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反派已从良{穿书}》 正文完结男二穿了 七八月的仲夏,室外喧嚣地蝉鸣烘托起熔炉般地热度。 带领势力成员打了半宿竞技场的晓山青,猛地将客厅里遮光的窗帘拉死,略显疲惫地走到台的椅子上就坐,睡眼惺忪地将搁置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开了机,又随手从桌案低下的抽屉里摸出一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修长的食指便轻动鼠标点开了大型比武相亲类网游{寻梦天下}的官方网站。 轻车熟路地点开论坛页面,果然在右侧的主页提示栏里,消息图标上雷打不动的坠着那些极其刺目的999+。 晓山青没有对其过多的理会,直接点开了一篇名为《反派天生万人迷》的置顶同人文,毕竟今日是作者许诺完结的日子,他要亲眼看看自己这个搅屎棍般没有头脑的男二,是怎么把自己作死的。 作为按照游戏设定为原型的高人气同人文,晓山青算是脑袋一抽强行给自己招了波缘分,因为在游戏里苦追一个医毒双修,人设软萌的超级奶爸,作为PVE榜单常年第一输出炮|台的晓山青,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结果情人节当晚,烟花也放了,99RMB的表白喇叭也滚动播放了999个,可那个独领风骚,酷爱待在残月楼副本的青花奶爸却孤零零的在天下频道,回复了他一条五块钱的喇叭。 “晓山长青,谢谢你这几年的陪伴,可我的心里,只有花似霰!” 此消息一经天下频道炸起,简直比满地图燃放的烟花还要好看,无数挤在鹊桥边看热闹的玩家,纷纷掏出五块钱来挤爆了天下频道,借由这场求而不得的排场,来表白人气榜上霸榜霸了十一年的反派人物——花似霰。 求爱不成也就算了,可窝囊就窝囊在竟然输给了一个华而不实的制片人? 于是同样一身青花的晓山青秒退游戏,怒而登上论坛狂diss花似霰,结果这一篇负面情绪满满地帖子就戳了花似霰粉丝们的肺管子,在舌战群儒三百回合之后,鬼墨门派大师姐兼高人气同人作者就将他塞进了自己新开的文章里,很丢面的给了他一个作死炮灰男二的角色。 没想到此文一出,大受追捧,还一度引起了官方的注意,打算在接下来的剧情里给反派花似霰也安排一个这样既不省心又猥琐的徒弟。 晓山青起初在看这篇文的时候,极力的反抗过,但是反抗无用,他一个惹祸的想要摘干净自己谈何容易,于是越愤怒越追着看,一边生气又一边犯贱想要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而消息栏里的那些,点开了也不过是一帮拥护反派NPC的脑残粉们的嘲讽与谩骂,他早就习以为常了,若伦逞口舌,他还真是杠不过这帮“花似霰的百万后宫”。 点开《反派天生万人迷》这个标题,显示文章阅读量今日已经飙升到了二十多万,回帖人数十一万,乍一进去置顶的分标题赫然写着——炮灰男二一剑升天! “我擦!这什么情况,还真给我写死了啊?”晓山青将刚衔进嘴里的煎饼恶狠狠地咬下了一个角,随即挥动鼠标点击只看楼主选项,快速地翻到了文章的最后一页。 一目十行的看到一半,全文的高|潮来了。 只见一身湿淋,两股战战的晓山青,正无力地跪伏在大殿之上,亲口承认了自己勾结岳溪明,将云华殿的密宗心法替换,害的花似霰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之下残杀了座下唯一的女弟子——李雪绵。 从而被正道污蔑,合围追缴,叛逃天下第一大宗玄华云顶,被迫追杀成了邪道尊主。 于是当真相大白的时候,自知罪无可恕的晓山青,一改其高风亮节地仙君威名,化身成狼狈惜命地阴险小人,抱着花似霰的大腿是涕泗横流,丑态百出,嚎啕的连亲娘都不识得。 总之,在游戏里性情大变,贻害无辜的花似霰,在这篇同人文里,不但多了晓山青这个窝里反的鳖孙徒弟,还黑化黑的身不由己,最后俊颜一冷,手法凌厉地一剑贯穿了这孽徒的胸口,麻利地送他归了西。 看到此处,被脑残粉追着恶心,并且恶心加谩骂了大半年的晓山青是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他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管子噼里啪啦的开始敲打键盘。 晓山长青:我真是受够你们这帮花痴大佬了,我一个PK榜常年第一,财富榜常年第二的真土豪,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如此货色!你们对得起我散财童子的接济吗?对的起我副本从天而降的帮助吗?对得起我跨区挑战带来的本区荣誉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花似霰的媳妇十三号:呦呦呦,炮灰男二出现了,大家快来盖楼啊! 花似霰的媳妇二十六号:活该,谁让你开贴咒骂我们家男神,这样的结局都算是作者手下留情了。 花似霰的媳妇五十二号:恭迎男二升天,撒花,撒花...... 花似霰的媳妇一百二十四号:烟花炸起来,锣鼓敲起来! 晓山青看着自己的评论底下,以倍数增长的花似霰媳妇,就恨不得把键盘吃了。 都怪自己手贱,手贱,手贱!!! 然而就算晓山青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但在论坛上这气势也不能输,于是他伸手拿起水瓶子,准备喝饱水,提足气,好好与这帮花痴脑残大战几百回合的时候,由于他集火攻心,痛饮过急呛了肺管子,一口水没咽下去便狂喷了出来,全部浇在了笔记本电脑上。 “我艹。”随着一声哀嚎落地。 晓山青被键盘淋水吓的魂不附体,想也未想便用双手去拨开浮动地水渍,与此同时那连接着插座的电源线,贼拉欢脱地爆溅了一道火花霹雳,晓山青只觉得手指麻酥酥的,整个人便双眼一黑,没了知觉。 在意识断层的前一秒,晓山青的脑海里突然多了一些电流不畅的滋啦声,就好像老式的收音机突然接收不全信号,想唱又唱不出,想熄又不甘心,就这么滋滋啦啦的在脑海里苟延残喘地回响。 会不会引起火灾啊! 闭眼的一瞬间,五好青年晓山青还在关心消防安全问题—— 伟大啊! 再次醒来的晓山青,正坐在一个算卦的神棍面前,熙熙攘攘地行人在背后交织成一片,手里依旧还捏着那半块啃过的煎饼。 这算卦的许是眼神不大好,大半个瘦弱地身子都探在了桌面上,一对浑浊地玻璃球子正贴在晓山青呆滞地眉眼前,半是新奇半是疑惑的凝视着。 晓山青乍一恢复了知觉,便对上了一双脏不拉几的大眼炮,差点没吓的从凳子上翻过去。 “你谁呀?”他慌兮兮地问。 算卦的先是一愣,随即高深莫测地笑道:“仙君果然根骨清奇,灵魄纯澈,这丹元亦是融汇的深不可测,实乃天下第一呀!”说完,这脏兮兮地老头,对着懵逼地晓山青遥遥的竖起了一记大拇指 “你放屁!” 不等晓山青将一脸的问号在额头上排成门帘子,一旁的少年便抬手怒指着算卦老头,不服气道:“当今天下,坐拥第一的可是我玄华云顶的云华殿主,他一个不入流的叛门弟子,有什么资格称数第一?” 晓山青有些脖子疼的强扭过头。只见距离自己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名白衣白裤的俊俏少年,他头戴玉冠,怀抱长剑,身量颀长挺拔,稍显稚嫩地面容透着极强的傲慢。 那少年感知到自己在望他,亦是垂眸蔑了他一眼,漂亮的凤眼里满是冷厉的厌恶。 我招你惹你了? 晓山青在心里默默地为他挖了一座坟。 眨巴着眼睛望着对方越久,晓山青越是愈加的发懵,这么个古色古香的俏人儿,现实里有吗? 这时,一旁被恶怼过的神棍,刚从铁青的面色里挑出几缕猪肝色,还不等张口结舌地怼回去,眼前这个被自己生拉硬拽强拖来的大肥羊,就被那个碍事的少年拖走了。 “唉,唉,唉!”见人跑了,神棍弓着腰,一边快速的从桌案后跑了出来,一边向着晓山青的背影伸出尔康手,“别走哇仙君,您真的是天命所归的天选之子啊......!” 晓山青被白衣少年强扯着袖橼,快步的融入到了复古的人潮里,街道两旁的各色摊贩相继发出卖力的吆喝声,刺激的他云里雾里的。 这是哪?我在哪?这还是地球吗? 谁来回答我? 少年拖着一路懵逼的晓山青来到一处人少的街角,长臂一挥便像甩开一块脏抹布似的,将他整个人甩了过去。 晓山青软骨头似的迎面向着墙壁撞去,却在身体相触的前一秒,腕骨处一道白光赫然跃现,于身前撑开一道琉璃般的光膜屏障,生生的拦住了自己撞墙的冲势。 我擦!这是什么逆天的高科技? 少年盯着晓山青面壁蒙登的背影,不悦道:“师尊让你我二人下山,是为了追查陈员外家的千金被三师弟误杀之事,正事还没有办好,你到偷闲去算命。作为云华座下的二弟子,请你一板一行都注意身份,不要给玄华云顶抹黑。” 晓山青正稀奇的抬指摸着那面麻酥酥的光膜,乍一听到玄华云顶四个字,整个人差点没凌空跳起来。 “你说什么?”随着晓山青转过身来,那面流动着灵波的光阵“嗖”的一下便又钻回了腕骨里,他极是夸张的瞪大了眼睛跟嘴巴,惊叫道:“玄,华,云,顶?” 少年许是被他的惊诧吼聋了耳朵,抬腿便给了他一脚,不耐烦道:“鬼叫什么,让神棍摸了下小手,魂都勾没了!” 那一脚踢的不疼,只是扫了小腿肚子一下,对于他们这种修仙之人根本无足轻重。 不过这刚从少年的口中得来的信息,还是太过震撼,一时间让晓山青缓不过劲儿来。 如果他没有想错,这玄华云顶应该就是网游{寻梦天下}里的修真第一大派,而云华座下的三弟子,就是云华殿主花似霰最为疼爱的弟子——顾汀州。 这顾汀州为人清冷貌美,聪慧仅次殿主花似霰,是玄华云顶人人艳羡的大美人。在游戏的设定里,顾汀州失手错杀陈家三千金,皆因这女子求爱不成给他下药,险些破了他练功的完璧之身,才不得不在意乱情迷之下,将这个卖力诱惑的女子抬手扼死。 可这个剧情在游戏里只是一笔带过,根本没有实时场景啊!那他们这是去调查个屁啊!剧本根本没有写啊! 等等! 前一秒还在纠结的晓山青,下一秒便恍然大悟道:剧本!同人文!陈家庄误杀三千金! 顿时一万头傻狍子在萨日朗的节奏里欢快的奔赴了泥沼,将晓山青的大脑塞的满当当的。 于是稍稍平复了一口气的晓山青,抬起茫然的眼睛,半是可怜的望了那少年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你不会是......云华大弟子——叶轻舟?” 叶轻舟本就不喜这叛道入门的二师弟,遂眼皮一掀,怒视道:“我看你真是一整日都吊儿郎当的,真不知道当初师尊是着了什么魔非要选你这废物入门。” 晓山青被叶轻舟训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乖顺的垂下头,干笑着骇出一身冷汗。 天可怜见滴!他真的华丽丽的被一口矿泉水给喷穿越了,还好死不死的穿到了那本大火的同人文里。 因为游戏设定里的叶轻舟早在十二岁就已经亡故了,他的音容笑貌只穿插在回忆剧情里,又因他在人气排行榜上常年稳居第六,于是作者在《反派天生万人迷》这本同人文里给了他一个一生康健顺遂的大圆满。 而他晓山青,一介PVP榜上的大神,生生被作者写成了忘恩负义,转投名门的阴险小人。 若是按照书中的剧情而走,此时应该是他入门的第四年,而眼前的叶轻舟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那么他今年岂不是年满十五? 一边想着,一边如瀑的冷汗“唰”的就滚湿了内袍,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垂头的晓山青脸白的仿佛无故撞了鬼。 叶轻舟盘臂抱剑,对晓山青今日的低眉顺眼存了诸多怀疑,可毕竟身上有要事在身,不好在此时渐生嫌隙。 于是他依如往日这般,憎恶的剜了他一眼,督促道:“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点走!” 说罢,他便转身先行,及腰的长发随风掀起,狠狠地戳进了晓山青的眼里。 妈呀!眼睛瞎啦! ※※※※※※※※※※※※※※※※※※※※ 由于大长篇快完结了,遂开了这本新文,感兴趣的读者可以收藏一波,木木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穿书不带系统 叶轻舟此人,在小说里的行事作风很是潇洒利索,哪怕是走在这熙熙攘攘地康庄大道上,那迈步的身姿都端的跟T台走秀似的,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反倒是跟在后面的晓山青,猥琐的跟扒了钱袋子的贼似的,一双乌黑分明的大眼睛咕溜溜的来回乱转,恨不得将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瞧个仔细通透。 这一路上他的嘴里都在嘟嘟囔囔个不停,一会儿面露忧愁一会儿缩肩弓背,眼神飘忽,鬼鬼祟祟,擦肩而过的行人纷纷对其退避三舍,仿佛他在身上套了一层无形的刺网,能离多远是离多远,以至于他跟叶轻舟所行之处,身旁自动隔离出两条空隙来。 “喂!”晓山青缓缓地落后叶轻舟一段距离,捂着半边嘴,对着手里那半块煎饼小声的说:“系统,你在不在?喂......!” 由于嘴巴一直嘚啵个不停,薄唇都有些发干开裂了,可他还在用那副沙哑的嗓子,焦急万分的呼唤着。 “您老到是给句痛快话啊!这任务怎么做呀?是不是只要满足条件就可以回去啦?” 然而除了越来越熄的人声,四周皆是幽风轻抚杨柳的沙沙声,根本没有任何不属于这个古色古香的时代的声音。 晓山青有些着急,不知不觉就跟掉了队,沿着一条幽寂的小径拐道上了小山坡。 “到是给句痛快话啊!”站在一处石砬子上,他终于挺直了腰板,大声质问道。 按照以往看过的小说设定,谁家主角穿个书还不带个指导作业的系统,怎么到了他这,教材发的不尽如人意也就罢了,发了卷子还不能审题,整个一空白卷,万一这人设填崩了,天降大宝剑,是插|书还是插|我? 而且按照这书里的设定,自己可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炮灰人渣,不但勾结恶人陷害良师,还猥琐至极淫辱少女,就连叛门拜师也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弑杀前任恩师之后,仗着自己人畜无害地谄媚哭求来的,这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丑态,曾一度让出身世家的叶轻舟好顿嘲讽。 可他最后的结局是被洗白的魔尊一剑穿心,身败名裂而死的,那若是按照小说里的人设来,自己岂不是还要死上一回? 那若是不按照人设走,会不会在某个犄角旮旯的瞬间,系统突然就会好心的开始提示了? 可这提示又会不会带来什么出人意料的惩罚? 比如原主的情景再现?扣在这里一辈子?反复在花似霰一箭穿心的惕憟里死去活来? “唔......”,一想到这些潜在的危险,他就死命地晃动着他那张白皙的脸,大力的连嘴唇子都甩变形了。 停下甩脸的晓山青,越想越是心惊胆战,不管这人设是崩坏了还是崩好了,其结果他都承受不来啊! 于是越想越纠结的他,三下五除二的将那块疑似系统的半块煎饼狠塞进嘴里,一边大力的咀嚼,一边双手叉腰仰天长啸道:“苍天呐!大地呐!又是哪位天使大姐看我不顺眼,替BOSS出口恶气啊!不带这么玩人的啊!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一句话还不等哭完,叶轻舟便施展着凌风踏波的轻功从茂盛的树冠上翩然落下,雪白的衣缎子在阳光下渡着一层圣洁的暖辉。 “你躲在这鬼叫什么呢?”叶轻舟落地潇洒,珠玉般地一张脸依旧露出惯有的厌恶来,“还有,天使大姐是谁?” 被叶轻舟这么当头一喝,灌风的喉咙口差点没悲催的噎到,他有些尴尬的立正站好,猛的咽下口里的煎饼残渣,端正态度道:“随口胡诌罢了。” 叶轻舟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他一眼,眼白极是夸张的外翻,“平日里你谄媚也好,偷懒也罢,我都懒得规束你,可今日是有重要的事要去规办,纵然你与三师弟多年不和,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也请你别再懒散了。” “......”,被误解的晓山青真是有口说不清。 这大师兄不说,他自己到真是忘了。 在原文里,顾汀州虽然入门比他稍晚,但却最得师尊青睐,他不仅容貌上乘,品性更佳,整个玄华云顶除了云华殿主,就属他的名头最响,而恰恰是这种得天独厚地优越,让在品性上就输人一大截的晓山青暗自不服。 若他没有记错,小说里将顾汀州的失手错杀,也归咎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他无奈的躬身行礼道:“师兄教训的是,山青一定放下成见,不再懈怠了。” 眼前的情形,晓山青只能伏危做小,若是被人提前察觉他是个穿越者,还不拉出去游街拆骨啊! 叶轻舟望着他突然的恭敬,凤眸一转,浓沉的狐疑滚上了眼角。 以往这个极其讨人厌的师弟,最是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他的恭谦总是包裹在一层懒散里,看似谁也不放在眼里,却又暗自嫉妒到发狂,作揖也作的极不由心。 可他今日这是怎么了?自早上出门起就魂游天外,现在又对自己是这般的恭恭敬敬,不似往日那般虚情假意地客套。 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险在暗自谋划! 晓山青因为认认真真的玩了七|八年的游戏,对于这类繁文缛节还是懂的,在加上原主本身就是狗腿子公公性格,溜须拍马,装装样子还是做的很足的。 叶轻舟见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便转身领路,携着这只不省心的牲口向着牡丹镇陈员外家赶去。 若说事情紧急,为何不御剑飞行,这晓山青也不清楚,毕竟文里没写啊! 二人一前一后又赶了能有两个时辰的路,终于在山脚前望见了一座被牡丹花丛层层包裹的小镇。 那镇子不大,却因盛产牡丹香粉而远近闻名,城中所住之人非富即贵,就连街边摆摊卖茶的小老百姓,都能在家里搜罗出一整箱的金银珠宝,可谓是富足的不显山不露水。 城中的住民虽整日荆钗布衣,但内里却富裕豪横,是个名副其实的金窝窝。 因镇中往来之人皆是采买香粉的商贾,遂衣袂翩然,人中龙凤的二人乍一进城,便在街上引来了一阵疯狂地骚动。 叶轻舟南游北走,早就见惯了如此场景,毕竟这玄华云顶的弟子皆是出类拔萃,样貌俊秀的翩翩美少年,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不可忽视的绝美风景。 相比较泰然自若地叶轻舟,困苦难安的晓山青就显得整个人阴煞的多,他本就是那类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张扬的俊美里裹着不好惹的戾肃,是以原主的谄媚做起来,就显得过分违和,明眼人一看就觉得他面有乖张,心术不正。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龙章凤姿,谪仙之气,沿途的百姓对着他的艳叹总是比叶轻舟要激烈的多。 这陈员外的家坐落在牡丹镇的最东头,那里是镇中比较有钱的主所圈起来的富人区,而他的宅邸又位居第一,是以这镇中最有钱的,就属他了。 转过一条红墙翠瓦的巷子,眼前门楣阔绰的陈宅正挂着魂幡白绸,声声要死要活的哭喊从大门里隐隐传来。 叶轻舟携着晓山青停在陈宅的大门跟前,只见中庭的天井里摆放着一口黑漆大棺,焚钱的铜盆银灰熄冷,散落一地的白纸钱足有脚面那么厚。 晓山青出生在新时代,乍一见到这么古韵味十足的丧葬文化,兴奋的两眼顿时冒光。 叶轻舟习惯了随时观察这个不省心的师弟的举动,却不想在转眸回望的一瞬间,心底的狐疑又加重了几分。 他总觉得三师弟杀人这件事,蹊跷中透着古怪,单凭他清风霁月地品性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此时又见这二师弟露出这种意味深长地兴奋,在联想他二人以往的素来不睦,总觉得这其中透着些冗沉的古怪。 叶轻舟唯恐晓山青的花花肠子在陈府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便开口告诫他道:“进去以后,你跟在我身旁少说话,我不希望你三言两语的将事态又恶化。” 晓山青知道此时他还是原主那个尿性,只好继续赔着小心的应和道:“师兄言是,山青一定慎言。” 说罢,叶轻舟便端着名门之风的威仪,迈步走了进去。 而紧随其后的晓山青,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恶意还留存在身体里,没被自己挤干净,进门的第一脚便被门槛绊了个“羊刚扑倒大地”,强行啃了一嘴的纸片子。 可想而知,刚刚才被大师兄提着耳朵教育,紧接着就来了这么一出洋相,好在中庭半个人影都没有,不然这叶轻舟的白眼还不活撕了他。 说来也是奇怪,家中出了丧事,这中堂却只摆了一副薄棺,连一个像样的守灵人都没有,整个前廷空荡荡的。叶轻舟跟牵着狗似的领着晓山青从前堂到后院转悠了整整一圈,都没有瞧见一个人影,偌大的院落阴森森地极是古怪。 晓山青随着叶轻舟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摆放着黑棺的中庭,眼见着暮色西沉,天光逐渐暗淡,他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会不会是来错了地方?” 叶轻舟抬眼环顾了一遍四周,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这陈府是牡丹镇的首富,多年前,我曾随师尊来过一次。” “那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晓山青嗓音忐忑道:“这家里还停着个死人呢,总不能都出去串门了?” 无外乎晓山青会有点神经兮兮的,毕竟他看小说的时候根本就是走马观花,大体记得细节不记得,就比如这穿越的第一场考核,根本就是初中课题考幼儿园嘛,他看过是一回事,会不会做又是另一回事,这跟人物心里完全不冲突。 叶轻舟亦是觉得蹊跷,可这里空无一人,唯一算的上半个人的,大概只有眼前这口黑漆大棺了。原地踌躇了片刻,叶轻舟便侧过晓山青的身边,径直向着那口薄棺走去,厚厚地纸钱在他的脚下被蹚出浪花的感觉。 晓山青虽然生在唯物主义的新社会,可这里是小说,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都能跑出来刺激一下心脏,于是他迈着跟原主极不相符的蛇形步伐,磨磨蹭蹭地跟在了大师兄的后面。 若是叶轻舟没有记错,先前进门的时候,这口黑棺还是覆着盖子的,此时在夕阳的余晖下,那严丝合缝的棺盖竟然挪开了一条缝隙,黑黝黝的好似一条僵死的蛇。 随着身形的逐步临近,叶轻舟腕骨里的云华镜,突然毫无征兆地破体而出,于身前撑开一道透明的光膜,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跟前,阻拦着他再次靠近。 这云华镜本是花似霰独门密炼的法宝,分别赠予门下的每一位弟子,以作护身之用,此物只有在宿主濒临危险的时候才会破体而出,不用施咒强行召唤。 叶轻舟停在当下,缓缓地将佩剑水云从剑鞘里拔出,澄白地剑锋乍一出世,便流过一道水汽灵波,清凌凌地好似水雾凝就而成。 晓山青见他突然拔剑,不觉间下意识的抬手默念:“故山,出鞘。” 随着一声清冷的爆喝,隐于骨血间的光剑自皙白的皓腕处芒光一现,顿时一把通体流光的琉璃长剑便化现在手,彻骨的寒凉仿佛深海之下万年不见光影的冰层,顺着掌心快速地流窜进心脏,冻的晓山青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形势有急,他也顾不得仔细观察这把由他亲手锻造的神兵利器,紧随着叶轻舟的脚步,站在了黑棺的跟前。 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口棺材,实在是平凡的再正常不过,可云华镜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此地的古怪一定就出在这里。 叶轻舟淡定自若地抬手准备推棺,却吓的晓山青齿关哆嗦个不停,他说:“师兄......你要......干嘛?” “推棺,查看。”四个字,咬的言简意赅。 “恐......恐......恐有......有诈,你......还是......小心......为上。”晓山青被自己的武器冰冻到舌头打结,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利索。 “我知道。”叶轻舟全神贯注在黑棺上,并未察觉到师弟的关心。 是鬼是煞,总要正面相对的。 于是不等晓山青再说什么话,叶轻舟骨节分明地手便覆在了棺材盖上,甫一用力便推开了它。 随着棺盖的挪动,晓山青借着余晖的薄韵,窥望到一张极其俊美的脸。 那是一个略显单薄的男人,虽然阖眼沉睡,但是五官与气度却有着辉月的孤清与硬朗,高挺窄细的鼻梁,鲜红似朱的薄唇,冰晶般通透的皮肤隐隐透着股桃腮般的康润,乌黑的长发铺陈在棺底,仿佛上好的丝绸锦缎。 “三师弟?” 待叶轻舟看清棺中之人时,整个人忙慌乱的俯下身去猛扑到棺材上,焦急的对着不知死活的顾汀州,呼唤道:“三师弟,三师弟!” 而被无辜挤在一边的晓山青,顿时一个头懵得能有两个大。 这下可好玩了,荒宅黑棺,大变活人,这一变,还把原主的死对头给搞出来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反派天生万人迷》的同人世界——塌了。 因为在原文里,陈府搞手脚的是他,间接让顾汀州扼死三千金的也是他。 可此时躺在棺材里的却是顾汀州这个倒霉蛋,你说他有嘴嚎的清吗? 系统——亲妈——快点上线来救本宝宝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落未霰 叶轻舟趴在棺材上嚎了半天,就差整个人塞进去跟闭目的顾汀州作伴了,见对方一直没有反应,便豁然直起身来,冲着一脸懵逼的晓山青怒吼道:“你说,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术暗害三师弟,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转眼就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晓山青连忙抬起双手,一个劲儿的在叶轻舟的眼前摇摆,“师兄明鉴,我从出门起就跟你在一起,纵然有通天遁地之能,也没有时机施展不是!这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那你怎么解释你进门之时的笑意!”叶轻舟不依不饶道:“我这一路就发觉你有古怪,心不在焉,面有慌张,不是心虚是什么?” “......” “还有,你总不会忘了,这陈府闹了邪祟求助到玄华云顶的拜帖是你接的,在师尊面前百般推荐三师弟让他独自一人来牡丹镇诛邪,这难道不是你干的?”叶轻舟猛然向前,直逼晓山青面门,“你明知陈家三千金早就对三师弟垂涎已久,而你,还曾私下里与她暗通过书信,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 苍天呐!这被无故冤枉的滋味太不好受了,可不可以揍他?晓山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以自己在游戏里的脾气,意见不合,上手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于是他豁然攥紧了自己的佩剑,怒提一口恶气,就要在叶轻舟的面前当场爆发的时候,突然画风一转,他面露凄苦,瘪嘴哀嚎道:“师兄你门缝里看人,把我瞧扁了。我就算平日再混账,也断不敢拿同门的性命开玩笑啊!这不是自掘门路,大逆不道吗?” 叶轻舟凌空被怼,整个人登时一愣一愣的。 他确实是一直都看晓山青不顺眼,以至于出了事就把源头自动按在了他的身上。 但见他委屈的几欲落泪,叶轻舟一贯揣足了颜色的心脏蓦地有些不是滋味——难道自己真的是错怪他了?可他先前的反常又怎么解释? 晓山青在家里就惯会用这一招变脸对付长辈,尽管他心肝脾胃肾都快气炸了。 强行在眼尾处挤出一层湿润,晓山青作势辩解道:“我知道曾经的自己嫉妒心强,总是在无形之中与顾师弟做比较,可经过昨晚的深刻反省,我终于明白人各有命,不是璞玉就算有名匠细琢也成不了和氏璧,所以我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也真是服了在如此诡异的情景之下,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晓山青还能深刻地去作上一番检讨,他也不怕在这表忠心的当口,棺材里不人不鬼的顾汀州再来个爆起诈尸。 有的时候!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就在晓山青刚昧着良心把原主的恶习强背在自己身上,而眼前的叶轻舟又模棱两可地不知该不该表态,二人身下的顾汀州就突然来了一个抓破美人脸。 只闻一道腥臭地浓烟在棺材里瞬间爆起,如烟灰遮面极度呛人。叶轻舟因有云华镜的庇护只是垂下的袖管被探出的利爪撕破了半边,而抠了脚的晓山青就倒霉催的多,不但护体的云华镜卡了壳,手中的神兵也来不及御敌,就这么迎面被喷了个正着,一张脸顿时黑的跟煤炭一样。 而且误吸进肺管之后,先前还麻溜地舌头突然就硬成了一条棒槌。 晓山青顶着一张黑不溜秋地苦瓜脸,求救的目视着安然无恙的叶轻舟。 可还不等叶轻舟挥动水云剑做出反击,平躺在棺材里的“顾汀州”赫然弹跃而起,整个人跟外穿了一层墨汁似的,腥臭而又黏腻地尸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撑开的十指锋利地好似小一号的镰刀,刮上一下说不定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这叶轻舟虽为云华座下的大弟子,可机敏与身手却不如晓山青诡道,就在他的双眼乍一对上“顾汀州”污浊的瞳仁,有了一瞬的困顿时,对方堪比抓钩的双臂赫然就向着他扬起的面皮抓来。 晓山青眼见形势有危,想也未想这诈尸的究竟是谁,旋起一脚蹬在了“顾汀州”的下腹处,将它踹飞了出去。 希望这一脚没踹在子孙根上!晓山青默默地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 有了这一瞬的空档,叶轻舟也反应了过来,当即为水云淬灵,顿时一道堪比星河般的华碧穿透浊雾向前激射,“噗”的一声脆响,好似洞穿了一张油皮裱纸。 叶轻舟面有狐疑,迈步向前准备渡去查探,却无端被身旁的晓山青攥住了手腕。 他侧眸望向他,问道:“怎么了?” 晓山青舌头溜直,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去。” 别去二字说的好像憋气,叶轻舟顿时心领神会,抬手捂住了口鼻。 晓山青无力地甩了他一记大白眼。 这莫不是个瓜! 叶轻舟几欲再走,却又被口齿不清地晓山青拦住,他说:“有危险,不要分开。” 这次叶轻舟彻底听不懂了,他盯着黑不溜秋地师弟半晌,说道:“你嘴怎么了?” “......” 感情这脑瓜缺根弦的大师兄还是个“傻白甜”的人设啊!您这样想当然,没有警惕的性格是怎么活到故事大结局的? 果然有亲妈罩着,就是天降大宝剑也是插|我。 晓山青指了指眼前尚未散去的黑烟,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比比划划了好半天才将原由表露个明白。 “你是中了这烟气的尸毒了。”叶轻舟恍然大悟道:“我这里有上好的解毒丹,你先吃一颗!” 因叶轻舟的母亲是修真界最负盛名的玉手医仙,所以他的储物囊里全是些救命保元的极品丹药,哪怕此一刻晓山青原地羽化,叶轻舟也能用包里的丹药将他飞升的魂魄给强拘回来。 于是一颗堪比麦丽素大小的枣泥丸子入了口,晓山青溜直地舌头终于活了过来。 他猛地咽下口中浓烈的药味,说道:“你这样贸然就要上前去查看,也不怕着了这阴煞的道?” 叶轻舟一脸无辜,“我拜入师门前服用过家母所制的百毒丹,此等邪祟是威胁不了我的性命的。”说完他凤眸微敛,缓缓继续道:“师弟难道忘了?” “......”晓山青眼眸飘忽,忙冷笑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真是表忠心表的得意忘了形。这叶轻舟本是出身名门,只因不喜药理一门便改拜了玄华云顶,又因他老娘是修真界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医仙,除非是极强的术法伤害,再是刁钻的毒药都伤不了他分毫。 “看样子,师弟是真的洗心革面,开始同门一心了。” 叶轻舟此话说的轻描淡写,不知是真的被晓山青蒙混过关,还是面有伪装心有考量。 晓山青对着他莞尔一笑,其实心里早以慌的一匹。 眼前的烟雾随着水云剑光的激射而消弭了不少,晓山青对着“顾汀州”先前飞落的地方瞧过去,只见对面的墙壁上正直挺挺地立着一具破损的纸人,衣屡皆全,栩栩如生的面貌与活生生的顾汀州别无二致。 这纸人乍一看,似乎没有活气,噗噗乱响的裱纸浸着油脂的鲜亮,可若是仔细的盯着它逼真的双眼,又能从中感受得出一抹湿润的笑意。 忽然间,晓山青心里的警铃大震,不由分说地掷出了手中的琉璃长剑。 透明的剑身乍一破空,便无端的流转过一道炽白的北斗脉络,紧接着锋刃嗡鸣,北斗侵天化无上琉璃剑阵,巨大的利剑仿佛从云层破出,轰然直下,于地表困出七星诛邪阵,将那具大煞的邪祟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啸叫,从纸人大张的口中发出,而随着诛邪阵的威力加持,一阵浓过一阵的黑气自它的七窍滚滚泄落。 “糟糕!” 叶轻舟见此,忙捂住耳朵,强忍着刺耳的尖叫,盯着那纸人慌张道:“这是魔宗密炼的聚煞傀儡,此地一定有魔宗的高手盘恒,我们快速速离开此地,晚了就要被这傀儡抽魂了。” 果然是上层阶级见多识广,初出茅庐的晓山青还以为这不过是哪个不愿投胎的怪物在这戏耍着玩呐! 按照原主的尿性,此刻一定是恍然大悟,脚底抹油,能逃多快就逃多快,就算不幸折损了叶轻舟,待他回到玄华云顶,抱着花似霰的大腿哭一通就是了,最多同门上下埋怨他个学艺不精,不能临危救下这叶师兄的性命。 过街老鼠一阵之后,也就吃吃喝喝,与他无干了。 事实上叶轻舟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并未理会晓山青在身旁的动作,将水云挽在背后便准备寻个院墙翻出去。 却不想他还并未跑出两步,便被晓山青从后方捉住了手腕,一个施力又将他拽了回来,高声呵斥道:“瞎跑什么,门在后面!” 叶轻舟被扯的一个踉跄,反过身来差一点没跟他来个脸对脸。 晓山青扯了他便慌慌张张地向着门口奔跑,先前被那七星诛邪阵困住的傀儡突然散成了无数只黑漆漆的幽魂,大量的污浊之气似泼墨一般冲击着灵光剑阵,不消片刻便腐蚀出了一道裂缝,龇牙咧嘴的幽魂仿佛海底出动的鱼群,拼了命的拥挤过那道逐渐扩大的破洞,向着他们二人扑杀而来。 叶轻舟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惊雷符,散财童子似的凌空一撒,顿时九啸龙吟惊天变,一条身缠极电的龙魂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在二人身前一丈处炸出一道裂地般的沟堑。 晓山青侧眸一望,登时瞠目结舌。 此物名为惊雷符,对阴煞附有极强的雷击属性,据说极其难搞,本是出自雷泽之地一位避世隐居的大能之手,千金难买。 晓山青一边跑一边肉痛道:“我滴亲哥哥,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你倒是一张一张用啊!” 叶轻舟仗着家里有钱大手大脚惯了,无辜道:“一张威力太小,不如一叠的杀伤力大。” 感情你拿它当炮仗甩呢?一张是摔炮,一叠就是大地春雷呗。 晓山青扯着这个土财主,眼见着就要摸到门槛逃出生天,叶轻舟竟突然脚下生根顿在原地不走了。 晓山青拽不动他,猛地转过头来,追问道:“怎么了?不是你说的危险要快点逃得吗?怎么不走了?” 叶轻舟微张嘴唇刚要出声,就听到门梁上传来一阵衣袍簌簌的声响,他恍然抬头,便见到一张堪比死尸般青白的脸,一双浑浊的瞳仁诡谲的在脸上发出层层杀意,仿佛他是一条攀附在树冠上的巨蟒,正吐着芯子垂涎着眼下的两只幼雏。 “刚刚逃了一个,现在又送上门两个,嘻嘻嘻嘻......,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那人的嗓音仿佛刚被锉刀磨过,尤其是那笑声,瘆人的好似鬼夜哭。 晓山青仰头一望,就势便跟那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儿来个上下倒错,对方的眼睛正杵在自己的鼻梁下,笑的那叫一个阴森恐怖。 叶轻舟唯恐这怪物突然对晓山青发难,端起水云便对着那人的后颈刺去,却不想那人凌空化烟,被剑刃刺破的一瞬间呈水纹般荡漾消散,阴恻恻的嗓音透着戏耍的狡黠。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要学会倾听。” 叶轻舟这一剑刺的生猛,并未想到这人还会移形换影的如此之快,以至于这一剑他收势不住,奔着晓山青的面门而去,而对方双眼大睁的看着自己扑了过来,却丝毫未躲,好似被生生定住了一般。 面此情形,晓山青也确实是无法躲避,因为那厮在逃走之前,张嘴对着他的面门喷了一口凉气,顿时他的身体便动不了了。 妈呦!菩萨保佑,但愿我一命呜呼能重归现实!拜托了。 晓山青默默的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 就在他闭目等死,不准备抵抗的时候,背后空无一人的大门口突然飞来一道澄白的剑影,“叮”的一声凌空劈下,将叶轻舟几欲戳进晓山青脑子里的水云剑斩若数段。 碎片跌落在地,发出一阵亡者将死的呜咽,随即晓山青虎躯一震,顿时奇经八脉畅通无阻,整个人豁然双眼洞开,抬手便捉住怔愣的叶轻舟顺势将他甩出了门外去。 就在叶轻舟不明所以地跌出门外的时候,一道掺着寒梅冷香的飘逸白影,如一道流泻的飞霞般于身旁滑过,速度极快地穿进了陈府的大门。 前一刻还忧心忡忡的叶轻舟,待看清那人飘荡在腰间的银囊时,高兴的连眼睛都弯没了。 他冲着内门惊奇的喊道:“师尊......!” 就着舍己为人的孤勇,晓山青刚把叶轻舟甩出战局,对方便饿虎扑食般的绞杀过来。这不人不鬼的阴煞仿佛拥有许多张面孔,或哭或笑,或哀或怒,简直跟戏台上变脸的戏子般无穷匮也,而棘手就棘手在每变化一副面孔,他的武力值就暴增一些,前一刻尚能应付,这一刻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了。 一剑挥退了缠身的戾煞,还不等晓山青喘足一口气,一道浊气便自他背后突袭,倏忽间穿心而过,顿时一道煞气冲撞脏腑,绞的晓山青当场呕出一口血沫来。 就在晓山青被脏腑震荡的浊气绞得痛不欲生的时候,绷紧的脊背处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掌心所覆,登时一阵周正罡猛的灵流渡进了被撕扯的心口,霎时便驱散了那种要人性命的剧痛。 “敢问阁下师出哪门?为何独独与我云华弟子纠缠不休。”一道清冽地嗓音乍然响彻在耳畔,透着冰湖始解的沁凉。 稍稍缓和了半瞬,感到好过的晓山青这才转过头来,只见一个清癯冷漠的男人正停在他的背后,仙衣似雪,广袖浮飞,周身剑气萦绕,灵光爆射,一柄堆月长剑杀意腾腾,蓄势的姿态仿佛能绞杀万千妖魔。 晓山青粗略的望了他一眼,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当这个人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他依然,浑身紧绷,心跳加速,骨骼与肌肉,血脉与脑髓,都在细密地抖动翻搅。 那是一种半是激动,半是......恐慌的感觉。 依如自己当年第一次全副武装的出现在残月楼副本,被BOSS一招秒杀的震撼与畏惧。 他的师尊。 他在游戏里妒恨了大半年的高人气反派NPC——花似霰。 正一改暴虐弑杀地气场,站在他安心的大后方,抬掌为他淬上一道救命的灵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要娶BOSS了 有了花似霰的灵力护体,晓山青顿觉四肢百骸好似灌入了一缕沁凉的幽风,有一种烈日当头猛喝了一口薄荷茶的舒爽。 可就算此时的BOSS正气凛然地仿佛高岭之花,崖上苍松,他也忘不掉在残月楼副本里被其一剑秒杀的震撼与耻辱。 若不是花似霰正忙着与那只怪物对峙,他一定能从眼角的余光里窥探到一个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二弟子。 这个时常在自己面前装乖,计较,善妒的孩子,正在用一种不服,矛盾,又带着棋逢对手,久别重逢的亢奋目光,细细地描摹着自己的轮廓。 那勾沉的眼神里既有畏惧,又有嚣张的挑衅,还有一些跃跃欲试地渴望。 花似霰渡完了灵力,便收掌向前,倚在背后的长剑流动着极强的清气灵光。 待这个男款人步走到了自己的身前,晓山青这才开始正眼打量起BOSS来。 活生生的花似霰,真乃担的起“秋水为神玉为骨,春风绽放花千树”,一袭滚着红边的白袍潇洒飘逸,他银冠高束,杏眼英眉,生的极是俊美。 若远瞧去,清癯地背影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娴静温雅,飘然出尘的闭庐谋士,纵有万千谋略也藏于心间,大有一番孤芳自赏的淡然。 然而近看来,他清峤的侧脸又给人以孤傲硬朗之感,像柄出鞘的刀子,棱角在外,温润在心,咄咄逼人的凌厉很是犀利与霸气。 这花似霰在游戏里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然也不会收了三个弟子,除了叶轻舟早亡,李雪绵含冤暴死之外,顾汀州叛道入邪,祸乱正统,饶是他性情大变,无恶不作,作为尊师的他也忍不下心来亲手诛杀,干脆最后收拾收拾铺盖卷,在心灰意冷,万般误解之下,一举成了邪道第一的魔尊。 当然,这可除了他以外,毕竟自己只是被写进同人文里的倒霉炮灰,是专门用来拉仇恨给反派洗白的跳板! 花似霰目光如炬,周身的剑气如虹光急掠,愈加高涨地灵压,让对面胜券在握的魔宗散人缓缓忍住了面上的邪佞。 “原来是玄华云顶的云华殿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器宇轩昂,俊美无双。” 那怪物立在中庭的围墙边,暗淡地余晖将他的半张脸拉的冗长,似笑非笑的恭维道。 花似霰显然是不吃这客套的开场白,人未动但剑影却已先发制人,飒杳如流星般的一道光线骤然间便刺破黑暗,不等对面的魔宗门人闪身躲避,已如出鞘的钢刀般将他洞穿在了墙壁上。 花似霰这一招可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霸道地灵压如泰山欺顶,赫然便将这个污秽的玩意儿从颅顶挤爆成了两半。 顿时一阵恶臭的浓水从腔子里爆散开来,跟污水管爆了似的臭气熏天。 晓山青有点受不了这脏兮兮的场面,整个人蛮腰一弯,作势欲吐。 然而就在此时,随着魔宗门人的伏诛,陈府诡谲漆黑的中庭,突然间灯火通明了起来。 晓山青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抬起眼来,只见庭中的摆设还是之前的那些——棺盖半敞的黑漆大棺,钱灰冷透的铜盆,厚及脚面的纸钱堆。 只是不知因何原由,这院子里竟然点满了小臂粗细地白油蜡烛,绿油油地火苗兀自摇曳,别有一番守灵的凄然。 “这......”,瞠目结舌的转过脸来,多年来在副本里庇佑同伴的孤勇又做了祟,晓山青下意识就想拉住花似霰的衣袖,将他护在身后。 却不想四目相对间,前一刻还护犊子护的威武霸气地花似霰,正以一种不易觉察的嫌恶目光轻轻地剜了他一眼,随后冷着一张脸越过他的身前,向着黑棺走去。 “......” 花似霰的动作一气呵成,不悦的神情闪动地极快,可他面对的却是这个最不省心的二弟子,说来也是凑了巧,这晓山青除了心地没有原主歹毒,但这鉴貌辨色的眼力还是有的。 看来他的好师尊,也并不是个傻白甜好糊弄的主。 无端被厌恶的晓山青,只好乖乖地跟在花似霰的身后,腰也不弯,胃也不抽,直条条地玉树临风,仿佛先前的难受都是他自己装出来的。 流程还是先前那么一套,两个人亦步亦趋地向着黑漆大棺走去,只是先前是自己跟在叶轻舟的身后,现在却变成了跟在花似霰的背后。 鉴于反派极强的肃冷气魄,此时的晓山青选择了乖乖闭嘴,很有一副原主的狗腿顺从样。 看来,他在这个虚虚实实地小说世界里也绝逼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原以为按照小说的走向,花似霰暂时还是个宅心仁厚,温言软语地好师表,可经过刚刚那不经意地一撇,原主那孙子的狐狸尾巴其实早就暴露在自家好师尊的眼里了,真不知道原主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蠢。 正想着,花似霰已经麻利地推开了棺盖,沉重的棺材板子“呼通”一声贯在了地上,半截板子都戳了进去,可见这BOSS的内力是多么得恐怖。 花似霰抬手扶住棺材的边沿,挺拔的身姿微微下沉,带着几许认真的神情审视着内里的景象。 晓山青见他如此,亦是磨磨蹭蹭的凑了颗脑袋上去,漫不经心的双眼乍一对上棺底,就瞪的仿佛被十几个夹子同时夹住眼皮,生拉硬扯地向着四周撑去,眼珠子都差一点瞪出眼眶。 “这......”晓山青瞠目结舌,不管是眼睛还是嘴巴,都好像在刹那间被冰块塞住了。 本来只能容纳一人的黑漆棺材,此时竟然侧卧着两个白衣白袍的男子,他们面容安详,相对而眠,相扣的十指间缠绕着一根小指粗细底红线,复杂的绳结将彼此牵连在一起,仿佛这是一对双双殉情的苦命鸳鸯。 花似霰极是镇定底目视着另一个自己,极好的涵养让他看不出什么失宜的表情来。 反倒是晓山青淡定不了,因为另一个自己单从浅笑底苍白里,就能看出一副生死相随的决绝来。 这副瘆人的场景若换做两个旁人也就心酸一阵罢了,可偏偏是两个活生生的当事人在观瞻着一模一样地自己,那就显得既诡异又恶心了。 晓山青忙伸手进去,欲扯开二人手腕间缠绕的红线,尴尬的笑道:“师尊,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弟子从未对您有过觊觎之心。” 花似霰为人孤冷,见此情景也只是微微地蹙了蹙眉,并未表露出厌恶或者愤怒的表情,他说:“魔宗门人言行诡诈,此处一定是设下了什么极强的幻境,既然是在幻境里,那发生些什么都是不作数的。” 晓山青听见boss如是说,顿觉心里宽慰了不少。 他可不想一不留神就被boss秒了,再没找到回去的方法前,这条小命还是好好地留着为好。 这棺材里躺着的两个人,简直跟本尊毫厘不差,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就连指缝间的薄茧都粗粝地仿佛跟真的似的,一度让不甚触碰到花似霰的晓山青有一种亵渎本主的惊惶。 越是焦急地想要解开那红绳的结,越是不得要领越解越紧,最后晓山青无法,化出佩剑来想要将其割断。 就在他用剑尖挑起那截红绳预备割断的时候,先前阖目沉睡的两具尸身,豁然洞开了如炬的双眼,晓山青没有准备,无端被骇了一跳,紧接着指端一疼,不知何时自己的左手手指竟按在了剑锋上,殷红的血珠贴着剑身滚落下来,尽数砸在了二人交握的手背上。 “师尊!”晓山青有种如临大敌地转头急呼。 却不想先前花似霰所立的位置,竟然换了一个浓妆艳抹地半老徐娘,那人面上的粉涂得能有半指厚,黑黑地眉,红红地嘴,斜簪一朵夸张的牡丹,正舞着香喷喷的手绢,对着晓山青嬉笑道:“新郎官躲在这里做什么呢?吉时就快到了,还不随奴家去准备准备,好恭迎新娘子进门?”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明所以的晓山青狐疑地盯着这个不人不鬼的喜娘,却见她穿了一身亡者的殓服,三寸金莲的小脚上套着一双鲜红地绣鞋。 那喜娘见他迟迟不动,便张牙舞爪地走上前来扯他,“新郎官这是怎么了?高兴地丢了魂啦?” 晓山青蹙眉瞪着她枯瘦如柴地爪子,在对方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你是谁?”他厉声问道。 喜娘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埋怨道:“新郎官这是什么话?我是这牡丹镇的张喜婆啊!还是您托我去花家提的亲事呢!” “......” 花家?提亲?新郎官? 我要娶谁? 一连串的问号在脑海里排成了门帘子,他觉得自己仅有的智商已经不足以消化掉这个怪力乱神的世界了。 张喜婆铁了心要来捉他,晓山青颇像个不肯配合的清倌似的,拼了命地向后躲,许是哪一步迈的有些大,差一点扯到蛋,凉飕飕地后背蓦地撞进了一道温热的胸膛里。 那人抬手虚浮了他一把,晓山青顺着背后的力道站稳了身子,附一回头,便见到了花似霰那张勾魂摄魄的脸。 此时的花似霰,正穿着一身大红的繁琐喜袍,在两个随侍的金童玉女身前站着,束发的高冷银冠变成了镶嵌着宝石的黄金发扣,垂坠在发丝间的红缎带亦是掺着金丝与珊瑚珠的。 张喜婆见了花似霰,就跟蜜蜂瞧上了娇花,一蹦一跳地跟根成了精的柴火棒似的,一把握住花似霰皙白地手背,夸张地媚笑道:“哎呦,我的花公子,您怎么如此心急!这新郎还没踢轿门呢,您就冒冒失失地进门了,这不合规矩呀。” 花似霰微抬杏眸,眼波秋水潋滟,颇有几分嫁人的妩媚,他说:“两个男子成婚,本就不合祖制,不过是念在晓公子对在下一片情深,不愿委屈我罢了,但有些细节还是免了为好,不想将来惹人口实。” 张喜婆顿时尬然一笑,点头道:“是,是,是,还是花公子想得周到。” 花似霰先是对着张喜婆露出一抹感激地笑,随后拖着冗长的婚服走到晓山青的跟前,温柔的牵起他湿漉漉的手,新月清辉般的说道:“山青,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我现在随你进房,伺候你更换婚服?” 晓山青正沉溺在花似霰美目流盼,桃腮带晕的俊美里,一时间竟忘了这是武力惊人,不忍亵渎的高山白雪,随即几分垂涎地痴态便挂在了脸上,木讷地随着花似霰的牵引,步履踉跄地跟着他向着正堂走去。 精神恍惚地随着花似霰穿过张灯结彩的喜堂,晓山青这才在红霞成绮地光影里骤然苏醒,醍醐灌顶地猛一哆嗦,双眼死死地盯着BOSS被腰封箍的不盈一握的曲线。 他结结巴巴地心道:我这是——要娶BOSS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棒打鸳鸯的棍 晓山青恍恍惚惚地跟着花似霰进了红彤彤的洞房,待他二人走到了房屋中央,那随行的金童玉女便很是乖巧的连房门都给带上了,独留两个孤男寡男,面面相觑。 晓山青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打量,这房中的喜烛燃的很旺,婚娶的物品一应俱全,尤其是正中摆放的一张雕花鸾床,一水地大红绸缎,金丝绣面,还颇应景的在枕席间洒落一堆代表着早生贵子的脯肉干果。 望着那一床的吃食,晓山青忍不住吐槽道:两个大男人成婚能造出孩子来?撒这一堆不是浪费吗? 正想着,一旁的花似霰便伸过手来,扯住了他的腰封,作势欲帮他宽衣。 晓山青大惊,忙护住自己的腰封,尴尬道:“师尊这是做什么?弟子还不想这么早就睡觉。” 花似霰杏眸微垂,通透地皮肤染着浅薄的霞晕,他柔声道:“似霰已经是山青的人了,早睡晚睡,都是一样的。” “不,不,不,不,不,不,不一样。”晓山青心跳加速,猛得嘴瓢。 “有什么不一样?”花似霰脸颊红红地凝视着晓山青剧烈起伏的胸膛,挂在腰封上的手贴着昂贵的衣料滑了上去。 花似霰的指尖仿佛有一种勾魂的魔力,本来毫无波澜地身体,竟随着对方指尖的滑动猛地滋生起一股邪火,就像燥郁期的第一抹冲|动,干柴烈火,来势汹汹。 倏忽间,晓山青的嗓音便哑了,他哆嗦道:“师尊,您醒醒,这都是幻觉,我们尊卑有别,我......我......” 花似霰抬起脸来,潋滟着辉光的双眼,仿佛盛满星河,“我什么?此时此刻,我不是你的师尊,我是你房里的人。” “轰”地一声沸血烧干,晓山青觉得自己燥的要爆炸,所有的血液都从身体里被强行挤出去,他只是一具干巴巴的壳子。 猛地咽了一口滚烫的口水,将视线从对方的胸膛一路攀到脸颊,他说:“师尊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花似霰微微一笑,宠溺道:“我当然清楚。” “您这样惹火,待会儿可不要后悔?”晓山青狠厉地咬牙道。 “当然。”花似霰缓步上前,高出晓山青半个头的身躯,牢牢地贴在了对方的跟前,“我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晓山青双目赤红,剧烈起伏地胸膛耸动的有些瘆人,似乎那里面酝酿着极其汹涌的危险。 花似霰的身上很香,尤其是在他宽衣解带的时候,那种馥郁的香气就随着衣料的浮动而更加浓烈,这也就是在室内,若是在室外,估计能招蜂引蝶。 晓山青虽然并未实打实地跟花似霰接触过,但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眼前这个搔首弄姿的男人绝非BOSS本尊,因为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小说里,这BOSS就没这样下|贱过,他可是高冷地有着冰块制造机的“美誉”。 可饶是晓山青心里倍明白,此时的他也仿佛是个被妖孽蛊惑的纯情小处男,身体的反应永远比思想实诚。 眼前的花似霰已经麻利地将自己剥了个干净,白皙如玉的皮肤,清瘦有料的轮廓,尤其是那腹肌明显的窄腰,简直能勾了晓山青的命去。 就算是个倾国倾城的妖孽,也修炼不出这样完美的身材! 顿觉一阵鼻腔火辣,晓山青痴汉的向着不着寸缕的花似霰伸出手,心跳加速道:“师尊,你真美。”说完,一缕微痒滑下了鼻端。 一边痴笑一边狠抹了一把鼻子,晓山青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赫然擦过一道红彤彤地血线。 ——某人这定力丫,真是惨的一批。 低下头望着那一长条刺目的血渍,晓山青顿时泪流满面滴在心里咆哮道:清醒啊!这可是你的情敌啊!说好的不共戴天,终天之恨呢? 鼻腔里的火辣还在噼里啪啦,这边恍若一尊天山白玉的花似霰,已如圣洁的天神般降落凡尘,将迷惘的晓山青揽入怀中,轻声蛊惑:“其实,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吗?” “......”,晓山青木讷地抬起头。 前一秒还柔情似水的BOSS,这一刻却恍若换了一个人,惊艳犹怜中裹带着三分怨恨,仿佛自己做了什么极其对不起他的事,让这个如春晓之花般的美人伤心了。 晓山青不明所以,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懂......不懂......!” 一句话尚未说完,喜房的门板“砰”地一声被暴力破开。 晓山青被骇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只见灯火通明的房门口,一身吉服的顾汀州正提着一把染血的长剑,对他怒目而视,两个把门的金童玉女已经中头彩的成了他的剑下亡魂,正可怜兮兮的仰躺在血泊里。 晓山青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汀州但见花似霰不着寸缕,细腻地双臂还抱着这个毁他姻缘的公子哥,顿时剑眉微蹙,面有哀怨,不甘道:“似霰,你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宁肯违背本心的嫁给这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子?” 花似霰缓缓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沉默不语。 顾汀州全然视挡在花似霰面前的晓山青为无物,径直向着他走来,“你虽然是我的恩师,但从我遇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你,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同塌而眠,难道我对你的爱你一点儿都不清楚吗?” “就因为别人说了一句“师徒相恋,有违纲常”,您就弃了我,改嫁这个对你纠缠不休的浪荡子。你根本就不爱他,为何如此委屈自己啊?” 顾汀州说得情真意切,晓山青听得茅塞顿开。 这边,花似霰含情脉脉地凝望着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的顾汀州,上一刻还强塞给自己的拳拳深情,这一刻全部打包赏给了他门口的俏姘头。 晓山青在两人之间连环对视,果然一个郎有情妾有意,闹了半天他就一强取豪夺,棒打鸳鸯的大棍。 顿觉老脸一尬,一个后退从二人中间错过,打算还他们俩一个无障碍的眼神交流,又一想这花似霰毛也没穿,还光着呢?便“唰”地一下又站回去挡好。 这张碍人的脸闪了一下又恬不知耻地贴了回来,就连晓山青自己都觉得太不要脸,于是他打着哈哈道:“既然二位,情比金坚,那晓某就不碍着二位了,就此告辞,这洞房花烛,良辰美景,就算我送给二位的新婚贺礼,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叫什么事啊?打生下来我就没干过这么缺德的事。 说完,他作势欲跑,却不想背后的花似霰又开始不依不饶,他先是扯住了自己的手,然后坚定地拒绝着顾汀州的表白。 “这些年,我只将你视作弟子,我们之间并无半分越举的情爱,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山青。” 不是!BOSS你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啊——晓山青回望了花似霰一眼。 顾师弟,你千万别听他的——扭回头,又可怜兮兮的望着悲伤不已的顾汀州。 顾汀州显然是不信的,不光他不信,晓山青自己也不信啊!那四目相对时的眷恋,那提起往日的惋惜,说他俩之间没有私情,狗都不信。 啊呸,是狗都会信。 “你撒谎。”顾汀州赫然咆哮,“你不可能心里没有我,不然昨日你为何要我穿上这身吉服,与你在月神庙拜堂?难道昨晚的一夜夫妻,你我承欢到天明都是假的?” 晓山青狗眼圆睁——BOSS你掉马了啊喂,顾汀州这是强行跟你开车呢?不打他吗?剧情不会崩吗? 突然被抖出老底的花似霰明显脸不红心不跳,高冷地仿佛他一点亏心事都没做过。 顾汀州见他如此,亦是伤心到肝肠寸断,得不到师尊的回答,他便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晓山青的身上。 “都是你!”他抬手怒指着晓山青的面门,愤恨道:“你为何要横插进我们师徒之间,明明师尊只待我一个人好的,你非要处处与我作对,处处讨师尊欢心,非要在他摇摆不定地心里横插上自己的影子,你这人怎么这么犯贱啊!” 晓山青连忙摆手,作无辜状,“顾师弟你清醒一下,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天地良心,你就是给我这颗贼心,我也没那个狗胆啊。” “你还再狡辩。”顾汀州活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委屈地眼眶都红了,“你以为我没有看到师尊跟你在月下接吻?你说你想娶师尊,不介意师尊的心里有我,只要能一亲芳泽,你什么都答应他。” “......” 沉默不语地花似霰顿时插话道:“汀州,这不怪山青,我的心里确实有他,可我也深爱着你啊!我已将分别嫁于你们两个人了,这就足以证明,你们在我心里同样重要。” 啥玩意儿? 晓山青顿觉自己的三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BOSS,感情你还是个水|性|杨|花的海王啊! 顾汀州不愿相信,绝望道:“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这个混账蛊惑了你,你说过你的心里只有我,只有我......” 越说越是激动,“唰”地一声长剑提起,顾汀州将佩剑横在晓山青的颈侧,大吼道:“我非杀了你不可,师尊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银芒一闪,晓山青顿觉脖颈森凉,紧接着鲜血便流了下来。 要死了,要死了。 苍天保佑,若这一剑能送我回家,我一定亲自掏腰包给作者大大出书,实在不行,我砸锅卖铁买版权都行。就求您别再这么折腾我了,这副本我玩不明白啊! 叨逼叨的碎碎念刚磨完了一轮,周围的嘈杂顿时安静了下来。 预想之中的呼吸困难没有发生,晓山青目瞪口呆地表情凝固了半晌,便松懈下来,就连脖颈上的疼痛都没有感受到半分,小命还安在的感觉真好。 缓缓地喘了一口气,晓山青再定睛一瞧,眼前哪有什么被始乱终弃的顾汀州,他依旧伫立在黑漆大棺跟前,周围黑压压地丝毫未变,只是横在颈侧的长剑并不是顾汀州的回雪,而是自己的故山。 他被层层诡异的幻境干扰了心神,陷入到了自行脑补的故事情节里去,还差一点横剑自刎。要不是花似霰当机立断,徒手握住了他锋利的剑身,恐怕此刻,晓山青已经光荣地被当垃圾处理了。 粘稠的血珠还在淋漓下落,猛然苏醒的晓山青,面色铁青的望着师尊那张俊戾地脸,虚弱的说道:“师尊,弟子什么都没做过,请您相信我......” 说完,他眼前一黑,头重脚轻地一头栽进了空空如也的棺材里,阖眼之前,晓山青好像看到了八方不动的花似霰,冰山似的面容骤然间慌乱了一下。 紧接着他大脑死机,显示屏彻底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连环恶境 “我跟花似霰真得是清白的!!!” 猛地从床上坐起,晓山青一把捂住自己被纱布包裹的脖颈,惊魂未定地喊叫道。 而居坐一旁的叶轻舟正端着茶杯准备品茗,忽闻他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吼,刚呡进嘴里的热茶便猛地一吸,滚烫的热水就灌了大半口,当场便被烫得毫无形象地狂吐出来,冒着热气的香茶华丽丽地溅了自己一身。 “我说你,青天白日的鬼叫什么?师尊的大名也是你能直呼的?” 叶轻舟本应被热水烫得舌头不利索的,但见他训起晓山青那吐字清晰,语气麻溜地样儿,想必那开水一定烧得偷工减料了。 晓山青满脸湿汗,一张脸白得跟纸扎人似的,正面对着床柱子,心有余悸,呼哧带喘。 他在苏醒之前,只记得自己猛地一头扎进了那口黑漆大棺里,本来两眼一抹黑就是要昏迷的节奏,却不想横生波折,他哪是掉进了棺材里,分明是滚上了花似霰的床榻,好巧不巧还是行进到最为酣热地高|潮部分。 因为自己惊魂未定,尚有理智,他本欲决绝,可那幻境里的花似霰骚得跟淫|魔附体了似的,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处男哪里承受得住,几番挣扎败下阵来。 就这么,是你勾引我的,不是我自愿的。 和,清醒阿喂!他可是你情敌啊! 两个头顶一长串内心独白的小人在脑海里拼命打架,最后他实在承受不住这个小妖精的献媚,预备提刀就上,结果临门一脚,马上就要开起云霄飞车了,顾汀州那个孙子又杀上门来了。 他现在脑袋里全是自己光着屁股,满屋疯跑的画面,和顾汀州那张凶神恶煞,黑成煤球的一张脸。 “问你话呢?”叶轻舟挽着袖子一通忙活,才将身上跟桌面的水拾到干净,满脸不悦的对着晓山青继续吼道:“这一天一夜就听你鬼叫了,我和师尊就没阖眼超过半盏茶。” 嫌恶加上彻夜未眠得委屈,使叶轻舟训人的嗓音拖着长长的疲累,“要不是师尊在,我才不管你呢!” 耳听着大师兄的叨逼叨,晓山青出窍的魂魄总算是从半空归了位,砰砰加速的心脏也逐渐平息了下来,只是那张被冷汗洇湿得脸依旧苍白。 “这是哪啊?”他望了一眼四周,气若游丝地问。 叶轻舟见他气色依旧不佳,语气也慢慢地开始缓和,“还是陈府,我们来得时候,那个魔宗的散修已经盯上了顾师弟,偷偷摸摸地潜入府中打算摄了他的魂。要不是三师弟修为高深,在后院撑了结界,护佑住宅里的家眷,这陈府上下哪还有命在?我们两个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便在中庭着了那阴煞地道,而你,又不幸中了他的幻术,整日鬼喊鬼叫的,还力气极大,我拦都拦不住。” “拦,拦我做什么?”晓山青狐疑着问道。 叶轻舟一想到这茬,就气不打一处来,抱着双臂,猛翻白眼,“你说,你在幻境里都想些什么龌龊得事呢?自从师尊拦下了你自刎的佩剑,你就跟头饿狼似的,拼了命地往师尊身上扑,嘴里还扭扭捏捏的说什么——您别后悔?” “要不是我反应够快,你把师尊强按在桌子上,狗嘴往前一伸,差一点儿就要轻薄了他!”说完,叶轻舟抬起一指,狠狠地戳了晓山青的额头一下,气呼呼道:“你可真是色胆包天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狼子野心啊!说,你中途改拜玄华云顶,是不是就为了垂涎师尊得美色?” 晓山青顿时大惊,本就惨白地脸色透着将死的铁青,“师兄明鉴,你也说了这是幻术,幻术还不是施术者想怎么构造就怎么构造,我修为浅薄,自然是不敌这幻术的诡道,那么我在中术的情形之下,言行有失也是逼不得已,这怎么能说我就是狼子野心,垂涎美色呢?” 我快去你妹的美色!你就是借我八个大胆,我也不敢对BOSS起歹念啊,这不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去老虎屁股上吃豆腐吗?我有这么不惜命吗? 在说了,他可是老子的情敌,游戏里整天被BOSS□□八百遍也就算了,最后连情缘都被撬了,我没跟他兵戎相见就不错了。 老子当初可是一百个不服花似霰这个纸片人,才被他的脑残粉给写进这个鬼地方来的。 ——我垂涎他?吃饱了撑的?还是直肠便秘? 叶轻舟见他的脸色又青又白,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委屈得,可嘴里说出的话,依旧是得理不饶人地肯定,“师尊说了,那散修的幻术最能勾出人心里的痴妄与恶念,只不过这些阴暗地东西平日里隐藏得很好罢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在某一瞬间突起了歹念,所以它就扎根在了心里,总之,你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事实在那摆着呢。” 事实?什么是事实? 晓山青作势欲起,却身子骨战栗无法得逞,“噗通”一声软绵绵地又坐了回去,“你怎么整天看我不顺眼,说起话来总是夹枪带棒的贬损我,从集市上开始我就忍你好久了,你嘴巴这么厉害,是想跟我打一架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叶轻舟就是一百个看他不顺眼,不管自己干过什么,他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凡同门情谊没这么僵,他也断不可能一个劲儿地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气死老子了! 叶轻舟见他冒火,面容顿时一惊,随即亦是火冒三丈得吼叫道:“晓山青你能耐了,竟然敢跟大师兄叫板,云华座规你都忘记了是?” 云华座规?老子知道什么叫云华座规!我又不是原主那个混蛋尿性! 两个人一上一下,就这么怒焰滔天地对视着,彼此的指骨都在情绪的暴涨下被捏的咯吱作响。 晓山青本就是个受不得半分委屈得脾气,无端被拉进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身边又强塞着一个处处看他不顺眼的怒气制造机,饶是他想当只缩头乌龟,杜门不出,看样子也绝非是不可能了。 叶轻舟还在振振有词,他以为眼前得二师弟还是从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会背地里搞搞小动作得软蛆,欺师灭祖,违乱纲常这种事也不过是气急了随口胡诌,做不得数的。 于是他这个师尊不在,老大第一的德行又开始犯病,横眉竖目的继续教训起晓山青来。 “不要我一说,你就不服,师门上下严令禁止同门相恋这种行为,更何况是大逆不道的觊觎师尊,这也就是我跟师尊发现了,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轻则五百戒鞭,重则废去修为赶出玄华云顶。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我掂量你妹! 这叶轻舟不说还好,越说晓山青得脾气越大,于是他猛虎扑食般从床上跃起,掐住叶轻舟那截碍眼的脖颈,拼了死命地发力,恨不得徒手抠断了对方的颈骨。 “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凭什么污蔑我,凭什么......” 晓山青双目赤红,修剪平整得指甲尽数没入了叶轻舟的皮肉里,一张脸紫青扭曲,“我生平最恨别人污蔑我,你这张嘴既然生得这样厉害,看我不把它抠下来。” 说完,癫狂的晓山青便把青筋暴凸地手伸进了叶轻舟微张的嘴里,满脸兴奋地欲撕扯下来。 “唔......” 唇齿的湿滑就像破水地游鱼一般,强行挤进了他得脑海,猛地一个激灵,晓山青从癫狂的狰狞里骤然苏醒了过来。 叶轻舟见他瞳仁恢复了清明,抬手捏住他湿滑得下颚,将手中的瓷瓶猛塞进他得嘴里,满瓶的药丸尽数倒进了晓山青的嘴里。 晓山青不明所以,口中药丸又塞得过多,眉头紧蹙,作势欲吐。 叶轻舟见他如此,连忙以掌心捂住他得嘴,说道:“别吐,这是安魂丹,保你识海的,快点咽下去。” 一堆苦不留丢的枣泥丸子在舌尖打转了许久,晓山青才将它们逐次都咽了下去,随后面露凄苦地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叶轻舟随手端过一盏清水,递到师弟的手中,说道:“你遭了那邪祟的暗算,不但中了毒,还陷入到了对方的幻术里,这一天一夜你得脉搏都是时断时续的,濒死了好几次。” 晓山青一头一脸的湿汗,神情病恹的说道:“这一夜,都是师兄照顾我得吗?” 叶轻舟面容微松,示意他把水喝了,“还有师尊,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渡灵力救你,这一夜,都是师尊在不眠不休的为你撑结界,渡灵力,我唯有家母所炼制的丹药,尚能补助一二。” 原来这堪比乱梦一般得场景,不过是幻术扰乱神志的结果啊。 晓山青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完,心有余悸地说道:“那我,在昏迷的时候,没有做出什么,什么言行有失的事情来?” 叶轻舟接过空掉的茶盏,放在桌面上,摇了摇头,“师尊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那邪祟控制住了,差一点就被摄了魂,还好师尊的望舒剑影破体而出,临危一刹救了你。” 晓山青这才安下心来,擂鼓般地忐忑总算是平息了。 没掉马就好,没掉马就好。 叶轻舟见他神情委顿,也不好继续叨扰,便说自己要去前廷一趟,待会儿回来给他带饭。 晓山青刚刚苏醒,没有什么胃口,遂开口婉拒,直说自己想睡,不劳烦师兄了。 叶轻舟见他如此,担忧地望了他一眼,临走前又留下一瓶安魂丹,嘱咐他太难过就吃一些。 晓山青感激地点了点头,对比幻境里嘴毒刻薄的“叶轻舟”,他更喜欢眼前的这一个。 目送君子端方地大师兄出了房门,晓山青这才担着一身的湿冷躺了下来,忍受不住疲乏的安睡了过去。 而这一睡,他又迷迷糊糊地掉进了一个跟原主有关的情节里去了。 ※※※※※※※※※※※※※※※※※※※※ 不定时更新,因为大长篇在码结尾,待大长篇完结,就填这个坑了。我会尽力两头都分担,但是提莫脑袋就那么点儿大,整天构思情节跟精分似的,多多包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卖花少女 晓山青重新回到了那个自己醒转过来的闹市,只是这一次,他成了一个没有形体得旁观者。 虽然梦境里两个人有着相同的样貌,但原主却是那种伪善腹黑的性格,面上虽看起来温和无害,但是不经意间的眸神流转又裹挟着诸多心思与算计。 他就这么或温或冷地跟在叶轻舟的背后,沿着热闹地街市急匆匆的走着。 忽然,前方的人潮里流窜出一个捧着花篮子的小女孩,雪白地脸蛋配着一身火红飘逸的纱衣,松垮的双垂髻上簪着两朵银质的桃花。 小女孩一路走来一路哥哥姐姐的叫着,极度热情地向着行人兜售着自己篮子里的鲜花,她先是围住了叶轻舟,可前者只是温柔一笑,摆了摆手便侧身而过,显然是没有买花的意思。 于是她又急忙拦住随行的晓山青,紧贴在他的腿旁,扬起头来,嗓音甜脆地说道:“哥哥,哥哥,买枝花!” 晓山青驻足垂眸,许是被这副天真希冀地模样所吸引,便蹲下身来,摸着那孩子的发顶说道:“怎么卖的?” “三文钱一枝。”小女孩将花篮子献宝般地举到大哥哥的面前,说道:“这都是我刚从牡丹镇摘得,还新鲜着呢,您看,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呢。” 晓山青全程紧盯着小女孩稚嫩地脸,随手丢了三枚铜板进篮子里,头顺手抽出一支火红得牡丹,意味深长地笑道:“果然是朵好花。” 迎着早春金色的辉光,那朵被晓山青捻在指端的牡丹竟微微地泛着银质的冷白,好似点点银粉悬落其上,妖艳中透着兵刃的森冷。 梦境到了此处,戛然而止,旁观得晓山青蓦地双眼皆盲,仿佛被一口极猛地涡流绞旋,遁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下半夜的时候,陈府响起了渺远悠扬的箫声,初始平缓幽怨,到了高|潮却开始鬼夜哭,哭得晓山青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弹了起来。 “我艹,我艹,荒村公寓嘛这是?” 他脸色煞白地喘息在那,比个鬼还像鬼。 “你醒了。” 就在这时,一道轻缓地男音自左前方隐隐传来,透着冰湖始解的幽冷。 被一系列怪力乱神的噩梦纠缠,苏醒过来的晓山青明显感到心脏透着衰竭的无力,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产生风声鹤唳的惊惶。 动力不足地心脏猛然被这句话悬起,晓山青强压着恐惧,问道:“谁?” 屋内没有掌灯,清淡的月光透过窗棂铺洒在地砖上,勾勒出一道斜斜的影子。 花似霰居坐在凳子上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起身,端起桌案上的药碗,徐徐地向着床前走来。 见他动了,晓山青豁然筋骨崩起,眼神凶戾地好似潜伏在暗夜里的孤狼。 背对着月光缓缓走来的花似霰,脚步轻盈,面容微冷,几许关切缠绕在眉头,端着药碗得左腕上套着一枚悬着宫铃的银镯子。 那银镯跟银囊本是一对,材质镂空,花纹古朴,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寓意来。 更为奇怪的是,它们不会随着主人的走动而发出声响,似乎是哑的。 待花似霰那张清正明透地脸出现在眼底时,晓山青顿觉悬在喉咙口的心脏“噗通”一声归了位,继续半死不活地跳动着。 “师,师尊?”他不确信道。 难怪他会发出这种半是疑惑半是震惊地话来,实在是站在床头的BOSS绝美得仿佛月映梨花,芝兰玉树的身姿恍若踏雾而来的九天神明,皎洁孤清地气魄摄人心魄。 花似霰动作轻盈地坐在床边,将半温的汤药递给晓山青,说道:“药还温着,先喝药。” 晓山青目光微动,惨白地一张脸上并无什么出格的表情,但是心里却已经跟芝加哥打字机似的,开始噼里啪啦地往外冒了。 我艹,我艹,BOSS亲自端药给我唉,终于不是见面就赏一顿九天炫炎诀了。 痛快地将齁苦的汤药喝了,晓山青恭敬地说道:“多谢师尊。” “你我师徒一场,照顾你理是应当,”花似霰接过空碗,一张脸冷的像冰,他说:“我听轻舟所言,你今日很是反常。” 晓山青陡然一惊,BOSS该不会是发现自己不是原主了? “弟子不懂,师兄所说的反常,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忐忑地辩解道。 花似霰凝视着他,没有接话,似乎是在斟酌什么,好半晌才从袖橼里捻出一朵花来。 那是一朵早已枯萎的牡丹,退尽了艳丽的花瓣发出纸灰般的暗哑脆弱,焦枯的蕊心氤氲着丝缕紫黑色的浊气,仿佛一支燃烧得冥火。 晓山青直勾勾地盯着那朵牡丹,若他没有猜错,这是原主在集市上从卖花少女的篮子里随手捻来的。 “你认得它吗?”花似霰严厉地问道。 “认得。” 见此情景,晓山青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原主的所作所为,但见那缠绕着浊气的牡丹,他也知道那卖花的少女绝对不简单。 “你是什么时候,跟魔宗的人接上头的。” 花似霰漫不经心地一瞥,勾得晓山青肝胆俱裂。 “弟子并不认识什么魔宗的人,这朵花,只是我随手在街上买来的。”他如实辩解道。 晓山青是真的不清楚,毕竟梦里就这么点儿信息,原著里也没个具体描写,他可没有参考答案。 花似霰意味深长地眼神愈加浓烈,握着瓷碗的手指微微施力,于是瓷盏皲裂地脆响填满了整个静夜的空旷。 晓山青听着那刺骨地声音,提心吊胆地僵在了原地,就在他以为BOSS懒得继续伪装,要一举灭了他这个不省心的徒弟的时候,裂瓷的声响骤然消失,紧接着沉默不语地花似霰便直起身来,将那只可怜地瓷碗搁置在了桌面上。 “你身子虚弱,服了药,就先歇息。”他的嗓音凛冽平缓,听不出一丝压抑地情绪。 劫后余生的惶遽慢慢地浮现在脸上,晓山青瞠目结舌地目送着BOSS离去,这才安下心来猛喘了一口气,自语道:“这叫什么事啊,原主挖坑,老子背锅,小命差一点就交代在这了。” 刚说完,桌上那只瓷碗“咔嚓”一声爆出四分五裂地脆响,骇的晓山青又差一点儿魂飞魄散,枉死当场。 重新躺在床上,晓山青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一是外头的箫声催人尿急,二是BOSS刚刚的警告太过惊悚。 就算他不是原主,可是原主留下的那些烂摊子,坏名声,今后也都是要他来背负的,所以,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的前提下,他要扭转原主留下得恶劣印象,从而保全下自己的人身安全。 遥想了几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晓山青便觉得心口的不适又开始愈烈起来,于是他翻找出叶轻舟留下的安魂丹,草草地吃了几颗,凌晨时分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了,因着三师弟的嫌疑尚未搞清,陈府上下能备下三间客房而没将他们赶出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拨个下人打水送饭,那是想也不用想。 晓山青卧躺了三日,整个人被湿汗腌渍得都快馊了,手软脚软地打了些清水冲洗,总算看起来像个人样了,这才衣冠楚楚得走出门去。 由于上次登门匆忙,晓山青并未仔细地查看过陈府的院落,此时站在和暖的阳光之下,修仙之人的五感便机警了起来,只见这府内走动地下人或者沾过人气的屋子,都若有似无地缠绕着一股渺淡的煞气。 那煞气并不浓烈,甚至可以说没有害人的威力,但是怪就怪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而且是从心口源源不断地滋生出来的。 晓山青站在回廊下,远远的便看到叶轻舟一身白衣的穿过繁花而来,手中还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 云华殿主最是知理明仪,座下弟子皆是尊卑有序,晓山青连忙抬手作揖行礼,对着叶轻舟轻声唤道:“大师兄。” 叶轻舟颔首回礼,将手中的药碗端给他道:“身体感觉如何了?这是师尊吩咐我亲自去熬的凝心草,喝了之后,随我一道去前堂。” 晓山青接过微烫地药碗,问道:“前堂?是陈员外......” “陈员外痛失爱女,自是悲愤交加,这几日三师弟被关在暗房里,师尊亦是心焦。”叶轻舟高深莫测地望了晓山青一眼,不咸不淡地打断他,“喝了药,随我一道去。” 晓山青捧着药碗,垂眸几许便心生忐忑,遂麻利地仰头,一饮而尽。 说实话,这药的滋味简直像馊了的泔水,不知为何还起了个如此文雅的名字——叫凝心草。 服了药,叶轻舟便携着晓山青去了前堂。 两个人乍一从游廊拐道上了中庭,就看到那口诡谲的黑漆大棺停立在院子的正中央,一个髻插银簪的美妇,正在丫鬟的搀扶下,趴在棺木上抽泣,不知是妻妾还是姊妹。 一双姿材俊秀的翩翩少年步入了大堂,白衣周正,黑衣邪魅,一肃一冷颇为养眼。 陈员外居坐在中堂,一张威仪孔时的脸上虎睛怒目,许是先前无端的受了气。 陈府的一干亲眷都到了场,呜呜泱泱的美女小童塞了半间屋子,懵懂稚嫩地孩童尚好,乖巧地依偎在丫鬟身前含饴无知,到是这些衣着华贵的娇媚少妇,含羞带臊地拿秋水明瞳偷瞄着居坐在一旁的花似霰,和伺立在他背后的顾汀州。 晓山青顺着一帮女人的视线,望过去,要论起美貌,青葱年华的顾汀州可能略胜一筹,毕竟他身姿飘逸,眉骨桀骜,俊美在朝气蓬勃,傲慢无畏的刚正里。 可若是将视线不经意地转移到接近而立的花似霰身上,你就会自动忽略掉他柔美而不失霸气的绝艳,沉溺于那一身孤冷月华,玉容清影的风骨卓然里。 在晓山青的眼中,花似霰这种阅尽风霜的男人,才是最为致命的。 他们二人一同走上前去,先是对着自家师尊行礼,于此同时,隔着一道桌案的顾汀州亦是对着他二人行了礼数。 待花似霰颔首回应之后,他们又双双转过身来,抬手作揖,向着丧女的陈员外躬了躬身。 陈员外在一众花痴的视线里,重重地暗咳了一声,算作领情,随即说道:“既然云华殿主亲临鄙舍,那陈某也就不过多的兜圈子了,小女虽然生性顽劣,却是个安守本分的良家子,绝不可能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勾当。这几日来,我并未苛待云华殿主的爱徒,只是将他禁足在了暗室,今日,无论如何,殿主也要给我一个满意得说法。” 花似霰性子孤冷,不卑不亢,望向陈员外的眼底平静无波,他说:“那陈员外,如何才能满意?” “自然是一命抵一命!” 叶轻舟闻言,面有焦急,上前一步说道:“陈员外,事情尚未查验清楚,怎能无故断人生死?” 陈员外嗓音高亢,“无故?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师弟,为何无故扼死我秀儿?” 叶轻舟:“......” 顾汀州本就冤枉,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咬死重提,他显然是站不住了,可就在这时,一贯跟自己过不去的晓山青却走了出来,对着盛怒地陈员外说道:“不知员外可否让在下看一眼三小姐的尸身?” “看什么?”陈员外又气又急道:“云华殿主跟你师兄都开棺查验不下五六次了,你个半残又能瞧出个什么名堂?” 晓山青迎着蔑视地呵斥,恭敬道:“也许,我能找出,真正害死三小姐的凶手呢?” 说完,他在一片莺莺燕燕惊诧地叹息里,胸有成竹地凝视着陈员外那双略显慌张的眼。 ※※※※※※※※※※※※※※※※※※※※ 忙忙忙,忙的要死,最近吃了不少蘑菇补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坠中幽魂 牡丹镇,镇如其名。 不光家家户户种植品种繁多得昂贵牡丹,就连城镇郊外都是大片大片地牡丹花田。而城中的女子,无论是少女少妇,稚童老妪,都偏爱在发上斜插一株牡丹,真可谓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无牡丹不欢。 而这陈家的三千金——陈灵秀,哪怕是已经面容狰狞地断了气,死得奇丑无比,从殓服首饰到随葬物品,无一不是牡丹,尤其是发上那朵纯金打造得硕大牡丹,简直比陈灵秀得脸盘子还要大。 一行人随着晓山青走到棺木跟前,先前那个趴在棺材上痛苦流涕的女子,缓缓地抬起一张妆容模糊地脸来,顿时惹来一阵嗤鼻地嫌弃。 她先是望了一圈身旁的众人,随后一脸不解地对着陈员外抽噎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陈员外正在闹心,见这名小妾又是如此这般不修边幅,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遂憋气道:“验尸!” 许是验尸二字,又勾起了她的伤心,还不等陈员外的下半句呵斥吐出口,她便挽着帕子又开始啼哭起来。 “哭,哭,哭,一整天就知道哭,还不给我滚下去,好好洗洗你那张脸。”陈员外涨着一张黑云缭绕地脸,对她怒斥道。 正在啜泣得美娇娘,被吼得柔柳之姿赫然一震,顿时将泣音噎在了喉咙口,傻傻地呆立在了当场。 陈府的莺莺燕燕虽然簇拥在自家老爷的身后,可那含羞带臊得目光却齐齐地望向了一旁,目不斜视,等待揭露真相得师徒三人。 晓山青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叶轻舟跟顾汀州分别立于花似霰得左右两侧,而眼前这个沉默不语得男人,目光沉炽,面若皎霜,大有一番被双星拱月得孤傲独绝。 美妾的啼哭再加上先前在堂中众美人赤|裸|裸得见异思迁,早已将陈员外的怒火引燃,此时又见晓山青不动声色地杵在那,更是邪火暗烧,嘴上自然是没有多少待客得涵养。 他说:“既然你说能为小女找出真正得凶手,那还不快快验尸,站在这里欣赏美景吗?” 将视线从花似霰得身上收回,晓山青冲着陈员外掀眉一挑,随即转身,趴在了棺材上。 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棺材里的陈灵秀,除了脖颈上得淤痕,再无其他的外伤,口鼻干净,十指纤纤,也无中毒或者中蛊的迹象。 可越是这种看似无懈可击的完美,越是透着股勾沉得诡异来。 他总觉得陈灵秀死得蹊跷,尤其是躺在这繁花锦簇得最中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晓山青揭露答案,可前者却一直趴在棺木上,面有愁云,无从下手。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正午炙热得阳光也逐渐稀薄了势头,光影开始慢慢地西移。 顾汀州盯着晓山青看了半晌,俊美得脸上开始浮现出狐疑之色,他先是望了一眼身前的师尊,随后侧目对着叶轻舟小声说道:“这具尸体,你跟师尊不是都反复查验过了吗?难道还有什么疏漏不成?” 叶轻舟回过眼来,高深莫测道:“静观其变。” 顾汀州:“......” 这几日变相的软禁,本就窝囊,此时又将自己得生死寄托在一贯不合的小人手上,怎么看,怎么觉得,今日,他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陈府的范围了。 想来也是流年不利,喝水塞了牙缝,自他拜入了玄华云顶,成了这云华座下的一份子,人面兽心得晓山青就彻底盯上了他,背后捅刀,暗下使坏这种恶心人的事,他不知道承受过多少。 若他当初能够多防范一些,也就不会被这个陈灵秀下了药,浑浑噩噩间焉有清醒,待他药效散去,彻底醒转的时候,这个极尽风|骚得女人已经横死当场了。 杀没杀人,他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所以在面对陈员外的指责得时候,他选择了不反抗以证清白。 而花似霰则全程目不斜视,如深渊般地一双眼睛,牢牢地注视着晓山青的一举一动。 许是半天等不来一句真相,陈员外震袖不悦道:“查验了这么长时间,小仙君可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晓山青正在伸手向着棺材里勾取什么,好半晌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冲着陈员外说道:“找到了。” “哦?” 一群美妾一听,顿时将窥觎男色得眼睛齐刷刷地向着晓山青投来,惊诧与狐疑之色熠熠纷呈。 陈员外继续说道:“那就请小仙君,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晓山青凝视着众人的目光微微促狭,随即缓步走到那名被呵斥的小妾跟前,说道:“漂亮姐姐,这是你的吗?” 抽噎着得美妇,闻言微惊,凄楚得眼睛缓缓垂下,只见对方托举在自己身前的掌心里,正放着一枚小小地牡丹耳环。 那耳环通体由黄金打造,中间一点花蕊却泛着肃冷得银芒。 美妇连忙抬手摸了一下耳垂,几缕焦慌浮现眉头,她娇滴滴地说:“是奴家的。” 说罢,便要伸手去取。 可晓山青却快她一步,在美妇的指尖即将要擦到自己的掌心时,狡黠地抽回了手臂。 他说:“既然这东西是姐姐的,那么就请姐姐,开诚布公地像众人表述表述,您是怎么蛊惑三小姐潜入我顾师弟的房中,再栽赃嫁祸杀人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抽掉了半口冷气,尤其是陈员外跟顾汀州,眼珠爆瞪,似乎吃惊不小。 相比较旁人的议论纷纷,花似霰跟叶轻舟反倒俊容平静,清透无波地双眸透着股了然于胸得沉稳与淡然。 陈员外面带狐疑地向着小妾一扫,当场便骇的她不知所措,慌里慌张地辩解道:“老爷,您要相信明月,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平日里,我跟秀儿的感情最好,怎么会无故杀她呢?您一定要信我啊。” “就是啊!”这时,人群里一个着天青色素衫得女子,冒然插话道:“这全府上下,谁不知道明月曾是秀儿得贴身丫鬟,两个人从小结伴长大,哪怕是侍婢后来变成了小娘,也没见她们有什么撕破脸得冲动啊。” 三言两语,便将一盆狗血泼得是淋漓尽致,在场的,除了脸色挂不住得陈员外,所有人都一脸看好戏得表情目视着孤立无援得明月。 这素衫女子看似是在为她解围,实则,绵拳伤人,其心可诛。 “就你话多,还不给我把嘴闭上。”无端被抖出丑闻得陈员外,恶狠狠地转过头,对着那素衫女子呵斥道。 “好,好,好,奴家闭嘴就是了。”素衫女子媚眼一翻,隐于暗处了。 陈员外再次转眸,对着晓山青说道:“单凭一枚遗落得耳环,就怀疑我府上得妾氏,这恐怕,说不通!毕竟案发当日,顾仙君的房中只有他跟小女,至于明月,一整晚都跟我待在一起,就算有心杀人,也没有那个机会啊。” 晓山青徐徐笑道:“那么请问员外,您是怎么发现小姐已死的呢?若真是我顾师弟杀人,总不可能杀完了,还大喊大叫,把你们都引去观瞻?” “......”,陈员外凝眸暗想了片刻,顿时抬手指着明月身旁得小丫头,说道:“是她,一大早,我还尚未苏醒,便听到她在走廊里惊惶吆喝,说我的秀儿,被请来得仙师杀害了。”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地滚到了那名瘦弱的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本是扶着自家得姨娘,但见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真凶的眼神望着她,顿时两股战战,泫然欲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你说,案发当日,你为何会出现在顾仙君的房门口?”陈员外向前一步道。 小丫鬟贴着自家姨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是,是,是明月姨娘,是姨娘说,三小姐,三小姐在顾仙君的房中,她,她,她命我端些早点,去,去,去送......” 晓山青连忙追问道:“可这三小姐既然已经进了顾仙君的房中,那侍候老爷一整晚的明月姨娘,又是怎么知晓得呢?” 小丫鬟当即以头杵地,魂飞魄散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呀,我只是负责侍候明月姨娘的饮食起居,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哪里敢质疑主子得决断啊。” 话到此处,人群又响起了此起彼伏得议论声。 “会不会是秀儿贪图顾仙君的美色,让明月有了察觉,遂让自己的贴身丫鬟一大早就去蹲守,本打算弄她个有辱家风,身败名裂,却不想被姓顾得暗下杀手,阴差阳错?” “我觉得不是,也许就是她攒对的呢,自从这个顾仙君来了府中,三小姐差不多天天都会去明月的房中,两个人关起门来叽叽歪歪一整天,谁知道这夜半下药得勾当,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就是就是,你看明月那幅心机重的模样,没成姨娘得时候,就暗戳戳地在小姐的背后出主意,保不齐啊,这凶手就是她。” 明月面对众人得议论,百口莫辩,只得一脸无辜地凝视着陈员外,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陈员外斟酌了片刻,又对着晓山青说道:“就算明月知晓我秀儿在顾仙君的房中,但这杀人者却是你云华弟子不假。” “陈员外,您言时过早了。”晓山青勾唇笑了笑,再一次将那枚耳环讳莫如深地展示了出来。 众人翘首凝望,只见一道白光乍现,他的掌心里便倏忽间升起一道炽白得灵焰,冰冷得幽火将这枚精致得耳环狠狠淬烧。 奢靡的金器在炽焰里不过须臾,便蒸腾出几缕浓重得紫黑之气,它们徐徐地从火焰里挣扎出来,紧接着便在半空凝聚出一颗头颅得模样,不甚清明的口中,声音嘶哑地对着人群哭叫道:“付明月,你还我命来。” 陈员外闻声,当即大震,惊惶呼喊道:“秀儿,是秀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月下花影 这煞气凝聚的头颅乍一浮出,便吓得陈府上这一干姬妾慌叫不止,几名夫人也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刻意为之,竟趁乱越举地向着花似霰奔去,又哭又叫地大喊着仙君救命。 花似霰虽然常年清修,但是对于此等女子所抱的小心思还是了如指掌的,还不等他身侧的叶轻舟做出阻挡得姿势,他已经抬手招出了体内的云华镜,“嗡”的一声罩在了几名直扑过来的女子头顶,登时罩下一弧透明地清气结界,将她们隔绝护佑在其中。 那为首奔来的女子见状,绞着帕子对着花似霰,泫然欲泣道:“仙君,奴家好怕啊!” 叶轻舟正直面这些环肥燕瘦地莺莺燕燕,忽闻一阵此起彼伏的嘤咛,整个人无端便恶寒流布,长眉抖动。 然而在这阵阵香风迭起间,花似霰依旧目不斜视,望着那颗悬浮在半空的煞气团,沉稳道:“云华镜可抵挡一切邪祟,众夫人请安心。” “可这......?”那女子还是不甚放心,抬眸望了一眼流动着白光的结界,又对着花似霰继续担忧道:“这看起来并不是很牢固呀,奴家可真的是怕死了,还是呆在仙君的身旁比较安全。” “就是,就是呀,仙君快救救我们啊!” “仙君,我也是怕死了......” 说完,几位夫人朱唇紧呡,几欲要哭。 叶轻舟见状,忙插话道:“诸位夫人请放心,玄华云顶得法宝都是一等一的神器,绝不会让邪祟攻进来,危及到各位的性命的。” 见这位容貌稍逊的小仙君也发了话,这些各怀心思的美娇娘也停止了矫揉造作,一脸失望地望向结界之外。 陈员外惊呼了几声爱女的名字,便恍然大悟地冲着伫立在一旁的小妾明月,怒吼道:“果然是你,你怎么下得了手。” 那被唤作明月的妾氏,顿时一愣,转向自家老爷便双目垂泪地说:“我真的,真的没有。我与秀儿是多年的主仆,再怎么说,我也下不去这个手啊。” 然而陈老爷根本就听不下去她的泣诉,只见他上前一步,猛地揪住这妾氏的衣襟,悬提在自己面前,目眦欲裂道:“你还敢装出这副模样来狡辩,当初,若不是你蓄意勾引,我怎会平白着了你这蛇蝎的道。平日里,秀儿就对你多加苛责,你一定是心怀不满,才借此机会暗下毒手。” “我没有,我没有,老爷,您要信我。”明月柔弱无骨地一双嫩手,虚虚地握住陈员外紧攥着她衣襟的手臂,几缕黏腻的湿汗蹭上衣袖,在夕阳的余晖下闪动着一层油脂的光。 “多说无益,你跟我去见官。” 说罢,陈员外便一把扯过蒲柳之姿地妾氏,恶狠狠地掼在地上。 明月被重重一甩,猛地趴在地上,又呜呜咽咽地啼哭起来,许是此番冤枉让她委屈万分。 见她倒在了地上,那在半空凄厉惨叫的煞气团,倏忽间便向着她痉挛的背心俯冲过来,晓山青见状,忙对着那团煞气呼喊道:“别去......” 然而还不等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陈员外便突然惨叫一声,脸上罩着一层极浓的黑气倒在地上不住翻滚,一双不沾阳春水地富贵手正死死地扼住自己的脖颈,顿时传来一阵阵颈骨错位的爆响。 与此同时,想要去搀扶自家姨娘的小丫鬟,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地事,惨白地一张脸猛现扭曲,浑身筋肉痉挛,一边原地不动一边指着倒地的明月大张唇舌,惊骇过度地发不出一个音来。 晓山青只觉得眼前乍起一阵黑雾爆散,那冲向凶手的陈灵秀便被明月缠身的浊气所绞裂,紧接着,前一刻还梨花带雨得美姨娘,顷刻间便撕碎了完美地伪装,化身成一具裹缠着煞气地美艳尸体。 是的,晓山青没有看错,这个戕害三小姐性命的凶手,早已不是一个鲜活的人了。 这一边叶轻舟眼疾手快,忙从袖橼里甩出一张驱邪符,以灵力粘附在了陈员外的额头,顿时将他遮面的煞气所化解。 得了喘息的陈员外,猛地灌了口空气进肺里,整个人便狼狈地伏趴在叶轻舟的脚边,声嘶力竭地爆咳。 顾汀州见情势有变,欲动身上前行道,却不想位于身前的师尊竟抬手拦住了他。 顾汀州不解,忙问道:“师尊?” 花似霰望着晓山青竭力地与邪祟斗法,沉声道:“交给他去处理。” “......”顾汀州望着自家师尊挺拔地背影,有点儿丈二得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这明月姨娘撕掉了人皮开始,前|庭里便浊气浓郁,鬼哭狼嚎,邪祟强大地共鸣之力,愣是将牡丹镇外游荡的孤魂野鬼唤了过来,黑压压地戾气如铅云过境,从陈府的四面八方鱼贯而入。 眼见着符箓不起作用,晓山青抬掌化故山在手,顿时一道芒光闪过,狠厉地向前一击,愣是将眼前厚重得黑雾劈开了一道剑刃的裂隙。 “陈万涛呀陈万涛,今日若不是玄华云顶保你,你迟早是要死在我付宁羽的手上的。” 戾化的明月姨娘如鬼魅般出现在剑刃劈开得沟壑上,一身黑羽衣闪动着死亡的暗芒。 晓山青见她终于肯出现了,提剑便上,于此同时,站在一旁作壁上观得花似霰也骤然仙衣浮动,佩剑望舒凌空化影,顿时一名青衫白裙地女剑奴抱剑而出,周身流动着堪比皎月般地肃冷辉光。 许是剑奴氤氲地清气太重,大煞之身的付明月恍若老鼠见了猫,当即色变,身形一闪便隐藏进了浓郁的鬼气中。 晓山青提剑而至,无端刺了一空,立在付明月消失得地方与剑奴对望,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人群骤然爆发出一声惊惶得惨叫,顾汀州与叶轻舟闻声,赫然回头,只见从四面八方被召唤而来得邪祟,竟纷纷纠缠住了这陈府内尚未聚集在此的下人,黑黝黝地煞气团,鬼哭狼嚎地追赶着奔逃得人群,这番惊悚地嚎叫亦是骇得阖府姬妾齐哭不止。 “呵呵呵呵呵......!” “陈万涛,你还我命来!” 随着一声怒喝爆散,顾汀州与叶轻舟一起将云华镜祭出,两道透明地光壁如极电般上升至半空对撞,“砰”的一声对接出两瓣三角霜花得纹路,顿时一道炫丽地银光自高空流动,快速延伸成一面透明地弧光,将大半个陈府笼罩其下。 云华镜升空所爆散的剧烈清气,霎时便驱散了来不及挤进陈府的幽魂野魅,而结界内的邪祟眼见退路堵死,纷纷露出最是极恶的凶相扑向众人。 “师兄,你保护好师尊,我这就去诛了这些肮脏的邪祟。” 顾汀州无端被冤枉了一通,此时真相虽未明晰,但自己也算是洗脱了嫌疑,于是这连日以来的憋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只见他抬手唤出自己的佩剑回雪,一记灵光爆盛的剑浪拂过,赫然将眼前鬼吼鬼叫地邪祟斩若浮灰。 叶轻舟忙关切地对他说:“你要小心,切勿冲动逞能。” 顾汀州俊美地面容滑过一抹了然地微笑,当即便玉足飞踏,冲着到处乱窜得邪祟而去。 晓山青于浊雾里横冲直撞,也遍寻付明月不得,眼前黑压压地浊气似深渊潮涌,时烈时淡,搅和着他的方向感。 将故山端于胸前,晓山青阖上双目,驻足下来,平息静气。 这浊雾深处,湿冷寒凉,幽幽地呜咽时起时落,除了不远处顾汀州回雪爆灵的震响,那具诡谲又怨愤滴女尸,似乎是彻底消失了。 在原地冥心静默了许久,也没有察觉到付明月的煞气,于是晓山青便洞开了眼睛,却不想刺入眼帘的,竟然是花似霰那张如冰似玉的脸。 “师尊?” 花似霰进来得悄无声息,到是这一身清冷的气魄在沿途留下了一个一个焦灼得空洞。 他目视着这个最不省心地弟子,说:“此女诡道修为深厚,你不是她的对手。” 晓山青闻言,暗暗吃惊,少顷,便感激地行礼道:“多谢师尊出手。” 原来这BOSS是来支援得呀! 花似霰向来废话不多,抬手将游荡在外围的剑奴召唤过来。 虽然之前在情急之下与剑灵共同战斗过,可晓山青却没来得及观察过,这开天辟地头一遭生出魂魄得佩剑。 在原游戏的设定里,花似霰的佩剑望舒,乃是上古玄天灵铁所锻造而成,是属于在神界都极其珍贵得稀罕之物,据闻数万年也滋生不出一块如此完整的。 而BOSS与它的际遇就比较狗血了。 说得是某一天,花似霰辞别授业恩师独自入世闯荡,因为没有一件逞心的武器能在他的身边留存三日,便时常出入兵器铺子,很快便将身上的钱两都用尽了,而这兵器铺的掌柜的竟是一名隐迹江湖的高阶铸造师,一生的夙愿就是能为最强者铸剑。 在得知自己锻造的兵器都无法承受来至BOSS的灵压而纷纷折断之后,这名隐藏多年的大能,便极尽神秘地将花似霰引进了他滋养矿石的五彩池。 而这花似霰的随手一指,便开启了他无可匹敌的金手指,在残月楼副本中,剑奴一记碧海笙歌,能生生抽下玩家45%的蓝,不是氪金玩家还真是硬杠不过。 就是不知道到了这书里,剑奴是不是还保留着如此变态得技能。 花似霰的剑灵与他本尊得样貌到有着三分神似,青衫马尾,白裙踏云,怀中所抱的堆月长剑便是它的本体——望舒。 剑奴拖着一身华光伺立在主人的背后,眸似寒星,清冷孤傲,全程不望对面的晓山青一眼。 果然武器都是跟主人一个模板刻出来滴。 晓山青将视线从剑奴的身上收回,对着花似霰说道:“师尊,弟子修为低下,无法搜寻到邪祟的踪迹,而且这里四壁如宙,弟子也失去了突围的方向。” 花似霰望了一眼前方厚如瀚海得壁障,说道:“与你无干,莫要自责。” 晓山青凝视着花似霰波澜不惊的侧颜,嗓音虽依旧沉稳,却能让他从这简短的话里听出一丝言不由衷地勉强。 其实BOSS还是不信自己的,不然,他为何会觉得自己的阐述是在自导自演的辩解? 晓山青默不作声地暗叹了一口气,决定静观其变。 花似霰携着剑奴向前渡了两步,雪白的衣摆在双足间微微晃动。 他确实是不信任这个弟子的,毕竟这邪祟身上所携带的银粉,跟他在集市上所买的牡丹沾染的都是同一种,在真相还没有摆明之前,他不得不提防晓山青与邪祟单独碰面。 晓山青不明BOSS心中所想,只得尾随在他的身后与之一同前行。 大概抹黑行了能有半盏茶的工夫,眼前的浊雾竟缓缓消散,不多时,头顶皓月揽空,一间掩映在牡丹花丛中的小院徐徐地显露了出来。 此时,花似霰与晓山青正站在洞开的院门前,双双抬眸望去,只见这不甚宽敞的院子里摆着几只晾晒所用得高架,一名着杏黄衣衫的妙龄女子正背对着二人为房檐下所植的牡丹浇水,单从其背影所望,便可知这是一名腰细腿长,娉婷婀娜的绝艳女子。 晓山青陡生狐疑,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前行,可就在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间或夹杂着醉酒得呓语。 他连忙转头回望,只见不远的山道上正踉踉跄跄地爬上一个人来,里倒歪斜地似乎是喝了不少酒,他一边走一边嗤笑哀嚎,声音虽不大,但还是让他们二人听得真真切切。 “宁羽,宁羽,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他有什么好,我万贯家财,我仪表堂堂,那个穷书生,能照顾得好你吗?” “......” 絮絮叨叨地转过一丛茂盛的花树,清冷地月光将这个求而不得男人暴露在天地之下。 晓山青望着他愈来愈近地面容,蹙眉惊奇道:“这人......?” 来人眉目舒朗,雄姿英俊,一身锦衣华服,佩着品相不错的玉饰,愁眉紧锁间颇有几分陈员外的样子。 可若细看,又觉得他们不甚相似,因为陈员外的眼角有一颗泪痣,而此人却没有。 “他不是陈员外。” 就在这时,一直在身旁沉默不语的BOSS发了话,他说:“他应该是陈员外的同宗兄弟。” 晓山青:“......” 他兄弟来这干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陈万涛VS陈万松 那人醉眼惺忪,步履踉跄,一路上絮絮叨叨,颠三倒四,但是哪一句都离不开一个叫做宁羽得女子。 随着这个男人的逐步靠近,晓山青突然多了一种迎面相遇得局促感,他分不清这里的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总之,他立在原地没来由得开始不安起来。 “怎么了?” 花似霰感知到他的灵场不对,稍稍偏过寒玉般得一张脸,对着他冷声询问道。 晓山青盯着那个迎面走来的男人,静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不知道,就是觉得他身上得气息很怪,仿佛弟子在哪里遇到过。”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这个衣着华贵得男人竟然直愣愣地穿过了花似霰得身体,如幽魂一般走了过去。 “......” 花似霰没有多问,许是早就知晓会是如此,转身跟着那人走向了院子门口。 男人走到了小院的门框边,正巧看到了朝思暮想得佳人在为牡丹浇水,一时间烈酒浇了头,潜藏的罪恶种子在心底破土生芽,有什么不该出现得声音霎时蛊惑了理智。 佳人神情专注,没有发觉背后得隐患,清冷得月光将院子里的一切都拉的暗影斜长,尤以背后一道瘦消得人形最为狰狞鬼魅。 都说酒壮怂人胆,晓山青从这个男人迟疑得步伐里,能看得出此刻的他一定是天人交战,惊惶不安的,可长时间的求而不得又给予了他不得不做的勇气,脚步虽然僵硬不协调,却透着义无反顾得狠劲儿。 随着一声惶恐得惊呼响彻暗夜,男人将毫无防备得佳人狠狠地搂抱进怀里,不由分说地便将她往屋中拖。 见此情形,晓山青欲抬步上前施救,却被花似霰抬手拦了下来。 他不解道:“师尊?” 花似霰目视着那间发出声声喊叫得屋子,说道:“此处是邪祟营造得幻境,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 “......” 随着花似霰的话音溅落,晓山青面上的担忧倏尔瓦解。 是啊!那被唤作明月得妾氏早已死去,如今能潜入陈府,兴风作浪,不过是靠着诡道的机缘而已。 一声声凄厉得惨叫夹杂着裂锦得撕扯,让这间坐落在僻静之地的院子赫然嘈杂了起来。 就在里面的施暴进行到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个背着竹篓得清俊男子慌慌张张地从晓山青的身体里穿梭而过,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喊道:“宁羽,宁羽——” 花似霰不由分说便迈步跟了进去,晓山青亦是紧随其后,可两人不过才前行了几步,月光布洒的院子便倏尔转换成了杂乱不堪得寝房,一名衣衫凌乱得女子正蜷缩在床榻得角落里,呜呜咽咽地哭着。 而一旁得地上,则躺着那个背着竹篓的男子,双眼暴凸,口唇大张,竟是活活被人扼死当场。 见此情形,晓山青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星眸一转,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行凶,却见先前那个醉酒得男人,竟然从厨房提了一把剔骨得尖刀来,不由分说的扑到床榻上将那名啼哭的女子拉扯了过来,不顾对方的惊恐哀求,一刀捅穿了心口。 晓山青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连女子的长相都尚未看清,便听“噗”的一声,屋舍内的蜡烛骤然熄灭,冗沉的黑暗快速地降落下来,四周一片浓稠,什么都看不清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悲切得哭声,晓山青忙抬掌升起一簇淡蓝色的灵焰,炽冷的蓝光幽幽曳曳将周遭映若坟冢。 还是那间发生命案的屋子,只是陈设破败,蛛网与浮灰堆积了多年,发出呛人得腐味。 刹那间晓山青的背上覆了一层白毛汗,他连忙转眸向着身侧看去,发觉BOSS还在,顿时安心了不少。 只是这人总是不多话,气压又低如寒冰,站在身旁恍若一尊缥缈的幽灵。 作为反派BOSS,花似霰的至理名言少得可怜,想不到真人也秉承了NPC的一贯作风,高岭之花,人狠话不多。 借着光影得朦胧看过去,难怪青花奶爸会痴恋这个纸片人,花似霰这副尊容简直完美得犹如神造,峨冠玉颜,风华绝代,再加上一身得天独厚的皎洁高雅,实乃柔美中又不失凛冽霸气。 估计造物主在雕刻他得时候,耗费了不少心血! 说实话,晓山青这辈子在样貌上还没嫉妒过谁,花似霰算是第一个。 许是灼灼的目光犹如针刺,花似霰背靠着烟霭般的晦暗转过脸来,对着晓山青说道:“你在看什么?” 晓山青有些情不自禁,张口便想说“您生得真美”,可话到嘴边顿觉不妥,忙改口道:“没什么,此地处处透着诡异,弟子只是担心着师尊的安危罢了。” 花似霰闻言,杏眸微抬,似乎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得关心,有些不适应,继而转眸目视向前方,不在说话了。 晓山青暗自吐了吐舌头,夸赞情敌貌美,估计他是旷古第一个了。 忍不住侧眸又望了BOSS一眼,晓山青得耳朵尖儿不由自主的开始绯红,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流窜至心口,像是要燃起一簇火苗。 “你喜欢他吗?”一声刺耳的幽叹,仿佛指甲挠过腓骨,顿时将晓山青燃起的心火浇灭,送上一盆刺骨得寒霜。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猛转过身,却见眼前的屋舍浸没在浓郁得煞气里,一身白裙得明月姨娘,凄婉得面容在浊雾中若隐若现,似哭似怨。 而在这片浓稠得浊雾中,一个似曾相识得人形快速地自明月的背后一闪而过,带起一阵轻薄得烟雾浮动。 “我知道你死得不甘心,可你真的是报错仇了。”晓山青来不及去追那个影子,只能先对着明月姨娘喊道。 虽然那个行凶得人跟陈员外长的很像,但他们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那个行凶者,早就跟魔宗不清不楚了。 “你以为你三言两语,我就会信?”明月穿过一层鬼魅般地薄雾,向着晓山青冷然逼近,尖利地嗓音恍若利刃滚过。 “我本有两情相悦的未婚夫,却因一碗清水与陈万涛结下孽缘,他觊觎我的美貌想要强纳我为妾,因我个性倨傲不愿忍受委屈,便屡次拒绝于他,却不想这恶人趁着醉酒强辱我清白在先,扼杀我未婚夫在后,他自知犯下血债无法脱身便将我也灭口。” 明月长发披散,青面獠牙,一袭白裙裹着森然枯骨,恍若曝尸荒野得可怜人。 “试问全天下有几个陈万涛,又有谁能有他这般横行无忌得财富,无恶不作,无法无天,没有人能替我伸冤,那我便自己来伸!” 随着明月的啸愤,那道稍纵即逝得人影再一次出现在眼角的视线里,晓山青眼疾手快,抬手便掷出故山,宛若冰晶的一道剑光迅疾而去,向着人影急掠得方位猛刺过来。 与此同时,他身侧沉默不语的花似霰突然仙衣浮动,身形一闪便尾随着故山钻进了重重的浊雾中。 许是二人的分散惹怒了明月,只见这个大煞之身的女子,抬起一双指甲颀长得枯手,向着晓山青高挺得脖颈赫然袭来。 刚爪扫起的阴风透着陈旧得腐臭味儿,晓山青将袖橼里早已备下的符箓直接抽出抵在了身前,朱砂流动得刺目红光,让明月很是畏惧,一声凄厉得嚎叫振聋发聩,整个人便身形一闪遁入了浊雾之中。 “枉你们自称修道之人,眼里只有除魔从未有道,我死得如此之冤,你们为何不许我报仇?” 明月愤恨的嗓音恍若四面八方而来,让晓山青一时间分辨不出她的具体方位。 他只能继续劝说道:“你也伺候陈老爷有段时日了,你没发觉他全然不记得你吗?还有,陈员外的左眼角有一滴泪痣,可行凶者根本就没有哇!” 包裹着晓山青得呜咽霎时静止,周遭流动得浊雾也似封冻了一般,不再鬼魅地涌动。 就在这时,大雾深处传来一道浑厚的男音,许是脏腑受了重创,低斥的嗓音透着疼痛的颤抖。 “付宁羽,莫要听他信口雌黄,杀你之人就是陈万涛,还在那等什么,还不快去取了那狗男人的性命。” 隐在暗处的明月姨娘,干瘦的一张脸上枯眉紧蹙,浑浊的眼珠透着浓沉得疑惑,虽然躯体几次三番的想要冲出去,可残存得意志还是干扰住了她的凶狠。 难道自己真得认错了人? 花似霰操控着剑灵对着那个穿梭在大雾里的人影猛攻,一阵强过一阵得灵元爆散,如惊涛骇浪,浮沫扬奔,不但将浓稠的大雾节节推散,就连晓山青束发得帛带也被绞旋得猎猎浮飞。 沿着故山的指引,剑奴一路如大能教育小虾米般,将这个行踪鬼魅得人影逼退至一处夹角,赖以藏身得浊雾尽数被望舒得剑气所净化,露出那个男人死尸般青白得一张脸来。 “我到是大意了。”男人喘咳出一口污血,背靠着墙壁,对着晓山青说道。 随着浊雾的消散,周围渐渐地露出中庭原有得模样。陈府的一干家眷姬妾都被叶轻舟护在了大堂内,顾汀州刚刚诛灭了一群横冲直撞的戾魂,正身姿飘逸得从屋脊上滑落下来,神情肃冷得向着花似霰走去。 故山在半空兀自盘旋了一圈便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晓山青得腕骨里,顿时一阵寒凉入体,激得晓山青齿关打颤。 “我一直以为你是颗软柿子,没想到哇——”男人仰脖抬眸,露出一副高看一等得表情。 晓山青强忍着筋骨得瑟缩,说道:“若不是先前着了你得道,我还不会发觉傀儡得记忆混乱,你虽然攻于幻术,制造得幻境能以假乱真,可你也有个致命得缺点,那就是对人观察得不够仔细,遇到修为强悍的,这点优势就成了雕虫小技了。” 还不是人设前后OOC太严重,明眼人一看就能发觉不对劲儿好! “呵呵呵!”男人嗤笑道:“是吗?” “难道不是吗?”晓山青反问道:“若我所猜不错,亲手杀害明月姨娘的,就是你。” 男人瞳孔一缩,身形微震,似是要挣脱桎梏,剑奴当即横剑一刺,锋锐得长剑洞穿了他的胸骨,牢牢地将他钉在了墙壁上。 男人吃疼,随即发出一声痛苦得嘶吼,大量的煞气倾体而出,却被望舒的剑气无情逼回了体内。 暴走得魔息在男人的体内横冲直撞,气血倒转,五灵如焚。 这一声啸叫如魔音贯耳,撕心裂肺,大堂之中好些家眷不堪其扰,纷纷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尤以坐在椅子上的陈员外最为难捱,冷不丁地呕出一口血来。 顾汀州一脸孤傲得越过晓山青的身旁,连望他一眼都极是吝啬,身姿提拔地立在琨玉秋霜得花似霰身侧,目如寒江的对着那个痛苦挣扎得男人说道:“就是你在搞鬼?” 男子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好半晌,才露出一个破碎得微笑,唇齿染腥的对着大堂内吼道:“陈万松,你还想龟缩到什么时候?当年你勾结魔宗,暗害亲兄,如今故人相见,你那阴狠的胆量呢?到是出来一见啊!” 男子浑厚得嗓音恍若一道勾魂使的催命符,乍一钻入呕血不止的陈员外耳中,便惊得他脸白如纸,一双虎睛豹目,流露出丝丝惊恐与慌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祸起银澜 四十二年前的一夜深冬,牡丹镇最为显赫的陈家,降生了一对双生之子。 其父夜守门外,忽闻第一声啼哭,便惊落了一旁的雾凇,于是月下对景沉思,这一对孩子便分别得了万松与万涛两个名字。 万松为哥哥,万涛为弟弟,就像所有的富家子弟一样,双生之子总有一个不学无术,贪玩享乐,很不幸,陈万松就是这样一个败家子。 相比较陈万松的自由懒散,陈万涛却聪明伶俐,知礼好学,从小就跟在父亲的身边学习经商之道,年年私塾排榜也是高居第一,从未跌下来过。 是以,这一个孽子一个贵子,就在陈府有了区别对待,年少之时还好,可弱冠之后,常年挨数落被家族鄙弃的陈万松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父亲有意将家主之位传给我,但前提是,我必须求娶蓝家的小姐。”男人闭目沉思了片刻,沙哑地开了口。 既然陈万松不敢出来,那么就唯有他这个正主,将当年的真相娓娓道出。 陈万涛虽然博学多才,经商是把好手,但他的个人情感问题却跟折子戏上的凄苦桥段差不多,因为茶摊上的一碗清水,就与有婚约在身的付宁羽错生了一段孽缘。 付宁羽的未婚夫是个穷酸书生,年长陈万涛三岁,在街边靠卖画写字为生。自从陈万涛看上了她的未婚妻,便屡次光顾他的生意,久而久之,这个书生也发觉了他的用意,遂一场吃醋便闹上了陈府,惊动了最是戴头识脸得家主。 陈万涛的父亲,已经有意要与蓝家联姻,出了这档子事自是颜面上挂不住,于是杖责了幼子,禁足了半个多月,又以他的名义速速去了蓝府下了聘礼。 待陈万涛解禁之后,知道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不容悔改,当即便大闹了一场,从那以后,他便越发放不下付宁羽,开始公开追求。 付宁羽虽然是个穷苦人家的女子,却待未婚夫一心一意,不为钱财所动容,眼见着婚期将至,陈万涛憋闷愁苦,遂在案发那日寻了一处酒馆,买醉浇愁。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给了我一朵沾着银粉的牡丹花,说只要将它献给心爱的人,就能得到对方的心。” 陈万涛抚胸咳嗽,斑斑血渍喷洒下来,好半晌才气喘吁吁地说:“我信了,却没想到,那是一朵死亡之花。” 晓山青当场吃惊,而花似霰则微微蹙眉,转眸望了身后的徒弟一眼。 沾染着银粉的牡丹——死亡之花? 因为求而不得,陈万涛误信谗言,怀揣着那朵牡丹就登了付宁羽的门,却不想这朵花会催生人心底里潜藏的恶魔,他不但强辱了心爱之人的清白,还亲手扼死了对方的未婚夫。 可当他清醒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强烈的恐惧让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与双手,于是他在极度得惶恐之下,又一刀刺死了付宁羽。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脸颊上,衣服上,墙壁上,满眼所及,都是粘稠又刺目得红。 陈万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缓过神来的,只知道自己抬起双手的时候,那些黏腻的血,灼得他筋骨都在痉挛。 “就在这时,陈万松带着父亲跟家眷寻了来,我当时因太过惊恐便从后门逃了,就这样,我连夜逃出了镇外,在深山里游荡了整整七日,每一日,都活在无尽的悔恨与自责里。” 陈万涛扬起鬼魅般的一张青白脸,望向那被结界包裹的大堂,阴冷道:“我自知罪无可恕,逃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于是,我趁夜潜回了牡丹镇,游荡到陈府的后门打算走进去,坦白请罪。” 那一夜,月明星稀,偶有铅云拂过,暗影重重。 一身褴褛的陈万涛刚刚晃荡到后门旁,便忽闻前方的巷子里传来一道低缓得人声,他早已是风声鹤唳,一丁点儿动静都足以草木皆兵,是以陈万涛悄悄地隐在了暗处,侧耳细听。 陈府似乎是刚刚操办过婚事,红绸与纱灯还在门廊上挂着,大大地喜字张贴在每一处镂空得窗棂上,像极了那晚铺天盖地得血。 “不是说好的,你帮我弄掉他的吗?怎么还能让他跑了?”这声低斥的埋怨,出自他的双生兄弟——陈万松之口。 忽闻兄长得声音,陈万涛还有些怔愣,待另一道声音响起,刹那间,他仿若如坠冰窟。 “你那个弟弟,到有点修仙得底子,我有点儿,舍不得折了他。” 这不是——这不是—— 陈万涛的十指牢牢地扒着围墙得砖缝,发狠发恨到,指尖浸血。 这不是酒馆里,送给自己牡丹的男人嘛! 陈万松一听,当即火大,压抑得嗓音里透着点点儿狠辣,“你甭跟我绕圈子,说,是不是你想留着他,好威胁我,从而在我这里拿到更多的钱?” 男人低嗤一声,笑道:“我想要钱,杀个人便是,何必废此心机。我实在是看中了他的底子,想要收他为徒而已。” 陈万松显然是不信的,他说:“我要得是他的命,不是他去修什么狗屁得诡道。这么多年了,他像天上得太阳似的,光芒四射,处处将我往死里打压,这陈家向来是以长者接任,他是弟弟,凭什么就要踩在我的头上。” 许是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机会,他继续说:“你既然收了我的钱,就要把人头提给我,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又何必煮豆燃萁呢?如今,你父亲为了与蓝家继续联姻,已然让你取代了你弟弟的位置,成了名副其实的“陈万涛”,而那不学无术得“陈万松”,机缘巧合之下,已经跟着大能云游四海去了,你父亲亲自给你的身份,你又怕什么?” 陈万涛听到此处,嘴唇青白,双目赤红,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食指与无名指的指甲自指尖剥落下来,发出一声不易觉察地轻响,淡淡地血腥味悬浮上来,刺激得他心魔频生。 男人许是察觉到了转角处的潜伏,却只是勾唇浅笑,没有声张,三言两语便打发了暴跳如雷的陈万松,站在巷子里若有所思。 待衣着华贵的陈万松进了后门,陈万涛才从阴影里抬起一双冰冷得眼珠子,瞪视着那道喜鹊报春的朱门。 “恨吗?” 男人背靠着转角,仰头凝视着被铅云拂过的天空,清冷得月光徐徐洒下,将这片罪恶的深巷,拉扯出一抹鬼魅得模样。 陈万涛将血肉模糊的指尖,狠狠地攥进掌心里,说:“你不是要收我为徒吗?现在还来得及吗?” “当然。”男人心情极好地说:“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自此之后,陈万松在陈府也老实了许多,除了爱纳妾以外,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混事来,勤学苦练,倒也有了陈万涛的几分影子。 而陈万涛自跟了男人入了魔宗修道,却心心念念想要复活被自己害死得付宁羽,待在魔宗七年,大有所成之后,他便亲手杀了这个逼他入门的男人,于一个落着雨的深夜,易容进了牡丹镇,刨开了付宁羽的坟。 付宁羽无辜枉死,又死得这般羞愤,自是戾气不化,不复轮回,陈万涛煞费了十年光阴才将她的尸骸制成了傀儡,又将她的魂魄困束其上,恍若重生。 可昔日得爱人恨他入骨,没日没夜的在地宫啸愤,誓要杀了他。 于是在日积月累得折磨下,陈万涛携着傀儡,复仇而来。 一场陈年旧怨,混合着傀儡凄婉的哭音,被道了个明明白白。 尽管陈万涛说了实情,可付宁羽早已不识得他,仍是对着大堂里锦衣华服的男人,龇牙咧嘴,长发飞舞,十指狰狞。 “陈万涛,你还我命来!” 倏忽间,花似霰收了剑奴,锐冷的望舒剑化作一道银光归入了主人的骨血里,无形得灵场爆射开来,仿佛从BOSS的身体里激射出万余把凌厉剑气。 没了清气压制,陈万涛畅快地呕出一大口污血来,气若游丝道:“你们觉得,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杀他还过分嘛?” 晓山青望着他,眉峰微跳。 虽然说陈万涛才是此次事件最大的苦主,可陈万松当年只是间接暗害了他,并未亲自动手,可这付宁羽,她的未婚夫,还有陈灵秀,都是他亲手杀害的,孰是孰非,也抵不过一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事一码归一码。”晓山青说道:“你们兄弟之间的账,只能是你们之间来解决,可这法不容情,道也是如此。” 他一边说着,一边越过自家师尊的身旁,站定到陈万涛的跟前,抽出一张暗紫流动得镇灵符来,不由分说地拍进了男人的眉心里。 薄薄地一张符纸融进骨血中,顿时散作一道紫色的灵场将陈万涛流窜四肢百骸的浊息封住,失了魔气护体,受了重创得男人狼狈地跪在地上咳喘不止,缕缕血液滴溅下来,喷薄了一身。 晓山青转过身来,冲着大堂内凄惶不安的陈万松喊道:“我说,陈员外,如今真相已经大白,杀你爱女的不是我顾师弟,此时你亲弟弟已经被我封住了灵脉,待会儿遣个小厮去趟官府,这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花似霰闻言,转眸望向他,却见这个一贯心事颇多的弟子,又露出那种阴险冷鸷得微笑,就像一个洞悉一切得恶魔,在看着孱弱的鸟雏。 “不过,我还希望您今后能有所收敛,这与魔宗一旦沾染上,可就是仙门的眼中钉了。您总不想,如此心机得来的财富,却在晚年,化为乌有?” 陈万松在小妾的搀扶下直起身来,面如死灰,瀑汗流淌,却仍端着家主的风范,有些风烛残年的傲慢。 “小仙君这是哪的话,我早已洗心革面,这件错事过后,我就断了跟魔宗门人的牵扯。” 晓山青垂眸嗤笑,话里有话,“如此甚好,断不干净,可就掺了。” 陈万松豹目一凝,有些惕憟地抬起眼来,望向庭院里玄衣深深得少年,一刹那,仿佛厉鬼撞上了神佛,承受不住似的又快速地转了开去。 失了陈万涛的灵元供给,付宁羽的尸骸在晚暮的余晖下倏忽溃散,化作了一地白|粉。 陈万涛在被官差押解的途中,频频回头,瘆人得一张脸上,触目惊心地滑下了两滴浊泪。 他是真得爱慕这个平苦的女子,可也真得是对她不起,这场耽搁了二十多年的偿还,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间接的凶手痛失爱女,真正的屠刀即将遭受律法的制裁。 付宁羽,这个可怜可叹的女子,终于得以安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玄华云顶 一场不清不明的闹剧,自此算是终场。 除了自证清白的晓山青,有些雀跃以外,陈万松还有花似霰皆是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四目相对间,前者尚有畏惧,而后者,却多有疑虑,只是没有明确表现出来而已。 陈府得一干姬妾见邪祟已除,娇嗔着从大堂内涌了出来,径直忽视了叶轻舟与晓山青,直奔垂眸不语的花似霰与顾汀州而去。 “奴家真是怕死了,还好云华殿主修为深厚,其门下弟子,亦是英勇非凡呐。” “是啊,是啊,要不是仙君手段凌厉,我们家老爷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哎呦!仙君得神剑果真非同一般啊!” “......” 一圈环肥燕瘦,拍胸脯的拍胸脯,抹眼泪的抹眼泪,将最美的两个男人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地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陈万松面容灰炝地立在门口,隔着半倾天光目视着一脸青霜得晓山青,嘴唇嗫嚅了半晌,似有话要说。 叶轻舟站在檐廊下,侧眸望了陈万松一眼,说道:“陈员外,你们家族的事,我们道门是不会多加干涉的,我二师弟虽然话说的重了些,但也是为了您好。” 陈万松回过头来,目视着叶轻舟寡淡得侧颜,酌思了片刻,一脸凛然地回答道:“不劳小仙君挂念了,不管我当年手段如何,顶替陈万涛的身份都是家父的主意,既然我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再跟魔宗纠缠不休,岂不是自掘坟墓?” 叶轻舟目视前方,笑道:“如此甚好。” 尽管被一群鸭子似的美女环伺,花似霰还是在大弟子与陈万松的谈笑间,品出了一抹诡异得味道。 这花似霰为人孤冷,顾汀州又傲慢自负,姬妾们娇嗔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纷纷不甘心地散了开去,一步三回头地走回自家老爷的跟前,矫揉造作去了。 自己的丑事被当众戳了出来,陈万松也懒得留客言谢,吩咐小厮去库里取了一千上品灵石和一万通用金票,便在姬妾的簇拥下不咸不淡得送了花似霰师徒四人出了大门。 诛邪祟,等官差,又被一干美女骚扰,待他们步出牡丹镇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陈员外安排了马车在镇外的官道上等候,描金嵌银的车厢蒙着上好的刺绣帷幕,一角得木橼下挂着一盏琉璃八角风灯。 一行人踩着牡丹的暗香走到了马车跟前,跟在花似霰身侧的顾汀州心领神会地停了一步,晓山青见他顿住了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静谧的空气在四人之间流窜,沉默了半晌,顾汀州转过身来,对着晓山青冷笑道:“二师兄今日怎么不为师尊掀帘了?” 叶轻舟闻言,从小厮的手里接过缰绳,亦是转身回望他。 晓山青眨动着眼睫,有些不明所以,但见顾汀州憎恶得表情,便心下了然。 原主在花似霰跟前,处处想要压制顾汀州一头,是以溜须拍马,亲力亲为伺候师尊这种事,他总是抢着做,似乎这花似霰是他一个人的。 晓山青舒眉一笑,道:“顾师弟离得近,当然是你做比较方便,我去赶马就好。” 说完,晓山青快步走向了目有惊愕的叶轻舟,抬手握住了一截缰绳,对他说:“大师兄,我来!” 叶轻舟见他如此,简直有种见了鬼的悚然感,“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了!”晓山青惊呼道:“以往出行,都是师兄照顾我,现在,也该是我照顾师兄的时候了。” 叶轻舟:“......” 顾汀州:“......” 许是晓山青的骤然转变,很像没憋啥好主意的坏人,叶轻舟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说道:“师弟的心意我领了,还是我来。” “还是我来!更深露重的,夜里赶路太凉了。” “不,还是我来!” 二人站在车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推辞开了,叶轻舟一直抓着缰绳不松手,晓山青便一直执拗的劝说他上车,一旁听候吩咐的小厮都有些着急了。 就在这时,一直静默不语的花似霰发了话,“轻舟,随他,你上车去。”随即便头也不回地掀开帘子,躬身钻进了车厢里。 叶轻舟闻言,有些无奈地松开了缰绳,躬身向着车厢行礼道:“是,师尊!” 晓山青见此,陡然松了一口气。 待大师兄也上了马车,顾汀州才转眸对着晓山青讳莫如深地嗤笑了一下,干脆利落地钻进了车内。 带上陈府随侍的小厮,晓山青驾驶着马车徐徐地在官道上慢跑,沿途花香四溢,树影重重,偶有几只小兽出没,碧瞳一闪,快速流窜。 车厢内,花似霰闭眸居坐正中,叶轻舟与顾汀州分别左右对立居坐于下首,二人之间,一张梨花矮几上布着素瓷茶盏和几样精巧的点心,一只鎏金兽首香炉,袅袅地飘着檀香。 顾汀州静心打坐了片刻,便睁开双眼,面朝叶轻舟小声说道:“几日不见,二师兄这是转性了?” 叶轻舟本是阖眸沉思,忽闻对面传来三师弟的问话,便有些不自然地蹙紧眉宇,如点漆般的双眸缓缓阖开,嗓音里带着不同以往的疲态。 “许是前几日在集市上,被个算命得愉悦了心智!” “哦?”顾汀州来了兴致,问道:“二师兄,也开始信这个了?” “那“神算子”说他是天命所归的天选之子,对于他这种深怀野心的人来说,这定心丸显然是吃的很合他的胃口。” 顾汀州顺着大师兄的话,望了幕帘一眼,沉声道:“希望他的野心,能光明磊落一些。” “......” 马车驾驶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停在了玄华云顶所在的摇鸾山脚。 顾汀州最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仔细地掀开帘子,扶着广袖及地得花似霰渡下了车厢。 而叶轻舟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全然不似当初的疾言厉色,脾气不佳。 一夜风尘,晓山青跟小厮得鬓角都沾了些浮灰,花似霰的视线在二人之中流转,最后停驻在自家弟子身上,淡然道:“一路辛苦了。” 晓山青有些受宠若惊,忐忑道:“师尊哪的话,这都是弟子应当做的。” 晚暮的霞光,为花似霰洁白的衣袍渡上一抹娇俏的桃绯,腰间的银囊浮动出一缕梅香。 尽管晓山青时常黏在自己身边,可花似霰却极少跟他说话,纵容归纵容,喜爱归喜爱,他不喜欢这种目的性极强的人。 没有什么好说的,花似霰便径直越过晓山青的跟前,迎着落日的余晖,登上了通往摇鸾峰得三千多级台阶。 见师尊走了,顾汀州也懒得跟这个碍眼的玩意儿多废话,一脸冷傲得尾随在师尊背后,走了。 而叶轻舟则留了下来言谢陈府的招待,与对方好一顿互礼感恩,小厮这才辞别二位仙君,独自驾车回去了。 二人结伴一路上行,叶轻舟全程无话,晓山青秉承着多说多错,越说越惹人厌的理论,亦是闭紧了嘴巴,专心致志得观赏起沿途的风景。 玄华云顶所在的摇鸾山,本是巨鳌的遗蜕经千万年灵气滋养所化,是修真界不多的三处神迹中灵气最充盈的一处。 摇鸾山有主峰三座,其余大小险峰共计三十九座。而三座主峰上又建有三处华丽宫殿,分别是宗主溪岳明的皓岚殿,花似霰的云华殿,和路南亭的魑魅殿。 摇鸾山高若天阙,仙峰浮云,手可摘星,一年四季繁花不断,碧涛如海。 其中,尤以云华殿常年被冰雪覆盖,松涛如练,雪野间仙鹤成群,鸾鸟飞舞。 花似霰带徒出山,归来理应向宗主报秉,于是他独自一人去了皓澜殿,顾汀州在缓台上拜别师尊,转道上了通往云华殿的悬峰桥。 还不等他行过一半,前方一道雪白的身影便如利剑一般直奔了过来,“嗖”的一声,从他的身侧急速掠过。 虽然没有看清来者是谁,但是从身侧萦绕的梅香来品,也知道刚刚火急火燎地跑过去的家伙是谁。 顾汀州停下来,转身对着那道背影喊道:“不想吃松子糖啦?” 话音刚落,那掠过去的光,又“嗖”的一声跑了回来,脸颊红扑扑地立在顾汀州的跟前,右手向上一抬,眼巴巴地望着他。 顾汀州见状,先是一凝,随后极是宠溺地笑道:“你个馋丫头。” 馋丫头见他笑了,亦是咧嘴一乐,道:“三师兄,糖呢?” “给给给,在这呢。”顾汀州一边说一边从乾坤囊里摸出一袋糖来,放在眼前那只白皙的掌心里,“省着点......” 一句话尚未说完,那馋丫头抓了糖袋子就跑,快到脚下刨起来的浮雪,扬了顾汀州半身。 “李雪绵,我说你省着点儿吃!”对着那愈来愈远的背影,顾汀州又高声喊了一句。 “知道啦!” 绵甜的嗓音透过窒冷的扶风飘荡过来,渺远而空灵。 无奈地摇了摇头,顾汀州望着逐渐被风雪浸没的身影,笑着埋怨道:“你大师兄还能跑了不成,一刻见不到就难受。” ...... 晓山青刚登上分往三峰的缓台,就见一道白光携着香风迎面而来,“砰”的一声撞进了身前的叶轻舟怀里,巨大的冲撞之力使这个单薄的大师兄后退了三步才牢牢站稳。 叶轻舟抬手握住紧贴在怀里少女的双肩,将她从自己的身上稍稍推离,垂下眼眸,一脸头疼地笑道:“雪绵怎么老是这样冒失,若是让师尊看到了,又该罚你了。” 李雪绵扬起一张冰白通透得脸,双目漆黑地仰视着他,说道:“师兄答应给我带的花生粘呢?” 叶轻舟闻言,神色一凝,颇为尴尬地说:“此次下山匆忙,归程又有师尊在,师兄一忙,到是把这事忘记了。” 李雪绵一听,满腔的希冀全部化作了失望,顿时委屈地从叶轻舟的身上滑下来,泪眼巴巴地仿佛要哭。 晓山青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仔细的打量起这个BOSS今后黑化的关键人物。 传闻中的李雪绵,天生没有情根,唯一的喜好就是吃,她修为不高,但是风行术的造诣却极高,来往之间迅如极光,眨眼间可取百里之外的一粒芝麻,是个不可多得的轻功天才,也是云华座下唯一的女弟子。 此时亲眼得见,这小姑娘应该只有十一二岁,穿了一身月白柔丝银的劲装,也不知是不是跑动所至,发顶束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束发得帛带挂在脑后,将落不落的。 面貌虽不如她的师兄们惊艳,却也是一位过目难忘的小美人。 李雪绵没有得到心心念念的吃食,噘着嘴一个劲儿的委屈,叶轻舟自知理亏,忙蹲下来握着她的手赔礼道歉,可这姑娘固执的很,怎么哄都哄不好。 “雪绵,师兄忘记了,是师兄的错,下次一定不会再忘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 “要不你打师兄一下,出出气好不好?” “......” “那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了呀?” 叶轻舟真的是没辙了,这小师妹自小就跟自己要好,自己也从未忘记过答应她的事,却不想一次失约,就惹了祖宗,怎么哄都哄不好。 晓山青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忽然响起自己的乾坤囊里还有一包枣泥酥,便拿出来递给噘嘴的李雪绵。 “好妹妹,二师兄这里有好吃得点心,你就放过大师兄,不生气了,好吗?” 许是糕点的香气平息了少女的失望,只见李雪绵撅着的嘴终于舒展,她将小手从叶轻舟的掌心里抽出,刚想接过眼前的点心包,忽一抬头,望见晓山青淡笑的俊颜悬浮在上方,霎时如见了厉鬼一般,瞳孔剧震,身形一闪便躲在了大师兄的背后,整个身子不可抗拒地发着抖。 而那包香甜的点心也被她打翻在地,浸了油的牛皮纸破裂开来,露出里面馅料殷红的酥点。 这糕点不露出来还好,李雪绵乍一看到那颜色暗沉的枣泥,顿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刺耳的嗓音贯穿峰峦与苍穹,惊飞了一群寒鸦与倦鸟。 “啊......!!!” 晓山青:“.......” 这什么情况? ※※※※※※※※※※※※※※※※※※※※ 来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雪夜观亭 李雪绵一直盯着那包点心尖叫,原本就没有什么精神的大眼睛,更是瞪得出离,似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掉出来。 叶轻舟从未见过小师妹这个样子,忙转身将她抱进怀里,大手抚摸着她凌乱的长发,柔声诱哄道:“没事,没事,那是你二师兄给你带得点心。” 晓山青被她叫的不明所以,也蹲落下来打算出言安抚安抚她。 可李雪绵一见到蹲下的晓山青,和那张距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的俊颜,便更加惧怕无比,不光扯着嗓子死命的叫喊,还把头深埋进叶轻舟的胸膛里,活像一只遇到危险无处可躲的鸵鸟。 “这是......这......怎么啦?”晓山青一头雾水。 原著里也没说他虐待过这小师妹啊?虽然原主腹黑阴险,但是也只针对顾汀州一人,对待大师兄跟小师妹他还是挺友善的。 “我也不清楚,许是不喜欢这点心!”李雪绵在叶轻舟的怀里都快抖成陀螺了,不光抖还乱扭,他可是废了好大得力气,才按住这个惶惶不安的丫头。 “那我把它拿走。” 晓山青快速地将那纸包拾起来,往衣襟里一塞,随后拍了拍胸脯说道:“不见啦,不怕啦!” 李雪绵哆哆嗦嗦地从大师兄的怀里抬起头来,快速地望了晓山青一眼,又继续见了鬼似的嚎叫起来。 她作这番动作,二人再是蠢笨呆傻,也明白这小丫头怕得根本就不是那包点心,而是晓山青这个人,于是不等叶轻舟抬眸愤怒示意,晓山青自觉麻溜地滚远了。 果然他一走,李雪绵就不再叫了,抽抽噎噎地在原地修整了一番,便欢欢喜喜地掏出松子糖,一边吃一边跟着大师兄往悬峰桥上走。 过了悬峰桥,就是环山得栈道,沿途多怪石与寒潭,偶有几株不知名得白花开放在积雪里,也看不出个什么品种。 古人云,登高远眺,心胸开阔,此时站在半山腰的观风亭里,遥望着云海翻腾,别有一番繁忙都市里体会不到的蓬勃与畅然。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冷了点儿。 云华峰顶常年绕雪,山脚下却四季如春,花木成林,晓山青衣着单薄,饶是修为深厚,也扛不住北风的怒吼。 他一直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活受罪,而是,他不认得回去的路。 “这衰哈得命也是没谁了,穿书穿的连个系统都没有。”晓山青将双掌按在围栏上,望着云海苦笑道:“荒岛求生,自求多福!” 虽然穿过来才不过几日,可这接二连三的经历挑战心脏的刺激事,简直跟小绵羊误入了狼窝没什么区别,一方面担心自己的身份半途败露被BOSS拍死,一方面又担心日后BOSS黑化自己再被一剑捅死,一个提前死,一个过后死,总之,他待在这个世界里,最后的结局都是死。 而且,这里的人都不喜欢自己,提防自己,真不知道原主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争什么宠,这又不是宫斗文。 随着夜幕的降临,云华峰的风雪更甚,晓山青站在这里,竟一个路过的弟子都没碰到,似乎这缥缈素净得云华殿只有花似霰跟他得四名徒弟。 “再不来个人就冻死啦!” 晓山青在观风亭里随意蹦跶了两圈,见栈道上间隔不远便亮着一盏石灯,清冷的晕光与积雪相映成趣,分不清彼此。 他是真的理解不了,这花似霰为什么会喜欢住在风雪交加,严寒无比的云华峰,那皓澜跟魑魅一个花团锦簇,一个碧海滔滔,还颇有几分人间味儿,就这云华峰,跟戴罪之身流放得苦寒之地似的,再强的修为到了这里都跟屁一样。 毛用没有! 绕着亭子溜达已经不足以维持热量,晓山青干脆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周天,不多时便感到内腹一股热流涌出,随着意念慢慢地涌向四肢百骸。 花似霰辞别了宗主,便一个人沿着栈道下行,沿途遇到几名晚归的弟子,颔首还礼,待他转过缓台向着云华峰的索桥上行得时候,魑魅殿得路南亭自背后叫住了他。 虽然同为玄华云顶的殿主,但这路南亭却跟花似霰一样,不擅长与旁人打交道,一门心思突破境界大关,对于他来说,屈居玄华云顶的一殿之主,不过是为了求取更高的武学造诣。 是个名副其实得武痴。 “云华殿主,请留步!” 花似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缓台上晕黄得琉璃盏将他皙白的肤色映若春水,缓缓扬起得杏眸里,清贵中捎着几分媚意。 路南亭见了忍不住心下微惊,虽然共事多年,但是每一次不经意地将视线扫向云华殿主,他都会震撼于对方清癯温雅的绝美,和静水流深得淡然。 难怪世人都艳羡花似霰的美貌与强大,这个男人只需安静得伫立在那,就足以让旁人感受到那凛冽又霸道得威压。 “魑魅殿主有事吗?”花似霰一脸平静地问道。 纵使他二人鲜少交集,可今日这魑魅殿主却一改平日里湛蓝得衣着装束,穿了一身藕白色得广袖长袍,英朗得俊容透着不自然的霜白。 路南亭握拳抵在唇下,暗咳了一声,神情有些欲言又止,“此次下山,您门下弟子可还好?” “还好,不但揪出了幕后邪祟,还洗脱了冤屈,算是有惊无险。” 路南亭垂眸一笑,薄唇微动,极不自然,“这样就好,听外门弟子说起陈家庄的事,宗主和我都很是关心,只是......我闭关出了意外,受了伤,无法前去帮衬。” “魑魅殿主有心了。”花似霰感激道:“小徒已经无事,您的身体怎么样,可让医修瞧过了?” “瞧过了,并无大碍。” 得到了答复,花似霰便不再说话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简单的寒暄还没有继续得必要。 而路南亭则在心底反复考量着他要说的话,好不容易拿定了主意,抬起眼眸想要张口言出,眼角却忽然瞥见一侧的悬桥上,若隐若现地浮过一抹身影,脱口欲出得话就蓦地凝噎在了唇齿间。 “魑魅殿主还有事吗?” 花似霰觉得他今日极是反常,却又理不清他反常在哪,便带着关切得语气询问道。 路南亭又快速地望了那悬桥一眼,摇了摇头,忐忑道:“没事了。” “既然无事,那似霰便告辞了。” “好!” 待二人行过礼数,花似霰便转身先行,独留路南亭一个人站在缓台上,面白如纸,若有所思。 过了悬峰桥,上了栈道,花似霰远远便见半山的观风亭中浊气奔涌,冲天得紫黑魔气将半座山峰完全笼罩,就连天幕上落下的雪都被浸染成了深紫色。 云华峰虽然环境严酷,但是沿途所燃的石灯,却是北海之地的鲸油熬制的,不光千年不灭,还有封固驱魔结界的功效,而且玄华云顶终年灵气丰盈,一般的邪祟根本就抵挡不住,如何能闹出这样大的动作? 带着满腔疑问,花似霰加快了步伐,在即将接近观风亭的时候,那如乌云笼罩的浊气竟然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就连空中纷扬的雪簌也恢复了原本的洁白。 似乎刚刚如大军压境一般的异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登上紧贴着半崖的观风亭,花似霰垂眸微蹙,紧盯着亭中那盘膝而坐,最不省心得二弟子。 此时的晓山青,正阖眸打坐,冥心归墟,整个人在暗夜里透着一抹唬人得白光,仿佛那庙宇里琨玉雕琢得清冷神像。 以往花似霰去皓澜殿议事,晓山青都会待在观风亭等他,风雨无阻,像这种静心打坐的时候,却是极少的。 而且从花似霰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晓山青的心口正若有似无地萦绕出一抹浅淡的紫黑之气,很像陈府的家眷因为邪祟浸染的症状。 花似霰本就对这二弟子颇有防范,此时见他身负异状,不由得静默下来,仔细地观察。 缠体的华光很快便在眼前消散下去,紧接着,紫黑之气再一次充盈天地,花似霰只觉得眼前浓雾弥漫,浑浊不清,浓雾之中偶有浮影飘过,飒若轻鸿,无声无息。 花似霰当即阖眸守心,甫一睁眼,近前的观风亭里已经没有了晓山青,只余呼号的风雪穿亭而过,留下一地梨花斑白。 “噼啵”一声,有枯枝被暴力踩断的声响自背后传来,炸耳无比。 花似霰猛然转身,却见一名身披狐裘大氅,覆着银质面具得男子,正向着自己信步走来。 那人身量颀长,劲瘦高挑,玄色得内袍绣着森冷的沧浪纹,逼真的图案随着双腿得迈动而潋滟着瘆人的寒光。 由于对方覆着面具,看不清真实样貌,但是潜藏在覆面背后的双眼,却锐利的仿佛盯伺着猎物得孤狼。 “花似霰?” 男人轻佻的语气透过覆面传来,让惊异得花似霰感到刺耳,于是他很是不悦地说:“阁下不递拜帖,就擅闯我云华峰,这于理不合!” 男人一步一步地踏入了观风亭,阴冷得气息简直比怒号得寒风还要刺骨,他停驻在这个绝美的男人跟前,抬起修长劲力得食指,抵在花似霰惑人得下颚上,眼神玩味儿,语气暧昧。 “本座怎么一见到你,就石更得厉害?” “......” 随后,他垂首向下,鬓发划过性感的脖颈,散落在花似霰的肩头,音调轻缓而潮湿,“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想把你压上榻,弄,到,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挨了一巴掌 花似霰顿时惊怒,一贯风波无渡得杏眼,难得地有了人气。 “登徒浪子!” 一声羞愤怒喝脱口而出,花似霰冷白的指尖,迅捷无比地挥上了男子覆面得侧颜。 “啪”的一声,伴着指缝间得湿润,狠狠地刺上了心房。 这一巴掌打得极其用力,反弹得痛觉让一项镇定自若的云华殿主,感到了剧烈得麻木与颤抖。 男子被这突如其来得巴掌,打得后退了两步,阴鸷的双眼露出几许不可思议地委屈来,眼巴巴地向着怒不可遏的花似霰开了口。 “师尊,您打我干什么?” 随着男子嗔怨的话音溅落,森冷得覆面也滑落下来,露出一张与晓山青别无二致得脸。 花似霰愤而蹙眸,哑声道:“你说我打你做什么!” 打坐的晓山青被无端而来的巴掌,呼成了霜打得茄子,偏垂着脑袋,眼冒金星,好半晌抬不起脖子来。 一通麻木过后,脸颊上便是火辣辣地一片湿泞,冷风一吹,如冰刀剔骨,好个酸爽。 他觉得这一巴掌,腮帮子都被呼到了北极圈,完全冻住,说不了话了。 花似霰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伫立在弟子跟前,看似是在目视着晓山青,却又像透过他去看另外一个人,要不是良好的涵养束缚着他的愤怒,但凡换了一个人,此时的晓山青早被大卸八块了。 我艹,这是招谁惹谁了? 缓和了好半晌,晓山青才扭回自己的脖子,仰着脸瞪视着一脸不佳得花似霰。 “弟子好好得在亭中打坐,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师尊?您这一巴掌也赏得太猝不及防了。” 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也是咸腥一片,好悬牙没打飞了。 然而花似霰却不听他的解释,猛地向前一步,只见珏白修长得指尖芒光一闪,一条流动着霹雳得戒鞭便缠在了他的腕间。 晓山青虽然不清楚花似霰突然亮出戒鞭是想要干什么,但是挨巴掌在前,亮戒鞭在后,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一段毒打是少不了。 于是他一个猛高从地上窜起,摆开御守攻势,有些薄怒道:“师尊处罚弟子虽然天经地义,但也要给弟子一个死个明白得理由,无端就挨训诫,弟子可不服。” “好!” “啪”的一声将戒鞭甩开,宛如腾蛇的一条将观风亭得地表抽出一道狰狞得缝隙,碎石迸溅。 “为师让你出言不逊,思想肮脏龌龊!”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晓山青听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话,花似霰的戒鞭已经携着疾风猛抽在了他的大臂上,顿时一条血痕挣破布料显现出来,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晓山青吃疼,锐利的凤眼登时裸露出恣睢的狠劲儿,待第二鞭挥来时,他怒视着一脸青霜的花似霰,抬手便反握住了电光流布得鞭身。 “你说打就打,可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连一句辩解都不给,你这人下手也太贱了点儿。” 他本就不是个肯吃亏得主,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在得知青花奶爸痴恋眼前这个纸片人,他都不屑与自怨自艾。 男人嘛!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花似霰就算贵为师尊,可他也不是原主那个尿性! 去你|妈|的,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老子装了好几天的乖宝宝,今天就是要教训你。 花似霰生平第一次被激怒,自然摆控不好理智,又见弟子目无尊卑,竟然在出言不逊之后还死不悔改,不但恶言顶撞,还抬手夺下了自己的惩戒。 “你放手!”他又气又急道。 “凭什么放!”晓山青不卑不亢道:“你无故鞭打于我,难道我就该跪下来,乖乖任由你打吗?” 花似霰简直是被这句话疯魔了神志,你出言猥亵在先,还不许我让你清醒? 四目对峙间,花似霰舍了戒鞭,抬掌向着晓山青的咽喉攻去,凌厉得掌风带起一阵霜刀气刃,似要割裂这孽徒得声带。 晓山青见他如此,下盘微动,带着罡风得长腿猛然向上一踢,嵌着玄铁的鞋面狠厉地踢开了花似霰逼近喉前的手掌。 花似霰猝不及防,随即冰白的脸上绯红顿显,显然是被晓山青的反抗激怒到了极致。 于是他也并未手下留情,对着晓山青再次一击。 二人在观风亭中并未动用灵力,皆是拳脚招呼,花似霰虽然贵为殿主,修为堪比立派宗师,可在拳脚上却有短板,比如面对晓山青的拳势猛攻,他总是避让多过抵挡。 又是一拳向着对方的面门攻去,花似霰纤腰后倾,先是避过了拳风,而后足下飞踏,整个人向后猛退了三步。 晓山青见此,不由得剑眉微蹙,面上的狠戾也化为了嗤笑。 这人也真有意思,都戳在关乎性命的关键时候了,还洁癖矫情得要命。 看来只要自己不要命的攻击他,花似霰就洁心作祟,不跟他正面接触。 想到了这一点,晓山青下起手来就越发的没有轻重,逼得花似霰从观风亭中退了出去。 “师尊别走啊!”晓山青亦是紧追其后,从亭子中跃出,活动开了的一张俊颜泛着性感的红润。 “刚刚不还是要教训弟子吗?怎么一直躲,不出手呢?” 花似霰天生不喜被人触碰,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切人情往来他都是交代剑灵去做。 “你有错在先,却不接受惩戒,云华殿规,为师看你是白学了。” “少拿规矩训诫我,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日正好,新账旧仇,我们一并算。” 花似霰虽然对待晓山青做不到和颜悦色,但往日里也多了几分纵容,何时有过新账旧仇? 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面前的晓山青却似乎是铁了心要恶心他,如鬼魅一般的身形猛地紧贴过来,紧接着长臂一伸,扳住他的后脖颈,向下一压,放肆的薄唇便紧随其后,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花似霰当即杏眸大睁,一瞬间颅脑空白。 奸计得逞的晓山青,睁着报复欲极强的双眼,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得无措与僵硬,猛地掌下发力,扣牢花似霰得俊颜,张开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你不是有洁癖吗?这一下还不恶心死你。 然而心底的愉悦还不等欢腾过一瞬,脑海一阵电流得滋啦声堪比极限爆破,“嗡”的一声就晃白了他的双眼,紧接着一段上气不接下气的机械女音,跟催命符似的在耳边炸响。 “剧情错误,剧情错误,系统初始化失败,启动惩戒保护机制——” 嘛玩意儿? 不等疑惑得晓山青将嘴唇从花似霰的脸上抽下来,“叮”的一声眼前弹出一面鲜红的对话框,断断续续得乱码挤了满屏,堪比胡乱瞎写得程序代码,密密麻麻的中间还穿插着些鬼也不认识的境外短语。 “剧情错误,剧情错误,系统初始化失败,启动惩戒保护机制——” 冷酷的女音再次响起,持续悬浮得乱码忽然被计时器所取代。 倒计时一分钟,可别人是一跳一秒,它跳一下子猛过二十秒。 “这什么情况......!” 疑问得尾调尚未发出,晓山青只觉得內腹一阵电流通过,整个人便酥麻不已,“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阖眼之前,他看到怒不可遏的花似霰又执起了那柄戒鞭,紫青霹雳映照着他阴冷的一张俊脸。 出师未捷身先死。 “系统,我|艹|你|大|爷!!!” 再次醒来,不是在风雪肆虐的观风亭,也不是自己一次都没踏足过的屋舍,而是云华殿森冷无比的惩戒室。 说起来这惩戒室,晓山青在游戏里还时常带着青花奶爸来这里挂过杀戮值,因为此地偏僻,鲜有外人打扰。 自花似霰叛道以后,玄华云顶便被魔宗攻占,整个云华殿都是满级的红怪,修为不高,和装评不够者,来了也是一刀秒。 不过这里不时会刷出一些不尽相同得世界BOSS,击杀可得稀有灵石与炼化模具。 所以经常有妹子在天下频道刷屏,希望大佬能带着来惩戒室碰碰运气。 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惩戒室无处不在的阴冷拼了命的往骨头缝里钻,晓山青只消勾动一下僵冷得手指,流布全身的牵引剧痛都足以让他再昏迷一次。 不用细想,他也知道在自己昏迷之后,BOSS没把他挫骨扬灰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只赏自己一顿戒鞭毒打,苏醒过后应该偷着笑了。 睁着因疼痛湿润的双眼,晓山青目视着惩戒室上方阴暗的房梁,嘟囔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觉得你以后,会生不如死!” 空旷得惩戒室无端传来一道低沉的嗤笑与嘲讽,晓山青没有动,认真的听完,认真的感慨道:“是啊!顶撞师尊,不服管教,看样子以后戒鞭加身是家常便饭了,别哪天一不留神,再给打死了。” 说完,晓山青忍不住笑了笑,血痂半凝得脸颊上蓦地滑落一滴血珠。 其实从穿过来见到花似霰开始,晓山青对于这个情敌就有着一种将怒不怒得态度,毕竟在游戏里,恋慕BOSS得玩家很多,为了他要死要活的也不少,可就是当这样的完美之人从畏惧对象走成了情敌,多少还是让他既别扭又嗔怒。 暗恋他是青花奶爸的事,妒恨对方是自己的事,可他就是做不到用平常心去看待一个无辜地纸片人。 于是火爆的脾气加上失恋的挫败,一股脑地灼烧了理智,他疯了。 “在陈府,为什么帮我?” 隐于暗处的顾汀州本是想来看看这个碍眼的狼狈之像,却见他孤独地仰躺在血泊里,喃喃自嘲,无奈的语调完全不似以往的阴冷。 倒像是一个千帆过尽,疲于应付得失败者。 晓山青艰难地从地上翻爬起来,忍着翻江倒海得剧痛慢慢坐好,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道:“你猜?” 薄唇微掀,凤眸精亮,居坐在正中得这个男人,颓丧得身姿无端得多了一抹凌虐的危险。 ※※※※※※※※※※※※※※※※※※※※ 明天请假,晚上要加班,这篇文没有存稿,现写现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顾美人送来得爱心饭 他这一笑,到是让顾汀州先前的感知都成了错觉。 晓山青这人,除了野心肆虐,不知收敛,对待旁的人或事都做得极尽张扬,无形的遭至了一波反感。 可以说除了师尊,整个玄华云顶就没有几个得意他的,可他却觉得自己这副人缘极好,我行我素的毫不收敛。 尤其是这欠揍得微笑,吊人胃口,嚣张至极。 顾汀州望了他片刻,说道:“是因为师尊在,所以你才不好唱双簧?” 鬼才知道你说的双簧是个什么东西,原主干的事可跟我没关。 晓山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被黑暗淹没得半张脸,一脸平静道:“我没做过。” “你以为我会信?”顾汀州从半片暗影里走出来,绣织着飞鸾图案得广袖潋滟着一道清冷得幽光,“你不是一直暗戳戳地与陈府往来书信?此次陈府闹邪祟,不也是你极力的推举我去的吗?” 晓山青浑身痛的要死,含着口里得血腥,咬牙说道:“那顾师弟为何不仔细想一想,若真是我串通了陈府想要暗害于你,干嘛还把目的表露得如此迫切?就算我们年少气盛,心思单纯,想不到如此之深,可师尊又不是稚童,你在陈府出了事,就不会联系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从而追溯到我身上?” 将压在身下的一条腿抽出来,空气中霎时弥漫出一股瘆人得血腥味儿。 “以师弟以往对我的偏见,师兄我不会傻到要杀人,先提前亮刀!”他继续说:“这样做得最后结果,岂非是你没被除去,我自己先暴露了。” 顾汀州蹙眉,“......” “再者说了,我还没自私到因为以往的嫉妒之心,就至你于死地,你天资本来就比我高,这是不争的事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还没那么蠢。” 晓山青用打着颤得双臂撑起鳞伤遍体得上半身,输人不输阵地懒散仰视着顾汀州,似乎这些戒鞭早已让他不会疼了。 顾汀州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的隐晦,只是他们师兄弟四人,正直如叶轻舟,单纯似李雪绵,唯有这晓山青阴险狡诈,就算是有人要暗害他,这二师兄也是首当其中的怀疑对象。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金蝉脱壳得苦肉计。” “咋滴!还不准我玩累了,不想继续玩了啊!”晓山青偏头吐掉了口里攒存得血沫,清了清嗓子,认真说道:“我没害过你,从前没有,今后也不屑。” 就算原著里写他是作死的炮灰,所有恶事都是他干的,可现在是他本人穿过来了,他就是要做不一样的大呲花,就是要打破原著得人设与情节。 反正当初所有人都追捧原著恶心他,那他就崩坏剧情,洗白BOSS,走上人生得最巅峰! 想让我代替原主受罪,门都没有。 “但愿你说得是真的。”顾汀州俊容嫌恶,转身便走,“不过我还是不信你。” 晓山青对着他渐远的身影,笑嘻嘻道:“那就拭目以待喽!” 顾汀州懒得跟他继续废话,快速地走出了惩戒室。 却不想人未走出,背后便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啊~~太他妈疼了。” 原来是得意忘形得晓山青无意间浮动过大崩裂了伤口,正龇牙咧嘴地仰头痛呼。 一连七日,晓山青都被晾在惩戒室思过,而每隔两天,顾汀州都会没好脸色地丢给他一碗白饭外加一壶清水。 冷透得白米饭上连跟咸菜条都没有,腹中饥饿得晓山青也顾不得太多,每一次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顾汀州每一次都是面无表情的来,再面无表情地走,对于晓山青的言谢也不客气一句,整个人如冰霜凝就,比这森寒得惩戒室还要冷上几分。 惩戒室白日夜里都维持在一个温度,一盏孱弱的灵灯发出清幽得白光,从视觉上就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根本起不到温暖得作用。加上这里有霸道得灵力压制,晓山青根本无法作息疗养,稍有不慎就挣开了伤口,鲜血直流。 就这样狼狈地渡过了半个月,又到了顾汀州来送饭的时辰了。 只是这一次,他是提着一个大食盒来的,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还有汤药的清苦味道。 虽说是在惩戒室思过,可这一天得大部分时光晓山青都是用来睡觉的,坐着睡,躺着睡,歪着睡,斜着睡,洋相尽出。 顾汀州进来的时候,晓山青正仰躺在地上,对着房梁发呆,空濛得凤眼透着秋水一般得波光,清幽得灵灯为他寂寥的俊颜渡上一层皎月般的清辉,看过去有些惑人。 他们师兄弟四人,若论样貌与气魄,顾汀州是当之无愧得天下第一,美名在外,一剑惊华。 可要论排名第二的,就算玄华云顶得同门再不喜晓山青这个人,他不经意间表露出得阴鸷与桀骜,都是让旁人望之生畏得强者霸气。再加上他极具攻击性得长相,与满是阴狠得肃戾,美的让人胆寒,美的让人惧怕。 “你这一天到是悠闲,睡睡觉,发发呆,一点儿悔过之心都没有。” 晓山青目不斜视,腹中酸泡沸涌,他满不在乎地说:“我就算在这里痛哭流涕,师尊也不会放我出来,何必假惺惺得浪费体力。” 顾汀州放下食盒,了然地睁了睁眼。 他说的也对,这惩戒室四面是封绝墓室得断龙石,又覆以极强得术法加固,就算里面的人叫破了喉咙,外面的人也不会感知到半分。 他十岁那年因为修习有误,打伤了外门得一位长老,被花似霰丢进这里整整思过了三个月。 “吃饭!今日师尊命我给你带一碗伤药,吃完饭,正好服药。” 顾汀州蹲落下来,打开食盒得盖子,将里面的米饭青菜一一端出来,在地上摆好,最后才将炖得酥烂得牛肉与白灼鸡腿端出来,放在米饭得旁边。 晓山青闻着米肉得香气,一股溜地爬了起来,顿时牵动了伤口,龇牙咧嘴道:“今日怎么这么丰盛,也是师尊让你准备的?” “师尊从不吃这些油腥味儿重的东西,这些,是我吩咐厨房为你准备的,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菜。” 顾汀州毫不掩饰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转变,经过连日来的暗处观察,这家伙真得跟以往不一样了。 晓山青没有推脱,也没有狐疑,反正有人送好吃的,岂有不吃得道理,于是他捧起尚有余温得米饭,一边言谢一边吃着。 “谢谢啦!” 还真别说,这玄华云顶的厨子就是水平挺高,瞧这青菜炒得碧绿鲜香,牛肉亦是炖得恰到火候,尤其是这白灼鸡腿,完美保留了鸡肉原由得鲜甜滋味,咬上一口汁水爆流。 就着米饭,晓山青将顾汀州带来的八个菜风卷残云般全塞进了肚子里,活像一只百十年没吃过五谷得可怜虫。 吃完了饭,顾汀州从食盒的最下层端出一盏白底紫花得瓷盅,掀开微烫得盖子,一股中药得清苦弥漫出来,微微地有些刺鼻。 晓山青抬手接过,却未喝,而是捧在掌心里,暖着手。 他先是舒服地吁了口气,随后对着顾汀州说道:“师尊这是气消了?” 顾汀州本是垂眸收拾着碗筷,听他询问,便慢下动作,回答道:“师尊应宗主之邀,前去雷泽梦源城,参加季城主得生辰宴。 ” “季陨尘?” “是。”顾汀州说道。 “他不是从不跟名门大派接触吗?怎么突然想起来办生辰宴了?” “雷泽地处十六洲最严酷的寒水之乡,周遭遍布泥沼,而寒水之外,就是魔宗盘踞得浮屠岛,残月楼里的那位,最近动作频繁,已经有魔宗的门人屡次骚扰雷泽的住民,季城主也是没有办法,他一门之力,不足以跟魔宗抗衡。” 晓山青点了点头,说:“于是他想求助,却又拉不下面子,所以以生辰为由头,拉玄华云顶密谋商讨。” 顾汀州知道他的二师兄七窍玲珑心,话不用点得太满,他就已经知晓了全部内容。 “这季陨尘就是小心思多。”晓山青捧着药盏,笑着摇了摇头。 在原著里,梦源城主跟游戏里没有太大改动,依旧是清冷出尘得君子之风,只是他修为不是很高,到是这奇门遁甲之术炉火纯青,无人能出其右。 本来他还有一个亲弟弟,天资聪慧,根骨不凡,是打算作为下任门主培养的,却不知因何缘由离门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总之,这梦源城一直都是个事非缠绕之地,最后季陨尘干脆闭城谢客,自己脱离了道门一统。 如今,他真是自顾不暇,能力有限,又不得不顾念自己当初闭城得狂妄,假借贺喜之名,实则暗中求助。 顾汀州将餐具收拾熨帖,抬眸示意晓山青道:“怎么还不喝,都快凉了。” 摸挲了几下温热得瓷盏,晓山青轻嗅了几缕飘荡上来得热气,说道:“师尊都走了,是怎么嘱咐你给我煎药的?” “是大师兄。”顾汀州说:“师尊走于五日前,今早大师兄突然嘱咐我说是师尊的授意,让我煎副伤药给你,毕竟一入云华殿的惩戒室,不满三个月是不可以出来的。” “啊!三个月?”晓山青惊呼道:“这是要闷死我呀!” “犯了错就要禁闭思过三个月,这是云华殿规第九条。”顾汀州盯着他,不咸不淡道:“怎么,冲撞了师尊一次,就无法无天到连云华戒规都忘了?” “没有,没有。”晓山青连忙推诿,心虚道:“我这不是没进来过,所以不知道真假嘛!” “好像当年我受罚说得是假的一样。”顾汀州剜了他一眼,继续收拾, “......” 晓山青觉得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这顾汀州已经开始学会话里试探了。 捧着瓷盏将汤药喝完,顾汀州便收拾了,麻利地提着食盒出去了,晓山青吃饱喝足,体力也稍稍恢复了,便躺下来继续盯着房顶发呆。 往后的日子到变得有趣得多,顾汀州开始每天送一顿饭来,有菜有肉,还有疗伤的汤药,见他实在无聊还会悄悄地捎进来两本功法秘籍。 虽然惩戒室里压制灵力,但是熟读心法还是不耽误的,加上晓山青过目不忘,短短一个月就熟记了不少花似霰收藏的秘法典籍。 也不知是不是这汤药的缘故,余下的半个月,晓山青开始频繁做梦,而这梦一做就很冗长,有几次还是前来送饭的顾汀州将他叫醒的。 那梦很真实,就像身临其境一样,有风声,有花香,就连脚下的流水都泛着早春得冰凉,唯一让他困惑的却是,每一场梦境里,都会有花似霰这个人。 有时候他站在群山之巅,夹杂着白雪的飓风吹拂起缥缈得衣袂与颀长得墨发。 有时候他立在透如明镜得皓水上,两岸簌簌飘落得梨花,扭曲着他绝美得倒影。 而今日,他却被铁链束缚在一座空旷得大殿里,悬吊在一只华丽无比得巨大鎏金鸟笼内。 殿内诡谲无窗,却有一缕天光从上方垂下,微弱地打在花似霰的身上,一身单薄通透得白衣不足以遮蔽住他肌理分明得身体曲线,凌乱得碎发挣脱帛带的束缚,挡住了他大半张皙白且垂恹得脸。 空气中飘荡着甜腻而□□得气味,是男人无比熟悉的那种羞耻味道,撩人心弦。 晓山青站在笼子的外边,透过天光的映射,他能清晰地看到花似霰身上那些凌虐得痕迹,嫣红伴着青紫,齿痕映着细小得淤瘢,尤其是那段裸露得锁骨上,密集的齿痕还渗着血珠,显然被折腾得遍体鳞伤,已经没有了神志。 尽管晓山青不明白谁敢这么大胆将BOSS凌|辱成了这副尊容,可是出于人道主义,他必须前去救下他。 沿着围栏奔跑了半圈,晓山青摸到了那道狭窄的门缝,焦急地躬身钻了进去。 许是奔跑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里过分回响,昏沉得花似霰竟然无力地抬起头来,一张绝艳倾城得俊容酡红似胭,见到愈来愈近得晓山青时,凄楚得杏眼里竟然晃动着如水般得涟漪,就这么不设防地望着他。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饶是晓山青救人心切,竟在花似霰无意识的视线里,可耻地,石更了。 他慢慢地停下脚步,暗骂自己不分场合得性|起,却在这时,一阵阴风从背后袭过,仿佛一只无形而又急切得大手,猛地扯下了花似霰虚挂在身上的衣服,顿时一截白皙的肩头裸|露了出来,在天光得打磨下泛着琨玉般的白。 这一次的震撼堪比实打实得勾引,晓山青猛地咽下一口横生得津液,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截肩头猛看,活像一只恶瞳矍铄得野兽。 他想到了陈府中,那个尚未完成的淫|梦,那个一反常态,妖媚如水的花似霰。 此时此刻,沉浑未醒的花似霰,与那个热火似妖得花似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得不说,在男人的眼里,清纯得诱惑往往比明目张胆得勾引,来得最为致命。 于是一种既可耻又兴奋得念头划过脑海,恍如霹雳临头,让晓山青忍不住浑身颤抖。 ——他想,对BOSS下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顾汀州来背锅 空濛得杏眼恍若一对含着暗火得琉璃珠子,无意识得转动都像是柔弱无骨得手游走在晓山青得身上,燃起一簇一簇灭不下去得欲|火。 心跳加速,掌心湿汗,作为禁欲多年得五好青年,晓山青在苦追青花奶爸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急躁过,此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不知所措的少年时代,一点点隐晦的暗示,都足以崩开他廉耻得堡垒。 “花似霰!”晓山青哑声叫他,蹙紧得眉宇里是摇摆不定得坚持,“你......你怎么了?” 花似霰听到有人叫他,靡|恹得俊容稍稍恢复了一些神色,但双眼还是聚不上光点,有一种涣散得凄美。 “晓......山青?”他的嗓音破碎且沙哑,轻轻地呢喃了一句。 然而这一句话,却仿佛狂风绞旋过心湖,让晓山青得身体里霎时惊涛骇浪,一片狼藉。 目视着对方的虚弱,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晓山青停驻在身不由己得花似霰身前,抬起手来,贴着下颚颤颤巍巍地抚摸了上去。 尽管被折磨得鳞伤遍体,但花似霰的肌肤真是细腻得让人惊艳。也不知他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不见阳光得肌肤白若浮雪,细如凝脂,片片淤瘢横陈在上面就如盛开在雪地里的梅花,透着傲雪临霜得孤洁与冷香。 花似霰被晓山青炙热的掌心一烫,整个人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得嘤咛,空濛得杏眸也开始逐渐恢复了神采,从身体里散发得幽香愈加浓烈。 ——那是催|欲的邀请。 指尖得火热,连晓山青自己都无力招架,于是越发不可掌控地向着花似霰得锁骨探去,狂乱得心跳透着衰竭得难捱。 “花似霰!”他盯着那些齿痕与鲜血,“是谁将你蹂|躏成这样?” 许是掌心得温度让花似霰感到难受,他开始小幅度得想要从掌下躲开,但是无力得身体给予不了他太多力量,最后还是微垂在了对方的掌心里,活像一只慵懒撒娇得猫。 见他如此虚弱,晓山青彻底被心魔蛊惑,大胆又迫切得迎上前去,抬手捏住花似霰消瘦得下颚,眸光精亮道:“让我尝你一次,可以吗?” 极轻地在掌心里摆了摆头,花似霰红唇微张,吐出一句断断续续地话,“不......不......不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男人的逆反心理作祟,晓山青用自己得额头抵住花似霰得额头,紧盯着对方的双眼,蛊惑道:“我可以让你,很舒服的。” 顷刻间,花似霰被羞辱得眼窝深红,几许孱弱的狠厉浮现在眸中,却绵软得毫无杀伤之力,“你走......不要碰我。” 费尽所有的力气将这句话言出口,花似霰便脖颈后仰,想要远离晓山青咄咄逼人得对视。 可他越是这样反抗,越是能激起男人的占有欲,晓山青缠手环住花似霰纤细的腰身,将他整个人向着自己怀中深压,带着恶意报复得唇齿,狠狠地咬在了花似霰凸起的喉结上。 “呃......!” 压抑得呻|吟从唇间溢出,使羞愤得花似霰忍不住眼角坠泪,捆缚着双腕得铁链在半空轻微晃荡。 “放开......放开......我!” 他能感觉得到花似霰的身体里,正在流窜着一股惑人得悸动,这个男人看似高山仰止,不近人情,实则覆压在骨髓里的欲|望要比自己澎湃得多。 “你可真是口是心非啊!”晓山青终于放过了他得喉结,转而又吻上了他得薄唇。 既然你成了这副予宇欲夺得模样,那就别怪我趁人之危了。 抛却师徒名分,夺情之仇,晓山青突然对这个纸片人很感兴趣。 ——他想要他,欺负他,让自己,也做一回他的入幕之宾。 于是在梦境之中,晓山青放肆又猛狠,也不知是欢愉作祟,还是嫉恨未消,他急切而又残忍地折磨着这个跌下尘埃的男人。 好一番尤花殢雪,颠鸾倒凤,晓山青眼前的花似霰已经彻底被自己征服了过去,咬破的薄唇,微微地张开着,眼尾湿红,眼神涣散。 望着自己完美的杰作,晓山青被愉悦的身心又得到了极大得满足感,他将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拉近到自己身前,恶劣至极地说道:“原来你一直都是在假正经啊!刚刚你得配合实在是太得我心了。” 他以为夺了花似霰得身,对方会极力得挣扎,却不想他配合的简直像是一只得了道的妖精,让他屡屡欲罢不能,战完再战。 “若是让你的其他弟子知晓,你说,他们会怎么想你?”他戏谑着说道。 “为师有何事,需要被旁人知晓?” 晓山青正沉溺于羞辱得快乐里,竟未发觉这句话音竟响自身后,他以为是眼前的花似霰羞愧难当,在强行狡辩。 “当然是你床|上得表现了!” “放肆!” 一声惊天怒喝凭空炸裂,晓山青面上的戏谑尚未抹去,便被一道霹雳电光抽散了眼前的花似霰。 眼见着对方如烟雾一般消融殆尽,晓山青忙伸出手去想要挽回它,却不想第二道电光划过,“啪”的一声,便抽在了他的脸颊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我艹,疼啊!”转手用掌心捂住脸颊,晓山青闭眸痛呼。 “我看让你疼都是轻的。” 不知何时,一身白衣的花似霰伫立在了晓山青的背后,宛若腾蛇得戒鞭正爆溅着愤怒的霹雳,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大言不惭的二弟子。 他本是刚从雷泽之地回来,连衣服都尚未更换,便入了惩戒室,只因他在梦源城求了一味稳心固神得行之草。 虽然上次晓山青的出言顶撞加上举止轻浮惹怒了自己,可是冷静过后他才回想起这个孩子身上的异状,觉得错不在他,正巧此次前去梦源城参加寿宴,便向季城主求了这味草药。 却不想这孽徒竟然死不悔改,竟然痴语意|淫他。 越想越气,花似霰挥舞着戒鞭又狠狠地抽在了神情癫狂的晓山青身上。 脸颊上的剧痛还在叫嚣,却不想这身上又开始疼痛起来,晓山青被雨点子似的戒鞭狠狠抽倒在地,怎么翻滚都躲避不开。 直到一记长鞭扫到了手背上,抽开了皮肉裸|现了骨头,晓山青这才看清抽打自己的,竟是真的花似霰。 “师尊......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沫来,晓山青弓着脊背蜷缩在地,半好得旧伤全部崩开。 花似霰抽的面颊绯红,显然是气的不轻,颤抖着嗓音说道:“为师让你在惩戒室思过,你却满腹腌臜,毫无廉耻,看样子,平日里是我对你管教太宽,才让你如此目无尊卑,无法无天。” 纯白高傲如他,何曾被这番大胆地羞辱过,这晓山青以往就比较粘着自己,他权当这是孩子心性,争风吃醋,如今,真是越发猖狂到竟猥亵到恩师头上了。 “你说,你想怎么死。” 一个死字,恍若冷水临头,什么痛觉都消失殆尽了。 晓山青极力地扬起头来,一双雾气朦胧得凤眼里,满是言不由衷得惊惧与崇敬,他含着血沫,口齿不清道:“师尊,我错了,弟子真的是无心的,只是近日频繁被梦境困扰,一时鬼迷心窍,才口出妄言,请师尊原谅弟子。” 花似霰眉头微蹙,沉声道:“梦境?你也真会找理由。” “不是的师尊。”晓山青跪伏了几步,却实在忍受不了满身的伤痕,停驻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自从弟子服了师尊安排的汤药,就开始整夜做梦,梦里真实无比,今日是弟子唯一一次没有守住本心,是弟子的错,可真的是事出有因啊。” “汤药?”花似霰狐疑道:“谁送来的?” “是顾师弟。” “汀州?” 晓山青点了点头。 可花似霰却说:“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悔改,汀州一直与我共赴雷泽梦源,他几时能跑回来给你送药?你这栽赃嫁祸也太信口胡诌了。” “???” 晓山青闻言,当即脸色煞白,不等花似霰继续教训他,整个人便低头猛地呕出一口金黄色的腥气液体,随即双目一黑,后事不知。 花似霰刚一回到玄华云顶,云华峰便炸开了锅,只见人事不知的晓山青被花似霰一路从惩戒室抱进了自己居住的六爻阁,还不等叶轻舟跟顾汀州询问其因,就见传讯银叶已经快速地向着保和堂所在的主峰飞去。 顾汀州一贯是看不惯晓山青邀宠的伎俩,躲在一旁看似随侍实则瞧热闹,到是叶轻舟提着自己的乾坤囊进了房中,协助师尊救治气息微弱的晓山青。 井然有序得房中,因为脚步杂乱而显得极不协调,面容青白得晓山青正仰躺在花似霰就寝的卧榻上,冷冰冰地掌心正被BOSS紧握着。 身受浊气侵蚀,又挨了戒鞭毒打,再是铁打得身子也扛不住这番里外折腾,此刻,晓山青的内息紊乱,心跳也很薄弱,识海里一片魔气翻涌,连个人形都不成了。 叶轻舟将固本培元得丹药找出来一堆,高矮胖瘦得瓶瓶罐罐码了一床头,一边配药一边询问道:“师尊,晓师弟怎么了?” 花似霰一边为他输送灵力维持住被魔气浸扰得识海,一边对着叶轻舟说道:“轻舟,自为师与汀州出门之后,可有人进出过云华峰?” 叶轻舟闻言一凝,随即思索了一番,小声道:“弟子近日一直在保和堂帮忙,云华峰只有李师妹一人驻守。” “那雪绵可有对你提起过?” 叶轻舟摇了摇头,道:“李师妹并未说过。” “......” 那就怪了,惩戒室有自己设下的禁制,除非得到自己的准许,就连轻舟跟雪绵都进不去,这下咒之人又是如何给晓山青送的药? 由于保和堂人手不够,近日又有新药需要研制,所以懂得医术的叶轻舟便被请去帮忙,这云华峰的事也就耽搁了,二来,他觉得李雪绵修为虽低,但是神行术却了得,就算峰上出了什么事,他也能最快赶过来。 可他没想到的是,一时疏忽,就让晓山青遭了暗算,眼下竟不知死活了。 于是他万分自责,跪下来,承错道:“师尊,都是弟子的错,是弟子没有守护好云华峰,没有守护好二师弟,请师尊责罚。” 花似霰一项放心这个大弟子,虽然心焦却也怪罪不得,“起来!此事不怨你,惩戒室如此牢固都拦不住有心之人,你在,只怕会自顾不暇。” 听师尊如是说,叶轻舟更加羞愧,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花似霰望了他一会儿,叹声道:“你先起来出去候着!这里有为师在,若有需要,你再进来。” “是!” 待叶轻舟阖门一走,花似霰便用灵力去感知晓山青混沌得识海,而这一探,竟让他发现了一些可疑得蛛丝马迹。 ※※※※※※※※※※※※※※※※※※※※ 好家伙,四点半给我打电话说晚上有课,让我带一节,两辆车都被开走了,只好骑起我的小毛驴,十五分钟完美到中心,够拼的。 写到一半被打断好气哦! 明天又要上班一天,晚上写,写完就更,写不完周一更。 没有存稿好苦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被丢弃的小孩 识海深处,浊雾弥漫。 花似霰集中自己的全部精力,去感受晓山青困囿在识海里杂乱得记忆,一开始,还是他自鸣得意之事,慢慢地,它开始变得阴霾而低沉。 他记得,晓山青正式拜入玄华云顶得时候,是十一岁,而在此之前,他做了两年的外门弟子。 蓝天白云之下,站在一群势均力敌得孩子中间,一身白衣,少年老成得漂亮孩子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为期两年的外门历练已满,所有受过苦遭过累而依然选择留下得孩子们,整齐地聚集在三峰半腰得缓台上,等候三位殿主优先挑选亲传弟子。 玄华云顶虽然长老众多,涉猎得技艺囊括所有宗门,但是许多资质过人的孩子都没能入得了三峰殿主的眼,尤其是云华殿主,自从在四年前收了医仙得儿子叶轻舟,这两次的外门大选,他都没有出席过,而这其中,也包括魑魅殿主路南亭。 所有人都抱着能被皓澜殿选中的期望,忐忑地在原地殷切着,唯有这晓山青环臂而立,凤目阴沉,完全没有新人该有得小心翼翼。 那天的外门大选,花似霰是最后一个到的,而他的到来却不是为了选徒弟,而是出于好奇来瞧热闹。 本该是一个炎炎烈日的下火正午,却突然之间狂风大作,铅云滚滚。 花似霰刚下了悬峰桥打算去保和堂接回叶轻舟,远远便看到宗主岳溪明和魑魅殿主路南亭在争执,他们二位面前,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年正满脸不耐,抬眸望天。 出于好奇,从不跃现人前的花似霰,迎着一列列惊愕,脸红,艳羡的目光,向着二人走去,随风冲入耳中的皆是岳溪明那耍无赖的腔调。 “南亭,你一项醉心术法,根本就不怎么带弟子的,你看你门下的那两颗小黄瓜,一直都是薛长老在带,你这个师尊根本就不合格嘛。” 路南亭虽然醉心武学,却也惜才,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满不在乎得孩子,而且,他是带艺入门,在外门弟子里,修为不低。 他没有理会岳溪明的揭短,继续对着望天的晓山青说道:“你可愿入我门下?” 这句话,他已经问过三遍了,可晓山青却一直不搭理他,仿佛哑了一般。 岳溪明见状,接棒道:“你看,人家摆明了不想给你难看,都装哑巴了。” 路南亭转眸瞪了岳溪明一眼。 就在这时,同样一身白衣的花似霰幽幽地出现了,带着特质得梅香与寒凉。 他先是对着宗主行礼,随后才与路南亭打了招呼。 “宗主,魑魅殿主。您二位,这是怎么了?” 岳溪明一见到花似霰,整个人就无端渡上了一层门主得威严,虽然面上的笑容依然未减,却没有在面对路南亭的时候,随性得多。 他笑得双眼微眯,让人看不到一丝眸光,“是我跟魑魅殿主都看上了同一名弟子,我觉得,自己比他有耐心,所以,才在这里跟他争取。” 花似霰明了起因,便将目光转移到了晓山青的身上,却见一直不耐烦的少年,在见到自己之后,竟然眸光精亮,欣喜非常,好像自己就是他期许已久之人。 “我要拜入他得门下。” 十一岁的晓山青,周身透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个性,抬着手越举地指着花似霰,“我要拜入云华殿的门下。” 无比坚定的话语,恍然一记长鞭抽开了松散的气氛,霎时间,所有人都提起了一口气,有人含着嫉妒,有人选择盲从,有人端着愤怒,还有人悄悄地握紧了身侧得双拳。 在玄华云顶,只有殿主选徒的份,还从来没有弟子挑师傅一说。 然而这晓山青却做了,还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他扬言选择了自己,就是将在玄华云顶的退路彻底堵死,若是自己当面拒绝他,想必岳溪明跟路南亭再惜才,也会顾及颜面而舍了他,那么他在玄华云顶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果然,听他一说,皓澜殿跟魑魅殿主相继而走,只留下自己面对这个猖狂而又大胆的少年。 “为什么选择我?” 这是花似霰收了这个孩子之后,二人一前一后的伫立在观风亭中,自己面朝云海,背对着他问下的话。 那时他看不到少年的表情是如何的,只听到背后寒凉得嗓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得嗤笑。 他说:“你比他们两个长得好看。” “......” 这是花似霰第一次从一个孩子的嘴里,听到这样直白得理由,想他收叶轻舟入门的时候,那个孩子说的是瞻仰自己的气魄与力量,希望能做一个像自己这般出类拔萃,卓然出尘之人。 似乎每一个人都天生喜欢隐藏自己的欲|望与目的,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 站在记忆的边缘,回溯当初的种种,花似霰并未从中看出什么怪异之处来,直到画面一转,十一岁的晓山青不见了踪影,七岁的稚童伫立在门檐下,凝望着雨帘之外,那条杏花铺满得青石板路。 一身华服的稚童,皮肤皙白,凤眸冷傲,得天独厚得贵气咄咄逼人,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名门大户常年骄纵的公子哥。 檐外的急雨似刀,噼里啪啦地溅起一地残瓣,可晓山青却不准备回去,垂在身侧的双手鼓鼓囊囊的,似乎是攥了一把东西。 许是在这里站了很久,晓山青的半截衣摆都被檐瓦悬下的雨线溅湿,鞋子更是湿透冰冻,双脚渐渐开始没了知觉。 可他依然站在那里,不走动也不说话,希冀的凤眼牢牢地盯着杏林深处,那截蜿蜒的石板路。 过了好半晌,背后朱漆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名灰布短衣得少年贴着门缝钻了出来。 少年先是望着晓山青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后叹声规劝道:“少爷,我们回去!” “没事,我再等一等。”晓山青小幅度地攥了攥双拳,目视前方。 “唉!”少年从背后走向近前,无奈道:“您都等了三天了,老爷跟如夫人要是能来,早就来了,再者说了,等老爷来了书信,您再等也不迟啊!何必为了一句随口所出的敷衍,杵在这虐待自己。” 晓山青闻言,眼眶有些发红,却仍是坚定地说:“我爹说了,一年以后就会来接我回家,我信他。” “也许老爷是被要事耽搁了呢?您还是先随我进去!” “不,我就是要在这里等。” 这个年纪的孩子执拗起来,真的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晓山青决定在这里等,就绝不会挪动一步。 服侍他起居的少年终是不忍看他自虐,百般天人交战之后,脱口道出了实情。 “少爷!不是小的要阻挠您想家,实在是老爷已经跟如夫人有了新的公子,您也知道,您母亲走得早,如夫人又是裴将军的亲妹妹,本来再嫁就已经屈尊了,夫人更是不可能容忍您占了嫡子的名头。” 少年知道这真相对于幼年亡母的孩子很是残忍,可他还是要说,“一年前,老爷给您改了母姓,送您入观武台修道,其实这都是如夫人的意思,老爷想要求娶她,就必须割断跟您的父子之情,她必须是侯府上唯一的女主人,她的所出才能是侯府的嫡子。” 晓山青一边听着随从的话,一边死死地攥紧了掌心,他不是不知道如夫人的决断,只是心里,还在为嗜权如命的父亲做着辩解。 在母亲还未身死之前,父亲已经凭借着嫡妻娘家的势力一路稳升,可止步于此心里多少还是不满足的,只是他碍于母亲的家世地位不好催促,如今母亲一死,断了这层牵扯,他便不惜为了攀龙附凤而丢弃了自己。 难道母亲临死之时的嘱托,父亲都忘了吗? “我不信!”晓山青红着眼眶哽咽道。 “你还有什么不信的。”随从厉声道:“你以为老爷留我在这真的是为了伺候你?那是为了监视你,不信你现在就下山回去看看,你的名字早就挪出了宗谱,被过继给了老爷一位早夭的外戚兄弟,而且还对外宣称你是病故的,我看啊!祠堂里连你的牌位都没有一块。” “我不信!!!” 声嘶力竭的大喝一句,晓山青转过身来面对着尽心尽责的随从,眼睫上早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他说:“我爹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他答应过我娘,会好好待我的。” “少爷,也就是你比较傻,老爷向来都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我们这些下人算是看明白了,只要能攀附权势,登顶上位,什么儿子与妻子,不过是随意可以舍弃的。” “你住嘴!”晓山青抬手怒指他,攥在掌心里的油纸糖撒了一地,“你一个下人,竟然敢随意议论主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面对晓山青的张牙舞爪,不愿相信,随从先是嗤笑一声,随即目无尊卑道:“你以为你还是侯府的少爷啊!一个被丢出族谱的可怜虫,一个不被亲父承认的绊脚石,你还有什么尊严在这跟我耀武扬威?要不是看在从小一块长大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省省你。” 随从说完,丢下满脸泪痕的晓山青转身便钻进了门内,紧接着,猛阖的门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 晓山青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眼角的泪珠却拼了命地往下淌,很快,便将他冰白的一张脸浸到透明。 他始终不愿承认,父亲对他是残忍的,可当马车停驻在山脚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自己,终究是那个被抛弃的,被厌恶的。 从来都没有人肯选他,娘亲走了,父亲也断了,如今,连一起长大的玩伴也弃他而去。 此时此刻,还有谁能来,抱抱他,暖暖他。 小小地一个人站在那,大雨肆虐,狂风呼啸,没有一把伞,没有一件蓑。 ——好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稚子糖 黎明微星的时候,一身湿泞的晓山青站在张灯结彩的侯府门外,看着几片尚未清扫干净的爆竹纸屑,深嵌在砖缝里,贴着地表打着颤。 这个时候,远处的集市已经开始有人影走动,笼屉发散的热气在青灰色的天光里朦胧出一片浓郁的白雾。 淋雨,饥饿,长途跋涉的艰险与被抛弃的不甘,通通在幼小得心上凿出一道道缺口,冷风一吹,通透冰凉。 不用上前询问,看着蜷缩在一旁的十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晓山青也知道侯府这几日,一定是有喜事要办,因为每次侯府张办喜事,都会沿街分发喜饼与糖果,取意同喜。 就这样,伴着天光一点一点地走向明亮,晓山青终于等到侯府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最先走出门内的,是面容慈祥的郑管家,今日,他着了一身枣红色的衣袍,正在指挥下人们,井然有序地将大簸箕一张一张地摆出来。 隔着一条宽敞的街道,晓山青都能闻到喜饼的香甜味道,一旁的乞丐见了,纷纷托着破碗挤上前去,争先恐后地嚷嚷着道喜。 “恭喜侯爷喜得麟儿......” “恭喜侯爷一年之内双喜临门。” “官运亨通,大吉大利呀!” “......” 他看着一张张无比熟悉的脸,穿梭着,忙碌着,直到乞丐们千恩万谢地退下来,一些平头百姓又凑上前去,作揖恭喜。 所有人都面带微笑,无比虔诚地在恭迎一个新来的生命,而他这个正出嫡子,却已经彻底被人们所忘记。 喜饼跟糖果满满当当地堆叠在一起,路过的行人只要上前恭贺,就会被装满褡裢,有位秀才因为说的贺词讨喜,还得了一串沉甸甸得铜钱。 晓山青站在这里,看着侯府门前潮来潮去,贺喜连连,然后一顶华轿从侧门徐徐而出,串着红玉髓得流苏晃晃荡荡。 沉寂多时的凤眸,终于在轿身上寻回了几许光彩,待轿夫与随从经过自己身前的时候,晓山青猛地迈步跟了上去,几步就跑到了轿子旁,向着刺绣帷幕清亮地叫了一声。 “爹!” 久违的亲子呼唤,在此刻却恍若厉鬼催命,将坐在轿中的徐侯爷脸白如纸。 主子未曾发话,下人们只能继续前行,晓山青跟了一段路怎么也拦不下健步如飞的轿夫,最后,他实在体力不支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轿子向前奔去。 冰白的一张脸霎时潮红湿润,晓山青的双眼已经红若泣血。 父亲为何不停下来,是没有听到自己唤他吗? “爹!” 用尽了全部力气将这个字喊出口,气喘吁吁的晓山青甚至能尝到血液得腥味。 然而徐侯爷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行得飞快,只是在转过主道的时候,掀开了一侧的布帘子神情慌张地窥了自己一眼。 就一眼,帷幕落下,恍若不识。 整整一年未见,听到亲子撕心裂肺的呼唤,徐侯爷只赏了他一个过分陌生又极是惧怕的眼神。 ——他是厉鬼吗? 晓山青伫立在行人寥寥的主道上,模糊得双眼紧盯着父亲消失的街角。 这条他走过无数次的归家之路,彻底,不再属于他了。 “你的名字,早就挪出了宗谱,被过继给一位早夭得外戚了,你已经是病故之人,祠堂里连你的一块牌位都没有!” “老爷向来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只要能攀附权势,登顶上位,什么儿子与妻子,不过是随意可以舍弃的!” “是你比较傻,比较傻,傻,傻,傻!!!” 随从的话反复得在脑海里回响,晓山青站在原地将眼眶里溢满得泪水,一点一点地流干。 花似霰望着那个倔强又瘦小的孩子,感受着他内心的无助与彷徨,他已经没有了娘亲,又被生父抛弃,彻底成了漂泊无依得孤家寡人。 眼前的记忆之地逐渐坍塌模糊,站在烈日下的晓山青,抬起紧攥着几颗油纸糖的掌心,将那些被自己捏碎的糖,一颗一颗混着油纸塞进了口中。 花似霰看着那一颗颗破损的糖被纳进小巧的口中,一抹酸楚涌上心头。 识海里的浊雾时而浓郁,时而浅薄,晓山青得气息也开始时断时续,又出现了在陈府那种濒死的状态。 花似霰唯恐他被记忆困扰再情绪波动,断了求生的意志,便又输送了些灵力进去,然而这一次,他的灵力却像是被结界阻挡了一样,始终聚集在一处,无法游走。 就在这时,仰躺在床榻上的晓山青突然开始抽搐,俊容苍白,薄唇紧呡,似乎极度痛苦。 “山青?晓山青?” 花似霰自入世以来并未修习过医道,面对弟子的抽搐与痛苦,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这么轻声呼唤着。 陷入到更深的困囿里得晓山青,有些分不清展现在自己眼前的记忆是谁的,他觉得发生的这一切像梦,可心痛与孤苦却又无比清晰,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 从侯府门前离开,年幼得晓山青没有回到观武台,而是独自一人游荡在街巷村落里。 短短三日,他已经狼狈得再无侯府公子的贵气,担着一身灰尘与泥土,神情恍惚,面颊消薄。 除了之前吞过的那一把油纸糖,晓山青只草草地喝过几口水,腹中空空如也,可心里却是满满当当,塞满了苦涩。 此时的阳光尚算和暖,经过一夜得春雨洗礼,郊外得花都开了,馥郁的香气纠缠在一起,有些甜腻。 漫无目的得走了几个时辰,晓山青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沿途的村落安静又破败,似乎早已没有了几个人烟。 转过一道竹篱笆的时候,堤岸边的草坡上溅落着一些殷红得血点子,断断续续地向着远处延伸,一开始,晓山青并未理会,直到一扇粘附着血手印的木板直愣愣地贯插在自己跟前,挡住了去路,失魂落魄的孩子这才机械地抬起头来。 “小子,你来这送死啊!” 将视线越过门板向前方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俊美男子正懒散地嘬饮着指缝间的鲜血,深邃的五官透着妖魅得弧度与恣睢。 那男人穿了一身雪白得月银长袍,宽大的广袖上全是喷溅得血渍,有些发着暗黑,有些则透着新鲜与湿热。 按理来说,七岁的孩子见到一个满身血污又堪比罗刹般的男人,早该吓的惊声尖叫,面容惨白了,可是晓山青却视若无睹一般,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男人左看一阵又看一阵,顿觉有趣,提着锋刃锃亮得长刀走了过来,“你不怕我吗?”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镇定的小孩子,虽然,他脏的让自己恶心。 长刀毫不避讳地戳在了自己的眉间,晓山青看也未看,瞅着那个气度阴冷的男人说:“为什么要怕?” “......”,男人美目圆瞪,有些震惊。 为什么要怕? 这个问题问的好。 “我屠了村,杀了人,你就不怕我连你也杀了?” 晓山青面不改色,“可你没有杀我啊!” “......” 有意思。 将长刀的刀尖冷不丁地向前突刺了半寸,锋利的尖锐刺破了眉心娇嫩的皮肉,有血珠洇出,宛若朱砂,“那我现在要杀你呢?” 晓山青浑然不惧,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说:“那你来。” “......” 纵横江湖数十年,男人还是头一次遇到上杆子送死的呆瓜,于是他笑着说:“那本座,就成全你。” “呃......!”刀锋突刺而来的那一刻,晓山青突然抓住了花似霰的手腕,力气之大,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 腕骨一疼,花似霰输送得灵力便断了,他连忙抬出另一只手,覆上晓山青湿滑得面颊,殷切道:“晓山青?你醒一醒!” 剧烈的挣扎将体表鞭打得伤口崩裂开来,浓郁的血腥味霎时布满了房间。 花似霰见他气息极度不稳,便想着找些灵药给他含着,却不想,还不等自己动作,痉挛的晓山青便突然从榻上弹起,伏在床边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来。 见他如此,花似霰连忙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一边说道:“你有没有怎么样?嗯?” 晓山青凤眸漆黑,隐隐有堕魔的征兆,识海里浊气翻涌,刀光剑影,一阵一阵浓烈的腥臭味直冲脑门,让他真是什么都听不清了。 撕心裂肺的咳了好一会儿,晓山青才精疲力竭地伏在床边昏迷了过去。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大弟子的敲门的声音,“师尊,保和堂的长老来了。” 门外,叶轻舟刚刚携着保和堂的刘长老走进六爻阁,忽闻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喘声,忙焦急地走近门前,向师尊通报。 “进来。”花似霰一边扶着晓山青躺下一边对着门外回答道。 顾汀州抱着双臂倚靠在一侧的廊柱上,看着六爻阁的门板,打开再阖上,里面静悄悄的,似乎那个碍眼的又人事不知了过去。 引着刘长老进去后,叶轻舟又独自退了出来,俊俏的一张脸上透着隐隐的担忧。 “里面怎么样了?”顾汀州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太好。”叶轻舟走了过来,与他一并面向六爻阁站好。 “他怎么去了一趟陈府,就变得这样弱不禁风了”顾汀州戏谑道:“还是他又琢磨出了什么新的花招?” 叶轻舟垂眸沉思道:“许是被夺舍了!” “......” 顾汀州转眸望向他,笑道:“这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玩。” “我没开玩笑。”叶轻舟回眸与他对望,说道:“自集市上他去算命开始,这个人,就跟过去不一样了。” 顾汀州蹙眉,“那你有证据吗?” 叶轻舟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那你为何这样认定?” “凭他在陈府危机里没有撇下我,也凭他在陈员外面前为你揪出真凶。” “......” 顾汀州将视线缓慢地移向六爻阁,思腹了片刻,才开口道:“如果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错把美人当金莲 保和堂长老刘文卿是个尚不到二十五岁的翩翩俏公子,一双手白皙似玉,纤细修长,完美得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琨玉。 施了针,送了药,刘文卿借着云华殿主的寝具净了手,说道:“殿主,您门下弟子应该是误食了浮屠岛上培育的三生莲,这种生长在血泥里的花朵,一百年才盛开一次,毒性极强,而且,具有控制人心的作用。” 花似霰为晓山青捏好被角,起身说道:“那长老可有攻解之法?” 刘文卿行医,从来不拘小节,说着便从袖橼里掏出一只脏兮兮的布袋,递给了花似霰,“只要每月按时将这里封存的凝心草熬给他喝,是可以压制住三生莲的毒性的。恕我直言,浮屠岛培育这种死人花,实则是为了给残月楼那位提高修为与功力的,若是没有下毒之人的干扰,倒也并无大碍,相反,将来他修为精进,名动四方,也不一定。” “......” 魔宗门人,一切有违伦常,不合理的勾当都是为了残月楼主,盛传那人修为深厚,活了几百年,曾凭一己之力灭了大半个修真界。若不是他嫌当初全部都杀了,往后无趣,如今这天下,或许早就易主为奴了。 花似霰抬手作揖,对刘文卿说道:“多谢刘长老。” 刘文卿亦是回以一礼,恭敬道:“云华殿主客气了。” 二人又就着凝心草的功效简短地寒暄了几句,花似霰便送刘文卿出了门,叶轻舟秉承着大师兄多劳多做的原则,亲自护送刘长老回保和堂。 他二人一走,六爻阁前就只剩下顾汀州了。 在外人眼里,这顾汀州可是花似霰身边的心头宝,殊不知,私底下,花似霰对谁都是冷淡淡的,他之所以时常带着顾汀州在身边,全因这孩子体质特殊。 可这其中的原由晓山青却不懂,只一味的争风吃醋,与顾汀州明里暗里的互掐。 整日里,他不光看着晓山青头疼,看到顾汀州也有点抗拒,可他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是他们的师尊,自己收的徒弟,自己受着。 顾汀州行完礼后,便一直在围廊下站着,花似霰转眸望了一眼半垂得天光,将手中的布袋交给他,嘱咐道:“为师要为你二师兄护阵驱邪,这里面是凝心草,你先去煮上一副,再端过来。” 顾汀州弯腰接过,面上憎恶之色顿显,却不好在师尊面前放肆,领命道:“是,师尊!” 见他转身走了,花似霰才阖上门板,转过身,遥遥地望了榻上的晓山青一眼。 许是记忆里那个吞糖的小孩太过深刻,不知不觉间,花似霰竟觉得仰躺在枕席里的弟子消薄得可怜。 这些年,他从未知晓这个善妒的孩子的过往,一是晓山青不曾说过,二是他不喜刨根问底。 但作为师尊,他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些,也太,失格了些。 玄华云顶有专门供弟子吃饭的膳堂,不过像三峰之主这种崇高得位份,每一峰上都设有独立的厨房,用以亲传弟子们自己使用。 云华峰的厨房一年里也就只有李雪绵会时不时的光顾,里面虽然炊具调料一应俱全,可就是没有能吃得东西,每一次李雪绵跑进来溜达,都是欢欢喜喜地来,眼泪含眼圈地走,活像一只打不着秋风得老鼠。 顾汀州从井然有序的陈列里捧出一只崭新得药锅,将天山清露用灵力融化浸没沾染着水滴得凝心草,然后便用灵火引燃了百香木,清幽泛滥得火苗均匀地舔舐着锅底。 无端被师尊指使,去伺候这个碍眼的,顾汀州就莫名火大,他想到了以往这个二师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明里暗里软刀子不断,有几次,还差一点折损在他的手里。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招惹了他,分明在被师尊领回来的时候,他还蛮喜欢这个爱笑得师兄的。 凝心草的苦味被清露煎灼出来,顾汀州盯着袅袅的灵气氤氲成一道丝线,飘散在空气里。 李雪绵在一群男子中间,就像一颗混入明珠里的鱼眼珠子,她实在没有云华殿的清然出尘,也没有作为小师妹该有的矜持娇贵,活像一只无拘无束的猴子。 待在云华峰无事可做的时候,李雪绵会逮着花似霰养得仙鹤骑,东飞飞,西飞飞,好好得白鹤都快让她虐待成了秃尾巴得长颈鸡。 “嗝嗝” 正骑着仙鹤撒欢得李雪绵忽见膳房有蒸汽飘出,顿时以为有人在做饭,好吃得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搬过仙鹤的脖颈便向着膳房的方向飞来。 不等飞翔而下得仙鹤立于地表,李雪绵就率先从鹤背上跳了下来,临了还不忘薅下来一撮羽毛来。 “嗝阿嗝阿”,疼得那只鹤跟求偶似的一直叫个不停。 “谁在做饭?” 神行术一开,恍若一道极电穿进膳房,“桄榔”一声带翻了几只盘子。 顾汀州的衣袍被疾风带得上下翻飞,忙抬手护住了煮药得锅子,无奈道:“小师妹,你能每次进来的时候用走得不用跑得吗?” 李雪绵没有刹住车,整个人正紧贴着墙壁恍若一只壁虎,她脸颊贴的扭曲,歪着嘴说道:“师兄,我饿了。” 顾汀州说:“不是才给你一包松子糖,这么快都吃完了?” “嗯。”李雪绵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顾汀州眼前一黑,“你这也太快了。” 知道李雪绵爱吃,可是这风卷残云般地吃法,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两个人稍稍安静了一会儿,李雪绵闻清了药味儿,狐疑道:“有人生病了吗?要吃药。” “是你晓师兄遭了邪祟。”顾汀州没好气地说。 李雪绵一听是他,整个人如霜打得茄子似的,顿时蔫了,“哦!” 既然没有好吃得,那她待在这里也没有意思,便从墙上滑了下来,打算默不作声地走。 可李雪绵刚贴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出去,顾汀州便转过身来,对着她的背影问道:“你害怕晓山青?” 迈动的步子霎时凝住,李雪绵垂着头,先是摇了摇,后又点了点,没有作答。 “什么意思?”顾汀州问。 李雪绵小声道:“我不知道。”说完,逃荒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 将凝心草熬好端去六爻阁,差不多已经到了午夜时分,叶轻舟回来后,先是帮着师尊布阵,后被花似霰遣退回去休息,顾汀州端着药与他走了个面对面,二人目光交汇,一片茫然。 顾汀州送了药便回去了,不是他不尊师重道,体谅恩师操劳,实在是他与晓山青交恶已久,静不下心来伺候。 花似霰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没有等他发话便让他回去了。 晓山青在浊雾里长途跋涉,筋疲力尽,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才停了下来,本是茫然四顾,不知东西,却忽闻一道凛冬般寒凉的声音从大雾深处隐隐传来。 “山青,起来喝药了。” 猛地让他一阵拘灵,顿有一种“大郎,起来喝药了!”的既视感。 停在原地听着那余音好半晌,晓山青才惊魂未定地转过头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就算对面唤他得是潘|金莲,他也去了。 悠悠地睁开双眼,不甚明亮的油灯发出晕黄的一圈微光,将六爻阁内的景象渲染出一道薄纱般的虚影。 花似霰正支颐在床头守着他,一旁的矮几上搁着一碗温热得汤药。 晓山青凤眸虚幻,有些分不大清昼夜,忽一转头,见一白衣美人阖眸浅眠,冷艳无双,张口便秃噜一句梦话。 “潘|金莲?” 花似霰睡觉轻浅,忽闻一声轻唤,便缓缓睁开蒙着一层云雾得杏眼,略显迟疑地转过眸来,淡淡地光晕染在不设防得眼底,就这么烟霭朦胧地望向他。 眼前之人,实在是美的要人性命,晓山青失神地盯着他望了半晌,才扯开灰白得唇角,极尽虚弱地对着花似霰呢喃道:“潘|金莲,你今天是清纯白花得人设吗?” 花似霰微微惊醒,“......”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还有,潘|金莲是谁? “你醒了?”花似霰将支颐得手臂放下来,宽大得广袖随即滑下,将手腕上锃亮得银镯遮住,“既然醒了,把药喝了。” 本是极其关切温柔得话语,可落在晓山青得耳中却成了另一副美娇妻毒|杀矮憨夫的前高|潮。 他有点儿神经了。 一勺一勺温热得汤药被喂进嘴里,晓山青目视着花似霰难得的柔情,目光发直,他觉得眼前这个“潘金莲”跟一个人很像,而那个人前不久还揍过他。 能苦死人得凝心草被晓山青喝在嘴里,顿时成了甜滋滋得蜂蜜,他砸着湿漉漉的嘴唇,调侃道:“你在毒|药里面加了什么,为什么是甜的?” 花似霰喂药的手当即一凝,狐疑道:“毒|药?” “是啊!”晓山青慷慨解惑道:“作为人尽可夫得荡|妇,你不是为了跟姘头长久苟合,所以才要毒杀亲夫吗?这一碗,不就是你送我归西得毒|药吗?” “放肆!” 花似霰当即变脸,将手中得药碗往矮几上重重一放,残余得药汁撒泼出少许,“你睁大你得狗眼,看看为师到底是谁?” 这三生莲到底是个什么腌臜东西,怎么每一次面对晓山青,这孩子都语无伦次得在自己面前说些奇怪得话。 美人面上那层云遮雾绕得朦胧轰然崩裂,晓山青在烛光摇曳的最深处,窥望到了花似霰那张积威色厉得脸。 宛若冰层下封固千年的寒玉,美则美矣,却透着无边的森冷与气韵。 “花似霰?” 他有些发懵,又有些嗔怒,好像一场美梦无端被夺了去,又塞回一个噩梦给他。 “我的......我的......我的潘|金莲呢?” 花似霰杏眸微敛,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得潘|金莲在哪?” “那我不管,你得赔我一个。”晓山青毫无危机感地说,活像一个讨糖吃得无赖小孩。 “......” 赔? 这孽徒竟然让他赔? “好!”花似霰从床榻边豁然站起身来,顿时腕间寒光一闪,有什么鞭状得东西缠在了手腕上,“为师这就送你去跟金莲,如胶似漆!” ※※※※※※※※※※※※※※※※※※※※ 哭成二哈,八点才跑回来,还好昨天写了点儿,不然今晚更不上了。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10-20 16:44:22~2020-10-22 21:2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焰椎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今天没带醋 “砰”的一声,六爻阁的门板被花似霰释放得灵压重重阖上,晕头晃脑得晓山青则捧着一只空碗,孤零零地被丢在了院子中央。 “发什么疯啊!”他迷迷糊糊地说。 子时的月光,在高山白雪得辉映下,仿佛蒙着一层清幽得薄纱,满园得雾凇与滕竹堆叠出一道层峦叠嶂得围壁,将卓然出尘得六爻阁环顾其中。 将晓山青轰出去之后,花似霰便随手挥灭了油灯,站在空无一人的床榻前,深深厌弃着。 刚刚才反省自己对待弟子们过分严苛与冷漠,此时他却又觉得,蹬鼻子上脸这种话,真不是瞎说的。 他就是给了晓山青太多纵容,所以才导致了今时这种无法无天,又目无尊卑得结果。 看样子以后,他不能再姑息他了。 晓山青拖着一身得伤走出了六爻阁,借着寒凉得月光,才发现以云华殿为中心,周围竟悬浮着几座宽阔得岛屿,而岛屿与云华峰之间皆用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所衔接,也就是说,想要从云华峰去往其余得岛屿,只能走铁链这一条路。 不知道自己究竟住在哪里,晓山青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叫了一阵系统,结果这不靠谱得开发商,跟石沉大海,冒入宇宙了似的,鸟都没鸟一下他。 “......” 索性凭着感觉自己选了一条铁链走,结果还真让他摸到了自己的住所。 晓山青所住的地方不大,但是屋内却收拾的很是整洁与华贵,粗略看过去,细节与品位都透着过人得见识,不是一般的大门大户可比拟的。 烧了些热水,草草地洗了个澡,焕然一新的晓山青才摸上了自己舒适的大床,没有多想便快速地陷入了沉眠,于是再次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 苏醒过来的一瞬间,之前那些诡谲的画面纷至沓来,错综复杂地塞了大半个脑子,让他分不清现实与往昔。 整个云华峰似乎都静止了下来,晓山青睁着迷蒙的双眼时,偶然听到了花开得声音。 那是苞蕾刹那间挣脱束缚的声音,舒展的嫩瓣向着四面缓缓舒展,嫩黄得蕊心裸|露出来,沾着轻薄的一层蜜粉。 有淡淡的花香漂浮过来,是春天的味道。 没穿书之前,晓山青就独自一人居住在大平层里,每个周除了保洁阿姨例行过来打扫,他的王国鲜有第二个出没。 他喜欢没有人打扰的日子,睡到自然醒,玩到天将明,这就是他的生活与怪癖。 下了榻,洗了漱,忍着遍体得剧疼换了一身整洁得衣物,晓山青推开寒气逼人得门板,遥望着云华殿上迎风摇曳得追思铃。 整座玄华云顶,只有花似霰的云华殿上会挂这种遥寄相思得铜铃,谁也不清楚这云华殿主究竟在追思着谁,或者,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铃铛好听,所以挂了一整排。 按照小说里的设定,云华殿每日得早课是练剑,而偌大得观剑台上,常年都只有顾汀州一人在勤奋刻苦。 一是叶轻舟的剑术造诣已达臻境,没必要再去练习他擅长的,二是李雪绵对舞刀弄剑不敢兴趣,她一直都在学习符箓秘典,而他,大概是单纯看着对方不顺眼,专门找了个犄角旮旯自己练去了。 今日的晓山青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他想去观剑台上,看看顾美人是怎么耍帅的。 从住所到观剑台,路程不算远,中间还要御剑飞一段。 晓山青内外皆有伤,呼呼地冷风一灌,整个人都快冻成了冰坨子,站在佩剑上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在云海深处看到了被紫花玉树簇拥的观剑台,晓山青在半空来了一个标准的宗师落地,身体孱弱得差一点儿没崴了脚脖子。 为了维持住并不存在的高冷人设,晓山青闲庭信步地穿过密集得花林,紫色得花瓣幽幽落了半身。 晨光正好,幽风习习,观剑台上常年无雪,青石伴着落花。 “师尊,师尊!”李雪绵端着一柄木质的小剑,正跟在叶轻舟的身侧模仿,一个挑剑上去,剑锋偏歪,绵软无力,她却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兴奋地嚷嚷道:“弟子这样做对不对啊?” 花似霰居坐在一侧得石桌旁,红泥火炉袅袅冒着热气,渺淡得茶香徐徐而来,染透了一方静谧。 晓山青循着脆甜的嗓音将望过去,只见芳兰竟体,休休有容得花似霰,难得的穿了一身月银嵌蓝边得长袍,外罩芙蓉暗纹的轻杳薄纱,箍着银丝得绑袖上绣织着大片繁琐得云纹,衬得那端着茶杯得手,修长如玉。 花似霰在私下里不爱束冠,及腰的长发仅用一根银簪錧住,几缕碎发自鬓边滑落,消减了锐利得俊气。 轻轻地呡了一口热茶,花似霰望向李雪绵雀跃得小脸,冷声道:“下盘不稳,手腕无力,你这一招,目标都是偏的。” “......”,李雪绵顿时倍增失望,撅着嘴将剑招收了,“弟子愚钝。” “你不是愚钝,而是志不在此,若真想精进剑术,就多跟你大师兄学习。” “是,弟子知道了。” 相比较叶轻舟得洒脱,顾汀州用剑凌厉,剑气如虹,掀山断河,是以他练剑,都离人稍远,纵起剑意来也霸道得多。 晓山青正拨开一层繁茂得枝丫,打算从此地走出,正巧顾汀州一道剑气扬奔过来,“唰”的扫断了一排树冠,纷纷扬扬地花雨斩落下来,又糊了晓山青满头满脸。 “呸!”他眯着眼吐了一声。 顾汀州见有人来了,忙收了佩剑站好,待看清是晓山青这个冤家得时候,矫矫不群得一张脸霎时阴云密布。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没好气得问。 好不容易将脑袋上的花瓣扫下来,晓山青眯着眼睛说道:“过来上早课。” “?” 顾汀州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来观剑台练剑的吗?” 迎着云海穹光,晓山青不失礼仪地微笑道:“搞个性可不利于集体团结,从今日起,我要多跟同门师兄弟们,搞好关系。” 顾汀州内心警铃大作,戒备道:“你又想搞什么鬼?” 他可不会忘了,三年前晓山青假借指导之名,教了自己一些大逆不道得招数,差一点没将百部峰得段长老一剑戳死。 因为这件事,他体内隐藏得血脉差一点儿突破禁咒爆体显露,要不是师尊将他丢进惩戒室加固封印,如今,哪里还有他扬名立万的份。 “我能搞什么鬼?”晓山青越过他向着花似霰的位置走去,“不过是对以往之事,厌恶至极,觉得无趣罢了。你放心,从今往后,你想斗,我还不接招呢。” “......” 这边顾汀州的剑气一断,花似霰便转眸望了过来,当一身玄色得晓山青映入眼帘的时候,覆压在心底得无名之火顿时展露头角,俊美的面容也多了几分霜冷与不耐烦。 “......” 晓山青算是看明白了,这云华座下,除了叶轻舟肯搭理他,上至师尊下至师弟师妹,真是没有一个待见他的。 ——优秀。 “师尊。”晓山青停立在微蹙眉宇的花似霰跟前,躬身作了一个标准得揖。 花似霰有些不明白他出现在此是为何意,轻轻颔了下首。 晓山青本就没有原主爱粘人,请了安就麻溜地滚到一边立着去了。 本来他就是心思干净的来,没有想过惹祸生事,可李雪绵见了他就仿佛耗子见了猫,“嗖”的一下就躲在了叶轻舟的背后,仿佛他要露出獠牙撕了她。 叶轻舟见她害怕,柔声安慰道:“你别怕,有师尊在,你二师兄不敢捉弄你的。” 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李雪绵磕磕巴巴地说:“他,坏......!” 叶轻舟:“......” 晓山青的无端出现,真真是破坏了一幕晨光明媚,师慈徒孝得大好美景,原本练剑的三个人谁也练不自在,就连一旁品茗得花似霰也喝不出茶水得清香了。 说是来练剑,可伺立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晓山青到更像是一尊威仪孔时得玉像,仿佛看到谁将练得不好,就会赏谁一顿惩罚,威严得气韵无形之中竟盖过了花似霰得尊崇。 顾汀州因为离得比较远,所以由始至终他都是自顾自的练着,横扫而来的剑意斩落诸多花冠,纷纷扬扬地花雨随风弥漫,飘落一地唯美。 李雪绵到底是小女孩心性,练了一会儿就追着花雨转圈圈,“咯咯咯”的笑声随风飘荡。 叶轻舟练了一遍也停了下来,立在一侧整理衣袍,到是顾汀州仿佛是遇到了瓶颈,一招纵有千古怎么练都欠缺点儿味道。 将一壶清茶喝完,炉子里的火也熄了,顾汀州那一招还是不得要领,正自己跟自己较劲,一遍一遍的失败,重来。 花似霰坐在原处观望了一会儿,眉头越蹙越紧,叶轻舟察言观色,忙行礼上前,说道:“师尊,要不要弟子去指导三师弟一番?” 这顾汀州哪里都好,就是对待自己苛刻的近乎变态,他从不会在武学之上短于旁人,也不屑拉下脸来虚心求教,宁肯就自己这么琢磨着。 “还是为师去!”花似霰目视了他半晌,直起身来,缓步向着执着的顾汀州走去。 叶轻舟见师尊亲自指导,非但没有觉得欣慰,反而忧虑频生,很是顾忌的扬起脸来,转头望向了一脸云淡得晓山青。 察觉到一旁隐晦的视线,晓山青转过眸来,不明所以道:“师兄为何如此看我?” “你不嫉妒?”叶轻舟问道。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晓山青一脸天真。 他望着花似霰执着顾汀州的手腕,一步一步得指导他送剑,推剑,两位旗鼓相当得绝世美人贴合在一起,简直是赏心悦目,过目难忘。 “我今天没带醋。”将凤眸继续转向惊疑得叶轻舟,他说:“吃这种小醋有什么意思,想要赢得师尊的厚爱,光靠争又有什么用。” “......” 争,只会让别人更加厌恶自己。 真正得高段位,是欲擒故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块糕点的好感 早课进行到辰时才散去,花似霰指导完顾汀州便先走了,留下三名弟子,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 李雪绵追着花雨跑跑跳跳,也有些累了,正坐在石凳上一边擦汗一边喝着叶轻舟斟下的茶水。 大师兄不在身侧,她便很是不安,就连喝着水也不忘将视线落在晓山青淡笑得侧脸上,以防他突然变脸,再猝不及防地咬自己一口。 晓山青察觉到她的局促,亦是回望着她,沉默间寻思着怎么拉好彼此僵化得关系,斟酌了半天,知道这少女爱吃,便眉梢上扬,寻出了一个主意。 他悠闲地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对着小师妹说道:“雪绵,想吃糖葫芦吗?” 见他走过来,原本还心惊胆战的李雪绵,在听到糖葫芦三个字的时候,顿时将恐惧都遗忘在了脑后,记吃不记打的就这么扬着小脸,双眼如小鹿般懵懂地瞅着他,问道:“糖葫芦好吃吗?” 李雪绵虽然爱吃,长这么大却没下过玄华云顶,她本是门中一名女弟子所生,却生父不详,母亲也早早亡故,是花似霰看她在门中游荡可怜,才收入门下的。 所以她吃过的零食,除了膳宗做的,就是叶轻舟跟顾汀州在山下买来的。 “当然好吃了。”晓山青坐在她的对面,绘声绘色地描述道:“酸酸的山楂,配上甜甜透明得脆糖壳,一口下去,外甜内酸,特别好吃。” 李雪绵听得两眼放光,全然忘记了之前在晓山青身上吃过的亏,“在哪里有?” “山下。” 李雪绵一听,神情犯了难,她说:“可是......可是师尊......师尊不准我下山。” 晓山青凤眸狡黠,垂下头,鬼鬼祟祟地说:“我偷偷带你去,师尊不知道的。” “可......可我怕。”少女忐忑道。 “你怕什么?” 李雪绵认真道:“我怕你。” 晓山青:“......” 怕我? “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望着晓山青酌思了半晌,李雪绵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惧怕的神色,“你给过我一包点心,里面却......却是包着朱砂的,我吃得满嘴鲜血。” “呃.....!”晓山青顿时无语。 好个鬼墨大师姐啊,你艹起来得人设还真是好样的。 怪不得这小师妹见了自己就鬼喊鬼叫的,竟然是原主造下的孽。 那他只能先代替原主赔个不是了。 晓山青当即带着深深地歉意说道:“从前是师兄不对,待会儿,我带你下山买好吃的,就当赔罪了,怎么样?” “真的?”李雪绵紧盯着他,雀跃地蹦了起来。 晓山青的眼神太过真诚,那双时常凌厉得凤眼正盛满了细碎得波光,李雪绵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退却了阴鸷与算计,很和蔼,还有一丝丝温柔得亲切。 “那是自然,师兄不骗人的。” “好!”李雪绵上来拉他,“我们现在就走。” 待叶轻舟与顾汀州对招完毕之后,一旁的晓山青与李雪绵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俩人呢?”叶轻舟指着空无一人的石桌,有些诧异地问道。 顾汀州将回雪收入骨血之中,漫不经心地说:“小师妹刚刚笑嘻嘻得跟晓山青走了。” 叶轻舟听完,顿时面显隐忧,“他该不会趁机,又去欺负小师妹了?” “你放心,我这就跟去看看。”顾汀州拂了拂黏着花瓣的衣袖,向着观剑台的边缘走去,“若他真的欺负小师妹,我绝不轻饶他。” 叶轻舟旋急嘴角抽搐,不知说些什么好。 顾汀州施展轻功踏云而去,叶轻舟在原地挺了半晌,还是决定将此事禀告师尊一声为好。 携着小师妹御剑飞行下了山,晓山青寻了最近的一处集市落下。 此时,晨光正好,万木逢春,干净整洁得步道上,行人如织,吆喝喧天。 李雪绵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得集市,一双滴溜溜地眼睛全然是瞧花了,所过之处,除了不能吃的,就是一条活鱼她也要买一条下来。要不是晓山青告诉她这是生的,吃不了,带回去就不新鲜了,这孩子非要买上一盆不可。 两人寻了一处现沾糖葫芦得摊位,李雪绵陆陆续续地吃完了六串,正眼巴巴地等着摊主沾出第七串。 晓山青天生不爱吃甜食,先前拿起的那一串他只咬了一颗便受不了都给了小师妹,李雪绵也未客气,吃的两眼微眯,一个劲儿地对晓山青笑个不停。 望着小姑娘专心致志的模样,晓山青突然有些感慨,这么个心思单纯,一根糖葫芦就能哄好的小天使,怎么就成了BOSS黑化的垫脚石,作者当初是怎么忍心下笔写死这个小萝莉的?于心何忍啊! 等到第七串糖葫芦到了手,李雪绵也算是吃尽了兴,转身牵起晓山青温暖得手指,扯着向外走,“师兄,我们去别处看看。” 从浅薄得悲伤里缓过神来,晓山青随着她一边往人群里走,一边道了声“好。” 走走停停地逛了一上午,晓山青给李雪绵买了好些吃的与小玩意儿,都被这小丫头一股脑地塞进了乾坤囊里。 最后,他二人步行到一处名为花柳得巷子口,啃着糕饼得李雪绵突然就不走了。 她嚷嚷道:“师兄,我累了。” 晓山青目视了一遍四周,发觉这里白日行人极少,巷子里的门窗也阖的很是严实,只有彩绸与红灯笼贴着微风兀自摇曳。 “要不小师妹先去那里坐一坐!”晓山青抬手一指一栋红楼的侧墙边,那里正好有一截半人高的石台子,看上去还挺干净的。 李雪绵自从出了门,什么都听晓山青的,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被师兄领了过去,抬手又将她抱了上去坐好。 此地安静,在加上阳光和暖,李雪绵啃完了糕点便有些昏昏欲睡,贴着晓山青的胳膊双眼无神,额头一点一点的。 第一次跟小师妹接触,晓山青也不大清楚她平日里都是什么样子的,见她迷蒙着眼睛打着瞌睡,便有些于心不忍地抬手环住了她,让她贴在自己的怀里小睡一会儿。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真能睡,等她一觉醒来,已经快日落西山了。 太阳一要落山,背后的花柳巷便陆陆续续地活络了起来,各色男女进进出出,有人坐着轿子,有人抬着藤椅,还有人架着马车,一张张略显苍白浑浊的脸,透着纵|欲过度得虚浮。 往花柳巷进出的显贵之人不少,晓山青环抱着李雪绵,偶听了几嗓子墙根。 “听闻春芳歇今日有鲜货进门,是从浮屠岛上捉来的。” “是呀!现在的老爷们,正经人都玩够了,总想尝点新鲜的。” 那人低声笑了笑,嗓音尖利道:“道门明明禁止百姓跟魔宗苟合,却不想名门脚下,就公然玩起刺激了。” “反正你不说,我不说,谁人知道?再说了,魔宗妖孽混入道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迎面撞上谁能瞧的出?要我说,我们玩我们的,他们诛他们的,各不相干。” “是,是,是,你说的对......” 不知是随行的小厮,还是登门的玩客,一双猥琐得嗓音随着脚步远去渐渐隐没,只留下女子揽客得阵阵娇吟。 “嗯?天黑了吗?”许是人声有些吵,李雪绵终于舍得从睡梦之中苏醒,在晓山青的怀里空濛道。 “快了,你再睡一会儿,晚饭都不用吃了。” 一听到晚饭二字,李雪绵就瞬间来了精神,麻溜地从师兄的怀里挣脱出来,雀跃道:“师兄,晚上我们吃什么?” “......”晓山青盯着她有些哑口无言。 还吃呀!中午那么多点心这么快就消完啦!你是猪吗? 晓山青局促地颠了颠袖橼里的钱袋子,轻飘飘地没几个钱了。 他尴尬道:“要不我们回去吃?” 听到要回去,李雪绵嘟嘴道:“不要回去,就在山下吃,山下好吃的多。” “......” 可他真的是没钱了。 就在晓山青犯难的当口,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摇着折扇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停驻在不远处,对他说道:“小兄弟,可是犯了难处?” 晓山青闻言抬眸,却见眼前之人温雅俊美,一双妩媚得桃花眼半眯着,笑得人畜无害。 不过无端被搭讪,晓山青还是警惕了起来,他没好气地问:“干|你何事?” “......” 好心上前,却得来这番对待,饶是这人心胸开阔,可他身后的随从却不开心了,忙上前一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公子这是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如此态度说话。” 出头的随从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比晓山青小上个一两岁,生的尖嘴猴腮,一脸炮灰像。 那人抬扇制止了随从的恶劣,继续对着晓山青二人和煦道:“在下林毓,是个修仙的商人。” 在原游戏的设定里,官商皆可修仙,只不过此类人多是师出些不入流的散修,平日里装装高深莫测的样子罢了,实则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几两真功夫。 晓山青无所谓道:“所以呢?” 林毓笑道:“所以我不是坏人。” “师兄,我饿了。”李雪绵甜甜得嗓音霎时横|插|进紧张得氛围里,使两个彼此对视的男人不约而同地垂下眼眸望向了她。 林毓抬手挥扇,随从眼疾手快地将马车上布着的点心拿了一盘出来,颠颠地捧到李雪绵的跟前,表情谄媚道:“这是我家公子最喜欢的糕点,既然小姑娘肚子饿了,那就先随便用一点儿。” 李雪绵望着那盘精致得糕点,夸张地咽了咽口水,随即抬眸望着面有不善得晓山青,问道:“师兄,我可以吃吗?” 晓山青刚想说不可以,林毓便心领神会地说:“二位放心,在下先吃一块,没有毒的。”说完,他捻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方糕纳入口中,细细地咀嚼了半晌才咽了下去。 李雪绵见他吃了,没什么反应,继续可怜巴巴地望着晓山青,“师兄,我想吃。” 那盘糕点确实看上去很美味,不是市井上能随意买到的。可越是特别,越不能掉以轻心。 眼见对方无事,晓山青迟疑地点了点头,准许道:“拿一块。” 李雪绵高高兴兴地接了一块,狠狠地咬上一口,顿时甜得两眼放光,捎带着对眼前这个大哥哥也多了一份好感。 “谢谢大哥哥。”她开心道。 林毓望着她,亦是笑道:“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待李雪绵吃完糕点,晓山青便头也不回地领着她走了,显然对这个冒然上前搭讪的男人,没有任何好感。 林毓一直盯着他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将面上招牌式的笑容撕了下去,“走,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随从连忙弯腰引路,陪着笑道:“公子,您为何放任那小子离去?奴看得出,您对他很感兴趣!” 林毓摇着折扇,冷然道:“我对他可不敢兴趣,我真正感兴趣的,是跟着他们的那个人。” 随从当即笑容一凝,猛地转头,向着背后谨慎地看了一眼。 “不用看了。”林毓站在春芳歇的朱门下,胸有成竹道:“吃了我的东西,可是要百倍奉还的,待我将他关进了弱水之牢,你到时再仔细瞻仰瞻仰他的容貌。” 将一张势在必得的脸投向那矮小得妖奴,“我保证会让你——终身难忘!” “是,是,是。”随从听了主子的话,当即鼠眼一红,几许狰狞爬上了眼角,笑道:“能被公子看上的人,绝不是世间凡品。” “算你聪明!” 说罢,林毓便在妖奴细心的指引下,渡进了春芳歇莺歌环伺的大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收获第一个好感度 “师兄,我累了!” 数不清第几次被撒娇卖萌了,晓山青垂眸望着这个抱在自己大腿上的甜糯挂件,宠溺地对着李雪绵无辜扬起得小脸摇了摇头。 “要不你用神行术先回去?”他诱哄道。 实在是受不住萝莉卖萌,李雪绵红扑扑得小脸都快让他捏变形了。 “不!”小师妹使力地摇了摇头,“我才不要丢下师兄一个人回去呢,师尊说过,天黑了,外面有坏人,我怕坏人把师兄抓走了,所以我必须要寸步不离得跟着师兄,保护师兄。” 瞧她这一脸认真的劲儿,晓山青都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于是他蹲下身来,对着李雪绵指了指后背,说道:“那上来!” 小丫头顿时咧嘴一笑,麻利地蹦了上去。 这是晓山青长这么大,第一次背女孩子,确切的说,是心无杂念得小女孩。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沿着盘山得栈道上行,一路上风雪肆虐,灵灯森然,敞开心扉地说着悄悄话,倒也不觉得冷。 快上到云华殿前的缓台之时,背上咯咯直笑的李雪绵突然指着门前的一道白影,惊呼道:“好像是师尊!” 晓山青闻言,豁然抬头,只见肃冷庄严的云华殿前,披着狐裘斗篷的花似霰正默立在白玉栏杆前,杳杳得浮雪贴着檐下的光斑洒落,为这个神情冰冷的男人渡上了一层凛冽得寒意。 仅这一眼,晓山青便不由得汗毛倒竖,通身彻骨冰凉。 BOSS怎么大半夜的站在这?是单纯的睡不着,还是......在等我......? 李雪绵能感受得到身下师兄的惶遽,她乖巧地从晓山青的背上爬了下来,忙拍着胸腹说道:“我会跟师尊说,是我让师兄带我出去的,师尊一项舍不得罚我,放心!” 晓山青僵硬地转过头来,回应她一个生硬的微笑。 都以下犯上的挨了boss两回抽了,小丫头,你挡在前面也不好使啊! 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李雪绵先“噗通”一声跪在地砖上,率先解释道:“师尊,是雪绵想要下山去玩,师兄才陪着我去的,不是师兄私自带我下山的,恳请师尊不要处罚二师兄。” 晓山青当即冷汗湿了重衫,心头一片羊驼飞奔。一脸苍白地紧贴着李雪绵也跪了下来,可他却唇齿僵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小师妹啊!你这漏洞百出的解释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呦,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你说了个全,哪里还有他解释的份?看样子一顿处罚是少不了了。 花似霰没有理会李雪绵仗义的揽责,幽幽得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在好了伤疤忘了疼得晓山青身上,淡然道:“先去山道上跪思到明日辰时,然后将云华殿大小十六峰清扫干净,什么时候打扫完毕,什么时候才可回房安寝。” 语速平缓,透着不怒自威得冷漠,花似霰没有给晓山青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已经洞若观火,直捣黄龙。 李雪绵虽然顽劣,但他的话还是听的,没有旁人的鼓动,她是不会生出这种违抗师命的心思的。 boss果然是boss,谁出主意,谁是共犯,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毫无冤枉,晓山青只得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师尊!弟子知错,这就去山道上跪思反省,下次绝不再犯。” 花似霰神情微顿,掀眸望了老实得晓山青一眼,半天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这个忽明忽暗,满腹诡计得弟子,究竟在心里又做了什么考量。 李雪绵到底是年岁偏小,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师尊放过二师兄,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晓山青行礼完毕,继续担着风雪原路返回。 “师兄......”连忙转过身子,李雪绵嗓音极低地对着晓山青远去地背影叫了一声。 那声音不大,远去的晓山青是听不见的,她叫出来也只是为自己安个心,后半句还能说些什么,她这颗浆糊似的小脑袋,是酝酿不出来的。 “你回去!” 花似霰一步一步地渡下云华殿前的白玉台阶,站在李雪绵的身边说道:“以后不要随便下山,为师说过,待你满了十六岁,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现在不行。” 李雪绵仰起头,对着花似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说道:“雪绵知道了。” 顾汀州爬上栈道的时候,他得死对头正跪在半山腰上,头顶与肩膀都落了一层浅薄的浮雪。 看样子,是挨罚了。 既然他能在这里跪着,那小师妹应该没有大碍,师尊向来赏罚分明,戳了规矩,罚得比跪思重多了。 于是他缓步沿着栈道向上走,立在晓山青背后三步处,沉声道:“让一让。” 晓山青跪在栈道的最中间,他觉得天色已晚,云华峰应该不会有人再上来了,却不想还真有夜不归宿的。 略带三分歉意地转过头去,却见这夜不归宿的竟然是玄华第一的大美人顾汀州,僵硬得表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摆。 顾汀州居高临下,晓山青由下往上,倒错的视线将彼此的身影篆刻,纷纷看到了不一样的对方。 晓山青眼里的顾汀州,绝美,高大,冷硬清消,眉目如霜。 顾汀州眼里的晓山青,英朗,清癯,明光炽热,锋芒横朔。 似乎是谁也不认识了谁,在雪簌,寒风,渺渺得白光中,长久地打量着。 晓山青无疑是嫉妒的,不管是原主,还是此时的他,都对这种张扬完美得男人,有着不可磨灭得敌意,其实这种没来由的情愫,也可以说是源自内心中那潜藏极深而又不自知的自卑。 而顾汀州却是疑惑的,因为他从晓山青的身上,感受不到以往那种外泄得促狭与捉弄。 他好像无形之中,变了一副灵魂。 变的一眼能看透,却又看不透。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顾汀州小幅度的上前一步,示意晓山青——好狗不挡道。 将探究得视线从对方的身上收回,晓山青麻溜儿地向一旁跪着挪动了几下,将栈道的中心让了出来。 顾汀州垂着眼眸径直走过,白衣飘飘,如仙似神。 挪动着僵麻的双腿,重新在栈道上跪好,远去的顾汀州又鬼使神差地走了回来,双目凌厉地盯着他,“我不管你私底下是如何的看不上我,但小师妹却从未针对过你,我不希望你将对我的脾气发泄给他人,你再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便是。” 晓山青双腿刺麻,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下半身攀爬,一张本就过分白皙得脸早已被寒风冰透,稍稍扬起的凤眸,如一潭彻骨坚冰,无波无澜。 “我不过是带着小师妹下山游玩了一次,怎么到好像是要偷摸害了她一样?” 他行的端做得正,就算对视着顾汀州饮怒得眼睛,晓山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顾汀州虽然没抓到他的现行,可从李雪绵屡次提防晓山青开始,他就是再迟钝也能联想到这层关系。 整座玄华云顶,凡是跟自己有过接触的人,都会得来晓山青的处处针对。 “你这么快,就把自己做过的事,都忘记了?” 晓山青一脸无辜道:“从前是我不懂事,最近挨了师尊几鞭子,突然脑袋开窍,打算将功补过,改过自新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顾汀州怒不可遏道:“哪次你不都是一副当时认错,过后变本加厉得态度,现在师尊不在你我眼前,你没必要装腔拿调,摆出一副知错能改得样子来恶心我,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晓山青的变脸之功,无能人出其右,刚入门的时候,他就在这副千变得面孔下被折腾的体无完肤。 “信不信由你,做不做由我,你对我的憎恶,日积月累,这也完全不影响我跟师妹搞好关系。从前也许是我做的太过分,那师兄我就在此给你道歉了,如果还不解气,待我受罚完毕,你打回来便是。”晓山青认认真真地说。 这叫什么事啊!原主闯祸,老子背锅,苦主正当当地立在身前,搞得自己在跪下忏悔一样,太他妈跌份了。 顾汀州知道晓山青是一贯的心口不一,说一套做一套,于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又走了。 寒风夹杂着雪簌,继续往晓山青的脖颈里猛灌风凉,他忍不住打了一整晚寒颤。 第二日辰时刚过,从观武台练剑返回的顾汀州,便见到一身霜寒的晓山青正执着扫把,清扫云华殿前的积雪,眉梢与鬓发上都结着一层刺目的白霜。 没来上早课的小师妹,正捧着一壶袅着热气的米汤,围着干活的晓山青叽叽喳喳。 “师兄,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 晓山青将积雪向着两旁仔细清扫,笑道:“没事呀,反正都是我出的主意,师尊罚我也是应该的。” “不,不,不。”李雪绵狠狠地摇了摇头:“说过要保师兄的,结果没保住。” 拄着扫把转过身来,迎着晨光的少年平和温顺,仿佛宠溺着自家妹妹得大哥哥,“我都不介意,你又何必执着呢?” 李雪绵脑瓜不够用,歪着头说道:“我怕师兄生气了,就再也不跟我玩了。” “噗嗤”一声笑出来,晓山青揉了揉小师妹毛茸茸得脑袋,说道:“我以前对你那么不好,怎么不见你生气呀。” 顽皮地努了努嘴,李雪绵天真道:“可是师兄你改好了呀!昨天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吃得呢。” 顾汀州闻言,顿蹙剑眉。 晓山青终于知道这小丫头的症结所在,接过她手中的汤壶喝了一口,笑道:“你放心,以后你得零食,我包了。” “真哒!”李雪绵当即两眼放光,乐得快要起飞,“师兄说话算话。” “一言九鼎!” “哈哈哈哈哈......师兄你真好。” 说完,李雪绵一个跃起飞扑,牢牢地挂在了晓山青得大腿上,差一点儿,没将他猛扑个跟头。 一整个上午,晓山青都在云华殿中打扫,李雪绵时不时得帮忙打盆清水,或者取来一块整洁得抹布,没有吩咐的时候就坐在一旁,边吃边说话,叽叽喳喳地给晓山青解闷。 云华殿作为待客的主殿,一楼为议事大厅,二楼和三楼是花似霰的私人藏书室,四楼与五楼则陈列着各类珍惜法器与炼化材料。 六楼虽是最顶层,却常年落着大锁,封着禁制,神神秘秘的不知作何用处。 晓山青打扫到通往第六层的木梯时,却见一抹白影穿门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流动着泽光得反噬禁制却毫无感应,对方如入无人之境。 顿觉蹊跷,晓山青握着扫把逐步而上,就在他快要接近门板的时候,消失已久的系统,又滋滋啦啦地上线了。 “前方地图尚未开放,请宿主尽快远离,否则将启动强迫返回机制。” 我艹, 系统。 你他|妈还知道上线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要你命三千 标准的机械女音,不带一丝人情味儿地在脑海里炸响,间或夹杂着接触不良的电流声。 “我说,你们这是什么穿书开发组,就不能请个好点的工程师,重新做下系统吗?” 此时,晓山青的眼前,不再是第六层华光流布得禁制之门,而是一排排鲜红密集的数据幕,幕后的整个数据空间渺如宇宙,似乎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 “前方地图尚未开放......请宿主......尽快远离......否则......αβγδθηζεικλμποξνρφ!” “?”晓山青当场懵逼。 这都什么状况?中病毒了?主板烧了?显卡爆了?开发组你|妈炸了? 女音在脑海里鬼哭狼嚎了一阵,又诡异地死机下了线,晓山青只觉得眼前红光一暗,数据幕彻底消失,封着禁制的木门再一次显露了出来。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他没有被强制撤离,于是先前那个白色的人影就越发勾起了晓山青的兴趣,他大着胆子,向着门前又迈进了一步。 “你停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何时,一脸肃冷的顾汀州站在了楼梯间的缓台上,雪白的衣袂上还沾着几片芙蓉的残瓣。 晓山青闻声回头,扬起的发稍不慎扫过了灵光流布的禁制,“滋啦”一声巨响,爆溅的霹雳将他整个人弹下楼去。 毫无思想准备,晓山青拉着扫把滚下了楼梯,还巧不巧,滚到了顾汀州的脚边上。 果然是冤家路窄,出糗也专挑死对头在的时候。 晓山青的腰被楼梯硌得生疼,侧躺在地板上无法动弹,额角也冒出了几颗汗珠。 顾汀州居高临下,好看得桃花眼里噙着一抹幸灾乐祸得笑意,他说:“全门上下,皆知云华殿的第六层是落着封禁的,怎么二师兄遭了一顿戒鞭,就把门中的规矩都忘记了?” 晓山青疼得脸白如纸,说出的话都透着凉气,“你快扶我一把,我的腰,好像要断了。” 顾汀州扬起头,不以为意道:“师兄不是一项最厌恶我这个人了吗?怎么今日,又让我搀扶你起来?” “此一时非彼一时,算我求你。” “......” 顾汀州垂眸望向他,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可又见他疼得额际有汗,肤色煞白,全然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问:“真的很疼?” 晓山青睁开隐痛得凤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第一次搀扶旁人,而且还是一直以来的死对头,顾汀州的紧张不亚于晓山青难捱的疼痛,整个身体都是僵硬冰冷的,仿佛灵魂都跟着动作在离家出走。 我是谁?我在哪?我究竟在干什么? 莫名其妙。 晓山青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顾汀州的胳膊上,不是他故意如此,而是摔下楼梯的一瞬间,禁制的反噬也起到了作用,他现在不但灵力全失,腰背受伤,就连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移了位置。 惶遽,酸麻,丝丝缕缕地疼痛,伴着筋骨痉挛得抽搐,活像一只铁板上油烹得蚂蚱。 顾汀州将他扶起落坐在楼梯上,便嫌恶地快速站起躲了开去,表情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 “你是被禁制反噬了?”顾汀州抱着双臂,蹙眉望着他道。 晓山青将自己贴在楼梯的扶手栏杆上,气若游丝道:“对呀!鬼知道它这么厉害,不过就扫上去一根头发丝,啊!内脏都要被震碎了。” “ 切~~”顾汀州嗤道:“从我们拜入云华座下开始,师尊就严厉警告过不要接近第六层,你是得意忘了形,还是记忆受了损,最近你的所作所为,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只是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闯了进去,所以才好奇心使然,想要上前去查看,并不是忘记了师尊交代得事。”晓山青抬起手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肌肤相触,也疼得抓心挠肝。 “白影?”顾汀州转眸望向了那道殷红得木门,“你确定没有看错?” “我骗你做什么。” “......”顾汀州转过眼来,垂眸沉思。 其实这第六层究竟是作何用处,师尊从未对他们说起过,只说禁制强悍,轻易不要接近。 若真如晓山青所言,有白影出没,那么这里面,一定是关着什么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师尊究竟在掩藏什么呢? 晓山青坐在这里缓和了许久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灵力,內腹错位得疼痛与酸慌也逐渐减弱,额头的汗珠也不再洇出了。 虽然他二人交恶已久,但顾汀州唯恐他中途再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并未离开,寂静得空气在二人之间疏疏流转,侧耳聆听,还能听到彼此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自从入了门,这还是顾汀州第一次与晓山青安安静静地待在一处,没有斗嘴,没有仇视,没有乱七八糟得腌臜心思与怨恨。 于是待着待着,顾汀州便感到有些尴尬,也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竟然去帮助一个处处跟自己过不去的阴险小人。 “你若是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顾汀州极是自弃地下了缓台,沿着楼梯往下走。 “等一等!”晓山青贴着护栏探出半颗头来,大手伸进胸襟里摸索了一阵,冲着停在楼梯上回头得顾汀州丢去一枚麻布包裹得物件,“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送你了。” 顾汀州扬手接住,蹙眉道:“这是什么?” 晓山青勉力地露出一个虚弱地微笑,“你箭袖的绑带都破了,想来也是没有空闲下山,所以就将就着,正巧我见了,这样式还蛮适合你的,便买了。不过你不用怀疑跟不好意思,我也给师尊跟叶师兄带了礼物,并不单纯只是为了讨好你。” 蓦地将麻包攥紧,顾汀州嫌恶道:“我有说过不好意思吗?” “既然没说过,就是收下了,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客气了,麻溜儿走!”说完,晓山青冲着一脸吃瘪的顾汀州挑衅地眨了眨眼皮,将脸又缩了回去。 见对方已撤,顾汀州也无法辩驳,只好捏着布包走下楼去。 待站定在云华殿的门台上,顾汀州没好气地打开了晓山青送来的包裹。 那麻布小包,被一截丝带精心地缠了几道,顾汀州修长的手指拆了几下便将它摊开在掌心里,借着午后明媚得天光,一副嵌着月银蚕丝织就的白色绑带整整齐齐地圈躺在麻布上,在阳光的铺陈下,盈动着寒玉般的晕光,而绑带的最上面,竟然还压着一条雪白的剑穗。 由于佩剑都是常年融嵌进骨血之中的,这种作为装饰物的剑穗他早已经不用了,不知道晓山青送他这种累赘的物件是做什么。 转过头,向着掩藏在最深处的楼梯口望去,顾汀州越发觉得叶师兄所说的夺舍,不是一句玩笑话。 晓山青,真的是变的很不一样。 忙乎了一整天,晓山青才将云华殿打扫干净,借着天光尚未黑透,他便拖着清扫的工具站在了六爻阁的门前。 “叩叩叩” 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响起,埋首在书案前制作法器的花似霰抬起头来,紧接着晓山青的询问便跟了进来。 “师尊,您在吗?弟子要进来打扫了。” 花似霰将手上准备镶嵌的天权玉放进冒着寒气的冻泉里,起身过去为他开了门。 晓山青本来做好了boss不在的准备,却不想推门的手刚一附上去,紧阖的门板便开了,整个人猝不及防,抬起的手结结实实地按在了花似霰的小腹上。 花似霰:“......” 晓山青:“呃......!” 这一幕万分尴尬,BOSS不明所以,晓山青无所适从,更要命的是,他的手还贴着对方的衣料抓了抓,满满都是腹肌结实得触感。 晓山青顿觉鼻腔一阵湿热,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一股脑地占领了理智的高地,让他险些崩了。 缓缓地将手缩了回来,表面犯错但内心不改的晓山青,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师尊,弟子不是有意的。” 对,他不是有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花似霰垂眸望了一眼自己看不出痕迹的衣袍,强忍着抽人的冲动,说道:“进来!” 得了boss的准许,提着扫把的晓山青麻溜地滚了进来,很是勤快地开始闭嘴打扫。 说是来打扫,可这六爻阁却干净得纤尘不染,连一根断发都没有。晓山青执着抹布,东擦擦西抹抹,愣是一次清洗都没做过,棉布拿进来什么样就白成什么样,倒像他是来找茬的。 走马观花地清理了一阵,晓山青晃荡到神情专注的boss身后,看着他将精密得法器零件组合,镶嵌。 被花似霰摆在案上组装的,是一件半成品得机械翅膀,有些天生不能御剑的修仙者,就会配上这样一件代替佩剑得飞行器,速度与反应能力都是不逊于长剑的。 制作这种飞行器,其实一点儿都不难,有些以炼器为本的宗门,入门的第一课就是制作飞行替代品,只是他有点看不懂,谁这么废物,还会用得上这种辅助工具。 花似霰制作法器的时候,时常会全神贯注到忘我的地步,纵使外面电闪雷鸣,山呼海啸,也断不会打扰到他。 以至于看的迷迷糊糊得晓山青,都已经越举地贴到了他的面颊边,都未曾发觉。 浸润着冷泉之气的天权玉,徒手拿取会冻伤肌骨,可若是带着手套又摸不准机椭内的位置,辅以灵力抵抗又会震碎了珍贵的玉料,是以花似霰修长的食指间已经被天权玉封冻上了一层骇人的冰晶。 彻骨的寒凉浸髓侵肌,花似霰咬紧牙关摸索着将玉料填进了狭窄的机椭里,随即一道寒光流布过机械翅膀,静止得齿轮缓缓转动了起来。 “师尊,您的手流血了。” 晓山青本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花似霰摆弄,忽闻一抹寒凉得血腥气传来,才发觉boss捏着冰玉得手指开裂渗血了。 忙从袖橼里扯出一截干净得纱布,晓山青不由分说地扯过花似霰冰冷的手指,端在掌心里仔细地擦拭着,语气里是不自知的担忧与心疼,“这材料既然如此霸道,师尊为何不用镊子,将它夹取进去就是了,何必为了一件低阶的飞行器,弄伤了自己。” “低阶的飞行器?”花似霰抬眸望向晓山青垂落得凤眼,不悦道:“好好瞪大你的狗眼,这是要你命三千!” 擦着血渍的手当即一凝,晓山青抬起眼来,跟着花似霰干瞪眼。 要你命三千? 那个狗起的名啊? “啥是......啥是要你命三千啊?”晓山青的神情先是有些发憨,随后鄙夷的轻笑了一下,“这谁取的名字啊!可真够难听的,估计都没念过!” 某个没念过书的正坐在凳子上,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正是为师!” 晓山青闻言,立即狗眼大睁,盯着花似霰忍无可忍的俊颜,哑口无言。 优秀呀晓山青,作死门下数你第一。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得嘴这么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惩戒室就是你最好的家 “那个......虽然表面听上去跟没念过书似的,但是仔细琢磨,就会发现,这名字其实简单明了,很好的将武器的杀伤力自述了出来,通俗易懂,威慑力极强!” 晓山青当即舌头一转,反应极快地拍上了boss的马屁,说的是无比认真,就连望向花似霰的神情都从轻藐变为了崇拜。 变脸变的真是无缝衔接。 花似霰将手指从晓山青的掌心里抽出,洇干的裂口又开始微微渗血,他全无在意,用干净的右手拿起一枚锥子,波动着衔接不良的齿轮。 晓山青顿觉尴尬,只好安静地立在一边,盯着boss调试。 要你命三千这个名字虽然土掉渣,但却是花似霰能想到最适合它的名字了。 这柄看似飞行器得物件,实则是把精密繁琐得弩,是花似霰从一卷制造卷轴上得来的灵感,从而改良的版本,别看它只有区区半截手臂大小,辅以灵力驱动,一次能激射三千枚细小的光箭,速度极快,一招毙命。 只是这东西却一直有一个微乎及微的缺点,就是对灵压承受有限制,但凡使用者修为深厚,控制不好灵力,就会零件崩落,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花似霰便躲在房中钻研改良。 晓山青杵在一旁看了一阵,见花似霰的手指还在渗血,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您手上的伤口,真的不要包扎一下?” 花似霰一边用锥子检查齿轮,一边说道:“不要紧,待会儿我检修完毕,你帮为师测试一下这把弩的威力。” 晓山青挑了挑眉毛,惊异道:“这......这是把弩?” “对。”花似霰解答道:“是我从一卷制造卷轴上得来的灵感,打算做好之后,送给雪绵防身用的。” “哦!”晓山青了然地点了点头,“师尊待小师妹还真是用心。” 花似霰将锥子放下,起身让开了桌案,说道:“平日在门中,怎样都好,可她迟早要独自面对山下的腥风血雨,为师到是对你们三个不愁,可雪绵毕竟是个女孩子,大了,就该知道男女之别了。” 抬手搔了搔耳后,晓山青尴尬地说:“弟子谨记师尊的教诲。” 就算他没有男女之心,可李雪绵身为一个女儿家,名节要紧,她现在还小,做事不懂分寸,花似霰话里话外,是让他注意同门之间的影响。 看来小师妹动不动就抱自己大腿这件事,还是让眼观六路得boss瞧见了。 花似霰随手扯过一侧准备用来擦拭机械的白布巾,裹紧了皲裂得指尖,用眼神示意晓山青,道:“拿起来试试,只需将灵力存续在指尖,按压下方的机关便可。” 晓山青本就对各色稀有得武器感兴趣,早在游戏里,他除了亲自锻造了一把玩家武器榜排名第一的故山剑,其余几大门派的稀有武器他也耗费巨资反复打造,力求绝品。虽然这些名器不能亲自试用,可是收藏在自己的私人仓库里,时不时的点出来瞧一瞧,也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恍若名将瞧见了绝世美人,晓山青一把将要你命三千端在手中,一边打量一边艳羡道:“师尊果然心灵手巧,这机弩造的惟妙惟肖,跟双鹰隼的翅膀似的。” 花似霰听过的恭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他转身向着浣洗得铜盆走去,冷淡道:“你需调整好灵力,再按压......” 一句嘱咐还不等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木板炸裂的冲击波便横扫过半间房屋,户外飕飕地冷风裹着积雪扬奔进来,糊了晓山青满脸。 花似霰背影一僵,随即机械地转过身来,当即便沸血上涌,怒焰滔天。 此时的六爻阁,门板连带着半面墙壁都已经不翼而飞,半扇窗棂狼狈地倒挂在半空,朔风一吹,嘎吱作响。 而罪魁祸首晓山青,还保持着抬弩射击的姿势,只是大半张脸上糊着一层厚厚得雪精。 完啦! 晓山青对着漆黑的夜空,眨了眨几乎被冻住的眼皮,是武器太霸道,还是自己没收住力度,待会儿是挨夸,还是挨打? 花似霰气的薄唇微颤,剑眉怒竖,一股邪火怎么也压制不住,顷刻间便击碎了他的克制与涵养,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能不能听为师把话说完!!!” 晓山青无所适从地转了转眼珠子,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来为自己辩解,只得麻溜滴双膝下跪,垂首认错道:“师尊,弟子错了。” “你还知道错?”花似霰忍无可忍道:“以往你嫌隙同门,我也不说什么了,不尊师重道,我也念你事出有因,不予计较。怎么,你对为师的不满已经到了掀房拆瓦的地步了?” 晓山青霎时脸色大变,扬起的凤眼布满恐惧,“师尊明鉴,弟子真的不是有意的,都怪我没有控制好灵压,仅一发,便毁了师尊的六爻阁,请师尊责罚。” 看样子一顿戒鞭是少不了了,晓山青啊晓山青,你真是点背到家了。 自己犯的错,是打是罚晓山青也认了,于是他恭恭敬敬地叩首在地上,等着boss出气。 可是他原地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来花似霰的半点动作。 颤颤巍巍地扬起头,室外高升得明月挥洒下半盏青霜,将花似霰那张祸乱苍生的俊容洇渡上一抹易碎得脆弱。 他似乎是被自己气糊涂了,也或许是不知道该怎样惩罚自己方能解气,一双凄婉得杏眸就这么半嗔半怨地凝视着自己,及地的广袖上撒着几滴晦暗得指尖血。 “师尊?”晓山青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就像一个小孩子,惹了长辈生气,又怕又自责。 花似霰向来对己对人都苛刻,他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同样,也不喜欢离得太远,他希望大家的相处能拿捏出一个舒适的分寸,既不打扰也不生疏。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丈量好的分寸全被这个孽徒打乱了,让他既不适应,又无可奈何。 就像一场措手不及的瘟疫降临到自己身上,手忙脚乱,药石无医。 对,他晓山青就是一场瘟疫,是一场来势汹汹地疫病。 “师尊?”晓山青又一次大胆地叫出声,面上的担忧也多了一层。 努力覆压下心口积压得憋闷,花似霰积威色厉道:“你给我滚去惩戒室思过,不满三个月你别想出来。” “可是师尊,六爻阁都成这样了,还是待弟子修补好了,再去惩戒室领罚!”晓山青希冀地说。 花似霰真是一刻钟也不想再看到这孽徒,厉声拒绝道:“还不快滚,非要我再赏你一顿鞭子?” 见他冷硬,晓山青的执拗病也犯了,毫无畏惧地说:“就算师尊要打我,我也要做好了再去领罚。” “你......!”花似霰扬眸瞪他。 晓山青亦是梗着脖子将目光迎上前去,四目相对间,有什么言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迸射。 “算了。”花似霰震袖转身,一步不停地向着屋外走去,“待这里恢复原样,你就给我滚到惩戒室去。” 晓山青当即露笑,对着boss远去的背影喊道:“是,师尊,弟子一定将这里原封不动地给您复原好。” 就这样,除了风雪声,一项寂静无澜的六爻阁,叮叮当当地敲响了一整晚。 待第二日晨光微亮的时候,眼底噙着鸦青一夜无眠的花似霰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偏殿走出,穿戴整齐地向着云华殿渡去,中途还遇上了扛着木料,热火朝天的晓山青。 干了一夜的木工活,少年的面颊温热中透着康润的绯红,似乎忙碌了一夜非但没有疲累,还精力充沛到红光满面。 “师尊早!”晓山青挺立在连接两峰的铁链上,脚下便是风雪呼号得万丈深渊。 “嗯。”花似霰垂眸轻咳了一声,立即足下飞踏,一个移形换影,转到了晓山青的背后,继续向着云华殿走去。 “......”晓山青扛着木板原地转身,却见花似霰的背影竟不如以往挺拔,似乎满腹心事,还带着点儿落荒而逃的烦乱。 一大早就心情不好啊?谁又惹他了! 独自一人站立在云华殿内,花似霰望着窗明几净,整洁有序的议事大厅,突然想起了观风亭中那个越举的吻。 他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着一股发泄不出的怨气,自从晓山青不再粘着他争宠,反而竟做些让他琢磨不透得事开始,有什么东西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自以为云华峰的生活,几十年都不会转变,可在那个吻结束后的三个月,极度屈辱的触感就一直折磨着他,干扰着他,让他再也不能心平气和,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好烦躁! 寻了张椅子坐下,一夜未合眼的疲乏滚上眼角,花似霰心绪烦乱,拄着额头,深深厌弃着。 而这一厌弃,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晓。 下了早课,李雪绵便来寻她的好师兄,一连寻了好几处地方才在师尊的六爻阁找到了他。 在这个修真的世界,真是哪哪都好。在现实世界里看不懂的图纸,到了这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瞧得明白,经过一夜的修缮,六爻阁被损毁的门板与墙壁都已经填补修好,只剩下半扇轩窗,按上便可。 “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里打扫?”李雪绵刚刚练完剑术,一张小脸红扑扑地,正趴在窗台上,歪头询问。 晓山青将窗板固定完毕,拍了拍手上的浮灰说道:“师兄犯了错,差一点儿把师尊的屋子拆了。” “啊?”李雪绵当即大呼,满脸惊讶,“师兄你为什么要拆师尊的屋子呀?” “因为......”晓山青故意卖起了一个关子,嬉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将来在告诉你。” “哦!” 将屋内彻底清扫干净,已经过了午膳时分,李雪绵坐在回廊上,早已将带来的糕饼吃完了,正捧着咕咕叫的肚子,噘嘴望天。 阖上六爻阁全新的门板,晓山青招呼小师妹道:“走!我们吃饭去。” 李雪绵可怜兮兮地回过头,丧气地说道:“过了时辰了,膳宗没有饭啦!” “呃?”晓山青惊讶道:“还有这规定?” 李雪绵无力地点了点头。 晓山青当即蔫了。 都忙活两天两夜了,别说饭了,水也只喝了一壶米汤,他的肚子早就饿扁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吃饭还规定时间。 “那你还有零食吗?”晓山青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吃货的身上。 李雪绵依旧是垂头丧气地摇了摇。 好! 吃货吃货,有余粮那才叫怪了呢! 看来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晓山青化悲愤为力量,撸起半截袖管,雄赳赳地对着小师妹说道:“说罢,哪里有厨房?师兄这就给你露一手去!” 一听到厨房二字,李雪绵就知道有好吃的,忙从回廊里跳起来,猛扑到晓山青的大腿上,死死抱紧,两眼放光狂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就带师兄去。” 晓山青抬手揉了揉李雪绵蓬松得发顶,笑道:“带我去,你也先撒开我呀,不然拖着你怎么走路?” 可这李雪绵却怕师兄跑了似的,摇着头就是不撒手,最后晓山青无法,只好将她背在身上,听着小姑娘颠三倒四的指挥前进。 ※※※※※※※※※※※※※※※※※※※※ 明天有可能更不上,晚上要加班,抱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先撤,你掩护 这云华峰的膳房,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就唯独缺了能果腹得食材。晓山青将此地里里外外掀了三遍了,愣是一颗米粒都没见着。 “这云华殿平时都是不做饭的吗?”晓山青蹲在崭新得炉灶前,拿着锃亮的火钳在眼前比划。 李雪绵小嘴一噘,怅然道:“每当我肚子饿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翻翻,好几年了,一块能吃的都没有。” “......” 李雪绵望着锃明瓦亮得灶台,继续说道:“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活人,还是上回三师兄在这里煎药。” 晓山青无力地吹了吹头顶上垂落的呆毛,“没有食材,我煮空气给你吃啊!” “......” 两个人就这样胳膊挨着胳膊蹲了一会儿,李雪绵突然眸光精亮,伸手拽了拽晓山青的衣袖,兴奋道:“我知道哪里有鸟蛋。” “?”晓山青转眸望她,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蠢蠢欲动。 晓山青穿过来之后,对于云华峰的范围仅限六爻阁,观武台,跟他那就睡了一天的屋子,至于别的地方,他还未来得及踏足。 李雪绵领着晓山青穿过一段云遮雾绕的缥缈峰,来到一处氤氲着硫磺之气的雪地温泉,那里云海环绕,寒冰嶙峋,几颗遒劲雾凇将池水妆点在一起,构成一幅意境渺远的山水画。 “嚯!”晓山青立在温泉旁,感叹道:“这里可真美,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云华峰上,还有这样一处绝境之地。” 李雪绵领路在前,一蹦一跳地说:“这里是师尊调息修养之地,沿着悬崖边的栈道上去,就是师尊时常用来闭关的——谪仙楼。” “师尊的修为已是天下第一了,怎么还要闭关?” 覆盖着积雪的栈道不太好走,李雪绵深一脚浅一脚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师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入谪仙楼闭关,他说是为了享清静。” 听到这,晓山青多少明白了点儿话中的意思。 这原主时常缠着boss争宠,而boss又专宠顾汀州,于是这两人见面就互掐,花似霰夹在中间又断不干净官司,索性就闭关躲清静去了。 想想这画面也就够头疼的了,就跟一个皇帝坐拥三千后宫,而这三千只鸭子又只围着他一个人嘎嘎,再是赏心悦目,也厌烦至极。 索性闭嘴跟在小师妹的背后瞧风景,待两个人快要登上主峰的时候,一只形似鸾鸟的猛禽从琼楼得背面豁然飞跃而下,漂亮的羽毛在天光的抚触下闪动着耀眼得霞光。 “就是这只鸟!”李雪绵指着飞过头顶的大鸟,叫道:“下的蛋老大了。” “......” “趁着它飞出去了,我们把它的蛋拿走吃掉,就不饿了。” 大鸟无声,华丽的尾羽拂过二人满是浮雪的头顶,降下一层温和得碎萤。 “这应该是只雄鸟!”晓山青一边跟着李雪绵往大鸟栖息的地方走,一边说道:“雄鸟是不下蛋的,它得窝里应该还有一只雌鸟。” 李雪绵没有搭话,一想到前方有吃的,走得越发快了。 攀上主峰,却见一间不大的木房子正伫立在风雪中,精致小巧,恍若隔世。 这所谓的谪仙楼,还不如说是一间清幽雅致的小房子,木质结构得四方屋子,轩窗上遮着半盏竹帘,檐角一挂竹铃铮铮作响。 在晓山青看来,这样的简洁之所,才符合花似霰那股卓然出尘的气质,虽然肃冷清寂得云华殿也很好,但却像一只华美得囚笼,将一个本该生动得男人困束上神圣的外壳。 “师兄,师兄,你快看!” 李雪绵率先一步钻入了谪仙楼后崖的开阔地上,只见云海垂立得高崖之巅,竟然生长着一颗参天的古木,金色的藤蔓从枝叶上垂落,扎根进岩缝间,郁郁葱葱的华茂中,一只白色得鸾鸟栖息在枝干上,守着身前一只硕大的,溢散着流萤得草窝。 “鸟蛋就在那里面,你等我,我这就去拿。” “唉......!” 不等晓山青开口制止,李雪绵已经施展了神行术冲了上去,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刨地的雪精就糊了半张脸。 说时迟那时快,晓山青尚未搞清楚状况,那守巢的白鸟当即翎毛炸开,瞪着空空如也的草窝,凄惶鸣叫。 那叫声撕心裂肺,如魔音穿耳,霎时便震得晓山青喉头甜腥。 可那闯了祸得李雪绵却抱着蛋,兴奋间马不停蹄,迅如一道极光,眨眼之间,人就没了。 没了,没了—— 晓山青立在原地,无力地向着擦肩而过的疾风伸出尔康手,耳畔幽幽飘来一句。 “师兄,我先跑,你断后啊......!” 啊,啊,啊,啊,啊...... 我断你妹的后啊!!! 顿觉背后一道寒光乍起,先前还母慈子孝的白鸟,刹那间便气成一只河豚,羽毛炸开,两眼冒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个——罪魁祸首。 晓山青与它四目相对,寒毛倒竖,齿关打颤。 冤枉!偷你蛋的不是我。 然而一切反应都来迟了,先前飞出去的雄鸟如一张铺天盖地得大网,自晓山青的背后而来,与痛失亲子的雌鸟呈前后夹击之势,顿时几道狰狞得飓风拔地而起,将罪魁祸首的衣袂生拉硬扯。 冲天的雪簌遮蔽了视线,晓山青只觉得白光如剑,两眼皆盲,呼吸间,寒凉得雪精灌入肺腑,冻结了半数血脉。 肺腑的疼痛使晓山青的防御施展不开,隐于骨血间的佩剑仿佛卡了壳的子|弹,于腕骨处若隐若现。 雌雄双鸟失了亲子,悲愤交加,自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少年,于是一番振翅戏弄过后,从未伤人的白鸟怒焰滔天地张开了寒玉般的喙,向着晓山青自顾不暇的天灵盖狠狠啄去。 死亡的凝视从天而降,晓山青忙倒地翻滚,从飓风的最中央滚到了雄鸟的腹部之下,闭眼摸瞎般手脚并用地向着外面攀爬。 然而这两只飞禽,却不是头脑简单之辈,雄鸟迅速张开双翼腾空,将腹部之下的晓山青暴露出来,白鸟乘胜追击,冲着他的背心处便狠啄下来,显然是要掏了他的心脏。 “艹,这是什么吊炸天得东西,竟然会压制灵力,不会又是哪一方bug!” 晓山青如废人一般在地上匍匐前进,背后的雌雄双鸟步步紧逼。 愤怒得鸣叫,混合着漫天飞扬的雪簌,将谪仙楼后方的崖台,搞得乌烟瘴气,雪浪侵天。 屡次虎口脱险,使惊惧的晓山青险些断了半口气去,此时的他正围着崖台上那颗金色的古树躲避双鸟的攻击,一刻不停,气喘吁吁。 “你们听我解释......偷......偷蛋的......真不是我!” 然而白鸟哪里肯听,仗着自己身形纤细,在枝叶间灵活穿梭,死命地将晓山青往悬崖上逼。 狼狈地又跑了几圈,晓山青怒不可遏地啸愤道:“要不是老子暂时没了灵力,一定把你们两个烤来吃!!!” 实在是被追的火了脾气,本来偷蛋的就不是他,讲道理还讲不明白,索性破罐子破摔,一个倒挂金钩,双手猛掐住白鸟的脖颈,连人带鸟一块摔下了悬崖。 雄鸟见雌鸟受制落难,当即俯冲呖鸣,如尖哨子般的余音横波千里,回荡过整座云华峰。 急速下落间,白鸟撑开双翼于皓澜沧海间扑腾,晓山青实在没有它力气大,一个利爪掏心便痛的松开了手,白鸟扶摇直上,少年坠落深渊。 呼呼的风声自背后袭来,杳杳得浮云掠过眼角,晓山青目视着群山如撑开的五指将自己擒住,忽然坦然了。 如履薄冰了这些时日,此时此刻,坠落在这高山云海间,犹如乘风破浪,浩然归去。 缓缓地阖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感受着风的托举,大地的召唤,晓山青竟舒服得恍若振翅翱翔得飞鸟,归入天地间去。 就在他感受着生命仅剩不多的美好的时候,护体的云华镜豁然弹射了出来,在晓山青落入崖底得时候于枝叶碎石间牢牢护住了他。 携着半山得颠簸,晓山青落入了一处苔痕鲜绿得泥沼边,头顶上方擎天得伞盖密不透光,到处都是黑压压的。 趴在松软得泥土上好半晌,晓山青才缓够了气从地上爬起来,窒涩的灵力虽然因为白鸟的远离而开始恢复,可他仍觉得身困体乏,不似灵力充沛之时得神清气爽,体轻如燕。 寻了处凸起的藤蔓坐下,晓山青拍了拍沾染泥浆的裤腿,嘟囔道:“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就不跟着小丫头来摸什么鸟蛋了,差点把命搭上。” 一边心有余悸,一边环顾周围。此地微有湿热,没有风向,满眼所及,皆是年份久远的参天古树,蒙着苔藓得怪石,粘稠的泥沼上洇着一层黑水,瞧不出深浅。 想来这里已经是云华峰的最底端,有可能几千年来都没有一个人踏足过这里。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路能走出去。” 晓山青歇够了脚,直起身来,跟着感觉向着一侧得茂林里走。 随意所选得这条路上枯枝败藤不少,有些泥沼干凅皲裂,裸露着干巴巴得石块,晓山青踩着这些土块子走了大概能有一个多时辰,前方豁然出现一座开阔得空地,一间塌了半边墙壁的茅草屋,正孤零零地静默在那,一副尸骨未寒得样子。 深涧密林里,突然出现一座突兀的房子,怎么看怎么怪异,可这里是以游戏为背景的同人小说,机遇这种东西,才是引诱玩家持久得动力。 若是晓山青想得不错,这里应该会有武学秘籍,旷世奇功什么的,再不济也是把遗蜕名剑,或者稀有材料啥的,反正进去逛一圈也不亏。 这样想着,晓山青也不觉得害怕了,高高兴兴地向着那间破屋走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踏进那半扇遗留的门槛的时候,一个白色的影子倏忽降落,衣摆间银囊簌簌,气魄中梅香杳杳。 ※※※※※※※※※※※※※※※※※※※※ 抓紧时间赶出来一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微不足道的关心 一只脚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但另一只脚却拖在后面,犹犹豫豫,止步不前。 面对如此突兀的房屋,饶是里面或许有奇珍的妄想无比诱人,晓山青也绝没有求财不求命的莽撞。 挺大的一间废墟,虽然倒塌了半面,但仅存的一半也比自己居住的屋子要宽阔,很像某种部落群聚得议事场所。 循着晓山青的踪迹而跳下来的花似霰,本打算出言唤回这孽徒,可就在他张唇的一瞬间,晓山青没有一丝犹豫地贴着门缝钻了进去,紧接着浓沉得黑暗吞噬了他,眨眼间,屋舍也平地消失,空空荡荡,毫无踪迹。 花似霰俊容微蹙,一抹奇异的感觉弥漫四周,让他没来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段路,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越来越密集,好像一块粘稠湿泞的蓑衣披在了身上,腐臭发霉的味道,灌入骨髓。 站在屋舍消失的空地上,花似霰唤出剑影望舒,向着一侧得密林探寻,他总觉得晓山青不会无故失踪,应该是障眼法起了作用,让他看不到而已。 跨过半截小腿高的门槛,屋内的陈设就像被惊扰的荧光小虫,纷纷化作流萤溢散,尤其是立在一旁的一根扁担,一点一点的碎成了半截木渣。 因着倒塌的缘故,屋内的很多东西都碎落了一地,和这陈年的浮灰纠缠在一起,瞧不出原有的颜色,到是北面一处紧挨着墙壁的角落里,摆着一方贡案,居中供奉着一尊鎏金神像。 晓山青在游戏里际遇过很多隐藏得副本,尤以一个佛窟藏尸案最为深刻。 那段剧情其实挺符合古早文的狗血虐恋,讲得是一个贵族少女,自幼便与皇亲国戚的竹马有了婚约,二人男才女貌,郎情妾意,也算是坊间为人津津乐道得一对神仙眷侣。 可这在话本里,越是让人艳羡的美好,越是不得善终。 在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婚的时候,这少女去了一个很有名的寺庙进香,层层香众百十许,少女虔诚素雅的模样就入了一个妖僧的心上。 那妖僧年岁不大,也只比这少女年长两岁,生的是貌美惊人,沉稳内敛,但他悟性极高,内力深不可测,在当时那个年月,江湖中无人能出其右。 都说修禅之人,苦守清规戒律,可这妖僧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外表一副慈悲为怀,体恤怜悯,实则心思阴暗,人命沾身。 人潮之中匆匆一眼,他便看上了少女,于是在一个天缘巧合之下,误入乱佛窟得少女便被这妖僧趁机强|辱囚禁,百般折磨。 妖僧夜夜贪欢,少女生不如死,屡屡自戕没能求成之后,妖僧便将她用锁链禁锢,而这一锁,就锁了她整整两年。 她在这隐蔽的佛窟内成了妖僧一人的禁|脔,痴情的竹马却始终未放弃寻找她的机会,就这样,一对不复相见的恋人,彼此思念煎熬着。 后来得后来,少女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她不想一辈子跟这个不爱的男人待在一起,于是违心逢迎,终于得来妖僧的松懈,于一个大雪之夜逃了出去。 重新回到愁云密布的家,亲眷却未关心过她这两年过的好或不好,就这么在短短几日之内草草地将她送进了竹马的府上,从主母成了侍妾。 与心上人久别重逢,少女自是自惭形秽,她很想要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却屡屡开不了口,就这样无由得冷落着夫君,每日都过的极不开心。 可肚子是瞒不住的,她珠胎暗结的秘密还是被有心之人,公之于众了。 竹马在明晰真相之后,悲愤交加之下爆血而亡,少女因清白有损被婆家强行堕胎赐死,一对苦命鸳鸯就这样被合葬在了阴森的地宫里,谁也不肯原谅谁。 二人皆心中有恨,久久不愿轮回。最后,竹马以滔天怨气为引,生生世世诅咒少女代代为娼。而少女则世世向妖僧索命,是以三个人的爱恨纠葛,整整轮回了十七载。 到了第十七世,妖僧因缘际会之下,得知了自己前世的真相,于是他修炼邪术,想要逆天改命,在小瀛洲不见天日得地下密室里,整整摧残了几百名无辜的少女。 晓山青在做这个隐藏任务的时候,对这个法号为本尘的妖僧很感兴趣,因为他这十七世都只将真心交付给过转世的少女,哪怕这个少女潜伏在他身边,只为取他性命,他也无怨无悔地修炼禁术,想要助她破解掉这阴损的诅咒。 可这故事的结局却并不怎么好,妖僧多行不义,少女久郁难舒,而那个每一世都将少女祸害之后便将其卖入勾栏的竹马,也不肯放过自己。 于是妖僧伏诛,少女自戕,竹马亦是追随而去,下一世轮回得篇章再一次无情开启,这终究是一个无法破解的死局。 任务失败,晓山青一毛经验没有得到,却伫立在乱佛窟里发了许久的呆,都没能将压抑得心情缓和过来。 站在那方狭窄的贡案前,神龛两侧得白蜡烛竟兀自燃起了清幽的小火苗,铜炉内半束檀香也袅出了几缕白烟,好似有个看不见的人在祭拜一样。 镂空的箱龛里,塑着一尊蒙面的神像,那塑像非道非佛,穿着手势都不像正统的信仰,反倒像是刻意供奉上神坛的罗刹。 神像遮面的薄纱是真丝所做,只是伫立在这里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被灰尘浸染得发了黄。 晓山青好奇心作祟,抬手就要去揭神像的覆面,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自背后突兀响起,间或夹杂着陶片被踩实的脆响。 “谁?”晓山青豁然转头,手中芒光一闪,故山剑便被他牢牢端在掌心。 一声爆喝在空旷的茅屋里细细回响,然而晓山青的背后却空无一人,就连走路的声音也一并停止了。 安静,十分安静。 与此同时,晓山青的喝问也传进了花似霰的耳朵里,只见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立在原地,转目四望。 没有屋舍,没有人,甚至连一缕幽风都没有,但那孽徒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响彻在耳畔。 “晓山青?”花似霰对着干燥的空气,轻声叫了一句。 “花似霰?”屋内的晓山青听到boss的呼唤,顿时皱眉狐疑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句呢喃般的花似霰三个字,恍若一句细语抚触在脸颊边,花似霰没有追究孽徒的以下犯上,而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消失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晓山青端起长剑竖在身前,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花似霰闻声驻步,无比清晰地回答道:“花似霰。” 真的是他! 晓山青当即喜笑颜开,嗓音里带着些小心翼翼地雀跃,“师尊!您怎么来了?” 花似霰看不到他,只能对着空气答话,“飞鸾与白凤的叫声都传遍整座玄华云顶了,我想不知道你这孽徒在搞什么鬼都难。” “......” 晓山青顿时表情凝固,无语问了青天。 他也是背锅的好吗? “师尊,弟子真的没有偷鸟蛋。”他如实回答道。 晓山青觉得,与其百般推诿,不如开诚布公,反正蛋不是他偷的。 花似霰负手而立,嗓音里透着浅薄的怒气,他说:“飞鸾与白凤厮守了几千年才得了这一枚宝贝疙瘩,平日里就连为师都不得近前,你们可倒好,竟然打起鸟蛋的主意。若不是你命大,飞鸾与白凤这对以吸食灵力为生的猛禽,能将你顷刻间碎尸万段。” 忍不住打了一个凛冽无比得寒颤,晓山青后怕道:“弟子知错了,下次一定不再去冒犯,那对祖宗了。” 原来这飞鸾与白凤就是游戏里那两个极其出名的世界boss。 在游戏里,这两对幻化人形的猛禽,时常在几大地图之间神出鬼没,每一次系统刷出公告,都是这两个强悍的boss在野外屠戮玩家,他们的技能属性跟花似霰的剑灵望舒差不多,抽蓝抽的贼狠,围攻他们的时候,许多玩家都是因为没蓝而被活活耗死的。 不过击杀之后,掉落的物品还是很可观的,运气好的,能摸出一枚极品世界耳环。 果然是花似霰能养出来的东西,逆天逆得让人吐血。 晓山青捧着自己的小心脏缓和了一会儿,便听摸不见看不着的花似霰继续问话了,“你究竟在哪?为何我看不到你?” 晓山青闻言,连忙向着门口奔去,可等他到了门口处才发现,门外哪里还是来时的空地,黑漆漆如幕布似的一层禁制已然将茅草屋的出路封死了。 “弟子......好似是被困住了。”抬手摸了一下那密不透风的禁制,滑不溜秋的,还有一股油脂的腥味。 忽闻晓山青的话音转到了另一边去,花似霰将视线转过去,盯着那看不见的空气。 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空间,晓山青贴着门板而立,而花似霰则站在神龛附近,交错的位置,牵连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关心。 就这样互相静默了好半晌,晓山青才哀叹了一口气,对着看不见的花似霰说道:“师尊?” 花似霰杏眸微动,“嗯?” 晓山青循着他声音传来的位置,径直走了过去,“您说,弟子不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了?” 花似霰没有多想,沉声道:“胡说什么?此地乃我云华峰下,有我这个殿主在,你不会永远被关在这里的。” 奸计得逞的晓山青扬唇而笑,欣喜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是没话找话,想要逗弄逗弄这个寡淡无趣的纸片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boss非但没有呵斥他,反而在言语里还多了一些别扭的关心。 “弟子只是有些怕而已,我与师尊能听能谈,却碰不到面,您在外,我在内,孤零零的,既担心自己,也担心师尊。” “担心为师做什么?”花似霰惊疑道。 索性倚着神龛慵懒,晓山青抱着双臂笑道:“虽然师尊号称天下第一,可是此地诡异凶险,再是无畏的大能,也终归是血肉之躯,身为弟子,自然要为师尊的安危担忧了。” 花似霰听了这句漫不经心的话,开始无所适从起来。 自入世以来,花似霰的强大就成了所有人得依仗,不管前方的未知多么的凶险,好像他都能轻易摆平。 习惯了被他人倚靠,花似霰都不记得自己,居然也需要被关心,需要被呵护,纵使他砥砺前行,无所畏惧,可他也是个活生生而又平凡的人。 是人,就会疼,就会怕,就会在乎,就会因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掀起惊涛骇浪。 于是他很不适应地说:“为师知道了。” 晓山青缩在一旁狡黠地翻了翻凤眼,没有再说话,只是百无聊赖地对着那束檀香,吹起气来,吹着吹着,神像覆面的薄纱就被他吹落了下来。 而那一抹勾人肺腑的梅香,终于割破透明的禁制,来到了自己的跟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触动了隐藏剧情 渺远的清檀掺着丝丝缕缕得梅香扑面而来,愉悦得晓山青忍不住深阖凤眸,贪婪的狠吸了一口。 花似霰的身上似乎永远都透着一股凛冽的冷郁,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师尊的身上好香,不睁开眼,还以为置身在梅林深处,到处都是这浸人心脾的幽芳。” 由衷的赞叹就像一抹若有似无的触手拂过心房,蜻蜓点水般的微痒划过血脉与肌肉,让豁然置身在茅草屋内的花似霰不知所措。 这还是第一次,被弟子这般夸赞过,寥寥一句,清淡慵懒,没有赞誉他强大勇狠得夸张,也没有沉溺于美色得亵渎与贪婪。 很平淡,也很诚心。 “不过是阁中时常熏着梅花罢了,换做檀香,也是一样。”花似霰不自在地说。 “那不一样。”晓山青睁开眼睛,目视着boss衣袂上繁琐的纹饰,“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味道,是不会被俗物所取代的。” 花似霰杏眸微颤,刹那间,心湖涟漪骤起。 这孽徒今日是怎么了?尽说些不入流的话。 索性不再搭理他,花似霰将视线扫向这座诡异的茅草屋。 隔绝在外面的时候,花似霰只能感觉到结界包裹黏身的感觉,而真正进入到了结界的最中心,又会发觉,灵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禁锢了大半,他现在,连剑灵的踪迹都感应不到了。 晓山青挨着神龛斜靠,视线微微下移,就可以看到铜炉里积攒的陈年香灰,白油蜡烛燃起的火苗跟坟茔里漂浮的鬼火似的,摇摇曳曳地映出香灰里一截泛黄的符纸。 符纸被半埋进香灰里,露出一枚尖尖得角,上面描绘的朱砂已经褪色,泛着陈年的深褐色。 盯着那符纸看了一会儿,晓山青饶有兴致得伸出食指与中指,两指一夹那裸|露出来的一角,便将这枚深埋灰底的符纸拽了出来。 符纸不大,被细心得折成了三角的形状,末端还坠着一截红绳,好像是那种被贴身佩戴的平安符。 随着符纸被挖出,神龛上的蜡烛倏忽熄灭,只留下燃香一点猩红,忽明忽暗,袅出的白烟也向着晓山青与花似霰的方位拂来。 愈来愈重的焚香味,就像贴着鼻子往颅脑里钻似的,不消片刻,晓山青就被熏出了眼泪,半阖着眼睫,不堪忍受,“咳咳咳,这香......这香是受潮了吗?味道好烈。” 因着灵力受限,花似霰的反应便不如以往机敏,待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神龛周围已经是云遮雾绕,而重重迷雾的背后,一双阴鸷猩红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花似霰立觉不妙,向着晓山青咳嗽的方位快速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不想原本近在咫尺的人,却忽然远离了不少,断断续续的咳嗽好似从屋外极远得地方传来的。 “晓山青。”花似霰猛地向前一步,冲着神龛叫道。 “咳咳咳......师尊......我在这。”然而这虚弱的声音竟突然从背后传来,花似霰想也未想便挥袖拂走了近前的白雾,一步冲到神龛的跟前。 只见那方失了面纱的黑玉罗刹,正双目猩红撅着嘴向线香吹气,狰狞且兴奋的模样好似盯着腐肉的秃鹫。 花似霰用仅存的一丝灵力汇聚掌心,抬手就要将这作妖的罗刹像击碎,却不想这阴煞的东西极其诡道,见大事不妙,鼓起最后一分力气,对着线香猛吹,顿时一道浓厚的白烟蒸腾而起,糊住了花似霰的视线,趁着对方短暂的迟疑,“滋溜”一声滑下神坛,溜之大吉。 待花似霰屏息静气,再去捉它的时候,精致的神龛里哪里还有这妖物的踪影。 没了妖风的鼓动,燃烧的线香也安静了下来,花似霰凝眸搜寻孽徒的身影,却不想一只僵硬的手臂竟悄无声息地缠上了自己的腰身,先前那种黏腻绵稠的感觉又来了。 “你这该死的骚|蹄子,竟还有脸到我这深涧里来,就不怕我弄死你吗?” 阴恻恻的嗓音乍然在耳畔旋起,恍若一条湿漉漉得舌头搔过脊骨,带来无穷无尽的冰冷与刺麻。 “你是谁?”花似霰强忍住筋骨的颤栗,有些恼怒地问道。 “这才几年,你就把我忘记了?”随着嗔怨的声音一并而来的,还有钢筋铁骨般的一截手指,它白如寒冰,亵渎地摸挲过花似霰柔软的唇锋,“你以为逃,就能逃得掉?” 嫌恶地将脖颈向后,花似霰想要逃离对方的越举,却不想这一躲,竟然躲避到那人的怀中去了。 好恶心! 花似霰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滚开。” “呵呵呵呵......!”男人轻蔑一笑,停驻在半空的手指转头触上了花似霰的鬓发,“我爱慕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跟一个僧人苟合,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啊?” “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花似霰蓦然挣动,却被铜墙铁壁死命禁锢,半分余地挣挪不得。 “你当然听不懂了,因为你特别喜欢撒谎。” 压抑到极致的嗓音仿佛包裹着锋利的刀子滚过心脏,让花似霰没来由地感到难过与自责。 好奇怪!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说你变了心,为什么,在嫁给对我之后,又对我如此残忍。” 男人半是嗔怒半是哀怨的语调回荡在空旷的屋舍内,似一层一层冰冷的海水,浮漾开去。 “几辈子了,你怨我,我恨你,可我知道,你的心里,早就住满了那个妖孽,都说人的身体是不会撒谎的,你为了他,还从未让我碰过呢。” 花似霰闻言,当即恼怒,虽然被禁锢在对方的怀抱里,可他却拼了命得要逃离出去,“收起你这龌龊的心思,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说出这话来。” 然而面对他的憎恶,男人却未生气,只是更加爱怜地将他往怀抱里按压,冰冷的唇抵触在花似霰的耳垂上,“乖一点儿,我会让你通通都想起来的。” “做梦!” 随着一声怒不可遏的爆喝震荡开去,蜷缩在神龛下陷入半昏迷的晓山青突然凤眼暴睁,眼底血丝密布,整个人如被竹竿撑起的尸体一样,僵硬得从地上弹起,攥起手中的符纸便向花似霰的耳侧袭去,刚硬的拳风瞬间绞散了轻渺的白雾。 许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醒来制敌,男人抱着花似霰猛地向后倒退了几步,极度愤怒地咆哮道:“又是你这个妖孽,果真是阴魂不散。” 晓山青凤眸凝肃,如霜刀淬了鸩毒般扫过花似霰怔愕的俊容,冷硬得向着他背后尚未露面的男人说道:“上辈子,是我拆散了你们一对有情人,可所有的错都在我,你没必要世世都来迫害他。” “呵!”男人嗤笑一声,额间青筋密布,“你掳他清白在先,我可以不计较,可他竟然在梦里不止一次轻唤过你的名字,这就是连人带心的背叛啊!” 闻此言,晓山青肃冷的面容豁然碎裂,一抹晚知的懊悔与欣喜轮番交替,就这么心疼地看着受制的花似霰。 “真的?”他不确信地追问道。 花似霰虽不明所以,却口不对心地吐露出几个别扭的字来,他说:“没有,从来都没有。” 此话一出,花似霰被自己恶心地爆出一身冷汗,于是哀怨的眸神一退,狠戾与愤怒便侵占了漂亮的杏眸,用孽徒当死的眼神狠狠地瞪视着反常的晓山青。 似乎他再敢胡言乱语一句,就用戒鞭抽死他。 男人虽看不到怀里的人神情如何,但是从对面那个妖孽的温柔里,便能想象的出心爱之人是如何背叛自己的,于是他像饿狼护食般抱紧了花似霰,阴鸷道:“他爱你又如何,还不是在我的诅咒之下,你每一世都要命丧他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尝尝这诛心滋味,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花似霰被这男人箍束的险些要断了气,一张绝美的脸惨白似霜。 晓山青见他难受,连忙制止道:“你放开他,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你当然是要死的。”男人咆哮道,不过他非但没有松开花似霰,反而越发施力,将他往自己的怀中压,“我杀你,没意思,他杀你,才大快人心。” 不知何时,花似霰的掌心里被突兀地塞进了一柄匕首,锋利的刀尖在粘稠的空气中流动着冰冷的幽光。 ——是淬了毒的。 “放开我。”花似霰想要将那匕首丢掉,可这冰刃却仿佛在掌心生了根,任凭他怎么甩也甩不脱,不消片刻,便累出一身湿汗。 此地诡谲,灵力受压,背后之人又莫名其妙,他虽然不清楚这认错人的戏码要怎样进行,可是这杀人的剧目,却是要粉墨登场了。 花似霰越是挣扎,男人便越是兴奋,他好整以暇地伏在心爱之人的耳畔,蛊惑道:“去!像你每一世那样,一刀捅进他的心口,看着血液汩汩流出,然后,前尘往事,通通忆起,哈哈哈哈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晓山青没有丝毫准备,男人便放开了花似霰,钢筋般的大手低着对方的背心狠狠一推,花似霰便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落入了晓山青的怀里。 但随之而来的,除了满怀凛冽的梅香,还有心口处彻骨侵髓的冰冷。 以及,温热的湿意。 花似霰有些怔愣地垂下头,比他矮上半个头的孽徒正满目柔情地望着他,苍白纤薄的嘴唇微微一勾,破碎得笑意便跃了半盏在眼底,好看到撕心裂肺。 他说:“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怨你。” 花似霰两耳空空,唯余眼底这个孽徒凋落得俊美,没来由得,他心口一疼,有什么东西从眼眶掉落,散碎了一地。 ——是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藏在符纸里的结发 一场不知道轮回几百年的戏码,正随着晓山青的生命流逝而缓缓撕开帷幕,花似霰失魂落魄地接住孽徒柔软得躯体,狼狈地跪落下来。 泪如雨下。 “每一世我都告诉你,下辈子不要再来寻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晓山青倚靠在boss的臂弯里,凄然笑道:“我以为,我能带你逃离出去,可你每一世都会忘记我。”艰难地攥住花似霰的手,“你不脱离诅咒,我便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花似霰难过地摇了摇头,无力道:“我早就不怨你了,可我也没有办法去爱你,我原谅不了。” “我知道。”晓山青亦是难过道:“我伤你太深,我自己也原谅不了我自己,所以,这就是赎罪。” 用每一世死于你手,来消减当年我伤害你的仇恨,既然你一直不肯原谅,那么,我便每一世都站在你的面前,等着你来取走我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好一对痴情的人啊!”男人如鬼魅般悬浮在花似霰的背后,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一对将亡之人,“你们以为,彼此原谅,就能化解这道诅咒?错了,你们努力的方向错了,这诅咒是无解的,它将永远束缚在你们两个得灵魂里,每一生每一世,都将纠缠不休,不死不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晓山青在这夜枭般的笑声里混沌下来,最后再望了一眼他心心念念了几辈子的男人,孱声道:“对不起。” 绝美与纯白都在眼前极尽透明,唯余梅香杳杳,挚爱倾城。 多想在多看一眼,可今生已然谢幕,而来世仍不知归处。 “晓山青,晓山青,你醒醒。” “晓山青......晓山青......山青!” 有个声音一直在耳旁呼唤,断断续续得忽远忽近,有时关切有时恼怒,有时还伴着慌张的无措。 莫名的让这个陷入到昏暗的少年感到安心。 再次醒来时,晓山青正仰躺在一块干净的空地上,身旁一丛篝火正燃的旺盛,“噼啵”作响的向着四周爆溅着细小的火星。 “啊——嘶——” 猛然间,心口一阵刺痛流过,疼得晓山青捂着心口轻呼出声。 整个胸口好似被利刃戳过似的,疼得透心凉,仰躺在地上缓和了许久,晓山青才从地上缓慢得爬了起来,艰难地坐在篝火旁,盯着四下飞散的火星子。 也不知在他昏迷的这段期间,boss去了哪里,晓山青实在是疼得没有力气站起来行走,但见门外的禁制也消除了,又怕出去之后两个人分散不好找,便索性坐在这里干等,而这一等,时间就过去了好久好久。 这期间,花似霰一直没有回来。 深涧密林,不透天光,晓山青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辰,都快三日没吃过东西了,再是铁打的人也是熬不住了。 不会被丢在这里饿死! 晓山青忍不住胃里泛酸的遥想。 心疼加上胃疼,这滋味儿,想死。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缩在将要熄灭的篝火旁,外出探路的花似霰担着一身青霜回来了。 渺远的梅香就像一场布洒甘霖的救赎,晓山青可怜兮兮的扬起头,气若游丝,恍若半条残命,“师尊!” 花似霰眼里的晓山青,蜷缩一处,面容苍白,恍神的凤眼里散着细碎的火光,有一种勉力支撑的破碎与孱弱。 像头爪牙尽失的小兽。 居高临下的目视了他一眼,花似霰抬手递给他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晓山青伸手接过,冰冷的指尖捏了捏,好像是些球状的东西。 “在寻路的途中见到一颗果树,便随手摘了些,味道,可能不算好。”花似霰捡起一根枯枝,拢了拢渐熄的木炭。 晓山青握着布包,有些受宠若惊。 他以为凭着花似霰冷冰冰的性格,是不会想到他未吃饭这一层的,没想到,这人外冷内热,还惦记着他吃没吃过东西。 轻轻地将包裹的帕子打开,几枚年幼的青苹果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光那常年不见天日的颜色,就够晓山青酸倒门牙的。 可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于是晓山青捡起一个在衣襟上随意抹了抹,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酸是真的酸,但也只是先头几口比较难熬,再多吃几口也就不觉得酸涩了。 晓山青一边吃一边盯着花似霰烧火,看着他如玉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截弯曲的枯枝,怎么看怎么觉得能枯木逢春,再抽新芽。 两个人一时无话,守着篝火各干各的,时不时的传来牙齿啃咬苹果的“咔哧”声。 吃到最后一只苹果,晓山青才恍然想起问boss一句,“师尊,你......饿不饿?” “不饿!”花似霰没有什么人情味儿地说。 “哦!”小心翼翼的又咬了一口,一抹恶毒的心思猛然攻占了心头,于是将缺了一块的苹果贼大方地递到花似霰的眼前,晓山青笑得贱兮兮地说:“师尊,要是不嫌弃的话,凑合吃!弟子实在太饿了,所以忽略了师尊,是我的错。” 吃,吃,看我多疼你,这上面还沾着老子的口水呢,超甜的。 花似霰垂眸望着那只显然是被狗啃过的果子,蹙眉嫌弃道:“滚一边去,自己吃。” 说完,继续往火堆里丢了些柴草。 晓山青的手臂在半空搁置了半晌,便奸计得逞地又规规矩矩地缩了回去,将苹果狠狠地塞到口中,“咔哧”一声咬得更欢欢了。 花似霰强忍着听了两声,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丢了柴草,转头呵斥道:“吃吃吃,吃个东西能不能小点声,你礼教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第一次见boss发火,晓山青先是神情猛然一凝,随后便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过嘴里正含着半块苹果,笑也笑不大清楚,呜呜咽咽的。 花似霰见他如此,更是怒火中烧,“你又笑什么?”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晓山青一边笑一边又咀嚼了两口,乐得身子骨一抽一抽地说:“我笑......师尊......口是......心非,明明......明明......明明也饿了......却不承认......哈哈哈哈......您那委屈的小表情......实在是.......太好玩了......哈哈哈......” “......”花似霰当即无语。 什么叫委屈的小表情?还,还太好玩了? 哪里就好玩了? 这孽徒是想死吗? 忍不住将指骨捏的“咯吱”脆响,花似霰将为人师表的威仪孔时又摆了出来。 原本哈哈哈自乐的晓山青偶瞟了一眼boss,立马狗腿地向后猛退了两步坐好,神情惧怕,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不笑了,不笑了,弟子知错,再也不敢调戏师尊了。” 说完,还不忘违心地眨眨他死不悔改的眼皮。 花似霰盯着他隐忍了好久,才强迫自己转过身去,不再看着这孽徒。 第一轮交锋有惊无险地混了过去,胆战心惊地将剩下的苹果啃食干净,消停了一会儿的晓山青又开始嘴痒起来。 “师尊!您说,刚刚我们这是怎么了,是被鬼魂附体了吗?”说完,忙警惕地向着四周看了几眼。 “为师也不是很清楚。”花似霰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此地的禁制尚未解除,先前应该是某个特定的契机触发邪祟或者怨气之类的,刚刚趁着你昏迷,我打算出去寻找出路,却一直在茅屋的附近转悠,根本走不出去。” 某个特定的契机? 晓山青试探性的将手指探进衣领间,窸窸窣窣地拉扯出一枚红绳拴着的黄纸符。 “您说,会不会是这个东西?” 花似霰转过身来,晓山青将带着体温的纸符递到了花似霰的跟前。 “哪来的?”花似霰抬手接过,却见这枚三角纸符已经被不知谁的血染了大半。 晓山青认真说道:“在燃香的铜炉里,不知被谁埋在了香灰里头,我出于好奇便将它拉了出来,然后便白烟大作,我就人事不知了,再醒来,它就挂在我脖子上了。” 花似霰将视线从符纸上转移到晓山青的脸上,问道:“发生了些什么,你不清楚?” 晓山青努力回想了一番,凤眸里含着半寸促狭,垂着眼睫嗫嚅道:“印象不多,跟做梦一样,似乎看到了师尊在哭。” “咳咳!”花似霰立即偏过头去,暗咳了两声。 “师尊怎么了?”晓山青闻声,连忙起身望向boss,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可是身体有不舒服?” “无妨。”花似霰抬手制止他的靠近,“为师没哭过。” “......”晓山青的表情当即凝固了一下,随后笑道:“那是自然,师尊怎么可能会哭呢,师尊只会让别人哭。” 就知道你会装,反正我都看见了。 “......” 花似霰觉得还是不要在段话题上绕了,越绕越觉得自己心虚,于是他没有再搭话,反而专心致志得去观察起这枚符纸来。 被鲜血浸透的符纸,在火光的映射下散发着一股类似羽毛焚烧过的味道,朱砂与血液混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原本都绘了些什么,似乎只是一枚街角巷尾糊弄人的寻常小玩意儿。 对着火光反复查验没有瞧出什么特别之处,索性将它拆解开来,却不想,这方不大的纸条里竟然包裹着一缕编缠在一起得头发。 “咦?”晓山青凑过半张脸来,紧贴着boss的面颊冲着符纸说道:“这里怎么会有一缕头发?” 花似霰将发丝从符纸里捻出来,说道:“许是思念之人的。” 在民间,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一说,修真界有时也会效仿这个,两个人互通情意就会共同剪下一束头发绑结在一起,代表此生不离。 既然这种代表着情爱的东西会被放置在神龛上,那么刚刚那个挟持自己的男人,想必是爱极了这个负心的人。 不然,此地不会诡谲异常,禁制重重。 他将自己跟晓山青困在此处,大概是想悲剧重演,纡解自己一口常年消化不掉的怨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和boss的角色扮演 “这该不会是女人弄的?”晓山青瞥了一眼那束头发,便退回去将将坐好,“一般只有女子才爱弄这些天长地久得玩意儿,男人可嫌麻烦。” 迎着火光,将那束早已失去生命的发丝置于指端仔细打量,花似霰也觉得这种结发的东西,不过是痴人说梦的穷讲究,有时候越是寄予美好的东西,越是不得善终。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过就是为了一个此情长久,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花似霰极是平淡地说。 晓山青听了,撅着嘴点了点头,“也是,为了能跟爱人永远走下去,求个安心也是人之常情。” 花似霰转眸望了望他,没再说话。 将发丝重新包进符纸里,花似霰按照原有的折痕又将其复原,不知是不是光线昏暗的缘故,符纸上浸染的血色竟然消失了大半。 被暖烘烘的火焰炙烤着,无聊的晓山青开始脑袋一晃一晃的打起瞌睡,而那个被遗弃在角落里的神龛却突然烛火通亮,檀香袅袅,那只消失的罗刹不知何时又窜上了莲台,正如凶兽般跪坐在箱龛里,一双猩红的眼珠子虎视眈眈地盯着阖眸打坐的花似霰。 它似乎对这个绝美清冷的男人很感兴趣,诡异上扬的唇缝里伸出一条鲜红濡湿的舌头,贪婪地悬挂着腥臭的涎液。 被禁制压制,晓山青跟boss现在已与凡人无异,也就是说,这邪祟若是动了歹心,他们两个,还真不好应付。 花似霰的手里攥着那枚符纸,纤细的红绳本服帖在衣摆上,此刻,竟无端飘荡了起来。 消失已久的檀香再一次向着二人云遮雾绕,然而这一次,却携带着丝丝缕缕的麦芽糖的甜味儿。 花似霰本就腹内空空,乍一闻到这种惑人的香味儿,忍不住深嗅了一口,然而就在这时,他干燥的唇上却突然多了一抹柔软,薄薄的甜润中还带着挥之不去的熟悉。 若有似无得甜回荡在唇齿间,仿佛融化的新雪顺着齿关纠缠住舌尖,一寸一寸的甜沿着脉络游走,慢慢地,流向擂鼓般的心房。 “咚,咚,咚” 花似霰的心脏跳得很快,使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似乎这般浅尝的亲吻不足以取悦眼前的这个人,不等眼睫轻颤的花似霰睁开好奇的双眼,一双急切的手已经顺势攥住了他的手腕,有什么条状的东西急切地捆住了他的双手。 这是做什么? 为什么绑缚住自己的手? 浓沉的疑惑让花似霰再也安耐不住,于是他缓缓睁开浮漾着秋水的杏眸,面颊微红地目视着为非作歹的晓山青。 一瞬间的空濛,花似霰很想愤怒,可是骨子里的绵软又给予不了他发狠的力气,只能这么毫无杀伤力地瞅着这孽徒,一开口,全是粘稠的呻|吟。 “你......在做......做什么?” 每吐露出一个字,筋骨的酸软就加重一分,好像烈酒掺了麻药,拼了命的将他往泥沼里拉。 麻利地将boss的双手绑缚住,失了恭敬的晓山青眉目间浮动着阴沉的煞气,他本就生得俊美而富有攻击性,雪白的肤色配上额心殷红的竖纹,正气减弱,魔气上涌,露出几分霸道邪魅的狠戾来。 “你说做什么?”晓山青做完了这一切,便好整以暇地点起花似霰白皙的下颚,冰凉的指尖摸挲着那层细腻的皮肉,“关了你几天了,你都不从我,我只能,用点儿非人的手段了。” 花似霰有些承受不住他指尖的折磨,身子骨一软,整个人便仰躺进了一片柔软蓬松的枕席间。 无力得阖了阖双眼,花似霰很想就此睡去,可是他不能,因为他很清楚,陷入了沉眠,就陷入了死亡的怪圈。 他不能睡,一定不能睡。 一定不能。 再次睁大双眼,花似霰的头顶上方是大大小小垂眸俯瞰的佛像,有的披着袈裟,有的裸|着胸膛,有的则怀抱同宗,颠鸾倒凤。 晓山青屈膝上榻,蛮横地将boss的双手高举过头顶,余下的一只手沿着他一丝不苟的衣襟徐徐向下,停驻在了腰封上,他的面色潮红且狰狞,似乎正隐忍着万千痛苦,“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别再想你那个畏首畏尾的男人了,他连迎你过门都做不了主,又有什么资格独占芳泽。” 花似霰空濛的杏眸倏尔湿润,掩埋在心底的冤屈顷刻坍塌,来势汹汹。 尽管他心有埋怨,可守贞的意识还是无比强烈的,“那也是我跟他的事,他没有负我,我便不能对不起他。” 这种言不由衷的感觉很怪,花似霰明明不是当事人,可他竟然会在如此受制的情形下,内心困苦,摇摆不定。 他有些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了,不知是受制于人,还是发自于本心。 晓山青恶毒地笑意愈渐浓深,他似乎铁了心要惩罚这个口不对心的男人,“你并不是对我毫无感觉,为什么就不能丢了那些恼人的廉耻,遵从自己的内心呢。” “我不能。”花似霰难过的偏过头去,目视着千百双神圣的鞭策。 他已有婚约在身,哪怕不能做正房,这也是一道规束的枷锁,除非婚书销毁,镜破钗分,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这么做。 “呵呵呵呵!”晓山青垂下头来,吻了吻花似霰嫣红的耳垂,哑着嗓音呢喃道:“我虽入佛门,却不守清规戒律,因为我觉得,人活一世,就该随心所欲,总将自己困束在条条框框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道不同。” 蓦地,晓山青衔住了花似霰的耳垂,含在口中吮吸,刺骨得战麻袭上脑髓,使花似霰唇齿微张,嘤咛婉转。 感受着boss在身下的战栗,晓山青恶毒且含糊地说:“很快,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不安分得人加上不安分的手,无力的花似霰就像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可他花似霰到底不是那个身不由己的苦主,他先是蹙眉隐忍,杏眸中的泪水随着施暴而摇摇欲坠,待到掀衣的寒凉混合着晓山青掌心的炙热弹跳在皮肤上时,那个清冷强大的云华殿主豁然附体占据主导。 当嫌恶与怒火在眼底双重迸射,挣脱束缚的花似霰愤而转眸,恶狠狠地瞪视着胆大妄为的晓山青。 “孽徒,你清醒一点儿。” 晓山青到底没有boss修为深厚,同样是在灵力被压制的情形下,花似霰就能从迷幻下苏醒过来,而他自己,则完全融入到剧情中去,无法自拔。 此时此刻,他就是那个掳人清白的妖僧,而身下的boss则充当了少女的角色。 陷入到癫狂的晓山青力气极大,饶是花似霰比他年长,身量比他高大,却也挣脱不开他的钳制,仿佛这孽徒的双臂灌入了千斤之力的铁水,欺压在他的肩胛处痛到非人。 “放手!”花似霰忍无可忍,梗着脖子怒喝道。 晓山青已经彻底将他的衣服退下了肩膀,细腻雪白的肌肤在微弱的光线下折射着玉质般的泽润,整个人恍若昆山白玉凝就。 他有些贪婪地咽了下口水,眼底血丝密布,面颊欲|火灼红,“别挣开我,也别拒绝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给我,把你自己交给我,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将这些脸红心跳的话一股脑的全说出口,晓山青整个人也是半懵半醒,身下之人是花似霰没错,他也确实对这个完美的纸片人抱过龌龊的心思,可那都是因着报复的,因为他撬了自己苦追好几年的情缘。 可这共度一生现实吗?这可能吗? 台词里有这一句吗? 纵使晓山青现在被邪祟控制住了心神,可这句话却是他自己想也未想就脱口而出的。 花似霰怒不可遏,晓山青神情专注,一对师徒就这样罔顾人伦地纠缠在一起,他双手被束,身不由己,他掌心湿热,无法无天。 其实仔细回想,当初他能在几百款热门网游里下载下{寻梦天下}这款游戏,完全是因为CG动画里,花似霰在残月楼阴暗得密室洞开的那一双锐利得杏眼。 长达九分半的动画其实每一秒都热血澎湃,可他唯独被结尾这一双惊人的眼睛所吸引。 那双浮现在黑暗前的眼睛,多变而深刻,裹挟着阴狠,冷静,野心与杀戮,可若是你反复盯着它看,又能从中读到些悲天悯人得隐忍,总之,他一眼就觉得,这个反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恶之人。 他是恶,但恶的,有自己的尊严与信念。 这样有个性的男人,总会在无形之中撰取住旁人的心。 或许,也撰住了自己的心,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晓山青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boss挣扎,他已经完全不是先前那种柔弱小白花的状态,而是提着戒鞭,不怒自威得云华殿主。 “晓山青,你看清楚,我是你师尊,不是那段悲情里的罪魁祸首,你快给我醒过来,你要真的顺从了邪祟的意愿,我们两个都别想活,它不过是为了重蹈当年的悲剧,好纡解自己百年不化的怨戾,我们不能让它得逞。” 花似霰仰躺在孽徒的身下,简直是要拼掉了半数力气,这该死的屋子到底是用什么建的,怎么这么能作妖。 晓山青就这么全神贯注地紧盯着他,脑子虽然混乱但本能却很是清醒,不受控制地将手指游弋至花似霰的下颚,缓缓地将其捏在掌心里,看着那张勾魂摄魄的薄唇微微撅起,洁白的贝齿露出一点含羞带臊得晕光。 就像只——怒不可遏得精魅。 再一次被孽徒钳制,花似霰简直要气炸了肺脏,他被迫撅着鲜红的嘴唇,想要骂出一句,孽徒当死。 可他不知道,自己越是愤怒,就越是引燃了晓山青埋藏在心底的硝石。 于是天崩地裂,山呼海啸,花似霰逐步睁大的杏眼里,倒映着晓山青愈来愈近的脸。 刹那间,花似霰恶寒遍体,服帖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心中大喊:孽徒!你敢! 然而不由分说间,晓山青自动忽视了花似霰能杀死人的目光,任由心里的恶魔狂舞,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 “唔......”唇峰相触,花似霰得心瞬间凉了半截。 ※※※※※※※※※※※※※※※※※※※※ 攻是拿的妖僧剧本,受拿的少女剧本,竹马是背景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孽徒每天都在作死 晓山青吻的很认真也很深入,可身下被迫的花似霰却不肯配合。 清心寡欲了二十二年,花似霰几乎从未想过自己会跟谁能发生这种既亲密而又羞耻的事,当猝不及防一次又一次攻陷他入骨的坚毅,他觉得自己无措得像是一张在风雨里漂泊的纸人。 他是师尊,他是徒弟,为什么能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来? 又为什么,晓山青会突然撕碎曾经的恭谦与敬重,恬不知耻得对他趁虚直入?还——没有羞耻得起了不该有的悸动? 这到底是怎么了? 受辱得花似霰简直是懊恼极了。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亲吻boss了,可是晓山青却总会像毛头小子第一回那样,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不同于第一次的恶作剧,这一次,他是全身心的在感受花似霰薄唇上传来的触感,就像一片浸着寒露得嫩瓣,透着浅显得冷霜与淡香。 很像炎炎夏日里,躲在树荫下品尝的一杯凉茶。 花似霰卸力的不再挣扎,给了晓山青越发求索得急迫,他开始不满足于这种隔靴搔痒的亲吻,余下的一只手开始探着衣襟向更深的地方探去。 “......”花似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亲也让你亲了,这手怎么还不老实? 这孽徒是真的像欺师灭祖吗? “唔......你......放......唔......放开......”花似霰被吻的上气不接下气,绝美的一张脸羞到绯红。 可晓山青却不理会他的呵斥,依旧忘我地长驱直入。 就在他二人互相焦灼的时候,一阵“嘻嘻嘻嘻嘻”的嗤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屋舍内,一层一层的浮漾开去,震落了不少木架上积攒的浮灰。 “贱人,贱人......”低哑且愤怒的男音幽幽地凿穿了耳畔,恍若洪水一般,四面八方的向着花似霰二人激射而来,“你果然就是个贱人,什么身不由己,什么拼死反抗,都是骗我的,你就是个人尽可夫得荡|妇......!” “砰”的一声,半面草墙被刺耳的咒骂震到坍塌,扬起的灰尘如浪潮一般,席卷而去。 “唔......!”猛地一个偏头,花似霰从这孽徒的唇下得以重生,一边喘息一边呵斥道:“为师让你停下。” 晓山青却恍若失聪一般,嘴唇竟顺势贴着boss的面颊游弋至耳垂上,贪婪得折磨了一番后,快速地说了一句,“先把戏做足。” 正在犯恶心得花似霰闻言,俊容一凝,紧绷的躯骨也顺势松软了下来。 这孽徒,竟然没有被控制,他是装出来的? 然而接下来晓山青的表现,就完全像是一个色|欲熏心的下|流|胚子,本就衣衫不整的花似霰差一点儿没让他动手剥了个干净。 花似霰没有办法强迫自己装出先前那幅予宇欲夺的表情,索性将头转到另一边去,一边忍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你......能不能......别解我的裤子。”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完,花似霰的脸更加红了,像是火烧一样。 又是一记深吻,晓山青埋首在boss的脖颈里,一边噬咬一边说:“师尊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花似霰羞耻地咬紧嘴唇,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执念裹身的邪祟,无孔不入的笑声,将这座破败的屋舍浸染得阴森恐怖,晓山青虽然看似是在全身心的折辱着身下的男人,可他早已在亲吻boss的时候苏醒过来,继续装作□□|控的样子去麻痹这幕后的黑手。 他在等这个悲剧的制造者露出马脚,好将它彻底碾碎。 “贱人,贱人,贱人,你可对得起我?” “我苦苦找寻了你整整两年,你却带着奸|夫的孩子来恶心我,你对得起我的一片真心嘛!” “你可对得起我,对得起我......” 声声泣血的质问回荡在四周,间或夹杂着细微的石头落地的声音,窸窸窣窣得奸笑在背后时不时得忽远忽近。 在身上施暴的晓山青终于开始平静了下来,花似霰洞开潮红的杏眸,艰难地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忽觉小腹上一道冰凉划过,晓山青吻了吻他的嘴角,轻声说:“来了。” 花似霰刚想追问什么来了,就在此时,窸窸窣窣的笑声伴着怨戾的咆哮倏忽降临在身体上方,透过疏疏密密得发丝,一团浓烟包裹着一具人形正悬浮在晓山青的背后,模糊的五官挤出一副哭泣的表情。 仅这一眼,强烈的悲伤便侵袭了花似霰的脑髓,使他忍不住想要落泪。 该死,那种无能为力受制于人的酸软又回来了。 就在花似霰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清醒的时候,伏在身上的晓山青豁然转身而起,一手一个攥住了在背后协同作妖的邪祟。 “吱吱吱......” “咯咯咯......” 右手间,是那个悲悲切切满腹怨戾的苦主,左手间,是那尊通体漆黑身手敏捷的罗刹像。 罗刹鬼像显然是没料到这少年会转头摆了它一道,冷硬的身体顿时便仿佛活了一般开始奋力扭曲,堪比缝隙的一张嘴里,汩汩地流出一些鲜红的黏液来。 花似霰见状,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捞起半退的衣衫裹上身体,反手从袖橼里抽出一张驱邪符来,“啪”的一声贴在了罗刹鬼的脑门上。 然而诛杀力极强的符箓却丝毫没有将这诡异的石像收服,反而激起了这邪祟愈加贪婪得痴妄。 从一开始,他就对皎洁孤清的花似霰过分执着,一直盯着他在暗处动手脚。 于是不等花似霰再继续做出反应,一条粘稠的舌头突然从罗刹像的唇缝里探出,“噗”的一声顶着符纸向着花似霰的面门袭去。 晓山青见状,反应极快的将手臂狠狠向下,“砰”的一声将石像就地砸了个粉碎。 随着石像的四分五裂,一条漆黑的影子啸叫着从齑粉中钻出,贴着地表迅捷无比地向着屋外扑去。 花似霰抬步欲追,晓山青转头拦住了他,“师尊不可,它的目标是你,现在我们都身无灵力,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花似霰停驻脚步,望了望墙垣外那如墨池般漆黑的树林,强忍着撕碎它的愤怒留了下来。 没了罗刹像的牵制,这怨戾难舒的苦主也趋于安静,包裹住魂魄的煞气渐渐薄弱消散,露出它原本清隽儒雅的面容来。 这早亡的男人年岁尚轻,死时华服金冠,玉带缠身,眉目间虽失魂落魄,却也透着高官厚禄得衿贵。 男人被晓山青提携在半空,稍转眼眸便对上花似霰一张积威色厉的脸,顿时鼻翼抽搐,狼狈的偏过头去,许是在无言痛哭。 因为在游戏里做过隐藏剧情,晓山青松开这只可怜的残魂,语气轻柔地说:“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 男人如一片柳叶悬立在地面上,望着一处静默了半晌,才委屈地开了口,“我忍受不了她的变心。” “可起初,这也不是她自愿的。”晓山青望着他说道。 往事重提,男人便不可自拔地陷入到临死之时的悲愤里,他红着一双极近透明的眼睛,哽咽道:“我们青梅竹马十六年,可分开才短短两年,她就变了心,我扛着双亲施加的助力坚持,可她呢?嫁给我,却心里没有我,整日里躲在房中抱着她肚子里的孽种,她早就忘了我们的海誓山盟了。” 望着男人嗔怨的愤怒,晓山青恍然想起了自己那场无疾而终的单恋。 最初在遇到青花奶爸的时候,是在残月楼副本刷隐藏boss,所有人都在高度紧张的走位输出,嗑药的嗑药,加血的加血,唯有这个着一身青花白袍的寡言奶爸在放水发呆,十人团队被花似霰虐得灭团了几十次。 作为开本的团长,他不好当面呵斥奶爸放水,只好悄兮兮地发了条密语给他。 晓山长青对一念三千发起了密语:【现实在忙?】 发条密语的工夫,他的人物就灰掉了,系统提示,花似霰一招烈兮焚城,剁了他三万多的血。 仰躺一片的队友纷纷在当前敲字抱怨,静立不动的青花奶爸却倏忽间呈一道青烟传出副本复活去了。 叮~~ 一年三千回复您的密语:【不好意思,看boss看入迷了。】 晓山青:“......” 待奶爸骑着云彩返回副本,一个一个地将队友复活拉起,晓山青又甩过去一条。 【原来你也是花似霰的粉丝啊!】 他本是随口调侃,却不想奶爸回复的极快,【他是我男神。】 仅这一句,晓山青连刷副本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是真不知道一个虚构的纸片人有什么好痴迷的,一个个还总是对着它要死要活,非君不可的架势。 自以为永远都不会跟这个虚构的人物扯上什么爱恨情仇的关系,却不想那一条拒绝加表白的天下喇叭,彻底将他推进了狗到不能再狗的狗血里。 晓山青转眸望向身旁这个清癯淡薄,面如月梨的男人,一抹怪异的情愫攀上了心头。 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转变的很快又很无措。 谁也预料不到,谁也拒绝不得。 男人期期艾艾,总也纡解不掉的怨气使他悲坳易怒,说着说着,就开始破口大骂,指责爱人的薄情寡性。 花似霰隐忍了半天,终是再也容忍不下去,转过身来怒斥道:“你一个大男人,终日为了一个变心的女人困苦,还有没有点男人的胸襟?我不知道你们当初都发生了些什么,可是你也诅咒了她们几辈子了,还不能消气吗?” 这一顿折腾,最倒霉的就要数花似霰了,好好一个大男人竟被徒弟压在身下,这成何体统。 男人被boss狠怼,当即余怒减削,就这么委屈地盯着花似霰霜冷的一张脸。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晓山青发觉出这boss的脾气应该也不怎么好,只是平日里能克制的住,想必今日是被自己的轻薄外加邪祟的控制恼了火气,一双时常沉静的杏眸此刻竟流动着灼人的火光,似乎这魂魄再多言一句,他就要当场灭了它。 晓山青连忙充当起和事佬,开始细心细语的开导它,“我师尊说的也对,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不懂!”男人幽怨地将视线转移出去,单薄的魂体化作一缕清风徐徐拂来,“昭华寺下,灯火如霞,佛前清影,永-世-难-忘!” ※※※※※※※※※※※※※※※※※※※※ 看看还能不能肝出来一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少年心事 沁凉得微风钻过晓山青与花似霰飘逸的衣袂,淡淡的草木香气,拔地而起,顷刻间,万枫成林。 魂魄溢散,火光乍起,晓山青只觉得有风从指缝间划过,束着绑带的箭袖便被纱绢抚触,脂粉与檀香融合成海,将他的世界寸寸淹没。 “这是?”晓山青望着耸立在枫海高处的寺庙,微微睁大了眼睛。 此时此刻,他不再身处诡谲幽暗的茅草屋,而是来到了行人如织的石桥上。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一个经过身侧的人都挎着一只蒙着绢布的篮子,五彩斑斓的衣衫掺着佛香的清幽渺远,来来去去。 “我......?”倏忽间,晓山青感到一阵心脏悬落得空洞,他猛然转过身去,对着桥下的茫茫人海找寻起来。 花似霰呢?他去哪了? 那逃走的邪祟尚未绞杀,若他一个人留在茅屋内,遇到那个作妖精可如何是好? 晓山青在游戏里做惯了队友的依仗,尽管花似霰修为比他高,身法比他强,可这不是暂失了灵力嘛!长成他那幅祸国殃民的样子,就算是雄畜生见了也要垂涎三尺。 “花似霰!”晓山青对着人海扬声叫道。 你在哪?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直呼师尊的名讳?” 倏忽间,一声饱含着怒气的呵斥火刺刺地响彻在背后,恍若一丛烈火戳在了背心里。 晓山青没来得及琢磨boss生气得后果,当场喜极,猛转过身来抱住了一脸不悦的花似霰,欣慰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跑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 花似霰被少年这猝不及防的一抱,脚步松动,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蹙着眉头有些嫌弃道:“你都这么大了,还怕自己独当一面?” 晓山青扬起头来,目视着一脸嫌恶的花似霰,说道:“我不是怕我自己应付不来,我是怕你一个人被落在那个破屋子里,逃走的邪祟还未诛灭,万一它又伺机作妖暗害你怎么办?有我在,好歹还能保护你。” 花似霰被怼的当场愕然。 若有似无的梅香仿佛就是最好的安慰剂,晓山青的双臂环着花似霰精瘦得腰身,稍稍扬起头,就能看到领襟处一片堪比落梅般的淤痕。 都是他放纵恶魔的杰作,仔细回味起来,柔软中透着清甜。 将视线遗落在桥面斑驳的苔痕上,花似霰局促道:“你还是多,多忧心,忧心你自己!” 说完,他绯红的耳朵尖更加红了。 晓山青知道,越是强大的男人脸皮越薄,越会口是心非,不肯轻易领情。 “也是,师尊如此强大,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一只邪祟,弟子我还是乖乖地跟在师尊的身边,谋求庇护!”脸不红心不跳地拍了boss一通马屁,晓山青喜滋滋地放开了他。 两个人当街搂抱,并未引起行人的注意,晓山青站直身子,刚想说话,一对身着翠衫的金童玉女,便相携着登上桥来,不管不顾地穿过他二人的身躯,向后走去。 “看来此处,应该是那魂魄的症结之地。”花似霰目视着那对穿身而过的少男少女,转过身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说道:“跟上他。” “好!” 高山之巅,就是魂魄溢散之前念叨得昭华寺,整座寺庙拥山而建,隐没在漫山遍野,火霞连天的枫海里。 故事里的少女,就是在这座寺庙里被妖僧缠住,失了身,也失了心。 此时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出落得清水芙蓉,桃腮带晕,干干净净的眼眸恍若两潭澄澈春水,一颦一笑都带着娴静与温雅。 而那少年则与她年纪相仿,时不时的会转过眼去,含情脉脉地望着少女,显然是爱慕极了。 两个人如一对翩翩飞舞的蝴蝶迈进了昭化寺的殿门,少女娴静没有少年莽撞,行走迈步都极是稳妥小心,可少年却恍若一个急于表现的毛头小子,一边拉着少女的手,一边目视着她往后倒退,而这一退,就退进了一个幽冷的怀抱里。 “施主,小心呐!” 少女娇羞,少年仓皇转头,却不想仰头一望,便望进了一泓深邃得汪洋里。 眼前的白袍僧人,面若冠玉,眉目舒朗,谦和淡泊的气质,宛若一株静默盛开的梵莲。他就这么凝着微醺的笑,伸出的手臂刚好环住少年的腰,轻轻一带,就稳住了他向下倾斜的身子。 少年的面上有惊艳得怔忪,不过很快便缓过神来,松开少女的手稳稳站好,对着僧人致歉道:“对不起小师傅,是我莽撞了。” “阿弥陀佛!”那僧人垂眸轻笑,双手合十,“无妨的。” 少年亦是不好意思地搔头而笑。 僧人与他简短寒暄过后,便要起身而去,与此同时,少年身后的少女作揖行了一礼,稍稍地移开了道路。 就是这番不经意的举动,使僧人注意到了这垂首娴静的少女,在途经她面前时,僧人饶有兴趣地侧眸又多望了她一眼。 只是那僧人不知道的是,他在细细地打量少女,而背后的少年却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僧人迎着香众而走,那些擦肩而过的香客无不停下脚步,向他投来惊艳的目光,只是他早已波澜不惊,依旧迎着殿外的金色暖阳徐徐隐没在人潮里。 整座大雄宝殿,只有少女心无旁骛,她的眼里心里,都唯有眼前这个怔愕失魂得少年。 晓山青站在人来人往的殿门外,望着那少年追逐的目光,一丝别扭的答案在心底破开了一个角。 画面一转,枫海古寺又被晓月轩窗所取代。 此时的晓山青正站在一颗茂盛的凤凰树下,片片花瓣飘落枝头,在地上铺陈出一道火红的唯美。 少年临窗而立,埋首案牍,正执笔绘着画像,晓山青凝眸望去,精奢的房内挂满了名家真迹,其中尤以一副树下参禅最为耀目。 被精心裱琢的画纸上,一枯一荣的娑罗双树下,一名白袍僧人正双手合十跪坐在巨大的卧佛像下,眉目娴和,气质如莲,虔诚的侧颜在烛火的辉映下,恍若鲜活一般,隐隐约约透露着一抹熟悉感。 晓山青盯着那副画良久,才恍然大悟。 这画上所绘得,竟是那个在昭化寺内扶了他一把的貌美僧人。 随着少年的年岁渐长,曾经的冒失与无畏都被渐渐隐去,沉静与忧郁透骨而出,使他专注起来的模样,带着点儿郁结与愁苦。 晓山青踏着一地的碎芳近到窗前,他以为少年会是闲来无聊,画画山,描描水,或者题下一首酸腐凄凉的诗词,再不济,也是描绘他青梅竹马的恋人。 可到了近前,他才发现,这少年竟然画了满满一桌子的白袍僧人。 这些画像,有坐有卧,有静有动,有的面带微笑,有的眼角凄寒,一勾一描都仔细入微,显然是早已将这个人的音容笑貌铭刻进心底,甫一动笔,便能绘出一幕活生生的人来。 少年作完了每日必修得画,便将这些心血都收纳起来,放进柜中的暗格里,厚厚的一摞画纸,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箱子里,显然这些画他已经绘制多时了。 停驻在敞开的箱子跟前良久,少年抬指抚了抚僧人俊秀的面颊,一抹失落跃浮在眼角,看上去悲悲切切的。 少年的心里不知何时塞满了这个光风霁月的僧人,就连自小爱慕的少女都被这抹身影所驱散。午夜梦回,他不再视少女为毕生所求,反而对这个一面之缘的僧人产生了异样的渴望。 他就像一味鸩|毒,要了他的心不够,还要夺了他得命去。 越是求而不得,心里潜藏的怨愤就越多一分,最后少年将整只箱子从暗格里捧出来,就像捧着自己那颗不再干净得心,小心翼翼,又无比厌弃。 将雕刻着菩提花的箱子搁置在桌面上,少年眸神痴缠地伸手入画纸的最下方,摸索了片刻,缓缓地抽出一些微黄的纸张。 这些画纸许是被少年时常端摩,边缘都有些轻微的卷起,晓山青转过半开的轩窗伫立在敞开的门口,望着少年将画纸逐一的摊在桌面上,一本正经的面容上双目含火,隐忍的吞咽时有发生。 晓山青很是好奇,可这片私密之地是少年不可为外人道的地方,所以他走不进去,只能停驻在门口观望。 没过多久,花似霰从凤凰树下走来,停驻在晓山青站立过的轩窗边,抬手间竟将那半开的窗子缓缓推大了。 晓山青转头望他,惊疑道:“师尊,你为什么能推开窗子?” 花似霰亦是面有疑惑,“我只是随手一碰,并未想过能推开。” 呦呵!有意思唉! 晓山青忍不住惊奇道:“看样子这苦主,对待师尊就是心思不一般呐。” 花似霰转眸瞪他,不悦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晓山青立即挑眉闭嘴,装乖孩子。 他可不是胡说八道,早在茅屋里,这男人见了花似霰就哀怨成痴,显然是将他当成了心里惦念的那个人。 看样子,这诅咒的症结,就快要水落石出了。 晓山青继续将视线投向屋内,见那少年正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画纸都平铺在桌面,凳子,书案上,他如痴如醉地沉溺在画卷铺陈的海洋里,双目如炬,面颊绯红。 一张一张的画纸自他得指尖幽幽飘落,恍若一片片深秋露极的霜叶,回归大地。 少年衣冠整洁,华服璀璨,俊秀的面容在居高临下的目视中裸|露着不自然的潮红,某个光影投射过去,还会显得狰狞。 晓山青忍不住心下嘀咕道:看个画能看成这样? 于是他越发好奇这画纸上都绘了些什么牛鬼蛇神。 也不知是不是花似霰站的位置太好,还是这少年故意要将心底的秘密展露给他,禁欲二十多年的云华殿主真不是故意想要窥探,只是那些铺陈得画纸,每一张都恶狠狠地戳在他的眼前。 花似霰只望了一眼,便脸颊羞红,如遭雷殁,猛地背过身去,气急道:“腌臜满腹,无耻至极!” 晓山青闻言,转过头一脸懵逼:“???” 这又咋啦? ※※※※※※※※※※※※※※※※※※※※ 肝出来了,打字打得胳膊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月光与朱砂痣 花似霰几乎是负气而走,洁白的纱绢下摆狠狠扫过横尸在地的火红残瓣,那些骤然旋起得风卷,仿佛是他平复不下的怒火。 “师尊?”晓山青追寻着boss远去的身影,轻声唤道:“怎么了?” 花似霰头也不回地仰着凤凰树走去,及腰的长发被和煦的微风卷起,在晓山青的心底摇曳出一池春光。 “......” 晓山青有些愕然。 花似霰真的很美,不管是手指还是发丝,都完美地戳中世人的审美。 这其中,也包括他。 花似霰不肯原谅自己瞧见了腌臜之物,整个人立在凤凰树下,握紧拳头,自弃地砸在了合抱粗得树干上。 “哗啦,哗啦”一阵摇曳轻响,簌落一地繁花。 太恶心了。 这些怨魂与邪祟都太让他感到恶心了。 无耻,腌臜,淫|乱,肆意妄为,简直是......简直是...... 一瞬间的词穷,花似霰的眼前恍然浮现出孽徒亲吻自己的样子,那种危险的,悸动的,裹挟着浓沉欲|望的眼神,就像粘稠又潮湿的泥沼,拼了命地将他往深渊里拉。 明明他很厌弃,又很愤怒,可是不经意间的四目相对,他又不得不违心得去臣服,去否定,去乞求,去惧怕。 “晓山青!” “砰”的一声又是一拳落下,凤凰树梢猛然刮过一阵飓风,万千点火红飘散开去,将花似霰自弃的俊容染上一抹惑人得妩媚与嗔怒。 晓山青看着boss抽风,不明所以地嘟囔了一句:“小脾气可真爆。” 就在这时,寂静得屋内突然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晓山青的身形陡然一促,心尖像是被野猫无端挠了一爪子。 他有些迟疑的转过头去,那少年竟然在房门大开的情形下,正背对着自己面朝僧人虔诚的画像在——自|慰。 晓山青得脸,当即便有些不自在的苍白。 就在这时,从树冠上刮过的风灌入屋内,将铺陈一地的画纸席卷而起,漫天得纸张浮沉在空中,有几张幽幽地打着旋落在了房门口。 晓山青垂眸一望,苍白得脸顷刻绯红。 难怪少年会将这些画纸压在箱子的最底层,这哪里是聊表相思的丹青,分明是十八禁超级劲爆男男活春|宫啊。 在这些画作上,白袍僧人一改疏冷淡泊的清雅,媚眼如丝,举止妖艳,他身姿娇娆,神情勾魂摄魄,放浪得活像一只吃人不吐骨头得艳鬼。 饶是晓山青在现实世界里阅片无数,也无不折服在少年鬼马行空得大胆里。 妈呦!这小子英年早逝真TM屈才了,就这笔力,画些艳图去卖,分分钟爆火啊! 可是少年听不到他得心中所想,他几乎是沉溺于自己的痴妄里,放纵地去做这些男人才会关起门来纡解的小秘密。 就这样,过了不是很久,晓山青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馥郁的馨香。 ——那是处|子含苞待放得味道。 晓山青斜着身子,转过头去,只见紫衫白裙的少女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飘落得画纸,原本浮漾着笑意的倩容,在看清画上的内容时,整个人如坠冰窟,面颊森白。 从晓山青的角度看过去,少女明眸善睐的双眼彻底晦暗无光,那张画纸被她死死地攥在指尖,正不可遏制得发着抖。 努力平复着自己翻涌得心潮,少女的视线又被突然爆发的呻|吟所吸引,她有些怔忪地转过头去,贴着门板敞开的缝隙向着屋内遥遥一望。 濒临冲|刺的少年,竟无所顾忌地亲吻着画上的白袍僧人,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叫着:“给我,给我,本尘,给我......!” 少女几乎是怒不可遏,无地自容,却又脚下生根,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失望大叫。 污秽不堪!!! 荒唐至极!!! 忘我的少年根本就无暇去顾及屋外的窥伺,他就这么纵情在欲|望里,半嗔半怨,歹毒狰狞,“只要你乖乖的顺从我......就算叫我把安知送给你......也无妨。” 无法承受得真相将少女瞬间判入死牢,顷刻间,她的眼眶就红了,强烈的屈辱与愤怒轮番交织在心底,将这个玉洁冰清得少女涂黑染脏。 几乎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少女转身便跑,雪白的裙裾扫起一地红花,像极了少女破碎的心脏。 随着少女的仓皇转身,被她捏在指尖的画纸也遗落了下来,晓山青垂眸向下,仅一眼,就生理厌恶,几欲呕吐。 若说先前,他惊叹少年对性的参悟与大胆,那么此时,他觉得少年一定是心里住了个龌龊得恶魔,他竟然为了讨好白衣僧人,潜意识得将自己的未婚妻送上了对方得鸾床。 那画上所绘的,竟是一幕热血贲|张的三人行。 这孩子是脑袋里揣了屎吗?他每天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这种不道德的事,亏他能想的出来! 晓山青简直是被这无耻的一幕气到了。 “这傻|逼孩子,你还有个毛好怨愤的,不是你先动了这腌臜得心思嘛。” 嫌弃得用脚将画纸踩住,晓山青眼不见心不烦的抬起眼,豁然跟伫立在门边的少年来了个脸对脸。 不过在这记忆之地,少年是看不到晓山青的,刚刚纡解完的红晕尚缠绕在眼角,可衣衫完整的少年却已经能装出一副平湖秋水得淡然,倚在门框上,目视着少女跑远的方向。 若有所思得喃喃道:“本尘,安知,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同时拥有你们两个......” 晓山青的脑门上,赫然束着一个大写得——艹。 花似霰一直背对着屋舍伫立在凤凰树下,甫一抬头,眼前的树干竟豁然消失,变成了一间阴森的暗室。 暗室无光,唯有一灯如豆,映亮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那张脸,消瘦,颓丧,秀鼻小口,借着灯光能勉强看得出,这是一张女人的脸。 晓山青站在花似霰的左前方,偏过头对着蹙眉的boss说道:“还好师尊走开了,刚刚可太劲爆了。” 场景得无端调换,让花似霰很不适应,尤其是在如此阴森的地界上,还有一个生死不知的女人。 他没有回答晓山青的话,专注得盯着那个气息奄奄的女人看。 “沓~~沓~~” 然而这空旷阴森得地方只安静了不过半瞬,一道杂乱得脚步声便重重传来。 恹恹的火光在愈来愈近的回响中一曳一曳的,仿佛重锤擂向铜鼓,溅起一重高过一重得水线。 沉迷的女人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缓缓地洞开了垂恹得双眼。先前她阖着眼皮,血污满面,根本瞧不出半分姿色,此时透过烛光望去,少女虽被折|辱的不成人形,眉目间却难掩倾城之色。 显然,这已经是少女结束了两年禁|脔的折磨,嫁入了竹马的府邸。 脚步声是从晓山青的背后传来的,随着来人的逐步临近,花似霰转眸望去,只见那个翩翩少年郎已经出落的沉稳内敛,属于成年男子的肃穆与高傲,让他看上去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得癫狂。 少年变成了男人,男人变成了恶魔,而恶魔的到来,却是沾染着死亡的。 少女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的死期,她勉力得从石榻上坐起,整了整衣服,抹了抹脸,面容平静地说:“云留,给我个痛快!” 男人将提在手中的篮子轻轻地放在桌面上,满目疼惜地说:“安知,说什么胡话呢,先吃饭。” 四道精致的小菜,逐一被摆放在石桌上,冒着热气的瓷盅里炖着一碗浓白的鱼汤,他说:“就算你不爱惜自己,也要顾念你肚子里的孩子呀。” 晓山青寻声翘脚,果然在石桌的背后,少女肚腹滚圆,看月份,应该快要临盆了。 “你不是最恨他了吗?何必假惺惺的留下这个孽子。”少女仰头望向男人,毫不留情地说:“一贴毒|药,一了百了。” 男人轻声一笑,抬手抚摸上少女柔软的面颊,宠溺道:“我想通了,只要他来寻你,我就放你们走。” 少女面无表情得瞪视了他良久,阖眸笑道:“你把我困在墓穴里,对外宣称我已病故,他犯得着为了一个死人来吗?” “犯得着!”男人的眼神逐渐怔忪,“因为他心里只有你。” “可你的心里也只有他。”少女生硬道:“你早就不爱我了,却在知晓本尘对我感兴趣之后,你强迫自己对我日日专情,无非就是你得不到,他也别想得到。” 男人垂眸望她,表情凝固,一时无言。 这是一个很俗气的怪圈。 昭化寺一面,本尘入了少年的心,而少女却入了本尘的心,少年对本尘求而不得,本尘对少女强取豪夺,由始至终,是少女既失了爱情,又失了清白,可所有的骂名与折磨却要她一个人来承受。 在别人的棋盘上,她成了出师有名得卒,不到粉身碎骨的那一天,不得解脱。 男人好整以暇的撤了手,广袖一拂,坐在了石凳上,“我虽然爱慕上了他,可你,我也绝不会放手。” 少女憎恶地偏过头去,显然是被恶心的不轻,“你太肮脏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父亲尚且还有两个男宠,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同时拥有你们两个。” “你有问过我吗?”少女质问的嗓音带着哭腔,“我爱的,不爱我,我不爱的,强迫我,我不想夹在你们的中间,去做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谁说我不爱你。”寥寥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强撑理智的男人,只见他豁然从凳子上站起,恶狠狠地捏住少女瘦弱的面颊,将她得脸蛮横的搬向自己,居高临下地刻毒道:“只要你嫁给我,我就能钳制住他,我得到他,他得到你,这样不好吗?” “不好!”少女双目赤红,撕心裂肺地怒喝道:“一女侍二夫,这是奇耻大辱。” “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盯着气喘的少女良久,蓦地,爆发出一阵狰狞的笑声。 当意犹未尽的疯和挥之不去的恨交缠在一起,使男人阴晴不定得俊容滚上浓稠的哀戚,他说:“所以,你才在新婚之夜拒绝我的触碰是不是?你还说你没有喜欢上他!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以死明志,你既然如此贞洁烈妇,为什么还会留下他得孽种,你说啊,你说啊......” 青筋凸起的大手蓦地攥住少女纤细的脖颈,用力到指关节发白发青。 “这话应该我送给你呀,我爱的,不爱我,爱我的,却背叛我。” 失去呼吸的少女,没有一丝挣扎与反抗,她被禁锢在勾爪之下,目视着眼前这个癫狂的男人,艰难笑道:“可怜......你......真可怜......!” 少女越是笑,男人便越是愤怒,于是他双掌用力,一寸一寸地加重夺命的力道。 “我是可怜,但我不需要你来同情!!!” ※※※※※※※※※※※※※※※※※※※※ 努力再肝一章出来,明天有课,可能更不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师尊一天到晚都在生气 “咯~~咯~~咯” 颈骨错位的爆响震彻耳畔,少女额角筋脉暴起,眼球凸出,层层血丝缠绕在鸭蛋清色得眼白上,琥珀般澄澈的瞳仁逐渐溃散。 终于可以死了吗?少女在恍惚中忍不住回想。 怀抱着一丝侥幸,重回到有你的人间,可你却早已不再珍视我,这些年,虚情假意,满口谎言,真是委屈你了。 既然爱,为何不光明正大的爱?既要你名门望族得好名声,又不肯舍弃你见不得光的痴妄。 云留,是我错看你,既然今生痴心错付,那么来生,便不复相见! 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少女将挂在脖颈上的纸符扯了下来,丢落在地面上,随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咔,嚓” 颈骨错断,气绝人亡。 她就这样绵软在男人的掌心里,死了,被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徒手掐死。 男人今日疯得有些过头,待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少女绵软得身子已经从他的掌心滑落,再也鲜活不起来了。 “安知?” 男人见此,神情有些慌乱,立在石床前的身形开始不稳,“你别吓我。” “安知!你起来,我们还没吃饭呢,你别任性了。” “安知?许安知......你别装死,我知道你舍不得死,快起来,快起来继续骂我,这次无论你怎么骂我,我都不会动手打你了。” 寂静的石室里,孤独地回荡着男人颤抖的质问,而那个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却再也不会坐起身来,对着他哭泣指责了。 男人不死心的又追问了好半晌,仍得不到一丝回应,最后他忍无可忍,也可以说,是不愿接受。 愤怒地走上前去,男人攥紧少女肮脏的领襟将她提携而起,将那张过分青紫的脸凑到眼前来,“许安知,你人背叛我还不够,就连灵魂也要离我而去?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一点儿都不体谅我,你就是个贱人,贱人!” 极怒得咆哮脱口而出,男人将少女的尸体又恶狠狠地掼在床上,指着她不再起伏的胸膛,咒骂道:“你以为死了就能解脱了,我告诉你,不能!”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诅咒你们一天,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疯子!”花似霰看得气急,抬手便想诛了这杀人犯。 晓山青连忙抬手捉住boss高抬的手臂,劝解道:“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了,师尊就算再生气,在这里,也没有办法出气呀。” 花似霰立在原地气的脸颊通红,真是生平第一次得见如此歹毒龌龊的男人。 晓山青知道boss嫉恶如仇,他唯恐这男人怄着怄着再气炸了肺,便伸出拇指轻柔地碾着花似霰白皙的手腕,给他顺毛。 看到这里,晓山青才明白自己当初做任务的时候,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失败了。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解错了方向。 降下诅咒的少年,并不是为了发泄自己被抛弃的怨恨,而是他想要独占这对男女,满足他变态得私有欲。 生前,他没有得到心底的白月光,就连朱砂痣都被白月光摘走了,非但一个绝色都未沾染到,还一手促成了他二人十七世的孽缘。 至于妖僧与少女之间究竟有没有爱,一是含糊其辞不得而知,二是这苦主似乎刻意回避。 总之,这就是一个男女通吃的窝囊废,不敢追又放不下的故事。 就是通篇苦了这少女,夹在两个疯子中间,活,活不舒坦,死,死不消停。 男人就这样终日守在墓室里,痴痴呆呆,或疯或癫,直到一日石门炸裂,碎石飞溅,尘烟又起,祸国妖僧应誓而来。 故事到了这里,留下一个很深的悬念,那是因为花似霰再也受不住这恶心人的画面,拳风一挥,向着那面容哀伤,对着妖僧期期艾艾的男人就去了。 珏白的拳头恍若一道极电袭来,将男人的脸整个打成了一张泡软的面饼,扭曲的五官糅杂成一团,周围的景物都随着他面上的褶皱破碎稀释,“砰”的一声溅落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晓山青与花似霰的跟前密集飞舞。 “咳咳咳。”冷不丁吸了一口浮灰,晓山青得眼前豁然又变回了那间阴暗得茅草屋,只是苦苦支撑一半的屋舍已经全部塌了,大量得烟尘喷溅起来,呛得他泪流满面。 “我说......咳咳咳......师尊。”一边挥着胳膊赶灰,晓山青一边憋气道:“房子塌了。” 花似霰还保持着挥拳的动作,发顶也蒙了一层灰,他说:“塌了好。”说完,收拳站好。 就算不塌,他也准备给它彻底砸穿!什么鬼地方,竟是些无耻之徒。 可怜的晓山青差点没将肺咳出来,才将灌入鼻腔与喉咙的灰尘喷了出去,整个人已经恍若失去了半条命。 还真别说,被boss这一拳捶过,不但怨魂被砸散了,就连封住此地的禁制都消失了。晦暗的涧底虽然依旧密不透风,但猛禽的叫声却能实打实的听见了。 恍若重生得感觉瞬间贯彻全身,晓山青忍不住仰起头来,向天喟叹。 大概就没有哪个穿书的用户像他这么悲催了?真是走到哪里都能触发隐藏剧情,这是打算将他积攒了几年没做的地图任务都来一遍? 就在他感叹得当口,躲入暗丛里的罗刹鬼又不舍得的窜出来作妖,黑漆漆的一抹影子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伏贴在地面上快速地向着boss袭来。 花似霰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有地方撒,但见那邪祟吱吱乱叫着向废墟冲来,轻阖杏眸,神念合一,再甫一洞开,迂回外围的剑灵望舒如飒杳得流星般顿现身前,芒光一闪,利剑归鞘,晓山青只觉得白光耀眼,那邪祟就已经被霸道的剑气击散了。 “好!”晓山青对着这飒杳一剑,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对boss的强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花似霰并未回头,到是那剑灵转头望了他一眼,肃冷得眼眸里迸射着“孽徒当死”四个大字。 晓山青陡然一惊,拍着巴掌的手臂放了下来。 心下不秒,这又怎么了? 好在剑灵只是望了他一眼便化为一缕白光钻入了boss的腕骨间,花似霰整个人因为剑灵的归体而流动着一层圣洁的晕光,恍若神明降世。 陪着小心从废墟上蹦过去,晓山青停驻在花似霰的身后,轻声说道:“师尊,危机解除了,我们想办法回去!” 花似霰疲累地阖了阖双眼,沉声道:“好!” 晓山青听他并未发火,暗自松了一口气。 从废墟里走出来,花似霰便头也不回地望密林里钻,晓山青跟在后面,总觉得背后尚有什么东西在徘徊,一连回了几次头都无果,索性便跟着boss走了。 两个人在潮湿泥泞的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晓山青忍不住发问道:“师尊,我们为何不御剑飞上去?这用剑可比走路快多了!” 花似霰一门专心地往前走,显然有余怒尚未消散,好半晌,才气压极低地说:“望舒是有灵性的剑,我不能踩在有意识得剑上,作践它。” 晓山青:“......” 那你用它杀人诛邪的时候有想过它是一枚御姐吗? 靠,可真能穷讲究! 虽然心里狂吐槽,可嘴上却老实的紧,晓山青颠颠地往前跑了几步,跟boss肩并肩地走,“师尊爱惜佩剑,那就用徒弟的剑好啦?反正我的故山,寒冰一块,就算我拿它冰镇洗澡水,它还以为我洗剑呢。” 花似霰闻言,停驻下来,转眸瞪他,“剑乃兵中君子,你怎可如此嬉笑于它?它虽为你的武器,却也是你毕生的知己,对待知己竟如此肆意妄为,你还有没有点儿做人的道义。” “......”晓山青哑口干瞪眼。 当一万头傻狍子从额前呼啸而过后,晓山青在内心疯狂吐槽道:boss,你是不是吃|枪|药了?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花似霰忍不住怒火地说道:“请你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先自己在心里掂量清楚。” 撂下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花似霰猛转过身,继续快步的向前走去。 留下一脸懵逼的晓山青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boss真生气了? 可他又没招惹他,这又发的哪门子火呦? “神经!”张口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晓山青便继续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boss的背后走。 随便寻了一个方向,其实花似霰也不清楚就这么走,最终能走到哪里去,他只是不想停下来,不想跟晓山青面对面的对视。 只要不经意地望进那双狡黠带笑的凤眸里,花似霰就会不可自拔地感到心弦悸动,呼吸不稳。 不知是不是因为观瞻了一场邪祟的爱恨痴妄,他现在绝不能安静得跟晓山青待在一处,因为只要停下脚步,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就会簇拥在脑海里,让他忍不住去仔细回味。 尤其是在他知晓,那个少年竟然爱慕的是个清冷得道的僧人时,他就再也承受不住接下来呈现的结果。 他不想看,也不要看,一切有违伦常的东西,都是痴,都是病。 越是懊恼,花似霰越是走的飞快,不消片刻,就把晓山青落在了后头一大截。 待他自顾自地冲出密林,停驻在一片开阔得泥沼边缘时,已经能看到深涧上方的一线天光,索性就停在这里等那孽徒自己跟上来,却不想等了能有一盏茶的工夫,这孽障也没有跟上来。 起先,花似霰尚能压着怒火耐上几分,久而久之,这密林寂静如宙,并无一丝声音传来,他的心脏便开始揪起,频频回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张望。 可晓山青却一直未出现,好似他这个人无故消失了一样。 ※※※※※※※※※※※※※※※※※※※※ 小攻不会又被抓回去完善剧情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捧出一颗黑心莲 深涧露重,常年不见天光的草毯上,凝结着一层浅薄的霜晶。 花似霰无所适从地用脚尖碾了碾结着霜的草叶子,珏白的指尖隐隐地攥紧了垂坠而下的袖橼。 这孽徒怎么还不出来,跟着走都能迷路吗?从前怎么没发觉他这样笨,早知道就不收他了。 花似霰越想越觉得急躁不安,最后一次转过头向后看去,便停驻下来,一项霜冷的脸上淬着一抹担忧,和从未有过的焦慌。 花似霰不得不承认,他在担心晓山青。 不同于师尊关心徒弟,花似霰在晓山青的转变与越举里,萌生了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得感觉。 就这样回望了良久,久到花似霰的脖颈都开始酸麻,他才泄气地转过身来,沿着原路寻回去了。 背离了天光,重回阴暗潮湿的密林,花似霰将五感开到最大,绝不放过一缕浅薄得声响,有时太过专注,竟会被自己踩断枯枝的声音骇到俱裂。 出去时走得匆忙,再重来一回,这不见半缕天光得深涧里竟生长着诸多惊艳的奇花异草。 有大如罗盘的红色冰凌花,小若桃瓣的绿色芍药,零零散散白色得鸢尾草,大片大片火烧连营得朱褐色苔痕。 失了光明,植物与藤蔓都越发随心所欲,似乎长成什么样子,在这里都是合理的,包括一只兔子般大得螳螂,正向他耀武扬威地拦住他的去路,示威般高举着锯齿镰刀。 花似霰自入主云华殿起,就未曾下过除山门以外的摇鸾地界,他以为常年飘雪的云华峰,呃气成冰,环境恶劣,山脚之下也不过是皑皑冰雪,飒飒寒风。 却不想循着孽徒掉落的踪迹探了下来,竟窥伺到如此别有洞天的一幕,不经意间,花似霰被这只拦路的螳螂,搞得不知所措。 一人一虫,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谁看谁,都觉得对方不自量力。 就这么僵持了半晌,谁也不肯让过谁,一旁的树丛里霎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 花似霰无端有些紧张,忙将视线转移过去,可那只螳螂横行此地多年,根本不把意外放在眼里,声音一响,它便跃跃欲试的对着花似霰摇晃身体,跟个预备挑衅得斗|鸡似的。 晓山青顶着一脑袋的枯叶从树丛里钻了出来,乍一见到boss还有些慌张,却见余光里还有一只变异的物种在耀武扬威,想也未想便一脚踹了过去,那可怜的肥螳螂便如屎壳郎般滚了粪球,咕噜咕噜得滚远了。 “啊!师尊,您怎么在这里?”晓山青踹完那一脚,忙将双手背过身后打起了哈哈。 花似霰的视线一路追随着螳螂远去,直到那黑乎乎得地表因着这巨虫的侵扰而惊起一阵璀璨的流萤,他才在漫天飞舞的星光里转过脸来,杏眸精亮,薄唇倾笑,新奇道:“这小东西,滚得还挺远。” “额~~啊?”晓山青蹙眉不解。 花似霰不经意的一笑,宛若初阳轻抚冬雪,细雨点浆芭蕉,是坚毅中透着浸润得妩媚与柔软。 晓山青在一瞬错愕过后,是对boss惊艳得恍神。 早就清楚花似霰是美的,要不他也不可能坐拥这天下第一的称号。 可这称号,既有他对修为绝冠的赞颂,但更多的,却是世人对他样貌得惊艳与瞻仰。 毕竟,美人如花隔云端,被架得神坛越高,就越能证明,这个男人无穷的魅力是多么的具有杀伤力。 意志不坚定的,估计多看两眼,都能心肌梗死。 晓山青此刻,就有呼吸不畅的错觉。 见到这孽徒安然无恙,花似霰紧绷的心弦也骤然松落,不经意的愉悦便敛藏不住,笑着笑着,又忽然察觉到自己威仪有损,便立马将笑意凝住,忙板出一张霜冷得怒意来,继续嗓音不悦道:“中途掉队,你是玩心又起,迷路了?” 晓山青眼睁睁的看着春风美人又套上了冰壳子,神情有些惋惜失望,他说:“师尊,你应该多笑笑的。” “......”花似霰闻言,有些绷不住面上的寒冰,磕巴道:“你.....胡说......胡说什么?为师是在问你跟不上的事,你怎么......怎么扯到.....扯到我身上来了。” 爆散的星子随着话音的溅落,逐渐消匿,花似霰周围浮光明灭,他有些看不大清孽徒得眼睛了。 不知从何时起,花似霰喜欢对视晓山青的眼睛,那双如深渊般的凤眸,仿佛拥有着强劲得绞旋之力,几乎每一次能将他的灵魂碾碎。 他渴望凝视,又惧怕沉沦,看得见时鄙弃,看不见时慌张。 晓山青踏着遍地得枯叶,直挺挺地向前一步,立在了花似霰的跟前,他说:“师尊,其实做师傅呢,没必要整日里都板着一张脸,我们虽然跟着您修道,却也是您得家人与朋友,适当得柔软下道义教条,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他实在是看花似霰伪装得太累,其实这个男人是很好了解相处的,小脾气多,也爱热闹,不然,他不会收了四个弟子在身边,真正独来独往得人,是不喜欢被旁人打扰的。 就像他,游戏里古道热肠,可在现实里,他的世界,常年只有一个隔三差五过来收拾的保姆。 父母在他初中的时候就已离异,一南一北地忙着各自的生意,他被丢弃在坐标的最中央,左右收钱,银行卡上的数字累加到他都懒得清数,最后索性全部挥霍在了游戏里。 没有人比他更渴望亲情与温暖,所以,善于伪装得花似霰,只需一个细小得失误,就足以被晓山青剖析个通透。 花似霰咬紧牙关,选择死不承认,“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既然传授道理、交给学业、解释疑难问题,就要一板一行都有为人师表的样子。师不重义,罔顾伦常。” 他才不要一个晚辈去明晰自己,开导自己,这无异于是在教唆他堕落。 晓山青哀叹一声,算是妥协,“好!师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做弟子的,除了遵从,只能遵从。” 他不妥协还好,这一顺从反而又触了花似霰别扭的逆鳞,整个人当时就阴鸷了三分,嗔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师尊还是你是师尊,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晚辈教导我怎样做人?” 晓山青一看他冒无名火,讲不通得火气也是炸了,可他还知晓自己的身份,权当这boss内分泌失调,忍着冲动强装乖顺,“师尊您先别动气,是弟子逾越了。” 借着认错的劲儿,晓山青又向前踏了一步,顿时一道草叶子浸染得味道冲入鼻端,花似霰还来不及呵斥这孽徒滚远点儿的时候,一捧诡异得莲花便被晓山青用双手托举着,展露在了自己的眼前。 “师尊,这是弟子在途中发现的,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摘到手的,本来是打算给师尊您一个惊喜的,此刻,就权当弟子不懂事得赔罪!” 碗口大的一盏莲花,嫩蕊莹白,花瓣漆黑,仿佛被烈火灼烧得余烬一样。 这莲花看似怪异,却莲蕊清香扑鼻,脉络寒珠滚动,黝黑中透着蓝盈盈得亮紫。 实乃奇物。 花似霰仅一眼就被这朵黑花所吸引,不确信道:“你与我走散,就是为了摘这朵莲花?” 晓山青献宝般地点了点头,说:“对呀!您一直在前面走,我又追不上,索性就跟在后头慢着走,而这一缓慢,竟让我看到了沉潭深处的一株黑花,刚刚,它可是发着光的,紫莹莹得,可漂亮了。” 许是为了回应晓山青的话,堪比黑晶般的莲又花兀自亮了一下,深幽得紫色铺陈在花似霰得眼底,蓦地,映亮了他不敢面对得心。 花似霰望着那朵忽明忽灭得莲花微微失神,直到另一样物件齐头并进闯入了眼底,他才心口梗阻,呼吸有促地抬起眼来。 不知何时,晓山青的掌心里又躺着一只翠□□滴得大苹果。 那苹果表皮光滑,稍稍卷曲得绿叶支棱在梗子上,沾染着一层清洗过的露水。 将苹果往boss的眼前颠了颠,晓山青笑道:“师尊忙了一天,水米未进,这是弟子刚洗过的,您吃!” 平平无奇的一颗苹果,被少年托在白皙得掌心里,跟露着紫光得莲花辉映成趣,彼此之间倒影着对方的颜色,不分你我。 花似霰望着它们,眉宇簇得越发紧密了。 晓山青将这两样东西摆出来,完全是心思单纯,别无二意,可在花似霰看来,少年的所有关心与举措,都像是衔着目的而来。 从观风亭得惊天一吻,到恐恶之梦得身不由己,少年依旧单纯如白纸,可他,却再也不一样了。 “我不要,你拿走。”花似霰斩钉截铁地说道。 晓山青面上得笑赫然凝固,他不解道:“为什么啊?” 花似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道:“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这些刻意讨好得东西。” 晓山青:“......” 讨好你还有错吗? 这boss怎么这么矫情! “师尊!弟子没有旁的意思,纯粹是为了体恤您的辛劳,我......” “你不用在解释了。”花似霰打断他道:“我明白你的意图,只是,我不明白我自己了。” 说完,花似霰迈步而走,清癯的背影穿过浅薄的光亮,看上去僵硬而衰败。 他无法强迫自己在此地长留, 因为他的心,乱了。 ※※※※※※※※※※※※※※※※※※※※ 7点回来肝一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师尊的师尊 从深涧走出来,天际已经泛起了一阵苍蓝,入眼浮雪簌簌,天河溅落,半颗红日将起,天要亮了。 花似霰整整走了一夜,晓山青亦是亦步亦趋得跟了整整一夜,除了首尾相接得脚步声,他们途中连一句多余得话都不曾言说,仿佛怄气一般。 出了深涧转爬上一道不太险峻得小山坡,朝霞雾气中,能隐约得见十里外弯弯曲曲的一条青石小道,似乎是别的峰为了方便走捷径,自己开出来的。 在玄华云顶,扶摇山麓大大小小的捷径百十许,唯有一条白中透蓝得宽阔石阶才是通往正峰的主道,其余的小径虽然也可以上山,但却耗时又费力。 花似霰站在光秃秃得山坡上修整了一会儿,便沿着背坡下去了,晓山青好不容易甩着靴子上的烂泥爬了上来,气还未歇上一口,又麻溜地跟着下去了。 这一路上,他都在boss的背后耸鼻眨眼,比比划划,将他的背影比作一颗练手得大白菜,恨不得一阵刀光剑影将他险峻高寒得身形消成矮冬瓜。 他也真是服了这男人了,有剑不能踩,有轻功偏不用,穿得禁欲又繁琐,还偏偏不嫌脏得在泥里跋涉,走就走还不知道歇歇,几次三番累死累活得拉近距离,又被他两三脚程给抻开了,真是怄气怄得毫无道理,莫名其妙。 待他二人一前一后的渡上了青石小径,沿途得茂树与繁花就像一对顽皮的孩子,不厌其烦的向着他们洒落碧叶与花瓣,凝着露水的石板路又湿滑,晓山青好几次都险些滑下沟去。 因着时辰尚早,小径上没有半个人形出没,晓山青走了一会儿便有些累了,寻了处延伸在路旁的石砬子,坐下来一边垂着小腿一边向着远去的花似霰喊道:“师尊,弟子爬不动了,您先走,我歇歇。” 形色匆匆得花似霰在袅袅的余音里蓦然停驻,端了一宿得脊梁,也终于在乌鹊衔花得簌簌里松懈了下来。 一夜兼程,袍角都溅上了污秽的泥点子,绣着银梅暗纹得长靴,早已脏得看不出本来雪寂的样子。 早间得山中,白瘴与寒雾交织,湿漉漉得抚触在皮肤上,将眉峰与睫毛都染着一层晶莹得霜。 花似霰稍稍转眸,仔细打量着近前的一方景物,窄窄的一泻小径似山涧蜿蜒的溪流,两旁茂密得树冠垂坠藤蔓与长柳,像极了他幼时修道得沧霄岭。 也是这样一条弯弯曲曲的碎石小径,贴着半坡得海棠蜿蜒而去,那里虽然不是仙山名川,但却有一个如清风般通透明净得男人,执着他的手,教他识字看书。 后来的后来,男人无辜枉死,他生前的至交好友接替了他师长的位置,传授他与正统完全背道而驰的东西。 那是一段几乎与往昔孑然相反的日子,年幼的花似霰近乎是被丢在狼窝里时时刻刻与死神夺命,他的第二任师傅完全没有身为女子该有的娴静与慈悲,活像一尊地狱里浴血而出得凶煞,裹满了戾气的双眸只需横扫一眼,便可斩杀一切有质的生命。 不止一次,花似霰想过逃下山去,可每一次,他都会被魔女从石径上捉回来,关在蛇潭或者狼群里,直面死亡咄咄逼人得恐惧。 稀松平常得美,与不得不面对的死亡相互堆叠,有时候,站在群山之巅的花似霰,会觉得此时的美名与崇敬,都是一场冗沉得大梦,太不真实了。 倏忽间,一阵幽风拂来,雾气消散,簌簌的落花自枝头辗转飘荡,花似霰微微地扬起头来,正巧一片残瓣悬落下来,遮住了他冷得彻骨的眼睛。 停驻在boss背后的晓山青,眼睛里落了点儿朝阳得光芒,狭长的眼角被细碎得波光一勾描,整个神情都多了一抹惊艳的怔忪。 伫立在心事难平的boss背后,晓山青挺拔得身躯就跟新抽的竹子似的,修长笔直,白皙的面颊上浸着一层细密得露珠,迎着光,亮晶晶的。 “师尊!”他轻轻地叫,虽情不自禁,却又不忍心打扰。 boss不经意的仰视,直如一片霜莲坠入了心湖,层层涟漪骤起,浮漾开去,使晓山青久久不能平静。 花似霰正直男人最好的时候,霜雪般的白袍端端正正得裹在身上,禁欲之下得身躯肩宽窄臀,腰身凌厉纤细。 他生的皮肤雪白,透着昆山冷玉般得润与凛,又像是泉水浸过落了层细腻得薄霜,劲瘦流畅得肌肉微微贲起,性感惑人得线条贴着一丝不苟得缠山玉带一路向下,延伸进袍裙之下得裤腰里。 他生性冷峻凌厉,又常常压着眉头,寂着双眼,若有似无的杀气与戾气时不时的弥漫出来,像是寒地绝顶上的一柄利剑,沐浴千朝风雪,岿然不动戒心。 然而此时的一片花瓣,正巧遮住了他冷漠无情的一双眼睛,就似被一条帛带覆住,当那透骨侵肌得杀意被虚虚敛藏住,几许脆弱与孤寒裸|露出来,晓山青觉得,他可以轻而易举得便将这个濒临破碎与孱弱的男人收入囊中,成为自己的私有物。 就好比一块被置于剑丛里得琉璃,当有尖锐包裹着得时候,它的唯美是辉映着杀气的,不近人情。而当剑戟都被清理掉,那么这块通透得晶莹就毫无保留地被呈现在自己面前,是毁是护,全凭他下作得喜好。 此时此刻,晓山青能想到的,唯有强|占与私欲。 少年单薄的气音伴着幽风钻入耳中,如一丛羽毛拂过心间,带来一阵奇妙得微痒。 花似霰有些空濛的垂下头来,覆眼的花瓣顺势而落,划过一池心波。 他说:“何事?” 简短得两个字,将两个人拉开一晚上的距离又重新牵扯到一起,晓山青全然忘记了boss在与他怄气,径直走上前去,抬手将那枚落在肩膀上的残瓣拂落,他说:“师尊刚刚站在这里,是在想什么?” 如梅骨般细长的手指点过肩头,花似霰无端有些局促,“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的师尊。” 晓山青豁然抬眸,睁圆了眼睛,不确信道:“师尊竟然还有师尊?” 这语气,无异于有点傻。 花似霰面上得娴静当即撕去,色戾道:“你当为师下生就是天才,无师自通?” “呃!” 花似霰如秋水般的杏眸恶狠狠地向他一剜,剜的晓山青当场魂魄掉了一半,他尴尬地结巴道:“弟子口误,口误。”说完,抬手轻掌了一下嘴角。 boss当然有师傅了,只是师从何人在游戏里却只一笔带过,传闻他有两位师傅,一男一女。 花似霰见他这副蠢笨的模样就来气,转过眼,又火刺刺地走了。 晓山青落后半步,突然就来了刨根问底得兴趣,忙甩开步子跟了上去,叽叽喳喳道:“师尊,师尊,跟弟子讲讲师祖被。” “讲他们做什么,都是埋骨十几年的人了。”花似霰怅然道。 “弟子就是好奇嘛,师尊在当今,天下第一,那教导师尊得师祖岂不也是绝顶高人?” 花似霰闻言,脚下旋急不稳,笔直的身形不易觉察的歪斜了几许。 说起他的师尊,除了让十六州闻风丧胆得魔女,就属被正道遗弃得剑修——敛云。 敛云出生铸剑世家,六岁便入了玄华云顶修道,旁人都是在外门历练两年,而敛云却整整行苦了十二年。 不是他修为过低,或者性格不讨人喜欢,相反,他为人谦和,样貌俊美,一手归云剑法使得是如诗如画,婉转优美间杀人于无形。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资卓绝得少年,却犯了一件天理不容的大事,他在玄华云顶联合众派围剿魔宗的时候,私自放走了被困于诛邪阵中得魔宗妖女——步轻天。 魔女步轻天,是除残月楼那位之后,于魔宗创立以来修为最高的一代司罚长老,曾因一人之力,在宗主闭关时期,屠杀了整座魔宗得门人,就连一条牲畜都未留下,以至于大魔头出关之时,差一点儿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魔女貌美心狠,修习得功法又是阴狠弑杀的那种类型,久而久之,整个人就怨戾难平,脾气暴躁,稍有触动就杀意迸发,堪称行走得弑杀机器。 当年合力围剿,仅步轻天一人就折损了玄华云顶十七位教习长老,而那每一位长老都有开宗立派得修为与智慧,可见这魔女的实力是如何恐怖。 然而修为再是逆天,也抵挡不住名门的车轮战术,步轻天一个身形不稳便被当时得魑魅殿主逼入了诛邪阵中,顿时一道剑气冲天,血光乍起,步轻天肃冷得黑袍便被剑意割裂,露出修长笔直得双腿。 步轻天生的貌美惊人,气质冷锐如刀,是个禁欲又霸气得冷美人,此时衣袍有损,肌肤暴露,面上却未有小女儿家的羞愧,整个人手握长刀,立如苍松,不卑不亢。 在场之人无不被这香艳一幕搞浑了心智,就在布阵长老羞涩的当口,一剑刺死了魔宗精锐得敛云便鬼使神差得闯入诛邪阵中,将锐不可挡得魔女一掌推了出去。 魔女顺势逃脱,浩浩汤汤得诛邪之战,铩羽而归,敛云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举动无可推卸,于是一行人回了摇鸾山,将敛云拖在三峰之中的缓台上,惩戒了九九八十一天。 每天雷打不动八十一鞭,鞭鞭淬着若火霹雳,生生将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抽成了狼狈不堪的血葫芦。 自刑满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外门做苦力,长老不喜,同门唾弃,于一年寒露被宗主下令逐出了师门。 出了摇鸾山,敛云便独自一人在十六州游荡,后来便独居在沧霄岭,在山脚下捡到了被双亲遗弃的花似霰。 直到花似霰长到六岁的时候,敛云应好友相邀,去一个叫凤岭得村子诛邪,不幸受了邪气反噬,他本就在受刑的时候伤了底子,这一邪气入体便控制不住,可他又实在舍不得花似霰一人在这世上飘摇,便求助到了隐世的魔女——步轻天。 敛云是怎么死的,花似霰不知,只是从魔女饮恨的双瞳里,察觉出一丝隐情在里面。 他得师尊,死的离奇,死得有怨。 简短的往事讲到这里,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快要入峰得亭子中,花似霰束着手凭风而立,微凉得春风吹拂起他恍若鹤翅得广袖,一荡一荡的,满是心酸得模样。 晓山青知道花似霰悲苦,从万丈之巅,被排挤打落尘埃,门下的弟子,早亡得早亡,被杀的被杀,入邪得入邪,所有瞻仰过他的人都转过头来骂他大奸大恶,人面兽心。 他立在疾风骤雨间,百口莫辩,孤立无援,一颗入世的真心,就这样被无情的碾压糟践,最后,他顺应天命,弃正从邪,杀了魔宗宗主,一跃坐镇了残月楼。 花似霰终于活成了人们口中邪恶的样子,可这个时候,那些推他入深渊的人,又开始假仁假义得要救他出火坑。 这就是晓山青在游戏得世界里,看到的花似霰。 他以为在新的世界里,花似霰带着万人迷的主角光环,一定会幸福会顺遂,原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花似霰就是花似霰,他能依仗的唯有自己。 忽然之间,晓山青对他的恶意与仇视,在这模糊不清的陈年往事里,多少消减了一些。 他觉得,能被世人尊崇喜爱,那也是他花似霰的本事。 他本就是他,轻袍缓带,眉眼毓秀,或邪气透骨,或寒意渗人,哪怕他如桃花春水,林下清风,他也只是在做他想做得自己,跟旁人的喜好无关。 说到底,奶爸爱慕他是奶爸自己的问题,跟花似霰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之前,他全无理智得仇视与怀恨,果真是心思狭窄,嫉妒成狂。 鬼墨大师姐写的不错,他骨子里,也许就是原主这样的人。 ※※※※※※※※※※※※※※※※※※※※ 今天可能肝不出两章来了,明天又加班,看看能不能早点滚回来写,争取每天双更,更不出来就是提莫有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长了一张干苦力得脸 “那......步轻天师祖,后来怎么样了?”晓山青小心翼翼地问。 花似霰的视线一直都盯着远处浸蓝得天际,神情冷艳,喟叹道:“死了。” 晓山青听了这话,迟缓地扬起眼来,不可置信道:“师祖,就,就......就这样死了?因为什么?” 他想不到令人闻风丧胆得魔女会这么快短命,毕竟在所有的故事桥段里,越是这种强悍得反面人物,越是能活到寿终正寝。 “是我杀得她。”提起往事花似霰显然很是痛苦,嗓音里是满满的自弃与不原谅,垂在身侧的双手也隐隐地握紧成拳。 犹记得步轻天将毕生所学强行传授给他之后,破天荒的,她亲自下厨做了一餐饭食。 简简单单得四菜一汤,步轻天却做得满身是血,端着盘子的手都是颤抖的。 花似霰跟着敛云,吃的是野果,喝得是泉水,偶尔敛云下山会买些粟米跟糕饼,几天便吃完了。而自敛云失踪后,步轻天偶尔会生食血肉,但因顾念着幼子心灵孱弱,都是背着他的。 算起来这步轻天在魔宗,也是个养尊处优,一心练武的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杀人祭刀,就是喝酒钻研,生活上就是一个自顾不暇的废物。 能吃到魔女所做的饭,是旁人不敢也羡慕不来的事。 那一天,花似霰出离得有些饿,而成长中的身体对于能果腹的东西总是拒绝不了的,待步轻天将所有的餐盘都端上了桌子,她那双终日冷峻的眼眸,蓦地,闪过一丝报复的血腥。 半大得少年很饿,吃起饭来便有些不管不顾,他也是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之前无论步轻天如何虐待他,他都极是尊敬这个阴狠的女魔头。 饭很香,菜也很爽口,尤其是那碗鲜亮焦香得红烧肉。 恍若饿死鬼附体,花似霰在吃到第三碗饭的时候,全程紧盯着他吃饭得步轻天,突然阴恻恻地开了口,面容极是狰狞兴奋。 “好吃吗?” 花似霰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好吃。” 步轻天闻言,将赤红的双眼从徒弟的脸上转移到还有剩余两块酥肉得汤碗里,呢喃道:“仇人的肉,总是过分美味的。” 花似霰正端着筷子扒饭,闻言,如遭雷击,当即便汗毛直竖,魂不附体,“您......您说......什么?这是......这是什么......什么......谁的?” 步轻天盯着那剩余的肉,恶狠狠地笑道:“仇人的肉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敛云是怎么死的吗?我这就告诉你啊!” 恍然间,魔女抬起一张被鲜血浸红的脸,半是狰狞半是悲坳的望着他。 敛云是死于好友之手的,因为他这个所谓得好友觊觎上了步轻天逆天的功法,所以骗了他去,只是想逼他说出这魔女的下落。 奈何敛云不从,受尽折磨才逃了出来,将养了十几年才恢复大半的身子也彻底毁了。 这个男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跟熔炼进骨血里的秘术做抵抗,他不能在自己成了尸体后,再透露出步轻天的下落。 敛云死的很是决绝与残忍,他将自己丢入什刹炼狱,活生生得忍受红莲业火的灼烧,每一寸灰烬都与岩浆融为一体。 他用这种残忍的自灭,成全了步轻天的生。 花似霰听完魔女血腥得陈述,捧着半碗油亮得饭就吐了,他记得那天自己足足扶着墙呕了一个多时辰,呕得胃与胆都快要从喉咙里挤出来。 步轻天就站在桌子边沿,盯着他的狼狈桀笑,她神情颠转,语无伦次,一会儿咒骂世道不公,一会儿又哭诉敛云的愚蠢,最后,她掩面哭泣,呜呜咽咽,悲悲切切。 师徒二人就这么各自蜷缩在一处角落里,桌上的油灯逐渐失去了光亮,唯余一双赤红得眼睛像是死亡得邀请。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这对沉默得师徒,彻底决裂了。 花似霰与闻名天下的女魔头在沧霄岭鏖战了三天三夜,终以花似霰枭首了魔女的人头告终。 神情疯癫的步轻天是真的想要杀他,为了自保,他才逼不得已才提起了霸刀。 站在血溅四起的屋舍内,眼底所有的陈设都沾染上了步轻天的影子,整整十二年,花似霰在这魔女的手上,整整做了十二年的鬼。 说不清到底是感激多,还是憎恨多,他也算是步轻天养大的,可他就是做不到像对敛云那样,去诚心接纳,缅怀这个女人。 他们不像一对师徒,倒像是一对仇人,而且是步轻天单方面对花似霰的仇视与折磨。 花似霰挺拔的背影不经意间微有弯曲,他似乎是承受不住往事得回溯,那些年的非人经历,是他挥之不去,又无法忘记的伤痛。 “师尊,请恕弟子揣测,我觉得步师祖,她是一心为你好。”晓山青眨了眨眼睛,走上前来,与花似霰并排而立,望着远处的云际,怅然地说道:“像她这样的武学天才,从小到大,一定经历过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残酷事,您觉得她修炼邪术失心疯,可她却能应敛云师祖之邀,照顾您,教养您,从这一点来看,她就不是个大奸大恶的罪人。” 少年的话如一记藤鞭缠绕,强行将花似霰弯曲的脊背绷直,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目视着晓山青清冷凝肃得俊容。 晓山青知道boss此刻的心境很乱,他需要倾诉,也需要开导。 于是他继续目视远方,自顾自的说道:“步师祖这样做,是因为亏欠,她欠敛云两条命,而恰恰是这两条命折磨了她整整十几年,之所以最后选择激怒您,死于您手,不过是为了给敛云师祖偿命,给你失去恩人的十二年泄愤。” 花似霰望着少年淡然的侧颜,心下愕然。 他一直不肯原谅步轻天,一是这女人喜怒无常,二是她得到来挤走了敛云的位置。 固守沧霄岭的这十二年,每一天每一刻花似霰都在等敛云归来,就算是背书,他也要站在通往山下的石径中央,背几句就抬起头来对着海棠深处的尽头望上一眼,他祈祷,他盼望,他迫切,他恨不得甫一抬眼,那月白风清般的男人就会立在身前垂下眼睫,对着他儒雅地笑,薄薄的嘴唇迎着淡淡的霞光,对着他说上一句。 “小家伙,你唇角上有糕点屑。” 他想念他,想念到发疯,想念到赍恨,以至于经年累月的淤积,让他将这满腔的怨恨都堆到了步轻天的身上。 然而聪慧如她,这冷艳的魔女不会不清楚,不知晓。只是嘱托尚未达成,她不能撒手不管。 直到花似霰彻底长成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模样,魔女才终于释怀,才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重生! 尘世的恩恩怨怨,不是当年的花似霰所能想象得到的,说到底,沉淀在心底的埋怨遮蔽了他洞悉得双眼,晚来的点醒,堪比暴烈凶猛的冰雨,直接撬开骨髓,往里面冲刷。 花似霰半垂着眼睫,眸神如冰似霜,冷极寂极地说:“也许!” 事到如今,花似霰到情愿步轻天是恶贯满盈,不可原谅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记得她。 晓山青很是懂得什么叫点到即止,他选择恰到好处得闭嘴,给boss自我消化得时间,自顾自的看着云间金光,朝鹤擎舞。 直到山间的雾气彻底散去,花似霰才转过身迈向了峰顶烟气萦绕的紫徽峰——保和堂。 都说这保和堂,是玄华云顶得救命之所,门中所有的疑难杂症都要求助到这里,以至于民间得医者都以保和堂证道。 花似霰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领着晓山青走上了保和堂的地界。 保和堂虽然在修真界享有赞誉,可门下的医修却很少,堂中常年只有一个长舌妇刘文卿坐镇,偶尔叶轻舟会来帮忙。 此时天光正好,翠鸟呖湫,朴素得阁楼周围布植开满浮雪得梨树,幽风一吹,雪簌遍地,淡淡绵香来袭。 花似霰一夜未曾阖眼,毓秀得眉眼渡着浅薄的倦意,看上去霜冷锐减,随和不少。 因昨日研究药理到了深夜,叶轻舟便宿在了保和堂,此刻正捧着一只晒药的簸箕从后堂出来,雪白的劲装在梨花的拥簇下,流动着一层耀眼的金光。 “咦~~还是大师兄腰缠金元宝,您瞧,阔绰得都冒金光了。” 晓山青本是随口调侃,并无嘲讽揶揄的意思,可落在花似霰的耳中却不是这么回事,他觉得这孩子又犯病了。 遂转过眼眸,蹙眉瞪他,戾怒道:“你这是嫉妒了?还是嘴痒了?” 晓山青正愉悦地笑着,忽闻boss这番腔调,立马收敛了这既欠揍又惑人得笑颜,恭敬道:“弟子嘴贱,不该背后议论大师兄。” 艹!讲个哈哈都不行。 花似霰自从赏过自己鞭子后,就越发失了高冷禁欲得冰山气魄,动不动就生气,动不动就冲他吼,你是祖宗吗? 晓山青本来也不是个肯任捏的主,但是在boss面前,常年被秒杀的恐惧,还是左右着他得胆子。 适当的服软,就全当他可怜他了。 这样想了,晓山青内里的闷气也纡解了不少,望向花似霰的目光便越发柔和灼人。 花似霰被他迎着朝日的笑容一烫,莫名得慌乱乍然而起,使他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师尊?二师弟?” 就在这时,捧着簸箕的叶轻舟发现了他们,忙颠着一溜小碎步,向着他们跑了过来。 “师尊怎么会在这里?是带着二师弟来瞧病的?” 叶轻舟生的唇红齿白,凤眸凌厉,在对着自己的时候,小脾气与憎恶是不隐藏的。可在面对花似霰的时候,就完全成了一只收敛着爪子的猫咪,什么桀骜与藐视,都成了唬人得假把式。 要说花似霰偏疼顾汀州,却也不假,可最让他打从心底里放松的,却是这资质稍逊的大弟子。 “嗯!”花似霰违心地颔了颔首,说道:“刘长老可在?” 叶轻舟道:“近日堂中繁忙,配药淬取的人手不够,长老去向宗主借人去了。” 花似霰听了,顿时暗松了一口气,也就是叶轻舟懂得装傻充愣,就他这一副彻夜未归的模样,若是让刘文卿见了,非刨根问底不可。 “既然保和堂人手不够,那待刘长老为晓山青诊治过后,就留他下来做做苦力充当诊费了!” 晓山青尚在微笑,先是漫不经心得随口一答,继而愕然道:“哦~~呃~~啊?” 叶轻舟瞧了一眼师尊身上的泥土,亦是怔愕道:“师尊?” 保和堂看诊,是从来不收取诊费的呀! 花似霰阖眸一叹,高深莫测道:“放他在这里苦其心志,算是在磨砺他不坚得意志。” 此话虽说的漂亮,不可反驳,但晓山青却不干了。 “师尊!弟子身体还虚着呢,不宜操劳过渡哇。” 然而花似霰却背对着他,向着另一条路上去,边走边丢下一句:“长了一张干苦力得脸,就别装什么金贵大少爷了。” 晓山青当即凤眸大睁:“......” boss,你这是在调侃我吗? 你高冷的人设呢? ※※※※※※※※※※※※※※※※※※※※ 今天就一章,明天争取双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师兄火眼金睛 望着花似霰远去得背影,叶轻舟也是一阵发懵,立在朝阳与梨簌下,好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这boss一走,晓山青顿觉全身得骨头缝都在冒着酸水,叠加已久得涨,麻,痛一股脑的全从脉络里苏醒过来,集体开始作妖。 “我真是个苦命的娃儿呀!”强忍着肌肉得惫懒,晓山青抬手欲接过叶轻舟手里的簸箕。 叶轻舟正瞪着眼睛不敢置信,顿觉手上一轻,便不明所以的转过眼来,又开始对着衣冠不整得晓山青发懵。 若说师尊领着顾汀州来保和堂,他或许会信。 可师尊领着的竟然是晓山青,而且还是一大早就无信而访,饶是叶轻舟见惯了师尊的雷厉风行,也还是接受不了此番松缓的转变。 要知道,云华殿上下,皆不喜晓山青这个人,一是他为人善妒,喜怒无常,二是他道心不坚,私下里有诸多见不得人得勾当。 师尊待他,向来是吝眼冷漠,说不上多苛责,也算不上多体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相处着。 可是今日,他们二人一身泥土,仪容有损地出现在紫徽峰上,尤其是师尊,墨发散乱,颈侧有伤,显然不是专门拜访,而是不经意走差了路,误打误撞爬上来的。 叶轻舟越想越不解,遂开口问道:“你跟师尊......真的是来瞧病的?” 将手中的簸箕上下颠了两圈,晓山青强装镇静地说:“可不,我昨天又犯病了。” “可是......”叶轻舟望着他的淡然,又试探地说:“你跟师尊的身上都沾着半干得泥土,不像专程赶来保和堂的,倒像是从山下摸上来的,而且......”倏尔叶轻舟凤眸精亮,恍若已猜晓了大半,“从靴子淤脏的程度来看,你们应该跋涉的时辰不短。” 晓山青被叶轻舟咄咄逼人的语气虎了一跳,连忙辩解道:“这不是我不记得路了嘛,就带着师尊在山上乱窜,结果一不小心跑到山下去了,再爬上来,就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 不敢再继续直视叶轻舟的眼睛,晓山青提着簸箕往前走了几步,错开身子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师尊有洁癖的嘛,望舒有灵不能踩,他又不肯跟我共乘一把飞剑,所以就只能走上来了。” 噼里啪啦的胡扯一通,晓山青攥着簸箕的掌心里已经全部是汗,他可不能让旁人察觉,自己跟boss在山涧里不清不楚地待了一夜,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boss还要脸呐。 叶轻舟心思玲珑,纵使不愿轻信晓山青的话,也将面上的疑惑隐了去,点头称是道:“下次师弟可要好好认得些通往各峰的路,别再向这次一样,害的师尊跟你走了一宿的冤枉路。” “是,是,是,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晓山青连忙保证道。 叶轻舟在保和堂,也不过是个配药打扫的使唤弟子,跟其余峰调借来的门人并无差别,一样要轧药,烧火,萃取,跟调配,只是叶轻舟出身比较高,会的医道比较深而已。 刘文卿不在,叶轻舟就是保和堂的当家人,不过他为人冷峻,纵使平常谦和有礼,那些来帮忙得弟子也不敢黏他太近,尤其是今日,又多了个活阎王——晓山青。 晓山青在玄华云顶风评不好,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人缘竟然会这么差。 这一路走来,不是见了他噤若寒蝉像见了猫的耗子,就是怒发冲冠,火刺刺地恶瞳矍铄,恨不得冲上前来,掰了他得骨头,再啃上两口。 若不是顾及他的修为高深,想必在这没有掌事坐镇的小药庐,非群起而攻之,打死他不可。 跟着叶轻舟去了萃取室,晓山青一边挨着鼎炉轧着草药,一边苦兮兮地打着哈欠。 实在是一夜未眠,又马不停蹄了赶了一宿的路,晓山青眼下的捣药杵,都影分身了好几个。 “被心魔扰得,一夜未睡?”叶轻舟按照医理,往热气朦胧得鼎炉里添了一把散碎的碧灵芝。 晓山青连忙打完这半截哈欠,睁了睁困倦的凤眼,哑声道:“还好,就是一入睡,便爱做梦。” “我听文卿说,你误食了魔宗培育的三生莲,可有此事?” 晓山青又打了一个哈欠,此刻眼角含星,鼻水横生,他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在惩戒室的时候,以为每日来送饭的是顾汀州。” 这段离奇的经历,就像一个谎言一样,横亘在云华殿的每一个人心里,虽然这话最初听起来,很像是晓山青在栽赃顾汀州,可他深中剧毒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人会蠢到为了泄私愤,而将自己得一生都赔上去的。 于是这个不可能存在的“顾汀州”,就成了萦绕在云华殿上空的威胁,时时刻刻吊悬着众人敏感得神经。 “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以为惩戒室牢不可破,却不想,这有心之士,已经神出鬼没,来去自如了。”叶轻舟略有歉意地说。 听着大师兄无端的自责,晓山青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计,笑着安慰道:“师兄也是没有办法呀,整日被困在这里做苦力,就是想守护师弟,也分身乏术不是,再者说......” “什么叫整日被困在这里做苦力?” 一道嗔怒浸着寒凉猛然插|进二人中间,生硬地打断了晓山青的话。 叶轻舟身形一顿,恍然回头,却见一身紫衣的刘文卿不知何时提了一只烧鸡回来,正神情恼怒,凶巴巴地杵在萃取室的门口。 晓山青闻言也是神情一凝,甫一回头,便见如霜似玉,冷冽动人的刘长老正怒气冲冲的对着他,发射霜箭。 顿觉一阵大事不妙,他好像,得罪人了。 刘文卿虽是保和堂的长老,可他师出叶轻舟的母亲,二人自幼一道长大,算起来,这刘文卿还是叶轻舟名义上的师兄。 师兄与师弟,虽然道心不同,但是凭借着往日的情分也算不上谁压榨谁,都是心甘情愿的。 可这话从晓山青的嘴里说出来,却完全变了味道,到好像他贪图省力,平白奴役叶轻舟似的。 刘文卿气纠纠地走了进来,一脸霜冷的对着叶轻舟说道:“他怎么在这?” 叶轻舟侧眸剜了晓山青一眼,又撞上刘文卿含怒的眼睛,对着他说道:“二师弟夜里心魔发作,被折磨的睡不安稳,所以我师尊便带着他来保和堂瞧一瞧,顺便让他留在这里做做苦力,就当是磨炼道心了。” 晓山青尴尬地搔了搔后脑勺。 刘文卿显然是不大欢迎这颗臭鸡蛋,蹙眉不悦道:“是云华殿主吩咐的?” “是。”叶轻舟认真回答道。 “可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他。”刘文卿毫不客气地说。 晓山青闻言,当即倒抽一口空气,凤眸微眯,回瞪上刘文卿明晃晃的厌恶。 叶轻舟在晓山青面前当惯了和事老,连忙对着刘文卿笑道:“你不喜欢他,我二师弟还不喜欢你呢,大家都是一门同宗,嫌隙这东西,能免则免。” “你就是话说得漂亮,实际上心里,指不定怎么别扭呢。”刘文卿终于将视线从晓山青挑衅的俊颜上收回,斜昵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习惯了刘文卿时不时得教育,叶轻舟只是垂头笑了笑,再无其他得表情。 药劲浓郁得萃取室,又重新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叶轻舟拿起搁置在案台上的施药簸箕,翻了翻里面的药渣。 晓山青侧眸凝视了叶轻舟干活的侧颜良久,才直愣愣地问了一句:“大师兄也很讨厌我吗?” 经过此番插|播,晓山青已经全无睡意,他望着神情温和的叶轻舟,有点别扭,又有点心慌,跟承受不住真相似的。 叶轻舟是他穿过来遇见的第一个人,虽然一开始的相处就足以说明他们二人的关系并不好,可晓山青还是不希望在这个本该早夭的师兄心里,他是一无是处的。 叶轻舟在剩余的药渣里挑挑拣拣,嗓音循序地说:“那是以前,我现在,既不讨厌你也不喜欢你。” 晓山青:“......” 将几颗混入药材里的草杆子捡出来,一一丢掉,叶轻舟抬起眼来,对着晓山青继续说道:“之前,你心地不善,独来独往,又傲慢自负,确实很惹人生厌,但那时的你,很真实,也很随意。” “可如今!”叶轻舟顿了顿,表情开始认真,“你就像套了层琢磨不透的壳子,人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可里面的灵魂却不是从前的了。” 被叶轻舟当场剖析,鸠占鹊巢的晓山青当即面色惨白,脊背暴汗,凌厉的凤眸里淬着些零零散散得慌乱。 他是不是发觉出什么了?他知晓自己不是原主了? 然而叶轻舟接下来的话又将他几欲蹦出来的心脏又强按了回去,阵阵擂鼓般的心跳,恍若在胸膛里揣了千百只兔子。 “咚,咚,咚咚咚咚......”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不像从前那般凌厉肃冷,琢磨不透,虽然小心思小脾气依旧很多,但却能让旁人接受了。” “呼”的一声,在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晓山青目视前方,神情肃然地说:“人总是会变得,一成不变的,那是死人。” 叶轻舟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愣神得他,透着火光的凤眸,不易觉察地泛出些笑意,只是很快,便又隐去了。 两个人又兀自轧了些草药,淬了些灵液,叶轻舟便携着晓山青去给刘文卿瞧瞧,而这一瞧,刘长老又夹枪带棒地贬损了起来,搞得晓山青气得像只离了水的河豚,似乎一指头戳上去,就能爆|炸。 好不容易将两个祖宗劝分开,叶轻舟又一左一右地架着他们二人,去了膳宗用晚饭。 ※※※※※※※※※※※※※※※※※※※※ 努力再磨一章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刘文卿擅长做媒 玄华云顶的膳宗坐落在三峰之外的浣花屿,是一座终年被繁花掩映得世外桃源。 算起来,这还是晓山青第一次来膳宗吃饭,要不是由叶轻舟领着,他都不知道这饭堂的门朝哪开。 刘文卿很少来人多的地方吃饭,以往,他都是在饭堂打了饭自己带回来吃,比如先前那一只被当做午饭的烧鸡。 膳宗开饭,只有一个时辰,过时不待,是以,到了下学的时辰,御剑飞行的,骑着通灵兽的,施展轻功的,更有甚者跑着来的,呜呜泱泱地奔着浣花屿就去了。 而这其中,尤以李雪绵快得像道闪电,任凭叶轻舟嗓门都喊哑了,也没刹住她的脚步停下来回应一句。 刘文卿背着手,看着叶轻舟一脸挫败的样儿,“噗”的一声笑了,“你这小师妹可真是长了一副吃心肠,为了口吃的,连你这个师兄都不搭理了。” 叶轻舟莞尔一笑,道:“雪绵年纪小,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爱吃,也正常。” 刘文卿瞪大眼睛点了点头,说:“我看你这师妹长得不错,好好养养,将来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叶轻舟蹙眉回望他,谨慎道:“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呀!”刘文卿惊呼道:“还不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师傅可给我传了书信,说让我多帮你操心下姻缘之事。” “你快打住啊!”叶轻舟猛然对着刘文卿翻了个白眼,“雪绵才多大,你就惦记让她给我做媳妇?” “这不是自己养成的有成就感嘛!再说了,一手养大了自己的媳妇,想怎么□□,就趁着现在单纯,抓紧□□喽!” 落在后面的晓山青一边听一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原来这修真界也流行养成系呀!叶轻舟若是喜欢这个调调,还不如干脆自己收个徒弟算了,这样还方便,毕竟花似霰可不准同门相恋的戏码在云华峰上演。 叶轻舟被刘文卿的为老不尊闹了个脸通红,又说不过他,当即拂袖一甩,急匆匆地先走了。 刘文卿见气走了叶轻舟,也顿觉没什么意思,甫一拐道,顺着别路上山去了。 本就气场不和,不在一桌吃饭也是件好事,晓山青望了刘文卿竹林贤士的背影一眼,也快步地向着饭堂走去。 进了宽敞明亮的膳宗大堂,放眼望去,百十张长条桌上齐刷刷地坐满了人,一个个恍若饿死鬼似的狼吞虎咽,仿佛不抓紧时间吃,这饭就没了一样。 叶轻舟因为先脚进来,正端着餐盘寻着座位,远远便瞧见角落里低头猛吃的李雪绵,便转步向着她去了。 眼前这满满当当的饭堂,不经意间让他想起了紧张的高中时代,高三那年为了方便备战高考,他住了校,午饭跟晚饭都是这样争先恐后的吃的。 尾随着几名蓝衫墨袖得弟子去了堂口打饭,晓山青刚拿起一只榉木的餐盘,还不等动身,近前三尺倏忽间空无一人。 嘈杂的嬉笑霎时安静,晓山青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蓦地,对上一双眸锋冷硬的眼睛。 ——是顾汀州。 顾汀州许是出来的匆忙,裹身的玉带都束偏了,一头漆黑的长发仅用一根帛带半束在脑后,雪白的劲装上绣织着银光森寒的海棠花。 他就这么恍若一尊玉像似的杵在自己跟前,绝冠天下的一张脸,冷极艳极。 整个玄华云顶都知道,云华殿主门下,有一对剑拔弩张得死对头,背离师尊私下恶斗也是常有发生,这二人鲜分胜负,几乎次次平手,每一次都是大弟子出来劝架,里外不是人。 此时,不是阴险的晓山青堵住清冷的顾汀州,而是一项自傲的顾汀州堵住了收敛的晓山青。 四下顿时惊惶抽气声溅起。 “怎么又是在饭堂相遇,他们两个不会又一言不发就开打?” “我看不像,晓山青好像今天脸色不佳,跟没睡醒一样儿,这么没把握的仗,他应该不会接。” “那今天肯定是顾汀州赢了,他俩见面不打,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唉!这云华殿主也不管管,瞧这门下弟子都反天成什么样了。” “啧啧啧......” 一片喟叹之声潮起,晓山青疲惫地眨了眨眼皮,冲着顾汀州笑了,“三师弟,你也来打饭啊,好巧。” “啥~~” “啊~~” “嗯??” 喟叹纷纷转变为惊愕,围观的吃瓜群众全被晓山青的和颜悦色惊掉了下巴,圆圆地嘴巴张成一片。 晓山青对着顾汀州很少会是这种随和的表情,眸神冰冷,不苟言笑都算是好得了。 是以这个略显疲惫的笑,到让顾汀州不自在了起来,静默了好半晌,才不冷不温地颔了下首,“嗯!” 晓山青实在是又饿又累,便不客气地催促道:“那师弟快点打,师兄我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了,都快饿死了。” 第一次被催促,顾汀州霜白的一张脸蓦地开始绯红,面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再加上周围的人都跟瞧好戏似的堵在那,令他更加不自在,于是连忙转过身去,端着餐盘往前走。 见他动了,晓山青也迈步向前走,眼睛挑挑拣拣地,逡巡着吃什么。 没有了热闹可看,簇拥着的门人也纷纷投入到吃什么的纠结里,嗡嗡地谈话声又渐渐此起彼伏了起来。 顾汀州打饭打得很快,几乎一眨眼,人就没了踪影。待到他心神不宁地坐到座位上,握住筷子准备吃的时候,才发觉,他只打了一份白米饭,就连一颗青菜都没要。 端着筷子,盯着米饭,顾汀州觉得自己好像有病,晓山青找他麻烦他烦,不找他麻烦他也烦,就好像碍眼的狗终于龇不动牙了,对着他开始温润无害了,于是这唯一的乐趣就没有了,他又开始无所适从了。 真是典型而不自知的——犯贱! 顾汀州实在是想不通晓山青的葫芦里究竟又配上了什么毒药,那松懈而又自然的笑,跟道鞭子似的,抽的他汗毛倒竖,脊髓生寒。 他懊恼极了。 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思索着,掂量着,顾汀州握着筷子的手都开始狰狞了。 不! 他忍不住内心大吼:晓山青才不是龇不动牙了,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更加龌龊的招数来对付自己,所以刚刚才不跟自己打的,一定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 顾汀州盯着眼下的白米饭,就恍若在盯着晓山青那张诡计多端的脸,兴奋,厌弃,期待,自负等等诸多表情绞旋在眼底,使他刀削斧凿的侧颜看起来多了一些久违得阴鸷。 “你干吃白米饭啊?” 就在顾汀州于脑海里与晓山青大摆龙门阵的时候,托着餐盘的晓山青很是自然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而他这一坐,不亚于将未发生的事件推向了高|潮,所有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们这一桌。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我就说他们俩不可能粉饰太平,一定会打一架的。” “我就知道晓山青喜欢占据主导地位,从来都只有他先出击,还没有谁敢在他跟前先亮剑的。” “就是,就是,晓师兄那可是带艺入门,底子厚着呢。” “顾汀州也不差呀!人家那可是一剑惊华,荡涤十六州啊。” 本来嗡嗡的交谈声,倏忽间画风一转,变成了对他二人修为得比较与探讨,很显然,大部分的门人只艳羡他的修为却憎恶他的人品,而对待顾汀州却是道与行,貌与德的天花乱坠,极具夸张的赞美,好似他天上有地上无的。 晓山青本来就脸皮厚,是骂是夸都无所谓,到是顾汀州听多了生逆骨,一双失了妩媚的桃花眼斜昵如刀,冰冷的气场似潮波拍岸,瞬间便将周遭的议论碾压下去。 晓山青略显无辜的向四周望了望,便幸灾乐祸地垂下眼来,夹起一筷子芦笋炒肉放进了顾汀州空白的餐盘里。 “凑合吃,现在想起来去打菜,可能只剩下菜汤了。” 顾汀州有些僵硬地收回视线,晓山青安然自若地将自己餐盘里的每一道菜,都分了一半进顾汀州的餐盘里,那番仔细从容的模样,好似他们从未交恶过。 “我有说过要吃你的东西吗?”顾汀州虽心下怔然,面上却依旧憎恶不减,嘴硬非常。 “吃不吃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这并不冲突。”就着米饭吃了一口芦笋,晓山青闹着妖的五脏庙终于消停了。 “不过,你再是厌恶我,也别跟粮食过不去,糟践粮食可是犯了殿规的,云华座规第十四条,不问缘由糟践粮食,罚戒鞭二十。” 顾汀州蹙紧眉宇,垂眸望着那些堆成小山的菜。 晓山青变了,变得陌生又恐怖,变得顾汀州根本接不住他的转变与心思。 若他依如从前那般还好,可这突然而来的关心就像包裹着蜜糖的毒药,明明知道会肠穿肚烂,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尝一次,那种甜蜜的滋味。 犹豫了很久,顾汀州才动了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干,送入了口中。 很平常的菜,他这些年也吃过很多次了,可它今日却是不一样的,究竟是怎么的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楚。 看着顾汀州吃下了晓山青夹过来的菜,不光同门震惊,就连叶轻舟跟李雪绵都愕掉了下巴,尤其是小雪绵,连含在嘴里的饭都忘记咽了。 一说话,米饭粒如雪崩般往外蹦,“大师兄,二师兄跟三师兄竟然在一块吃饭,没有打架呢。” 一句话说完,嘴里的饭也喷了个干净,尤其是叶轻舟的餐盘里也蹦了不少李雪绵嘴里的饭粒。 “没打架不是挺好的。”叶轻舟狐疑地转过脸来,对着餐盘里的剩菜,若有所思道:“若真能冰释前嫌,不再私斗,也是件好事。” 李雪绵似懂非懂,坐正身子,继续旋风般的吃饭。 但叶轻舟却没什么胃口了,也不知是被他二人骤然和解惊到了,还是被李雪绵喷出来的饭粒恶心到了,总之,他一直坐到饭堂里的人都散去,才走出了膳宗的大门。 而这一落单,就遇到了倚在树旁等他的刘文卿。 ※※※※※※※※※※※※※※※※※※※※ 又肝出来一章,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雪绵的灵宠 天色已近晦暗,浣花屿通往各峰的主道上燃着些明明渺渺的石灯。 刘文卿贴着山道游逛了一圈,飘逸得紫衫上染着些花草的汁液。他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那些练剑弟子身上的汗臭味,于是每一次被叶轻舟拖来饭堂,他都趁机走掉,或者在他打饭的时候为自己带一份。 而此时,饭堂内的画面左右着叶轻舟的思绪,他忘记给刘文卿带饭了。 望见他两手空空,刘文卿倚在藤萝架上,瞪着眼睛,没好气地喊道:“你自己吃饱,就不管我啦?” 叶轻舟本来就有些恍神,乍一听到刘文卿的声音尚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木木讷讷地望着他。 天黑了,灯火也不甚明亮,叶轻舟看不大清刘文卿面上的表情,光从语气上,到是听出了生气的味道。 于是他木然一笑,小声说道:“抱歉,我忘记了。” “你怎么了?”刘文卿一听,这张扬惯了得小子语气里竟然裹着点儿失落,忙立正身子,关切道:“堂堂云华座下的大弟子,有人给你气受了?” 叶轻舟素然一笑,失落都垂下了眼。 他虽然是云华殿主所收的第一个弟子,可风头与威名却实在不如晓山青跟顾汀州。 晓山青带艺入门,曾在外门期间,打败过二十六位执剑长老,七位旁峰峰主,他的寒剑故山,出鞘便震铄四海十六州,是个实力深不可测的怪才。 而顾汀州,容貌冠绝天下,修为与日俱增,不光德才兼备,还独艳清绝,是个可以与神姿高彻的云华殿主相媲美的完美之才。 唯有他,样貌不及,修为也不及,除了出身高衿,懂得医理,旁人提起他,都会说上一句:这是医仙的儿子,云华殿主的大弟子。 好像他没有名字一样。 今天,他确实有点儿慌乱了,如果晓山青与顾汀州从此以后不再折腾,那么他这个大师兄就彻底没有用武之地了。 没有人会在他二人斗得无法无天的时候,气喘吁吁地去找他,求他快去拉住那两个陷入疯癫的可怖家伙。 “没什么。”叶轻舟莞尔一笑,怅然道:“就是有些累了。” “事先声明,你累,可不是我差使的。”刘文卿善于推卸责任,娘胎里带的,没办法。 叶轻舟垂着眼睛,只能不尴不尬地笑。 “我都听到了。”一脸霜然地向着他走了两步,刘文卿嗓音平缓,尝试着宽慰道:“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他们两个能消停吗?如今他们消停了,你又郁闷了,要我说,你能别整日妄自菲薄吗?你堂堂紫荆谷谷主的独子,一降生就是天之骄子,不比亦正亦邪的晓山青和来路不明的顾汀州强吗?怎么整日里就拧着股气,就是不肯正视自己?” 刘文卿算是看着叶轻舟成长起来的,要不是为了那云端上的憧憬,他也不会弃医从剑,拜入玄华云顶,生生受了四年的苦才膜拜上心底的天神。 “也就你觉得我很好。”叶轻舟颓然道:“入门以来,看着师尊收了一个又一个天之骄子,我这颗幕冬的大白菜,就上不得台面了。” 师尊坐拥天下第一,晓山青与顾汀州又是人中龙凤,就算他有母亲的威名加身又如何,那也掩盖不了他资质平庸的事实。 刘文卿最是受不了他这种自我厌弃的模样,遂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催促道:“不跟你墨迹了,我还饿着呢,你陪我下山,找点东西吃去。”说完,便推着叶轻舟往前走。 叶轻舟心情郁闷,也不愿这副尊容回去见晓山青,便随着刘文卿胡闹,跟着下山去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晓山青在饭堂吃完了饭,便围着紫徽峰溜圈消食,溜着溜着,他又饿了。 本来打得饭菜就只够自己的吃的,可他为了跟顾汀州的关系能更近一步,硬是将菜又生生分了一半出去,这就造成晓山青只吃了个半饱,而这半饱对于他来说就跟没吃似的。 保和堂除了药材就是灵丹,而刘文卿又是个守财奴的个性,堂中一颗丹丸不见了他都知道,上午他还瞧见这个刘媒人在前堂因为少了一颗固元丹而大发脾气。 各峰前来帮忙的弟子,在晚膳过后便逐一回到了自家的门下,在加上刘文卿跟叶轻舟尚未回来,是以这保和堂就只有晓山青一人看家。 一个人溜达了几圈,晓山青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他就着清淡的月光,坐在了通往山下的石阶上。 夜色澄如水,花故惹人醉,晓山青微微地扬起脖颈,望着天幕上一挂肃冷的清月,微微地想起了青花奶爸。 青花奶爸的游戏id名叫一念三千,这个名字本是游戏里一把裸属性极高的武器,是医修横行副本加血堆状态最好的一把武器。 可青花奶爸的玄修堆的是毒,他给自己起这样一个误导性极强的名字,总是被副本团加进来后,秒踢。 因为毒医在副本里,输出不够,奶量更不够,中庸得堪比一介废物。 有一段时间,晓山青不打竞技场刷本区PK声望,反而整天带着奶爸游走各大副本,为的,就是他看上了这个在游戏里沉默寡言,但是在YY里的声音却又很绵软磁性的男人。 奶爸那段时间想要升级神启武器,淬炼材料在各八十级到一百级的副本里随机出,很多势力都自建了精英团,排号刷材料,奶爸因为独来独往,没有固定团,在加上他这中庸的玄修,更是白白占地方,所以没有团带他。 整日里,天下频道都有奶爸求团的喇叭在接连滚动。 晓山青终是看不过眼的,他是既心疼又惦念,于是就有了私心,暗戳戳地假装团队缺人,日日带着他下本。 晓山青因为舍得在游戏里花钱,所以从这个游戏一开服,他就以财富榜榜首的身份在游戏里横行,那时他年纪尚小,花钱如流水,为人也慷慨,想要跟他套近乎白嫖装备的男男女女有很多,因为这事,他伤过,也无所谓过,慢慢的,就不再傻乎乎的对游戏里所谓的“朋友”掏心掏肺了。 但是奶爸不一样,他从来都没隐晦的跟自己要过东西,总是一个人默默的下副本,做任务,打战场,淬炼装备。 默默地在残月楼副本结束后,一个人待在里面挂机。 犹记得也是这样一个月映梨花得场景,晓山青刚从战场出来,用天眼寻到了奶爸挂机的位置,便骑着他骚包得龙魂从山脚下飞了上来。 当时奶爸不在,只有角色孤单的坐在石阶上,绣着青花得白袍在阶梯上散成一朵凌霄花。 骑着龙魂围着奶爸转悠了几圈,给他发了几条密语都未回复,晓山青便无聊地点开奶爸的装备栏,研究他的装备属性,看着看着,就被他武器上的签名所吸引。 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晏几道? 晓山青很少见到男性玩家在装备或者武器上刻字,没想到,这奶爸还挺感性,竟然心里有人了。 望着那几个字,晓山青的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就算这只是游戏里模棱两可的话,但他多少还是有点失落与吃味儿。 他喜欢奶爸,可奶爸的心里又有喜欢的人。 说来惭愧,晓山青的情缘都只局限在游戏里,在现实中,他就跟个机器似的,上学,下学,高考,上大学,读研,冷漠而标准。 他将生命里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放在了游戏里,做一个他在现实世界里,想做又不敢做的,真实的,一个人。 虽然现在正值春季,可入了深夜,峰顶还是挺冷的。 本来就有些困倦,晓山青也不打算等叶轻舟回来了,站起身来准备寻间屋子睡觉。 转身走了没两步,一道疾风骤然从身侧掠过,落梅的寒香悠然钻入鼻孔,蓦地勾住了他的神经。 是雪绵来了。 李雪绵施展风行术一路从云华峰火燎屁股似的窜上了保和堂,胡乱地寻了一间屋子钻了进去,“砰”的一声将门板狠狠关上了。 被风卷起的下摆刚刚落下,忽闻高空一阵凄厉地鸟鸣传来,晓山青的腮帮子当即就酸了。 迟缓地将视线上扬,只见月色轻杳的紫徽峰上空,将他一爪子蹬下深涧的白凤正舒张着雪白的翅膀绕着保和堂盘旋翱翔,幽邃的眼珠子瞪的跟牛铃铛似的。 凄厉的鸣叫久久回荡在紫徽峰上,就像那倚在家门口,扯着脖子喊娃儿回家的亲娘一样。 晓山青一看到这鸟就忍不住腿肚子打哆嗦,这货可吸灵力呀,放在游戏里就是抽光你的蓝,让你毫无还手之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被耗死。 麻溜儿地脚底抹油就开跑,晓山青如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李雪绵刚钻进去的那间屋子。 小小的雪绵正蜷缩在檀木大案之下,露着半颗脑袋,警惕地盯着门口,忽见门板开了又阖,一身玄色劲装的晓山青便窜了进来,高束的马尾伴着朱红色的发带惊惶飘荡。 “二师兄!”李雪绵见了晓山青欣然一喜,却忘了自己正蹲在桌子下面,甫一起身便撞了头,顿时疼得鼻子一骤,眼窝里便憋了一泡泪。 晓山青见她莽撞,刚想调笑逗弄她一番,门外盘旋的白凤便赫然暴躁起来,贴着房檐发出声声焦急地呖湫,刺耳极了。 李雪绵似是惧怕这鸟的叫声,脑袋一缩,又蹲回去了。 晓山青走到木案跟前半蹲下来,一手高举撑着桌沿,一手则放置在屈起的膝盖上,疼惜地对着埋首的李雪绵询问道:“你又去偷鸟蛋了?那鸟不是就生了一颗蛋吗?怎么还来追你?” 李雪绵疼得鼻子发酸,抽噎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憋着眼泪说道:“我没有偷,它是来找它的。” 绵哒哒的小姑娘忐忑地在怀里掏了掏,蓦地,掏出一只黑色的,炸着一身稀疏羽毛的呆头鸟雏。 “这是......?” 晓山青大概能猜到几分这是谁,就是不大情愿接受心里的现实。 李雪绵嗓音湿漉漉地说:“就是先前我们去偷的那颗蛋,我抱着它跑回来的时候,它突然就破壳了,然后就一直跟着我,它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都喜欢叫,一叫,那白鸟就追过来抓我,我只能将它塞进衣服里。” 听李雪绵把话说完,晓山青光亮的脑门上赫然飘过一串“啊啊啊啊啊啊......” 想不到一双俊秀霸气的灵鸟,竟然能生出如此难看的——后代。 简直是黄鼠狼下豆雏,一辈不如一辈。 “那你为何不将它还给白鸟?”晓山青深表同情地问。 如此难看的东西,留着多扎眼。 “师兄以为我不想嘛。”李雪绵苦着脸委屈道:“可这小家伙就是不走,回去也会再飞回来,不管我身处何处它都能找到我,跟小狗一样。” “那你就将它交给师尊,反正那对鸟是师尊养的,师尊总有办法的。” 提起师尊,李雪绵更加叫苦不迭,“师尊也没有用呀,师尊说这鸟有灵,它在我怀里破壳就认了主了,所以,它就是我的灵宠了。” 甫一说完,李雪绵“哇”的一声就嚎啕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可这也太丑了!” ※※※※※※※※※※※※※※※※※※※※ 今天就这一章,提莫胳膊抬不起来了,好像受风了,明天提莫继续努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鸟,硬了 小姑娘用掌心托着那只明显脑袋不灵光的呆雏,嚎啕了几声之后竟连鼻涕都喷了出来,零星的几滴正巧糊在了鸟雏绒毛稀疏的脑袋顶上。 而那幼雏却混不在意,瘦不拉几的拢拉着翅膀,大眼无神地目视前方,空濛的模样好像没有魂魄。 说起来这灵宠,也算是修真界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件奢侈品了,但凡开智有慧根的畜生,都已经不是单纯的动物了,算是半个修道的妖类了,若是点子好,寻到有仙根的圣宠,就算主人资质平庸,这灵物也能保主子威赫一方,余生安稳。 不过是人,就有爱美之心,小师妹也是如此,任谁的灵宠竟然会是这样一只呆毛幼鸟,既不威风也不霸气,多少还是接受不了的。 李雪绵越是瞧着这傻唧唧的鸟就越是伤心,哭着哭着,愈加激烈的嗓音便盖过了屋外白凤的鸣叫。 晓山青望望小师妹,再看看那恍若木雕一般的幼雏,狠了狠心,说道:“好了,好了,你先别哭,这鸟虽然长得丑了点儿,不过你要给它时间长大不是。” 说着,他又抬手指了指门外,“你看,飞鸾跟白凤多厉害呀,它们生出来的孩子绝不可能是个呆瓜,我听说这鸟要想长的漂亮,要多吃植物的种子,多喝有灵性的泉水,不如雪绵就先养着,若是长大了还这么丑,你就跟它说清楚,让它回爹妈那里凉快去。” 晓山青没有养过鸟,可以说任何活着的动物他都没有养过,不过禽类吃种子果腹应该是没错的。 小雪绵抽抽哒哒地听完,不确信地说道:“多喂点吃的,就能长得漂亮?” “嗯,嗯,嗯!”晓山青连忙点头,说:“人也是吃的好长得壮呀,反之,灵宠也是一样的。” 李雪绵到底是年纪小,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被晓山青两三句话,又哄的开始雀跃起来。 白凤一直不走,晓山青跟李雪绵也不敢出来,就这么守着小丫头蹲在大案下,伴着凄厉得鸟鸣,就这幼雏应该怎么养,讨论开了。 待白凤飞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的时候了,晓山青与李雪绵各自蜷缩在一张太师椅上,憋憋屈屈地睡了。 叶轻舟甫一推门就看到两个人睡的四仰八叉的,神情一哀,又阖上门出去了。 这间屋子本是叶轻舟用来短暂休息的,可他今日心情有些波动,看到晓山青,就会想到饭堂那一幕,就会不可遏制的心慌与焦急。 他是云华座下的大师兄不假,可他真的没有晓山青耀眼,虽然这耀眼是叠加在咒骂与厌弃上的。 刘文卿在山下饮了些竹叶露,整个人还未醒酒,四肢有些发飘,微微发直的眼睛就这么瞪着黑黝黝的门口,似乎忘了这门是应该推还是拉。 “我来!” “吱呀”一声,闭合的门板被一双修长泛着玉质光泽的手推开,淡淡的梅花香气拂过鼻端,蓦地,让朦胧的刘文卿为之一振。 僵硬地转过脸来,他惊疑道:“轻,轻舟?” 叶轻舟扯过他的袖子便将他往屋里拉,“我今晚在你这屋里凑付一宿。” “哦!”刘文卿的头随着踉跄的步伐一点一点的,甫尔又身形一窒,抬起头来,“嗯?” “你嗯什么嗯。”叶轻舟将他拉入屋内,转身又去阖门板,“快点去睡觉,明早还有一炉子的药要练呢。” 被黑暗吞没的刘文卿:“......” 第二日一早,不用晓山青去叫醒李雪绵,这个爱吃的小姑娘就生物钟极准的溜去饭堂吃早点了,待晓山青筋骨酸痛的从椅子上爬起来的时候,各峰前来帮忙的弟子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干活了,偌大的紫徽峰药气浓郁,白雾如沼。 一连七天的开炉练药,刘文卿跟叶轻舟都忙得脚不沾地,晓山青一个人窝在萃取室里轧药,配药,亦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就连吃饭都是一人去膳宗打来,分给大家吃的。 傍晚时分,晓山青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正蹲在门口喂兔子。 跟所有医学院差不多,保和堂也会圈养一些畜生作试药之用,而这其中尤以一只大白兔最为受宠,被各种毒药灵药喂得百毒不侵,时常暴虐咬人。 之前喂养它的弟子在被它咬了第十回之后,说什么也不肯来了,晓山青趁机刷好感度,便接手了这活,每天喂兔子,给兔子铲屎。 正式接替了,晓山青才发现,这兔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碰上修为不高的,逮着人家可劲儿欺负,对上他这种阴晴不定的玩意儿,又乖得像绵羊,任撸毛任磋磨。 这兔子被刘文卿喂得近乎于妖,只吃药材不吃菜叶,每天练剩下的药材或者废掉的灵丹都拿来喂给这兔子吃,久而久之,这货竟然学会了趁人不备,就溜进丹房去偷。 很不凑巧,今天它溜进去被晓山青撞了个正着,一顿鞋板子又给踹了出去,此刻,正生着闷气不肯吃了。 “你说说你,都这么肥硕了还偷吃,你溜进去少了东西,刘文卿可是要找我算账的,咱俩怎么说也朋友一场了,你别这么绝情地害我呀。” 从簸箕里抓了一把练废的灵丹,凑在兔子撅起的三瓣嘴前,诱哄道:“快吃!我还没生气呢,你到来劲儿了。” 三瓣嘴先是僵着脑袋顿了顿,随后撅了撅两搓小胡须,猛垂下头,受不住诱惑地吃了。 “这才对嘛!吃饱了就滚回去睡觉,老子我还啥也没吃呢。” 这兔子虽然脾气倔,但是胜在听得懂人言,知道晓山青还未用饭,便撅着嘴速度极快地吃着。 也就是在这时,一众结伴而行的弟子,路径萃取室的后墙边,窸窸窣窣地议论声,毫无顾忌地传了过来。 “听闻前两日顾汀州下山诛邪,碰到个硬茬子。” “哦?谁呀?” “听说是魔宗的右护法,就是那个威名远扬的七世剑——张凯枫。” “啥?”一声惊呼乍起,拂落墙垣边一株杏芳,少年在阵阵花雨里,惊掉了表情,他结巴道:“七世剑张凯枫?那不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吗?听说他跟残月楼那位决裂,早已避世去了!” “我到情愿他避世去了!”另一道声音忐忑地说:“七世剑锐锋消薄,通体胭脂色,是一把验情的剑,它一出世,就是个凡人,也知晓它的威名了。” “那,那,那顾汀州?” “顾师弟还好说,毕竟是云华殿的爱徒,将将战了个平手,只是他被七世剑的剑气洞穿了肩胛骨,要受一段时日的苦头了。” “唉......” 一道惋惜之音错落而去,晓山青一边颠着簸箕,一边喂兔子。 这同门口中所说的张凯枫,确确实实称得上是一代枭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被魔宗宗主拜求了十年,才求来的稀世之才。 张凯枫本是一云游道士与茶女所生,不想那道士生性多情,有了孩子却不承认,是茶女忍受着谩骂与嘲讽才艰难地将他养大的。 九岁那年,张凯枫入百川堂修道,不知期间究竟经历了何事,短短一个月便横生心魔,尤以从剑冢里得了这七世剑开始,便越发控制不住阴暗的欲念。 他自小聪慧,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十四岁那年就以剑道惊绝天下,后来他入世历遍四海十六州,修习了诸多旁人接触不到的禁术与秘法,威名更是直逼顶峰。 二十一岁那年,张凯枫在寒地大悲寺遇见一名向佛门寻仇的女子,张凯枫好事便去劝架,结果两人言语有失,在山门前打了起来,结果这一打,促生了一段孽缘。 也是这名女子后来将张凯枫伤的体无完肤,消沉堕落,最后被心魔吞噬,大开杀戒,贻害一方。 而他的佩剑七世,戳中对手就会带去求而不得的诅咒,是柄断人情爱的戾剑。 想想顾汀州这个倒霉蛋,晓山青就忍不住喟叹:好在他最后一心入魔,断情绝爱了,不然一辈子爱而不得,多惨。 一边回忆着游戏剧情,一边喂完了兔子,晓山青拍拍掌心从石阶上站起来,打算去前堂领晚饭。 于是他一脚踹在这肥兔子的屁股上,催促道:“吃饱了就滚回去睡觉,明天按时在这里等,少不了你吃的。” 大白兔冷不丁被蹬了一脚,圈着脑袋咕溜溜地滚下了台阶,甫一落地,便猛蹬开后腿飞快地窜出去了。 萃取室紧挨着存放药材的八珍馆,连着雾气朦胧的药室和清元纵横的丹室。晓山青这几日见天得蜷缩在这几间屋子之间,修身的劲装上满是药材的清苦味道。 穿过一片紫霞摇曳的藤架,郁郁葱葱间便见小雪绵正坐在一方木凳上,拖着掌心里秃着毛的鸟雏,东张西望。 “小雪绵!”晓山青大步跨过一方凸出地表的石梁,冲着贼眉鼠眼的李雪绵喊道。 李雪绵正心下焦慌,忽闻二师兄的声音便骇了一跳,忙从木凳上蹦了下来,面朝晓山青应承道:“师兄!” “你怎么不去吃饭,到紫徽峰上来了?来找大师兄?” 走得近了,晓山青才发觉李雪绵手上的鸟雏没睁眼,一动不动得像是要完。 晓山青抬手指了指这秃毛小鸟,欲言又止道:“它......” 一提起这鸟,李雪绵就委屈的要哭,葡萄般的眼珠当即就红了,急切道:“师兄,它什么都不肯吃已经七天了,从昨天开始,它突然就阖眼成了木头,无论我怎么叫,它就是不睁眼。” 说完,李雪绵便将那鸟搁置在了地面上,可是那鸟却仿佛死硬了一样,“咚”的一声便栽倒在地,脆生极了。 “呃......”晓山青望着那躺尸的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见晓山青为难,李雪绵便越发心慌,“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它活着......那白鸟就对我穷追不舍......若它知道我养死了它孩子......还......还不......还不吃了我啊!” “哇哇哇......师兄,你快救救我啊......雪绵不想被鸟吃......一点都不想。” 这小丫头一哭,简直堪比十级地震,晓山青的脑门立马就被这夸张的哭音震的生疼,锐利的凤眼忍不住凶险的半眯着。 李雪绵正哭的兴起,乍一看到晓山青面露阴鸷立马将哭音憋在了喉咙里,只剩鼻涕与眼泪在脸上齐流,连抽噎都不敢了。 晓山青眯眼倒不是因为李雪绵的呱噪,实在是想不出这鸟到底是怎么了,可李雪绵入门这些年算是怕死了晓山青,她二师兄只消不经意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得眼神,都能骇得她肝胆俱裂。 “师,师,师兄。”李雪绵小心翼翼地蹲落下来,“雪绵再也不敢了。”说完,她抓起鸟雏转身就跑,却一步还尚未迈出,就被晓山青拽着领子提溜了起来。 “跑什么?我这不是想办法呢嘛!” 李雪绵小命被提,吓的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转过脸来,鼻子一骤,又是要哭。 晓山青见她这样也是头疼,只好随口说道:“师兄也没养过鸟,不如我现在带你下山,寻个懂鸟的人来问问?” 见师兄面上的冷戾隐隐少了几分,李雪绵这才警惕地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了。 ※※※※※※※※※※※※※※※※※※※※ 哈了点儿酒,脑袋发晕,就更一章,实在是到了年底就开始忙,提莫尽力双更,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遇林毓 踏着半盏夜色,晓山青御剑带着李雪绵下了山,来得依旧是先前吃糖葫芦的小镇。 此时正值晚膳时分,街上穿梭的游人也多,李雪绵一直顾着那鸟雏也未有心思吃饭,乍一看到满街琳琅的小吃就忍不住开了小差,脱离晓山青的眼皮子走散了好几次。 又一次在一个打米糕的摊子前将这小丫头捉住,晓山青落着碎发的脑门上几欲呛烟。 “我说小师妹,咱俩快点找个明白人把这鸟问清楚了,好趁夜抓紧滚回去,你忘了上次偷偷下山,你师兄我挨罚的事啦?” 李雪绵正蹲在摊子前,盯着那个赤膊的汉子热火朝天地挥舞木槌,石碓上的白米糕每一下都被锤子打的粘稠绵着,馥郁的米香甘芳四溢,勾的小丫头眼睛都直了。 晓山青在现实里吃过这种纯手工的糯米糕,又因他本人就不喜欢这种粘牙又洒满白糖的糕点,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玩意儿不好吃。 “你喜欢这东西啊?”晓山青也蹲下身来问道。 李雪绵腹中空空,饥饿的感觉抓心挠肝,看也未看晓山青,盯着那白花花的米糕点了点头,“嗯!想吃。” 晓山青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这东西就是糯米,一点儿都不好吃,就跟干吃白饭似的。” 李雪绵显然是不信的,自动视晓山青的解说于无物,葡萄似的眼睛渴望地凝视着。 晓山青依旧不肯死心,孜孜不倦的为小师妹描绘着他吃过的味道,企图将她拉走。 另一边,花柳巷逸趣风雅的深院中,一身青衣的林毓正倚着藤萝架子,轻阖眼眸,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掌心里的一碗汤。 因着夜色已深,掌灯的小厮还未渡到这间偏僻的院落,林毓便靠在花园里,吹吹飒暖的晚风。 也不知他躲在这里在想些什么,神情冷戾,气场如刀,被鲜汤濡湿的嘴唇透着诡谲的血红色。 “公子,公子!” 忽闻妖奴尖涩的嗓音自墙外传来,林毓被强行打断思绪后,淬骨得暴戾骤然掀起,整个人明显阴冷了下来,深渊般的眼眸迸出几许肃杀。 妖奴尽顾着高兴,全然忘记了自家主子在用膳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待它反映过来的时候,半张身子已经闯进了红花斜倚的月门,而它的主子,正满含杀意的盯着它。 “公,公,公子,那个吃您糕点的小姑娘,出,出,出现了......!”报信的嗓音逐渐低垂,妖奴脸色煞白地贴着门洞跪落下来。 豆眼的妖奴最是惧怕林毓露出这种阴冷的怒意,因为这就意味着,它的小命,很可能在今日就到头了。 林毓本是想杀了这个冒失的家伙的,不过它带来的这个消息,到是可以抵消了这条可有可无得贱命。 “他们到哪了?”低头又喝了一口汤水,林毓平静地问。 妖奴一听,连忙叩首回禀,“在集市上,距离花柳巷,不过一里路。” “嗯。”林毓先是看不出表情地幽幽一叹,紧接着,端起瓷盏将这殷红的汤水一饮而尽,纤薄的嘴唇挂着一层触目惊心的红,他眸光精亮地说:“伺候我更衣,正巧闲来无事,我们去收点儿利息。” 妖奴原本还忐忑着自己的小命,忽闻主子要求更衣,立马狗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跪行到林毓的脚边,兴奋道:“是,公子!” 集市上,晓山青实在拗不过这眼露精光的小姑娘,掏出银钱买了一份,就着街上各种浓郁的香气,两个人立在一处红灯曼妙的街角,含含糊糊地吃着。 这里的打糕跟现实世界的不太一样,裹着一层炒香的豆粉不够,还要浇上一大勺清甜得玫瑰酱,吃进口中不是很甜,独有一股花瓣的味道。 李雪绵用竹签子挑起一块,塞了满满一大口,吃得“呜呜呜呜”的,明显在口腔里倒腾不开。 晓山青不喜甜食,在小丫头的逼迫下尝试了一小块,便不再吃了,此时又见她抱着盒子狼吞虎咽的,生怕她一不留神再噎到了,忙将街边买的茶水递给她,苦口婆心道:“这一整盒都是你的,犯得着吃成这样嘛!” 李雪绵一边吃一边接过茶水灌了一口,呜呜呜呜地说道:“我饿了。” 小丫头吃的焦急又可爱,深红色的玫瑰酱沾染在唇角,连带着那张撅起来的小嘴巴都是甜的。 作为一个独生子,而且是被丢弃的独生子,晓山青觉得,眼前的小丫头贪吃,爱玩,会害怕,又喜欢绵缠的性子,真的很像高中室友经常所提的亲妹子。 是那种看见了烦,瞧不见又想的,既可爱又搞怪的萌妹子。 无端穿进了这个书中的世界,晓山青积压在心里的情感越发有些崩散,不管是原主也好,还是现在的他也罢,可能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最真实最想要的。 伸出手,揉了揉小雪绵毛茸茸地发顶,晓山青微笑着说:“师兄以后不会再作践你了,你就放心的跟我玩,不用怕我。” 李雪绵的脸颊被大块的米糕塞得鼓出来一个包,闻言,笑眯了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 待她将一盒打糕吃完,街上的行人已经越发稠密,嬉笑声与吆喝声叠加错落,美娇娥与俊侠士秋水含波,到处都是衣香鬓影,挨肩并足。 越是人多的场合,越是不容易寻到自己要找的目标,晓山青带着李雪绵漫无目的地寻了几圈,便茅塞顿开地往茶馆里挤,印象中,爱喝茶的权贵们,喜好提着笼子遛鸟。 跟所有古装剧里差不多,修真界的茶馆除了喝茶,也看戏听说书,若碰上时机好,就能遇上一波走南闯北斗猴戏的,耍皮影的,到那时,这馆中可真是人山人海,一席难求。 今日他们却没有这等好运气,露天的茶堂子里,只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讲江湖轶事,虽声情并茂,嗓音洪亮,但反响者寥寥,大家都在闷头吃茶嗑瓜子,如蚊子般两三个扎在一起聊天嬉笑。 晓山青由伙计引着,坐到了距离老者比较近的一张桌子上,不多时,一壶热茶,一碟瓜子便端了上来,晓山青见李雪绵频频侧头盯着旁桌的橘子,又嘱咐伙计拿了一些上来。 李雪绵下了山就全然忘记了那只秃毛鸟,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吃上,不过她也不是个只顾自己贪食的人,有什么好东西端上来,第一口绝对会给晓山青。 寒皮退尽的橘子被小姑娘捏着放进了自己的掌心里,晓山青笑得有些甜蜜,他欣然接过,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面颊,说:“谢谢雪绵,你自己吃,不用管师兄的。” “嘻嘻嘻,那不行,是师兄破费,理应你先吃。”小姑娘说完便垂眸自己剥橘子去了。 晓山青执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举目四望,多是些布衣百姓闲来话家常,并无商贾之士,也就是说,今晚的茶堂子没有一只鸟笼子。 看样子,又是寻错了地方。 呜呼哀叹一声,晓山青执起茶杯,准备掀开盖子哑上一口,却见李雪绵“呲溜”一声滑下凳子,奔着门口就去了。 一边跑一边振臂吆喝:“三师兄,我们在这!” “唉......” 无端一手抖,半盏热茶便泼在了手背上,烫的晓山青低呼一声,险些啐了茶杯。 晚归的顾汀州显然没有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小师妹的,他俊逸的身形蓦地一凝,绝艳芳华的一张脸便露出几分惊异来。 李雪绵在云华峰,除了大师兄,就跟三师兄的关系最好,有时候撞见晓山青找顾汀州的茬,她还气哭过。 “三师兄你怎么也来了,也是来找鸟笼子的吗?” 少女娇俏的嗓音,裹着橘子味儿的清新,脆生生的一开口就将茶堂子里的男男女女吸引住,对着这轻袍缓带,眉眼毓秀的少年频频赞叹。 顾汀州因为生的貌美,总是被人议论,饶是见怪不怪也有些面颊羞红,一把挽过李雪绵的胳膊,便往前走了两步,追问道:“你怎么又下山了,跟谁来的?” 李雪绵劲装翩然,旋一转身,指着晓山青所在的位置,笑道:“跟二师兄来的。” 顾汀州甫一抬眸,便见灯火辉熠处,姿容清冷,戾气透骨的晓山青正捧着茶杯扬起眼来,半笑不笑地望着自己。那双狭长的凤眼,在青灯的摇曳下,如琉璃般凛冽漠然,眸神里奇秀深杳,四目相撞的一刹那,便觉凉意渗人,冷戾薄情。 很符合他心思阴沉,亦正亦邪的个性。 晓山青这个人总是这样,上一刻言笑晏晏,下一刻恣睢阴狠,明明修为不弱,却善于掩藏,心性不好,却还会乐于助人,可他帮完了人,竟还要戏耍旁人一通,美其名曰,收利息。 很多时候,进步神速如他,在不经意间看到晓山青露出这种表情时,还是会脊髓生寒,忧中带怖。 自饭堂那一幕之后,李雪绵自然而然的以为她的师兄们已经和好了,那么同桌共食就不是什么胆战心惊的事了。 “师兄,过来坐。”小丫头雀跃地拉着他往晓山青那边拖。 被李雪绵扯着过来坐下,顾汀州的脊背都是绷直的,周遭嗡嗡如蚊蝇,他也不觉得吵了,简直如入了龙潭虎穴,时刻准备着与晓山青斗武。 三人各自就坐,李雪绵将一只橘子摆在顾汀州的面前后,便忙着自己吃去了。 晓山青端着茶杯斜昵着顾汀州戒备的侧颜,青灯尚好,不太明亮,摇曳的辉光将他白皙的皮肤渡上一层雅致的玉色。 恍然间察觉到晓山青的视线,顾汀州转眸望向他,妩媚的桃花眼里淬着清凌凌显而易见得寒凉。 他还是憎恶防备这个男人的,并不是简单的一餐饭食,就可以冰释前嫌,干戈成帛。 晓山青直白的地对上他的视线,尝试着去解读对方的意图。他知道洗白人设的路,任重而道远,顾汀州不比李雪绵,这少年其实傲气的很。 就这样四目相对的探究了一会儿,晓山青先撤下目光,执起茶壶为顾汀州斟满了一杯茶,淡然道:“顾师弟的伤,好些了?” 不算名贵的绿茶微漾在素白的茶杯里,顾汀州将视线从杯子上移开,继续掀到晓山青的脸上,沉声道:“不过是剑气而已,早已无碍了。” 其实这剑势很猛,洞穿肩胛堪比破开心脏,这几日他窝在房中算是吃尽了苦头,可在晓山青面前,他不愿露出破绽。 晓山青捧着茶杯,扬了扬眉,“七世剑是把验情的剑,对于师弟这种一心修道的人来说,男欢女爱,只会成为剑道的绊脚石,这剑意应该对你造成的伤害不大。” “验情的剑?”顾汀州显然只知道七世剑,却不知道它的剑意上竟还有这层诡谲的作用。 闷头喝了一口茶水,晓山青猝然道:“就是一把无聊的剑,顾师弟不必在意。” 他惯是会说话点到即止,怕说的越多暴露得越多。 顾汀州闻言,旋即垂下眼睫,搁置在桌面上的手,隐隐握紧成拳。 难道这几日身体的异样,是因为验情? 他并无爱意的对象,那这剑意又为何会滞留在伤口处久久不散,夜夜绞的他寝食难安? 一想起肩膀处狰狞的伤口,顾汀州就觉得细心包扎过的创口又开始湿泞疼痛,丝丝缕缕的扯痛一路顺着脉络,奔涌进了心口。 顾汀州有些承受不住地阖了阖双眼,细软的眼睫微微一颤,于灯光下显得分外明显,又兼之他面容苍白微蹙,更显病痛琉璃之感。 晓山青察觉到顾汀州骤然的脆弱,张口欲关心询问一下,可就在他要开口的一刹那,一阵栀子花的香气迎面拂过,紧接着一道空灵惊异的嗓音透过嗡嗡的人潮袭来,如冰湖淬絮,如珠玉崩盘。 “真巧,原来二位也在茶馆听书哇!” 晓山青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先前赠给雪绵糕点的华服公子就伫立在茶堂的最中央,一袭白衣轻杳,乌发半束披散在背后,细长的眉眼弯作两泓月牙,正慢摇折扇,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他怎么来了? 晓山青忍不住蹙眉,心下戒备道。 ※※※※※※※※※※※※※※※※※※※※ 明天又加班了,来得及就更,来不及就周四补上,提莫今天心情不好,我失去了一个又一个小可爱。 不,我好像没有小可爱!!! 呜呜呜呜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世剑的秘密 林毓的笑容就像一只松毛狐狸,是被温暖的阳光晒出的那种慵懒与惬意,好像他与晓山青的重逢,是故友,是知己,总之,没有生疏与客气。 李雪绵咬着半块橘子回头,她向来对送她吃食的人有好感,这不,乍一瞧见那个心善的哥哥就在背后,她又像喜爱顾汀州那样的去迎接另一个男人。 “糕饼哥哥!”她雀跃地叫,嗓音里是难捱的惊喜,“你怎么也来了,也是来找鸟笼子的吗?” 林毓被无端一问,笑容顿时有些凝固,诧然道:“鸟,鸟笼?” 在李雪绵的认知里,她跟二师兄是出来找饲鸟人的,那么中途加入进来的,显然也是为了鸟笼子来的。 “我跟师兄到这里,就是为了找鸟笼子的,这不,我三师兄也来了,我们现在是三个人去找。”她耐心地解释道。 林毓听了,做恍然大悟状,随后继续笑着问向晓山青,“上次小兄弟走得匆忙,林某还未问询过你二位的名字呢?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也好下次再聚。” 晓山青对这笑面虎似的男人本就没有结交的兴趣,便坐着告诉他,“在下师出玄华云顶,姓晓,名山青。”甫一抬起手,依次点过顾汀州与李雪绵,“这位是我三师弟,顾汀州,而这位,则是我们的小师妹,李雪绵。” 李雪绵被晓山青介绍完后,复又转过头去,对着糕饼哥哥笑。 林毓的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游过,在途经顾汀州的时候,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云华殿主的弟子,林毓能与之结交,实乃万幸。” 顾汀州在外面一贯是眼高于顶,晓山青忙着介绍,他就连正经望人家一眼都不肯,自顾自得饮着热茶。 反倒是林毓不请自来,裹着一身馥郁的花香贴着顾汀州便坐了下来。 顾汀州端着茶杯的手蓦地一紧,局促与厌恶横生。 不大的四方小桌,顷刻间就被四个赏心悦目的俊男俏女所占据,茶伙计连忙又端着热水上来伺候,果脯与点心也上了一些。 老者的故事算不上讲的有多好,但是晓山青却听的很认真,因为他讲的事中人,正是前不久刺了顾汀州一剑的张凯枫。 “张凯枫少年成名,自是桀骜猖狂,傲慢自负的时候,见那青衣僧人对着个姑娘面有不善,便上前仗义相劝,希望能化解一段不知缘由的私斗。”老者嗓音嘶哑,许是讲话的时间有点多,说几句便端起茶壶,灌上一口润喉水。 林毓摇着折扇听了几句,便将视线流连在晓山青与顾汀州的身上,但见他二人虽神情平静,举止斯文,却神情自若地随着老者的话音转眸,便知他二人对这避世的枭雄张凯枫很感兴趣。 于是他端起茶杯,闲适地饮了一口,状似无意地说:“闻名天下的张凯枫,当年的风头可不输如今的云华殿主,只是他的出身一直被世人诟病,久而久之,便也放纵心魔,随着本性去了。” 晓山青掀眸望他,淡然道:“林公子也对张凯枫感兴趣?” 林毓放下茶杯,笑道:“枭雄嘛,谁人提起还不艳羡两句?我就是听师傅念叨的久了,好奇而已。” “哦?”晓山青来了兴趣,追问道:“那林公子可知道些什么秘闻吗?” “秘闻不敢当,就是这张凯枫叛道,绝非因为一介女子。” “那是因为什么呀?”李雪绵见缝插针的问道。 林毓将折扇轻摇,高深莫测道:“不是女子,自然是男子了。” 意味深长的尾音拖拽的好似游鱼摆尾,突兀的水花在顾汀州的心湖乍起,使他忍不住蹙紧眉宇,侧过头来,半是狐疑半是憎恶地,问:“张凯枫喜欢男人?” 林毓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顾汀州的神情,刹那间便白如冰雪,似乎是接受不了,又有些生理厌恶。 一旁的晓山青听了亦是有些咋舌。 他想象不出这样祸乱天下的枭雄,竟然会是个让世人不齿的同性恋,这个重磅消息砸下来,不亚于告诉他花似霰其实是个娘们。 “他喜欢男人这种事,林公子是怎么知道的?”晓山青狐疑地问。 林毓抬手为雪绵布了一筷子红豆甜糕,小声道:“因为他喜欢的男人,正是魔宗的剑魔——樊意。” “樊意又是谁?”李雪绵又是轻灵一嗓子,完美地将晓山青与顾汀州的疑惑问了出来。 “樊意是正统魔修,苦修在绝地恶剑谷,他是这百十年来唯一一个在剑魂的侵蚀下,生出魔灵的剑修,传言他一心痴剑,不问世事,生的英朗伟岸,一柄巨剑奇快无比,飒杳剑气便可夷平一座城郭。” “哇!”李雪绵忍不住惊叹道。 林毓抬起眼来,继续说道:“张凯枫一心逍遥,虽然正心稳固,但情之一字,变幻莫测,他为了寻求更高的剑意便硬闯了恶剑谷,出来之时遍体鳞伤,其中最为惊骇的,要数心口的七世剑气。” “七世剑不是张凯枫的佩剑吗?难道他刺了自己一剑?”顾汀州难得张口,惊的李雪绵“咦”了一声。 林毓转眸望向他,桃花眼里春风普渡,“世人皆知张凯枫多情,说他本性随老子,是个定不下心的浪荡子,可鲜少有人知道,他对待感情之事很严谨,也很固执,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只为正道,去了恶剑谷见了樊意,其实也没什么一见钟情的恶俗戏码,他只是有情而不自知罢了。” 也不知是不是晓山青的错觉,林毓每说到情这个字,就会若无其事的瞄一眼顾汀州,似乎这个故事是刻意说给他听得一样。 “他们二人在谷中鏖战了大半年,鲜少分的出高下,张凯枫忽然就对这个邪道的男人产生了知己之情,直到他被佩剑的剑气伤到大臂,他才恍然察觉出,自己对眼前这个邪魔,萌生了不一样的念头。” “后来呢?”顾汀州着急地追问道。 “后来张凯枫发现,每次只要遇见,或者是想到这个男人,七世剑的伤口就会疼痛,愈合之后便会稍减,于是张凯枫开始有意无意的让自己受剑气的创伤,慢慢的,他才明白,自己是爱上了这个男人。” 林毓说完,又将视线对准了顾汀州,“不过自古正邪不两立,樊意不相信,也不接受张凯枫的爱慕,于是这个为情所困的男人没了办法,便刺了自己心口一剑表述真情,却在焦灼间被樊意在愤怒之下赶出了恶剑谷,自此,情场失意的张凯枫便性情大变,正邪不明了。” “这剑意还挺特别!”晓山青听到这里,由衷的喟叹道。 “是啊!”林毓说道:“这世间,有很多感情其实都是错误的,它们被包裹在嫌恶,尊敬,同门与知己之中,让人分不清实质。就比如有些人偏偏去憎恶另一个人,恨不得见一次打一次,可在对方彻底消失在眼前时,又会失落与恐慌,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时间长了,他才发觉,原来最是寝食难安的夙敌,也会在岁月的碾压下,悄悄入驻在心底,成为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暗影。” 李雪绵咬着半块红豆糕,又不自知地横插了一句,“糕点哥哥说的,好像二师兄与三师兄啊!” “噗~~” “咳咳咳~~” 李雪绵童言无忌,却让晓山青与顾汀州集体喷了,复杂的一张脸绯红与青白参半,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精彩。 晓山青无力地对着天真的李雪绵吐槽道:“小师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跟你三师兄那是同门切磋,为了精进武艺的,不是什么厌恶而不自知的深情。” “哦!”李雪绵乖乖地点了点头。 林毓见雪绵这丫头懵懂可爱,复又摇着折扇宠溺地笑了笑。 听故事的氛围,蓦地,又开始轻松下来,人来人往的茶堂,嬉笑与洪亮参半,嘈杂的喧闹堆叠在顾汀州的耳畔,敲得他耳鼓与心脏齐鸣。 不由自主的,他抬手摸上了肩胛处黏腻的伤口,浅薄的湿意透过布料沾染在手指上,令他几欲作呕。 “顾师弟,你身体不适吗?” 朦胧中,顾汀州寻声回望,不知何时,晓山青正面有隐忧地目视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正虚虚地搭在他冰冷的手腕上,指缝间微黄的薄茧在青灯的辉映下反射着浑浊的光。 好凉。 因晓山青的佩剑故山,乃是稀少得无极寒铁所铸,是以隐没在骨血间,连宿主的筋骨都淬得霜冷似冰。 此时此刻,内心波澜壮阔的顾汀州就像一只被强按在人群里惊惶无措得山豹,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以绷紧他矫健的肌肉,冷却他滚热的血脉。 曾几何时,晓山青还在云华殿前的缓台上踹了他一脚,少年漂亮的身姿宛若苍松立雪,凶戾的俊容沛然癫狂,恨不得一脚将他踢死踢残。 而今,灯火朦胧处,茶韵袅然间,这个令他咬牙切齿的同门夙敌,竟然会为自己的伤流露出生疏的关心与慌乱,似乎他终于在此刻放下了心底里那些根深蒂固的介意与妒恨,尝试着去感受这个晦暗不明的人世间。 顾汀州就这么隔着一片热闹的人声凝望着这巍巍如玉山的少年,肩胛处的伤口又开始摧心断肠般的疼。 像火烧,又像剜肉。 “你没事?” 顾汀州的脸色由玉白渐渐地转为了森白,毓秀的眉眼一点一点的蹙起加深,似乎在隐忍着万千的痛苦。 “我没事!”隔了好半晌,顾汀州才狼狈的转过眼去,叹息了一声。 晓山青:“......” 林毓早在晓山青问询第一句的时候,就在认真的观察着顾汀州的表情,期间,他狐狸般的眸神在二人之间流转了几时许,隐隐嗅出了什么别扭的味道。 缓缓地攥紧了掌心里的扇子,林毓舒朗的眉宇渐渐地透出了几缕晦暗不明的情绪。 “哎呀!” 就在这时,李雪绵放下筷子惊叫了一声,恍然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从怀里掏出那只硬的跟棒槌似的秃毛鸟,垂头丧气道:“光顾着吃了,都把你给忘了。” 说完,小丫头将这不知死活的鸟珍重无比地摆在了桌面上,继而身子伏趴下来,脑袋贴在桌子上,盯着那脏不溜秋的呆鸟,哀怨地干瞪眼。 瞪着瞪着,鼻翼抽了又抽,眼眶红红,似是要哭。 ※※※※※※※※※※※※※※※※※※※※ 昨晚写到十点,就差一点就码完了,结果太累,写着写着困得睁不开眼了,实在受不了就滚下去睡了,提莫怕修文修到一半在睡过去,上传的就又不知道是什么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香惹人醉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被李雪绵所吸引,林毓跟顾汀州还好,毕竟不明缘由,可晓山青却见识过这丫头的惊天哭嚎,立马抬手掩住,蹙眉不耐道:“小师妹,这是街上,注意师门形象。” 李雪绵本欲要哭,忽见二师兄的掌心抵在了唇间,顿时一阵独属于少年的冷香弥散在鼻端,微冷,凝肃,好似凛冬傲雪的寒梅。 有些怔忪地在晓山青的掌心里点了点头,小丫头晶莹剔透的一张脸,不易觉察地烫了。 见她乖顺,晓山青忙松了一口气,收回手,对着疑惑不解地顾汀州说道:“这是谪仙楼附近栖息的一双灵鸟所生的蛋,不小心在雪绵的怀里破了壳,就认了主,结果这鸟雏从出生就没吃过一粒东西,许是饿的狠了,就僵成棍了。” 顾汀州桃花眼微诧,“......” 林毓听了也来了兴趣,微微伏下身来,将堆花砌雪的一张脸轻轻地浮在鸟雏的上方,凝视了半晌,眸光精亮道:“原来雪绵妹妹所说的找鸟笼,就是为了这鸟哇。” 李雪绵红着眼点了点头,说道:“我跟师兄都没养过鸟,所以趁夜下山,想问问惜鸟之人,怎么照顾这小东西。” 林毓了然的点了点头,“这鸟既然是灵宠所生,想必,凡间的俗物是与它不相配的。” 小丫头一听,顿时蔫头耷脑,叹气道:“那糕点哥哥说怎么办?” “不如......?”林毓忽然将面颊向着李雪绵的耳侧凑了凑,小声地说了起来,听得小姑娘神情反复,惊诧连连。 这一边,顾汀州难得地转头凑到晓山青的跟前,惊异道:“你说的那一双灵鸟,可是飞鸾与白凤?” 晓山青抿唇点了点头。 顾汀州蹙起眉宇,继续说道:“那对鸟是师尊养的,这幼雏出了事,你们怎么不去问师尊?不经准许私自下山,是会挨罚的。” 晓山青被这略带关切的语气一串连珠炮得责问,忽然就有些不自在了,因为眼前的顾师弟,不再神情凛冽气魄清冷,反而透着些春雪始解的淡然与小心。 他在不自知的关心他,而这种感觉传递过来,很怪又很悚然。 晓山青有些不认识地凝视着这个书里的死对头,斟酌了半晌,随口对付了一句,“我忘记了。” 他才不会亲口招认,自己就是不想见到花似霰而已,因为他就这么回去,一定又会挨上一顿爆抽! 顾汀州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眼前飘过的皆是晓山青彻夜跪在山道上的情景。 “你说真的?”李雪绵忽然从交头接耳中抬起头来,惊诧的眼神里透着兴奋的光。 林毓坐直身子,笑道:“这是自然!” 晓山青被李雪绵的声音吸引,忙转过眼去,望着他二人询问道:“什么真的?” 李雪绵似乎是得了一个消息,心情大好,雀跃地说:“糕点哥哥说,他府上有个专门饲养灵宠的管家,也许他有办法,可以让这鸟雏活过来。” 林毓颔首道:“正是。” 晓山青转眸望了淡笑的林毓一眼,倏尔冷了脸色道:“多谢林公子的仗义,不过,我们的事,还是不要麻烦你了,今天这碗茶,算是我请了。” “可是师兄......”李雪绵几欲争取,却被晓山青用眼神示意打断。 林毓本是坐好了携带三人入府的准备,忽闻晓山青言辞拒绝,神情虽微有凝固却也涵养极好地说:“林某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想帮帮朋友而已。” 晓山青亦是随性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林毓见他不肯松动,虽神情黯然,却也选择尊重,“那好!若山青与雪绵实在寻不到,便来我府上!我的宅院就在花柳巷的后边,左手第一间,门梁上挂着两盏琉璃灯的就是。” 晓山青半笑不笑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四个人又喝了一壶茶,便起身告别,李雪绵显然是舍不得这个糕饼哥哥,一个劲儿地在后面与他谈话磨蹭,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压低着嗓音,不依不舍的。 晓山青携着顾汀州又往前走了两步,复又回头催促道:“雪绵,快点儿,我们该走了。” “ 哦,来了!”她脆生生地向着师兄的方向回了一句,转头又对林毓说道:“糕点哥哥等我。” “好!” 说完,李雪绵快步的向前跑去,跟着晓山青与顾汀州转过一方街角,彻底不见了踪影。 林毓立在昏暗的窄巷口,展开折扇轻轻地摇着,甫一垂眸,兀自说道:“悄悄地跟上去,不要让那个晓山青发现了,若是那少女寻了来,你便引着她到后宅即可。” “是,公子。”隐于暗处多时的妖奴终于等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尖涩的嗓音难掩雀跃,伏贴在地上的影子倏忽间湮灭消散,整个人便快速地原地消失了。 “哼!”林毓妩媚的桃花眼阴冷地低垂着,晕黄的纱灯为其俊秀的面容渡上一层诡谲地柔和,“你不来,自有想来的。” 轻风慢摇灯烛,繁花掩映翠树,晓山青踩着一地早落的杏花花瓣,一边走一边垂眸思索,越想越觉得这个林毓十分古怪。 从上次在街口相遇,他就觉得这个男人透着股狐狸样,看似纯澈的一双眼里,实则溢满了勾稠的算计,就是不知他这番殷勤,谋算的又是为哪般。 晚暮的凉风吹拂着晓山青及腰的马尾,束发的红带随着步伐摇曳在发间,勾勒出一道旖旎的飒爽。 顾汀州出门在外皆身负长剑,套着银鞘的回雪在灯下熠动肃冷的寒光。 两个人不算并肩而行,晓山青在前,顾汀州稍短一步,他只需稍抬明眸,就能看到晓山青深邃俊秀的侧颜。 随着他的步伐走了一阵,顾汀州开口问道:“你与雪绵下山就是为了弄清那鸟雏的事,为何刚刚不接受那姓林的邀请?” 晓山青又兀自向前走了两步,才目视前方回答道:“师弟没听过一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这姓林的上次也是自己撞上来的,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顾汀州蹙眉顿步,静默了一会儿,扬声说道:“为了雪绵?” 晓山青闻声驻步,背靠着一盏孤灯转过身来,面上有些阴晴不定的,他说:“为了你。” “我?”顾汀州诧异道:“我与他也是第一次见,怎么可能就是为了我?” “上次我带雪绵下山,你是不是偷偷在后头跟着来着。” 瞬间桃花眼大睁,顾汀州全身肌肉紧绷,心跳崩坏,清冷的俊容蓦然间滚过一抹焦慌,活似一个无端被戳中心事的少女。 他虽然不回答,但是警惕如晓山青,早在集市上就察觉出了顾汀州小心掩藏的灵场,他们两个一门同宗,对彼此的熟悉都是刻在骨髓里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跟就跟被,反正我又不会生气。” 但闻晓山青随口和善并无恼意,被当面戳破的顾汀州霎时松了一口气,他以为经此一事,晓山青好不容易缓和的性子又会回归从前,继续与他剑拔弩张,你死我活。 他诚然应下,回答道:“是,当日我不放心你单独带雪绵出去,毕竟......” “毕竟我心术不正,老是捉弄小师妹是!”晓山青抱起双臂,远远地扬起半边眉毛望着他。 “我......”顾汀州闻言,有些慌乱回避,他确实是这么想过,可他也不能嘴上承认,不然,就太伤人心了。 晓山青知道原主是个什么尿性,只能无奈地先把这口烦人精的锅顶好,“你之前如此想我也是实情,毕竟我以前脑子有病,看谁都不顺眼,不过最近这段时日我想通了,就算整日看你不顺眼又怎样,你还能从云华峰滚出去不是?所以呀,干不掉你,那就同化你,让你将来也跟我一样讨人厌,我就开心了。” “你......!”顾汀州扬眸瞪他,气急败坏道:“我以为你变好了,没想到你依旧本性不改,满肚子阴险,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让人生厌。” “不生厌能是我嘛!”晓山青反驳道:“既然我这么让你憎恶,那么拜托我人美心善的顾师弟,以后师兄再干点啥,你就全装看不见,行否?” “你当我愿意管你!”顾汀州彻底火了,少年苍白毓秀的俊美淬着不可遏制的邪火,噌楞楞地直捣心窝。 晓山青望着他生气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都说这顾汀州完美继承了花似霰的冰冷,是个能冻死人的小寒冰。果然,冰上炸鱼的乐趣,就在于坚硬外壳的轰然碎裂,张牙舞爪地声音里透出固执的脆弱来。 “你还有脸笑!”顾汀州此时的表情暗黑的都快要拔剑了。 晓山青垂眸低笑了一阵,妥协道:“不逗你了,我就是说着玩的,我既然说改就会改,决不食言。” 顾汀州无端被他狠溜了一圈,内里的邪火更是鼎沸了,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便迈步向前走,就在他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晓山青淡笑的俊容忽然收敛,如溅玉般的嗓音霎时冷到了极点。 “李雪绵呢?” 顾汀州驻足回眸,只见背后冗长的深巷里哪里还有小师妹娇俏的影子,整条红石巷,除了零星几盏纱灯挥洒晕光,就是茂盛的花树与低矮的灌木丛,葱葱郁郁的影子斜斜地打在地上,扭曲的好像一条条寂寥的鬼影。 “是啊!小师妹呢?”顾汀州也惊问道。 晓山青循着来时的路又折返了几步,栀子淡淡的余香还缠绕在空气中,拂过鼻端下。 “坏了!”他神情肃然道:“小师妹应该是背着我们,又偷偷溜回去找姓林的了。” 说完,晓山青蓦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拳,俊美无俦的脸上赫然划过一抹砭骨的杀意。 就这么喜欢惹到他身上来,找死? ※※※※※※※※※※※※※※※※※※※※ 今晚结束,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目标是顾美人 结合之前林毓在茶堂里所说的地址,晓山青与顾汀州很快便寻到了那座门楣阔绰的大宅子,果不其然,远远的,便瞧见了那门梁上挂着的两盏凄白的琉璃灯,鲜红的幔穗正随着幽风潋滟飘荡。 越是靠近这座宅院,空气中漂浮的栀子香就越浓郁,晓山青总觉得这黏腻的味道很是古怪,却又说不清怪异在哪。 以往,都是顾汀州与李雪绵的关系较好,是以这小丫头中途掉了队,最着急的莫过于他。 顾汀州贴着墙垣快走了几步,立在门廊下执剑便要硬闯,晓山青连忙将他拦在了探出来的花枝下,压低着嗓音说道:“你着什么急,他暂时还不会对小师妹怎么样,毕竟他的目标是我们,确切的说是你。” “既然是我,那我就进去把雪绵换出来。”说完,顾汀州拂开晓山青撑在身前的手,作势便要□□上去。 晓山青忙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随后掌心抵着他的肩窝,“砰”的一声,将清癯挺拔的顾汀州摁在了围墙上,顿时惊落了一场纷扬的花雨,“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爱冲动?做事之前,能先动动脑子否,我的顾,师,弟。” 顾师弟三个字被晓山青咬得极重,语气里滚着浓烈的训诫。 顾汀州无端被被他摁在墙上,先是神情错愕,旋即一抹憎恶就浮现在了脸上,当即便抬起双掌,毫不留情地拍在晓山青结实的胸脯上,狠狠施力一把将晓山青推了出去,“你能说话就好好说,别总拉拉扯扯的。” “谁总对你拉拉扯扯了?别以为你长的不赖,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这附着着灵力的一击,拍的晓山青差一点口中鲜血狂飙,要不是原主修为深不可测,冷不丁来这一下能将他拍成个重伤。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吃饱了撑的我管你。 飘落的花瓣溅在了顾汀州的发上与肩膀上,而他整个人却恍若未觉,全身紧绷,神情冷肃,就这么不近人情地望着倒退至巷子中央的晓山青,心里陡然滋生的感觉荒谬极了。 他肩胛处的伤口,竟然会在晓山青靠过来的时候,爆发出一阵极电灼烧般的疼,连带着心脏也揪紧麻|痹,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晓山青负气地瞅了暗影里的顾汀州一眼,沉声道:“你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看看,若一炷香的工夫我出不来,你就回玄华云顶找师尊,若是连我都应付不来,那么里面那一个,除了师尊,就无人能敌了。” 顾汀州从翻江倒海的疼痛里恍然挤出一丝清明,偏过头去,不领情道:“不用你,我去。” 晓山青无力的向天翻了一记白眼,高冷的人设差点没崩住,恨不得揪住顾汀州这混小子的衣领子给他那祸国殃民的脸几巴掌,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忍了又忍,晓山青没有再给他废话的机会,一步跃上了宅院的围墙,高大的身躯抵靠着繁茂的花树,垂下眼睫,厉声道:“我是师兄,出门在外,你得听老子的,否则,就是目无尊长。” “你......!”顾汀州连忙从花枝下站出来,却见晓山青身形一跃,整个人便如矫健的猎豹般跳入了围墙内,窸窸窣窣地拂开枝叶跑远了。 顾汀州见他走了也想跟上去,可随之而来的灼痛生生困住了他的脚步。探出手来拂了一把肩窝,入手是一层黏腻的湿泞。 这创口又皲裂流血了。 抬起眼来,继续盯着晓山青消失过的地方,顾汀州霜冷的眼底蓦然滑过一丝内疚。 原来晓山青宁愿自己一人孤身,也不想他拖着剑伤涉险。 这人,还是曾经那个嫉妒心极强的云华二弟子吗? 晓山青入了这宅院内部之后,可算是见识到了何为书本上描述的,重廊飞阁,曲腰缦回,花木扶疏,松柏偃蹇。整座宅邸假山流水,附庸风雅,就是大的有些瘆人,一路走来空泠泠的并无一个人影,到是这满院子的栀子花培育的比较茂盛,廊角下的琉璃盏也燃的很亮。 冗长的游廊邻水而建,一池菡萏亭亭玉立,偶有两三声虫鸣铮铮,并不刺耳。 谨慎地跑了半座宅邸,晓山青从游廊进到水榭前的石台上,忽闻一阵笑声从对岸传来,清清灵灵得很像是李雪绵。 没有多想,晓山青足下轻点,跃水而奔,两三步便停驻在了池对岸的长廊里,抬眸四望了一阵,却见不远处的月窗下,林毓正摇着折扇携着李雪绵在说说笑笑,一支玉兰正好遮挡住了他伸向前方的手指,小雪绵好奇的伏下身凑过去瞧。 见此情景,晓山青端着的一颗心豁然松动,可他裹身的戒备却未松懈,悄悄隐藏了身形向着那间邻水而建的屋子摸去。 这期间,李雪绵频频被林毓逗笑,听到兴奋处竟然还猛拍巴掌。 晓山青见此,真是服了这心思单纯的小姑娘,难怪花似霰不准门下弟子带她出门,就这么个谁给糖就跟谁走的性子,不丢个千百回才怪。 不大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沾着露水的花卉,林毓坐在花海的最中央,美的仿佛花神附体,魅妖缠魂。 他一只手摩挲着李雪绵柔软的脸蛋,一只手轻摇折扇,满室的花香将这个神情靡艳的小姑娘淹没,他轻声诱哄道:“雪绵既然这么喜欢糕点哥哥,那么,可否答应哥哥一件事呢?” 李雪绵恍若一只小狸猫般蜷缩在桌案上,任由眼前笑如狐媚的哥哥抚摸着自己,双目怔忪地点了点头,含含糊糊道:“嗯,什么都答应哥哥。” “好!”林毓猝然笑道:“那么,你就留在这里,帮我拖住你的二师兄,好吗?” “好!”少女不假思索地答道。 林毓得了答复,顿时嫌恶地撤了手,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合拢上,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窗外,勾了勾纤薄的唇角,呢喃了一句,“你唯一的失误,就是顾错了对象。” 趴在桌上的李雪绵忽然向着一支碧色桃花伸出了手,巴掌大的小脸上,痴迷与刻毒并存。 晓山青复行数十步,惊觉这窗边竟早已没了林毓的身影,只余李雪绵趴在桌子上,伸手勾着一支桃花。 “雪绵!”晓山青连忙亮了身形,一个疾步窜到轩窗下,冲着无骨的小丫头喊道:“快点儿跟师兄走,林毓他有古怪。” 然而李雪绵的所有专注都用在了那支桃花上,霜白的一张脸逐渐透露出几许狰狞,好似要食人的厉鬼。 晓山青但见她神情不对,便一个鹞子翻窜进了屋内,嵌着铁皮的靴子乍一踏在地板上,娇小的李雪绵便恍若阴煞附体般,冷漠地亮出袖橼里花似霰配给她防身的短刀,如一柄破空得利剑般刺向了毫无防备的晓山青。 惊觉一阵疾风咆哮,晓山青还不等站稳,李雪绵的短刀已经刺进了他的左肋下,顿时一阵湿意洇出,淡淡的血腥味儿浮漾开来。 身体乍一吃疼,隐没在骨血中的故山便从腕骨间呈一道极光跃出,阴寒的杀意自李雪绵的背心凝化成剑,锋锐的剑尖裹挟着暴虐奔袭而来,眨眼间便要取下李雪绵的人头。 晓山青见状,连忙忍着疼,厉声对着佩剑嘶吼道:“故山,回来。” 寒冰凝就的长剑,当即悬停在了半空,似是不愿听从主人的指令而震颤嗡鸣,丝丝缕缕得紫黑之气从白玉般的剑身上流泻出来,浸染得满室花卉枯萎凋落。 “回来,故山,这是小师妹,别伤她......!”晓山青忍着肋下的疼痛,艰难地说。 故山容忍不了宿主被伤,从剑身上激荡的魔气逐步绵绸似海,可既然晓山青发了指令,它也不好违背,于是一声剑啸长鸣,震得李雪绵当场呕出一口污血来,才颤若蒲柳地化作一缕剑光融进了宿主的骨血中。 故山归鞘,晓山青也立即松了一口气,许是剑啸震破了林毓设下的迷幻,吐了血的小师妹,空洞的双眼逐渐恢复了神采,可入眼的血腥又使她承受不住,当即眼白一翻,整个人便躯骨酸软萎了地。 晓山青抬手一捞,将这小姑娘抗在了肩头,又强忍着利刃的刺骨将短刀拔了出来,麻利地破开房门跑了出去。 宅邸门外,顾汀州的颈侧已经受了一道纤细得剑伤,殷红的血珠滑落下来,洇湿了雪白的衣领。 他手握回雪,周身剑气萦绕,正寒意渗人地盯着对面一袭白衣的林毓,眼底霜华凛冽,俊容傲骨不凡。 “你纠缠我,究竟意欲何为?” 林毓脱出来,并未亮出兵刃,只拿一柄折扇化剑气,此时正神情贪婪的凝视着顾汀州颈侧的伤痕,性感的喉结,狰狞的上下滚动,他说:“自然是爱慕你的样貌,想让你做我的人。” 被个男子当众表白,不亚于在顾汀州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几乎是愤怒地握紧了回雪得剑柄,顾汀州将周身萦绕的剑意辉宏到最大,仿佛一口缠绕着刀剑的旋涡将他的身影淹没。 林毓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已经动了气,不过,这正是他满心期望的。 将淬着荧光的折扇化散在手,林毓珏白的掌心里,豁然多了一柄通体胭脂色的细长薄剑,浅薄的晕黄徐徐滚过霞光般的剑身,汇聚成锐尖一点寒芒。 透过剑意绞旋的气阵,顾汀州肃冷的桃花眼赫然睁大,纤薄的嘴唇几乎是承受不住地呡成一缕细线,随后咬牙切齿地低喝道:“七世剑——张凯枫!” 化名林毓的张凯枫微笑着将细剑端在眼前,一边观摩一边说道:“我说过,凡是被七世剑标记的男人,都是我的囊中物,而你,也不例外!” 借着半盏飘忽的灯影,顾汀州眼前的张凯枫一点一点地扯下了附着在脸上的幻术,露出一张不输晓山青般戾气透骨的薄情俊容。 不同于晓山青的少年稚嫩,张凯枫有着成年男子的健硕与睿智,飘逸潇洒,孤傲俊朗,细长的眉眼辗转横波间又露出咄咄逼人的凌厉,是个既不好惹,又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上次在眉山相遇,他可是差一点儿就折在了张凯枫的七世剑下,那场不期而遇得械斗,他简直是毫无还手的余地,要不是有云华镜护体,他早就死在眉山的千倾翠竹之下了。 “怎么样?”恢复本来面貌的张凯枫惬意的向着顾汀州发出了邀请,“我从不强迫别人从我,但跟了我,也绝对不亏。” 顾汀州蹙紧眉宇,张口便要拒绝,却不想这时,一道半是嬉笑半是阴冷的嗓音炸响在头顶上方,蓦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晓山青携着昏迷的李雪绵,如鹰似隼地半蹲在墙帷上,满树的繁花妆点着他的邪气与桀骜,他俏皮地偏着头,垂着纤密的眼睫,对着神情自若的张凯枫笑嘻嘻地说道:“您老人家既然看上了我顾师弟,怎么不先问问我呢?说不定我瞻仰您的威名,就乖乖把他送您床上去了呢?” 张凯枫闻言,扬眸望向墙垣,狡黠得笑容半固,半晌不言一句,似是在掂量他话中的真假。 ※※※※※※※※※※※※※※※※※※※※ 明天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道与邪道的巅峰对决 惊闻晓山青的混账话,顾汀州差一点儿没气到吐血,好在他犯浑也是嘴贱,逗趣尚知道深浅。 “你说真的?”张凯枫狐疑道。 “当然是假的。”晓山青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就算我再不喜欢他,他也是我一门同宗的兄弟,送兄弟保自己命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张凯枫听了也是不恼,笑道:“你这性子,也是蛮有趣的。” “唉!您可别对我感兴趣,在感情当中,我喜欢占据主导地位,不对您的口。” 张凯枫扬眸乜斜,“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向来不喜欢野心跟我一样大的人。” “这算您对我的变相夸奖吗?”一个跃步,晓山青扛着李雪绵从墙帷上落了下来,一身玄色如千尺陡崖,面朝阴冷的张凯枫,不悲不亢道:“巧了,我也不喜欢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一瞬间,周围的气场森冷如刀,前一刻还言笑晏晏的张凯枫,下一秒便神情阴鸷,胭脂色的薄剑也开始潋滟着危险的寒光。 显然是对卑鄙二字,深恶痛绝。 有晓山青堵在前头,顾汀州便收了剑气,凝肃的回雪在掌心里悸动铮吟。 不等他出声问话,忽然近前一道香风拂过,李雪绵娇小柔软的身体便被晓山青反手抛了过来,顾汀州前踏一步伸手接住,温软的身子便抱了个满怀,来不及顾念男女有别,忙蹙眉查验小师妹的伤势,但见这小丫头十指染血,箭袖上也被血迹洇湿了一大块。 遂抬眸惊疑道:“小师妹她......?” 晓山青侧过半边面颊,苍白一笑道:“她没受伤,你先带她走,这里我来应付。” “你说什么?”顾汀州当场急道:“你一个人怎么可?” “怎么不可?”晓山青打断他道:“你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留下来,只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顾汀州被晓山青呛的俊脸一热,心下极度不甘。可肩上流血的伤口却实实在在地告诫他,你根本就不是这个枭雄的对手。 但自小便不服输的倔脾气又让他不愿退缩,强行将脸上的臊热散下去,顾汀州坚定道:“我不走。” “既然不愿走,那就别走了。”张凯枫瞧够了这依依不舍的戏码,邪气横生的脸上,陡然跃现一抹狠戾,不由分说地提起薄剑便向着晓山青发起了攻击。 他可不在乎别人说他欺负小辈,毕竟他在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扬名立万,鲜有敌手了,他倒要看看这个逞能的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晓山青虽然看似是在跟顾汀州磨牙,可他的五感早已高度戒备,待张凯枫剑意旋起的时候,他便唤故山在手,如寒冰凝就的长剑铮然挥出一道剑芒,将几欲近身突刺的张凯枫狠狠逼退。 收剑回撤的张凯枫,身姿轻杳地避过横扫而来的剑意,稳稳地落在一侧的围墙上,浮飞在半空的长发纠缠住几缕纷扬残瓣,飘摇而落。 那是被晓山青的剑气割断的。 “想不到,你修为还挺深!”张凯枫抬手拂掉肩膀上的碎发,将面上的轻佻隐去,换上一副冷漠的疏狂。 显然,他不能再轻敌了,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子,绝不会是块好啃的骨头。 晓山青勾着嘴唇,偏了偏头,笑道:“一般一般,跟您老人家比,还差得远呐。” 张凯枫垂眸半瞬,忽又换了一副欠揍的狞笑,说道:“我突然开始对你敢兴趣了,第一个让我如此兴奋的,还要数——樊意那个废物。” 听他提起樊意,晓山青面上的戏谑有些凝固,他认真道:“这么称呼您的白月光,不太好?” 张凯枫闻言,桀桀一笑,哀叹道:“你以为我在茶堂所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 晓山青俊容一白,“你什么意思?” 张凯枫提剑跃了下来,无情地将脚下被晓山青击碎的石块碾成齑粉,“我是入了恶剑谷,不过,我可没那么饥不择食,看上一介魔修。” 晓山青:“......” “我入世只为寻求剑道的最高境界,当一个人的剑在正道无可比拟的时候,就要找些阴暗的东西来继续磨练,所以我入了绝地,找上了他,那男人是长得不错,不过,却比你身后那个,差远了。” 平白又将话题惹到顾汀州的身上,晓山青隐隐觉得不妙,遂出言打断道:“前辈能给晚辈解惑,这固然很好,可你跟魔修的事,就扯不上我顾师弟了!” 张凯枫兀自向前踏了一步,高傲地扬起头来,说道:“除非是我诚心看上的,否则,你们都将是我剑意吞噬的对象。” 随着一声戾喝响彻耳畔,晓山青只觉得眼前迷雾乍起,门廊下明黄的纱灯都燃起了绿油油地阴火,一条周身漆黑的影子正猩红着双眼游曳其中,紫黑色的魔气如光柱般自飚长空。 晓山青见状,忙将故山横握身前,谨慎地向后缓退,一步一步地将顾汀州二人掩藏在了背后。 “你真以为凭你一个,就能护的住他们?” 张凯枫的声音经过魔气的浸染恢弘辽阔,似从天际传来的闷雷,又似深涧之下的回响,渺远而空洞,震得晓山青心血倒灌,额际突跳。 “你与我本是同一类人,可惜呀!很快,你就将是我剑意之下,第二个被吸纳的亡魂了。” 晓山青当即毛骨悚然,脸色煞白,他说:“你根本就不是爱慕樊意,而是丧心病狂的开始吞噬魔修的修为,为己所用,你还真是堕落的彻底呀。” “突破极限本来就要付出代价,名声与尊位又有什么用,江山代有才人出,若我停下登顶的脚步,也许现在,就是你追上我了。” 晓山青强忍着喉管里飙升的鲜血,哑声道:“我谢谢你的肯定。” “不客气,能被我看上,那也是你的荣幸。” 荣幸你大爷! 就在晓山青忍不住喉中的瘙痒,低头喷出一口污血的时候,魔气里翻腾的影子倏忽临近,高举的巨剑淬着阴森的寒光,悬停在晓山青挺拔的脖颈上方,眨眼间便可轻取他的性命。 来不及多想,被护在身后的顾汀州挽回雪狂澜,银白色的芒光如一叶薄刀般上挑,生生将剑魔斩下的巨剑抵挡住,顿时火花霹雳爆溅如星。 趁此空档,晓山青抬剑御敌,故山自剑魔下摆横扫,将这尊魔气萦绕的影子斩若碎萤。 剑身上的压力一松,顾汀州连忙抱着李雪绵向后急掠,就在这时,小丫头怀中的秃毛鸟雏落了出来,“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不等顾汀州伸手将它拾起,隐没在魔气里的张凯枫如一道浊雾般袭来,胭脂色的七世剑对着晓山青的心口便去,速度快的连风都被破开了一道缝隙。 张凯枫出剑虽然快,但晓山青尚能移形躲避,可他顾念着背后来不及撤离的顾汀州,愣是挽剑与他抵挡,霸道的剑气从故山的剑身上迸射开,化作一缕缕气芒割裂着他的心口与双臂。 “小子,你还真是条汉子,我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剑气割身,竟附着着极其阴冷的咒术,只觉得心口一阵微凉,紧接着筋骨与血脉里好似奔涌着数不清的小刃,一路纵横无忌,刮骨切肉,痛的晓山青双眼皆白。 张凯枫的身形被魔气萦绕的仿佛振翅盘旋的秃鹫,漆黑的翅膀是死亡来临时的模样,“痛吗?这可是樊意最得意的剑招,一剑霜寒。” 随着对方的话音溅落,血脉里阴寒的剧痛骤然加烈,晓山青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封冻得毫无知觉,只余一颗脑袋尚能运转。 真他么的变态。 顾汀州闻言亦是一惊,忙上前询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晓山青咬着牙说:“无妨,你快走。” “我......” “快别他妈的墨迹了,你留在这只会碍手碍脚。”晓山青火大地嘶吼。 顾汀州本想开口反驳几句,却见他最是霸道邪魅的死对头,竟然肩膀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浓烈的血腥气一层一层的浮漾过来,勾得他心下一凛。 晓山青受伤了。 先前那一剑,若不是顾念到他,晓山青是能躲开的,看来,他留在这里只会拖住晓山青自保的能力。 “那你小心。” 尽管顾汀州不甘,他也必须离开此地,待安顿好雪绵再来助他。 转身一步飞踏,顾汀州的身形便消散在了暗巷里,感应不到他的灵场波动之后,晓山青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张凯枫偏头望了望顾汀州消散的地方,若有所思道:“你故意支走他,是不想被他发现,你身上的秘密?” “我能有什么秘密呀!”晓山青对着张凯枫虚弱一笑,拄在身前的故山,竟从剑尖开始由玉白逐渐转为橙红,恍若被熔炉烈火中淬烧的利剑,“不过是怕我小宇宙爆发,惊了他而已。” 张凯枫听不懂他的话,直觉这笑容诡谲,那双不含半点怯意的眼睛望着他,宛若在望着一具不自量力的尸体。 偏过头将口中的残血吐出,沾染着血渍的薄唇性感而狂野,晓山青好整以暇地说:“正如你用魔修淬剑一样,我的故山,也不是吃素的。” 顿时一道紫黑色的魔气自心□□散,于周身绞旋成一道冲天的涡流,剧烈刚猛的模样竟比先前张凯枫所爆发的还要庞大瘆人。 凌厉的魔气团逐步扩散,绞碎了砖石,割裂了围墙,就连深宅中的花草树木也一并摧残撕碎,花木的清涩伴着陈年的血腥腐臭滚滚而来。 早在晓山青爆发的前一刻,张凯枫便退到了安全之外,一双更古不化的眼睛,愈发贪婪地目视着眼前亦正亦邪的少年。 “有意思,你竟然会有两幅面孔。”张凯枫兴奋的双眼血红,难掩雀跃地说:“看来,今日会是个让我惦念一辈子的好日子。” 晓山青抬脚向前迈了一步,淬着若火的故山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好久没遇到像你这样的猎物了,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那就拭目以待喽~~” 疾刃若虹,雾起风动,邪气暗涌的深巷里,赫然爆发出一道劈天血光,两道彻天剑意对撞,横波千里,一瞬间,掀碎了半城繁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他有傲的资本 猛然间一阵气浪扬奔,顾汀州怀抱着李雪绵赶紧躬身下低,冲击力极强的剑气紧贴着脊梁堪堪掠过,绞旋的长发自背后浮飞而起,有几缕竟绕到胸前来,细腻的末梢触到了少女微凉的面颊上,触发阵阵微痒。 怀中的小丫头似是承受不住这种触感,眉目熠动,薄唇轻启。 李雪绵自幼便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在昏迷之前,她似乎看到自己的双手正执着短刀,戳进了二师兄的腹肋之下,殷红的鲜血渗出,染了满手。 阵阵奔跑的颠簸晃动了少女惺忪的视线,耳边是人群惊惶奔逃的叫喊声。 “师兄......师兄......!”窝在顾汀州的怀里好半晌,李雪绵才睁开了冗沉的眼皮,但是被幻术侵蚀的脑髓还是不大清醒,迷迷糊糊的总想入睡。 惶恐奔逃的百姓太多,顾汀州穿梭在各色的人潮里,努力向着最安全的地方奔去。 再一次堕入冗长的黑暗之前,李雪绵抬起绵软的脖颈,空濛地望了怀抱着她得少年一眼,洇在眼角的泪尚未滑出便疲累地阖上了。 唯余心底一句忐忑的愧疚,合着潮湿涌出:对不起,雪绵不是故意的。 暗巷深处,又一记剑气横扫而来,彻底将张凯枫饮血的宅院削为平地,就连一街之隔的烟花之地也难逃波及,座座废墟之内,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们,在老鸨的惊呼声中,裹着床单纱幔就跑了出来,鬼哭狼嚎地向着远处奔逃而去,生怕这场飞来横祸再夺了自己的性命。 晓山青反脚踢飞一块裹挟着戾气迎面袭来的石块,抬起大拇指捻去面颊上被碎石擦出来的血渍,蔑笑道:“前辈,看样子你也不大行呀!是不是年老体弱,竟顾着床帏之事,怠慢了修炼啊?” 张凯枫随口吐掉了嘴里的血块,心有余悸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修为,你说你是花似霰的徒弟,怎么这一身本事,到像是从残月楼出来的。” “你犯不着激我!”晓山青说道:“我带艺入门,本就行踪飘摇,际遇良多,学些什么古怪的招数,这不违背正统之道?” “反倒是您,放着大好的尊位不要,偏偏跟剑过不去,登顶也不过是为了让人高看一眼,在正道不比在邪道被人厌恶强?” 张凯枫垂眸笑道:“我就算在正道里的名头再响,也掩盖不掉我是个私生子的事实,既然世人如此在意出身,那我还不如就一黑到底。” 这话说得漂亮,晓山青竟有点无力反驳。 将七世剑贯竖在身前,张凯枫扬眸望向晓山青,“求强本没错,那么手段,就更没错。” 细长的薄剑倏忽间自他身前散成一道桃花胭脂雨,只觉得脚下的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晓山青的周围便骤起数道绯红的光剑,每一柄纤薄的剑身都在倒映着晓山青肃戾的俊容,和他身后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影子。 那道影子极淡,隐约能看清高束的马尾上箍着银质的发扣,邪魅横生的俊容淬着食髓知味的贪婪与阴狠。他抱臂而立,凌厉的凤眸目视前方,似乎是在观望张凯枫的动作。 晓山青望着剑身上那张恣睢的俊颜,当即脸色便有些泛白,因为那道影子是他,也可以说不是他,毕竟同人文的原主跟原形都是他自己。 自从穿越过来,他就刻意回避原主死哪的问题,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货非但没有消失,竟然还在他的身上。 这算啥?双重人格,精神分裂? “你若一直以正统仙法与我对抗,我还不知道你的识海里,既然衍生出了这等污秽的东西,所以你看,满口仁义,不见得心性干净,比如你,也比如我!” 晓山青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给他,说道:“那是你。” 他是真不知道原主竟然在他的身体里,还以为自己穿过来他就吃了盒饭呢,果然这书里的世界,就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包括眼前这个本该活在传说中的枭雄,他游戏玩了十多年,这货压根就没正经露过脸嘛。 “怎么样?小子,要不乖乖被我吞噬,要不就哪凉快滚哪去,我虽然欣赏你,但不代表我不杀你。” 晓山青望着那一张张被剑身倒映出来的影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说:“若我两样都不选呢?” 张凯枫肃眸冷对,寒声道:“可我给不了你第三条路。” 晓山青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就自己杀一条出来。” 张凯枫闻言,赠与他一个不自量力的嗤笑,欣然道:“好哇!我拭目以待。” 滔天的魔气伴着飒飒剑光而起,“轰”的一声荡平了半数屋舍,杂花与沃叶散若飞尘。 忽一招剑气上冲斗牛,兼摩云霄,风急雾骤间,那被遗落的鸟雏突然抖动了一下僵硬的翅膀,随后贴着地表扬奔的魔气便骤然空洞出了一块,看似石化的灵鸟竟躺在地上微不可查地喘息了一下。 论修为,晓山青在同辈当中可谓是佼佼者,但对上比肩花似霰的张凯枫,就有点班门弄斧,狂妄自大了。 但他知道,唯有拖住这个危险的男人,才能给顾汀州足够逃脱的时间,再被这个男人缠上,那小美人估计就要没命了。 又是一剑气劲横扫,明光灿烂,如玉虹贯日,流星坠地,碎到不能再碎的墙垣,再一次尘嚣乍起,石屑漫天飞。 张凯枫以魔息淬剑,又熟悉各派的修习法门,是以认真起来简直狂暴的让人胆寒,不过晓山青也不是个空有假把式的半吊子,原主曾修习过的杂七杂八现在一股脑的冲击在脑髓里,使他发出的每一招每一势都阴邪毒辣。 二人在魔气之中斗的翻天覆地,鸟雏却撑开翅膀吸纳魔气吸的嗷嗷直叫,娇小的身形在剑意与气浪里窜来窜去,鼠豆般的眼珠子瞪的血魄般通红。 随着鸟雏的亢奋与鸣叫,谪仙楼前的白凤竟莫名的开始烦躁起来,撑起硕大的翅膀绕着金色的古树上下翻飞,一声高过一声的鸣叫,凄厉而沙哑,似乎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东西正在撕扯着它的意志。 雄鸟飞鸾不明配偶的折腾,亦是焦急的高声昂叫,吵得阖眸打坐的花似霰不得不从心境里退出来,推开竹帘半掩的房门,一脸不耐的盯着那双闹腾的灵鸟。 自从飞鸾与白凤诞下了这枚巨蛋以来,花似霰躲避清静的地方就彻底成了修罗场,先前无比恩爱的一对鹣鲽眷侣,雌鸟白凤总会因为飞鸾的疏忽而暴躁发怒,这屋前的半场崖壁,就成了它们斗架的练武场。 此时面对白凤的暴躁,飞鸾亦是束手无策,只能耐心地低飞,试图去安抚爱侣的惶恐。 然而白凤与幼雏母子情深,没过多久便鸢飞冲天,洁白的尾羽划过一道流星般的光华,向着云华峰的下麓飞去,飞鸾见状,紧忙尾随上去,几次三番尝试接近如光似电的雌鸟,可白凤救子心切,毫无顾忌的冲开玄华云顶所设的禁制,飞了出去。 花似霰扬起脖颈,目视着暗夜下一双遁远的灵鸟,一抹隐忧陡然横生,清浅的眉宇冷峻成川。 这一边,张凯枫用分裂的剑影布出一座参天巨牢,胭脂色的光剑之外,是剑魔虎视眈眈的猩红恶瞳。 晓山青拄着故山立在半空,脚下魔气奔涌若海,浮飞的墨发纠缠住被热血浸染的面颊,更加映的他俊美无俦,怨戾冲天。 张凯枫抱臂立在诛阵之外,这场恶斗他也没讨到多少便宜,手臂上深可见骨的创口浸着广袖淋漓地坠着血珠,邪魅横生的脸上亦是多了三道血痕。 “小子,我劝你还是别负隅顽抗了,以你如今的修为,再滚回去修炼个百十年还差不多。” 眼前这个阴狠的小子是块硬骨头没错,可张凯枫万万想不到啃起来竟会如此崩牙,他从这个清癯硬朗的少年身上,隐约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一根手指头就足以绞的江湖,天翻地覆的狠角色。 晓山青望着眼前这道不但能唬人又能杀人的剑阵,无力的笑了一下,随即牵扯到了內腹的伤口,猛地低下头去,咳出了一些血块与碎肉。 他娘的,这男人是核|武|器托生的吗?太他奶奶地强了。 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渍,晓山青摇晃地直起身来,挑衅道:“我说过,不死不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没输。” 张凯枫望着他的无畏,危险的蹙紧了眉宇。 晓山青知道眼前的枭雄生气了,可他也根本没在怕。想当初他还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小号时,面对氪金玩家的碾压都未曾言败过,面对活生生的真人,他依旧是那个万事靠己,无所畏惧的晓山青。 抬手指了指染血的心口,晓山青狞笑道:“来前辈,什么时候你将这颗心脏掏出来,我什么时候就承认我输了。来啊!呵呵呵呵呵.......” “是条傲骨铮铮的汉子!”张凯枫无比认真道:“我这一生,佩服的人不多,而你,算一个。” “谢谢!”晓山青扬眉道。 “不用谢,很快,你就会后悔自己口无遮拦的逞能了。” 随着话音溅落,困束住晓山青的剑身倏忽间万剑齐发,散碎的胭脂色漫天彻地,好似一场桃花杏雨绞旋而成的涡流,又似无数刀枪剑戟葬身的幽冢,锋利的剑气割裂着他蔽体的衣料,及腰的长发在飓风中浮飞如幡。 透过层层剑气,晓山青目视着胜券在握的张凯枫,神情冷淡,不卑不亢,虽然这种死法很唯美,可他又不是二八大姑娘,玩什么美女葬花那一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凯枫即将捏紧佩剑,彻底绞杀掉晓山青的时候,眼前这个肃冷清寂的少年竟倏忽间不见了踪影,紧接着,绞旋的剑阵被生生破开了一道缺口,裹挟着戾气的少年踏着薄刃袭出,提剑而来恍若行刑判官。 “我有说过我会束手就擒吗?”晓山青握着故山伫立在张凯枫阴冷的俊容前,甜兮兮地笑道:“您现在就庆幸,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顿觉身前寒气乍起,张凯枫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飒杳的剑气挥了出去,背破疾风,白袍猎猎。 剑意的反噬,令他胸口钝痛,嘴角渗血,然而这些还不是最让他恼火的,急速拉开距离间,眼前的少年明明正闲适地拍着胸口的浮灰,可下一瞬,便移形换影速度极快地奔袭到自己跟前,淬着寒意的长剑悬抵在他的下身处,笑容血腥道:“老了就是老了,人要有点儿自知之明。” 张凯枫察觉到他的意图,当即眼眸大睁,扬声爆喝道:“你敢!” ※※※※※※※※※※※※※※※※※※※※ 我实在是个起名废,不得已用了幽都魔君张凯枫的大名,不过本文的张凯枫也不是个炮灰,提莫会好好疼他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boss救命来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晓山青将面色煞白的张凯枫抵在了废墟的最中央,四周被气浪旋起的灰尘,遮蔽了二人怒目相视的凛冽。 “有时候,管不住裤|裆,是会惹祸上身的,作为男人,应该知道脑子,受谁支配。” 突然之间,晓山青被尘雾遮掩的凤眸掠过一抹毒辣的狠厉,张凯枫只觉得□□寒风乍起,无边的森冷贴着大腿的肌肉游曳,仿佛被阴森森的鬼爪突兀地挠了一下。 曾几何时,都是他逼的别人自乱阵脚,此时此刻,最是狂妄不羁的张凯枫才知道什么叫言行恶劣。 长剑悬身最是不好躲,可张凯枫也狂放惯了,要他乖乖受辱或者玉石俱焚,他情愿选择后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晓山青神情顽劣地想要教训张凯枫的时候,那吸饱了魔气的鸟雏突然伴着袭来的七世剑,破开层层重瘴嗷嗷叫着扑了过来。 骤然而至的危险,使晓山青反应极快的想要避身而过,却不想那鸟雏如一块淤泥般“唧”糊在了他的颈侧,长大不少的鸟雏乍一寻到个落脚处,顿时慌张的撑开翅膀抓紧晓山青的衣领子一通乱扑腾,屡次的遮蔽视线使他足下微顿。 也就是趁着这一瞬的停滞,七世剑擦过他的大臂迅速地回到了张凯枫的手中,战局霎时间形成了一个颠倒的扭转,一夕间,枭雄张凯枫执剑睥睨,浓烈的煞气淬着瘆人的剑气爆溅而起,晓山青的一腔勇狠则被剑伤卸了大半,失血过多的脸上陡现苍白。 张凯枫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给眼前这个少年任何喘息的机会了,他要速战速决,他要这个毛头小子知道,七世剑张凯枫可不是浪得虚名。 赫然挥出一招七苦成殇,掀山断河般向着晓山青袭来,凌厉的剑气裹挟着撕心裂肺的嚎啕,扬奔突袭,好似这一剑游经穷凶地狱,将所有厉鬼凶煞带临人间。 正所谓再而衰三而竭,晓山青就是想要躲避这一剑,也是不可能了,不光身侧的鸟雏碍事,被连续突破掏空的身体也开始吃不消了。 果然,主角不是偶,炮灰没奇迹呀! 就在晓山青阖眼准备等死的当口,一阵霜雪般的寒意蓦然拂过鼻端,丝丝缕缕的冷梅香气如触手般狠狠地挠过面颊。 花似霰? 忍不住掀开半张眼皮,惨不忍睹的废墟之上,清贵冷艳的剑灵正手握寒芒灼人的佩剑望舒,与行踪诡秘的张凯枫缠斗在一起,而他最是赛雪欺霜的师尊,云华殿主花似霰,正以自身霸道的修为筑起一道通天彻地的结界,牢牢地将他二人裹束在了里面。 晓山青见此,忙将双眼全部洞开,瞅了瞅外面,又瞧了瞧里面,觉得这阵仗有点大。 boss,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然而事实很快就给他上了一课,忽闻高空传来一声凄厉的嘶鸣,晓山青只觉得腹腔里的五脏都不是自己的了,霎时间便揪做一团,发出拧麻花似的疼。 与此同时,扑棱在肩膀处的鸟雏,听了雌鸟的呼唤更是兴奋的乱了分寸,抓着晓山青的脖领子闹腾了几下,便“唧唧”的煽动着翅膀飞了下去,活像一只飞奔老母鸡的小鸡仔。 层层奔涌的剑气轰击在结界壁障上,发出瓷盏皲裂的声响,而头顶上方,又是飞鸾与白凤的舔犊情深,雌鸟寻不见幼雏,当即便发狂发狠,掏空灵力的恐怖技能顿时开到最巅峰。 他终于知道boss为何要竖起一道守护结界了,他养的那对灵宠,简直是无差别攻击,管你是友方还是敌方,通通吸来再说。 张凯枫修为深厚,对上花似霰也不过是一时瑜亮,但这一对一他尚且能游刃有余,多了这么双逆天的猛禽,那可就有点干吃哑巴亏了。 剑灵与花似霰心念合一,已经彻底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张凯枫的七世剑虽然也生出了剑灵,可那是阴暗污浊的魔,有些时候,魔的意志是不受宿主支配的。 就比如此刻,修真界两大巅峰对决,一正一邪间,还真就有了那么点邪不压正的意思。 眼见着张凯枫的剑魔不敌望舒的清正罡猛,晓山青捂着腹肋的伤,落井下石道:“前辈,我看您还是趁早开溜算了,我师尊那可是坐拥天下第一的云华殿主,不是您这种旁门左道,急于求成的狈佞,所能抵抗的了得。” 张凯枫被望舒纠缠的疲于分神,上空猛禽的协助又彻底阻碍了他内力的爆发,一时间腹背受敌,挣脱不开,再加上晓山青的张口侮辱,差一点儿没怒火灼心,着了这小子的道。 想要他自乱阵脚,他横行江湖数十年难道是白玩的吗? 晓山青知道一句话不足以激怒他,便继续添油加醋地说:“你说你呀!招惹谁不好,偏偏来招惹我们云华弟子,这下可好了,我师尊来喽!” “我师尊的望舒剑老厉害了,一定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 花似霰本来全心御敌,可这晓山青实在是呱噪的厉害,一张嘴叭叭叭地十分能说,比那贴着地表“唧唧”乱叫的幼雏强不到哪去,简直是吵死了。 于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花似霰猛地一转过头,侧着半张霜白的脸,恶狠狠地对其呵斥道:“闭嘴!” 晓山青的一句话刚吐出半口,便被boss的怒斥断在了唇齿间。 就在他分神的工夫,张凯枫一剑逼退了望舒的纠缠,转身快速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对方的威压乍一从废墟上消失,晓山青立马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货可算走了,再不走,就死球了个屁的。 见对方已跑,望舒顿时化作一道白光钻入了boss的腕骨间,晕淡的华光流布花似霰的周身,好似那年画里金光四射的白玉观音。 “我听你废话如此之多,许是伤的不重?”花似霰俊颜肃冷,没好气地说。 晓山青抬起手背抹了抹脸,贱兮兮地说:“一点儿小伤,不耽误骂人。” 颤抖的指尖稍稍的向着掌心回笼,晓山青扬起眼来,露出一个清爽干练的笑。 见他无事,花似霰便也放下心来,问道:“雪绵呢?还有,你怎么会招惹上他?” 晓山青望着boss尴尬地抽动了几下眉宇,其中缘由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开口,心念电转了一下,忙笑道:“一点儿小摩擦,无伤大雅。” 他可不能说是张凯枫看上了你的小宝贝顾汀州,想要强撸他做伴侣,人家顾美人的脸皮本就极薄,这种丑事若是让旁人知晓了,他还不羞愧死。 晓山青惯是个任何秘密都会替旁人兜着的个性,不然他在游戏里,也不会得了个妇女之友的称号,谁让他嘴严呢,该说的不该说的,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 怕惹麻烦。 花似霰半信半疑的盯了他稍许,强迫自己信了他的话,“以后你还是给我老实待在云华峰,少出来招摇,凡是粘上你,绝对没有好事。” 晓山青闻言,面上的笑容逐步溃散,一丝不易觉察的凄凉滚上了眼角。 不远的前方,白凤携着飞鸾盘旋在碎瓦石屑上,对着地表“唧唧”闹腾的鸟雏,发出一声声关切欣慰的鸣叫。蓦地,便吸引住了这对针锋相对的师徒,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 真好啊! 晓山青有些痴迷的望着它们,鸟雏撑开绒毛稀疏得翅膀,正围着地表欢快的鸣叫着,而白凤与飞鸾则小心翼翼的簇拥着它低飞,含情脉脉的,这副温馨的画面,莫名的就刺痛了晓山青的双眼。 他想到了幼年被丢弃在另一个城市的自己。 猛禽尚且都知道护犊子,而他,却是被父母无情遗忘的那一个,除了每年年终,一南一北那些不菲的入账数目,那一对所谓得父母根本就不会想起他。 花似霰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望了几眼便转过身来,打算招呼晓山青走的,却不想转眸的一瞬间,少年寂寞又艳羡的眼神跃然眼底,就像一个站在树下渴望高悬果子的小孩。 这是第一次,花似霰在这个带艺入门,野心勃勃的弟子身上,瞧见这种富有人情味的表情。 以往,晓山青看似什么都想争,却又什么都不看重,他似乎只是为了寻乐子才做这些让旁人厌烦的事,可一旦争取的东西到了手里,他又弃之如敝履,不管不问。 不止一次,他看到晓山青在纠缠激怒顾汀州,可论才学与修为,眼前这个孩子绝对是强过顾汀州的,可他就是要做出一副顾汀州比他强的样子,时不时的扑上去龇牙,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张扬与顽劣。 恍然间,识海里那个合纸吞糖的孩子再一次浮现在了花似霰的眼前。 那么小又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被生父无情抛弃在长街中央,簇拥在身侧的繁华与人潮都与他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方枘圆凿,想必这些年踽踽独行的成长,给了他一副不管不顾,又自私自利的性格。 而今,挺拔的身量虽稍显稚嫩,却也初具了男人的伟岸与沉稳,可他到底还是个孤独的孩子,拼了命的在人世中找寻存在感。 “走了!” 花似霰不忍再看,率先越过晓山青的身侧向着镇外而去,他怕看得久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又跑出来作乱。 晓山青最后再望了一眼那温馨的一家三口,努了努嘴,悻悻地走了。 不大的一方镇子,算是叫晓山青与张凯枫差一点儿夷平了,沿途偶遇几个顾头不顾腚的百姓,两股战战的蜷缩在房梁下,好像那遇到危险将头埋入沙堆的鸵鸟。 这一路,花似霰走的不快,似是顾念着身后的孽徒有伤,所以走的很是平缓,待他二人亦步亦趋的进入到了摇鸾山的范围,竟与从侧面而来的顾汀州撞了个正着。 “师尊?” 顾汀州怀里正抱着昏迷不醒的李雪绵,没法向花似霰作揖,只好躬下身来,愧疚地垂下头去,“都是弟子的错,请师尊责罚。” 花似霰乍一见到他也是身形一凛,又见他没头没脑的开始承错,顿觉不解,蹙眉道:“你又犯了什么错?” 顾汀州顷刻间便涨红了脸,抬起头来,眼神飘忽道:“弟子......” 可还不等顾汀州将这屈辱的真相道出口,只听二人背后“咚”的一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连带着震落了一地竹叶,窸窸窣窣的。 花似霰与顾汀州豁然回头,但见那个最是高大无畏的少年已经重重地扑倒在了血泊里,身下的石砖不知何时已被他渗出得鲜血染红,浓重的血腥气伴着微弱的气息扑面而来,时断时续,死生不明。 ※※※※※※※※※※※※※※※※※※※※ 我好像卡文了,越写越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顾美人内疚了 一路风驰电挚的赶回云华峰,花似霰怀抱晓山青蹙眉隐忍的模样,简直震惊了尚未安寝的同门们,自打这些弟子入门之日起,就未见过清风霁月的云华殿主,露出过这种焦急的神情。 而这又受伤如此之重的云华二弟子,他们也未曾见过。 这是怎么了? 短短一夜之间,云华殿就折损成了这般模样? 从晓山青身上渗出来的血洇湿了花似霰洁白的广袖,可他却浑然不在意,一直步伐沉稳地抱着他跑回了六爻阁,待放下这孽徒之后,便用传讯银叶去请刘文卿前来为他救治。 一时间,焕然一新的屋舍又嘈杂纷乱了起来。 这已经是晓山青第二次仰躺在花似霰的床榻上了,新换的床幔还残留着冷梅的香韵,飘飘荡荡间,素色的流苏波纹潋滟。 这期间,李雪绵一直未醒,冰白的小脸愈发青白,顾汀州将她安置在椅子上,便跑出去打水,为晓山青清洗伤口。 刘文卿本来已经就寝,无端被传讯银叶叫醒,多少还带着起床气,待他跟叶轻舟一路驾驶莲舟攀上云华峰的时候,顾汀州捧着血水殷红的木盆,已经往返数次了。 皱着鼻翼,嗅了嗅掺杂在寒凉空气里的血腥味,刘文卿慵懒地说道:“看样子这晓山青,伤的挺重。” 叶轻舟背着刘文卿那口夸张的药箱,行走的身姿有些倾斜,“你快点儿走,我师尊很着急的。” “着急也得给我等着,就长了两只脚,我不得一步一步走进去?” 这一路,要不是叶轻舟一直催促,刘文卿能磨蹭到天亮再爬上来,本来他就不喜欢晓山青,这祸害若是死了,那更好。 叶轻舟向前猛走了几步,一转头见他竟然磨磨蹭蹭地打量起周围的雪景来,顿时恼怒地折返回去,一把扯过刘文卿的胳膊将他架起,往前就跑,全然不顾他的张牙舞爪。 “唉,唉,唉!你松开我,我自己走。” “等你自己走进去,我二师弟都硬了。” “唉......硬了不是更好,省心了都。” “......” 刘文卿几乎是挂在叶轻舟的身侧被带进去的,两个人急三火四,又骂骂咧咧的冲进六爻阁,叶轻舟连扣门请示都忘记做了。 灯火通明的屋舍内,花似霰正执着绢帕为晓山青擦拭脸颊上的血渍,撕开的衣襟下,是少年肌理紧实又布满伤痕的躯体。 尤以腹肋之下那道创口最深,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刘文卿不情不愿地接替了花似霰的位置,叶轻舟则伫立一旁打着下手,摊开的器械与伤药不消片刻便摆满了床前的矮几,有些瓶罐没地方放,索性就置在了箱子上。 就算刘文卿再是不喜晓山青,眼前这个琉璃般易碎的少年也是个实打实的伤患,秉承着医者仁心,他不得不管,至于以往的仇怨,待他安好再算。 为避免人多手杂,花似霰携着顾汀州走出了六爻阁,一脸阴沉的伫立在回廊下,晨曦的薄光逐渐蔚蓝,飒飒的白雪不知不觉已经停了,到处都是一片窒息的颜色。 “师尊!弟子服侍您,换身衣服!”顾汀州伺立在花似霰的背后,忐忑了好久,才几不可闻地憋出了这一句话。 看到晓山青伤成这副人事不知的模样,顾汀州心底里那些积存的仇怨,倏忽间开始坍塌崩碎,他以为晓山青最多拖延一下就会全身而退,毕竟他想要脱身,有的是诡道的办法。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如此的惨烈。 若是没有师尊前来相救,想必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张凯枫的剑下亡魂了。 虽然担着一身的血腥,让花似霰很是难受,可他顾念着晓山青的伤,不愿错过一丁点的意外。 “无妨,待他无事了,为师再去更换,也不迟。” 花似霰的嗓音平稳,透着他一惯的冷漠与严肃,可顾汀州知道,此时在师尊的心里,早已忐忑不安,心烦意乱。 而他,亦是如此。 若说从前巴不得晓山青早死,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恶念,那么此时伫立在晨曦微明的天光下,他到真希望这些血腥能早一点过去。 他向来不愿欠人深情,何况这一次,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师尊!今日之事不怨晓山青,他全是为了助弟子逃脱,才孤身犯险的。”顾汀州主动承错,掀袍便跪。 花似霰侧过身子,垂眸望向顾汀州有些杂乱的发顶。先前在山脚下,顾汀州那断在口中尚未发出的话,就让他觉得此事并非晓山青描述的那么简单,看样子,根结,出在这顾汀州的身上。 “那张凯枫,找上的是你?” 以顾汀州谨慎自敛的个性,断不会在外面肆意招惹仇家,所以花似霰才会误信了晓山青的承错。 以至于言语过激,伤了他。 顾汀州面色窘红,斟酌了好半晌,才将他下山历练,偶遇张凯枫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听完,花似霰霜白的俊容陡现憎恶,他是知晓张凯枫为人恣意猖狂,却不知这个祸乱一方的枭雄,竟然会怀揣着如此龌龊的癖好。 “此事本不怪你,你也无需自责。”花似霰轻轻的喟叹了一声,说道:“以后下山,还是结伴而行!既然张凯枫意属于你,那么想必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放弃的。” 顾汀州闻言,忐忑的抬起脸来,望着师尊不怒自威的侧颜,心底涌动的愧疚便更加激烈,虽然他跟晓山青向来不睦,可今日之举,就算是要他赔上性命也是不为过的。 曾以为,师尊对待他与对待晓山青是无差别的,毕竟私下里,最为世人艳羡的云华殿主,对待他们这些弟子都是极尽苛刻与疏离的,若说他最宠谁,那绝对不是外面所传的那样,是他自己。 他们这些弟子,倒像是故意强塞给师尊的,这个男人为人孤傲,又抹不开面子拒绝,只好收入门下,稍加指点,自生自灭。 此时,在他万般自责之下,竟能听到师尊温柔的劝导,这使顾汀州所受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原来最是不近人情的师尊,也会关心他。 顿时一抹异样的暖流填充上涩痛的心房,使他望向花似霰的眼睛,都是通透明亮的。 晓山青在沉浑不醒间,由着刘文卿可劲儿折腾,偶尔这个禽兽下手重了,便会不自禁的蹙紧眉宇,惨白的脸上密布湿汗。 叶轻舟将上好的创药均匀地洒在晓山青被七世剑割开的大臂上,可那溢散着紫黑之气的伤口却总是渗血,细密的粉末撒上去,就被洇出来的血沫冲散,好不容易擦洗好的伤口,又是一片狼藉。 刘文卿百忙之间见他懊恼,没好气地说:“遇上张凯枫那个剑痴,伤口是要受上一阵子折腾的,普通的药,对魔息是不起作用的。这你都忘了?” 握着药瓶的叶轻舟神情倏忽一顿,随即尴尬道:“是我疏忽了。”说完,将木塞麻利地按了回去,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驱邪散来。 “这几年在云华峰待的,我都觉得你娘教给你的本事,都快被你忘得差不多了,从前你可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的。” 叶轻舟猝然一笑,面容沉静道:“我本就不喜药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为了追随上师尊的脚步,所有的精力都拿来修剑了,哪里还顾得上从前的那些本事,疏于研习,犯错也是正常。” 刘文卿显然是被这孩子的解释惹恼了,握着短刀指着晓山青大臂上的伤口,厉声道:“创口魔气四溢,这么明显的表象,你瞪着眼睛看不见?轻舟,你这借口,也找的真是漏洞百出哇。” 叶轻舟全程盯着创口与药物的反应,对刘文卿的指责毫无在意。 这一场包扎救治,一直进行到天光大亮,雾鹤齐鸣才结束,顾汀州陪着花似霰立在回廊下,染了一身的清寒雪意,长发的末梢也浸着些朝雪的颜色。 忽一门板被打开,花似霰便转过身来,对着操忙一夜的刘文卿,行了一礼,“刘长老,辛苦了,小徒他伤情如何?” 刘文卿睡到一半就被提溜出了被窝,又马不停蹄地操劳了一整个早上,自是困得眼皮拢拉,整个人神情恹恹,反应有些怠慢。 他先是停驻在房门口,看了看天,随后才将目光转移到花似霰的身上,迟缓地笑了笑,也行了一礼,道:“死不了,就是体力消耗的过狠,在加上七世剑的魔气侵体,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许是要吃些皮肉上的苦头。” 花似霰听闻无碍,便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了。” “哪里哪里。”刘文卿无奈道:“所有玄华云顶的弟子都是我的潜在伤患,既然是在名门求利,自然要付些利息,像这种半夜看诊的事,太正常了,云华殿主不必客气。” 说完,刘文卿很是困倦的打了个呵欠,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了一句,“那小丫头也无大碍,就是被幻术浸染,在加上受了些惊吓所以浑噩不清,待她醒了,多吃点固本培元的药就行了。” “在下实在是太乏了,就不在云华峰多留了,告辞。” 刘文卿走的拖拖拉拉,脚步虚浮的好像喝大了,叶轻舟见他抱着药箱走得荒唐,连忙向师尊问安,麻溜追上去送他。 顾汀州望了望大师兄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身对着花似霰行礼道:“师尊,您也劳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这里,就让弟子留着,也好照顾二师兄。” 花似霰抬起稍显倦怠的杏眸,隔着一道朦胧的纱绢遥望着晓山青横卧的身影,良久,才颔首应承道:“那就由你留下来,照顾他!” “是,师尊!” 花似霰捻袍迈进了六爻阁,将仰睡在椅子上的李雪绵抱走,送到她自己的屋舍里去。 顾汀州恭送花似霰走后,便轻轻地阖上门板,局促地居坐在床前的矮几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鳞伤遍体的晓山青。 俊美的面容,时不时的随着晓山青蹙紧的眉宇泛白,有时又露出慌乱的不知所措。 晓山青在钝痛的浑噩之中,感觉神识突然掉进了一处满是淤泥的荷花池子里,枯黄的圆叶,带刺的荆棘,纷乱地纠缠在一起,近前一朵凋零的荷花,露着半青半绿的莲蓬。 从淤泥里直起身来,天际上呈蛋黄的日头,发出暗哑瘆人的光,似乎整座世界都被这油状的橘黄色所包裹,万物凋败,不余生机。 这他娘的又是哪? ※※※※※※※※※※※※※※※※※※※※ 想跳槽,面试了几个地方都推诿,一问才知道,今年面试的人很多,人事真跟丈母娘选姑爷似的,都快挑花眼了,谁让自己学历不占优,活该被刷。 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映日荷塘 半截身子陷进淤泥里,晓山青直起身也不过才在枯枝败叶间露出个头,几只细小的蜻蜓绕着眼前一截莲蓬浮飞,似乎想寻个地方站站,歇歇脚。 放眼望去,远处枯黄山色连成一线,半卷黄沙贴地旋走,最为诡异的要数当空腌得冒油的“咸蛋黄”,浓稠的橘红跟打翻得血泊一样,看上一眼就让人心里发慌。 站在黏糊糊的池塘里,晓山青又转头四顾了好几回,将此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突然想起来这里究竟是哪。 映日荷塘。 早期游戏里一处人魔混居的地界,遍地黄沙,一池死水,破碎的栈桥坑坑洼洼,一不留神就会陷进去的荒芜之地。 “我怎么稀里糊涂地来到这块地方了?”晓山青奋力地拔了拔陷在泥地里的腿,并未挪动半寸,反而使浑浊的污水随着力道洇渡了上来,泛出一阵浓郁的枝叶腐臭的酸涩味。 这股味道一路绵绸直冲脑门,晓山青忍不住翻了个极大的白眼,好似要活活熏死过去,强忍着恶心耐了一阵,发觉这味道竟持久的不愿散掉,反而愈演愈烈,最后他实在是承受不了这味道的肆虐,只得更加的用力,想要将左腿从淤泥里解救出来。 可他努力了许久,也并无成效,反倒是臭味愈加浓烈,几乎要夺去他得性命。 越是拔不出来,晓山青就越是烦躁,而烦躁的最终后果,就是奋力一提,将他自己整个人带的向后仰去,“砰”的一声,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刺骨的污水里,暴起得烂泥瞬间糊了他一头一脸。 “妈的!”晓山青握紧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身侧,顿时一道旋涡自拳下突现,猛然间将他身旁的污水都吸附了下去。 发出“呼通,呼通”的声响。 就在晓山青艰难地转过头向身侧望去,骤然间,身下的淤泥大面子开始坍塌,卧陷,连带着荷花与败藤都成了这方池塘的陪葬品。 这番天塌地陷的险峻,晓山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攀着身侧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想要爬出去,毕竟身后那一口黑黝黝的洞口,就像一张仰向天际的大口,不仅要吞噬掉周遭的一切,它还想要吞下这枯萎得天。 好不容易扒住一截攀附在栈桥边的枯藤,晓山青连滚带爬的向上猛窜,身后逐渐扩大的旋涡迅猛如宙,狰狞的边缘已经缠覆住他的腿脚。 “艹他奶奶的,昏迷了也不放过我吗?”晓山青一边挣死活命的向岸边爬,一边口沫横飞地咒骂。 然而这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被定格了一般,突兀地隔离在那,纵使他拼尽了全力也无法靠近。 这是在做什么,是想要抹杀掉他吗? 扩大的旋涡逐步濒临到了晓山青的腹肋之下,只需在溃塌一寸,便可将他吞噬,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及时刻,晓山青猛然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蛮力,他双臂施力,筋脉暴起,一个腾跃便冲向了岸边,在旋涡即将吞噬他的最后一秒,抵达了安全的边缘。 重新踩踏在结实得地面上,晓山青捧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喘息道:“老子洪福齐天,绝处逢生。” 绝处逢生! “是嘛?”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阴寒的嗓音自头顶上方骤然旋起,好似一道裹挟着诸多冰雪的飓风,狠厉地劈开了晓山青湿汗滚滚的颅顶。 迎着漫天的血红,机械地抬起僵硬得脖颈,晓山青余惊未消的瞳孔里,赫然跃出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本该主宰着身体,睚眦必报,阴险毒辣的“晓山青”。 最是邪魅狂狷,卑鄙无耻的原主! 原主望向晓山青的眉间戾气极重,锐利的凤目正危险的半眯着,手中的故山发出道道耀眼的寒光,“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说:“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你。” 晓山青站在下处,原主立在上首,此番对视就形成了原主压倒性的俯瞰,使晓山青无端的觉得自己是贼,是剽窃了他人人生的小人。 彼此对视间,晓山青一时无话,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可以回嘴,毕竟他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原主也是被迫才寄宿在这具本来就属于他的身体里。 “为什么不说话?”原主伟岸的身姿套着不怒自威的铠甲,几许晏笑间,掺着怨念极强的妒恨,“既然做了我,又为何不像我?我们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 晓山青忐忑的迎上那双咄咄逼人的目光,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一个人,你不是我。” “我怎么就不是你了?”原主狞笑着问:“在现实世界里,你什么都不敢干,可在游戏世界里,你就是一个爱出风头,乱讲兄弟义气,暴力绞杀敌对的战|争贩子。你与我,本来就没有任何区别,你也会嫉妒,你也会耍诈,你也会恨不得一剑杀死比你优秀的人。你看似对谁都无害,实则心里早已将倚靠你的人唾弃了千百遍。”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要在伪装了,做我,比做一个处处端着的小人,要来的痛快!” “我不是你!”晓山青有些崩溃的大吼道:“就算我的心里曾经闪过这些念头,可我没有任由欲念吞噬掉我自己的本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我们不是一样的。” “呵呵呵呵......!” 原主闲适的伸出一指,抵在晓山青凝结着汗珠的下巴上,略带怜惜地捻了捻,“承认自己的恶,有这么难吗?” 恍然间,晓山青面若金纸。 承认自己的恶,真的有这么难吗? “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原主认真地说。 被手指碾过的皮肤,发出一丝清浅的霜白,晓山青目视着另一个自己如数家珍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彼年,那个不服输,又死不承认内心阴暗的自己。 十一岁,父母离婚,他跟着年迈的外婆度日,被周围邻居与同学嘲笑没有爸妈,是个被抛弃的可怜虫,于是他就在发愤图强的间隙里,变着法的去折磨那些嘴毒的小孩,纵使那些小孩子告道自己父母那里,他们也不会相信,一个文静内敛的漂亮孩子,会做出这种坏小孩才会做的事。 十七岁,他住了校,因为一次考试失利,从学年第一下降到了第四,他为了能重回巅峰,踩下潜在的竞争对手,竟然将那个同学的书本都丢进了校外的垃圾站里,看着臭气熏天的垃圾车将那装有书包的垃圾桶装车运走,他立在晨曦微明的街角,露出一抹瘆人且满足的微笑。 每一个纠缠过他,欺辱过他,甚至是优越于他的人,都会不自知的成为被他针对的目标,他不仅想要干掉他们,超越他们,甚至是抹杀掉他们。 就像在游戏的世界里,他不允许有人比他强,比如花似霰。 晓山青的所有执着,都源自于他内心深处的自卑与自弃,他想要的,是双亲的呵护,是旁人的理解,哪怕是路人一个微不足道的侧目,这也都是他为之不竭想要去争取的东西。 他太孤单了。 于是他认为,唯有变强,才能赢得旁人的注视与陪伴。 猛然间,另一个自己将那张无比熟悉的脸狠怼在了晓山青的眼前,诱哄着说:“诚心的接纳我,你在这个世界,就将鲜有敌手,不仅顾汀州不敌你,就连花似霰与张凯枫,都将是你的剑下亡魂。” “来!”原主微笑着将手中的故山往晓山青的掌心里塞,裹挟着阴寒之气的利剑顷刻间便封冻了他半寸指尖,“好好拿着它,有了它,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所有权利的顶峰,是所有人为之称颂的神级人物。” “不!” 惶遽的向后猛退了一步,结着冰晶的手在对方铁一般的桎梏下奋力挣扎,晓山青怒视着它,吼道:“我说过我不是你,快放开。” “你以为丢掉了恶,就能重新活成一个清白的人?”原主邪气的俊容随着话音顷刻间土崩瓦解,剥落出里面漆黑污浊的血肉来,“从前就没有这个机会,如今,更不会给你!” 随着他们二人的暴力撕扯,倏忽间,血红的天际也被无端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缝,整个世界仿佛颜料稀释的陈旧油画,到处都是黏腻的腐败与污浊。 “放手!” “哈哈哈,我就不放,就算入地狱,也是你跟我一起!” 大地在崩塌,天幕在泄落,晓山青挣脱不得,最后只得奋不顾身地转过头去,跃下背后这无间的地底深渊。 “咳......咳咳......咳咳咳......” 猛然间一阵急促的咳嗽,将支颐在床榻旁的顾汀州惊醒,手中的半碗药汁已经彻底冷透,随着他豁然跃起的动作而冒出一股凄苦的味道。 “晓山青!”顾汀州将手放置在晓山青剧烈起伏的肩膀上,望着他蹙眉急咳的模样,眉宇凝结成川。 “晓山青,你醒一醒,醒一醒。” 逐渐回流的暖意,迫使晓山青在冗沉的黑暗里寻到了一丝光明,他奋力的将酸软的眼皮睁开,模模糊糊,星星点点的最中央,是顾汀州那张颠倒众生的美人脸。 只是此刻的他,肤色不咋红润,眼底还有鸦青,凌厉的眉眼挤皱成了早高峰,看起来好像横了一脸的车祸现象。 莫名地,有点丑。 扯了扯干涩的嘴唇,晓山青浸润了许久,才冷不丁地憋出来一句话,“你洗脸了吗?” 顾汀州被这没头没脑的话,搞得神情一愣,问道:“你说......说什么?” 晓山青虚弱地鄙夷道:“你不洗漱的样子,真丑!” 顾汀州:“......” ※※※※※※※※※※※※※※※※※※※※ 最近忙着加班,太累,若是不定时,请担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份关心 无端被一个重伤之人嫌弃仪表,一项高傲自负的顾汀州,脸色有些挂不住,而这一挂不住,就显得更加扭曲丑陋。 视线朦胧间,晓山青的眉头都连续皱了几番,最后实在承受不住,又嘟囔了一句:“都说你是玄华云顶的男神,怎么今天跟系统出bug似的,一脸马赛克。” 顾汀州暗黑的俊容赫然闪过一道明显的怔愕。 男神?系统?马赛克? 这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名称,这人是傻了吗? 第一次听到耳生的名词,顾汀州蹙着眉消化了好半晌也没消化出来,遂惊异的问道:“什么是男神?” 晓山青半阖着眼睫,虚弱一笑,解惑道:“就是被很多人喜欢的男人。” 顾汀州紧蹙的眉宇稍微有些松动,略显疲惫的桃花眼,蓦然间流过一抹明光,“那......那你......你?” 晓山青惫懒地摇了摇头,失血的脸色苍白如纸,“我不喜欢你。” 顾汀州眼中的明光顷刻间暗淡了下去,“......”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晓山青眯着眼又说:“但也不讨厌你。” 那丛急速弱下去的光,又从顾汀州怔愕的眼底浮现了出来,细碎的,仿佛散落在阳光下的晶石,他哑着缺水的嗓音,小心翼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曾以为,晓山青是极度讨厌他的,不然也不会在这同窗得几年里,频繁地针对他,招惹他,不管自己做得好与不好,都会被他揪住把柄,大肆的嘲笑揶揄一番。 他以为,这一辈子,他们都迎不来和解的一天,会这样直到成年,直到天各一方。 却不想,晓山青原来并不讨厌他,但也并不喜欢他,似乎他们之间,就像熟悉的——陌生人。 按理来说,知道对方不讨厌自己,顾汀州应该是庆幸与放松的,可当这句话掷地有声的灌入耳中的时候,他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就像期待了很久的一样东西,不曾得到,就已然失去。 “我们只是同门,对吗?”他神情枯萎地问。 “不然呢?”晓山青疲累的反问他,“难道我该去喜欢你吗?” 这一问,顾汀州显然没有做好接收的准备,握着晓山青肩膀的手,掌心里凝结着一层黏腻的湿汗,徐徐地蹭在对方瓷白的皮肤上,暧昧又滑腻。 这是顾汀州第一次触摸晓山青的皮肤,温凉细腻,甚至不输给女孩子。 他没有心思去回答晓山青的话,一双情绪莫名的眼睛,紧紧地盯在那处掌心划过的地方,有什么怪异且震颤的东西流过了心房,促使那截葱白的指尖痉挛地扣在了晓山青的肩窝上,不由自主地施加了力道。 “嘶~~” 晓山青猛地一吃疼,呼痛的提气便扯动了腹肋下的刀伤,额际上半干的湿汗又滚滚如雨下,将他本就苍白病恹的俊容浸染如琉璃般易碎。 这轻盈的一声,好似裹着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顾汀州的身上,迫使他神情诡异地剧烈抖动了一下,猛地将那只按压的晓山青肩膀上的手撤了下来,难掩心虚地说:“药凉了,我去重新煮一份。” 几乎是如坐针毡般地豁然而起,顾汀州高大的身躯就如一株拔地而起的枯竹,透着深秋露极最后的坚强,望向晓山青的眼神极尽飘忽之后,便慌不择路地快速从房中逃离了出去,就连手边的药碗都忘了拿。 眼前之人,如风一般消散无踪,晓山青勉力的睁大双眼,凑过头去望了门口一会儿,便承受不住身体的虚弱而沉睡了过去。 阖眼没多久,失血的透骨使他冷的开始轻微打颤,皮肉的痉挛促使腹肋处的纱布,渗出一层触目惊心得血红。 晓山青跌落在冗沉的黑暗里,四周是茫茫无垠的漆黑与阴森,有风从四面八方吹过,带来一阵阵溺闭般的窒息与麻木。 好冷! 像冰水浸骨一样,连灵魂,都是冷的。 当顾汀州闷头一路跑到膳房的时候,整洁如新的灶台旁,花似霰正挽着衣袖,搅动着一锅煮沸的白粥。 “师尊?” 傍晚的霞光刺破云霭的曼妙,为娴静温雅的花似霰,涂抹上一层娇俏的粉白,使这个帛带束发,仙姿玉魄的男人,平白地削弱了锐利之感,多了一抹贤正端丽。 顾汀州一脚跨过门槛,另一脚则拖在门外,迟迟不敢走进来。 他真的从未见过最是清风霁月的师尊,亲自做过什么有关烟火气的事,这个男人向来都刻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寒冰般的气场散的让人敬而远之。 花似霰执着木勺,缓缓地向着门口偏过头去,平静的侧颜染着浅薄的暮色,他说:“你二师兄醒了?” 顾汀州微微有些惊讶,很快便恢复如初,一脸恭敬地行礼道:“回师尊,二师兄醒了。” 花似霰没有过多表情的转回头去,粥锅里氤氲的热气徐徐上袅,模糊了他清冷的俊容,“我煮了些白粥,一会儿,你给他送进去!” 顾汀州头脑一热,惊疑道:“师尊为何不亲自去送?” 然而此话一出,就惊觉后悔,忙改口道:“弟子言错,请师尊责罚。” 花似霰将木勺搁置在木盖上,好半晌,才开口道:“有你照顾,就足够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算不上什么明确的回答,此时的顾汀州脑子短一块,心里的慌乱与面见师尊的紧迫都使他困顿又拘谨,不知道上一句是何意,下一句话又接出个什么大逆不道来。 仿佛一夕之间,晓山青变了,师尊变了,他也变了,但具体变在何处又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很尴尬也很无措。 宽敞明亮的膳房里,唯有米粥翻滚,发出粘稠的咕嘟声,花似霰跟顾汀州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不知该如何打破这般压抑的寂静。 晓山青这一觉,睡的很短,许是无边的森冷让他根本休息不好,没过多久便迷迷糊糊得醒了过来,迷蒙地睁开双眼盯着头顶上方雪白的帐顶出神,稍显溃散的凤眸暗淡无光。 看起来就跟失掉了魂魄似的,深邃的俊容透着失血的琉璃与苍白。 叶轻舟在紫徽峰做完了一天的苦力,便急匆匆地赶回了云华殿,临走之前还顺走了刘文卿刚练好的回灵丹。 轻轻地推开六爻阁的门板,屋外的寒风穿梭进来,扯动了床前飘逸的纱幔。 晓山青本就失血畏寒,蓦然出现的冷风唤回了他游离的神志,困涩的眼珠轻微地动了动,便缓慢地扭过头,向着门口望去。 隔着一层朦胧的纱绢,晓山青看不清楚这个徐徐走近的人是谁,到是那一身苦寒的药味,刺激的他微微睁大了眼眸。 谁来了? 叶轻舟? 或者,顾汀州? 叶轻舟迈动的步伐很轻,很怕会惊扰到罗帷里沉睡的人,以至于走过来的时间耽搁的很长,长到晓山青都将要再一次陷入到沉眠里去了。 修长的指尖轻缓地分开那道细腻的罗帐,晓山青努力地睁了睁眼帘,瞧见了叶轻舟那张极度憔悴的脸。 他们两个,一个重伤,一个彻夜未眠,彼此的模样都不怎么爽利。 叶轻舟没有想到晓山青是醒着的,望向他的时候有片刻的愕然,很快便神情关切地问道:“好点儿了吗?” 晓山青望着叶轻舟俏皮都眨动了几下眼皮,沙哑地说:“还好,就是感觉有些冷。” 叶轻舟谨慎地坐在床前的矮几上,随手从袖橼里摸出一只素色的药瓶放在了床沿上,他说:“这是刘文卿刚炼成的回灵丹,耗费了不少灵宝跟药材,念着你有伤正需要,所以我便连夜送来了。” 晓山青将视线转移到那只瓶子上,笑道:“多谢师兄挂念,想必刘长老,并不情愿!” “他有什么好不情愿的。”叶轻舟笑了笑,说:“这一炉丹药都是我在照顾研制,他除了动动嘴,根本就没出过什么力。” 晓山青听了,亦是强忍着伤痛,笑了。 刘文卿惯是会使唤人,不然他紫徽峰也不会弟子鲜少,开炉炼丹都需要从别的峰借人。虽然这个男人医术了得,但是臭毛病却很多,从前在医仙府就这么个德行,要不是叶轻舟他娘宝贝这个金疙瘩,就冲他这副大爷的做派,早被同门孤立死了。 好歹叶轻舟是刘文卿看着长大的,就冲这同门情谊,能受得了他臭脾气的,也唯有这个内敛孤傲的小师弟了。所以他便越发地“欺负”叶轻舟,从师弟的身上榨取体力,而叶轻舟也不是吃素的,动不动就顺走他的得意之作,算作利息。 两个人兀自的笑了一会儿,叶轻舟小声问道:“昨夜,是师尊在照顾你?” 晓山青扯了扯抽疼的嘴角,说道:“是顾师弟。” “汀州?”叶轻舟有些讶然,“他不是一贯瞧不上你吗?怎么会突然留下来,照顾你?” “我也不清楚。”晓山青阖了阖眼皮,疲惫地说:“大概是内疚!” 内疚? 叶轻舟顿时来了刨根问底的兴趣,可晓山青显然已经疲累虚脱了,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地仰躺在那,阖着眼睫,作势欲睡。 不好再继续打扰,叶轻舟脚步轻缓地走了出去,远远便见顾汀州提着一只榉木的食盒从铁索上渡来,与己无差的疲惫挂在脸上,想必也是一夜未睡。 叶轻舟立在六爻阁前的松柏下,待顾汀州走近了,才出声道:“汀州!” 顾汀州神情专注,并未察觉到树旁有人,被这无端的呼唤骇得身形一顿,俊美的脸上白了又白,冲着叶轻舟愕然道:“大师兄?” 叶轻舟目视着他,知晓其来意,忙说:“你二师兄刚刚睡了,先不要进去打扰他了。” 顾汀州攥了攥食盒的提梁,抬眸望向六爻阁紧闭的门板,好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晚暮的石灯,将肃寂的云华峰渡上一抹冰凉的凄冷,连带着,将顾汀州那颗急于献宝的心也凉去了半截。 睡着了也好,对于自己的手艺,他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几许失落滚上面颊,顾汀州转过身去,作势欲走,就在此时,叶轻舟一脸讳莫地叫住了他,“今夜无事,我们师兄弟也好久没有在一起闲聊了,不如,你陪我走走?” 闻言,顾汀州松垮的身板蓦然挺直了稍许,他轻微地点了点头,答道:“好。” ※※※※※※※※※※※※※※※※※※※※ 一边写一边咔头,写得跟鬼一样,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顾美人的小秘密 踏着皎洁的月色,叶轻舟先行一步,渡上了通往谪仙楼的栈道,沿途陡峭的崖壁积着一层陈旧的浮雪,时日一久多少便有些坚硬了,叶轻舟随手一拂,便留下一道浅显的指痕。 顾汀州跟在大师兄的背后,走得不紧不慢,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这是他们二人之间,长久以来最舒服的相处。 谪仙楼作为花似霰闭关的居所,是不准弟子轻易上来的,可是今日他们二人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只好走到这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说上一说,心底里那些疑惑不解的事。 站在雪道的正中央,天边一轮圆月清透明亮,映得半山风雪飒杳如星,细碎的晶亮泼洒下来,仿佛整座高山都披上了一层肃寂得薄纱,透着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清丽与唯美。 叶轻舟立在栈道的上首,扬起头来目视着那轮清月,良久,才轻声问道:“你与晓山青,算是和解了?” 顾汀州正漫不经心的俯瞰着岩壁下幽黑的深涧,忽闻大师兄的话,白皙的面颊蓦然开始燥热,他支吾了两下,说:“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他也言不清楚,毕竟,晓山青刚刚才对他说过,他不喜欢自己。 既然不喜欢,那就一定还会走回到从前,虽然他自己,已经对这个名义上的二师兄多了一层奇怪的认知与感触。 “很为难?”叶轻舟转过头去问他,“你不再讨厌他了,是吗?” “我......!”顾汀州的神情有些慌乱,好在今晚的夜色空灵,多少掩饰了他的窘迫,他说:“不是不讨厌,而是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去面对他了。” 叶轻舟顷刻间有些哑然。 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这跟不讨厌有什么区别吗? 这么多年,叶轻舟习惯了在晓山青与顾汀州之间做和事佬,骤然之间,他们两个不再对他倾诉心事,越过了他这个活生生得人,去面对面的接触与转变,到叫他这个云华殿最省心的大师兄,开始慌乱,无所适从起来。 顾汀州不知道大师兄的隐忧,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与晓山青的和解是一种奢望,是一道逾越不过去的坎,可他就是期望能不再彼此仇视下去,哪怕去做一个屋檐之下,关系浅薄的同门。 “大师兄,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被师尊领上山的时候吗?” 叶轻舟回答他:“记得。” 顾汀州将视线抛向云隐松涛的最深处,扯动嘴唇,淡笑着说:“其实当年,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我。” 叶轻舟闻言,神情愕然,不可置信地紧盯着顾汀州清冷的侧颜。 当年的顾汀州虽然清涩年幼,眉目间却难掩傲气与自负,就像曜日一般,觉得任何人都不如自己出色。 而他与晓山青的第一次交恶,一直以来都被他认为是晓山青单方面的挑衅与嫉妒,却不想,最是傲慢的顾汀州居然第一个肯开口搭讪的人,竟会是晓山青。 不得不说,叶轻舟此时的心境,是嫉妒的。 因为第一个接待顾汀州,照顾他的人是自己,可对方竟然连一句主动的话都没有,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在对他的讨好与逢迎。 可又为什么会是晓山青呢? 正式拜入云华殿那年,顾汀州八岁,稚嫩的脸上还透着些养尊处优的贵气。 年幼的顾汀州因敬仰花似霰的少年威名才选择拜入玄华云顶,能被天人之姿的云华殿主选中,其实早在他的意料之内,可晓山青的出现,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初次登上云华殿,大师兄叶轻舟虽然为人桀骜,但胜在性子温润,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与他相识,宛若春风拂面,身心轻愉。 作为云华殿主的大弟子,叶轻舟向来都是表率,所以他对待晚来的顾汀州最为照顾。 那段时日,晓山青这个人只出现在叶轻舟的只言片语里,顾汀州随意听了几耳朵,并未放在心上,他虽然无父无母,但天资与样貌出众,走到哪里都会惹来一群攀附的“朋友”,自然而然的,他便在人际交往中多了些傲慢。 晓山青回山的那一天,云华峰落了很大一场雪,天与地之间几乎是白茫茫一片,人与人之间离得稍远了点儿,都会看不清对方的背影。 就是这样一个无比寒冷的天气,一身单薄的晓山青裹着砭骨的湿寒走进了温暖如春的藏书阁。 晓山青的座位在右手边第一位,因着他不在,所以收拾的很干净,檀木的书桌纤尘不染,当然,一盒墨一支笔也没有。 当时顾汀州在听花似霰教习礼学,纸墨的香气伴着殿外的雪意充斥在阁楼里,使前方垂头听写的叶轻舟蓦然停驻了笔。 花似霰讲书从来都不讲第二遍,不懂就自己回去闷头学,所以晓山青立在案前行礼的时候,神情专注的云华殿主只略微颔了下头,便继续深入浅出地讲书去了。 顾汀州天生聪慧,过耳难忘,是以他桌案上的宣纸洁白似雪,一个字都未落下。晓山青进来的悄无声息,要不是气场瘆人,也不会引起他的半分注意,可就是这随意的扬眸一瞥,竟勾住了他这堂课里的所有兴趣。 顾汀州在外门遇到的名家弟子无数,散修,正修各有千秋,却从未见过如此邪气的男孩子。穿着玄色修身劲装的少年,眉目如浸了血的帛画,美则美矣却透着死亡的不详,许是刚刚结束历练跋涉而回的缘故,面颊上的血渍还未擦干,已经被风雪浸染成了陈旧的暗红色。 他就这么不修边幅地跪坐在了桌案前,抱着双臂,阖眸静坐,不像是来听课的,倒像是来补眠的。 这一堂课,晓山青没有瞧过他一眼,就这么阖着眼睡了大半天,直到花似霰讲完独自而走,他才睁开眼睛冲着师尊的背影行了礼数。 下课的途中,他又是第一个离开的,没有跟叶轻舟说话,也没有注意到耀眼的他。 这是顾汀州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忽视,多年的众星捧月促使他不愿忍受,于是便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跟着步伐稳健的少年上了连接各峰的铁索。 晓山青走得很快,在密集的风雪里宛若飘忽的幽灵,几个眨眼之间,人便消失在了雪簌的最深处,不见了踪影。 顾汀州立在湿滑的玄铁上,有些茫然,然而孤傲的性子又使他不愿就此放弃,遂独自沿着晓山青消失的路线寻了过去。 在外门的时候,摇鸾山麓四季如春,却未想到,这肃冷清寂的云华峰竞和花似霰的为人一样孤冷,高处不胜寒。 眯缝着眼皮勉力得向前行走,顾汀州好不容易摸上了积雪遍地的峰道,赫然间,一柄淬着杀气得利剑戳在了自己的喉间,剑气凛然,恍若千年寒冰。 “你跟着我做什么?”行踪鬼魅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顾汀州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半截身子后仰,差一点被疾风卷下深涧里去。 突如其来的状况,他以为晓山青会伸手扶他一把,然而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会实现的,比如他强烈的自以为是。 晓山青非但没有扶他一把,反而在清隽的脸上扯出一抹诡异的狞笑,似乎眼睁睁的看着他掉下去,是一件过分愉悦的事。 仅这一个神情,就让顾汀州感到深深的困惑,好在他敏捷的后踏一步,右脚牢牢地踩在了铁索上,他梗着过分漂亮的一张脸,傲慢地问他:“你就是师尊的第二个徒弟,晓山青?” 晓山青蹙眉望了他一眼,转手将佩剑收了,抱起双臂嗤笑道:“是又怎样?” 顾汀州被这挑衅的一答,噎得有些面色涨红,仿佛他是故意来拦路搭讪的一样,正所谓输人不输阵,比晓山青矮上半个头的他,连忙扬起脑袋,自傲地说:“我是新入门的顾汀州,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同门师弟了。” 晓山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颗白萝卜似的小男孩,并无兴趣地说:“他花似霰收谁入门跟我有关系吗?再说了,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第一次主动搭讪同门,竟会得来这种结果,顾汀州踩踏着铁索的右脚有些湿滑,“你......!” “你什么?”晓山青抱着双臂向后缓退了两步,嬉笑道:“你觉得我应该像叶轻舟那样,呵护你,喜欢你?可我向来都不跟废物多话的,小子,什么时候你能修为超过我了,老子再什么时候拿正眼瞧你。” “......” “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自负又邪气的人,所以忍不住想要追上去多看一眼。”顾汀州倚着积雪覆盖的栏杆说道:“从来都是旁人恭维我,艳羡我,但他却是唯一一个,既瞧不上我,又不把我视作威胁的一个人。” “可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叶轻舟与他视线交错,望向银辉淡描的远方。 原来他是因为晓山青的一句话,才发愤图强,力争上游,才会在处处比较中与对方交恶成了这步田地。 “这不是要脸嘛!”顾汀州苦笑道:“当初年纪小,脸皮薄,自然而然就摆出一副先被他针对的态度出来,其实若不是我自己执拗,处处想要超过晓山青,我们之间,可能一辈子都鲜有交集。” 以晓山青目中无人的性子,除了花似霰,大概连枭雄张凯枫,也没被他放在眼里过。 不知不觉间,谪仙楼又落下了轻盈得浮雪,叶轻舟神情失落地凝视了天幕片刻,才转过身,越过顾汀州的身侧,向山下走去。 “走!”他说:“不管你们将来如何,能看到你们不再针锋相对,我已经很欣慰了。” 顾汀州没有动,只是侧过眼眸目视着大师兄渐远得背影,那道孤独的身影渐渐融入到雪簌里,透露出几许悲凉与失意来。 迷迷糊糊地睡到后半夜,晓山青有些口渴,寂静的六爻阁内不知何时生起了一盆炭火,猩红的火光将这近前的置物渡上了一层暖和的微黄。 “水......想喝水......!” 无意识的嘤咛了一句,晓山青在饥渴与困顿中不知该如何抉择,他是既想睡觉又想喝水吃饭,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在半梦半醒间难受极了。 阁内没有掌灯,想必是没有人会在的,晓山青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决定放弃了。 还是老实睡觉!也许一觉醒来就到了早晨,就该有人来送饭了。 一定会的。 就这样在心里祈祷了几遍,晓山青竟真的不觉得饥渴了,阖了阖眼睫,准备继续睡过去。 然而就在沉浑交错间,一道凛冽的梅香随着帷幔的拂开而钻了进来,使燥热的晓山青感受到一阵舒服的雪意。 紧接着,一只细腻的瓷勺舀着半盏清水,凑到了他的唇边,如冰湖始解般的嗓音缓缓流过心间。 “水来了。” “晓山青,你醒一醒。” ※※※※※※※※※※※※※※※※※※※※ 最近老是加班,下班也不定时,但是每天回来早了我都会写,凑够一章就会发出来,因为不定时,所以没有确切得时间点更新,对不住追书的小伙伴,提莫这厢一定努力,反正不会烂尾滴,安心入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静谈 温凉的清水沾染在干涩的嘴唇上,顷刻间便引燃了晓山青昏睡的意志。 几乎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这个孤独得仰躺在枕席间布满血腥的少年,奋力的张开皲裂的薄唇,拼了命地去含住那一勺救命之源,仿佛濒临死亡之前那最后的一抹生机。 然而这浅显的一点儿,根本就不足以浇熄腹内的深渴,晓山青用舌尖卷净了最后一滴水渍之后,扬起那双过分冷戾的凤眼,沙哑地渴求道:“要......还要......水......水。” 花似霰知道他很饥渴,可是快速的饮水动作势必会撑开他腹肋下的伤口,所以他只得又舀起一勺,抵在晓山青的嘴唇上,轻声说:“慢点来,切勿焦急,以免弄裂了伤口。” 晓山青很少会听得进去劝慰,尤其是在生病的时候,可是今晚,他却极乖顺地对着花似霰点了点头,不再狼吞虎咽的索要更多,而是由着眼前这个孤清的男人,将杯子里的水,一勺一勺的喂给他。 整整喝了三杯水,晓山青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只是先前苦战的时候,耗费了过多的内力,再加上失血,整个人没有什么精神与力气罢了。 花似霰来的时候,带了一盅米汤,放下水杯之后,掀开盖子的响动,吸引了晓山青微垂得目光。 “是粥吗?”他抽动着鼻翼,转过头来,希冀地冲花似霰问道。 “嗯!” 将米汤小心翼翼地舀进白瓷汤碗里,花似霰边向着床前走,边轻轻地搅动勺子,将微烫的米汤弄凉。 他说:“你的鼻子,还挺好用的。” 晓山青眨眼一笑,宛若一尊霜白的玉人,“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就是煮粥沥出来的米汤了,尤其是上面那一层米油状的皮,特香。” 花似霰动作轻盈地坐在床榻上,玉质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他说:“那层东西,尝起来,是挺香的。” 将盛着米汤的勺子凑在唇下吹了吹,晓山青目视着这个绝美的男人将那一盏心意稳稳地送到自己的唇边来,眼眶莫名的,便有些湿红。 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专注的脸,偏头呡了一口,温烫的米汤透着久煮的浓香与馥郁,虽然只有勺子尖舀起来的一点儿,但却浸润的他满口香甜。 花似霰又舀了一勺送过去,说:“这粥煮的有些久了,口感太绵软了。” 乖乖地喝掉了这一口,晓山青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刚刚好,我喜欢。” “你还真是不挑。” 晓山青卸力地仰躺在枕头上,舒服地喟叹道:“从小我便自己一个人,有得吃,就很不错了。” 花似霰舀着米汤的手蓦地一凝,“原来你也是一个人啊!” 晓山青兀自笑道:“是啊!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下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做饭,还有,一个人看风景。” 花似霰抬眸望他,“......” “一个人呆久了,难免就会自负,觉得自己什么都优于别人,能力呀,自立呀,学业呀,还有品味与样貌。”晓山青哈哈笑着说:“因为没有人在身边督促与打击,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性子,慢慢的,也就没有了,所谓的“朋友”。” 先前得这一梦,就像一幕黑白雪花的幻灯片,将往昔那个不堪回首的自己剖析重演,曾以为,鬼墨大师姐所写的男二是对自己人格的污蔑,却不想,这个旁观者,早已在自己的日常作风中,推敲出了他性格里最阴暗的那一面。 其实原主就是他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另一面,是那个善妒,自私,又虚伪狰狞得自己。 作为外人眼里,处处完美的好孩子,晓山青也有他任性,狂妄,幼稚的一面,只是他太在乎旁人的眼光与评价,所以处处压抑着自己,苛责着自己。 “我也没有什么朋友。”花似霰放下勺子,说道:“也不知道被人需要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而且,很多人也不喜欢我。” 晓山青闻言,微微地转动怔忪的眼珠,望向花似霰那张隔绝在晦暗里的脸,不解道:“不喜欢你?” “嗯!”花似霰如实回答。 “这怎么可能?”晓山青惊疑道:“师尊的威名,可是四海十六州,都会艳羡与赞美的,怎么会没有人喜欢您呢?” 花似霰将粥碗随手搁置在矮几上,“站得高,得来的嫉妒要比赞美来的多,这世间,多得是表里不一之人,口中所说的话,也不过三分真,七分假。” “我以为师尊这样的完美之人,是不会有人不爱的。” “只要是人,就会被旁人喜好与憎恶,这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我,也一样。” 花似霰自入世之日起,就深受步轻天的教诲,待人只有三分真,不过分得热络,就不会得来背叛与伤害。 这种自我包裹,一开始会让人察觉不出来,相处的久了,就会迎来旁人的白眼与腹诽。 这么些年,花似霰虽然身居云华殿主之位,可岳溪明对他的态度,就很好的诠释了他的处境与人缘。 他从未像外界宣扬的,那般美好。 许是花似霰的话,让晓山青深有感触,他先是疼惜地望了望这个无所谓的男人一阵,才开口继续说道:“以前我对人很慷慨的,他们对我也很恭敬,唯我马首是瞻,时间一长,我以为所有受过我恩惠的人都是这么待我的,直到有一次我临时外出,回来的时候误听了他们的壁角,才明白,我的好,在他们眼中,那叫张扬与傻。” 晓山青曾经在游戏里,有很多称兄道弟的朋友,帮派的仓库,对成员无限开放,缺什么不用跟他报备,直接取便可。 那个时候,他有挥霍不完的钱,也知道能用金钱买来的朋友,都不是真的朋友,可他年少气盛,无所谓,认为“假朋友”也是朋友,时间久了,便能换来几个真心实意的。 犹记得,在YY 挂机的时候,他有事出去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他惦记着帮帮派里的一个小妹子刷世界BOSS,马不停蹄得顶着暴风雨赶了回来,差一点没在十字路撞了车。 当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带上耳际准备拉妹子入团的时候,频道里十几个靠着他的钱财养成精英号的男女们,正热情洋溢地数落着他这个傻逼。 “到底是年纪不大,不知当家柴米贵,我这个社畜可没有那么多钱玩号。” “我要不是看中了晓山青舍得给帮派里的人花钱,我才不来这个势力呢!一天天他跟天王老子似的,说干啥就干啥,帮助那些垃圾小号有什么用,养成了还不是偷着为敌对效力。” “不能!花着帮主的钱,转头吃别家,这是人干的事?” 频道里顿时传来一系列了然的笑声,嗤笑与惋惜并存。 “要不说花钱买来的友谊,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谁给的利益最大,自然是跟随谁。” “那这么说,在座的各位,都有副业喽?” “这玩意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发梢上的雨水贴着额头滑进了眼里,模糊了晓山青锐利的凤眼,这个午夜,本该如往常一样,组建团队热火朝天地打boss,可刚刚那一番隐晦的话,彻底浇熄了这个少年,热络的心脏。 就这样带着耳机,闭着麦,晓山青耳听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在网路的世界里告别下线去睡觉,只有他一个ID杵在频道里,许久没有亮过一次麦。 那一晚,晓山青在电脑跟前睁着眼坐到天亮,惨白的天光透过玻璃窗打在置物柜上,将那些陈列得奖状与证书都渡上一层浅薄的灰暗。 突然之间,晓山青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自己做得足够好,就会得到旁人的认同与珍惜,你的自我牺牲,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头可爱点儿得——傻逼。 某些时候,花似霰很能理解晓山青的孤独与自我厌弃,可他习惯了与人有距离,是以说出的话,起不到多少宽慰的作用。 他说:“既然明白人心,就不要过分的去消耗自己,换不来的东西,还是不要过分执着了。” 然而晓山青却摇了摇头,神情恍惚道:“可我还是想去试一试,总有人的心,是肉做的。” 花似霰垂眸沉默。 “就像师尊!” 花似霰闻言,豁然抬眸,愕然道:“像我?” 晓山青将视线望向他,说:“师尊就是嘴硬心软,看似疏离,其实背地里,为我们做了许多事。” “......” “云华镜,行之草。” 微暖的木炭在冗沉的暗夜里发出一抹暧昧的红光,将花似霰白玉般的侧颜渡上一泓秋水的涩然。 “谁告诉你的?”他有些不自然地问,嗓音里是难掩的慌乱。 “是顾汀州不小心说出来的,我偷偷听到的。” “偷听壁角,这可不是为师教给你的君子之道。” 晓山青笑了笑说:“我本来也不是个君子呀!” 花似霰被此一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眼前的少年确实算不上君子,在他的身上,你看不到什么礼仪教条,多得是独到的见解与放纵,就像一只没有束缚的隽鸟,目标,是随心所欲的四方。 “师尊!”晓山青忍着疼痛笑了一会儿,说道:“你应该多笑笑的,虽然您板着脸也很美,但是笑起来的样子,更美。” “油腔滑调。” “是事实。” “强词夺理!” “是真的。”晓山青有些急了。 花似霰见他如此,微微地敛住面上的舒容,杏眸刻板道:“早点休息!” 说完,花似霰拾起粥碗,钻出了帷幕。 见他要走,晓山青连忙撑起脖颈,望着帐子外喊道:“那,师尊明晚还来吗?” 他很喜欢这样的深夜静谈,几句话,似乎能聊到心底里去。 花似霰麻利地收拾好提篮,抬步便走,“看心情。” 晓山青:“......” 稍显温暖的六爻阁,随着门板的合拢,再一次恢复了寂静,晓山青撑着脑袋盯了门口好半晌,才缓慢的落回到枕席里去,盯着朦胧得帐顶发起呆来。 明晚这个时候,花似霰还会来吗? 晓山青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地追问道。 ※※※※※※※※※※※※※※※※※※※※ 终于码出来了,好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油纸糖 在天光大亮的时候,第一个迈入六爻阁的,竟然是睡眼惺忪的李雪绵。 小丫头因着幻术的浸染,苏醒之后还是感觉头重脚轻的直打飘,顶着一脑门的风雪,可怜兮兮的推开门板,钻了进来。 “师兄?”她立在床前,小心翼翼地问。 晓山青本就睡得不是很安稳,被她轻轻一叫便睁开了眼睛,好半晌,才看清帷帐外,落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雪绵?” 李雪绵本来神情有些怔忪,双眼裸露着失魂得木然,乍一听到晓山青沙哑得声音,顿时身子抽动,慌乱得向后猛退了一步。 “师......师......我......!” 晓山青耳听着她嗓音里得忐忑,便深知这小丫头是既懊悔又害怕,遂轻笑道:“师兄没事,不怪你。” 李雪绵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凄楚的大眼睛霎时濛洇上一层潮湿,她哽咽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偷偷跑回去,找那个坏蛋的。若是我不回去,师兄也不会赶去找我,不去那个人的府上,师兄就不会被雪绵刺伤了。” 可以说,李雪绵的幻术是被晓山青的鲜血激醒的,要不是掌心里那温热的触感,张凯枫所设下的幻术会让这个小丫头,在那一刻,拥有无穷无尽的爆发力,也许,晓山青都赶不及去为顾汀州解围。 “雪绵也是为了灵宠的事急的,事出有因,师兄明白。”晓山青强忍着伤口的扯痛从榻上坐了起来,面色惨白地倚靠在床头上,虚弱地劝慰道:“师兄不怪你,师尊也不会怪你,所以,雪绵不要难过了。” “可是......可是我......我心里疼。”圈在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止不住地滑落,小丫头嗓音涩痛地哭道:“师尊赠予的短刀,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我就这样刺进了师兄的身上,那该多疼啊!” “不疼。” “疼!” “真的不疼。” “师兄骗人!”李雪绵终是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嚎啕了出来,两步奔进床前,扑在晓山青的大腿上,哭喊道:“流了那么多的血,一定疼死了。” “呜......!” 晓山青最是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是李雪绵,喊起来跟海啸似的。 他抖着眉梢,苦着脸道:“好!是疼,但是能忍受,还不到死的地步。” 李雪绵抱着晓山青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埋首在他的裤子上,抽抽哒哒道:“师尊说过,骗人不是好孩子,师兄不是好孩子。” “好,好,好,我不是好孩子,行了!”晓山青哭笑不得的诱哄道。 “呜!” “......” “谁不是好孩子?” 就在这时,梳洗整洁的顾汀州推开门板,一脸肃冷地立在门口,蹙着眉一脸头大地疑问道。 早在铁索上行走的时候,他就听到六爻阁里传来极凄厉的女子哭喊,整个云华峰唯有李雪绵一名女弟子,不用细想也知道是她。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晓山青怎么会说自己不是好孩子? 李雪绵一边哭一边往晓山青裹着绷带的怀里钻,少年精壮的身子透着冰晶般的微凉,细腻的皮肤贴起来,宛若玉绡凝脂。 晓山青正一手捋着小师妹朝天的呆毛,发觉她贴合的动作之后,便尴尬地轻推了推她的脑袋,毕竟这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他还未着亵衣。 李雪绵年纪小,自然不明师兄的抗拒,被推了几次之后便抬起头来,挂着鼻涕眼泪地委屈道:“师兄不喜欢我了。” 晓山青:“呃......?” 这都哪跟哪啊? 顾汀州将提来的药与汤都放在了桌子上,隔水温着的药汁,氤氲出一抹清苦的凛冽。 好不容易将李雪绵的脑袋推离了自己的腰腹,晓山青的额头濛洇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认真的对李雪绵说:“小师妹,师兄已经是大人了,而且是男人,你是女孩子,长大了,就不能跟男人太过亲密的。” 李雪绵似懂非懂,吸了吸鼻翼,点头道:“哦。”说完,依依不舍地从晓山青的怀里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在床前坐着。 “你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呢?”顾汀州将盛着药汁的瓷碗端起,不自觉地低头吹了又吹。 晓山青忙说道:“没干什么,是雪绵来看看我的伤势,有点难辞其咎,哭了几嗓子而已。” 感觉药汁的温度可以入口,顾汀州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掀开帷幕,走上前去,将药碗端到晓山青的跟前,居高临下地说:“温度刚刚好,可以直接喝。” 晓山青接过药碗,扬起眼眸,对着他感激地说:“谢谢顾师弟。” 顾汀州望着晓山青松软无害地眼神,有些别扭地撤回了手。 温度适中的药汁虽然入口不烫,但是难捱的苦涩还是能要了晓山青的半条命去,此时此刻,他无比怀念现实世界里的胶囊片剂,苦也只苦一下,多喝点水也就冲淡了,可这中药的魅力就在于,不吃点儿甜的,嘴里能苦上好久。 强忍着呕吐将药汁喝完,顾汀州修白的指尖,又捻出一颗油纸糖来。 “知道吃药苦,呐。”一边说一边将糖快速地塞到晓山青的掌心里,顾汀州耳朵尖通红地说:“吃了糖,就不苦了。” 天知道他在拿出这颗糖的时候,心脏搏动的是有多快,那种心力衰竭的感觉,仿佛马上就要死去了一样。 晓山青望着那枚小小的糖,突然感到心脏紧涩,似乎骤然之间,血脉干枯,肌肉萎缩,就连呼吸都是烫的。 油纸糖。 忽然之间,晓山青的眼前飘过一个孩子,孤零零地站在长街的最中央,笑着吞了一把散碎的油纸糖。 细碎的糖屑随着手掌的狠厉,沾染在嘴唇上,挂出一层霜雪般得惨白。 盯着它凝视了良久,口中绵密的涩苦又奇迹般地滚出一丝酸来,晓山青实在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既有感同身受的心酸,又有些置身事外得惶恐,捏着它,好似捏着一枚能肠穿肚烂得毒药。 “怎么不吃?”顾汀州望着晓山青蓦然间的肃戾与沉默,关心道:“还是,你不喜欢吃糖?” 晓山青垂着眼,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许久没尝过了,都快不知道它的味道了。” 顾汀州心下一松,冷笑道:“糖除了甜,还能有什么味道。” “还有苦!”晓山青沉声道:“虽然外表是甜的,可里面,却包裹着世间百味。” 顾汀州:“......” 李雪绵坐在床前,抬头看看顾汀州,垂眸再看看晓山青,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撅着嘴说:“什么意思呀?” 晓山青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兀自沉浸在回忆里,李雪绵很长时间没有等来答复,有些坐不住的想要去摇晓山青。 顾汀州见状,抬手握住李雪绵不安分的肩膀,对她说道:“你先回去!你二师兄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李雪绵转过头去,对着顾汀州略微失落地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再来看二师兄。” 小师妹就是这一点儿好,懂得听劝,没有小女孩的骄纵与野蛮。 目送李雪绵走出了六爻阁,顾汀州才坐在了床前的矮几上,说道:“你若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说。” 晓山青把玩着油纸糖,眼底霜华凛冽。 此时虽然晨光大亮,已经接近了辰时,缥缈得帷幔多少还是隔绝了一些光线,使晓山青乜扬起来的眼神,透着无边的森冷与藐视。 他说:“我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 晓山青的骤然转变,就像灵魂互换一样悚然,顾汀州觉得眼前的少年又回到了曾经的阴狠与戏谑。 顾汀州察觉之后,连忙自弃的偏过头去,望向帐外,“算我多管闲事。” “嘁~~!” 虽说这一身的伤很痛,但晓山青早就皮糙肉厚了,稍显慵懒地更换了下侧躺的姿势,他勾着嘴唇,冲着顾汀州笑道:“怎么突然对我转变态度了,不会是因为,我在张凯枫的手里,帮你解了围?” 顾汀州闻言,窘迫的身子骨更加僵硬了,可他仍是端着清透无痕的态度,死不认账,“谁说我对你态度转变了,我来照顾你,不过是师尊的吩咐,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么的讨厌。” “行!”晓山青撑着身子滑进了被褥里,阖着眼睛道:“谢谢你的药,我想睡了。” “......” 晓山青与顾汀州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枉费这个天之骄子顾念着某个伤患说他仪容有损的事,起了个大早洗澡换衣服,结果就得来这么个不冷不热的态度。 几乎是负气而走,就连他亲手所煮的汤都忘记了献上,就这么提着食盒,步履匆匆地走了。 待顾汀州走后,晓山青才睁开微微泛红的眼睛,狠狠地攥紧了掌心里,那颗小小的油纸糖。 一连几日,花似霰都未出现,到是顾汀州与李雪绵雷打不动地每天出现三次,分别是早,中,晚用膳的时辰。 而每隔一两日,叶轻舟都会提着药箱来为晓山青换药,从刘文卿那顺来的伤药灵药也是一瓶接一瓶的散财童子似的塞。 一夕之间,他得待遇,到有了些团宠的意思。 忽一日,云华峰朔雪及停,明晃晃得日头从云层里裸露了出来,天地间一片耀眼的洁白。 晓山青披着衣袍,倚在窗台前推开了六爻阁久未开启的窗子,屋内的燥热与室外的寒冷顿时形成了一股极舒服的凉爽,使他窝在床上被困出来的一身酸涩都得到了缓解。 “还是见见阳光好哇!这一天天的,都快闷死爷了。” 六爻阁外,遍植碧竹与苍松,远处云华殿掩映在云雾之中,琼楼玉宇,清寂肃冷,望上一眼就叫人心生敬畏。 百无聊赖地遥看远方,幽风卷起几道残雪飘落屋内,被少年顽皮地抬手握住,沾染了一掌心的微凉。 云华峰常年落雪,有时寒风骤起,卷起千堆重雪,扬奔天际,仿佛又落了一场泱泱朔雪。晓山青抬手扬手玩的不亦乐乎,搞得窗子前落了一层又一层薄薄的浮雪。 自那一夜深谈过后,花似霰便蹬了谪仙楼继续闭关,若不是岳溪明因下个月宗门大比的事,召集三峰殿主会谈,他也不会出关赴会。 本来打算回来之后继续回谪仙楼去,却不想,意志略一松懈便走回了六爻阁来。 远远的,他便瞧见那个邪气纵横的少年倚在窗前玩雪,挺拔不少的身量已经展露出成年男子该有的雄伟与英朗。 只是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些,仿佛是这漫天的雪簌凝成的一样。 花似霰站立在月门之前的甬道上,头顶上被积雪压弯的竹枝悄悄滑下一丛雪精,正巧落在了他形状漂亮的肩膀上。 就在他稍稍的转过眼眸,望向身侧的竹枝时,玩雪的晓山青也注意到了他。 眼前的男人,仙衣似雪,雾绡为云,半束的墨发长及腰窝,轻杳的帛带绣织着银色的暗纹,轻风幽幽一拂,摇曳出若有似无的清冷与孤傲。 忍不住盯得久了,有些看痴,晓山青攥了一掌心的雪,纷纷融作水滴落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滚回自己的地盘 晓山青一连等了多日,都不见花似霰再踏足过六爻阁,每日里进出这间屋舍的人虽然不多,来来回回也就是这三张熟悉的面孔,可少年心底里最想见的,还是眼前这个肤光若雪,俊雅高华的男人。 说来也是奇怪,晓山青之前虽然不服他,甚至因为奶爸的事多少还会妒恨他,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花似霰,想象着他埋案深读的样子,临风听雪的侧影,或者,是那个光怪陆离,又热血贲张的萎靡模样。 总之,他虽做不到现实粉那样的喜爱或者狂热,但无形之中,这个绝美的男人竟悄然填补了心脏,时不时得展露一丝倩影,随后便挥之不去,渴求更多。 想了这么多天,男人终于出现在雪雾的最深处,可晓山青却莫名的开始紧张,不知道开场白应该如何自若地说。 花似霰盯着竹枝看了半晌,亦是心境难平,踌躇不前,他也不知道走进去应该跟晓山青说点什么,总觉得过分的热络,会打破现有的平衡与宁静。 于是他立在原地,不愿在继续望六爻阁一眼,极自然地转过身去,迎着纷纷扬扬的雪簌走了。 绝美得景致就这样消散在白茫里,晓山青立在窗前久久不愿挪动,直到指缝间凝结了一层薄冰,他才一脸平静地阖上了窗子。 第二日一早,顾汀州来送饭的时候,六爻阁内已经没有人了,纱幔拢起,床褥整洁,屋内空气寒凉,一点儿旁人生活过的踪迹都没有。 短短一夜间,六爻阁又变回了师尊所居时的样子,连四壁都透着霜冷与孤洁。 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居所,推开门板的晓山青,感到一阵迎面扑来得熟悉感,算起来,他只在这间屋子里睡过一晚,却恍然觉得,已经在这里生活过许多年。 借着白茫的天光细细打量,原主的品味比之他来,果然很有个性,所用之物都是价值不俗得珍品,就是那床铺有点寒酸,远远没有花似霰的床睡的舒服。 进了屋内,久未留人的空气透着一丝凛冽的涩味,晓山青在置物柜上找到一只鎏金的八角香炉,用火折子引燃一片沉香,丢了进去。 香木的气韵很快便弥散了整座房间,晓山青百无聊赖,随意从架子上取了一本册子,居坐在木案前,仔细研读起来。 书到是不难懂,就是字看起来有点麻烦,这本册子好像是某个人提笔手写的,专门记录了一些游历的怪谈与见闻,很多字都带着主人独特的笔锋,不仔细推敲,还真不好辨别。 晓山青在现实世界里,除了爱玩游戏,闲暇之余就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书,尤其是历史与地志方面的。 前面几章多是介绍主人游历四海十六州的风俗人情,后来,作者开始寥寥几笔描述一个叫做花月得地方。 花月本是一个与名字极不相符的地方,那里没有花也没有月亮,天幕常年被阴云遮蔽,地表终日漂浮着致幻的迷雾,本是个不能被人居住的地方,却在几年间离奇的多了几处村寨。 作者游历四方,皆作一个卖货郎的装扮,一来可以拉近陌生人的好感,二来也方便他打听风土人情。 作者深入花月的几处村寨,发觉这里的人多少都透着邪性,不像是正统的人族,到有点魔的体质。 他们居住在这处恐恶的地方,非但没有染病,竟然个个都身强体壮,肤白貌美,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些拳脚工夫,更有甚者,可呼风唤雨,异变天象。 修真界自从魔宗创立,便鲜少有魔族出没人间,这个古老且隐秘的种族,天生神力,修为逆天,是个可以比肩九天神明的存在,若不是他们代表着阴阳里极恶的一面,想必不会被人族忌惮至此。 作者在花月待了三日,便启程离开了,穿过沼泽打算去往梦源的时候,在一个叫沥泽的地方,遇到了大名鼎鼎的枭雄——张凯枫。 晓山青看到这里,发觉本章已经终结在了张凯枫三个字上,往后翻,便没了沥泽的描述,改写了一处名叫轩辕乡的地方。 勾人肺腑的情节断在了此处,惹得晓山青抓心挠肝,草草得向后翻了一遍,发觉再也没有了这章的描述,于是他又站了起来,走到书架前仔细去翻找,看看还有没有下一册。 几乎将整面书架都翻了个底掉,也没有发现第二本,似乎这册子仅此一本。 站在一整面的名家著作前,晓山青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本不知名得手札,怎么会出现在原主的房中,这完全不像一个阴险小人会去多看一眼的东西。 难道,原主在偷摸寻找什么东西? 就在晓山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汀州提着食盒,悄然立在房门口,曲指敲了敲门板。 “晓山青,你在吗?” “哦!我在。”猛地被打断了思绪,晓山青想也未想便开口回话,等发觉是顾汀州的时候,反悔已经晚了。 只听背后“吱呀”一声,顾美人已经推开门板,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晓山青背对着他站在书架前,并未转身,顾汀州将食盒放置在桌面上,随眼瞥见了那本名叫“八荒游记”的手札。 他盯着看了稍许,便蹙起眉宇问道:“这本游记怎么会在你手上?” 晓山青恍然回头,也蹙眉道:“什么意思?” 顾汀州拾起游记,对他说:“这本游记本来是我的,两年前独独缺了一本,我还以为是被雪绵拿去玩,随意弄丢了呢。” “这是你的?”晓山青的脸色有些发白。 顾汀州点头道:“是我的,不过我也是偶得的。” 晓山青连忙问他:“怎么说?” 顾汀州言简意赅道:“两年前,我随大师兄去梦源城历练,中途接到师门令,要改道去沥泽,由于引路罗盘在梦源附近失灵,我们只好一边打听一边寻找,途中我救助了一名乞丐,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身无长物,就把这怀里珍藏的手札送给了我,一共三本,这是第一本。” 晓山青听了,当即便来了兴趣,问:“那这三本册子你都瞧过了?” 顾汀州摇了摇头,说:“粗略看了几眼。” “那剩下的两本,可否也一并借给我?”晓山青试探性地问。 顾汀州很少会在晓山青的脸上看到什么过分渴求的神情,遂不解道:“这里面,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晓山青笑着说:“没啥,就是觉得作者写的人文风俗很有意思,想要多看看罢了。” 顾汀州闻言,轻微地点了点头,随手拍了拍食盒,说:“你先吃饭,剩下的两本,午饭的时候我再带给你。” “多谢。” 晓山青的疏离客套,到叫顾汀州有些不是滋味,可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将饭带到,他的义务也便尽了。 吃完了早饭,晓山青在附近溜了溜,这个时辰,正是大课堂讲学的时候,三峰的亲传弟子都会前去听学,呜呜泱泱地坐满了一堂子。 花似霰不闭关的时候,他们会在藏书阁听学,四张书案按照入门时间排序落座,晓山青自穿过来就上过一堂,全程光盯着花似霰看了,讲得啥一个字都没听,为此还受了一戒鞭,抽的小腿肚子红肿了三天才消。 晓山青居住的浮岛比较偏远,算是以云华殿为中心,距离最远的一座岛屿了。 不同于六爻阁的竹松连天,晓山青的地盘竟连一颗植物都没有,光秃秃得地表蒙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孤零零的房舍宛若荒宅。 以脚步丈量了一圈,没有任何可看的,索性便回屋睡觉,阖衣躺在床上的时候,袖橼里那颗油纸糖,蓦然间滚动了一圈,硌了他一下。 伸手入袖,将那颗顾汀州带给他的糖摸出来,晓山青略显苍白的神情竟无端多了一丝厌恶与自弃。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原主幼年被生父抛弃,因一把散碎的糖断绝了自己的善,而他,在现实世界里,也有过一段类似的经历,只不过,当年那些被他苦心孤诣藏下来的糖,包装纸是透明的。 那时晓山青的父母还没有离婚,但已经貌合神离了多年,各自都有了新欢的对象。第一次被送到外婆家过年,年幼得自己并不愿意下车。 晓山青的外婆是一个脾气不大好的孤寡老太太,常年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外套,只有天气特别炎热的时候,她才会换下这身标致的衣裳。 第一个春节,外婆与他就像一对陌生人,一人霸占一个桌子边默默地吃着饺子,除了电视上的热络,整个弄堂都没有半个人影。 原本他以为,过了春节就可以回家了,可是都快开学了,他的父亲才姗姗而来,匆匆地与外婆寒暄了几句便留下一张银行卡与一些换洗的衣物就又走了。 临走之前,父亲对着他说了许多身不由己的理由,无非就是公司忙,每天都要出差无暇顾自己,让他在外婆这里好好的学习,等到暑假就回来接他。 自小,晓山青就很听父母得话,这一次,他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默许了父亲的离开,只不过长久的立在窗户前,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兀自流泪罢了。 新的环境,新的人,晓山青的优秀与沉默就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在外婆这里,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缓解心情的地方,整日里除了学习就是看书,要不就打开电脑,看看一家人不多的合照。 日复一日的沉默终于等来了暑假的第一天,晓山青从早上起,便将积攒了一个学期的笑容全部挂在了脸上。 可他满怀期待地等了一天又一天,父母都没有出现,就连一个解释得电话都没有,而一直以来的听话又让他很少敢去打扰父母,终于在暑假即将结束的前一天,晓山青忍不住给妈妈打了电话,可铃声反复响了很久,他得母亲才不情不愿地接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晓山青是既忐忑又开心,他有许多话想要对母亲说,可一个妈字还尚未叫出口,电话的另一端便传来一个婴儿清脆的啼哭声。 那个他尚在襁褓中同母异父得弟弟。 晓山青雀跃的神情顿时一愣,不确定地,轻叫了一声:“妈?” 世人常说母子连心,可同样都是儿子,晓山青的母亲却选择放下电话,去哄她后得的儿子。声声焦急的诱哄就跟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得身上。 电话一直没有切断,电话另一头得晓山青实在想象不到,这个以往对他积威色厉的女人,居然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小小的一方听筒,使这个被丢弃的孩子,亲耳听到了何为母爱。 整整半个多小时,他的母亲都没有想起电话另一端的儿子,晓山青只能在极度失落与心酸中默默挂断了电话。 没有人知道,这个握着手机泣不成声的孩子,口袋里揣了满满一兜子的水果糖,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是他尝过觉得很甜很美的味道,于是他便将这些味道都收集起来,悄悄的藏好,想要在父母上门来接他的时候,带给他们尝尝。 可就在前两天,外婆发现了他藏在抽屉里的糖,竟以坏牙齿为由,态度坚决地要将它们全部都扔掉,还是他第一次据理力争,东躲西藏才保全下来的。 却不想,这一颗颗代表着自己希冀的东西,竟然一枚都送不出去了。 借着屋内浅薄的光亮,晓山青目视着指端那枚油纸糖,却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关心的滋味。 这么些年,他刻意回避甜食与饮料,尤其是包装精美得糖果,巧克力,一切能跟记忆里重叠的东西,都是引燃他赍恨的节点。 他知道顾汀州也是好心,可他就是原谅不了,真心被糟践与切割,尤其这还是最亲近的人,一片一片撕给他看的。 重新将油纸糖塞进袖橼里,晓山青枕着手臂强迫自己入睡,可不过才刚半盏茶的光景,顾汀州便提着午膳而来,顺便也带来了刚刚下达的师门令。 梦源城被魔宗围困,岳溪明打算让云华殿主前去增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有关花月的传说 晓山青本是窝在床上,不打算与顾汀州寒暄的,乍一听到云华殿将要去增援梦源,顿时整个人睡意全无。 他转身起来,双臂拄在床沿上,略显疲惫地扬着头,说:“岳宗主怎么不让魑魅殿去?云华峰除了大师兄现在能指望得就是你了,他觉得就凭你们三个,足以抗衡得了整个魔宗?” 顾汀州立在桌子旁,将塞在袖橼里的手札掏了出来,随手放置在桌面上,说:“岳宗主一项偏袒魑魅殿主,以往有什么事,都是推给云华殿去做的。” 晓山青:“......” 他到是忘了,在原游戏的设定里,岳溪明就不喜欢花似霰,江湖中的大事小情,他都推给云华殿去打头阵,就连顾汀州的叛道入魔,也是他一手促就的。 这位所谓的正道之主,其实算不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面人物,他就是跟原主差不多,不喜欢有发光得东西挡在自己前头。 沉默几许,晓山青继续问:“那师尊是怎么打算的?” “师尊命我与大师兄与他一道前去,因顾虑你伤势未轻,所以暂时让你留在云华峰,由雪绵代为照顾。”顾汀州一本正经地说。 晓山青一听,豁然焦急道:“躺了这么多天,我早就好了,在说让雪绵照顾我,这不是开玩乐呢嘛,就这小丫头上树掏鸟的劲儿,还不是要我天天给她收拾烂摊子。” 顾汀州听了,“噗嗤”一笑,绝美的面容透着几许纵然,他说:“你不说,我到忘了雪绵的性子了,小丫头虽然是个女儿身,可整日跟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在一起,越发没有女子的温婉与娴静了。不如就趁此时机,二师兄多多教习她,也好让她做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晓山青闻言,蹙眉道:“我又不喜欢女孩子,我怎么知道该是个什么样子?” 顾汀州端着盘子的手,豁然一歪,碧绿的青菜稍稍倾斜了出去,就像他此刻的心境一样,歪得即将跳脱出原有的位置。 晓山青坐着见他如此慌张,忙站起身来,向前急走了两步,伸手欲接过那道盘子,“怎么端个菜还毛手毛脚的,就这样师尊也放心让你跟着?”说完,一把夺过盘子,将那道素菜稳稳地放在了桌面上。 顾汀州带来的菜不多,似乎是去的晚了得缘故,每一盘的分量都很少,就连米饭都不是很松软。 “你去晚了?”他摸着筷子问。 顾汀州全程都在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耳际飘过的都是晓山青那一句极自然的——我不喜欢女孩子。 他为什么会不喜欢女孩子呢? 晓山青握着筷子坐下来,仰头望了他好半晌,才抬手在顾汀州的眼下摆了摆,说:“想什么呢?” 顾汀州怔忪的视线里突然多了一截修长白皙的手指,左右轻微摇晃的幅度很小,几乎能看得清指缝间那些微黄的薄茧。 “啊?”多少被唤回神志的顾汀州茫然道。 晓山青收回手,说:“我问你,是不是去饭堂去晚了?” “哦!”顾汀州尴尬的将视线转移向别处,说道:“下了课,先回了趟屋舍,取了这两本手札,所以赶去饭堂的时候,已经快没有吃得了。” “那你吃了吗?”晓山青随口问道。 顾汀州下意识的回答道:“还没,我......。” “那就一块吃!我把米饭分你一半。” 顾汀州闻言,猛地将脱口而出的“我还不饿”咽了回去。 晓山青将米饭拨了一部分在炒青菜的盘子里,随后便将盛着白饭的碗放在了顾汀州的跟前,拾起一柄瓷勺低头开始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晓山青很少会去说话,一来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没有同伴可说,二是幼时的家教不许他在饭桌上多言,久而久之,他也就不会在吃饭的时候闲聊了。 顾汀州望着晓山青专心吃饭的样子,突然心脏跳动的厉害,就连嗓子都在发涩发紧。 不同于第一次在饭堂分菜,这次的分食,到透着不分彼此的熟稔。 极是小心地坐了下来,顾汀州拾起搁置在饭碗上的筷子,默默地随着晓山青的认真,吃了起来。 有几次,顾汀州想要借着气氛说几句话,但见晓山青肃穆的麻利也不敢多言,一直到走出房门,他二人也不过是简短地客套了两句,便作了别。 顾汀州走后,晓山青本打算去找花似霰请求一道同去,转念一想,以花似霰的个性,是不会允许队伍中有个拖后腿的存在的,于是他只好先坐下来,一边喝着水,一边翻看着那两本手札。 与之前的那一本并无太大的差别,手札里写满了十六州的风土人情,只是越往后面,作者的表述越有些语无伦次,常常是这里写几笔又描述出了另一处地方,仿佛他日行千里,往来穿梭于两个相距几千里的地方。 草草地看了几页,晓山青大概能将作者的足迹串联起来。 作者自花月之地辞别以后,便在沥泽遇到了张凯枫,那时的张凯枫尚未叛道,还是个仗剑江湖,有红颜作伴的漂亮郎君。 张凯枫出入沥泽也是偶然,他得罗盘在梦源城外便失了灵,全凭五感机敏才没有在雾瘴里迷路,可走来走去也不过是在这片大泽里转悠,根本就走不出。 沥泽的原有住民早已迁走,浓瘴的最深处有一座凋败的城郭,内里空无一人,荒草遍地。 张凯枫携着作者想要在城里歇脚,便选了一间寺庙模样的建筑走了进去。两个人将里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生火取暖,下半夜的时候,作者在昏昏欲睡间隐约看到对面的壁画亮了一下。 破庙里的壁画因为常年被瘴气腐蚀,颜色与线条早就模糊成了一团,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无端发出微弱的光晕到叫作者骇了一跳,当即睡意全无。 大着胆子凝眸而望,前方被苔痕裹束的墙壁竟然在火光的映射下,渐渐地浮现出一幅画来。 作者盯着那面墙壁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直到所有的线条都连接了起来,这个酷爱游历四方的男人,兴奋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画中所描述的应该是一处绝地大峡谷,终年被朱褐色的瘴气所萦绕,岩层嶙峋的石壁上生长着黑色发光的并蒂莲。 有一采药人悬着绳索向峡谷深处探去,不知因何原由绳索断裂,他跌落了下去。 采药人坠下峡谷深处的漭江,随着水流漂泊进了一口漆黑的岩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栖息着一头九眼怪蛇,背生双翼,通体如墨。 那怪蛇本想吞了他,但采药人聪慧,忙从怀里捧出一朵并蒂莲取悦了怪蛇,于是他得了准许顺利通过了岩洞。 然而这岩洞背后的世界,不可谓玄而又玄,妙不可言。 岩洞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比之人族来说,华美之精妙,雄伟之辽阔,璀璨之夺目,都是不可用词语来形容的,总之,要想用,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那就是——幻。 这个世界很梦幻,就像是天马行空想象出来的。 采药人进了这座梦幻的世界之后,先是遇到了几名貌美英俊的男男女女在半空御剑,肤光胜雪,俊雅非凡。 这些男女没有见过外族人,纷纷热情的带着采药人往远处最高的白塔走,一路仙花玉草,灵石铺路,奢侈得让人胆颤。 越往深处去,遇见的行人越是貌美惊人,采药人几乎是看呆了,频频侧目向着背后望去,脚步凌乱,完全失了章法。 可壁画到了这里,却戛然而止,后半部分不知是因何缘由,竟被人狠狠得铲了去,只留下光秃秃的砖头。 虽然交代的信息有限,但是作者却兴奋得手舞足蹈,因为那画中貌美逆天的男女,额间都有一枚殷红的纹路,呈一簇扭曲的火焰状,而他在花月见到的村民,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额间都会显露出这种耀眼的纹路。 作者喜不自胜,便将他的猜测告知了张凯枫,后者虽半信半疑,但在天亮之后还是尾随着作者重返了花月。 具体他们在花月又待了多久,作者没有再写,中间又夹杂了几处旁的地貌,然后话题折返又带上了张凯枫。 想必他二人在花月分道扬镳后,张凯枫叛道入邪的事就传遍了四海十六州,传闻过了一个多月后,作者再一次深入花月的时候,竟发觉此地已经人去楼空,并无一丝活物了。 除了空荡荡的建筑,这里再也找寻不出一点人群生活过的痕迹。 自此,花月这两个字就时常出现在作者的回忆里,而他猜测,闻名天下的张凯枫之所以叛道入邪,改修魔,应该与花月的住民是魔族的后裔有关。 “要这么说,魔宗围攻梦源城,大概是想通过雷泽第一道防线,深入沥泽转而去寻花月,而寻花月的最终目的,或许是想打开通往魔界的大门。”晓山青阖上手札,兀自揣测道。 “毕竟这残月楼主,可是一心想要突破极限的。” 一想到这,晓山青觉得此行,他非去不可,毕竟花似霰这个反派boss,现在还是一朵尚未黑掉得小白莲,顾汀州还纯情的像颗小白花,若是他不小心被魔宗那些个兔崽子盯上了,再判了道,那这花似霰可就要背负教导不严的罪名,被戳脊梁骨了。 为了确保反派从良计划不被搁浅,他这个炮灰可得全程盯着。 事关小命,不可懈怠! ※※※※※※※※※※※※※※※※※※※※ 上班像赶集,下班像蜗牛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消失的梦源城 皓澜峰,千机阁。 不同于云华峰的常年飘雪,魑魅峰的竹海连天,岳溪明坐镇的皓镧峰到是仙花如雾,翠草披崖,独有一番世外桃源的娴静与唯美。 而他独居的屋舍则是一座邻水而建的秀气云台,七层高的白塔掩映在氤氲而起的雾气中,独有一番仙境云宫的曼妙与高雅。 此时,残柳抚岸,暮云牵情,一身红衣的岳溪明正倚坐在青石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湖中丢着饵食,各色斑驳的锦鲤簇拥在他的身下,争先恐后地张嘴夺食。 不远处,魑魅殿主路南亭,着一身雅白的长袍,外罩浅蓝色的雾销,正一脸愤愤不平地目视着自家宗主深邃的侧颜。 他说:“溪明,你为何处处针对云华殿主?” 岳溪明丢着饵食的手臂稍稍一凝,随即转过头来,对着路南亭笑道:“为何这么说?” 路南亭神情有些为难,道:“每一次外围求援,你都指派云华殿去,不是针对,是什么。” 将手中攥热的饵食丢入水中,岳溪明望着湖面,说道:“他花似霰号称天下第一,让他去,可比你我二人前去,显得我玄华云顶,对其重视。” “这话你信吗?”路南亭扬眉追问道。 “为何不信?”岳溪明反问道:“我自己几斤几两重,我还不清楚吗?此次魔宗突然围剿梦源城,不管他们居心何在,我们都不可懈怠。” 路南亭扬眸瞪他,急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中所想吗?溪明,你是正道之主,切不可因为个人私愤,就走了邪路,沾染上不该沾染的污浊。” 岳溪明满不在乎地说:“正道之主?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除了名头响,谁服我呀!” “溪明......” “你别说了!”岳溪明将手里的饵食一股脑地抛洒进了湖中,站起身,一脸肃然地向着楼内走去,“找我闲聊,我举双手欢迎,若是来说教的,那便请回!” 路南亭被岳溪明噎得一时无话,只得用目光尾随着对方清癯冷漠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重楼内,才一脸担忧地离去。 第二日,天刚微亮的时候,花似霰便携着叶轻舟与顾汀州下了云华峰,上了宗门提前准备好的鸢舟,向着雷泽腹地的梦源城赶去。 晓山青御剑而行,想着应该不会比花似霰晚到多少时日,便叫来遛鸟的李雪绵,半是威胁半是奖励地叮嘱了一番,让她好好留守云华峰不要随意下山去闯祸,待他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山下最好吃得点心与糖果。 李雪绵虽然舍不得他,但师兄们的话她向来都会听,所以只得眼巴巴地目送晓山青踏上故山,远远地飞走了。 师尊,师兄们一走,云华峰便清冷的好似寒冰地狱,李雪绵站在缓台上哆嗦了一会儿,便继续溜着长大了不少的黑毛鸟,向着谪仙楼渡去了。 一路风驰电挚,穿山过水,越是靠近大泽的方向,从山坳与腹地里蒸发的魔气便越是浓郁,先前尚能在高空中窥探到地表的繁荣,可自从过了大泽的边界,就连方向都开始模糊了。 看样子,魔宗出动的门人应该不少。 虽然晓山青从穿过来之后,就没怎么去过除玄华云顶以外的地方,可这梦源城却是个不用刻意打听,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的地方。 梦源城地处雷泽腹地,四周遍布沼泽水乡,算是大泽里唯一一处繁华的大城。城外方圆百十里散落着一些小镇小村落,魔修与正修常年混居其中,时常会有□□发生,但因顾忌着梦源城主的威名,遂不敢太大的放肆。 而随着浮屠岛日渐鹊起,梦源城主的威慑就显得苍白了些,魔修时常挑衅大泽腹地的住民,城主季陨尘可谓是苦不堪言。 按理来说,进入了大泽的范围,梦源城的辽阔是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可今日却不知为何,白茫茫的沼气与紫黑色的魔气将地表遮蔽的宛若混汤,竟连一丝建筑的边角都看不到了。 晓山青驱使着故山在估算的位置盘旋了几圈,却怎么也看不清地表的景致,于是他干脆御剑飞落了下来,却不想穿过迷雾背后的地界,竟然是一大片枯死的藤林。 而本该坐落在此的梦源城,却不见了。 另一边,叶轻舟操控着鸢舟落了地,乍一推开巨鸟腹部的门板,一道冲天的红烟便猛然间窜了进来,浓郁遮面,还带着陈腐的腥臭味道。 鸢舟内的空间不是很大,光是操作台就占了大半个空间,花似霰与顾汀州只好跪坐在一侧的蒲团上,红烟乍一窜入进来的时候,花似霰的剑灵便破体而出,顿时一道极强的清气灵波轰开了舱内遮天蔽日的瘴雾。 叶轻舟有百毒丹固体,自然是不惧此类毒物,只见他抽出自己的佩剑水云,率先一步跃下了鸢舟的舱门,探路去了。 顾汀州虽然没有丹药护体,可他自幼体质特殊,更是不惧魔气与邪祟,睁开深邃冰冷的桃花眼,偏过头去,向着舱门外遥望了一眼。 仅这一眼,他发觉红瘴内,竟然潜伏着几双忽明忽暗的血瞳。 “师尊!”顾汀州转过头来,半是忧心地说:“瘴气内有邪物。” 花似霰微微洞开双眼,一脸平静地说:“是人傀。” 顾汀州闻言,黛眉深蹙,锐冷的眸神陡现隐忧。 所谓的人傀,则是魔宗最为高阶的功法,传言会此邪术的唯有残月楼主。此功法是用咒术抽取出能人的两魂一魄入□□傀儡,施咒者只需要为傀儡下达指令,纵使人傀远隔千里也可听命效力。 而今人傀就在外围游荡,可想而知,魔宗此次的动作是有多大。 顾汀州凝视着外面那些密集的血眼,担忧道:“那大师兄......?” 花似霰亦是抬眸望了一眼外面,随然道:“无妨,小小人傀,他尚能对付得了。” 顾汀州:“......” 他很想对师尊说,残月楼主密炼人傀,选中的都绝非等闲之辈,就算大师兄天资独绝,也绝不可能是这些大能的对手。 师尊的自信,是不是来的有点太狂妄了? 顾汀州越想越是担忧,遂狠下心来开口道:“师尊,我还是不放心大师兄,弟子这就下去协助他。”说完,麻利得直起身来,便要闯下鸢舟去。 花似霰见状,不紧不慢地说:“你体质特殊,若是叫有心之人发觉,这就不是去帮忙,而是去添乱。” 顾汀州迈开的步伐当即一凝,不甘心地移回了原处,跪坐了下来。 他到是忘记了,自己体质的问题。虽然这体质具体特殊在哪里,顾汀州不是很清楚,但是随着这些年的突飞猛进,到是让他隐约察觉出了自己与旁人的不同。 九岁那年的第一次极限突破,就让师尊发现了他体质的特异,所以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花似霰很少让他单独涉险,能带在身边就带在身边,是以世人才会传言,他顾汀州是花似霰的心头宝。 虽然窝在师尊的羽翼之下,让他既感动又自卑,但在急于表现与不拖后腿这件事上,顾汀州还是乖乖地选择了后者。 这边叶轻舟穿梭在迷雾中,越走越偏,最后不得不将罗盘请出来辨别方向,结果却与当年一样,罗盘的指针一直在飞速旋转,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 而晓山青的处境也与叶轻舟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有对方幸运,瘴雾中的人傀不是被顾汀州吸引而来的,这些没有人性的傀儡的终极目标,竟是他。 一剑挥退了一具僵冷狞笑的法修,晓山青尚未愈合完毕的创口,在魔气的浸噬下开始发出阵阵撕扯般的疼痛。 粘稠的瘴气仿佛浸着水的蓑衣披挂在身上,使晓山青的每一招动作都滞涩缓慢,有几次竟无法完美地避过人傀的突袭,炙破皮肤的术法伤害到是生生的挨了几处。 “艹!这些半人半鬼的玩意儿实体化之后,竟然威力这般得大,活像个不知道疼痛的木头人。”晓山青捂着被咒术灼伤的小臂,抱怨道。 借着浊雾的浓稠,人傀神出鬼没,晓山青的动作又远没有这些傀儡狠厉,稍不留神就会被幕后黑手钻了空子,从而丢掉性命。 此时孤立无援,也不是耍帅逞英雄的时候,晓山青趁着人傀尚未发动攻击的空档,猛地选择了一处方向狂奔而去。然而就在他刚刚撤离的位置,一柄重若千金的陌刀从雾气中化万钧而来,若不是晓山青闪得快,势必会被刀锋掀断腰腹,横尸当场。 顾不得回头去缅怀刚刚的凶险,晓山青拼尽全力向着前方跑去,沿途遇到荆棘与枯藤便用故山砍断,“噼啵”的声响震慑山林。 百步之外,叶轻舟察觉到同门的灵动,忙用千里传音去呼唤对方,然而此时的晓山青根本无暇顾及脑髓里飘动而过的声音,因为他的背后尚有一行踪不明,且修为深厚的邪物在追赶他。 “晓师弟,是你吗?” 叶轻舟的千里传音没有唤到晓山青的注意,到是让暂避在鸢舟里的花似霰与顾汀州一同蹙起了眉宇。 晓山青也来了? 不是让他暂留云华峰养伤的吗? 若说先前顾及到自己能拖后腿的问题,所以顾汀州才选择留了下来,此时乍一听到晓山青的名字,再是谨慎听令的少爷也是坐不住了。 他忙向花似霰行礼道:“师尊,二师兄身负重伤,尚未养好,若是他不放心我们,悄悄尾随而来,势必会遇到人傀,弟子放心不下,恳请师尊准许,命弟子前去带回二师兄。” 顾汀州一时间关心则乱,请命的语气透着浓烈的焦急与迫切。 花似霰虽然也很关心晓山青,但是被顾汀州连珠炮似的请命搞得有些愕然,他不明白,何时这两个剑拔弩张,恨不得对方立马去死的夙敌,竟会演变成今日这般互为对方着想,这番转变实属让他有些不明所以,满头雾水。 纵使心底疑惑不解,可花似霰的面上却依然八方不动,只是骤起的眉宇越发深邃勾沉,他扬眸望向神情焦慌,坐立难安的顾汀州,说道:“你留在这里,为师去寻他。” 说完,花似霰便化作一道白影从鸢舟内化光而去,只留下一阵馥郁的梅香,凛冽舒然。 ※※※※※※※※※※※※※※※※※※※※ 都说女人有好几个胃,今晚聚餐算是见识到了,从开席吃到结束,同为女人得提莫甘拜下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原址上惊现太古废墟 窄小的鸢舟内,只剩下心有不甘的顾汀州。 少年紧蹙的眉宇篆刻着浓深的担忧与急切,他很想跟随师尊,或者单枪匹马的狂奔下去,去看一看那个男人是否能突破重围,安然无恙。 可他向来最听师尊的话,既然花似霰不准许,那么自己就不可能去做,哪怕他很想亲自去查看查看,对方到底是不是晓山青。 独自一人的顾汀州只能将视线紧盯向舱门口,对着红烟背后的世界,殷切期盼着。 花似霰携着剑灵望舒,一路披荆斩棘,总算抵达了叶轻舟千里传音所在的位置,可浓重的瘴气遮蔽了眼前的景致,使这个绝美的男人,渡在此处,环伺了几遍都尚未寻到自家大弟子的身影。 先前那些密集的人傀已经分批逐次的撤离了鸢舟附近,叶轻舟凭着直觉向着晓山青灵压消失过的方位去寻,竟莫名其妙地闯入了一片巨林之中,几条碗口粗细的蟒蛇正缠绕在倒伏的树枝上,碧瞳矍铄地对着误闯地盘的少年狂吐芯子。 叶轻舟没有想到在这梦源附近,竟然会有如此古朴的密林,光看这合抱粗的树干与擎天的枝冠,就知道这林子所生成的年份应该不短。 可他随着师尊这些年往来梦源十几次,却从未在附近见过这种屹立百余年的林子。 难道,这又是魔宗暗地里设下的迷魂阵? 世人皆知魔宗门人诡计多端,尤其是下三滥的招数防不胜防,他们向来以暗招取胜,认为正大光明那一套,纯粹是浪费精力。 叶轻舟将水云剑横在身前,谨慎的向前挪动了两步,盘绕在断枝上的黑蟒见他有所动作,纷纷昂首警戒,鲜红的芯子上滴溅出腥臭的涎液来。 从蛇口中滴落的涎液,将地表上的残叶腐蚀出一道道瘆人的白烟,叶轻舟耳听着这此起彼伏的“滋滋滋”声,迈动的步伐立即停顿了下来。 隐在腕骨中的云华镜“嗡”的一声破体而出,将他牢牢的包裹在壁障之中。 骤然增强的灵力流转在叶轻舟的四周,本以为会驱散这些可怖的蟒怪,却不想近前的几条长虫非但没有撤离,反而周围窸窸窣窣地响成一片,看样子是潜伏在暗处的蟒怪都集体出动,向着他游曳了过来。 察觉到处境有危,叶轻舟想也未想转身便跑,背后的蛇群霎时如奔涌的漭江一般,气势汹汹,前仆后继。 这一边,晓山青拖着背后若隐若现的尾巴,漫无目地的瞎跑,他以为凭借着对方的修为应该会轻而易举地斩杀自己,却没想到,这个如影随形的危险竟然还是个跟踪狂,就喜欢这么粘乎乎地跟着。 气喘吁吁地跑了一阵,晓山青寻了一处高地,麻利地跃了上去,转过身来望向烟霭重重的背后。 肃着凤眼,扬声道:“不知阁下有何要事,为何偏偏喜欢跟着在下?” 失去目标,正陷入迷惘的花似霰,豁然见到前方的白雾中伸出一截惨白的手臂,正极度扭曲地向着自己招了招。 花似霰扬手一记剑意劈了过去,紧接着“砰”的一声,巨石炸裂,尘土飞扬。 “我艹,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上手?” 花似霰还想再劈一剑过去,乍一听到熟悉的嗓音,忙将灵压收了回来,蹙眉狐疑道:“晓山青?” 对方本来还在断断续续得骂骂咧咧,忽闻这三个字,立马住了嘴,好半晌,才不确信地回喊:“花似霰?” 还真是这孽徒! 几乎是一瞬间怒气上涌,花似霰携着望舒破开眼前粘稠的雾瘴,如一尊白玉圣像般降临在了晓山青的面前。 凌霜傲雪,独艳清绝。 晓山青当即凤眸精亮,不可思议道:“真的是师尊!” 花似霰立在白烟滚滚的地面上,扬起半张凌厉坚毅的俊容,没好气地数落道:“为师不是让你待在云华峰养伤,不要随意下山的吗?怎么就是不遵师命,任意妄为?” 一个利索地跃跳,晓山青从高处落了下来,贴着花似霰笑道:“弟子这不是不放心师尊与师兄弟们涉险嘛,所以按捺不住,才违反师命尾随而来的。” “你伤好了吗?就来担心我们?”花似霰剜了他一眼,说:“梦源之事,不是一场简单的交涉,而是实打实的武力抗衡。你有重伤在身,觉得自己有几成把握能与魔宗战斗?” 花似霰一项不喜欢在战场上维护弱者,他觉得这样做,是在将两个人的性命摆在敌人的手里捻玩,是在暴露自己的弱点。 可晓山青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被花似霰的三言两语给打消积极性,只见他捂紧拳头,朝着腹肋处皲裂的刀伤唬人地锤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早就没事了。” 花似霰惊诧地望着他逞能,“......” 可自虐之后,晓山青的神情依旧八方不动,透着他一惯的恣睢与嚣张。 想必这身体是真的无碍了。 花似霰遂放心道:“既然无事,那么就随为师,去寻你大师兄!” “好嘞!” 然而当花似霰刚一转身,晓山青晏笑的俊容便快速地垮了下来,几缕霜白迅速侵占了红润的面颊,额际上随即冒出一层细密的湿汗来。 他的刀伤虽然在来此之前,已然好了大半,可是刚刚的缠斗又将这岌岌可危的一层脆弱崩到了皲裂的边缘,尤其是先前那为表康健的一拳,显然伤口是又崩开了。 落在后方龇牙咧嘴了一阵,晓山青麻利地尾随在花似霰的背后,亦步亦趋的向着前方摸索。 大雾无形,遮天蔽日,晓山青兀自行走了一段,将身上的伤痛强忍了一番,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他问:“师尊,您听说过花月吗?” 花似霰前行的步伐微不可查地一凝,随即继续赶路道:“略微听宗主提过几次,并不是很了解。” 晓山青紧盯着花似霰刚刚的恢复如常,一脸讳莫如深地说:“弟子前两日偶瞧了两本游记,里面频繁提到一个叫做花月得地方,据说这个神秘的地界就在大泽腹地,梦源城的后头。” 花似霰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缥缈的云雾徐徐地萦绕在他轻薄得衣摆间,仿佛这个绝美的男人立在了云端上头,他面有不善地对晓山青说:“所以你来,是为了趁机寻找花月?” 无端被这样质问,晓山青威肃的俊容稍稍有些松动,很快便笑如春晓之花,半掩着睫毛,说道:“师尊以为我是借着打援的由头,为自己谋私?” “难道不是?”花似霰反问道。 晓山青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望他,“师尊一项知我,我若是想要什么,从来不会给自己找理由,独自一人去闯便是,何必费此心机,模棱两可呢!” “......” 虽然这段时日的相处,让花似霰对晓山青的人品有了很大的改观,但是缠绕在这个少年身上的太多谜团,还是不能让他放松戒备,毕竟这三生莲,只有残月楼主才有资格享用与处置。 不管他的心里对晓山青存了何种异样,眼前邪魅的少年若是走了暗道,他都不会心慈手软的。 花似霰一脸严肃地对他说:“花月不是你该打听的地方,而凡是跟花月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您是想说张凯枫吗?” 猛地将视线移向别处,花似霰选择默然。 闻名天下的张凯枫,曾是花似霰光风霁月的前身,这个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的枭雄,曾是多少英豪的向往,可他误入了花月之后,便性情大变,杀人如麻,正统与魔道都是他随性待宰的羔羊。 那是个既可怕又吃人的地方,是所有名门正派闭口不谈的禁忌。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张凯枫的下场,就不要再问了。” 晓山青猛地向前一步,立在挺拔的花似霰跟前,咄咄逼人道:“梦源城的作用,就是监视与镇守,对吗?” 花似霰转眸望向他,“......” 晓山青望着他肃冷的俊容,继续追问道:“花月的住民是犯了错的魔族后裔,是永远也归不回家园的放逐者,修真界早就知道花月是魔族的聚居地,所以才建了梦源城,看管这群拥有破坏之力的危险之徒?” 虽然游记的后半本记诉的乱七八糟,但晓山青还是在细枝末节里推敲出了一些大致的隐情。 册子里记诉过作者与花月族长的谈话,那个风华正茂,实则年岁过百的男人,曾对着血月缅怀,说自己误信谗言,跟随过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在家乡挑起了一场血流漂杵的战争,最后族人两败俱伤,首领趁机死遁,他们则被驱逐出家园,永生永世不得返回,一旦违背誓言,守卫边界的圣兽就会吞噬掉他们的灵魂。 而他们到了此地,也是与一位大能签订了协议的,所以才能在花月避世,安居乐业。 “而魔宗之所以围攻梦源,是想越过第一道屏障,去往花月,对吗?”晓山青又问了一句。 话音溅落,花似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花月里的住民才是正统的魔族。” 晓山青瞪大了眼睛,“什么?” 花似霰转过身去,一边兀自往前走一边说道:“你随我来。” “......” 跟随着花似霰的脚步,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近前的浓雾竟逐渐的开始稀薄,待到他二人感觉到有风从地下猛旋上来的时候,花似霰已经携着晓山青站在了峡谷的边缘。 花似霰抬手指向峡谷对岸,对晓山青说:“你看对面。” 晓山青半信半疑地抬起眼来,仔细地盯着峡谷对岸天地之间的浓白,怎么看也看不通透,似乎对面没有任何景致,只有塞实的稠白。 “对面什么也没有啊?”晓山青僵硬地问道。 花似霰阖上眼睫,恨铁不成钢地说:“明正守心,用你的灵场去看。” “呃......!” 明正守心,晓山青只知道是一招内功心法,可是网络里按技能是一回事,现实实体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一个没正经修过仙的人,怎么搞? 晓山青实在是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见花似霰已经灵气外泄,周身华光如练,他心底一焦,便死马当了活马医,有样学样地阖上眼睛,默念“明正守心”。 还真别说,口遁有时候还是蛮好使的,“明正守心”四个字乍一由意念唤出,丹元内的灵力便透过每一粒毛孔溢漾了出来,向着峡谷对岸横扫而去,仿佛灵力就是他的眼睛,代替他看清每一块山石,每一粒泥土。 和,浓雾背后,一座恢弘如幻的精美大城。 “这是?”晓山青难掩震惊地说。 这座精美的大城恍若琉璃建成,整体套在暗沉肃寂的梦源城上,仿佛一个透明的城市模型,叠在了本不在此的城郭之上,遥相呼应,彼此映射。 太美,太玄幻了。 花似霰微微洞开双眼,解惑道:“这才是真正的梦源城,是魔族真正的栖息地。” “......” ※※※※※※※※※※※※※※※※※※※※ 提莫直到过年都不会休双休日了,还会加班到□□点,现在就隔一天一更了,木有办法,年底永远是最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深入琉璃城 魔族真正的栖息地? 那峡谷深处的洞口,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问号盘恒在晓山青的脑袋里,挤挤插插的仿若理不清头绪的毛线,塞得他凤眸发直。 花似霰将视线从峡谷对岸略微移开,望向城郭边缘处的一点荧光,说道:“季陨尘坐镇的梦源城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幌子,大泽之地,寒水之乡,自古便是魔族世界的入口。修真界在此地设置门派,并不是为了镇守与看管,而是为了保护。” “保护一群实力逆天的魔族?” 晓山青实在有些不敢苟同。 以他在游戏里的认知,魔族虽然没有参与过江湖动乱,但魔宗却是拥戴魔族那强者为尊的一套的,为了变强可谓是不择手段,罔顾人伦。 在花似霰叛道入魔以后,游戏的世界更是乌烟瘴气,十大门派的驻地常常遭到魂兽与魔宗门人的骚扰,稍不留神,整个门派的图标都是灰掉的,表明正道之地已经沦陷,到处都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凄惨场景。 这样一个代表着阴邪的种族,有什么理由要被正道保护? 他实在是想不通。 峡谷中凛冽的飓风扶摇上来,带来谷底漭江的湿冷与雪意,也将花似霰柔顺乌黑的长发从背后旋起,纷扬出一道魅惑的妖艳来。 他说:“传闻上古时代,魔族的一些住民从峡谷攀爬了上来,在现今的大泽之地盘踞,久而久之便建造了这等梦幻辽阔的梦源城。魔族天生神力,修为更是深不可测,面对渺小的人族,更多的则是井水不犯河水,强者往往不会把弱者当成潜在的威胁,可弱者在见识了神迹之后,就会变的不安于现状。” 晓山青:“......” 魔族向来不缺野心昭昭者,但大部分的族人还是喜欢偏安一隅,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跟人间朝代更迭一样,每一任上位者都有着各自的己见与谋算,不知道是在哪一年,魔族的世界突然残垣断壁,空无一人,昔日的家园早已被漆黑的魔血浸染的肮脏晦暗。 就在这时,人族中一些觊觎魔族之力已久的奸佞,在人间发起了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千百年来,正道虽然只口不提有关花月的一切,可是只言片语散落人间,还是吸引了诸多别有用心之仕,许多人乔装打扮,深入大泽腹地寻找魔族的踪迹,为的,就是撬开魔族之地的入口,去掠夺能让自己变强的资源。”花似霰无不哀叹地说。 “所以说,魔族居住在大泽,并未对人族发起战争与碾压,是人族觊觎他们的逆天之力,所以频繁地骚扰挑衅,正道之主为了两族和平,便在此地修建门派,为的,就是震慑别有用心之人?” 花似霰略微赞赏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复。 听到这里,晓山青才明白为何游记的作者会心心念念的返回花月,他也是因缘际会得见了魔族之人的强大,才生了艳羡与嫉妒的心里,总想着能从这群神秘的族人身上捞得一些好处,可廉耻还是左右着他得脸皮,让这个卖货郎屡屡不敢直言。 而同行的张凯枫则聪明的多,他是直接取来了自己想要的,根本就不屑骂名这一套。 如行云般的白雾在飓风的吹拂下,渺远飘散,将峡谷对岸的空城彻底暴露在天地间。 晓山青望向那琉璃城下得寂暗,开口说道:“魔宗围攻梦源城,想必跟张凯枫的目的,是一样的。” 残月楼主一生痴迷武学,哪怕如今的天下鲜有敌手,他也从未停下突破极限的步伐。 看样子,一场动荡,是不可避免了。 “呵呵呵~~,哈哈哈~~,还真是要多谢谢你们呀!” 突然,一阵戏谑与血腥并存的笑声突兀地响彻在背后,惊得花似霰与晓山青双双回头。 “出动了这么多人傀,可算是把你们两个逼到了一起,却不想,还能捎带着,寻到这么个意外之喜!呵呵呵~~” 晓山青忙将故山化现在手,很是护犊子的将花似霰掩在背后,对着虚渺不实的大后方,怒目而视:“张凯枫,你闲的是不是?” “啧啧啧~~” 一连串的啧啧之声仿若凌乱的急雨砸落下来,激的晓山青骨髓生寒。 “你还是蛮了解我的,就是因为太闲了,所以才要找点事情来做,比如......?” 倏忽间,晓山青心里的警铃大作,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扬手一记剑意狠甩了过去,却一刹那如光影入宙,渺无踪迹。 显然这一招,是被张凯枫不费吹灰之力化解了。 然而还不等晓山青做出下一个动作,一阵地动山摇的剧烈晃动便盘恒在脚下,数道闪电般的裂纹将地表震裂崩塌,狰狞的裂隙直逼峡谷之下。 “快走!” 花似霰见事不妙,连忙攥紧晓山青的肩膀,拉着他向后猛退了数步,可是崖壁边的皲裂势如破竹,根本让他二人来不及反应,待到花似霰一脚踏空,险些掉下峡谷的时候,晓山青忙将手中的故山驭到花似霰的脚下,为他垫了一下脚。 他偏过头,催促道:“师尊,上剑。” 花似霰向来最是爱惜佩剑,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穷讲究,只能听话地踩上了晓山青的佩剑,但是极度的不适还是让他绷紧了身子,心下惋惜之情骤起。 晓山青亦是麻利地跳上了剑身,待二人刚一站稳,先前他们伫立过的地方已经坍塌崩落,酥脆的岩石“噼里啪啦”地向着峡谷深处掉落。 “故山,走!” 晓山青驭动着佩剑,想也未想便转身向着梦源城飞去,玉色的长剑在峡谷上方划过一道耀眼的芒光。 张凯枫见对方已经脱险,便收了破坏力极强的灵压,从浊雾中现身,一身霜白的劲装罩着银丝软甲,俊美的面容,邪气横生。 他望向那如梦似幻的琉璃城,冷笑道:“人我是给你送去了,成不成功,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说完,他邪气一笑,整个人便化作一道云光散去。 相比较,看生宰,他还是对那鸢舟里坐立难安的小美人,感兴趣。 毕竟,这个俊美不输花似霰的少年身上,有着太多令他着迷与渴望的东西。 晓山青载着花似霰稳稳地飞过峡谷的上空,降落在琉璃城的边缘,灵气四溢的故山乍一接触到琉璃壁障,便突然自剑心处爆散出紫黑色的魔气,而这腐蚀性极强的魔气流窜出来便与琉璃城内沉寂的魔息相呼应,将暗沉的梦源城骤然点亮,仿若城中顷刻间万家灯火,绽放辉煌。 然而花似霰的脸却青了。 晓山青也来不及去欣赏城中的奇迹,忙将故山收了,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哭笑不得的对着花似霰说:“师尊,您请听我解释,我......!” 他该如何去解释故山是一把正邪不分的剑? 花似霰紧盯着晓山青别扭的脸,神情不悦地说:“我听你解释。” 这下轮到晓山青的脸色发青了。 天知道这把他一手锻造的极品满攻属性的寒剑,怎么就忽正忽邪,跟人格分裂一样了。在正道里使用魔剑,可真就是沾了一裤|裆黄酱,不是屎也是屎了。 花似霰见他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没好气的说:“你的事,等回去在收拾你。” 晓山青:“......” 怎么就收拾了?我说什么了嘛! 觉得自己无比委屈的晓山青,立马垂下眼睫,苦哈哈地说:“弟子也不清楚这剑到底是怎么了,可我保证,弟子真的没有跟邪魔外道勾结。” 花似霰知道以晓山青的为人,能在魔道里混就绝不会在正道里苟且,但是以后会不会摸上浮屠岛这艘大船,那就不一定了。 重新审视了晓山青半晌,花似霰沉声警告道:“为师希望你的不清楚是真的,否则,云华殿规,就是你应知的下场。” 晓山青扬起凤眸,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一身肃冷的男人。 这boss似乎特别喜欢针对自己,难道他一点儿都没看出自己跟原主的不同?没看出自己在努力做一个好孩子?还是他演技太好,发现也装作没发现? 那我这洗白的路程,是原地踏步,还是尚有进步? 花似霰没有理会晓山青的对视,整个人状似无意的向着被故山腐蚀出来的缝隙走去。 虽然他知道真正的梦源城旧址,可是却从未越界去踏足过,此时面对着城中的点点芒光,花似霰迫切的想要知道,张凯枫将他二人逼到此地,究竟是作何打算。 晓山青无法解释,只好跟着花似霰一同钻入了琉璃城内,然而这城中沉积了百余年的魔气浓郁得让他丹元顷刻间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涌动,就连隐没在骨血中的佩剑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相比较晓山青的不能自控,花似霰到仗着自己修为深厚,全无影响,他步履稳健的行走在魔族中人曾经生活过的富庶之城,将人族视若珍宝的灵石踩踏在脚下。 这座屹立在人间的魔域,跟游记里记载的壁画大差不差,只是为了维持住城郭的不朽,才设置了琉璃外罩将魔气禁锢在此,以保这些建筑与灵宝不会因为人间的恶劣而凋败。 越过一段杂草横生的官道,紧闭的城门不知何时敞开了一道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一枚画着五官的小纸人正诡异地贴在大门上,双眼猩红,四肢随风摆动,仿佛在招引路人一般。 晓山青一边走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枚纸人瞧,心下戒备盎然,他说:“那纸人看起来,不像是魔族的东西。” 花似霰说:“这是人傀的另一个□□,想必此地,已经有魔宗的门人进来了。” 晓山青顿觉不妙,忙向前跑了两步,想要与花似霰并肩而走,却不想一个不留神,被脚下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绊了一跤,身形一个趔趄,差一点没扑倒在地。 “我艹!” 随口溜出一串脏字,晓山青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却见刚刚那个绊了自己一跤的东西竟然留着长长的毛发,正在地上欢快的弹跃着,活像一只长了毛的篮球。 “这是啥?”晓山青立在原地,忍不住惊呼道。 “嘻嘻嘻嘻~~” 那颗滚地的“篮球”循着声音,突然扭转过来,遮面的长发下隐约能见一双阴森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凝望着他。 口齿不清地说:“我就是你呀!” 晓山青:“......” 随着第一句话音沙哑溅落,晓山青周围的草丛竟窸窸窣窣地开始骚动起来,草波荡漾,尘烟乍起,紧接着,一道叠着一道的嬉笑声,恍若潮水般覆压而来。 “我就是你呀~~我就是你呀!” “嘻嘻嘻嘻~~,我就是你呀~~!” ※※※※※※※※※※※※※※※※※※※※ 好困! 感谢在2020-12-07 19:44:48~2020-12-09 20:1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焰椎真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局附赠三个属性 以晓山青与花似霰为中心,长了毛的“篮球”纷纷跟数码宝贝里尚未进化得独角兽似的,撒了欢地从草荡里弹跳出来,向着他二人所伫立的方位急奔。 有些在跃起的途中甩开了覆盖在脸上的长发,裸露出一张张清白扭曲的面容。 晓山青此时的心境,是既恐怖,还有些轻微得犯恶心。 这些没有四肢的脑袋,都是当年被魔宗献祭的正道修士,由于死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所以肉身陨灭之后,灵魂便化了煞,寄宿在被砍断的脑袋上,常年累月得仇恨积压,使其口中鲨齿嶙峋,逢人便咬,修为单薄者可谓是毫无招架之力。 晓山青习惯了在危机时刻庇佑住身旁的人,只见他反手便扯住花似霰的手腕,拉着这个对他微有错愕的男人,快速地向着灯火通明的梦源城奔去。 “师尊,我们打不过的,还是先逃到安全得地方在说!” “......”花似霰被他拉的一个趔趄,耳垂莫名的开始发起热来。 跑就跑,干什么拉拉扯扯的! 尽管花似霰的心里别扭,可当晓山青飞扬在眼前的长发拂过自己面颊的时候,不可一世的云华殿主还是选择了默不作声,暗自妥协。 不就是弟子突然对师尊的关心嘛!脑袋里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如潮水般奔袭而来的头颅,显然是没有四肢健全的人跑的快,可被仇恨侵蚀已久的魂魄根本就见不得生魂的鲜动,势必要追上去,撕下一块皮肉来。 “嘻嘻嘻~~我就是你呀~~我就是你呀~~!” “别跑呀~~快回头来看看我呀~~!” 此起彼伏的笑声伴着草荡游曳的沙沙声,在背后响成一片,晓山青一边被追的慌不择路,一边态度恶劣地咒骂道:“真他妈的见鬼了,这玩意不在浮屠岛老实趴窝,跑出来嚎什么丧。” 花似霰原本就没太注意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可刚刚晓山青落下的话,却清晰的表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孽徒,不但见过这些东西,而且还是在魔宗的驻地——浮屠岛。 而一个平凡的人,想要摸上浮屠岛,不亚于玄华云顶三峰大选。 他晓山青,果然跟魔宗有着干系。 一瞬间的震颤与憎恶,使花似霰被攥住的掌心里,濛洇了一层冲动的汗水。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跟魔宗,跟张凯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 全神贯注摆脱困境的晓山青,显然是没有察觉出背后花似霰的愤怒,他只察觉到掌心之下的湿意,却全当是对方体温升高,或者慌张所致。 急急忙忙地拉着花似霰,穿过了那道狭窄的城门口。 紧贴在门沿上招展的纸人,见他二人越过了缝隙匆匆而入,“嗖”的一声便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厚重的城门发出暗哑的锈涩声,轰然关闭的余响,震落了几许陈年的浮灰。 立在城中灵光幽烁的主道上,晓山青气喘吁吁地转过头,目视着发出“砰砰”乱响的巨型城门,看那门板辽阔的厚重,想必这些瘆人的头颅暂时是攻不破这第一道防线了。 遂安心地说:“安全了。” 花似霰紧盯着晓山青深邃的侧颜,越想越是心绪难平,猛地甩开对方攥住自己的手,厉声问道:“你到底跟张凯枫是什么关系?” 喘着粗气的晓山青顿时身形一凝,差一点被匀不上来的气憋死,脸色涨红了好半晌,才偏过头,说:“师尊此问,是什么意思?” 又来了,又来了,你不怀疑我能死吗? 还是你一天不给我找点刺激,就浑身难受? 此时的花似霰白袍飞扬,束发的银冠芒光骤起,晓山青只觉得眼前一道白晕流过,剑刃消薄的望舒便抵在了自己的喉结间,锐不可挡。 他感受着剑意骤然的冷冽,微微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动了杀机的花似霰。 眼前的男人再也没有了往昔的纵容与憎恶,绝美的俊容裸露着极深的杀意与决绝,好似他犯下了滔天大错,不得不诛。 晓山青有些受伤,他继续问道:“师尊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当即杀了我?” “你不可能不知道张凯枫刚刚此举,就是为了逼迫我们逃往梦源,你若是一直顺水推舟,我还不会这么快怀疑你,可你刚刚的矢口而出,恰恰暴露了你的秘密。” 晓山青气笑道:“就因为我提到这些人头本该在浮屠岛?” “不是吗?” 晓山青闻言,缓缓地垂下凤眸,危险地望向花似霰饱满的胸膛。 确实是疏忽大意了,他能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来,完全是原主的记忆在作祟,早在他们过了琉璃城的一刹那,晓山青的识海里便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指引着他往梦源的深处寻。 也许花似霰说的对,原主真的跟魔宗,是纠缠不清的。 很想矢口否认,可又底气不足,他已经暴露了太多矛盾的末节,一时间很难原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为何不说话?” 花似霰也很想再听一次对方的否认,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不想眼前的少年是肮脏的。 晓山青深吸了一口气,嗓音里透着几许无奈,“我说我没有,师尊会信吗?” 就这一句话,你会信吗? 晓山青问完,便疲累的将视线转移了出去。 他一定是不信的!否则,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的追问。 看样子,花似霰对自己,是一直都未曾放下过戒备的。 “我信!” “......” 望舒剑的威压从喉间瞬然隐去,晓山青蹙眉抬眸,略带三分狐疑的望向花似霰那张反复无常的脸,“就这么简单?” 花似霰将视线转移向别处,不愿再看他,“就这么简单。” 晓山青有些受宠若惊,邪魅横生的脸上,居然陡现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boss竟然会信他? 会因为一句否认而信他! 这也太不像他的作风与为人了。 可尽管晓山青觉得不可思议,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甜蜜,还是让他笑着笑着,就越发的灿烂了起来。 “师尊,你真好!”他由衷地说。 按照花似霰对于魔宗的深恶痛绝,他本该亲手扼杀掉晓山青的,可在长剑旋起的一瞬间,不可遏制的后悔便左右了他的意志,就像自己当初对敛云的不舍,对于这个目无尊卑的孽徒,他也萌生出了不该有的悸动与渴望。 “此地诡异,你还是多加小心!”花似霰有些慌张,心跳加速地说。 “好!”晓山青目视着他,感激道。 作为魔族真正的栖息之地,大泽深处的梦源城早在百余年前就空无一人了,而散落在花月的住民也仅仅只是这城中的一小部分,但在近几年间也相继消失了。 晓山青跟着花似霰沿着主干道走了一阵,发觉城中亮光的竟然是一些镶嵌在门楣上的蓝色石头,这些恍若荧光石类的不规则矿物,有着夜明珠般的奇异效果,可以在黑暗中发出晕淡的冷光。 借着不甚明亮的光晕,城中常年无人的荒芜与阴森便显露了出来,但胜在街巷整洁有序,并未看出一丝战乱后残留的痕迹。 “魔族为何会舍弃了梦源城,改居花月那种简陋的地方呢?”晓山青边走边问道。 花似霰扬起头,望了一眼城中心最高的一座黑塔,说道:“传闻魔族内部爆发了一场动乱,差一点整个族群就要全员灭亡,而散落在大泽之地的魔就侥幸逃过了一劫,却再也寻不到回家的入口。后来因为人族对他们的觊觎,这些魔就隐居到了花月,只是这几年又不知道都搬迁到了哪里,现在想要寻到一个正统的魔,比较难了。” 晓山青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魔已经彻底从人族的地盘上消失了,那魔宗此举,岂不是白费力气? 一边想着,晓山青与花似霰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城中最高耸的黑塔前,台阶上伫立了几千年的石灯中,正幽幽地燃着两丛诡谲地黑火。 花似霰遥望着高耸入云的黑塔,对晓山青说道:“这里就是梦源的圣地,泫阵塔。” 晓山青随着花似霰的嗓音,也扬起了脑袋,向塔顶望去,却见这如黑铁锻造的高塔,竟然没有一扇换气的窗户,黑不溜秋的很像黑曜石雕成的。 “这塔怎么没有窗户呀?”晓山青皱着眉问道。 花似霰说:“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这塔里关押着一些罪大恶极的囚犯,是不允许重返自由的。” 晓山青:“......” 看样子,这泫阵塔跟现实里的监狱差不多,犯了事得都被判了无期徒刑。 花似霰率先一步踏上了通往塔底的阶梯,而随着他每迈一步,两边伫立的石灯便亮起一阵强烈的辉光,将他的身影辉映的恍若披着黑纱的幽灵。 见boss动了身,晓山青也不敢懈怠,紧忙跟了上去,空荡荡的城中幽幽地悬着几缕邪风,呜咽而过。 泫阵塔作为梦源城中威慑群魔的标志性建筑,很有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肃冷与神圣,尤其是铁门上篆刻的地狱群生像,什么千奇百怪的死法都有,开膛破肚,千刀万剐那都是小儿科。 挺立在严丝合缝的铁门前,阖眸环抱的巨魔怀中,排列着三方代表着,风,火,水三个属性的石板,显然是要想进到黑塔的内部,就要在当中选一个。 可该选什么,这又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在游戏的世界里,也有着一个跟泫阵塔类似的副本,玩家在开启副本之前会有五行的选项,根据自身属性而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类别,就会得到完全不同的副本模式,是简单还是高难度,完全看后台心情。 若是不小心在攻略的途中死了,不光掉装备耐久度,就连人物修为数据都会抽掉一大半,完全就是个不许有半点差错的超级难关。 晓山青灵元属水,驭风也不在话下,只是相比较水系差了很多,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灵力凝聚在掌心,向着水字的石块拍了一下。 其结果却是,铁门完全没有反应。 晓山青有些呆了! “不是这么弄得吗?”他转过头去,求助地向花似霰问道。 花似霰也是不明所以,酌思了半晌也不得要领,便也学着晓山青的样子,将灵力凝聚在掌心,向着风字的石板拍了一下。 结果,不光风的字板爆发出了第一道强光,就连火和水都相继亮的刺人眼眶,好像花似霰的一击灵力将这三块石板都灼烧了起来。 晓山青的双眼暴盲了好一会儿,才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惊呼道:“师尊,您还有什么绝招是弟子不知道的,您这灵元怕不是个乾坤囊变化而来的?” 这也太他妈逆天了! 花似霰收回自己的手,盯着那纹路清晰的掌心凝视了好久,才颤抖着,哑声哽咽道:“是什么时候,多了火属性的......?” 火,是火呀! 这橙暖的颜色, 是敛云久违的羞涩,与温度。 也是花似霰惦念了一生的耀眼,与温柔! ※※※※※※※※※※※※※※※※※※※※ 好困,天天加班好痛苦,完全静不下心来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心之焰 晓山青不是很懂花似霰在颤抖些什么,只能不自知的抬起手臂,轻轻地环住这个男人僵硬痉挛的身体。 小心翼翼地问:“师尊,有什么问题吗?” 花似霰将密布潮润的杏眼,怔愣的抬起,将坠不坠的湿意将眼前的少年平添了一层柔和的朦胧。 恍惚间,花似霰好像又看到了晚归的敛云,穿着一身沾染了水汽的广袖大袍,从落花簌簌的小径上蜿蜒而上。 自小,花似霰就习惯了在家的方向等候这个儒雅的男人,等候着对方用那宽阔的臂膀,将他撑起,环抱在燥暖的怀中。 不同于晓山青的寒凉,敛云的灵元属火,抱着他的时候,就像沐浴在朝阳之下,干燥,柔暖,还有着成年男子独有的安心与淡雅。 自从敛云消失,花似霰被步轻天教养,再到独挡一面成了云华殿主,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揽过他的身躯了。 尽管这截手臂没有敛云的有力与自然,却莫名的让花似霰躁动的心脏得到了片刻的平静。 “您,真的没事吗?”晓山青神情关切的又问了他一句。 花似霰有些木讷地将视线游弋上晓山青环住自己的臂膀上,好半晌,才失落地摇了摇头,无力地回答道:“没事。” 他怎么会在这个怪戾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与敛云相同的温暖呢? 是疯了吗? 见花似霰神情不佳,晓山青对于眼前这座诡异的黑塔便更加戒备了,忙说:“不如,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他是真的不想花似霰有任何闪失,毕竟这个男人可是魔宗有史以来,最强的决裁者。 花似霰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体里有火系的灵元,原本想走的心也在此刻摇摆不定,他轻轻的拂开晓山青支撑着他的手臂,希冀的说:“我想进去看看。” 有一种很强烈的召唤在塔底感应着他,也许敛云的踪迹就在此地。 晓山青:“......” 进去做什么?总不能里面有一群蓝精灵正手拉着手调皮又伶俐! 怎么看,这里都透着浓深的阴谋味道。 “弟子觉得,还是不进去为好!”晓山青尝试着去劝说。 然而花似霰却未听进去少年的隐忧,第一次有些不管不顾的任性起来,抬起修长的指尖,向着灵元流转的石板再一次探去。 晓山青见状,担心这诡谲的门板再有什么防御机制伤害到他,也连忙抬起手臂想要再一次制止,可就在这时,古朴厚重的城门轰然被一道极强的外力所爆破,裹挟着气刃的木片如巨浪横扫,顷刻间便来到了晓山青与花似霰的面前。 “师尊小心!” 随着少年的一声惊呼,尚未转过头来的花似霰猛地被揽进了一处温凉的怀抱,紧接着一方掌心按住自己的发顶,甫一用力他便乖顺地低下头来,霸道的灵压堪堪从头顶上方拂过,轰击在黑塔的石门上,木屑化尘,如黄沙扬奔。 顾不得什么师徒尊卑,长幼有序,晓山青将花似霰牢牢地护在怀中,以自己单薄的脊背抵抗这道足以削断脊骨的灵压。 只是这承受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好在想要护住的人是安全了,晓山青欣慰得稍稍起身,紧绷的嘴唇乍一松开,想要纡解一下削骨碎肉的疼痛,却有什么不可遏制的东西争先从唇齿间滴落了下来。 尤其是他身下的花似霰,还不等他做出反应,脸颊上一滴复一滴的凉意,伴着血腥与寒冷,侵占了他的四肢百骸。 “你受伤了?”他蹙眉问道。 内里的疼痛好似滚着烈火的灼烧般狂躁,晓山青缓慢地放开花似霰,狼狈的直起身来,一边抬手抹了几下唇角,一边龇牙咧嘴地笑道:“小意思。” “......”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滚上了心房,花似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转过身来,一下子将这个快要跟他一般高的少年狠狠地揽在了怀里。 凛冽的梅香顷刻间便撞了晓山青满怀,促使他忘记了内里油烹般的疼痛。 “怎么了,师尊?”少年的神情虽有怔愕,但隐隐的笑意还是噙在了凌厉的眼角。 “谁让你擅作主张的?我是师尊,应该是我保护你,而不是要你来保护我。”花似霰的嗓音干冽如冰,隐约透着些怒气与疼惜。 晓山青窝在他的怀里,笑道:“师尊一直都在保护弟子,那么换做弟子保护师尊一次,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当然不妥! 因为少年的每一寸动作,都搅乱了花似霰一项波澜不惊的心湖,他们之间,到底是在不知不觉中变的不再一样了。 在游戏里,晓山青是习惯在了危险降临的时候,杵在同伴的身前做一堵壁障的,一来是他装备好,修为高,操作手法不赖。二来是他总觉得这种牺牲般的好,会换来一颗不离不弃的心。 虽然这么些年,他是一个都没换到。 “以后不要让自己再受伤了!”花似霰察觉到自己的失控,却没有打算顾全体面放开这双暧昧的手,他说:“你这样做,到显得为师比较无能!” 晓山青浮漾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卡了壳。 这都什么时候了,面子工程还在建设? 花似霰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放纵自己的任性,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好在他一张脸常年冰封,松开对方后,并未让晓山青从其俊容上瞧出什么了不得的情愫来。 重获自由的晓山青将视线转移到背后被炸开的城门上,忧心道:“看来天命注定,我们是必须要到塔中暂避了。” 因为在这死寂的主干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如潮水般向着他二人狂奔而来,所过之处尘烟乍起,紫黑色的魔气遮天蔽日。 毕竟这梦源城中魔气浓郁,对于这些化了煞的人头来说,再是助益不过了。 怀抱着石块的巨魔在花似霰的灵元供给下,缓慢地睁开了垂下的眼睑,待到一双血红的眼球流光泽布的时候,紧闭了百余年的黑塔,终于迎来了它到访的第一批客人。 不同于外观的阴森,塔内的世界独有一番魔域的狂野与浩大。 相比较人族的玲珑宝塔,华美精致,内设考究,魔族的黑塔到更像是一口深井,螺旋楼梯并不是向上走的,而是向下的。 花似霰携着晓山青钻入石门以后,深不见底的塔底深处猛然向上窜出一股携带着墨绿色流萤的金色巨火,如一道流星般向着塔顶呼啸而上,而就在巨火流经二人眼前的时候,晓山青体内的燥郁顷刻间攀到了巅峰。 就像被一枚嶙峋的手骨狠狠地挠抓了心脏一下,血肉模糊的撕裂,让他的喉咙口微微发甜。 花似霰立在缓台的边缘,向着幽邃的塔底伏下身子,深不见底的幽暗深处,隐约可见一簇明亮的火苗在闪动,想必是所在的位置比较深远,所以在他的眼里才显得不是特别清晰。 晓山青强忍着心脏从喉咙口蹦出来的冲动,强迫自己了咽了几下口水,说道:“说是囚禁之所,可这里面,竟连一间牢房都没有。” 本是一句无心之失的调侃,可这黑塔却仿若有了灵魂似的,在下首大概几十米的地方突然崩落了一方铁栅栏,一道漆黑的洞口在石壁上清晰地显现了出来,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面所关何物。 晓山青猛然一个拘灵:“......” 妈的,吓老子一跳! 骤然间的声响,丝毫没有分掉花似霰专注的眼神,在盯着那簇火苗沉默良久之后,他才直起身对着晓山青说:“塔底深处,有东西,看起来很像是火系的灵元。” 晓山青捋着心跳,哑然道:“灵元这东西都可以抽出来?” 花似霰转过身,沿着阶梯徐徐地向下渡去,一边走一边说:“人族因为自身体质问题,灵元就像第二个灵魂一样,是不可以分割出体的,但是被强者掠夺还是可以完美保存的。只是这种违背人伦的禁术不被正统所容,但在魔族中,却是在寻常不过的一种小把戏了。” “师尊是觉得,塔底有人?”晓山青惊问道。 花似霰兀自行在前方,回答道:“只是觉得那灵元很熟悉。” 那簇温和的明光,很像当年暮雪而归的敛云。 没有人知道,敛云虽然独自救世,却教导花似霰要做一个普通人,因为这个男人深知江湖的险恶与无奈,他不想这个孩子被世俗的一切斩断了善恶。 而步轻天虽然是恶的,但却教会他,杀大奸大恶之人是为善,不是所有刀剑能解决的问题都是邪恶的。 所以他为了能找寻到暗害敛云的凶手,不顾当年对方的叮嘱,毅然决然地入了世,而今地心深处的光明也许就是那唯一的线索,他不想错过。 晓山青实在不懂花似霰为何到了这里就失了分寸,完全不像当初那个积威色厉,心思缜密,性格沉稳内敛的云华殿主。 师徒二人就这样亦步亦趋地沿着旋转楼梯下行,沿途那若有似无的陈腐血腥味会从岩壁上开凿出来的洞口蔓延而出,极大地蛊惑了晓山青好奇的心脏。 只不过他屡屡向着牢房内部张望,却都瞧不清一丝内里的景象,仿佛整座暗室都被纯黑的幕布遮蔽了一样。 晓山青跟着花似霰走了好久,才下到了塔底的一半,而越是靠近那盏明光,周围的景物便越是清晰。 若说先前走过的地方还是光秃秃的岩层,那么到了这里,整个塔底都变成了冰晶般的幽黑,晶石般的围壁在明火的跃动下流淌着晕淡的冷光。 然而更加诡谲地是,先前在脑海里叫嚣不止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踪迹,反而从身体里跑出了一抹生拉硬拽的恍惚感来。 前行的花似霰突然停驻脚步,示意晓山青向着近前的一道洞口望去,说:“那里面,还关押着一个活着的魔族。” “......” 顺着花似霰的话音看去,前方幽暗的洞口处,一截惨白的小臂正从栅栏里伸出,纤细的手腕上套着一枚与花似霰一模一样的银镯子,精致古朴的镂空莲铃正孤零零得在对方微垂的掌心下轻微晃荡着。 泛出森幽的银芒。 ※※※※※※※※※※※※※※※※※※※※ 感冒反反复复,还要应付周末加班,头大,头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带着银镯的少年 相比较魔族的死活,晓山青最关注的,竟然是那枚锃光瓦亮的镯子。 “那人手上套着的,与您的......?”晓山青抬手遥指着那截惨白的小臂,不确定地问着花似霰。 花似霰显然也是被那镯子惊到了,忐忑不安地攥了攥套着银镯的手掌。 “应该是......不一样的!”他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说起手腕上这枚别扭的银镯,不得不说,这还要拜步轻天所赐。 这个女人当初为求武学的巅峰,可谓是断情绝爱,以至于常年累月的孤僻造就了她极端狭隘的性格,认为人世间一切的情感,都是阻碍进步的绊脚石。 所以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花似霰的耳边,奚落敛云当年的多管闲事,为了一时的恻隐之心,断绝了自己一辈子的名门之路。 每每在这个时候,花似霰都愤恨她是白眼狼所化,要不是敛云的成全,哪里有她今日在这里恶言相向的丑态,可就算他说了再多歹毒的话去回击步轻天,这个女人都不会收敛自己的刻毒,依然面目可憎地嗤笑着人性里的善。 就在花似霰弑师的前几日,步轻天毫无征兆地摸进了他独居的寝室,将这枚冷入骨髓的银镯强横地套上了他的手腕,在这堪比施暴的过程中,疯癫的女人不顾他的奋力挣扎,宛如一尊恶魔般狞笑诅咒着。 “只有真心实意待你好的人,才能唤醒这枚镯子,否则,你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诚心待你的人,哈哈哈哈哈~~!” “你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别人的好!” 此时此刻,望着那人手腕上的桎梏,花似霰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悚然,那些他刻意去回避的伤痛,再一次清晰的摆在了眼前。 没有人真心待他,一个都没有。 “我们走!” 无力地阖了阖眼帘,花似霰越过晓山青的身前,继续沿着阶梯向下走去,囚犯的死活,从来都不是他该驻足的理由。 晓山青将视线从小臂上游弋开,转而盯住花似霰略显落魄的背影,不清不楚的心疼滋生而出,顷刻间便占据了自己的心房。 boss这是触景伤怀了? 连忙迈出一步,打算追上去说上几句俏皮的宽慰话,可就在晓山青即将要越过这方洞口的时候,那截萎垂多时的手臂,竟然诡异的旋转了一个方位,掌心向上,五指颀长,猛地攥住了晓山青的手腕。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轻过一声的乞求,“救我......救我......!” 沙哑的嗓音仿佛被刀片切割过,断断续续中透着希冀的阴森,在空旷的洞穴中层层回响。 晓山青无端被拦住了去路,刚想爆起一簇怒火,旋即就被这沙哑的求助声泄去了大半,一脸不善地垂下眼来,沉声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人握着晓山青皓腕的手再一次紧了紧,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是人族,是被魔族迫害,才被关在这里的。” 晓山青稍稍退后两步,向着栅栏掀眉一眺,“你说是就是?我怎么信任你?”说完,嫌恶的想要挥退对方的钳制。 攥着他的人显然是怕这唯一的求救机会,会溜掉,干枯的指骨顷刻间便爆发出一阵绝望的蛮力,他焦急道:“我真的是人族,不是魔族,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眼见着花似霰已经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晓山青也顾不得去甄别对方的真伪,忙将故山化现在手,对着摇摇欲坠的铁栅栏就是一剑,将这求救之人拉了出来,扑跪在自己身前。 听其嗓音,会觉得对方是一介半截入土的老叟,可当这声音的主人完全暴露在眼前的时候,居然会是一个年岁刚刚不过十五六的苍白少年。 许是被关押多年无人问津的缘故,少年已经瘦弱的宛若干尸一般,但一双大眼睛却明亮有神,面容俊秀深邃,哪怕此刻已经瘦脱了像,也丝毫削减不了与生俱来的完美与清透。 晓山青一手执剑,一手施加在少年手腕上的力道蛮横无情,被拖出来的美少年狼狈的半跪在地,扬起一张委屈与欣喜并存的脸,却在乍一撞上晓山青邪气肃戾的俊容时,神情微不可查地恍惚了下。 随后干巴巴地对他道了谢,“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晓山青拉他出来,纯粹是为了摆脱纠缠去追赶花似霰,于是他很不耐烦地说:“既然出来了,就自己滚出去逃命去!”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不想前一刻还纤弱无助的少年,此一刻却宛若一个赖皮小孩一般,迅捷无比地扑上前去,抱住晓山青修长笔直的双腿,摇着头说:“恩公,下面不能再去了。” “为何?”晓山青蹙紧眉宇。 少年扬起头,目光熠熠地说:“那下面,禁锢了几十个正道大能的灵元,其作用,就是守护塔底的漭江,也就是守护住,魔界的入口,是非一般人可攻破的第一道防线。” “你是怎么知道的?”晓山青皱着俊容听他讲完,随即腕骨轻动,故山锐利的锋芒便抵在了少年的眉心处。 那里,正有一枚殷红的纹路在衰弱地流转。 他继续危险地说道:“你不是人族!” 少年目视着晓山青,不卑不亢道:“恩公,我确实是欺骗了你,可我真的不是恶的。” “你觉得我会信你?” “......” 就在他二人谈话的工夫,少年的身量竟奇迹般的抽条鲜润,宛若风干的莲藕饱饮汁水,周身透出一股冰晶珀玉般的白皙与康润。 少年对着他莞尔一笑,伸手攀着晓山青的身体矫健地站了起来,“我从不撒谎,但我若是撒谎了,那就证明,我对你,很感兴趣。” “切~~” 晓山青亦是嗤笑道:“但老子对你可不敢兴趣。” 少年有些受伤道:“我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可是,窗户纸不捅破,怎么能更深入的,去了解对方的秘密呢?” “你什么意思?”晓山青骤然戒备道。 “作为对你救命之恩的回抱。”清冽的嗓音伴着暗沉的红瞳乍起,少年洞开一双星辉泽布的惑人瞳眸,将皓腕上锐冷刺骨的银镯麻利退下,再反手握住晓山青的手腕,一边向上套,一边戏谑道:“当然是想帮你一把了!” 冷若寒冰的银镯乍一接触到皮肤上,便激起了一阵刺骨的酸麻,晓山青怒着眼眸,恶狠狠道:“放手!” “为什么要放?”少年俏皮道。 随着对方说出的每一个字敲击在耳膜上,晓山青的眼前竟然飘忽而过的皆是花似霰那双秋水含波的杏眸,有时嗔怨,有时迷离,有时,又是锐利的砭骨。 当残月楼主的阴暗与云华殿主的荣耀彼此重叠,晓山青竟然越发的渴望这个绝美的男人永远不要被染脏。 哪怕是被他自己。 “正视你的内心,你喜欢的人,由始至终,都是他。” 这一句话,恍若迷途之中的一缕钟声,豁然敲开了晓山青疑惑已久的心房。 一直以来,难道他喜欢的,都是花似霰? “晓山青~~。” 当另一个无比熟悉的嗓音挤进脑海的时候,晓山青已经在少年的指引下,立在了阶梯的最边缘,往前一步,便是深不可测的幽渊。 “你看那。”少年抬起那如玉如竹的手指,遥指向前方,“你爱的,和你恨的,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想选择谁,留下谁呢?” 怔愣的抬起眼来,不远的正前方,青花奶爸正手捧一株散发着幽紫之光的莲花,向着不明所以的花似霰低头诉说着什么,前者一脸的殷切与渴望,而后者,则在话语的循序渐进中松懈掉了缠身多年的凛冽冰霜。 花似霰认真的听了一会儿后,竟然会心得笑了,冷绝艳绝的脸上,白皙中透着微羞的红晕,宛若沉浸在情爱中的动心之人。 晓山青望着他清透的模样,心脏骤然间却疼得厉害,但这不是因着奶爸,而是对着花似霰的。 因为这个绝美的男人,从未对自己这样笑过,他只会对自己动鞭子,行呵斥,稍不顺心就摆脸子,耍脾气。 曾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笑,或者一辈子都不会待人温柔,就这样像一尊暖不化的寒冰似的,戳在自己的生命里,当一堵逾越不过的山,做一方横渡不去的海,直到地老天荒,直到身死魂灭。 但此一刻,这番不属于自己的笑容,比花似霰抽在身上的戒鞭还要疼。 他嫉妒了。 从嫉妒花似霰,变成了嫉妒奶爸。 少年鲜润的食指,轻轻地收回来,再转过身去,爱怜地抵在晓山青光洁的下巴上,惋惜道:“看样子,你一个都选择不了了。” 薄红的朱唇亵渎地吻向他的耳垂,呵气如兰道:“因为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选择过你呀!” 潮湿暧昧的气息吐露过来,使晓山青紧绷的身躯骤然一凛,怔忪的凤眸稍稍恢复了一点寡淡得神采,他说:“你说的对,没有人会选择我。” 少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若渴地盯着他的嘴唇,蛊惑道:“所以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果断出击,你去将他的手脚折断,关起来,这不就完完全全的,只属于你自己了吗?” 晓山青随着他的指引,血腥地微笑渐渐的浮漾上来,密布了整张俊容,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着少年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很对......!” “所以?”少年扬起眼来,兴奋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当然知道。” 晓山青把头向左一歪,少年只觉得身侧寒潮迭起,宛若朔雪泱泱,“我今天,只想折断你的骨头。” “......”少年闻言,霎时凝眸大睁,不可思议的神情顷刻定格。 晓山青娴熟的将故山回斩,携带着雪意的剑刃流动着极其阴邪的芒光,就像死神当头旋起的镰刀般砭骨。 少年感知到生命的威胁,却无法做到全身而退,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抬眸大喊。 “孽徒,看清楚,你眼前的究竟是谁!” 凛冽伴着极怒的嗓音轰然回荡在深井之中,如一记重锤敲击在心房之上,将晓山青即将斩落一切的锐刃胁迫在当口。 “花似霰?”他瞪眸惊呼道。 不知何时,杵在他近前的少年竟生了一张boss的脸,正黛眉怒竖,杏眸圆睁的瞪视着他,“你竟想杀了为师?” “......”晓山青望着眼前之人,瞬间哑然。 “花似霰”此时的身量不如以往飘逸,但胜在气魄无量,威慑之姿还是让晓山青忍不住跪伏。 他连忙颤声认错道:“是弟子逾越,请师尊重罚。” “花似霰”肃着俊容,自体表暴起一阵极强灵压,将横在颈间的故山狠狠逼退,冷然道:“下不为例!” 晓山青见状,稍显乖顺的垂下头去,笑道:“谢谢,师尊!” 尽管眼前的boss完美到无懈可击,就连生起气来的神情与嗓音都无比贴合,可晓山青还是发觉了它的不协调之处。 那枚本该带在boss左手腕上的银镯,此时却违和地套在了右手上。 而作为剑修,花似霰的右手,只配有剑! ※※※※※※※※※※※※※※※※※※※※ 小伙伴们注意防寒保暖呦,出门带好口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被顾汀州亲了 晓山青将为人徒弟的谨小慎微做的很足,但神态却全然没有一个小辈该有的尊重,他摸挲着故山砭骨的剑柄,轻声道:“师尊什么时候,修为如此出神入化了?” “花似霰”紧盯着晓山青的锐利的眼眸微微闪躲,不悦道:“你怀疑为师?” “不敢!”晓山青抬起脸来,蔑笑道:“只是觉得,你的演技,不够完美。” “......” 就在“花似霰”斟酌的当口,一阵疾鞭破开空气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凛冽无情的好似蟒蛇扑杀,万钧骤降。 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半僵半狞的眼神,望着他,已如在望着一件死物了。 晓山青俏皮的向着他努了努嘴,惋惜道:“再见了。” “啪” 缠绕着极电的戒鞭如铡刀般横切在“花似霰”的左臂上,末梢的余勾宛若鳞蛇吐芯,顷刻间便在晓山青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浅薄的血痕。 冷不丁被戒鞭抽中,伪装成花似霰的魔族少年犹如一叶纸鸢般被狠狠甩砸在了石壁上,消瘦而又单薄的身躯发出可怖的错位爆响。 没了碍眼的祸首阻挡视线,晓山青终于又见到了boss杀伐决断的狠厉。 他想起了被这条戒鞭只配的恐惧,花似霰出招太帅,但俊容又太过无情。 花似霰立在正前方的阶梯下首,紫青爆裂的长鞭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将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映到骇人,他将视线从半死不活的不明人士上收回,转而盯上不动不笑的晓山青,“少多管闲事。” 晓山青望着他,凄然笑道:“弟子不是故意的。” 花似霰稍稍紧盯了片刻,便没有留给晓山青太多眼神,在解决完少年之后,自顾自的走了。 晓山青立在上首处,目视着boss挺拔孤寂的背影,几许凄凉悄然浮漾心间。 虽然少年的精神浸染没有完全溃败掉他的意志,可刚刚boss的那会心一笑,还是激起了晓山青断掉已久的好胜心。 他究竟应该怎样做,才能得到那样舒服的,奖赏般的笑容? 花似霰渐渐的走远了,可晓山青悸动的心脏却不能支撑的住他前行,就这么立在原地,盯着boss消失过的地方,久久挪动不了。 黑塔之外,城楼之上。 被张凯枫强行逼迫出鸢舟的顾汀州,正略显狼狈的借助着云华镜的庇护,抵御着人头煞与枭雄的前后夹击。 张凯枫见他有些招架不住,干脆停下剑招,随意的在城墙上一靠,笑着蛊惑道:“我说小美人,从了我,对你没有坏处的。” 顾汀州雪白的衣袍已经在人头煞的攻击下,残破不堪,回雪的锋刃上沾染着紫黑色的旧血,他扬起被七世剑气划破的脸,对着张凯枫嫌恶道:“我说过,你离我远点儿。” 张凯枫笑了笑,直起身道:“我很少会看上什么人的,对于你,我算是很执着了。” 云华镜撑起的壁障上泽波流转,大量的清气爆散开来,将前仆后继的人头煞烫焦引燃,周围惨叫连连。 “谢谢你对我的另眼相待,可我不喜欢男人!” 张凯枫闻言,嬉笑的俊容豁然收敛,将七世剑对准顾汀州,不悦道:“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随着他的话音溅落,银白的七世剑宛若天外流光乍现,霸道的灵压裹挟着阴冷的魔气协同而来,毫不客气的向着没有准备的顾汀州袭去。 顾汀州眼见危机以来,忙将回雪淬灵抵挡在身前,想要借助云华镜与剑意的双重壁障护住自己。 可张凯枫到底是修为逆天,非他所能抵挡,要不是这个男人处处对他手下留情,想必自己已经死在他手里几十回了。 化身巨剑的七世剑一路势如破竹,不但击碎了云华镜,还将回雪击断,两股灵力霸道对冲,顾汀州只抵挡了短短一瞬便被对方的灵力击飞了出去,向着城中的黑塔落去。 张凯枫本来只是想要教训一下,搓搓他的锐气,并未真的想要杀他,却不想这一剑没有拿捏好分寸,竟将小美人打飞了。 遥望着顾汀州在暗夜里落下的轨迹,张凯枫收剑归鞘,如做了错事的小孩般苦着脸道:“怎么这么不经打?” 不会这一下,就将他摔死了? 顾汀州不受控制地砸向了黑色的塔体,原以为,此一番相撞会将自己撞个好歹,却不想在身体撞上塔体的时候并未产生预期的疼痛,反而是被一股极强的吸力吸进了塔内,于塔顶的高空向着地底深处直坠了下去。 耳畔呼呼的风声,刮得他不明所以,一脸尚未反应过来状况的懵懂。 晓山青刚刚提起信心迈动一步,便直觉上方有人落了下来,于是他扬起半张阴晴不定的脸,不善的向上望了一眼。 而这一望,隐没在顾汀州灵元里的异样就这样□□裸地暴露了出来,惊得他眉心深陷。 此时的顾汀州虽然没有办法控制住身形的下落,但是浮漾在体表的炽白灵晕中竟然缠绕着诡异得紫黑之气,尤其是在他的额头处,黑的仿佛能爆出光来。 这娃子是被邪祟附体了? 来不及多想,在顾汀州与他错身的一瞬间,晓山青准确无比的向着深井伸出手去,攥住了顾汀州肌理紧实的小臂,将他拉向了自己。 顾汀州没有想到会被人拉住,刚想爆起一阵灵压驱逐这位不明人士的触碰,可当他侧眸看清这个人是谁的时候,灵魂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清空了。 晓山青? 竟然真的是他! 就在这一时怔愣的工夫,晓山青没有控制好力度,顾汀州也没有斟酌好落停的速度,两个人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纵然晓山青比顾汀州高出半个头,还是被撞的抱着他连连后退了两步,差一点从另一个角度滚下深井里去。 晓山青本就有伤,这一撞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他龇牙咧嘴埋怨道:“顾师弟,没必要感动的投怀送抱?” “......”顾汀州当即俊脸一红,下意识的又揽紧了晓山青的腰。 “哎呦!我的伤口......!” 顾汀州连忙又抬起头来,目视着晓山青扭曲的俊容,焦急道:“哪里疼,哪里疼?” “当然是我伤口疼,你勒到我旧伤了。” “呃......啊,啊,啊!”醍醐灌顶的顾汀州窘着脸,僵硬地松开了晓山青。 其实这一下并不怎么疼,但是只要看到顾汀州,晓山青就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下,谁让他没事就在自己眼前摆一张臭脸,好像他多碍眼一样。 晓山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外面有突发状况?” 顾汀州红着耳根子,结巴道:“张,张,张凯枫在外面,还有,还有一些,人头煞。” 就知道是姓张的那个——死兔子! 晓山青抬手握住了顾汀州的紧绷的肩膀,笑道:“下次师兄见了,一定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好给你出出气。” 顾汀州闻言,窘迫的俊容稍稍松缓,但对着眼前颇高的少年,仍蹙眉不悦道:“不用。” “唉!”晓山青气道:“好心当驴肝肺呀?” 忙将头偏向另一处,顾汀州不承认道:“随你怎么想。” 晓山青:“......” 顾汀州原本是想多说几句关心的话,可他向来对这个名义上的二师兄就没有过好脸子,生怕自己突然间的热络,再扰了两个人相处的随意。 他怕晓山青会离他越来越远。 顾汀州的脸色不是很好,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到是让晓山青忘记了他在下落的过程中周身灵压的异样。 于是他向着不再作妖,粘在石壁上的少年看了几眼,催促道:“师尊还在下面,我们快点跟上去汇合!” 顾汀州闻言,这才恢复了身为云华弟子的凛冽,不等晓山青先行,他已经转身沿着阶梯向下跑去了。 晓山青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撇着嘴嘟囔道:“见色忘义!” 深井下处。 越是往深处走,敛云的气息便越是浓重,一开始,花似霰尚能克制的住急躁,小心谨慎的去靠近,可当往昔的记忆纷至沓来,塞满脑髓的时候,再是沉稳内敛的云华殿主也是安奈不住了。 他想见到敛云,抚摸到敛云,依如儿时那般,手挽着手,吃糕,听雪,看落花。 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脚步,那盏悬浮在幽邃深处的明光,就在不远的前方越发明亮。 落在后面的晓山青没用多少时间就追上了面有隐忧的顾汀州,两个并肩前行的一刹那,晓山青在眼角的余光里,察觉到了顾汀州眉心间一抹一闪而逝的红光。 可当他再一次仔细查看的时候,少年的肌肤又恢复了白皙胜雪的样子,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于是在接下来的途中,他便多了个心眼儿,时不时的盯着顾汀州的眉心看,生怕这货又是那少年变化出来的。 越往下去,顾汀州的身体就仿佛要燃烧般燥痛,尤其是额头这个地方,似乎所有的热度都来源于这里,滚烫的温度竟连他的视线都开始干扰,稳健的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 晓山青短于他半步,察觉到对方的反常之处,连忙问道:“你没事?顾师弟。” 此时的顾汀州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背心处汗湿淋漓,嗓子干涩发哑,他循着声音向晓山青看去,面色苍白道:“我,我头疼的厉害......!” 一边说着,他一边无力的向着眼前伸出手去,想要寻求一个有力的支撑。 晓山青见他如此,连忙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臂,没有多想便将面色不佳的顾汀州扶在了身前,“怎么好端端的会头疼呢?你被张凯枫打到脑子了?” 顾汀州摇了摇被汗水浸湿的脸,虚弱道:“眉心,快炸了。” “......” 就在晓山青不明所以的当口,顾汀州艳绝的脸上突然增多了几缕漆黑的血线,正在快速的向着眉心汇聚,在那皮肉深割的最中央,融汇出一抹血腥的复杂纹路,仿佛古老的某种氏族图腾。 难捱的疼痛使顾汀州心魔横生,纵使他的灵魂深处黑暗,可他还是能依稀瞧的清眼前扶着他的少年是谁。 他盯着对方看了好久,才虚弱地笑道:晓山青! 真好,还有你在我的身边! 顾汀州的笑容很美很梦幻,但在晓山青的眼里却很惊悚,当眼前的少年彻底撕碎了往日的束缚,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渴望与欣喜,活像图谋不轨的鳞蛇一样,被其望上一眼,都会爆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尴尬道:“顾师弟,你......?” 然而还不等他将这句话说完,顾汀州攀附在他双臂上的手突然指骨狰狞,青筋暴凸,紧接着,怔忪的俊容不假思索的迎了上来,纤薄的嘴唇献祭般的贴了上去。 唇齿相撞,呼吸贴合! 晓山青当即大脑死机,汗毛半竖,忘了该作如何反应。 许是晓山青呆滞的反应给了顾汀州极大的鼓舞,只见最是肃冷傲慢的玄华第一美人,竟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生手般急迫难捱,长臂一伸便将晓山青狠狠地揽进了怀里,攻城略地的吻凶巴巴地加深了。 磨得晓山青的嘴皮子好疼好麻! 塔底幽暗,无人打扰,好半晌,晓山青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沉浸在拥吻里的顾汀州推了出去,恼羞成怒道:“你他娘的亲谁呢?” ※※※※※※※※※※※※※※※※※※※※ 顾汀州:我他娘的就亲你呢! 晓山青含泪咆哮:我是攻,我才是攻哇!你清醒一点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莫名其妙一缸醋 冷不丁被这狠狠一推,神志不清的顾汀州稍显困顿的向后猛退了一步,清癯有致的身形狼狈的微躬了下去。 晓山青正在气头上,根本无暇顾及对方那一脸的难过与窘迫,暴怒的嗓音越发低沉嘶哑,他先是狠狠地抹了一把嘴唇,再对着顾汀州吼道:“你不是,被张凯枫纠缠了几次,连性向都改了?虽然在论坛上,磕cp的女玩家都巴不得你是弯的,但在我的眼里,你可一直比杨树都直啊!” 这叫什么事啊! 纵使晓山青天性不直,可他也接受不了顾汀州对他来这一招。 顾汀州立在原地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到处都是晓山青的身影在转,从他们第一次在学堂上相遇,到风雪索道上交恶,再到后来的处处对比,针锋相对,都如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眼前纷呈叠现。 也许是做惯了人中翘楚,门中骄傲,晓山青的出现就像那一根警鞭,无时无刻不再督促着他进步,监视着他的疏忽。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顾汀州每每躺在床榻上,都会去追想晓山青今日的表现与冷漠,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都会愤恨的牙痒痒,可这种强烈的感觉却很食髓知味,想求更多。 久而久之,顾汀州在面对晓山青的时候便会越发的刻薄,他几乎是心里扭曲的想要刺激的晓山青发疯,最后与他大打出手,或者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说到底,他才是最阴险的那一个,晓山青的坏是表在明面上的,而他的恶,却扎根在惑人的皮相之下,包裹在清风霁月的疏阔之中。 顾汀州很内疚,也很雀跃,他终于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赢得了晓山青的注视,却也将一份莫名其妙的感情付诸而不自知。 比如此刻,这一个吻,其实他遥想了好久,久到,可以追溯回第一次的雪雾相见。 晓山青自我厌弃了好一阵,才察觉到顾汀州的沉默,他强迫自己原谅他,尽管他很不想。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下不为例。” 本以为这番妥协的语气,算是给了这个脸皮薄的少年一个完美的台阶下,可是在顾汀州听来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抬起眼来,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暴露着他蓄谋已久的野心与痴妄,“如果我说这就是故意的呢?” 晓山青梗着脖子,当即傻了眼。 “你怎么了?”晓山青目视着对方隐没在眉心深处的殷红纹路,对于身份真伪的担忧全然无存,他关切道:“顾师弟不是一项最讨厌我了吗?” 顾汀州嗤笑道:“讨厌?我也一直以为,我应该是讨厌你的,可随着相处的时间一久,我才惊觉,这讨厌里,原来竟裹着喜欢。” “......” 啥? 你喜欢老子! 宛若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的晓山青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他忙摆着手,纠正道:“不是,顾师弟,你从头再好好捋一捋,你喜欢的,不应该是师尊吗?怎么又拐到我身上来了?说实话,你说你喜欢大师兄我还信,可这,这......”他嗓音持续加大道:“你是不是忘了被我胖揍的恐惧了?” “我没忘!”顾汀州急迫的向前一步,贴在晓山青的面前,殷切大吼道:“可这都是我自愿的,是我招惹的,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件事赍恨过你。” 晓山青闻言,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被顾汀州眼疾手快地攥住手腕,又给强拽了回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没必要怕我!”顾汀州对他的表现很是受伤,说话的语气里滚着浓沉的自弃与焦慌。 “......” 老子是不怕你,但是这有点反胃呀! 晓山青有些头痛地垂下了眼。 他是不是平日里做事没有掌握好分寸,怎么顾汀州就莫名其妙的冲着他来了? 按理来说,顾汀州跟花似霰走的如此之近,就算他本人产生什么微妙的情愫,也应该是对他,或者对对叶轻舟,毕竟这两个人一个完美,一个正常,无论怎么看,都比他这个半疯强。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玄华云顶的第一美人,竟然是个抖m! 而且还是对着他抖! 晓山青抬起眼来,再望了一眼顾汀州脸红的殷切,悚然的鸡皮疙瘩落了满身。 谁来打昏我? 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正视,却比以往的交恶好不到哪去,最是不愿屈服的晓山青,今日,却难得的抬不起头来看他。 顾汀州的神情几欲快哭,那是一种既屈辱又悲坳的苍白与脱力。 “你为什么不看我?”他有些孩子气的攥住晓山青的双臂,追问道:“讨厌我?还是恶心我?” 晓山青被他捏的臂膀生疼,不知不觉中额头垂的更低了。 他该怎么去回答,才能不伤这孩子的心呢? 好烧脑!他不擅长这个。 越是得不到答复,顾汀州的心脏越是悬空的厉害,哪怕此刻头痛欲裂,内里如火灼煎,他也要问清楚。 “哪怕是回答我一个字也行!” 晓山青认认真真地舒了一口气,横下心来,抬起头,盯着顾汀州的双眼,认真道:“我并不讨厌你,也没有很强烈的恶心感,我只是......只是......!” 顾汀州全程紧盯着晓山青纤薄红润的嘴唇,看着它一张一合,露出若隐若现的洁白贝齿,一股强烈的冲|动如燎原的烈火般瞬间侵袭了脑髓。 一时间,晓山青拿捏不出一个适合的词语来拒绝他,安慰他,只能一直在“只是”两个字上徘徊。 然而一句话在嘴里念叨的多了些,就如一声又一声撩人心弦的惑音般,将顾汀州悬空的心脏一寸一寸的拔高,几乎到了与喉咙齐平的地步。 实在找不出什么好词来,晓山青干脆把心一横,对着他释然道:“我只是......!”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顾汀州的脸就落了下来。 “唔???” 几乎如突袭一般,顾汀州没有再给晓山青说下去的机会,凉润的薄唇再一次狠狠地贴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晓山青凌厉的凤眸再一次瞪大了。 我艹!你还来! 就在晓山青想要暴起防抗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里,一道锃明瓦亮的电光拖拽着凛冽的弧度向着他面颊飞来。 只闻“啪”的一声,半张脸已经死机般麻木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极怒的质问赫然回荡在空旷的塔底,震得晓山青耳膜生疼。 花似霰的这一鞭子,显然是将顾汀州从混乱的欲望中洇渡了回来,前一刻还吻的难舍难分,这一刻,许是面颊撕裂的血腥浸染了他的意志,这个绝美的少年终于不再发疯,也不再不依不饶的索要答案,迟缓地松开了钳制着晓山青的双手,失了神采的桃花眼萎靡半垂,立在一旁怔愣地呢喃道:“我这是......在哪?” 晓山青捂着被抽麻的半张脸:“......” 优秀! 失忆梗来了。 花似霰立在三层旋转阶梯的下首,仰着半张过分恼怒的脸,本该温软如水的杏眸,此刻却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波。 灵光爆溅的戒鞭垂落在石阶上,好似一条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腾蛇。 将视线依次从顾汀州与晓山青身上划过,花似霰再次厉声质问道:“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汀州有些人事不省的困惑,虽然转过脖颈,向着师尊传来声音的方位看去,可是眼神却是空洞的,仿佛被摄了魂魄一样。 而晓山青却精明很多,忙一把扯过顾汀州温凉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冲着神色不明的花似霰笑了笑,刚想开口解释,灵光爆射的戒鞭再一次呼啸着猛甩了过来,准确无比的抽在了晓山青握着顾汀州的那只手背上。 “放手!” 极响的一道“噼啪”声滑落,晓山青脱力的松开了被极电灼烧的血肉模糊的手。 他痛的眼前一黑,旋即薄怒道:“师尊你怎么不听我解释?” 花似霰隐忍着怒气,阖了阖眼,说道:“你如此厚颜无耻,我何必再听你狡辩。” “......” 顾汀州懵懵懂懂的样子很具有欺骗性,花似霰在第一眼看到他二人接吻的时候,就怒火中烧,认定这一切都是晓山青在搞的鬼,就如在深涧密林那一次一样。 不过是一时顽劣性起,却扰乱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花似霰的话简直比甩在身上的戒鞭还要让他疼,晓山青几乎负气般的再一次攥紧了顾汀州的手,望着花似霰再一次提起暴射灵光戒鞭的手,说道:“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根本做不得数的,在说我们两个大男人,亲一口会少块肉吗?还是顾师弟原本是个大姑娘,摸一下就能受孕?” 花似霰闻言,当即杏眸大睁,嗔怒道:“放肆!满口污言秽语,简直是无耻至极。” 说完,宛若腾蛇擒兔的灼眼戒鞭再一次恶狠狠的破空而来,迎着晓山青邪气纵横的俊容便去了,可说时迟那时快,就没想躲的晓山青,原本已经做好被抽破相的准备,可就在鞭子即将甩在脸上的一刹那,立在一旁木讷的顾汀州竟然动了。 于是这愤恨至极的一鞭,“啪”的一下抽在了玄华云顶最美的少年头上。 花似霰:“......” 晓山青:“......” 顾汀州垂着脸,滚热的鲜血顺着眉骨流淌下来,划过睫毛,溅落眼底。 这一鞭子,算是彻底将顾汀州抽了个清醒,只见他抬起一张过分痛苦的俊容,眉心殷红的纹路竟然淬烧出一层诡谲的黑炎,正将他冷艳无双的脸浸到砭骨骇人。 仿佛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见此情形,花似霰也顾不得再去追究晓山青的放肆,忙用戒鞭缠住顾汀州的腰身,想要将他卷到自己身边来,因为再不遏制住他体内暴走的魔气,让这孩子显露出体质的特异,那么从此以后,他将再也过不得一日安稳的日子。 晓山青见boss发火要发到顾汀州身上去,连忙伸手想要阻拦,却不想刚刚被抽了一鞭子的少年,似乎是被抽大了火气,只见他抬起手来一把攥住绷直的戒鞭,挺括有致身体赫然暴起一阵极强的阴气灵波,从指端燃起的黑炎攀附着鞭身快速地向着凛冽高华的花似霰游去。 他仿佛不认识了恩师一般,对着他发怒道:“谁也不许伤他!” “......” ※※※※※※※※※※※※※※※※※※※※ 有着魔族血统的是顾美人呦! 最近更新很不稳定,因为工作忙,三次元也忙,有时候下了班还要忙活家里的事,读者们请多担待!我已经恨不得上厕所也想端着电脑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以下犯上 晓山青被顾汀州这当头一喝,瞬间激起了一身寒毛,他尝试着阻拦道:“顾师弟,那可是你最尊敬的师尊呀!你快松手,别一会儿惹怒了长辈,再打你个半死!” 顾汀州僵硬的肩膀蓦然被他攥住,就如一颗定心丸强行被塞进了口中,使他顷刻间便松软了透骨而出的戾气。 晓山青见他还能听劝,便挺身走到顾汀州的跟前,握住他冰冷的手背,“松开戒鞭,听话。” 顾汀州紧盯着晓山青温和的面容,强烈的安心促使他极是乖顺,就连眉心深刻的纹路都浅淡了许多。 稍稍恢复了神志的顾汀州,有些木然地将视线游弋到他们交握的右手上,怔忪地卸下了较劲的力道。 失了钳制的戒鞭倏忽间缩回到花似霰的脚下,青光明灭,暗潮叠涌。 晓山青忐忑地舒了一口气,继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哄小孩子似的,笑道:“以后别为了我冒虎气,那可是咱们的师尊。” 花似霰仰首目视着他们二人的温馨与热络,突然间脸色苍白的厉害,修润如玉的手指狠狠地绞紧了戒鞭冰冷的身体。 顾汀州宛若一只被撸顺了毛的猫咪,终于安分下了亢奋的燥郁,晓山青见他可算不犯浑了,便转身打算去向花似霰赔罪,却不想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自己走掉了。 晓山青望着那节空空如也的石阶,更加心里不是滋味了。 他只能拖着懵懵懂懂的顾汀州沿着花似霰走过的轨迹去寻。 花似霰心绪烦乱,越走越快,洁白的衣摆扫过塔底陈旧的灰尘,扬起一阵轻薄的失落与酸涩。 他不明白,自己何时如此在乎晓山青了,在乎到有些病态的占有,在乎到容不下他去对别人好。 作为师尊,就算晓山青跟顾汀州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那也不是他争风吃醋的理由,他是表率,是师长,是全天下的榜样,怎么可能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产生这种危险的情愫。 不可以,绝不可以! 他也不会允许! “是啊!坚决不可以的。” 一声幽幽的叹息撞破黑暗直坠入步履匆匆的花似霰心底,蓦地,凝住了这个神情忧郁的男人迈动的脚步。 强行稳住惊慌的心神,立在深不见底的阶梯边缘,花似霰扬起一张冷冽如冰的俊容,向着四周戒备环顾。 然而这塔底除了晶透的黑岩,就是这上下贯通的缕缕幽风,间或夹杂着一股陈旧的血腐味道。 没有人,也没有魂魄的气息,满眼所及都是自己投射在岩层上扭曲的倒影。 越是这样,花似霰便越发地忐忑不安起来。 因为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小家伙,你长大了,也该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了。” 随着这句诡异的话音再次溅落,花似霰毛骨悚然地瞪大了眼睛。 他将视线投向深井,不确信道:“敛云?是你吗?” 塔底明亮的火光轻微地敛了敛自身的辉芒,算作一种模棱两可的回应。 花似霰神情僵硬地垂下眼睫,徐徐地向前走了一步,距离他不过数十丈的明黄色灵元,缥缈如云上暮阳。 那声音再次响起道:“很高兴见到你,小家伙,你长大了,也出落得冠绝天下,越发英俊不凡了。” 花似霰耳听着敛云熟悉的声音,激动的几欲落泪,他哀伤地哽咽道:“收起你那夸张的恭维,我不想听这个。” 灵元顽皮地辉动了几下,溅起一阵阴冷的黑炎,星辉爆散。 它说:“你还在怨我吗?可当年,我也是身不由己。” 提起往事,花似霰就很难遏制的住彻骨的仇恨,他说:“我不但怨你,我还憎恨这个天下。你的大义,使你丢弃了我,而世人的愚昧,又将你彻底剥离了我的世界。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做一个好人,没有人知道,我多么想杀光这些虚伪又肮脏的狈佞之士。” 尤其是在身处名门之后,他见了太多人性里的自私与丑陋,也见惯了那些包裹在廉正表象下的扭曲灵魂。 “可是小家伙,正是因为人性的多变,所以才会衍生出这么多的道义与规矩,只要一个人还奉道义为准绳,那他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花似霰微微地蹙紧眉宇,对于敛云的规劝表现出极深的不耐烦,“你总是这么喜欢自欺欺人,到最后,连命都丢了。” “......” 如果当初站在正义一方的敛云,不对步轻天这个恶女抱有恻隐之心,那么今日,他一定会在玄华云顶活得好好的,会仗剑江湖,有知己作陪,红颜相伴。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断送在这个男人自以为是的滥好心上,步轻天本就该被正道诛灭,就算她身为一介女子,那也掩盖不了她贻害无辜的事实。 当年那场围剿,虽然手段非明,胜之不武,可对待恶人,就根本讲不得道义。 “死都死了,你还不知悔过吗?”花似霰冷着脸对着“敛云”呵斥道。 化作一团明焰的“敛云”渐渐得微弱了下去,似乎对于弟子的以下犯上,色戾指责暗自伤心了。 花似霰见他久久不再言语,便更加气愤道:“你总是这个样子,教导起我来一套又一套,却在自己身上认不清现实,你本来就可以不管这些烂摊子,又为何偏偏要去逞能,她步轻天一代魔女,修为比肩残月楼主,是随随便便几个小喽啰就能擒拿的住的吗?你又何必为了她的行踪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上,还有我在等你回来!” “我,我知道......!” “你不知道!”花似霰激动得大吼道:“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捡了我,却不关心我,养育我,却又放弃我,在你心里,不相干的外人永远比将你认为天的我重要。” 不争气的眼泪终于迎来了夺眶而出的时刻,自花似霰得知敛云死讯的那一天起,这个曾过分依恋着他的孩子就再也不会流泪了。 这一生,花似霰不知道眼泪竟然可以这般苦涩,强烈的委屈促使他恨不得跃下深井里去,将敛云最后的神识狠狠地掐灭掉。 他就该死在那个杏花簌簌,湿雨如雾的地方,而不是在这深不见底的幽邃里,广播善心。 “被逐出师门的这些年,我知道自己就是个转不过弯的一根筋,可我也没有办法去否定心里的那个声音,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跟后悔比起来,我更怕的,是良心不安。” “呵~~!”花似霰踉跄着笑道:“放弃我,你的良心就会安了?” “......” 所以敛云,我对于你,一点儿都不重要吗? “你倒是说话啊!!!” 刚跑到一半的晓山青被这凌空嘶吼骇得足下一抖,整个人差一点被爆散上来的灵压冲击波掀翻下去。 好在他反应够快,拉着顾汀州一个转身便贴在了岩壁上,只不过顾美人跟丢了魂似的,被这么一扯,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岩层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晓山青的牙龈忽然一酸。 他有些愧疚与无奈的转过脸去,抬手摸了摸顾汀州惨白的脸蛋,关切道:“傻孩子,你还真撞呀!” 怎么就不知道躲一躲呢? 顾汀州对于晓山青的触碰,先是神情一愣,随后便很惬意地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整个人是说不出的眷恋情深,满目柔情。 晓山青见他如此,面容扭曲地撤回了手。 还不易觉察地将掌心安放在腰侧搓了搓。 失去了安抚的温度,顾汀州还有些不适应,抬起的桃花眼里,淬着一抹柔软而又渴求的湿润。 晓山青更加受不了了,他说:“顾师弟,别爱我,没结果。” 对天发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对顾汀州倾心,他晓山青也动不了那份感情,毕竟,他的心里已经安置满了另一个人了。 神志不清的顾汀州显然没有听懂晓山青的话,他只是过分渴求刚刚那消失的温暖,宛如一个被夺了糖的孩子般,有些不依不饶的。 就在他们两个黏黏糊糊的撕扯过程中,冰晶般的岩层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明快的笑声,紧接着,先前那个被花似霰一鞭子抽在墙上的少年,突兀地从岩层里探出半个身子,犹如一条鳞蛇般攀附在顾汀州的背后,低声道:“想要占有他吗?” 顾汀州肩膀微僵,不再动了。 少年很是满意他的反应,继续笑道:“把他推下去,这个男人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了。” 顾汀州下意识的攥紧了掌心。 少年的蛊惑柔声细语,还带着点温热的湿气,吹拂在顾汀州的耳后,浸润出一层诡谲的暗红色。 晓山青狐疑的垂下脸来,盯着顾汀州定格般的俊容,不明道:“老实啦?” 骤然出现在眼前的脸,使顾汀州对于晓山青产生的痴妄更加浓烈,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抬起手臂,一项光明磊落的顾美人万分痛苦地将罪恶的手,伸向了他。 只觉得身形顷刻间不稳,晓山青向后一个踉跄还未站稳,顾汀州积蓄着灵力的掌心便向着他的心窝袭来。 来不及做出反应,焚心灼肺的剧痛紧随而至,晓山青不可置信地凝视着顾汀州骤然冷漠的脸,仰身向着幽邃的塔底坠落了下去。 “哈哈哈~~” 少年狂笑着从岩层中一步跃出,洁白的衣袂滚着道道诡异瘆人的血咒。 他望着毫无反抗之力,向下直落的晓山青,扬手做了一个再见的动作,说:“既然如此碍眼,那么,我就送你一程。” 说完,他转过身去,目光发亮地撩起一缕顾汀州垂在肩上的碎发,凑上去轻轻地嗅,“果然是意外收获,你的血,一定很香。” 随着少年的话音溅落,徘徊在塔外找不到入口的张凯枫感到一阵刺髓的毛骨悚然。 小美人,你可千万别被那个疯子吃了哇! ※※※※※※※※※※※※※※※※※※※※ 别人都在过节,提莫还在加班吃外卖,今晚12点才能下班,哭了。 祝大家圣诞快乐,虽然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滚滚长江,那个冰爽 下落的途中,被异像魇住的花似霰正在邪念暴走,源源不断的灵气刃从他的周身爆射出来,堪比一道道冒着寒烟的冰锥突刺进身体里。 先是受了一记重创,再是被灵压绞杀,悲催的晓山青连一句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向着深不见底的幽邃直坠了下去,耳畔呼啸的风声恍若地狱的呢喃,正在向着毫无反抗之力的他敞开冰冷的怀抱。 艹!不会就这么死了? 即将堕入黑暗之前,晓山青望着高空中越来越远的花似霰的身影,不甘心地吐槽了一句。 随后便有一簇灼热自后背心强行灌入,拉扯着他掉落了下去。 好烫,心口仿佛要燃烧起来。 长久等不来回应的花似霰,无力的向着岩壁靠近了一步,他抬手摸挲着冰冷的黑晶,泪如雨下道:“我不过是想知道,你在决意赴死的那一刻,究竟有没有想过我!” 十几年光阴如逝,这个困扰在花似霰心里久远的诘问,就像一道可怕的符咒似的,将他的半生都困囿在自我厌弃与苛责里,他既过分的想要成为敛云口中的那个月白风清般的人,又自我否定这个男人教习给他的所有框架。 没有人知道,他一点儿都不想做什么被世人敬仰的云华殿主,他只想做他自己,做一个有血有肉,任性妄为的洒脱之人。 因为怕辜负,所以再不快乐,花似霰也逼着自己去做。 他为的,不过是成为敛云口中,那个可笑的救世主。 “你为什么不说话?” 花似霰问到最后,竟有些泣不成声了。 “小家伙!” 随着一声哀叹轻拂心间,被晓山青撞碎的灵焰幽幽地从地心散碎了上来,宛如一群潜伏在草丛间的流萤纷纷乍起。 “没有谁,是可以一辈子陪伴另一个人的,你终将离开我的身边,去更宽广的天地闯荡,我能交给你的东西,实在有限,我这样活不明白的人,真的不配为师。” “......” “所以......你要快快的醒过来,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伤害!” 花似霰抬起头来,却见温柔的碎萤竟然在岩层上簇拥出一道模糊的剪影,敛云那一贯温谦儒雅的脸就这样掩映在一层并不灼人的光晕中,对着他勾唇浅笑。 可明明是这样一个温柔而又宠溺的笑,却在花似霰的眼中,看出了诀别的意味。 他问:“你又要离开我了是吗?” 敛云点了点头,说:“小家伙,沧霄岭相伴的这些年,才是我最开心最向往的日子,师尊不是不顾念你,正是因为顾念,所以才不想让你的人生,重蹈覆辙。” “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顺遂终老。” 花似霰的神情有些微怔。 平安喜乐,顺遂终老? 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可我......我只想你能回来。” 敛云苦笑了几许,宛然道:“但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花似霰皱着眉头:“?” 敛云抬起被黑炎灼烧殆尽的手臂,遥指着深井下首,“那个占据你心底的人,就在下面。” 花似霰顺着他的指引,转过头向着幽邃望去。 从塔底爆溅上来的流萤一点一点的被黑炎纠缠住,继而焚烧成一缕缕浅薄的白烟湮灭,一个仰面下坠的玄衣少年如一叶断了线的纸鸢般划过眼前。 “那是谁?” 花似霰痛苦地呢喃道。 黑炎的浸噬已经波及到了剪影的胸腔处,即将消散的敛云,心满意足道:“为师看得出,你们之间的情意不是轻易就能割舍得断的,所以,留着这一缕执念能与你再次重逢,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家伙,你的人生不是只有我,还有他啊!” 花似霰哑声道:“他?” “师尊!” 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将花似霰的视线又向着深渊勾近了一步,只见眼前瘆人的空洞里,蓦然浮现出一幕画面来。 那是刚拜入云华殿的第二年,带艺入门的晓山青第一次立在花似霰埋首的案牍前,抬手奉上一枚红缎底绣着如意纹的锦盒。 相比较叶轻舟的平庸与刻苦,晓山青是那种一点即通的天才,但他为人又比较慵懒狡猾,对于修习总是持三分认真的态度,是以花似霰对待他,除了必要的学业从未刻意去关注过。 像这种距离如此之近的相处,却是头一遭。 花似霰将毛笔轻轻地放置在笔架上,转过头来,狐疑地盯着少年双手奉上的那只四方的小盒子,问道:“这是做什么?” 晓山青并不擅长腼腆,对谁都是一脸运筹帷幄的笑,他笑着说:“弟子在除魔归来的途中见到一个特别符合师尊气质的小物件,所以特地买来献给师尊。” 花似霰闻言,有些诧异又有些抵触,他沉声道:“为师什么都不缺,你又何必破费。” “那不一样。”晓山青将盒子放置在桌面上,说:“师尊是什么都不缺,但这是弟子的一片心意,虽然这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可能都入不了师尊的眼,但弟子就是想送给师尊。” “......” 晓山青说话总是喜欢将人辩解的理由堵死,让你根本无法拒绝他。 花似霰凝视了他一会儿,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晓山青却把头一歪,故意卖起了关子,“您自己看喽。” “......” 花似霰有些招架不住他忽然而来的俏皮。 怀着十二分的忐忑将手指安放在盒子上,花似霰犹豫了好久才推开了锦盒的盖子,只见铺设着红缎的盒子内竟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银丝发扣,发扣整体做缠枝梅花状,蕊心里镶嵌着月华琉璃珠,当有光晕拂过的时候,会折射出一抹寒月的孤光。 整个玄华云顶,很少有人注意到云华殿主最喜欢的花卉是腊梅,虽然他的衣摆总是浮漾着几不可闻的寒香,可大家都沉浸在他惊艳的俊美里,从而忽略了他身上许多的细节。 但晓山青却不一样,他看似目中无人,可当一个人从他的身旁经过,就连对方鞋边的泥土他都能推算出产地来。 就是这样一个细致入微的少年,在这细雨绵软的午后,如一捧烈阳般闯进了花似霰阴冷已久的世界。 最是仙冷澈飒,玉骨冰姿的云华殿主竟神情慌张地将视线从发扣上游离出去,攥紧的掌心里湿滑的厉害。 他结巴道:“为.....为什么......送为师......这个?” 晓山青眨了眨眼皮道:“师尊不是最喜欢梅花嘛,正巧,这枚发扣比较配您。” 听他这么说,花似霰更加别扭了,“你怎么会......会知道?” 虽然他喜欢梅花,但也只在六爻阁中培植了一株而已,这看似并不热烈的喜好,竟然会被眼前的少年轻易觉察到,是他平日里表现的太过刻意了? 晓山青稍稍地向后退了两步,想要离开的意思很明显,他说:“可弟子就是知道呀!” 弟子就是知道呀! 弟子就是知道呀! 恍若一记重锤擂在了花似霰粘稠的脑髓里,这个被异像魇住的男人终于清醒了过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向前急掠,一身月白的花似霰顾不得敛云的湮灭,就这么从容不迫地跃下了幽邃的深井。 晓山青还在下面,他必须去救他。 再次醒来,晓山青的半截身子都被泡在了咆哮的漭江里,只余一截上半身卡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半张脸上残留着数道被利石割破的伤口。 被江水浸泡到发白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晓山青睁开僵硬的眼皮,缓和了好半晌才哼哼唧唧地撑着身子向着湿滑的岩石上爬。 经过了反复数次的下滑,他才铆足了劲儿爬了上去,在抵达安全的一刹那,晓山青连忙狼狈地仰躺下去,猛喘着粗气。 刺骨的江水撞击在岩石上,扬起一阵又一阵冰冷的水雾,瓢泼在他的身上。 虽然之前在游记上知道这魔界的入口就在一条漭江的尽头,可晓山青却未想过这黑塔竟然就修建在漭江之上。 看来,他这无时无刻不在触发隐藏剧情的体质,又开始给他安排刺激与难度了。 此时的晓山青在遭受了顾汀州的一掌之后,就连呼吸都会牵扯到心口的刺痛,就像千万枚钢针齐齐戳进血脉里,痛的他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这姓顾的,是因爱生恨呀!”晓山青抬手捂住心口,龇牙咧嘴道:“这一掌,差一点儿没送老子回家,我艹。” 哼哼唧唧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勉强恢复神智的晓山青再一次困乏难耐,虽然身下的岩层冰冷刺骨,却也没有办法阻挡的住他坠入黑暗的速度。 捱着內腹的疼痛,晓山青抱紧双臂抖动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唯余浩浩江水向着目视不明的前方奔流而去。 浑浑噩噩了不知了多久,晓山青在睡梦中感受到一抹灼热的温暖,间或夹杂着柴草淬烧的噼啵声。 是有人来寻我了?还是他又在做梦了? 晓山青抱着双臂,在篝火前缩了又缩,宛若一只被冻狠了的小兽。 花似霰穿着单薄的亵衣坐在晓山青的身旁,用枯枝拢了拢猩红的木炭,流丽无双的脸上浸着微不可查的担忧。 晓山青伤的虽然不重,但是在跌落深井的途中,镇守入口的第一道防线,就被他强行破开了,此时他的体内,承载了十几个大能的灵元,彼此互不相让的在他的丹元里流窜,稍有制衡不住,就会危及生命。 虽然他渡了一些灵力给他,可终归都不是长久之计,将这些灵元都吞噬掉,无异于是在身体里埋入数颗“炸|弹”。 晓山青迷迷糊糊地在篝火前又动了动,张口便唤了一声。 “花似霰,到我怀里来坐......坐腿上。” “?” 花似霰几乎是用一种不认识的态度垂眸盯向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少年满面通红的继续胆大道:“快上来,我抱着你!” 花似霰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上来,上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铃音验情 篝火的温暖,给予了晓山青做梦的勇气。 他又梦到了衣衫不整的花似霰,正孤零零的倚坐在床头,满目哀愁地盯着随风摇曳的红纱幔,轻薄的纱衣松松垮垮地堆在臂弯上,露出两道凌厉的锁骨与一片雪白的肌肤。 自从在惩戒室里做过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开始,温顺柔弱的花似霰就成了晓山青午夜肖想的模样。 说来也是奇怪,晓山青虽然喜欢男人,但却不喜欢那种柔弱如女性化的男性,他青睐的,是那种势均力敌的雄性,他可以长的比女人貌美,但性子却绝不能是优柔寡断,多愁善感的。 也许是见惯了boss杀伐决断的狠戾,他的反骨便被激发了出来,过分渴望花似霰能变的贤妻良母一点儿。 晓山青面朝着花似霰而坐,屈起的双腿紧绷有力,似乎是做好了拥他入怀的准备。 “你在看什么呢?”他心情极好地问。 花似霰身姿高挑,柔软乌黑的长发垂坠腰间,遮挡了几许薄纱覆盖不到的地方,带来一些隐隐约约的朦胧之美。 他说:“在看你。” 晓山青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整颗心脏“砰砰”加速,他说:“你怎么,开口说话了?” 在梦境之中,花似霰是从来都不会讲话的,他就像一具温软的人偶,介于虚妄与真实之间。 “为师什么时候,没对你说过话?” 晓山青望着他纹丝不动的唇线,陡然瞪圆了眼睛,“......” 怎么突然这么严厉了? 几乎是有些无措地站直了身体,晓山青奔着神情幽怨的花似霰便去了,仅有几步的距离,愣是被他一步跨越了。 他一把拉住花似霰温凉的手,猛贴近胸口,“别这么严厉的跟我说话,好吗?” 无端被拉扯住的花似霰,不知所措地挣了挣。 晓山青感知到他的抗拒,握的更加紧了,“虽然你发怒的时候很帅,但是我更想看到你温柔的一面。” “......” 花似霰被说的更加无措了。 攥在掌心里的手,隐隐的有些湿热,晓山青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将黏连的眼皮从梦境中掀开,毫无焦距的视线就这样不设防地撞进了花似霰的眼底。 花似霰被他望的眉峰一跳,愕然道:“你......!” 忽冷忽热的指尖重重地在对方的掌心里一勾,晓山青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真的boss。 二人静默的四目相对,彼此之间有什么难以言表的情愫在流动,将他们两个人的呼吸从一滩死水搅动成惊涛骇浪。 晓山青眼里的花似霰,虽然还是一贯的冷冽如霜,但眼梢眉角间却多了一抹惑人的慌乱与希冀,好像他既厌恶这种拉近距离的触碰,又过分的渴望自己能对他再做些什么。 就像一个套着良家子外壳的风尘女子,外冰内火。 “花似霰!”晓山青微微地撑开嘴唇,小声地唤了他一句。 “我在。”男人很是局促地,快速地应了他一下。 背后的漭江虽然响水滚滚,但花似霰还是听清了这句无意识的呢喃。 得到了回应,晓山青虚弱一笑,道:“我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讲,但前提是,你不能暴怒打我。” 花似霰凝视着他的诚恳,感到一阵强烈的口干舌燥,心跳没来由的加速,他问:“什么?” 晓山青再一次用指尖勾住了他的掌心,说:“在掉下来的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一直扎根在我心里的人,是你。” 花似霰闻言,不自觉地攥紧了那根缠心的手指。 指端传来的压力,就像一种变相的鼓励,晓山青继续说道:“以前,我偏执的认为是你抢走了那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人,可自从我无意当中闯入了这个世界,与你朝夕相处,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我是憎恨你的完美勾住了所有人的眼睛,所以才将对旁人的敌意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如此没头没脑的话,使本就不懂的花似霰更加困惑了,他蹙眉问道:“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晓山青轻微地摇了摇头,说:“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好。” 花似霰:“......” 喜欢我? 为什么? 他口齿不清地结巴道:“喜,喜欢什么,我,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晓山青虽然脏腑痛苦难当,却仍顽皮不减地用指尖骚扰着花似霰的掌心,企图用这种吃豆腐的无赖行径去减轻boss的窘迫与自弃。 “喜欢一个人哪里会有什么理由哇,无非就是见你生的貌美,或者性格讨喜,亦或者德才兼备呗。” 花似霰闻言,转眸望向明灭不定的篝火,忐忑道:“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原来可以这么肤浅。” 说完,他徐徐的将手指从晓山青的桎梏下抽离出来。 晓山青见状,连忙一把攥住那抽离大半的手指,猛地从仰躺的地面上坐起,內腹的剧痛顷刻间撞击着四肢百骸,使他眼眶发黑,呼吸紊乱。 虽然痛,但是他更慌,“不是的师尊,你什么模样我都喜欢的,你冷也好,暖也罢,爱发脾气生闷气,动不动就甩我鞭子我也是喜欢的,我承认,我是垂涎你的美色,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你的内在胜过你的皮囊啊!” 晓山青越是这样急迫,花似霰越是招架不住,想要溃逃,他说:“觊觎师尊,在云华殿更是大罪,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就算被杀,我也要在死前把这份掩埋多时的感情对你说清楚。” “......” 晓山青的眼神太过专注,简直比身侧的篝火还要灼人,花似霰挣脱不得,只好回避着对方的视线,任由他拉着手干坐着。 他的掌心里都是湿汗,同样,晓山青的掌心里也湿滑的厉害,不知不觉中即将要滑脱的感觉屡次上演。 晓山青本就被伤痛折磨的无力,但他又迫切的想要得到对方的答案,于是他一把攥住花似霰套着银镯子的左手,想要将他往自己的身前更加拉近一步,却不想肌肤相握的一瞬间,清脆的铃响彻底震碎了花似霰情感的束缚。 “叮~~” 晓山青:“......” 花似霰:“......” 纹路古朴的银铃就这样回荡在晓山青湿滑的掌心里,发出一层轻过一层的声响。 晓山青与花似霰不由得双双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原来,这宫铃竟然是会响的呀!”晓山青好奇的摊开自己掌心,双手并用地捧住那枚银光熠熠的宫铃,仔细打量着说:“很早之前我就在师尊的手腕间注意到了,还以为这银铃是哑的呢。” 花似霰亦是将视线放置在自己的手腕上,却在无意当中瞧见晓山青的手腕上,也套着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镯子,镂空的宫铃垂坠在腕间,轻微的回荡着。 他尝试着将手指探了上去,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修长的指尖本是极轻地撞了它一下,那枚荡漾在晓山青手腕间的宫铃,竟“叮”的一声发出了一道清脆悦耳的铃响。 花似霰几乎是被烫到了一般,将手指快速地缩了回去。 “嗨!”晓山青惊奇道:“我手上这个也响了。” 说完,晓山青将左手抬在眼前,用力地晃了晃了,却不想这铃铛竟然不响了。 晓山青:“......” 他又抬起右手,用食指狠狠地弹了弹,弹的宫铃提溜乱晃,也再未发出一声轻响。 晓山青疑惑不解道:“它怎么又不响了?” 花似霰用右手反握住左手上的宫铃,脸色半是冰白半是绯红。 怎么会这样? 它怎么会在晓山青的触碰下,就苏醒了呢? 还有,自己为什么能唤醒另一只呢? 花似霰简直是懊恼极了。 自从被步轻天套上了这枚诡异的镯子,花似霰想尽了各种办法都不能将它除去,最后,他还是在一个游方道士的口中,得知了这镯子的来历。 他手上的镯子名为一心,与另一枚一念乃是一对。 镯子本身并无任何名贵之处,通体由上好的纯银打造,锃亮如新,光可鉴人,但与俗物的不同之处在于,那悬坠的宫铃其实是个困囿着双生魅灵的牢笼。 传闻天地初开的时候,在极北的苦寒之地有一座常年漂浮在冰原上的孤岛,岛上条件艰苦并无牲畜,到是滋养出了一株并蒂而生的紫色两生花。 一茎上的两株花苞,一个朝开,一个暮盛,彼此从未得见,却在常年累月的孤寂里对彼此萌生了情义,于是它们迫切的想要在日暮交叠的刹那去记住对方的模样。 就这样焦灼的错过了无数个日夜,两生花终于修炼成了魅灵,它们挣脱了花苞的束缚十指交握,却不幸被有心之士捉住,分别熔炼进了这对镯子里,而感应不到彼此的气息后,双生的魅灵便陷入了沉眠,只有真心相付的两个人同时带上这对镯子,魅灵才能感应到爱从沉眠中苏醒过来,与分别多年的爱人再续前缘。 曾经,花似霰对此不屑一顾,情与爱对于满心荒凉的他来说,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可面对此时的验证,他竟如临大敌般想要当场逃离。 作为师尊,他怎么可以对门下的弟子萌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感情! 一定是错觉,一定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铃铛它坏了,脑子不清楚了。 一定是的。 晓山青一门心思的想要那铃铛再响一次,可他手腕上的这一只就是不肯鸟他一下。 索性他干脆把手伸到花似霰的跟前,轻轻地扯开他紧攥的掌心,指引着他的手指再一次触碰在了自己的铃铛上。 悦耳的呜咽再一次响起,恍似情人的呢喃,好听极了。 晓山青握着花似霰的手指又撞了它一次,笑道:“这铃铛原来也是个见色起意的主,居然只喜欢被师尊碰。” 晓山青不知这其中的含义,握着对方的手玩的是不亦乐乎。 可明了原委的花似霰却自弃的眼眶薄红,恨不得一掌将自己拍死在原地。 他竟然真的唤醒了一念的魅灵,竟然真的对晓山青萌生了爱意! 他怎么可以如此恬不知耻,如此守不住道心? 这还是为人师表的样子吗? 晓山青玩够了自己的,又转手弹起了花似霰腕上的这只,一时间,两枚铃铛盈光簌簌,骢珑作响,逗得少年将伤痛都淡忘了几分。 “师尊,一心跟一念,是不是彼此心意相通了呢?” 晓山青将痴醉的视线对上花似霰那双纠结的杏眼,挽着他的手,诚然道:“原来师尊对弟子,也留存着一份不可言说的情意呀!” “......”被察觉到心意的花似霰如遭雷殁,脸色煞白。 他都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似霰,我喜欢你 “你怎么会知道......?”花似霰局促地望向晓山青幽邃般的眼底,本就慌乱的心湖更加被他炙热的眼神搅动的天翻地覆。 晓山青攥着他的手说:“师尊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这镯子的名字?” 花似霰僵硬地点了点头。 一边笑着垂下眼睫,一边爱怜地用手指抚了抚花似霰手腕上温凉的镯子,晓山青语气温柔地说:“因为弟子勤奋好学,爱看书哇!” 花似霰:“......” 晓山青扬眸望了一眼花似霰吃瘪的样子,偏过头得逞地笑了。 关于一心跟一念的传说,晓山青确实是在书本里得知的,但是在留意过花似霰的手腕之后,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做过打听,仔细牢记的。 在得知这段凄美的故事之时,晓山青确实想过去寻找一心对应的另外一只,可是茫茫人海,姻缘渺茫,刻意去追寻的东西,往往却事与愿违,不得其意。 就像他这孤独的前半生,真是想要什么,偏偏失去什么。 所以他将这份渴望压抑埋葬,待时机成熟,该来的总会来的。 就像今日这般,猝不及防,恍如大梦。 花似霰望着不知何时彼此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难捱的呼吸愈加让他感到局促与不自然。于是他稍稍的向外抽了抽手,想要结束这种乱人心曲的触碰。 感应到掌心里即将要抽离的温暖,沉迷的晓山青连忙抬眸,目视着花似霰被火光映红的额头,有些急迫地迎唇吻了上去。 正在努力挣脱的花似霰当即仿佛被利刃劈中了似的,凝固在了晓山青突袭般的深吻里。 不同于深涧里的索吻,这番不带丝毫亵渎的亲吻好似裹满了少年掩藏已久的心事与痴妄,在薄唇与肌肤相触的一瞬间,花似霰就读到了晓山青对自己的爱与欲,嗔与狂。 仿佛他已经惦念了自己许多年,甚至早已超越了他们相识相知的这些时光。 “花似霰!” 一吻终了,面色惨白的晓山青再一次紧紧地攥住对方想要逃离的手指,轻车熟路地携指相握,“我喜欢你,从第一次遇见你开始。” 花似霰的心脏骤然间漏跳了一拍,他举止无措,嗓音慌乱,“不要,不要喜欢我,我,我......我一身的缺点,我不会关心人,不爱多管闲事,不喜欢人多,不喜欢热闹,我,我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的,看的,看的......!” 这个宛若犯错的孩童般的男人,彻底心梗到说不下去了。 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廉正清白,如果旁人看清了他真实的内心,是会大失所望的。 而这些失望,恰恰才是他最不愿意面对,最不想展露的。 所以他才刻意的与人保持着距离,只有不深交,才不会暴露的太快。 晓山青知道他的顾虑在哪,遂抬手握住花似霰凝滑如脂的侧脸,大胆表白道:“我的好师尊确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白,他也有私心,也有脾气,也有对正道的不耻,和对邪道的欣赏,如果可以选择,我的师尊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做正道楷模,他情愿做个归隐山林的闲云野鹤,做个从未被世人剥夺一切的平凡之人。” 花似霰不可置信的望着晓山青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有什么不可遏制的倾诉欲望破茧而出。 “师祖的陨灭,一直是师尊心里的一根刺,弟子知道,师尊有无数次想要毁灭这个腐朽的尘世,去为那些被强行剥离出生命的人讨还公道,因为在师尊的眼中,所谓的光明正道其实并不清白,而邪道却也并非诸恶。” 晓山青尝试着用眼神走进花似霰紧闭潮湿的心底,去抚慰他不敢直面的压抑与隐痛。 “可你知道吗,师尊!在这尘世间,没有一个人是彻头彻尾完美的,正是因为不完美,所以每一个人都有着他独特的魅力。”将摸挲的指尖游弋至花似霰的眉心处,韶华不过十五的俊秀少年,老成的宛若一名饱经沧桑的智者。 “谁人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呢?更何况,是被拥簇到最巅峰的师尊呢!” 正是因为身处其中,晓山青才过分的明白花似霰的困苦与厌弃,就像他,伪装的再是天衣无缝,还是会被内心深处的狭隘撕破掉一些虚假的面具。 说到底,人的表面与内心,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从不可置信,到恍若见鬼,花似霰绝美的俊容就如一樽打翻的颜料罐,斑斓的色彩绝佳地暴露了他对晓山青的赞赏与恐慌。 他虽然深知晓山青工于心计,观察入微,却没想到,这个距离自己如此之遥的弟子,竟然会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一个。 到底是晓山青天性使然,还是这少年本身就是个深藏不露,隐秘不发的狠角色? 说实话,此时的花似霰第一次对人畜无害的晓山青感到觳觫与酸麻。 脏腑翻江倒海的疼痛死命的拉扯着晓山青俊容的平和,拼着最后一丝紧绷的意志,晓山青笑着对花似霰说:“花似霰,我晓山青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了你,我愿意按照你的规矩去走,从今往后,所有的苦痛有我陪你,所有的甜蜜由我奉上。你不再是步轻天诅咒之下的孤独者,也不再是被仇恨封闭的矛盾者,碧落黄泉,我陪你一起走。” 我陪你一起走!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使花似霰顷刻间回到了那个杏花簌簌,烟霭朦胧的沧霄岭。 曾经,年幼的自己追问过闭目养神的敛云,是否会陪伴自己一辈子,那个时候,花似霰总有一种恐慌萦绕在心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再也回来不来了。 所以他贪婪地想要得到一个慰心的答案。 当时的敛云是怎么回答的,花似霰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在敛云慢慢悠悠得语调最后,这个一贯宠溺放纵自己的男人,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我能不能陪你一辈子,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不过在未来的某一天,小家伙你也长大了,就会有一个人毫无征兆地来到你的身边,对你说上一句“余生,我陪你一起走”,那么这个人,就是会陪你一辈子的人。” “真的,吗?”花似霰不确信地问。 虚弱的晓山青有些支撑不住地向着花似霰的额头贴近,彼此的呼吸慢慢地纠缠在一起,带着急速升温的暧昧与不弃。 “我从不骗人,也绝不骗你。” 深情的呢喃逐渐低温下去,花似霰只觉得唇间一凉,晓山青那张过分邪气俊美的脸便紧凑在了眼前,半阖的眼睫之下是那双让他完全招架不住的深邃。 纵然腹内剧痛如刀绞,可晓山青还是要吻一吻这个别扭的男人,他知道,此时的花似霰一定是懊恼与恍惚并存的,他是既不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是真或假,又厌弃自己生了不该生的情根。 不过晓山青他可以等,可以给对方一个想明白的时间,对于花似霰,他有的是耐心。 就在晓山青对花似霰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恢复神智的顾汀州刚刚摆脱了少年的控制,便良心受谴地跳了下来,但因体质的特殊,并没有像他二人这般被限制了大半的灵力跌落漭江,而是在接近江面的时候,漆黑的水底竟然撑开了一扇硕大的莲叶,如一叶小舟般破开水面稳稳地接住了他。 随着顾汀州不明所以地在莲叶上立稳,漭江周围的岩壁上纷纷盛开出一朵朵泛着荧光的并蒂莲,这些黑莲初始如风干的纸花,而随着一株一株的接连亮起,花瓣逐渐饱满涨大,将这潮湿阴暗的峡谷之地映若鬼冢。 顾汀州随着莲叶的漂浮举目四望,在转过一道突出的岩壁的时候,前方怪石嶙峋的滩涂上,篝火的余烬将一对彼此拥吻的男人无比清晰的呈现在了眼前。 使这个前一刻还无比自责的少年,当即便有些接受不了的瞠目结舌。 岩壁上恍若霓虹灯光般的并蒂莲,将晓山青的侧脸辉映的透出几分瘆人的鬼气,他本就生的苍白病气,再加上被灵元冲撞,整个人更加虚弱憔悴。 尤其是这般迫切的亲吻,喘不上气来的似乎只有他这个始作俑者。 晓山青与花似霰被情愫裹缠着,根本没有了往日的警惕,尤其是主动的晓山青,趁着花似霰被动僵硬的当口,一双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刻意的,竟然越举地向着花似霰的衣襟探去。 顾汀州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初始还好,尚能克制的住心底的厌恶与别扭,可当他的视线游弋到师尊胸口上那一只急迫的大手时,所有的涵养与理智都在这一刻崩塌,碎裂。 只见他足下一点儿,莲叶骤然震动,自江面上激起一阵愤怒的涟漪,这个华衣胜雪的绝美少年便赫然空降在了滩涂上,一脸铁青地对着他二人呵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 惊天一喝,配着漭江的咆哮直灌入心底,瞬间将花似霰从晓山青营造的温情里激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眼前的少年狠狠的推离了出去。 晓山青正吻得专注,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boss推了出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悲催地后脑勺杵了地,当即眼前一黑,过去了。 花似霰局促地从地上站起,稍稍被敞开的亵衣极不庄重的套在他血脉贲张的身上,随着尴尬的呼吸节奏隐隐约约露出几丝雅白的肌肤来。 他眼神飘忽,找不到合理的词语来解释他跟晓山青的荒唐,只能这么无措地立在自家的弟子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顾汀州一项最是敬重花似霰,可此时他的气愤,更多的是对晓山青。 于是他强迫自己给眼前的男人找台阶下,“是晓山青又犯浑,轻薄了师尊?” 原本不知作何解释的花似霰,在听到顾汀州此番论调的时候,浸润在脸上的薄红竟快速的消散了下去,绝美的俊容顷刻间恢复了以往的凛冽与漠然。 他抬起一双砭骨刺髓的杏眼,第一次对着顾汀州产生了暴怒与厌弃,“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管。” 不自觉中,花似霰在潜意识里对晓山青多了一层霸道的维护。 顾汀州铁青的俊容骤然苍白,他有些受伤地望向自家最是如霜似刃的师尊,不可置信地杵立了良久,才强迫自己妥协了下来。 少年极不自愿地向着仪容有损的花似霰躬身行礼,沉声道:“是弟子言语有失,还请师尊责罚。” ※※※※※※※※※※※※※※※※※※※※ 小顾同学的脾气该克制一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顾美人是块肥肉 “......”花似霰嗔怒的表情霎时有些凝固,强烈的不自然紧随而至。 若是顾汀州一直收敛不住脾气,花似霰还不会这般别扭与厌弃,可这个不输自己完美的弟子恰恰用一句生硬的道歉,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 他是不是太任性,太没有廉耻心了! 顾汀州虽然震怒又委屈,可无论如何,他对待恩师的态度都是极其包容的。 纵然错不在他,他也认。 忽明忽暗的并蒂莲在岩壁上逐次地发着诡谲的暗光,花似霰立在原地好半晌,才嗓音极低地,冲着沉默不语的顾汀州嗫嚅了一句。 “对不起。” 顾汀州骤然凝眸,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这还是花似霰第一次对门下的弟子道歉,以往的他,从未这般失态过。 别别扭扭地将这三个字吐出口,花似霰便继续坐在了潮湿的岩石上,局促地拾起一根干枝,拢了拢恹恹的篝火。 一旁的晓山青还脸色苍白的昏迷着,花似霰也顾不得心下的焦慌,强迫自己对其视而不见。 到是顾汀州踌躇了一会儿,便极自然地走到晓山青的跟前查看,可惜他并无任何办法能够帮助师兄,只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他就地躺着。 就这样,顾汀州与花似霰彼此无话,围着一拢猩红的篝火,等待着晓山青的醒来。 可是朝暮更迭,江水急了又缓,这个让他们焦慌不安的少年也没有醒来过。 在等待的时间里,顾汀州到是在周围捡了三次柴火,维持篝火始终不灭。而花似霰则趁他不在的时候,用乾坤囊里备下的水囊喂晓山青喝了两次水。 两个人就这样别别扭扭,做贼心虚地关心着晓山青,而这样不发一言的枯坐,一坐就是两个黑白。 第三日黄昏的时候,奔流的漭江突然渐渐平息了,两岸盛开的并蒂莲争相发出耀眼的强光,将整条涧底映若白昼,就连滩涂上细小的砂砾都能看得真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昏迷了整整两日的晓山青深骤着眉宇,宛若一尊提线傀儡般从地上爬了起来。 花似霰背对着漭江阖眸打坐,一时半刻是不会从归墟的状态抽离出来的,到是浅眠的顾汀州警惕尚存,在晓山青动作的一瞬间就睁开了凌厉的双眼。 待他望见身前垂首而立的晓山青时,眼底封冻的冰雪霎时溶解,顾汀州仰着脖子对他欣喜道:“晓山青,你醒了。” 橘红的火焰洇渡着晓山青若琉璃般冰透的俊容,漆黑的长发也凝结着一层霜雪般的颓白,好似他所有的真实都在苏醒的一瞬间消失了,就连脉络与皮肉都已然化尘,整个人宛若冰晶铸造,诡异而不真实。 顾汀州见他全程紧闭着眼皮,修匀的双手好似被一层冰霜覆盖,正像四周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轻渺寒烟。 不由得心下警铃大作,整个人豁然从地面上站起,手中不自觉的凝聚出一道炽白的剑意。 他不确定的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晓山青立在一旁,俊秀的面容有些承受不住的抽搐,深埋在眼皮之下的眼珠也频繁的转动着,似乎很想从困囿的噩梦中苏醒过来。 顾汀州有些戒备的向前一步,想要再确认一下晓山青的情况。 就在这时,岩壁的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游曳声响,就像锋利的鳞片摩擦在坚硬的岩石上,瘆人的磨砺持久回荡在空旷沉寂的崖底,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顾汀州分了神,借着并蒂莲发出的强光向着高空望去,只见一条不输漭江粗细的长物正贴着岩壁游曳,硕大的鳞片在强光的辉映下折射着七彩的眩光。 那长物极大,顾汀州瞠目结舌的顺着对方的身体向前逡巡,也没有瞧见那长物的头颅,到是这不知从何处延伸而来的身体在视线里越发粗壮的出奇,甚至壮大到有些瘆人。 随着长物快速地攀过岩壁,远处传来几声闷雷般的回响,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江面再一次汹涌澎湃起来。 许是魅灵之间的心念感应起了作用,晓山青与花似霰手腕上的银镯,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叮~~叮~~叮~~!” 顾汀州惶遽的视线又被银铃所吸引,可就在他垂眸的一刹那,峡谷深处豁然亮起了一双血红的竖瞳。 晓山青被魅灵的低吟扰得心烦意乱,不由自主的向后缓退了一步,紧闭的凤眸也随之洞开,万分痛苦地向着顾汀州对望。 四目相对间,顾汀州察觉到晓山青的眼中竟然有一抹浅薄的血光快速地从瞳仁里隐退,将这双砭骨冷漠的双眸,浸润的犹如鬼戾。 顾不得远处未知的凶险,顾汀州连忙上前一步,攥住了晓山青僵硬如冰的小臂,“你到底怎么了?” 从指端传来的低温快速地麻痹着顾汀州的筋骨,好像他握住的,不是一具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冰雕。 晓山青望着顾汀州的眼中,隐隐有黑雾缭绕而过,促使他望着同门的神情都是茫然的,仿佛他已经彻底不认识顾汀州了一样。 就这样呆滞地停顿了几许,晓山青才突然一个拘灵从茫然中缓和过来,整个人如溺水登岸般夸张地猛喘了一口空气,随即支撑不住地跪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我......我刚刚......被人从火堆里......一把推进了血窟窿......差一点儿......差一点儿......没憋死我,咳咳咳......!” 晓山青捂着腹肋的伤口断断续续地边咳边说,一张本就病恹苍白的脸更显脆弱琉璃之色。 顾汀州闻言,连忙蹲落下来,将晓山青的整个上半身都拥进自己的怀里,一边抚摸着他的后背为其顺气,一边焦急道:“刚刚我叫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回应,我还以为你又遭了邪祟了。” 晓山青被这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折磨的差点去了半条命,一时间也顾不得避嫌这个事,摊在顾汀州的肩膀上,嬉笑着说:“你是有多巴不得我被邪祟附体呀!”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不同于往日的顾汀州却急红了眼眶,抬手便在晓山青的脊背处狠狠拍了一巴掌,嗔怨道:“谁让你一根筋的往前冲,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晓山青被他这样一拍,竟将腹腔被积压的淤血击了出来,不过到了嘴边又被他一口咽了下去,选择内部消化,舒服了不少的晓山青,继续笑道:“师兄修为比你高,当然要身先士卒了,难不成还让你这个半吊子去?” 虽然糊里糊涂地被带到了这个话题上,但晓山青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逗弄顾美人的机会。 “师尊不是不让你来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呢?”顾汀州的眼眶有些薄红,哀怨的语气潮湿中透着心疼的隐忍。 听到师尊二字,晓山青才恍然清醒,他快速地从顾汀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一屁股仰坐在地上,一本正经地说:“我这不是不放心你们嘛!再说了,我的伤早好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晓山青的余光一直偷瞄着打坐的花似霰,无形之中的疏远与珍视,让前一刻还焦慌不已的顾汀州暗暗吃味。 曾经,晓山青是爱粘着师尊,可更多的,则是百无聊赖的挑事做。他这个名义上的二师兄,看似邪佞不着调,对谁都有着一份调侃与敌意,实则他真的对任何人都不会在意。 他的世界里只会允许有他自己,闯入过的,溜走的,都不过是他眼中的一颗颗砂砾。 而今,砂砾凝结成珠,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却不是他自己。 只要花似霰在场,晓山青的视线总是会围着他转,顾汀州一边吃着暗醋,一边强迫自己不动声色,他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为好。” 说完,顾汀州抬手遥指着一侧的岩壁高处,指引着晓山青继续说道:“这崖底有一条不明的物种在蛰伏,看样子,不是我们联手所能制服的了的。” 晓山青顺着顾汀州的指引,转过头去,赫然窥见一截粗壮若大江般的身躯正沿着黑晶岩石蠕动,硕大的鳞甲寒光熠熠,仿佛一面面罗叠在一起的镜子,望上一眼都汗毛倒竖。 晓山青咽了咽口中滋生的涎液,毛骨悚然道:“看样子,我们这是歪打误撞,跑到魔族的入口来了。” 顾汀州闻言,紧蹙的眉宇中快速地流逝过一抹殷红的纹路,烫的他忍不住轻声痛呼了一下,“这世上,真的有魔族吗?” 长物游曳过的黑晶上,淬生出一朵朵瑰丽的冰晶丛,折射着涧底森冷的幽光。 晓山青环顾了一圈,忐忑道:“我怀疑,此次梦源围困是个幌子,幕后黑手的最终目的,应该是我们。” “我们?”顾汀州惊呼道。 而随着他的惊呼乍起的,还有花似霰从归墟之地回冥的霜冷,“何以见得?” 缓缓洞开杏眸的云华殿主,周身正萦绕着一层皎月般的华光,几缕从深涧深处回流过来的灵元徐徐地融汇进他的衣摆间,浮漾出一抹水纹般的波光。 “师尊!” “师尊!” 见花似霰醒了,晓山青与顾汀州齐声同唤,而前者是难掩的欣喜,后者则是崇敬的疏离。 因着先前被顾汀州撞破的羞愧,花似霰没有多看殷切的晓山青一眼,而是将目光稳稳地投在了“噼啵”的篝火上。 他毫无感情地说:“为何会有如此见解?” 见他对自己如此生疏,晓山青颇有些委屈,可顾师弟在场他也不好当面质问,只好将自己的猜测言明。 “这一路上,除了张凯枫,我们没有遇到一个魔宗的正统弟子,就算是以一敌三的人傀也没有伤我们半分性命,我们一路且战且退,又被师祖的灵元吸引到塔内,紧接着就遇到了那个白衣少年。” “按理来说,那少年修为不低,又有着很强的精神浸染能力,想要杀掉我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可他却猫戏耗子般将我们一个一个抛入这深涧之底,为的,大概就是从我们身上谋取他想要的东西。” 听到此,顾汀州更加疑惑了,“我们身为正道弟子,有什么东西是魔宗好觊觎的?” 晓山青声声地叹了口气,将视线又转移到顾汀州的脸上,认真且担忧地对他说:“魔宗觊觎的,是你。” 顾汀州:“......” ※※※※※※※※※※※※※※※※※※※※ 估计是元旦加班累到了,这两天犯懒,一天写一点儿,提莫蛄蛹不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剑威名 听到魔宗觊觎的人是自己,顾汀州再是愚钝,也多少猜到了自己的特异之处。 ——他是魔族! 俊美无俦的少年脸色冰白,最是冷冽妩媚的桃花眼颓败的萎垂着,就连残存在眼底的光也一并快速地消失了。 他小声地说:“我......我是......魔?” 晓山青:“......” 花似霰扬眸望了一眼晓山青之后,对着顾汀州欲言又止地垂下了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一根筋儿的弟子说。 自小,顾汀州就觉得自己是人中龙凤,武学奇才,旁人愚钝的东西,到了他这里简直是信手拈来,不过尔尔。他觉得作为人,已然是完美无缺得存在,就算是金仙也不过如此。 可谁又能知晓,这个自幼便貌美惊人,过目难忘的孩子,不过是仗着血统的优势鹤立鸡群而已,若是生在魔族的地界上,他也不过就是个一般人罢了。 骤然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谁也说不清这其中的滋味是如何的。 最起码晓山青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对出身这种事从未在乎过。 可顾汀州在乎,而且在乎到极尽偏执。 “师尊,你早就知道了是吗?”顾汀州垂着眼睫,神色不明地喃喃道。 花似霰闻言,稍稍地悬提了一口气,沉声道:“嗯!” “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为师觉得,没有必要。” 顾汀州嗤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哀怨道:“师尊不是一项嫉恶如仇,最是厌恶魔族了吗?” 花似霰亦是抬起眼眸,对准顾汀州的失控,认真道:“人分好坏,魔也一样,你自幼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从未作过恶,我又为何要厌恶你呢。” 如此回击,到是让濒临破碎的顾汀州心弦一紧。 原来在师尊的眼中,魔与人都是一样的。 那簇消失下去的光亮再一次浮漾在眼中,顾汀州稍有安心地松软了紧绷的筋骨,对着如皎月般孤清的师尊报以感激的微笑。 他说:“师尊,我......” “别信他!” 就在他开口言谢的一刹那,一道冷硬的声音蓦然响彻在脑髓里,如跗骨之蛆般使他不寒而栗。 “......”顾汀州的神情当即一愣。 那声音继续游说:“魔族对于正道之士来说,那可是媲美神祗的东西,你想想张凯枫,想想残月楼主,他们终其一生都在追寻魔道之力,而恰恰是他们才学到了一点儿皮毛就足以称霸天下。你眼前的这个叫做师尊的男人,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觊觎你体内的魔族之力罢了!” “不是的!”顾汀州突然神色慌张地猛摇了下头,立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我师尊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怎么就不是了?”那声音步步紧逼道:“你以为他收你为徒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采取你的力量罢了,就连你身前的好师兄也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个狼狈为奸,目标一致,为的,就是榨取你得天独厚的力量。” “闭嘴!” “哈哈哈哈......你心慌了?难道从你得知自己身份的一瞬间,就没这样想过吗?哈哈哈哈......快醒醒你,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 “你闭嘴!闭嘴!” 早在他第一次兀自低喝的时候,花似霰与晓山青便站了起来,尤其是晓山青,他本就距离顾汀州极近,早已快花似霰一步攥住了顾师弟紧绷如顽石的肩膀。 他神色焦急道:“顾师弟!你怎么了?” 然而此时的顾汀州早已被脑髓里流窜的声音所控制,只见他苍白的俊容逐渐涨红,最后竟怒不可遏地露出几许暗黑来,无论晓山青如何在他的耳畔呼喊,也减缓不了他蓬勃而出的杀意。 最后,他竟然敌我不分,提着光剑冲着近前的花似霰便去了。 耀眼的白光如乍现的霞鸾般炫目,晓山青只觉得眼前白芒一片,掌心之下的顾汀州便不见了,紧接着是剑锋相撞的声音炸破在耳畔,激的晓山青脊髓酸麻,唇齿生寒。 因着灵力被压制,剑灵望舒已然沉眠,花似霰手持望舒的本体,如寒月破云般万剑齐发,啸吟冲天,数不清的望舒剑影簇拥在boss背后,大有顾汀州再敢以下犯上,就将其戳成筛子的架势。 花似霰对于门下的弟子虽然极尽苛刻,却在教训上点到即止,当然,对晓山青除外。 他蹙眉微怒道:“顾汀州,人魔之分在云华殿从来都不是离心的根本,我既然在万千弟子中收你入门,就从未因为你是魔种而轻视你。” 算不上温和的解释在心魔混乱的顾汀州耳中完全不起作用,此时此刻,眼前的恩师,心中的斥责,就像一幕正与邪的较量,越发叫他听不清看不透了。 虽然boss修为逆天,武力超群,但是看到顾汀州用利剑指着他,晓山青还是一秒护犊子心态附体,人夫属性霸露。 一个瞬步上前,晓山青恍若一座山峰般横插在剑拔弩张的二人中间,背护boss,面朝小白花,他说:“顾师弟,你真的是误会师尊了,你想想这些年师尊待你的情分,他并无半分对不起你,苛待过你,我知道人魔之嫌,不可更改,但是我跟师尊真的没有这种狭隘的心思。” 然而顾汀州哪里肯听,只见他端着光剑猛地向前一个突刺,锐利的剑锋深埋入晓山青肌理贲张的胸口,他黑着脸喝道:“你闭嘴,一丘之貉。” 晓山青本就受伤颇重,这一剑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有些承受不住,却因顾念着背后的男人,咬牙强撑道:“顾师弟,你清醒一点儿,我跟师尊从未害过你......!” 温凉的血液从衣襟中洇落而出,晓山青艰难地抬起染着血渍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顾汀州愤恨与痛苦并存的俊容,诱哄道:“没有人要害你,师尊不会,我也不会。” 殷红的血渍沾染在少年玉质的面颊上,宛若上好的胭脂色,被心魔啸叫得混乱不堪的顾汀州终于神色凝固,稍稍安静了下来。 抬起一双被紫黑之气氤氲的桃花眼,浑浊不堪的眼底隐隐约约透露出几许清明来,他哑声不确信地望着晓山青冰白的俊容,问道:“晓......晓山青?” 许是血咒的浸染起了作用,顾汀州的意志不再暴走,他先是茫然地收了剑意,看着晓山青玄色的衣衫滚出几层浓郁的湿黑,顷刻间,恍若被冰水临头般豁然清醒,困厄的眼睛瞪大到极致。 “你?”他忐忑惶遽道:“我!” 晓山青无所谓地冲着他笑了笑,本想开口说几句俏皮的话缓解一下凝固的气氛,却不想自顾汀州的背后猛然窜出一颗巨大的蛇头来,九只熠熠生辉的血瞳诡谲如魅,正逐次得开阖吐露着瘆人的杀意。 来不及多想,晓山青一把攥住顾汀州的衣袖,将这个别扭傲慢的孩子拽到自己背后,狠狠地推进不明所以的花似霰怀里。 “你们先躲!” 随着一声爆喝突啸,花似霰揽着顾汀州一个点步急掠,眨眼间退到漭江的另一边,待他二人再抬眼望向原来的位置时,晓山青已经提着故山跃上了巨蛇的头顶,飒杳剑光宛若七虹降世,真是什么颜色都有。 花似霰还好,毕竟他心里早有准备,到是顾汀州有些咋舌。 晓山青灵元属水,风系稍逊,能操控很强的水系术法,但是眼前的少年不但水法霸道,就连自己擅长的风元也炉火纯青,大有深藏不露的架势。 不过大难不死一场,晓山青就际会良多,因祸得福了? 以晓山青现在的修为,对付一介镇守门楣的魔兽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怪就怪在,九眼巨蛇早已成圣,它现在已是一个半魔半神的怪物了,对人族的术法根本就是完全免疫。 眼见着晓山青疲于应付,顾汀州只觉得身侧罡风迭起,近前江水倒灌,万莲齐放,高空与幽谷缝隙里残留的清风纷纷化作片片霜晶向着自己凝聚而来,肉眼可见的轻杳灵力流风回雪,轻云蔽月。 尤其是顾汀州隐没在骨血中断掉的回雪剑,竟然不顾宿主的指令强行破体而出。 顾汀州追随着佩剑飞旋的轨迹向着身侧望去,只见冷硬清消,眉目如霜的师尊正化望舒归灵,以身淬剑,融汇天地万物。 一时间,顾汀州兴奋的说不出话来。 他到是忘了,望舒乃是神剑,对付此等半神化的镇兽,再是合适不过了。 巨蛇看似庞硕,但胜在诡道灵活,与晓山青的周旋丝毫不落下风。几个回合下来,被刀剑戳的跟破口袋似的少年隐隐有些颓势,挥来的长剑也不似一开始般凌厉。 就在巨蛇突然绕道从左侧向晓山青突袭的时候,水雾侵天的另一边,花似霰洞开宛若琨玉的杏眼,以心念调动万物中残存的神力化通天巨剑,顿时一道白光破开暗夜的浓沉从苍穹直下,在张凯枫与问讯集结而来的正道弟子的仰视下,击穿泫阵塔万年不催的牢固直入深涧。 “晓山青,让开!” 随着花似霰的凛冽一喝,晓山青当即足下飞踏,快速地闪离了巨蛇盘恒的范围,立在一侧凸起的石峰上。 就在他闪离的一瞬间,透明且巨大的望舒剑影从高空遽降,如急速悬落的铡刀般将不可一世的巨蛇斩首于此。 腥臭的魔血顿时瓢泼一地,引燃漭江,腐蚀巨石。 顾汀州虽然倾慕花似霰的强大,却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展露过什么毁天灭地的武力,此时的惊天一剑,让这个见多识广的少年折服的忍不住双膝跪地,惶遽叩首。 他的师尊,真是被奉为九天神明都不为过啊! 晓山青立在高处,望着花似霰周身流转的清气华光,亦是震惊的凤眸熠动,腿肚子发软。 ——六合归元! 花似霰的威名一剑。 就是这一招从不轻易示人的剑招,轻松取得了残月楼主的性命,从而一步登上了游戏世界里,权利与武力的最巅峰。 怀着敬意与惧意,晓山青从石峰上落到花似霰的身边,带着几分胆怯的抬指触了触萦绕在boss身侧的灵光,生硬地笑道:“师尊,你好强!” 将望舒从灵元里逼出,恍若从神界跌落凡尘的花似霰,骤然间多了几分烟火气,他抬起一双恢复情愫的杏眼,一把将晓山青拉到自己近前,焦急道:“我说过几次了,身为师尊应该是我保护你,不是你处处都抵挡在我的面前,难道你以为眼看着你受伤,我就不焦急不难过了吗?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这般心慌意乱,自乱阵脚!” 晓山青:“......” 顾汀州:“......” ※※※※※※※※※※※※※※※※※※※※ 端着的boss开始不自知表露心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深入魔域 裹着万千情愫的嘶吼响彻在骤然死寂的深涧里,仿佛每一寸晶石都在记录折射着花似霰不自知的情意。 若不是晓山青胸口的创伤凛冽,最是内敛冷漠的云华殿主,可能一辈子都不敢直面自己日益动摇的心脏。 他在意晓山青,在意到见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伤痛。 从未见过boss如此急切在意的模样,被强迫近前的晓山青简直如小鬼进了天神庙,畏惧有之,心动有之。 “师,师尊!”他熠动着凤眸,几许惊喜跃然脸上,“你在关心我?” 花似霰正用殷切与恐慌并存的眼神凝视着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有多么的引人遐想。 “不然呢?”几乎是负着气迎上去,花似霰用力地捏紧了晓山青紧实的小臂,“你觉得我是在骂你?” “呃......!”晓山青被boss噎的当即语迟,只能这么无辜而又欣慰地凝望着他。 仿佛天地万物都不进眉眼,唯有一缕霜色侵占心房,旁的人或物都是虚影,都是空白。 就在他们二人四目相对,彼此交换感受着对方隐忍的情愫时,被无视晾在一旁的顾汀州,彻底立不住了。 他望着晓山青那双痴醉而又满足的眼神,就无端恼怒嫉妒的厉害,本就晦暗不明的桃花眼隐隐浮漾出几许血样的赤色。 他说:“身为师尊关心门下弟子,难道不应该吗?” 很是突兀的一句呢喃挣脱出口,道不清是顾汀州说给自己听得,还是讲给花似霰听得,总之,这清凌凌的一句就像迎面抽来的一根鞭子似的,狠狠地将花似霰如霜似玉的俊容抽到浸红。 几乎是被蝎子蛰了一般,花似霰再一次快速地放开了晓山青,眨眼间便恢复了身为云华殿主的威仪与冷漠。 好似前一刻那个极富有烟火之气的男人,再一次重回了云端,神姿高彻,寒意渗人。 “以后,不用你擅作主张的保护我,为师还没有废物到如此地步。”花似霰将视线移向别处,转过身去言不由衷。 而晓山青跃现在脸上的喜悦竟在这一句生冷的话音下,稍稍有些凝固了。 顾汀州一直恶狠狠地注视着他二人的动作,待看到晓山青的脸上出现几许失落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快感取悦了他紧绷的神志,于是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取代花似霰刚刚带给他的温暖,“伤口还在流血,我来为你包扎!” 本是一句极其自然的关心话,晓山青却突兀地移开了手臂,与顾汀州迎向自己的掌心来了个对错,他神色平静而冷淡道:“不用了,我能挺得住。”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后的错觉,在晓山青随口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背对着他的花似霰竟然身形一晃,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的飘摇。 血腥的沉默诡异的漂浮在三个人的中间,花似霰遥望着远处的黑暗,晓山青凝视着他的伪装,而顾汀州则赍恨着晓山青待自己的默然,他们彼此追逐的视线就像连在一线的可怖支点,无论是哪一个环节出现崩溃,都会将三个人分崩离析,焚无全尸。 就这样,顾汀州在嫉妒中沛然癫狂,瞪视着晓山青戾气透骨的侧颜,忍了又忍,最后竟一拂箭袖,转身向着被斩杀的巨蛇去了。 晓山青不知顾汀州此时的变化,侧过头循着他的背影望了过去,只见那身首异处的长物居然性命不断,九只诡谲的血眼莹红若泉眼,正向外飚露着瘆人的杀意。 晓山青唯恐这小白花再被不死的巨蛇暴起伤到,连忙出声制止道:“顾汀州,你找死嘛?快回来!” 花似霰闻言,亦是转过身来回望,却见顾汀州不知是抽了什么邪风,竟然独自一人向着未死的巨蛇便去了,蛇瞳发出的瘆人红光将他月银织就的劲装染上一层血腥的暗潮。 “我艹!这死孩子是不是又被魇住了啊?” 见顾汀州不听呼喊,依旧直愣愣的不管不顾,气的晓山青当即口出恶俗。 眼见着蛇瞳发出的杀意愈渐浓烈,晓山青忍着伤痛再一次愤极怒吼,“你他妈的给我回来!” 花似霰:“......” 无暇去呵斥晓山青的粗俗,花似霰扬手甩出戒鞭,被魔焰侵蚀灼烧过的灵鞭半截已经露出了原有的锁链模样,宛若极电的霜寒不由分说地缠住顾汀州的腰腹,将这固执的少年阻拦在原地。 花似霰蹙眉不悦道:“顾汀州,别耍性子,那里危险。” 被拦住的顾汀州哪里肯听,非但以下犯上地不听师尊命令,还极是蛮横地又向前迈了一步,愣是将花似霰拖拽地在原地踉跄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汀州一边弓着身子向前艰难挪动,一边极是阴邪地笑道:“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阴冷刺髓的笑声尖利地回荡在涧底,仿佛有人握着冰冷的勺子在晓山青与花似霰的心窝里狠狠地掏挖了一下。 花似霰当即脸色冰白,冷声追问道:“你竟没死!” 晓山青闻言,担忧的神色霎时敛去,望向顾汀州的倔强秒变冷戾。 “顾汀州”将脊背弯成一个揪心的弧度,筋骨错位的爆响咔哧脆耳,他说:“大业未成,何能赴死!” 紧绷的长鞭在花似霰的掌心里发出难捱的摩擦声,生生将他的皮肉割裂,“把你的脏手,从我徒儿的身体里拿出去。” “不急!” “顾汀州”闲适的低语道:“好久没有享用过如此强悍的身体了,就让我再多待一刻!” 被花似霰拦住的少年突然凄怆地抽噎了两下,随后竟迅捷无比地伸出指尖,抠出了巨蛇眉心里那一只最亮的血瞳,在晓山青与花似霰的惊愕之下仰头吞了下去。 “......” “......” 硕大的眼珠子就这样被年方不过十四的少年强吞了下去,饶是顾汀州身姿挺拔,不输成年男性,晓山青也忍不住腮帮子酸麻,喉咙口噎痛,他真怕这邪祟滚犊子了,顾师弟再被这玩意噎死。 就在他惋惜顾师弟的小身板的时候,从漭江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车辙滚动的闷响,间或夹杂着马蹄笃笃,扬鞭破空的急躁。 花似霰一手攥着紧绷的长鞭,一边侧头向着左侧的冗黑望去,却见沿着河道生长的并蒂莲不知为何竟然逐次地枯萎了下去,本就不甚明亮的涧底正在一寸一寸的陷入到更加浓稠的黑暗里。 就在他这一分神的工夫,操控着顾汀州的白衣少年如一叶影子般从黑晶岩壁上洇落了下来,吸纳了不少魔气的身体,如雨后的春笋般鲜嫩丰润。 他似乎对顾汀州极其感兴趣,从岩壁上落下的一瞬间,便抬手攥住对方光洁的下颚,宛若珍宝般轻轻抬起,横陈在如痴如醉的眼神下,仔细观摩。 “虽然样貌是差了一点儿,不过这纯魔之体,可是一点儿都不输当年的我呀!”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殷红的嘴唇下落,似乎想要趁着对方不清醒的状态来一记深吻。 晓山青见状,眉峰骤然突跳,当即甩出故山就冲了过去,在少年的臭嘴即将亵渎到他顾师弟的时候,爆出全力将这朵神思浑噩的小白花抢了过来。 顾汀州被晓山青暴力一拽,身体如一株脆竹似的跌进了他的臂弯里,僵硬的身体在脱离控制的一瞬间绵软如泥,宛若美人醉酒,不盈一握。 此时的晓山青也顾不得男男有别,男友力爆棚地对着眼前的少年吼:“干嘛?调戏良家美男啊?我顾师弟已经心有所属了。” 到嘴的美味失了空,少年的神情稍稍有些凝固,他旋急笑道:“我当然知道他心有所属,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正是你嘛!” 晓山青龇牙龇到一半,顿时想到了什么似的,抱着顾汀州的胳膊蓦然一松,依无可依的小白花顺势便向后倒去,晓山青唯恐这孩子再摔了后脑勺,连忙用手攥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在原地晃荡。 “明白人都是看破不说破,你心里知道就好。”晓山青泛着膈应道。 天知道,他一点儿都不想顾汀州会喜欢上自己,剧情全乱套了好! 少年垂眸嗤嗤一笑,“你们都是要死之人了,何必藏着掖着的,临死之前,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表了个明明白白,省得到了黄泉殿,再懊悔当初。” 晓山青闻言,凝肃了俊容,冷戾道:“你引我们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少年扬起一双刻毒与惋惜并存的眼睛,在晓山青危险的注视下,将背后巨蛇溢散的魔元吸纳入体,抬起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截与故山极为相似的断剑。 他遥指着晓山青背后的花似霰,勾起的唇角淬着瘆人的血腥,“我要他!” 花似霰:“......” 晓山青耳听着少年的猖狂,当即沸血上涌,一记凛冽剑意如冰川乍起,飓风骤降,他面容狰狞,语气勃怒道:“他也是你能觊觎的?” 少年身姿轻杳,移形换影间轻松躲避了晓山青霸道的攻击,如幽灵一般飒然出现在花似霰的背后,瘆人地笑道:“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失手过。” 花似霰只觉得背后寒意彻骨,一截过分苍白的手指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紧接着身形一个踉跄,眼角的余光里便出现了一辆被八条怪马牵引着的玄铁囚车,泛着幽光的铁栅栏上并排挂着一圈怒目圆睁的人头,个个口唇大张,死不瞑目。 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少年拽上了紧随而至的囚车,奔跑的怪马当即引颈嘶鸣,呼啸着越过晓山青的面前,诡异地闯进了远处的岩壁里,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晓山青眼见着花似霰被掳走,想也未想便丢下顾汀州向着囚车消失的岩壁便去了,可无论他如何硬闯,也破不开这坚硬非常的壁障。 于是飒杳的剑意割裂着滩涂上寻常的岩石,纷飞的石屑将晓山青惨白焦遽的俊容割出数道狰狞的血痕。 “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我不行?” 又是一记剑意轰了上去,光滑的崖壁毫无破损,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少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情甚好,他与神色无常的花似霰分居囚车的两侧,在怪马的扬奔下一路向着魔域的世界前行。 花似霰姿容无双,修为又是傲立群雄,少年怎么看怎么对这个战利品感到满意,以至于开口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浅显的客套。 他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云华殿主!” 花似霰将阖落的杏眸缓缓洞开,冷冽的眸光不赏给对方半寸,他说:“你觉得我会想什么呢?残月楼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暴露身份 鬼气森森的囚车平稳的疾行在冗黑的夹道里,怪马偶尔的嘶鸣引燃两侧枯萎多年的壁灯,青幽幽的豆火延伸出一片复杂磅礴的厉鬼世界。 花似霰扬起半盏杏眸,粗略地望了几眼石壁上无比真实的浮雕,冷冽的眉宇越发紧蹙起来,他说:“这不是去往魔界的路,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少年好整以暇地伸出珏白的指尖,轻轻地抚了抚平摊在双膝上的雾销,垂着头漫不经心地说:“魔界是我们最后的去处,在此之前,本座只想与云华殿主,看看景,谈谈心。” “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花似霰的嗓音依旧是懒得掩饰的憎恶。 少年听他这样说,也是不恼,低沉的笑声若有似无地向着花似霰飘来,“云华殿主此言差异,虽然您是正道之光,我是邪道尊主,但是刨开这层身份,我们彼此,却也不无不同啊!” 花似霰转眸瞪向他,却未言语。 少年见对方被勾起了兴趣,继续好言以待,“本座知道您在正道里一项待得不顺遂,虽然这天下敬仰您的人很多,但怨毒诅咒您的也不少,远的不说,就说这玄华云顶的宗主岳溪明,恐怕从您第一次被邀上殿,就被他在心底记上账了!” 眼前的男人虽然鲜润无害,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里都淬着刻毒的刀剑,寥寥几句便一针见血地点明了花似霰为今的处境。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才刻意这般张扬。 “云华殿主一心为恩师复仇,苦于寻无线索,所以才委身正统,想要以一身恩师的本领引当年迫害他的恶人出山,可惜,这么些年的紧密部署,竟丝毫也未能得见仇人的半分踪迹。” 少年一边说一边缓缓地扬起半寸眸光,原本温润清透的眼睛,此刻竟多了半寸笃定的阴狠,“所以,云华殿主才一次都未拒绝过岳溪明对您下达的委派,只为能一次又一次光明正大地掌握魔宗的踪迹,好一举攻上浮屠岛,对本座取而代之。” 少年说完,又对着花似霰露出那种无害的笑,“我说的,对不对呀!云华殿主。” 见对方已然知晓自己的意图,花似霰稍稍将微弯的脊梁挺起,不输神祗的俊美清冷,隐隐流露出几许戾气来,他说:“都说残月楼主醉心力量,不问世事,原来这心计,也藏的颇深。” “我又不是岳溪明那等小儿心性,以为坐到了最巅峰,就高枕无忧了。”少年偏过头来,对着花似霰顽皮一笑,莫名的,带着几许晓山青的顽劣,“不如,我们来谈个条件如何?” 花似霰闻言,高傲地扬起头来,不屑道:“论武力,你不如我,又何来的筹码,与我讲条件?” 少年对着他狐媚一笑,施施然勾了勾鲜红的唇角,“那么,晓山青呢?” “......”花似霰稳操胜券的俊容顿时有些凶恶的凝固。 “本座就是知道,云华殿主可没有世人评价的那样——心怀天下,无欲无求!” * 泫阵塔外,浊雾翻涌,人傀游荡。 自云华殿主的传讯银叶消失了踪迹之后,岳溪明在路南亭的呱噪下不得不召集十大门派齐聚大泽,一路沿着云华殿残留的微弱灵气摸索到了修真界秘而不宣的梦源城。 虽然残月楼主与花似霰都入了鬼蜮,可散播在城中的人傀与鬼头煞,还是强悍弑杀,一时间数千人齐齐被阻挡在了泫阵塔外,灵元与浊气对冲,兵刃与鬼息纠缠,厮杀爆喝不绝于耳。 作为被临时指派看门的张凯枫,此时正立在被破天一剑洞开一条缝隙的塔顶,焦急的眼眸一直向着缝隙里窥望,为落入虎口的小美人哀默祈祷。 千万别都吸干了,好歹给我留一口哇! * 塔底深涧,晓山青想尽了无数办法也破不开眼前的石壁,纵然施剑到筋疲力尽,他也从未想过放弃。 失去了残月楼主的控制,顾汀州的神志宛若被挖空了一块似的,呆坐在地上好半晌才脸现痛苦地偏头干呕了起来,想必是被他生吞的那枚血眼尚未消融,还横亘在他的胃里,摸挲着娇嫩的皮肉。 将最后的一丝气力挥舞了上去,晓山青爆发而出的灵场竟将整座塔底都撼动,干凅的河床在余波的扫荡下霎时潮湿丰润,顷刻间漭江自深处奔涌而至,将河床澎湃铺满。 顾汀州在江水的咆哮声中撕心裂肺地干呕了一阵,终于不再胃里难耐,待他抬起眼眸逡巡四周的时候,赫然望见了晓山青的拼死一击。 石屑星陨如雨,灵元碎玉溅金。 不管不顾的背影,极是自虐与自责。 顾汀州不明白落入塔后自己都经历什么事情,但在看到晓山青的那一霎,他感到了片刻的心安。 “晓山青!”哑着嗓音唤了对方一声,顾汀州并未指望他能够听见,毕竟江水湍急,响若奔雷,可就在他话音溅落的一瞬间,那个身着玄衣的少年有些僵硬地转过身,颓丧地望了他一眼。 仅这匆匆而过的一眼,竟让顾汀州忍不住心酸起来。 虽然他的二师兄依旧戾气透骨,俊容邪魅,可那双闪动着熠熠泽波的凤眸,显然不是因怒火所致,而是心伤与无措轮番交织的结果。 他在哭,而且是那种压抑不住的泄露。 顾汀州从未见过晓山青这个样子,是以他强忍着胃里的不适,闪身近到对方的身前,忐忑不安地问道:“你,你怎么了?” 自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晓山青与顾汀州之间永远都只有这一句话来去,生疏而又殷切。 晓山青面朝岩壁,无力地垂着头,阖着眼睫疲累道:“师尊被人掳走了。” “......” 掳走?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一连串的疑问堵塞在顾汀州不大灵光的脑袋里,使他望向晓山青的眼神都是茫然的。 而后者在经历了好一番心里建设之后,才忐忑地向他开了口。 “顾师弟,你既然有魔族的血统,那能带我去救师尊吗?” 顾汀州闻言,刹那间宛若雷殁,无可挑剔地俊容急速变白。 他说什么?自己是魔? 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向后猛退了一步,洁白的丝履深深地嵌进了泥潭里,他嗓音颤抖,无法确信,“晓山青,这玩笑可开不得。” 知道顾汀州会接受不了,可晓山青也没有办法去顾虑他了,只见他转过身来,同样惨白的俊容写满了乞求与坚毅,“我没有开玩笑,救出师尊之后,我一定会向全天下保密的。” 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不得不抓。 可顾汀州这根飘摇的芦苇,显然已经濒临破碎了,他摇着头,神情恍惚地说:“我不是魔族,我是清清白白地人。” 正统虽然对魔物深恶痛绝,却也觊觎它们得天独厚的体质与强悍,若顾汀州的身份被昭告天下,虽不至死,但从今往后的日子也绝对好过不了。 因为世人不但觊觎他的力量,有心者还会过分垂涎他的美貌,一个身份特殊又样貌极美的男人,可想而知,会遭至什么样非人的对待。 说一句圈养的牲畜,都是好的。 别说顾汀州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他知道,也断不会为了旁人的性命去葬送自己的一生。 可偏偏这需要营救的对象是花似霰,是他自小便仰慕艳羡的天神! 此时的顾汀州,是既为难又难过。 从不愿乞求别人帮助的晓山青,第一次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沮丧,如果可能,他是一点都不希望顾汀州去涉险,毕竟,最无辜的人,就属他了。 可生死未卜的是他觊觎多年而不自知的白月光,晓山青没有忘记,他来此的目的,是要在boss堕入黑暗之前,稳稳地拉住他。 “汀州,对不起!”晓山青垂下眼睫,难掩痛苦地说:“是我一时心绪烦乱,没有顾念到你的处境,从今往后,我定会守好自己的嘴,不会轻易言错,陷你于不易。” 说完,晓山青提着灵光减弱的故山,错过顾汀州萎靡的身前,沿着河道逆流而上。 可还不等他走出几步远,两岸枯萎的并蒂莲骤然间相竞争辉,就连延伸向幽冥那坚硬无比的崖壁也诡谲地开始变得透明薄脆,宛若骄阳下渐渐消融的冰层。 大地剧震,江水再一次奇迹般的枯萎,潮湿的河床上,布洒晶莹剔透的明珠美玉。 沿着河床的炫目抬起头来,深涧尽头的一线天处,赫然出现了一座瑰丽明透的牌楼,肚腹巨大的青铜鼎露出半截阴刻嶙峋的身体,倒伏在牌楼的边缘,缓缓地向着河道流淌着清凌凌的江水。 晓山青瞪着不可置信的凤眸望着尽头,刚想流露出几许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却不想周围霎时间浊气浓郁,魔气盈天,紫黑与血红的雾瘴攀附着地表蒸腾而起,紧接着三川剧震,泫阵塔脆裂坍塌,魔印降世引来的天象异变,搅动的梦源上空血云翻涌,殷红而瘆人的巨瞳自云层里赫然洞开,冷漠地俯瞰着大地上如蝼蚁般的修士。 路南亭以一招“天地人寰”强行从人傀的剑阵里破开一条生路,立在城中倒塌的废墟之上,他与一身玄重的岳溪明双双仰目,向着天幕上惊人的异像惊愕望去。 上古有云,凡是纯血的大魔降世,都会当空出现代表着身份的血瞳,而像如此庞硕巨大的一双眼睛,数百年前,也曾在此地惊鸿一现过。 可就是被这样一双冷漠恣睢的眼睛笼罩过后,大泽之地,一夜间血流成河,浮尸千里。 见此情景,路南亭无疑是担忧的,可以岳溪明为首的正派分子,却在血眼的俯视下,恶从胆边生。 “我以为,这世间再无魔族盘驻,看来今日,收获颇丰!”岳溪明拄着长剑,眸光精亮地喟叹道。 路南亭闻言,侧目而望,却见心思神往的岳溪明一点儿也不输围拢而来的人傀阴狠,仿佛这当空笼罩的寒遽,撬开了他心底掩藏已久的渴望。 难道溪明,也觊觎魔族之力吗? * 血腥的气浪蛰伏在潮湿的涧底,晓山青抬起紫黑之气流窜的掌心,一时间恍若未觉。 因着周身的异样,青光流布的故山赫然浊息盎然,晓山青怔忪的左眼瞳仁逐渐暗赤,宛若一盏浓郁的血色浮漾。 “晓山青!” 低沉的呼唤透过弥漫的寒意直入心底,晓山青略显僵硬地转过身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位看去。 待看清背后的景象时,身躯如遭霜降,灵魂凝固若冰。 他几乎刹那间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余一双惊愕的眼睛在无限放大。 将掌心按在岩壁上的顾汀州,墨发如云,眸若寒星,眉间一朵红纹若盛开的梵莲般凝肃圣洁,他说:“入门以来,这还是你第一次求我,我岂有拂你薄面的道理!” “......” 岩壁上流动着魔元的脉络,如烧红的熔浆般延伸向深涧尽头,为晓山青打开那道封存千古的希望之门。 顾汀州在莹红的血光中露出几许献祭般的苍白笑意,如熏酒一般漫过晓山青骤然抽痛的心间。 “晓山青,你可知,我生了病?” 我生了一种见不得你失落的病,纵使今日过后,我的身份会暴露,会彻底离开你,可相比较保命,我更怕你会怨我! ※※※※※※※※※※※※※※※※※※※※ 卡文了,卡文了,这个副本写的磨磨唧唧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吾以命谢你 幽冥之路的后半段,便是极寒地狱,摩肩接踵的巨大冰川倒影着受刑之魂的凄惨,凛冽的飓风夹杂着冰刀般的雪簌,恶狠狠地填满了头颅大张的咽喉。 重获新生的少年许是畏惧寒冷,在纷扬的雪簌里缓缓地抱紧了自己。 前方扬奔的怪马在途经一线冰天彻地的峡谷的时候,立在冰川之巅,手握铁索的斩魂使突然齐齐的向下俯瞰,隐没在兜帽里的眼睛,流动着一盏盏幽碧的青光。 早在囚车进入寒冰地狱的一刹那,花似霰便察觉这牵车的怪马有些慌张,不知不觉中加快了奔跑的步伐,就连时不时的嘶鸣也消匿了下去,似乎此地让它们极是畏惧,想要铆足力气逃离这里。 就在他思腹的当口,立于上方的斩魂使突然将手中的铁索,向着囚车的方位甩来,好在马群伶俐,骤然转道,“砰”的一声沉重的铁索砸在了马群的左侧冰面上,“轰”的一道剧震波及扬起雪沫如浪,差一点掀翻了玄铁铸造的囚笼。 有了第一次的突发状况,马群在穿过峡谷的时候赫然加快了速度,左摇右晃的跑位将两个居坐在囚车里的男人颠簸的身形不稳。 相比较被主人责罚,眼前的保命更为重要。 就这样,第二道,第三道的铁索接连砸下,溅起的碎冰如淬了霜的刀子般砸在脸上,少年抬起手来抚了抚被刮花染血的面颊,歉意地对花似霰笑道:“本座是戴罪之身,用不得金车宝马招待云华殿主。这黄泉不系虽然是魔族至宝,却是用来押解十恶不赦的大煞之徒的,还请云华殿主,多多担待。” 花似霰将云华镜罩在身前,透明的结界如山峦般阻挡住大面积横扫而来的风雪,“楼主这具身体,似乎用着,不太称心!” 眼前的少年已经如一具破口袋似的,浑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创口,暗沉的血液凝固在皮肤上,彻底掩埋住了原有的俊美与鲜润。 对方满不在乎地说:“坏就坏了,大不了重新夺来一具,本座近日瞧着,您那二弟子的皮相就很好,眉眼细长,戾气透骨,很是符合本座的喜好。” “我劝你还是打消此等念头。”花似霰神情危险地警告他,“我门下弟子,你一个也不许沾染。” “云华殿主还真是护犊子护的狠呐!”少年隔着雪簌,笑嘻嘻地说:“可人前最是刚正不阿的正道楷模,谁能想到,背地里却行着利诱的目的,暗示姓顾的小子,去研读魔族的古籍。您收那魔族的小崽子入门,为的,是突破步轻天传给您的功法?” 被对方猜中目地的花似霰,非但没有恼怒狡辩,反而舒拓地将视线转移向明镜般的冰川,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年盯着花似霰绝美的侧颜好一会儿,才在怪马逃出生天的嘶鸣下,运筹帷幄地怅然道:“再过了熔岩地狱,就到了本座为诸位,摆好的祭坛了。” 正说着,马群牵引着囚车一步冲天,在水汽氤氲的浓白之中,穿过了寒冰与熔岩的交界之地。 九日耀空,熔岩迸射,到了熔岩地狱,马群只能踏着热风前行,被岩浆烧灼的罪魂,一边攀附着冒火的岩石,一边声嘶力竭地哀嚎着,想要拼尽全力逃离这处煎灼之地,但是罪徒就是罪徒,刑期未尽,何以升天,有些即将要爬到高处的魂魄,顷刻间便被岩层上喷出的烈火化为灰烬,点点飞灰落下深渊,在无尽的烈火中凝聚化形,继续忍受着烹肴之苦。 少年饶有兴趣地垂着头望向囚车下的热海,喟叹道:“临死之前,见见这十殿刑罚,下辈子,也好起个警示作用,做个好人。” * 顾汀州以魔族血脉洞开了通往魔界的入口,在引路蝶精的指引下,领着沉默不语的晓山青跨上了透明而冗长的望乡桥。 缥缈轻盈的蝶精,拖拽着星星点点的光斑飞舞在最前头,忽明忽暗的光亮将近前的景物涂抹上一层荒芜得凄凉。 所谓的梦幻之世,俨然已经空无一人,昔日所有的繁华与盛景都成了笔墨纸砚间的一缕薄魂。 晓山青跟在白衣胜雪的顾汀州背后,始终萎垂着眼睛,不敢直视他冷冽的背影,此等换命的恩情,他亏欠的着实沉重。 这一路,他很想顾汀州能对他说点儿什么,可对方自从说了那一句心酸的旁白,便再也没有对他说过一个字。 诡异的静,再加上窒息的静,吞没的晓山青如鲠在喉。 第一次回归故里,自幼便孤苦伶仃,游荡在外的顾汀州,多少有些疏离与不自然。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的身世,自以为天赋异禀,俊秀绝伦的云华第一美人,站在这片魔族的土地上,才方知自己的平庸与浅薄。 玄玉为栋,龙骨做梁,名贵的灵石珠玉铺满脚下冗长的街巷,随处可见的铭刻,无不彰显着魔族术法的强悍与精妙,就连这里的每一寸瓦片上,都凝结着族人的智慧与精巧,他深深得感觉到自己的不足与渺小。 引路蝶精在飞过望乡桥之后,便灵力耗尽散为飞灰凋落了,整片天地无星无月,冗黑一片。 失了光亮顾汀州当即顿住脚步,晓山青来不及反应,迎头撞了上去。 “咚!” “......” “......” 顾汀州肩背挺括,肌理紧实,衣料间弥散着若有似无的皂角清涩,晓山青的鼻子尖正好停驻在他的后脑处,发丝的清香混合着雄性的浑惑,撞了他满怀。 前胸与后背的贴合,促使顾汀州身躯僵直,原本飘摇的心脏此刻骤然下坠,于是再也强崩不住,他猛地一个转身,双手用力地攥住晓山青的衣领,不管不顾地对着他的薄唇吻了上去。 “......”这下换做晓山青心脏直线下坠了。 顾汀州的吻,不带任何□□的宣泄,他只是想在有限的生命里,争取来一丝可以回味的东西,就当做晓山青亏欠自己的,给自己的一丁点儿补偿。 晓山青就这么任由顾汀州亲吻着,锐利的凤眸里无端得多了一层洇湿。虽然本能使然很想推开他,但是他不能,自己已经逼迫顾汀州牺牲至此,不能再绝了他仅余的希望。 不同于被控制之时的随心而动,这一次的逐吻,到像是顾汀州任性使然。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苦于廉耻,不敢为之。 浓沉的黑暗给了两个人足够的颜面,晓山青瞧不到顾汀州面上的熠动与心酸,顾汀州看不透晓山青眼底的拒绝与冷漠,他们就像隔着一层帷幕亲吻的陌生人,能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与轮廓,却无论如何也走不进对方的心底里去。 但顾汀州,也满足了。 在这个吻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刻,顾汀州突然发了疯似的在晓山青的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殷红的血珠当即洇出。 得偿夙愿的罪魁祸首一把将蹙眉的晓山青推离了身前,面若寒霜地说道:“我从未来过此处,师尊被具体掳到了哪里,还要靠师兄与师尊之间的心意相通。” 感受到对方的话里有话,晓山青有些木然地将视线扬向高处,诸多情愫压抑在胸,使他说出的话里,勾缠着几许潮意,“若有机会,吾以命谢你!” 顾汀州听他这样突兀地说,嗔怨的心境霎时荒芜人烟。 “你说什么?”他不确信地问:“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要你的命?” 晓山青无力地阖上了眼睫,“我实在没有什么,能为你奉献的了。” “啪!”的一声,顾汀州掌心带起的愤怒,刮偏了晓山青冷峻的侧脸。 “我如果不在乎你的命,我又何必这样做!” 晓山青将沉重的头颅偏在浓沉的黑暗里,万千愧疚宣之于口,“可我难受!” “顾汀州,我难受!” “......” 就算晓山青对顾汀州没有这份情意,可面对他如此舍身的成全,还是让一贯不愿亏欠于人的自己感到深深的震撼与无措。 刨开同门之义,他们之间还有情不知所起的炙痛。 他这一生,于情于理,都在亏欠顾汀州的。 “为什么要难受呢?”顾汀州的眼底骤然多了一层朦胧,半是自嘲地说:“很快,你就能不难受了。” 因为很快,我就要死了。 再也没有人会觊觎你,嫉妒你,贪恋你了。 晓山青踉跄地向后缓退了一步,远方一点儿寒芒平地乍起,如破云利剑直射天穹,冗沉的幕布,终于拉开了它血腥的真相。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晓山青勾魂摄魄的俊容在接二连三直射苍穹的光柱下,宛若琨玉般圣洁孤清,他遥望着繁琐的符咒光阵愈演愈烈的褫夺力量,将这个世界的所有遗留都渡上一抹瘆人心魄的凄寒。 顾汀州沿着晓山青颓然的视线,向后望去,赫然被街道两旁伺立的人群刺激的脊髓生寒,汗毛倒竖。 怪不得史书记载,大泽之地的花月已经是魔族仅存的分支了,原来不知因何缘由,强悍如斯的魔族中人,竟然诡异的毙命在此,每一个被迫伺立在此地的尸体都保持着生前的惨状,有的心口被挖,有的喉咙破碎,更有甚者头颅爆溅,骨肉交错的腔子里还倒塞着小儿的尸首。 纵然死的凄惨,可他们却被有心之士摆成了诡异的姿势,极富规律的簇拥向远处寒光大射的邪性法阵,有些一看就是身份尊崇的领袖人物,竟然行着极其憋屈的跪姿,半边身体赫然是被利刃破开,向外翻露着陈年不腐的皮肉。 顾汀州只粗略地望了这么一眼,就忍耐不住胃里的翻涌,紧蹙的眉宇里仿佛塞满了一种叫做恶心的惕憟。 待十八道光柱齐齐破开暗穹的时候,北面凝固的铅云突然绞旋若暗流,那辆载着花似霰与残月楼主的囚车豁然破开雾瘴飞驰进了青光大亮的世界,消失已久的魔气刹那间挥斥方遒,于是周遭挺立的尸身纷纷僵硬屈跪,溅起烟尘无数。 晓山青目视着法阵中流转的煞气与鬼气,嗓音酸涩地说:“来了。” 顾汀州:“......” ※※※※※※※※※※※※※※※※※※※※ 好像能放假,但是好像不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破心一剑 随着囚车一并破开虚空的,还有幽冥之地成千上万,呼啸而至的阴煞厉鬼。 顾汀州眼中的痴缠与眷恋皆被惊愕与寒麻取代,他想不到究竟是何等逆天的本领,竟能将鬼界与魔界彼此打通。 如浑水般蜂拥而至的鬼厉,将法阵的上空浸染的鬼气森森,与砖缝石瓦间蒸腾而上的魔气形成了一道醒目的对冲界线,互相蚕食,一时瑜亮。 晓山青步履踉跄的又向前挪了一步,煞白的俊容陡现一丝不易觉察的狰狞。 顾汀州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转身拉住他,说:“你要干什么?” 晓山青此时的神情很像躯体里有两幅灵魂,正在意念相悖,他那张过分邪气的脸,时而兴奋,时而悲伤,左眼瞳仁诡异般浸着血泊样粘稠的猩红。 “我要,要去救师尊......!”他无比艰难地说。 顾汀州快速的回望了一眼背后的异状,一脸担忧地说:“你不许去,我去,反正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就算此次得以安全身退,出去之后,正统也不会放过我的。” 晓山青僵硬地摇了摇头,随即一抹寒光从腕骨里射出,于顾汀州的眼皮子底下化为寒白长剑,“你去,只会送死。” 顾汀州:“......” 晓山青所言不假! 此地虽为魔族的世界,但眼前的惨状,还是赤|裸|裸地昭示了顾汀州接下来将要直面的死亡。 他纯魔的身份,正是一张完美地催命符。 没有留给对方太多劝阻的时间,晓山青提着血槽殷红的故山,下盘踏力,一个向上飞冲,整个人便如一梭流星般向着芒光大盛的法阵掠去。 * 安全抵达了阔别已久的故乡,血渍满身的少年心情甚好地从囚车内站起,贴着下颚淋漓的血珠逐次地滴溅在早已看不清本貌的白衣上。 囚车停驻的位置,正好将花似霰凝肃如冰的杏眸朝向芒光冲天的法阵,混合着戾气与魔息的上古符箓,正在血液的唤醒下,展露出它极阴邪的褫夺力量。 透过玄幽的铁栅栏,少年将深渊般的眼睛高傲地向着法阵迎面而来的剑意望去,残破的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两三颗血腥的白牙,“您说,第一个闯入祭坛的,会是谁呢?” 花似霰循着少年的话,向着飓风般的白光微微蹙起眉头,待看清晓山青那张过分俊戾的眉眼出现在光河的对岸时,凛冽如刀的眸神,赫然脆断如星屑。 下意识的将双拳握紧,花似霰死死得瞪视着晓山青愈来愈近的脸。 为什么要来? “看来您的这些小徒,还是蛮尊敬师长的,明知是龙潭虎穴,也壮着胆子要来闯一闯。” 少年抬手一挥,镶嵌在栅栏上的头颅齐齐幽口大张,浓烈的魔气霎时从张大的嘴巴里流泻出来,攀附住一根根闪动着幽光的玄铁,顿时整座囚车化作滚滚浓烟,随风游曳,消失殆尽。 重新将脚步踏在魔族的地界上,少年面朝花似霰做了一个谦卑的躬身礼,说:“请!云华殿主。” 相比较残月楼主的恭谦,气魄如霜的花似霰到更像是运筹帷幄的裁决者,尤其是那把皎如霜月的望舒剑,此刻正分化为十二把青白剑影,组成圆环状悬浮在身后,将这个绝美的男人映衬得宛若九天神祗跃下神坛。 第一次见识到望舒的二段形态,残月楼主凝视着月轮状流转的剑影,衷心艳羡道:“早就耳闻,云华殿主以魂入剑,淬得望舒这等神兵利器,世人无不艳羡嫉妒,更有甚者,起了夺尔代之的私心。殊不知,望舒即是云华殿主,云华殿主亦是望舒,您与望舒早就剑魂合一,密不可分,融为一体了。” 望舒常以剑灵的形态跟随花似霰除魔卫道,是以外人见识过的,不过是花似霰隐藏实力的十分之一,它真正的爆发形态,是不会轻易被世人洞悉的。 花似霰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并未赏给残月楼主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你的废话说完了?” 少年很想做出一个了然的神情,表示内心的失落与尴尬,可他肌肤受损,血污满面,只能红口白牙,血气森森,“云华殿主还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本座呀!” “能让我施以眼神的,只有尸体!”花似霰冷冰冰地说。 “......” 谁能想到,最是令世人闻风丧胆的残月楼主,竟然会在云华殿主的跟前屡次吃瘪,那幅敢怒不敢言,还带着几分宠溺的神情,实在不像他暴虐弑杀的本性。 少年抖了抖半边破损的眉毛,将视线投到那血气靡靡的法阵之中,若有所思道:“您当真一点儿都不心疼?” 花似霰即将迈开的脚步,豁然在话音里停驻了下来。 心疼? 也许! 可他早在将双手伸向黑暗的时候,就已经将所有的情感献祭,心这种东西,大概是仅存下来,唯一会疼痛的器官了。 晓山青一步跃到法阵的跟前,极其平静的凤眸里并未闪动一丝慌乱与担忧,似乎他早已预料到今日的结果,此刻填满心房的,更多的是悲伤。 殷红的血咒,在他的脚下流动着星子般的荧光,数不清的魂魄嵌压在法阵的边缘,宛若风中残破的裱纸,暗哑,陈旧,怨戾难舒。 高空之上,万千厉鬼皆被魔气所浸染,纷纷魔化成狂,呼啸着凝聚成凶兽的模样,吸纳两界浓厚的万钧魔力,积蓄着最后的破心一击。 一道堪比牢笼的屏障将两个刚刚表明心意的男人分隔两岸,晓山青与花似霰在魔气绞旋的飓风中纷纷仰头凝望,当空盘踞的那只魔化凶煞,正在一点一点的洞开那双宛若城郭般大小的眼睛。 少年见万事已准备就绪,笑着对花似霰说:“褫夺阵法已经开启,待云华殿主以魔气入剑,那魔女传授给您的“仙魔混元”大概就能一举突破大臻境界了。” “只可惜......!”少年惋惜地摇头上前,凝视着晓山青隔绝在芒光背后的脸,“第一个来的,竟然是个半成品。” “......” 花似霰当年确实是手刃了疯癫无常的步轻天,可同样的,在那魔女临死之际,满腔怨恨的他竟以同样残忍的方式褫夺了魔女引以为傲的全部修为。 这么些年,他投身名门正派,忍辱负重,为的,只是修习无上正统功法,要想将仙魔混元突破大臻,仙魔两道的高阶心法都要涉猎。 可仙法易得,纯魔难遇,好在上苍待他不薄,失败了一个晓山青,又送来了一个纯魔之体的顾汀州。 “云华殿主,您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一个被您舍了得弃子,竟然会对您心生爱慕,其实抛开血统这层关系,您的二弟子,可比顾汀州那个蠢蛋,完美多了。” 少年将贪恋的眼神从法阵上收回,转而有些哀求地望向侧脸如刀的花似霰,“既然他已经对您无用了,不如,就将他赏给我!” 花似霰闻言,迟迟没有说话,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晓山青垂立不动的身影,手腕上冰寒彻骨的银镯,将他的皮肤浸到失去知觉。 世人都说他花似霰高傲无匹,不肯轻易收徒,但若是能有幸被他收入门下,那一定是资材俊秀的人中龙凤。 可又有谁能知道,能被他收入门下的,都是命不久矣的可怜虫。 晓山青如是,顾汀州也如是! “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你也没资格染指。” “......” 花似霰不再给他任何废话的机会,身形一闪,整个人便移形换影,出现在了法阵的最中央。 晓山青只觉得刺眼的白光顷刻间爆发至极致,紧接着便如薄纱般萎垂下落,徐徐下坠的光膜背后,陡然出现花似霰那张秀美绝伦的脸。 “师尊!”晓山青望着他由衷地笑道:“您没事,真的是......!” “唰!” 欣慰的笑容稍稍地在晓山青的脸上凝固了一下,他柔软着声线,继续将被打断的话,说了下去,“太好了!” 花似霰面无表情地望着晓山青不染半分怒意与惊惶得脸,拄着半数没入晓山青胸膛里的长剑,冷声道:“顾汀州呢?” “顾师弟年纪尚轻,做事莽撞,师尊有任何吩咐,不如都交给弟子!” 花似霰高傲地扬起半张皙白的脸,加重语气问道:“顾汀州呢?” 心口的疼痛撕裂着晓山青坚不可摧的意志,他强颜欢笑道:“跑了!” “......” “弟子知道,师尊向来疼惜顾师弟,可今日,弟子想独占师尊的目光,可以吗?” 可以吗?花似霰! 我知道自己不如顾汀州有用,可是你即将踏入深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溺闭而不救。 “回来!花似霰。”晓山青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攥住花似霰罩着雾绡的广袖,难掩哀痛地规劝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哪怕是我的命。” 如此情真意切的告白,却无法阻止花似霰日益膨胀的野心,他耳听着晓山青声声泣血的规劝,眼前飘忽的却是踽踽独行的屈辱十年。 从小到大,除了敛云,没有第二人真心实意地待过自己,既然世道无情,他又何必留存善念。 花似霰手握长剑,毫不留情地对着晓山青的心口又戳了半寸,他说:“你的命对我无用,我要顾汀州。” “师尊!” 就在这时,气喘吁吁地顾汀州极是突兀地闯入了晓山青与花似霰当面对质的窒息世界,尤其是在看到晓山青心口深埋的望舒剑时,整个人不可置信地向后缓退,骨髓里急速狂飙的恐惧与惕憟将他掩藏极深的魔核催发了出来。 此时顾汀州瞪大的双瞳,居然是暗金色的。 “师尊为什么要这样对晓师兄?你们......你们......!”顾汀州熠动的桃花眼底有不可遏制的愤怒在灼烧,使他面向恩师的俊容,都是扭曲薄红的,“为什么呀?” 花似霰将刺髓的杏眸转向惶惶无措的顾汀州,毫无半分愧疚地说:“一个毫无价值的半成品,竟妄想取代纯魔之体阻我大业,为师赏他一剑,不过是小惩大诫。” 顾汀州几乎是不认识花似霰般,猛地向前一步,哑声道:“您收我们入门,就是为了今天?” 花似霰冷冰冰地回答他:“不错!” 顾汀州在听到确切的答案时,好不容易强压下的心魔,顷刻间破土而出,蚕食了理智,“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花似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如谪仙般完美无缺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层惑人的血腥,“伪君子?可我从未对你说过,我是君子。” “......” 晓山青唯恐花似霰的言语刺激,再激发了顾汀州的魔性,于是他艰难地转过头,将白如瓷盏的脸颊面向不能自持的顾汀州,拼尽全力的对他吼道:“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晓山青沙哑的嘶吼刚刚降落的时候,舍弃了肉身的残月楼主,竟化作一团魔气悬浮在濒临爆发的顾汀州背后,一把将他推进了法阵里。 随即寒彻骨髓的笑声,弥散整座天地,“我还没说走呢,谁也不许走!” ※※※※※※※※※※※※※※※※※※※※ 开篇讲过,师尊是BOSS,晓同学穿过来,间接地把原著搞的人设崩塌,毕竟他电脑被水淹了,开发组常年处于失联状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信我 毫无防备的顾汀州,被如此狠厉一推,极是狼狈地扑跪在皎皎出尘的花似霰跟前,那双不染半分尘埃的月银长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眼底,在殷红的血晕之下,流动着他不曾见过的胭脂色。 他就这样呆呆地目视着它,那层诡谲而又单薄的一抹颜色,既像少女娇羞的面颊,又像天际梦幻的晚暮,介于天上与人间。 就像花似霰此时的模样,外表高贵,内里肮脏。 不成人形的残月楼主,激荡着周身的强烈魔气,呈铺天盖地之势虎视眈眈,浓郁的魔气里唯余一双赤金色的瞳眸闪烁,他好整以暇地对着神色阴狠的花似霰,说道:“云华殿主,本座并不稀罕什么魔道之尊的身份,一心为的,不过是想寻个得力的帮手,一同颠覆这个腐朽的世界,只要云华殿主大驾我浮屠岛,就是让本座让出这宗主的位置,本座也心甘情愿。” “只是本座这么些年,踏遍四海十六州,也寻不到一具称心的身体,不如当做对本座诚邀的谢意,就将对您已然无用的二弟子,送给我!” 晓山青只感到心口一阵剜取的剧痛,再垂眸,花似霰已经将深埋入体的望舒剑拔了出去,汩汩的鲜血将本就狼藉的衣料再次洇湿。 “既然你想要,那便拿去!”花似霰收剑的神色如寻常般冰冷,说出的话里不含一丝往日的旧情。 清凌凌的一句话当空砸下来,将晓山青痛到抽搐的心口瞬间凝固,无边无际的森冷与麻木从骨髓中蓬勃而出,他几乎是有些凄然地笑了笑,细小的呢喃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师尊!你不要我了吗?” 听到花似霰这样对待晓山青,跪地伏首的顾汀州是无论如何再也跪不住了,“花似霰,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豁然将悲痛的眼眸向上抬起,一项最是恭敬恩师的顾汀州,眼尾处熠动着心碎的泽波,“师兄一心为你,你怎么能轻易就将他送给恶人?” 花似霰闻言,极是自然的垂眸向下,波澜不惊的眼底倒映着顾汀州绝望的呐喊,他轻描淡写地说:“为师怎么不记得,他心中有我?” 顾汀州仰视着恩师的随口否认,顷刻间恍若白日见鬼,急速的苍白侵占了他绝美的脸庞,死灰般的心冷,促使他齿关打颤,呼吸紊乱,“你竟然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吗?”花似霰笑着反问道:“你们入门这些年,为师只记得鸡飞狗跳,处理后续,云华峰自从有了你们,从未安静过。” “呵~~是吗?” 顾汀州恍白嗤笑着,随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第一次摈弃了尊卑,挺直腰杆目视着他最向往最崇敬的男人,“这五年来,还真是委屈师尊了。” 将锋锐无匹的望舒轻轻地横在顾汀州形状饱满的肩头,花似霰紧盯着对方的瞳眸,一字一句道:“为了今天,这区区五年,我又有何等不得?” 他目光森然,嗓音清冷,一副想要彻底摒弃善念,晓山青与顾汀州就必须死的决绝! 但见恩师如此,顾汀州彻底心死,浓烈的绝望促使着他奋力向前一步,想要当场横刎于花似霰的剑下,成全对方的野心。可就在剑锋与脖颈相擦的一刹那,面色苍白,薄唇青紫的晓山青一把攥住了他的肩膀,“等等......不要冲动。” 纵然晓山青失血过多,可在此一刻,他阻拦顾汀州赴死的力道,还是捏的对方筋骨剧痛。 “我......!”悬浮在口中的话尚未吐出,晓山青被望舒剑洞穿的后背心处,赫然深入一指,阴冷的煞气仿佛淬着寒霜的锁链,死死地扣住了仅存的一丝血脉。 “难怪云华殿主不喜欢听本座废话,没用的话说的太多,听起来确实很让人厌恶。”残月楼主轻叹一声,继续探着手指向着晓山青的心口里挖,一双赤金流动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花似霰冷然的脸,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件事。 顷刻间,晓山青已痛到脸色发青,汩汩的鲜血淋漓在脚下,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洼。 可他仍是一手攥着顾汀州的生死,一边将深情献祭给即将走入黑暗的花似霰。 冰冷的指尖破开皮肉向着更深的地方探去,志得意满的残月楼主,突然惊声啸叫,瞪视着愤怒的金瞳,向着花似霰大喝道:“你竟然敢欺骗我?” 就在他愤怒的当口,被魔气掏挖佝偻的晓山青突然诡异地站直了身体,反手一击剑意贴着魔气的中心射去,将背后铺天盖地的阴煞当胸撞破了一团窟窿。 紧接着,被花似霰趁机打进晓山青体内的拘魂链破体而出,呈一道炫目的极光般想要将狂暴得魔尊困束住。 晓山青强忍着与灵魂融嵌在一起的拘魂链借助丹元爆射而出的霸道灵场,这种几乎能烧干生命的神器,是他这种清浊不分的凡人所承受不了的。 魂体受创,残月楼主一边恶狠狠地仇视着云淡风轻的花似霰躲避拘魂链的追绞,一边操控着魔域铺天盖地的煞气化极恶凶兽当空而下,想要一举将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凡人吞噬掉。 “本座诚心相邀,云华殿主却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一个不留!” 极怒得嘶吼贯穿魔域的每一寸虚空,花似霰仗着修为深厚,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可晓山青与顾汀州却不一样,一个接连受创,神志飘摇如浮萍,一个情绪错乱,心魔不稳,纷纷在血统大魔的余威下呕出一口血沫来。 灵压一个不稳,向着大魔紧追不舍的拘魂链陡然间势头一萎,花似霰见状连忙将手搭在了晓山青破开的心口处,一道带着雪意的灵流骤然渗透进了四肢百骸里,仿佛瑞雪化透,百物待生。 自唇角淋漓而下的血珠,一滴复一滴得滴溅在花似霰的手背上,晓山青望着破晓前挣脱黑暗的boss,半是欣慰半是后怕地笑了。 花似霰不忍见他做如此神情,连忙开口道:“信我,纵使我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可如今,我不再想了。” 因为你的出现,因为你不经意间流露而出的深情与顽劣,我愿意再相信世人一回,愿意再给自己一个祈祷光明的信仰。 极尽虚弱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晓山青俊容上浮漾的笑容越发熏蜜如酒,他含着满嘴残留的血沫,对着面有焦慌的花似霰说:“我,信!” 花似霰,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信,哪怕这句话,是在临死之际,你施舍给我的谎言,那我晓山青,也信! * 泫阵塔外,岳溪明带领一对人马率先御剑下了直入涧底的深井,路南亭则带着其余众人守卫在塔外,以防魔宗趁机围剿。 几丛篝火在静悄悄的梦源城中,映出一片极不协调的橘红色光亮,也将浴血奋战的名门修士染上一层悸动的红晕,仿佛血雾披挂上身一样。 天幕上的血瞳已经消散,但是残留在空气中的阴寒还是尚可透骨的,于是在静默了良久之后,有人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悄然议论开了。 “想不到在这荒芜了近百年的梦源城里,居然还有纯魔出现,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听说,这魔族中人,天生绝美,武力超群,能以一敌百,纯血统的更是千年难遇,也不知道,岳宗主此番下去,能不能有胜算可将其活捉。” “唉,唉,唉!我曾有一段耳闻,不知真假,坊间有传,说它玄华云顶的云华殿主花似霰,就是纯血的大魔,不然他为何样貌天下第一,武力也是顶峰?” 有些人忍不住参与进来,纷纷插嘴道:“样貌天下第一的不是云华座下的顾汀州吗?” “就是,就是,这云华殿主不是常年不下云华峰嘛?我们都没见过他真容,坊间的老百姓怎么可能得见?” “嗨!我这也是听说,不是有个说书的写本子传唱他嘛,用词那叫一个冷艳独绝,流丽无双啊!”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纷纷好奇议论起花似霰的样貌来。 路南亭负手而立在深井边缘,目视着脚下黝黑的巨口,一种不祥的预感浸透骨髓,使他无端的肌肉紧绷,心跳紊乱。 这个天下,看来是要变天了! * 晓山青承受着神器附体带来的排斥反应,突然惊觉头顶煞气翻涌,茫茫四野狼烟与血污乍起,远方忽明忽暗的琼楼飞檐,倒挂的尸首纷纷被不知名的力量捣碎成雾,点点星芒从余烬里分离出来,快速地向着凶兽张开的参天巨口中汇聚。 见此情形,也不知从哪里爆发而出的力气,促使晓山青一把将护体的云华镜催发了出来,兜头将不明状况的顾汀州护在了光膜之下,随后驭动灵力加固将他整个人推离了血气靡靡的法阵。 顾汀州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距离自己愈来愈远的师尊与晓山青,好半晌才从呆滞中缓过神来,忙扑在灵光流动的光膜上,不可置信地嘶吼道:“放我出去!晓山青,你要干什么?” 云华镜在宿主的授意下,可以完美地掩去被包裹之人的声音,此时此刻,晓山青只想保全顾汀州的命,那么接下来是死是活,都全由他自己决定了。 “师尊!我帮你。” 没了顾念的对象,晓山青终于将冰凉的手搭在了花似霰同样冰冷的手腕上,一心与一念两只隔绝数年的魅灵,在阴风中呜呜咽咽地哭诉情肠。 然而花似霰却在他无比希冀的眼神里,冷然地摇了摇头,说:“太危险了,已经欠你一剑,我不希望你再有事。” “为什么?”晓山青有些急迫地攥住了他的手腕,滴溅在手背上的血液随即染了满手,险些让他握不住花似霰的决绝,“我怎么能放下你独自一人去涉险,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花似霰斩钉截铁地说:“我是师尊,理应在危难跟前,身先士卒。” “可你也是我的爱人。” “......”花似霰坚硬的心脏在这无比专注的声线里,蓦然崩塌了一个角,好半晌,他才说:“可我不爱你!” 晓山青:“......” “叮~~叮~~叮~~” 即将奔赴而来的煞气凶兽,将他二人的周围空气压抑如深海,脚下殷红的血阵猝然爆发出第一道直飚天际的血光。 一心与一念感受到危险的降临,拼了命的去冲撞宫铃的桎梏,想要来到对方的身边去守护。 晓山青在阵阵乱心的脆响中,哑声呢喃道:“你可以不接受我,但却阻止不了,我对师尊一成不变的心意。” “花似霰!” 说时迟那时快,晓山青以血为媒的双生咒印在他的心口与花似霰的手背上同时发出一抹瑰丽的金光,“你若身死,我绝不独活!” ※※※※※※※※※※※※※※※※※※※※ 一个劲儿地表白就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此“晓山青”非晓山青 不太灼人的金光就这样静静得流泻在花似霰与晓山青的身上,将他们两个人的生命紧密得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这又何必呢?”花似霰望着晓山青苍白的决绝,有什么从心底流经而上的情愫,一寸一寸地腐蚀掉了他骨子里最后的冷冽,“我只是不想你再受伤而已。” 如果说刚刚的那一句话,刺死了晓山青唯一仅存的希望,那么面对眼前之人的隐痛与哀默,不用花似霰再多言一句,他也明晰了,对方待自己的真情实意。 花似霰是在意自己的,也许,还喜欢,或者,爱着自己。 只是他脸皮太薄,又太端着死要面子,所以不愿承认。 晓山青垂下眼眸,望了望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口,笑着对花似霰说:“都已经破成这个样子了,受不受伤的,过后,还不是一样要治,不就是继续流点儿血嘛,弟子皮糙肉厚,不怕的。” “可我怕!”花似霰的眼睛瞬间就有些潮了,“我不想你出意外,离开我。” 晓山青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诚恳道:“不会,为了师尊,弟子惜命。” 既然你不想我死,那我拼了命,也要为你活下去。 花似霰,你信我! 炙热的眸光仿佛烫人的烙铁,重重地在花似霰裸露出冰壳的心房上按下一个揪痛的印记,使他的每一寸呼吸都会牵引到那方不再完整的血肉,淋漓而下的血液沿着脉络走遍四肢百骸,在每一个角落里都篆刻上晓山青的名字。 花似霰知道,以晓山青的个性是断不会心甘情愿先行逃走的,与其呵斥他让他先离开,保不齐在某个危险的时机他又猝不及防地扑了上来,让自己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那你在我身后,这样我安心。”花似霰一点一点地握紧晓山青的手,指引着他来到自己的身后。 “好!” 宛如巨龙出渊的拘魂锁链,一路势如劈竹得破开重重魔气与煞气聚起的壁障,将不可一世的魔尊逼得东躲西藏,若隐若现的金色瞳眸乍现在翻滚的紫黑色烟雾里,愤恨与怒啸划破魔域铅云密布得上空。 若不是当初那场填不满野心的屠杀,它也不至于被族人合力抽出了魂魄,肉身镇压在了极恶炼狱,想不到如今一个稍有能力的凡人都敢在他的身上暗耍心计,看来,他真的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彻底麻痹了那颗颠覆天下的野心了。 “花似霰!”侥幸躲过拘魂链的一击洞穿,被迫散成千万光点的残月楼主,突然扬声对着他嘶吼道:“本座向来很是欣赏你的果敢与纯粹,却不想,堂堂心思缜密的正道之光,既然也会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假情假意而动摇了魄心,你可知,被你护在身后的男人,他早已不干净了。” 花似霰将十二把剑影驭向通天彻地魔尊□□,一手将云华镜从心口祭出,“嗡”的一声抛向天幕,将整座鬼气森森的魔域倒扣在了光膜之下,彻底隔绝了凶兽从鬼界汲取能量的狰狞裂隙。 失去了能源供给,硕大无朋的凶兽顷刻间有些散形,好在魔尊眼疾手快,一个闪现,这团无形的煞气团竟然在剑影与拘魂链的双重绞杀之下消弭了,随后散了形魄的凶兽赫然张口嘶吼,口中万千戾魂翻滚若海,浓烈的煞气与魔气宛若烈焰灼天,阴冷刺髓。 “本座虽然不如全盛时期,但是你们今天也别想在我这里讨得半分便宜。” 恫完这句愤怒至极的啸喝,庞大的凶兽呼啸着从天而降,与此同时,花似霰脚下的褫夺阵法也正式启动,殷红的血光陡然侵天,促使他二人躯体内的灵魂纷纷动荡不安,一种即将冲破天灵盖的悚然酸麻,牢牢覆盖住了他二人的脑髓。 感知到宿主魂体有危,晓山青手中的故山眨眼间灵光明灭,魔气激昂,左眼隐没的血色也渐渐浮起,极尽虚弱且惨白的俊容陡现一抹血腥的邪佞。 他躲在全神贯注的boss背后,戾声呢喃道:“将这身体的使用权交给你这废物,还真是暴殄天物!” 花似霰:“......” 随着晓山青自言自语的话音溅落,花似霰只觉得背后温热已失,不等他转眸制止,焕然一新的晓山青已经提着魔气纵横的故山,冲上了悬顶而下的煞气凶兽。 “吼~~” “砰~~” 掀起万钧之力的剑意,与从天而降的雷霆陡然对冲,爆散开来的灵场如巨潮拍岸,扬奔的威力掀起花似霰皎如霜雪的衣摆,浮飞他垂坠如瀑的墨发。 与凶兽合体的残月楼主,阴狠的赤金牢牢占据了血腥的暗红,隔着那道星屑迸溅的灵气屏障,对着突然迎上来,俊容戏谑的少年,疑惑道:“是你?” “不然呢?”晓山青在青光大盛的光波下,伸出舌尖卷了卷唇角残留的血渍,迎头对向上首行踪诡秘的故人,“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喜欢胡闹。” “彼此彼此,这么些年,你的演技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晓山青轻蔑一笑,显然是不打算与这个危险的男人过多废话的,只见他自掌心里灌出一道极其阴邪的煞气入剑,紧接着,他左眼血色流转,瞳仁里隐约有什么复杂的纹路在闪动,丝丝缕缕的暗金纵横交错。 “炽杀之印!” 随着魔尊的一声低喝脱口,晓山青当着威风赫赫的凶兽面前,从容地阖上了那枚诡谲地左眼,再一睁开,整枚眼球都染满了惑人的赤金色,一条身披银铠的巨龙豁然从瞳孔里冲出,迎头向着凶兽的识海里攻去。 残月楼主眼见着冲破封印的杀戮恶龙向着自己操控的凶兽而来,当即从口中凝聚出一团阴火向着猛龙喷去,想要以恶龙抵御火焰的当口好趁机躲避这殊死一击,却不想凶兽的庞大身躯还不等挪动半寸,花似霰的望舒已经呈剑牢之势,将它彻底围束在了锋锐的剑尖之内。 所有生路已然堵死,恼羞成怒的魔尊俨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小子,你不要忘了,是谁给了你走进玄华云顶,拜入云华殿的机会,当初你我的交易,可尚未达成,你现在为了那个男人杀我,就不想赎回你抵押在我这里的东西了吗?” 晓山青扛着魔气盎然的故山,左眼的赤金逐渐湮灭,右眼的黑暗逐渐浓沉,“我当然没忘,今日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此次过后,你我两不相欠。” “哼~~!”魔尊嗓音轻蔑道:“不过区区一个样貌出众的男人而已,竟然会让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坏小子,洗心革面,想要重新做人?” 巨龙凛冽的扑杀,一击必中,当空便把鬼煞凝聚的凶兽半数吞没,无数戾魂狼嚎乍起,刺耳的尖叫划破整座魔域的死寂。 然而魔尊的强大并不是区区一招必杀技就可以诛灭的,花似霰眼见头顶上方的危机已解,连忙双手结印,顿时三道剑光从地表破出,宛若三座透明晶川拔地而起直上云霄,完美地将魔尊操控的半截凶兽躯体,与晓山青从左眼释放的恶龙镇压了下来,“砰”的一声巨龙庞硕的身躯砸在了地面上,眨眼间便砸出一口颇深的坑洞,石屑与魔气纷然炸起。 “晓山青,回来!”花似霰抬手招回腾蛇一般追击的拘魂链,爆溅霹雳的锁链乍一回到他的手中顷刻间便化为了戒鞭的模样。 早在恶龙吞噬凶兽的一瞬间,魔尊就化为了万千光点飘散开去,此刻正以神识的状态悬浮在剑阵里,眼睁睁的看着恶龙将剩下的半具凶兽躯体吞噬下去。 晓山青全然没有理会花似霰的召唤,整个人如浴血而生的恶魔般,把玩着故山而立,对着退无可退的魔尊,嬉笑道:“受制于人的滋味儿,不好受!” “尚可!” 晓山青顽皮地向着地表眨了眨眼皮,略显无辜地说:“也不知道,我将十方幽冥开启,究竟能不能把你的尸身从极恶炼狱里拉上来,只怕我这半吊子有辱使命,最后,再来一个不可收拾。” “你怕什么,自有天下第一的云华殿主善后。” “我怕的不是这个!”晓山青垂眸,又向着迎风而立,心念合一为剑阵淬灵的花似霰望去,蹙紧眉宇道:“我怕那个碍眼的,再趁机出来捣乱。” 就在这时,扬起头来与晓山青对视的花似霰,似乎是察觉出了他的变化,只见他扬手一挥,无限延长的戒鞭便向着他呼啸而来,霸道的灵压冲击的剑阵嗡鸣不止,竟将倒地盘踏的恶龙震慑得目眦欲裂,狂躁不安。 迎着戒鞭爆闪的紫青霹雳,晓山青稍稍偏过头来,轻松躲过戒鞭抽来的轨迹,右眼的青白逐渐浓黑若耀石。 “晓山青,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晓山青在花似霰的呵斥下轻轻地阖上眼睫,薄唇间浸淫的微笑,透着血腥的寒凉。 花似霰忙将戒鞭收回,几欲上前去阻止晓山青的诡变,奈何上方悬浮的孽徒,凌空一声爆喝,脚下沉寂了千余年的大地突然开始颠簸震动。 晓山青唇红齿白,当着花似霰的面,一字一句,邪佞至极:“冷雨烽火,剑扫尘霜。” “星河倒转,海啸山呼。” “十方幽冥,极恶洞开!” 随着咒语的驱动,花似霰只觉得脚下的地砖都在分崩离析,而随着晓山青右眼十方幽冥的开启,呼啸的恶龙宛若爆散的碎萤般随着地面的塌陷散落下去,殷红的血泉混合着黄泉温度极高的橙色岩浆急速上浮,似乎要将整座魔域都拖拽向炙热得涧底。 与幽冥之域的骤然连接,促使花似霰通天彻地的三道剑阵被迫割断了来自地心的灵力供给,白光炽盛的三面困束屏障居然“咔哧,咔哧”的爆出皲裂的脆响。 纵然花似霰一贯爱惜佩剑,可面对如此炼狱他也只得先踏在望舒的身上,向着晓山青所伫立的方位跃去。 这孽徒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竟做一些让他措手不及得事! 可还不等他飞到孽徒的跟前质问,一根玄重的铁索赫然从花似霰的脚下呼啸掠过,极重的阴气伴着粘稠的血腥味糊了他一头一脸。 花似霰察觉到异样,蓦然停驻在佩剑上,就在这时,第二道,第三道,乃至是第几十道锁链纷纷腾空之上,每一根锁链上都洞穿着一具具腐烂锈蚀的枯骨,胸腔内的脏器早已腐化,魔核与丹元依旧保存完整,栖息在原本该是心脏蓬勃的地方。 忍着遍体的恶寒,花似霰垂眸向下望去,只见粘稠翻滚的岩浆深处杂乱无章地树立着百余口黑晶大棺,一张张栩栩如生的形貌在熔岩的翻滚之下,在棺盖的背后呈现出一种以假乱真的鲜活。 晓山青睁着漆黑密布的右眼,努力得向着血泉的深处逡巡,他要在百余具人魔两界的大能中找到残月楼主被族人镇压在此的躯体。 这是他们早在残月楼分道扬镳的时候,就商量好的。 晓山青委身名门,修习无上枯荣道法,将右眼与十殿业火相勾连,为魔尊开启极恶炼狱的入口,替他找到自己的肉身。 而残月楼主,则在大功告成之后,归还他当年被自己抽离的一魂一魄,彻底还他自由。 原主为了今日,不惜让所有门人都厌恶自己,却不想,当那个居于云端得男人洁白的衣袂漂浮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也会道心不坚,意志不稳。 于是他凄然一笑,漆黑的眼底有什么看不见的泽光在转动。 花似霰,这个如霜似玉的妙人,其实相处起来,还是不错的。 只是从今往后,他再也见不到罢了。 “您是来杀我的吗?”晓山青在花似霰的注视下缓慢地扬起头,锐冷的凤眸对上神色不明的杏眸,“师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原主临阵反水 久违的“师尊”二字合着不知名的笑意倾吐出口,着实让习惯了温柔与顽劣的花似霰,喉头哽阻,心凝若竭。 “你到底是谁?” 这根本就不是那个强忍着伤痛,也要顾念自己,疼惜自己的晓山青,到更像是从前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心性又琢磨不透的俊戾少年。 灵魂被逼退位的原主,其实对于眼前这个被称之为师尊的男人,本是没有多少感情与瞩目的,他自幼便被亲父舍弃,慈母早亡,名门求道也不得重视,最后,又落得个假手于人的下场。 纵然他登天一步,成了人人艳羡的云华峰二弟子,也不过是在腥臭的体表涂抹上一层光鲜亮丽的颜色,刨除这些正道赋予的光芒,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待人,三分真七分假,这种强烈的自我包裹与防范,使他早已不再信任身旁的任何一个人。 晓山青略显委屈得一笑,说道:“弟子不过性情稍有转变,师尊就不记得我了?” 花似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他从来都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所以你到底是谁!” 是啊!我到底是谁呢? 原主忍不住心下暗想。 透过另一副一模一样得灵魂,其实他们两个并无差别,可对待世人的态度却又截然不同。他是个只想保全自己的人,而新来的废物却总是心口不一,处处将自己填补在危险的最前头。 若说这是夺舍,可从未有人的魂魄能与原主高度契合到如此程度,可若说是身体里又滋生而出的另一副心魔,但那些闪动在脑海里光怪陆离的记忆又与他格格不入。 这就像一场虚幻而又真实发生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事,新奇而又诡异。不得不承认,他艳羡过,嫉妒过,也深深的畅往过。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晓山青面有哀伤地说。 “......” 脚下炙热的岩浆飚起数丈之高的火柱,数不清的尸体被串联在玄重的铁链上盈动着力量极强的灵光,即将要重获巅峰的魔尊将这些望在眼里,哪里还有闲心等待他师徒二人话家常,不等花似霰斟酌好说辞,来回答这场诡异至极的对峙,这边散成一团的残月之主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着剑阵皲裂的缝隙而去,浓烈的魔气蒸腾起比肩日月的高涨。 “少废话,快给本座去找!” 晓山青缓缓地扬起眼角,乜斜了一眼魔尊俯冲的趋势,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无多,这短暂的重逢大概就是临死之前,唯一的遗憾了。 “师尊!” 漆黑的右眼逐渐从瞳仁处浮现出一点并不灼人的火光,好像一丛暗夜里豁然点亮的烛火。 “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眼前的少年一如既往的戾气透骨,可此时,半嗔的语气里竟带着让人不可抗拒得悲伤。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你到底是谁?”花似霰仍然没有留给原主半分感情,他就像在看一个极尽陌生而又嫌恶的人,除了追问真相,别无其他。 “问也是白问,你这样的人,是根本就不会为我停留的。” “所以......!”瞳仁中微弱的火光逐渐炙盛,晓山青用仅存的左眼再最后望了一次这个男人的凛冽,狡黠一笑道:“祈祷!或许那个废物,会在我大功告成的一瞬间,再回来的。” 花似霰闻言,陡然大惊,连忙向他伸出手,想要攥住这个几欲挣脱的少年,“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晓山青究竟在哪?” 说时迟那时快,原主一个如光瞬闪,等花似霰再此扬眼,指尖只稍稍勾住对方箭袖的一角,留下一抹砭骨的凉润,便再也什么都不剩了。 向着魔尊疾冲的晓山青,只留给云华殿主一个单薄且有力的背影,透着戏谑的欢快语调,一寸一寸地钻进花似霰的耳朵里,迫使他心头惶遽,恶寒浸骨。 “无牵无挂,走得才安心,若此战还有命在,我把他完整的还给你!” 向死而生的少年,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将枯荣道法的最后一招——净无暇秽,融合到与十殿业火相连的右眼里,明光炙盛的火光在他纯黑的眼底竟奇迹般的灼烧成了一柄利剑的模样,紧接着,晓山青双手结印,顿时一道火光从沸滚的岩浆深处迸射飚空,向着悬浮在半空的魔尊攻去。 全神贯注轰击剑阵的魔尊,望着眼前骤然而至的火柱,显然是没有料到对方会临阵反水,想要快速躲避已然是来不及了,就在他觉得此招非要硬抗的时候,困囿住它的剑阵竟然强悍地抵御下了这撕扯半条命的一击。 见此情形,晓山青与花似霰皆是一愣,随后花似霰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震袖一拂,牢不可摧的剑阵顿时如一阵风雪般散落开去,炙烤般的热气一股脑的蒸腾上来。 没了护命的结界,魔尊只好随手抽出尸体上盈动的丹元与魔核为己所用,毕竟他现在是以最脆弱的灵魂状态御敌,而且他所有的能力都被一并封存在了躯体里,若不拼尽全力寻回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数不清的力量被魔尊顷刻吸纳,促使整座极恶炼狱愤怒咆哮,深渊之下百余具被封禁的棺椁齐齐发出惊尸的碰撞声,有些封禁之力薄弱的大棺赫然已经被尸体冲撞开了,缠绕着灵光与魔气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踏着棺材板子走出,冰白的掌心里握着生前足以搅动天下太平的利剑。 晓山青一边挥动着故山去阻止魔尊吞噬力量,一边将右眼的瞳术酝酿到最巅峰,他要尽快找到魔尊强悍无匹的躯体,好将它一举击毁,绝了这魔障无限大的野心。 源源不断的灵元供给,竟然给予了魔尊维持魂体的力量,此刻,它不再是一团灰蒙蒙的神识状态,而是出具了一个伟岸的男人形态。 持续向着天际延伸的锁链,不断地从岩浆深处拉取出尸体,一枚枚涌动着明光的灵元被这阴煞信手拈来,花似霰唯恐晓山青应付不了,反手从脚下抽出望舒剑,自背后化为十二把剑影,逐次向着鳞次栉比的铁索砍去,誓要绝了这魔头汲取能量的源头。 缠在魔尊身前的少年面目阴寒,剑法凌厉,一招一式都带着不同与正邪两道的狠辣,花似霰几次三番想要近前去帮助他,都被这六亲不认的二弟子反剑逼退。 又一次被剑光逼退,花似霰足尖轻点,立在一截被烧的通红的铁索上,戾声喊道:“为师只是想来帮你。” “用不着!”一记剑意如极光飞虹,向着虎扑而来的魔尊掀去,“轰”的一声魔息与灵元碰撞,对冲的灵场如飓风般横扫过炼狱上空,斩断无数铁索,砸落的玄重溅起数丈高的熔浆流星。 晓山青的衣摆被飞溅而上的火星子灼烧出数个碳化的焦洞,尤其是握剑的手背上,皮开肉绽,水泡嶙峋。 自上而下的四目对峙,魔尊瞪视着少年无所畏惧的凤眸,愤怒与哀婉在唇齿间浸淫出一抹惺惺相惜,“跟着本座有什么不好,非要守着那可笑的正去糟践自己的才能?” 晓山青左眼清明,右眼漆黑,熊熊燃烧的烈火在瞳仁中凝聚出瘆人的光亮,他依旧戏谑地勾着唇角,无所谓道:“跟着你是很好,可我不想一辈子都被人戳着脊梁骨活着,张凯枫,就是前车之鉴。” 魔尊道:“张凯枫可与你不同,好名声与力量相比,在他心里后者可比前者重要!” “所以你看,不是所有人都是张凯枫,而我晓山青,选的是前者!” 正说着,晓山青分出握剑的左手,掌心里金光大盛,刺眼的光亮流转出一道他不曾见过的咒印,向着对方的心口拍去。 然而身经百战的魔尊也不是吃素的,反手便从惊尸的手中夺来了一柄佩剑,不由分说地刺进了晓山青门户大开的下腹,正巧叠加在了尚未养好的旧伤处。 晓山青陡然吃疼,却仍不管不顾地迎着剑身窜身上前,将这枚标记法咒融嵌进了魔尊灰蒙蒙的心口。 极强的金光瞬间笼罩住了魔尊的魂体,彻底将这个不可一世的邪祟惹怒了,但见他握着剑柄一个反绞,汩汩的鲜血顺着晓山青的腹肋淋漓而下,“本座惜才,也给过你机会,可你就是个认不清现实的傻瓜,那就别怪本座碾碎你这只不自量力的蝼蚁了。” 晓山青含着半口鲜血,笑道:“胜负尚未见分晓,楼主所言甚早。” “你......!” 正说着,魔尊只觉得脚下的炼狱骤然间颠簸动荡,炙烤的热浪如沸滚的油锅般煎灼着他的每一寸心脏,也不知是这咒印起了作用,还是这封禁大棺即将出世了。 晓山青与魔尊双双垂眸向下,只见熔岩猩红的极恶炼狱,竟然无端地破开了一口岩浆旋涡,将那些尚未挣脱棺材的惊尸齐齐卷下深不见底的火海里,而那些靠着执念徘徊在涧底的走尸,也在火光的波及之下一寸一寸地化为了灰烬,载入史册的名剑随着主人的焚化而坠入深渊,“滋啦”一声再无踪迹。 花似霰亦是垂眸向下看去,绞旋的涡流将整座炼狱波及的是天翻地覆,百余口黑晶大棺如小纸船一般被吞噬碾碎,有些惊尸在棺破的瞬间飞升而出,下一刻便被窜上来的火舌舔舐,化为了一捧焦炭。 仿佛这炼狱的下头,还有另一层更加危险的境界。 魔尊与花似霰双双被这口涡流攥住了视线,没有人察觉到,晓山青漆黑的右眼已经与那涡流一至,绞旋的黑雾与下首的旋涡分毫不差。 就在他二人不明所以的当口,一具白玉雕琢,金丝为嵌的沉重大棺徐徐地从涡流里上浮,一只似龙似蜥的兽首威风凛凛地蛰伏在棺盖上,阴气极重的一双眼珠子,正向着他们三个闪动着栩栩如生得眸光。 魔尊见此情景,无比兴奋地说:“我的身体,我的身体!” 从他被强行抽出魂魄,驱逐出魔域开始,这个明显就心思不正常的男人就疯得不能自已。他迫切的想要寻回自己的一切,也迫切的想要将他酝酿已久的野心散播到每一个角落里去。 他要杀,他要夺,他要人魔两界都不得安生。 晓山青凝视着大棺的浮现,虽然自己是他手上破开禁咒的钥匙,可此时此刻,这把钥匙偏偏不想再继续听话了。 “终于到了这一刻了!”晓山青右眼的瞳术缓慢地静止了,于此同时,涡流里那口白玉大棺也停止了上浮的速度,他抬起头来,冷冷的注视着魔尊赤金色的瞳眸,一字一句道:“楼主,是时候,该回到您本该休憩得地方了。” “人间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却不是您该留存的,所以......!” 倏忽间,晓山青的右眼金芒大闪,从兽首口中突然激射出一根滚烫的舌头,将魔尊的魂体紧紧缠住,“我为您寻了一处好地方!” 拉长的尾音拖拽着瘆人骨髓的力量,从晓山青一眨不眨的右眼中暴起,稍有疏忽的魔尊还来不及奋起反抗,便被守墓圣兽卷住了灵魂,向着白玉大棺里拖,似乎是封禁他的躯体还不够,连带着这副逍遥法外的灵魂,也要一并吞噬封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原主黯然身退 滚烫的舌头在纠缠住魂体的一瞬间,便如火浸烈油般从兽首的口中急速窜出一道汹涌的火焰,沿着那条刻满咒印的舌身向着不得挣扎的魔尊快速冲去。 这团足以湮灭生命的力量,让一项运筹帷幄的魔头,顷刻间便乱了阵脚。 一番死命的拉扯无果之后,挣脱不得的残月楼主一把将长剑狠狠地贯插在半空,蒸腾的手臂死死得攥紧这把被他夺来的佩剑,不甘被诛的邪祟如一叶被束缚在桅杆上的风筝般,拼尽全力的纠缠住这根救命稻草。 一时间,守墓圣兽倾轧般的卷噬,被迫与他拉扯到了一个相对的制衡。 “本座还真是小瞧你了!”不可一世的残月楼主,在火舌即将卷噬而来的间隙里,不忘怒极扬眸,冲着右眼渗血的俊戾少年,嘶声咆哮道:“如若我被封印,那你将永远寻不回自己的魂魄!” 殷红的血珠徐徐地坠下睫毛浓密的眼眶,在晓山青苍白且病恹的脸颊上滑下一道无所畏惧地模样,他神色淡然地说:“无所谓了,从我拜入玄华云顶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料到了今日的结局。” 愈来愈近的火光好似一张明晃晃的催命符,将这个负隅顽抗的邪祟,逼迫的不成形魄,“本座早该想到,当年你小小年纪,竟可在我的面前镇定自若,不露胆怯,光是这份无所畏惧的心性,就断不是个肯轻易妥协屈服的人。” 晓山青垂着眼睫微微一笑,算是对眼前之魔变相夸赞的感谢,道:“有生之年,能听到你如此赞许,我这辈子,也不枉此生了。” 想不到,生平第一次听到旁人的褒奖,竟然是在一个邪魔的口中,想他为了被人重视扮了数年的丑,得来的却唯有厌恶与防范。 稍稍地扭转过头,将眼角的余光投向迎风而立的花似霰,原主在坍塌地陷中兀自苦笑出声,“我正式参拜的师尊,从未亲眼瞧过我,而你这个只会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杂碎,却能真心去揣测我的一举一动,哪怕这审视也带了防范的意味。” “所以呢?”在奋力的挣扎下不得而生的魔尊,终于在逼近身前的火光下哑了音魄,冲着哀伤的少年乞求道:“你要的不过是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关心与守护罢了,那这个人又为何不能是我呢?” 滚烫的火焰携带着能烧穿苍穹的狠厉直逼他二人的跟前,晓山青在明光炙盛中扬起线条优美的脖颈,将性感的喉结暴露在破开魔域的金色巨剑下,漆黑的眼底倒映着能劈碎一切的正然。 他喃喃道:“可是我贪心啊!我渴望的那个人,由始至终,都不是你!” 那个人,曾出现在湿雨密布的晚暮,着一袭月白霜雪,长身玉立,在飒飒春雨中将绘着腊梅的油纸伞轻轻地交到寒意渗骨的自己手中,不发一言的沐雨而走,朦朦胧胧的湿意中,纤腰顾步,仪态如画。 如果不是这缕猝不及防的月光照进了心底,此时的晓山青,大概真的会如这邪祟所愿,黑得连骨髓都渗着坏水。 可恰恰是这个不知姓名的男人随手一助,在他即将堕入黑暗的时候稳稳地拉了他一把。 果然呐!只要尘世间尚有一丝光明留存,他晓山青都会拼尽一切去拥有它。 所以,你这邪魔必须走! 几番挣扎彻底无果,不成魂形的魔尊透过少年锐利的凤眸,赫然窥见了天穹上破开虚妄的金色利剑,顿时如被踩了脖子的老猫般,凄厉嚎叫一声,想要散开自己凝聚的魂魄。 然而先前晓山青打进他灵魂里的咒印竟牢牢的将他的原神粘合在一起,任凭他如何驱动咒术,也分散不了。 “该死,该死!” 晓山青感知着他杂乱的挣扎,眼睛一眨不眨地目视着即将从天而来的巨剑,细声劝解道:“别白费力气了,只要我的灵魂不散,你这辈子,都别想能逃脱出去。” 他早已将自己的灵魂与对方的魂魄相勾连,既然你能抽取我的,那么,我也能在背后摆你一道。 “你这个疯子,你会后悔的!!!” “砰”的一声,沿着舌身奔袭而来的火焰撞击在了魔尊扭曲的魂体上,顿时一阵灼烧肺腑与脑髓的炙痛袭上四肢百骸,促使晓山青狼狈的在半空屈跪下去,承受不住地呕出半口鲜血来。 炙热的火焰顷刻间便焚毁了魔尊依仗的佩剑,宛若藤鞭的舌尖狠狠地将它腰身一卷,便拖拽着惨叫的残月楼主向着玉棺迂回而去。 花似霰见孽徒如此,唯恐尚未伏诛的魔头再趁机伤了他,忙从高空下落,随手将云华镜从身体里祭出,“嗡”的一声将抚胸咳嗽的晓山青罩在了极强的结界之下。 与此同时,破开魔域的诛邪之剑,如燃烧的陨石天降,赫然向着玉棺的方位刺来,被守墓圣兽拖拽的不成人形的残月楼主,终于在绝望之中爆发了他的濒死一击。 躲在云华镜下的晓山青,刚刚抬起凤眸,想要再望上一眼与记忆里持平的男人,却不想将所有力量化为一只狰狞巨手的魔尊便如一支穿云利箭般,先是撞碎了云华镜强悍无匹的护之力量,随后痛快地洞穿了晓山青鲜血淋漓的胸口。 “既然我活不了,那么你也别想活!” 紧随而至的笑声,带着恶狠狠的报复,震彻在整片炼狱上空,刺激的花似霰当即杏眸大睁,遍体生寒。 汩汩的鲜血如涓涓得细流般接连不断地从心口流出,似乎只要花似霰稍凝杏眸,就能看到晓山青背后的半缕光影。 花似霰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膝弯一软,揪痛的心脏似乎要扼断他的呼吸。 然而晓山青却不知道疼似的,用仅剩的最后一丝灵力将右眼的瞳术催发到极致,随着噙在眼底的鲜血流淌而下的一瞬间,当空的巨剑如离弦的箭矢般奔向了白玉大棺,在少年右眼的目视之下,将伏在棺盖上不愿入殓的魔尊与守墓圣兽一并钉穿,随后剑尖压着大棺一并坠下了熔岩旋涡的最深处,彻底将极恶炼狱镇压回了它原有的深度。 邪佞不甘的怒吼隐隐得从地心深处传导上来,当即飚起数道高涨的火柱,滚沸的热度最后一次得到释放,便卸了势头,无边无际得魔气从遥远得地平线上回寰,一路将悬空的大地平铺填满。 花似霰目视着晓山青蓬松的发顶,看着那截被他常年用来束发的红缎带,在急速下降的气温里随着躯体的痉挛一颤一抖,有些刺绣得地方已在常年的摩擦下浮生了一层清晰的绒毛。 强忍着鼻腔的酸涩,花似霰抬起麻木的手臂,一点儿知觉也无得握在了晓山青精瘦的肩膀上,蹙眉哽咽道:“疼吗?” 缓慢地将恢复如初的双眼抬起,晓山青极尽虚弱地冲着花似霰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很疼,弟子,能......能承受得......住。” 无比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口塞满的寒苦,花似霰凝望着少年得眼底有水光攒动,此时此刻,心底的疑问虽然难以说出口,可他还是要问个清楚,纵使这样做,无异于在对方的身上继续撒盐。 “你到底是谁,可以告诉我了吗?” “......” 如果说,先前晓山青迎向他的眼神还有生机与希冀,那么此刻便有些恍惚与失落了。 “师尊希望我是谁呢?”晓山青忍不住反问道。 “......” 这一次,轮到花似霰面有凝固,不知所言了。 曾以为,晓山青虽然跟魔宗的人有勾连,但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所以他待这个天资过人的弟子总是冷漠多过言语。 他原本就带着目的入世,从不在乎身旁的人如何看待自己,门下这四名弟子,除了顾汀州,叶轻舟与李雪绵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收入门下的,就连晓山青,一开始,他也并不想要。 可在三峰大选上,少年自绝前程的作法实在是太过震撼,不得不说,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得狠辣,是他最为钦佩的。可钦佩归钦佩,花似霰却从不未将这样野心外露的人放在眼里过。 他以为终其一生,晓山青也不会是那个落入自己心底的人。 可俗世里的缘分就是这样不期而来,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风评不佳的少年总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悄然钻入自己的耳朵,让他选择无视的眼睛总会刻意的去捕捉少年孤傲的背影,以至于他们师徒二人走到今日,做师尊的,彻底放不下了。 晓山青目视着花似霰无措的模样,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肉|体再好,但是灵魂不同,也会阻碍一个人待另一个人的情感,就像他的好师尊,爱慕他,却也并非他。 他不过就是一个活该被替换掉的物品,是一个没有人会惦念的可怜虫。 既然没有人会为他流泪悲伤,那么他又何必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呢? 也许我的彻底离开,才是对大家最好的。 就这样,神情哀默的晓山青仔细的用眼睛将花似霰的形貌一寸一寸的描绘入心,最后再将神明奉上心底那至高无上的云台。 于是这样一双精明狠厉的凤眸,逐渐在花似霰的眼里散掉了不多的温度。连带着,也将花似霰重新捡拾的信仰撕扯出一道无法修补得缝隙。 “花似霰!” 就在花似霰忍不住想要流泪的时候,哀默了半晌的晓山青,突然微微地将脖颈上扬,迎着魔域里彻骨的寒气对着花似霰促狭一笑,道:“老子从见你的第一眼,就想艹|你呢!” “你......!”花似霰闻言,冷不丁的躯骨一震,掌下的力度便不自觉得收紧,修匀的手指深深地嵌进布料里,钳得晓山青当场龇牙咧嘴,连声求饶。 “师尊,师尊,我的好师尊,弟子错了,弟子知错了,快松手,快松手,要掐死我了!” 眼前之人一连串的哭嚎,透着久违的宠溺,花似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对方揽抱入怀,泪潮难捱道:“死了好,死了省心!” 天知道花似霰在面对性子冷戾的原主时是如何的悲坳忐忑,他已经失去了敛云,不想今后的人生再失去了晓山青。 重新占据躯体的晓山青被花似霰搂抱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只能气若游丝地安慰他:“师尊,不要怕,不管是从前的晓山青,还是现在的晓山青,都是我。” “不一样。”花似霰有些固执得摇了摇头,将苍白无血色的一张脸深埋在晓山青的肩窝里,鼻音浓重地说:“从来都不一样。” “......” 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以前只是瞩目,可现在,是舍不得,是偏执,是忘不掉,是爱! “你可知,若你有失,这辈子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 来晚了!滚下去睡觉了!晚安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和原主被关小黑屋了 “......” 一瞬间,被花似霰搂抱得喘不过气来的晓山青,突然被这句半是表白的话砸的开始不会呼吸了。 这句话虽然他等了很久,但是真的从boss的嘴里讲出来,还是让稍稍窃喜的晓山青,开始无所适从起来。 “师尊!您,您怎么了?” 不过片刻钟的被原主占据了身体,怎么好像全世界都变的不一样了。 花似霰鼻息浓重,语气潮湿而颤抖,他死死得抱住晓山青血气浓烈的身体,就像抱着他不愿割舍的生命。 “为师以为,你会死掉。” “......”晓山青闻言,不由得定住了眼眸。 死掉? 起初他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原主留了这么漂亮的一手,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他们一起跟这魔头玉石俱焚。 可在浊气穿心的一瞬间,他感受到的,不是灵魂被拉扯出身体的撕裂感,而是一种沉淀的粘合,好像那个一直以来与他共生的人,心愿已了,交代后事就撤了的意思。 所以说,他死不了的。 用染着血渍的掌心轻轻地抚了抚花似霰微躬的后背,晓山青笑嘻嘻地安慰道:“弟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可我还是怕!”花似霰有些孩子气得说:“你总是这样一意孤行,总是这样我行我素,我摸不透你的想法,就抓不住你的心思。” “呃......!”晓山青当即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在他的印象里,boss内敛又自虐,是个很固执的人,认准的目标轻易不会更改,憎恶过的人很少会转变眼光,而像这种真情得不经意流露,更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 难道刚刚原主,做了什么让他感天动地得大事? “师尊,弟子是做错了什么吗?” 埋首在肩颈里的脑袋,极轻微地挪动了一下,很像是否认得摇头,几许湿意若隐若现地渗透在皮肤上,花似霰嗓音沉闷地说:“是为师做错了。” “......” “当初,我就不应该以貌取人,觉得你就是个心术不正的坏小孩,其实跟轻舟与汀州比起来,你虽然做人很糟糕,但是心志很宽广,尤其是刚刚那一幕,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 花似霰无疑是欣慰的,毕竟,自己对这段感情的摇摆不定,多少还是取决于晓山青的亦正亦邪。 “嗨,弟子还以为怎么了呢?不就是以往不讨师尊喜欢嘛!那我从今往后都改了便是!” 晓山青一寸一寸地抚触着花似霰紧绷的背心,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惶遽与后怕,看样子,原主酿下的黑锅,他今后不用再背了。 花似霰就这样抱着晓山青,跪在黑暗的魔域里,彼此的呼吸相贴,更加拉近了两个人刚刚分开的距离,只是魔域晦暗,暗潮汹涌,就连花似霰都察觉不到的是,簇拥在二人脚下的魔气竟源源不断地向着晓山青破开的心口汇聚,就连那早已恢复如初的右眼,瞳仁里竟隐隐泛出一抹瘆人的浅灰色,而这种极尽透明的颜色浸染,促使少年锐利的右眼宛若晶石凝就,通透得似乎能发出光来。 魔域之外,岳溪明带领的众仙门之主,齐齐聚首在潮湿的滩涂上,几步之遥便是花似霰三人先前生火驻足的地方。 “想不到这泫阵塔下,竟然还有如此天地。”蜀州不律斋的一名高阶弟子一边抱着长剑举目环望,一边对着自家宗主惊叹道。 不律斋的掌门丛岚虽然年岁过百,却早已修为大乘,驻颜有术,因其面容毓秀,身量挺拔,看起来竟比随侍得弟子还要年轻几岁。 此时,这个身着黑底长衫,外罩冰蓝色滚银边外袍的男人,正抬手放出袖橼里一条银环细蛇,那如金属般的小蛇乍一落地,便下了水沿着河道逆流而上,搜寻着云华殿主散落在涧底的灵力痕迹。 众人见他如此,纷纷停止了议论的嘴巴,沿着银蛇消失的方位看去,不一会儿,银蛇摆动着尾巴快速游回,化作一道白光迅捷地缠在了丛岚的手腕上,不动了。 众人又纷纷把视线转移向丛岚,等待着他探得的线索。 丛岚阖眸静默了稍许,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情明显错愕了一下,他说:“我搜寻不到云华殿主的灵压了。” “......” “......” 众人齐齐惊愕,好半晌,神色如常的岳溪明才开口说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一句话,轮到丛岚彻底惊愕了。 “你但说无妨,不用顾忌其他。” 岳溪明一身红衣胜火,俊容如琨玉凝琢,可他的性子却不如外表温润爽朗,此时此刻,有些咄咄逼人的询问,倒像是逼迫丛岚当面宣布花似霰的死亡。 丛岚不忍直视岳溪明锐利的目光,视线飘忽了好半晌,才忐忑道:“生死不知!” 众人听了,齐齐悬提着一口气,面容看上去都有些轻微的惋惜。 既是生死不知,那么也就是说,云华殿主尚有生机。 岳溪明闻言,先是微眯双眼紧盯着丛岚躲闪的目光,随后眸锋一转又将视线转移向冷透的余烬,似乎很是不想听到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 丛岚向来不会撒谎,纵然他读懂了岳宗主眼眸里传递的意思,可他也不想就此顺水推舟。 他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一行人就这样在滩涂上停驻了片刻,便在岳溪明的带领下沿着河道上寻,继续去寻找花似霰师徒的踪迹。 魔域之内。 无边无际的魔气汇入晓山青的四肢百骸,很快便将他浸得筋骨颤抖,齿关打颤,花似霰感知到他的战栗抽搐,便松开怀抱扶住他查看,结果这一查看,竟骇得自己面色煞白,脊髓生寒。 眼前的晓山青哪里还有为人的半分模样,整个人已经被魔气浸染得双眸混白,眉心有血印浮显,脖颈上凸出的血脉已经彻底变为了暗黑色,有几处竟浮现了蛛网般的溃散。 他已经彻底被魔气反噬了。 “晓山青!”花似霰见此情形,顿时有些六神无主,他不明白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晓山青薄唇青白,齿关不由自主的磕碰,促使他说起话来都极是艰难,好怕他会咬了舌头。 颤抖着将手臂抬起,晓山青虚虚地捂住刺痛的右眼,断断续续道:“师尊,我的,我的右眼,好疼。” 花似霰顿时一慌,忙说:“怎么会痛呢?因为刚刚施展的封禁法咒?” “我也不知道。”晓山青虚弱地摇了摇头,说:“就是,好疼。” 刚说完好疼二字,被云华镜包裹的顾汀州突然冲破了结界屏障,踏着满地的碎石便急匆匆地向着他二人奔来,可还不等他近到跟前,天际忽然响起一道凄厉的鸟鸣声,紧接着一只通体黝黑的巨鸟从远处俯冲而来,眨眼之间便近在眼前,锋锐的鸟啄直捣晓山青挺括的背心。 顾汀州见状,连忙嘶声大吼,“小心,快让开!” 花似霰闻言,还来不及搞清状况便想携着晓山青闪退躲避,可眼前的少年早已脱力如泥,跪在原定愣是没有被自己拖起,连带着将他的身体也再一次抻了下去。 危险逼近,饶是晓山青神志不清,生存的本能也给予了他片刻的清醒,而就是这短暂的清醒,促使他做了一件想也未想得决定。 凄厉的鸟鸣携着阴冷的煞气紧随而至,花似霰还想再施力一次,却被突然爆发的晓山青一把推开,一个身形不稳,脑髓空白的仰躺在地。 就在他二人分开的一刹那,巨鸟的利啄率先刺破了晓山青的背心,紧接着硕大的躯体透心而过,阴气极重的尾羽拂过花似霰高挺的鼻梁,带着独属于晓山青的冷冽转眼消失在暗幕中。 花似霰:“......” 顾汀州:“......” 整个魔域,倏忽间安静极了。 晓山青精瘦单薄的身躯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解脱,整个人“轰”的一声仰倒了下去,砸起一道细小的尘雾。 □□倒地的闷响很是突兀,炸响在木讷的二人耳中无异于晴空霹雳。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口都被破开了一道裂缝,透骨的寒凉凝固了血脉与筋骨。 那个牵连住生命的人,就这样倒地不起,死生不知了。 * 就像睡了一觉一样短暂,再次醒来的晓山青居然又回到了映日荷塘那截半朽的栈桥边,置身在如油画般极不真实的世界里。 “眼,一闭一睁,就换世界了?”晓山青双手叉腰,有些流氓样的向前耸了耸胯。 不是在魔界打摆子呢嘛?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晓山青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在他向着远处苦思眺望的时候,一道与己无差的嗓音,清冽地响彻在背后,“这里,就是我一直停驻的地方。” “......” 晓山青闻声,豁然回头,却见原主那孙子竟然完好无损地抱臂倚靠在围栏上,干燥的热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一模一样的红缎带悬浮在背后一下一下的微微晃荡。 “你竟然没有消失?”晓山青连忙退后一步,惊恐道。 原主望着他慌张的样子,极是轻蔑地扬起半边眉毛,说道:“暂时是没有,不过,也快了。” “......”晓山青咧了咧嘴角,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将那魔头的魂魄与自己的灵魂相勾连,想要彻底消灭他,只有自我湮灭这一条路。”原主极是云淡风轻地说。 “那......我呢?”晓山青望着对方如常的狠厉,很是替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 “你?”原主先是仔细地望了他片刻,便将视线转移向了枯枝连连的荷塘,笑道:“自然是随我一道去死!” “啊!!!” 晓山青当即大惊失色,无辜道:“凭什么,要死也是你去死,你可事先没跟我商量。” 这时一阵热风急扬,将原主鬓角的长发浮飞至鼻梁上,只见他顽皮一吹,稍稍偏过头,戏谑道:“怎么,舍不得死啊?” “那是自然,谁嫌命长!” 原主神色了然道:“与其说你惜命,倒不如说,你舍不得花似霰!” 被一语戳中心事,晓山青刚想狡辩的嘴,又牢牢的闭死了。 对,相比较命,他更留恋的,是花似霰的容貌,腰身,刻板着的脸,如斯美人,一口未吃,就这样死去,就算进了棺材瓤子,他也死不瞑目,非要爬起来再啃boss一口不可。 原主光瞧他猥琐的神情,就知道这货又在意淫花似霰,于是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调侃道:“就你整天怀揣的这些龌龊心思,花似霰怎么就不用戒鞭抽死你得了。” 提及花似霰,又见对方露出那种怀念的神色,原主吃味儿道:“想当初,我若是犯了一点儿门规,这阎罗都能把我抽的三天下不来床,但见你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可想而知,你这家伙,还是比我懂得讨人欢心啊!” ※※※※※※※※※※※※※※※※※※※※ 努力了两个月,业绩还是垫底,别人休班我不休班,别人放假我加班,结果还是不如别人轻轻松松的一做,原来我不光在写作上没有天赋,在工作上也没有啊! 一晚上没睡好,除了哭就是难过,文也写的不好,从明天开始又是加班,一直到年前,三十我就回家了,大概率初四恢复更新,提莫很累了,真的很想休息,对不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断桥 要说对花似霰的熟稔,原主可比晓山青要清楚的多,除了无双的容貌,与晦暗不明的反叛,他还真不清楚真实的花似霰究竟是什么样的。 “师尊以前,很喜欢打人吗?”晓山青对着原主那张略微失落的脸,不确信地问道。 原主挑着半边眉毛看向他,很是邪气地嗤笑一声,偏着头回答道:“他只是很喜欢打我罢了。” 晓山青:“......” “叶轻舟我不清楚,但是比我晚入门的顾汀州与李雪绵,都没尝过戒鞭的滋味。” 晓山青听了之后,忍不住腮帮子开始发麻发软,好半晌才颓丧地说:“怪不得整个玄华云顶的门人,都对你是敬而远之。” 可想而知,你这人的人品还真是不咋地。 原主无所谓道:“有时候,讨厌也是被关注的一种。” 听他这么说,晓山青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说:“被别人常年累月的憎厌,继而被深深误解,你就不觉得难过?不觉得愤怒?” “可人生若是一点波折都没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 丢下这句重若千金的话,原主将视线投向晓山青背后的远方,继续说道:“我不清楚你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你以我的身份得到这些年来,我从未得到过的瞩目与眷顾。说实话,从我第一次被滞留在这个地方开始,我才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与自在。” 将视线轻轻地搭在原主细腻的眼神里,晓山青觉得,眼前的少年多少与他有些不一样了。 或许说,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就只是名字相同的陌生人而已。 “我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晓山青有些忐忑地问道。 迎着焦躁的烈风,原主先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再一次将视线对在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他说:“不,你懂,只是你习惯了掩饰与逃避。” 晓山青的心跳,陡然间停漏了一拍。 长风吹起两个人一模一样的鬓发,就连发尾纠缠住的缎带,飘扬的弧度都惊人的一致着。“不要刻意去做我,其实,我才是你展现给世人的假面。” “......” 烈风几经变化,枯叶摇摇欲坠,一时间,晓山青长久的凝视着对方,无话可说。 世人常说,不要太在意旁人对自己的评价,可往往有些时候,旁人口中所描绘的自己,才是一击即中的致命伤。 就像眼前的原主,虽然整日里套着沉重的铠甲嬉笑,看似全无在意门人对自己的敌意与仇视,可午夜深处,面对孑然一身的孤冷,纵使铠甲再厚,锦被燥暖,也捂不热那颗被长久鄙弃的心脏。 而自己,从第一次来到这里,到此时与原主的四目相视,他都在刻意的去模仿书里的“晓山青”。 这种不露痕迹的模仿,早在他被双亲遗弃的时候就开始了。因为他总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才会被父母遗弃在角落里,多年来不管不问。 长时间的自我否定,促使他喜欢套着模板过活,别人喜欢什么样子的自己,哪怕他再是厌恶,也会强迫自己曲意讨好。 晓山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你明白的还挺多。” “想不明白也不行了!”原主松开环抱的双臂,施施然从木栏上站起来,向着晓山青悠然地渡了两步,“我在你的记忆里,好像是个被旁人刻意曲解的人物,你是既厌恶我,也承认我,反正挺矛盾的。” 晓山青并不打算对其否认,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以我为原型创造出来的反面人物,在书里,你从头到尾就没正经做过人,不过,自从我意外而来,有些剧情,似乎跟原著不大一样了。” 原主乍一听到书本二字,邪性的俊容刹那间有些凝固,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随之嬉笑道:“这是什么奇遇?我所存在的世界,居然是本书?” 晓山青再一次点了点头,说:“是,也不是。” 原主闻言,蹙眉不解道:“啥意思?” “确切的说,你所存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款网络游戏,在这里面只有我是玩家,整个修真界体系,包括玄华云顶与花似霰,都是开发商创造出来的。” 如此一说,原主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眉心蹙如天堑,“我可一点儿也听不懂。” “哎呀!”晓山青言简意赅道:“就是说,除了我跟你是后来加入的,在原有的游戏世界里,玄华云顶只有叶轻舟,顾汀州跟李雪绵三位弟子。” 原主扬眸望向他,平静道:“没有我吗?” 晓山青双手一摊,“原设定里是没有我们的。” “那......?”原主忍不住好奇道:“没有我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冷不丁的被反问一遭,晓山青夸夸其谈的神情陡然凝固,好半晌,才惋惜地说道:“大师兄在十二岁的时候就亡故了,顾师弟在成年之后突然叛道入了魔,小师妹也无辜枉死于师尊之手,一系列的猜忌与误解促使师尊最后也性情大变脱离了正统,杀了魔尊坐镇了残月楼,成了新得一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相比较游戏世界背景的残酷,晓山青到真的很庆幸这个世界是同人文。 原主一字不差的听完,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有了一丝卸重的释然,他说:“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从一开始,花似霰明里暗里的部署都是带着原由的,这样一个堪比明月舒朗的男人,是不会从一下生就腐坏流脓的。 晓山青盯着原主的淡然,极是不自然地问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惊讶?” 原主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反而笑道:“那有我们的世界,结局改写了吗?” “......”晓山青望着对方的答非所问有了片刻的发懵,随后诉苦道:“改写了,因为这里面所有的恶事都是你来做的,你不但替花似霰承担了反派的罪责,最后还被他一剑击杀,成了洗白的工具人。” 原主闻言,嗤嗤一笑,仿佛一点儿也不介意这样的结果。 晓山青见他如此,有些急道:“你就一点儿也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原主反问道。 “你可是个坏人啊!” “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是一个好人呀!” 晓山青白牙龇龇,好一顿无语。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呀兄弟! 许是这么多年,负重缠身的原主就没这样随心的笑过,此时面对晓山青吃瘪的窘态,他笑得宛若一个得偿夙愿的孩子。 天际上更古不变的太阳发出的光并不灼人,但那油腻的质感就像晒化的沥青马路,蒸腾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再加上满荷塘的淤泥与枯枝,陈腐与燥热勾沉在一起,将眼前的少年拖拽进一层扭曲而又怪异的光影里。 原主随心的笑了一会儿,便扬起头望了望天幕上渡着金边的云层,叹了口气道:“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晓山青亦是随着原主扬起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轮堪比腌得冒油的鸭蛋黄般的太阳,竟然诡异地向着远山的方向下滑了一个弧度,就像卡住不动的分针突然铮动。 晓山青抬起手臂,遥指着那极不真实的红圆圈,惊奇道:“那太阳,是怎么回事?” 粗粝的热风滚过原主性感白皙的脖颈,屡次肆无忌惮地亵渎竟留下了肉眼可见的细小伤痕,他说:“当太阳完全淹没在苍山背后的时候,就是我该彻底消失的时候了。” “......” * 泫阵塔下,响水肆虐。 一路疾行,岳溪明等人非但没有寻到云华殿主的一丝踪迹,反而等来了魔界异动,万魂倾巢。 咆哮的江水宛若厉鬼附体,刺骨的水雾瓢泼起一场骤过一场的湿雨,一行人艰难地跋涉在怪石嶙峋的滩涂上,稍不留神就会被水中蛰伏的怪鱼攻击,先前,已经有一名洗剑峰的小弟子不甚被一口咬穿肚腹,当场毙命。 余下的众人纷纷拔出佩剑与法器,互相掩护着前行,到是宗师级别的门主们泰然自若,或负手前行,或两袖轻盈,好似在巡查自家的演武场。 岳溪明作为修真界第一大派的门主,修为自然远高在场的所有人,可他向来身子骨单薄,清隽润透,一点儿也没有名门第一的威武架势。 尤其是这些年被花似霰后来居上,整个人更是多了一层黯然的轻愁。 丛岚紧随岳溪明身后,手腕上盘绕的银蛇正在不安分的游曳,尤其是在大部队继续前行的时候,好几次这银蛇都会从广袖里钻出头来,幽碧的一双竖瞳对着他频频回望。 好像是要阻拦他们继续往深处探寻。 洗剑峰因为刚刚失去了一名弟子,是以上到峰主下至门徒都有些紧张兮兮的,端着剑的手也颤若蒲柳。 岳溪明兀自向前走了一会儿,突然江水中浮出一头通体漆黑的巨蟒,堪比漭江粗细的身子搅动的寒水飞溅,泥沙沸涌,好像整条大河化了形,要从深涧地底一飞冲天。 “啊!快快布阵,布阵,有妖物,有妖物!” 不知是哪个没骨气的在人群里吼了一嗓子,人群霎时炸开了锅,先是“霹雳乓啷”的兵器掉了一地,随后便是逃命的呼喊乍若奔雷。 人群一下子,乱了。 岳溪明扬起眼眸,极是冷静地偏头看了一眼腾空而上的巨蟒,却见那瘆人的妖兽竟然没有弑杀的冲动,只是拼了命的向着下游冲去,好像上游有什么凶猛的危险快要吞噬掉它的性命。 就在他忍不住转头想要望向上游的时候,“砰”的一声,两侧刀削斧劈般险峻的壁障突然坍塌,无数黑晶碎屑如急雨般滚落下来,锋锐的棱角堪比利箭,顷刻间便砸穿了巨蟒坚固的鳞甲。 猛然间的吃疼,使巨蟒越发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一层高过一层的巨浪扬奔上岸,阻碍了众人躲藏的步伐。 丛岚见状,一手执剑,一手将指端在剑锋上快速横擦,顿时鲜血直流,可他却剑眉凛冽,目有霜降,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画出一道穿梭法阵,连忙对身侧的岳溪明喊道:“岳宗主,快入千行阵法,此处就快要塌了。” 然而岳溪明却有些不知好歹地横了丛岚一眼,紧接着便闪步退开了一丈远,徒留丛岚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仓皇流窜的修士,见岳溪明让开了位置,纷纷跟饿狼般涌向了丛岚身前那一道通天彻地的金色法阵,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闷头钻了过去。 千行阵法看似是个毫无杀伤力的普通阵法,却极为消耗施术者的灵力,是以岳溪明此举,也不知是大义所为,还是刻意不想领丛岚这份人情。 巨蟒的庞大,再加上两岸接连脆断的岩壁,使得整座涧底像是被谁狠狠地踩了一脚似的,漭江的深处竟然坍塌出了一口绞旋的涡流,眨眼间便吞噬了巨蟒大半段身体。 门人舍下宗主先跑,在修真界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丛岚忍受着一张张面孔的狰狞逃窜,突然就卸了维持阵法的恒力,剩下的门人见他如此,纷纷停下了上前的脚步。 有人斟酌两下,猛地转头对着自家宗主说道:“弟子刚刚只顾自身安危,全然忘记了宗主栽培养育的恩情,是弟子枉顾师恩,还请宗主责罚。” 冷不丁的被自家弟子承错,洗剑峰的门主还有些愕然,到是一旁的岳溪明忍不住嗤鼻冷笑,狠狠地打了在场所有弟子的脸。 洗剑峰的徐峰主虽然平日里比较护犊子,可眼下的情形,他内心的荒凉可一点儿都不少。 这帮小瘪犊子,关键时刻只知道顾着自己。 金黄色的法阵逐渐消散成了一道金雾湮去,丛岚精疲力竭地对着众人说道:“丛某不才,修为低下,不足以支撑所有人通过千行阵。” 徐峰主见他如此,连忙一把推开近前作揖的弟子,上前扶住丛岚的手臂,关切道:“无妨,小小天灾,我们还是能抵抗得住的。” 岳溪明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二人一眼,刚要开口揶揄,却惊闻上游有闷雷爆响,于是他转过头来,向着声音奔袭的方位看去,只见黑黝黝的一线天中,忽现一道透明的长桥,两个仙衣胜雪的男子正携手负着一名不知生死的玄衣人从长桥上急奔而来。 岳溪明忍不住蹙眉凝视,见那行色匆匆的三人身前竟有几只透明晶蝶在蹁跹开路,幽幽的蓝光背后,赫然是花似霰那张完好无损得俊脸。 一瞬间,岳溪明沸血上涌,双手握拳,一股极烈的怒气袭上脑髓,促使他望向前方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不是说好永绝后患吗? 那花似霰为何还没死? ※※※※※※※※※※※※※※※※※※※※ 对不起大家,提莫来晚了,给大家拜个晚年,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喽! 自己撒个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剑拔弩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积蓄的闷雷之声所吸引,哪怕近前的危机足以吞噬掉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也来不及自顾了。 花似霰背着身躯绵软的晓山青一路从魔域的都城狂奔至人间的边界,沿途从废墟中流窜而出的残魂疯狂得吸纳着地表上蛰伏的魔气,数不清的戾魂与执念纠缠在一起,一路循着他与顾汀州身上的人气,凝聚成了一头瞧不清边界的蛮兽。 荒凉了数百年的魔域,此时此刻就像一处危机重重的迷宫,每转换一个角度都潜藏着死亡的阴影,花似霰是关心则乱一路莽撞,而顾汀州则是六神无主,分不清生与死的边界。 先前那只消失的黑色巨鸟,彻底将他们二人的心脏与魂魄,都带走了。 一步一步得跨过透明的望乡桥,顾汀州眉心中殷红的纹路逐渐消隐,就在他们二人踏下最后一块石阶的时候,引路的晶蝶突然自眼前消散了。 粘稠的黑暗裹挟着江水的寒凉,骤然拂面而来,顷刻间滚湿了花似霰与顾汀州的眼角。 “是云华殿主!快,升灵火......!” 徐峰主向来都是个嘴巴勤快的人,不等众人适应起黑暗,他已经嗓音洪亮地提醒大家接下来应该去做什么了。 然而岳溪明却在此时无端嗅到了能拽住对方小尾巴的气味,顿时一道剑光自袖中乍起,宛若弧月般的一抹青光向着峡谷的一线天切去。 魔界与人间的交界屏障除了纯魔之体的顾汀州能随意穿行,就算强大如花似霰也是极难通过的,可恰恰是在这一黑一白的交替时刻,花似霰与顾汀州一脚踏进了人间。 穿行的如此之快,是岳溪明没有想到的,直到他的剑意奔袭到花似霰面前的时候,这个绝美的男人竟然不顾往日的尊崇,杏眸一肃便招出了望舒剑,锐冷的神剑乍一现世,便如银龙出渊,巨鲸破水,自剑身横扫而出的灵压,如一记玄重尺般拂过众人的膝弯,于是包括岳溪明在内的所有名门宗主,无不双膝一弯,耳中失聪,齐齐被望舒灵场压跪在地,一时间五感皆亡,动弹不得。 而立在花似霰身侧的顾汀州也不能幸免,一个承受不住,便贴着师尊的衣摆伏跪在地,双眼泛黑,唇角流血。 花似霰立在原地恶狠狠地目视着前方倔强仰头的岳溪明,透骨的赍恨带着失去的悲伤一股脑的袭上心头,促使他想要望舒饮血。 在阵阵黑白交替的视线里,岳溪明察觉到了花似霰的杀意,于是他将长剑拄在滩涂上,支撑住身体想要奋力站起,一丝畅快的冷笑逐渐浮荡在青白得脸上。 花似霰!你终于忍不住想要杀我了。 两岸崩塌的岩石尽数落入浩荡的漭江里,再随着涡流的吸力滚入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岳溪明扶着佩剑一寸一寸地从地上艰难站起,纤薄的嘴唇,恼人的对着花似霰开阖出一句话来。 “快动剑啊!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吗?” 如此欠打的一句话,唯有花似霰能听的清清楚楚,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望舒的灵场欺压得自顾不暇,根本察觉不到他们二人日积月累的仇怨。 花似霰在岳溪明的挑逗之下,杏眸微眯,越发控制不住体内暴走的灵场,就在对方一个惬意的眨眼之间,枕戈待旦的望舒赫然向前突刺,想要取其性命的意图昭然若揭。 岳溪明很是满意花似霰此时的情绪,他要的,就是这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败名裂。 所有的布局都在此刻进行到天衣无缝,但恰恰是岳溪明自以为是的圆满,再一次给了他失望与愤怒。 就在望舒剑直逼眉心的一刹那,魑魅殿主路南亭突然刺破虚空而来,凌空一剑便抵挡在了岳溪明的眉心前,生生将望舒的杀意拦在了当下。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空档,被仇恨填补的花似霰骤然清醒了过来,顿时意念合一,将诛杀的望舒收了回来。 霸道的灵压乍一消失,路南亭便转过身来,一把攥住岳溪明湿透的肩膀,压低嗓音呵斥道:“你不要命了,激怒花似霰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岳溪明咬紧牙关,强行咽下了一口血沫,不屑道:“我就是看不惯他置身事外的样子。” 路南亭见他如此执拗,顿时恨铁不成钢地扣住了岳溪明的肩胛,用力到骨节发白,“你就算再是看不惯,也犯不着以身涉险,你明不明白,刚刚那一剑,你根本就躲不掉。” 岳溪明转眸直视着他,无所谓道:“躲不掉就躲不掉,鱼死网破也很不错。” “你真是疯子!”路南亭当场悲愤,一把将他推开,焦急咒骂到眼眶发红。 没了灵场的压制,丛岚与徐峰主等人纷纷从地上跪趴起来,一脸戒备的望向远方的花似霰。 刚刚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岳宗主的剑意激怒,不分敌我了? 顾汀州也恍若失去了半条命般从地上爬了起来,第一时间没有去安抚盛怒的花似霰,反而是去抚触晓山青微凉的背心,难过的薄泪噙在眼角,将眼眶都浸红了。 如此强劲的灵流,不要震碎了师兄的心脉才好。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徐峰主一双眼睛来回在花似霰与岳溪明之间转悠,他总想比旁人更快一步探明真相,却不想路南亭的屡次阻拦,将他的脑子彻底打乱。 于是在快速得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徐峰主连忙向前走了几步,一边抹着被水雾瓢泼淋湿的脸,一边大声对着花似霰喊话道:“云华殿主,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刚才太黑了,没人看清前方出现了什么,所以......!” “闭嘴!” 岳溪明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屑旁人替他辩解,尤其是像洗剑峰这样的下路门派。 徐峰主被这当头一喝,面上有些猝不及防的惊愕,但他向来懂得进退,一见气氛不妙,立马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就在这一僵持的当口,尚未闭合的魔域结界便突然一个剧动,紧接着,大量的魔气从撕开的缝隙里流窜出来,先前那只追逐着自己的蛮兽也濒临了近前,腥臭的嘶吼如气浪般强行挤进了人间。 眼见着危机来临,顾汀州也来不及思考太多,抬手便化出一柄漆黑如墨的灵剑,对着撕裂的结界就是一记剑光,“砰”的一声将那只一脚踏入人间的蛮兽轰了回去。 这一剑速度太快,在场的众人都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对面的花似霰神色不明的向着自家宗主的方位看了一眼,便身形一动,迅如极光般的出现在了丛岚的面前。 闻名天下的花似霰,貌美惊人,气魄如玉,乍一出现在丛岚的眼前,便惊得他有些看痴。 若是以往,云华殿主求人办事,自是礼貌仪态端到完美,而今,他满脑子只顾得晓山青的安危,是以面对丛岚,恳求也说的极是冷锐。 “丛门主,人命关天,借您千行阵一用。” 丛岚盯着花似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皙白的面容微微有些泛红,一时间没有听清他对自己说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出佩剑,割血画阵,却不想手忙脚乱中三根指头都擦上了剑刃,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顾不得手指的疼痛,丛岚很快便画好了千行阵,顿时一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巨门出现在法阵上方,赤色的流萤弥散飞舞。 “多谢!” 不等丛岚对花似霰说个请字,独艳清绝得云华殿主便负着一名少年穿过了虚空之门。 “......” * 玄华云顶,紫徽峰。 整座玄华云顶,除了做饭的浣花屿,此时,只有行医的保和堂还有门人驻守。 丛岚此次所开的千行阵,算是专门为花似霰一人所设,是以阵法连接的另一头,就是常年飘雪的云华峰。 一脚迈入了自家的领地,花似霰没有片刻的停留,便御剑向紫徽峰的方向而去。 眼下能救晓山青一命的,除了刘文卿,再无旁人。 保和堂中,刘文卿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伤患上门,以最快的速度救治。 此时暮色暗垂,一轮新月初现,刘文卿坐在正堂之中的一张梨花木案前,一边翘着二郎腿看医书,一边随手从盘子里摸几粒五香花生,一颗一颗地往嘴里丢。 算算时辰,大部队也不可能现在就回,毕竟每一次跟魔宗的人有冲突,都要纠缠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么想着,刘文卿也就越发的开始懒散,一目十行地看了几页便将书册摊在脸上,打算先睡一会儿。 就在他周公将要临门的时候,负着晓山青的花似霰一脚踹开了正堂的大门。 “砰!” “砰!” 两扇雕刻着木兰花的门板先是一左一右地狠拍在墙壁上,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右边的门板华丽丽的掉落了下来,砸落在地掀起一股瘆人的凉风。 晕乎乎的刘文卿被这巨响一骇,整个人一弹一丈高,直接从太师椅上仰头栽了下去。 “谁胆子这么大!来保和堂砸场子?” 人未动,声已亮,刘文卿撅着腚躺在地上,差一点没像颗肉球似的翻过去,整个人一肚子邪火灼烧,张口就想骂人。 花似霰踹完门以后,立马先进了后堂,寻了一处诊床让晓山青躺着,随后大步走到仰着的刘文卿跟前,一把扯起他的腰封,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刘文卿重心不稳,视角倒错,只能看得清一双银白的丝履,于是他不忿得大喊道:“快放开你刘祖宗!” 花似霰没有理会他张牙舞爪的咒骂,提着他的腰带便将他拖进了后堂,干脆利落得就像拖着一只打包好的烧鸡。 一路头晕目眩地被扔进了后堂,刘文卿极不雅观地双膝跪地,额头撞床,不过正巧一截冰凉的手背抵住了他的冲劲儿,没有让他与死硬的床板来个亲密接触。 “我说你这人......唉!云华殿主!”刘文卿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扭头回瞪,一句怒喝还未发完,便见到花似霰那张冰白的俊脸。 于是他将恶言猛地塞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忐忑道:“您.....怎么了?” 花似霰全程没有看刘文卿一眼,一直眼眶薄红地注视着晓山青那张苍白的脸,他惕憟道:“快救他!” 救他!救谁? 刘文卿不明所以地顺着对方的视线扭过头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晓山青那张堪比死人般的脸。 以往这个少年也会在下山历练的时候身负重伤,但每一次前来都是生龙活虎,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好像这一身可怖的伤口不是烙在他身上似的。 然而眼前的这一个,却跟死人无疑,胸口破碎,血渍斑驳,深阖的眼皮,青白的嘴唇,就连先前垫在额头下的那一截手臂都冷得刺髓。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来不及多想,刘文卿不带任何嫌恶地执起晓山青的手腕,双指准确无误地搭在了少年的脉门上。 花似霰见他如此,一颗悬坠的心脏陡然间被提携了上来,就这么快速地搏动着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得,极其难受。此时此刻,他所有的希望与生命,都压在了刘文卿的身上。 刘文卿向来诊脉很快,但是今日,他搭着晓山青脉门的手指,很久都没有松开过。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从指缝间溜走,屋外彻底昏黑一片,少了门人的玄华云顶就连掌灯都不及时了。 长久的寂静,使花似霰听不到自己与刘文卿的呼吸声,间接的,他也听不到晓山青的心跳声。 就这样,经过了极其漫长的等待,刘文卿才松开了晓山青的手腕,余留两枚清晰的掐痕,像两片腐朽的花瓣。 “云华殿主,请您节哀顺变!” 花似霰闻言,陡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向他微弯的背影。 刘文卿背对着花似霰,嗓音有些酸苦地宣布了这个噩耗。 “小徒他......已经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崩溃 “小徒他,已经去了!!!” 耳中缠绕着这句掷地有声的噩耗,花似霰神情怔愣的呆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挪动半步,好半晌,他才无意识得将双拳一寸寸握的死紧,青白的俊容从凝固不化一点一点地走向了颤抖。 “你还没有施针,怎么就断定,没救了?” 从喉咙口强行挤出的这一段话,每一个字都仿佛淬着鲜血而出,落在刘文卿的耳中潮湿而粘稠。 他知道宣布死亡这种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得了的,可作为医者,他能做的,就是干脆利落,不费力气。 “他已经心脉具断,魂魄受损,就剩下一具残破的空瓤子了。” 刘文卿一边说着,一边施施然从地上站起,昏暗的内堂并没有干扰到他视物的能力,相反,他没有转动半寸目光便随手从一侧摊开的匣子上,摸出一枚锃亮的银针来。 那银针说不出的尖利,若此时有光,花似霰便会看到那锋利的针尖上幽幽地流动着一道蓝光。 刘文卿将银针轻车熟路地刺入晓山青眉心,细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细捻着,“云华殿主想必在来此的路上,一定比刘某更早知晓晓山青的现状,又何必心存侥幸,白跑这一趟呢!” 孤注一掷得花似霰完全不想听刘文卿带着拒绝的劝解,他是铁了心想要在这里求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的。 “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 “轻言放弃,这不是个好习惯。” “......” 他就这样执拗地在暗处追问,不管刘文卿如何去劝说他放弃,这个绝美的男人都仿佛丢失了魂魄般,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个意思。 救救他。 不管结果如何,你一定要拼尽全力试一试! 刘文卿盯着榻上早已冷透的少年,虽然他很不喜这个人,但是碍于云华殿主的面子,他也只得尽力一试,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早已深种他二人的心中,一切的努力不过都是白劳罢了。 可他又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得到两具尸体。 清幽的灵灯将不大的内堂辉映的宛如银霜凝就,花似霰一动不动得立在忙碌的刘文卿背后,凝视着晓山青那截冷白通透的小臂,和那上面两块胭脂色的瘢痕。 花似霰第一次牵住这只手,是在通往外门的林荫小道上,那时的晓山青因着带艺入门的狠厉,正在山岩下的溪流旁,欺辱一名小弟子。 身为云华殿主,花似霰一整年都鲜少渡下云华峰,除了必要的门中内会,他是极少会出现在门人跟前的,尤其是像此时走在去往外门的必经之路上,也是他自入了玄华云顶的头一遭。 其实为了什么要去外门,花似霰后来也想不清了,只记得那日天气不大好,铅云低垂,雾雨如梭,一阵儿停一阵儿密的。 他撑着一柄泛黄的油纸伞,踏着满地的落叶与残花而行,刚行过了一截苔痕鲜绿的石桥,便耳闻一阵倔强的哭泣声在密林外响起,间或夹杂着几声不咸不淡的冷笑。 花似霰本来不好管闲事,但那一天却出离的好奇起来,循着声线就下了石桥旁延伸而出的碎石小径,向着山岩下便去了。 小径不长,两侧杂树茂盛,衣袂轻轻拂过便散落一阵冰冷的湿雨。 转过一颗倒伏的槐树,前方不远的石滩上正一高一矮得对立着两名年岁不大的男童,稍高的那一个背对着自己,穿着一身标致的白色劲装,袖橼与领口都刺着生动得卷云纹。 在玄华云顶,凡是带艺入门的弟子,都会在穿着上有着特定的对待,比如像晓山青这样的,就会在细节上突显出他的特别,想当初,叶轻舟也穿过这身特别的衣物。 而那个抽噎着的矮个弟子,就是标准的外门弟子打扮,一身青色的劲装,腰挂一枚薄薄得镜面银牌。 “晓山青!”那矮个弟子许是被教训的不轻,一身水汽湿重,眼眶乌青,嘴角也渗着血渍,他一边抽泣一边不忿的对着眼前的少年吼道:“你今日打我,我自认倒霉,但是你别忘了,你不会见天都护着他的,只要你不在他的身边,我就会打断他一条腿,直到打的他滚出玄华云顶为止。” 晓山青原本惬意地抛着手中柔韧的藤条,乍一听到眼前之人不知悔改的咒骂,霎时气红了眼眶,不由分说地一甩藤条,“啪”的一声将对方抽跪在地。 “我还真是佩服你的大言不惭,肆意欺辱别人,还叫嚣着自己有理!” 那孩子被抽得眼冒金星,垂着头一边流泪一边狡辩道:“他不过就是我一个家仆而已,凭什么资质就比我好,凭什么就受魑魅殿主赏识?” 晓山青耳听着他的歪理,居高临下的目视着他蓬松杂乱的发顶,冷笑道:“出身高贵不代表悟性极高,你那个家仆虽然武学造诣比你强,但胜在一颗忠心耿烈,你又何必小人眼界,至他于死地呢?” 那孩子闻言,猛地扬起头来,怒不可遏道:“我是主,他是仆,既然是仆,就不能比主子强!” “呵~~!”晓山青有些气到的嗤鼻一笑,抬手又是一记狠抽,“不多打你几下,你这脑子还真是轴唉!” “啪~啪~啪!” 又是三鞭紧随落下,那跪在地上的孩子已经痛到满地乱滚,极痛的嘶吼堪比杀猪,撕心裂肺地在山谷中回荡。 然而晓山青目视着对方的惨状,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一鞭又一鞭的抽的很是起劲儿。 花似霰落在后方静观了一会儿,他也觉得那孩子叫嚣的主仆位份很是荒谬,但是眼看着施暴者越打越不住手,又怕真的会弄出人命,于是他缓步走上前去,一把攥住了晓山青扬鞭的手腕。 晓山青正抽到兴起,猛地被人提溜住手腕,还有些恼怒,凌厉的凤眸豁然拧转,却在对上清冷凝肃的杏眸时,满腔的邪火倏忽间飘散个干干净净。 这人是谁? 为何竟让他如此熟悉? 当年的花似霰并不懂晓山青为何会对他流露出那种狐疑的表情,就好像对方不经意地忘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又恰好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于是四目相对间,晓山青极力得在脑海里搜寻着那一部分相似之处。 尚未长成的晓山青,虽然没有顾汀州那种惊人的样貌,但胜在邪性透骨,眉眼凉薄,是那种一眼就会让人印象深刻的刻毒与魅惑。 花似霰盯着这个不同于人的孩子,稍作打量之后,便冷声呵斥道:“玄华云顶,严禁私斗,欺辱同门,开宗除名。” 晓山青正沉浸在回忆的空濛里,乍一听到眼前之人师长般的严苛,有些厌恶的将眉宇蹙起,扬眸瞪着花似霰道:“你拿宗规吓唬我?” 第一次被小弟子以下犯上的诘问,花似霰肃冷的俊容倏忽间有些碎裂,但很快又被他掩饰而去,“你不守宗门规矩,但凡是玄华云顶的弟子,都可以将你押解到宗主的门前定罪。” 晓山青瞪着他嗤鼻一笑,手中的藤条顷刻间便被指端流窜的灵火焚为灰烬,随后一脸死不认账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辱同门了?”说完左手一摊,满脸无辜加懵懂,“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过。” “......” 见他如此巧言善辩,一撮暗火不由自主得侵袭了脑髓,促使花似霰下意识得便捏紧了晓山青纤细的手腕,发狠发力到几乎要扭断他的腕骨。 顿觉一阵剧痛涌向眼眶,不敌花似霰勇猛的晓山青锐利的眼神有了片刻的飘忽,但是很快,他咬牙坚持下了这种要命的巨疼,仍旧一脸不忿地目视着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花似霰当时有心想要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孩子,所以下起手来是比较狠的,若换做是一般人,早已顺势跪地求饶,或者虚心认错了。 可偏偏眼前的孩童是他晓山青,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心机颇深,携带着目的而来的俊戾少年。 刘文卿进进出出得在内堂折腾了一整个昼夜,花似霰就这样脚下生根得垂立了一整个昼夜,所有能想到,能用到的办法,刘文卿都做了个遍,可仰躺在诊床上的少年,却一点儿要回寰的迹象都没有。 再一次捧着干净的水盆进来,刘文卿站在花似霰笔直的身后,站在这个男人极度悲伤却又自虐隐藏的暗影里。 无颜道:“云华殿主,刘某别无他法,已是江郎才尽,有负重望。” 经过一个昼夜的辛劳,刘文卿的所有努力都是在白费力气,此时的晓山青已经是一个死到不能再死的死人了,别说心跳与呼吸,就连一丝魂魄,都探寻不到。 按理来说,修仙之人哪怕是受了再重的伤,只要灵魂尚在,都有法子可以挽救一二,但若是主宰肉|体的灵魂都不在了,那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无法再重归人间了。 “我虽然没有带过徒弟,也没有带过这样一个不省心得徒弟,但我知道,失去一个陪伴多年的人,再是不看重,也会难受。” 退去各自峰主的身份,刘文卿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劝慰花似霰,可他好像忘记了,神姿高澈的云华殿主,一直都没有一个所谓得“朋友”。 不知何时,堂外静静得落着一场雨,细小的水珠落在芭蕉与梧桐的叶片上,发出一阵阵心酸的声响。 长久的静默就这样随着日头的偏移而崩塌,一直垂立不动的花似霰,突然生硬向前踏了一步,一直挺拔如松的脊梁稍显弯曲。 此时的刘文卿刚好将帕子自水盆里拧净,打算递给花似霰,骤见他前倾一动,以为是站不住想要歪倒,顿时忙不迭得一步上前,不想步子迈大,没顾得上避让,“砰”的一声带翻了木盆,温凉的井水泼洒出来,扬湿了花似霰与刘文卿的衣摆。 “......” 然而花似霰却丝毫未察,仍就一步重过一步得向着榻上的少年渡去。 曾经,他将敛云视为命中之重,总觉得人生太长,所有得事都来得及去做。直到这个男人无故离席了自己的世界,他才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 而今,他终于等来了可以相携一生的人,却又猝不及防得失去了。 为什么每一次他想要等一个人,这个人,都会快速得从视线里消失? 敛云如此,晓山青,亦如此。 花似霰强忍着胸臆之中横冲直撞的血意,喉咙口火烧油烹得煎灼,一步一步得逼近到凤目紧阖的晓山青跟前,目露凶光得直视着他,哑声低语道:“云华座规第二十一条,懈怠课业,无视尊长,罚抄殿规五十,戒鞭一百。” “孽徒!你再不起来,为师就要用鞭子抽你了。” ※※※※※※※※※※※※※※※※※※※※ 晓山青:长本事了,花似霰!等我重生CD好了的,让你三年抱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怒牵旁人 堂外的薄雨不知何时已近倾盆,芭蕉与梧桐皆不堪湿雨得重负,稠密的声响竟然盖过了花似霰悲痛欲绝得呢喃。 刘文卿虽然紧随了一步,但伸出的手却没有勾到云华殿主的一片衣角,反倒是整个人立在了水渍的最中央。 他很想在如此压抑的氛围中再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口,却一时语塞。 逐渐昏暗的光线,搭配着杂乱无章的雨声,间或夹杂着几道穿堂而过的湿冷疾风,不管这空旷的屋内有没有横陈着一具尸体,刘文卿都觉得,除了他自己,这里的每一块阴影都沾染着死亡的极哀。 将失血冷透得指尖,轻轻地伏压在晓山青那截泛着紫青的小臂上,花似霰面上积压的愤怒悄悄地转为了幽怨。 “以往我每一次罚你,你都会一脸不服气地望着我,从前只当你目无尊卑,举止乖张,不是一个良善之辈,以至于每一次看到你,我都会打心底里憎恶与疏远。” “在所有的弟子里面,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跟你有什么过深的交牵!”修匀的指尖徐徐地停驻在那两枚刺眼的淤痕上,花似霰终于喉头哽阻,淤血上涌,绝望得呢喃浸泡在血沫中,几近无声,“直到你在幻境中那转身一抱,我才......我才忆起......从前你的种种之好。” 有时候,一个人先入为主的情感,是会左右他看待另一个人的眼光的。 就像花似霰对于晓山青,对方身上那种种正邪不明的举措,都是干扰他正确去看待这个人的眼界。其实仔细回想,晓山青固然性子乖张,目中无人,可他好歹没对自己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有时候,他坏得让人觉得可怜。 但有的时候,他好得又让人觉得可恨。 噙在眼底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滑落下来,“啪”的一声碎溅在晓山青冰冷的小臂上,花似霰终是承受不住,重重得屈跪在少年的跟前,悲坳难舒。 他想到泫阵塔下,那个目有星辰的少年,刨心沥血般的表白。 少年目光澄澈,笑着对他说:“花似霰,我晓山青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了你,我愿意按照你的规矩去走,从今往后,所有的苦痛由我渡你,所有的甜蜜由我奉上。你不再是步轻天诅咒之下的孤独者,也不再是被仇恨封闭的矛盾者,碧落黄泉,我陪你一起走!” 一吻终了,面色惨白的少年再一次紧紧地攥住了自己想要逃离的手指,轻车熟路地携指相握,“我喜欢你,从第一次遇见你开始!” 无数浸染着少年侧颜的画面如雪片般崩落,细细密密地将这无懈可击的男人一寸寸淹没。 你说过你喜欢我,想要跟随我一辈子的啊! 轻轻得将额头抵在那截小臂上,花似霰难过道:“当时我没有答应,那我现在允诺你,还来得及吗?” 还得及吗?晓山青! 为师现在就答应你,你能不能不要再睡,起来看看我! 刘文卿第一次看到仙冷飒澈的云华殿主露出这种难捱的情愫,不所谓不震撼,身为医者,他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像这种压抑到极致的悲痛,不宣泄硬抗的难拗,才是最戳人心扉的。 “云华殿主,我......!”脚下的水渍早已干透,但浓郁的酸涩又困束住了他的腿脚,刘文卿目视着脚下那方寸得地砖,小心翼翼道:“人死不能复生,请您......!” “你说谁死了?” 节哀二字还没能从口中完整说出,内堂悬挂的鲛纱帘子便被一股阴风强行拂开,湿雨的重凉旋急灌满了昏暗得内堂。 刘文卿猛一转头,便见如水鬼登岸般的俊美少年正卸力地倚靠在门框上,面颊惨白,鬓发杂乱,雪白的劲装早已脏污不堪,牢牢得裹束着他形销骨立得躯体。 那双时常坚毅透骨的桃花眼,此时如被骤雨欺压的残瓣般,挂着一层倔强难捱的薄泪,一字一句道:“你说谁死了?” 来人正是魔血复苏的——顾汀州。 刘文卿见他们云华峰的一个个皆是如此,顿时不知该怎么回话,前有泪眼,后有浓哀,他夹在中间也几欲要悲从中来。 顾汀州的回雪被张凯枫一剑斩断,这一路,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从摇鸾山麓狂奔上云华峰,在各峰之间寻无可寻之后,才恍然大悟地向着紫徽峰奔来。 他以为,以刘文卿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出神医术,是能挽回晓山青一命的,只是当他满心欢喜得立在堂前的时候,得到的,竟然是“人死不能复生”这几个字。 光从刘文卿那不忍其说的神情,顾汀州也知道所有得希望是都断了,可他还是不死心地跨进门内,目视着刘文卿熠动的双眼,恳求道:“他怎么能死呢?” “你骗人的,对不对?” 整个云华峰都知道,刘文卿是最讨厌晓山青的人,因为早在几年前,刘文卿不过是数落了晓山青几句,就被这睚眦必报的少年,一脚蹬翻了炼药的混天炉。 一定是因着这层积怨得关系,所以刘文卿才不认真医治。 一定是这样的。 “您是医者,不能因一己之私,就断送了他的性命。”许是悲到极处开始思维混乱,顾汀州竟然不问缘由便开始指责起刘文卿来。 刘文卿正被悲伤浸染的心潮翻涌,忽闻临头这么大一口锅扣上来,顿时一脸煞白,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回望着顾汀州极近半疯魔的一张脸,对方眼神里包裹的凶悍,似乎会在自己张口承认的一刹那,拧断他的脖子。 “我知道你厌恶晓山青,但你不能见死不救!” 刘文卿哑口莫辩。 前有花似霰这样揣度,后有顾汀州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刘文卿真是觉得自己可怜。不过好在他强忍下心中的憋屈与愤懑,嗓音是极尽低缓地轻柔,他无奈道:“我把我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不如你们另请高明!” 顾汀州偏着头,神情是说不出的邪佞锐冷,他好像不认识了刘文卿了一般,用那种瘆人的目光直瞪着他,“另请高明?亏你说得出口!” “......” 再是好脾气的人,被如此误解得指责,都会承受不住想要爆起,更何况是一项嘴毒狂放的刘文卿。 先前,他是不忍再刺激到云华殿主,所以才没有下逐客令,而今面对顾汀州的以下犯上,他自是要拿出身为紫徽峰之主的威仪来。 于是刘文卿阖上双眼,猛吸了一口堂内紧绷的空气,几分寒凉慢慢得浮上了洞开的眼角,“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顾汀州沉浸在强烈的失去里,疯癫而不自知,他没有回答刘文卿的责问,而是脱口而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这样的庸医,有何颜面独占医宗之首?” “......” “你连他都救不了,还算什么医者!” “......” “我早就看出你这个人心无良善,就是个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 这一连串声嘶力竭的诘问彻底将刘文卿骨子里的怪戾激发了出来,于是不等顾汀州将第四句话啸出口,玄华云顶的刘长老已经甩出神器——玉绡枝,堪比淬了一层薄霜般得细长柳枝,如生了利齿的绞索般,狠狠地缠上了顾汀州青筋凸起得脖颈。 “我刘文卿虽然性子不好,但在生死面前,一视同仁,你既然质疑我的本事,那么......!”刘长老意味深长的冲着不知死活的顾汀州一笑,旋急一道灵流自掌心沿着柳枝侵袭,片片霜叶倏忽间发出薄刃般的银白幽光。 “不如我先拧断你的脖子,在将它们缝起来,让你好好瞧瞧本长老的手艺?” 锋锐的叶片正随着宿主灵压的波动而磨砺着对方细腻的皮肉,一个眨眼的工夫,顾汀州的领襟已经溅上了血红。 然而他却不知道疼似的,竟不顾自身安危地上前一步,紧贴着刘文卿盛怒的俊容,火上浇油道:“拭目以待。” “呵~~!”刘文卿冷喝一声,反手便是一掌,将逼上近前的顾汀州一把震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踏了半面墙壁。 迎着屋外瓢泼的雨势,刘文卿提着垂到靴面的柳条,闲庭信步地向着伫立在雨中的顾汀州走去,“你放心,小脸抽花了,我也能给你医得光滑如初。” 立在焦急的雨幕中,顾汀州眉心殷红,宛如罗刹,纤薄的嘴唇微微一咧开,露出几颗染着血丝的贝齿,嗓音极低地向着他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与此同时,大泽深处,梦源外城。 张凯枫抱着七世剑倚着倒塌的半面城墙而立,稍显疲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那露出一片衣角的暗影。 好半晌,才一脸幸灾乐祸地问道:“看样子,计划是失败了?” 倒塌的半座城墙,完美的将那一截衣角遮掩的看不出材质与纹饰,就那么青瓦覆白霜的一段,根本瞧不出躲在其后的究竟是人是鬼。 张凯枫立在原地兀自嬉笑了一会儿,便松开怀抱,改为单手握剑,他说:“搞这么大阵仗,不但云华殿主没有收为己用,就连撒出去的卒子都叛了阵营,我是真不明白,您是头脑退化了,还是提不动刀了,怎么做起事来,越发幼稚了?” “......” 空无一人的梦源城,在冷风的穿透下,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空骨的幽响,而那个隐藏在暗影深处的人,就这样静默着,许久没有动作,似乎已经坐化了一样。 张凯枫静静地等了片刻,顿觉自己候在此处是自找厌烦,于是神情稍露颓丧,转身便欲走。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隐在暗处的那个人突然嗓音极轻地开了口。 他说:“这一步棋,并没有失败。” “?” 停下来的张凯枫,闻言又转身回来,一脸不解道:“没失败?” “没有。” “怎么说?” 随着张凯枫的话音溅落,一道重剑落地的声响,刺穿耳鼓,促使这不可一世的枭雄猛地退后了一步,胸臆中血气翻涌。 那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更加恶毒有趣的计谋,晦暗不清的嗓音顷刻间声若洪钟,余音绕耳。 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安排一出好戏,给全天下的人都瞧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弑杀之剑 这一夜,摇鸾山落了一场极大的雨,山谷间溪流暴涨,泥沙翻滚,翠叶与繁花零落一地。 直到晨曦时分,大雨才逐渐淅沥,洋洋洒洒好似一场春雾撩拨。 枯坐一夜的路南亭,终是安奈不住室内剑拔弩张的紧绷与压抑,轻轻地推开了千机阁厚重的轩窗。 屋外日晨月夕,轻薄的雨雾如纱幔般将整座山谷包裹,但岳溪明却已经睡了。 自从在泫阵塔下,他不受控制得去激怒花似霰开始,那个被困束在心底,蠢蠢欲动的魔鬼就已然苏醒,折磨的他头痛欲裂,怒火中烧。 在这个瓢泼着大雨的夜晚,除了灵流爆溅的紫徽峰在宣泄着愤怒,就连雾气氤氲的皓镧塔也不能幸免。 岳溪明自回到玄华云顶开始,就越发控制不住身体里封禁的剑灵。 当今世上,能修出剑灵的修士极少,除了闻名天下的花似霰与叛道入魔的张凯枫,就是隐居在恶剑谷中的魔修樊意。但后者毕竟是个鲜少入世的角色,很多人对于它的了解只局限于民间那不多的揣摩与传说。 民间修士虽然对剑的喜好胜过生命,也对剑灵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迹感到艳羡,但也深知,灵这种随性而生的东西,最是能表明一个人骨子里真实的模样。 路南亭仰望着深谷内弥漫而起的白雾,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际上佩挂的一串铜钱,冰凉的丝络将五枚铜板紧密的串联在一起,固定出一道黄铜为底,鲜血为媒的符箓。 长久的摸挲着铜钱凹凸不平的边缘,路南亭难掩担忧地回转过身,望向纱幔深处那一袭平整的红影,潮湿的冷风幽幽地渡进殿内,将素白的鲛纱浮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涟漪,有时候旋风急躁,会拽动纱幔下几根殷红的玄丝,顿时一道瘆人的符箓跃现在半空,浓烈的血腥气直入肺腑。 岳溪明就这样安静地仰躺在床榻上,头顶上方是千余张大大小小的混沌阴阳镜,眼下,他呼吸均匀,眉目舒展,每一张镜面都能将他的俊容生动描摹,娴静得仿佛一尊霜冷的玉像。 每当夜晚来临,名门第一的岳宗主都会蜷缩在这张冰冷的床榻上,瞪视着千余张混沌阴阳镜中,那个阴邪毒辣的自己。 此时此刻,随着岳溪明陷入了沉眠,那个扎根在骨髓里的暗影也随之蛰伏,它不睁开眼睛的样子,与本尊还真是毫厘不差。 路南亭倚靠着殿外湿冷的空气,卸力的将自己贴服在窗台上,不消片刻,背襟已经被雾水濡湿了一片,发梢也挂着一层晶莹的水珠。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床帏深处的人影,思绪逐渐飘远,飘到了许多年前,那个细雨如织的晚暮。 世人传言,岳溪明是玄华云顶前任宗主木胜昉的爱徒,殊不知,他路南亭才是木胜昉一手带大的亲传徒弟。 岳溪明的师尊本是木胜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师弟,可惜那人一生韶华短逝,刚收了岳溪明没几年就染了恶疾去世了,于是木胜昉便将他带进了皓澜峰,教习抚养。 幼时的岳溪明聪慧好学,眉眼毓秀,人缘极好,性格比起自己来要随和温润的多,整座摇鸾山没人知晓他路南亭,但却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岳溪明,每当他如一阵轻风般跑过三峰的缓台之时,那些目视着他背影远去的弟子都会莫名的脸颊羞红,眸有眷恋。 就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岳溪明的音容笑貌始终盘恒在每一名弟子的心底,挥之不去,魂牵梦萦。 就连宗主木胜昉,都时常在门人面前夸赞岳溪明乖巧,隽秀,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久而久之,稍逊一头的路南亭以为师尊会迎他入门,顶替自己亲传大弟子的位置,却不想直到师尊羽化,岳溪明都没有正式拜入过木胜昉的名下。 他就一直这样游荡在三峰之间,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屈于人后的路南亭便越发开始遮掩自己的实力,有那么几年,他独自一人入世历练,修为突飞猛进,与日俱增,路少侠的名号渐渐响彻四海十六州,可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追赶上岳溪明的脚步之时,在一次师门回召之后,他惊奇的发现,天选之子的修为竟然止步不前了。 那个时候,整座摇鸾山的门徒都视岳溪明为榜样,发愤图强得想要追赶上他,可短短几年时光,他就好像濒临到了界限似的,无论如何努力都突破不了眼下的境界,只能无力的看着一个个后起之秀将自己碾压了下去。 不过好在他人缘杵在那里,大家对于他的陨落,更多的则是心疼与惋惜。 一直以来,路南亭都在瞻仰着岳溪明的英姿与强悍,所以一直都不大敢与他正面交好,被木胜昉教养的这些年,岳溪明忙着钻研武学也没有过多的与他说过话,是以两个人的情分可以用清浅二字来概括。 路南亭回到玄华云顶不久,郎艳独绝的花似霰便被木胜昉请上了摇鸾山,不出半个月就打败了前任峰主坐镇了云华殿,年纪轻轻便成了闻名天下的云华殿主。 那时他与岳溪明都还是木胜昉门下的弟子,尚无资格挑战三峰之主取而代之,而刚满十八岁的花似霰却一剑惊华,仅用一招就挫败了不可一世的云华殿主,这对于他二人来说,不可谓不震撼。 尤其是当剑灵望舒横空出世的时候,在场的众人无不惊艳得倒吸了一口长气,这其中也包括阅历丰富的木胜昉。 路南亭虽然震撼,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回望了一眼背后的岳溪明,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一项翩翩儒雅的岳溪明,竟然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一丝狰狞的冷笑跃然唇角,促使他的俊容看上去有些藐视得邪性。 他不知道是岳溪明向来如此,还是今日受了什么刺激,总之,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崩塌的紧迫感。 路南亭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不由自主地涉过人潮,向着神色晦暗的岳溪明而去,就在他即将要触碰到对方的肩膀,想要给予他几许安慰的时候,这个一贯爱笑的男人竟然恶狠狠地瞪视了自己一眼,随后嗓音凛冽地对他呵斥道:“滚开!” 路南亭:“......” 他不明白对方气从何来,抬起的左手就这样尴尬得半举着,好半晌,才忐忑的对他说:“对不起!” 岳溪明仿佛听不见他的道歉一般,赤红着眼眶一直愤怒得瞪视着他,似乎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一起长大的同门,而是有着彻骨之恨的仇人。 路南亭被他这样仇视着,心下很是愕然与难过,但他惯是在岳溪明的跟前讲不利索一句话,只能这么一脸强装镇定得回望着。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哪里,或者岳溪明一直以来就不喜欢自己,于是在长久的对视之后,路南亭开始检讨自责。 惊艳众人的比试在他二人诡异的氛围里渐渐落下了帷幕,缓台之上,门人分批逐次地退下,惊绝的艳羡此起彼伏。路南亭终于不堪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将视线随着话音转移向了别处,也就是在他脖颈扭动的一刹那,岿立不动的岳溪明突然先发制人,一柄锋刃薄纤的幽蓝长剑如流星般擦过了自己的皮肤,温热的黏腻倏忽间呈血雾状喷散。 路南亭当即一疼,随后便在本能的驱使之下,捂住颈侧伤口连忙向后退出三步,避开了那段瘆人的剑锋。 岳溪明一击得中,满腔的愤怒霎时便被鲜血取悦,只见他痴迷得将长剑回转,猛嗅了一下剑尖上沾染的血腥味,满目贪婪地说:“这才是快乐的味道。” 此时缓台之上,尚有几名弟子还未离去,乍一看到如此情形,都惊愕的反应不过来。 岳溪明出其不意的得手,虽然胜之不武,但是对于被剑灵侵体的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灵提着自己的佩剑,如入羊群的饿狼般,手起剑落,尸首分离。 路南亭见他突然发疯,来不及顾上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连忙拔出自己的佩剑——枯岳,顿时四下草木枯黄,秋风飒骨,霸道的灵场携着阵阵悲凉漫过每一具残破的尸首。 岳溪明在手刃了最后一个无辜的门人之后,转头便对上了路南亭的重剑枯岳,但他早已跟剑灵合二为一,每一寸身体都是削铁如泥的锋刃。 “杀你,比杀他们有趣!”岳溪明偏着头,冷冰冰地对他说。 强忍着伤口的剧痛,路南亭嗓音刺哑道:“为什么,为什么,杀他们?” “为什么?”岳溪明漂亮的双眼倒映着枯岳萧瑟的微光,低低笑道:“当然是为了祭剑。” 路南亭神情一凝,觳觫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岳溪明认认真真地对望着他,说:“所以,你也必须死在这剑下。” 来不及做出反应,岳溪明已经反手成刃,劈在了路南亭的腹肋之下,顿时一道血光乍现,看不见的利刃割破长袍,劈碎他内着的龙筋软甲,势如破竹得切开了他紧致的皮肉。 路南亭垂眸望了一眼衣襟上渗出的鲜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不是被软甲抵挡了这一下,想必自己早已当场毙命,再无生还的可能。 眼见着对方没有立即殒命,岳溪明刚刚压下去的愤怒又霍然蹿上心头,细长的冷剑倏忽间分|裂成两把,被他一左一右握在手中,宛若地狱恶鬼。 路南亭见此,连忙将枯岳贯插在地,顿时一道金波自剑身爆散,如浪潮狂迭的灵场席卷过整座萧瑟的缓台。 岳溪明虽然与路南亭师出一人,却从未认真的动手比试过,是以前者并未将对方的小伎俩放在眼底,双手提剑便猛冲了过去。 路南亭在长剑破空的铮鸣里,当即双手结印,随着每一个咒印的快速落成,枯岳爆射向外的灵压便越凶猛,直到岳溪明势在必得俊容逼近身前,路南亭最后一个印法也已完成,双眼从容不迫地低喝道:“梵音,召来” “嗡”的一声,钟鸣之音,天外回响,紧接着整座摇鸾山都在天塌地陷,静水逆流。 皓澜,云华,魑魅三峰突然灵光爆盛,瘆人的灵压直飚长空,将隐秘在云层之上的护阵天谴当场降下。 岳溪明纵剑飞快,神情癫疯,誓要取下路南亭的性命,可就在他将长剑对准眼前之人的眉心,势在必得的当口,凌空一座九重白塔,轰然撞破摇鸾山的护阵天谴,屠魔降妖般的向着岳溪明的头顶罩来。 路南亭的佩剑枯岳,有召唤神器——梵音塔的能力,眼下,他是既没有胜算,也不想伤了岳溪明,只能耗损修为召来梵音塔,将对方控制住。 然而岳溪明执念噬心,焉有理智,就算砸向他的是神器又如何,还不是一剑就能斩为尘埃! 说时迟那时快,岳溪明自左手间快速地挽了一记漂亮的剑花,随后长剑华光璀璨,“砰”的一声将从天而降的梵音塔自二人上空劈成了寸寸石屑。 裹挟着灵力的碎屑,就这样洋洋洒洒地在二人眼前浮落下来,宛若银朱降世,也将近前的凶煞一览无余。 路南亭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不寻之处,紧接着第二座更加肃穆的梵音塔撞破结界当空压来。 强忍着灵元枯竭的灼烧,路南亭哑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扮做岳溪明的模样,大开杀戒!” 岳溪明将锋锐的剑尖压进路南亭光洁的眉心,看着那一珠嫣红,洇出,陨落。 旋急笑道:“吾乃——本命!是岳溪明的,弑杀之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逆不道 淅沥的雨雾又逐渐成了倾盆之势,路南亭倚靠在窗台上的背襟早已彻骨侵髓,可他还是固执的望着岳溪明安静的睡颜,任由湿雨一路向下,洇湿他的袍角。 剑灵本命,对路南亭有着近乎偏执的兴趣,那场毁天灭地的械斗,不但将三峰殿主都吸引而来,还间接地让岳溪明一战成名,成了仙门第一的皓镧之主。 犹记得那一日战至最后,已是暗幕低垂,急雨乱砸,剑光与水光轮番交织,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睁不开眼睛。 路南亭已然受了重创,拄着佩剑跌跪在一侧,狼狈不已,而魑魅殿主更是当场毙命,缓台之上,唯有少年成名的花似霰与再造之恩的木胜昉,还未落败。 一口一口得将血沫咳出,路南亭手握枯岳,佝偻弯曲,瓢泼的大雨尽情地冲刷着地表粘稠的鲜血,蜿蜒出一道道刺目的殇河。 少年成名的花似霰,气质虽然冷艳,但眉目见又风情过盛,尤其是与望舒天衣无缝的配合下,更加平添了一抹神祗的威仪与皎澈。 岳溪明以身为剑,更是无可匹敌的强悍,他似乎早已身归万物,一滴水,一寸土,都是他手中随意可操控的锋锐利剑。 木胜昉爱徒心切,几次三番近上前去,对其喊话,想要唤回岳溪明的意志,奈何剑灵的暴虐太过勇猛,冲天的煞气将整座摇鸾山都浸淫在彻骨的赍恨里。 咣当一声重响,岳溪明一剑挑飞了木胜昉的佩剑,化散了剑影的左手,倏忽间蜕为利爪,死死得钳住了皓澜殿主的咽喉。 木胜昉常年位居名门第一,此时却如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无法自救,只能这么孱弱得被爱徒提悬着,锋锐的指尖钳透他略显苍白的皮肤,殷红的血珠滚滚而落。 剑灵阴邪,但岳溪明仙风道韵,两厢一融合,到叫这个大杀四方的男人,多了一些炫目灼人的冷艳来。 “木胜昉,同样是修出剑灵的天之骄子,凭什么,那个小白脸就能享受万人拥戴,而我,却要被封禁,被剔除?” 命门被死死扣住,木胜昉早已喉头腥腻,呼吸不畅,他只能反手握住岳溪明锐冷的手腕,目有哀伤道:“我只是......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而已!” “放屁!”岳溪明骤然怒啸,五指发力,扼得皓澜殿主目眦欲裂,“什么为了我好,通通都是狗屁!你就是嫉妒我,看不起我!” “不,是,的!”短短三个字,木胜昉咀嚼得唇角渗血,薄泪横生,他说:“你自小异于常人,我只是不想你的特异被旁人发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下你的性命。” “哼~~!”岳溪明不以为意道:“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得还真是好哇!你真以为我是岳溪明那个傻子,任由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再欺骗下去吗?我已经沉睡的太久了,是时候,由我大展拳脚,掌控这个世道了!” “呃~~!” 路南亭望着弑师的岳溪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喉骨爆裂的错响,无比清晰的回荡在众人的耳畔,要不是皓澜殿主神功护体,换做旁人早已是一击毙命。 就在他目露凶光,想要一击了结掉木胜昉的性命之时,花似霰已经执着青光爆溅的戒鞭袭了上来,“啪”的一声,火花迸射,抽在了岳溪明劲瘦有力的小臂上,顿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强行卸了他杀人的气劲。 岳溪明吃疼,胸臆之中的暴虐霎时迭起,只见他神情恼怒地扬臂一甩,失了半条性命的木胜昉便狼狈不堪地被对方甩扑在血洼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声嘶力竭的咳喘混着大团的血沫从皓澜殿主的口中喷出,路南亭见状,来不及去观望这场突兀的厮杀,一个健步跃上前去,扶住了自家师尊那明显消瘦的肩膀。 “师尊!”他焦急道:“您有没有怎样?” 木胜昉咳喘了好一会儿,才头晕目眩地扬起头,虚弱至极的回望着自家大弟子,从袖橼中摸出一只血气充盈的布袋,颤颤巍巍地交到他的手中,气若游丝道:“这里,是我寻遍了古籍,才找到的压制之法,岳溪明,携剑灵出生,乃是剑道第一之人,只可惜,这灵与宿主背道而驰,单凭他自己,是根本压制不住的。” 携剑灵出生?剑道第一之人? 路南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空白的眼底唯有惊愕二字。 木胜昉为炼制这反噬性极强的法器,已经将自己的修为耗损个七七八八,能不能挺过这一次宗门之乱,都尚无胜算,他只能将这半成的希望,亲手交到最让他安心的弟子手里。 血意极重的布袋,放在手中并无分量,但是那瘆人的凉意却有着凝心的奇效,想必是融入了什么洗髓明心的法咒。 木胜昉佝偻着脊背,一边强忍着喉头的腥甜,一边艰难地对路南亭嘱托着,“为师不才,这法器尚未炼制成功,但现有的威力应尚能压制得住它一段时间,如果,为师不幸身陨,那这魑魅殿,就由你坐镇,必要时刻,你可以行使魑魅殿主邢惩的职责,将岳溪明押解无尽海阁,终生囚禁。” “师尊!”路南亭在听到“无尽海阁”四个字的时候,本就因失血而惨白的面颊,愈加呈现出一种惕憟的青霜,好像被丢入其中的,会是他自己一样。 “这对溪明,公平吗?” 作恶的明明是邪灵,为何承受后果的,会是风华高雅的岳溪明呢? 浸润在死亡边缘的木胜昉,无暇去察觉大弟子情愫里的惶遽与疼惜,只是频繁地去攥紧那截盛殓着布袋的手腕,重复呢喃道:“绝不能让他成为仙门之患。” 绝不能让他成为仙门之患! 南亭,心慈手软,不是大丈夫所为! 为了宗门声誉,更是为了苍生无虞,南亭,你不能妇人之仁! 木胜昉临死之际的扼颈嘶吼,就像一记一记的丧钟滚过心房,将路南亭本就不多的生命一点一点得拉进痛苦的深渊。 当年那场不为人知的灾祸,终以木胜昉的以身止戈,暂时画上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断点,自那之后,岳溪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越发看花似霰不顺眼,甚至到了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按理来说,像岳溪明这样的潜在威胁,是不该被拥簇上高位的,可木胜昉在弥留之际,竟然出乎意料地嘱托自己,扶持岳溪明上位,毕竟玄华云顶百年基业,坐上名门第一实属不易,眼下,他们很需要岳溪明这把无可匹敌得利剑。 毕竟在花似霰的身上,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若真到了不可掌控的那一日,玄华云顶大可折了岳溪明这柄戾剑,为宗门赢得一个清正的好名声。 说到底,岳溪明只是空有宗主之名的傀儡,而真正能左右师门的幕后之手,是他路南亭。 * 映日荷塘。 晓山青在黏腻的安静中,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难过,紧接着,一声哀过一声的呢喃弥漫过耳际,带着穿越时空的无力与悲凉。 “山青......晓山青......你起来......你起来啊!” “只要你能睁开眼睛再看看我,我一定什么都答应你!” “求你......我求求你......醒来!我真的再也承受不了,这种死别的永恒了。” “花似霰!” 倏尔听到boss悲痛的呢喃,晓山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从原地弹起,沿着腐朽的栈道向前奔跑。 正仰着那轮红日默数时辰的原主,神色狐疑地向着擦肩而过的少年望了一眼,嗓音幽冷地说:“没用的,待在这里,只能耳听,不能目视,更遑论出去了。” 狂喜的晓山青哪里顾得上原主的劝慰,仍旧一边举目张望一边快速地在栈桥上奔走,却总能在第三块木板处穿回到最后一截,如此往复的在这段不长的距离里徘徊。 终于,晓山青在第四次穿回到原位之后,反应出了此地的诡异之处,不安地停驻下脚步,问道:“闹了半天,我们就只能在这节栈桥上活动?” 原主用看傻子似的眼神回望着他,给了他一记“你终于开窍了”的眼神。 晓山青顿时挫败地蹲在了地上,烦躁地摇了摇头,道:“我刚刚听到花似霰好像在哭,又好像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我想,我想出去看看他,告诉他,我还在,不要哭。” 不忍的呢喃,混在热风中幽幽地灌入原主的耳中,促使这个阴邪的少年,困惑地蹙紧了眉宇,他说:“你是真的喜欢花似霰?” “嗯!”晓山青神情怔忪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从我见到他第一眼开始。” “......” 原主有些局促地捻了捻指尖,好半晌,才忐忑地开了口,仿佛在没话找话,“我也喜欢过一个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晓山青面容哀伤地将半张脸埋没在圈起的臂弯里,就这么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个与己无差的俊戾少年。 似乎做好了倾听故事的准备。 油亮的落日,与纷飞的蜻蜓,将原主那过分邪气的侧颜渡上一层羞涩的红润,尤其是那高挺的鼻尖,仿佛才露尖角的菡萏,透着诱人的鲜润与生机。 这段掩藏在心底的过往,一直以来都是原主一个人缅怀的甜蜜,只是今日不知是不是被晓山青毫不掩饰的爱慕所浸染,他很想将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分享出来。 稍稍的整理了一番言辞,原主嗓音平缓地说:“其实那个人面貌如何,我当年真的没有看清,只记得一袭如月华凝就的长袍,和一柄绘着腊梅的油纸伞,只是那天的雨落得实在是太大了些,我蜷缩在花架下,任凭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 9点才开完会,手机码字眼睛好痛,尤其是偷偷摸摸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红日 漫无目的得游走在街头巷尾,已经不知几日,“晓山青”瘦削的背影如浮萍一般,游曳过每一盏斑驳的光影之下。 彻底没了归处,一个人就这样沿着甬道前行,不多时,天幕低垂,空气闷热,擦身而过的百姓行色匆匆,昭示着一场暴雨将要来临。 连续多日未进过食物,“晓山青”在行到一处酒楼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空洞的双眸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正轻轻得偏过面颊,向着雕梁画栋的内堂望了一眼。 堂内并无食客,加之山雨欲来的憋闷,掌柜的也是瞧出了生意的好坏,于是便督促着自家伙计,关门歇业。 昏昏欲睡的伙计许是轻梦被扰,有些烦躁,一边甩着麻布一边不情不愿地从凳子上挪起来,从柜台到大门不过区区三十几步,他已经接连打了不下好几个哈欠。 那伙计来到门前,先是抻着脖子望了望外面铅灰色的天空,然后摇了摇那颗明显很市侩的脑袋,“砰,砰”两声,将敞开的门板暴力阖死,顿时得来了掌柜的一顿问亲眷骂祖宗的诅咒。 整条街巷霎时空无一人,唯余“晓山青”一动不动得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一寸一寸的溜过去,终于惊空一道霹雳跃下,振聋发聩的闷雷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余震不过才逝去短短数瞬,豆大的雨珠子便落了下来,砸得“晓山青”不堪重负,颓然垂下头去。 其实留在这里干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连续多日的游荡,他感到了饥饿与疲累,想要一个温暖得地方,容他歇歇脚。 倾盆的暴雨持续下落,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晓山青”在原地越待越冷,最后他无法,只能拖着无比沉重的一双腿,继续向前挪去。 而这一挪,就挪到了城郊。 郊外不比城内,这里的住民时常迁移,房屋常年弃之不用,要不倒塌成废墟,要不就天空为盖,泥沼为席,根本避不了雨。 实在是太冷了,“晓山青”别无他法,只好钻入一片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藤架之下。 被暴雨施虐的藤架,早已承受不住这催命的鞭打,更遑论庇佑的住同样孤苦无依的孩童,自打“晓山青”强行挤了进去,顺着叶脉流淌的雨水,便尽数灌进了他的脖颈里,湿冷的寒意贴着苍白的皮肤一点一点得蔓延进心底。 原以为,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是不会有人出现在这片荒凉之地的,就在“晓山青”哆哆嗦嗦神志不清的时候,一个人无意间的施舍,给予了他无尽的温暖。 “当我以为自己,就要被冻死在这场大雨里的时候,一柄油纸伞,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横在了我的头顶上方,我抬起头,极力的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却只能看到一截霜白的袍角。” 恩人的样貌,完全被头顶的油纸伞,遮住了。 晓山青虽然耳听着原主讲述的过往,但脑海里萦绕的,始终是花似霰那张布满哀悼的脸。 他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如此难过? 为什么听到他哭,自己的心,也会扯痛呢? “我一直保留着那把伞,祈祷着哪一日重逢再遇,他会忆起,曾经的施舍,继而想起,我这么一个渺小卑微的孩子。” 这么多年,原主下山历练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他挖空了心思想要寻找到那个身着白衣的哥哥,对他说上一句迟来的感谢。 只是这么多年的全无音信,迫切的渴望逐渐变为了彻骨的执念,以至于他在面对同样爱穿白衣,气质砭骨的花似霰时,总会失神,总会把记忆里的白衣哥哥跟眼前六亲不认的师尊重叠在一起。 但在回神之后,忆起花似霰对自己的种种恶劣之时,又忍不住龇牙恼恨,觉得白衣哥哥若是性子如花似霰一般,他还不如当场自我了断算了。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花似霰,就觉得他很熟悉,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把恩人的模样套在了他的躯骨上,可那个男人性子孤冷,并不是个肯轻易播撒善心之辈。有些人,即使外表再像,但是心不同,就是不一样的。” 许是对方的执着让晓山青想起了自己当初对奶爸的犯蠢,晓山青鼻音浓重地说:“可师尊,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原主嗤笑道:“那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哪哪都觉得他好。” 晓山青抬眸直视着他,说:“你有直视过你的心吗?师尊就一点儿都对你不好吗?” “......” 不好吗?原主忍不住蹙眉沉思。 一开始拜入花似霰的门下,虽然有幕后暗手的摆布,但更多的,则是他想报一报当初在溪涧旁,这个男人徒手拧断自己腕骨的仇,再者,这男人样貌不俗,跟了他,也算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其实细数这些年来的相处,纵使自己性子顽劣,目中无人,花似霰也只是小惩大诫,最多抽他一顿,罚他栈道跪思,却从未想过将他驱逐出云华殿,就连他被魔宗门人困在囚龙关,差一点尸首分离的危难时刻,都是他口中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冒死相救。 他若真的事不关己,大可不必千里迢迢,奔赴极北苦寒之地,去救他这个不省心的孽障。 原主忍不住怅然道:“好像,他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天际的红日终于滑落到了与山巅齐平的地步,燥暖的飓风也逐渐转为了湿冷的寒风。 周遭的一切都在无故之中包裹上了一层霜冷的银白色,就连眼前俊戾无双的少年也是如此。 “只可惜,他得好,我再也感受不到了。”原主嬉笑着说道。 晓山青盯着栈桥上,那一节节极近腐烂的木板,哀伤道:“这么多年的相守,你难道没有发觉,师尊总是过分的偏执一物吗?” 原主闻言,回望向他,神色俏皮道:“知道哇!梅花嘛!” “那你又知不知道,他所有的配饰包括衣物,都是梅花暗纹的。” 原主听到这里,嬉笑的神情倏忽一凝,随后嗓音哽阻,神色苍白,似乎很不愿相信自己脑海里滚过的答案,“你是想说,那把绘着腊梅的油纸伞......?” “当年在雨夜里,赠你油纸伞的白衣人,就是师尊啊!” 就是那个你一直不愿相信,外表冷酷但心有热忱的师尊啊! 白霜覆盖的天地间,一模一样的俊秀少年就这样彼此对视着,前者对迟来的真相产生了深深的疑惑,而后者,则对不能相守的未来,感到浓烈的恐慌。 不管是原主还是后来的晓山青,都在不知不觉中爱慕上了举世无双的花似霰,却又在狭隘的认知下,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不可挽回的歉疚。 “真的,是这样吗?”原主怔忪地呢喃道。 原来真的是花似霰,真的是这个让他既熟悉又矛盾的男人啊! 周遭的一切都随着原主情绪的崩塌,来的快速而迅猛,晓山青望着眼前一寸寸蔓延而来的白霜,突然惊惧得站了起来,他问:“你怎么了?” 然而原主还陷在挑明的真相里不能自拔,一直重复呢喃着“真的,是这样吗?” 突然知晓自己寻找了多年的恩人,居然就在眼前而不自知,还无所不用其极的顶撞过他,咒骂过他,算计过他,换做是谁都不会坦然接受得了的。 到底是晓山青估错了原主的心理承受,看来这真相刺激得对方太猛了。 就在晓山青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宽慰原主濒临破碎的意志之时,天际那轮红日像被外力吞噬掉了一般,突然跃下了山巅的背后,天地间顷刻中暗淡了下来。 “......”晓山青被迫停在了原地,来不及伸出去的右手,突然触碰到了一截冰凉的指尖。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原主不知何时竟然立在了晓山青的跟前,看不清面貌的距离,将他质问的嗓音渡上一抹瘆人的刺麻。 对方的手指实在是太冷了,冻的晓山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想要松开对方,他说:“你但凡不是先入为主的扭曲师尊在你心中的形象,就会发觉他所用的每一柄油纸伞都会在伞柄上篆刻上一枚小小的梅花,这是他多年来对自己所持物件的习惯标记。” “......”原主没有回话,只是反手攥住了晓山青想要逃离的手腕。 冰冷的白霜趁机侵袭上了晓山青的小臂,他齿关打颤道:“我知道,迟来的真相对于你很是残忍,但无论如何,师尊都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该如此记恨他对你的好。” “还有,你的手好冷!快松开。” 晓山青实在受不了这冰封般的寒冷,他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已经被冻麻木了。 然而原主却不依不饶地钳制着他,越发暴虐的情愫在两人之间酝酿。 就在他二人彼此僵持的时候,一阵冰湖碎裂的脆响突兀地响彻在耳畔,紧接着,凌空一声凄厉的鸟鸣再度响起,那只带走他魂魄的黑鸟再一次挤破虚空,出现在了这里。 强烈的惕憟轰然侵袭上脑髓,晓山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握住原主冰冷刺骨的手腕,猛地将对方向着身体的另一侧拉去,仓皇道:“那只怪鸟又来了,你快到这边来躲一躲。” 原主被他拉的一个趔趄,但身形还是笔直挺拔,并未露出半分惧怕的模样。 就在晓山青心跳如雷,在黑鸟逡巡的鸣叫中保持高度警惕的时候,原主竟悄然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刺髓的冷麻倏忽间遁去,晓山青连忙转过头,不解道:“怎么了?” 原主抬起头,遥望着浓稠的黑暗深处,平淡道:“原本我是想带你一起走的,不过,我临时改变主意了。” “......” “既然你如此舍不得他,那就滚回去,继续当花似霰的狗!” 说完,晓山青只觉得胸膛被对方狠狠一推,整个人便如一簇柳絮般跌下了寸寸崩塌的栈桥,转眼间便被荷塘内的旋涡吸纳,连思考的机会都来不及,兜头的黑暗便吞噬了他。 做完了这一切,噬魂的黑鸟也濒临了跟前,原主偏过头,望着众荷凋败的池塘,轻轻地在唇角扯出一抹由衷的笑。 他说:“回去之后,代替我,好好守护他。” 活着,我没能认出他,那么死后,就请你代替我,护他一世安宁。 “湫~~!” 黑鸟巨大的羽翼划过整片幻境的上空,原主依依不舍的将视线收回,转眼间,清明的凤眸对上了巨鸟那双硕大无比的暗瞳。 ※※※※※※※※※※※※※※※※※※※※ 不喜欢在外地办公,能累死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黄泉怪蛇 “师尊!弟子可以起来了吗?”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被罚在门外思跪,晓山青正顶着一脑门凝结的冰霜,一口一口得将喘出来的热气,喝成一道道氤氲的白烟。 因着昨日在饭堂与别峰弟子起了冲突,晓山青下手没有轻重,打伤了潇隐峰的亲传弟子,事后,护犊子的金峰主大马金刀,气势汹汹地找上了云华殿,誓要敲断晓山青一条狗腿。 花似霰本来无心过问弟子间的嫌隙,金兀真想要惩戒谁,只管尽情得抽便可,但恰恰那一日,深居简出的云华殿主刚刚从魑魅殿议事而回,兜头便撞见金峰主恶言咒骂晓山青。 “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畜生,今天,我就代替云华殿主,好好管教管教你!” 先前还龇牙咧嘴挑衅金兀真的少年,乍一听到这段侮辱亡母的咒骂,霎时便黑了脸色,紧接着,不等金兀真攻上前来,他已经赤手空拳迎了上去,当头便给了人高马大的金峰主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 “我说过,谁也不准问候我的母亲!” 少年俊容冷戾,凤眸浸霜,一身黑衣似铁,但拂过肩头的缎带又红得像血,他就这么目无尊卑地瞪着不可置信的金兀真,周身爆裂的愤怒与肃杀,似乎能徒手拧断对方的脖子。 “他......他怎么敢......敢打我们潇隐峰的峰主?” “真是反了天了!我们快替峰主教训他去。” 潇隐峰尾随金兀真而来的数十名弟子,皆作义愤填膺状,“刷,刷,刷”几道寒芒乍现,已纷纷将佩剑都亮了出来,呈包围之势,将晓山青围在了锋锐的剑尖中。 晓山青侧眸望了望周围这些虚张声势的假把式,挑起半边眉毛,嗤笑道:“金兀真,你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 金兀真龇眉瞪他,说:“云华殿主不在,我想怎么对你都可以,就算是以多欺少,对你这种目无法纪的孽障,也是合情合理的。” “是吗?金兀真!” 众人都沉浸在报私仇的亢奋里,乍一听到云华殿主那不怒自威的轻喝,纷纷如遭雷殁,麻木的端着佩剑,僵立在了当场。 有了花似霰的“主持公道”,金兀真再是觉得云华殿有失公允,偏袒自家弟子,也只得悻悻作罢,毕竟三峰代表着整个修真界的戒律慧,不是他这种屈居中游的峰主所能质疑的。 一行人,威风凛凛地来,不甘示弱地走,最后,只剩下余怒未消的晓山青与不露喜怒的花似霰。 花似霰知道晓山青向来喜欢惹祸,但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外人是如何侮辱他的。 稍许静默之后,花似霰负手越过晓山青的身侧,在即将进入六爻阁的时候,极是严厉地丢下一句轻飘飘得惩罚。 “就在这前庭跪着,什么时候气消了,什么时候滚起来,洒扫云华殿!” “......” 花似霰撂下这一句话后,就如一道云烟般散在了六爻阁的门前,而晓山青这一气,就气了整整两个昼夜。 “师尊!弟子可以起来了吗?”再一次呵着眼前的白烟将这句话重复出口,晓山青不屈的脸颊上明显多了一层薄怒的不耐烦。 花似霰轻轻地将手中的书卷阖上,抬眸望向窗外那纷扬的雪簌,问道:“气消了?” 晓山青乜眸瞪了门板一眼,没好气地说:“消了,弟子这就去打扫云华殿!”说完,他拂了一把膝盖上落满的白雪,想要站起来,却不想门内的阎罗毫不留情地丢回了他一句。 “云华殿尚有顾汀州洒扫,为师今日忽觉孤独的很,不如,你就这么跪在前廷,继续陪着为师,廖以安慰师长,这颗脆弱得心!” “......” 隔着半道轩窗,花似霰都能想象得出晓山青那一脸的愤怒与鄙弃,可他再是混账,对待尊师还是知道收敛的。 花似霰也就是抓住了晓山青这点儿言不由衷的“好”,所以才不厌其烦地“捉弄”他。 而今,屋外的雪簌依如当年那般密集繁大,可立在此处的“脆弱师长”,也真的被死亡折磨的形销骨立,憔悴不堪了。 花似霰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闲情雅致,将六爻阁的窗子尽数打开,迎纷扬的雪簌进到自己的世界。他喜欢独处的空间里是洁白的,不染一丝尘埃的,就像他过分偏执的情感,常年累月,已成习惯。 只是晓山青还睡在榻上,他得身体已经如此之冰,不能再将屋内不多的热气挥霍出去,他怕仰躺在枕席深处的少年,会感到冷。 “师尊!弟子可以进来吗?” 受了重伤的叶轻舟,刚刚恢复了些许神色,正披着狐裘大氅立在阁前的回廊上,一路上担风迎雪,本就苍白的俊容极尽透明。 花似霰长久地沉浸在往昔的岁月里,并未当即回话,而是隔了好久,才嗓音沙哑地说:“进来!” 极其小心的将门板推开,但死寂的静还是将这轻微的动作放大到突兀,门轴摩擦的声响仿佛奔雷炸耳。 促使抬着胳膊的叶轻舟,感到一阵心酸的不知所措。 六爻阁内已经多日不曾点灯了,虽然以往师尊回到住处也是如此,但在此时此刻,叶轻舟觉得,这里好像那生魂以殁的义庄。 “师尊!”叶轻舟迈动步子跨进门内,背后所担的风雪便尽数涌了进来,吹乱了书案上一些摊开已久的泛黄书卷。 “弟子带了些薄粥来,您多少,还是用一些!” 打从叶轻舟进到阁中来,再到将食盒放置在桌面上,花似霰全程都没有侧目看过这大弟子一眼,只是一味的将视线投驻在窗棂上,感受着阁外那柳絮般的大雪。 似乎这里,只有他跟晓山青,旁人不曾出现,也不曾打扰过。 叶轻舟立在桌子旁,先是望了师尊片刻,随后,才难掩悲伤地将视线定格在了纱幔雪白的床榻上。 隔着一层朦胧的帘帐,叶轻舟也看不大清晓山青的尸身究竟是如何的,只能通过阁中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儿,去体会晓师弟,生前所遭受的重创。 身为医仙的独子,叶轻舟自小见过的惨状不胜枚举,但那些人都与他没有什么过硬的交情,不过是一个人冷眼看着另一个人罢了。 但是对于晓山青,他们虽然交情也不是很深,但是在云华峰常年累月的相处,还是要比陌生人,多了那么一层晦暗不明的情义。 就像他本该待在紫徽峰,接受刘文卿那堪比修破烂的医治,可他却偏偏不顾对方的阻拦,硬挪也要挪到云华峰来。 他不止担心师尊的身体,也想好好的,再看晓山青最后一面。 生前,他没有珍惜过,现在,他也不知该如何纡解这种奇怪的难过。 压抑,思念,酸苦,心绞,种种错综复杂的情愫酝酿在寂冷的六爻阁内,促使叶轻舟开不了口,也将花似霰的思绪长久的扣留在晓山青那些捣蛋的年岁里,去缅怀这个少年包裹在嚣张里的诸多美好。 长久的静默,迫使叶轻舟与花似霰双双脚下生根,直到李雪绵抱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石匣子,双目空洞,两足皆赤的站在门口,消瘦的身躯上只套了一件单薄的亵衣,显然是多年未犯的离魂症在今夜又开始作祟了。 小师妹有离魂症这件事,只有师尊与自己知晓,是以叶轻舟见到李雪绵那小小的影子投射在门板上的时候,勉强收拾了心底溢满的酸涩,轻轻地走上前去,将门板拉来,温柔地将指尖搭在李雪绵冻得通红的手臂上。 民间对于离魂症的描述,说的最多的就是吓掉魂,这种诡异的症状在小孩子之中尤为最多,但是雪绵却不一样,她天生没有情根,心智懵懂,是个一出生就被迫害的可怜人。 她的情感是自打一出生,就被人为的抽取掉了,要不是师尊见她孤苦,这孩子,或许会成为被恶人随意欺辱的对象。 可想而知,一个无依无靠又心智不全的女孩子,会遭受何等的折磨与迫害。 叶轻舟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过分的待她好。 陷入到离魂状态的李雪绵,有时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最近一次犯症的时候,她竟去了岳宗主所居的千机阁,在人家的房门外吹了一晚上的唢呐,搞得岳宗主第二天眼底黑了一圈,一整天都没有什么精神。 叶轻舟垂眸望了一眼被李雪绵抱在怀里的石匣子,那匣子模样普通,并无纹饰,体表覆着一层干凅的淤泥,显然被挖出来有些时候了。 “小师妹!你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吗?”叶轻舟蹲下身来,转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发顶,轻言轻语道:“不如师兄带你回去可好?” 李雪绵双手皆伤,抱着那方石匣子怎么也不动半步,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直的摄向帷幔深处的床榻,好半晌,她才挣脱叶轻舟的抚摸,越过他直直的跨进了门内。 叶轻舟:“......” 李雪绵走得既慢又僵硬,身体紧绷的好像一张木板,而她怀中所抱的那只石匣子,竟然随着她的每一寸脚步而微微地开阖了一道缝隙。 顿时一道腐臭的气味冲撞了出来,将陷入回忆的花似霰拉扯了回来。 叶轻舟不明所以地直起身,刚想跑进去拉住李雪绵不请示的硬闯,却见师尊抬手制止了他。 “由她去!” “......” 李雪绵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得挪到了晓山青的床前,布满干泥的匣子也开到了能容纳一只手伸进去的地步。 可她却长久地立在床头,盯着晓山青冰冷的睡颜,并无下一个动作。 叶轻舟蹙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着师尊道:“小师妹犯了离魂症,不会......不会对......晓师弟的......?” 实在是尸体二字说不出口,叶轻舟只能结结巴巴地一直重复着。 花似霰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极其淡定地说:“也许,这也是能唤醒他的方法之一。” 叶轻舟更加听不明白了。 三个人就这样立在毛骨悚然得六爻阁内,直到丑时刚过,李雪绵竟快速地将布满伤痕的小手伸进石匣子内,脸现痛苦地翻找了起来。 那匣子里许是连通着地府的大门,李雪绵乍一把手臂伸进去,戾魂的哭嚎与地狱若火得灼烧便齐齐降临了六爻阁,顿时整座房屋火光冲天,煞气奔涌,就连僵死多日的晓山青,也开始从体内爆射出一道骇过一道的惊天魔气,煞气与魔气相互纠缠,扶摇直上九重天。 李雪绵内力薄弱,在这绞旋的煞气团中是根本撑不住的,但怪在怪在,以那只匣子为中心,所有带着腐蚀性的气团都接触不到她,这在无形之中为她设下了一个完美的回避圈。 但在回避圈外的花似霰与叶轻舟却享受不到一刻的好过。 煞气透骨,魔气似刃,刀削斧劈般将他二人席卷于中。 就在叶轻舟承受不住,想要跪地呕血的时候,惊闻李雪绵一声泣血的嘶吼,一条手臂般粗细的双翼怪蛇竟被她徒手捏出,“呲溜”一声便钻进了晓山青的眉心里。 紧接着,多日不曾喘气的晓山青,惊天动地得咳喘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 我想每天都更,但是工作太忙,隔一天一更,三次元事有时候还多,啥时候能安静几天,我多写点儿,提莫写故事进度很慢,但不会太监,提莫是个有始有终的小可爱! 哈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吞了桃之夭 “大爷!您老拿跟竹竿子,在这都捅咕大半天了,您也不嫌累得慌?” 好一顿长途跋涉,晓山青正吊儿郎当的歇在一颗歪脖子树上,探着半截身子,一脸好奇地盯着树下的一位青衣老者,在用探路的竹竿子狠戳崖壁上一处窄小的裂缝。 被原主一掌推下泥潭后,再次醒来的晓山青竟然落在了一处陡峭得断崖上,半截身子都仰在了高崖上边,要不是下半身太沉,估计一个翻身也就掉下去了。 好不容易从断崖上爬起来,腿肚子发软地摊在地上,一行当空并排飞过的斗篷,如一条破布围起来的行舟般,明目张胆地自他头顶划过,而那青衣老头正一边甩着竹竿作划船状,一边仰头喝了一口骷髅瓢里盛的酒。 本就是一缕幽魂的晓山青,当即被吓得脸色都青了不少。 那老头寡言少语,鸡皮鹤发,也不知在此地逗留了多久未见过生人,乍一看到晓山青双眼暴凸的惊骇模样,不由分说便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顿时一阵地动山摇,掩埋在峡谷之下的吞天巨龙豁然苏醒,猩红的龙目如绞旋的涡流般怒视高空,岑寂多年的崖底霎时飓风爆降,席卷而上,堪比剐刀般的破坏力,愣是将坚硬无比的岩层,劈得如碎屑般尘烟四起。 晓山青见这老头是铁了心要弄死他,也顾不得询问此地是为何处,转身爬起来便跑,这一跑,就跑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反正这双比兔子还快得腿,就没顾得上停下来过。 老头操使着斗篷飞船紧随其后,脚下又是愤怒狂躁的吞天巨龙在一寸一寸的啃食土地,最后,晓山青无法,只得沿着一片干枯的沼泽向着黑暗的槐树林奔进,好不容易在树冠的遮掩下,甩脱了老头的尾随,又不甚一脚踩进了废弃已久的祭坛里,“嘭”的一声金光四溅,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道从这边吸进了另外一处晦暗的空间。 重新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呈现在晓山青眼前的,居然是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大罗盘,而他正站在巨盘的最中央,一颗落英缤纷得桃木下。 那桃木说不出的沧桑古朴,但常开不败的花簇又彰显着生命力的蓬勃,晓山青坐在树下休息了片刻,忽一仰头,一片桃瓣便落入了眼中,顷刻间化作一滴晶莹的粉泪,融进了眼底。 只觉得眼底一阵沁凉,晓山青连忙抬手揉眼,待那凉意散去之后,他眨动着有些泛红的凤眸再次抬眼,却见满树桃花皆是由鲜血为供给,一根根触目惊心的血脉沿着枝干深深扎入地底。 沿着仿若有实质的血脉一路向身下望去,缓缓转动的罗盘之下,居然覆压罗叠着一具具面容扭曲,死相恐怖的尸体。 这整片大地之下都掩埋着数不胜数得尸体,放眼望去,根本瞧不到尽头。 晓山青瞪着那一望无垠的尸海,忍不住心下剧寒:我他妈到底进了什么鬼地方? 正如此想着,先前那个追赶着自己的老头,竟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他的背后,枯瘦如柴的指尖轻轻地勾住了他僵硬的肩膀。 “害怕归害怕,千万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 一阵心肝俱裂的哆嗦,晓山青几乎是铁青着脸转过了头。 老爷一手撑着竹竿,一边探下身子,凑到他的耳边悄兮兮地说:“凡是不入轮回的东西,都会被遣送到这里,成为这桃妖的供给,此时,它正睡着,若是不小心被你吵醒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晓山青听得满头冷汗,猛地咽了一口寒凉的唾沫,就这么见鬼似的,望着老头那似笑非笑的惊悚面皮。 许是为了映衬老头所言非虚,独自唯美的桃树居然惊天动地得舒展了下虬劲的枝干,顿时一道血光猛地被吸纳,树冠上未开的花苞竞相绽放。 “我......!” 晓山青刚想说我还没张口呢,它怎么就动了呢? 老头已经抬指快速地抵在了他的唇上,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继续对他说:“不要说话,老夫这就带你逃出去。” “......” 随着老头的话音溅落,满树的桃绯如碎玉般尽数凋落,扑簌簌得落了晓山青一头一脸,不等他看清老头攥着自己的肩膀头,想要将他带往哪里,脚下的罗盘赫然发出一道刺目得白光,紧接着,晓山青就被老头罩着屁股就是一脚,毫不留情地给蹬回了先前所在的空间。 而老头也不知道的是,晓山青在飞扑入光圈的一刹那,顺手牵羊地从老头的褡裢里摸走了一颗粉盈盈得大桃。 待那老头尾随着自己又穿回来的时候,晓山青已经大手一抹,一颗甜桃下肚了。 “呃~~!” 豪气得饱嗝一打,显然是吃撑了。 老头见状,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抬起竹竿就要抽他,“谁给你的胆子,从老夫怀里掏桃?” 晓山青顺势一躲,连忙嬉皮笑脸道:“桃树爷爷,您吃了这么多生人的血肉,晚辈就只吃了您一颗桃,这也不算过分?” 总不能你天生貔貅属性,只进不出? 一杆子没抽到这小兔崽子,老头也懒得再继续浪费体力,收杆一立,冷声道:“胆子真大!” “还好,还好!”晓山青垂眸谦虚道:“在宗门顶撞师尊惯了,皮子比较紧。” 老头翻了一记白眼给他,说:“你既然吃了我的果实,那我便食你不得,但是此地也不是你能长待的地方,时间一久,你会戾化成魅,再也返回不了人间了。” “您是在说您吗?”晓山青嬉笑着反问道。 早在一脚踏入罗盘幻境开始,晓山青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游戏里一处等级满七十五的玩家才可进入的幻境副本。 这副本原本设置的BOSS名曰桃之夭,是个能随机刷出稀有帮派杀戮属性的高阶怪物,原本是个修炼得道,将要飞升的半仙,却因垂涎花似霰的样貌而被对方一剑废了仙根,从此堕化入魔,成了boss镇守山河罗盘的第二大猛将。 在官方给出的背景故事与攻略里,桃之夭憎恶修仙之人身上的灵气,尤其是像晓山青这样修为高深的弟子,只有先食用了他凝结的恶之果实,才能消减boss的戾气,从而侥幸过关,否则就会出现像残月楼那种单方面被花似霰虐杀的惨状。 但是到了晓山青这里,却多多少少变的不太一样了。 那颗鲜美的大桃忽一下肚,顿觉五脏六腑都有藤蔓在爬,好像他只是一根供植物攀附的木头杆子。 “老夫的果实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吃的,小子,是不是感觉血脉与骨髓里,有藤条在爬?”老头饶有兴味地问他。 虽然内里难受,但晓山青善于装强唬人,遂扬起脸来,满不在乎地说:“没有。” “逞能!” “就是没有!”晓山青梗着脖子吼道。 老头见他如此,再无一句废话,抬手剑指一勾,晓山青皙白的手指尖“嘭”的一声便炸出一簇桃花来,晶莹粉嫩的好似刚刚被露水洗过。 “啊~~~!”晓山青感知到指端的异样,连忙甩着手鬼喊鬼叫起来。 老头被他惊人的肺活量搞的耳朵眼一嗡,又提起竹竿子向着他的小腿扫来,好在晓山青反应机敏,一个连抬跳完美避过。 “......”老头气的嘴巴要歪,怒吼道:“闭嘴!” 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霎时收住,晓山青闭紧嘴巴可怜兮兮的举着指头望着他。 老头见他尚算乖巧,先是赞扬地向着点了点头,随后一掀袍角,大马金刀地就骑坐在了一截断枝上,说:“你体质特殊,很有做鬼魅的潜质,不如就留下来跟老夫做个伴?” 晓山青一听,顿时如头摇如拨浪鼓,说:“我还想回去找我师尊呢!” “找他做什么?”老头不以为意道:“你人都死了。” “......”晓山青的神情开始落寞起来。 “要我说,肉身以殁,灵魂升华,就算是做了妖物邪物,那也是另一种开始,此地虽然寂冷乏味,但是从今往后,有你有我,也不觉得,这里的日子,过分难捱了。” 老头劝解的语气带着一丝丝寂寞的幽怨,大概是想纡解一下多年来一人独处的悲凉。 晓山青挑眼看他,哀怨的眼神无形之间透着几许浅薄的算计,他说:“你一个人待在原本就属于你自己的地方,有什么好抱怨的,相反,我才是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异类。” 老头一双枯浊的眼睛,就这样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好半晌,才恢复了一开始那种藐视众物的睥睨,他说:“我需要一个伴,而这千万年来,你正合适。” 晓山青却反问他,道:“你为何放着仙道不休,改投邪道?” 老头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一问,蜡黄的面容稍显惊愕,随后才反应过来,说道:“自然是邪道,比正道舒服。” “哦!”晓山青做恍然大悟状,说:“你说的也对。” 老头无心跟他在此废话,手握竹竿将另一头抵在了晓山青挺括的胸膛上,畅快道:“跟着老夫,也会得道有成的,你回头望望这无垠的江山罗盘,就是凡人终其一生也想要跳出的生死轮回,可老夫,却能轻而易举地立在上头,俯瞰众生悲云,何其快哉。” 将信将疑地转过头去,不知何时,他们所在的这个空间也倒扣着一方堪比天空般的巨大罗盘,好像另一层空间的地面成了这个世界的天幕,而那颗代表着指针的桃木,就这样倒挂直下,繁茂的树冠上开满了黑色的桃花。 “怎么样?”老头眨眼间近在身前,潮湿的嗓音透着粘稠的暧昧,拂过晓山青敏感的耳尖,“想杀就杀,想活便活,就算你思念你的师尊,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将他的魂魄拘来,天长地久得在此地陪着你。” 此话固然甚好,但晓山青却在幽幽而来的黑色桃瓣里,窥探到了老头那青衫上斑驳陈旧的腐血。 显然,他已经被恶念控制,成了某个暗手肆意操控的傀儡了。 “我以为入了幽冥,就再也见不到人傀这种东西了,却不想,这残月楼主还真是个人物,这手,都伸到地底来了!” 晓山青反手握住抵在胸口的竹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冲着面目狰狞的桃之夭,俏皮道:“看样子,原主是白费一通了,你这祸患,根本就没死呀?” 随着晓山青的话音溅落,时间与空间仿佛一瞬间定格封冻,尤其是漫天纷扬的桃瓣,居然一动不动地停驻在半空,包括老头脸上那诡异至极的狞笑,就像在人脸上套了一张面具似的。 “呵呵呵呵~~~!” 随着一声低沉的笑声在四野回响,停驻的时间铮然流动,漆黑的花瓣徐徐地拂过眼角。 “大业未成,怎可轻易赴死!” 晓山青抬手推离了抵在身前的竹竿,修匀的指尖色痞般得抚触在老头干瘪的心口,辗转横移,好像在惬意调|情。 他说:“不愧为残月楼主,心机之深,不是尔等所能谋算的。” “本座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一体双魂,一正一邪,也算是个,难得的怪才。” 老头虽胸腔干瘪,但表皮却仿佛铁甲浇筑,根本就撕不开一道口子,晓山青一边摸索着解决之法一边拖延道:“与您相比,我这不过就是多了一条小命,继续供您玩弄罢了,蜉蝣怎可受得起天神的夸赞呢!” “呵呵呵~~!你这张嘴,总是善讨别人的欢心,本座如此,对云华殿主,亦是如此。” “俗话说的好,嘴巧不吃亏,多说点儿好听的,活得久。” 老头如一颗枯木般杵在眼前,青色衣衫寸寸腐化,堆叠在脚下形成一层粘稠的花瓣。 就在晓山青的指尖紧贴在肋骨与皮肉形成的凹陷处,感受到一颗轻微跳动的心脏之时,一阵凄厉的尖叫惊啸在整座空间里,那个如影随形的戾煞突然呈一道灰雾状浮现在桃之夭的体表,猩红的流萤因情绪的波动四下飞溅,如火流星一般。 它愤怒着,“你总是这样精于算计,暂时的抚危做小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阴谋,你以为你杀了他,就能彻底摆脱我的控制,逃出去了吗?我告诉你,痴心妄想!” 毫不留情地一手戳穿老头的胸膛,晓山青干脆利索地掏出了那颗包裹着灵丹的心脏,如剥栗子一般,将那颗灵光充盈的粉盈内丹塞入了口中。 事后,他心满意足道:“你想用筹码跟我交换解除封禁的条件,可惜了,我天生就不喜欢受制于人,大不了你我就一起烂在这里,反正当颗开花结果的桃树,也挺好玩的。” “你......!” 随着灵丹的一路入腹,逆时针旋转的山河罗盘,居然“咔嚓,咔嚓”的恢复了正常,眼前垂立不语的老头也骤然恢复了神采,“噗通”一声踉跄屈跪,几许仙气萦绕在身周,好像由里到外能发出光来。 只见他怔忪地抬起指尖,神色疲软地问:“我这是......在哪?” ※※※※※※※※※※※※※※※※※※※※ ,小山头就要在桃之夭的帮助下回到现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张不开嘴,动不了身! 重新恢复神智的桃之夭,在得知自己已经失去了精元之后,要死要活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悲惨的现实,只是那双不带人情味的桃花眼,依如往昔的顾汀州似的,望着他多少带了些瞧不起人的傲慢。 晓山青纵使心里有气,但在嘴上也讨不得多少便宜,毕竟人家苦修多年的元丹,正乖乖地待在他的肚子里。 一直哄一直挨白眼,晓山青最后无法,只得跟着这失魂落魄的老头,从山河罗盘的这一端走到了另一头。 毕竟这精魅左右了山河罗盘的运转多年,对于此地的凶险,还是跟着它比自己独闯要来的安全。 一路走走停停,秘境里四季更迭,好个酸爽,晓山青有时没话找话,有时沉默寡言,一双锐冷的凤目总在观察着周围诡谲地景象。 没了残月楼主的意识浸染,山河罗盘也恢复了它原有的面貌,山还是那些山,水也还是那些水,只是颜色清明了不少,不像先前白骨累累,冤魂堆叠的那种暗沉与阴冷了。 桃之夭似乎是这些年被魔气浸染,稠坏了脑子,总是颠着竹竿子四处敲打,问他做什么也不回话,就这么一意孤行地东走西顾,拖着晓山青一会儿朝东一会儿朝西。 就这样,在他二人行至一处背阳坡的时候,走在前边的桃之夭突然不走了,开始专心致志地用竹竿子捅着岩层上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小裂隙。 晓山青先是负手撅腚,摇着头猛瞧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最后实在无聊,便跃上树枝休息,秘境里呼啸的长风穿山越林,将他乌黑的墨发卷起拂乱。 就在他第无数次发出这等毫无意义的追问之后,桃之夭才愤愤不平地将竹竿子搁下,转过头,半是幽怨半是委屈地望了他一眼。 它说:“老夫耗费千年修行才得入这山河罗盘,窥探无极大道,终是没能守得住本心,投机取巧,一心想着主宰因果轮转,好撕破飞升界限,去做这登顶仙界的第一个问道者。数百年来,这妄念一直灼烧着我的心脏,终使自己一念之差,误信邪佞谗言,做下这不可饶恕之大恶。” “渺渺上苍穹,老夫,再无颜亵渎!” 晓山青蹙着眉头,有些不大懂这老头突然而来的自责,薄唇咧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可......这也不是你的错呀!” 老头过分悲伤地摇了摇头,浑浊得眼底难得的闪动着一层涟漪,他说:“修仙本是修心,一个连心都是腐烂流脓的异类,根本就通不过天道的考验。” “这有什么?”晓山青一个纵身从树枝上跃了下来,很是潇洒地立在卑躬得老头跟前,抬手握住了他枯瘦的肩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个活了几千年的精魅怎么一点儿都不懂?” 老头显然是无依无靠惯了,一点儿也听不懂旁人话里的意思,除了摇头就是哀默,只是那双垂立的手,竟然熟稔地攀附住了晓山青的手臂。 就在晓山青感受着老头脆弱的情愫,想要开口再说上几句宽心的话时,悬浮在天际上的罗盘突然凌空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失去了平衡的镜像两面仿佛被彻底打通了一般,无数尸骨从天际的裂口处崩落,哗啦啦地好像一群死鱼被一簸箕翻到进河里。 如此瘆人的景象从老者蜡黄的眼底浮现,惊得晓山青豁然转头,却见一条背生双翼的怪蛇从万千腐尸的奔流中强行挤出一条出路,猩红的竖瞳活脱脱两盏大灯笼般顷刻间便近在眼前。 “我艹!”晓山青忙不迭向后猛退一步,却被身前的桃妖死死得勾住了袖口,并未挪出多少距离出去,“这他妈什么来路?” 实在是怪蛇来得太突然,根本没有给晓山青任何反应得机会,只能立在原地双耳嗡嗡作响。 秘境被外力强行撕裂,此地多年的惨绝人寰也毫无保留地被昭然于天地,桃妖目视着撕天裂地得惊变,双目暴凸,心下骇然。它知道,这异类一旦触犯了天道,是会被极恶雷刑,劈到魂飞魄散的。 于是在滚滚闷雷的咆哮,与怪蛇瘆人的嘶吼中,灵力尽失的桃妖死命的扣住晓山青痉挛的手臂,他说:“既然你吞了我的精元,那么你就是我的主人了,祸福相依,生死与共,既然你命不该绝,那么便行行好,带我一起逃出去?” “啊???” 腥臭的蛇涎兜头喷了他一脸,晓山青强忍着恶心,回头对着它道:“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这会飞得大蛇,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个善类!” 桃妖哪里肯听他墨迹,瞬息之间,紫黑极雷已经蓄势待发,要轻取它性命了,于是它想也未想,连忙顺水推舟地将晓山青望蛇口的方位一推,紧随其后地跟着他钻进了巨蛇瘆人的口中。 吞得了生魂,翼蛇便不再停留,凌空一个腾转,便在数道疾雷的交织下,腾飞而上,穿过密密麻麻的尸雨,闯入了大雪飘零得人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久违的咳喘,突兀且清晰地回响在床帏深处,促使多日未曾挪动身形的云华殿主一个目眩踉跄,差一点没腿脚发软,瘫跪在地上。 好在他反手死死地攥住了桌案的边缘,才没在乍喜还悲的强烈侵袭下,崩溃失态。 离魂得李雪绵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整个人便伏在晓山青的床前卸力地睡了,那口被她抱在怀中的石匣子也在完成使命之时,一寸一寸地在少女的怀中化为了尘烟,薄薄地一缕云雾,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陡然间死人回寰,这使见惯了生死的叶轻舟有些不可置信的目瞪口呆,好在他反应极快,连忙一瘸一拐地奔上前去,抬手诊脉。 花似霰望着前方帷幔摇动,感受着殿外无边风雪的肃冷,一抹清幽得明光透过门板与窗棂均匀地铺洒在地板上,他知道,天,已经亮了。 而死寂了多日的六爻阁,终于在晨曦的微明中,迎来了重生。 重新回到人间的晓山青,感受到的不是空气的清甜,阳光的抚触,而是敲骨断髓,牵肤扯发的剧痛,好像自己已经如一条尚未死透的鱼般,鳞被活刮,内脏被生生扯出,尖利的刀刃一寸一寸地破开他的皮肉,又一股脑地塞了一把辣椒进来。 这感觉,不比活煎油烹好多少。 勉强地动了动僵冷的手指头,想要睁开重若千金的眼皮,然而这身体就跟不受指挥似的,他想任他想,浓密纤长的睫毛是一根也不带动的。 也不知这样仰躺了多久,有人掀开帷幔钻了进来,心狠手辣地扯开他染血的衣襟,将一些堪比胡椒粉般的药沫洒在了他破洞般的胸口。 “啊!我艹!杀人了!” 灼烧般的剧痛猛然侵袭上脑髓,被困在身体里的晓山青觉得灵魂都被这疼痛折磨得在冒冷汗,可他张不开嘴,也动不了身,魂魄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你轻点儿!” 就在晓山青疼得两眼冒金星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声线轻轻地抚触过耳朵,带着极强的心疼与不忍。 ——是叶轻舟。 “他人都这样了,我下手轻或重,对这活死人有什么区别?你现在该祈祷的,是这孽障什么时候能苏醒,要是他一辈子就这么躺着,你们云华峰上下都得给他养老送终!” 不用细听,光凭这兽医般的手法,就知床前这孙子一定是得理不饶人的刘文卿。 晓山青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在心底咒骂道:“好你个姓刘的,给老子等着,看我不拆了你紫徽峰悬壶济世得匾额!” 叶轻舟一边打着下手,一边带着两分歉疚地对刘文卿说:“以下犯上的是顾师弟,你就是心里再有火,也不该对晓师弟发啊!” 刘文卿一想起前几日紫徽峰的械斗就来气,缠起绷带来也无端加重了几分力气,箍得晓山青肋骨差点儿要断,他说:“我紫徽峰每次生事,都跟这祸患脱不了干系,一个一个宝贝他宝贝的不行,死都死了,还准备让我给他偿命还是咋地?” 当日顾汀州急火攻心,根本就没有理智,他能想到的就是刘文卿厌恶晓山青,刻意不想救他,所以才导致了他的死亡,当时在那种悲坳的无助下,顾汀州只能怒牵旁人,否则,积压在胸腔内的那口淤血,能活活烧死他。 顾汀州虽然是玄华云顶的天之骄子,但刘文卿能坐镇一峰靠的也不单单是医术,所以那场不分胜负的械斗,双方都没讨得多少便宜。 三下五除二得将晓山青打包完毕,刘文卿在矮几上的水盆里净了手,抬眼望了一侧负手而立的云华殿主后,又毫不客气地对着叶轻舟说:“既然能喘气了,就是再也死不了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登云华殿的大门,我紫徽峰近来开炉炼药忙得很,这伺候伤患的事,就由你来!” 说完,刘文卿震袖一拂,一步越过面色苍白的叶轻舟跟前,“我看你一天到晚跑得挺勤快,以后落下什么难捱的痼疾,别怪我没提醒你。”随后扬长而去。 叶轻舟提着药箱立在原地,望着师兄远去的背影,哭笑不得。 这刘文卿哪哪都好,就是一张嘴,永远都跟善心对不上勾。 伺候晓山青服了些药,叶轻舟也辞别恩师,回去休息了。热闹了一阵的六爻阁,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清静。 将手中的书册轻轻地放置在书案上,花似霰随手阖上了开到一半的轩窗,将屋外的明光彻底隔绝。 晓山青被困囿在身体里,能感受,能听到,但就是睁不开眼,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很是让他恼怒,以至于平稳的呼吸若是仔细去听,还是能察觉出一丝浅薄的愤慨的。 就在他对刘文卿的夹带私仇气愤不已的时候,淡淡得梅香忽然萦绕在鼻端,冰冷的指尖也被一双同样霜冷的掌心握住。 “生气了?”花似霰凝视着晓山青安静的睡颜,嗓音温柔若水,他宠溺地说,“那你还不快点苏醒过来,提着长剑去捣毁紫徽峰的药炉,为自己出口气?” “啊???”晓山青躲在身体里,不可置信地大叫道:“boss你认真哒?” ※※※※※※※※※※※※※※※※※※※※ boss:认真,一百个认真!我也早瞧那姓刘的不顺眼很久了! 晓山青:呵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桃夭之祸 “以往你与紫徽峰的门人交恶,我都会不分缘由的去惩罚你,现在看来,这刘文卿确实该打。” 将晓山青修匀且冰冷的指尖牢牢地攥进掌心里,花似霰觉得,多日来封固的心脏,终于得到了久违的疏通与温热。 “身为一峰之主,言行太过小儿心性,实在担不起门中大任。”花似霰俯看着那一根根葱白般的手指,一板一眼地说。 而仰躺在床上的晓山青,早已被boss的自言自语惊掉了下巴。 自从穿越过来,晓山青时常会在脑海里浮现出原主的记忆,那时的原主眼高于顶,随心所欲,根本就没把尊卑与规矩放在眼里。 在外门的时候,原主就是个爱惹事的脾性,却不想入了戒律严苛的云华峰也没能规束得住他的顽劣,依然是将玄华云顶的门人都得罪了个遍。 早些年,还有些个不服气地登上云华峰,找花似霰评理,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云华殿主对晓山青的“心狠手辣”,“戾若罗刹”,纷纷将这口恶气强咽进肚子里,为的,不过是希望这孽障能在云华殿主的戒鞭下留得一条性命。 因为花似霰抽起人来,那真叫一个六亲不认,大义灭亲!不抽得你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行动不便,那都不叫他云华殿主的作风。 但在有些时候,花似霰提起戒鞭抽原主的时候,都会刻意的去收敛几分力道,虽然那浅薄的放水,在外人眼中依旧是十乘十的威猛。 晓山青不知道那时的花似霰是否认出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孩子,因为他总是会在对方积威色厉的俊容里,窥望到一丝细小的松动,似乎是不忍,也似乎是失望多过期望,总之,在外人面前极尽严厉的云华殿主,并没有原主心目中那么的不近人情。 相反,他们之间有着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牵连。 晓山青尝过被戒鞭狠抽的滋味,那是一种刚刚展露头角的缅怀,就会忍不住腿肚子发软的后怕。 可见花似霰是多么的在乎尊卑有序,礼法纲常。 曾以为,天大的错,也是弟子的错,却不想,卸下了铠甲的boss,也会在背后腹诽起旁人的不足来。 着实让见惯了冰山美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晓山青,大大的震惊了一把。 从心脏流经四肢百骸的温热,逐渐驱赶掉了掌心的冰冻,花似霰捧起晓山青苍白的手背,垂下头,轻轻地向着那层琉璃般的皮肤,呵了一口。 晓山青的心尖因着热气的降临倏忽一暖,僵冷的指尖也蓦地铮动了一下。 花似霰目光沉静,嗓音平薄如水,他一边轻柔地说着,一边将晓山青的手放进被子里,“这六爻阁实在太冷,是该生个炭炉,驱驱寒了。” “......” 仰躺在床榻上的晓山青,又努力地动了动手指,然而躯体沉重,并没有丝毫反应。 长久的静默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宣之于口的事,花似霰幽怨得杏眸陡现一抹怯懦,好半晌,他才不舍地呢喃道:“你现在,需要暖,也需要安静。” 唯独,不需要我! “......” 手背上的温度随着花似霰的撤离而一点一点儿的流失掉,晓山青很想睁开眼皮去留住boss,他不想要什么暖炉,也不需要什么安静,他只想这个男人能陪伴在身侧,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说的静默。 孤独了这么些年,也目中无人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他不想每一分每一秒都跟这个别扭的男人错过。 他想一辈子这样守着他,或者,换他守着自己也好! 可为什么每一次他二人的独处都是如此的短暂,他能感受得到boss的渴望与自责,可这一切的一切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擅作主张,孤身涉险,此番咎由自取,不过是他的一意孤行罢了,您又为何如此悲伤如此责坳呢? 师尊!留下来,弟子此时此刻,只想有你陪伴! 晓山青的灵魂几乎到了要破体而出的地步,他太想留下这个男人来,留下他们短暂而又少有的独处时光。 花似霰有些僵硬得站起身,如一段傲骨凌霜的梅骨般静静得凝视着晓山青的睡颜,这些时日,他守着冷冰冰的六爻阁,守在生死不知的少年跟前,脑中回转的,都是他这些年来的得到与失去,部署与挣扎。 这一生,似乎每一个他过分在意的人,都会在猝不及防之下陨灭消逝,任凭他通天彻地,贯穿古今,也寻不回一丝半缕的踪迹。 也许真如步轻天所言,他本就是个大煞之命,谁沾染上,谁就不得好死! 如果当初的敛云没有捡到自己,没有牵挂与羁绊,是不是就会了无牵挂的独善其身,一个人快活自在,闲云野鹤,躲避这人世间的诸多恩怨与是非? 如果晓山青不曾喜欢上自己,那么在危机来临的一刹那,他是不是就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而狠心推开自己,一个人用瘦弱的肩膀撑起整座天下的风雨飘摇,千年基业? 曾以为努力登顶,走到修为的至高境界,就可以为敛云复仇,保护下他在意的每一个命中之重,殊不知,他就算威名赫赫又有什么用,恩师早已不在,而晓山青也落得个人事不知的下场。 回首这些年来,每一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会得不到好结果,做他得师尊如此,做他得弟子亦如此,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还有更大的危难与失去在等待着他。 到那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不忍再细想下去,花似霰绵心一横,转过身掀开帷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六爻阁。 他的心脏,太疼,也太乱了! 时间虽不足以抚平心底的伤痕,但流逝的年华能够缓解致命的疼痛,他现在需要的,就是麻痹人心的岑寂。 晓山青无能为力得感受着boss的离去,感受着阁外的风雪随着门板的阖落,来而又去,就像那场无意间零落在心头的花雨,长风一拂,惊起涟漪无数。 但他却有一种很强的预感,boss以后,也许不会再来了。 * 浑浑噩噩得不知醒转了几个昼夜,晓山青干凅得嘴唇上陡现一抹湿润,微苦得药汁混合着香蜜的甜润一股脑地被浸润进了舌底。 应该是到了喝药的时辰了!他黏糊糊地想道。 自boss走后,六爻阁便整日里都被暖炉熏着,有时叶轻舟会带来一些安神助眠的香料,淡淡得绵香掺着若有似无的苦意,总是让晓山青沉睡不醒,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叶轻舟旧伤未愈,又整日操劳着晓山青的药食与伤势,再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起此番折腾,于是今日前来送药的就变成了吊着一只胳膊的顾汀州,俊俏的脸颊也不知是被谁折腾的,消瘦得越发有些狰狞了。 经他在紫徽峰这么一闹,整个玄华云顶的门人都察觉出了顾汀州对晓山青那份特殊的情义,更有甚者开始私下编撰起故事,荡气回肠得暧昧就像一条无处不在的藤蔓,将每一颗好事的心脏串联在一起。 自此,顾汀州无论走到哪里,都有门人对他投以同情或者异样的眼光,可他全然不顾,依旧带着满身的伤痕上学下学,高冷且哀默。 温凉的药汁本就不多,区区几勺便见了底,晓山青被灌了好一大口,喉结才迟钝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整团半甜半苦的药汁这才顺着食道滑落了下去。 好难受! 经过连日来的灵药轰炸,晓山青的脾胃算是废了,没有一天是舒坦的,不是灼烧就是钝痛,跟得了急性胃炎似的,要不是他灵肉不合一,否则非得痛得在床上打滚不可。 晓山青忍不住吐槽道:都说刘文卿是兽医,这叶轻舟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真是拿他当小白鼠来练,什么副作用巨大的药都敢在他身上试,也不怕一不留神再给他治死了。 顾汀州捧着药碗出神,根本察觉不到晓山青的灵元波动,直到一阵疾风拂过长亭,拽响了房檐下挂着得铜铃,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眼来,向着窗棂的位置看了一眼。 哑声呢喃道:“师尊闭关了!” 晓山青正怄着气忍着疼,疯狂吐槽叶轻舟的庸医行径,忽闻床前一句空灵的幽叹,像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又像是下意识的无奈告知。 花似霰,闭关了。 搏动的心脏“呼通”一声直坠下去,连带着体温一起急速骤降,促使晓山青粘稠的思维开始逐步转醒。 难怪这么久,他都不来看自己一眼。 晓山青的魂魄仿佛被胶水粘进了身体一样,挣脱不开也操控不得,但每一寸皮肉与脏器的痛苦他都能一分不差得全部感受,就像此时此刻的寒凉,那是从心脏流经而出的,是多少个暖炉与锦被都捂不暖的。 铜铃“叮叮当当”一直呜咽个不停,很像填满了无尽思念的哭泣,顾汀州一边仰头侧望,一边感同身受地说:“师尊临走的那一晚,我就立在阁外,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盘旋而上,雪簌落了满身,在月光下分不清雾绡与银辉。入门这些年来,我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悲伤这种东西,看来离开你,不光我难受,还有一个人,比我更难受。” “......” 深雪栈道,清月高明,仙衣胜雪的花似霰一步一步地沿着风声前行,偌大的云华峰,瑰丽,岑寂,肃冷而高华,每一片雪花都沾染着不属于人烟得圣洁与孤霜。 晓山青能想象得到,冷硬的岩石与久固不化的积雪一同为这个别扭得男人延伸出一条自我封闭的道路,它们尽情得记录着boss眼梢眉角的一丝丝变化,将他不愿展露于人的心事与脆弱一寸一寸得浮现出来,在一点一点儿得随风抹去。 孤山远影,一点清辉如墨,各中心事向谁说? 顾汀州依依不舍得将视线收回,却始终不敢垂眸再看晓山青一眼,就这么紧盯着碗底,轻飘飘都说:“我已向宗主请明,三日后便下山历练,为期是五年。” “......” “我不会走很远,也不会离得太近,若你有吩咐,我必定全力以赴。” 听着顾汀州离别之时的承诺,一种言不清道不明的哀伤缓缓浮漾在心头,促使晓山青深埋在眼睑之下的眼珠惊天动地得滚动了一下。 你也要走,是吗? 晓山青不解地想:你们一个一个的,到底在反思,在纠结些什么? 顾汀州没有察觉到晓山青的异样,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他权衡了很久的心事。 “晓山青!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守着你,如果可以,五年后待我返回之时,就是带你远离云华峰之日,我知道在你心里一定是不愿的,但我就是不想将你留给师尊,留给一个我一辈子都超越不了的男人。” “既然强大如他,都守不住你,那么,就换我来守,行吗?”近乎是乞求般得将溢满哀痛的眼眸投射在晓山青冰透白皙的脸上,顾汀州情难自控地伸手攥住他消瘦的皓腕,哽咽道:“算我求你,回头看看我,给我一次机会不行吗?” 顾汀州的手劲极大,几乎要捏断晓山青的骨头,就在他不依不饶地持续施力,难以自控的时候,昏沉数日之久的晓山青突然睁开了深渊般的双眼。 顾汀州见状,先是惊愕后是狂喜,可还不等他将喜悦之情宣之于口,晓山青浊白得眼底突然洇出两盏鲜艳的赤色,堪比血液般粘稠的液体乍一滑出眼眶滴落在枕头上,便滋生出一朵小小的桃花残影,红盈盈得转瞬即逝。 而随着血泪的越滚越多,先是在晓山青的周围凝血开出一片片艳丽的桃花,最后竟在灵场的横扫之下,促使常年飘雪的云华峰拔地而出一株株虬劲挺拔的桃木,竞相盛开的花苞漫山遍野,似要与洋洋洒洒得雪精争风竟貌。 ※※※※※※※※※※※※※※※※※※※※ 对不住了大家,说好周二更拖延到周三才写完,身体不舒服加上卡文,简直是双重折磨,提莫一定努力调整好身体,快点好好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是妖孽,也是心魔! 此时,白雪皑皑的云华峰,仿佛被粉色得花海所包裹,扬目远眺,皆是落英缤纷得唯美。 李雪绵携着玲珑可爱的鸟雏刚刚从热泉旁经过,惊觉脚下一阵松动,紧接着,一株枝节错落有致,嫩瓣轻洒朱丹的桃木,竟凭空出现在眼前,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心不在焉得小姑娘不管做什么都反应偏慢,忽一被拦住去路,就这么眼睁睁地,直勾勾地迎头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惊落一地花雨良久,李雪绵才脸现痛苦地抬手扶额,呼痛道:“哎呦!” 鸟雏喜爱煞气,对于这沾染着魔气而盛开的桃花更是狂喜不已,是以这羽毛黑亮的小雏崽一个振翅便飞上枝头,对着粉嫩透亮的花瓣就是一顿猛吸,饱满的花枝顷刻间便枯萎焚化成了一堆灰烬。 “......” 李雪绵不明所以的仰起头,顺着鸟雏飞跃得路线,才看清这朔雪泱泱的高山云海间,竟然开满了这种极度不详的花木。 这些粗壮得桃木乍一看过去,只会觉得枝繁叶茂,灿若云霞,好不美丽,可每一株枝干上都生着一张五官俱全的人面,而每一张面孔上的表情也是极尽夸张,有的愤怒,有的惧怕,有的拗哭,有的狂喜,纷纷瞪着硕大如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视着矮小呆滞的李雪绵,似乎是在像她宣泄着这内心多年来的熬苦。 缓慢得将视线对焦上就近的一张人面,李雪绵僵硬地偏过头去,狐疑地对着它叫了一声:“师兄?” 人面双眼滚圆,听到她向着自己喊话,顿时惊喜若狂,哑着男女不分的嗓音,欢快地向她回答道:“是呀!是呀!我是师兄呀!快过来,快过来师兄身边啊!” 李雪绵望着对方的活络,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说:“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病了,要休息得吗?” 小姑娘天真懵懂,一看就很好骗,那人面便顺杆爬,接话道:“师兄想你了,所以特来看看你。” “真的吗?” “真的!” “那好!”李雪绵神情微松,放心的伸出手去,对着人面说道:“拿来!” “......” 什么意思? 人面得逞得疯狂霎时凝固在脸上,咕溜溜得大眼珠子不受控制得一通乱转。 它实在是不懂,这“拿来”是什么意思。 李雪绵抬着手,等待了好半晌,才一脸失望地对着人面摇了摇头,叹气道:“你不懂,所以你不是师兄。” “......” 识海深处,山河罗盘。 持续多日不得动弹的晓山青,终于在桃妖作死得侵占下,揪住了它命运得后脖颈子。 “胆子挺大啊?”晓山青一把揪住桃妖油光锃亮得陈年老皮,将它如兔子一般悬提在半空,“竟然敢趁机偷袭,想要侵占我的躯体?” 桃妖因失了精元内丹,再是妖力逆天也维持不了多少时日,于是它只能铤而走险,夺舍重来。只是这一脚却踢在了铁板上,晓山青是何许人也,原主都干不过他,更何况你这小小邪物。 桃妖缩着脖子,惊恐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犯下这等滔天之祸,不是被天雷劈死,就是妖力枯竭而死,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活够,怎么能眼睁睁的等着阎王伸刀来宰啊!” “那你就把手伸到老子身上来了?” “可你也吞了我的内丹啊!普天之下,唯有你的身体最适合老夫栖宿。” 晓山青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了桃妖的后脑勺上,“屁放得理由还挺充分,但是你问过老子了吗?” 疼得直抽抽得桃妖蓦地一愣,随后尴尬地回转过头,胆怯道:“好像,没有!” “既然没有,那不就是纯粹的找死嘛?”晓山青满脸怒容,伸手便要再打,一副恨不得徒手劈死这畜生的架势。 桃妖见状,连忙求饶道:“别别别,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晚了!” 没有再给对方一句辩解的机会,晓山青左手化刃,一记狠刀劈在桃妖的后颈上,“咔”的一声将这瘦不拉几得老头,干脆利落地尸首分离。 魂体受创,晓山青提着桃妖那快速干瘪的脑袋,一脸冷傲地看着落下得半截尸体跪地化尘,巨大的山河罗盘因着宿主的陨灭而“咔啦,咔啦”地反向转动。 一个人立在这片诡异且宏伟的罗盘之上,晓山青颇有几分王者得肃杀之威,锐利得凤眼透着几许冷冽得戾气,似乎手刃一个小小桃妖,都不足以安抚得住他凛冽的杀意。 云华峰外,无数门人竞相瞻仰雪山之巅的奇景,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唉?这云华殿是怎么了,怎么整座山上突然都生满了桃树?”一名魑魅殿的扫洒弟子,正将扫把拄在下巴上,狐疑地望了好一会儿,才眉开眼笑地对着身旁的同门说道:“你还别说,这花开得,还怪好看的。” 一同扫洒的弟子随口附和他道:“是啊!是挺好看的。”转而又无不担忧地说:“最近这云华殿也真够不太平的,先是晓山青身死,后又奇迹般的复活成了活死人,现在,又诡异地在雪山上开满了娇嫩的桃花,也不知这征兆,是福是祸。” “我觉得你这是担忧过度了?”那弟子转头对他说:“云华殿主为人博学多才,涉猎的武学又是繁多冗杂,也许这奇景,不过就是他闲来无聊,随便玩玩的小把戏呢?” “小把戏?”那人意味深长地说:“你可听说过桃祸?” “......” 皓镧峰,玄重千机阁。 岳溪明难得心境平和地与路南亭在水榭下棋,棋子刚落一半,剑灵便不受控制地在体内冲撞,似要冲破禁制重夺身体的控制权。 路南亭刚落半子,忽觉眼前的岳溪明神色痛苦,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关切地问道:“溪明,怎么了?” 由于千机阁周围结界密布,又因岳溪明身负极恶之灵,自然对于邪祟的感应要比路南亭早的多,只见他阖眸调息了片刻,才睁开一双不复清明的眼眸,偏过头去,向着幽谷之外的云华主峰看去。 半是兴奋半是隐忧地说道:“这玄华云顶,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路南亭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岳溪明将手中黑子,很是随意地落在一处,顿时绞杀了路南亭大片江山,他说:“云华殿那一窝蝇营狗苟,看样子,是又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带上云华峰了。” “......”路南亭还是不懂。 岳溪明今日难得心情甚好,先是阖眸猛嗅了一口谷中寒凉的空气,随后洞开兴味盎然得明眸,对着一脸浆糊的路南亭解惑道:“你听过桃祸吗?” 听到桃祸二字,路南亭当即瞪大了眼睛。 桃祸,他当然听说过,而且还差一点儿命丧它手。 在这人世间,对于修行一事,可谓有教无类,只要你有灵根,就算是只畜生亦可飞升天界,更何况是集天地精华孕育而出的精魅。 古书上有云,云州太虚宫的后山曾有仙人植下一株碧玉仙桃,那仙桃万年成木,千年开花,立于湖心岛沐浴千朝风雪,很是瑰丽好看。 也许是经年受着香火与教义的浸染,这桃木也颇有些修行的慧根,只是不知后来因何缘由,这仙气萦绕的桃木突然魔气冲天,释放无尽妖力在四海十六州涂炭生灵,差一点儿就将整座天下都付之一炬,十室九空,再无活人。 那段时日,人们看到桃树就害怕,尤其是那散落如雪般的桃瓣,沾染在皮肤上就能腐蚀掉大片血肉。 太虚宫的掌门难辞其咎,率领仅余的几名同门合力引九重天火将这株邪祟焚化成丹,关进了镇妖塔里,可这妖魅百炼不死,竟然因祸得福修成了不老不死得八重身,也就是说,它有八条命,所谓的死不过是生的开始。 路南亭下山历练的时候,偶然在一座世家庄园里见到过它汲取修士的灵力,当时他年少冲动以为不过是区区小妖不足挂齿,却不想一时疏忽就酿成了大错,不但没能救下整个世家的亲眷,还折损了自己半数修为,差一点儿被它拖入幻境成了汲取的养料。 “这妖魅遁逃了多年,无人知晓它得踪迹,你确定,它此时潜伏在云华峰上?”路南亭不确信地问。 岳溪明转眸望向他,笑着说:“你若不信,可以现在就去云华峰确认真假,那桃妖当年伤你一剑,若说谁能认错,想必你,也定是不会认错的。” 路南亭闻言,连忙担忧地站起,极目远眺间,赫然窥望到云华峰的上空密布着一层浅薄的妖魅之气。 “花似霰,到底要干什么?”他齿关打颤地说。 岳溪明亦是随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半笑不笑地说:“世人皆说他云华殿主,皎如清月,傲若凌霜,若是他门中龙鱼混杂,妖魔横生,你说,这在世人的嘴里,该是何等的热闹哇!” “......” 云华峰,谪仙楼。 忽一阵疾风越过,卷动了窗棂内遮光的竹帘,檐廊下七八个铜铃骢珑作响,花似霰挺拔打坐的身影如寒潭清月,木下谪仙,高高在上不染纤尘。 透光的窗子不是很均匀地将他寒剑一般的侧颜微微勾描,锋利的眼梢轻轻蹙起,挺拔的鼻梁上濛洇着一层浅薄的水光,尤其是那如胭脂点降般得薄唇,稍稍得呡动,都带着朝露肆虐得凌美。 广袖及地的长袍一丝不苟地平铺在地板上,宛如一朵清濯不妖的玉莲。 桃祸的波及因着晓山青坐镇山河罗盘而越发肆无忌惮,穿山越舍的根系攀附住云华峰的每一寸土地,直到谪仙楼前灵光四射的云华镜前。 随风摇曳的桃枝将一缕一缕馥郁的香气传送进屋内,花似霰隔绝得了外人的打扰,却无论如何也隔绝不掉思念得拜访。 就像此时此刻,萦绕在鼻端的香气,竟将那个驻足在心底的少年,凭空送至到眼前来。 “师尊!” 一袭白衣的晓山青仿佛踏着遍地的花瓣而来,点漆般的凤眸在天光的涂抹下,透着惑人的狡黠与顽劣。 他驻足在打坐的花似霰跟前,微微地伏下身去,凑到对方的额前,甜丝丝地叫道:“弟子想你了!” 花似霰本就道心不稳,忽一被热气晕染了额头,玉质般的俊容顷刻间便红霞连天,他羽睫轻颤,喉间干渴,却不敢睁开眼睛望上一眼。 眼前之人,哪里是三叩九拜,恭敬入门的弟子,分明是诱他入邪的妖孽,是他蠢蠢欲动,久压不下的心魔。 长久等不来花似霰的回应,晓山青缓缓地跪坐下来,面对面地抬起手来,越举地抚摸上了恩师的面颊,他说:“师尊这是生气了吗?为何都不来看看弟子了?” 花似霰剑眉一蹙,眉心的沟堑便越发深邃,几乎要控制不住思念去回应对方的嗔怨。 然而他不能,一点儿都不能。 若是再这样纵容下去,给他遐想,只会一步一步的戕害掉这个少年不幸的一生。 “师尊!”晓山青的手指,一路顺着对方的面颊滑落至领襟高叠的锁骨,他双目含欲,嗓音粘稠地说:“您再不睁开眼睛,弟子可要强行逾越,为所欲为了!” ※※※※※※※※※※※※※※※※※※※※ 花似霰:孽障,你敢来,为师就抽死你! 晓山青:美人,你敢抽,我就干|死你! 提莫:来呀!造作呀!反正有大把时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心雨 “您再不睁开眼睛,弟子可要强行逾越,为所欲为了!” 花似霰叠在膝头,修长且优美得指尖,不可遏制地攒动了一下。但他得俊容依旧是端方自持,冷若冰霜,不带一丝人情味儿的。 此时的谪仙楼格外得寂静,飞鸾与白凤也不知道双宿到哪里去了,唯余满室的馨香透着心魔得蛊惑,一点一滴得腐蚀进心头,想要将他从负隅顽抗,拖拽进绵绸暧昧得现实。 “师尊不说话,就是答应弟子的意思吗?” 少年的指尖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每划过衣料一寸便能引燃一寸欲|望得邪火,此时的花似霰,外表有多少冷漠,内里就有多少火热。 他快要被这孽障撩拨得死去了。 少年眉目如画,砭骨的戾气如寒山利剑,透着出鞘得冷厉,他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将自己龌龊得心思表露,在花似霰固守本心得坚持下,玉指一勾,轻车熟路地便解开了那层雪白的衣襟。 独属于花似霰温热的体温,就这样沾染在指尖上,促使少年眸中的锐利又增加了几分。 “师尊!”他继续这样黏糊糊地唤他,“弟子以往,经常会做一个梦,梦里的您,衣不蔽体,玄铁缠身,如一只落入蛛网的白蛾般,柔弱无骨。” 正说着,少年一边跪行游曳至花似霰的身后,如一条森冷的鳞蛇般攀附住他得脊背,将他包裹在自己的胸膛里,一边又恋恋不舍地将手指贴着衣襟深探,鬓角的碎发若有似无地随着语气荡漾,某一下,竟拂到了花似霰的颈窝里。 “弟子见你这般孱弱,予宇欲夺,便陡生了歹念。”他得嘴唇突然就凑到了花似霰的耳边,潮湿的语气仿佛千万只撩人的触手,齐齐攥住了他得心脏,“就如此时这般,侵犯了师尊!” “放肆!” 花似霰豁然洞开那双屈辱至极的杏眼,一点浅薄的胭脂红噙在眼角,使他的愤怒看上去,是那么的言不由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花似霰气得浑身痉挛,就连嗓音都透着破碎得逞强,“亵渎师颜,就不怕剥皮抽筋?” 少年先是凑在花似霰的侧颜,轻轻地嘬了他白净得皮肤一口,随后桀桀而笑道:“怕呀!但是美人在侧,死也甘愿啊!” “你......!”花似霰被这个偷袭般的亲吻搞得筋骨绵软,往日里的积威色厉是一点儿也摆不出来了。 “师尊想不想跟弟子试一试呀?” 有力得指尖再一次勾落了一层衣襟,花似霰躲藏在骨肉之下的心脏已经快濒临衰竭了,他说:“不想!” “口是心非!”少年宠溺道:“师尊不是对弟子,早就动了真情了吗?” 花似霰无力招架道:“是又如何?那也不是你我淫|乱得借口。” “与心爱之人做|爱做之事,怎么能称之为“淫|乱”呢?这分明是爱呀!” “爱也要懂得克制,懂得分寸。”花似霰强忍着冲动说道。 “呵呵呵~~!”少年是一点儿也不打算放过他,修匀得指尖轻车熟路地解下了他最后一层衣衫,说道:“有时候,顾虑得太多,反而会失去得太多,珍惜眼前,活在当下,才不会后悔啊!” 随着少年的话音溅落,花似霰痛苦挣扎的神情稍显怔愣,似乎将要被说动。 珍惜眼前,活在当下!曾经的敛云与被噬灭得步轻天都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可该怎样活在当下,又没有人确切的告诉过他。 男人的不抵抗与不拒绝,对于少年来说,就是最好的情药,于是在花似霰斟酌这句话的当口,少年一个情难自控,猛地将花似霰扑倒在了地板上,而随着少年体温的无限升高,和宿主意志的松动,阻拦着桃祸的云华镜“嗡”的一声消匿了。 在跌落地板的一刹那,少年很是仔细的用掌心垫着他的后脑,花似霰没有做好防备,忽一扬眸向上,满眼所及,皆是漫天洋洋洒洒的花雨,与晓山青那张完美无缺,又透着狡黠乖张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花似霰心虚地问他:“你莫不是疯了?” 少年居高临下的眼神,被漫天的桃光辉映得宛若淬着星辰与瀚海,幽邃而明亮,他薄唇似胭,鼻梁高挺窄细,仿佛高倾壁立的塞上寒川,唇角微微一勾描,就是一个能惑人至死的笑。 “弟子什么时候,没疯过?” “......” 少年的嗓音听起来,简直比抚触在皮肤上的手指还要颤栗,花似霰几乎毫无招架之力,目不转睛地随着俊容的下移,而道心下陷。 他这是怎么了? 为何身体无力,完全不能动了? 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得被对方亲吻,花似霰挂在肩头的衣衫就这样被无情去除,一片桃瓣顽皮地落在那性感的肩窝里,转而又被少年逐吻着含进唇间。 肌肤相贴带起一阵阵苏断骨头得微痒,不同于深涧里的做戏,此时此刻,他们更像是一对躲藏在角落里偷欢的情侣,呼吸辗转间,交换得都是彼此浓烈得爱意。 少年含着桃瓣一路从手臂探寻到面颊,再由面颊游曳至薄唇,花似霰被温情驯染的不知朝曦,浸了水得杏眸浮现着一层一层靡艳的涟漪。 “唔~~” 碾乱人心的薄唇去而又回,只是这一次,带着一丝丝微苦得甜。 桃瓣由少年的舌尖一股脑地压进口中,爆溅了满口得清味儿,待对方一吻终了,花似霰空濛地追问道:“这是......什么?” 少年伏在他面颊上方,点到即止地说:“这是我对你得爱!” “啊?”花似霰不懂。 满室零落得花瓣如春雨般当空凝住,少年促狭得眼眸陡现一抹依恋,撑在他身侧的手臂也开始诡异的透明起来。 “师尊!”他说:“弟子该走了,您记得,一定要等我回来。” “......” 一股浓烈的失落顷刻间便驱赶了筋骨里酸软的欲|望,花似霰几乎无法忍受这种模棱两可得离别,伸手抱住了少年肌理紧实的腰身,“你要去哪?” 少年顽皮一笑道:“自然是努力修行,早日与师尊相聚。” 花似霰不依不饶道:“难道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少年瞧出了男人的脆弱与崩溃,忙伏下身去,在他的额间印下一吻,宽慰道:“不是假的。”一根冰凉得指尖,轻轻地点触在花似霰的心口,他继续说:“我把我的心,放进了这里。” “......” 我把我的心,放进了这里! 花似霰两耳嗡嗡,强劲得悲坳从心底流窜出来,将他得四肢都浸泡在酸苦里,可在听到对方这刨心般的表白时,他又找到了存活的意义。 “真的吗?”宛如小儿痴语,花似霰杏眸柔软,扬起头来,专注得盯着少年俯瞰的凤眼。 “当然是真的!”少年依旧朝着他笑,只是那张脸已经几近透明了,“所以,你要等我!!!” “湫~~!” 琼花玉树间,飞鸾携着白凤双双归巢,这对眷侣许是今日心情甚好,振翅翱翔在高山云海间,愉悦的鸣叫响彻整片云华峰。 花似霰在灵鸟得鸣叫声中,豁然睁开了眼睛,正巧此时,一截带着花簇得桃枝从房梁上跌下,稳稳当当地落进了云华殿主正襟危坐得双膝间。 一场粘稠之梦,让花似霰乍喜还悲,强烈的余悸还缠绕在身上,使他垂眸望着桃枝良久,才略有迟疑地将它捡拾起来。 有些痴醉地望着它,他呢喃道:“是你来过,对吗?” 桃枝生机盎然,嫩瓣鲜润如初,花似霰鬼使神差地将花枝凑到唇间,低头咬下了半朵花簇,长久霜冷得俊容,竟多了一层隐晦得回味。 * 将神识重新回到山河罗盘,晓山青伫立得阵眼中央,竟然又诡异地生长出了一颗茂盛的桃树,那树枝节错落,云簇如霞,一点儿也瞧不出当初得阴气与邪气,反而透着一股极浅的灵气。 溜出去看了boss一眼,晓山青多日来被囚禁折磨得暴虐,终于消减了一半,此时看着桃妖的死而复生,也没了那么大的戾气与怒意。 于是他望着桃木半晌,咧着嘴笑道:“你这妖孽还真是命多,我就出去了一趟,你又活蹦乱跳得出现了。” 桃妖显然是想完美地装会死,但在晓山青的火眼金睛下,根本无所遁形,索性枝叶攒动,暗香奔涌,一个缩地成寸,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手握长剑,腰佩葫芦,俊俏至极的弱冠少年郎。 退去了老者的枯瘦邋遢,桃妖这番皮貌竟然带着点晓山青的冷峻与邪魅,只是青衫换了粉衣,那骚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晓山青对着它的装扮,嫌恶道:“你竟然喜欢骚粉?” 桃妖不懂晓山青的现代言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着装,然后才抬起眼睛,不明所以地问道:“我这一身穿的整齐干净,有哪里不妥吗?” 妥是很妥,就是一个大男人穿了一身俏盈盈得粉,怎么看怎么娘唧唧的。 晓山青白了它一眼,说道:“你不是被我一掌劈死了吗?怎么还好好得活着,而且连样貌都变了?” 桃妖闻言,先是腼腆地抬手搔了搔后脑勺,献宝般地笑道:“我这只精魅,道运不错,先是本体被九重雷火煅烧融成了精元丹,后在镇妖塔里受极雷刑得了八重身,也就是说我有八条命。” 晓山青环抱双臂,一脸不屑地瞧着它,说:“也就是说,我想弄死你,得活劈你八回呗!” “哎哎哎......!”桃妖见他如此弑杀,连忙摆着手向后猛退三步,“我已经浪费了两次了,您就行行好,留着我这些个命!” 晓山青不领情地翻了它个大白眼。 桃妖连忙又说:“您不杀我,也是一件好事,这山河罗盘现在虽然是您在坐镇,但是您修为上不去,迟早会被这罗盘反噬吸纳殆尽的,有了我,我可以操控桃祸去天南海北给您汲取灵力,保证您在这罗盘内不但飞升有望,还能穿梭阴阳,修为大增。” 晓山青不信道:“此地如此之好,你怎么这么些年还没飞上去?” 桃妖一听到此处,就神情灰败道:“您有所不知,修道讲究的是一个仙缘,不是站稳了天时地利就能有所成就的,这山河罗盘记录着整座天下的运数与因果,我在此地蛰伏了这么些年,见到唯一一个有能力飞升的人,就是你了。” “我?”晓山青神色大惊道:“你有没有看错啊?我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混账,还是最有资格飞升的那一个?” 孩砸!你莫不是喝多了酒,在说胡话? 桃妖焦急道:“这是真的,大概就是在不久之前,山河罗盘突然金光大盛,随后你的名字与八字便浮现在阵眼中央,那真是仙鹤环绕,梵音绕耳啊!比早些年得紫黑之光,血海瓢泼,还要灼人眼眶。” “你说什么?紫黑之光?”晓山青很会抓字眼地问道:“这紫黑对应的,是谁?” 桃妖闻言,绞尽脑汁,作冥思苦想状,好半晌,才模棱两可道:“我只知道金光对应大圣,紫黑对应大煞,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年前,山河罗盘突然爆射了冲破天际的紫黑极光,随后整面罗盘都在往外渗血,狂风呼号,红雪飘洒,我当时在蛰眠,睁开眼睛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八字,但是我看到了即将消散的名字。” “是谁?” 桃妖斩钉截铁地对他说:“姓花,叫花似霰!” ※※※※※※※※※※※※※※※※※※※※ 花似霰:我这是洗不白得节奏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成孤影成洲 “小师妹!别送了。” 翠竹掩映的摇鸾山麓,一身白衣得顾汀州负着一把极其普通的木剑,正背对着云雾缭绕得玄华主峰,出声劝解着背后跟随得李雪绵不要再送,这一路下来,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规劝的话,可是少女偏偏只有一根筋,说要送到山脚,差一步都不可。 李雪绵今日难得安静,一身轻盈得淡紫劲装,将少女初绽得身姿映衬得玲珑有致,只是她背上负着一只超级大的包袱,走起路来还会发出“丁铃当啷”的声响。 一边用脚尖碾着石阶上落下的叶子,李雪绵一边抬起那双幽亮得大眼睛,有些委屈地说:“三师兄,你别走得太远,雪绵会想你的。” 顾汀州抬起头来,始终不敢看背后一眼,语气中透着浅薄的克制,他说:“我尽量。” 可李雪绵不懂,仍是不依不饶地对他诉说着自己的恐慌,“师尊不许雪绵下山,雪绵想吃到好吃的点心都只能仰仗三师兄,所以,师兄不要走得太远,也不要太久不回来,雪绵总是肚子饿,想要吃东西的......!” “我知道!”顾汀州出言打断她,“在云华峰,真正需要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李雪绵偏着头,困惑道:“师兄你怎么了?你说的话,雪绵不是很懂。” “你当然不懂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得男音透过层层竹海徐徐传来,不等李雪绵闻声回头,对方修匀白皙的指尖已经轻轻地勾住了少女单薄的肩膀,“回去,接下来的路,我来送。” 李雪绵闻声识人,有些委屈地将嘴唇撅起,眼巴巴地对着顾汀州的背影,嘱咐道:“三师兄,别走太远啊!” “......” 小师妹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临走之际,叶轻舟随手递给她一包松子糖,可离别得悲伤早已盖过了食物得甜蜜,她就这样攥着纸包将包袱交到了大师兄的手上,磨磨蹭蹭地走了。 待小师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竹阶上方,叶轻舟才上前一步,与前行得顾汀州并排走在了一起。 “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叶轻舟背着李雪绵整理得包袱,嵌着银丝得护臂上绣着栩栩如生得腾云飞龙,“门中向来不缺乱嚼舌根子的人,无视便好,眼下云华峰只剩下我们两个掌事了,你再一走,这担子,可就全落在我的身上了。” 顾汀州一步一步得踩着新落的竹叶,垂着头说道:“我只是想让自己的修为更能精进一步罢了,反正门中也有令弟子外出历练得规定,早或晚,都是一样的。” 叶轻舟道:“弟子历练,向来都是两两一组,你这单枪匹马的,也没个照应啊!再说了,那恶名远扬得张凯枫,可对你一直不死心啊!” 顾汀州闻言,转过头来,对着叶轻舟嗤笑道:“他也就是闲来无聊,这你也信?” “这信不信的,我也不好说。”叶轻舟亦是回眸望向他,“情之一字,来得猝不及防,走得悄无声息,你们之间得恩怨情仇,就跟我不知道下一味药引在哪一样,当我豁然顿悟的时候,已经是水到渠成了。” 顾汀州直愣愣地凝视着大师兄那双好看的凤眼,望着里面那层清透无波得淡然。他知道,心思细腻的大师兄这是话里有话,但他惯会照顾人的情绪与脸面,寥寥几句,点到为止,既给了你颜面,也把心底的想法传递,至于领不领情,那就是旁人自己的事了。 叶轻舟越是这样体贴,顾汀州越是感到不自然,于是他将视线狼狈地转移向别处,嗓音干涩地说:“我需要时间去让自己想明白,所以不得不走。” 他之所以要离开,无非是看不得晓山青得沉睡,跟师尊得自责,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越过他走在了一起,却又因为一系列的恶果分割阴阳。 自从他得知晓山青爱慕师尊的那一刻起,顾汀州得心里就萌生了诸多繁杂的情绪,他嫉妒师尊能得到晓山青的爱慕,又愤怒晓山青的目光转移向了别处,有时候,他又自私得想要带走晓山青,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也不要成全他们。 但更多的时候,他则是在谴责自己的狭隘与贪欲,这种与心魔互相博弈的煎熬实在是太过痛苦,几乎到了要焚烧理智的程度。 所以,暂时的离开,既是救赎,也是放纵,也许时间一久,他得那份痴妄也就淡薄了。 两个人互怀心事并肩而行,很快便行到了山门的牌楼下,叶轻舟将背上的包袱卸下,交到顾汀州的手上,嘱咐道:“你虽性子冷漠孤傲,但也偏执专一,对于感情之事,我也没有什么慧根,宽解之话,想必顾师弟也不会需要。” 随手从怀中摸出一枚莲花状的羊脂玉佩,一边往顾汀州的腰带上系叶轻舟一边说:“出门在外,切记谨慎,你样貌出众,觊觎者绝不会只有张凯枫一个,这是我娘给我的玉佩,往后有个伤寒杂痛,百炼坊十六州药铺,随你任取。” 这是我身为师兄唯一能为你做得了。 顾汀州一贯是冷脸看人,除了晓山青,但在今日,他得柔软难得的对上了体己得大师兄。他抬起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感激道:“多谢!” “跟我还言什么谢!”叶轻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想清楚了,就回来,晓山青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死不了。” “嗯!”顾汀州点了下头。 叶轻舟抬头看天,再是不舍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于是他说:“走!男人之间,不需要粘稠的分别,此去远行,师兄祝你,功力精进,还得自在。” “好!” 不需要太多的嘱咐,顾汀州辞别大师兄潇洒远去,而叶轻舟则一直在山门前待到薄暮将临,才转身离去。 顾汀州背着木剑,如第一次来到玄华云顶这般,一步一个脚印的将来时得路重温回顾,那时他还不及十岁,身负十六州海选大比得榜文,踌躇满志的被一群世家子弟簇拥上山,轻轻松松得便得到了宗主的赏识,成了天下第一宗得外门弟子。 也许是这一生太过顺遂,所以在情感上,他败得惨不忍睹。 热闹的集市,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顾汀州无双的样貌使他无论走向何处都能形成一段人流的拥堵,可他早已习惯了被旁人瞩目,再多的人挡在前面也阻碍不了他前进得步伐。 不分昼夜得行走在山川幽谷间,顾汀州一路沿着僻静之地跋涉,终于在第三日来到了一处名为满庭芳得深山庄园。 站在院墙外得瘦梅树下,顾汀州雪白的衣襟上散落着几点碎花,此时已近晌午,日头不算太足,塞满芬芳得幽风时不时的吹拂过来,将他额前散落的碎发轻柔地抚向远方。 一别数年,这处人迹罕至得庄园依旧不减当年的富丽,只是这里再无一个翩翩起舞得乐娘,和一个会在月下抚琴邀卿赴会得梅郎。 大概是在三年前,晓山青受师门令,前往此地祛除妖魅,本来这活是打算交给大师兄去做的,奈何师尊前两日突然闭关,云华峰离了谁都行,就是离了他叶轻舟不行,是以吊儿郎当得晓山青就在云华殿前,擅作主张得接了这调令,谁也没有知会一声便连夜下了摇鸾山。 待到大师兄得知此事的时候,晓山青已经下山足足有半个月了。 以往晓山青受师门令,总是逾期不回,或者动作极快,一日便返,但像此时这般去了半个月也不回来得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叶轻舟虽然一项看不惯晓山青的狂妄,但在生死面前,那些小罅隙还是没有同宗情谊重要。 叶轻舟简单的嘱咐了小师妹几句,便急匆匆地要下山而去,正巧顾汀州在宗门大比上又得了第一,无事可做便尾随着一道去了。 待他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此地的时候,晓山青正吊儿郎当地卧在眼前这颗梅树上,悠闲地听着琴音赏着歌舞。 叶轻舟一看他这副尊容,立马将连日来的担忧通通甩了出去,恼怒地对着树上喊道:“你可真行啊?雇主得请令还未办妥,先在这听起曲来了?” 晓山青正听到兴起,转过一张意犹未尽得俊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下,对着树下的二人作禁言状,小声道:“嘘!再多给它们一日,明日的这个时辰,我就送它们入轮回。” 叶轻舟蹙眉不解,还欲在说,却被晓山青无情地打断了下来。 “你若再呱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轻舟被怼的当即瞪大了眼睛。 顾汀州那时尚未察觉自己对晓山青这别扭得心思,只当这混不吝又邪骨作祟,便抱着长剑倚在一处,等着他耍宝。 就这样,在期期艾艾得歌声中又等了一日,也是在这么个日头西斜得傍晚,晓山青从静卧得梅树上直起身来,毫无预兆地将骨血里隐没得故山剑,召了出来。 散播着寒意得长剑乍一出世,便将周围得世界顷刻拖入了寒冰地狱,顾汀州只觉得后脖颈一阵寒麻,院墙内流转得妖力便随风散去,原来是晓山青一剑便结果了拥抱在一起的恋人,在它们双双感激得视线里送它们一同入了黄泉。 返程回去的途中,三个人各自无话,晓山青一袭黑衣如戾煞凶鬼,随手捻起一根狗尾巴塞进唇间,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挺拔的背影看上去狂傲极了。 叶轻舟忍了半路,终是安奈不住好奇,向他追问道:“这样简单的妖魅,你为何如此拖拉?” 晓山青走在前方,并未回头,一边走一边说:“不过是一对苦命鸳鸯罢了,知道大限将至,求得,不过是能与心爱之人多看一些这人间的风景而已。我们求仙问道,斩杀妖魔,也不能见个妖就喊打喊杀得砍过去,总得听听苦主的原由!” “原由?”叶轻舟鄙夷道:“精魅祸世,哪里有什么原由,不过是修行走了偏路,急于求成罢了。” “唉!师兄所言差异。”晓山青回怼道:“人家歌姬本是个良倌,惨遭户主玷|污强纳为妾,又因妻妾排挤而被打发在了此处,那梅郎虽然道行浅薄,但胜在一颗真心专注,她二人本来只是音律传情,并未越雷池一步,是那户主见不得歌姬心不在此,便虐待棒杀了她,歌姬死后,是梅郎散尽修为才保全下了她的魂魄,奈何一个本体在此,一个魂魄受困,不得齐逃,每每夜晚降临,梅郎便抚琴引歌姬魂魄出现,二人也算求得圆满。” “可惜呀!”晓山青摇头轻叹道:“有人作了恶事,良心难安,看什么都像冤魂索命,所以你说,是妖更坏,还是人更恶?” 叶轻舟一时语塞。 也就是在这时候起,顾汀州才惊觉,最是浑恶的晓山青,原来也有柔软的一面,他会心疼妖的真情,会鄙弃人的狭隘,哪怕是人妖殊途,他也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寻了个折中的办法,为这藏污纳垢的人世间,留存一抹毫无瑕疵得纯白。 就像他对自己说过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确实没有让我受到伤害!”顾汀州仰头直视着那颗瘦梅而笑,几许苦涩掺着舍命的甜蜜,灌满了他哽咽的喉管,“但你所做的一切,却比杀了我,还让我难过。” 晓山青,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从这段痴恋里走出来,我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能快乐,可一想到你得生命里不能有我,我就难过的走不下去了。 是不是我的人生,就要像这个成谶的名字一样,水中一点浮岛,永远也留不住一个想要安稳得人。 足足在院墙外待了几个时辰,顾汀州才失落地向着深山而去,如此漫无目的得游历,一直持续到了第二个年头,玄华云顶三年一次得宗门大比。 往年都是顾汀州拔得头筹,只是今年他出行在外,并未回山,云华峰也就没有参加,门中弟子见此,纷纷松了一口气,可每每立在三峰的缓台上,遥望云华殿漫山遍野得桃漫时,又会忍不住忌惮一番,毕竟,也不知是谁将桃祸一事宣扬了出去,整座天下都在私下里对花似霰,口诛笔伐。 说他坐镇得云华峰,鱼龙混杂,妖邪横生,会是除浮岛之外,第二个潜在的危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师来尊,弟子来看你了 每三年得宗门大比过后,便会迎来为期一个月的十六州鹤冲天仙门大祭。 这仙门大祭每五年举行一次,地点设在蓟州丹青山的鹤冲天祭祀台。 所谓得鹤冲天,皆因此地常年有仙鹤盘踞,水洲泽波,苇荡百余里。曾有传闻,第一个在人间飞升得广毓仙君,是被一群仙鹤簇拥着升上九重天的,那日朝霞密布,仙音缭绕,整片芦苇荡都被一层柔和得金光所笼罩,所以每年得六月初十,都会有群鹤拥天的奇景出现,是以先辈们便在此地构建了一座宏伟瑰丽得祭祀台,以祈望能受得广毓仙君的庇佑,提点后辈飞升之道。 早些年,名门得大能们,还能月月前来祭祀,可常年累月的香火供给也没见窥得多少天道,是以慢慢的,人们便懈怠了下来,改为一年一次,在后来就变成了五年一次,若恰逢仙门中有大事耽搁,推迟十年也是常有的。 今年在玄华云顶拔得头筹的,是皓澜峰岳宗主门下的大弟子周自横,此人常年屈居顾汀州之下,性格极为隐忍,从未抱怨仇视,好不容易今年扬眉吐气了一把,却又有弟子私下里狠戳脊梁骨。 “要我说,不是顾汀州历练远走,今年这宗门第一,还得是顾大美人呦!” “唉!看破不说破,他周自横常年屈居顾美人之下,此番没了天花板在上头顶着,也该轮到他扬眉吐气了。” “唉!要说这顾美人也真是想不开,好好得走什么呀!若他今年不走,这第一一定还是他的。” “谁说不是呢!” 演武场上,一行外门弟子负着木剑整齐而过,将几名正统弟子的窃窃私语尽数冲淡。 一袭蓝衫得周自横握着自己的佩剑逐烈,一动不动地目视着远处得一根行武桩。 在他身后,一袭红衣得岳宗主正在路南亭的陪同下,闲庭信步得游荡而来,沿途弟子见了,纷纷弯腰行礼,崇敬之音不绝于口,反倒是周自横心事重重,并未察觉到师尊的到访。 “你还是将这些话,都烙进心里了。”岳溪明负手而立,俊俏苍白得模样宛若一尊水浸的琉璃像,俊美得极其不真实,好似一阵清风就能刮碎了似的。 周自横忽闻恩师之音,连忙转过身来弯腰行礼,诚惶诚恐地模样,仿佛刚做了违心之事当场就被捉住了把柄。 他说:“弟子度量肤浅,请师尊责罚!” 岳溪明抬手握住大弟子僵硬得肩膀,说:“嫉妒之心,人皆有之,没什么好自责的,你就把它当做是督促前行得动力就行了。” “是!”周自横握紧佩剑,不敢多言一句。 “行了!你下去。”岳溪明见他如此,忙将他虚抚起来,目光关切地盯着自家弟子的发顶。 然而周自横却一直不敢扬头凝视自家师尊,就一直这么半躬半退地走了。 待人走后,路南亭才行到他身前,对着面有哀伤得岳溪明说:“你难得神志清醒,自横自然是认不出你的,以往你待他不冷不热,有时也极尽嘲讽,那孩子怕你,也是情理之中。” 岳溪明自剑灵觉醒之后,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要不是压制之法一直都在路南亭的身上,凭他独来独往的性格,也是断不会跟魑魅殿主如此亲近的。 “我有时在想,你怎么不在我发狂的时候,一剑杀了我呢?”岳溪明将视线投向远方,轻声呢喃道。 路南亭听他这样,霎时惊惶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悬提着心脏,促使他有些六神不安的,“我与老宗主一样,都不希望你这样的惊世之才陨灭,能挽救一分是一分。” 他这话,说的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了。 岳溪明笑道:“老宗主是怎么想的,我不明白,但你是怎么想的,我却很清楚。”缓缓地转过身来,将清明得双眼投注在路南亭那张完美无缺得脸上,他坚定地说:“我不是剑灵,他对你的感情特殊,但我不会。” 路南亭神情有些受伤,无措得指尖就这样隐在袖橼内,曲握着,他说:“我明白,可无论怎么说,剑灵是你,岳溪明也是你,我们同在一门长大,于情于理,我都要守护好你。” 岳溪明白眼一翻,显然是听够了这番论调,越过他转向别处,不耐烦道:“把心思用在我身上,只能是白费力气。” 路南亭抬眸望向他远去的背影,薄唇轻呡,欲言又止,好半晌才缓和下心底得失落,尾随着岳溪明而去了。 经过演武场上这一次不太愉快的谈话,恢复孤冷的岳溪明彻底谢绝了路南亭关心的到访,而是专心去筹备鹤冲天得祭祀大典。 六月初三,岳溪明便集结了十二峰的峰主及其德才兼备的弟子远赴蓟州丹青山,云华峰因花似霰闭关,代表出席得是大弟子叶轻舟。 一时间,本就人丁寥落的云华殿,只剩下贪吃懵懂的李雪绵,每日里为晓山青喂饭送药。有时候少女贪玩心起,一日里冷汤冷水得也是常态。 “唉!真是无聊死了。” 山河罗盘内,桃妖执着雪白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胸前摇摆,越发挺拔得身子骨罩在那俏盈盈得粉色长袍里,颇有些文人雅士得淡然之美。 花似霰在现世闭关,晓山青便在识海内打坐,偶尔醒转过来,赏给桃妖一些灵力,也算是给这尽职尽责得精魅一点儿效力得甜头。 “你已经打坐一百二十四天了,就不能醒醒跟我说说话吗?” 桃妖实在是无聊透顶,虽然满山遍野的桃木都是它得□□,但是精元已失,重新修炼凝丹又是遥遥无期,没有晓山青得提携,它想从识海里走出去,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于是他隔三差五就在晓山青的跟前唠叨,唠叨得烦了就滚到一边睡觉去了。 今日它也做好了被继续无视得准备,只是没有想到,晓山青滞留了多日得第三层境界,就在刚刚,顺利突破到了第四层。 桃妖刚刚盘膝坐下,想要阖眸睡觉,忽觉眼前一道金光乍现,身下徐徐运转的山河罗盘突然反向逆势,识海内无端阴风骤起,将它单薄得衣袂吹拂得宛若飞去。 桃妖坐镇山河罗盘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冷不丁得一个拘灵,寒毛都炸了半边,硕大得桃花眼瞪得犹如铜铃。 “你......!”颤颤巍巍得将一条手臂抬起,桃妖望着眼前清浊参半的晓山青,不可置信地哆嗦道:“你在造邪术吗?” 饶是桃妖会有这种大胆的猜测,实在是晓山青天生戾气透骨,加之原主身受三生莲的腐蚀,正道仙法也能让他修炼得不阴不阳的。 连日来在紧要关头徘徊,促使晓山青的面颊也消瘦了一圈,缠身得金色晕光中还渗着几许诡异的紫黑,使他无双的俊容看上去更加的邪魅冷戾。 将缠绕着黑气得掌心抬近眼前,晓山青眉心中殷红的纹路越发明显,展露出一个复杂且又诡谲得图腾模样,尤其是在他蹙紧眉宇的时候,纹路里似乎还流动着瘆人得血光。 “似乎想要往上突破,越发难了!”他兀自呢喃道。 桃妖先是盯着他的转变狠瞧了半晌,随后一拍大腿,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它狗腿子得向前跪行两步,来到晓山青的跟前,“超越极限,本就不是个轻而易举得事情,反正你现在也活不过来,就权当闭关修炼了呗!” 晓山青抬眸望了近前的桃妖一眼,说:“你说的对,操之过急,是修行大忌。” 桃妖说的话很难会受到晓山青的赞同,于是他恬着笑脸说:“老夫就是前车之鉴,本来呢,有仙人授射,我这一生也算半个真仙了,可错就错在勿信小人谗言,再加上脑袋也不大灵光,就算得天独厚也参悟不了无极大道,这一身孔武妖力,平白都给了你。” “唉!”它几许无奈道:“大概这就是天命如此!” 晓山青垂眸笑它:“凡事往好了想,你前尘的恶都过渡到了我的身上,重新来过,也许你就真得能修成金仙,也说不定呢?” 桃妖见他说得轻松,撑开双臂咋呼道:“你可说的轻松,我们妖魅不如你们凡胎好!你们凡人,区区百年便可修出丹元,而我们精魅结一次丹,那可要成千上万的年岁才可,这是能比得吗?也许你都上天几千万年了,我还在这俗世蹦跶呢!” 脱离了黑暗的控制,这精魅简直不知道何为表情管理,一点儿小事都能极尽夸张地大吼大叫。 晓山青知道它失了内丹很是窝火,便稍稍缓和了怪戾得性子,对它说道:“我带你出去走走!” “???”桃妖刚要继续表露自己的悲催,忽闻“出去”二字,连忙一个急刹车,将那红口白牙齐齐收住,用扇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嗔羞道:“真哒?” 晓山青微笑着向它点了点头。 “那还不快走!”桃妖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扯过晓山青的腰带就往外拖。 “......” 借着突破臻境得灵元强大,晓山青仅凭意念就携着桃妖从身体里脱离了出来。他二人一个粉衣似桃,一个黑衣如刹,就这么齐齐地立在床头,目视着床帏深处那一具挺拔不少的身体。 好不容易呼吸到现世得空气,桃妖简直高兴得忘乎所以,一边摇着折扇一边转动眼眸四处打量,时不时得发出惊叹之音。 “这屋子可真漂亮啊!瞧瞧这字画古玩,都是难得的珍品呐!” 桃妖哪里懂得什么稀世之珍,它只是将它认为好看的,精致的,通通称之为珍品。殊不知,这一屋子的摆设字画,都是花似霰一个人闲来所做。 朦胧的纱绢将晓山青的视线切割得有些模糊,他有些不认识自己的身体般,半嘲着笑道:“都成活死人了,居然还长个了。” “啊?”桃妖正瞧的兴起,忽而又一缕烟地转了回来,将头贴在纱绢上,歪着头看了半晌,道:“跟你没什么差别呀?你现在是比我刚见到你的时候,挺拔了不少,看起来,像个正经的男人了。” 晓山青实在无力吐槽桃妖得遣词,身形一转,便越过六爻阁清冷的门板,向着室外走去。 整整一年多没有瞧过云华峰上的白雪了,晓山青穿梭在密集且馥郁得桃雨之下,一路沿着栈道上了花海绵绵得谪仙楼。 重新立在皎如清辉得云华镜前,晓山青半透明得指尖情难自控地抚摸了上去,顿时一道水波状的涟漪自指尖浮漾开去,波及了整面结界屏障。 少了积雪覆盖的谪仙楼,呈现出一抹与现世极为不符得孤冷来,晓山青只需望上一眼,便知花似霰,一次都不曾出来过。 也不知这一年多的闭关,这个绝美的男人究竟怎么样了。 “师尊!” 晓山青此时的修为不足以让他涉过boss所立的结界,他只能站在原地,望着那不曾开阖过的门板,轻叹道:“弟子来看你了。” 一句话终了,不知是不是他二人早已福至心灵,彼此感应,陷入臻境得花似霰突然洞开了那双精亮的杏眼,久未铮动的指尖也不可遏制地攒动了一下。 随后,他将视线投注到那层遮着竹帘得窗棂上,就这样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仿佛能透过这层隔绝视线得裱纸,看到那个令他朝思暮想,却又不敢近前得少年身上。 ※※※※※※※※※※※※※※※※※※※※ 小山头再有两章也就苏醒了,鸡飞狗跳得云华生活又开始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