷消失,终是神魂c灵魄c融为一体,成就全然新生。 胡天喜出望外,此时他神念落在后心灵魄之上。 观见五灵根运转,生机修补完身体,却不停歇。 如浪涛一般,生机漫出灵魄,直拍在了胡天落于灵魄的一点神念之上。 “咦?我擦。” 此时少了桎梏,灵气便可随意放出体外。 胡天神念避之不及,便随灵气生机冲出了体外。神念骤然出体,物我之境顿时消解。五感六识揉做一团。 灵气四散,胡天如被江河大浪推着向前。 归彦抱着自己的身体,银庞立在一旁。不及细看,神念便是出了小屋,外间青草天风无不在感知之中。 再向远,魔域神印运转,一呼一吸,好似神灵其中呼唤入内。 胡天神念落在魔域神印边上,灵气生机终是停滞。胡天不由低头看,不想却见自己手脚。 “卧槽!” 他以为自己神念跟着灵气出来了,却不想,整个儿元神都被那股灵气掀飞出了识海! 元神者,修士修行所得一点精华,乃是三魂七魄孕育,神念精髓所在。 通俗点说,元神便是神念的集合体。元神与神念,好似人同他的五感六识。元神也是修士的模样。 但元神极为精贵脆弱,寻常要以识海孕育护佑。直到六阶圆满才能出体,五阶者元神出体,基本就是找死。 更何况,此处魔域,魔气充沛。魔气对元神最是不友好。 胡天心道,乐极生悲了。 才是全然活了,就要立马去死? 他正道赶紧向回跑,不知道跑几步,自己的元神就能被魔气消耗没了。 这么想着,便有一股幽蓝气息涌过来。却是胡天极熟悉的气息。 那幽蓝气息之中,又有淡淡金光,进而将胡天元神裹住。 “阿天。我带你回去。” 胡天顿时松了一口气,全然放松下来,任凭归彦的神识带着自己元神回归。 少顷,幽蓝气息自外界入胡天身体,自灵魄入三魂,再入识海。 “阿天,我要松开你了。” “好。”胡天元神慢慢睁开双眼,眼前幽蓝气息悄然褪去。 胡天竟有一丝舍不得,追着那幽蓝气息走了几步。 便见幽蓝之气退至一颗明亮的六芒星中,消失不见。 胡天元神再转身,已然是回到了识海。 识海之中白色镜鱼四处乱撞,一片惊涛。 白色镜鱼乃是胡天识海生机灵气的映照,也是识海存在的基石所在。 可胡天一想到自己元神被灵气掀飞直接出体了,气不打一处来。 “反了你!”胡天怒,扑上去跳到白色镜鱼脑袋上,一拳头砸上去。 与此同时,外间轰然一声巨响。 银庞自胡天身边跳开:“炼虚天劫雷!” 四阶进五阶,当有化神天劫。五阶进六阶,便是炼虚天劫。 此时胡天元神归位,新生凝成,炼虚天劫启。 银庞退出数步,向归彦喊:“快放开他!” 归彦死死抱着胡天。 电光石火之间,六道炼虚天劫雷四面八方直砸而下,自归彦后背刺入胡天神魂识海。 胡天识海之中,元神犹自在揍那条不听话的白色镜鱼:“让你丫给我掀飞了出去。” 那镜鱼却仍然翻腾,天上地下到处乱撞。四下雷电突起,直向胡天元神,似乎要将胡天甩下去。 “胆儿肥了你!”胡天哪儿能让它得逞,抓着鱼须,继续揍。 一拳一拳,直将近年所学全部用上。 直到六道雷击消失。 终是将鱼揍服帖了。那镜鱼悬浮在识海半空之中,却见识海徒然一阵震颤。 胡天抬头:“不是吧?就揍揍你还要罢工?” 正说着,海面之上咕噜噜冒起泡泡,继而海下生出五色水域。 识海之中,再是一声雷击炸起。 这最后一道雷击,终于落在了胡天元神之上。 胡天眼前一花,再睁眼,元神无事。却是元神的屁股有点硌得慌。 胡天低头。 沧然一声龙吟,自他屁股下传出来。 六阶成,白色镜鱼化作白龙,胡天元神立于龙角之上。(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1.三十 ≈lt;/str一ng≈gt;龙吟散去,胡天瞬息恍惚,耳边似有人唱:“微尘三千念” 忽而白龙摆尾,胡天猛然醒神,声响消失不见。 白龙游曳,缓缓而行。 胡天扶龙角观识海变化,天蓝海阔,不见尽头。 长空明媚,六芒星却是暗去,其上幽蓝色,边缘闪烁金光,好似归彦神念色彩染就。 瀚海亦有变化,碧蓝底色,其上多出黑c绿c红c黄c白五色水域,五色互相涌动,界限模糊。 “弄甚呢?”胡天拍龙角,“去看看。” 那龙缓落,靠近海面。 胡天见五色,心有所感,念:“火种。树种。那什么什么泉。寸海钉。土元素。” 念完,便见海中五色相继波动,似在回应胡天。 胡天心道,这五元素不该灵根中呆着运转生机灵气吗?生机灵气在识海中是龙,怎么又变成单独的形态,在识海中反映出来了。 若它们不再灵根之中了,那么白龙身体里的灵气又从何处来? 胡天满腹疑惑,便将神念转入灵魄。 灵魄之中,五灵根运转如故,只是仔细看去,此时胡天皮囊不断有气息涌入灵魄,进入灵根。 胡天顿时了然。 此界修士的灵根五行元素来源,本该是躯壳。但胡天原本用的躯壳是死,故而灵根无法补充五行元素。 他才另辟蹊径,从火种c树种等物上吸收五行元素。 此番炼体之后,胡天重塑的终是完整无缺,成为活物。故而一炼成,这,五脏六腑成了五行元素的来源。便将前番自己吸收的元素都剩下。 胡天此时观灵根,五行运转顺畅,其上又有富足元素凝然不动。 胡天也是没法子,幸而多出元素,似乎对灵根灵魄也没什么害处。 多便是多吧。 胡天神念向外,想着赶紧出去见归彦,别让他有等太久。 如此醒神,却是倦意上涌,耳边传来银庞的声音。 “你为什么被他的炼虚天劫雷打了,还没事儿?” 银庞颇不痛快。 天劫雷,乃是修士进阶天劫来时,上天落下的雷劫。是为天道考验,更是劫难。 那雷打在渡劫修士身上,是祸是福,全凭渡劫修士的能力。但若围观修士被打上,那就只能是祸事了。 银庞却怎么也没料到,归彦抱着胡天被六道炼虚天劫雷劈,此时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归彦不但没有事儿,他向远伸手还使了个法术。一道法术落在胡天脱下的外袍上。归彦将外袍取来,给胡天裹上,转头瞪银庞:“不许看阿天。” 银庞试探:“莫非你同他有主仆契?” 归彦生气:“没有!” “灵兽契?妖宠契?” “没有!”归彦顿了顿又生气地说,“也没有。” 没有灵兽契,也没有妖宠契。 “难道是双修道侣?”银庞绕着胡天归彦走了一圈,很是疑惑。想着是道侣,却又着实不像是。 归彦皱眉:“不知道” “没有。”胡天睁开眼,“这拔根钉子怎么这么折腾” “阿天。”归彦凑过来,“钉子拔了,身体就好了。然后就变成进阶了。” “怎么每次进阶都跟路上被打劫似的” 胡天眼皮越发重,“完了,我又要睡觉了。” “没关系,阿天睡吧。我守着。” 胡天合上眼:“我尽量,少睡几年” 迷迷糊糊之中,胡天想着,不能多睡了,让归彦等太久。 然后他一咕噜自床上坐起来,猛然睁开了眼。 胡天四下看。 依旧是银庞那块封地的屋子中,四下陈设未变,不远处矮榻未变。自己坐在床上。 这床又是丝又是纱,一堆软乎乎的枕头,锦缎棉被花里胡哨。胡天陷在床里面,都不知道自己脚丫子在哪儿了。 “这整个甚啊。”胡天仔细看,忽而发现身边棉被里还鼓着一团。 那一团还动了动:“呜呜。” 胡天忙伸手将软枕棉被往边上推。 归彦趴在床上探出脑袋来,见胡天醒了,惊喜非常:“阿天!” “这头发剪得真帅气。”胡天乐,看着归彦特高兴,又紧张,“我睡多久了?” “三天!”归彦坐起来,兴高采烈,“阿天醒得好快啊。” 胡天得意:“那是,我说要少睡几年的嘛。” “可是,少睡了,会不会恢复不好?”归彦往胡天面前挪了挪,有些忧心,“而且,拔钉子和后来,都有魔气侵入。” 胡天此时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他摊开手掌,身体神魂并灵魄都没有问题,就是使不上劲儿。 胡天撇嘴:“完了,我怎么觉得自己跟没吃饱似的,又变成凡人了。” 归彦忙喊:“鹿戈!” 鹿身魔骤然出现在床边,见胡天醒了,欠了欠身:“您叫我?” “阿天说他变成凡人了。”归彦道,“怎么办?” “人族修行之事,在下不甚明了,还需请主人来看看才好。” 归彦皱眉:“其实鹿戈知道的。” 鹿戈干笑:“这次是真不晓得。” “好吧。”归彦仔细看了看鹿戈,撇嘴,“把那个人魔叫来吧。” 鹿戈身影消失。 归彦转身对胡天道:“鹿戈总喜欢找借口将那个人魔往此处领。我不喜欢银庞。” 胡天心道不喜欢才好,银庞也就是白惦记归彦了。 胡天笑:“那咱回头去别的地方玩儿。你说是去找师父,还是去天梯楼?” “我看你现下最好哪儿也不要去。” 一阵脚步声自屋外响起。 片刻间,银庞便是走到了床边,一屁股坐下,凑近了看胡天,瞪了胡天好几眼。 “唉,你看。”胡天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银庞鼻子正中间。 银庞不明所以看胡天的手指,两只眼睛死死盯住。 胡天:“对眼儿。” “死开!” “嘿嘿。”胡天乐,“快报恩,给我看看,我觉得自己使不上劲儿。为什么啊?” “没什么好看的。”银庞翻白眼,“魔气入体,又恰逢炼虚天劫,进阶之后要一段时间稳固修为。你睡不着,那就只能生受着。现下啥也别干了,慢慢修养恢复吧。” “魔气入体?”胡天惊讶,“是不是挺严重的?” 人族修行,同“魔”字搭上边的都没个好。 “现下晓得严重了?”银庞嗤笑一声,“不想活要自毁的时候,直将魔气往身体里扯呢。那皮焦肉绽的,活该么你自己!” “啊?”胡天眨眨眼,“放屁,老子什么时候不想活嘿嘿嘿。” 胡天干笑,抓抓自己后脑勺:“意外,那就是个意外。” 银庞瞥了归彦一眼。 归彦安静坐在胡天身边,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 银庞道:“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一段时候吧。也不要修炼,就歇歇。别瞎折腾往外跑,把自己折腾死” “在你这儿管吃喝吗?” 银庞一愣:“管!你不是个人族修士吗?六阶了还要吃东西?” “管饱吗?” “管!” “那就这儿吧。”胡天躺下,床上打个滚,又坐起来,“我说你什么品味啊,这床整得跟个鸟窝似的。” 银庞咬牙切齿,突然后悔自己留这货住下了。 但胡天就是赖在了此处,好似度假一般清闲。 这人时常拖一把椅子,坐在后院,看看远处魔域神印的大漩涡,吹吹天上来的凉风,瞅瞅日月北辰并排跑。 银庞每日都来找胡天聊天,闲扯些无聊的问题。 “还没问你呢,断袖是什么意思?”银庞半倚在藤椅上,“你上次似乎说我是断袖。” 胡天心道原来此世没这个说法。 胡天闲着也是闲,便蛋疼地给银庞解释:“就是你喜欢男的,公的,雄性。” “这样啊。”银庞撑着脸,温情款款。 胡天打了个哆嗦:“劳烦您断袖去找别的妖魔鬼怪,别来祸祸我家归彦。他不喜欢你。” “说的跟我喜欢他似的。”银庞翻白眼,又问胡天,“你不喜欢断袖?” 未及胡天作答,归彦练完刀走过来,看见银庞:“你怎么总是来?” “别打扰我问话。”银庞端起一旁石桌上的茶点碟子塞到归彦手上。 归彦生气,“嘭”一下将茶点碟子礅在了石桌上。 胡天忙拉了归彦在自己身边坐下,拿了块红色的糕点:“这个好吃,我刚吃过了。甜甜的,不腻。你尝尝。” 归彦还是不高兴,胡天将糕点递到归彦嘴边。归彦眨眨眼,张开嘴,“啊呜”一口咬住糕点,又瞪了银庞一眼。 银庞面上轻笑,双手并用将剩下的两块红色糕点抓来,自己啃。 胡天哭笑不得,深觉银庞幼稚。这和小学男生喜欢个姑娘,偏偏要去惹人哭,又有什么分别? 银庞咽下糕点,又摆了个风雅造型,戳了戳胡天胳膊:“问你话呢?你不喜欢断袖?” “得分情况吧。男男女女妖魔鬼怪您随意。”胡天打哈欠,“就是吧,别找上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睡公的?” 胡天迷迷瞪瞪,看一眼银庞白花花的胸膛,再想想那日见他的景象。 胡天打了个寒战:“睡个屁。” 银庞黯然神伤:“伤心了。” “哦。” 胡天说着又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哈欠:“娘的,又困了。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做,不然真变成猪了。” 胡天扯了扯自己的脸,转头看归彦:“想啥呢?来看画册。” 胡天说这自指骨芥子中将《四季途录》拿出来。 归彦接过玉简,看几眼。 胡天凑热闹,刷一眼:“唉,我怎么一看书就更困了。对了,王师叔上次说回去给你找《四季途录》原册,也不知道找到没找到。” “他说找到,若是我想的对,就给写信的。”归彦耷拉着脑袋,“怕是我想错了。” 胡天扳手指,算日期:“不会,说不定王师叔一路哭唧唧,才刚到宗里,过几天才会能写信。就算你想的不对,他也一定会写信来的。” “又或者兽潮的缘故,让魔域天书格的传信有些延误。”银庞冒出来。 “你怎么还没走?”胡天挑眉。 银庞咬牙切齿,站起来撅屁股就走。 “别介,回来回来。”胡天喊,“魔帅大人,您赏脸回来下呗。” 银庞又走了几步,转身:“干嘛?” “您来您来。”胡天满脸堆笑,“兽潮是个啥?” 银庞乜胡天,刚要往回走。 归彦抬头:“我知道。” 胡天立刻冲银庞挥手道别:“拜拜,您走好。” 银庞气得直要砍人。 胡天转头看归彦,“兽潮是个什么?” “妖族,天生妖和妖兽修炼出灵识后变成妖。” 胡天点头。 “魔域也有妖兽,他们修炼,要化妖的时候,就会从魔域去往妖族所在的界。”归彦认真对胡天道,“毕竟,妖魔打过架,不,打过仗。互相看不对眼。” 妖魔两次大战,已是世仇,私下也有交流,但绝非友好。 魔族对妖兽,并不多敌视。但妖兽化妖之后便是妖族,且化妖后,修为不会太高,也不合适呆在魔域。 故而每年都会有要化妖的妖兽,结伴迁徙,称作兽潮。 “那兽潮可是壮观得很。”银庞坐在一边,道,“在此处就能看见。但也麻烦,蚍蜉族的法阵多少会受影响。” “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好似是我的地盘!”银庞皮笑肉不笑。 胡天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也是让银庞说着了,转天,胡天指骨芥子中的传令“叮叮叮”一连响了好几声。 不想银庞这块小小的封地之上,也有个天书格,据说乃是天梯楼特意请辛夷界开辟的,方便侍神者同银庞联络。 却也是方便了胡天。 因着兽潮影响传输法阵,胡天一下取了四块玉简,并三四个盒子。沈桉c姬无法c王惑都有来信。 胡天拖了椅子,盘腿坐在院落中,同归彦一起看信件。 “我猜这个是王惑师叔的。” 胡天说着拿起一块玉简来,“猜错了,姬无法的。” 姬无法来信。 老哥,我平安回天梯楼了。爷爷老爹知道你活着都挺高兴的。 祭神时候的事情,我也同他们讲了。那些个“相”字属的信最近特别多,还有“王”字属的几个老家伙,今天下午约了说碰面聊。我觉得他们要为这个事儿打架了。 你怎么样了? 那时候突然说要留在魔域,我也没个准备,给你寄些个妖酒丹药。 你要是在魔域完事儿了,赶紧回来。让我有借口歇歇。 可他娘的快累死了。 署名:弟,姬无法。 胡天看着特感慨:“这熊孩子真长大了,居然还没长歪。可见我那两套面人很有效果啊。” 胡天说着,又用那块玉简将几个盒子敲一遍,其中三个盒子自行打开。 瓶瓶罐罐好多东西。 胡天将盒子收了,深吸一口气,自指骨芥子中抽出玉简来,给姬无法写回信。将魔域中的事情讲一讲,得瑟一下自己进阶的事儿。 胡天看归彦:“你说,我要不要吧银庞的事儿告诉姬无法?” “要。”归彦道,“一定要。” 胡天也是这么想的,却是乐着问归彦:“为什么啊?” “姬无法是自己人。”归彦道,“银庞,哼。” 胡天大笑,抓着玉简就用神念写:“老弟,我跟你讲。银庞那货,是魔族狩部的魔帅,狩三。” 胡天将银庞底细全抖落了,洋洋得意。 归彦拽胡天的衣袖:“阿天,王惑的信,是这个。” 胡天忙将归彦指的那枚玉简拿起来,却听其中一道声音。 王惑留声:这个玉简是给归彦的!胡天小儿不许看! 胡天缩脖子:“真凶,归彦拿去看吧。” 胡天将玉简递给归彦。 归彦看了看,皱眉头。 “怎么了?” “王惑看了蕴简阁中的《四季途录》原册,也不敢肯定我说的问题。可是原册又不好寄出来给我看。”归彦失望,“他们让我有空去上善” “那就去呗。”胡天没心没肺。 归彦仔细看胡天,见胡天并无厌恶,才抿嘴笑:“嗯。” “那你要不要给王惑回个信?”胡天说着拿出玉简来。 “不要了吧。”归彦说着,却停了停,“不,还是要的,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 归彦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他自胡天手上取了玉简,转过身去。 胡天挑眉毛,心道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还怕我看? 归彦却是悄悄问王惑: 我总想亲亲阿天,怎么办? 那个坏坏的人魔混血,总是围着阿天转。我觉得他也想亲亲阿天。不高兴。 阿天炼虚天劫的时候,我的神念从六个角的星星进入阿天识海了。我都看见阿天识海是什么样子了,是不是不好?会不会让阿天难受?阿天会不会讨厌我? 归彦写完,将玉简抓在手里:“阿天,我能不能自己去寄信?” “成。”胡天点头,“等我将沈桉这封信看了,写了回信,咱一起去。” 胡天说着,拿出最后一块玉简来。 沈桉道:“易箜没有消息。账目附上,灵石七十八袋,在玉盒中。家主回信附在后面了。你要是闲着没地儿去,来同我做生意。” 胡天撇嘴:“才不和同你做生意。” 说着却是点了点玉简。 玉简蜃影翻页,便见穆椿字迹: 平安便好。当年事,为师思虑不周,让你受苦。 那番事后,善水宗不再容你,但你乃是我穆椿之徒。师祖剑圣王兮阳,师伯应易寒c百里靖海,均是叱咤风云人物。 区区善水宗,不必放在心上。 五阶既成,不可用灵气,修行便可从此处入手。寻炼体之法为佳。 另,若有空闲,做些进阶六阶的准备。以防炼体完成,忽而进阶。 为师现下在秘境,收信往来甚是不便。你有消息,可与沈桉转达。 你与归彦在外游历,当互相扶持,谨慎行事。该打就打,该跑就跑。 千万保重自己。 师,穆椿。 胡天捧着玉简,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虽此时他已经进阶,但胡天还是感叹:“有师父真好。” 胡天又给穆椿回了一封信。想着穆椿现下在秘境,未必空闲。胡天报喜不报忧,直把自己的境遇说的清闲无比。 他同归彦将信寄出去。 之后却未在得回信,据此间天书格的妖蚁推测,此番兽潮其势极大,怕是于信件传输多有阻碍了。 胡天也不急。 因着穆椿的信,胡天打起精神。他不冒进修炼,先将早年杜克给他的书册拿出来背。 背着犯困,就抄写。 这人日日站在后院石桌前,好似罚站一般。归彦则在一边练剑习刀,或是修习妄幻之术。 这日,胡天抄到《符法小谈》一书。越抄越觉得有趣,符法之道c术法之道,乃至炼器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处。 胡天搁笔参悟,只恨自己现下力有不逮。因着还在修为稳固期,且此时身处魔域四处魔气,不敢将灵气外泄。 但看着《符法小谈》中各种术法,心痒不已。 胡天心道别找死,却更想用灵气试试。只得抬头转移注意,便见归彦在舞剑。 自打归彦将头剪短,沉稳不少,风采更甚。以魔气舞剑,凌厉非常。 胡天看了片刻,忽而猛拍脑袋:“我个蠢蛋!” 稳固修为,不好将灵气外放找死,但又不是不能用灵气。前番要用灵气,便用归彦的头发。 现下指骨芥子中,归彦的头发可以存了一大把! 胡天乐着自指骨芥子中,将前番蝎山玉做成的毛笔拿出来。 此时头发多了,胡天便是豪气,抓了一把头发直将蝎山玉的笔杆都捆上长发。 胡天兴高采烈,拿起这笔闭上眼,将神念沉入体内。 因着识海乃是神魂体魄并肉身的反馈。日后神念出体,便可内外通感。 施法之时,在识海中调度神魂灵魄更是便捷。 胡天此时便将神念入识海,落于元神之上。 胡天体内生机灵气便是那游动的白龙。胡天元神指引白龙:“来点灵” 胡天话未说完,忽而看见识海之中,那五色元素所在区域。他突发奇想,牵引灵气可为墨画成符法,那若是五行元素呢? 胡天又想起当年吸收木元素,最后抓着归彦的毛,竟将那一点木元素变作了了一片叶子 想到此处,他立时以运化部心诀,引识海上一点绿色海水。 继而木灵根上存着的木元素,其中一丝跟随胡天神念指令,出神魂灵魄,去向手上蝎山玉笔。(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2.三十一 木元素顺着蝎山玉上归彦的头发,向外流淌,及至到了蝎山玉笔尖停下,盈盈一点,好似水滴般,愈滴未滴,煞是可爱。 胡天随手在半空画了一片叶子,便见木元素随之自笔尖落下。 胡天如用寻常蘸了石绿的笔画画,他画得极粗糙,待收笔,那片画出来的叶子却是成了实体,飘飘悠悠落下来。胡天接了,入手一片绵软。 “卧槽,什么情况?” 手中这物,绿色,其上粗糙笔触历历可见。但手感润滑,便如叶子。 此时归彦闻声收剑,走到胡天身边来:“阿天?” “归彦,了不得。你看。”胡天将那物递到归彦面前,“我用你的头发和体内的木元素,画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归彦看了看:“好奇怪。好像是叶子,但又不是叶子。上面没有叶子的经脉。而且阿天画画丑丑的。” “那是,我打小不会画画。我姐说我缺那根筋。”胡天倒是一点不介意,他又戳了戳手心画出来的叶子,想了想,“怎么就凝实了呢?凭空变物,神笔马良?” 胡天忽而笑起来。 “阿天笑什么呢?马良又是谁?” 胡天道:“特厉害的小孩儿。说起马良,从前也有过一次。那时候我才会体悟灵气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灵气没法出体。” 那时,陪在胡天身边的还是归彦的脊骨。胡天拿着小黑条,才将灵气引出体外。 胡天笑起来:“发现的时候,我还以为那根黑色的小骨头是神笔。还想着,用这小黑条画出一堆灵石来,哎呀,美死了。” 可惜那画出来的灵石有时限,只让胡天开心了一小会儿,便是消失不见了。 胡天看着手掌这片奇怪的叶子:“这个会不会也有时限呢?” 归彦伸出手指一戳,立刻收回来:“不会吧。” “嗯?” 归彦拉着胡天走到一边坐下:“阿天,我考考你。” 胡天苦了脸:“归彦,你现下特别像师伯,你知道吗?” “是吗?”归彦摸摸脸,“但是阿天要是答不上来,不会让你抄更多的。” “那就好。”胡天拍拍胸口,“归彦要考我什么?是不是和叶子不会消失有关联?” 归彦笑问:“阿天抄了《一三万修》,上面讲,天地万物,如何生成?” “五行水木火土金,乃在万物之中啊!”胡天合掌,“明白了!” 灵气乃是生机之气。但木元素,那是组成万事万物的材料,故而以木元素画出的奇怪叶子,是不会消失的。 “那若我日后以体内多余的五行元素为颜料,以头发作笔,岂不是能凭空造物?” 胡天说完,自己都呆住。 但想了想,又笑自己痴。 撇开他是个手残不会画画,便是他画的这枚叶子,其中并无经脉。 盖因万物多半非是纯粹的元素,而是五种元素交杂而成。那叶子上,除去木元素,还有其他元素在。 胡天若是要真的造物,元素多少也要把控。 绝非易事。 “但是,也可以从基本的开始学。”归彦认真道,“阿天从今日起,同我一起看《四季途录》的画册吧。” 胡天苦脸:“归彦,我家做画的那点能耐,都被胡谛夺走了。我真的不会作画,看看还差不多。” 归彦眨眨眼:“那阿天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满是期待。 胡天抓了抓头发:“好吧。” 于是每日胡天要做的功课又多了一样,便是陪着归彦看《四季途录》。 《四季途录》乃是善水宗画仙於缨所留,其中记录她早年游历,所得各处风貌。 原册在善水宗上善部的蕴简阁中,胡天归彦看的乃是王惑朝华尽心拓印得来。 虽是拓印,但神念拓印,也是极精致。画中人物极鲜活,画上风景也是细致生动。 胡天只觉好看,归彦却非只是欣赏。他要以此认识世界,并以此为蓝本材料,修习自己的幻术。 故而归彦看时,极认真细致,还时常分析给胡天听。何处编织幻象时,当用何种色彩。 胡天始知归彦的幻象,一丝一毫都是不易。 “我喜欢阿天陪我看画册。” 归彦这日看完画册,趴在石桌上,看胡天。 胡天正整理画册玉简,闻言挑眉:“嗯?” 归彦道:“阿天坐在身边,我就会说说话,然后就容易记住那些色彩了。” 胡天笑起来:“那日后就我都陪归彦看。归彦说给我听。” 胡天看画册,却也非是将那日调度元素,生成实物的事情,全然抛在了脑后。 胡天想,既然自己的灵根中多了五行元素,有此优势,没有不擅加利用的道理。 胡天想来想去,请教银庞。 银庞吓了一跳:“体内五行元素,往往生成灵气还不够,你这儿竟然还有富余?且魔气c灵气c妖气,细而轻忽,故而可以出体,五行元素出体,如何做到?” 以运化部心诀调配元素,再以归彦头发为导,便可将元素运转出体。 胡天不语。 若此事未有先行者,那便自己开出一条路来好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胡天便尝试将各种元素调出体外。说也奇怪,在灵根中时,元素都是水质,出体离了归彦的长发,便成了其他样貌。 木元素不必说。土元素如琥珀。金元素白茫茫一块金属,捏上去有些软。 水元素就要命了。 胡天这日方将一滴水元素自黑发上摔下。那颗黑色水滴骤然变大,继而一场大水从天而降,将胡天浇成了落汤鸡。 胡天目瞪口呆,站在被浇懵了。 归彦跑过来,手上驱秽术起。 “没想到这还是滴浓缩的水。”胡天干笑,“等等,我还有个火元素没搞,这水浇了也不错,咳咳。” 归彦收了驱秽术嘱咐:“那火元素要少少的。” “放心吧!” 胡天说着调动起体内火元素。他学乖,只调出了一点点。蝎山玉笔上凝出一个小亮点,好似一粒火星转瞬便(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3.一 与此同时,胡天脑海之中也传来晴乙的声音。 “师兄不要留在魔域。” “师兄快来救易箜。” “易箜是谁?” 此时晴乙站在魔域神印的边缘,身体模糊浅薄好似蝉翼。她走走停停,完全没有发现胡天所在。 只是重复着:“师兄不要留在魔域师兄快来救易箜易箜是谁?” 胡天惊骇莫名。 晴乙怎么好似丢了魂? 银庞凑到窗边:“那鬼灵魂力不足,似乎要魂飞魄散了。你认识?” “那是我师弟的准媳妇儿!”胡天急得推开银庞,爬上车窗跳了下去。 银庞吓得半死:“卧槽你不要命了!” 舆辇之外乃是万丈虚空! 银庞再冲到窗口,便见胡天已然趴在了一个大毛团身上。 大毛团向那鬼修急速奔驰而去。 少时归彦便背着胡天到了晴乙面前。 晴乙竟是想着魔域神印而去的,归彦忙上前拦住。 晴乙看向归彦,一脸茫然,却依旧重复着那些话:“师兄不要留在魔域” 胡天急着喊:“晴乙,我是胡天啊!” “师兄?”晴乙似乎清醒了一瞬,转眼却又失去了清明,“师兄快来救易箜。” 此时银庞驾着舆辇到了跟前,他跳下来:“别在此处惹眼,有什么话说上车再说。魔域神印对鬼修也是有灼蚀的。且兽潮要来了!” 此时不远处传来声响,好似秋风  扫落叶一般,窸窸窣窣。 胡天抬头看向不远处,竟有一线黑色浮起。那便是兽潮来袭,竟好似要遮蔽天日一般。 胡天更急了:“我怎么让她上车啊!” 晴乙一缕魂魄,抓不得捞不得,且此时又失了灵台清明。 银庞也是犯愁:“这鬼灵鬼力不济,灵识已失。魂飞魄散也不远了。补充鬼力得靠她主上鬼修,鬼修不再就只能强用法术唤醒了。” “易箜不该丢下她啊。”胡天说着就要将灵气外放,想要用神念感知四周是否有易箜。 神念之中,归彦忽而道:“阿天停下,我来!” 大毛团说完,眼中光华闪过,继而归彦道:“没有,百里之内,没有易箜。” 胡天当机立断:“那就用法术唤醒晴乙,问她易箜何处。我们去找易箜救晴乙。” 银庞惊:“你不去希言城了?” “先找到易箜再说。” 胡天说话之时,大毛团围着晴乙转了三圈,继而小小声冲着晴乙:“嗷。” 银庞道:“祛魃?你是梦貘族?” 归彦不语。 晴乙抖了一下,身影更加透明,却是清醒过来,冲到大毛团身边:“归彦!归彦你快走啊!师兄在哪里,快让师兄同你一起离开魔域。” 晴乙说着话的时候,眼泪却是往下掉。 归彦背着胡天冲进舆辇,转身冲晴乙:“嗷嗷嗷。” 胡天也是喊:“晴乙快进来。兽潮就要来了!那处也危险。” 晴乙这才飘入舆辇之中。 银庞跟着进入舆辇,舆辇顿时向上升去。 这几个进入舆辇,归彦化作小毛团钻进胡天怀中。 晴乙这才发现除了归彦,还有两个陌生人。 晴乙看着胡天怀中的小毛团,又抬头仔细打量胡天:“你是谁?” “我胡天啊!晴乙,我脸变了样儿。” 小黑毛团自胡天怀中探出脑袋:“嗷嗷。” 晴乙这才信了,顿时又有泪水涌出来:“师兄” 银庞在操纵着舆辇,拨冗看了晴乙一眼道:“小鬼灵,你可别哭了。你魂力已是不够。哭也是耗费,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有什么话赶快对小天天说了。” 胡天忙问晴乙:“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都快看不见了,易箜哪儿去了?现下如何帮到你?啊,对了,我找到附灵转体的功法了。” 胡天说着,就要去指骨芥子中拿前番从大蕴简阁偷偷拓印来的《祀渎灵御术》。 晴乙却看自己摇头:“师兄不急,我现下用不了这个了。还是,还是先从魔域离去吧。有人要害你。” “我知道我知道。”胡天点头,“咱们找到易箜一起打这儿离开。” 晴乙愣了愣,眼中含泪:“好。我给师兄引路。” 胡天点头,拍银庞:“你跟着晴乙走。” 晴乙道:“困住易箜的那人,在希言城。” “这个好。”银庞高兴,“咱们就是要去希言城。” 不想此时归彦却是从胡天怀中跳出来,化作少年。 归彦站在晴乙面前:“你撒谎!” 晴乙退了一步,慌乱道:“没有。” “你就是撒谎了。”归彦道,“你是灵修,撒谎的时候,魂力是会有波动的,我感觉到到。” 晴乙哀求:“我没撒谎,咱们快去希言城好不好。” 归彦皱眉鼓起腮帮子。 胡天此时也是皱眉头:“晴乙?” “我真的没有说谎话。”晴乙哽咽,“师兄,求你快去希言城。求你了。” 胡天又看向归彦。 归彦冲胡天摇头,神念之中坚定道:“就是在撒谎!” 胡天却不揭穿晴乙,问她:“那个囚禁易箜的人,叫什么?” 晴乙愣了愣,道:“叫叶妄。” 舆辇猛然停住,胡天“咣叽”一下向前冲了一步,撞在了归彦身上。 归彦抱住胡天,转头瞪银庞。 银庞却是停下舆辇看却晴乙:“小鬼灵,你玩儿我呢?叶妄住在蛮苍两部搭界处。” 蛮苍两部搭界处,乃是魔域神印东南天上。希言城在魔域神印西北边。 去希言城,那是同叶妄住处相悖而行。 胡天拽着归彦的衣服爬起来,却不管晴乙。 胡天问银庞:“你知道那个叶妄住处?” 银庞眯眼,点头。 胡天挤出一个笑来:“还请魔帅大人行个方便,带我去那处吧。” “若我不呢?” 胡天(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4.二 ≈lt;/str一ng≈gt;胡天错愕,退后一步,再冲过去,就是要往水里跳。 幸而归彦眼疾手快,自后抱住了胡天:“阿天,不要急,水不对劲。” 夜明珠光华之下,这水乃是牙白色,好似牛。 易箜此时抬头看过去:“你们是谁?” 莫怪易箜此时谁也不认识。当年易箜c晴乙与胡天分别之时,归彦还是个小黑毛团,尚未化形。更别说此时,胡天早就不是前番荣枯容貌了。 胡天冷静下来,拍了拍归彦的手臂。归彦松开胡天,胡天上前几步,在水牢边跪下:“小易箜,我是胡天啊。” “师兄?”易箜忙抬头再去看晴乙。 晴乙点头:“那个好看的,是归彦。他化形了。” 易箜却是急了:“师兄你怎么来了。这是钟离湛要捉你设的计啊。晴乙你怎么” “不怪晴乙,是我自己非要来的。”胡天道,“反正我都来了。咱也别管什么计什么局,先将你捞上来。你看,晴乙透明得都快没了,你赶紧上来想想法。” 鬼灵的力量来自鬼主。若其受创,也只能是鬼主去修复。便是吃丹药,也得是易箜吃了,再将修复之力经由鬼修主仆契传给晴乙。 胡天如此说,易箜再看晴乙,也是急:“我手脚之上,都是绾锁链,出不得水。这水也古怪。泡在其中,神念c灵气什么都用不起来。我同晴乙之间的主仆契都断了联络。” 易箜说完这一长串,气不匀,急喘了几声。 胡天皱眉去看水。 银庞早一步蹲在了水边,撅着屁股嗅了嗅:“真歹毒。此乃素尸汤,是以说了你们也不会去搞。总之修士泡在其中,就好似凡胎了,泡久了再出来,修为会退阶的。” 胡天忙问:“怎么将这水弄走?将易箜捞上来?” “神念出体之能看一丈远,探不出排水的地方。”银庞沉吟片刻,“死法子,找个桶扔水里去,他爬进去,然后将桶里的水舀走。如此,我再以魔气解开他身上的绾锁链。” “成。”胡天点头,便从指骨芥子中拿出一个水桶来。 “娘咧,你怎么还随身带着水桶!”银庞惊叹。 可惜水桶是不行的,易箜脚上被绾锁链锁住,动弹不得。自然也就爬不进去。 胡天抓脑袋,灵机一动,拿出蝎山玉笔来。 银庞已是不知要如何揣测胡天,干脆问:“你这又是要干嘛?” 归彦眨眨眼:“阿天要做神笔马良?” “还是咱们归彦了解我。”胡天点头,他又问易箜,“在水中,身体里的灵气能动弹吗?” 易箜点点头:“可以。” 胡天高兴起来:“这就没问题了。” 虽然前番他以灵气揉入元素之中,元素出体后塑形更加便捷,但此时灵气不能外泄,便用蝎山玉笔塑造元素形态。 画一个水桶,胡天自觉还是可行的。 胡天想了想,干脆拿出两块方形的蝎山玉出来。其上都是捆好归彦头发的。 胡天双手拿着蝎山玉,好似拿着两个大刷子。 “师弟且等等,我这就给你画个水桶出来!”胡天说着深吸一口气,跳入了水中。 此番归彦没有再拦他,只是忧心忡忡看着水面情况。 因着这素尸汤是白色,胡天也只能闭着眼,凭感觉行事。 胡天此番调用的乃是金元素,可他在水中画了一道,再去摸。却觉入手元素太绵软。 这哪儿能撑住? 便是单纯的元素,还是不成的。但又没规定,画画只能用一种颜色,也没有规定,胡天画桶非要用金元素。 胡天将脑子探出水面,换了口气。 归彦立时蹲下,在水边问:“怎么了?” “金元素太软,不行。”胡天道,“我打算用点木元素糅合了看。” 归彦想了想:“还可以加入一点土元素。书上说,土‘含黄中之德,能苞万物’。” “我试试。”胡天点头,又看银庞,“你看着点,钟离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胡天也不待银庞作答,又将脑袋埋进了水中。 此番他便是调动了金c木c土三种元素,并在体内将其糅合成一股。 胡天本还怕三股元素不亲和,不想三者倒是乖巧,虽不能融合,但凝成一股也不打架。 胡天便好似搓绳子一般将三种元素搓起来,再运出体外,落在双手蝎山玉捆着的头发上。 元素缓缓而出。胡天好似砌砖一般画。 竟真让他成了。 画出来一块,很是坚硬。 胡天如法炮制,趴下去就开始画。 画一会儿,胡天出水换气,看看方位,继续画。 期间易箜看着晴乙对她说:“你再坚持坚持。等等我就出来了,给你续魂力。” 晴乙只是对易箜笑,笑着笑着,又眼神迷离,看着远处,道:“那个小孩胆儿真大,怎么追着荷灯跑。” 易箜仰头对晴乙说:“晴乙,你拦住那个小孩儿了。我在这儿呢。” 晴乙又醒神:“我方才好像看见你小时候的样子了。” “不小了。”易箜此时鬓角已是花白一片,“不小了,我都老了。” 晴乙飘到易箜身边的水面上:“可还是个小孩子的脾气。” “怎么会呢。见你的时候就不是小孩了,都十三岁了。”易箜仰头,“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见你的时候,就是想娶你的。” 晴乙看着易箜:“你不要去追荷灯。我也不要去投河。下辈子,能遇见就好了,做凡人。” 晴乙说着时,身上色彩缓缓消失。 易箜大骇:“晴乙,晴乙你等等,我这就要出来给你续魂力了!” 鬼灵哪里有什么下辈子。鬼灵是拒绝轮回的灵体,若死便是魂飞魄散了。 “哗啦”一声响,胡天自水里钻出来:“好了!” 胡天抬头看一眼:“晴乙呢?” “师兄,求你快点。”易箜哽咽,“晴乙魂力不济,现下只剩下一点点了。你们都看不见了,但她还没死,师兄快点。” 胡天惊,跳入他画出的“桶”中,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一口汤锅就将水向外舀。 归彦也跳下来帮忙,银庞在岸上警戒,防止钟离湛突然出现。 片刻,胡天归彦将水舀完。 便见水牢中,一个圆形小池。池壁颜色古怪,但水牢中的素尸汤被它隔开。 易箜站在正中,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脚掌c手掌c锁骨都被铁链洞穿。 脚掌上的铁链只有两寸长,便是一步都夸不得。 此时银庞跳入小池中:“我来给他解开这链子。” 银庞说着,手上魔气起,道一声:“对不住。” 银庞手起如刀,刷刷几下,便将六条链子砍断。 “唔。”易箜咬牙,双手猛然向内扯,将链子自手中扯出。 也不知是他被锁着时日太久,还是他已是血肉枯萎,链子出体,易箜手上也没出多少血。 他再将锁骨上的链子自肉中扯出来,最后是脚上的。 易箜扯完链子,哆嗦着手便要使灵气,却是如何都使不出来。 归彦忙以驱秽术相助,除去易箜身上素尸汤。 胡天自指骨芥子中抓出断殇固元散塞进易箜嘴里,再给他灌酸浆妖酒。 顿时一道灵气自易箜手上冒出来。 易箜哆嗦着,胡天抓住易箜的手,竟是帮易箜捻了一道炼鬼的手诀。 一道魂力打出去,再一道,再一道。 易箜打一道诀,唤一声晴乙。 “晴乙,晴乙,晴乙。” 终是让他成了,一个淡薄的灰色线条出现在他面前。只好似空间波动一般。 银庞看一眼却是摇头:“鬼主太虚弱,能给鬼灵的修复之力也不多。毕竟只是主仆契。” 主仆契约,主高于仆,以主为重。主仆都受侵害之时,自然保主,修复之力也会自行停下,不往仆方注入。 胡天道:“师弟,用附灵转体的功法?” “魂力不济,用不起来了。”易箜看着前面淡薄的影像,柔声道,“不过没关系,我早想过了。不会让晴乙有事的。” 易箜转头看向胡天:“师兄,帮我一把。” “嗯。”胡天道,“你说。” “我虽在这里泡了多年,现下还是三阶圆满。只是碍于主仆契约,不能将修复之力给晴乙。” 易箜喘了一口气:“但晴乙只能从我这里得到修复之力,故而,故而,我要将主仆契,改成双修契。” 与主仆契不同,双修契乃是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要一方受损伤,另一方会分担一半痛楚。并且二者体内修复之力自行均衡。 故而双修道侣,除非解除双修契,否则要么一道成仙,要么一道陨落。 “你疯了?”银庞瞠目结舌,“你现下这个样子,改成双修契去修补那个鬼灵。说不得你俩就是一起死了!就算不死,你也得退阶。” 易箜却是抓住胡天的胳膊:“师兄,求你帮我。” 胡天看着易箜目前那个灰色的轮廓:“好。” 银庞目瞪口呆:“你也疯了。师弟都不要了?他可能日后都不能成仙了!” “我没疯。”胡天瞥了银庞一眼,“若是晴乙死了,易箜也不会活下去的。” 易箜当年说自己入道之事,虽没挑明,但胡天知道,他不是因着什么仙缘或鬼力。易箜就是因着晴乙入道的。 胡天问:“易箜,我怎么帮你?” 易箜笑起来,他摊开手掌,手掌之中,两条白色符纹游动。 易箜看着符纹,浅笑起来:“我其实,早将双修契画好了。师兄用灵力将这两道符纹打入我身体即可。” “成。”胡天点头,摊开双手,以灵气包裹手掌,接过易箜手上两道符纹。 胡天看着这两道符纹,认真说:“易箜c晴乙,愿你们执手一生,永结同心。虽坎坷,但共渡难关无往不胜。生胖娃娃。” 胡天说完,手上符纹骤然金光大闪。胡天吓一跳。 “愿力。”银庞惊呼一声。 以诚祝祷致辞,可生愿力,得愿力加持之符纹c法器,事半功倍。 “快将符纹打入他体内!” 胡天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将手掌拍在了易箜胸口上。 易箜失笑:“师兄,你还是如从前一般” 易箜话没说完,闭上了眼。 他胸口上两道符纹消失,进入识海。 易箜识海乃是一盏荷灯,荷花之中,一个“主”字。 金黄符纹进入,一道融入进入晴乙那边。另一道落在了“主”字上。 继而比划渐变,“主”字变成“夫”,“夫”字融成一团,慢慢扩散。 好似星火燎原,火光散尽,易箜荷灯之外,见长河向远流淌。 那长河便是晴乙识海。 荷灯落在长河上,两识海交融,灵气c魂力c记忆尽是融在一处。 易箜神念唤:“晴乙。” 一声两声,千百万声。好似初见,好似终结,好似岁岁年年,一生所念。 终得一句回复:“易箜。” 此时外界,胡天归彦并银庞所见,却非荷灯长河。 随着符纹落入易箜体内,易箜对面的晴乙面容渐渐凝实显露。而易箜的容貌则是迅速枯老下去。 直到晴乙身上不再透明,易箜彻底衰弱老迈。他们同时睁开眼睛。 易箜笑起来:“晴乙,太好了。” 晴乙却是愕然,继而也是笑起来,看着易箜:“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孩。” 易箜低头看了看手:“不小了,这次真是老了。你还这么好看。我有点累。” 银庞扑上去:“你别睡着了。小心死了你的晴乙也得完。” 易箜忙睁开眼睛。 胡天冲上去,再次拿出各种上品丹药往易箜嘴里塞。 恰此时,外界传来一道轻笑:“胡师弟,对易师弟还是如此慷慨。” 胡天手上一顿,将药瓶塞进了银庞手上。 归彦跨步拦在了胡天身前。 胡天转过身去:“钟离湛。” 此时眼前站立一人,彷如旧年一袭白袍,玉冠束发。 只是面容狰狞——钟离湛脸上皮肉无数裂痕,好似被缝补了许多道的补丁。若非他此时出声,胡天定然认不出他来。 胡天微微眯眼。 怪道侍神者一道追杀令下,却始终不曾寻见钟离湛所在。 钟离湛见胡天盯着自己的脸,不由薄怒,继而又笑起来。他摸着自己的脸:“这也是师弟那九十九道厉魂所赐了。” “你怎么没被厉魂吞了?”胡天冷笑,“怕是厉魂已经将你吞了,然后它们觉得太恶心,又给你吐出来了。” 钟离湛上前一步:“师弟还是这般惹人厌。” 胡天抽出玄铁剑:“你也是这般恶心人。快别叫我师弟了,你也不怕折寿。” 此时归彦退后一步,与胡天并肩,举起软剑来。 钟离湛眯起眼:“还是那么莽撞。” 钟离湛说着时,周身黑气猛然升起,四下忽而晃动。水牢之中,素尸汤跟着晃动,继而水位上升,直漫过小池,向其中涌来。 “不好。快走!”银庞背起易箜,向上跳起,不料却好似撞上了什么,又翻身回来,“有阵法!” “狩三大人。”钟离湛朗声道,“你若不参合此事,放下身上的鬼修。我保你事后全身而去。” “是吗?”银庞看一眼胡天,“可你要杀的,是我想睡还没睡成的人族。这可就不太友好了。” 钟离湛叹息:“那我们就不得不做一回仇敌了。” “行了行了,别装了。”银庞也不是个傻的。 若叶妄还是叶妄,那他或许信。但叶妄是钟离湛了,银庞深知此人再信不得。 钟离湛笑着弯腰:“您的魔骨,我今日可得一见了。” 钟离湛说着时,水牢素尸汤暴涨,直向小池冲过去。瞬息漫过了小池,将胡天c归彦c银庞c易箜包裹。 然而下一刻,钟离湛却是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儿?” 钟离湛不能从素尸汤中感受到四个修士的存在。 便就素尸汤扑过来的那一瞬,胡天福至心灵。 他以灵气载神念,配合金土元素刹那间在小池中造就一个浅黄保护罩。 因着抑神阵的缘故,胡天神念只能出体一丈,这保护罩也只有一丈方圆。但只这一丈足够护住他四个。 护罩即成,胡天转身,看向银庞:“你别出手,护住我师弟。等会儿见了时机就跑。” “你开什么玩笑!你这是让本尊将你扔下?” “没开玩笑。”胡天道,“兵分两路,是最好的。有你同易箜在,只会拖后腿。” 银庞也是个做交易的好手,自然知道,照顾易箜的那一个,就是势弱的一方。 银庞冷笑:“那让归彦带着这个人族走,或者,你带着这个人族走。” “不妥。你同归彦,或是我同你留下,战力都不及我同归彦。” 胡天冷静分析,见银庞要怒,胡天道,“你可听说过小雉剑阵?” “善水宗的小雉剑阵?”银庞挑眉,“那是三人成阵的。” “不需要。”胡天道,“我同归彦足够了。银庞,我叫什么名字?” 银庞既然开着炉鼎楼,定然是个消息灵通的。“胡天”二字,足够他查出许多事情来。 银庞道:“谁让你告诉本尊,你叫古天天?” 银庞或许开始不知晓胡天身份,但胡天随后却是没有再刻意隐瞒他。 种种迹象,足够银庞了解归彦是谁,胡天又是谁。 胡天道:“你先去,我随后赶到。若我不到,你让姬无法将易箜送到沈桉处。” “别说丧气话。”银庞背起易箜。 易箜虚弱抬头:“师兄,终究是我连累你。” “放屁。”胡天道,“你给我撑着点,你师父还等着你回去呢。他还去藤墟给你求过谶言,说,说什么来着,反正特别炫酷。” 归彦记得清楚:“大凶性命危,幸已交贵人,经年再相见,坎坷登仙途。” “对对对。看,老榕树说你登仙途呢。” 胡天看着易箜和他师父一样老的脸,却是坚定说,“等你进阶了,吧唧还能变个帅小伙儿。师伯就是的,妈呀,他上天启的时候,性感着呢。” 易箜听闻归彦之言,却是愣住,片刻后道:“师兄就是我的贵人。” 胡天也是愣了愣:“你没觉得我当年给你那个什么什么符箓,是坑你的就成了。” “师兄不是故意给我的。你当年是想给我最好的东西。” 易箜停了停,喘了一口气,“师兄,你当年说,喝酸浆妖酒嗑蕴年丹,我还记的,你可不能忘了。” “再加一条。”胡天道,“我给你和晴乙的娃娃当干爹。” 易箜笑得竟有些羞涩:“好。” 银庞催促:“兵贵神速,再久,钟离湛怕是要起疑心了。” 胡天看归彦,归彦道:“阿天好长时间都不同我一起练剑了。” “那咱今天练个痛快!” 胡天说着,神念之中,阵读启心术开启。 归彦起式,猛然一声吼:“开!” 神通,夔吼。 钟离湛还在观望。 素尸汤骤然炸裂,大水直向他冲来。钟离湛早有防备,手上魔气成盾,挡住素尸汤。 却不料水中裹挟土金元素所铸材料碎片,钟离湛猝不及防,险些中招。 继而便见大水之中,三道身影跳出。其中两道剑光直向自己冲来。 钟离湛皱眉,手上魔气锥顿时凝成,上前迎战:“区区小雉剑阵咦?” 小雉剑阵,何止区区? 钟离湛本仗着自己也曾练过小雉剑阵,对剑阵了解不比胡天归彦少。 却不知此时小雉非早非彼时剑阵。 此时胡天新生已成,周身灵气运转畅达,神念外放自如。又是六阶修为。化神之后,大喜大悲,心性更胜往昔。 虽他久不拿剑,但这些年剑心得淬炼,剑意更是纯正了。 而归彦自霞鎏山庄之后,剑道无懈怠。他从前只将《屠墟典卷》习得一二,此时却是小成。 《屠墟典卷》小雉剑阵,都是出于百里靖海之手。练好《屠墟典卷》自然对小雉剑阵更有帮助。 另有一点,胡天归彦,此时识海之中各自六芒星,早不是当年在霞鎏山庄时的模样。 当年归彦的六芒星只是全亮,但现下他的神念已可通过六芒星进入胡天识海。 心意相通,归彦启阵,胡天跟随以剑临阵纹,两人共担剑阵第一人之责。配合默契,如是一体。 几招过后,钟离湛便是骇然。 此时胡天归彦的小雉剑阵,竟是有善水宗朱雀剑阵之意! 小雉剑阵脱胎于朱雀剑阵。但朱雀剑阵七人成阵,还要配上善水宗太初混沌剑。 怎么现下两个修士竟能舞出其中风骨? 钟离湛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钟离湛这些年也非是虚度。 他在魔域屡次冒险杀魔族,取魔骨。以魔族魔骨,取代己身骨骼。再以此修习魔功,魔气精纯甚至胜过同阶魔族。 便连叶桑死后,有传闻来,说叶桑得八霁太岁以全神魂,终入轮回。钟离湛魔心也未再动摇分毫。 只是他停在六阶圆满,始终不能摆脱人族形体。 故而此番他推测胡天在魔域,才动了杀心。以期杀了胡天,能在魔心之上有所体悟。 即便是人形未脱,但钟离湛一身魔功,自认对付胡天归彦还不在话下。 此时钟离湛魔气锥举手便成大阵,向胡天归彦打去。 魔气锥阵冲出去,钟离湛神念却是一动,提示三启门有修士出去了。 钟离湛余光再扫过室内,却不见了银庞同易箜。 钟离湛暴怒,转头对身后幽暗处喊道:“还不去” 一个“追”字未及说完,胡天躲过魔气锥大阵,玄铁剑已至,直取钟离湛命门。 下一刻玄铁剑刺入钟离湛咽喉,不想钟离湛却是抓住玄铁剑:“师弟,你竟以为这剑能伤我?” 胡天狰狞:“都他娘说了,别叫我师弟,恶心!” 胡天说完,松手侧身猛退数步,继而他摊开双手,掌心两块蝎山玉石。玉石之上,一块红色火元素,一块黑色水元素。 胡天猛然推出手掌,便见水火两道元素齐发,交织一处。 轰然一声,竟是一道电闪自水火之间冲出,直向钟离湛而去。 与此同时,归彦一声长啸袭来。 神通,夔吼。 音波将一道妖力自玄铁剑送入钟离湛体内。 胡天从指骨芥子中抽出往年叶桑所用重剑,一道灵气灌入,双手握住重剑,举起对准钟离湛脑袋便是劈了下去。 归彦软剑取钟离湛胸口大。 闪电c妖力c重剑c软剑,四力齐发,钟离湛避之不及。 电击如天雷。 妖力炸开体内魔气。 重剑下,头骨破碎。 软剑已至,胸口洞穿。 钟离湛顷刻皮焦肉绽,血肉横飞,倒在当场。 胡天却是再次举剑,对准钟离湛的脑袋劈下去。 直是脑浆飞溅,魔骨碎裂。钟离湛身体裂成数块,他所杀之魔的魔骨蹦出体外。 “阿天!”归彦上前,抓住了胡天的手,“他死了。” “就这么死了?”胡天愣了愣,握住左手腕上红绳。 归彦上前一步,将重剑c玄铁剑并自己所用软剑自钟离湛尸骨之上拔下。 归彦再以一道驱秽术,将剑上除去。 胡天将重剑c玄铁剑收入指骨芥子之中,还是不太确信。他围着那团血肉绕了一圈。 那团血肉果然没有任何生机可言。胡天又踢了踢血肉四周的骨头,却都是魔骨,也都无生机可言。 胡天这才将信将疑,对归彦道:“咱们走吧,不晓得银庞他们怎么样了。钟离湛真被咱们杀了?” 归彦皱了皱鼻子:“阿天你这么问,我也有些不确信了。” “罢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银庞和易箜吧。我看银庞现下肯定跑了。等等得靠归彦背我去同姬无法回合。” 胡天故作轻松:“现下我身上灵气能出体了,日后也学学御器飞行的法术。” “我愿意背着阿天飞。”归彦说着,拉起胡天的手。 他俩向那门走去。 到得门前,方要跨进那道黑雾之中。 归彦猛然拉住胡天:“有古怪。” 胡天归彦一起转身。 异变生。 但见钟离湛肉身尸骨之上,一道黑气蹿起。 黑气冲入角落一处黑影之中,顿时黑气与黑影融合。 黑影冲出,直撞向胡天。 归彦上拔出软剑上前抵挡。不料那黑气散去,下一刻在胡天身边凝实。 黑气凝实之处,眼眉赫然便是另一个钟离湛。 说时迟那时快,钟离湛默不作声,伸手将胡天推入了门中。 胡天被推,后背入门,知道要糟。 不能将钟离湛留给归彦! 电光石火之间,胡天手上蝎山玉光华大作。 无数金元素如蛛网喷溅而出,继而在钟离湛魔气身后凝实,化作一道巨大口袋。 金气肃杀c收敛,乃是绝佳禁锢材料。 此时口袋将钟离湛兜入其中。胡天犹自不放心,瞬息爆发,神魂灵气并一道血在金元素上勾勒“杀”“禁”两字咒诀。 下一瞬,胡天全身落入门内,口袋两端捏在了胡天手里,随之落入三启门中。 钟离湛在网兜之内,脸色大变,手上再捻诀,想要收回前番打入三启门的指令,却是来不及了。 他同胡天一起落入门中。 三启门上黑气变成了明媚蓝光。 三启门,三色通向三个不同地域。 此道三启门,黑气去往地窖,紫气去往钟离子住处,蓝色则去往魔域神印上空。 魔域神印漩涡运转,离得太近便是御器飞行也不能逃脱,自是被卷入其中。 胡天拽着钟离湛,一起落入魔域神印。 胡天抬眼看时,见远处,银庞的舆辇向远而去。胡天不由乐起来。 银庞易箜已是安全离去。 没了钟离湛干扰,归彦在那处用几个夔吼就能将水牢轰了。 却不料,下一刻,归彦自半空中三启门所在冲出来。 胡天骇然:“归彦!” 归彦见胡天所在,虚空之中极力调转方向,追着他而来。 然则瞬息,魔域神印气流鼓荡而至,将胡天卷入。 胡天眼前花白,再看不见其他。 他好似成了个骰子,被撞在桶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来摇去。 胡天极力保持住平衡,不让自己失去意识,想要看看四周,或是抓住点什么。 入手只有魔气c蓝光并鼓荡的天风。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一声。 胡天撞在了一处,眼前一黑,终是落在实处,却也没了知觉。 好似下一瞬,胡天耳边传来喊声:“阿天,阿天快醒醒啊。” 胡天用力睁开眼,便见归彦一脸焦急在戳他。 胡天全身酸疼,翻身坐起:“归彦” 胡天想问归彦怎么跟来了,却觉得这话实在是废话。 胡天想了想,笑道:“归彦戳我脸,戳得怪痒痒。” 归彦似乎松了一口气,浅笑:“阿天还是学学御器飞行的术法吧,摔下来疼的。我刚才,没追上” “没事儿,你看我钢筋铁骨。”胡天拍了拍胸口,站起来看四周,“这里是魔域神印里面?” 他此时所在,好似一条甬道。甬道壁垒白茫茫,四周又有零星空间碎片散落。 甬道来处幽蓝色,便是魔域神印所在,去处黑漆漆。 胡天猜测黑漆漆的地方乃是渊碎之地了。 如此看来—— “我们居然站在魔域神印同渊碎之地的云柱内里?” “看上去是这样。”归彦转身指着身后那片幽蓝色魔域神印,“那边去不得。” “为什么?” “有风,还有魔气,特别厉害的魔气旋转着灌进这边。再去会死的。”归彦道,“我方才用神念和魔气试过了。特别疼。” 胡天忙抓了归彦道:“别试了。对了,钟离湛去哪儿了?” 胡天连忙四下看,却不见那团黑色的影子。 胡天正说着时,身后一道巨大的口袋旋转砸来。正是胡天前番情急之下,以体内金元素制成兜住钟离湛的口袋。 胡天侧身让过,伸手抓住口袋上边沿,再是借力翻转,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刻,一团黑影自口袋中翻身滚出,一跃而起:“胡天!” 胡天归彦不约而同拿出长剑来。 黑影此时面目模糊,只一张嘴,咬牙切齿。 胡天皱眉:“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魔影分魂。”归彦道,“他还是钟离湛。” 魔影分魂,乃是魔功《通古返一功》所成。修士登入六阶,即可将魔魂分成两到三个,练就一个主身,数个分·身。 分·身各自修行。修为不一。灵智不高。 但□□若死,只要其中魔魂分片出体,入主身之上,分·身修为便能回归。 胡天皱眉:“这他娘还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归彦黄金瞳骤然闪烁:“这是他主身,杀了即可。” 胡天闻言便将手中口袋抖开。 “慢着!”钟离湛开口,“现下落入魔域神印,向下走就是渊碎之地。从未有活人或者回去过。但我有出去的法子,直要你们同我合作。前番之事一笔勾销。” “哦。”胡天冷笑,“你怎么想起同我合作?” “必要三个修士才行的法子。”钟离湛道,“除非你想永远被困在此处。” 胡天似皱眉思考。 钟离湛不动声色。 下一刻,胡天钟离湛同时暴起。钟离湛魔气锥凝成,胡天玄铁剑砍去。 魔气锥碎散。 胡天始觉这黑影修为竟比前番那个逊色不少。 胡天乘胜冲上去,一手玄铁剑,一手金元素制成的打口袋,双管齐下就招呼上了钟离湛。 钟离湛此时却是极畏惧那金元素所制口袋。他方才进去一遭,竟然修为退级,魔魂分片入体的优势顿时消失。 钟离湛躲开口袋,拉开距离,只用魔气锥与胡天较量。 却不想魔域神印之内,此处绝境之中,胡天对钟离湛杀心更胜一筹。胡天不依不饶,只一味去杀钟离湛,对四下空间碎片都是不放在眼中。 杀意滔天,竟让钟离湛胆寒。 此时再有归彦跳入战圈,与胡天配合迎上钟离湛。 过得百招,钟离湛思忖,为战者士气当先。胡天此时杀意太甚,自己也不能抵挡。 钟离湛当机立断,且战且逃。 归彦察觉钟离湛意图,神念之中对胡天道:“阿天,他想跑!” 胡天哪里能让钟离湛得逞。 此时钟离湛就要向渊碎之地冲去。 胡天血气上涌,追之不及,收了玄铁剑,双手蝎山玉再出,故技重施,便是一道蓬勃金元素出体,向着钟离湛而去。 金元素上神念c灵气c瞬息而成的咒诀,一个不少。 那金元素中又有一道火元素,爆发如炸裂,顷刻追上了钟离湛。 金元素自钟离湛后心刺入,顿时竟成一道人体骨架。金元素骨架生成之时,只心口一处遭到阻碍。 是为钟离湛本真所修魔骨。 金元素将钟离湛心口魔骨包裹,其中咒诀直将钟离湛魔气锁住。 钟离湛大骇,全身不得动弹,躺倒在地。 胡天收手,飞身上前,他手上仍有一道金元素如丝线一般连在钟离湛骨架之上。 胡天落在了钟离湛身边:“你也有今天。” 钟离湛强自镇定:“你要作甚!” “自然是杀你。” “你杀了我,就不会得到离开此处的法子了!” “我信你?”胡天冷笑,双手猛然攥起。 又一道金元素裹住钟离湛魔骨所在。 钟离湛惨叫一声:“胡天!” “你当年杀师姐的时候,就该知道有此一天。” 胡天冷笑,起手再一道“杀”字诀落入金元素中。 钟离湛再一声惨叫:“都是你错!都是叶桑的错!” “放屁!”胡天大怒,“师姐又没让你喜欢她!” 钟离湛扭过头去,顷刻又是咬牙切齿:“你所有的修为进展,都会让我的奋进和努力像个笑话。”钟离湛控诉,“我成魔,必要赢过你们。” “说你放屁,你果然是放屁。” 胡天冷笑:“你又没被一千根钉子钉入灵魄,被囚在一个死掉的身体里。你有什么资格赢我!” “但我杀了叶桑。我杀了她。”钟离湛似有疯癫之状,“我杀了她!她再不能干扰我修行了!” “呵呵。”胡天冷笑,“好叫你知道,藤墟的老榕树说,师姐没死,还会回来,成就剑仙。” 钟离湛闻言瞪大眼睛,继而面如死灰,又狰狞笑起:“没死” 胡天说着,无数杀意倾斜,竟是凝成一道咒诀,悬在钟离湛头顶之上。 “师姐会成剑仙的。至于你,去死吧!” 胡天说着,暗道杀意咒诀砍下。 与此同时,胡天抓住钟离湛魔骨,狠狠掰开,碎成万片。(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5.三 ≈lt;/str一ng≈gt;少顷,魔气散去,眼前再无其他。 胡天松开手指,手心仅剩的一缕黑色骨质随风散去。 他低头垂手。 归彦见状上前,握住了胡天的手。归彦看了看胡天,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阿天,你要不要靠靠软软的肚皮?” 归彦说完,不等胡天回答,“呼咻”化作一个大毛团,蹲坐在了胡天面前:“啊噢呜。” 大毛团脑袋蹭了蹭胡天的脸。 胡天伸出胳膊抱住了大毛团,将脸埋在了毛团胸口。 归彦下巴磕在胡天脑袋上。 神念之中,归彦道:“还有我陪着阿天的,我会一直陪着阿天的。” 半晌,胡天应道:“嗯。” 归彦“呼咻”又是变作少年模样,站在胡天面前。 胡天微微歪头:“嗯?” “阿天,其实,我觉得这样,肚皮也是软软的。”归彦说着,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肚皮,“软的。为什么非要抱毛毛的?这样也可以抱啊。” 胡天无奈:“咱们两个男的,抱什么啊,又不是断袖。” 归彦不高兴:“可那时候,那个时候,阿天就抱过我。” 胡天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咱们现下还是看看如何出去吧。” 归彦不说话。 胡天自己向来处——魔域神印的幽蓝色漩涡——走了几步,神念外放,果如归彦所说,魔域神印靠近不得。 不提魔气,便是漩涡高速旋转,八阶修士未必能进入。 想想魔域神印乃是两代魔神的神魂所成,胡天有些感慨:“归彦你看,这魔域神印漩涡这么厉害。魔神得多大的脑袋,才生出这么能折腾的魔魂,折腾这么大的动静。” 归彦没动静。 胡天只好自己蹲下戳了戳白色甬道的地面,以寻出去的法子。 归彦半晌不见胡天再说话,看了胡天一眼。 这人都没看自己。 归彦怒:“阿天!” “在!”胡天见归彦又搭理他了,高兴站起来,“您吩咐。” “我在生气!” 胡天愣了愣,忍不住又是乐,走过去:“好啦,抱一个抱一个。别生气了。” 胡天说着,伸出胳膊,圈住了归彦,搓了搓他后背衣裳:“不生气了啊。” 归彦将脑袋靠在了胡天脸颊边,哼了哼,忽而道:“我喜欢阿天这么抱着我。” 胡天手上动作蓦然顿住,双眼猛然瞪大,继而一口口水呛住,脸憋通红。 胡天松开归彦,狂咳。 归彦拍胡天的背,胡天边咳嗽边道:“要命啊,归彦。” “怎了?”归彦不明所以。 胡天抬头看一眼归彦,却见归彦满脸无辜。 胡天一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作了? 不就是一句话么。银庞一天到晚说要睡自己,不也没见自己真被睡了。 胡天恨不得扇自己,忙摆手:“没事没事。” 归彦却是看着胡天狼狈样,又怔住。 想抱抱,想亲亲,想一口吞了阿天。 自己是不是坏掉了? 归彦大惊,忙抓住胡□□袖:“阿天,快将王惑写给我的玉简,给我看。” 前番离开银庞封地之前,胡天自天书格中领了一打玉简。当时他们只忙着看姬无法的来信,还有几块玉简尚未去看。 胡天此时也有些懒怠,便是将还没有看的玉简拿出来。 其中果然有一块王惑的,上面写着归彦亲启。 胡天将玉简给了归彦,自己躺下。 归彦又一次自己转过身去看玉简。 胡天颇好奇。 这王惑同归彦密谋什么呢?归彦写信背着自己,看回信竟然背着自己。 想到归彦防备着自己,胡天有些惆怅。 胡天翻了个身趴在地上,闭上眼。 归彦此时紧张兮兮,自然没有在意身后的胡天。归彦小心翼翼开了玉简。 入眼王惑的字迹: 小归彦,这是我写的第二十八封回信。前面的二十七封,都被朝华没收了。她说我胡说八道,误导你。 其实我真没觉得自己误导你咧。我再试一次,但愿这封信能让朝华满意,让她不要再揪我的耳朵了,好疼的。 前封信上,你说到,想亲亲胡天那个臭小子 归彦撇嘴:“阿天不臭!” “啥?”胡天闻言爬起来,“谁说我臭了?王惑?” “是啊。他说”归彦转头,又闭上嘴,“我要自己看,阿天快闭眼假装睡觉觉。” 胡天只好再躺下:“我睡觉,睡着了,做梦了。呼呼呼。” 归彦乐,转身继续看信。 王惑道: 前封信上,你说到,想亲亲胡天那个臭小子,以及两仪双星之法。 先说两仪双星,两仪双星能牵连你二人神魂,这与灵兽契c主仆契c妖宠契等等契约倒是相似。且是你神念进入胡天识海,便就是你为主。 如此倒也无甚大碍。 归彦却是皱眉头,不甚高兴。 阿天说他不是灵兽,自己也不想阿天做妖宠。而且他的神念去阿天识海,也不是控制阿天的。只是那是阿天元神出体,很危险,自己想帮他。 归彦觉得王惑是说的不对,他叹了口气,继续向下看。 王惑写: 下面就说亲亲。亲亲这个事儿,比两仪双星可复杂多啦。 若像亲亲小兔兔那样,想亲亲胡天臭小子?大约胡天臭小子变俊了,你觉得好玩儿。 若像看见你阿爹蜃影时那样,便是觉得胡天有点像你爹你觉得他像你爹,倒不是如认我做干爹啊,我比他好多少呢。 若都不是,可想想,想亲亲时,是怀抱如何情感。 你又想和胡天臭小子日后变成什么样? 是穆椿同胡天那样,还是叶桑同胡天c易箜同胡天那样。又或者我同朝华这样? 思虑妥当,亦或还是想不明白,都写信与我。 归彦看完信,皱眉鼓起腮帮子。 他要和阿天变成什么样? 归彦从来没想过。 穆椿同阿天那样? 就是说,自己做阿天的师父? 归彦心道,不想要做阿天师父。他只想和阿天一起看画册,不想像师伯那样罚阿天抄书。看着阿天抄书很心疼的。 那叶桑c易箜同阿天那样的关系? 那就是师姐师弟?不要吧。 如果做师弟的话,只能在一起吃饭,都不在一处睡觉觉。阿天也不给易箜剪头发梳毛毛啊。 做师姐?自己又不是个姑娘。叶师姐都离开好久了,怎么还不出现呢。阿天每次摸摸手上的红绳子,就是在想她。总是伤心的。 归彦摇摇头。看向最后一个选项,只看一眼,立刻否决了。 王惑同朝华那样的关系? 不要。自己又不会总是哭唧唧,也不想阿天总是哭唧唧。 哭唧唧的时候,只想阿天抱抱自己,不想阿天像朝华一样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要不要。 归彦猛摇头。 如此归彦反而更糊涂,他又将玉简看一遍。 归彦见王惑以亲兔兔和爹爹的心情,对比想亲阿天的心情。 “没有亲过兔兔或者爹爹,怎么同想亲阿天的心情做比较?” 归彦自言自语,想了片刻,转过身去。 却发现胡天正趴在地上,戳地面。 归彦眨眼:“阿天在干嘛?” 胡天闻声扭头:“看看这地面能不能撬开。咱在外面看的时候,不就是个云柱嘛,正没想到里面这么结实。” 胡天说着站起来蹦了蹦:“真结实,跟花岗岩似的。” “魔域神印就是要将渊碎之地镇住,这些空间碎片都不能出去的。云柱自然也结实。”归彦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些碎片。 那些碎片好似琉璃一般,浮在空中,只能见到一些简单的轮廓。幸而此时胡天神念外放,可以探知其存在。 胡天想了想:“归彦,你说咱们从那些空间碎片出去怎么样?” “不好。”归彦一口否决,“碎片太小。而且,这些碎片不知道通向何处,太危险了。” 胡天抓了抓脑袋:“那我再撬撬看这地。” 胡天说着拿出玄铁剑,却又见归彦欲言又止。 胡天问:“怎么了?” “阿天,爹爹的画轴和兔兔给我看看好不好?” 郜苏的画轴一直在胡天指骨芥子中存放,而灵兽袋,早前归彦也还给了胡天。 胡天闻言忙放下玄铁剑,将郜苏的画轴拿出来,递给归彦,又自脖子上将灵兽袋取下,挂回到归彦脖子上。 胡天想了想,又要拿出乾坤袋来。 归彦忙摆手:“不是要乾坤袋。” 胡天发现归彦对乾坤袋特别抵触,他想了想:“等出去了,给归彦找个芥子吧。反正这次沈老头儿给了快八十年的灵石,咱们也该花一花。” “阿天是不是嫌我烦,不想帮我存东西了?”归彦捏着灵兽袋,不太高兴 胡天闻言:“想哪儿去了。没有嫌弃,就是觉得芥子好用。归彦有一个也挺好的。” “哦。” 胡天岔开话题:“你不是要看画轴么?是不是想爹爹了?” “不是。”归彦道,“王惑问我唔,我想看看,想亲亲爹爹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之后,大概就会知道,想亲亲阿天和亲亲爹爹是不是一样的。 胡天却是嘴角抽动,心道王惑在搞什么鬼。 干脆出去之后写一封信给朝华好了,让她好好管教那个大哭包。 胡天其实更想问问归彦,到底和王惑讨论什么问题了。 但归彦既然瞒着自己,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罢了。 胡天心道,还是找朝华治治王惑好了。 胡天暗搓搓打定主意,拾起玄铁剑,将地方留给归彦,自己继续戳地面去了。 此时归彦坐在地上,见胡天走远。他打开画轴,便见其上那幅画。 画上三人。郜苏长袍着身,风华正茂。小胡天虎头虎脑,头顶一个小黑毛团。 归彦看着这幅画,看着看着,眼睛却是盯在了小胡天的身上。 不知为何,当时三人神魂入画,胡天便是小时候的样子了。 这人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脑袋圆圆脸也是圆圆,侧脸还有些婴儿肥,又是个自然小卷毛。甚是有趣。 归彦看着胡天小时候的模样,心里痒痒的。 想亲亲。 不是想亲亲爹爹,只想亲亲小时候的阿天。还想戳戳抱抱,捏捏脸。 归彦越看这画心中越是痒痒的。他忙收了画轴,拿出灵兽袋,打开袋口,将五只兔兔倒出来。 五只兔子正睡觉,噼里啪啦掉出来。起先有些懵,继而看看四周,五只齐声:“唧咕!” 一起扑到归彦怀中去。 归彦皱眉,强忍踹开它们的冲动:“这里是魔域神印的下面,不要怕,没有坏蛋了。只是魔气重一点罢了。都变成小娃娃。” 五只兔子闻言,乖乖变作五个小娃娃,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 二绿看见胡天在远处,往外蹭,被归彦一把捞过来。 归彦坐在地上,双手掐在二绿的腋窝下,冷着脸,瞪二绿的小脸。 同样是圆圆脸,为什么看见画轴上阿天小时候的圆圆脸就想亲亲。看见这个小兔子,就想扔掉? 归彦很苦恼。 不过,王惑问,想亲阿天是不是同想亲兔兔一样。自己不想亲爹爹,也没亲过,但至少亲亲兔兔。 这样才好对比出来,自己想亲阿天和想亲兔兔是不是一样。 归彦打定主意,又是认真看二绿。归彦撅起嘴,凑近二绿的小脸蛋。 二绿却是被归彦吓得直 哆嗦,僵直了。 幸而归彦没靠近。 “不想亲亲,一点都不想。”归彦说完,将二绿又塞回了灵兽袋。 下面几个小兔兔都是难逃如此命运——归彦看一眼兔兔,撅嘴似乎要亲亲,又塞回灵兽袋里,特别嫌弃。 眼见形势不太妙,三红拔腿就跑,“吧唧”抱在了胡天大腿上。 胡天低头,再看不远处,归彦抓着灵兽袋看过来。胡天乐,低头看三红:“小兔崽子,别乱跑,这儿有空间碎片,再给你吞了。” 三红被胡天一吓,有点想回去了。 胡天收了剑,乐着将三红提起来,揉了揉他的脸,走到归彦身边,将三红递给他:“归彦玩什么呢?不会又是王惑出的主意吧?” 归彦不置可否,抓了三红。 就剩下最后一只兔兔了,一定要想亲。 归彦深吸一口气,又是努力撅嘴,似乎想亲一口三红。 三红一脸绝望。 明明不想亲我,为神马如此勉强好似吃□□。嘤嘤嘤,兔兔不是□□嘤嘤嘤。 胡天却是目瞪口呆,这是要亲兔子,还是要杀兔子? 归彦揪着嘴巴,一脸纠结。明明该是亲兔子,却又皱眉一脸不情愿。 胡天看着心疼,又想笑,不忍直视:“归彦,别听王惑胡扯。” 胡天自归彦手中抓回三红,手脚利落将它塞回了灵兽袋里。 归彦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不高兴:“王惑说得不对啊。” 他说的所有情况,都同自己对不上号儿。 胡天不知缘故,但见状哭笑不得:“真要给朝华师叔写一封信,让她好好管管王惑了。这都给你出什么馊主意呢。” “阿天不要给朝华师叔写信。王惑写了二十七封,朝华师叔都没同意他寄出来。还拧他耳朵了。” 归彦想了想:“你要是再写信,王惑就要大哭了。” “就让他来个水漫上善部。哈哈哈。”胡天畅想那番情形,不由乐,又戳了戳灵兽袋,“总之归彦别听王惑的话了。” 归彦点点头,却又想,王惑信中所说,也不是全然没有用。至少他现下知道了,除了阿天,不想亲亲其他的东西。 还有,王惑问的那个问题——你又想和胡天臭小子日后变成什么样? 归彦从前没想过,他决定自己好好想一想。 胡天不知归彦此时思绪,他四下看看,再沉思片刻。 此时被困,魔域神印那边是出不去的,方才撬了一番地面,看来也是行不通。 那就只能取一个下策——去渊碎之地。 渊碎之地虽可怕,但总比原地呆着强。 胡天当机立断:“归彦,我们魔域神印没法走,这云柱地面也打不开,我们去渊碎之地看看吧。” 归彦闻言抬起头:“会不会看见被逐者?” “对啊!”胡天拍大腿,乐了。 前番祭神时,胡天还在渊碎之地外听到了被逐者的心跳。 胡天认真说:“好歹咱也是侍神者的客王,拿着客王令,总得做点事儿。” 如此去渊碎之地的理由更是充分了。 胡天将归彦拉起来,将灵兽袋挂在他脖子上。胡天再向着甬道黑暗的那一头看去:“走啦。” “嗯。” 越向渊碎之地走去,四下碎片越发多起来。 胡天起先没在意,后来见了一块空间碎片边上,有一具妖兽尸骨。 说是一具也不确切,脑袋上那一片已经消失在空间碎片中。 胡天思忖,这些年误入魔域神印的修士定然不止他和归彦两个,这半具尸骨的主人,定然也是倒霉催误入了魔域神印。 怕是想从空间碎片中出去,哪知却死了。 可为什么会在进入空间碎片的时候死掉? 胡天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一个汤勺来,退后几步,投入那片空间碎片中。 不想汤勺卡壳,继而咣当一下落地,只剩半个勺柄了。 胡天心道,空间碎片果然是暗藏杀机进不得。 再看四下碎片越来越多。 胡天不由担心,转身对归彦道:“变成小毛团吧,万一撞上什么空间碎片,咱们也能一道走。” 归彦点点头,“呼咻”化作小毛团,落在了胡天肩膀上。 胡天这才放下心来,继而他将灵气外放,随之将自己上下左右方圆十丈内事物都纳入神念。 胡天屏气凝神继续向前,眯着眼睛看路专心致志。 归彦落在胡天肩膀上,扭头看胡天心无旁骛的模样。 归彦看了许久,眼里都是胡天一张脸,心里好似漫出水来,温温的水,暖呼呼的。 归彦忽而不由自主,凑上去。小毛团啄了胡天的脸颊一下。 怦—— 归彦骤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热气好似自尾巴四肢蹿到脖子脸颊,继而自耳朵尖突突冒出去。 归彦猛然缩回脖子,四蹄站立不稳晃了晃,脑袋抵在胡天脖颈上。 “嗯?”胡天一愣,停住脚。 方才这个小毛团是撞了自己一 下?不过更像是玩闹,好似从前归彦喜欢在他脑袋上薅头发,活似在他肩膀上蹦来蹦去上蹿下跳。 胡天不以为然,伸手挠了挠小毛团后颈的毛毛:“是不是困啦?还是觉得太无趣?要不我给你唱个歌儿听听?” 小毛团不应声,却是倏忽钻进了胡天的衣服里,窝成了一个小毛团。 胡天低头看着自己怀里鼓起来一块,哭笑不得,拍了拍继续向前走去。 而他衣服里,归彦窝着,心里冒泡泡。 他要给王惑写信。告诉他,亲阿天和亲亲别人都不一样。 可亲亲之后,更想一口吞了阿天。 怎么办? 归彦不由苦恼起来。 胡天此时也苦恼,他走到了甬道尽头。 向远一片黑暗,神念探测之下,黑暗中乃是无数碎片。碎片凝然不动,空间时间都好似凝住。 胡天不知如何是好,关键是他不会飞,会飞的那个现下在他怀里窝成一团似乎睡着了。 胡天想了想,也不急着叫归彦。他转脸想向甬道,这甬道看着就是个圆形的。 胡天突发奇想,向着甬道跨出一步,继而他围着甬道横向走了一圈,回到了方才出发的那个点。 如此看来,甬道四壁都是可以走人的。用个从前学校里学的概念,该是叫钟离或是离心力。 这魔域神印渊碎之地,都不该用常理看。 胡天又拿出一口锅来,扔向了面前黑暗的渊碎之地。 那锅入了黑暗中,顿时浮起来,又借着胡天方才扔出它的力量向前飘了一段。猝不及防撞入一块琉璃状的碎片之中,顿时消失不见。 下一瞬,那口锅自上方一处空间碎片中飞速被弹出,继而“咕咚”一下,碎成了粉末。 胡天吞了吞口水,着实吓得不轻。这渊碎之地,着实不像有出去法子的地方。 但魔域神印同这云柱甬道,也不似能有出路的地方。只能进入渊碎之地了。 胡天想着,终究是戳了戳怀里的小毛团:“归彦,咱们到渊碎之地了。” 归彦动了动,片刻后,才探出小脑袋:“嗷呜。” 胡天讪笑:“这出有些古怪,我不会飞,得靠你帮帮忙。” 胡天说着,又拿出一口锅,将方才情形演示了一遍给归彦看。 胡天道:“我对界域空间的术法,不甚懂,又不会飞。你看这边能飞吗?” 归彦自胡天怀中蹦出来,变作一个大毛团,神念之中对胡天说:“我可以飞。阿天上来吧,我背着你进去。” 胡天立刻兴高采烈,爬上了归彦的背,抱住他脖子。 待胡天爬稳当了,归彦闭上眼,猛然一跺前蹄,蹄上黑气骤然凝成。 下一刻,归彦踏在了那片虚无的黑暗之中,蹄下魔气骤然凝成以一片路。 好似当年胡天走化神界桥时的情形,走一步,一块界桥石生出。归彦此时走一步,魔气凝成黑石,落在他蹄下。 归彦走了几步,猛然想起,问胡天:“阿天,我们要去哪里呢?是不是去找被逐者?” “对了,被逐者。”胡天拍脑袋,直道自己傻了,“是去找被逐者。” “可这里很大的,我们要去哪里找被逐者?”神念之中,归彦有些犯难了,“我只能看到一里远,碎片太多了。” 可如此浩瀚的碎片死地,如何能找到被逐者? 胡天倒是想出个馊主意—— “《繁露礼唱》。祭神的时候,咱们当时不是听见心跳声了吗?现在唱歌看看,只要有心跳声,就能找到被逐者。” 那日祭神,胡天也在场,侍神者唱的那个《繁露礼唱》他也听了该有一天一夜,再怎么也记住些许词句了。 于是胡天开口便是大声哼哼起来了。 归彦听了一会儿,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去了。 胡天趴在归彦背上,看着两只耳朵,忍不住乐,坏心眼唱得更大声了。 归彦撇撇嘴,神念之中点评:“阿天唱得臭臭的。” 虽然确是难听至极,但也有些效用。唱完一遍之后,胡天归彦便似听到了一道极微弱的心跳声。 胡天对那声音极敏感,忙给归彦指方向。 归彦小心翼翼避开碎片,跟着胡天所指方向急速前进。 胡天嘴上哼唱不停歇。 他俩默契配合,也不知过了多久,归彦绕过一块十丈大的空间碎片,眼前豁然开朗。 竟见数块陆地碎片,正中一块陆地碎片便是心跳声传来之处。 少时,归彦落在了那块陆地碎片之上。 这块陆地碎片与周遭不同,周遭陆地碎片都是沙漠。这块之上,却又一树,树似青松,树下一片浅薄水滩。 胡天自大毛团身上下来,落地踩入一片水中。这水刚到脚踝处,水下一层白沙。 四下看去,却又不见人影。 胡天喊:“喂喂,有人在吗?被逐者?” 无有应答。 “阿天,心跳声没了,你要唱歌。” 归彦此时化作少年,站在胡天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口。 胡天被提醒,点头张嘴又唱。 归彦忙捂住了耳朵。 情歌小王子被归彦嫌弃了,胡天撇撇嘴,又想笑。 随着胡天乱七八糟的歌声,心跳声再次响起。却是在松树之下。 胡天循着那心跳声走上去。 走了几步见松树下,一个黑影随着歌声走出来。 那道黑影只好似一抹剪影,行动诡异。 胡天不由退后一步,握住了归彦的手腕,继而闭上了嘴巴。 不想此时心跳剪影都没有消散,那黑影竟是向他们走来。 走着走着,黑影身上的黑色,好似掉墨一般褪去,露出一点点白色衣角。 胡天归彦面面相觑,却也没有再离开。 随着那黑影一步一步走上来,慢慢露出面容。正是那年神狱囚台记忆蜃影中,黑发的少年。 少年此时已不再年少,乃是中年模样了。但他往昔眉眼仍旧在。白袍斑驳其上沾染污渍,手臂之上黄绸也是灰败,脸颊之上两道白痕其上血迹斑驳。 但他仍是神族,上古神族,活着的上古神族。 胡天心跳骤然大乱,竟然有些许激动。 然则被逐者见外人,骤然皱眉,神色狰狞,额头颈上青筋冒起,继而他振臂,一字一顿:“神c魂c故c土!” “不好,他要自爆!”归彦拉住胡天。 神魂故土,蝼蚁禁足。 此句乃是侍神者对接的暗号,但也是他们从古籍之中挖出来的,被逐者神堕术的口诀。 神堕术,乃是炸毁渊碎之地的法术! 神堕术能炸平一界,此时哪儿也逃不了了。 胡天心凉了半截,心道见面就自爆,搞毛啊。 胡天大怒:“蝼蚁禁足,你别喊了!老子不是来杀你的。” 那被逐者骤然停下,放下手,歪了歪头,狰狞神色褪下,眼神复又迷离起来,看着胡天。 胡天动也不敢动,吞了吞口水。又想不能输了气势,便是回瞪被逐者。 不想被逐者看了胡天半晌,忽而喊:“姐夫!” 卧槽。 胡天跳起来:“你姐姐谁啊!漂不漂亮,不漂亮我是不娶的!” 不料下一瞬,被逐者转头看向胡天身边的归彦,道:“姐。” 胡天“噗”一声乐了。 归彦皱鼻子,生气:“我不是你姐姐,我是归彦!我是我是,我不是姑娘!” 被逐者似乎被归彦唤醒,又眯眼去看归彦:“梦貘?莫醒?” 胡天惊讶,莫醒乃是梦貘妖尊的名姓。原来魔梦妖尊同被逐者还有交集,却看被逐者神色,绝非交恶。 不过此事不及细究,胡天已是看出来,这被逐者的神智记忆似乎已经混沌了。 胡天上前一步:“我是” 被逐者骤然瞪大眼睛:“两仪双星?两仪双星!” 被逐者话音一落,四下浅水骤然凝聚直冲向他。 继而一个巨大的水球将他包裹住。顷刻之后,水球炸裂。污水离去,只见被逐者身上衣袍净白如新,手臂上黄绸明亮随风而动,脸上血迹消逝,神采焕然。 被逐者灵智似有回转,振臂大呼一声:“双星至,我要回去了!” 渊碎之地为止震颤。 胡天吓得半死,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喊个屁啊!” 被逐者胸口起伏,双手似钳抓住胡天的手臂:“带我回家去。” 归彦冲上前来,要打他。 胡天忙抓住归彦的手,嘴角抽动对被逐者道:“你开什么玩笑?我还指望你带我回去咧。” 被逐者急了:“莫醒说的,老榕树说的,你们俩要带我回去的。” “大哥,你等等,到底是莫醒说还是老榕树说。不不不,你什么都别说,等我理一理!” 胡天嚷:“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被逐者落寞,终究点了点头,松开了胡天。 这神族还不是不讲道理的。 胡天也是松了一口气,归彦瞪着这个神族,将胡天拉到了自己身后。 胡天缓了缓,抬头对归彦说:“我觉得,这个神族也没什么恶意。” 归彦鼓着腮帮子:“我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不过,我听王惑讲过——” 神堕术,是用神魂做材料自爆。用过一次,神智记忆都会受损伤的。而被逐者用过两次神堕术,最后在渊碎之地失踪时,神智已是受到大损伤了。 “他这么奇怪,也就不奇怪了。”归彦低头想了想,“那我不打他了。” “你还想打他啊。” “谁让他叫我姐姐,我不是姑娘。”归彦撇撇嘴,却又皱鼻子,“不过” 不过被逐者叫阿天“姐夫”,听上去就没那么讨厌了。 归彦道:“不打他了。” 胡天点了点头:“那咱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吧。” 胡天又拉着归彦走到被逐者身边:“喂,我叫胡天,他是归彦。不是你姐姐姐夫,但我们可能知道你姐姐姐夫长什么样。” 被逐者抬起头:“怎么会?我姐夫已经死掉了。姐姐也死了。” 胡天倒是记得神狱囚台时,那个青年最后回到神狱囚台,自爆将被逐者放出去。 胡天道:“我们俩,去过神狱囚台,还有另外两个人一起。被神狱囚台当作你们,又锁进去了。后来就见到了一段记忆。” 被逐者点头:“记忆?那是归犯诉罪吧。” 归犯诉罪,便是神狱囚台以为犯人归来,将他们的罪状以记忆的形式重演一遍。让他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再接受囚禁。 胡天恍然大悟:“这样啊。那你们犯了什么事儿,要被关进神狱囚台?” 这件事儿却不是胡天想问的,而是他替侍神者问的。 不想被逐者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胡天愣了愣,便知这是两次神堕术,神魂受损的缘故。 胡天又问:“那你当年给你解除锁链的是你姐夫,可为什么出去之后,却是妖族?” 被逐者抬头,皱起眉毛:“是,是因为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胡天见他难过,忙说:“你别想了,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被逐者抬头看胡天,“我说了,你会带我回去吗?” “回哪儿?”胡天心道,我还想回家去呢。 “回家,回上都去。”被逐者道,“我要回去,姐夫放我出来就是让我回去的。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做可是,可是不记得了。” 被逐者急了:“我为什么要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 胡天见他暴躁起来,忙去安抚:“别急啊,你别急,要回家不是正常的事儿嘛!” “是吗?可我记得,要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弥补我们犯下的错。”被逐者抓头发,“我不记得了。” 胡天抓住他的手:“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回想起来的,你别急。” 被逐者坐在地上,看着胡天,眼神迷离一瞬,又问胡天:“我说了,你会带我回去吗?”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被逐者似乎就将前一瞬的事情忘了。 胡天不知道神堕术到底多厉害,但是现下看着被逐者却是心酸。 胡天道:“我不知道。你把记得的告诉我,我尽量帮你找找路吧。” “我记得,我们犯了错。特别大的错。长者c姐姐c姐夫和我,被发落到下都,锁进了神狱囚台。” 也不知道在神狱囚台里待了多久,等到被逐者被他姐夫唤醒。 那个神族对他讲。长者死了c他姐姐也死了,但下都保住了。现在要他回上都去,完成一件事。 这件事,确被他忘了。 胡天忙问:“然后呢?” “出了神狱囚台,就被妖族控制了。后来被他们设计陷害。但我不能让他们去上都。” “为什么呀?”归彦此时也坐在一边听起来。 “我”被逐者神色再次陷入茫然。 又忘了。 胡天心里发急,怎么一到关键的地方就往事儿。却也是有些心疼的。 继而被逐者道:“我忘记太多事情了,只记得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进入。” 于是前后两次神堕术,渊碎之地形成,终是拦住了妖c魔两族去往上都的心思。 也让他彻底迷路了。 “碎片太多,回不去了。”被逐者闭上眼,猛然站起来,暴戾道,“我要炸了这个地方,我想让妖c魔两族都陪葬!” 胡天吓一跳:“你等等,你等等啊大哥!莫醒说话了,莫醒,想想莫醒!” “对。”被逐者听到“莫醒”二字,愣了愣,又坐下去。 归彦此时开口:“你要炸了这里的事情,《妖魔演义》里写到的。” 《妖魔演义》里也有记载。 妖魔大战后,被逐者本想炸了这个地方。 他已经走到魔域神印边上了。随后妖妻,带藤墟榕树谶言至。被逐者得谶言,归渊碎,至此不知去向。 “莫醒对你讲什么了?” 胡天归彦异口同声。 “莫醒说,老榕树说,”被逐者看向他俩,缓缓开口—— “双星至,归途显。” 双星,两仪双星承载者,谓之双星。 胡天愕然,两仪双星他知道,可归途,归途在哪儿呢? 他连上都长什么样儿都没见啊! 胡天这么想着的时候,手上红绳微微动了起来。(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6.四 红绳一动,胡天即刻感知,猛然站立,右手握住左手腕上红绳,向四下看去:“师姐?师姐你在哪儿呢?” 四下无有应答。 胡天急了,立刻将感知放到最大,却是除了他们,什么都感知不出来。 幸而此时手上红绳光华流动,凝聚到胡天手腕外侧。 胡天福至心灵,换了个方向,便见红绳上的光华流动到了手腕内侧去。 那点光泽果然是在指引方向! 胡天转头喊:“归彦,我们走!” 被逐者急着跳起来:“我” 胡天见他无措又急切,忙安抚:“我现下要去接我师姐,不知会遇到如何事情,要么你在此处等等我。我接了师姐就回来找你。” “不,”被逐者摇头,猛然捉住胡天的手腕,“我已经等了你上万年了。” 胡天急,心道这神族真是个死心眼。 此时腕上红绳光华越来越重,好似催促胡天。 胡天急得脸都红了:“那你同我一道走。你还能飞不能?” “好。我同你一道走。”被逐者说完,率先跨出一步,入得虚空,竟如履平地。 胡天愕然,这神族失了灵智,却还有如此修为,实在惊人。 但此时也不是感慨的时候,胡天转头看向归彦。 归彦已是变回了大毛团:“嗷!” 胡天爬到归彦背上:“走。” 归彦却是冲着那神族:“嗷嗷嗷!” 神族皱眉。 归彦一跃而起,飞上了天,继而掠过神族头顶,伸蹄子就将被逐者抓了起来。 那被逐者倒也乖觉,上了天倒是不挣扎。 归彦带着背着胡天,抓着神族,上了虚空。 胡天则在他背上,看着腕上红绳,给归彦指方向。 归彦将神念扩散到最大,避开空间碎片,跟着胡天所指方向飞行。 渊碎之地四下凝然,暗黑如墨,只归彦飞行之时,带起一点风,煽动耳廓。 不知飞了多久,前方空间碎片愈发密集起来,几乎没有空隙。 归彦正等着胡天指出下一个方向,胡天忽而不说话,神念似乎也凝滞不动。归彦察觉不妥,识海之中,那颗六芒星急剧闪烁。 归彦一心二用,神念沉入,靠近六芒星,一不留神便又进入了胡天识海之中。 却见此时,胡天识海之中,《双网情丝千结术》运化部心诀急速运转。胡天元神正抓着那团绿色光带般的心诀,努力控制心诀。 胡天也不知这是如何了。 前一刻他还在给归彦指路,下一刻不知怎么,识海之中,运化部心诀忽而异动。 胡天深知,稍后这团心诀必要有所作用。他便将神念沉入识海,不想平日温顺的心诀,此时乱成一团。 事发突然,胡天要制服这团心诀,外界也不能不给归彦之路。慌乱之中,神念一动,便是唤了归彦。 归彦神念果然通过那颗六芒星到了自己识海之中。 胡天此刻也是管不得其中缘故,他元神神念放开。 胡天一念起,归彦神念便得了胡天身体一道视觉感知。 归彦顿时好似生出了两双眼,一双是自己的,另一双则在他背上——胡天的双眼。 另有胡天外放的神念,也融入了归彦的感知之中。 归彦顿时见到了胡天手上红绳光华指向之处。他立刻调整,向那处飞去。 归彦此时动作,竟比胡天给他指出方位的配合还要默契。 胡天却也莫名能感知归彦情绪,好似知他飞行顺利,胡天也是放下心来,元神专心对付运化部心诀。 运化部心诀的绿色光带,此时已是暴涨了数倍,遮天蔽日。 胡天元神神念也不能让它停止暴涨之势。胡天本还以神念为约束,控制绿色光带。 但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似乎太过保守了。他不知师姐在何处,不知她要以何种方式重生。 前任蚁后曾说,运化部心诀同辛夷天书格运物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处。那且将师姐比作信件,自己手上的红绳便是传令。 此运化部心诀呢?兴义天书格的运物法阵? 师姐归来,怕是要一个极大的法阵才行——若如此,运化部心诀暴涨也是情有可原了。 胡天猛然发觉自己犯蠢,他非但不该钳制运化部心诀,更该帮它运转才是! 胡天立刻撤下绿色光带上的神念钳制,继而,他元神翻身站在了识海白龙脑袋上。 胡天拍了拍白龙龙角。 白龙猛然冲入绿色光带之中。白龙乃是胡天识海生机所在,猛然进入绿色光带,浩然升级注入其中。 绿色光带如有神助,轰然爆开,充斥了整个识海。 胡天神念停顿瞬息,倏忽睁开双眼,醒过神来。 归彦神念自六芒星离去,回归本位。 恰此时,他们行到一处。 空间碎片散去,眼前一片七彩碎片。 那些碎片状似空间碎片,只颜色有所差异。碎片四下分散,缓缓转动,拦住他们去路。 被逐者道:“奇怪,我好似在哪儿见过这些碎片。” 但他想不起来了。 胡天也没指望被逐者能给自己什么提示。 却是腕上红绳光华不再凝聚一点,而是散落在了红绳上。不褪去,围着红绳转,不再指引方向。 胡天皱起眉头。 归彦神念之中问:“阿天,碎片那边好似有路。” 归彦说着时,向下缓降。 片刻之后,果然见到碎片密集之处,有一小片陆地。地面乃是白色,同前番魔域神印的云柱的地面倒是相似。 归彦先将被逐者放下,自己再落到地面上。 胡天自归彦背上翻身下去,归彦化作少年,拽住了胡天的右手:“师姐在这里吗?” 他们面前无数七彩碎片,有大有小,小如指甲,大如门框,各自有各自的颜色,彩色琉璃一般悬浮在空中。 胡天也不知道,叶桑在哪儿。他伸出左手,将腕上红绳对准那片七彩碎片所在。 红绳之上,光华愈甚。(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7.五 “我想,若喜欢的人能好好活在世上,这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和安慰了。” 小毛团坐在胡天肩头,仰起脸看胡天。 胡天又道:“师姐不必太过纠结。” 叶桑长叹,点了点头。 “对了。”胡天犹豫了下,终究开口,轻描淡写,“来这儿的时候,我顺手将钟离湛戳死了。” 叶桑点头,不见悲喜。 这时小黑毛团伸蹄子戳了戳胡天的脸,又向前指:“嗷嗷。” 胡天转脸,见被逐者自己走了好远了,忙拉着叶桑追上去。 这条路实在是太长,一路之上不过是白璧甬道,没有任何标识。四下白茫茫一片,不知时间距离,实在无趣且压抑。 小黑毛团不耐烦,吃了两块糖,又听胡天讲了个故事,都还没有到上都。 干脆钻进胡□□服里缩成个团睡觉了。 一觉睡醒,还在路上。 且听胡天叶桑在说修行。 “前番小剑被我用了,我见师弟似乎也没有兵器,这可不太好。” 叶桑道,“且师弟到了现下这般修为,也该是考虑炼化元神法器了。” 胡天挠头:“师姐,师伯给我的书简,我才抄到四阶中级的内容。元神法器是什么?” 叶桑失笑:“元神法器又称本命法器。” 修士登入五阶之后,元神于识海凝成。多半就要考虑为炼化一道特别的法器。 此法器炼化之时,元神参与其中。炼化艰难,一旦炼成,却能在识海之中有所体现。 使用之时,念到招出,乃是高阶修士最重要的法器。 胡天不笨,叶桑一番解释,他也明白了不少。 归彦听着有趣,探出脑袋来。 胡天道:“好似我师父的星河钓竿,就是元神法器?” 怪道当年她老人家念想一起,自己就进了星河芥子。 “是如此。”叶桑想了想,“若是炼化的好,还能增进自己的修为。” 胡天却是拍脑袋,戳了戳怀中的小毛团:“啊呀,师伯进天启的时候,将软剑落下了,那岂不是没有元神法器用了?” 小毛团脑袋抵在胡天肚皮上,用力仰脸:“嗷嗷嗷。” 叶桑忙道:“非是如此,我师父没有元神法器。那软剑也不过是因着轻软才用的。” “其实是当腰带用的吧。”胡天想了想,每次杜克抽出软剑揍他的时候,衣袍腰间就松开了。 胡天感叹:“幸好师伯不缺裤带。” 叶桑哭笑不得:“师弟!” 胡天憨笑:“元神法器元神法器。我好好想想元神法器。” 元神法器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胡天便是掰手指数自己用过的法器。 胡天徒然发觉,自己活到此时,其实还是稀里糊涂的。 “用过锅铲c勺子c玄铁剑c蝎山玉也该算一个吧。” 胡天说着抓了小毛团:“还有归彦的毛毛。” 归彦小毛团将尾巴绕在了胡天手腕上:“啊噢。” 胡天乐摸了摸小毛团的脑袋:“归彦的毛毛最好用。” “师弟不妨从自己会的法术入手,元神法器最好是能囊括所学的。”叶桑出主意,“又能关联道心的。” 自己会些什么功法和术法? 空剑之术c《双网情丝千结术》心诀c《芒针化千剑法》心诀c阵读启心术c小雉剑阵。 炼器会一点,符法会一点,阵法会一点。 胡天皱了脸:“没了。” 没有专精的功法,没有用得十分顺手的术诀。 不想此时被逐者突然开口:“那个将元素将金元素自体内喷出的,是个什么功法?” 胡天道:“那个不是功法,是我随便玩儿的。” 被逐者皱起眉:“我却似在哪儿见过。像是个了不起的功法。” 胡天闻言心念一动。 他几次用蝎山玉笔与元素,对敌c造物c练剑却是顺手有趣。 胡天便问:“是什么功法,能不能教教我?” 可惜被逐者此时却是急了:“那功法是什么?想不起来了,怎么想不起来了?” 胡天忙道:“忘事儿也是正常的。你瞧我姐多精明一人,从前在家做饭,还拿着锅铲大吼——” 胡天深吸一口气,蹦到叶桑被逐者面前,还自指骨芥子之中取出一柄锅铲来,挥了挥:“老娘的锅铲去哪儿了,锅铲呢!” “然后我进去帮忙要找,她先给了我一个锅铲拍。” 胡天说完愣了,收了锅铲站直:“怎么我现在想想,她就是想揍我了呢?” 叶桑笑起来。 被逐者似乎忘了之前功法的事,道:“我家姐姐也严厉,小时候顽皮总被她罚。” 归彦却在神念里道:“阿天姐姐坏坏的。” 胡天忙低头:“不是坏,你日后见了胡谛就知道,她可厉害着呢。” 小毛团歪了歪脑袋。 叶桑也好奇。 “真的。我那姐啊,功夫了得,眼贼毒辣,想法清奇,乃是万世难得的” 胡天想了想,无比郑重:“一奇葩。” 众人哽住。 归彦小心翼翼道:“阿天会被揍的。” 若是能再见,被揍也是心甘情愿的。 胡天只是笑,大步向前走:“对了,咱们方才说什么来着,我学的那个功法真是少。” “阿天少说了一个功法。”归彦神念里哼,“两仪双星。” 胡天愣了愣:“那个是有不能练功打架,不算功法吧。” “算!” “不算。” “就算就是算。”归彦自胡天怀中跳出来,“呼咻”化作少年,跳到被逐者身边,“你是神族,你说,两仪双星是不是功法?” 胡天却是想拉住归彦。 这神族忘了许许多多的事,一个想不起来就急躁,何必现下惹他呢? 被逐者被归彦吓一跳:“两仪双星?” 归彦点点头:“见面的时候,你就发现我和阿天的识海里有六个角的星(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8.六 被逐者要去陆水云间,胡天叶桑自是相从。 他们不知道被逐者口中的“陆水云间”是个什么地方,但却是极远。 一路行去,路上景致变换。所见都被白色覆盖,好似进入一片巨大的艺术馆,其中都是精致如生的石膏像。 又是惨烈。 在花海时,偶见昆虫,白色的。凝成一个个。 出了花海入山谷,便见被凝固的妖兽——或是说洪荒古兽。这些古兽形态各异。有鸟兽,竟是凝聚浮在半空中,还是飞舞时的景象。 如同他们的生命是在一瞬间被定格,灾难来时毫无防备。 再向前去,出山谷入平原。 平原之上一条通途大道,直抵远方。远方一座神殿。 神殿高耸如入云霄,素白圣洁。 而路两边,或跪或站,无数神族,男女老少,双手若挽水,合于胸前。 他们神色或安然或狰狞,还有垂泪的。那泪珠在脸上,已经凝成一颗白色的珠子。 都是白色的,神族不但用秋金术封住了上都山河与生灵,连自己也都一道封住了。 他们面容如生,却是死了千万年。 被逐者颤颤巍巍走到路正中,噗通跪下:“万神封天。” 仅仅一个神族,所用乃是秋金术。所有神族一起用秋金术,便是万神封天。 万神封天,以性命为代价,献出神魂中的秋金元素,将故土封住,变成如此形态。 胡天骇然。 这该是多大的灾,才能让上都所有神族一起,同时使出一道法术。自尽不说,还将自己的故土封住了。 思及前番神狱囚台所见。那时有一头脑袋顶了只火球的凶兽进入神狱囚台,对四个被囚禁的神族道。:“上都崩,众以秋金术封,皆亡。下都裂三千,勉存。他族苟活,不久矣。” 这灾不小,且将下都,也就是现下的三千界都波及。 胡天深吸一口气,上前扶起被逐者:“咱们去陆水云间吧,那边那个是不是?” 胡天指向大路尽头的神殿。 被逐者点头,又摇头。他站了起来,再不说话,也不看两边石像般的同族,含泪闭目向前走去。 叶桑胡天也只能跟上去。 路上胡天拽了归彦的手,小声说:“变个小毛团吧。” 归彦推开胡天,走到了叶桑身后去。 胡天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道归彦果然忽悠不了了。 胡天叹了口气,跟着被逐者上前去了。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他们终于走到了神殿前。 神殿极高极恢弘,殿前千阶,殿阁好似整块玉石雕琢成,无一丝缝隙。 千阶之前,一杆高耸,杆上白布垂落,好似白帆。布角微卷,保持着它被秋金术覆盖凝固那一瞬息的样貌。 被逐者走到白帆前,三次弯腰,双手窝起抵在胸前,跪下。 被逐者虔诚道:“陆水云间,晨星夕阳,万事万物,神念有知。” 他说着,眼泪落在手上。 胡天看着那白帆却担忧,多少万年过去了。上都有被秋金术封住,白帆真的还能回应被逐者? 被逐者却是虔诚继续,重复去念,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胡天听着心酸,干脆在他身边一起跪下,闭上眼跟着被逐者念。 少顷,叶桑归彦也是加入其中。 他四个就这么一遍一遍,不知多少遍,耳边忽而传来一声风吹帆动的声响。 抬起头,便见白帆之中有光点散出,慢慢落在被逐者面前。 继而光点越来越多,慢慢凝聚成一老者。老者鹤发童颜,身着白袍,风姿卓然。 被逐者抬头:“上神。” 上神之后,又有数道影像凝聚,最终胡天转脸,便见天地色彩回归。 来时路上,无数跪坐的石像,此时也是活过来一般,各自跪坐形态各异。 胡天却知这是幻象蜃影。 这幻象如同时光回溯,回到了十多万年前的一天。 此时上神向胡天走来,影像穿过胡天的身体,走上了千层台阶,站在了神殿之前。 四下雷声轰鸣,天空一片漆黑,电闪不停。大地震颤,好似有一道黑色裂缝自神殿之后的地上升起来。 远处神族却是安谧。 上神悲怆开口,声传万里:“被逐四罪者,已抵下都神狱囚台。然则罪孽已成,异世裂口开,我世将崩。无有回寰。” 四下寂静。唯有电闪雷鸣不停不歇。 继而一神族站起出列:“那四者虽是罪,亦是我等族人。犯下大错,寰宇危急。我等不敢推脱。上神,愿同罪,倾尽所有,弥补罪孽。” 上神点头:“如此,当是我神族风骨!不苟活,不逃离。全族,以神魂启秋金术,封上都,封异世裂痕。碎苍穹后土三千片,以使其各自求保,留一线生机与我世界。” 众神族闻言,齐声:“然。” 上神含笑点头,取袖中一个红球凶兽:“且去神狱囚台吧。” 那红球凶兽转身化作一只壁虎飞速离去。 继而上神带头念起一道口诀。 声传四野。 外间众神族,齐声念起口诀。 声响重叠,先如虫鸣,再似秋风落叶,继而一声一声,若巨浪拍岸。又是整齐划一,如是一人。 神族男女,都是跪坐念起口诀。老弱颤颤巍巍跪下,幼童跟随父母而行。 全族数万神族,齐声念一道口诀,无有不从者,无有脱逃之人。 少顷无数到白色自神殿之中漫出,向远扩散。 上都一切生灵c山川河海都被包裹。又有“轰隆”雷鸣碎裂之音,远处尘土飞扬。 自此,地裂三千,各界雏形初成。 俄顷幻象散去。 胡天却是看着白帆久久不语。 依着此番情形推测。 这个世界本该是一整块,天地海洋也是连在一起的。 被逐者四人惹来大祸。将异世同这方世界之间开了一个缺口。 裂缝当就在上都之中。而裂缝开启,(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9.七 四下景致如旧,白茫茫一片。 胡天一身冷汗。心道疏忽了。他竟将两仪双星忘干净。 两仪双星好歹是个契。结契双方互相关联,若是自己突然挂了,两仪双星之下,归彦当如何? 胡天越想越慌,坐起来,才发觉自己此刻被归彦大毛团围着。 胡天坐在地上,忍不住摸了摸大毛团的肚皮。大毛团肚皮呼噜动了动。 胡天再摸了摸,大毛团耳朵耷拉下,梦里噘嘴:“啊噢唔。” 胡天神念之中,一念闪过:“阿天香喷喷,吞了” 显然是归彦。 胡天挑眉,心道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想着吞自己?小心我先下手为强,先将你啃了。 却又是笑。 胡天再抬头,四下看看。 不远处叶桑盘腿而坐,闭目修行。被逐者倒是醒了似的,屈膝坐在台阶下。 胡天忖度片刻,小心翼翼站起来,自归彦的包围圈里走出去。 胡天走过去,在被逐者身边坐下。 向远看去,来路茫茫,路两边都是上古神族。 他们都死了,我也修不成仙,总有一天会死的。 胡天忽而想,其实也无妨。他若是不来此处,更是要死的。只是归彦 “我还是想不起来,姐夫让我回来做什么。”此时被逐者开口,看着远方,“神堕术毁了太多的记忆。” 胡天思绪被打断,也不恼。 “那就慢慢想着呗。你看,开始的时候,你可是看着归彦叫姐姐的。现下不也想起来,他不是你姐姐了么。” 胡天说完,打了个哆嗦,“多可怕,归彦被叫姐姐,居然没有一蹄子将你踢飞了。” 被逐者失笑:“可我连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名字就是个代号。我行不改名叫古天天,坐不改姓叫胡一大。怎么都还是我。” 胡天看着远处:“你至少回来了。” 他都回不去了。 胡天对天翻白眼,转头戳了被逐者一下:“你能不能说点好的,想点好的。比如你想什么来了。” “我确是想起来点对你们有用的。” 被逐者站起身:“你同我来。” 被逐者带着胡天,去了神殿前。 神殿成圆形,外有九十九根参天柱支撑。一根柱石便有三人合抱粗。 石柱之上雕刻各色图形,有些是洪荒古兽,有些则是神族祭祀场景,更多则是胡天如何都分辨不出的东西。 胡天不禁问:“这些都是什么?” “或是功法,或是神族历史,有些现下我也不知道。”被逐者苦笑,“我却记得,当年我能将九十九天柱上事,悉数讲来的。” 胡天:“那咱就推演推演。” 此时恰走到一根柱石前,一人高的地方,画着一个神族摊手闭目,掌心好似生出藤蔓来,藤蔓向远处而去,天上地下哪哪儿都是。 胡天便是指着这个画面道:“你看,这个神族在用术法拔草。” 被逐者哭笑不得:“这是传说中的造化术。” “听上去挺厉害啊。” “传说,上都本也下都一般贫瘠,后来一位先祖大能,以造化之术将上都炼化如今面貌。我祖父曾经研究过此术,但最终没能成功——到了。” 此时他们走到另一根柱石前。 这根柱石上,能见到五幅画作。 被逐者指着这柱石:“这个就是两仪双星契的内容。” 胡天本就是想向被逐者打听两仪双星法,现下他提及,真是瞌睡了抵枕头。 被逐者道:“两仪双星,同你们现下的契约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两仪双星,不好单纯说是主仆c灵兽,或是双修。” 两仪双星,是根据缔结双方的情绪c彼此内心对对方的期许,而调整状态的。 这状态又分五种,便是五幅画所示。 “你等等。”胡天拦住被逐者,“你的意思是,我和归彦,想这个契变成什么样,它就变成什么样?” “不是。两仪双星的神妙之处在于,它反映你们内心深处对彼此的期许。” 被逐者道:“所谓内心的期许,是不受你控制的。” 胡天皱起眉头:“不受我控制是个什么鬼。” “便就好似,你的面前放了一块糖。你现下想吃,但你又有千千万万的理由不去吃。”被逐者笑起来,“但你最深处的期许,就是吃掉这块糖。” 胡天愣住,继而干笑。 被逐者继续说:“现下就是,这五个状态了。这五个状态。” 被逐者指着第一幅画。其上只有两颗六芒星。 “第一种,双星。两仪双星选择缔结者,二者神魂初步联系。” 第二幅画同第三幅画一样,两颗六芒星外画多了几条竖线,好似光芒。 “第二种,映辉。缔结双方神魂有了默契。第三种,双辰。神魂互有交流。” 胡天心道,这不就是现下的情况么。他忙去看第四幅画。 画上只有一颗六芒星,只线条较之前番的画作细了许多。 胡天挑眉:“第四个这是挂了一个?” 被逐者摇头:“非是如此。此乃归一。神魂如一,怕就好似你们的双修了。” 胡天僵住了。 双修?他和归彦? 被逐者问:“不知你和归彦,现下该是哪一种?” 胡天干笑:“映辉?或者是双修呸,是双辰。双修?归彦那么好看,找我双修,这也不登对不是。” 被逐者看着胡天:“什么是登对?若是双辰,神魂有了交流。离归一也不过一步罢了。” 胡天瞬时面如金纸。 被逐者观其如此,忙说:“若你不愿,两仪双星绝不会化作归一。契非是修行,无有递增之说。” 胡天怔忪片刻,看向最后一幅画。 那画上,两颗六芒星分在两处,虚线化成,若有若无。 “此乃化尘,便是契约解除,双星于神魂之中消逝,只留一点痕迹。” 胡天又去看石柱。 ≈lt;b(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0.八 ≈lt;/str一ng≈gt;胡天将小毛团自里衣里抓出来,张大嘴巴作势也要咬一口归彦。 归彦耷拉耳朵,瞪眼睛。 小毛团眼睛圆圆的,眼睑下的一撮白色的小毛毛。好似泪痣。 胡天瞬息便是生出许许多多舍不得。 小毛团似有所感,伸出蹄子靠了靠胡天的脸颊,神念之中小心翼翼说:“阿天,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不是不要你。只是不要星星。”胡天理直气壮,“不一样。” 他会和归彦呆在一起,一直到自己投胎的时候。 不过没有神力,他要怎么把六芒星搓没了?先不管这个,先和这小祖宗讲清楚。 胡天将小毛团放进怀里——隔着里衣。 胡天道:“归彦,没有星星了,我还是要把你带着,走哪儿都揣在怀里。所以你先别生气。我和你讲原因。” “不想听。”小毛团在神念里哼哼,脑袋自胡天怀中冒出来,“阿天就是不想要星星,然后故意找原因的。” 胡天嘴角抽动,决定单枪直入,不给这个小毛团反驳的机会:“我总是要死——” 胡天神念一动,突然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归彦。 小毛团缩回胡□□服里。 胡天心道这祖宗干什么了?自己方才是中了术诀? 胡天伸手要去捉归彦,小毛团咕噜钻到胡□□服背后去了。 胡天背手去挠,扭来扭去。 忽而头上一处传来被逐者的声音:“跟上来。” 胡天只好暂时放过小毛团,朝着被逐者方才走去方向,踏出一步。 顿时到了一块殿阁碎片上,好似一处走廊。 向外看去,日晷那处已同他们隔开三块碎片了。 被逐者声音又传来:“走到走玄廊尽头即可,稍后听我指令再进入下一块碎片。” 胡天依言而行,走到玄廊尽头。 被逐者却道:“怎么没有应答?他没听到?你用灵力试试。” 继而便听叶桑在神念之中问胡天:“师弟,方才被逐者所言,可听到了?” 胡天有苦没处述,他张不开嘴啊! 胡天只好挠了挠归彦。 心道小祖宗,咱有点默契回师姐他们一个话。 小毛团似有所感,张嘴:“嗷嗷——” 胡天急,这被逐者又不是个妖兽,哪儿听得懂“嗷嗷唔”? 胡天忙去挠归彦,归彦躲闪之间,最后一句跑了调儿:“啊——唔——” 叶桑急道:“怎么回事?师弟你们还可还好?” 自然只有归彦“嗷嗷”的叫声。叶桑反而更急了。 眼见得叶桑就要冲过来,这碎片万一承受不来,那才是真遇险。 归彦忙自胡天怀中钻出来,化作人形,道:“师姐别急,阿天和我都是好好的。就是之前我给阿天下了一道戒语凝心诀,所以现下他不想说话了。” 叶桑失笑:“归彦你给师弟下术法,这是要做什么?” “他吵吵的。不想听他讲。” 胡天翻白眼,蹦到归彦面前戳了他一下。胡天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归彦看着胡天笑:“阿天不说话,就挺好。” 此时叶桑也是笑道:“都别闹了,我同被逐者进下一块碎片了,你们跟上。” 胡天大步向前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抓住了归彦的衣袍袖口,拉着他进了下一块殿阁碎片。 胡天忽觉手上衣袍窸窸窣窣动,继而归彦抓住了他的手。 胡天转头看归彦。 叶桑指令又来了,归彦便是抓了胡天向叶桑所指的方向走去。 如此又走过七八块殿阁碎片,归彦道:“阿天要是能变成小小的就好了。” 胡天闻言挑眉。 归彦道:“小小的,就能一口吞了。” 胡天无语凝噎,心道我这么大,你也不是没想过一口吞。 此时被逐者一声惊呼:“小心!” 胡天归彦忙向声音来处看去。 被逐者c叶桑所在碎片,正在他俩所在的斜下方。 胡天趴在自己所在的殿阁边缘向外探出脑袋去看。 被逐者c叶桑新进了一块殿阁碎片,其中竟有光点闪烁。 被逐者此时拦在叶桑身前:“此乃晴丝神力。是初学者炼器后的神力残留,对神族无害,但莫要让它们碰到你们。到底是神力。” 被逐者说着,伸出手来,那些小光点大半落入他手中,另有一二飘到一边去了。 胡天看着那些个小光点,忽而想,光点虽小,但好歹是神力吧。若是收一个入识海,不就能将星星抹去了吗? 此时想开口好好问问被逐者,却是说不了话的。胡天晃了晃归彦的手,讨好看他。 归彦道:“阿天想说话?” 胡天点头。 归彦:“是和两仪双星有关的吗?” 和神力有关。 胡天立刻摇头。 归彦皱眉头:“那好吧。” 归彦手上一动,胡天立刻自由了。 胡天张嘴嚷:“大哥,你看这个晴丝神力小小的一点点,给我——” 胡天又说不出话来了。 归彦一听“神力”就晓得胡天想什么。一个术诀封再次住了胡天的嘴。 归彦大声道:“师姐,阿天吵吵的。” 被逐者没听到胡天的问题,自然解答不了。 他四下看了看,却说:“之后当要进炼器阁,怕是会有更多的晴丝神力,于你们都是危险,不若尔等先回日晷处。容我找上一番,凑足材料再来。” 叶桑皱眉:“还是师弟归彦先回去吧,我同你一起。我现下也不算是个人族,化作剑,好歹算是兵刃。” 被逐者沉吟片刻道:“也好。” 归彦看胡天。 胡天自来是有自知之明的。神力之下,自己就是个累赘。 胡天点头。 归彦说:“好吧。师姐你们要小心。” “知道了。” 叶桑如此说着,声音便是小下去。 胡天趴在此块殿阁碎片的边缘,看着叶桑同被逐者踏入虚空,不见踪影。 胡天再去看四下,周遭围着的殿阁碎片,叶桑被逐者并没有再出现其中。 怕是走远了。 胡天坐回去,看着归彦指了指自己的嘴。 归彦摇头:“除非阿天答应,不抹掉星星。” 胡天没法答应,现下也是有些恼,不给人讲话算怎么回事。这谁给他惯出来的坏脾气? 不给讲不讲,我也是有脾气的。不讲话我还能憋死不成? 胡天背手原路返回,不再搭理归彦了。 归彦跟在胡天身后回到日晷所在,不高兴很生气,还有一点点后悔。 归彦抬头看胡天,心想是不是将术法解开?不然阿天要嫌弃他了。 可解开术法,阿天定然又要说,抹掉星星。一颗星星,就是舍不得抹掉。 归彦这般纠结的时候,那个祸首却是围着日晷转起来。 快被憋死了。 胡天平日没什么可讲闭嘴也就罢了,可现下却是满肚子话要说的时刻。 他又想对归彦讲清楚两仪双星这契的利害关系,再对归彦保证,活着的时候一定在一起。 又想冲过去找被逐者问问晴丝神力能不能用。 可是一点说不出。真是要命了。 原来不说话真的是会憋死人的!那个小黑毛团在哪里,我要揍他! 胡天只好转移注意力,围着这日晷转悠,好似遛狗一般遛自己。心中掂量,自己也该冷静冷静。 于是这人围着日晷转了十七八圈,那股子暴躁终是平息了些许。 此时他又转到了日晷后面,抬头猛然见一个小光点。那光点窝在日晷树雕的枝桠缝隙里,一明一暗,好似一呼一吸。 晴丝神力。 竟然这儿也有。且就在胡天面前,两步开外的地方,触手可得。 胡天背手站立在那处,看着好似针尖大那个小点,一时痴想。 若是晴丝神力真能用,不知道运化部法诀能不能催动。 这人想着,不禁伸手。他手上一团灵气凝结成团,缓慢靠近那个小点。 就试试看。 与此同时,纠结了半晌的归彦,终于决定将胡天身上的法术撤去,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给他。再求阿天不要抹掉星星。 可归彦抬头却不见胡天自日晷后头绕出来,只好自己去找。 却不料,自己方走到日晷后,便见胡天手上一团灵气,灵气中间一个小光点——晴丝神力。 归彦方平息下的小情绪骤然炸开:“胡天!” 胡天闻声转脸,愕然看归彦。 归彦急火攻心,愤怒冲上去扑倒胡天,抓住他的手腕:“你这个坏蛋。” 这个坏蛋宁愿冒险纳入神力,都不要星星。就这么讨厌我吗? 归彦又气又怒又伤心,一时乱了心神,张嘴咬在了胡天手腕上。 胡天吃疼,却也是急了,说不出话来,死死握住手,不让那光点靠到归彦。 胡天再手脚并用踹开归彦,立时将手中的晴丝神力扔出去,再去瞪归彦。 不想归彦第一次被胡天踹,怒火更胜一筹,立时跳起来:“你休想!” 归彦说着,抽出腰间软剑,照着那颗晴丝神力砍过去。 胡天拦之不及。 下一瞬软剑剑锋撞在了神力光点之上,那光点看似微小,撞在剑上。软剑顿时碎裂,轰然一声,炸开。 胡天尚未看清事态,归彦摔在了地上滚了两圈停下趴在地上捂住了胸口。 胡天再看四周,那神力光点没了踪迹,心凉了半截,冲上去扶起归彦。 归彦抓着胸口衣裳,皱眉:“疼。” 继而归彦急促呼吸,缩成一团,抓住胡天的衣袖:“阿天,不要用神力” 尚未说完,却是眼神涣散,失去了意识。 胡天如坠冰窟,手脚冰凉,所有情绪随即消失。 此时他异常冷静。心中快速分析,归彦被神力攻击了,神力攻击的是神魂。 要帮归彦—— 胡天猛然抱紧归彦,闭眼神念沉入识海。 胡天元神睁眼,一股窸窸窣窣的声响自六芒星传来。 胡天放出神念,进入六芒星之中。 这是胡天第一次用六芒星去归彦的识海,但他异常熟稔,好似如此做过许多次了,好似本就该如此。 胡天神念进入,却见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各色场景乱七八糟堆叠。海在天上,山是横的,篮球场上的球架比山还高一点。 好似一张画纸上,将古今中外画作都丢上去,却忘记了排版。 色彩也是奇异古怪,海是白的,山是蓝的,篮球色彩鲜艳足有七个颜色在上面。 此时此刻,半空之中一颗光球,一明一暗,正是撞入归彦神魂的晴丝神力。 随着这可光球呼吸般的闪烁,归彦识海中的情形随之崩坏成碎片。 想到前番运化部法诀配合灵气,也曾将这颗晴丝神神力控制住。 胡天立刻冲上去,如法炮制,此时他以神念裹挟灵气而来。神念催化运化部法诀,灵气立刻裹挟上去,将那颗神力球团团围住。 胡天神念不免要靠到神力,立刻犹如被灼烧。 胡天无惧无畏,但想着一直裹着神力也不是个事儿。胡天立时想到秋金术。 此时也没什么行不得做不到。胡天一心二用,一分神念依旧裹挟灵气想归彦识海那颗球上涌动,一分神念则是调转起体内金元素。 胡天将金元素运转,也用神念裹挟冲进归彦识海。 他不懂什么秋金术,只将用运化部心诀在神念之中将金元素围住了晴丝神力。 好似缠绕线团,或是前番在体外用蝎山玉笔乱造物。 胡天瞬息便是将一颗金元素球凝成,甚至将运化部心诀揉进一丝,再缓缓松开神念。 竟是让他成了! 归彦识海之中,那神力果然被金元素包裹住,且金元素凝然一个球,无有丝毫缝隙。 胡天松了口气,再去看归彦识海,想要找到归彦的元神所在。 不想归彦识海四下依旧在溃散。又有死气自溃散处涌出。 盖因归彦识海未能承受神力的进入,已然被破坏。 而此时归彦识海生机也是停滞,死气趁虚而入。 胡天不知妖气魔气如何运转带来生机,但他想起早前,自己生机停转之时,归彦以神念裹挟妖气魔气入自己识海。再以其运转生机相助。 胡天立刻用神念裹挟更多灵气,进入归彦识海,以期灵气中有生机驱散死气。能将归彦识海重新修补。 然而不够。 前番胡天的识海只是因缺了金元素,一时灵根无法运作。此时归彦却是受伤,识海溃散。 所需生机,自然归彦更多一筹。 归彦非是一般修士,识海浩瀚诡秘。 而胡天神念裹挟的灵气也是有限。灵气中那一点生机更是不够弥补一条死气裂缝。 胡天见如此,当机立断,立刻神念回归到自己识海。 胡天元神观识海,一条白龙在游曳。 白龙便是胡天五行灵根运转出的所有灵气,更是他识海根基c周身灵气所在。 此时什么灵药仙丹阵法符法心诀运输,都不及这条白龙身上的灵气更丰沛,生机更盎然。 胡天念到心到,白龙听命游曳而来。胡天元神跳到白龙脑袋上,心道:“穿过六芒星!” 白龙直向六芒星冲过去。 下一刻却是被弹飞了回去。 那六芒星现下在胡天识海只是个小小的星星,他元神一巴掌就能扇飞过去。 如何能放一条白龙入归彦识海? 胡天心里终究是急了。 怎么关键时候不管用?什么狗屁双星映辉双辰归一,开个洞都不成吗? 忽而福至心灵。双辰只是神念交流,归一才是双修识海通融共用。 胡天又是愣了一下,这就是要和归彦定双修契? 下一瞬,胡天元神大喊一声:“双修就双修吧!!!” 先救命要紧,有命活着再计较其他的。 不想那六芒星却不买账,什么变化也没有。 胡天急了,元神冲上去捶。 靠近便见,六芒星上幽蓝光泽越发稀薄。归彦的生机越发薄弱。 胡天道,两仪双星是双方心底的意愿,归彦怕是不乐意。 可此时也是管不得,先勾引一道再说吧。 胡天神念再次冲进归彦的识海,大喊:“归彦,我要和你双修!!!” 胡天喊完就跑,又道自己方才喊的也不够有诚意。 胡天却道,如何才能算是从心底想要双修? 这人一不做二不休,神念出体,松开归彦。 此时归彦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唇上都褪去色彩。 胡天心如刀绞,又是深吸一口气,不就是双修么! 胡天捧住归彦的脸,狠狠将嘴唇贴在了归彦的嘴唇上。 我的亲姐,祖宗啊 胡天心中万千念头浮起又消散。 嘴唇贴上的那一刻,呼吸骤然停下,耳膜鼓荡。 “怦——怦——怦——” 缓慢微弱,缠绵不绝。非是自己,而是归彦。 胡天松开归彦,神念骤然被拉回识海。 识海之中,原先那颗巴掌大的六芒星缓慢向外扩大。 胡天元神如他少年模样,立于白龙角上,白龙在六芒星前蓄势以待。 胡天元神看着六芒星,却问自己。 我对归彦,到底是什么心思。 归彦还是个小黑条时候,胡天就是喜欢的。世上没什么比它更可靠。 待到死生轮回境相见,小黑条成了小黑毛团,却也是喜欢。这小黑毛团哪怕耍脾气,都是世上无双的可爱。胡天喜欢得很,连兔子都被他怠慢。 待归彦变作少年时,却生得这般好看。 从前的喜欢便没了,看都不忍心去看,唯恐亵渎一二。哪里还好再喜欢? 可我还是喜欢的,只是这喜欢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胡天心道,管你怎么回事儿。 胡天一拍龙角。 白龙得令,直向缓慢变大的六芒星撞了过去。 六芒星被撞,轰然扩散,瞬息变大数倍。其上线条都消失,好似在胡天识海长空之上,开了一道门。 归彦识海之中,死气蒸腾冲来。 恰此时,胡天指骨芥子之中,一物剧烈抖动。 刹那之间,一声龙吟,便见一条黑龙自骨骼入灵魄,冲入三魂入得胡天识海。 胡天骇然。 这是哪儿来的一条黑龙! 但见那黑龙除去颜色,竟和白龙一般样貌,其上死气蒸腾,直向六芒星缺口而来。 胡天骤然了悟,这是那条被他搁置在指骨芥子中的黑色镜鱼。 镜鱼被是一双一对,一条黑色,一条白色。起先胡天不懂,为何只有白色镜鱼吃灵气,黑色不动。 后来才明了,黑色是死气,白色是生机。有生便有死,如影随形。 胡天筑基之时,白色镜鱼进入识海。黑色镜鱼便一直被他留在了指骨芥子之中。 不想死生如一,这两条镜鱼之间自有联系。白色镜鱼成龙,黑色镜鱼也成了龙。 黑龙此时被丰沛死气吸引,竟是一反常态,直入胡天识海。 胡天骇然,这黑龙本就是死气凝成,再入归彦识海,岂不是雪上加霜? 幸而黑龙狰狞冲出之时,它尾巴上一条链子猝然自海中冒出来,拉住了它——犾言禁绶。 当年沈桉怕胡天跑了,将此神器一端绑在了胡天神魂,一端绑在了黑色镜鱼身上。 黑龙现下被牵制,也是走不了。白龙上前,一声龙吟。 胡天却道,这不是叙旧的时候。胡天抓起白龙龙角,一声令下:“给我走!” 白龙得令,再次向六芒星冲去。 然而下一刻,胡天元神被甩进了归彦识海。白龙只一边龙角戳了进来,尾巴身体好似被什么拽住,不让它离去。 胡天元神大怒:“卧槽,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进来啊!” 他却忘了,白龙乃是自己识海的根基所在。便就是胡天的命令,胡天的神魂灵魄也要拦着它离去。 胡天才不管:“老子是你老大,你少给我磨磨唧唧的。过来,滚过来!” 他元神抓了龙角,好似拔萝卜,直将白龙脑袋拽进了归彦识海。 胡天再冲进自己的识海,果见龙身之上,数道白色灵气如线绳将它约束住。 胡天元神冲过去,挥散灵气,元神推着龙屁股。硬生生要将白龙推进六芒星之中。(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1.九 ≈lt;/str一ng≈gt;胡天心意坚定,力能扛鼎,一边挥散灵气,一边连踹带塞。 真就将个白龙大半塞进了六芒星里。最后还剩个尾巴尖儿,阻力大如泰山压顶。 此时胡天三魂七魄都震颤,无数白色灵气好似个球将白龙尾巴死死咬住。 胡天此时也是猜出些许缘故来,他冲着白龙尾巴上的灵气大吼一声:“那边不是还有条龙吗!找黑龙去!” 胡天乃是识海主宰。此言坚决果断,来自元神便如令压下。灵根七魄中涌来的灵气无法违抗,纷纷向黑龙而去。 胡天元神话音方落,白龙尾巴上阻力消失不见。 瞬息之间,识海根基转换,白色灵气便将黑龙团团围住。 胡天无暇他顾,元神随着白龙进入归彦识海之中去。 此时归彦识海这种,各色景致溃散大半,未剩下些许色泽光带。死气却是嚣张,四下席卷如风暴,仿若要将这片识海拉入深渊。 赫然已是危机时刻。 胡天再看白龙。 白龙这些年在胡天识海之中,时时刻刻被胡天身上灵气滋养。此刻虽是离了胡天识海,没了了胡天灵根补充灵气,但此时已经是生机盎然。 胡天心下安定,御龙而行。白龙周身灵气播撒,蓬勃生机扩散,瞬息将四下死气驱散泰半。 只是后续不济。 白龙只能救一时之急,还需归彦识海再次运转起来。 便如前番归彦神念裹挟妖气魔气去自己识海,乃用其生机催化带动自己灵根在运转。 然则归彦知晓胡天灵气如何运转,胡天却不晓得归彦身上魔气c妖气,是如何生成灵气的。 若以白龙身上生机催化,不知从何处入手。 胡天记得抓脑袋,元神呼喊:“归彦。” 胡天不见归彦元神,满心忧虑。 幸而“嗷嗷”声自一团光后传来,胡天元神飞速冲过去。 小黑毛团——归彦的元神——虚弱趴在光团后,察觉胡天来,抬起头来。 胡天冲上去,抱住小黑毛团,看了看,又笑起来:“你元神也是小毛团啊。” “嗷呜。”归彦元神哼了哼,“阿天。” 却是能说话的小毛团。 归彦在外妖兽形态不能说话,现下元神却是能说话。也是有趣。 胡天紧紧抱着归彦元神,脸贴在小毛团脑袋上:“吓死我了。” 不待归彦回答,早前挡住归彦元神的光团骤然被一团死气吞没。 白龙只能应急,此时已似力有不逮。四下死气又有抬头趋势。 胡天忙抱着归彦元神,将他放在自家元神肩膀上,继而唤来白龙,跳上去。 胡天问归彦:“你身上的生机,是如何从妖气魔气之上运转来的?” “不晓得。”归彦元神虚弱道,“平时它们总打架。现下都乱了,运转不动了。” “你不控制?” “要控制吗?”归彦不解,“用的时候,在心里拽住就行了。” 如此便是难办了。 归彦妖魔混血,莫说功法,修炼之道都是独一无二。他能修来如今境界,已是上天垂怜,奇迹中的奇迹。 胡天深知,归彦说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他便不勉强归彦。 胡天自己以元神观归彦识海,现下已经是没有任何景致可言,只四下散步各色光团。 光团之上,又有幽蓝光泽并黑色气雾。 幽蓝色光泽便是妖气。 黑色气雾分两种,一为死气,肆虐破坏,暂且被灵气压制,少许地方已是又开始作乱。一为魔气,夹杂在幽蓝光泽之中。 胡天沉吟。 既然归彦识海内的妖魔气都停滞,他们又不知是哪一个环节缺失,才让这妖魔气息停滞。不好对症下药,那便只好用最笨的那个法子了。 胡天打定主意,低头对归彦道:“归彦,我要冒个险。” 胡天要将灵气沁入归彦识海内的妖气魔气之中,是灵气生生机,催动所有的妖气魔气。 “只是不知,妖气魔气同灵气接触,是否会生出什么变故。” 胡天忧心忡忡。幸而这方世界中,并没有什么妖怕道士c魔怕道士的故事。 胡天说完,再无应答。却是归彦元神因识海溃散,没了生机支持,失去了神念。 胡天急,再没了犹豫,即刻拍龙角,一声令下:“散去灵气!” 白龙昂首摆尾一声长吟,灵气四溢,胡天神念同时虽灵气而出,运化部心诀随之而去。 弹指之间,胡天神念运转心诀,心诀调度灵气,直入四下幽蓝色光泽并其上黑色雾气之中。 归彦识海之壮阔深邃,实非寻常,妖气魔气之甚更是胡天未曾料到。 胡天全神贯注,倾尽毕生所学,散尽白龙所携灵气。直至白龙身形都散去,归彦识海所有幽蓝光泽并黑色魔气,终俱沁入灵气。 胡天此时神念外扩,也是极限。元神尽化神念,不知所踪。他好似将自己碾平揉碎,同归彦识海合二为一。 识海纤毫,尽他所在。窈然沧淼,奇伟瑰怪。是归彦,亦胡天。 胡天神念将溃,只存一念,是为不死。 不死,生机来。 念起瞬息,归彦识海之中,所有灵气瞬息运转,生机鼓荡。 继而灵气所生生机涌入妖气c魔气,好似江河入海,海生狂潮。妖气魔气为其催动,顷刻海潮澎湃,进而涌动不息。 胡天神念如在瀚海,随波沉浮。 忽而天际一声传来:“阿天。” “归彦!”胡天心意一动,情绪翻涌,神念骤然向那一处凝聚而去。 妖气c魔气并灵气随胡天神念而动,亦向那一处汇集而去。 下一瞬,胡天神念汇集,元神重聚。 便见四下死气早已不见踪迹,归彦识海重聚,成一方虚无空间。 天上地下,在没有什么景致,只有七色光带交织流动,煞是好看。另有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在天边,透过六芒星看去,胡天识海可窥一二。 归彦元神此时神气,小毛团站在识海正中昂起头。 胡天心满意足,元神重新成为少年。自灵气c魔气并妖气之中脱出,落在归彦身边。 “小毛团!”胡天元神张开臂膀,“过来。” 归彦难得乖巧听话,元神冲上来,钻进胡天怀里。 下一刻,头顶一声龙吟,天地震撼。 胡天元神抬起头来,便见识海之中妖气c魔气并灵气融合,重新凝聚,成就一龙。 龙身之上,黑白蓝三色流转,生机浩然挥洒。 自此,白龙脱离胡天掌控,成为归彦识海生机基石,自由归彦主宰。 胡天看着新成之龙,蓦然笑起来:“竟是如此。” 胡天同归彦都是世上的特例,功法修行多半是自己探索得来的。穆椿曾道,师法自然。 胡天识海白龙非是他创,乃是白色镜鱼化来。传闻,镜鱼是洪荒古兽在这世间留下的影子。如此也是自然之物。 镜鱼虽无灵智,只是个影子,但白色镜鱼得洪荒古兽运转生机之法凝聚。落入胡天c归彦识海,便将此法投影到了识海内。 胡天c归彦识海内生机调度,被其引导。也算是师法自然了。 胡天对归彦道:“你试试看,用神念调度即可。” 小毛团元神点头,闭眼,果然想灵气来,然则一缕古怪气息来。 归彦不解:“阿天,这是什么力量。” 归彦说着,一条三色丝线落在他们面前。胡天也不曾见过。 归彦抬头看那巨龙。龙头垂下,归彦自胡天伸出蹄子,按在了龙鼻子上。 片刻,归彦道:“阿天,魔气c灵气和妖气,融合了。” 胡天愕然,忙问:“没危险吧?” “没有。好像比从前厉害了,法术也能用。”小毛团元神蹭了蹭胡天,“那个球球又是什么?” 归彦举起蹄子,巨龙缓缓吐出一个白色球来。这球只有巨龙鼻孔大。 归彦识海,此时只剩这一个实物了。 胡天看了一会儿,失笑:“那是金元素包裹住的神力。” 那神力前番肆虐,胡天当时见它,觉得甚大,现下却不想变得如此小。怕也是归彦识海重塑,景致消失之故。 但胡天感知,归彦识海较之前更为深广,生机也更丰沛。 如此,便是足够好的结果了。 胡天并不放心:“归彦不要让龙碰它,等等我们出去,问问被逐者,如何将神力排出识海。” 归彦一听“神力”立刻自胡天元神怀里跳走。 他此时才想起自己这番遇险起因,不高兴:“不给拿走,我不给阿天碰神力。不要抹掉星星。阿天大坏蛋。” 胡天却是叹息,思索片刻。 换个聊天顺序好了。 胡天抓来归彦元神,带着他转身看向识海天际。 那处,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顶天立地。 六芒星中透明,可窥胡天识海,恰能见五色海域。 胡天道:“六芒星那么大,神力球这么小。用神力该是抹不掉了。” 归彦愕然,又有些高兴:“六芒星怎么变大了?” 胡天干笑。 这要如何说来? 为了让白龙进归彦识海救急,他亲了归彦一口,大喊要双修。两仪双星被他感动变大了? 不过观六芒星此时情形。自己同归彦的识海并没完全融合,若是融合,当有神念气息交流。 这也是难怪,不提归彦对自己的感情。便是他自己,也没闹清楚自己对归彦的喜欢是什么。 归彦久久不得回复:“阿天?我记得神力来了之后,好像听你喊,要和我双” “就是白龙撞的!”胡天捂住归彦元神的嘴巴,干脆将黑锅甩给了白龙,“他急着来救你啊,就撞开了。” “哦。”归彦将信将疑,但他强调,“阿天,我不要同你分开。” 胡天此时见归彦元神安好了,旧时忧虑又涌上来。他想着,识海之中,归彦没法给他嘴封上,那就在此处聊吧。 胡天抱住归彦元神,道:“归彦,我也是不想同你分开的,但不想要星星,也是有理由的。你就听听我讲讲理由,好不好?” 归彦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又想前番将胡天嘴封上不给他讲话,自己是不对的。 归彦元神耷拉下脑袋:“好吧。但是阿天,我想要星星,也是有理由的——不过,你先说吧。” 胡天松了口气,思虑片刻:“两仪双星,是平等互通的契约。就好似,好似双修。当然,咱俩的星星,没到双修那份儿上。” “咦?” 胡天唯恐归彦问双修,或是想起自己之前的嚷嚷,他加快语速:“你还记得晴乙同易箜?晴乙受伤要死了,易箜改了契约,就变老了。咱们俩这个契,也有这个坏处,唔——” 胡天想了想,若说自己死了,归彦怕是又要不高兴。 他便在心底先道一句,童言无忌。继而又凑不要脸地补充:我是小孩儿。 如此念叨完,胡天元神张嘴:“若是你不小心受伤了,便如这次被神力攻击,我也是要受牵连的。” 小毛团元神立刻紧张:“阿天是不是受伤了?” “啊呀,你受伤,我差点就挂了。”胡天装模作样,“就是因为两仪双星的缘故。” 归彦哑然。 胡天道:“同样的,若有一天我受伤,你的修为就要受牵连。倒不如,抹掉这个星星,你受伤,我不受牵连,直接来帮你。” 胡天说着,却是要连自己都被说服了。心道这两仪双星的确不是什么好的啊。 若是此时归彦被说服,两仪双星大概就要消失了。 然而归彦敏捷反问:“可是,这次我被神力攻击,阿天的元神和这个白龙,就是从六芒星里来的啊。” 胡天瞬息败了。这是啊,要是没了六芒星,归彦再遇险了,自己元神怎么进来帮忙啊! “擦。”胡天道,“我个白痴,这可怎么办?” 归彦又说:“若是我这次死了,因为这个星星在,那时候阿天是要被牵连的,对不对?” “若我死了,归彦是要被牵连的。”胡天平静地说,“你死不了。” “阿天也不要死。如若有一天,我要死了,那时候,就用这团神力将六芒星封住。” 小毛团元神脑袋抵在胡天元神肚皮上:“现在就把它放在这里好不好?” 胡天被提醒,高兴拍元神脑袋:“对对对,等会儿出去,我也弄一团神力放在识海里。” 等到他死的那天,再给六芒星封住。齐活儿! 至于归彦的那团神力,嗯,那是自己封住的,他估计也弄不开。 胡天不禁得意起来,高兴。 归彦不满,伸蹄子挠了胡天一把:“阿天!现在就把它放在这里好不好?快说好!” “好好好。”胡天一万个赞同,“太好了!没法再好了!” 胡天想通此处,琢磨着赶紧出去,弄一团神力藏进识海里。他元神便是站起来:“也不知道什么师姐他们如何了,咱俩在识海里时候也不久了。赶紧出去吧。” “好。” 胡天方向归彦的元神,转身就冲六芒星跑过去,跑到六芒星前。 归彦忽而喊:“阿天。” 胡天转头:“嗯?” “阿天从前识海的根基是那条白龙,现下到我这儿来了。你的识海怎么办?”归彦忽而想到此节,心中忐忑。 胡天眨眨眼,又笑起来,指着六芒星中景致:“你看,这识海不是好好的吗?我那儿还有一条龙呢。白龙走了,它就顶替上岗了。没事儿。” 胡天说完,不待归彦回答,元神跳入了六芒星中。 下一刻,胡天入识海。 识海也如他所言,此时并无异样。 只是没了白龙游曳。六芒星看不见地方,一条绳索自海上冒出来。这绳索便是犾言禁绶。 绳索的另一头却是一团巨大的白色灵气,灵气自行流转。胡天神念进入灵气,其中一条黑龙龙身缚绳,挣扎扭动不止。 黑龙未曾吸收灵气。且这黑龙比前番来时又大了不少。它好似同那条白龙有些许联系。 白龙大了,黑龙也会变大。, 白龙生机越旺盛,黑龙死气也是水涨船高?便好似人长高了,影子也变大。 胡天却也不能肯定。 幸而自己体内灵气生机完全将黑龙囚禁了。这黑龙也翻腾不出什么大风大浪,且还能将灵气团聚起来。 也是另类的根基了。 胡天自来不拘泥陈规定论,只一道令下,让黑龙灵气进了海内藏好,别往六芒星那边凑。其他也就不管了。 少时,胡天神念出体,睁眼。 归彦已自地上起身,跪坐在胡天面前。他双手按在胡天腿上,见他睁眼,笑起来:“阿天。” 胡天乐:“这么高兴,刚才都吓死我了。下次不许再给我下那么什么什么闭嘴的术诀了啊。” 归彦却只是笑,直起身,抓了胡天抱住他的腰,下巴磕在胡天肩头:“阿天答应我不抹掉星星了。” 胡天愣了,伸手拍了拍归彦的后背,又挠了挠:“刚才你说你不要抹掉星星也是有理由的。啥理由啊?” 归彦闻言,胳膊力气加重几分,直把胡天按在他怀里不得动弹。 良久,归彦靠在胡天耳边小声说:“我想再靠近阿天一点,可是贴着阿天的肚皮,听着阿天的心跳,尚且觉得不够近。想一口吞了,却舍不得。” “若是没了星星,又是远了一分,要怎么办才好?” “阿天你说,要怎么办才好?” 胡天闻言怔忪,手自归彦后背垂落。 他不知道。 而那句“这喜欢到底算怎么回事”的自问,又浮上心头,再散不去了。 半晌,外界忽而轰然一声巨响。 “师姐?”胡天忙拍了拍归彦后背。归彦松开胡天,同他一道扭头向外看去。 胡天跳起来跑到殿阁碎片边缘向外看。 西南天上,一阵波动,又有晴丝神力闪烁。 胡天跑回归彦身边:“该是出事了。你识海方重塑,魂力不知几何,在这儿待着。” “不要,我同你一起去!”归彦说着要跳起来。 胡天上前将他按在地上,捧住归彦的脸:“我有法子对付神力,别担心。乖乖的,听话!” 胡天说完,自指骨芥子中拿出春祀琉璃盏放在归彦身边。唯恐如此还不够抵挡神力,又是那处蝎山玉块,双手照虚空一抹。 瞬息之间,金元素凝成空心球将归彦罩住。 胡天转头就照之前的路径跑去。 归彦躲在空心球里不高兴,神念沉入识海,跑到六芒星那边。却停在六芒星边上,不敢进入。 之前他随便跑去阿天识海,其实也是不太好的吧。虽然他挺喜欢阿天来他识海玩儿,但还是不要随便进去了。 识海之中,小毛团便就趴在了六芒星边上,自六芒星看向胡天识海那片五彩水域。 归彦元神身后,一条龙扭动。 忽而胡天识海之中五色水域里,白色水域猝然而动。 此时胡天跑到前番玄廊,便见叶桑同被逐者迎面跑来。 被逐者见胡天,怒吼:“你怎么来了。快走!后有神力。” 也是被逐者不走运。神族修炼,吸纳一二晴丝神力也是正常。但神殿荒废千万年,晴丝神力此番好容易遇到个神族,便是争先恐后追着他跑。 被逐者虽是神族,但能容纳的神力毕竟有限,如何当得如此多的晴丝神力? 他们先用取来的材料炼化消耗了大部分晴丝神力,余者却是穷追不舍。 照旧现下情形。 胡天不及转身,便见一个合抱大的神力光球,迎面而来。 叶桑抓起胡天后心衣裳,便是拽着他飞奔。 胡天面朝神力球,眼见就要同他们做亲密接触。他慌忙拿出蝎山玉,又是照虚空一抹,调动来金元素凝成一个空心球,便是将那个神力球给包裹住了。 照着前番在归彦识海所为,胡天还在其上加了禁咒。 胡天喊一声:“师姐,成了!别跑了!” 叶桑闻言依旧跑着,但她转头,骤然停下。 叶桑看了看身后:“怎么没了?” 被逐者闻言也是停下,再去看胡天。 胡天手上一个金属球。他将这球递给被逐者:“你看看,会不会漏出来。” 被逐者上前,抓了这球,上下看:“秋金术?不,不是,这是这是什么术法?” “不知道。你就说,里面的神力会不会漏出来吧。”胡天还惦记着归彦识海里还有个球呢。 “无妨了。”被逐者凝神看,“就是现下将它放进你的识海,也是无妨的。” 只这一声,胡天高高兴兴,将那个金元素的球抢过来,瞬息纳入识海之中。 被逐者怒道:“你这是作甚?” “回收金元素。”胡天心虚,“大哥,我知道神力是你们的。可是——” 被逐者此时却是摆手:“罢了,你要是想参详神力,最好是到了八阶之后,在做考虑。且那一团太大,我都未必敢纳入,要抹星星,也分开了。” 被逐者倒是不怕胡天拿着这个去干坏事儿,只是怕他作死。 “现在不折腾星星了。”胡天乐,又站直大声道,“且我保证,绝不拿神力瞎胡闹。”(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2.十 ≈lt;/str一ng≈gt;胡天做着保证,识海六芒星边上,多了一个金元素的球。 内里神力翻滚充沛。与归彦识海中那颗金元素球相应成辉。 他闭目神念感知,又察觉归彦元神似乎就在六芒星对面,还不太高兴。 胡天睁眼:“咱回去吧。归彦还在那儿等着呢。刚才他差点挂了” 胡天快步向回走。 叶桑紧随其后,追问:“如何出事?” 胡天边走边说:“我看到个晴丝神力,就想用金元素他以为我要抹星星,一生气和那团神力打上了。接着神力入识海,就出事了” “神力入识海?”被逐者闻言急忙冲回去。 胡天看着他背影,转头对叶桑道:“我家归彦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神族见了都挂怀。” 叶桑见胡天还有闲情开玩笑,便知归彦无大碍,但心中也是挂念。 她飞速跟上去,走了几步转头,见胡天脚力似有掣肘:“师弟既得新生,也当寻一门御器法术了。好似也有些日子没考校剑术了,等等出去也该练练。” 叶桑说完,却是停下脚步,继而转头苦笑:“我真是” 极谷之事,于她不过几日之间,于胡天却是近八十年前的事情了。 胡天苦脸:“完了,师伯去天启,以后师姐揍我更专心了。” 叶桑闻言,笑起来:“先教你飞。” “好咧。”胡天得意,“咱又有师姐罩着了。” 少时,他们回到日晷之下。 被逐者虎着一张脸站在个金元素球外,瞪胡天:“这玩意儿搞什么?” 胡天嘿嘿笑:“怕我不在,又有神力来烦我家归彦。” 胡天说着,又是将蝎山玉置于掌心,双手覆在金元素球上。 他几番折腾元素,也发现了运转的诀窍。现下躯壳重生,便是没有了对元素的需要,但只要有归彦的头发在,元素也是可以通过长发回到体内的。 其中缘由胡天不知,但如他这般将元素存在灵根中的,这世上怕也没几个。 胡天神念至,心诀到,金元素球瞬息回到了他体内。 一团白光露出来。归彦跪坐在琉璃盏前,抬头见胡天:“阿天好慢。” “这不就来了。”胡天乐着将春祀收了,抓了被逐者同叶桑近前来:“归彦方才重塑了识海,大哥你给看看,这魂力如何?” 被逐者立刻上前,手拍了归彦脑袋一下,继而挑眉:“更厉害了。这两仪双星——” 胡天干咳:“白龙撞的。我跟着去他识海帮了帮忙。不算是归一吧?” “不是,缺也差不离。”被逐者直言,“另则,他现下修行之力,却是古怪。不是你们的妖魔灵三气。” 叶桑此时看归彦,又去看胡天:“师弟方才所说重塑识海?” 胡天抓了抓脑袋,便是将事情大致讲来。 胡天说完:“所以现下归彦体内有灵气c魔气和妖气。” 叶桑皱起眉头:“三气一体,从未听闻。归彦使一缕混合之气,与我等看看可好?” 归彦摊开手掌,一缕三色糅合的气体自他指尖冒出来。 “混沌力。”被逐者道。 “馄饨?”胡天眨眼。 归彦道:“阿天,我想吃煎饺。” 胡天犯难:“这地儿哪儿去找面粉包饺子?先吃块糖吧。” 胡天说着,当真拿出棒棒糖来,塞进归彦嘴里。又去问被逐者和叶桑。 叶桑拿着糖哭笑不得,看向被逐者。 “混沌!顿不是吞。”被逐者没好气,看着那糖,又抬头,“我族将两种以上的力量融合所成,称为混沌力。” 灵气c魔气c妖气,在被逐者看来,也是三种修行之力。那么三者融合,也该是混沌力。 胡天听被逐者说得头头是道,忙问:“那混沌力当如何修行?” “若是融合得好,便是如他早前之情形。“被逐者道,“妖术c魔功都是可以修行。” 胡天闻言心中打鼓。 归彦早前情形,当时妖魔混血本真面貌,妖气c魔气天然融合。 现下灵气介入,三者融合,却是他所为。人工与天然自然是有些差别,且又是以他心意为之 “若是融合的不好,当如何?” “若是融合的不好,便只能用你们所说的神通。”被逐者思虑同胡天相同,“或是三族共通的法术功法,你们可有此类功法?” “这却是难事。”叶桑皱起眉头,“三族有隔断,从未听说一门功法,三族共修。归彦是妖魔混血,练习妖术c魔功已是世所罕见” “有的。师姐,”归彦一点不担心,“师伯的《屠墟典卷》。你用灵气可以修炼。我用妖气c魔气也行。我可以去做剑修。阿天不要担心了。” “《屠墟典卷》如此厉害?”叶桑愕然,又狂喜,“这,这一定要告诉给师父!” “这倒是有趣。”被逐者兴致颇佳。 胡天举起手:“你们都等等。” “什么?”他仨一起看向胡天。 胡天气哼哼:“虽然我现下很是心虚,但你们怎么都好像我已经把混沌力搞砸了一样?” 叶桑笑起来。 胡天戳了戳归彦:“快,来个妖术试试看,或者魔功也行。” 归彦想了想,抬头看了看。 忽而眼前日晷褪去,他们回到了万语包子店,面前一屉包子冒热气,一看就是肉馅的。桌上另有一盘煎饺盘烤肉并各色糕点。 此时身后又来了掌柜夫妇,还有食客一二。笑语欢声。 众皆惊愕。 胡天伸手摸了摸包子,幸而摸空了。否则他当真要以为自己出了上都,已到了万语。 这番幻象太逼真。 且胡天依稀记得,前番归彦尚且不能讲人像投影出来。 归彦此时却也是错愕,他转头看向胡天:“阿天,识海。” 胡天闻言,不禁沉念入识海。 六芒星那一边,归彦识海之中,前番七色光带消失,现下情形便是他投影在外的幻象了。 胡天道:“归彦,撤了这番幻象。” 归彦元神神念微动,识海中影像消失不见,又变回了之前七色光带。 他俩同时睁开眼,幻象消失,日晷重新出现。 归彦道:“虽说是幻象,但念到既出,好像” 好像神通一样好使了。 被逐者赞叹:“融合极好,你俩若是能练就归一” 胡天蹦起来:“该出去了吧。我总觉得这儿还有晴丝神力。大哥你材料取足了没?” 被逐者点头:“出去再说吧。出去还有要事去做。” 被逐者领着他三个如前番围绕神殿时走动,绕着日晷转了几圈。便是离去了。 瞬息出得神殿,再次站立在神殿前。 被逐者看向那条路,白色天地之中,神族依旧跪在路两边,如千万年前一般无二。 被逐者叹了一口气:“不好在此处炼器,去神殿后吧。” 神殿之后,果然是块无人之地。 近处青草依依,好似银针竖起。半空无数水珠凝聚,如同秋金术来时此处正有落雨。 草地之上,又有数道沟渠。沟渠交错,汇集在正中一处。 正方水池,池中有圆形平台。圆形平台平坦,只池塘一半大。 胡天站在神殿之后,向那处看只觉四下沟渠如阵法,神念之中阵读启心术蠢蠢欲动。却又迟迟不能动弹。 胡天莫名:“这是什么地方?” “小宇祭坛。拟天地之力,演世间之化。”被逐者说着,落步而去,走入一片白色雨点之中。 “乃是修炼阵符功法修士,喜爱之地。” 被逐者伸手,摸了摸那些悬浮在半空的白色雨滴。雨滴分毫不动。 “家姐当年便是在此处学得阵符之法。”被逐者转身,“且上那处平台吧,姐夫说过,在那处炼器最好不过。” 胡天叶桑归彦依言而行。 胡天走在草地上,被银针一般的草戳得龇牙咧嘴,抓了归彦:“变给小毛团,我给你运过去。” 归彦却是“呼咻”化作大毛团,转头,神念对胡天道:“阿天上来,我背你过去。” 胡天看看归彦的蹄子,继而毫不客气爬上了归彦的背。 归彦背着他颠颠儿跑了。 被逐者不禁道:“前番听你说,人族灵气也是了不得,如何这么点刺都经不起?” 叶桑失笑:“师弟对修行理解并不深刻。此番约莫是不知晓,只消将灵气裹住双足,就没了被戳的烦恼。” 叶桑同被逐者并肩,不由讲了胡天从前在宗门内的趣事与他听。 听闻胡天炼丹却惹来大水冲洞府,被宗主撵出去游历,被逐者大笑。 此时恰恰走到平台前。 胡天正在上下蹦,看看这万神封天到底有多厉害。 被逐者走上平台笑意不减,盯着胡天看。 胡天不禁问:“干嘛?” 被逐者抓来胡天:“我以为自己炼器已是极致的差,不想你也是。” 这找到同类的幸灾乐祸,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听闻炼器,倒是提醒了胡天 前番在甬道之中,叶桑提醒胡天要准备元神法器之事。胡天差点忘记。 炼器之术,胡天在善水宗只学了皮毛,现下看看神族如何炼器,说不得能得一二启示。 胡天忙问:“你炼器那么差,等会儿如何炼界向三千?” “这点皮毛尚且可行。” 胡天腆脸:“那我能不能看看啊。” 被逐者挑眉。 胡天解释:“我想起来师姐说的要炼元神法器了” 被逐者点头:“看吧,神族基本功法,并无大害,我族从不藏掖。你只要对神殿所见守口如瓶即可。” “咦?”胡天:“神殿为什么是特例?” “盖因神殿之内所藏,多半是紧要且危险的。譬如日晷之上的裂缝。” 被逐者拿出神殿内取来的材料:“前番我同叶桑交谈,也是了解了些许人族修行的道理。” 被逐者果然不藏私,悉数讲给胡天听。 神族天生健壮,不修行者也有千年的寿元。他们没有识海,只修神魂。 及至炼器,便是将神魂之力取代人族神念,以骨骼代替器具,以血液为火种。 胡天目瞪口呆:“这是以身体做炉?” “然。”被逐者道,“皮囊,神魂容器。为何不能用作炼丹炼器呢?” “倒也是。”胡天点头,摊开手掌看手心纹路,一条条交错,不禁笑起来。 胡天抬头:“是容器,也是器,我前番以灵魄炼化,方再得从前相貌。” “炼体?我姐夫确是说过,炼体同炼器也差不离。” 胡天却跑题,他当年在神狱囚台所扮角色,正是被逐者的姐夫。 想到此处,胡天不禁问:“你姐夫炼器很厉害?” “姐夫是炼器高手,数一数二的。”被逐者夸完他姐夫,似乎不服气,“家姐是界域阵符高手,寰宇第一。” 胡天乐:“你姐夫还是爬树高手吧!摘了个黄金铃铛,后来还送给你姐了。” “你如何知道?”被逐者瞪大眼睛,“那是耀煌铃,是姐夫送给家姐的定情信物。摘了之后炼化过,其中一处殿阁,可居住。” 胡天咋舌:“这个厉害了。怎么炼啊,我也弄一个,日后去哪儿都不愁住了。” 被逐者摇头:“没学会。你现下还是想想如何炼化你的元神法器吧。” 被逐者说完,将神殿中取来的材料一一摆放好,盘腿闭目合掌。他嘴唇微动,似是念起口诀。 胡天好奇凑上去听。 被逐者声音细微轻巧:“胡天,这种时候可以将灵气外放,来偷听。为什么我知道的东西,你都想不起来用?” 胡天干笑,缩回去,依言将灵气外放,裹挟神念去听被逐者的口诀。 边听被逐者道:“界向三千,炼一个界向三千。” 胡天无语凝噎,这算哪门子口诀! 不想被逐者说着之时,他面前摆放的材料一一升起,向他掌心而去。继而消失不见。 胡天灵气裹挟神念外放,不只能听到口诀。他一点神念落在材料上,便是随着材料一起进入了被逐者体内。 修士体内如何这般好进入? 胡天惊愕,转瞬却知,这定然是被逐者于他方便。 这神族乃是诚心教他,胡天岂有不识抬举的道理。 他忙沉静心念,用心感悟。 材料进入被逐者身体之后,果如他所言,血液为火种,神魂之力为符文。 材料进入体内,神魂之力自来,血液燃烧,骨骼颤动。 胡天凑近想看骨骼,不想被逐者炼器正是关键时刻。胡天神念一动,便是弹出被逐者体外。 胡天灵气再围着被逐者身体转了一圈。被逐者凝神炼器,无暇他顾,胡天没了再进入其中的法子。 不过胡天不以为憾,他此番颇受启发。关于元神法器,许许多多念头在心中翻滚。 身体为炼炉。 指骨之中有芥子。 魔族修炼得魔骨。 钟离湛以魔骨替代自己的人骨。 自己以灵魄炼肉身 好似一锅热汤煮八宝,其中各色材料,他最想要的那颗大红枣也在其中。 只是最关键的那一点沉沉浮浮,尚未被他逮着。 胡天闭目凝神思考。 此时归彦看了胡天一眼,撇撇嘴,转头继续同叶桑说话。 叶桑c归彦对炼器都没什么兴趣。叶桑到了这处平台之后,便是抓着归彦想要问《屠墟典卷》之事。 归彦也有事想要问叶桑:“师姐,什么是双修?” 他对自己识海受创后,胡天喊的那句话耿耿于怀。 但那个人好似不太想说的样子。先问问师姐好了。师姐一定会认真回答的。 “双修?”叶桑果然尽心回答,“双修便是,修士缔结双修契,从此识海融合,心念相通。修行盈补,同生共死。” 归彦眨眨眼:“同生共死?” 叶桑点点头。 归彦高兴起来:“那师姐,修行盈补要怎么修行?” “不同双修契,内容也不太一样。不一而足。”叶桑说着,蓦然顿住。 她看了看归彦,又扭头看了看远处发痴的胡天。 叶桑果断道:“若是两仪双星,归彦该和师弟共通探讨才是。” 归彦沉思,点点头:“师姐拉我过来,是不是想问《屠墟典卷》之事?” “是如此。”谈起剑术,叶桑高兴起来,“方才归彦说,魔气c妖气都可以炼《屠墟典卷》?” “是的。”归彦认真极了,“妖气练来细致,魔气练来大开大合杀气更重些许。” 《屠墟典卷》一卷心诀,八卷招式。招式组合,随心而动。其中精妙气象,实乃世间罕有。 叶桑从前只道厉害,却不知《屠墟典卷》已是超越了族属限制。 归彦怕叶桑不信自己,又是站起来练了一遍。 叶桑见归彦用杜克软剑,自言自语:“师父在天启有没有找到最好的剑,炼成元神法器?” “师姐在说什么?” 归彦练完,再回来:“师姐,我只练成这般了。” “已是随心凝招。再往后,该是‘剑明其神’的境界。”叶桑向归彦解释,“便是,你有何情绪,用剑舞出便可。我演练给你看。” 叶桑说着站起来,跳到草上。 叶桑此时已是剑灵,已剑为身躯肌骨。她同剑一体,再舞剑,非是手执重剑,乃是身心随剑一体。 外界看来,一柄重剑在虚空肆意练得剑术。 一招一式,满含情谊。 归彦聪慧,看了轻声道:“师姐在担心师伯。” 至于胡天这夯货,此时满脑子念头,无意之间看向归彦那处。见一柄重剑上上下下挥舞。 他脑子又是一念闪过。 我用过的法器?剑c锅铲c汤勺c火盆c小黑条归彦的毛毛,蝎山玉。 归彦的毛毛真好用。想变啥变啥。就是蝎山玉笔每次自指骨芥子中拿出来,真麻烦。 要是如指骨芥子那般多好。 胡天猛然蹦起来,摊开双手,忽而大笑:“哈哈哈,我是天才!天才啊!” 归彦闻声转头,叶桑也是停下招式看过去。 胡天狂笑几声,冲到叶桑面前:“师姐,我知道要炼个什么元神法器了!” “炼什么?” 胡天张开双手:“炼骨头。” 叶桑瞪眼:“师弟要炼骨?这是仿效魔族?” “不尽然。” 胡天思虑得当,对叶桑道:“师姐,我的皮囊本就是炼化来的。” 而他指骨之中的芥子,也该是荣枯炼化来的。 既如此,为什么不能将蝎山玉并归彦的毛毛一同炼化成指骨,从此后岂不方便? “可是,元神法器,当以自己修炼的主要功法为参照。”叶桑不甚赞同,“师弟修炼的不是空剑之术吗?” “非是如此。”胡天摇头,“师姐,我筑基是吸收的灵气。二阶到四阶,每每登级进阶,多半是同体内的元素扯上干系。” 练剑,也只是为了防身,而非进阶登级。 胡天说着拿出蝎山玉笔来,他将笔握在手中,神念一动,体内土c金二元素直冲出来。 瞬息之间,一剑在手。 胡天咧嘴笑:“师姐看,剑术我也不耽误。” 叶桑惊诧:“师弟,归彦识海重塑后,你对神念c灵气和调度之法的运用,似乎也有大进益。” 却怪在,他俩修为之上没有体现。 胡天微楞,低头看手。 似乎帮归彦重塑识海之后,运化元素c外放灵气c神念构思,速度确是快了许多。 归彦蓦地问:“师姐,这是不是修行盈补?” 胡天不知叶桑归彦前番谈话。 叶桑点头:“是。” 归彦听闻高兴:“阿天,这是双修!” 胡天干笑:“这只是帮胖胖重塑识海,我顺手捞点了好处。” “不是吗?星星不是双修?师姐说,双修是修行盈补。我识海重塑了,你心诀运行更快捷了。” 归彦斩钉截铁:“这就是双修!” 胡天实话实说:“真不是,现在不是。” 归彦皱眉:“那要怎么才能双修?” 胡天目瞪口呆:“你怎么突然想要双修了?” “阿天不想吗?”归彦反问,又道,“可是你当时神念喊的,我都听到了。” “什么?” “你说,‘归彦,我要同你双修’。” 归彦道认真严肃,“如果现下不是,那想法变成双修好了。” 胡天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归彦皱眉:“阿天是不是不想承认说过的话?” 叶桑悠悠然走到胡天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师弟,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叶桑说完,背手离去。(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3.十一 胡天追了几步上去:“师姐,你别走啊。这元神法器还没讲完呢。” 叶桑挑眉:“元神法器不着急。说话不承认,日后不好练剑的。” 叶桑说着干脆一个跳跃,飞走了。 胡天暗自叫苦不迭。 心道完球。但如此拖着也不是个法。 胡天现下不用转身拿眼瞄,也知归彦此时气着呢。 胡天抓了抓头发,决定实话实说。 他转过身去,挪到归彦身边:“胖胖?” 归彦坐在银针般的草地上,仰面看胡天冷哼一声。 “胖胖你不要生气不讲话。”胡天在归彦身边蹲下,抓了抓脑壳,道,“你这样,我就当你什么都没问。” “那你说,是不是喊了那句话。” “是。”胡天既然决定说实话,便不犹豫,“当时情况紧急,我才那么喊的。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把星星变大。放白龙进去。” 胡天干脆将两仪双星的五种状态也讲来。 “那个什么什么归一,就是双咧个修。不过咱俩现在不是。” “这样啊。”归彦颇失望,“那现在不是双修啊?” “不是。双修也没什么好的。”胡天干巴巴道,“咱们之前不是在识海里说过吗?现在这样,你受伤我也得受伤。我死了,你也受牵连。若是双修更麻烦。” “阿天坏蛋,不只是这样的。” 归彦磨牙,“师姐说了,双修还可以识海融合,心念相通。修行盈补,同生共死。” 胡天苦着脸,心想真的忽悠不来了。还我从前的小毛团。 “既然不是双修。那我想同阿天双修,就是将两仪双星炼化作归一。要如何办?也喊一声?” 归彦自顾自决定了,就是要双修。他发问,看向胡天认真说:“阿天要讲真话。” 胡天语塞,憋了半晌:“该还是我的问题,我有点没想通。” 归彦如果要双修,那两仪双星不归一的缘故只能是自己了。 症结大概就是那句“这喜欢到底是什么”。 等等,归彦说的双修是“识海融合,心念相通。修行盈补,同生共死”啊! 他真的明白双修的意思? 胡天吞了吞口水:“归彦,但双修是修行之法” “嗯?”归彦皱着眉头看胡天,仿若思考一个天大的难题。 归彦也不管胡天现下如何,托腮思考:“要怎么才能让阿天想通呢?” 胡天此时也是无心回答归彦的问题,他自顾自讲:“缔结双修契是要亲亲抱抱睡睡觉觉的。” 归彦闻言愣了愣,继而眉头松开,眨了眨眼,抿起嘴似有笑意。 他忽而又是严肃,伸出双手按在了胡天肩头,肃穆庄重:“阿天!” 胡天被归彦如此认真的样子惊住,动也不敢动:“怎了?” 归彦往前凑了凑,又凑了凑,再凑了凑,小心翼翼,直至同胡天四目相对,呼吸可察。 归彦方才是停下。 此时胡天看着归彦双眼,归彦瞳孔外一圈淡金色。 胡天:“归彦” 归彦猛然凑上,撅嘴“啾”一下,亲了胡天鼻尖上。 归彦亲完,一股热气自脚心蹿上,直冲到脸颊。 羞羞的,还有点紧张和害怕。 他蹦起,转身就跑。 继而脚下一滑,“咣叽”平摔在了草地之上。 大字型,脸朝下,好似摊饼。 胡天吓一跳,立时什么复杂情绪都消失,跳起来跑上去,将归彦扶起来:“没事儿吧?” 归彦觉得自己刚才好蠢啊,懊恼极了,看着地面,胡言乱语:“阿天,我不是摔倒,是看看,看看这里的星空没有北辰。” “啊?”胡天顺着归彦视线,“趴在地上看北辰?” “不,不是,早前我看过天上,没有北辰。也,也不对。” 归彦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再呼出,终于稍稍好点了:“其实我是想问,亲亲阿天了,阿天有没有想要同我双修?” 胡天:“啊?” 归彦抓着胡天的胳膊爬起来:“阿天刚才不是说,双修就要亲亲抱抱睡觉觉吗?”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胡天想起之前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再看归彦眼睛眨呀眨,不知如何是好。 归彦见胡天如此形貌,皱起眉头:“一个亲亲不够?” 归彦说着,又向胡天凑近。 “别,别介。”胡天结结巴巴,连退数步。 胡天转头四下看,又道:“那什么,咱不能这么大庭广众的亲啊” 等等,我在说什么玩意儿? 归彦闻言点头:“这样啊。那以后悄悄亲。” “不是这样。”胡天抓耳挠腮。 他深觉自己方才挖了个坑,本是想忽悠归彦,却不小心将自己脑子埋进去。现下没了脑子,说什么干什么都是不对。 胡天深吸一口气:“归彦,这个事儿吧” “慢慢来。亲一口不够的话,就多亲亲。还有抱抱和睡觉觉。” 归彦打定主意不回头,看着胡天,小声道,“阿天要快点想和我双修。” 胡天有心想问为什么,干嘛要和自己双修,找个漂亮姑娘不行么。却又想,自己脑子似乎还没从坑里捡出来,多说多错,还是闭嘴吧! 胡天哽了哽,干笑:“我,我还是想想元神法器吧。” 归彦眨眨眼,有些许失望:“那好吧。阿天炼化骨骼,都要哪些材料?” 胡天急速转换思维,瞬间又是活过来,他琢磨:“蝎山玉太脆了点。” 若是用只用蝎山玉做骨骼,打个架就骨折,那就不太友好了。 “加一点其他元素进去吧。”胡天打定主意,“用左手小指试试看好了,如上次那般先打碎了” 胡天说话时,十分平静自然。 归彦怔怔:“会很疼的。” “还好。”胡天笑道,“没那么难捱。” 胡天折腾这幅躯壳何止一两次?早就习惯。 归彦皱眉头。≈lt;b(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4.十二 ≈lt;/str一ng≈gt;胡天乐:“咱出去就吃,还有馄饨。这么说我觉得烤肉也不错啊。” “都吃。”归彦说着将灵兽袋挂在了脖子上,化作小黑毛团,钻进胡□□服里,脑袋蹭了蹭胡天肚皮。 胡天僵住,挠了挠鼻尖。 归彦仰头,看着胡天,继而不高兴,跳到了胡天肩头。 叶桑见如此,快步走在了前头。 胡天忙跟上,一路小跑追叶桑:“师姐,你等等我啊。” 叶桑本是要留地方给他俩说话,自然不理会,跑得飞快。 胡天这夯货没意会,又是个不会飞的笨蛋,跑得气喘吁吁也只是见叶桑得背影。 归彦见胡天如此,自他肩头跳下来,变作大毛团,转头看胡天,神念之中道:“阿天,我背你。” 胡天顿时兴高采烈爬上了归彦的背。 归彦纵身飞速而去。 胡天趴在归彦背上,情不自禁抱住归彦的脖子。 “这个毛毛真舒服。” 归彦耳朵动了动,又是高兴起来。 胡天则是趴着想了片刻。师姐不是会甩下旁人自己跑的人 擦。 胡天拍脑袋,终于明白叶桑的好意。 可惜归彦已是追上了叶桑。 叶桑此时正站在甬道靠近出口的地方。 时间碎片已不见踪迹。向远一片幽暗,便是渊碎之地,空间碎片如琉璃,大小不一,凝固其中。 叶桑听闻身后动静,转过身来:“被逐者将我们送了很远。” 胡天自归彦背上跳下,看了看远处,点头:“是很远。这条甬道也有趣,空间碎片不进来。” 胡天说完又去看归彦。大毛团耳朵尖动动,尾巴摆来摆去的,似乎不生气了。 胡天虽不明白归彦缘何又开心,但如此叶桑心意也不是白费。 胡天戳了戳大毛团:“界向三千咧?” 归彦化作少年,从脖子中拿出灵兽袋打开,掏出那颗玻璃球。 归彦看看玻璃球,又看看胡天:“阿天,我要是用界向三千,得双手捧着,就不好带着你飞了。” “无妨。”叶桑说着,抓了胡天后心衣裳,便是将他提起来,提高。 胡天耷拉着手脚,发言:“有种归彦小毛团被我提溜的感觉。” 叶桑道:“师弟如今躯壳新生,又是六阶修为。也该是寻一门飞行功法了。否则于脚力也妨碍。” “师姐说的是。”胡天点头,衣领勒脖子。 他抬头,搓搓手,对归彦道:“好人,你快点开动界向三千,咱们找到地方去吃烤肉。” “好。”归彦点头,捧着界向三千的琉璃球,走出了甬道。 叶桑跟上,走上了早前时间碎片所在地域。 殊不知,下一刻他们自己成了烤肉。 一团天雷从天劈下,直冲归彦而去。 瞬时劈下,将归彦包裹其中。 “什么情况!”胡天急了,直扑腾。 “天劫雷。”叶桑定睛观之,“师弟莫急,该是归彦进阶,此时去也帮不上!” 叶桑说着时,天雷中心,归彦好整以暇,收了界向三千,仰面:“嗷。” 胡天没了脾气:“汪。” 叶桑笑起来:“归彦渡劫真是从容不迫得很。” “这哪儿是在渡劫?跟用雷洗澡似得。”胡天乐,又道,“不过这雷劈的时机听微妙。” “是如此。”叶桑同胡天想到一处去,“早前在神殿,归彦重塑识海,法力便好似提升了许多。” 当时叶桑还在疑心。 “现下看来,”胡天不由看向甬道,“万神封天,真不是一般的。” 一道万神封天封住的上都,便连天劫雷都挡住了。 怕是在上都时,归彦修为已是进阶成。但因身在上都,天劫雷被拦住,故而才延期到此时被雷劈。 叶桑点头:“可敬可叹,若没有当年那番事,神族未曾陨落,不知这世界又该如何面貌。” 胡天笑道:“那我就来不了——卧槽!” 归彦身上雷光忽而暴起,直向胡天叶桑冲过来。 胡天眼疾手快,回身推开叶桑的手,腾空滚了一圈。 那雷落在胡天身上,他被雷劈翻卷起来。 归彦叶桑都是愕然,归彦冲上前去,抱住了胡天。 熟料他俩站在一处,那雷更厉害了。直将胡天打得嗷嗷叫,这雷只比荣枯的仙劫雷逊色一点点。 奈何天劫雷不可抵抗,否则更厉害。 “不得了,这玩意儿要咋整。”胡天说着,戳归彦,“我给你挡着,咱赶紧换个地方。” 胡天说着,运一道灵气。天劫雷果然向他集中。 “好。”归彦身上雷击消减许多,他也不矫情,拿出界向三千。 到底是个神器,天劫雷下依旧运行起来。 少时,界向三千琉璃球中打出几道红光,直向碎片打过去。 片刻后,几处红光先后转回。 一道落入界向三千中,乃是一片黑暗天地。再一道回来,深海怪兽再撕咬。又一道,一片死寂沙漠。 直至最后一道,乃是一块平台,远处隐约见有人。 “就最后一个吧。”胡天大声对归彦说,他又转头喊,“师姐,就是那块碎片了!” 叶桑点头,冲过去,毫不犹豫进入碎片中去了。 恰此时,天上又是一片白光闪起。 归彦抱住胡天冲入碎片之中。 下一刻,胡天踩在了实地上。叶桑正在不远处。 胡天正要招呼叶桑,天上一道巨大闪电,重锤一般,砸在了胡天后心上。 此道电闪比渊碎之地中的雷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亲姐啊,我错了。” 以为出了渊碎之地能逃过天劫雷?没门儿。 胡天“咣叽”被雷砸趴地上。 归彦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又听“咔哒”一声,归彦察觉危机,不由抱住胡天跳起连退数步。 “轰隆”一声巨响。 胡天方才站着的地方,坍塌了,下陷一个巨型深坑。 叶桑看着那坑吞了吞口水。 此时雷去,胡天四下打量:“这是什么地方。” 归彦松开胡天,收了界向三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忽而转身,将脸埋在胡天肩窝,哼了哼。 胡天被雷劈多了,自觉无所谓,见归彦没有动作,心道方才还悠闲得像被天雷挠痒,难道是故作轻松的? 胡天吓不轻:“怎么了怎么了?” 归彦小小声,特委屈:“头发糊掉了。” “噗。” 叶桑再上前来时,胡天已经不笑了。归彦正抓着他的脸要咬。 胡天嗷嗷叫:“小祖宗,我再不笑话你了。师姐救命啊!” “师弟别嚷了。快让我看看。”叶桑冲上来,抓了胡天,上下看了看。叶桑再去看归彦摇摇头,又是皱眉。 胡天紧张:“如何?” “归彦依旧是看不出修为境界,但,”叶桑笑起来,“恭喜师弟臻入七阶。” 胡天愕然:“七阶?我个道心未明不知心魔的,七阶?” 胡天懵了,他在银庞封地拔了最后一根寸海钉,才臻入六阶。 “这才多些天,七阶了?”胡天看着归彦,“什么时候进阶好似吃烤肉,一口一个就成了?” 归彦认真掰手指:“阿天,我们进入渊碎之地后,就不好计算日子了。掉进来时,晕乎乎的,不知道多久。” “后来进入神殿,也不知道多久。”胡天意会。 便是如此,胡天自觉自己未曾做什么大事,不知如何就进阶了。 此时他倒是不纠结修为境界,更多想着的是时间:“这要又是个几十年上百年的,我还赶得及给易箜晴乙送《祀渎灵御术》吗?” 叶桑看看胡天,又看看归彦,思及胡天对双修似乎尚有些抵触,便没有再多提。 叶桑再打量四周,愣住了:“师弟,我们好似闯祸了。” 此时所在,乃是一处高台。白玉堆砌而成。高台外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朱文交错,好似通道。 向远又有殿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此时他们所在乃是高台边缘,高台正中已经被雷劈塌陷了。 胡天却是蹙眉。他看着高台下地面上得朱文,神念之中阵读启心术忽而运作起来:“阵纹,祭祀邪什么玩意儿。魂祭?” 叶桑蓦然转头:“什么?” 自殿阁中,有修士涌出来,大吼:“何方妖孽,毁我殿阁。” 胡天抬头看叶桑:“师姐,这处是个用活人祭祀的地方!” “邪修?”叶桑向远看,不由蹙眉,冷哼一声,便是要出手揍人。 “人多啊!”胡天却道打不过,抓了叶桑归彦,就朝祭祀阵远处冲去。 叶桑醒神,明白自己是冒进,现下胡天归彦可都是才进阶的,修为还要稳固。她忙快步行进。 归彦转头:“嗷!” 四下幻象起,直将那群涌来的邪修困住了。 胡天松了一口气。 不料归彦却是急切:“阿天快快走,那群都是七阶的邪修,等等好似还有妄幻高手在呢。” 胡天闻言忙跑起来:“跟我来,从阵纹空隙里走。” 归彦蓦地变作大毛团,咬住胡天将他摔上背,又冲叶桑:“嗷嗷。” 叶桑发足,跟随归彦而去。 四周阵法极多极密,胡天神念飞速运作,依仗识海相通,便用神念给归彦指路。 此时胡天才发觉,识海之上六芒星开了个门,真是便捷。 胡天念到,归彦便领会,顺意而行。 不想身后喊杀喊打的那一群着实非凡人,少顷又追上来。 而此时四下阵法越发复杂,最后出路居然出现一堵墙。 那墙着实稀奇,归彦叶桑飞多高,墙壁也跟着升起来。 如此便是受困了。 身后叫喊声越发重。 胡天举起双手,摊开掌心,十指指环光泽闪过,便是一道火元素自体内调度而出,随神念砸向了那堵墙。 下一瞬“轰隆”又是一声,墙被炸出了一个洞。四下烟尘弥漫。 胡天乐:“走。” 出了墙,便见墙外一片湖,不远处一叶小舟倾斜,继而咣当重重落回水面——想必是受了墙体爆炸之祸。 胡天朗声告罪:“对不住了。” 他正选个方向让归彦逃。 却听那舟大骂:“去你咧个球!” 继而一个鲛人从舟中爬起来。 这鲛人长得非同寻常。 上半类人,下半是条鱼。只是他上半身穿着大马褂不系扣,下半身的鱼尾几圈逆鳞。 短发大饼脸,脸上团团麻,眼睑细长,高鼻梁。脑袋上顶着个红缨球。 此时他嘴上叼着根草:“吓跑了你祖宗的水大虫!且让本祖宗咬你下酒!” “鲛人?”胡天着实惊一跳。 他也是游历过海界河天的人,见鲛人被惊艳过一回又一回。但丑得如此不同寻常的鲛人,还是第一回见到。 “噫!那小儿,不得劲。” 这鲛人一皱眉,下一瞬便是落在了胡天叶桑归彦的面前。 他也是凌空站立,拔了嘴上的草,凑近叶桑面前上上下下看不停。还念叨:“不得劲啊不得劲,你身上这股香乎乎的气息打哪儿来?” 归彦冲过去挡住叶桑,冲着鲛人龇牙。 “干毛干毛!对祖宗也敢龇牙牙,你个后生了不得。”这鲛人伸手就是戳了戳归彦大毛团的耳朵。 胡天立时一道火元素:“滚!” “噫!你个小贼坯。敢打你祖宗!”这鲛人退了一步,但他又去看叶桑,“算啦,大概是本祖宗认错了。” 这鲛人打了个哈欠,满嘴獠牙狰狞。 “大爷,认错了,您就别挡路了!”胡天没好气,“后面还有人追我们呢。” “毛!”这鲛人立刻吹胡子瞪眼,“老子没想吃的小女娃,他们想抢食?” 胡天眼珠一转:“祖宗,他们这是欺负你啊!抢食这种事,不能忍啊!” “且让本祖宗去教训教训这帮小辈!”鲛人挽起不存在的袖口,几步跳进了墙上洞中。 叶桑眨眼:“这个鲛人” 不但长得丑,脑子好似也不行? 不想下一刻,那鲛人自洞中蹦出来:“我咧个亲娘,这么多的人!跑啊!” 这鲛人说着,同胡天擦肩而过,飞驰而去,瞬息变成天边的小黑点。 “卧槽!”胡天目瞪口呆。 说着鲛人脑子不行的话,他收回! 胡天急道:“走,跟着他跑!” 归彦向着远方鲛人消失的方向冲过去。叶桑亦然。 归彦叶桑都是全力而为。 直飞了半个时辰,才见了岸。岸边一排杨柳。 他仨上岸,胡天跳下归彦背,归彦化作类人形。 三个穿过杨柳,便见一处熙攘街市,路上往来不息。 叶桑愕然道:“师弟,这些都是七阶的修士。” 胡天惊讶:“这可了不得。” “这是袖界。”叶桑道,“星野图上,袖界是离天启界最近的那个界。” 所以有些臻入七阶的修士,便会来此处。多少有些沾沾天启界灵气的意思。 “你这小女娃知道的还挺多。” 身后忽而一道声音传来。 胡天吓一跳,转头:“大爷,你不是跑了吗?” “谁说本祖宗跑掉了?”鲛人冷哼一声,“本祖宗只是碍于身份,不想同那群邪修纠缠。且假期不易得哇。” 胡天没好气:“成成成,您爱哪儿去哪儿去吧。别跟着我们。” “噫!你这小男娃,被邪修吃了也是不可惜。倒是这小女娃,” 鲛人摇头摆尾,看叶桑,“我不吃你,你若被邪修吃了,这可就是不友好了。” 胡天闻听此言,似有所指,忙问:“那群邪修追来了?” “自然如此。”鲛人咧嘴笑起来,“炸了那邪修的祭坛,怕是沾染上了上面的气息。只要在袖界,稍后就被追。” 鲛人话音落,远处湖面便是黑压压一群飞来。 叶桑皱眉:“走!去界桥。” “噫!界桥定然有邪修把手了。” 叶桑冷哼:“那就打一场!” “师姐莫急!”胡天上千抓了那鲛人,“要如何走?” “没好处不干活。” “你要啥好处,灵石c法术c法器?”胡天莫名说,“水大虫?” “水大虫都跑了,没得吃。” “酸浆妖酒来一壶?”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一壶酸浆妖酒来。 鲛人眼一亮,又道:“没有下酒菜。” “您爱吃个啥,回头我给您用天书格寄过来。烤肉条如何?”胡天自吹自擂,“还有小鱼干,那是我绝活。” “下水去。”那鲛人转身,指着水,“记得给我寄小鱼干。” 鲛人说着,一脚将胡天三个踢下了水。 入水便见四下湖水黑漆漆,竟是不透半分光亮。 归彦抓着叶桑游到胡天身边。此时他俩各自用着避水诀。 只有胡天一个咕噜噜冒泡泡。 叶桑忙说:“师弟,灵气外放。” 胡天得令,终于缓过一口气。 胡天:“草,什么玩意儿。” 胡天看四下,水竟然是黑乎乎一片。暗流涌动不息。 归彦问:“阿天怎么办?” “界向三千!”胡天拍脑袋,“试试界向三千。” 归彦立刻拿出界向三千来,红光四散。 继而凝成一团,落在界向三千的琉璃球中,竟然是一片海域情景。 “海界河天?”胡天道,“此处有通道通向海界河天!” “噫!此物看着真眼熟。”鲛人突然出现在归彦身边,他脑袋上红缨球闪亮亮,伸手要去戳界向三千。 归彦立刻收了。 “忒小气。” 胡天划拉上去:“别废话了,这水怎么如此古怪!” 鲛人转头,面目狰狞:“不是个好地方自然古怪,噫!” 鲛人说着话,脑袋上得光球闪烁起来。继而身形也是闪闪烁烁。 鲛人道:“完了完了,此番还没吃到小鱼干就要去干活。罢了,你们自己去找水流吧,我要回去了” “你到时说说从哪儿走啊!”胡天急了,伸手去抓他,竟然抓空了,“喂!” “噫!你怎么知道本祖宗的名字?还敢直呼其名!” 鲛人说完张嘴露出獠牙,作势要咬胡天,继而消失不见了。 “靠!”胡天大怒,“最后一句也说点有用的啊,擦!早想起来界向三千多好,浪费了我一壶酒。” 可惜此时鲛人真消失不见了。 “师弟,我们还是想法快走吧。”叶桑皱眉,“怕邪修稍后就追来。” 归彦:“水流怎么办找?” “小兔子!”叶桑猛然开口,“那只黑色的小兔子会辨别暗流。” 胡天猛然拍脑袋:“归彦,将一黑叫出来。” 归彦忙扯开灵兽袋,抓了一黑出来。 胡天道:“一黑,找水流,通向海界河天的。” “唧唧唧。”黑兔子指了指自己的小腿,“唧唧唧。” 归彦上前:“阿天抓着我衣服,师姐抓着阿天的衣服,不要走散了。” 如此一个拽着一个的衣服,归彦拽住黑兔子的小尾巴,向前游去。 一黑乃是修行水元素,当年海界河天海底躲过暗流多靠它。 此时在这潭水中分辩,也不是难事。 片刻之后,一黑便是带着归彦找到了一处。那处之中水流不断喷涌出来。 胡天见此,抓了归彦:“小毛团。” 他又对叶桑道:“委屈师姐变作重剑,谨防我等失散。” 这般之下,胡天背起重剑,收了一黑,将小黑毛团塞进最里衣。 胡天钻进了那水流中。 胡天溯流而上,用尽全身力气,游了许久,身后有光亮起来。 却是那群邪修追来了。 “卧槽。”胡天怒,急中生智。 他将手中垫在了屁股底下,继而神念灵气并火元素一起出动。 慌乱之中,胡天只管想了想火箭的样子。神念也不知如何塑造便好了—— 胡天屁股上生火,一股力量将他推向水流深处。 咕噜——轰隆。 胡天逆流而上,将那群邪修甩得远远。 继而天旋地转,又一股水流冲上来。胡天收了火,抓了重剑,紧紧抱住怀里的小黑毛团。(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5.十三 ≈lt;/str一ng≈gt;下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胡天好似悬浮在水中。 四下水质澄清,珊瑚丛生。一朵水母如伞盖,悠然游过。 继而又一股暗流涌来,胡天猛然被翻转,又向远冲去。 胡天迅速伸手,指环动作,木土量元素冲出,骤然成网。网兜挂住岩石。 胡天身形止住,继而被网兜弹力猛然拉回,直向岩石撞去。胡天使一道纯木元素,织气垫模样,做了缓冲。 一切尽在瞬息成就。 少时胡天陷入绿色软兜,终是停下。 这人翻了个身,仰面陷在软兜里,脸朝上。 日光透过海水落下,暖洋洋。 此时小黑毛团自胡天怀中爬出来,抱住了胡天脖子,下巴磕在胡天下巴上:“嗷?” “太刺激了,我缓缓。”胡天摸了摸小毛团的耳朵。 胡天说完,坐起来,拿出重剑,“师姐,咱跑出来了。此处好像是海界河天。” 重剑跳到一边去,叶桑身影出现。 叶桑看了看四下,又摊开手掌,任海水自指尖流过:“师弟,咱们去海面上看看吧。” 胡天点头,又招出一黑来。 一黑此时不要命令,已然知晓自己的任务,它吹了个泡泡将自家脑袋裹住,四下看看,对归彦道:“叽咕。” 小黑兔上千抱住了胡天的脑袋。 归彦呼咻变大:“阿天,这里没有暗流了,咱们直接上去就好。” 归彦说着,将小黑兔自2胡天脑袋上揪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叶桑闻言向上游。 胡天收了两层网兜,再将灵气外放范围增大。瞬息之间,这人四周海水散去,好似给自己充气。 继而他便缓缓浮上了水面。 少顷,胡天将脑袋冒出去。 晴空万里,碧海无垠。 海面静谧无波无澜。日光如鎏金散落,向远大朵白云翻滚在海面。 海界河天,此时过度季已去,正值水季。 叶桑感叹:“前番离去,狂风暴雨,转眼已百年了。” 胡天看着也是感叹:“这次能见到那个叫蓝泽的海蜇了吧?” 归彦道:“拌黄瓜丝红椒淋香油酱油陈醋再加上白糖拌。” 叶桑闻言哭笑不得:“会被打的。” 蓝泽乃是鲛人的圣物。蓝泽闪光之夜,鲛人出海在蓝泽前互许终身。 “当年何前辈也是如此对我讲的。”胡天轻笑,深吸一口气,“那就去吃海葡萄好了,那个归彦喜欢的。围着脖子绕一圈。” 归彦撇嘴。 叶桑看了看四周:“我们去找海集吧。去了那处,该是有天书格。” 有了天书格,才能写信,问问易箜此时在何处。 可惜在界内,界向三千用不了。海界河天水季之时,那些被水包裹的陆地也是被淹没。 胡天他们下水,颇是乱走了一阵子,才遇到个鲛人,问得去海集的路。 幸而不算远,行了半日便能到。 一路海景颇得意趣。大小鱼虾,海蛇海龟海蟹海瓜子。 胡天看什么都想抓来吃一吃,若不是海水兜着,口水都能讲自己淹了。 可惜现下他是个七阶了,威压惊人,莫说那些小海鲜,路过一条大鲨鱼,远远见了胡天归彦同叶桑,立时撅屁股便游跑了。 “唉!”胡天直叹气,特苦恼,振臂在海底大声呼号,“我要吃咦,归彦呢?” 归彦不见了。 叶桑道:“方才还在身边的。” 眨眼之间便没了? “不会是被小鱼小虾叼走了吧。”胡天四下看,却也是玩笑。 胡天是七阶,归彦也是个七阶,如何能被小鱼小虾叼走了? 胡天也不是很急,他闭目沉念入识海。元神跑到六芒星,看着那里。 胡天元神对着六芒星喊:“胖胖哎,你哪儿去了,我吃海鲜不带你了啊。” 此时归彦神念未沉入识海,识海之中无元神。但胡天吼一嗓子,他也是能听到的。 不时,归彦便是回应:“在大石头后。” 胡天醒神,忙四下看,果见身后一块大石头。 方才他同叶桑乃是从这石头后绕出来的。胡天忙走过去,便见归彦此时正抱着个珍珠蚌。 归彦的手掌被珍珠蚌夹住。 归彦气哼哼:“你快张开嘴,我就不把你打碎!” 那珍珠蚌乃是个妖族,此时哼唧唧:“以大欺小,以大欺小。” “那你要如何,才肯将黑黑的珠子给我?”归彦皱着眉头,“我就要一颗噢。” “十个灵石。” 归彦甩手:“方才都说了,除了灵石!” 胡天忙上前去:“干嘛呢这是?这是个妖不能吃。” 归彦撇撇嘴:“我要那颗黑黑的。它说非要用灵石来换” “嗯?”胡天再看一眼珍珠蚌。 好歹是曾买过妖气珍珠的,胡天立时明白了。 胡天敲了敲珍珠蚌的壳,又自指骨芥子中拿出十颗灵石来:“我家归彦看上哪颗黑黑的珠子了,十个灵石。” “我且开壳,不能揍。”珍珠蚌可怜兮兮的。 胡天笑:“我家归彦方才都没将你打碎,现下不会揍你的。” 归彦哼一声:“可是从前买,大的一个晶石,小的一个玉石。十颗八折,百颗六折的。” 归彦说的乃是上一次胡天买珍珠时的情形。 珍珠蚌道:“那是低阶的。你看上的这一颗,不一样。” 珍珠蚌说着开了壳,软肉上一颗漆黑光亮的珠子。 虽不大,但极圆润精致。 归彦看着,眨眼睛。 胡天也不晓得归彦如何对一颗珍珠感兴趣。除了吃,归彦难得要东西,胡天依旧掏出十个灵石来,将这珠子换了来,给了归彦。 归彦极郑重,将珍珠捏在了手心里。抬头冲胡天笑:“阿天,我们走吧。师姐还在等我们呢。” 胡天忙转头去同叶桑汇合,归彦却是化作小毛团。 小毛团钻进胡天怀里,将脑袋上得灵兽袋挠下,继而咬着黑珠子进了了灵兽袋。 归彦进了灵兽袋:“嗷嗷嗷。” 五只小兔子立刻排排站好,接受归彦老大的检视:“唧——” 归彦弯腰,松开嘴巴,将珠子放下,踩在小蹄子下:“嗷嗷呜嗷?” 五只小兔子闻言,立刻上前来,将那颗珍珠围住。 归彦则是去翻找,自己早前放在灵兽袋里的东西。 此时,胡天却是未发觉归彦跑进了灵兽袋。 他暗自想着归彦早就该有个储物之物了。乾坤袋归彦不喜欢,得记得给归彦寻个芥子。 “师弟想什么呢?”叶桑好奇看他。 胡天问:“师姐,芥子一般去哪儿寻啊?” “芥子?”叶桑道,“炼化倒是不难,但其材料可遇不可求。师弟不是有芥子吗?” “我想给归彦弄一个。”胡天老老实实回答了,“那材料都要那些?” 听闻如此,叶桑便是为胡天细细讲来。 “芥子一般分两种。一种乃是又上好的材料。炼成之后,可以自成间域,譬如穆尊的星河钓竿。” 叶桑道:“传闻那处,极广阔。” 胡天便是在星河芥子中筑基的,点头称是:“那处是真的广阔。妈呀,想想都害怕。” 叶桑笑起来:“穆尊的那块材料,可是九死一生得来的。” “这样啊。”胡天叹气,“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剩余的材料,给个边角料也好啊。” 可惜想想他都是在做梦。 胡天又问叶桑:“那还有一种呢?” “另一种,则是取天然秘境。神魂入其中,炼化秘境。如此只要去次一级间域材料做‘门’即可。” 叶桑说完却摇头,“炼化秘境,为己所用,却也是极难的。遑论还是需要间域材料?” 故而这世上,有芥子的必定是大能中的佼佼者。 胡天却是吞了吞口水。 秘境为己所用。 这个别人没有,他有啊!那秘境门,正在指骨芥子里呢。 只是当年因为放错了地方,一直没用上。且胡天一时不会撬这玩意儿。 胡天暗自决定,待到安全了,就去撬门给归彦炼芥子。 如此兴高采烈,胡天在水底下健步如飞。 胡天又问东问西,问了叶桑诸多炼化芥子的法子。 一路畅谈,不时到了海集。 百年疏忽而过,海集景致如旧。 海集坐落于海盆之上,其中珊瑚琳琅。柳珊瑚好似格栏,格出些许空间如店铺,各色海妖在其中吆喝。 往来多妖,少人族。 胡天入其中,低阶妖纷纷躲避。胡天不做他顾,直寻天书格。 海集的天书格不大不小,乃是三格,镶嵌在海岩上。但也是占了一间柳珊瑚的空间。 胡天抬腿要进去,忽而被叶桑拉住。 胡天转头:“师姐?” 叶桑道:“师弟,天书格的蚂蚁,多半认识我。我进去反而不美。” 若是认出来,会不会告知花困?再让她想起自己来?天道让她忘了,再想起自己。花困会不会再受苦? 叶桑顾虑太多:“我在此处写一封信,师弟帮我寄了吧。” “也好。”胡天点头,拿出一块玉简给叶桑,“师姐写吧,反正周围的妖族都被我吓跑了。” 叶桑失笑,抓了玉简,闭目写。 师父,我回来了。 只写了这一行,叶桑却是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 “师姐这么快写好了?” “不写了。”叶桑笑起来,“我写了,师父知道,说不得会用重元回转法下界来。” 八阶修士入天启界后,想要回来,唯有自降修为。譬如穆椿,为了寻她妹子,六用重元回转法,自降修为下界来。 “那也不是什么好功法。”叶桑坚定道,“待我好好修行,自去天启找师父。” 胡天笑:“到时候师伯见了师姐,定然吓一跳。” “师父大概会喊,‘夯货,剑练得如此慢’。”叶桑学着杜克往年的口气,惟妙惟肖。 胡天大笑。 “师弟快进去吧。我变作剑随行。”叶桑说着便是化作重剑。 胡天背上重剑,进了柳珊瑚格。 柳珊瑚自行关闭,红蚂蚁自天书格中冒出来:“可是有信要寄?” 胡天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信还没写呢! 胡天忙摆手:“对不住,忘写信了。这就来。” 胡天说着走出几步,抓了几块玉简来。 胡天写信却是快。 他先写了一封给姬无法。 老弟: 我活着。你现下在哪儿? 你们在希言城接到大脸了吗?他有没有将易箜晴乙送到? 你们又将易箜晴乙送到沈桉那边了吗? 总之,易箜晴乙在哪儿? 快回信啊。 胡天写完这一封,又给银庞写了一封信。 大脸: 我和归彦活着出来了。谢谢你啊。 胡天抓头皮,好似也没什么好同银庞讲的。如此便也罢了。 胡天背着重剑,忽而一拍脑袋,立刻拿出一个玉简。 疏香少主: 红绳已去,故人得归。 胡天最后才想起来给沈桉写了一封信,问他易箜晴乙有没有被送回去。 胡天写一封寄一封。 红皮蚂蚁倒是不烦他,还对他好奇起来:“您是来此处办事?” “是吧。”胡天问,“我这四封信,什么时候能寄到?” “只要对方及时收,都是瞬息之间的事。您若急着等回信,隔壁就有气泡贝,您可租一个稍作歇息。” 所为气泡贝,那是一个贝壳,其中用法术隔开海水。租给非海妖,休息。好似人族的客栈。 红蚂蚁热心介绍,“若是不急,今夜乃月圆。蓝泽出没。鲛人定情。您可去海面一观。” 胡天一听“蓝泽”来了精神:“那得去玩玩儿。” 胡天立时蹦出了天书格,放下叶桑重剑:“师姐,咱上去玩玩儿?” “师弟自去吧。”叶桑此时化作人形,“现下安全了,我该温习功法,巩固灵体了。” 叶桑乃是无主的剑灵,需要定期修习《祀渎灵御术》。早前同胡天一路奔袭,不过是挂怀胡天同归彦。 “这样啊。”胡天挠头,“那去租个气泡贝?” “不必。”叶桑想了想,“师弟若不嫌弃,讲我放进芥子空间里去吧。” “那不行。”胡天忙摆手,“非是嫌弃师姐,只是这个芥子不可放活物的。” “无妨。”叶桑笑道,“我此时已非是活物。不过一个灵体罢了。” 胡天皱眉:“这里早前的确放过一个魔魂能行?” “如此更没有问题了。” 胡天得叶桑此话,这才安心。 叶桑化作重剑,胡天将重剑收入指骨芥子。特地寻了一个宽敞的抽屉,将重剑放好。 胡天还问:“师姐,还好吗?” “极好。”叶桑道,“师弟体内灵气充沛,倒是比九溪峰的洞府还好上一筹。” 胡天得了这番话,立刻高兴起来:“师姐住着,这里面的东西,师姐尽可拿玩。有事儿叫我,叫不到就戳。” “好。”叶桑语带笑意,“师弟快去玩儿吧。但千万别去抓蓝泽吃。” 胡天大笑,醒过神来,自言自语:“该拦着归彦才是” 他这么说这话的识海,摸了摸怀中,却发现小毛团不见踪迹,只有一个灵兽袋。 “弄什么呢。今儿都失踪两次了。” 胡天拉开灵兽袋口,“胖胖,出来看蓝泽啊。” 灵兽袋中,小毛团大作堪堪完成,便是“噌”一下,自灵兽袋里蹦出来。 归彦化作人形,兴高采烈:“好!去捞来吃。” “别介!”胡天笑,“不能吃啊,不如不带你去看。” “好吧。”归彦撇嘴,“那阿天,我们先去买海葡萄,然后再上去看。” “也行。” 胡天逛了逛海集,买了不少吃的。再才同归彦浮上海面。 海面之上,已经不少妖族c人族坐在小舟之上守候。四下却是不见半个鲛人。 胡天想了想,用木土元素,给自己做了个半球,好似个大碗。他同归彦坐在其中,边吃边看。 当然重点还是吃。 胡天此时都不要火盆了,直将手掌摊开当炉灶,运作火元素,手捧小锅来煮汤。 直把肚皮吃圆了,海面一点亮光升起,点点橙光落入。 归彦拿着海葡萄:“阿天,月亮出来了,蓝泽为什么还不来?” “嘘,这不就来了?” 随着月亮渐渐出水面,一朵蓝光如花骨朵,再水中缓缓绽放。 继而又一朵再远处呼应。 再一朵。 四下水域之中,点点蓝色光华闪起。 圆月当空,月影落海面。深海之水如墨,蓝光如繁星闪烁。 继而越来越多的蓝光聚集,终是点亮海面。月影消失,海域尽成荧蓝色。 海上无波,静谧如梦。 水面一声脆响,蓝光破裂,如玉盘碎开。一鲛人冲出海面,半身□□,银白长发披肩,好似海神出世。 瞬息竟将一片荧蓝都比下。 继而无数脆响想起,一声便是一鲛人冲出海面。继而最先出水的鲛人引吭高歌,众鲛人入水游动起来,再出水时便是一双一对,游动低吟,取贝壳等物,献与伴侣。 皎月在上,蓝泽在下。无数鲛人,出双入对。 美得不似凡俗地。 胡天远远观之,忽而很心塞。 他抓了抓脑袋,转头道:“罢了,还不如下海吃东西” 归彦此时却是急急拿出灵兽袋,打开。 一个小兔爪子伸出,递上一根银链子。 归彦抓了银链来,恰遇胡天转头。 胡天眨眨眼看归彦手上。 归彦眨了眨眼睛,继而伸手将链子挂在了胡天脖子上。 那链子如何看都是早年穆椿所赠,挂厉魂小罗盘的那一根。后来小罗盘没了,归彦却将链子留下。 而此时,链子之上,坠了一颗黑珍珠。 胡天愕然:“这是做甚?” 归彦紧张兮兮:“因为看阿天超级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吧唧扎在心坎上拔不出来。所以,所以给这个给阿天啊。” 胡天干巴巴:“这话怎么好似在哪儿听过。” 好似是当年他在海界河天时,忽悠王惑的。 不想归彦竟是记得。 胡天摸了摸脖子上的链子,又抓了抓脑袋。 归彦看看四下:“阿天,他们亲亲了,我是不是也能亲亲阿天?” “啊?”胡天看四下,心里“卧槽”一声。 这些鲛人什么时候亲上了!他们是不是还要在海里干一仗?!再生几个小鲛人出来? 不及他细想,归彦凑上来,亲在了胡天的嘴唇上。 归彦亲一口,便直起身,小声说:“阿天,要快点想和我双修。” 胡天心里砰砰乱跳:“知道了。” 胡天说完,抓脑袋。 归彦笑,上次阿天还不是说“知道了”,可见亲亲果然有用。 他又摸了摸嘴唇:“阿天的嘴巴软,亲起来比脸颊好。有点像豆腐脑。” 胡天不知该哭该笑,但他余光之中,那些鲛人还在互相抱着啃。 胡天吓一跳,跳起来捂住归彦的眼:“咱下去吧!” 胡天说着,双手按在这只“碗”上,将元素回收入体。 胡天归彦顿时沉入水中。 慌乱之中,胡天却是忘了灵气外放,很是喝了几口水。 少时落入海底,胡天神念之中“叮”一声响。 “有回信。”胡天立即拿出天梯楼传令来,选了取信之地。 胡天抓着归彦奔回天书格。 出令牌,取回信。 不想,这第一封回信非是旁人,却是最不待见胡天的沈桉。 信上写道—— 师兄: 疏忽一年,终得兄音讯。 我同晴乙安好。出得魔域,入希言城,进夜渡舟,等候师兄一月。 银庞归去,重入旧地,传信我等。你已经不见踪迹。 少楼主只好将我送回师父处。 我同晴乙现下在百巧林,一切安好。 不知师兄现下何处,愿前往接应。 盼复。 易箜携晴乙,敬上。 胡天看了信,高兴得原地乱蹦。 抓了归彦道:“胖胖,我们先去百巧林。” 又去看沈桉的信。沈桉信上只一行字:我要见你。没要死,就来百巧林。 胡天冷哼一声:“才不去见你。” 胡天说完又犯愁:“百巧林在哪个界来着?”(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6.十四 百巧林在钩沉界,出海界河天,去往仓新界,再过三界便是钩沉。 胡天归彦臻入七阶,从前坐着青螺舆辇十来天的路程,此番归彦背着胡天,一路疾驰,三日便到。 钩沉界繁华不逊仓新。四处繁华景致。 中有一渠分两边,两边青石板路,街市林立。 四下吆喝不断,卖吃食的尤其多。 不像修真地界,更如人间。 胡天归彦作人形,入街市,一时却是忘了来意。 归彦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儿,吃着冷面要冰糖葫芦。 归彦指啥胡天买啥,一起吃。 归彦吃糖人:“甜甜的,像阿天一样。” 胡天嘴角抽动,拿起剥好的板栗塞进了归彦的嘴里。 归彦鼓着腮帮子不好动嘴,便是神念之中讲:“阿天,这个香喷喷,比阿天香。” 神马? 胡天怒,瞪板栗,将剩下的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继续给归彦塞糖吃。 这俩吃了好一段路。 胡天猛然拍脑袋:“归彦,咱还是赶紧去找百巧林,日后再来吃好了。” 归彦咬着一块糖,点了点头:“唔唔。” 胡天忙对面前摊位上的小贩说:“劳烦您给我这梅花糕打包。另则问您个地儿。” “成。”小贩利索将一炉梅花糕挑出,放入油纸包,“您要去哪儿,这钩沉界不大,没我不晓得的。” “百巧林如何走?”胡天接过油纸包,将玉石递上去。 “啊呀,”小贩指着这街,“您顺着着河走到底,就是了。” 如此说来,逛街也是没耽误。 胡天兴高采烈,抓了归彦顺着河走了。 他俩直又走了三盏茶的功夫,登一桥,见牌楼。 牌楼木质,上书:百巧之林。 “到地方了嘿。” 胡天方要进入,不想一遍竹林中有小童走出,作揖:“前辈留步。” “小道友好。”胡天忙作揖回礼。 小童修为浅薄,不辨胡天归彦修为:“进百巧林需得我通传,敢问二位来寻哪一位前辈?” 胡天道:“我等来寻沈桉。” 那小童立刻苦了脸:“沈伯伯不在家。您改日来要账吧。” 胡天“噗”一声乐起来:“小道友,给我通传,说是大荒界砸他幌子的那一位来了。” 小童一听“砸幌子”更是纠结。 “无妨的。”胡天摸了摸小童的脑袋,“他不欠我钱,倒是我欠他钱的。” “这样啊。”小童这才点头,“您等等啊,不要随便进来,不如师父要责罚的。” “嗯嗯。”胡天点头如啄米,笑着目送小朋友进竹林去。 然则等了半晌,也还是不见那小娃娃出来。 胡天打了个哈欠:“别介沈老头儿真不在家?” 胡天说着,拉了归彦去河边坐下,拿出梅花糕,继而仰起头。 微风拂过,水边青草气息涌动,远处街市吆喝声传来,初春午后暖阳落下。 胡天莫名笑起来。 “阿天近来特别喜欢晒太阳。” 胡天严肃认真:“我这叫吸收日月精华。” “阿天又不是个妖。”归彦撇嘴,“不过晒太阳很暖和,和靠着阿天肚皮时候差不多。” 不待胡天再说话,身后脚步声响起来:“师兄!” 胡天闻声转头。 来人自然是易箜,此时他已是恢复至中年模样,身后跟着晴乙。晴乙此时半浮在空中,衣衫色彩鲜艳明亮。 可见他俩恢复很是不错。 易箜急急走上前,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胡天笑着站起来,手上还抓着油纸包,便是举起油纸包:“小易箜,吃梅花糕?” 易箜上前,看着胡天递过来的梅花糕,点头:“吃。” 易箜拿着梅花糕,却是哽咽。 “哎呀,你啥时候被王惑师叔传染便哭包了?”胡天拦住易箜的胳膊,“这可怎么办是好咧?” 归彦看着易箜,出主意:“学朝华师叔呀,朝华师叔会对王惑说——不许哭!” 归彦学得惟妙惟肖。 胡天乐:“这得晴乙来,晴乙快治治易箜这个哭包。” 晴乙笑着上前,对易箜道:“快别哭了,好不容易见师兄。还不请师兄去竹林?” “对对对。”易箜抹了脸,领着胡天归彦进竹林。 过楼牌时,胡天又见了那小童,拿了糕点给他:“谢谢你呀。” 胡天又转头,看向竹林。 竹林幽静,四下又风吹过,竹叶窸窣作响。 胡天道:“这地儿真不错,你俩住在这儿多清净的。” “若是师兄愿意,日后也在此处落脚吧。”易箜道。 “估计不成,之后我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得去见无法。”胡天见易箜面露失望,忙岔开话题,“有水没啊,刚吃了一堆东西,渴了。” 这人随着易箜进竹林,上石径,好似回家一般不客气,要吃要喝。 易箜晴乙却都是高兴。 少时,到了一处竹屋。 四下清幽,入内陈设朴质,竹桌竹椅,窗前一鸟驻足,好奇看向归彦。 归彦走过去,那鸟这才飞走。归彦趴在窗台之上,向外看。 恰有清风自竹间徐来,抚过归彦鬓前短发。归彦趴在窗台上,吹凉风。 易箜跑去备茶水。 胡天四下看看,又问:“沈老头儿呢?” 晴乙对胡天道:“师父这几日闭关,不能来同师兄见面了。” “别别别,沈老头儿不想见我就不见吧。”胡天摆手,“我一见他,就觉得自己钱袋不保。” 易箜端着水壶进来。 胡天接过,转头:“归彦看什么呢,那鸟儿不能抓来吃,来喝茶。” 归彦“噌”一下到桌边,端正坐好。 胡天给归彦斟了一杯茶,这才转头,再看了看易箜同晴乙:“你俩这恢复得不错嘛。” “还要多谢师兄前番搭救!”易箜说着要站(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7.十五 ≈lt;/str一ng≈gt;山间长风鼓荡,胡天浮在半空不稳当,晃来晃去。 胡天扑腾着向前,身体却是向后翻腾,继而翻个儿头朝下。 胡天此时虽是飞了,但控制不好方向,扭来扭去调整,扭出诸多新造型。 归彦大毛团停在胡天面前,耷拉下耳朵,看了片刻,继而撅屁股走了。 胡天想追没追上,倒是一阵山风来,将他抛高又扔下。 “咣当”一声砸在了山下。 大毛团此时上得山崖,闻声忙同易箜一起下山去。 却见地上一个坑,尘土飞扬。 少顷,尘土去,胡天爬出来:“爽,再来!” 如此胡天又跳了小半个时辰,归去之时走路都是漂浮。 “好玩儿!”胡天转身去找归彦,见大毛团的耳朵依旧耷拉着,上前去搂住毛团的胳膊,“咱们晚上吃什么呢?” 大毛团不说话,“噌”一下,自己跑了。 胡天目瞪口呆,转头看易箜:“什么情况?” 易箜也是很茫然。 胡天琢磨着,是自己没听小毛团的话非要学飞,惹了归彦不高兴。可为什么不给自己飞呢? 琢磨不出来。 胡天慢悠悠,伸胳膊垫在后脑勺,慢悠悠回了竹屋。 此时日落西山,夕阳流光自竹林间落下,一条条。 竹屋四下虫鸣阵阵。 叶桑晴乙恰也从林间回来。 易箜跑上前去:“晴乙晴乙,你能站在地上啦!” 晴乙同胡天也是有趣,一个修行要站在地上,一个修行要浮在半空。 晴乙点头,围着易箜走一圈:“师姐说,此后再练上半载,就能有实体了。” 胡天闻言愕然看叶桑:“师姐,你那时候就花了片刻功夫,不就转换成实体了?” “我那时新魂出体,且玄铁剑乃是旧年所持,更有师弟相助进阶。”叶桑笑道,“故而才能凝体。晴乙是旧魂,还是稳妥点好。” 胡天闻言点头称是,他又四下看看。 不见大毛团。 胡天立时将灵气神念外放,见大毛团趴在堂屋之中,这才放下心来。 叶桑问胡天:“师弟今日飞行之术如何了?” “很不错。能浮起来了。”胡天说着眼睛一转,笑道,“我会飞了,晴乙也能站在地上了。咱今儿庆贺庆贺,吃好吃的。” 易箜立刻猜出胡天的用意,点头称是。 胡天自告奋勇去采买,重进竹屋去找大毛团:“胖胖,和我出去买好吃的。” 大毛团此时正趴在地上,下巴磕在前肢上,耳朵耷拉,别提多沮丧。 他听到胡天喊声也不搭理。 胡天扑上去,抱住大毛团的脸:“小甜心,好人,巧克力,大帅哥,陪我上街买好吃的吧。” 胡天说好话,一说一箩筐。 大毛团脸靠在胡天肚皮上,哼了哼。 胡天抱着毛团晃来晃去:“走嘛,没了归彦我都不晓得要买个啥。” 归彦闻言,神念之中小小声:“真的吗?” “那是当然。”胡天斩钉截铁,“少了归彦哪儿行呢?” 胡天言毕,怀里一轻,毛茸茸的大脑袋变作了少年。 归彦脸颊靠在胡天肚皮上,胡天顿时僵成石头块。 归彦直起身来,皱眉撇嘴看胡天。 胡天复又笑起来,戳了戳归彦的脸:“我发现前番咱们来时,你在我身边,买东西分量都会更足。可见好看果然时能当饭吃的。” “哼。” “好人,走吧,再不走人家都收摊了。” 胡天拉着归彦站起来,拽着出了门:“咦?师姐他们都去哪儿了?不管了,咱先去买东西吧。” 待到胡天走远了,叶桑晴乙并易箜自隐匿阵中走出来。 叶桑皱眉:“学会飞不好吗?为何归彦如此不高兴?” 易箜晴乙一起摇摇头。 易箜想了想:“哄好就成。” 然则并没有。 到了晚间,归彦吃着肉还是不高兴。 胡天这人没心没肺,跑上跑下欢快非常。 无月之夜,星空璀璨,竹林清风徐来,裹挟枝叶清香。 一张桌在外面,其上一盏灯,五个围坐在当前。 胡天做了一堆好菜,摆放好。易箜要去拿碗筷,被他拦住了。 胡天:“我这儿有呢。” 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之中,拿出一二三四五套碗筷来。 都是他们早年在九溪峰下吃饭的物件。一人一套,他一直收着呢。 胡天摆放好餐具,又对叶桑晴乙说:“师姐晴乙都是灵修,不能吃普通饭食,只好用酸浆妖酒和蕴年丹凑合了。” 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中拿出这两样。 胡天却将酒桶塞给易箜:“这酒非是我酿的,恐怕会涩,快去摇一摇。” 遥想当年,胡天在九溪峰酿酸浆妖酒也曾如此指挥易箜玩儿。 易箜一点不介意,抱着酒桶道:“开饭之前助助兴,我新练的箭法,刚好适用。” 易箜一手提酒桶向后至耳边,一臂绷直向前推。好似拉起一柄无形的弓。 易箜手上一松,酒桶果如箭矢向远冲去。 晴乙翻身而起,凌空追上酒桶,手腕轻转,酒桶凭空得力骤然翻转。 “神魂有器了不得,易师弟日后定有大成。”叶桑击掌,站起来,“且让我也来。” 叶桑说着飞起接过酒桶,剑招瞬息凝成。 叶桑剑法舞来,竹林骤然狂风起,直卷了她手上酒桶。风随剑招上下起伏,那酒桶之中妖酒翻覆,隐约有如海涛。 “小叶桑此番归来,于剑术已然是大成。” 身后忽而有人点评。 胡天惊一跳,缩了脖子,转身:“沈老头儿?” 沈桉些许年来无甚大变化,还是一脸“你欠我钱”的模样。 沈桉看胡天:“废什么话,该你了。” 他说着就将胡天推了出去。 恰巧叶桑收招,狂风散去,见胡天撞上来,顺势递上酒桶。 胡天抱着酒桶滚了一圈:“我会个啥?” 如此问着,他却是漂浮起来。这人今日才会飞,飞得颇不稳固,他抓着酒桶东倒西歪,没喝高先打了一套醉拳。 胡天扭头看归彦无精打采,一搓手,将酒桶砸向归彦。 酒桶未到,归彦已然跃起。他接了酒桶茫然看胡天。 胡天道:“归彦都没同我练过剑法。” 归彦紧张:“不要打阿天。” 胡天见归彦不乐意,想了想:“那将酒桶扔给我。” 归彦依言将酒桶扔给了胡天,胡天再将酒桶抛给归彦。 这两呆站原地,扔酒桶好似抛球,自得其乐起来。 沈桉对空翻了个大白眼:“你俩还吃不吃饭了!” “吃!”胡天扔了酒桶向饭桌,抢先抓了个鸡腿。 胡天转头却见归彦抱着酒桶还站在原地。他忙上前,用鸡腿换下了酒桶,拉着归彦到桌前。 归彦归座,胡天却站着。 胡天道:“沈老头儿,你怎么霸占我位置?鸠占鹊巢啊?” “此乃老朽的地方,想坐哪儿就坐哪儿。”沈桉斜眼瞅胡天,“你可没付房钱。” “这话说的,咱俩不是合作伙伴么?”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里拿出一套新餐具,捧给沈桉,“看在你也没少坑我的份儿上,就别跟我计较这几个小钱了。” “你这小泼皮,老朽何时坑过你?”沈桉翻脸不认人,“这些年你消失不见,我可少过你半个灵石?倒是当年你砸了老朽的幌子,至今没赔钱。” “你怎么还记得那一遭啊,简直是个周扒皮。”胡天翻白眼,提起酒桶给沈桉斟了满满一杯酒,“你怎么不说你给我下犾言禁咒呢?要坑死人的。” “那你还拐了我的阴阳镜鱼。”沈桉较真,“快还回来。” “真有脸啊你。”胡天翻白眼,给其他人的酒杯都斟满,“当年让我抱着鱼缸跑,真是丢我师父得脸。” 沈桉忽而不说话,直冷哼了一声:“看在你将小易箜送回的份儿上,不同你计较了。” “这还差不多。”胡天站着举起杯,“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 胡天说完却停下动作:“噫!胖胖,我方才好像背了句诗!” 沈桉翻了个大白眼:“今夜无月,此处更无楼。瞎说个屁咧。” “也是。文绉绉也不是老子的风格。” 胡天复将酒杯举高,“大家吃好喝好啊,喝个痛快!” 胡天说完,一仰头,咕噜一杯下了肚。 如此开怀畅饮。 胡天高兴得很,一会儿抱着酒杯说:“师姐回来了。” 一会儿拉着易箜,教授易箜哄姑娘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不对不对。”胡天说完却摆手,“这法子只适合哄我姐。晴乙和她不是同一款。” 易箜也是有些醉,虚心请教:“那要如何办?” 胡天抓了牛肉干往易箜嘴里送:“多吃点。” 真是驴唇不对马嘴。 归彦看着牛肉干没了,又抬头见胡天搂着沈桉学起划拳,就是没有搭理自己。 归彦站起来,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堂屋。 晴乙转头,想了想,追了上去。 晴乙进屋,却见归彦趴在窗台上,看着午后竹林。 晴乙到了他身边:“归彦。” 归彦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过了好半天:“不高兴,怎么办?” 晴乙松了一口气:“为什么不高兴?因为胡师兄学会了御器飞行?” “哼。”归彦默认,“晴乙,你和易箜是双修对不对?我也想同阿天双修。可阿天不乐意。” 晴乙安慰归彦:“大概没想通呢吧。双修毕竟不是挑个功法那么简单。” “什么时候才能想通。我想双修啊,想修行盈补。” 归彦黯然,“但睡觉觉,从前每天都睡在一起,没用啊。亲亲,阿天其实不喜欢。抱的话,我这样的时候,他好像也是不喜欢。那就只有飞的时候,他才会自己来抱抱我。” “而且阿天不会飞,我会。这就好像修行盈补了。”归彦说着,又在窗台趴下,“可是阿天会飞了,不需要我了” “归,归彦。”晴乙结结巴巴,“亲亲抱抱,睡,睡觉,就能让胡师兄想和你双修,是谁告诉你的?” “阿天自己啊。” 晴乙目瞪口呆,心道师姐说胡师兄心意难捉摸,这也太难捉摸了! 晴乙呆了片刻,努力平复心境,再给归彦出主意:“其实不要亲亲抱抱咳,也可以让师兄同你双修的。” “咦?”归彦立刻直起身,学着平日胡天的样子,拱手作揖,“请晴乙教教我。” 晴乙道:“不必如此。法子很简单啊。” “什么样的?”归彦眨眼睛。 晴乙笑道:“归彦对胡师兄好,就可以了。” “怎么对阿天好?”归彦虚心。 晴乙忖度:“给师兄送礼物。” “有送的。”归彦道,“一颗黑珍珠,那个珍珠蚌不给,还是阿天用十个灵石买到的。” 晴乙无语凝噎:“那给师兄买好吃的。” 归彦道:“可阿天自己会买啊,而去平常都是阿天买给我吃的。” “那给师兄寻功法修行。” “阿天不喜欢修行的。”归彦认真道,“他都不想抄书。” “那给师兄讲故事。” “阿天知道好多故事。”归彦道,“虽然讲的乱七八糟,但都很好听。” 晴乙哽住。 “晴乙你怎么了?” “归彦,师兄平日还有哪些好?” “可好了。”归彦举例。 大到重塑识海,小到买吃的,买衣服,梳毛梳头发,讲故事,讲笑话,做饭和按摩。 数不胜数。 归彦一一讲述。 晴乙却是听不下去了。这究竟是谁想双修?怎么更像胡天要追去归彦呢? 归彦说完,殷殷看晴乙:“我要怎么办才能对阿天好,让他和我双修?” 晴乙苦着脸:“归彦对不起。这个怕我也不知道。可是你不要同师兄生气了。然后有什么事直接问师兄比较好。” 归彦深吸一口气:“那我去问问阿天!” 归彦鼓起勇气跑出去,却不见胡天踪影。 一同消失的还有沈桉。 晴乙急急上前去揪起易箜:“师兄同师父呢?” “啊,说是要去算算这些年的账目,走了。” 晴乙气得直跺脚。 归彦又耷拉。 勇气这种事,再而衰,三而竭。 半晌,归彦讷讷:“要不,要不我先学学给阿天做好吃的?” “或许吧,”晴乙不确定,又埋怨,“怎么偏偏是此时去算账?” 喝多了算个什么账目? 沈桉同胡天这些年的账目,又要如何算清楚? 不过是沈桉揪着胡天去自己的竹屋,要同他单独讲话。 这老头儿进屋就照胡天脑门打了一张清心醒灵符。 胡天顿时一激灵,酒意消散,瞪大眼睛:“了不得,沈老头儿你居然舍得用如此好的符箓。这得一个灵石吧。” “少废话了。”沈桉翻白眼,“这得记在来年的分红中,谁让你如此不胜酒力。” “这不成啊。”胡天打量四周。 沈桉的竹屋同易箜并无二致。 胡天毫不客气拉了一张竹椅坐下:“这是你找我谈话,非要我清醒。又不是我上赶着找你说话。没了你,我可以一觉睡到明日天大亮,别提有多好。” “我瞧你还是留下,同我学做生意吧。好让我家徒儿好好修炼成仙去。” “你这偏心眼。”胡天笑起来,“别欺负我,小心我师父找你。” 沈桉忽而叹气。 胡天一愣,皱起眉头来:“你巴巴将我拉来,怕不是同我拌嘴的。直说吧,我师父怎么了?” 沈桉却是半晌不语,皱眉陷入深思。 见如此,胡天只好憋着一口气。 半晌沈桉蓦地开口:“我本是善水宗宗门家生子。那年测灵根,却只有一条木灵根。” 这老头笑起来:“你知道一条灵根在善水宗是什么吗?” 善水宗人才济济,一条灵根同无灵根的宗门家生子都是要出宗的。 “当年我就十来岁,测完灵根,爹娘商量立刻送我出宗去。”沈桉叹气,“我就” 他就坐在树下哭起来。 穆椿路过,停下看了许久。 穆椿问年少的沈桉:“你修不成仙了,为什么哭?” 年少的沈桉便说:“我不想出宗去。我也是想成仙的。” 穆椿看着沈桉良久,最终说:“那你和我结契吧,等我成仙了,带你一起。双修不行的,我有喜欢的人。你就委屈一下,主仆契如何?” “如此便成了主仆。” 胡天听着翻白眼:“你还真是运气好。” “不是我运气好。” 沈桉看着胡天说:“当年家主早已成名为穆尊。我如何会认不出她来。我其实,使了个心机。” 善水宗人都知道,穆尊有个妹妹,感情好。但那妹子没有灵根年少被放出宗门,走时哭哭啼啼也是对穆椿说:“我不想出宗去,我也是想成仙的。” 胡天愕然:“你真不是个东西。” 沈桉难得点头:“现下看来,那时我真是拙劣。家主那时定然看穿了。这些年却厚待于我。我早已不是为了成仙而认她做家主只是” “什么?” “前些日子,我收了家主一封信。”沈桉道,“信上写” 沈桉哆嗦着手,拿出一封信件来。 上面穆椿写: 沈桉,若当年诺言无法遵守,望你莫怪我。 胡天拿着信,皱起眉头:“虽然你当年不是个东西,但师父最终诺,不会言而无信打击报复现在解除主仆契。那为什么突然会说这样的话?” “这些年你不在,不晓得。家主已经是第七次用《重元回转法》自降修为出天启界了。” 《重元回转法》乃是一门自降修为的功法。修士自降修为,出天启,但非是不会再进阶。 进入八阶有时甚至非是自愿的。 进阶之后,只好再用一次《重元回转法》自降修为出天启。 “但凡功法,都有个极限。” 《重元回转法》的极限便是七次。再用第八次,便是魂飞魄散了。 但穆椿还未曾找到她妹妹的转世,《重元回转法》已经到了极限了。 再进阶去天启,只能被心魔吞噬。找不到也还是要被心魔吞噬。 穆椿如此说,怕是已经灰心了。 “那怎么办?”胡天急了,蹦起来,“我现下就去找。” “没用的。”沈桉叹气,“天梯楼的力量都动用,你能比得过天梯楼?” “总得有个办法吧。”胡天看着沈桉,“不然你同我说个甚?” 沈桉抬头:“我也不知道。” “你你你!”胡天气得直跳脚。 “但我想,告诉你当是有用的。”沈桉深吸一口气,“因为藤墟的老榕树说过” “说啥了?” “说你会帮到家主。” 沈桉咬牙切齿,“那老树藤是不是瞎了眼,你个泼皮王八蛋,哪里能帮到家主?” 胡天抓耳挠腮:“我哪儿晓得啊!我要是晓得,我立刻就干了啊。你怎么不问清楚,不对,那老树藤就会说些玄乎的话,直白说,又不会死!” “就是!”沈桉难得赞同胡天,“那老树藤,真是烦死人了。” “我跟你讲,我问他啊,师父会找到妹妹的转世吗?” 胡天拍大腿,“他居然拒答,这叫什么事儿!” “他一定是看你如此没用,才这般说的。”沈桉斩钉截铁,“就是看你没用!” “我靠,沈老头儿,你才没用!”胡天大怒,“小易箜还是我找回来的!” “那也是你坑的。” 沈桉早就问过易箜同晴乙,对当年的情形知晓得很,“你个王八蛋,我想想都生气,当年你砸了我的幌子,就不是个好的。又坑了我徒弟!” “当年没我做尸体,你徒弟能来?且你就是个好的了?” 胡天怒极,猛然一拍桌,站起来,气势汹涌一声吼,“老子日后定是要死在你那个犾言禁绶和镜鱼身上的!” 沈桉一时被震慑,抬头脸皱成褶子:“你什么意思?” 胡天却拍了拍脸:“没什么意思。你当年说神器之禁没解法,是不是真的啊?” 胡天虽如此问,但也是不抱希望的。沈桉当年将阴阳镜鱼给他,也没有解开犾言禁绶。 可见他是真的没解法。 沈桉点头:“没有,姬颂当年就是这么同我说的,且他们发现之时,其上神族铭文破解也是如此说的。除非是死解不开,姬颂因此建议我,用此物将钱袋子同神魂扣在一处。” “噗。”胡天没忍住,大笑起来。(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8.十六 ≈lt;/str一ng≈gt;“笑个屁!”沈桉大怒。 “好笑还不给人笑了?姬颂对你定位多精准啊。” 胡天说着站起来,“你且再跟我说一遍,那犾言禁绶没得解。” “没得解。犾言禁绶之上,又铭文如此写的。且用过的人族,都是他们死后,犾言禁绶才脱落。”沈桉却是认真,“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问呗。”胡天道,“你还有别的话跟我讲没啊。没有我回去喝酒了。” “没了,滚滚滚。”沈桉挥手。 胡天往门外溜达。 “回来!”沈桉又吼了一嗓子。 胡天转身翻白眼:“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多事儿啊。我现下好歹是七阶修士,你这么吆五喝六的。小心我打你啊。” “你胆肥敢打我,你敢打我,今年的分红不给你了!” “别啊。”胡天“刺溜”冲到沈桉面前,“沈爷爷,您有何吩咐?” 沈桉打了个哆嗦:“离老朽远点。你之后有何打算?” “我?”胡天毫不犹豫,“最好能尽快见师父一面,还有无法和姬颂,也要见。” “算你这小泼皮还有良心,”沈桉叹气,“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尽管交给我就是了。可惜我修为低微,只能赚点小钱” 胡天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今年年底分红多给点,上不封顶。” 沈桉眼角抽动:“你知道什么叫‘客气客气’吗?” “别介啊,我没想跟你客气。” “滚!” 胡天嘿嘿笑着跑了。 胡天跑回易箜晴乙的竹屋。 此时归彦正抓着易箜的后心,将易箜送回里屋去。晴乙跟着,连连道谢。 叶桑依旧笑着坐在桌前。 她看着手上酒杯,手腕轻转,继而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站起来:“师弟。” 胡天跑上前去:“师姐没喝多吧?” “并没有。”叶桑笑道,“师弟坐。” 胡天依言坐下。 叶桑抬手为他斟了一杯酒,再将酒杯推过去。 叶桑道:“且以此杯谢过师弟了。” “师姐言重了。”胡天抓了酒杯一口干,“往年我在善水宗受了师姐多少照顾呢。咱是亲的师姐弟,就甭谢来谢去了。” 叶桑笑起来:“师弟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 “师姐说。” “此番我入了师弟的芥子空间,其中一扇门。”叶桑笑起来,“同那年筑基秘境之门,十分相似。” “那时被门锁了二十年,我就顺手收了。”胡天干笑,“当时就想捡个便宜,没料到放错了地方” 叶桑笑起来:“指骨芥子中,修行尚可,阵法却是不能动用的。我也看出来了。” “是吧。可后悔死我了。”胡天捶胸顿足,“好好一块地,没法儿用。说起来,归彦还有一帮手下在里面呢。” “前番师弟问我芥子之事,想来便是要用此门炼化芥子?” “对啊。”胡天点头,“我就想着找个法子,给这门从指骨芥子那块墙上撬下来。” 其实胡天还试了试,可惜没成功。 叶桑笑着看胡天:“师弟若信得过我,不妨让我一试。” 胡天闻言“唰啦”站起来:“艾玛,好好好!我一万个信得过师姐啊。” 胡天说着又是敛袖给叶桑作一揖:“胖胖的芥子,就全仰仗师姐了。” 叶桑起身要去扶胡天,耳朵动了动,改口:“那我现下便是去了。” 叶桑说完,化作一道剑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胡天的指骨芥子之中。 胡天吓一跳,他抬起手,也是已然消失不见:“师姐你急啥啊,酒都没喝完” 此时归彦跑出来:“阿天,师姐呢?” 归彦的小情绪向来来得快去得快。此番又被晴乙劝解,早前的小情绪都快消失了。 “师姐给你撬芥子材料取了。” 胡天见归彦如此,也是开心。 他手起去尘诀,将桌上收拾妥当,留了一壶酒又新拿出一二归彦爱吃的小食,“胖胖吃饱没啊?吃饱也陪我再坐一会儿吧。” “好吧。”归彦在胡天身边坐下。 归彦抓起一条猪肉脯,咬了一口。 咸甜美味,肉香十足。 归彦心道,晴乙说了要对阿天好。 归彦便将那盘猪肉脯推到胡天面前:“阿天吃。” 胡天却以为归彦不爱吃,就将牛肉干退给他:“那你尝尝这个。” 归彦吃了牛肉干,也好吃。他又将牛肉干推给胡天:“阿天吃。” 接着归彦将桌上的小点心都尝了一遍,全好吃,全部推给胡天。 这桌子便是胡天那半是盘碟,归彦那半空荡荡。 胡天发愁:“都不喜欢吃?” “不是。”归彦道,“都好吃,以后好吃的,都给阿天吃。” 胡天挑眉:“什么情况?胖胖你要减肥了?那以后是不是要叫你瘦瘦了?” “不要!不好听!不许叫!”归彦怒,“要叫我’归彦’!” “那你和我分着吃,我就叫你归彦。”胡天笑着将点心碟子推回去,“好端端的,干嘛什么都给我吃。” “那好吧。”归彦抓脑袋,小声说,“可晴乙说,要对阿天好。” “嗯?”胡天没明白,“你说啥?” “阿天,要怎么样才算对你好?”归彦想了想,决定不提双修。 “嗯?”胡天愣住,过了许久,这人小心翼翼提醒,“归彦,我不是你爹。” “阿天当然不是爹爹!”归彦瞪大眼睛,“我不要阿天当我爹!” 胡天拍拍胸口:“可吓死我了。你突然说要对我好,我还以为你要孝顺我了。比方说,赚钱给我养老” “咕咚”一声。 胡天话没说完,被归彦一脚踢翻。胡天手忙脚乱,稳住酒杯。 胡天躺在地上“噗嗤噗嗤”笑起来。索性就这么躺着张开嘴,将酸浆妖酒灌进嘴里。 归彦气哼哼坐了一会儿,还是挪到了胡天身边,蹲下,戳了戳胡天的脸:“阿天是坏蛋。” 胡天躺着,颇不服:“我好着呢哎,快看快看,流星。哎呀,跑走了。” 归彦仰起头,头顶一片星空。 群星闪耀,好似胡天识海中的天空。 归彦也在胡天身边躺下:“从前在善水宗,陆师姐说看到流星不吉的。” “可我家那儿,小姑娘都说,看到流星许个愿哎呦,又来一个。”胡天忙合掌,“要胖胖准我叫他叫胖胖。” 归彦哼一声,挪了挪,往胡天身边又凑了凑,胳膊贴胳膊:“要阿天同我” 双修。 归彦心知胡天现下不乐意提这些,便是默默将“双修”二字吞了。 但他俩识海此时一颗六芒星连接,胡天哪儿能猜不到归彦的心思。 胡天却当不知道,看着星空:“把胖胖的牛肉干都吃掉,不被他发现。” “不行!我已经发现了。”归彦乐。 胡天故作愁苦:“可见这个星星不灵啊。” 归彦一听不高兴,他刚才才许了个重要的愿望。 归彦忙说:“灵的。阿天再许一个愿望。” “那就,归彦说,”胡天学着归彦的口气,“阿天今天飞得很好啊,我不生气了。” “我不生气了。”归彦小声说。 “真哒!”胡天高兴,也不细究缘故,“那你也对我许个愿望。比如明天想吃什么。” 归彦:“我想吃小鱼干。” “好哒,明天做我去!”胡天翻身坐起来,“完了,答应那个丑鲛人,给他寄小鱼干的,忘记了!” “那明天做了,给他寄一条。”归彦颇小气。 “也对,反正也没说寄几条,什么时候给他寄。” 胡天乐,又躺下打哈欠,“说起寄东西,不知道在海界河天寄出去的信,无法他们有没有收到。怎么都没个回信。” 那信姬无法自然收到了,此时正在他爹面前打滚撒泼:“我要去,我要去,我非要去不可。那是我大哥。凭什么啊,上次偷夜渡舟,爷爷和我一起的啊。” 姬北沼扭头怒目对姬颂:“爹!你都给这孩子带坏了!” 姬颂捋胡子,装死。 姬北沼只好转头继续瞪姬无法,作势要拿出竹条来。 姬无法蹦起来要和他爹吵吵,却见姬颂在姬北沼身后挤眉弄眼的。 姬北沼猛然转头,将姬颂这番小动作尽收眼底。 姬颂尴尬,咳了咳。 姬北沼挑眉毛:“爹,这次你要带我去!” “你个天梯楼楼主,跑出去像什么样子!”姬颂严肃认真,“不行。” 姬北沼怒,姬无法在一边偷着乐。 待到姬无法姬颂高兴过了头,忘了问胡天确定方位,就朝海界河天进发时。 胡天正在钩沉界的早市上买小鱼。胡天提了一娄小鱼,回百巧林,进门时又同那日的小娃娃打了个照面。 那小娃娃看着小鱼惊讶:“你们不是不吃荤的吗?” “咦?”胡天讶然,“为什么这么说?” “头发短,是和尚。师父说,和尚修佛,不吃肉,不和人双修。”小娃娃歪了歪脑袋。 归彦瞪大眼睛,拽头发。 胡天大笑刚要解释,便见易箜打远处飞奔而来。 易箜边跑边嚷:“师兄,师兄,穆尊来信了!” 胡天将小鱼塞给小娃娃,抓了归彦立刻去找沈桉住处。 沈桉见来人,抬起头,严肃道:“胡天,家主让你速速去绛竺塘见她。” 胡天闻言,转身问晴乙:“你的修行还需要师姐吗?” 晴乙摇头:“不要了。” 胡天便冲易箜道:“那我走了。你俩双修大典记得给我发请帖。” 胡天说完,抓了归彦就跑出门,边跑边同指骨芥子中的叶桑报告情况。 叶桑:“我同师弟一起就是。” 胡天放下心来,他跑了两步又回头。 沈桉见他回来,怒道:“干嘛?家主让你速速去!” 胡天却是尴尬:“沈老头儿你别吵吵,绛竺塘怎么走啊?” 沈桉翻了个大白眼,只好给他画图。 趁着这个功夫,晴乙急急抓了胡天到一边:“师兄,本想同你慢慢说,可是你们这么急着离去” “嗯?” 晴乙皱眉,深吸一口气:“师兄前番学御器飞行时,归彦生气的缘故。我问了,他说” 晴乙讲那日的话简略复述。 胡天先是愣了愣,继而苦笑。他其实隐约也能猜到些许。 晴乙不想胡天如此反应,不由问:“师兄,你不想同归彦双修?” 胡天抬头看晴乙,只是笑,反问:“师妹觉得呢?” “我觉得,师兄不是不想。但好似又有难言之隐。” 待胡天归彦离去,晴乙对易箜道:“你觉得呢?” 易箜抓耳挠腮:“不知道。但愿这次师兄他们去绛竺塘顺利吧。” 绛竺塘离着钩沉并不远,三界之外万里紫竹地,便是绛竺塘。 可惜胡天方学会飞行,穆椿又用了“速速”二字。 此时赶路还是要靠归彦。 大毛团见胡天还要他背着,高兴起来。他在天上飞了都带劲。 胡天坐着,看天上流云,想晴乙的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 胡天不由又将神念沉入识海。 他识海之中,一片风平浪静。五彩水域平静,天上一颗巨大的镂空六芒星闪耀。 胡天元神凝聚,自六芒星的空隙之中看对面。归彦识海景象尽收眼底。 归彦识海,那条白蓝黑相间的巨龙正在舞动,欢快非常,生机盎然。 谁都看不见,胡天识海海底也有一条黑龙。那黑龙被一团生机包裹,也在扭动。 它动作同归彦识海的三彩龙动作一致,只是慢了半拍节奏。 好像玩儿大了。 胡天近日,隐约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 还是问问师父得好。 胡天打定主意。 恰此时,指骨芥子中传来叶桑的声音:“师弟,好了!” 胡天一听这话,急忙将神念转去指骨芥子。 其中,一柄重剑立在墙边,地上一个大门倒着。 筑基秘境的门,终于不是竖着的了! 胡天兴高采烈:“师姐了不得!” 重剑出人声:“师弟,去绛竺塘怕还有些距离。有了材料,你何不趁着这时间,将芥子炼化了?” 胡天道:“对对对,师姐说的太对了。” 胡天立刻醒神,将筑基秘境的门框拿出来。 虽然这物在他指骨芥子之中是个门,但此时拿在手中却是颇小巧。 此番其实知晓稍加炼化,便可让此物成芥子。 胡天却道,归彦妖兽形态与类人形态会互相转换。归彦身上又没个兜儿,将这玩意儿做成芥子,得方便携带吧。 胡天抓耳挠腮想了半晌,拍脑袋,将脖子上的黑珍珠扯出来。 此时归彦依旧在天上飞着,神念外放,却好奇胡天:“阿天在做什么呢?” “给归彦炼个好玩儿的东西。”胡天说着,拍了拍归彦的后背,“你好好飞,别被我打扰到。” 胡天说完,一手拿着黑珍珠,一手拿了筑基秘境的门材料。 胡天闭上眼睛,神念运行,将早前叶桑教授的口诀心法用起来。 胡天缓慢合掌。他在神念之中方要尝试写一道法阵。 一念方起,法阵自成。 继而法阵随心而动,进入手上天彦指环,改写门上阵法。另一手在黑珍珠中写入融合法阵阵纹。 继而胡天缓慢合掌,黑珍珠同筑基秘境大门材料融合,一气呵成。 手掌合在一处,筑基秘境大门同黑珍珠彻底凝成一个。 胡天摊开手掌,掌中一颗黑珍珠。 胡天抓脑袋:“这就成了?” “阿天,我们到了。”归彦忽而开口。 前方万里,竹林绛紫,妖冶非常。 竹林高耸,自叶到竿都是绛紫色。自远看去,好似一片紫气向东来。 少时归彦在绛竺塘边缘落地。 叶桑自胡天指骨芥子出来,化作人形看四周:“绛竺塘原来这番面貌。” “这么大,我们去哪儿找师傅?”归彦发愁,“这个竹林好像会挡住神念的。” 叶桑想了想:“绛竺塘多次人魔大战,乃有数个沙场。应师伯就在此处身殒,我们去找找师伯衣冠冢,怕就能找到穆尊了。” “阿天,你在干什么呢?” 此时胡天却还是盯着手中黑珍珠看:“完了,我刚才神念一起,就给阵纹弄到材料上去了。现下确实如何都进不去秘境了。” 胡天耷拉下脸:“师姐救命,别介是我想错了吧?” “不应该啊。”叶桑忙上前,拿起黑珍珠看,“筑基秘境的门,融合进去了?看不出来。师弟炼化的时候,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没啊。没有吧”胡天想了想,却有心虚了,“就是,不小心想到了被逐者教的炼器法子。他们炼器的法子不就是心里想想,然后东西出来么” 叶桑愕然。 归彦上前,好奇看了看:“这个不是我送给阿天的珍珠吗?” 归彦说着时,用手指戳了珍珠一下。 不想他一戳,珍珠之中,一门蜃影显现。这门不断扩大,落在胡天叶桑同归彦的面前。 归彦吞了吞口水,眨眼睛:“阿天,我,我不是故意的。” 胡天却是看看归彦再看看珍珠蜃影。 叶桑猛然醒悟:“师弟这芥子是为归彦炼化的,怕是用神族的法子,将归彦的名字也烙进去了。归彦且想想,门开。” 归彦依言而行。 那蜃影之门,骤然洞开,一股灵气轰然四溢散出。 门之内,赫然筑基秘境情景。 胡天不由蹦进去,便是进了筑基秘境。而此时,他同筑基秘境“物我合一”的联系全然消失不见。 胡天不以为憾,倒是笑着蹦出来。 他再将手中黑珍珠挂在了归彦脖子上:“给你了。不喜欢乾坤袋,来个芥子吧。” 归彦眨眨眼,皱眉头:“可这明明是我给阿天的啊。阿天又还给我,我,我就没有东西送阿天了。” 他没有灵石,也没有功法,什么都做不到。 胡天似乎明白归彦所想,忙说:“归彦,我指骨芥子里的东西,好多东西之前都是替你保存的。还有之前我赚的灵石,你也有份嘛。” 胡天说着,将前番替归彦收藏的东西,一并拿出来。 郜苏卷轴c小蛋壳c灵石c功法,各色各样好吃的。 胡天想了想又拿出一袋树种:“这个是前番师父给的,归彦让你那群手下给种上。日后卖钱。” 归彦抱着一堆东西,不由想扔掉,怔怔看胡天:“阿天” 胡天乐:“刚刚没改门的阵纹之前。我还给筑基秘境里盖了个屋子,你把东西放那边就好。” 胡天说着推了归彦进蜃影。 果然见一屋舍,就在筑基秘境门的旁边。 胡天感叹:“好久没来了。你快嗷嗷叫一声,将从前手下都招来。” 归彦眨眼:“嗷。” “这不情不愿的。”胡天不解,“怎么又不高兴了。” “阿天每次给我东西,都是觉得自己要死了。”归彦耷拉着脑袋,“这次” “谁说的。”胡天反驳,“我天天给你吃的,难道是天天觉得自己要死了?” “也是。” 胡天推着归彦进屋:“快进去,放好东西,咱们还要去找师父呢。” “哦。”归彦进了屋子。 这房子四四方方,还个楼房小别墅。进去之后,屋内几个房间,陈设更要命——水池c水龙头c点灯c电线c电风扇。 胡天进去也愕然。 实在没想到,自己随便动了个念头,竟真的就将异世的房屋在筑基秘境中造出来了。 胡天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早知道我就想个摩天大厦了!” 只可惜,眼前房舍实在就是个旧年小楼房。且胡天离家之时才十七,对房屋构造只有视觉印象。 此时他造出的房子,像模像样,内里却是个假把式。水龙头莫说出水了,拧都拧不开的。 归彦进去却是欢喜,他将东西放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 胡天还在后悔,对归彦道:“我日后定然将此处改建好!” 归彦点头:“好。” “这地方倒是新奇得很。”穆椿进屋去,“你自哪儿想出这般陈设的?” 胡天转身,张开嘴,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穆椿看了胡天一眼:“怎么,自己变了模样,却连师父都不认了?” “师父!”胡天蹦起来,惊喜非常,“师父你认出我了!”(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9.十七 ≈lt;/str一ng≈gt;“自然是能认出来。”穆椿道,“你的灵魄我又不是没见过。” 那年胡天爬善水宗的千阶大衍魂数梯,最后一阶时变回灵魄的样貌。当时穆椿靠得近,她见得最是清楚明白了。 穆椿又是上下打量了胡天,点了点头:“还是这般容貌顺眼。进阶也是快。” 穆椿又去看归彦,满意点头:“也是精进了。” “师父你能看出归彦的修为?”胡天好奇。 “不能,但较之初见之时,他现下修为威压已是大不同。”穆椿又转脸看了看四下,寻了张椅子坐下来,“进秘境之前,我也见了叶桑。你此番做得很好。” 胡天却是拍脑袋:“师姐还在外面呢。” “且让她守着吧。”穆椿摆摆手,“你这番芥子炼化得虽好,但也是有缺陷。” 这筑基秘境的芥子一旦开启,门就会露在外面了,如此谁都能进来,很不安全。 胡天腆脸:“师父,有法子改改吗?” 穆椿端坐,向归彦招了招手,归彦不情不愿上前去。 穆椿伸手摘了他脖子上的黑珍珠,看了片刻,摇头:“这珍珠还可融合一二法器。芥子的话,最多只能关个门吧。但法阵乱七八糟的,得你自己改。” “成。我回头琢磨琢磨。” 胡天说着话,又捧出茶来。这屋虽是设施不健全,但他有个指骨芥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少。 胡天从指骨芥子中边拿东西,边高兴:“这地儿好,我的芥子也能用。” 穆椿闻言也是抽出钓竿来,动了动:“这次说是芥子,倒是更像个秘府。不过,能放东西也不错,灵气也充沛——” 穆椿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从前给你的种子,都能种上了。归彦,外面的那群妖兽,可是要找你?” “嗯?”归彦抱着东西跑到窗边。 此时屋外,一群妖兽,天上飞地上跑的,都在屋外守候。 归彦探出头:“嗷!” 那群妖兽怔住,继而齐声吼。啥样的声音都有。连个小鸟都梗着脖子“啾啾啾”叫。 众妖兽欢欣鼓舞——大王回来了! 归彦笑着转头:“阿天我要出去一下。” “成咧。”胡天上前接过他抱着的东西,“这些东西回头收拾。跟它们讲,日后这地儿你是真大王了。” 归彦兴高采烈冲出去了。 胡天乐,将东西放下,转头却见穆椿面色肃然。 胡天眨眨眼:“师父?” “刚好,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现下讲于我听罢。” 多年后重逢,师父依旧是师父,还是要考校功课的。 胡天垂手肃立:“是。” 虽然前番胡天多次去信,将这些年经历讲述,但此时胡天仍是耐烦将这些年经历再讲述一遍。 死生轮回境c梦魂界c藤墟c希言城c魔域c渊碎之地c上都c袖界c海界河天,直至钩沉界到此处。 穆椿面无表情听完。 胡天口干舌燥,喝一口水:“就这些了。” 穆椿抬起头,看胡天:“很好。但不老实。” 胡天干笑。 穆椿道:“心魔且不提,重塑识海这边,缘何只说归彦的识海?” 胡天心道他师父果然火眼金睛:“本想等等问师父的。没曾想师父一眼就看出来了。” 穆椿放下茶杯:“你将自己识海根基与了归彦,自己识海却未曾溃散,便是有猫腻。” 胡天为难他师父:“可我和归彦有两仪双星啊,离那个归一也就少一点。” “便就是你俩双修,两仪双星臻入归一。两个识海也该有两个根基。你识海失了那镜鱼白龙,也得死,且还是要连累归彦一起死。” 穆椿一语道破:“胆肥同我兜圈子?” 穆椿说着,将星河钓竿拍在了桌上。 胡天打了个哆嗦:“师父饶命。” “说来。” 胡天只好老实讲:“我那镜鱼本是沈老沈伯当年养在第五季杂货铺中的阴阳镜鱼。” 穆椿猛然站起来:“你将黑镜鱼拿去顶替了白镜鱼的位置?” “是。”胡天道,“也不是,它自己自指骨芥子中跑进识海的。就好似” 就好似当年胡天筑基,白镜鱼自指骨芥子中跑出来,钻进了他的识海。 “什么!”穆椿猛然站起来,“你现下的识海根基是黑镜鱼?” “是啊,师父。”胡天点头,“我非死不可了,是不是啊师父?” “你知道?”穆椿盯着胡天看。 “大概猜出来了。”胡天说,“我虽然没什么常识,但大概还是猜出一点的。” 修士要长生,修灵气c妖气c魔气,都是以其催生出生机。有生机便是不死。 胡天修行虽是未走寻常路,但也是以生机延年。 “但黑镜鱼,那是死气凝成的。”胡天平静道,“就好似,我现下识海的根基是一团死气。现下没死,是因为被气魄生机包裹住了。” “阴阳镜鱼,白为生,黑为死。” 穆椿冷肃道,“白色驱生,黑色驱死。前有白镜鱼做识海根基,便是助你” 白色镜鱼同灵气相亲,灵魄生出灵气来,白镜鱼帮助胡天收集凝聚,便是助胡天修炼。 黑色镜鱼却是死气,乃是同灵气相杀。此番胡天灵魄生出的灵气,便会有大半消耗掉。 胡天修为会被黑色镜鱼拖累,稍有不慎就是一个死。 “若只是黑色镜鱼误入识海,便也罢了。偏偏白色镜鱼现下还是归彦的识海根基!” 穆椿直将眉头皱得更紧。 胡天不解:“师父,这个黑色镜鱼同归彦又如何相干?” 穆椿道:“黑白如生死,如影随形。可明白了?” 胡天抓脑袋。 穆椿:“生境之中,黑镜鱼是白镜鱼的影子。” “难怪用灵石时,黑镜鱼不吃。白镜鱼变龙,黑镜鱼也跟着一起。白龙如何动作,黑龙只慢半拍” 胡天低头沉吟片刻,击掌:“他俩休戚相关,白镜鱼生机越多,黑镜鱼死气” 也会越多。 归彦修为越好,白龙在他识海之中,定然会越发强盛。那时胡天识海中的黑龙死气也会越发强盛。 胡天干笑起来:“我还真玩儿大了。” “别废话了。”穆椿道,“现下立时闭关,将黑龙驱离,断开你与它的神魂联系。你修炼日短,尚且有回寰余地。” 胡天却是不语。 穆椿皱起眉头,她看着胡天。 半晌之后,胡天拿出一根糖来,推到穆椿面前,继而笑起来:“师父,吃糖。” 胡天拿出一块新糖塞进自己嘴里。 穆椿拿起糖来:“你在担心归彦会受牵连?” “不过这倒是其次。” 胡天轻笑,“关键是,我和黑龙挺有缘。神魂联系断不开啊。” “这又是什么鬼话!” “师父忘了?还是沈桉没说?”胡天道,“我的神魂同黑鱼绑在一起的,就是那个犾言禁绶。” 当年胡天初来乍到,沈桉为防备他,给他下了一道犾言禁绶。一头绑在了胡天神魂上,一头则在黑色镜鱼身上。 犾言禁绶唯有胡天一死可挣脱。 胡天笑道:“那老头儿还算有点良心,没真的将另一头落在房子上。” 穆椿闻言默然,半晌开口:“他非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怪他的意思。”胡天道,“黑龙也不是他塞进我识海的。” 多少机缘巧合,才得了今日的局面。若是真要怪罪谁,沈桉归彦天梯楼,乃至胡天都是有责任。 “若没有犾言禁绶,依着沈老头儿那股子小气劲儿,当年镜鱼也不会被我得了。筑基时没有白镜鱼,我早就挂了。” 胡天想了想:“这就是下棋,到了死局罢了。” “你这般想,也罢了。” 穆椿嘴角微微翘起:“悍不畏死,这番气概也是了不起。” “哪里是悍不畏死。我也是怕死得很。” 胡天撇嘴,“师父快传授我几招,让我多活个几百年吧。” 穆椿点头:“你得躯壳既得新生,什么功法都可学了。前番你师伯给的书,先看上一遍” “别别别。”胡天忙抬起手,疯狂摇头,“师父,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让我背功法,会死得更快的” 穆椿终是笑起来。 “嗷嗷!” 此时外间传来归彦的声音,众妖兽又是一阵轰鸣。 胡天跑到窗边看,探头探脑。 归彦已变作个大毛团,雄赳赳气昂昂,蹲坐在高石之上,训话呢。 归彦似有感知,看向胡天,眨了眨眼睛。 胡天竖起大拇指,口型示意:“归彦真威武!” 大毛团高兴站起来。 胡天却是缩了脑袋回屋子,转身对穆椿说:“师父,刚才咱俩那话,当个秘密吧。别给归彦说了,那小毛团气起来,得花好多零食哄的。” 穆椿却道:“那你突然死了,他怎么办?” 胡天误会穆椿在说两仪双星,这个他倒是早就想好了。 “我识海存着神力,死的时候,就让神力冲出去,将两仪双星的那个星星抹了。” “那你不若现下就抹了,说不得能多活几年。”穆椿冷声道。 “咦?” 穆尊道:“那对阴阳镜鱼是我给沈桉的,我方才想了。那对镜鱼在鱼缸中时,虽是位置不一致,但动作是同时的。” 现下两条龙在识海,黑龙却比白龙慢半拍。 穆椿思虑:“识海是自成一体的界域。若是断开两仪双星的联系,两条龙分两地” 便是胡天体内的黑龙生长不会太快。他也就不会死的那么早。 胡天眨了眨眼:“这样啊。” “你不愿意?”穆椿道,“你若是同他双修,识海交融,虽修为盈补,但那黑龙怕是生长会超出你的承受。” 胡天抓脑袋,纠结起来。 穆椿不解:“你怕他不乐意?若是不行,我同他说去。” “别别别。”胡天讪笑,“不是他,我也不太乐意” 抹掉星星。 穆椿皱起眉头:“你若活得不耐烦,我也无法了。” 胡天拱手作揖:“师父容我自行抉择吧。” 穆椿点了点头:“你且宽心。若想死,我不拦着。” 我也不想死啊 胡天方要说几句话表决心,神念之中忽而一声叫嚷:“阿天!” 又高兴又轻快。 接着,归彦蹦回来。他进门就扑胡天。 胡天猝不及防,便被一个大黑毛团扑倒在地上。 大黑毛团蹭了蹭胡天的脸颊:“嗷呜!” “归彦你要吓死人!”胡天四爪乱动,“师父救命咧。” 穆椿看着他俩,冷声:“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救不了你。” 胡天心知穆椿此时不快,只好拍了拍归彦后背:“胖胖,你好重啊,快起来,不然就叫你瘦瘦啦。” 归彦却不明穆椿话中深意,他爬起来,化作少年:“阿天,我将树种给妖兽了,它们会去种的!” 归彦说完,看着胡天眨眼。 胡天竖起手指:“厉害!” 归彦笑起来。 穆椿道:“此处妖兽极多?” “嗯。”归彦点头,又是发愁,“都是妖兽,也有几个在修炼妖术,可是好慢啊。好多年了,都没个化妖的。” “这筑基秘境中,灵气重,少妖气。妖兽练到后期,妖气无以为续。自然不好化妖。” 穆椿说完,看归彦:“你如何同胡天一般,对修行都是一窍不通。” 这是再说我和阿天都不好? 归彦冷哼:“阿天就很好,我和阿天一般,又怎样?不会那些,能修行就好了!” 穆椿嘴角却不由翘起来:“若你多知道些,便会知晓。前番胡天是此秘境之主,界内灵气更重了。但此番换了你” 归彦蓦然睁眼:“我有灵气c妖气和魔气!” “所以那些妖兽修行,或许会容易些了。”穆椿说着,站起来,将前番胡天给的糖,递给归彦,“且带我出去看看。” “好。”归彦点头,接过糖放进嘴里,又转身抓了胡天的袖子,“阿天一起来。” “成。”胡天兴高采烈,跟着蹦出门。 出门,四下妖兽依旧聚在一处。众妖兽见了胡天穆椿,都是毕恭毕敬的。 胡天脑子一抽,挥手:“同志们好!” 四下“啾啾啾”“唧唧唧”“哞哞”“咕噜噜”,众妖回应,十分了不得。 “哈哈,”胡天乐,胳膊肘捣了捣归彦,“他们居然会回应我,这都是跟你沾光了啊。” 归彦乐:“他们都记得阿天的。” 穆椿却是摊开手掌。 穆椿手掌之上,一个气泡忽而升起来,四下气息波动。 气泡之中,渐渐有雾气凝成。 那雾气有黑c白c蓝三色。且这三色互相融合,交织之处,边缘模糊不清。 穆椿道:“此处已是开始受你影响了,灵气中夹杂了魔气同妖气。” 归彦闻言,忙冲众妖兽道:“嗷嗷呜。” “噗。”胡天没忍住。 归彦瞪了胡天一眼,撇撇嘴。 众妖兽却是齐声欢呼起来。 胡天不由也高兴起来,道:“我这儿有不少妖族和妖兽的玉简书册,日后给建个图书馆,让他们学了化妖。” “哼。” “就叫胖胖图书馆。”胡天拽了拽归彦衣袖。 归彦转身捏胡天的脸。 胡天大笑起来。 倒是穆尊看着这帮妖兽呢喃:“有妖气,有魔气” “师父,救命。”胡天跑到穆椿身边,见如此,冲归彦摆摆手,“师父,你怎么了?” 穆椿如是未闻,看着手中的气泡同其中的三色气雾,沉吟。 胡天想起早前沈桉所托,干脆问:“师父,刚才都说我了,你可找到妹妹转世了?” “找到了。”穆椿忽而笑起来。 胡天蓦然瞪眼:“那太好了!” “又不算找到,且要你们帮忙。”穆椿说着,握住手掌,其上气泡消失,再摊开手掌,另一个气泡出现。 穆椿道:“这是我妹妹的转世,小昱。” 胡天看着穆椿手掌,瞠目结舌。 此时穆椿上手气泡之中,一条五彩斑斓的—— “毛毛虫?”胡天忽而很想哭,“师父,别急,咱想法让它化妖!” 那五彩斑斓的虫子闻言在穆椿手上气泡中,睁开眼,看向胡天。 胡天莫名打了个寒噤。 “阿天大笨蛋,这不是毛毛虫!”归彦挤开胡天,“这就是妖族。只是它还小,所以是虫虫。再大一点就是蝴蝶,再大一点点就能化形了。” 穆椿颇欣慰,拍了拍归彦的肩膀:“方才我说错了,修行之上,你比胡天强。” “这样啊。”胡天又探头探脑,看气泡,“对不住啊。我叫胡天,你叫啥?” “它叫,”穆椿神色缓和,将手抬到眼前,“叫你什么好?你从前叫穆昱。” 胡天心道,这是什么鬼名字,沐浴啊? 那毛毛虫似也是如此想法,它慢慢挪动,最后停下,屁股朝穆椿。 穆椿似乎有些失望。 归彦却抬头:“阿天,我们去屋里说吧。要下雨了。” 那毛毛虫动了动,抬起脑袋。 胡天忙道:“你是喜欢下雨?那叫夏昱吧!” 毛毛虫一动也不动。 “那就叫夏昱吧。”穆椿点头,带着夏昱回了屋子。 归彦又是:“嗷嗷嗷。” 众妖兽依依不舍离去了。 进了屋子,胡天觉得好玩儿,又凑过去看夏昱,想要戳一戳。 穆椿拦住胡天动作:“碰不得。小昱现下是鬼母蝶。” “啊?”胡天一脸茫然。 穆椿:“你可记得疏香?” “这个自然。”胡天思忖,穆椿如此问,定然和妖族有关,便道,“忻鸾妖族。” “那是寰宇第二毒。”穆椿道,“你可知道寰宇第一毒是什么妖?” 胡天猛然缩回手,再去看这条五彩斑斓的毛毛虫,打了个哆嗦,又不确定:“夏昱是寰宇第一毒?” “非但如此,小昱是难得一见的阴阳鬼母蝶。”穆椿轻笑,“第一毒中的王者。” 胡天将双手背后,对那条毛毛虫说:“您大人大量,我刚才没想戳你。” 归彦好奇走过来:“师父,疏香说过,第一毒找不到的。你怎么找到夏昱的?” “疏香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穆椿轻描淡写,“鬼母蝶妖一族在魔域一处秘境之中隐居。” 胡天却是看着毛毛虫:“师父,你将第一毒的王者带出来” 鬼母蝶妖没追着你喷毒? 难怪这条毛毛虫好似不太高兴的样子。 胡天腹诽,却不敢直说。 穆椿哪里猜不到胡天的心思。 归彦却摇头:“阿天那时候果然睡着了。疏香说,阴阳蝶是王者也是异类,生下就要被吃掉的,他们还要开个祭祀,聚在一起吃阴阳蝶,可高兴的。” 胡天愕然。 那穆椿就是将鬼母蝶妖的祭祀牺牲抢回来了? 不用想也知是九死一生的经历了。 胡天看向毛毛虫:“你怎么这么倒霉啊,不过遇到师父就好了。日后我也罩着你,还有归彦也是。” 毛毛虫微微抬头。 穆椿笑起来:“是如此。我便要将它放在这处了。” “咦?” 穆椿道:“我恐怕又要进阶去天启了。小昱太小,我不能带去天启。就将它放在此处吧,妖魔气息充足,没了那群鬼母蝶,小昱自然会化妖的。” “那师父你的心魔呢?”胡天肃然,“找到了妹妹的下一世,师父得心魔如何了?” 远处忽而有雷鸣响起。 穆椿看着掌心的毛毛虫:“我本以为,找她是为心魔。现下看,却觉得能再见,已经很好了。” 这便找到毛毛虫还不够。 归彦却是看窗外:“咦,不是下雨。是天启界八阶天雷劫?师父要进阶了?” “是啊。”穆椿说着,又看向手中气泡,“小昱是阴阳蝶,日后修行颇是不会太顺利,不过,你看这个” 穆椿指着胡天对毛毛虫说:“他就是我同你讲过的那个,魂魄被钉在别人上的那个人族。他身边的,这个” 穆椿指向归彦:“这是妖魔混血。” 毛毛虫不动如山,却微抬着脑袋,似乎在看胡天。 穆椿好似自言自语:“小昱,所以阴阳蝶也没什么了不起。长大之后,你若想做姑娘,就变作女孩子。若想换个同前世不一样的,就变作男孩子。” 毛毛虫依旧不动。 穆椿笑道:“你似乎不愿做我妹妹,也不愿做我徒弟。若是觉得胡天不错,待到化妖,便拜他为师好了。” 毛毛虫脑袋落下,“嘶嘶嘶”发出声响。 归彦侧耳去听,又直起身:“它说好,说谢谢你。它好像才学会说这个两个字。” 穆椿点头,拉来胡天衣袖,将那个气泡推到他手上:“好好照顾小昱。为师走了。” 四下电闪终于亮起。 胡天蓦地抓着穆椿衣袖:“师父,你去天启,待到夏昱化妖了,我送他去天启!” 穆椿却是看了看归彦,又去看了看胡天,满是忧虑。(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0.十八 “你且顾好自己。”穆椿道,“情爱之事终究只是一时。不是大事。” “嗯。”胡天毫不犹豫,“师父放心,我还是很惜命的。” “嘴硬要不得。”穆椿向外走去。 胡天捧着装毛毛虫的气泡,随穆椿身后走出屋子。 出得门,再出秘境。 天雷直向穆椿而来。 穆椿怡然自得,抬手举起星河钓竿。 一波雷电瞬息进入钓竿之中。四下腾云翻滚,酝酿下一波雷击。 叶桑本就在芥子门外守候,见如此,目瞪口呆:“这天劫雷穆尊?” “来得刚好。”穆椿道,“我要去天启了,你可要随我去天启?” 叶桑现下是剑灵,化作重剑便能随穆椿而去。 叶桑确实摇头:“我想自己登入八阶,再去见师父。现下这般修为,进了天启,于师父也无甚大作用。” “也好。”穆椿点头,“可有话要带给你师父?” 叶桑也是摇头。 “那便如前番所说吧。”穆椿道,“待你进了天启,你师徒二人再行叙旧吧。” “好。” 穆椿又看了一样胡天手上的毛毛虫:“找到你真好。确是有轮回,那人便也该是活着” 穆椿向外看去。 绛紫色竹林无边无际,天风吹过,枝叶摩挲轻响,渐而汇聚如潮。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人世起落如斯,刹那永恒。 “师兄” 穆椿取下斗笠,依稀青春面容,云鬟雾鬓,风姿卓然。 穆椿缓步走向紫竹林。 天上滚雷落下,穆椿身影渐渐消失了。 “师父?”胡天向前两步,猛然回头问叶桑,“这是被劈没了,还是去天启了啊!” 百里靖海去天启的时候,明明是被龙形腾云叼走的。怎么他师父就不一样了? “师弟安心,穆尊是去天启了。”叶桑忙解答胡天疑惑,“修士去天启时的天象不尽相似。” “是去天启就成。我师父也是七进六出了,当是习惯得很。”胡天如此放下心来,看上手,忽而又大叫,“天哪,师父,你还没告诉我毛毛虫怎么养呢!!!” 胡天上手那只毛毛虫动也不动。但包裹它的气泡渐渐消失。 胡天忙运转一抹木元素,给这毛毛虫兜住了。 他再仔细打量这只毛毛虫。五颜六色,还是圆滚滚肥嘟嘟,全身绒刺。 叶桑好奇凑上来:“这是什么?真有趣。” “这是夏昱。”胡天郑重道,“夏昱,这是我师姐。师姐,这是夏昱,我师父妹妹的转世。” 叶桑笑起来。 胡天发愁:“我没养过毛毛虫啊,夏昱,你吃什么?” 毛毛虫慢悠悠闭上眼睛。 此时归彦也凑近:“阿天,疏香说,鬼母蝶化蝶之前不吃东西。” “这样?”胡天想了想,“那给它放树上去?会不会被鸟吃了啊。它要怎么样的环境,是阴还是晴?是暖还是湿?要怎么进阶?” 归彦被问住:“我问问它好了。” “对,归彦听得懂它说话啊。”胡天想了想。 归彦不但听得懂夏昱说话,且短时间内,夏昱是必然要待在秘境之中的。 日后若是自己突然挂了,还得劳烦归彦带这个毛毛虫去天启。 胡天同归彦商量:“要不归彦照顾这个毛毛虫吧?” 归彦低头,看着这个毛毛虫。 阿天还是养自己比较好,至于什么小兔子毛毛虫,统统不许靠近阿天! 归彦果断点头:“好的!让我养它!” 胡天便将装着毛毛虫的叶片递给归彦。 归彦兴高采烈带着毛毛虫去了秘境。 胡天转头对叶桑道:“师姐,一起进来吧,我现将春祀放在秘境门外做禁制。” 叶桑点头,随胡天进了秘境。 进入其中,已是雨过天晴,四下鸟兽虫鸣,爽然清新。枝叶之上水珠低落,入得土中。 叶桑眉头舒展:“好地界!” 非但灵气充沛,妖气魔气都是不弱。 “原来混沌力是如此,”叶桑感叹,“生机盎然。此时绝不该叫‘筑基秘境’了,叫七阶秘境绝不为过。” “也是归彦的功劳。从前这里还有四季之分,此后归彦做得秘境之主,怕就是长夏不息了。” 胡天笑着将叶桑领进屋。 入屋内,叶桑又是惊讶:“这屋舍如此奇怪。” 三层小楼。 一层分两半,半是客厅半是厨房与餐厅。二层乃是套房,有四间。三层分两半,一间并一个大阳台。 其中布置又新奇,有些只有胡天熟悉,有些却也是此世间的物品。 此时归彦站在一层客厅中,捧着毛毛虫给它找一个安置地,却如何都是不放心。 胡天乐:“胖胖,你问它没,要不要晒太阳晒月亮?” “小昱说要个暖和和的地方。” 胡天想了想:“我给它弄个窗台去。” 这人说着,跑到一层的窗子外,双手拍在墙上,体内五行元素运转,便给那窗户改造了。外延出个窗台。 胡天在跑到屋里,又是几番拍,天彦指环果然不同凡响。 改造个房子迅疾果断质量高。 胡天做出个窗台,又拿出个青花碗给夏昱做床。叶桑去外间扯了新鲜叶片,当了被褥。 夏昱这毛毛虫此时舒坦了,趴在新鲜叶片上,一动不动晒太阳。 胡天看了片刻却是不放心:“这能行吗?晒不死吧?太热了它这个身形也跑不快,又不会吵吵喊救命。” “没关系。”归彦将脖子上的灵兽袋拿出来,打开,袋口朝下。 五只兔子叽里咕噜掉在了多少。 归彦:“我们回到秘境了!” 五只兔子齐声:“唧唧唧!!!” 它们上下蹦跶,开心! 归彦肃然:“不要吵,排排站!” 五只小兔子一排站好了。 归彦指着窗台:“那边一条(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1.十九 ≈lt;/str一ng≈gt;胡天在墓碑前立了片刻,退后三步,拱手长揖。 归彦跟随胡天动作。 胡天道:“师伯,你且等我师父成仙了,去找你转世,日后朝朝暮暮长长久久。” 魔域长风吹来,似为应答。 胡天起身。 归彦又看了看墓碑:“从来都没有听师父说起过。” “说不说,都在心里罢了。” 胡天转头,看归彦:“有些感情啊事情啊,言辞不能表达万分之一。说出来,别人未必会懂。反而轻贱了自己。” 归彦皱起眉头。 胡天深吸一口气,又冲应易寒的墓碑拜了拜,对归彦道:“咱们走吧。” 两人转身,却听天上“卟——啦——”一声响。 胡天猛然抬头:“哟呵,来了!这可省事儿了。” 此时天上一个小黑点,胡天神念外放立时将其捕获。 胡天眼珠一动,乐:“且看看我前番学的御器飞行术如何了。” 胡天说着提气凝神,“唰啦”就向天上冲过去。 归彦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姬无法在甲板上乱嚷嚷:“有了有了,艾玛,咳咳——” 姬无法一时得意忘形,察觉到立刻站直了身体:“传令尾舱,立时停泊,放舷梯。” “不必啦。”姬颂没了天梯楼楼主头衔,此时很是放得开,“那俩上来了。” 姬颂话音一落,胡天自船舷边上擦身而过,直向天上冲过去。 这人边飞边嚷:“我擦咧,刹车坏了啊我滴娘!!!” 胡天终究修行御器飞行术法时日不长,此时在天上转来转去,很是不得劲。 归彦冲上去要捉他,帮他稳住。 不想这人不领情:“归彦你等等,你等等,别扑我,我想到个好玩儿的!” 胡天说着,双手一搓,天彦指环中元素随念而来。 硕大的降落伞顿时生成,降落伞兜着胡天缓缓向下。胡天扭着屁股向船上靠过来。 归彦立在船沿上,眨眼睛:“阿天,这个好玩儿!” “那是。”胡天乐,又苦脸,“就是方向不太行,胖胖你还是拽我一把吧。” 归彦踏空而行,上前抓了胡天的双手,将他拉住,拽回到夜渡舟甲板上。 胡天双脚落地,收了“降落伞”。 姬无法冲老成持重走上来,拱手:“兄长安好。我来晚了。盖因忘记回信,故而在海界河天浪费了些许时日。幸有沈伯来信,告知地点。” 胡天见姬无法如此形貌,憋笑:“难怪呢,那沈老头儿倒是有心了。” “哼。”姬颂在一边冷哼,“他辛苦个甚呢,还不是想要抵消我天梯楼些许账务,才将你的行踪透露了。” 胡天见姬颂,忙上前去行李:“姬先生。敢问沈伯差您多少钱?” “那可多了去,他活了多少年?年岁减去十五,每年至少欠我天梯楼五百个灵石。你自己算吧。” 姬颂咬牙切齿,“我看他日后没了穆尊撑腰,怎么赖账。” 胡天挑眉毛:“姬先生,此回我带了了不得的消息来。您不妨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将那些账目都免了去罢!” “这可不行。”姬颂哼一声,“你这小兔崽子这些年也么少吃我天梯楼的东西啊。” “爷爷,您扒拉着船沿跟着来,难道就是要账的?也不道是谁在船上念叨什么两仪双星,什么神纹。”姬无法无情戳穿姬颂嘴脸。 姬颂跳起来要揍人。 “姬先生,老当益壮,快别忙活了。”胡天拦住姬颂,“我真有特别重要的消息传达。” “什么消息?”姬颂见胡天说得如此郑重,不由也是肃然。 胡天四周看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是如此。”姬无法上前,“爷爷,请兄长随我等去尾舱吧。” 姬颂点头。 胡天转身抓了归彦的衣袖:“可跟紧了,没了归彦,这消息就没法传达了。” 归彦乐,将手抬起,向胡天摊开手掌。 胡天转身,抓了归彦的手将他拉着走了。 胡天也不是第一次上夜渡舟,对这船的构造颇熟悉。 轻车熟路到了尾舱,又进扇形小舱。 小舱门合上,舱室之内顿时只剩下归彦c胡天c姬无法同姬颂。 “艾玛。”姬无法趴在了桌子上,又抬头看胡天,“大哥,你进阶了我还没恭喜一下。恭喜恭喜啊。你上次跑哪儿去了?” 胡天拉着归彦也是坐下,他取了桌上的小点心,尝了一个,挑眉取了一个给归彦,对姬无法道:“我可厉害了,掉到魔域神印里去啦。” 姬无法猛然瞪大眼睛。 胡天见他这番模样,着实有趣,又是冷肃道:“我还见了个了不起的人呐!” 姬颂此时也是震撼,但到底姜是老的辣。 姬颂故作镇定:“这些稍后你再讲吧,你先说是什么消息要传达,魔域神印之中还能有侍神者” 姬颂忽而停下。 胡天贼笑:“魔域神印之下,可是渊碎之地啊。” 此番轮到姬颂愣住,长大嘴巴。 胡天又说:“非但是渊碎之地啊,我还去了一趟上都。” 姬颂“唰啦”一下站起来,双手发颤:“你见到了被逐者?” “是。”胡天点头。 胡天将此番误入魔域神印,遇被逐者,入上都之事,挑了能讲的一一讲来。 归彦在一边,幻象凝成,再给姬颂姬无法展示那一路情形。 归彦此时幻象极清晰,好似摄像一般精准。 胡天看后都惊叹。 胡天讲完,幻象散去,姬颂怔忪不语。 胡天又道:“他回家了。让我谢谢你们这些年去给他唱那个歌儿。日后就不要冒险去那里了。” 姬颂忽而老泪纵横:“竟然如此。神族,竟然如此。” 胡天点头:“被逐者是不在乎对他们的评价的,这些消息,都可以公布出去。但自魔域神印进入上都,不可说。” 姬颂自然明了其中利害。 姬颂忽而眯眼,一道术诀迅速自手上凝成,猛然冲着姬无法而去。 姬无法吓一跳,蹦起让过,大怒:“爷爷,你又发什么痴!” 姬颂道:“你不许对别人说。” “这不是废话么,你信仰神族,我难道不是?否则我做个屁的少楼主啊!”姬无法冷哼。 姬颂提议:“不如我们祖孙二人互下禁言咒?” “这个可行,就将魔域神印那一段给禁言。”姬无法说着低头,手起一诀,一道红光打入姬颂胸口。 与此同时,一道红光也自姬颂手上打入姬无法胸口。 胡天嘴角抽动,转头对归彦说:“这两个大概是痴了。咱俩要不快点走?” “再等等吧。”归彦道,“阿天,还有功法没有告诉他们呢。” “对啊,我给忘记了。”胡天只要又转头,“我在上都学了些许神族的功法,被逐者说都可以告诉你们。” 姬颂猝然站起来,对着外面的玻璃就是深揖:“神主垂怜,我等何其有幸!” 姬颂落座,胡天再次一一讲来。 前番被逐者传了他神族的炼器之法,胡天并无半分隐瞒,将体悟到的尽数说了。 “神族炼器之法高妙,于符法阵纹描绘也是有大助益。” 胡天此时也是琢磨出来,前番他顺利炼化筑基秘境,也是得益于神族炼气术。 少时,胡天再请出叶桑。 叶桑演练神族的剑法,还将神族剑法的高妙之处剖析给姬无法姬颂听。 归彦则是黯然,他拿出界向三千:“我还没体悟到这其中的神族蜃影术。” “无妨无妨。”姬颂小心翼翼凑上去看界向三千,“归彦若日后有所参详,望告知一二即可。” “好。”归彦点头。 姬颂姬无法此时都是万分激动,心绪难平。 此时夜渡舟行至高空千丈之上,向下腾云如海,朝阳跃出云海,金光万丈。 扇形小舱琉璃窗,尽将此景收纳。胡天站在琉璃前,笑着转头:“还有一个,是被逐者特别赠给侍神者的。” 姬颂眼中又是泛起水光:“是什么?” “《繁露礼唱》的正确唱法。”胡天笑,说完开嗓。 《繁露礼唱》前番被逐者唱来,苍茫古远,如是天籁。 此番胡天正经唱,却是悠然,又有些许感伤。 胡天唱完,却见姬无法姬颂又是不说话。 胡天只好挥舞手臂:“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们的掌声在哪里?” 不想姬颂“哇”一声,大哭起来。 胡天吓了一跳:“我唱得这么好?都给吓哭了?” “你滚开。”姬颂热泪盈眶,“老朽一生所为,不是枉付。近万年,千千万万的侍神者所为,都不是枉付。” 胡天轻轻点头。 姬颂站起身来,拱手却是冲着胡天一揖:“你同归彦,与我天梯楼c侍神者都是大恩,当年两仪双星选你,实乃天赐。且受老夫一拜。” “别介!”胡天忙冲上去要扶姬颂,“这是要折我寿啊!” 姬颂却道:“信者可当!” 胡天死死捧着姬颂的胳膊:“您老要是实在高兴,就给沈老头儿那账免了吧。省得他总看我不顺眼哇!” “是是是!”姬颂点头如琢磨,“无法,快去给你爹写信。都免了都免了。” 姬颂又是去吩咐姬无法,又是要自己写信,忙得不亦乐乎。 此后一日,胡天归彦又将那番经历的细节都补充上。将胡天归彦折腾得够呛,姬颂却是手舞足蹈,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两人自小舱离去时,一群人涌入小舱,姬颂上蹿下跳。 胡天缩了缩脖子,对姬无法道:“你爷爷真是老当益壮。” 姬无法乐:“大哥别看我爷爷现下这样,侍神者见他都是怕。” 胡天点头:“积威啊。” “我要是老了,就好了。不要装模作样了。” 胡天乐,拍了拍姬无法的肩膀:“你现下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急。” “嗯。” 此时到了船舱,姬无法问:“对了,大哥,此番和我们去乌兰界吧?” 胡天这才想起来,这夜渡舟都跑了三天了,他忘了说地方。 胡天低头沉吟片刻:“下一回吧。我现下想去一趟善敏界。” “善敏界?” 姬无法忽而挑起眉毛,又是愤愤:“大哥去那儿报仇吗?且带上我!” “噗。”胡天大笑,“报个屁仇啊,我师父都帮我报完仇了。我去找王惑和朝华师叔。想偷偷看一眼《四季途录》。” 毕竟归彦现下修行到了瓶颈,修行不能耽误。 姬无法却道:“王惑和朝华师叔现下不在上善部啊。” “咦?”胡天愕然,“他俩也被善水宗逐出师门了?” 姬无法“啊”了一声,又是慌忙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俩出宗了。去了希言城。”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希言城近日有经纬拍卖。”姬无法道,“我听爷爷说,此番善水宗,便是王惑朝华两位去。” “经纬拍卖?”胡天抓头发,“听上去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是得去善水宗啊。” 胡天有些像去看热闹,但毕竟归彦修行重要。 “阿天,”归彦却道,“我也想去玩儿。” “好哒!”胡天立刻说,“咱给王惑写信去。” “不必。”姬无法道,“我们这次也要去。” 胡天不禁认真起来:“究竟是什么拍卖,善水宗要去,天梯楼都要去?” 胡天拉着姬无法进了船舱,让他讲给自己听。 经纬拍卖,乃是希言城的一大盛事。 每年半月。 乃是希言城内商帮共通设立。这半月,进入希言城,需统一抹去修为。可行暗装,入经纬拍卖行,进行买卖。 “如此,一些寻常不可随意示人的物品,都可能出现。”姬无法道,“往年,天梯楼还在其中低价买过不少神器。” 胡天听完,笑道:“这还得考验眼力,我怕是空有灵石却用不得了。” “去看看也有意思的。”姬无法起身来,“大哥,我还得去给拉我爹写信,现下就不陪你了。” “去吧。”胡天点头,“我方才同你爷爷说神族炼器之法时,也想到些许东西。再参悟参悟。” 胡天将姬无法送走,转头却见归彦已然趴在了床上。 胡天乐。 归彦抱怨:“我都累。想睡觉。阿天来。” 胡天愣了愣:“我不困,你睡吧。我方才想到给筑基秘境加禁制的法子了。” 归彦撇嘴,扭过脸去。 胡天也不管他,只将被逐者传授给他的炼器法稳固一遍,终于将禁制的法子想明白。 他再扭头看归彦,真的趴着睡着了。 胡天这才走到床边,脱了鞋子,躺下。 七阶修士也是人,两三天不睡觉也是会累的。尤其胡天此时识海之中有条黑龙。 黑龙为死气凝成,驱死不驱生。近日他已是能感觉体内灵气在黑龙身上消耗了。 真他娘的倒霉催,要么直接挂了就是了,日后要是搞成病怏怏 胡天在归彦身边躺着,闭上眼睛,想想自己病歪歪软绵绵的样子。 亲娘,这风格怎么能搭!太瘆人! 胡天猛然睁开眼,心道,若是那样,老子就去撞天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如此心满意足了,胡天再次闭上眼睛,默念:“一个毛虫两个肉包三个馒头四个馄饨五个兔子六个毛团七个归彦八个归彦九个归彦” 直到满心满念都是归彦,胡天睡着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胡天脸上一阵疼,猛然惊醒。 睁眼面前一张放大的脸,归彦“哼”一声自胡天身边跳开,跑到桌边坐下,屁股朝胡天。背影却似乎有些许心虚。 胡天摸了摸脸,恍惚摸出个牙印来。 胡天道:“胖胖,你干嘛咬我啊?” 归彦转过头:“你昨天,就是不想和我一起睡着!” 是不是被发现了?每天晚上亲亲阿天被发现了吗?悄悄的,阿天也不喜欢? 归彦也是不能确信,眼中犹疑闪过。 胡天却是哭笑不得:“那你也不能早起咬人啊,我还以为归彦不是梦貘,是老鼠,要磨牙了。” “阿天大坏蛋!”归彦跳过去,对准胡天又是一通挠,抓住这人的卷毛扯来扯去。 胡天嗷嗷叫:“你再挠我,我就把头发剪了!看你以后怎么薅毛。” 归彦动作停下,坐回去。 胡天爬起来,走过去戳了戳归彦:“好久没给你梳毛了,梳梳?” “不要,要梳头发。”归彦仰面倒着看胡天。 胡天挑眉,捏了捏归彦的头发。 自归彦剪了自己的头发,也快有一年了。 早前短短的头发,现下已经快齐耳。虽说归彦如何都好看,但头发长了得给他梳啊 胡天是个大懒虫:“头发长了,给你剪短了吧。” “不。”归彦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阿天以后也不要剪短发了,好不好?” “不好。”胡天拒绝,“给你梳头发还成,我自己就算了吧。短的多好,精神又方便。” 胡天说着,自己抓了抓脑袋。 “那我给阿天梳。”归彦站起来,“我以后给阿天梳头毛。” 胡天不解:“为什么啊?” 胡天说着按住归彦的肩膀,趁机捏脸。 归彦鼓着嘴,小声嘟囔:“短头发是和尚,和尚不好” “啥?”胡天松开归彦,将耳朵凑过去,“和尚什么?” 归彦深吸一口气:“和尚不好双修,不能成亲的!” 胡天直被那声响吼得耳膜“嗡嗡嗡”乱颤:“艾玛我的亲姐啊,你这吼一嗓子带上了神通不成?” 胡天还做了个被击倒的模样,“咣叽”倒在床上:“我被归彦吓昏了。” 四肢摊开懒洋洋。 归彦跑过去,坐在床边:“阿天,不要剪头发!” “剪了凉快啊,谁跟你说和尚不能成亲的,不对,呸。他们的确不能成亲。谁跟你说短毛都是和尚?” 胡天哼哼唧唧:“我从前在家都是短毛,你看见过的啊,篮球场上都是短毛呢。再说,和尚不都是剃光头吗。菩回就是光头啊。” “可是,可是,之前那个降魔塔,十方立妙院里,有些和尚没头发,还有一些短头发。” 虽然那时还是归彦的脊骨陪着胡天,但后来脊骨回归,归彦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归彦又说:“而且百巧林看门的那个小人族也说了,和尚不能吃肉,不能双修!” 胡天憋笑:“小施主,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归彦瞪胡天,狠狠瞪,凑上前去:“阿天真的要做和尚吗?” “你说咧?”胡天捏了捏归彦的脸,“你给我咬一口,我就告诉你。” “给阿天咬。”归彦毫不犹豫将脸凑到胡天嘴边,“但不许阿天做和尚!” 胡天愣了愣,继而伸手抱住归彦的脑袋:“算啦,不咬了,生肉不好吃。” “好吃的!”归彦自荐,“特别香。” “噗。”胡天笑,捏归彦,“配上松子炒。” “阿天快咬一口。”归彦闭眼,将脸又向胡天面前凑了凑,“说好了,咬了就不做和尚了。” 胡天挑眉,惊觉归彦好似越发聪明了。居然还给他下套? 分明是以“咬一口”换“告诉你做不做和尚”,怎么几句话之间,就变成“咬一口就不做和尚了”? “小坏蛋。”胡天伸手挠归彦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恰此时,“轰隆”一声,门被砸开。 “小归彦!!!”王惑冲进来。 王惑停住。 王惑讪笑。 此时归彦正凑在胡天面前,他俩靠得极近,好似胡天要亲归彦的样子。 王惑道:“你俩继续,继续。” “王惑师叔,你给我回来吧!”胡天顿时知道王惑误会了。 不想王惑撒腿就跑,别看是个老头儿,跑得特别欢,瞬息没了踪影。 胡天哭笑不得,推了一步,揉了揉归彦的头发,直将归彦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王惑上船,怕是已经到希言城了,我们去尾舱看看吧。” 归彦点头,往外走,那一头乱毛跟着蹦跶。 胡天看着归彦的头发眨呀眨,心虚干笑,拉住归彦:“等等,梳头发梳头发,梳了头发,咱们再去尾舱。” 归彦端坐:“好!” 胡天拿出梳子给归彦梳。 归彦此时头发短,胡天就给他在脑袋后揪了个鬏儿。 梳好,胡天再转过去看归彦。这发型实在是有些乱七八糟的。 可就算如此,胡天也觉得好看,也是喜欢。 胡天乐:“我是舍不得做和尚的。”(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2.二十 ≈lt;/str一ng≈gt;归彦闻言笑起来:“那就好。” 他说着话时,手一抓,发绳落下了。 胡天捡了发绳,拿了梳子给归彦头发梳顺了,如此也就罢了。 “走吧。”胡天道,“去尾舱,刚才王惑师叔跑走了。说不得现下在尾舱哭唧唧呢” 此时王惑才没哭,他还拉着朝华在八卦:“他俩定然好上了,我道为甚小归彦后来都不给我写信呢” “闭嘴,且听姬颂说事情呢。”朝华伸出三根指头,揪包子皮般将王惑的嘴巴揪成了一团。 王惑起先还挣扎,心里将胡天骂一骂。 待到胡天归彦到了尾舱,王惑却是同朝华一起向他俩拱手一揖。 非但是他二人,尾舱之中的侍神者均如此。 胡天吓一跳,又没个地方好让开,只好拱手弯腰回礼:“当不得。” 胡天也不傻,随便一猜也是明白此番情形同自己传信有关联。怕是姬颂已将此事告诉这些侍神者。 姬颂上前扶住胡天:“当得的。” “好歹我也拿着那个客王令牌,总得做点事儿不是。”胡天道,“否则岂不是成了吃干饭的了?所以诸位也千万别对我如此客气了。” 众人皆笑。 此时姬无法一抬手,尾舱众人各自散去,各行其是了。 王惑蹦过来:“小归彦,你进阶咯。” “是啊。”归彦点头。 胡天凑上来:“师叔,王师叔,我也进阶了。” 朝华上前道恭喜。 姬颂在一边幸灾乐祸:“朝华你回去务必告知宋弘德,胡天七阶了。” 朝华无奈:“如此的话,宗主说不得会想要将刘眩鹤的转世找出来鞭笞。” “还是小归彦比较厉害的。”王惑却是冷眼瞧胡天,“此番你竟能给被逐者传信,想必经历不凡。有没有照顾好归彦?有没有对他好?” “您这话说的。”胡天失笑,“还是我师叔不是?怎么好像我天天年年都在虐待归彦?” 王惑翻白眼。 可不是虐待归彦么,让他那么纠结亲亲的事情。归彦一个眼神上去,你就该扯了衣服给他随便亲才对啊 王惑想东想西,胡天亦然。 “还没问你呐,前番给归彦写了什么信,惹了他又是要去亲小兔子又是要去亲爹爹。” 胡天给王惑挖坑,对朝华道,“师叔,你可得管管他啊。” 王惑不服:“还不是你” 朝华捂住了王惑的嘴。 此时姬无法上前:“稍后就要下船去,诸位得换个行头才行。” 这也是经纬拍卖的规矩,这半个月入希言城,必须隐去修为做个凡人,再者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你被认出了无所谓,归彦这样好看,看一眼就能记住,必要好好装扮一番才行。” 王惑说着拿出乾坤袋来,掏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件衣服:“小归彦,我觉得这套特别合适你。” 乃是一身大袖衫。 归彦看了看:“嗯。” 王惑兴高采烈,将衣服递给归彦,他再转头,却见胡天正凑在一遍,看剩余的衣服。 王惑:“去去去,不给你。” “你果然不是我亲师叔啊。”胡天故作愁苦。 王惑理直气壮:“那是啊,论辈分,穆尊还是我师伯呢。” “这样啊。”胡天改口,“你果然不是我亲师兄。” “那我也该是归彦的师兄了?”王惑掰手指。 朝华将他撵到一边,将衣裳推给胡天:“你且挑。” 胡天乐:“还是朝华师叔好。” 胡天随意拿了一套衣裳。 看四下,周围人纷纷用了隐匿身形的阵法,换衣服了。 胡天方想着自己也画一个阵法,四下幻象起。 一见便是归彦的法术。 胡天也是不矫情,换了衣服转身,却见归彦还在和衣服打架。 胡天大笑,上去帮忙。越帮越忙,干脆给归彦挠痒痒,笑作一团。 待到折腾妥了,归彦拽着袖口问胡天:“好不好看?” 胡天毫不犹豫:“好看。寰宇第一的好看。” 归彦这才撤了幻象,却见四周已然没了个认识的人。 众人面貌竟然都是有了变化。或是变作旁人,或是干脆戴着奇诡面具,有些甚至看上去就没了五官。 胡天灵气外放,寻了半晌,也没找出个熟人来。 胡天眨了眨眼:“这就有意思了,王惑师叔,您出来啊,给我带个路。” 人群之中一个戴着黑面具的人走出来:“你小子如何这么多的事儿。” 王惑的面具黑乎乎一团,只有两个眼睛的位置两个洞。 胡天看了看四周,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这要怎么弄?” “用法诀将自己变化了呗。”王惑道,“这可是二阶就会的。” 胡天发愁:“我二阶的时候哪里学过这个。” 归彦也是没学过。 王惑只好取出两个面具来,都是黑黑的一团,递给胡天:“拿去吧,我只有这样的。” 胡天分了一个给归彦,再自己戴上面具:“怪勒人的。” “不舒服。”归彦抓着面具戴上,又看向胡天,“不好看。” “不好看的是我。”胡天忙说,“归彦戴着这么个黑乎乎的玩意儿,还是很好看的。” 归彦勉强接受了胡天的赞美,伸手抓住胡天的胳膊:“阿天要抓紧了,不要丢了。” “好咧。”胡天一叠声答应着,却是拍脑袋,“王师叔,这修为怎么隐匿啊?” “你可真烦人。” 王惑身边一个人将他推开,定然是朝华。 她道:“无须自己来,希言城此时隐匿大阵已是开启,凡进入其中的,向外都只是三阶的修为。” 神魂识海如旧,但对旁人来说就是三阶的。倒也是奇妙得很。 “还有一个要小心,”此时一个脸上裹了一堆白布条的人冒出来。 胡天吓一跳,心说姬无法怎么如此想不开,非要化妆成个木乃伊。 姬无法道:“兄长入城之后,不可对别人使用法术。神念c灵气最好都是不要外放看别人。” 胡天好奇:“那有人要打我怎么办?” “城内禁制械斗。”姬无法此时领着胡天向船外走去,边走边给胡天扫盲。 这也是希言城法阵的缘故,法阵禁制械斗,对旁人用法术,或被法阵误判。 就是当场绞杀了。 胡天这便是安心了:“我且入城,当自己是个凡人就是了。” “如此甚好。”姬无法领着胡天上了甲板。 此时甲板上数个奇怪的法阵。 有侍神者踩上法阵,法阵光华闪过,那些人便是不见了踪迹。 姬无法给胡天解释:“这些传输阵可以将人随即送到希言城内,分散开,不引人注意。” 胡天点头。 归彦却是皱起眉头来。 他看那法阵一次只能站一个,朝华此时上了法阵,王惑却是站在了另一个上面。 归彦问姬无法:“我是不是要同阿天分开走了?” “是如此。”姬无法点头。 归彦不高兴。 胡天忙说:“咱俩谁跟谁,肯定是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认不出的话,我就跑到星星边去同你讲方位。” “好吧。”归彦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阿天要立刻告诉我。” “成。” 胡天点着头,走进了传输阵之中。 少顷光华闪过,胡天站在了一处深巷之中。他看了看四周,心道:完球。 这是个什么地方,他认不出来。 胡天想了想,神念微动。一抹神念落在识海之中六芒星边缘:“胖胖,我到了个地方,认不出位置来。你先别急。” 六芒星那一边,立刻也有声响传来:“阿天,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咦,我看到了王惑c朝华和姬无法。” 胡天顿时松了一口气:“你且同他们一处吧,我这就去找你们。对了,不要直呼他们的名字,防止暴露了。” “好。” 胡天回神却是笑,这星星还有即时通讯的功效,真是了不得。 既然知道归彦现下已经同王惑他们在一处,胡天便是不发愁。 他慢悠悠出了深巷,走到一处大街上。 此时倒是没了前番夜间来时的邪气,好似普通三族共存的界域一般熙熙攘攘。 胡天东张西望,走了好一程,却是如何都不见归彦他们,倒是四处乱走,走到一处大门前。 这建筑颇眼熟。 朱红大门尤其显眼,只是门外此时无有美少年。 胡天笑起来。不知大脸此刻在不在其中泡美人。 他有心上前扣门环,却又是摇头。 找那个人魔做什么?他知晓归彦来,还不得烦死他家归彦呢。 胡天转身懒洋洋。 归彦声音又在胡天脑海中响起:“阿天,王惑说,等等经纬拍卖行就要有一场拍卖,你来找我们。” “成。” 胡天刚用神念说完话,身后“吱呀”一声门响。 几个壮汉自门内出来,冲到胡天身边将他围住。 胡天挑眉:“这是要打劫?我可是同你们老板认识的。” “认识你还不进门?真是无情无义得很呐。” 胡天转头,银庞坦胸露·,裸·着个脸走出门来。他眼周银纹在日光之下流转。 胡天刚想打招呼,却是一摸脸,于是低沉着声音:“你谁啊,不认识。” “行了,别装了,我还能不知你是谁?”银庞白眼翻的只差将眼珠子翻个儿了。 胡天被识破,乐道:“别来无恙啊,大脸。” 虽这银庞对归彦有意,但他帮过胡天,胡天对他实在讨厌不起来。 银庞乜胡天一眼:“还好意思给我取诨名?我还以为你死了,很是伤心了一回呢。” “这不是我活回来,也立刻给你写了信么。” 不提这个也就罢了,胡天一提这茬,银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由提高声音:“你这没良心的,你还好意思讲,你写得那是什么?我自姬先生处得来的消息,都比你说的多!” 胡天直被这人魔嚷的脑袋疼,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他四处看:“啊呀,不和你唠嗑了,我还有事儿呢。先走了。” 胡天说着蹦起来,越过人墙,拔腿就跑。 “你给我回来。”银庞追上去,抓了胡天的胳膊就给拽回来。 “干嘛干嘛,拉拉扯扯的。”胡天拽了自己的衣领,“大脸,归彦不在,你就不要形象了?小心我给你告状啊。” 银庞闻言这才想起归彦来,他四下看,不由喜道:“怎生没见那个小讨厌鬼?” “怎么说话呢?”胡天扯回自己的衣裳,“我家归彦人见人爱!” “我又不是个人。”银庞理直气壮,又问,“你是不是要去经纬拍卖行?” “是啊。”胡天点头,“对了,刚好问你个路,那地儿怎么去啊?” “既然故人相见,不如我送你好了。”银庞说着打了个响指,立时八匹高头大马拉着辆舆辇来。 银庞翻身上去,扯开舆辇门帘,转身对胡天伸出手:“宁可共载不?” 胡天打哈欠:“你让让,让我上去啊。” 银庞怒收手,进了舆辇。 胡天四爪并与爬上了车,进去了。 胡天一进车厢,那八匹大马就自行走起来。 这车厢自然是延续银庞钟爱的风格,铺着软垫妖兽皮,四处五颜六色,颇奢华。 此时银庞歪在车厢内,不说话。 胡天进去扇了扇,打哈欠,顺便踢了银庞一脚:“还没问你呢,怎么刚才你就知道外面的是我?” 胡天一转身,朱门炉鼎楼就开门,说是偶尔鬼才信。 银庞歪过去:“你猜呢?” 胡天果然猜起来,他想了片刻,摊开手掌,掌心一颗黑气缭绕的珠子。 魔珠,乃是前番银庞做向导,带着胡天他们去魔域时,给胡天的。 胡天将珠子抵到银庞面前:“还给你吧。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着。” “非是监视,这珠子离我百丈,我也就感应不到了。银庞却将胡天的手推回去,“便好似老友来时的扣门声罢了。” 胡天看了看手,犹豫片刻:“也罢了。万一我找你时,你真和美少年滚在床上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听不见我敲门,有这珠子也便宜。” 银庞闻言眼角抽动,恨不得立时去抢了珠子回来,再一脚将这人踢下车去。 银庞咬牙切齿:“你这人,真是蠢得让人想抽!” “要打架?”胡天瞥了银庞一眼,“不想奉陪,谢谢。” 银庞气得挠车厢。 胡天乐:“哎,别玩儿了,不是说得伪装了才能进经纬拍卖行吗?你怎么还光着个胸膛,裸着个脸?” “要你管?”银庞这么说着,却是将衣裳合起来,也不知道打哪儿挠出一根腰带,束在了腰间。 顿时光溜溜的胸膛不见了。 胡天不禁盯着他看了片刻。 银庞见胡天如此,一时雨过天晴:“小天天干嘛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不喜欢我这样?” 胡天忙摆手:“怎么会呢,你这样别提多护眼了。” “护眼?” “是啊,”胡天认真解释,“那光溜溜的太伤眼睛了。” “你滚!” 胡天让开银庞一击,大笑:“脸上也别光着啊。” 银庞没有动作。 胡天也不瞎操心,只管掀了车窗帘子,向外看:“这慢悠悠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家归彦该等急了。” 此时归彦也的确是急了,他同王惑c朝华并姬无法一起到了一处高楼前。 这楼颇普通,四下也是没什么人。 楼上门匾却写着:经纬拍卖行。 入内才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一条甬道宽三丈,两面石墙,墙上凿开隔间来。 两丈高隔间好似商铺,其中坐着修士。修士面前多半摆放着各色贩卖物品。 路上若有修士见了物品想要买,便是进入隔间中。隔间会立刻黑下去,不再给旁的修士进入其中。 甬道直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尽头,三条光幕红黄蓝。 “这是三道门。” 王惑对归彦很照顾,每到一处都是尽心讲给归彦听:“是三场不同的拍卖,随进随出,若是拍得了物品,穿过这门出去,还可触发传输阵,直接出城或者去往城内其他地方。” 归彦点头:“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阿天还没有来,要不要等等他?” “等不得,”王惑撇嘴,“这儿就要开场了,我们还是先进去的好。归呃。” “叫我胖胖吧。” “这是什么名!”王惑老大不乐意。 “阿天起的,都是好的。” “简直要完。”王惑没好气,“你同那个谁说,我们要进红色的门,让他来找。” “好。” 归彦依言,一念进识海,对胡天道:“阿天,我们到了,进了红色的门,你也快点来。你是不是走丢了?要不要我去找你?” 半晌,胡天才传来声音:“没有,我等会儿就到了,还坐着马车呢,就是这马有点慢。归彦你们先进去吧。” “好。” 归彦如此才跟随王惑进入红色的门中。 进了门,立刻有小童上前来:“三层尚有空房,几位是各行其是,还是共在一处?” 因着一房为一个号牌,拍卖叫价时,都是以房号为准。 王惑朝华都是看向木乃伊。 姬无法道:“我爷爷定然取了房,我且去找他。晚间在老地方见?” “甚好。”朝华点头,“你且去吧。” 木乃伊走了。 王惑朝华则是领着归彦取了一个号牌。 少时,小童领着他们进了房。 进入房内三面是墙,正对着门的那一面却是栏杆。 房内布置简约,四张椅子,一张桌。 归彦走到栏杆边,向外看去。 此时看来,这处乃是一栋楼,三层。房间环绕,围出一个圆形天台。 此时天台之上还没有人。 归彦坐下来,双手叠在一处:“阿天怎么还没有来。” 王惑凑上前去:“胖胖,前番你写了信之后,都没有同我回信呢。你同那个谁,现下是不是双修了呀?” 归彦抬起头:“没有啊。” “嗯?”王惑挑眉,拍案而起,“他分明都要亲你了!居然不同你双修,我要劈了那个混账玩意儿!” “坐下!”朝华大喝。 王惑“咣当”坐下,双手放在了膝盖上,转头,两只眼睛在黑色面罩之下转,委屈兮兮道:“朝华,你看胡天不负责。” “闭嘴。” “王惑你误会了,”归彦认真说道,“阿天没有想亲亲我。我想亲亲阿天。” 这便连朝华都好奇起来。 归彦却也不解释,只问王惑:“我想同阿天双修,要怎么办呢?” 王惑端正坐直:“这个好办,天天对她说呗,说久了,就答应了。” 朝华一巴掌拍开王惑:“归彦你莫听这个老头儿胡说八道。” “哪儿有啊。”王惑委屈得要哭了,语带哽咽,“那时候我就是这么对朝华说的啊,你开始不是不同意,后来就同意了?” “放屁。你要是不那么跟个话痨似得,我早就同意了。”朝华想起往事,简直要手撕了这个蠢货,“我本觉得你是个英俊少年,不想死缠烂打了,简直是个苍蝇。” 朝华深吸一口气,对归彦道:“好孩子,死缠烂打多半是双方属意彼此。你可是喜欢他,他可是喜欢你?” 归彦摇头,失落道:“阿天好似不想同我双修的。” “咦?他眼瞎啊,居然不想同你双修?”王惑不禁火冒三丈,“那他想同谁双修?” 归彦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哼!”王惑义愤填膺,“若让我知道他居然喜欢别的人,非给他两眼挖出来。” 这么说着时,两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平台上。 王惑不禁随手打开一遍墙上的蜃影临境阵。 却见平台之上,一个人正将另一个抱着。 被掐着的那个特眼熟,一身短打戴着同王惑相同的面具。 王惑“唰啦”站起来。 下一刻,却是胡天一脚踢开了银庞:“你个骚包,走正门会死啊?闷死大爷了!”(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3.二十一 ≈lt;/str一ng≈gt;银庞此时戴上银色面罩,还给额前添了麒麟角,肆意张扬:“如此登场才有震慑。” “低调做人不懂啊?哦,对,你不是个人。”胡天退开一步,也不去管银庞,四下一看。 四下三层各个楼间栏杆边上都趴了修士,无数双眼睛看过来。 胡天没好气:“这他娘跟个怪物似得被围观,震慑个屁啊。哎!胖胖!” 胡天一眼自无数隔间之中,挑出了三楼一间。 一个黑色面具的修士长身玉立,双手搭在栏杆上。 四目相对,神念之中归彦道:“阿天,到我这里来。” 胡天立正敬礼,转头四处看。 见平台边上有台阶,拾阶而下便是门。 胡天高高兴兴冲过去,踹了门一脚。 “咣当”一声,胡天抱住脚丫子,银庞走过来:“有你这么胡闹的吗?” “别废话了,快让他们给门开了。”胡天抱着脚丫子原地蹦了一圈。 银庞冷哼,却依言拍了拍门。 也不知他用了哪门子术法,门就开了。 门后还有修士,见来人弯了弯腰。 胡天不禁挑眉看银庞:“大脸原来你还是个有身份的。” 银庞没好气。 且不说他是狩三魔帅的身份,就是在希言城开了个朱门炉鼎楼,断不会是个孬种。 他却又是笑:“晓得我现下不凡,小天天可有一点点心动?” 胡天心道这人魔脑子越发不好了,怎么总爱和自己搞暧昧?这是迷惑对手的新招式不成? 胡天边走边回击:“心动什么?打你吗?你可给我听好了,老子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我师父穆椿,我师伯百里靖海应易寒,我师祖可是王兮阳” 银庞不解,却也不能低贱了自己的身份:“你靠着师门荫庇,我靠自己,也是差不离。” “嗯?”胡天脚步顿了顿。 他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份都是靠别人,不似这个大脸货。 狩三c朱门炉鼎楼的老板,这些身份都是自己的。 胡天抓脑袋,这个竞争力不太够啊,得想个法儿。 这人大步向前,边走边想辙。 直上了三楼也没想出个好法儿,抬头却见归彦站在不远处一个隔间的门前。 归彦见了胡天,立刻跑过去:“阿天,你好慢。” “是大脸的马太慢,人家的马吃草,他的马大概吃的是泻药。”胡天顺手将黑锅甩给银庞。 银庞在他身后,差点鼻孔喷出热气来。 归彦抬手宽袖起,瞬时将胡天迎面裹进了怀里。归彦半抱着胡天,冷面看银庞,黄金瞳中光华飞速闪动。 银庞眼周银纹也是闪动起来,然后他突然想起自己戴着面具,归彦看不到 胡天察觉异样:“胖胖你干嘛呢?” 归彦松开胡天,拉着胡天走,走了几步才小声说:“阿天,我比他好看,我还会变成大毛团,软的,抱起来比他舒服。” 胡天愣了愣,才明白“他”是谁。 胡天转头不禁给银庞一个同情的眼神。 银庞此时气呼呼走在后面。心下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该将这人族带到此处,骗去炉鼎楼,捆了也好过此时被个妖孽抓着,自己都靠不着了。 少时进了隔间内。 王惑朝华见银庞,自是上前来见礼。 这两方一报假名,立刻知晓对方底细,王惑少不得要冷哼再被朝华揪一把。 王惑只好去同归彦说话:“胖胖快来,第一轮在介绍东西呢。” 此时可在栏杆上看,墙壁上还有蜃影临境阵可以看物品细节。 胡天看了看四下,立刻将桌子推到了栏杆旁。 这桌子同栏杆靠在一处,若是坐在栏杆边上,低头可见天台,转脸可见墙上的蜃影。 胡天尊老,先让了王惑同朝华。 他俩齐摆手。 胡天看向银庞,满含笑意盛赞:“大脸,独具慧眼!” “嗯?”银庞不解,却是忍不住点头,“这是自然的。” “大脸,眼空四海!”胡天此时十分舍得好词汇,“眼观四路,心明眼亮,有鼻子不,火眼金睛!” 银庞不由疑惑:“你要做什么?” “所以你坐哪儿都能看见下面。这位置就不给你了。”胡天说着将归彦往那最好的位置上推。 归彦却是反手将胡天拉过去,塞进了最靠近栏杆的位置上。 归彦再一屁股坐在了胡天的身边。 银庞气得跳脚,王惑坐在了归彦身边,朝华笑着在胡天对面坐下了。 王惑道:“大脸,你若有什么要拍的东西,可不好同我们一起在这儿。” 银庞怒极反笑,振袖面朝栏杆坐下:“没什么想要的。” “那就成。”胡天没心没肺,自指骨芥子之中拿出个攒盒来,再拿出各色糕点和果脯放在上面。 胡天将攒盒推到中间去,突然发愁:“戴着面具怎么吃啊?” 归彦撇嘴。 王惑捏起一块果脯:“不影响,这个面具不妨碍。” 他说着就将果脯抵到嘴边,那面具神奇,嘴的方向好似融化开。王惑将果脯吞了。 胡天见此,以去尘诀净手,再抓了一把松子剥起来。 此时外间已经开始拍卖。第一件上台的乃是一颗万年灵萝所产的种子。 此时天台之上有一个气泡,将种子兜起。种子悬浮在半空,天井日光落下,种子熠熠生辉。 而拍卖者站在天台正中间,朗声说着哇年灵萝种子的好处一二三四五。 “且此株非是来自修士培植,而是某机缘巧合所得。其生机更胜,以之入丹药,定成圣品。” 此时有人在隔间嚷:“如何可知就是野生的?” 那修士不急不跳:“这位怕是不懂灵株。野生灵萝种子,其上有壳,其中有小萝。” 这人说着时,那颗气泡缓缓移动,到了生出疑问的修士隔间前。 那修士探出头来又是看了看:“冒犯。” 灵萝种子的主人笑道:“无妨。另则,此颗种子,我请了于家堡的修士担保品质。” 这么说着时,一女修出现在天台上。却是胡天的熟人。 胡天将剥好的松子仁放在一只青花碟中,推碟子给归彦:“那女修,记得是谁不?” “于满紫,在极谷时见过。”归彦说着,捏了松子仁吃,想了想,又捏了松子仁递到胡天嘴边,“阿天也吃。” 胡天不客气,吃了松子仁,见那颗装着种子的琉璃球要路过,忙喊:“那球,你过来。” 琉璃球竟然真的停下,落在了胡天这隔间的栏杆外。 胡天看了看:“里面真有小萝啊,跟个头发丝似得,还挺好看。” 胡天直看了半晌。 台下于满紫的保证之言都说完,胡天才将琉璃球放走。 那树种主人不禁抬头看向胡天:“阁下若有意,不如稍后将这种子收入囊中。” 胡天问:“不知道能不能种。” 树种主人笑道:“这个自然。” 胡天忙问:“不知如何种?” 那修士愕然:“这要看地域,在下明日还有一本妖植灵株种植的书册要拍卖,阁下可留意。” “多谢解惑。”胡天站起来,冲楼下抱抱拳。 那主人抱拳还礼。 另有修士喊:“报价几何?” “一万灵石起价,竞价阶梯为一千灵石。” 胡天挑眉。 这价格有点超出他预期啊。 这时一遍有人叫价:“两万!” 胡天顿时什么去买的心思都没了。 待到胡天坐下,归彦问:“阿天喜欢那个种子?” 胡天摇头:“其实我听到万年的树种就胆寒。不过,要是能买来种在” 胡天指了指归彦的胸口:“也挺好不是。可惜太贵了。” 近百年,沈桉给他的分红灵石攒一起,也只有十万。这一颗种子开口就已经是两万 “这样啊,我还以为阿天喜欢。不喜欢的话,就不要买了。” 归彦指着自己胸口,“这里有啊,同琉璃球上差不多,有三” 胡天猛然瞪眼,上前捂住了归彦的嘴巴。 此时神念之中对归彦说:“秘境之中有三个?” 归彦眨眼点点头。 胡天依旧用神念对归彦讲:“财不露白,不要说出来。” 归彦看着胡天又是点点头。 胡天这才松开手,一想到筑基秘境之中有宝贝,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啊 胡天不禁笑起来。 转脸听见那颗种子以四万八千个灵石成交了。胡天突然觉得自己暴富了。 此后再有什么妖植灵株的拍卖。胡天都要神念之中问问归彦,筑基秘境之中有没有。 若是筑基秘境之中有,这人还会兴高采烈盘算下价格。 可惜此后拍卖的妖植灵株颇少,饶是如此,胡天也算出了三十万灵石来。 直把他喜得剥松子都更快了。 太高兴了,便连银庞何时离去都不知晓。 待到银庞离去,王惑松了口气,见胡天还是兴致勃勃掰手指,不由在面具之下翻了个白眼。 此时恰外间拍卖者拿来一本功法拍卖,胡天听闻功法,忽而转过头去:“光忙着算账,却是忘记正经事儿咦,大脸走了?” “怎么?你找他有事儿?”王惑阴阳怪气的。 “没有,他走了刚好。”胡天道,“王师叔,胖胖这处有隔音的吧?会不会被监视?” 朝华道:“无妨,尽管说。” 胡天点头,戳了戳归彦:“幻象的瓶颈,刚好同这两位商量了。” 归彦闻言转头:“我的幻术遇到瓶颈了,就是《四季途录》惹来的。必要去上善部看原册了。” 朝华愕然,继而失笑:“看,这次遇到的急。我们倒是将正经事忘记了。” 王惑点头:“小归彦,我们这次就是冲着《四季途录》来的。” “咦?”胡天脑子转得飞快,“经纬拍卖有《四季途录》遗失的那一册?” “然。”朝华点头,“我等已得了可靠的消息了。此番善水宗志在必得。” 胡天立刻站起来,腆脸冲朝华拱手,满脸堆笑:“那到时候还请师叔将那卷赏给师侄看一看。” “这还要你说?”王惑在一边翻白眼。 胡天却又问归彦:“看一看行不行?要不要咱们也算一份,同善水宗抢一抢?” 归彦老实道:“我要想一想。” 胡天点头,他此时不禁将结果往坏了思量,东西还是拿在自己手上比较强。就算日后归彦不需要《四季途录》的盛春卷,那他再将东西卖给善水宗也不迟。 说不定还能捞一笔呢。 胡天自言自语:“要多少灵石能拍到” “喂!”王惑在一边跳脚,“没百万灵石你可拿不下来。” 胡天吓一跳:“这么大的价钱。那我同你去善水宗,和宗主师兄谈谈前番我被冤枉的精神赔偿款?” 朝华生怕胡天真的去同他们竞价:“且莫冲动,若是我们拿到了盛春卷,届时你同我们回宗门,全套一起看。说不得与归彦更有益。” 胡天摇头:“师叔,我以什么身份回去,都不如我拿着盛春卷同宋宗主做交易。” 朝华哑口无言。。 王惑结结巴巴:“同善水宗作对,没有好处的。” “我便不同善水宗作对,也没什么好处。我同善水宗作对了,至少能拿到盛春卷。”胡天不疾不徐,拿起桌上的茶杯喝水。 如此坚决的样貌 王惑情不自禁:“故而你是为了归彦修行之事要和善水宗作对,干嘛不和他双修?” “噗”胡天一口水喷出去,朝华眼疾手快跳开了。 胡天擦脸:“师叔,你这个话题跳跃太大了!” 王惑还颇委屈:“本来就是嘛。” 胡天尴尬。 幸而此时归彦思量出了结论:“阿天,不要浪费钱。我看一眼那个盛春卷就可以了。” 王惑朝华齐齐松了一口气。 胡天闻言点头:“这样啊,那就好。” 胡天又站起来对朝华王惑拱拱手:“祝二位低价拍得盛春卷,马到成功啊。” 王惑直翻白眼。 此时银庞也在隔壁翻白眼:“盛春卷?此次有这物件。” “是。”鹿戈道,“您忘了,前番有修士出了三万灵石,两块蛟龙角,请您做鉴别。后又以拓本为保金,请您做担保。” “咦?啊!干他娘!”银庞拍桌,“那本实在是妙啊,居然是我做了担保?” “是。”鹿戈点头,冷冰冰道,“担保人不可参与竞拍。” “闭嘴!我定要阻止那妖孽进阶!不能让他比老子强!”银庞气得直跺脚,转头看向鹿戈,“你,你出面,给本尊去竞拍!” 鹿戈眼皮动了动:“主上,我没钱。” “我给啊!”银庞哼一声,“善水宗做了百万灵石的准备,那我给你两百万!” 鹿戈道:“你若如此,炉鼎楼十年的进益就是没了。” “本尊若是不拦着那个妖孽,非得少活两百年!” 银庞摩拳擦掌,又是一番筹划起来。 却不道,银庞在筹划,胡天也在筹划。 因着《四季途录》盛春卷关系归彦幻象功法的突破,便是不要他出钱,胡天也不由挂心起来。 这日晚间,朝华王惑带着胡天归彦去同姬颂姬无法碰头,再去往一间侍神者开在希言城的客栈。 到了客栈,王惑将胡天归彦塞进了一间房。 胡天还在算账,浑然不觉有问题。 胡天进了房间,坐了片刻,道:“才这么点儿。” 却不闻归彦的应答,胡天抬头,却见归彦正扯出脖子上的黑珍珠,拍了拍。 胡天吓一跳,方要去阻止,却见归彦已是将筑基秘境的门打开了。 归彦转头见胡天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阿天,我问过,芥子空间可以用。咱们去秘境吧。我不喜欢这里,束手束脚,还有戴着面具,看着阿天都是黑乎乎的。不舒服。” 胡天抓了抓头发:“这样也好,刚好进去拔两颗草,防止师叔他们钱不够。” 这两人便是进了筑基秘境。 筑基秘境之中此时正是清晨,清新怡人。 胡天拿了面具,长舒一口气,向屋子走去。忽而有些许当年在外出任务,回到九溪峰的感觉。 屋子外,五只兔子在玩耍。 叶桑正在屋外舞剑,她身边一个青花碗。 叶桑见胡天归彦来了,停下手中剑:“师弟,归彦,你们来了。” “师姐辛苦了。”胡天上前去,同叶桑讲了讲这几天外界的事情。 胡天又问:“师姐在这儿还好?” 叶桑忙道:“好得很,那群妖兽还时常摘些果蔬来,小兔子们同他们相处也很好。” 胡天点头,对归彦道:“你得去夸夸他们。” “不要夸,就该这样的。”归彦理直气壮,“该对师姐好。” 胡天叶桑都是笑。 叶桑又退一步,指着一边的青花瓷碗:“这个小家伙近来对小兔子讲,要出来吹风。我练剑的时候就将它搬出来了。” 胡天凑过去看青花碗。 碗里一只毛毛虫,趴在新鲜树叶上,一动也不动。 胡天看着毛毛虫:“夏昱,你还活着吧?” 毛毛虫闻言微微眨了眨眼。 胡天乐起来:“真赏脸,快点化蝶,变成妖,到时候带你吃好吃的。” 毛毛虫心道,我才不是你那个吃货相好。你看上去怎生也如此蠢,真是愁死本大人了。 还是化妖罩着你们吧。 胡天此时自然听不到毛毛虫的心声,他还挺高兴:“带你去巡山啊?” 胡天说着,也不等人家答应,就是捧起青花瓷大碗。 胡天对叶桑说:“师姐且练剑,我去看看归彦说的那些个妖植灵株,拔几个走。谨防万一拍卖时钱不够。” “也好,师弟再将二绿带上吧。他对妖植灵株很在行,穆尊给的种子,也是他种了。” 归彦此时却是不乐意,带上个毛毛虫已经很生气了,再带上个兔娃娃,阿天和他讲话会更少! 归彦说:“不要二绿,我也行的。我认识那些草。” 归彦说着还瞪了二绿一眼。 叶桑挑眉顿时明了了归彦的心意,立刻道:“也对,二绿等会儿要吃早饭了。师弟还是同归彦一起去吧。” 叶桑说着提起二绿抱进怀里,进了屋子去。 胡天抓头发,也只好同归彦走向秘境深处。 胡天当年做过秘境之主,又是在秘境之中进阶的,对此处颇熟悉。 但此时一路走来,见得风景无数,同往时大相径庭。 此时生机盎然胜过前番数倍,不但是绿植,还生出各色奇花来。各色各样的。 妖兽多健壮。 他们一路行来,还见一二打架厮杀的。 胡天愕然问归彦:“你准他们自相残杀?” 归彦道:“普通妖兽可以,修行又灵智的,就不给了。日后等到他们化妖了,我还会放他们出去的。” 胡天点头:“这样好。长大了,就得出去历练。离开熟悉的人事,才能变强。” 归彦不置可否。 不过就算是打架的妖兽,见了归彦胡天,也是立刻停下来。没有灵智的尚且如此,有灵智的见了大王和二大王,立刻冲来见礼。 归彦不胜其烦:“都走开,不要来打扰。” 这才没了妖兽上前。 此时毛毛虫却是趴在青花瓷碗边沿。 胡天低头,对毛毛虫讲:“看吧,化妖了你就能来玩儿了。” 毛毛虫抬头看胡天。 然后一股气流来,将它吹翻了。毛毛虫四爪朝天,倒在碗里的树叶中。 心中直骂那个好看得妖。 这是欺负本大人是幼崽吗!我知晓你用神念吹风了,你这个混账,日后不要罩着这个好看的了! 归彦收了神念,对胡天道:“阿天不要看夏昱了,那个灵萝在这里。” 一株绿油油的藤蔓绕着小树,细针似的叶片,其上一朵大红花。 红花之中含一颗种子,种子之中又有小绿丝。且这种子比今日在拍卖行中所见的大了许多。 胡天不识的灵萝,但他识得这种子。 胡天不由高兴,却是皱起眉头:“这要怎么摘?直接用手?” 他就是再缺乏常识,也知道,修真界的奇花异草,有些采摘之时另有诀窍。 稍有不慎就是折损。 胡天看着这株灵萝:“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归彦想了想,只好“嗷”地叫了一声。 此时一只小鸟落下:“啾啾啾。” 胡天欣喜,看着归彦:“它说什么?” 归彦认真道:“它说这个是苦的,不好吃。” 胡天哭笑不得:“大王你的手下也都是吃货啊。” 却也怨不得此处的妖兽,从前化妖尚且跌跌撞撞的,哪里知晓这些修仙的法术? 此时归彦霸气挥手:“那就整株挖走好了。”(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4.二十二 ≈lt;/str一ng≈gt;秘境之主都发话了,胡天哪儿有客气的道理。 他放下青瓷碗,自指骨芥子之中就拿出工具来刨土。 胡天刨了两下,想了想:“离了土万一活不了呢?” 胡天放出神念向下,探寻此株根系。 这一探吓一跳,土地下根系交错乱七八糟的。此片非只长了这一棵灵萝,土下还有小妖兽。 胡天此时非是秘境之主,更是没什么挖植物的经验。 他干笑看归彦:“大王,您能不能用点混沌力,让它自己出来?” 归彦眨眨眼,叉腰对那灵萝大声说:“出来!” 毛毛虫在碗里方翻过身来,闻声又翻倒。 然而灵萝一动也不动。 归彦看胡天。 胡天憋笑颇辛苦。 归彦哼了一声。 此时地里冒出个小脑袋:“吱吱吱。” 胡天低头看去,一只小老鼠,两只眼睛灰溜溜。它见了胡天,不由往地里缩了缩,又是看向归彦:“吱。” “嗷。”归彦笑起来,“阿天,它说地里面有妖兽,它们会挖。我让它们挖了。” 归彦说完,又是对着老鼠:“嗷嗷嗷。” 老鼠回到地里去。 没一会儿,地上的灵萝就动起来了。这灵萝渐渐向上冒出来。 片刻之后,灵萝并土块自地里浮出来。土块之下,一只老鼠并一堆昆虫。它们将土块举起来。 胡天上前去,想了想,合掌一道土元做了个大盒子,灵萝根系并土镶嵌在土元素之中。 胡天再将盒子放入指骨芥子中:“成了。” “阿天还要不要其他的?”归彦又问方才的小鸟,“这个是苦的,还有甜的吗?” “啾啾啾。” 胡天却是上前拦住归彦:“先就这一棵吧。咱们非是缺钱花,不过预防万一罢了。若是不要用,届时还将这颗灵萝种回来。” 胡天也懂些不可焚林而畋竭泽而渔坐吃山空的道理。 胡天拉着归彦往回走,边走边说:“归彦,咱们之后再找些种花种草的法子学学才好。” 归彦点头。 胡天又低头思忖,日后这里的妖兽化妖要怎么办。走了好远,这才察觉不太妥。 胡天猛然停住脚:“糟糕,碗呢?夏昱!” 挖灵萝时将青花瓷碗放一边,临走却是将毛毛虫忘记了。 胡天飞速跑回去,却见地上只剩下一个碗。 他将碗中树叶倒出来,偏生不见一条毛毛虫。 “夏昱,你哪儿去了!”胡天急得直跳脚,转头又对归彦道,“赶紧将那帮小妖兽喊出来,请它们帮忙找一找。” 归彦“嗷嗷”叫出一帮小妖兽。 胡天在一边描述:“那条彩色的毛毛虫不能吃” 一边,叶间的毛毛虫闻言向前拱了拱。 “是臭的,千万别吃啊!”胡天补充道。 毛毛虫停下动作,不动弹了。 少顷,归彦在叶子上找到了夏昱。 归彦道:“阿天,毛毛虫在这里。” 毛毛虫在一朵花骨朵中趴着呢。 胡天失笑:“你这个小混蛋,还爱美。” 胡天伸手掐了花,将花同夏昱一起放回到碗里:“别气啊,刚不小心忘记了,不是故意的。” 毛毛虫这才抬起头,看了胡天一眼。 胡天又在一边掐了几朵小花,扔进碗里,差点将夏昱给埋了。 到了住处,兔娃娃排排坐,正在餐桌前吃饭。叶桑在喝茶。 归彦凑上去一看,兔娃娃吃的是果子和青草。 归彦拿了果子吃一口:“不甜啊。” “是好的。”二绿抬起头,“涨修为。” “修为自己练就好了啊。”归彦嫌弃,“不好吃,不要吃。我去睡觉了。阿天来。” 胡天摆手:“我等会儿打算盖房子,归彦先去睡觉觉。” “哼。”归彦生气,自己上楼去了。 胡天也不管归彦的小脾气,他将青花瓷碗放回到窗台上,坐在瓷碗边上同夏昱说话。 此时胡天摊开手掌,掐花的手指肿成馒头了。 “刚才那花是不是有毒啊。我看疏香就是个鸟妖,忻鸾族。他们自称寰宇第二毒。疏香是忻鸾族的少主。” “疏香好似就爱吃毒花毒叶子。”胡天问夏昱,“你是不是也喜欢这些毒花毒叶子?” 毛毛虫趴着不动弹。 胡天也不是要毛毛虫回答,他自顾自说:“你把花花让给我,我拿去给大脸脸上抹一抹。那骚包脸肿了,就不敢同我抢归彦了。” 胡天说着想想银庞的脸肿成包子,不由笑起来。 少时五只小兔子吃完饭到窗台前,胡天的手也消肿了。胡天特地嘱咐小兔子,不要去碰夏昱碗里的一朵小花,这才出门去。 叶桑又在练剑了。 胡天则是搓手开始建房子。 待到归彦一觉睡醒,下楼去。客厅里又开了一道门。 叶桑胡天都不在,小兔子也不在,就连窗台上的青花瓷碗都不见了。 归彦推开那扇多出来的门,便是好似进了九溪峰上的小蕴简阁。 此处宽阔,半空之中两个人。 胡天正在将指骨芥子中的玉简往外掏,再往墙上贴。 叶桑在一边以神念画阵符。 他俩都没有察觉归彦。还在唠嗑。 叶桑道:“师弟藏书竟然如此多。” “当年想给胖胖找功法,在仓新界买了不少玉简。”胡天边贴边说,“不过也不够,师伯给过一个玉盘,改天我拓印了再往上贴。” “日后此处妖兽倒是有福。” 胡天道:“二大王嘛。还得教妖兽识字。我回头给疏香写信,再问问妖族的事情。还有无法。嗯,沈老头儿也该压榨压榨了。” 叶桑笑道:“师弟对妖兽也是有心。” “师姐过誉。”胡天盘算给叶桑听,“我还打算做划出些许地,种归彦爱吃的果蔬。不知道能不能种酸浆木,日后酿酒给归彦喝。再给归彦建个空屋子,让他好练幻术” 叶桑失笑:“师弟,你打算何时同归彦办双修大典?” “嗯?”胡天愕然,“师姐缘何如此问?” “你方才说的好似准备聘礼。” “呃。”胡天苦笑,“不能够。” “嗯?”叶桑不解,“为什么?” 胡天笑着呢喃:“我还想多活几年啊。” 叶桑愣了愣,却见胡天正在笑,此言更像是玩笑。 鬼使神差,叶桑问:“师弟近来修炼之事如何了?登入七阶之后,心魔可有进展?” 胡天动作一滞,继而笑道:“还不错啊,一直都挺好。” 此时五只兔娃娃发现归彦,齐声:“唧唧唧。” 归彦没好气,翻白眼:“你们都是小娃娃了,为什么还要说妖兽的话?” “真羡慕会外语的小兔子。都能和夏昱说话。” 胡天转头,见归彦来,落回地上,“归彦看,图书馆,怎么样?” “好!”归彦点头,又道,“阿天,外面差不多该天亮了,我们要出去了。” “是如此。”胡天忙将袖口放下,对叶桑道,“师姐,这儿放着吧。” “无妨,小蕴简阁的阵法是我师父做的。我熟悉,画来也不繁琐。” 叶桑说着,缓缓落下:“倒是我听师父说过,拍卖会场外,又买卖的隔间。师弟届时也可去那处看看玉简。” “好咧。”胡天便是笑着同归彦一同离去。 出了秘境,归彦收了蜃影入珍珠。 胡天抻衣袖,自指骨芥子中拿出面具要给归彦戴上。 归彦不由自主让了让。 “嗯?”胡天不解,“怎么了?” “不好看。”归彦撇嘴,“戴上这个面具,就比那个讨厌的人魔丑了!” 胡天心里将银庞骂了个底朝天。 但这面具的确丑了点。 胡天想了想,搓了搓手。他先以神念并阵读启心术,探寻这面具上的阵法,将阵纹悉数看清楚。 再自灵魄调出金元素。以神念做出图形来,灵气神念并用,将金元素注入到面具之上。 说来繁复,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待到胡天睁开眼,面具之上出现无数藤蔓来,妖冶非常。 胡天看着面具,自夸:“房子没白盖,我对神族的炼器之法,领悟更深了。再过段时间,就能给门炼禁制了。” 归彦看着面具很高兴。 胡天再给他戴上:“咱们胖胖寰宇第一帅。” 归彦在面具后抿嘴笑,继而手拽着衣袖,小声道:“阿天,你要是同我双修。我就亲亲你,不会吃掉的。” “啊?”胡天不明所以。 归彦说:“就是刚才,师姐问阿天,为什么” 叶桑问胡天为什么不同归彦双修。胡天说想多活几年。 归彦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前番自己要吞了阿天的话,被他听见了。 归彦特别懊恼:“不是真的要吞掉的。” 胡天明白过来,笑着说:“我知道的。” 却也只是说了这一句,胡天便是拉了归彦去了客房的门。 外间已近隅中。王惑朝华都在大堂守候了。 姬颂c姬无法同他们同看一张画册。 胡天走近时,姬无法正在讲:“如此推算,就该是今日。且低价该是五万灵石。” 姬颂说:“就看拍卖的敢不敢报出《四季途录》的名号了。若是他敢说,倒是好办呢。” 胡天不解:“这是为什么?” 四人齐齐看过来,都是吓一跳。 盖因在此处大家都不用神念了,好似凡人,察觉不到胡天来。 王惑见了归彦面具嚷嚷:“胖胖?” “是啊。”归彦兴高采烈,摸了摸脸,“阿天做的,厉害吧。” “妖里妖气的。”王惑酸溜溜。 归彦却是高兴:“我就是妖啊,看来阿天这个面具做得十分好。” 王惑无语凝噎。 胡天道:“还没说呢,为什么拍卖的曝出《四季途录》,咱们反而好办?” “因为《四季途录》剩余原册都在善水宗。”姬无法做了这些许年的少楼主,也不是白做的,“善水宗到底势大,还是少惹的好。” “哼,昨天还有人要同我对着干呢。”王惑没好气。 胡天道:“所以王惑师叔还要多警醒,万一有人要来抢,也是很可能的。” 朝华不等王惑再反驳,道:“快些走吧,等等就要开场了。切莫错过了。” 如此六人分开行事。 除了《四季途录》盛春卷,胡天也没什么想要的。他去经纬拍卖,更多是长长见识。 如此胡天归彦,依旧跟着王惑与朝华走。 因着昨日他们已经领了号牌,今日进场仍是昨天的那隔间。 进去后,桌子却是恢复原样了。桌上还有一本小册子。 他们依着昨日的安排,依次落座。 此时尚未开场。王惑朝华似乎在用双修契聊天,商量事情。 归彦坐在胡天身边,拿来攒盒,剥胡桃。 胡天闲着无事,捡桌上的小册子看起来。 小册封面烫金书字:经纬拍卖约则。 胡天翻开看,乃是个经纬拍卖规则的册子。 因着昨日他来得完,并没有看过这个。此时翻开,将拍卖细则一一读来,不经又是一番赞叹。 原来三个门三个会场。 红门是事先有担保的,在经纬拍卖行登记在册的。绿门则是经纬拍卖开始后,修士直接进入其中的。 蓝门则是红门c绿门两处拍卖行出问题时,进入的拍卖场地。 各自的拍卖规则还不尽相同。另有防止恶意哄抬价格的行为 种种规则都是巧妙。 翻到最后一页,上写:与会之竞拍者,小契签订处。 胡天啧啧称奇,敢情这还是个契约合同书,约束众人要遵守规则。 此时这契约还亮了。 上面提示:请诸君尽快签订。 胡天便道:“师叔,这个我签了啊。” 王惑看了一眼,挥挥手,示意胡天随便。 胡天拍了一下那行字。这小册子转瞬不见了踪影。 “真神奇。” 饶是许多年过去了,胡天面对修真世界的东西,表现还是个乡巴佬。 这人还戳了戳桌子。 “阿天不要看桌子了,吃东西。”归彦将一盘剥好的胡桃仁推到了胡天面前。 胡天挑眉,虽有些许讶异,但也不客气,抓了胡桃仁塞进嘴里,笑道:“好吃。” “这个是从钩沉界买的,我们下次还去那边买。” “不是因为钩沉界。”胡天戳了戳归彦,“因为归彦剥得好。” 归彦瞬时兴高采烈:“那以后我都给阿天剥!” 胡天笑起来:“好啊。” 不过胡天嘴里答应着,却是拿出剥好的松子仁,抵到归彦面前:“归彦尝尝这个,这个也是从钩沉界买的,好似比从仓新界买的好吃。” 归彦不由放下胡桃,去吃松子仁了。 见如此,王惑不禁走神,用神念对朝华抱怨:“胡天这小兔崽子,忽悠我家归彦一套一套的。他到底几个意思啊?” 朝华看一眼归彦:“胡天又没虐待归彦,你就别臆测了。说话呢,我觉得,拍卖者不以《四季途录》盛春卷为名的可能性更大” 确也是给朝华说着了,到晌午时,也没有一个拍卖的玉简画册名叫《四季途录》。 此时一个蒙面修士进入场中,而天台正中琉璃球内,缓缓一本画册浮出。 王惑猛然站起来。朝华也是情不自禁站起来。 胡天顿时了然,这怕就是《四季途录》原册了。 他点开墙上蜃影,仔细去看。 琉璃球中画册乃是修真界少有的纸质画册,画册以一条红缨束住。 此时蒙面修士道:“此画册,某宰杀一魔徒所得。某嘴拙,画册因涉些许私密事,不好展示。望有缘人得。” 此时台上有人哄笑:“这位壮士忽悠谁呢?这画册你又不说是什么,来历也不是干净的,还不给人看。忽悠谁?” “这位客官,慎言呐,慎言。” 此时天井一声传下,有身影自上落下来。 这人魔不似昨日伪装,没有面具,妃红长袍,自然是坦露胸膛。 胡天不禁翻白眼:这骚包又来做什么? 银庞好似听见胡天的腹诽,笑着朝那隔间乜了一眼:“本尊此番为这画册作保,可会是忽悠人?” 四下一片议论纷纷。 胡天隐约听人惊叹。 “朱门炉鼎楼来作保,定然非俗物。” 胡天撇嘴,这骚包信用还不错啊。 银庞笑着走到蒙面大汉身旁,挥手拍在大汉胳膊上:“你既然不说话,那我替你说了吧。” 蒙面大汉忙道:“有劳有劳。” 银庞朗声:“诸君可要查看这画册一二?若是信得过我,看不看当然都是一样的。我银庞保它价值连城,非是凡人的物件。诸君可还放心了?” 四下果然没人出声来。 银庞满意:“既然如此” “哎哎,等等嘿。”可惜有人来拆台。 胡天嚷嚷:“我想看看,那球过来给我看看。怎么我招手它都看不到啊。” 银庞眯起眼睛,抬头盯着楼上隔间。心里将胡天骂了一顿。这小冤家,等老子将你弄到床上去,非给你碎尸万段。 银庞挥手,琉璃球向胡天而去。 少时,琉璃球停在了胡天隔间栏杆前。 胡天站起来,扒拉着栏杆,转头对王惑朝华道:“您二位别干站着啊,上来看看,是不是真货。” 王惑朝华此时方醒神,凑到栏杆前去看琉璃球。 胡天有转头对归彦道:“胖胖,你也来看看。” 与此同时,归彦已然是上前,他站在了胡天身后,双手按在了栏杆上,好似自胡天身后将他半抱了一般。 归彦在凝神去看天台上的银庞。 这两个,一个人魔,一个妖魔,四目相对,一番较量。 胡天却是缺心眼,拍了拍归彦的手:“胖胖,你拽住我的后腰啊,我再凑近了看个新鲜。” 这人竟然是要攀爬上栏杆。 可惜银庞讲琉璃球收回去了。 胡天翻白眼,心道这个骚包大脸小气鬼。 银庞此时一嘴牙都要咬碎了,神念传给三层的鹿戈:“你若是不给我将这本烂画册抢到手,回去我给你扒皮抽骨做鹿肉脯给胡天吃!” 鹿戈神念冷冰冰:“主上,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鹿戈神念道:“若是小的出师不利,请让小的死得其所,分一块鹿肉脯给归彦吃。” “滚!” 银庞气得鼻孔喷火,脑袋冒烟,还得憋着说报价:“此物精贵,起价五万灵石,竞价阶梯一万起。” 四下都惊愕。 一本纸质画册,五万起价,已是非同寻常,一次叫价涨一万,才是惊人。 有些门路与见识的,此时已经猜测到一二。 没有门路同见识的,多半囊中羞涩,不敢开口了。 王惑朝华见如此,不禁松了一口气。 王惑方要开口报个五万,拿下此物。 隔壁突然一声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十万。” 全场哗然。 开口就翻倍,这是嫌灵石多是如何了? 银庞也是一抹神念对着主仆契大骂:“鹿戈你是脑子抽了吗!!!” 鹿戈神念回曰:“这是给主家长脸。” “你滚!你声音都隐匿了,谁他娘认识你!” 鹿戈自隔间之中站起来:“是。” 银庞嘴角抽动,这他娘鹿戈一走,就没魔魔同那妖魔抢画册了。 银庞气道:“给本尊坐回去!一次只准加一万!” “是。”鹿戈又坐了回去。 而隔壁,朝华当机立断,跟价,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中开口:“十一万。” 鹿戈:“十二万。” 朝华:“十五万!” 鹿戈:“十六万。” 朝华:“二十万。” 鹿戈:“二十一万。” 三层紧邻两间,便是叫板起来。 片刻之间叫到了八十万灵石。 朝华额上出了薄薄一层汗。 王惑有些急了:“隔壁到底是谁来搞破坏?” 胡天也察觉不妥:“死咬着价格不放” 归彦沉吟片刻:“阿天,是他啊,大脸在魔域封地的管家,鹿戈。” “咦?”胡天奇道,“鹿戈哪里是这个声音?” “就是他。”归彦道,“他说话的时候,语速同停顿,都是鹿戈。音质或许会骗人,但语速c停顿,不会的。” 换了别人未必行,但归彦因在幻术之上修为极高,平日观察也极细致。此时纵然鹿戈声音伪装过,归彦也是将他认出来了。 朝华王惑齐皱眉:“银庞这是要做什么?” “师叔不要急!”胡天说着,站起来:“我要举报,举报隔壁违规参与拍卖!” 《经纬拍卖约则》有云:担保者不可参与担保物拍卖。(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5.二十三 ≈lt;/str一ng≈gt;胡天话音一落,眼前白光一闪。 下一刻,胡天换了一处隔间。四下陈设于三层隔间相似。 此处乃是一层的一处隔间。栏杆向外看,外间银庞与门面大汉就在不远处。 银庞道:“诸位稍安勿躁,方才有一检举,行中主事修士正在处理。” 胡天转头,身边多出一个身影来——类人形态,银白面具,短打在身,其上斑点黄底白斑。 这般伪装,或许能骗骗旁人,但胡天一看就知他真是鹿戈。 胡天心道,我家归彦果然厉害,揪出你这个捣乱鬼。 此时归彦却是急了,神念之中唤胡天:“阿天,你被弄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胡天忙匀出一缕神念对归彦道:“举报触动传输阵了,我现下在一层,胖胖你不要急,吃松子去。” “好吧。他们要是为难你,你立刻告诉我。”归彦认真地说,“我去打他们!” “好哒。” 这边胡天安抚好归彦,见四下无人,便同鹿戈打招呼:“鹿戈,别来无恙啊。” 鹿戈冷冰冰地问:“您可爱吃鹿肉脯?” 胡天不明所以:“啥?” “若是不爱,请务必让小的死得其所。”鹿戈戴着面具,腰背挺直,一本正经,“将鹿肉脯赠与” 话没说完,门开了。 一女修人未到声先来:“是狗咬狗呢,还是仇人相见?一个破烂画册,倒是惹出事故来了。” 胡天c鹿戈齐转头。 来者身姿不俗,挽髻,抹胸长裙,手上银镯,腰间佩细剑。鬓前一缕长发垂落,笑意盈盈。 于满紫,于家堡二当家。胡天同她在极谷曾有过一面之缘,她对叶桑颇欣赏,花困称她“老妖婆”。 于满紫不像是个好应付的,胡天不由打起精神来。 鹿戈微微弯腰:“于当家。” 于满紫看鹿戈一眼,皱起眉头来:“不废话了,方有修士检举,可是你?” “是我。”胡天上前来,“于” 于满紫挑眉看胡天。 胡天察言观色忙说:“于姑娘?” 说完自己也是不确定。 于满紫满意点头。 胡天道:“我是检举方。” “喔。”于满紫笑着坐下,指着鹿戈,问胡天,“他怎么就违规参与拍卖了?” “请这位除去面具,一切就清楚明白了。”胡天笑道,“若是将银庞大人请来,怕是更好。” “嗯?”于满紫尾音提高。 却不等她将银庞请来,鹿戈已是通过主仆契给银庞讲明此间情形。 银庞一个脑袋两个大,不由自主抬起头,三层那隔间上,归彦站着在看他。 银庞眼周银纹光华闪过:“小瞧你们了。” 银庞说着朝不远处守候的侍者招招手:“且将后面的拍卖提前。” 银庞又冲蒙面大汉道:“您不妨先休息一二。我银庞担保,今日定将此画册以一个好价格拍出。” “有劳。”蒙面大汉拱手离去。 银庞不疾不徐去了一边屋舍,推门进来。 于满紫笑道:“来得刚好,却是为我省了功夫。” 银庞装模作样:“为大美人效劳,实乃是我之荣幸。” “嘴还是这么甜。”于满紫笑得更高兴,“也罢了,换做别人是断然不可。不过银庞嘛诸位自己先聊聊?” 此时若是撕破脸,当是难看得很。于满紫要卖情面于银庞,他没有不接的道理。 银庞冲于满紫拱拱手:“如此甚好。” 他再转身看鹿戈,又去看胡天。 胡天心知,所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且银庞这人魔也没那么难搞。 胡天便是指着鹿戈道:“大脸,你让这位回封地去做点心,回头我去吃。别捣乱就成了。” 银庞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冷着,不言不语看鹿戈。 幸而鹿戈认了银庞作主上已是很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有。 他取下面具,给银庞铺台阶打掩护,躬身道:“主上恕罪,此番实在是小的被那画册迷了魂,这才私下来。” 银庞忙顺着这台阶往下滚,厉声道:“实在大胆!丢人现眼!” 胡天冷眼看着,心道,你演你演。 于满紫笑道:“罢了,银庞大人莫生气。鹿戈违规参与未禀报,幸而被这小哥发觉了,及时阻止。你就放过他一马。” 银庞入戏:“既然美人替你求情了,且放过你。回去封地另行处罚!” 鹿戈硬邦邦道:“是。” “还不快滚?” 鹿戈转身就走。 胡天撇撇嘴。 银庞挑起眉毛,眼周银纹闪闪烁烁的,乜了胡天一眼:“如何看出来的?” “非是我,是胖胖分辨出了鹿戈的声音。” 胡天打哈欠,没好气说,“你想买了画册讨好胖胖是不是?实话同你讲,别做春秋大梦了。” “你这人眼真瞎。”银庞也是气,“我要和谁好都看不出来。” “看不出看不出。”胡天摆摆手,“你别捣乱就行,如若稍后还有捣乱的,我非揍你。” 胡天说着,又转身冲于满紫拱拱手:“于姑娘辛苦。” 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之中取出早前秘境摘的一朵花。 此花之上露水未晞,明艳非常。 胡天将花递到于满紫面前,诚恳非常:“这花要跟着美人才能鲜艳动人。便请姑娘接过,赏它一个脸面吧。” 于满紫看着花也是愣住,继而接过花:“多谢了。” “该我替它道谢才是。” 于满紫笑道:“此番拍卖重来。卖家怕有反弹,还请银庞大人稍后安抚。并为鹿戈违规补上些许灵石,或四十万,或八十万。您自己同卖家谈吧。” 这便是做了一个惩罚。 银庞只好生受了。 胡天笑道:“于姑娘真是德才兼备,公允非常。只可惜此时同行还在楼上守候,我不可久留,还望日后姑娘有空再叙。” 于满紫含笑点头:“轻便。” “告辞。”胡天说完,转身离去。 银庞目瞪口呆。 半晌怒道:“我道不知这厮还会如此哄人!” “心不在你身上,自然不哄你。” 于满紫专挑银庞心窝子戳:“你此番好似阴沟翻船,他还误会你喜欢旁人?你若是退出,让我去试试。” 银庞狞笑:“你可省省。我就不信这个邪。非弄到床上去” 银庞转头愤愤出门继续去做他的担保人。 少时,胡天回了隔间之中,朝华c王惑迎上来。 朝华王惑齐声问:“如何了?” “成了,重新开始。”胡天道,“多亏咱胖胖厉害。一下子就认出了鹿戈的声音。往下看谁敢同我们抢画册!” 归彦被夸得意的很,强调:“我比那个大脸厉害一万倍!” 王惑朝华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可惜片刻后,王惑朝华再次皱起眉头来。 便连银庞也不由皱起眉头。 此番重新又开始,依旧是自五万灵石起,依旧是一万的竞价阶梯。依旧是开始没人吱声。 依旧是王惑朝华刚想开口,忽而有人抢先道:“百万灵石。” 没有竞价,只一声“百万”。全场静寂安谧下来。 胡天c归彦c王惑同朝华,四个一起站在栏杆旁,向平台下看去。 银庞顿时如被扔到火上烤,心道这是谁家的坑自己来? 他立时想到胡天会不会当做是他又去捣乱了? 银庞立刻设法洗脱嫌疑:“这位主顾喊出如此高价,着实是大手笔。” “此物于我就是这个价,何必竞价无端端磨牙?” 朝华冷笑:“好大的口气。” 那人又说:“既然无人再喊价,银庞大人也该敲定价格了。” 王惑哪里能让他得逞,咬牙:“一百一十万灵石!” 四下抽气声不断。 胡天依旧想王惑看去,疑心他们并没带来如此多的钱。虽说那是王惑吓他,说要百万灵石才能拍下此物。 但前番王惑的行径口风看,他们都没有真正想过花去这百万。 此时王惑咬牙加价,怕是要掏体己钱。 胡天好歹在善水宗待过。善水宗虽是个豪门,但人多,也不是人人都有钱。他师父那个级别的,一年年奉也没几个钱 胡天不由皱眉阻拦:“师叔,怕是恶意哄抬价钱。” 朝华却道:“管不得了。此物断不可在流落到他人手上去。” 且归彦也要这卷盛春卷突破瓶颈。 胡天眯起眼睛来。 恰也是此时,同胡天他们竞价的修士悠然道:“一百五十万。” 十分轻松且悠然。 胡天吞了吞口水,转头问朝华:“您老直接告诉我,你们能拿出多少来?” “一百八十万。”朝华道,“此处拍卖要出现成的灵石。再多却是拿不出来了。” 胡天深吸一口气:“此时去找无法他们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可惜希言城大阵之下只能使用三阶的修为。 且胡天神念外放更是出不来屋子去。 胡天急道:“我去找他们。” “来不及了。”朝华说完。 王惑转头:“朝华我喊了” 朝华闭眼点了点头。 王惑没开口去竞价。 却听那修士自己加价:“此物让人甚是欢喜,两百万吧。” 众皆哗然。 这修士当真是豪气,对画册势在必得。 胡天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握住栏杆:“两百一十万。” 楼中莫名想起奚落声。 胡天只当没听见。 那楼修士笑道:“两百五十万。” 胡天真是要掀桌杀人。 此时银庞也是错愕,究竟是何人,要同胡天为难? “且慢。”此时又有人来到天台。 于满紫握着一朵小花:“这位买家对不住。” “如何?”那修士站起身,自隔间深处走到栏杆边,恰是胡天那隔间对面。 那人微微弯腰背手站立,脸上带着黑色面具,还穿着黑色斗笠,声音也是伪装过:“你们经纬拍卖行,可是要拦着本尊出高价不成?” “您想到哪里去了。”于满紫笑道,“只是阁下出价已是翻出定价五十倍啦。” 与此同时,胡天也是想到了这个规则来。 于满紫道:“根据经纬拍卖行的规矩,两位竞价者需要自证自己的财力才行。” 那修士轻笑:“我是无妨,对面的小友,此时就算是自证了财力,怕也是无法同我竞争的。” “未必。”胡天此时背手站立,双手握成拳,冷笑,“两百五十万而已,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王惑朝华都愕然。心说这小兔崽子当真是有钱。 不想对面却是大笑:“这位小道友,非是两百五十万,经纬拍卖行的规矩。自证财力当是自身报价的两倍,你当拿出四百二十万才行。” 胡天猛然吞了吞口水,心下迅速重新计算秘境之中妖植灵株的价格。 此时外间“砰砰砰”又敲门声,继而鹿戈走进来,飞速放下一个半人高的口袋,冷冰冰说:“两百万灵石。我家大人先借给胡天,对面那人不是我们搞来的。” 这钱乃是前番银庞给鹿戈的两百万,鹿戈全给胡天提来了。 胡天此时却是想不到这些了,他暗自盘算。王惑一百八十万,自己又有十万,再加上这两百万。现款三百九十万,还差三十万。 刚好归彦芥子空间之中,有几株值钱的花草,拿出来也能充数了。 胡天点头,转身提起鹿戈的那袋灵石扛在了肩头,冷声道:“四百二十万而已,自然可以!” 胡天话音一落,四下传输阵抖动。归彦上前抓住了胡天的手。 此番却是一屋人全都被传输走了。 胡天再次来到前番的小隔间之中。胡天看了看四下。 王惑上前小声问:“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朝华发愁:“就怕这样都不够,那人到底哪儿来的。” 胡天不说话放下鹿戈给的钱袋,看向归彦。 场外银庞朗声道:“除去方才两位有意将这画册收入囊中,可还有其他买家?” 四下无应答。 银庞微微弯腰,对那卖家蒙面大汉道:“又要您稍后了。我且去验明两家的财力吧。” 蒙面大汉点了点头。 于满紫同银庞同行,感叹:“今日这事儿,可是有趣极了。” 银庞直翻白眼,先去了叫价高的那修士的隔间。 此时胡天见银庞没有来。 趁着这时节,胡天看向王惑同朝华:“您二位守一下,我去拿钱。” “嗯?”王惑朝华不解。 归彦边自胸口拿出黑珍珠,边道:“我们去拔草。” 竟是不要胡天说,归彦已明了胡天的打算。 归彦说着时,筑基秘境的大门自黑珍珠中出来,胡天归彦一起冲进去。 归彦进入其中就是“嗷嗷嗷”。 瞬息之间妖兽聚集,叶桑也走了过来:“怎么了?” “来不及同师姐多说了。”胡天急道,“我们去拔草,师姐且自休息吧。” “好。”叶桑一点不矫情,转头进屋,抓了二绿,“去帮师弟。” 二绿立刻奔出去了。 如此一个秘境的妖兽都惊动,瞬息之间,便将早前拍卖时出现的值钱货都连根拔起。 胡天再以土元素封存,拉着归彦立刻冲出去。 出来归彦收了秘境门的蜃影。 幸而此时银庞他们都没来。 胡天喘粗气,伸手擦了擦脸。他转头见王惑朝华。王惑朝华一脸震惊。 王惑结结巴巴:“小归彦,那是?” 归彦看胡天。 胡天点点头。 归彦开口方要说,门却是被推开了。 银庞于满紫走进来。 银庞脸上犹疑惊讶半分不去,继而看向胡天:“小天天,此番我怕是帮不到你了。” 胡天心下一凉,怕是那竞价者的财力不俗。 胡天却道:“没到最后,谁说得准?” 于满紫道:“此番可是要公事公办了,请诸位展示财力吧。” 胡天点头,他先拿出自己的钱盒:“此间十万。” 银庞验过。 王惑继而拿出个盒子,乃是特制钱盒。胡天又将鹿戈给的钱袋拖出来。 银庞一一验过,冲于满紫点头。 于满紫却道:“还差了三十万。” 胡天深吸一口气:“我看过规则,可以用等价之物,同经纬拍卖行换现钱。可对?” “然。”于满紫道,“你可是有什么可以换?” “自然。”胡天想了想,自指骨芥子之中,拿出先挖的那株灵萝。 此时拿出来的,乃是一个黄色的软箱子。 于满紫好奇:“这是何物?” 胡天上前双手按在了盒子上,灵萝表面的土元素顿时撤去回到了胡天体内。 一阵灵气鼓荡,充满隔间。 于满紫猛然向前一步:“野灵萝!” 这株灵萝在筑基秘境待着时尚且不显山露水,此时单株在此,却是傲视群雄之貌。 其上灵气骇人,且那一颗种子垂垂欲落,着实不凡。 于满紫激动非常,转身冲胡天道:“道友大才,竟将此株存放如此完好,这外壳包裹怕也非是寻常法器。了不起。” 胡天挑眉,喜道:“能卖多少钱?” 于满紫笑道:“十万灵石!” 胡天察言观色,此时却是天大地大,灵石最大了:“于姑娘不好压低价格,前番那一颗种子,是您给担保的。此时这一株却是活生生的灵株带种子,便是种,也是可行。” 于满紫乜胡天一眼:“十五万让与我。” 非是经纬拍卖行,而是于满紫私人要买。 胡天却道,这么这于满紫也同银庞一个德行了。抛个媚眼就想让我降价?没门儿! 胡天义正言辞:“十五万可解不了我燃眉之急。” “你这小儿,十五万已经是顶天了。”于满紫怒。 幸而此时银庞上前来:“我与你三十万。” “你要同我抢!”于满紫大怒,“银庞,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我出四十万!” “五十万。”银庞冷笑。 外间的拍卖尚未结束,不想隔间之中竟又开了一次小竞卖。 胡天却是喜上眉梢。他是如何都没想到,这株灵萝竟然如此值钱! 胡天此时只想银庞同于满紫再厮杀的猛烈一些。 不想于满紫实在是个精明人:“银庞,你同我竞价?你又拿不出现成的灵石。此时不方便出去,鹿戈带来的钱都在这儿了吧?” 于满紫指着地上鹿戈扛来的钱袋。 银庞冷笑:“你身上是不是只有四十万?我可拿了这株灵萝去绿场,立刻加塞拍卖!” 于满紫眯起眼睛来,继而笑道:“小道友,若你将这灵萝卖给我,我就将你同你那竞买者,升去蓝场拍卖。” “嗯?”胡天心里迅速回忆早前看过的规则。 蓝场乃是红绿两个拍卖场出现问题时,下一站去处。 蓝场之上,又有拍卖规则若干。 胡天直言:“有什么好处?” “用暗价。”于满紫道,“实话同你讲,隔壁那位实在是有钱,你硬碰硬,定然要输的。” 若是用暗价则不然,双方只出一次价。 “赌一场,赌隔壁那位不会将他的身价都压上。” 胡天暗自沉吟,继而抬头看向朝华c王惑同归彦。 胡天冲王惑朝华拱手:“请二位师叔,让我赌一把。” “好。”朝华毫不犹豫,“事已至此,你放手去做吧。” 胡天点头,对于满紫道:“这一株灵萝四十万给你。另外” “什么?”于满紫急切,“你还有其他条件?” “只是一个小条件。”胡天笑道,“我们还要单独待一会儿。” “这个无妨。”于满紫道,“既然要升蓝场,自然需要些许时候。我将你们送去蓝场隔间,拿出更隐秘。” 于满紫说着,先是拿出一个小钱盒递给胡天,继而将灵萝收了。 最后志得意满,于满紫看了银庞一眼:“银庞大人同来?” “哼!”银庞一脚踢开隔间的门。 下一刻,胡天等人则被传输阵送向蓝门拍卖场的隔间之中。 这处隔间颇奢华。 到了隔间,胡天四下看了看,转头问朝华同王惑:“二位对妖植灵株,可有研究?” “我不行,我对妖兽在行。”王惑摆手,指着朝华,“朝华可厉害了!” 朝华道:“随不精通,但寻常能见得我都能认出来。” 胡天点头,看向归彦:“胖胖,咱们带朝华师叔去秘境看妖植灵株。” 归彦皱眉头:“太麻烦,还要跑。我用幻象来。” 归彦说着闭眼再睁开,他面前忽而一幅小蜃影冒出来。 一株灵萝缩小的蜃影图呈现出来。 胡天道:“师叔您给看看,胜负在此一举了。” 朝华不解又有些急:“这是让我估价?行情我并不懂。”(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6.二十四 ≈lt;/str一ng≈gt;“不。小说您给找一株不认识的,特别眼生的草。”胡天道。 王惑朝华挑眉。 归彦道:“朝华,快来看。挑好了,还要去挖的。” 朝华忙向归彦手中的蜃影看去。 而王惑在一边:“刚才你们究竟去了哪里,我怎么觉得那门的蜃影,特别像是更姜界的筑基秘境?就是关了你二十年,后来被你毁掉的那个秘境门。” “就是那个。”胡天笑起来,凑到王惑耳边小声说,“师叔,那门其实没被毁,现下炼了芥子。” 王惑瞠目结舌。 且说朝华见多识广,此番见了归彦的蜃影,也是惊叹不已。 其实秘境寰宇到处都有,一些灵气淡薄的界域,便爱用“筑基秘境”称呼。因着进入其中便可筑基。 但胡天在更姜界得来的这处“筑基秘境”,却是不同。 它乃是因着修士都想抢,后被更姜界三派联合加了一道“门”,此后只有二阶修士可进入。这才称作“筑基秘境”。 当年只有二阶修士可进入,其中多少奇花异草都得以存活。 后有胡天在其中结元婴,秘境灵气得运转。胡天成为秘境之主后,此境更是关闭近百年。 现下存留的植株,种类丰盛,且上品极多,卖相极好。 朝华自诩对妖植灵株颇有见地,看了片刻就有十来株认不出来。 此时胡天掐算时间:“师叔,十株已经是足够。待此番事了,届时您进了秘境去看。” “好。”朝华点头,“你且去行事,我同王惑在此守候。” 归彦将秘境之门的蜃影打出来。 朝华说着,拉来王惑,两人如前番一边,放出三阶修为时的神念。如此也足够将秘境蜃影门的图像遮挡住。 胡天归彦再次进去了。 此番胡天却是喊:“二绿!” 叶桑提着二绿“噌”一下出了楼,行动速度比二绿四爪着地跑快了数倍。 胡天对叶桑道:“师姐有心了。” 而门前还聚集了不少修习妖术的妖兽,似乎在此处候命。 归彦将方才朝华找出的十种植株给它们看。这些妖兽看完就要走。 “回来!”胡天嚷,“别急啊!” 走出去的妖兽哪里听得胡天的话。幸而归彦及时“嗷嗷嗷”三声。 那些妖兽立刻回头来。 胡天哭笑不得,心道我要学妖兽语。 此时却不是学习的时候,胡天问:“这十种植株,哪些数量特别多?” 归彦给胡天做翻译,“嗷嗷嗷”“呜呜呜”。 一时四下“啾啾啾”“唧唧唧”“咩咩咩”,各种声音响起来。 归彦点头:“阿天,有两个,只剩下三株,其他都是超过二十株的。” 胡天道:“舍下三株的,剩下的取长得好的,都给挖两个来。” 得了胡天的令,妖兽再次四下散去。 趁着这个功夫,胡天转头对二绿说:“等会儿那些东西来了,你挑出木元素丰富的来。” 二绿变作小娃娃,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植物虽然木元素多,但也可能有其他的元素噢。” “嗯?”胡天拍脑袋。 不等他去唤,另外四个小兔子已经跑出来了。 五只小兔娃娃排排站。 胡天笑着摸了摸二绿的脑袋,再去揉三红的小脸蛋,继而是大黑四黄和五白。 不想五白身边多出一个脑袋——归彦蹲在五白身边捧着脸颊。 胡天手顿住,归彦抬起脸眨眨眼。 胡天失笑,也蹲下同归彦面对面,双手放在他膝头:“大王,你的手下等等就回来了。小心被他们看见,威严就没了。” 归彦不说话,只管看胡天。 胡天道:“要不你摸摸我的脑袋?” “好吧。”归彦勉强接受,用额头碰了碰胡天。 五白摸摸转过身去,走到叶桑面前,抱住了叶桑的大腿。剩下四只兔子两两抱在一块儿。 此时一群妖兽抬着植株飞奔而来。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些妖兽一起发力,片刻就挖出忘了十四株灵植来。 胡天归彦起身,五只兔娃娃扑过去。 片刻它们就按着元素高低给七种植物排除了序列来。 七种有一株小花,单看外形似蔷薇,绿色茎秆,其上生紫刺。一杆生两花。 胡天围着那花转了一圈:“看着真奇怪。” 五白说:“上面有金元素,其他都没有。” 胡天眯起眼睛来,手上立时生出土元素,将这株花包裹住,塞进了指骨芥子中。 胡天再去看其他,有一株小草三红站在草边蹦,挥舞小手。 胡天走过去,那草平平无奇绿油油。 胡天问三红:“难道这草上有火元素?” “嗯嗯。”三红翘着嘴角眼圆圆,小脑袋直点。 大黑认真说:“水元素裹住了。” 胡天觉得有趣,也将它收了。 还剩下五个,都是没什么特点的。 胡天还想将其他都先裹了,王惑冲进来嚷:“快点,他们好像要来——呀!小叶桑!!!” 胡天冲过去,拽了王惑:“先出去。” 王惑被胡天拖着走,还努力转头看叶桑。 叶桑笑着,冲王惑拱了拱手。 王惑被拉出了秘境,还叽叽咕咕“小叶桑”。他再冲到朝华面前,又用神念向朝华汇报。 胡天以为姬颂会告诉王惑,却没想王惑朝华都是不晓得。 如此一番,也是耗费了颇多时辰。 胡天归彦前脚方出了秘境门,后脚银庞他们便是来敲门了。 此番只银庞同鹿戈两个来。 银庞同胡天他们见礼。 朝华问道:“银庞大人,现下情况如何了?” 银庞臭着一张脸:“已是同商行总执通融过,两方秘价交易。对方也同意了。但那修士要同你们见面。” 胡天挑起眉毛:“有何好见?方便他日后寻我们不成?” “你当我希言城的大阵是摆设不成?”银庞乜胡天一眼,“不过我已是替你拒绝,那修士甚是邪门。” “谢你啊,要是能把他的身份弄出来,那就最好不过了。”胡天说,“防止东西被他得了,我也好去追着他杀。” 银庞无语凝噎:“你到底多想要那个东西。” 想要到要走旁门左道了。 “当然想,”胡天打哈欠,拍拍嘴,“做梦都是盛春卷。” “看那个有毛用。”银庞眼周银纹闪烁,眯起眼,“不若同我睡一场。” “你丫脑袋被门夹” 胡天话没说完,归彦站在了他面前。 归彦挡住了银庞的视线:“你走开。” 语气冰冷,无甚波澜,又好似盛怒。 “否则杀了你。” 银庞冷哼:“谁杀谁还说不得。” “哎哎哎,银庞啊,”王惑蹦出来,“你不要小瞧小胖胖哦,他至少也该是个七阶了。” “您老可别忽悠人。这小妖孽看不出境界修为,但七阶?” 王惑:“分明是你小瞧人嘛,胖胖虽然看不出来修为,但他同那臭小子差不多是双修。我可是听说,臭小子的修为可是靠着胖胖才进阶的。” 银庞蓦然瞪眼,问归彦:“你俩是双修了?” 一脸不敢置信,不愿相信,不肯去信。 归彦此时真是想点头说“是”,再一脚踹开银庞。 但归彦不撒谎:“还不是。” 继而归彦强调:“以后一定会是的!我们识海是有契联系的。” 银庞的脸皱成一团:“又不是双修契,反正不是双修契对不对?” 胡天自归彦身后慢悠悠绕出来:“大脸,你能别八卦了啊?你还做不做正经事儿了?” 银庞愤愤道:“此番秘密报价,稍后于满紫会带着卖家去台上——” 银庞说着,指向众人身后的栏杆。 那一处,同红门拍卖场相同,也是一处天台。 银庞又拿出一个大漆木盒子,继续:“届时你们将出价放进此盒,再将盒子置于桌上即可。” 胡天跑到桌前看了看,红木桌上,果然有一个传输阵。胡天阵读启心术开启,便知那传输阵传向台上了。 众皆点头。 银庞此时心情很不好,转头就要走。 不想胡天叫住他:“你等等啊,我灵石不够,想用灵植同你们经纬拍卖行换呢。” “你还有灵植?哪儿来的?” 胡天不语。 银庞顿了顿,终究恶狠狠对胡天道:“秘价不限定是灵石。妖植灵株c高阶法器c上品丹药,都可以入内。你别换了,瞎浪费。” 银庞说完却是一屁股坐下了。 胡天道:“你怎么不走了?” “本尊不走了。”银庞抬头,笑意满满,“防止小天天再有疑问,我也好第一时间作答不是?” 胡天嘴角抽动:“哦。” 胡天便不再去管银庞,他拉来朝华,将前番秘境之中带出来的草都拿出来:“您再给长长眼。” 朝华凑近看了片刻:“的确识不得。但若是魔域生出,却不好讲。” 胡天闻言,忙转头,一手鹿戈一手银庞:“您二位来来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银庞上前去,凑近那株花哨的蔷薇,“本尊不识得这些,让鹿戈看。” 鹿戈上前看了看:“不是魔域的。” 胡天更高兴,抱住了大漆盒子,将手伸进去了。 银庞上前去看,胡天及时察觉,弯腰挡住了盒子:“干嘛?要偷看啊?不给。” “哼!”银庞翻白眼,见胡天不搭理,他又换策略,“你一定要放些好的东西去。我见同你竞拍的那位,真的不是凡俗。” “知道了。” “你可想过,若是此次拍不到要如何?” 胡天翻白眼:“若是拍不到,你就给我去将盛春卷抢了来。” “也行啊,”银庞不畏挑战,“但要有好处,我抢了你就同我睡。” 胡天上下打量一下银庞:“你睡觉磨牙不?说梦话不?打呼噜不?” 银庞咬牙切齿:“都没有!本尊玉树临风,怎么可能有那些讨厌的形貌!” “不好意思啊,”胡天乐道,“这些讨厌的形貌,我都有。” “你!”银庞转头问归彦,“他说的可是真?” 归彦情不自禁摇头,又猛然停住。 可惜银庞已经看到了,银庞冷笑看胡天:“你还撒谎。” “没有啊。”胡天理直气壮,“同胖胖睡就没有这个,同你睡立刻就有这些形貌了。此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滚!” 鹿戈在一边提醒:“主上,他说的‘睡’,同你说的‘睡’,好似不一样。” 这一刀直戳得银庞要到底不起。 胡天则是气完银庞兴高采烈。归彦一边配合,将大漆盒子盖上了。 少时,外间脚步声响起。 众皆向栏杆外看去。 平台之上,于满紫并那蒙面大汉走来。 于满紫向两个方向的隔间作万福:“三方到齐,蓝场秘价竞拍开始。” “闲言少叙,稍后一锤定音。立时交易。” 于满紫说话时,胡天面前的桌上出现了一个球。 于满紫道:“为求公允,透明开价。若有妖植灵株c上品丹药c天材地宝c天干法器,则由卖家定夺。可允?” “允。”不远处隔间之中,那黑衣人应道。 “允。”胡天站在栏杆前。 那黑衣人笑意满满:“此番定以全部身家求购此物。” 胡天挑眉,难道还要说宣言? 但别人都说了,自己不能少,且放个□□。 胡天酝酿一番,继而低沉声音道:“此番,要将平生珍惜之物,拿出来换画册那是我,第二珍惜的东西了。随缘吧。” 王惑朝华都是挑起眉。 银庞愕然:“你还真为了这小妖孽拼尽所有?” 银庞看来,第一珍惜的当是性命,那余者岂不就是身家了? 胡天转身仔细观察了一番银庞同鹿戈。 心下喜道,老子演技棒棒哒! 于满紫道:“且请二位出价吧。” 胡天深吸一口气,抱起大漆盒子,吞了吞口水,终究将盒子放在了传输阵之上。 与此同时,外间平台之上,于满紫面前,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大漆盒子,只是一为大红,一为黑。 于满紫转头看蒙面大汉。 蒙面大汉指向红色的盒子。 于满紫摊开手心,向红盒一抹,盒子顷刻碎裂成粉末。 五只特制钱盒顷刻出现在眼前。 此类钱盒只能存放灵石,依据钱盒品相不同,存放的数额也不同。 但极方便修士查看。 于满紫上前,手掌一一按过五只钱盒。她脸上先是讶异,再吃惊,再震撼,最后深深遗憾朝胡天这边看了一眼。 胡天心知那钱的数目不会小。 于满紫报:“灵石,五百万颗。” 比之开价,翻了整整一百倍。 那蒙面大汉也是错愕退了一步,有一刻欣喜:“真是太好了!” 似乎已经决议将画册换五百万灵石了。 胡天背着的手握了握,继而轻松道:“兄台似乎属意灵石?那还请于姑娘快快将我的东西还回来吧。” 情真意切,诚恳至极。 于满紫错愕,看向蒙面大汉。 蒙面大汉咳了咳:“是我见钱眼开” 于满紫忙道:“依着规矩,此乃拍卖,无论如何,双方都该开了匣子。” 胡天不语,似乎不高兴,半晌才低沉着声音:“可老子” 王惑脑子一抽,此时被迷惑,跳上前去,捂住胡天的嘴巴,再嚷嚷:“开吧开吧!” 王惑又道:“小兔崽子,那东西可是要给胖胖的!你敢舍不得钱!” 胡天挣扎,心里却是对王惑的表现喜出望外。 朝华上前揪走王惑。 那边厢,于满紫也打开了黑色大漆盒。 继而,于满紫怔忪。 黑盒散去,徒留一株彩色“蔷薇花”,一棵“小野草”。 银庞冲上前去,扒拉着栏杆,再转头:“就两株草,你疯了?” 胡天压低声音:“这两株还不够?” “认都认不出,如何估价呢”银庞停住。 胡天笑起来。 都认不出的灵植才是好。 此番非常时刻只能走偏门——认识的好估价,不认识的才好“物以稀为贵”,做个无价宝。 但银庞已是知晓,胡天不认识这两株草。那便是他真的在冒险了。 “你这人”银庞摇头,神念之中对胡天道,“若是卖家不买账,看你要如何。” 不想此时,于满紫惊呼:“三花棱木果!活着的!天呐!!!” 于满紫此刻什么仪态都没有,嚷嚷得好似见了鬼。 胡天也是吓一跳,他着实是没想到朝华没认出的东西,于满紫认出了。 蒙面大汉却是懵了:“三花棱木果是个甚?” “此乃妖魔大战后,已消失的一种灵株。” 于满紫指着那颜色丰富的“蔷薇花”,“且是开花挂果了。妖魔大战前,药用之上它是仅次于地宝的灵植。此时发现,珍惜程度不言而喻。又是整株,整株活着的” 于满紫恨不得上去一把抢了这物才好。 于满紫冲胡天这处隔间万福为礼:“小友,若此番不成交,请你将此物让给我。我出两百,不,三百万灵石!” 胡天退后一步,心里疯狂回忆方才秘境之中妖兽的汇报。 这玩意儿在秘境之中,至少还有二十株。 二十株,一株三百万灵石——六千万啊同志们!!! 六千万啊,战友们! 六千万啊,白花花的灵石啊! 胡天心道要淡定,但他现下很想笑,很想跑,很想跳起来上天吼。 憋住!!! 胡天猛然吸了一口气,捶胸顿足:“老子只这一株。” 秘境之中都是归彦的。 “为了它九死一生。” 等它来时,差点亲了归彦一口。 “于姑娘莫要夺爱!” 胡天说完再说不下去了,转身抱住归彦,将脸埋在归彦胸口,神念对归彦说:“胖胖快帮我挡挡,我要高兴死了。” 胡天说完“噗噜噗噜”笑,后背一起一伏,热气喷在归彦的胸口上。 外人看来,这人好似在懊悔。 归彦却知,胡天是发财了,心里高兴的。 归彦自然不会捅破,趁机抱住胡天,抬手按上了胡天的后脑勺,宽袖落下,恰好挡住了胡天的侧脸。 银庞咬牙切齿:“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鹿戈道:“主上,你说这话可能不合适。” 王惑愤恨,抓了朝华的衣袖:“朝华你看,这个小兔崽子吃胖胖豆腐!” “闭嘴!” 外间平台上,于满紫满脸不舍难过同失落。 而此时,隔间那边黑衣人道:“于姑娘,此时当是以画册为重吧?” 黑衣人语带怒气,好似强忍。 他说话时,归彦皱起眉头。 少顷,归彦神念之中对胡天说:“阿天别笑了,隔壁那个坏蛋,戾气好重啊。” “嗯?”胡天抬起头,看归彦。 黑乎乎的面具之下,两只眼睛眨呀眨。 糟糕,又想一口吞。 归彦忙摇头,不能想,阿天知道会不和他双修的。 归彦转移话题:“阿天,不管隔壁是谁,我们还是看拍卖吧。” “咳咳咳。”胡天清清嗓子,乱抓乱挠,挣开归彦,转过身去。 于满紫冲隔壁拱手:“一时失态,还望见谅。” 黑衣人冷哼传来:“那一株三花棱木果不过三百万,拿了之后未必好出手。还请这位兄台,选个合适的。” 王惑跳起来:“噢哟,去绿场拍卖呗,三百万未必能收住。而且我们还有一株草咧。” 胡天等着王惑说完,冲上去:“师叔,你别说了。” 于满紫这才想起,边上还有一株不起眼的草。 只是这株草,她是真的不识得了。 于满紫皱眉:“不知这是个什么?” 胡天本还期许于满紫能给这草一个价格,不想于满紫也是不识得。 胡天道:“其中奥妙,不可对外人道。” 于满紫作恍然大悟状,笑着退一步,对那大汉做了个“请”的动作:“您选一个吧。” 那大汉吞了吞口水,看向两株灵植,又看向五个钱盒子。 一边五百万,一边是两株灵植。(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7.二十万 五百万是死的。 两株灵植,转身去了绿门拍卖场,说不得立刻就翻倍了。 “慢着!”隔壁的黑衣人蓦地开口,“我可加价。” 王惑是个直脾气,满心满意要将那画册弄回来,便是嚷嚷:“此处乃是经纬拍卖行,你们拍卖行的规矩都是假?既然已是秘价拍卖,哪能有再加价的道理!” 这老头儿此时气急,叉腰中气十足。到了此时他也没明白,胡天送出的那两棵草,真是他用去赌的。 胡天心里暗自为王惑鼓掌,自己也不能闲着。 胡天上前陪王惑唱戏,且要唱黑脸:“师叔,你莫要再说。我已是悔了。” 胡天声音不大也不小,堪堪就传到了外界去。 王惑咬牙切齿:“放你祖宗的屁!你敢对胖胖不好,不给他买画册,就休想再同他结成双修道侣。” 胡天波澜不惊。归彦有些许急,上前抓住了王惑的衣袖。 王惑激动未发觉,对着胡天吼:“你还敢不说话?我要给你剥皮抽筋剁泥变小狗!” 胡天忙回应:“汪。” “噗。”银庞没忍住。 归彦愣愣的。 胡天冲归彦挤挤眼。归彦终是知了这人没生气,撇撇嘴。 可怜王惑却被胡天噎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幸而朝华在神念之中对王惑说话。 王惑总算明白过来,又不好说,只得瞪胡天。 胡天腆脸:“汪汪汪。” 王惑:“呸!” 外间于满紫道:“那位道友说的却是在理,不好再加价了。” 黑衣人冥顽不灵,利诱不成换威胁:“这位卖家,若你想要得罪名震三族的大势力,尽可试试。” 那蒙面大汉顿了顿。 胡天不甘示弱:“这我可就听不下去了。你若知我等来处,就该明白,你现下所为,日后定有所报!” 胡天说到最后,语带冷笑,不阴不阳。 那蒙面大汉深吸一口气,伸手指向了两株灵植。 便是在此刻,场上异变徒生。 一声尖啸起。 归彦猛然转头,胡天疾驰翻过栏杆跃入平台。 于满紫向前祭出细剑。 一个黑影已然到了平台正中琉璃球包裹的画册前。 黑衣之下,黑影手指西昌如螳臂,细长尖锐,指尖堪堪就要触及到琉璃球。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金元素织就的屏障挡在了画册前。屏障薄如蝉翼,如刀片嵌入画册同黑影指尖。 黑影指尖撞上金元素屏障,一声巨响。 黑气炸开,如潮翻滚。 下一瞬黑气散去,黑影到得平台之上。 金元素屏障并画册都是消失不见。胡天立在不远处,画册在他左手消失。 黑影看向胡天,暴怒:“交出来!” 胡天抬头,他手上天彦指环金元素涌动,瞬息凝成一柄重剑。 黑影攻来,胡天重剑迎上。 空剑之术瞬息运转,其上不着半分修为。仅以杀气剑意对敌,一招之上万式凝成。 两厢一触即分两头。 胡天脸上面具炸开一半露出下巴。 黑影踉跄,斗篷碎裂,全身好似影子,但他震惊看着胡天:“师不,他不会来,你究竟是谁?竟敢仿冒” “我是你祖宗!”胡天冷笑打断,他说着,举起重剑再要向黑影劈去。 与此同时,希言城隐匿大阵启动。 胡天神念之中,阵读启心术运转,四下无数阵纹直向黑影而去。 于满紫大喝一声:“快闪开!” 黑衣人好似要拉垫背,周身黑气向胡天扑去。阵纹被黑气吸引,分作两头。 胡天“卧槽”一声,忙收了重剑,急退数步。黑气如影随形。 胡天有心再用天彦指环,却是来不及。 幸而一阵狂风席卷,直将黑气裹挟汇聚。 胡天回头看去,风起处,归彦站立,手上术诀方歇。 归彦看向平台中心,希言城大阵轰然一声,阵纹如铰刀直将黑影绞杀当场。 胡天却是不关心,盖因黑影一去,希言城阵纹直向归彦而去。便是方才归彦情急之下,用了三阶之上的混沌力量招引风来。 于满紫急道:“出去,门外有传输阵!” 哪里还能来得及。 胡天冲上前去:“秘境!” 归彦立刻领会,黑珍珠之中,秘境之门蜃影骤然扩大,落于归彦身后,归彦退后一步,消失不见。 四下阵纹瞬息失了目标,少顷消散不见。 此番情形,只在须臾,在场之修士,都是愕然。 于满紫愣了片刻,指着秘境之门:“这是去往何处,蓝场之上,你们如何用得传输阵?” 事到如今,胡天不好再做隐瞒:“此非传输阵,乃是胖胖的芥子。他乃是救我心急,非是有意冒犯希言城,或是经纬拍卖行。此时只能以芥子躲过大阵绞杀了。” 此番事发生虽是急,但经纬拍卖行竟连半分阻拦都没做到,实在是失职。 于满紫道:“大意了。多亏二位,东西才没被抢走,事情也没有闹大了。” 胡天转过身去,看那黑影消失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胡天问:“黑衣人是死了?” “自然是死了。”于满紫叹气,“我现下得去同总执禀报此事。诸君还请稍候了。” 蒙面大汉道:“我东西已经卖掉,不想多留。” 蒙面大汉说着就要走,却被于满紫一把拉住。 于满紫冷笑:“我劝您还是待在此处的好。兹事体大,此时也非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了。” 于满紫说完,手腕轻转,便将蒙面大汉甩给了鹿戈:“你既然来了,就做点事情好了。” 鹿戈不接茬,向银庞:“主上?” 银庞点了头,鹿戈拿出绳子才走到蒙面大汉面前。 鹿戈对那蒙面大汉道:“您受委屈了。” 鹿戈语气甚是冷淡,抬手一巴掌将蒙面大汉扇昏过去。 他再走到蒙面大汉身边,蹲坐下(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8.二十六 画上徒留那男子,归彦混沌之力碰不得。非是因着归彦法力低微,实乃这男子图像非是笔墨画来,而是—— 残魂。 此时画纸之上山水尽去,那印记微动,竟是扭过脸来。 那男子左脸一道狰狞刀疤,向画纸外看去,好似梦醒不知身在何方。神色顿时狰狞起来。 “邪魔纪非京!”王惑一声惊呼,“归彦快将画收回!” 此时不要王惑说话,归彦行动,图书馆内浮动的山水以笔画为序迅速回归画册上。 起始远山如黛,近处沟渠潺潺,继而花柳春风与明月,两岸小楼若隐若现。 那画中男子惊恐神色消失。 稍后女子入画,那男子上前相会,此话定在了一格。 此情此景,众皆震撼。 这却是坐实了归彦的猜测。 归彦早前得王惑朝华赠《四季途录》的拓本,每每看之,画册之上必有人。且人物笔法勾连山水有异。 那时心中便有疑。 后来他在梦魂界同年长者休息梦魂妄幻的术法。他受了其中启发,便想是否《四季途录》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而从此番情形看来。 於缨真是以画困住了这些修士,哪怕只是一缕魂。 修士之魂,实乃修行根基所在。缺了一缕,身死道消尚不可怕,魂魄不全难入轮回。 该是多高的画技,才能让修士之魂迷惑,残魂被迷惑。 但无论如何,於缨的功法此时可明确,便是以幻象困魂行杀伐。 归彦从前只觉幻象可以困住修士,越是高绝细致的幻象越是能困人。只消困住修士,再以行暗杀便可。 不想幻象本是便是可杀人于无形。於缨用画,他用幻象,也没有太大分别。 归彦又感原册之笔法精妙,心生一念,继而心驰神往,遁入无人之境。 识海翻覆,其中三色龙游曳更甚。四下光带之上,无数图像瞬起瞬灭。 此乃顿悟,干扰不得。 胡天也曾有过一二顿悟时刻,此时他以六芒星为介,窥得归彦识海情形,立时明了,示意众人离去。 王惑朝华并叶桑,都是了然。胡天唯恐银庞发神经,见银庞张嘴,胡天一道金元素飞驰而去,立刻将银庞裹成了一个金属球,金属球上写了一道隔音符。 胡天拖着金属球,跟随朝华王惑并叶桑出门。 出门之时,胡天回头看了一眼图书馆中的归彦。 归彦站立,宽袖垂下,背影如剪。他身边混沌力慢慢散开,澎湃浩然。 胡天笑起来,继而轻轻关上了门。 众在客厅落座。 王惑这才敢说话,他小声问朝华:“小归彦此番会不会进阶?” 胡天一愣。 依着双修的道理,道侣双方修为相同。胡天同归彦虽不是双修,但前番重塑识海的所作所为,与双修无异。他登入七阶,归彦前番的修为也该与七阶等同。 那么此番归彦若是进阶,就当是八阶。若是八阶,归彦就该去天启界。 胡天忽而又想,若是如此也是好,那就少了日后的烦恼。 此时穆椿c百里靖海都是在天启,他们对归彦定然是颇多照顾。 胡天想东想西,忽而发觉身边金属球动来动去。 “糟了。” 胡天乐,他将大脸忘记了。 胡天忙将金元素撤去。 银庞蹦出来大骂:“你个混账!” 胡天打哈欠:“哦。” 银庞哽了一下:“你就这么跟本尊说话的?” “哎呀,你好歹是个魔帅咧,大人不记小人过啊。”胡天敷衍。 银庞暴跳如雷:“你就不怕本尊让你们出不了希言城!” “哎呀,那不能够。”胡天忙爬起来,谄媚道,“小的一时情急嘛。给您捏捏肩,捶捶背?” “滚滚滚。” “好咧。”胡天自沙发之上跳起来。 “回来!” “是。”胡天又坐下。 银庞此时气鼓鼓,眼周银纹闪烁,倒是有意思。 胡天看着,有点想乐:“得了啊,别气了。唔,给你个补偿。” “你?”银庞乜胡天一眼,“能给本尊甚的补偿?太过一般的本尊可不要。” “灵石,怎么样?”胡天说着拿出一个钱袋来。 钱袋半人高,乃是前番鹿戈借给胡天的那个。 “滚!”银庞一把扯来钱袋,气得直跳脚。 “哈哈哈。”胡天大笑,却是同时摊开手掌,一抹金元素随灵气c神念飘忽而出,落在了银庞的眼上。 银庞眼周冰凉,不禁要躲。 “别动。”胡天说着时,手上灵气不歇。 金元素顺着银庞眼周银纹描绘纹路渐渐凝聚。 只可惜银庞看不到,终究没忍住,让开了。 胡天手上金元素一顿:“哎,坏了。” 银庞摸眼周,拿下一个眼罩般的玩意儿。这玩意儿乃是银白色,其上镂空花纹同自己脸上的银纹极吻合,且极轻薄。 怕是戴上之后,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 银庞这才知道胡天要做个什么。只可惜他让开了。 银庞嘴硬:“你给重新做个啊。” “你都让开了。”胡天耍赖,“没有第二回咯。” 银庞怒:“谁让你不事先说要干嘛。哪有修士能如此放心大胆让人在脸上涂涂抹抹的!” 胡天点头:“也是。” 这世上修士,唯有谨慎才能活命。没道理谁都像归彦那般信任自己。 胡天伸手:“你将那个给我啊,我再给你做一个。” 银庞将半成品给了胡天,胡天低头专心继续修补。 王惑在一边看着不服气,哼哼唧唧:“胖胖在登级进阶的紧要关头,你居然还有闲心同旁人勾三搭四。” 胡天手一停,特无奈:“师叔,胖胖现下正在体悟於缨前辈画作笔画奥妙,没大碍。您别挂心了。” 胡天此时一线神念仍挂在识海六芒星边上,盯着归彦的识海变化。 ≈lt;b(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5.五 ≈lt;/str一ng≈gt;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兔子互相看看,红毛的打头站出来点脑袋。像模像样。 可待胡天伸手要去抓,那只兔子突然炸毛,弓起后背,对着胡天左手做出攻击姿态。 胡天去看左手,唯一变化只是蝰鲁冒出的两只山羊角。 胡天没好气:“黑蛋你不要吓兔子。” “哼,不过是些背祖的灵兽而已。本王还看不上。”蝰鲁颇不屑。 他又知胡天虽顶着荣枯那张脸,但内里不过是凡夫肉眼,实在是短见薄识。现下自己还和胡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好给胡天絮絮叨叨讲起来。 灵兽本是妖兽。 妖兽能修妖力,可惜天生少脑子,若能修得灵智,成年后便可脱骨成妖。 灵兽却是被人族点化,轻松有了灵智,从此想要修妖道却是再不能够。若想成仙成圣,只能选个人族做主子,从此任人差遣,荣辱与共。 “若主子得力飞升,它们自然便是鸡犬升天了。虽如此说,多半死在人族前头。”蝰鲁冷哼,“还不如那群少脑子的妖兽,自由自在。” 灵兽之行无异于为奴为俾,求个苟生。蝰鲁对此很是瞧不上。 “人妖兽各有志向嘛。”胡天只是笑,对着兔子招手,“跟上跟上,不过事先讲。想靠我成仙,那是指望不上的。你们还是趁早不要拿我当依靠。” 五只兔子面面相觑。 胡天说完,揣好那瓶辟谷丹,大步走到店门前,后面跟着五只兔子。胡天拉开门板,提脚向外迈。 脚尖不曾点地,便好似踢到了一块硬板上。胡天伸手一推,亦如是。又跺脚,却怎么都跺不到外面的地界去。彷如胡天面前多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将他同街道隔开了。 还有更有气人的。胡天身后的兔子一只一只跑出门,见他不动,又跑回来。毫无阻碍。 蝰鲁察觉不妥:“怎么回事,你莫不是被人下了禁足咒?” 胡天此时方信了沈桉那“犾言禁绶”不是吹牛吓唬人的。 果真将他困在了这店内。 偏胡天还有些不信邪,退后几步,助跑起跳,纵身向外。跃起那瞬,后心忽如被人拿捏撕扯,顿时神魂俱裂。 胡天当即脸着地扑下,半晌骂道:“姓沈的那老王八蛋。” 此时却也有人骂胡天。 万令门,内堂。 万权肆携众人将这日征募所遇一一讲来。 “另走脱了五只命褓灵兔。万师兄开了神识,也没找到。怕是” 万歃拍案而起:“那狗仗人势的小儿!” 众人跪倒在地:“门主息怒。” 万歃在原地转了一圈,挥手喝退众人,只留了万权肆一人在跟前。 万歃复在鹿皮椅上坐下,问万权肆:“依你看,那老儿是否确是善水宗人?” 万权肆掂量片刻:“众师兄妹都道,那老者是个筑基大圆满。可依徒孙看,只怕尚有隐瞒。他去时,天上有滚云,且是携着夺舍的恶人一同离去。” 筑基期可御器飞行,却携不得人。 “如此或是金丹。善水宗人来我大荒界,必有所图。且命褓灵兔除了测五行,还在气运上有些灵眼。怕那夺舍的也有些不凡” 万歃闭眼忖度片刻,手上捻了个法诀,召出一条半尺花斑蛇。 万歃将蛇掷与万权肆:“你且带着这只风耳蛇去探虚实,探得了来报我。善水宗不能明面上得罪,但任人在自家地盘上撒野,非是我万令门所为。” 万权肆素来揣摩得万歃心意。知他此次要寻由头,从中捞些好处。他又有些不愿自己出面得罪善水宗,不禁在心下寻摸两全之策。 万权肆眉头紧锁。万歃见之生厌,斥道:“不过是些许探听小事,你何至如此!” 万权肆喏喏,一时领命而去。 胡天此时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 他趴在地上缓了缓,爬起来掸衣裳,复将留给沈桉的信撕得粉碎。因着蝰鲁一再追问,胡天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 蝰鲁听了,半晌无语。 胡天此时却是真有些急了:“出不去,我得怎么找那个什么什么塔去!” 蝰鲁吃了一惊:“你要去寸海渺肖塔作甚?” “寸海渺肖塔。”胡天吃亏长记性,跟着蝰鲁念一遍,“既然我从寸海渺肖塔里来,再回到那里,说不定就能找到来时的路。” 蝰鲁见胡天不似说笑,心下一片惊涛骇浪:“你还惦记回去?” 胡天:“不然呢?我还有暑假作业没抄呢!” 蝰鲁不知暑假作业是个甚,却知异世壁垒胜过生死。荣枯当年找他借猿狩刀时,已知异世。但那步田地,他宁可听信一则虚无缥缈的谶言,剖开死生轮回境寻那只梦貘,也不敢碰异世壁垒。便可知,异世凶险,非常人可道。 由不得蝰鲁不给胡天泼冷水:“我劝你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了。寸海渺肖塔向来有去无回。你打这个主意不如修真求仙来得快捷。” 胡天翻白眼。他虽缺少常识,也知道修真成仙不是吃饭睡觉打屁那么简单的事儿。 胡天只当蝰鲁懒怠:“少废话,讲个有用的主意!” “你干嘛非要回去。”蝰鲁也是没脾气。怪就怪魔神不开眼,竟让他碰到这等傻气的玩意儿。 胡天却觉蝰鲁问得痴:“我又不是自愿来的,不想着回去,我还想着去你家啊。”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这倒真戳中了蝰鲁一桩心事。 蝰鲁当年被荣枯蒙骗虐杀,守着残魂到今日。不过是为了回魔域了一桩大事。 但异世又不是魔域。魔域只消走上万余里,过数个座界桥。虽其中亦有诸多大凶险,但好歹有命在终有一日是能回。去异世却是要命。 “修真求仙就是个有用的主意。”蝰鲁实在不想同胡天磨嘴皮,拿话糊弄。 “你们凡人不是说,成仙即可翻覆阴阳扰乱时空?你若成仙,说不得回到异世,还可趁着令姐发现前,给她送上一把葱炖鸡。” “咦?”胡天心里推敲一番,却也未曾全信,只把这话记在了心上。他此时另有计较。 胡天道:“不提这些,先设个法,让我出了门再讲其他。” 这却又是一桩难事。 蝰鲁想了许久:“犾言禁绶,未曾听过这种法器。现下本王魔魂受损,也看不的它在何处。只是天下的术法,想解多半也便是文武两个法子。” 胡天虚心求教。 蝰鲁一一道来。文的解法,便是寻其窍而破;武的,便是以蛮力强行破除。 蝰鲁替胡天分析:“文的现下肯定不成了。武的” 蝰鲁未将话说尽,只将余意留与胡天自家体悟。 胡天顺着山羊角看向胳膊,花花绿绿,青的紫的,兔子咬的,牛角戳的,狮爪挠的,凡此种种。 他又转头看向店外。 街上人来人往,依旧热闹。恰有一群小孩儿打店门前经过,大大小小,拿着各色小吃,肉包菜饼糖人冰糖葫芦。 胡天便对蝰鲁郑重讲:“请你教我。” 蝰鲁定定瞅着眼前这张荣枯的脸。当年荣枯那贼也如这般,讲“请王上助我”。谁知日后被他坑骗。杀身之祸,夺刀之仇,不能得报。 此时想起前尘旧事,忽地一计浮上心窍。 片刻思定,蝰鲁讲:“未尝不可,但你要允我一事。” 胡天:“说来听。” “他日你进阶入了化神,届时便可入得魔域。你需允我,要将我的魔魂送入神印崖上的魔神殿。”蝰鲁甚是平淡,“就这一条即可。” 胡天想了想:“成。” 蝰鲁却不信:“你用令姐起个誓,若不践诺,她当永世不得见你。” 胡天愣了一瞬,又笑:“她才懒得见我,这么发誓多没诚意的。我给换个条件,保准大王您满意。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 “再见不到令姐胡谛了。”蝰鲁替胡天补了条件,“很好,就这样。这誓约算成了。” 胡天翻白眼:“你这换的有区别吗?” 蝰鲁却似安下心来:“好了。现下我就要教你修行的第一件要紧事了。你要记好——” 胡天屏气凝神,就连一边的兔子都竖起耳朵。 蝰鲁悠悠然:“诺不践,心魔生。” 胡天气得什么都不乐意听,把兔子撵去后院啃草皮。 “尔等人族修行,最大的阻碍便是心魔。而有诺不践,最易滋生心魔” 胡天将之前贴在水缸上的白泽降灵符都撕下。 奈何蝰鲁本就在指骨芥子里,声音又是从骨头直接传到胡天耳朵中。怎地都是一个躲不过。 此时蝰鲁还把书都说上:“因着未践诺生出的心魔最难灭除。好比那善水宗里有一绝世天才,姓穆名椿” 胡天只好看向左手中指骨节上的山羊角:“黑蛋,蝰鲁,大王!” 蝰鲁方应:“何事?” 胡天只笑不讲话,心里念:回去! 蝰鲁呼咻一下,被收回指骨芥子中,消失不见了。 如此耳根总算得了片刻清静。 万权肆挣扎着要跑,哀哀切切叫:“救命。” 可惜先时虫子来,能跑的人都跑光。周围喘气的,除了胡天只有一个铁熊。 万权肆也顾不得了:“铁熊,你我是同门,你怎能见死不救” 胡天也是一拳砸下,转脸对铁熊道:“你这熊包,还不来给你家铁壳报仇!” 到底要不要出手? 铁熊摸着脸上的疤痕,左右为难。万权肆是同门,不救有违道义。若是救了,怎能甘心! 胡天对着铁熊翻白眼:“你不来就滚一边,别碍我事!闭眼装看不到不会啊!” 铁熊也不是个傻的,只当自己又聋又瞎,转去半妖那边哭丧去了。 一时胡天出完气想起正经事,手下略松,拽着万权肆的头发问:“五百个灵石你给不给!” 万权肆本已昏昏沉沉,愣是被胡天这句激醒:“大爷,莫说五百个,我一个都拿不出来啊。” 胡天这些日来卖东西,也知行情。他把沈桉一店的东西差不多都卖空,统共也才赚了四十多块灵石。 可也怨不得他狮子大开口,眼下沈桉的前店塌了,后院烂成一块块,好不容易赚的灵石也只剩下鱼缸里那一点。 这些怨谁?只怨万权肆作奸。 胡天冷哼,举起拳头又砸了万权肆一顿:“你给不起五百个,那就把这一路损坏的房屋都修好,另给我五十个灵石,否则” 万权肆满心只想死,万令门一年只供给他三块灵石,哪里有这闲钱去赔? 他只能又哭又喊把实情讲给胡天听。 胡天一听,心里大骂,卧槽,怎么这么穷! 盖因胡天被困此处不知外情。大荒界偏僻,灵气稀薄,灵石本少有。又兼沈桉来历不凡,他店里的东西在大荒已然都是大价格。 “你既敢来惹本大爷,就该知道有今天。你出不起,你还干这事儿来害人!” 胡天气急败坏,对准万权肆脑壳又重重砸了一拳。 万权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此时却见铁熊的麟鬼鳄从天上冒出来,扑来拽了铁熊的衣袖往外划拉。 铁熊大惊:“这事怎么惊动了门主?他们正往这处来!” 胡天气哼哼:“来得正好,我还要找他要钱!” 铁熊也算是知道胡天脾性,直言:“门主平日最宠信万权肆这个贼人了!” “可见你们门主也不是个好的。”胡天又忖度,打狗还要看主人,况且那次招募还有旧仇。 因而又问铁熊:“你们门主是个什么境界的?” 铁熊:“金丹初级!” “擦!不早说!” 炼气是一阶,筑基是二阶,筑基之后才是三阶金丹。 胡天已算是把万权肆的祖师爷惹来了。 胡天立刻蹦起来,围着万权肆转三圈。 铁熊在一边也瞎着急:“要不要把他先藏起来!门主若知我不出手,我也要完!” “说你熊,你还真熊。快过来。”胡天蹲下摸了万权肆身上的血往自己脸上擦。 铁熊凑近不明所以:“你干嘛?咱快跑是正经!” 胡天心道我要是能跑,还等你说? 胡天翻了白眼,抓来铁熊,按下他脑袋。顿时,刀疤脸和小白脸来了个亲密接触,沾了满脸血。 “记着,万权肆是被集卯虫揍的,我俩为救他这贱人,才搞出一身伤来。” 胡天颠倒黑白,铁熊叹为观止:“你可真是不要脸” “要不是念你也是苦主,谁管你!”胡天对准铁熊膝盖又是一踹,直把他踹平了躺在万权肆身边。 只可怜了胡天,他刚自己要趴下,一队人浩浩汤汤冲进来。胡天再想躲藏已是来不及。 来人打头的中年人模样,身长七尺,高大威猛,身后跟着条巨蟒,正是万令门主万歃。 万歃见胡天,立刻高喊:“此人可是夺舍的妖孽?速速拿下!” 话音未落,那巨蟒就上前,一把卷了胡天。 不讲理啊!上来就拿人! 胡天心下大骂,却没敢动弹。谁不知道,越动弹蛇勒得越紧。 胡天此时也只能动嘴巴:“干嘛干嘛,要和我善水宗做仇敌吗!” 万歃眼皮一跳。他得了万权肆的螳螂报信,便已知今日事难了。 此时万歃只庆幸,沈桉依旧无踪迹,胡天尚可任他住:“竖子,休得混淆视听。你不过是善水宗要拿的逆犯。那沈桉老掌柜,可是被你害死了?” 胡天一听不得了,这是哪儿来的话头。 胡天实在想不明白,幸得蝰鲁被胡天解开束缚之后,在指骨芥子中也能听到外界声音。 蝰鲁知胡天还不够老练,立刻大喊:“你这蠢的,这是见姓沈的不在,要给你按罪名,之后好拿捏住你方便他们行事!” 亏是指骨芥子内的声音,只有胡天能听到。胡天暗自得了蝰鲁点拨,眼睛一转明白过来。 胡天眨眼计上心来,少不得要狐假虎威:“放屁,我是善水宗正经弟子,逆犯你大爷的。老子后台硬得很,你可惹不起!” 胡天生怕万歃不信自己,少不得补充细节:“我师尊可是善水宗穆姓顶顶尊贵的那个!” “你才是放屁!”万歃大怒,“穆尊从不收徒,你当我幽居大荒不晓得世事吗!” 妈的,干嘛不收徒弟。 胡天心内大骂,为保命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扯:“那是你不知其中机缘。当年我妈我娘怀我时,做了个梦,梦见太阳从天而降,落在了寸海渺” 蝰鲁在指骨芥子里大吼:“那玩意儿不是善水宗的!镇德碑,善水宗的镇德碑!” 胡天立刻改口:“梦见太阳从天而降,落在了镇德碑上,咣叽一声响,顿时天地惊鬼神哭。此时打善水宗内走出一人来,要收我为徒。你道那人是谁?当然是我师父” 此时蝰鲁又拆台:“你他娘是梦里被收作徒弟的?醒过来谁认你!” 胡天一想也是,不等万歃讲话,又补充说明:“非只我娘做了这个梦,我师父也做了这个梦。所以我落地后,她寻来收了我做徒弟。否则你道,为何沈掌柜对我这般信任,把店交托于我?” 此时万歃确是糊涂了,眯起眼睛来:“你既说你是穆尊之徒,那你可知穆尊名姓?” 咦,穆尊不是名字啊 胡天倒也不犯难,自然有蝰鲁给他解答。 蝰鲁道:“就是那个穆椿。” 谁知胡天却是一声大喝:“你这奸邪小人,想诱我以下犯上,直呼师尊名讳吗!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做这种不尊礼法的事情来。” 蝰鲁感叹:“你这戏唱得不错。” 万歃冷笑:“你就是不知道罢。” 胡天等得就是万歃这一句,立刻把肚里想好的戏词往外搬:“也罢,我不说师尊名讳,只讲她老人家用的法器罢” 蝰鲁只得配合:“星河钓竿。你那梦里认的师父主修《星河钓龙术》,灵力为线,直收神魂。她还有一套《芒针化千剑法》,名满三千界。本王死的那年,听说她还搞了个魂祭罗盘” 蝰鲁例数穆椿的道术法器一件件,胡天边复述边发怔,直觉得这“师父”惹不得。 蝰鲁说完功绩,不由补充:“她最让本王欣赏的一点,就是那睚眦必报的脾气!” 胡天一听抖了抖,蛇又手紧了几分,直把胡天勒得胸口疼。 万歃终似有些信了,他上下打量了胡天:“那般人物,竟然收了” 胡天恨不得一口吐沫淹死他。 瞧不起人是怎么着? 胡天只说:“你快让你的蛇松开!” 万歃刚要点头,忽地天地一片漆黑,白昼成暗夜。 胡天大惊失色:“这他妈是停电了?” 一片鸦色从南天升起,缓缓向北推进。穹顶成了一块巨大幕布,紫光幽幽凝成无数藤蔓枝叶。待到紫藤爬满天幕,其上开出紫花来。 花瓣栩栩,犹如鬼火晃动,骤然炸开,闪出一张狰狞可怖的容貌,转瞬又消失不见。天幕多少紫色花,便有多少鬼脸闪出又消逝。 此情此景,不闻其声,已有万鬼在眼底心上齐声哭喊。 胡天悚然。 此时万令门众灵兽齐齐跪下,万歃抬头长叹:“魂朵!” 传言大荒深处,有万千不灭怨灵聚集,生成妖植,名曰魂朵。 蝰鲁也从指骨芥子中冒出两角,继而冷声说:“魂朵性烈,专食生魂。” 胡天小声问:“这是怨气冲天了?” “不,这是异象。是地宝安然花显世的异象。”蝰鲁冷声讲。 “魂朵生处,安然花开。” 蝰鲁话音刚落,天幕正中,忽地一抹光生出。裂成两片花瓣,一片白,一片艳红。 接着花瓣正中出现一张惨白兮兮的脸,他的声音瞬息传遍大荒。 “前前辈,我真摘花了” 胡天目瞪口呆。敢情这俩摘花还摘出这番大动静! 接着,天地异象骤然消失,万里长空,阳光明媚。好似方才那一幕只是一场白日梦。 只是万歃突然跳起来,对着众人吼:“快去查!刚才那后生是谁!务必找到,夺回安然花!” 胡天想说,你们别急,那人我认识,姓易名箜,是个鬼修,要把我当尸体买回家。(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6.七 ≈lt;/str一ng≈gt;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吃完打了个大哈欠,菩回等人只好告辞。 待得关了门,胡天把自己平铺在床上。闭上眼,打了个饱嗝。又是翻了几个身,挠痒抓头揉肚子,坐起来。 只见五只兔子一排蹲坐在床前,仰着脑袋看胡天。 胡天乐:“你们也知道要走了?” 绿毛兔子打头就往胡天身上蹦,可惜腿短蹦不上来。 胡天提绿色的,再顺手捞起其他四个,搁在床铺上:“不急,天亮了要去问个路,才能知道往哪儿去。对了,还要算算盘缠。” 胡天说着举起左手,看了看中指。 意识集中,便进了指骨芥子。 甫一进来,便被各色物什晃了眼。大小法器,锅碗瓢盆,还有第五季杂货铺的柜台博古架,哪哪儿都是,乱七八糟,好似一个废物场。 胡天依稀记得,收刮第五季杂货铺时,分明是放得妥妥当当。 只是近来想到什么拿什么,许久没在此处停留,未曾想过里面已经乱成这副德行。 胡天心下翻白眼:什么狗屁芥子,不避震! 整个指骨芥子,只七星斗橱依旧,正中抽屉微微拉开,最下层一角的抽屉紧紧闭合。 胡天招出黑条,围着黑条转三圈,又把黑条放回去。他再打头拉抽屉,一个一个抽屉拉开。里面自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胡天此时去看斗橱外的那一堆,突发奇想,便道:“架子,第一个抽屉。” 此言方歇,博古架立刻砸向第一个抽屉。抽屉“刺啦”抽开,“啪嗒”合上。不过瞬息功夫,竟将硕大一个博古架收纳了。 胡天恍然,赞道:“这个好!” 胡天依这法子去挑下一个物件,却见博古架去后,露出一只大鱼缸。 鱼缸却是倒置着。灵石撒了一地,此时也看不见雾气。 胡天凑近去看,鱼没了! 胡天便有些急。盖因沈桉将犾言禁绶的另一头扣在鱼身上。若鱼跑远了,超出禁绶距离,受罪的还得是胡天。 胡天四下找,又想指骨芥子之中找物件全凭自己想。 胡天便道:“鱼!” 念想一动,忽见个影子打墙壁上浮出来。 指骨芥子上下密密麻麻是小孔,四壁却是光堂堂,牙白色还泛着柔光。 此时黑色镜鱼便在这墙上摆尾巴,白色那条跟着冒出来。虽是个隐约轮廓,但看情状也是颇自在。两条都比初来指骨芥子时肥上了一圈。 胡天想起蝰鲁讲,这鱼是养在光滑平面上。如此也算解释得通。 又见白鱼游动,鱼嘴张合一回,本是泛光的四壁,它嘴边的一团便暗下。好似被它吞了一团光。 胡天瞧着有趣。想着指骨也是荣枯身体一部分,白光就是灵气也说不定了。 如此将镜鱼养在指骨芥子里,不怕它们跑了。更不用担心它们与自己距离过远,引犾言禁绶发作。 胡天便只将鱼缸收好,再不管那两条镜鱼快活逍遥。 此后又是一通指令,胡天把指骨芥子收拾妥当。各色物件,也有单放一格的,也有看着相似便扔在一处。 归置完,不过用了两层抽屉。只余下前番抢夺来的三个乾坤袋。 这乾坤袋在指骨芥子里打不开,胡天便提着乾坤袋,出了指骨芥子。 睁眼出得芥子。 胡天摊开手掌来,三个袋子在手中。 袋子都是扎口袋,缎面红绳,巴掌大,提在手中也没什么分量。 胡天抽开绳子,将袋子倒过来,没倒出什么东西来。但他不是初来,知道是自己没用对法子,又想这袋子还是晴乙帮他拿到手。本该见着有份的。 胡天向外望去,此时天边有亮色。胡天便把床边的兔子又揣进怀里,提着三个袋子去隔壁。 推门却见易箜已在屋前平地上,举着虎筋鬼爪半月弓,拉满弦放空箭。 易箜听得动静,转过头来:“胡前辈。” “真勤快。”胡天由衷赞一句,“正找你,来来来。” 胡天由将易箜拉进屋,将三个乾坤袋拍在了桌子上:“我和晴乙打劫来的,合该分一分。就是我不知道怎么打开。” 易箜瞪眼看胡天,又去看桌上的袋子,便说:“这乾坤袋是好物,只是上面有禁止,所以胡前辈空手是打不开的。” 胡天也知,禁制差不多就是个封印,拦着别人的法术,便问:“怎么打开禁制?” “只要道行比施法的人高,念个解除咒就行。” 胡天哪里知道什么解除咒,便将一个袋子推到易箜面前:“你试个给我看看。” 易箜将手放在乾坤袋上,念:“冥览宗堂,庙祭阴阳,神谕天听,破此万方。” 易箜语毕,乾坤袋上所缚红绳自行打开。易箜再将乾坤袋倾倒过来,便有物什落下。 易箜缩回手,红着脸:“便是如此。” 胡天面无表情,嘴角抽动:“你刚才念了什么?再来十遍。” 易箜拍脑袋:“咒多半是自己的话,或是一句,或是一段。将心意凝进,再念出那句便可。只是一旦成咒,下此再用,就要用上一次的咒语了。” “这样啊!”胡天松了口气,伸手按在袋子上,突然有点小紧张。 易箜忙道:“想着解封,再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即可。” 胡天点头,看向乾坤袋,深吸一口气。 心道:开开开。 嘴说:“噗噗噗!” 骤然乾坤袋红色自行打开。胡天提起袋子,学着易箜的样儿,将袋子倒过来,倒出几张符箓来。 易箜目瞪口呆。 胡天喜笑颜开,捡起符箓来:“还真行嘿。” 一时又觉着这个过程有些熟悉。 胡天未深想,又将手掌按在最有一个袋子上“噗噗噗”,破了乾坤袋上前主人的禁制。 胡天又去问易箜:“要是想从里面拿一个东西,怎么做?” 易箜说:“沁入心神,见到那物即可拿出。” 这倒是和芥子差不多。胡天失了玩心,便把三个乾坤袋里的东西摊平在桌上。 自然又有胡天不识的东西,一一问了易箜。也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有那易箜见了红脸结巴起来的物件,胡天便给了他。一时倒是易箜拿得多了些。 易箜不好意思,执意要把乾坤袋都给胡天。 胡天这才知晓,乾坤袋在此地还是个稀罕物件。胡天却有指骨芥子用不上,只留了一个:“我这不是拿了不少白泽降灵符嘛。” “那也不值几个玉石,我都能画出一打来的玩意儿。” 胡天一听这话高兴了:“真的!快给我画个百十张来!” 可惜画符也需要物件,黄纸朱砂是必须的。易箜从前没有乾坤袋,身上自然没这些。 易箜想了想:“这些也不是难得的,我去找主持借了,这就给您画。” 胡天琢磨着,自己要走总得和菩回说一声。胡天招呼来兔子塞进衣服里,对易箜说:“一起去。” 便是相携去了往菩回的禅房去。 路上胡天问易箜日后打算,易箜说:“等我筑基了,想去善水宗试试。沈掌柜倒是说过,他可以保荐我去。但我有点不好意思。” 胡天一听“善水宗”就莫名其妙打冷战,幸而已到了禅房外。 却听禅房内有人在争辩。 有人言辞恳切:“大宗师,魔自其心,您切不可一叶障目啊。” 又有人急火攻心:“现下众寺庙均有人在此,若大宗师执意如此,后学如何看之!我十方立妙院几百年清誉不存矣!” 又有人声泪俱下:“便是他不是魔,那也可是个魔徒魔众。还望大宗师莫要执迷不悟!” 易箜白了脸。 胡天摸了摸脑壳,问他:“魔徒魔众是个什么玩意儿?” 易箜哑着声音:“是追随了魔族的人类。是邪道” 胡天便知自己终究低估了情状,留在此处自己没好处,好似菩回也要被牵连,趁早溜之大吉为妙。 胡天扭头要遁。 却听菩回在屋内叹气:“自在在心,甚的清誉。诸位着相!此人本是我第二世旧识” 一听菩回要讲荣枯的事,胡天不由竖起耳朵停下脚。 “彼时他乃八阶高手,却屈尊与我相交。秉烛夜谈,于轮回之道,死生之境,彼此进益。一夜所得,胜过一世。更是印证了死生轮回境之所在!” 如此便停下,胡天心说怎么不讲了。 他还好奇着死生轮回境呢,却见禅房骤然洞开,菩回打头走出,房内僧众齐齐看过来。 胡天吓一跳,心道糟糕,跑不了了。只得硬着冲众人施礼:“诸位,早上好啊。大家也别争了,我这就要走” “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声暴喝,一老僧蹦起来冲着胡天而来。 菩回急去拦阻:“师父不可!” 胡天欲哭无泪,这地界寻常秃头也是打不得,何况是智回师傅? 胡天便是撒欢就跑,谁知老和尚道行,高绕开菩回就冲着胡天而来。 眼见就是被追上,胡天打芥子里拿出黑条,反手握住。心道少不得要不敬一回。 然则菩回赶到,冲上前去,提起胡天后衣领,带着他上了半空中。 菩回四世生死,佛法精深早就在众人之上,只是此时才显露。瞬时,便将胡天带离了包围。 一时胡天脚再落地,他二人已然是站在了月迷津的桥上。 桥下一个圆形池塘,内里睡莲各色,迎风摇摆煞是可爱。 胡天不由往后退一步,摸了摸屁股。 菩回看向胡天。胡天干笑:“大师见笑,我对池塘水沟什么的有点心理阴影。” 菩回却直言:“胡施主,你今后有何打算?” 胡天也知自己留不得:“向大师打听个路,我这就去。” “何处?” “寸海渺肖塔啊。” “胡施主,寸海渺肖塔在天启界。那处轻易去不得。” 胡天不解:“有什么难处?” 菩回却不答,他沉默片刻:“罢了,前世相交已是难得。今次我困于佛法,你点化于我,更是恩重。无以为报” “我虽不能送胡施主去天启界,但送胡施主一场造化,却还是行得。” 菩回语毕合掌,月秘境雾气骤起,桥身顺着圆形池塘,转动起来。 他怎么记得蝰鲁说过,菩回自爆已是死了?这还起死回生了是怎么着? 易箜倒是知道得清楚:“菩回大师此次若能回去,该是第四世了吧。” 胡天憋不住:“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智回告罪,少不得给胡天解释一二。 原是菩回修炼的功法与寻常佛家不同。别人修佛是延寿,菩回却道佛法无边,轮回生灭。他不逆轮回,反而顺应自然,要历经九生九死,修得圆满。 胡天大为不解:“轮回我懂,转世投胎灵魂不灭。可是这玩意儿怎么修?吧唧死了,之后再成个好汉,不就什么都忘了么!” “这个,小僧就不太知晓了。从前无人修过生死轮回。” 智回歪了歪脑袋,“这是大师自己顿悟的修行之法。世人都觉不好。” 胡天安慰智回小和尚:“等大师修满九世,挑担牵马带着猴儿去西天取得真经成了个旃檀功德佛,世人就都信了到了!” 这时地道前方不远处露出亮光来,出口看上去是在地道顶上开了个洞。 胡天加快步伐走过去,晴乙这姑娘又拦在了他前面,闭上眼睛。 胡天发现了,这姑娘一闭眼再睁开,定有情报要讲。 晴乙睁开眼,果然讲道:“好像是在大荒界北。荒芜之地,最近有人烟的地方,向南千里,界桥镇。” “这倒霉催的。”胡天听了直拧眉毛。 “外面有一队人正往这边来,带着灵兽不好,好似有两个察觉到我们了。” 晴乙说话时,地道突然震动起来。 胡天情急之下大喊:“狗狗狗。” 易箜不明所以,四下看:“哪里有狗?” 胡天心里扇自己,一脚把易箜踹上去。再托着智回爬上去,最后自己往上扒拉,落了一脑门子土。 刚爬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响,地道凭空消失了。 胡天吞了吞口水:“什么情况?” “支撑地道的法器被彻底毁了。”易箜哽了哽,“沈前辈他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祸害遗千年。你要相信,按着沈掌柜的抠门德行,那肯定是遗臭万年的主儿。” 胡天转身背起智回,对晴乙讲:“带路,去界桥。” 只可惜没走两步,迎面就撞上一人并六只大螳螂。 胡天无语凝噎,打招呼:“真他娘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当时怎么没把你打死。” 万权肆此时脸上还裹着条绷带。 胡天卸下智回,把他交给易箜,挥手让他俩先滚,自己拿出了黑条来。 万权肆却只是看着胡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胡天被瞪得发毛:“要打快来,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把你打死。” 万权肆却道:“你果真是善水宗穆祖师的高徒?” 胡天脸憨皮厚笃定极了:“那当然。” 万权肆挤出个笑来:“我去引开宗门搜寻之人。若得日后相见,还望顾念今日一二。” 言毕,这人拔腿就跑。 什么情况? 胡天辨不出万权肆真心或歹意,只好一边往回跑,一边把蝰鲁请出来求教。 “真的。”蝰鲁冷哼,“此人倒是有些意思。事事以己为先,还知给自己留后路,是个英雄。” “什么英雄狗熊。”胡天翻白眼,只管往前跑去追易箜和智回。 此时四下并不算平坦,草有半腰高,四处间或有树。这两人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也是带着伤的。自然没有跑多远。 未曾想,躲开了万权肆,却遇到了铁熊。 胡天大骂:“他大爷的,万令门是不是就他俩弟子了。怎么总遇到!” 不远处林子里,智回靠在一边,另有两人在打架。 一个身材魁梧,舞一条狼牙铁链流星锤,虎虎生风。另一个满身素缟,挽了一张虎筋鬼爪半月弓,英姿飒爽。 另有两个近身肉搏。麟鬼鳄血盆大口,鬼灵晴乙纤纤素手。却是晴乙把麟鬼鳄打得团团转。 胡天对晴乙肃然起敬。他上前抬脚要助阵。谁知麟鬼鳄一见胡天,自己撅屁股就跑。 铁熊扭脸见了胡天,错愕停下手:“是你!” 胡天少不得打招呼:“天气真好,要打架吗?” 铁熊却是冷哼一声,又看了看麟鬼鳄:“罢了!看在你让铁壳解脱的份上,你们走吧!” “谢了啊。铁熊你真是好人。”胡天兴高采烈,要去扶智回。 铁熊翻了个白眼,却没走,犹豫片刻:“你等等。” 胡天回头,铁熊万般艰难地讲:“界桥已被大荒界仙宗联手封闭,他们怕善水宗插手,只想先捉了你们。” 胡天肃穆:“当真?” “我铁熊何时扯过谎!”铁熊怒,“开了天窗说亮话!此番我已然报了前日恩情,你我两清!下次再见,我定会为我家铁皮的牙,讨个公道!” 铁熊说完,怒气冲冲转身走了。 “补个牙就是了,又不疼。”胡天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现下牙倒是整齐,只是眉毛没了。 “大荒界只有一座界桥,却封了”易箜哭丧着脸,“这可如何是好。出不去,怎生找得援兵来。” 胡天也知,他们现在就是瓮罐里的甲鱼,只等着被人捉了去炖汤。 “千年王八万年龟。也没那么好被捉的。”胡天收了黑条,抓来易箜,“你想想,这边可有什么地方好藏一藏。比如你们讲的那个什么秘境?” 胡天早前听蝰鲁讲过,大荒界秘境密府也有不少。内里多灵植异兽,虽凶险,但藏身定然好去处。 易箜去看晴乙。晴乙轻轻摇头:“近来并无秘境有松动迹象况且离我们最近的秘境也有万里之遥。” 可能没到秘境,已经被人捉了吊着打。 此时智回气息奄奄开了口:“不如,晴乙施主看看十方立妙院在何处。去十方立妙院,月迷津月迷津可渡有缘人去往” 智回说着闭着眼,胡天大惊:“喂!” 智回面上已有死气。 胡天握拳再放开,抬头问晴乙:“能医他的地方,最近的。” 晴乙点头飘到天上去。 不消片刻,晴乙落下来,看着胡天犹豫。 胡天:“姑奶奶,你就直说吧!” “万令门搜寻我们的那队人,有个人身上有药囊。” 胡天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 此时易箜道:“我同晴乙去抢药!” 晴乙为难:“那边五个都是炼气七层,你也不过是八层。连胡前辈,现在也只是炼气大圆满。” 别说是易箜和晴乙去强抢。就是胡天去,独打一个尚还可,五个却是去送死。 “还是晴乙姑娘有脑子,上赶着让人群殴算个什么事儿。”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胡天对着易箜翻白眼:“我和晴乙一起去。你守着智回小师父。“ 胡天说完就往西跑。 晴乙追上:“错了,在东边。” 胡天赶紧急转了一个弯,回头向东去。 此时夕阳沉山,四下无路却也还算平坦,草只到小腿,周遭有树零零散散分布。 胡天全力跑了半刻功夫,便见远远有人停在一处空地上。众人四下散坐,只有一个神似万权肆的站着。(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7.九 ≈lt;/str一ng≈gt;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讨好:“老头他们后天才回来。我买了只鸡给你接风洗尘,毛都拔光了,只等大厨您来炖。” 胡谛翻了个白眼,又见胡天面前放着游戏机。 也不知胡天从哪儿把这玩意儿翻出来,小霸王红白机,插卡式,拖一根线接到电视机上,两个游戏手柄。电视屏幕显示:魂斗罗。 胡谛感叹:“真怀旧,让我玩会儿再炖鸡。” 胡天递了个手柄给胡谛,退出魂斗罗,转脸问:“老规矩,街霸?” 胡谛点头:“输了学狗叫三声。” 接下来胡谛玩飞龙,飞天流霍哈霍哈。胡天玩春丽,拳法腿法闪不停。 胡谛两眼瞪着屏幕,拨冗问胡天:“砸人怎么自己飞出去?” 胡天抱着手柄,拇指挥动只剩下残影:“美人老师太闪眼,长得特别像熊猫。” 胡谛作势要踹他。 胡天高举手柄:“不是故意砸,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 胡谛奇道:“那老头干嘛揍你?” 该揍推他的人才是。 可惜当天所有人作证,胡天拍着篮球周围没人近身,根本不可能被人推。鉴于胡天黑历史略多,胡爹又是被老师召唤从外地赶回来,气也不太顺,于是就把胡天揍了一顿。 “倒霉催的么你。”胡谛幸灾乐祸。 这么说着,飞龙一跃而起轰飞了春丽。 屏幕: 胡天输了。 胡天扔了手柄,往后一仰:“喝凉水都塞牙。” 胡谛难得赢一场,得意洋洋,踹了胡天一脚:“学狗叫,去炖鸡,选吧,不限单项。” 胡天赖在地上装死。胡谛又踹了他一脚。 胡天:“汪。” 胡谛没好气儿:“还差两声。” 胡天摊在地上动也没动:“汪汪。” “出去别说认识我。”胡谛说着话,站起来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厨房传来“砰砰砰”剁鸡的声音。 胡谛嚷:“胡天啊,葱没了,下楼拔两根来!” 胡天却还赖在地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胡谛又喊了两声,胡天伸了个大懒腰,虫子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嘀嘀咕咕念经:“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躺平歇歇,歇足精神” 经没念完,胡谛从厨房冲出来,手中厨刀虎虎生风:“老娘喊话你听见没,给我去拔两根葱!!!” 胡天慢悠悠:“歇足精神” 胡谛火冒三丈:“歇足精神,爬起来再干一场。你倒是爬起来啊!不然今天没鸡汤喝!” 胡天一听这话,立刻蹦起来:“老姐我这就去拔一打葱!” 胡谛被他气乐了:“快去!” “分分钟就来。”胡天蹿出门,头也没回,“蹬蹬蹬”下楼去。 出楼道腾腾热气扑面而至,午后太阳大得能煎蛋,夏蝉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唤。 胡天家住的小区颇有些年份,物业是摆设。楼外一排树,树下各家种着各家的葱蒜青菜小黄瓜。 胡家的微型菜园被排到路边,胡天一路小跑到树下,一把薅起一排葱。 耳边突然有雷鸣。 胡天不理会,继续拔葱,唯恐耽误工夫胡谛不给他炖汤。再抬起头,却是眼一花,面前莫名冒个人。 这人长得颇好看,细皮嫩肉,玉冠束发,穿着古装,手上一柄剔骨刀。 胡天心想,哪儿来的傻缺。 不过胡天对美人从来礼待有佳,于是搭讪:“你的眉毛哪儿去了?” 正说着,雷声更甚,一阵大风。胡天四周的景致骤然壁画般剥落,裂成碎片消失在风里。 阳光树梢,热气腾腾的柏油马路,树下细致挖出的空地,还有那排绿油油却有点蔫的葱。全部不见了。 巨变只在眨眼间,胡天察觉危险,下意识回头拔腿就跑。哪里还有回家的路,只有一块惨白冷森森的墙。 胡天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了墙上,两眼一黑,心想做梦呢这是? 再醒来,耳边雷鸣更甚,惊天地泣鬼神。 胡天动了动眼珠,梦没醒,还是墙壁惨白的屋。美人不见踪迹,倒是那人方才站的地方有扇窗。 胡天跌跌撞撞爬起来,推开窗,探头向外望。 这一望,心脏差点罢工。 窗外四野尽成焦土,大地开裂,巨浪翻滚,熔岩破土而出,种种异象瞬息万变。腾云奔涌,漫天紫雷在头顶上方迅速形成漩涡,电光集聚,四野震颤,直指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闪就劈在了胡天脑袋上。 这货“嗷”一嗓子,脑袋炸裂,四肢百骸像被扎了无数针。一个不稳,胡天从窗口翻了出去。 恍惚间眼前倒置座巍峨宝塔,塔身流光闪动。 不及细看,半空紫雷追来,又劈了他一道。自此胡天没了挣扎,麻袋一样坠落而去。 许久后,天地异象散尽,塔顶窗口有人探出头来向外望了望:“师祖,天雷劈开了虚空,那人掉进虚空碎片里去了,要不要追?” 塔里有人舔了舔自己的牙,面露不快:“必死无疑,毋须理会。” 与此同时,大荒界第五季杂货铺的掌柜正骂街:“要死人去刨坟,找本店的晦气,你可知我家主是谁!” 披麻戴孝的鬼道修士略委屈,指着店门外的幌子念:“‘网罗万象,寰宇无敌’,可不就是说什么都有么” 这可是在砸招牌! “你是活得不耐烦!”沈掌柜横眉怒目,一蹦三丈高。 第五季杂货铺的沈掌柜是个暴脾气,平生执念除了钱,就是他那万年不露面的家主。 据说幌子上“网罗万象,寰宇无敌”这等不要脸的话,乃是他家家主所云。故说幌子不是,就是说他沈掌柜不是,必要大战一场。偏他道行高,总能揍得人满地找牙。 可怜鬼修新来不晓得,专挑老虎嘴边的须毛拔。 围观群众一瞅这架势,知道要糟,纷纷闪避。 眼见沈掌柜要开动,一场好戏,他却突然罢手抬头看天际。 这动作来得稀奇,围观的不管凡人或修士,都跟沈掌柜一起抬了头。 大荒界的天,那是碧蓝碧蓝的,正中一条裂缝,那是幽黑幽黑的。裂缝仿佛天上的山脉,又好似地上的峡谷,凡人们会说那是守界游龙的背脊。 然则终其一生,大多数人也走不出这界荒凉地,这天瞧了一辈子,着实不稀奇。 众人看了片刻,又低头去看沈掌柜。 恰此时天空一个光点闪过,只听:咻咻——轰隆——嗙—— 有物挥开长空,飞掷而来,堪堪对准第五季杂货铺门前的幌子,轰然砸下。尘土飞扬,地都跟着震了震。 俄而尘埃落定,再看地上,天外来物竟然是人形。脸着地,趴成大字型。 沈掌柜的宝贝幌子遭了殃,被这位压在身下,勉强露出两个字——无敌。 黑条之上,隐约雾气萦绕。 胡天又闻“窸窣”之声,扭头看去。 松柏残枝之下,集卯虫虫体片片散落,最终化出个半人形态。脸上青涩,依稀是少年模样,眉眼细长,看向胡天。 少年嘴唇微动,声音细弱不甚清晰。 胡天犹豫片刻,握住黑条,终是走上去,俯身问:“你要说什么?” “谢谢。” 胡天愣了愣。 少年猛然伸出未化成的虫足,直向胡天刺来。胡天抓着黑条狼狈挡了,连滚带爬退了数步,腿上还是被划了道血口。 再待去看,那只半妖已然没了动静。 外间却是一声哀嚎传来:“铁壳!” 如丧考妣,悲痛欲绝。 胡天抬头去看,一个壮汉打前店的废墟之上爬过来。另有一只缺了牙的鳄鱼爬到院中,一见胡天,撅屁股就又爬走了。 刀疤脸扑倒半妖跟前大嚎:“铁壳!我的铁壳!!!” 铁皮铁壳,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胡天抽了抽嘴角,真没想来者还是熟人。 刀疤脸干嚎几声,抬起头,先是一愣,又怒目对胡天:“竟是你!妖孽!前番伤我铁皮,今次杀我铁壳,我和你不共戴天!” 刀疤脸大吼着就要冲上来。 卧槽,又要打? “你等等。”胡天双手交叉,“我有个问题,说完再打。” “道来!” “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刀疤脸哽了一下,大怒:“也叫你这贼胚知道死在谁手上。你且听好,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熊是也!” 铁熊说完,又是挥起他那狼牙铁链流星锤冲上来。 真是走了狼来了虎,拔葱忘看黄历一路倒霉催着跑。 胡天心里叫苦,看着流星锤着实可怖,自己却只有一个小黑条。胡天只好围着院子跑,边跑边嚷:“你这熊包,明明是你那虫子横冲直撞,跑来找死!” 铁熊气哼哼:“放屁,分明是你害了我的铁壳,它不肯被点灵,又要化妖了,我本明日就要把它送回太古荒墟去!定是你上次吃亏,偷去我万令门,用灵气害我铁壳。” 胡天一听这话却是奇,心道这黑锅打哪儿来。 他有心解释,回头却见一颗流星锤直往自家身上砸了来。胡天只得反身拿起黑条格挡。 一个是环抱大铁球,一个是半尺小黑条。这悬殊也是大得很,谁曾想,两厢“叮”一声碰在一处,流星锤被弹飞了! 铁熊未及卸力,脚下一软,仰面就摔了个大屁墩。 铁熊看着胡天,眼睛滚圆。 胡天看着手上,也是吓了一跳。但此时占了上风,好歹得了口的功夫了,胡天心气不顺,叉腰就骂:“你这蠢熊,我被沈桉那老头锁在这里。若能跑去你万令门行凶,哪有道理虫子杀来,别人都跑了,我不跑!” “你还抵赖!”铁熊一听蹦起来,又要杀来。 胡天:“你他娘的也要有个证据再耍赖!不然找错仇人,报个屁的仇啊你!” 铁熊一听,跑去半妖身边,翻开那妖的尸体:“看!” 只见半妖胸口露出一只八卦盘,赫然是胡天昨日卖出去的那一个! 胡天此时要是不知被自己暗算,也是白被胡谛练了这些年。 鬼晓得这修□□,有多少邪法,可以用胡天摸过的八卦盘,将发疯的妖兽引导此处来。 铁熊振振有词:“这只八卦盘上有你的气息,定是你强行点灵时,用这个盘子做为他日后认主的凭证。你害了它,它才找你来复仇!” 可怜胡天还道是自家点背走霉运,被一只发了狂的虫子盯上,谁知人家虫子就是冲他杀来的。 “万权肆,我□□祖宗十八代!!!”胡天仰头大吼,又看铁熊,“蠢货!这盘子是我昨天卖出去的,卖给你那个师兄万权肆的!” 要是说别人,铁熊未必会信,可是说起万权肆 铁熊大骂:“是了!怪道那厮跟班今日不放我出门,他近日还总去看我家铁壳,定然是嫉妒!明着杀了,又怕师父责骂,才使了这么个毒计!” 铁熊这番猜却不算准。万权肆虽也要杀虫子再将铁熊折辱一番,但更多要虫子伤胡天。 万权肆想得美。他道胡天是个炼气五层,绝战不过集卯虫。届时集卯虫追着胡天跑,他趁机去店里逮了命褓灵兔。再见机行事,顺手牵羊捞点其他的好处,甚至是重伤胡天。 可他却没想胡天却将虫子给杀了。 铁熊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大怒:“万权肆!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说完铁熊拔腿就向外跑。 胡天只在他身后喊:“你等等。” 可惜铁熊已经跑远了。 胡天没好气,想着万权肆和铁熊要打架,干嘛把他卷进来! “早知道多坑他个灵石,才不算亏。” 胡天恨得牙痒痒,再环顾四望,忽觉自己更可怜。 放眼看去,沈桉的第五季杂货铺已经被砸得变了个形。前店塌了一半,后院松柏全毁,水缸只剩半截,倒是后院里沈桉锁住的那几间屋子安然无恙。 虽说店里也没几件货品,可之前的灵石都让胡天用光了。这次是想翻本也难。 待到沈桉回来,又不知道要是怎样一个光景了。 胡天愁得眉毛都要长出来。转脸却见五只兔子又回来,正在前店废墟上刨土呢。 胡天又一拍脑袋:“那俩哥们还在土里。” 胡天慌慌忙忙收了黑条,去前店刨土找鱼缸。 幸而两条镜鱼安然无恙,悠哉悠哉在灵气化成的水里游。 许是这些日胡天又给缸里添了不少灵石,现下这两条见了胡天还一起化了个龙形。五只兔子吓得立刻躲到胡天身后去。 胡天看着缸底两层白石头,叹气:“吃了我那么多灵石,你们能不能让沈老头去找万权肆要钱?” 这么讲着,半空突然一阵打闹。只见天上一只鳄鱼咬着大螳螂的脑袋,咯吱咯吱啃起来。 地上又是吵闹声。 “你这小恶人!” “你这只蠢货!” 胡天一听这动静,立刻站起来。 了不得,刚念着欠债的,这人就自己上门来! 胡天赶忙又把鱼缸塞回玄铁盒下,又把五只兔子撵到院子里,拖了一把树枝盖上藏好。 胡天再站起来往外瞧。只见万权肆和铁熊两人打作一团,正向这边来。 也是万权肆倒霉。他本藏匿在附近,见胡天迟迟不离店,已经是急。万没想到铁熊现身,还暴露了万令门。 他有心想走,又怕生出更多事端,只好静候在不远处。这一等,却被铁熊发现,跑来找他寻仇。两厢一言不合,动起手。 铁熊心中不忿,发挥超常,此时竟是拽了万权肆的头发,把他拖过来。 当下二人进了院里,铁熊大吼:“阴险小人,今日我定要你向铁壳磕罪谢头。” 胡天也管不得“磕罪谢头”是个什么风俗,立刻蹦出来。 胡天也是一声大吼:“万权肆,你赔老子的灵石!” 万权肆此时近身见了胡天,大骇:“炼气大圆满!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万权肆怎么也没想到一天功夫,胡天就变成了炼气大圆满。 须知人族修行,境界分九阶。第一阶为炼气期,炼气期引气入体,又分一到十个层次。 待到体内存储的灵气到了炼气十层,便是可以随时突破的大圆满。 万权肆自小四灵根入万令门,去年体悟灵气,勤修至今也只是个炼气七层。 之前敢放集卯虫,不过是仗着胡天是炼气五层,尚且还低他两个层次。 现下万权肆见了胡天,惊骇莫名,直抓了铁熊:“大敌当前,你我同门” 胡天打断万权肆,却问铁熊:“他刚说我是个什么?炼气大圆满?” 铁熊也惊讶:“你和我一样看不出境界吗!” 好似有人脸盲,修行者中也有人识不得境界层次。铁熊只是识不得别人境界,胡天连自己的也不知道。 胡天点头:“我是看不出来。哎呀,居然一下到炼气大圆满了,真牛逼。” 这货还自得起来,又指着万权肆问铁熊:“他是个什么层次的?” 铁熊直言:“炼气七层。” 万权肆气得肺要炸:“铁刀疤,你我都不是他对手,你还不” 胡天一听,他还高出万权肆一截了?全身底气即刻蹭蹭蹭充足,顿时来了精神。 “小白脸,快赔钱!” 胡天冲过去,拽起万权肆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胡天环顾四周:“赔五百个灵石,不然大爷把你大卸八块,拖出去喂驴。” 万权肆大怒:“恶贼,你怎敢!!!” “废话!老子炼气大圆满!”胡天乐起来,“你敢不服?揍你啊!” 接着胡天也不等万权肆作答,他提起拳头就把姓万的按在地上,痛痛快快捶起来。 一个包子两拳大,胡天三两口啃完。 片刻吃完两个,胡天举起食盒,看着易箜和菩回让一回。这两人自然是不吃的。胡天乐得如此,一食盒五个大包子,风卷残云,片刻被他啃干净。 胡天吃完打了个大哈欠,菩回等人只好告辞。 待得关了门,胡天把自己平铺在床上。闭上眼,打了个饱嗝。又是翻了几个身,挠痒抓头揉肚子,坐起来。 只见五只兔子一排蹲坐在床前,仰着脑袋看胡天。 胡天乐:“你们也知道要走了?” 绿毛兔子打头就往胡天身上蹦,可惜腿短蹦不上来。 胡天提绿色的,再顺手捞起其他四个,搁在床铺上:“不急,天亮了要去问个路,才能知道往哪儿去。对了,还要算算盘缠。” 胡天说着举起左手,看了看中指。 意识集中,便进了指骨芥子。 甫一进来,便被各色物什晃了眼。大小法器,锅碗瓢盆,还有第五季杂货铺的柜台博古架,哪哪儿都是,乱七八糟,好似一个废物场。 胡天依稀记得,收刮第五季杂货铺时,分明是放得妥妥当当。 只是近来想到什么拿什么,许久没在此处停留,未曾想过里面已经乱成这副德行。 胡天心下翻白眼:什么狗屁芥子,不避震! 整个指骨芥子,只七星斗橱依旧,正中抽屉微微拉开,最下层一角的抽屉紧紧闭合。 胡天招出黑条,围着黑条转三圈,又把黑条放回去。他再打头拉抽屉,一个一个抽屉拉开。里面自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胡天此时去看斗橱外的那一堆,突发奇想,便道:“架子,第一个抽屉。” 此言方歇,博古架立刻砸向第一个抽屉。抽屉“刺啦”抽开,“啪嗒”合上。不过瞬息功夫,竟将硕大一个博古架收纳了。 胡天恍然,赞道:“这个好!” 胡天依这法子去挑下一个物件,却见博古架去后,露出一只大鱼缸。 鱼缸却是倒置着。灵石撒了一地,此时也看不见雾气。 胡天凑近去看,鱼没了! 胡天便有些急。盖因沈桉将犾言禁绶的另一头扣在鱼身上。若鱼跑远了,超出禁绶距离,受罪的还得是胡天。(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8.二 ≈lt;/str一ng≈gt;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lt;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铁熊摸着脸上的疤痕,左右为难。万权肆是同门,不救有违道义。若是救了,怎能甘心! 胡天对着铁熊翻白眼:“你不来就滚一边,别碍我事!闭眼装看不到不会啊!” 铁熊也不是个傻的,只当自己又聋又瞎,转去半妖那边哭丧去了。 一时胡天出完气想起正经事,手下略松,拽着万权肆的头发问:“五百个灵石你给不给!” 万权肆本已昏昏沉沉,愣是被胡天这句激醒:“大爷,莫说五百个,我一个都拿不出来啊。” 胡天这些日来卖东西,也知行情。他把沈桉一店的东西差不多都卖空,统共也才赚了四十多块灵石。 可也怨不得他狮子大开口,眼下沈桉的前店塌了,后院烂成一块块,好不容易赚的灵石也只剩下鱼缸里那一点。 这些怨谁?只怨万权肆作奸。 胡天冷哼,举起拳头又砸了万权肆一顿:“你给不起五百个,那就把这一路损坏的房屋都修好,另给我五十个灵石,否则” 万权肆满心只想死,万令门一年只供给他三块灵石,哪里有这闲钱去赔? 他只能又哭又喊把实情讲给胡天听。 胡天一听,心里大骂,卧槽,怎么这么穷! 盖因胡天被困此处不知外情。大荒界偏僻,灵气稀薄,灵石本少有。又兼沈桉来历不凡,他店里的东西在大荒已然都是大价格。 “你既敢来惹本大爷,就该知道有今天。你出不起,你还干这事儿来害人!” 胡天气急败坏,对准万权肆脑壳又重重砸了一拳。 万权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此时却见铁熊的麟鬼鳄从天上冒出来,扑来拽了铁熊的衣袖往外划拉。 铁熊大惊:“这事怎么惊动了门主?他们正往这处来!” 胡天气哼哼:“来得正好,我还要找他要钱!” 铁熊也算是知道胡天脾性,直言:“门主平日最宠信万权肆这个贼人了!” “可见你们门主也不是个好的。”胡天又忖度,打狗还要看主人,况且那次招募还有旧仇。 因而又问铁熊:“你们门主是个什么境界的?” 铁熊:“金丹初级!” “擦!不早说!” 炼气是一阶,筑基是二阶,筑基之后才是三阶金丹。 胡天已算是把万权肆的祖师爷惹来了。 胡天立刻蹦起来,围着万权肆转三圈。 铁熊在一边也瞎着急:“要不要把他先藏起来!门主若知我不出手,我也要完!” “说你熊,你还真熊。快过来。”胡天蹲下摸了万权肆身上的血往自己脸上擦。 铁熊凑近不明所以:“你干嘛?咱快跑是正经!” 胡天心道我要是能跑,还等你说? 胡天翻了白眼,抓来铁熊,按下他脑袋。顿时,刀疤脸和小白脸来了个亲密接触,沾了满脸血。 “记着,万权肆是被集卯虫揍的,我俩为救他这贱人,才搞出一身伤来。” 胡天颠倒黑白,铁熊叹为观止:“你可真是不要脸” “要不是念你也是苦主,谁管你!”胡天对准铁熊膝盖又是一踹,直把他踹平了躺在万权肆身边。 只可怜了胡天,他刚自己要趴下,一队人浩浩汤汤冲进来。胡天再想躲藏已是来不及。 来人打头的中年人模样,身长七尺,高大威猛,身后跟着条巨蟒,正是万令门主万歃。 万歃见胡天,立刻高喊:“此人可是夺舍的妖孽?速速拿下!” 话音未落,那巨蟒就上前,一把卷了胡天。 不讲理啊!上来就拿人! 胡天心下大骂,却没敢动弹。谁不知道,越动弹蛇勒得越紧。 胡天此时也只能动嘴巴:“干嘛干嘛,要和我善水宗做仇敌吗!” 万歃眼皮一跳。他得了万权肆的螳螂报信,便已知今日事难了。 此时万歃只庆幸,沈桉依旧无踪迹,胡天尚可任他住:“竖子,休得混淆视听。你不过是善水宗要拿的逆犯。那沈桉老掌柜,可是被你害死了?” 胡天一听不得了,这是哪儿来的话头。 胡天实在想不明白,幸得蝰鲁被胡天解开束缚之后,在指骨芥子中也能听到外界声音。 蝰鲁知胡天还不够老练,立刻大喊:“你这蠢的,这是见姓沈的不在,要给你按罪名,之后好拿捏住你方便他们行事!” 亏是指骨芥子内的声音,只有胡天能听到。胡天暗自得了蝰鲁点拨,眼睛一转明白过来。 胡天眨眼计上心来,少不得要狐假虎威:“放屁,我是善水宗正经弟子,逆犯你大爷的。老子后台硬得很,你可惹不起!” 胡天生怕万歃不信自己,少不得补充细节:“我师尊可是善水宗穆姓顶顶尊贵的那个!” “你才是放屁!”万歃大怒,“穆尊从不收徒,你当我幽居大荒不晓得世事吗!” 妈的,干嘛不收徒弟。 胡天心内大骂,为保命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扯:“那是你不知其中机缘。当年我妈我娘怀我时,做了个梦,梦见太阳从天而降,落在了寸海渺” 蝰鲁在指骨芥子里大吼:“那玩意儿不是善水宗的!镇德碑,善水宗的镇德碑!” 胡天立刻改口:“梦见太阳从天而降,落在了镇德碑上,咣叽一声响,顿时天地惊鬼神哭。此时打善水宗内走出一人来,要收我为徒。你道那人是谁?当然是我师父” 此时蝰鲁又拆台:“你他娘是梦里被收作徒弟的?醒过来谁认你!” 胡天一想也是,不等万歃讲话,又补充说明:“非只我娘做了这个梦,我师父也做了这个梦。所以我落地后,她寻来收了我做徒弟。否则你道,为何沈掌柜对我这般信任,把店交托于我?” 此时万歃确是糊涂了,眯起眼睛来:“你既说你是穆尊之徒,那你可知穆尊名姓?” 咦,穆尊不是名字啊 胡天倒也不犯难,自然有蝰鲁给他解答。 蝰鲁道:“就是那个穆椿。” 谁知胡天却是一声大喝:“你这奸邪小人,想诱我以下犯上,直呼师尊名讳吗!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做这种不尊礼法的事情来。” 蝰鲁感叹:“你这戏唱得不错。” 万歃冷笑:“你就是不知道罢。” 胡天等得就是万歃这一句,立刻把肚里想好的戏词往外搬:“也罢,我不说师尊名讳,只讲她老人家用的法器罢” 蝰鲁只得配合:“星河钓竿。你那梦里认的师父主修《星河钓龙术》,灵力为线,直收神魂。她还有一套《芒针化千剑法》,名满三千界。本王死的那年,听说她还搞了个魂祭罗盘” 蝰鲁例数穆椿的道术法器一件件,胡天边复述边发怔,直觉得这“师父”惹不得。 蝰鲁说完功绩,不由补充:“她最让本王欣赏的一点,就是那睚眦必报的脾气!” 胡天一听抖了抖,蛇又手紧了几分,直把胡天勒得胸口疼。 万歃终似有些信了,他上下打量了胡天:“那般人物,竟然收了” 胡天恨不得一口吐沫淹死他。 瞧不起人是怎么着? 胡天只说:“你快让你的蛇松开!” 万歃刚要点头,忽地天地一片漆黑,白昼成暗夜。 胡天大惊失色:“这他妈是停电了?” 一片鸦色从南天升起,缓缓向北推进。穹顶成了一块巨大幕布,紫光幽幽凝成无数藤蔓枝叶。待到紫藤爬满天幕,其上开出紫花来。 花瓣栩栩,犹如鬼火晃动,骤然炸开,闪出一张狰狞可怖的容貌,转瞬又消失不见。天幕多少紫色花,便有多少鬼脸闪出又消逝。 此情此景,不闻其声,已有万鬼在眼底心上齐声哭喊。 胡天悚然。 此时万令门众灵兽齐齐跪下,万歃抬头长叹:“魂朵!” 传言大荒深处,有万千不灭怨灵聚集,生成妖植,名曰魂朵。 蝰鲁也从指骨芥子中冒出两角,继而冷声说:“魂朵性烈,专食生魂。” 胡天小声问:“这是怨气冲天了?” “不,这是异象。是地宝安然花显世的异象。”蝰鲁冷声讲。 “魂朵生处,安然花开。” 蝰鲁话音刚落,天幕正中,忽地一抹光生出。裂成两片花瓣,一片白,一片艳红。 接着花瓣正中出现一张惨白兮兮的脸,他的声音瞬息传遍大荒。 “前前辈,我真摘花了” 胡天目瞪口呆。敢情这俩摘花还摘出这番大动静! 接着,天地异象骤然消失,万里长空,阳光明媚。好似方才那一幕只是一场白日梦。 只是万歃突然跳起来,对着众人吼:“快去查!刚才那后生是谁!务必找到,夺回安然花!” 胡天想说,你们别急,那人我认识,姓易名箜,是个鬼修,要把我当尸体买回家。 胡天张嘴却是:“你们别跑,先让这蛇给我松开啊!” 还有这个事儿!我都不晓得! 胡天很是不服气,继续:“他对魔域很了解。” 沈掌柜挑眉,片刻后才又“哼”了一声。 还不够。 胡天冥思苦想,一拍脑袋:“他还知道荣枯找到了异世” 沈桉倒吸一口冷气,反应迅疾,手快捂住那张要命的嘴:“休得妄语!” 沈桉此时严峻,不复往昔,皱眉片刻,松开胡天:“不要多言,你只需点头或摇头。方才所言实实在在?” 胡天点头。 沈桉又道:“你老实讲来,就是方才扯了谎,只要你交了宝贝,老朽今日还带你走。若你还哄骗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胡天翻白眼:“你能先带我出去,再惦记东西吗!” 沈桉咳了咳,转头向万令门众人道:“此子老朽带走,改日再登门道谢。” 刀疤脸不服:“你凭什么带走” 话没讲完,他身后蹦出一群灵兽,齐齐将他扑倒。 绿眼狮子直来了个泰山压顶,半躺在刀疤脸的肚皮上。螳螂也助阵,刀疤脸四肢各一,顶门之上再三个。其他灵兽也是压胳膊的压胳膊,坐腿的坐腿,好不热闹。 四只长毛兔子方才没参战,现下倒是叠成罗汉,堆在他脸上。唯一的秃毛,踩着其他兔子,打揖求饶摆耳朵摇尾巴,可怜兮兮看胡天。 胡天抬头望天吹口哨,抱肩的手却悄悄招了招。秃的那只立刻撒欢奔过来。 哪知走脱一只兔子,剩下四只没站稳,散成一团。刀疤脸得了空闲,又大嚷一声:“糟老头!” 即刻红毛狗补缺而上,一屁股坐在刀疤脸的脑袋上。 然则终究惹怒了沈掌柜:“怎地,尔等真要同老朽抢人?” “三师弟向来鲁莽,还望您老不怪。”万权肆上前,打揖,“前辈高人,尽可随意。晚辈后生只求能得您名号一二,也好” “也好让万令门日后来找老朽不痛快?罢罢罢,老朽不为难后生,若是你家门主追究,你尽可告诉他。”沈桉冷笑,抱拳向天,“莫说老朽同他尚能一战。老朽家主乃善水宗,穆姓顶尖的那位。看他惹得惹不得!” 沈桉报出“善水宗”,其他人还好,万权肆敛衣垂手,打恭喏喏不敢抬头:“多有得罪,还望前辈宽宥。” 沈桉冷哼不应,提起胡天自上了云头,怡怡然离去。 直至沈桉没了踪影,万权肆方直起身,深吸一口气。 此时有人问:“万师兄,人已散尽,招募当如何是好?” “招募事小,来年还可再续。” 万权肆摇头,又对剩下的人说道:“今天所遇却事大,须立即禀明师门。现下速速寻得方才入选的小儿。齐全后,我们即刻回师门。” 众人齐声应“是”,招呼着自家灵兽四下散了。这才把刀疤脸放出去。 万权肆背手,走到刀疤脸面前,挥手撵开了自己的七只大螳螂。 刀疤脸得脱,鲤鱼打挺蹦起来,怒吼:“万权肆,你这怂货!你竟把那贼胚放走,还用灵兽迫害于我!” 此时台下凡人早就没踪迹,也不要顾及什么宗门脸面了。 万权肆大怒,撕了脸皮:“你我素日有仇,你恨不得吃我肉,我恨不得饮你血。但兹事体大,今日你也过于莽撞了!” 当下有同门师兄妹没走远,闻言跑回来劝解:“万师兄莫怪,三师兄素来辨不出旁人修为。凡人里也有辨不出人脸的不是。” 又有素来同万权肆交好的,对刀疤脸讲:“三师兄你真是个傻的!我等尚在炼气期盘桓,方才那老头能御器而行,至少是个筑基大圆满。你竟叫‘糟老头’,我等差点被你害死!” 刀疤脸不肯信:“放屁!他不过是用了个法器才会飞罢了。” 万权肆气得要发疯:“菱花天流云你辨不出,那你可知‘善水宗’!你不知,我请师尊的哞衡讲给你来听!” 此时一旁的大水牛开口做人言:“善水宗乃是上界万年根基的大宗门。毗邻极谷,一宗占两界。宗门更有一座化神界桥,那是他门内弟子突破化神时步步荆棘走出的。” “此宗出过三位真仙,其中便有剑圣姬震德!天启界更有无数大能出自其宗门。”万权肆接过话头,“我也不怕辱了自家门楣。善水宗里,随便走出个扫地的也是不好惹!” 刀疤脸大骇:“姬震德!” 万权肆还要乘胜再给刀疤脸点颜色,不想此时有人大喊:“啊呀,那五只无主的命褓灵兔哪去了!” 当下万令门又是一通忙乱,人仰马翻。 命褓灵兔正一只衔着另一只的尾巴,一排挂在胡天的后腰上。最上面那只新长出绿毛好威风,咬着胡天的裤腰不放松。 胡天直觉裤腰要崩,只好攥紧裤子。 好在眨眼回到第五季杂货铺的后院中,沈桉降下云头。胡天扭头一巴掌兔子脑袋上:“闪开闪开。” 兔子撒欢跑开了。 沈桉翻白眼:“你倒是临走还顺手牵羊。” 胡天冤枉:“是它们咬在我的裤带上,我也不想啊!” “命褓灵兔是自行择主了。” “谁!” 此时从后院树后冒出个人来,唬了胡天一跳。 胡天定睛一瞅,此人正是早前的那个鬼修易箜。 沈桉问他:“你的鬼灵去探消息了?” “承蒙前辈施救,晴乙醒后就去探秘境了。”易箜笑道,“只是筑基秘境在十方立妙院附近。您也知,十方立妙院是佛者所居之所,对鬼灵很是不利。故而还需静候一二。” “无妨。”沈桉看向胡天,“刚好我同这小儿还有些事要了结。” “在下告退。”易箜识时务,又往树后去了。 沈桉向胡天摊开手掌:“你方才应下的黑蛋呢,拿来于我。其他物件也一应交来。” 胡天翻白眼:“掌柜的,你这也太贪心不足了。我就只有一个黑蛋,没其他的了。” “放屁。”哪知沈桉道行高,“方才老朽到时,你即刻藏了个物件,黑的,别当老朽不晓得。” 沈桉讲着话,抓了胡天近前来,再一次用神识把他扫了扫:“真是青天白日入魔障,你到底把东哪儿了!” 胡天手指骨头里内藏乾坤。可惜到底荣枯的指骨戒指更精巧,沈桉没能发现。 胡天松了口气:“为老不尊是怎么地!那要不这样,黑蛋和东西,你任选一个!” 沈桉罢手:“都拿来!” 胡天抱胸口,伸长脖子:“要么一个,要么你杀我!你放心,杀了我你也找不到黑蛋,到时候谁都不给你讲异世那些事儿!” 沈桉却也不是好被的:“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这黄口小儿?不杀你,我自有法让你生不能死不能!” 胡天死猪不怕开水烫:“你随意。反正黑蛋我是不会给你的。但你刚才救了我一命,异世的事情,我是乐意告诉你的。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胡天方才回来路上,便把之前事情梳理了,也知道沈桉最在意的是什么。 虽说财帛是沈桉心头肉,但他听见“异世”时的情状绝非作伪。 沈掌柜也是一时不查,便被胡天拿捏住,瞪眼吸气绕圈走,动了动眼珠:“异世的事,你那黑蛋知道多少,便要讲多少。另外再加上你藏起来的那物什。” 胡天见好就收:“成,你想听什么?” 沈桉却冷哼:“我不信你这泼才。你也无需对我讲,等我家主来了,万般都由她裁定。” 如此讲着,易箜又从树后冒出来:“有了有了!前辈,晴乙找到那处秘境入口了。且秘境入口有松裂迹象,当快去才好。否则错过时机就不妙了!” “再候我半刻。” 沈桉说着,从怀中掏出算盘,拨几道算珠,一张纸便在他手中出现。 沈桉对纸道:“吾主敬启。偶得安然花居处,前往查验,以期采之。另,一儿从天降,言知异世,甚疑。盼复。奴沈氏木安稽首。” 沈桉说时,纸上字迹立现。 胡天目瞪口呆,语音录入! 沈桉说完,将纸叠成条状,翻开手掌。手掌中一簇火苗冒出,沈桉将信纸点燃。信纸顷刻化作一阵青烟,又凝成蝶状,飞起消失。 此一件事了,沈桉又去拨算珠,这次拿出的却不是信纸,而是条锦缎带子。 带子七彩斑斓特晃眼,巴掌宽,两头虚虚看不明白,好似堕入云里雾中不知长几许。 沈桉握住缎带看胡天。 胡天打了个寒战:“干嘛!” 沈桉老脸笑出褶儿:“我要去做件顶要紧的事儿,看管不得你。又不能让你跑了。自然要找东西把你锁起来。” 胡天还没讲话,易箜却胆肥来阻止:“前辈不可啊,您不是说他是个凡人么!修士碰不得凡人。”(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9.十 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沈掌柜挑眉,片刻后才又“哼”了一声。 还不够。 胡天冥思苦想,一拍脑袋:“他还知道荣枯找到了异世” 沈桉倒吸一口冷气,反应迅疾,手快捂住那张要命的嘴:“休得妄语!” 沈桉此时严峻,不复往昔,皱眉片刻,松开胡天:“不要多言,你只需点头或摇头。方才所言实实在在?” 胡天点头。 沈桉又道:“你老实讲来,就是方才扯了谎,只要你交了宝贝,老朽今日还带你走。若你还哄骗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胡天翻白眼:“你能先带我出去,再惦记东西吗!” 沈桉咳了咳,转头向万令门众人道:“此子老朽带走,改日再登门道谢。” 刀疤脸不服:“你凭什么带走” 话没讲完,他身后蹦出一群灵兽,齐齐将他扑倒。 绿眼狮子直来了个泰山压顶,半躺在刀疤脸的肚皮上。螳螂也助阵,刀疤脸四肢各一,顶门之上再三个。其他灵兽也是压胳膊的压胳膊,坐腿的坐腿,好不热闹。 四只长毛兔子方才没参战,现下倒是叠成罗汉,堆在他脸上。唯一的秃毛,踩着其他兔子,打揖求饶摆耳朵摇尾巴,可怜兮兮看胡天。 胡天抬头望天吹口哨,抱肩的手却悄悄招了招。秃的那只立刻撒欢奔过来。 哪知走脱一只兔子,剩下四只没站稳,散成一团。刀疤脸得了空闲,又大嚷一声:“糟老头!” 即刻红毛狗补缺而上,一屁股坐在刀疤脸的脑袋上。 然则终究惹怒了沈掌柜:“怎地,尔等真要同老朽抢人?” “三师弟向来鲁莽,还望您老不怪。”万权肆上前,打揖,“前辈高人,尽可随意。晚辈后生只求能得您名号一二,也好” “也好让万令门日后来找老朽不痛快?罢罢罢,老朽不为难后生,若是你家门主追究,你尽可告诉他。”沈桉冷笑,抱拳向天,“莫说老朽同他尚能一战。老朽家主乃善水宗,穆姓顶尖的那位。看他惹得惹不得!” 沈桉报出“善水宗”,其他人还好,万权肆敛衣垂手,打恭喏喏不敢抬头:“多有得罪,还望前辈宽宥。” 沈桉冷哼不应,提起胡天自上了云头,怡怡然离去。 直至沈桉没了踪影,万权肆方直起身,深吸一口气。 此时有人问:“万师兄,人已散尽,招募当如何是好?” “招募事小,来年还可再续。” 万权肆摇头,又对剩下的人说道:“今天所遇却事大,须立即禀明师门。现下速速寻得方才入选的小儿。齐全后,我们即刻回师门。” 众人齐声应“是”,招呼着自家灵兽四下散了。这才把刀疤脸放出去。 万权肆背手,走到刀疤脸面前,挥手撵开了自己的七只大螳螂。 刀疤脸得脱,鲤鱼打挺蹦起来,怒吼:“万权肆,你这怂货!你竟把那贼胚放走,还用灵兽迫害于我!” 此时台下凡人早就没踪迹,也不要顾及什么宗门脸面了。 万权肆大怒,撕了脸皮:“你我素日有仇,你恨不得吃我肉,我恨不得饮你血。但兹事体大,今日你也过于莽撞了!” 当下有同门师兄妹没走远,闻言跑回来劝解:“万师兄莫怪,三师兄素来辨不出旁人修为。凡人里也有辨不出人脸的不是。” 又有素来同万权肆交好的,对刀疤脸讲:“三师兄你真是个傻的!我等尚在炼气期盘桓,方才那老头能御器而行,至少是个筑基大圆满。你竟叫‘糟老头’,我等差点被你害死!” 刀疤脸不肯信:“放屁!他不过是用了个法器才会飞罢了。” 万权肆气得要发疯:“菱花天流云你辨不出,那你可知‘善水宗’!你不知,我请师尊的哞衡讲给你来听!” 此时一旁的大水牛开口做人言:“善水宗乃是上界万年根基的大宗门。毗邻极谷,一宗占两界。宗门更有一座化神界桥,那是他门内弟子突破化神时步步荆棘走出的。” “此宗出过三位真仙,其中便有剑圣姬震德!天启界更有无数大能出自其宗门。”万权肆接过话头,“我也不怕辱了自家门楣。善水宗里,随便走出个扫地的也是不好惹!” 刀疤脸大骇:“姬震德!” 万权肆还要乘胜再给刀疤脸点颜色,不想此时有人大喊:“啊呀,那五只无主的命褓灵兔哪去了!” 当下万令门又是一通忙乱,人仰马翻。 命褓灵兔正一只衔着另一只的尾巴,一排挂在胡天的后腰上。最上面那只新长出绿毛好威风,咬着胡天的裤腰不放松。 胡天直觉裤腰要崩,只好攥紧裤子。 好在眨眼回到第五季杂货铺的后院中,沈桉降下云头。胡天扭头一巴掌兔子脑袋上:“闪开闪开。” 兔子撒欢跑开了。 沈桉翻白眼:“你倒是临走还顺手牵羊。” 胡天冤枉:“是它们咬在我的裤带上,我也不想啊!” “命褓灵兔是自行择主了。” “谁!” 此时从后院树后冒出个人来,唬了胡天一跳。 胡天定睛一瞅,此人正是早前的那个鬼修易箜。 沈桉问他:“你的鬼灵去探消息了?” “承蒙前辈施救,晴乙醒后就去探秘境了。”易箜笑道,“只是筑基秘境在十方立妙院附近。您也知,十方立妙院是佛者所居之所,对鬼灵很是不利。故而还需静候一二。” “无妨。”沈桉看向胡天,“刚好我同这小儿还有些事要了结。” “在下告退。”易箜识时务,又往树后去了。 沈桉向胡天摊开手掌:“你方才应下的黑蛋呢,拿来于我。其他物件也一应交来。” 胡天翻白眼:“掌柜的,你这也太贪心不足了。我就只有一个黑蛋,没其他的了。” “放屁。”哪知沈桉道行高,“方才老朽到时,你即刻藏了个物件,黑的,别当老朽不晓得。” 沈桉讲着话,抓了胡天近前来,再一次用神识把他扫了扫:“真是青天白日入魔障,你到底把东哪儿了!”≈lt;b(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0.四 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却说胡天跟随众人身后进了楼。 胡天甫进门,惊一跳。 但见这层楼极宽敞,纵横当有四五十丈。却不高,胡天伸手跳一下,便可触到顶棚。新来的修士之中,有壮实高大的魔族修士,行走还需弯下腰。 顶上漂浮许多气泡,半透明,或大或小,五颜六色。细看之下,气泡之中多有包裹,或装着书册,或装着玉简,或是锦囊,又有些许奇怪的法器。 胡天面前一个气泡,里面装着个西瓜虫。这虫在气泡中爬来爬去,打了个滚缩成一个球。 胡天瞧着有趣,伸手要触碰,气泡忽地一动,飘开了。 此时胡天耳边突然有人大笑:“哈哈,它不喜欢你!” 胡天转头,但见一个小孩儿在拍手 。这小孩儿身量矮小,个头只到胡天半腰,穿着白袍,脑袋上一个鬏儿。也是左臂绑黄绸,双颊抹白灰,看着特别熊。 “喂,你别看了,我是你的接引人!”小孩挺着胸脯,“我叫姬无法!你叫什么名字?” 胡天看着小孩儿:“我叫胡无天。” 小孩生气:“你名字怎么和我差不多!我不给你接引了!” 胡天不搭理小孩儿,四下看看。现下新来的,身边都多出个天梯楼里人,似乎在对他们讲解什么。 只是别人身边都是大人,自己怎么就摊上个熊孩子。 胡天就往别人身边走过去。 “你怎么这样!” 姬无法特生气,抓着胡天的衣服,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你要听我讲规则!不许听别人讲!” 胡天低头看看这个熊孩子:“那你讲啊。” 姬无法瞪眼睛。 胡天恍然,拍手:“哦,你也不知道。” “你才不知道!这里是天梯第一层,功法不挑资质。”姬无法大声说,“这些气泡,你有看中的,就去碰碰。它若不跑,就是也选中了你!你这么讨厌,它们肯定都不选你!” 胡天点了点头:“哦。” 正说时,厅内已有两个人族修士,伸手抓住了气泡。 其中一人抓住的是个白色气泡,气泡炸裂,一颗玉珏落下。 此人当下将玉珏握在手中,转头看众人,神色戒备。 那人身边的接引人笑说:“道友不必紧张,这功法选了你就是你的,别人抢了也没用。况且我天梯楼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人这才放下心来。 姬无法却抱着胡天小腿冷笑:“傻缺,不就是个一楼的功法么,没眼见。” 胡天心说,果然如传言,楼层越高法器越好。 大多修士也是知道月梯楼的规矩,并未在一层逗留太久,众人纷纷往一边的楼梯去。 只有胡天站在原地没挪窝。胡天低头看姬无法。这熊孩子还抱着了他的小腿,只管拿眼瞪胡天。 胡天动了动脚,熊孩子抱得更紧了。 胡天伸手捞起姬无法,用胳膊夹住他的腰,往楼上走。 姬无法哇哇大叫,挣扎:“你放我下来,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哪个!我要爷爷打你哇哇哇!” 胡天不堪其扰,伸出另一只手,捏饺子皮般,捏住了姬无法的嘴。 片刻到了二楼。 二层楼同一楼布置相差无几。只有一点:大厅与木梯楼道只见隔了一层细纱垂帘。 有修士近前来,垂帘便会自行掀开。但也有一二修士走近,垂帘却不动分毫。再用手去拉帘子,却似触碰不到一般。 此时帘外已经聚集了三个修士,愤愤对着他们的接引人:“为何不容我等进入!” 接引人说道:“抱歉了诸位。自二楼起,功法法器对资质有要求,这帘子不容您进去,便是您资质有限,不可再往上走,不如再回一楼挑选一番。” 此言一出,这三个修士哪里肯信!来此处的,多半也不是亲善之徒,立刻要动手。 此时却听二楼厅内有吵闹。 胡天隔着帘子去看。 一魔族修士抓住了一个气泡,正得意时,忽地气泡破裂,其中□□骤然劈下,只戳在了魔修胸口。 魔修一声未出,轰然倒地,瞬息化成一股黑灰。 此时引魔修前来的接引人站出来:“我天梯楼里的功法均从未有修士练过,风险如此,也是无可避免的。” 说着接引人伸手虚空一抹,地上黑灰尽除,便好像那魔修从未出现过。 一时楼内静寂。 帘外尚未进去的修士有些人停住了脚。半晌被帘子拦下的三人说道:“说我等资质不够,还不如说我等命数好。那些功法,得了就是一个死字。走走。” 这三人说着,便下得楼,扬长而去。 不止是被垂帘拦住的三人,又有几人从厅内出来,急匆匆下楼走了。 胡天此时站在帘子外,手里的熊孩子拉开他的手,抬头看他:“喂,怂蛋,你也赶紧回去吧,去年进天梯楼练功的,一半都死了哦。万一有功法看上你,你这一脸丧气样,肯定也会死的。” 胡天垂眼瞥了姬无法一眼,笑说:“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早就是个死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胡天抬脚进了二楼大厅内。 二楼悬浮的气泡,其中多是兵刃。 之后每层楼悬浮的气泡,都有偏重。 只是楼层越高,被垂帘拦下的修士越多。选□□法的修士也越发少起来,选中了,便由接引人带离天梯楼。 “那些人会分得一个楼阁,然后练习功法。” 姬无法给胡天说了一句。 这小孩儿虽然有些熊,但知道的却不少,只是说话实在惹人厌:“你怎么还不被资辨帘拦下啊,我好饿啊,我要回去吃饭。你不要再往上爬了!” 胡天伸手捏住了姬无法的嘴,进了第三十层。 三十一层内的气泡却有趣,包裹的都是妖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各色各样,还有些胡天见也没见过的。 直看得胡天心花怒放,他怀里的五只命褓灵兔也冒出脑袋来。 姬无法却不(83中文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1.六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乐:“你们也知道要走了?” 绿毛兔子打头就往胡天身上蹦,可惜腿短蹦不上来。 胡天提绿色的,再顺手捞起其他四个,搁在床铺上:“不急,天亮了要去问个路, 才能知道往哪儿去。对了, 还要算算盘缠。” 胡天说着举起左手, 看了看中指。 意识集中, 便进了指骨芥子。 甫一进来,便被各色物什晃了眼。大小法器,锅碗瓢盆, 还有第五季杂货铺的柜台博古架, 哪哪儿都是,乱七八糟, 好似一个废物场。 胡天依稀记得,收刮第五季杂货铺时,分明是放得妥妥当当。 只是近来想到什么拿什么, 许久没在此处停留, 未曾想过里面已经乱成这副德行。 胡天心下翻白眼:什么狗屁芥子,不避震! 整个指骨芥子,只七星斗橱依旧,正中抽屉微微拉开, 最下层一角的抽屉紧紧闭合。 胡天招出黑条, 围着黑条转三圈, 又把黑条放回去。他再打头拉抽屉,一个一个抽屉拉开。里面自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胡天此时去看斗橱外的那一堆,突发奇想,便道:“架子,第一个抽屉。” 此言方歇,博古架立刻砸向第一个抽屉。抽屉“刺啦”抽开,“啪嗒”合上。不过瞬息功夫,竟将硕大一个博古架收纳了。 胡天恍然,赞道:“这个好!” 胡天依这法子去挑下一个物件,却见博古架去后,露出一只大鱼缸。 鱼缸却是倒置着。灵石撒了一地,此时也看不见雾气。 胡天凑近去看,鱼没了! 胡天便有些急。盖因沈桉将犾言禁绶的另一头扣在鱼身上。若鱼跑远了,超出禁绶距离,受罪的还得是胡天。 胡天四下找,又想指骨芥子之中找物件全凭自己想。 胡天便道:“鱼!” 念想一动,忽见个影子打墙壁上浮出来。 指骨芥子上下密密麻麻是小孔,四壁却是光堂堂,牙白色还泛着柔光。 此时黑色镜鱼便在这墙上摆尾巴,白色那条跟着冒出来。虽是个隐约轮廓,但看情状也是颇自在。两条都比初来指骨芥子时肥上了一圈。 胡天想起蝰鲁讲,这鱼是养在光滑平面上。如此也算解释得通。 又见白鱼游动,鱼嘴张合一回,本是泛光的四壁,它嘴边的一团便暗下。好似被它吞了一团光。 胡天瞧着有趣。想着指骨也是荣枯身体一部分,白光就是灵气也说不定了。 如此将镜鱼养在指骨芥子里,不怕它们跑了。更不用担心它们与自己距离过远,引犾言禁绶发作。 胡天便只将鱼缸收好,再不管那两条镜鱼快活逍遥。 此后又是一通指令,胡天把指骨芥子收拾妥当。各色物件,也有单放一格的,也有看着相似便扔在一处。 归置完,不过用了两层抽屉。只余下前番抢夺来的三个乾坤袋。 这乾坤袋在指骨芥子里打不开,胡天便提着乾坤袋,出了指骨芥子。 睁眼出得芥子。 胡天摊开手掌来,三个袋子在手中。 袋子都是扎口袋,缎面红绳,巴掌大,提在手中也没什么分量。 胡天抽开绳子,将袋子倒过来,没倒出什么东西来。但他不是初来,知道是自己没用对法子,又想这袋子还是晴乙帮他拿到手。本该见着有份的。 胡天向外望去,此时天边有亮色。胡天便把床边的兔子又揣进怀里,提着三个袋子去隔壁。 推门却见易箜已在屋前平地上,举着虎筋鬼爪半月弓,拉满弦放空箭。 易箜听得动静,转过头来:“胡前辈。” “真勤快。”胡天由衷赞一句,“正找你,来来来。” 胡天由将易箜拉进屋,将三个乾坤袋拍在了桌子上:“我和晴乙打劫来的,合该分一分。就是我不知道怎么打开。” 易箜瞪眼看胡天,又去看桌上的袋子,便说:“这乾坤袋是好物,只是上面有禁止,所以胡前辈空手是打不开的。” 胡天也知,禁制差不多就是个封印,拦着别人的法术,便问:“怎么打开禁制?” “只要道行比施法的人高,念个解除咒就行。” 胡天哪里知道什么解除咒,便将一个袋子推到易箜面前:“你试个给我看看。” 易箜将手放在乾坤袋上,念:“冥览宗堂,庙祭阴阳,神谕天听,破此万方。” 易箜语毕,乾坤袋上所缚红绳自行打开。易箜再将乾坤袋倾倒过来,便有物什落下。 易箜缩回手,红着脸:“便是如此。” 胡天面无表情,嘴角抽动:“你刚才念了什么?再来十遍。” 易箜拍脑袋:“咒多半是自己的话,或是一句,或是一段。将心意凝进,再念出那句便可。只是一旦成咒,下此再用,就要用上一次的咒语了。” “这样啊!”胡天松了口气,伸手按在袋子上,突然有点小紧张。 易箜忙道:“想着解封,再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即可。” 胡天点头,看向乾坤袋,深吸一口气。 心道:开开开。 嘴说:“噗噗噗!” 骤然乾坤袋红色自行打开。胡天提起袋子,学着易箜的样儿,将袋子倒过来,倒出几张符箓来。 易箜目瞪口呆。 胡天喜笑颜开,捡起符箓来:“还真行嘿。” 一时又觉着这个过程有些熟悉。 胡天未深想,又将手掌按在最有一个袋子上“噗噗噗”,破了乾坤袋上前主人的禁制。 胡天又去问易箜:“要是想从里面拿一个东西,怎么做?” 易箜说:“沁入心神,见到那物即可拿出。” 这倒是和芥子差不多。胡天失了玩心,便把三个乾坤袋里的东西摊平在桌上。 自然又有胡天不识的东西,一一问了易箜。也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有那易箜见了红脸结巴起来的物件,胡天便给了他。一时倒是易箜拿得多了些。 易箜不好意思,执意要把乾坤袋都给胡天。 胡天这才知晓,乾坤袋在此地还是个稀罕物件。胡天却有指骨芥子用不上,只留了一个:“我这不是拿了不少白泽降灵符嘛。” “那也不值几个玉石,我都能画出一打来的玩意儿。” 胡天一听这话高兴了:“真的!快给我画个百十张来!” 可惜画符也需要物件,黄纸朱砂是必须的。易箜从前没有乾坤袋,身上自然没这些。 易箜想了想:“这些也不是难得的,我去找主持借了,这就给您画。” 胡天琢磨着,自己要走总得和菩回说一声。胡天招呼来兔子塞进衣服里,对易箜说:“一起去。” 便是相携去了往菩回的禅房去。 路上胡天问易箜日后打算,易箜说:“等我筑基了,想去善水宗试试。沈掌柜倒是说过,他可以保荐我去。但我有点不好意思。” 胡天一听“善水宗”就莫名其妙打冷战,幸而已到了禅房外。 却听禅房内有人在争辩。 有人言辞恳切:“大宗师,魔自其心,您切不可一叶障目啊。” 又有人急火攻心:“现下众寺庙均有人在此,若大宗师执意如此,后学如何看之!我十方立妙院几百年清誉不存矣!” 又有人声泪俱下:“便是他不是魔,那也可是个魔徒魔众。还望大宗师莫要执迷不悟!” 易箜白了脸。 胡天摸了摸脑壳,问他:“魔徒魔众是个什么玩意儿?” 易箜哑着声音:“是追随了魔族的人类。是邪道” 胡天便知自己终究低估了情状,留在此处自己没好处,好似菩回也要被牵连,趁早溜之大吉为妙。 胡天扭头要遁。 却听菩回在屋内叹气:“自在在心,甚的清誉。诸位着相!此人本是我第二世旧识” 一听菩回要讲荣枯的事,胡天不由竖起耳朵停下脚。 “彼时他乃八阶高手,却屈尊与我相交。秉烛夜谈,于轮回之道,死生之境,彼此进益。一夜所得,胜过一世。更是印证了死生轮回境之所在!” 如此便停下,胡天心说怎么不讲了。 他还好奇着死生轮回境呢,却见禅房骤然洞开,菩回打头走出,房内僧众齐齐看过来。 胡天吓一跳,心道糟糕,跑不了了。只得硬着冲众人施礼:“诸位,早上好啊。大家也别争了,我这就要走” “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声暴喝,一老僧蹦起来冲着胡天而来。 菩回急去拦阻:“师父不可!” 胡天欲哭无泪,这地界寻常秃头也是打不得,何况是智回师傅? 胡天便是撒欢就跑,谁知老和尚道行,高绕开菩回就冲着胡天而来。 眼见就是被追上,胡天打芥子里拿出黑条,反手握住。心道少不得要不敬一回。 然则菩回赶到,冲上前去,提起胡天后衣领,带着他上了半空中。 菩回四世生死,佛法精深早就在众人之上,只是此时才显露。瞬时,便将胡天带离了包围。 一时胡天脚再落地,他二人已然是站在了月迷津的桥上。 桥下一个圆形池塘,内里睡莲各色,迎风摇摆煞是可爱。 胡天不由往后退一步,摸了摸屁股。 菩回看向胡天。胡天干笑:“大师见笑,我对池塘水沟什么的有点心理阴影。” 菩回却直言:“胡施主,你今后有何打算?” 胡天也知自己留不得:“向大师打听个路,我这就去。” “何处?” “寸海渺肖塔啊。” “胡施主,寸海渺肖塔在天启界。那处轻易去不得。” 胡天不解:“有什么难处?” 菩回却不答,他沉默片刻:“罢了,前世相交已是难得。今次我困于佛法,你点化于我,更是恩重。无以为报” “我虽不能送胡施主去天启界,但送胡施主一场造化,却还是行得。” 菩回语毕合掌,月秘境雾气骤起,桥身顺着圆形池塘,转动起来。 “祖宗!火烧眉毛头发火烧屁股了!”胡天急得跳脚,“你先给我看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胡天举起手来,对准怪物。 蝰鲁一看,惊一跳。整个儿都从胡天手指上蹦出来:“妖灵化!” “你怎么不说妖妖灵!”胡天从树上滑下来。 脚刚落地,五只兔子围上,咬着他裤腿要往外。 胡天伸手捞起兔子跑,一手三个一手两,飞奔去前店。 “别管我了,快跑罢!”胡天踹开店门,抡圆胳膊把兔子扔出去。 说完自己还是去撞了门,自然没跑出去。 胡天翻身就去博古架上翻找。 这期间蝰鲁给他分析事由:“定是万令门造孽。” 点灵是将灵气注入妖兽体内,开启灵智。点化妖兽,都在其稳定期。这只集卯虫却是成妖在即,已算半妖,体内妖气鼎盛。 蝰鲁:“它被人族强行点灵,妖气和灵气对冲。成了妖灵化。” “什么狗屎点灵,那臭虫现在跟疯了似的,哪里像有脑子的。” 胡天抽出子午钺别在腰上。 蝰鲁翻白眼:“灵气和妖力自出两源,岂能融合!汇于一体,各自开智,要抢一个躯壳,自然彼此杀战。这虫已然是疯了!” 胡天:“别废话了,你就说怎么让它脑子清醒过来吧!” 蝰鲁默然。 “说话啊!” 蝰鲁:“金仙大能也救不了。那是只集卯虫,命门在前额。刀切斧砍,向内八寸即可。但他妖灵化后战力也至少二阶,你又是个一阶的,想近身有点难” 胡天怒道:“大爷的。” 此时地面震动愈甚,胡天只把卖剩下的法器翻了一遍,除了子午钺,竟再无其他兵刃。 蝰鲁又冰冷讲道:“没有趁手工具,想杀更是难。 “大爷的!!!” 胡天问蝰鲁:“你有没法子从这个指骨芥子里出去?” 蝰鲁愣了愣:“无。” 胡天哭丧了脸:“和个公的同生共死。这叫什么事儿。” 胡天说着手也没停。他从柜台下抽出藏灵石的盒子,看一眼白花花粉嫩嫩的石头。 “滚你娘!” 胡天伸手塞进盒子里,灵石刹那成粉末。 灵气直冲入荣枯躯壳,胡天的炼气层次随之直提了四层。只是这一时晕晕乎乎好似醉酒,直想吐,一口气卡在胸口下不去上不来。 胡天拿拳头擂胸口,只差学了大猩猩“哦哦哦”吼起来。 又听蝰鲁在他耳边大骂:“你要死!纵是荣枯的壳子,这当不得!” 须知修行也讲求稳扎稳打。躯壳也好,神魂也罢,总有个承受的极限。便是大江大河,也是要溪流汇集才好。从天而降一盆大水,那就有决堤的危险了。 “总比死了强。”胡天此时也管不得,他忍了心口那股燥,“大王,我这境界有兔,呸,二阶就是你们讲的筑基了吗?” 因着存着和沈桉一战的心思,胡天自打从灵石中感悟灵气,便已是玩命吸收。寻常修士或是因资源或是因资质,一年才能达到的境界,胡天月余便成了。 再加之方才那通奢侈,干了所有灵石,胡天此时竟隐约有了炼气九层的迹象。只是境界极不稳。 蝰鲁也是急:“屁的用!也只有炼气九层!十层需要多少灵气你可知!筑基时的关卡,你再来上一盒灵石也是不够的!” 胡天也知,从炼气到筑基,从一阶蹦二阶,那就是打超级马里奥,最后关卡要来条恶龙。可能还不是吸收灵气能解决。 可胡天还是抓起了晶石同玉石。 晶石玉石灵气少,吸收也困难。但蚊子腿也是肉,胡天把晶石玉石一股脑儿塞进指骨芥子中吸收。 最后他提起鱼缸,拿起个玄铁盒给盖上:“兄弟,自求多福!” 再待胡天跌跌撞撞跑进后院,已是尘土飞扬。集卯虫拱起的碎片纷纷扬扬砸过来。起先是粉末,往后石块砖头餐具什么都来。 胡天一言不发,扯下飞到脸上的抹布,敏捷爬上了松树。此时他只管尽量往高爬。蝰鲁则向外望去。 但见这只集卯虫身体扁平如盘,足有三丈圆。其上双翼似钢片,左右各四足。复眼于前,眼上一只触角,向上分叉独角仙一般,眼下口器如蚊蝇。 胡天看了又看,问蝰鲁:“触角下,两眼正中那边,一个绿点,命门?” 竟也是观察得极准。 蝰鲁点头应是,又问:“你现下要如何做?” “让它看不见我。”胡天说着钻进了松树枝叶间,拽了树叶把自己藏起来。 蝰鲁一时无言以对。这才发觉,胡天不知何时还换了套墨绿色衣裳。只是约莫那顿灵石吃得太急又太撑,胡天两眼起了血丝,额头青筋也冒出一条条。 眼见集卯虫越来越近,动静也是越来越大,直是地动山摇。 蝰鲁不再开腔。 胡天单手握住树枝,把身体紧紧贴在了树干上。一时,耳边只有“轰隆隆”的声响,胡天身体随着树干晃动,四肢百骸腾起一股热气来。 胡天便将右手探到后腰,覆在子午钺上,以期能催动灵气。 可惜子午钺依旧没动静。 他妈的,烂货! 胡天心下急,内里热气上涌,从脚底直奔天灵盖,竟好似有人烧了把火,直有燎原之势。 集卯虫已到眼前。胡天也想不得许多,只按捺心性,屏住呼吸。 恶风袭来,鼻下充斥血气腥臭,但那虫拉抛冲撞的声响竟是骤然消停。 转而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胡天更是不动分毫,心里却不解。 这臭虫停下来作甚,别是自己被灵气烧坏脑子幻觉了? 胡天腹诽未尽,骤然正前方一声哀吼。 “嗥——” 这一声了不得,直轰得万物失色,天崩地裂。 胡天耳内顿时一丝声响也无,竟是一时被震得失聪。再待他抬头,树上枝叶尽落。一双巨大复眼在胡天面前。 那虫见了胡天,又是张口嘶吼,做人形直立,只向胡天袭来。 他娘的,白白憋了那么久的气! 胡天当即跳起。那虫也发动,触角便向胡天撞过来。 集卯虫的触角好似鹿角,向上开叉分两节,硬邦邦撞来,带起罡风便将松树从半腰削成两截。 胡天反身从后腰取了子午钺。当下短兵相接,“咣叽”一声。 胡天手里的子午钺断成四截。 好歹挡了瞬息功夫,说时迟那时快,集卯虫整个撞在了松树上。 那时节胡天耳内听不见半分声响,只凭灵台间瞬息清明,借着片刻弹力,猛然跃起。 竟让他抱住了集卯虫的独角。 集卯虫顿时甩起脑袋。 胡天此时也是内外交困,内里灵气冲撞脑子成了滚开的岩浆,外面剧烈摇摆过山车也当得。 哪知集卯虫又把角甩出了杂货铺范围。 胡天顿时如被雷劈,一块皮囊直要被撕得粉碎。又如千百钢钉入体,让他求死不能。 胡天手下失力,顿时掉下去。 刚好落在第五季杂货铺门前。胡天把前世今生的吃奶力气全用上,滚了一圈进店门。 皮肉疼暂且止了,他站起来晕晕乎乎,摸了胳膊腿,又捧住脑袋。 胡天一时兴高采烈,心道,没死成! 耳里也依稀听见,胡天竖起耳朵听动静,只盼那虫当他死了。 谁知屋外却是轰隆隆的刨土声,前店顶上瓦片噼里啪啦掉下来。胡天背后一热,猛然回身。 但见前门被一只复眼挡住,那只复眼直往店内探看。接着就是撞房子! 胡天魂飞魄散,捂着脑袋冲进后院。他上下扫一眼,顿足发力,窜上了柏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2.十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易箜同晴乙起身见礼,胡天也是翻了个身坐起来。 胡天去问那个小沙弥:“小师父,你还好吧?” 小沙弥看一眼胡天, 躲到主持身后去。 胡天撇嘴,下嘴唇翻上, 对着自家鼻孔吹了口气。 两厢落座, 菩回问:“胡施主可好些了, 有无损伤?” 这也是一桩奇处,降魔塔九层砖瓦倾倒压下,胡天竟然也无大损伤。 其中缘由,胡天倒是清楚明白的。 荣枯毕竟八阶高手, 一身皮囊早就成了精钢。纵然现在体内住户换了个,但房子还是结实耐用的。 胡天却道解释不清, 干脆什么都别讲,便道:“劳大师挂心,我没什么问题,挺好的。” “也不可大意了。”菩回从袖笼里拿出一只玉瓶, “此是十方立妙院平日疗伤的一些药品, 胡施主可拿去用。” 胡天也没客气, 接了谢过。 一时房内便静下来。菩回端坐。胡天瞪着玉瓶瞧, 拿在手里摇一摇。 易箜傻在一边, 晴乙也就更不讲话了。 半晌, 主持咬咬牙:“胡施主, 方才来时怕也听了院里的一些传言。” 不提还罢, 一提此,易箜先就不乐意:“主持方丈,贵院的降魔塔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当时不将胡前辈送出,害他遇险。” 主持皱起眉毛:“这也是贫僧不明白之处,现下院内传言纷纷,与我十方立妙院百年声誉很是不妥。故而贫僧特来请教,还请胡施主将当时情形复述一二。” 原是来调查事故原因的。 胡天却是有苦说不出。为什么降魔塔不把他送出来,他也是满心疑惑,想不出个缘由。然则蝰鲁毕竟是他带进去的,他此时心虚得很。 主持见胡天不语,叫来小沙弥:“你且把前番情状说一说。” 小沙弥便讲,他拿了衣服进了地宫,听到胡天说话还叫“大大王”,等下了地宫,才发现是个山羊角的魔族。 小沙弥:“就是这样了。都怪他这个魔头!” 这就是要给胡天定罪。 胡天心里千头万绪,但说他是个魔族,他却是不认的。 胡天平心静气:“我要是个魔族,现在还不逃?你们有什么测试魔族的玩意儿,猪狗兔子胡萝卜,不如也给我测测。” “就是!”易箜对胡天颇多维护,“你见过哪个魔族长成胡前辈这般落拓洒脱的!” 胡天怪不好意思的:“脸其实有些残,从前更帅的。” 主持一时也是懵了,转向菩回:“大师,那万佛逐魔咒您最是清楚不过。困的是妖与魔,人族定然困不住。活人怎么会不出来!” “阿弥陀佛。”菩回看主持,“我与胡施主也曾是旧识,胡施主自然是人族。至于塔为何不将他送出去,方才我等进来时,胡施主不是已然说过?”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胡天有点懵,心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不过就是易箜问“你是个死的”,胡天答“活的死的有什么分别”。 想到此,胡天毛骨悚然。 菩回对主持和小沙弥讲:“万事皆是苦,胡施主如此,定有他的苦处。尔等何必咄咄逼人?至于他的心性,自有我作保,无须多疑。” 此时菩回发了话,主持和小沙弥也不好再多争辩,便是悻悻告退离去。 晴乙也拉了拉易箜衣袖。易箜恍然,站起来:“大师,我我我” “我”了半晌,没编出个理由。 胡天:“你饿了,去吃饭。” “对对对。”易箜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又听胡天喊:“你等等。” 易箜立刻转过头。 胡天:“给我带两豆腐馅的包子来。” 菩回笑起来。 胡天扭过头,对菩回说:“十方立妙院的豆腐包子真是一绝。” 菩回道:“胡施主若是喜欢,可在十方立妙院多住些时日。” 胡天盘起腿,闻言抬头看菩回:“我怕是留不得了吧。多谢大师刚才替我解围,我也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胡天只当菩回心善,刚才那番说辞是为他解围。 菩回却道:“胡施主,我方才未曾打诳语。贫僧前世记忆恢复需些时日,但近日已是想起,贫僧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你变了装束,改了名姓,性情也与旧时大不相同。故而一时未曾认出。但此时贫僧已能笃定你是个人族。” 这次轮到胡天结巴了。 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荣枯的熟人。 胡天心中各种推脱狡辩的说辞翻滚,手里握着玉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万佛逐魔咒却是不会出错。”菩回见胡天不语,犹豫片刻,才又问,“就只有那一个解释了,胡施主” “我是个死的?” “至少躯壳已无生机可言。”菩回叹气,“贫僧修为不到,却也能看得修士魂魄了。但说夺舍,贫僧断然不信的。胡施主虽是三魂未显但七魄具全,与身体契合无可挑剔,全然是天生如此的。” 说者无意,闻者有心。 菩回此言好似一根闷棍,砸在了胡天脑壳上。那时神魂里叮叮当当的响动,又回到耳边来。 胡天看向菩回:“大师,你知道寸海钉吗?” “寸海渺肖塔的寸海钉?” 胡天心里又是一惊,他点了点头:“就是那个。” 菩回凝眉:“胡施主缘何提起那等邪物?” 胡天心跳得厉害,砰砰砰地响:“寸海钉是个什么东西,寸海渺肖塔又是怎么回事?还求大师教我!” “寸海渺肖塔,便是由寸海钉组成。”菩回叹气,“胡施主当知,寸海渺肖塔是嫁术法器,找人替死的邪物。” 胡天自然知道。蝰鲁还曾推测过,他便是荣枯用寸海渺肖塔找来的替死鬼。可惜没死成,不知怎么魂魄钻进了荣枯的身体里。 菩回不知胡天此时所想,继续说道:“那邪物施法之前,其主会先行选好替死之人。便将一颗寸海钉钉入修士身上。他日寸海渺肖塔主人施法,便是将事先钉入寸海钉的可怜人拉入塔中了。” “寸海钉便是替死嫁术的引子。” 胡天一时怔忪,又不明白。这样不对,他虽然是个替死鬼了,但那些钉子分明钉在了荣枯身上。 “大师,一颗钉子是引子,那九百九十九个钉子呢?” “九百九十九个?”菩回愕然,“若如此,当真大手笔。若是一颗寸海钉,那便是嫁术引子。若是九颗以上,便是镇魂材料。可用寸海钉,将魂魄固定在一处。可九百九十九颗,这是用在何处?” 胡天苦笑:“全钉在身上啊,哪哪儿都是。” 菩回悚然:“这是难怪魂魄与躯壳看上去浑然天成。怕只有用上品岁时盘测龄才能” 菩回忽地不再讲话,胡天也不出声。 荣枯的身体是个死的。胡天的魂魄在荣枯的身体里。身体和魂魄上钉了九百九十九颗寸海钉。 胡天从没想过,所谓的“没死成”,是被人用九百九十九颗钉子钉在了一具荣枯的身体上。而且细致极了,菩回都看不出躯壳和魂魄是两个。 估计这样才能骗天道,把仙劫雷砸在胡天的魂魄上。 再多真相,胡天已经不想深究,只觉得自己满身枷锁。 不过又想,变了个样子回去,爹妈多半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但胡谛脑子向来清奇非常人,却是不怕她不认。 遥想当年,胡天还是个小屁孩。某天,他同一群小伙伴掉进水沟里,被人捞上来,各个都是水草浮萍满身淤泥,臭气轰天分辨不出面目。又都穿着校服,更难辨别。 别人家长来了都喊名字,谁知胡谛骑车路过。胡天躲了绝妙好位置,还是被她一眼扫出来。胡谛打身后提起胡天,看一眼,当街哈哈哈大笑。拖回家时,还差点被误会是来抢孩子的。然后回家胡谛就把胡天按在水桶里狂揍了一顿。 比胡爹还凶猛狠恶。 胡天此时想起屁股都疼,却又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菩回却似乎还有些疑问。 胡天摆手:“大师,我这个壳子大概是你旧识,但我从前是不认识你的。变成这样,也是被人坑。其中曲折,我讲不清楚明白。” 更多是不想再说。谁知下一个遇见的是不是蝰鲁第二?图惹祸端,太蠢了。 胡天想想又紧张起来:“我没恶意,您就别斩妖除魔了。” 菩回叹了一口气:“胡施主性善,从未有过恶意。还望你也能看开,躯壳表象” 菩回未说完,转头向门口看去:“何人?” “是是我。”此时晴乙从门中穿过,进了屋来,“胡前辈恕罪,大师恕罪。小女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我同易箜一直在寻镇魂材料,所以方圆百里,如若有修士说到一些材料,我会更敏锐一些。” 胡天感叹,敢情这姑娘还能给自己听觉设关键词提示。 胡天也没什么好怪的,倒是好奇:“你也要镇魂材料?” 晴乙刚点了点头,易箜提着个食盒撞进来:“晴乙晴乙,你跑那么快” 晴乙道:“方才听到胡前辈提及寸海钉,就跑来了。” 易箜顿时蹦起来:“寸海钉!!!胡前辈有?” 满身都是。 “有,不过都用了。”胡天伸手要食盒,“哪天我去了寸海渺肖塔,给你掰几个回来。” 易箜乖乖把食盒递上去:“胡前辈又说笑了。寸海渺肖塔在天启界,哪里是说去就去的。” 胡天撬开食盒,一手一个包子举起来:“我总是会去的。” 说完,胡天狠狠一口咬在了包子上。 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胡天扭过身去。 小沙弥抱着件布衫站在旋梯出口。他看向胡天,目瞪口呆直把眼睛瞪成铜铃铛。 一时手中衣衫滚落,小沙弥指向胡天身后,面目扭曲一声尖叫:“魔族!” 糟糕! 胡天一个健步冲上去要解释:“误” 言未尽,只听耳边“咻”一声,锈红光束从身后只向小沙弥冲去。 胡天往前扑去,已是救之不及。 但见四壁经文刹那暴起,直将小沙弥裹住,凝成一团。 霎时银光炸裂,再看去,小沙弥已不见踪影,连着进入地宫的旋梯也消失。 外界响起钟鸣。 “咚——咚——咚——” 震天动地,降魔塔晃动,直响了十八声才止歇。 月迷津外一时大乱,十方立妙院僧众齐齐站起,肃穆沉重。 菩回凝神望向镇魔塔:“魔族。” 胡天此时不知外界情形,却也知这钟鸣可不是叫他回家吃饭去。 胡天转身看蝰鲁,急得跳脚:“还愣着干什么,快回来,我们赶紧走!” 胡天说着冲过去,伸手拉蝰鲁。 蝰鲁侧身让开,顺势捏住了胡天的脖子。一双手好似铁钳,冰冷结实。 胡天愣住,抬眼去看蝰鲁,竟忘了挣扎。 一股魔气从脖颈蔓延至四肢,所过之处,冰凌凝结,便将胡天缠着。 再待胡天回神去想什么“回”“锁”“住手”,诸般口令,已是再也不能了。 胡天错愕,索性还能说话:“你要干什么?” 蝰鲁冷笑:“地宫被锁,那群老秃驴顷刻便至。虽有昆雀供给魔气,但还不够。本王少不得要委屈一二,用用这副脏壳子了。” 说着话,蝰鲁脸上眉毛先行褪去。紧接着他全身肌肉扭动,筋骨脆响,一股股魔气腾起裂开又翻卷回去。 只片刻,蝰鲁身形矮下去,径直变成个没有眉毛的秃和尚,便是胡天——亦或说是荣枯——此时此刻的模样。 钳制胡天的魔气重了几分,蝰鲁转过身去,慢慢靠近胡天。犹如两个影像要重合在一处。 胡天大骇,电光石火间,蓦然想起万权肆曾喊过一句“夺舍”。 此时蝰鲁变形的魔魂寸寸侵入荣枯躯壳,本在其中的胡天魂魄,便是寸寸被挤压向外。 胡天动不得分毫,犹被泰山压顶,千万巨重碾在身上,只要把他碾成个薄片。 胡天牙齿颤动:“图什么!” “问得可笑。自是出得人界,回归魔域。” 蝰鲁魔魂此时没入荣枯躯壳已是大半,他冷笑,“承蒙一句良师益友,那临死前,本王便再教你一句。人族最是卑劣的,这世间除了自己,谁也信不得,靠不住。” “本王,从未想过靠你回得魔域!” 蝰鲁说完,全部魔魂压进荣枯体内。 胡天一时周身如焚,撕魂裂魄,好似千万刀片丁点割肉,一身骨骼被敲断成粉末,筋皮血肉飞溅。 五感被搓揉在一处,胡天再说不得一句,听不见一声,触不到这世上一点一滴。四肢百骸只剩下痛。 却如何也挣扎不出,解脱不得。 到了极致,骤然魂魄寂灭,四野无光万物尽失,他听到了心跳。 怦——怦——怦—— 缓慢微弱,缠绵不绝。 胡天好似浮在半空,终似得了解脱,却依旧动弹不得。 忽地头顶一热,仿佛一根铁钉挣动,死死咬住一处。继而手脚肚腹各处均有一点,也有钢铆在摇摆晃动。 进而全身无数处,一个一个,连成线,画成片。体内万千钢铆铁钉齐震荡,似与魔魂逐力,更兼死死压住胡天,不让他离去。 明明听不见看不到触不得,却又知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些死死钉住他的点,他都有感应,纤毫微末都如在魂魄里铭刻。 最后一处半明半暗的长钉,在后心震起。 胡天魂魄,荣枯体内,近千长钉,齐鸣谐振。 那声音先如点水滴石,再有溪流汇集,而后大江奔涌,最后万涛拍岸。 轰轰隆隆,天河也倾翻,骤然一声巨响。 魔魂弹出,重压尽去,魂魄归位。 胡天睁开眼。 蝰鲁手握昆雀,狼狈摔在一处,惊骇异常:“寸海钉!” 胡天不置一词,唤出黑条,猛然跃起,直取蝰鲁眉心。 蝰鲁怛然失色,举起昆雀抵挡。 两厢交兵,僵持一刻。 昆雀锈红暴起,直向胡天双眼。胡天不避分毫,额上青筋,手上骨响,一声爆喝:“蝰鲁!” 锈红顿然散去,昆雀之上寸寸开裂。 下一刻,黑条直直插入蝰鲁两眼之间。 蝰鲁一身魔气卷动,直被吸入黑条。便如平地飓风起,地宫之内,经文轰然溃散,墙体片片剥落。 魔魂瞬息只留一抹灰色。 胡天猛然抽出黑条,左手成爪,死死按住灰团。 胡天咬牙。 “锁!” “封!” “禁!” 便是灰团“呼咻”入体,但听得“啪嗒”一声脆响。 芥子之内,七星斗橱最下层一角抽屉,合上了。 胡天跪倒在地,径直扑在地上。 地宫轰然塌陷,数百年降魔塔一夕倾倒。 待到菩回率众人刨开废墟,拖出胡天,这货竟还有气。 易箜扑上去,翻过胡天,拿起早准备好的保命药塞进胡天嘴里。 胡天一动不动,易箜大嚎,手忙脚乱只管往胡天嘴里继续塞药丸。 半晌胡天嘴角抽动,哼了一声。 菩回站在一边念了句佛号:“佛祖保佑。” 易箜哭唧唧:“前辈!你吓死我了!你都不动了!你怎么不睁开眼啊,你睁眼啊。” 胡天只得把眼眯成一条缝,哆嗦嘴唇。 易箜立刻配合靠近。 胡天咬牙切齿:“我把人家塔搞塌了,求你让我安静地装个死吧。” 易箜愣在当场,菩回却笑起来:“胡小施主,不必介怀。本就是我十方立妙院的不是,一时失察,走脱了魔族法器。幸得胡施主援手,降伏魔族,毁了昆雀。从此我十方立妙院,无需再为此物累心,也是造化。” 胡天闻得此言,立刻蹦起来,合上手掌施礼:“多谢大师!” 若说菩回说的是真相,胡天却是不信的。但菩回能在众人面前如此说,便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再也不追究。 此时主持站出来:“胡施主似有伤,不如去休息。既然人已没事,魔族也被剿灭,也请诸位回吧。” 菩回转脸朝着围在这边的大小和尚施礼。 众僧纷纷回礼,便各自散去。 胡天也被易箜架着回了客房去。 只是一路行来,路上不少秃头对着胡天指指点点。 勉强听来,所言所指却有些诡异。 胡天不解:“他们为什么说我是魔?” 易箜脸色灰败,抬眼冲着那群嚼舌根的秃头瞪一眼,恶狠狠。再加快步子,直把胡天拖了回去。 一时到了客房,胡天扑在床上,脑袋埋在被褥里,哼了两声,再睁眼。 却见易箜一脸忧心忡忡,坐在床边。并着晴乙那姑娘,飘在半空,也是忧心忡忡的。 胡天翻身坐起:“你俩能不能喜兴点。别有事儿没事儿,一副要哭丧的样子。” 易箜却急了:“前辈!!!” 胡天叹气:“说吧。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现在路上都讲我是妖族或者魔族了?” “胡前前前辈。”易箜结巴了。 胡天翻白眼,冲着晴乙讲:“这哥们儿欠调教,晴乙你要加把劲儿。来来来,你来讲。” 晴乙怯生生上前,却比易箜爽快了一点,只咬了咬嘴唇,便将事情讲了出来。 “胡前辈有所不知,那地宫安置了魔族器物,建造时便十分小心。” 当年十方立妙院建造降魔塔地宫,便考虑了昆雀魔气太重。为防魔气侵入僧众体内,惹出大事,便在降魔塔上加入了一道万佛逐魔咒。 这便是那塔上流转经文。 但凡有人族被魔气侵入,万佛逐魔咒便会即刻发动,护住活人不受魔气侵袭。另将人族抛出塔外,并封锁住地宫。 “所以那时古刹钟鸣十八声,虽是状态紧急,但也没有人乱。”易箜接着晴乙话头,“没曾想,那小沙弥出来了,你却没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3.十一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天花板与地面密密麻麻有小孔,小孔之外隐约鲜红色液体流过。墙面光滑, 牙白色,有柔光。另有一面墙是抽屉。 抽屉大大小小, 如同中医药房的七星斗橱。 胡天心道:都藏什么了? 此念一动,墙面抽屉自行拉开两个,一在正中,一在最下层。 胡天就近去看最下层。抽屉里一个黑球缩在角落,球身黑雾缭绕。 胡天犯愁:嘛玩意儿?能摸不?好摸不?怎么摸?芝麻开门解个锁? 这么一想,黑球突然被弹起,暴涨数倍, 直逼而来,骤然一声吼:“荣枯!” 胡天仰起视线。眼前虎背熊腰一怪物。状似人形,身披甲胄,黑面虬须,目露凶光, 头顶两根山羊角。 山羊角的怪物俯身打量胡天。他瞳仁赤红似血,目光扫过好似带着刀,刀刀割肉。 胡天心惊,脱口道:“壮士, 在下肉柴不好吃。” 蝰鲁闻声辨人,愣了一瞬:“你不是荣枯?” 胡天懵:“荣枯是哪个?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 胡天说着话, 将视线转到了蝰鲁脑袋上的山羊角。 手痒略想摸一摸。 仿如心有灵犀, 蝰鲁蓦地矮身低头, 将脑袋送到了胡天眼前。 胡天灵光闪过,又想:离远点。 蝰鲁轰然飞出去,被无形之力拍在墙上,形象全无,话都说不出半句。 还能这么玩! 胡天一时兴高采烈,脑内无数念头飞起来。 蝰鲁似有预感,即刻自救,吼道:“你可是从异世来!” 所有念头顿时烟消云散,胡天问:“你是谁?你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 蝰鲁挑起眉毛:“先让我下来,我再同你讲其他。” 胡天有求必应,默念:下来。 蝰鲁从墙上掉下来,赞道:“小鬼好得很。” 胡天:“那是,特善良。现在能说你是谁不,你先说说,你现在看到我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我没了身体还能说话?” 蝰鲁面皮抽动。他看着自己眼前这团白雾,宛如看着一个傻缺,半晌无语。 胡天催促:“你还想去墙上挂一挂?或者再变成黑蛋去抽屉里呆着?” 蝰鲁磨了磨后槽牙:“现下你在荣枯的指骨芥子中,当然是魂魄状态,看上去就是团白雾。故而方才错认了你,你亦只有五感而无躯壳。” “指骨芥子是什么?”胡天勤学好问。 “间界法器。”蝰老师传道授业。 胡同学有点懵:“间嘛玩意儿?” 蝰老师解惑:“间隙界域,就是更大的乾坤袋。” 胡天哭笑不得:“我居然掉到袋子里去了。” “不是袋子。”蝰鲁深感异世恐怖,居然生出如此常识惨淡的货色来,“是芥子空间,储物用的,里面大外边小。你现下是在手指的骨节里!” 胡天没脑袋可点,心里也是有点明白了。 蝰鲁却因胡天方才常识匮乏的表现,生怕他此刻也不能理解:“这个叫手指,你就在自己肉身的这儿。” 蝰鲁说着话,单单竖起自己左手中指,摆出个不太雅致的造型,又指着中指指骨,最靠近手掌的那截。 胡天:“我手指什么时候添的这功能?还装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是荣枯的手指,”蝰鲁又道,“你既能以魂魄在此出现,又放我出来。可见荣枯的肉身,已由你的魂魄控制。” 胡天想起铜镜照出的那张新脸:“荣枯是个人,没眉毛?” 蝰鲁点头。 正说时,墙壁上的光闪烁。 “怎么回事?”蝰鲁脸色大变,横手示意胡天闭嘴,“此事稍后再议。此光乃修士神识查探肉身。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胡天捕捉关键词:“之前有个老头非要我交宝贝。我中了鬼扯的定身咒,他上下摸了半天没找到东西还发飙” 胡天这么说着时,墙壁上的光闪烁愈发快起来。 “你不是真荣枯,现下无力自保!定身咒将自行解除,速速回去。”蝰鲁急道,“切记,千万要说自己是凡人!” 胡天:“等等,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变成荣枯?” 蝰鲁额头青筋暴跳。此刻却不能发作。他当机立断,一声吼:“去!” 声大如雷,胡天被吓一跳。那声音彷如有力道,一把将他推出去。 下一瞬,四肢躯干的感觉骤然回归,胡天没防备,身体失衡,上身歪倒,用脸和地面作亲密接触。 地面冰冷,触感很提神。 又回来了,回到沈掌柜的店里。 似乎已到日落西山之时,店内大堂昏暗,博古架模糊一片。不远处,夕阳斜晖从门缝里漏过,光斑落在花木架上。 花木架上端坐一只圆形鱼缸:一层石头,半缸水,两条金鱼。金鱼颇有神,圆眼泡,大肚皮,背脊高耸,蝴蝶尾。一黑一白,游弋其中,逍遥自在。 胡天趴在地上盯着两条金鱼恍神。片刻后,体力回归,挣扎站起来。他动了动手指,手上还握着坑爹的铜镜——封了一道定身咒的那个。 想到话没问完竟被吼回来,胡天拿起镜子照自己,照出自然不是他从前的脸。 胡天闭眼片刻,再睁开。只当自己看照片,挪上挪下照来照去,直要把铜镜瞪出个洞。 但这次任凭他如何转换角度,却再没被定身。 敢情只能用一次? 胡天扔了铜镜举起手。这手爪苍白细长,当然不是胡天用了十多年的那个。 胡天略嫌弃,右手握成环,拽住左手中指向外拔,骨节“咯哒”一声响。胡天又将左手手指挨个咬一遍,留下一排牙印。中指口感和其他手指没有什么差别,而且都挺疼。 如此折腾,却不见手指有异常。 这节骨头真的装了柜子,还有个怪物? 胡天回不去又找不出刚才那怪物,只好对准中指吼:“在不在?在就吱个声!喂喂” 山羊角的怪物叫甚来着? “黑蛋!”胡天大声,“黑蛋你还在不在?” 胡天话音刚落,后门猛然被推开,沈掌柜冲进店来:“小兔崽子,你叫我什么!!!” 胡天惊一跳。没想自己找黑蛋,倒把这尊阎罗招了来。 沈掌柜却是气急攻心,眼瞪滚圆,脸上的褶子都被怒火抻平。方才他一直在门外候着,放神识监视胡天。 常人定身咒解除十之八·九要去查看宝贝有无损伤。胡天一介凡人,合该如此。沈掌柜思及此,便用了十足耐性守在门外,满心期盼胡天摸出的宝贝。 没曾想胡天定身咒解除,没摸出宝贝,却握拳乱嚷嚷。 沈掌柜拧住了胡天的耳朵:“竟敢给我起诨名,今儿非扒了你的皮!” 胡天有冤无处申:“叫的不是你。” “放屁,这店里除了我,还有甚的活物让你叫!” 沈掌柜另一只手也抓住胡天的耳朵:“混账玩意儿胆肥还敢争辩。打你这穷光蛋从天上掉下来,我这半日耗时又费力,却没见着半个铜子,还折损这许多东西!看我不把你拍成死的去卖钱!” 胡天被摇得七晕八素,胡言乱语:“太丑卖不出好价钱!” 沈掌柜一听,竟松开手,怅然若失:“到哪儿再找那样傻缺,十个玉石啊!” 沈掌柜想起好一笔生意从指缝里溜走,心如刀绞。再看地上折损的许多货品,痛不欲生。最后看到胡天。 这许多损失居然就换来这么个货色?还是个凡人杀不得 “休想让我折本。”沈掌柜从不做亏本买卖,他灵机一动,“从今日起,你给我在店里做小二 ,什么时候赚足五百玉石,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胡天张嘴欲言:“你” 沈掌柜手快一步,捏住胡天的脖子,虚张声势吓唬人:“不答应就掐死!” 胡天果断坚决:“你说了算!” “倒是识相!”沈掌柜立刻松手,“如此才好做买卖。” 胡天捂住脖子,心存侥幸:“你用人也太不讲究,学历来历都不问?” 沈掌柜冷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你说的也未必是真,说了我也不会信。管你是谁,还钱就成。一介凡人还能翻腾上天去?” 如此倒是替胡天省事。沈掌柜就算过问,胡天也未必能说个清楚明白。拔葱被雷劈,到了一处不知道是哪儿的地,连皮囊都变成其他人。 胡谛给他四字评语——倒霉催的。当真形象又生动。 此刻想到胡谛,眼皮忽地跳起来。 “可得快点,胡谛煮汤等不到葱要发脾气。” 胡天转脸向外看。 外间最后一点薄光从门缝里悄然消逝,胡天面目再不真切,唯有双目清明,眼底水光稍纵即逝。 沈掌柜正得意,偏就有人不长眼。披麻戴孝,急匆匆走过来。 胡天迎上去,看来人颇眼熟,一拍脑袋:“是你!” 来人正是昨天的鬼修,要把胡天当尸体买回去的那位。 鬼修此时见胡天却是急退数步,一揖到底,差点跪:“昨日多有得罪,前辈赎罪。” 这鬼修细看也有二三十,倒是胡天现在的身体看上去更年轻点。 “前辈”这称呼打哪儿来? 这里的辈份也奇怪,得空要问问。 胡天在脑内常识簿上记一笔:“什么前辈?我叫胡天。” “晚在下易箜。” “幸会幸会。”胡天装模作样,还有点紧张,“你不会是来买尸体的吧?” “不不不,岂敢冒犯。”易箜犹犹豫豫蹭几步,小心靠到胡天身边,低声说,“在下此来决不扰您清修,只是想找沈掌柜谈买卖。” 易箜不是被吆喝吸引,而是特意来寻沈掌柜。 胡天略失望,将他领进店。 未等胡天说明,沈掌柜迎上来,热情洋溢:“这位道友,昨日走得忒急,今日可是要寻新尸体?我已经找到货源。” “不是不是,不要尸体了。”易箜看着胡天,连连摆手。 沈掌柜见他打量胡天,颇为难:“难道你非胡天这小子的尸体不可?他可是个凡人!” 胡天挑眉。 易箜脸更白:“不不不,其他买卖其他买卖” 沈掌柜明察秋毫:这鬼修对胡天颇抵触。 沈掌柜提议:“小道友不如同老朽去后院商谈。” 沈掌柜看易箜,易箜看胡天。胡天错步,装模作样走到店外看行人。 易箜有些失望,却也点了头。沈掌柜便领着他去后院。 易箜和沈掌柜的寒暄渐渐小下去,胡天在店门外装模作样又吆喝了几嗓子,再退回到店里。 胡天绕着地上破铜烂铁走一圈,踱到几步,站在后门看后院。院内寂静无声,树后那屋的门紧紧闭着。 胡天不动声色背手回店,若无其事走到店门前。眼前街道热闹,身后店铺安谧。 此时不跑,难道要留下任凭那老东西讹? 胡天大步出店,走上街道,疾走几步又慢下来。他拽了拽身上衣物,终究原地向后转半圈,小跑回到第五季杂货铺,从外面合上了店门。 如此再无顾虑,胡天一步跨出,融入往来人群。顷刻不见了身影。 也是胡天运气好,沈桉此时正激动,无心顾及店外。他抓着易箜的衣襟,手臂青筋暴起一排排:“此话当真,你果真知安然花在何处?” 沈桉平素隐藏修为,现下全然显现。 沈桉是个金丹大圆满,易箜炼气才八层。二人修为相差十万八千里,易箜被钳制,只有眨眼应“是”的份儿。 “好好好!”沈桉不能自已,“你领我去那处秘境。事成之后我定救你的鬼灵。” “前,辈,”易箜竟挣扎开口,一字一顿,鼻血哗啦啦地流,“能否先施以援手” 沈桉挑起眉毛。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修为显露,眼前这个小鬼修还有胆讨价还价。他也就更不会想到,激动之下,那个凡人已经从他眼皮下跑了。 胡天跑远之后拐了几个弯,这才悠然逛起来。 此处街景颇有古意。 路有丈把宽,青石板铺就。两边店铺林立,茶馆酒楼和书肆,卖货卖艺卖吆喝,好不热闹。 往来行人也有趣,装扮各异。背刀携剑,长袍短打,男男女女,妖魔鬼怪。 胡天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罕。 挑担的老翁卖瓜果。果子摞八层,一层一个色。顶上那个最耀眼,七彩闪光像假的。胡天不买只看,把名字问一遍。烦得老翁翻脸直撵他滚蛋。 银杏树下有顽童,高矮胖瘦正四个。高的胖的扭成团,矮的那个看热闹,瘦的那个拉偏架。眼瞅高的要吃亏,胡天路见不平一声吼:“你爸你爹娘来啦。” “嘭”一下,四个原地消失了。胡天正纳罕,大小胖瘦四只耗子从胡天脚边逃窜开去。胖的那只气不忿,路过张嘴作势要咬胡天裤脚。胡天惊得抬脚踹出,送它飞了好一程。 胡天自己也是一个踉跄,恰好跌在茶楼外。 茶楼里热闹,说书的字正腔圆:“此便是,被逐者怒使神堕术,界崩妖灾古魔丧!” 胡天心道:什么鬼! 说书的却是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楼里有人叫好,也有人暴躁:“晌午未到,怎地不讲了!” 那说书的抱拳赔不是:“今日仙宗万令门征募新员,一年一度。在下欲往,因此告个假。” “莫唬人。你还能有甚的仙缘!”楼里人大笑,“万令门可有岁时盘测年纪,过了三十都不要,况且你这把老骨头!” 又有人起哄“不许走不许走”,拦住说书人去路,直要他把传奇故事往下讲。 说书的好脾气:“在下家中小儿足岁,是领他去试试。诸位苦坐在此也无趣,不若同去看个热闹。” 似乎是个好主意,众人应和:“同去同去。” 茶楼里桌椅相碰呯呯嘭嘭一通响,接着一群人涌出,勾肩搭背向街南走去。 好奇心作祟,胡天提步跟上。 走了几条街,过了丁字路口,见一处圆形空地。空地中间有高台,台上台下都是人。 台下成群,多半是小孩儿,又有家人相陪。 台上青壮在打转,想来就是仙宗万令门中人。这群人着装统一,均是牙绿底衫靛蓝裳,外罩齐腰甲,腰间再挂刀。 仙气胡天没看出,杀气倒是很足的。 所幸台上还有吉祥物。天上飞的,仙鹤秃鹫小蝙蝠,巴掌大的猪仔有翅膀。地上跑的,绿眼狮子红毛狗,四耳猴子大水牛,秃毛兔子五六个,还有七只半丈大螳螂。至于水里游的 胡天揉眼睛。 确有一条红鳄鱼,浮在空气里,划拉四爪特寂寞。 那鳄鱼把自己划到一个白面招风耳的青年脑袋边。周遭螳螂立刻蹦去和鳄鱼撕咬。 白面青年不理会,上前一步,眯眼抱拳向台下:“诸位,小可万令门人万权肆,万令门乃仙宗,承蒙各方抬举,在本界也颇有些声名。今日我万令门招募新员,多谢捧场。” 这人站在台上,声音却是传得远。胡天离着足有五丈,一字一句听得清晰明了如在近前。 胡天心道,开眼界,真有神功能说话自带扩音小喇叭。 万权肆:“只可惜灵根仙骨乃天赐,非人人皆有。今日招募,便有三项测试,以测诸位仙缘深浅。其一,测灵根。” 万权肆语落,五只秃毛兔子撒欢蹦出来。 万权肆不多解释,继续道:“其二,万令门招募新员限龄三十岁,故而还需测龄。” 刀疤脸的壮汉打万权肆身后冒出来,手中一个木罗盘。 “其三。我万令门,修习妖兽驯灵之术,并以此道通天。凭百般能耐人物,如无驯兽天赋,亦不能入。故而最后还得测测诸位与妖兽能否亲和。” 万权肆侧身让步,虚指台上的飞禽走兽:“通过此三项,便可入我门内,此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边厢说着,那边厢,万令门其他人组织台下小童排起队。 头一项,测灵根。不看不晓得,一看竟是摸兔子。 胡天不明白,秃了的兔子还能被摸出毛来? 这里的人却是见惯此等场面。大人牵着自家小童上前,将五个秃毛兔子摸一遍。 摸兔子的小童有不少,却也没谁把兔子摸出异象来。这便是被淘汰,自然也就没谁再去测年龄。 胡天热闹没瞧成,腹诽兔子就是被这么摸秃的。 直到早前茶楼说书的那人牵着个小儿上前去。那小儿小胳膊小腿,同之前那些似乎也没什么两样。谁知小爪子按在头一只兔子的脑壳上,兔子斑秃的地方突然长出绿色的毛。 看热闹的叫嚷:“李大你家祖坟冒青烟!” 胡天目瞪口呆。敢情真能长出毛!且兔毛看上去手感着实非凡。 许是胡天小时候,胡谛总将他扔在电视机前接受《动物世界》《人与自然》的熏陶,还曾教导胡天狼嚎狮吼鸡鸣和驴叫。胡天打小热爱逗狗撩猫,还曾立志奶熊猫,梦想同各种珍禽猛兽一起奔跑。 现下胡天便有些手痒起来。 蝰鲁对任我行还真是恋恋不忘。 “祖宗!火烧眉毛头发火烧屁股了!”胡天急得跳脚,“你先给我看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胡天举起手来,对准怪物。 蝰鲁一看,惊一跳。整个儿都从胡天手指上蹦出来:“妖灵化!” “你怎么不说妖妖灵!”胡天从树上滑下来。 脚刚落地,五只兔子围上,咬着他裤腿要往外。 胡天伸手捞起兔子跑,一手三个一手两,飞奔去前店。 “别管我了,快跑罢!”胡天踹开店门,抡圆胳膊把兔子扔出去。 说完自己还是去撞了门,自然没跑出去。 胡天翻身就去博古架上翻找。 这期间蝰鲁给他分析事由:“定是万令门造孽。” 点灵是将灵气注入妖兽体内,开启灵智。点化妖兽,都在其稳定期。这只集卯虫却是成妖在即,已算半妖,体内妖气鼎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4.十二 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天已黑透, 路上行人稀少。胡天关门进店点了烛, 整理明日要卖的东西, 又叫出蝰鲁来。 “你居然还怕和尚?” 蝰鲁冷哼:“本王只是不喜欢秃驴罢了, 何来一个‘怕’字!当年人族与魔族在绛竺塘一战。人族纠集佛宗多少人, 本王可曾少杀过一个!” 胡天惊道:“还打过架啊。谁赢了?” 蝰鲁哽了哽:“未分胜负。” “别介是你们输了吧?”胡天拆台。 “放屁!”蝰鲁很是不高兴,“若不是菩回老秃驴自寻死路爆了自己, 魔族是定能赢的!” “还有这么个英雄好汉,实在厉害。”胡天讲着话,开了一个木盒。 木盒内衬红绸, 其上一对白亮兵刃。单个看来,犹如大小两瓣月牙倒置叠放。其中空隙一边绑着麻绳, 应是手执之处。“月牙”对外的边开刃, 外突四角均是尖锐异常。 胡天不识货:“这是个什么东西?” 蝰鲁:“此乃子午钺, 且近点, 让本王看材质。” 胡天便将左手握拳, 捶在了那双兵刃上。 半晌蝰鲁声音冒出:“成了。” 胡天提起手,蝰鲁做老师:“当是上品铜菁所制。可惜冶炼火种是下品。倒是毁了这材料。” 胡天却只关心价钱:“能卖多少?” 蝰鲁思忖良久:“此物在这铺里也算是上上品了,可进地支亥级。你倒可以留着使。” 胡天翻白眼:“什么地址海基, 我又不会用法器。” 这也是蝰鲁忧心之处,荣枯的壳子吸收灵气很是稳便。但不知为何, 胡天却不能如其他修士一般, 将灵气灵活使出来。 开始蝰鲁只当这是胡天没有学功法的缘故, 其实不然。 “哪怕没有功法, 也有法器是注入灵气就能使,”蝰鲁提及此,气不顺,“怎么你就偏偏不能行,你拿这这双子午钺再试试!” “得咧。”胡天对玩从来不抗拒,拿起双钺。双手向前抬头挺胸直了腰,气沉丹田,屈膝向下,扎了个马步。 这全貌蝰鲁不得见,只管呵斥:“使灵气,集中精神,用力用力!” 胡天便“呼呼呼”吹气。 那对子午钺却在胡天手上半晌无动静。胡天抱怨:“行不行啊呼呼呼,我腿要麻了。” 蝰鲁听着胡天“呼呼呼”,烦躁:“你生魔胎啊!吹气有屁用,换个词!” 胡天乖巧,换词朗声道:“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 “你这念得哪门子经!” 这还不满意? “那就再换一个,”胡天想了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闭嘴!” 胡天这徒弟教得蝰鲁满脑门子只有气。蝰鲁一怒之下,又回去了。 “一言不合就躲起来,倒是把价格先告诉我啊。”胡天直起身来,把子午钺放回盒子里,再将剩下的物品整理一番。 此时外面打更人走过,梆子“咚咚”两声响。这便是二更天了。 胡天琢磨收拾收拾,去睡觉。却听门外打更的人说话:“小和尚,你可是来找胡掌柜的?” 胡天心道,今天是走了秃头运?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胡天有心不搭理,打更人却热心:“这便是胡掌柜的店,你去敲门便可。” 如此还不算完事儿,接着这打更的还嚷嚷起来:“胡掌柜胡掌柜,你同门来” 这般吵闹,吵醒邻里,开罪了人太不值得。胡天少不得去开门,心道再去解释一遍。 然则拉开门,胡天傻眼:“小师父,你怎么又回来了?” 门外的小沙弥正是刚才走掉的那一位。 此时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自小有些不识路。加之天黑,未曾想又走回来。” 原来还是个路痴的小和尚。 打更人热心肠:“这最近的寺,也得走个十多里。你为何舍近求远,不如在胡掌柜这里留宿。大家都是同门嘛。” 同门才怪! 胡天想了想:“能绕回来,是个佛缘了。小师父不嫌弃,你就在我这儿住一夜。就是吧,就是吧,我这儿没床。” 沈桉走时将后院的屋子都紧紧锁上。这些日来,若天晴,胡天就在院里睡,若不好,胡天就在前店地上躺着。 小沙弥倒是不嫌弃:“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胡天将人请进屋里来,又要去拿博古架上的好茶器。 小沙弥立刻说:“施主不必劳烦,我用过夕食,现下给口水喝即可。” 小沙弥说着,取出一个钵盂,递给胡天。 胡天也不矫情,接了钵盂:“你等着,我舀水去。” 进了后院,蝰鲁两个角冒出来:“你也太没防备了!居然让个秃驴留宿!” 胡天却说:“多大点事儿,我还得在这街上混。算给打更人面子,得个好名声方便做生意。而且我看小和尚也不是个坏的。” “若他法眼无边,看出你是个身魂不一的西贝货。”蝰鲁冷哼,“半夜便把你这妖孽拿雷峰塔镇压了。” 胡天暗自决定,日后给蝰鲁讲西游记。 胡天道:“说不得他法眼无边看到你,先把你砍了。” 胡天说完取好水,进了店。 两厢落座。 胡天想着也是该问问和尚来历:“我叫胡天,不知小师父来自何处?” 问完就后悔,万一他给回一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这就白问了。 好在小沙弥实在:“小僧自幼在十方立妙院修行。因资质愚钝,法名智回。” 胡天好奇:“十方立妙院是个寺庙?” 智回微微一愣,又好脾气解释了十方立妙院。 这也只怪胡天是个外来户。十方立妙院是大荒界最大的寺庙,久负盛名。只要提起“十方立妙院”,大荒界是无人不知的。 胡天听得智回讲,十方立妙院距此地有千里之遥,瞠目结舌:“这么远?你师父居然安心放一个路痴自己来?啊,得罪得罪,没恶意。” “施主过虑。” 智回好脾气,“也非师尊不爱护。只因一来,我日间发一梦,得佛指引,言我在此方有大机缘。二来,主持近日察觉此方有异动,似有秘境灵力波动,恐有大灾。故而派我前来。” 胡天心道,灵力波动,别是沈老头和那个鬼修搞的吧! 小沙弥又道:“说来也怪,我一路寻来,竟十分顺当,只是不知为何到此又寻不到路了。” 胡天:“肯定是因为天黑。你今天睡上一觉,明天就哪儿都能去了。” “借施主吉言。”智回笑。 两人又讲了几句,胡天拖了被褥来,分了床被子给智回。又将自家的被子铺在地上,就地躺下滚一圈。胡天也不管智回小和尚,自己闭眼呼呼大睡。 许是晚间多看了智回的光秃脑袋,胡天竟然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人趴在地上,披着黑色衣袍看不清面目,头发倒是铺了一地,黑漆漆不难看。 那人伸手气哼哼地吼:“嗷!” “嗷!”胡天吓了一跳,“老姐,有鬼啊!!!” 胡天猛然坐起来。天已大亮,老姐没见到,只见智回打外间回来,手里拿着两个大馒头。 智回讲:“施主醒了,承蒙昨日留宿,方出门买了吃食。施主若不嫌弃,也吃一个。” 老姐也好,老鬼也罢,立刻被胡天都抛到了脑后。 吃罢,胡天将智回送到店门前,笑说:“别再迷路走回来了啊。” 智回双手合十弥:“阿弥陀佛,迷津自有渡,不识路也无不可。” 胡天赞道:“这句挺不错。” 送走了小和尚,胡天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叫了蝰鲁出来:“我都忘了,咱们该搞个地图来,日后我也好逃啊。你给我画个去寸海渺肖塔的路线图吧。” 蝰鲁却不言语,半晌方道:“寸海渺肖塔所在,离此处甚远。本方世界有三千界,每界之间由界桥连接。近日你倒是可以打听,大荒界的界桥在何处。” 胡天不太明白“界”是什么。 这个蝰鲁倒是爽快讲给胡天听:“界乃是一方天地,不同的界有其运行规则” 如此这般讲了一通。 胡天听得昏头转向,只把界当成星球理解了。只是这里的星球过个桥就到,方便得很。 胡天在心里感叹世界真奇妙。 蝰鲁又嘱咐:“切莫对人讲起寸海渺肖塔。此间人浅见寡识,提及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天点头:“好,等会儿来人了,我就问大荒界的界桥在哪儿。” 谁知胡天刚拉开门板,徒然远处“轰隆”一声巨响。接着传来惊恐的叫喊。 “快跑啊!妖兽发狂袭人啦!!!” 顿时鸡飞狗跳,哭喊交织成一片。 有人吼:“快给万令门报信!” 又有人哭:“那妖兽就是从万令门方向一路奔袭而来的。” 胡天跑回后院,三两下上树,果见远处有一大坨阴影疾速向此处奔来。第五季杂货铺似乎是它必经之地。 那阴影看着像个大臭虫,身体颇重,挖土机一样往前拱。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废墟痕迹。 此时外街有人看到胡天:“胡掌柜你还不下树快跑!!!” 胡天真是有苦说不出,把沈桉上辈子的祖宗十八代都要骂过。 怎么跑? 他被杀千刀的沈桉囚在这里呐! 胡天看着那头怪兽不断挺进,单手拍在脸上:“要死了,快给我来个奥特曼。” 沈桉此时提起胡天来,再待细看却是吓一跳:“你你怎么把脑袋剃秃?怎么会变成炼气大圆满!为何店内空空!院里的树都跑哪儿去了!老朽的幌子又被你藏到何处去!” 沈桉本就恨得牙痒痒,离开两月,店变了模样不讲,连院落里的树都没了,方才从天落下,差点以为走错了路。 现下他看到胡天又是吓一跳,竟不知要从何拷问。 沈桉干脆不问了,他抓了鱼缸塞进胡天怀里,又将他提去了后院的屋子。 此时后院一直锁着的屋门,自然已经打开。胡天第一次进屋还有点小忐忑。 进屋之后却是一惊,屋内还有三位。 站着的正是近日很受追捧,全大荒修士都恨不得偶遇的那一位摘花人,易箜。 易箜脸色比前番所见更见白,且是白里隐约透着黑。 易箜见到胡天,微微愣了下,拱了拱手:“前辈。” 胡天嘴角抽了抽,盯着他身后看。 易箜身后,站着位青衣姑娘。姑娘眉如远山,眼似杏核,清秀娟丽,而且朦朦胧胧是个半透明的。 易箜对胡天介绍道:“此乃在下鬼灵,晴乙。” 姑娘向胡天福了福身,胡天拱手作揖回礼。 而易箜身边另有一人坐着,此人合十作礼:“阿弥陀佛。沈前辈,莫为难胡施主才是。” 竟然是那日迷路留宿的小和尚,智回。 胡天挣脱了沈桉钳制,放下鱼缸,回礼,复又问智回:“小师父,你还好?” 智回现下东倒西歪,不像是个康健的。 晴乙愧疚难安:“都怪我,连累了小师父。” 安然花生自魂朵,魂朵是怨灵生成。易箜摘花不当,又有晴乙这个鬼灵在,竟引了千亩怨灵齐声哀号。差点让沈桉和易箜把命交代了。 也是合该智回有此劫。 智回进得秘境时,刚巧撞上这一幕。出家人慈悲为怀,少不得念经超度怨灵。智回念了三天三夜的经,神魂受了大损耗。 及至后几日,各路修士闻讯来抢安然花。这三个被围追堵截,均有损伤。智回没半路夭折,已是佛祖保佑。 此时却不是叙旧之时,外间忽有人拍打店门:“胡掌柜可在否!” 一听声音竟是万令门的人。 “这群人来做什么。”胡天皱眉头。 沈桉身心俱疲:“胡掌柜你去看看,没事就打发走。” “莫去,来者不善!”晴乙是鬼灵,很能断善恶。她飘到胡天面前张开双手,又对沈桉道:“沈前辈,门外来人似乎和那些人是一伙的。而且那群人追来了,有金丹期往此处赶来。” “怎么连此处也暴露!”沈桉大怒,抓了胡天,“是不是你告密!” 胡天面无表情:“你放屁。万令门放集卯虫害我,我差点没死。店烂了,也是那只虫子来时砸的。” 晴乙闭眼再睁开,满面忧色:“东面来的那队人,仿佛在讲结盟。大荒三个仙宗结盟要夺安然花,已有七个金丹期在路上了。” 沈桉大骂:“也不怕一朵花不够分。” 胡天眼珠子要裂,心道比我还会惹是生非了。 易箜直在地上转圈:“这可如何是好!穆前辈怎生还不来” “家主定然被事绊住了。”沈桉说着,又抓来胡天,“我的幌子可是你藏起来了?” 胡天也知情状紧急,立刻将幌子从指骨芥子里扯出来。 胡天凭空变出幌子来。沈桉又是吃一惊,抓住胡天的左手:“你的手是芥子?为何没有灵力波动!老朽真是小瞧了你!” 不等胡天作答,外间砸门声又起。 又有人叫:“沈桉,我等已知你回来了。莫再躲躲藏藏,只消将安然花交出即可。” 晴乙感应强大,对沈桉说:“是万令门人,还有追杀我们的人。” “万歃那老贱人!”沈桉抓住幌子咬牙切齿,“也敢肖想家主东西。” 沈桉说着,快走几步架起智回向外。 胡天抱起鱼缸追,到了残破的水缸边:“你等等,你先把犾言禁绶解了啊!不然我往哪儿跑!” 沈桉哽了哽:“神器之禁哪有什么解法。当日下禁,禁绶一头在你神魂中,另一头我捆在了镜鱼身上。你只消抱着鱼缸即可去任意地方。” 胡天闻言大怒,只想把鱼缸砸到沈桉脑壳上。 沈桉却把智回交给易箜,自己拿出幌子念念有词。 胡天只得抱紧鱼缸,又招了兔子来:“你们还是别” 话没说完,五只兔子挠手臂爬衣裳咬裤腿,胡天只好把它们全揣进衣服里。 一时沈桉念完咒,他将幌子铺在了水缸上。幌子上字迹一闪,成了个门。拉开,中间露出一条地道来。 沈桉抓了胡天就扔下地道:“你打头!” 接着又让易箜扶了智回进地道。 待到沈桉自己要进去,却听天上一声吼:“老贼,休跑!” 便是从天一道金光直砸上了幌子。 易箜只听得沈桉一句“去界桥”,地道入口便骤然消失了。 幌子被打烂,字迹碎成一片。沈桉一看顿时面目狰狞,掏出算盘回身冲上:“匹夫,找死!” 地道里,四下烛光亮起,易箜却还直直看着入口消失的地方。 胡天跑回来:“怎么了!沈老头没下来,门怎么没了。” 智回叹气:“有人施法,损伤了法器,入口消失了。” 晴乙说:“七个金丹期,沈前辈怕是凶多吉少。” 易箜突然发起痴来,推开智回,要去刨土。 胡天急忙冲过来,却抱着鱼缸不好扶,只得用后背接住智回,没让他扑到地上去。 智回劝:“易小施主,不成的,法器开凿的地道,挖不出去的。” 易箜却不停:“若没有沈前辈援手,晴乙早就死掉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智回叹气。 晴乙也似乎急了,围着易箜团团转,要哭的样子。 胡天大喊:“卧槽,你听听人话!七个金丹期,你个弱鸡回去也是送死!说不定还给沈老头拖后腿啊,你刨什么土,想让大家都给你陪葬吗!” 胡天怀里拽着兔子,手上抱着鱼缸,后背还靠着个和尚。不堪重负。却匀出一条腿来,对准易箜就是一脚。 直把易箜踹趴在地上,胡天颤颤巍巍放下鱼缸,扶智回坐下。自己跑上前,对准易箜又是几个大耳刮。 胡天扇完问易箜:“你清醒点了没?” 智回又对易箜说:“我等能走出,沈老前辈便上有一丝生机在。” 这是个什么道理? 胡天不懂装懂,只说:“小师父说得太对了。” 易箜这才回转过来,摸着脸:“是在下冲动了。” “赶紧赶紧,”胡天把怀里的兔子往上搂了搂,又抱起鱼缸,催促易箜,“背上智回小师父,咱们快走。” 智回却看胡天,很不忍:“胡施主,你既有芥子,何不将鱼缸与兔子置于其中?” 胡天“啊”了一声:“是活的,不能放。” 胡天从前也想过,把兔子放进指骨芥子里去养。可蝰鲁却说芥子法则不一样,荣枯的指骨芥子,放不得活物。 “原来胡施主的芥子放不得活物。那镜鱼只是洪荒古兽的投影,算不得活物,也还是可以放。” 胡天一听,立刻将鱼缸放进指骨芥子里,顿时解放了两只手。又去看易箜,瘦瘦弱弱的,两边脸肿得老高。 胡天一时心软,上前一步,挥开易箜,把智回背起来:“风紧,扯呼!” 又是“嗷”地一嗓子,顿足发力,往前跑。 易箜跟在后面,晴乙倒是飘到胡天前方去,怯生生说:“去界桥,跟我走。” 也不知跑了多久,智回的呼吸急促,轻咳起来。 胡天停下:“累死老子了,歇一会儿。” 胡天放下智回,往后一看:“易箜哪儿去了?” “来咳咳咳来了咳咳咳”易箜气喘吁吁跟上来,上气不接下气,“胡前辈,你为何,跑得这么,这么,这么” “快。”胡天接上那一句,“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智回小师父太轻了。或者我道行太高。” 胡天一本正经地扯淡,又问易箜:“饿不饿?” 易箜点头,胡天从指骨芥子里掏出辟谷丹的瓶子,打开倒了倒,只倒出一颗来。 胡天捏着辟谷丹,看了看易箜。 忽地想起那天智回给了自己一个馒头。 胡天转头把辟谷丹塞进了智回嘴里:“小师父,你这是不是也该有个药什么的,啊!来点灵石行不行?” “神魂受损,灵石无”智回眼都快合上,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儿。 胡天大骇,上手就拍:“我靠,你别睡着啊,睡着就挂了啊。” 智回被拍醒:“胡施主莫担心,我还撑得住。” 易箜却也担心起来:“此处寻不得灵药,我们还是快些走罢。” 胡天点头站起来,又从指骨芥子里抓了一把灵石塞给易箜:“他用不上,你肯定用得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5.十三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骤然天风吹动, 窸窸窣窣,无数草木枝叶触碰之音汇集, 声传万里。 胡天凝望片刻,一时心中郁气荡尽, 又把蝰鲁叫了出来:“大王,现在给我讲讲,善水宗那个叫穆椿的人吧。” 蝰鲁已然没有方才的兴致, 冷笑:“有什么好讲的?不过是起了誓立了约” 胡天捧场:“后来穆椿没做到?” 蝰鲁:“当然未做到。对方先一步死了, 那诺成了穆椿心魔。再待发觉, 已然迟了。从此心魔难除,只好费尽千万心力,以期寻得死人转世之体。” 胡天目瞪口呆:“这得多大的誓!” 蝰鲁:“带她妹妹去钓鱼。” 胡天一个没坐稳当, 差点从树上掉下去。手忙脚乱抱住树干, 胡天感叹:“这真是个痴的。” 此刻这个痴的捻了落在蓑衣上的蝴蝶。一缕青烟凝出沈桉信来。 穆椿身边有人苦笑:“碟雨洞虚笺?师叔您真是阔绰。师侄也没几张用, 你把它给家奴使。” “忒多废话!”穆椿收了鱼竿,“活捉那条旺冠蜥,我改制搜魂罗盘或要用它。” 那人垂手应是,又道:“只是师叔,那事” “去大荒界我路过宗里, 自会替你去找那人讲。”穆椿说完, 对着虚空道, “回信沈桉。” 青烟重聚出一张纸。 穆椿扶住蓑笠:“老娘来了。” 此时胡天还不知日后因果, 只安心学起修炼事宜来。 胡天也不奢望日后成仙成圣, 只求现在得了一点力量破了“犾言禁绶”,早点找到寸海渺肖塔。 “要破人族道法术咒,你须先修得和施法人道行相当才好。”蝰鲁问胡天,“我未曾见过沈桉,那沈桉是个什么水准?” 胡天:“不知道。这玩意儿还分等级?” 蝰鲁哽了哽:“我还是从最基础的给你讲吧。” 蝰鲁为了自己,自然尽心教授。只是教了才知道,这活儿当真不好领。 蝰鲁日日被胡天搅得窝火,时常想活过来一刀砍了这货。 譬如蝰鲁教他各族练功的境界。 “所谓数起于一,二三四为积画,余者变化其体,极于九。”蝰鲁道,“各族名称不尽相同,但修为都分九个境界。人族起于炼气,筑基c金丹c出体为积画。至于变化其体,修道称化神c炼虚c合体c天乘。修剑称剑气c剑意c剑君c剑圣。再有我们魔族” 胡天听着听着趴下来睡觉。 蝰鲁憋火,硬着头皮讲,讲完让他复述:“将方才我说的境界,讲一遍来听。” 胡天坦然道:“九重境界,一二三四五六七。最后一个是被雷劈。” 蝰鲁气得打跌。 胡天还有话讲:“大家都分九个等阶,妖魔鬼怪用不同名字来,那我胡天也给这九阶境界起个名。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哦,没有十。” 蝰鲁一怒回了指骨芥子。 再者胡天废话多,问题古怪又刁钻。 “大王,这个修真等级怎么看出来的。鼻子嗅,嘴巴咬,拿手摸?”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么! “大王,你脑袋上为什么是山羊角,不是犀牛角?” 打魔胎里爬出来就是这样,这要怎么讲! “大王,五行相生相克是个什么原理?” 五行这个蝰鲁更是一时哽住了。 魔族修魔气,不搞人族五行相生相克的那一套。加之天长日久,魔魂受损。水生啥,啥克土,这些玩意儿突然就卡壳想不起来了。 蝰鲁无言,胡天带着他去后院看兔子打架。 又对蝰鲁讲:“大王你看,绿兔子总爱咬黑色的尾巴,黄毛的兔子特怕它,它又怕白毛的那只。绿的是木,黑的是水,黄的是土,白的是金。可见水生木,木克土,金克木啊!” “你都知了,还问本王个屁!” 蝰鲁一怒之下又回了指骨芥子。 胡天耸肩,弹了弹手指:“大王,大王我还有个问题。你们魔域的女孩是不是也长角?” “滚!” 就这么跌跌撞撞吵吵闹闹,胡天也算学了不少,勉强可以学修行。 蝰鲁便教他引气入体。 “尔等人族修行,先将灵气蓄于身体之内,再以灵气塑神魂,修灵根辅神魂进益” 眼见胡天又要趴下睡觉。 蝰鲁立刻改了说辞:“首要做的,便是引灵气入得躯壳之内。” 胡天顿时来了精神:“灵气是什么?” “呃,不知。” “要怎么引入体内?” “也不知。” 胡天没好气:“那你知道什么?” 蝰鲁翻白眼:“本王是魔!自然修魔气,怎么知道如何引灵气!” “那你说个什么引灵气入体,你教我魔气入体好了!” 蝰鲁瞠目结舌。 人魔殊途,修炼之道自然相去甚远。小小一个心魔尚能让人族修士身死道陨,何况直接将魔气往身上引? 好在这些日子相处,蝰鲁也是知了胡天少脑子,此刻收了震惊换镇静:“魔气对人族是大忌。另者,此处魔气稀薄,不好搞。若是魔气充沛,本王还等你修炼再带我回魔域?” 胡天不解:“魔气充沛,你还能活过来?” 蝰鲁道:“可凝成形体,勉力回魔域,应是行的。” 胡天叹气。如此讲来,引气入体蝰鲁是示范不了。 蝰鲁辩白:“人族引气入体也不是教出来的。全靠自家感悟。” 胡天翻了个白眼,只得自己去感悟。 可惜灵气又不是水蒸气,虚无缥缈。偏生蝰鲁还说灵气无处不在,胡天更是想不懂。 既然无处不在,想不懂就找。之后几日,胡天想尽各种方法去找灵气。 鸡鸣早起看树叶。 更深露重拔兔毛。 院里刨坑埋自己。 倒立一天栽下墙。 自然是摔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胡天趴在前店地上,对蝰鲁说:“我刚摔下来的时候,脚好像碰到个东西你给瞅瞅是什么。” 胡天趴着将左手从背后举高。 蝰鲁用山羊角看看:“一个金鱼缸,翻了。” 沈桉这店里也没其他活物,只有前店放着鱼缸,养了一对金鱼。缸底一层白石头,金鱼一黑一白其实挺丑。 胡天之前没想起这茬,听蝰鲁说缸翻了,立马爬起来。 起来一瞧却傻眼。 鱼缸倾倒,缸底那层白石头散落在地上,水没了,鱼也没! “鱼呢!”胡天捡起鱼缸翻过来看。 从外看,两只鱼在鱼缸里游。 向里望,鱼缸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胡天瞪大眼睛:“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蝰鲁冷笑:“少见多怪,不过镜鱼罢了。洪荒古兽留在世间的影子。也只有你们人族修士,脑子不好,爱用镜面困住养。” 胡天举着鱼缸看来看去,用手从鱼缸里去戳。摸到的只有冰凉的玻璃。 倒是白鱼悠然游到胡天面前。白鱼睁眼看胡天,骤然脊柱耸动,鱼尾摇摆。 下一瞬,白鱼变了模样,头顶鹿角身如巨蟒,鱼鳞在身,分明就是条龙。 异变来得突然,去的也快。瞬息即止,白龙变回白鱼,悠然游走。 胡天看得惊叹。 “方才那是化形,人族养它也不过是为了看看这个。附庸风雅而已。” “这玩意儿怎么养?我也弄个回去玩玩。” 蝰鲁哼哼:“用灵石。就是百玉一晶百晶一灵的那个灵石。” 胡天一听“灵石”瞪大了眼睛,直道“养不起”。 沈桉讹他不过要了五百个玉石。也就是五个晶石,二十分之一的灵石。 “那抠门老头居然舍得用灵石喂鱼。还是这么一大把。” 胡天把鱼缸放回花木架上。再看地上那把白石头。此时自然知道,这些就是灵石。 灵石光滑可爱,颗颗鸽蛋般大小。 “看上去很好吃啊,煮了剥壳沾上盐”胡天吃了辟谷丹,多日油盐未沾口。现下直把灵石当鸡蛋,很想拿来啃一啃。 蝰鲁恨铁不成钢:“那也要你体悟灵气是何物,才能吸收灵石上的灵气。镜鱼畜生都不是,尚知吸收灵气,偏你连灵气是甚都不懂!” 胡天不理蝰鲁,只想着鸡蛋还可煎炸烹煮炒一炒。 再待弯腰欲捡,胡天却是眼前一花,但见白石头上冒出雾气来。 胡天揉了揉眼再看,雾气却又没了:“大王,你看到石头上冒热气了吗?” 蝰鲁怒道:“蠢货,你还真把它当鸡蛋啊!” 胡天眨眼,直起身再看。灵石上雾气又起,且不是一颗,而是一堆灵石都起了雾。雾气渐浓,直凝成一汪水。 灵石好似溪流下的鹅卵石,白白嫩嫩愈发可爱起来。 “不得了。”胡天哀叹,“这一锅煮鸡蛋要馋死我。” 这人立刻抓了胡天问:“好孩儿,我与你师父早年也算有交情。你老实与我讲,方才天上那事,可有沈桉参与?与你师父可有干系?” 胡天又有些摸不准万歃的想法。 说有,他绑了自己去抢花?说没有,他就一定信? 胡天便道:“不知道,她是我师父,又不是我徒弟,干嘛事事向我汇报。你不是和我师父有交情,有事直接问她去。” 这时胡天看四周废墟,拉着万歃:“门主大人,咱们别说那个花了。我经营个店也不容易,就这么被你家弟子砸成了马蜂窝,我怎么向师父交代!” 万歃有些不耐烦。 想他一个尊贵的金丹期修士,又是门主,平日哪儿能有人这么不恭敬。 偏就胡天还唠叨了起来:“我可算是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改明儿我师父问起来,只能说徒弟没用” 万歃问:“你待如何?” 胡天立刻讲:“您好歹是一门之主,给个两百灵石就行了。” 万歃立刻瞪圆眼珠子:“你这是讹人!” 胡天只得再狐假虎威一番:“这店可是我师父建造,她可喜欢了。不信您看门外那个幌子。我师父写的,字真好看” 如此这般,又是一通忽悠,胡天直拿穆椿的名号来挡箭。最后两厢扯皮,到底让他拿了八十个灵石。 胡天高兴得恨不得就地滚三圈。 可把万歃气得不善,直拿其他人撒气:“还站着干甚,还不快去找摘了安然花的小儿!还要让其他门派的人占得先机不成!” 万歃气哼哼地走了。万令门一堆人抬着万权肆跟在万歃身后,活像出丧。 待走了一程路,万权肆转醒,去万歃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复又道:“师父,如果姓胡的是善水宗的弟子,怎么敢剃秃头?” “你不知,穆椿脾气古怪,素有‘无常钓客’之称。无常就是说她喜怒无常,善水宗宗主都不敢拿她如何。她徒弟剃秃瓢算甚呢,她就是去十方立妙院收个秃驴做徒弟,也不奇怪。” 万歃安抚万权肆,“此事就此放下。安然花出世,若得此地宝,才是命里大造化。” 万权肆纵仍对此事耿耿于怀,也不好再提。他只在心中将胡天记下,又暗自发誓,来日定让铁熊生死不能。 铁熊却没跟着万令门人一同离去,他打地上爬起来,抱起集卯虫半妖残尸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胡天看着铁熊背影,怔了片刻。又去土里刨出灵石盒子,把灵石塞进去。 这灵石盒子也是有讲究,由金木水火土五种材料拼接而成,每一面都是五种材料。盖因五行生万物,万物为灵气所属,用五行材料存灵石,可保灵石上的灵气不去。若是盒子上的五行材料是上品,润养出一二灵气也是有的。 胡天对这个不了解,现在只发愁这么多钱往哪儿藏。 环顾四周,烂成一片,尤以第五季杂货铺为甚。也没个藏东西的地。 胡天趁着没人,把灵石盒子塞进了指骨芥子里。他又去刨废墟,但凡眼熟没烂透的都往指骨芥子里塞。 蝰鲁在指骨芥子里看着,心下烦:“娘的,这些烂货有什么好拿!” 胡天从前没发现,指骨芥子能放下好多东西。 最后胡天指挥着兔子去门外,把沈桉的“网罗万象,寰宇无敌”的宝贝幌子收回来。 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回来,倒了房子店铺的,嚎啕大哭也是不少。 开店的即便有一二修士,也是没有背景的。哪怕知道万令门作孽,只能自认倒霉。 恰好里长来,胡天打听了修缮屋子的费用。十个灵石,竟能把集卯虫一路毁坏全修妥当。 胡天目瞪口呆,忽觉自己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奢靡怪诞。 他掏出十个灵石来:“您给看看,找人把屋子都修起来。呃,我这边的也是。” 里长捧着十个灵石激动不已,找人先修杂货铺子。 到了晚间,街坊四邻邀胡天去家休息。胡天闻着飘来的饭香吞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婉拒。钻进后院临时搭建的窝棚里。 这窝棚虽简陋,但也是挡住四面视线。胡天唤出蝰鲁:“大王,我早上拿黑条的时候,你没被吸走魔气吧?” 因着万令门征募时有过那么一次,蝰鲁被黑条直搞成了灰蛋。 蝰鲁冷哼:“亏得本王警觉,早间你用那玩意儿时,我已有了防备,还算无事。” 胡天打探:“你说黑条到底是什么?” “之前不是也瞧过?”蝰鲁不耐烦,“本王确是不知那物是甚。兼有妖气同魔气,真他娘邪门。” 蝰鲁这话,胡天之前虽然听过,那时各种常识尚且记忆不及,故而未细问。现下却少不得多问几句:“为什么邪门?” 蝰鲁翻白眼:“灵气c魔气c妖气,各有源头,自来难共存。譬如早间那只集卯虫,便是灵气与妖气对冲,落得那般下场。” 蝰鲁想了片刻,又说。能使三气并存的也是有,或人妖或人魔或妖魔,混血产子。但混血之子也承受三气对冲的苦楚,非要大造化才能苟活,千万个里未必能活下一个。 蝰鲁冷笑:“何况数万年前,妖魔两次大战,早是世仇。哪个魔族敢与妖族通奸,让本王知晓,非生撕了不可!” 胡天撇撇嘴:“你们魔族怎么和谁都打架。” “闭嘴!”蝰鲁整个冒出来,双目赤红直瞪着胡天,“人族向来奸诈,你们荣氏老狗在妖魔大战中作孽何止千万!” 胡天心里叫屈,怎么这坨黑蛋总是错认人。 “大王,别激动啊。”胡天撇清自己,“我不是荣枯,我姓胡!名天!叫胡天!” “哼。人族没一个好东西!”蝰鲁翻身回了指骨芥子的抽屉里,“咣当”合上了抽屉。 胡天当下也只能背了这口黑锅。他不管蝰鲁发痴,从指骨芥子中取出了黑条。此前因着蝰鲁被黑条吸了魔气之事,胡天便没再深究此物。 不曾想早时和集卯虫乱战时,胡天晕晕乎乎拿出它来,当时竟是使上了灵力。 胡天此时将黑条握在手中,仔细去看。果见黑条之上,隐隐出现一层白雾来。 哎哟,我会用灵气了。 胡天兴高采烈,放下黑条,又从指骨芥子里摸出其他法器。胡天拿起一把需要灵气催动的柳琴。 他将柳琴放在腿上,十个指头去摧残。一个音也没发出来,拨动时还弹了指甲上的伤处,直把胡天疼得满地打滚。 胡天又换了本需要灵气催动的书册来。此时翻开书册是白花花一片,据说只要注入灵气,就可以见到其中所载。 胡天对这书册也好奇了许久,此时把手放在其上。凝神半晌,直要“嗡嗡嗡”哼出来,书上半个墨点都没出现。 什么道理。 胡天不信邪,直把各种法器都掏出来试了一遍。竟无半个被他用灵力催动起来的。 胡天气不过,心道荣枯这倒霉壳子还挑法器? 胡天只得又拿起黑条。果然,黑条之上又有白色雾气出现。 胡天顿时无言以对。 日后别人大刀大斧地砍将上来,难道我还只能拿着个小黑条去戳人? 想想先崩溃。 “你好歹变大点,向定海神针学习学习。”胡天对黑条寄予厚望,“大大大!” 说着,胡天双手握住小黑条,对它献上深情凝视,直要把黑条瞪出一个洞。 只是小黑条没变大,倒是其上雾气越发重,且是越往尾端灵气越甚。 片刻后,黑条尾端直凝出一点水滴来。 胡天福至心灵,提起黑条在半空中写了个“胡”字。那字竟凝实在浮在了半空中。 胡天半信半疑,举手摸了摸那字,滑溜溜,手感好像是灵石。 胡天心道了不得,拿起笔来画了个圆圈,又给涂实了。那个圆真凝实在半空,俨然是一个灵石模样。 胡天大惊复大喜:“我靠,神笔!” 可惜胡天不是胡谛,胡谛用支铅笔画人像能细细数出头发丝。胡天却只会画乌龟猪头鸡蛋咸鸭蛋。 但此时也不妨碍胡天的兴致。他当下画了个猪头,可惜猪头好似石雕,没有变活的趋势。 “有灵石就成了。”胡天倒是想得开。画一把灵石,当弹珠玩,老阔气。抱在怀里睡觉都香甜。 转头却见,方才半空中的“胡”字不见了。再看一边画成浮在半空的灵石,化成几星萤火,渐渐消散。 “还有时限?” 胡天也没太失望,他拿着黑条当笔,在手中转了一圈:“不叫你黑条了,叫你神笔。” 复又把蝰鲁从指骨芥子里撬出来:“大王,给你讲个新故事!” 蝰鲁一万个不情愿:“什么?” “神笔马良!” 可惜蝰鲁大王很不喜欢这个故事:“这物哪里有一点笔的样子?和玄铁钎比,粗了点。上粗下细还有点弯,倒是像个发簪。不过竟能让你用灵气,倒不是个俗物。” 蝰鲁当下又有了兴趣,凑近去看。 然后蝰鲁大王再一次被吸成了灰蛋。 “好像长了一点。”胡天拿着黑条看。 灰蛋蝰鲁发脾气:“收起来收起来,本王不想再见到这物!咦,来人了。” 此时屋外有人来喊:“胡掌柜,我们来修屋子了。” 因听说胡掌柜出钱给大家修房子,众邻里感念,个个起早贪黑。没几天便把第五季杂货铺先修起来了。里长还专程送了店铺一应所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6.十四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姬颂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你捆我作甚!你这天杀不要脸的老娘们!你抢我天梯楼多少东西,沈桉那个老不死到现在还没把账还清!你又要来抢人!” 穆椿面不改色:“你说他是我徒弟。” 姬颂“呸”一声回击。 穆椿叹气,难得解释给姬颂听。 菩回老和尚说, 死生轮回境是魂魄由死转生之处。 穆椿:“万一穆昱还未及投胎, 该是在那边。我正愁无法过去。” 姬颂大骂:“别扯淡,死生轮回境哪里是活人去的!”“ “荣枯不是活人么。” “我呸!那怪胎可是拿着魔族的猿狩刀去的。至于你,你要找死,你先把欠我天梯楼的账还清了。” “我不过去。”穆椿指了指水镜中的胡天, “让他去。那身壳子该是去过死生轮回境, 再去一次当也无妨。” 姬颂翻白眼:“你让他去你让他去,一个没筑基的蠢货, 你让他去送死。不过你把荣枯灭了,当是寰宇一大功德!” “他不是荣枯,虽然身魂契合无虞, ”穆椿笃定, 说完转头看一眼水镜,“也确是弱了点。” 穆椿转身, 直向楼下去。 姬颂仍然是个虫茧,大叫:“你个天杀的老——” 话没说完, 一道钓线飞来, 把他的嘴给封住了。 与此同时, 胡天捉住了姬无法, 将他按在地上:“你个欠揍的小崽子!” 一具骨架冲上来, 胡天翻身而上, 脚踩姬无法,手里黑条招呼骨架。 然则耳边一阵风起,一根钓线打他身后来。飞到胡天眼前,一分为三。 一根向下,抽走姬无法,直把他也裹成个虫茧,钉在了墙上。 一根向前,瞬息织成张大网,将骨架一并都兜入。 最后一根却是直取了胡天手中的黑条。 胡天大骇,转过身去。 但见一人,蓑衣斗笠,站在三十二层入口处。这人收了钓竿,举起黑条来:“果然好物件,也是被糟践了。” 胡天心惊肉跳:“穆椿?” 穆椿冷笑:“修为不高,胆子不小。” 胡天却是管不得:“你把黑条还我!” 说着胡天便要往前冲过去。 穆椿抬手举起钓竿,兜头便砸向胡天。 胡天眼前一花,骤然四周变了模样。 抬眼星河万丈,光辉闪耀。垂目汪洋千里,无波无涛。唯有阵阵涟漪,如水滴点入,扩散开去。海天交接处,暗红之花开遍。 便似穆椿云端哼小调,万里河海天之景象。 胡天浮在半空,一时有些呆了。 却听有声音四野震动,沙哑粗砺:“此乃芥子,名曰星河。内有我往昔屠杀恶魂三万。你便操练操练,筑基之前别想出来。好自为之。” 胡天暗道不好,他举起手来,却见自己四肢俱全。 穆椿的芥子竟然能放活人! 蝰鲁前番讲过,芥子的规则由其主定夺。然亲眼所见,仍觉讶异。 胡天此时想进指骨芥子,却极为滞涩,心神难再沁入。 胡天仰起头来,少不得争辩一二:“筑基哪那么简单,那是要出门游历才能行的。” “游历不过为了些许机遇,以求顿悟。全身入我星河芥子,便是天大的机遇。”穆椿语调平平,“胜过你走万里路。” “我宁愿走上一万里。”胡天抓头,“这里空空荡荡没吃没喝,睡觉的地也没,你这是要饿死我啊!” “你不筑基,死了也罢。” 穆椿说话时,胡天脚下汪洋一条巨鲸跃出长空,冲着胡天张开血盆大口。 胡天大惊失色,转头就跑,身后早有诸般诡秘黑影候着。再想往海里跳,无数獠牙恶鱼大张嘴巴。 胡天目瞪口呆:“我靠,你这是把我当鱼食!” “杀了即可,凭多废话。” 胡天却叫苦。纵使荣枯皮厚如精钢,打这些怪物也是心有不足。 胡天:“我他娘赤手空拳怎么杀!我用不了其他法器,你把黑条给我!” “依仗外物,你还修什么行!” 穆椿忽就怒了,“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你当是天上掉下馅饼砸脑壳,做梦吃屁!” 真是当头棒喝。 胡天脑子忽然就清醒,只是无空再领穆椿的骂,只管和黑影扭作一团。 那黑影着实不凡,一拳上去,片刻散了,又凝聚。这便是如何都打不到,急得胡天直挠头。 脚下海鱼也蹦出。胡天被那鱼一口咬在胳膊上,却是心下大喜。 只因这鱼是个实实在在的物件。胡天握住鱼尾,打身上撕下来。抓了鱼头,屈膝就撞,直把那鱼撞了个七晕八素。 便如此行事,胡天躲着黑影,只管先把鱼料理了一波。 穆椿观战片刻,冷哼:“废物。” 外间也有大骂:“废物废物,快把我放下来,这么个网子都拆不开!” 姬无法虽被裹成个虫茧,钉在了墙上,奈何嘴没堵,乱嚷嚷。 此时楼里有人来,把姬无法往下撕扯,可惜穆椿的钓线非凡品,怎么都撕扯不下。 说话间,姬颂才从楼上跑下来,却是满身碎裂钓丝缠绕,好不狼狈。 姬无法一见姬颂,顿时大嚎:“爷爷!救命啊!这个丑女人欺负人,她欠钱还欺负人” “聒噪。”穆椿反手一个诀,打在了姬无法的嘴巴上。姬无法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直把脸憋得通红。 到底自家的孙子,姬颂还是上前把姬无法撕了下来,扯开了他身上钓线。 姬无法把脑袋埋在姬颂怀里哼唧唧:“呜呜呜,爷爷,丑女人” 穆椿眼刀横来,姬无法哽了一下,改口道:“那个臭小子,叫胡无天的,欺负人。” 姬颂只得哄上一哄,还许了个好处,再把姬无法塞给众徒:“带他下去玩儿。” 众人领命,带着姬无法离去。 穆椿冷眼瞧着:“溺子如杀子,留神有奇祸。” “他老子娘去祭神了,回来自会管教。” 姬颂转身围着穆椿绕三圈:“你把那小子藏哪儿去了?” 穆椿指了指腰上钓竿。 姬颂瞪眼睛:“这是要作甚?那里装着你三万厉魂,能把他生吞了!” 穆椿不语,却举起手中黑条物什,问姬颂:“你来看看,这是个什么。” 姬颂当下什么都抛在脑后,凑上来,眉开眼笑。他接过黑条捧起来,左看右看,摸摸嗅嗅。 “古怪,好像是根骨头。”姬颂面色肃穆,捧了骨头举到眉头,走了几个诡异步子,一声喝,“现!” 他手上便出现个圆泡,圆泡之内似有流液,直将姬颂双手并黑条一起包裹住。 姬颂屈指一弹,一股波纹散开。 继而有声音扩散,在整层楼里响动。 “怦——怦——怦——” 缓慢微弱,又缠绵不绝。 姬颂大惊,扭头去看穆椿:“此物原主还活着。这是魔功?不对,好像妖术,也不是。是神通!巫阳礼魂诏。这是通过骨头招谁去见他?” 正说着,黑条忽然剧烈震动。姬颂一时不察脱了手,黑条直冲穆椿腰间撞去。 穆椿侧身一步,握住黑条,将它紧紧攥在手里:“不知他是找荣枯,还是找胡天。只是那等废物,有没有命出来仍是两说。” 穆椿说着,盘腿坐下,手中紧攥黑条,闭目养神。 星河芥子里,废物胡天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他也不知杀了多久,也不知杀了多少条鱼,只觉得双手麻木,自己脑子“嗡嗡嗡”地轰鸣,手里却还不住抓了鱼头鱼尾折成两半。胡天拧腰挪步,手撕脚踩,间或牙口都用上,脚底挪步,躲开黑影袭击。 便是越战越勇,满眼里邪物厉魂慢下一拍来。一个转身停顿,也成了破绽。 胡天浑浑然,再去看那黑影,竟是中心一个凝实的点,四下都是黑气罢了。再待黑影袭来,便是伸手握住中心那处凝实黑点。 一握之下,剧痛专心而来,顷刻那点已似钻入神魂。 胡天不语,早已杀红了眼,顾不得一身剐,奔着其他黑影而去。只烙了满手斑驳黑点。一下如被火烙,一下如被雪浇。 胡天却只合住双手,恨不得毁天灭地,无数黑点竟一个一个被碾成粉末。 此时平日各种机巧心思早退却,只剩下一个“杀”念。 骤然间魂魄颤动,满身钢钉齐鸣。胡天如坠炼狱,却只管去同那些厉魂杀伐。双眼挣红,满身青筋暴起,却是不乱呼吸。 一条路杀将,当真是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到杀到巨鲸面前,眼前巨鲸如山峦,杀气凛然。 胡天只管急速向前,便是两厢撞在一处。 轰然一声,星河芥子四野震颤,银河倾倒。 穆椿骤然睁眼。 胡天四肢百骸数股煞气乱撞,如同天地颠倒,大江大河倾斜而出,直向胸腔涌入,汇在一点,轰然炸裂。 “叮”一声,一颗铁钉挣出,从荣枯胸口弹起。 那一处变成了个漩涡,全身灵气涌入那一处,七魄骤然空空荡荡。 漩涡已成,不停不歇,却无灵气补充,便是拉扯其星河芥子里的三万厉魂。 “不好!”穆椿翻身跃起,伸手一诀打入星河芥子,一道白光拦住厉魂。 又抓起姬颂,“灵石拿来!灵何处,带我去!” 却哪里还等得到姬颂拿出灵石来。 只见白光溃散,胡天左手忽然成爪,一条白鱼挣脱跃起,又瞬息钻入胡天胸口,直堵上了那处漩涡大窟窿。 胡天没和出家人打过交道,也不知此间佛门是否另有规矩。此时便只得照样画瓢,双手合十还礼,念了句佛号。 却听小沙弥又道:“师兄有礼。” 胡天立刻放下手,心道误会了。他解释:“小师父,我就是图方便剃了个秃光头,不是出家人。” 小沙弥闻言:“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贫僧一路行来,听闻有僧人做得好买卖,甚觉不妥,方寻来相劝。未曾想是误会,唐突了。” 胡天告罪:“也是我一时没想周全,就把脑袋上的毛给剃干净。没想到之后闹了笑话,别人的都当我是出家人。我解释不过来,只好随便他们去讲了。” “倒是世人着相。”小沙弥好说话得紧,又说,“小僧多有得罪,告辞。” 说完,又行一礼,洒然离去。 天已黑透,路上行人稀少。胡天关门进店点了烛,整理明日要卖的东西,又叫出蝰鲁来。 “你居然还怕和尚?” 蝰鲁冷哼:“本王只是不喜欢秃驴罢了,何来一个‘怕’字!当年人族与魔族在绛竺塘一战。人族纠集佛宗多少人,本王可曾少杀过一个!” 胡天惊道:“还打过架啊。谁赢了?” 蝰鲁哽了哽:“未分胜负。” “别介是你们输了吧?”胡天拆台。 “放屁!”蝰鲁很是不高兴,“若不是菩回老秃驴自寻死路爆了自己,魔族是定能赢的!” “还有这么个英雄好汉,实在厉害。”胡天讲着话,开了一个木盒。 木盒内衬红绸,其上一对白亮兵刃。单个看来,犹如大小两瓣月牙倒置叠放。其中空隙一边绑着麻绳,应是手执之处。“月牙”对外的边开刃,外突四角均是尖锐异常。 胡天不识货:“这是个什么东西?” 蝰鲁:“此乃子午钺,且近点,让本王看材质。” 胡天便将左手握拳,捶在了那双兵刃上。 半晌蝰鲁声音冒出:“成了。” 胡天提起手,蝰鲁做老师:“当是上品铜菁所制。可惜冶炼火种是下品。倒是毁了这材料。” 胡天却只关心价钱:“能卖多少?” 蝰鲁思忖良久:“此物在这铺里也算是上上品了,可进地支亥级。你倒可以留着使。” 胡天翻白眼:“什么地址海基,我又不会用法器。” 这也是蝰鲁忧心之处,荣枯的壳子吸收灵气很是稳便。但不知为何,胡天却不能如其他修士一般,将灵气灵活使出来。 开始蝰鲁只当这是胡天没有学功法的缘故,其实不然。 “哪怕没有功法,也有法器是注入灵气就能使,”蝰鲁提及此,气不顺,“怎么你就偏偏不能行,你拿这这双子午钺再试试!” “得咧。”胡天对玩从来不抗拒,拿起双钺。双手向前抬头挺胸直了腰,气沉丹田,屈膝向下,扎了个马步。 这全貌蝰鲁不得见,只管呵斥:“使灵气,集中精神,用力用力!” 胡天便“呼呼呼”吹气。 那对子午钺却在胡天手上半晌无动静。胡天抱怨:“行不行啊呼呼呼,我腿要麻了。” 蝰鲁听着胡天“呼呼呼”,烦躁:“你生魔胎啊!吹气有屁用,换个词!” 胡天乖巧,换词朗声道:“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 “你这念得哪门子经!” 这还不满意? “那就再换一个,”胡天想了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闭嘴!” 胡天这徒弟教得蝰鲁满脑门子只有气。蝰鲁一怒之下,又回去了。 “一言不合就躲起来,倒是把价格先告诉我啊。”胡天直起身来,把子午钺放回盒子里,再将剩下的物品整理一番。 此时外面打更人走过,梆子“咚咚”两声响。这便是二更天了。 胡天琢磨收拾收拾,去睡觉。却听门外打更的人说话:“小和尚,你可是来找胡掌柜的?” 胡天心道,今天是走了秃头运?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胡天有心不搭理,打更人却热心:“这便是胡掌柜的店,你去敲门便可。” 如此还不算完事儿,接着这打更的还嚷嚷起来:“胡掌柜胡掌柜,你同门来” 这般吵闹,吵醒邻里,开罪了人太不值得。胡天少不得去开门,心道再去解释一遍。 然则拉开门,胡天傻眼:“小师父,你怎么又回来了?” 门外的小沙弥正是刚才走掉的那一位。 此时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自小有些不识路。加之天黑,未曾想又走回来。” 原来还是个路痴的小和尚。 打更人热心肠:“这最近的寺,也得走个十多里。你为何舍近求远,不如在胡掌柜这里留宿。大家都是同门嘛。” 同门才怪! 胡天想了想:“能绕回来,是个佛缘了。小师父不嫌弃,你就在我这儿住一夜。就是吧,就是吧,我这儿没床。” 沈桉走时将后院的屋子都紧紧锁上。这些日来,若天晴,胡天就在院里睡,若不好,胡天就在前店地上躺着。 小沙弥倒是不嫌弃:“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胡天将人请进屋里来,又要去拿博古架上的好茶器。 小沙弥立刻说:“施主不必劳烦,我用过夕食,现下给口水喝即可。” 小沙弥说着,取出一个钵盂,递给胡天。 胡天也不矫情,接了钵盂:“你等着,我舀水去。” 进了后院,蝰鲁两个角冒出来:“你也太没防备了!居然让个秃驴留宿!” 胡天却说:“多大点事儿,我还得在这街上混。算给打更人面子,得个好名声方便做生意。而且我看小和尚也不是个坏的。” “若他法眼无边,看出你是个身魂不一的西贝货。”蝰鲁冷哼,“半夜便把你这妖孽拿雷峰塔镇压了。” 胡天暗自决定,日后给蝰鲁讲西游记。 胡天道:“说不得他法眼无边看到你,先把你砍了。” 胡天说完取好水,进了店。 两厢落座。 胡天想着也是该问问和尚来历:“我叫胡天,不知小师父来自何处?” 问完就后悔,万一他给回一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这就白问了。 好在小沙弥实在:“小僧自幼在十方立妙院修行。因资质愚钝,法名智回。” 胡天好奇:“十方立妙院是个寺庙?” 智回微微一愣,又好脾气解释了十方立妙院。 这也只怪胡天是个外来户。十方立妙院是大荒界最大的寺庙,久负盛名。只要提起“十方立妙院”,大荒界是无人不知的。 胡天听得智回讲,十方立妙院距此地有千里之遥,瞠目结舌:“这么远?你师父居然安心放一个路痴自己来?啊,得罪得罪,没恶意。” “施主过虑。” 智回好脾气,“也非师尊不爱护。只因一来,我日间发一梦,得佛指引,言我在此方有大机缘。二来,主持近日察觉此方有异动,似有秘境灵力波动,恐有大灾。故而派我前来。” 胡天心道,灵力波动,别是沈老头和那个鬼修搞的吧! 小沙弥又道:“说来也怪,我一路寻来,竟十分顺当,只是不知为何到此又寻不到路了。” 胡天:“肯定是因为天黑。你今天睡上一觉,明天就哪儿都能去了。” “借施主吉言。”智回笑。 两人又讲了几句,胡天拖了被褥来,分了床被子给智回。又将自家的被子铺在地上,就地躺下滚一圈。胡天也不管智回小和尚,自己闭眼呼呼大睡。 许是晚间多看了智回的光秃脑袋,胡天竟然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人趴在地上,披着黑色衣袍看不清面目,头发倒是铺了一地,黑漆漆不难看。 那人伸手气哼哼地吼:“嗷!” “嗷!”胡天吓了一跳,“老姐,有鬼啊!!!” 胡天猛然坐起来。天已大亮,老姐没见到,只见智回打外间回来,手里拿着两个大馒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7.十五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穆椿面不改色:“你说他是我徒弟。” 姬颂“呸”一声回击。 穆椿叹气,难得解释给姬颂听。 菩回老和尚说,死生轮回境是魂魄由死转生之处。 穆椿:“万一穆昱还未及投胎,该是在那边。我正愁无法过去。” 姬颂大骂:“别扯淡,死生轮回境哪里是活人去的!”“ “荣枯不是活人么。” “我呸!那怪胎可是拿着魔族的猿狩刀去的。至于你, 你要找死, 你先把欠我天梯楼的账还清了。” “我不过去。”穆椿指了指水镜中的胡天,“让他去。那身壳子该是去过死生轮回境, 再去一次当也无妨。” 姬颂翻白眼:“你让他去你让他去, 一个没筑基的蠢货,你让他去送死。不过你把荣枯灭了, 当是寰宇一大功德!” “他不是荣枯,虽然身魂契合无虞,”穆椿笃定,说完转头看一眼水镜,“也确是弱了点。” 穆椿转身, 直向楼下去。 姬颂仍然是个虫茧, 大叫:“你个天杀的老——” 话没说完,一道钓线飞来, 把他的嘴给封住了。 与此同时,胡天捉住了姬无法,将他按在地上:“你个欠揍的小崽子!” 一具骨架冲上来, 胡天翻身而上, 脚踩姬无法, 手里黑条招呼骨架。 然则耳边一阵风起,一根钓线打他身后来。飞到胡天眼前,一分为三。 一根向下,抽走姬无法,直把他也裹成个虫茧,钉在了墙上。 一根向前,瞬息织成张大网,将骨架一并都兜入。 最后一根却是直取了胡天手中的黑条。 胡天大骇,转过身去。 但见一人,蓑衣斗笠,站在三十二层入口处。这人收了钓竿,举起黑条来:“果然好物件,也是被糟践了。” 胡天心惊肉跳:“穆椿?” 穆椿冷笑:“修为不高,胆子不小。” 胡天却是管不得:“你把黑条还我!” 说着胡天便要往前冲过去。 穆椿抬手举起钓竿,兜头便砸向胡天。 胡天眼前一花,骤然四周变了模样。 抬眼星河万丈,光辉闪耀。垂目汪洋千里,无波无涛。唯有阵阵涟漪,如水滴点入,扩散开去。海天交接处,暗红之花开遍。 便似穆椿云端哼小调,万里河海天之景象。 胡天浮在半空,一时有些呆了。 却听有声音四野震动,沙哑粗砺:“此乃芥子,名曰星河。内有我往昔屠杀恶魂三万。你便操练操练,筑基之前别想出来。好自为之。” 胡天暗道不好,他举起手来,却见自己四肢俱全。 穆椿的芥子竟然能放活人! 蝰鲁前番讲过,芥子的规则由其主定夺。然亲眼所见,仍觉讶异。 胡天此时想进指骨芥子,却极为滞涩,心神难再沁入。 胡天仰起头来,少不得争辩一二:“筑基哪那么简单,那是要出门游历才能行的。” “游历不过为了些许机遇,以求顿悟。全身入我星河芥子,便是天大的机遇。”穆椿语调平平,“胜过你走万里路。” “我宁愿走上一万里。”胡天抓头,“这里空空荡荡没吃没喝,睡觉的地也没,你这是要饿死我啊!” “你不筑基,死了也罢。” 穆椿说话时,胡天脚下汪洋一条巨鲸跃出长空,冲着胡天张开血盆大口。 胡天大惊失色,转头就跑,身后早有诸般诡秘黑影候着。再想往海里跳,无数獠牙恶鱼大张嘴巴。 胡天目瞪口呆:“我靠,你这是把我当鱼食!” “杀了即可,凭多废话。” 胡天却叫苦。纵使荣枯皮厚如精钢,打这些怪物也是心有不足。 胡天:“我他娘赤手空拳怎么杀!我用不了其他法器,你把黑条给我!” “依仗外物,你还修什么行!” 穆椿忽就怒了,“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你当是天上掉下馅饼砸脑壳,做梦吃屁!” 真是当头棒喝。 胡天脑子忽然就清醒,只是无空再领穆椿的骂,只管和黑影扭作一团。 那黑影着实不凡,一拳上去,片刻散了,又凝聚。这便是如何都打不到,急得胡天直挠头。 脚下海鱼也蹦出。胡天被那鱼一口咬在胳膊上,却是心下大喜。 只因这鱼是个实实在在的物件。胡天握住鱼尾,打身上撕下来。抓了鱼头,屈膝就撞,直把那鱼撞了个七晕八素。 便如此行事,胡天躲着黑影,只管先把鱼料理了一波。 穆椿观战片刻,冷哼:“废物。” 外间也有大骂:“废物废物,快把我放下来,这么个网子都拆不开!” 姬无法虽被裹成个虫茧,钉在了墙上,奈何嘴没堵,乱嚷嚷。 此时楼里有人来,把姬无法往下撕扯,可惜穆椿的钓线非凡品,怎么都撕扯不下。 说话间,姬颂才从楼上跑下来,却是满身碎裂钓丝缠绕,好不狼狈。 姬无法一见姬颂,顿时大嚎:“爷爷!救命啊!这个丑女人欺负人,她欠钱还欺负人” “聒噪。”穆椿反手一个诀,打在了姬无法的嘴巴上。姬无法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直把脸憋得通红。 到底自家的孙子,姬颂还是上前把姬无法撕了下来,扯开了他身上钓线。 姬无法把脑袋埋在姬颂怀里哼唧唧:“呜呜呜,爷爷,丑女人” 穆椿眼刀横来,姬无法哽了一下,改口道:“那个臭小子,叫胡无天的,欺负人。” 姬颂只得哄上一哄,还许了个好处,再把姬无法塞给众徒:“带他下去玩儿。” 众人领命,带着姬无法离去。 穆椿冷眼瞧着:“溺子如杀子,留神有奇祸。” “他老子娘去祭神了,回来自会管教。” 姬颂转身围着穆椿绕三圈:“你把那小子藏哪儿去了?” 穆椿指了指腰上钓竿。 姬颂瞪眼睛:“这是要作甚?那里装着你三万厉魂,能把他生吞了!” 穆椿不语,却举起手中黑条物什,问姬颂:“你来看看,这是个什么。” 姬颂当下什么都抛在脑后,凑上来,眉开眼笑。他接过黑条捧起来,左看右看,摸摸嗅嗅。 “古怪,好像是根骨头。”姬颂面色肃穆,捧了骨头举到眉头,走了几个诡异步子,一声喝,“现!” 他手上便出现个圆泡,圆泡之内似有流液,直将姬颂双手并黑条一起包裹住。 姬颂屈指一弹,一股波纹散开。 继而有声音扩散,在整层楼里响动。 “怦——怦——怦——” 缓慢微弱,又缠绵不绝。 姬颂大惊,扭头去看穆椿:“此物原主还活着。这是魔功?不对,好像妖术,也不是。是神通!巫阳礼魂诏。这是通过骨头招谁去见他?” 正说着,黑条忽然剧烈震动。姬颂一时不察脱了手,黑条直冲穆椿腰间撞去。 穆椿侧身一步,握住黑条,将它紧紧攥在手里:“不知他是找荣枯,还是找胡天。只是那等废物,有没有命出来仍是两说。” 穆椿说着,盘腿坐下,手中紧攥黑条,闭目养神。 星河芥子里,废物胡天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他也不知杀了多久,也不知杀了多少条鱼,只觉得双手麻木,自己脑子“嗡嗡嗡”地轰鸣,手里却还不住抓了鱼头鱼尾折成两半。胡天拧腰挪步,手撕脚踩,间或牙口都用上,脚底挪步,躲开黑影袭击。 便是越战越勇,满眼里邪物厉魂慢下一拍来。一个转身停顿,也成了破绽。 胡天浑浑然,再去看那黑影,竟是中心一个凝实的点,四下都是黑气罢了。再待黑影袭来,便是伸手握住中心那处凝实黑点。 一握之下,剧痛专心而来,顷刻那点已似钻入神魂。 胡天不语,早已杀红了眼,顾不得一身剐,奔着其他黑影而去。只烙了满手斑驳黑点。一下如被火烙,一下如被雪浇。 胡天却只合住双手,恨不得毁天灭地,无数黑点竟一个一个被碾成粉末。 此时平日各种机巧心思早退却,只剩下一个“杀”念。 骤然间魂魄颤动,满身钢钉齐鸣。胡天如坠炼狱,却只管去同那些厉魂杀伐。双眼挣红,满身青筋暴起,却是不乱呼吸。 一条路杀将,当真是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到杀到巨鲸面前,眼前巨鲸如山峦,杀气凛然。 胡天只管急速向前,便是两厢撞在一处。 轰然一声,星河芥子四野震颤,银河倾倒。 穆椿骤然睁眼。 胡天四肢百骸数股煞气乱撞,如同天地颠倒,大江大河倾斜而出,直向胸腔涌入,汇在一点,轰然炸裂。 “叮”一声,一颗铁钉挣出,从荣枯胸口弹起。 那一处变成了个漩涡,全身灵气涌入那一处,七魄骤然空空荡荡。 漩涡已成,不停不歇,却无灵气补充,便是拉扯其星河芥子里的三万厉魂。 “不好!”穆椿翻身跃起,伸手一诀打入星河芥子,一道白光拦住厉魂。 又抓起姬颂,“灵石拿来!灵何处,带我去!” 却哪里还等得到姬颂拿出灵石来。 只见白光溃散,胡天左手忽然成爪,一条白鱼挣脱跃起,又瞬息钻入胡天胸口,直堵上了那处漩涡大窟窿。 那妖兽撅屁股,一尾巴扫在了胡天脸上,“呼咻”一下蹿出去。 “别跑!” 胡天蹦起来,却是一阵晕眩,把眼睁开又闭上,再睁开。 眼前一个篮球筐,向远是操场,再远是附中教室,有些老旧。 一个篮球在球框边上滚一圈,落地“咚咚咚”。三声响动砸在胡天心上,球滚到了他脚边。 胡天弯腰要去捡篮球,伸手穿过了篮球。篮球好似个蜃影。 真是痴。 胡天苦笑,分明知道是幻象,还妄想是真的。 一切都逼真的无可挑剔。便连篮筐上网兜也是烂了一半,好如打球磕牙的那天,网兜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看着让人不耐烦。 却没有色彩,四下都是灰白色。胡天恍如走入了一条黑白胶卷里。胡天自知,他还在死生轮回境之中。 纵然如此,胡天还是往家走去。也不甚远,出了篮球场,上了街道过马路。 马路两边的梧桐才抽芽,路上空空一个行人也无。 过了马路往小巷去,绕两个弯,便是自家所在了。 从前嫌弃住得近,老师家访都方便。现在却抱怨,这一段路如何这般长。 胡天冲回去,到了楼道口,踩了踩楼梯。倒是实实在在的。快走几步,“蹬蹬蹬”上了搂,到了门口却停住。 他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巴,又闭上。终是一步撞了进去。 家里陈设齐备,和走之前没两样。客厅里倒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并没有游戏机。 胡天家三室两厅一卫一厨,他便绕着房子走一圈。最后钻进了自己屋。 胡天就地躺下,手掌按在心口,闭上了眼,心想就当下,死在这儿也好。 嘴上却是念了经。 “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躺平歇歇爬起来再干一场!” 如此一套念完,再一遍。直念了三遍,方是停。 胡天再睁开眼睛,平息了心气。 他思忖片刻,便道,这番幻象是走脱那妖兽后出现,定然和妖兽有关联。 幻象不过是要迷人眼,约莫是要拦着胡天不让找到它。 只是此番景致实在太诛心。 胡天翻身蹦起来,捶了捶胸口,翻起嘴唇对着鼻孔一口气。 “看不把你揪出来捏一顿。”胡天围着屋子转一圈,扫一眼,翻找起来。 也是出了奇,竟然四处都找不见那只小妖兽。 “藏哪儿去了。”胡天趴在地上看床底,一眼见到床下一堆漫画。 胡天眼皮翻了翻,心道如若幻象不是黑白,他真能被蒙骗过去。一时又感叹,胡谛真是他亲姐。 只因胡谛爱看漫画,胡爹胡妈却不乐意,自然管着这货。于是胡谛就把漫画往胡天床底下塞。 为了床底的漫画,胡天还被胡爹冤枉揍过一顿。 胡天想到此,一拍脑袋。 胡谛把东西往自己屋里塞,自己的“宝贝”当然是藏在胡谛的屋里。什么模型手办游戏牒片小黄书,都在胡谛书橱隔间里塞着。 胡天当下开门要去翻。 迎头却见有光点透过投影出的墙壁,飘悠而来,从他眼前飘过去。光圈还是前番奔命追黑条时所见,大小不一,五颜六色。 有个大光圈凭空出现,打胡天眼前飘过。胡天眯眼去看。 光圈内里影像闪动,还有些人声。一对男女人约黄昏后,景象一闪又是山峦颠鸾倒凤,再一闪便是那女子得道升了仙。几番动作如梦幻一生。 情情死生相别,诸般苦楚一时倒进了胡天心里面。 胡天福至心灵,心道这便是南柯一梦罢。 也是他猜着,死生轮回境本就是亡魂去处c梦幻之乡。那些有幻影的便是梦,没有幻影的小光点便是亡魂。 骤然梦尽,光斑消失,胡天转眼看其他光圈里的影像。 生生死死,光怪陆离,恩怨情仇前世今生纠结不清。胡天看着别人的梦,跟着大喜复大悲。 不知多久,忽地心口阵阵发烫。胡天低头去看,但见胸口挂着的那只小罗盘,比之来时暗了不少。 胡天想起姬颂说,搜魂罗盘运转完,罗盘会带着自己回到生境去。 他这才回神,想起要紧事。胡天拔腿就跑,此时也不管门不门,一头撞在了墙上,穿过幻象,进了隔壁胡谛的屋。 胡天进得这处,便听见“怦怦怦”的心跳声,顿时大喜。胡天侧耳细细听,又想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当是藏在胡谛书橱最底层,抽屉同地面的隔层里。 此时胸口罗盘光泽越发暗下去,运转速度亦然。胡天又侧耳听了听缓慢的心跳。 大致确定个方位,胡天深吸一口气,退了三步,双手环抱,便是把身体当武器,一头扑过去。 也是胡天行大运,竟让他成了,他胳膊环抱堪堪圈住了那头变小的妖兽。 妖兽全身炸毛,胡天此时也不管了,一个脑袋压过去,直把这妖兽压住。 妖兽便是百般挣扎,“嗷嗷嗷”小声叫唤。胡天胸口罗盘越发热,也顾不得脸上甩来甩去的尾巴,只讲:“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跟着一起来?” 胡天想想,又补充:“这里一个人怪没意思的。跟我走,吃香喝辣,谁欺负你我替你扇他大耳光。外面可好玩了,大山大水大湖大海的。带你掏鸟窝,抓青蛙,斗蛐蛐,粘知了,打游戏,上网吧,看小黄片咳咳咳。你看过下雪吗?跟棉花糖似的,棉花糖吃过吗?上呀么上好佳啊味呀么味道佳” 胡天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还唱起来了。妖兽倒不甩尾巴抽他了。 胡天便讲:“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放开你了。” 胡天说着坐起来。那妖兽一下跳出去,蹲坐在地上,冲着胡天瞪一眼,转身“呼咻”消失了。 胡天扬眉耸耸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四周幻象慢慢消失,胡天看了一圈,闭眼睁开,笑了笑。 此时罗盘终是停止了运转。听得“嗑哒”一声响,罗盘挣脱了银链,落在了胡天脚下。 罗盘成篮球场般大,其上两条白线齐动,画出个阴阳太极图来。 胡天刚好站在太极图黑色一侧的白点上。白色那一侧,黑点闪闪烁烁。 胡天虽不能详尽说出这图深意,但也知晓,那黑点是要他跨上去。 胡天举步便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嗖”一下蹿出来,一口咬在了胡天的左手上。 哪知罗盘排外,一个闪就向黑影打过去。 胡天看着也不高兴:“得,走吧。” 于是去后院嚎一嗓子:“你们跟不跟我一起?” 五只兔子闻言从各自藏匿的地方蹦出来,跑到胡天面前。 胡天蹲下狞笑,对兔子讲道:“跟我走有条件。” 兔子互相看看,红毛的打头站出来点脑袋。像模像样。 可待胡天伸手要去抓,那只兔子突然炸毛,弓起后背,对着胡天左手做出攻击姿态。 胡天去看左手,唯一变化只是蝰鲁冒出的两只山羊角。 胡天没好气:“黑蛋你不要吓兔子。” “哼,不过是些背祖的灵兽而已。本王还看不上。”蝰鲁颇不屑。 他又知胡天虽顶着荣枯那张脸,但内里不过是凡夫肉眼,实在是短见薄识。现下自己还和胡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好给胡天絮絮叨叨讲起来。 灵兽本是妖兽。 妖兽能修妖力,可惜天生少脑子,若能修得灵智,成年后便可脱骨成妖。 灵兽却是被人族点化,轻松有了灵智,从此想要修妖道却是再不能够。若想成仙成圣,只能选个人族做主子,从此任人差遣,荣辱与共。 “若主子得力飞升,它们自然便是鸡犬升天了。虽如此说,多半死在人族前头。”蝰鲁冷哼,“还不如那群少脑子的妖兽,自由自在。” 灵兽之行无异于为奴为俾,求个苟生。蝰鲁对此很是瞧不上。 “人妖兽各有志向嘛。”胡天只是笑,对着兔子招手,“跟上跟上,不过事先讲。想靠我成仙,那是指望不上的。你们还是趁早不要拿我当依靠。” 五只兔子面面相觑。 胡天说完,揣好那瓶辟谷丹,大步走到店门前,后面跟着五只兔子。胡天拉开门板,提脚向外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8.十六 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茫茫然举起手中的黑条。 黑条之上, 隐约雾气萦绕。 胡天又闻“窸窣”之声, 扭头看去。 松柏残枝之下, 集卯虫虫体片片散落, 最终化出个半人形态。脸上青涩, 依稀是少年模样, 眉眼细长, 看向胡天。 少年嘴唇微动, 声音细弱不甚清晰。 胡天犹豫片刻, 握住黑条,终是走上去,俯身问:“你要说什么?” “谢谢。” 胡天愣了愣。 少年猛然伸出未化成的虫足,直向胡天刺来。胡天抓着黑条狼狈挡了, 连滚带爬退了数步,腿上还是被划了道血口。 再待去看,那只半妖已然没了动静。 外间却是一声哀嚎传来:“铁壳!” 如丧考妣,悲痛欲绝。 胡天抬头去看,一个壮汉打前店的废墟之上爬过来。另有一只缺了牙的鳄鱼爬到院中, 一见胡天,撅屁股就又爬走了。 刀疤脸扑倒半妖跟前大嚎:“铁壳!我的铁壳!!!” 铁皮铁壳,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胡天抽了抽嘴角,真没想来者还是熟人。 刀疤脸干嚎几声, 抬起头, 先是一愣, 又怒目对胡天:“竟是你!妖孽!前番伤我铁皮,今次杀我铁壳,我和你不共戴天!” 刀疤脸大吼着就要冲上来。 卧槽,又要打? “你等等。”胡天双手交叉,“我有个问题,说完再打。” “道来!” “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刀疤脸哽了一下,大怒:“也叫你这贼胚知道死在谁手上。你且听好,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熊是也!” 铁熊说完,又是挥起他那狼牙铁链流星锤冲上来。 真是走了狼来了虎,拔葱忘看黄历一路倒霉催着跑。 胡天心里叫苦,看着流星锤着实可怖,自己却只有一个小黑条。胡天只好围着院子跑,边跑边嚷:“你这熊包,明明是你那虫子横冲直撞,跑来找死!” 铁熊气哼哼:“放屁,分明是你害了我的铁壳,它不肯被点灵,又要化妖了,我本明日就要把它送回太古荒墟去!定是你上次吃亏,偷去我万令门,用灵气害我铁壳。” 胡天一听这话却是奇,心道这黑锅打哪儿来。 他有心解释,回头却见一颗流星锤直往自家身上砸了来。胡天只得反身拿起黑条格挡。 一个是环抱大铁球,一个是半尺小黑条。这悬殊也是大得很,谁曾想,两厢“叮”一声碰在一处,流星锤被弹飞了! 铁熊未及卸力,脚下一软,仰面就摔了个大屁墩。 铁熊看着胡天,眼睛滚圆。 胡天看着手上,也是吓了一跳。但此时占了上风,好歹得了口的功夫了,胡天心气不顺,叉腰就骂:“你这蠢熊,我被沈桉那老头锁在这里。若能跑去你万令门行凶,哪有道理虫子杀来,别人都跑了,我不跑!” “你还抵赖!”铁熊一听蹦起来,又要杀来。 胡天:“你他娘的也要有个证据再耍赖!不然找错仇人,报个屁的仇啊你!” 铁熊一听,跑去半妖身边,翻开那妖的尸体:“看!” 只见半妖胸口露出一只八卦盘,赫然是胡天昨日卖出去的那一个! 胡天此时要是不知被自己暗算,也是白被胡谛练了这些年。 鬼晓得这修真世界,有多少邪法,可以用胡天摸过的八卦盘,将发疯的妖兽引导此处来。 铁熊振振有词:“这只八卦盘上有你的气息,定是你强行点灵时,用这个盘子做为他日后认主的凭证。你害了它,它才找你来复仇!” 可怜胡天还道是自家点背走霉运,被一只发了狂的虫子盯上,谁知人家虫子就是冲他杀来的。 “万权肆,我操你祖宗十八代!!!”胡天仰头大吼,又看铁熊,“蠢货!这盘子是我昨天卖出去的,卖给你那个师兄万权肆的!” 要是说别人,铁熊未必会信,可是说起万权肆 铁熊大骂:“是了!怪道那厮跟班今日不放我出门,他近日还总去看我家铁壳,定然是嫉妒!明着杀了,又怕师父责骂,才使了这么个毒计!” 铁熊这番猜却不算准。万权肆虽也要杀虫子再将铁熊折辱一番,但更多要虫子伤胡天。 万权肆想得美。他道胡天是个炼气五层,绝战不过集卯虫。届时集卯虫追着胡天跑,他趁机去店里逮了命褓灵兔。再见机行事,顺手牵羊捞点其他的好处,甚至是重伤胡天。 可他却没想胡天却将虫子给杀了。 铁熊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大怒:“万权肆!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说完铁熊拔腿就向外跑。 胡天只在他身后喊:“你等等。” 可惜铁熊已经跑远了。 胡天没好气,想着万权肆和铁熊要打架,干嘛把他卷进来! “早知道多坑他个灵石,才不算亏。” 胡天恨得牙痒痒,再环顾四望,忽觉自己更可怜。 放眼看去,沈桉的第五季杂货铺已经被砸得变了个形。前店塌了一半,后院松柏全毁,水缸只剩半截,倒是后院里沈桉锁住的那几间屋子安然无恙。 虽说店里也没几件货品,可之前的灵石都让胡天用光了。这次是想翻本也难。 待到沈桉回来,又不知道要是怎样一个光景了。 胡天愁得眉毛都要长出来。转脸却见五只兔子又回来,正在前店废墟上刨土呢。 胡天又一拍脑袋:“那俩哥们还在土里。” 胡天慌慌忙忙收了黑条,去前店刨土找鱼缸。 幸而两条镜鱼安然无恙,悠哉悠哉在灵气化成的水里游。 许是这些日胡天又给缸里添了不少灵石,现下这两条见了胡天还一起化了个龙形。五只兔子吓得立刻躲到胡天身后去。 胡天看着缸底两层白石头,叹气:“吃了我那么多灵石,你们能不能让沈老头去找万权肆要钱?” 这么讲着,半空突然一阵打闹。只见天上一只鳄鱼咬着大螳螂的脑袋,咯吱咯吱啃起来。 地上又是吵闹声。 “你这小恶人!” “你这只蠢货!” 胡天一听这动静,立刻站起来。 了不得,刚念着欠债的,这人就自己上门来! 胡天赶忙又把鱼缸塞回玄铁盒下,又把五只兔子撵到院子里,拖了一把树枝盖上藏好。 胡天再站起来往外瞧。只见万权肆和铁熊两人打作一团,正向这边来。 也是万权肆倒霉。他本藏匿在附近,见胡天迟迟不离店,已经是急。万没想到铁熊现身,还暴露了万令门。 他有心想走,又怕生出更多事端,只好静候在不远处。这一等,却被铁熊发现,跑来找他寻仇。两厢一言不合,动起手。 铁熊心中不忿,发挥超常,此时竟是拽了万权肆的头发,把他拖过来。 当下二人进了院里,铁熊大吼:“阴险小人,今日我定要你向铁壳磕罪谢头。” 胡天也管不得“磕罪谢头”是个什么风俗,立刻蹦出来。 胡天也是一声大吼:“万权肆,你赔老子的灵石!” 万权肆此时近身见了胡天,大骇:“炼气大圆满!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万权肆怎么也没想到一天功夫,胡天就变成了炼气大圆满。 须知人族修行,境界分九阶。第一阶为炼气期,炼气期引气入体,又分一到十个层次。 待到体内存储的灵气到了炼气十层,便是可以随时突破的大圆满。 万权肆自小四灵根入万令门,去年体悟灵气,勤修至今也只是个炼气七层。 之前敢放集卯虫,不过是仗着胡天是炼气五层,尚且还低他两个层次。 现下万权肆见了胡天,惊骇莫名,直抓了铁熊:“大敌当前,你我同门” 胡天打断万权肆,却问铁熊:“他刚说我是个什么?炼气大圆满?” 铁熊也惊讶:“你和我一样看不出境界吗!” 好似有人脸盲,修行者中也有人识不得境界层次。铁熊只是识不得别人境界,胡天连自己的也不知道。 胡天点头:“我是看不出来。哎呀,居然一下到炼气大圆满了,真牛逼。” 这货还自得起来,又指着万权肆问铁熊:“他是个什么层次的?” 铁熊直言:“炼气七层。” 万权肆气得肺要炸:“铁刀疤,你我都不是他对手,你还不” 胡天一听,他还高出万权肆一截了?全身底气即刻蹭蹭蹭充足,顿时来了精神。 “小白脸,快赔钱!” 胡天冲过去,拽起万权肆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胡天环顾四周:“赔五百个灵石,不然大爷把你大卸八块,拖出去喂驴。” 万权肆大怒:“恶贼,你怎敢!!!” “废话!老子炼气大圆满!”胡天乐起来,“你敢不服?揍你啊!” 接着胡天也不等万权肆作答,他提起拳头就把姓万的按在地上,痛痛快快捶起来。 胡天去问那个小沙弥:“小师父,你还好吧?” 小沙弥看一眼胡天,躲到主持身后去。 胡天撇嘴,下嘴唇翻上,对着自家鼻孔吹了口气。 两厢落座,菩回问:“胡施主可好些了,有无损伤?” 这也是一桩奇处,降魔塔九层砖瓦倾倒压下,胡天竟然也无大损伤。 其中缘由,胡天倒是清楚明白的。 荣枯毕竟八阶高手,一身皮囊早就成了精钢。纵然现在体内住户换了个,但房子还是结实耐用的。 胡天却道解释不清,干脆什么都别讲,便道:“劳大师挂心,我没什么问题,挺好的。” “也不可大意了。”菩回从袖笼里拿出一只玉瓶,“此是十方立妙院平日疗伤的一些药品,胡施主可拿去用。” 胡天也没客气,接了谢过。 一时房内便静下来。菩回端坐。胡天瞪着玉瓶瞧,拿在手里摇一摇。 易箜傻在一边,晴乙也就更不讲话了。 半晌,主持咬咬牙:“胡施主,方才来时怕也听了院里的一些传言。” 不提还罢,一提此,易箜先就不乐意:“主持方丈,贵院的降魔塔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当时不将胡前辈送出,害他遇险。” 主持皱起眉毛:“这也是贫僧不明白之处,现下院内传言纷纷,与我十方立妙院百年声誉很是不妥。故而贫僧特来请教,还请胡施主将当时情形复述一二。” 原是来调查事故原因的。 胡天却是有苦说不出。为什么降魔塔不把他送出来,他也是满心疑惑,想不出个缘由。然则蝰鲁毕竟是他带进去的,他此时心虚得很。 主持见胡天不语,叫来小沙弥:“你且把前番情状说一说。” 小沙弥便讲,他拿了衣服进了地宫,听到胡天说话还叫“大大王”,等下了地宫,才发现是个山羊角的魔族。 小沙弥:“就是这样了。都怪他这个魔头!” 这就是要给胡天定罪。 胡天心里千头万绪,但说他是个魔族,他却是不认的。 胡天平心静气:“我要是个魔族,现在还不逃?你们有什么测试魔族的玩意儿,猪狗兔子胡萝卜,不如也给我测测。” “就是!”易箜对胡天颇多维护,“你见过哪个魔族长成胡前辈这般落拓洒脱的!” 胡天怪不好意思的:“脸其实有些残,从前更帅的。” 主持一时也是懵了,转向菩回:“大师,那万佛逐魔咒您最是清楚不过。困的是妖与魔,人族定然困不住。活人怎么会不出来!” “阿弥陀佛。”菩回看主持,“我与胡施主也曾是旧识,胡施主自然是人族。至于塔为何不将他送出去,方才我等进来时,胡施主不是已然说过?”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胡天有点懵,心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不过就是易箜问“你是个死的”,胡天答“活的死的有什么分别”。 想到此,胡天毛骨悚然。 菩回对主持和小沙弥讲:“万事皆是苦,胡施主如此,定有他的苦处。尔等何必咄咄逼人?至于他的心性,自有我作保,无须多疑。” 此时菩回发了话,主持和小沙弥也不好再多争辩,便是悻悻告退离去。 晴乙也拉了拉易箜衣袖。易箜恍然,站起来:“大师,我我我” “我”了半晌,没编出个理由。 胡天:“你饿了,去吃饭。” “对对对。”易箜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又听胡天喊:“你等等。” 易箜立刻转过头。 胡天:“给我带两豆腐馅的包子来。” 菩回笑起来。 胡天扭过头,对菩回说:“十方立妙院的豆腐包子真是一绝。” 菩回道:“胡施主若是喜欢,可在十方立妙院多住些时日。” 胡天盘起腿,闻言抬头看菩回:“我怕是留不得了吧。多谢大师刚才替我解围,我也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胡天只当菩回心善,刚才那番说辞是为他解围。 菩回却道:“胡施主,我方才未曾打诳语。贫僧前世记忆恢复需些时日,但近日已是想起,贫僧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你变了装束,改了名姓,性情也与旧时大不相同。故而一时未曾认出。但此时贫僧已能笃定你是个人族。” 这次轮到胡天结巴了。 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荣枯的熟人。 胡天心中各种推脱狡辩的说辞翻滚,手里握着玉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万佛逐魔咒却是不会出错。”菩回见胡天不语,犹豫片刻,才又问,“就只有那一个解释了,胡施主” “我是个死的?” “至少躯壳已无生机可言。”菩回叹气,“贫僧修为不到,却也能看得修士魂魄了。但说夺舍,贫僧断然不信的。胡施主虽是三魂未显但七魄具全,与身体契合无可挑剔,全然是天生如此的。” 说者无意,闻者有心。 菩回此言好似一根闷棍,砸在了胡天脑壳上。那时神魂里叮叮当当的响动,又回到耳边来。 胡天看向菩回:“大师,你知道寸海钉吗?” “寸海渺肖塔的寸海钉?” 胡天心里又是一惊,他点了点头:“就是那个。” 菩回凝眉:“胡施主缘何提起那等邪物?” 胡天心跳得厉害,砰砰砰地响:“寸海钉是个什么东西,寸海渺肖塔又是怎么回事?还求大师教我!” “寸海渺肖塔,便是由寸海钉组成。”菩回叹气,“胡施主当知,寸海渺肖塔是嫁术法器,找人替死的邪物。” 胡天自然知道。蝰鲁还曾推测过,他便是荣枯用寸海渺肖塔找来的替死鬼。可惜没死成,不知怎么魂魄钻进了荣枯的身体里。 菩回不知胡天此时所想,继续说道:“那邪物施法之前,其主会先行选好替死之人。便将一颗寸海钉钉入修士身上。他日寸海渺肖塔主人施法,便是将事先钉入寸海钉的可怜人拉入塔中了。” “寸海钉便是替死嫁术的引子。” 胡天一时怔忪,又不明白。这样不对,他虽然是个替死鬼了,但那些钉子分明钉在了荣枯身上。 “大师,一颗钉子是引子,那九百九十九个钉子呢?” “九百九十九个?”菩回愕然,“若如此,当真大手笔。若是一颗寸海钉,那便是嫁术引子。若是九颗以上,便是镇魂材料。可用寸海钉,将魂魄固定在一处。可九百九十九颗,这是用在何处?” 胡天苦笑:“全钉在身上啊,哪哪儿都是。” 菩回悚然:“这是难怪魂魄与躯壳看上去浑然天成。怕只有用上品岁时盘测龄才能” 菩回忽地不再讲话,胡天也不出声。 荣枯的身体是个死的。胡天的魂魄在荣枯的身体里。身体和魂魄上钉了九百九十九颗寸海钉。 胡天从没想过,所谓的“没死成”,是被人用九百九十九颗钉子钉在了一具荣枯的身体上。而且细致极了,菩回都看不出躯壳和魂魄是两个。 估计这样才能骗天道,把仙劫雷砸在胡天的魂魄上。 再多真相,胡天已经不想深究,只觉得自己满身枷锁。 不过又想,变了个样子回去,爹妈多半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但胡谛脑子向来清奇非常人,却是不怕她不认。 遥想当年,胡天还是个小屁孩。某天,他同一群小伙伴掉进水沟里,被人捞上来,各个都是水草浮萍满身淤泥,臭气轰天分辨不出面目。又都穿着校服,更难辨别。 别人家长来了都喊名字,谁知胡谛骑车路过。胡天躲了绝妙好位置,还是被她一眼扫出来。胡谛打身后提起胡天,看一眼,当街哈哈哈大笑。拖回家时,还差点被误会是来抢孩子的。然后回家胡谛就把胡天按在水桶里狂揍了一顿。 比胡爹还凶猛狠恶。 胡天此时想起屁股都疼,却又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菩回却似乎还有些疑问。 胡天摆手:“大师,我这个壳子大概是你旧识,但我从前是不认识你的。变成这样,也是被人坑。其中曲折,我讲不清楚明白。” 更多是不想再说。谁知下一个遇见的是不是蝰鲁第二?图惹祸端,太蠢了。 胡天想想又紧张起来:“我没恶意,您就别斩妖除魔了。” 菩回叹了一口气:“胡施主性善,从未有过恶意。还望你也能看开,躯壳表象” 菩回未说完,转头向门口看去:“何人?” “是是我。”此时晴乙从门中穿过,进了屋来,“胡前辈恕罪,大师恕罪。小女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我同易箜一直在寻镇魂材料,所以方圆百里,如若有修士说到一些材料,我会更敏锐一些。”(83中文网 )/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9.十七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沈桉此时提起胡天来,再待细看却是吓一跳:“你你怎么把脑袋剃秃?怎么会变成炼气大圆满!为何店内空空!院里的树都跑哪儿去了!老朽的幌子又被你藏到何处去!” 沈桉本就恨得牙痒痒, 离开两月,店变了模样不讲, 连院落里的树都没了,方才从天落下, 差点以为走错了路。 现下他看到胡天又是吓一跳,竟不知要从何拷问。 沈桉干脆不问了, 他抓了鱼缸塞进胡天怀里,又将他提去了后院的屋子。 此时后院一直锁着的屋门, 自然已经打开。胡天第一次进屋还有点小忐忑。 进屋之后却是一惊, 屋内还有三位。 站着的正是近日很受追捧, 全大荒修士都恨不得偶遇的那一位摘花人,易箜。 易箜脸色比前番所见更见白, 且是白里隐约透着黑。 易箜见到胡天,微微愣了下, 拱了拱手:“前辈。” 胡天嘴角抽了抽,盯着他身后看。 易箜身后,站着位青衣姑娘。姑娘眉如远山, 眼似杏核,清秀娟丽,而且朦朦胧胧是个半透明的。 易箜对胡天介绍道:“此乃在下鬼灵, 晴乙。” 姑娘向胡天福了福身, 胡天拱手作揖回礼。 而易箜身边另有一人坐着, 此人合十作礼:“阿弥陀佛。沈前辈,莫为难胡施主才是。” 竟然是那日迷路留宿的小和尚,智回。 胡天挣脱了沈桉钳制,放下鱼缸,回礼,复又问智回:“小师父,你还好?” 智回现下东倒西歪,不像是个康健的。 晴乙愧疚难安:“都怪我,连累了小师父。” 安然花生自魂朵,魂朵是怨灵生成。易箜摘花不当,又有晴乙这个鬼灵在,竟引了千亩怨灵齐声哀号。差点让沈桉和易箜把命交代了。 也是合该智回有此劫。 智回进得秘境时,刚巧撞上这一幕。出家人慈悲为怀,少不得念经超度怨灵。智回念了三天三夜的经,神魂受了大损耗。 及至后几日,各路修士闻讯来抢安然花。这三个被围追堵截,均有损伤。智回没半路夭折,已是佛祖保佑。 此时却不是叙旧之时,外间忽有人拍打店门:“胡掌柜可在否!” 一听声音竟是万令门的人。 “这群人来做什么。”胡天皱眉头。 沈桉身心俱疲:“胡掌柜你去看看,没事就打发走。” “莫去,来者不善!”晴乙是鬼灵,很能断善恶。她飘到胡天面前张开双手,又对沈桉道:“沈前辈,门外来人似乎和那些人是一伙的。而且那群人追来了,有金丹期往此处赶来。” “怎么连此处也暴露!”沈桉大怒,抓了胡天,“是不是你告密!” 胡天面无表情:“你放屁。万令门放集卯虫害我,我差点没死。店烂了,也是那只虫子来时砸的。” 晴乙闭眼再睁开,满面忧色:“东面来的那队人,仿佛在讲结盟。大荒三个仙宗结盟要夺安然花,已有七个金丹期在路上了。” 沈桉大骂:“也不怕一朵花不够分。” 胡天眼珠子要裂,心道比我还会惹是生非了。 易箜直在地上转圈:“这可如何是好!穆前辈怎生还不来” “家主定然被事绊住了。”沈桉说着,又抓来胡天,“我的幌子可是你藏起来了?” 胡天也知情状紧急,立刻将幌子从指骨芥子里扯出来。 胡天凭空变出幌子来。沈桉又是吃一惊,抓住胡天的左手:“你的手是芥子?为何没有灵力波动!老朽真是小瞧了你!” 不等胡天作答,外间砸门声又起。 又有人叫:“沈桉,我等已知你回来了。莫再躲躲藏藏,只消将安然花交出即可。” 晴乙感应强大,对沈桉说:“是万令门人,还有追杀我们的人。” “万歃那老贱人!”沈桉抓住幌子咬牙切齿,“也敢肖想家主东西。” 沈桉说着,快走几步架起智回向外。 胡天抱起鱼缸追,到了残破的水缸边:“你等等,你先把犾言禁绶解了啊!不然我往哪儿跑!” 沈桉哽了哽:“神器之禁哪有什么解法。当日下禁,禁绶一头在你神魂中,另一头我捆在了镜鱼身上。你只消抱着鱼缸即可去任意地方。” 胡天闻言大怒,只想把鱼缸砸到沈桉脑壳上。 沈桉却把智回交给易箜,自己拿出幌子念念有词。 胡天只得抱紧鱼缸,又招了兔子来:“你们还是别” 话没说完,五只兔子挠手臂爬衣裳咬裤腿,胡天只好把它们全揣进衣服里。 一时沈桉念完咒,他将幌子铺在了水缸上。幌子上字迹一闪,成了个门。拉开,中间露出一条地道来。 沈桉抓了胡天就扔下地道:“你打头!” 接着又让易箜扶了智回进地道。 待到沈桉自己要进去,却听天上一声吼:“老贼,休跑!” 便是从天一道金光直砸上了幌子。 易箜只听得沈桉一句“去界桥”,地道入口便骤然消失了。 幌子被打烂,字迹碎成一片。沈桉一看顿时面目狰狞,掏出算盘回身冲上:“匹夫,找死!” 地道里,四下烛光亮起,易箜却还直直看着入口消失的地方。 胡天跑回来:“怎么了!沈老头没下来,门怎么没了。” 智回叹气:“有人施法,损伤了法器,入口消失了。” 晴乙说:“七个金丹期,沈前辈怕是凶多吉少。” 易箜突然发起痴来,推开智回,要去刨土。 胡天急忙冲过来,却抱着鱼缸不好扶,只得用后背接住智回,没让他扑到地上去。 智回劝:“易小施主,不成的,法器开凿的地道,挖不出去的。” 易箜却不停:“若没有沈前辈援手,晴乙早就死掉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智回叹气。 晴乙也似乎急了,围着易箜团团转,要哭的样子。 胡天大喊:“卧槽,你听听人话!七个金丹期,你个弱鸡回去也是送死!说不定还给沈老头拖后腿啊,你刨什么土,想让大家都给你陪葬吗!” 胡天怀里拽着兔子,手上抱着鱼缸,后背还靠着个和尚。不堪重负。却匀出一条腿来,对准易箜就是一脚。 直把易箜踹趴在地上,胡天颤颤巍巍放下鱼缸,扶智回坐下。自己跑上前,对准易箜又是几个大耳刮。 胡天扇完问易箜:“你清醒点了没?” 智回又对易箜说:“我等能走出,沈老前辈便上有一丝生机在。” 这是个什么道理? 胡天不懂装懂,只说:“小师父说得太对了。” 易箜这才回转过来,摸着脸:“是在下冲动了。” “赶紧赶紧,”胡天把怀里的兔子往上搂了搂,又抱起鱼缸,催促易箜,“背上智回小师父,咱们快走。” 智回却看胡天,很不忍:“胡施主,你既有芥子,何不将鱼缸与兔子置于其中?” 胡天“啊”了一声:“是活的,不能放。” 胡天从前也想过,把兔子放进指骨芥子里去养。可蝰鲁却说芥子法则不一样,荣枯的指骨芥子,放不得活物。 “原来胡施主的芥子放不得活物。那镜鱼只是洪荒古兽的投影,算不得活物,也还是可以放。” 胡天一听,立刻将鱼缸放进指骨芥子里,顿时解放了两只手。又去看易箜,瘦瘦弱弱的,两边脸肿得老高。 胡天一时心软,上前一步,挥开易箜,把智回背起来:“风紧,扯呼!” 又是“嗷”地一嗓子,顿足发力,往前跑。 易箜跟在后面,晴乙倒是飘到胡天前方去,怯生生说:“去界桥,跟我走。” 也不知跑了多久,智回的呼吸急促,轻咳起来。 胡天停下:“累死老子了,歇一会儿。” 胡天放下智回,往后一看:“易箜哪儿去了?” “来咳咳咳来了咳咳咳”易箜气喘吁吁跟上来,上气不接下气,“胡前辈,你为何,跑得这么,这么,这么” “快。”胡天接上那一句,“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智回小师父太轻了。或者我道行太高。” 胡天一本正经地扯淡,又问易箜:“饿不饿?” 易箜点头,胡天从指骨芥子里掏出辟谷丹的瓶子,打开倒了倒,只倒出一颗来。 胡天捏着辟谷丹,看了看易箜。 忽地想起那天智回给了自己一个馒头。 胡天转头把辟谷丹塞进了智回嘴里:“小师父,你这是不是也该有个药什么的,啊!来点灵石行不行?” “神魂受损,灵石无”智回眼都快合上,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儿。 胡天大骇,上手就拍:“我靠,你别睡着啊,睡着就挂了啊。” 智回被拍醒:“胡施主莫担心,我还撑得住。” 易箜却也担心起来:“此处寻不得灵药,我们还是快些走罢。” 胡天点头站起来,又从指骨芥子里抓了一把灵石塞给易箜:“他用不上,你肯定用得上。” 说完胡天背起智回。 只是这次再走,胡天也不是一味狂奔,边走边问智回问题。 问了师父问修行问了修行问家世,只差把智回的师祖犯戒八卦都刨出来。 “对了!”胡天突然又想起来一个,“小师父,你知不知道,和魔族打架自爆的一个大和尚,叫菩回的。” 易箜跟在后面,闻言差点摔下去。 智回是个好脾气:“自然知晓,菩回大师是我十方立妙院的开山宗师。我出来时,师父让我早些回去。因着菩回大师不日就该回来了,晚回去我就见不着大师了。” 可惜身量变小,威力不如前番足,看上去倒是像顽童闹性耍脾气。 胡天看着好玩儿,去挠它鼻子。 那妖兽呲起嘴巴,全身短毛竖起一排排,露出两颗獠牙,“嘶嘶嘶”地出气。 已然是怒极。 胡天松手,把它放下:“别恼啦” 那妖兽撅屁股,一尾巴扫在了胡天脸上,“呼咻”一下蹿出去。 “别跑!” 胡天蹦起来,却是一阵晕眩,把眼睁开又闭上,再睁开。 眼前一个篮球筐,向远是操场,再远是附中教室,有些老旧。 一个篮球在球框边上滚一圈,落地“咚咚咚”。三声响动砸在胡天心上,球滚到了他脚边。 胡天弯腰要去捡篮球,伸手穿过了篮球。篮球好似个蜃影。 真是痴。 胡天苦笑,分明知道是幻象,还妄想是真的。 一切都逼真的无可挑剔。便连篮筐上网兜也是烂了一半,好如打球磕牙的那天,网兜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看着让人不耐烦。 却没有色彩,四下都是灰白色。胡天恍如走入了一条黑白胶卷里。胡天自知,他还在死生轮回境之中。 纵然如此,胡天还是往家走去。也不甚远,出了篮球场,上了街道过马路。 马路两边的梧桐才抽芽,路上空空一个行人也无。 过了马路往小巷去,绕两个弯,便是自家所在了。 从前嫌弃住得近,老师家访都方便。现在却抱怨,这一段路如何这般长。 胡天冲回去,到了楼道口,踩了踩楼梯。倒是实实在在的。快走几步,“蹬蹬蹬”上了搂,到了门口却停住。 他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巴,又闭上。终是一步撞了进去。 家里陈设齐备,和走之前没两样。客厅里倒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并没有游戏机。 胡天家三室两厅一卫一厨,他便绕着房子走一圈。最后钻进了自己屋。 胡天就地躺下,手掌按在心口,闭上了眼,心想就当下,死在这儿也好。 嘴上却是念了经。 “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躺平歇歇爬起来再干一场!” 如此一套念完,再一遍。直念了三遍,方是停。 胡天再睁开眼睛,平息了心气。 他思忖片刻,便道,这番幻象是走脱那妖兽后出现,定然和妖兽有关联。 幻象不过是要迷人眼,约莫是要拦着胡天不让找到它。 只是此番景致实在太诛心。 胡天翻身蹦起来,捶了捶胸口,翻起嘴唇对着鼻孔一口气。 “看不把你揪出来捏一顿。”胡天围着屋子转一圈,扫一眼,翻找起来。 也是出了奇,竟然四处都找不见那只小妖兽。 “藏哪儿去了。”胡天趴在地上看床底,一眼见到床下一堆漫画。 胡天眼皮翻了翻,心道如若幻象不是黑白,他真能被蒙骗过去。一时又感叹,胡谛真是他亲姐。 只因胡谛爱看漫画,胡爹胡妈却不乐意,自然管着这货。于是胡谛就把漫画往胡天床底下塞。 为了床底的漫画,胡天还被胡爹冤枉揍过一顿。 胡天想到此,一拍脑袋。 胡谛把东西往自己屋里塞,自己的“宝贝”当然是藏在胡谛的屋里。什么模型手办游戏牒片小黄书,都在胡谛书橱隔间里塞着。 胡天当下开门要去翻。 迎头却见有光点透过投影出的墙壁,飘悠而来,从他眼前飘过去。光圈还是前番奔命追黑条时所见,大小不一,五颜六色。 有个大光圈凭空出现,打胡天眼前飘过。胡天眯眼去看。 光圈内里影像闪动,还有些人声。一对男女人约黄昏后,景象一闪又是山峦颠鸾倒凤,再一闪便是那女子得道升了仙。几番动作如梦幻一生。 情情死生相别,诸般苦楚一时倒进了胡天心里面。 胡天福至心灵,心道这便是南柯一梦罢。 也是他猜着,死生轮回境本就是亡魂去处c梦幻之乡。那些有幻影的便是梦,没有幻影的小光点便是亡魂。 骤然梦尽,光斑消失,胡天转眼看其他光圈里的影像。 生生死死,光怪陆离,恩怨情仇前世今生纠结不清。胡天看着别人的梦,跟着大喜复大悲。 不知多久,忽地心口阵阵发烫。胡天低头去看,但见胸口挂着的那只小罗盘,比之来时暗了不少。 胡天想起姬颂说,搜魂罗盘运转完,罗盘会带着自己回到生境去。 他这才回神,想起要紧事。胡天拔腿就跑,此时也不管门不门,一头撞在了墙上,穿过幻象,进了隔壁胡谛的屋。 胡天进得这处,便听见“怦怦怦”的心跳声,顿时大喜。胡天侧耳细细听,又想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当是藏在胡谛书橱最底层,抽屉同地面的隔层里。 此时胸口罗盘光泽越发暗下去,运转速度亦然。胡天又侧耳听了听缓慢的心跳。 大致确定个方位,胡天深吸一口气,退了三步,双手环抱,便是把身体当武器,一头扑过去。 也是胡天行大运,竟让他成了,他胳膊环抱堪堪圈住了那头变小的妖兽。 妖兽全身炸毛,胡天此时也不管了,一个脑袋压过去,直把这妖兽压住。 妖兽便是百般挣扎,“嗷嗷嗷”小声叫唤。胡天胸口罗盘越发热,也顾不得脸上甩来甩去的尾巴,只讲:“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跟着一起来?” 胡天想想,又补充:“这里一个人怪没意思的。跟我走,吃香喝辣,谁欺负你我替你扇他大耳光。外面可好玩了,大山大水大湖大海的。带你掏鸟窝,抓青蛙,斗蛐蛐,粘知了,打游戏,上网吧,看小黄片咳咳咳。你看过下雪吗?跟棉花糖似的,棉花糖吃过吗?上呀么上好佳啊味呀么味道佳” 胡天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还唱起来了。妖兽倒不甩尾巴抽他了。 胡天便讲:“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放开你了。” 胡天说着坐起来。那妖兽一下跳出去,蹲坐在地上,冲着胡天瞪一眼,转身“呼咻”消失了。 胡天扬眉耸耸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四周幻象慢慢消失,胡天看了一圈,闭眼睁开,笑了笑。 此时罗盘终是停止了运转。听得“嗑哒”一声响,罗盘挣脱了银链,落在了胡天脚下。 罗盘成篮球场般大,其上两条白线齐动,画出个阴阳太极图来。 胡天刚好站在太极图黑色一侧的白点上。白色那一侧,黑点闪闪烁烁。 胡天虽不能详尽说出这图深意,但也知晓,那黑点是要他跨上去。 胡天举步便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嗖”一下蹿出来,一口咬在了胡天的左手上。 哪知罗盘排外,一个闪就向黑影打过去。 易箜认认真真盘腿听起来。胡天却是个连上课都打瞌睡的主儿,何况经法枯燥,他又少常识,一句里能明白几个字便是佛祖显灵。 不消片刻,胡天单手撑着脑袋,入了大梦。 “如梦幻泡影”菩回扭脸看到闭眼呼呼呼的胡天,笑起来,继续讲了下去。 待到胡天黄粱梦醒,早有小沙弥立在他身边。 小沙弥见胡天醒了,细声说:“胡施主,大师说考虑不周,若您愿意,可随小僧去游览一番十方立妙院。” 此时台上已不是菩回在,而是几个和尚在同菩回辩禅。 问者辩口利辞,击玉敲金。答者玄辞冷语,咳唾成珠。问答之间,权变锋出,言约旨远,无限禅机在其中。 胡天听一耳朵,只觉佛僧吵架真精彩,可惜他听不明白。 胡天思量片刻,心道还是不同自己过不去,便点头爬起来。 幸而胡天坐在边缘,此刻行动也是不打眼。只有易箜察觉,抬头不解看胡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0.两百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易箜倒是知道得清楚:“菩回大师此次若能回去, 该是第四世了吧。” 胡天憋不住:“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智回告罪, 少不得给胡天解释一二。 原是菩回修炼的功法与寻常佛家不同。别人修佛是延寿, 菩回却道佛法无边,轮回生灭。他不逆轮回, 反而顺应自然, 要历经九生九死,修得圆满。 胡天大为不解:“轮回我懂, 转世投胎灵魂不灭。可是这玩意儿怎么修?吧唧死了, 之后再成个好汉, 不就什么都忘了么!” “这个, 小僧就不太知晓了。从前无人修过生死轮回。” 智回歪了歪脑袋,“这是大师自己顿悟的修行之法。世人都觉不好。” 胡天安慰智回小和尚:“等大师修满九世, 挑担牵马带着猴儿去西天取得真经成了个旃檀功德佛, 世人就都信了到了!” 这时地道前方不远处露出亮光来, 出口看上去是在地道顶上开了个洞。 胡天加快步伐走过去, 晴乙这姑娘又拦在了他前面,闭上眼睛。 胡天发现了, 这姑娘一闭眼再睁开,定有情报要讲。 晴乙睁开眼,果然讲道:“好像是在大荒界北。荒芜之地, 最近有人烟的地方, 向南千里, 界桥镇。” “这倒霉催的。”胡天听了直拧眉毛。 “外面有一队人正往这边来,带着灵兽不好,好似有两个察觉到我们了。” 晴乙说话时,地道突然震动起来。 胡天情急之下大喊:“狗狗狗。” 易箜不明所以,四下看:“哪里有狗?” 胡天心里扇自己,一脚把易箜踹上去。再托着智回爬上去,最后自己往上扒拉,落了一脑门子土。 刚爬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响,地道凭空消失了。 胡天吞了吞口水:“什么情况?” “支撑地道的法器被彻底毁了。”易箜哽了哽,“沈前辈他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祸害遗千年。你要相信,按着沈掌柜的抠门德行,那肯定是遗臭万年的主儿。” 胡天转身背起智回,对晴乙讲:“带路,去界桥。” 只可惜没走两步,迎面就撞上一人并六只大螳螂。 胡天无语凝噎,打招呼:“真他娘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当时怎么没把你打死。” 万权肆此时脸上还裹着条绷带。 胡天卸下智回,把他交给易箜,挥手让他俩先滚,自己拿出了黑条来。 万权肆却只是看着胡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胡天被瞪得发毛:“要打快来,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把你打死。” 万权肆却道:“你果真是善水宗穆祖师的高徒?” 胡天脸憨皮厚笃定极了:“那当然。” 万权肆挤出个笑来:“我去引开宗门搜寻之人。若得日后相见,还望顾念今日一二。” 言毕,这人拔腿就跑。 什么情况? 胡天辨不出万权肆真心或歹意,只好一边往回跑,一边把蝰鲁请出来求教。 “真的。”蝰鲁冷哼,“此人倒是有些意思。事事以己为先,还知给自己留后路,是个英雄。” “什么英雄狗熊。”胡天翻白眼,只管往前跑去追易箜和智回。 此时四下并不算平坦,草有半腰高,四处间或有树。这两人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也是带着伤的。自然没有跑多远。 未曾想,躲开了万权肆,却遇到了铁熊。 胡天大骂:“他大爷的,万令门是不是就他俩弟子了。怎么总遇到!” 不远处林子里,智回靠在一边,另有两人在打架。 一个身材魁梧,舞一条狼牙铁链流星锤,虎虎生风。另一个满身素缟,挽了一张虎筋鬼爪半月弓,英姿飒爽。 另有两个近身肉搏。麟鬼鳄血盆大口,鬼灵晴乙纤纤素手。却是晴乙把麟鬼鳄打得团团转。 胡天对晴乙肃然起敬。他上前抬脚要助阵。谁知麟鬼鳄一见胡天,自己撅屁股就跑。 铁熊扭脸见了胡天,错愕停下手:“是你!” 胡天少不得打招呼:“天气真好,要打架吗?” 铁熊却是冷哼一声,又看了看麟鬼鳄:“罢了!看在你让铁壳解脱的份上,你们走吧!” “谢了啊。铁熊你真是好人。”胡天兴高采烈,要去扶智回。 铁熊翻了个白眼,却没走,犹豫片刻:“你等等。” 胡天回头,铁熊万般艰难地讲:“界桥已被大荒界仙宗联手封闭,他们怕善水宗插手,只想先捉了你们。” 胡天肃穆:“当真?” “我铁熊何时扯过谎!”铁熊怒,“开了天窗说亮话!此番我已然报了前日恩情,你我两清!下次再见,我定会为我家铁皮的牙,讨个公道!” 铁熊说完,怒气冲冲转身走了。 “补个牙就是了,又不疼。”胡天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现下牙倒是整齐,只是眉毛没了。 “大荒界只有一座界桥,却封了”易箜哭丧着脸,“这可如何是好。出不去,怎生找得援兵来。” 胡天也知,他们现在就是瓮罐里的甲鱼,只等着被人捉了去炖汤。 “千年王八万年龟。也没那么好被捉的。”胡天收了黑条,抓来易箜,“你想想,这边可有什么地方好藏一藏。比如你们讲的那个什么秘境?” 胡天早前听蝰鲁讲过,大荒界秘境密府也有不少。内里多灵植异兽,虽凶险,但藏身定然好去处。 易箜去看晴乙。晴乙轻轻摇头:“近来并无秘境有松动迹象况且离我们最近的秘境也有万里之遥。” 可能没到秘境,已经被人捉了吊着打。 此时智回气息奄奄开了口:“不如,晴乙施主看看十方立妙院在何处。去十方立妙院,月迷津月迷津可渡有缘人去往” 智回说着闭着眼,胡天大惊:“喂!” 智回面上已有死气。 胡天握拳再放开,抬头问晴乙:“能医他的地方,最近的。” 晴乙点头飘到天上去。 不消片刻,晴乙落下来,看着胡天犹豫。 胡天:“姑奶奶,你就直说吧!” “万令门搜寻我们的那队人,有个人身上有药囊。” 胡天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 此时易箜道:“我同晴乙去抢药!” 晴乙为难:“那边五个都是炼气七层,你也不过是八层。连胡前辈,现在也只是炼气大圆满。” 别说是易箜和晴乙去强抢。就是胡天去,独打一个尚还可,五个却是去送死。 “还是晴乙姑娘有脑子,上赶着让人群殴算个什么事儿。”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胡天对着易箜翻白眼:“我和晴乙一起去。你守着智回小师父。“ 胡天说完就往西跑。 晴乙追上:“错了,在东边。” 胡天赶紧急转了一个弯,回头向东去。 此时夕阳沉山,四下无路却也还算平坦,草只到小腿,周遭有树零零散散分布。 胡天全力跑了半刻功夫,便见远远有人停在一处空地上。众人四下散坐,只有一个神似万权肆的站着。 胡天一见,即刻缩进草丛里再往前行进一段,听得晴乙说:“不可再近,再近他们就察觉了。” 胡天点头,探出个脑袋,拿眼瞅人。胡天使不出灵力,自然不能开启神识去搜寻。只能靠两只眼去找,实在不得力。 好在还有个晴乙,晴乙闭目。胡天不打扰,只听竖起耳朵听八卦。 万权肆对众人讲:“西边无人,你们搜索得如何了?” “万令门算什么东西,指挥我们。”有个散发修士哼哼,“累我们如此,得了安然花也无我等好处。若不是听闻有个鬼灵,长得” 另一边有人劝道:“你少生些心罢!” 此时晴乙睁开眼。 “胡前辈,有药囊的那个,就是散发修士。”晴乙顿了顿冷脸又说,“他腰里还有个乾坤袋,里面该是有些储藏。” 胡天一听,还有些高兴。 晴乙又有些担心:“您要怎么做?” 胡天乐,小声讲:“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胡天掏出黑条当笔使,当下画了百来个灵石来。他再扯开衣领,五只兔脑袋齐齐抬起来,个个眨眼。 胡天颔首小声问:“有个任务,谁来?” 谁想兔子只只都要往外爬,五只兔子二十个爪爪在胡天肚皮上挠痒。 胡天捏了鼻子忍笑,立刻抓出那只黑的,再把其他四个拍下去。他抓着黑色兔爪:“很简单,看见那个没扎毛的人了没” 如此这般一番交代。黑色兔子衔着“灵石”往人群方向跑过去。此时众修士并未在一处,散发修士离着众人最是远。 黑兔跑到散发修士身后半丈。散发修士有感应,“蹭”地一下站起来:“谁!” 黑色兔子立刻滚了一圈,钻进了草丛。 众人立刻都站起:“怎了?” 散发修士眯起眼,隐约见得草丛深处有几个白嫩光滑的石头。他转头讲:“无事,天黑走了眼。” 众人复又坐下,散发修士走过去,拾起那颗白石头,捏了捏。顿时瞪圆了眼,立刻将“灵石”塞进袖笼里。 散发修士欣然抬头,却见那只黑色兔子歪歪扭扭往不远处的林里跑。 此时月从东天起,光华如银沙铺陈。夜风微动,抚开草木,隐约有白亮光点。 只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散发修士一时贪念起,全然失了机警。他趁着旁人不在意,追着那些散落的“灵石”,进了胡天的陷阱。 散发修士拾着“灵石”到了一处隐蔽地。胡天打他后面出来,蹦起一个肘击,直把这货击昏当场。 胡天好一通翻找,果然摸出药囊并几个袋子。胡天不识货,只管将东西全部塞进指骨芥子。他想了想,又从指骨芥子里翻出一个晶石。 “赏你了,不用找。”胡天说着,把晶石塞在了散发修士的鼻孔里。 不消片刻,胡天单手撑着脑袋,入了大梦。 “如梦幻泡影”菩回扭脸看到闭眼呼呼呼的胡天,笑起来,继续讲了下去。 待到胡天黄粱梦醒,早有小沙弥立在他身边。 小沙弥见胡天醒了,细声说:“胡施主,大师说考虑不周,若您愿意,可随小僧去游览一番十方立妙院。” 此时台上已不是菩回在,而是几个和尚在同菩回辩禅。 问者辩口利辞,击玉敲金。答者玄辞冷语,咳唾成珠。问答之间,权变锋出,言约旨远,无限禅机在其中。 胡天听一耳朵,只觉佛僧吵架真精彩,可惜他听不明白。 胡天思量片刻,心道还是不同自己过不去,便点头爬起来。 幸而胡天坐在边缘,此刻行动也是不打眼。只有易箜察觉,抬头不解看胡天。 胡天又蹲下,把小沙弥的话重复一遍,复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 “不了吧。”易箜想了想摇了头,“十方立妙院里,好些地方都有降魔咒c往生咒念诵,晴乙是灵体,听不得这些。我就在这儿听听大师辩禅好了。” 胡天耸肩站起来,按着易箜的脑袋,把他脸扭去向着台上。 恰好菩回看过来,胡天即刻松开易箜,垂袖长揖致意。 清风过境,胡□□袖微摆。 菩回恍惚一瞬,双掌合十回礼。 胡天这才随着小沙弥离开。 十方立妙院虽说是个“院”,但内里着实不小。小沙弥引着胡天四处转悠。 各处佛殿c法堂c钟楼c鼓楼c伽蓝殿c祖师殿c客房c禅房c斋堂c放生池,直连和尚洗澡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小沙弥是个多话的,把各处奇异一一讲来。胡天又爱问,再说上两句“了不得”“长见识”,直引得小沙弥说得更多。 蝰鲁在芥子里却直要去看“昆雀”。有外人在,胡天也不好多讲,只好装聋,蝰鲁片刻也就消停了。 如此一路行来,闲聊趣谈,也不讲什么精妙高深玄之又玄的佛法。真是合了胡天心意。 又聊到菩回归来。胡天少不得吹一吹牛,直把那天情形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菩回便成了如来转世一般。 胡天:“菩回大师真是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群混账玩意儿。” “那是,只绛竺塘一战,菩回大师救了多少人,从此威名三千界!”小沙弥与有荣焉。 此时恰走到一处佛塔前。 此塔九层高,砖瓦搭建。初见并无什么惊异之处,细看却见得塔身之上,有经文流转,好似游蛇。经文字如蝇头,银光闪烁,蜿蜒游动,时快时慢,入得土中,瞬息不见。 小沙弥便讲:“胡施主,此乃我十方立妙院的镇魔塔。其内有一魔族法器——昆雀。便是绛竺塘一役里,我们十方立妙院征战所得!” 胡天一听,心里直念佛,可算到了这处,不要再听蝰鲁唧歪。兼他自己也有些好奇这件“昆雀”,少不得请小沙弥带他入塔。 “这件物品可是了不得,几百年,都未将其中魔气除尽。这大荒界,也就我们十方立妙院才能压制住了。” 小沙弥洋洋自得,蝰鲁在芥子内冷哼一声。 胡天自打进了十方立妙院,对装聋愈发有心得,此时只管跟着小沙弥身后进塔。 塔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处楼梯向上。 甫一进塔,便有一阵寒意袭来,小沙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啊呀,怎么师叔都不在?哦,怕是都去听菩回大师了。” 胡天好奇:“要有人在才能去看?” “应是无碍。想这魔物在我十方立妙院里,挣扎不出什么大动静。” 小沙弥笑说,“平日里僧众在此处念降魔咒,想近看还有些不易呢。今日倒是便宜。胡施主请随我来。” 此时小沙弥却不往塔上走,他带着胡天绕到木质阶梯之后,却见的一条地道向下去。 小沙弥解释:“昆雀是被镇在降魔塔地宫里” 小沙弥没说完,忽地一阵寒风打地道里涌上来。小沙弥被风一吹,张大嘴巴,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阿——嚏!” 胡天倒是未觉凉爽,因而问道:“小师父,你没事吧?” 小沙弥答曰:“阿嚏——阿嚏——阿嚏——” 胡天不忍直视,把他往外拉。 直到了门口,小沙弥方才转好了些。他揉着鼻子擦着泪,嘟囔:“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塔里这么冷。是了!” “怎么?” “平日人多啊!也是我疏忽,现下没人好冷啊。我去拿件厚些的衣裳来。胡施主稍候片刻。” 胡天说:“别麻烦” “怠慢贵客师父要怪的。”小沙弥说着就跑了。 一时塔里只剩下胡天一个,他在塔里溜达了一圈。 胡天此时无聊敲了敲左手中指的骨头:“大王,为什么我没觉得冷啊。” “你倒是想起本王来了?”蝰鲁颇不高兴。 “有外人的时候不好说话,我对着空气讲话,跟个傻缺似的。被误解了,也是辱没您名声。看!” 胡天变了个腔调学路人,“蝰鲁大王教出个傻的来。” 蝰鲁此时冒出两个角来,刚要说话,却忽地止住了。 胡天察觉蝰鲁躁动,想起之前易箜说,十方立妙院有些咒语对灵体有影响。 胡天便往塔门去:“大王你还好?要不要走?” 蝰鲁冷哼:“哪去?大熊猫基地?” 胡天见得蝰鲁无事,还知冷嘲热讽,便又折回来。 “大熊猫基地怎么了,我去了大熊猫一准喜欢我。我还会说四川话呢。闷墩儿,嚯内内咯!” 胡天运气凝神操练了一句,突然拍脑袋:“说起来,我去魔域还得学了个魔族话也不对啊。” 蝰鲁此时却不作声。 胡天“喂喂”两声。蝰鲁醒过神:“什么?” 胡天愣了愣,便问:“我走了这么远了。怎么这里的人说话我都听得清楚明白,连点口音都没有。你们魔族也说的是人话?” “少见多怪。这是万魔珪璋。” 蝰鲁不耐烦,随口讲了几句。 原是成仙也分三六九等。若是个寻常的,成仙也就一道仙劫雷之后登入极境从此再无拘束。若是个道行深的,却能在一瞬凌驾天道之上,在此天地留下一道规则。 从此天地自然再行运转,便要遵循此道规则。 这道规则便是“珪璋”。 “当年我魔族有一古魔,名为‘万’。这万魔臻入极境之时,便留下了这道万魔珪璋。”蝰鲁心不在焉道,“总之,从此后,寰宇凡有灵智的族群,再无语言障碍。” 胡天叹为观止:“胡谛考个普通话,整天捏着鼻子练边音。这儿倒是一个珪璋就搞定,这万魔还真是普通话障碍者的好朋友。” “好朋友?”蝰鲁提高音调。 “良师益友。”胡天立刻改口,又顺势拍了个马屁,“大王你也是良师益友。” 蝰鲁不置可否。 一时说了一箩筐的话,却还不见小沙弥来,胡天也有些许不耐烦了。 他又在塔里绕了几圈,绕到那处走道边上,向下看了看。胡天这一探头,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风声呼噜噜。 眼见得外间天色转暗,胡天心道,等会儿该吃晚饭了。 胡天想了想,还是往外走。 不想蝰鲁此时有了说话的兴致:“你不下去看看吗?昆雀也是个稀罕物件。天干卯级的法器,不是寻常能见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1.二一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大为不解:“轮回我懂, 转世投胎灵魂不灭。可是这玩意儿怎么修?吧唧死了,之后再成个好汉, 不就什么都忘了么!” “这个, 小僧就不太知晓了。从前无人修过生死轮回。” 智回歪了歪脑袋,“这是大师自己顿悟的修行之法。世人都觉不好。” 胡天安慰智回小和尚:“等大师修满九世,挑担牵马带着猴儿去西天取得真经成了个旃檀功德佛,世人就都信了到了!” 这时地道前方不远处露出亮光来, 出口看上去是在地道顶上开了个洞。 胡天加快步伐走过去, 晴乙这姑娘又拦在了他前面,闭上眼睛。 胡天发现了, 这姑娘一闭眼再睁开,定有情报要讲。 晴乙睁开眼, 果然讲道:“好像是在大荒界北。荒芜之地, 最近有人烟的地方, 向南千里,界桥镇。” “这倒霉催的。”胡天听了直拧眉毛。 “外面有一队人正往这边来, 带着灵兽不好,好似有两个察觉到我们了。” 晴乙说话时,地道突然震动起来。 胡天情急之下大喊:“狗狗狗。” 易箜不明所以,四下看:“哪里有狗?” 胡天心里扇自己,一脚把易箜踹上去。再托着智回爬上去, 最后自己往上扒拉, 落了一脑门子土。 刚爬出来, 只听“轰隆”一声响,地道凭空消失了。 胡天吞了吞口水:“什么情况?” “支撑地道的法器被彻底毁了。”易箜哽了哽,“沈前辈他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祸害遗千年。你要相信,按着沈掌柜的抠门德行,那肯定是遗臭万年的主儿。” 胡天转身背起智回,对晴乙讲:“带路,去界桥。” 只可惜没走两步,迎面就撞上一人并六只大螳螂。 胡天无语凝噎,打招呼:“真他娘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当时怎么没把你打死。” 万权肆此时脸上还裹着条绷带。 胡天卸下智回,把他交给易箜,挥手让他俩先滚,自己拿出了黑条来。 万权肆却只是看着胡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胡天被瞪得发毛:“要打快来,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把你打死。” 万权肆却道:“你果真是善水宗穆祖师的高徒?” 胡天脸憨皮厚笃定极了:“那当然。” 万权肆挤出个笑来:“我去引开宗门搜寻之人。若得日后相见,还望顾念今日一二。” 言毕,这人拔腿就跑。 什么情况? 胡天辨不出万权肆真心或歹意,只好一边往回跑,一边把蝰鲁请出来求教。 “真的。”蝰鲁冷哼,“此人倒是有些意思。事事以己为先,还知给自己留后路,是个英雄。” “什么英雄狗熊。”胡天翻白眼,只管往前跑去追易箜和智回。 此时四下并不算平坦,草有半腰高,四处间或有树。这两人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也是带着伤的。自然没有跑多远。 未曾想,躲开了万权肆,却遇到了铁熊。 胡天大骂:“他大爷的,万令门是不是就他俩弟子了。怎么总遇到!” 不远处林子里,智回靠在一边,另有两人在打架。 一个身材魁梧,舞一条狼牙铁链流星锤,虎虎生风。另一个满身素缟,挽了一张虎筋鬼爪半月弓,英姿飒爽。 另有两个近身肉搏。麟鬼鳄血盆大口,鬼灵晴乙纤纤素手。却是晴乙把麟鬼鳄打得团团转。 胡天对晴乙肃然起敬。他上前抬脚要助阵。谁知麟鬼鳄一见胡天,自己撅屁股就跑。 铁熊扭脸见了胡天,错愕停下手:“是你!” 胡天少不得打招呼:“天气真好,要打架吗?” 铁熊却是冷哼一声,又看了看麟鬼鳄:“罢了!看在你让铁壳解脱的份上,你们走吧!” “谢了啊。铁熊你真是好人。”胡天兴高采烈,要去扶智回。 铁熊翻了个白眼,却没走,犹豫片刻:“你等等。” 胡天回头,铁熊万般艰难地讲:“界桥已被大荒界仙宗联手封闭,他们怕善水宗插手,只想先捉了你们。” 胡天肃穆:“当真?” “我铁熊何时扯过谎!”铁熊怒,“开了天窗说亮话!此番我已然报了前日恩情,你我两清!下次再见,我定会为我家铁皮的牙,讨个公道!” 铁熊说完,怒气冲冲转身走了。 “补个牙就是了,又不疼。”胡天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现下牙倒是整齐,只是眉毛没了。 “大荒界只有一座界桥,却封了”易箜哭丧着脸,“这可如何是好。出不去,怎生找得援兵来。” 胡天也知,他们现在就是瓮罐里的甲鱼,只等着被人捉了去炖汤。 “千年王八万年龟。也没那么好被捉的。”胡天收了黑条,抓来易箜,“你想想,这边可有什么地方好藏一藏。比如你们讲的那个什么秘境?” 胡天早前听蝰鲁讲过,大荒界秘境密府也有不少。内里多灵植异兽,虽凶险,但藏身定然好去处。 易箜去看晴乙。晴乙轻轻摇头:“近来并无秘境有松动迹象况且离我们最近的秘境也有万里之遥。” 可能没到秘境,已经被人捉了吊着打。 此时智回气息奄奄开了口:“不如,晴乙施主看看十方立妙院在何处。去十方立妙院,月迷津月迷津可渡有缘人去往” 智回说着闭着眼,胡天大惊:“喂!” 智回面上已有死气。 胡天握拳再放开,抬头问晴乙:“能医他的地方,最近的。” 晴乙点头飘到天上去。 不消片刻,晴乙落下来,看着胡天犹豫。 胡天:“姑奶奶,你就直说吧!” “万令门搜寻我们的那队人,有个人身上有药囊。” 胡天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 此时易箜道:“我同晴乙去抢药!” 晴乙为难:“那边五个都是炼气七层,你也不过是八层。连胡前辈,现在也只是炼气大圆满。” 别说是易箜和晴乙去强抢。就是胡天去,独打一个尚还可,五个却是去送死。 “还是晴乙姑娘有脑子,上赶着让人群殴算个什么事儿。”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胡天对着易箜翻白眼:“我和晴乙一起去。你守着智回小师父。“ 胡天说完就往西跑。 晴乙追上:“错了,在东边。” 胡天赶紧急转了一个弯,回头向东去。 此时夕阳沉山,四下无路却也还算平坦,草只到小腿,周遭有树零零散散分布。 胡天全力跑了半刻功夫,便见远远有人停在一处空地上。众人四下散坐,只有一个神似万权肆的站着。 胡天一见,即刻缩进草丛里再往前行进一段,听得晴乙说:“不可再近,再近他们就察觉了。” 胡天点头,探出个脑袋,拿眼瞅人。胡天使不出灵力,自然不能开启神识去搜寻。只能靠两只眼去找,实在不得力。 好在还有个晴乙,晴乙闭目。胡天不打扰,只听竖起耳朵听八卦。 万权肆对众人讲:“西边无人,你们搜索得如何了?” “万令门算什么东西,指挥我们。”有个散发修士哼哼,“累我们如此,得了安然花也无我等好处。若不是听闻有个鬼灵,长得” 另一边有人劝道:“你少生些心罢!” 此时晴乙睁开眼。 “胡前辈,有药囊的那个,就是散发修士。”晴乙顿了顿冷脸又说,“他腰里还有个乾坤袋,里面该是有些储藏。” 胡天一听,还有些高兴。 晴乙又有些担心:“您要怎么做?” 胡天乐,小声讲:“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胡天掏出黑条当笔使,当下画了百来个灵石来。他再扯开衣领,五只兔脑袋齐齐抬起来,个个眨眼。 胡天颔首小声问:“有个任务,谁来?” 谁想兔子只只都要往外爬,五只兔子二十个爪爪在胡天肚皮上挠痒。 胡天捏了鼻子忍笑,立刻抓出那只黑的,再把其他四个拍下去。他抓着黑色兔爪:“很简单,看见那个没扎毛的人了没” 如此这般一番交代。黑色兔子衔着“灵石”往人群方向跑过去。此时众修士并未在一处,散发修士离着众人最是远。 黑兔跑到散发修士身后半丈。散发修士有感应,“蹭”地一下站起来:“谁!” 黑色兔子立刻滚了一圈,钻进了草丛。 众人立刻都站起:“怎了?” 散发修士眯起眼,隐约见得草丛深处有几个白嫩光滑的石头。他转头讲:“无事,天黑走了眼。” 众人复又坐下,散发修士走过去,拾起那颗白石头,捏了捏。顿时瞪圆了眼,立刻将“灵石”塞进袖笼里。 散发修士欣然抬头,却见那只黑色兔子歪歪扭扭往不远处的林里跑。 此时月从东天起,光华如银沙铺陈。夜风微动,抚开草木,隐约有白亮光点。 只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散发修士一时贪念起,全然失了机警。他趁着旁人不在意,追着那些散落的“灵石”,进了胡天的陷阱。 散发修士拾着“灵石”到了一处隐蔽地。胡天打他后面出来,蹦起一个肘击,直把这货击昏当场。 胡天好一通翻找,果然摸出药囊并几个袋子。胡天不识货,只管将东西全部塞进指骨芥子。他想了想,又从指骨芥子里翻出一个晶石。 “赏你了,不用找。”胡天说着,把晶石塞在了散发修士的鼻孔里。 又想沈桉终于回来,自己是不是该动手和这个老匹夫打一场。 胡天这就要举起拳头,幸得蝰鲁此时在指骨芥子中大声骂:“你这蠢货,沈桉竟是个金丹大圆满!” 胡天心里换算,金丹是三阶高手,金丹大圆满比万歃还厉害了。 卧槽。 胡天立刻把拳头换手掌,呵呵干笑:“掌柜,稍安勿躁!” 沈桉此时提起胡天来,再待细看却是吓一跳:“你你怎么把脑袋剃秃?怎么会变成炼气大圆满!为何店内空空!院里的树都跑哪儿去了!老朽的幌子又被你藏到何处去!” 沈桉本就恨得牙痒痒,离开两月,店变了模样不讲,连院落里的树都没了,方才从天落下,差点以为走错了路。 现下他看到胡天又是吓一跳,竟不知要从何拷问。 沈桉干脆不问了,他抓了鱼缸塞进胡天怀里,又将他提去了后院的屋子。 此时后院一直锁着的屋门,自然已经打开。胡天第一次进屋还有点小忐忑。 进屋之后却是一惊,屋内还有三位。 站着的正是近日很受追捧,全大荒修士都恨不得偶遇的那一位摘花人,易箜。 易箜脸色比前番所见更见白,且是白里隐约透着黑。 易箜见到胡天,微微愣了下,拱了拱手:“前辈。” 胡天嘴角抽了抽,盯着他身后看。 易箜身后,站着位青衣姑娘。姑娘眉如远山,眼似杏核,清秀娟丽,而且朦朦胧胧是个半透明的。 易箜对胡天介绍道:“此乃在下鬼灵,晴乙。” 姑娘向胡天福了福身,胡天拱手作揖回礼。 而易箜身边另有一人坐着,此人合十作礼:“阿弥陀佛。沈前辈,莫为难胡施主才是。” 竟然是那日迷路留宿的小和尚,智回。 胡天挣脱了沈桉钳制,放下鱼缸,回礼,复又问智回:“小师父,你还好?” 智回现下东倒西歪,不像是个康健的。 晴乙愧疚难安:“都怪我,连累了小师父。” 安然花生自魂朵,魂朵是怨灵生成。易箜摘花不当,又有晴乙这个鬼灵在,竟引了千亩怨灵齐声哀号。差点让沈桉和易箜把命交代了。 也是合该智回有此劫。 智回进得秘境时,刚巧撞上这一幕。出家人慈悲为怀,少不得念经超度怨灵。智回念了三天三夜的经,神魂受了大损耗。 及至后几日,各路修士闻讯来抢安然花。这三个被围追堵截,均有损伤。智回没半路夭折,已是佛祖保佑。 此时却不是叙旧之时,外间忽有人拍打店门:“胡掌柜可在否!” 一听声音竟是万令门的人。 “这群人来做什么。”胡天皱眉头。 沈桉身心俱疲:“胡掌柜你去看看,没事就打发走。” “莫去,来者不善!”晴乙是鬼灵,很能断善恶。她飘到胡天面前张开双手,又对沈桉道:“沈前辈,门外来人似乎和那些人是一伙的。而且那群人追来了,有金丹期往此处赶来。” “怎么连此处也暴露!”沈桉大怒,抓了胡天,“是不是你告密!” 胡天面无表情:“你放屁。万令门放集卯虫害我,我差点没死。店烂了,也是那只虫子来时砸的。” 晴乙闭眼再睁开,满面忧色:“东面来的那队人,仿佛在讲结盟。大荒三个仙宗结盟要夺安然花,已有七个金丹期在路上了。” 沈桉大骂:“也不怕一朵花不够分。” 胡天眼珠子要裂,心道比我还会惹是生非了。 易箜直在地上转圈:“这可如何是好!穆前辈怎生还不来” “家主定然被事绊住了。”沈桉说着,又抓来胡天,“我的幌子可是你藏起来了?” 胡天也知情状紧急,立刻将幌子从指骨芥子里扯出来。 胡天凭空变出幌子来。沈桉又是吃一惊,抓住胡天的左手:“你的手是芥子?为何没有灵力波动!老朽真是小瞧了你!” 不等胡天作答,外间砸门声又起。 又有人叫:“沈桉,我等已知你回来了。莫再躲躲藏藏,只消将安然花交出即可。” 晴乙感应强大,对沈桉说:“是万令门人,还有追杀我们的人。” “万歃那老贱人!”沈桉抓住幌子咬牙切齿,“也敢肖想家主东西。” 沈桉说着,快走几步架起智回向外。 胡天抱起鱼缸追,到了残破的水缸边:“你等等,你先把犾言禁绶解了啊!不然我往哪儿跑!” 沈桉哽了哽:“神器之禁哪有什么解法。当日下禁,禁绶一头在你神魂中,另一头我捆在了镜鱼身上。你只消抱着鱼缸即可去任意地方。” 胡天闻言大怒,只想把鱼缸砸到沈桉脑壳上。 沈桉却把智回交给易箜,自己拿出幌子念念有词。 胡天只得抱紧鱼缸,又招了兔子来:“你们还是别” 话没说完,五只兔子挠手臂爬衣裳咬裤腿,胡天只好把它们全揣进衣服里。 一时沈桉念完咒,他将幌子铺在了水缸上。幌子上字迹一闪,成了个门。拉开,中间露出一条地道来。 沈桉抓了胡天就扔下地道:“你打头!” 接着又让易箜扶了智回进地道。 待到沈桉自己要进去,却听天上一声吼:“老贼,休跑!” 便是从天一道金光直砸上了幌子。 易箜只听得沈桉一句“去界桥”,地道入口便骤然消失了。 幌子被打烂,字迹碎成一片。沈桉一看顿时面目狰狞,掏出算盘回身冲上:“匹夫,找死!” 地道里,四下烛光亮起,易箜却还直直看着入口消失的地方。 胡天跑回来:“怎么了!沈老头没下来,门怎么没了。” 智回叹气:“有人施法,损伤了法器,入口消失了。” 晴乙说:“七个金丹期,沈前辈怕是凶多吉少。” 易箜突然发起痴来,推开智回,要去刨土。 胡天急忙冲过来,却抱着鱼缸不好扶,只得用后背接住智回,没让他扑到地上去。 智回劝:“易小施主,不成的,法器开凿的地道,挖不出去的。” 易箜却不停:“若没有沈前辈援手,晴乙早就死掉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智回叹气。 晴乙也似乎急了,围着易箜团团转,要哭的样子。 胡天大喊:“卧槽,你听听人话!七个金丹期,你个弱鸡回去也是送死!说不定还给沈老头拖后腿啊,你刨什么土,想让大家都给你陪葬吗!” 胡天怀里拽着兔子,手上抱着鱼缸,后背还靠着个和尚。不堪重负。却匀出一条腿来,对准易箜就是一脚。 直把易箜踹趴在地上,胡天颤颤巍巍放下鱼缸,扶智回坐下。自己跑上前,对准易箜又是几个大耳刮。 胡天扇完问易箜:“你清醒点了没?” 智回又对易箜说:“我等能走出,沈老前辈便上有一丝生机在。” 这是个什么道理? 胡天不懂装懂,只说:“小师父说得太对了。” 易箜这才回转过来,摸着脸:“是在下冲动了。” “赶紧赶紧,”胡天把怀里的兔子往上搂了搂,又抱起鱼缸,催促易箜,“背上智回小师父,咱们快走。” 智回却看胡天,很不忍:“胡施主,你既有芥子,何不将鱼缸与兔子置于其中?” 胡天“啊”了一声:“是活的,不能放。” 胡天从前也想过,把兔子放进指骨芥子里去养。可蝰鲁却说芥子法则不一样,荣枯的指骨芥子,放不得活物。 “原来胡施主的芥子放不得活物。那镜鱼只是洪荒古兽的投影,算不得活物,也还是可以放。” 胡天一听,立刻将鱼缸放进指骨芥子里,顿时解放了两只手。又去看易箜,瘦瘦弱弱的,两边脸肿得老高。 胡天一时心软,上前一步,挥开易箜,把智回背起来:“风紧,扯呼!” 又是“嗷”地一嗓子,顿足发力,往前跑。 易箜跟在后面,晴乙倒是飘到胡天前方去,怯生生说:“去界桥,跟我走。” 也不知跑了多久,智回的呼吸急促,轻咳起来。 胡天停下:“累死老子了,歇一会儿。” 胡天放下智回,往后一看:“易箜哪儿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2.二二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便见天地浩广,静海汪洋。 然则, 天地晦暗, 静海死寂, 海中无波无涛, 一片冰封。其间隐约一条白色大鱼, 被结结实实冻着, 动弹不得,好生可怜。 胡天细看,那鱼正是沈桉黑白镜鱼中白色的那一条。 胡天深知此处并非星河芥子,他再凝神,恍惚间五感通识, 直向下而去,得见自己七魄,钢钉争鸣。 一下神念回转, 睁开了眼。 胡天已然出了星河芥子, 站在了三十二层楼正中间。 楼里的白骨重新被气泡装好, 悬浮起来。 胡天不知今夕何夕,茫茫然转了头。 “张嘴。” 穆椿塞了一颗金樱子楠丹给胡天,姬颂拿起一个酒囊给胡天灌下去。 穆椿挑眉。 姬颂哼一声:“酸浆妖酒, 最是稳固药效,于境界稳固不比你那颗金樱子楠丹弱, 十个灵石一口。” 胡天一听“十个灵石一口”骤然醒神, 只觉满口酸楚, 张嘴就要喷。 穆椿眼疾手快,捏住胡天脖子,向上一提,硬让他把那口药酒吞了下去。 胡天捶胸顿足。 穆椿松手,胡天大喊:“十个灵石喝不起啊!” 姬颂拿起酒囊砸过去:“你他娘其实是沈桉徒弟吧!” 穆椿却抓了胡天问:“你的识海是个什么模样的。” 胡天此时想起那方晦暗天地,明白那便是三魂显现,识海筑成。 “我筑基成功了?我筑基成了!”胡天后知后觉,欣喜若狂,原地一个前空翻。 胡天落地看手脚:“我靠,前空翻啊!我再来一个。” 胡天从前虽敏捷,也没觉得自己能做体操运动员。此时筑基成了,周身轻便更近一层。只差上天蹿一蹿。 穆椿冷眼看着胡天手舞足蹈,翻滚三圈,出手把他揪了过来。 胡天也知多亏穆椿逼他一遭,此时看穆椿不由顺眼起来。胡天便把识海如何讲给穆椿听。 什么多高多宽,看不见边,比了星河芥子都不弱半分。还有个冰湖冻了鱼。就是有点暗,跟个雾霾天似的。 总之基于事实之上吹一吹。 穆椿和姬颂听后却皱眉。 胡天不解:“怎了?” 姬颂却道:“的确是个筑基的境界了,但这识海是不是古怪了点。刚才筑基也古怪。只是现下也不是个细究之时,你瞧那根骨头,再不搭理它就要把我搂拆了!” 黑条被穆椿用术法定住,一直震动不休。三人凝神看去,黑条不用姬颂圆泡传扩,已然能听到阵阵心跳了。 “这是根骨头?”胡天说着,便抬脚上前要去瞧。 “不急。”穆椿拦胡天,不让他上前,却拿出个小罗盘来。 罗盘绿玉制成,翡翠玲珑,上刻数条极精细纹路,又有些许诡谲文字图案。用银色锦绳扣着,相映成辉。 穆椿将这个物件挂在了胡天的脖子上。 “给我的?”胡天惊喜,又戒备,“我是不会用黑条换任何物件的。” 穆椿冷哼:“你的黑条还不配同我换搜魂罗盘。只是暂让你捎它一程,待到了死生轮回境,它自会运转。” 胡天被说得一头雾水:“你要我去哪儿?” 穆椿摇头,手指身后的黑条:“是他要你去。这骨头的原主,现下用神通招你。你好自为之。” 胡天顿时头皮炸开:“什么玩意儿!黑条就是我的!我哪儿也不去!” 穆椿眯起眼。 姬颂凑热闹:“小道友,莫要急。神通召唤,你不去也得去。不过待搜魂罗盘运转完,还是会回到此处,届时定然会要带你回来的。当然,若是遇到稀罕物,你尽管抱着那物,回来我天梯楼高价收的。” 姬颂此等嘴脸,胡天顿觉眼熟:“敢问您与沈掌柜旧识?” 姬颂翻了个白眼:“你刚才的酒还是要钱的!” 未及胡天反驳,黑条破开穆椿术法,直奔胡天重来。 穆椿再次徒手抓住黑条。黑条极力摆脱,嗡嗡嗡震动,楼里白骨也跟着颤抖起来。 姬颂急了:“你快放了它去!我搂要塌了!” 穆椿冷眼看向胡天:“你可知死生轮回境?” 胡天摇了摇头。 穆椿伸出左手,平放在身前,用黑条点了点,手背之上:“这是生。” 再用黑条点了点手心之下:“这是死。” 最后穆椿竖左手来,动了动手指:“死生轮回境。” “世人皆道非生即死,其实不然,生死之间还有一处,非生非死,由死转生之地。便是死生轮回境。” 穆椿说完,又问胡天:“可明了?” 胡天点了点头。 “那这便去吧!”穆椿猛然松开右手。 黑条直冲胡天眉心冲来。 胡天大叫:“卧槽,我不——” “懂”字未及出口,黑条撞在胡天眉心,胡天原地消失了。 姬颂瞪着胡天消失的地方:“果然不像荣枯。可是怎么都觉得凶多吉少。” “未必。”穆椿透过三十二层的窗户看远方,微微扯了扯嘴角。 此时胡天却觉自己要完球。 他被黑条带进了一处黑洞洞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没有光源,胡天自己身体确实亮堂堂自行发了光。 刚一进来,脖子上的小罗盘便开始运动,一道道光亮绕着其上纹路闪闪烁烁。 胡天却没心情去欣赏,黑条此时无风自动,“嗖”一下蹿了出去。 胡天心急如焚,拔腿就追了上去。 跑着跑着,四周倒是出现了许多光点,一丛丛一簇簇,又有单独几个的。五颜六色,各种大小。 大的好似个西瓜,光点里面还有影像,还传来些许声响。小的便如个米粒萤火。 胡天没心思去看,只管追着黑条跑。 说来也是稀罕,哪怕此时筑了基,成了二阶修士。胡天也还是不会使灵气,便只有这么个黑条能为自己所用。 又兼胡天来了这处世界,几次三番遇险全靠黑条顶着,如何能让别人轻得了去。 如此一想,胡天越发用拼尽全力狂奔。也是他真豁出命了,自家跑成了条疯狗,好歹追上了一程。胡天伸手,堪堪就要碰到黑条。 突然前方一片光亮,赫然一物趴在地上。四肢摊开,好似头抽了骨的妖兽。 黑条“嗖”一下,加速就飞向了那边。 胡天怎也没想到,这么个黑洞洞只有荧光的荒诞地界,能遇上个东西。 那物挣扎要动了动四肢,却未能站起。当下黑条飞去,却见黑条居然裂开,露出骨节,赫然便是一条脊骨。直入那物后颈。 脊骨寸寸钻入那头妖兽后背,后背便也是寸寸鼓起。 胡天大骇,复又觉全身无一处不疼。 那妖兽不出声响,只几次挣扎站起,又颓然倒下。直至黑条脊骨全然进入它体内,它终是站起,摇摇摆摆稳当好,抬起头来。 胡天一时呆立,望着远处站起来的妖兽。 身如豹,耳如狐,麒麟长尾,脚似马蹄分四趾。通体漆黑,毛色光亮如黑绸,四蹄黑气萦绕。 此时它站起,高昂头颅,看向胡天,一双滚圆眼珠,瞳仁漆黑如泼墨,金黄巩膜隐杀气,神佛莫欺。 猛然一声长嚎:“嗷!” 震天撼地,动魄惊魂。玄黄天地骤失色,纵横宇宙全黯然。 那妖兽一个纵身,扑上前来,蹄子砸在胡天胸口。 胡天猝不及防,被它扑倒在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它又冲着胡天张嘴,血盆大口要吞了胡天似的。 一时胡天以为自己要成兽粮。然则这货忽然又停下,歪了歪脑袋,只管瞪胡天。 两厢对视。妖兽右眼眼下一小簇圆斑白毛,好似泪痣。 胡天一时心跳骤升,气息短促,不由开口:“我叫胡天,你叫什么?” 不作应答。 胡天只好老着脸皮:“那么这位兄台,您能不能高抬贵爪,我要被你压死咦?” 胡天话没说完,妖兽骤然一阵抽搐,缩成了巴掌大的小妖兽,顿时威武尽失。 胡天伸手戳了一下,那妖兽大怒,对准胡天的爪子就是一蹄子,然后翻身便要走。 胡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 沈掌柜大骂,急匆匆徒手去灭烛。灭到最后一根时,沈掌柜见胡天仍旧呆立,怒道:“干站着做甚!” 胡天惊醒,随口道:“老板,干活管饭不?有鸡汤没?” “做什么春秋大梦喝鸡汤,活没干钱没赚,还想吃饭?” 沈掌柜嗤之以鼻。总之他看胡天哪哪儿都是不顺眼。胡天身上衣物烂成一团,尤是伤眼。 沈掌柜挥手灭了最后一根蜡烛,提着胡天去后院。 第五季杂货铺前是大堂店面,入后门一处院落。院内一松一柏,长势颇好。树下一口大水缸,树后是屋。 “洗干净。”沈掌柜将胡天丢在了水缸边,到底扔了套短打布衣给胡天。 给东西时,沈掌柜拿着算盘记了好大一笔账,留待胡天日后慢慢还。 算完又警告:“别想跑,否则要你好看!” 如此沈掌柜总算心满意足,负手离去。 胡天目送这老头进后屋,翻了个白眼。想跑也要挑时候,黑灯瞎火没个路,不如歇一夜。 胡天打定主意,摸黑儿把自己洗净晾干,废了一番功夫穿好衣服。精力不济,在水缸边躺平。 夜凉如水,蛙鸣阵阵,头顶星空裂开一条缝。上玄月悄然挪动到裂缝边缘,骤然不见。片刻后,又出现在裂缝另一边。 胡天摊开四肢看了许久,闭上眼,默默数起心跳。 没有定身咒可用,保持僵直却不是难事。 胡天躺了片刻,无师自通,将心神向左手中指牵引。骤然恍神,再睁眼,眼前一对公羊角。 蝰鲁松了口气:“可算来了。” 胡天感叹:“可累死我了。” 胡天看了看自己,此时依旧只有五感而无躯壳。再看了看四周,和离去时并无两样。 墙面的斗橱,两个抽屉保持原状。蝰鲁跪坐在下层的抽屉边。正中的抽屉依旧拉开。 胡天扫一眼正中抽屉,收回目光。时间紧迫,他还有一堆问题没弄明白:“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为什么会变成我现在的身体名字叫荣枯,对吧黑蛋?” 蝰鲁额头青筋一动,点了头。 胡天继续:“那我为什么会变成荣枯?这又是个什么世界?我咬过手指,扇脸也挺疼,所以肯定不是在做梦。这不是做梦吧,黑蛋?” “你叫谁黑蛋?”蝰鲁咬牙切齿。 胡天见机极快:“那你叫什么?” 蝰鲁哽了一下,面皮抽动:“本王乃魔域狩部第九十三代王,蝰鲁!” 胡天:“参见大王。” “不必。”蝰鲁语带鄙夷,俯视胡天,颇有几分瞧不起,“蝼蚁凡胎” 胡天:“大王你为什么变成黑蛋被锁在抽屉里?” 蝰鲁端坐于地,屏气凝神,暗中磨了磨后槽牙。 胡天猜想:“你是不是和荣枯有仇?” “我自与他不共戴天!背信弃义之徒,不提也罢。”蝰鲁满面憎恶,生硬转移话题,“废话少说,关于你,现下我已有一二猜测。你是怎么来此地的,老实道来于我听。” 胡天不吝惜,将自己半天诡异经历讲了讲。 下楼拔葱,路遇荣枯,进塔被雷劈,掉到此处被当成尸体。 “等我爬起来,就发现自己换了套装。”胡天察言观色,修改用词,“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荣枯。” “他竟真找到了异世”蝰鲁盯着代表胡天的那团白雾。 胡天不耐烦:“想到什么了?快说。” 蝰鲁思忖片刻,抬起头:“此事说与你听也无妨。荣枯乃人族修士,颇有几分邪功。此人有一法宝,乃天干丙级,唤作寸海渺肖塔。” 寸海渺肖塔妙用无穷,最重要的用途是施展替罪嫁术。 荣枯当年没少用这玩意儿坑人。每每他遇敌遭难命悬一线时,此塔便能拉个修为相当的修士进塔,代他前去死一死。 而胡天进塔后看到的紫雷,蝰鲁推测,那是仙劫雷。 蝰鲁打量着胡天,冷笑:“故而本王推测,今日是他渡仙劫,你便被他用塔从异世找来做了替死鬼,替他被雷劈了劈。” 胡天奇道:“可我没死成,难道那什么塔失灵了?” “废话,”蝰鲁提高声音,“仙劫那是一般劫难吗?” 再好的法宝也有施用范围。仙劫乃成仙最后一道坎,由天道审度。 天道洞悉本方世界,明察纤毫。渡仙劫时,再用寸海渺肖塔找替死鬼来算作弊,定会被天道察觉。结局自然是渡劫之人被雷劈成灰。 “当年荣枯一心找寻异世。他猜想异世人之——也就是你那世界来的人——不受本方世界的管束。替死鬼可能好用点。只可惜” 蝰鲁看胡天,冷笑道:“如今你没死,荣枯那贼的计策怕是没使成。” 胡天却大怒:“坑爹呢。他的坏水没使成,倒把我变成这模样是要干什么?” 蝰鲁皱起眉,面露犹疑:“确是可疑。” 胡天:“那荣枯的魂儿呢?成仙了?没天理啊!” “不知。”蝰鲁不耐烦,“你小子没被天雷劈死已是万幸,还有闲心挂念祸首死活?他的元神已不在这具肉身上,你大可放心活着。能喘气还不够?” 蝰鲁说完转身缩回抽屉里去了。下层抽屉“啪嗒”一声合上。 “够个屁。” 没死成是不错,变成别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胡天没好气,问抽屉,“我的身体哪去了?” 抽屉里的声音闷沉:“不知。我被荣枯那贼封住五感六识。方才讲的也只是猜测。他是死是活,如何能将异世之人拉来,你的魂魄为何在他身体里,本王通通不知。” 胡天不死心:“那我该怎么回” 胡天话没问完,外间突然又声响。 “小兔崽子饿死了?” 有人来,得出去! 胡天脑仁一紧,意识闪烁,下一瞬睁开眼。 沈掌柜被吓一跳:“还以为饿死了。你睡得倒安稳!还不快起来干活!” 天已大亮,日头挂在后院古木枝头上。 胡天眨眼,爬起来,动动四肢。脖子略痒,胡天伸手挠了挠,一撮长头发掉下来。 沈掌柜脑壳要裂:“发带呢?头发束好!” 胡天想起昨天穿衣时,有根布带略奇特,长度放在身上哪儿都不合适。 胡天从袖筒挠出那根带子来。他抓了发带捆头发,手忙脚乱,十根手指放哪儿都觉得多余。 沈掌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店。 片刻后,折腾好,胡天凑近水缸,看倒影。 只一眼,胡天拿起水瓢砸在水面上,祸首那张脸碎成千万片。 胡天直起腰,摸肚皮。 有点奇怪。他睁眼后精神抖擞,并无饿感,一夜未睡,也不困倦。 但不吃饭的人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胡天蹦起来,跑进前店:“老板,早饭啊!” “叫我掌柜。”沈掌柜正在博古架前发呆,闻言回头来。 他看一眼胡天的脑袋,撇开眼,指着地上:“这一堆,卖出一个,算一顿饭。” 地上这堆货品昨日被打落,今日依旧躺在地上,可怜兮兮。 沈掌柜掏出算盘,虚空拨了拨。货品无风自动,一堆变三份。 “这堆须卖得百金,这堆须卖得千金,这堆须卖得十个玉石。”沈掌柜指着地上货品报价,满脸肉疼。 胡天瞅着地上三份破铜烂铁:“百金千金十个玉石?” 这里的金玉未免不值钱。 沈掌柜翻白眼:“这些若没摔下被损坏,得要一个晶石!” “晶石又是什么?”胡天猜测是货币,“怎么兑换?” “千金一玉,百玉一晶,百晶一灵。”沈掌柜翻白眼,“玉石c晶石c灵石,此三类只在修真者间流通,你没见过不奇怪。” 何止没见过这些石头,眼前这堆破烂,胡天也不知是些什么。 “别问我价钱,也别卖亏了。”沈掌柜先一步堵住胡天可能的询问,冷笑抱手环胸只管看胡天,“少一块金子,你都别想吃饭。” 摆明是刁难。 胡天心知这老头小心眼不会再帮忙。他径直蹲下数破烂。 须卖百金的货品数量颇多,千金次之,十个玉石的货品再次。货品也是千奇百怪,铜镜布袋竹棍剪刀诸如此类,几张黄纸间或可见。亦有少许货品模样相似,只在细节处略不同。 无论如何,任意一件货品拿出来,胡天都不知单价。这买卖要怎么做? 胡天抓抓耳朵,挠挠头发。想了片刻,眨眼心算几个数。 沈掌柜站在柜台前,只等着看笑话。 胡天未让沈掌柜久等。他抓起昨日用过的铜镜,转身拉开店门。 此刻正当时,街上不少过路人。 胡天伸了个懒腰,举起铜镜,吸一口气,嚷嚷起来:“走过路边不要错过,第五季杂货铺亏本大酬宾!!!封印定身咒的铜镜,十块钱咳,十块金!走过路边别错过,十块金,您买不了吃亏,十块金,您买不了上当!” 此时地宫寒气尽除。 昆雀斑驳不在,已是庞然一柄人间杀器。被蝰鲁握在手中,几缕锈红之气萦绕其上。 胡天愣了一瞬,三两下爬起来:“我靠,大大王!” 蝰鲁扬起眉,眼中红光更甚,他朝胡天抬起手,身上铠甲铿锵。 谁知蝰鲁手刚离了昆雀,“嗖”一下,大大王又缩成了黑蛋。 胡天撇嘴:“这还是个充气的。” 黑蛋迅速跳回到昆雀之上,变回魁梧雄壮的蝰鲁。 “胡施主?你在地宫里吗?” 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胡天扭过身去。 小沙弥抱着件布衫站在旋梯出口。他看向胡天,目瞪口呆直把眼睛瞪成铜铃铛。 一时手中衣衫滚落,小沙弥指向胡天身后,面目扭曲一声尖叫:“魔族!” 糟糕! 胡天一个健步冲上去要解释:“误” 言未尽,只听耳边“咻”一声,锈红光束从身后只向小沙弥冲去。 胡天往前扑去,已是救之不及。 但见四壁经文刹那暴起,直将小沙弥裹住,凝成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3.二三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一个包子两拳大,胡天三两口啃完。 片刻吃完两个, 胡天举起食盒,看着易箜和菩回让一回。这两人自然是不吃的。胡天乐得如此,一食盒五个大包子, 风卷残云,片刻被他啃干净。 胡天吃完打了个大哈欠, 菩回等人只好告辞。 待得关了门, 胡天把自己平铺在床上。闭上眼,打了个饱嗝。又是翻了几个身, 挠痒抓头揉肚子, 坐起来。 只见五只兔子一排蹲坐在床前, 仰着脑袋看胡天。 胡天乐:“你们也知道要走了?” 绿毛兔子打头就往胡天身上蹦,可惜腿短蹦不上来。 胡天提绿色的, 再顺手捞起其他四个, 搁在床铺上:“不急, 天亮了要去问个路,才能知道往哪儿去。对了, 还要算算盘缠。” 胡天说着举起左手,看了看中指。 意识集中, 便进了指骨芥子。 甫一进来,便被各色物什晃了眼。大小法器, 锅碗瓢盆, 还有第五季杂货铺的柜台博古架, 哪哪儿都是,乱七八糟,好似一个废物场。 胡天依稀记得,收刮第五季杂货铺时,分明是放得妥妥当当。 只是近来想到什么拿什么,许久没在此处停留,未曾想过里面已经乱成这副德行。 胡天心下翻白眼:什么狗屁芥子,不避震! 整个指骨芥子,只七星斗橱依旧,正中抽屉微微拉开,最下层一角的抽屉紧紧闭合。 胡天招出黑条,围着黑条转三圈,又把黑条放回去。他再打头拉抽屉,一个一个抽屉拉开。里面自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胡天此时去看斗橱外的那一堆,突发奇想,便道:“架子,第一个抽屉。” 此言方歇,博古架立刻砸向第一个抽屉。抽屉“刺啦”抽开,“啪嗒”合上。不过瞬息功夫,竟将硕大一个博古架收纳了。 胡天恍然,赞道:“这个好!” 胡天依这法子去挑下一个物件,却见博古架去后,露出一只大鱼缸。 鱼缸却是倒置着。灵石撒了一地,此时也看不见雾气。 胡天凑近去看,鱼没了! 胡天便有些急。盖因沈桉将犾言禁绶的另一头扣在鱼身上。若鱼跑远了,超出禁绶距离,受罪的还得是胡天。 胡天四下找,又想指骨芥子之中找物件全凭自己想。 胡天便道:“鱼!” 念想一动,忽见个影子打墙壁上浮出来。 指骨芥子上下密密麻麻是小孔,四壁却是光堂堂,牙白色还泛着柔光。 此时黑色镜鱼便在这墙上摆尾巴,白色那条跟着冒出来。虽是个隐约轮廓,但看情状也是颇自在。两条都比初来指骨芥子时肥上了一圈。 胡天想起蝰鲁讲,这鱼是养在光滑平面上。如此也算解释得通。 又见白鱼游动,鱼嘴张合一回,本是泛光的四壁,它嘴边的一团便暗下。好似被它吞了一团光。 胡天瞧着有趣。想着指骨也是荣枯身体一部分,白光就是灵气也说不定了。 如此将镜鱼养在指骨芥子里,不怕它们跑了。更不用担心它们与自己距离过远,引犾言禁绶发作。 胡天便只将鱼缸收好,再不管那两条镜鱼快活逍遥。 此后又是一通指令,胡天把指骨芥子收拾妥当。各色物件,也有单放一格的,也有看着相似便扔在一处。 归置完,不过用了两层抽屉。只余下前番抢夺来的三个乾坤袋。 这乾坤袋在指骨芥子里打不开,胡天便提着乾坤袋,出了指骨芥子。 睁眼出得芥子。 胡天摊开手掌来,三个袋子在手中。 袋子都是扎口袋,缎面红绳,巴掌大,提在手中也没什么分量。 胡天抽开绳子,将袋子倒过来,没倒出什么东西来。但他不是初来,知道是自己没用对法子,又想这袋子还是晴乙帮他拿到手。本该见着有份的。 胡天向外望去,此时天边有亮色。胡天便把床边的兔子又揣进怀里,提着三个袋子去隔壁。 推门却见易箜已在屋前平地上,举着虎筋鬼爪半月弓,拉满弦放空箭。 易箜听得动静,转过头来:“胡前辈。” “真勤快。”胡天由衷赞一句,“正找你,来来来。” 胡天由将易箜拉进屋,将三个乾坤袋拍在了桌子上:“我和晴乙打劫来的,合该分一分。就是我不知道怎么打开。” 易箜瞪眼看胡天,又去看桌上的袋子,便说:“这乾坤袋是好物,只是上面有禁止,所以胡前辈空手是打不开的。” 胡天也知,禁制差不多就是个封印,拦着别人的法术,便问:“怎么打开禁制?” “只要道行比施法的人高,念个解除咒就行。” 胡天哪里知道什么解除咒,便将一个袋子推到易箜面前:“你试个给我看看。” 易箜将手放在乾坤袋上,念:“冥览宗堂,庙祭阴阳,神谕天听,破此万方。” 易箜语毕,乾坤袋上所缚红绳自行打开。易箜再将乾坤袋倾倒过来,便有物什落下。 易箜缩回手,红着脸:“便是如此。” 胡天面无表情,嘴角抽动:“你刚才念了什么?再来十遍。” 易箜拍脑袋:“咒多半是自己的话,或是一句,或是一段。将心意凝进,再念出那句便可。只是一旦成咒,下此再用,就要用上一次的咒语了。” “这样啊!”胡天松了口气,伸手按在袋子上,突然有点小紧张。 易箜忙道:“想着解封,再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即可。” 胡天点头,看向乾坤袋,深吸一口气。 心道:开开开。 嘴说:“噗噗噗!” 骤然乾坤袋红色自行打开。胡天提起袋子,学着易箜的样儿,将袋子倒过来,倒出几张符箓来。 易箜目瞪口呆。 胡天喜笑颜开,捡起符箓来:“还真行嘿。” 一时又觉着这个过程有些熟悉。 胡天未深想,又将手掌按在最有一个袋子上“噗噗噗”,破了乾坤袋上前主人的禁制。 胡天又去问易箜:“要是想从里面拿一个东西,怎么做?” 易箜说:“沁入心神,见到那物即可拿出。” 这倒是和芥子差不多。胡天失了玩心,便把三个乾坤袋里的东西摊平在桌上。 自然又有胡天不识的东西,一一问了易箜。也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有那易箜见了红脸结巴起来的物件,胡天便给了他。一时倒是易箜拿得多了些。 易箜不好意思,执意要把乾坤袋都给胡天。 胡天这才知晓,乾坤袋在此地还是个稀罕物件。胡天却有指骨芥子用不上,只留了一个:“我这不是拿了不少白泽降灵符嘛。” “那也不值几个玉石,我都能画出一打来的玩意儿。” 胡天一听这话高兴了:“真的!快给我画个百十张来!” 可惜画符也需要物件,黄纸朱砂是必须的。易箜从前没有乾坤袋,身上自然没这些。 易箜想了想:“这些也不是难得的,我去找主持借了,这就给您画。” 胡天琢磨着,自己要走总得和菩回说一声。胡天招呼来兔子塞进衣服里,对易箜说:“一起去。” 便是相携去了往菩回的禅房去。 路上胡天问易箜日后打算,易箜说:“等我筑基了,想去善水宗试试。沈掌柜倒是说过,他可以保荐我去。但我有点不好意思。” 胡天一听“善水宗”就莫名其妙打冷战,幸而已到了禅房外。 却听禅房内有人在争辩。 有人言辞恳切:“大宗师,魔自其心,您切不可一叶障目啊。” 又有人急火攻心:“现下众寺庙均有人在此,若大宗师执意如此,后学如何看之!我十方立妙院几百年清誉不存矣!” 又有人声泪俱下:“便是他不是魔,那也可是个魔徒魔众。还望大宗师莫要执迷不悟!” 易箜白了脸。 胡天摸了摸脑壳,问他:“魔徒魔众是个什么玩意儿?” 易箜哑着声音:“是追随了魔族的人类。是邪道” 胡天便知自己终究低估了情状,留在此处自己没好处,好似菩回也要被牵连,趁早溜之大吉为妙。 胡天扭头要遁。 却听菩回在屋内叹气:“自在在心,甚的清誉。诸位着相!此人本是我第二世旧识” 一听菩回要讲荣枯的事,胡天不由竖起耳朵停下脚。 “彼时他乃八阶高手,却屈尊与我相交。秉烛夜谈,于轮回之道,死生之境,彼此进益。一夜所得,胜过一世。更是印证了死生轮回境之所在!” 如此便停下,胡天心说怎么不讲了。 他还好奇着死生轮回境呢,却见禅房骤然洞开,菩回打头走出,房内僧众齐齐看过来。 胡天吓一跳,心道糟糕,跑不了了。只得硬着冲众人施礼:“诸位,早上好啊。大家也别争了,我这就要走” “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声暴喝,一老僧蹦起来冲着胡天而来。 菩回急去拦阻:“师父不可!” 胡天欲哭无泪,这地界寻常秃头也是打不得,何况是智回师傅? 胡天便是撒欢就跑,谁知老和尚道行,高绕开菩回就冲着胡天而来。 眼见就是被追上,胡天打芥子里拿出黑条,反手握住。心道少不得要不敬一回。 然则菩回赶到,冲上前去,提起胡天后衣领,带着他上了半空中。 菩回四世生死,佛法精深早就在众人之上,只是此时才显露。瞬时,便将胡天带离了包围。 一时胡天脚再落地,他二人已然是站在了月迷津的桥上。 桥下一个圆形池塘,内里睡莲各色,迎风摇摆煞是可爱。 胡天不由往后退一步,摸了摸屁股。 菩回看向胡天。胡天干笑:“大师见笑,我对池塘水沟什么的有点心理阴影。” 菩回却直言:“胡施主,你今后有何打算?” 胡天也知自己留不得:“向大师打听个路,我这就去。” “何处?” “寸海渺肖塔啊。” “胡施主,寸海渺肖塔在天启界。那处轻易去不得。” 胡天不解:“有什么难处?” 菩回却不答,他沉默片刻:“罢了,前世相交已是难得。今次我困于佛法,你点化于我,更是恩重。无以为报” “我虽不能送胡施主去天启界,但送胡施主一场造化,却还是行得。” 菩回语毕合掌,月秘境雾气骤起,桥身顺着圆形池塘,转动起来。 胡天着实被吓了一跳,沈桉怎么是打后门撞进来的。 又想沈桉终于回来,自己是不是该动手和这个老匹夫打一场。 胡天这就要举起拳头,幸得蝰鲁此时在指骨芥子中大声骂:“你这蠢货,沈桉竟是个金丹大圆满!” 胡天心里换算,金丹是三阶高手,金丹大圆满比万歃还厉害了。 卧槽。 胡天立刻把拳头换手掌,呵呵干笑:“掌柜,稍安勿躁!” 沈桉此时提起胡天来,再待细看却是吓一跳:“你你怎么把脑袋剃秃?怎么会变成炼气大圆满!为何店内空空!院里的树都跑哪儿去了!老朽的幌子又被你藏到何处去!” 沈桉本就恨得牙痒痒,离开两月,店变了模样不讲,连院落里的树都没了,方才从天落下,差点以为走错了路。 现下他看到胡天又是吓一跳,竟不知要从何拷问。 沈桉干脆不问了,他抓了鱼缸塞进胡天怀里,又将他提去了后院的屋子。 此时后院一直锁着的屋门,自然已经打开。胡天第一次进屋还有点小忐忑。 进屋之后却是一惊,屋内还有三位。 站着的正是近日很受追捧,全大荒修士都恨不得偶遇的那一位摘花人,易箜。 易箜脸色比前番所见更见白,且是白里隐约透着黑。 易箜见到胡天,微微愣了下,拱了拱手:“前辈。” 胡天嘴角抽了抽,盯着他身后看。 易箜身后,站着位青衣姑娘。姑娘眉如远山,眼似杏核,清秀娟丽,而且朦朦胧胧是个半透明的。 易箜对胡天介绍道:“此乃在下鬼灵,晴乙。” 姑娘向胡天福了福身,胡天拱手作揖回礼。 而易箜身边另有一人坐着,此人合十作礼:“阿弥陀佛。沈前辈,莫为难胡施主才是。” 竟然是那日迷路留宿的小和尚,智回。 胡天挣脱了沈桉钳制,放下鱼缸,回礼,复又问智回:“小师父,你还好?” 智回现下东倒西歪,不像是个康健的。 晴乙愧疚难安:“都怪我,连累了小师父。” 安然花生自魂朵,魂朵是怨灵生成。易箜摘花不当,又有晴乙这个鬼灵在,竟引了千亩怨灵齐声哀号。差点让沈桉和易箜把命交代了。 也是合该智回有此劫。 智回进得秘境时,刚巧撞上这一幕。出家人慈悲为怀,少不得念经超度怨灵。智回念了三天三夜的经,神魂受了大损耗。 及至后几日,各路修士闻讯来抢安然花。这三个被围追堵截,均有损伤。智回没半路夭折,已是佛祖保佑。 此时却不是叙旧之时,外间忽有人拍打店门:“胡掌柜可在否!” 一听声音竟是万令门的人。 “这群人来做什么。”胡天皱眉头。 沈桉身心俱疲:“胡掌柜你去看看,没事就打发走。” “莫去,来者不善!”晴乙是鬼灵,很能断善恶。她飘到胡天面前张开双手,又对沈桉道:“沈前辈,门外来人似乎和那些人是一伙的。而且那群人追来了,有金丹期往此处赶来。” “怎么连此处也暴露!”沈桉大怒,抓了胡天,“是不是你告密!” 胡天面无表情:“你放屁。万令门放集卯虫害我,我差点没死。店烂了,也是那只虫子来时砸的。” 晴乙闭眼再睁开,满面忧色:“东面来的那队人,仿佛在讲结盟。大荒三个仙宗结盟要夺安然花,已有七个金丹期在路上了。” 沈桉大骂:“也不怕一朵花不够分。” 胡天眼珠子要裂,心道比我还会惹是生非了。 易箜直在地上转圈:“这可如何是好!穆前辈怎生还不来” “家主定然被事绊住了。”沈桉说着,又抓来胡天,“我的幌子可是你藏起来了?” 胡天也知情状紧急,立刻将幌子从指骨芥子里扯出来。 胡天凭空变出幌子来。沈桉又是吃一惊,抓住胡天的左手:“你的手是芥子?为何没有灵力波动!老朽真是小瞧了你!” 不等胡天作答,外间砸门声又起。 又有人叫:“沈桉,我等已知你回来了。莫再躲躲藏藏,只消将安然花交出即可。” 晴乙感应强大,对沈桉说:“是万令门人,还有追杀我们的人。” “万歃那老贱人!”沈桉抓住幌子咬牙切齿,“也敢肖想家主东西。” 沈桉说着,快走几步架起智回向外。 胡天抱起鱼缸追,到了残破的水缸边:“你等等,你先把犾言禁绶解了啊!不然我往哪儿跑!” 沈桉哽了哽:“神器之禁哪有什么解法。当日下禁,禁绶一头在你神魂中,另一头我捆在了镜鱼身上。你只消抱着鱼缸即可去任意地方。” 胡天闻言大怒,只想把鱼缸砸到沈桉脑壳上。 沈桉却把智回交给易箜,自己拿出幌子念念有词。 胡天只得抱紧鱼缸,又招了兔子来:“你们还是别” 话没说完,五只兔子挠手臂爬衣裳咬裤腿,胡天只好把它们全揣进衣服里。 一时沈桉念完咒,他将幌子铺在了水缸上。幌子上字迹一闪,成了个门。拉开,中间露出一条地道来。 沈桉抓了胡天就扔下地道:“你打头!” 接着又让易箜扶了智回进地道。 待到沈桉自己要进去,却听天上一声吼:“老贼,休跑!” 便是从天一道金光直砸上了幌子。 易箜只听得沈桉一句“去界桥”,地道入口便骤然消失了。 幌子被打烂,字迹碎成一片。沈桉一看顿时面目狰狞,掏出算盘回身冲上:“匹夫,找死!” 地道里,四下烛光亮起,易箜却还直直看着入口消失的地方。 胡天跑回来:“怎么了!沈老头没下来,门怎么没了。” 智回叹气:“有人施法,损伤了法器,入口消失了。” 晴乙说:“七个金丹期,沈前辈怕是凶多吉少。” 易箜突然发起痴来,推开智回,要去刨土。 胡天急忙冲过来,却抱着鱼缸不好扶,只得用后背接住智回,没让他扑到地上去。 智回劝:“易小施主,不成的,法器开凿的地道,挖不出去的。” 易箜却不停:“若没有沈前辈援手,晴乙早就死掉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智回叹气。 晴乙也似乎急了,围着易箜团团转,要哭的样子。 胡天大喊:“卧槽,你听听人话!七个金丹期,你个弱鸡回去也是送死!说不定还给沈老头拖后腿啊,你刨什么土,想让大家都给你陪葬吗!” 胡天怀里拽着兔子,手上抱着鱼缸,后背还靠着个和尚。不堪重负。却匀出一条腿来,对准易箜就是一脚。 直把易箜踹趴在地上,胡天颤颤巍巍放下鱼缸,扶智回坐下。自己跑上前,对准易箜又是几个大耳刮。 胡天扇完问易箜:“你清醒点了没?” 智回又对易箜说:“我等能走出,沈老前辈便上有一丝生机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4.二四 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两颗门牙闪亮亮, 上下磕磕咣咣响。 胡谛“嘁”了一声, 松开手,把手指上的口水擦在胡天t恤上, 特失望:“你怎么这么快就把牙给补上了?” 胡天:“三个月都漏风不补上,有损市容市貌。” 胡谛乐:“今儿怎么这么温顺?” 胡天讨好:“老头他们后天才回来。我买了只鸡给你接风洗尘,毛都拔光了,只等大厨您来炖。” 胡谛翻了个白眼,又见胡天面前放着游戏机。 也不知胡天从哪儿把这玩意儿翻出来, 小霸王红白机,插卡式,拖一根线接到电视机上,两个游戏手柄。电视屏幕显示:魂斗罗。 胡谛感叹:“真怀旧,让我玩会儿再炖鸡。” 胡天递了个手柄给胡谛,退出魂斗罗,转脸问:“老规矩,街霸?” 胡谛点头:“输了学狗叫三声。” 接下来胡谛玩飞龙,飞天流霍哈霍哈。胡天玩春丽, 拳法腿法闪不停。 胡谛两眼瞪着屏幕, 拨冗问胡天:“砸人怎么自己飞出去?” 胡天抱着手柄,拇指挥动只剩下残影:“美人老师太闪眼, 长得特别像熊猫。” 胡谛作势要踹他。 胡天高举手柄:“不是故意砸, 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 胡谛奇道:“那老头干嘛揍你?” 该揍推他的人才是。 可惜当天所有人作证, 胡天拍着篮球周围没人近身, 根本不可能被人推。鉴于胡天黑历史略多,胡爹又是被老师召唤从外地赶回来,气也不太顺,于是就把胡天揍了一顿。 “倒霉催的么你。”胡谛幸灾乐祸。 这么说着,飞龙一跃而起轰飞了春丽。 屏幕: 胡天输了。 胡天扔了手柄,往后一仰:“喝凉水都塞牙。” 胡谛难得赢一场,得意洋洋,踹了胡天一脚:“学狗叫,去炖鸡,选吧,不限单项。” 胡天赖在地上装死。胡谛又踹了他一脚。 胡天:“汪。” 胡谛没好气儿:“还差两声。” 胡天摊在地上动也没动:“汪汪。” “出去别说认识我。”胡谛说着话,站起来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厨房传来“砰砰砰”剁鸡的声音。 胡谛嚷:“胡天啊,葱没了,下楼拔两根来!” 胡天却还赖在地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胡谛又喊了两声,胡天伸了个大懒腰,虫子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嘀嘀咕咕念经:“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躺平歇歇,歇足精神” 经没念完,胡谛从厨房冲出来,手中厨刀虎虎生风:“老娘喊话你听见没,给我去拔两根葱!!!” 胡天慢悠悠:“歇足精神” 胡谛火冒三丈:“歇足精神,爬起来再干一场。你倒是爬起来啊!不然今天没鸡汤喝!” 胡天一听这话,立刻蹦起来:“老姐我这就去拔一打葱!” 胡谛被他气乐了:“快去!” “分分钟就来。”胡天蹿出门,头也没回,“蹬蹬蹬”下楼去。 出楼道腾腾热气扑面而至,午后太阳大得能煎蛋,夏蝉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唤。 胡天家住的小区颇有些年份,物业是摆设。楼外一排树,树下各家种着各家的葱蒜青菜小黄瓜。 胡家的微型菜园被排到路边,胡天一路小跑到树下,一把薅起一排葱。 耳边突然有雷鸣。 胡天不理会,继续拔葱,唯恐耽误工夫胡谛不给他炖汤。再抬起头,却是眼一花,面前莫名冒个人。 这人长得颇好看,细皮嫩肉,玉冠束发,穿着古装,手上一柄剔骨刀。 胡天心想,哪儿来的傻缺。 不过胡天对美人从来礼待有佳,于是搭讪:“你的眉毛哪儿去了?” 正说着,雷声更甚,一阵大风。胡天四周的景致骤然壁画般剥落,裂成碎片消失在风里。 阳光树梢,热气腾腾的柏油马路,树下细致挖出的空地,还有那排绿油油却有点蔫的葱。全部不见了。 巨变只在眨眼间,胡天察觉危险,下意识回头拔腿就跑。哪里还有回家的路,只有一块惨白冷森森的墙。 胡天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了墙上,两眼一黑,心想做梦呢这是? 再醒来,耳边雷鸣更甚,惊天地泣鬼神。 胡天动了动眼珠,梦没醒,还是墙壁惨白的屋。美人不见踪迹,倒是那人方才站的地方有扇窗。 胡天跌跌撞撞爬起来,推开窗,探头向外望。 这一望,心脏差点罢工。 窗外四野尽成焦土,大地开裂,巨浪翻滚,熔岩破土而出,种种异象瞬息万变。腾云奔涌,漫天紫雷在头顶上方迅速形成漩涡,电光集聚,四野震颤,直指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闪就劈在了胡天脑袋上。 这货“嗷”一嗓子,脑袋炸裂,四肢百骸像被扎了无数针。一个不稳,胡天从窗口翻了出去。 恍惚间眼前倒置座巍峨宝塔,塔身流光闪动。 不及细看,半空紫雷追来,又劈了他一道。自此胡天没了挣扎,麻袋一样坠落而去。 许久后,天地异象散尽,塔顶窗口有人探出头来向外望了望:“师祖,天雷劈开了虚空,那人掉进虚空碎片里去了,要不要追?” 塔里有人舔了舔自己的牙,面露不快:“必死无疑,毋须理会。” 与此同时,大荒界第五季杂货铺的掌柜正骂街:“要死人去刨坟,找本店的晦气,你可知我家主是谁!” 披麻戴孝的鬼道修士略委屈,指着店门外的幌子念:“‘网罗万象,寰宇无敌’,可不就是说什么都有么” 这可是在砸招牌! “你是活得不耐烦!”沈掌柜横眉怒目,一蹦三丈高。 第五季杂货铺的沈掌柜是个暴脾气,平生执念除了钱,就是他那万年不露面的家主。 据说幌子上“网罗万象,寰宇无敌”这等不要脸的话,乃是他家家主所云。故说幌子不是,就是说他沈掌柜不是,必要大战一场。偏他道行高,总能揍得人满地找牙。 可怜鬼修新来不晓得,专挑老虎嘴边的须毛拔。 围观群众一瞅这架势,知道要糟,纷纷闪避。 眼见沈掌柜要开动,一场好戏,他却突然罢手抬头看天际。 这动作来得稀奇,围观的不管凡人或修士,都跟沈掌柜一起抬了头。 大荒界的天,那是碧蓝碧蓝的,正中一条裂缝,那是幽黑幽黑的。裂缝仿佛天上的山脉,又好似地上的峡谷,凡人们会说那是守界游龙的背脊。 然则终其一生,大多数人也走不出这界荒凉地,这天瞧了一辈子,着实不稀奇。 众人看了片刻,又低头去看沈掌柜。 恰此时天空一个光点闪过,只听:咻咻——轰隆——嗙—— 有物挥开长空,飞掷而来,堪堪对准第五季杂货铺门前的幌子,轰然砸下。尘土飞扬,地都跟着震了震。 俄而尘埃落定,再看地上,天外来物竟然是人形。脸着地,趴成大字型。 沈掌柜的宝贝幌子遭了殃,被这位压在身下,勉强露出两个字——无敌。 沈桉收了手中小袋:“不与你这小贼磨嘴皮。少则两三旬,多则三月,待老朽取了宝物归来,再治你。” 胡天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沈桉要走,想想又停足:“犾言禁绶在身,你是走不出我这杂货铺子的。不如替我卖东西,卖得好,老朽高兴了,就早日放你。” 胡天翻白眼,心道,我可是被胡谛吓大的,还怕你讲的鬼话。你一走我也跑。没平白留在这儿的道理最多也就把知道的那点破事找张纸写了算完。 胡天满口应承只想送了这尊邪神早点滚蛋,也好便宜自家行事。 “地上那堆,照着早前给你的定价,不得贱卖。架上那些东西都是好玩意儿,也罢,量你这蠢物也不知深浅。” 沈桉这边却有些没完没了叮嘱上:“这一叠白泽降灵符你且拿着,也无须灵力催动,贴一张到货品上自有价格。” 这么讲着,沈桉拿出一叠黄纸塞给了胡天。纸上有朱砂画就的符文。字迹玄妙,胡天自然一个都不认得。 只是这倒是提醒了胡天:“吃的呢?” “吃个屁!”沈桉虽如此讲,到底打开腰间垂挂的小袋子,从内拿出一只玉瓶。 玉瓶青黛色,巴掌高,瓶口细细,用红木塞住。 沈桉将瓶子扔给胡天:“辟谷丹,一颗可保一月不食。” 胡天接了玉瓶上下看,打开倒出几颗绿豆大的小丸来。胡天觉得神奇,再抬头来想细问,眼前已经没沈桉易箜的踪影。 就这么走了? 胡天放下黄纸和玉瓶,在后院转了几圈,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身上。 没离开多久,却已经是灰头土脸没了人样,又兼和那群灵兽厮打一场,也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这时歇下,方觉狼狈。 胡天也没客气,跑去院内树下的水缸边,拿起水瓢给自己浇凉水,把伤口冲一遍。 洗洗涮涮到脑袋,那团头发早就黏在一处,搓也搓不开。 胡天本就满脑袋官司,对这头型也是神烦,就跑去前店。 胡天记性好,果然从那堆要贱卖的东西里翻出一把剪刀来。他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真是爽快又干脆。 不多时,胡天把自己剪了个半秃。又发现奇异,剪下的头发茬竟然都不见。胡天拿着剪刀,心道果然是个好东西。 这人觉得有趣,便又是一番剪剪剪,直到剪得头发只贴着头皮留了稀薄一层,方停了手。 胡天摸了摸脑壳,真是轻松又自在。又有点没过瘾,胡天提了剪刀去后院,琢磨着给再给兔子剪几个发型。 可怜兔子本在水缸边喝水,一见他来,好似心有感应,一哄而散。 “没义气。”胡天只好扔了剪刀洗衣服去。 只是舀了半晌的水,发现这水面好似总也不消歇。 胡天便拿了葫芦水瓢,拼命泼了一通水。那水面消减一寸,不消片刻,水又自动漫回到原处。 还是个自来水的大水缸。 胡天今日见识了无数怪诞,也知这个世界有诸多奇特。想到之前沈桉给了一叠黄纸,胡天抽出一张给水缸贴上。 纸面朱砂骤然一亮,又缓缓消散,再浮出一行字迹来:北泉缸,灵石十块。取山北之石,沁于北水,以阴铁凿之可得。尤以大荒石为佳。置于外室,接土壤,可引四方之水。 幸而这些字写得颇周正,胡天读了也勉强明白。胡天看完,直叹这堆黄纸了不得,真是修□□的搜索引擎。 这么一来越发玩性起,拿起纸来,甭管什么东西,都贴一张上去。 各类物件品名c价格c使用方法都会有。材料同制作方法,倒时有残缺。即便如此,胡天也是开眼界。 好比那把剪刀,贴了黄纸之后才晓得:这物剪完垂直竖起,尖头朝天,将剪刀手柄底端磕三下,内里收纳尽可倾出。 这物多半是用来剪收兔毛羊毛这类。也就不怪那群兔子见剪刀,纷纷逃窜。怕诉它们在万令门没少被剪毛。 胡天又用这堆黄纸寻物件,将可替代纸笔的物件找齐全。 当下写了一封信。 除了自己的那点奇诡经历,胡天把自己所知关于荣枯的事情尽数写了。实在给足沈桉那老头面子,也算报了他无意间救命的恩情。 当然都是大白话,字迹也狗爬式,和黄纸上出现的很不一样。 胡天写完再看一遍,琢磨着再找黑蛋确认下。 胡天现在也算是熟练,闭上眼轻松进了指骨芥子里。一进来,先去看七星斗橱正中的抽屉。 那个救命的物什在抽屉中间躺着,质地黑亮又好看。就是形状着实让人猜不透,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胡天看了片刻,想起正事,把蝰鲁从抽屉里撬出来。 当真就是一个“撬”。全因胡天心里念叨:弹出来吧,黑蛋! 右下角的抽屉“哐当”打开,一个灰球好似是压着翘班被弹飞出来。 蝰鲁火冒三丈,胡天也是被吓一跳:“大王你怎么变成灰蛋了?” 蝰鲁之前还是乌漆漆一团,即便成个山羊角的形状,举手投足间都是黑气萦绕,十分了不得。现下球体时却是灰扑扑一团,整个儿掉进了漫天大雾,随时要消失不见。 不提还好,一提蝰鲁更是气得恨不得撕了眼前的小混蛋。 蝰鲁大骂:“荣枯不是个好货!你也是个蠢的。” 原是方才胡天情急之下进了指骨芥子,拿了那根长条物件当武器。刚好蝰鲁也没在抽屉里安分呆着。 蝰鲁和那物撞个正着。 “那物真他娘的太邪门!本王未防备,竟被它掳了三分的魔气!” 魔气不见,颜色自然也消褪。 胡天一听来了精神:“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本王不知,但知荣枯那贼为何将本王留在这出芥子空间里,本王倒是想着了!” 胡天:“为什么?” 蝰鲁:“魔气乃是天底下最难除却之力。荣枯当年暗算,灭了我躯壳。但本王的魔魂,又岂是他能左右的!故而,他此次是想借仙劫天雷灭我!” 胡天揣测:“那个长条,荣枯也是要毁掉的?” “这个不好说。”蝰鲁倒是谨慎,“那物兼有魔气与妖气,着实古怪。不过荣枯将它置于此处,定无善意。” 胡天感叹:“荣枯真不是个东西。” “你也是个蠢的!!!”蝰鲁横眉怒目,“好好的你把那玩意儿拿出去,作甚!荣枯的东西岂是凡人能有的!” 这么讲,胡天也有点不忿:“我刚才被一堆猫猫狗狗追着打,差点挂了。也没见你出来帮个忙,还不兴我拿个东西挡挡?” “被猫狗欺负?你果然是个蠢的。”蝰鲁冷脸,“芥子乃是修士开辟出的界域,界域法则都由其主定夺。荣枯封住我的五感六识,你也未曾松开这束缚。我如何能知外界事?” 胡天倒是松了口气。 幸而如此,蝰鲁也就不会知晓,他差点被胡天拿去孝敬沈掌柜。 胡天:“急啥,带你出去玩儿啊。” 胡天心下掂量了几个词,连成一句:带着灰蛋游世界。 这么一想,自己的意识倒先从指骨回到现实。 胡天四下看:“大王,你跑哪儿去了?” 四下无应答。 胡天略忧虑:“不会真是弹飞了吧?” “我在这儿!” 蝰鲁的声音出现,却不似在四周,而像有人在胡天脑海里说话,一时惊怒:“哪来的秃驴你怎地把荣枯的脑袋剃成秃瓢了?” “剃了方便。”胡天摸了摸脑袋,“大王你这声音效果有点魔幻。” 蝰鲁:“魔幻是什么?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胡天不搭茬,只盯着自己左手中指的近节指骨看。其上冒出两个微缩的山羊角,正是蝰鲁脑袋上长的那个。 胡天用手戳了戳,仿若碰到了幻影:“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挡住本王视线。”蝰鲁不耐烦,却又还是给胡天解释了,“我魔体不存,魔魂不稳,此时离了芥子不妥当。就如此看看便好。” 胡天对这个不了解,也不多言语。 蝰鲁又问:“这是个什么地方,怎地到处都是符箓。着实可恶。” 胡天这才注意到,因着刚才找纸笔,他把前店上上下下贴了不少的白泽降灵符,跟个邪门外教的法坛似的。 蝰鲁已然没有方才的兴致,冷笑:“有什么好讲的?不过是起了誓立了约” 胡天捧场:“后来穆椿没做到?” 蝰鲁:“当然未做到。对方先一步死了,那诺成了穆椿心魔。再待发觉,已然迟了。从此心魔难除,只好费尽千万心力,以期寻得死人转世之体。” 胡天目瞪口呆:“这得多大的誓!” 蝰鲁:“带她妹妹去钓鱼。” 胡天一个没坐稳当,差点从树上掉下去。手忙脚乱抱住树干,胡天感叹:“这真是个痴的。” 此刻这个痴的捻了落在蓑衣上的蝴蝶。一缕青烟凝出沈桉信来。 穆椿身边有人苦笑:“碟雨洞虚笺?师叔您真是阔绰。师侄也没几张用,你把它给家奴使。” “忒多废话!”穆椿收了鱼竿,“活捉那条旺冠蜥,我改制搜魂罗盘或要用它。” 那人垂手应是,又道:“只是师叔,那事” “去大荒界我路过宗里,自会替你去找那人讲。”穆椿说完,对着虚空道,“回信沈桉。” 青烟重聚出一张纸。 穆椿扶住蓑笠:“老娘来了。” 此时胡天还不知日后因果,只安心学起修炼事宜来。 胡天也不奢望日后成仙成圣,只求现在得了一点力量破了“犾言禁绶”,早点找到寸海渺肖塔。 “要破人族道法术咒,你须先修得和施法人道行相当才好。”蝰鲁问胡天,“我未曾见过沈桉,那沈桉是个什么水准?” 胡天:“不知道。这玩意儿还分等级?” 蝰鲁哽了哽:“我还是从最基础的给你讲吧。” 蝰鲁为了自己,自然尽心教授。只是教了才知道,这活儿当真不好领。 蝰鲁日日被胡天搅得窝火,时常想活过来一刀砍了这货。 譬如蝰鲁教他各族练功的境界。 “所谓数起于一,二三四为积画,余者变化其体,极于九。”蝰鲁道,“各族名称不尽相同,但修为都分九个境界。人族起于炼气,筑基c金丹c出体为积画。至于变化其体,修道称化神c炼虚c合体c天乘。修剑称剑气c剑意c剑君c剑圣。再有我们魔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5.二五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垂袖拱手, 郑重道:“大师, 多谢。” 桥上便只剩下胡天一个。胡天左右看了看,忽听得一声巨响。 “卟——啦——” 初起闷沉一声撞击声,随后好似木头缓缓摩擦出的声响。 胡天深吸一口气, 唤出黑条,握在手中,随意选了个方向,下得桥去。 脚刚离开桥面,眼前一暗。他好似进了个狭小密闭的空间。 四周似乎挤了许多人, 气味着实不好。 忽地胡天脚上一重,身边有人说:“抱歉抱歉。” 胡天忍痛:“没事。” 又有人讲:“要不是我寿元将尽, 难寻突破, 万万是不来遭这份罪的。” 周围人纷纷附和。 另有人说:“在下已然入妄, 只求能遇到个好功法。若实在不成, 快些死了也好。” 还有人说:“别丧气, 听说乌兰月梯楼上各色宝物有很多。何况普天之下,也只有乌兰月梯楼里能出神器了。” 胡天听闻神器,忽地心里一动,又觉得“乌兰月梯楼”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胡天才来人生地不熟, 只把耳朵竖起来。 听了半日, 这才晓得。 胡天被月迷津送上了船, 这船名字还挺好的, 叫做“乌兰夜渡舟”。去往乌兰界。 乌兰界有一处“神谕天梯楼”, 又被外界之人称为“乌兰月梯楼”。 这个楼里藏着许多功法,各色各样,人妖魔三族都有,甚至还有从地里刨出来的神族功法。 可惜这些功法要么是修士新搞出来的,要么是残缺不全的,要么是神族功法不知道从哪儿练起的。 于是楼中人便会从各界招募一些自愿练功的人来。 来了此处,包吃包住,还包功法。或有运气好的,选了个上乘的功法,修为突飞猛进也是有的。 胡天一听来了劲,当下便把月迷津夸了个十成足。 当然也不全然是白吃白喝的。风险极大,稍不留神,选错了功法,便是挂掉的命。 胡天心下忖度,这不是实验招募小白鼠? 只是听闻修为突飞猛进,风险只是死一死。胡天还是动了心,反正菩回说他已是无生机。 关键是此时跳船,还要先行从这堆人中挤出去,忒麻烦了。 何况胡天不会游泳,跳下去喂鱼么? 如此只得安分呆下来。 这船行了小半个时辰,胡天又听了一筐子八卦。胡天刚想打入群众内部,船停了。 便有人从外间开了舱门,领着众人去排队。 胡天只管随着众人,眯眼向前。不多时骤然亮起来,便知是出了船。上了条狭窄甬道。周围雾霭沉沉,什么都看不清楚。且甬道可容一人,胡天少不得凝神脚下专心走着路。 骤然一阵狂风起,四周雾霾散去。 胡天心一动,抬脸转过脸去向后看。身后雾霾褪去,露出庞然大物。 赫然一艘巨舸,船腹漆黑乌亮,隐在白云中,不见首尾。 胡天此时正站在舷梯上,衣裳被风吹得呜啦啦响,鸟兽从舷梯下掠过。再向远处,便是团团白云,便连前方舷梯尽头也见不得。 胡天却揉了揉眼睛,似乎远处天际有个人。 那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端坐于云端,手执鱼竿,一根钓线闪寒光。 隐隐约约又小调传来: “一棹水涟漪,千里河海天。安然花万载,生灭亿亿年。” 声音粗哑,如风泣云哭。歌尽,却见钓线忽地冲过来。 只闻得“叮”一声细响。 胡天左手一动,打了个寒战,骤然清醒过来。再揉眼去看,层云翻滚,哪里还有什么人? 再见前方之人已经走远,胡天赶忙扶着舷梯追上去。 此时层云之后,穆椿收起钓竿,冷哼:“有趣。” 沈桉说:“家主,咱直接把那小兔崽子逮了就是!想知道什么吊着打一顿就行!” 穆椿看一眼沈桉:“你不想去月梯楼见姬颂?那你去把那个小鬼修带回宗里。” “家主肯收他?”沈桉惊喜非常,“那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留给做徒弟。”穆椿冷笑,“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穆椿说完,隐去了身形。 这边胡天却是在旋梯上,又走了一炷□□夫,眼前开阔,层云散尽,便见万里丛林。 丛林之上诸多亭台楼阁架设,之间甬道也是飞起铺在丛林之上的。其中有一楼颇雄壮,远远看去琉璃宝光闪耀。放下了旋梯,向前几步便是一处开阔石台。靠近舷梯近处三块石碑,均是十尺高,并排立着。 一块黑字狂狷,上书:乌兰界。 一块红字娟秀,上书:夜渡。 最后一块却古拙,其上无字,只用细纹雕出无数简笔小人来,摆着各种造型颇奇特。 胡天立在石碑前,看了片刻,还摆了几个造型来。 转头却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胡天无趣收手向前走去。 便见,石台之上各色人物聚集,人头攒动,又有一二尖耳人面,或者人面都无却神似蝰鲁的东西。 胡天心知是妖魔,却也不避讳凑近去。 便见不远处有两条甬道。 此时有个白面小生,左臂绑黄绸,两颊摸白灰。此生高声讲话:“欢迎诸位英豪来我乌兰界。” “有拜访亲友的,请从左边甬道离去。”此人指了指左边的甬道,此条甬道畅通无阻碍。 全场无人动。 “有要去神谕天梯楼的,请从右边甬道离去。天梯楼今日申时开楼遴选,望诸位好自珍重。” 此生话音方落,方才聚集在石台上的,一下全部涌向了右边甬道。 胡天自然凑热闹,便随大流上了右边甬道。 此时右边通道前却站着一个赤面大汉。 此人身长七尺,也是左臂绑黄绸,双颊摸白灰。他手上握着块木头,碗口粗细。 待人来了,问上几句,再用手中木头戳人胳膊。 胡天排队近前,赤面大喊冷声问:“一生还是一段时日?” 胡天吓一跳,这问题有点厉害。又想起是做小白鼠,便问:“有什么区别?” 赤面大汉不屑道:“呆在乌兰界的时间长短不同。神谕天梯楼能去的层数也不一样。” 虽说方才船里八卦听闻,天梯楼越高,其内功法越是好,但胡天着实没有心思这这里呆一辈子。 胡天伸出胳膊:“一段时日。” 赤面大汉便给胡天盖了半个章。 进了甬道便是入了森林,脚下古木青翠,郁郁葱葱,偶见野兽身影在枝叶间闪过。又有溪流潺潺,却是林叶厚密,不能得见真容。 而甬道笔直向前,又有一二架桥连接两旁亭台楼阁。或有门窗紧闭,也有洞开门户,二三修士在其中。 一路行来,颇多景致,偶有清风,阵阵怡人。 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高楼前。 胡天抬眼望,此楼便是方才远见时那座最高的。 此楼颇高,其上挂匾,上书:神谕天梯楼。 不消片刻,楼门从内打开,楼里钻出一群来,或人或妖或是魔。这群人着装各异,只是左臂都扎了跟黄色丝带,双颊摸白灰,表明楼里人身份。 不消片刻打中间出来个老者,须发皆白。 此人朗声道:“静!” 场内外顿时静下,直连脚下丛林中也无鸟兽争鸣。 老者满意:“闲言少提。诸位远道而来,上了乌兰夜渡舟时,便应是舍了前缘,要来乌兰界寻一门机缘了。如此,片刻后,便进了天梯楼内,或功法或法器,任选即可。一旦功法也选中尔等,便可出得天梯楼。只是半章之人,不可登入三十三层。违者——” 老者说完,抬了抬,轰隆一声,天上一道雷劈在了台前地面上,直把地面轰出环抱大的一个窟窿。 窟窿堪堪开在胡天面前。胡天抬头看老者,老者眼皮抽了抽。 老者轻咳一声:“好了,进!” 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入。 胡天退了一大步,绕开面前的窟窿,最后进了楼。 只听楼门“吱呀”一声关合。 老者突然蹦起来,对着天骂道:“直娘贼!不要脸!有本事来单挑!” 接着他又转身骂身后众徒:“夯货!!!快去把楼里的宝贝藏起来!!!那对天杀不要脸的主仆来了!!!” 说完,老者自己拔腿就往楼里跳。 沈掌柜大骂,急匆匆徒手去灭烛。灭到最后一根时,沈掌柜见胡天仍旧呆立,怒道:“干站着做甚!” 胡天惊醒,随口道:“老板,干活管饭不?有鸡汤没?” “做什么春秋大梦喝鸡汤,活没干钱没赚,还想吃饭?” 沈掌柜嗤之以鼻。总之他看胡天哪哪儿都是不顺眼。胡天身上衣物烂成一团,尤是伤眼。 沈掌柜挥手灭了最后一根蜡烛,提着胡天去后院。 第五季杂货铺前是大堂店面,入后门一处院落。院内一松一柏,长势颇好。树下一口大水缸,树后是屋。 “洗干净。”沈掌柜将胡天丢在了水缸边,到底扔了套短打布衣给胡天。 给东西时,沈掌柜拿着算盘记了好大一笔账,留待胡天日后慢慢还。 算完又警告:“别想跑,否则要你好看!” 如此沈掌柜总算心满意足,负手离去。 胡天目送这老头进后屋,翻了个白眼。想跑也要挑时候,黑灯瞎火没个路,不如歇一夜。 胡天打定主意,摸黑儿把自己洗净晾干,废了一番功夫穿好衣服。精力不济,在水缸边躺平。 夜凉如水,蛙鸣阵阵,头顶星空裂开一条缝。上玄月悄然挪动到裂缝边缘,骤然不见。片刻后,又出现在裂缝另一边。 胡天摊开四肢看了许久,闭上眼,默默数起心跳。 没有定身咒可用,保持僵直却不是难事。 胡天躺了片刻,无师自通,将心神向左手中指牵引。骤然恍神,再睁眼,眼前一对公羊角。 蝰鲁松了口气:“可算来了。” 胡天感叹:“可累死我了。” 胡天看了看自己,此时依旧只有五感而无躯壳。再看了看四周,和离去时并无两样。 墙面的斗橱,两个抽屉保持原状。蝰鲁跪坐在下层的抽屉边。正中的抽屉依旧拉开。 胡天扫一眼正中抽屉,收回目光。时间紧迫,他还有一堆问题没弄明白:“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为什么会变成我现在的身体名字叫荣枯,对吧黑蛋?” 蝰鲁额头青筋一动,点了头。 胡天继续:“那我为什么会变成荣枯?这又是个什么世界?我咬过手指,扇脸也挺疼,所以肯定不是在做梦。这不是做梦吧,黑蛋?” “你叫谁黑蛋?”蝰鲁咬牙切齿。 胡天见机极快:“那你叫什么?” 蝰鲁哽了一下,面皮抽动:“本王乃魔域狩部第九十三代王,蝰鲁!” 胡天:“参见大王。” “不必。”蝰鲁语带鄙夷,俯视胡天,颇有几分瞧不起,“蝼蚁凡胎” 胡天:“大王你为什么变成黑蛋被锁在抽屉里?” 蝰鲁端坐于地,屏气凝神,暗中磨了磨后槽牙。 胡天猜想:“你是不是和荣枯有仇?” “我自与他不共戴天!背信弃义之徒,不提也罢。”蝰鲁满面憎恶,生硬转移话题,“废话少说,关于你,现下我已有一二猜测。你是怎么来此地的,老实道来于我听。” 胡天不吝惜,将自己半天诡异经历讲了讲。 下楼拔葱,路遇荣枯,进塔被雷劈,掉到此处被当成尸体。 “等我爬起来,就发现自己换了套装。”胡天察言观色,修改用词,“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荣枯。” “他竟真找到了异世”蝰鲁盯着代表胡天的那团白雾。 胡天不耐烦:“想到什么了?快说。” 蝰鲁思忖片刻,抬起头:“此事说与你听也无妨。荣枯乃人族修士,颇有几分邪功。此人有一法宝,乃天干丙级,唤作寸海渺肖塔。” 寸海渺肖塔妙用无穷,最重要的用途是施展替罪嫁术。 荣枯当年没少用这玩意儿坑人。每每他遇敌遭难命悬一线时,此塔便能拉个修为相当的修士进塔,代他前去死一死。 而胡天进塔后看到的紫雷,蝰鲁推测,那是仙劫雷。 蝰鲁打量着胡天,冷笑:“故而本王推测,今日是他渡仙劫,你便被他用塔从异世找来做了替死鬼,替他被雷劈了劈。” 胡天奇道:“可我没死成,难道那什么塔失灵了?” “废话,”蝰鲁提高声音,“仙劫那是一般劫难吗?” 再好的法宝也有施用范围。仙劫乃成仙最后一道坎,由天道审度。 天道洞悉本方世界,明察纤毫。渡仙劫时,再用寸海渺肖塔找替死鬼来算作弊,定会被天道察觉。结局自然是渡劫之人被雷劈成灰。 “当年荣枯一心找寻异世。他猜想异世人之——也就是你那世界来的人——不受本方世界的管束。替死鬼可能好用点。只可惜” 蝰鲁看胡天,冷笑道:“如今你没死,荣枯那贼的计策怕是没使成。” 胡天却大怒:“坑爹呢。他的坏水没使成,倒把我变成这模样是要干什么?” 蝰鲁皱起眉,面露犹疑:“确是可疑。” 胡天:“那荣枯的魂儿呢?成仙了?没天理啊!” “不知。”蝰鲁不耐烦,“你小子没被天雷劈死已是万幸,还有闲心挂念祸首死活?他的元神已不在这具肉身上,你大可放心活着。能喘气还不够?” 蝰鲁说完转身缩回抽屉里去了。下层抽屉“啪嗒”一声合上。 “够个屁。” 没死成是不错,变成别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胡天没好气,问抽屉,“我的身体哪去了?” 抽屉里的声音闷沉:“不知。我被荣枯那贼封住五感六识。方才讲的也只是猜测。他是死是活,如何能将异世之人拉来,你的魂魄为何在他身体里,本王通通不知。” 胡天不死心:“那我该怎么回” 胡天话没问完,外间突然又声响。 “小兔崽子饿死了?” 有人来,得出去! 胡天脑仁一紧,意识闪烁,下一瞬睁开眼。 沈掌柜被吓一跳:“还以为饿死了。你睡得倒安稳!还不快起来干活!” 天已大亮,日头挂在后院古木枝头上。 胡天眨眼,爬起来,动动四肢。脖子略痒,胡天伸手挠了挠,一撮长头发掉下来。 沈掌柜脑壳要裂:“发带呢?头发束好!” 胡天想起昨天穿衣时,有根布带略奇特,长度放在身上哪儿都不合适。 胡天从袖筒挠出那根带子来。他抓了发带捆头发,手忙脚乱,十根手指放哪儿都觉得多余。 沈掌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店。 片刻后,折腾好,胡天凑近水缸,看倒影。 只一眼,胡天拿起水瓢砸在水面上,祸首那张脸碎成千万片。 胡天直起腰,摸肚皮。 有点奇怪。他睁眼后精神抖擞,并无饿感,一夜未睡,也不困倦。 但不吃饭的人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胡天蹦起来,跑进前店:“老板,早饭啊!” “叫我掌柜。”沈掌柜正在博古架前发呆,闻言回头来。 他看一眼胡天的脑袋,撇开眼,指着地上:“这一堆,卖出一个,算一顿饭。” 地上这堆货品昨日被打落,今日依旧躺在地上,可怜兮兮。 沈掌柜掏出算盘,虚空拨了拨。货品无风自动,一堆变三份。 “这堆须卖得百金,这堆须卖得千金,这堆须卖得十个玉石。”沈掌柜指着地上货品报价,满脸肉疼。 胡天瞅着地上三份破铜烂铁:“百金千金十个玉石?” 这里的金玉未免不值钱。 沈掌柜翻白眼:“这些若没摔下被损坏,得要一个晶石!” “晶石又是什么?”胡天猜测是货币,“怎么兑换?” “千金一玉,百玉一晶,百晶一灵。”沈掌柜翻白眼,“玉石c晶石c灵石,此三类只在修真者间流通,你没见过不奇怪。” 何止没见过这些石头,眼前这堆破烂,胡天也不知是些什么。 “别问我价钱,也别卖亏了。”沈掌柜先一步堵住胡天可能的询问,冷笑抱手环胸只管看胡天,“少一块金子,你都别想吃饭。” 摆明是刁难。 胡天心知这老头小心眼不会再帮忙。他径直蹲下数破烂。 须卖百金的货品数量颇多,千金次之,十个玉石的货品再次。货品也是千奇百怪,铜镜布袋竹棍剪刀诸如此类,几张黄纸间或可见。亦有少许货品模样相似,只在细节处略不同。 无论如何,任意一件货品拿出来,胡天都不知单价。这买卖要怎么做? 胡天抓抓耳朵,挠挠头发。想了片刻,眨眼心算几个数。 沈掌柜站在柜台前,只等着看笑话。 胡天未让沈掌柜久等。他抓起昨日用过的铜镜,转身拉开店门。 此刻正当时,街上不少过路人。 胡天伸了个懒腰,举起铜镜,吸一口气,嚷嚷起来:“走过路边不要错过,第五季杂货铺亏本大酬宾!!!封印定身咒的铜镜,十块钱咳,十块金!走过路边别错过,十块金,您买不了吃亏,十块金,您买不了上当!” “别跑!” 胡天蹦起来,却是一阵晕眩,把眼睁开又闭上,再睁开。 眼前一个篮球筐,向远是操场,再远是附中教室,有些老旧。 一个篮球在球框边上滚一圈,落地“咚咚咚”。三声响动砸在胡天心上,球滚到了他脚边。 胡天弯腰要去捡篮球,伸手穿过了篮球。篮球好似个蜃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6.二六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茫茫然举起手中的黑条。 黑条之上, 隐约雾气萦绕。 胡天又闻“窸窣”之声, 扭头看去。 松柏残枝之下, 集卯虫虫体片片散落,最终化出个半人形态。脸上青涩, 依稀是少年模样, 眉眼细长,看向胡天。 少年嘴唇微动, 声音细弱不甚清晰。 胡天犹豫片刻,握住黑条,终是走上去,俯身问:“你要说什么?” “谢谢。” 胡天愣了愣。 少年猛然伸出未化成的虫足,直向胡天刺来。胡天抓着黑条狼狈挡了,连滚带爬退了数步,腿上还是被划了道血口。 再待去看, 那只半妖已然没了动静。 外间却是一声哀嚎传来:“铁壳!” 如丧考妣, 悲痛欲绝。 胡天抬头去看, 一个壮汉打前店的废墟之上爬过来。另有一只缺了牙的鳄鱼爬到院中,一见胡天,撅屁股就又爬走了。 刀疤脸扑倒半妖跟前大嚎:“铁壳!我的铁壳!!!” 铁皮铁壳, 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胡天抽了抽嘴角,真没想来者还是熟人。 刀疤脸干嚎几声, 抬起头, 先是一愣, 又怒目对胡天:“竟是你!妖孽!前番伤我铁皮,今次杀我铁壳,我和你不共戴天!” 刀疤脸大吼着就要冲上来。 卧槽,又要打? “你等等。”胡天双手交叉,“我有个问题,说完再打。” “道来!” “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刀疤脸哽了一下,大怒:“也叫你这贼胚知道死在谁手上。你且听好,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熊是也!” 铁熊说完,又是挥起他那狼牙铁链流星锤冲上来。 真是走了狼来了虎,拔葱忘看黄历一路倒霉催着跑。 胡天心里叫苦,看着流星锤着实可怖,自己却只有一个小黑条。胡天只好围着院子跑,边跑边嚷:“你这熊包,明明是你那虫子横冲直撞,跑来找死!” 铁熊气哼哼:“放屁,分明是你害了我的铁壳,它不肯被点灵,又要化妖了,我本明日就要把它送回太古荒墟去!定是你上次吃亏,偷去我万令门,用灵气害我铁壳。” 胡天一听这话却是奇,心道这黑锅打哪儿来。 他有心解释,回头却见一颗流星锤直往自家身上砸了来。胡天只得反身拿起黑条格挡。 一个是环抱大铁球,一个是半尺小黑条。这悬殊也是大得很,谁曾想,两厢“叮”一声碰在一处,流星锤被弹飞了! 铁熊未及卸力,脚下一软,仰面就摔了个大屁墩。 铁熊看着胡天,眼睛滚圆。 胡天看着手上,也是吓了一跳。但此时占了上风,好歹得了口的功夫了,胡天心气不顺,叉腰就骂:“你这蠢熊,我被沈桉那老头锁在这里。若能跑去你万令门行凶,哪有道理虫子杀来,别人都跑了,我不跑!” “你还抵赖!”铁熊一听蹦起来,又要杀来。 胡天:“你他娘的也要有个证据再耍赖!不然找错仇人,报个屁的仇啊你!” 铁熊一听,跑去半妖身边,翻开那妖的尸体:“看!” 只见半妖胸口露出一只八卦盘,赫然是胡天昨日卖出去的那一个! 胡天此时要是不知被自己暗算,也是白被胡谛练了这些年。 鬼晓得这修□□,有多少邪法,可以用胡天摸过的八卦盘,将发疯的妖兽引导此处来。 铁熊振振有词:“这只八卦盘上有你的气息,定是你强行点灵时,用这个盘子做为他日后认主的凭证。你害了它,它才找你来复仇!” 可怜胡天还道是自家点背走霉运,被一只发了狂的虫子盯上,谁知人家虫子就是冲他杀来的。 “万权肆,我□□祖宗十八代!!!”胡天仰头大吼,又看铁熊,“蠢货!这盘子是我昨天卖出去的,卖给你那个师兄万权肆的!” 要是说别人,铁熊未必会信,可是说起万权肆 铁熊大骂:“是了!怪道那厮跟班今日不放我出门,他近日还总去看我家铁壳,定然是嫉妒!明着杀了,又怕师父责骂,才使了这么个毒计!” 铁熊这番猜却不算准。万权肆虽也要杀虫子再将铁熊折辱一番,但更多要虫子伤胡天。 万权肆想得美。他道胡天是个炼气五层,绝战不过集卯虫。届时集卯虫追着胡天跑,他趁机去店里逮了命褓灵兔。再见机行事,顺手牵羊捞点其他的好处,甚至是重伤胡天。 可他却没想胡天却将虫子给杀了。 铁熊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大怒:“万权肆!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说完铁熊拔腿就向外跑。 胡天只在他身后喊:“你等等。” 可惜铁熊已经跑远了。 胡天没好气,想着万权肆和铁熊要打架,干嘛把他卷进来! “早知道多坑他个灵石,才不算亏。” 胡天恨得牙痒痒,再环顾四望,忽觉自己更可怜。 放眼看去,沈桉的第五季杂货铺已经被砸得变了个形。前店塌了一半,后院松柏全毁,水缸只剩半截,倒是后院里沈桉锁住的那几间屋子安然无恙。 虽说店里也没几件货品,可之前的灵石都让胡天用光了。这次是想翻本也难。 待到沈桉回来,又不知道要是怎样一个光景了。 胡天愁得眉毛都要长出来。转脸却见五只兔子又回来,正在前店废墟上刨土呢。 胡天又一拍脑袋:“那俩哥们还在土里。” 胡天慌慌忙忙收了黑条,去前店刨土找鱼缸。 幸而两条镜鱼安然无恙,悠哉悠哉在灵气化成的水里游。 许是这些日胡天又给缸里添了不少灵石,现下这两条见了胡天还一起化了个龙形。五只兔子吓得立刻躲到胡天身后去。 胡天看着缸底两层白石头,叹气:“吃了我那么多灵石,你们能不能让沈老头去找万权肆要钱?” 这么讲着,半空突然一阵打闹。只见天上一只鳄鱼咬着大螳螂的脑袋,咯吱咯吱啃起来。 地上又是吵闹声。 “你这小恶人!” “你这只蠢货!” 胡天一听这动静,立刻站起来。 了不得,刚念着欠债的,这人就自己上门来! 胡天赶忙又把鱼缸塞回玄铁盒下,又把五只兔子撵到院子里,拖了一把树枝盖上藏好。 胡天再站起来往外瞧。只见万权肆和铁熊两人打作一团,正向这边来。 也是万权肆倒霉。他本藏匿在附近,见胡天迟迟不离店,已经是急。万没想到铁熊现身,还暴露了万令门。 他有心想走,又怕生出更多事端,只好静候在不远处。这一等,却被铁熊发现,跑来找他寻仇。两厢一言不合,动起手。 铁熊心中不忿,发挥超常,此时竟是拽了万权肆的头发,把他拖过来。 当下二人进了院里,铁熊大吼:“阴险小人,今日我定要你向铁壳磕罪谢头。” 胡天也管不得“磕罪谢头”是个什么风俗,立刻蹦出来。 胡天也是一声大吼:“万权肆,你赔老子的灵石!” 万权肆此时近身见了胡天,大骇:“炼气大圆满!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万权肆怎么也没想到一天功夫,胡天就变成了炼气大圆满。 须知人族修行,境界分九阶。第一阶为炼气期,炼气期引气入体,又分一到十个层次。 待到体内存储的灵气到了炼气十层,便是可以随时突破的大圆满。 万权肆自小四灵根入万令门,去年体悟灵气,勤修至今也只是个炼气七层。 之前敢放集卯虫,不过是仗着胡天是炼气五层,尚且还低他两个层次。 现下万权肆见了胡天,惊骇莫名,直抓了铁熊:“大敌当前,你我同门” 胡天打断万权肆,却问铁熊:“他刚说我是个什么?炼气大圆满?” 铁熊也惊讶:“你和我一样看不出境界吗!” 好似有人脸盲,修行者中也有人识不得境界层次。铁熊只是识不得别人境界,胡天连自己的也不知道。 胡天点头:“我是看不出来。哎呀,居然一下到炼气大圆满了,真牛逼。” 这货还自得起来,又指着万权肆问铁熊:“他是个什么层次的?” 铁熊直言:“炼气七层。” 万权肆气得肺要炸:“铁刀疤,你我都不是他对手,你还不” 胡天一听,他还高出万权肆一截了?全身底气即刻蹭蹭蹭充足,顿时来了精神。 “小白脸,快赔钱!” 胡天冲过去,拽起万权肆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胡天环顾四周:“赔五百个灵石,不然大爷把你大卸八块,拖出去喂驴。” 万权肆大怒:“恶贼,你怎敢!!!” “废话!老子炼气大圆满!”胡天乐起来,“你敢不服?揍你啊!” 接着胡天也不等万权肆作答,他提起拳头就把姓万的按在地上,痛痛快快捶起来。 原来三千界里分等级,有些地方修为低的修士去不得,譬如魔域要化神才能去。又譬如天启界,那是三千界中最高等级所在,只有八阶修士才能进入。 “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哄着我玩儿了。”胡天听得解释愣了愣,终究是笑起,抬头讲道,“那祝我能去个修炼圣地,拿个武功秘籍,明天就修炼到八阶” 却已经不见了菩回,只听他讲:“这世间诸多奇妙,愿胡施主得偿所愿。” 胡天垂袖拱手,郑重道:“大师,多谢。” 桥上便只剩下胡天一个。胡天左右看了看,忽听得一声巨响。 “卟——啦——” 初起闷沉一声撞击声,随后好似木头缓缓摩擦出的声响。 胡天深吸一口气,唤出黑条,握在手中,随意选了个方向,下得桥去。 脚刚离开桥面,眼前一暗。他好似进了个狭小密闭的空间。 四周似乎挤了许多人,气味着实不好。 忽地胡天脚上一重,身边有人说:“抱歉抱歉。” 胡天忍痛:“没事。” 又有人讲:“要不是我寿元将尽,难寻突破,万万是不来遭这份罪的。” 周围人纷纷附和。 另有人说:“在下已然入妄,只求能遇到个好功法。若实在不成,快些死了也好。” 还有人说:“别丧气,听说乌兰月梯楼上各色宝物有很多。何况普天之下,也只有乌兰月梯楼里能出神器了。” 胡天听闻神器,忽地心里一动,又觉得“乌兰月梯楼”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胡天才来人生地不熟,只把耳朵竖起来。 听了半日,这才晓得。 胡天被月迷津送上了船,这船名字还挺好的,叫做“乌兰夜渡舟”。去往乌兰界。 乌兰界有一处“神谕天梯楼”,又被外界之人称为“乌兰月梯楼”。 这个楼里藏着许多功法,各色各样,人妖魔三族都有,甚至还有从地里刨出来的神族功法。 可惜这些功法要么是修士新搞出来的,要么是残缺不全的,要么是神族功法不知道从哪儿练起的。 于是楼中人便会从各界招募一些自愿练功的人来。 来了此处,包吃包住,还包功法。或有运气好的,选了个上乘的功法,修为突飞猛进也是有的。 胡天一听来了劲,当下便把月迷津夸了个十成足。 当然也不全然是白吃白喝的。风险极大,稍不留神,选错了功法,便是挂掉的命。 胡天心下忖度,这不是实验招募小白鼠? 只是听闻修为突飞猛进,风险只是死一死。胡天还是动了心,反正菩回说他已是无生机。 关键是此时跳船,还要先行从这堆人中挤出去,忒麻烦了。 何况胡天不会游泳,跳下去喂鱼么? 如此只得安分呆下来。 这船行了小半个时辰,胡天又听了一筐子八卦。胡天刚想打入群众内部,船停了。 便有人从外间开了舱门,领着众人去排队。 胡天只管随着众人,眯眼向前。不多时骤然亮起来,便知是出了船。上了条狭窄甬道。周围雾霭沉沉,什么都看不清楚。且甬道可容一人,胡天少不得凝神脚下专心走着路。 骤然一阵狂风起,四周雾霾散去。 胡天心一动,抬脸转过脸去向后看。身后雾霾褪去,露出庞然大物。 赫然一艘巨舸,船腹漆黑乌亮,隐在白云中,不见首尾。 胡天此时正站在舷梯上,衣裳被风吹得呜啦啦响,鸟兽从舷梯下掠过。再向远处,便是团团白云,便连前方舷梯尽头也见不得。 胡天却揉了揉眼睛,似乎远处天际有个人。 那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端坐于云端,手执鱼竿,一根钓线闪寒光。 隐隐约约又小调传来: “一棹水涟漪,千里河海天。安然花万载,生灭亿亿年。” 声音粗哑,如风泣云哭。歌尽,却见钓线忽地冲过来。 只闻得“叮”一声细响。 胡天左手一动,打了个寒战,骤然清醒过来。再揉眼去看,层云翻滚,哪里还有什么人? 再见前方之人已经走远,胡天赶忙扶着舷梯追上去。 此时层云之后,穆椿收起钓竿,冷哼:“有趣。” 沈桉说:“家主,咱直接把那小兔崽子逮了就是!想知道什么吊着打一顿就行!” 穆椿看一眼沈桉:“你不想去月梯楼见姬颂?那你去把那个小鬼修带回宗里。” “家主肯收他?”沈桉惊喜非常,“那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留给做徒弟。”穆椿冷笑,“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穆椿说完,隐去了身形。 这边胡天却是在旋梯上,又走了一炷□□夫,眼前开阔,层云散尽,便见万里丛林。 丛林之上诸多亭台楼阁架设,之间甬道也是飞起铺在丛林之上的。其中有一楼颇雄壮,远远看去琉璃宝光闪耀。放下了旋梯,向前几步便是一处开阔石台。靠近舷梯近处三块石碑,均是十尺高,并排立着。 一块黑字狂狷,上书:乌兰界。 一块红字娟秀,上书:夜渡。 最后一块却古拙,其上无字,只用细纹雕出无数简笔小人来,摆着各种造型颇奇特。 胡天立在石碑前,看了片刻,还摆了几个造型来。 转头却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胡天无趣收手向前走去。 便见,石台之上各色人物聚集,人头攒动,又有一二尖耳人面,或者人面都无却神似蝰鲁的东西。 胡天心知是妖魔,却也不避讳凑近去。 便见不远处有两条甬道。 此时有个白面小生,左臂绑黄绸,两颊摸白灰。此生高声讲话:“欢迎诸位英豪来我乌兰界。” “有拜访亲友的,请从左边甬道离去。”此人指了指左边的甬道,此条甬道畅通无阻碍。 全场无人动。 “有要去神谕天梯楼的,请从右边甬道离去。天梯楼今日申时开楼遴选,望诸位好自珍重。” 此生话音方落,方才聚集在石台上的,一下全部涌向了右边甬道。 胡天自然凑热闹,便随大流上了右边甬道。 此时右边通道前却站着一个赤面大汉。 此人身长七尺,也是左臂绑黄绸,双颊摸白灰。他手上握着块木头,碗口粗细。 待人来了,问上几句,再用手中木头戳人胳膊。 胡天排队近前,赤面大喊冷声问:“一生还是一段时日?” 胡天吓一跳,这问题有点厉害。又想起是做小白鼠,便问:“有什么区别?” 赤面大汉不屑道:“呆在乌兰界的时间长短不同。神谕天梯楼能去的层数也不一样。” 虽说方才船里八卦听闻,天梯楼越高,其内功法越是好,但胡天着实没有心思这这里呆一辈子。 胡天伸出胳膊:“一段时日。” 赤面大汉便给胡天盖了半个章。 进了甬道便是入了森林,脚下古木青翠,郁郁葱葱,偶见野兽身影在枝叶间闪过。又有溪流潺潺,却是林叶厚密,不能得见真容。 而甬道笔直向前,又有一二架桥连接两旁亭台楼阁。或有门窗紧闭,也有洞开门户,二三修士在其中。 一路行来,颇多景致,偶有清风,阵阵怡人。 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高楼前。 胡天抬眼望,此楼便是方才远见时那座最高的。 此楼颇高,其上挂匾,上书:神谕天梯楼。 不消片刻,楼门从内打开,楼里钻出一群来,或人或妖或是魔。这群人着装各异,只是左臂都扎了跟黄色丝带,双颊摸白灰,表明楼里人身份。 不消片刻打中间出来个老者,须发皆白。 此人朗声道:“静!” 场内外顿时静下,直连脚下丛林中也无鸟兽争鸣。 老者满意:“闲言少提。诸位远道而来,上了乌兰夜渡舟时,便应是舍了前缘,要来乌兰界寻一门机缘了。如此,片刻后,便进了天梯楼内,或功法或法器,任选即可。一旦功法也选中尔等,便可出得天梯楼。只是半章之人,不可登入三十三层。违者——” 老者说完,抬了抬,轰隆一声,天上一道雷劈在了台前地面上,直把地面轰出环抱大的一个窟窿。 窟窿堪堪开在胡天面前。胡天抬头看老者,老者眼皮抽了抽。 老者轻咳一声:“好了,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7.二七 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菩回叹了一口气:“去不得, 胡施主, 这世间三千界,终有一二我等现在去不得。” 原来三千界里分等级, 有些地方修为低的修士去不得,譬如魔域要化神才能去。又譬如天启界,那是三千界中最高等级所在,只有八阶修士才能进入。 “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哄着我玩儿了。”胡天听得解释愣了愣, 终究是笑起, 抬头讲道,“那祝我能去个修炼圣地,拿个武功秘籍, 明天就修炼到八阶” 却已经不见了菩回,只听他讲:“这世间诸多奇妙,愿胡施主得偿所愿。” 胡天垂袖拱手, 郑重道:“大师,多谢。” 桥上便只剩下胡天一个。胡天左右看了看, 忽听得一声巨响。 “卟——啦——” 初起闷沉一声撞击声,随后好似木头缓缓摩擦出的声响。 胡天深吸一口气, 唤出黑条,握在手中,随意选了个方向, 下得桥去。 脚刚离开桥面, 眼前一暗。他好似进了个狭小密闭的空间。 四周似乎挤了许多人, 气味着实不好。 忽地胡天脚上一重,身边有人说:“抱歉抱歉。” 胡天忍痛:“没事。” 又有人讲:“要不是我寿元将尽,难寻突破,万万是不来遭这份罪的。” 周围人纷纷附和。 另有人说:“在下已然入妄,只求能遇到个好功法。若实在不成,快些死了也好。” 还有人说:“别丧气,听说乌兰月梯楼上各色宝物有很多。何况普天之下,也只有乌兰月梯楼里能出神器了。” 胡天听闻神器,忽地心里一动,又觉得“乌兰月梯楼”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胡天才来人生地不熟,只把耳朵竖起来。 听了半日,这才晓得。 胡天被月迷津送上了船,这船名字还挺好的,叫做“乌兰夜渡舟”。去往乌兰界。 乌兰界有一处“神谕天梯楼”,又被外界之人称为“乌兰月梯楼”。 这个楼里藏着许多功法,各色各样,人妖魔三族都有,甚至还有从地里刨出来的神族功法。 可惜这些功法要么是修士新搞出来的,要么是残缺不全的,要么是神族功法不知道从哪儿练起的。 于是楼中人便会从各界招募一些自愿练功的人来。 来了此处,包吃包住,还包功法。或有运气好的,选了个上乘的功法,修为突飞猛进也是有的。 胡天一听来了劲,当下便把月迷津夸了个十成足。 当然也不全然是白吃白喝的。风险极大,稍不留神,选错了功法,便是挂掉的命。 胡天心下忖度,这不是实验招募小白鼠? 只是听闻修为突飞猛进,风险只是死一死。胡天还是动了心,反正菩回说他已是无生机。 关键是此时跳船,还要先行从这堆人中挤出去,忒麻烦了。 何况胡天不会游泳,跳下去喂鱼么? 如此只得安分呆下来。 这船行了小半个时辰,胡天又听了一筐子八卦。胡天刚想打入群众内部,船停了。 便有人从外间开了舱门,领着众人去排队。 胡天只管随着众人,眯眼向前。不多时骤然亮起来,便知是出了船。上了条狭窄甬道。周围雾霭沉沉,什么都看不清楚。且甬道可容一人,胡天少不得凝神脚下专心走着路。 骤然一阵狂风起,四周雾霾散去。 胡天心一动,抬脸转过脸去向后看。身后雾霾褪去,露出庞然大物。 赫然一艘巨舸,船腹漆黑乌亮,隐在白云中,不见首尾。 胡天此时正站在舷梯上,衣裳被风吹得呜啦啦响,鸟兽从舷梯下掠过。再向远处,便是团团白云,便连前方舷梯尽头也见不得。 胡天却揉了揉眼睛,似乎远处天际有个人。 那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端坐于云端,手执鱼竿,一根钓线闪寒光。 隐隐约约又小调传来: “一棹水涟漪,千里河海天。安然花万载,生灭亿亿年。” 声音粗哑,如风泣云哭。歌尽,却见钓线忽地冲过来。 只闻得“叮”一声细响。 胡天左手一动,打了个寒战,骤然清醒过来。再揉眼去看,层云翻滚,哪里还有什么人? 再见前方之人已经走远,胡天赶忙扶着舷梯追上去。 此时层云之后,穆椿收起钓竿,冷哼:“有趣。” 沈桉说:“家主,咱直接把那小兔崽子逮了就是!想知道什么吊着打一顿就行!” 穆椿看一眼沈桉:“你不想去月梯楼见姬颂?那你去把那个小鬼修带回宗里。” “家主肯收他?”沈桉惊喜非常,“那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留给做徒弟。”穆椿冷笑,“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穆椿说完,隐去了身形。 这边胡天却是在旋梯上,又走了一炷□□夫,眼前开阔,层云散尽,便见万里丛林。 丛林之上诸多亭台楼阁架设,之间甬道也是飞起铺在丛林之上的。其中有一楼颇雄壮,远远看去琉璃宝光闪耀。放下了旋梯,向前几步便是一处开阔石台。靠近舷梯近处三块石碑,均是十尺高,并排立着。 一块黑字狂狷,上书:乌兰界。 一块红字娟秀,上书:夜渡。 最后一块却古拙,其上无字,只用细纹雕出无数简笔小人来,摆着各种造型颇奇特。 胡天立在石碑前,看了片刻,还摆了几个造型来。 转头却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胡天无趣收手向前走去。 便见,石台之上各色人物聚集,人头攒动,又有一二尖耳人面,或者人面都无却神似蝰鲁的东西。 胡天心知是妖魔,却也不避讳凑近去。 便见不远处有两条甬道。 此时有个白面小生,左臂绑黄绸,两颊摸白灰。此生高声讲话:“欢迎诸位英豪来我乌兰界。” “有拜访亲友的,请从左边甬道离去。”此人指了指左边的甬道,此条甬道畅通无阻碍。 全场无人动。 “有要去神谕天梯楼的,请从右边甬道离去。天梯楼今日申时开楼遴选,望诸位好自珍重。” 此生话音方落,方才聚集在石台上的,一下全部涌向了右边甬道。 胡天自然凑热闹,便随大流上了右边甬道。 此时右边通道前却站着一个赤面大汉。 此人身长七尺,也是左臂绑黄绸,双颊摸白灰。他手上握着块木头,碗口粗细。 待人来了,问上几句,再用手中木头戳人胳膊。 胡天排队近前,赤面大喊冷声问:“一生还是一段时日?” 胡天吓一跳,这问题有点厉害。又想起是做小白鼠,便问:“有什么区别?” 赤面大汉不屑道:“呆在乌兰界的时间长短不同。神谕天梯楼能去的层数也不一样。” 虽说方才船里八卦听闻,天梯楼越高,其内功法越是好,但胡天着实没有心思这这里呆一辈子。 胡天伸出胳膊:“一段时日。” 赤面大汉便给胡天盖了半个章。 进了甬道便是入了森林,脚下古木青翠,郁郁葱葱,偶见野兽身影在枝叶间闪过。又有溪流潺潺,却是林叶厚密,不能得见真容。 而甬道笔直向前,又有一二架桥连接两旁亭台楼阁。或有门窗紧闭,也有洞开门户,二三修士在其中。 一路行来,颇多景致,偶有清风,阵阵怡人。 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高楼前。 胡天抬眼望,此楼便是方才远见时那座最高的。 此楼颇高,其上挂匾,上书:神谕天梯楼。 不消片刻,楼门从内打开,楼里钻出一群来,或人或妖或是魔。这群人着装各异,只是左臂都扎了跟黄色丝带,双颊摸白灰,表明楼里人身份。 不消片刻打中间出来个老者,须发皆白。 此人朗声道:“静!” 场内外顿时静下,直连脚下丛林中也无鸟兽争鸣。 老者满意:“闲言少提。诸位远道而来,上了乌兰夜渡舟时,便应是舍了前缘,要来乌兰界寻一门机缘了。如此,片刻后,便进了天梯楼内,或功法或法器,任选即可。一旦功法也选中尔等,便可出得天梯楼。只是半章之人,不可登入三十三层。违者——” 老者说完,抬了抬,轰隆一声,天上一道雷劈在了台前地面上,直把地面轰出环抱大的一个窟窿。 窟窿堪堪开在胡天面前。胡天抬头看老者,老者眼皮抽了抽。 老者轻咳一声:“好了,进!” 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入。 胡天退了一大步,绕开面前的窟窿,最后进了楼。 只听楼门“吱呀”一声关合。 老者突然蹦起来,对着天骂道:“直娘贼!不要脸!有本事来单挑!” 接着他又转身骂身后众徒:“夯货!!!快去把楼里的宝贝藏起来!!!那对天杀不要脸的主仆来了!!!” 说完,老者自己拔腿就往楼里跳。 此时地宫寒气尽除。 昆雀斑驳不在,已是庞然一柄人间杀器。被蝰鲁握在手中,几缕锈红之气萦绕其上。 胡天愣了一瞬,三两下爬起来:“我靠,大大王!” 蝰鲁扬起眉,眼中红光更甚,他朝胡天抬起手,身上铠甲铿锵。 谁知蝰鲁手刚离了昆雀,“嗖”一下,大大王又缩成了黑蛋。 胡天撇嘴:“这还是个充气的。” 黑蛋迅速跳回到昆雀之上,变回魁梧雄壮的蝰鲁。 “胡施主?你在地宫里吗?” 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胡天扭过身去。 小沙弥抱着件布衫站在旋梯出口。他看向胡天,目瞪口呆直把眼睛瞪成铜铃铛。 一时手中衣衫滚落,小沙弥指向胡天身后,面目扭曲一声尖叫:“魔族!” 糟糕! 胡天一个健步冲上去要解释:“误” 言未尽,只听耳边“咻”一声,锈红光束从身后只向小沙弥冲去。 胡天往前扑去,已是救之不及。 但见四壁经文刹那暴起,直将小沙弥裹住,凝成一团。 霎时银光炸裂,再看去,小沙弥已不见踪影,连着进入地宫的旋梯也消失。 外界响起钟鸣。 “咚——咚——咚——” 震天动地,降魔塔晃动,直响了十八声才止歇。 月迷津外一时大乱,十方立妙院僧众齐齐站起,肃穆沉重。 菩回凝神望向镇魔塔:“魔族。” 胡天此时不知外界情形,却也知这钟鸣可不是叫他回家吃饭去。 胡天转身看蝰鲁,急得跳脚:“还愣着干什么,快回来,我们赶紧走!” 胡天说着冲过去,伸手拉蝰鲁。 蝰鲁侧身让开,顺势捏住了胡天的脖子。一双手好似铁钳,冰冷结实。 胡天愣住,抬眼去看蝰鲁,竟忘了挣扎。 一股魔气从脖颈蔓延至四肢,所过之处,冰凌凝结,便将胡天缠着。 再待胡天回神去想什么“回”“锁”“住手”,诸般口令,已是再也不能了。 胡天错愕,索性还能说话:“你要干什么?” 蝰鲁冷笑:“地宫被锁,那群老秃驴顷刻便至。虽有昆雀供给魔气,但还不够。本王少不得要委屈一二,用用这副脏壳子了。” 说着话,蝰鲁脸上眉毛先行褪去。紧接着他全身肌肉扭动,筋骨脆响,一股股魔气腾起裂开又翻卷回去。 只片刻,蝰鲁身形矮下去,径直变成个没有眉毛的秃和尚,便是胡天——亦或说是荣枯——此时此刻的模样。 钳制胡天的魔气重了几分,蝰鲁转过身去,慢慢靠近胡天。犹如两个影像要重合在一处。 胡天大骇,电光石火间,蓦然想起万权肆曾喊过一句“夺舍”。 此时蝰鲁变形的魔魂寸寸侵入荣枯躯壳,本在其中的胡天魂魄,便是寸寸被挤压向外。 胡天动不得分毫,犹被泰山压顶,千万巨重碾在身上,只要把他碾成个薄片。 胡天牙齿颤动:“图什么!” “问得可笑。自是出得人界,回归魔域。” 蝰鲁魔魂此时没入荣枯躯壳已是大半,他冷笑,“承蒙一句良师益友,那临死前,本王便再教你一句。人族最是卑劣的,这世间除了自己,谁也信不得,靠不住。” “本王,从未想过靠你回得魔域!” 蝰鲁说完,全部魔魂压进荣枯体内。 胡天一时周身如焚,撕魂裂魄,好似千万刀片丁点割肉,一身骨骼被敲断成粉末,筋皮血肉飞溅。 五感被搓揉在一处,胡天再说不得一句,听不见一声,触不到这世上一点一滴。四肢百骸只剩下痛。 却如何也挣扎不出,解脱不得。 到了极致,骤然魂魄寂灭,四野无光万物尽失,他听到了心跳。 怦——怦——怦—— 缓慢微弱,缠绵不绝。 胡天好似浮在半空,终似得了解脱,却依旧动弹不得。 忽地头顶一热,仿佛一根铁钉挣动,死死咬住一处。继而手脚肚腹各处均有一点,也有钢铆在摇摆晃动。 进而全身无数处,一个一个,连成线,画成片。体内万千钢铆铁钉齐震荡,似与魔魂逐力,更兼死死压住胡天,不让他离去。 明明听不见看不到触不得,却又知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些死死钉住他的点,他都有感应,纤毫微末都如在魂魄里铭刻。 最后一处半明半暗的长钉,在后心震起。 胡天魂魄,荣枯体内,近千长钉,齐鸣谐振。 那声音先如点水滴石,再有溪流汇集,而后大江奔涌,最后万涛拍岸。 轰轰隆隆,天河也倾翻,骤然一声巨响。 魔魂弹出,重压尽去,魂魄归位。 胡天睁开眼。 蝰鲁手握昆雀,狼狈摔在一处,惊骇异常:“寸海钉!” 胡天不置一词,唤出黑条,猛然跃起,直取蝰鲁眉心。 蝰鲁怛然失色,举起昆雀抵挡。 两厢交兵,僵持一刻。 昆雀锈红暴起,直向胡天双眼。胡天不避分毫,额上青筋,手上骨响,一声爆喝:“蝰鲁!” 锈红顿然散去,昆雀之上寸寸开裂。 下一刻,黑条直直插入蝰鲁两眼之间。 蝰鲁一身魔气卷动,直被吸入黑条。便如平地飓风起,地宫之内,经文轰然溃散,墙体片片剥落。 魔魂瞬息只留一抹灰色。 胡天猛然抽出黑条,左手成爪,死死按住灰团。 胡天咬牙。 “锁!” “封!” “禁!” 便是灰团“呼咻”入体,但听得“啪嗒”一声脆响。 芥子之内,七星斗橱最下层一角抽屉,合上了。 胡天跪倒在地,径直扑在地上。 地宫轰然塌陷,数百年降魔塔一夕倾倒。 待到菩回率众人刨开废墟,拖出胡天,这货竟还有气。 易箜扑上去,翻过胡天,拿起早准备好的保命药塞进胡天嘴里。 胡天一动不动,易箜大嚎,手忙脚乱只管往胡天嘴里继续塞药丸。 半晌胡天嘴角抽动,哼了一声。 菩回站在一边念了句佛号:“佛祖保佑。” 易箜哭唧唧:“前辈!你吓死我了!你都不动了!你怎么不睁开眼啊,你睁眼啊。” 胡天只得把眼眯成一条缝,哆嗦嘴唇。 易箜立刻配合靠近。 胡天咬牙切齿:“我把人家塔搞塌了,求你让我安静地装个死吧。” 易箜愣在当场,菩回却笑起来:“胡小施主,不必介怀。本就是我十方立妙院的不是,一时失察,走脱了魔族法器。幸得胡施主援手,降伏魔族,毁了昆雀。从此我十方立妙院,无需再为此物累心,也是造化。” 胡天闻得此言,立刻蹦起来,合上手掌施礼:“多谢大师!” 若说菩回说的是真相,胡天却是不信的。但菩回能在众人面前如此说,便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再也不追究。 此时主持站出来:“胡施主似有伤,不如去休息。既然人已没事,魔族也被剿灭,也请诸位回吧。” 菩回转脸朝着围在这边的大小和尚施礼。 众僧纷纷回礼,便各自散去。 胡天也被易箜架着回了客房去。 只是一路行来,路上不少秃头对着胡天指指点点。 勉强听来,所言所指却有些诡异。 胡天不解:“他们为什么说我是魔?” 易箜脸色灰败,抬眼冲着那群嚼舌根的秃头瞪一眼,恶狠狠。再加快步子,直把胡天拖了回去。 一时到了客房,胡天扑在床上,脑袋埋在被褥里,哼了两声,再睁眼。 却见易箜一脸忧心忡忡,坐在床边。并着晴乙那姑娘,飘在半空,也是忧心忡忡的。 胡天翻身坐起:“你俩能不能喜兴点。别有事儿没事儿,一副要哭丧的样子。” 易箜却急了:“前辈!!!” 胡天叹气:“说吧。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现在路上都讲我是妖族或者魔族了?” “胡前前前辈。”易箜结巴了。 胡天翻白眼,冲着晴乙讲:“这哥们儿欠□□,晴乙你要加把劲儿。来来来,你来讲。” 晴乙怯生生上前,却比易箜爽快了一点,只咬了咬嘴唇,便将事情讲了出来。 “胡前辈有所不知,那地宫安置了魔族器物,建造时便十分小心。” 当年十方立妙院建造降魔塔地宫,便考虑了昆雀魔气太重。为防魔气侵入僧众体内,惹出大事,便在降魔塔上加入了一道万佛逐魔咒。 这便是那塔上流转经文。 但凡有人族被魔气侵入,万佛逐魔咒便会即刻发动,护住活人不受魔气侵袭。另将人族抛出塔外,并封锁住地宫。 “所以那时古刹钟鸣十八声,虽是状态紧急,但也没有人乱。”易箜接着晴乙话头,“没曾想,那小沙弥出来了,你却没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8.二八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看着也不高兴:“得,走吧。” 于是去后院嚎一嗓子:“你们跟不跟我一起?” 五只兔子闻言从各自藏匿的地方蹦出来,跑到胡天面前。 胡天蹲下狞笑,对兔子讲道:“跟我走有条件。” 兔子互相看看, 红毛的打头站出来点脑袋。像模像样。 可待胡天伸手要去抓,那只兔子突然炸毛,弓起后背, 对着胡天左手做出攻击姿态。 胡天去看左手,唯一变化只是蝰鲁冒出的两只山羊角。 胡天没好气:“黑蛋你不要吓兔子。” “哼, 不过是些背祖的灵兽而已。本王还看不上。”蝰鲁颇不屑。 他又知胡天虽顶着荣枯那张脸, 但内里不过是凡夫肉眼,实在是短见薄识。现下自己还和胡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只好给胡天絮絮叨叨讲起来。 灵兽本是妖兽。 妖兽能修妖力,可惜天生少脑子,若能修得灵智, 成年后便可脱骨成妖。 灵兽却是被人族点化, 轻松有了灵智,从此想要修妖道却是再不能够。若想成仙成圣, 只能选个人族做主子,从此任人差遣, 荣辱与共。 “若主子得力飞升,它们自然便是鸡犬升天了。虽如此说, 多半死在人族前头。”蝰鲁冷哼, “还不如那群少脑子的妖兽, 自由自在。” 灵兽之行无异于为奴为俾,求个苟生。蝰鲁对此很是瞧不上。 “人妖兽各有志向嘛。”胡天只是笑,对着兔子招手,“跟上跟上,不过事先讲。想靠我成仙,那是指望不上的。你们还是趁早不要拿我当依靠。” 五只兔子面面相觑。 胡天说完,揣好那瓶辟谷丹,大步走到店门前,后面跟着五只兔子。胡天拉开门板,提脚向外迈。 脚尖不曾点地,便好似踢到了一块硬板上。胡天伸手一推,亦如是。又跺脚,却怎么都跺不到外面的地界去。彷如胡天面前多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将他同街道隔开了。 还有更有气人的。胡天身后的兔子一只一只跑出门,见他不动,又跑回来。毫无阻碍。 蝰鲁察觉不妥:“怎么回事,你莫不是被人下了禁足咒?” 胡天此时方信了沈桉那“犾言禁绶”不是吹牛吓唬人的。 果真将他困在了这店内。 偏胡天还有些不信邪,退后几步,助跑起跳,纵身向外。跃起那瞬,后心忽如被人拿捏撕扯,顿时神魂俱裂。 胡天当即脸着地扑下,半晌骂道:“姓沈的那老王八蛋。” 此时却也有人骂胡天。 万令门,内堂。 万权肆携众人将这日征募所遇一一讲来。 “另走脱了五只命褓灵兔。万师兄开了神识,也没找到。怕是” 万歃拍案而起:“那狗仗人势的小儿!” 众人跪倒在地:“门主息怒。” 万歃在原地转了一圈,挥手喝退众人,只留了万权肆一人在跟前。 万歃复在鹿皮椅上坐下,问万权肆:“依你看,那老儿是否确是善水宗人?” 万权肆掂量片刻:“众师兄妹都道,那老者是个筑基大圆满。可依徒孙看,只怕尚有隐瞒。他去时,天上有滚云,且是携着夺舍的恶人一同离去。” 筑基期可御器飞行,却携不得人。 “如此或是金丹。善水宗人来我大荒界,必有所图。且命褓灵兔除了测五行,还在气运上有些灵眼。怕那夺舍的也有些不凡” 万歃闭眼忖度片刻,手上捻了个法诀,召出一条半尺花斑蛇。 万歃将蛇掷与万权肆:“你且带着这只风耳蛇去探虚实,探得了来报我。善水宗不能明面上得罪,但任人在自家地盘上撒野,非是我万令门所为。” 万权肆素来揣摩得万歃心意。知他此次要寻由头,从中捞些好处。他又有些不愿自己出面得罪善水宗,不禁在心下寻摸两全之策。 万权肆眉头紧锁。万歃见之生厌,斥道:“不过是些许探听小事,你何至如此!” 万权肆喏喏,一时领命而去。 胡天此时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 他趴在地上缓了缓,爬起来掸衣裳,复将留给沈桉的信撕得粉碎。因着蝰鲁一再追问,胡天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 蝰鲁听了,半晌无语。 胡天此时却是真有些急了:“出不去,我得怎么找那个什么什么塔去!” 蝰鲁吃了一惊:“你要去寸海渺肖塔作甚?” “寸海渺肖塔。”胡天吃亏长记性,跟着蝰鲁念一遍,“既然我从寸海渺肖塔里来,再回到那里,说不定就能找到来时的路。” 蝰鲁见胡天不似说笑,心下一片惊涛骇浪:“你还惦记回去?” 胡天:“不然呢?我还有暑假作业没抄呢!” 蝰鲁不知暑假作业是个甚,却知异世壁垒胜过生死。荣枯当年找他借猿狩刀时,已知异世。但那步田地,他宁可听信一则虚无缥缈的谶言,剖开死生轮回境寻那只梦貘,也不敢碰异世壁垒。便可知,异世凶险,非常人可道。 由不得蝰鲁不给胡天泼冷水:“我劝你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了。寸海渺肖塔向来有去无回。你打这个主意不如修真求仙来得快捷。” 胡天翻白眼。他虽缺少常识,也知道修真成仙不是吃饭睡觉打屁那么简单的事儿。 胡天只当蝰鲁懒怠:“少废话,讲个有用的主意!” “你干嘛非要回去。”蝰鲁也是没脾气。怪就怪魔神不开眼,竟让他碰到这等傻气的玩意儿。 胡天却觉蝰鲁问得痴:“我又不是自愿来的,不想着回去,我还想着去你家啊。”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这倒真戳中了蝰鲁一桩心事。 蝰鲁当年被荣枯蒙骗虐杀,守着残魂到今日。不过是为了回魔域了一桩大事。 但异世又不是魔域。魔域只消走上万余里,过数个座界桥。虽其中亦有诸多大凶险,但好歹有命在终有一日是能回。去异世却是要命。 “修真求仙就是个有用的主意。”蝰鲁实在不想同胡天磨嘴皮,拿话糊弄。 “你们凡人不是说,成仙即可翻覆阴阳扰乱时空?你若成仙,说不得回到异世,还可趁着令姐发现前,给她送上一把葱炖鸡。” “咦?”胡天心里推敲一番,却也未曾全信,只把这话记在了心上。他此时另有计较。 胡天道:“不提这些,先设个法,让我出了门再讲其他。” 这却又是一桩难事。 蝰鲁想了许久:“犾言禁绶,未曾听过这种法器。现下本王魔魂受损,也看不的它在何处。只是天下的术法,想解多半也便是文武两个法子。” 胡天虚心求教。 蝰鲁一一道来。文的解法,便是寻其窍而破;武的,便是以蛮力强行破除。 蝰鲁替胡天分析:“文的现下肯定不成了。武的” 蝰鲁未将话说尽,只将余意留与胡天自家体悟。 胡天顺着山羊角看向胳膊,花花绿绿,青的紫的,兔子咬的,牛角戳的,狮爪挠的,凡此种种。 他又转头看向店外。 街上人来人往,依旧热闹。恰有一群小孩儿打店门前经过,大大小小,拿着各色小吃,肉包菜饼糖人冰糖葫芦。 胡天便对蝰鲁郑重讲:“请你教我。” 蝰鲁定定瞅着眼前这张荣枯的脸。当年荣枯那贼也如这般,讲“请王上助我”。谁知日后被他坑骗。杀身之祸,夺刀之仇,不能得报。 此时想起前尘旧事,忽地一计浮上心窍。 片刻思定,蝰鲁讲:“未尝不可,但你要允我一事。” 胡天:“说来听。” “他日你进阶入了化神,届时便可入得魔域。你需允我,要将我的魔魂送入神印崖上的魔神殿。”蝰鲁甚是平淡,“就这一条即可。” 胡天想了想:“成。” 蝰鲁却不信:“你用令姐起个誓,若不践诺,她当永世不得见你。” 胡天愣了一瞬,又笑:“她才懒得见我,这么发誓多没诚意的。我给换个条件,保准大王您满意。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 “再见不到令姐胡谛了。”蝰鲁替胡天补了条件,“很好,就这样。这誓约算成了。” 胡天翻白眼:“你这换的有区别吗?” 蝰鲁却似安下心来:“好了。现下我就要教你修行的第一件要紧事了。你要记好——” 胡天屏气凝神,就连一边的兔子都竖起耳朵。 蝰鲁悠悠然:“诺不践,心魔生。” 胡天气得什么都不乐意听,把兔子撵去后院啃草皮。 “尔等人族修行,最大的阻碍便是心魔。而有诺不践,最易滋生心魔” 胡天将之前贴在水缸上的白泽降灵符都撕下。 奈何蝰鲁本就在指骨芥子里,声音又是从骨头直接传到胡天耳朵中。怎地都是一个躲不过。 此时蝰鲁还把书都说上:“因着未践诺生出的心魔最难灭除。好比那善水宗里有一绝世天才,姓穆名椿” 胡天只好看向左手中指骨节上的山羊角:“黑蛋,蝰鲁,大王!” 蝰鲁方应:“何事?” 胡天只笑不讲话,心里念:回去! 蝰鲁呼咻一下,被收回指骨芥子中,消失不见了。 如此耳根总算得了片刻清静。 穆椿叹气,难得解释给姬颂听。 菩回老和尚说,死生轮回境是魂魄由死转生之处。 穆椿:“万一穆昱还未及投胎,该是在那边。我正愁无法过去。” 姬颂大骂:“别扯淡,死生轮回境哪里是活人去的!”“ “荣枯不是活人么。” “我呸!那怪胎可是拿着魔族的猿狩刀去的。至于你,你要找死,你先把欠我天梯楼的账还清了。” “我不过去。”穆椿指了指水镜中的胡天,“让他去。那身壳子该是去过死生轮回境,再去一次当也无妨。” 姬颂翻白眼:“你让他去你让他去,一个没筑基的蠢货,你让他去送死。不过你把荣枯灭了,当是寰宇一大功德!” “他不是荣枯,虽然身魂契合无虞,”穆椿笃定,说完转头看一眼水镜,“也确是弱了点。” 穆椿转身,直向楼下去。 姬颂仍然是个虫茧,大叫:“你个天杀的老——” 话没说完,一道钓线飞来,把他的嘴给封住了。 与此同时,胡天捉住了姬无法,将他按在地上:“你个欠揍的小崽子!” 一具骨架冲上来,胡天翻身而上,脚踩姬无法,手里黑条招呼骨架。 然则耳边一阵风起,一根钓线打他身后来。飞到胡天眼前,一分为三。 一根向下,抽走姬无法,直把他也裹成个虫茧,钉在了墙上。 一根向前,瞬息织成张大网,将骨架一并都兜入。 最后一根却是直取了胡天手中的黑条。 胡天大骇,转过身去。 但见一人,蓑衣斗笠,站在三十二层入口处。这人收了钓竿,举起黑条来:“果然好物件,也是被糟践了。” 胡天心惊肉跳:“穆椿?” 穆椿冷笑:“修为不高,胆子不小。” 胡天却是管不得:“你把黑条还我!” 说着胡天便要往前冲过去。 穆椿抬手举起钓竿,兜头便砸向胡天。 胡天眼前一花,骤然四周变了模样。 抬眼星河万丈,光辉闪耀。垂目汪洋千里,无波无涛。唯有阵阵涟漪,如水滴点入,扩散开去。海天交接处,暗红之花开遍。 便似穆椿云端哼小调,万里河海天之景象。 胡天浮在半空,一时有些呆了。 却听有声音四野震动,沙哑粗砺:“此乃芥子,名曰星河。内有我往昔屠杀恶魂三万。你便操练操练,筑基之前别想出来。好自为之。” 胡天暗道不好,他举起手来,却见自己四肢俱全。 穆椿的芥子竟然能放活人! 蝰鲁前番讲过,芥子的规则由其主定夺。然亲眼所见,仍觉讶异。 胡天此时想进指骨芥子,却极为滞涩,心神难再沁入。 胡天仰起头来,少不得争辩一二:“筑基哪那么简单,那是要出门游历才能行的。” “游历不过为了些许机遇,以求顿悟。全身入我星河芥子,便是天大的机遇。”穆椿语调平平,“胜过你走万里路。” “我宁愿走上一万里。”胡天抓头,“这里空空荡荡没吃没喝,睡觉的地也没,你这是要饿死我啊!” “你不筑基,死了也罢。” 穆椿说话时,胡天脚下汪洋一条巨鲸跃出长空,冲着胡天张开血盆大口。 胡天大惊失色,转头就跑,身后早有诸般诡秘黑影候着。再想往海里跳,无数獠牙恶鱼大张嘴巴。 胡天目瞪口呆:“我靠,你这是把我当鱼食!” “杀了即可,凭多废话。” 胡天却叫苦。纵使荣枯皮厚如精钢,打这些怪物也是心有不足。 胡天:“我他娘赤手空拳怎么杀!我用不了其他法器,你把黑条给我!” “依仗外物,你还修什么行!” 穆椿忽就怒了,“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你当是天上掉下馅饼砸脑壳,做梦吃屁!” 真是当头棒喝。 胡天脑子忽然就清醒,只是无空再领穆椿的骂,只管和黑影扭作一团。 那黑影着实不凡,一拳上去,片刻散了,又凝聚。这便是如何都打不到,急得胡天直挠头。 脚下海鱼也蹦出。胡天被那鱼一口咬在胳膊上,却是心下大喜。 只因这鱼是个实实在在的物件。胡天握住鱼尾,打身上撕下来。抓了鱼头,屈膝就撞,直把那鱼撞了个七晕八素。 便如此行事,胡天躲着黑影,只管先把鱼料理了一波。 穆椿观战片刻,冷哼:“废物。” 外间也有大骂:“废物废物,快把我放下来,这么个网子都拆不开!” 姬无法虽被裹成个虫茧,钉在了墙上,奈何嘴没堵,乱嚷嚷。 此时楼里有人来,把姬无法往下撕扯,可惜穆椿的钓线非凡品,怎么都撕扯不下。 说话间,姬颂才从楼上跑下来,却是满身碎裂钓丝缠绕,好不狼狈。 姬无法一见姬颂,顿时大嚎:“爷爷!救命啊!这个丑女人欺负人,她欠钱还欺负人” “聒噪。”穆椿反手一个诀,打在了姬无法的嘴巴上。姬无法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直把脸憋得通红。 到底自家的孙子,姬颂还是上前把姬无法撕了下来,扯开了他身上钓线。 姬无法把脑袋埋在姬颂怀里哼唧唧:“呜呜呜,爷爷,丑女人” 穆椿眼刀横来,姬无法哽了一下,改口道:“那个臭小子,叫胡无天的,欺负人。” 姬颂只得哄上一哄,还许了个好处,再把姬无法塞给众徒:“带他下去玩儿。” 众人领命,带着姬无法离去。 穆椿冷眼瞧着:“溺子如杀子,留神有奇祸。” “他老子娘去祭神了,回来自会管教。” 姬颂转身围着穆椿绕三圈:“你把那小子藏哪儿去了?” 穆椿指了指腰上钓竿。 姬颂瞪眼睛:“这是要作甚?那里装着你三万厉魂,能把他生吞了!” 穆椿不语,却举起手中黑条物什,问姬颂:“你来看看,这是个什么。” 姬颂当下什么都抛在脑后,凑上来,眉开眼笑。他接过黑条捧起来,左看右看,摸摸嗅嗅。 “古怪,好像是根骨头。”姬颂面色肃穆,捧了骨头举到眉头,走了几个诡异步子,一声喝,“现!” 他手上便出现个圆泡,圆泡之内似有流液,直将姬颂双手并黑条一起包裹住。 姬颂屈指一弹,一股波纹散开。 继而有声音扩散,在整层楼里响动。 “怦——怦——怦——” 缓慢微弱,又缠绵不绝。 姬颂大惊,扭头去看穆椿:“此物原主还活着。这是魔功?不对,好像妖术,也不是。是神通!巫阳礼魂诏。这是通过骨头招谁去见他?” 正说着,黑条忽然剧烈震动。姬颂一时不察脱了手,黑条直冲穆椿腰间撞去。 穆椿侧身一步,握住黑条,将它紧紧攥在手里:“不知他是找荣枯,还是找胡天。只是那等废物,有没有命出来仍是两说。” 穆椿说着,盘腿坐下,手中紧攥黑条,闭目养神。 星河芥子里,废物胡天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他也不知杀了多久,也不知杀了多少条鱼,只觉得双手麻木,自己脑子“嗡嗡嗡”地轰鸣,手里却还不住抓了鱼头鱼尾折成两半。胡天拧腰挪步,手撕脚踩,间或牙口都用上,脚底挪步,躲开黑影袭击。 便是越战越勇,满眼里邪物厉魂慢下一拍来。一个转身停顿,也成了破绽。 胡天浑浑然,再去看那黑影,竟是中心一个凝实的点,四下都是黑气罢了。再待黑影袭来,便是伸手握住中心那处凝实黑点。 一握之下,剧痛专心而来,顷刻那点已似钻入神魂。 胡天不语,早已杀红了眼,顾不得一身剐,奔着其他黑影而去。只烙了满手斑驳黑点。一下如被火烙,一下如被雪浇。 胡天却只合住双手,恨不得毁天灭地,无数黑点竟一个一个被碾成粉末。 此时平日各种机巧心思早退却,只剩下一个“杀”念。 骤然间魂魄颤动,满身钢钉齐鸣。胡天如坠炼狱,却只管去同那些厉魂杀伐。双眼挣红,满身青筋暴起,却是不乱呼吸。 一条路杀将,当真是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到杀到巨鲸面前,眼前巨鲸如山峦,杀气凛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9.二九 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又闻“窸窣”之声, 扭头看去。 松柏残枝之下, 集卯虫虫体片片散落, 最终化出个半人形态。脸上青涩, 依稀是少年模样, 眉眼细长, 看向胡天。 少年嘴唇微动, 声音细弱不甚清晰。 胡天犹豫片刻, 握住黑条,终是走上去, 俯身问:“你要说什么?” “谢谢。” 胡天愣了愣。 少年猛然伸出未化成的虫足, 直向胡天刺来。胡天抓着黑条狼狈挡了, 连滚带爬退了数步,腿上还是被划了道血口。 再待去看,那只半妖已然没了动静。 外间却是一声哀嚎传来:“铁壳!” 如丧考妣,悲痛欲绝。 胡天抬头去看,一个壮汉打前店的废墟之上爬过来。另有一只缺了牙的鳄鱼爬到院中, 一见胡天, 撅屁股就又爬走了。 刀疤脸扑倒半妖跟前大嚎:“铁壳!我的铁壳!!!” 铁皮铁壳,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胡天抽了抽嘴角, 真没想来者还是熟人。 刀疤脸干嚎几声,抬起头, 先是一愣, 又怒目对胡天:“竟是你!妖孽!前番伤我铁皮, 今次杀我铁壳,我和你不共戴天!” 刀疤脸大吼着就要冲上来。 卧槽,又要打? “你等等。”胡天双手交叉,“我有个问题,说完再打。” “道来!” “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刀疤脸哽了一下,大怒:“也叫你这贼胚知道死在谁手上。你且听好,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熊是也!” 铁熊说完,又是挥起他那狼牙铁链流星锤冲上来。 真是走了狼来了虎,拔葱忘看黄历一路倒霉催着跑。 胡天心里叫苦,看着流星锤着实可怖,自己却只有一个小黑条。胡天只好围着院子跑,边跑边嚷:“你这熊包,明明是你那虫子横冲直撞,跑来找死!” 铁熊气哼哼:“放屁,分明是你害了我的铁壳,它不肯被点灵,又要化妖了,我本明日就要把它送回太古荒墟去!定是你上次吃亏,偷去我万令门,用灵气害我铁壳。” 胡天一听这话却是奇,心道这黑锅打哪儿来。 他有心解释,回头却见一颗流星锤直往自家身上砸了来。胡天只得反身拿起黑条格挡。 一个是环抱大铁球,一个是半尺小黑条。这悬殊也是大得很,谁曾想,两厢“叮”一声碰在一处,流星锤被弹飞了! 铁熊未及卸力,脚下一软,仰面就摔了个大屁墩。 铁熊看着胡天,眼睛滚圆。 胡天看着手上,也是吓了一跳。但此时占了上风,好歹得了口的功夫了,胡天心气不顺,叉腰就骂:“你这蠢熊,我被沈桉那老头锁在这里。若能跑去你万令门行凶,哪有道理虫子杀来,别人都跑了,我不跑!” “你还抵赖!”铁熊一听蹦起来,又要杀来。 胡天:“你他娘的也要有个证据再耍赖!不然找错仇人,报个屁的仇啊你!” 铁熊一听,跑去半妖身边,翻开那妖的尸体:“看!” 只见半妖胸口露出一只八卦盘,赫然是胡天昨日卖出去的那一个! 胡天此时要是不知被自己暗算,也是白被胡谛练了这些年。 鬼晓得这修□□,有多少邪法,可以用胡天摸过的八卦盘,将发疯的妖兽引导此处来。 铁熊振振有词:“这只八卦盘上有你的气息,定是你强行点灵时,用这个盘子做为他日后认主的凭证。你害了它,它才找你来复仇!” 可怜胡天还道是自家点背走霉运,被一只发了狂的虫子盯上,谁知人家虫子就是冲他杀来的。 “万权肆,我□□祖宗十八代!!!”胡天仰头大吼,又看铁熊,“蠢货!这盘子是我昨天卖出去的,卖给你那个师兄万权肆的!” 要是说别人,铁熊未必会信,可是说起万权肆 铁熊大骂:“是了!怪道那厮跟班今日不放我出门,他近日还总去看我家铁壳,定然是嫉妒!明着杀了,又怕师父责骂,才使了这么个毒计!” 铁熊这番猜却不算准。万权肆虽也要杀虫子再将铁熊折辱一番,但更多要虫子伤胡天。 万权肆想得美。他道胡天是个炼气五层,绝战不过集卯虫。届时集卯虫追着胡天跑,他趁机去店里逮了命褓灵兔。再见机行事,顺手牵羊捞点其他的好处,甚至是重伤胡天。 可他却没想胡天却将虫子给杀了。 铁熊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大怒:“万权肆!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说完铁熊拔腿就向外跑。 胡天只在他身后喊:“你等等。” 可惜铁熊已经跑远了。 胡天没好气,想着万权肆和铁熊要打架,干嘛把他卷进来! “早知道多坑他个灵石,才不算亏。” 胡天恨得牙痒痒,再环顾四望,忽觉自己更可怜。 放眼看去,沈桉的第五季杂货铺已经被砸得变了个形。前店塌了一半,后院松柏全毁,水缸只剩半截,倒是后院里沈桉锁住的那几间屋子安然无恙。 虽说店里也没几件货品,可之前的灵石都让胡天用光了。这次是想翻本也难。 待到沈桉回来,又不知道要是怎样一个光景了。 胡天愁得眉毛都要长出来。转脸却见五只兔子又回来,正在前店废墟上刨土呢。 胡天又一拍脑袋:“那俩哥们还在土里。” 胡天慌慌忙忙收了黑条,去前店刨土找鱼缸。 幸而两条镜鱼安然无恙,悠哉悠哉在灵气化成的水里游。 许是这些日胡天又给缸里添了不少灵石,现下这两条见了胡天还一起化了个龙形。五只兔子吓得立刻躲到胡天身后去。 胡天看着缸底两层白石头,叹气:“吃了我那么多灵石,你们能不能让沈老头去找万权肆要钱?” 这么讲着,半空突然一阵打闹。只见天上一只鳄鱼咬着大螳螂的脑袋,咯吱咯吱啃起来。 地上又是吵闹声。 “你这小恶人!” “你这只蠢货!” 胡天一听这动静,立刻站起来。 了不得,刚念着欠债的,这人就自己上门来! 胡天赶忙又把鱼缸塞回玄铁盒下,又把五只兔子撵到院子里,拖了一把树枝盖上藏好。 胡天再站起来往外瞧。只见万权肆和铁熊两人打作一团,正向这边来。 也是万权肆倒霉。他本藏匿在附近,见胡天迟迟不离店,已经是急。万没想到铁熊现身,还暴露了万令门。 他有心想走,又怕生出更多事端,只好静候在不远处。这一等,却被铁熊发现,跑来找他寻仇。两厢一言不合,动起手。 铁熊心中不忿,发挥超常,此时竟是拽了万权肆的头发,把他拖过来。 当下二人进了院里,铁熊大吼:“阴险小人,今日我定要你向铁壳磕罪谢头。” 胡天也管不得“磕罪谢头”是个什么风俗,立刻蹦出来。 胡天也是一声大吼:“万权肆,你赔老子的灵石!” 万权肆此时近身见了胡天,大骇:“炼气大圆满!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万权肆怎么也没想到一天功夫,胡天就变成了炼气大圆满。 须知人族修行,境界分九阶。第一阶为炼气期,炼气期引气入体,又分一到十个层次。 待到体内存储的灵气到了炼气十层,便是可以随时突破的大圆满。 万权肆自小四灵根入万令门,去年体悟灵气,勤修至今也只是个炼气七层。 之前敢放集卯虫,不过是仗着胡天是炼气五层,尚且还低他两个层次。 现下万权肆见了胡天,惊骇莫名,直抓了铁熊:“大敌当前,你我同门” 胡天打断万权肆,却问铁熊:“他刚说我是个什么?炼气大圆满?” 铁熊也惊讶:“你和我一样看不出境界吗!” 好似有人脸盲,修行者中也有人识不得境界层次。铁熊只是识不得别人境界,胡天连自己的也不知道。 胡天点头:“我是看不出来。哎呀,居然一下到炼气大圆满了,真牛逼。” 这货还自得起来,又指着万权肆问铁熊:“他是个什么层次的?” 铁熊直言:“炼气七层。” 万权肆气得肺要炸:“铁刀疤,你我都不是他对手,你还不” 胡天一听,他还高出万权肆一截了?全身底气即刻蹭蹭蹭充足,顿时来了精神。 “小白脸,快赔钱!” 胡天冲过去,拽起万权肆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胡天环顾四周:“赔五百个灵石,不然大爷把你大卸八块,拖出去喂驴。” 万权肆大怒:“恶贼,你怎敢!!!” “废话!老子炼气大圆满!”胡天乐起来,“你敢不服?揍你啊!” 接着胡天也不等万权肆作答,他提起拳头就把姓万的按在地上,痛痛快快捶起来。 智回告罪,少不得给胡天解释一二。 原是菩回修炼的功法与寻常佛家不同。别人修佛是延寿,菩回却道佛法无边,轮回生灭。他不逆轮回,反而顺应自然,要历经九生九死,修得圆满。 胡天大为不解:“轮回我懂,转世投胎灵魂不灭。可是这玩意儿怎么修?吧唧死了,之后再成个好汉,不就什么都忘了么!” “这个,小僧就不太知晓了。从前无人修过生死轮回。” 智回歪了歪脑袋,“这是大师自己顿悟的修行之法。世人都觉不好。” 胡天安慰智回小和尚:“等大师修满九世,挑担牵马带着猴儿去西天取得真经成了个旃檀功德佛,世人就都信了到了!” 这时地道前方不远处露出亮光来,出口看上去是在地道顶上开了个洞。 胡天加快步伐走过去,晴乙这姑娘又拦在了他前面,闭上眼睛。 胡天发现了,这姑娘一闭眼再睁开,定有情报要讲。 晴乙睁开眼,果然讲道:“好像是在大荒界北。荒芜之地,最近有人烟的地方,向南千里,界桥镇。” “这倒霉催的。”胡天听了直拧眉毛。 “外面有一队人正往这边来,带着灵兽不好,好似有两个察觉到我们了。” 晴乙说话时,地道突然震动起来。 胡天情急之下大喊:“狗狗狗。” 易箜不明所以,四下看:“哪里有狗?” 胡天心里扇自己,一脚把易箜踹上去。再托着智回爬上去,最后自己往上扒拉,落了一脑门子土。 刚爬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响,地道凭空消失了。 胡天吞了吞口水:“什么情况?” “支撑地道的法器被彻底毁了。”易箜哽了哽,“沈前辈他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祸害遗千年。你要相信,按着沈掌柜的抠门德行,那肯定是遗臭万年的主儿。” 胡天转身背起智回,对晴乙讲:“带路,去界桥。” 只可惜没走两步,迎面就撞上一人并六只大螳螂。 胡天无语凝噎,打招呼:“真他娘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当时怎么没把你打死。” 万权肆此时脸上还裹着条绷带。 胡天卸下智回,把他交给易箜,挥手让他俩先滚,自己拿出了黑条来。 万权肆却只是看着胡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胡天被瞪得发毛:“要打快来,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把你打死。” 万权肆却道:“你果真是善水宗穆祖师的高徒?” 胡天脸憨皮厚笃定极了:“那当然。” 万权肆挤出个笑来:“我去引开宗门搜寻之人。若得日后相见,还望顾念今日一二。” 言毕,这人拔腿就跑。 什么情况? 胡天辨不出万权肆真心或歹意,只好一边往回跑,一边把蝰鲁请出来求教。 “真的。”蝰鲁冷哼,“此人倒是有些意思。事事以己为先,还知给自己留后路,是个英雄。” “什么英雄狗熊。”胡天翻白眼,只管往前跑去追易箜和智回。 此时四下并不算平坦,草有半腰高,四处间或有树。这两人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也是带着伤的。自然没有跑多远。 未曾想,躲开了万权肆,却遇到了铁熊。 胡天大骂:“他大爷的,万令门是不是就他俩弟子了。怎么总遇到!” 不远处林子里,智回靠在一边,另有两人在打架。 一个身材魁梧,舞一条狼牙铁链流星锤,虎虎生风。另一个满身素缟,挽了一张虎筋鬼爪半月弓,英姿飒爽。 另有两个近身肉搏。麟鬼鳄血盆大口,鬼灵晴乙纤纤素手。却是晴乙把麟鬼鳄打得团团转。 胡天对晴乙肃然起敬。他上前抬脚要助阵。谁知麟鬼鳄一见胡天,自己撅屁股就跑。 铁熊扭脸见了胡天,错愕停下手:“是你!” 胡天少不得打招呼:“天气真好,要打架吗?” 铁熊却是冷哼一声,又看了看麟鬼鳄:“罢了!看在你让铁壳解脱的份上,你们走吧!” “谢了啊。铁熊你真是好人。”胡天兴高采烈,要去扶智回。 铁熊翻了个白眼,却没走,犹豫片刻:“你等等。” 胡天回头,铁熊万般艰难地讲:“界桥已被大荒界仙宗联手封闭,他们怕善水宗插手,只想先捉了你们。” 胡天肃穆:“当真?” “我铁熊何时扯过谎!”铁熊怒,“开了天窗说亮话!此番我已然报了前日恩情,你我两清!下次再见,我定会为我家铁皮的牙,讨个公道!” 铁熊说完,怒气冲冲转身走了。 “补个牙就是了,又不疼。”胡天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现下牙倒是整齐,只是眉毛没了。 “大荒界只有一座界桥,却封了”易箜哭丧着脸,“这可如何是好。出不去,怎生找得援兵来。” 胡天也知,他们现在就是瓮罐里的甲鱼,只等着被人捉了去炖汤。 “千年王八万年龟。也没那么好被捉的。”胡天收了黑条,抓来易箜,“你想想,这边可有什么地方好藏一藏。比如你们讲的那个什么秘境?” 胡天早前听蝰鲁讲过,大荒界秘境密府也有不少。内里多灵植异兽,虽凶险,但藏身定然好去处。 易箜去看晴乙。晴乙轻轻摇头:“近来并无秘境有松动迹象况且离我们最近的秘境也有万里之遥。” 可能没到秘境,已经被人捉了吊着打。 此时智回气息奄奄开了口:“不如,晴乙施主看看十方立妙院在何处。去十方立妙院,月迷津月迷津可渡有缘人去往” 智回说着闭着眼,胡天大惊:“喂!” 智回面上已有死气。 胡天握拳再放开,抬头问晴乙:“能医他的地方,最近的。” 晴乙点头飘到天上去。 不消片刻,晴乙落下来,看着胡天犹豫。 胡天:“姑奶奶,你就直说吧!” “万令门搜寻我们的那队人,有个人身上有药囊。” 胡天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 此时易箜道:“我同晴乙去抢药!” 晴乙为难:“那边五个都是炼气七层,你也不过是八层。连胡前辈,现在也只是炼气大圆满。” 别说是易箜和晴乙去强抢。就是胡天去,独打一个尚还可,五个却是去送死。 “还是晴乙姑娘有脑子,上赶着让人群殴算个什么事儿。”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胡天对着易箜翻白眼:“我和晴乙一起去。你守着智回小师父。“ 胡天说完就往西跑。 晴乙追上:“错了,在东边。” 胡天赶紧急转了一个弯,回头向东去。 此时夕阳沉山,四下无路却也还算平坦,草只到小腿,周遭有树零零散散分布。 胡天全力跑了半刻功夫,便见远远有人停在一处空地上。众人四下散坐,只有一个神似万权肆的站着。 胡天一见,即刻缩进草丛里再往前行进一段,听得晴乙说:“不可再近,再近他们就察觉了。” 胡天点头,探出个脑袋,拿眼瞅人。胡天使不出灵力,自然不能开启神识去搜寻。只能靠两只眼去找,实在不得力。 好在还有个晴乙,晴乙闭目。胡天不打扰,只听竖起耳朵听八卦。 万权肆对众人讲:“西边无人,你们搜索得如何了?” “万令门算什么东西,指挥我们。”有个散发修士哼哼,“累我们如此,得了安然花也无我等好处。若不是听闻有个鬼灵,长得” 另一边有人劝道:“你少生些心罢!” 此时晴乙睁开眼。 “胡前辈,有药囊的那个,就是散发修士。”晴乙顿了顿冷脸又说,“他腰里还有个乾坤袋,里面该是有些储藏。” 胡天一听,还有些高兴。 晴乙又有些担心:“您要怎么做?” 胡天乐,小声讲:“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胡天掏出黑条当笔使,当下画了百来个灵石来。他再扯开衣领,五只兔脑袋齐齐抬起来,个个眨眼。 胡天颔首小声问:“有个任务,谁来?” 谁想兔子只只都要往外爬,五只兔子二十个爪爪在胡天肚皮上挠痒。 胡天捏了鼻子忍笑,立刻抓出那只黑的,再把其他四个拍下去。他抓着黑色兔爪:“很简单,看见那个没扎毛的人了没” 如此这般一番交代。黑色兔子衔着“灵石”往人群方向跑过去。此时众修士并未在一处,散发修士离着众人最是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0.二一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然则,天地晦暗, 静海死寂, 海中无波无涛, 一片冰封。其间隐约一条白色大鱼, 被结结实实冻着, 动弹不得,好生可怜。 胡天细看, 那鱼正是沈桉黑白镜鱼中白色的那一条。 胡天深知此处并非星河芥子, 他再凝神, 恍惚间五感通识,直向下而去, 得见自己七魄,钢钉争鸣。 一下神念回转,睁开了眼。 胡天已然出了星河芥子, 站在了三十二层楼正中间。 楼里的白骨重新被气泡装好,悬浮起来。 胡天不知今夕何夕, 茫茫然转了头。 “张嘴。” 穆椿塞了一颗金樱子楠丹给胡天,姬颂拿起一个酒囊给胡天灌下去。 穆椿挑眉。 姬颂哼一声:“酸浆妖酒, 最是稳固药效, 于境界稳固不比你那颗金樱子楠丹弱, 十个灵石一口。” 胡天一听“十个灵石一口”骤然醒神, 只觉满口酸楚, 张嘴就要喷。 穆椿眼疾手快, 捏住胡天脖子,向上一提,硬让他把那口药酒吞了下去。 胡天捶胸顿足。 穆椿松手,胡天大喊:“十个灵石喝不起啊!” 姬颂拿起酒囊砸过去:“你他娘其实是沈桉徒弟吧!” 穆椿却抓了胡天问:“你的识海是个什么模样的。” 胡天此时想起那方晦暗天地,明白那便是三魂显现,识海筑成。 “我筑基成功了?我筑基成了!”胡天后知后觉,欣喜若狂,原地一个前空翻。 胡天落地看手脚:“我靠,前空翻啊!我再来一个。” 胡天从前虽敏捷,也没觉得自己能做体操运动员。此时筑基成了,周身轻便更近一层。只差上天蹿一蹿。 穆椿冷眼看着胡天手舞足蹈,翻滚三圈,出手把他揪了过来。 胡天也知多亏穆椿逼他一遭,此时看穆椿不由顺眼起来。胡天便把识海如何讲给穆椿听。 什么多高多宽,看不见边,比了星河芥子都不弱半分。还有个冰湖冻了鱼。就是有点暗,跟个雾霾天似的。 总之基于事实之上吹一吹。 穆椿和姬颂听后却皱眉。 胡天不解:“怎了?” 姬颂却道:“的确是个筑基的境界了,但这识海是不是古怪了点。刚才筑基也古怪。只是现下也不是个细究之时,你瞧那根骨头,再不搭理它就要把我搂拆了!” 黑条被穆椿用术法定住,一直震动不休。三人凝神看去,黑条不用姬颂圆泡传扩,已然能听到阵阵心跳了。 “这是根骨头?”胡天说着,便抬脚上前要去瞧。 “不急。”穆椿拦胡天,不让他上前,却拿出个小罗盘来。 罗盘绿玉制成,翡翠玲珑,上刻数条极精细纹路,又有些许诡谲文字图案。用银色锦绳扣着,相映成辉。 穆椿将这个物件挂在了胡天的脖子上。 “给我的?”胡天惊喜,又戒备,“我是不会用黑条换任何物件的。” 穆椿冷哼:“你的黑条还不配同我换搜魂罗盘。只是暂让你捎它一程,待到了死生轮回境,它自会运转。” 胡天被说得一头雾水:“你要我去哪儿?” 穆椿摇头,手指身后的黑条:“是他要你去。这骨头的原主,现下用神通招你。你好自为之。” 胡天顿时头皮炸开:“什么玩意儿!黑条就是我的!我哪儿也不去!” 穆椿眯起眼。 姬颂凑热闹:“小道友,莫要急。神通召唤,你不去也得去。不过待搜魂罗盘运转完,还是会回到此处,届时定然会要带你回来的。当然,若是遇到稀罕物,你尽管抱着那物,回来我天梯楼高价收的。” 姬颂此等嘴脸,胡天顿觉眼熟:“敢问您与沈掌柜旧识?” 姬颂翻了个白眼:“你刚才的酒还是要钱的!” 未及胡天反驳,黑条破开穆椿术法,直奔胡天重来。 穆椿再次徒手抓住黑条。黑条极力摆脱,嗡嗡嗡震动,楼里白骨也跟着颤抖起来。 姬颂急了:“你快放了它去!我搂要塌了!” 穆椿冷眼看向胡天:“你可知死生轮回境?” 胡天摇了摇头。 穆椿伸出左手,平放在身前,用黑条点了点,手背之上:“这是生。” 再用黑条点了点手心之下:“这是死。” 最后穆椿竖左手来,动了动手指:“死生轮回境。” “世人皆道非生即死,其实不然,生死之间还有一处,非生非死,由死转生之地。便是死生轮回境。” 穆椿说完,又问胡天:“可明了?” 胡天点了点头。 “那这便去吧!”穆椿猛然松开右手。 黑条直冲胡天眉心冲来。 胡天大叫:“卧槽,我不——” “懂”字未及出口,黑条撞在胡天眉心,胡天原地消失了。 姬颂瞪着胡天消失的地方:“果然不像荣枯。可是怎么都觉得凶多吉少。” “未必。”穆椿透过三十二层的窗户看远方,微微扯了扯嘴角。 此时胡天却觉自己要完球。 他被黑条带进了一处黑洞洞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没有光源,胡天自己身体确实亮堂堂自行发了光。 刚一进来,脖子上的小罗盘便开始运动,一道道光亮绕着其上纹路闪闪烁烁。 胡天却没心情去欣赏,黑条此时无风自动,“嗖”一下蹿了出去。 胡天心急如焚,拔腿就追了上去。 跑着跑着,四周倒是出现了许多光点,一丛丛一簇簇,又有单独几个的。五颜六色,各种大小。 大的好似个西瓜,光点里面还有影像,还传来些许声响。小的便如个米粒萤火。 胡天没心思去看,只管追着黑条跑。 说来也是稀罕,哪怕此时筑了基,成了二阶修士。胡天也还是不会使灵气,便只有这么个黑条能为自己所用。 又兼胡天来了这处世界,几次三番遇险全靠黑条顶着,如何能让别人轻得了去。 如此一想,胡天越发用拼尽全力狂奔。也是他真豁出命了,自家跑成了条疯狗,好歹追上了一程。胡天伸手,堪堪就要碰到黑条。 突然前方一片光亮,赫然一物趴在地上。四肢摊开,好似头抽了骨的妖兽。 黑条“嗖”一下,加速就飞向了那边。 胡天怎也没想到,这么个黑洞洞只有荧光的荒诞地界,能遇上个东西。 那物挣扎要动了动四肢,却未能站起。当下黑条飞去,却见黑条居然裂开,露出骨节,赫然便是一条脊骨。直入那物后颈。 脊骨寸寸钻入那头妖兽后背,后背便也是寸寸鼓起。 胡天大骇,复又觉全身无一处不疼。 那妖兽不出声响,只几次挣扎站起,又颓然倒下。直至黑条脊骨全然进入它体内,它终是站起,摇摇摆摆稳当好,抬起头来。 胡天一时呆立,望着远处站起来的妖兽。 身如豹,耳如狐,麒麟长尾,脚似马蹄分四趾。通体漆黑,毛色光亮如黑绸,四蹄黑气萦绕。 此时它站起,高昂头颅,看向胡天,一双滚圆眼珠,瞳仁漆黑如泼墨,金黄巩膜隐杀气,神佛莫欺。 猛然一声长嚎:“嗷!” 震天撼地,动魄惊魂。玄黄天地骤失色,纵横宇宙全黯然。 那妖兽一个纵身,扑上前来,蹄子砸在胡天胸口。 胡天猝不及防,被它扑倒在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它又冲着胡天张嘴,血盆大口要吞了胡天似的。 一时胡天以为自己要成兽粮。然则这货忽然又停下,歪了歪脑袋,只管瞪胡天。 两厢对视。妖兽右眼眼下一小簇圆斑白毛,好似泪痣。 胡天一时心跳骤升,气息短促,不由开口:“我叫胡天,你叫什么?” 不作应答。 胡天只好老着脸皮:“那么这位兄台,您能不能高抬贵爪,我要被你压死咦?” 胡天话没说完,妖兽骤然一阵抽搐,缩成了巴掌大的小妖兽,顿时威武尽失。 胡天伸手戳了一下,那妖兽大怒,对准胡天的爪子就是一蹄子,然后翻身便要走。 胡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 胡天灵台骤然清明,压力四散开去。 便见天地浩广,静海汪洋。 然则,天地晦暗,静海死寂,海中无波无涛,一片冰封。其间隐约一条白色大鱼,被结结实实冻着,动弹不得,好生可怜。 胡天细看,那鱼正是沈桉黑白镜鱼中白色的那一条。 胡天深知此处并非星河芥子,他再凝神,恍惚间五感通识,直向下而去,得见自己七魄,钢钉争鸣。 一下神念回转,睁开了眼。 胡天已然出了星河芥子,站在了三十二层楼正中间。 楼里的白骨重新被气泡装好,悬浮起来。 胡天不知今夕何夕,茫茫然转了头。 “张嘴。” 穆椿塞了一颗金樱子楠丹给胡天,姬颂拿起一个酒囊给胡天灌下去。 穆椿挑眉。 姬颂哼一声:“酸浆妖酒,最是稳固药效,于境界稳固不比你那颗金樱子楠丹弱,十个灵石一口。” 胡天一听“十个灵石一口”骤然醒神,只觉满口酸楚,张嘴就要喷。 穆椿眼疾手快,捏住胡天脖子,向上一提,硬让他把那口药酒吞了下去。 胡天捶胸顿足。 穆椿松手,胡天大喊:“十个灵石喝不起啊!” 姬颂拿起酒囊砸过去:“你他娘其实是沈桉徒弟吧!” 穆椿却抓了胡天问:“你的识海是个什么模样的。” 胡天此时想起那方晦暗天地,明白那便是三魂显现,识海筑成。 “我筑基成功了?我筑基成了!”胡天后知后觉,欣喜若狂,原地一个前空翻。 胡天落地看手脚:“我靠,前空翻啊!我再来一个。” 胡天从前虽敏捷,也没觉得自己能做体操运动员。此时筑基成了,周身轻便更近一层。只差上天蹿一蹿。 穆椿冷眼看着胡天手舞足蹈,翻滚三圈,出手把他揪了过来。 胡天也知多亏穆椿逼他一遭,此时看穆椿不由顺眼起来。胡天便把识海如何讲给穆椿听。 什么多高多宽,看不见边,比了星河芥子都不弱半分。还有个冰湖冻了鱼。就是有点暗,跟个雾霾天似的。 总之基于事实之上吹一吹。 穆椿和姬颂听后却皱眉。 胡天不解:“怎了?” 姬颂却道:“的确是个筑基的境界了,但这识海是不是古怪了点。刚才筑基也古怪。只是现下也不是个细究之时,你瞧那根骨头,再不搭理它就要把我搂拆了!” 黑条被穆椿用术法定住,一直震动不休。三人凝神看去,黑条不用姬颂圆泡传扩,已然能听到阵阵心跳了。 “这是根骨头?”胡天说着,便抬脚上前要去瞧。 “不急。”穆椿拦胡天,不让他上前,却拿出个小罗盘来。 罗盘绿玉制成,翡翠玲珑,上刻数条极精细纹路,又有些许诡谲文字图案。用银色锦绳扣着,相映成辉。 穆椿将这个物件挂在了胡天的脖子上。 “给我的?”胡天惊喜,又戒备,“我是不会用黑条换任何物件的。” 穆椿冷哼:“你的黑条还不配同我换搜魂罗盘。只是暂让你捎它一程,待到了死生轮回境,它自会运转。” 胡天被说得一头雾水:“你要我去哪儿?” 穆椿摇头,手指身后的黑条:“是他要你去。这骨头的原主,现下用神通招你。你好自为之。” 胡天顿时头皮炸开:“什么玩意儿!黑条就是我的!我哪儿也不去!” 穆椿眯起眼。 姬颂凑热闹:“小道友,莫要急。神通召唤,你不去也得去。不过待搜魂罗盘运转完,还是会回到此处,届时定然会要带你回来的。当然,若是遇到稀罕物,你尽管抱着那物,回来我天梯楼高价收的。” 姬颂此等嘴脸,胡天顿觉眼熟:“敢问您与沈掌柜旧识?” 姬颂翻了个白眼:“你刚才的酒还是要钱的!” 未及胡天反驳,黑条破开穆椿术法,直奔胡天重来。 穆椿再次徒手抓住黑条。黑条极力摆脱,嗡嗡嗡震动,楼里白骨也跟着颤抖起来。 姬颂急了:“你快放了它去!我搂要塌了!” 穆椿冷眼看向胡天:“你可知死生轮回境?” 胡天摇了摇头。 穆椿伸出左手,平放在身前,用黑条点了点,手背之上:“这是生。” 再用黑条点了点手心之下:“这是死。” 最后穆椿竖左手来,动了动手指:“死生轮回境。” “世人皆道非生即死,其实不然,生死之间还有一处,非生非死,由死转生之地。便是死生轮回境。” 穆椿说完,又问胡天:“可明了?” 胡天点了点头。 “那这便去吧!”穆椿猛然松开右手。 黑条直冲胡天眉心冲来。 胡天大叫:“卧槽,我不——” “懂”字未及出口,黑条撞在胡天眉心,胡天原地消失了。 姬颂瞪着胡天消失的地方:“果然不像荣枯。可是怎么都觉得凶多吉少。” “未必。”穆椿透过三十二层的窗户看远方,微微扯了扯嘴角。 此时胡天却觉自己要完球。 他被黑条带进了一处黑洞洞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没有光源,胡天自己身体确实亮堂堂自行发了光。 刚一进来,脖子上的小罗盘便开始运动,一道道光亮绕着其上纹路闪闪烁烁。 胡天却没心情去欣赏,黑条此时无风自动,“嗖”一下蹿了出去。 胡天心急如焚,拔腿就追了上去。 跑着跑着,四周倒是出现了许多光点,一丛丛一簇簇,又有单独几个的。五颜六色,各种大小。 大的好似个西瓜,光点里面还有影像,还传来些许声响。小的便如个米粒萤火。 胡天没心思去看,只管追着黑条跑。 说来也是稀罕,哪怕此时筑了基,成了二阶修士。胡天也还是不会使灵气,便只有这么个黑条能为自己所用。 又兼胡天来了这处世界,几次三番遇险全靠黑条顶着,如何能让别人轻得了去。 如此一想,胡天越发用拼尽全力狂奔。也是他真豁出命了,自家跑成了条疯狗,好歹追上了一程。胡天伸手,堪堪就要碰到黑条。 突然前方一片光亮,赫然一物趴在地上。四肢摊开,好似头抽了骨的妖兽。 黑条“嗖”一下,加速就飞向了那边。 胡天怎也没想到,这么个黑洞洞只有荧光的荒诞地界,能遇上个东西。 那物挣扎要动了动四肢,却未能站起。当下黑条飞去,却见黑条居然裂开,露出骨节,赫然便是一条脊骨。直入那物后颈。 脊骨寸寸钻入那头妖兽后背,后背便也是寸寸鼓起。 胡天大骇,复又觉全身无一处不疼。 那妖兽不出声响,只几次挣扎站起,又颓然倒下。直至黑条脊骨全然进入它体内,它终是站起,摇摇摆摆稳当好,抬起头来。 胡天一时呆立,望着远处站起来的妖兽。 身如豹,耳如狐,麒麟长尾,脚似马蹄分四趾。通体漆黑,毛色光亮如黑绸,四蹄黑气萦绕。 此时它站起,高昂头颅,看向胡天,一双滚圆眼珠,瞳仁漆黑如泼墨,金黄巩膜隐杀气,神佛莫欺。 猛然一声长嚎:“嗷!” 震天撼地,动魄惊魂。玄黄天地骤失色,纵横宇宙全黯然。 那妖兽一个纵身,扑上前来,蹄子砸在胡天胸口。 胡天猝不及防,被它扑倒在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它又冲着胡天张嘴,血盆大口要吞了胡天似的。 一时胡天以为自己要成兽粮。然则这货忽然又停下,歪了歪脑袋,只管瞪胡天。 两厢对视。妖兽右眼眼下一小簇圆斑白毛,好似泪痣。 胡天一时心跳骤升,气息短促,不由开口:“我叫胡天,你叫什么?” 不作应答。 胡天只好老着脸皮:“那么这位兄台,您能不能高抬贵爪,我要被你压死咦?” 胡天话没说完,妖兽骤然一阵抽搐,缩成了巴掌大的小妖兽,顿时威武尽失。 胡天伸手戳了一下,那妖兽大怒,对准胡天的爪子就是一蹄子,然后翻身便要走。 胡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 “这个,小僧就不太知晓了。从前无人修过生死轮回。” 智回歪了歪脑袋,“这是大师自己顿悟的修行之法。世人都觉不好。” 胡天安慰智回小和尚:“等大师修满九世,挑担牵马带着猴儿去西天取得真经成了个旃檀功德佛,世人就都信了到了!” 这时地道前方不远处露出亮光来,出口看上去是在地道顶上开了个洞。 胡天加快步伐走过去,晴乙这姑娘又拦在了他前面,闭上眼睛。 胡天发现了,这姑娘一闭眼再睁开,定有情报要讲。 晴乙睁开眼,果然讲道:“好像是在大荒界北。荒芜之地,最近有人烟的地方,向南千里,界桥镇。” “这倒霉催的。”胡天听了直拧眉毛。 “外面有一队人正往这边来,带着灵兽不好,好似有两个察觉到我们了。” 晴乙说话时,地道突然震动起来。 胡天情急之下大喊:“狗狗狗。” 易箜不明所以,四下看:“哪里有狗?” 胡天心里扇自己,一脚把易箜踹上去。再托着智回爬上去,最后自己往上扒拉,落了一脑门子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1.二一 风性属火。魔域神印生出的风, 又有丰沛魔气。 胡天一跃而起,浮上虚空, 随风而行。 胡天随风而行,摊开手掌,天彦指环随之运作。好似回收元素一般,胡天此时以天彦指环汲取风中的火元素。 因为融合神族炼器术, 以天彦指环修习自己的五行元素造物法。这些年,除了树种,胡天找到了许多可用作吸收的元素。 天风就是其中之一。 这也非是他第一次如此做。 少顷风去,蓬勃的火元素入体。灵魄之中灵根运转, 五行转换。 火生土, 土生金。 金元素识海显化为白色水域,再将识海包裹死气黑龙的元素球加固一道。 识海之中异动散去,天风亦然。 胡天拧腰落下, 站回到远处。 胡天闭目内视,以观识海。 识海如旧, 一片漆黑。 一个大白团是包裹死气黑龙的, 另一个小团则是包裹晴丝神力的。晴丝神力边围绕着胡天这些年来学到的所有心诀功法神通。 大白团已经快要让元神看不见边际了。 此时神念微动, 有修士靠近, 胡天睁眼却是看向自己双手。 银庞自远处探路归来:“你看什么呢?” “只是觉得天彦指环不太够用了。或许再炼化个护腕。” 胡天呢喃自语, 再抬头,“这地儿怎么样?” “看过了, 沌部的地盘, 又是同我狩部搭界。挺安全。你再歇会儿?” 胡天摇头:“走吧, 早点走完,早点回希言城。还要和爹在碰面,也不知道他到没到。” 银庞撇嘴:“我怎么从前不晓得,叫得真亲热。” 胡天失笑:“大脸,九十多年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银庞轻叹:“谁知道呢。” 银庞已经不记得为什么想睡胡天。可惜这么多年也没睡成。 他断断续续陪着胡天找魔骨时,学到不少东西。银庞还因此进了阶。 那次进阶太凶险,多亏胡天从旁以炼器术辅助,又以嫁术阵分担了天劫之力。否则银庞也就没了。 银庞就更想睡胡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走吧。”胡天拿银庞也没辙。 幸而银庞每次想乱来,都被自己抽飞。抽了几次之后,这货就安分了。 胡天打头走在前面,却感觉银庞没了动静,不由转头看一眼:“大脸,你还走不走?” “来了来了。”银庞跟上去。 胡天走了一段路,忽而道:“这块地走完了,若还找不到,就不找了。” “嗯?”银庞走在胡天身侧,讶然,“你不找魔骨了?” 胡天停下,轻笑道:“不找了。去和爹爹汇合,拿到安然花比较重要。” 银庞眨了眨眼睛,联想近来胡天衰退之态,蓦然明了:“没有魔骨,也有安然花了。进不进阶无所谓了。” “能进阶还是最好的。”胡天顿了顿。 胡天方做的决定顿时有些松动。 “我发现你这人特别爱自虐。”银庞翻白眼,“魔徒想进天启,那就得成魔。你现在就算是成魔也活不了多少总之我劝你别折腾了。” 胡天:“你这蠢货不懂。” 胡天也不一定非要进阶。就是想死之前再去看看归彦。 毕竟他一死,什么就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胡天也会想,不记得一切的转世,还算是自己吗?归彦还会喜欢吗?若是胖胖成仙了,还能再见吗? 可现下自己这么颓废,或许不去见他也好。倒不是怕归彦嫌弃,只是归彦会自责。 多心疼。 胡天失神。 银庞懊恼:“哎,我不懂我不懂成了吧!” 胡天回神,乐道:“说不得等会儿咱们就找到蝰鲁的魔骨了。” 不料胡天竟是真的找到了蝰鲁的魔骨。 胡天自地里刨出一根肱骨。 刨开之处,隐约有个魔族尸体的痕迹。只是只剩下这一根骨头了。 银庞在一边道:“魔族修体,破胎便是五阶。胎中带出的只有这一根骨头。” 这些事,银庞已对胡天说过不止一次。甚至所有魔族修炼的隐秘,银庞自己修炼的隐秘,他都对胡天说过。 胡天此时还知晓,这根骨头会记录下魔族的诸多隐秘。因此魔族死前,但凡有一口气在,都会将魔骨销毁。 蝰鲁却是将魔骨藏起来,怕当年死得太急也太惨。 胡天握着这根黝黑的肱骨,却是心情复杂。 早前找魔骨也只是为了修炼延寿,等安然花出现。然则一直没找到。 此时不要再延寿,却是找到了魔骨。 他还要去窥探其中的内容吗? 银庞没心没肺,却是闲扯:“你说,蝰鲁会自那个绘空卵中出来吗?” “我又没在那个绘空卵里待过。”胡天没好气,“我都不晓得那个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挺简单的,差不多就是魔族转世投胎的东西。死了,就是修为散去识海没了,人族要入轮回去找躯壳。魔族天生就是修体的,找个魔胎也就算是重生了。” 银庞漫不经心解释:“也就是魔族省了一道工序,用特定的魔胎投生了。” 胡天心一动。 他还想细问,不过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银庞竖起耳朵:“擦,兽潮!赶紧跑!” 胡天收了蝰鲁魔骨,拔腿就将银庞甩在了身后。 这一跑便是一路跑回了希言城。 胡天同郜苏约好在希言城见面,他唯恐迟了让郜苏久候。 不过胡天和银庞到了希言城时,郜苏尚且没有到。 倒是代鹏早早就在朱门炉鼎楼中等着胡天了。 这些年代鹏竟然真的一次又一次给胡天通传来各种消息。不只是魔徒所在,更有一些魔族c魔徒c邪修的隐秘之事。 胡天至今没想明白,代鹏为什么如此为自己卖命。 只能说,魔徒的感情状态很微妙。有时候他们的情绪瞬息万变,有时候又会对一个念头莫名地固执一世。 胡天进了单间,见了代鹏。 代鹏闻听门响,上前来就是躬身作揖:“恭喜魔君得了安然花。” “别这么客气了。”胡天摆手,自桌边坐下,“近来做了什么?” 代鹏闻言一肃,继而紧张地结巴起来:“魔,魔君什么时候知道了?小的,小的杀了魔徒” 时至今日,代鹏还以为胡天杀魔徒是享乐,胡天暴虐形象不能自他心中抹去。 而代鹏做贼心虚,今次杀了魔徒一直想着自己抢了胡天的乐子。此时胡天随便一句话,他就不打自招了 胡天却是一愣,他本意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问出了不得东西来:“你杀了魔徒?” “小的该死。”代鹏“噗通”跪下,“小的就是好奇,杀魔徒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赶紧起来。”胡天乐,“感觉怎么样?” “挺,挺好。”代鹏实话实说,“倒是能抑制杀念,比起杀凡人没那么多愧疚。” 胡天点头,不以为意:“杀就杀了。可有其他魔徒聚集的消息?” “魔域之中,作恶的魔徒已经少见踪迹。还有少许自希言城逃去了人界妖界。”代鹏表忠心,“小的下一步打算在希言城中摸排。” 胡天沉吟片刻。 自此后,他怕是不会再在魔域逗留。但魔徒始终是个大隐患。这些年他一直以天彦山的名义斩杀魔徒,若是他们再一次聚在一起,怕天彦山就会成首敌。 胡天坐在桌边,撑着了脸,眯起眼,计上心头:“不要摸排了。” “是。”代鹏对胡天的崇拜近乎盲目,“魔君,咱们下一步如何做?” 胡天深吸一口气:“将杀魔徒能抑制杀念且少生愧疚的消息传出去。且夸大一点,就说,可以增进魔徒修为。” 如此,便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 代鹏瞪大眼睛,却也点头:“是。” 胡天递了道符法给代鹏:“拿去吧,防身。” 代鹏激动,恭敬收下,继而道:“另有一则消息,有些古怪,我想着魔君或许想听。” “说来。” 代鹏:“关于荣枯的。说是他在天启,寸海渺肖塔中。他修行遇阻,散尽了灵魄。” “嗯?”此时银庞推开门,“什么玩意儿,散尽灵魄才修行遇阻的吧!” 胡天见银庞推门进来,便知他早前听了墙角。 胡天翻白眼:“你懂不懂啊你。” 银庞乜胡天一眼:“人家好奇嘛。” “呸。”胡天不屑一顾。 银庞却是严肃道:“小天天,你没听出问题来吗?” “什么?”胡天向来缺少修行常识,这九十年虽不再是从前白丁,但于修行之事也没有更敏锐。 倒是代鹏在一边,冲银庞点头:“魔帅说得是。古怪的也是这点。” 胡天冷脸:“我没明白!” 代鹏忙转身,冲着胡天施礼赔罪。 银庞不耐烦,坐在胡天身边,拍桌子:“是荣枯是因为修行没有进展,才散去灵魄的。” 修行没有进展,才散去灵魄。 散去灵魄,修为才没有进展。 只是语序颠倒,就是因果颠倒。 银庞道:“若要成仙,必得天生的魂魄俱全才行。灵魄缺了一个角,不修补完全之前,也是别想成仙的。” 然而荣枯却是自行散去灵魄,这非但于修行无助意,甚至等同自杀放弃成仙了。 若是被迫的,怕还说得同,比如荣枯失去躯壳 胡天想到此处,追问代鹏:“可知是荣枯什么时候失去的灵魄?” “是自愿散去的,一百年前。” 而荣枯拉胡天替死,抛下他自己的躯壳,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就真的是荣枯主动散去灵魄。 “真是了不得,灵魄都散尽,他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银庞大为不解。 不过荣枯现下于胡天终究只是次要。他的心思行为,也不值得胡天现下去琢磨。 此时外间来报,郜苏来了,带着安然花。 胡天选了炉鼎楼最僻静的花亭,同郜苏相见。 希言城正值春季,风和日丽。远处丝竹雅乐,近处蝶舞花间。 郜苏却是肃然,取出安然花。 胡天请郜苏协助,将安然花置于神魂。 郜苏没有应下也没有回绝,他取出安然花,对胡天道:“此花入体,就好似你同吾儿立下来世的誓约。” “起一个誓,好似骑上一匹无缰绳的马,喝一碗无可解的毒。此后悠然岁月,再无回转。” “就好似,我对琰女” 郜苏没有再说下去。他希望胡天慎重。毕竟此后岁月如何,谁也不知。 或许就此走脱散场未必不是好事。 胡天如何不懂郜苏的心思,却道:“虽无回转,甘心情愿。还有,归彦也不是毒啊,归彦是甜的” 郜苏叹息,以一道妄幻力,将安然花放进了胡天神魂。 胡天心头巨石卸去,不由昏昏然。 待他再清醒时,郜苏已经离去。郜苏这些年来去无踪,胡天不以为意。 倒是桌上,郜苏留下了一叠图册。乃是他这些年收集来的无极界碑图,梦魂界的赫然也在其中。 胡天拿起这叠图册,忽而想,好似很多年没同萧烨华联络了。 银庞到了花亭时,见胡天手中抓着一叠无极界碑图时,便明白胡天要走了。 银庞缓步入花亭,走到桌边。胡天抬起头。 银庞:“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胡天只是笑。 银庞在胡天对面坐下:“真是不甘心。是我不够好看,还是不够体贴?还是你介意我的过去有许多?” “都没有。”胡天难得不打趣,认真对银庞道,“只是不合适。” “归彦就那么换不得?” “这怎么能换呢。”胡天失笑。 “你的躯壳换过,识海换过,道心也算换过。睡觉的对象,换做是我,不行吗?” 他们此时坐在亭中,石桌之前。 胡天抬头看向银庞,认真摇头:“什么都能换,唯独归彦,不行。” 银庞站起来,双手撑在石桌上,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能?我可以为你杀尽魔徒,开疆辟土——” “大脸。”胡天打断银庞的话,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却只是摇了摇头。 银庞撇开脸。这么些年,足够让他明白。 半晌后,银庞道:“你总得让我死得明白点吧,把话说清楚点啊。” “那不能够,杀敌在于快,杀前说多了,容易被反制。”胡天挑眉头。 “你滚。”银庞气哼哼。 片刻后,银庞苦笑:“妈的,气死老子了。” 胡天浅笑:“给你讲过的令狐大侠的故事,还记得?” “你讲的我都记得。”银庞有些难过。 胡天:“十天前吃饭的时候,我讲了什么?” 银庞哽了哽,谁他娘记得这个! 银庞怒:“快滚!” 胡天乐起来:“其实那个故事里有个特别好的话,是引用来总之我今日也引用来,讲给你。” “什么?” “各有姻缘莫羡人。” 银庞愣住。 胡天笑:“早前就说过,别在我身上浪费时候了,跟个狗皮膏药似得。一贴九十多年,都撕不下去。” “你他娘才狗屁膏药!”银庞气急败坏。 “是是是。”胡天忙点头,“我是狗皮膏药,你快将我撕了吧。” 银庞被气乐了:“罢了,本尊不要你了,要去寻自己的姻缘了。” “预祝魔帅马到功成。”胡天拍马屁,顺便给银庞添个堵,“就是别再和什么堂主堡主抢姑娘了。” “本尊貌美如花,都是姑娘抢我!” “是是是。”胡天点头如啄米。 银庞乜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挂个炮仗庆贺。” “再等等吧。”胡天乐,“我还想请教狩三大人一点事儿。” “本尊不乐意。” “别介啊。”胡天搓搓手,“魔帅!” “呸。” 银庞翻完白眼,又是气哼哼坐了一会儿。 片刻后,胡天干脆直接问:“你说蝰鲁这个磨骨吧,我方才试了试,用魔气注入其中,竟然是不行。” 一般说来,若得魔骨,只消以魔气注入其中。魔骨之上所记载的魔族信息,便会反馈到魔气之中。 进而魔气入神魂识海,自然可见魔骨内容。 胡天这些年在魔域,也是得过一二魔骨。 但他方才用魔气注入的法子,蝰鲁的魔骨竟然没有反馈。甚至是胡天的魔气都不能沁入太多。 “这是个什么道理,难道是埋的时间太久了?” 银庞闻言坐直:“没这个道理啊,蝰鲁只不过放了两千年,有没有被破坏唔。” “想到啥了?” 银庞皱起眉头:“是有一类强者魔骨,所载内容太多了,要以魔气长久沁润,才可得反馈。那个叶妄” 银庞说到“叶妄”,讪笑闭上了嘴。他现下也算是了解胡天的,这人族对钟离湛的厌恶,大概要排前三。 胡天却是一点就通。 钟离湛当年身死时是什么样子,胡天记得清楚明白。钟离湛几乎是将全身的骨头都换成了魔骨。 “那人倒是有些凶横。”胡天问银庞,“你是不是想说,要将自己骨头卸下,换上魔骨?” “真聪明。”银庞心虚夸了一句,“但那人的确是厉害的。” 胡天不语。 若说是魔功,其实现下已经不要了。但蝰鲁曾说,若是想要了解荣枯,就可以找这根魔骨。 胡天现下没了安然花的忧虑,进阶好似也不太顺利,闲着也是闲着。 胡天便道:“可这个尺寸不太合适啊。” 胡天说着自指骨芥子中拿出蝰鲁的魔骨,在自己的腿上比划。 银庞看一眼胡天:“这是上臂的骨头。” 胡天忙将骨头放到上臂上比划:“更不合适了。” “骨头拿倒了。” 胡天将骨头反过来。 “左右手也错了。” “你他娘能不能一次性说到位啊。”胡天翻白眼,“快说,怎么弄进去?” “魔骨入新体,会自行伸缩的。” 胡天乐:“那成,你给我弄上去。” 银庞面色煞白:“为什么你能将剖开肌体,卸下骨头,装入魔骨说得好似放屁一般简单?本尊不干这种事儿!” “这是手上的骨头啊,我不方便。”胡天道,“你怎么这么小气啊,那我找鹿戈去。鹿戈可是亲善友爱,乐于助人得多。有求必应的,怎么就做了个管家。” 银庞翻白眼。 胡天高声叫:“鹿戈!鹿哥!鹿大哥!” 鹿戈蓦地出现:“您找我?” 胡天乐:“求你办个事儿。” 胡天说出请求。 鹿戈倒吸一口气,咣当仰面翻倒。 胡天目瞪口呆:“我靠,不是吧?” “他晕血啊。”银庞双手抱肩,“所以你说,你要求谁?” “银庞大脸狩三魔帅三千界中第一大帅哥!” 银庞没好气,心道三千界没天启当我不晓得。 不过银庞决定给不给自己添堵了。 他点头:“成吧,给你换魔骨。不过是别魔的骨头,不是你自己生的魔骨,所以要剖开肌骨。” “自己生的骨头就不用?” “不用。” 银庞坐言起行,立刻拿出刀来,抓了胡天的手腕,剖体取骨换上魔骨。 银庞一气呵成。 胡天一声没吭。 只是胡天看着银庞下刀时,忽而想起那年藤墟中想起的旧事。比起刀法,怕荣枯更甚一筹。 换上魔骨,银庞对胡天道:“以魔气推肌骨愈合。” 倒是不用银庞提醒,胡天已经染如此做。 向外翻开的筋肉血脉在魔气推动之下重新粘合在一处。 可怜鹿戈悠悠转醒,却见胡天正以魔气推臂膀肌肉愈合。 只是内里经脉尚在,鹿戈嗷一嗓子,又是昏了。 胡天闻听“噗通”一声,转头去看。终于是明白,鹿戈为什么魔功不弱却只能做个管家了 在一个靠实力说话的种族,居然晕血。真他娘的倒霉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2.一二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方才还是明月皎皎银盘大,此时天上却起了浓云, 遮住了月亮。 四周暗下去,路不好走。晴乙不由慢下来。 风擦在耳廓上,隐隐有些痒。 胡天打了个寒噤,伸手挠了挠耳朵, 蝰鲁的声音忽地钻进他耳里:“你还想着去找那两个人?” 胡天:“啊?” 晴乙不知胡天另有所问,回头问:“胡前辈怎么了?” “没事没事。路黑了点。”胡天打哈哈,“晴乙你不要顾着我,快点也没事。” “那小秃驴撑不住了, ”蝰鲁却不管外界, 只冷冰冰地说,“本王劝你莫再去找那两个拖油瓶!不若自己走。你与那两人本无交情,带他们出了地道也算仁至义尽了。” 胡天见晴乙走得有些远, 一边忙着跟,一边小声拍了个马屁:“大王说得有道理。” 这敷衍态度, 不用看都知道。蝰鲁磨了磨后槽牙:“你这蠢的!实话与你讲, 安然花其实在鬼修身上藏着。你跟着他, 只会是一路不尽的麻烦事。” 晴乙又快了几分, 胡天更加凝神只“啊”了一声。 蝰鲁急道:“先前小秃驴讲, 若是尔等逃出,沈桉便有一线生机在。只因安然花不在沈桉身上, 别人少不得要留他命给指路。” “原来这样!”胡天停了下来, 恍然大悟, “那我把安然花抢过来,岂不是更厉害了!” 蝰鲁目瞪口呆:“你当真?” “假的。”胡天斩钉截铁,“我活得不耐烦了,拿了那玩意儿就是被人追着打。哎哟,他们在那儿呢!” 胡天拿出药囊,飞奔而去。 到了近前,易箜同晴乙都围着智回。 胡天凑近,智回已是只有出的气了。易箜在一边哼哼唧唧道:“智回呜” “你哭丧啊。”胡天推开易箜,拿出药囊,扯了一把,没扯开。胡天张嘴就来,撕开了药囊,一堆瓶瓶罐罐滚落出来。 胡天抓了易箜后颈拉他过来,又把易箜脑袋按下去:“你瞅瞅,什么能给智回吃。” 智回奄奄一息:“胡施主我我不行” “闭嘴,我觉得你还能救救。” 胡天说着撸起袖口:“你放心,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过心肺复苏术。你最好别逼我实践操作,那你就要犯戒了!” 好在一边易箜翻出一包药:“黄元丹!” 一听语气就有门儿。 胡天一把夺过来,倒出一颗塞进智回嘴里。 智回虽是吞了药,却好似已经听不见胡天讲话。他看着胡天身后,笑起来:“还没能看见大宗师问他,佛法我有点,怕” 智回说着,眼角有泪滚落。 胡天心凉了半截,他眨了眨眼睛,搓了搓脸。 “小师父,别怕。从前有个大和尚叫唐僧,他也想知道佛法是什么。然后他就上了路,前九世都掉河里死了,最后一世才成了。” 胡天俯身握住了智回的手:“现在不知道也不是大事,你总能见到菩回的,也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哪怕是下一总之,轮回永远不是结束,它就是个新开始。” “新开始”智回的手从胡天手中滑了下去,嘴角含笑。 易箜“哇”一声。 “卧槽,你别真死啊!” 胡天愣了一瞬,猛然跳起来,把智回铺平了,双手交叠按住智回胸口,“我刚才都是胡扯的,没他妈下一世,别这么急着解脱啊!” 也不知手法对不对,胡天狂按十五次,刚要去吹气 智回忽一动,面上隐隐浮起一层金光来。 胡天瞪眼。 骤然天际古刹钟鸣。 咚——咚——咚——咚—— 深沉悠远,天地回荡。 每响一声,智回身上的金光便沉上一分。 一时云开月明,梵音流转。四声鸣毕,智回睁开眼。 “阿弥陀佛。”智回坐起,合十作礼,“多谢胡施主点化。” 智回还是那个智回,一个鼻子两只眼。但他周身气势如海,早不是那个乱撞迷路的小和尚。 胡天坐在地上,看智回:“大师,你谁?” “贫僧智回,第一世法名菩回。诸位称为智回亦可。” 胡天张嘴动了动嘴唇。 菩回问胡天:“胡小施主可是有甚想问?但问无妨。” 胡天脑子乱糟糟,张嘴说:“大师,我刚才没亲到你。” “若无胡施主援手,护住贫僧心口一点热气,”菩回笑着又和手施了一礼,“贫僧几世修为怕都尽于此了。” 胡天这才明白。 菩回和唐僧还是有不同。菩回每一世顿悟轮回,还会恢复往世修为与记忆,算是归来。 “不怪就成。”胡天乐着回礼,乱糟糟爬起来,捡了地上散落的药瓶。 只是此时四下窸窣有声响。 胡天抬起身来,周遭不知何时来了一圈人,还有各种鸟兽和虫子。 智回此番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附近搜寻的人马竟都聚集了起来。 对面有人小心翼翼问:“可是菩回大师?” 胡天当下拿出黑条握在手里。易箜和晴乙也都紧张起来。 “莫慌。”菩回却是淡定极了,走上前一步,“正是。” 对面之人越发恭敬:“我等失礼。不知是大师” “不知者不罪。只是诸位近日所为不义,还望回头。”菩回说着,指了指胡天易箜和晴乙,“这三位现下是我十方立妙院贵客,今日也不可让诸位带走。见谅。” “哪里的话。我等多有得罪,这就去了。” 说完,两队人便隐去了身形。 胡天目瞪口呆,心道这次可算抱上了大粗腿,一句话就打发走了人。 易箜也是傻眼,又扑上去:“大师慈悲,请您救上沈老掌柜一救!” 菩回摇了摇头:“沈老掌柜那处,已有化解之法。不必我等烦心,他家主已至。” 易箜瞠目结舌:“可界桥不是锁起来了么?” “那一位岂是区区界河可拦住的。” 第五季杂货铺之外,有人扑倒在万歃面前:“门主,那穆椿竟徒步走过虚空界河” 话没说完,只见一人戴着蓑笠,肩上搭着柄钓竿,从半空中信步走来。 所过之处,方圆三十丈,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均伏倒在地。 到了第五季杂货铺废墟之上,穆椿止步,看向沈桉:“来晚了。” 沈桉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家主来了,已是老奴造化。那花在” “不急。”穆椿转身,一甩钓竿,“听闻大荒各仙宗锁了界桥,要和老娘抢东西,且让我会会。” 沈桉嘴角抽动:“家主,别弄死太多,宗主会哭的。” “闭嘴。” 沈桉赖着老脸:“家主,那边还有个知道异世的小贼皮,去晚了就跑了。” “罗嗦,”穆椿侧脸,瞥了沈桉一眼,“有镜鱼,他能跑到哪去。” 此时胡天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他正蹭着菩回的光,坐在一朵流云上,向十方立妙院去。 这也不是胡天第一次上天了,此前也是坐过沈桉的菱花天流云,上次却比不得此时。 胡天此时扬眉吐气,人在天上飘,吹风也觉得舒坦。只是耳根不清净。 蝰鲁在指骨芥子里大骂:“老秃驴!贼秃子!蠢货让你救救救!你把这个老秃驴救活了,你可知要害我多少魔族!我非手刃这个秃贼不可!” 身后还站着易箜晴乙和菩回,胡天只好装聋作哑。却也是不解,菩回和蝰鲁到底多大仇? 胡天便问:“大师,我听说你第一世的时候,和魔族打过一架?” 菩回愣了愣,点了头:“那时魔族侵入,也是不得已,却没想大灾也是机缘。倒让贫僧参悟了轮回之法。” “秃驴!”蝰鲁又是一番嚷,“纳命来!你害死我多少魔族,本王同你不共戴天!你等着,本王活了,定要千刀万剐了你!” 胡天听着耳朵都要炸,想“大王闭嘴”。这才清净了。 胡天问菩回:“那时战况如何?” 易箜接了话茬:“我知道我知道,那战全仰仗大师。大师去后,群情鼓舞,一举将魔族赶回魔域。啊!当时还缴了魔族一个器,现在还留在十方立妙院里呢。” 胡天立刻好奇起来:“是什么法器?” “昆雀。” 胡天又问:“什么是昆雀?” 菩回笑说:“等到了十方立妙院,我带胡施主去看看就是。” 不下一个时辰,便到了十方立妙院。 十方立妙院古刹明方,苍山掩映,殿塔威严,壮丽气象不可一言而尽。 此时下了云头,菩回引路在前,拾阶而上,到了山门前。 早有主持身披□□,领了众僧在门外等候。 沈掌柜正得意,偏就有人不长眼。披麻戴孝,急匆匆走过来。 胡天迎上去,看来人颇眼熟,一拍脑袋:“是你!” 来人正是昨天的鬼修,要把胡天当尸体买回去的那位。 鬼修此时见胡天却是急退数步,一揖到底,差点跪:“昨日多有得罪,前辈赎罪。” 这鬼修细看也有二三十,倒是胡天现在的身体看上去更年轻点。 “前辈”这称呼打哪儿来? 这里的辈份也奇怪,得空要问问。 胡天在脑内常识簿上记一笔:“什么前辈?我叫胡天。” “晚在下易箜。” “幸会幸会。”胡天装模作样,还有点紧张,“你不会是来买尸体的吧?” “不不不,岂敢冒犯。”易箜犹犹豫豫蹭几步,小心靠到胡天身边,低声说,“在下此来决不扰您清修,只是想找沈掌柜谈买卖。” 易箜不是被吆喝吸引,而是特意来寻沈掌柜。 胡天略失望,将他领进店。 未等胡天说明,沈掌柜迎上来,热情洋溢:“这位道友,昨日走得忒急,今日可是要寻新尸体?我已经找到货源。” “不是不是,不要尸体了。”易箜看着胡天,连连摆手。 沈掌柜见他打量胡天,颇为难:“难道你非胡天这小子的尸体不可?他可是个凡人!” 胡天挑眉。 易箜脸更白:“不不不,其他买卖其他买卖” 沈掌柜明察秋毫:这鬼修对胡天颇抵触。 沈掌柜提议:“小道友不如同老朽去后院商谈。” 沈掌柜看易箜,易箜看胡天。胡天错步,装模作样走到店外看行人。 易箜有些失望,却也点了头。沈掌柜便领着他去后院。 易箜和沈掌柜的寒暄渐渐小下去,胡天在店门外装模作样又吆喝了几嗓子,再退回到店里。 胡天绕着地上破铜烂铁走一圈,踱到几步,站在后门看后院。院内寂静无声,树后那屋的门紧紧闭着。 胡天不动声色背手回店,若无其事走到店门前。眼前街道热闹,身后店铺安谧。 此时不跑,难道要留下任凭那老东西讹? 胡天大步出店,走上街道,疾走几步又慢下来。他拽了拽身上衣物,终究原地向后转半圈,小跑回到第五季杂货铺,从外面合上了店门。 如此再无顾虑,胡天一步跨出,融入往来人群。顷刻不见了身影。 也是胡天运气好,沈桉此时正激动,无心顾及店外。他抓着易箜的衣襟,手臂青筋暴起一排排:“此话当真,你果真知安然花在何处?” 沈桉平素隐藏修为,现下全然显现。 沈桉是个金丹大圆满,易箜炼气才八层。二人修为相差十万八千里,易箜被钳制,只有眨眼应“是”的份儿。 “好好好!”沈桉不能自已,“你领我去那处秘境。事成之后我定救你的鬼灵。” “前,辈,”易箜竟挣扎开口,一字一顿,鼻血哗啦啦地流,“能否先施以援手” 沈桉挑起眉毛。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修为显露,眼前这个小鬼修还有胆讨价还价。他也就更不会想到,激动之下,那个凡人已经从他眼皮下跑了。 胡天跑远之后拐了几个弯,这才悠然逛起来。 此处街景颇有古意。 路有丈把宽,青石板铺就。两边店铺林立,茶馆酒楼和书肆,卖货卖艺卖吆喝,好不热闹。 往来行人也有趣,装扮各异。背刀携剑,长袍短打,男男女女,妖魔鬼怪。 胡天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罕。 挑担的老翁卖瓜果。果子摞八层,一层一个色。顶上那个最耀眼,七彩闪光像假的。胡天不买只看,把名字问一遍。烦得老翁翻脸直撵他滚蛋。 银杏树下有顽童,高矮胖瘦正四个。高的胖的扭成团,矮的那个看热闹,瘦的那个拉偏架。眼瞅高的要吃亏,胡天路见不平一声吼:“你爸你爹娘来啦。” “嘭”一下,四个原地消失了。胡天正纳罕,大小胖瘦四只耗子从胡天脚边逃窜开去。胖的那只气不忿,路过张嘴作势要咬胡天裤脚。胡天惊得抬脚踹出,送它飞了好一程。 胡天自己也是一个踉跄,恰好跌在茶楼外。 茶楼里热闹,说书的字正腔圆:“此便是,被逐者怒使神堕术,界崩妖灾古魔丧!” 胡天心道:什么鬼! 说书的却是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楼里有人叫好,也有人暴躁:“晌午未到,怎地不讲了!” 那说书的抱拳赔不是:“今日仙宗万令门征募新员,一年一度。在下欲往,因此告个假。” “莫唬人。你还能有甚的仙缘!”楼里人大笑,“万令门可有岁时盘测年纪,过了三十都不要,况且你这把老骨头!” 又有人起哄“不许走不许走”,拦住说书人去路,直要他把传奇故事往下讲。 说书的好脾气:“在下家中小儿足岁,是领他去试试。诸位苦坐在此也无趣,不若同去看个热闹。” 似乎是个好主意,众人应和:“同去同去。” 茶楼里桌椅相碰呯呯嘭嘭一通响,接着一群人涌出,勾肩搭背向街南走去。 好奇心作祟,胡天提步跟上。 走了几条街,过了丁字路口,见一处圆形空地。空地中间有高台,台上台下都是人。 台下成群,多半是小孩儿,又有家人相陪。 台上青壮在打转,想来就是仙宗万令门中人。这群人着装统一,均是牙绿底衫靛蓝裳,外罩齐腰甲,腰间再挂刀。 仙气胡天没看出,杀气倒是很足的。 所幸台上还有吉祥物。天上飞的,仙鹤秃鹫小蝙蝠,巴掌大的猪仔有翅膀。地上跑的,绿眼狮子红毛狗,四耳猴子大水牛,秃毛兔子五六个,还有七只半丈大螳螂。至于水里游的 胡天揉眼睛。 确有一条红鳄鱼,浮在空气里,划拉四爪特寂寞。 那鳄鱼把自己划到一个白面招风耳的青年脑袋边。周遭螳螂立刻蹦去和鳄鱼撕咬。 白面青年不理会,上前一步,眯眼抱拳向台下:“诸位,小可万令门人万权肆,万令门乃仙宗,承蒙各方抬举,在本界也颇有些声名。今日我万令门招募新员,多谢捧场。” 这人站在台上,声音却是传得远。胡天离着足有五丈,一字一句听得清晰明了如在近前。 胡天心道,开眼界,真有神功能说话自带扩音小喇叭。 万权肆:“只可惜灵根仙骨乃天赐,非人人皆有。今日招募,便有三项测试,以测诸位仙缘深浅。其一,测灵根。” 万权肆语落,五只秃毛兔子撒欢蹦出来。 万权肆不多解释,继续道:“其二,万令门招募新员限龄三十岁,故而还需测龄。” 刀疤脸的壮汉打万权肆身后冒出来,手中一个木罗盘。 “其三。我万令门,修习妖兽驯灵之术,并以此道通天。凭百般能耐人物,如无驯兽天赋,亦不能入。故而最后还得测测诸位与妖兽能否亲和。” 万权肆侧身让步,虚指台上的飞禽走兽:“通过此三项,便可入我门内,此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边厢说着,那边厢,万令门其他人组织台下小童排起队。 头一项,测灵根。不看不晓得,一看竟是摸兔子。 胡天不明白,秃了的兔子还能被摸出毛来? 这里的人却是见惯此等场面。大人牵着自家小童上前,将五个秃毛兔子摸一遍。 摸兔子的小童有不少,却也没谁把兔子摸出异象来。这便是被淘汰,自然也就没谁再去测年龄。 胡天热闹没瞧成,腹诽兔子就是被这么摸秃的。 直到早前茶楼说书的那人牵着个小儿上前去。那小儿小胳膊小腿,同之前那些似乎也没什么两样。谁知小爪子按在头一只兔子的脑壳上,兔子斑秃的地方突然长出绿色的毛。 看热闹的叫嚷:“李大你家祖坟冒青烟!” 胡天目瞪口呆。敢情真能长出毛!且兔毛看上去手感着实非凡。 许是胡天小时候,胡谛总将他扔在电视机前接受《动物世界》《人与自然》的熏陶,还曾教导胡天狼嚎狮吼鸡鸣和驴叫。胡天打小热爱逗狗撩猫,还曾立志奶熊猫,梦想同各种珍禽猛兽一起奔跑。 现下胡天便有些手痒起来。 “做什么春秋大梦喝鸡汤,活没干钱没赚,还想吃饭?” 沈掌柜嗤之以鼻。总之他看胡天哪哪儿都是不顺眼。胡天身上衣物烂成一团,尤是伤眼。 沈掌柜挥手灭了最后一根蜡烛,提着胡天去后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3.十三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蹲下狞笑, 对兔子讲道:“跟我走有条件。” 兔子互相看看, 红毛的打头站出来点脑袋。像模像样。 可待胡天伸手要去抓, 那只兔子突然炸毛, 弓起后背,对着胡天左手做出攻击姿态。 胡天去看左手, 唯一变化只是蝰鲁冒出的两只山羊角。 胡天没好气:“黑蛋你不要吓兔子。” “哼, 不过是些背祖的灵兽而已。本王还看不上。”蝰鲁颇不屑。 他又知胡天虽顶着荣枯那张脸, 但内里不过是凡夫肉眼,实在是短见薄识。现下自己还和胡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好给胡天絮絮叨叨讲起来。 灵兽本是妖兽。 妖兽能修妖力, 可惜天生少脑子,若能修得灵智, 成年后便可脱骨成妖。 灵兽却是被人族点化, 轻松有了灵智, 从此想要修妖道却是再不能够。若想成仙成圣, 只能选个人族做主子,从此任人差遣, 荣辱与共。 “若主子得力飞升, 它们自然便是鸡犬升天了。虽如此说, 多半死在人族前头。”蝰鲁冷哼, “还不如那群少脑子的妖兽, 自由自在。” 灵兽之行无异于为奴为俾, 求个苟生。蝰鲁对此很是瞧不上。 “人妖兽各有志向嘛。”胡天只是笑, 对着兔子招手,“跟上跟上,不过事先讲。想靠我成仙,那是指望不上的。你们还是趁早不要拿我当依靠。” 五只兔子面面相觑。 胡天说完,揣好那瓶辟谷丹,大步走到店门前,后面跟着五只兔子。胡天拉开门板,提脚向外迈。 脚尖不曾点地,便好似踢到了一块硬板上。胡天伸手一推,亦如是。又跺脚,却怎么都跺不到外面的地界去。彷如胡天面前多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将他同街道隔开了。 还有更有气人的。胡天身后的兔子一只一只跑出门,见他不动,又跑回来。毫无阻碍。 蝰鲁察觉不妥:“怎么回事,你莫不是被人下了禁足咒?” 胡天此时方信了沈桉那“犾言禁绶”不是吹牛吓唬人的。 果真将他困在了这店内。 偏胡天还有些不信邪,退后几步,助跑起跳,纵身向外。跃起那瞬,后心忽如被人拿捏撕扯,顿时神魂俱裂。 胡天当即脸着地扑下,半晌骂道:“姓沈的那老王八蛋。” 此时却也有人骂胡天。 万令门,内堂。 万权肆携众人将这日征募所遇一一讲来。 “另走脱了五只命褓灵兔。万师兄开了神识,也没找到。怕是” 万歃拍案而起:“那狗仗人势的小儿!” 众人跪倒在地:“门主息怒。” 万歃在原地转了一圈,挥手喝退众人,只留了万权肆一人在跟前。 万歃复在鹿皮椅上坐下,问万权肆:“依你看,那老儿是否确是善水宗人?” 万权肆掂量片刻:“众师兄妹都道,那老者是个筑基大圆满。可依徒孙看,只怕尚有隐瞒。他去时,天上有滚云,且是携着夺舍的恶人一同离去。” 筑基期可御器飞行,却携不得人。 “如此或是金丹。善水宗人来我大荒界,必有所图。且命褓灵兔除了测五行,还在气运上有些灵眼。怕那夺舍的也有些不凡” 万歃闭眼忖度片刻,手上捻了个法诀,召出一条半尺花斑蛇。 万歃将蛇掷与万权肆:“你且带着这只风耳蛇去探虚实,探得了来报我。善水宗不能明面上得罪,但任人在自家地盘上撒野,非是我万令门所为。” 万权肆素来揣摩得万歃心意。知他此次要寻由头,从中捞些好处。他又有些不愿自己出面得罪善水宗,不禁在心下寻摸两全之策。 万权肆眉头紧锁。万歃见之生厌,斥道:“不过是些许探听小事,你何至如此!” 万权肆喏喏,一时领命而去。 胡天此时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 他趴在地上缓了缓,爬起来掸衣裳,复将留给沈桉的信撕得粉碎。因着蝰鲁一再追问,胡天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 蝰鲁听了,半晌无语。 胡天此时却是真有些急了:“出不去,我得怎么找那个什么什么塔去!” 蝰鲁吃了一惊:“你要去寸海渺肖塔作甚?” “寸海渺肖塔。”胡天吃亏长记性,跟着蝰鲁念一遍,“既然我从寸海渺肖塔里来,再回到那里,说不定就能找到来时的路。” 蝰鲁见胡天不似说笑,心下一片惊涛骇浪:“你还惦记回去?” 胡天:“不然呢?我还有暑假作业没抄呢!” 蝰鲁不知暑假作业是个甚,却知异世壁垒胜过生死。荣枯当年找他借猿狩刀时,已知异世。但那步田地,他宁可听信一则虚无缥缈的谶言,剖开死生轮回境寻那只梦貘,也不敢碰异世壁垒。便可知,异世凶险,非常人可道。 由不得蝰鲁不给胡天泼冷水:“我劝你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了。寸海渺肖塔向来有去无回。你打这个主意不如修真求仙来得快捷。” 胡天翻白眼。他虽缺少常识,也知道修真成仙不是吃饭睡觉打屁那么简单的事儿。 胡天只当蝰鲁懒怠:“少废话,讲个有用的主意!” “你干嘛非要回去。”蝰鲁也是没脾气。怪就怪魔神不开眼,竟让他碰到这等傻气的玩意儿。 胡天却觉蝰鲁问得痴:“我又不是自愿来的,不想着回去,我还想着去你家啊。”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这倒真戳中了蝰鲁一桩心事。 蝰鲁当年被荣枯蒙骗虐杀,守着残魂到今日。不过是为了回魔域了一桩大事。 但异世又不是魔域。魔域只消走上万余里,过数个座界桥。虽其中亦有诸多大凶险,但好歹有命在终有一日是能回。去异世却是要命。 “修真求仙就是个有用的主意。”蝰鲁实在不想同胡天磨嘴皮,拿话糊弄。 “你们凡人不是说,成仙即可翻覆阴阳扰乱时空?你若成仙,说不得回到异世,还可趁着令姐发现前,给她送上一把葱炖鸡。” “咦?”胡天心里推敲一番,却也未曾全信,只把这话记在了心上。他此时另有计较。 胡天道:“不提这些,先设个法,让我出了门再讲其他。” 这却又是一桩难事。 蝰鲁想了许久:“犾言禁绶,未曾听过这种法器。现下本王魔魂受损,也看不的它在何处。只是天下的术法,想解多半也便是文武两个法子。” 胡天虚心求教。 蝰鲁一一道来。文的解法,便是寻其窍而破;武的,便是以蛮力强行破除。 蝰鲁替胡天分析:“文的现下肯定不成了。武的” 蝰鲁未将话说尽,只将余意留与胡天自家体悟。 胡天顺着山羊角看向胳膊,花花绿绿,青的紫的,兔子咬的,牛角戳的,狮爪挠的,凡此种种。 他又转头看向店外。 街上人来人往,依旧热闹。恰有一群小孩儿打店门前经过,大大小小,拿着各色小吃,肉包菜饼糖人冰糖葫芦。 胡天便对蝰鲁郑重讲:“请你教我。” 蝰鲁定定瞅着眼前这张荣枯的脸。当年荣枯那贼也如这般,讲“请王上助我”。谁知日后被他坑骗。杀身之祸,夺刀之仇,不能得报。 此时想起前尘旧事,忽地一计浮上心窍。 片刻思定,蝰鲁讲:“未尝不可,但你要允我一事。” 胡天:“说来听。” “他日你进阶入了化神,届时便可入得魔域。你需允我,要将我的魔魂送入神印崖上的魔神殿。”蝰鲁甚是平淡,“就这一条即可。” 胡天想了想:“成。” 蝰鲁却不信:“你用令姐起个誓,若不践诺,她当永世不得见你。” 胡天愣了一瞬,又笑:“她才懒得见我,这么发誓多没诚意的。我给换个条件,保准大王您满意。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 “再见不到令姐胡谛了。”蝰鲁替胡天补了条件,“很好,就这样。这誓约算成了。” 胡天翻白眼:“你这换的有区别吗?” 蝰鲁却似安下心来:“好了。现下我就要教你修行的第一件要紧事了。你要记好——” 胡天屏气凝神,就连一边的兔子都竖起耳朵。 蝰鲁悠悠然:“诺不践,心魔生。” 胡天气得什么都不乐意听,把兔子撵去后院啃草皮。 “尔等人族修行,最大的阻碍便是心魔。而有诺不践,最易滋生心魔” 胡天将之前贴在水缸上的白泽降灵符都撕下。 奈何蝰鲁本就在指骨芥子里,声音又是从骨头直接传到胡天耳朵中。怎地都是一个躲不过。 此时蝰鲁还把书都说上:“因着未践诺生出的心魔最难灭除。好比那善水宗里有一绝世天才,姓穆名椿” 胡天只好看向左手中指骨节上的山羊角:“黑蛋,蝰鲁,大王!” 蝰鲁方应:“何事?” 胡天只笑不讲话,心里念:回去! 蝰鲁呼咻一下,被收回指骨芥子中,消失不见了。 如此耳根总算得了片刻清静。 胡天低头看山羊角:“我只看到雾气和水波,那是灵气?” “我只见得一堆光秃秃的石头,并无水波与雾气。” 胡天甫知,蝰鲁同他眼中的石头不一样。 蝰鲁又问胡天,此时可有异样。 蝰鲁曾听闻,人族首次灵气入体后,便是心灰尽洗,前尘成梦,更有醍醐灌顶灵魂出鞘之感。 胡天却讲:“没感觉,连个咸味儿都没尝到。” “不该如此,你这一抓一把灵石竟都吸干,灵气之多也非常人可及。”蝰鲁很是想不通。 别人只是一点灵气就神魂颠倒,而胡天瞬间干掉十多块灵石,直把石头搞成渣,竟什么感觉也无? 他俩相对无言。 半晌,胡天说:“是不是因为荣枯这个壳子?” 胡天此时也是略有些常识,能做些许推测。 引气入体,是对躯壳改造。若将凡人身体比平地,灵气比水流。初始水流冲出小河道,再来凿出湖泊和江流将灵气存储。待到时机成熟,沧海汪洋自然便有了。 故而凡人初始引气入体时,些微的灵气也能感知,又要费尽心力把灵气往身体里引导,改造身体构造。 然则胡天此刻用的躯壳不一般,那是已经成了八阶高手的皮囊。荣枯的身体,那是早就大沟大渠江河湖海都挖好,只等大水去填补。 “荣枯那贼因遭仙劫雷轰顶,应是走失了体内灵气,但修炼印记自然是在的。” 蝰鲁颇赞同胡天,思忖片刻:“如此你倒方便。” 荣枯的身体里各色河道都挖好,灵气自然会往里钻,如此胡天倒是省事省时又省力。 胡天点头,却又苦了脸,看地上。 吸收灵气是好,可把沈桉大把灵石搞成了灰 沈桉回来,难保不讹胡天千八百的灵石。那就得给他卖一辈子东西了。 胡天问蝰鲁:“你说我这么吸收灵气,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吸饱。沈桉回来,能不能打得过他?” “不好讲。况且此处太荒凉,魔气稀薄,灵气也稀薄。实在不利于修行。” 蝰鲁也是颇忧虑,“若沈桉是个筑基。届时你只要修到炼气大圆满,再施点手段。能赢也未可知” 胡天却深谋远虑。更有可能届时打不过,还是先设法把灵石补上才是上上策。 况且胡天还是抢了两条镜鱼的口粮。这事儿有点太欺负鱼了。 胡天回头看了看。 店里的博古架,货品安然在其上。不远处,要贱卖的东西也在墙角处堆着。 胡天叹气:“开张吧。” 胡天把前店拾掇一番,又找来麻布将左手裹成胖芋头,将灵石捡起收拾好。即便如此,扔进鱼缸里的灵石也不复之前光亮。 胡天颇无奈,心道吸星也是练时才有效,他这个倒是无差别攻击了。 因而还去问蝰鲁:“荣枯这个壳子怎么回事,别是走火入魔了吧。” 蝰鲁却问:“走火入魔是个甚?” 机会难得,胡天少不得当一回师父,给蝰鲁补充点现代知识。当下,他便讲了一出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爱恨情仇的大戏。 当然主角既是任我行,胡天便改了几句剧情,让任大侠手刃了东方不败一雪前耻。 “当是时,那一刀就将东方不败捅了个对穿,胸口一个大窟窿。鲜血狂碰噗噗噗,东方不败就此一命呜呼了!” “好汉!”蝰鲁听后心神激荡,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凶狠道,“终有一日本王也定要手撕了你这天杀地灭死爹死娘屁溺不如奴才贱货无赖恶鬼老奸贼!” 胡天目瞪口呆缩了缩脖子,提示:“大王,你还知道我是胡天吧,啊?” 蝰鲁此时醒过神,自知失言,稳了稳:“知。一时想到前事,便骂了荣枯,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自己还顶着荣枯的那张脸。 胡天眨眼,忍了细细追问的心。 蝰鲁又讲:“你方才说的走火入魔,本王已知了。其实尔等人族修炼,也有同样的情况,便叫入妄。便是先有起执,再来妄念,魔心,成魔,终至妄境” 蝰鲁恢复之前的情状,给胡天授起课来。 胡天又问蝰鲁各色货品的用法和价格。 虽说沈桉嘱咐胡天卖东西。还给他留下一叠白泽降灵符充当价目表。但胡天却早因着好玩儿,把那叠黄纸挥霍得差不多。 幸而还有蝰鲁坐镇。蝰鲁大小也曾是个王,眼界自然低不了。他对各色人族法器用法也知晓不少。 只是不免仍有一二看着眼生,蝰鲁让胡天去试试。胡天却怎么也催动不了。 蝰鲁:“还得给你寻个修炼的功法,才好调动灵力来使。” 胡天却道:“不急,先把东西卖了再讲。” 胡天说着话,拉开了店门。 第五季杂货铺门板一响,街坊邻里都惊动。这店关了一月有余,再开却换了老板? 还是个秃驴小和尚? 还要贱卖物件了! 也是胡天使了个坏。听闻沈桉抠门占便宜,恶名在外,十里八乡都知晓。他便将计就计,假托“沈老板转让店面”,搞一个“胡老板慷慨大酬宾”的戏码。 什么买一赠一c抽奖有礼个晶石任选,一天一个花样搞。再放出风声,胡老板有几件好宝贝,要拿来抽奖。抽奖怎么搞?一次买足一晶石,就有机会了。 加之胡天虽没常识偶尔脑子还抽抽,但同沈桉的臭硬脾气相比,他真和天仙一样一样的。 买东西的,觉得占了大便宜,自然高兴。卖东西的,赚了满怀,更是开心。 另外有一人也是雨过天晴般,兴高采烈。 这人提了一只八卦盘,从第五季杂货铺走出来。直穿过十几条街,跨了七八条河。 进了深林,四下无人,他从衣角取下一只幻囊虫。刹那间恢复真身来,又唤了自己的大螳螂直往万令门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万歃听这人将第五季杂货铺之事一一讲来。 “那地方有禁制结界,徒孙一时闯不进。幸得那恶贼闭门月余后,开门买卖。徒孙才得了机会进去一探虚实。” 万歃斜身歪在软榻上,闭目问:“那老头不在了?只有夺舍的小儿在变卖家当?” 万权肆:“说变卖也不尽然,那夺舍的恶人蛊惑人心的功力十分了得。他卖得价钱可谓虚虚实实,应不会少赚的。” 万歃点头:“你确认命褓灵兔也在?” “在后院无疑。只是”万权肆又有些犹豫。 万歃睁开眼:“有什么,尽数讲来,休要如此扭捏作态!” 万权肆垂首应是:“之前征募之时,那恶贼身上还无灵力波动,此次我再见他却已是炼气五层了。” 万歃顿时从坐榻上立起来:“竟如此!当不能硬闯了!” 万权肆本就不愿同善水宗硬碰硬,哪怕只是善水宗要捉的人,他也不愿出面去逮。 闻得万歃此言,心里更是欢喜,万权肆即刻进言:“师祖,徒孙有一计,可保万无一失。” “讲来!” “前年,三师弟从太古荒墟边缘地捉了只集卯虫幼崽,已有三阶。但那虫性烈,不肯受点灵礼。近日又有化妖之势。若那虫化妖了,留着可是一大祸害。不如用在此处。” 万歃冷哼:“你这小贼,当老夫是个傻的?你同你那三师弟素来不和。我依稀记得,他脸上那道疤,还是出自你手。此时你不会是想借刀杀人?” “不敢!徒孙之心昭昭!那些恩怨,不过幼时之失。” 万权肆辩解,“徒孙也是担忧。三师弟不舍得杀那虫。倒不如让徒孙来安排此事,若得当,即可生擒贼人,又可杀了那虫,绝了三师弟的妄念。便也是个一箭双雕之计了。” 万歃冷哼一声,片刻后却道:“你去安排。不要冒进,务必安排稳妥,一击即中。” “是。” 此时胡天不知祸害要临门,还裹着布条,手舞足蹈数灵石。 “这次赚大了!” 除去沈桉当日要求的数目,胡天不但把鱼缸里的灵石补全,就连五百个玉石的赎身费都攒齐了。 蝰鲁在一边翻白眼:“那个八卦盘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不坑对不起自己。”胡天揉了揉鼻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那买主面目模糊,特像万权肆。哦,就是之前万令门征募里那个领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4.二七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少年猛然伸出未化成的虫足,直向胡天刺来。胡天抓着黑条狼狈挡了, 连滚带爬退了数步,腿上还是被划了道血口。 再待去看,那只半妖已然没了动静。 外间却是一声哀嚎传来:“铁壳!” 如丧考妣, 悲痛欲绝。 胡天抬头去看, 一个壮汉打前店的废墟之上爬过来。另有一只缺了牙的鳄鱼爬到院中, 一见胡天,撅屁股就又爬走了。 刀疤脸扑倒半妖跟前大嚎:“铁壳!我的铁壳!!!” 铁皮铁壳,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胡天抽了抽嘴角,真没想来者还是熟人。 刀疤脸干嚎几声, 抬起头,先是一愣, 又怒目对胡天:“竟是你!妖孽!前番伤我铁皮, 今次杀我铁壳,我和你不共戴天!” 刀疤脸大吼着就要冲上来。 卧槽, 又要打? “你等等。”胡天双手交叉,“我有个问题,说完再打。” “道来!” “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刀疤脸哽了一下,大怒:“也叫你这贼胚知道死在谁手上。你且听好, 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熊是也!” 铁熊说完, 又是挥起他那狼牙铁链流星锤冲上来。 真是走了狼来了虎, 拔葱忘看黄历一路倒霉催着跑。 胡天心里叫苦, 看着流星锤着实可怖,自己却只有一个小黑条。胡天只好围着院子跑,边跑边嚷:“你这熊包,明明是你那虫子横冲直撞,跑来找死!” 铁熊气哼哼:“放屁,分明是你害了我的铁壳,它不肯被点灵,又要化妖了,我本明日就要把它送回太古荒墟去!定是你上次吃亏,偷去我万令门,用灵气害我铁壳。” 胡天一听这话却是奇,心道这黑锅打哪儿来。 他有心解释,回头却见一颗流星锤直往自家身上砸了来。胡天只得反身拿起黑条格挡。 一个是环抱大铁球,一个是半尺小黑条。这悬殊也是大得很,谁曾想,两厢“叮”一声碰在一处,流星锤被弹飞了! 铁熊未及卸力,脚下一软,仰面就摔了个大屁墩。 铁熊看着胡天,眼睛滚圆。 胡天看着手上,也是吓了一跳。但此时占了上风,好歹得了口的功夫了,胡天心气不顺,叉腰就骂:“你这蠢熊,我被沈桉那老头锁在这里。若能跑去你万令门行凶,哪有道理虫子杀来,别人都跑了,我不跑!” “你还抵赖!”铁熊一听蹦起来,又要杀来。 胡天:“你他娘的也要有个证据再耍赖!不然找错仇人,报个屁的仇啊你!” 铁熊一听,跑去半妖身边,翻开那妖的尸体:“看!” 只见半妖胸口露出一只八卦盘,赫然是胡天昨日卖出去的那一个! 胡天此时要是不知被自己暗算,也是白被胡谛练了这些年。 鬼晓得这修□□,有多少邪法,可以用胡天摸过的八卦盘,将发疯的妖兽引导此处来。 铁熊振振有词:“这只八卦盘上有你的气息,定是你强行点灵时,用这个盘子做为他日后认主的凭证。你害了它,它才找你来复仇!” 可怜胡天还道是自家点背走霉运,被一只发了狂的虫子盯上,谁知人家虫子就是冲他杀来的。 “万权肆,我□□祖宗十八代!!!”胡天仰头大吼,又看铁熊,“蠢货!这盘子是我昨天卖出去的,卖给你那个师兄万权肆的!” 要是说别人,铁熊未必会信,可是说起万权肆 铁熊大骂:“是了!怪道那厮跟班今日不放我出门,他近日还总去看我家铁壳,定然是嫉妒!明着杀了,又怕师父责骂,才使了这么个毒计!” 铁熊这番猜却不算准。万权肆虽也要杀虫子再将铁熊折辱一番,但更多要虫子伤胡天。 万权肆想得美。他道胡天是个炼气五层,绝战不过集卯虫。届时集卯虫追着胡天跑,他趁机去店里逮了命褓灵兔。再见机行事,顺手牵羊捞点其他的好处,甚至是重伤胡天。 可他却没想胡天却将虫子给杀了。 铁熊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大怒:“万权肆!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说完铁熊拔腿就向外跑。 胡天只在他身后喊:“你等等。” 可惜铁熊已经跑远了。 胡天没好气,想着万权肆和铁熊要打架,干嘛把他卷进来! “早知道多坑他个灵石,才不算亏。” 胡天恨得牙痒痒,再环顾四望,忽觉自己更可怜。 放眼看去,沈桉的第五季杂货铺已经被砸得变了个形。前店塌了一半,后院松柏全毁,水缸只剩半截,倒是后院里沈桉锁住的那几间屋子安然无恙。 虽说店里也没几件货品,可之前的灵石都让胡天用光了。这次是想翻本也难。 待到沈桉回来,又不知道要是怎样一个光景了。 胡天愁得眉毛都要长出来。转脸却见五只兔子又回来,正在前店废墟上刨土呢。 胡天又一拍脑袋:“那俩哥们还在土里。” 胡天慌慌忙忙收了黑条,去前店刨土找鱼缸。 幸而两条镜鱼安然无恙,悠哉悠哉在灵气化成的水里游。 许是这些日胡天又给缸里添了不少灵石,现下这两条见了胡天还一起化了个龙形。五只兔子吓得立刻躲到胡天身后去。 胡天看着缸底两层白石头,叹气:“吃了我那么多灵石,你们能不能让沈老头去找万权肆要钱?” 这么讲着,半空突然一阵打闹。只见天上一只鳄鱼咬着大螳螂的脑袋,咯吱咯吱啃起来。 地上又是吵闹声。 “你这小恶人!” “你这只蠢货!” 胡天一听这动静,立刻站起来。 了不得,刚念着欠债的,这人就自己上门来! 胡天赶忙又把鱼缸塞回玄铁盒下,又把五只兔子撵到院子里,拖了一把树枝盖上藏好。 胡天再站起来往外瞧。只见万权肆和铁熊两人打作一团,正向这边来。 也是万权肆倒霉。他本藏匿在附近,见胡天迟迟不离店,已经是急。万没想到铁熊现身,还暴露了万令门。 他有心想走,又怕生出更多事端,只好静候在不远处。这一等,却被铁熊发现,跑来找他寻仇。两厢一言不合,动起手。 铁熊心中不忿,发挥超常,此时竟是拽了万权肆的头发,把他拖过来。 当下二人进了院里,铁熊大吼:“阴险小人,今日我定要你向铁壳磕罪谢头。” 胡天也管不得“磕罪谢头”是个什么风俗,立刻蹦出来。 胡天也是一声大吼:“万权肆,你赔老子的灵石!” 万权肆此时近身见了胡天,大骇:“炼气大圆满!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万权肆怎么也没想到一天功夫,胡天就变成了炼气大圆满。 须知人族修行,境界分九阶。第一阶为炼气期,炼气期引气入体,又分一到十个层次。 待到体内存储的灵气到了炼气十层,便是可以随时突破的大圆满。 万权肆自小四灵根入万令门,去年体悟灵气,勤修至今也只是个炼气七层。 之前敢放集卯虫,不过是仗着胡天是炼气五层,尚且还低他两个层次。 现下万权肆见了胡天,惊骇莫名,直抓了铁熊:“大敌当前,你我同门” 胡天打断万权肆,却问铁熊:“他刚说我是个什么?炼气大圆满?” 铁熊也惊讶:“你和我一样看不出境界吗!” 好似有人脸盲,修行者中也有人识不得境界层次。铁熊只是识不得别人境界,胡天连自己的也不知道。 胡天点头:“我是看不出来。哎呀,居然一下到炼气大圆满了,真牛逼。” 这货还自得起来,又指着万权肆问铁熊:“他是个什么层次的?” 铁熊直言:“炼气七层。” 万权肆气得肺要炸:“铁刀疤,你我都不是他对手,你还不” 胡天一听,他还高出万权肆一截了?全身底气即刻蹭蹭蹭充足,顿时来了精神。 “小白脸,快赔钱!” 胡天冲过去,拽起万权肆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胡天环顾四周:“赔五百个灵石,不然大爷把你大卸八块,拖出去喂驴。” 万权肆大怒:“恶贼,你怎敢!!!” “废话!老子炼气大圆满!”胡天乐起来,“你敢不服?揍你啊!” 接着胡天也不等万权肆作答,他提起拳头就把姓万的按在地上,痛痛快快捶起来。 好在幌子的布料是上乘,并无损伤。 沈掌柜抓着幌子查看,“咦”了一声,转头瞧地上。 按说从天而降砸下来,怎么也该血溅当场,五脏六腑齐飞扬。幌子却干干净净,趴着的这位身下亦无半分红。 当真稀奇。 沈掌柜眼珠一转,乐了。 他三两步上前,踩上趴着这位的后背,对着鬼修趾高气昂:“本店自然是要甚有甚,天下无敌!尸体算个球,看,这不就来了!” 众人恍然,砸下没血肉横飞原来是个死的。 那鬼修也有点道行,不计前嫌,抬手虚空画了个符,打到沈掌柜脚下。光影从趴着的那位身上一闪而过,折回鬼修眉心。 “五脏无失,六腑俱全。”鬼修是个缺心眼,竟还夸道,“上品上品!” 沈掌柜假笑道:“那就十个玉石吧!” “这么贵!”鬼修瞠目,下意识还价,“一个卖不卖?” 出高还低,你来我往,好一番争执。 鬼修不敌,灵光一闪:“这尸体从天外来,又不能算你” “你这鬼修忒不识好歹。且不说掉在了我家店门前就是我的,他砸了我的地,砸了我撑幌子的竹竿,又兼惊了老朽的魂,这些还没给你算价钱。” 沈掌柜说着从怀里掏出算盘来。 算盘颇精致,扇形骨质,算珠颗颗晶莹剔透。 沈掌柜一只手噼噼啪啪打个不停,嘴唇翻飞,速度比起算盘丝毫也不逊:“竹竿一个玉石,地面受损,算你便宜十个玉石,再者老朽今日被吓少活十来年。这一天按照十个玉石来” 鬼修急出满头汗,再让沈掌柜算下去,怕能算出千千万。 他也是急着用尸体,自认倒霉服了软:“十个就十个!” “嘿。”沈掌柜见好就收,此时也不嫌晦气,撤脚抓住尸体的后背,轻轻松松提起来。 尸体耷拉成弓形,双脚在地上拖行。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沈掌柜走到鬼修面前,摊开手掌等玉石。 鬼修摸出个钱袋,满脸肉疼。 沈掌柜见不得鬼修抠唆德行,伸手抓钱袋,并将尸体塞过去。鬼修只得去接,指尖堪堪碰到尸体,骤然尖啸。 这响动凄厉非人声,好似夜鸦被扯毛,惊得周遭好事者捂耳四散。 街上顿时没了路人。 沈掌柜没被声响吓跑,却看着钱袋被收回,怒道:“叫甚叫!想赖账不成!” “这这这”鬼修捂着胸口,哆嗦嘴唇要解释,话说不周全,只得指向沈掌柜手中的尸体。 是时,沈掌柜的衣角被人拽住。他一滞,低头看尸体。 那尸体脑袋动了动,竟然抬起头,灰扑扑一张脸看不出好赖,只是眉骨上光秃秃颇为显眼。 “死了?”“尸体”嘀咕着费力仰脸掀开眼皮,看到沈掌柜,“有杀气。” 沈掌柜老脸一沉,手一松。这位“啪叽”摔回地上,又没了声响。 “活,活的” 鬼修受了惊,连退数步。 沈掌柜看一眼鬼修手中钱袋,吞了吞口水,上前一步,笑对鬼修道:“客官莫急,老朽这就把他拍回死的诶,我说你跑个甚!哎哎,要不便宜卖给你!” 鬼修却已揣着钱袋飘出数丈远,只给沈掌柜留下个凌乱背影。 到手的钱袋打水漂,沈掌柜七窍生烟,转头怒目对“尸体”:“究竟哪来的小畜生,尽坏老子的好事!” 地上那位才又抬起头,一听这话,立刻将脸埋回尘土里。 沈掌柜蹲下,抓住地上这人的头发,拽起来:“别装死,你是谁?” “胡天。” 胡天现下其实是懵的,一番变故全然摸不着头绪,掉到何处心里更是没底。 倒是沈掌柜察言观色,探元神辨修为。眼前这灰头土脸的玩意儿,分明是凡人。 若说修士砸下没成碎片倒也有可能,但一介凡人千丈砸下,没死还诈尸,必有宝物护身! 沈掌柜皱眉又松开,乐了:“混账,今日你砸了老朽的幌子,还坏了生意。且赔玉石!一百个!” 这老东西要讹人! 胡天怒从心头起,挣扎翻身坐直:“老子上好的鸡汤没喝成,还不知要找哪个混账赔!” 此时声音略大些。 胡天愣一下,清嗓咳了咳:“胡,谛,炖,鸡” 只说四个字,说不下去了。 胡天低头看自己,白晃晃的长袍,长发打肩膀上掉下来,发尾被烧成焦黄。 胡天眼瞪圆猛然蹦起,抓脸挠头扯衣服,把自己的爪子举起翻来覆去看不停。指缝里露出大荒界的天,那片被撕开的裂缝将日光都吞噬。 胡天放下手,仰头目瞪口呆,胸口起起伏伏,恍如离水的鱼。他双手发颤,忽而甩了自己一巴掌。 接着这货捂住脸,呼呼喘气,疼得裂嘴呲牙。 沈掌柜看了一出猴子戏,不耐烦:“莫要装疯卖傻,有钱交钱,没钱交出宝” “宝物”二字没说全,方才因鬼修嚎叫静下的街道有响动,四邻有人掀开门板偷偷瞧过来。 沈掌柜挑起眉。 有道是客不离货,财不露白。 “跟来!”沈掌柜沉声对胡天道一句,便几步进店。 店是好店,博古架上满目琳琅。 胡天却没跟上,站在街头又要扇自己。沈掌柜只得掏出算盘,对准胡天,拨上拨下打一道:“飞归。” 胡天“呼咻”飞进店,却是失了准头,砸上了店内博古架。 叮叮当当,架上的货品齐齐掉下,好一番动静。胡天坐在地上脑袋又被各色货品一通捶。恰好一面铜镜砸在胡天手上。 胡天下意识看一眼铜镜,心凉了半截。 镜子里照出的自然不是他自己,披头散发狼狈至极,眉骨光秃秃。勉强分辨,恰是拔葱时突然出现的那人。 再待胡天要细看,镜中骤然一团光斑袭来,直中面门。胡天灵台清明,身体僵硬,竟动弹不得。 沈掌柜却因货品落下,气急败坏得干嚎:“天杀的小畜生!你赔我的货,我的玉石!!!你还抱着铜镜做什么!这物件贵到你赔不起!可是封印了一道定身咒的咦?” 沈掌柜嚎半晌。胡天依旧捧镜姿势,默不作声,已然中了铜镜里封存的定身咒。 沈掌柜咳了咳:“活该你摸到这铜镜。被定身也是天意,看来老朽只能勉为其难亲自搜宝物” 沈掌柜说着近前,放出神识,对准胡天的皮肉好一通搜寻。 然而一炷香,两炷香,三炷四炷五六七。 沈掌柜使出浑身解数,将神识扩展到极致。饶是藏宝经验丰富,除了衣物,他也未曾在胡天身上搜到其他玩意儿。 “甚的道理!”沈掌柜不信邪,顾不得修士斯文,上前一步竟动起手来。 他抓起胡天的外袍鉴别,甚至还扒了扒胡天脑袋上的毛,妄图从这堆焦糊头发里找出点贵重物品。 期间胡天依旧不动如山,僵成石头块,只能在心里骂街,把沈掌柜祖宗十八代上上下下问候了几番。 一盏茶后,沈掌柜一无所获。 “呸!”沈掌柜翻了个白眼,大声道,“竟然真是穷光蛋,老朽这次亏大了!” 沈掌柜颇伤怀,手一挥,将店门关起来。他则背手向后院走去,“咣当”再合上后门。 沈掌柜将胡天独自留在店里。 然则一出后门,沈掌柜盘腿坐下,神色凌然。他再次放出神识入店,观察起胡天。 店内,胡天的定身咒尚未解除,依旧状似石雕僵硬着。 沈掌柜不着急,端坐于地屏气凝神,仿若伺机以动的猛禽,静候胡天定身咒自行解除后暴露宝物的位置。 胡天不知沈掌柜用意,却也动弹不得。仿佛被鬼压了床,胡天用尽全力挣扎,魂魄在体内跳大神,却连眼皮都不能眨一眨。他被迫捧镜看着镜中不是自己的脸皮,万般情绪在心底翻滚不息,好似被扔进热油里烹煮煎炸。 不知看了多久,胡天心神恍惚,眼神涣散。只想离去,便飘飘悠悠犹如飞起来。 迷糊间,左手中指近节指骨似有心跳声。 怦——怦——怦—— 缓慢微弱,又缠绵不绝。 胡天心神被牵引,意识如流水缓缓集中到那处。骤然天旋地转,胡天眼前一花,内耳“嗡”一声。 此时地宫寒气尽除。 昆雀斑驳不在,已是庞然一柄人间杀器。被蝰鲁握在手中,几缕锈红之气萦绕其上。 胡天愣了一瞬,三两下爬起来:“我靠,大大王!” 蝰鲁扬起眉,眼中红光更甚,他朝胡天抬起手,身上铠甲铿锵。 谁知蝰鲁手刚离了昆雀,“嗖”一下,大大王又缩成了黑蛋。 胡天撇嘴:“这还是个充气的。” 黑蛋迅速跳回到昆雀之上,变回魁梧雄壮的蝰鲁。 “胡施主?你在地宫里吗?” 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5.一五 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不消片刻, 胡天单手撑着脑袋, 入了大梦。 “如梦幻泡影”菩回扭脸看到闭眼呼呼呼的胡天, 笑起来,继续讲了下去。 待到胡天黄粱梦醒, 早有小沙弥立在他身边。 小沙弥见胡天醒了,细声说:“胡施主, 大师说考虑不周, 若您愿意,可随小僧去游览一番十方立妙院。” 此时台上已不是菩回在,而是几个和尚在同菩回辩禅。 问者辩口利辞, 击玉敲金。答者玄辞冷语, 咳唾成珠。问答之间, 权变锋出, 言约旨远,无限禅机在其中。 胡天听一耳朵,只觉佛僧吵架真精彩,可惜他听不明白。 胡天思量片刻,心道还是不同自己过不去, 便点头爬起来。 幸而胡天坐在边缘,此刻行动也是不打眼。只有易箜察觉, 抬头不解看胡天。 胡天又蹲下, 把小沙弥的话重复一遍, 复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 “不了吧。”易箜想了想摇了头, “十方立妙院里,好些地方都有降魔咒c往生咒念诵,晴乙是灵体,听不得这些。我就在这儿听听大师辩禅好了。” 胡天耸肩站起来,按着易箜的脑袋,把他脸扭去向着台上。 恰好菩回看过来,胡天即刻松开易箜,垂袖长揖致意。 清风过境,胡□□袖微摆。 菩回恍惚一瞬,双掌合十回礼。 胡天这才随着小沙弥离开。 十方立妙院虽说是个“院”,但内里着实不小。小沙弥引着胡天四处转悠。 各处佛殿c法堂c钟楼c鼓楼c伽蓝殿c祖师殿c客房c禅房c斋堂c放生池,直连和尚洗澡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小沙弥是个多话的,把各处奇异一一讲来。胡天又爱问,再说上两句“了不得”“长见识”,直引得小沙弥说得更多。 蝰鲁在芥子里却直要去看“昆雀”。有外人在,胡天也不好多讲,只好装聋,蝰鲁片刻也就消停了。 如此一路行来,闲聊趣谈,也不讲什么精妙高深玄之又玄的佛法。真是合了胡天心意。 又聊到菩回归来。胡天少不得吹一吹牛,直把那天情形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菩回便成了如来转世一般。 胡天:“菩回大师真是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群混账玩意儿。” “那是,只绛竺塘一战,菩回大师救了多少人,从此威名三千界!”小沙弥与有荣焉。 此时恰走到一处佛塔前。 此塔九层高,砖瓦搭建。初见并无什么惊异之处,细看却见得塔身之上,有经文流转,好似游蛇。经文字如蝇头,银光闪烁,蜿蜒游动,时快时慢,入得土中,瞬息不见。 小沙弥便讲:“胡施主,此乃我十方立妙院的镇魔塔。其内有一魔族法器——昆雀。便是绛竺塘一役里,我们十方立妙院征战所得!” 胡天一听,心里直念佛,可算到了这处,不要再听蝰鲁唧歪。兼他自己也有些好奇这件“昆雀”,少不得请小沙弥带他入塔。 “这件物品可是了不得,几百年,都未将其中魔气除尽。这大荒界,也就我们十方立妙院才能压制住了。” 小沙弥洋洋自得,蝰鲁在芥子内冷哼一声。 胡天自打进了十方立妙院,对装聋愈发有心得,此时只管跟着小沙弥身后进塔。 塔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处楼梯向上。 甫一进塔,便有一阵寒意袭来,小沙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啊呀,怎么师叔都不在?哦,怕是都去听菩回大师了。” 胡天好奇:“要有人在才能去看?” “应是无碍。想这魔物在我十方立妙院里,挣扎不出什么大动静。” 小沙弥笑说,“平日里僧众在此处念降魔咒,想近看还有些不易呢。今日倒是便宜。胡施主请随我来。” 此时小沙弥却不往塔上走,他带着胡天绕到木质阶梯之后,却见的一条地道向下去。 小沙弥解释:“昆雀是被镇在降魔塔地宫里” 小沙弥没说完,忽地一阵寒风打地道里涌上来。小沙弥被风一吹,张大嘴巴,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阿——嚏!” 胡天倒是未觉凉爽,因而问道:“小师父,你没事吧?” 小沙弥答曰:“阿嚏——阿嚏——阿嚏——” 胡天不忍直视,把他往外拉。 直到了门口,小沙弥方才转好了些。他揉着鼻子擦着泪,嘟囔:“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塔里这么冷。是了!” “怎么?” “平日人多啊!也是我疏忽,现下没人好冷啊。我去拿件厚些的衣裳来。胡施主稍候片刻。” 胡天说:“别麻烦” “怠慢贵客师父要怪的。”小沙弥说着就跑了。 一时塔里只剩下胡天一个,他在塔里溜达了一圈。 胡天此时无聊敲了敲左手中指的骨头:“大王,为什么我没觉得冷啊。” “你倒是想起本王来了?”蝰鲁颇不高兴。 “有外人的时候不好说话,我对着空气讲话,跟个傻缺似的。被误解了,也是辱没您名声。看!” 胡天变了个腔调学路人,“蝰鲁大王教出个傻的来。” 蝰鲁此时冒出两个角来,刚要说话,却忽地止住了。 胡天察觉蝰鲁躁动,想起之前易箜说,十方立妙院有些咒语对灵体有影响。 胡天便往塔门去:“大王你还好?要不要走?” 蝰鲁冷哼:“哪去?大熊猫基地?” 胡天见得蝰鲁无事,还知冷嘲热讽,便又折回来。 “大熊猫基地怎么了,我去了大熊猫一准喜欢我。我还会说四川话呢。闷墩儿,嚯内内咯!” 胡天运气凝神操练了一句,突然拍脑袋:“说起来,我去魔域还得学了个魔族话也不对啊。” 蝰鲁此时却不作声。 胡天“喂喂”两声。蝰鲁醒过神:“什么?” 胡天愣了愣,便问:“我走了这么远了。怎么这里的人说话我都听得清楚明白,连点口音都没有。你们魔族也说的是人话?” “少见多怪。这是万魔珪璋。” 蝰鲁不耐烦,随口讲了几句。 原是成仙也分三六九等。若是个寻常的,成仙也就一道仙劫雷之后登入极境从此再无拘束。若是个道行深的,却能在一瞬凌驾天道之上,在此天地留下一道规则。 从此天地自然再行运转,便要遵循此道规则。 这道规则便是“珪璋”。 “当年我魔族有一古魔,名为‘万’。这万魔臻入极境之时,便留下了这道万魔珪璋。”蝰鲁心不在焉道,“总之,从此后,寰宇凡有灵智的族群,再无语言障碍。” 胡天叹为观止:“胡谛考个普通话,整天捏着鼻子练边音。这儿倒是一个珪璋就搞定,这万魔还真是普通话障碍者的好朋友。” “好朋友?”蝰鲁提高音调。 “良师益友。”胡天立刻改口,又顺势拍了个马屁,“大王你也是良师益友。” 蝰鲁不置可否。 一时说了一箩筐的话,却还不见小沙弥来,胡天也有些许不耐烦了。 他又在塔里绕了几圈,绕到那处走道边上,向下看了看。胡天这一探头,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风声呼噜噜。 眼见得外间天色转暗,胡天心道,等会儿该吃晚饭了。 胡天想了想,还是往外走。 不想蝰鲁此时有了说话的兴致:“你不下去看看吗?昆雀也是个稀罕物件。天干卯级的法器,不是寻常能见得。” 胡天挠了挠头:“我自己进去” “有何不可。”蝰鲁语调平平,“有本王在,你还怕昆雀跳起来吃了你?这昆雀当年本王也是见过的,颇是威武。同本王的猿狩刀,也是能比上一比的。” “嗯。”蝰鲁说完又补充,“当然,本王的猿狩刀更霸气!”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见见猿狩刀?”胡天听了蝰鲁一劝,也是一时好奇心占了上风,便提起脚下了地道。 甫一进地道,四周立刻亮起来,却是地道墙上,无数经文流动,光泽濯濯。同方才塔外所见,如出一辙。 这地道是架旋梯,胡天拾阶而下,每下一步,脚底便有一行经文水波般荡开。颇有意趣。 “好玩儿。”胡天低头去看脚下。快走几步慢走几步,经文还有些不同。 胡天玩心大起,只顾低头走看经文。 也不知走了几步,忽地踏在了平地上。 四下阴风骤起,胡天打了哆嗦,此时方觉寒意逼人。他抬头,已然是进了降魔塔地宫内。 这地宫竟颇宽敞,高有三丈,圆形四壁。上下左右也是无数经文如星辰萤火,却也算得灯火通明。 地上又有百来个蒲团,一圈一圈摆成同心圆。中心一点之上,有个矮台,其上置红色软垫。软垫之上又有一物。 “昆雀!”蝰鲁沉声一句,语带苍凉。 那个“稀罕物件”“天干卯级”“不是寻常能见的”“颇是威武”“同本王的猿狩刀也是能比上一比”的昆雀,正是软垫上一把短斧。 旧的,锈了,细看斧面还缺了一角。 胡天眼皮一跳,安慰蝰鲁:“大王,我明天就带你去魔” 话没说完,蝰鲁忽地从胡天手指之上弹出来,直奔昆雀而去。 胡天不禁去捞,跌了个狗啃泥,再抬眼,却是一声:“擦!” 此时地宫空荡,即刻无数回声响起。 “擦擦擦擦擦擦擦。” 蝰鲁手扶昆雀,直直站在胡天面前。虎背熊腰,身披甲胄,黑面虬须,目露凶光,头顶两根山羊角。 高出胡天一大截。 这鬼修细看也有二三十,倒是胡天现在的身体看上去更年轻点。 “前辈”这称呼打哪儿来? 这里的辈份也奇怪,得空要问问。 胡天在脑内常识簿上记一笔:“什么前辈?我叫胡天。” “晚在下易箜。” “幸会幸会。”胡天装模作样,还有点紧张,“你不会是来买尸体的吧?” “不不不,岂敢冒犯。”易箜犹犹豫豫蹭几步,小心靠到胡天身边,低声说,“在下此来决不扰您清修,只是想找沈掌柜谈买卖。” 易箜不是被吆喝吸引,而是特意来寻沈掌柜。 胡天略失望,将他领进店。 未等胡天说明,沈掌柜迎上来,热情洋溢:“这位道友,昨日走得忒急,今日可是要寻新尸体?我已经找到货源。” “不是不是,不要尸体了。”易箜看着胡天,连连摆手。 沈掌柜见他打量胡天,颇为难:“难道你非胡天这小子的尸体不可?他可是个凡人!” 胡天挑眉。 易箜脸更白:“不不不,其他买卖其他买卖” 沈掌柜明察秋毫:这鬼修对胡天颇抵触。 沈掌柜提议:“小道友不如同老朽去后院商谈。” 沈掌柜看易箜,易箜看胡天。胡天错步,装模作样走到店外看行人。 易箜有些失望,却也点了头。沈掌柜便领着他去后院。 易箜和沈掌柜的寒暄渐渐小下去,胡天在店门外装模作样又吆喝了几嗓子,再退回到店里。 胡天绕着地上破铜烂铁走一圈,踱到几步,站在后门看后院。院内寂静无声,树后那屋的门紧紧闭着。 胡天不动声色背手回店,若无其事走到店门前。眼前街道热闹,身后店铺安谧。 此时不跑,难道要留下任凭那老东西讹? 胡天大步出店,走上街道,疾走几步又慢下来。他拽了拽身上衣物,终究原地向后转半圈,小跑回到第五季杂货铺,从外面合上了店门。 如此再无顾虑,胡天一步跨出,融入往来人群。顷刻不见了身影。 也是胡天运气好,沈桉此时正激动,无心顾及店外。他抓着易箜的衣襟,手臂青筋暴起一排排:“此话当真,你果真知安然花在何处?” 沈桉平素隐藏修为,现下全然显现。 沈桉是个金丹大圆满,易箜炼气才八层。二人修为相差十万八千里,易箜被钳制,只有眨眼应“是”的份儿。 “好好好!”沈桉不能自已,“你领我去那处秘境。事成之后我定救你的鬼灵。” “前,辈,”易箜竟挣扎开口,一字一顿,鼻血哗啦啦地流,“能否先施以援手” 沈桉挑起眉毛。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修为显露,眼前这个小鬼修还有胆讨价还价。他也就更不会想到,激动之下,那个凡人已经从他眼皮下跑了。 胡天跑远之后拐了几个弯,这才悠然逛起来。 此处街景颇有古意。 路有丈把宽,青石板铺就。两边店铺林立,茶馆酒楼和书肆,卖货卖艺卖吆喝,好不热闹。 往来行人也有趣,装扮各异。背刀携剑,长袍短打,男男女女,妖魔鬼怪。 胡天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罕。 挑担的老翁卖瓜果。果子摞八层,一层一个色。顶上那个最耀眼,七彩闪光像假的。胡天不买只看,把名字问一遍。烦得老翁翻脸直撵他滚蛋。 银杏树下有顽童,高矮胖瘦正四个。高的胖的扭成团,矮的那个看热闹,瘦的那个拉偏架。眼瞅高的要吃亏,胡天路见不平一声吼:“你爸你爹娘来啦。” “嘭”一下,四个原地消失了。胡天正纳罕,大小胖瘦四只耗子从胡天脚边逃窜开去。胖的那只气不忿,路过张嘴作势要咬胡天裤脚。胡天惊得抬脚踹出,送它飞了好一程。 胡天自己也是一个踉跄,恰好跌在茶楼外。 茶楼里热闹,说书的字正腔圆:“此便是,被逐者怒使神堕术,界崩妖灾古魔丧!” 胡天心道:什么鬼! 说书的却是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楼里有人叫好,也有人暴躁:“晌午未到,怎地不讲了!” 那说书的抱拳赔不是:“今日仙宗万令门征募新员,一年一度。在下欲往,因此告个假。” “莫唬人。你还能有甚的仙缘!”楼里人大笑,“万令门可有岁时盘测年纪,过了三十都不要,况且你这把老骨头!” 又有人起哄“不许走不许走”,拦住说书人去路,直要他把传奇故事往下讲。 说书的好脾气:“在下家中小儿足岁,是领他去试试。诸位苦坐在此也无趣,不若同去看个热闹。” 似乎是个好主意,众人应和:“同去同去。” 茶楼里桌椅相碰呯呯嘭嘭一通响,接着一群人涌出,勾肩搭背向街南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6.六六 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提绿色的, 再顺手捞起其他四个, 搁在床铺上:“不急, 天亮了要去问个路,才能知道往哪儿去。对了, 还要算算盘缠。” 胡天说着举起左手, 看了看中指。 意识集中, 便进了指骨芥子。 甫一进来, 便被各色物什晃了眼。大小法器, 锅碗瓢盆,还有第五季杂货铺的柜台博古架,哪哪儿都是,乱七八糟, 好似一个废物场。 胡天依稀记得,收刮第五季杂货铺时,分明是放得妥妥当当。 只是近来想到什么拿什么, 许久没在此处停留, 未曾想过里面已经乱成这副德行。 胡天心下翻白眼:什么狗屁芥子,不避震! 整个指骨芥子, 只七星斗橱依旧, 正中抽屉微微拉开, 最下层一角的抽屉紧紧闭合。 胡天招出黑条, 围着黑条转三圈, 又把黑条放回去。他再打头拉抽屉, 一个一个抽屉拉开。里面自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胡天此时去看斗橱外的那一堆,突发奇想,便道:“架子,第一个抽屉。” 此言方歇,博古架立刻砸向第一个抽屉。抽屉“刺啦”抽开,“啪嗒”合上。不过瞬息功夫,竟将硕大一个博古架收纳了。 胡天恍然,赞道:“这个好!” 胡天依这法子去挑下一个物件,却见博古架去后,露出一只大鱼缸。 鱼缸却是倒置着。灵石撒了一地,此时也看不见雾气。 胡天凑近去看,鱼没了! 胡天便有些急。盖因沈桉将犾言禁绶的另一头扣在鱼身上。若鱼跑远了,超出禁绶距离,受罪的还得是胡天。 胡天四下找,又想指骨芥子之中找物件全凭自己想。 胡天便道:“鱼!” 念想一动,忽见个影子打墙壁上浮出来。 指骨芥子上下密密麻麻是小孔,四壁却是光堂堂,牙白色还泛着柔光。 此时黑色镜鱼便在这墙上摆尾巴,白色那条跟着冒出来。虽是个隐约轮廓,但看情状也是颇自在。两条都比初来指骨芥子时肥上了一圈。 胡天想起蝰鲁讲,这鱼是养在光滑平面上。如此也算解释得通。 又见白鱼游动,鱼嘴张合一回,本是泛光的四壁,它嘴边的一团便暗下。好似被它吞了一团光。 胡天瞧着有趣。想着指骨也是荣枯身体一部分,白光就是灵气也说不定了。 如此将镜鱼养在指骨芥子里,不怕它们跑了。更不用担心它们与自己距离过远,引犾言禁绶发作。 胡天便只将鱼缸收好,再不管那两条镜鱼快活逍遥。 此后又是一通指令,胡天把指骨芥子收拾妥当。各色物件,也有单放一格的,也有看着相似便扔在一处。 归置完,不过用了两层抽屉。只余下前番抢夺来的三个乾坤袋。 这乾坤袋在指骨芥子里打不开,胡天便提着乾坤袋,出了指骨芥子。 睁眼出得芥子。 胡天摊开手掌来,三个袋子在手中。 袋子都是扎口袋,缎面红绳,巴掌大,提在手中也没什么分量。 胡天抽开绳子,将袋子倒过来,没倒出什么东西来。但他不是初来,知道是自己没用对法子,又想这袋子还是晴乙帮他拿到手。本该见着有份的。 胡天向外望去,此时天边有亮色。胡天便把床边的兔子又揣进怀里,提着三个袋子去隔壁。 推门却见易箜已在屋前平地上,举着虎筋鬼爪半月弓,拉满弦放空箭。 易箜听得动静,转过头来:“胡前辈。” “真勤快。”胡天由衷赞一句,“正找你,来来来。” 胡天由将易箜拉进屋,将三个乾坤袋拍在了桌子上:“我和晴乙打劫来的,合该分一分。就是我不知道怎么打开。” 易箜瞪眼看胡天,又去看桌上的袋子,便说:“这乾坤袋是好物,只是上面有禁止,所以胡前辈空手是打不开的。” 胡天也知,禁制差不多就是个封印,拦着别人的法术,便问:“怎么打开禁制?” “只要道行比施法的人高,念个解除咒就行。” 胡天哪里知道什么解除咒,便将一个袋子推到易箜面前:“你试个给我看看。” 易箜将手放在乾坤袋上,念:“冥览宗堂,庙祭阴阳,神谕天听,破此万方。” 易箜语毕,乾坤袋上所缚红绳自行打开。易箜再将乾坤袋倾倒过来,便有物什落下。 易箜缩回手,红着脸:“便是如此。” 胡天面无表情,嘴角抽动:“你刚才念了什么?再来十遍。” 易箜拍脑袋:“咒多半是自己的话,或是一句,或是一段。将心意凝进,再念出那句便可。只是一旦成咒,下此再用,就要用上一次的咒语了。” “这样啊!”胡天松了口气,伸手按在袋子上,突然有点小紧张。 易箜忙道:“想着解封,再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即可。” 胡天点头,看向乾坤袋,深吸一口气。 心道:开开开。 嘴说:“噗噗噗!” 骤然乾坤袋红色自行打开。胡天提起袋子,学着易箜的样儿,将袋子倒过来,倒出几张符箓来。 易箜目瞪口呆。 胡天喜笑颜开,捡起符箓来:“还真行嘿。” 一时又觉着这个过程有些熟悉。 胡天未深想,又将手掌按在最有一个袋子上“噗噗噗”,破了乾坤袋上前主人的禁制。 胡天又去问易箜:“要是想从里面拿一个东西,怎么做?” 易箜说:“沁入心神,见到那物即可拿出。” 这倒是和芥子差不多。胡天失了玩心,便把三个乾坤袋里的东西摊平在桌上。 自然又有胡天不识的东西,一一问了易箜。也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有那易箜见了红脸结巴起来的物件,胡天便给了他。一时倒是易箜拿得多了些。 易箜不好意思,执意要把乾坤袋都给胡天。 胡天这才知晓,乾坤袋在此地还是个稀罕物件。胡天却有指骨芥子用不上,只留了一个:“我这不是拿了不少白泽降灵符嘛。” “那也不值几个玉石,我都能画出一打来的玩意儿。” 胡天一听这话高兴了:“真的!快给我画个百十张来!” 可惜画符也需要物件,黄纸朱砂是必须的。易箜从前没有乾坤袋,身上自然没这些。 易箜想了想:“这些也不是难得的,我去找主持借了,这就给您画。” 胡天琢磨着,自己要走总得和菩回说一声。胡天招呼来兔子塞进衣服里,对易箜说:“一起去。” 便是相携去了往菩回的禅房去。 路上胡天问易箜日后打算,易箜说:“等我筑基了,想去善水宗试试。沈掌柜倒是说过,他可以保荐我去。但我有点不好意思。” 胡天一听“善水宗”就莫名其妙打冷战,幸而已到了禅房外。 却听禅房内有人在争辩。 有人言辞恳切:“大宗师,魔自其心,您切不可一叶障目啊。” 又有人急火攻心:“现下众寺庙均有人在此,若大宗师执意如此,后学如何看之!我十方立妙院几百年清誉不存矣!” 又有人声泪俱下:“便是他不是魔,那也可是个魔徒魔众。还望大宗师莫要执迷不悟!” 易箜白了脸。 胡天摸了摸脑壳,问他:“魔徒魔众是个什么玩意儿?” 易箜哑着声音:“是追随了魔族的人类。是邪道” 胡天便知自己终究低估了情状,留在此处自己没好处,好似菩回也要被牵连,趁早溜之大吉为妙。 胡天扭头要遁。 却听菩回在屋内叹气:“自在在心,甚的清誉。诸位着相!此人本是我第二世旧识” 一听菩回要讲荣枯的事,胡天不由竖起耳朵停下脚。 “彼时他乃八阶高手,却屈尊与我相交。秉烛夜谈,于轮回之道,死生之境,彼此进益。一夜所得,胜过一世。更是印证了死生轮回境之所在!” 如此便停下,胡天心说怎么不讲了。 他还好奇着死生轮回境呢,却见禅房骤然洞开,菩回打头走出,房内僧众齐齐看过来。 胡天吓一跳,心道糟糕,跑不了了。只得硬着冲众人施礼:“诸位,早上好啊。大家也别争了,我这就要走” “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声暴喝,一老僧蹦起来冲着胡天而来。 菩回急去拦阻:“师父不可!” 胡天欲哭无泪,这地界寻常秃头也是打不得,何况是智回师傅? 胡天便是撒欢就跑,谁知老和尚道行,高绕开菩回就冲着胡天而来。 眼见就是被追上,胡天打芥子里拿出黑条,反手握住。心道少不得要不敬一回。 然则菩回赶到,冲上前去,提起胡天后衣领,带着他上了半空中。 菩回四世生死,佛法精深早就在众人之上,只是此时才显露。瞬时,便将胡天带离了包围。 一时胡天脚再落地,他二人已然是站在了月迷津的桥上。 桥下一个圆形池塘,内里睡莲各色,迎风摇摆煞是可爱。 胡天不由往后退一步,摸了摸屁股。 菩回看向胡天。胡天干笑:“大师见笑,我对池塘水沟什么的有点心理阴影。” 菩回却直言:“胡施主,你今后有何打算?” 胡天也知自己留不得:“向大师打听个路,我这就去。” “何处?” “寸海渺肖塔啊。” “胡施主,寸海渺肖塔在天启界。那处轻易去不得。” 胡天不解:“有什么难处?” 菩回却不答,他沉默片刻:“罢了,前世相交已是难得。今次我困于佛法,你点化于我,更是恩重。无以为报” “我虽不能送胡施主去天启界,但送胡施主一场造化,却还是行得。” 菩回语毕合掌,月秘境雾气骤起,桥身顺着圆形池塘,转动起来。 “喂,你别看了,我是你的接引人!”小孩挺着胸脯,“我叫姬无法!你叫什么名字?” 胡天看着小孩儿:“我叫胡无天。” 小孩生气:“你名字怎么和我差不多!我不给你接引了!” 胡天不搭理小孩儿,四下看看。现下新来的,身边都多出个天梯楼里人,似乎在对他们讲解什么。 只是别人身边都是大人,自己怎么就摊上个熊孩子。 胡天就往别人身边走过去。 “你怎么这样!” 姬无法特生气,抓着胡天的衣服,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你要听我讲规则!不许听别人讲!” 胡天低头看看这个熊孩子:“那你讲啊。” 姬无法瞪眼睛。 胡天恍然,拍手:“哦,你也不知道。” “你才不知道!这里是天梯第一层,功法不挑资质。”姬无法大声说,“这些气泡,你有看中的,就去碰碰。它若不跑,就是也选中了你!你这么讨厌,它们肯定都不选你!” 胡天点了点头:“哦。” 正说时,厅内已有两个人族修士,伸手抓住了气泡。 其中一人抓住的是个白色气泡,气泡炸裂,一颗玉珏落下。 此人当下将玉珏握在手中,转头看众人,神色戒备。 那人身边的接引人笑说:“道友不必紧张,这功法选了你就是你的,别人抢了也没用。况且我天梯楼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人这才放下心来。 姬无法却抱着胡天小腿冷笑:“傻缺,不就是个一楼的功法么,没眼见。” 胡天心说,果然如传言,楼层越高法器越好。 大多修士也是知道月梯楼的规矩,并未在一层逗留太久,众人纷纷往一边的楼梯去。 只有胡天站在原地没挪窝。胡天低头看姬无法。这熊孩子还抱着了他的小腿,只管拿眼瞪胡天。 胡天动了动脚,熊孩子抱得更紧了。 胡天伸手捞起姬无法,用胳膊夹住他的腰,往楼上走。 姬无法哇哇大叫,挣扎:“你放我下来,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哪个!我要爷爷打你哇哇哇!” 胡天不堪其扰,伸出另一只手,捏饺子皮般,捏住了姬无法的嘴。 片刻到了二楼。 二层楼同一楼布置相差无几。只有一点:大厅与木梯楼道只见隔了一层细纱垂帘。 有修士近前来,垂帘便会自行掀开。但也有一二修士走近,垂帘却不动分毫。再用手去拉帘子,却似触碰不到一般。 此时帘外已经聚集了三个修士,愤愤对着他们的接引人:“为何不容我等进入!” 接引人说道:“抱歉了诸位。自二楼起,功法法器对资质有要求,这帘子不容您进去,便是您资质有限,不可再往上走,不如再回一楼挑选一番。” 此言一出,这三个修士哪里肯信!来此处的,多半也不是亲善之徒,立刻要动手。 此时却听二楼厅内有吵闹。 胡天隔着帘子去看。 一魔族修士抓住了一个气泡,正得意时,忽地气泡破裂,其中□□骤然劈下,只戳在了魔修胸口。 魔修一声未出,轰然倒地,瞬息化成一股黑灰。 此时引魔修前来的接引人站出来:“我天梯楼里的功法均从未有修士练过,风险如此,也是无可避免的。” 说着接引人伸手虚空一抹,地上黑灰尽除,便好像那魔修从未出现过。 一时楼内静寂。 帘外尚未进去的修士有些人停住了脚。半晌被帘子拦下的三人说道:“说我等资质不够,还不如说我等命数好。那些功法,得了就是一个死字。走走。” 这三人说着,便下得楼,扬长而去。 不止是被垂帘拦住的三人,又有几人从厅内出来,急匆匆下楼走了。 胡天此时站在帘子外,手里的熊孩子拉开他的手,抬头看他:“喂,怂蛋,你也赶紧回去吧,去年进天梯楼练功的,一半都死了哦。万一有功法看上你,你这一脸丧气样,肯定也会死的。” 胡天垂眼瞥了姬无法一眼,笑说:“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早就是个死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胡天抬脚进了二楼大厅内。 二楼悬浮的气泡,其中多是兵刃。 之后每层楼悬浮的气泡,都有偏重。 只是楼层越高,被垂帘拦下的修士越多。选□□法的修士也越发少起来,选中了,便由接引人带离天梯楼。 “那些人会分得一个楼阁,然后练习功法。” 姬无法给胡天说了一句。 这小孩儿虽然有些熊,但知道的却不少,只是说话实在惹人厌:“你怎么还不被资辨帘拦下啊,我好饿啊,我要回去吃饭。你不要再往上爬了!” 胡天伸手捏住了姬无法的嘴,进了第三十层。 三十一层内的气泡却有趣,包裹的都是妖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各色各样,还有些胡天见也没见过的。 直看得胡天心花怒放,他怀里的五只命褓灵兔也冒出脑袋来。 姬无法却不乐意只管挣扎:“啊啊啊,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快走快走,它们会咬人的!” 胡天放下姬无法:“你自己滚蛋回家吃饭去吧,别烦我。” 谁知姬无法脚一落地,各处气泡直向他冲来。 姬无法大嚎“救命啊”,翻身就猴在了胡天身上。他脸贴在胡天后腰,四爪并用,紧紧抓住了胡天的衣裳。 那些气泡停下,悠然散开。 胡天此时腰上好似多了块石头,只恨不得一脚把姬无法踹飞出去,只好挪了出去。 待到上了楼梯,姬无法用脑袋顶开胡天的胳膊,伸脸到前面:“喂,你不要挑一个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7.七七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这鬼修细看也有二三十,倒是胡天现在的身体看上去更年轻点。 “前辈”这称呼打哪儿来? 这里的辈份也奇怪,得空要问问。 胡天在脑内常识簿上记一笔:“什么前辈?我叫胡天。” “晚在下易箜。” “幸会幸会。”胡天装模作样,还有点紧张, “你不会是来买尸体的吧?” “不不不,岂敢冒犯。”易箜犹犹豫豫蹭几步,小心靠到胡天身边,低声说,“在下此来决不扰您清修, 只是想找沈掌柜谈买卖。” 易箜不是被吆喝吸引, 而是特意来寻沈掌柜。 胡天略失望,将他领进店。 未等胡天说明,沈掌柜迎上来, 热情洋溢:“这位道友, 昨日走得忒急, 今日可是要寻新尸体?我已经找到货源。” “不是不是,不要尸体了。”易箜看着胡天,连连摆手。 沈掌柜见他打量胡天,颇为难:“难道你非胡天这小子的尸体不可?他可是个凡人!” 胡天挑眉。 易箜脸更白:“不不不, 其他买卖其他买卖” 沈掌柜明察秋毫:这鬼修对胡天颇抵触。 沈掌柜提议:“小道友不如同老朽去后院商谈。” 沈掌柜看易箜,易箜看胡天。胡天错步,装模作样走到店外看行人。 易箜有些失望, 却也点了头。沈掌柜便领着他去后院。 易箜和沈掌柜的寒暄渐渐小下去, 胡天在店门外装模作样又吆喝了几嗓子, 再退回到店里。 胡天绕着地上破铜烂铁走一圈,踱到几步,站在后门看后院。院内寂静无声,树后那屋的门紧紧闭着。 胡天不动声色背手回店,若无其事走到店门前。眼前街道热闹,身后店铺安谧。 此时不跑,难道要留下任凭那老东西讹? 胡天大步出店,走上街道,疾走几步又慢下来。他拽了拽身上衣物,终究原地向后转半圈,小跑回到第五季杂货铺,从外面合上了店门。 如此再无顾虑,胡天一步跨出,融入往来人群。顷刻不见了身影。 也是胡天运气好,沈桉此时正激动,无心顾及店外。他抓着易箜的衣襟,手臂青筋暴起一排排:“此话当真,你果真知安然花在何处?” 沈桉平素隐藏修为,现下全然显现。 沈桉是个金丹大圆满,易箜炼气才八层。二人修为相差十万八千里,易箜被钳制,只有眨眼应“是”的份儿。 “好好好!”沈桉不能自已,“你领我去那处秘境。事成之后我定救你的鬼灵。” “前,辈,”易箜竟挣扎开口,一字一顿,鼻血哗啦啦地流,“能否先施以援手” 沈桉挑起眉毛。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修为显露,眼前这个小鬼修还有胆讨价还价。他也就更不会想到,激动之下,那个凡人已经从他眼皮下跑了。 胡天跑远之后拐了几个弯,这才悠然逛起来。 此处街景颇有古意。 路有丈把宽,青石板铺就。两边店铺林立,茶馆酒楼和书肆,卖货卖艺卖吆喝,好不热闹。 往来行人也有趣,装扮各异。背刀携剑,长袍短打,男男女女,妖魔鬼怪。 胡天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罕。 挑担的老翁卖瓜果。果子摞八层,一层一个色。顶上那个最耀眼,七彩闪光像假的。胡天不买只看,把名字问一遍。烦得老翁翻脸直撵他滚蛋。 银杏树下有顽童,高矮胖瘦正四个。高的胖的扭成团,矮的那个看热闹,瘦的那个拉偏架。眼瞅高的要吃亏,胡天路见不平一声吼:“你爸你爹娘来啦。” “嘭”一下,四个原地消失了。胡天正纳罕,大小胖瘦四只耗子从胡天脚边逃窜开去。胖的那只气不忿,路过张嘴作势要咬胡天裤脚。胡天惊得抬脚踹出,送它飞了好一程。 胡天自己也是一个踉跄,恰好跌在茶楼外。 茶楼里热闹,说书的字正腔圆:“此便是,被逐者怒使神堕术,界崩妖灾古魔丧!” 胡天心道:什么鬼! 说书的却是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楼里有人叫好,也有人暴躁:“晌午未到,怎地不讲了!” 那说书的抱拳赔不是:“今日仙宗万令门征募新员,一年一度。在下欲往,因此告个假。” “莫唬人。你还能有甚的仙缘!”楼里人大笑,“万令门可有岁时盘测年纪,过了三十都不要,况且你这把老骨头!” 又有人起哄“不许走不许走”,拦住说书人去路,直要他把传奇故事往下讲。 说书的好脾气:“在下家中小儿足岁,是领他去试试。诸位苦坐在此也无趣,不若同去看个热闹。” 似乎是个好主意,众人应和:“同去同去。” 茶楼里桌椅相碰呯呯嘭嘭一通响,接着一群人涌出,勾肩搭背向街南走去。 好奇心作祟,胡天提步跟上。 走了几条街,过了丁字路口,见一处圆形空地。空地中间有高台,台上台下都是人。 台下成群,多半是小孩儿,又有家人相陪。 台上青壮在打转,想来就是仙宗万令门中人。这群人着装统一,均是牙绿底衫靛蓝裳,外罩齐腰甲,腰间再挂刀。 仙气胡天没看出,杀气倒是很足的。 所幸台上还有吉祥物。天上飞的,仙鹤秃鹫小蝙蝠,巴掌大的猪仔有翅膀。地上跑的,绿眼狮子红毛狗,四耳猴子大水牛,秃毛兔子五六个,还有七只半丈大螳螂。至于水里游的 胡天揉眼睛。 确有一条红鳄鱼,浮在空气里,划拉四爪特寂寞。 那鳄鱼把自己划到一个白面招风耳的青年脑袋边。周遭螳螂立刻蹦去和鳄鱼撕咬。 白面青年不理会,上前一步,眯眼抱拳向台下:“诸位,小可万令门人万权肆,万令门乃仙宗,承蒙各方抬举,在本界也颇有些声名。今日我万令门招募新员,多谢捧场。” 这人站在台上,声音却是传得远。胡天离着足有五丈,一字一句听得清晰明了如在近前。 胡天心道,开眼界,真有神功能说话自带扩音小喇叭。 万权肆:“只可惜灵根仙骨乃天赐,非人人皆有。今日招募,便有三项测试,以测诸位仙缘深浅。其一,测灵根。” 万权肆语落,五只秃毛兔子撒欢蹦出来。 万权肆不多解释,继续道:“其二,万令门招募新员限龄三十岁,故而还需测龄。” 刀疤脸的壮汉打万权肆身后冒出来,手中一个木罗盘。 “其三。我万令门,修习妖兽驯灵之术,并以此道通天。凭百般能耐人物,如无驯兽天赋,亦不能入。故而最后还得测测诸位与妖兽能否亲和。” 万权肆侧身让步,虚指台上的飞禽走兽:“通过此三项,便可入我门内,此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边厢说着,那边厢,万令门其他人组织台下小童排起队。 头一项,测灵根。不看不晓得,一看竟是摸兔子。 胡天不明白,秃了的兔子还能被摸出毛来? 这里的人却是见惯此等场面。大人牵着自家小童上前,将五个秃毛兔子摸一遍。 摸兔子的小童有不少,却也没谁把兔子摸出异象来。这便是被淘汰,自然也就没谁再去测年龄。 胡天热闹没瞧成,腹诽兔子就是被这么摸秃的。 直到早前茶楼说书的那人牵着个小儿上前去。那小儿小胳膊小腿,同之前那些似乎也没什么两样。谁知小爪子按在头一只兔子的脑壳上,兔子斑秃的地方突然长出绿色的毛。 看热闹的叫嚷:“李大你家祖坟冒青烟!” 胡天目瞪口呆。敢情真能长出毛!且兔毛看上去手感着实非凡。 许是胡天小时候,胡谛总将他扔在电视机前接受《动物世界》《人与自然》的熏陶,还曾教导胡天狼嚎狮吼鸡鸣和驴叫。胡天打小热爱逗狗撩猫,还曾立志奶熊猫,梦想同各种珍禽猛兽一起奔跑。 现下胡天便有些手痒起来。 万令门在场所有人齐齐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催动法诀。顿时,天上飞地上爬水里扑腾的那群,抖擞精神,咧嘴炸毛,进入战备。 台下一片大乱,众人四下逃散。 “妖孽,你夺他人躯壳,可知天道昭昭疏而不漏。我万令门自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刀疤脸正气凌然,“今日我等就替天行道。” 胡天瞠目结舌,心道,瞎你的狗眼,我才是被祸害的那个! 形势却不容他辩驳,况且讲了谁能信! 也亏胡天自来对抗胡爹练得多,此刻他神色坚毅,面上镇静且从容:“你怎么知道不是那只盘子出了错!” 虽说从前对抗胡爹多半终是免不了一顿揍,但此时胡天倒真把旁人糊弄住。刀疤脸犹疑,口里念诀祭出岁时盘。 岁时盘浮起在半空。 不见还好,一见之下,正中的小针竟还在转动。 那小针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疯了般,残影连片成了圆。盘面多处闪起绿光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8.四八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转头, 但见一个小孩儿在拍手 。这小孩儿身量矮小, 个头只到胡天半腰,穿着白袍,脑袋上一个鬏儿。也是左臂绑黄绸, 双颊抹白灰, 看着特别熊。 “喂, 你别看了, 我是你的接引人!”小孩挺着胸脯,“我叫姬无法!你叫什么名字?” 胡天看着小孩儿:“我叫胡无天。” 小孩生气:“你名字怎么和我差不多!我不给你接引了!” 胡天不搭理小孩儿,四下看看。现下新来的, 身边都多出个天梯楼里人,似乎在对他们讲解什么。 只是别人身边都是大人,自己怎么就摊上个熊孩子。 胡天就往别人身边走过去。 “你怎么这样!” 姬无法特生气, 抓着胡天的衣服,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你要听我讲规则!不许听别人讲!” 胡天低头看看这个熊孩子:“那你讲啊。” 姬无法瞪眼睛。 胡天恍然, 拍手:“哦,你也不知道。” “你才不知道!这里是天梯第一层, 功法不挑资质。”姬无法大声说, “这些气泡,你有看中的, 就去碰碰。它若不跑, 就是也选中了你!你这么讨厌, 它们肯定都不选你!” 胡天点了点头:“哦。” 正说时,厅内已有两个人族修士,伸手抓住了气泡。 其中一人抓住的是个白色气泡,气泡炸裂,一颗玉珏落下。 此人当下将玉珏握在手中,转头看众人,神色戒备。 那人身边的接引人笑说:“道友不必紧张,这功法选了你就是你的,别人抢了也没用。况且我天梯楼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人这才放下心来。 姬无法却抱着胡天小腿冷笑:“傻缺,不就是个一楼的功法么,没眼见。” 胡天心说,果然如传言,楼层越高法器越好。 大多修士也是知道月梯楼的规矩,并未在一层逗留太久,众人纷纷往一边的楼梯去。 只有胡天站在原地没挪窝。胡天低头看姬无法。这熊孩子还抱着了他的小腿,只管拿眼瞪胡天。 胡天动了动脚,熊孩子抱得更紧了。 胡天伸手捞起姬无法,用胳膊夹住他的腰,往楼上走。 姬无法哇哇大叫,挣扎:“你放我下来,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哪个!我要爷爷打你哇哇哇!” 胡天不堪其扰,伸出另一只手,捏饺子皮般,捏住了姬无法的嘴。 片刻到了二楼。 二层楼同一楼布置相差无几。只有一点:大厅与木梯楼道只见隔了一层细纱垂帘。 有修士近前来,垂帘便会自行掀开。但也有一二修士走近,垂帘却不动分毫。再用手去拉帘子,却似触碰不到一般。 此时帘外已经聚集了三个修士,愤愤对着他们的接引人:“为何不容我等进入!” 接引人说道:“抱歉了诸位。自二楼起,功法法器对资质有要求,这帘子不容您进去,便是您资质有限,不可再往上走,不如再回一楼挑选一番。” 此言一出,这三个修士哪里肯信!来此处的,多半也不是亲善之徒,立刻要动手。 此时却听二楼厅内有吵闹。 胡天隔着帘子去看。 一魔族修士抓住了一个气泡,正得意时,忽地气泡破裂,其中□□骤然劈下,只戳在了魔修胸口。 魔修一声未出,轰然倒地,瞬息化成一股黑灰。 此时引魔修前来的接引人站出来:“我天梯楼里的功法均从未有修士练过,风险如此,也是无可避免的。” 说着接引人伸手虚空一抹,地上黑灰尽除,便好像那魔修从未出现过。 一时楼内静寂。 帘外尚未进去的修士有些人停住了脚。半晌被帘子拦下的三人说道:“说我等资质不够,还不如说我等命数好。那些功法,得了就是一个死字。走走。” 这三人说着,便下得楼,扬长而去。 不止是被垂帘拦住的三人,又有几人从厅内出来,急匆匆下楼走了。 胡天此时站在帘子外,手里的熊孩子拉开他的手,抬头看他:“喂,怂蛋,你也赶紧回去吧,去年进天梯楼练功的,一半都死了哦。万一有功法看上你,你这一脸丧气样,肯定也会死的。” 胡天垂眼瞥了姬无法一眼,笑说:“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早就是个死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胡天抬脚进了二楼大厅内。 二楼悬浮的气泡,其中多是兵刃。 之后每层楼悬浮的气泡,都有偏重。 只是楼层越高,被垂帘拦下的修士越多。选□□法的修士也越发少起来,选中了,便由接引人带离天梯楼。 “那些人会分得一个楼阁,然后练习功法。” 姬无法给胡天说了一句。 这小孩儿虽然有些熊,但知道的却不少,只是说话实在惹人厌:“你怎么还不被资辨帘拦下啊,我好饿啊,我要回去吃饭。你不要再往上爬了!” 胡天伸手捏住了姬无法的嘴,进了第三十层。 三十一层内的气泡却有趣,包裹的都是妖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各色各样,还有些胡天见也没见过的。 直看得胡天心花怒放,他怀里的五只命褓灵兔也冒出脑袋来。 姬无法却不乐意只管挣扎:“啊啊啊,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快走快走,它们会咬人的!” 胡天放下姬无法:“你自己滚蛋回家吃饭去吧,别烦我。” 谁知姬无法脚一落地,各处气泡直向他冲来。 姬无法大嚎“救命啊”,翻身就猴在了胡天身上。他脸贴在胡天后腰,四爪并用,紧紧抓住了胡天的衣裳。 那些气泡停下,悠然散开。 胡天此时腰上好似多了块石头,只恨不得一脚把姬无法踹飞出去,只好挪了出去。 待到上了楼梯,姬无法用脑袋顶开胡天的胳膊,伸脸到前面:“喂,你不要挑一个吗?” 胡天面无表情:“我不养灵兽。” 姬无法顿时高兴:“你怀里有五只兔子,你不养,拿来我要剥皮抽筋来玩!” 胡天此时走到三十二层外,低头看自己腰上的那个脑袋,一巴掌把他拍了回去。 姬无法顿时大怒,松开胡天,一把讲胡天推进了三十二层的大厅。他也跟着冲进去。 这层里面的气泡不多,却一个胜过一个大。其中装着的竟然是各色骨架,或人形或妖兽,各色诡异形态,直叫人毛骨悚然。 姬无法此时手上拈起法诀。 胡天一个机灵,冲上前去阻拦。姬无法哪里是个好罢休的,顿时一节短棍,冲过去。 三十二层,胡天同姬无法战成一团。 三十三层,有人站在一片水镜前观战。 有人冷笑一声:“欠操练。” 白胡老者姬颂咬牙切齿:“总比你那个徒弟强,臭名昭著一万年!” 穆椿看了姬颂一眼:“他不是我徒弟,也不是荣枯。” “放屁!”姬颂转身从后腰抽出一本画册,翻开指着其中一个头像,“你以为他把脑袋上的毛拔了,我就不知道这是谁了吗?” 姬颂说着,就把画册塞到穆椿眼前。 穆椿看了一眼,却道:“太多地方不对,我说不是就不是。嗯?” 穆椿忽地瞪大眼睛,脚底一动,一块巨大罗盘展现。穆椿同姬颂站在罗盘正中间。 姬颂低头惊呼:“搜魂罗盘!你竟做成了!” 穆椿不应答,只凝神看水镜。 此时穆椿脚下罗盘光泽闪动,刺啦作响。 姬颂察觉不妥,也去看水镜。 水镜之中,姬无法摆脱胡天钳制,蹬腿上了屋顶,把自己倒吊在了屋顶上。他伸手拈了个诀,一束冷光打到屋里悬浮的气泡上。 顿时气泡炸裂,数具白骨跳下来。 姬无法吆喝:“把他撕了!兔子抢过来!” 胡天大怒,招出黑条,握在手中,冲了上去。 黑条出现的一瞬,穆椿脚下的罗盘“叮”一声响,其上光束凝成阴阳太极图。接着太极图中间曲线骤然炸裂。 姬颂大惊,看看水镜中的胡天,又看看穆椿:“他手上那是那是” “能剖开生死,与轮回境连接。”穆椿眯起眼,“当是天材。” “辛夷天书格那帮蚍蜉说荣枯去过轮回境,原来不是扯淡。”姬颂一屁股坐在地上。 穆椿冷冷说:“沈桉说他知道异世,当也不是扯淡。” 姬颂此时再去看胡天手上黑条,却是痛心疾首:“天材地宝,天材啊!!!不要炼成,自成法器的天材啊!!!老子活了一世,第一次见有人把天材当棍子使!!!暴殄天物啊!!!不行,我要去收了那物。” 姬颂哭天喊地,爬起来往外冲。 穆椿抽出钓竿,一甩掉线,瞬时把姬颂裹成个蚕蛹。 谁知蝰鲁手刚离了昆雀,“嗖”一下,大大王又缩成了黑蛋。 胡天撇嘴:“这还是个充气的。” 黑蛋迅速跳回到昆雀之上,变回魁梧雄壮的蝰鲁。 “胡施主?你在地宫里吗?” 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胡天扭过身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9.九九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这人立刻抓了胡天问:“好孩儿,我与你师父早年也算有交情。你老实与我讲,方才天上那事,可有沈桉参与?与你师父可有干系?” 胡天又有些摸不准万歃的想法。 说有, 他绑了自己去抢花?说没有,他就一定信? 胡天便道:“不知道, 她是我师父,又不是我徒弟, 干嘛事事向我汇报。你不是和我师父有交情, 有事直接问她去。” 这时胡天看四周废墟, 拉着万歃:“门主大人,咱们别说那个花了。我经营个店也不容易,就这么被你家弟子砸成了马蜂窝, 我怎么向师父交代!” 万歃有些不耐烦。 想他一个尊贵的金丹期修士, 又是门主,平日哪儿能有人这么不恭敬。 偏就胡天还唠叨了起来:“我可算是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改明儿我师父问起来, 只能说徒弟没用” 万歃问:“你待如何?” 胡天立刻讲:“您好歹是一门之主,给个两百灵石就行了。” 万歃立刻瞪圆眼珠子:“你这是讹人!” 胡天只得再狐假虎威一番:“这店可是我师父建造,她可喜欢了。不信您看门外那个幌子。我师父写的,字真好看” 如此这般, 又是一通忽悠, 胡天直拿穆椿的名号来挡箭。最后两厢扯皮, 到底让他拿了八十个灵石。 胡天高兴得恨不得就地滚三圈。 可把万歃气得不善,直拿其他人撒气:“还站着干甚,还不快去找摘了安然花的小儿!还要让其他门派的人占得先机不成!” 万歃气哼哼地走了。万令门一堆人抬着万权肆跟在万歃身后,活像出丧。 待走了一程路,万权肆转醒,去万歃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复又道:“师父,如果姓胡的是善水宗的弟子,怎么敢剃秃头?” “你不知,穆椿脾气古怪,素有‘无常钓客’之称。无常就是说她喜怒无常,善水宗宗主都不敢拿她如何。她徒弟剃秃瓢算甚呢,她就是去十方立妙院收个秃驴做徒弟,也不奇怪。” 万歃安抚万权肆,“此事就此放下。安然花出世,若得此地宝,才是命里大造化。” 万权肆纵仍对此事耿耿于怀,也不好再提。他只在心中将胡天记下,又暗自发誓,来日定让铁熊生死不能。 铁熊却没跟着万令门人一同离去,他打地上爬起来,抱起集卯虫半妖残尸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胡天看着铁熊背影,怔了片刻。又去土里刨出灵石盒子,把灵石塞进去。 这灵石盒子也是有讲究,由金木水火土五种材料拼接而成,每一面都是五种材料。盖因五行生万物,万物为灵气所属,用五行材料存灵石,可保灵石上的灵气不去。若是盒子上的五行材料是上品,润养出一二灵气也是有的。 胡天对这个不了解,现在只发愁这么多钱往哪儿藏。 环顾四周,烂成一片,尤以第五季杂货铺为甚。也没个藏东西的地。 胡天趁着没人,把灵石盒子塞进了指骨芥子里。他又去刨废墟,但凡眼熟没烂透的都往指骨芥子里塞。 蝰鲁在指骨芥子里看着,心下烦:“娘的,这些烂货有什么好拿!” 胡天从前没发现,指骨芥子能放下好多东西。 最后胡天指挥着兔子去门外,把沈桉的“网罗万象,寰宇无敌”的宝贝幌子收回来。 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回来,倒了房子店铺的,嚎啕大哭也是不少。 开店的即便有一二修士,也是没有背景的。哪怕知道万令门作孽,只能自认倒霉。 恰好里长来,胡天打听了修缮屋子的费用。十个灵石,竟能把集卯虫一路毁坏全修妥当。 胡天目瞪口呆,忽觉自己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奢靡怪诞。 他掏出十个灵石来:“您给看看,找人把屋子都修起来。呃,我这边的也是。” 里长捧着十个灵石激动不已,找人先修杂货铺子。 到了晚间,街坊四邻邀胡天去家休息。胡天闻着飘来的饭香吞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婉拒。钻进后院临时搭建的窝棚里。 这窝棚虽简陋,但也是挡住四面视线。胡天唤出蝰鲁:“大王,我早上拿黑条的时候,你没被吸走魔气吧?” 因着万令门征募时有过那么一次,蝰鲁被黑条直搞成了灰蛋。 蝰鲁冷哼:“亏得本王警觉,早间你用那玩意儿时,我已有了防备,还算无事。” 胡天打探:“你说黑条到底是什么?” “之前不是也瞧过?”蝰鲁不耐烦,“本王确是不知那物是甚。兼有妖气同魔气,真他娘邪门。” 蝰鲁这话,胡天之前虽然听过,那时各种常识尚且记忆不及,故而未细问。现下却少不得多问几句:“为什么邪门?” 蝰鲁翻白眼:“灵气c魔气c妖气,各有源头,自来难共存。譬如早间那只集卯虫,便是灵气与妖气对冲,落得那般下场。” 蝰鲁想了片刻,又说。能使三气并存的也是有,或人妖或人魔或妖魔,混血产子。但混血之子也承受三气对冲的苦楚,非要大造化才能苟活,千万个里未必能活下一个。 蝰鲁冷笑:“何况数万年前,妖魔两次大战,早是世仇。哪个魔族敢与妖族通奸,让本王知晓,非生撕了不可!” 胡天撇撇嘴:“你们魔族怎么和谁都打架。” “闭嘴!”蝰鲁整个冒出来,双目赤红直瞪着胡天,“人族向来奸诈,你们荣氏老狗在妖魔大战中作孽何止千万!” 胡天心里叫屈,怎么这坨黑蛋总是错认人。 “大王,别激动啊。”胡天撇清自己,“我不是荣枯,我姓胡!名天!叫胡天!” “哼。人族没一个好东西!”蝰鲁翻身回了指骨芥子的抽屉里,“咣当”合上了抽屉。 胡天当下也只能背了这口黑锅。他不管蝰鲁发痴,从指骨芥子中取出了黑条。此前因着蝰鲁被黑条吸了魔气之事,胡天便没再深究此物。 不曾想早时和集卯虫乱战时,胡天晕晕乎乎拿出它来,当时竟是使上了灵力。 胡天此时将黑条握在手中,仔细去看。果见黑条之上,隐隐出现一层白雾来。 哎哟,我会用灵气了。 胡天兴高采烈,放下黑条,又从指骨芥子里摸出其他法器。胡天拿起一把需要灵气催动的柳琴。 他将柳琴放在腿上,十个指头去摧残。一个音也没发出来,拨动时还弹了指甲上的伤处,直把胡天疼得满地打滚。 胡天又换了本需要灵气催动的书册来。此时翻开书册是白花花一片,据说只要注入灵气,就可以见到其中所载。 胡天对这书册也好奇了许久,此时把手放在其上。凝神半晌,直要“嗡嗡嗡”哼出来,书上半个墨点都没出现。 什么道理。 胡天不信邪,直把各种法器都掏出来试了一遍。竟无半个被他用灵力催动起来的。 胡天气不过,心道荣枯这倒霉壳子还挑法器? 胡天只得又拿起黑条。果然,黑条之上又有白色雾气出现。 胡天顿时无言以对。 日后别人大刀大斧地砍将上来,难道我还只能拿着个小黑条去戳人? 想想先崩溃。 “你好歹变大点,向定海神针学习学习。”胡天对黑条寄予厚望,“大大大!” 说着,胡天双手握住小黑条,对它献上深情凝视,直要把黑条瞪出一个洞。 只是小黑条没变大,倒是其上雾气越发重,且是越往尾端灵气越甚。 片刻后,黑条尾端直凝出一点水滴来。 胡天福至心灵,提起黑条在半空中写了个“胡”字。那字竟凝实在浮在了半空中。 胡天半信半疑,举手摸了摸那字,滑溜溜,手感好像是灵石。 胡天心道了不得,拿起笔来画了个圆圈,又给涂实了。那个圆真凝实在半空,俨然是一个灵石模样。 胡天大惊复大喜:“我靠,神笔!” 可惜胡天不是胡谛,胡谛用支铅笔画人像能细细数出头发丝。胡天却只会画乌龟猪头鸡蛋咸鸭蛋。 但此时也不妨碍胡天的兴致。他当下画了个猪头,可惜猪头好似石雕,没有变活的趋势。 “有灵石就成了。”胡天倒是想得开。画一把灵石,当弹珠玩,老阔气。抱在怀里睡觉都香甜。 转头却见,方才半空中的“胡”字不见了。再看一边画成浮在半空的灵石,化成几星萤火,渐渐消散。 “还有时限?” 胡天也没太失望,他拿着黑条当笔,在手中转了一圈:“不叫你黑条了,叫你神笔。” 复又把蝰鲁从指骨芥子里撬出来:“大王,给你讲个新故事!” 蝰鲁一万个不情愿:“什么?” “神笔马良!” 可惜蝰鲁大王很不喜欢这个故事:“这物哪里有一点笔的样子?和玄铁钎比,粗了点。上粗下细还有点弯,倒是像个发簪。不过竟能让你用灵气,倒不是个俗物。” 蝰鲁当下又有了兴趣,凑近去看。 然后蝰鲁大王再一次被吸成了灰蛋。 “好像长了一点。”胡天拿着黑条看。 灰蛋蝰鲁发脾气:“收起来收起来,本王不想再见到这物!咦,来人了。” 此时屋外有人来喊:“胡掌柜,我们来修屋子了。” 因听说胡掌柜出钱给大家修房子,众邻里感念,个个起早贪黑。没几天便把第五季杂货铺先修起来了。里长还专程送了店铺一应所用。 胡天看着新修的房子,却没有急着再开张。 近日坊间传言不断,说是因安然花出世异象,全界修行者蠢蠢欲动,多半修仙门派集结人手苦寻摘花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0.十十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万权肆报,沈桉多日未归。万一和安然花有关联,那行事该更谨慎些才好 这人立刻抓了胡天问:“好孩儿,我与你师父早年也算有交情。你老实与我讲,方才天上那事, 可有沈桉参与?与你师父可有干系?” 胡天又有些摸不准万歃的想法。 说有,他绑了自己去抢花?说没有, 他就一定信? 胡天便道:“不知道, 她是我师父, 又不是我徒弟,干嘛事事向我汇报。你不是和我师父有交情,有事直接问她去。” 这时胡天看四周废墟,拉着万歃:“门主大人, 咱们别说那个花了。我经营个店也不容易,就这么被你家弟子砸成了马蜂窝,我怎么向师父交代!” 万歃有些不耐烦。 想他一个尊贵的金丹期修士,又是门主,平日哪儿能有人这么不恭敬。 偏就胡天还唠叨了起来:“我可算是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 改明儿我师父问起来,只能说徒弟没用” 万歃问:“你待如何?” 胡天立刻讲:“您好歹是一门之主,给个两百灵石就行了。” 万歃立刻瞪圆眼珠子:“你这是讹人!” 胡天只得再狐假虎威一番:“这店可是我师父建造, 她可喜欢了。不信您看门外那个幌子。我师父写的, 字真好看” 如此这般, 又是一通忽悠,胡天直拿穆椿的名号来挡箭。最后两厢扯皮,到底让他拿了八十个灵石。 胡天高兴得恨不得就地滚三圈。 可把万歃气得不善,直拿其他人撒气:“还站着干甚,还不快去找摘了安然花的小儿!还要让其他门派的人占得先机不成!” 万歃气哼哼地走了。万令门一堆人抬着万权肆跟在万歃身后,活像出丧。 待走了一程路,万权肆转醒,去万歃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复又道:“师父,如果姓胡的是善水宗的弟子,怎么敢剃秃头?” “你不知,穆椿脾气古怪,素有‘无常钓客’之称。无常就是说她喜怒无常,善水宗宗主都不敢拿她如何。她徒弟剃秃瓢算甚呢,她就是去十方立妙院收个秃驴做徒弟,也不奇怪。” 万歃安抚万权肆,“此事就此放下。安然花出世,若得此地宝,才是命里大造化。” 万权肆纵仍对此事耿耿于怀,也不好再提。他只在心中将胡天记下,又暗自发誓,来日定让铁熊生死不能。 铁熊却没跟着万令门人一同离去,他打地上爬起来,抱起集卯虫半妖残尸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胡天看着铁熊背影,怔了片刻。又去土里刨出灵石盒子,把灵石塞进去。 这灵石盒子也是有讲究,由金木水火土五种材料拼接而成,每一面都是五种材料。盖因五行生万物,万物为灵气所属,用五行材料存灵石,可保灵石上的灵气不去。若是盒子上的五行材料是上品,润养出一二灵气也是有的。 胡天对这个不了解,现在只发愁这么多钱往哪儿藏。 环顾四周,烂成一片,尤以第五季杂货铺为甚。也没个藏东西的地。 胡天趁着没人,把灵石盒子塞进了指骨芥子里。他又去刨废墟,但凡眼熟没烂透的都往指骨芥子里塞。 蝰鲁在指骨芥子里看着,心下烦:“娘的,这些烂货有什么好拿!” 胡天从前没发现,指骨芥子能放下好多东西。 最后胡天指挥着兔子去门外,把沈桉的“网罗万象,寰宇无敌”的宝贝幌子收回来。 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回来,倒了房子店铺的,嚎啕大哭也是不少。 开店的即便有一二修士,也是没有背景的。哪怕知道万令门作孽,只能自认倒霉。 恰好里长来,胡天打听了修缮屋子的费用。十个灵石,竟能把集卯虫一路毁坏全修妥当。 胡天目瞪口呆,忽觉自己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奢靡怪诞。 他掏出十个灵石来:“您给看看,找人把屋子都修起来。呃,我这边的也是。” 里长捧着十个灵石激动不已,找人先修杂货铺子。 到了晚间,街坊四邻邀胡天去家休息。胡天闻着飘来的饭香吞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婉拒。钻进后院临时搭建的窝棚里。 这窝棚虽简陋,但也是挡住四面视线。胡天唤出蝰鲁:“大王,我早上拿黑条的时候,你没被吸走魔气吧?” 因着万令门征募时有过那么一次,蝰鲁被黑条直搞成了灰蛋。 蝰鲁冷哼:“亏得本王警觉,早间你用那玩意儿时,我已有了防备,还算无事。” 胡天打探:“你说黑条到底是什么?” “之前不是也瞧过?”蝰鲁不耐烦,“本王确是不知那物是甚。兼有妖气同魔气,真他娘邪门。” 蝰鲁这话,胡天之前虽然听过,那时各种常识尚且记忆不及,故而未细问。现下却少不得多问几句:“为什么邪门?” 蝰鲁翻白眼:“灵气c魔气c妖气,各有源头,自来难共存。譬如早间那只集卯虫,便是灵气与妖气对冲,落得那般下场。” 蝰鲁想了片刻,又说。能使三气并存的也是有,或人妖或人魔或妖魔,混血产子。但混血之子也承受三气对冲的苦楚,非要大造化才能苟活,千万个里未必能活下一个。 蝰鲁冷笑:“何况数万年前,妖魔两次大战,早是世仇。哪个魔族敢与妖族通奸,让本王知晓,非生撕了不可!” 胡天撇撇嘴:“你们魔族怎么和谁都打架。” “闭嘴!”蝰鲁整个冒出来,双目赤红直瞪着胡天,“人族向来奸诈,你们荣氏老狗在妖魔大战中作孽何止千万!” 胡天心里叫屈,怎么这坨黑蛋总是错认人。 “大王,别激动啊。”胡天撇清自己,“我不是荣枯,我姓胡!名天!叫胡天!” “哼。人族没一个好东西!”蝰鲁翻身回了指骨芥子的抽屉里,“咣当”合上了抽屉。 胡天当下也只能背了这口黑锅。他不管蝰鲁发痴,从指骨芥子中取出了黑条。此前因着蝰鲁被黑条吸了魔气之事,胡天便没再深究此物。 不曾想早时和集卯虫乱战时,胡天晕晕乎乎拿出它来,当时竟是使上了灵力。 胡天此时将黑条握在手中,仔细去看。果见黑条之上,隐隐出现一层白雾来。 哎哟,我会用灵气了。 胡天兴高采烈,放下黑条,又从指骨芥子里摸出其他法器。胡天拿起一把需要灵气催动的柳琴。 他将柳琴放在腿上,十个指头去摧残。一个音也没发出来,拨动时还弹了指甲上的伤处,直把胡天疼得满地打滚。 胡天又换了本需要灵气催动的书册来。此时翻开书册是白花花一片,据说只要注入灵气,就可以见到其中所载。 胡天对这书册也好奇了许久,此时把手放在其上。凝神半晌,直要“嗡嗡嗡”哼出来,书上半个墨点都没出现。 什么道理。 胡天不信邪,直把各种法器都掏出来试了一遍。竟无半个被他用灵力催动起来的。 胡天气不过,心道荣枯这倒霉壳子还挑法器? 胡天只得又拿起黑条。果然,黑条之上又有白色雾气出现。 胡天顿时无言以对。 日后别人大刀大斧地砍将上来,难道我还只能拿着个小黑条去戳人? 想想先崩溃。 “你好歹变大点,向定海神针学习学习。”胡天对黑条寄予厚望,“大大大!” 说着,胡天双手握住小黑条,对它献上深情凝视,直要把黑条瞪出一个洞。 只是小黑条没变大,倒是其上雾气越发重,且是越往尾端灵气越甚。 片刻后,黑条尾端直凝出一点水滴来。 胡天福至心灵,提起黑条在半空中写了个“胡”字。那字竟凝实在浮在了半空中。 胡天半信半疑,举手摸了摸那字,滑溜溜,手感好像是灵石。 胡天心道了不得,拿起笔来画了个圆圈,又给涂实了。那个圆真凝实在半空,俨然是一个灵石模样。 胡天大惊复大喜:“我靠,神笔!” 可惜胡天不是胡谛,胡谛用支铅笔画人像能细细数出头发丝。胡天却只会画乌龟猪头鸡蛋咸鸭蛋。 但此时也不妨碍胡天的兴致。他当下画了个猪头,可惜猪头好似石雕,没有变活的趋势。 “有灵石就成了。”胡天倒是想得开。画一把灵石,当弹珠玩,老阔气。抱在怀里睡觉都香甜。 转头却见,方才半空中的“胡”字不见了。再看一边画成浮在半空的灵石,化成几星萤火,渐渐消散。 “还有时限?” 胡天也没太失望,他拿着黑条当笔,在手中转了一圈:“不叫你黑条了,叫你神笔。” 复又把蝰鲁从指骨芥子里撬出来:“大王,给你讲个新故事!” 蝰鲁一万个不情愿:“什么?” “神笔马良!” 可惜蝰鲁大王很不喜欢这个故事:“这物哪里有一点笔的样子?和玄铁钎比,粗了点。上粗下细还有点弯,倒是像个发簪。不过竟能让你用灵气,倒不是个俗物。” 蝰鲁当下又有了兴趣,凑近去看。 然后蝰鲁大王再一次被吸成了灰蛋。 “好像长了一点。”胡天拿着黑条看。 灰蛋蝰鲁发脾气:“收起来收起来,本王不想再见到这物!咦,来人了。” 此时屋外有人来喊:“胡掌柜,我们来修屋子了。” 因听说胡掌柜出钱给大家修房子,众邻里感念,个个起早贪黑。没几天便把第五季杂货铺先修起来了。里长还专程送了店铺一应所用。 胡天看着新修的房子,却没有急着再开张。 近日坊间传言不断,说是因安然花出世异象,全界修行者蠢蠢欲动,多半修仙门派集结人手苦寻摘花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1.二一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菩回叹了一口气:“去不得,胡施主, 这世间三千界,终有一二我等现在去不得。” 原来三千界里分等级, 有些地方修为低的修士去不得, 譬如魔域要化神才能去。又譬如天启界, 那是三千界中最高等级所在, 只有八阶修士才能进入。 “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哄着我玩儿了。”胡天听得解释愣了愣, 终究是笑起,抬头讲道, “那祝我能去个修炼圣地, 拿个武功秘籍,明天就修炼到八阶” 却已经不见了菩回,只听他讲:“这世间诸多奇妙, 愿胡施主得偿所愿。” 胡天垂袖拱手,郑重道:“大师,多谢。” 桥上便只剩下胡天一个。胡天左右看了看, 忽听得一声巨响。 “卟——啦——” 初起闷沉一声撞击声, 随后好似木头缓缓摩擦出的声响。 胡天深吸一口气, 唤出黑条,握在手中,随意选了个方向, 下得桥去。 脚刚离开桥面, 眼前一暗。他好似进了个狭小密闭的空间。 四周似乎挤了许多人, 气味着实不好。 忽地胡天脚上一重,身边有人说:“抱歉抱歉。” 胡天忍痛:“没事。” 又有人讲:“要不是我寿元将尽,难寻突破,万万是不来遭这份罪的。” 周围人纷纷附和。 另有人说:“在下已然入妄,只求能遇到个好功法。若实在不成,快些死了也好。” 还有人说:“别丧气,听说乌兰月梯楼上各色宝物有很多。何况普天之下,也只有乌兰月梯楼里能出神器了。” 胡天听闻神器,忽地心里一动,又觉得“乌兰月梯楼”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胡天才来人生地不熟,只把耳朵竖起来。 听了半日,这才晓得。 胡天被月迷津送上了船,这船名字还挺好的,叫做“乌兰夜渡舟”。去往乌兰界。 乌兰界有一处“神谕天梯楼”,又被外界之人称为“乌兰月梯楼”。 这个楼里藏着许多功法,各色各样,人妖魔三族都有,甚至还有从地里刨出来的神族功法。 可惜这些功法要么是修士新搞出来的,要么是残缺不全的,要么是神族功法不知道从哪儿练起的。 于是楼中人便会从各界招募一些自愿练功的人来。 来了此处,包吃包住,还包功法。或有运气好的,选了个上乘的功法,修为突飞猛进也是有的。 胡天一听来了劲,当下便把月迷津夸了个十成足。 当然也不全然是白吃白喝的。风险极大,稍不留神,选错了功法,便是挂掉的命。 胡天心下忖度,这不是实验招募小白鼠? 只是听闻修为突飞猛进,风险只是死一死。胡天还是动了心,反正菩回说他已是无生机。 关键是此时跳船,还要先行从这堆人中挤出去,忒麻烦了。 何况胡天不会游泳,跳下去喂鱼么? 如此只得安分呆下来。 这船行了小半个时辰,胡天又听了一筐子八卦。胡天刚想打入群众内部,船停了。 便有人从外间开了舱门,领着众人去排队。 胡天只管随着众人,眯眼向前。不多时骤然亮起来,便知是出了船。上了条狭窄甬道。周围雾霭沉沉,什么都看不清楚。且甬道可容一人,胡天少不得凝神脚下专心走着路。 骤然一阵狂风起,四周雾霾散去。 胡天心一动,抬脸转过脸去向后看。身后雾霾褪去,露出庞然大物。 赫然一艘巨舸,船腹漆黑乌亮,隐在白云中,不见首尾。 胡天此时正站在舷梯上,衣裳被风吹得呜啦啦响,鸟兽从舷梯下掠过。再向远处,便是团团白云,便连前方舷梯尽头也见不得。 胡天却揉了揉眼睛,似乎远处天际有个人。 那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端坐于云端,手执鱼竿,一根钓线闪寒光。 隐隐约约又小调传来: “一棹水涟漪,千里河海天。安然花万载,生灭亿亿年。” 声音粗哑,如风泣云哭。歌尽,却见钓线忽地冲过来。 只闻得“叮”一声细响。 胡天左手一动,打了个寒战,骤然清醒过来。再揉眼去看,层云翻滚,哪里还有什么人? 再见前方之人已经走远,胡天赶忙扶着舷梯追上去。 此时层云之后,穆椿收起钓竿,冷哼:“有趣。” 沈桉说:“家主,咱直接把那小兔崽子逮了就是!想知道什么吊着打一顿就行!” 穆椿看一眼沈桉:“你不想去月梯楼见姬颂?那你去把那个小鬼修带回宗里。” “家主肯收他?”沈桉惊喜非常,“那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留给做徒弟。”穆椿冷笑,“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穆椿说完,隐去了身形。 这边胡天却是在旋梯上,又走了一炷□□夫,眼前开阔,层云散尽,便见万里丛林。 丛林之上诸多亭台楼阁架设,之间甬道也是飞起铺在丛林之上的。其中有一楼颇雄壮,远远看去琉璃宝光闪耀。放下了旋梯,向前几步便是一处开阔石台。靠近舷梯近处三块石碑,均是十尺高,并排立着。 一块黑字狂狷,上书:乌兰界。 一块红字娟秀,上书:夜渡。 最后一块却古拙,其上无字,只用细纹雕出无数简笔小人来,摆着各种造型颇奇特。 胡天立在石碑前,看了片刻,还摆了几个造型来。 转头却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胡天无趣收手向前走去。 便见,石台之上各色人物聚集,人头攒动,又有一二尖耳人面,或者人面都无却神似蝰鲁的东西。 胡天心知是妖魔,却也不避讳凑近去。 便见不远处有两条甬道。 此时有个白面小生,左臂绑黄绸,两颊摸白灰。此生高声讲话:“欢迎诸位英豪来我乌兰界。” “有拜访亲友的,请从左边甬道离去。”此人指了指左边的甬道,此条甬道畅通无阻碍。 全场无人动。 “有要去神谕天梯楼的,请从右边甬道离去。天梯楼今日申时开楼遴选,望诸位好自珍重。” 此生话音方落,方才聚集在石台上的,一下全部涌向了右边甬道。 胡天自然凑热闹,便随大流上了右边甬道。 此时右边通道前却站着一个赤面大汉。 此人身长七尺,也是左臂绑黄绸,双颊摸白灰。他手上握着块木头,碗口粗细。 待人来了,问上几句,再用手中木头戳人胳膊。 胡天排队近前,赤面大喊冷声问:“一生还是一段时日?” 胡天吓一跳,这问题有点厉害。又想起是做小白鼠,便问:“有什么区别?” 赤面大汉不屑道:“呆在乌兰界的时间长短不同。神谕天梯楼能去的层数也不一样。” 虽说方才船里八卦听闻,天梯楼越高,其内功法越是好,但胡天着实没有心思这这里呆一辈子。 胡天伸出胳膊:“一段时日。” 赤面大汉便给胡天盖了半个章。 进了甬道便是入了森林,脚下古木青翠,郁郁葱葱,偶见野兽身影在枝叶间闪过。又有溪流潺潺,却是林叶厚密,不能得见真容。 而甬道笔直向前,又有一二架桥连接两旁亭台楼阁。或有门窗紧闭,也有洞开门户,二三修士在其中。 一路行来,颇多景致,偶有清风,阵阵怡人。 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高楼前。 胡天抬眼望,此楼便是方才远见时那座最高的。 此楼颇高,其上挂匾,上书:神谕天梯楼。 不消片刻,楼门从内打开,楼里钻出一群来,或人或妖或是魔。这群人着装各异,只是左臂都扎了跟黄色丝带,双颊摸白灰,表明楼里人身份。 不消片刻打中间出来个老者,须发皆白。 此人朗声道:“静!” 场内外顿时静下,直连脚下丛林中也无鸟兽争鸣。 老者满意:“闲言少提。诸位远道而来,上了乌兰夜渡舟时,便应是舍了前缘,要来乌兰界寻一门机缘了。如此,片刻后,便进了天梯楼内,或功法或法器,任选即可。一旦功法也选中尔等,便可出得天梯楼。只是半章之人,不可登入三十三层。违者——” 老者说完,抬了抬,轰隆一声,天上一道雷劈在了台前地面上,直把地面轰出环抱大的一个窟窿。 窟窿堪堪开在胡天面前。胡天抬头看老者,老者眼皮抽了抽。 老者轻咳一声:“好了,进!” 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入。 胡天退了一大步,绕开面前的窟窿,最后进了楼。 只听楼门“吱呀”一声关合。 老者突然蹦起来,对着天骂道:“直娘贼!不要脸!有本事来单挑!” 接着他又转身骂身后众徒:“夯货!!!快去把楼里的宝贝藏起来!!!那对天杀不要脸的主仆来了!!!” 说完,老者自己拔腿就往楼里跳。 胡天着实被吓了一跳,沈桉怎么是打后门撞进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2.二二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洗干净。”沈掌柜将胡天丢在了水缸边, 到底扔了套短打布衣给胡天。 给东西时, 沈掌柜拿着算盘记了好大一笔账, 留待胡天日后慢慢还。 算完又警告:“别想跑,否则要你好看!” 如此沈掌柜总算心满意足,负手离去。 胡天目送这老头进后屋,翻了个白眼。想跑也要挑时候,黑灯瞎火没个路,不如歇一夜。 胡天打定主意, 摸黑儿把自己洗净晾干,废了一番功夫穿好衣服。精力不济,在水缸边躺平。 夜凉如水, 蛙鸣阵阵,头顶星空裂开一条缝。上玄月悄然挪动到裂缝边缘,骤然不见。片刻后,又出现在裂缝另一边。 胡天摊开四肢看了许久,闭上眼,默默数起心跳。 没有定身咒可用,保持僵直却不是难事。 胡天躺了片刻,无师自通, 将心神向左手中指牵引。骤然恍神,再睁眼, 眼前一对公羊角。 蝰鲁松了口气:“可算来了。” 胡天感叹:“可累死我了。” 胡天看了看自己, 此时依旧只有五感而无躯壳。再看了看四周, 和离去时并无两样。 墙面的斗橱,两个抽屉保持原状。蝰鲁跪坐在下层的抽屉边。正中的抽屉依旧拉开。 胡天扫一眼正中抽屉,收回目光。时间紧迫,他还有一堆问题没弄明白:“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为什么会变成我现在的身体名字叫荣枯,对吧黑蛋?” 蝰鲁额头青筋一动,点了头。 胡天继续:“那我为什么会变成荣枯?这又是个什么世界?我咬过手指,扇脸也挺疼,所以肯定不是在做梦。这不是做梦吧,黑蛋?” “你叫谁黑蛋?”蝰鲁咬牙切齿。 胡天见机极快:“那你叫什么?” 蝰鲁哽了一下,面皮抽动:“本王乃魔域狩部第九十三代王,蝰鲁!” 胡天:“参见大王。” “不必。”蝰鲁语带鄙夷,俯视胡天,颇有几分瞧不起,“蝼蚁凡胎” 胡天:“大王你为什么变成黑蛋被锁在抽屉里?” 蝰鲁端坐于地,屏气凝神,暗中磨了磨后槽牙。 胡天猜想:“你是不是和荣枯有仇?” “我自与他不共戴天!背信弃义之徒,不提也罢。”蝰鲁满面憎恶,生硬转移话题,“废话少说,关于你,现下我已有一二猜测。你是怎么来此地的,老实道来于我听。” 胡天不吝惜,将自己半天诡异经历讲了讲。 下楼拔葱,路遇荣枯,进塔被雷劈,掉到此处被当成尸体。 “等我爬起来,就发现自己换了套装。”胡天察言观色,修改用词,“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荣枯。” “他竟真找到了异世”蝰鲁盯着代表胡天的那团白雾。 胡天不耐烦:“想到什么了?快说。” 蝰鲁思忖片刻,抬起头:“此事说与你听也无妨。荣枯乃人族修士,颇有几分邪功。此人有一法宝,乃天干丙级,唤作寸海渺肖塔。” 寸海渺肖塔妙用无穷,最重要的用途是施展替罪嫁术。 荣枯当年没少用这玩意儿坑人。每每他遇敌遭难命悬一线时,此塔便能拉个修为相当的修士进塔,代他前去死一死。 而胡天进塔后看到的紫雷,蝰鲁推测,那是仙劫雷。 蝰鲁打量着胡天,冷笑:“故而本王推测,今日是他渡仙劫,你便被他用塔从异世找来做了替死鬼,替他被雷劈了劈。” 胡天奇道:“可我没死成,难道那什么塔失灵了?” “废话,”蝰鲁提高声音,“仙劫那是一般劫难吗?” 再好的法宝也有施用范围。仙劫乃成仙最后一道坎,由天道审度。 天道洞悉本方世界,明察纤毫。渡仙劫时,再用寸海渺肖塔找替死鬼来算作弊,定会被天道察觉。结局自然是渡劫之人被雷劈成灰。 “当年荣枯一心找寻异世。他猜想异世人之——也就是你那世界来的人——不受本方世界的管束。替死鬼可能好用点。只可惜” 蝰鲁看胡天,冷笑道:“如今你没死,荣枯那贼的计策怕是没使成。” 胡天却大怒:“坑爹呢。他的坏水没使成,倒把我变成这模样是要干什么?” 蝰鲁皱起眉,面露犹疑:“确是可疑。” 胡天:“那荣枯的魂儿呢?成仙了?没天理啊!” “不知。”蝰鲁不耐烦,“你小子没被天雷劈死已是万幸,还有闲心挂念祸首死活?他的元神已不在这具肉身上,你大可放心活着。能喘气还不够?” 蝰鲁说完转身缩回抽屉里去了。下层抽屉“啪嗒”一声合上。 “够个屁。” 没死成是不错,变成别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胡天没好气,问抽屉,“我的身体哪去了?” 抽屉里的声音闷沉:“不知。我被荣枯那贼封住五感六识。方才讲的也只是猜测。他是死是活,如何能将异世之人拉来,你的魂魄为何在他身体里,本王通通不知。” 胡天不死心:“那我该怎么回” 胡天话没问完,外间突然又声响。 “小兔崽子饿死了?” 有人来,得出去! 胡天脑仁一紧,意识闪烁,下一瞬睁开眼。 沈掌柜被吓一跳:“还以为饿死了。你睡得倒安稳!还不快起来干活!” 天已大亮,日头挂在后院古木枝头上。 胡天眨眼,爬起来,动动四肢。脖子略痒,胡天伸手挠了挠,一撮长头发掉下来。 沈掌柜脑壳要裂:“发带呢?头发束好!” 胡天想起昨天穿衣时,有根布带略奇特,长度放在身上哪儿都不合适。 胡天从袖筒挠出那根带子来。他抓了发带捆头发,手忙脚乱,十根手指放哪儿都觉得多余。 沈掌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店。 片刻后,折腾好,胡天凑近水缸,看倒影。 只一眼,胡天拿起水瓢砸在水面上,祸首那张脸碎成千万片。 胡天直起腰,摸肚皮。 有点奇怪。他睁眼后精神抖擞,并无饿感,一夜未睡,也不困倦。 但不吃饭的人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胡天蹦起来,跑进前店:“老板,早饭啊!” “叫我掌柜。”沈掌柜正在博古架前发呆,闻言回头来。 他看一眼胡天的脑袋,撇开眼,指着地上:“这一堆,卖出一个,算一顿饭。” 地上这堆货品昨日被打落,今日依旧躺在地上,可怜兮兮。 沈掌柜掏出算盘,虚空拨了拨。货品无风自动,一堆变三份。 “这堆须卖得百金,这堆须卖得千金,这堆须卖得十个玉石。”沈掌柜指着地上货品报价,满脸肉疼。 胡天瞅着地上三份破铜烂铁:“百金千金十个玉石?” 这里的金玉未免不值钱。 沈掌柜翻白眼:“这些若没摔下被损坏,得要一个晶石!” “晶石又是什么?”胡天猜测是货币,“怎么兑换?” “千金一玉,百玉一晶,百晶一灵。”沈掌柜翻白眼,“玉石c晶石c灵石,此三类只在修真者间流通,你没见过不奇怪。” 何止没见过这些石头,眼前这堆破烂,胡天也不知是些什么。 “别问我价钱,也别卖亏了。”沈掌柜先一步堵住胡天可能的询问,冷笑抱手环胸只管看胡天,“少一块金子,你都别想吃饭。” 摆明是刁难。 胡天心知这老头小心眼不会再帮忙。他径直蹲下数破烂。 须卖百金的货品数量颇多,千金次之,十个玉石的货品再次。货品也是千奇百怪,铜镜布袋竹棍剪刀诸如此类,几张黄纸间或可见。亦有少许货品模样相似,只在细节处略不同。 无论如何,任意一件货品拿出来,胡天都不知单价。这买卖要怎么做? 胡天抓抓耳朵,挠挠头发。想了片刻,眨眼心算几个数。 沈掌柜站在柜台前,只等着看笑话。 胡天未让沈掌柜久等。他抓起昨日用过的铜镜,转身拉开店门。 此刻正当时,街上不少过路人。 胡天伸了个懒腰,举起铜镜,吸一口气,嚷嚷起来:“走过路边不要错过,第五季杂货铺亏本大酬宾!!!封印定身咒的铜镜,十块钱咳,十块金!走过路边别错过,十块金,您买不了吃亏,十块金,您买不了上当!” 菩回进来,身后跟着主持,并引胡天游玩十方立妙院的小沙弥。 易箜同晴乙起身见礼,胡天也是翻了个身坐起来。 胡天去问那个小沙弥:“小师父,你还好吧?” 小沙弥看一眼胡天,躲到主持身后去。 胡天撇嘴,下嘴唇翻上,对着自家鼻孔吹了口气。 两厢落座,菩回问:“胡施主可好些了,有无损伤?” 这也是一桩奇处,降魔塔九层砖瓦倾倒压下,胡天竟然也无大损伤。 其中缘由,胡天倒是清楚明白的。 荣枯毕竟八阶高手,一身皮囊早就成了精钢。纵然现在体内住户换了个,但房子还是结实耐用的。 胡天却道解释不清,干脆什么都别讲,便道:“劳大师挂心,我没什么问题,挺好的。” “也不可大意了。”菩回从袖笼里拿出一只玉瓶,“此是十方立妙院平日疗伤的一些药品,胡施主可拿去用。” 胡天也没客气,接了谢过。 一时房内便静下来。菩回端坐。胡天瞪着玉瓶瞧,拿在手里摇一摇。 易箜傻在一边,晴乙也就更不讲话了。 半晌,主持咬咬牙:“胡施主,方才来时怕也听了院里的一些传言。” 不提还罢,一提此,易箜先就不乐意:“主持方丈,贵院的降魔塔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当时不将胡前辈送出,害他遇险。” 主持皱起眉毛:“这也是贫僧不明白之处,现下院内传言纷纷,与我十方立妙院百年声誉很是不妥。故而贫僧特来请教,还请胡施主将当时情形复述一二。” 原是来调查事故原因的。 胡天却是有苦说不出。为什么降魔塔不把他送出来,他也是满心疑惑,想不出个缘由。然则蝰鲁毕竟是他带进去的,他此时心虚得很。 主持见胡天不语,叫来小沙弥:“你且把前番情状说一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3.二三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茫茫然举起手中的黑条。 黑条之上, 隐约雾气萦绕。 胡天又闻“窸窣”之声, 扭头看去。 松柏残枝之下, 集卯虫虫体片片散落,最终化出个半人形态。脸上青涩,依稀是少年模样,眉眼细长,看向胡天。 少年嘴唇微动, 声音细弱不甚清晰。 胡天犹豫片刻, 握住黑条,终是走上去,俯身问:“你要说什么?” “谢谢。” 胡天愣了愣。 少年猛然伸出未化成的虫足, 直向胡天刺来。胡天抓着黑条狼狈挡了,连滚带爬退了数步, 腿上还是被划了道血口。 再待去看,那只半妖已然没了动静。 外间却是一声哀嚎传来:“铁壳!” 如丧考妣, 悲痛欲绝。 胡天抬头去看,一个壮汉打前店的废墟之上爬过来。另有一只缺了牙的鳄鱼爬到院中,一见胡天,撅屁股就又爬走了。 刀疤脸扑倒半妖跟前大嚎:“铁壳!我的铁壳!!!” 铁皮铁壳,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胡天抽了抽嘴角,真没想来者还是熟人。 刀疤脸干嚎几声, 抬起头, 先是一愣, 又怒目对胡天:“竟是你!妖孽!前番伤我铁皮,今次杀我铁壳,我和你不共戴天!” 刀疤脸大吼着就要冲上来。 卧槽,又要打? “你等等。”胡天双手交叉,“我有个问题,说完再打。” “道来!” “你是不是叫铁疙瘩?” 刀疤脸哽了一下,大怒:“也叫你这贼胚知道死在谁手上。你且听好,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熊是也!” 铁熊说完,又是挥起他那狼牙铁链流星锤冲上来。 真是走了狼来了虎,拔葱忘看黄历一路倒霉催着跑。 胡天心里叫苦,看着流星锤着实可怖,自己却只有一个小黑条。胡天只好围着院子跑,边跑边嚷:“你这熊包,明明是你那虫子横冲直撞,跑来找死!” 铁熊气哼哼:“放屁,分明是你害了我的铁壳,它不肯被点灵,又要化妖了,我本明日就要把它送回太古荒墟去!定是你上次吃亏,偷去我万令门,用灵气害我铁壳。” 胡天一听这话却是奇,心道这黑锅打哪儿来。 他有心解释,回头却见一颗流星锤直往自家身上砸了来。胡天只得反身拿起黑条格挡。 一个是环抱大铁球,一个是半尺小黑条。这悬殊也是大得很,谁曾想,两厢“叮”一声碰在一处,流星锤被弹飞了! 铁熊未及卸力,脚下一软,仰面就摔了个大屁墩。 铁熊看着胡天,眼睛滚圆。 胡天看着手上,也是吓了一跳。但此时占了上风,好歹得了口的功夫了,胡天心气不顺,叉腰就骂:“你这蠢熊,我被沈桉那老头锁在这里。若能跑去你万令门行凶,哪有道理虫子杀来,别人都跑了,我不跑!” “你还抵赖!”铁熊一听蹦起来,又要杀来。 胡天:“你他娘的也要有个证据再耍赖!不然找错仇人,报个屁的仇啊你!” 铁熊一听,跑去半妖身边,翻开那妖的尸体:“看!” 只见半妖胸口露出一只八卦盘,赫然是胡天昨日卖出去的那一个! 胡天此时要是不知被自己暗算,也是白被胡谛练了这些年。 鬼晓得这修□□,有多少邪法,可以用胡天摸过的八卦盘,将发疯的妖兽引导此处来。 铁熊振振有词:“这只八卦盘上有你的气息,定是你强行点灵时,用这个盘子做为他日后认主的凭证。你害了它,它才找你来复仇!” 可怜胡天还道是自家点背走霉运,被一只发了狂的虫子盯上,谁知人家虫子就是冲他杀来的。 “万权肆,我□□祖宗十八代!!!”胡天仰头大吼,又看铁熊,“蠢货!这盘子是我昨天卖出去的,卖给你那个师兄万权肆的!” 要是说别人,铁熊未必会信,可是说起万权肆 铁熊大骂:“是了!怪道那厮跟班今日不放我出门,他近日还总去看我家铁壳,定然是嫉妒!明着杀了,又怕师父责骂,才使了这么个毒计!” 铁熊这番猜却不算准。万权肆虽也要杀虫子再将铁熊折辱一番,但更多要虫子伤胡天。 万权肆想得美。他道胡天是个炼气五层,绝战不过集卯虫。届时集卯虫追着胡天跑,他趁机去店里逮了命褓灵兔。再见机行事,顺手牵羊捞点其他的好处,甚至是重伤胡天。 可他却没想胡天却将虫子给杀了。 铁熊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大怒:“万权肆!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说完铁熊拔腿就向外跑。 胡天只在他身后喊:“你等等。” 可惜铁熊已经跑远了。 胡天没好气,想着万权肆和铁熊要打架,干嘛把他卷进来! “早知道多坑他个灵石,才不算亏。” 胡天恨得牙痒痒,再环顾四望,忽觉自己更可怜。 放眼看去,沈桉的第五季杂货铺已经被砸得变了个形。前店塌了一半,后院松柏全毁,水缸只剩半截,倒是后院里沈桉锁住的那几间屋子安然无恙。 虽说店里也没几件货品,可之前的灵石都让胡天用光了。这次是想翻本也难。 待到沈桉回来,又不知道要是怎样一个光景了。 胡天愁得眉毛都要长出来。转脸却见五只兔子又回来,正在前店废墟上刨土呢。 胡天又一拍脑袋:“那俩哥们还在土里。” 胡天慌慌忙忙收了黑条,去前店刨土找鱼缸。 幸而两条镜鱼安然无恙,悠哉悠哉在灵气化成的水里游。 许是这些日胡天又给缸里添了不少灵石,现下这两条见了胡天还一起化了个龙形。五只兔子吓得立刻躲到胡天身后去。 胡天看着缸底两层白石头,叹气:“吃了我那么多灵石,你们能不能让沈老头去找万权肆要钱?” 这么讲着,半空突然一阵打闹。只见天上一只鳄鱼咬着大螳螂的脑袋,咯吱咯吱啃起来。 地上又是吵闹声。 “你这小恶人!” “你这只蠢货!” 胡天一听这动静,立刻站起来。 了不得,刚念着欠债的,这人就自己上门来! 胡天赶忙又把鱼缸塞回玄铁盒下,又把五只兔子撵到院子里,拖了一把树枝盖上藏好。 胡天再站起来往外瞧。只见万权肆和铁熊两人打作一团,正向这边来。 也是万权肆倒霉。他本藏匿在附近,见胡天迟迟不离店,已经是急。万没想到铁熊现身,还暴露了万令门。 他有心想走,又怕生出更多事端,只好静候在不远处。这一等,却被铁熊发现,跑来找他寻仇。两厢一言不合,动起手。 铁熊心中不忿,发挥超常,此时竟是拽了万权肆的头发,把他拖过来。 当下二人进了院里,铁熊大吼:“阴险小人,今日我定要你向铁壳磕罪谢头。” 胡天也管不得“磕罪谢头”是个什么风俗,立刻蹦出来。 胡天也是一声大吼:“万权肆,你赔老子的灵石!” 万权肆此时近身见了胡天,大骇:“炼气大圆满!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万权肆怎么也没想到一天功夫,胡天就变成了炼气大圆满。 须知人族修行,境界分九阶。第一阶为炼气期,炼气期引气入体,又分一到十个层次。 待到体内存储的灵气到了炼气十层,便是可以随时突破的大圆满。 万权肆自小四灵根入万令门,去年体悟灵气,勤修至今也只是个炼气七层。 之前敢放集卯虫,不过是仗着胡天是炼气五层,尚且还低他两个层次。 现下万权肆见了胡天,惊骇莫名,直抓了铁熊:“大敌当前,你我同门” 胡天打断万权肆,却问铁熊:“他刚说我是个什么?炼气大圆满?” 铁熊也惊讶:“你和我一样看不出境界吗!” 好似有人脸盲,修行者中也有人识不得境界层次。铁熊只是识不得别人境界,胡天连自己的也不知道。 胡天点头:“我是看不出来。哎呀,居然一下到炼气大圆满了,真牛逼。” 这货还自得起来,又指着万权肆问铁熊:“他是个什么层次的?” 铁熊直言:“炼气七层。” 万权肆气得肺要炸:“铁刀疤,你我都不是他对手,你还不” 胡天一听,他还高出万权肆一截了?全身底气即刻蹭蹭蹭充足,顿时来了精神。 “小白脸,快赔钱!” 胡天冲过去,拽起万权肆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胡天环顾四周:“赔五百个灵石,不然大爷把你大卸八块,拖出去喂驴。” 万权肆大怒:“恶贼,你怎敢!!!” “废话!老子炼气大圆满!”胡天乐起来,“你敢不服?揍你啊!” 接着胡天也不等万权肆作答,他提起拳头就把姓万的按在地上,痛痛快快捶起来。 狗儿似也知道些先后,踮脚将手攀在罗盘边沿。 盘子中间的指针转了几个圈。 “七岁三个月六天两时辰。”刀疤脸说完抽罗盘,让开身,指着台上中间的动物,对狗儿道,“自家去寻一只灵兽带来。” 狗儿也是个胆大的,直冲绿眼狮子去。他爹忙要阻拦,却被刀疤脸的壮汉挡住:“莫急。” 绿眼狮子却已张嘴冲着狗儿吼。一张大嘴血盆般,腥风阵阵;两只尖牙似铁锥,血槽可辨。狗儿闭眼攥起小拳头,上前拽住了绿眼狮子的鬃毛。 绿眼狮子到底是灵兽,不过看着唬人,其实早已被驯化。见狗儿不怕,又有主人暗中示意,它便扫了扫尾巴,歪着脑袋,站起来跟在狗儿身后晃几步。 如此最后一项也算通过。 还能给狮子顺毛!胡天惊羡不已。 也是一时玩心起,胡天顺势挤进了候选的队伍里。 之后又有小儿通过测试。单灵根双灵根,金木水火土,不一而足。台下有懂行的凡人说道:依着五行分布与强弱,又有着诸般不同。 胡天看台上,再听旁人议论,此时明白过来。三灵根竟比他想的还稀罕,千人里也挑不出一二。往年招募,不出三灵根,也是寻常。 此时胡天快排到跟前,有人搭讪:“你家小儿在哪里?” 胡天看对方:“就是我。” 前方不远,万令门管兔子的人看过来,面色古怪。 胡天这才发觉,虽说条件是“三十岁以下”,但长队里来测灵根的都是毛没长齐的小孩儿。 胡天厚脸皮:“我从别处来,见识少。才知世上有神仙,就来测一测。” 胡天抬头看天,心道,反正晚了,回去怎么都得挨揍。玩一会儿再回家,就是脸这事儿有点麻烦。出门时还是根正苗红好少年,回家去换了壳子怕是老姐都要认不得。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找到那塔一准行。 这么一想心下大安。 胡天排队到跟前,万令门负责兔子的门人面露鄙夷:“你这年岁,就算没三十,入了我门,修行也已耽误,此后进益难多。” 修真求仙对胡天而言,不过是暑假档重播的《西游记》,或者儿时与胡谛同看的动画《封神榜》。虽说从昨天起三观不断被刷新改写,索性适应力勉强合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4.二四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卧槽。 胡天立刻把拳头换手掌, 呵呵干笑:“掌柜,稍安勿躁!” 沈桉此时提起胡天来,再待细看却是吓一跳:“你你怎么把脑袋剃秃?怎么会变成炼气大圆满!为何店内空空!院里的树都跑哪儿去了!老朽的幌子又被你藏到何处去!” 沈桉本就恨得牙痒痒,离开两月,店变了模样不讲,连院落里的树都没了,方才从天落下, 差点以为走错了路。 现下他看到胡天又是吓一跳, 竟不知要从何拷问。 沈桉干脆不问了, 他抓了鱼缸塞进胡天怀里, 又将他提去了后院的屋子。 此时后院一直锁着的屋门,自然已经打开。胡天第一次进屋还有点小忐忑。 进屋之后却是一惊, 屋内还有三位。 站着的正是近日很受追捧, 全大荒修士都恨不得偶遇的那一位摘花人, 易箜。 易箜脸色比前番所见更见白, 且是白里隐约透着黑。 易箜见到胡天, 微微愣了下, 拱了拱手:“前辈。” 胡天嘴角抽了抽,盯着他身后看。 易箜身后, 站着位青衣姑娘。姑娘眉如远山, 眼似杏核, 清秀娟丽, 而且朦朦胧胧是个半透明的。 易箜对胡天介绍道:“此乃在下鬼灵, 晴乙。” 姑娘向胡天福了福身,胡天拱手作揖回礼。 而易箜身边另有一人坐着,此人合十作礼:“阿弥陀佛。沈前辈,莫为难胡施主才是。” 竟然是那日迷路留宿的小和尚,智回。 胡天挣脱了沈桉钳制,放下鱼缸,回礼,复又问智回:“小师父,你还好?” 智回现下东倒西歪,不像是个康健的。 晴乙愧疚难安:“都怪我,连累了小师父。” 安然花生自魂朵,魂朵是怨灵生成。易箜摘花不当,又有晴乙这个鬼灵在,竟引了千亩怨灵齐声哀号。差点让沈桉和易箜把命交代了。 也是合该智回有此劫。 智回进得秘境时,刚巧撞上这一幕。出家人慈悲为怀,少不得念经超度怨灵。智回念了三天三夜的经,神魂受了大损耗。 及至后几日,各路修士闻讯来抢安然花。这三个被围追堵截,均有损伤。智回没半路夭折,已是佛祖保佑。 此时却不是叙旧之时,外间忽有人拍打店门:“胡掌柜可在否!” 一听声音竟是万令门的人。 “这群人来做什么。”胡天皱眉头。 沈桉身心俱疲:“胡掌柜你去看看,没事就打发走。” “莫去,来者不善!”晴乙是鬼灵,很能断善恶。她飘到胡天面前张开双手,又对沈桉道:“沈前辈,门外来人似乎和那些人是一伙的。而且那群人追来了,有金丹期往此处赶来。” “怎么连此处也暴露!”沈桉大怒,抓了胡天,“是不是你告密!” 胡天面无表情:“你放屁。万令门放集卯虫害我,我差点没死。店烂了,也是那只虫子来时砸的。” 晴乙闭眼再睁开,满面忧色:“东面来的那队人,仿佛在讲结盟。大荒三个仙宗结盟要夺安然花,已有七个金丹期在路上了。” 沈桉大骂:“也不怕一朵花不够分。” 胡天眼珠子要裂,心道比我还会惹是生非了。 易箜直在地上转圈:“这可如何是好!穆前辈怎生还不来” “家主定然被事绊住了。”沈桉说着,又抓来胡天,“我的幌子可是你藏起来了?” 胡天也知情状紧急,立刻将幌子从指骨芥子里扯出来。 胡天凭空变出幌子来。沈桉又是吃一惊,抓住胡天的左手:“你的手是芥子?为何没有灵力波动!老朽真是小瞧了你!” 不等胡天作答,外间砸门声又起。 又有人叫:“沈桉,我等已知你回来了。莫再躲躲藏藏,只消将安然花交出即可。” 晴乙感应强大,对沈桉说:“是万令门人,还有追杀我们的人。” “万歃那老贱人!”沈桉抓住幌子咬牙切齿,“也敢肖想家主东西。” 沈桉说着,快走几步架起智回向外。 胡天抱起鱼缸追,到了残破的水缸边:“你等等,你先把犾言禁绶解了啊!不然我往哪儿跑!” 沈桉哽了哽:“神器之禁哪有什么解法。当日下禁,禁绶一头在你神魂中,另一头我捆在了镜鱼身上。你只消抱着鱼缸即可去任意地方。” 胡天闻言大怒,只想把鱼缸砸到沈桉脑壳上。 沈桉却把智回交给易箜,自己拿出幌子念念有词。 胡天只得抱紧鱼缸,又招了兔子来:“你们还是别” 话没说完,五只兔子挠手臂爬衣裳咬裤腿,胡天只好把它们全揣进衣服里。 一时沈桉念完咒,他将幌子铺在了水缸上。幌子上字迹一闪,成了个门。拉开,中间露出一条地道来。 沈桉抓了胡天就扔下地道:“你打头!” 接着又让易箜扶了智回进地道。 待到沈桉自己要进去,却听天上一声吼:“老贼,休跑!” 便是从天一道金光直砸上了幌子。 易箜只听得沈桉一句“去界桥”,地道入口便骤然消失了。 幌子被打烂,字迹碎成一片。沈桉一看顿时面目狰狞,掏出算盘回身冲上:“匹夫,找死!” 地道里,四下烛光亮起,易箜却还直直看着入口消失的地方。 胡天跑回来:“怎么了!沈老头没下来,门怎么没了。” 智回叹气:“有人施法,损伤了法器,入口消失了。” 晴乙说:“七个金丹期,沈前辈怕是凶多吉少。” 易箜突然发起痴来,推开智回,要去刨土。 胡天急忙冲过来,却抱着鱼缸不好扶,只得用后背接住智回,没让他扑到地上去。 智回劝:“易小施主,不成的,法器开凿的地道,挖不出去的。” 易箜却不停:“若没有沈前辈援手,晴乙早就死掉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智回叹气。 晴乙也似乎急了,围着易箜团团转,要哭的样子。 胡天大喊:“卧槽,你听听人话!七个金丹期,你个弱鸡回去也是送死!说不定还给沈老头拖后腿啊,你刨什么土,想让大家都给你陪葬吗!” 胡天怀里拽着兔子,手上抱着鱼缸,后背还靠着个和尚。不堪重负。却匀出一条腿来,对准易箜就是一脚。 直把易箜踹趴在地上,胡天颤颤巍巍放下鱼缸,扶智回坐下。自己跑上前,对准易箜又是几个大耳刮。 胡天扇完问易箜:“你清醒点了没?” 智回又对易箜说:“我等能走出,沈老前辈便上有一丝生机在。” 这是个什么道理? 胡天不懂装懂,只说:“小师父说得太对了。” 易箜这才回转过来,摸着脸:“是在下冲动了。” “赶紧赶紧,”胡天把怀里的兔子往上搂了搂,又抱起鱼缸,催促易箜,“背上智回小师父,咱们快走。” 智回却看胡天,很不忍:“胡施主,你既有芥子,何不将鱼缸与兔子置于其中?” 胡天“啊”了一声:“是活的,不能放。” 胡天从前也想过,把兔子放进指骨芥子里去养。可蝰鲁却说芥子法则不一样,荣枯的指骨芥子,放不得活物。 “原来胡施主的芥子放不得活物。那镜鱼只是洪荒古兽的投影,算不得活物,也还是可以放。” 胡天一听,立刻将鱼缸放进指骨芥子里,顿时解放了两只手。又去看易箜,瘦瘦弱弱的,两边脸肿得老高。 胡天一时心软,上前一步,挥开易箜,把智回背起来:“风紧,扯呼!” 又是“嗷”地一嗓子,顿足发力,往前跑。 易箜跟在后面,晴乙倒是飘到胡天前方去,怯生生说:“去界桥,跟我走。” 也不知跑了多久,智回的呼吸急促,轻咳起来。 胡天停下:“累死老子了,歇一会儿。” 胡天放下智回,往后一看:“易箜哪儿去了?” “来咳咳咳来了咳咳咳”易箜气喘吁吁跟上来,上气不接下气,“胡前辈,你为何,跑得这么,这么,这么” “快。”胡天接上那一句,“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智回小师父太轻了。或者我道行太高。” 胡天一本正经地扯淡,又问易箜:“饿不饿?” 易箜点头,胡天从指骨芥子里掏出辟谷丹的瓶子,打开倒了倒,只倒出一颗来。 胡天捏着辟谷丹,看了看易箜。 忽地想起那天智回给了自己一个馒头。 胡天转头把辟谷丹塞进了智回嘴里:“小师父,你这是不是也该有个药什么的,啊!来点灵石行不行?” “神魂受损,灵石无”智回眼都快合上,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儿。 胡天大骇,上手就拍:“我靠,你别睡着啊,睡着就挂了啊。” 智回被拍醒:“胡施主莫担心,我还撑得住。” 易箜却也担心起来:“此处寻不得灵药,我们还是快些走罢。” 胡天点头站起来,又从指骨芥子里抓了一把灵石塞给易箜:“他用不上,你肯定用得上。” 说完胡天背起智回。 只是这次再走,胡天也不是一味狂奔,边走边问智回问题。 问了师父问修行问了修行问家世,只差把智回的师祖犯戒八卦都刨出来。 “对了!”胡天突然又想起来一个,“小师父,你知不知道,和魔族打架自爆的一个大和尚,叫菩回的。” 易箜跟在后面,闻言差点摔下去。 智回是个好脾气:“自然知晓,菩回大师是我十方立妙院的开山宗师。我出来时,师父让我早些回去。因着菩回大师不日就该回来了,晚回去我就见不着大师了。” 半晌,易箜哆嗦着说:“胡前辈,这魔域,不是好去的地方啊。这早在妖魔大战之时,就撕破了脸皮” 胡天见易箜这样儿,拍了拍易箜的肩膀,也不吓他:“知了,不去不去。” 不久,菩回开始,两人便不再多言。 易箜认认真真盘腿听起来。胡天却是个连上课都打瞌睡的主儿,何况经法枯燥,他又少常识,一句里能明白几个字便是佛祖显灵。 不消片刻,胡天单手撑着脑袋,入了大梦。 “如梦幻泡影”菩回扭脸看到闭眼呼呼呼的胡天,笑起来,继续讲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5.二九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黑蛋迅速跳回到昆雀之上,变回魁梧雄壮的蝰鲁。 “胡施主?你在地宫里吗?” 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胡天扭过身去。 小沙弥抱着件布衫站在旋梯出口。他看向胡天, 目瞪口呆直把眼睛瞪成铜铃铛。 一时手中衣衫滚落, 小沙弥指向胡天身后,面目扭曲一声尖叫:“魔族!” 糟糕! 胡天一个健步冲上去要解释:“误” 言未尽, 只听耳边“咻”一声,锈红光束从身后只向小沙弥冲去。 胡天往前扑去,已是救之不及。 但见四壁经文刹那暴起,直将小沙弥裹住, 凝成一团。 霎时银光炸裂, 再看去, 小沙弥已不见踪影,连着进入地宫的旋梯也消失。 外界响起钟鸣。 “咚——咚——咚——” 震天动地,降魔塔晃动, 直响了十八声才止歇。 月迷津外一时大乱,十方立妙院僧众齐齐站起,肃穆沉重。 菩回凝神望向镇魔塔:“魔族。” 胡天此时不知外界情形, 却也知这钟鸣可不是叫他回家吃饭去。 胡天转身看蝰鲁, 急得跳脚:“还愣着干什么, 快回来,我们赶紧走!” 胡天说着冲过去, 伸手拉蝰鲁。 蝰鲁侧身让开, 顺势捏住了胡天的脖子。一双手好似铁钳, 冰冷结实。 胡天愣住, 抬眼去看蝰鲁,竟忘了挣扎。 一股魔气从脖颈蔓延至四肢,所过之处,冰凌凝结,便将胡天缠着。 再待胡天回神去想什么“回”“锁”“住手”,诸般口令,已是再也不能了。 胡天错愕,索性还能说话:“你要干什么?” 蝰鲁冷笑:“地宫被锁,那群老秃驴顷刻便至。虽有昆雀供给魔气,但还不够。本王少不得要委屈一二,用用这副脏壳子了。” 说着话,蝰鲁脸上眉毛先行褪去。紧接着他全身肌肉扭动,筋骨脆响,一股股魔气腾起裂开又翻卷回去。 只片刻,蝰鲁身形矮下去,径直变成个没有眉毛的秃和尚,便是胡天——亦或说是荣枯——此时此刻的模样。 钳制胡天的魔气重了几分,蝰鲁转过身去,慢慢靠近胡天。犹如两个影像要重合在一处。 胡天大骇,电光石火间,蓦然想起万权肆曾喊过一句“夺舍”。 此时蝰鲁变形的魔魂寸寸侵入荣枯躯壳,本在其中的胡天魂魄,便是寸寸被挤压向外。 胡天动不得分毫,犹被泰山压顶,千万巨重碾在身上,只要把他碾成个薄片。 胡天牙齿颤动:“图什么!” “问得可笑。自是出得人界,回归魔域。” 蝰鲁魔魂此时没入荣枯躯壳已是大半,他冷笑,“承蒙一句良师益友,那临死前,本王便再教你一句。人族最是卑劣的,这世间除了自己,谁也信不得,靠不住。” “本王,从未想过靠你回得魔域!” 蝰鲁说完,全部魔魂压进荣枯体内。 胡天一时周身如焚,撕魂裂魄,好似千万刀片丁点割肉,一身骨骼被敲断成粉末,筋皮血肉飞溅。 五感被搓揉在一处,胡天再说不得一句,听不见一声,触不到这世上一点一滴。四肢百骸只剩下痛。 却如何也挣扎不出,解脱不得。 到了极致,骤然魂魄寂灭,四野无光万物尽失,他听到了心跳。 怦——怦——怦—— 缓慢微弱,缠绵不绝。 胡天好似浮在半空,终似得了解脱,却依旧动弹不得。 忽地头顶一热,仿佛一根铁钉挣动,死死咬住一处。继而手脚肚腹各处均有一点,也有钢铆在摇摆晃动。 进而全身无数处,一个一个,连成线,画成片。体内万千钢铆铁钉齐震荡,似与魔魂逐力,更兼死死压住胡天,不让他离去。 明明听不见看不到触不得,却又知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些死死钉住他的点,他都有感应,纤毫微末都如在魂魄里铭刻。 最后一处半明半暗的长钉,在后心震起。 胡天魂魄,荣枯体内,近千长钉,齐鸣谐振。 那声音先如点水滴石,再有溪流汇集,而后大江奔涌,最后万涛拍岸。 轰轰隆隆,天河也倾翻,骤然一声巨响。 魔魂弹出,重压尽去,魂魄归位。 胡天睁开眼。 蝰鲁手握昆雀,狼狈摔在一处,惊骇异常:“寸海钉!” 胡天不置一词,唤出黑条,猛然跃起,直取蝰鲁眉心。 蝰鲁怛然失色,举起昆雀抵挡。 两厢交兵,僵持一刻。 昆雀锈红暴起,直向胡天双眼。胡天不避分毫,额上青筋,手上骨响,一声爆喝:“蝰鲁!” 锈红顿然散去,昆雀之上寸寸开裂。 下一刻,黑条直直插入蝰鲁两眼之间。 蝰鲁一身魔气卷动,直被吸入黑条。便如平地飓风起,地宫之内,经文轰然溃散,墙体片片剥落。 魔魂瞬息只留一抹灰色。 胡天猛然抽出黑条,左手成爪,死死按住灰团。 胡天咬牙。 “锁!” “封!” “禁!” 便是灰团“呼咻”入体,但听得“啪嗒”一声脆响。 芥子之内,七星斗橱最下层一角抽屉,合上了。 胡天跪倒在地,径直扑在地上。 地宫轰然塌陷,数百年降魔塔一夕倾倒。 待到菩回率众人刨开废墟,拖出胡天,这货竟还有气。 易箜扑上去,翻过胡天,拿起早准备好的保命药塞进胡天嘴里。 胡天一动不动,易箜大嚎,手忙脚乱只管往胡天嘴里继续塞药丸。 半晌胡天嘴角抽动,哼了一声。 菩回站在一边念了句佛号:“佛祖保佑。” 易箜哭唧唧:“前辈!你吓死我了!你都不动了!你怎么不睁开眼啊,你睁眼啊。” 胡天只得把眼眯成一条缝,哆嗦嘴唇。 易箜立刻配合靠近。 胡天咬牙切齿:“我把人家塔搞塌了,求你让我安静地装个死吧。” 易箜愣在当场,菩回却笑起来:“胡小施主,不必介怀。本就是我十方立妙院的不是,一时失察,走脱了魔族法器。幸得胡施主援手,降伏魔族,毁了昆雀。从此我十方立妙院,无需再为此物累心,也是造化。” 胡天闻得此言,立刻蹦起来,合上手掌施礼:“多谢大师!” 若说菩回说的是真相,胡天却是不信的。但菩回能在众人面前如此说,便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再也不追究。 此时主持站出来:“胡施主似有伤,不如去休息。既然人已没事,魔族也被剿灭,也请诸位回吧。” 菩回转脸朝着围在这边的大小和尚施礼。 众僧纷纷回礼,便各自散去。 胡天也被易箜架着回了客房去。 只是一路行来,路上不少秃头对着胡天指指点点。 勉强听来,所言所指却有些诡异。 胡天不解:“他们为什么说我是魔?” 易箜脸色灰败,抬眼冲着那群嚼舌根的秃头瞪一眼,恶狠狠。再加快步子,直把胡天拖了回去。 一时到了客房,胡天扑在床上,脑袋埋在被褥里,哼了两声,再睁眼。 却见易箜一脸忧心忡忡,坐在床边。并着晴乙那姑娘,飘在半空,也是忧心忡忡的。 胡天翻身坐起:“你俩能不能喜兴点。别有事儿没事儿,一副要哭丧的样子。” 易箜却急了:“前辈!!!” 胡天叹气:“说吧。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现在路上都讲我是妖族或者魔族了?” “胡前前前辈。”易箜结巴了。 胡天翻白眼,冲着晴乙讲:“这哥们儿欠调教,晴乙你要加把劲儿。来来来,你来讲。” 晴乙怯生生上前,却比易箜爽快了一点,只咬了咬嘴唇,便将事情讲了出来。 “胡前辈有所不知,那地宫安置了魔族器物,建造时便十分小心。” 当年十方立妙院建造降魔塔地宫,便考虑了昆雀魔气太重。为防魔气侵入僧众体内,惹出大事,便在降魔塔上加入了一道万佛逐魔咒。 这便是那塔上流转经文。 但凡有人族被魔气侵入,万佛逐魔咒便会即刻发动,护住活人不受魔气侵袭。另将人族抛出塔外,并封锁住地宫。 “所以那时古刹钟鸣十八声,虽是状态紧急,但也没有人乱。”易箜接着晴乙话头,“没曾想,那小沙弥出来了,你却没出来” 胡天这才明白当时地宫为何突然锁住。 胡天再一思忖晴乙话中深意,自己也有些不明白:“所以因为当时我没被那个万佛逐魔咒扔出来,现在有人怀疑我不是个人?” 易箜点了点头。 胡天没好气儿:“他们怎么不说,其实我是个死的?死的也不会被扔出去吧!” 易箜大吃一惊:“你是死的?” “活的死的。”胡天笑,“又有什么区别?” “阿弥陀佛。”菩回从门外进来,“死生空相,胡施主大智慧。” 胡天提绿色的,再顺手捞起其他四个,搁在床铺上:“不急,天亮了要去问个路,才能知道往哪儿去。对了,还要算算盘缠。” 胡天说着举起左手,看了看中指。 意识集中,便进了指骨芥子。 甫一进来,便被各色物什晃了眼。大小法器,锅碗瓢盆,还有第五季杂货铺的柜台博古架,哪哪儿都是,乱七八糟,好似一个废物场。 胡天依稀记得,收刮第五季杂货铺时,分明是放得妥妥当当。 只是近来想到什么拿什么,许久没在此处停留,未曾想过里面已经乱成这副德行。 胡天心下翻白眼:什么狗屁芥子,不避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6.六一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易箜认认真真盘腿听起来。胡天却是个连上课都打瞌睡的主儿,何况经法枯燥,他又少常识, 一句里能明白几个字便是佛祖显灵。 不消片刻,胡天单手撑着脑袋, 入了大梦。 “如梦幻泡影”菩回扭脸看到闭眼呼呼呼的胡天, 笑起来,继续讲了下去。 待到胡天黄粱梦醒, 早有小沙弥立在他身边。 小沙弥见胡天醒了,细声说:“胡施主, 大师说考虑不周,若您愿意, 可随小僧去游览一番十方立妙院。” 此时台上已不是菩回在, 而是几个和尚在同菩回辩禅。 问者辩口利辞, 击玉敲金。答者玄辞冷语,咳唾成珠。问答之间,权变锋出,言约旨远, 无限禅机在其中。 胡天听一耳朵,只觉佛僧吵架真精彩,可惜他听不明白。 胡天思量片刻, 心道还是不同自己过不去, 便点头爬起来。 幸而胡天坐在边缘, 此刻行动也是不打眼。只有易箜察觉, 抬头不解看胡天。 胡天又蹲下,把小沙弥的话重复一遍,复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 “不了吧。”易箜想了想摇了头,“十方立妙院里,好些地方都有降魔咒c往生咒念诵,晴乙是灵体,听不得这些。我就在这儿听听大师辩禅好了。” 胡天耸肩站起来,按着易箜的脑袋,把他脸扭去向着台上。 恰好菩回看过来,胡天即刻松开易箜,垂袖长揖致意。 清风过境,胡天衣袖微摆。 菩回恍惚一瞬,双掌合十回礼。 胡天这才随着小沙弥离开。 十方立妙院虽说是个“院”,但内里着实不小。小沙弥引着胡天四处转悠。 各处佛殿c法堂c钟楼c鼓楼c伽蓝殿c祖师殿c客房c禅房c斋堂c放生池,直连和尚洗澡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小沙弥是个多话的,把各处奇异一一讲来。胡天又爱问,再说上两句“了不得”“长见识”,直引得小沙弥说得更多。 蝰鲁在芥子里却直要去看“昆雀”。有外人在,胡天也不好多讲,只好装聋,蝰鲁片刻也就消停了。 如此一路行来,闲聊趣谈,也不讲什么精妙高深玄之又玄的佛法。真是合了胡天心意。 又聊到菩回归来。胡天少不得吹一吹牛,直把那天情形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菩回便成了如来转世一般。 胡天:“菩回大师真是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群混账玩意儿。” “那是,只绛竺塘一战,菩回大师救了多少人,从此威名三千界!”小沙弥与有荣焉。 此时恰走到一处佛塔前。 此塔九层高,砖瓦搭建。初见并无什么惊异之处,细看却见得塔身之上,有经文流转,好似游蛇。经文字如蝇头,银光闪烁,蜿蜒游动,时快时慢,入得土中,瞬息不见。 小沙弥便讲:“胡施主,此乃我十方立妙院的镇魔塔。其内有一魔族法器——昆雀。便是绛竺塘一役里,我们十方立妙院征战所得!” 胡天一听,心里直念佛,可算到了这处,不要再听蝰鲁唧歪。兼他自己也有些好奇这件“昆雀”,少不得请小沙弥带他入塔。 “这件物品可是了不得,几百年,都未将其中魔气除尽。这大荒界,也就我们十方立妙院才能压制住了。” 小沙弥洋洋自得,蝰鲁在芥子内冷哼一声。 胡天自打进了十方立妙院,对装聋愈发有心得,此时只管跟着小沙弥身后进塔。 塔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处楼梯向上。 甫一进塔,便有一阵寒意袭来,小沙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啊呀,怎么师叔都不在?哦,怕是都去听菩回大师了。” 胡天好奇:“要有人在才能去看?” “应是无碍。想这魔物在我十方立妙院里,挣扎不出什么大动静。” 小沙弥笑说,“平日里僧众在此处念降魔咒,想近看还有些不易呢。今日倒是便宜。胡施主请随我来。” 此时小沙弥却不往塔上走,他带着胡天绕到木质阶梯之后,却见的一条地道向下去。 小沙弥解释:“昆雀是被镇在降魔塔地宫里” 小沙弥没说完,忽地一阵寒风打地道里涌上来。小沙弥被风一吹,张大嘴巴,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阿——嚏!” 胡天倒是未觉凉爽,因而问道:“小师父,你没事吧?” 小沙弥答曰:“阿嚏——阿嚏——阿嚏——” 胡天不忍直视,把他往外拉。 直到了门口,小沙弥方才转好了些。他揉着鼻子擦着泪,嘟囔:“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塔里这么冷。是了!” “怎么?” “平日人多啊!也是我疏忽,现下没人好冷啊。我去拿件厚些的衣裳来。胡施主稍候片刻。” 胡天说:“别麻烦” “怠慢贵客师父要怪的。”小沙弥说着就跑了。 一时塔里只剩下胡天一个,他在塔里溜达了一圈。 胡天此时无聊敲了敲左手中指的骨头:“大王,为什么我没觉得冷啊。” “你倒是想起本王来了?”蝰鲁颇不高兴。 “有外人的时候不好说话,我对着空气讲话,跟个傻缺似的。被误解了,也是辱没您名声。看!” 胡天变了个腔调学路人,“蝰鲁大王教出个傻的来。” 蝰鲁此时冒出两个角来,刚要说话,却忽地止住了。 胡天察觉蝰鲁躁动,想起之前易箜说,十方立妙院有些咒语对灵体有影响。 胡天便往塔门去:“大王你还好?要不要走?” 蝰鲁冷哼:“哪去?大熊猫基地?” 胡天见得蝰鲁无事,还知冷嘲热讽,便又折回来。 “大熊猫基地怎么了,我去了大熊猫一准喜欢我。我还会说四川话呢。闷墩儿,嚯内内咯!” 胡天运气凝神操练了一句,突然拍脑袋:“说起来,我去魔域还得学了个魔族话也不对啊。” 蝰鲁此时却不作声。 胡天“喂喂”两声。蝰鲁醒过神:“什么?” 胡天愣了愣,便问:“我走了这么远了。怎么这里的人说话我都听得清楚明白,连点口音都没有。你们魔族也说的是人话?” “少见多怪。这是万魔珪璋。” 蝰鲁不耐烦,随口讲了几句。 原是成仙也分三六九等。若是个寻常的,成仙也就一道仙劫雷之后登入极境从此再无拘束。若是个道行深的,却能在一瞬凌驾天道之上,在此天地留下一道规则。 从此天地自然再行运转,便要遵循此道规则。 这道规则便是“珪璋”。 “当年我魔族有一古魔,名为‘万’。这万魔臻入极境之时,便留下了这道万魔珪璋。”蝰鲁心不在焉道,“总之,从此后,寰宇凡有灵智的族群,再无语言障碍。” 胡天叹为观止:“胡谛考个普通话,整天捏着鼻子练边音。这儿倒是一个珪璋就搞定,这万魔还真是普通话障碍者的好朋友。” “好朋友?”蝰鲁提高音调。 “良师益友。”胡天立刻改口,又顺势拍了个马屁,“大王你也是良师益友。” 蝰鲁不置可否。 一时说了一箩筐的话,却还不见小沙弥来,胡天也有些许不耐烦了。 他又在塔里绕了几圈,绕到那处走道边上,向下看了看。胡天这一探头,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风声呼噜噜。 眼见得外间天色转暗,胡天心道,等会儿该吃晚饭了。 胡天想了想,还是往外走。 不想蝰鲁此时有了说话的兴致:“你不下去看看吗?昆雀也是个稀罕物件。天干卯级的法器,不是寻常能见得。” 胡天挠了挠头:“我自己进去” “有何不可。”蝰鲁语调平平,“有本王在,你还怕昆雀跳起来吃了你?这昆雀当年本王也是见过的,颇是威武。同本王的猿狩刀,也是能比上一比的。” “嗯。”蝰鲁说完又补充,“当然,本王的猿狩刀更霸气!”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见见猿狩刀?”胡天听了蝰鲁一劝,也是一时好奇心占了上风,便提起脚下了地道。 甫一进地道,四周立刻亮起来,却是地道墙上,无数经文流动,光泽濯濯。同方才塔外所见,如出一辙。 这地道是架旋梯,胡天拾阶而下,每下一步,脚底便有一行经文水波般荡开。颇有意趣。 “好玩儿。”胡天低头去看脚下。快走几步慢走几步,经文还有些不同。 胡天玩心大起,只顾低头走看经文。 也不知走了几步,忽地踏在了平地上。 四下阴风骤起,胡天打了哆嗦,此时方觉寒意逼人。他抬头,已然是进了降魔塔地宫内。 这地宫竟颇宽敞,高有三丈,圆形四壁。上下左右也是无数经文如星辰萤火,却也算得灯火通明。 地上又有百来个蒲团,一圈一圈摆成同心圆。中心一点之上,有个矮台,其上置红色软垫。软垫之上又有一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7.七二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沈桉立刻翻手将鳄鱼牙塞进腰间垂挂的小口袋。 趁着沈桉不注意,胡天又抖眉毛去看易箜,示意他行个方便。 易箜苦了脸, 硬着头皮上:“前前辈,时候不早了。耽误不得。” 沈桉收了手中小袋:“不与你这小贼磨嘴皮。少则两三旬,多则三月,待老朽取了宝物归来, 再治你。” 胡天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沈桉要走, 想想又停足:“犾言禁绶在身, 你是走不出我这杂货铺子的。不如替我卖东西, 卖得好,老朽高兴了, 就早日放你。” 胡天翻白眼, 心道,我可是被胡谛吓大的,还怕你讲的鬼话。你一走我也跑。没平白留在这儿的道理最多也就把知道的那点破事找张纸写了算完。 胡天满口应承只想送了这尊邪神早点滚蛋,也好便宜自家行事。 “地上那堆,照着早前给你的定价, 不得贱卖。架上那些东西都是好玩意儿,也罢, 量你这蠢物也不知深浅。” 沈桉这边却有些没完没了叮嘱上:“这一叠白泽降灵符你且拿着, 也无须灵力催动, 贴一张到货品上自有价格。” 这么讲着, 沈桉拿出一叠黄纸塞给了胡天。纸上有朱砂画就的符文。字迹玄妙, 胡天自然一个都不认得。 只是这倒是提醒了胡天:“吃的呢?” “吃个屁!”沈桉虽如此讲,到底打开腰间垂挂的小袋子,从内拿出一只玉瓶。 玉瓶青黛色,巴掌高,瓶口细细,用红木塞住。 沈桉将瓶子扔给胡天:“辟谷丹,一颗可保一月不食。” 胡天接了玉瓶上下看,打开倒出几颗绿豆大的小丸来。胡天觉得神奇,再抬头来想细问,眼前已经没沈桉易箜的踪影。 就这么走了? 胡天放下黄纸和玉瓶,在后院转了几圈,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身上。 没离开多久,却已经是灰头土脸没了人样,又兼和那群灵兽厮打一场,也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这时歇下,方觉狼狈。 胡天也没客气,跑去院内树下的水缸边,拿起水瓢给自己浇凉水,把伤口冲一遍。 洗洗涮涮到脑袋,那团头发早就黏在一处,搓也搓不开。 胡天本就满脑袋官司,对这头型也是神烦,就跑去前店。 胡天记性好,果然从那堆要贱卖的东西里翻出一把剪刀来。他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真是爽快又干脆。 不多时,胡天把自己剪了个半秃。又发现奇异,剪下的头发茬竟然都不见。胡天拿着剪刀,心道果然是个好东西。 这人觉得有趣,便又是一番剪剪剪,直到剪得头发只贴着头皮留了稀薄一层,方停了手。 胡天摸了摸脑壳,真是轻松又自在。又有点没过瘾,胡天提了剪刀去后院,琢磨着给再给兔子剪几个发型。 可怜兔子本在水缸边喝水,一见他来,好似心有感应,一哄而散。 “没义气。”胡天只好扔了剪刀洗衣服去。 只是舀了半晌的水,发现这水面好似总也不消歇。 胡天便拿了葫芦水瓢,拼命泼了一通水。那水面消减一寸,不消片刻,水又自动漫回到原处。 还是个自来水的大水缸。 胡天今日见识了无数怪诞,也知这个世界有诸多奇特。想到之前沈桉给了一叠黄纸,胡天抽出一张给水缸贴上。 纸面朱砂骤然一亮,又缓缓消散,再浮出一行字迹来:北泉缸,灵石十块。取山北之石,沁于北水,以阴铁凿之可得。尤以大荒石为佳。置于外室,接土壤,可引四方之水。 幸而这些字写得颇周正,胡天读了也勉强明白。胡天看完,直叹这堆黄纸了不得,真是修□□的搜索引擎。 这么一来越发玩性起,拿起纸来,甭管什么东西,都贴一张上去。 各类物件品名c价格c使用方法都会有。材料同制作方法,倒时有残缺。即便如此,胡天也是开眼界。 好比那把剪刀,贴了黄纸之后才晓得:这物剪完垂直竖起,尖头朝天,将剪刀手柄底端磕三下,内里收纳尽可倾出。 这物多半是用来剪收兔毛羊毛这类。也就不怪那群兔子见剪刀,纷纷逃窜。怕诉它们在万令门没少被剪毛。 胡天又用这堆黄纸寻物件,将可替代纸笔的物件找齐全。 当下写了一封信。 除了自己的那点奇诡经历,胡天把自己所知关于荣枯的事情尽数写了。实在给足沈桉那老头面子,也算报了他无意间救命的恩情。 当然都是大白话,字迹也狗爬式,和黄纸上出现的很不一样。 胡天写完再看一遍,琢磨着再找黑蛋确认下。 胡天现在也算是熟练,闭上眼轻松进了指骨芥子里。一进来,先去看七星斗橱正中的抽屉。 那个救命的物什在抽屉中间躺着,质地黑亮又好看。就是形状着实让人猜不透,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胡天看了片刻,想起正事,把蝰鲁从抽屉里撬出来。 当真就是一个“撬”。全因胡天心里念叨:弹出来吧,黑蛋! 右下角的抽屉“哐当”打开,一个灰球好似是压着翘班被弹飞出来。 蝰鲁火冒三丈,胡天也是被吓一跳:“大王你怎么变成灰蛋了?” 蝰鲁之前还是乌漆漆一团,即便成个山羊角的形状,举手投足间都是黑气萦绕,十分了不得。现下球体时却是灰扑扑一团,整个儿掉进了漫天大雾,随时要消失不见。 不提还好,一提蝰鲁更是气得恨不得撕了眼前的小混蛋。 蝰鲁大骂:“荣枯不是个好货!你也是个蠢的。” 原是方才胡天情急之下进了指骨芥子,拿了那根长条物件当武器。刚好蝰鲁也没在抽屉里安分呆着。 蝰鲁和那物撞个正着。 “那物真他娘的太邪门!本王未防备,竟被它掳了三分的魔气!” 魔气不见,颜色自然也消褪。 胡天一听来了精神:“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本王不知,但知荣枯那贼为何将本王留在这出芥子空间里,本王倒是想着了!” 胡天:“为什么?” 蝰鲁:“魔气乃是天底下最难除却之力。荣枯当年暗算,灭了我躯壳。但本王的魔魂,又岂是他能左右的!故而,他此次是想借仙劫天雷灭我!” 胡天揣测:“那个长条,荣枯也是要毁掉的?” “这个不好说。”蝰鲁倒是谨慎,“那物兼有魔气与妖气,着实古怪。不过荣枯将它置于此处,定无善意。” 胡天感叹:“荣枯真不是个东西。” “你也是个蠢的!!!”蝰鲁横眉怒目,“好好的你把那玩意儿拿出去,作甚!荣枯的东西岂是凡人能有的!” 这么讲,胡天也有点不忿:“我刚才被一堆猫猫狗狗追着打,差点挂了。也没见你出来帮个忙,还不兴我拿个东西挡挡?” “被猫狗欺负?你果然是个蠢的。”蝰鲁冷脸,“芥子乃是修士开辟出的界域,界域法则都由其主定夺。荣枯封住我的五感六识,你也未曾松开这束缚。我如何能知外界事?” 胡天倒是松了口气。 幸而如此,蝰鲁也就不会知晓,他差点被胡天拿去孝敬沈掌柜。 胡天:“急啥,带你出去玩儿啊。” 胡天心下掂量了几个词,连成一句:带着灰蛋游世界。 这么一想,自己的意识倒先从指骨回到现实。 胡天四下看:“大王,你跑哪儿去了?” 四下无应答。 胡天略忧虑:“不会真是弹飞了吧?” “我在这儿!” 蝰鲁的声音出现,却不似在四周,而像有人在胡天脑海里说话,一时惊怒:“哪来的秃驴你怎地把荣枯的脑袋剃成秃瓢了?” “剃了方便。”胡天摸了摸脑袋,“大王你这声音效果有点魔幻。” 蝰鲁:“魔幻是什么?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胡天不搭茬,只盯着自己左手中指的近节指骨看。其上冒出两个微缩的山羊角,正是蝰鲁脑袋上长的那个。 胡天用手戳了戳,仿若碰到了幻影:“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挡住本王视线。”蝰鲁不耐烦,却又还是给胡天解释了,“我魔体不存,魔魂不稳,此时离了芥子不妥当。就如此看看便好。” 胡天对这个不了解,也不多言语。 蝰鲁又问:“这是个什么地方,怎地到处都是符箓。着实可恶。” 胡天这才注意到,因着刚才找纸笔,他把前店上上下下贴了不少的白泽降灵符,跟个邪门外教的法坛似的。 他又知胡天虽顶着荣枯那张脸,但内里不过是凡夫肉眼,实在是短见薄识。现下自己还和胡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好给胡天絮絮叨叨讲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8.六三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外间光亮散去,店内骤然通明, 十数支蜡烛自行亮起来。 “什么破烂符箓,没客人点什么烛。赔钱玩意儿!” 沈掌柜大骂, 急匆匆徒手去灭烛。灭到最后一根时, 沈掌柜见胡天仍旧呆立, 怒道:“干站着做甚!” 胡天惊醒,随口道:“老板,干活管饭不?有鸡汤没?” “做什么春秋大梦喝鸡汤,活没干钱没赚,还想吃饭?” 沈掌柜嗤之以鼻。总之他看胡天哪哪儿都是不顺眼。胡天身上衣物烂成一团, 尤是伤眼。 沈掌柜挥手灭了最后一根蜡烛, 提着胡天去后院。 第五季杂货铺前是大堂店面, 入后门一处院落。院内一松一柏, 长势颇好。树下一口大水缸, 树后是屋。 “洗干净。”沈掌柜将胡天丢在了水缸边,到底扔了套短打布衣给胡天。 给东西时, 沈掌柜拿着算盘记了好大一笔账,留待胡天日后慢慢还。 算完又警告:“别想跑, 否则要你好看!” 如此沈掌柜总算心满意足,负手离去。 胡天目送这老头进后屋,翻了个白眼。想跑也要挑时候, 黑灯瞎火没个路, 不如歇一夜。 胡天打定主意, 摸黑儿把自己洗净晾干,废了一番功夫穿好衣服。精力不济,在水缸边躺平。 夜凉如水,蛙鸣阵阵,头顶星空裂开一条缝。上玄月悄然挪动到裂缝边缘,骤然不见。片刻后,又出现在裂缝另一边。 胡天摊开四肢看了许久,闭上眼,默默数起心跳。 没有定身咒可用,保持僵直却不是难事。 胡天躺了片刻,无师自通,将心神向左手中指牵引。骤然恍神,再睁眼,眼前一对公羊角。 蝰鲁松了口气:“可算来了。” 胡天感叹:“可累死我了。” 胡天看了看自己,此时依旧只有五感而无躯壳。再看了看四周,和离去时并无两样。 墙面的斗橱,两个抽屉保持原状。蝰鲁跪坐在下层的抽屉边。正中的抽屉依旧拉开。 胡天扫一眼正中抽屉,收回目光。时间紧迫,他还有一堆问题没弄明白:“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为什么会变成我现在的身体名字叫荣枯,对吧黑蛋?” 蝰鲁额头青筋一动,点了头。 胡天继续:“那我为什么会变成荣枯?这又是个什么世界?我咬过手指,扇脸也挺疼,所以肯定不是在做梦。这不是做梦吧,黑蛋?” “你叫谁黑蛋?”蝰鲁咬牙切齿。 胡天见机极快:“那你叫什么?” 蝰鲁哽了一下,面皮抽动:“本王乃魔域狩部第九十三代王,蝰鲁!” 胡天:“参见大王。” “不必。”蝰鲁语带鄙夷,俯视胡天,颇有几分瞧不起,“蝼蚁凡胎” 胡天:“大王你为什么变成黑蛋被锁在抽屉里?” 蝰鲁端坐于地,屏气凝神,暗中磨了磨后槽牙。 胡天猜想:“你是不是和荣枯有仇?” “我自与他不共戴天!背信弃义之徒,不提也罢。”蝰鲁满面憎恶,生硬转移话题,“废话少说,关于你,现下我已有一二猜测。你是怎么来此地的,老实道来于我听。” 胡天不吝惜,将自己半天诡异经历讲了讲。 下楼拔葱,路遇荣枯,进塔被雷劈,掉到此处被当成尸体。 “等我爬起来,就发现自己换了套装。”胡天察言观色,修改用词,“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荣枯。” “他竟真找到了异世”蝰鲁盯着代表胡天的那团白雾。 胡天不耐烦:“想到什么了?快说。” 蝰鲁思忖片刻,抬起头:“此事说与你听也无妨。荣枯乃人族修士,颇有几分邪功。此人有一法宝,乃天干丙级,唤作寸海渺肖塔。” 寸海渺肖塔妙用无穷,最重要的用途是施展替罪嫁术。 荣枯当年没少用这玩意儿坑人。每每他遇敌遭难命悬一线时,此塔便能拉个修为相当的修士进塔,代他前去死一死。 而胡天进塔后看到的紫雷,蝰鲁推测,那是仙劫雷。 蝰鲁打量着胡天,冷笑:“故而本王推测,今日是他渡仙劫,你便被他用塔从异世找来做了替死鬼,替他被雷劈了劈。” 胡天奇道:“可我没死成,难道那什么塔失灵了?” “废话,”蝰鲁提高声音,“仙劫那是一般劫难吗?” 再好的法宝也有施用范围。仙劫乃成仙最后一道坎,由天道审度。 天道洞悉本方世界,明察纤毫。渡仙劫时,再用寸海渺肖塔找替死鬼来算作弊,定会被天道察觉。结局自然是渡劫之人被雷劈成灰。 “当年荣枯一心找寻异世。他猜想异世人之——也就是你那世界来的人——不受本方世界的管束。替死鬼可能好用点。只可惜” 蝰鲁看胡天,冷笑道:“如今你没死,荣枯那贼的计策怕是没使成。” 胡天却大怒:“坑爹呢。他的坏水没使成,倒把我变成这模样是要干什么?” 蝰鲁皱起眉,面露犹疑:“确是可疑。” 胡天:“那荣枯的魂儿呢?成仙了?没天理啊!” “不知。”蝰鲁不耐烦,“你小子没被天雷劈死已是万幸,还有闲心挂念祸首死活?他的元神已不在这具肉身上,你大可放心活着。能喘气还不够?” 蝰鲁说完转身缩回抽屉里去了。下层抽屉“啪嗒”一声合上。 “够个屁。” 没死成是不错,变成别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胡天没好气,问抽屉,“我的身体哪去了?” 抽屉里的声音闷沉:“不知。我被荣枯那贼封住五感六识。方才讲的也只是猜测。他是死是活,如何能将异世之人拉来,你的魂魄为何在他身体里,本王通通不知。” 胡天不死心:“那我该怎么回” 胡天话没问完,外间突然又声响。 “小兔崽子饿死了?” 有人来,得出去! 胡天脑仁一紧,意识闪烁,下一瞬睁开眼。 沈掌柜被吓一跳:“还以为饿死了。你睡得倒安稳!还不快起来干活!” 天已大亮,日头挂在后院古木枝头上。 胡天眨眼,爬起来,动动四肢。脖子略痒,胡天伸手挠了挠,一撮长头发掉下来。 沈掌柜脑壳要裂:“发带呢?头发束好!” 胡天想起昨天穿衣时,有根布带略奇特,长度放在身上哪儿都不合适。 胡天从袖筒挠出那根带子来。他抓了发带捆头发,手忙脚乱,十根手指放哪儿都觉得多余。 沈掌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店。 片刻后,折腾好,胡天凑近水缸,看倒影。 只一眼,胡天拿起水瓢砸在水面上,祸首那张脸碎成千万片。 胡天直起腰,摸肚皮。 有点奇怪。他睁眼后精神抖擞,并无饿感,一夜未睡,也不困倦。 但不吃饭的人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胡天蹦起来,跑进前店:“老板,早饭啊!” “叫我掌柜。”沈掌柜正在博古架前发呆,闻言回头来。 他看一眼胡天的脑袋,撇开眼,指着地上:“这一堆,卖出一个,算一顿饭。” 地上这堆货品昨日被打落,今日依旧躺在地上,可怜兮兮。 沈掌柜掏出算盘,虚空拨了拨。货品无风自动,一堆变三份。 “这堆须卖得百金,这堆须卖得千金,这堆须卖得十个玉石。”沈掌柜指着地上货品报价,满脸肉疼。 胡天瞅着地上三份破铜烂铁:“百金千金十个玉石?” 这里的金玉未免不值钱。 沈掌柜翻白眼:“这些若没摔下被损坏,得要一个晶石!” “晶石又是什么?”胡天猜测是货币,“怎么兑换?” “千金一玉,百玉一晶,百晶一灵。”沈掌柜翻白眼,“玉石c晶石c灵石,此三类只在修真者间流通,你没见过不奇怪。” 何止没见过这些石头,眼前这堆破烂,胡天也不知是些什么。 “别问我价钱,也别卖亏了。”沈掌柜先一步堵住胡天可能的询问,冷笑抱手环胸只管看胡天,“少一块金子,你都别想吃饭。” 摆明是刁难。 胡天心知这老头小心眼不会再帮忙。他径直蹲下数破烂。 须卖百金的货品数量颇多,千金次之,十个玉石的货品再次。货品也是千奇百怪,铜镜布袋竹棍剪刀诸如此类,几张黄纸间或可见。亦有少许货品模样相似,只在细节处略不同。 无论如何,任意一件货品拿出来,胡天都不知单价。这买卖要怎么做? 胡天抓抓耳朵,挠挠头发。想了片刻,眨眼心算几个数。 沈掌柜站在柜台前,只等着看笑话。 胡天未让沈掌柜久等。他抓起昨日用过的铜镜,转身拉开店门。 此刻正当时,街上不少过路人。 胡天伸了个懒腰,举起铜镜,吸一口气,嚷嚷起来:“走过路边不要错过,第五季杂货铺亏本大酬宾!!!封印定身咒的铜镜,十块钱咳,十块金!走过路边别错过,十块金,您买不了吃亏,十块金,您买不了上当!” 谁知蝰鲁手刚离了昆雀,“嗖”一下,大大王又缩成了黑蛋。 胡天撇嘴:“这还是个充气的。” 黑蛋迅速跳回到昆雀之上,变回魁梧雄壮的蝰鲁。 “胡施主?你在地宫里吗?” 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胡天扭过身去。 小沙弥抱着件布衫站在旋梯出口。他看向胡天,目瞪口呆直把眼睛瞪成铜铃铛。 一时手中衣衫滚落,小沙弥指向胡天身后,面目扭曲一声尖叫:“魔族!” 糟糕! 胡天一个健步冲上去要解释:“误” 言未尽,只听耳边“咻”一声,锈红光束从身后只向小沙弥冲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9.六四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万令门在场所有人齐齐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催动法诀。顿时,天上飞地上爬水里扑腾的那群, 抖擞精神, 咧嘴炸毛,进入战备。 台下一片大乱,众人四下逃散。 “妖孽, 你夺他人躯壳,可知天道昭昭疏而不漏。我万令门自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刀疤脸正气凌然, “今日我等就替天行道。” 胡天瞠目结舌, 心道, 瞎你的狗眼, 我才是被祸害的那个! 形势却不容他辩驳,况且讲了谁能信! 也亏胡天自来对抗胡爹练得多,此刻他神色坚毅, 面上镇静且从容:“你怎么知道不是那只盘子出了错!” 虽说从前对抗胡爹多半终是免不了一顿揍, 但此时胡天倒真把旁人糊弄住。刀疤脸犹疑,口里念诀祭出岁时盘。 岁时盘浮起在半空。 不见还好, 一见之下,正中的小针竟还在转动。 那小针越转越快, 越转越快, 最后疯了般, 残影连片成了圆。盘面多处闪起绿光来。 不多时, 一声轻响如珠落玉盘,再一声,却是银瓶炸裂水浆迸。岁时盘已然承受不住力道,小针飞脱,“轰”的一下,盘面炸裂成粉末。直把近前的刀疤脸炸成了炭灰色。 “呔!”刀疤脸睁开眼,双眸赤红,啐一口,“奸邪纳命来!” 待他定睛看时,胡天已不再原地。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荣枯的躯壳不一般,胡天一时身轻如燕。他趁着岁时盘炸裂那瞬息的功夫,早就脚底抹油跑出三丈远。 奈何万令门人多势众,修行多年也不是吃糠咽菜。万令门众人再次催动法诀,弹指间,一堆灵兽扑上来。 那只秃鹫最迅疾,黑漆漆的翅膀展开半人大,尖嘴利爪似锋刃。倘使这一爪子拍下,又或被啄上一口,胡天怕也没命再回家。 况且非仅这一只,飞禽走兽早没了方才温顺模样,扑的扑咬的咬。 当是好大的阵势,恍如地狱爬出罗刹鬼,群魔出猎,直要把胡天生吞活剥。 胡天上下走脱不得,此时也是怒了:“滚你大爷。” 再不躲闪,转脸迎上。胡天瞄准最近的飞天蠢猪,猛然发难。 一拳上去,猪仔竟被挥出老远。胡天又一拳撞在四耳猴子脑壳上。哪知猴子是硬茬,不动分毫反要挠胡天一爪。 胡天甩手咧嘴,敏捷深蹲躲过去,果断跑了换对手,去和仙鹤打。 胡天片刻不停歇,挥拳踹腿横扫前踢连扑带咬,战一程退一程。 只是对方势众,免不了被拍打。 胡天心道反正不是自己的皮囊,坏掉也无妨。被拍疼到跳脚,又忍不住万般思念起他家老头。相比之下,胡爹那身手真是挠痒。 胡爹最多用皮带,顺手捞个扫把擀面杖,那群灵兽却个个皮糙肉厚,自带兵刃铠甲。胡天孑然一身无可依傍,只好赤手空拳人肉上。 哪怕有根木棍在手,挡一挡也好! 这么想着,眼前竟是一花,意识进了指骨芥子,七星斗橱闪现。正中抽屉弹出个物件,正中面门。 说如此,不过瞬息之间的情状。 左不过一个恍惚,鳄鱼却已欺近,浮在半空,尖牙只在胡天脑袋前。 胡天醒神抬手格挡,才发觉右手多了个长条物什,当有半尺长。 事有缓急,胡天没空细看,握住漆黑长条如攥匕首,狠狠扎上鳄鱼嘴。 鳄鱼顿时僵硬。 胡天再把长条物什往外拔,吃奶的力气都用上。 骤然“咚”一声,长条拔出,上面串了颗白牙。胡天这一下竟戳穿了鳄鱼牙。 鳄鱼张着嘴,牙口一处豁儿,血水突突冒出来,腥气扑鼻。“呼噜呼噜”,鳄鱼肚腹里出声响,音沉且重,好似闷雷。接着它翻身倒地,肚皮白花花,四爪朝天蹬了蹬。 刀疤脸一声长嚎,飞扑过去:“铁皮!” 活像在哭丧。 蹦来颠去的那一群灵兽,没被胡天吓退,也被刀疤脸这声嚎唬一跳,动作齐齐慢半拍。 胡天嘴角抽动,分明是个铁疙瘩,叫什么铁皮装苗条。 胡天将长条物件反手握住,横在胸前做防备。长条上的血水滴滴答答落在他面前。 姿势摆好,这群灵兽却不再上前来。怕是铁疙瘩太惨,各家主人都心疼灵兽,不愿冒进。 两边静默对峙,胡天才拿眼瞥了瞥手中救命的玩意儿。 手中这物当是情急之下自指骨芥子中取得,漆黑长条,约有半尺长,上有小指粗,圆柱形。向下渐细,底端尖尖。细长一支,有少许弧度,好似此间人束发用的木簪。手感却是沁凉,辨不出材质。 甭管是什么,敌手已然被震慑,如此胡天才略松了口气。 万令门众人却有点乱阵脚。 若是个寻常夺舍他人肉身的奸邪,万令门斩妖除魔是扬威,可眼前这个显然不寻常。处理不当,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万一辱了万令门声名,回师门不好收场。 幸有万权肆圆通:“阁下高人,可否报上名姓。” 万令门意有松动。胡天情知此时不能怂。 胡天虚张声势:“老子的大名,岂是你等能听得!不怕震聋狗耳!” 万权肆精明,不吃这一套:“方才三师弟鲁莽,可您若不说出个夺舍缘由。我等只好求助师门,便是以身殉道,今日也要搏上一搏。”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丫嫌命长,也别拉我垫背!”胡天没好气,少不得忖度一二。 总得说点有用的话,镇镇场。 “你无需知我是谁,只要知道我姓荣。从”胡天眯眼睛,缓缓道,“庙小蠢嗨塔里来。” 胡天说完,脸上镇定,心里已是把自己扇百来个大耳光。 黑蛋讲话不听好,塔名自然没记着。此时若是露了馅,还得想法快点逃! 果然万令门众人面面相觑,似都茫然没听过。 胡天只好搜肠刮肚又冒了一句:“天干丙级的东西,你们都不晓得!” 这下可是炸开了锅。 万令门众人议论纷纷,刀疤脸放下他的铁皮,仰头喝到:“贼胚,满口胡言,天干丙级乃无上尊贵的法器,什么塔不塔!你也不过道听途说,还想来唬我等!竟伤我铁皮,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刀疤脸说着便亮出兵器来。好一副狼牙铁链流星锤,双锤滚圆环抱大,若干铁钉着上,根根锐利难当。铁链更有九尺长,刀疤脸舞起来,风声呼呼直袭面,看一眼便觉皮开肉绽血溅当场。 胡天叫苦不迭。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刀疤脸这兵器忒猛了。他学校打架家里被打的这点经验,对抗灵兽已是侥幸多活。和这人对上定然凶多吉少。 所幸方才一番乱战,他已经离这群人颇远,便是灵兽也有些距离。胡天当机立断,撅屁股再跑。 刀疤脸舞着流星锤在后追,边追边嚷:“贼胚休走!” 万令门旁人见此也只好跟上。 这还不算完,一时半空浓云起,有人怒吼:“贼皮小儿,胆肥欺我!” 沈掌柜那糟老头儿从天上追来了!这下可是前有狼后有虎,生平倒霉劲儿全凑到这一日。 胡天一听音儿,头皮炸裂,抢宝贝的来了,心下就道:收! 眼前七星斗橱闪现,他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又进了指骨芥子。也顾不得许多,意念把那长条塞进抽屉,又道:出去。 好在这么一想便成了,胡天也没费多少功夫。 只是沈掌柜道行比别人高上许多,胡天一番动作已然落在他的神识里。 虽没看清收了什么怎么收收到哪里去了,但他把“胡天有宝贝”这事儿在心里坐实,降下云头,近前就要捉胡天。 刀疤脸嚎:“老头,滚远点!” 胡天一听这话,脑袋上青筋冒出一排来。 沈桉只要宝,万令门可是要命! 胡天自持脑子还算清楚明白,当即扑过去抱住了沈桉的腰: “掌柜!他们要抢您老的宝贝!!!” 一声长嚎比刀疤脸哭铁皮还劲道,围观众人齐齐竖起汗毛。 沈桉本是盛怒追来,却没想还有这出大戏。 为着宝贝,沈桉忍了没把胡天踹出去,冷哼:“老朽的宝贝?” 胡天斩钉截铁:“当然是您的!” 沈桉一听如此,喜笑颜开:“好好好,你都有什么宝贝,告诉我来。” 胡天厚脸皮:“您容我想想。” 也容不了胡天细细讲,此时刀疤脸拖着流星锤到跟前,不忿:“老头,你闪开!那是我的仇家,今日必要亲手灭!” 沈桉被人打断,很生气,挥手撵刀疤脸,好似赶苍蝇:“小孩儿边儿上玩去!” 刀疤脸怒极不语,只伸手去捉胡天。 沈桉提起胡天的后领,疾退数步,复又同刀疤脸隔开好一段距离。 沈桉不太高兴,扬声问:“你万令门抢生意是怎么地!你想剁了此人也是成,给我是十个晶石。” 刀疤脸目瞪口呆。 胡天心里大骂“财迷心窍的老东西”,面上狗腿:“掌柜,这买卖不合算不合算!我有宝可献,十个灵石也是值的。” 真是戳中沈桉软肋。 沈桉诈胡天:“胡说八道,你哪里来的宝贝,你只会给老朽添乱!” “你怎么不说妖妖灵!”胡天从树上滑下来。 脚刚落地,五只兔子围上,咬着他裤腿要往外。 胡天伸手捞起兔子跑,一手三个一手两,飞奔去前店。 “别管我了,快跑罢!”胡天踹开店门,抡圆胳膊把兔子扔出去。 说完自己还是去撞了门,自然没跑出去。 胡天翻身就去博古架上翻找。 这期间蝰鲁给他分析事由:“定是万令门造孽。” 点灵是将灵气注入妖兽体内,开启灵智。点化妖兽,都在其稳定期。这只集卯虫却是成妖在即,已算半妖,体内妖气鼎盛。 蝰鲁:“它被人族强行点灵,妖气和灵气对冲。成了妖灵化。” “什么狗屎点灵,那臭虫现在跟疯了似的,哪里像有脑子的。” 胡天抽出子午钺别在腰上。 蝰鲁翻白眼:“灵气和妖力自出两源,岂能融合!汇于一体,各自开智,要抢一个躯壳,自然彼此杀战。这虫已然是疯了!” 胡天:“别废话了,你就说怎么让它脑子清醒过来吧!” 蝰鲁默然。 “说话啊!” 蝰鲁:“金仙大能也救不了。那是只集卯虫,命门在前额。刀切斧砍,向内八寸即可。但他妖灵化后战力也至少二阶,你又是个一阶的,想近身有点难” 胡天怒道:“大爷的。” 此时地面震动愈甚,胡天只把卖剩下的法器翻了一遍,除了子午钺,竟再无其他兵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0.六九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却道解释不清, 干脆什么都别讲,便道:“劳大师挂心,我没什么问题,挺好的。” “也不可大意了。”菩回从袖笼里拿出一只玉瓶, “此是十方立妙院平日疗伤的一些药品, 胡施主可拿去用。” 胡天也没客气,接了谢过。 一时房内便静下来。菩回端坐。胡天瞪着玉瓶瞧,拿在手里摇一摇。 易箜傻在一边,晴乙也就更不讲话了。 半晌, 主持咬咬牙:“胡施主,方才来时怕也听了院里的一些传言。” 不提还罢, 一提此, 易箜先就不乐意:“主持方丈, 贵院的降魔塔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当时不将胡前辈送出, 害他遇险。” 主持皱起眉毛:“这也是贫僧不明白之处,现下院内传言纷纷, 与我十方立妙院百年声誉很是不妥。故而贫僧特来请教, 还请胡施主将当时情形复述一二。” 原是来调查事故原因的。 胡天却是有苦说不出。为什么降魔塔不把他送出来, 他也是满心疑惑, 想不出个缘由。然则蝰鲁毕竟是他带进去的,他此时心虚得很。 主持见胡天不语, 叫来小沙弥:“你且把前番情状说一说。” 小沙弥便讲, 他拿了衣服进了地宫, 听到胡天说话还叫“大大王”,等下了地宫,才发现是个山羊角的魔族。 小沙弥:“就是这样了。都怪他这个魔头!” 这就是要给胡天定罪。 胡天心里千头万绪,但说他是个魔族,他却是不认的。 胡天平心静气:“我要是个魔族,现在还不逃?你们有什么测试魔族的玩意儿,猪狗兔子胡萝卜,不如也给我测测。” “就是!”易箜对胡天颇多维护,“你见过哪个魔族长成胡前辈这般落拓洒脱的!” 胡天怪不好意思的:“脸其实有些残,从前更帅的。” 主持一时也是懵了,转向菩回:“大师,那万佛逐魔咒您最是清楚不过。困的是妖与魔,人族定然困不住。活人怎么会不出来!” “阿弥陀佛。”菩回看主持,“我与胡施主也曾是旧识,胡施主自然是人族。至于塔为何不将他送出去,方才我等进来时,胡施主不是已然说过?”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胡天有点懵,心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不过就是易箜问“你是个死的”,胡天答“活的死的有什么分别”。 想到此,胡天毛骨悚然。 菩回对主持和小沙弥讲:“万事皆是苦,胡施主如此,定有他的苦处。尔等何必咄咄逼人?至于他的心性,自有我作保,无须多疑。” 此时菩回发了话,主持和小沙弥也不好再多争辩,便是悻悻告退离去。 晴乙也拉了拉易箜衣袖。易箜恍然,站起来:“大师,我我我” “我”了半晌,没编出个理由。 胡天:“你饿了,去吃饭。” “对对对。”易箜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又听胡天喊:“你等等。” 易箜立刻转过头。 胡天:“给我带两豆腐馅的包子来。” 菩回笑起来。 胡天扭过头,对菩回说:“十方立妙院的豆腐包子真是一绝。” 菩回道:“胡施主若是喜欢,可在十方立妙院多住些时日。” 胡天盘起腿,闻言抬头看菩回:“我怕是留不得了吧。多谢大师刚才替我解围,我也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胡天只当菩回心善,刚才那番说辞是为他解围。 菩回却道:“胡施主,我方才未曾打诳语。贫僧前世记忆恢复需些时日,但近日已是想起,贫僧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你变了装束,改了名姓,性情也与旧时大不相同。故而一时未曾认出。但此时贫僧已能笃定你是个人族。” 这次轮到胡天结巴了。 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荣枯的熟人。 胡天心中各种推脱狡辩的说辞翻滚,手里握着玉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万佛逐魔咒却是不会出错。”菩回见胡天不语,犹豫片刻,才又问,“就只有那一个解释了,胡施主” “我是个死的?” “至少躯壳已无生机可言。”菩回叹气,“贫僧修为不到,却也能看得修士魂魄了。但说夺舍,贫僧断然不信的。胡施主虽是三魂未显但七魄具全,与身体契合无可挑剔,全然是天生如此的。” 说者无意,闻者有心。 菩回此言好似一根闷棍,砸在了胡天脑壳上。那时神魂里叮叮当当的响动,又回到耳边来。 胡天看向菩回:“大师,你知道寸海钉吗?” “寸海渺肖塔的寸海钉?” 胡天心里又是一惊,他点了点头:“就是那个。” 菩回凝眉:“胡施主缘何提起那等邪物?” 胡天心跳得厉害,砰砰砰地响:“寸海钉是个什么东西,寸海渺肖塔又是怎么回事?还求大师教我!” “寸海渺肖塔,便是由寸海钉组成。”菩回叹气,“胡施主当知,寸海渺肖塔是嫁术法器,找人替死的邪物。” 胡天自然知道。蝰鲁还曾推测过,他便是荣枯用寸海渺肖塔找来的替死鬼。可惜没死成,不知怎么魂魄钻进了荣枯的身体里。 菩回不知胡天此时所想,继续说道:“那邪物施法之前,其主会先行选好替死之人。便将一颗寸海钉钉入修士身上。他日寸海渺肖塔主人施法,便是将事先钉入寸海钉的可怜人拉入塔中了。” “寸海钉便是替死嫁术的引子。” 胡天一时怔忪,又不明白。这样不对,他虽然是个替死鬼了,但那些钉子分明钉在了荣枯身上。 “大师,一颗钉子是引子,那九百九十九个钉子呢?” “九百九十九个?”菩回愕然,“若如此,当真大手笔。若是一颗寸海钉,那便是嫁术引子。若是九颗以上,便是镇魂材料。可用寸海钉,将魂魄固定在一处。可九百九十九颗,这是用在何处?” 胡天苦笑:“全钉在身上啊,哪哪儿都是。” 菩回悚然:“这是难怪魂魄与躯壳看上去浑然天成。怕只有用上品岁时盘测龄才能” 菩回忽地不再讲话,胡天也不出声。 荣枯的身体是个死的。胡天的魂魄在荣枯的身体里。身体和魂魄上钉了九百九十九颗寸海钉。 胡天从没想过,所谓的“没死成”,是被人用九百九十九颗钉子钉在了一具荣枯的身体上。而且细致极了,菩回都看不出躯壳和魂魄是两个。 估计这样才能骗天道,把仙劫雷砸在胡天的魂魄上。 再多真相,胡天已经不想深究,只觉得自己满身枷锁。 不过又想,变了个样子回去,爹妈多半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但胡谛脑子向来清奇非常人,却是不怕她不认。 遥想当年,胡天还是个小屁孩。某天,他同一群小伙伴掉进水沟里,被人捞上来,各个都是水草浮萍满身淤泥,臭气轰天分辨不出面目。又都穿着校服,更难辨别。 别人家长来了都喊名字,谁知胡谛骑车路过。胡天躲了绝妙好位置,还是被她一眼扫出来。胡谛打身后提起胡天,看一眼,当街哈哈哈大笑。拖回家时,还差点被误会是来抢孩子的。然后回家胡谛就把胡天按在水桶里狂揍了一顿。 比胡爹还凶猛狠恶。 胡天此时想起屁股都疼,却又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菩回却似乎还有些疑问。 胡天摆手:“大师,我这个壳子大概是你旧识,但我从前是不认识你的。变成这样,也是被人坑。其中曲折,我讲不清楚明白。” 更多是不想再说。谁知下一个遇见的是不是蝰鲁第二?图惹祸端,太蠢了。 胡天想想又紧张起来:“我没恶意,您就别斩妖除魔了。” 菩回叹了一口气:“胡施主性善,从未有过恶意。还望你也能看开,躯壳表象” 菩回未说完,转头向门口看去:“何人?” “是是我。”此时晴乙从门中穿过,进了屋来,“胡前辈恕罪,大师恕罪。小女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我同易箜一直在寻镇魂材料,所以方圆百里,如若有修士说到一些材料,我会更敏锐一些。” 胡天感叹,敢情这姑娘还能给自己听觉设关键词提示。 胡天也没什么好怪的,倒是好奇:“你也要镇魂材料?” 晴乙刚点了点头,易箜提着个食盒撞进来:“晴乙晴乙,你跑那么快” 晴乙道:“方才听到胡前辈提及寸海钉,就跑来了。” 易箜顿时蹦起来:“寸海钉!!!胡前辈有?” 满身都是。 “有,不过都用了。”胡天伸手要食盒,“哪天我去了寸海渺肖塔,给你掰几个回来。” 易箜乖乖把食盒递上去:“胡前辈又说笑了。寸海渺肖塔在天启界,哪里是说去就去的。” 胡天撬开食盒,一手一个包子举起来:“我总是会去的。” 说完,胡天狠狠一口咬在了包子上。 风擦在耳廓上,隐隐有些痒。 胡天打了个寒噤,伸手挠了挠耳朵,蝰鲁的声音忽地钻进他耳里:“你还想着去找那两个人?” 胡天:“啊?” 晴乙不知胡天另有所问,回头问:“胡前辈怎么了?” “没事没事。路黑了点。”胡天打哈哈,“晴乙你不要顾着我,快点也没事。” “那小秃驴撑不住了,”蝰鲁却不管外界,只冷冰冰地说,“本王劝你莫再去找那两个拖油瓶!不若自己走。你与那两人本无交情,带他们出了地道也算仁至义尽了。” 胡天见晴乙走得有些远,一边忙着跟,一边小声拍了个马屁:“大王说得有道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1.五九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乐:“你们也知道要走了?” 绿毛兔子打头就往胡天身上蹦,可惜腿短蹦不上来。 胡天提绿色的, 再顺手捞起其他四个, 搁在床铺上:“不急, 天亮了要去问个路,才能知道往哪儿去。对了,还要算算盘缠。” 胡天说着举起左手,看了看中指。 意识集中,便进了指骨芥子。 甫一进来,便被各色物什晃了眼。大小法器, 锅碗瓢盆,还有第五季杂货铺的柜台博古架, 哪哪儿都是, 乱七八糟,好似一个废物场。 胡天依稀记得,收刮第五季杂货铺时, 分明是放得妥妥当当。 只是近来想到什么拿什么, 许久没在此处停留,未曾想过里面已经乱成这副德行。 胡天心下翻白眼:什么狗屁芥子,不避震! 整个指骨芥子,只七星斗橱依旧,正中抽屉微微拉开, 最下层一角的抽屉紧紧闭合。 胡天招出黑条, 围着黑条转三圈, 又把黑条放回去。他再打头拉抽屉,一个一个抽屉拉开。里面自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胡天此时去看斗橱外的那一堆,突发奇想,便道:“架子,第一个抽屉。” 此言方歇,博古架立刻砸向第一个抽屉。抽屉“刺啦”抽开,“啪嗒”合上。不过瞬息功夫,竟将硕大一个博古架收纳了。 胡天恍然,赞道:“这个好!” 胡天依这法子去挑下一个物件,却见博古架去后,露出一只大鱼缸。 鱼缸却是倒置着。灵石撒了一地,此时也看不见雾气。 胡天凑近去看,鱼没了! 胡天便有些急。盖因沈桉将犾言禁绶的另一头扣在鱼身上。若鱼跑远了,超出禁绶距离,受罪的还得是胡天。 胡天四下找,又想指骨芥子之中找物件全凭自己想。 胡天便道:“鱼!” 念想一动,忽见个影子打墙壁上浮出来。 指骨芥子上下密密麻麻是小孔,四壁却是光堂堂,牙白色还泛着柔光。 此时黑色镜鱼便在这墙上摆尾巴,白色那条跟着冒出来。虽是个隐约轮廓,但看情状也是颇自在。两条都比初来指骨芥子时肥上了一圈。 胡天想起蝰鲁讲,这鱼是养在光滑平面上。如此也算解释得通。 又见白鱼游动,鱼嘴张合一回,本是泛光的四壁,它嘴边的一团便暗下。好似被它吞了一团光。 胡天瞧着有趣。想着指骨也是荣枯身体一部分,白光就是灵气也说不定了。 如此将镜鱼养在指骨芥子里,不怕它们跑了。更不用担心它们与自己距离过远,引犾言禁绶发作。 胡天便只将鱼缸收好,再不管那两条镜鱼快活逍遥。 此后又是一通指令,胡天把指骨芥子收拾妥当。各色物件,也有单放一格的,也有看着相似便扔在一处。 归置完,不过用了两层抽屉。只余下前番抢夺来的三个乾坤袋。 这乾坤袋在指骨芥子里打不开,胡天便提着乾坤袋,出了指骨芥子。 睁眼出得芥子。 胡天摊开手掌来,三个袋子在手中。 袋子都是扎口袋,缎面红绳,巴掌大,提在手中也没什么分量。 胡天抽开绳子,将袋子倒过来,没倒出什么东西来。但他不是初来,知道是自己没用对法子,又想这袋子还是晴乙帮他拿到手。本该见着有份的。 胡天向外望去,此时天边有亮色。胡天便把床边的兔子又揣进怀里,提着三个袋子去隔壁。 推门却见易箜已在屋前平地上,举着虎筋鬼爪半月弓,拉满弦放空箭。 易箜听得动静,转过头来:“胡前辈。” “真勤快。”胡天由衷赞一句,“正找你,来来来。” 胡天由将易箜拉进屋,将三个乾坤袋拍在了桌子上:“我和晴乙打劫来的,合该分一分。就是我不知道怎么打开。” 易箜瞪眼看胡天,又去看桌上的袋子,便说:“这乾坤袋是好物,只是上面有禁止,所以胡前辈空手是打不开的。” 胡天也知,禁制差不多就是个封印,拦着别人的法术,便问:“怎么打开禁制?” “只要道行比施法的人高,念个解除咒就行。” 胡天哪里知道什么解除咒,便将一个袋子推到易箜面前:“你试个给我看看。” 易箜将手放在乾坤袋上,念:“冥览宗堂,庙祭阴阳,神谕天听,破此万方。” 易箜语毕,乾坤袋上所缚红绳自行打开。易箜再将乾坤袋倾倒过来,便有物什落下。 易箜缩回手,红着脸:“便是如此。” 胡天面无表情,嘴角抽动:“你刚才念了什么?再来十遍。” 易箜拍脑袋:“咒多半是自己的话,或是一句,或是一段。将心意凝进,再念出那句便可。只是一旦成咒,下此再用,就要用上一次的咒语了。” “这样啊!”胡天松了口气,伸手按在袋子上,突然有点小紧张。 易箜忙道:“想着解封,再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即可。” 胡天点头,看向乾坤袋,深吸一口气。 心道:开开开。 嘴说:“噗噗噗!” 骤然乾坤袋红色自行打开。胡天提起袋子,学着易箜的样儿,将袋子倒过来,倒出几张符箓来。 易箜目瞪口呆。 胡天喜笑颜开,捡起符箓来:“还真行嘿。” 一时又觉着这个过程有些熟悉。 胡天未深想,又将手掌按在最有一个袋子上“噗噗噗”,破了乾坤袋上前主人的禁制。 胡天又去问易箜:“要是想从里面拿一个东西,怎么做?” 易箜说:“沁入心神,见到那物即可拿出。” 这倒是和芥子差不多。胡天失了玩心,便把三个乾坤袋里的东西摊平在桌上。 自然又有胡天不识的东西,一一问了易箜。也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有那易箜见了红脸结巴起来的物件,胡天便给了他。一时倒是易箜拿得多了些。 易箜不好意思,执意要把乾坤袋都给胡天。 胡天这才知晓,乾坤袋在此地还是个稀罕物件。胡天却有指骨芥子用不上,只留了一个:“我这不是拿了不少白泽降灵符嘛。” “那也不值几个玉石,我都能画出一打来的玩意儿。” 胡天一听这话高兴了:“真的!快给我画个百十张来!” 可惜画符也需要物件,黄纸朱砂是必须的。易箜从前没有乾坤袋,身上自然没这些。 易箜想了想:“这些也不是难得的,我去找主持借了,这就给您画。” 胡天琢磨着,自己要走总得和菩回说一声。胡天招呼来兔子塞进衣服里,对易箜说:“一起去。” 便是相携去了往菩回的禅房去。 路上胡天问易箜日后打算,易箜说:“等我筑基了,想去善水宗试试。沈掌柜倒是说过,他可以保荐我去。但我有点不好意思。” 胡天一听“善水宗”就莫名其妙打冷战,幸而已到了禅房外。 却听禅房内有人在争辩。 有人言辞恳切:“大宗师,魔自其心,您切不可一叶障目啊。” 又有人急火攻心:“现下众寺庙均有人在此,若大宗师执意如此,后学如何看之!我十方立妙院几百年清誉不存矣!” 又有人声泪俱下:“便是他不是魔,那也可是个魔徒魔众。还望大宗师莫要执迷不悟!” 易箜白了脸。 胡天摸了摸脑壳,问他:“魔徒魔众是个什么玩意儿?” 易箜哑着声音:“是追随了魔族的人类。是邪道” 胡天便知自己终究低估了情状,留在此处自己没好处,好似菩回也要被牵连,趁早溜之大吉为妙。 胡天扭头要遁。 却听菩回在屋内叹气:“自在在心,甚的清誉。诸位着相!此人本是我第二世旧识” 一听菩回要讲荣枯的事,胡天不由竖起耳朵停下脚。 “彼时他乃八阶高手,却屈尊与我相交。秉烛夜谈,于轮回之道,死生之境,彼此进益。一夜所得,胜过一世。更是印证了死生轮回境之所在!” 如此便停下,胡天心说怎么不讲了。 他还好奇着死生轮回境呢,却见禅房骤然洞开,菩回打头走出,房内僧众齐齐看过来。 胡天吓一跳,心道糟糕,跑不了了。只得硬着冲众人施礼:“诸位,早上好啊。大家也别争了,我这就要走” “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声暴喝,一老僧蹦起来冲着胡天而来。 菩回急去拦阻:“师父不可!” 胡天欲哭无泪,这地界寻常秃头也是打不得,何况是智回师傅? 胡天便是撒欢就跑,谁知老和尚道行,高绕开菩回就冲着胡天而来。 眼见就是被追上,胡天打芥子里拿出黑条,反手握住。心道少不得要不敬一回。 然则菩回赶到,冲上前去,提起胡天后衣领,带着他上了半空中。 菩回四世生死,佛法精深早就在众人之上,只是此时才显露。瞬时,便将胡天带离了包围。 一时胡天脚再落地,他二人已然是站在了月迷津的桥上。 桥下一个圆形池塘,内里睡莲各色,迎风摇摆煞是可爱。 胡天不由往后退一步,摸了摸屁股。 菩回看向胡天。胡天干笑:“大师见笑,我对池塘水沟什么的有点心理阴影。” 菩回却直言:“胡施主,你今后有何打算?” 胡天也知自己留不得:“向大师打听个路,我这就去。” “何处?” “寸海渺肖塔啊。” “胡施主,寸海渺肖塔在天启界。那处轻易去不得。” 胡天不解:“有什么难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2.三二 此方时间碎片, 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  胡天:“三个月都漏风不补上, 有损市容市貌。” 胡谛乐:“今儿怎么这么温顺?” 胡天讨好:“老头他们后天才回来。我买了只鸡给你接风洗尘,毛都拔光了,只等大厨您来炖。” 胡谛翻了个白眼,又见胡天面前放着游戏机。 也不知胡天从哪儿把这玩意儿翻出来, 小霸王红白机, 插卡式, 拖一根线接到电视机上, 两个游戏手柄。电视屏幕显示:魂斗罗。 胡谛感叹:“真怀旧,让我玩会儿再炖鸡。” 胡天递了个手柄给胡谛,退出魂斗罗,转脸问:“老规矩, 街霸?” 胡谛点头:“输了学狗叫三声。” 接下来胡谛玩飞龙,飞天流霍哈霍哈。胡天玩春丽,拳法腿法闪不停。 胡谛两眼瞪着屏幕, 拨冗问胡天:“砸人怎么自己飞出去?” 胡天抱着手柄, 拇指挥动只剩下残影:“美人老师太闪眼, 长得特别像熊猫。” 胡谛作势要踹他。 胡天高举手柄:“不是故意砸, 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 胡谛奇道:“那老头干嘛揍你?” 该揍推他的人才是。 可惜当天所有人作证, 胡天拍着篮球周围没人近身,根本不可能被人推。鉴于胡天黑历史略多, 胡爹又是被老师召唤从外地赶回来, 气也不太顺, 于是就把胡天揍了一顿。 “倒霉催的么你。”胡谛幸灾乐祸。 这么说着, 飞龙一跃而起轰飞了春丽。 屏幕: 胡天输了。 胡天扔了手柄,往后一仰:“喝凉水都塞牙。” 胡谛难得赢一场,得意洋洋,踹了胡天一脚:“学狗叫,去炖鸡,选吧,不限单项。” 胡天赖在地上装死。胡谛又踹了他一脚。 胡天:“汪。” 胡谛没好气儿:“还差两声。” 胡天摊在地上动也没动:“汪汪。” “出去别说认识我。”胡谛说着话,站起来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厨房传来“砰砰砰”剁鸡的声音。 胡谛嚷:“胡天啊,葱没了,下楼拔两根来!” 胡天却还赖在地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胡谛又喊了两声,胡天伸了个大懒腰,虫子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嘀嘀咕咕念经:“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躺平歇歇,歇足精神” 经没念完,胡谛从厨房冲出来,手中厨刀虎虎生风:“老娘喊话你听见没,给我去拔两根葱!!!” 胡天慢悠悠:“歇足精神” 胡谛火冒三丈:“歇足精神,爬起来再干一场。你倒是爬起来啊!不然今天没鸡汤喝!” 胡天一听这话,立刻蹦起来:“老姐我这就去拔一打葱!” 胡谛被他气乐了:“快去!” “分分钟就来。”胡天蹿出门,头也没回,“蹬蹬蹬”下楼去。 出楼道腾腾热气扑面而至,午后太阳大得能煎蛋,夏蝉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唤。 胡天家住的小区颇有些年份,物业是摆设。楼外一排树,树下各家种着各家的葱蒜青菜小黄瓜。 胡家的微型菜园被排到路边,胡天一路小跑到树下,一把薅起一排葱。 耳边突然有雷鸣。 胡天不理会,继续拔葱,唯恐耽误工夫胡谛不给他炖汤。再抬起头,却是眼一花,面前莫名冒个人。 这人长得颇好看,细皮嫩肉,玉冠束发,穿着古装,手上一柄剔骨刀。 胡天心想,哪儿来的傻缺。 不过胡天对美人从来礼待有佳,于是搭讪:“你的眉毛哪儿去了?” 正说着,雷声更甚,一阵大风。胡天四周的景致骤然壁画般剥落,裂成碎片消失在风里。 阳光树梢,热气腾腾的柏油马路,树下细致挖出的空地,还有那排绿油油却有点蔫的葱。全部不见了。 巨变只在眨眼间,胡天察觉危险,下意识回头拔腿就跑。哪里还有回家的路,只有一块惨白冷森森的墙。 胡天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了墙上,两眼一黑,心想做梦呢这是? 再醒来,耳边雷鸣更甚,惊天地泣鬼神。 胡天动了动眼珠,梦没醒,还是墙壁惨白的屋。美人不见踪迹,倒是那人方才站的地方有扇窗。 胡天跌跌撞撞爬起来,推开窗,探头向外望。 这一望,心脏差点罢工。 窗外四野尽成焦土,大地开裂,巨浪翻滚,熔岩破土而出,种种异象瞬息万变。腾云奔涌,漫天紫雷在头顶上方迅速形成漩涡,电光集聚,四野震颤,直指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闪就劈在了胡天脑袋上。 这货“嗷”一嗓子,脑袋炸裂,四肢百骸像被扎了无数针。一个不稳,胡天从窗口翻了出去。 恍惚间眼前倒置座巍峨宝塔,塔身流光闪动。 不及细看,半空紫雷追来,又劈了他一道。自此胡天没了挣扎,麻袋一样坠落而去。 许久后,天地异象散尽,塔顶窗口有人探出头来向外望了望:“师祖,天雷劈开了虚空,那人掉进虚空碎片里去了,要不要追?” 塔里有人舔了舔自己的牙,面露不快:“必死无疑,毋须理会。” 与此同时,大荒界第五季杂货铺的掌柜正骂街:“要死人去刨坟,找本店的晦气,你可知我家主是谁!” 披麻戴孝的鬼道修士略委屈,指着店门外的幌子念:“‘网罗万象,寰宇无敌’,可不就是说什么都有么” 这可是在砸招牌! “你是活得不耐烦!”沈掌柜横眉怒目,一蹦三丈高。 第五季杂货铺的沈掌柜是个暴脾气,平生执念除了钱,就是他那万年不露面的家主。 据说幌子上“网罗万象,寰宇无敌”这等不要脸的话,乃是他家家主所云。故说幌子不是,就是说他沈掌柜不是,必要大战一场。偏他道行高,总能揍得人满地找牙。 可怜鬼修新来不晓得,专挑老虎嘴边的须毛拔。 围观群众一瞅这架势,知道要糟,纷纷闪避。 眼见沈掌柜要开动,一场好戏,他却突然罢手抬头看天际。 这动作来得稀奇,围观的不管凡人或修士,都跟沈掌柜一起抬了头。 大荒界的天,那是碧蓝碧蓝的,正中一条裂缝,那是幽黑幽黑的。裂缝仿佛天上的山脉,又好似地上的峡谷,凡人们会说那是守界游龙的背脊。 然则终其一生,大多数人也走不出这界荒凉地,这天瞧了一辈子,着实不稀奇。 众人看了片刻,又低头去看沈掌柜。 恰此时天空一个光点闪过,只听:咻咻——轰隆——嗙—— 有物挥开长空,飞掷而来,堪堪对准第五季杂货铺门前的幌子,轰然砸下。尘土飞扬,地都跟着震了震。 俄而尘埃落定,再看地上,天外来物竟然是人形。脸着地,趴成大字型。 沈掌柜的宝贝幌子遭了殃,被这位压在身下,勉强露出两个字——无敌。 骤然天风吹动,窸窸窣窣,无数草木枝叶触碰之音汇集,声传万里。 胡天凝望片刻,一时心中郁气荡尽,又把蝰鲁叫了出来:“大王,现在给我讲讲,善水宗那个叫穆椿的人吧。” 蝰鲁已然没有方才的兴致,冷笑:“有什么好讲的?不过是起了誓立了约” 胡天捧场:“后来穆椿没做到?” 蝰鲁:“当然未做到。对方先一步死了,那诺成了穆椿心魔。再待发觉,已然迟了。从此心魔难除,只好费尽千万心力,以期寻得死人转世之体。” 胡天目瞪口呆:“这得多大的誓!” 蝰鲁:“带她妹妹去钓鱼。” 胡天一个没坐稳当,差点从树上掉下去。手忙脚乱抱住树干,胡天感叹:“这真是个痴的。” 此刻这个痴的捻了落在蓑衣上的蝴蝶。一缕青烟凝出沈桉信来。 穆椿身边有人苦笑:“碟雨洞虚笺?师叔您真是阔绰。师侄也没几张用,你把它给家奴使。” “忒多废话!”穆椿收了鱼竿,“活捉那条旺冠蜥,我改制搜魂罗盘或要用它。” 那人垂手应是,又道:“只是师叔,那事” “去大荒界我路过宗里,自会替你去找那人讲。”穆椿说完,对着虚空道,“回信沈桉。” 青烟重聚出一张纸。 穆椿扶住蓑笠:“老娘来了。” 此时胡天还不知日后因果,只安心学起修炼事宜来。 胡天也不奢望日后成仙成圣,只求现在得了一点力量破了“犾言禁绶”,早点找到寸海渺肖塔。 “要破人族道法术咒,你须先修得和施法人道行相当才好。”蝰鲁问胡天,“我未曾见过沈桉,那沈桉是个什么水准?” 胡天:“不知道。这玩意儿还分等级?” 蝰鲁哽了哽:“我还是从最基础的给你讲吧。” 蝰鲁为了自己,自然尽心教授。只是教了才知道,这活儿当真不好领。 蝰鲁日日被胡天搅得窝火,时常想活过来一刀砍了这货。 譬如蝰鲁教他各族练功的境界。 “所谓数起于一,二三四为积画,余者变化其体,极于九。”蝰鲁道,“各族名称不尽相同,但修为都分九个境界。人族起于炼气,筑基c金丹c出体为积画。至于变化其体,修道称化神c炼虚c合体c天乘。修剑称剑气c剑意c剑君c剑圣。再有我们魔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