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你是条汉子》 1.第 1 章 小歪迷迷糊糊醒来时,头痛犹如宿醉,她后悔不该熬夜看小说看得太晚,伤肾伤肝伤各种,在一阵头晕目眩里睁开眼睛。 入眼是棕色木头房梁,青白色简陋的墙壁,以及几样朴素简洁的桌椅板凳和身上盖的藏青色被褥小歪就算是公认的眼癌晚期,也能辨别得出来这绝对不是自己住了三年的寝室。 难道是醒来的方式不对,头痛导致的幻觉? 小歪闭上眼睛,想要缓一缓。 五秒不到,她被地动山摇的锤门声强行吵醒。“少爷可起没有?时辰已经不早,咱得继续赶路了。少爷!少爷?” 他叫的啥玩意儿? 少?! 小歪往下摸裆,没有摸到不明物体,赶紧又摸了摸胸口,摸到一片手感怪异的厚实平坦,这一惊非同小可,连为什么穿的是交襟布衣也顾不上琢磨,脱了上衣自我检查,结果脱到最后发现自己的胸骨上死死勒了好几圈白布,活生生把胸给勒没了。 小歪一手拿着解下来的宽白布条,一手摸着手感颇佳c比原先的自己足足大了两个罩杯的软肉,风中凌乱,瞠目结舌。 “少爷!”那人敲门半天不得应答,居然强行开门进来了! 小歪惊得差点跳起来,求生的本能又使她飞快缩回被子里,“我我我,我已经醒了,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了就出来,出去出去!”一开口,被自己一嗓子粗的差点流下眼泪,这尼玛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或许被叫少爷真的不是空虚来风。 那人边觉着少爷今天说话的措辞和语气都怪怪的,边抱拳请罪道,“阿蛮该死,这便出去等候。”随即乖乖退出去,还关上了门。 小歪到这个时候还是蒙的,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昨晚不顾舍友的坚决抵制强行剧透了一本小说的大结局,引起公愤,趁她熟睡之际打包卖到某整人节目里了。 可这胸,这声音,这紧实腹肌马甲线,这把在头顶扎成揪揪的长头发,都绝对不是她该有。 穿,穿越了? 就,就因为剧个透,睡了一觉,就穿越了?!还是魂穿,穿到一具很男也很女的人身上 哦~我的上帝啊! 小歪捂着心口,不禁有些心肌梗塞。 在弄清自己究竟穿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时空之前,有更要紧的一件事让小歪陷入困境。她捏着那条长长的布,横着竖着比弄半天,愣是下不去手缠回原样。那随从口口声声喊她少爷,她也的确是把粗嗓,做女儿打扮绝对不行,且不说其他,薄衣单衫的,衣领万一松开,后果不堪设想 可特么这是活生生把d勒成b一啊,原主究竟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还有没有人性了! 眼看刚才叫她少爷那人又要来催,小歪一咬牙,勉强裹成了b,肋骨发痛几乎要喘不来气,捣拾半天可算分清上装下衣。她下床直条条一站,呦呵!视线整个抬高了十厘米,只怕这身子的主人少说也有一米七。可惜房中简陋,并没有梳妆镜此等奢侈物品,小歪连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无奈可惜之下,就这么衣衫不整地打开了门。 那随从正要敲门,乍一见小歪出来,看到她一身打扮就是一愣,“少爷昨晚,歇的不好?” 小歪憋了满腹疑问,努力绷着脸,“床太硬,睡不惯。” 随从不动声色往屋里瞄了一眼,狐疑道,“少爷从来只睡床板,最不济铺层被单,这客栈的床足有两层褥子,少爷却说睡不习惯,莫不是病了?” 小歪:“” 随从继续道,“回府千万请大夫给瞧一瞧,莫留了甚么病根。”如此絮絮叨叨,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比丫鬟还唠叨。 小歪担心说多错多,又忙着打量客栈情景,一时不太敢接随从的话,迈步下楼去吃早饭。至于刚醒来时的头痛,早被“我居然穿越了”这件事给吓飞。 客栈规模颇大,一楼大堂宽敞亮堂,正是用早饭高峰期,十分喧哗热闹,商人武夫,贫民贵族,鱼龙混杂,一眼扫过去,什么样的打扮都能见着,就是看不到半个穿现代衣服的人。 小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吃了两块热烧饼,随从就坐在旁边,端着脸盆般大的碗唏哩呼噜吃面,吃的小歪看着都觉得饱。她在满大堂各种方言土话掺杂的高谈阔论里,想出了个套话的好主意。 “我昨晚做了个梦。”小歪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这么开了头。 随从从脸盆,哦不,大碗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小歪,把挂在嘴边的面条吸溜进嘴里。 小歪差点没能继续说下去。 “那什么,你听过周庄梦蝶的典故没有?”小歪把周庄和蝴蝶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讲了一通,随从在“我是蝴蝶,蝴蝶是我,所以蝴蝶到底是蝴蝶还是我,我到底是我还是蝴蝶”这通胡言乱语里晕头转向。 小歪侃大山正侃到兴头上,旁边突然有人笑了一声,那笑分明是冲她而来。小歪扭头一看,发笑的是一个坐着都能让人感觉到压力的男人,之所以有压力,不是他武功高气场足,而是体型过于庞大,目测直立时得一米九几。与之体型不相匹配的,是他蒙了一只眼睛,身旁斜倚一支竹竿,竿上挂一布条,上书:再世神医。 如此打扮,活像海盗退休了,弃刀从医,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蹦跶着可笑的违和,小歪瞪他一眼,扭头继续和随从说话。 小歪看随从眼神恍惚,见忽悠的差不多了,赶紧问,“所以我才神思恍惚力不从心,你且告诉我如今何年何月,而我又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细细讲来,点醒于我,我的魂魄方能回归本体。” 刚一问完小歪顿觉不妥,此处耳目众多,万一她是什么微服出宫游玩的公主,或身份尊贵显赫的皇亲国戚,直接被讲出身份来,岂不危险?然而随从的回答比她的阻拦还快,傻乎乎的就是一句,“公子您姓荻名秋濠啊,果真是病了吧,竟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 荻秋濠?荻秋濠 正起身的小歪猛然想起来这个怎么听怎么熟悉的名字是何来历,顿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在随从面前。 我勒个大草!天杀的呦!果然是剧透遭天谴呦!她居然穿进了昨晚刚刚给舍友剧透大结局的小说里,成了书里“男主虐我千万遍,我待男主如初恋”的悲惨女n号。 不是女一女二女三女四女十八,而是戏份最少台词最少偏偏下场最惨的女n! 小歪眼前一黑,身体一软,滑进桌子底下去了。 “诶?诶诶!少爷!您没事儿吧?”随从吓了一大跳,连面条也不顾了,赶紧伸手拉她。 继心肌梗塞后,小歪开始心绞痛。 难怪刚才觉得这客栈的格局像在哪里见过,全是那天杀的作者为了水字数把客栈一五一十给描写了一遍,那章简直就是篇说明文! 小歪有气无力,“你告诉我,这里,是不是叫全聚豪客栈?” 随从一头雾水,“啊?啊。” 小歪庆幸这是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随从,但她此刻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你吃好没有?我上楼收拾行李,咱们马上继续赶路,别在此处逗留。” 随从还是不怎么明白自家少爷这是出了什么问题,见她又正常又不正常,很是担心。不过他一向习惯于听从命令,少爷怎么说,他怎么做就是了。“好,少爷且去就是,阿蛮去马厩牵马等着您。” 小歪为何着急要走?她记得清清楚楚,全聚豪客栈是荻秋濠生命的转折点,是全书中属于她那几场为数不多的戏里最最重要的一场:她会在这儿遇到男主,以及女主。 荻秋濠死时让人痛心哀婉的惨状给小歪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此刻在她脑海里一过,整个人便如打鸡血般飞快往二楼走去,千般祈祷万般求福,只盼着别遇到小说的男主白桢,其他的一切好说。 荻秋濠和男主初遇这场戏其实很是狗血。小歪下楼,男主白桢上楼,偏巧客栈的楼梯板子年久失修,小歪一脚踩穿,脚下踉跄从楼上滚了下来,白桢顺手给接住了。 一接倾情,天雷滚滚。 小歪死死拽着楼梯栏杆,上楼速度逐渐放慢,到最后犹如蜗牛爬行,她就不信自己走得这么小心翼翼,还能“不小心”跌倒滚下去。目之所及并没有什么“身着华裳,手握折扇,身量颀长,眉目如画,身带空谷幽兰般香气”的贵公子,小歪坚信自己熬过这截儿,走时从二楼窗户直接跳出去,就不会再有后面那些个破事儿。 她正这样想着,二楼与楼梯相连的栏杆处,突然传来一阵轻灵的笑声。那声音极为空灵悦耳,直沁入人心脾里去。小歪一抬头,看见一位蒙了面纱的蓝衣女子扶了丫鬟的手,聘聘婷婷下楼来。 木板的断裂声响起时,小歪就知道不好了,一声“小心”脱口而出,还没落音,蓝色身影直直往怀里扑来。躲开是肯定来不及了,更何况,让这样只听声音就能揣度出惊世美貌的人儿落在地上摔出个好歹,是天怒人怨的事。 小歪本着日行一善好人有好报的理念,单手抓栏杆,在那节楼梯板子上扎稳马步,稳稳接住了蓝衣女子。 然后她浑身一震,忍不住退了一步,差点再踩穿一节梯子。我日好几把沉。 “姑娘,”小歪额头冒汗双臂发麻,看怀中女子满头珠翠,衣裳的款式沉重又累赘,不由十分委婉地说,“你天生丽质,即便是素发青衣,一样好看。” 那女子大约是吓着了,愣是没听出来小歪这是在提醒她该减肥了,她软在小歪手臂里几乎无法站稳,先前滚了两圈,面纱脱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小歪:这人的长相缘何如此像那书中女主瞿苒? 女子惊魂甫定,娇喘连连,那张小嘴犹如红梅一朵,惹人想要一亲芳泽。 我日这就是女主瞿苒! 她净惦记着别遇到白桢别遇到白桢,完全忘了白桢和瞿苒是在一起的。这时的白桢被瞿苒吸引,一颗心将动未动,是要将瞿苒晋级为心头朱砂痣白月光的关键时刻,而瞿苒却对他爱答不理,冷冷淡淡,所以俩人关系一直没什么进展。 小丫鬟惊叫着跑下来拉回她家小姐,上下检查是否有磕着碰着,又是心急又是心疼。 再看那瞿苒,从小歪怀里站稳了,退了几阶,才将说了一句,“多谢公子搭救之恩”,楼下那些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起哄,“男女授受不亲,那位小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了人家姑娘,可是打算讨回家做媳妇?” 又有人道,“姑娘国色天香,小哥有福了哈哈哈哈” 性格很是大胆烂漫的瞿苒被那些人如此玩笑,居然没有生气,眼波流转,看了下首的小歪一眼,顿时双眸含春,脸色绯红,欲语还休,恰似一朵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小歪脑中警铃大作:我再日这尼玛不是书里荻秋濠被白桢接住后,一颗沉寂十八年的老心脏怦然萌动情窦初开时的发一春表情吗?!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好是迅速结束对话继续往上,还是转身撤退,头顶突然飘来冷冰冰的一句话,“阁下此举何意?” 小歪吓得冷汗直冒,内衫都快湿透了。果不其然,二楼处白桢将瞿苒拉回身后,护得严丝密缝,握着一把折扇,居高临下看着小歪,眼中犹如装了一片无垠的汪洋,酝酿着滔天的海啸。 小歪心想,完了,千防万防,防不胜防,男主已经跳过所有环节,直接恨上她了。 一时间小歪从头僵到脚,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小歪的脑子转的飞快,琢磨该怎么回白桢的问题。仇是一定不能结的,自己必须得装出十分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的坦然,而且不为瞿苒的美貌所动,才能捡得一条生路。 书中没有这一出,所有台词全靠现编,幸而一本百多万字的古言大长篇看下来,满脑子都是古人拗口的句式,小歪在台阶上站直身子,也不挪动,努力装出一身正气,微抬下巴看向白桢和瞿苒。 “不过举手之劳。这位姑娘衣着华丽,一看便知从小金贵,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摔下去。姑娘若无甚大碍,在下便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抬脚就要下楼。 瞿苒见此立马上前一步,不顾白桢还拦着,想要和小歪搭上话,“还请问公子贵姓?” 小歪答不是不答也不是,思忖一瞬后,回头露出帅气一笑,亮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做好事不留名,我叫雷一锋。” “” 小歪不再逗留,迅速出了门,随从阿蛮傻愣愣一大条站在客栈大院门口,身旁是两匹高大的马。阿蛮一见小歪出来,赶紧招手,“少爷!” 小歪将热情洋溢扑向自己的彪形大汉挡住,快速说,“出了点意外,你再等我一下。”扔下他去了后院。 昨夜下了雨,后院潮湿泥泞,黑色的泥土被马匹踩得坑坑洼洼,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挽着袖子刷洗马匹。小歪逮了一个问,“后面可有上二楼的梯子?” 孩子指了指墙角窄小的楼梯,平时他们通过这条道给楼上的客人送热水。小歪说了声谢,提了短打前袂,三两步上了楼。她倒是想扔下行李直接走人,但行李中有一样要紧文书得送到皇城去。 托原主家族的福,让荻秋濠以男儿身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此番外出为的是一桩公务,任务不轻不重,正好卡在做不好就掉脑袋的坎上。若是跑了,只怕不等白桢动手,顶头上司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小歪摸回原房间,荻秋濠性格豪爽直率,不喜拖泥带水,一向轻装出行,除了文书之外,只得一套换洗衣裳,她把衣裳叠好打了个包裹,却发现危及性命的要紧文书不见了。 她并不知文书长什么模样,翻遍整个房间以及周身上下,半张纸都没找到,刚刚被男主吓出一身汗打湿的内裳又湿了一次。 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小歪打开房门,想要问一问附近的人,恰好撞见店小二上楼送东西,小歪赶紧给抓住了,“这位小哥,你可曾见到有什么可疑人进过我房间没有?” “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店小二笑得向日葵般灿烂且问心无愧,“我们店里最是安全,哪里会有甚么可疑的人。客官可不要栽赃嫁祸于小店呀!” 小歪急得跺脚,“我是真丢了东西!” 店小二尖嘴猴腮却力气挺大,硬是把小歪抓着他胳膊的手给掰开了,理了理抓皱的衣裳道,“客官丢了甚么?” “一张纸!” 店小二:“” “不是,这我就不大明白了,无平白故的,别人偷您一张纸做什么?客官莫要戏耍我了,店里忙着嘞!”说着就滑鱼似的从小歪手中溜出去,三两步下了楼。 小歪急的要哭。 她关了门下楼找阿蛮,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的东西,顶顶要紧的那个东西,在你身上没有?” 阿蛮从今早起就被自家少爷这一出接着一出弄得稀里哗啦,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漩涡。“没有啊,少爷从不放东西给阿蛮保管。” 小歪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熄灭了。 她以头抢地,开始认真思考此刻自刎后灵魂得以回到现代的可行性有多大。 阿蛮被她的表情吓了个半死,“少爷,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可在房间里仔细找过?” “仔细找过了,每一寸地方都找过”小歪挂在阿蛮的肩膀上,心如死灰欲哭无泪,“阿蛮啊,我丢了要命的东西,我要死了” 一旁来往众人看到方才在大堂里英雄救美的小伙,此刻搂着长相粗犷的随从,口中直呼要死要活,不禁欲言又止,纷纷露出诡异表情来。 没想到小哥不爱美人,好这一口,人不可貌相,果真人不可貌相,啧啧 小歪没注意观众的目光有多奇怪,她满心都在纠结到底是赶紧回家找当大将军的爹想处理办法,还是留在这里抓紧时间找出窃贼。 可她并不是什么狄仁杰包青天名征探柯南,她连最简单的逻辑题都做不出来,哪有那个智商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客栈找薄薄一张纸? 小歪觉得自己是真的触了众神的逆鳞,受尽报应,才会在穿越后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阿蛮,你先回家,告诉爹,说我把文书弄丢了,让他先想好办法。”小歪吸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咽回去,小声说,“我留在这里继续找,若是找不到,我会回去认罪。” 阿蛮大惊,“这怎么行,少爷呦~” 嘹亮的嗓音过于提神醒脑,小歪没想到阿蛮还具有嚎丧的功能,眼睛一瞪忙去捂他的嘴。 身后突然多出一种介于无形与有形之间的压力,一个沉如闷鼓夹带混响的声音响起,“借过,麻烦让一让。” 小歪忙转身,身后小山似的站着个男人,举着跟挂了布片的竿子,正是方才在大堂笑话她糊弄人的“独眼海盗”。小歪没有猜错,这人果然有一米九几,又一脸络腮胡,一件宽大黑袍,黑压压的把视野挤占得满满当当。 “对不住。”小歪和阿蛮让开道路。 独眼海盗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在大袖子里掏了半天,两指夹住一本烫金小册子,递到小歪面前来,“是你的么?” 小歪:“” 独眼海盗慢吞吞地说,“适才掉在桌下,若不是你的,我就收着了。” 小歪饿虎扑食地抢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页脚落的印鉴正是荻秋濠到达全聚豪前去过的县郡。小歪鼻子一酸,差点冲海盗叫爹。 海盗扫了她一眼,“果然是你的吧。好生收着。” 小歪将其小心贴胸放好,对海盗千恩万谢。 “谢就不必了。”海盗还是不紧不慢的语速,“我这人生平只得两个爱好,一是行医旧人,一是算命。” “嗯?”小歪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兴趣爱好。 “你的命格很奇特,观你面相,今日或有不测。公子还是莫要出门,且在客栈再住一日,明日再上路不迟。” 海盗的声音太有魔力了,同样收入耳蜗,别人震动的是耳膜,他却能让心弦也跟着颤起来。不过要不是因为他和全聚豪的人长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小歪会以为他是全聚豪雇来骗人住宿钱的傻子。 “为什么?”小歪笑着问,“我怎么就知道你算的是准还是不准?” “我算一卦向来很贵,今日与公子投缘所以免费送一卦,公子若是不信,我也无法。”他颔首一礼,做了个与外貌十分不符的斯文动作,转身就去了。 “诶!那个那个等一下!”小歪摸了摸钱袋,追上去走在海盗身边,“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我方才在大堂接住那位姑娘身边的公子今日是否出门,去往哪个方向,还会不会回来。”小歪迎着海盗露出来那只黑眼睛的目光,诚恳地说,“不白算,我会给钱。” 海盗:“一卦五两。” 小歪知道五两是个什么概念,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海盗扭头就走,“那免谈。” “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说。”小歪拉住不让他走。 按书里情节,白桢和瞿苒接下来会往皇城金陵去,大路就那么一条,小路又不安全,她多留一天错过同行倒也好。小歪怕的是楼梯上那一处误差会引发蝴蝶效应,她留下来了,白桢他们会不会也留下来,实在不好说。 按那脑洞开得乱七八糟的作者的尿性,书里写了那么多不人不鬼的怪物,这不曾在书中出现的海盗一身“我曾经很牛逼,我现在更牛逼”的巫师打扮,万一他真的能算中呢?自己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得珍惜一切可以保命的资源啊! 小歪咬咬牙,问阿蛮要了五两银子——因为她拿不准五两到底有多少,怕给错了——“给你,你且算来。” 海盗又看她一眼,觉得这面相俊俏又英气的小公子实在有趣得很,明明是并不认识那对同行男女的模样,却对他们避如蛇蝎。他装腔作势咳了一咳,“雷公子且随我寻处无人之地,好行卦卜卦。” 小歪头皮一炸,“你叫我什么来着?” “雷一锋。公子方才在大堂里说的。有何不妥?” 小歪:“”呵呵呵呵呵呵。 小歪一时语塞,乖乖跟着海盗走出去。阿蛮则是小歪要做什么,他就陪着一起做什么,难得没有唠叨。 客栈外并不热闹,后面有一片树林,再往后是座高山,客栈就在开官道旁边,故而生意兴隆,客源不断。 三人走到一棵树下,海盗蹲下来,在草地上洒了把铜钱,闭着眼睛胡言乱语两句当是请神问天,然后盯着地面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抬头对小歪慎重道,“他们会在今日午后往东边出发。” 小歪心想,看来还真得在全聚豪多留一天。 海盗啧一声,“不过只有那公子,小姐扭伤了腿脚,要在这里养两天才走。” 小歪惊奇,“连这也能看出来?” 海盗袖手道,“不信我?” “信,信!”小歪连连点头,摸着鼻子,“过了正午,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就服你。” 海盗高深莫测地蔑视她,“你等着看好了,算不准,赔你五十两。” 小歪心里暗笑,没想到这么高高大大的男人,也会傲娇。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走是不太走得成了,此刻进去又容易撞见白桢,突然不知该干嘛的小歪干脆席地而坐,和他套近乎,“以后我要是想找你算卦,去哪里找你?” 可惜海盗并不领情,“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小歪心里有点疑惑,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奇怪,透露着诡异,有种和整个世界都不协调的突兀感,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啊?” “穿什么?” “穿越。”小歪一本正经地解释,“从一个地方,啾一声,去到另一个地方。” “” 海盗用看神经病人一样的眼神看她。 “看来不是”小歪意犹未尽,“那你以前是不是有条船,带着一群男人航行在海上,到处掠夺财富,醉生梦死,浪荡自由,是立志要当海贼王的男人?” 海盗:“”年纪轻轻就疯了。 小歪在阿蛮几欲石化的眼神里和海盗扯了一堆有的没的,除了让对方加深“此人已疯”的印象外,愣是没能套出他的名字。 小歪咂咂嘴,觉得这人太没意思,拍着屁股从草地上起来,回了全聚豪。 兵荒马乱了这一上午,大堂里已经有人开始吃早午饭。小歪花了一点碎银从刷马小孩儿口中套出话,白桢果然走了,瞿苒还在。 真是神了。 小歪跑出去想找独眼海盗,却早已不见人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小歪把阿蛮带到自己房中,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多问题。 她知道整个故事的剧情走向人物命运不假,可写的详细的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主人公,其他人寥寥几笔一带而过,有的连几笔都没有。而荻家是出过护国,镇国,佑国大三将军的世家,虎符在手,贵为护国柱石,上上下下少说得有几百号人,她不打听清楚了,将来怎么和七姨娘八姨太相处? 荻家偌大一个将军府,除了她这个打酱油的女n,着墨最多的便是荻秋濠的生父,荻安大将军。这位战功显赫,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大人物,最后却死在荻秋濠手里,因为他挡了男主爬上皇位的路。荻家被荻秋濠这个因爱作死的姑娘活活送上了绝路。 小歪觉得荻家众人的命运是如此狗血又令人唏嘘。 阿蛮并不是看荻秋濠从小长大的人,临时带在身边做事的下人而已,许多事知之不详,除了原本就知道的她是嫡出“幺子”,深得将军府各种长辈的疼爱,家里有两个叔叔一个亲哥哥三个亲姐姐,以及表兄弟姐妹十几个之外,小歪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末了放过这个说起故事颠三倒四的可怜随从,让他今晚吃好睡好,明日一早启程回金陵。 念及有个喜欢擅闯她房间的随从在,小歪只脱了外褂,倒在铺了两层褥子依旧很硬的床上,心想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里小歪睡得早,被屋外的喧哗声吵醒时,正在做吃巧克力可颂的美梦。她被浓烟和烧焦味熏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坐起来,“大半夜的,怎么这么吵?” 话音未落,阿蛮撞开门冲进来,“少爷!客栈起大火了!马上就要烧到这边,少爷快走!” 小歪犹如当头一盆冰渣子水,醒了个彻底,三两下套好外褂抄起文书钱袋就往外冲,甫一出门,被灼热的火浪燎了一个趔趄。 廊道里滚烫如火炉,到处都是匆忙逃命的人,有个被火燎到已经烧起来的家伙慌不择路,直接撞破栏杆掉下一楼,却没能彻底摔死,惨叫声让白日里热闹的客栈变成人间炼狱。 阿蛮跑在前头,见小歪在人群里推来攘去,忙退回来拉了她一把,在她耳边大吼,“公子,莫管阿蛮,快施展轻功离开这里!” 小歪差点被一口气梗死。 什么轻功?我他娘的并不会啊! 脆弱的楼梯已经塌了,火势蔓延极快,小歪拉着阿蛮挤到甬道另一头,靠那条藏在夹缝里的小梯子逃了出去。 全聚豪已经整个燃起来了。 在书里,全聚豪生意兴隆,作为一处让作者花费了许多文字描写的重要场地,它一直经营到了大结局。可现在,在一把大火里烧得干干净净。如果这一切变化都是源自于小歪接瞿苒引发的蝴蝶效应,那得是多大一只蝴蝶,翅膀是他娘的芭蕉扇吧! 小歪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逃出火海的她还没能好好喘口气,把呛进嗓子眼的烟尘咳出来,就发现全聚豪的前院正在混战,兵刃与利器之间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已经要把战场扩展到后院来。 “怎么回事?”小歪一条小魂一惊再惊,都快说不出话了。 “客栈遭了贼,贼人抢了钱财,怕人报复,要放火烧店。店里的打手和被偷了东西的人正在和贼人打斗。”阿蛮三两句解释了大概情况。 小歪咬着牙,“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 后院出口也有盗贼,还好人不是很多,小歪和阿蛮趁着夜色和混乱逃出去,小歪要走官道大路,阿蛮却拉着她,“大路上指不定还有他们的人,少爷,阿蛮知道一条小路,可快速离开此地。” 小歪默了默,选择听本土人的话。 阿蛮带小歪进了森林,林子茂密,他们不敢点火把,在昏暗幽森摸索前行。走了有半个时辰,身后没有异样动静。小歪这才放下心来,匀出一点心思想起瞿苒,不知作为女主的她,会有什么遭遇。 她想的出神,突然被阿蛮拉住胳膊,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少爷,前边儿有人。” 小歪顿时一个激灵。目之所及全是黑黢黢的一片,她没有夜视眼,根本没发现阿蛮说的人在哪个方向。 两人静静站在原处,连呼吸都放低放轻。如此良久,才在一片死寂之中隐约听到一两声压抑的痛呼。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什么人?!” 两边同时发出质问声。 “雷公子?” “算命海算命的?” 两边又同时发出疑惑声。 那头先亮起了火光,有人撕了一截衣服缠在树枝上点着,小歪在黑暗里横冲直撞这么久,可算见着了光明。 确实是海盗,不过他不是孤身一个,还带了两个女人。 小歪一看见他就上火,是他告诉她今天出门有灾祸,才乖乖留在客栈里哪里也不敢去的,可发生了什么?她差点被活活烧死!小歪怒火攻心,冲过去就要踢他,让他赔钱。脚都抬起来了,却停在半空,眼睛都瞪大了,一脸不可置信,“瞿苒,你怎么在这儿?!” 这世界太小了,海盗带的俩女人,一个是瞿苒,一个是瞿苒的丫鬟。 瞿苒见小歪如见亲人,要哭不哭的哀吟了一句,“恩公” 小歪被这声又软又糯的“恩公”恩了一身鸡皮疙瘩,脚下一滑往海盗身上摔去。海盗心底的善良美德何其匮乏,没有报酬的好事坚决不做,飞快往旁边一挪,小歪直接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能不能,不要叫的那么突兀”小歪七荤八素地爬起来,发誓要让没心没肺的海盗赔她一百两。 爬到一半,脖子上抵住一个坚硬细长之物,是瞿苒的侍女手中的剪刀。而双眼大睁犹如铜铃的阿蛮双手死拽着侍女的胳膊,想把她推开,海盗则一手拦一个,以免真的上演血案。 毫无预兆就剑拔弩张,是几个情况? 为什么自从她穿过来,这本书的故事情节总能在最让人预想不到的地方画风突变? 侍女大概有些身手,此刻冷若冰霜地问,“你如何知我家小姐名字?你是何人,接近我家小姐是何用意?从实招来!” 小歪生怕她一个手抖放自己的血,保持要起不起的别扭姿势不敢乱动,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怎么就把女主的名字叫了出来,同时飞快回忆,搜肠刮肚地寻找合理解释。 “姑娘,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吗?”小歪用诚挚的目光看瞿苒,为了活命,她豁出去了,“去年元宵灯会,你我的花灯撞在一处,又因两盏灯一模一样所以捞错,我才得知你的名字。你若怪我看了灯里秘密,便叫你这丫鬟杀了我罢。”说完闭上了眼睛,露出于心无愧,从容就死的表情。 这事儿当然是真的,不过主角并不是荻秋濠和瞿苒,而是白桢和瞿苒。当初白桢在水榭边看到了站在桥上放灯的瞿苒,惊为天人,让人送还花灯时却并未亲自出面。瞿苒只知有人捞错了自己的灯,却并不知对方是谁,白桢又一直没说,才让小歪钻了个空子。 白桢,我不是故意要抢你和瞿苒的姻缘,委实身不由己,你要杀要剐,也等我有命消受再说吧。 瞿苒闻言,先是一愣,忙拉住丫鬟,让她收起了剪刀,呵斥一声,“不得对恩公无礼!”想要站起来,没能成功,只得坐在地上朝小歪笑,很不好意思,“原来那时是雷公子侍女不懂事,唐突公子了。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又冒犯公子一次,实在是罪过。” 小歪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相信了她叫雷一锋。 “我观姑娘面色不好,可是受了什么伤?” 瞿苒抿着嘴,疼痛有些难挨,“脚扭了,丫鬟带我出来,幸好遇上这位大侠,才没落入贼人之手,实在感谢大侠与雷公子。”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敢把目光移向海盗,甚至有些躲闪。小歪推测,瞿苒大概是被海盗的独眼络腮胡以及体型给吓着了。 小歪可以被客气称作公子,而自己却沦落成大侠的海盗见两人大有继续往下聊的架势,不甚高兴,插进话来,“荒郊野岭,不宜久留,还是继续赶路吧。” 阿蛮则说,“翻过这座山,就离金陵城不远了,咱们在下个镇子买匹马,明天下午就能到。” 瞿苒和丫鬟听到这话,都松了一口气。护卫都在混乱时挤散了,她们俩是被海盗一手一个拎着跑出来的,眼下情景分明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赶路,瞿苒行动不便,小丫鬟身单力薄背不动她,任务落在小歪c阿蛮和海盗三人身上。 瞿苒毫不犹豫指了正找借口不背人的小歪。 小歪:“” 你不要看我像男人就真把我当男人啊! 小歪磨磨蹭蹭,不想背她。海盗突然趴在地上听了听,仰起头来时说,“有人追来了,人数很多。” 小歪一把捞起瞿苒背在背上就开始狂奔。海盗抿了抿嘴,抿掉一丝浅笑,拎着小丫头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耳力不错。”小歪边跑边夸。 阿蛮:“少爷,我也听见了!” 小歪:“” 欺负她一个人聋是不是? 瞿苒的身材是十分让女人艳羡的,只怕和卸了伪装的荻秋濠不遑多让。那两坨不受布条束缚的软肉正随着她奔跑的步子上下颠颤,隔了厚实衣料依然触感十足。小歪跑的急了,瞿苒怕掉下去,还压上来抱她的脖子,一时间酥香软玉在背,怎一个销魂得了。只可惜此刻的小歪无心思消受。 “这些人,追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们?”小歪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海盗。 海盗说,“明显是她俩。” 她跑的气息粗重胸口闷痛,忍不住吐槽背上的美人,“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国宝,值得那群人这么穷追不舍。” 丫鬟听小歪这个埋怨语气,不乐意了,她被海盗扛在肩上,艰难往小歪这个方向看过来,声音都颠得一抖一抖的,“我家,家小姐,的美貌,就是,无上珍宝!” 小歪把瞿苒身边丫鬟数了一遍,觉得她应该是那个叫敏茱的,本事一般,亮点是特别愚忠,瞿苒就是她的天。小歪跑的累极了,不想和她理论。 阿蛮是唯一一个没带沉重包袱跑的,见小歪气喘吁吁,眼看身后那群速度明显快过他们的人就要追上来,心中又担忧又心疼,最后一狠心,飞快说道,“少爷,往前两公里就能看见镇子了,客栈不比镇子,那帮人肯定不敢胡来。你们先走,我把那些人引开。” 小歪差点停下来,“你!” 时间紧迫,阿蛮不和她废话,将她往前一推,低声厉喝,“走!”劈头抢了海盗手里的火把,往前进方向右前方跑了。 小歪想出声说句话,叮嘱也罢吩咐也罢,只要是句话就行,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知道不能出声,不能让追兵知道这里还有人。 海盗追至身侧,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还跑得动么?” 小歪往上托了托瞿苒,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她不能辜负阿蛮的苦心。 终于到了阿蛮说的镇子时,小歪半条命都快没了。 天蒙蒙亮,那些人果然没再追来,小歪一行人蓬头垢面地坐在街边刚开张的馄饨铺子,一人要了碗面汤先润润嗓子。瞿苒那么娇贵一个人,此刻也不顾不上干不干净卫不卫生,捏着勺子一口口喝。而小歪则端起碗吹了几下就往下灌,感受温暖的液体顺着干涸的食道落进胃里,她快渴疯了。 海盗吃了一碗馄饨,见两位姑娘斯斯文文的才吃完一小半,而小歪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了想道,“我去寻一辆车。你生的体面些,在此处陪着两位姑娘,莫要走动,等我回来。” 他原是想逗小歪开心的,拿自己的形象开涮,说了一个七层裹八层的隐秘笑话,可惜听众魂不守舍,先“啊?”一声,在“啊。”一声,表示知道了你去吧。 小歪只是在想,阿蛮迟迟没有追上来,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她与阿蛮只有一天主仆情谊,要说什么深厚感情那是肯定没有的,可阿蛮终究因她而死,小歪做不到无动于衷。 瞿苒手中的勺子搅了搅碗底剩余的两三枚馄饨,一夜颠簸,她也又累又饿,这馄饨皮薄肉厚做的很是可口,她还从没一口气吃这样一大海碗过,敏茱都看愣住了。 她尚且如此,背着她跑了几座山的小歪恐怕饿得都要打飘,可对方两眼发直,吃了两口就不怎么动筷。瞿苒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她咬住下唇,轻轻拉了拉小歪的袖子,“公子节哀,待我回去,定派人出来搜山,找到恩人,予以厚葬,不会让恩公曝尸荒野。” 小歪回了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苍白的嘴唇勉强拉出一点安抚性的笑容,“谢谢你。” 瞿苒被她拍得一愣,却没有把手收回去。 海盗很快赶了辆小小的青绸马车回来,他这样的打扮能顾来马车,实在难得。海盗对瞿苒和小歪说,“小镇不大,现在又早,只能雇来这样的,我新买了一床被褥铺在里面,姑娘回家要紧,暂且将就一下。” 死里逃生的瞿苒表示已经非常满足了,半点不嫌弃。敏茱主动与一同过来的车主搭话,随行的两个男人,海盗一脸穷酸,小歪一身狼狈,想也没有带什么钱,她付了一半的路费,嘱咐道,“路上走得仔细些,我家小姐身上有伤。” 海盗体型大,马车里空间有限,四个人坐在里面实在太拥挤,他主动坐在车舆上,和车夫并排。 瞿苒和敏茱疲惫非常,上路后不一会儿就扛不住闭了眼睛。小歪看着睡着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瞿苒,嘀咕道,“心真大,也不怕我把你俩拉去卖了。” 小歪没有镜子,一直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能靠单薄的文字推测。荻秋濠此人,长得还是有两分姿色的,然而却不是属于女子的柔美,十分干净利落,带着英气,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三的紧实肌肉,想柔美也柔不起来。结合目前尚未对白桢情根深种的瞿苒,每次见到自己都先眼前一亮,再是不好意思,小歪猜测,自己可能长得很帅,能分分钟掰弯万千少女那种帅。 嘀咕声被马车外的海盗听见,发出哼的一声,小歪掀起车帘钻出脑袋,“你怎么总笑我?” 海盗在左摇右晃的颠簸里闭目养神,“我的笑里写你名字了?” 小歪:“” 亏长了这么大的体型,居然是个焉坏焉坏的人,可恶! “喂,算命的。”小歪戳戳他,“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客栈里那么多人那么混乱,你怎么偏偏救了她俩?” “这有什么想不通。她看起来最有钱,救了她,得的酬劳多,说不定还能以身相许报恩,对不对?” 小歪竖起拇指,“高手。” 海盗得意,一缕胡子翘起来,又蓬又乱,快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我不叫算命的。” “我问你名字,你不肯说。不然我该叫你什么?” “我姓黎” “你姓什么都无妨,”小歪向他摊手,“你昨天免费那卦算错了,赔钱,五十两。” 海盗睁开他仅有的一只眼睛,盯着小歪被草木划出两道浅口子的手掌,认真地说,“忘了告诉你,我免费的卦时准时不准,要看天地人。即便是不准,因为免费,假一赔十后还是免费,所以不存在赔钱与否。” 小歪保持那个摊手的动作,呆呆看着他,“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一旁的车夫听笑了,“小伙子,这位大侠说的不错,他可没有欺负你嘞~” 小歪可委屈。在她这儿,全世界的胳膊肘都朝外拐。 “不睡会儿?”海盗问。 “困过劲儿了,反而睡不着。到了金陵,我得洗个脸收拾收拾才敢回家,怕吓着家人。”说到此处,她摸了摸心口,文书还在,没有给跑没了。 “不止是你,里面两位姑娘也需要。这副形容回家,对她们不好。” 小歪看着自己肩头睡得正熟的瞿苒,形象的确没有初见时干净。“那找个客栈,还得重买衣裳,我身上只一点碎银子,你可有钱?” 海盗想不通,“为什么要我们出?” 小歪语噎。 “这姑娘头上的钗子耳上坠子都是极品,真需要钱使,拿去当了就是。” “好主意。” 瞿苒真该庆幸她遇上的不是别人,不然已经被卖干净了。 身后已无追兵,道路是真颠,走的速度不快,等他们看到金陵城门,已经日落西山,暮色沉沉。 小歪和海盗没有特别的触动,敏茱却落下劫后余生的泪来。 一行人准备进城。 行至此处,马车的速度放的很慢了,海盗在硬木板的车舆处坐得屁股疼,下了马车步行尾随,小歪替了他的位置。她没见过金陵是什么样子,得抓住机会先看几眼。 高大的城墙下有许多进出的商贩,也有几个流动的小摊,小歪往那边扫了一眼,突然叫起来,“停车停车!” 人群里的人也看到她了,奔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少爷!少爷”叫了两声,竟带了些哽咽。 此人正是阿蛮。 “你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歪把他拉起来,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见他虽活着逃出来,身上却落了伤,想来定是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 阿蛮说,“我小时候就在那里长大,地形特别熟,一路走近道,想到你们肯定还没进城,就在这里等着。” 小歪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拉车舆上坐好,自己则跟着海盗走路,“不在这里逗留,先进城。你这些伤口看着不深,也得好好处理,以免恶化。” 阿蛮也要下来走路,被小歪按住了。 瞿苒和敏茱和小歪一样,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阿蛮,格外激动,隔着车帘问他昨夜的情况,阿蛮怕打打杀杀的情景吓着小姑娘,只捡了些讲起来有趣的说给她们听,反倒把两个姑娘说得笑起来。 几人进城后,先找了家客栈简易梳洗,敏茱买来新衣换上。大家都得了安全,也要就此别过了。至于恩德什么之类,瞿苒让敏茱向阿蛮要了住址,以便以后答谢。 小歪离开时,见海盗有意跟着瞿苒讨要报酬,也就没叫他。再说了,叫了又能如何,难道把他领到将军府去?她连将军府的大门往哪边开都不清楚,还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办呢! 天已经黑了,小歪和阿蛮沿着将军府外墙走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大门,门口挂着大大的灯笼。小歪要走小门,小门隐蔽,她悄悄溜到荻秋濠的房间,看看旧物啊日记本啊之类的东西,等其他人都知道她回来了,问起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应对。 阿蛮却不理解她的脑回路,“少爷贵为男儿,怎能走侧门?”力量奇大地拉着她叩响大门上的铜扣。 小歪如丧考妣,不敢预计今晚的自己会有多惨。真想昨晚直接烧死在客栈,一了百了。 门房一看到她,立马让人进去通传,“小少爷回来了!” 小歪想阻拦都没来得及。 她跟着阿蛮和仆人往里走,将军府之复杂远超她的预料,晕头转向地经过几重大门,几个精致的花园院落,感觉脚底都要磨穿,终于看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大房子,一个夫人踉跄奔出来,径直扑向她。 小歪吓一大跳,后退一步,那妇人已经扑到怀里来了,死死捉着她的手,上下摸着她,带着哭腔问,“我的儿,我的心肝肉,你可算回来!受伤没有?受苦没有?” 这大概,是荻秋濠的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荻秋濠的生母名叫许西雅,出身世家,人如其名,是位名副其实的贵夫人,从来大气持重,此刻看到孩子平安回来,所有端庄都顾不上,只晓得搂着她儿一声心肝一声地流眼泪。 小歪扶着这位哭的花容失色的许夫人,一边劝慰,一边听跟在她后面出来的嬷嬷解释。 “夫人一早就在将军书房听到全聚豪客栈被贼人放火,里面的人死伤过半的事。算着日程,您又恰好该到那处落脚,急忙派人去找,一直没有传信回来,如此担心了一整天。还好您没事儿,少爷没事就好”说着也抹起眼泪来。 小歪轻轻拍着许西雅的背,“你”她捋了捋舌头,努力学成书里荻秋濠的语气,“母亲,孩儿没事。此趟要多谢阿蛮,若没有他,孩儿只怕”她扶着许西雅进了屋,在祖父祖母一惊一乍的伴奏中努力用拗口的句式简略讲完自己的遭遇。 祖父便把阿蛮叫来,又问了小歪没讲到的细节,直夸他护主有功,好生赏了他。 小歪知道荻秋濠很得荻家长辈疼爱,却也架不住这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她昨晚背着个沉重的姑娘跑了一夜,今天又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末了实在撑不住,眼巴巴看着许西雅,“母亲,可传膳没有?孩儿”她揉着肚子,一脸我都要饿死了的哀苦。 许西雅对她的心疼又翻了一番,忙让人在正厅摆膳。 丫鬟鱼贯而入,杯盘碗盏碟不停往正厅里送,小歪扫了一眼,大圆桌上少说放了二十多道菜,还在不停往上加。 许西雅叮嘱着丫鬟什么菜该放哪儿,又吩咐道,“二叔三叔那边估摸着也惦记濠儿没好好用晚膳,派人过去说一声,就说濠儿平安回来,弟妹们也许过来询问情况,再副碗筷吧。” 小歪听她叨叨这一通,才明白家里人为了等她,都还没吃晚饭。看到大家都不入席,她也不敢乱动,只能闻着洋溢的美食香气默默咽口水。 荻秋濠的二叔是做生意的,经常不在家里,二婶婶带着小女儿温娜,三叔以及三婶婶都过来了,进门向两位长辈问安后,不提别的,先围着小歪劈头盖脑询问了一通,内容和先前许西雅等人关心的并无差别。 小歪饿得前胸贴后背,忍着胃绞痛耐心回答了一遍。最后还是祖母喝止了三人,救她于水火,“都什么时辰了,只晓得问问问,孩子还没吃饭,饿出好歹来,看我不抽你们仨!” 众人这才住了嘴,一同入席。小歪粗略数了数,入座竟有十几二十人,还不算没来的和没资格上席的,她简直不敢想这府里有多少主子。 食不言,开席后就只听得见杯盏响碰的细微声响了。小歪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是蹭舍友在夜上海的聚会,因为紧张,舌头发木,没尝出咸淡。夜上海那顿和眼前相比,如同一根牛毛和整头牛的差别,简直不够看。有好几道菜小歪连怎么吃都不知道,偷偷看着身旁的嫂子吃了,她才敢有样学样动筷子。 膳后,众人漱口吃茶,二婶婶这才笑着打趣,“咱们阿濠出门历练一趟,吃饭都变斯文了。” 祖母表示赞同,“人也识礼多了。” 祖父则说,“孩子就该放出去多锻炼,天天拘在家,能长成什么样子。” 三婶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濠儿是有福之人,以后是顶顶有出息的。父亲没有疼错孙儿。” 祖父杵着拐杖,有些得意,“我看人的眼神,向来是不差的。” 小歪听得心惊胆颤,那句“荻家上下皆将荻秋濠当做男儿,其本人也一向以男儿自居”真不是夸张,这些人确确实实认定了她是男的。那许西雅呢?荻安呢? 许西雅温柔的看着小歪,摸了摸她的手,并不接话头,任由他们说得热闹,凑近小歪问,“是不是累了?” 小歪诚实点头。 许西雅这才抬头说,“等了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夜已深,父亲母亲年纪大,该歇了。我看濠儿也疲累,有什么话等明日再问吧,先让他回去歇一歇。” 小歪对许西雅感恩戴德。 小歪辞别众人回院,许西雅不放心,指了两个丫鬟提了羊角琉璃灯护着她回去。小歪不禁又是一阵感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住哪儿,一个人摸回去,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对位置,有府里的人带路就不同了,至少不会迷路。 府里各处挂着灯笼,灯影幢幢,黑影摇曳,入夜了有些黑黢黢的恐怖。蜡烛不比电灯,小歪跟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眼睛四下乱瞄,结果被墙角一道影子吓得一跳,尖叫声被丫鬟一句,“澄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给堵在喉咙里。 荻秋澄是荻安唯一的庶出女儿,略长荻秋濠几个月,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她平时除了请早晚礼,很少往祖父祖母那边去,估计是专程来在这里等荻秋濠的。 小歪暗自皱眉,看荻秋澄走到面前来。矮矮的一个小人儿,穿了身绿色的裙子,眉眼深邃,容貌艳丽。荻安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荻秋濠,其他女儿都长得娇小美丽,就荻秋濠一个异类,生得又高又壮,打起架来比大哥荻秋泽还要厉害。 小美人儿眼巴巴看着小歪,张嘴就是,“阿濠,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你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想把这美人的嘴给缝上。 “我累了,阿澄。明天在和你说吧。” 荻秋澄巴巴地看着她,担心了一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话,有点委屈可怜。 小歪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一点。” 荻秋澄的脸就这么一点点变红了。她抬手按着刚刚被小歪摸过的地方,呐呐道,“阿濠,你怎么出去一趟,变了这么多?” 小歪:“???” “我,我哪儿变了?”小歪如临大敌,以为荻秋澄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从前都只凶我,不哄我的。”荻秋澄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阿濠阿濠,你这趟出去是不是遇到女人了,所以学会了温柔?” 小歪:“” “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问阿蛮去,哼~”小美人儿兀自脑补的高兴,一颠一颠的走了。 小歪身心俱疲地转身,对丫鬟招招手,“走吧,别管她。” 荻秋濠住的地方叫睦元堂,只住她一个,即便几大丫鬟和小厮也填不满房间,地方格外宽敞。 当她看到自己院子的门,为终于可以休息而热泪盈眶时,从里面冲出一个小孩儿,和她撞了个满怀,又一下子跳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开口就是,“濠表哥,你可算回来!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表哥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脚下一绊,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再来个人问这么一句话,小歪会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还是烧死在昨晚会更好。 小歪好不容易把二叔家的熊孩子荻温函打发走,已经是凌晨一点,她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精力参观荻秋濠的“闺房”,倒在床上就沉入梦乡,睡得人事不知。 穿越何止是个技术活,更是个力气活,想到从此以后要被别人当成男的,还是一个文武双全体力过人的将门之后,小歪真想一睡不醒,睡死拉倒。 天不遂人愿,天没亮小歪就被叫醒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黑眼圈快拉到下巴,看着抖开衣裳要帮她更衣洗漱的丫鬟,拖着嗓子问,“干~什~么~起~这~么~早~~?” “将军派人过来叫你呢。昨儿个将军回来的晚,老将军和夫人都不许他过来打扰您睡觉,所以没让人来叫您,留着今早仔细询问。少爷您快些穿上衣裳,要是去晚了,将军又得训您。” 丫鬟锦绣一段话说完,发现小歪抱着枕头又睡着了。 “” 小歪把脸整个埋在冷水里浸了好一会儿,才驱散困意。梳了头发换了衣裳,只来得及喝杯温水,就被小厮叫走了。 睦元堂离正书房可远,小歪晕头转向的跟着小厮来到荻安的书房,敲门前听到里面有争吵声,她略微停顿,偷听了一耳朵。 是许西雅在和荻安发脾气。 “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你养成什么样子了?!你到底要把她折磨成什么样才甘心?泽儿性子温顺,非你所喜,我知你想再要个男孩儿,当初也认定濠儿是个男孩儿,我体恤你盼子心切,把她当小子养我忍了,整个府里上上下下把她当成少爷我也忍了,现在你却让她去做那些凶险的事情,差点没能回得来,你眼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孩子?” “你冷静些,我怎么就不疼她了?濠儿的能力你不懂,让她待在后院是天大的浪费。你看你总是和我闹,却不问问濠儿想要的是什么,闹能闹出结果来吗?濠儿要是想当女子,我还能拦着她吗?你总是这样不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差点就失去她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呜”许西雅哭得伤心极了。 荻安大概是抱住了许西雅,嘴上嫌弃语气却是温柔的,“你看你,都快抱孙儿的人了,还哭成这个样子。” 小歪觉得这会儿是肯定不能进去的,她踱步出回廊,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回想刚刚偷听到的话。 荻安说她想当女孩子,他不会拦着。小歪却清楚,她这幅尊容,即便变回女儿身,也没有男人敢要,但她又确确实实不想走荻秋濠的老路。上阵杀敌,定国安邦,成为梁国史上第一位女性大将军,九死一生的,多累啊! 即便不上战场,也不能当官,白桢那家伙是下一任梁国皇帝,她要当官必然会和他有联系,小歪是怕了白桢的手段,坚决不和他产生瓜葛,以免落入他手,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想个绝佳的谋生之计,不靠家族也不用靠男人,自己能养活自己,活得膘肥体壮。 可若是荻秋濠,还有一身绝佳的本领和一个聪明的脑袋,小歪作为新时代米虫,委实身无长物,想在物资贫乏文化落后男女格外差别对待的古代活下去,实在有些赶鸭上架,强人所难。 小歪想的出神,背后突然有人咳了一声,她回头一看,忙站了起来,喉咙滚了滚,“父亲。” 荻安负手站在廊下,他生得魁梧,气质威仪,让小歪小心脏直抖,气都喘不好了。 荻安声色沉沉,与方才和许西雅说话的温柔调子截然不同,“全聚豪客栈一事,大理寺已派人去查,自会有人处理,你可不必多想了。” “啊?”小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荻安把她的沉思当成是在惦记客栈杀人案,心想大将军呦,我林小歪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时刻忧国忧民。心里这么吐槽,身体却诚实地做出立正姿势,“是,父亲。” 荻安瞥了她一眼,语调软下来,“可曾受伤?” “一点皮外伤,不打紧。”小歪说,“阿蛮为引开贼人倒是受了些伤。” 荻安道,“已经请大夫去医治。我听阿蛮说,你的身子出了些状况,使不出武功来了?” 小歪虎躯一震,天大的好机会,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她张口胡诌,“是,父亲。孩儿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荻安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歪感觉半边身子都被他这巴掌拍得痛麻了。“看你脚步虚浮,绵软无力,是中毒的征兆。你这一路,可曾吃过什么奇怪饮食?” 小歪哪里说的出来,呆呆回答,“不,并不曾。” “江州岐郡是献王封地,他一向与我不对付,你是我最器重的孩子,派个人在你饮食里下毒再容易不过。可恶!”荻安边琢磨边说,最后很有损大将军气概地骂了一声,“他娘的!” 有其女必有其父,荻安和荻秋澄一样,也是个脑补界的大牛,他分分钟脑补出献王看他不爽很久,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趁他的“儿子”在岐郡做事,让人下毒废其武功的阴谋诡计来。 小歪直想锯了自己的膝盖,双手奉给这位大将军。 “你此番前去岐郡,护送太后寿礼有功,又拿到献王世子杀人夺地的证据,走,随我进宫去,领你应得的赏,也向皇上讨个公道。”荻安就要推着她回房沐浴更衣进宫觐见。 小歪顿时急了,“不行,父亲,万万不行!” 荻安疑惑,“怎么不行?” 小歪能说她这一进宫,皇上亲自提了她的品级,从此以后就和官场和白桢脱不了干系了吗? 她当然不能。 小歪憋的脸通红,“那什么,我那个,来那个父亲,我” 荻安反应过来,堂堂护国大将军僵住了。 差点忘了这个孩子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回去回去,这个时候你还出来乱晃甚么?!”荻安把小歪驱赶出院,苦恼地捂住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小歪当然不是真来了大姨妈,只是迫不得已编了个不能出门进宫的理由而已,不过她很好奇,荻秋濠都十八岁了,再怎么延迟也该发育成熟——胸还大的那么人神共愤呢!——荻秋濠来例假的时候,怎么办? 她那两个大丫鬟,叫锦绣和铃铛的,应该是知道她真身的吧?不然谁来给她打掩护呢? 她这么心神恍惚地回到睦元堂,锦绣和铃铛正在吃早饭,看到她回去,放下碗筷,一人出去端水来给她洗手,一人上前问她有没有在将军那边用早膳。小歪摇摇头,锦绣忙张罗着让小丫鬟端早点上来。 小歪不清楚荻秋濠练的是哪路武功,她能理解习武之人在饮食上颇有讲究,但是这也太荤了! 吃个早餐而已,有必要把酱猪肘子红烧板鸭爆炒鸡胗这种菜也端上来?小歪捧着一碗粒粒分明的米饭,在两个丫鬟好奇的目光里,无论如何也落不下筷。 她可算知道荻秋濠那一百三十斤的腱子肉是怎么来的了。她这身皮囊空有成为超模维密的底子,活活被喂成金刚芭比,怎让人不可惜? 小歪放下碗筷,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那什么,此去江州,已经吃惯了南边的饮食,乍一见这油荤便没什么胃口,你们换一碗米粥,就你俩刚刚喝的那种,另配几碟素食点心端上来吧。” 锦绣和铃铛瞠大眼睛。 小歪眉心微敛,“不行?” 这个动作,小歪犹不自知的杀伤力何其了得,俩丫鬟捂着心口,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菜没端上桌,荻安带了个大夫来睦元堂,要给小歪切脉,看看她是中了什么毒才使不出武功。 那老大夫捏着小歪的手腕诊了半天,越来越觉得这分明是女子脉象,可见府中上下都称其为公子,也不敢乱讲,啧了又啧,半晌后摸着胡子道,“小公子所中之物,并不危及性命,倒是阻塞了筋脉,气血凝滞,阴阳不调,故而无法使出力气。我开两剂药,公子吃了,毒素排出,也就无甚妨碍。” 小歪听着中毒什么的很吓人,但老大夫说没事,她也就相信以荻秋濠的健壮之躯,肯定不会轻易倒下。 送走大夫和荻安,用了一顿清淡的早餐,小歪心满意足,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荻秋濠的房间。屋子完全是一个有点小洁癖的直男的窝,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衣橱里清一色男人衣装,勉强算得上梳妆台的桌子上有一把梳子,外加几根男款簪子和发带,连面镜子都没有。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的书,墙上还挂了几把兵器。 小歪取下来一把宝剑试着把弄一番,嗯拿得起,拔不出。 她向锦绣要了梳妆镜,对着镜子仔细研究了一番自己的脸。 小歪一向觉得在古代女扮男装不被看出来实是扯淡,古时候的女子向来娇养,被条条框框束缚,眉眼是温柔浅淡又细长的,女子是身娇体软的,她再怎么像男人,也不能凭空变出喉结来啊! 小歪认真盯着镜面,悲伤地发现,还真他娘的看不出来自己是个女的。 主要是太帅了,荻秋濠肯定每天都被自己帅醒,白桢也肯定是嫉妒她的帅气才决定把她整张脸的肉都剜掉。 很喜欢古代女子奢华首饰和衣物的小歪越想越惆怅,荻秋濠除了没有丁丁,凭空生了一对大一胸,真的没有半点女性特征了。 她扔掉镜子,倒在硬邦邦的床上,惆怅之后,决定趁没人过来打扰,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 “当刀子往身上割来的时候,荻秋濠并没感觉到有多疼痛或是恐惧,她的身体暴露在日光之下,那些挤满整个刑场,想要围观难得一见的极刑的民众,这才相信赫赫有名的荻秋濠真的是女人。 一个如此英气而有能力的女人,却在今日死于冰冷的屠刀之下。 荻秋濠的武功已经被废了,筋脉挑断,曾经纵横沙场,让戎狄蛮夷闻风丧胆的大将,变成了站也站不稳的废人。刽子手在她胸口上狠击一掌,封住血脉,然后下了第一刀。 为什么不是很疼?荻秋濠想,大抵是心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有疼痛。她为了那个男人,送上阖族人的性命,做了无数丧尽天良的坏事,全都错付于人,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境地,的确只有这样的极刑,才能赎罪。 三千刀的凌迟,呵 一个个往上加的数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荻秋濠远远地看了一眼皇宫,一群黑鸦从碧瓦朱甍间飞起来,这是停留在她眼中最后的一幕。 她那双足以让无数女人为之倾心的眼睛接连被刀剜了去,留下两个淌着乌黑血液的窟窿,如同她死不瞑目的灵魂” 小歪蓦然惊醒,整个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心脏狂跳,气喘吁吁,浑身如同从水中捞起,全是汗水。太可怕了,为什么要让她梦到荻秋濠死时的景象? 这是她有史以来做过的最趋于真实的噩梦,她愣在床上,足有一刻钟无法回神。 她知道荻秋濠以及荻家的结局有多惨,正因为知道,才努力不往那条路上靠,就算是旁边的路也不能走,以免重蹈覆辙。 可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要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永不入宫,不封官不加爵,做个米虫废物,完全不掺和这本书里的人物关系网和故事;要么做一个旁观者,凌驾于这些人之上,既能处理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再或者,直接找个机会离开金陵,跑得远远的,那书里写来写去就金陵洛阳几个地方,她全部避开,还怕被卷入漩涡么?不过这个法子的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钱。 这么乱七八糟想了半天,小歪使劲搓了两把脸,哀叹道,“好难啊!怎么都这么难” 能有个朋友就好了,即便不能并肩作战,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支个招也行啊。 思及此处,小歪猛然想到个人,正是坑了她五两银子c打着神医招牌却干着算卦活计的独眼算命海盗。他那三脚猫的功夫都能挣钱,小歪这个知道皇城所有达官显贵家族命运的人,还怕挣不到金子?说不定她挥舞着芭蕉扇翅膀这里扇扇那里扇扇,故事就被她扇得面目全非,自己就怎么浪都不会死了呢? 哦~我的上帝呀,那真是棒极了! 小歪满血复活,决定第二天去任职机关复个命,打个卡,回来路上就搞个摊位,为万贯家财迈出第一步。 到了夜里,荻秋濠那些个亲兄亲姐,表兄表妹全部挤到睦元堂来,要听她在刀山火海里活下来的经历。小歪对生活有了初步规划,正是兴致勃勃精神抖擞的时候,来者不拒,添油加醋地把前天晚上的遭遇编成传奇故事,就差和故事女主角浪迹天涯劫富济贫了。 中途许西雅过来一趟,看到睦元堂从未有过的热闹,一帮小辈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濠儿,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她站在屋外听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扰,笑着离开了。 小歪故事讲完,也把众兄妹认了个七七八八,夜里睡了沉沉一觉,第二天一早穿了规整的衣裳,去刑部述职。荻秋濠在刑部的官职看起来有些鸡肋,既无品阶,也无像样的名称,除了有个明确的顶头上司外,倒像个在刑部打杂的编外人员,有事做事,没事就闲玩。 而在这不怎么起眼的明面之下,她却是刑部暗处专司大案疑案调查组的一员,是帝王手中的暗器,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小歪把文书呈给老大,照书汇报此行所见所闻,老大也不多问,听完了就让她自行活动。小歪颠颠地跑了。 梁国国都名为金陵,却和小歪所知的六朝古都金陵不大一样,看着大街上来往人群熙熙攘攘,衣着打扮风格各异,她拿不准这究竟是南北朝,隋唐,还是别的朝代。 将军府位于金陵城东边靠南,小歪纠结自己到底该去西市还是继续留在东边。西市是商业聚集地,人多热闹,东边则多是富人与官员府邸,斟酌半晌,她选定东北方向,游荡过去。 小歪怕被认出来,刻意对自己的容貌做了一番改动,贴上两缕胡子,脸上用黑泥点一颗痣,再把外袍反过来穿了,在街边小摊上花十文钱买了一把白纸折扇,觉得这番乔装改扮甚得己心,就这么摇着扇子进了文玩店,要买一些“做法”的工具。 荻安是个讲究男孩子穷养的父亲,零花钱给的极少,荻秋濠身上除了一点少到无法看的薪金,几乎没有别的收入,小歪想要浪迹天涯,靠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她在文玩店买下笔墨纸砚,考虑到自己的毛笔字写的不堪入目,又请人写了一帖广告。 诸公赐顾,行卦卜卦,断人福祸命运,非达官显贵不算,错一赔百。言明姓名官职,当面可算过往未来,十两一卦,测卦免费。 小歪找了条热闹街巷,腆着脸向一家生意不怎么好的茶馆借了副桌椅,就在街边摆了摊,笼着手静候肥羊上门。 这条街连接西市和东城,不止是贵人们的必经之路,也是各大酒楼,乐坊的驻地,客流量大,无证经营的小摊小贩特别多。小歪一路过来看到几个同行,把广告写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没什么人光顾。而她的招牌上那些话语气狂妄的方向与寻常人不同,倒是吸引了几个人来看。 小歪枯坐半天,没有一个客人,她等得百般聊赖,聊赖之余,开始反思没有生意的原因。小歪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清楚算命这个行业的规则和经营方式,也豁不出脸去吆喝,所以开局不利。 她正想着该向哪位高人学学其中机要,小方桌上突然拍下一扇厚实的巴掌,发出“啪”一声响。 “非达官显贵不算?”来者是位刚从百花楼出来的矮挫圆,浑身洋溢着脂粉味和酒气,“口气不小啊,嗝~” 小歪忙打开扇子遮了脸,以免被酒气喷个正着。 “你,给大爷算算。”矮挫圆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还请公子报上姓名与官职。” “你不是算命的?神通广大,”矮挫圆又拍桌子,这好不容易借来的残次品都要被他结实有料的巴掌给拍散架了,“连这也算不出来,还算什么本事。” 小歪耐着性子指着自己的广告,白纸黑字,“公子看清,若无名字,我是什么也算不出的。” 吵闹声惹来周边人的围观,矮挫圆觉得自己受人瞩目了,还挺高兴,“好,你给我听好了,老子姓马名文侯。官职?老子的老子是礼部尚书,听清楚没有?你给老子算算,老子以后能当多大的官,有多少家产,娶多少老婆。” 见过坑爹的,没见过这么坑爹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把礼部尚书的名号搬出来用了,脓包两个字用在马文侯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小歪看着他那两片快胖到下垂的脸颊,“公子一生,务须卜卦,单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公子靠尚书拿钱买官得了个从六品下副尉,死于一次夜巡,死因不详,享年二十七岁,还没来得及开启锦绣前程。” 马文侯之死是件疑案,皇帝派荻秋濠去查,所以清楚。 而这位自诩能当上太宰的年轻人,今年刚好二十五点五。 小歪说完,周围的人发出嬉笑声,马文侯憋得满脸通红,抬手就往小歪身上扇下来,“你放屁!” 小歪往后一退,靠!不是好卦就翻脸吗? 马文侯那能一掌拍碎桌子的手落到一半,被人稳稳擒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躲过一劫的小歪抬头一看,以她的身高,居然没能把对方看个完整,只看到一条结实手臂和身着黑衣的脊背,再往上,才看到对方的侧脸。 如果不是独眼造型太有识别度,小歪几乎要认不出这拥有完美轮廓的男人,是那个胡子拉渣装神弄鬼的海盗。 这家伙剃了胡子梳了头,还是很能见人的嘛! 海盗并不理会看呆了的小歪,只对那马文侯说,“委实对公子不住,小徒学艺不精就溜出来卖弄,让公子与诸位笑话。方才小徒说的那些话,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观公子面相,英姿卓绝气宇轩昂,一看便是有大本事大作为的人,不出三年,必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论成就,那可远在”他朝马文侯挤了挤眼睛,露出你懂我懂的表情,“之上啊!” 马文侯被他夸得心花怒放通体舒泰,又见他体格高大,万一强行讨要公道,自己未必是对手,于是宽宏大量地放过了小歪,拍拍手走了,莫约是酒喝太多,竟没顾得上质疑,一个留着胡子的丑男人怎么会是这种年轻人的徒弟。 马文侯一走,看热闹的也都散开了。小歪拿扇柄恶狠狠地戳海盗的腰杆,恶声恶气地问,“谁是你徒弟!” 海盗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和自己一比,略显小矮个儿的她,没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不是少爷么?怎么混到大街上来给人算命了?” 小歪也问,“你不是和瞿家小姐讨报酬去了,怎么还穿得这副德行?” 海盗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比之前稍微利索些的黑袍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说,“瞿小姐想留我在她家,为她所用,我没同意。” “为什么?” 海盗低头看她,脸上的胡子都贴歪了,黑痣也要掉不掉,模样十分滑稽,他忍了笑意,随口胡诌道,“她家太大,人太多,我住不习惯。” 这句话小歪倒是相信的。瞿苒是梁国大功臣瞿璜嫡女,帝赐康宁郡主封号,皇后的亲侄女,有自己的府邸,比一般亲王的女儿还要尊贵几分。单是瞿苒每年所领的赏赐俸禄就已经十分丰厚,何况海盗去的是瞿家大宅。 一想到自己穿成一穷二白的女n,和女主一比哪儿哪儿都寒碜,小歪觉得胸闷,撇嘴道,“你算个命还算得挑三拣四起来了?” “对,我就是这么挑剔。” 小歪:“” “不说我了,说说你,好好的少爷不当,怎么开始干骗人的行当?” 小歪瞪他,“谁骗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海盗侧身坐在小方桌上,桌子本来就被马文侯拍得摇摇欲坠,这会儿海盗那体重压上去,直接寿终正寝,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歪:“哈哈哈哈!” 有种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恶气的痛快感。 可是等她哈完,又为要赔桌子钱而惆怅,今天花了那么多钱,还一个铜板没进账呢! “你赔!”小歪指着案发现场,先发制人。 海盗看她时而高兴时而惆怅,变换个没完,总觉得自己要是赖账,她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好,我赔。” 小歪呆了呆,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得这样痛快。 小歪在茶馆发挥伶牙俐齿好说歹说花了五十文钱赔了那张桌子,海盗付钱后一直跟着她,刚才的话题被小方桌一事打了岔,他还没问到答案,不想就这么走了。 小歪被他问了第三遍,有些不耐烦,“我缺钱不行?” 海盗很吃惊,“缺钱就跑出来算命?”这算是什么挣钱手艺?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你是真知道那些人的命运,还是连蒙带猜?” 小歪撕掉胡子抠掉痣,把衣服穿回正常样子,这才慢慢回答,“半知道半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猜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海盗扶额,忍住想揍她一顿的冲动,换了个问法,“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小歪斜着眼睛看他,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大步往前走,“天机不可泄露也~” 海盗追上去,“你不用多说,告诉我一句就好。” 小歪哼了一声,“你不是会算?这会儿怎么不算了?” 海盗大男孩儿似的挠挠头,“我也是靠推测,再加卜卦。可我看你连卜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丑胖子,会在一年半后死?” 小歪突然停住脚步,“推测,你会推测?你骗过很多人对吧?” “这怎么能叫骗” “有多少人信你?你挣的钱多么?”小歪打断他,“你是老手,应该有很多经验的吧?” 海盗被她接二连三的追问给问得心里发虚,直觉觉得其中有阴谋,“还,还行。” “这就对了!”小歪左手和右手击了个掌,“我们做个组合怎样?你负责装神弄鬼哄人,我负责预测未来,我们俩结合在一起,天下无敌呀!” 海盗:“啊?” 组合,联手,互帮互助,明明有那么多表达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结合,这种词? 小歪从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拉着海盗找了个小饭馆,边吃边拿着筷子沾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仔细制定了“坑蒙拐骗”计划,好似已经挣得盆满钵溢,笑得见牙不见眼。 海盗听她叽叽喳喳讲了一晚上,也不出声打扰,没被遮住的那只眼睛盯着兀自谋划得开心的人,眼瞳黑沉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饭馆都要打烊了,小歪才停下喝了杯茶,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问海盗,“你觉得如何?” “挺好。” 小歪眼睛一亮,难得有人赞同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由兴奋,“真的?” “不过有个问题。” “嗯嗯。”小歪以为他看出了计划里的漏洞,忙坐直了,“你说。” “你总叫我海盗,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小歪:“你想问的就这个?” 海盗认真点头,“是。” 小歪:“呃顾名思义嘛,海上的盗贼,就是海盗。他们的通性是喜欢蒙着一只眼睛,你又长得这么高大彪悍,我就嗯你懂的。” 海盗:“我不懂。” 小歪:“” 小歪怒,“你是故意的吧?” 海盗突然笑了,“你真” “我真什么?” 海盗看着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她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料子却很好,不同于一般男人的粗糙,她的皮肤几乎可以称得上细腻,每个细节都透露着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虎口c掌心,指腹却生有薄茧,她是会武功的,抑或以前会过武功。 这一切,都和他的居无定所诡秘莫测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继续说,“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徒弟吗?” “诶?”小歪傻眼,这是突然串台换频道了吗?他几时有说过要让她做徒弟? “哦没什么。”海盗揉了揉太阳穴,“你刚刚说到哪儿了,继续。” “唔”小歪托着下巴回忆良久才艰难地绕回原位,“那什么,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也不反对我的提议的话,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不得空,你住在什么地方,后天我去找你。” 海盗又笑,“你倒是当真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很可怕吗?”小歪凑近认真打量他,“除了高点壮点遮住一只眼睛,你是很好看的啊,不要那么没有自信。” 海盗抱着胳膊,“你不问我姓名,是哪里人,以前做什么营生,甚至连这只眼睛也不问。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倒让我开始怀疑你的用意了。” 小歪捏着杯子,傻愣愣的,“你是谁,来自何方,要做什么,这些东西和我们一起挣钱有关系吗?” 海盗都被她的傻气气笑了,“关系到能挣到多少钱。” “哦。”小歪问,“你会带着钱跑吗?” “这倒不会。” “那就没事了。”小歪抬高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等我们出名了,事业做得足够大,我们就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雄霸天下,怎么样?” 海盗:“”这娃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疯的? “看你表情,很不满意这个名字啊,实在不行,绝代双骄这种也可以啊!”小歪说完,自己笑起来,张牙舞爪的。 海盗瞄到店小二已经把他们旁边的桌子擦了三回,愣是没敢开口赶人,见小歪还在自己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曲指在桌上敲了敲,“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家里人不会着急么?” 小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讲了太久,一看外面,都月上中天了! 她起身告辞便走。海盗跟出来,见她往左走几步又往右走几步,分明是不认识路的模样。 “嘿!”海盗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发现自己连她的真名都还不知道,只能叫嘿。小歪转身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大约没有听说,金陵城郊有一伙流民组成的土匪,经常在夜里大肆作乱,已经这样晚,你一个人回去,怕不怕?” 小歪本来只是纠结到底该往哪边走才能走回早上往返两三趟已经熟悉的路,被海盗这么一说,顿觉夜风凄冷,夜黑风高,是个绝妙的杀人夜。她色厉内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海盗走到她身边,“你住哪里?” “将军府”小歪彻底怂了,小声说,“的旁边。” 海盗看她一眼,“正好,我也住那一带,一路吧。” 小歪的脸肉眼可见的晴朗起来,“真的?那真是太巧了。” 海盗带小歪走上正确道路,一时间突然两两无言,小歪不说话,他也不说,气氛安静的不大正常。 小歪扭头偷看身旁的男人,心中惊叹,荻秋濠已经是一米七五的身高了,居然还有人能和她组成最萌身高差,他总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是不是脱了衣服,皮肤上全是见不人的伤口? 诚如他所言,小歪对他一无所知,却偏偏生出一种异样情怀,觉得有他在,月黑风高也能变成花前月下。 “我不叫海盗。”海盗突然说。 “嗯?” “我的名字是黎濯。黎明的黎,濯缨的濯。”说完还不放心地追问一句,“可记住了?” “嗯。”小歪乖乖点头,心里想,他的声音真的好好听啊 “你的呢,你的名字,真的叫雷一锋?。” “呃你可以叫我阿林。”虽然林小歪三个字拼在一起并算不上好名字,小歪还是希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有那么一个人,叫她的真名。 小歪仔细回忆了一遍书中人名,再回忆一遍,确定了,没有这个人。他是自己在林小歪变成荻秋濠后的书里,捡到的第一个礼物。 两人在将军府前一个巷子口挥别,约好后天见面。黎濯等她绕到巷子后不见人影,轻身跃上围墙,悄无声息落在一棵大树树梢,脚下树叶树枝随风摇晃,而他岿然不动。 他看着对方一蹦一跳进了将军府大门,和门房打了招呼,消失在大门后,他的视线迟迟没从那个方向挪开。 夜风微凉,黎濯看着天边的月亮,心里几乎已经确认,一直以来自己寻找的,就是这个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第二天小歪跟着表弟们在私塾里蹭了节课,原本想扩充一点学问,结果听的昏昏欲睡,无奈之下改练毛笔字,写着写着凑旁边桌子上看,差点没一口气堵死,连小屁孩儿荻温函都比她写得好! 好在原主荻秋濠的字向来不是狗刨就是鸡抓,没有半个能入眼,荻安强压她在学堂念字,哪里压得住,他前脚走,荻秋濠后脚就溜得没影,竹竿炒肉丝吃了无数回,不长记性。 私塾先生乍一见主家少爷这般努力,大受感动,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地叨叨,结果适得其反,把对方叨叨跑了。 午膳被叫去许西雅院里吃,她还是不放心这个孩子,怕她身上没伤,却伤着了别的,温柔得要把小歪溺死在母爱里。下午被荻安叫去书房做了些问答,小歪在他面前前所未有的谨言慎行,生怕大将军看出端倪。如此到了夜里,还要去祖父祖母院子里请安,被两位老人和七姑八姨拉着七长八短说了许久。亥正回到睦元堂,筋疲力尽倒在床上,才算熬过一天。 迷糊睡到天亮,想起昨天是不得已待在家熟悉环境和人物,今日没事可忙,可以和独眼海盗黎濯挣一整天的钱,她就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用了一顿清淡可口的早餐,精神抖擞地出门去,怀里还揣了两个味道格外不错的奶香糖包。 前天黎濯说他也住在将军府这一片,小歪心想,他再怎么也会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四面不漏风,头顶有遮挡的屋子,最不济,他还有钱,可以住客栈。她透支所有想象力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将军巷隔壁那条巷子尽头的露天马厩里看到黎濯。 对方正缩在一堆干草里呼呼大睡,蓬头垢面,毫无形象。 小歪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此刻感想。 “你的钱呢?瞿苒没有给你酬金谢礼吗?” 黎濯三两口咽下小歪递上的糖包,中途抽空回了一句,“给了,弄丢了。” “昨天你不是还付了赔桌子的钱和后来的饭钱?” “对啊,付完就没了。” “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啊!”小歪从他头发里拔出一根干草,直想抽他。 黎濯抬起手背蹭了蹭嘴角,“和你说了,你会不让我赔那张桌子,会带我回你家睡么?” “”小歪默了默,摇头,“不会。” 黎濯蔑她一眼,“那不结了?” 小歪失落的嘀咕,“我以为我已经很缺钱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缺。可你挣了钱也没有用,转眼就给弄丢了。原想着和你五五分,还是全给我吧,我帮你保管着,安全些。看你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弄到钱,我真表示怀疑。” “不用担心,”黎濯拍拍她的肩膀,发现这家伙比他想的要结实许多,“我睡马厩并不影响我们一起挣钱。这两日我也把金陵城逛得差不多,你说过只算得准官位大的,我们去仙乐坊如何?” “仙乐坊?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怎么有种百花楼的感觉 “是正经去处,不许瞎想。”黎濯一拍她的脑袋,“你不是金陵人,怎么连仙乐坊这样鼎鼎有名的地方也不知道?” “啊,这个我家是住金陵没错,但我从小在洛阳,嗯,洛阳长大,不久前才来到金陵,自然不熟。你快说,仙乐坊是什么地方!”小歪结结巴巴解释一通后赶紧转移话题。 黎濯相信了这个说法,没有多问。“传闻仙乐坊中有人间天上难得一闻的好曲子好歌声,是城中显贵附庸风雅之地。你我此去,还愁钓不着肥羊么?” 小歪这才有种自己选对人了的感觉。 仙乐坊地处金陵城东南向,当初不知是哪位富商,在此处向东划了三里地,建起一座雅致庭院,后被人买下,稍作改动后成了如今的仙乐坊。 小歪和黎濯没有进去,也进不去。只见门前宝马香车,环佩琤琮,有袅袅丝竹声传出来,便可窥见院中是何等人间仙境。小歪很没有出息,恨不得巴在墙头往里看上一看。 这般豪奢之地,书中却半字未提及,不应该啊。 黎濯把小歪的广告词略做修改,堂而皇之地在仙乐坊附近摆起了摊位。这附近慕名前来但承担不起仙乐坊高消费的人不少,久而久之,有人看到了商机,各式各样的摊位也都摆起来,多了小歪们这处并不稀奇。仙乐坊懒得管,一向任由这些人去,只要不越界即可。 等了半日,依旧没有生意。黎濯决定吆喝几句,小歪没同意,她说咱们要做有格调上档次的半仙儿,当街吆喝,多掉身价。 黎濯对她的歪理无言以对。 小歪有些困倦,要打瞌睡,黎濯便凑过来和她说话。 “令尊可还健在?” 小歪眼皮不抬,“当然。” “让他们知道你出来干这个,会如何?” “唔”小歪不在意地说,“打断腿吧。” 黎濯笑,“你倒是不怕。” 小歪撇嘴,“我更怕没钱花,死在这座城里。” 他俩说话的当口,一辆藏着不显山露水华贵之气的马车停在仙乐坊大门前,车上贵人正在下车,不知怎的听见小歪这句话,闻言看了过来,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挂的却是算命卜卦的牌子,不由有些惊奇。 算命从来都是独一个的老头子,非瞎即残或瘦骨嶙峋,几时也有这样年轻俊朗的面孔了? 贵人挥退随从的阻拦,走了过来,停在摊位前。 黎濯捅了捅小歪,示意有人来了。 贵人道:“如今金陵城中一派富饶祥和,百姓安居乐业,这位公子年轻力壮,身强体健,不知缘何说出饿死城中这样的话来?” 小歪站起来回话,“个人私事,聊作感慨,扰贵人清静了。” 贵人微笑,低头看着他们的牌子,“达官显贵,在公子看来,什么样的人可当得起这四个字?” 他娘的,你要算命就算,不算就滚,废这么多话搞毛线啊! 小歪腹诽,嘴上也带了一点不客气,“能被史书记载者,可当得起这四字。” 这解释就跟十八岁的少年跑出来算命一样异类,贵人讶然,“史书所记之人可不全是做了官的。” “那又如何?金陵城中以官居多,我这样写,也是为了好讨生意做。这位官爷,您若想算命,便在这张纸上写下您的官职与名字罢。” 贵人垂眸看了那张纸一眼,笑道,“既然有那样的本事,如何算不出来者的身份?你若猜得中,我便让你们卜一卦。” 这真是赖皮了,故意来欺负他们生意不好吗? 黎濯担心小歪委屈,就要拒绝,小歪拉住他,附耳说道,“此人看着来历不凡,不好轻易得罪,我试一试。” 黎濯也小声说,“别勉强。” 小歪点头,仔细打量对方。 贵人年纪不大,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月白的直裰,肩上怕冷似的加了一件华丽的同色披风。他生得美,美中犹有一丝孱弱,披风下的手白皙修长,捏着一串小叶紫檀。 不看时不会注意,一仔细打量,特征就太过明显,单是那串刻了六字真言的紫檀串珠已足以让小歪认出他来。 “国师大人,小人方才失敬了。”小歪拽着黎濯的衣袖,让他和自己一起行礼。 黎濯给了小歪一个惊骇的表情。国师大人深居浅出,寻常人见到了也未必能认得,小歪却一眼看出他的身份,这眼神真是入木三分,毒辣的能钉进人的骨血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人,才会具有这样对方越是尊贵就越是熟悉的本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哦?”国师令霄一在板凳上坐下来,“倒真叫你猜中了。你未卜卦,亦未观我手相,只上下看一眼便猜的如此准确,可否告知其中关翘?” 小歪表现的十分谦逊,嘴上却很油滑,“天机不可泄露,国师大人只需知晓小人对您并无恶意即可。” 国师这种人,应该算得上是半仙儿界身份地位最高的,普通算命老头忽悠的是平民百姓,他忽悠的是国君,逢年过节祈个福跳个大神,就能得到全国人民的尊重,本事肯定是有的,不然也糊弄不了满朝文武。小歪这个假把式出师未捷,就遇上了真把式,运气真是好的让人无可奈何。 “你让我对你生出许多好奇。”令霄一说,“既如此,恰好见一见你的真本事,你便为我卜一卦吧。” 小歪把卜卦的工具递黎濯手里,让这个资深半仙儿来操作,自己负责胡诌吹牛。“您卜远虑还是近忧?” 令霄一更是好奇,“两者可有什么说法么?” 小歪面不改色十分认真,“近忧十两,远虑二十两,大凶三十,概不议价,谢谢。” 令霄一:“” 令霄一扭头向随从要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推到小歪面前,“近忧,远虑,大凶大吉都算一遍,剩下的不用找了。” 小歪盯着这张银票,眼睛都能放出光来。 她歪着脑袋,“您不担心我骗您么?” “倒也是。”银票被一点点抽回去。 小歪跳起来,“别别!我能验证!您去年祭天祈福的礼服临时出了岔子,还是康宁郡主想的办法帮您躲过大不敬的灾祸。国师大人,我说的对吗?” 令霄一的手指停在桌面上,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此事康宁答应我不为外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 黎濯退了一步,捂住眼睛,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天天给自己找麻烦的蠢货。 “都和您说了,这是我算出来的啊”怎么说怎么错的小歪好委屈,“我一贫苦白身,哪有福气与康宁郡主相识,并非郡主将此事道出。” 他娘的算个命真累。 令霄一收回手,见小伙子垂头丧气,连银票都没兴趣收了,决定姑且按下不表,先听听这人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怎么还不开始算,酬金还在这里摆着,你是要赖账么?” 小歪闻言,立马振作精神,和黎濯相互配合倒腾了一出可笑的装神弄鬼,她对着铺了满桌面,除了正反再看不出别的来的铜钱仔细研究半晌,才抬起头来高深莫测地说,“大人,一月之内,或可见血光,勿近金石兵刃。” “嗯。”令霄一不甚上心,“这算近忧,远虑呢?” “您只能活到三十三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如果寂静和尴尬两种东西有实体,这会儿该有几千斤的大秤砣当空砸下来。 一旁认真看小歪坑人,希望研究点什么出来的黎濯平地一个趔趄,差点没给她跪下。 这娃是傻的吗?算得准算不准暂且不提,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小歪对令霄一寿命长短这件事那是相当拿得准,因为如果他能活长点,这本书的男主角就该姓令而非白了。 当初站令瞿cp的人简直能绕地球一圈,外表白莲花内心大灰狼的女主,和陌上人如玉的男主,不动声色的宠,凝成蜜糖的爱,还有比这更般配的一对吗?! 然后丧心病狂的作者就把他给写死了 小歪义愤填膺,还发起过给作者寄刀片钱的众筹。 令霄一是何等人,泰山崩于眼前亦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听到这样的话,也只不过略一挑眉,音调都没变,“死因呢?” 小歪却问,“您当真要知道么?” 令霄一从她这话中听出许多不可言说的含义,细长而白的手指在开着裂口的桌面轻轻敲击,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无端营造出与基础设施不相协调的慵懒与华丽。 不愧是书中能在众多美男里排进前三的人物,这种刻进了骨子里的风雅标致,常人根本学不来。 小歪张着嘴,几乎看呆。 黎濯杵了她的腰杆一下,小歪差点咬断舌头,恼怒回头,“你做什么!” 黎濯指指令霄一,“大人和你说话。” 令霄一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美貌的人,很有涵养的重复了一遍问题,“怎么才能活久一点?” 小歪偷偷咽一口口水,“这个简单,您只需远离康宁郡主,就能长命百岁。” “康宁?”令霄一很不解,“和她有什么关系?” “天机泄露过多会有什么后果,您作为国师,应该比小人更清楚。余下的,借小人九个胆子,也不敢多讲了。” 令霄一沉吟片刻,笑起来,“你这命算的,格外有趣。以后我若再想找你,该去何处?” 小歪长记性了,可不敢对一个人剧透太多,怕再遭一轮天谴,卖了个关子,“有缘自会再见,强求不得。” “好。”令霄一站起来,又说,“好。”居然真的忍住继续往下问的欲一望,转身便去了。 小歪等他走远,才捧着那张银票笑得前仰后合。寻常生意,哪怕辛苦一年呢,也未必能挣来这么多钱,她太高兴太满意了。 另一边,令霄一走回马车旁,随从问,“主人,还进仙乐坊么?” “不了,没心情。”令霄一上了马车,吩咐道,“改道,去康宁郡主府。” 瞿苒前几日受惊,脚伤发作疼起来总是难眠,御医来看,说是要静养。瞿宅人多,再大的院子也总觉得乱哄哄的,恰好她的府邸最是安静宜居,新建好的沁悠园很好纳凉,瞿苒和瞿璜说了一声,便直接搬去郡主府居住了。 令霄一的马车到郡主府大门时,正巧遇到府上丫鬟往外赶人。 大丫鬟宣茈拦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公子每日都来,小姐却不见您,您还不明白么?小姐已经放了话,公子若能捉回那些窃贼,处置了让她泄愤,她才会见您。公子还是请回吧。” 白桢站在门外,瞿苒越是这样他越不甘心,她回来后就不愿见他,她要那些贼人伏法,已经有人彻查此案,她缺疗伤的好药,他也想法子给她弄来,已经这样贴心,不知还一昧躲个什么。 令霄一走上台阶,“看来我来的不巧。” 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才能把白桢赶走的宣茈见到来人,一时间顾不得其他事情,忙迎上去行礼,“大人,您怎么来了?” “有点私事找康宁,正好出来,便过来一趟。若不得空,我改日再来。” “大人请进,小的这就进去通传。”说着就引着令霄一进去了。 白桢被晾在门口没人搭理,差别对待何其明显。他看着令霄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门房下人不敢像宣茈那样出言不逊,连看也不往他这边看。白桢不多停留,转身上了马,驱马离了郡主府。 正是午后,瞿苒躺在水榭里一张美人榻上,正一边吃冰镇葡萄一边看书,不过看的心不在焉,令霄一远远站着看了她半晌,也未见那本书翻动,模样恹恹的,有心事的样子。 令霄一打起竹帘走进去,瞿苒只趴着,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不由笑道,“知道我来,还是这个形状,好歹也是郡主,成何体统?” 瞿苒悠闲地翻过一页并不知道讲了些什么的书,头也不抬,“你我的交情,还需讲究那些虚礼么?有人在的时候不见我给你脸色看。” 令霄一觉得那盘葡萄看着就凉丝丝的不舒服,特意坐远些,“皇后越发将你宠得没了边,连白公子也敢往外撵。你总如此,当心得罪了人。” “从前看他,倒也顺眼,这次回来,偏就不想见他。”瞿苒蹙起好看的眉心,丝毫不和令霄一见外,“再说了,我连救命恩人都没找到,哪有心情理他。” “你不是同我说,分别是要到了那人的住址。怎么,没有找到人么?” “没有。”瞿苒摇头,“住址是假的,那人的随从讲的地方是座废宅,不知多少年没有住人。也许他一开始就不想透露行踪,才撒了谎。起初敏茱还怀疑这人接近我别有用心,如今看来,对方根本没将我瞧进眼里放在心上,亏我巴巴的想该怎么报答他的恩情。” 瞿苒垂着头,衣领处露出修长的脖子,犹如白天鹅优美的颈项,她脸上即便是遗憾懊丧,也丧得如诗如画。 究竟是怎样的定力,才能坚定地拒绝瞿苒的示好,在有大好机会提条件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令霄一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究竟是什么样英雄豪杰,竟让你连白桢那样的人物也瞧不上了?” 瞿苒口气挺大,“天下之大,好男儿何其多,他白桢又有什么好。”姑娘家家说出这样的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令霄一微微侧目,“出去一趟,长见识了。” 瞿苒笑了笑,不知想起谁,脸上飞起淡淡绯红,眼见红色要加深,赶紧另起话题,“大人特意来府上,是为什么要紧事?” “今日遇到一个人,他让我离你远些,才能长命无忧。” 瞿苒问,“谁讲的这种话?” 令霄一说,“一个算命的。” “”瞿苒愣了愣,然后开始笑,几乎笑出眼泪,“大人,您堂堂国师,竟也相信大街上骗子的胡言乱语?” “是了。”令霄一看着她的笑靥,一时无法移开目光,慢慢地说,“我是魔怔了,竟也为人所骗。” 瞿苒挑起水光潋滟的眸子,“被骗去几多银两?” 她看向自己,令霄一就不好盯着她看了,眼神落在从美人榻边缘垂下去的水红色衣袂上,“一百两。” “一百两买个教训,倒也不亏。”瞿苒摇着团扇,“那人长什么模样,改日我若遇见,也哄他一回,给您出一口气。” “面相生的不差,是个年轻的小伙。他说有缘才能相见,你未必就能碰到。” 瞿苒笑,“这倒有趣。” “正是因为有趣,所以才被其骗了。” 瞿苒心想,你这是耿耿于怀上了?看来如果真的让她看到那个骗子,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才行。 令霄一在郡主府待到晚饭前离开,瞿苒要留他一同用晚膳,他没答应。 回到国师府,令霄一先去了书房,摆好笔墨开始画起画来。 侍女智瑶见他兴致突发,投入得很,不敢出声打搅,研好磨后退出去沏茶。 等她端着茶回来,令霄一已经画好一副画像,纸上赫然是白天见过的“神算子”小歪。 他端着茶慢慢吃,低头看着,觉得自己画的还算相似。之后叫来影卫子襄,递了画给他,“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 子襄接了画像,并不立即看纸上是谁,垂首回答,“是。” 令霄一又说,“此人身边跟着的男人武功极高,切莫让他察觉。” “是。”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国师大人和郡主盯上了的小歪中午又接待了一位客人,是个无足轻重最会溜须拍马的官员,从仙乐坊出来,心情一好就过来卜了一卦。小歪懒得仔细招待,说了一句“前程似锦”,黎濯就顺着这四个字说出了一片山花烂漫,把客人哄得天花乱坠,赏了二十两银离去。 小歪心花怒放心满意足,准备收摊。 黎濯不解,“生意才见有起色,你怎么就不干了?” “人不能贪多,有这些就够了。” 黎濯不依,他还没研究出小歪究竟是从什么细节下手,才能做到料事如神的呢,怎么舍得放她走,拉着她的胳膊要她再待个下午。 小歪摸着肚子,“下午也做没问题,总得先吃饭吧,你不饿?” 黎濯当然饿,他这么大的个子,从早上醒来只吃了两个小包子,只是一门心思顾着琢磨小歪,忘记饿了。 小歪深刻体会到了挣钱的不易,不敢再带黎濯下馆子胡吃海塞,把摊子寄放在旁边卖布匹的大娘那儿,走了有一刻钟,才在一条小街里找到家面馆,给黎濯点了两碗加肉加量的面,自己一碗青菜素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黎濯见她挑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也能吃的如同山珍海味,深觉自己对她出身世家锦衣玉食的认识应该重新改写。 小歪捞光面条,正在喝汤,被突然的“啪咔”一声巨响吓得汤水喝进气管,咳了个天翻地覆。 她脸红脖子粗的回头看,小小一家面馆挤进来十来个彪形大汉,手上都拿着家伙,拍在瑟瑟发抖的老板娘面前,语气拽得要翘上天,“诶,我说,今天的保护费,怎么不见送到太岁庙里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在这样陌生的世界遇到这样的地痞流氓,居然从他们嘴里听到“保护费”这种词语,小歪因为这份熟悉感差点留下感动的热泪。 这腔热泪在流氓们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时全部收了回去。 一个黑脸大汉在另一个招风耳大汉耳边说,“大哥,就是这俩人,今天公然在仙乐坊门口摆摊。”他伸出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挣的可不少。” 招风耳见黑脸指的那俩人在他们进来后不仅不起身,还一根面条不浪费地把碗里的东西吃个精光,心头涌起一股闷气,三两步走过去,抬脚踩在条凳上,欺身靠近,“胆子不小。” 小歪喝了汤,没找到帕子,正用手背抹嘴,督促黎濯把碗里的肉片捞干净,招风耳都到眼前来了,她不怎么怕,能屈能伸地赔笑,“这位大哥,我们事先不懂规矩,擅自在仙乐坊摆摊儿,小本生意不容易,你看我兄弟俩吃个面都吃不起加双份肉的,要不,大哥原谅这次?” 好话她会说,要她掏钱,绝对没有。 招风耳不吃这一套,怒拍桌,“老子管你小本生意大本生意,这个地方归老子管,你要做生意就得交钱!”他的语气可拽可拽,肩膀上一根粗壮的狼牙棒呲着寒光,另一边耳朵上挂了个铜圈圈,嘴巴一张,露出不知在哪场架里打得缺了牙的口腔。 模样太滑稽了,杀气不怎么有,反而满满的喜剧效果。小歪实在没忍住笑,黎濯直觉她那张嘴又要吐出惊世骇俗的话了,强行捂嘴都没来得及,这坑货已经笑着嘀咕了出来,“天子脚下,莫非王土。怎么就证明这地界儿是你的,你在上面撒尿了做记号了?” 黎濯发誓,下次再和这人一起出来,一定要先把她的嘴给缝上! 小歪犹嫌不足,可能是向梁静茹借来的勇气,她居然接着说,“我靠本事挣来的钱,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黎濯拉起缩在角落的面馆老板,抓紧时间询问,“请问这附近的哪家棺材卖的比较便宜?” 白桢骑着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他被瞿苒赶出来,心情不好,要去仙乐坊听两首曲子调节心情。经过一家面馆,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从面馆窗户飞出来,落在他的马蹄前,马匹受惊,不受控制地弹跳起来。白桢死死抓着缰绳,好险没让马蹄直接落那人身上。 好容易安抚了坐骑,白桢一边拍着马脖子,一边抬头去看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原地没爬起来的人。对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声音嘶哑,“公子,救命,里面有强盗抢劫啊” 病急乱投医,竟然生出向白桢求救之心的小歪也发了个誓,再也不在这崇尚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古代乱挑衅人了。 众强盗一致认为魁梧的黎濯是老大,群起而攻之。小歪空有个“我看起来很厉害”的架子,实际没比柔弱书生更禁打,一戳就破一碰就倒,被黑脸大汉一脚踢的飞出来,一阵剧痛中感觉胸骨都裂了。 白桢心里有个疙瘩,听不得“强盗”c“贼人”c“劫匪”等词语,听到这样的求救,当即摘下腰牌扬手亮出,“大理寺少卿在此,何人当街生事!协助本卿拿下贼人者,有重赏!” 仙乐坊这一带少有官员来管,反而成了地痞流氓的肆掠地,反正他们从不对官员下手,收保护费又一向顺利,竟营造出此地治安很好的假象。当地生意人久经其扰,投诉无门,如今终于看到一位大人当街抓强盗,犹如看到主心骨,顿时群起而攻之,把那十几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大汉捉拿起来,绑了压住跪在白桢马下。 白桢的随从也从仙乐坊借来护卫,压着人要送回大理寺发落。白桢居高临下扫视现场一圈,看见方才向他求救的人正坐在街旁揉着胸口哼哼。他越看越觉得此人熟悉,要走了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在全聚豪里接住瞿苒的小子? “你!”白桢扬了扬马鞭,“随我一起去大理寺,讲清事情缘由。” 小歪想提醒他,这事儿该刑部管,但她怕自己一去刑部,遇上熟人就得露馅儿,又想到自己一条小命的确是白桢救的,不说抓住强盗,抢回银票,单说白桢如果不控制马,那失控的蹄子直接往她身上跺下来,今天非高位截瘫不可。 她又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该有的感激还是有的。 小歪鹌鹑似的乖乖跟着白桢走,顺便拉上黎濯给自己壮胆。黎濯没有反抗,即便小歪不带他,他也是会一起去的。没有他在,谁知道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进去了还出不出的来? 白桢一路骑马,小歪身上有伤,挂在黎濯身上叫死叫活,黎半仙儿不耐烦了,斥她一句,“你的骨头没断,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小歪这会儿缓过来了,意识到自己一百三的体重的确是有些重量,不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把黎濯当人形拐杖,她努力站直了,很是惆怅的说,“你知道的,我不想和这个人产生过多关系,刚刚迫不得已出声是不想踩死在他马下揍死在这群强盗手里。你说这个恩情,我该报还是不该?” 黎濯抬头看一眼走在前面的白桢,又看看小歪,说,“你不报恩,他更记挂上你了,怎么办?” “倒也是”小歪揉揉胸口,疼痛还在,不过没刚刚那么要命了,只怕整个胸口都是青的,还好有束起来的肉作缓冲,不然非得断两根骨头不可。她更加惆怅,“你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所以才把报恩说的那么轻松。” 黎濯并没把白桢放在心上,随口问,“他是谁?” 小歪小声说,“他是长公主的嫡长子,皇太后的亲外孙,现任大理寺少卿,为人腹黑狠辣,手段十分了得,以后的成就更是不得了。他什么都不缺,我拿什么报答?人家未必看得上。” 黎濯见她对此人诸事如数家珍,不由动了一点心思,“你不是会算?你帮他算一卦,让他避过一桩凶事,不就算报恩了么?” “咦?对啊。”小歪的思路和黎濯的初衷不一样,她恍然大悟的是,如果自己可以挥着翅膀在其他人头顶上扇,为什么不能扇男主?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改男女主的剧情啊。 她高兴得一拍黎濯的胳膊,“你真是我的福星!” 黎濯完全不明白福从何起。 众人来到大理寺,白桢别人不问,偏挑中小歪,让她讲了一遍经过。 一路过来,小歪再三思考,决定能保命的情况下坚决不让白桢多注意到自己,何况她还抱过女主,谁又能拿得准这男人有没有把自己视为眼中钉?于是她开始装疯卖傻,把一副有人撑腰就无法无天,一改被这群流氓揍得屁滚尿流的形象演得惟妙惟肖。 一旁的招风耳大声反驳,“官爷,事情并不是这小子讲的那样!是他欠了我兄弟几个的钱,一直赖账不还,这钱我家里老母亲还等着买救命药,今日在面馆遇见,才起了口角争执。甚么保护费,什么强盗,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你放屁!”小歪见他歪曲事实,怒不可遏,跳起来就要踢他,顺便为刚才那脚报仇。此刻大汉们都是捆起来的,小歪并不害怕。不过她没踢中,黑脸陡地站起来,吓得她往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腿都软了。 手被绑住,嘴却没被封起来,不能动手就动口,两边开始唇枪舌战。白桢嫌太吵,让大理寺的侍卫把流氓们拖下去关了起来。 打岔的人都被带走了,现场安静下来,黎濯补充了几句,“仙乐坊一带一向无人管,窃贼流氓横行,大人可趁此机会,好生将那地方整治整治。” 另一大理寺少卿很是愤怒,“天子脚下,竟然有这么多人为非作歹,刑部那群老废物都是吃白饭的?” 就在他面前杵着的“刑部小废物”小歪大气不敢出。 白桢见黎濯说话很有两分魄力,不像普通市井平民,不由多看了两眼,觉得眼生得很,不是什么权贵要人在扮演穷人的游戏。而他特地叫过来的“雷一锋”,经过一番手舞足蹈复述起冲突的场景,已经让他认定,这家伙空有一张好看的面皮,实则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实在构不成威胁。 小歪战战兢兢,“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俩确是无辜,敢问大人,我们能走了吗?” 白桢略一点头,小歪拉着黎濯匆忙离开,什么报恩之类纯粹扯淡,她才不要让白桢记住自己料事如神,具有预测能力,不然非得捉到地下室拷打,让她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不可。 小歪才走出大堂就又被叫住了,白桢问她,“那日你接住的小姐,后来可还与你有过联系?” 小歪摇头,“不曾,没有。” 白桢负手走过来,“全聚豪发了大火,逃出来的人很少,你是如何脱险的?” 小歪眼睛也不眨,“回大人的话,我第当天下午便回金陵了,不曾遇上大火。” “哦?” “大人若是不信,问他便是,我俩是一路的。”小歪果断把黎濯拉下水。 黎濯一脸“老子一会儿再和你算账”的笑容,“是的大人,确是如此。” 白桢只知有人救了滞留客栈的瞿苒,并不清楚对方是谁,更因为瞿苒不肯见他没见着所谓的救命恩人,小歪草稿也不打张嘴就来的谎话再一次天一衣无缝。 “嗯,以后做生意当心些,你们可以走了。” 小歪走出大理寺,过了两条街才大松一口气,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抬头问黎濯,“怎样,我的演技怎样?” 黎濯被她的笑容晃的眼花,“什么演技?” 小歪咧着嘴,“演脓包的技术啊?” 黎濯没想到她在大理寺那怂样居然是刻意装的,真是本色出演。 “嗯,和真的一样,看得我都想动手揍你了。” “白桢嫌弃那样子,啧,看我一眼都嫌多。哈哈哈,我太开心了!”小歪心满意足,摇头晃脑。 黎濯不懂,“为什么他嫌弃你,你这么高兴?” “这其中的原因多了去,你不会明白的。”小歪笑着说。 耽搁了一下午,天已经黑了,街道两旁的灯随风摇曳,斑驳的光影落在小歪眸中,在里面长出一片星空,笑的时候铺陈蔓延出去,让人看到她心底晴空万里的璀璨。 黎濯看的愣了一瞬。 “太晚了,我得回家,不能陪你一起吃晚饭。今晚你一定要找个地方住,可别睡马厩了。这些钱给你,好生放着,弄丢了揍你!”小歪把那张二十两的银票取出来,又从钱袋里摸出一些碎银子,一并递给他。 黎濯揣进怀里,“你就要回家了吗?” “嗯。这条路我认识,今晚你不用陪我走过去了。中午害你没能好好吃饭,快去吃顿好的吧。”小歪哄孩子似的叮嘱了一番,“我走了。接下来几天莫约不得空,你若找我,去上次分开的巷子就行。” 小歪不想在外花钱,急着回家吃饭,没和黎濯依依惜别,挥挥手就走了。 黎濯摸着胸口的钱,视线里那人的背影走姿还是那么吊儿郎当又一蹦一跳的欠扁,他露出一点笑容,果真乖乖听话觅食去了。 小歪独自走在路上,心里盘算改日再抽空出去,该去哪里坑哪个冤大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几道黑影从两旁院上上掠过。等她后知后觉察觉不对,“谁”字没有出口,脖子上一计横劈让她晕了过去。 黑麻袋兜头罩下来,小歪被捆了个结实,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力士将她扛在肩上,一行人飞快离开了现场。 月黑风高,树影摇曳,巷口只留下凌乱的脚印和一枚遗落此处的玉佩,四周空无一人,再看不出此前发生过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那人的一掌大约砍中了什么穴位,小歪晕的彻底,浑浑噩噩之中甚至做了个梦,梦到白桢被自己踩在脚下,身上绑的黑皮绳十分色一情,她挥舞着小皮鞭,把这位翩翩佳公子调一教成一只乖巧忠犬,对她百依百顺,唯命是从。 这场梦如此痛快,教人心旷神怡,直到被一盆凉水打断。 小歪被浇了个底朝天,浑身湿透,艰难地睁开眼睛之前,先听到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这不是有人暗恋于她,绑架了想要共赴云雨,结果脱了衣服发现心上人是个女的,一怒之下卖到青楼妓一馆来了吧? 小歪还沉浸在调一教的梦里回不了神,就着浮想联翩的动静脑补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狗血剧。 等眼前的眩晕过去了,她趴跪在地上,仰起头环顾四周,寻找声源。 这是个黑黢黢的大房子,四角以及屋子中央烧着旺盛的火盆,提供取暖照明煮东西等多项功能,中间那个正在煮肉汤,让房间香气四溢。靠里有个略高一些的台子,摆了一张巨型沙发椅,铺了虎皮毡子,一个与黎濯差不多魁梧的彪形大汉正压着两名丰满妖娆的妇人玩双一飞。 美艳妇人勾着一把嫩嗓叫得起伏跌宕,但怎么听怎么假,十分刻意。那汉子做的也不得劲,翻来覆去换姿势,最后明显有些狂躁起来。 屋子里还有别的人,都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好像当顶头那三人不存在似的,偶有人起哄,“大哥,玩完了给兄弟们尝尝味儿呗。”被汉子瞪一眼,不敢再说话。 小歪默默欣赏着活一春一宫,试着偷偷活动僵硬的手脚,发现都被捆得死死的,一动就疼,只怕已经勒破了皮肉,于是不敢再动,怕越挣扎伤得越厉害。她趴在原地,几乎能够确认,这些人就是招风耳和黑脸的后台,说不定全聚豪的事儿也是他们干的。小歪不知道自己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待会儿的下场究竟是被一马刀剁成两截儿,还是涮洗干净扔锅里熬汤。 除了泼她一盆冷水让她醒过来,再没人来理她,小歪等的异常痛苦煎熬。 等着等着,时间一久,心里都没那么恐惧了,不由又注意到台子上激情全无的战斗。她也是看过不少好哥们儿云盘的新时代女青年,觉得那俩女的叫的还没演技最浮夸的女一优好听,那名汉子的伙计并不小,不知怎的就整不出干柴烈火的刺激感觉。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小歪开口说话了。 “你这么玩不对,干巴巴的捅来捅去,她俩又不舒服,你也不得劲,有什么意思。” 满厅的男人齐刷刷向她看过来。 小歪咽了口唾沫,十分害怕下一刻他们嘡一声掏出各种兵器,群起而攻,把她剁成人肉酱泥。 那条汉子准备干完这一次再好生处置小歪,没想到她居然敢主动说话,而且是这种话。他停下动作,“那你说,怎么玩有意思?” 小歪勉强翻了个身,姿势扭曲地侧躺着,壮着胆子喘着气说,“用绸缎吊起来,把眼睛蒙上,再用点药,就刺激了。” 汉子瞥一眼虎皮上蹭来蹭去一脸欲求不满的妇人,“已经喂了。” “不,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你得吃点。你不投入,她们怎么能爽,她们爽不了,你就更无法投入了。哎,看得人心焦。”小歪侧躺梗住了气,说话的声儿听起来有点断断续续,说的内容却颇为标新立异。 汉子本来就觉得今日从百花楼捉来的两个女人不合自己口味,他又不想吃药伤身,听了这样的建议,彻底没了兴致,随手把女人扔给方才说事了了给他爽爽的兄弟,裤子也不穿,就这么剑拔弩张的走到小歪面前,一把插进她头发里把人提起来,“小子,看来在这方面很有钻研?” 小歪疼的龇牙咧嘴,要十分努力才能避免闻到对方身上淫一靡的气味,识相的赔笑道,“略懂,略懂,嘿嘿” 汉子松开她,吩咐一旁倒酒的侍女,“给他松绑。” “多谢,多谢。”小歪手脚终于得了自由,扭动几下,只觉一片麻痛,都快不是自己身上的物件了。 侍女见她额头上都是汗,嘴唇发干,好生生的俊俏小公子被折腾成这样,挺让人心疼,在老大没有吩咐的情况下擅自给她倒了杯热水。小歪又说一声谢,坐在原地,捧着那杯水慢慢喝,好半天站不起来。 “捉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汉子随手捞起一件袍子披了,坐在空下来的大椅子上,“我有十几个弟兄被捉进大理寺,这事儿得有人负责。” “这”小歪的眼珠子转了转,“事前不知是大哥您的人,不小心给得罪了。我又被那黑脸大哥给踢了一脚,哪里想到大理寺少卿就从旁边路过呢,这事儿原本想着是私了的,没想到统统被带到大理寺去。我做生意赚得那一点小钱都给吃尽了,才把自己弄出来。大哥若有法子救其他兄弟,我定肝脑涂地,冲在第一个!” 反正大理寺里边的情况这些土匪不会知道,还不是由着自己瞎说?小歪一通胡诌,讨好的和汉子套近乎,狗腿的几乎要亲自给他捏肩捶腿。 汉子见她模样周正,却是个没有骨气立场的混球,嘴巴里半截象牙吐不出来,偶尔蹦出来的话却十分惊世骇俗,也算是个奇人儿,倒有些不忍心就地杀了。 他系了腰带说道,“捞是捞不出来了,那个什么少卿,落到他手上的人不是抽筋就是剥皮。我折了这些个兄弟,你应该去底下给他们磕头道歉,但我今儿心情不好不想杀人,姑且放过你。不过你也别想着趁机逃回去,在这儿住下,活不活的下来,看你自己的本事。” 刚刚还在大力搞女人的“心情不好”的汉子就这么光着下身,出门吊唁那群有去无回的兄弟去了。 小歪跪在原地,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如此命大,恰好遇到这汉子没有杀人的心情,再次在鬼门关过了一遭,又活了下来。 已经是后半夜,大堂上吃饱喝足的汉子们要么搂着侍女扶墙回去办事儿睡觉,要么就地躺倒,睡得东倒西歪,没人来管小歪。在酒肉气中熏了一夜的她饿得两眼发直,大锅里炖得排骨过于油腻,可是也没别的可挑,小歪找不到半根蔬菜,只能摸到一个干净的碗,喝了半碗浓汤,缓解腹中饥饿。 屋子里鼾声连天,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无死角,小歪本来就头昏脑涨,此刻更是被吵得犯起偏头痛。她盯着碗里热气腾腾的汤,在趁他们都睡着抓紧机会逃跑,和留下来伺机行动中犹豫。考虑到自己对身在何处,地形如何,逃出去能不能成功活下去一无所知,万一逃跑被发现,肯定是死路一条而且死相很惨,多次死里逃生的小歪惜命极了,不敢冒这个风险。 小歪喝完汤,选了四个火盆中没人在的那个,凑过去缩在一处干净角落,顺便烘干一身湿衣。她透过小窗户看外面的夜空,就这么听着鼾声,想着心事,睁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还是没人理她,大堂里的人三三两两醒来,摇晃着走出去,哇哩哇啦说着脏话浑话,一大早就吵得格外热闹。 唯有一人与招风耳有点交情,路过蜷缩的小歪时,呲出一口黄牙,露出凶恶表情,要把她撕碎了吃肉似的。不过正因为老大没杀她,其他人反而也不敢杀,怕触了老大的逆鳞。 老大看胡作非为的招风耳不爽很久了,招风耳被大理寺捉进去,正遂了老大的意,他更关心的是那家伙会不会在刑讯逼供下说出不该说的话。至于小歪,不过是抓来封某些愤懑不平的人的嘴而已,不值得一提。 小歪等他们都走了,侍女进来收拾乌七八糟的现场,她才站起来。昨天给她倒水的姑娘也在,夜里黑,没看清模样,此时小歪仔细一打量,对方虽无倾城国色,模样倒还周正,十分面善,扎了两条粗辫,做活的时候在鼓囊囊的胸口甩来甩去,略有些调皮。 小歪主动和她说话,“昨晚谢谢你给我解了绳子,还端水给我喝。” 侍女抿着嘴看她,喉咙里挤出一声细细的“嗯”,又继续干活。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的恩人,以后我有钱了,会好好报答你的恩德。” 侍女露出看怪物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说,“阿苗,我叫阿苗。” “苗苗,你真可爱。”小歪很自然地使出摸头杀,阿苗却像被针扎了一般跳开好远,擦桌子时羞红着脸偷瞄小歪,一被发现又赶紧埋下头去。 小歪看了看自己的手,内心嘿一声,自己这一手撩妹技能还真是一击必中例无虚发。 可算从百无一用中找出一样特长,小歪美滋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小歪坐在一旁,耐心等着阿苗忙完,这才问她要了脸盆帕子洗漱,又躲着人解决了身体需求,洗了手准备四处走走参观这座巨大的山寨时,看到几个姑娘在柴扉下推搡,这个让那个去,那个让这个来,都羞红着小脸蛋儿,眼神不住往小歪这里飞。 小歪摸摸洗干净后的脸,暗忖道,“我有这么帅吗?” 害羞的姑娘们终于推出一个吃螃蟹的人来,那小姑娘扯扯衣角摸摸头发扭捏地走到小歪面前,一开口那叫一个声若洪钟,“大当家叫你,去他屋!” 小歪被这嗓音震得一个激灵,心想那汉子不会是吊唁一宿,突然想通,又决定杀她泄愤了吧? 小歪提心吊胆的跟着侍女来到大当家的房间,门一开,她眼前一亮,不愧是京郊第一犯罪团伙的老大,屋子分了里外两间,布置得十分奢华。汉子大刀阔斧地坐在里间的床上,一旁摊开许多书册,见小歪到了,努努嘴指着圆桌上的吃食,“有点事问你,边吃边说。” 小歪受宠若惊,倒是不客气,直接端起一碗米粥,“什么事,大当家只管问来,我定知无不言。” 汉子拿着本书走过来,摊在她面前,抱着胳膊说,“你钻研此道,想来经验丰富,这个姿势试过没有?” 小歪瞄了一眼他手指所指的地方,一口稀饭全部咽进气管,呛了个死去活来。她拍着胸口,对着面前堪比杜某斯一百零八式的小黄一书,欲哭无泪。 为什么特地把她叫过来,是为了这种事啊?干!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和一个土匪流氓头子研究怎么搞女人比较爽吗?! 事实证明,要让她干点别的,还不如研究这个。新一代女青年兼二十多年单身狗但思想上绝对是老司机的小歪,为了活命,对于这种造人的研究,那也是可以张口就来侃侃而谈的。 “这个姿势十分考验女人的柔韧性,柔韧性你知道吗?你找个天天在阁楼里坐着,除了绣花啥也不干的千金小姐,肯定不行,非得把对方骨头掰折了不可。习过武的就不一样了,关节灵活,肉结实,干起来有驯服感。你想想,骑一匹骏马和骑一头蠢驴,那感觉能一样吗?”小歪说的口干舌燥,捧杯喝水。 汉子顺着她的话仔细一琢磨,深以为然,一时间觉得自己睡过的女人都是糟粕,没有遇到精品。汉子认定自己遇到了此行业的高手,开辟了新世界,不由不耻下问,虚心求教,获益匪浅,与小歪相见恨晚,口呼老师,奉为知己。 拜一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舌头所赐,小歪从囚徒变成了座上宾。 如此几天,小歪让汉子得了趣,听说她是个算命的,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混口饭吃养活自己而已,便直言以后跟着自己混,保管她吃香喝辣。底下的人看着这绑来后以为会被活刮的人,在寨子里混得如鱼得水,纷纷啧啧称奇。小歪涨了记性,一张嘴抹了蜜,只管挑好话说,与寨中众人相处倒也融洽。 特别是阿苗,每天叮嘱厨房给小歪做可口的素食,把她照顾的可贴心。小歪都想认这姑娘当妹子了,可惜阿苗想要的远不止当她妹子,这个又羞涩又炙热的妹子想要的小歪给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苗好奇问她,“你一个大男人,身体那么壮,却天天吃素,你是还俗的和尚吗?” “我太胖了,要减肥。而且吃素对皮肤好,不信你摸。”小歪捞起阿苗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皮肤光滑细腻,紧致且有力量。 阿苗的脸顿时红成熟透的柿子,落荒而逃。 山寨里的强盗出去了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在家里却一派和乐,几乎没有争斗,即便有争执,也是咧咧几句就过去了。小歪待了几天,才打听到大当家名为薛贤,是个很儒雅的名字,主人却有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性格,干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营生。 小歪啃着精致的点心,趁薛贤心情好的时候,问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我听说全聚豪那事儿也是强盗干的,和大哥有什么关系不成?”她作为薛贤跟前新晋红人,兄来弟去,连大当家也不叫了,直呼薛贤大哥,没想到对方居然默许了这个叫法。 薛贤冷哼一声,“手底下有人胆子肥了,自立门派,带走了我最勇猛的手下,干出这等丑事,总有一天我要清理门户!” 小歪想了想,又问,“金陵这一块儿,官兵多,守卫足,大哥的生意,很不好做吧?” “头两年没有这么不景气,如今新上了几位大官,脾气严厉手段厉害,几乎要讨不到活干。” “那大哥何苦守着这个地方不挪窝呢?天大地大,去别处岂不有更多机会,发更大的财?再说对全聚豪下手那波人无恶不作,刑部和大理寺顺着这条关系绳查到大哥这里来,可不会听大哥与他们是不是一伙之类的解释,倒让他们连累。” “我何尝考虑不到这些。”说到此处,薛贤有些感慨和惆怅,“可这里毕竟是发家的大本营,有些老人在此处住久了,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小歪没想到他们当土匪的还有恋家情节,一时觉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回过神来后咬着牙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被这些小情小爱束住手脚,如何能将生意做大做强?哪些人想留下,那就留下便是了。大哥舍不得这些弟兄,带上亲近的人出去闯一番事业,寨子里的人见了,自然就会投奔你。那时还愁换不了地方么?” 小歪见他已有动摇,再接再厉,“小弟说句实在话,大哥已经有人落到大理寺手里,谁能保证他们不把大哥给供出来?若大理寺和刑部带了人来,大哥不想走也得走了。” 薛贤见她半点不嫌弃自己是做什么营生的,还认真地为他做计划,真心替他规划前景,心中更是称奇,不晓得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妙人,好像什么都能见怪不怪,都能容忍。 薛贤不由问她,“照你的想法,我若出去,去哪里妥当。” 小歪仔细一想,分析给他听,“如今大商户常去的城池,莫非金陵,洛阳,□□,江州,邺城等地,江州有献王,去不得,邺城有重兵驻扎,也去不得,不若去洛阳或是□□。听说洛阳要建行宫,商人们看准了商机,肯定蜂拥而至,大哥去了那里,还愁没有活计?” 薛贤看了小歪好几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歪摸摸鼻子,含糊道,“我在金陵城待得久嘛,小道消息灵通,知道这些不算什么。” 她笑的狡黠,嘴裂开的时候恍惚能看到尖牙的牙尖,像某种会吸血的动物似的。这笑容落在薛贤眼里,不知产生了何种化学反应,他鬼使神差地问,“我若真去洛阳,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小歪愣住,“啊?” 薛贤一点点皱紧眉头,“不愿意?” “大哥这样问我,我当然是十二万分愿意的。大哥有所不知,我迫不得已出来算命,就是想早些凑够钱,离开金陵,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不正好?你跟着我,不愁没饭吃没钱花,我也能护你安全。”薛贤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坏掉了,居然会对一个男人讲出这种话来。 小歪慢慢放下杯子,搜肠刮肚想合适的措辞,“大哥,我不比你,这山寨里的是你的兄弟,没了你一样活得好,我家在金陵城里,虽说不靠我这幺子挣钱养家,突然失踪这么多天,心里还是担心牵挂的。突然这么一走了之,长辈们指不定多么难过” “你果然还是想着回去。”薛贤手听她说这样的话就烦,一挥打断她的话,“不用说了,你出去。” 小歪立马住嘴,抬脚就溜。 薛贤看到她跑得飞快的样子,更是生气,下令让人看牢她,以免真让这人逃了。 小歪突然失了自由,被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傍晚阿苗送饭菜过来,听到小歪在里面叹气,就站在门口说他说了几句话。 阿苗问,“真的是你劝大当家去洛阳的吗?” 小歪有气无力,“嗯。” 阿苗轻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小歪靠坐在门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寨子里的老人以为你在离间大家的关系,要大当家杀了你。大当家不肯,他们在大堂吵架呢。小哥哥,如果大当家去洛阳,你会一起去吗?” “也许不会。” 阿苗内心打定主意,坚定地说,“如果你去了,阿苗就跟着去。小哥哥不要担心,阿苗什么都会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这个天真又大胆的小姑娘说,“大当家只会给你吃肉,只有我知道你是吃素的。我跟着你,照顾你。” 小歪有些感动,“阿苗,你是好姑娘,长大了一定会是大美人。”然后嫁一个好男人。后面这句,小歪没说出口。她说了,阿苗会冲进来把她揍得再不敢提嫁男人三个字。 她正感慨自己以后得怎么和阿苗摊牌,屋外突然吵了起来,伴随着不详的喧哗和杂音。她坐起来巴在门缝上往外看,“出了什么事?” 阿苗没有回答,大概是跑远去看情况了,等她再跑回来,手里捏了小歪房门的锁,卸了锁打开门,她对小歪飞快说道,“有官兵杀进寨子里了,我知道一条出寨的小路,快跟我走,不然会被当成我们的人杀掉的!” 小歪被她抓紧了手,拉着跌跌撞撞往外跑。寨子里乱成一团,这波攻击来得突然又迅猛,有能力的人都去前方抵御士兵去了,留在寨子里的人谁也顾不上谁,纷纷打包东西准备撤离。阿苗和小歪挤开人群,往后山跑去。 夜幕降临,漫天漫地的喊杀声把宁静一扫而空,小歪回头一看,寨子里已经燃起大火,夏季炎热,草木干枯一点就着,那火光成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去。 她大概是命里犯冲,和火有不解之仇,才会一次次从火海中张皇逃生。 跑到山寨高大的木围墙边,小歪气喘吁吁,看到围墙因年久失修,露出个半人高的洞。阿苗一推她,松开手,“小哥哥快走!” 小歪见她居然有往回走的架势,忙抓住问,“你干什么!回去送死吗?快和我一起走!” 阿苗掰开她的手挣脱出去,“我要去救娘,你快走!”这姑娘从小在山里长大,如她所说,挑水劈柴无所不能,手劲比小歪大了太多,小歪愣是没能抓住她。 “苗苗!”小歪吼了一声。 “阿苗!”同时响起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歪来山寨的第二天向她面露凶相的黄牙突然从一旁的树丛里钻出来,凶恶地说,“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居然放走这个奸细!” 阿苗没跑出几步,看到黄牙手中寒光凛凛的大刀,赶紧张开双手护住身后的小歪,“你胡说,他才不是奸细,他是好人!” 黄牙啐了一口,“妈的,要不是他,我兄弟怎么会落到大理寺那种地方,要不是他挑拨大当家,我们怎么可能被杀个措手不及?都是这小子带来的灾祸!老子今天就先杀了他,给我那些弟兄报仇!” 大刀砍过来时,小歪想做出一些并不出自她本能的反应,可惜慢了一点,就那么一丁点,阿苗替她补在刀下,身子被一刀削去半边,只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张嘴似乎想让她快走,却呕出一口鲜血,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苗苗!” 小歪赤红了眼睛,慢了半拍的一掌终于打出去,这一掌许是触动了某个神秘机关,掌风携带异样光华,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扬手,却比黄牙的大刀还要锋利,将因为砍错了人而愣了神的他拦腰斜切成两半。 黄牙觉得从胸口到腰杆发出一丝凉意,目光从惨死的阿苗移回自己身上,自己没有动作,视线却在移动,他的上半身脱离了双腿,沿着不带半个豁口的切面缓缓滑下去。 这可怕的情景让他露出惊骇到极致的表情,双眼大睁,再没机会闭上,死不瞑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小歪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要冲破血管,她跪在原地,从前额到胸膛再到小腹全都剧痛无比,什么东西要撕裂她的身体,而她却无法动弹。 她不知道荻秋濠的身体出了什么岔子,是因为受阿苗死的刺激,还是因为她嫌弃这身腱子肉刻意减肥所以引发潜在的恶性循环,终于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机,爆发了出来。 小歪的指甲几乎要撕碎裹胸布掐进肉里,承受不了的痛让她哼出声来,嘴一张,就呕出大口的血。她感觉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几乎要看不清身边的事物。 说来也奇怪,血呕出来,剧痛竟逐渐减缓,小歪知不能再此地久留,她强撑着对阿苗的尸体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摇晃站起,从洞口钻了出去。 通过这几日的闲逛,小歪很熟悉山寨里的道路,对寨子外的世界却一无所知,森林茂密,她在黑暗里跌跌撞撞摸索前进,觉得自己快迷路走进死胡同时,周围突然起了风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她身边将她拦腰提起,“瞎跑甚么!找不见你,吓死我了!” 小歪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计较为什么自己不见会吓死薛贤,她伸手推他,忍着身上的不适说,“放开我。” “别闹!乖乖跟我走。”薛贤带着小歪跃至半空,灵活地穿梭于高大树木之间,他把她往上提了提,“你可真重。” 小歪破天荒没有和他贫嘴也没有笑,轻咳一声,“来得是什么人,你要带我去哪儿?” “是白桢。”薛贤咬牙切齿,“招风耳那家伙果然把弟兄们出卖了。全寨子武功最差的就是你,我不来找,你今晚就得死在这密林里。你跟我走,我们就此离开,去洛阳。寨子里愿意追随我的人会在二十里外的镇子等我,我们此去汇合即可。” 小歪虚虚按住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又是一阵咳。薛贤终于发现不对劲,停在树上,掰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你怎么了?” “我受了重伤,跟着你只会是累赘,你快走吧。白桢即便捉了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但我没能力保你的性命。”小歪太难受了,憋着一口气,不让薛贤打岔,一次性把话讲完,“白桢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他若是追上来,你肯定就跑不了,这些天承蒙大哥照顾,我心中感激。青山不改路,绿水长流,今日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薛贤本来不信,在她脸上摸到一手血,再并指贴在颈部一试,果然气血乱涌,一看便是身中剧毒又受了重击,命不久矣。他气极,怒道,“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小歪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给我报仇,再拖下去不仅你走不了,老子还要被你连累遭人活刮。她再问一遍,“你走不走?” 薛贤实在是条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坚持,“我带你去药王谷找神医,他定能治好你的伤!” 小歪猛提一口气,一声暴喝,“寨子里的土匪头子在这里,快来捉拿他!!!” 追击声顿时往这边来。 薛贤眼睛都瞪圆,“你!” 在风声叫喊声杀戮声里,小歪听到熟悉的呼唤,“阿林,是你吗?” 小歪闭了闭眼睛,没想到黎濯居然也来了,转念一想,她失踪,能够推测出她是被这群土匪绑走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再次推了薛贤一把,已经很没有力气了,“大哥,你快走吧,以后我在金陵活不下去了,就来找你,到时候大哥要是发达了,可别不认我啊” 薛贤的手指一直贴在她的脖颈处,此刻感觉到她的气都乱了,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活着相见,他紧紧抱了小歪一下,“我等着你活着来找我。” 他小心地将小歪放在树下,让她靠坐在树干上,正要起身,一道凌厉掌风兜头压下来,躲无可躲,又担心命悬一线的小歪受波及直接殒命,只能抬手接了这一掌。 薛贤能当上大当家,一向自诩武功不差,却差点被这一掌打得跪在地上。林中树木被这一掌带起的狂风吹得飒飒作响,周围一圈细小的树木甚至直接拦腰截断,薛贤不得不两手相抗,才得以保全自己的手臂。 身体往一侧退开,他扫了来人一眼,本以为是风采名动金陵的公子白桢,来者却蒙了一只眼睛,一件黑色大袍子。薛贤自然而然把其当成白桢的手下,感慨此人武功几乎能跃进武林高手前十,不敢恋战,趁对方关心小歪死活无暇他顾之际,一击即退,飞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黎濯抱起小歪,她在他来前已经陷入昏迷,他切了一把脉,当即大骂了一声,从宽大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一刻不敢耽搁,捏开小歪的牙关给喂了进去,手掌贴在她背上,往几处大穴打进几注真气。 如此忙活半晌,后方的白桢都快追上来了,小歪的气息才终于趋于平缓,情况稳定下来。 黎濯收了手,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膝弯,把人打横抱起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恨铁不成钢地说,“中了那种毒还敢强行催发功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傻的不要命了?” 小歪靠在他怀里,无知无觉,平静犹如安睡。 小歪醒来已经是第五天的清晨,她躺在将军府睦元堂自己的床上。 锦绣值了一晚上的夜,正困得不行,趴在床沿边打瞌睡。小歪浑身无力,躺的骨头都要酥了,本想翻个身,却把锦绣给吵醒了。这丫鬟居然一下子从蜷坐在脚踏上的姿势跳成直立,怔怔看着睁了眼睛的小歪,好一会儿后,终于反应过来主子是真醒了,跳着跑出去,一路撞翻凳子磕到桌子,千难万险跑到门口,“铃铛!快去告诉老将军老太太将军夫人,小少爷醒了!” 小歪闭上眼睛,得,又是铺天盖地的嘘寒问暖问这问那。 整个将军府的人几乎都涌进睦元堂,想要确定荻秋濠真的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是关心则乱,七嘴八舌的问题也多,要是全回答完,这条命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小歪不得已顶着惨白的一张脸,装出多说一句话就要晕过去的病态,才把大家都吓跑,在老将军的呵斥下,不敢轻易涌过来打扰她静养。 独许西雅一人留了下来,坐在床边不停抹眼泪,她也不知道害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究竟是哪个,颠三倒四的埋怨起人来,“上次你爹请的是个什么庸医,居然说你没事,还开了完全不对的药给你吃,险些赔了整条命进去” 小歪叹了口气,“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的那么伤心,伤了您自己的身体可怎么好?” 许西雅想骂她不让自己省心,看到她那病殃殃的样子又实在舍不得,打又下不去手,哭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一句,“你不赶紧把身体养好了,你爹那顿揍怎么扛得下来。” 小歪心头一个哆嗦,想干脆就此一睡不起算了。 “娘,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白家白桢那孩子。”许西雅和她说了在她昏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送到家时你就剩半口气了,浑身冰冷。我把你浑身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致命伤口,你爹说你中了毒,又受了致命内伤,才会变成这样。金陵城里的大夫,宫里的太医都请了个遍,没人能解你的毒治你的病,都让准备后事,你祖母还闹着要给你冲喜。” “那后来呢?”听了半天没听到半个黎濯的名字,那天他肯定是来了的,之后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是白桢送她回来?白桢又怎会知道她是将军府的人?是谁告诉他的?小歪满肚子疑惑,恨不能让许西雅把知道的全部倒出来。 “后来康宁郡主让人送来一包药,嘱咐一日五次吃下去,万不能断,吃完了若是没醒,让人去郡主府说,她再托人想别的法子。你算命大,那药也神奇,只吃了一天,你就醒了。” “康宁郡主?”小歪很是意外,这事又怎么扯到瞿苒身上去了?“郡主怎么得知我身染重病的事情?” 许西雅摇头,揣测道,“或许是白桢告诉她。待你养好了身子,要亲自去向郡主道谢才好。” 小歪怔怔点头,看样子不能从许西雅这里问道更多信息,只能按捺住疑问,等身体恢复后亲自找黎濯问清楚。 在瞿苒送来的“大力神丸”的帮助下,小歪恢复迅速,又过一日,已经能从床上起来走动,她才从荻秋澄口中得知,许西雅说的荻安会揍她一顿,不是因为她出去乱跑被土匪捉走一事让他担惊受怕,恨的牙痒,必须得揍一顿心里才舒坦,而是她身为将军府嫡子,刑部当差的公职人员,居然公然上街算命挣钱! 小歪觉得自己要被荻安活活打死。她连夜规划逃跑计划和路线,结果天没亮就被荻安的亲卫押送去了祠堂,等候大刑发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亲卫大哥没直接带小歪去荻家祠堂,先把她拦在院子里。荻秋濠的大哥荻秋泽,姐姐荻秋澄,外加熊孩子荻温函等人都从偏门跑过来,七手八脚地往她脸上拍面粉,拍得她莫名其妙。 “这样显得少爷面色更加苍白,虚弱无力。将军见了,就舍不得下狠手打少爷了。”亲卫大哥解释。 小歪:“” 荻秋泽说,“来,阿濠你在院子里跑两圈,跑得气喘吁吁,爹见你脚步虚浮气息不稳,就更不会下狠手了。” 荻秋澄则往小歪膝盖上绑厚软的护膝,“祠堂没有铺毯子,爹要是罚跪,包上这个就不怕了。” 熊孩子荻温函把两小坨棉花塞她手里,“我爹说了,大伯的狮子吼是练过的,他舍不得打你舍不得罚你,吼两句是免不了了,你受不了就戴这个,可别让大伯发现!” 小歪抱住这几人的大腿,感激涕零,“亲人,你们都是我的真亲人!” 绕是准备充分,小歪想到要在大将军手下走一遭,还是心惊胆颤双股战战。她小心推开祠堂的大门走进去,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荻安选在这个地方,一来是想让小歪忏悔她的错处,深刻领会自己干的那些事儿多么丢祖宗的脸,二来这个地方肃穆安静,或许可以平息一下情绪,结果一见到她,那股气就上来了,怎么压都压不住,一声厉喝出了口,“逆子!” 小歪咚一声跪下,“爹!濠儿知错了!” 荻安操起手臂粗的棒子走过来,抬起就要给这丢尽荻家脸的混账一棍子。 小歪惊惧地看着那根“家法棍”,两只眼睛唰一下湿了,万念俱灰地看了荻安一眼,抖着嗓子说,“爹,濠儿再也不敢了。您要是实在生气,就揍吧,濠儿今日若是能让您消气,死也值了。” 不知是小歪的眼泪提醒了荻安这孩子是个女儿,是个本该磕不得碰不得的金枝玉叶,还是小歪苍白的脸色让他想起这孩子前两天还在鬼门关上徘徊,差点回不来,或者两者皆有,荻安的棒子愣是没落到她身上去。 但举都举起来了,就这么轻描淡写收回去,这口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实在难受,荻安看了半天,棒子落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结实的椅子犹如一架儿童玩具般,在荻安这一棒下支离破碎,发出散架的巨响。 小歪浑身僵硬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这一棒要是落在她身上,会断几根骨头,或者直接让她就此倒下再爬不起来。 “家里是短你钱还是短你粮了,居然跑出去骗人!”荻安怒火攻心,“若不是白桢说出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家里要是一直不知道,你是打算一直干下去,还准备骗多少人?” 小歪垂着脑袋,心底痛骂告密的白桢,也不敢说自己没有骗人,是靠真本事赚钱,嗫嚅半晌,违心地说,“爹,我就是,就是帮了下朋友,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做这种事了,我和那人绝交,爹,你信我。” 荻安见她认错态度比以前那死鸭子嘴硬打死不吭声的模样诚恳了太多,以为她这是转了性儿,在慢慢变好,气就消了一小半,不过语气还是很凶,“金陵城这么多优秀的人你不结交,认识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白桢,卜子旭,严仲,聂因,这些公子都比你大不了几岁,个个比你有出息有作为,你看看你!游手好闲,荒于武艺,还让人下了毒,差点让你祖父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荻安所提那四人,可都是原著中美男兼年轻有为一见女主误终身排行榜上的前几名,并称“金陵四公子”,不是武功高强就是学富五车或者家世显赫,为成就大女主与白桢的盛世宠爱功不可没。 小歪听荻安把她和四公子相比,哭笑不得,“爹,我,孩儿是女的啊,怎么能和他们比” 荻安:“” 一句孩儿是女的,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给我跪在这里,跪到长记性为止!”被当头闷了一口血的荻安扔了棍子,撂下这句话,大步走出去,大力摔上门,发出一阵让小歪心惊胆颤的声音。 荻安一走,躲在附近的诸兄妹一齐挤进祠堂,叽叽喳喳问开。全都是“爹揍你没有?”“大伯骂你了吗?”之类的问题。 小歪拍着心口,指着凳子,“多亏有你们,爹只揍了凳子,没让棍子落在我身上。” 荻温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大伯要等你完全好了再找机会揍。” 小歪先糊了他一巴掌。“爹让我跪着呢,也没说什么时间,不晓得要跪到啥时候。” 荻秋澄说,“爹气消了,就不会让你跪了。” 小歪忧郁,“可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气才能消呢,明天?明年?” “消不了了!”门口传来一声暴喝,脸色铁青的荻安看着一屋子的小辈。他让荻秋濠跪着,出门就后悔了,转身回来准备换个诸如抄书一百遍的文雅的方式惩罚,结果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发蓝。 这群家伙居然沆瀣一气,合起伙来糊弄他! “你们都给我跪在这里,跪满十二个时辰,谁敢喝水吃东西,加三个时辰!荻秋濠!” 小歪虎躯一震,“到!” “把你的护膝摘下来跪!” “是!” 荻秋泽要说情,荻秋澄忙拉住了。大将军老爹正在气头上,再触他逆鳞,就不只是跪一天一夜这么简单了,在场的有一个是一个,都得被他揍得哭爹喊娘。 荻安罚完跪,犹不解气,他知道这些小辈表面看起来低眉敛目一声不吭跪得乖乖的,心底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歪门邪道,他盯着祠堂大门看了看,让亲卫拿来门锁,把他们全锁里面了。 二房孟氏抱着荻温娜,和三房刘氏互相搀扶跑来找许西雅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嫂嫂,我的嫂嫂啊!你快去救救孩子们吧!” 许西雅刚从老太太屋里回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扶着她问,“二弟妹三弟妹这是怎么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莫急,莫急。” “嫂嫂,我哪还有心思慢慢说,将军罚阿濠跪祠堂,家里的孩子过去看他,被将军一并锁在祠堂,说跪不满十二个时辰不放出来,还不给水不给吃的,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许西雅嚯地站起,“什么?!” 祠堂里,门一落锁,听到荻安离开的脚步声后,所有人都从地上起来了,找凳子坐的找凳子坐,检查哪扇隔扇可以打开的检查隔扇,没一个人乖乖跪着。 小歪是伤患,分得祠堂里为数不多的凳子的一条,和三房只有五岁的荻良莹挤在一起坐。 小良莹扯着小歪的袖子,糯声糯气地问,“濠哥哥,你不是会武功的吗,还飞到树上给我掏过鸟窝,你一掌劈开门,我们就能出去了。” 小歪心道:小宝贝儿,以我现在的手劲儿,对着门拍一巴掌,还不如把你拎起来往门上扔的冲击力大,你就别指望我了。 荻秋澄耐心解释给她听,“阿濠受伤了,使不出那么大的力气了,阿莹乖,我们肯定不用在这儿关一天一夜的。” 荻秋泽毕竟是成了亲的大人,沉得住气,半点不着急,“这个时刻,娘应该在祖母那里,未必能第一时间听到咱们被关起来的消息,不过还有二婶婶三婶婶,她们肯定会想办法的,我们在里面等着开门就是了。” 小歪深以为然,专注地哄一帮不懂事的小屁孩儿。她被叫过来的早,没吃早饭,这群兄弟姐妹早早起来帮她,肯定也没吃,小歪得控制住别让小屁孩儿们闹起来,魔音绕耳噬魂销骨,可比罚跪痛苦多了。 许西雅跑到荻安书房里说理,荻安不见她。许西雅无法,请了老将军老太太出面,荻安被老将军拐杖抽得当场认错,乖乖让人开了门。 闹了这么一通,众人又是关心自己的孩子,又是安抚两位老人的情绪,彻底没人惦记小歪干的那点破事了。 小歪和荻秋澄趁乱悄悄溜了。小歪表示感谢,“今天多亏有你们。” 荻秋澄笑,“阿濠别怪我们添乱帮倒忙就好了。” “怎么会。”小歪扭头看她,阳光下荻秋澄一身鹅黄的衣裙,头上的珠翠闪着光。 真好看呐!小歪心想。我要是也有她好看就好了。 荻秋澄已经订了亲事,半年后就要出嫁了。小歪只比她小几个月,却被全府当小公子,婚事更是遥遥无期,也不见哪家上门提亲,会不会单身一辈子呢?小歪心底惆怅。 小歪邀荻秋澄去睦元堂用早膳,对方正问她最近怎么改了性子吃起素食,小歪的小厮来报,说白家公子白桢递了帖子进府,要来探望她。 小歪问,“帖子上可有说是什么时候来?” 小厮回答,“白公子已经在门外了。” 小歪:“” 哪有刚收到帖子就上门的?帖子什么的是现写的吧? 小歪摸摸瘪瘪的肚子,看来不能陪美人吃饭,只能和帅哥喝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荻秋澄听到小歪有客人,也就不进睦元堂,直接回去了。小歪撂下一句“待会茶水点心捡最好的上”给两个丫鬟,亲自出去迎接客人。 白桢还是一副贵公子的清雅中透露两丝骚包的打扮,在转角回廊看到迎出来的小歪,甚是吃惊,“荻公子竟能下床行走了么?” 小歪对他作个揖,“实要感谢白公子的鼎力相救,才让小可捡回一条命。本欲病好后亲自去白府感谢,公子竟亲自登门探望,小可深觉惶恐。” 她不敢提瞿苒,如果许西雅的猜测是错的,并不是白桢告诉瞿苒她中毒受重伤一事,冒失讲出来,后果就不堪预计了。 白桢都被她说的笑起来,“荻公子莫折煞我,先前不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多有得罪,此厢我是来道歉外加探望公子伤情的,公子若一直如此,惶恐的人可就是我了。” 小歪听他语气和表情的确不再怪罪,心头略微一松,将白桢带到睦元堂的小厅说话。 白桢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大将军果真人如其名,府上不见半丝奢豪。将军位高权重,尚能如此,实在难得。” 小歪心想,连这样你都觉得简陋,你家的府邸是得有多奢华。她等锦绣上了茶退下,才说,“军旅生活艰苦,家父自小在军中长大,养成一切从简的习惯,又以此御下治家,久而久之,便形成家风了。” 白桢笑,“好一个家风,让人钦佩。” “公子过奖。”小歪斟字酌句,无比谦逊。 白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小歪没见他说一堆原文中和瞿苒喝茶时文雅的点评,暗忖他是不是好茶喝太多,自己让丫鬟沏的不合他口味了。可小歪不懂茶,怕自己说了点什么反而贻笑大方,正发着愁,白桢主动解了她的围。 “我也是日前才得知,荻公子在刑部当差。如此我倒有一事想不通,那日在大街上,荻公子与一群匪徒起冲突,对方说公子是算命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小歪挠挠头,又开始现场直编,“其实有些复杂,那时和我一起的大哥,他才是真正做这个营生的,之前对我有恩,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那日他主动提出需要帮助,便去帮了他一帮,没想到帮完了准备离开,居然会遇到那些地痞流氓。当时碍于形式不便透露身份,又担心若是宣扬出去,家里人知道了会多心,倒是让白公子笑话了。” “原来如此”白桢笑道,“荻公子多虑了,公子重情重义,为帮助朋友落入险境,让人钦佩。白某怎敢笑话。” 小歪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后续,就被贼人捉了去,过了这些时日才回来。我如今武功尽失,多亏白公子才得以逃出匪窝,心中惭愧,实在不知要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何必言谢,要多亏黎濯和荻公子,白某才找到这群山匪的老巢,一举歼灭。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一举歼灭么?”小歪握着小巧的茶杯,佩服自己居然能稳得住不手抖。她问,“我记得匪窝起了大火,捉拿匪徒时损伤可多?” “的确有大火,夏季干燥,火势蔓延极快,后来还是砍了四周的树木,才没让大火把附近的山头都烧尽。” 听这个语气,山寨只怕被烧得只剩下灰烬了。小歪原本想回去给阿苗敛尸安葬,这下即便找回去,能找到的也只有一捧灰。醒来后她一直努力不去想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因为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好好安葬她,小歪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才能告慰阿苗的亡魂。 “荻公子怎么了?”白桢关切询问。 “没事。突然想到一个故人。”小歪抬起头,用平静盖过眼底的波澜。 撕心裂肺的震撼,滔天的愧疚,在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死了的几天后,只化作一句,一个故人。 “荻公子的思维很发散。”白桢说,“与白某从前结识的人都不一样。” “让公子见笑了。”小歪垂下眼睫,缓缓眨了眨眼睛。 白桢发现她的睫毛竟然十分长,尾梢卷翘,细看之下,连眼角也是上挑的,平时因为她俊气逼人的眉而忽略了这双眼睛,此刻突然觉得她的眼睛是极美的,美得带了一分若有似无的妩媚,毫不突兀的融在英俊里,让注意到的人抓心挠肺的痒。 白桢浑身一震,蓦然回神,难以相信自己方才竟然生出这人十分诱人的疯狂念头。 荻秋濠此人,是细看不得的。她是一汪深潭,一池沼泽,一细看,就会陷进去,无法脱身。 小歪没注意到白桢的异样,兀自说着,“被救出来时我内伤颇重,没有意识,不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醒来后又总忍不住回想当时情景。”她说的有点口干,主要是饿,见气氛还算不错,便问白桢,“说到此处,我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为何知道匪窝的所在,又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将我送回将军府来?” “这要感谢你那位好友。你失踪多日,荻将军派人满城寻找不得,是他拿着你的玉佩,到府衙报案,说他知道你的下落。此事关乎大将军,底下的官员不敢压着,报到刑部和大理寺。我见了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将军府小少爷就是你,恰好手上捉来那几人也招供了一些事情,和你那位好友所查到的信息核对之后,也花了足足两日才找到匪窝,可惜让匪头跑了。” 小歪张着嘴,难以置信,“所以,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我失踪,也知道是你救我回来这件事了?” 她表情傻的可爱,白桢没忍住又笑起来。天气炎热,他摇着随身携带的折扇,笑容有点狡黠的坏气,“知道你失踪的人不少,晓得是我带人剿匪随便把你救回来的人不多。” 白桢这勾唇一笑让小歪看呆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好看的人存在。他坏也好善也罢,都不能掩盖他是原文中第一美男子这个事实。 此时的白桢和在全聚豪质问小歪的白桢,以及大理寺里公事公办的白桢是完全不一样的,简直算得上温和。他又生得极好看,与令霄一带着病态c精致到虚无缥缈不同,他是摸得着的实体。世人常说一见瞿苒误终生,不见白桢终生误,可见白桢颜值的登峰造极。 在盛世美颜的蛊惑下,小歪甚至生出这样一种念头,如果白桢后期不黑化不大开杀戒,他还是非常完美的存在,并且能一直完美下去。 可惜了,白家的倾覆,与瞿苒的种种阴差阳错,让他又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虽然最后两者兼得,谁敢保证,像瞿苒那样寻常男人根本无法掌控的女子,过个十年八年,不会厌弃他呢? 美好的故事总是戛然而止,殊不知,国王和王后相互嫌恶相互遗忘的故事,就是王子和公主的后续。这本小说写到白桢和瞿苒大婚就结束了,和公主王子一样一样的。 或许,如果从一开始就有人提醒白桢,是不是能够挽救最后金陵城诸世家的万劫不复? 白桢的扇子从她眼前晃过,“荻公子怎的出了神?”折扇合起来,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敲,“怪我,你大病初愈,不该久坐,这便告辞,改日再来探望。” 小歪没有强留他,送出去的时候走在他身侧,发现这人也很高,虽然没达到黎濯那个程度,平视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她侧仰着头,瞄了一眼白桢。 白桢抬起扇子蹭蹭脸颊,“莫不是白某脸上有东西,荻公子从方才起一直往我脸上偷瞄。” “没有东西。”小歪收回目光,似有心似无心地问,“就是突然有些好奇,白公子像长公主些,还是司徒大人多些。” 白桢冷不防她这么一问,有些意外,看了她几眼才说,“我更像母亲。” “这样啊”小歪笑了笑,“儿子像娘,福气好。今日多谢白公子前来探望,改日大好了,再好生感谢公子大恩。” “不敢当不敢当。荻公子就此留步,莫送了。” 小歪坚持送他出影壁,看他上马车离去后才转身回院。 白桢坐在马车里,抬手摸了摸面颊,心中不解,为什么荻秋濠会突然说起他的面相。 聊到后半段,荻秋濠的心不在焉他能感觉得到,但是猜不到原因。如果荻秋濠是个女的,他还能自圆其说地猜测,对方是不是看他看呆了。但荻秋濠是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突然和另一个好看的男人说起长相来,这就有点意思了。 白桢的样貌从小很受争议,他太像曾经的金陵第一美人珺安长公主了,反而没有什么驸马爷白勔的影子,而长公主和当今皇上是至亲姐弟,也生得十分相似,这等同于白桢长得很像皇帝。这让他从小备受外祖母皇太后的宠爱,远超真正的皇家直系血脉子孙。 宠爱归宠爱,白桢心里再清楚不过,一个外戚,即便是长公主的儿子,长得这么像一国之君,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荻秋濠为什么要突然问这种问题?她在提醒他什么? 白桢缓缓摸着折扇扇柄上浮雕的花纹,不得其解。 小歪从将军府大门转身回来那一刻就后悔了,悔得直想抽自己耳光。 叫你色利熏心,叫你定力不足,为什么要和白桢说那些,为什么要提醒他注意他的长相。你不是一直想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就尽量避免吗?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笑了一下,你就把这些都忘了?突然一句长得像娘福气好,没有前因后果,根本没法表达她想表达的东西,但是又不敢多说。白桢想不通,想不注意自己都不行,肯定要找机会问,然后陷入小歪不停剧透他不停好奇不停询问的死循环 简直是挖了个大坑给自己跳。 小歪痛苦挠墙。 为防自己因为到底是剧透好还是保密好而抑郁,小歪调动所有乐天派的没心没肺和阿q精神,使劲安慰自己。万一白桢真的就被这么被她拯救了不黑化了不在皇位这条路上走到黑了呢? 自己就不用死了,荻家也不用成为牺牲品。 小歪一边喝药一边自我催眠,那药苦得心口发寒,比她喝过的所有中药浓缩在一起都要苦,她盯着褐黑的药汁,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白桢似乎不知道瞿苒给她送药这件事,那么瞿苒是怎么知道当初救她的是荻秋濠,又怎么知道荻秋濠受了重伤,巴巴的送药过来? 怎么想都觉得黎濯这厮在这两条线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干!黎濯你丫的死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看我,不来给个解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苦到胆寒的药汁又喝了几天,小歪蹦蹦跳跳精力充沛,觉得自己已经好利索了,虽然在毒素的影响下依旧使不出武功——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施展荻秋濠所习的武功——但那对小歪而言不算事儿,她要出门找黎濯。 结果人才走出睦元堂就被许西雅捉住,摁回床上了。各式各样的补品流水似的送进睦元堂,许西雅让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嬷嬷看着小歪,不吃完就哪儿也不许去。 小歪从人参到阿胶到鹿茸吃了个遍,要吃吐了,天天抱着所有能抱的大腿,哀求对方去和许西雅求情,她再吃下去,先前减的肥就全白费了。 被她央求的人:“” 小歪坐在桌子前,皱着眉头盯着桌上一碗补品,纠结该往哪里倒才不被发现。门外丫鬟的声音传进来,“夫人,您来看小少爷啦?”小歪立马端起碗,认真吃起来,连许西雅进来都只敢抬头喊一句“母亲”,又接着吃。 许西雅见她细嚼慢咽吃着补品,仿佛能从里面品出一朵花,她忍着笑,坐在对面,看着指甲,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经意听到有人说,你吃这些东西吃腻了,不想吃了?” 我亲爱的娘呦!这还需要不经意才能听到?将军府上下就没人不知道我恨死补品了! 小歪放下碗,陪笑着说,“娘,您看,我一天天的待在家里,不去述职,也不出门,郡主那边的大恩还一直没能登门致谢,这样不大好不是?” “郡主那边,短时间怕是不大能过去。康宁那孩子病了,御医说要静养,吵不得,所以不见一切来客。我已经让人递帖子过去问候了,你还是放弃以康宁为借口出门的好。” 小歪诧异,“郡主病了?生的什么病?” 许西雅摇头,“不清楚。人已经接回瞿宅了,瞿家不肯说,大约不仅仅是生病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瞒得这样严实。瞿家不比咱家,人多出好几倍不说,关系可复杂,捋起来说不清楚。” 小歪若有所思点头。许西雅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好吃,可别浪费,你也不晓得这些东西有多贵。” 小歪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您把买药材的钱直接给我,我肯定好的更快!” “不许胡说。”许西雅被她逗笑,“就知道贫,也不知和谁学的。” 如此又在许西雅的强制下吃了两天十全大补药,小歪浑身燥热,觉得自己多动动都能流鼻血了的时候,荻家突然收到瞿家的帖子,帖子写的语焉不详,大致意思是想请将军府小公子荻秋濠进瞿家看望郡主。言外之意却透露着瞿苒可能快不行了,遗愿想见的人是荻秋濠,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万分感谢。 小歪被叫到荻安的书房,将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看得一头雾水。瞿苒要死了,弥留之际,最想见的不是白桢不是令霄一不是别的男人,居然是荻秋濠。这是几个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更让她吃惊的是,瞿苒居然要死了!堂堂女主好不容把瞿家那些乌七八糟的竞争者踩在脚下,还没来得及发展一下爱情线,就要死了? 荻安和许西雅要小歪给个解释,小歪挠头,她自己还搞不清楚情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荻安脸色不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生病一事,郡主不仅知道,还让人送药过来,事无巨细嘱咐良多,分明是和你熟识。你如实说来,什么时候和郡主有的交集,又是如何生出的如此情谊?” 小歪焦头烂额,“这孩儿与她并没有什么情谊啊。若说交集,如果算的话,倒是有过一次,不过孩儿差不多都要忘了,哪里知道郡主她老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发生了什么,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这位郡主,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现在麻烦来了,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你们都出去,”瞿苒说,“留我和公子说话。” 她的声音轻轻细细,小歪这个纯直女听了都止不住心疼,心想这是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么,怎么几天不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茈十分听话,晓得自家小姐有多想见这个人。她招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瞿苒和小歪两个人。 “公子,您能靠近些么?”瞿苒叫她。 小歪想了想,绕过屏风,停在瞿苒床前。 瞿苒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正在发烧,两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正费力抬起手,伸向小歪。 好好的鲜活的的一个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小歪即便没有男人的怜爱,女性的母爱也被激发起来了。她歪坐在床边,握住了对方滚烫汗湿的手。 “公子,”瞿苒轻轻说,“阿苒终于又见到公子,如此死也无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瞎说什么!”小歪喝止她,“你是要活到大结局的女主角,怎么可能在这儿就交代,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听见没有?” 瞿苒因为高烧正在耳鸣,并不能听清小歪说了些什么,只感觉她一说死字,对方就很生气,这让她心里生出一点温柔的感动,心想这位真正做到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并非对自己无情,只可惜她命不久矣,没有机会和他继续发展后续。 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委实太过可惜,她不甘心,觉得上天太过苛待自己,让她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多,这不公平。 瞿苒紧紧抓着小歪的手,高烧让她的触感比平时敏锐,她摸到对方手掌心里的薄茧,有种坚实的韧度渗在骨血里。她想起他的身体,大病初愈,强撑着来看她,许也不怎么好受,不由颇为担忧,“你的伤,好些了吗?那些药有作用没有?” “已经全好了,要多谢郡主送来的药。”大概是受病弱的瞿苒的影响,小歪的声音不自觉轻柔起来,安抚道,“郡主要快些好起来,我才好登门致谢,而不是以探望为名躲过去。” “那药不是我的,是那位独眼的大侠上门,让我转交给你,也是他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可惜一开始碍于男女有别,后来则是生了病,想亲自上门探望而无法,只能原样转达大侠的话。公子谢我,是谢错人了。” 瞿苒笑起来,这段话有些长,她又咳了两声。小歪帮她掖了掖被子,瞿苒不撒手,没法起来关窗,于是干脆放下一侧床帐挡风,如此她和瞿苒完全被笼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一时间生出无限安全感来。 小歪顾不上询问黎濯的情况,知道即便问瞿苒黎濯是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些珍奇药材,这小病秧子也答不上来。她更关心这位女主角的身体,怕她真挂了,“你告诉我,这是生了什么病,吃了些什么药,怎么突然就这样凶险,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请来的大夫们什么都诊不出来。” “那黎那位大侠呢?你可曾找过他?连我那么重的伤,他都能弄来良药,也肯定能治好你。”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瞿苒摇着头,“那之后再也找不见他。我只想见你” 瞿苒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小歪,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这种想法让她的胆子大起来,拉着小歪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贪恋手背的清凉。 “公子,阿苒好想你” 病痛使她露出女儿的娇态与脆弱,配上柔弱的嗓音,根本无人能抵御了。 小歪十分无奈,“傻丫头,我们就见过两次,何至如此。” 你的官配是令霄一和白桢啊!让他俩人中的任何一个看到你如此依恋我,非活撕了我不可。 小歪无心的一声傻丫头,让瞿苒这个病入膏肓神经错乱的人感觉到满满的宠溺,恍惚间连病痛都减轻了几分。 “你不懂,你和别人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眼泪无声地滑出眼眶,语调突然间变得无比哀伤,“公子,阿苒不想死。阿苒还有许多事没有做,阿苒不甘心” 小歪被这样子吓得不轻,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又扶开她额头上的发丝,学着从小说里看来的那些个男主哄女主的动作,轻轻往后抚弄她的头发,温柔的能够捏出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阿濠。”瞿苒突然这么叫小歪,差点没把对方的小心肝叫得蹦出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小歪低头看着她,无限温柔,“苒苒,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如果演一演痴情总裁就能救活瞿苒,小歪非常乐意献身,至于为什么不能让瞿苒死掉,小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濠。” “我在。” “阿濠阿濠” “我在。” 瞿苒叫这两个字叫上瘾了,就这么痴痴看着小歪。小歪的手掌摸在她的额头上,感觉烧得越发厉害,眼见着眼睛都快发直说胡话了,起身想让她的丫鬟进来,灌药也好用热水擦身也好,务必要把烧给退了。可瞿苒死死抓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小歪担心放任她这么烧下去,即便不死也会烧成傻子,一咬牙亲了她的手背一口,瞿苒愣了个里嫩外酥,小歪趁机把她的爪子掰开了。“你需要清凉的东西降温,乖。” 可能是乖字起了作用,瞿苒怔怔地看她,点了头,不放心地说,“你不许走。” “不走不走,我陪着你。”小歪拍拍她,站起身出去叫人。 宣茈进来后被瞿苒的温度吓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以为自家小姐彻底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好,可怎么办好?” 小歪简直没眼看,怒道,“还能怎么办,人还没死,赶紧想办法给她把烧退了!” 宣茈敏茱双双扇了自己一耳光,责备自己一着急起来就没了主意,要出门抬热水。 “热水哪里够!有酒没有?”小歪把两个丫鬟吼懵了,宣茈指了指多宝阁,“有一瓶。” 她们不理解,这个时候要酒来做什么。 小歪想,要是每次瞿苒发高烧这些丫鬟都是这么个反应,她到现在还活着实在是奇迹。 多宝阁上果然有个细颈瓶子,小歪掀开封口一嗅,是酒味没错,她拿了走回床边,倒出些许沾湿帕子,手动给瞿苒降温。万金难求的琼浆玉液,就这么被小歪当成了酒精。 宣茈和敏茱一人端着热水一人端着托盘,震惊到忘记阻止。 小歪仔细擦了瞿苒的手和额头,再多的就不敢了。她毕竟在明面上还是个男人,进姑娘的闺房已经十分不妥,要是再干点别的,可就是罪该万死。 瞿苒的两个丫鬟就在身边亲眼看着,她已经万死难辞其咎了。 “舒服些了么?”小歪问。 “嗯”瞿苒轻轻回应。 “让你的丫鬟帮你擦其它地方,好不好?”小歪诱哄她。 “嗯”瞿苒无意识回答,手却再次抓着小歪的手。 不知都快半昏迷的瞿苒从何处借来的力气,小歪和宣茈愣是没能掰开她的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各退一步。 小歪把帕子递给宣茈,转过身去,努力给自己的行为编造说辞,“不瞒两位姑娘,我从前和府上医师学过两天医术,医者仁心,救人要紧,其它一概往后挪。你们把帐子放下来,在里面弄。姑娘们大可放心,我自背过身去,决不会多看。” 说句实话,小歪拢共也就看了瞿苒的额头和手,而且是在为了救人的情况下看的,连脖子都包在被子里无从得见,手也是被瞿苒主动抓住,和她本人没有关系。 宣茈咬着唇,“公子,此事切万莫让人知晓。” 小歪慎重点头,“是我得罪了。” 宣茈不敢再多说客套话,钻进帐子里,褪去瞿苒的衣物,学小歪的法子,用帕子沾酒,将她周身反复擦了几遍,直到温度彻底降下来,瞿苒急促的呼吸也趋于平缓。 宣茈激动的都要哭了,之前她们用热水快把瞿苒一层皮蹭下来,毫无作用,没想到酒液的效果这么好。 瞿苒陷入沉睡,终于松了手。小歪活动着被抓出淤紫痕迹的手指,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瞿苒的爹妈指不定就要过来了,她不想遇到这家长辈,起身告辞。走之前叮嘱敏茱,“不可开窗,先让她发一通汗,也不可沐浴,万一寒气入体更难医治。今日之事万不可往外说,任何人都不行。我去想办法找大夫,在此之前,务必照顾好她,可记住了?” 敏茱挂着两排眼泪,连连点头,“多谢公子!” 小歪走出瞿宅,看着大门外宽大的街道,又犯起难,金陵城这么大,她该去哪儿找黎濯? 赶马车的车夫问小歪,“少爷怎的不上车?” 小歪想,不管如何,人还是要找的,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黎濯上门。她对车夫说,“我有事要做,你先回去。”说完拔腿就跑,生怕车夫跳下来把她绑了拖回家似的。 小歪先去了仙乐坊,没找到人,又去百花楼附近,也没找到人,连大理寺都跑去看了一眼,更是没人。天已经黑了,小歪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后悔不该向敏茱打包票,说什么自己去找神医,她却连神医在哪儿都不知道,这还怎么带着救命药回去医治她家小姐? 走到将军巷前面那条巷子,小歪停了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马厩,笑自己异想天开,居然会认为黎濯那家伙还睡在这里。她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幽幽叹气,“你这家伙到底死哪里去了啊” 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她的脑袋,小歪捂着后脑勺回头一看,黎濯正坐在围墙上,颠着手中的小石子对她笑,“你是在找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今天的黎濯很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他穿了灰蓝色的衣裳,这个颜色很挑人,却被他穿的十分出彩。华贵的衣料上绣了竹子,腰带上还挂了玉,连一头乱毛都梳得整齐,扎在头顶,穿了玉珠子的緌带从鬓角垂下来。最主要的,是他没有戴眼罩,完整地露出那只藏在布巾下的眼睛。 魁梧都是黑袍营造出来的假象,黄金比例的身材加上样貌,比十个白桢加在一起还要佳公子。这样的打扮,岂止是贵气,简直好看的扎眼睛。 小歪心中有黎濯一千种一万种形象,单单没有眼前这种。满脑子都是太好看了太好看了这还是黎濯吗这还是那个独眼的海盗吗? 她就这么看着他,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濯蹬着墙面,轻飘飘落在小歪面前,抬手挥了两下,“怎么露出这种表情,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小歪憋着一肚子话要和他说,待见到了人,张口第一句却是,“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打扮得这样好看吗?” 黎濯:“” “别走别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小歪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上好的绢缎衣料被她揪出几个褶子,她气也不喘地说,“你为什么会武功轻功还这么好?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将军家的幺子还晓得了我的名字的?哎呀这些都不重要,你先回答我,我之前中了那个劳什子剧毒要死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又从哪里得来的仙丹把我救活的?我问这个答案是其次主要就想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医术,康宁郡主,就是咱们从全聚豪带回来那姑娘,她生重病要死了,如果你真的像你牌牌上说的那样是神医在世,可以去救救她吗?” 黎濯还保持着准备走开的姿势,此刻扭头看着拉住自己滔滔不绝说长句子连停顿都不带有的小歪,眨了眨眼睛。 小歪想不注意他的左眼都不行。夜色朦胧,灯光昏暗,看的不甚清晰明朗,但她敢打包票,黎濯平日里遮起来的左眼眼珠的颜色,和右眼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于是也眨了眨眼睛。 黎濯此时出了声,“我穿成这样,是刚从一个贵人家做客回来。” “啊?”小歪的反射弧都被黎濯拉长了,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回答她上上上上上个问题。 黎濯继续说,“我替他算了一卦,得了许多酬金,呐,都给你,放好了。” 他从怀里取出两张银票,珍而重之地放在小歪手心里,表情严肃,像在交付烈士的骨灰。 小歪懵了,过一会儿终于回了神,捏着两张面额为一千两的银票直哆嗦,“你你你,你把钱给我做什么?” 黎濯回答的乖极了,“不是你让我把钱交给你保管的吗?” “可是这是你自己赚来的钱啊!” “有差别吗?”黎濯把银票强行往她衣襟里塞,“你缺钱,我存不住钱,把银子拿给你存放,正好一举两得。” 他的手掌大咧咧蹭过小歪的胸口,蹭得对方炸起浑身的毛,顿时跳得老远,“别碰我!” 黎濯悻悻地收回手掌,不问她为何对男人之间的正常肢体接触如此反感,悻悻地说,“那我不碰就是了。” 小歪惊魂甫定地按着裹胸布,一边觉着好险好险,差点让他摸出端倪,一边又难以置信,自己掌心下正躺着两千两银子,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钱,做梦都要笑醒。 兴奋归兴奋,小歪努力正色道,“你说的也对,那我就帮你看着,你要用钱了和我说。方才我说的那些问题,你一个个答来。” “我会武功是因为我从没说过我不会,知道你身份是因为我曾看你进将军府,门房叫你小少爷,再四处问一问将军府小少爷叫什么,也就知道了你的姓名。不过我有些好奇,你明明叫荻秋濠,为什么让我叫你阿林?” “那是,因为那是我的,昵称,是小名,不行吗?”小歪鼓着眼睛瞪他。“不许转移话题,还有最重要的问题你没回答呢!” 黎濯学着小歪方才的动作踢地上的小石子,低头的时候恰好把笑容藏起来不让她看见,“我的确会一点医术,不过给你吃的药不是我配的。” “是谁,教你医术的人吗?”小歪想捉着他的衣襟把人拎着质问,“会一点是多少?你说清楚呀,够不够救瞿苒?如果不行的话,能请你的师父他老人家出马吗?” “这恐怕不行。”黎濯低着头,“他老人家入土多年了,再去惊动不太好。” “啊抱歉,节哀。”小歪看黎濯似乎不是很高兴,以为提到他的伤心事了。 小歪实是误会了黎濯,他对这个师父并没有多少感情,他长这么大,师父太多,要是个个都情同父子感情深厚,他的感情大概要不够用。他看起来不高兴是因为别的事。 小歪扯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你敢挂着神医的牌子,医术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吧?瞿苒现在很不好,别人都诊断不出来她是得了什么病,瞿家也是个打定了她会死的意思,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如果救活了,也算功德一件。咱们天天骗人,也得做点善事积福,对吧?” 黎濯又想笑了,眼珠子往小歪那边一轮,“你承认自己是在骗人了?” 小歪:“” 她突然伸出双手,贴在黎濯的脸颊上,把他的脑袋夹住了,凑上去仔细看,“你的眼睛,有点奇怪” 黎濯近距离看她,差点看成对眼,“有什么奇怪的?” “颜色不太对”小歪都想问他是不是戴美瞳了,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才意识到自己又跑题了,忙就着这尴尬又暧昧的姿势强行把楼正回来,“说,救不救瞿苒?不救我就把你脖子拧折了!” 小歪要踮着脚才能凑到黎濯脸上去,脚尖踮久了会酸,黎濯不动声色弯下腰。 “你为什么如此关心那个瞿家小姐,还知道她病的要死了?” “我今天去看她来着,然后找了你一下午。” “你去看了她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去看她?” “瞿苒写了帖子递到我家来,说想见我一面。” “她想见你,你就去了?” “对啊,我一会儿再慢慢和你算你把我的身份透露给她的账。她高烧起来特别可怕,都快糊了,我用酒才把温度降下来。如果你真的行的话,救救她好不好?” 黎濯这个小心眼儿居然还沉浸在小歪去见瞿苒这事儿上,不依不饶道,“她为什么偏偏想见你?我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我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凭什么只记得你?” 小歪被拉长的反射弧可算收缩了一丢丢,从黎濯这番抱怨里品出一点不一样的滋味,这滋味让她十分之惊讶,“你” 黎濯大傲娇脑袋一扭,綏带甩在小歪脸上,珠子抽了她脸颊一下。大傲娇说,“我救了她,你就得娶她。我不高兴,不救。” 小歪被这句话潜藏的巨大信息量砸得目瞪口呆。 她指着黎濯,抖着指尖,你你你了半天,终于说出口,“你也爱上瞿苒了?!” 黎濯:“啊?” 小歪十分痛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因为你喜欢瞿苒,瞿苒不喜欢你却喜欢上了我,一旦好起来便有机会和我发展后续,就吃醋成这个样子,你的爱情怎能如此自私?你就不想想,瞿苒不喜欢你是因为她只见过你络腮胡独眼黑袍的造型,以你现在的形象去见她,她肯定能把白桢令霄一以及荻秋濠之流忘到九霄云外,你治好了她,再打扮的好看点,还怕拿不下美人的芳心?” 黎濯:这人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小歪苦口婆心,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嘴里嘀嘀咕咕,“海盗啊,你这个心态要不得啊!不过这也怪我,书里边没有你,我也以为白桢就是最好看的了,不过现在有了你也有了我,就是最大的变数,白桢还能不能成为男主和瞿苒happy endg实在难说,有我这只蝴蝶在,完全有希望把你扶正成男主,把白桢秒成渣渣,这样我就真的不用担心我自己还有荻家的安危了!” 黎濯已经皱起眉头,“什么书?你究竟在说什么?” 小歪浑身一僵。 日,一个疏忽就把心里想的顺嘴讲出来了 “那个不重要。”她杀气腾腾冲回黎濯面前,终于如愿以偿拎起他的衣领,可惜不是往上提,而是往下拉,做出十分凶恶的模样,“你救不救瞿苒?” “好处?” “我想办法让瞿苒爱上你,让你娶了她!” 黎濯:“” 他伸手掰开小歪的手指。 “好说好说大侠一切好说!”小歪生怕他溜了,“黄金万两加官进爵艾玛你还真是不慕名利好吧好吧你说你想要什么?” 黎濯这才停下掰她手指的动作,勾唇一笑,“我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小歪没想到他想要的居然是这种东西,愣愣的,“去哪儿?” “放心,不是什么凶险之地。只要你答应我,你让我救谁,我便救谁。” 小歪质疑,“真的?” 黎濯点头,“真的。我看起来也不像骗子,对不对?” 一个刚刚骗了巨款两千两银子回来的人在说自己一点也不像骗子。 “我当然信你。”小歪咬着下唇,“不行,你还是得立个字据。” “嗯,好说,写我绝不会带你去穷凶极恶之地对不对?” “不对,写我让你救谁你就得救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将军府小少爷荻秋濠为康宁郡主寻来能够起死回生的神医,将只剩半口气的郡主救活,这件事没花两天就传遍金陵城大街小巷,绘声绘色,犹如亲眼所见当时郡主病情之凶险,荻公子之救人心切,以及神医医术之高超。 初心只是想救人的小歪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闹得人尽皆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却不妨碍家里的人一天来睦元堂三趟,实时转述将军府公子与瞿府郡主“缠绵悱恻”故事的最新版本。 小歪想打人,小歪要疯。 大将军荻安露出大军压境困守小城弹尽粮绝时才有的愁容,许西雅比他有过之无不及,坐在睦元堂里唉声叹气,叹得小歪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小歪忍无可忍,把筷子拍在桌上,“娘,瞿家不是还没上门提亲嘛,你做什么天天这个样子,会老很快知不知道?” 许西雅按着眼角,“你懂什么?这是瞿家在等着咱们先提亲啊傻孩子,若你真是个男孩儿,娘高兴也高兴疯了,可你不是,哎” 她又叹一口气,小歪彻底吃不下饭了。 “大不了,让爹给我寻个差事,跑到边疆从军两三年,郡主那边不可能真等我那么久,等我回来,她早就嫁了人,岂不两全?” 许西雅跳起来,“你敢!” 小歪黏着洒在桌上的饭粒,努嘴道,“又不是没打过仗,也不见您这么心痛”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小歪坐成乖宝宝,“娘,您舍不得孩儿上战场,那我离京做个别的差事,不打打杀杀的,只要躲过眼下这个风头,您也只是短时间看不到孩儿,过个一两年,等这事儿过去了,孩儿再回来,不就好了?您说,我就单纯想报个恩,怎么就报得别人想以身相许了呢?” 许西雅横她一眼,“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出去躲两年,你说的轻松,等你回来,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我去哪里给找夫家,谁还肯要你?” 小歪左脚尖搓右脚尖,小声说,“娘,不用再两年,孩儿现在就已经没人敢要了” 许西雅:“” 哎,报个恩,报得焦头烂额的。 许西雅嘴上说着不行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扭头就把小歪的提议和荻安说了。大将军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这提议十分可行,当晚就写好奏折,请旨希望皇帝批准外放小歪,让她出去历练两年。 第二天荻安起了个大早,结果宣旨的太监比他还要早,一封皇后娘娘听闻荻家小公子救郡主有功,特下恩典,宣荻秋濠进宫觐见的圣旨,把荻安和许西雅念的心惊肉跳,脑袋里犹如扔进炮弹,炸的皮开肉绽。 太监合上圣旨,褶子脸笑得舒展,“请问大将军,小公子在何处?” 小歪被两个丫鬟从床上揪起来,神志不清中被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再由小厮半拖半押送地送到正在喝茶打哈哈的荻安和太监面前。 太监一双眯眯眼睁圆了些,“小公子这可真是人中龙凤呀!” 小歪的瞌睡被这把尖嗓吵飞了。 这声音是太监?家里怎么突然多出太监来? 荻安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了,“公公过奖。” 老太监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夸不大妥当,便正色道,“车轿已停在府门外,既然小公子来了,便随杂家进宫面圣罢!” 荻安想了想,咬着后槽牙,给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便把准备好的一包银钱送到老太监手中,低声道,“公子年岁小心气盛,若有不懂事之处,还望公公多担待。” 老太监并不推拒,从善如流地收了东西,褶子脸上又露出舒展笑容,“自然省得。” 全程懵逼脸的小歪憋着一股起床气,直到坐上轿子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入宫了啊! 我那个数不尽的艹! 放老子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这是皇后懿旨,不同于荻安一句“随为父入宫”,小歪知道自己要是真逃了,下次再接到的旨意就不会这么温和动听了。 只是见皇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宫廷妇人还能慧眼识珠发现自己极有天赋劝皇上一定要重用不成?小歪又开始自我催眠,她深知皇后想见她,无非是为了瞿苒的终身大事,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配得上瞿苒,如果不行,就会恩威并施让她离郡主远点。 小歪一路琢磨,列出一套还算周全的,既不得罪皇后,又能让皇后觉得自己和瞿苒确实不般配的计划。 据书中所载,皇后育有太子,深得帝心,入宫后便荣宠不断,所以深得她疼爱的康宁郡主地位才会那般尊崇。 依旧是书中所载,皇后性情温柔,好亲近,从不苛责宫人,是心慈软而貌更美的佳人。小歪希望皇后的确像书里写的那样,不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入宫后大气不敢喘,低眉敛目跟着老太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清宁宫。 清宁宫正殿里,小歪跪的远远的,趴在地上行参拜大礼,“草民荻秋濠,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有笑声从层层帷幔和轻纱后的高台传来,隐隐绰绰不甚真切,说话的声音却让人听得清楚,“这孩子真是,快免礼,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小歪站起来,上前几步,站定不动。 皇后又笑,“再近些。” 小歪又走近,直到皇后能看清她的模样了,这才再次跪下。 “果真是个好样貌,与寻常男子略有不同,难怪阿苒那么稀罕你。青嫈,快让小公子起来,赐座。” 小歪如芒在背,谨遵仅有的那点礼仪常识,皇后让她干什么她干什么,眼睛只敢看对方膝盖以下,不抬头看对方是何样貌,问话了就回答,不问就一声不吭,反正这种场合下的宁静并不怎么会演变成尴尬。 皇后瞿琼让人上了茶来,小歪端起来礼节性地抿一小口,又小心将玉石做的杯子放回小桌。 “可还喝的习惯?” 小歪说不出个岁寒三友松竹清冽之类文绉绉的话,不答视为不敬,于是挤出俩字儿,“好茶。” 瞿琼抿嘴一笑,见她坐姿端正,谨言慎行,端茶杯时并不紧张手抖,发出不雅的磕碰声,心里越发生出两分喜欢,声音温柔却自带威仪,“阿苒同本宫说,是你救她性命,而且救了两次。后面这次,连国师都说阿苒无救,让家中准备后事,你却将阿苒从沉疴中救回,本宫心里高兴,故宣你来见。” “承蒙娘娘垂爱,不胜荣幸,草民惶恐。” “这有何可惶恐,你救了阿苒,理该嘉奖才是。” 小歪滑下椅子跪在地上,认真说道,“草民实在不敢受娘娘嘉奖二字,草民不过引个路,功劳都该归治疗郡主的医师,实则当初在全聚豪,将郡主从刀山火海里带出来的人亦是这位医师,并非草民。草民今日听诏进宫,便是想亲口告诉娘娘其中实情。郡主金枝玉叶,一腔盛情所托非人,草民实在惶恐难安,望娘娘明鉴。” “哦?”瞿琼意外,“是这样么?” 小歪低着头说,“确是如此。” “所以,你迟迟不肯向阿苒求亲的原因是担心阿苒错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本该归别人的福落到你头上,受之有愧,而非你对阿苒无情,心中有了别人,才执意不肯答应?” 小歪:“啊?” 瞿琼慢慢拨动茶杯盖子,“若本宫告诉你,一直来的救命恩人之说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托词,阿苒心悦的就是你这个人呢?” 小歪都被这神一样的发散性发展整懵了,等一下,有点绕,需要捋一捋。 瞿琼施完恩,就开始发挥威的效果了。她慢条斯理又十分吓人地说,“诚如你所言,救阿苒的另有其人,你只不过是碰巧出现,或者在其中穿针引线,这又如何?本宫已经着人查了清楚,那位给阿苒医治的大夫不过平民,祖上无一人在世。难不成你想让堂堂康宁郡主下嫁给一无所有的贫农白身,落得整个金陵城笑话?” “不是,草民不敢!借草民一百个一千个胆子,草民也不敢生出此等想法!娘娘饶命!”小歪都快哭出来了,这皇后曲解人意的本领简直天下第一,“草民不是不愿娶郡主,而是实在不敢揣有非分之想。草民即便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啊娘娘!” “你未婚,阿苒未嫁,一个将军府嫡子,一个郡主,门当户对,年纪相仿,何来有心无力之说?”瞿琼还没来得及把“无力”二字往更邪恶的方向想,殿门外传来长声唱喝,“陛下驾到!” 小歪的脑袋咚一声磕在地上,深觉自己不是穿成驰骋沙场睥睨天下的女将军荻秋濠,她是穿成了荻·天下第一倒霉·秋·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永远都在走背时运·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小歪跟着瞿琼以及清宁宫大帮宫人走出大殿,在殿外宽大如广场的院子里跪迎帝王。 龙纹黑靴从小歪面前走过,她鼻尖有一缕极淡的檀香掠过。男人半刻停顿也没有,径直走向瞿琼,亲手将人扶起来,“梓童不必多礼。” 连小歪这种天天在黎濯优质低音炮的浸淫下,对男人的声音完全免疫了的人,也被这句话酥了半边耳朵,难以想象这把嗓子要是贴在耳边唱情歌,天下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抗得了。 这本书里哪里是男人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分明是男人的声音没有最好听只有更好听。 瞿琼抿嘴低头,脸上飞过一抹羞涩,“谢皇上。”她站起来,乌泱泱的宫人也跟着站起来,小歪跟在队伍后面进殿站在不显眼处,不插嘴不打扰不提醒,当自己透明。 “皇上从何处来?”瞿琼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体贴酥润,“内务府送了新茶来,您吃一杯么?” “朝后去万寿宫坐了坐,太后今日精神好,陪着说了些话。出来便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是康宁的救命恩人,朕也好奇,就过来看看。” 瞿琼并不立马让小歪上前,小女儿姿态中露出两分撒娇的意味,“不过一会儿可就午膳了,皇上在清宁宫吃么?” 小歪心惊,因她一直低着头,最多也就看到瞿琼覆着全是宝石衣裳的膝盖,没能见到对方容貌,无法得知瞿琼究竟多少岁长得什么模样,但若是瞿苒的姑姑,年纪怎么也不会太小,这样嗲声嗲气的撒娇,皇上听了就不觉得恶心? 很显然皇帝并没恶心,反而笑了一声,酥了小歪另一半耳朵,之后听他说,“前几日的糟鹅掌,味道不错,梓童可准朕再尝一次?” 瞿琼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夫妻间的密语,听不清,接着是吩咐宫人准备午膳的声音。 皇上吃了几口茶,终于又想起来意,问瞿琼,“怎不见救了康宁的人,莫非朕来迟,已经走了?” “不曾离开,见您来了,在底下候着呢。”瞿琼朝身边的宫女挥手示意,“让人上来。” 小歪这才走上前朝着男人磕头,“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方等她喊完了才说,“免礼,起吧。” 小歪依旧垂首站着。皇上扫她一眼,疑惑道,“这就是救治了康宁的大夫?看着年岁并不大。” 小歪感动的要落泪,终于有人认为救了瞿苒的不是荻秋濠而是医生黎濯,所以要谢也该谢医生而非她了。 瞿琼忙解释,“陛下,这是大将军幺子荻秋濠,正是他找来神医,治好了康宁的病。若没有他,康宁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样么?”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你多大了?” “回皇上,草民今年十八岁。” “荻爱卿的小儿子?” “是。” “都长这么大了”皇上突然很老成地感慨了一句。 小歪没敢接这句,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瞿琼在一旁说,“这孩子顶有趣,说他对康宁有心无力。从来只听说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小歪想跳起来抽瞿琼,你恶人先告状啊! 皇上没有应答,小歪和瞿琼都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传膳。”皇上下一句是这个。 瞿琼和小歪俱是一愣,愣完小歪忙行礼,“草民告退。” “朕几时让你走了?”皇上说,“让人在偏殿另摆一桌,你去偏殿用,膳后朕有话同你说。” 小歪惊呆了。第一次入宫,就被留在清宁宫吃饭,皇帝还亲口讲出“我有话和你说”这种暧昧言辞,这是不是鸿门宴?这顿饭是不是断头餐? 瞿琼却知其中缘由,知道皇上听懂了她那句话,说不定要由他亲自给瞿苒指婚了。这与她开口是完全不一样的,尊贵了不知几多,对瞿家,荻家都是上上荣宠。这样的恩典,别人求个十年百年,也是求不来的。想来荻秋濠这孩子不是蠢人,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而坚持拒绝这门婚事,落得两家都没脸。 她很高兴,欣然按皇帝的吩咐安排下去。 小歪独自坐在桌边,对着满桌面的御膳珍馐,满脑子都是如果一会儿还不答应娶瞿苒会是什么下场,连筷子也拿不稳,更别说吃出美味与咸淡。 偏殿虽然带着一个偏字,却大的可怕,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些都和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殿里即便安放了许多家具和玉器,奢华无匹,还是十分空旷,落针可闻。小歪吃东西时杯盘碗盏的磕碰声尤为突兀,她一早起来到现在就喝了一口茶,又饥又渴,还是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皇上皇后这餐饭吃的有点久,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歪自己吃的太少太快,显得他们太慢。 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身份的宫女。宫女见小歪已经放了碗筷,知她吃好了,便说,“皇上让公子过去,公子随奴才走吧。” 小歪忙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此去却不是正殿,反而出了清宁宫,绕过高大宫墙,一直往前走。 “敢问姐姐,这是去往何处?”小歪想这莫不是要直接把我带到黑屋子里杀了?忍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女回头看她一眼,大概没见过这么大胆,居然敢主动出声问问题的外人,冷冰冰地说,“皇上要在畅欣园见你。过去要走一会儿,公子且跟着我便是。” 她这么说了,小歪就不敢再多问,默默跟着她。 畅欣园小歪是知道的。瞿琼幼时在苏杭长大,深受水乡风情熏陶,后来做了皇后,皇上为哄她开心,也为瞿琼散心方便,特意划出来的一块地修了园子,就是畅欣园的来历。 而畅欣园对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淑景宫,这座前搂畅欣园背靠御花园的宫殿占地比清宁宫还要大,是先帝为显恩宠,特意修给一位爱妃,可惜宫殿修好,爱妃也仙逝了,被视为不详,是以自建成至今无一位妃子入住。 瞿苒在当了白桢的皇后之后,不喜欢清宁宫,偏偏挑中淑景宫,搬了进去。原以为荒了多年的废宫无人打理,里面会是一片残垣败瓦,结果出人意料的精致华美金碧辉煌,即便过了多年也不曾褪色分毫。 小歪顺着六棱石子路宽大的甬道看出去,已经能看到淑景宫高大的宫墙里,露出一檐楼角,这角楼阁孤零零支楞在日光中,看起来有些寂寞。 宫女把小歪带到畅欣园的水榭处,说了一句,“皇上让公子在此处等候。”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小歪看看四周,水榭坐落在人工挖出的湖上,邻水种了垂柳和其他花草树木,不知名的花开满堤岸,倒真有江南园林的意境。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上来,实在站的脚酸,就沿着堤岸慢慢走,也不敢走远,百般无聊中俯身去看水中游鱼。堤岸边围着精致白玉石雕就的栏杆,她俯身时不担心会掉进水里去。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而且离得很近,小歪吓了一跳,忙抬起身回头看,这一眼忘了尊卑有别之类乱七八糟的规矩,小歪直接看到了来人的样貌,然后给惊着了。 “你” 她难以置信地下移目光,想要确认,果然看到不久前见过的黑靴,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在泥地上,“草民不知是皇上,冒犯皇上天颜,罪该万死!” 下跪的动作带起了风,鼻尖又是一缕清浅的檀木香气,一触即散。 小歪心里十万个卧槽,特么书里的皇帝不是四五十岁的糟老头,胡子一大把,几年之后就因为生病身体不好被白桢谋权篡位了吗?这个年轻高挑健健康康虽然和白桢长得很像但是因为年轻和帝王气场的加分足足比白桢帅出两个星纪元的男人是谁? 她还好奇低音炮这种嗓音是不是不显老,好奇皇后一大把年纪撒娇卖萌为什么不觉得可耻,照皇帝这面相这年纪,皇后最多二十出头,正是爱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横竖都好看的大好年华啊! 这一眼视觉冲击力堪比那夜见到齐头整脸的黎濯,小歪卧槽的气都喘不均匀了。 妈蛋老子要举报!穿越就罢了,穿得剧情不符合书中所写,重要角色整整小了二三十岁,这是要弄死心脏病患者的节奏啊! “无妨,平身。”视觉冲击还没平复,低音炮紧跟其后,跳出来祸祸耳膜,“是朕突然出现,怪不得你。” “谢皇上。”小歪小心翼翼爬起来。 “不用如此拘谨,朕不过找你说几句话。” “草民,不拘谨。皇上您说便是。” 年轻版皇上笑了一声,负手走到栏杆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你在刑部做事,又是御影一员,可称臣,别草民草民的了。” “是。”小歪行了一礼,“皇上,臣因身体原因,武功尽失,无法再胜任御影,已提交辞呈了。” “是么,朕还未曾听说这件事,倒是可惜了。”皇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垂着头也垂着眼睫。 这样浓密的长睫之下,该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目光会被睫毛筛得一尘不染,澄澈见底吗? 长睫的主人对他说,“是臣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朕不是不近人情的暴君,康宁说在她生病之前,你亦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尚未痊愈便四处为她寻找名医,还好不负你苦心,康宁能够平安,你功不可没。” “回皇上,臣并无什么功德。郡主慈心,上苍怜爱,才使臣有机缘寻到名医,即便有功劳,也是名医的功劳。臣为郡主献的微薄之力,是看在郡主才情绝艳,折服于她的仁德之下,只有仰慕,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邀功。” 皇上听了这些话,又是半晌不吭声。小歪紧张的手心和额头都是汗,她只打好了和皇后周旋的草稿,没想到好死不死遇到了皇帝,还是个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的皇帝,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不被赐婚,也不被满门抄斩。 皇上站了一会儿,慢慢往前走起来,小歪亦步亦趋跟上去。 他再开口时,讲的又是不相干的事了,“朕听刑部尚书提起过你,年纪不大,但很能干,也十分谦恭识礼,今日一见,果然不错。荻将军一心护国,虎父无犬子。” “皇上如此夸奖,臣惶恐。”小歪脸上的汗都要流到脖子里去了。 皇上可不管她惶不惶恐害不害怕,接着往下说,“皇后和朕说起过康宁,那孩子被皇后宠坏了,她有意赐婚于你和康宁。”皇帝看着没比康宁大几岁,叫起孩子来眼睛都不眨。“你和朕说一说,为何不愿娶她?” 小歪憋屈的不要不要的,感情我之前讲了那么多都不算不能娶不愿娶的原因是吧? 皇帝接着放大招,“皇后方才说,你有心无力,这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就差直接问,你是不是阳一痿一早一泄一性一无能给不了康宁郡主性一福,所以打死也不娶? 小歪要哭了。 没人告诉她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 “你如实说,朕都赦你无罪。” 小歪活了二十几年一直过得风平浪静的小心脏实在撑不下去了,她扑通一声跪下,“皇上,臣,臣臣有欺君之罪,皇上,臣不敢说” 后面一句简直废话,她都这么哀求了,皇上就是用揍的,也要让她把话吐出来。 皇上的声音还算平静,“朕说了,赦你无罪。” 小歪心一横牙一咬,早说晚说早晚得说,如果皇帝真的龙颜大怒,她能扛下来就一个人扛,扛不下来扛不下来再说。 “臣是女子” 皇上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过来,“你说什么?” “臣草民是女子。”小歪也不敢自称臣了,“草民从小被父亲母亲当男儿养,致使将军府上下都以为草民是男人,知晓草民秘密的只有父亲母亲和近身丫鬟。所以草民委实不能娶郡主。皇上,父亲已知犯下欺君大罪,本想今日进宫请罪,与皇上说清实情,不想草民被宣进宫来。当初入刑部做事是草民自己的意思,皇上若要责罚,责罚草民一人吧,父亲母亲也是事后才知晓,不知者无罪,还请皇上念在大将军鞠躬尽瘁的份上,不要因为草民一人犯下的蠢事,迁怒将军。” 又是半天没有声响,匍匐在地的小歪心如死灰,认定了自己卒在今日。 穿到这个世界统共也就过了个把来月,她大概是众多穿越者中最短命的人了。 “你说你是,女儿身?”皇上啼笑皆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 “女儿身能有那样的本领你的师父是谁?”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小歪战战兢兢,“草民自学的。”以前就算荻秋濠武功天下第一,现在什么也使不出来了。 “自学?”皇上的声音有些讶异,“那你很有天赋。” “额谢皇上夸奖,草民” “朕不是让你说臣?” “臣。” “抬起头来。” 小歪苦着脸,直起腰杆。 “脸抬高,看着朕,恕你无罪。” 小歪把眼睛停在他的下巴,此处的轮廓优美的可以和黎濯匹敌。她任由他看大猩猩似的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听这让人捉摸不定的皇帝说,“治好康宁的大夫可还在金陵?让他给你看看,务必要治好,直到恢复武功为止。” 小歪被他弄的一脑袋浆糊,完全搞不懂这个人了,“皇上,您不治臣的罪吗?” 皇上不解,“你何罪之有?” “臣欺君,臣到现在才告诉皇上臣是女的,皇上不应该降罪处死”小歪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明明是想他赦免自己,结果整得跟求着他治罪似的。她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今日之事,朕知,你知,就够了。朕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皇上又将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遍,“你是难得英才,朕正缺人,如何舍得杀你?荻秋濠听旨。” 小歪一个哆嗦,立马又趴在地上,她觉得自己这一天净是站起趴下磕头又站起,都快脑震荡了。 “臣接旨!” “晋荻秋濠为西北崎字军第三区节度使,位同宁远将军,领兵一万,出军北狄,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小歪除了说“臣接旨”三个字,别的什么都不会说也说不出来了。 出宫时品级晋升了,由皇上身边的太监带着路。小歪跟随小公公走出一层又一层的宫闱,翻箱倒柜回忆这个皇帝到底多大,和荻秋濠有什么恩怨情仇,在故事里起着什么作用。 她觉得自己在看书时漏掉了什么东西,非常非常重要的细节。 然而满脑子只有两三段话,是关于这位皇帝年轻时的描写。 “他是萧姓王朝最惊才绝艳的君王。 他有很美的名字,名为檀。 萧檀二字,吟在齿间,犹能品到余韵袅袅的香气,恰如此人过处,惊起时光里若有似无的那缕檀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令霄一从延英殿出来,站在丹墀上没急着下去,他遥遥看见皇上身边的太监小夏子领了个男人,正沿着宫墙往外走,是要送其出宫的架势。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认人的能力更好,一眼认出那个男人是当初给自己算命的小伙子。 几日不见,这家伙算命居然算到宫里来了? 先前让子襄秘密查他,子襄不辱使命,不久便把调查结果放在他书桌上。这小子名叫荻秋濠,是荻安的小儿子,也是两次出手救瞿苒的人。至于为什么会跑到街上干起算命的营生,令霄一一直忙于给大病初愈的瞿苒找好大夫好药调养身体,没有时间和精力细究,没想到竟在皇宫之中遇见。 小歪正靠惯性往前走,集中心思回忆书里写的萧檀是个什么款式的人物,前面带路的太监突然停下来,她没留神差点撞上去。 太监小夏子向停在前面的男人行礼,“参见国师大人。” 小歪心中咦一声,从小夏子身后歪出脑袋看一眼,还真是令霄一。这男人很爱遍布华丽刺绣的衣裳,亭亭站在台阶上,像一株从汉白玉石板缝里挣扎长出来,盛开的雪绒花。 “有缘自会再见,我与公子重逢,算不算缘分匪浅?”令霄一端着国师的架势说话,很有两分威仪。小夏子见俩人认识,不敢贸然打岔,主动退到一边。 “能与国师大人有此缘分,是在下的荣幸。”小歪说完,抱拳向他行礼,“荻秋濠见过大人。” 令霄一慢慢走到她身边,十分不见外地说,“从前我对你的兴趣很大,如今我对你带进瞿府的那位神医更有兴趣,你能把他叫出来,借到我的国师府待两天么?” 小歪也不怎么客气,“皇上才下了旨,让此医师入将军府为在下调理身子,所以,大人估计是借不成了。” “你身强体健,需要调理什么哦,”令霄一话锋一转,“你武功被废了。” 这群人都是狗么?隔空靠鼻子嗅用眼睛看就知道她没武功了,看出来就罢了,还跳上来踩两脚,可恶。 听到是皇上下旨,令霄一也就不强行要人,另起话题,“你的卦不准,已经大半个月过去,我并未见到血光。我记得你说假一赔百,如此你需赔我一万两。” 小歪被堂堂国师的斤斤计较和主动索赔给惊着了。 “等一下,大人,若在下没记错,当初我说的是,‘一月之内,或可见血光,勿近金石兵刃。’这段时间大人靠近过兵器吗?” “我的影卫随时在身侧,他们身上带有兵器。”令霄一好整以暇,听她胡诌,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强调自己没错。 “那不算。” “怎么才算?” 小歪想啊想,突然问令霄一,“今日是几号?” 令霄一一怔,“七月十九。” 小歪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白桢安排的针对令霄一的第一轮刺杀就在这几天,应该错不了啊,难道是因为瞿苒的病推迟了? 白桢想杀令霄一,一开始倒不单是因为瞿苒更亲近国师,还涉及许多利益冲突,反正杀了几次两人就彻底成情敌了,争的你死我活,白桢险胜。 小歪自我反思,非常肯定自己没有影响到白令之争那条线,就高深莫测笑一笑,“一月之内,这不是还没到一个月么?大人不要着急,等满一个月,大人无事,皆大欢喜,大人若真遇到大人会无事的。反正如今大人要寻在下不再需要运气与缘分,直接到将军府找就能十拿九稳见到人,不必担心我会赖账。” 令霄一背在身后的手搓着小叶紫檀串珠,笑了笑,“好。” 小歪不知自己说的哪句话是他想要的答案,他不再多问,放她出宫去了。 令霄一从一开始就把小歪的卦象和预测当狗屁,哪里会计较真假,之所以拿出来说,不过想试一试他,结果与他所料大相径庭,此人镇定不足,自作聪明有余。 而且,他发现尤为重要的一点,荻秋濠爱出神,出完神后给出的回答总是十分出人意料。上次还没怎么发现这个特点,这一次就尤为明显。令霄一通过观察,觉得此人十分平庸,但是又不愿相信他是真的平庸,总觉得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具体是个什么,又说不上来,子襄给他看的那些里没有涉及这一条的。 薄薄一页纸,写的是荻秋濠爹妈是谁家住何方生于哪年现任何职武功在排名谱上第几位荻秋濠以前有多能打以后还能不能打和他令霄一有什么关系?他想知道的是这人是不是真的对京中显贵了如指掌,还十分清楚他们的命运走向,才敢夸下那种海口当街算命。 若真如此,此人的作用,就远不止是“大将军的小儿子”能造成的那点儿影响了。 令霄一作为一国国师,从来睿智冷静,很少头脑发热。他有无数武功高强的影卫,任何事都可以派他们去做,做出来的结果通常都让他满意。像现在这样,趁着漆黑夜色,隐在树荫中,竖着耳朵听屋里人动静的事,他有近二十年没有做过了。 将军府戒备并不严,不过就算是铜墙铁壁,以令霄一的武功,也不难溜进来。 他站在睦元堂外的大树上,就这么一动不动站了小半个时辰,像一团彻底融入夜色的影子。至于为何知道荻秋濠住在睦元堂,也是听墙角听来的。 今夜的睦元堂有些热闹,大人小孩儿又都从祖父祖母那边挤过来了,要听小歪仔细细说在宫里发生的事,以探究出皇上突然任命她为节度使的原因,还给了兵,让她跑到边境去打仗。 晚膳时在老将军那边,荻安和大家解释了,小歪这个节度使也就是挂个名,皇上给的官职品级都不高,到时候总指挥肯定不是她,有别的大将带军。 小歪不明白,“爹,您是大将军,怎么不派您去?” 荻安说,“崎字军由邱闵良将军统率,皇上这是让你带着人过去,在他手底下做事,要历练你的意思。” 小歪似懂非懂点头。 许西雅的眼睛都要哭肿了,她第一不希望小歪娶郡主,第二不希望小歪以参军的理由不娶郡主,现在第一条躲开了,却正好落进第二条的大坑里。 “你明日去见皇上,让他派阿濠去别的地方,去个没那么凶险的地方,好不好?”哭的梨花带雨的许西雅央求荻安。 荻安还没表态,老将军先怒了,拐杖用力杵在地上,“胡闹!” 老将军气呼呼地说,“我荻家的男儿,焉有不冲锋在前的道理?跑到别处做那缩头乌龟,成何体统!” 可问题就是荻秋濠她不是个男人啊! 许西雅一口气憋的要死要活的,哭成鱼泡眼的她看着荻安,看得对方不和她对视,一脸正色倾听老将军的教诲。 许西雅可气可气了,为防把自己活活气死,她拉着小歪问,“皇上说的另一样,让那什么神医来医治你的伤病,是什么意思?” “娘有所不知,治郡主和先前拿药托郡主送来的是同一人,皇上念他医术高超,便让他来给孩儿瞧瞧,看能否恢复武功。” 许西雅问,“那他人呢?” “额,这个”小歪摸摸鼻子,“他是个游医,居无定所,上次能遇到纯属机缘巧合。孩儿得找找。” 许西雅:“” 算了她还是原地气死比较好。 荻秋濠一大家子在老将军院子的大厅发生什么暂且不提,令霄一躲在树中的半个时辰里,却是听到了海量的信息。 丫鬟锦绣:“小少爷,您真的要去北边打仗了吗?” 小歪:“是啊,哎,你俩是肯定不能去的,我真舍不得你们。” 丫鬟铃铛:“那小少爷,你会带别的丫鬟一起吗?你若不带,谁帮你隐瞒秘密呢?” 令霄一心想,这荻秋濠果然有秘密,这趟没白来。 小歪:“没事的,我自有办法。花木兰从军十年没被发现,我也可以的!” 铃铛和锦绣:“少爷,花木兰是谁?” “咳咳,这个不重要。话说回来,如果那个什么神医真来家里,可能得住在咱们睦元堂,他长得比较好看,你俩到时候给我控制点儿。” 两个丫鬟嬉笑着嗔怪了几句,然后问,“少爷,那个神医真的要住进咱们院儿吗?他知不知道你的低细,据说神医光靠脉象就能测出是男是女,你不怕露馅吗?” 小歪陷入为难,“这倒也是哦”然后她就非常阿q了,“没事,他那个人飘忽不定,我能不能找到他还难说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哈哈哈哈。” 院外树上的国师大人惊呆了。 荻秋濠是女人?! 小身板儿壮得跟头牛似的张脸比九成皇族男性都要英俊的女人? 世界观里只有瞿苒和其他雌性的国师大人受到了冲击。冲击里,察觉到身边有不寻常的气流涌动,刹那间脚尖在树干上借力,飞快弹离原位,落在将军府最偏僻一隅的围墙上。 街角聊胜于无的灯笼氤氲昏暗的光,在这朦胧里,夜视力颇佳的令霄一看到一名高大的男子轻轻落在不远处屋顶瓦砾之上。大晚上的,男人穿着扎眼的银色衣衫,打扮十分风雅,这分风雅弱化了他略过大的身材,外加一张天怒人怨的好脸,把病美人令霄一秒成了渣。 男人拥有卓绝的轻功,绕是令霄一,也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力,才能在他动身时有所察觉。 男人还有十分好听的声音,可惜没用这把好嗓子说出好听的话,“堂堂国师,居然跑来听墙角,不觉得掉面子么?” “你是”令霄一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脸上浮现浅且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容,“是你。” 令霄一看着他的脸,“原来你并不瞎。” 男人态度谦逊,微笑着说,“国师天人之姿,不用两只眼睛,怎么看得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令霄一派子襄查荻秋濠时,曾提醒他留心这个男人。他觉得此人的武功在子襄之上,一旦遇上未必是其对手,若是对方察觉从中干涉,定然打草惊蛇,什么也查不出来。 三招之后,令霄一心率都有些不齐整了,这男人何止是在子襄之上,只怕金陵城中他叫的出名字的,群起而攻,也未必是这人的对手。 男人并不与令霄一过分接触,总是一击即退,暗藏杀机的掌力犹如戏耍般收放自如。他轻飘飘地落在一棵大树树梢上,那悠闲姿态,让令霄一觉着即便只是一片飘在风里的鹅毛,也能让这人站得稳稳当当,还不伤羽毛纤毫。 高深莫测,委实可怕。 令霄一顿时生出此人若是无法收为己用,绝对留不得的想法。 这想法刚冒出个头,对面的男人开口说话了,“我无意冒犯大人,但荻小少爷是我的,大人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为好。” 令霄一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不禁道,“我打主意如何,不打主意又如何?” 男人叹了口气,“我只怕你弄巧成拙伤了她。” 令霄一留心他的气息波动,嗤笑道,“竟是怜香惜玉起来了?” 男人理了理袖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亦不能免俗。” 令霄一说,“那你的口味很独特。” “是有一些。”男人略一点头,“国师过奖。” “若我不打荻秋濠的主意,你能不能成为我的人,弥补我的损失?” 男人哑然,旋即失笑道,“国师大人的口味也很独特。只是我生得高高大大,一向喜欢做上面那个,这样一来,倒是要委屈大人也成为在下的人了。” 此话何等放肆,又被他说得格外暧昧,暴怒的令霄一趁其松懈的一霎那出手,黑夜中银光一闪,却是一条极细的银鞭,柔韧尖利至极。男人往后退开,适才站立之处,整个树梢从当中劈作了两半,从树叶到枝干的切口都十分整齐,断裂的声音也清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男人啧一声,“大人这又是何苦。” 令霄一收起温润笑容,露出冷漠的本性,下巴微扬,是个蔑视的姿态,“挑衅本座,罪该万死。” “大人误解在下的意思了。”男人又退一步,“荻小少爷曾预测大人一个月之内碰兵刃会有血光之灾,大人竟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既然不信,何必要浪费那些钱呢?”他摇摇头,十分失望,“当了官的人,果然好难懂。” 令霄一乃公认的天纵奇才,二十一岁便众望所归,登上国师宝座,是在夸奖和欣赏里长大的人。他是定力足城府深本事大不错,但偏偏容不了眼前的男人,对方轻描淡写几句话让他额头的青筋都快鼓了起来。但他没有时间回味和疑惑自己为何突然性情变化,因为男人在躲了第三次之后,正式对他出手了。 犹如蝎子尾尖的银鞭撞上男人掌风中无影无形的气刃,并被打得偏移了方向的时候,令霄一有些后悔自己逼他亮出真本事的行为了。 男人的招式犹如他的打扮,雍容风雅,甚至有些诗意的好看,但是招式中的力量与杀气,却是令霄一前所未见。 男人没亮兵器,赤手空掌地斜劈下来,令霄一往一侧退让,这一掌便落了空,掌风向后方一面白墙撩上去,原以为这一掌该如何狠厉,却不见墙壁断裂坍塌。 令霄一挥鞭出招时,在这面墙上借力,却在好端端的砖瓦上踩了个空,他无比诧异,低头一看,墙壁早已经被男人那掌震得粉碎,只勉强维持着原状,被他一脚踩上去,顿时灰飞烟灭了! 他开始反思,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出来,不带个影卫。 这样的功夫实在不是寻常人所能有,令霄一又惊又惧,“你到底是谁!” 男人连大气也不见喘,“江湖草莽,不足挂齿。” “本座竟不知,从几时起区区草莽也能有这样的身手了?”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区区国师而已,就自认能懂天地万物么?今天我的心情实是不怎么高兴,既然你送上门来讨打,看起来也比较禁打,姑且就用你练手吧。若有愤懑,也只能怪你不听阿林的劝告在先,又遇上了我。” 令霄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大能听懂人话了。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男人俯身在地上摸了摸,捡起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弹尽上面的灰,觉得还算笔直趁手,站直后问令霄一,“大人不考虑换一样兵器么?接下来我可能不大温柔,你这条鞭子禁不住的。” 令霄一皱眉,“你什么意思?” “好。”男人颔首,答非所问,又说一声,“好。” 明明眨眼前男人还在十步开外,一转神已经来到自己上空,单薄一根树枝携带杀气兜头压下来,令霄一竟无法识别出这是哪路剑法。他往腰间一模,一柄软剑接下当头一刺,几乎瞬息之间,动作快得根本无法看清,鞭子已经换到左手,在树枝与软件接触瞬间缠绕上去,鞭柄用力,要绞断这不成气候的兵刃。 然而那树枝上不知被镀了什么神物,世间兵器谱排名第十和第十七的两件神兵竟奈他不何,愣是没能绞得动,反倒就此僵持起来。 此时令霄一与男人靠得极尽。男人悬在他的上空,脸对着他的脸,是个四目相对的造型。令霄一立刻注意到男人的眼睛,准确来说,是男人上次遮起来的左眼。 那只左眼里,没有眼白,漆黑一片,却盛着浩淼星空,万象澄澈。 只这一眼,令霄一觉得心口的血气像是被划开一条裂口,那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囤积了几十年的杀欲正翻滚着往外涌,手中的兵器感应到主人的变化,剑尖簌簌颤栗,催使他直接越过所有的起势和预备动作,直接使出“步步莲华”,软剑如蛇般顺着木棍盘旋往上。 若是普通人,只怕要被这一招绞断整条胳膊,男人却什么也不怕地捏着树枝只顾往下,直取令霄一心窝,让其不得不舍招自保,剑尖只撩破男人一只衣袖。 令霄一的动作已经足够快,男人的动作比他还快,似乎总能预测到他下一步会出什么招,提前就想好了破招的办法,等着他送上去,然后被打得措手不及,一番措手不及里,连银鞭也被男人擒住了。 “毁了?”男人终于出了声。 “别!”令霄一目眦尽裂,大吼出声。 缠在鞭子里的树枝往回抽,犹如裹在一团乱麻里的快刀,排名十七的银鞭“绝垠”就这样被这树枝“快刀”一刀给斩成了无数截。 亲眼看着心爱的兵器被毁,犹如看到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怀里,令霄一的眼睛里要流出血来。 他杀红了眼,男人一昧只是微笑,这微笑快演变成令霄一的噩梦,无处不在的树枝很快把他划成了血人。伤口都不深,甚至没划破衣服,衣下的皮肉却一道道开裂,将单薄的夜行衣浸得透湿,贴在身上。 对手是令霄一,男人这样打斗也没讨着太多好处,他的腿上也落了伤,银灰的裤子晕开大片深色的痕迹。 眼看令霄一要因为失血过多而站立不稳,男人突然抬头看了看天空。漫天的星子,不见月亮。他们已由城内将军府打到城郊的树林里来,四下只有夏日蛩鸣,混在令霄一粗重的呼吸声里。 “够了。”男人说,树枝横在身前,是休战的姿势。“到此为止,若大人再把主意打到荻小少爷头上,今日大人身上所有伤口,就不是划破皮肉,而是刀刀入骨了。” 令霄一扶着树干勉强站稳,浑身的血混着汗,喘气如鼓风箱,一句话讲不出来。 “哦对了,还有一句。以后别不信荻小少爷的卦,不然可是会吃苦头的。世道艰难,挣钱不易,不能因为她的卦不准而耽搁了赚钱。” 大言不惭的男人说完,松开那根欺负了国师大人整整一夜的坚不可摧的树枝,树枝并没有在脱手后掉落在地,而是像那面白墙一样,化成灰沫,散在空气里。 如果令霄一的体力再足些,他就能看出男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其实有些蹒跚踉跄,而那只用一个眼神就激起他所有戾气的左眼,也在转身后一点点灰白下去,像洗褪色了的布。 山林里,黎濯撕开裤腿,往伤口上撒了些药粉,胡乱包扎了,才把手擦干净,从怀中取出布条,把左眼蒙了起来。 他隔着布按住眼睛,自言自语,“睡吧,睡满一个月,再放你出来见阿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距金陵城八十多里外的乌藻盆地里, 万人军队犹如一条长蛇, 在丰饶的绿草地和笔直茂盛的白杨树间缓缓向前行进。 身穿一身褐黑色粗布短打的小士兵扛着长一矛从队伍斜前方跑过来, 早晨的露水还没有散,青草滑溜,小士兵几步一趔趄, 姿态摇摆十分婀娜, 肩上长一矛随着脚步一颠一颠的, 虽充满活力,但没有军人的半点形象与规矩。 小士兵运气不太好,正面撞上有着黑面阎罗美誉的孙大柱。孙大柱实在看不得他的扭捏姿态, 喝道, “大军前行,你一人慌张跑什么!还不归队!” “报告千总!”小士兵在孙大柱马前站直行礼, “不是嘞,小的方才撒尿,在草丛里见着一个人, 想问一问将军,要怎么处置。” 小士兵说话时带了一点南方人的口音,孙大柱辨析了一下才能听懂他说的什么。听懂之后眉毛就立起来了, “将军日理万机, 你遇着个流民就要禀报给他,遇着一群路人岂不是要说到皇上面前去?归队!” 小士兵被吼的有点委屈, 不过他还没回答, 他们口中的小将军穿着一身利落的黛绿色军装, 骑着一匹黑马,歪歪斜斜蹦蹦跳跳地从旁边跑过,缰绳都快被拽断了,黑马才停下来。 小将军骑个马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自认为十分英俊地撩了撩高束长马尾,“我仿佛听到你们在背后说我帅?” 小士兵和孙大柱:“” 孙大柱大概是经过好几天相处,得到了良好的锻炼,接受能力更强,所以很快恢复正常并回答,“这家伙说在路边捡到一个人,要以此为由打扰您,属下正批评他来着。” “哦,是么?”小将军——现学现卖的马技烂出天际的小歪看向小士兵,“男的女的,好看么?” 小士兵仰着头看着大马上的人,心想将军果然如传闻中所言,长得特别好看但是特别不正经。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男的,趴在地上,还有一口气没死,高高大大的,太脏了瞧不出来好不好看,但是似乎瞎了一只眼睛,用黑布蒙着的。” 听到最后一句那句,小歪就怔住了。她从马背上滑下来,一步跳到小士兵面前,揪住他的衣领,“那人在哪里,带我去见,快!” 小士兵不知道小歪与独眼高大男的恩怨情仇,孙大柱也不知道,看她突然抽了风,不由吓得一跳,回过神来时发现等不到答案的将军已经往队伍前进方向东面跑出去了。 “将军!将军!您跑错方向了!” 然后他俩看到英俊的小将军一个急刹车,在滑溜的青草皮上华丽丽地摔了个五体投地。 黎濯浑身是泥,昏迷不醒嘴唇干裂,小歪叫不醒他,军医在队伍后方迟迟没来,她把水囊里的凉水一股脑浇在他头上,把人给激醒了。 醒了的黎濯连面前是谁都没看清楚,颤巍巍抬起手,气若游丝地问,“请问,有吃的吗?” 不到休整造饭的时间,小歪只能找来一堆面饼子,一股脑全捧给他。 黎濯不嫌弃也没精力嫌弃,左右开弓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小歪正拿着帕子要给他擦手,却见他连根手指都匀不出来。 “慢点吃,没人抢。慢点哎呦你嚼都不嚼,就不怕噎着吗?”小歪恨不能伸手把他的大嘴缝上一半,以减缓他往肚子里塞干饼的速度。她的话才说完,黎濯就噎着了,锤着胸口直嗷嗷。小歪的水囊里没水了,还好小士兵机灵,把自己的解了递过来,才没让这么高大壮的汉子活活噎死。 眼前的黎濯胡子长到锁骨,头发脏乱的像个垃圾堆,身上的衣服比丐帮长老的千袋装还不如,感觉随时都能从缝缝里爬出个蝎子或蜈蚣。 小歪心疼极了。 “这一个多月你去哪里了啊?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着急吗?我要去灵州打仗的事没法告诉你,又担心你之后回来找不到我,皇上下旨一个月内让我动身,我就足足找了你一个月,找的我都失去希望了” 说着说着,她就有点难过起来。黎濯一声不吭就玩失踪,她把整个金陵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半根汗毛,偏偏令霄一又莫名其妙的受了重伤,不专心养伤寻找刺客,反倒隔三差五的让人来请她去国师府,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小歪因为找不到黎濯正是心烦意乱,哪有心思搭理他,去过两次,就各种理由推脱不去,令霄一居然也没生气。 不过令霄一这身伤来得实在蹊跷,原书中不曾正面描写这位国师武功到底多高,但小歪能感觉到他虽然病殃殃,身手定然是和白桢那个十项全能的变态不相上下的,所以乍一见令霄一一身宛若凝脂的上等皮相被划出五花大绑般的花纹,惊骇得差点说不出话。 令霄一是被影卫从城外捡回来的,伤势太重失血过多,本来就很有些病气,现在更是变成个我见犹怜的病美人,小歪见到他时连坐直都不能,说句话喘三喘,得竖着耳朵才能听得清。 更神奇的是,当小歪问他是谁将他伤成这个样子时,令霄一神情恍惚,说不记得了。 不是故作掩饰羞于言语,而是双目怔怔一脸茫然,真的不记得了。 小歪心惊,暗想白令二人究竟是斗到了何种地步,竟能让白桢派出如此高手使出这等手段,狠,实在是狠。 啥事儿没干就莫名背锅的白桢:“???” 黎濯把小歪捧来那堆饼子吃得一干二净,肚子里终于不空得发虚,他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黎濯发现小歪正在用要吃人的眼神看着他,虽然他十分清楚眼下自己的造型是十分不美味的,扛不住小歪是个青菜素面也能吃得犹如山珍海味一般的人,不挑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已经露出这种眼光,说不定在对方心里已经炖好了一锅用黎濯肉做主料的汤。 “去宣州办事,路上和江湖里的人起了点冲突,受了伤,所以没能及时赶回来,抱歉。”黎濯骗人的技术和小歪并驾齐驱,说谎从不用打草稿。他有一个月没怎么说话,突然开口,觉得自己都有点口吃了。 “受伤?!”小歪头皮一炸,伸手去扒他的破衣烂衫,“伤哪儿了?严重吗?快给我瞧瞧!” 黎濯揪住衣襟不让她脱自己衣服,要笑不笑的,“注意点,诶诶!还有人在呢,青天白日的就这样,有伤风化。” 小歪:“” 石化的小士兵忙转身背对此处,“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将军,您继续,继续” 小歪:“” 黎濯,老子要宰了你! 等看到他那条伤腿,小歪又心疼的下不去刀了。伤口十分长,一剑从大腿切到小腿肚,不知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皮肤上并不见缝合的痕迹,但豁口居然奇迹般的长好了,不过小歪本来就没见过什么严重的刀疤,看到那条伤口,触目惊心的,还是觉得心有余悸。这要是再用点力,在深点,这条腿就该没了! 黎濯见她盯着自己的腿发愣,伸出一根方才在面饼子上蹭干净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在心疼我啊?” 心疼你家七舅姥爷二外甥!老子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小歪大脑短路了一下,成功阻截她情感的深度蔓延。她拿起空水囊站起来,“滚蛋!要不是想着答应你的事还没兑现,言而无信不是我的作风,老子才不管你。” “是吗?”黎濯笑眯眯的。 “我还没问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你要去打仗,”黎濯说,“也没有机会和时间兑现诺言,要不等你打完了,我再告诉你吧。” 小歪唔了一唔,没做正面回答。她问那小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小士兵被将军问了姓名,精神抖擞,声音嘹亮又清脆,“回将军,小的叫朱铁蛋!” 好名字。 “那什么”小歪觉得这三个字连在一起总让她联想到公猪□□那一坨器官,就不是很能叫的出口,“你去找沈副尉,让他腾一辆板车出来,给我这位兄弟坐。” 还坐在原地的黎濯不解,“你给我车干嘛?” 小歪非常温柔,“你的腿有伤,不能骑马走远路,坐车好一些。”说到此处,她犹豫了一下,“是我的错,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你若是不打算和我一起,等会儿我把上次的钱还给你,再让军医给你瞧一瞧,若是没事了,你再离开吧,好不好?”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黎濯撑着地面站起来,原地跳了跳活动筋骨,“我的意思是,我好好的,你干嘛要浪费一辆板车?” 他昂首挺胸大步从目瞪口呆的小歪面前走过去,走几步后回头来喊,“还愣着干嘛?你要掉队了将军!” 原来你能走路啊? 干!浪费老子那么多同情,你丫的等着,老子饶不了你! —————————— 夜里,军队选在一条河边扎营整歇,取锅造饭。没有时间梳洗,依旧脏兮兮的黎濯跟几百年没吃饭似的,又是一顿狂吃,小歪捧着碗,光是看着他吃就觉得很饱了。 小歪带的这支队伍里有近七千人是精锐将士,是赶着要送给邱闵良将军用的,所以可供花在路上的时间不多。她虽是名义上的头头,底下除了两名副尉,还有五个千总,无论比什么,小歪都不如他们经验丰富。她这个连马都骑不利索的头头在充分听取民意后,决定每天天一亮便起身赶路,中午日头最毒时歇一个半时辰,晚上赶路至天色黑透再停下扎营。 还好黎濯出现的时机地点都很恰当,不然就遇不上小歪了。 吃过饭天就彻底黑透了,一片星空压在盆地之上,像一个黑底斑点花纹的大锅盖。 除了值夜的人,其他将士都抓紧时间睡觉,小歪糙中带女孩子刻在骨子里的娇气,听不得那些大老粗男人的鼾声震野,她的小营帐搭的比较远,以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此时小歪坐在一块大鹅卵石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拨火。她背对着河水,背后除了哗啦的流水声,还有手撩起水的声音。 黎濯正在洗净他那一身污垢。 已近九月,正午日头还是很毒,夜里却开始泛起凉意森森,小歪就不敢直接在河里洗,黎濯比较皮糙肉厚不怕冷,拿着小歪给他的胰子搓的起劲。 副尉之一周厖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材和黎濯相仿,小歪问他借了一套衣物,还开玩笑说到了下一个镇子,记得提醒黎濯买新的还他。 小歪把火堆拨得旺旺的,拿着树枝,用烧黑的一头在平整的鹅卵石上写写画画,背后传来声音,“白天你问我和不和你一起去灵州,有半句话没说,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你这么问,我该怎么回答”小歪蜷着坐,下巴搁在膝盖上,知道他听得见,没有说的很大声,“我很羡慕你,虽然有时像富家公子,有时比乞丐还不如,但正因为这样,更显出你的自由来。真想和你一样,找个桃花岛,逍遥度过下半生。” 黎濯一时半会儿没接话,他洗好了,从河水里走出来,胡乱抖了抖身上的水,捞起放在河边的衣裳穿好,一身湿意地走到小歪身边坐下,他一头长发滴着水,小歪递了条布巾给他擦干。 “你想表达什么?”黎濯边擦头发边问。 小歪盯着火红色的火苗,叹着气说,“你知道,我是大将军十分器重的儿子,外界都知道将军府家教严苛,认定我是个和大将军一样熟知兵法的军事奇才。别人这么认为也就罢了,要命的是皇上也这么认为,所以给了我兵,这么多优秀的将士,让我带着去打仗,守护边疆,保家卫国。可事实是,我根本不懂什么兵法什么军事,也没有经历过实战,我就是个仗着有那么点儿预知的本领到处招摇撞骗的小混混,皇上交给我这么重的任务,我根本没有能力完成或做好,可我不想让这些高看我的人失望,也不想看到他们指着大将军的脊梁骨,说荻家的后人是无用的脓包。” “所以?”黎濯在火堆边插了根分叉的树杈,把濡湿的布巾挂在上面烤干,看向小歪,“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带兵,也不想去灵州,你想学我一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然后寄希望于皇上会派真正有本事的将军来带领这些人前往灵州?” 小歪从膝盖上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要逃走不难,只要时机恰当的小意外就可以。但如果我真的逃了,隐姓埋名过下去,大将军和娘该得多伤心,大将军一直希望以后由荻秋濠来继承他的衣钵的。” “原来你在苦恼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事儿。”黎濯笑了笑,拿起依旧是小歪弄来的梳子梳理他乱麻似的头发,打结太厉害,梳的龇牙咧嘴的。 小歪不平衡了,直起腰杆质问,“难道这还不算大事?你不知道我都愁了半个多月了,天天晚上睡不着觉,怕真的到了灵州,让邱将军看出我是个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的傻子,被嫌弃到死该怎么办。” 她最怕这些事传回金陵,让荻安,让熟悉荻秋濠的人知道,那样她是林小歪不是荻秋濠的事就彻底穿帮了。因为真正的荻秋濠,是从小熟读兵法,行兵布阵的本事写在基因里,是真正的军事天才。可她不能对黎濯说,不能对任何人说。 “有谁是生来就会打仗的?” “嗯?”小歪歪了歪脑袋,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黎濯盘腿而坐,他即便坐着,也比小歪高出一截,看到她仰着头看他,一双眼睛被火光照耀得熠熠生辉,表情无奈又无助,要哭不哭的,突然就想伸手摸摸她,摸哪里都好,就是单纯想碰碰她。 一个多月来,一直像野人一样生活着,黎濯说不清楚究竟是那只眼睛想见她,还是自己的心在想她。 手痒到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黎濯忙移开目光,转身把树杈上的布巾翻了翻,“你从小长在洛阳后到金陵,生在钟鸣鼎食的大家族,一直过得风调雨顺,经历的也是小打小闹,难道因为是将军的孩子,就能无师自通什么都懂吗?” 小歪听到此处,疑惑黎濯为什么说她长在洛阳,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来,之前因为不熟悉金陵城对他撒谎,说自己在洛阳长大来着。 她向黎濯挪近两步,“所以呢?你继续说。” “你肯定是不能走的,太没有担当了,还后患无穷。” “那我该怎么办?”小歪又苦恼了。 “学啊!此去灵州,速度再快也得走将近两个月,这点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不够你学成大家,也不至于到时候在别的将军面前一问三不知吧。”黎濯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带兵书没有?” 小歪捂着额头,“带了两本。” “在看没有?” “看不懂。” 诘屈聱牙,生涩难懂,没有讲解,一个例子都没有,她认得那些字,不懂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意思。 他扶额,“哪里不懂?” “全部。” 黎濯:“” “算了你还是逃走吧。”黎濯真想这么说,看到她懊丧垂着头,恹恹的,内心长叹一口气,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什么你怎么样?”小歪诧异,打量他一通说,“很帅很好看,怎么了?” “我问你觉得如果我来当你老师,怎么样。”黎濯觉得自己要被她气死了。 小歪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你懂兵法?” “略懂一二。” “不是,你不是个略懂医术略会武功的江湖骗子吗?几时又略懂兵法了?”小歪太惊讶了,大声问。 黎濯伸手拉她,“你小声点,要把别人都吵醒是不是?小时候觉得有趣,就看了几本,少年时游荡到边境,经历过几场战争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再不济,也比你连兵法都看不懂强吧?” 小歪觉得匪夷所思,这人得变态到什么地步,才会觉得兵书那种东西有趣啊? 她又蹲下来,还是不太能相信,“你真的要教我啊?” “爱学不学。”黎濯把烤干的布巾扔回她头上,理理袖子站起来,居高临下鄙视她,“你这么笨,我还不乐意教呢!” 小歪嘿嘿傻笑,“你真是个全能的宝贝!” 黎濯挑眉,“还你你我我的,不拜师吗?” 小歪从善如流,嗲着嗓子喊了一声,“师~父~~”尾音几颤颤,颤出黎濯一身鸡皮疙瘩。 “你还是叫老师吧。”黎濯搓着胳膊,“师父听起来怪怪的。” “好,都听老师的,嘿嘿。”小歪把布巾叠好,也站起来,“对了,有个事儿忘记问了,你的眼睛之前不是亮出来了吗,齐齐整整的,没有毛病,干嘛又蒙起来了?” “嘘~”黎濯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故弄玄虚地说,“这里面住着一个小妖怪,怕光,所以要遮起来。” “有毛病。”小歪横他一眼,知道这人一惯神神秘秘,对别人的隐私也不好细问,只当他在装神弄鬼。“不早了,明天还得一早起来赶路,你去沈副尉他营帐里休息吧,我和他说过了。” “不用。”黎濯跟着她,“我瞌睡少,就在你棚子外面,给你守夜,给我一条毯子挡夜风就行。” 小歪见他坚持,也不强求,自己去睡了。 睡到半夜,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摸自己的眼睛,她费力抬起眼皮,视野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实体也看不见,夜还很深,没有天亮的迹象,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过去了。 大家知道黎濯是小歪的好友,以前做过她的门客谋士,这次要一起去灵州,为国家奉献自己的青春与热血——以上全部来自于小歪的胡说八道。俩副尉和五个千总都没说什么,还给黎濯弄了一匹大黑马来当他的代步工具。 黎濯看着并算不得好马的坐骑,笑着谢过副尉,其他的什么也不多说。 第二天午休那三个小时,黎濯让小歪把兵书拿出来,从头开始讲。 “计先定于内,而后兵出境。将之贤者,敌之强弱,地之远近,兵之众寡,安得不先计之?及乎两军相临,变动相应,则在于将之所裁,非可隃度也。” 黎濯念完第一段,看小歪听得认真,表情严肃若有所思,心中便想,她也不算愚不可及,按捺着喜悦问,“你且说说,你对这段话作何理解?” 小歪指着书上的字,恍然大悟地说,“原来这个字是寡,这个字念隃啊!” 黎濯:“” 感情连字都认不全 于是教学果断变成了读书,黎濯让小歪通读全文给他听,遇到不认识的字再教。 如此贴心的教学让小歪十分感动,“你真是最最好的老师!” “我并不好,甚至算得上不称职。”黎濯说,“只是你实在太笨,就显出我的好来了。” 小歪:“” 老子杀了你。 教学分分钟变成读书,读书秒秒钟变成恶战。 师生情是什么,不存在的。 —————————— 除了认字不全悟性极差,黎濯还看不上小歪的马技,可以说是赤果果的嫌弃。 他牵住小歪那匹名为黑美人的坐骑的辔头,让它停下活蹦乱跳想把骑在背上的小歪抖下来的脚步,十分看不下去地问,“你骑马的技术和谁学的?” “自学啊,又不难。”小歪自我感觉良好,“怎样,我是不是骑得英姿飒爽,风度翩翩?” 黎濯觉得以她的技术,骑自己那匹半老徐娘的大黑马,都算是糟蹋了动物,也不知道这些天来看着小歪招摇地跑来跑去的兵兵将将们是怎么忍下来的。 “骑马不是夹紧马肚子,也不是把缰绳拉得直直的随时要来个高抬腿后仰,你看你弓腰驼背像什么样子,把腰杆挺直喽!” 小歪依言而行,结果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黎濯简直没有眼看了,一个翻身跃上马背,坐在小歪身后。 突然就被人从背后抱住,笼在陌生的气息和空间里,第一次这么被人抱的小歪惊得汗毛都竖起来! “你做什么?快下去!”小歪反手推他,又担心推他不成反把自己弄下了马,力气使得不大,可劲儿动嘴皮子,“你教就教,我又不是不听,做什么还要骑上来?” “怕别人看见?”黎濯低头看见她脸颊和脖子都挂着汗,几缕濡湿的头发蜿蜒伸入衣襟深处,这番景色让他心头发痒,不禁生出一点戏谑的心思,“你不是说我们关系很好么?既然关系好,同乘一骑又有何妨。” “不是啊!”小歪推推搡搡,“你那么重,会把黑美人压坏的!” 黎濯:“” 在黎大傲娇兼记仇鬼的报复下,小歪在一阵策马扬鞭里狂奔五里,颠得七荤八素,嗓子都叫哑了,待到终于停下来,腿肚子直哆嗦,连站也站不稳,看着黎濯的眼睛恨得发蓝。 到了中午,小歪的气还是没消,赌气躲着黎濯不去学兵法将法,窝在一棵大树下,捧着炊事兵刚烤好的咸菜烧饼,吃的咬牙切齿。 炊事兵小赵的手艺很好,烧饼烤得又香又脆,小歪连吃三个,发现自己撑着了。她拍拍手站起来,嘱咐小赵,“今儿烤的特别香,一会儿给副尉和千总们都送去,我记得周副尉爱吃。” 小赵听了这番夸奖并不开心,“将军回回都夸,可也不见您多吃,副尉大人一次能吃十几个呢!您又不吃肉,这才走了几天,您就瘦了一圈,到了灵州都快入冬,不囤点肉在身上,可怎么扛得住那边的寒冷呢?” 小歪没想到这家伙想的还挺多,拍拍他的肩膀道,“不妨事,我就是想瘦,要那么多肉干嘛,再说我身体好,也不怕冷。诶,咸菜的吃多了上火,你给我烤两个糖的吧?” 糖烧饼没烤好,那个叫朱铁蛋的小士兵跑过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将军将军,出事了,副尉和千总大人他们,和那个谁,将军的朋友,打起来了!” 小歪原地跳起来,“打起来?为什么打架?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其乐融融吗?” 朱铁蛋说话带着口音,又没念过书,乱七八糟讲了半天,小歪只听懂了一小半,大概就是那群汉子互相看不顺眼,因为诸如“你瞅啥?”“瞅你咋地!”之类的口角,就大打出手了。 军队里只许点到为止的切磋,若是肆意滋事,是要重罚的。小歪不想重罚黎濯,她觉得他的伤还没好利索,经不起部队里的体罚,一棒子下去,半条命得没喽。 小歪跟着朱铁蛋到了事发地,鏖战正酣。原以为会看到五六个男人滚作一团打得不可开交,旁边一群人起哄的起哄泼冷水的泼冷水这样的场景,结果完全不是。 的确是在打群架不错,不过此群架非彼群架,是百户级别以上的一群人,打黎濯一个。 黎濯撩着衣裳下摆一角掖在腰带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并指为掌抬在半空,是个易守易攻的姿势,而他的四周倒下了一圈人,看热闹的都如见煞神,避开老远。 小歪知道黎濯是会一点武功的,轻功也不错,但没有直观感受过,所以不清楚他到底几斤几两有多大本事,这个人犹如无底洞般什么都装得下也什么都拿得出来。她不由停下脚步,远远站着偷看,没立即靠近。 朱铁蛋喘匀了气,重新整理了思路,此刻贴在小歪耳边认真地打小报告。“千总们看不惯将军的朋友,见他是个残废,肯定没什么大本事,就会溜须拍马,讨您的欢心,所以很轻视。今天您的朋友说大黑马病了,要换一匹,相中了一匹好的,大人们不愿给他,还说瞎子骑什么好马,您的朋友说人不可貌相,别看不起残废,然后就打起来了” 小歪扶额,觉得男人们有时候特别的小孩子气。 黎濯向周厖勾了勾手指,略有点挑衅意味,血气方刚的周厖拎起大锤挥舞着攻过去。只见黎濯轻轻叹气摇头,说了一句,“只顾手上,底盘也太不稳了些。”然后一个扫腿,把张牙舞爪的周副尉扫得扑倒在地,飞出去的重锤被黎濯四两拨千斤地接住,以免再在地上砸出个坑来。 黎濯敛着眉目看着地面,十分的温和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还有人不服么?都认输的话,那匹好马我可就牵走了。另外我与将军的事,以后也希望各位不要再背后说三道四的好。” “我不服!”一位迟来的千户从人群里走出来,黎濯认出这是仗着小歪辨别不出马匹好坏,公然把给他的马换成次品的人,应该是这群人里最看不爽他能和小歪那么亲近,三不五时都在找茬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了。 千户手里拎了一把大刀,走上场后唰地亮出来,“张起傲前来讨教!” 黎濯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微微一笑,“张千户赐教了。” 若是放在平时,这种一眼看清底细的人,黎濯根本不屑于动手,再怎么也得是令霄一那种级别,打起来才有点意思。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要在这个队伍里过的舒心,还不给小歪添麻烦,少不得的花上那么一些心思,教训教训这些从里到外都油光水滑的老兵。即便他们不主动上门找麻烦,黎濯也会找类似的机会。 眼下这般,也算得来不费功夫了。 张起傲的大刀砍过来,脚步行进很有章法。看得出他是个练家子,习过正经的武学,比之前那几个要强一些,不过也就一些而已。一招气势磅礴的“断涛”从黎濯腰侧擦过,黎濯的指尖在刀面和张起傲的肩膀上点了一点,两人擦肩而过,别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黎濯已经放下衣襟,理着衣袖问,十分温和地问,“还打么?” 张起傲半边身子都麻了。孰高孰低简直一目了然。 但他不服气,就是看不惯这小子狗腿的什么似的,每天把将军缠得死死的,今天居然还公然和将军共乘一骑,一通戏弄把小将军吓了个好歹,这不是公然对将军不敬么?将军待他亲厚,不会处罚,但是底下总有看不惯的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心头气血翻涌,张起傲抬起刀就往背对他的黎濯背上砍下去。 黎濯是完完全全能够避开的,但是他看到朝这边跑过来的小歪,突然就决定不躲了,任由大刀砍下来,又在刀锋破开衣裳的刹那调整了一下姿势,生生受了一刀。 小歪一声肝胆俱裂的“不”根本没法让张起傲的刀停下来,她恨不能手里有个遥控器,按一下暂停键,或者凭空长出十几米的长腿,一步跨过来,踢飞张起傲。 但她什么都没有,等她跌跌撞撞跑过来,受伤的黎濯跪在地上,艰难地喘气,疼的满头是汗,正咬着牙问身边的人他是不是要死了。 小歪的心快裂成两瓣。 险而又险的是落刀前一瞬,有人见势不妙扑上前推了张起傲一把,刀锋错了个方向,才没直接把黎濯的肩膀给削下来。 小歪一摸他就是满手血,着急得连张起傲也顾不上骂,大喊道,“军医呢!让军医给我滚过来!” 午休时间过了,大军并没有因为这场意外而耽误行程,照常上路。小歪等人略落后一步,因为黎濯的伤口刚包起来,实在移动不得,小歪,军医,外加跪在小歪营帐外负荆请罪各种帮忙干活打杂的张起傲,决定让黎濯歇上几个小时,再坐车去追大部队。 黎濯见军医等人都出去了,帐子里只剩小歪一个人,顿时一改先前要死要活的模样,想换个舒服的姿势趴着,顺便安慰担心得满头大汗的小歪,“我没事,真的。” 小歪好不容易才把一手血洗干净,委屈巴拉地说,“你背上裂了那么大一个口子”两只手比划了一下伤口有多大,“军医说还好是你身体好,换个人,单是流那么多血,就得十几天站不起来。”她说的十分惨烈可怜,好像受伤的是她自己。 黎濯笑了一声,“又不是伤到腿脚,有什么站不起来的。”他趴的实在难受,干脆坐起来,这可把小歪吓坏了,忙扶住他,“做什么做什么!你的伤口刚止了血,这是要作什么死!” “你那军医用的药不好,你去我的包裹里拿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来。”黎濯烧了被小歪捡到那天的乞丐装,独留了一个散发着不可言说臭气的小包裹。小歪捏着鼻子打开,用树枝翻了翻,在五六个瓶瓶罐罐里找到黑色的那只,两只手指夹起来,走回毡毯边,“怎么涂,你说,我帮你。” “把包扎解了,撕开伤口,等流出血来再上药。” 小歪再次吓着了,“这么凶残?你这药是能去腐生肌起死回生啊,让你这么拼命?尊重一下我们的劳动成果好不好。” 黎濯现在一听她说话就想笑,但是一笑又疼,不由郁闷,郁闷了一会儿,见小歪还拿着瓶子傻站着,就说,“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能让我的伤口血流不止而已。” 小歪摸了摸他的额头,狐疑道,“不烧啊,这是把中枢神经砍断,直接砍疯了?” “我没疯没傻,很正常。”黎濯拿开她的手,“你的葵水不是该来了么?到时候在这一万多个男人中间,以你那个笨脑子,打算怎么隐瞒?我受伤了血流不止,正好帮你掩护,难道不好?” 小歪惊得手中的小瓶子掉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小歪针扎似的一下子退开三丈远, 双手条件反射地捂了裆,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简直可笑离谱, 赶紧上移抱住胸口,你你我我结巴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濯为了憋住笑差点把舌头给咬断。他现在是咳不得也笑不得, 坐直不是佝偻也不是, 怎么弄都疼,只能保持一个别扭的姿势不动,分外难受, 偏偏有个家伙还不停逗他发笑。 他绷着脸, “一开始就知道了。” “在全聚豪?” “嗯。” “你!”小歪心道难不成这家伙偷看了她刚穿过来时解裹胸布的情景不成?怒发冲冠就要发火,“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忘了我会算?鄙人不才, 其他本事没有,观察力尚且上得了台面,你一无喉结, 二惧惮与男人过分亲近,三性格娇里娇气,四虽然身体结实健壮但胸脯过大, 五从不敢与别的男人一同解手, 六骑马射箭男儿该会的一样不会,这么多疑点, 还不够我推测出你是男是女吗?我会医术, 这你知道, 不难推测出你葵水的日期。还有别的疑惑么,可以一并问来。” 小歪跟着他数,发现自己身上女人的特别还真挺多的,可身边这么多男人没看出来,将军府朝夕相处的亲人也没看出来,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一眼就识破了,明明总蒙着一只眼睛的人是他,难不成别人是瞎的吗? 如果自己长得稍微女性化一些,或者容貌多一分柔媚,而不是刻刀一笔笔精致雕刻后的英俊,小歪还能揣测黎濯是不是喜欢上了自己,即便不是喜欢上,如果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女的,也可以往这人的性取向有异于常人这点上靠一靠,不过事实摆在这里,她想不通黎濯无条件对她好的原因,不由嗫嚅,“既然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女的,干嘛还对我那样” 黎濯歪着头,“哪样?” “就,”小歪挠挠头,“对我挺好,我还以为是兄弟情。” 黎濯没好气地说,“我闲的蛋疼,我乐意,不行?” 小歪:“” 行行行,你厉害你说了算。 “就因为你知道我是女的,还知道我那什么的日期,”小歪再怎么奔放也有些难以启齿,“你就想出用自残的方式替我隐瞒?凭什么?你脑子是被马蹄踢坏了吗?” 小歪不是不震惊感动,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如果黎濯真的是因为大姨妈的原因不躲开张起傲的刀,她真的很想切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风都抽到珠穆朗玛山顶上去了。 “当然不是。”黎濯一边和小歪说话,一边默默运气治疗内伤,然后十分惋惜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内伤可疗,只伤了一点皮肉。“我都做休战示意了,是张千总欺人太甚,偷袭于我。你身为将军,驭下无方,护师不利,理应替为师报仇。” 如果不是看到他一招把周厖打得飞出去,还徒手接大锤,小歪就信他告的状了。 她突然有些拿他没办法,扶额道,“您老赶紧把伤养好,好好教我兵法马术,至于其他的,不劳您老操心。以后这种挑衅斗殴,能不理就不要理,我每天为怎么把这一万人带到灵州愁的都睡不着,你也不体谅体谅宝贝徒弟,净想着给我找事做。” “好,以后一定体谅。但是,宝贝徒弟,为师如今已经伤了,你就不能让我伤有所值,将计就计一下吗?至少也得让我流的那么多血死得其所呀!” 小歪看着他,眨眨眼睛,不说话。 黎濯看着小歪,眨眨眼睛,也不说话。 小歪突然炸毛,凶神恶煞地说,“老子不管你有所值没所值,你不尽快把伤养好,耽误队伍行程,老子让你见见什么叫有所值!” 她说完就大步走出营帐,又立马挑起门帘冲回来,把黎濯那个小包裹再加小黑瓶一起拿走了。 黎濯突然就不觉得伤口有多疼了,只是想笑,小歪说老子的模样太有趣了,他兀自把脸埋在被褥里闷笑好一会儿。这是小歪的营帐,是她的床和被子,呼吸时能够嗅到极淡的干净的香甜,这种味道无端让人沉迷。黎濯抬起头来,又恢复正经样子。 小歪走出帐子,张起傲还光着膀子拿着伤了黎濯那把刀跪在不远处等着她治罪。小歪看到他又是一阵头疼,脑内一番思索后走过去,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也不低头看他,冷言冷语地问,“行军路上不得有意挑起事端,违者重罚。想来张千总对这条规定不陌生,为何明知故犯?” 张起傲也是条血性汉子,实话实说,“看他不爽。” “打了一架之后呢?” 张起傲埋了头,“服了。” “以后该如何?” “上了战场,自然是生死兄弟。” “再有下次,他伤了哪里,我亲手砍你哪里。”小歪抬脚走出去,“半个时辰后上路追赶部队,不得延误。” 张起傲唰一声抱拳行礼,“多谢将军,属下听令!” 小歪嘴上说半个时辰,心里却在担心半个时辰后黎濯能不能动,她倒是留了车下来专程运他,不过看着前方路况,一个正常人也能颠出脑震荡了,黎濯那伤口要震开,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结果等要上路时,她查看黎濯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腰部脊椎的长形伤口,居然愈合得只剩下肩膀上一个巴掌那么长了!其他地方全部结了痂,不会轻易开裂。小歪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摸,就算军医拍着胸口保证用了最好的伤药,这特么也好的太快了,细胞再生速度堪比金刚狼啊! 她戳戳黎濯的手臂肩膀,触感硬邦邦的,肌肉十分结实,她又捞起他的手掌,在手指缝里摸了摸,不放心地按下去。小歪目光都给那伤口惊呆滞了,“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这里真的不会长出刀片出来什么的吗?”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黎濯把手抽回去,“不是你命令我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的?到底还走不走了?不走我可睡觉了,伤患要多休息。” “走走走,当然走!张千总,来搭把手,帮我把他扶到车上去。” 小歪和张起傲合力把黎濯架上板车,军医收拾药罐,亲卫则快速拆了简直的营帐,把油布收起来装好带上,几人就此出发,追赶大部队。 他们几人轻装快行,不多久便追上了队伍的尾巴。到了夜里,小歪要人给黎濯单独搭一个帐篷,让军医和他一起睡,黎濯不干,执意给她值夜,怎么劝都不听,甚至还有意给小歪打一套军体拳展示他的精力与健康。 小歪确定了,这人的脑子真的有毛病,脑回路结石晚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事实证明, 很多时候都不能嫌弃伤患, 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伤患, 因为这么做一般是要遭报应的。小歪在激烈的锐痛里醒来时,深刻领会了一把上述道理。 都已经不是温痛钝痛了,而是从小腹直冲四肢百骸的剧痛, 像长着尖锐刀锋的刺, 刺在每一根痛觉神经上。 小歪以前总听说, 阴阳不调就会痛经,荻秋濠这身子何止阴阳不调,她有这么多男性特征, 偏偏生在一副女人的身体里, 简直有违自然规律,不尊重自然规律的都是罪, 现在得由小歪来赎罪了。 像荻秋濠这种配角,重头戏都在她为白桢打拼江山,而且还是一走几年没有消息, 凯旋时只有河海清宴之类的情节上,作者是不会大方到花费笔墨描写她来大姨妈肚子痛不痛的。 小歪在心里把作者日了一万遍,用各种姿势。可惜日人并不能缓解疼痛, 她事先垫着草木灰“卫生巾”在吸血后逐渐变成冷冰冰的一坨, 夹在腿间,让难受变成加加加加加无限个加号。 痛得都快神志不清时, 小歪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哼出了声音, 有人挑起营帐的门帘进来, 在席地铺的毡毯边跪下,伸出手来摸了一把小歪满是冷汗的额头,吃了一惊,“体温怎么这么低了!” 小歪知道是黎濯进来了,身体痛得痉挛,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地说,“我,要死了” 黎濯的手伸进被子,被子里也没什么温度,被她的冷汗弄的湿漉漉的。他的手掌贴在小歪的小腹上,一道暖流打了进来。 小歪哼了一声,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更痛苦地哼出声来。肚子一暖和,先前被冻僵的痛觉神经全部恢复知觉,翻江倒海的痛压下来,小歪脑子里轰一声,直接通晕过去了。 黎濯有些无奈,“就你这样,过一夜都能来给你收尸了,还什么从军十年不被发现,大言不惭。” 晕过去的小歪还沉浸在疼痛里,嘴里溢出无意识的轻哼,不多一会儿就再次痛醒了。 黎濯一直搂着她,把她整个包裹在暖融融的怀抱里,此刻见她醒了,不知从哪里取得一颗药丸,捏着她的下颚,撬开齿关,将药丸压在对方舌下,直到药丸融了被她咽下去,才抽回手指。 浑浑噩噩的小歪在吃了药后,倚靠在他怀里,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小歪醒的早,来大姨妈还没有超熟睡加长版给予安全感的她实在不敢久睡,一手去摸一早塞在衣服里的“卫生巾”,另一只手下意识摸被褥边缘,结果摸了个空,营帐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在。 肚子的痛缓和了许多,被褥因为昨晚的辗转反侧很凌乱,她甚至不确定,昨晚疼得想嚎啕大哭时,黎濯是不是进来过。 她特地穿了黑裤子,侧漏了也看不出来,一边换东西一边在心底泪流满面,她回不去现代世界也就罢了,会乖乖在这里活下去,但老天爷能不能可怜可怜,给从穿越通道寄十箱卫生巾过来啊? 天蒙蒙亮,小歪在营帐里刨坑,要把换下来的东西埋起来。刚掩好土,黎濯进来了,手里端了个碗,冒着热气。 小歪恢复了一些力气,有了说笑的心情,蹲在地上看着黎濯手上的碗笑道,“你的伤好全了?这是吃宵夜还是早点?” “伤可以好也可以不好。这不是宵夜也不是早点,要拿给你吃的。”黎濯把碗递给她,“快吃了洗干净,不能让军医看到,不然你是女人的事就要露馅了。” 小歪低头一看,营帐里点了油灯,光线黄且昏暗,碗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小歪抬头看黎濯,“这是什么?” 黎濯想拨开她额头上的乱发,手伸到一半转道去托碗,“补血补气的,你浑身都是血腥气,脸和纸似的白,太像纵欲过度了。” “纵”小歪气结,“我怎么能无条件相信你?万一是□□,你要害我呢?” 黎濯听了也不生气,手收回去抱着胳膊,“害你我有什么好处?” “营帐外的一万军马,还算不上好处?” “两个副尉五个千总恨不得你不在把我往死里揍,所有将士都只听他们的号令,你觉得我能捞着什么?” “倒也是”小歪撇撇嘴,低头将一碗略微粘稠的液体慢慢吃尽了。黎濯说是补血补气的,她以为是阿胶红枣之类的药材,结果完全没有药味,反而有点和卖相完全不相符的香香的清甜,一夜折腾体虚气短而且还很饥饿的她差点舔碗。 黎濯说,“今天你就别骑马了,和我一起坐车。” “那不行,我身为将军,却坐车,将士们看见了会怎么想?影响很不好。” “我的伤口恶化了。” 小歪一愣,“啊?” 黎濯说,“伤情恶化,你很担心我,所以坐在马车上寸步不离照顾我,不行吗?” 小歪:“” 小歪最后还是坐了板车,因为她的脸色白里泛青,看起来比黎濯还像伤员,一帮属下担心她,强压着不准骑马,必须坐车。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得减少剧烈运动,倒不是担心身体什么的,而是一剧烈运动,血就流的更多,她不能总是停下来以解手的理由换“卫生巾”吧! 干!穿越文里那些女主风光美好的生活全特么是假象,假象!一个大姨妈,能让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也一夜回到解放前,沦为土著。 中午吃饭时,黎濯没端那种美味的药汤来了,不过给小歪喝了别的浓汤,亦是十分鲜美。小歪想,得做个记录,到最后看看究竟还有什么是黎濯不会的,除了隔三差五不修边幅,这简直是个十项全能的完美男人! 饭后,小歪躲着人上厕所,解决好生理问题后往回走,偶然听到几个士兵的悄悄话。 “你们知道嘛,听说黎濯教将军骑马,将军不小心把蛋给跌碎了。” “是是!我早上看见将军衣摆上的血了,走路姿势也奇怪,还反常的听话,坐了板车没骑马。” “我就说将军怎么脸色惨白一脸血气不足的样子,原来是这是断子绝孙的伤啊!将军居然能做到若无其事,果真铮铮铁汉。哎,小将军生的那么好看可惜了可惜了” 一帮人都叹气起来,“可惜了,天妒英才,哎” 小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正打坐休息的黎濯被人猛地推了一下, 一口气差点运岔, 他按着心口庆幸自己不是在练功,不然这一下非走火入魔不可。黎濯回头, 果然看到小歪,对方面色铁青, 大有火山喷发之势。 “是不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 黎濯一脸茫然, “什么?” 小歪牙关咬得能嚼碎石头, “我的蛋碎了所以骑不得马, 只能坐车这种话, 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蛋?”黎濯更莫名其妙, “什么蛋, 你有随身带蛋的习惯?” 小歪炸毛了, 眉毛倒竖, 咄咄逼人, “鸟蛋!你有我没有那个蛋!” 黎濯愣了愣, 反应过来了。 他捂着肚子, 慢慢弯下腰去,最后一下子趴在草地上。小歪见他肩膀抖个不停, 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是在笑! “诶诶!好汉手下留情。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你就让我笑一炷香,笑完再揍我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啊!你打到我伤口了!” 小歪在一顿胖揍后才发现,碎蛋这个说法还真不是黎濯传出去的,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关心究竟是哪个脑回路和黎濯一样清奇的士兵推测出的结论, 因为只花了一个中午, 整个队伍上下都知道小将军的蛋骑马颠碎,要断子绝孙这件事了! 然后事情就往更玄幻的方向发展。先是沈昇c周厖两个副尉来安慰了她足足一炷香时间,然后是千总,亲卫,百户,依次往下,所有人安慰她的主题无非是“蛋碎了虽然是件大事但人生自古谁无死,将军不要想不开,大不了以后兄弟我多生几个儿子,任由将军挑选,过继到您名下,给您养老送终。” 等到下午再次启程时,小歪多出了至少三百个干儿子,五十多个干女儿,以及数不清的义兄和被义兄卖了的义妹。 黎濯全程笑成面红耳赤的猪,半点忙没帮上不说,还让人误解了他憋笑憋得两眼泪花遮遮掩掩肩膀耸动的表情,以为他在为将军的不幸遭遇自责难过,他都那么难过了,才被他收拾了个遍的兄弟们也不好说什么重话,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走开。 小歪抱腿坐在铺着稻草的板车上,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之类的说法已经不足以形容心里感想,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死一死。 大姨妈周期有长短之分,短的三四天,长的七八天也是有的,小歪庆幸荻秋濠虽然痛经痛到惨绝人寰的地步,但时间拖的不长,第四天就结束了。相应的,黎濯的伤也在飞快愈合,背上留下一道大大的血痂,再养个个把月就能痊愈。 小歪犹如重获新生般骑上马,还没撒开蹄子奔跑,被她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的沈昇和朱铁蛋从斜刺里冲出来,合力把她从马背上拖下来,紧张地说,“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啊!” 小歪不解,“如何使不得?” “将军的伤没好全,马背颠簸,岂不容易导致伤口裂开,流更多血?”男人之间说话不遮掩,沈昇有话直说,“军医都告诉兄弟们了,那里本来就脆弱,又不好止血,将军还是等到伤完全养好了再骑马吧。” 小歪:“” 干! 同样是受伤,黎濯要骑马的时候没半个人敢拦,还把之前他看上的好马牵到他面前。黎濯这两天和之前看他不顺眼的人迅速打成一片,直接称兄道弟,一帮大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精神抖擞耀武扬威地从小歪的稻草板车前跑过,扬了她一马屁股灰尘。 再干! 这是炫耀!赤一裸一裸的炫耀! 夜里,小歪独自坐在火堆边生闷气。黎濯从后面走过来,捡起小石子砸了一下她的背。小歪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戳石块。 “不高兴?”黎濯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小歪没好气,“假如你没了蛋,以后不能搞女人不能传宗接代,高不高兴得起来?” 黎濯又想笑,被她狠瞪一眼,还好笑了也有几天了,稍微能够控制情绪,他努力把笑憋住,嘴巴却欠的很,要去逗小歪,“别难过,你不是有三百多个干儿子?想想大年初一拜年的场景,啧啧,壮观。你每年的俸禄够不够发压岁钱?” 小歪怒火攻心,抱起大石头要往他头上砸。 小命要紧,黎濯闭了嘴。 小歪低头看着跳动的火苗,没心情讲话。黎濯则担心自己一开口又想逗她,闭紧嘴巴也不说话。 安静持续了许久,黎濯都快在蛩鸣声里生出困意,才听到她问,“干嘛每晚都给我值夜?” “我乐意啊。”黎濯抱着脑袋仰躺下来,嘴里叼着一根黄色干枯的狗尾巴草,吊儿郎当,“怕你被狼崽子叼走了。” 小歪撇嘴,“哪里有狼,我怎么没看见?” “有的,是你又笨又瞎,所以看不见而已。” 小歪:“” 她微笑着摸向腰带,这真的没法再继续做朋友了。 “我刚刚瞎说的,因为你双眸如星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玉树临风气质如兰如松如竹惊才绝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想做护花使者,也想减轻亲卫兄弟的重担,让他们睡个好觉,以此树立好人形象,改善各方关系。表面上看这只是简单的守夜,对我的意义却十分重大。宝贝儿徒弟,为师讲了这么多,你可以把刀放下了吗?” 小歪听言,满意地收起抵在黎濯脖子上的匕首。 “改天送你一把好刀。”黎濯把目光从小歪那把小匕首移开,望着头顶的星空说,“好歹也是大将军的爱子,拿着小孩儿玩具招摇,像什么话。” 正在收刀的小歪手一顿,“这是好刀,出门前大哥给我的,说是从一位大师手里买来,花了好多钱呢!是你不识货吧?” “在刀柄刀鞘上镶两颗宝石就算好刀?你若见过寒浞和折若,定然再瞧不上这些俗物。” “寒浞折若?名字好拗口是什么?都是刀吗?” “”黎濯真是服了她,翻身坐起来,“你先告诉我,你听过江湖里的兵器排名谱没有?” 小歪摇摇头,又点点头。 在她看来,江湖都闲得很,成天没事干就给高手和高手的兵器排资论辈,只要有江湖的地方,必然有第一第二,殊不知,真正的高手都是少林寺的扫地僧般的人物,才不屑于争什么第一第二。 黎濯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可以原谅你的孤陋寡闻,对江湖中事不闻不问,但是若连寒浞是什么都不知道,出去千万别和别人讲你是我徒弟。” 小歪忙掏出小本本,虚心听教。 黎濯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开始介绍,“寒浞是霸占兵器谱第一长达百年的神剑,折若与它齐名,是把新晋排行榜的大刀,因两把兵器从未相遇,后折若被其主人带着隐居,再未出现,所以无法定论到底孰高孰低,只得并列。” 小歪记到此处,不由问,“好兵器要在高手手里才能发挥威力,落到庸才手里只能沦为废铁,你说的那个什么寒浞,能有那么大威名,和使用者脱不了干系吧?” 黎濯点头,“正是如此,儒子可教也。” 小歪又问,“这样的好兵器,主人肯定很宝贝,现在有别的兵器威胁自己第一名的位置了,寒浞的主人难道不出去巩固巩固名声?” “额,这个嘛”黎濯搓搓下巴,“其实寒浞也消失很久了,双方都找不见人,江湖里的人再怎么期盼折若和寒浞打一次,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如愿。” 小歪盯着小本本,突发奇想,“这两件东西都消失不见,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不会是在同一个人手上吧?不是有那种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修炼神功,左手使剑右手使刀什么的人,你会不会?” “你把为师想的太伟大了。”黎濯摸摸她的头,“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想见这两把兵器的兴趣都没有?” “又不在你手上,我有兴趣也见不着啊!而且比起晓得它们有多厉害,我更关心的是每把能换多少钱。”小歪躲开他的手,抽抽鼻子,“了解也没什么大作用,我要去睡觉。今晚你再敢不经过我同意就钻进帐子里来就死定了!” 黎濯说,“帐子外面冷呀,我想进去暖和暖和嘛。” 小歪踢了他一脚,“叫你去沈昇帐子里睡,你偏不,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沈副尉睡觉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只有你睡起来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像猫一样乖。” “老子娇羞不行吗!哪有孤男寡女天天睡一起的?”小歪又踢他一脚,“你想安静,自己找搭一个棚子不就结了?” “再搭一个多浪费人力物力,我不会嫌弃你是女人的。”黎濯翻身坐起来,眨巴着独一只眼睛,诚挚地看着小歪。 “滚蛋!冻死你拉倒,偏不让你进来,哼!”小歪不和他纠缠了,扭头就走。 黎濯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痴痴,一股冲动怂恿着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说,“你就准备这么下去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小歪回头, 她没听清黎濯说了什么, “嗯?” “就这么保持现状, 女扮男装得过且过。此去灵州, 没有一两年不可能回得来, 你能安心等着一个月麻烦一次, 可曾想过, 时间长了, 被人发现会如何?” 小歪静静听着, 没急着做回答。 黎濯又说, “这次是有我在,帮你熬过来。若有天我不在,而你又身处险恶环境, 该怎么办?” 小歪想了想,突然笑起来。黎濯还没想明白她突兀一笑中包含的深意,就听到她说,“你认识我不久,可能还不完全了解我的性格, 我就是这么个人, 得过且过,胆小怕事,没有担当, 目光短浅。能活下去, 我就好好的活着, 如果不能, 又有什么关系,能离开这里,无论是什么方式,我都是很高兴的。” 黎濯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黎濯一肚子话突然被她搅得乱七八糟,“你知道你的身体阴阳极不协调,筋脉紊乱,才导致葵水期间疼痛难耐吗?” “知道啊,”小歪说,“这不是约定俗成的诊断说辞吗?” 黎濯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停顿好一会儿才说,“我这么说,不知你会信多少。你体内蕴藏一股极为强大的内力,以你的年龄,即便是天赋异禀也很难修得如此强劲浑厚的内功,这内力本来压在丹田,后来你中了剧毒,又不小心强行催动了一次,导致其脱离掌控流窜于周身,而你又不会控制,才加剧了痛苦。你得想办法化了这些功力,或者学会控制的方法,不然撑得过这次,下一次说不定就会死在这些乱冲乱撞的真气上。” 小歪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胸口,“你是说荻秋濠,哦不,我身上藏着神功,但我不会用,现在走火入魔了,会要了我的命?” “也可以这么理解。” “哈?”小歪夸张地叫起来,“我就说嘛,荻秋濠这个女人怎么就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原来她身负神力会绝世武功!” 黎濯:这人怕不是已经在没命之前先疯了? “你体内有强大的内力,你自己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连这玩意儿怎么来的都不晓得的。”小歪走回来凑到黎濯面前,“你说的那些话,是想告诉我,你的功力在我之上,能够帮我化去这些功力,让我彻底变成真正的废柴,还是想表达你有方法,知道教我怎么将其化为己用?” 黎濯低头,对方俊气逼人的脸印入眼帘,他轻声说,“我都可以,看你的选择。” 小歪玩着自己的手指头,语气是漫不经心,内容听起来却惊心动魄,“黎濯,我从没问过你从何出来要往何处去。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人的前尘往事,也能预测他们的未来,可我对你一无所知,所以好奇,好奇之余又一直莫名相信你。但我是十分清楚的,这世界几乎没有一个好人,无论是美貌聪慧的瞿苒,会花一百两银子算命的令霄一,还是带着士兵剿匪的白桢,都不是好东西。这里的秩序是铁定的,有得必定有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从全聚豪开始,你帮了我这么多,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想带我去的,又是什么地方?” “你不信我。”黎濯笑了一声,“你果然还是怀疑我的。” “这和信不信任不是一回事。”小歪捏着手指,发现自己的骨节很小,形状是个女人的手,只是指腹粗粝,有茧子。“我只是遵守秩序罢了,我得先问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到最后我付不起报酬了,你不就亏了么?” 黎濯叹了口气,“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想收个徒弟,你信不信?” “收来做什么呢?让你那诡异的医术得到传承,一身深藏不露的武功后继有人,还是你已经七老八十了,只是不显老,你得找个接班人给自己养老送终?最重要的,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我这么一个女扮男装什么都不会悟性还奇差的脓包,你不该避而远之吗?” “以后不许说自己是脓包,你很好,是一个很优秀的人。”黎濯慈爱地摸摸她的头,“你忘了我方才说过什么,你身有磅礴内功,我就是看中的这一点。” “你很奇怪。”小歪想躲开他的手未遂,撇嘴说道,“别个高手收徒,都不收已经练过别家心法的人,而且我还这么大了,骨头已经长硬,要纠正也不好纠正,都不见你嫌弃的啊。” “真正的大师是不会嫌弃天赋高的天才的。我的师父有很多个,练的武功也是七家八家都搀杂在一起乱练,就不见他们嫌弃我。” 小歪睁着大眼睛看他,“你想表达你也是个天赋高的天才吗?” “是的。” “” “你好不要脸哦。” 黎濯笑了笑,“不要脸的天才保证不会害自己的宝贝徒弟。那么宝贝徒弟决定好选哪个了吗?” “我要是选不要这些功力,让你帮我化了它,你会不会因此嫌弃了我,把我逐出师门啊?” “不会,废了可以再给你灌进去,你有个好壳子,只要方法得当,怎么往里装都不会废掉。” 小歪震惊得张大嘴,心想黎濯是何其残暴的师父,估计心里早就想好怎么把她效用最大化,物尽其用了。 她突然很好奇他的事,忍不住问,“你,你这么随便就收了徒弟,你家里会不会有成堆的徒弟?” “没有啊,只有你一个。”黎濯说的十分可怜,“其他人宁愿当仆人,打死都不肯认我做师父,我在家各种被嫌弃,只能出来亲自寻找不嫌弃我的人了。” 小歪小心翼翼地问,“你家,有多大?” “唔”黎濯挠着下巴,“这该怎么形容?” 小歪已经做好听到惊人答案的心理准备了,咽了口唾沫,“就,说说有多少个下人吧。” “这还真没统计过。不过我常住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个阁楼,另一处是个山谷。山谷里人也还好,两三百吧。怎么了?” “都是伺候你的下人?” “不不,单是负责我生活起居的下人,还有一些管事儿的和他们身边的大小随从,我记不太住,也没数过。” 小歪吸一口气,倒退一步,“那你这个主子出来了,竟然不给你准备路费?马车也没有,利索的衣服也没有,你就这么,赤手空拳的离家出走了?” 妈诶,她不会在不经意间拐带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吧!即便在梁国,拐卖人口也是大罪啊! “有路费,只是被我搞丢了。”黎濯摊手,一脸这不怪我的表情,“小偷太厉害了,我在树下睡个觉,就把我的包袱偷走了。” 小歪恨铁不成钢的想敲他的脑袋,“你武功这么高,都是摆设吗?别人偷你东西都发现不了!” 黎濯委屈地垂着脑袋,像条犯错了不知所措的大狼狗。 小歪听了这一番饱含巨大信息量的话,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压着激动之情搓手道,“那什么,据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的徒弟,也就算半个义子吧?以后你老死了,你那么大的家业,不知我有没有继承权呢?” 黎濯:“” 小歪从黎濯处学得一套心法,可以在半年内将体内所有功力化为己用。一开始小歪略微嫌弃,“得半年啊,有没有更快的?” 黎濯扶额,“你知道若是换个人,没有我这样的老师从旁指点,要花多久才能完全克化这些功力?” 小歪懒洋洋翻着黎濯连夜写出来的心法册子,“多久?” “二十年。” 小歪:“啊?这么久!” “还不算克化不了走火入魔为此丧命的。我还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些功力的,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呢?”黎濯颇为含恨。 “可能因为得这个东西的时候弄坏脑子了吧,啊哈哈哈”小歪打哈哈把这个话题绕过去,“既然你给了我这么宝贵的心法,我一定好好练习!” “嗯。”黎濯满意点头。 “不过,那什么,”小歪摸摸鼻子,“能不能先告诉我第一页这些字写得什么意思?” 黎濯:“” 在黎濯的“精心指导”下,小歪这位“好学”的学生起早贪黑,勤学苦练,进步卓著,成绩喜人。相应的,她和黎濯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起来,时常避开众人躲在营帐里窃窃私语,并发出一些类似于“你轻点!痛”“不行,再来,啊对了对了,就是这样”以及粗重的喘息和轻声吟哼。 两位当事者尚无自知之明。小歪着实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也有身轻如燕一掌劈碎大石的本领,当她运用已经克化的那丁点儿力气,一拳在水桶粗细的白杨树干上凿出一个大洞后,兴奋得难以自持,搂着黎濯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黎濯措手不及,让她给亲蒙了。 小歪愉快地飞奔回营地,要同亲近的几位伙伴分享自己的喜悦。 黎濯怔怔地摸着脸颊,傻了似的半天回不了神。满脑子都是:被亲了被亲了居然被亲了阿林主动亲他了! 躲在草丛深处,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几名士兵相互耳语。 “看见没有,我就说将军和黎濯有一腿!” “黎濯这家伙趁将军之危啊!肯定是这家伙强上了将军。可怜的沈副尉,一心待将军,却被人抢占了先机。” “莫慌,既然将军有这个倾向,我们何不帮沈副尉把将军从黎濯那厮手里抢回来?” 几人一拍即合:“好主意!” 行军除了赶路还是赶路,十分枯燥,有个什么乐子总是大家一起分享,再加梁国对男风并不严苛,不过几天,就掀起沈荻党和黎荻党。等小歪知道这件事,两个党一派连主一席和副主一席都选出来了。 继被断子绝孙后,又走上被搞基道路,小歪很惆怅,小歪很忧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小歪抬起右腿, 对准一根大海碗口粗细的木头桩子, 轻描淡写横扫出去, 桩子上半截咵嚓一声断裂, 飞出老远。 小歪收了腿, 弯下腰撩起裤腿检查自己的小腿,刚刚她一连踢断十根柱子, 小腿上没有淤青, 摸了摸骨头和肌肉,也没有太明显的疼痛。她很满意这个效果。 站在不远处抱着胳膊看她专注练习腿功的黎濯走过来,鼓着掌,“你的腿上功夫实在让我惊叹, 轻功也进步神速,为世间罕见。” 不知该感谢是遇到了黎濯这样的老师,还是该感谢荻秋濠的天赋异禀,有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底子,或者两者皆有,小歪的武功突飞猛进,犹如骑着航空母舰, 连小歪这种智商犹如女娲造人时打的草稿般的芯子都没能减慢进步的速度。 小歪站直身体, 很谦虚,“是你教得好。”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你自己努力与否。你如此热衷于加强腿上力量, 想练出和南拳北腿来, 去少林寺踢馆子么?” “我哪有那个雄心壮志。”小歪突然一个旋身, 这次是左腿,又踢断一根木棒,收腿的动作干净利落,“只是觉得这样会很帅。” 耐心等她耍玩帅的黎濯笑道,“好好,很帅的徒弟已经足以迷倒万千良家少女了。耍帅的功夫就到这里,接下来你要学怎么用兵器。上了战场,能够近身肉搏的机会并不是随处可见,拳头再厉害,杀伤力还是不及刀剑的。”他就近找了几件兵器拎过来,“你喜欢刀些还是剑?” “你这老师也是世间罕见,”小歪拿着刀枪棍棒看,笑道,“别人练功,学会一样就不得了了,在你这儿,竟是能按自己喜好挑的。按照你这个教法,若我现在对剑感兴趣,过一两年腻了,想练刀法,也是可以的?” “不必那么麻烦,一起练就是了,到了紧要关头,手里有什么就用什么,各样都会一点,才不至于落了下乘。” 小歪对他抱拳,十分佩服其高见,“高手,全能型高手。配做在下的老师。” 黎濯的回答是在她后脑勺“温柔”地拍了一巴掌,差点没把脑浆拍出来。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并没有什么剑法或刀法。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小歪率领的部队已经正式进入灵州境内,她要和部下开会,准备和邱闵良将军会师,黎濯还没来得及和她普及刀剑的基本知识,她就被亲卫叫走了。 小歪一走,黎濯独自站在临时搭就的简陋习武场上,一旁地上横着几件冷兵器,他突然发现,没了小歪,自己好像无事可做了。 他捡起刀枪棍棒放回原处,心底那点空落还没来得及凝成具体形状,在不远处站岗的朱铁蛋跑过来,热忱地抱过他手中的东西,不让他操劳,还很是关心地问,“黎濯,你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我瞧着你不像平民百姓,刚捡着你的时候虽然丑得很,吃饭的姿势就和咱们粗人不一样,洗干净后就更不像了。你是不是哪家公子哥儿走丢了,才混在军营里了啊?” 黎濯被他的逻辑逗笑,“你见过哪家公子哥儿脑子被驴踢了,想不开要来前线打仗的?” 朱铁蛋挠头,“也对。你不是公子哥,又不在咱们这队伍的编里,到时候发饷银,没有你的份啊!” 这傻咧咧的家伙还挺替他着想。黎濯心想,笑着问,“那我该怎么办呢,朱小弟?” 朱铁蛋很有一副热心肠,“依我看,你和将军关系好,到时候进了灵州城,你让将军去和邱将军说一说,把你弄成正式的士兵。你教将军武功的时候我都看见啦,本事忒大了,比沈副尉他们都大。以你的身手,要是上了战场,肯定有大作为!” “好,到时候我和将军说。借你吉言了啊,朱小弟。”黎濯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铁蛋嘿嘿傻乐,“我是佩服你,有大本领,和我不一样。可惜你只教将军,别的谁也不肯教,心情好的时候才指点沈副尉和周副尉他们那样的人,我资格不够,也不聪明,不然我可想拜你为老师了!” 黎濯大笑,“也不是没有机会,你好好努力争取战功,等你也成了千总副尉,我就教你绝世武功。” 朱铁蛋双眼放光,“一言为定?” 黎濯点头,“自然,大丈夫一言九鼎。” 朱铁蛋像是得了百万财富,兴高采烈地跑了。 当天傍晚,万人部队在灵州城外安营,小歪和两名副尉进城见邱闵良,黎濯要陪着小歪一起去,对方没让。 “因为大雨耽搁,咱们走了足足两个月。”小歪换衣服时和黎濯说,“这两个月来,从书本知识到实战经验,我也算脱胎换骨了,这是你亲口说的。怎么,临到头了,你不相信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了吗?” “不是不相信你的本事而担心你露怯。”黎濯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感完全不是女子该有的柔滑温润,而是十分紧致的青春与力量,“我听说这位将军生的颇能入眼,怕你被迷住,不舍得回来了。” 这傻子看令霄一那种病美人都能看呆的事儿,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小歪挥挥手,不甚上心,“你听谁说的?都是胡扯,一个皮糙肉厚的老将军能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好看的男人,直接看你不省事,何必舍近求远。再说我看了你两个月,早就对美男子免疫了,你放心,像见到令霄一看得呆住那种傻事,我不会再犯了。哈哈,我走啦!回来给你灵州城有名小吃,在帐子里乖乖的。” 小歪哄小孩儿似的说了一堆,上马走了。 她进城时天还没有黑透,正是华灯初上各家炊烟袅袅生火造饭的时辰,街上本应行人寥寥,但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带着援军来灵州的将军年少有为,十分英俊,而且尚未婚配这种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小歪几乎是被群众围观着走进邱闵良所居的小宅院的。 此地民风淳朴开放,女子的性情也豪迈,看中眼的就直接上手,导致小歪这一路接受了无数女子香袋荷包的洗礼,幸好一颗百分之一是脑浆,剩下百分之九十九全是浆糊的脑壳长久地接受黎濯铁砂掌的锻炼,才没直接被砸出脑震荡。 小歪龇牙咧嘴地和一旁的沈副尉说话,“我就不该特地洗个澡,还穿的这么帅,如果披件大氅就好了,用兜帽把脸都遮起来。”她呼出一口白气,“这才十一月,灵州可真冷啊” 沈副尉的脸色不太好看,嗯了一声,安静听着小歪的废话。 “不过还好没带黎濯那家伙来,他要是在我身边,非得被香囊埋了不可。”小歪仰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这是要下雪了啊,早知道应该问皇上多要些棉衣什么的顺道带过来。” 不知被这两句哪个词语踩中痛处,脸色不好的沈副尉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小歪是个瞎的,没注意到他的幽怨哀伤,裹紧披风,驱马哒哒往前。 邱闵良的大军安扎在灵州城另一个城门外三十里的地方,以苍南关为据点,与北狄大军遥遥相望。他是特地回来和小歪接头的,平时并不住在灵州城,所以宅院十分清冷,邱闵良日理万机,也就先小半个时辰到达,小歪到的时候,连杯现成的热茶都没有,还在烧水。 宅院里没有仆人,邱闵良的亲卫把小歪等人接进客厅,又亲自去书房请他过来。小歪等在冰窖似的厅堂里,屋子里唯一的热源是简陋的几盏油灯,几个大汉还不怎么冷,小歪却是不怎么受得住冻的,熬了一会儿邱闵良还没来,就催发内力取起暖来。 沈昇和周厖看了她一眼,又不约而同低下头去,什么都没说。 小歪在心里设想要把这黑黢黢的屋子拆了当柴火烧时,邱闵良终于到了。小歪在黎濯毫无保留的教导下,也掌握了不少通过走路,姿态,举止推测对方武功如何的方法,门外传来脚步声时,她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好深厚的内功! 小歪惊叹,更多的是意外,邱闵良她是知道的啊,是个年近不惑,老成持重,周瑜般擅计也擅武的大将,但说起武功,并不算特别高。黎濯那厮还说他长得好看,这是又出什么岔子了? 像萧檀那样的大岔子。 邱闵良站在门外,没有急着走进来,他看着厅中身着玄色披风的少年,少年背对着他,在几名虎背熊腰的副尉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娇小。他的眉头皱起来,旋即又松开,这时少年回了头,两人的目光就对上了。 两人同时放大了瞳孔。 小歪:特么的果然出岔子了,这个气宇轩昂英姿卓绝的帅大叔是谁? 邱闵良:此人生的居然比自己想的还要小,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浑厚的内力,果真人不可貌相。 小歪看清来人,压下各种惊讶和疑惑,撩袍单膝跪下,“属下荻秋濠参见镇军大将军!一万精锐将士业已带到,恭请大将军检阅!” 沈昇等人跟着她一齐行礼参拜。 邱闵良扶起小歪,“使者一路辛苦,劳苦功高,不必多礼,请上座。” 小歪先传达了皇上萧檀的旨意,再三两句交代了一路行程,便问起邱闵良准备何时检阅部队,将其正式纳入作战计划。 邱闵良说,“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出城检阅不迟。”说完问,“使者出门前,荻将军可有让带什么话?” 小歪谦逊道,“荻将军命属下多学习大将军的英姿,增长见识。” 看似答非所问,邱闵良已经理解了萧檀和荻安的意思,节度使不过挂个名,真正目的是要让这个少年跟在他身边,好生历练个几年,打造成可用之才。 邱闵良很意外的是,小歪年纪不大,说话时还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却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万人将士一个不落好好带到自己面前来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熊孩子荻温函把两小坨棉花塞她手里, “我爹说了,大伯的狮子吼是练过的,他舍不得打你舍不得罚你, 吼两句是免不了了, 你受不了就戴这个,可别让大伯发现!” 小歪抱住这几人的大腿, 感激涕零,“亲人,你们都是我的真亲人!” 绕是准备充分, 小歪想到要在大将军手下走一遭, 还是心惊胆颤双股战战。她小心推开祠堂的大门走进去, 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荻安选在这个地方, 一来是想让小歪忏悔她的错处,深刻领会自己干的那些事儿多么丢祖宗的脸,二来这个地方肃穆安静,或许可以平息一下情绪,结果一见到她, 那股气就上来了,怎么压都压不住, 一声厉喝出了口,“逆子!” 小歪咚一声跪下, “爹!濠儿知错了!” 荻安操起手臂粗的棒子走过来, 抬起就要给这丢尽荻家脸的混账一棍子。 小歪惊惧地看着那根“家法棍”, 两只眼睛唰一下湿了,万念俱灰地看了荻安一眼,抖着嗓子说,“爹,濠儿再也不敢了。您要是实在生气,就揍吧,濠儿今日若是能让您消气,死也值了。” 不知是小歪的眼泪提醒了荻安这孩子是个女儿,是个本该磕不得碰不得的金枝玉叶,还是小歪苍白的脸色让他想起这孩子前两天还在鬼门关上徘徊,差点回不来,或者两者皆有,荻安的棒子愣是没落到她身上去。 但举都举起来了,就这么轻描淡写收回去,这口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实在难受,荻安看了半天,棒子落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结实的椅子犹如一架儿童玩具般,在荻安这一棒下支离破碎,发出散架的巨响。 小歪浑身僵硬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这一棒要是落在她身上,会断几根骨头,或者直接让她就此倒下再爬不起来。 “家里是短你钱还是短你粮了,居然跑出去骗人!”荻安怒火攻心,“若不是白桢说出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家里要是一直不知道,你是打算一直干下去,还准备骗多少人?” 小歪垂着脑袋,心底痛骂告密的白桢,也不敢说自己没有骗人,是靠真本事赚钱,嗫嚅半晌,违心地说,“爹,我就是,就是帮了下朋友,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做这种事了,我和那人绝交,爹,你信我。” 荻安见她认错态度比以前那死鸭子嘴硬打死不吭声的模样诚恳了太多,以为她这是转了性儿,在慢慢变好,气就消了一小半,不过语气还是很凶,“金陵城这么多优秀的人你不结交,认识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白桢,卜子旭,严仲,聂因,这些公子都比你大不了几岁,个个比你有出息有作为,你看看你!游手好闲,荒于武艺,还让人下了毒,差点让你祖父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荻安所提那四人,可都是原著中美男兼年轻有为一见女主误终身排行榜上的前几名,并称“金陵四公子”,不是武功高强就是学富五车或者家世显赫,为成就大女主与白桢的盛世宠爱功不可没。 小歪听荻安把她和四公子相比,哭笑不得,“爹,我,孩儿是女的啊,怎么能和他们比” 荻安:“” 一句孩儿是女的,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给我跪在这里,跪到长记性为止!”被当头闷了一口血的荻安扔了棍子,撂下这句话,大步走出去,大力摔上门,发出一阵让小歪心惊胆颤的声音。 荻安一走,躲在附近的诸兄妹一齐挤进祠堂,叽叽喳喳问开。全都是“爹揍你没有?”“大伯骂你了吗?”之类的问题。 小歪拍着心口,指着凳子,“多亏有你们,爹只揍了凳子,没让棍子落在我身上。” 荻温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大伯要等你完全好了再找机会揍。” 小歪先糊了他一巴掌。“爹让我跪着呢,也没说什么时间,不晓得要跪到啥时候。” 荻秋澄说,“爹气消了,就不会让你跪了。” 小歪忧郁,“可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气才能消呢,明天?明年?” “消不了了!”门口传来一声暴喝,脸色铁青的荻安看着一屋子的小辈。他让荻秋濠跪着,出门就后悔了,转身回来准备换个诸如抄书一百遍的文雅的方式惩罚,结果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发蓝。 这群家伙居然沆瀣一气,合起伙来糊弄他! “你们都给我跪在这里,跪满十二个时辰,谁敢喝水吃东西,加三个时辰!荻秋濠!” 小歪虎躯一震,“到!” “把你的护膝摘下来跪!” “是!” 荻秋泽要说情,荻秋澄忙拉住了。大将军老爹正在气头上,再触他逆鳞,就不只是跪一天一夜这么简单了,在场的有一个是一个,都得被他揍得哭爹喊娘。 荻安罚完跪,犹不解气,他知道这些小辈表面看起来低眉敛目一声不吭跪得乖乖的,心底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歪门邪道,他盯着祠堂大门看了看,让亲卫拿来门锁,把他们全锁里面了。 二房孟氏抱着荻温娜,和三房刘氏互相搀扶跑来找许西雅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嫂嫂,我的嫂嫂啊!你快去救救孩子们吧!” 许西雅刚从老太太屋里回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扶着她问,“二弟妹三弟妹这是怎么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莫急,莫急。” “嫂嫂,我哪还有心思慢慢说,将军罚阿濠跪祠堂,家里的孩子过去看他,被将军一并锁在祠堂,说跪不满十二个时辰不放出来,还不给水不给吃的,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许西雅嚯地站起,“什么?!” 祠堂里,门一落锁,听到荻安离开的脚步声后,所有人都从地上起来了,找凳子坐的找凳子坐,检查哪扇隔扇可以打开的检查隔扇,没一个人乖乖跪着。 小歪是伤患,分得祠堂里为数不多的凳子的一条,和三房只有五岁的荻良莹挤在一起坐。 小良莹扯着小歪的袖子,糯声糯气地问,“濠哥哥,你不是会武功的吗,还飞到树上给我掏过鸟窝,你一掌劈开门,我们就能出去了。” 小歪心道:小宝贝儿,以我现在的手劲儿,对着门拍一巴掌,还不如把你拎起来往门上扔的冲击力大,你就别指望我了。 荻秋澄耐心解释给她听,“阿濠受伤了,使不出那么大的力气了,阿莹乖,我们肯定不用在这儿关一天一夜的。” 荻秋泽毕竟是成了亲的大人,沉得住气,半点不着急,“这个时刻,娘应该在祖母那里,未必能第一时间听到咱们被关起来的消息,不过还有二婶婶三婶婶,她们肯定会想办法的,我们在里面等着开门就是了。” 小歪深以为然,专注地哄一帮不懂事的小屁孩儿。她被叫过来的早,没吃早饭,这群兄弟姐妹早早起来帮她,肯定也没吃,小歪得控制住别让小屁孩儿们闹起来,魔音绕耳噬魂销骨,可比罚跪痛苦多了。 许西雅跑到荻安书房里说理,荻安不见她。许西雅无法,请了老将军老太太出面,荻安被老将军拐杖抽得当场认错,乖乖让人开了门。 闹了这么一通,众人又是关心自己的孩子,又是安抚两位老人的情绪,彻底没人惦记小歪干的那点破事了。 小歪和荻秋澄趁乱悄悄溜了。小歪表示感谢,“今天多亏有你们。” 荻秋澄笑,“阿濠别怪我们添乱帮倒忙就好了。” “怎么会。”小歪扭头看她,阳光下荻秋澄一身鹅黄的衣裙,头上的珠翠闪着光。 真好看呐!小歪心想。我要是也有她好看就好了。 荻秋澄已经订了亲事,半年后就要出嫁了。小歪只比她小几个月,却被全府当小公子,婚事更是遥遥无期,也不见哪家上门提亲,会不会单身一辈子呢?小歪心底惆怅。 小歪邀荻秋澄去睦元堂用早膳,对方正问她最近怎么改了性子吃起素食,小歪的小厮来报,说白家公子白桢递了帖子进府,要来探望她。 小歪问,“帖子上可有说是什么时候来?” 小厮回答,“白公子已经在门外了。” 小歪:“” 哪有刚收到帖子就上门的?帖子什么的是现写的吧? 小歪摸摸瘪瘪的肚子,看来不能陪美人吃饭,只能和帅哥喝茶了。 许西雅见她细嚼慢咽吃着补品,仿佛能从里面品出一朵花,她忍着笑,坐在对面,看着指甲,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经意听到有人说,你吃这些东西吃腻了,不想吃了?” 我亲爱的娘呦!这还需要不经意才能听到?将军府上下就没人不知道我恨死补品了! 小歪放下碗,陪笑着说,“娘,您看,我一天天的待在家里,不去述职,也不出门,郡主那边的大恩还一直没能登门致谢,这样不大好不是?” “郡主那边,短时间怕是不大能过去。康宁那孩子病了,御医说要静养,吵不得,所以不见一切来客。我已经让人递帖子过去问候了,你还是放弃以康宁为借口出门的好。” 小歪诧异,“郡主病了?生的什么病?” 许西雅摇头,“不清楚。人已经接回瞿宅了,瞿家不肯说,大约不仅仅是生病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瞒得这样严实。瞿家不比咱家,人多出好几倍不说,关系可复杂,捋起来说不清楚。” 小歪若有所思点头。许西雅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好吃,可别浪费,你也不晓得这些东西有多贵。” 小歪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您把买药材的钱直接给我,我肯定好的更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小歪焦头烂额, “这孩儿与她并没有什么情谊啊。若说交集, 如果算的话,倒是有过一次, 不过孩儿差不多都要忘了, 哪里知道郡主她老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发生了什么,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 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 “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 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 “这位郡主, 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 “怎么可能!我, 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现在麻烦来了,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你们都出去,”瞿苒说,“留我和公子说话。” 她的声音轻轻细细,小歪这个纯直女听了都止不住心疼,心想这是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么,怎么几天不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茈十分听话,晓得自家小姐有多想见这个人。她招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瞿苒和小歪两个人。 “公子,您能靠近些么?”瞿苒叫她。 小歪想了想,绕过屏风,停在瞿苒床前。 瞿苒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正在发烧,两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正费力抬起手,伸向小歪。 好好的鲜活的的一个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小歪即便没有男人的怜爱,女性的母爱也被激发起来了。她歪坐在床边,握住了对方滚烫汗湿的手。 “公子,”瞿苒轻轻说,“阿苒终于又见到公子,如此死也无憾了” 白桢都被她说的笑起来,“荻公子莫折煞我,先前不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多有得罪,此厢我是来道歉外加探望公子伤情的,公子若一直如此,惶恐的人可就是我了。” 小歪听他语气和表情的确不再怪罪,心头略微一松,将白桢带到睦元堂的小厅说话。 白桢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大将军果真人如其名,府上不见半丝奢豪。将军位高权重,尚能如此,实在难得。” 小歪心想,连这样你都觉得简陋,你家的府邸是得有多奢华。她等锦绣上了茶退下,才说,“军旅生活艰苦,家父自小在军中长大,养成一切从简的习惯,又以此御下治家,久而久之,便形成家风了。” 白桢笑,“好一个家风,让人钦佩。” “公子过奖。”小歪斟字酌句,无比谦逊。 白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小歪没见他说一堆原文中和瞿苒喝茶时文雅的点评,暗忖他是不是好茶喝太多,自己让丫鬟沏的不合他口味了。可小歪不懂茶,怕自己说了点什么反而贻笑大方,正发着愁,白桢主动解了她的围。 “我也是日前才得知,荻公子在刑部当差。如此我倒有一事想不通,那日在大街上,荻公子与一群匪徒起冲突,对方说公子是算命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小歪挠挠头,又开始现场直编,“其实有些复杂,那时和我一起的大哥,他才是真正做这个营生的,之前对我有恩,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那日他主动提出需要帮助,便去帮了他一帮,没想到帮完了准备离开,居然会遇到那些地痞流氓。当时碍于形式不便透露身份,又担心若是宣扬出去,家里人知道了会多心,倒是让白公子笑话了。” “原来如此”白桢笑道,“荻公子多虑了,公子重情重义,为帮助朋友落入险境,让人钦佩。白某怎敢笑话。” 小歪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后续,就被贼人捉了去,过了这些时日才回来。我如今武功尽失,多亏白公子才得以逃出匪窝,心中惭愧,实在不知要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何必言谢,要多亏黎濯和荻公子,白某才找到这群山匪的老巢,一举歼灭。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一举歼灭么?”小歪握着小巧的茶杯,佩服自己居然能稳得住不手抖。她问,“我记得匪窝起了大火,捉拿匪徒时损伤可多?” “的确有大火,夏季干燥,火势蔓延极快,后来还是砍了四周的树木,才没让大火把附近的山头都烧尽。” 听这个语气,山寨只怕被烧得只剩下灰烬了。小歪原本想回去给阿苗敛尸安葬,这下即便找回去,能找到的也只有一捧灰。醒来后她一直努力不去想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因为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好好安葬她,小歪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才能告慰阿苗的亡魂。 “荻公子怎么了?”白桢关切询问。 “没事。突然想到一个故人。”小歪抬起头,用平静盖过眼底的波澜。 撕心裂肺的震撼,滔天的愧疚,在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死了的几天后,只化作一句,一个故人。 “荻公子的思维很发散。”白桢说,“与白某从前结识的人都不一样。” “让公子见笑了。”小歪垂下眼睫,缓缓眨了眨眼睛。 白桢发现她的睫毛竟然十分长,尾梢卷翘,细看之下,连眼角也是上挑的,平时因为她俊气逼人的眉而忽略了这双眼睛,此刻突然觉得她的眼睛是极美的,美得带了一分若有似无的妩媚,毫不突兀的融在英俊里,让注意到的人抓心挠肺的痒。 白桢浑身一震,蓦然回神,难以相信自己方才竟然生出这人十分诱人的疯狂念头。 荻秋濠此人,是细看不得的。她是一汪深潭,一池沼泽,一细看,就会陷进去,无法脱身。 小歪没注意到白桢的异样,兀自说着,“被救出来时我内伤颇重,没有意识,不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醒来后又总忍不住回想当时情景。”她说的有点口干,主要是饿,见气氛还算不错,便问白桢,“说到此处,我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为何知道匪窝的所在,又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将我送回将军府来?” “这要感谢你那位好友。你失踪多日,荻将军派人满城寻找不得,是他拿着你的玉佩,到府衙报案,说他知道你的下落。此事关乎大将军,底下的官员不敢压着,报到刑部和大理寺。我见了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将军府小少爷就是你,恰好手上捉来那几人也招供了一些事情,和你那位好友所查到的信息核对之后,也花了足足两日才找到匪窝,可惜让匪头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小歪答不是不答也不是, 思忖一瞬后, 回头露出帅气一笑, 亮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做好事不留名,我叫雷一锋。” “” 小歪不再逗留,迅速出了门,随从阿蛮傻愣愣一大条站在客栈大院门口, 身旁是两匹高大的马。阿蛮一见小歪出来,赶紧招手,“少爷!” 小歪将热情洋溢扑向自己的彪形大汉挡住, 快速说, “出了点意外, 你再等我一下。”扔下他去了后院。 昨夜下了雨, 后院潮湿泥泞,黑色的泥土被马匹踩得坑坑洼洼,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挽着袖子刷洗马匹。小歪逮了一个问, “后面可有上二楼的梯子?” 孩子指了指墙角窄小的楼梯, 平时他们通过这条道给楼上的客人送热水。小歪说了声谢,提了短打前袂,三两步上了楼。她倒是想扔下行李直接走人, 但行李中有一样要紧文书得送到皇城去。 托原主家族的福, 让荻秋濠以男儿身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此番外出为的是一桩公务, 任务不轻不重,正好卡在做不好就掉脑袋的坎上。若是跑了,只怕不等白桢动手,顶头上司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小歪摸回原房间,荻秋濠性格豪爽直率,不喜拖泥带水,一向轻装出行,除了文书之外,只得一套换洗衣裳,她把衣裳叠好打了个包裹,却发现危及性命的要紧文书不见了。 她并不知文书长什么模样,翻遍整个房间以及周身上下,半张纸都没找到,刚刚被男主吓出一身汗打湿的内裳又湿了一次。 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小歪打开房门,想要问一问附近的人,恰好撞见店小二上楼送东西,小歪赶紧给抓住了,“这位小哥,你可曾见到有什么可疑人进过我房间没有?” “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店小二笑得向日葵般灿烂且问心无愧,“我们店里最是安全,哪里会有甚么可疑的人。客官可不要栽赃嫁祸于小店呀!” 小歪急得跺脚,“我是真丢了东西!” 店小二尖嘴猴腮却力气挺大,硬是把小歪抓着他胳膊的手给掰开了,理了理抓皱的衣裳道,“客官丢了甚么?” “一张纸!” 店小二:“” “不是,这我就不大明白了,无平白故的,别人偷您一张纸做什么?客官莫要戏耍我了,店里忙着嘞!”说着就滑鱼似的从小歪手中溜出去,三两步下了楼。 小歪急的要哭。 她关了门下楼找阿蛮,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的东西,顶顶要紧的那个东西,在你身上没有?” 阿蛮从今早起就被自家少爷这一出接着一出弄得稀里哗啦,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漩涡。“没有啊,少爷从不放东西给阿蛮保管。” 小歪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熄灭了。 她以头抢地,开始认真思考此刻自刎后灵魂得以回到现代的可行性有多大。 阿蛮被她的表情吓了个半死,“少爷,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可在房间里仔细找过?” “仔细找过了,每一寸地方都找过”小歪挂在阿蛮的肩膀上,心如死灰欲哭无泪,“阿蛮啊,我丢了要命的东西,我要死了” 一旁来往众人看到方才在大堂里英雄救美的小伙,此刻搂着长相粗犷的随从,口中直呼要死要活,不禁欲言又止,纷纷露出诡异表情来。 没想到小哥不爱美人,好这一口,人不可貌相,果真人不可貌相,啧啧 小歪没注意观众的目光有多奇怪,她满心都在纠结到底是赶紧回家找当大将军的爹想处理办法,还是留在这里抓紧时间找出窃贼。 可她并不是什么狄仁杰包青天名征探柯南,她连最简单的逻辑题都做不出来,哪有那个智商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客栈找薄薄一张纸? 小歪觉得自己是真的触了众神的逆鳞,受尽报应,才会在穿越后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阿蛮,你先回家,告诉爹,说我把文书弄丢了,让他先想好办法。”小歪吸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咽回去,小声说,“我留在这里继续找,若是找不到,我会回去认罪。” 阿蛮大惊,“这怎么行,少爷呦~” 嘹亮的嗓音过于提神醒脑,小歪没想到阿蛮还具有嚎丧的功能,眼睛一瞪忙去捂他的嘴。 身后突然多出一种介于无形与有形之间的压力,一个沉如闷鼓夹带混响的声音响起,“借过,麻烦让一让。” 小歪忙转身,身后小山似的站着个男人,举着跟挂了布片的竿子,正是方才在大堂笑话她糊弄人的“独眼海盗”。小歪没有猜错,这人果然有一米九几,又一脸络腮胡,一件宽大黑袍,黑压压的把视野挤占得满满当当。 “对不住。”小歪和阿蛮让开道路。 独眼海盗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在大袖子里掏了半天,两指夹住一本烫金小册子,递到小歪面前来,“是你的么?” 小歪:“” 独眼海盗慢吞吞地说,“适才掉在桌下,若不是你的,我就收着了。” 小歪饿虎扑食地抢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页脚落的印鉴正是荻秋濠到达全聚豪前去过的县郡。小歪鼻子一酸,差点冲海盗叫爹。 海盗扫了她一眼,“果然是你的吧。好生收着。” 小歪将其小心贴胸放好,对海盗千恩万谢。 “谢就不必了。”海盗还是不紧不慢的语速,“我这人生平只得两个爱好,一是行医旧人,一是算命。” “嗯?”小歪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兴趣爱好。 “你的命格很奇特,观你面相,今日或有不测。公子还是莫要出门,且在客栈再住一日,明日再上路不迟。” 海盗的声音太有魔力了,同样收入耳蜗,别人震动的是耳膜,他却能让心弦也跟着颤起来。不过要不是因为他和全聚豪的人长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小歪会以为他是全聚豪雇来骗人住宿钱的傻子。 “为什么?”小歪笑着问,“我怎么就知道你算的是准还是不准?” “我算一卦向来很贵,今日与公子投缘所以免费送一卦,公子若是不信,我也无法。”他颔首一礼,做了个与外貌十分不符的斯文动作,转身就去了。 “诶!那个那个等一下!”小歪摸了摸钱袋,追上去走在海盗身边,“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我方才在大堂接住那位姑娘身边的公子今日是否出门,去往哪个方向,还会不会回来。”小歪迎着海盗露出来那只黑眼睛的目光,诚恳地说,“不白算,我会给钱。” 海盗:“一卦五两。” 小歪知道五两是个什么概念,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海盗扭头就走,“那免谈。” “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说。”小歪拉住不让他走。 按书里情节,白桢和瞿苒接下来会往皇城金陵去,大路就那么一条,小路又不安全,她多留一天错过同行倒也好。小歪怕的是楼梯上那一处误差会引发蝴蝶效应,她留下来了,白桢他们会不会也留下来,实在不好说。 按那脑洞开得乱七八糟的作者的尿性,书里写了那么多不人不鬼的怪物,这不曾在书中出现的海盗一身“我曾经很牛逼,我现在更牛逼”的巫师打扮,万一他真的能算中呢?自己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得珍惜一切可以保命的资源啊! 小歪咬咬牙,问阿蛮要了五两银子——因为她拿不准五两到底有多少,怕给错了——“给你,你且算来。” 海盗又看她一眼,觉得这面相俊俏又英气的小公子实在有趣得很,明明是并不认识那对同行男女的模样,却对他们避如蛇蝎。他装腔作势咳了一咳,“雷公子且随我寻处无人之地,好行卦卜卦。” 小歪头皮一炸,“你叫我什么来着?” “雷一锋。公子方才在大堂里说的。有何不妥?” 小歪:“”呵呵呵呵呵呵。 小歪一时语塞,乖乖跟着海盗走出去。阿蛮则是小歪要做什么,他就陪着一起做什么,难得没有唠叨。 客栈外并不热闹,后面有一片树林,再往后是座高山,客栈就在开官道旁边,故而生意兴隆,客源不断。 三人走到一棵树下,海盗蹲下来,在草地上洒了把铜钱,闭着眼睛胡言乱语两句当是请神问天,然后盯着地面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抬头对小歪慎重道,“他们会在今日午后往东边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要哭了。 没人告诉她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 “你如实说, 朕都赦你无罪。” 小歪活了二十几年一直过得风平浪静的小心脏实在撑不下去了, 她扑通一声跪下,“皇上,臣, 臣臣有欺君之罪, 皇上, 臣不敢说” 后面一句简直废话, 她都这么哀求了, 皇上就是用揍的, 也要让她把话吐出来。 皇上的声音还算平静,“朕说了,赦你无罪。” 小歪心一横牙一咬, 早说晚说早晚得说, 如果皇帝真的龙颜大怒,她能扛下来就一个人扛, 扛不下来扛不下来再说。 “臣是女子” 皇上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过来, “你说什么?” “臣草民是女子。”小歪也不敢自称臣了, “草民从小被父亲母亲当男儿养, 致使将军府上下都以为草民是男人,知晓草民秘密的只有父亲母亲和近身丫鬟。所以草民委实不能娶郡主。皇上, 父亲已知犯下欺君大罪, 本想今日进宫请罪, 与皇上说清实情,不想草民被宣进宫来。当初入刑部做事是草民自己的意思,皇上若要责罚,责罚草民一人吧,父亲母亲也是事后才知晓,不知者无罪,还请皇上念在大将军鞠躬尽瘁的份上,不要因为草民一人犯下的蠢事,迁怒将军。” 又是半天没有声响,匍匐在地的小歪心如死灰,认定了自己卒在今日。 穿到这个世界统共也就过了个把来月,她大概是众多穿越者中最短命的人了。 “你说你是,女儿身?”皇上啼笑皆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 “女儿身能有那样的本领你的师父是谁?”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小歪战战兢兢,“草民自学的。”以前就算荻秋濠武功天下第一,现在什么也使不出来了。 “自学?”皇上的声音有些讶异,“那你很有天赋。” “额谢皇上夸奖,草民” “朕不是让你说臣?” “臣。” “抬起头来。” 小歪苦着脸,直起腰杆。 “脸抬高,看着朕,恕你无罪。” 小歪把眼睛停在他的下巴,此处的轮廓优美的可以和黎濯匹敌。她任由他看大猩猩似的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听这让人捉摸不定的皇帝说,“治好康宁的大夫可还在金陵?让他给你看看,务必要治好,直到恢复武功为止。” 小歪被他弄的一脑袋浆糊,完全搞不懂这个人了,“皇上,您不治臣的罪吗?” 皇上不解,“你何罪之有?” “臣欺君,臣到现在才告诉皇上臣是女的,皇上不应该降罪处死”小歪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明明是想他赦免自己,结果整得跟求着他治罪似的。她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今日之事,朕知,你知,就够了。朕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皇上又将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遍,“你是难得英才,朕正缺人,如何舍得杀你?荻秋濠听旨。” 小歪一个哆嗦,立马又趴在地上,她觉得自己这一天净是站起趴下磕头又站起,都快脑震荡了。 “臣接旨!” “晋荻秋濠为西北崎字军第三区节度使,位同宁远将军,领兵一万,出军北狄,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小歪除了说“臣接旨”三个字,别的什么都不会说也说不出来了。 出宫时品级晋升了,由皇上身边的太监带着路。小歪跟随小公公走出一层又一层的宫闱,翻箱倒柜回忆这个皇帝到底多大,和荻秋濠有什么恩怨情仇,在故事里起着什么作用。 她觉得自己在看书时漏掉了什么东西,非常非常重要的细节。 然而满脑子只有两三段话,是关于这位皇帝年轻时的描写。 “他是萧姓王朝最惊才绝艳的君王。 他有很美的名字,名为檀。 萧檀二字,吟在齿间,犹能品到余韵袅袅的香气,恰如此人过处,惊起时光里若有似无的那缕檀香。” “瞎说什么!”小歪喝止她,“你是要活到大结局的女主角,怎么可能在这儿就交代,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听见没有?” 瞿苒因为高烧正在耳鸣,并不能听清小歪说了些什么,只感觉她一说死字,对方就很生气,这让她心里生出一点温柔的感动,心想这位真正做到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并非对自己无情,只可惜她命不久矣,没有机会和他继续发展后续。 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委实太过可惜,她不甘心,觉得上天太过苛待自己,让她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多,这不公平。 瞿苒紧紧抓着小歪的手,高烧让她的触感比平时敏锐,她摸到对方手掌心里的薄茧,有种坚实的韧度渗在骨血里。她想起他的身体,大病初愈,强撑着来看她,许也不怎么好受,不由颇为担忧,“你的伤,好些了吗?那些药有作用没有?” “已经全好了,要多谢郡主送来的药。”大概是受病弱的瞿苒的影响,小歪的声音不自觉轻柔起来,安抚道,“郡主要快些好起来,我才好登门致谢,而不是以探望为名躲过去。” “那药不是我的,是那位独眼的大侠上门,让我转交给你,也是他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可惜一开始碍于男女有别,后来则是生了病,想亲自上门探望而无法,只能原样转达大侠的话。公子谢我,是谢错人了。” 瞿苒笑起来,这段话有些长,她又咳了两声。小歪帮她掖了掖被子,瞿苒不撒手,没法起来关窗,于是干脆放下一侧床帐挡风,如此她和瞿苒完全被笼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一时间生出无限安全感来。 小歪顾不上询问黎濯的情况,知道即便问瞿苒黎濯是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些珍奇药材,这小病秧子也答不上来。她更关心这位女主角的身体,怕她真挂了,“你告诉我,这是生了什么病,吃了些什么药,怎么突然就这样凶险,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请来的大夫们什么都诊不出来。” “那黎那位大侠呢?你可曾找过他?连我那么重的伤,他都能弄来良药,也肯定能治好你。”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瞿苒摇着头,“那之后再也找不见他。我只想见你” 瞿苒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小歪,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这种想法让她的胆子大起来,拉着小歪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贪恋手背的清凉。 “公子,阿苒好想你” 病痛使她露出女儿的娇态与脆弱,配上柔弱的嗓音,根本无人能抵御了。 小歪十分无奈,“傻丫头,我们就见过两次,何至如此。” 你的官配是令霄一和白桢啊!让他俩人中的任何一个看到你如此依恋我,非活撕了我不可。 小歪无心的一声傻丫头,让瞿苒这个病入膏肓神经错乱的人感觉到满满的宠溺,恍惚间连病痛都减轻了几分。 “你不懂,你和别人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眼泪无声地滑出眼眶,语调突然间变得无比哀伤,“公子,阿苒不想死。阿苒还有许多事没有做,阿苒不甘心” 小歪被这样子吓得不轻,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又扶开她额头上的发丝,学着从小说里看来的那些个男主哄女主的动作,轻轻往后抚弄她的头发,温柔的能够捏出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阿濠。”瞿苒突然这么叫小歪,差点没把对方的小心肝叫得蹦出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小歪低头看着她,无限温柔,“苒苒,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如果演一演痴情总裁就能救活瞿苒,小歪非常乐意献身,至于为什么不能让瞿苒死掉,小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濠。” “我在。” “阿濠阿濠” “我在。” 瞿苒叫这两个字叫上瘾了,就这么痴痴看着小歪。小歪的手掌摸在她的额头上,感觉烧得越发厉害,眼见着眼睛都快发直说胡话了,起身想让她的丫鬟进来,灌药也好用热水擦身也好,务必要把烧给退了。可瞿苒死死抓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小歪担心放任她这么烧下去,即便不死也会烧成傻子,一咬牙亲了她的手背一口,瞿苒愣了个里嫩外酥,小歪趁机把她的爪子掰开了。“你需要清凉的东西降温,乖。” 可能是乖字起了作用,瞿苒怔怔地看她,点了头,不放心地说,“你不许走。” “不走不走,我陪着你。”小歪拍拍她,站起身出去叫人。 宣茈进来后被瞿苒的温度吓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以为自家小姐彻底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好,可怎么办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想打人,小歪要疯。 大将军荻安露出大军压境困守小城弹尽粮绝时才有的愁容, 许西雅比他有过之无不及,坐在睦元堂里唉声叹气, 叹得小歪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小歪忍无可忍, 把筷子拍在桌上, “娘, 瞿家不是还没上门提亲嘛, 你做什么天天这个样子,会老很快知不知道?” 许西雅按着眼角, “你懂什么?这是瞿家在等着咱们先提亲啊傻孩子,若你真是个男孩儿,娘高兴也高兴疯了, 可你不是, 哎” 她又叹一口气,小歪彻底吃不下饭了。 “大不了, 让爹给我寻个差事,跑到边疆从军两三年, 郡主那边不可能真等我那么久, 等我回来, 她早就嫁了人,岂不两全?” 许西雅跳起来, “你敢!” 小歪黏着洒在桌上的饭粒, 努嘴道, “又不是没打过仗,也不见您这么心痛”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小歪坐成乖宝宝,“娘,您舍不得孩儿上战场,那我离京做个别的差事,不打打杀杀的,只要躲过眼下这个风头,您也只是短时间看不到孩儿,过个一两年,等这事儿过去了,孩儿再回来,不就好了?您说,我就单纯想报个恩,怎么就报得别人想以身相许了呢?” 许西雅横她一眼,“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出去躲两年,你说的轻松,等你回来,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我去哪里给找夫家,谁还肯要你?” 小歪左脚尖搓右脚尖,小声说,“娘,不用再两年,孩儿现在就已经没人敢要了” 许西雅:“” 哎,报个恩,报得焦头烂额的。 许西雅嘴上说着不行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扭头就把小歪的提议和荻安说了。大将军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这提议十分可行,当晚就写好奏折,请旨希望皇帝批准外放小歪,让她出去历练两年。 第二天荻安起了个大早,结果宣旨的太监比他还要早,一封皇后娘娘听闻荻家小公子救郡主有功,特下恩典,宣荻秋濠进宫觐见的圣旨,把荻安和许西雅念的心惊肉跳,脑袋里犹如扔进炮弹,炸的皮开肉绽。 太监合上圣旨,褶子脸笑得舒展,“请问大将军,小公子在何处?” 小歪被两个丫鬟从床上揪起来,神志不清中被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再由小厮半拖半押送地送到正在喝茶打哈哈的荻安和太监面前。 太监一双眯眯眼睁圆了些,“小公子这可真是人中龙凤呀!” 小歪的瞌睡被这把尖嗓吵飞了。 这声音是太监?家里怎么突然多出太监来? 荻安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了,“公公过奖。” 老太监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夸不大妥当,便正色道,“车轿已停在府门外,既然小公子来了,便随杂家进宫面圣罢!” 荻安想了想,咬着后槽牙,给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便把准备好的一包银钱送到老太监手中,低声道,“公子年岁小心气盛,若有不懂事之处,还望公公多担待。” 老太监并不推拒,从善如流地收了东西,褶子脸上又露出舒展笑容,“自然省得。” 全程懵逼脸的小歪憋着一股起床气,直到坐上轿子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入宫了啊! 我那个数不尽的艹! 放老子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这是皇后懿旨,不同于荻安一句“随为父入宫”,小歪知道自己要是真逃了,下次再接到的旨意就不会这么温和动听了。 只是见皇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宫廷妇人还能慧眼识珠发现自己极有天赋劝皇上一定要重用不成?小歪又开始自我催眠,她深知皇后想见她,无非是为了瞿苒的终身大事,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配得上瞿苒,如果不行,就会恩威并施让她离郡主远点。 小歪一路琢磨,列出一套还算周全的,既不得罪皇后,又能让皇后觉得自己和瞿苒确实不般配的计划。 据书中所载,皇后育有太子,深得帝心,入宫后便荣宠不断,所以深得她疼爱的康宁郡主地位才会那般尊崇。 依旧是书中所载,皇后性情温柔,好亲近,从不苛责宫人,是心慈软而貌更美的佳人。小歪希望皇后的确像书里写的那样,不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入宫后大气不敢喘,低眉敛目跟着老太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清宁宫。 清宁宫正殿里,小歪跪的远远的,趴在地上行参拜大礼,“草民荻秋濠,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有笑声从层层帷幔和轻纱后的高台传来,隐隐绰绰不甚真切,说话的声音却让人听得清楚,“这孩子真是,快免礼,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小歪站起来,上前几步,站定不动。 皇后又笑,“再近些。” 小歪又走近,直到皇后能看清她的模样了,这才再次跪下。 “果真是个好样貌,与寻常男子略有不同,难怪阿苒那么稀罕你。青嫈,快让小公子起来,赐座。” 小歪如芒在背,谨遵仅有的那点礼仪常识,皇后让她干什么她干什么,眼睛只敢看对方膝盖以下,不抬头看对方是何样貌,问话了就回答,不问就一声不吭,反正这种场合下的宁静并不怎么会演变成尴尬。 皇后瞿琼让人上了茶来,小歪端起来礼节性地抿一小口,又小心将玉石做的杯子放回小桌。 “可还喝的习惯?” 小歪说不出个岁寒三友松竹清冽之类文绉绉的话,不答视为不敬,于是挤出俩字儿,“好茶。” 瞿琼抿嘴一笑,见她坐姿端正,谨言慎行,端茶杯时并不紧张手抖,发出不雅的磕碰声,心里越发生出两分喜欢,声音温柔却自带威仪,“阿苒同本宫说,是你救她性命,而且救了两次。后面这次,连国师都说阿苒无救,让家中准备后事,你却将阿苒从沉疴中救回,本宫心里高兴,故宣你来见。” “承蒙娘娘垂爱,不胜荣幸,草民惶恐。” “这有何可惶恐,你救了阿苒,理该嘉奖才是。” 小歪滑下椅子跪在地上,认真说道,“草民实在不敢受娘娘嘉奖二字,草民不过引个路,功劳都该归治疗郡主的医师,实则当初在全聚豪,将郡主从刀山火海里带出来的人亦是这位医师,并非草民。草民今日听诏进宫,便是想亲口告诉娘娘其中实情。郡主金枝玉叶,一腔盛情所托非人,草民实在惶恐难安,望娘娘明鉴。” “哦?”瞿琼意外,“是这样么?” 小歪低着头说,“确是如此。” “所以,你迟迟不肯向阿苒求亲的原因是担心阿苒错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本该归别人的福落到你头上,受之有愧,而非你对阿苒无情,心中有了别人,才执意不肯答应?” 小歪:“啊?” 瞿琼慢慢拨动茶杯盖子,“若本宫告诉你,一直来的救命恩人之说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托词,阿苒心悦的就是你这个人呢?” 小歪都被这神一样的发散性发展整懵了,等一下,有点绕,需要捋一捋。 瞿琼施完恩,就开始发挥威的效果了。她慢条斯理又十分吓人地说,“诚如你所言,救阿苒的另有其人,你只不过是碰巧出现,或者在其中穿针引线,这又如何?本宫已经着人查了清楚,那位给阿苒医治的大夫不过平民,祖上无一人在世。难不成你想让堂堂康宁郡主下嫁给一无所有的贫农白身,落得整个金陵城笑话?” “不是,草民不敢!借草民一百个一千个胆子,草民也不敢生出此等想法!娘娘饶命!”小歪都快哭出来了,这皇后曲解人意的本领简直天下第一,“草民不是不愿娶郡主,而是实在不敢揣有非分之想。草民即便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啊娘娘!” “你未婚,阿苒未嫁,一个将军府嫡子,一个郡主,门当户对,年纪相仿,何来有心无力之说?”瞿琼还没来得及把“无力”二字往更邪恶的方向想,殿门外传来长声唱喝,“陛下驾到!” 小歪的脑袋咚一声磕在地上,深觉自己不是穿成驰骋沙场睥睨天下的女将军荻秋濠,她是穿成了荻·天下第一倒霉·秋·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永远都在走背时运·濠。 “你让我对你生出许多好奇。”令霄一说,“既如此,恰好见一见你的真本事,你便为我卜一卦吧。” 小歪把卜卦的工具递黎濯手里,让这个资深半仙儿来操作,自己负责胡诌吹牛。“您卜远虑还是近忧?” 令霄一更是好奇,“两者可有什么说法么?” 小歪面不改色十分认真,“近忧十两,远虑二十两,大凶三十,概不议价,谢谢。” 令霄一:“” 令霄一扭头向随从要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推到小歪面前,“近忧,远虑,大凶大吉都算一遍,剩下的不用找了。” 小歪盯着这张银票,眼睛都能放出光来。 她歪着脑袋,“您不担心我骗您么?” “倒也是。”银票被一点点抽回去。 小歪跳起来,“别别!我能验证!您去年祭天祈福的礼服临时出了岔子,还是康宁郡主想的办法帮您躲过大不敬的灾祸。国师大人,我说的对吗?” 令霄一的手指停在桌面上,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此事康宁答应我不为外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 黎濯退了一步,捂住眼睛,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天天给自己找麻烦的蠢货。 “都和您说了,这是我算出来的啊”怎么说怎么错的小歪好委屈,“我一贫苦白身,哪有福气与康宁郡主相识,并非郡主将此事道出。” 他娘的算个命真累。 令霄一收回手,见小伙子垂头丧气,连银票都没兴趣收了,决定姑且按下不表,先听听这人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怎么还不开始算,酬金还在这里摆着,你是要赖账么?” 小歪闻言,立马振作精神,和黎濯相互配合倒腾了一出可笑的装神弄鬼,她对着铺了满桌面,除了正反再看不出别的来的铜钱仔细研究半晌,才抬起头来高深莫测地说,“大人,一月之内,或可见血光,勿近金石兵刃。” “嗯。”令霄一不甚上心,“这算近忧,远虑呢?” “您只能活到三十三岁。” “” 大将军荻安露出大军压境困守小城弹尽粮绝时才有的愁容,许西雅比他有过之无不及,坐在睦元堂里唉声叹气,叹得小歪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小歪忍无可忍,把筷子拍在桌上,“娘,瞿家不是还没上门提亲嘛,你做什么天天这个样子,会老很快知不知道?” 许西雅按着眼角,“你懂什么?这是瞿家在等着咱们先提亲啊傻孩子,若你真是个男孩儿,娘高兴也高兴疯了,可你不是,哎” 她又叹一口气,小歪彻底吃不下饭了。 “大不了,让爹给我寻个差事,跑到边疆从军两三年,郡主那边不可能真等我那么久,等我回来,她早就嫁了人,岂不两全?” 许西雅跳起来,“你敢!” 小歪黏着洒在桌上的饭粒,努嘴道,“又不是没打过仗,也不见您这么心痛”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小歪坐成乖宝宝,“娘,您舍不得孩儿上战场,那我离京做个别的差事,不打打杀杀的,只要躲过眼下这个风头,您也只是短时间看不到孩儿,过个一两年,等这事儿过去了,孩儿再回来,不就好了?您说,我就单纯想报个恩,怎么就报得别人想以身相许了呢?” 许西雅横她一眼,“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出去躲两年,你说的轻松,等你回来,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我去哪里给找夫家,谁还肯要你?” 小歪左脚尖搓右脚尖,小声说,“娘,不用再两年,孩儿现在就已经没人敢要了” 许西雅:“” 哎,报个恩,报得焦头烂额的。 许西雅嘴上说着不行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扭头就把小歪的提议和荻安说了。大将军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这提议十分可行,当晚就写好奏折,请旨希望皇帝批准外放小歪,让她出去历练两年。 第二天荻安起了个大早,结果宣旨的太监比他还要早,一封皇后娘娘听闻荻家小公子救郡主有功,特下恩典,宣荻秋濠进宫觐见的圣旨,把荻安和许西雅念的心惊肉跳,脑袋里犹如扔进炮弹,炸的皮开肉绽。 太监合上圣旨,褶子脸笑得舒展,“请问大将军,小公子在何处?” 小歪被两个丫鬟从床上揪起来,神志不清中被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再由小厮半拖半押送地送到正在喝茶打哈哈的荻安和太监面前。 太监一双眯眯眼睁圆了些,“小公子这可真是人中龙凤呀!” 小歪的瞌睡被这把尖嗓吵飞了。 这声音是太监?家里怎么突然多出太监来? 荻安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了,“公公过奖。” 老太监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夸不大妥当,便正色道,“车轿已停在府门外,既然小公子来了,便随杂家进宫面圣罢!” 荻安想了想,咬着后槽牙,给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便把准备好的一包银钱送到老太监手中,低声道,“公子年岁小心气盛,若有不懂事之处,还望公公多担待。” 老太监并不推拒,从善如流地收了东西,褶子脸上又露出舒展笑容,“自然省得。” 全程懵逼脸的小歪憋着一股起床气,直到坐上轿子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入宫了啊! 我那个数不尽的艹! 放老子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这是皇后懿旨,不同于荻安一句“随为父入宫”,小歪知道自己要是真逃了,下次再接到的旨意就不会这么温和动听了。 只是见皇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宫廷妇人还能慧眼识珠发现自己极有天赋劝皇上一定要重用不成?小歪又开始自我催眠,她深知皇后想见她,无非是为了瞿苒的终身大事,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配得上瞿苒,如果不行,就会恩威并施让她离郡主远点。 小歪一路琢磨,列出一套还算周全的,既不得罪皇后,又能让皇后觉得自己和瞿苒确实不般配的计划。 据书中所载,皇后育有太子,深得帝心,入宫后便荣宠不断,所以深得她疼爱的康宁郡主地位才会那般尊崇。 依旧是书中所载,皇后性情温柔,好亲近,从不苛责宫人,是心慈软而貌更美的佳人。小歪希望皇后的确像书里写的那样,不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入宫后大气不敢喘,低眉敛目跟着老太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清宁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 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 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你这孩子, 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 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 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 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这位郡主,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 现在麻烦来了, 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 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 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你们都出去,”瞿苒说,“留我和公子说话。” 她的声音轻轻细细,小歪这个纯直女听了都止不住心疼,心想这是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么,怎么几天不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茈十分听话,晓得自家小姐有多想见这个人。她招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瞿苒和小歪两个人。 “公子,您能靠近些么?”瞿苒叫她。 小歪想了想,绕过屏风,停在瞿苒床前。 瞿苒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正在发烧,两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正费力抬起手,伸向小歪。 好好的鲜活的的一个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小歪即便没有男人的怜爱,女性的母爱也被激发起来了。她歪坐在床边,握住了对方滚烫汗湿的手。 “公子,”瞿苒轻轻说,“阿苒终于又见到公子,如此死也无憾了” 小歪觉得荻家众人的命运是如此狗血又令人唏嘘。 阿蛮并不是看荻秋濠从小长大的人,临时带在身边做事的下人而已,许多事知之不详,除了原本就知道的她是嫡出“幺子”,深得将军府各种长辈的疼爱,家里有两个叔叔一个亲哥哥三个亲姐姐,以及表兄弟姐妹十几个之外,小歪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末了放过这个说起故事颠三倒四的可怜随从,让他今晚吃好睡好,明日一早启程回金陵。 念及有个喜欢擅闯她房间的随从在,小歪只脱了外褂,倒在铺了两层褥子依旧很硬的床上,心想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里小歪睡得早,被屋外的喧哗声吵醒时,正在做吃巧克力可颂的美梦。她被浓烟和烧焦味熏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坐起来,“大半夜的,怎么这么吵?” 话音未落,阿蛮撞开门冲进来,“少爷!客栈起大火了!马上就要烧到这边,少爷快走!” 小歪犹如当头一盆冰渣子水,醒了个彻底,三两下套好外褂抄起文书钱袋就往外冲,甫一出门,被灼热的火浪燎了一个趔趄。 廊道里滚烫如火炉,到处都是匆忙逃命的人,有个被火燎到已经烧起来的家伙慌不择路,直接撞破栏杆掉下一楼,却没能彻底摔死,惨叫声让白日里热闹的客栈变成人间炼狱。 阿蛮跑在前头,见小歪在人群里推来攘去,忙退回来拉了她一把,在她耳边大吼,“公子,莫管阿蛮,快施展轻功离开这里!” 小歪差点被一口气梗死。 什么轻功?我他娘的并不会啊! 脆弱的楼梯已经塌了,火势蔓延极快,小歪拉着阿蛮挤到甬道另一头,靠那条藏在夹缝里的小梯子逃了出去。 全聚豪已经整个燃起来了。 在书里,全聚豪生意兴隆,作为一处让作者花费了许多文字描写的重要场地,它一直经营到了大结局。可现在,在一把大火里烧得干干净净。如果这一切变化都是源自于小歪接瞿苒引发的蝴蝶效应,那得是多大一只蝴蝶,翅膀是他娘的芭蕉扇吧! 小歪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逃出火海的她还没能好好喘口气,把呛进嗓子眼的烟尘咳出来,就发现全聚豪的前院正在混战,兵刃与利器之间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已经要把战场扩展到后院来。 “怎么回事?”小歪一条小魂一惊再惊,都快说不出话了。 “客栈遭了贼,贼人抢了钱财,怕人报复,要放火烧店。店里的打手和被偷了东西的人正在和贼人打斗。”阿蛮三两句解释了大概情况。 小歪咬着牙,“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 后院出口也有盗贼,还好人不是很多,小歪和阿蛮趁着夜色和混乱逃出去,小歪要走官道大路,阿蛮却拉着她,“大路上指不定还有他们的人,少爷,阿蛮知道一条小路,可快速离开此地。” 小歪默了默,选择听本土人的话。 阿蛮带小歪进了森林,林子茂密,他们不敢点火把,在昏暗幽森摸索前行。走了有半个时辰,身后没有异样动静。小歪这才放下心来,匀出一点心思想起瞿苒,不知作为女主的她,会有什么遭遇。 她想的出神,突然被阿蛮拉住胳膊,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少爷,前边儿有人。” 小歪顿时一个激灵。目之所及全是黑黢黢的一片,她没有夜视眼,根本没发现阿蛮说的人在哪个方向。 两人静静站在原处,连呼吸都放低放轻。如此良久,才在一片死寂之中隐约听到一两声压抑的痛呼。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什么人?!” 两边同时发出质问声。 “雷公子?” “算命海算命的?” 两边又同时发出疑惑声。 那头先亮起了火光,有人撕了一截衣服缠在树枝上点着,小歪在黑暗里横冲直撞这么久,可算见着了光明。 确实是海盗,不过他不是孤身一个,还带了两个女人。 小歪一看见他就上火,是他告诉她今天出门有灾祸,才乖乖留在客栈里哪里也不敢去的,可发生了什么?她差点被活活烧死!小歪怒火攻心,冲过去就要踢他,让他赔钱。脚都抬起来了,却停在半空,眼睛都瞪大了,一脸不可置信,“瞿苒,你怎么在这儿?!” 这世界太小了,海盗带的俩女人,一个是瞿苒,一个是瞿苒的丫鬟。 瞿苒见小歪如见亲人,要哭不哭的哀吟了一句,“恩公” 小歪被这声又软又糯的“恩公”恩了一身鸡皮疙瘩,脚下一滑往海盗身上摔去。海盗心底的善良美德何其匮乏,没有报酬的好事坚决不做,飞快往旁边一挪,小歪直接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能不能,不要叫的那么突兀”小歪七荤八素地爬起来,发誓要让没心没肺的海盗赔她一百两。 爬到一半,脖子上抵住一个坚硬细长之物,是瞿苒的侍女手中的剪刀。而双眼大睁犹如铜铃的阿蛮双手死拽着侍女的胳膊,想把她推开,海盗则一手拦一个,以免真的上演血案。 毫无预兆就剑拔弩张,是几个情况? 为什么自从她穿过来,这本书的故事情节总能在最让人预想不到的地方画风突变? 侍女大概有些身手,此刻冷若冰霜地问,“你如何知我家小姐名字?你是何人,接近我家小姐是何用意?从实招来!” 小歪生怕她一个手抖放自己的血,保持要起不起的别扭姿势不敢乱动,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怎么就把女主的名字叫了出来,同时飞快回忆,搜肠刮肚地寻找合理解释。 “姑娘,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吗?”小歪用诚挚的目光看瞿苒,为了活命,她豁出去了,“去年元宵灯会,你我的花灯撞在一处,又因两盏灯一模一样所以捞错,我才得知你的名字。你若怪我看了灯里秘密,便叫你这丫鬟杀了我罢。”说完闭上了眼睛,露出于心无愧,从容就死的表情。 这事儿当然是真的,不过主角并不是荻秋濠和瞿苒,而是白桢和瞿苒。当初白桢在水榭边看到了站在桥上放灯的瞿苒,惊为天人,让人送还花灯时却并未亲自出面。瞿苒只知有人捞错了自己的灯,却并不知对方是谁,白桢又一直没说,才让小歪钻了个空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将军府小少爷荻秋濠为康宁郡主寻来能够起死回生的神医,将只剩半口气的郡主救活,这件事没花两天就传遍金陵城大街小巷, 绘声绘色, 犹如亲眼所见当时郡主病情之凶险, 荻公子之救人心切, 以及神医医术之高超。 初心只是想救人的小歪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闹得人尽皆知, 闭门谢客, 谁也不见, 却不妨碍家里的人一天来睦元堂三趟,实时转述将军府公子与瞿府郡主“缠绵悱恻”故事的最新版本。 小歪想打人,小歪要疯。 大将军荻安露出大军压境困守小城弹尽粮绝时才有的愁容,许西雅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坐在睦元堂里唉声叹气,叹得小歪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小歪忍无可忍,把筷子拍在桌上,“娘, 瞿家不是还没上门提亲嘛,你做什么天天这个样子, 会老很快知不知道?” 许西雅按着眼角,“你懂什么?这是瞿家在等着咱们先提亲啊傻孩子,若你真是个男孩儿, 娘高兴也高兴疯了, 可你不是, 哎” 她又叹一口气,小歪彻底吃不下饭了。 “大不了,让爹给我寻个差事,跑到边疆从军两三年,郡主那边不可能真等我那么久,等我回来,她早就嫁了人,岂不两全?” 许西雅跳起来,“你敢!” 小歪黏着洒在桌上的饭粒,努嘴道,“又不是没打过仗,也不见您这么心痛”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小歪坐成乖宝宝,“娘,您舍不得孩儿上战场,那我离京做个别的差事,不打打杀杀的,只要躲过眼下这个风头,您也只是短时间看不到孩儿,过个一两年,等这事儿过去了,孩儿再回来,不就好了?您说,我就单纯想报个恩,怎么就报得别人想以身相许了呢?” 许西雅横她一眼,“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出去躲两年,你说的轻松,等你回来,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我去哪里给找夫家,谁还肯要你?” 小歪左脚尖搓右脚尖,小声说,“娘,不用再两年,孩儿现在就已经没人敢要了” 许西雅:“” 哎,报个恩,报得焦头烂额的。 许西雅嘴上说着不行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扭头就把小歪的提议和荻安说了。大将军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这提议十分可行,当晚就写好奏折,请旨希望皇帝批准外放小歪,让她出去历练两年。 第二天荻安起了个大早,结果宣旨的太监比他还要早,一封皇后娘娘听闻荻家小公子救郡主有功,特下恩典,宣荻秋濠进宫觐见的圣旨,把荻安和许西雅念的心惊肉跳,脑袋里犹如扔进炮弹,炸的皮开肉绽。 太监合上圣旨,褶子脸笑得舒展,“请问大将军,小公子在何处?” 小歪被两个丫鬟从床上揪起来,神志不清中被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再由小厮半拖半押送地送到正在喝茶打哈哈的荻安和太监面前。 太监一双眯眯眼睁圆了些,“小公子这可真是人中龙凤呀!” 小歪的瞌睡被这把尖嗓吵飞了。 这声音是太监?家里怎么突然多出太监来? 荻安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了,“公公过奖。” 老太监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夸不大妥当,便正色道,“车轿已停在府门外,既然小公子来了,便随杂家进宫面圣罢!” 荻安想了想,咬着后槽牙,给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便把准备好的一包银钱送到老太监手中,低声道,“公子年岁小心气盛,若有不懂事之处,还望公公多担待。” 老太监并不推拒,从善如流地收了东西,褶子脸上又露出舒展笑容,“自然省得。” 全程懵逼脸的小歪憋着一股起床气,直到坐上轿子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入宫了啊! 我那个数不尽的艹! 放老子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这是皇后懿旨,不同于荻安一句“随为父入宫”,小歪知道自己要是真逃了,下次再接到的旨意就不会这么温和动听了。 只是见皇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宫廷妇人还能慧眼识珠发现自己极有天赋劝皇上一定要重用不成?小歪又开始自我催眠,她深知皇后想见她,无非是为了瞿苒的终身大事,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配得上瞿苒,如果不行,就会恩威并施让她离郡主远点。 小歪一路琢磨,列出一套还算周全的,既不得罪皇后,又能让皇后觉得自己和瞿苒确实不般配的计划。 据书中所载,皇后育有太子,深得帝心,入宫后便荣宠不断,所以深得她疼爱的康宁郡主地位才会那般尊崇。 依旧是书中所载,皇后性情温柔,好亲近,从不苛责宫人,是心慈软而貌更美的佳人。小歪希望皇后的确像书里写的那样,不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入宫后大气不敢喘,低眉敛目跟着老太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清宁宫。 清宁宫正殿里,小歪跪的远远的,趴在地上行参拜大礼,“草民荻秋濠,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有笑声从层层帷幔和轻纱后的高台传来,隐隐绰绰不甚真切,说话的声音却让人听得清楚,“这孩子真是,快免礼,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小歪站起来,上前几步,站定不动。 皇后又笑,“再近些。” 小歪又走近,直到皇后能看清她的模样了,这才再次跪下。 “果真是个好样貌,与寻常男子略有不同,难怪阿苒那么稀罕你。青嫈,快让小公子起来,赐座。” 小歪如芒在背,谨遵仅有的那点礼仪常识,皇后让她干什么她干什么,眼睛只敢看对方膝盖以下,不抬头看对方是何样貌,问话了就回答,不问就一声不吭,反正这种场合下的宁静并不怎么会演变成尴尬。 皇后瞿琼让人上了茶来,小歪端起来礼节性地抿一小口,又小心将玉石做的杯子放回小桌。 “可还喝的习惯?” 小歪说不出个岁寒三友松竹清冽之类文绉绉的话,不答视为不敬,于是挤出俩字儿,“好茶。” 瞿琼抿嘴一笑,见她坐姿端正,谨言慎行,端茶杯时并不紧张手抖,发出不雅的磕碰声,心里越发生出两分喜欢,声音温柔却自带威仪,“阿苒同本宫说,是你救她性命,而且救了两次。后面这次,连国师都说阿苒无救,让家中准备后事,你却将阿苒从沉疴中救回,本宫心里高兴,故宣你来见。” “承蒙娘娘垂爱,不胜荣幸,草民惶恐。” “这有何可惶恐,你救了阿苒,理该嘉奖才是。” 小歪滑下椅子跪在地上,认真说道,“草民实在不敢受娘娘嘉奖二字,草民不过引个路,功劳都该归治疗郡主的医师,实则当初在全聚豪,将郡主从刀山火海里带出来的人亦是这位医师,并非草民。草民今日听诏进宫,便是想亲口告诉娘娘其中实情。郡主金枝玉叶,一腔盛情所托非人,草民实在惶恐难安,望娘娘明鉴。” “哦?”瞿琼意外,“是这样么?” 小歪低着头说,“确是如此。” “所以,你迟迟不肯向阿苒求亲的原因是担心阿苒错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本该归别人的福落到你头上,受之有愧,而非你对阿苒无情,心中有了别人,才执意不肯答应?” 小歪:“啊?” 瞿琼慢慢拨动茶杯盖子,“若本宫告诉你,一直来的救命恩人之说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托词,阿苒心悦的就是你这个人呢?” 小歪都被这神一样的发散性发展整懵了,等一下,有点绕,需要捋一捋。 瞿琼施完恩,就开始发挥威的效果了。她慢条斯理又十分吓人地说,“诚如你所言,救阿苒的另有其人,你只不过是碰巧出现,或者在其中穿针引线,这又如何?本宫已经着人查了清楚,那位给阿苒医治的大夫不过平民,祖上无一人在世。难不成你想让堂堂康宁郡主下嫁给一无所有的贫农白身,落得整个金陵城笑话?” “不是,草民不敢!借草民一百个一千个胆子,草民也不敢生出此等想法!娘娘饶命!”小歪都快哭出来了,这皇后曲解人意的本领简直天下第一,“草民不是不愿娶郡主,而是实在不敢揣有非分之想。草民即便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啊娘娘!” “你未婚,阿苒未嫁,一个将军府嫡子,一个郡主,门当户对,年纪相仿,何来有心无力之说?”瞿琼还没来得及把“无力”二字往更邪恶的方向想,殿门外传来长声唱喝,“陛下驾到!” 小歪的脑袋咚一声磕在地上,深觉自己不是穿成驰骋沙场睥睨天下的女将军荻秋濠,她是穿成了荻·天下第一倒霉·秋·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永远都在走背时运·濠。 如果寂静和尴尬两种东西有实体,这会儿该有几千斤的大秤砣当空砸下来。 一旁认真看小歪坑人,希望研究点什么出来的黎濯平地一个趔趄,差点没给她跪下。 这娃是傻的吗?算得准算不准暂且不提,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小歪对令霄一寿命长短这件事那是相当拿得准,因为如果他能活长点,这本书的男主角就该姓令而非白了。 当初站令瞿cp的人简直能绕地球一圈,外表白莲花内心大灰狼的女主,和陌上人如玉的男主,不动声色的宠,凝成蜜糖的爱,还有比这更般配的一对吗?! 然后丧心病狂的作者就把他给写死了 小歪义愤填膺,还发起过给作者寄刀片钱的众筹。 令霄一是何等人,泰山崩于眼前亦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听到这样的话,也只不过略一挑眉,音调都没变,“死因呢?” 小歪却问,“您当真要知道么?” 令霄一从她这话中听出许多不可言说的含义,细长而白的手指在开着裂口的桌面轻轻敲击,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无端营造出与基础设施不相协调的慵懒与华丽。 不愧是书中能在众多美男里排进前三的人物,这种刻进了骨子里的风雅标致,常人根本学不来。 小歪张着嘴,几乎看呆。 黎濯杵了她的腰杆一下,小歪差点咬断舌头,恼怒回头,“你做什么!” 黎濯指指令霄一,“大人和你说话。” 令霄一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美貌的人,很有涵养的重复了一遍问题,“怎么才能活久一点?” 小歪偷偷咽一口口水,“这个简单,您只需远离康宁郡主,就能长命百岁。” “康宁?”令霄一很不解,“和她有什么关系?” “天机泄露过多会有什么后果,您作为国师,应该比小人更清楚。余下的,借小人九个胆子,也不敢多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本书里哪里是男人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分明是男人的声音没有最好听只有更好听。 瞿琼抿嘴低头,脸上飞过一抹羞涩, “谢皇上。”她站起来, 乌泱泱的宫人也跟着站起来, 小歪跟在队伍后面进殿站在不显眼处, 不插嘴不打扰不提醒, 当自己透明。 “皇上从何处来?”瞿琼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体贴酥润, “内务府送了新茶来, 您吃一杯么?” “朝后去万寿宫坐了坐,太后今日精神好,陪着说了些话。出来便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是康宁的救命恩人, 朕也好奇,就过来看看。” 瞿琼并不立马让小歪上前,小女儿姿态中露出两分撒娇的意味,“不过一会儿可就午膳了, 皇上在清宁宫吃么?” 小歪心惊,因她一直低着头, 最多也就看到瞿琼覆着全是宝石衣裳的膝盖,没能见到对方容貌,无法得知瞿琼究竟多少岁长得什么模样, 但若是瞿苒的姑姑, 年纪怎么也不会太小, 这样嗲声嗲气的撒娇,皇上听了就不觉得恶心? 很显然皇帝并没恶心,反而笑了一声,酥了小歪另一半耳朵,之后听他说,“前几日的糟鹅掌,味道不错,梓童可准朕再尝一次?” 瞿琼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夫妻间的密语,听不清,接着是吩咐宫人准备午膳的声音。 皇上吃了几口茶,终于又想起来意,问瞿琼,“怎不见救了康宁的人,莫非朕来迟,已经走了?” “不曾离开,见您来了,在底下候着呢。”瞿琼朝身边的宫女挥手示意,“让人上来。” 小歪这才走上前朝着男人磕头,“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方等她喊完了才说,“免礼,起吧。” 小歪依旧垂首站着。皇上扫她一眼,疑惑道,“这就是救治了康宁的大夫?看着年岁并不大。” 小歪感动的要落泪,终于有人认为救了瞿苒的不是荻秋濠而是医生黎濯,所以要谢也该谢医生而非她了。 瞿琼忙解释,“陛下,这是大将军幺子荻秋濠,正是他找来神医,治好了康宁的病。若没有他,康宁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样么?”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你多大了?” “回皇上,草民今年十八岁。” “荻爱卿的小儿子?” “是。” “都长这么大了”皇上突然很老成地感慨了一句。 小歪没敢接这句,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瞿琼在一旁说,“这孩子顶有趣,说他对康宁有心无力。从来只听说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小歪想跳起来抽瞿琼,你恶人先告状啊! 皇上没有应答,小歪和瞿琼都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传膳。”皇上下一句是这个。 瞿琼和小歪俱是一愣,愣完小歪忙行礼,“草民告退。” “朕几时让你走了?”皇上说,“让人在偏殿另摆一桌,你去偏殿用,膳后朕有话同你说。” 小歪惊呆了。第一次入宫,就被留在清宁宫吃饭,皇帝还亲口讲出“我有话和你说”这种暧昧言辞,这是不是鸿门宴?这顿饭是不是断头餐? 瞿琼却知其中缘由,知道皇上听懂了她那句话,说不定要由他亲自给瞿苒指婚了。这与她开口是完全不一样的,尊贵了不知几多,对瞿家,荻家都是上上荣宠。这样的恩典,别人求个十年百年,也是求不来的。想来荻秋濠这孩子不是蠢人,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而坚持拒绝这门婚事,落得两家都没脸。 她很高兴,欣然按皇帝的吩咐安排下去。 小歪独自坐在桌边,对着满桌面的御膳珍馐,满脑子都是如果一会儿还不答应娶瞿苒会是什么下场,连筷子也拿不稳,更别说吃出美味与咸淡。 偏殿虽然带着一个偏字,却大的可怕,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些都和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殿里即便安放了许多家具和玉器,奢华无匹,还是十分空旷,落针可闻。小歪吃东西时杯盘碗盏的磕碰声尤为突兀,她一早起来到现在就喝了一口茶,又饥又渴,还是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皇上皇后这餐饭吃的有点久,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歪自己吃的太少太快,显得他们太慢。 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身份的宫女。宫女见小歪已经放了碗筷,知她吃好了,便说,“皇上让公子过去,公子随奴才走吧。” 小歪忙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此去却不是正殿,反而出了清宁宫,绕过高大宫墙,一直往前走。 “敢问姐姐,这是去往何处?”小歪想这莫不是要直接把我带到黑屋子里杀了?忍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女回头看她一眼,大概没见过这么大胆,居然敢主动出声问问题的外人,冷冰冰地说,“皇上要在畅欣园见你。过去要走一会儿,公子且跟着我便是。” 她这么说了,小歪就不敢再多问,默默跟着她。 畅欣园小歪是知道的。瞿琼幼时在苏杭长大,深受水乡风情熏陶,后来做了皇后,皇上为哄她开心,也为瞿琼散心方便,特意划出来的一块地修了园子,就是畅欣园的来历。 而畅欣园对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淑景宫,这座前搂畅欣园背靠御花园的宫殿占地比清宁宫还要大,是先帝为显恩宠,特意修给一位爱妃,可惜宫殿修好,爱妃也仙逝了,被视为不详,是以自建成至今无一位妃子入住。 瞿苒在当了白桢的皇后之后,不喜欢清宁宫,偏偏挑中淑景宫,搬了进去。原以为荒了多年的废宫无人打理,里面会是一片残垣败瓦,结果出人意料的精致华美金碧辉煌,即便过了多年也不曾褪色分毫。 小歪顺着六棱石子路宽大的甬道看出去,已经能看到淑景宫高大的宫墙里,露出一檐楼角,这角楼阁孤零零支楞在日光中,看起来有些寂寞。 宫女把小歪带到畅欣园的水榭处,说了一句,“皇上让公子在此处等候。”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小歪看看四周,水榭坐落在人工挖出的湖上,邻水种了垂柳和其他花草树木,不知名的花开满堤岸,倒真有江南园林的意境。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上来,实在站的脚酸,就沿着堤岸慢慢走,也不敢走远,百般无聊中俯身去看水中游鱼。堤岸边围着精致白玉石雕就的栏杆,她俯身时不担心会掉进水里去。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而且离得很近,小歪吓了一跳,忙抬起身回头看,这一眼忘了尊卑有别之类乱七八糟的规矩,小歪直接看到了来人的样貌,然后给惊着了。 “你” 她难以置信地下移目光,想要确认,果然看到不久前见过的黑靴,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在泥地上,“草民不知是皇上,冒犯皇上天颜,罪该万死!” 下跪的动作带起了风,鼻尖又是一缕清浅的檀木香气,一触即散。 小歪心里十万个卧槽,特么书里的皇帝不是四五十岁的糟老头,胡子一大把,几年之后就因为生病身体不好被白桢谋权篡位了吗?这个年轻高挑健健康康虽然和白桢长得很像但是因为年轻和帝王气场的加分足足比白桢帅出两个星纪元的男人是谁? 她还好奇低音炮这种嗓音是不是不显老,好奇皇后一大把年纪撒娇卖萌为什么不觉得可耻,照皇帝这面相这年纪,皇后最多二十出头,正是爱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横竖都好看的大好年华啊! 这一眼视觉冲击力堪比那夜见到齐头整脸的黎濯,小歪卧槽的气都喘不均匀了。 妈蛋老子要举报!穿越就罢了,穿得剧情不符合书中所写,重要角色整整小了二三十岁,这是要弄死心脏病患者的节奏啊! “无妨,平身。”视觉冲击还没平复,低音炮紧跟其后,跳出来祸祸耳膜,“是朕突然出现,怪不得你。” “谢皇上。”小歪小心翼翼爬起来。 “不用如此拘谨,朕不过找你说几句话。” “草民,不拘谨。皇上您说便是。” 年轻版皇上笑了一声,负手走到栏杆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你在刑部做事,又是御影一员,可称臣,别草民草民的了。” “是。”小歪行了一礼,“皇上,臣因身体原因,武功尽失,无法再胜任御影,已提交辞呈了。” “是么,朕还未曾听说这件事,倒是可惜了。”皇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垂着头也垂着眼睫。 这样浓密的长睫之下,该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目光会被睫毛筛得一尘不染,澄澈见底吗? 长睫的主人对他说,“是臣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朕不是不近人情的暴君,康宁说在她生病之前,你亦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尚未痊愈便四处为她寻找名医,还好不负你苦心,康宁能够平安,你功不可没。” “回皇上,臣并无什么功德。郡主慈心,上苍怜爱,才使臣有机缘寻到名医,即便有功劳,也是名医的功劳。臣为郡主献的微薄之力,是看在郡主才情绝艳,折服于她的仁德之下,只有仰慕,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邀功。” 皇上听了这些话,又是半晌不吭声。小歪紧张的手心和额头都是汗,她只打好了和皇后周旋的草稿,没想到好死不死遇到了皇帝,还是个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的皇帝,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不被赐婚,也不被满门抄斩。 皇上站了一会儿,慢慢往前走起来,小歪亦步亦趋跟上去。 他再开口时,讲的又是不相干的事了,“朕听刑部尚书提起过你,年纪不大,但很能干,也十分谦恭识礼,今日一见,果然不错。荻将军一心护国,虎父无犬子。” “皇上如此夸奖,臣惶恐。”小歪脸上的汗都要流到脖子里去了。 皇上可不管她惶不惶恐害不害怕,接着往下说,“皇后和朕说起过康宁,那孩子被皇后宠坏了,她有意赐婚于你和康宁。”皇帝看着没比康宁大几岁,叫起孩子来眼睛都不眨。“你和朕说一说,为何不愿娶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马文侯一走,看热闹的也都散开了。小歪拿扇柄恶狠狠地戳海盗的腰杆,恶声恶气地问, “谁是你徒弟!” 海盗转过身, 居高临下看着和自己一比, 略显小矮个儿的她, 没回答她的话, 反问道, “你不是少爷么?怎么混到大街上来给人算命了?” 小歪也问, “你不是和瞿家小姐讨报酬去了,怎么还穿得这副德行?” 海盗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比之前稍微利索些的黑袍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说, “瞿小姐想留我在她家,为她所用,我没同意。” “为什么?” 海盗低头看她,脸上的胡子都贴歪了, 黑痣也要掉不掉,模样十分滑稽, 他忍了笑意,随口胡诌道,“她家太大, 人太多, 我住不习惯。” 这句话小歪倒是相信的。瞿苒是梁国大功臣瞿璜嫡女, 帝赐康宁郡主封号,皇后的亲侄女,有自己的府邸,比一般亲王的女儿还要尊贵几分。单是瞿苒每年所领的赏赐俸禄就已经十分丰厚,何况海盗去的是瞿家大宅。 一想到自己穿成一穷二白的女n,和女主一比哪儿哪儿都寒碜,小歪觉得胸闷,撇嘴道,“你算个命还算得挑三拣四起来了?” “对,我就是这么挑剔。” 小歪:“” “不说我了,说说你,好好的少爷不当,怎么开始干骗人的行当?” 小歪瞪他,“谁骗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海盗侧身坐在小方桌上,桌子本来就被马文侯拍得摇摇欲坠,这会儿海盗那体重压上去,直接寿终正寝,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歪:“哈哈哈哈!” 有种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恶气的痛快感。 可是等她哈完,又为要赔桌子钱而惆怅,今天花了那么多钱,还一个铜板没进账呢! “你赔!”小歪指着案发现场,先发制人。 海盗看她时而高兴时而惆怅,变换个没完,总觉得自己要是赖账,她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好,我赔。” 小歪呆了呆,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得这样痛快。 小歪在茶馆发挥伶牙俐齿好说歹说花了五十文钱赔了那张桌子,海盗付钱后一直跟着她,刚才的话题被小方桌一事打了岔,他还没问到答案,不想就这么走了。 小歪被他问了第三遍,有些不耐烦,“我缺钱不行?” 海盗很吃惊,“缺钱就跑出来算命?”这算是什么挣钱手艺?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你是真知道那些人的命运,还是连蒙带猜?” 小歪撕掉胡子抠掉痣,把衣服穿回正常样子,这才慢慢回答,“半知道半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猜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海盗扶额,忍住想揍她一顿的冲动,换了个问法,“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小歪斜着眼睛看他,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大步往前走,“天机不可泄露也~” 海盗追上去,“你不用多说,告诉我一句就好。” 小歪哼了一声,“你不是会算?这会儿怎么不算了?” 海盗大男孩儿似的挠挠头,“我也是靠推测,再加卜卦。可我看你连卜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丑胖子,会在一年半后死?” 小歪突然停住脚步,“推测,你会推测?你骗过很多人对吧?” “这怎么能叫骗” “有多少人信你?你挣的钱多么?”小歪打断他,“你是老手,应该有很多经验的吧?” 海盗被她接二连三的追问给问得心里发虚,直觉觉得其中有阴谋,“还,还行。” “这就对了!”小歪左手和右手击了个掌,“我们做个组合怎样?你负责装神弄鬼哄人,我负责预测未来,我们俩结合在一起,天下无敌呀!” 海盗:“啊?” 组合,联手,互帮互助,明明有那么多表达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结合,这种词? 小歪从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拉着海盗找了个小饭馆,边吃边拿着筷子沾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仔细制定了“坑蒙拐骗”计划,好似已经挣得盆满钵溢,笑得见牙不见眼。 海盗听她叽叽喳喳讲了一晚上,也不出声打扰,没被遮住的那只眼睛盯着兀自谋划得开心的人,眼瞳黑沉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饭馆都要打烊了,小歪才停下喝了杯茶,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问海盗,“你觉得如何?” “挺好。” 小歪眼睛一亮,难得有人赞同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由兴奋,“真的?” “不过有个问题。” “嗯嗯。”小歪以为他看出了计划里的漏洞,忙坐直了,“你说。” “你总叫我海盗,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小歪:“你想问的就这个?” 海盗认真点头,“是。” 小歪:“呃顾名思义嘛,海上的盗贼,就是海盗。他们的通性是喜欢蒙着一只眼睛,你又长得这么高大彪悍,我就嗯你懂的。” 海盗:“我不懂。” 小歪:“” 小歪怒,“你是故意的吧?” 海盗突然笑了,“你真” “我真什么?” 海盗看着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她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料子却很好,不同于一般男人的粗糙,她的皮肤几乎可以称得上细腻,每个细节都透露着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虎口c掌心,指腹却生有薄茧,她是会武功的,抑或以前会过武功。 这一切,都和他的居无定所诡秘莫测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继续说,“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徒弟吗?” “诶?”小歪傻眼,这是突然串台换频道了吗?他几时有说过要让她做徒弟? “哦没什么。”海盗揉了揉太阳穴,“你刚刚说到哪儿了,继续。” “唔”小歪托着下巴回忆良久才艰难地绕回原位,“那什么,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也不反对我的提议的话,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不得空,你住在什么地方,后天我去找你。” 海盗又笑,“你倒是当真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很可怕吗?”小歪凑近认真打量他,“除了高点壮点遮住一只眼睛,你是很好看的啊,不要那么没有自信。” 海盗抱着胳膊,“你不问我姓名,是哪里人,以前做什么营生,甚至连这只眼睛也不问。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倒让我开始怀疑你的用意了。” 小歪捏着杯子,傻愣愣的,“你是谁,来自何方,要做什么,这些东西和我们一起挣钱有关系吗?” 海盗都被她的傻气气笑了,“关系到能挣到多少钱。” “哦。”小歪问,“你会带着钱跑吗?” “这倒不会。” “那就没事了。”小歪抬高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等我们出名了,事业做得足够大,我们就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雄霸天下,怎么样?” 海盗:“”这娃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疯的? “看你表情,很不满意这个名字啊,实在不行,绝代双骄这种也可以啊!”小歪说完,自己笑起来,张牙舞爪的。 海盗瞄到店小二已经把他们旁边的桌子擦了三回,愣是没敢开口赶人,见小歪还在自己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曲指在桌上敲了敲,“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家里人不会着急么?” 小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讲了太久,一看外面,都月上中天了! 她起身告辞便走。海盗跟出来,见她往左走几步又往右走几步,分明是不认识路的模样。 “嘿!”海盗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发现自己连她的真名都还不知道,只能叫嘿。小歪转身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大约没有听说,金陵城郊有一伙流民组成的土匪,经常在夜里大肆作乱,已经这样晚,你一个人回去,怕不怕?” 小歪本来只是纠结到底该往哪边走才能走回早上往返两三趟已经熟悉的路,被海盗这么一说,顿觉夜风凄冷,夜黑风高,是个绝妙的杀人夜。她色厉内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海盗走到她身边,“你住哪里?” “将军府”小歪彻底怂了,小声说,“的旁边。” 海盗看她一眼,“正好,我也住那一带,一路吧。” 小歪的脸肉眼可见的晴朗起来,“真的?那真是太巧了。” 海盗带小歪走上正确道路,一时间突然两两无言,小歪不说话,他也不说,气氛安静的不大正常。 小歪扭头偷看身旁的男人,心中惊叹,荻秋濠已经是一米七五的身高了,居然还有人能和她组成最萌身高差,他总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是不是脱了衣服,皮肤上全是见不人的伤口? 诚如他所言,小歪对他一无所知,却偏偏生出一种异样情怀,觉得有他在,月黑风高也能变成花前月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荻秋濠的生母名叫许西雅,出身世家, 人如其名, 是位名副其实的贵夫人,从来大气持重, 此刻看到孩子平安回来,所有端庄都顾不上, 只晓得搂着她儿一声心肝一声地流眼泪。 小歪扶着这位哭的花容失色的许夫人,一边劝慰,一边听跟在她后面出来的嬷嬷解释。 “夫人一早就在将军书房听到全聚豪客栈被贼人放火,里面的人死伤过半的事。算着日程, 您又恰好该到那处落脚,急忙派人去找, 一直没有传信回来,如此担心了一整天。还好您没事儿, 少爷没事就好”说着也抹起眼泪来。 小歪轻轻拍着许西雅的背,“你”她捋了捋舌头, 努力学成书里荻秋濠的语气,“母亲, 孩儿没事。此趟要多谢阿蛮, 若没有他,孩儿只怕”她扶着许西雅进了屋, 在祖父祖母一惊一乍的伴奏中努力用拗口的句式简略讲完自己的遭遇。 祖父便把阿蛮叫来, 又问了小歪没讲到的细节, 直夸他护主有功,好生赏了他。 小歪知道荻秋濠很得荻家长辈疼爱,却也架不住这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她昨晚背着个沉重的姑娘跑了一夜,今天又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末了实在撑不住,眼巴巴看着许西雅,“母亲,可传膳没有?孩儿”她揉着肚子,一脸我都要饿死了的哀苦。 许西雅对她的心疼又翻了一番,忙让人在正厅摆膳。 丫鬟鱼贯而入,杯盘碗盏碟不停往正厅里送,小歪扫了一眼,大圆桌上少说放了二十多道菜,还在不停往上加。 许西雅叮嘱着丫鬟什么菜该放哪儿,又吩咐道,“二叔三叔那边估摸着也惦记濠儿没好好用晚膳,派人过去说一声,就说濠儿平安回来,弟妹们也许过来询问情况,再副碗筷吧。” 小歪听她叨叨这一通,才明白家里人为了等她,都还没吃晚饭。看到大家都不入席,她也不敢乱动,只能闻着洋溢的美食香气默默咽口水。 荻秋濠的二叔是做生意的,经常不在家里,二婶婶带着小女儿温娜,三叔以及三婶婶都过来了,进门向两位长辈问安后,不提别的,先围着小歪劈头盖脑询问了一通,内容和先前许西雅等人关心的并无差别。 小歪饿得前胸贴后背,忍着胃绞痛耐心回答了一遍。最后还是祖母喝止了三人,救她于水火,“都什么时辰了,只晓得问问问,孩子还没吃饭,饿出好歹来,看我不抽你们仨!” 众人这才住了嘴,一同入席。小歪粗略数了数,入座竟有十几二十人,还不算没来的和没资格上席的,她简直不敢想这府里有多少主子。 食不言,开席后就只听得见杯盏响碰的细微声响了。小歪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是蹭舍友在夜上海的聚会,因为紧张,舌头发木,没尝出咸淡。夜上海那顿和眼前相比,如同一根牛毛和整头牛的差别,简直不够看。有好几道菜小歪连怎么吃都不知道,偷偷看着身旁的嫂子吃了,她才敢有样学样动筷子。 膳后,众人漱口吃茶,二婶婶这才笑着打趣,“咱们阿濠出门历练一趟,吃饭都变斯文了。” 祖母表示赞同,“人也识礼多了。” 祖父则说,“孩子就该放出去多锻炼,天天拘在家,能长成什么样子。” 三婶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濠儿是有福之人,以后是顶顶有出息的。父亲没有疼错孙儿。” 祖父杵着拐杖,有些得意,“我看人的眼神,向来是不差的。” 小歪听得心惊胆颤,那句“荻家上下皆将荻秋濠当做男儿,其本人也一向以男儿自居”真不是夸张,这些人确确实实认定了她是男的。那许西雅呢?荻安呢? 许西雅温柔的看着小歪,摸了摸她的手,并不接话头,任由他们说得热闹,凑近小歪问,“是不是累了?” 小歪诚实点头。 许西雅这才抬头说,“等了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夜已深,父亲母亲年纪大,该歇了。我看濠儿也疲累,有什么话等明日再问吧,先让他回去歇一歇。” 小歪对许西雅感恩戴德。 小歪辞别众人回院,许西雅不放心,指了两个丫鬟提了羊角琉璃灯护着她回去。小歪不禁又是一阵感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住哪儿,一个人摸回去,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对位置,有府里的人带路就不同了,至少不会迷路。 府里各处挂着灯笼,灯影幢幢,黑影摇曳,入夜了有些黑黢黢的恐怖。蜡烛不比电灯,小歪跟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眼睛四下乱瞄,结果被墙角一道影子吓得一跳,尖叫声被丫鬟一句,“澄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给堵在喉咙里。 荻秋澄是荻安唯一的庶出女儿,略长荻秋濠几个月,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她平时除了请早晚礼,很少往祖父祖母那边去,估计是专程来在这里等荻秋濠的。 小歪暗自皱眉,看荻秋澄走到面前来。矮矮的一个小人儿,穿了身绿色的裙子,眉眼深邃,容貌艳丽。荻安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荻秋濠,其他女儿都长得娇小美丽,就荻秋濠一个异类,生得又高又壮,打起架来比大哥荻秋泽还要厉害。 小美人儿眼巴巴看着小歪,张嘴就是,“阿濠,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你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想把这美人的嘴给缝上。 “我累了,阿澄。明天在和你说吧。” 荻秋澄巴巴地看着她,担心了一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话,有点委屈可怜。 小歪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一点。” 荻秋澄的脸就这么一点点变红了。她抬手按着刚刚被小歪摸过的地方,呐呐道,“阿濠,你怎么出去一趟,变了这么多?” 小歪:“???” “我,我哪儿变了?”小歪如临大敌,以为荻秋澄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从前都只凶我,不哄我的。”荻秋澄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阿濠阿濠,你这趟出去是不是遇到女人了,所以学会了温柔?” 小歪:“” “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问阿蛮去,哼~”小美人儿兀自脑补的高兴,一颠一颠的走了。 小歪身心俱疲地转身,对丫鬟招招手,“走吧,别管她。” 荻秋濠住的地方叫睦元堂,只住她一个,即便几大丫鬟和小厮也填不满房间,地方格外宽敞。 当她看到自己院子的门,为终于可以休息而热泪盈眶时,从里面冲出一个小孩儿,和她撞了个满怀,又一下子跳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开口就是,“濠表哥,你可算回来!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表哥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脚下一绊,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再来个人问这么一句话,小歪会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还是烧死在昨晚会更好。 小歪好不容易把二叔家的熊孩子荻温函打发走,已经是凌晨一点,她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精力参观荻秋濠的“闺房”,倒在床上就沉入梦乡,睡得人事不知。 穿越何止是个技术活,更是个力气活,想到从此以后要被别人当成男的,还是一个文武双全体力过人的将门之后,小歪真想一睡不醒,睡死拉倒。 天不遂人愿,天没亮小歪就被叫醒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黑眼圈快拉到下巴,看着抖开衣裳要帮她更衣洗漱的丫鬟,拖着嗓子问,“干~什~么~起~这~么~早~~?” “将军派人过来叫你呢。昨儿个将军回来的晚,老将军和夫人都不许他过来打扰您睡觉,所以没让人来叫您,留着今早仔细询问。少爷您快些穿上衣裳,要是去晚了,将军又得训您。” 丫鬟锦绣一段话说完,发现小歪抱着枕头又睡着了。 “” 小歪把脸整个埋在冷水里浸了好一会儿,才驱散困意。梳了头发换了衣裳,只来得及喝杯温水,就被小厮叫走了。 睦元堂离正书房可远,小歪晕头转向的跟着小厮来到荻安的书房,敲门前听到里面有争吵声,她略微停顿,偷听了一耳朵。 是许西雅在和荻安发脾气。 “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你养成什么样子了?!你到底要把她折磨成什么样才甘心?泽儿性子温顺,非你所喜,我知你想再要个男孩儿,当初也认定濠儿是个男孩儿,我体恤你盼子心切,把她当小子养我忍了,整个府里上上下下把她当成少爷我也忍了,现在你却让她去做那些凶险的事情,差点没能回得来,你眼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孩子?” “你冷静些,我怎么就不疼她了?濠儿的能力你不懂,让她待在后院是天大的浪费。你看你总是和我闹,却不问问濠儿想要的是什么,闹能闹出结果来吗?濠儿要是想当女子,我还能拦着她吗?你总是这样不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差点就失去她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呜”许西雅哭得伤心极了。 荻安大概是抱住了许西雅,嘴上嫌弃语气却是温柔的,“你看你,都快抱孙儿的人了,还哭成这个样子。” 小歪觉得这会儿是肯定不能进去的,她踱步出回廊,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回想刚刚偷听到的话。 荻安说她想当女孩子,他不会拦着。小歪却清楚,她这幅尊容,即便变回女儿身,也没有男人敢要,但她又确确实实不想走荻秋濠的老路。上阵杀敌,定国安邦,成为梁国史上第一位女性大将军,九死一生的,多累啊! 即便不上战场,也不能当官,白桢那家伙是下一任梁国皇帝,她要当官必然会和他有联系,小歪是怕了白桢的手段,坚决不和他产生瓜葛,以免落入他手,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想个绝佳的谋生之计,不靠家族也不用靠男人,自己能养活自己,活得膘肥体壮。 可若是荻秋濠,还有一身绝佳的本领和一个聪明的脑袋,小歪作为新时代米虫,委实身无长物,想在物资贫乏文化落后男女格外差别对待的古代活下去,实在有些赶鸭上架,强人所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祖父便把阿蛮叫来, 又问了小歪没讲到的细节, 直夸他护主有功, 好生赏了他。 小歪知道荻秋濠很得荻家长辈疼爱,却也架不住这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 她昨晚背着个沉重的姑娘跑了一夜, 今天又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 末了实在撑不住,眼巴巴看着许西雅, “母亲,可传膳没有?孩儿”她揉着肚子, 一脸我都要饿死了的哀苦。 许西雅对她的心疼又翻了一番,忙让人在正厅摆膳。 丫鬟鱼贯而入, 杯盘碗盏碟不停往正厅里送, 小歪扫了一眼,大圆桌上少说放了二十多道菜, 还在不停往上加。 许西雅叮嘱着丫鬟什么菜该放哪儿,又吩咐道, “二叔三叔那边估摸着也惦记濠儿没好好用晚膳, 派人过去说一声, 就说濠儿平安回来, 弟妹们也许过来询问情况, 再副碗筷吧。” 小歪听她叨叨这一通,才明白家里人为了等她,都还没吃晚饭。看到大家都不入席,她也不敢乱动,只能闻着洋溢的美食香气默默咽口水。 荻秋濠的二叔是做生意的,经常不在家里,二婶婶带着小女儿温娜,三叔以及三婶婶都过来了,进门向两位长辈问安后,不提别的,先围着小歪劈头盖脑询问了一通,内容和先前许西雅等人关心的并无差别。 小歪饿得前胸贴后背,忍着胃绞痛耐心回答了一遍。最后还是祖母喝止了三人,救她于水火,“都什么时辰了,只晓得问问问,孩子还没吃饭,饿出好歹来,看我不抽你们仨!” 众人这才住了嘴,一同入席。小歪粗略数了数,入座竟有十几二十人,还不算没来的和没资格上席的,她简直不敢想这府里有多少主子。 食不言,开席后就只听得见杯盏响碰的细微声响了。小歪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是蹭舍友在夜上海的聚会,因为紧张,舌头发木,没尝出咸淡。夜上海那顿和眼前相比,如同一根牛毛和整头牛的差别,简直不够看。有好几道菜小歪连怎么吃都不知道,偷偷看着身旁的嫂子吃了,她才敢有样学样动筷子。 膳后,众人漱口吃茶,二婶婶这才笑着打趣,“咱们阿濠出门历练一趟,吃饭都变斯文了。” 祖母表示赞同,“人也识礼多了。” 祖父则说,“孩子就该放出去多锻炼,天天拘在家,能长成什么样子。” 三婶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濠儿是有福之人,以后是顶顶有出息的。父亲没有疼错孙儿。” 祖父杵着拐杖,有些得意,“我看人的眼神,向来是不差的。” 小歪听得心惊胆颤,那句“荻家上下皆将荻秋濠当做男儿,其本人也一向以男儿自居”真不是夸张,这些人确确实实认定了她是男的。那许西雅呢?荻安呢? 许西雅温柔的看着小歪,摸了摸她的手,并不接话头,任由他们说得热闹,凑近小歪问,“是不是累了?” 小歪诚实点头。 许西雅这才抬头说,“等了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夜已深,父亲母亲年纪大,该歇了。我看濠儿也疲累,有什么话等明日再问吧,先让他回去歇一歇。” 小歪对许西雅感恩戴德。 小歪辞别众人回院,许西雅不放心,指了两个丫鬟提了羊角琉璃灯护着她回去。小歪不禁又是一阵感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住哪儿,一个人摸回去,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对位置,有府里的人带路就不同了,至少不会迷路。 府里各处挂着灯笼,灯影幢幢,黑影摇曳,入夜了有些黑黢黢的恐怖。蜡烛不比电灯,小歪跟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眼睛四下乱瞄,结果被墙角一道影子吓得一跳,尖叫声被丫鬟一句,“澄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给堵在喉咙里。 荻秋澄是荻安唯一的庶出女儿,略长荻秋濠几个月,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她平时除了请早晚礼,很少往祖父祖母那边去,估计是专程来在这里等荻秋濠的。 小歪暗自皱眉,看荻秋澄走到面前来。矮矮的一个小人儿,穿了身绿色的裙子,眉眼深邃,容貌艳丽。荻安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荻秋濠,其他女儿都长得娇小美丽,就荻秋濠一个异类,生得又高又壮,打起架来比大哥荻秋泽还要厉害。 小美人儿眼巴巴看着小歪,张嘴就是,“阿濠,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你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想把这美人的嘴给缝上。 “我累了,阿澄。明天在和你说吧。” 荻秋澄巴巴地看着她,担心了一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话,有点委屈可怜。 小歪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一点。” 荻秋澄的脸就这么一点点变红了。她抬手按着刚刚被小歪摸过的地方,呐呐道,“阿濠,你怎么出去一趟,变了这么多?” 小歪:“???” “我,我哪儿变了?”小歪如临大敌,以为荻秋澄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从前都只凶我,不哄我的。”荻秋澄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阿濠阿濠,你这趟出去是不是遇到女人了,所以学会了温柔?” 小歪:“” “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问阿蛮去,哼~”小美人儿兀自脑补的高兴,一颠一颠的走了。 小歪身心俱疲地转身,对丫鬟招招手,“走吧,别管她。” 荻秋濠住的地方叫睦元堂,只住她一个,即便几大丫鬟和小厮也填不满房间,地方格外宽敞。 当她看到自己院子的门,为终于可以休息而热泪盈眶时,从里面冲出一个小孩儿,和她撞了个满怀,又一下子跳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开口就是,“濠表哥,你可算回来!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表哥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脚下一绊,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再来个人问这么一句话,小歪会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还是烧死在昨晚会更好。 小歪好不容易把二叔家的熊孩子荻温函打发走,已经是凌晨一点,她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精力参观荻秋濠的“闺房”,倒在床上就沉入梦乡,睡得人事不知。 穿越何止是个技术活,更是个力气活,想到从此以后要被别人当成男的,还是一个文武双全体力过人的将门之后,小歪真想一睡不醒,睡死拉倒。 天不遂人愿,天没亮小歪就被叫醒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黑眼圈快拉到下巴,看着抖开衣裳要帮她更衣洗漱的丫鬟,拖着嗓子问,“干~什~么~起~这~么~早~~?” “将军派人过来叫你呢。昨儿个将军回来的晚,老将军和夫人都不许他过来打扰您睡觉,所以没让人来叫您,留着今早仔细询问。少爷您快些穿上衣裳,要是去晚了,将军又得训您。” 丫鬟锦绣一段话说完,发现小歪抱着枕头又睡着了。 “” 小歪把脸整个埋在冷水里浸了好一会儿,才驱散困意。梳了头发换了衣裳,只来得及喝杯温水,就被小厮叫走了。 睦元堂离正书房可远,小歪晕头转向的跟着小厮来到荻安的书房,敲门前听到里面有争吵声,她略微停顿,偷听了一耳朵。 是许西雅在和荻安发脾气。 “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你养成什么样子了?!你到底要把她折磨成什么样才甘心?泽儿性子温顺,非你所喜,我知你想再要个男孩儿,当初也认定濠儿是个男孩儿,我体恤你盼子心切,把她当小子养我忍了,整个府里上上下下把她当成少爷我也忍了,现在你却让她去做那些凶险的事情,差点没能回得来,你眼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孩子?” “你冷静些,我怎么就不疼她了?濠儿的能力你不懂,让她待在后院是天大的浪费。你看你总是和我闹,却不问问濠儿想要的是什么,闹能闹出结果来吗?濠儿要是想当女子,我还能拦着她吗?你总是这样不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差点就失去她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呜”许西雅哭得伤心极了。 荻安大概是抱住了许西雅,嘴上嫌弃语气却是温柔的,“你看你,都快抱孙儿的人了,还哭成这个样子。” 小歪觉得这会儿是肯定不能进去的,她踱步出回廊,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回想刚刚偷听到的话。 荻安说她想当女孩子,他不会拦着。小歪却清楚,她这幅尊容,即便变回女儿身,也没有男人敢要,但她又确确实实不想走荻秋濠的老路。上阵杀敌,定国安邦,成为梁国史上第一位女性大将军,九死一生的,多累啊! 即便不上战场,也不能当官,白桢那家伙是下一任梁国皇帝,她要当官必然会和他有联系,小歪是怕了白桢的手段,坚决不和他产生瓜葛,以免落入他手,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想个绝佳的谋生之计,不靠家族也不用靠男人,自己能养活自己,活得膘肥体壮。 可若是荻秋濠,还有一身绝佳的本领和一个聪明的脑袋,小歪作为新时代米虫,委实身无长物,想在物资贫乏文化落后男女格外差别对待的古代活下去,实在有些赶鸭上架,强人所难。 小歪想的出神,背后突然有人咳了一声,她回头一看,忙站了起来,喉咙滚了滚,“父亲。” 荻安负手站在廊下,他生得魁梧,气质威仪,让小歪小心脏直抖,气都喘不好了。 荻安声色沉沉,与方才和许西雅说话的温柔调子截然不同,“全聚豪客栈一事,大理寺已派人去查,自会有人处理,你可不必多想了。” “啊?”小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荻安把她的沉思当成是在惦记客栈杀人案,心想大将军呦,我林小歪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时刻忧国忧民。心里这么吐槽,身体却诚实地做出立正姿势,“是,父亲。” 荻安瞥了她一眼,语调软下来,“可曾受伤?” “一点皮外伤,不打紧。”小歪说,“阿蛮为引开贼人倒是受了些伤。” 荻安道,“已经请大夫去医治。我听阿蛮说,你的身子出了些状况,使不出武功来了?” 小歪虎躯一震,天大的好机会,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她张口胡诌,“是,父亲。孩儿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荻安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歪感觉半边身子都被他这巴掌拍得痛麻了。“看你脚步虚浮,绵软无力,是中毒的征兆。你这一路,可曾吃过什么奇怪饮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场梦如此痛快,教人心旷神怡,直到被一盆凉水打断。 小歪被浇了个底朝天,浑身湿透,艰难地睁开眼睛之前,先听到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这不是有人暗恋于她, 绑架了想要共赴云雨, 结果脱了衣服发现心上人是个女的, 一怒之下卖到青楼妓一馆来了吧? 小歪还沉浸在调一教的梦里回不了神, 就着浮想联翩的动静脑补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狗血剧。 等眼前的眩晕过去了,她趴跪在地上,仰起头环顾四周,寻找声源。 这是个黑黢黢的大房子,四角以及屋子中央烧着旺盛的火盆, 提供取暖照明煮东西等多项功能,中间那个正在煮肉汤,让房间香气四溢。靠里有个略高一些的台子, 摆了一张巨型沙发椅, 铺了虎皮毡子,一个与黎濯差不多魁梧的彪形大汉正压着两名丰满妖娆的妇人玩双一飞。 美艳妇人勾着一把嫩嗓叫得起伏跌宕,但怎么听怎么假, 十分刻意。那汉子做的也不得劲, 翻来覆去换姿势, 最后明显有些狂躁起来。 屋子里还有别的人, 都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好像当顶头那三人不存在似的,偶有人起哄,“大哥,玩完了给兄弟们尝尝味儿呗。”被汉子瞪一眼,不敢再说话。 小歪默默欣赏着活一春一宫,试着偷偷活动僵硬的手脚,发现都被捆得死死的,一动就疼,只怕已经勒破了皮肉,于是不敢再动,怕越挣扎伤得越厉害。她趴在原地,几乎能够确认,这些人就是招风耳和黑脸的后台,说不定全聚豪的事儿也是他们干的。小歪不知道自己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待会儿的下场究竟是被一马刀剁成两截儿,还是涮洗干净扔锅里熬汤。 除了泼她一盆冷水让她醒过来,再没人来理她,小歪等的异常痛苦煎熬。 等着等着,时间一久,心里都没那么恐惧了,不由又注意到台子上激情全无的战斗。她也是看过不少好哥们儿云盘的新时代女青年,觉得那俩女的叫的还没演技最浮夸的女一优好听,那名汉子的伙计并不小,不知怎的就整不出干柴烈火的刺激感觉。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小歪开口说话了。 “你这么玩不对,干巴巴的捅来捅去,她俩又不舒服,你也不得劲,有什么意思。” 满厅的男人齐刷刷向她看过来。 小歪咽了口唾沫,十分害怕下一刻他们嘡一声掏出各种兵器,群起而攻,把她剁成人肉酱泥。 那条汉子准备干完这一次再好生处置小歪,没想到她居然敢主动说话,而且是这种话。他停下动作,“那你说,怎么玩有意思?” 小歪勉强翻了个身,姿势扭曲地侧躺着,壮着胆子喘着气说,“用绸缎吊起来,把眼睛蒙上,再用点药,就刺激了。” 汉子瞥一眼虎皮上蹭来蹭去一脸欲求不满的妇人,“已经喂了。” “不,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你得吃点。你不投入,她们怎么能爽,她们爽不了,你就更无法投入了。哎,看得人心焦。”小歪侧躺梗住了气,说话的声儿听起来有点断断续续,说的内容却颇为标新立异。 汉子本来就觉得今日从百花楼捉来的两个女人不合自己口味,他又不想吃药伤身,听了这样的建议,彻底没了兴致,随手把女人扔给方才说事了了给他爽爽的兄弟,裤子也不穿,就这么剑拔弩张的走到小歪面前,一把插进她头发里把人提起来,“小子,看来在这方面很有钻研?” 小歪疼的龇牙咧嘴,要十分努力才能避免闻到对方身上淫一靡的气味,识相的赔笑道,“略懂,略懂,嘿嘿” 汉子松开她,吩咐一旁倒酒的侍女,“给他松绑。” “多谢,多谢。”小歪手脚终于得了自由,扭动几下,只觉一片麻痛,都快不是自己身上的物件了。 侍女见她额头上都是汗,嘴唇发干,好生生的俊俏小公子被折腾成这样,挺让人心疼,在老大没有吩咐的情况下擅自给她倒了杯热水。小歪又说一声谢,坐在原地,捧着那杯水慢慢喝,好半天站不起来。 “捉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汉子随手捞起一件袍子披了,坐在空下来的大椅子上,“我有十几个弟兄被捉进大理寺,这事儿得有人负责。” “这”小歪的眼珠子转了转,“事前不知是大哥您的人,不小心给得罪了。我又被那黑脸大哥给踢了一脚,哪里想到大理寺少卿就从旁边路过呢,这事儿原本想着是私了的,没想到统统被带到大理寺去。我做生意赚得那一点小钱都给吃尽了,才把自己弄出来。大哥若有法子救其他兄弟,我定肝脑涂地,冲在第一个!” 反正大理寺里边的情况这些土匪不会知道,还不是由着自己瞎说?小歪一通胡诌,讨好的和汉子套近乎,狗腿的几乎要亲自给他捏肩捶腿。 汉子见她模样周正,却是个没有骨气立场的混球,嘴巴里半截象牙吐不出来,偶尔蹦出来的话却十分惊世骇俗,也算是个奇人儿,倒有些不忍心就地杀了。 他系了腰带说道,“捞是捞不出来了,那个什么少卿,落到他手上的人不是抽筋就是剥皮。我折了这些个兄弟,你应该去底下给他们磕头道歉,但我今儿心情不好不想杀人,姑且放过你。不过你也别想着趁机逃回去,在这儿住下,活不活的下来,看你自己的本事。” 刚刚还在大力搞女人的“心情不好”的汉子就这么光着下身,出门吊唁那群有去无回的兄弟去了。 小歪跪在原地,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如此命大,恰好遇到这汉子没有杀人的心情,再次在鬼门关过了一遭,又活了下来。 已经是后半夜,大堂上吃饱喝足的汉子们要么搂着侍女扶墙回去办事儿睡觉,要么就地躺倒,睡得东倒西歪,没人来管小歪。在酒肉气中熏了一夜的她饿得两眼发直,大锅里炖得排骨过于油腻,可是也没别的可挑,小歪找不到半根蔬菜,只能摸到一个干净的碗,喝了半碗浓汤,缓解腹中饥饿。 屋子里鼾声连天,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无死角,小歪本来就头昏脑涨,此刻更是被吵得犯起偏头痛。她盯着碗里热气腾腾的汤,在趁他们都睡着抓紧机会逃跑,和留下来伺机行动中犹豫。考虑到自己对身在何处,地形如何,逃出去能不能成功活下去一无所知,万一逃跑被发现,肯定是死路一条而且死相很惨,多次死里逃生的小歪惜命极了,不敢冒这个风险。 小歪喝完汤,选了四个火盆中没人在的那个,凑过去缩在一处干净角落,顺便烘干一身湿衣。她透过小窗户看外面的夜空,就这么听着鼾声,想着心事,睁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还是没人理她,大堂里的人三三两两醒来,摇晃着走出去,哇哩哇啦说着脏话浑话,一大早就吵得格外热闹。 唯有一人与招风耳有点交情,路过蜷缩的小歪时,呲出一口黄牙,露出凶恶表情,要把她撕碎了吃肉似的。不过正因为老大没杀她,其他人反而也不敢杀,怕触了老大的逆鳞。 老大看胡作非为的招风耳不爽很久了,招风耳被大理寺捉进去,正遂了老大的意,他更关心的是那家伙会不会在刑讯逼供下说出不该说的话。至于小歪,不过是抓来封某些愤懑不平的人的嘴而已,不值得一提。 小歪等他们都走了,侍女进来收拾乌七八糟的现场,她才站起来。昨天给她倒水的姑娘也在,夜里黑,没看清模样,此时小歪仔细一打量,对方虽无倾城国色,模样倒还周正,十分面善,扎了两条粗辫,做活的时候在鼓囊囊的胸口甩来甩去,略有些调皮。 小歪主动和她说话,“昨晚谢谢你给我解了绳子,还端水给我喝。” 侍女抿着嘴看她,喉咙里挤出一声细细的“嗯”,又继续干活。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的恩人,以后我有钱了,会好好报答你的恩德。” 侍女露出看怪物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说,“阿苗,我叫阿苗。” “苗苗,你真可爱。”小歪很自然地使出摸头杀,阿苗却像被针扎了一般跳开好远,擦桌子时羞红着脸偷瞄小歪,一被发现又赶紧埋下头去。 小歪看了看自己的手,内心嘿一声,自己这一手撩妹技能还真是一击必中例无虚发。 可算从百无一用中找出一样特长,小歪美滋滋。 瞿苒见此立马上前一步,不顾白桢还拦着,想要和小歪搭上话,“还请问公子贵姓?” 小歪答不是不答也不是,思忖一瞬后,回头露出帅气一笑,亮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做好事不留名,我叫雷一锋。” “” 小歪不再逗留,迅速出了门,随从阿蛮傻愣愣一大条站在客栈大院门口,身旁是两匹高大的马。阿蛮一见小歪出来,赶紧招手,“少爷!” 小歪将热情洋溢扑向自己的彪形大汉挡住,快速说,“出了点意外,你再等我一下。”扔下他去了后院。 昨夜下了雨,后院潮湿泥泞,黑色的泥土被马匹踩得坑坑洼洼,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挽着袖子刷洗马匹。小歪逮了一个问,“后面可有上二楼的梯子?” 孩子指了指墙角窄小的楼梯,平时他们通过这条道给楼上的客人送热水。小歪说了声谢,提了短打前袂,三两步上了楼。她倒是想扔下行李直接走人,但行李中有一样要紧文书得送到皇城去。 托原主家族的福,让荻秋濠以男儿身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此番外出为的是一桩公务,任务不轻不重,正好卡在做不好就掉脑袋的坎上。若是跑了,只怕不等白桢动手,顶头上司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小歪摸回原房间,荻秋濠性格豪爽直率,不喜拖泥带水,一向轻装出行,除了文书之外,只得一套换洗衣裳,她把衣裳叠好打了个包裹,却发现危及性命的要紧文书不见了。 她并不知文书长什么模样,翻遍整个房间以及周身上下,半张纸都没找到,刚刚被男主吓出一身汗打湿的内裳又湿了一次。 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小歪打开房门,想要问一问附近的人,恰好撞见店小二上楼送东西,小歪赶紧给抓住了,“这位小哥,你可曾见到有什么可疑人进过我房间没有?” “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店小二笑得向日葵般灿烂且问心无愧,“我们店里最是安全,哪里会有甚么可疑的人。客官可不要栽赃嫁祸于小店呀!” 小歪急得跺脚,“我是真丢了东西!” 店小二尖嘴猴腮却力气挺大,硬是把小歪抓着他胳膊的手给掰开了,理了理抓皱的衣裳道,“客官丢了甚么?” “一张纸!” 店小二:“” “不是,这我就不大明白了,无平白故的,别人偷您一张纸做什么?客官莫要戏耍我了,店里忙着嘞!”说着就滑鱼似的从小歪手中溜出去,三两步下了楼。 小歪急的要哭。 她关了门下楼找阿蛮,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的东西,顶顶要紧的那个东西,在你身上没有?” 阿蛮从今早起就被自家少爷这一出接着一出弄得稀里哗啦,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漩涡。“没有啊,少爷从不放东西给阿蛮保管。” 小歪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熄灭了。 她以头抢地,开始认真思考此刻自刎后灵魂得以回到现代的可行性有多大。 阿蛮被她的表情吓了个半死,“少爷,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可在房间里仔细找过?” “仔细找过了,每一寸地方都找过”小歪挂在阿蛮的肩膀上,心如死灰欲哭无泪,“阿蛮啊,我丢了要命的东西,我要死了” 一旁来往众人看到方才在大堂里英雄救美的小伙,此刻搂着长相粗犷的随从,口中直呼要死要活,不禁欲言又止,纷纷露出诡异表情来。 没想到小哥不爱美人,好这一口,人不可貌相,果真人不可貌相,啧啧 小歪没注意观众的目光有多奇怪,她满心都在纠结到底是赶紧回家找当大将军的爹想处理办法,还是留在这里抓紧时间找出窃贼。 可她并不是什么狄仁杰包青天名征探柯南,她连最简单的逻辑题都做不出来,哪有那个智商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客栈找薄薄一张纸? 小歪觉得自己是真的触了众神的逆鳞,受尽报应,才会在穿越后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阿蛮,你先回家,告诉爹,说我把文书弄丢了,让他先想好办法。”小歪吸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咽回去,小声说,“我留在这里继续找,若是找不到,我会回去认罪。” 阿蛮大惊,“这怎么行,少爷呦~” 嘹亮的嗓音过于提神醒脑,小歪没想到阿蛮还具有嚎丧的功能,眼睛一瞪忙去捂他的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连小歪这种天天在黎濯优质低音炮的浸淫下,对男人的声音完全免疫了的人, 也被这句话酥了半边耳朵, 难以想象这把嗓子要是贴在耳边唱情歌, 天下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抗得了。 这本书里哪里是男人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 分明是男人的声音没有最好听只有更好听。 瞿琼抿嘴低头,脸上飞过一抹羞涩,“谢皇上。”她站起来, 乌泱泱的宫人也跟着站起来, 小歪跟在队伍后面进殿站在不显眼处,不插嘴不打扰不提醒, 当自己透明。 “皇上从何处来?”瞿琼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体贴酥润, “内务府送了新茶来,您吃一杯么?” “朝后去万寿宫坐了坐,太后今日精神好, 陪着说了些话。出来便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是康宁的救命恩人,朕也好奇, 就过来看看。” 瞿琼并不立马让小歪上前, 小女儿姿态中露出两分撒娇的意味, “不过一会儿可就午膳了, 皇上在清宁宫吃么?” 小歪心惊, 因她一直低着头, 最多也就看到瞿琼覆着全是宝石衣裳的膝盖, 没能见到对方容貌,无法得知瞿琼究竟多少岁长得什么模样,但若是瞿苒的姑姑,年纪怎么也不会太小,这样嗲声嗲气的撒娇,皇上听了就不觉得恶心? 很显然皇帝并没恶心,反而笑了一声,酥了小歪另一半耳朵,之后听他说,“前几日的糟鹅掌,味道不错,梓童可准朕再尝一次?” 瞿琼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夫妻间的密语,听不清,接着是吩咐宫人准备午膳的声音。 皇上吃了几口茶,终于又想起来意,问瞿琼,“怎不见救了康宁的人,莫非朕来迟,已经走了?” “不曾离开,见您来了,在底下候着呢。”瞿琼朝身边的宫女挥手示意,“让人上来。” 小歪这才走上前朝着男人磕头,“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方等她喊完了才说,“免礼,起吧。” 小歪依旧垂首站着。皇上扫她一眼,疑惑道,“这就是救治了康宁的大夫?看着年岁并不大。” 小歪感动的要落泪,终于有人认为救了瞿苒的不是荻秋濠而是医生黎濯,所以要谢也该谢医生而非她了。 瞿琼忙解释,“陛下,这是大将军幺子荻秋濠,正是他找来神医,治好了康宁的病。若没有他,康宁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样么?”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你多大了?” “回皇上,草民今年十八岁。” “荻爱卿的小儿子?” “是。” “都长这么大了”皇上突然很老成地感慨了一句。 小歪没敢接这句,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瞿琼在一旁说,“这孩子顶有趣,说他对康宁有心无力。从来只听说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小歪想跳起来抽瞿琼,你恶人先告状啊! 皇上没有应答,小歪和瞿琼都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传膳。”皇上下一句是这个。 瞿琼和小歪俱是一愣,愣完小歪忙行礼,“草民告退。” “朕几时让你走了?”皇上说,“让人在偏殿另摆一桌,你去偏殿用,膳后朕有话同你说。” 小歪惊呆了。第一次入宫,就被留在清宁宫吃饭,皇帝还亲口讲出“我有话和你说”这种暧昧言辞,这是不是鸿门宴?这顿饭是不是断头餐? 瞿琼却知其中缘由,知道皇上听懂了她那句话,说不定要由他亲自给瞿苒指婚了。这与她开口是完全不一样的,尊贵了不知几多,对瞿家,荻家都是上上荣宠。这样的恩典,别人求个十年百年,也是求不来的。想来荻秋濠这孩子不是蠢人,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而坚持拒绝这门婚事,落得两家都没脸。 她很高兴,欣然按皇帝的吩咐安排下去。 小歪独自坐在桌边,对着满桌面的御膳珍馐,满脑子都是如果一会儿还不答应娶瞿苒会是什么下场,连筷子也拿不稳,更别说吃出美味与咸淡。 偏殿虽然带着一个偏字,却大的可怕,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些都和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殿里即便安放了许多家具和玉器,奢华无匹,还是十分空旷,落针可闻。小歪吃东西时杯盘碗盏的磕碰声尤为突兀,她一早起来到现在就喝了一口茶,又饥又渴,还是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皇上皇后这餐饭吃的有点久,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歪自己吃的太少太快,显得他们太慢。 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身份的宫女。宫女见小歪已经放了碗筷,知她吃好了,便说,“皇上让公子过去,公子随奴才走吧。” 小歪忙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此去却不是正殿,反而出了清宁宫,绕过高大宫墙,一直往前走。 “敢问姐姐,这是去往何处?”小歪想这莫不是要直接把我带到黑屋子里杀了?忍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女回头看她一眼,大概没见过这么大胆,居然敢主动出声问问题的外人,冷冰冰地说,“皇上要在畅欣园见你。过去要走一会儿,公子且跟着我便是。” 她这么说了,小歪就不敢再多问,默默跟着她。 畅欣园小歪是知道的。瞿琼幼时在苏杭长大,深受水乡风情熏陶,后来做了皇后,皇上为哄她开心,也为瞿琼散心方便,特意划出来的一块地修了园子,就是畅欣园的来历。 而畅欣园对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淑景宫,这座前搂畅欣园背靠御花园的宫殿占地比清宁宫还要大,是先帝为显恩宠,特意修给一位爱妃,可惜宫殿修好,爱妃也仙逝了,被视为不详,是以自建成至今无一位妃子入住。 瞿苒在当了白桢的皇后之后,不喜欢清宁宫,偏偏挑中淑景宫,搬了进去。原以为荒了多年的废宫无人打理,里面会是一片残垣败瓦,结果出人意料的精致华美金碧辉煌,即便过了多年也不曾褪色分毫。 小歪顺着六棱石子路宽大的甬道看出去,已经能看到淑景宫高大的宫墙里,露出一檐楼角,这角楼阁孤零零支楞在日光中,看起来有些寂寞。 宫女把小歪带到畅欣园的水榭处,说了一句,“皇上让公子在此处等候。”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小歪看看四周,水榭坐落在人工挖出的湖上,邻水种了垂柳和其他花草树木,不知名的花开满堤岸,倒真有江南园林的意境。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上来,实在站的脚酸,就沿着堤岸慢慢走,也不敢走远,百般无聊中俯身去看水中游鱼。堤岸边围着精致白玉石雕就的栏杆,她俯身时不担心会掉进水里去。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而且离得很近,小歪吓了一跳,忙抬起身回头看,这一眼忘了尊卑有别之类乱七八糟的规矩,小歪直接看到了来人的样貌,然后给惊着了。 “你” 她难以置信地下移目光,想要确认,果然看到不久前见过的黑靴,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在泥地上,“草民不知是皇上,冒犯皇上天颜,罪该万死!” 下跪的动作带起了风,鼻尖又是一缕清浅的檀木香气,一触即散。 小歪心里十万个卧槽,特么书里的皇帝不是四五十岁的糟老头,胡子一大把,几年之后就因为生病身体不好被白桢谋权篡位了吗?这个年轻高挑健健康康虽然和白桢长得很像但是因为年轻和帝王气场的加分足足比白桢帅出两个星纪元的男人是谁? 她还好奇低音炮这种嗓音是不是不显老,好奇皇后一大把年纪撒娇卖萌为什么不觉得可耻,照皇帝这面相这年纪,皇后最多二十出头,正是爱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横竖都好看的大好年华啊! 这一眼视觉冲击力堪比那夜见到齐头整脸的黎濯,小歪卧槽的气都喘不均匀了。 妈蛋老子要举报!穿越就罢了,穿得剧情不符合书中所写,重要角色整整小了二三十岁,这是要弄死心脏病患者的节奏啊! “无妨,平身。”视觉冲击还没平复,低音炮紧跟其后,跳出来祸祸耳膜,“是朕突然出现,怪不得你。” “谢皇上。”小歪小心翼翼爬起来。 “不用如此拘谨,朕不过找你说几句话。” “草民,不拘谨。皇上您说便是。” 年轻版皇上笑了一声,负手走到栏杆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你在刑部做事,又是御影一员,可称臣,别草民草民的了。” “是。”小歪行了一礼,“皇上,臣因身体原因,武功尽失,无法再胜任御影,已提交辞呈了。” “是么,朕还未曾听说这件事,倒是可惜了。”皇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垂着头也垂着眼睫。 这样浓密的长睫之下,该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目光会被睫毛筛得一尘不染,澄澈见底吗? 长睫的主人对他说,“是臣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朕不是不近人情的暴君,康宁说在她生病之前,你亦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尚未痊愈便四处为她寻找名医,还好不负你苦心,康宁能够平安,你功不可没。” “回皇上,臣并无什么功德。郡主慈心,上苍怜爱,才使臣有机缘寻到名医,即便有功劳,也是名医的功劳。臣为郡主献的微薄之力,是看在郡主才情绝艳,折服于她的仁德之下,只有仰慕,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邀功。” 皇上听了这些话,又是半晌不吭声。小歪紧张的手心和额头都是汗,她只打好了和皇后周旋的草稿,没想到好死不死遇到了皇帝,还是个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的皇帝,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不被赐婚,也不被满门抄斩。 皇上站了一会儿,慢慢往前走起来,小歪亦步亦趋跟上去。 他再开口时,讲的又是不相干的事了,“朕听刑部尚书提起过你,年纪不大,但很能干,也十分谦恭识礼,今日一见,果然不错。荻将军一心护国,虎父无犬子。” “皇上如此夸奖,臣惶恐。”小歪脸上的汗都要流到脖子里去了。 皇上可不管她惶不惶恐害不害怕,接着往下说,“皇后和朕说起过康宁,那孩子被皇后宠坏了,她有意赐婚于你和康宁。”皇帝看着没比康宁大几岁,叫起孩子来眼睛都不眨。“你和朕说一说,为何不愿娶她?” 小歪憋屈的不要不要的,感情我之前讲了那么多都不算不能娶不愿娶的原因是吧? 皇帝接着放大招,“皇后方才说,你有心无力,这是什么意思?” 荻安脸色不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生病一事,郡主不仅知道,还让人送药过来,事无巨细嘱咐良多,分明是和你熟识。你如实说来,什么时候和郡主有的交集,又是如何生出的如此情谊?” 小歪焦头烂额,“这孩儿与她并没有什么情谊啊。若说交集,如果算的话,倒是有过一次,不过孩儿差不多都要忘了,哪里知道郡主她老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发生了什么,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这位郡主,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现在麻烦来了,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初心只是想救人的小歪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闹得人尽皆知, 闭门谢客, 谁也不见, 却不妨碍家里的人一天来睦元堂三趟,实时转述将军府公子与瞿府郡主“缠绵悱恻”故事的最新版本。 小歪想打人,小歪要疯。 大将军荻安露出大军压境困守小城弹尽粮绝时才有的愁容,许西雅比他有过之无不及,坐在睦元堂里唉声叹气,叹得小歪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小歪忍无可忍, 把筷子拍在桌上,“娘, 瞿家不是还没上门提亲嘛, 你做什么天天这个样子,会老很快知不知道?” 许西雅按着眼角,“你懂什么?这是瞿家在等着咱们先提亲啊傻孩子,若你真是个男孩儿,娘高兴也高兴疯了, 可你不是, 哎” 她又叹一口气, 小歪彻底吃不下饭了。 “大不了, 让爹给我寻个差事,跑到边疆从军两三年, 郡主那边不可能真等我那么久, 等我回来, 她早就嫁了人,岂不两全?” 许西雅跳起来,“你敢!” 小歪黏着洒在桌上的饭粒,努嘴道,“又不是没打过仗,也不见您这么心痛”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小歪坐成乖宝宝,“娘,您舍不得孩儿上战场,那我离京做个别的差事,不打打杀杀的,只要躲过眼下这个风头,您也只是短时间看不到孩儿,过个一两年,等这事儿过去了,孩儿再回来,不就好了?您说,我就单纯想报个恩,怎么就报得别人想以身相许了呢?” 许西雅横她一眼,“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出去躲两年,你说的轻松,等你回来,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我去哪里给找夫家,谁还肯要你?” 小歪左脚尖搓右脚尖,小声说,“娘,不用再两年,孩儿现在就已经没人敢要了” 许西雅:“” 哎,报个恩,报得焦头烂额的。 许西雅嘴上说着不行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扭头就把小歪的提议和荻安说了。大将军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这提议十分可行,当晚就写好奏折,请旨希望皇帝批准外放小歪,让她出去历练两年。 第二天荻安起了个大早,结果宣旨的太监比他还要早,一封皇后娘娘听闻荻家小公子救郡主有功,特下恩典,宣荻秋濠进宫觐见的圣旨,把荻安和许西雅念的心惊肉跳,脑袋里犹如扔进炮弹,炸的皮开肉绽。 太监合上圣旨,褶子脸笑得舒展,“请问大将军,小公子在何处?” 小歪被两个丫鬟从床上揪起来,神志不清中被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再由小厮半拖半押送地送到正在喝茶打哈哈的荻安和太监面前。 太监一双眯眯眼睁圆了些,“小公子这可真是人中龙凤呀!” 小歪的瞌睡被这把尖嗓吵飞了。 这声音是太监?家里怎么突然多出太监来? 荻安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了,“公公过奖。” 老太监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夸不大妥当,便正色道,“车轿已停在府门外,既然小公子来了,便随杂家进宫面圣罢!” 荻安想了想,咬着后槽牙,给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便把准备好的一包银钱送到老太监手中,低声道,“公子年岁小心气盛,若有不懂事之处,还望公公多担待。” 老太监并不推拒,从善如流地收了东西,褶子脸上又露出舒展笑容,“自然省得。” 全程懵逼脸的小歪憋着一股起床气,直到坐上轿子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入宫了啊! 我那个数不尽的艹! 放老子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这是皇后懿旨,不同于荻安一句“随为父入宫”,小歪知道自己要是真逃了,下次再接到的旨意就不会这么温和动听了。 只是见皇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宫廷妇人还能慧眼识珠发现自己极有天赋劝皇上一定要重用不成?小歪又开始自我催眠,她深知皇后想见她,无非是为了瞿苒的终身大事,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配得上瞿苒,如果不行,就会恩威并施让她离郡主远点。 小歪一路琢磨,列出一套还算周全的,既不得罪皇后,又能让皇后觉得自己和瞿苒确实不般配的计划。 据书中所载,皇后育有太子,深得帝心,入宫后便荣宠不断,所以深得她疼爱的康宁郡主地位才会那般尊崇。 依旧是书中所载,皇后性情温柔,好亲近,从不苛责宫人,是心慈软而貌更美的佳人。小歪希望皇后的确像书里写的那样,不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入宫后大气不敢喘,低眉敛目跟着老太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清宁宫。 清宁宫正殿里,小歪跪的远远的,趴在地上行参拜大礼,“草民荻秋濠,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有笑声从层层帷幔和轻纱后的高台传来,隐隐绰绰不甚真切,说话的声音却让人听得清楚,“这孩子真是,快免礼,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小歪站起来,上前几步,站定不动。 皇后又笑,“再近些。” 小歪又走近,直到皇后能看清她的模样了,这才再次跪下。 “果真是个好样貌,与寻常男子略有不同,难怪阿苒那么稀罕你。青嫈,快让小公子起来,赐座。” 小歪如芒在背,谨遵仅有的那点礼仪常识,皇后让她干什么她干什么,眼睛只敢看对方膝盖以下,不抬头看对方是何样貌,问话了就回答,不问就一声不吭,反正这种场合下的宁静并不怎么会演变成尴尬。 皇后瞿琼让人上了茶来,小歪端起来礼节性地抿一小口,又小心将玉石做的杯子放回小桌。 “可还喝的习惯?” 小歪说不出个岁寒三友松竹清冽之类文绉绉的话,不答视为不敬,于是挤出俩字儿,“好茶。” 瞿琼抿嘴一笑,见她坐姿端正,谨言慎行,端茶杯时并不紧张手抖,发出不雅的磕碰声,心里越发生出两分喜欢,声音温柔却自带威仪,“阿苒同本宫说,是你救她性命,而且救了两次。后面这次,连国师都说阿苒无救,让家中准备后事,你却将阿苒从沉疴中救回,本宫心里高兴,故宣你来见。” “承蒙娘娘垂爱,不胜荣幸,草民惶恐。” “这有何可惶恐,你救了阿苒,理该嘉奖才是。” 小歪滑下椅子跪在地上,认真说道,“草民实在不敢受娘娘嘉奖二字,草民不过引个路,功劳都该归治疗郡主的医师,实则当初在全聚豪,将郡主从刀山火海里带出来的人亦是这位医师,并非草民。草民今日听诏进宫,便是想亲口告诉娘娘其中实情。郡主金枝玉叶,一腔盛情所托非人,草民实在惶恐难安,望娘娘明鉴。” “哦?”瞿琼意外,“是这样么?” 小歪低着头说,“确是如此。” “所以,你迟迟不肯向阿苒求亲的原因是担心阿苒错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本该归别人的福落到你头上,受之有愧,而非你对阿苒无情,心中有了别人,才执意不肯答应?” 小歪:“啊?” 瞿琼慢慢拨动茶杯盖子,“若本宫告诉你,一直来的救命恩人之说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托词,阿苒心悦的就是你这个人呢?” 小歪都被这神一样的发散性发展整懵了,等一下,有点绕,需要捋一捋。 瞿琼施完恩,就开始发挥威的效果了。她慢条斯理又十分吓人地说,“诚如你所言,救阿苒的另有其人,你只不过是碰巧出现,或者在其中穿针引线,这又如何?本宫已经着人查了清楚,那位给阿苒医治的大夫不过平民,祖上无一人在世。难不成你想让堂堂康宁郡主下嫁给一无所有的贫农白身,落得整个金陵城笑话?” “不是,草民不敢!借草民一百个一千个胆子,草民也不敢生出此等想法!娘娘饶命!”小歪都快哭出来了,这皇后曲解人意的本领简直天下第一,“草民不是不愿娶郡主,而是实在不敢揣有非分之想。草民即便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啊娘娘!” “你未婚,阿苒未嫁,一个将军府嫡子,一个郡主,门当户对,年纪相仿,何来有心无力之说?”瞿琼还没来得及把“无力”二字往更邪恶的方向想,殿门外传来长声唱喝,“陛下驾到!” 小歪的脑袋咚一声磕在地上,深觉自己不是穿成驰骋沙场睥睨天下的女将军荻秋濠,她是穿成了荻·天下第一倒霉·秋·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永远都在走背时运·濠。 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委实太过可惜,她不甘心,觉得上天太过苛待自己,让她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多,这不公平。 瞿苒紧紧抓着小歪的手,高烧让她的触感比平时敏锐,她摸到对方手掌心里的薄茧,有种坚实的韧度渗在骨血里。她想起他的身体,大病初愈,强撑着来看她,许也不怎么好受,不由颇为担忧,“你的伤,好些了吗?那些药有作用没有?” “已经全好了,要多谢郡主送来的药。”大概是受病弱的瞿苒的影响,小歪的声音不自觉轻柔起来,安抚道,“郡主要快些好起来,我才好登门致谢,而不是以探望为名躲过去。” “那药不是我的,是那位独眼的大侠上门,让我转交给你,也是他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可惜一开始碍于男女有别,后来则是生了病,想亲自上门探望而无法,只能原样转达大侠的话。公子谢我,是谢错人了。” 瞿苒笑起来,这段话有些长,她又咳了两声。小歪帮她掖了掖被子,瞿苒不撒手,没法起来关窗,于是干脆放下一侧床帐挡风,如此她和瞿苒完全被笼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一时间生出无限安全感来。 小歪顾不上询问黎濯的情况,知道即便问瞿苒黎濯是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些珍奇药材,这小病秧子也答不上来。她更关心这位女主角的身体,怕她真挂了,“你告诉我,这是生了什么病,吃了些什么药,怎么突然就这样凶险,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请来的大夫们什么都诊不出来。” “那黎那位大侠呢?你可曾找过他?连我那么重的伤,他都能弄来良药,也肯定能治好你。”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瞿苒摇着头,“那之后再也找不见他。我只想见你” 瞿苒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小歪,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这种想法让她的胆子大起来,拉着小歪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贪恋手背的清凉。 “公子,阿苒好想你” 病痛使她露出女儿的娇态与脆弱,配上柔弱的嗓音,根本无人能抵御了。 小歪十分无奈,“傻丫头,我们就见过两次,何至如此。” 你的官配是令霄一和白桢啊!让他俩人中的任何一个看到你如此依恋我,非活撕了我不可。 小歪无心的一声傻丫头,让瞿苒这个病入膏肓神经错乱的人感觉到满满的宠溺,恍惚间连病痛都减轻了几分。 “你不懂,你和别人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眼泪无声地滑出眼眶,语调突然间变得无比哀伤,“公子,阿苒不想死。阿苒还有许多事没有做,阿苒不甘心” 小歪被这样子吓得不轻,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又扶开她额头上的发丝,学着从小说里看来的那些个男主哄女主的动作,轻轻往后抚弄她的头发,温柔的能够捏出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阿濠。”瞿苒突然这么叫小歪,差点没把对方的小心肝叫得蹦出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小歪低头看着她,无限温柔,“苒苒,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如果演一演痴情总裁就能救活瞿苒,小歪非常乐意献身,至于为什么不能让瞿苒死掉,小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濠。” “我在。” “阿濠阿濠” “我在。” 瞿苒叫这两个字叫上瘾了,就这么痴痴看着小歪。小歪的手掌摸在她的额头上,感觉烧得越发厉害,眼见着眼睛都快发直说胡话了,起身想让她的丫鬟进来,灌药也好用热水擦身也好,务必要把烧给退了。可瞿苒死死抓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小歪担心放任她这么烧下去,即便不死也会烧成傻子,一咬牙亲了她的手背一口,瞿苒愣了个里嫩外酥,小歪趁机把她的爪子掰开了。“你需要清凉的东西降温,乖。” 可能是乖字起了作用,瞿苒怔怔地看她,点了头,不放心地说,“你不许走。” “不走不走,我陪着你。”小歪拍拍她,站起身出去叫人。 宣茈进来后被瞿苒的温度吓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以为自家小姐彻底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好,可怎么办好?” 小歪简直没眼看,怒道,“还能怎么办,人还没死,赶紧想办法给她把烧退了!” 宣茈敏茱双双扇了自己一耳光,责备自己一着急起来就没了主意,要出门抬热水。 “热水哪里够!有酒没有?”小歪把两个丫鬟吼懵了,宣茈指了指多宝阁,“有一瓶。” 她们不理解,这个时候要酒来做什么。 小歪想,要是每次瞿苒发高烧这些丫鬟都是这么个反应,她到现在还活着实在是奇迹。 多宝阁上果然有个细颈瓶子,小歪掀开封口一嗅,是酒味没错,她拿了走回床边,倒出些许沾湿帕子,手动给瞿苒降温。万金难求的琼浆玉液,就这么被小歪当成了酒精。 宣茈和敏茱一人端着热水一人端着托盘,震惊到忘记阻止。 小歪仔细擦了瞿苒的手和额头,再多的就不敢了。她毕竟在明面上还是个男人,进姑娘的闺房已经十分不妥,要是再干点别的,可就是罪该万死。 瞿苒的两个丫鬟就在身边亲眼看着,她已经万死难辞其咎了。 “舒服些了么?”小歪问。 “嗯”瞿苒轻轻回应。 “让你的丫鬟帮你擦其它地方,好不好?”小歪诱哄她。 “嗯”瞿苒无意识回答,手却再次抓着小歪的手。 不知都快半昏迷的瞿苒从何处借来的力气,小歪和宣茈愣是没能掰开她的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各退一步。 小歪把帕子递给宣茈,转过身去,努力给自己的行为编造说辞,“不瞒两位姑娘,我从前和府上医师学过两天医术,医者仁心,救人要紧,其它一概往后挪。你们把帐子放下来,在里面弄。姑娘们大可放心,我自背过身去,决不会多看。” 说句实话,小歪拢共也就看了瞿苒的额头和手,而且是在为了救人的情况下看的,连脖子都包在被子里无从得见,手也是被瞿苒主动抓住,和她本人没有关系。 宣茈咬着唇,“公子,此事切万莫让人知晓。” 小歪慎重点头,“是我得罪了。” 宣茈不敢再多说客套话,钻进帐子里,褪去瞿苒的衣物,学小歪的法子,用帕子沾酒,将她周身反复擦了几遍,直到温度彻底降下来,瞿苒急促的呼吸也趋于平缓。 宣茈激动的都要哭了,之前她们用热水快把瞿苒一层皮蹭下来,毫无作用,没想到酒液的效果这么好。 瞿苒陷入沉睡,终于松了手。小歪活动着被抓出淤紫痕迹的手指,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瞿苒的爹妈指不定就要过来了,她不想遇到这家长辈,起身告辞。走之前叮嘱敏茱,“不可开窗,先让她发一通汗,也不可沐浴,万一寒气入体更难医治。今日之事万不可往外说,任何人都不行。我去想办法找大夫,在此之前,务必照顾好她,可记住了?” 敏茱挂着两排眼泪,连连点头,“多谢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吃个早餐而已, 有必要把酱猪肘子红烧板鸭爆炒鸡胗这种菜也端上来?小歪捧着一碗粒粒分明的米饭,在两个丫鬟好奇的目光里, 无论如何也落不下筷。 她可算知道荻秋濠那一百三十斤的腱子肉是怎么来的了。她这身皮囊空有成为超模维密的底子, 活活被喂成金刚芭比, 怎让人不可惜? 小歪放下碗筷,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 “那什么, 此去江州, 已经吃惯了南边的饮食, 乍一见这油荤便没什么胃口, 你们换一碗米粥, 就你俩刚刚喝的那种,另配几碟素食点心端上来吧。” 锦绣和铃铛瞠大眼睛。 小歪眉心微敛, “不行?” 这个动作, 小歪犹不自知的杀伤力何其了得, 俩丫鬟捂着心口,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菜没端上桌, 荻安带了个大夫来睦元堂,要给小歪切脉, 看看她是中了什么毒才使不出武功。 那老大夫捏着小歪的手腕诊了半天,越来越觉得这分明是女子脉象, 可见府中上下都称其为公子, 也不敢乱讲, 啧了又啧,半晌后摸着胡子道,“小公子所中之物,并不危及性命,倒是阻塞了筋脉,气血凝滞,阴阳不调,故而无法使出力气。我开两剂药,公子吃了,毒素排出,也就无甚妨碍。” 小歪听着中毒什么的很吓人,但老大夫说没事,她也就相信以荻秋濠的健壮之躯,肯定不会轻易倒下。 送走大夫和荻安,用了一顿清淡的早餐,小歪心满意足,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荻秋濠的房间。屋子完全是一个有点小洁癖的直男的窝,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衣橱里清一色男人衣装,勉强算得上梳妆台的桌子上有一把梳子,外加几根男款簪子和发带,连面镜子都没有。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的书,墙上还挂了几把兵器。 小歪取下来一把宝剑试着把弄一番,嗯拿得起,拔不出。 她向锦绣要了梳妆镜,对着镜子仔细研究了一番自己的脸。 小歪一向觉得在古代女扮男装不被看出来实是扯淡,古时候的女子向来娇养,被条条框框束缚,眉眼是温柔浅淡又细长的,女子是身娇体软的,她再怎么像男人,也不能凭空变出喉结来啊! 小歪认真盯着镜面,悲伤地发现,还真他娘的看不出来自己是个女的。 主要是太帅了,荻秋濠肯定每天都被自己帅醒,白桢也肯定是嫉妒她的帅气才决定把她整张脸的肉都剜掉。 很喜欢古代女子奢华首饰和衣物的小歪越想越惆怅,荻秋濠除了没有丁丁,凭空生了一对大一胸,真的没有半点女性特征了。 她扔掉镜子,倒在硬邦邦的床上,惆怅之后,决定趁没人过来打扰,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 “当刀子往身上割来的时候,荻秋濠并没感觉到有多疼痛或是恐惧,她的身体暴露在日光之下,那些挤满整个刑场,想要围观难得一见的极刑的民众,这才相信赫赫有名的荻秋濠真的是女人。 一个如此英气而有能力的女人,却在今日死于冰冷的屠刀之下。 荻秋濠的武功已经被废了,筋脉挑断,曾经纵横沙场,让戎狄蛮夷闻风丧胆的大将,变成了站也站不稳的废人。刽子手在她胸口上狠击一掌,封住血脉,然后下了第一刀。 为什么不是很疼?荻秋濠想,大抵是心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有疼痛。她为了那个男人,送上阖族人的性命,做了无数丧尽天良的坏事,全都错付于人,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境地,的确只有这样的极刑,才能赎罪。 三千刀的凌迟,呵 一个个往上加的数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荻秋濠远远地看了一眼皇宫,一群黑鸦从碧瓦朱甍间飞起来,这是停留在她眼中最后的一幕。 她那双足以让无数女人为之倾心的眼睛接连被刀剜了去,留下两个淌着乌黑血液的窟窿,如同她死不瞑目的灵魂” 小歪蓦然惊醒,整个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心脏狂跳,气喘吁吁,浑身如同从水中捞起,全是汗水。太可怕了,为什么要让她梦到荻秋濠死时的景象? 这是她有史以来做过的最趋于真实的噩梦,她愣在床上,足有一刻钟无法回神。 她知道荻秋濠以及荻家的结局有多惨,正因为知道,才努力不往那条路上靠,就算是旁边的路也不能走,以免重蹈覆辙。 可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要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永不入宫,不封官不加爵,做个米虫废物,完全不掺和这本书里的人物关系网和故事;要么做一个旁观者,凌驾于这些人之上,既能处理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再或者,直接找个机会离开金陵,跑得远远的,那书里写来写去就金陵洛阳几个地方,她全部避开,还怕被卷入漩涡么?不过这个法子的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钱。 这么乱七八糟想了半天,小歪使劲搓了两把脸,哀叹道,“好难啊!怎么都这么难” 能有个朋友就好了,即便不能并肩作战,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支个招也行啊。 思及此处,小歪猛然想到个人,正是坑了她五两银子c打着神医招牌却干着算卦活计的独眼算命海盗。他那三脚猫的功夫都能挣钱,小歪这个知道皇城所有达官显贵家族命运的人,还怕挣不到金子?说不定她挥舞着芭蕉扇翅膀这里扇扇那里扇扇,故事就被她扇得面目全非,自己就怎么浪都不会死了呢? 哦~我的上帝呀,那真是棒极了! 小歪满血复活,决定第二天去任职机关复个命,打个卡,回来路上就搞个摊位,为万贯家财迈出第一步。 到了夜里,荻秋濠那些个亲兄亲姐,表兄表妹全部挤到睦元堂来,要听她在刀山火海里活下来的经历。小歪对生活有了初步规划,正是兴致勃勃精神抖擞的时候,来者不拒,添油加醋地把前天晚上的遭遇编成传奇故事,就差和故事女主角浪迹天涯劫富济贫了。 中途许西雅过来一趟,看到睦元堂从未有过的热闹,一帮小辈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濠儿,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她站在屋外听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扰,笑着离开了。 小歪故事讲完,也把众兄妹认了个七七八八,夜里睡了沉沉一觉,第二天一早穿了规整的衣裳,去刑部述职。荻秋濠在刑部的官职看起来有些鸡肋,既无品阶,也无像样的名称,除了有个明确的顶头上司外,倒像个在刑部打杂的编外人员,有事做事,没事就闲玩。 而在这不怎么起眼的明面之下,她却是刑部暗处专司大案疑案调查组的一员,是帝王手中的暗器,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小歪把文书呈给老大,照书汇报此行所见所闻,老大也不多问,听完了就让她自行活动。小歪颠颠地跑了。 梁国国都名为金陵,却和小歪所知的六朝古都金陵不大一样,看着大街上来往人群熙熙攘攘,衣着打扮风格各异,她拿不准这究竟是南北朝,隋唐,还是别的朝代。 将军府位于金陵城东边靠南,小歪纠结自己到底该去西市还是继续留在东边。西市是商业聚集地,人多热闹,东边则多是富人与官员府邸,斟酌半晌,她选定东北方向,游荡过去。 小歪怕被认出来,刻意对自己的容貌做了一番改动,贴上两缕胡子,脸上用黑泥点一颗痣,再把外袍反过来穿了,在街边小摊上花十文钱买了一把白纸折扇,觉得这番乔装改扮甚得己心,就这么摇着扇子进了文玩店,要买一些“做法”的工具。 荻安是个讲究男孩子穷养的父亲,零花钱给的极少,荻秋濠身上除了一点少到无法看的薪金,几乎没有别的收入,小歪想要浪迹天涯,靠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她在文玩店买下笔墨纸砚,考虑到自己的毛笔字写的不堪入目,又请人写了一帖广告。 诸公赐顾,行卦卜卦,断人福祸命运,非达官显贵不算,错一赔百。言明姓名官职,当面可算过往未来,十两一卦,测卦免费。 小歪找了条热闹街巷,腆着脸向一家生意不怎么好的茶馆借了副桌椅,就在街边摆了摊,笼着手静候肥羊上门。 这条街连接西市和东城,不止是贵人们的必经之路,也是各大酒楼,乐坊的驻地,客流量大,无证经营的小摊小贩特别多。小歪一路过来看到几个同行,把广告写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没什么人光顾。而她的招牌上那些话语气狂妄的方向与寻常人不同,倒是吸引了几个人来看。 小歪枯坐半天,没有一个客人,她等得百般聊赖,聊赖之余,开始反思没有生意的原因。小歪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清楚算命这个行业的规则和经营方式,也豁不出脸去吆喝,所以开局不利。 她正想着该向哪位高人学学其中机要,小方桌上突然拍下一扇厚实的巴掌,发出“啪”一声响。 “非达官显贵不算?”来者是位刚从百花楼出来的矮挫圆,浑身洋溢着脂粉味和酒气,“口气不小啊,嗝~” 小歪忙打开扇子遮了脸,以免被酒气喷个正着。 “你,给大爷算算。”矮挫圆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还请公子报上姓名与官职。” “你不是算命的?神通广大,”矮挫圆又拍桌子,这好不容易借来的残次品都要被他结实有料的巴掌给拍散架了,“连这也算不出来,还算什么本事。” 小歪耐着性子指着自己的广告,白纸黑字,“公子看清,若无名字,我是什么也算不出的。” 吵闹声惹来周边人的围观,矮挫圆觉得自己受人瞩目了,还挺高兴,“好,你给我听好了,老子姓马名文侯。官职?老子的老子是礼部尚书,听清楚没有?你给老子算算,老子以后能当多大的官,有多少家产,娶多少老婆。” 见过坑爹的,没见过这么坑爹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把礼部尚书的名号搬出来用了,脓包两个字用在马文侯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小歪看着他那两片快胖到下垂的脸颊,“公子一生,务须卜卦,单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公子靠尚书拿钱买官得了个从六品下副尉,死于一次夜巡,死因不详,享年二十七岁,还没来得及开启锦绣前程。” 马文侯之死是件疑案,皇帝派荻秋濠去查,所以清楚。 而这位自诩能当上太宰的年轻人,今年刚好二十五点五。 小歪说完,周围的人发出嬉笑声,马文侯憋得满脸通红,抬手就往小歪身上扇下来,“你放屁!” 小歪往后一退,靠!不是好卦就翻脸吗? 马文侯那能一掌拍碎桌子的手落到一半,被人稳稳擒住了。 荻秋澄则往小歪膝盖上绑厚软的护膝,“祠堂没有铺毯子,爹要是罚跪,包上这个就不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魁梧都是黑袍营造出来的假象, 黄金比例的身材加上样貌,比十个白桢加在一起还要佳公子。这样的打扮, 岂止是贵气, 简直好看的扎眼睛。 小歪心中有黎濯一千种一万种形象, 单单没有眼前这种。满脑子都是太好看了太好看了这还是黎濯吗这还是那个独眼的海盗吗? 她就这么看着他,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濯蹬着墙面, 轻飘飘落在小歪面前, 抬手挥了两下, “怎么露出这种表情, 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小歪憋着一肚子话要和他说, 待见到了人, 张口第一句却是,“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你就打扮得这样好看吗?” 黎濯:“” “别走别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小歪死死拽着他的胳膊, 上好的绢缎衣料被她揪出几个褶子, 她气也不喘地说,“你为什么会武功轻功还这么好?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将军家的幺子还晓得了我的名字的?哎呀这些都不重要, 你先回答我,我之前中了那个劳什子剧毒要死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又从哪里得来的仙丹把我救活的?我问这个答案是其次主要就想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医术, 康宁郡主,就是咱们从全聚豪带回来那姑娘, 她生重病要死了, 如果你真的像你牌牌上说的那样是神医在世, 可以去救救她吗?” 黎濯还保持着准备走开的姿势,此刻扭头看着拉住自己滔滔不绝说长句子连停顿都不带有的小歪,眨了眨眼睛。 小歪想不注意他的左眼都不行。夜色朦胧,灯光昏暗,看的不甚清晰明朗,但她敢打包票,黎濯平日里遮起来的左眼眼珠的颜色,和右眼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于是也眨了眨眼睛。 黎濯此时出了声,“我穿成这样,是刚从一个贵人家做客回来。” “啊?”小歪的反射弧都被黎濯拉长了,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回答她上上上上上个问题。 黎濯继续说,“我替他算了一卦,得了许多酬金,呐,都给你,放好了。” 他从怀里取出两张银票,珍而重之地放在小歪手心里,表情严肃,像在交付烈士的骨灰。 小歪懵了,过一会儿终于回了神,捏着两张面额为一千两的银票直哆嗦,“你你你,你把钱给我做什么?” 黎濯回答的乖极了,“不是你让我把钱交给你保管的吗?” “可是这是你自己赚来的钱啊!” “有差别吗?”黎濯把银票强行往她衣襟里塞,“你缺钱,我存不住钱,把银子拿给你存放,正好一举两得。” 他的手掌大咧咧蹭过小歪的胸口,蹭得对方炸起浑身的毛,顿时跳得老远,“别碰我!” 黎濯悻悻地收回手掌,不问她为何对男人之间的正常肢体接触如此反感,悻悻地说,“那我不碰就是了。” 小歪惊魂甫定地按着裹胸布,一边觉着好险好险,差点让他摸出端倪,一边又难以置信,自己掌心下正躺着两千两银子,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钱,做梦都要笑醒。 兴奋归兴奋,小歪努力正色道,“你说的也对,那我就帮你看着,你要用钱了和我说。方才我说的那些问题,你一个个答来。” “我会武功是因为我从没说过我不会,知道你身份是因为我曾看你进将军府,门房叫你小少爷,再四处问一问将军府小少爷叫什么,也就知道了你的姓名。不过我有些好奇,你明明叫荻秋濠,为什么让我叫你阿林?” “那是,因为那是我的,昵称,是小名,不行吗?”小歪鼓着眼睛瞪他。“不许转移话题,还有最重要的问题你没回答呢!” 黎濯学着小歪方才的动作踢地上的小石子,低头的时候恰好把笑容藏起来不让她看见,“我的确会一点医术,不过给你吃的药不是我配的。” “是谁,教你医术的人吗?”小歪想捉着他的衣襟把人拎着质问,“会一点是多少?你说清楚呀,够不够救瞿苒?如果不行的话,能请你的师父他老人家出马吗?” “这恐怕不行。”黎濯低着头,“他老人家入土多年了,再去惊动不太好。” “啊抱歉,节哀。”小歪看黎濯似乎不是很高兴,以为提到他的伤心事了。 小歪实是误会了黎濯,他对这个师父并没有多少感情,他长这么大,师父太多,要是个个都情同父子感情深厚,他的感情大概要不够用。他看起来不高兴是因为别的事。 小歪扯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你敢挂着神医的牌子,医术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吧?瞿苒现在很不好,别人都诊断不出来她是得了什么病,瞿家也是个打定了她会死的意思,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如果救活了,也算功德一件。咱们天天骗人,也得做点善事积福,对吧?” 黎濯又想笑了,眼珠子往小歪那边一轮,“你承认自己是在骗人了?” 小歪:“” 她突然伸出双手,贴在黎濯的脸颊上,把他的脑袋夹住了,凑上去仔细看,“你的眼睛,有点奇怪” 黎濯近距离看她,差点看成对眼,“有什么奇怪的?” “颜色不太对”小歪都想问他是不是戴美瞳了,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才意识到自己又跑题了,忙就着这尴尬又暧昧的姿势强行把楼正回来,“说,救不救瞿苒?不救我就把你脖子拧折了!” 小歪要踮着脚才能凑到黎濯脸上去,脚尖踮久了会酸,黎濯不动声色弯下腰。 “你为什么如此关心那个瞿家小姐,还知道她病的要死了?” “我今天去看她来着,然后找了你一下午。” “你去看了她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去看她?” “瞿苒写了帖子递到我家来,说想见我一面。” “她想见你,你就去了?” “对啊,我一会儿再慢慢和你算你把我的身份透露给她的账。她高烧起来特别可怕,都快糊了,我用酒才把温度降下来。如果你真的行的话,救救她好不好?” 黎濯这个小心眼儿居然还沉浸在小歪去见瞿苒这事儿上,不依不饶道,“她为什么偏偏想见你?我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我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凭什么只记得你?” 小歪被拉长的反射弧可算收缩了一丢丢,从黎濯这番抱怨里品出一点不一样的滋味,这滋味让她十分之惊讶,“你” 黎濯大傲娇脑袋一扭,綏带甩在小歪脸上,珠子抽了她脸颊一下。大傲娇说,“我救了她,你就得娶她。我不高兴,不救。” 小歪被这句话潜藏的巨大信息量砸得目瞪口呆。 她指着黎濯,抖着指尖,你你你了半天,终于说出口,“你也爱上瞿苒了?!” 黎濯:“啊?” 小歪十分痛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因为你喜欢瞿苒,瞿苒不喜欢你却喜欢上了我,一旦好起来便有机会和我发展后续,就吃醋成这个样子,你的爱情怎能如此自私?你就不想想,瞿苒不喜欢你是因为她只见过你络腮胡独眼黑袍的造型,以你现在的形象去见她,她肯定能把白桢令霄一以及荻秋濠之流忘到九霄云外,你治好了她,再打扮的好看点,还怕拿不下美人的芳心?” 黎濯:这人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小歪苦口婆心,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嘴里嘀嘀咕咕,“海盗啊,你这个心态要不得啊!不过这也怪我,书里边没有你,我也以为白桢就是最好看的了,不过现在有了你也有了我,就是最大的变数,白桢还能不能成为男主和瞿苒happy endg实在难说,有我这只蝴蝶在,完全有希望把你扶正成男主,把白桢秒成渣渣,这样我就真的不用担心我自己还有荻家的安危了!” 黎濯已经皱起眉头,“什么书?你究竟在说什么?” 小歪浑身一僵。 日,一个疏忽就把心里想的顺嘴讲出来了 “那个不重要。”她杀气腾腾冲回黎濯面前,终于如愿以偿拎起他的衣领,可惜不是往上提,而是往下拉,做出十分凶恶的模样,“你救不救瞿苒?” “好处?” “我想办法让瞿苒爱上你,让你娶了她!” 黎濯:“” 他伸手掰开小歪的手指。 “好说好说大侠一切好说!”小歪生怕他溜了,“黄金万两加官进爵艾玛你还真是不慕名利好吧好吧你说你想要什么?” 黎濯这才停下掰她手指的动作,勾唇一笑,“我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活了二十几年一直过得风平浪静的小心脏实在撑不下去了, 她扑通一声跪下,“皇上, 臣, 臣臣有欺君之罪, 皇上,臣不敢说” 后面一句简直废话, 她都这么哀求了, 皇上就是用揍的, 也要让她把话吐出来。 皇上的声音还算平静, “朕说了, 赦你无罪。” 小歪心一横牙一咬, 早说晚说早晚得说,如果皇帝真的龙颜大怒, 她能扛下来就一个人扛, 扛不下来扛不下来再说。 “臣是女子” 皇上的脚步一顿, 缓缓转身过来,“你说什么?” “臣草民是女子。”小歪也不敢自称臣了, “草民从小被父亲母亲当男儿养,致使将军府上下都以为草民是男人, 知晓草民秘密的只有父亲母亲和近身丫鬟。所以草民委实不能娶郡主。皇上,父亲已知犯下欺君大罪, 本想今日进宫请罪, 与皇上说清实情, 不想草民被宣进宫来。当初入刑部做事是草民自己的意思,皇上若要责罚,责罚草民一人吧,父亲母亲也是事后才知晓,不知者无罪,还请皇上念在大将军鞠躬尽瘁的份上,不要因为草民一人犯下的蠢事,迁怒将军。” 又是半天没有声响,匍匐在地的小歪心如死灰,认定了自己卒在今日。 穿到这个世界统共也就过了个把来月,她大概是众多穿越者中最短命的人了。 “你说你是,女儿身?”皇上啼笑皆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 “女儿身能有那样的本领你的师父是谁?”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小歪战战兢兢,“草民自学的。”以前就算荻秋濠武功天下第一,现在什么也使不出来了。 “自学?”皇上的声音有些讶异,“那你很有天赋。” “额谢皇上夸奖,草民” “朕不是让你说臣?” “臣。” “抬起头来。” 小歪苦着脸,直起腰杆。 “脸抬高,看着朕,恕你无罪。” 小歪把眼睛停在他的下巴,此处的轮廓优美的可以和黎濯匹敌。她任由他看大猩猩似的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听这让人捉摸不定的皇帝说,“治好康宁的大夫可还在金陵?让他给你看看,务必要治好,直到恢复武功为止。” 小歪被他弄的一脑袋浆糊,完全搞不懂这个人了,“皇上,您不治臣的罪吗?” 皇上不解,“你何罪之有?” “臣欺君,臣到现在才告诉皇上臣是女的,皇上不应该降罪处死”小歪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明明是想他赦免自己,结果整得跟求着他治罪似的。她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今日之事,朕知,你知,就够了。朕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皇上又将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遍,“你是难得英才,朕正缺人,如何舍得杀你?荻秋濠听旨。” 小歪一个哆嗦,立马又趴在地上,她觉得自己这一天净是站起趴下磕头又站起,都快脑震荡了。 “臣接旨!” “晋荻秋濠为西北崎字军第三区节度使,位同宁远将军,领兵一万,出军北狄,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小歪除了说“臣接旨”三个字,别的什么都不会说也说不出来了。 出宫时品级晋升了,由皇上身边的太监带着路。小歪跟随小公公走出一层又一层的宫闱,翻箱倒柜回忆这个皇帝到底多大,和荻秋濠有什么恩怨情仇,在故事里起着什么作用。 她觉得自己在看书时漏掉了什么东西,非常非常重要的细节。 然而满脑子只有两三段话,是关于这位皇帝年轻时的描写。 “他是萧姓王朝最惊才绝艳的君王。 他有很美的名字,名为檀。 萧檀二字,吟在齿间,犹能品到余韵袅袅的香气,恰如此人过处,惊起时光里若有似无的那缕檀香。” 她这么心神恍惚地回到睦元堂,锦绣和铃铛正在吃早饭,看到她回去,放下碗筷,一人出去端水来给她洗手,一人上前问她有没有在将军那边用早膳。小歪摇摇头,锦绣忙张罗着让小丫鬟端早点上来。 小歪不清楚荻秋濠练的是哪路武功,她能理解习武之人在饮食上颇有讲究,但是这也太荤了! 吃个早餐而已,有必要把酱猪肘子红烧板鸭爆炒鸡胗这种菜也端上来?小歪捧着一碗粒粒分明的米饭,在两个丫鬟好奇的目光里,无论如何也落不下筷。 她可算知道荻秋濠那一百三十斤的腱子肉是怎么来的了。她这身皮囊空有成为超模维密的底子,活活被喂成金刚芭比,怎让人不可惜? 小歪放下碗筷,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那什么,此去江州,已经吃惯了南边的饮食,乍一见这油荤便没什么胃口,你们换一碗米粥,就你俩刚刚喝的那种,另配几碟素食点心端上来吧。” 锦绣和铃铛瞠大眼睛。 小歪眉心微敛,“不行?” 这个动作,小歪犹不自知的杀伤力何其了得,俩丫鬟捂着心口,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菜没端上桌,荻安带了个大夫来睦元堂,要给小歪切脉,看看她是中了什么毒才使不出武功。 那老大夫捏着小歪的手腕诊了半天,越来越觉得这分明是女子脉象,可见府中上下都称其为公子,也不敢乱讲,啧了又啧,半晌后摸着胡子道,“小公子所中之物,并不危及性命,倒是阻塞了筋脉,气血凝滞,阴阳不调,故而无法使出力气。我开两剂药,公子吃了,毒素排出,也就无甚妨碍。” 小歪听着中毒什么的很吓人,但老大夫说没事,她也就相信以荻秋濠的健壮之躯,肯定不会轻易倒下。 送走大夫和荻安,用了一顿清淡的早餐,小歪心满意足,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荻秋濠的房间。屋子完全是一个有点小洁癖的直男的窝,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衣橱里清一色男人衣装,勉强算得上梳妆台的桌子上有一把梳子,外加几根男款簪子和发带,连面镜子都没有。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的书,墙上还挂了几把兵器。 小歪取下来一把宝剑试着把弄一番,嗯拿得起,拔不出。 她向锦绣要了梳妆镜,对着镜子仔细研究了一番自己的脸。 小歪一向觉得在古代女扮男装不被看出来实是扯淡,古时候的女子向来娇养,被条条框框束缚,眉眼是温柔浅淡又细长的,女子是身娇体软的,她再怎么像男人,也不能凭空变出喉结来啊! 小歪认真盯着镜面,悲伤地发现,还真他娘的看不出来自己是个女的。 主要是太帅了,荻秋濠肯定每天都被自己帅醒,白桢也肯定是嫉妒她的帅气才决定把她整张脸的肉都剜掉。 很喜欢古代女子奢华首饰和衣物的小歪越想越惆怅,荻秋濠除了没有丁丁,凭空生了一对大一胸,真的没有半点女性特征了。 她扔掉镜子,倒在硬邦邦的床上,惆怅之后,决定趁没人过来打扰,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 “当刀子往身上割来的时候,荻秋濠并没感觉到有多疼痛或是恐惧,她的身体暴露在日光之下,那些挤满整个刑场,想要围观难得一见的极刑的民众,这才相信赫赫有名的荻秋濠真的是女人。 一个如此英气而有能力的女人,却在今日死于冰冷的屠刀之下。 荻秋濠的武功已经被废了,筋脉挑断,曾经纵横沙场,让戎狄蛮夷闻风丧胆的大将,变成了站也站不稳的废人。刽子手在她胸口上狠击一掌,封住血脉,然后下了第一刀。 为什么不是很疼?荻秋濠想,大抵是心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有疼痛。她为了那个男人,送上阖族人的性命,做了无数丧尽天良的坏事,全都错付于人,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境地,的确只有这样的极刑,才能赎罪。 三千刀的凌迟,呵 一个个往上加的数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荻秋濠远远地看了一眼皇宫,一群黑鸦从碧瓦朱甍间飞起来,这是停留在她眼中最后的一幕。 她那双足以让无数女人为之倾心的眼睛接连被刀剜了去,留下两个淌着乌黑血液的窟窿,如同她死不瞑目的灵魂” 小歪蓦然惊醒,整个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心脏狂跳,气喘吁吁,浑身如同从水中捞起,全是汗水。太可怕了,为什么要让她梦到荻秋濠死时的景象? 这是她有史以来做过的最趋于真实的噩梦,她愣在床上,足有一刻钟无法回神。 她知道荻秋濠以及荻家的结局有多惨,正因为知道,才努力不往那条路上靠,就算是旁边的路也不能走,以免重蹈覆辙。 可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要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永不入宫,不封官不加爵,做个米虫废物,完全不掺和这本书里的人物关系网和故事;要么做一个旁观者,凌驾于这些人之上,既能处理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再或者,直接找个机会离开金陵,跑得远远的,那书里写来写去就金陵洛阳几个地方,她全部避开,还怕被卷入漩涡么?不过这个法子的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钱。 这么乱七八糟想了半天,小歪使劲搓了两把脸,哀叹道,“好难啊!怎么都这么难” 能有个朋友就好了,即便不能并肩作战,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支个招也行啊。 思及此处,小歪猛然想到个人,正是坑了她五两银子c打着神医招牌却干着算卦活计的独眼算命海盗。他那三脚猫的功夫都能挣钱,小歪这个知道皇城所有达官显贵家族命运的人,还怕挣不到金子?说不定她挥舞着芭蕉扇翅膀这里扇扇那里扇扇,故事就被她扇得面目全非,自己就怎么浪都不会死了呢? 哦~我的上帝呀,那真是棒极了! 小歪满血复活,决定第二天去任职机关复个命,打个卡,回来路上就搞个摊位,为万贯家财迈出第一步。 到了夜里,荻秋濠那些个亲兄亲姐,表兄表妹全部挤到睦元堂来,要听她在刀山火海里活下来的经历。小歪对生活有了初步规划,正是兴致勃勃精神抖擞的时候,来者不拒,添油加醋地把前天晚上的遭遇编成传奇故事,就差和故事女主角浪迹天涯劫富济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样显得少爷面色更加苍白,虚弱无力。将军见了, 就舍不得下狠手打少爷了。”亲卫大哥解释。 小歪:“” 荻秋泽说,“来, 阿濠你在院子里跑两圈,跑得气喘吁吁,爹见你脚步虚浮气息不稳,就更不会下狠手了。” 荻秋澄则往小歪膝盖上绑厚软的护膝, “祠堂没有铺毯子, 爹要是罚跪, 包上这个就不怕了。” 熊孩子荻温函把两小坨棉花塞她手里, “我爹说了,大伯的狮子吼是练过的,他舍不得打你舍不得罚你,吼两句是免不了了,你受不了就戴这个, 可别让大伯发现!” 小歪抱住这几人的大腿, 感激涕零,“亲人,你们都是我的真亲人!” 绕是准备充分,小歪想到要在大将军手下走一遭,还是心惊胆颤双股战战。她小心推开祠堂的大门走进去, 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荻安选在这个地方, 一来是想让小歪忏悔她的错处, 深刻领会自己干的那些事儿多么丢祖宗的脸,二来这个地方肃穆安静,或许可以平息一下情绪,结果一见到她,那股气就上来了,怎么压都压不住,一声厉喝出了口,“逆子!” 小歪咚一声跪下,“爹!濠儿知错了!” 荻安操起手臂粗的棒子走过来,抬起就要给这丢尽荻家脸的混账一棍子。 小歪惊惧地看着那根“家法棍”,两只眼睛唰一下湿了,万念俱灰地看了荻安一眼,抖着嗓子说,“爹,濠儿再也不敢了。您要是实在生气,就揍吧,濠儿今日若是能让您消气,死也值了。” 不知是小歪的眼泪提醒了荻安这孩子是个女儿,是个本该磕不得碰不得的金枝玉叶,还是小歪苍白的脸色让他想起这孩子前两天还在鬼门关上徘徊,差点回不来,或者两者皆有,荻安的棒子愣是没落到她身上去。 但举都举起来了,就这么轻描淡写收回去,这口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实在难受,荻安看了半天,棒子落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结实的椅子犹如一架儿童玩具般,在荻安这一棒下支离破碎,发出散架的巨响。 小歪浑身僵硬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这一棒要是落在她身上,会断几根骨头,或者直接让她就此倒下再爬不起来。 “家里是短你钱还是短你粮了,居然跑出去骗人!”荻安怒火攻心,“若不是白桢说出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家里要是一直不知道,你是打算一直干下去,还准备骗多少人?” 小歪垂着脑袋,心底痛骂告密的白桢,也不敢说自己没有骗人,是靠真本事赚钱,嗫嚅半晌,违心地说,“爹,我就是,就是帮了下朋友,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做这种事了,我和那人绝交,爹,你信我。” 荻安见她认错态度比以前那死鸭子嘴硬打死不吭声的模样诚恳了太多,以为她这是转了性儿,在慢慢变好,气就消了一小半,不过语气还是很凶,“金陵城这么多优秀的人你不结交,认识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白桢,卜子旭,严仲,聂因,这些公子都比你大不了几岁,个个比你有出息有作为,你看看你!游手好闲,荒于武艺,还让人下了毒,差点让你祖父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荻安所提那四人,可都是原著中美男兼年轻有为一见女主误终身排行榜上的前几名,并称“金陵四公子”,不是武功高强就是学富五车或者家世显赫,为成就大女主与白桢的盛世宠爱功不可没。 小歪听荻安把她和四公子相比,哭笑不得,“爹,我,孩儿是女的啊,怎么能和他们比” 荻安:“” 一句孩儿是女的,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给我跪在这里,跪到长记性为止!”被当头闷了一口血的荻安扔了棍子,撂下这句话,大步走出去,大力摔上门,发出一阵让小歪心惊胆颤的声音。 荻安一走,躲在附近的诸兄妹一齐挤进祠堂,叽叽喳喳问开。全都是“爹揍你没有?”“大伯骂你了吗?”之类的问题。 小歪拍着心口,指着凳子,“多亏有你们,爹只揍了凳子,没让棍子落在我身上。” 荻温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大伯要等你完全好了再找机会揍。” 小歪先糊了他一巴掌。“爹让我跪着呢,也没说什么时间,不晓得要跪到啥时候。” 荻秋澄说,“爹气消了,就不会让你跪了。” 小歪忧郁,“可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气才能消呢,明天?明年?” “消不了了!”门口传来一声暴喝,脸色铁青的荻安看着一屋子的小辈。他让荻秋濠跪着,出门就后悔了,转身回来准备换个诸如抄书一百遍的文雅的方式惩罚,结果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发蓝。 这群家伙居然沆瀣一气,合起伙来糊弄他! “你们都给我跪在这里,跪满十二个时辰,谁敢喝水吃东西,加三个时辰!荻秋濠!” 小歪虎躯一震,“到!” “把你的护膝摘下来跪!” “是!” 荻秋泽要说情,荻秋澄忙拉住了。大将军老爹正在气头上,再触他逆鳞,就不只是跪一天一夜这么简单了,在场的有一个是一个,都得被他揍得哭爹喊娘。 荻安罚完跪,犹不解气,他知道这些小辈表面看起来低眉敛目一声不吭跪得乖乖的,心底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歪门邪道,他盯着祠堂大门看了看,让亲卫拿来门锁,把他们全锁里面了。 二房孟氏抱着荻温娜,和三房刘氏互相搀扶跑来找许西雅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嫂嫂,我的嫂嫂啊!你快去救救孩子们吧!” 许西雅刚从老太太屋里回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扶着她问,“二弟妹三弟妹这是怎么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莫急,莫急。” “嫂嫂,我哪还有心思慢慢说,将军罚阿濠跪祠堂,家里的孩子过去看他,被将军一并锁在祠堂,说跪不满十二个时辰不放出来,还不给水不给吃的,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许西雅嚯地站起,“什么?!” 祠堂里,门一落锁,听到荻安离开的脚步声后,所有人都从地上起来了,找凳子坐的找凳子坐,检查哪扇隔扇可以打开的检查隔扇,没一个人乖乖跪着。 小歪是伤患,分得祠堂里为数不多的凳子的一条,和三房只有五岁的荻良莹挤在一起坐。 小良莹扯着小歪的袖子,糯声糯气地问,“濠哥哥,你不是会武功的吗,还飞到树上给我掏过鸟窝,你一掌劈开门,我们就能出去了。” 小歪心道:小宝贝儿,以我现在的手劲儿,对着门拍一巴掌,还不如把你拎起来往门上扔的冲击力大,你就别指望我了。 荻秋澄耐心解释给她听,“阿濠受伤了,使不出那么大的力气了,阿莹乖,我们肯定不用在这儿关一天一夜的。” 荻秋泽毕竟是成了亲的大人,沉得住气,半点不着急,“这个时刻,娘应该在祖母那里,未必能第一时间听到咱们被关起来的消息,不过还有二婶婶三婶婶,她们肯定会想办法的,我们在里面等着开门就是了。” 小歪深以为然,专注地哄一帮不懂事的小屁孩儿。她被叫过来的早,没吃早饭,这群兄弟姐妹早早起来帮她,肯定也没吃,小歪得控制住别让小屁孩儿们闹起来,魔音绕耳噬魂销骨,可比罚跪痛苦多了。 许西雅跑到荻安书房里说理,荻安不见她。许西雅无法,请了老将军老太太出面,荻安被老将军拐杖抽得当场认错,乖乖让人开了门。 闹了这么一通,众人又是关心自己的孩子,又是安抚两位老人的情绪,彻底没人惦记小歪干的那点破事了。 小歪和荻秋澄趁乱悄悄溜了。小歪表示感谢,“今天多亏有你们。” 荻秋澄笑,“阿濠别怪我们添乱帮倒忙就好了。” “怎么会。”小歪扭头看她,阳光下荻秋澄一身鹅黄的衣裙,头上的珠翠闪着光。 真好看呐!小歪心想。我要是也有她好看就好了。 荻秋澄已经订了亲事,半年后就要出嫁了。小歪只比她小几个月,却被全府当小公子,婚事更是遥遥无期,也不见哪家上门提亲,会不会单身一辈子呢?小歪心底惆怅。 小歪邀荻秋澄去睦元堂用早膳,对方正问她最近怎么改了性子吃起素食,小歪的小厮来报,说白家公子白桢递了帖子进府,要来探望她。 小歪问,“帖子上可有说是什么时候来?” 小厮回答,“白公子已经在门外了。” 小歪:“” 哪有刚收到帖子就上门的?帖子什么的是现写的吧? 小歪摸摸瘪瘪的肚子,看来不能陪美人吃饭,只能和帅哥喝茶了。 她这么心神恍惚地回到睦元堂,锦绣和铃铛正在吃早饭,看到她回去,放下碗筷,一人出去端水来给她洗手,一人上前问她有没有在将军那边用早膳。小歪摇摇头,锦绣忙张罗着让小丫鬟端早点上来。 小歪不清楚荻秋濠练的是哪路武功,她能理解习武之人在饮食上颇有讲究,但是这也太荤了! 吃个早餐而已,有必要把酱猪肘子红烧板鸭爆炒鸡胗这种菜也端上来?小歪捧着一碗粒粒分明的米饭,在两个丫鬟好奇的目光里,无论如何也落不下筷。 她可算知道荻秋濠那一百三十斤的腱子肉是怎么来的了。她这身皮囊空有成为超模维密的底子,活活被喂成金刚芭比,怎让人不可惜? 小歪放下碗筷,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那什么,此去江州,已经吃惯了南边的饮食,乍一见这油荤便没什么胃口,你们换一碗米粥,就你俩刚刚喝的那种,另配几碟素食点心端上来吧。” 锦绣和铃铛瞠大眼睛。 小歪眉心微敛,“不行?” 这个动作,小歪犹不自知的杀伤力何其了得,俩丫鬟捂着心口,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菜没端上桌,荻安带了个大夫来睦元堂,要给小歪切脉,看看她是中了什么毒才使不出武功。 那老大夫捏着小歪的手腕诊了半天,越来越觉得这分明是女子脉象,可见府中上下都称其为公子,也不敢乱讲,啧了又啧,半晌后摸着胡子道,“小公子所中之物,并不危及性命,倒是阻塞了筋脉,气血凝滞,阴阳不调,故而无法使出力气。我开两剂药,公子吃了,毒素排出,也就无甚妨碍。” 小歪听着中毒什么的很吓人,但老大夫说没事,她也就相信以荻秋濠的健壮之躯,肯定不会轻易倒下。 送走大夫和荻安,用了一顿清淡的早餐,小歪心满意足,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荻秋濠的房间。屋子完全是一个有点小洁癖的直男的窝,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衣橱里清一色男人衣装,勉强算得上梳妆台的桌子上有一把梳子,外加几根男款簪子和发带,连面镜子都没有。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的书,墙上还挂了几把兵器。 小歪取下来一把宝剑试着把弄一番,嗯拿得起,拔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皇上从何处来?”瞿琼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体贴酥润,“内务府送了新茶来, 您吃一杯么?” “朝后去万寿宫坐了坐, 太后今日精神好,陪着说了些话。出来便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 是康宁的救命恩人, 朕也好奇,就过来看看。” 瞿琼并不立马让小歪上前,小女儿姿态中露出两分撒娇的意味,“不过一会儿可就午膳了,皇上在清宁宫吃么?” 小歪心惊, 因她一直低着头, 最多也就看到瞿琼覆着全是宝石衣裳的膝盖, 没能见到对方容貌, 无法得知瞿琼究竟多少岁长得什么模样, 但若是瞿苒的姑姑, 年纪怎么也不会太小, 这样嗲声嗲气的撒娇,皇上听了就不觉得恶心? 很显然皇帝并没恶心,反而笑了一声,酥了小歪另一半耳朵,之后听他说, “前几日的糟鹅掌, 味道不错, 梓童可准朕再尝一次?” 瞿琼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夫妻间的密语,听不清,接着是吩咐宫人准备午膳的声音。 皇上吃了几口茶,终于又想起来意,问瞿琼,“怎不见救了康宁的人,莫非朕来迟,已经走了?” “不曾离开,见您来了,在底下候着呢。”瞿琼朝身边的宫女挥手示意,“让人上来。” 小歪这才走上前朝着男人磕头,“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方等她喊完了才说,“免礼,起吧。” 小歪依旧垂首站着。皇上扫她一眼,疑惑道,“这就是救治了康宁的大夫?看着年岁并不大。” 小歪感动的要落泪,终于有人认为救了瞿苒的不是荻秋濠而是医生黎濯,所以要谢也该谢医生而非她了。 瞿琼忙解释,“陛下,这是大将军幺子荻秋濠,正是他找来神医,治好了康宁的病。若没有他,康宁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样么?”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你多大了?” “回皇上,草民今年十八岁。” “荻爱卿的小儿子?” “是。” “都长这么大了”皇上突然很老成地感慨了一句。 小歪没敢接这句,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瞿琼在一旁说,“这孩子顶有趣,说他对康宁有心无力。从来只听说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小歪想跳起来抽瞿琼,你恶人先告状啊! 皇上没有应答,小歪和瞿琼都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传膳。”皇上下一句是这个。 瞿琼和小歪俱是一愣,愣完小歪忙行礼,“草民告退。” “朕几时让你走了?”皇上说,“让人在偏殿另摆一桌,你去偏殿用,膳后朕有话同你说。” 小歪惊呆了。第一次入宫,就被留在清宁宫吃饭,皇帝还亲口讲出“我有话和你说”这种暧昧言辞,这是不是鸿门宴?这顿饭是不是断头餐? 瞿琼却知其中缘由,知道皇上听懂了她那句话,说不定要由他亲自给瞿苒指婚了。这与她开口是完全不一样的,尊贵了不知几多,对瞿家,荻家都是上上荣宠。这样的恩典,别人求个十年百年,也是求不来的。想来荻秋濠这孩子不是蠢人,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而坚持拒绝这门婚事,落得两家都没脸。 她很高兴,欣然按皇帝的吩咐安排下去。 小歪独自坐在桌边,对着满桌面的御膳珍馐,满脑子都是如果一会儿还不答应娶瞿苒会是什么下场,连筷子也拿不稳,更别说吃出美味与咸淡。 偏殿虽然带着一个偏字,却大的可怕,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些都和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殿里即便安放了许多家具和玉器,奢华无匹,还是十分空旷,落针可闻。小歪吃东西时杯盘碗盏的磕碰声尤为突兀,她一早起来到现在就喝了一口茶,又饥又渴,还是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皇上皇后这餐饭吃的有点久,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歪自己吃的太少太快,显得他们太慢。 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身份的宫女。宫女见小歪已经放了碗筷,知她吃好了,便说,“皇上让公子过去,公子随奴才走吧。” 小歪忙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此去却不是正殿,反而出了清宁宫,绕过高大宫墙,一直往前走。 “敢问姐姐,这是去往何处?”小歪想这莫不是要直接把我带到黑屋子里杀了?忍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女回头看她一眼,大概没见过这么大胆,居然敢主动出声问问题的外人,冷冰冰地说,“皇上要在畅欣园见你。过去要走一会儿,公子且跟着我便是。” 她这么说了,小歪就不敢再多问,默默跟着她。 畅欣园小歪是知道的。瞿琼幼时在苏杭长大,深受水乡风情熏陶,后来做了皇后,皇上为哄她开心,也为瞿琼散心方便,特意划出来的一块地修了园子,就是畅欣园的来历。 而畅欣园对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淑景宫,这座前搂畅欣园背靠御花园的宫殿占地比清宁宫还要大,是先帝为显恩宠,特意修给一位爱妃,可惜宫殿修好,爱妃也仙逝了,被视为不详,是以自建成至今无一位妃子入住。 瞿苒在当了白桢的皇后之后,不喜欢清宁宫,偏偏挑中淑景宫,搬了进去。原以为荒了多年的废宫无人打理,里面会是一片残垣败瓦,结果出人意料的精致华美金碧辉煌,即便过了多年也不曾褪色分毫。 小歪顺着六棱石子路宽大的甬道看出去,已经能看到淑景宫高大的宫墙里,露出一檐楼角,这角楼阁孤零零支楞在日光中,看起来有些寂寞。 宫女把小歪带到畅欣园的水榭处,说了一句,“皇上让公子在此处等候。”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小歪看看四周,水榭坐落在人工挖出的湖上,邻水种了垂柳和其他花草树木,不知名的花开满堤岸,倒真有江南园林的意境。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上来,实在站的脚酸,就沿着堤岸慢慢走,也不敢走远,百般无聊中俯身去看水中游鱼。堤岸边围着精致白玉石雕就的栏杆,她俯身时不担心会掉进水里去。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而且离得很近,小歪吓了一跳,忙抬起身回头看,这一眼忘了尊卑有别之类乱七八糟的规矩,小歪直接看到了来人的样貌,然后给惊着了。 “你” 她难以置信地下移目光,想要确认,果然看到不久前见过的黑靴,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在泥地上,“草民不知是皇上,冒犯皇上天颜,罪该万死!” 下跪的动作带起了风,鼻尖又是一缕清浅的檀木香气,一触即散。 小歪心里十万个卧槽,特么书里的皇帝不是四五十岁的糟老头,胡子一大把,几年之后就因为生病身体不好被白桢谋权篡位了吗?这个年轻高挑健健康康虽然和白桢长得很像但是因为年轻和帝王气场的加分足足比白桢帅出两个星纪元的男人是谁? 她还好奇低音炮这种嗓音是不是不显老,好奇皇后一大把年纪撒娇卖萌为什么不觉得可耻,照皇帝这面相这年纪,皇后最多二十出头,正是爱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横竖都好看的大好年华啊! 这一眼视觉冲击力堪比那夜见到齐头整脸的黎濯,小歪卧槽的气都喘不均匀了。 妈蛋老子要举报!穿越就罢了,穿得剧情不符合书中所写,重要角色整整小了二三十岁,这是要弄死心脏病患者的节奏啊! “无妨,平身。”视觉冲击还没平复,低音炮紧跟其后,跳出来祸祸耳膜,“是朕突然出现,怪不得你。” “谢皇上。”小歪小心翼翼爬起来。 “不用如此拘谨,朕不过找你说几句话。” “草民,不拘谨。皇上您说便是。” 年轻版皇上笑了一声,负手走到栏杆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你在刑部做事,又是御影一员,可称臣,别草民草民的了。” “是。”小歪行了一礼,“皇上,臣因身体原因,武功尽失,无法再胜任御影,已提交辞呈了。” “是么,朕还未曾听说这件事,倒是可惜了。”皇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垂着头也垂着眼睫。 这样浓密的长睫之下,该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目光会被睫毛筛得一尘不染,澄澈见底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海盗并不理会看呆了的小歪, 只对那马文侯说, “委实对公子不住, 小徒学艺不精就溜出来卖弄, 让公子与诸位笑话。方才小徒说的那些话,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观公子面相, 英姿卓绝气宇轩昂, 一看便是有大本事大作为的人, 不出三年,必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论成就,那可远在”他朝马文侯挤了挤眼睛, 露出你懂我懂的表情,“之上啊!” 马文侯被他夸得心花怒放通体舒泰, 又见他体格高大,万一强行讨要公道, 自己未必是对手, 于是宽宏大量地放过了小歪, 拍拍手走了,莫约是酒喝太多,竟没顾得上质疑,一个留着胡子的丑男人怎么会是这种年轻人的徒弟。 马文侯一走, 看热闹的也都散开了。小歪拿扇柄恶狠狠地戳海盗的腰杆, 恶声恶气地问, “谁是你徒弟!” 海盗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和自己一比,略显小矮个儿的她,没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不是少爷么?怎么混到大街上来给人算命了?” 小歪也问,“你不是和瞿家小姐讨报酬去了,怎么还穿得这副德行?” 海盗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比之前稍微利索些的黑袍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说,“瞿小姐想留我在她家,为她所用,我没同意。” “为什么?” 海盗低头看她,脸上的胡子都贴歪了,黑痣也要掉不掉,模样十分滑稽,他忍了笑意,随口胡诌道,“她家太大,人太多,我住不习惯。” 这句话小歪倒是相信的。瞿苒是梁国大功臣瞿璜嫡女,帝赐康宁郡主封号,皇后的亲侄女,有自己的府邸,比一般亲王的女儿还要尊贵几分。单是瞿苒每年所领的赏赐俸禄就已经十分丰厚,何况海盗去的是瞿家大宅。 一想到自己穿成一穷二白的女n,和女主一比哪儿哪儿都寒碜,小歪觉得胸闷,撇嘴道,“你算个命还算得挑三拣四起来了?” “对,我就是这么挑剔。” 小歪:“” “不说我了,说说你,好好的少爷不当,怎么开始干骗人的行当?” 小歪瞪他,“谁骗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海盗侧身坐在小方桌上,桌子本来就被马文侯拍得摇摇欲坠,这会儿海盗那体重压上去,直接寿终正寝,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歪:“哈哈哈哈!” 有种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恶气的痛快感。 可是等她哈完,又为要赔桌子钱而惆怅,今天花了那么多钱,还一个铜板没进账呢! “你赔!”小歪指着案发现场,先发制人。 海盗看她时而高兴时而惆怅,变换个没完,总觉得自己要是赖账,她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好,我赔。” 小歪呆了呆,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得这样痛快。 小歪在茶馆发挥伶牙俐齿好说歹说花了五十文钱赔了那张桌子,海盗付钱后一直跟着她,刚才的话题被小方桌一事打了岔,他还没问到答案,不想就这么走了。 小歪被他问了第三遍,有些不耐烦,“我缺钱不行?” 海盗很吃惊,“缺钱就跑出来算命?”这算是什么挣钱手艺?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你是真知道那些人的命运,还是连蒙带猜?” 小歪撕掉胡子抠掉痣,把衣服穿回正常样子,这才慢慢回答,“半知道半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猜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海盗扶额,忍住想揍她一顿的冲动,换了个问法,“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小歪斜着眼睛看他,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大步往前走,“天机不可泄露也~” 海盗追上去,“你不用多说,告诉我一句就好。” 小歪哼了一声,“你不是会算?这会儿怎么不算了?” 海盗大男孩儿似的挠挠头,“我也是靠推测,再加卜卦。可我看你连卜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丑胖子,会在一年半后死?” 小歪突然停住脚步,“推测,你会推测?你骗过很多人对吧?” “这怎么能叫骗” “有多少人信你?你挣的钱多么?”小歪打断他,“你是老手,应该有很多经验的吧?” 海盗被她接二连三的追问给问得心里发虚,直觉觉得其中有阴谋,“还,还行。” “这就对了!”小歪左手和右手击了个掌,“我们做个组合怎样?你负责装神弄鬼哄人,我负责预测未来,我们俩结合在一起,天下无敌呀!” 海盗:“啊?” 组合,联手,互帮互助,明明有那么多表达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结合,这种词? 小歪从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拉着海盗找了个小饭馆,边吃边拿着筷子沾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仔细制定了“坑蒙拐骗”计划,好似已经挣得盆满钵溢,笑得见牙不见眼。 海盗听她叽叽喳喳讲了一晚上,也不出声打扰,没被遮住的那只眼睛盯着兀自谋划得开心的人,眼瞳黑沉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饭馆都要打烊了,小歪才停下喝了杯茶,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问海盗,“你觉得如何?” “挺好。” 小歪眼睛一亮,难得有人赞同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由兴奋,“真的?” “不过有个问题。” “嗯嗯。”小歪以为他看出了计划里的漏洞,忙坐直了,“你说。” “你总叫我海盗,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小歪:“你想问的就这个?” 海盗认真点头,“是。” 小歪:“呃顾名思义嘛,海上的盗贼,就是海盗。他们的通性是喜欢蒙着一只眼睛,你又长得这么高大彪悍,我就嗯你懂的。” 海盗:“我不懂。” 小歪:“” 小歪怒,“你是故意的吧?” 海盗突然笑了,“你真” “我真什么?” 海盗看着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她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料子却很好,不同于一般男人的粗糙,她的皮肤几乎可以称得上细腻,每个细节都透露着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虎口c掌心,指腹却生有薄茧,她是会武功的,抑或以前会过武功。 这一切,都和他的居无定所诡秘莫测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继续说,“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徒弟吗?” “诶?”小歪傻眼,这是突然串台换频道了吗?他几时有说过要让她做徒弟? “哦没什么。”海盗揉了揉太阳穴,“你刚刚说到哪儿了,继续。” “唔”小歪托着下巴回忆良久才艰难地绕回原位,“那什么,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也不反对我的提议的话,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不得空,你住在什么地方,后天我去找你。” 海盗又笑,“你倒是当真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很可怕吗?”小歪凑近认真打量他,“除了高点壮点遮住一只眼睛,你是很好看的啊,不要那么没有自信。” 海盗抱着胳膊,“你不问我姓名,是哪里人,以前做什么营生,甚至连这只眼睛也不问。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倒让我开始怀疑你的用意了。” 小歪捏着杯子,傻愣愣的,“你是谁,来自何方,要做什么,这些东西和我们一起挣钱有关系吗?” 海盗都被她的傻气气笑了,“关系到能挣到多少钱。” “哦。”小歪问,“你会带着钱跑吗?” “这倒不会。” “那就没事了。”小歪抬高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等我们出名了,事业做得足够大,我们就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雄霸天下,怎么样?” 海盗:“”这娃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疯的? “看你表情,很不满意这个名字啊,实在不行,绝代双骄这种也可以啊!”小歪说完,自己笑起来,张牙舞爪的。 海盗瞄到店小二已经把他们旁边的桌子擦了三回,愣是没敢开口赶人,见小歪还在自己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曲指在桌上敲了敲,“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家里人不会着急么?” 小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讲了太久,一看外面,都月上中天了! 她起身告辞便走。海盗跟出来,见她往左走几步又往右走几步,分明是不认识路的模样。 “嘿!”海盗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发现自己连她的真名都还不知道,只能叫嘿。小歪转身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大约没有听说,金陵城郊有一伙流民组成的土匪,经常在夜里大肆作乱,已经这样晚,你一个人回去,怕不怕?” 小歪本来只是纠结到底该往哪边走才能走回早上往返两三趟已经熟悉的路,被海盗这么一说,顿觉夜风凄冷,夜黑风高,是个绝妙的杀人夜。她色厉内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海盗走到她身边,“你住哪里?” “将军府”小歪彻底怂了,小声说,“的旁边。” 海盗看她一眼,“正好,我也住那一带,一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荻秋澄则往小歪膝盖上绑厚软的护膝,“祠堂没有铺毯子, 爹要是罚跪,包上这个就不怕了。” 熊孩子荻温函把两小坨棉花塞她手里, “我爹说了,大伯的狮子吼是练过的, 他舍不得打你舍不得罚你, 吼两句是免不了了,你受不了就戴这个,可别让大伯发现!” 小歪抱住这几人的大腿,感激涕零, “亲人,你们都是我的真亲人!” 绕是准备充分, 小歪想到要在大将军手下走一遭, 还是心惊胆颤双股战战。她小心推开祠堂的大门走进去, 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荻安选在这个地方, 一来是想让小歪忏悔她的错处,深刻领会自己干的那些事儿多么丢祖宗的脸,二来这个地方肃穆安静,或许可以平息一下情绪, 结果一见到她,那股气就上来了, 怎么压都压不住, 一声厉喝出了口, “逆子!” 小歪咚一声跪下,“爹!濠儿知错了!” 荻安操起手臂粗的棒子走过来,抬起就要给这丢尽荻家脸的混账一棍子。 小歪惊惧地看着那根“家法棍”,两只眼睛唰一下湿了,万念俱灰地看了荻安一眼,抖着嗓子说,“爹,濠儿再也不敢了。您要是实在生气,就揍吧,濠儿今日若是能让您消气,死也值了。” 不知是小歪的眼泪提醒了荻安这孩子是个女儿,是个本该磕不得碰不得的金枝玉叶,还是小歪苍白的脸色让他想起这孩子前两天还在鬼门关上徘徊,差点回不来,或者两者皆有,荻安的棒子愣是没落到她身上去。 但举都举起来了,就这么轻描淡写收回去,这口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实在难受,荻安看了半天,棒子落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结实的椅子犹如一架儿童玩具般,在荻安这一棒下支离破碎,发出散架的巨响。 小歪浑身僵硬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这一棒要是落在她身上,会断几根骨头,或者直接让她就此倒下再爬不起来。 “家里是短你钱还是短你粮了,居然跑出去骗人!”荻安怒火攻心,“若不是白桢说出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家里要是一直不知道,你是打算一直干下去,还准备骗多少人?” 小歪垂着脑袋,心底痛骂告密的白桢,也不敢说自己没有骗人,是靠真本事赚钱,嗫嚅半晌,违心地说,“爹,我就是,就是帮了下朋友,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做这种事了,我和那人绝交,爹,你信我。” 荻安见她认错态度比以前那死鸭子嘴硬打死不吭声的模样诚恳了太多,以为她这是转了性儿,在慢慢变好,气就消了一小半,不过语气还是很凶,“金陵城这么多优秀的人你不结交,认识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白桢,卜子旭,严仲,聂因,这些公子都比你大不了几岁,个个比你有出息有作为,你看看你!游手好闲,荒于武艺,还让人下了毒,差点让你祖父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荻安所提那四人,可都是原著中美男兼年轻有为一见女主误终身排行榜上的前几名,并称“金陵四公子”,不是武功高强就是学富五车或者家世显赫,为成就大女主与白桢的盛世宠爱功不可没。 小歪听荻安把她和四公子相比,哭笑不得,“爹,我,孩儿是女的啊,怎么能和他们比” 荻安:“” 一句孩儿是女的,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给我跪在这里,跪到长记性为止!”被当头闷了一口血的荻安扔了棍子,撂下这句话,大步走出去,大力摔上门,发出一阵让小歪心惊胆颤的声音。 荻安一走,躲在附近的诸兄妹一齐挤进祠堂,叽叽喳喳问开。全都是“爹揍你没有?”“大伯骂你了吗?”之类的问题。 小歪拍着心口,指着凳子,“多亏有你们,爹只揍了凳子,没让棍子落在我身上。” 荻温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大伯要等你完全好了再找机会揍。” 小歪先糊了他一巴掌。“爹让我跪着呢,也没说什么时间,不晓得要跪到啥时候。” 荻秋澄说,“爹气消了,就不会让你跪了。” 小歪忧郁,“可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气才能消呢,明天?明年?” “消不了了!”门口传来一声暴喝,脸色铁青的荻安看着一屋子的小辈。他让荻秋濠跪着,出门就后悔了,转身回来准备换个诸如抄书一百遍的文雅的方式惩罚,结果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发蓝。 这群家伙居然沆瀣一气,合起伙来糊弄他! “你们都给我跪在这里,跪满十二个时辰,谁敢喝水吃东西,加三个时辰!荻秋濠!” 小歪虎躯一震,“到!” “把你的护膝摘下来跪!” “是!” 荻秋泽要说情,荻秋澄忙拉住了。大将军老爹正在气头上,再触他逆鳞,就不只是跪一天一夜这么简单了,在场的有一个是一个,都得被他揍得哭爹喊娘。 荻安罚完跪,犹不解气,他知道这些小辈表面看起来低眉敛目一声不吭跪得乖乖的,心底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歪门邪道,他盯着祠堂大门看了看,让亲卫拿来门锁,把他们全锁里面了。 二房孟氏抱着荻温娜,和三房刘氏互相搀扶跑来找许西雅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嫂嫂,我的嫂嫂啊!你快去救救孩子们吧!” 许西雅刚从老太太屋里回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扶着她问,“二弟妹三弟妹这是怎么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莫急,莫急。” “嫂嫂,我哪还有心思慢慢说,将军罚阿濠跪祠堂,家里的孩子过去看他,被将军一并锁在祠堂,说跪不满十二个时辰不放出来,还不给水不给吃的,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许西雅嚯地站起,“什么?!” 祠堂里,门一落锁,听到荻安离开的脚步声后,所有人都从地上起来了,找凳子坐的找凳子坐,检查哪扇隔扇可以打开的检查隔扇,没一个人乖乖跪着。 小歪是伤患,分得祠堂里为数不多的凳子的一条,和三房只有五岁的荻良莹挤在一起坐。 小良莹扯着小歪的袖子,糯声糯气地问,“濠哥哥,你不是会武功的吗,还飞到树上给我掏过鸟窝,你一掌劈开门,我们就能出去了。” 小歪心道:小宝贝儿,以我现在的手劲儿,对着门拍一巴掌,还不如把你拎起来往门上扔的冲击力大,你就别指望我了。 荻秋澄耐心解释给她听,“阿濠受伤了,使不出那么大的力气了,阿莹乖,我们肯定不用在这儿关一天一夜的。” 荻秋泽毕竟是成了亲的大人,沉得住气,半点不着急,“这个时刻,娘应该在祖母那里,未必能第一时间听到咱们被关起来的消息,不过还有二婶婶三婶婶,她们肯定会想办法的,我们在里面等着开门就是了。” 小歪深以为然,专注地哄一帮不懂事的小屁孩儿。她被叫过来的早,没吃早饭,这群兄弟姐妹早早起来帮她,肯定也没吃,小歪得控制住别让小屁孩儿们闹起来,魔音绕耳噬魂销骨,可比罚跪痛苦多了。 许西雅跑到荻安书房里说理,荻安不见她。许西雅无法,请了老将军老太太出面,荻安被老将军拐杖抽得当场认错,乖乖让人开了门。 闹了这么一通,众人又是关心自己的孩子,又是安抚两位老人的情绪,彻底没人惦记小歪干的那点破事了。 小歪和荻秋澄趁乱悄悄溜了。小歪表示感谢,“今天多亏有你们。” 荻秋澄笑,“阿濠别怪我们添乱帮倒忙就好了。” “怎么会。”小歪扭头看她,阳光下荻秋澄一身鹅黄的衣裙,头上的珠翠闪着光。 真好看呐!小歪心想。我要是也有她好看就好了。 荻秋澄已经订了亲事,半年后就要出嫁了。小歪只比她小几个月,却被全府当小公子,婚事更是遥遥无期,也不见哪家上门提亲,会不会单身一辈子呢?小歪心底惆怅。 小歪邀荻秋澄去睦元堂用早膳,对方正问她最近怎么改了性子吃起素食,小歪的小厮来报,说白家公子白桢递了帖子进府,要来探望她。 小歪问,“帖子上可有说是什么时候来?” 小厮回答,“白公子已经在门外了。” 小歪:“” 哪有刚收到帖子就上门的?帖子什么的是现写的吧? 小歪摸摸瘪瘪的肚子,看来不能陪美人吃饭,只能和帅哥喝茶了。 大将军荻安露出大军压境困守小城弹尽粮绝时才有的愁容,许西雅比他有过之无不及,坐在睦元堂里唉声叹气,叹得小歪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小歪忍无可忍,把筷子拍在桌上,“娘,瞿家不是还没上门提亲嘛,你做什么天天这个样子,会老很快知不知道?” 许西雅按着眼角,“你懂什么?这是瞿家在等着咱们先提亲啊傻孩子,若你真是个男孩儿,娘高兴也高兴疯了,可你不是,哎” 她又叹一口气,小歪彻底吃不下饭了。 “大不了,让爹给我寻个差事,跑到边疆从军两三年,郡主那边不可能真等我那么久,等我回来,她早就嫁了人,岂不两全?” 许西雅跳起来,“你敢!” 小歪黏着洒在桌上的饭粒,努嘴道,“又不是没打过仗,也不见您这么心痛”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小歪坐成乖宝宝,“娘,您舍不得孩儿上战场,那我离京做个别的差事,不打打杀杀的,只要躲过眼下这个风头,您也只是短时间看不到孩儿,过个一两年,等这事儿过去了,孩儿再回来,不就好了?您说,我就单纯想报个恩,怎么就报得别人想以身相许了呢?” 许西雅横她一眼,“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出去躲两年,你说的轻松,等你回来,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我去哪里给找夫家,谁还肯要你?” 小歪左脚尖搓右脚尖,小声说,“娘,不用再两年,孩儿现在就已经没人敢要了” 许西雅:“” 哎,报个恩,报得焦头烂额的。 许西雅嘴上说着不行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扭头就把小歪的提议和荻安说了。大将军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这提议十分可行,当晚就写好奏折,请旨希望皇帝批准外放小歪,让她出去历练两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不清楚荻秋濠练的是哪路武功,她能理解习武之人在饮食上颇有讲究,但是这也太荤了! 吃个早餐而已, 有必要把酱猪肘子红烧板鸭爆炒鸡胗这种菜也端上来?小歪捧着一碗粒粒分明的米饭, 在两个丫鬟好奇的目光里,无论如何也落不下筷。 她可算知道荻秋濠那一百三十斤的腱子肉是怎么来的了。她这身皮囊空有成为超模维密的底子, 活活被喂成金刚芭比, 怎让人不可惜? 小歪放下碗筷,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那什么,此去江州,已经吃惯了南边的饮食,乍一见这油荤便没什么胃口,你们换一碗米粥,就你俩刚刚喝的那种, 另配几碟素食点心端上来吧。” 锦绣和铃铛瞠大眼睛。 小歪眉心微敛, “不行?” 这个动作, 小歪犹不自知的杀伤力何其了得, 俩丫鬟捂着心口, 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菜没端上桌,荻安带了个大夫来睦元堂, 要给小歪切脉, 看看她是中了什么毒才使不出武功。 那老大夫捏着小歪的手腕诊了半天, 越来越觉得这分明是女子脉象, 可见府中上下都称其为公子,也不敢乱讲,啧了又啧,半晌后摸着胡子道,“小公子所中之物,并不危及性命,倒是阻塞了筋脉,气血凝滞,阴阳不调,故而无法使出力气。我开两剂药,公子吃了,毒素排出,也就无甚妨碍。” 小歪听着中毒什么的很吓人,但老大夫说没事,她也就相信以荻秋濠的健壮之躯,肯定不会轻易倒下。 送走大夫和荻安,用了一顿清淡的早餐,小歪心满意足,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荻秋濠的房间。屋子完全是一个有点小洁癖的直男的窝,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衣橱里清一色男人衣装,勉强算得上梳妆台的桌子上有一把梳子,外加几根男款簪子和发带,连面镜子都没有。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的书,墙上还挂了几把兵器。 小歪取下来一把宝剑试着把弄一番,嗯拿得起,拔不出。 她向锦绣要了梳妆镜,对着镜子仔细研究了一番自己的脸。 小歪一向觉得在古代女扮男装不被看出来实是扯淡,古时候的女子向来娇养,被条条框框束缚,眉眼是温柔浅淡又细长的,女子是身娇体软的,她再怎么像男人,也不能凭空变出喉结来啊! 小歪认真盯着镜面,悲伤地发现,还真他娘的看不出来自己是个女的。 主要是太帅了,荻秋濠肯定每天都被自己帅醒,白桢也肯定是嫉妒她的帅气才决定把她整张脸的肉都剜掉。 很喜欢古代女子奢华首饰和衣物的小歪越想越惆怅,荻秋濠除了没有丁丁,凭空生了一对大一胸,真的没有半点女性特征了。 她扔掉镜子,倒在硬邦邦的床上,惆怅之后,决定趁没人过来打扰,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 “当刀子往身上割来的时候,荻秋濠并没感觉到有多疼痛或是恐惧,她的身体暴露在日光之下,那些挤满整个刑场,想要围观难得一见的极刑的民众,这才相信赫赫有名的荻秋濠真的是女人。 一个如此英气而有能力的女人,却在今日死于冰冷的屠刀之下。 荻秋濠的武功已经被废了,筋脉挑断,曾经纵横沙场,让戎狄蛮夷闻风丧胆的大将,变成了站也站不稳的废人。刽子手在她胸口上狠击一掌,封住血脉,然后下了第一刀。 为什么不是很疼?荻秋濠想,大抵是心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有疼痛。她为了那个男人,送上阖族人的性命,做了无数丧尽天良的坏事,全都错付于人,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境地,的确只有这样的极刑,才能赎罪。 三千刀的凌迟,呵 一个个往上加的数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荻秋濠远远地看了一眼皇宫,一群黑鸦从碧瓦朱甍间飞起来,这是停留在她眼中最后的一幕。 她那双足以让无数女人为之倾心的眼睛接连被刀剜了去,留下两个淌着乌黑血液的窟窿,如同她死不瞑目的灵魂” 小歪蓦然惊醒,整个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心脏狂跳,气喘吁吁,浑身如同从水中捞起,全是汗水。太可怕了,为什么要让她梦到荻秋濠死时的景象? 这是她有史以来做过的最趋于真实的噩梦,她愣在床上,足有一刻钟无法回神。 她知道荻秋濠以及荻家的结局有多惨,正因为知道,才努力不往那条路上靠,就算是旁边的路也不能走,以免重蹈覆辙。 可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要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永不入宫,不封官不加爵,做个米虫废物,完全不掺和这本书里的人物关系网和故事;要么做一个旁观者,凌驾于这些人之上,既能处理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再或者,直接找个机会离开金陵,跑得远远的,那书里写来写去就金陵洛阳几个地方,她全部避开,还怕被卷入漩涡么?不过这个法子的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钱。 这么乱七八糟想了半天,小歪使劲搓了两把脸,哀叹道,“好难啊!怎么都这么难” 能有个朋友就好了,即便不能并肩作战,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支个招也行啊。 思及此处,小歪猛然想到个人,正是坑了她五两银子c打着神医招牌却干着算卦活计的独眼算命海盗。他那三脚猫的功夫都能挣钱,小歪这个知道皇城所有达官显贵家族命运的人,还怕挣不到金子?说不定她挥舞着芭蕉扇翅膀这里扇扇那里扇扇,故事就被她扇得面目全非,自己就怎么浪都不会死了呢? 哦~我的上帝呀,那真是棒极了! 小歪满血复活,决定第二天去任职机关复个命,打个卡,回来路上就搞个摊位,为万贯家财迈出第一步。 到了夜里,荻秋濠那些个亲兄亲姐,表兄表妹全部挤到睦元堂来,要听她在刀山火海里活下来的经历。小歪对生活有了初步规划,正是兴致勃勃精神抖擞的时候,来者不拒,添油加醋地把前天晚上的遭遇编成传奇故事,就差和故事女主角浪迹天涯劫富济贫了。 中途许西雅过来一趟,看到睦元堂从未有过的热闹,一帮小辈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濠儿,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她站在屋外听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扰,笑着离开了。 小歪故事讲完,也把众兄妹认了个七七八八,夜里睡了沉沉一觉,第二天一早穿了规整的衣裳,去刑部述职。荻秋濠在刑部的官职看起来有些鸡肋,既无品阶,也无像样的名称,除了有个明确的顶头上司外,倒像个在刑部打杂的编外人员,有事做事,没事就闲玩。 而在这不怎么起眼的明面之下,她却是刑部暗处专司大案疑案调查组的一员,是帝王手中的暗器,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小歪把文书呈给老大,照书汇报此行所见所闻,老大也不多问,听完了就让她自行活动。小歪颠颠地跑了。 梁国国都名为金陵,却和小歪所知的六朝古都金陵不大一样,看着大街上来往人群熙熙攘攘,衣着打扮风格各异,她拿不准这究竟是南北朝,隋唐,还是别的朝代。 将军府位于金陵城东边靠南,小歪纠结自己到底该去西市还是继续留在东边。西市是商业聚集地,人多热闹,东边则多是富人与官员府邸,斟酌半晌,她选定东北方向,游荡过去。 小歪怕被认出来,刻意对自己的容貌做了一番改动,贴上两缕胡子,脸上用黑泥点一颗痣,再把外袍反过来穿了,在街边小摊上花十文钱买了一把白纸折扇,觉得这番乔装改扮甚得己心,就这么摇着扇子进了文玩店,要买一些“做法”的工具。 荻安是个讲究男孩子穷养的父亲,零花钱给的极少,荻秋濠身上除了一点少到无法看的薪金,几乎没有别的收入,小歪想要浪迹天涯,靠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她在文玩店买下笔墨纸砚,考虑到自己的毛笔字写的不堪入目,又请人写了一帖广告。 诸公赐顾,行卦卜卦,断人福祸命运,非达官显贵不算,错一赔百。言明姓名官职,当面可算过往未来,十两一卦,测卦免费。 小歪找了条热闹街巷,腆着脸向一家生意不怎么好的茶馆借了副桌椅,就在街边摆了摊,笼着手静候肥羊上门。 这条街连接西市和东城,不止是贵人们的必经之路,也是各大酒楼,乐坊的驻地,客流量大,无证经营的小摊小贩特别多。小歪一路过来看到几个同行,把广告写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没什么人光顾。而她的招牌上那些话语气狂妄的方向与寻常人不同,倒是吸引了几个人来看。 小歪枯坐半天,没有一个客人,她等得百般聊赖,聊赖之余,开始反思没有生意的原因。小歪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清楚算命这个行业的规则和经营方式,也豁不出脸去吆喝,所以开局不利。 她正想着该向哪位高人学学其中机要,小方桌上突然拍下一扇厚实的巴掌,发出“啪”一声响。 “非达官显贵不算?”来者是位刚从百花楼出来的矮挫圆,浑身洋溢着脂粉味和酒气,“口气不小啊,嗝~” 小歪忙打开扇子遮了脸,以免被酒气喷个正着。 “你,给大爷算算。”矮挫圆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还请公子报上姓名与官职。” “你不是算命的?神通广大,”矮挫圆又拍桌子,这好不容易借来的残次品都要被他结实有料的巴掌给拍散架了,“连这也算不出来,还算什么本事。” 小歪耐着性子指着自己的广告,白纸黑字,“公子看清,若无名字,我是什么也算不出的。” 吵闹声惹来周边人的围观,矮挫圆觉得自己受人瞩目了,还挺高兴,“好,你给我听好了,老子姓马名文侯。官职?老子的老子是礼部尚书,听清楚没有?你给老子算算,老子以后能当多大的官,有多少家产,娶多少老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第二天小歪跟着表弟们在私塾里蹭了节课, 原本想扩充一点学问, 结果听的昏昏欲睡, 无奈之下改练毛笔字,写着写着凑旁边桌子上看, 差点没一口气堵死,连小屁孩儿荻温函都比她写得好! 好在原主荻秋濠的字向来不是狗刨就是鸡抓,没有半个能入眼, 荻安强压她在学堂念字, 哪里压得住,他前脚走, 荻秋濠后脚就溜得没影,竹竿炒肉丝吃了无数回,不长记性。 私塾先生乍一见主家少爷这般努力,大受感动, 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地叨叨,结果适得其反,把对方叨叨跑了。 午膳被叫去许西雅院里吃,她还是不放心这个孩子,怕她身上没伤,却伤着了别的,温柔得要把小歪溺死在母爱里。下午被荻安叫去书房做了些问答, 小歪在他面前前所未有的谨言慎行, 生怕大将军看出端倪。如此到了夜里, 还要去祖父祖母院子里请安,被两位老人和七姑八姨拉着七长八短说了许久。亥正回到睦元堂,筋疲力尽倒在床上,才算熬过一天。 迷糊睡到天亮,想起昨天是不得已待在家熟悉环境和人物,今日没事可忙,可以和独眼海盗黎濯挣一整天的钱,她就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用了一顿清淡可口的早餐,精神抖擞地出门去,怀里还揣了两个味道格外不错的奶香糖包。 前天黎濯说他也住在将军府这一片,小歪心想,他再怎么也会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四面不漏风,头顶有遮挡的屋子,最不济,他还有钱,可以住客栈。她透支所有想象力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将军巷隔壁那条巷子尽头的露天马厩里看到黎濯。 对方正缩在一堆干草里呼呼大睡,蓬头垢面,毫无形象。 小歪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此刻感想。 “你的钱呢?瞿苒没有给你酬金谢礼吗?” 黎濯三两口咽下小歪递上的糖包,中途抽空回了一句,“给了,弄丢了。” “昨天你不是还付了赔桌子的钱和后来的饭钱?” “对啊,付完就没了。” “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啊!”小歪从他头发里拔出一根干草,直想抽他。 黎濯抬起手背蹭了蹭嘴角,“和你说了,你会不让我赔那张桌子,会带我回你家睡么?” “”小歪默了默,摇头,“不会。” 黎濯蔑她一眼,“那不结了?” 小歪失落的嘀咕,“我以为我已经很缺钱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缺。可你挣了钱也没有用,转眼就给弄丢了。原想着和你五五分,还是全给我吧,我帮你保管着,安全些。看你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弄到钱,我真表示怀疑。” “不用担心,”黎濯拍拍她的肩膀,发现这家伙比他想的要结实许多,“我睡马厩并不影响我们一起挣钱。这两日我也把金陵城逛得差不多,你说过只算得准官位大的,我们去仙乐坊如何?” “仙乐坊?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怎么有种百花楼的感觉 “是正经去处,不许瞎想。”黎濯一拍她的脑袋,“你不是金陵人,怎么连仙乐坊这样鼎鼎有名的地方也不知道?” “啊,这个我家是住金陵没错,但我从小在洛阳,嗯,洛阳长大,不久前才来到金陵,自然不熟。你快说,仙乐坊是什么地方!”小歪结结巴巴解释一通后赶紧转移话题。 黎濯相信了这个说法,没有多问。“传闻仙乐坊中有人间天上难得一闻的好曲子好歌声,是城中显贵附庸风雅之地。你我此去,还愁钓不着肥羊么?” 小歪这才有种自己选对人了的感觉。 仙乐坊地处金陵城东南向,当初不知是哪位富商,在此处向东划了三里地,建起一座雅致庭院,后被人买下,稍作改动后成了如今的仙乐坊。 小歪和黎濯没有进去,也进不去。只见门前宝马香车,环佩琤琮,有袅袅丝竹声传出来,便可窥见院中是何等人间仙境。小歪很没有出息,恨不得巴在墙头往里看上一看。 这般豪奢之地,书中却半字未提及,不应该啊。 黎濯把小歪的广告词略做修改,堂而皇之地在仙乐坊附近摆起了摊位。这附近慕名前来但承担不起仙乐坊高消费的人不少,久而久之,有人看到了商机,各式各样的摊位也都摆起来,多了小歪们这处并不稀奇。仙乐坊懒得管,一向任由这些人去,只要不越界即可。 等了半日,依旧没有生意。黎濯决定吆喝几句,小歪没同意,她说咱们要做有格调上档次的半仙儿,当街吆喝,多掉身价。 黎濯对她的歪理无言以对。 小歪有些困倦,要打瞌睡,黎濯便凑过来和她说话。 “令尊可还健在?” 小歪眼皮不抬,“当然。” “让他们知道你出来干这个,会如何?” “唔”小歪不在意地说,“打断腿吧。” 黎濯笑,“你倒是不怕。” 小歪撇嘴,“我更怕没钱花,死在这座城里。” 他俩说话的当口,一辆藏着不显山露水华贵之气的马车停在仙乐坊大门前,车上贵人正在下车,不知怎的听见小歪这句话,闻言看了过来,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挂的却是算命卜卦的牌子,不由有些惊奇。 算命从来都是独一个的老头子,非瞎即残或瘦骨嶙峋,几时也有这样年轻俊朗的面孔了? 贵人挥退随从的阻拦,走了过来,停在摊位前。 黎濯捅了捅小歪,示意有人来了。 贵人道:“如今金陵城中一派富饶祥和,百姓安居乐业,这位公子年轻力壮,身强体健,不知缘何说出饿死城中这样的话来?” 小歪站起来回话,“个人私事,聊作感慨,扰贵人清静了。” 贵人微笑,低头看着他们的牌子,“达官显贵,在公子看来,什么样的人可当得起这四个字?” 他娘的,你要算命就算,不算就滚,废这么多话搞毛线啊! 小歪腹诽,嘴上也带了一点不客气,“能被史书记载者,可当得起这四字。” 这解释就跟十八岁的少年跑出来算命一样异类,贵人讶然,“史书所记之人可不全是做了官的。” “那又如何?金陵城中以官居多,我这样写,也是为了好讨生意做。这位官爷,您若想算命,便在这张纸上写下您的官职与名字罢。” 贵人垂眸看了那张纸一眼,笑道,“既然有那样的本事,如何算不出来者的身份?你若猜得中,我便让你们卜一卦。” 这真是赖皮了,故意来欺负他们生意不好吗? 黎濯担心小歪委屈,就要拒绝,小歪拉住他,附耳说道,“此人看着来历不凡,不好轻易得罪,我试一试。” 黎濯也小声说,“别勉强。” 小歪点头,仔细打量对方。 贵人年纪不大,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月白的直裰,肩上怕冷似的加了一件华丽的同色披风。他生得美,美中犹有一丝孱弱,披风下的手白皙修长,捏着一串小叶紫檀。 不看时不会注意,一仔细打量,特征就太过明显,单是那串刻了六字真言的紫檀串珠已足以让小歪认出他来。 “国师大人,小人方才失敬了。”小歪拽着黎濯的衣袖,让他和自己一起行礼。 黎濯给了小歪一个惊骇的表情。国师大人深居浅出,寻常人见到了也未必能认得,小歪却一眼看出他的身份,这眼神真是入木三分,毒辣的能钉进人的骨血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人,才会具有这样对方越是尊贵就越是熟悉的本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小歪想打人, 小歪要疯。 大将军荻安露出大军压境困守小城弹尽粮绝时才有的愁容, 许西雅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坐在睦元堂里唉声叹气, 叹得小歪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小歪忍无可忍, 把筷子拍在桌上,“娘,瞿家不是还没上门提亲嘛,你做什么天天这个样子,会老很快知不知道?” 许西雅按着眼角, “你懂什么?这是瞿家在等着咱们先提亲啊傻孩子, 若你真是个男孩儿,娘高兴也高兴疯了,可你不是, 哎” 她又叹一口气,小歪彻底吃不下饭了。 “大不了,让爹给我寻个差事, 跑到边疆从军两三年, 郡主那边不可能真等我那么久, 等我回来,她早就嫁了人, 岂不两全?” 许西雅跳起来, “你敢!” 小歪黏着洒在桌上的饭粒, 努嘴道, “又不是没打过仗,也不见您这么心痛”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小歪坐成乖宝宝,“娘,您舍不得孩儿上战场,那我离京做个别的差事,不打打杀杀的,只要躲过眼下这个风头,您也只是短时间看不到孩儿,过个一两年,等这事儿过去了,孩儿再回来,不就好了?您说,我就单纯想报个恩,怎么就报得别人想以身相许了呢?” 许西雅横她一眼,“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出去躲两年,你说的轻松,等你回来,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我去哪里给找夫家,谁还肯要你?” 小歪左脚尖搓右脚尖,小声说,“娘,不用再两年,孩儿现在就已经没人敢要了” 许西雅:“” 哎,报个恩,报得焦头烂额的。 许西雅嘴上说着不行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扭头就把小歪的提议和荻安说了。大将军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这提议十分可行,当晚就写好奏折,请旨希望皇帝批准外放小歪,让她出去历练两年。 第二天荻安起了个大早,结果宣旨的太监比他还要早,一封皇后娘娘听闻荻家小公子救郡主有功,特下恩典,宣荻秋濠进宫觐见的圣旨,把荻安和许西雅念的心惊肉跳,脑袋里犹如扔进炮弹,炸的皮开肉绽。 太监合上圣旨,褶子脸笑得舒展,“请问大将军,小公子在何处?” 小歪被两个丫鬟从床上揪起来,神志不清中被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再由小厮半拖半押送地送到正在喝茶打哈哈的荻安和太监面前。 太监一双眯眯眼睁圆了些,“小公子这可真是人中龙凤呀!” 小歪的瞌睡被这把尖嗓吵飞了。 这声音是太监?家里怎么突然多出太监来? 荻安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了,“公公过奖。” 老太监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夸不大妥当,便正色道,“车轿已停在府门外,既然小公子来了,便随杂家进宫面圣罢!” 荻安想了想,咬着后槽牙,给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便把准备好的一包银钱送到老太监手中,低声道,“公子年岁小心气盛,若有不懂事之处,还望公公多担待。” 老太监并不推拒,从善如流地收了东西,褶子脸上又露出舒展笑容,“自然省得。” 全程懵逼脸的小歪憋着一股起床气,直到坐上轿子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入宫了啊! 我那个数不尽的艹! 放老子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这是皇后懿旨,不同于荻安一句“随为父入宫”,小歪知道自己要是真逃了,下次再接到的旨意就不会这么温和动听了。 只是见皇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宫廷妇人还能慧眼识珠发现自己极有天赋劝皇上一定要重用不成?小歪又开始自我催眠,她深知皇后想见她,无非是为了瞿苒的终身大事,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配得上瞿苒,如果不行,就会恩威并施让她离郡主远点。 小歪一路琢磨,列出一套还算周全的,既不得罪皇后,又能让皇后觉得自己和瞿苒确实不般配的计划。 据书中所载,皇后育有太子,深得帝心,入宫后便荣宠不断,所以深得她疼爱的康宁郡主地位才会那般尊崇。 依旧是书中所载,皇后性情温柔,好亲近,从不苛责宫人,是心慈软而貌更美的佳人。小歪希望皇后的确像书里写的那样,不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入宫后大气不敢喘,低眉敛目跟着老太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清宁宫。 清宁宫正殿里,小歪跪的远远的,趴在地上行参拜大礼,“草民荻秋濠,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有笑声从层层帷幔和轻纱后的高台传来,隐隐绰绰不甚真切,说话的声音却让人听得清楚,“这孩子真是,快免礼,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小歪站起来,上前几步,站定不动。 皇后又笑,“再近些。” 小歪又走近,直到皇后能看清她的模样了,这才再次跪下。 “果真是个好样貌,与寻常男子略有不同,难怪阿苒那么稀罕你。青嫈,快让小公子起来,赐座。” 小歪如芒在背,谨遵仅有的那点礼仪常识,皇后让她干什么她干什么,眼睛只敢看对方膝盖以下,不抬头看对方是何样貌,问话了就回答,不问就一声不吭,反正这种场合下的宁静并不怎么会演变成尴尬。 皇后瞿琼让人上了茶来,小歪端起来礼节性地抿一小口,又小心将玉石做的杯子放回小桌。 “可还喝的习惯?” 小歪说不出个岁寒三友松竹清冽之类文绉绉的话,不答视为不敬,于是挤出俩字儿,“好茶。” 瞿琼抿嘴一笑,见她坐姿端正,谨言慎行,端茶杯时并不紧张手抖,发出不雅的磕碰声,心里越发生出两分喜欢,声音温柔却自带威仪,“阿苒同本宫说,是你救她性命,而且救了两次。后面这次,连国师都说阿苒无救,让家中准备后事,你却将阿苒从沉疴中救回,本宫心里高兴,故宣你来见。” “承蒙娘娘垂爱,不胜荣幸,草民惶恐。” “这有何可惶恐,你救了阿苒,理该嘉奖才是。” 小歪滑下椅子跪在地上,认真说道,“草民实在不敢受娘娘嘉奖二字,草民不过引个路,功劳都该归治疗郡主的医师,实则当初在全聚豪,将郡主从刀山火海里带出来的人亦是这位医师,并非草民。草民今日听诏进宫,便是想亲口告诉娘娘其中实情。郡主金枝玉叶,一腔盛情所托非人,草民实在惶恐难安,望娘娘明鉴。” “哦?”瞿琼意外,“是这样么?” 小歪低着头说,“确是如此。” “所以,你迟迟不肯向阿苒求亲的原因是担心阿苒错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本该归别人的福落到你头上,受之有愧,而非你对阿苒无情,心中有了别人,才执意不肯答应?” 小歪:“啊?” 瞿琼慢慢拨动茶杯盖子,“若本宫告诉你,一直来的救命恩人之说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托词,阿苒心悦的就是你这个人呢?” 小歪都被这神一样的发散性发展整懵了,等一下,有点绕,需要捋一捋。 瞿琼施完恩,就开始发挥威的效果了。她慢条斯理又十分吓人地说,“诚如你所言,救阿苒的另有其人,你只不过是碰巧出现,或者在其中穿针引线,这又如何?本宫已经着人查了清楚,那位给阿苒医治的大夫不过平民,祖上无一人在世。难不成你想让堂堂康宁郡主下嫁给一无所有的贫农白身,落得整个金陵城笑话?” “不是,草民不敢!借草民一百个一千个胆子,草民也不敢生出此等想法!娘娘饶命!”小歪都快哭出来了,这皇后曲解人意的本领简直天下第一,“草民不是不愿娶郡主,而是实在不敢揣有非分之想。草民即便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啊娘娘!” “你未婚,阿苒未嫁,一个将军府嫡子,一个郡主,门当户对,年纪相仿,何来有心无力之说?”瞿琼还没来得及把“无力”二字往更邪恶的方向想,殿门外传来长声唱喝,“陛下驾到!” 小歪的脑袋咚一声磕在地上,深觉自己不是穿成驰骋沙场睥睨天下的女将军荻秋濠,她是穿成了荻·天下第一倒霉·秋·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永远都在走背时运·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 欺负她一个人聋是不是? 瞿苒的身材是十分让女人艳羡的, 只怕和卸了伪装的荻秋濠不遑多让。那两坨不受布条束缚的软肉正随着她奔跑的步子上下颠颤, 隔了厚实衣料依然触感十足。小歪跑的急了,瞿苒怕掉下去,还压上来抱她的脖子, 一时间酥香软玉在背,怎一个销魂得了。只可惜此刻的小歪无心思消受。 “这些人, 追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们?”小歪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海盗。 海盗说,“明显是她俩。” 她跑的气息粗重胸口闷痛,忍不住吐槽背上的美人, “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国宝,值得那群人这么穷追不舍。” 丫鬟听小歪这个埋怨语气, 不乐意了, 她被海盗扛在肩上, 艰难往小歪这个方向看过来, 声音都颠得一抖一抖的,“我家, 家小姐, 的美貌,就是, 无上珍宝!” 小歪把瞿苒身边丫鬟数了一遍,觉得她应该是那个叫敏茱的, 本事一般, 亮点是特别愚忠, 瞿苒就是她的天。小歪跑的累极了,不想和她理论。 阿蛮是唯一一个没带沉重包袱跑的,见小歪气喘吁吁,眼看身后那群速度明显快过他们的人就要追上来,心中又担忧又心疼,最后一狠心,飞快说道,“少爷,往前两公里就能看见镇子了,客栈不比镇子,那帮人肯定不敢胡来。你们先走,我把那些人引开。” 小歪差点停下来,“你!” 时间紧迫,阿蛮不和她废话,将她往前一推,低声厉喝,“走!”劈头抢了海盗手里的火把,往前进方向右前方跑了。 小歪想出声说句话,叮嘱也罢吩咐也罢,只要是句话就行,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知道不能出声,不能让追兵知道这里还有人。 海盗追至身侧,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还跑得动么?” 小歪往上托了托瞿苒,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她不能辜负阿蛮的苦心。 终于到了阿蛮说的镇子时,小歪半条命都快没了。 天蒙蒙亮,那些人果然没再追来,小歪一行人蓬头垢面地坐在街边刚开张的馄饨铺子,一人要了碗面汤先润润嗓子。瞿苒那么娇贵一个人,此刻也不顾不上干不干净卫不卫生,捏着勺子一口口喝。而小歪则端起碗吹了几下就往下灌,感受温暖的液体顺着干涸的食道落进胃里,她快渴疯了。 海盗吃了一碗馄饨,见两位姑娘斯斯文文的才吃完一小半,而小歪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了想道,“我去寻一辆车。你生的体面些,在此处陪着两位姑娘,莫要走动,等我回来。” 他原是想逗小歪开心的,拿自己的形象开涮,说了一个七层裹八层的隐秘笑话,可惜听众魂不守舍,先“啊?”一声,在“啊。”一声,表示知道了你去吧。 小歪只是在想,阿蛮迟迟没有追上来,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她与阿蛮只有一天主仆情谊,要说什么深厚感情那是肯定没有的,可阿蛮终究因她而死,小歪做不到无动于衷。 瞿苒手中的勺子搅了搅碗底剩余的两三枚馄饨,一夜颠簸,她也又累又饿,这馄饨皮薄肉厚做的很是可口,她还从没一口气吃这样一大海碗过,敏茱都看愣住了。 她尚且如此,背着她跑了几座山的小歪恐怕饿得都要打飘,可对方两眼发直,吃了两口就不怎么动筷。瞿苒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她咬住下唇,轻轻拉了拉小歪的袖子,“公子节哀,待我回去,定派人出来搜山,找到恩人,予以厚葬,不会让恩公曝尸荒野。” 小歪回了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苍白的嘴唇勉强拉出一点安抚性的笑容,“谢谢你。” 瞿苒被她拍得一愣,却没有把手收回去。 海盗很快赶了辆小小的青绸马车回来,他这样的打扮能顾来马车,实在难得。海盗对瞿苒和小歪说,“小镇不大,现在又早,只能雇来这样的,我新买了一床被褥铺在里面,姑娘回家要紧,暂且将就一下。” 死里逃生的瞿苒表示已经非常满足了,半点不嫌弃。敏茱主动与一同过来的车主搭话,随行的两个男人,海盗一脸穷酸,小歪一身狼狈,想也没有带什么钱,她付了一半的路费,嘱咐道,“路上走得仔细些,我家小姐身上有伤。” 海盗体型大,马车里空间有限,四个人坐在里面实在太拥挤,他主动坐在车舆上,和车夫并排。 瞿苒和敏茱疲惫非常,上路后不一会儿就扛不住闭了眼睛。小歪看着睡着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瞿苒,嘀咕道,“心真大,也不怕我把你俩拉去卖了。” 小歪没有镜子,一直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能靠单薄的文字推测。荻秋濠此人,长得还是有两分姿色的,然而却不是属于女子的柔美,十分干净利落,带着英气,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三的紧实肌肉,想柔美也柔不起来。结合目前尚未对白桢情根深种的瞿苒,每次见到自己都先眼前一亮,再是不好意思,小歪猜测,自己可能长得很帅,能分分钟掰弯万千少女那种帅。 嘀咕声被马车外的海盗听见,发出哼的一声,小歪掀起车帘钻出脑袋,“你怎么总笑我?” 海盗在左摇右晃的颠簸里闭目养神,“我的笑里写你名字了?” 小歪:“” 亏长了这么大的体型,居然是个焉坏焉坏的人,可恶! “喂,算命的。”小歪戳戳他,“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客栈里那么多人那么混乱,你怎么偏偏救了她俩?” “这有什么想不通。她看起来最有钱,救了她,得的酬劳多,说不定还能以身相许报恩,对不对?” 小歪竖起拇指,“高手。” 海盗得意,一缕胡子翘起来,又蓬又乱,快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我不叫算命的。” “我问你名字,你不肯说。不然我该叫你什么?” “我姓黎” “你姓什么都无妨,”小歪向他摊手,“你昨天免费那卦算错了,赔钱,五十两。” 海盗睁开他仅有的一只眼睛,盯着小歪被草木划出两道浅口子的手掌,认真地说,“忘了告诉你,我免费的卦时准时不准,要看天地人。即便是不准,因为免费,假一赔十后还是免费,所以不存在赔钱与否。” 小歪保持那个摊手的动作,呆呆看着他,“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一旁的车夫听笑了,“小伙子,这位大侠说的不错,他可没有欺负你嘞~” 小歪可委屈。在她这儿,全世界的胳膊肘都朝外拐。 “不睡会儿?”海盗问。 “困过劲儿了,反而睡不着。到了金陵,我得洗个脸收拾收拾才敢回家,怕吓着家人。”说到此处,她摸了摸心口,文书还在,没有给跑没了。 “不止是你,里面两位姑娘也需要。这副形容回家,对她们不好。” 小歪看着自己肩头睡得正熟的瞿苒,形象的确没有初见时干净。“那找个客栈,还得重买衣裳,我身上只一点碎银子,你可有钱?” 海盗想不通,“为什么要我们出?” 小歪语噎。 “这姑娘头上的钗子耳上坠子都是极品,真需要钱使,拿去当了就是。” “好主意。” 瞿苒真该庆幸她遇上的不是别人,不然已经被卖干净了。 身后已无追兵,道路是真颠,走的速度不快,等他们看到金陵城门,已经日落西山,暮色沉沉。 小歪和海盗没有特别的触动,敏茱却落下劫后余生的泪来。 一行人准备进城。 行至此处,马车的速度放的很慢了,海盗在硬木板的车舆处坐得屁股疼,下了马车步行尾随,小歪替了他的位置。她没见过金陵是什么样子,得抓住机会先看几眼。 高大的城墙下有许多进出的商贩,也有几个流动的小摊,小歪往那边扫了一眼,突然叫起来,“停车停车!” 人群里的人也看到她了,奔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少爷!少爷”叫了两声,竟带了些哽咽。 此人正是阿蛮。 “你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歪把他拉起来,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见他虽活着逃出来,身上却落了伤,想来定是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 阿蛮说,“我小时候就在那里长大,地形特别熟,一路走近道,想到你们肯定还没进城,就在这里等着。” 小歪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拉车舆上坐好,自己则跟着海盗走路,“不在这里逗留,先进城。你这些伤口看着不深,也得好好处理,以免恶化。” 阿蛮也要下来走路,被小歪按住了。 瞿苒和敏茱和小歪一样,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阿蛮,格外激动,隔着车帘问他昨夜的情况,阿蛮怕打打杀杀的情景吓着小姑娘,只捡了些讲起来有趣的说给她们听,反倒把两个姑娘说得笑起来。 几人进城后,先找了家客栈简易梳洗,敏茱买来新衣换上。大家都得了安全,也要就此别过了。至于恩德什么之类,瞿苒让敏茱向阿蛮要了住址,以便以后答谢。 小歪离开时,见海盗有意跟着瞿苒讨要报酬,也就没叫他。再说了,叫了又能如何,难道把他领到将军府去?她连将军府的大门往哪边开都不清楚,还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办呢! 天已经黑了,小歪和阿蛮沿着将军府外墙走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大门,门口挂着大大的灯笼。小歪要走小门,小门隐蔽,她悄悄溜到荻秋濠的房间,看看旧物啊日记本啊之类的东西,等其他人都知道她回来了,问起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应对。 阿蛮却不理解她的脑回路,“少爷贵为男儿,怎能走侧门?”力量奇大地拉着她叩响大门上的铜扣。 小歪如丧考妣,不敢预计今晚的自己会有多惨。真想昨晚直接烧死在客栈,一了百了。 门房一看到她,立马让人进去通传,“小少爷回来了!” 小歪想阻拦都没来得及。 她跟着阿蛮和仆人往里走,将军府之复杂远超她的预料,晕头转向地经过几重大门,几个精致的花园院落,感觉脚底都要磨穿,终于看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大房子,一个夫人踉跄奔出来,径直扑向她。 小歪吓一大跳,后退一步,那妇人已经扑到怀里来了,死死捉着她的手,上下摸着她,带着哭腔问,“我的儿,我的心肝肉,你可算回来!受伤没有?受苦没有?” 这大概,是荻秋濠的母亲? 荻秋澄听到小歪有客人,也就不进睦元堂,直接回去了。小歪撂下一句“待会茶水点心捡最好的上”给两个丫鬟,亲自出去迎接客人。 白桢还是一副贵公子的清雅中透露两丝骚包的打扮,在转角回廊看到迎出来的小歪,甚是吃惊,“荻公子竟能下床行走了么?” 小歪对他作个揖,“实要感谢白公子的鼎力相救,才让小可捡回一条命。本欲病好后亲自去白府感谢,公子竟亲自登门探望,小可深觉惶恐。” 她不敢提瞿苒,如果许西雅的猜测是错的,并不是白桢告诉瞿苒她中毒受重伤一事,冒失讲出来,后果就不堪预计了。 白桢都被她说的笑起来,“荻公子莫折煞我,先前不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多有得罪,此厢我是来道歉外加探望公子伤情的,公子若一直如此,惶恐的人可就是我了。” 小歪听他语气和表情的确不再怪罪,心头略微一松,将白桢带到睦元堂的小厅说话。 白桢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大将军果真人如其名,府上不见半丝奢豪。将军位高权重,尚能如此,实在难得。” 小歪心想,连这样你都觉得简陋,你家的府邸是得有多奢华。她等锦绣上了茶退下,才说,“军旅生活艰苦,家父自小在军中长大,养成一切从简的习惯,又以此御下治家,久而久之,便形成家风了。” 白桢笑,“好一个家风,让人钦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小歪迷迷糊糊醒来时头痛犹如宿醉她后悔不该熬夜看看得太晚,伤肾伤肝伤各种在一阵头晕目眩里睁开眼睛。 入眼是棕色木头房梁青白色简陋的墙壁,以及几样朴素简洁的桌椅板凳和身上盖的藏青色被褥小歪就算是公认的眼癌晚期,也能辨别得出来这绝对不是自己住了三年的寝室。 难道是醒来的方式不对头痛导致的幻觉? 小歪闭上眼睛,想要缓一缓。 五秒不到,她被地动山摇的锤门声强行吵醒。“少爷可起没有?时辰已经不早,咱得继续赶路了。少爷!少爷?” 他叫的啥玩意儿? 少?! 小歪往下摸裆,没有摸到不明物体赶紧又摸了摸胸口,摸到一片手感怪异的厚实平坦,这一惊非同小可连为什么穿的是交襟布衣也顾不上琢磨脱了上衣自我检查,结果脱到最后发现自己的胸骨上死死勒了好几圈白布,活生生把胸给勒没了。 小歪一手拿着解下来的宽白布条一手摸着手感颇佳c比原先的自己足足大了两个罩杯的软肉,风中凌乱瞠目结舌。 “少爷!”那人敲门半天不得应答居然强行开门进来了! 小歪惊得差点跳起来求生的本能又使她飞快缩回被子里,“我我我,我已经醒了,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了就出来,出去出去!”一开口,被自己一嗓子粗的差点流下眼泪,这尼玛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或许被叫少爷真的不是空虚来风。 那人边觉着少爷今天说话的措辞和语气都怪怪的,边抱拳请罪道,“阿蛮该死,这便出去等候。”随即乖乖退出去,还关上了门。 小歪到这个时候还是蒙的,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昨晚不顾舍友的坚决抵制强行剧透了一本的大结局,引起公愤,趁她熟睡之际打包卖到某整人节目里了。 可这胸,这声音,这紧实腹肌马甲线,这把在头顶扎成揪揪的长头发,都绝对不是她该有。 穿,穿越了? 就,就因为剧个透,睡了一觉,就穿越了?!还是魂穿,穿到一具很男也很女的人身上 哦我的上帝啊! 小歪捂着心口,不禁有些心肌梗塞。 在弄清自己究竟穿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时空之前,有更要紧的一件事让小歪陷入困境。她捏着那条长长的布,横着竖着比弄半天,愣是下不去手缠回原样。那随从口口声声喊她少爷,她也的确是把粗嗓,做女儿打扮绝对不行,且不说其他,薄衣单衫的,衣领万一松开,后果不堪设想 可特么这是活生生把勒成啊,原主究竟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还有没有人性了! 眼看刚才叫她少爷那人又要来催,小歪一咬牙,勉强裹成了,肋骨发痛几乎要喘不来气,捣拾半天可算分清上装下衣。她下床直条条一站,呦呵!视线整个抬高了十厘米,只怕这身子的主人少说也有一米七。可惜房中简陋,并没有梳妆镜此等奢侈物品,小歪连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无奈可惜之下,就这么衣衫不整地打开了门。 那随从正要敲门,乍一见小歪出来,看到她一身打扮就是一愣,“少爷昨晚,歇的不好?” 小歪憋了满腹疑问,努力绷着脸,“床太硬,睡不惯。” 随从不动声色往屋里瞄了一眼,狐疑道,“少爷从来只睡床板,最不济铺层被单,这客栈的床足有两层褥子,少爷却说睡不习惯,莫不是病了?” 小歪:“” 随从继续道,“回府千万请大夫给瞧一瞧,莫留了甚么病根。”如此絮絮叨叨,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比丫鬟还唠叨。 小歪担心说多错多,又忙着打量客栈情景,一时不太敢接随从的话,迈步下楼去吃早饭。至于刚醒来时的头痛,早被“我居然穿越了”这件事给吓飞。 客栈规模颇大,一楼大堂宽敞亮堂,正是用早饭高峰期,十分喧哗热闹,商人武夫,贫民贵族,鱼龙混杂,一眼扫过去,什么样的打扮都能见着,就是看不到半个穿现代衣服的人。 小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吃了两块热烧饼,随从就坐在旁边,端着脸盆般大的碗唏哩呼噜吃面,吃的小歪看着都觉得饱。她在满大堂各种方言土话掺杂的高谈阔论里,想出了个套话的好主意。 “我昨晚做了个梦。”小歪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这么开了头。 随从从脸盆,哦不,大碗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小歪,把挂在嘴边的面条吸溜进嘴里。 小歪差点没能继续说下去。 “那什么,你听过周庄梦蝶的典故没有?”小歪把周庄和蝴蝶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讲了一通,随从在“我是蝴蝶,蝴蝶是我,所以蝴蝶到底是蝴蝶还是我,我到底是我还是蝴蝶”这通胡言乱语里晕头转向。 小歪侃大山正侃到兴头上,旁边突然有人笑了一声,那笑分明是冲她而来。小歪扭头一看,发笑的是一个坐着都能让人感觉到压力的男人,之所以有压力,不是他武功高气场足,而是体型过于庞大,目测直立时得一米九几。与之体型不相匹配的,是他蒙了一只眼睛,身旁斜倚一支竹竿,竿上挂一布条,上书:再世神医。 如此打扮,活像海盗退休了,弃刀从医,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蹦跶着可笑的违和,小歪瞪他一眼,扭头继续和随从说话。 小歪看随从眼神恍惚,见忽悠的差不多了,赶紧问,“所以我才神思恍惚力不从心,你且告诉我如今何年何月,而我又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细细讲来,点醒于我,我的魂魄方能回归本体。” 刚一问完小歪顿觉不妥,此处耳目众多,万一她是什么微服出宫游玩的公主,或身份尊贵显赫的皇亲国戚,直接被讲出身份来,岂不危险?然而随从的回答比她的阻拦还快,傻乎乎的就是一句,“公子您姓荻名秋濠啊,果真是病了吧,竟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 荻秋濠?荻秋濠 正起身的小歪猛然想起来这个怎么听怎么熟悉的名字是何来历,顿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在随从面前。 我勒个大草!天杀的呦!果然是剧透遭天谴呦!她居然穿进了昨晚刚刚给舍友剧透大结局的里,成了书里“男主虐我千万遍,我待男主如初恋”的悲惨女号。 不是女一女二女三女四女十八,而是戏份最少台词最少偏偏下场最惨的女! 小歪眼前一黑,身体一软,滑进桌子底下去了。 “诶?诶诶!少爷!您没事儿吧?”随从吓了一大跳,连面条也不顾了,赶紧伸手拉她。 继心肌梗塞后,小歪开始心绞痛。 难怪刚才觉得这客栈的格局像在哪里见过,全是那天杀的作者为了水字数把客栈一五一十给描写了一遍,那章简直就是篇说明文! 小歪有气无力,“你告诉我,这里,是不是叫全聚豪客栈?” 随从一头雾水,“啊?啊。” 小歪庆幸这是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随从,但她此刻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你吃好没有?我上楼收拾行李,咱们马上继续赶路,别在此处逗留。” 随从还是不怎么明白自家少爷这是出了什么问题,见她又正常又不正常,很是担心。不过他一向习惯于听从命令,少爷怎么说,他怎么做就是了。“好,少爷且去就是,阿蛮去马厩牵马等着您。” 小歪为何着急要走?她记得清清楚楚,全聚豪客栈是荻秋濠生命的转折点,是全书中属于她那几场为数不多的戏里最最重要的一场:她会在这儿遇到男主,以及女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夫人一早就在将军书房听到全聚豪客栈被贼人放火里面的人死伤过半的事。算着日程,您又恰好该到那处落脚急忙派人去找,一直没有传信回来如此担心了一整天。还好您没事儿少爷没事就好”说着也抹起眼泪来。 小歪轻轻拍着许西雅的背“你”她捋了捋舌头,努力学成书里荻秋濠的语气,“母亲,孩儿没事。此趟要多谢阿蛮若没有他,孩儿只怕”她扶着许西雅进了屋,在祖父祖母一惊一乍的伴奏中努力用拗口的句式简略讲完自己的遭遇。 祖父便把阿蛮叫来又问了小歪没讲到的细节,直夸他护主有功,好生赏了他。 小歪知道荻秋濠很得荻家长辈疼爱,却也架不住这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她昨晚背着个沉重的姑娘跑了一夜,今天又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末了实在撑不住眼巴巴看着许西雅“母亲,可传膳没有?孩儿”她揉着肚子,一脸我都要饿死了的哀苦。 许西雅对她的心疼又翻了一番,忙让人在正厅摆膳。 丫鬟鱼贯而入,杯盘碗盏碟不停往正厅里送,小歪扫了一眼,大圆桌上少说放了二十多道菜,还在不停往上加。 许西雅叮嘱着丫鬟什么菜该放哪儿,又吩咐道,“二叔三叔那边估摸着也惦记濠儿没好好用晚膳,派人过去说一声,就说濠儿平安回来,弟妹们也许过来询问情况,再副碗筷吧。” 小歪听她叨叨这一通,才明白家里人为了等她,都还没吃晚饭。看到大家都不入席,她也不敢乱动,只能闻着洋溢的美食香气默默咽口水。 荻秋濠的二叔是做生意的,经常不在家里,二婶婶带着小女儿温娜,三叔以及三婶婶都过来了,进门向两位长辈问安后,不提别的,先围着小歪劈头盖脑询问了一通,内容和先前许西雅等人关心的并无差别。 小歪饿得前胸贴后背,忍着胃绞痛耐心回答了一遍。最后还是祖母喝止了三人,救她于水火,“都什么时辰了,只晓得问问问,孩子还没吃饭,饿出好歹来,看我不抽你们仨!” 众人这才住了嘴,一同入席。小歪粗略数了数,入座竟有十几二十人,还不算没来的和没资格上席的,她简直不敢想这府里有多少主子。 食不言,开席后就只听得见杯盏响碰的细微声响了。小歪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是蹭舍友在夜上海的聚会,因为紧张,舌头发木,没尝出咸淡。夜上海那顿和眼前相比,如同一根牛毛和整头牛的差别,简直不够看。有好几道菜小歪连怎么吃都不知道,偷偷看着身旁的嫂子吃了,她才敢有样学样动筷子。 膳后,众人漱口吃茶,二婶婶这才笑着打趣,“咱们阿濠出门历练一趟,吃饭都变斯文了。” 祖母表示赞同,“人也识礼多了。” 祖父则说,“孩子就该放出去多锻炼,天天拘在家,能长成什么样子。” 三婶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濠儿是有福之人,以后是顶顶有出息的。父亲没有疼错孙儿。” 祖父杵着拐杖,有些得意,“我看人的眼神,向来是不差的。” 小歪听得心惊胆颤,那句“荻家上下皆将荻秋濠当做男儿,其本人也一向以男儿自居”真不是夸张,这些人确确实实认定了她是男的。那许西雅呢?荻安呢? 许西雅温柔的看着小歪,摸了摸她的手,并不接话头,任由他们说得热闹,凑近小歪问,“是不是累了?” 小歪诚实点头。 许西雅这才抬头说,“等了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夜已深,父亲母亲年纪大,该歇了。我看濠儿也疲累,有什么话等明日再问吧,先让他回去歇一歇。” 小歪对许西雅感恩戴德。 小歪辞别众人回院,许西雅不放心,指了两个丫鬟提了羊角琉璃灯护着她回去。小歪不禁又是一阵感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住哪儿,一个人摸回去,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对位置,有府里的人带路就不同了,至少不会迷路。 府里各处挂着灯笼,灯影幢幢,黑影摇曳,入夜了有些黑黢黢的恐怖。蜡烛不比电灯,小歪跟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眼睛四下乱瞄,结果被墙角一道影子吓得一跳,尖叫声被丫鬟一句,“澄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给堵在喉咙里。 荻秋澄是荻安唯一的庶出女儿,略长荻秋濠几个月,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她平时除了请早晚礼,很少往祖父祖母那边去,估计是专程来在这里等荻秋濠的。 小歪暗自皱眉,看荻秋澄走到面前来。矮矮的一个小人儿,穿了身绿色的裙子,眉眼深邃,容貌艳丽。荻安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荻秋濠,其他女儿都长得娇小美丽,就荻秋濠一个异类,生得又高又壮,打起架来比大哥荻秋泽还要厉害。 小美人儿眼巴巴看着小歪,张嘴就是,“阿濠,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你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想把这美人的嘴给缝上。 “我累了,阿澄。明天在和你说吧。” 荻秋澄巴巴地看着她,担心了一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话,有点委屈可怜。 小歪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一点。” 荻秋澄的脸就这么一点点变红了。她抬手按着刚刚被小歪摸过的地方,呐呐道,“阿濠,你怎么出去一趟,变了这么多?” 小歪:“???” “我,我哪儿变了?”小歪如临大敌,以为荻秋澄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从前都只凶我,不哄我的。”荻秋澄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阿濠阿濠,你这趟出去是不是遇到女人了,所以学会了温柔?” 小歪:“” “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问阿蛮去,哼”小美人儿兀自脑补的高兴,一颠一颠的走了。 小歪身心俱疲地转身,对丫鬟招招手,“走吧,别管她。” 荻秋濠住的地方叫睦元堂,只住她一个,即便几大丫鬟和小厮也填不满房间,地方格外宽敞。 当她看到自己院子的门,为终于可以休息而热泪盈眶时,从里面冲出一个小孩儿,和她撞了个满怀,又一下子跳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开口就是,“濠表哥,你可算回来!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表哥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脚下一绊,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再来个人问这么一句话,小歪会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还是烧死在昨晚会更好。 小歪好不容易把二叔家的熊孩子荻温函打发走,已经是凌晨一点,她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精力参观荻秋濠的“闺房”,倒在床上就沉入梦乡,睡得人事不知。 穿越何止是个技术活,更是个力气活,想到从此以后要被别人当成男的,还是一个文武双全体力过人的将门之后,小歪真想一睡不醒,睡死拉倒。 天不遂人愿,天没亮小歪就被叫醒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黑眼圈快拉到下巴,看着抖开衣裳要帮她更衣洗漱的丫鬟,拖着嗓子问,“干什么起这么早?” “将军派人过来叫你呢。昨儿个将军回来的晚,老将军和夫人都不许他过来打扰您睡觉,所以没让人来叫您,留着今早仔细询问。少爷您快些穿上衣裳,要是去晚了,将军又得训您。” 丫鬟锦绣一段话说完,发现小歪抱着枕头又睡着了。 “” 小歪把脸整个埋在冷水里浸了好一会儿,才驱散困意。梳了头发换了衣裳,只来得及喝杯温水,就被小厮叫走了。 睦元堂离正书房可远,小歪晕头转向的跟着小厮来到荻安的书房,敲门前听到里面有争吵声,她略微停顿,偷听了一耳朵。 是许西雅在和荻安发脾气。 “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你养成什么样子了?!你到底要把她折磨成什么样才甘心?泽儿性子温顺,非你所喜,我知你想再要个男孩儿,当初也认定濠儿是个男孩儿,我体恤你盼子心切,把她当小子养我忍了,整个府里上上下下把她当成少爷我也忍了,现在你却让她去做那些凶险的事情,差点没能回得来,你眼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孩子?” “你冷静些,我怎么就不疼她了?濠儿的能力你不懂,让她待在后院是天大的浪费。你看你总是和我闹,却不问问濠儿想要的是什么,闹能闹出结果来吗?濠儿要是想当女子,我还能拦着她吗?你总是这样不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差点就失去她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呜”许西雅哭得伤心极了。 荻安大概是抱住了许西雅,嘴上嫌弃语气却是温柔的,“你看你,都快抱孙儿的人了,还哭成这个样子。” 小歪觉得这会儿是肯定不能进去的,她踱步出回廊,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回想刚刚偷听到的话。 荻安说她想当女孩子,他不会拦着。小歪却清楚,她这幅尊容,即便变回女儿身,也没有男人敢要,但她又确确实实不想走荻秋濠的老路。上阵杀敌,定国安邦,成为梁国史上第一位女性大将军,九死一生的,多累啊! 即便不上战场,也不能当官,白桢那家伙是下一任梁国皇帝,她要当官必然会和他有联系,小歪是怕了白桢的手段,坚决不和他产生瓜葛,以免落入他手,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想个绝佳的谋生之计,不靠家族也不用靠男人,自己能养活自己,活得膘肥体壮。 可若是荻秋濠,还有一身绝佳的本领和一个聪明的脑袋,小歪作为新时代米虫,委实身无长物,想在物资贫乏文化落后男女格外差别对待的古代活下去,实在有些赶鸭上架,强人所难。 小歪想的出神,背后突然有人咳了一声,她回头一看,忙站了起来,喉咙滚了滚,“父亲。” 荻安负手站在廊下,他生得魁梧,气质威仪,让小歪小心脏直抖,气都喘不好了。 荻安声色沉沉,与方才和许西雅说话的温柔调子截然不同,“全聚豪客栈一事,大理寺已派人去查,自会有人处理,你可不必多想了。” “啊?”小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荻安把她的沉思当成是在惦记客栈杀人案,心想大将军呦,我林小歪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时刻忧国忧民。心里这么吐槽,身体却诚实地做出立正姿势,“是,父亲。” 荻安瞥了她一眼,语调软下来,“可曾受伤?” “一点皮外伤,不打紧。”小歪说,“阿蛮为引开贼人倒是受了些伤。” 荻安道,“已经请大夫去医治。我听阿蛮说,你的身子出了些状况,使不出武功来了?” 小歪虎躯一震,天大的好机会,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她张口胡诌,“是,父亲。孩儿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荻安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歪感觉半边身子都被他这巴掌拍得痛麻了。“看你脚步虚浮,绵软无力,是中毒的征兆。你这一路,可曾吃过什么奇怪饮食?” 小歪哪里说的出来,呆呆回答,“不,并不曾。” “江州岐郡是献王封地,他一向与我不对付,你是我最器重的孩子,派个人在你饮食里下毒再容易不过。可恶!”荻安边琢磨边说,最后很有损大将军气概地骂了一声,“他娘的!” 有其女必有其父,荻安和荻秋澄一样,也是个脑补界的大牛,他分分钟脑补出献王看他不爽很久,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趁他的“儿子”在岐郡做事,让人下毒废其武功的阴谋诡计来。 小歪直想锯了自己的膝盖,双手奉给这位大将军。 “你此番前去岐郡,护送太后寿礼有功,又拿到献王世子杀人夺地的证据,走,随我进宫去,领你应得的赏,也向皇上讨个公道。”荻安就要推着她回房沐浴更衣进宫觐见。 小歪顿时急了,“不行,父亲,万万不行!” 荻安疑惑,“怎么不行?” 小歪能说她这一进宫,皇上亲自提了她的品级,从此以后就和官场和白桢脱不了干系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 59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提心吊胆的跟着侍女来到大当家的房间, 门一开, 她眼前一亮, 不愧是京郊第一犯罪团伙的老大,屋子分了里外两间,布置得十分奢华。汉子大刀阔斧地坐在里间的床上,一旁摊开许多书册, 见小歪到了, 努努嘴指着圆桌上的吃食,“有点事问你, 边吃边说。” 小歪受宠若惊, 倒是不客气,直接端起一碗米粥,“什么事, 大当家只管问来,我定知无不言。” 汉子拿着本书走过来,摊在她面前,抱着胳膊说, “你钻研此道,想来经验丰富,这个姿势试过没有?” 小歪瞄了一眼他手指所指的地方, 一口稀饭全部咽进气管, 呛了个死去活来。她拍着胸口, 对着面前堪比杜某斯一百零八式的小黄一书, 欲哭无泪。 为什么特地把她叫过来,是为了这种事啊?干!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和一个土匪流氓头子研究怎么搞女人比较爽吗?! 事实证明,要让她干点别的,还不如研究这个。新一代女青年兼二十多年单身狗但思想上绝对是老司机的小歪,为了活命,对于这种造人的研究,那也是可以张口就来侃侃而谈的。 “这个姿势十分考验女人的柔韧性,柔韧性你知道吗?你找个天天在阁楼里坐着,除了绣花啥也不干的千金小姐,肯定不行,非得把对方骨头掰折了不可。习过武的就不一样了,关节灵活,肉结实,干起来有驯服感。你想想,骑一匹骏马和骑一头蠢驴,那感觉能一样吗?”小歪说的口干舌燥,捧杯喝水。 汉子顺着她的话仔细一琢磨,深以为然,一时间觉得自己睡过的女人都是糟粕,没有遇到精品。汉子认定自己遇到了此行业的高手,开辟了新世界,不由不耻下问,虚心求教,获益匪浅,与小歪相见恨晚,口呼老师,奉为知己。 拜一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舌头所赐,小歪从囚徒变成了座上宾。 如此几天,小歪让汉子得了趣,听说她是个算命的,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混口饭吃养活自己而已,便直言以后跟着自己混,保管她吃香喝辣。底下的人看着这绑来后以为会被活刮的人,在寨子里混得如鱼得水,纷纷啧啧称奇。小歪涨了记性,一张嘴抹了蜜,只管挑好话说,与寨中众人相处倒也融洽。 特别是阿苗,每天叮嘱厨房给小歪做可口的素食,把她照顾的可贴心。小歪都想认这姑娘当妹子了,可惜阿苗想要的远不止当她妹子,这个又羞涩又炙热的妹子想要的小歪给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苗好奇问她,“你一个大男人,身体那么壮,却天天吃素,你是还俗的和尚吗?” “我太胖了,要减肥。而且吃素对皮肤好,不信你摸。”小歪捞起阿苗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皮肤光滑细腻,紧致且有力量。 阿苗的脸顿时红成熟透的柿子,落荒而逃。 山寨里的强盗出去了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在家里却一派和乐,几乎没有争斗,即便有争执,也是咧咧几句就过去了。小歪待了几天,才打听到大当家名为薛贤,是个很儒雅的名字,主人却有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性格,干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营生。 小歪啃着精致的点心,趁薛贤心情好的时候,问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我听说全聚豪那事儿也是强盗干的,和大哥有什么关系不成?”她作为薛贤跟前新晋红人,兄来弟去,连大当家也不叫了,直呼薛贤大哥,没想到对方居然默许了这个叫法。 薛贤冷哼一声,“手底下有人胆子肥了,自立门派,带走了我最勇猛的手下,干出这等丑事,总有一天我要清理门户!” 小歪想了想,又问,“金陵这一块儿,官兵多,守卫足,大哥的生意,很不好做吧?” “头两年没有这么不景气,如今新上了几位大官,脾气严厉手段厉害,几乎要讨不到活干。” “那大哥何苦守着这个地方不挪窝呢?天大地大,去别处岂不有更多机会,发更大的财?再说对全聚豪下手那波人无恶不作,刑部和大理寺顺着这条关系绳查到大哥这里来,可不会听大哥与他们是不是一伙之类的解释,倒让他们连累。” “我何尝考虑不到这些。”说到此处,薛贤有些感慨和惆怅,“可这里毕竟是发家的大本营,有些老人在此处住久了,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小歪没想到他们当土匪的还有恋家情节,一时觉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回过神来后咬着牙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被这些小情小爱束住手脚,如何能将生意做大做强?哪些人想留下,那就留下便是了。大哥舍不得这些弟兄,带上亲近的人出去闯一番事业,寨子里的人见了,自然就会投奔你。那时还愁换不了地方么?” 小歪见他已有动摇,再接再厉,“小弟说句实在话,大哥已经有人落到大理寺手里,谁能保证他们不把大哥给供出来?若大理寺和刑部带了人来,大哥不想走也得走了。” 薛贤见她半点不嫌弃自己是做什么营生的,还认真地为他做计划,真心替他规划前景,心中更是称奇,不晓得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妙人,好像什么都能见怪不怪,都能容忍。 薛贤不由问她,“照你的想法,我若出去,去哪里妥当。” 小歪仔细一想,分析给他听,“如今大商户常去的城池,莫非金陵,洛阳,太安,江州,邺城等地,江州有献王,去不得,邺城有重兵驻扎,也去不得,不若去洛阳或是太安。听说洛阳要建行宫,商人们看准了商机,肯定蜂拥而至,大哥去了那里,还愁没有活计?” 薛贤看了小歪好几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歪摸摸鼻子,含糊道,“我在金陵城待得久嘛,小道消息灵通,知道这些不算什么。” 她笑的狡黠,嘴裂开的时候恍惚能看到尖牙的牙尖,像某种会吸血的动物似的。这笑容落在薛贤眼里,不知产生了何种化学反应,他鬼使神差地问,“我若真去洛阳,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小歪愣住,“啊?” 薛贤一点点皱紧眉头,“不愿意?” “大哥这样问我,我当然是十二万分愿意的。大哥有所不知,我迫不得已出来算命,就是想早些凑够钱,离开金陵,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不正好?你跟着我,不愁没饭吃没钱花,我也能护你安全。”薛贤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坏掉了,居然会对一个男人讲出这种话来。 小歪慢慢放下杯子,搜肠刮肚想合适的措辞,“大哥,我不比你,这山寨里的是你的兄弟,没了你一样活得好,我家在金陵城里,虽说不靠我这幺子挣钱养家,突然失踪这么多天,心里还是担心牵挂的。突然这么一走了之,长辈们指不定多么难过” “你果然还是想着回去。”薛贤手听她说这样的话就烦,一挥打断她的话,“不用说了,你出去。” 小歪立马住嘴,抬脚就溜。 薛贤看到她跑得飞快的样子,更是生气,下令让人看牢她,以免真让这人逃了。 小歪突然失了自由,被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傍晚阿苗送饭菜过来,听到小歪在里面叹气,就站在门口说他说了几句话。 阿苗问,“真的是你劝大当家去洛阳的吗?” 小歪有气无力,“嗯。” 阿苗轻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小歪靠坐在门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寨子里的老人以为你在离间大家的关系,要大当家杀了你。大当家不肯,他们在大堂吵架呢。小哥哥,如果大当家去洛阳,你会一起去吗?” “也许不会。” 阿苗内心打定主意,坚定地说,“如果你去了,阿苗就跟着去。小哥哥不要担心,阿苗什么都会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这个天真又大胆的小姑娘说,“大当家只会给你吃肉,只有我知道你是吃素的。我跟着你,照顾你。” 小歪有些感动,“阿苗,你是好姑娘,长大了一定会是大美人。”然后嫁一个好男人。后面这句,小歪没说出口。她说了,阿苗会冲进来把她揍得再不敢提嫁男人三个字。 她正感慨自己以后得怎么和阿苗摊牌,屋外突然吵了起来,伴随着不详的喧哗和杂音。她坐起来巴在门缝上往外看,“出了什么事?” 阿苗没有回答,大概是跑远去看情况了,等她再跑回来,手里捏了小歪房门的锁,卸了锁打开门,她对小歪飞快说道,“有官兵杀进寨子里了,我知道一条出寨的小路,快跟我走,不然会被当成我们的人杀掉的!” 小歪被她抓紧了手,拉着跌跌撞撞往外跑。寨子里乱成一团,这波攻击来得突然又迅猛,有能力的人都去前方抵御士兵去了,留在寨子里的人谁也顾不上谁,纷纷打包东西准备撤离。阿苗和小歪挤开人群,往后山跑去。 夜幕降临,漫天漫地的喊杀声把宁静一扫而空,小歪回头一看,寨子里已经燃起大火,夏季炎热,草木干枯一点就着,那火光成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去。 她大概是命里犯冲,和火有不解之仇,才会一次次从火海中张皇逃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 60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她那两个大丫鬟, 叫锦绣和铃铛的, 应该是知道她真身的吧?不然谁来给她打掩护呢? 她这么心神恍惚地回到睦元堂, 锦绣和铃铛正在吃早饭,看到她回去,放下碗筷,一人出去端水来给她洗手, 一人上前问她有没有在将军那边用早膳。小歪摇摇头, 锦绣忙张罗着让小丫鬟端早点上来。 小歪不清楚荻秋濠练的是哪路武功, 她能理解习武之人在饮食上颇有讲究, 但是这也太荤了! 吃个早餐而已,有必要把酱猪肘子红烧板鸭爆炒鸡胗这种菜也端上来?小歪捧着一碗粒粒分明的米饭,在两个丫鬟好奇的目光里,无论如何也落不下筷。 她可算知道荻秋濠那一百三十斤的腱子肉是怎么来的了。她这身皮囊空有成为超模维密的底子, 活活被喂成金刚芭比,怎让人不可惜? 小歪放下碗筷, 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那什么,此去江州, 已经吃惯了南边的饮食,乍一见这油荤便没什么胃口, 你们换一碗米粥, 就你俩刚刚喝的那种, 另配几碟素食点心端上来吧。” 锦绣和铃铛瞠大眼睛。 小歪眉心微敛, “不行?” 这个动作,小歪犹不自知的杀伤力何其了得,俩丫鬟捂着心口,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菜没端上桌,荻安带了个大夫来睦元堂,要给小歪切脉,看看她是中了什么毒才使不出武功。 那老大夫捏着小歪的手腕诊了半天,越来越觉得这分明是女子脉象,可见府中上下都称其为公子,也不敢乱讲,啧了又啧,半晌后摸着胡子道,“小公子所中之物,并不危及性命,倒是阻塞了筋脉,气血凝滞,阴阳不调,故而无法使出力气。我开两剂药,公子吃了,毒素排出,也就无甚妨碍。” 小歪听着中毒什么的很吓人,但老大夫说没事,她也就相信以荻秋濠的健壮之躯,肯定不会轻易倒下。 送走大夫和荻安,用了一顿清淡的早餐,小歪心满意足,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荻秋濠的房间。屋子完全是一个有点小洁癖的直男的窝,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衣橱里清一色男人衣装,勉强算得上梳妆台的桌子上有一把梳子,外加几根男款簪子和发带,连面镜子都没有。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的书,墙上还挂了几把兵器。 小歪取下来一把宝剑试着把弄一番,嗯拿得起,拔不出。 她向锦绣要了梳妆镜,对着镜子仔细研究了一番自己的脸。 小歪一向觉得在古代女扮男装不被看出来实是扯淡,古时候的女子向来娇养,被条条框框束缚,眉眼是温柔浅淡又细长的,女子是身娇体软的,她再怎么像男人,也不能凭空变出喉结来啊! 小歪认真盯着镜面,悲伤地发现,还真他娘的看不出来自己是个女的。 主要是太帅了,荻秋濠肯定每天都被自己帅醒,白桢也肯定是嫉妒她的帅气才决定把她整张脸的肉都剜掉。 很喜欢古代女子奢华首饰和衣物的小歪越想越惆怅,荻秋濠除了没有丁丁,凭空生了一对大一胸,真的没有半点女性特征了。 她扔掉镜子,倒在硬邦邦的床上,惆怅之后,决定趁没人过来打扰,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 “当刀子往身上割来的时候,荻秋濠并没感觉到有多疼痛或是恐惧,她的身体暴露在日光之下,那些挤满整个刑场,想要围观难得一见的极刑的民众,这才相信赫赫有名的荻秋濠真的是女人。 一个如此英气而有能力的女人,却在今日死于冰冷的屠刀之下。 荻秋濠的武功已经被废了,筋脉挑断,曾经纵横沙场,让戎狄蛮夷闻风丧胆的大将,变成了站也站不稳的废人。刽子手在她胸口上狠击一掌,封住血脉,然后下了第一刀。 为什么不是很疼?荻秋濠想,大抵是心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有疼痛。她为了那个男人,送上阖族人的性命,做了无数丧尽天良的坏事,全都错付于人,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境地,的确只有这样的极刑,才能赎罪。 三千刀的凌迟,呵 一个个往上加的数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荻秋濠远远地看了一眼皇宫,一群黑鸦从碧瓦朱甍间飞起来,这是停留在她眼中最后的一幕。 她那双足以让无数女人为之倾心的眼睛接连被刀剜了去,留下两个淌着乌黑血液的窟窿,如同她死不瞑目的灵魂” 小歪蓦然惊醒,整个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心脏狂跳,气喘吁吁,浑身如同从水中捞起,全是汗水。太可怕了,为什么要让她梦到荻秋濠死时的景象? 这是她有史以来做过的最趋于真实的噩梦,她愣在床上,足有一刻钟无法回神。 她知道荻秋濠以及荻家的结局有多惨,正因为知道,才努力不往那条路上靠,就算是旁边的路也不能走,以免重蹈覆辙。 可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要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永不入宫,不封官不加爵,做个米虫废物,完全不掺和这本书里的人物关系网和故事;要么做一个旁观者,凌驾于这些人之上,既能处理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再或者,直接找个机会离开金陵,跑得远远的,那书里写来写去就金陵洛阳几个地方,她全部避开,还怕被卷入漩涡么?不过这个法子的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钱。 这么乱七八糟想了半天,小歪使劲搓了两把脸,哀叹道,“好难啊!怎么都这么难” 能有个朋友就好了,即便不能并肩作战,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支个招也行啊。 思及此处,小歪猛然想到个人,正是坑了她五两银子c打着神医招牌却干着算卦活计的独眼算命海盗。他那三脚猫的功夫都能挣钱,小歪这个知道皇城所有达官显贵家族命运的人,还怕挣不到金子?说不定她挥舞着芭蕉扇翅膀这里扇扇那里扇扇,故事就被她扇得面目全非,自己就怎么浪都不会死了呢? 哦~我的上帝呀,那真是棒极了! 小歪满血复活,决定第二天去任职机关复个命,打个卡,回来路上就搞个摊位,为万贯家财迈出第一步。 到了夜里,荻秋濠那些个亲兄亲姐,表兄表妹全部挤到睦元堂来,要听她在刀山火海里活下来的经历。小歪对生活有了初步规划,正是兴致勃勃精神抖擞的时候,来者不拒,添油加醋地把前天晚上的遭遇编成传奇故事,就差和故事女主角浪迹天涯劫富济贫了。 中途许西雅过来一趟,看到睦元堂从未有过的热闹,一帮小辈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濠儿,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她站在屋外听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扰,笑着离开了。 小歪故事讲完,也把众兄妹认了个七七八八,夜里睡了沉沉一觉,第二天一早穿了规整的衣裳,去刑部述职。荻秋濠在刑部的官职看起来有些鸡肋,既无品阶,也无像样的名称,除了有个明确的顶头上司外,倒像个在刑部打杂的编外人员,有事做事,没事就闲玩。 而在这不怎么起眼的明面之下,她却是刑部暗处专司大案疑案调查组的一员,是帝王手中的暗器,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小歪把文书呈给老大,照书汇报此行所见所闻,老大也不多问,听完了就让她自行活动。小歪颠颠地跑了。 梁国国都名为金陵,却和小歪所知的六朝古都金陵不大一样,看着大街上来往人群熙熙攘攘,衣着打扮风格各异,她拿不准这究竟是南北朝,隋唐,还是别的朝代。 将军府位于金陵城东边靠南,小歪纠结自己到底该去西市还是继续留在东边。西市是商业聚集地,人多热闹,东边则多是富人与官员府邸,斟酌半晌,她选定东北方向,游荡过去。 小歪怕被认出来,刻意对自己的容貌做了一番改动,贴上两缕胡子,脸上用黑泥点一颗痣,再把外袍反过来穿了,在街边小摊上花十文钱买了一把白纸折扇,觉得这番乔装改扮甚得己心,就这么摇着扇子进了文玩店,要买一些“做法”的工具。 荻安是个讲究男孩子穷养的父亲,零花钱给的极少,荻秋濠身上除了一点少到无法看的薪金,几乎没有别的收入,小歪想要浪迹天涯,靠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她在文玩店买下笔墨纸砚,考虑到自己的毛笔字写的不堪入目,又请人写了一帖广告。 诸公赐顾,行卦卜卦,断人福祸命运,非达官显贵不算,错一赔百。言明姓名官职,当面可算过往未来,十两一卦,测卦免费。 小歪找了条热闹街巷,腆着脸向一家生意不怎么好的茶馆借了副桌椅,就在街边摆了摊,笼着手静候肥羊上门。 这条街连接西市和东城,不止是贵人们的必经之路,也是各大酒楼,乐坊的驻地,客流量大,无证经营的小摊小贩特别多。小歪一路过来看到几个同行,把广告写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没什么人光顾。而她的招牌上那些话语气狂妄的方向与寻常人不同,倒是吸引了几个人来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 61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些人,追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们?”小歪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海盗。 海盗说, “明显是她俩。” 她跑的气息粗重胸口闷痛,忍不住吐槽背上的美人, “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国宝,值得那群人这么穷追不舍。” 丫鬟听小歪这个埋怨语气,不乐意了, 她被海盗扛在肩上,艰难往小歪这个方向看过来, 声音都颠得一抖一抖的, “我家, 家小姐,的美貌, 就是,无上珍宝!” 小歪把瞿苒身边丫鬟数了一遍,觉得她应该是那个叫敏茱的,本事一般, 亮点是特别愚忠, 瞿苒就是她的天。小歪跑的累极了,不想和她理论。 阿蛮是唯一一个没带沉重包袱跑的,见小歪气喘吁吁, 眼看身后那群速度明显快过他们的人就要追上来, 心中又担忧又心疼, 最后一狠心, 飞快说道,“少爷,往前两公里就能看见镇子了,客栈不比镇子,那帮人肯定不敢胡来。你们先走,我把那些人引开。” 小歪差点停下来,“你!” 时间紧迫,阿蛮不和她废话,将她往前一推,低声厉喝,“走!”劈头抢了海盗手里的火把,往前进方向右前方跑了。 小歪想出声说句话,叮嘱也罢吩咐也罢,只要是句话就行,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知道不能出声,不能让追兵知道这里还有人。 海盗追至身侧,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还跑得动么?” 小歪往上托了托瞿苒,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她不能辜负阿蛮的苦心。 终于到了阿蛮说的镇子时,小歪半条命都快没了。 天蒙蒙亮,那些人果然没再追来,小歪一行人蓬头垢面地坐在街边刚开张的馄饨铺子,一人要了碗面汤先润润嗓子。瞿苒那么娇贵一个人,此刻也不顾不上干不干净卫不卫生,捏着勺子一口口喝。而小歪则端起碗吹了几下就往下灌,感受温暖的液体顺着干涸的食道落进胃里,她快渴疯了。 海盗吃了一碗馄饨,见两位姑娘斯斯文文的才吃完一小半,而小歪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了想道,“我去寻一辆车。你生的体面些,在此处陪着两位姑娘,莫要走动,等我回来。” 他原是想逗小歪开心的,拿自己的形象开涮,说了一个七层裹八层的隐秘笑话,可惜听众魂不守舍,先“啊?”一声,在“啊。”一声,表示知道了你去吧。 小歪只是在想,阿蛮迟迟没有追上来,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她与阿蛮只有一天主仆情谊,要说什么深厚感情那是肯定没有的,可阿蛮终究因她而死,小歪做不到无动于衷。 瞿苒手中的勺子搅了搅碗底剩余的两三枚馄饨,一夜颠簸,她也又累又饿,这馄饨皮薄肉厚做的很是可口,她还从没一口气吃这样一大海碗过,敏茱都看愣住了。 她尚且如此,背着她跑了几座山的小歪恐怕饿得都要打飘,可对方两眼发直,吃了两口就不怎么动筷。瞿苒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她咬住下唇,轻轻拉了拉小歪的袖子,“公子节哀,待我回去,定派人出来搜山,找到恩人,予以厚葬,不会让恩公曝尸荒野。” 小歪回了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苍白的嘴唇勉强拉出一点安抚性的笑容,“谢谢你。” 瞿苒被她拍得一愣,却没有把手收回去。 海盗很快赶了辆小小的青绸马车回来,他这样的打扮能顾来马车,实在难得。海盗对瞿苒和小歪说,“小镇不大,现在又早,只能雇来这样的,我新买了一床被褥铺在里面,姑娘回家要紧,暂且将就一下。” 死里逃生的瞿苒表示已经非常满足了,半点不嫌弃。敏茱主动与一同过来的车主搭话,随行的两个男人,海盗一脸穷酸,小歪一身狼狈,想也没有带什么钱,她付了一半的路费,嘱咐道,“路上走得仔细些,我家小姐身上有伤。” 海盗体型大,马车里空间有限,四个人坐在里面实在太拥挤,他主动坐在车舆上,和车夫并排。 瞿苒和敏茱疲惫非常,上路后不一会儿就扛不住闭了眼睛。小歪看着睡着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瞿苒,嘀咕道,“心真大,也不怕我把你俩拉去卖了。” 小歪没有镜子,一直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能靠单薄的文字推测。荻秋濠此人,长得还是有两分姿色的,然而却不是属于女子的柔美,十分干净利落,带着英气,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三的紧实肌肉,想柔美也柔不起来。结合目前尚未对白桢情根深种的瞿苒,每次见到自己都先眼前一亮,再是不好意思,小歪猜测,自己可能长得很帅,能分分钟掰弯万千少女那种帅。 嘀咕声被马车外的海盗听见,发出哼的一声,小歪掀起车帘钻出脑袋,“你怎么总笑我?” 海盗在左摇右晃的颠簸里闭目养神,“我的笑里写你名字了?” 小歪:“” 亏长了这么大的体型,居然是个焉坏焉坏的人,可恶! “喂,算命的。”小歪戳戳他,“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客栈里那么多人那么混乱,你怎么偏偏救了她俩?” “这有什么想不通。她看起来最有钱,救了她,得的酬劳多,说不定还能以身相许报恩,对不对?” 小歪竖起拇指,“高手。” 海盗得意,一缕胡子翘起来,又蓬又乱,快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我不叫算命的。” “我问你名字,你不肯说。不然我该叫你什么?” “我姓黎” “你姓什么都无妨,”小歪向他摊手,“你昨天免费那卦算错了,赔钱,五十两。” 海盗睁开他仅有的一只眼睛,盯着小歪被草木划出两道浅口子的手掌,认真地说,“忘了告诉你,我免费的卦时准时不准,要看天地人。即便是不准,因为免费,假一赔十后还是免费,所以不存在赔钱与否。” 小歪保持那个摊手的动作,呆呆看着他,“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一旁的车夫听笑了,“小伙子,这位大侠说的不错,他可没有欺负你嘞~” 小歪可委屈。在她这儿,全世界的胳膊肘都朝外拐。 “不睡会儿?”海盗问。 “困过劲儿了,反而睡不着。到了金陵,我得洗个脸收拾收拾才敢回家,怕吓着家人。”说到此处,她摸了摸心口,文书还在,没有给跑没了。 “不止是你,里面两位姑娘也需要。这副形容回家,对她们不好。” 小歪看着自己肩头睡得正熟的瞿苒,形象的确没有初见时干净。“那找个客栈,还得重买衣裳,我身上只一点碎银子,你可有钱?” 海盗想不通,“为什么要我们出?” 小歪语噎。 “这姑娘头上的钗子耳上坠子都是极品,真需要钱使,拿去当了就是。” “好主意。” 瞿苒真该庆幸她遇上的不是别人,不然已经被卖干净了。 身后已无追兵,道路是真颠,走的速度不快,等他们看到金陵城门,已经日落西山,暮色沉沉。 小歪和海盗没有特别的触动,敏茱却落下劫后余生的泪来。 一行人准备进城。 行至此处,马车的速度放的很慢了,海盗在硬木板的车舆处坐得屁股疼,下了马车步行尾随,小歪替了他的位置。她没见过金陵是什么样子,得抓住机会先看几眼。 高大的城墙下有许多进出的商贩,也有几个流动的小摊,小歪往那边扫了一眼,突然叫起来,“停车停车!” 人群里的人也看到她了,奔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少爷!少爷”叫了两声,竟带了些哽咽。 此人正是阿蛮。 “你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歪把他拉起来,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见他虽活着逃出来,身上却落了伤,想来定是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 阿蛮说,“我小时候就在那里长大,地形特别熟,一路走近道,想到你们肯定还没进城,就在这里等着。” 小歪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拉车舆上坐好,自己则跟着海盗走路,“不在这里逗留,先进城。你这些伤口看着不深,也得好好处理,以免恶化。” 阿蛮也要下来走路,被小歪按住了。 瞿苒和敏茱和小歪一样,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阿蛮,格外激动,隔着车帘问他昨夜的情况,阿蛮怕打打杀杀的情景吓着小姑娘,只捡了些讲起来有趣的说给她们听,反倒把两个姑娘说得笑起来。 几人进城后,先找了家客栈简易梳洗,敏茱买来新衣换上。大家都得了安全,也要就此别过了。至于恩德什么之类,瞿苒让敏茱向阿蛮要了住址,以便以后答谢。 小歪离开时,见海盗有意跟着瞿苒讨要报酬,也就没叫他。再说了,叫了又能如何,难道把他领到将军府去?她连将军府的大门往哪边开都不清楚,还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办呢! 天已经黑了,小歪和阿蛮沿着将军府外墙走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大门,门口挂着大大的灯笼。小歪要走小门,小门隐蔽,她悄悄溜到荻秋濠的房间,看看旧物啊日记本啊之类的东西,等其他人都知道她回来了,问起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应对。 阿蛮却不理解她的脑回路,“少爷贵为男儿,怎能走侧门?”力量奇大地拉着她叩响大门上的铜扣。 小歪如丧考妣,不敢预计今晚的自己会有多惨。真想昨晚直接烧死在客栈,一了百了。 门房一看到她,立马让人进去通传,“小少爷回来了!” 小歪想阻拦都没来得及。 她跟着阿蛮和仆人往里走,将军府之复杂远超她的预料,晕头转向地经过几重大门,几个精致的花园院落,感觉脚底都要磨穿,终于看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大房子,一个夫人踉跄奔出来,径直扑向她。 小歪吓一大跳,后退一步,那妇人已经扑到怀里来了,死死捉着她的手,上下摸着她,带着哭腔问,“我的儿,我的心肝肉,你可算回来!受伤没有?受苦没有?” 这大概,是荻秋濠的母亲? 结果人才走出睦元堂就被许西雅捉住,摁回床上了。各式各样的补品流水似的送进睦元堂,许西雅让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嬷嬷看着小歪,不吃完就哪儿也不许去。 小歪从人参到阿胶到鹿茸吃了个遍,要吃吐了,天天抱着所有能抱的大腿,哀求对方去和许西雅求情,她再吃下去,先前减的肥就全白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 62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连小歪这种天天在黎濯优质低音炮的浸淫下,对男人的声音完全免疫了的人,也被这句话酥了半边耳朵,难以想象这把嗓子要是贴在耳边唱情歌, 天下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抗得了。 这本书里哪里是男人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 分明是男人的声音没有最好听只有更好听。 瞿琼抿嘴低头, 脸上飞过一抹羞涩, “谢皇上。”她站起来,乌泱泱的宫人也跟着站起来, 小歪跟在队伍后面进殿站在不显眼处, 不插嘴不打扰不提醒,当自己透明。 “皇上从何处来?”瞿琼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体贴酥润, “内务府送了新茶来,您吃一杯么?” “朝后去万寿宫坐了坐, 太后今日精神好, 陪着说了些话。出来便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 是康宁的救命恩人, 朕也好奇, 就过来看看。” 瞿琼并不立马让小歪上前, 小女儿姿态中露出两分撒娇的意味,“不过一会儿可就午膳了,皇上在清宁宫吃么?” 小歪心惊, 因她一直低着头, 最多也就看到瞿琼覆着全是宝石衣裳的膝盖, 没能见到对方容貌,无法得知瞿琼究竟多少岁长得什么模样,但若是瞿苒的姑姑,年纪怎么也不会太小,这样嗲声嗲气的撒娇,皇上听了就不觉得恶心? 很显然皇帝并没恶心,反而笑了一声,酥了小歪另一半耳朵,之后听他说,“前几日的糟鹅掌,味道不错,梓童可准朕再尝一次?” 瞿琼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夫妻间的密语,听不清,接着是吩咐宫人准备午膳的声音。 皇上吃了几口茶,终于又想起来意,问瞿琼,“怎不见救了康宁的人,莫非朕来迟,已经走了?” “不曾离开,见您来了,在底下候着呢。”瞿琼朝身边的宫女挥手示意,“让人上来。” 小歪这才走上前朝着男人磕头,“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方等她喊完了才说,“免礼,起吧。” 小歪依旧垂首站着。皇上扫她一眼,疑惑道,“这就是救治了康宁的大夫?看着年岁并不大。” 小歪感动的要落泪,终于有人认为救了瞿苒的不是荻秋濠而是医生黎濯,所以要谢也该谢医生而非她了。 瞿琼忙解释,“陛下,这是大将军幺子荻秋濠,正是他找来神医,治好了康宁的病。若没有他,康宁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样么?”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你多大了?” “回皇上,草民今年十八岁。” “荻爱卿的小儿子?” “是。” “都长这么大了”皇上突然很老成地感慨了一句。 小歪没敢接这句,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瞿琼在一旁说,“这孩子顶有趣,说他对康宁有心无力。从来只听说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小歪想跳起来抽瞿琼,你恶人先告状啊! 皇上没有应答,小歪和瞿琼都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传膳。”皇上下一句是这个。 瞿琼和小歪俱是一愣,愣完小歪忙行礼,“草民告退。” “朕几时让你走了?”皇上说,“让人在偏殿另摆一桌,你去偏殿用,膳后朕有话同你说。” 小歪惊呆了。第一次入宫,就被留在清宁宫吃饭,皇帝还亲口讲出“我有话和你说”这种暧昧言辞,这是不是鸿门宴?这顿饭是不是断头餐? 瞿琼却知其中缘由,知道皇上听懂了她那句话,说不定要由他亲自给瞿苒指婚了。这与她开口是完全不一样的,尊贵了不知几多,对瞿家,荻家都是上上荣宠。这样的恩典,别人求个十年百年,也是求不来的。想来荻秋濠这孩子不是蠢人,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而坚持拒绝这门婚事,落得两家都没脸。 她很高兴,欣然按皇帝的吩咐安排下去。 小歪独自坐在桌边,对着满桌面的御膳珍馐,满脑子都是如果一会儿还不答应娶瞿苒会是什么下场,连筷子也拿不稳,更别说吃出美味与咸淡。 偏殿虽然带着一个偏字,却大的可怕,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些都和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殿里即便安放了许多家具和玉器,奢华无匹,还是十分空旷,落针可闻。小歪吃东西时杯盘碗盏的磕碰声尤为突兀,她一早起来到现在就喝了一口茶,又饥又渴,还是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皇上皇后这餐饭吃的有点久,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歪自己吃的太少太快,显得他们太慢。 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身份的宫女。宫女见小歪已经放了碗筷,知她吃好了,便说,“皇上让公子过去,公子随奴才走吧。” 小歪忙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此去却不是正殿,反而出了清宁宫,绕过高大宫墙,一直往前走。 “敢问姐姐,这是去往何处?”小歪想这莫不是要直接把我带到黑屋子里杀了?忍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女回头看她一眼,大概没见过这么大胆,居然敢主动出声问问题的外人,冷冰冰地说,“皇上要在畅欣园见你。过去要走一会儿,公子且跟着我便是。” 她这么说了,小歪就不敢再多问,默默跟着她。 畅欣园小歪是知道的。瞿琼幼时在苏杭长大,深受水乡风情熏陶,后来做了皇后,皇上为哄她开心,也为瞿琼散心方便,特意划出来的一块地修了园子,就是畅欣园的来历。 而畅欣园对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淑景宫,这座前搂畅欣园背靠御花园的宫殿占地比清宁宫还要大,是先帝为显恩宠,特意修给一位爱妃,可惜宫殿修好,爱妃也仙逝了,被视为不详,是以自建成至今无一位妃子入住。 瞿苒在当了白桢的皇后之后,不喜欢清宁宫,偏偏挑中淑景宫,搬了进去。原以为荒了多年的废宫无人打理,里面会是一片残垣败瓦,结果出人意料的精致华美金碧辉煌,即便过了多年也不曾褪色分毫。 小歪顺着六棱石子路宽大的甬道看出去,已经能看到淑景宫高大的宫墙里,露出一檐楼角,这角楼阁孤零零支楞在日光中,看起来有些寂寞。 宫女把小歪带到畅欣园的水榭处,说了一句,“皇上让公子在此处等候。”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小歪看看四周,水榭坐落在人工挖出的湖上,邻水种了垂柳和其他花草树木,不知名的花开满堤岸,倒真有江南园林的意境。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上来,实在站的脚酸,就沿着堤岸慢慢走,也不敢走远,百般无聊中俯身去看水中游鱼。堤岸边围着精致白玉石雕就的栏杆,她俯身时不担心会掉进水里去。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而且离得很近,小歪吓了一跳,忙抬起身回头看,这一眼忘了尊卑有别之类乱七八糟的规矩,小歪直接看到了来人的样貌,然后给惊着了。 “你” 她难以置信地下移目光,想要确认,果然看到不久前见过的黑靴,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在泥地上,“草民不知是皇上,冒犯皇上天颜,罪该万死!” 下跪的动作带起了风,鼻尖又是一缕清浅的檀木香气,一触即散。 小歪心里十万个卧槽,特么书里的皇帝不是四五十岁的糟老头,胡子一大把,几年之后就因为生病身体不好被白桢谋权篡位了吗?这个年轻高挑健健康康虽然和白桢长得很像但是因为年轻和帝王气场的加分足足比白桢帅出两个星纪元的男人是谁? 她还好奇低音炮这种嗓音是不是不显老,好奇皇后一大把年纪撒娇卖萌为什么不觉得可耻,照皇帝这面相这年纪,皇后最多二十出头,正是爱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横竖都好看的大好年华啊! 这一眼视觉冲击力堪比那夜见到齐头整脸的黎濯,小歪卧槽的气都喘不均匀了。 妈蛋老子要举报!穿越就罢了,穿得剧情不符合书中所写,重要角色整整小了二三十岁,这是要弄死心脏病患者的节奏啊! “无妨,平身。”视觉冲击还没平复,低音炮紧跟其后,跳出来祸祸耳膜,“是朕突然出现,怪不得你。” “谢皇上。”小歪小心翼翼爬起来。 “不用如此拘谨,朕不过找你说几句话。” “草民,不拘谨。皇上您说便是。” 年轻版皇上笑了一声,负手走到栏杆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你在刑部做事,又是御影一员,可称臣,别草民草民的了。” “是。”小歪行了一礼,“皇上,臣因身体原因,武功尽失,无法再胜任御影,已提交辞呈了。” “是么,朕还未曾听说这件事,倒是可惜了。”皇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垂着头也垂着眼睫。 这样浓密的长睫之下,该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目光会被睫毛筛得一尘不染,澄澈见底吗? 长睫的主人对他说,“是臣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朕不是不近人情的暴君,康宁说在她生病之前,你亦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尚未痊愈便四处为她寻找名医,还好不负你苦心,康宁能够平安,你功不可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 63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忍无可忍, 把筷子拍在桌上,“娘, 瞿家不是还没上门提亲嘛, 你做什么天天这个样子,会老很快知不知道?” 许西雅按着眼角, “你懂什么?这是瞿家在等着咱们先提亲啊傻孩子, 若你真是个男孩儿, 娘高兴也高兴疯了, 可你不是, 哎” 她又叹一口气, 小歪彻底吃不下饭了。 “大不了,让爹给我寻个差事, 跑到边疆从军两三年,郡主那边不可能真等我那么久, 等我回来, 她早就嫁了人,岂不两全?” 许西雅跳起来, “你敢!” 小歪黏着洒在桌上的饭粒, 努嘴道,“又不是没打过仗,也不见您这么心痛” “你说什么?” “没有, 什么都没有。”小歪坐成乖宝宝, “娘, 您舍不得孩儿上战场,那我离京做个别的差事,不打打杀杀的,只要躲过眼下这个风头,您也只是短时间看不到孩儿,过个一两年,等这事儿过去了,孩儿再回来,不就好了?您说,我就单纯想报个恩,怎么就报得别人想以身相许了呢?” 许西雅横她一眼,“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出去躲两年,你说的轻松,等你回来,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我去哪里给找夫家,谁还肯要你?” 小歪左脚尖搓右脚尖,小声说,“娘,不用再两年,孩儿现在就已经没人敢要了” 许西雅:“” 哎,报个恩,报得焦头烂额的。 许西雅嘴上说着不行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扭头就把小歪的提议和荻安说了。大将军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这提议十分可行,当晚就写好奏折,请旨希望皇帝批准外放小歪,让她出去历练两年。 第二天荻安起了个大早,结果宣旨的太监比他还要早,一封皇后娘娘听闻荻家小公子救郡主有功,特下恩典,宣荻秋濠进宫觐见的圣旨,把荻安和许西雅念的心惊肉跳,脑袋里犹如扔进炮弹,炸的皮开肉绽。 太监合上圣旨,褶子脸笑得舒展,“请问大将军,小公子在何处?” 小歪被两个丫鬟从床上揪起来,神志不清中被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再由小厮半拖半押送地送到正在喝茶打哈哈的荻安和太监面前。 太监一双眯眯眼睁圆了些,“小公子这可真是人中龙凤呀!” 小歪的瞌睡被这把尖嗓吵飞了。 这声音是太监?家里怎么突然多出太监来? 荻安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了,“公公过奖。” 老太监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夸不大妥当,便正色道,“车轿已停在府门外,既然小公子来了,便随杂家进宫面圣罢!” 荻安想了想,咬着后槽牙,给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便把准备好的一包银钱送到老太监手中,低声道,“公子年岁小心气盛,若有不懂事之处,还望公公多担待。” 老太监并不推拒,从善如流地收了东西,褶子脸上又露出舒展笑容,“自然省得。” 全程懵逼脸的小歪憋着一股起床气,直到坐上轿子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入宫了啊! 我那个数不尽的艹! 放老子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这是皇后懿旨,不同于荻安一句“随为父入宫”,小歪知道自己要是真逃了,下次再接到的旨意就不会这么温和动听了。 只是见皇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宫廷妇人还能慧眼识珠发现自己极有天赋劝皇上一定要重用不成?小歪又开始自我催眠,她深知皇后想见她,无非是为了瞿苒的终身大事,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配得上瞿苒,如果不行,就会恩威并施让她离郡主远点。 小歪一路琢磨,列出一套还算周全的,既不得罪皇后,又能让皇后觉得自己和瞿苒确实不般配的计划。 据书中所载,皇后育有太子,深得帝心,入宫后便荣宠不断,所以深得她疼爱的康宁郡主地位才会那般尊崇。 依旧是书中所载,皇后性情温柔,好亲近,从不苛责宫人,是心慈软而貌更美的佳人。小歪希望皇后的确像书里写的那样,不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入宫后大气不敢喘,低眉敛目跟着老太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清宁宫。 清宁宫正殿里,小歪跪的远远的,趴在地上行参拜大礼,“草民荻秋濠,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有笑声从层层帷幔和轻纱后的高台传来,隐隐绰绰不甚真切,说话的声音却让人听得清楚,“这孩子真是,快免礼,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小歪站起来,上前几步,站定不动。 皇后又笑,“再近些。” 小歪又走近,直到皇后能看清她的模样了,这才再次跪下。 “果真是个好样貌,与寻常男子略有不同,难怪阿苒那么稀罕你。青嫈,快让小公子起来,赐座。” 小歪如芒在背,谨遵仅有的那点礼仪常识,皇后让她干什么她干什么,眼睛只敢看对方膝盖以下,不抬头看对方是何样貌,问话了就回答,不问就一声不吭,反正这种场合下的宁静并不怎么会演变成尴尬。 皇后瞿琼让人上了茶来,小歪端起来礼节性地抿一小口,又小心将玉石做的杯子放回小桌。 “可还喝的习惯?” 小歪说不出个岁寒三友松竹清冽之类文绉绉的话,不答视为不敬,于是挤出俩字儿,“好茶。” 瞿琼抿嘴一笑,见她坐姿端正,谨言慎行,端茶杯时并不紧张手抖,发出不雅的磕碰声,心里越发生出两分喜欢,声音温柔却自带威仪,“阿苒同本宫说,是你救她性命,而且救了两次。后面这次,连国师都说阿苒无救,让家中准备后事,你却将阿苒从沉疴中救回,本宫心里高兴,故宣你来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 64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书中没有这一出, 所有台词全靠现编,幸而一本百多万字的古言大长篇看下来, 满脑子都是古人拗口的句式, 小歪在台阶上站直身子,也不挪动, 努力装出一身正气, 微抬下巴看向白桢和瞿苒。 “不过举手之劳。这位姑娘衣着华丽, 一看便知从小金贵,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摔下去。姑娘若无甚大碍, 在下便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 抬脚就要下楼。 瞿苒见此立马上前一步,不顾白桢还拦着, 想要和小歪搭上话,“还请问公子贵姓?” 小歪答不是不答也不是, 思忖一瞬后, 回头露出帅气一笑,亮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 “做好事不留名, 我叫雷一锋。” “” 小歪不再逗留,迅速出了门,随从阿蛮傻愣愣一大条站在客栈大院门口, 身旁是两匹高大的马。阿蛮一见小歪出来, 赶紧招手, “少爷!” 小歪将热情洋溢扑向自己的彪形大汉挡住,快速说,“出了点意外,你再等我一下。”扔下他去了后院。 昨夜下了雨,后院潮湿泥泞,黑色的泥土被马匹踩得坑坑洼洼,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挽着袖子刷洗马匹。小歪逮了一个问,“后面可有上二楼的梯子?” 孩子指了指墙角窄小的楼梯,平时他们通过这条道给楼上的客人送热水。小歪说了声谢,提了短打前袂,三两步上了楼。她倒是想扔下行李直接走人,但行李中有一样要紧文书得送到皇城去。 托原主家族的福,让荻秋濠以男儿身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此番外出为的是一桩公务,任务不轻不重,正好卡在做不好就掉脑袋的坎上。若是跑了,只怕不等白桢动手,顶头上司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小歪摸回原房间,荻秋濠性格豪爽直率,不喜拖泥带水,一向轻装出行,除了文书之外,只得一套换洗衣裳,她把衣裳叠好打了个包裹,却发现危及性命的要紧文书不见了。 她并不知文书长什么模样,翻遍整个房间以及周身上下,半张纸都没找到,刚刚被男主吓出一身汗打湿的内裳又湿了一次。 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小歪打开房门,想要问一问附近的人,恰好撞见店小二上楼送东西,小歪赶紧给抓住了,“这位小哥,你可曾见到有什么可疑人进过我房间没有?” “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店小二笑得向日葵般灿烂且问心无愧,“我们店里最是安全,哪里会有甚么可疑的人。客官可不要栽赃嫁祸于小店呀!” 小歪急得跺脚,“我是真丢了东西!” 店小二尖嘴猴腮却力气挺大,硬是把小歪抓着他胳膊的手给掰开了,理了理抓皱的衣裳道,“客官丢了甚么?” “一张纸!” 店小二:“” “不是,这我就不大明白了,无平白故的,别人偷您一张纸做什么?客官莫要戏耍我了,店里忙着嘞!”说着就滑鱼似的从小歪手中溜出去,三两步下了楼。 小歪急的要哭。 她关了门下楼找阿蛮,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的东西,顶顶要紧的那个东西,在你身上没有?” 阿蛮从今早起就被自家少爷这一出接着一出弄得稀里哗啦,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漩涡。“没有啊,少爷从不放东西给阿蛮保管。” 小歪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熄灭了。 她以头抢地,开始认真思考此刻自刎后灵魂得以回到现代的可行性有多大。 阿蛮被她的表情吓了个半死,“少爷,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可在房间里仔细找过?” “仔细找过了,每一寸地方都找过”小歪挂在阿蛮的肩膀上,心如死灰欲哭无泪,“阿蛮啊,我丢了要命的东西,我要死了” 一旁来往众人看到方才在大堂里英雄救美的小伙,此刻搂着长相粗犷的随从,口中直呼要死要活,不禁欲言又止,纷纷露出诡异表情来。 没想到小哥不爱美人,好这一口,人不可貌相,果真人不可貌相,啧啧 小歪没注意观众的目光有多奇怪,她满心都在纠结到底是赶紧回家找当大将军的爹想处理办法,还是留在这里抓紧时间找出窃贼。 可她并不是什么狄仁杰包青天名征探柯南,她连最简单的逻辑题都做不出来,哪有那个智商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客栈找薄薄一张纸? 小歪觉得自己是真的触了众神的逆鳞,受尽报应,才会在穿越后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阿蛮,你先回家,告诉爹,说我把文书弄丢了,让他先想好办法。”小歪吸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咽回去,小声说,“我留在这里继续找,若是找不到,我会回去认罪。” 阿蛮大惊,“这怎么行,少爷呦~” 嘹亮的嗓音过于提神醒脑,小歪没想到阿蛮还具有嚎丧的功能,眼睛一瞪忙去捂他的嘴。 身后突然多出一种介于无形与有形之间的压力,一个沉如闷鼓夹带混响的声音响起,“借过,麻烦让一让。” 小歪忙转身,身后小山似的站着个男人,举着跟挂了布片的竿子,正是方才在大堂笑话她糊弄人的“独眼海盗”。小歪没有猜错,这人果然有一米九几,又一脸络腮胡,一件宽大黑袍,黑压压的把视野挤占得满满当当。 “对不住。”小歪和阿蛮让开道路。 独眼海盗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在大袖子里掏了半天,两指夹住一本烫金小册子,递到小歪面前来,“是你的么?” 小歪:“” 独眼海盗慢吞吞地说,“适才掉在桌下,若不是你的,我就收着了。” 小歪饿虎扑食地抢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页脚落的印鉴正是荻秋濠到达全聚豪前去过的县郡。小歪鼻子一酸,差点冲海盗叫爹。 海盗扫了她一眼,“果然是你的吧。好生收着。” 小歪将其小心贴胸放好,对海盗千恩万谢。 “谢就不必了。”海盗还是不紧不慢的语速,“我这人生平只得两个爱好,一是行医旧人,一是算命。” “嗯?”小歪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兴趣爱好。 “你的命格很奇特,观你面相,今日或有不测。公子还是莫要出门,且在客栈再住一日,明日再上路不迟。” 海盗的声音太有魔力了,同样收入耳蜗,别人震动的是耳膜,他却能让心弦也跟着颤起来。不过要不是因为他和全聚豪的人长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小歪会以为他是全聚豪雇来骗人住宿钱的傻子。 “为什么?”小歪笑着问,“我怎么就知道你算的是准还是不准?” “我算一卦向来很贵,今日与公子投缘所以免费送一卦,公子若是不信,我也无法。”他颔首一礼,做了个与外貌十分不符的斯文动作,转身就去了。 “诶!那个那个等一下!”小歪摸了摸钱袋,追上去走在海盗身边,“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我方才在大堂接住那位姑娘身边的公子今日是否出门,去往哪个方向,还会不会回来。”小歪迎着海盗露出来那只黑眼睛的目光,诚恳地说,“不白算,我会给钱。” 海盗:“一卦五两。” 小歪知道五两是个什么概念,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海盗扭头就走,“那免谈。” “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说。”小歪拉住不让他走。 按书里情节,白桢和瞿苒接下来会往皇城金陵去,大路就那么一条,小路又不安全,她多留一天错过同行倒也好。小歪怕的是楼梯上那一处误差会引发蝴蝶效应,她留下来了,白桢他们会不会也留下来,实在不好说。 按那脑洞开得乱七八糟的作者的尿性,书里写了那么多不人不鬼的怪物,这不曾在书中出现的海盗一身“我曾经很牛逼,我现在更牛逼”的巫师打扮,万一他真的能算中呢?自己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得珍惜一切可以保命的资源啊! 小歪咬咬牙,问阿蛮要了五两银子——因为她拿不准五两到底有多少,怕给错了——“给你,你且算来。” 海盗又看她一眼,觉得这面相俊俏又英气的小公子实在有趣得很,明明是并不认识那对同行男女的模样,却对他们避如蛇蝎。他装腔作势咳了一咳,“雷公子且随我寻处无人之地,好行卦卜卦。” 小歪头皮一炸,“你叫我什么来着?” “雷一锋。公子方才在大堂里说的。有何不妥?” 小歪:“”呵呵呵呵呵呵。 小歪一时语塞,乖乖跟着海盗走出去。阿蛮则是小歪要做什么,他就陪着一起做什么,难得没有唠叨。 客栈外并不热闹,后面有一片树林,再往后是座高山,客栈就在开官道旁边,故而生意兴隆,客源不断。 三人走到一棵树下,海盗蹲下来,在草地上洒了把铜钱,闭着眼睛胡言乱语两句当是请神问天,然后盯着地面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抬头对小歪慎重道,“他们会在今日午后往东边出发。” 小歪心想,看来还真得在全聚豪多留一天。 海盗啧一声,“不过只有那公子,小姐扭伤了腿脚,要在这里养两天才走。” 小歪惊奇,“连这也能看出来?” 海盗袖手道,“不信我?” “信,信!”小歪连连点头,摸着鼻子,“过了正午,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就服你。” 海盗高深莫测地蔑视她,“你等着看好了,算不准,赔你五十两。” 小歪心里暗笑,没想到这么高高大大的男人,也会傲娇。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走是不太走得成了,此刻进去又容易撞见白桢,突然不知该干嘛的小歪干脆席地而坐,和他套近乎,“以后我要是想找你算卦,去哪里找你?” 可惜海盗并不领情,“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小歪心里有点疑惑,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奇怪,透露着诡异,有种和整个世界都不协调的突兀感,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啊?” “穿什么?” “穿越。”小歪一本正经地解释,“从一个地方,啾一声,去到另一个地方。” “” 海盗用看神经病人一样的眼神看她。 “看来不是”小歪意犹未尽,“那你以前是不是有条船,带着一群男人航行在海上,到处掠夺财富,醉生梦死,浪荡自由,是立志要当海贼王的男人?” 海盗:“”年纪轻轻就疯了。 小歪在阿蛮几欲石化的眼神里和海盗扯了一堆有的没的,除了让对方加深“此人已疯”的印象外,愣是没能套出他的名字。 小歪咂咂嘴,觉得这人太没意思,拍着屁股从草地上起来,回了全聚豪。 兵荒马乱了这一上午,大堂里已经有人开始吃早午饭。小歪花了一点碎银从刷马小孩儿口中套出话,白桢果然走了,瞿苒还在。 真是神了。 小歪跑出去想找独眼海盗,却早已不见人影。 她不敢提瞿苒,如果许西雅的猜测是错的,并不是白桢告诉瞿苒她中毒受重伤一事,冒失讲出来,后果就不堪预计了。 白桢都被她说的笑起来,“荻公子莫折煞我,先前不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多有得罪,此厢我是来道歉外加探望公子伤情的,公子若一直如此,惶恐的人可就是我了。” 小歪听他语气和表情的确不再怪罪,心头略微一松,将白桢带到睦元堂的小厅说话。 白桢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大将军果真人如其名,府上不见半丝奢豪。将军位高权重,尚能如此,实在难得。” 小歪心想,连这样你都觉得简陋,你家的府邸是得有多奢华。她等锦绣上了茶退下,才说,“军旅生活艰苦,家父自小在军中长大,养成一切从简的习惯,又以此御下治家,久而久之,便形成家风了。” 白桢笑,“好一个家风,让人钦佩。” “公子过奖。”小歪斟字酌句,无比谦逊。 白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小歪没见他说一堆原文中和瞿苒喝茶时文雅的点评,暗忖他是不是好茶喝太多,自己让丫鬟沏的不合他口味了。可小歪不懂茶,怕自己说了点什么反而贻笑大方,正发着愁,白桢主动解了她的围。 “我也是日前才得知,荻公子在刑部当差。如此我倒有一事想不通,那日在大街上,荻公子与一群匪徒起冲突,对方说公子是算命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小歪挠挠头,又开始现场直编,“其实有些复杂,那时和我一起的大哥,他才是真正做这个营生的,之前对我有恩,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那日他主动提出需要帮助,便去帮了他一帮,没想到帮完了准备离开,居然会遇到那些地痞流氓。当时碍于形式不便透露身份,又担心若是宣扬出去,家里人知道了会多心,倒是让白公子笑话了。” “原来如此”白桢笑道,“荻公子多虑了,公子重情重义,为帮助朋友落入险境,让人钦佩。白某怎敢笑话。” 小歪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后续,就被贼人捉了去,过了这些时日才回来。我如今武功尽失,多亏白公子才得以逃出匪窝,心中惭愧,实在不知要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何必言谢,要多亏黎濯和荻公子,白某才找到这群山匪的老巢,一举歼灭。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 65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场梦如此痛快, 教人心旷神怡,直到被一盆凉水打断。 小歪被浇了个底朝天, 浑身湿透,艰难地睁开眼睛之前,先听到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这不是有人暗恋于她, 绑架了想要共赴云雨, 结果脱了衣服发现心上人是个女的, 一怒之下卖到青楼妓一馆来了吧? 小歪还沉浸在调一教的梦里回不了神,就着浮想联翩的动静脑补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狗血剧。 等眼前的眩晕过去了, 她趴跪在地上, 仰起头环顾四周,寻找声源。 这是个黑黢黢的大房子, 四角以及屋子中央烧着旺盛的火盆,提供取暖照明煮东西等多项功能, 中间那个正在煮肉汤, 让房间香气四溢。靠里有个略高一些的台子, 摆了一张巨型沙发椅, 铺了虎皮毡子, 一个与黎濯差不多魁梧的彪形大汉正压着两名丰满妖娆的妇人玩双一飞。 美艳妇人勾着一把嫩嗓叫得起伏跌宕, 但怎么听怎么假,十分刻意。那汉子做的也不得劲, 翻来覆去换姿势, 最后明显有些狂躁起来。 屋子里还有别的人, 都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好像当顶头那三人不存在似的,偶有人起哄,“大哥,玩完了给兄弟们尝尝味儿呗。”被汉子瞪一眼,不敢再说话。 小歪默默欣赏着活一春一宫,试着偷偷活动僵硬的手脚,发现都被捆得死死的,一动就疼,只怕已经勒破了皮肉,于是不敢再动,怕越挣扎伤得越厉害。她趴在原地,几乎能够确认,这些人就是招风耳和黑脸的后台,说不定全聚豪的事儿也是他们干的。小歪不知道自己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待会儿的下场究竟是被一马刀剁成两截儿,还是涮洗干净扔锅里熬汤。 除了泼她一盆冷水让她醒过来,再没人来理她,小歪等的异常痛苦煎熬。 等着等着,时间一久,心里都没那么恐惧了,不由又注意到台子上激情全无的战斗。她也是看过不少好哥们儿云盘的新时代女青年,觉得那俩女的叫的还没演技最浮夸的女一优好听,那名汉子的伙计并不小,不知怎的就整不出干柴烈火的刺激感觉。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小歪开口说话了。 “你这么玩不对,干巴巴的捅来捅去,她俩又不舒服,你也不得劲,有什么意思。” 满厅的男人齐刷刷向她看过来。 小歪咽了口唾沫,十分害怕下一刻他们嘡一声掏出各种兵器,群起而攻,把她剁成人肉酱泥。 那条汉子准备干完这一次再好生处置小歪,没想到她居然敢主动说话,而且是这种话。他停下动作,“那你说,怎么玩有意思?” 小歪勉强翻了个身,姿势扭曲地侧躺着,壮着胆子喘着气说,“用绸缎吊起来,把眼睛蒙上,再用点药,就刺激了。” 汉子瞥一眼虎皮上蹭来蹭去一脸欲求不满的妇人,“已经喂了。” “不,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你得吃点。你不投入,她们怎么能爽,她们爽不了,你就更无法投入了。哎,看得人心焦。”小歪侧躺梗住了气,说话的声儿听起来有点断断续续,说的内容却颇为标新立异。 汉子本来就觉得今日从百花楼捉来的两个女人不合自己口味,他又不想吃药伤身,听了这样的建议,彻底没了兴致,随手把女人扔给方才说事了了给他爽爽的兄弟,裤子也不穿,就这么剑拔弩张的走到小歪面前,一把插进她头发里把人提起来,“小子,看来在这方面很有钻研?” 小歪疼的龇牙咧嘴,要十分努力才能避免闻到对方身上淫一靡的气味,识相的赔笑道,“略懂,略懂,嘿嘿” 汉子松开她,吩咐一旁倒酒的侍女,“给他松绑。” “多谢,多谢。”小歪手脚终于得了自由,扭动几下,只觉一片麻痛,都快不是自己身上的物件了。 侍女见她额头上都是汗,嘴唇发干,好生生的俊俏小公子被折腾成这样,挺让人心疼,在老大没有吩咐的情况下擅自给她倒了杯热水。小歪又说一声谢,坐在原地,捧着那杯水慢慢喝,好半天站不起来。 “捉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汉子随手捞起一件袍子披了,坐在空下来的大椅子上,“我有十几个弟兄被捉进大理寺,这事儿得有人负责。” “这”小歪的眼珠子转了转,“事前不知是大哥您的人,不小心给得罪了。我又被那黑脸大哥给踢了一脚,哪里想到大理寺少卿就从旁边路过呢,这事儿原本想着是私了的,没想到统统被带到大理寺去。我做生意赚得那一点小钱都给吃尽了,才把自己弄出来。大哥若有法子救其他兄弟,我定肝脑涂地,冲在第一个!” 反正大理寺里边的情况这些土匪不会知道,还不是由着自己瞎说?小歪一通胡诌,讨好的和汉子套近乎,狗腿的几乎要亲自给他捏肩捶腿。 汉子见她模样周正,却是个没有骨气立场的混球,嘴巴里半截象牙吐不出来,偶尔蹦出来的话却十分惊世骇俗,也算是个奇人儿,倒有些不忍心就地杀了。 他系了腰带说道,“捞是捞不出来了,那个什么少卿,落到他手上的人不是抽筋就是剥皮。我折了这些个兄弟,你应该去底下给他们磕头道歉,但我今儿心情不好不想杀人,姑且放过你。不过你也别想着趁机逃回去,在这儿住下,活不活的下来,看你自己的本事。” 刚刚还在大力搞女人的“心情不好”的汉子就这么光着下身,出门吊唁那群有去无回的兄弟去了。 小歪跪在原地,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如此命大,恰好遇到这汉子没有杀人的心情,再次在鬼门关过了一遭,又活了下来。 已经是后半夜,大堂上吃饱喝足的汉子们要么搂着侍女扶墙回去办事儿睡觉,要么就地躺倒,睡得东倒西歪,没人来管小歪。在酒肉气中熏了一夜的她饿得两眼发直,大锅里炖得排骨过于油腻,可是也没别的可挑,小歪找不到半根蔬菜,只能摸到一个干净的碗,喝了半碗浓汤,缓解腹中饥饿。 屋子里鼾声连天,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无死角,小歪本来就头昏脑涨,此刻更是被吵得犯起偏头痛。她盯着碗里热气腾腾的汤,在趁他们都睡着抓紧机会逃跑,和留下来伺机行动中犹豫。考虑到自己对身在何处,地形如何,逃出去能不能成功活下去一无所知,万一逃跑被发现,肯定是死路一条而且死相很惨,多次死里逃生的小歪惜命极了,不敢冒这个风险。 小歪喝完汤,选了四个火盆中没人在的那个,凑过去缩在一处干净角落,顺便烘干一身湿衣。她透过小窗户看外面的夜空,就这么听着鼾声,想着心事,睁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还是没人理她,大堂里的人三三两两醒来,摇晃着走出去,哇哩哇啦说着脏话浑话,一大早就吵得格外热闹。 唯有一人与招风耳有点交情,路过蜷缩的小歪时,呲出一口黄牙,露出凶恶表情,要把她撕碎了吃肉似的。不过正因为老大没杀她,其他人反而也不敢杀,怕触了老大的逆鳞。 老大看胡作非为的招风耳不爽很久了,招风耳被大理寺捉进去,正遂了老大的意,他更关心的是那家伙会不会在刑讯逼供下说出不该说的话。至于小歪,不过是抓来封某些愤懑不平的人的嘴而已,不值得一提。 小歪等他们都走了,侍女进来收拾乌七八糟的现场,她才站起来。昨天给她倒水的姑娘也在,夜里黑,没看清模样,此时小歪仔细一打量,对方虽无倾城国色,模样倒还周正,十分面善,扎了两条粗辫,做活的时候在鼓囊囊的胸口甩来甩去,略有些调皮。 小歪主动和她说话,“昨晚谢谢你给我解了绳子,还端水给我喝。” 侍女抿着嘴看她,喉咙里挤出一声细细的“嗯”,又继续干活。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的恩人,以后我有钱了,会好好报答你的恩德。” 侍女露出看怪物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说,“阿苗,我叫阿苗。” “苗苗,你真可爱。”小歪很自然地使出摸头杀,阿苗却像被针扎了一般跳开好远,擦桌子时羞红着脸偷瞄小歪,一被发现又赶紧埋下头去。 小歪看了看自己的手,内心嘿一声,自己这一手撩妹技能还真是一击必中例无虚发。 可算从百无一用中找出一样特长,小歪美滋滋。 好话她会说,要她掏钱,绝对没有。 招风耳不吃这一套,怒拍桌,“老子管你小本生意大本生意,这个地方归老子管,你要做生意就得交钱!”他的语气可拽可拽,肩膀上一根粗壮的狼牙棒呲着寒光,另一边耳朵上挂了个铜圈圈,嘴巴一张,露出不知在哪场架里打得缺了牙的口腔。 模样太滑稽了,杀气不怎么有,反而满满的喜剧效果。小歪实在没忍住笑,黎濯直觉她那张嘴又要吐出惊世骇俗的话了,强行捂嘴都没来得及,这坑货已经笑着嘀咕了出来,“天子脚下,莫非王土。怎么就证明这地界儿是你的,你在上面撒尿了做记号了?” 黎濯发誓,下次再和这人一起出来,一定要先把她的嘴给缝上! 小歪犹嫌不足,可能是向梁静茹借来的勇气,她居然接着说,“我靠本事挣来的钱,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黎濯拉起缩在角落的面馆老板,抓紧时间询问,“请问这附近的哪家棺材卖的比较便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 66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结果人才走出睦元堂就被许西雅捉住,摁回床上了。各式各样的补品流水似的送进睦元堂, 许西雅让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嬷嬷看着小歪,不吃完就哪儿也不许去。 小歪从人参到阿胶到鹿茸吃了个遍, 要吃吐了, 天天抱着所有能抱的大腿, 哀求对方去和许西雅求情, 她再吃下去, 先前减的肥就全白费了。 被她央求的人:“” 小歪坐在桌子前,皱着眉头盯着桌上一碗补品, 纠结该往哪里倒才不被发现。门外丫鬟的声音传进来, “夫人,您来看小少爷啦?”小歪立马端起碗, 认真吃起来,连许西雅进来都只敢抬头喊一句“母亲”,又接着吃。 许西雅见她细嚼慢咽吃着补品,仿佛能从里面品出一朵花, 她忍着笑, 坐在对面,看着指甲,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经意听到有人说, 你吃这些东西吃腻了, 不想吃了?” 我亲爱的娘呦!这还需要不经意才能听到?将军府上下就没人不知道我恨死补品了! 小歪放下碗, 陪笑着说,“娘,您看,我一天天的待在家里,不去述职,也不出门,郡主那边的大恩还一直没能登门致谢,这样不大好不是?” “郡主那边,短时间怕是不大能过去。康宁那孩子病了,御医说要静养,吵不得,所以不见一切来客。我已经让人递帖子过去问候了,你还是放弃以康宁为借口出门的好。” 小歪诧异,“郡主病了?生的什么病?” 许西雅摇头,“不清楚。人已经接回瞿宅了,瞿家不肯说,大约不仅仅是生病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瞒得这样严实。瞿家不比咱家,人多出好几倍不说,关系可复杂,捋起来说不清楚。” 小歪若有所思点头。许西雅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好吃,可别浪费,你也不晓得这些东西有多贵。” 小歪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您把买药材的钱直接给我,我肯定好的更快!” “不许胡说。”许西雅被她逗笑,“就知道贫,也不知和谁学的。” 如此又在许西雅的强制下吃了两天十全大补药,小歪浑身燥热,觉得自己多动动都能流鼻血了的时候,荻家突然收到瞿家的帖子,帖子写的语焉不详,大致意思是想请将军府小公子荻秋濠进瞿家看望郡主。言外之意却透露着瞿苒可能快不行了,遗愿想见的人是荻秋濠,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万分感谢。 小歪被叫到荻安的书房,将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看得一头雾水。瞿苒要死了,弥留之际,最想见的不是白桢不是令霄一不是别的男人,居然是荻秋濠。这是几个意思? 荻秋澄则往小歪膝盖上绑厚软的护膝,“祠堂没有铺毯子,爹要是罚跪,包上这个就不怕了。” 熊孩子荻温函把两小坨棉花塞她手里,“我爹说了,大伯的狮子吼是练过的,他舍不得打你舍不得罚你,吼两句是免不了了,你受不了就戴这个,可别让大伯发现!” 小歪抱住这几人的大腿,感激涕零,“亲人,你们都是我的真亲人!” 绕是准备充分,小歪想到要在大将军手下走一遭,还是心惊胆颤双股战战。她小心推开祠堂的大门走进去,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荻安选在这个地方,一来是想让小歪忏悔她的错处,深刻领会自己干的那些事儿多么丢祖宗的脸,二来这个地方肃穆安静,或许可以平息一下情绪,结果一见到她,那股气就上来了,怎么压都压不住,一声厉喝出了口,“逆子!” 小歪咚一声跪下,“爹!濠儿知错了!” 荻安操起手臂粗的棒子走过来,抬起就要给这丢尽荻家脸的混账一棍子。 小歪惊惧地看着那根“家法棍”,两只眼睛唰一下湿了,万念俱灰地看了荻安一眼,抖着嗓子说,“爹,濠儿再也不敢了。您要是实在生气,就揍吧,濠儿今日若是能让您消气,死也值了。” 不知是小歪的眼泪提醒了荻安这孩子是个女儿,是个本该磕不得碰不得的金枝玉叶,还是小歪苍白的脸色让他想起这孩子前两天还在鬼门关上徘徊,差点回不来,或者两者皆有,荻安的棒子愣是没落到她身上去。 但举都举起来了,就这么轻描淡写收回去,这口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实在难受,荻安看了半天,棒子落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结实的椅子犹如一架儿童玩具般,在荻安这一棒下支离破碎,发出散架的巨响。 小歪浑身僵硬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这一棒要是落在她身上,会断几根骨头,或者直接让她就此倒下再爬不起来。 “家里是短你钱还是短你粮了,居然跑出去骗人!”荻安怒火攻心,“若不是白桢说出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家里要是一直不知道,你是打算一直干下去,还准备骗多少人?” 小歪垂着脑袋,心底痛骂告密的白桢,也不敢说自己没有骗人,是靠真本事赚钱,嗫嚅半晌,违心地说,“爹,我就是,就是帮了下朋友,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做这种事了,我和那人绝交,爹,你信我。” 荻安见她认错态度比以前那死鸭子嘴硬打死不吭声的模样诚恳了太多,以为她这是转了性儿,在慢慢变好,气就消了一小半,不过语气还是很凶,“金陵城这么多优秀的人你不结交,认识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白桢,卜子旭,严仲,聂因,这些公子都比你大不了几岁,个个比你有出息有作为,你看看你!游手好闲,荒于武艺,还让人下了毒,差点让你祖父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荻安所提那四人,可都是原著中美男兼年轻有为一见女主误终身排行榜上的前几名,并称“金陵四公子”,不是武功高强就是学富五车或者家世显赫,为成就大女主与白桢的盛世宠爱功不可没。 小歪听荻安把她和四公子相比,哭笑不得,“爹,我,孩儿是女的啊,怎么能和他们比” 荻安:“” 一句孩儿是女的,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给我跪在这里,跪到长记性为止!”被当头闷了一口血的荻安扔了棍子,撂下这句话,大步走出去,大力摔上门,发出一阵让小歪心惊胆颤的声音。 荻安一走,躲在附近的诸兄妹一齐挤进祠堂,叽叽喳喳问开。全都是“爹揍你没有?”“大伯骂你了吗?”之类的问题。 小歪拍着心口,指着凳子,“多亏有你们,爹只揍了凳子,没让棍子落在我身上。” 荻温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大伯要等你完全好了再找机会揍。” 小歪先糊了他一巴掌。“爹让我跪着呢,也没说什么时间,不晓得要跪到啥时候。” 荻秋澄说,“爹气消了,就不会让你跪了。” 小歪忧郁,“可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气才能消呢,明天?明年?” “消不了了!”门口传来一声暴喝,脸色铁青的荻安看着一屋子的小辈。他让荻秋濠跪着,出门就后悔了,转身回来准备换个诸如抄书一百遍的文雅的方式惩罚,结果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发蓝。 这群家伙居然沆瀣一气,合起伙来糊弄他! “你们都给我跪在这里,跪满十二个时辰,谁敢喝水吃东西,加三个时辰!荻秋濠!” 小歪虎躯一震,“到!” “把你的护膝摘下来跪!” “是!” 荻秋泽要说情,荻秋澄忙拉住了。大将军老爹正在气头上,再触他逆鳞,就不只是跪一天一夜这么简单了,在场的有一个是一个,都得被他揍得哭爹喊娘。 荻安罚完跪,犹不解气,他知道这些小辈表面看起来低眉敛目一声不吭跪得乖乖的,心底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歪门邪道,他盯着祠堂大门看了看,让亲卫拿来门锁,把他们全锁里面了。 二房孟氏抱着荻温娜,和三房刘氏互相搀扶跑来找许西雅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嫂嫂,我的嫂嫂啊!你快去救救孩子们吧!” 许西雅刚从老太太屋里回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扶着她问,“二弟妹三弟妹这是怎么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莫急,莫急。” “嫂嫂,我哪还有心思慢慢说,将军罚阿濠跪祠堂,家里的孩子过去看他,被将军一并锁在祠堂,说跪不满十二个时辰不放出来,还不给水不给吃的,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许西雅嚯地站起,“什么?!” 祠堂里,门一落锁,听到荻安离开的脚步声后,所有人都从地上起来了,找凳子坐的找凳子坐,检查哪扇隔扇可以打开的检查隔扇,没一个人乖乖跪着。 小歪是伤患,分得祠堂里为数不多的凳子的一条,和三房只有五岁的荻良莹挤在一起坐。 小良莹扯着小歪的袖子,糯声糯气地问,“濠哥哥,你不是会武功的吗,还飞到树上给我掏过鸟窝,你一掌劈开门,我们就能出去了。” 小歪心道:小宝贝儿,以我现在的手劲儿,对着门拍一巴掌,还不如把你拎起来往门上扔的冲击力大,你就别指望我了。 荻秋澄耐心解释给她听,“阿濠受伤了,使不出那么大的力气了,阿莹乖,我们肯定不用在这儿关一天一夜的。” 荻秋泽毕竟是成了亲的大人,沉得住气,半点不着急,“这个时刻,娘应该在祖母那里,未必能第一时间听到咱们被关起来的消息,不过还有二婶婶三婶婶,她们肯定会想办法的,我们在里面等着开门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 67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坐在桌子前,皱着眉头盯着桌上一碗补品,纠结该往哪里倒才不被发现。门外丫鬟的声音传进来,“夫人, 您来看小少爷啦?”小歪立马端起碗, 认真吃起来, 连许西雅进来都只敢抬头喊一句“母亲”,又接着吃。 许西雅见她细嚼慢咽吃着补品,仿佛能从里面品出一朵花,她忍着笑,坐在对面, 看着指甲, 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经意听到有人说, 你吃这些东西吃腻了, 不想吃了?” 我亲爱的娘呦!这还需要不经意才能听到?将军府上下就没人不知道我恨死补品了! 小歪放下碗,陪笑着说,“娘, 您看, 我一天天的待在家里, 不去述职,也不出门, 郡主那边的大恩还一直没能登门致谢, 这样不大好不是?” “郡主那边, 短时间怕是不大能过去。康宁那孩子病了,御医说要静养,吵不得,所以不见一切来客。我已经让人递帖子过去问候了,你还是放弃以康宁为借口出门的好。” 小歪诧异,“郡主病了?生的什么病?” 许西雅摇头,“不清楚。人已经接回瞿宅了,瞿家不肯说,大约不仅仅是生病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瞒得这样严实。瞿家不比咱家,人多出好几倍不说,关系可复杂,捋起来说不清楚。” 小歪若有所思点头。许西雅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好吃,可别浪费,你也不晓得这些东西有多贵。” 小歪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您把买药材的钱直接给我,我肯定好的更快!” “不许胡说。”许西雅被她逗笑,“就知道贫,也不知和谁学的。” 如此又在许西雅的强制下吃了两天十全大补药,小歪浑身燥热,觉得自己多动动都能流鼻血了的时候,荻家突然收到瞿家的帖子,帖子写的语焉不详,大致意思是想请将军府小公子荻秋濠进瞿家看望郡主。言外之意却透露着瞿苒可能快不行了,遗愿想见的人是荻秋濠,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万分感谢。 小歪被叫到荻安的书房,将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看得一头雾水。瞿苒要死了,弥留之际,最想见的不是白桢不是令霄一不是别的男人,居然是荻秋濠。这是几个意思? 海盗并不理会看呆了的小歪,只对那马文侯说,“委实对公子不住,小徒学艺不精就溜出来卖弄,让公子与诸位笑话。方才小徒说的那些话,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观公子面相,英姿卓绝气宇轩昂,一看便是有大本事大作为的人,不出三年,必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论成就,那可远在……”他朝马文侯挤了挤眼睛,露出你懂我懂的表情,“之上啊!” 马文侯被他夸得心花怒放通体舒泰,又见他体格高大,万一强行讨要公道,自己未必是对手,于是宽宏大量地放过了小歪,拍拍手走了,莫约是酒喝太多,竟没顾得上质疑,一个留着胡子的丑男人怎么会是这种年轻人的徒弟。 马文侯一走,看热闹的也都散开了。小歪拿扇柄恶狠狠地戳海盗的腰杆,恶声恶气地问,“谁是你徒弟!” 海盗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和自己一比,略显小矮个儿的她,没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不是少爷么?怎么混到大街上来给人算命了?” 小歪也问,“你不是和瞿家小姐讨报酬去了,怎么还穿得这副德行?” 海盗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比之前稍微利索些的黑袍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说,“瞿小姐想留我在她家,为她所用,我没同意。” “为什么?” 海盗低头看她,脸上的胡子都贴歪了,黑痣也要掉不掉,模样十分滑稽,他忍了笑意,随口胡诌道,“她家太大,人太多,我住不习惯。” 这句话小歪倒是相信的。瞿苒是梁国大功臣瞿璜嫡女,帝赐康宁郡主封号,皇后的亲侄女,有自己的府邸,比一般亲王的女儿还要尊贵几分。单是瞿苒每年所领的赏赐俸禄就已经十分丰厚,何况海盗去的是瞿家大宅。 一想到自己穿成一穷二白的女N,和女主一比哪儿哪儿都寒碜,小歪觉得胸闷,撇嘴道,“你算个命还算得挑三拣四起来了?” “对,我就是这么挑剔。” 小歪:“……” “不说我了,说说你,好好的少爷不当,怎么开始干骗人的行当?” 小歪瞪他,“谁骗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海盗侧身坐在小方桌上,桌子本来就被马文侯拍得摇摇欲坠,这会儿海盗那体重压上去,直接寿终正寝,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歪:“哈哈哈哈!” 有种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恶气的痛快感。 可是等她哈完,又为要赔桌子钱而惆怅,今天花了那么多钱,还一个铜板没进账呢! “你赔!”小歪指着案发现场,先发制人。 海盗看她时而高兴时而惆怅,变换个没完,总觉得自己要是赖账,她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好,我赔。” 小歪呆了呆,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得这样痛快。 小歪在茶馆发挥伶牙俐齿好说歹说花了五十文钱赔了那张桌子,海盗付钱后一直跟着她,刚才的话题被小方桌一事打了岔,他还没问到答案,不想就这么走了。 小歪被他问了第三遍,有些不耐烦,“我缺钱不行?” 海盗很吃惊,“缺钱就跑出来算命?”这算是什么挣钱手艺?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你是真知道那些人的命运,还是连蒙带猜?” 小歪撕掉胡子抠掉痣,把衣服穿回正常样子,这才慢慢回答,“半知道半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猜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海盗扶额,忍住想揍她一顿的冲动,换了个问法,“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小歪斜着眼睛看他,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大步往前走,“天机不可泄露也~” 海盗追上去,“你不用多说,告诉我一句就好。” 小歪哼了一声,“你不是会算?这会儿怎么不算了?” 海盗大男孩儿似的挠挠头,“我也是靠推测,再加卜卦。可我看你连卜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丑胖子,会在一年半后死?” 小歪突然停住脚步,“推测,你会推测?你骗过很多人对吧?” “这怎么能叫骗……” “有多少人信你?你挣的钱多么?”小歪打断他,“你是老手,应该有很多经验的吧?” 海盗被她接二连三的追问给问得心里发虚,直觉觉得其中有阴谋,“还,还行。” “这就对了!”小歪左手和右手击了个掌,“我们做个组合怎样?你负责装神弄鬼哄人,我负责预测未来,我们俩结合在一起,天下无敌呀!” 海盗:“……啊?” 组合,联手,互帮互助,明明有那么多表达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结合,这种词? 小歪从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拉着海盗找了个小饭馆,边吃边拿着筷子沾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仔细制定了“坑蒙拐骗”计划,好似已经挣得盆满钵溢,笑得见牙不见眼。 海盗听她叽叽喳喳讲了一晚上,也不出声打扰,没被遮住的那只眼睛盯着兀自谋划得开心的人,眼瞳黑沉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饭馆都要打烊了,小歪才停下喝了杯茶,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问海盗,“你觉得如何?” “挺好。” 小歪眼睛一亮,难得有人赞同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由兴奋,“真的?” “不过有个问题。” “嗯嗯。”小歪以为他看出了计划里的漏洞,忙坐直了,“你说。” “你总叫我海盗,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小歪:“……你想问的就这个?” 海盗认真点头,“是。” 小歪:“呃……顾名思义嘛,海上的盗贼,就是海盗。他们的通性是喜欢蒙着一只眼睛,你又长得这么高大彪悍,我就……嗯……你懂的。” 海盗:“我不懂。” 小歪:“……” 小歪怒,“你是故意的吧?” 海盗突然笑了,“你真……” “我真什么?” 海盗看着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她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料子却很好,不同于一般男人的粗糙,她的皮肤几乎可以称得上细腻,每个细节都透露着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虎口、掌心,指腹却生有薄茧,她是会武功的,抑或以前会过武功。 这一切,都和他的居无定所诡秘莫测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继续说,“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徒弟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 68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答不是不答也不是, 思忖一瞬后,回头露出帅气一笑,亮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做好事不留名, 我叫雷一锋。” “” 小歪不再逗留,迅速出了门, 随从阿蛮傻愣愣一大条站在客栈大院门口, 身旁是两匹高大的马。阿蛮一见小歪出来,赶紧招手, “少爷!” 小歪将热情洋溢扑向自己的彪形大汉挡住, 快速说,“出了点意外, 你再等我一下。”扔下他去了后院。 昨夜下了雨,后院潮湿泥泞,黑色的泥土被马匹踩得坑坑洼洼, 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挽着袖子刷洗马匹。小歪逮了一个问, “后面可有上二楼的梯子?” 孩子指了指墙角窄小的楼梯,平时他们通过这条道给楼上的客人送热水。小歪说了声谢, 提了短打前袂,三两步上了楼。她倒是想扔下行李直接走人,但行李中有一样要紧文书得送到皇城去。 托原主家族的福, 让荻秋濠以男儿身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此番外出为的是一桩公务, 任务不轻不重,正好卡在做不好就掉脑袋的坎上。若是跑了,只怕不等白桢动手,顶头上司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小歪摸回原房间,荻秋濠性格豪爽直率,不喜拖泥带水,一向轻装出行,除了文书之外,只得一套换洗衣裳,她把衣裳叠好打了个包裹,却发现危及性命的要紧文书不见了。 她并不知文书长什么模样,翻遍整个房间以及周身上下,半张纸都没找到,刚刚被男主吓出一身汗打湿的内裳又湿了一次。 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小歪打开房门,想要问一问附近的人,恰好撞见店小二上楼送东西,小歪赶紧给抓住了,“这位小哥,你可曾见到有什么可疑人进过我房间没有?” “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店小二笑得向日葵般灿烂且问心无愧,“我们店里最是安全,哪里会有甚么可疑的人。客官可不要栽赃嫁祸于小店呀!” 小歪急得跺脚,“我是真丢了东西!” 店小二尖嘴猴腮却力气挺大,硬是把小歪抓着他胳膊的手给掰开了,理了理抓皱的衣裳道,“客官丢了甚么?” “一张纸!” 店小二:“” “不是,这我就不大明白了,无平白故的,别人偷您一张纸做什么?客官莫要戏耍我了,店里忙着嘞!”说着就滑鱼似的从小歪手中溜出去,三两步下了楼。 小歪急的要哭。 她关了门下楼找阿蛮,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的东西,顶顶要紧的那个东西,在你身上没有?” 阿蛮从今早起就被自家少爷这一出接着一出弄得稀里哗啦,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漩涡。“没有啊,少爷从不放东西给阿蛮保管。” 小歪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熄灭了。 她以头抢地,开始认真思考此刻自刎后灵魂得以回到现代的可行性有多大。 阿蛮被她的表情吓了个半死,“少爷,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可在房间里仔细找过?” “仔细找过了,每一寸地方都找过”小歪挂在阿蛮的肩膀上,心如死灰欲哭无泪,“阿蛮啊,我丢了要命的东西,我要死了” 一旁来往众人看到方才在大堂里英雄救美的小伙,此刻搂着长相粗犷的随从,口中直呼要死要活,不禁欲言又止,纷纷露出诡异表情来。 没想到小哥不爱美人,好这一口,人不可貌相,果真人不可貌相,啧啧 小歪没注意观众的目光有多奇怪,她满心都在纠结到底是赶紧回家找当大将军的爹想处理办法,还是留在这里抓紧时间找出窃贼。 可她并不是什么狄仁杰包青天名征探柯南,她连最简单的逻辑题都做不出来,哪有那个智商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客栈找薄薄一张纸? 小歪觉得自己是真的触了众神的逆鳞,受尽报应,才会在穿越后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阿蛮,你先回家,告诉爹,说我把文书弄丢了,让他先想好办法。”小歪吸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咽回去,小声说,“我留在这里继续找,若是找不到,我会回去认罪。” 阿蛮大惊,“这怎么行,少爷呦~” 嘹亮的嗓音过于提神醒脑,小歪没想到阿蛮还具有嚎丧的功能,眼睛一瞪忙去捂他的嘴。 身后突然多出一种介于无形与有形之间的压力,一个沉如闷鼓夹带混响的声音响起,“借过,麻烦让一让。” 小歪忙转身,身后小山似的站着个男人,举着跟挂了布片的竿子,正是方才在大堂笑话她糊弄人的“独眼海盗”。小歪没有猜错,这人果然有一米九几,又一脸络腮胡,一件宽大黑袍,黑压压的把视野挤占得满满当当。 “对不住。”小歪和阿蛮让开道路。 独眼海盗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在大袖子里掏了半天,两指夹住一本烫金小册子,递到小歪面前来,“是你的么?” 小歪:“” 独眼海盗慢吞吞地说,“适才掉在桌下,若不是你的,我就收着了。” 小歪饿虎扑食地抢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页脚落的印鉴正是荻秋濠到达全聚豪前去过的县郡。小歪鼻子一酸,差点冲海盗叫爹。 海盗扫了她一眼,“果然是你的吧。好生收着。” 小歪将其小心贴胸放好,对海盗千恩万谢。 “谢就不必了。”海盗还是不紧不慢的语速,“我这人生平只得两个爱好,一是行医旧人,一是算命。” “嗯?”小歪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兴趣爱好。 “你的命格很奇特,观你面相,今日或有不测。公子还是莫要出门,且在客栈再住一日,明日再上路不迟。” 海盗的声音太有魔力了,同样收入耳蜗,别人震动的是耳膜,他却能让心弦也跟着颤起来。不过要不是因为他和全聚豪的人长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小歪会以为他是全聚豪雇来骗人住宿钱的傻子。 “为什么?”小歪笑着问,“我怎么就知道你算的是准还是不准?” “我算一卦向来很贵,今日与公子投缘所以免费送一卦,公子若是不信,我也无法。”他颔首一礼,做了个与外貌十分不符的斯文动作,转身就去了。 “诶!那个那个等一下!”小歪摸了摸钱袋,追上去走在海盗身边,“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我方才在大堂接住那位姑娘身边的公子今日是否出门,去往哪个方向,还会不会回来。”小歪迎着海盗露出来那只黑眼睛的目光,诚恳地说,“不白算,我会给钱。” 海盗:“一卦五两。” 小歪知道五两是个什么概念,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海盗扭头就走,“那免谈。” “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说。”小歪拉住不让他走。 按书里情节,白桢和瞿苒接下来会往皇城金陵去,大路就那么一条,小路又不安全,她多留一天错过同行倒也好。小歪怕的是楼梯上那一处误差会引发蝴蝶效应,她留下来了,白桢他们会不会也留下来,实在不好说。 按那脑洞开得乱七八糟的作者的尿性,书里写了那么多不人不鬼的怪物,这不曾在书中出现的海盗一身“我曾经很牛逼,我现在更牛逼”的巫师打扮,万一他真的能算中呢?自己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得珍惜一切可以保命的资源啊! 小歪咬咬牙,问阿蛮要了五两银子——因为她拿不准五两到底有多少,怕给错了——“给你,你且算来。” 海盗又看她一眼,觉得这面相俊俏又英气的小公子实在有趣得很,明明是并不认识那对同行男女的模样,却对他们避如蛇蝎。他装腔作势咳了一咳,“雷公子且随我寻处无人之地,好行卦卜卦。” 小歪头皮一炸,“你叫我什么来着?” “雷一锋。公子方才在大堂里说的。有何不妥?” 小歪:“”呵呵呵呵呵呵。 小歪一时语塞,乖乖跟着海盗走出去。阿蛮则是小歪要做什么,他就陪着一起做什么,难得没有唠叨。 客栈外并不热闹,后面有一片树林,再往后是座高山,客栈就在开官道旁边,故而生意兴隆,客源不断。 三人走到一棵树下,海盗蹲下来,在草地上洒了把铜钱,闭着眼睛胡言乱语两句当是请神问天,然后盯着地面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抬头对小歪慎重道,“他们会在今日午后往东边出发。” 小歪心想,看来还真得在全聚豪多留一天。 海盗啧一声,“不过只有那公子,小姐扭伤了腿脚,要在这里养两天才走。” 小歪惊奇,“连这也能看出来?” 海盗袖手道,“不信我?” “信,信!”小歪连连点头,摸着鼻子,“过了正午,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就服你。” 海盗高深莫测地蔑视她,“你等着看好了,算不准,赔你五十两。” 小歪心里暗笑,没想到这么高高大大的男人,也会傲娇。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走是不太走得成了,此刻进去又容易撞见白桢,突然不知该干嘛的小歪干脆席地而坐,和他套近乎,“以后我要是想找你算卦,去哪里找你?” 可惜海盗并不领情,“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小歪心里有点疑惑,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奇怪,透露着诡异,有种和整个世界都不协调的突兀感,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啊?” “穿什么?” “穿越。”小歪一本正经地解释,“从一个地方,啾一声,去到另一个地方。” “” 海盗用看神经病人一样的眼神看她。 “看来不是”小歪意犹未尽,“那你以前是不是有条船,带着一群男人航行在海上,到处掠夺财富,醉生梦死,浪荡自由,是立志要当海贼王的男人?” 海盗:“”年纪轻轻就疯了。 小歪在阿蛮几欲石化的眼神里和海盗扯了一堆有的没的,除了让对方加深“此人已疯”的印象外,愣是没能套出他的名字。 小歪咂咂嘴,觉得这人太没意思,拍着屁股从草地上起来,回了全聚豪。 兵荒马乱了这一上午,大堂里已经有人开始吃早午饭。小歪花了一点碎银从刷马小孩儿口中套出话,白桢果然走了,瞿苒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 69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被她央求的人:“……” 小歪坐在桌子前,皱着眉头盯着桌上一碗补品, 纠结该往哪里倒才不被发现。门外丫鬟的声音传进来, “夫人,您来看小少爷啦?”小歪立马端起碗,认真吃起来,连许西雅进来都只敢抬头喊一句“母亲”, 又接着吃。 许西雅见她细嚼慢咽吃着补品, 仿佛能从里面品出一朵花, 她忍着笑, 坐在对面, 看着指甲,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经意听到有人说, 你吃这些东西吃腻了, 不想吃了?” 我亲爱的娘呦!这还需要不经意才能听到?将军府上下就没人不知道我恨死补品了! 小歪放下碗,陪笑着说, “娘,您看,我一天天的待在家里, 不去述职, 也不出门, 郡主那边的大恩还一直没能登门致谢, 这样不大好不是?” “郡主那边, 短时间怕是不大能过去。康宁那孩子病了,御医说要静养,吵不得,所以不见一切来客。我已经让人递帖子过去问候了,你还是放弃以康宁为借口出门的好。” 小歪诧异,“郡主病了?生的什么病?” 许西雅摇头,“不清楚。人已经接回瞿宅了,瞿家不肯说,大约不仅仅是生病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瞒得这样严实。瞿家不比咱家,人多出好几倍不说,关系可复杂,捋起来说不清楚。” 小歪若有所思点头。许西雅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好吃,可别浪费,你也不晓得这些东西有多贵。” 小歪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您把买药材的钱直接给我,我肯定好的更快!” “不许胡说。”许西雅被她逗笑,“就知道贫,也不知和谁学的。” 如此又在许西雅的强制下吃了两天十全大补药,小歪浑身燥热,觉得自己多动动都能流鼻血了的时候,荻家突然收到瞿家的帖子,帖子写的语焉不详,大致意思是想请将军府小公子荻秋濠进瞿家看望郡主。言外之意却透露着瞿苒可能快不行了,遗愿想见的人是荻秋濠,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万分感谢。 小歪被叫到荻安的书房,将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看得一头雾水。瞿苒要死了,弥留之际,最想见的不是白桢不是令霄一不是别的男人,居然是荻秋濠。这是几个意思? 她那两个大丫鬟,叫锦绣和铃铛的,应该是知道她真身的吧?不然谁来给她打掩护呢? 她这么心神恍惚地回到睦元堂,锦绣和铃铛正在吃早饭,看到她回去,放下碗筷,一人出去端水来给她洗手,一人上前问她有没有在将军那边用早膳。小歪摇摇头,锦绣忙张罗着让小丫鬟端早点上来。 小歪不清楚荻秋濠练的是哪路武功,她能理解习武之人在饮食上颇有讲究,但是这也……太荤了! 吃个早餐而已,有必要把酱猪肘子红烧板鸭爆炒鸡胗这种菜也端上来?小歪捧着一碗粒粒分明的米饭,在两个丫鬟好奇的目光里,无论如何也落不下筷。 她可算知道荻秋濠那一百三十斤的腱子肉是怎么来的了。她这身皮囊空有成为超模维密的底子,活活被喂成金刚芭比,怎让人不可惜? 小歪放下碗筷,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那什么,此去江州,已经吃惯了南边的饮食,乍一见这油荤便没什么胃口,你们换一碗米粥,就你俩刚刚喝的那种,另配几碟素食点心端上来吧。” 锦绣和铃铛瞠大眼睛。 小歪眉心微敛,“不行?” 这个动作,小歪犹不自知的杀伤力何其了得,俩丫鬟捂着心口,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菜没端上桌,荻安带了个大夫来睦元堂,要给小歪切脉,看看她是中了什么毒才使不出武功。 那老大夫捏着小歪的手腕诊了半天,越来越觉得这分明是女子脉象,可见府中上下都称其为公子,也不敢乱讲,啧了又啧,半晌后摸着胡子道,“小公子所中之物,并不危及性命,倒是阻塞了筋脉,气血凝滞,阴阳不调,故而无法使出力气。我开两剂药,公子吃了,毒素排出,也就无甚妨碍。” 小歪听着中毒什么的很吓人,但老大夫说没事,她也就相信以荻秋濠的健壮之躯,肯定不会轻易倒下。 送走大夫和荻安,用了一顿清淡的早餐,小歪心满意足,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荻秋濠的房间。屋子完全是一个有点小洁癖的直男的窝,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衣橱里清一色男人衣装,勉强算得上梳妆台的桌子上有一把梳子,外加几根男款簪子和发带,连面镜子都没有。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的书,墙上还挂了几把兵器。 小歪取下来一把宝剑试着把弄一番,嗯……拿得起,拔不出。 她向锦绣要了梳妆镜,对着镜子仔细研究了一番自己的脸。 小歪一向觉得在古代女扮男装不被看出来实是扯淡,古时候的女子向来娇养,被条条框框束缚,眉眼是温柔浅淡又细长的,女子是身娇体软的,她再怎么像男人,也不能凭空变出喉结来啊! 小歪认真盯着镜面,悲伤地发现,还真他娘的看不出来自己是个女的。 主要是太帅了,荻秋濠肯定每天都被自己帅醒,白桢也肯定是嫉妒她的帅气才决定把她整张脸的肉都剜掉。 很喜欢古代女子奢华首饰和衣物的小歪越想越惆怅,荻秋濠除了没有丁丁,凭空生了一对大-胸,真的没有半点女性特征了。 她扔掉镜子,倒在硬邦邦的床上,惆怅之后,决定趁没人过来打扰,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 “当刀子往身上割来的时候,荻秋濠并没感觉到有多疼痛或是恐惧,她的身体暴露在日光之下,那些挤满整个刑场,想要围观难得一见的极刑的民众,这才相信赫赫有名的荻秋濠真的是女人。 一个如此英气而有能力的女人,却在今日死于冰冷的屠刀之下。 荻秋濠的武功已经被废了,筋脉挑断,曾经纵横沙场,让戎狄蛮夷闻风丧胆的大将,变成了站也站不稳的废人。刽子手在她胸口上狠击一掌,封住血脉,然后下了第一刀。 为什么不是很疼?荻秋濠想,大抵是心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有疼痛。她为了那个男人,送上阖族人的性命,做了无数丧尽天良的坏事,全都错付于人,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境地,的确只有这样的极刑,才能赎罪。 三千刀的凌迟,呵…… 一个个往上加的数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荻秋濠远远地看了一眼皇宫,一群黑鸦从碧瓦朱甍间飞起来,这是停留在她眼中最后的一幕。 她那双足以让无数女人为之倾心的眼睛接连被刀剜了去,留下两个淌着乌黑血液的窟窿,如同她死不瞑目的灵魂……” 小歪蓦然惊醒,整个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心脏狂跳,气喘吁吁,浑身如同从水中捞起,全是汗水。太可怕了,为什么要让她梦到荻秋濠死时的景象? 这是她有史以来做过的最趋于真实的噩梦,她愣在床上,足有一刻钟无法回神。 她知道荻秋濠以及荻家的结局有多惨,正因为知道,才努力不往那条路上靠,就算是旁边的路也不能走,以免重蹈覆辙。 可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要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永不入宫,不封官不加爵,做个米虫废物,完全不掺和这本书里的人物关系网和故事;要么做一个旁观者,凌驾于这些人之上,既能处理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再或者,直接找个机会离开金陵,跑得远远的,那书里写来写去就金陵洛阳几个地方,她全部避开,还怕被卷入漩涡么?不过这个法子的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钱。 这么乱七八糟想了半天,小歪使劲搓了两把脸,哀叹道,“好难啊!怎么都这么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 70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通过这几日的闲逛, 小歪很熟悉山寨里的道路,对寨子外的世界却一无所知, 森林茂密,她在黑暗里跌跌撞撞摸索前进,觉得自己快迷路走进死胡同时,周围突然起了风声,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她身边将她拦腰提起,“瞎跑甚么!找不见你,吓死我了!” 小歪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计较为什么自己不见会吓死薛贤,她伸手推他,忍着身上的不适说,“放开我。” “别闹!乖乖跟我走。”薛贤带着小歪跃至半空, 灵活地穿梭于高大树木之间, 他把她往上提了提,“你可真重。” 小歪破天荒没有和他贫嘴也没有笑, 轻咳一声,“来得是什么人, 你要带我去哪儿?” “是白桢。”薛贤咬牙切齿, “招风耳那家伙果然把弟兄们出卖了。全寨子武功最差的就是你,我不来找, 你今晚就得死在这密林里。你跟我走, 我们就此离开, 去洛阳。寨子里愿意追随我的人会在二十里外的镇子等我,我们此去汇合即可。” 小歪虚虚按住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又是一阵咳。薛贤终于发现不对劲,停在树上,掰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你怎么了?” “我受了重伤,跟着你只会是累赘,你快走吧。白桢即便捉了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但我没能力保你的性命。”小歪太难受了,憋着一口气,不让薛贤打岔,一次性把话讲完,“白桢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他若是追上来,你肯定就跑不了,这些天承蒙大哥照顾,我心中感激。青山不改路,绿水长流,今日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薛贤本来不信,在她脸上摸到一手血,再并指贴在颈部一试,果然气血乱涌,一看便是身中剧毒又受了重击,命不久矣。他气极,怒道,“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小歪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给我报仇,再拖下去不仅你走不了,老子还要被你连累遭人活刮。她再问一遍,“你走不走?” 薛贤实在是条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坚持,“我带你去药王谷找神医,他定能治好你的伤!” 小歪猛提一口气,一声暴喝,“寨子里的土匪头子在这里,快来捉拿他!!!” 追击声顿时往这边来。 薛贤眼睛都瞪圆,“你!” 在风声叫喊声杀戮声里,小歪听到熟悉的呼唤,“阿林,是你吗?” 小歪闭了闭眼睛,没想到黎濯居然也来了,转念一想,她失踪,能够推测出她是被这群土匪绑走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再次推了薛贤一把,已经很没有力气了,“大哥,你快走吧,以后我在金陵活不下去了,就来找你,到时候大哥要是发达了,可别不认我啊……” 薛贤的手指一直贴在她的脖颈处,此刻感觉到她的气都乱了,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活着相见,他紧紧抱了小歪一下,“我等着你活着来找我。” 他小心地将小歪放在树下,让她靠坐在树干上,正要起身,一道凌厉掌风兜头压下来,躲无可躲,又担心命悬一线的小歪受波及直接殒命,只能抬手接了这一掌。 薛贤能当上大当家,一向自诩武功不差,却差点被这一掌打得跪在地上。林中树木被这一掌带起的狂风吹得飒飒作响,周围一圈细小的树木甚至直接拦腰截断,薛贤不得不两手相抗,才得以保全自己的手臂。 身体往一侧退开,他扫了来人一眼,本以为是风采名动金陵的公子白桢,来者却蒙了一只眼睛,一件黑色大袍子。薛贤自然而然把其当成白桢的手下,感慨此人武功几乎能跃进武林高手前十,不敢恋战,趁对方关心小歪死活无暇他顾之际,一击即退,飞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黎濯抱起小歪,她在他来前已经陷入昏迷,他切了一把脉,当即大骂了一声,从宽大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一刻不敢耽搁,捏开小歪的牙关给喂了进去,手掌贴在她背上,往几处大穴打进几注真气。 如此忙活半晌,后方的白桢都快追上来了,小歪的气息才终于趋于平缓,情况稳定下来。 黎濯收了手,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膝弯,把人打横抱起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恨铁不成钢地说,“中了那种毒还敢强行催发功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傻的不要命了?” 小歪靠在他怀里,无知无觉,平静犹如安睡。 小歪醒来已经是第五天的清晨,她躺在将军府睦元堂自己的床上。 锦绣值了一晚上的夜,正困得不行,趴在床沿边打瞌睡。小歪浑身无力,躺的骨头都要酥了,本想翻个身,却把锦绣给吵醒了。这丫鬟居然一下子从蜷坐在脚踏上的姿势跳成直立,怔怔看着睁了眼睛的小歪,好一会儿后,终于反应过来主子是真醒了,跳着跑出去,一路撞翻凳子磕到桌子,千难万险跑到门口,“铃铛!快去告诉老将军老太太将军夫人,小少爷醒了!” 小歪闭上眼睛,得,又是铺天盖地的嘘寒问暖问这问那。 整个将军府的人几乎都涌进睦元堂,想要确定荻秋濠真的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是关心则乱,七嘴八舌的问题也多,要是全回答完,这条命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小歪不得已顶着惨白的一张脸,装出多说一句话就要晕过去的病态,才把大家都吓跑,在老将军的呵斥下,不敢轻易涌过来打扰她静养。 独许西雅一人留了下来,坐在床边不停抹眼泪,她也不知道害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究竟是哪个,颠三倒四的埋怨起人来,“上次你爹请的是个什么庸医,居然说你没事,还开了完全不对的药给你吃,险些赔了整条命进去……” 小歪叹了口气,“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的那么伤心,伤了您自己的身体可怎么好?” 许西雅想骂她不让自己省心,看到她那病殃殃的样子又实在舍不得,打又下不去手,哭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一句,“你不赶紧把身体养好了,你爹那顿揍怎么扛得下来。” 小歪心头一个哆嗦,想干脆就此一睡不起算了。 “娘,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白家白桢那孩子。”许西雅和她说了在她昏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送到家时你就剩半口气了,浑身冰冷。我把你浑身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致命伤口,你爹说你中了毒,又受了致命内伤,才会变成这样。金陵城里的大夫,宫里的太医都请了个遍,没人能解你的毒治你的病,都让准备后事,你祖母还闹着要给你冲喜。” “那后来呢?”听了半天没听到半个黎濯的名字,那天他肯定是来了的,之后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是白桢送她回来?白桢又怎会知道她是将军府的人?是谁告诉他的?小歪满肚子疑惑,恨不能让许西雅把知道的全部倒出来。 “后来康宁郡主让人送来一包药,嘱咐一日五次吃下去,万不能断,吃完了若是没醒,让人去郡主府说,她再托人想别的法子。你算命大,那药也神奇,只吃了一天,你就醒了。” “康宁郡主?”小歪很是意外,这事又怎么扯到瞿苒身上去了?“郡主怎么得知我身染重病的事情?” 许西雅摇头,揣测道,“或许是白桢告诉她。待你养好了身子,要亲自去向郡主道谢才好。” 小歪怔怔点头,看样子不能从许西雅这里问道更多信息,只能按捺住疑问,等身体恢复后亲自找黎濯问清楚。 在瞿苒送来的“大力神丸”的帮助下,小歪恢复迅速,又过一日,已经能从床上起来走动,她才从荻秋澄口中得知,许西雅说的荻安会揍她一顿,不是因为她出去乱跑被土匪捉走一事让他担惊受怕,恨的牙痒,必须得揍一顿心里才舒坦,而是她身为将军府嫡子,刑部当差的公职人员,居然公然上街算命挣钱! 小歪觉得自己要被荻安活活打死。她连夜规划逃跑计划和路线,结果天没亮就被荻安的亲卫押送去了祠堂,等候大刑发落。 小歪摸摸洗干净后的脸,暗忖道,“我有这么帅吗?” 害羞的姑娘们终于推出一个吃螃蟹的人来,那小姑娘扯扯衣角摸摸头发扭捏地走到小歪面前,一开口那叫一个声若洪钟,“大当家叫你,去他屋!” 小歪被这嗓音震得一个激灵,心想那汉子不会是吊唁一宿,突然想通,又决定杀她泄愤了吧? 小歪提心吊胆的跟着侍女来到大当家的房间,门一开,她眼前一亮,不愧是京郊第一犯罪团伙的老大,屋子分了里外两间,布置得十分奢华。汉子大刀阔斧地坐在里间的床上,一旁摊开许多书册,见小歪到了,努努嘴指着圆桌上的吃食,“有点事问你,边吃边说。” 小歪受宠若惊,倒是不客气,直接端起一碗米粥,“什么事,大当家只管问来,我定知无不言。” 汉子拿着本书走过来,摊在她面前,抱着胳膊说,“你钻研此道,想来经验丰富,这个姿势试过没有?” 小歪瞄了一眼他手指所指的地方,一口稀饭全部咽进气管,呛了个死去活来。她拍着胸口,对着面前堪比杜某斯一百零八式的小黄-书,欲哭无泪。 为什么特地把她叫过来,是为了这种事啊?干!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和一个土匪流氓头子研究怎么搞女人比较爽吗?! 事实证明,要让她干点别的,还不如研究这个。新一代女青年兼二十多年单身狗但思想上绝对是老司机的小歪,为了活命,对于这种造人的研究,那也是可以张口就来侃侃而谈的。 “这个姿势十分考验女人的柔韧性,柔韧性你知道吗?你找个天天在阁楼里坐着,除了绣花啥也不干的千金小姐,肯定不行,非得把对方骨头掰折了不可。习过武的就不一样了,关节灵活,肉结实,干起来有驯服感。你想想,骑一匹骏马和骑一头蠢驴,那感觉能一样吗?”小歪说的口干舌燥,捧杯喝水。 汉子顺着她的话仔细一琢磨,深以为然,一时间觉得自己睡过的女人都是糟粕,没有遇到精品。汉子认定自己遇到了此行业的高手,开辟了新世界,不由不耻下问,虚心求教,获益匪浅,与小歪相见恨晚,口呼老师,奉为知己。 拜一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舌头所赐,小歪从囚徒变成了座上宾。 如此几天,小歪让汉子得了趣,听说她是个算命的,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混口饭吃养活自己而已,便直言以后跟着自己混,保管她吃香喝辣。底下的人看着这绑来后以为会被活刮的人,在寨子里混得如鱼得水,纷纷啧啧称奇。小歪涨了记性,一张嘴抹了蜜,只管挑好话说,与寨中众人相处倒也融洽。 特别是阿苗,每天叮嘱厨房给小歪做可口的素食,把她照顾的可贴心。小歪都想认这姑娘当妹子了,可惜阿苗想要的远不止当她妹子,这个又羞涩又炙热的妹子想要的小歪给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苗好奇问她,“你一个大男人,身体那么壮,却天天吃素,你是还俗的和尚吗?” “我太胖了,要减肥。而且吃素对皮肤好,不信你摸。”小歪捞起阿苗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皮肤光滑细腻,紧致且有力量。 阿苗的脸顿时红成熟透的柿子,落荒而逃。 山寨里的强盗出去了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在家里却一派和乐,几乎没有争斗,即便有争执,也是咧咧几句就过去了。小歪待了几天,才打听到大当家名为薛贤,是个很儒雅的名字,主人却有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性格,干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营生。 小歪啃着精致的点心,趁薛贤心情好的时候,问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我听说全聚豪那事儿也是强盗干的,和大哥有什么关系不成?”她作为薛贤跟前新晋红人,兄来弟去,连大当家也不叫了,直呼薛贤大哥,没想到对方居然默许了这个叫法。 薛贤冷哼一声,“手底下有人胆子肥了,自立门派,带走了我最勇猛的手下,干出这等丑事,总有一天我要清理门户!” 小歪想了想,又问,“金陵这一块儿,官兵多,守卫足,大哥的生意,很不好做吧?” “头两年没有这么不景气,如今新上了几位大官,脾气严厉手段厉害,几乎要讨不到活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 71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的指甲几乎要撕碎裹胸布掐进肉里, 承受不了的痛让她哼出声来,嘴一张,就呕出大口的血。她感觉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几乎要看不清身边的事物。 说来也奇怪, 血呕出来,剧痛竟逐渐减缓,小歪知不能再此地久留,她强撑着对阿苗的尸体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摇晃站起, 从洞口钻了出去。 通过这几日的闲逛, 小歪很熟悉山寨里的道路,对寨子外的世界却一无所知, 森林茂密,她在黑暗里跌跌撞撞摸索前进,觉得自己快迷路走进死胡同时, 周围突然起了风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她身边将她拦腰提起,“瞎跑甚么!找不见你,吓死我了!” 小歪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计较为什么自己不见会吓死薛贤,她伸手推他, 忍着身上的不适说, “放开我。” “别闹!乖乖跟我走。”薛贤带着小歪跃至半空, 灵活地穿梭于高大树木之间,他把她往上提了提,“你可真重。” 小歪破天荒没有和他贫嘴也没有笑,轻咳一声,“来得是什么人,你要带我去哪儿?” “是白桢。”薛贤咬牙切齿,“招风耳那家伙果然把弟兄们出卖了。全寨子武功最差的就是你,我不来找,你今晚就得死在这密林里。你跟我走,我们就此离开,去洛阳。寨子里愿意追随我的人会在二十里外的镇子等我,我们此去汇合即可。” 小歪虚虚按住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又是一阵咳。薛贤终于发现不对劲,停在树上,掰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你怎么了?” “我受了重伤,跟着你只会是累赘,你快走吧。白桢即便捉了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但我没能力保你的性命。”小歪太难受了,憋着一口气,不让薛贤打岔,一次性把话讲完,“白桢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他若是追上来,你肯定就跑不了,这些天承蒙大哥照顾,我心中感激。青山不改路,绿水长流,今日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薛贤本来不信,在她脸上摸到一手血,再并指贴在颈部一试,果然气血乱涌,一看便是身中剧毒又受了重击,命不久矣。他气极,怒道,“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小歪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给我报仇,再拖下去不仅你走不了,老子还要被你连累遭人活刮。她再问一遍,“你走不走?” 薛贤实在是条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坚持,“我带你去药王谷找神医,他定能治好你的伤!” 小歪猛提一口气,一声暴喝,“寨子里的土匪头子在这里,快来捉拿他!!!” 追击声顿时往这边来。 薛贤眼睛都瞪圆,“你!” 在风声叫喊声杀戮声里,小歪听到熟悉的呼唤,“阿林,是你吗?” 小歪闭了闭眼睛,没想到黎濯居然也来了,转念一想,她失踪,能够推测出她是被这群土匪绑走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再次推了薛贤一把,已经很没有力气了,“大哥,你快走吧,以后我在金陵活不下去了,就来找你,到时候大哥要是发达了,可别不认我啊……” 薛贤的手指一直贴在她的脖颈处,此刻感觉到她的气都乱了,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活着相见,他紧紧抱了小歪一下,“我等着你活着来找我。” 他小心地将小歪放在树下,让她靠坐在树干上,正要起身,一道凌厉掌风兜头压下来,躲无可躲,又担心命悬一线的小歪受波及直接殒命,只能抬手接了这一掌。 薛贤能当上大当家,一向自诩武功不差,却差点被这一掌打得跪在地上。林中树木被这一掌带起的狂风吹得飒飒作响,周围一圈细小的树木甚至直接拦腰截断,薛贤不得不两手相抗,才得以保全自己的手臂。 身体往一侧退开,他扫了来人一眼,本以为是风采名动金陵的公子白桢,来者却蒙了一只眼睛,一件黑色大袍子。薛贤自然而然把其当成白桢的手下,感慨此人武功几乎能跃进武林高手前十,不敢恋战,趁对方关心小歪死活无暇他顾之际,一击即退,飞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黎濯抱起小歪,她在他来前已经陷入昏迷,他切了一把脉,当即大骂了一声,从宽大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一刻不敢耽搁,捏开小歪的牙关给喂了进去,手掌贴在她背上,往几处大穴打进几注真气。 如此忙活半晌,后方的白桢都快追上来了,小歪的气息才终于趋于平缓,情况稳定下来。 黎濯收了手,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膝弯,把人打横抱起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恨铁不成钢地说,“中了那种毒还敢强行催发功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傻的不要命了?” 小歪靠在他怀里,无知无觉,平静犹如安睡。 小歪醒来已经是第五天的清晨,她躺在将军府睦元堂自己的床上。 锦绣值了一晚上的夜,正困得不行,趴在床沿边打瞌睡。小歪浑身无力,躺的骨头都要酥了,本想翻个身,却把锦绣给吵醒了。这丫鬟居然一下子从蜷坐在脚踏上的姿势跳成直立,怔怔看着睁了眼睛的小歪,好一会儿后,终于反应过来主子是真醒了,跳着跑出去,一路撞翻凳子磕到桌子,千难万险跑到门口,“铃铛!快去告诉老将军老太太将军夫人,小少爷醒了!” 小歪闭上眼睛,得,又是铺天盖地的嘘寒问暖问这问那。 整个将军府的人几乎都涌进睦元堂,想要确定荻秋濠真的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是关心则乱,七嘴八舌的问题也多,要是全回答完,这条命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小歪不得已顶着惨白的一张脸,装出多说一句话就要晕过去的病态,才把大家都吓跑,在老将军的呵斥下,不敢轻易涌过来打扰她静养。 独许西雅一人留了下来,坐在床边不停抹眼泪,她也不知道害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究竟是哪个,颠三倒四的埋怨起人来,“上次你爹请的是个什么庸医,居然说你没事,还开了完全不对的药给你吃,险些赔了整条命进去……” 小歪叹了口气,“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的那么伤心,伤了您自己的身体可怎么好?” 许西雅想骂她不让自己省心,看到她那病殃殃的样子又实在舍不得,打又下不去手,哭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一句,“你不赶紧把身体养好了,你爹那顿揍怎么扛得下来。” 小歪心头一个哆嗦,想干脆就此一睡不起算了。 “娘,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白家白桢那孩子。”许西雅和她说了在她昏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送到家时你就剩半口气了,浑身冰冷。我把你浑身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致命伤口,你爹说你中了毒,又受了致命内伤,才会变成这样。金陵城里的大夫,宫里的太医都请了个遍,没人能解你的毒治你的病,都让准备后事,你祖母还闹着要给你冲喜。” “那后来呢?”听了半天没听到半个黎濯的名字,那天他肯定是来了的,之后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是白桢送她回来?白桢又怎会知道她是将军府的人?是谁告诉他的?小歪满肚子疑惑,恨不能让许西雅把知道的全部倒出来。 “后来康宁郡主让人送来一包药,嘱咐一日五次吃下去,万不能断,吃完了若是没醒,让人去郡主府说,她再托人想别的法子。你算命大,那药也神奇,只吃了一天,你就醒了。” “康宁郡主?”小歪很是意外,这事又怎么扯到瞿苒身上去了?“郡主怎么得知我身染重病的事情?” 许西雅摇头,揣测道,“或许是白桢告诉她。待你养好了身子,要亲自去向郡主道谢才好。” 小歪怔怔点头,看样子不能从许西雅这里问道更多信息,只能按捺住疑问,等身体恢复后亲自找黎濯问清楚。 在瞿苒送来的“大力神丸”的帮助下,小歪恢复迅速,又过一日,已经能从床上起来走动,她才从荻秋澄口中得知,许西雅说的荻安会揍她一顿,不是因为她出去乱跑被土匪捉走一事让他担惊受怕,恨的牙痒,必须得揍一顿心里才舒坦,而是她身为将军府嫡子,刑部当差的公职人员,居然公然上街算命挣钱! 小歪觉得自己要被荻安活活打死。她连夜规划逃跑计划和路线,结果天没亮就被荻安的亲卫押送去了祠堂,等候大刑发落。 荻安和许西雅要小歪给个解释,小歪挠头,她自己还搞不清楚情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荻安脸色不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生病一事,郡主不仅知道,还让人送药过来,事无巨细嘱咐良多,分明是和你熟识。你如实说来,什么时候和郡主有的交集,又是如何生出的如此情谊?” 小歪焦头烂额,“这……孩儿与她并没有什么情谊啊。若说交集,如果算的话,倒是有过一次,不过孩儿差不多都要忘了,哪里知道郡主她老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发生了什么,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这位郡主,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现在麻烦来了,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第 72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前天黎濯说他也住在将军府这一片,小歪心想, 他再怎么也会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四面不漏风, 头顶有遮挡的屋子, 最不济, 他还有钱,可以住客栈。她透支所有想象力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将军巷隔壁那条巷子尽头的露天马厩里看到黎濯。 对方正缩在一堆干草里呼呼大睡,蓬头垢面,毫无形象。 小歪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此刻感想。 “你的钱呢?瞿苒没有给你酬金谢礼吗?” 黎濯三两口咽下小歪递上的糖包,中途抽空回了一句, “给了, 弄丢了。” “昨天你不是还付了赔桌子的钱和后来的饭钱?” “对啊,付完就没了。” “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啊!”小歪从他头发里拔出一根干草,直想抽他。 黎濯抬起手背蹭了蹭嘴角,“和你说了,你会不让我赔那张桌子, 会带我回你家睡么?” “”小歪默了默,摇头, “不会。” 黎濯蔑她一眼, “那不结了?” 小歪失落的嘀咕, “我以为我已经很缺钱了, 没想到你比我更缺。可你挣了钱也没有用, 转眼就给弄丢了。原想着和你五五分,还是全给我吧,我帮你保管着,安全些。看你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弄到钱,我真表示怀疑。” “不用担心,”黎濯拍拍她的肩膀,发现这家伙比他想的要结实许多,“我睡马厩并不影响我们一起挣钱。这两日我也把金陵城逛得差不多,你说过只算得准官位大的,我们去仙乐坊如何?” “仙乐坊?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怎么有种百花楼的感觉 “是正经去处,不许瞎想。”黎濯一拍她的脑袋,“你不是金陵人,怎么连仙乐坊这样鼎鼎有名的地方也不知道?” “啊,这个我家是住金陵没错,但我从小在洛阳,嗯,洛阳长大,不久前才来到金陵,自然不熟。你快说,仙乐坊是什么地方!”小歪结结巴巴解释一通后赶紧转移话题。 黎濯相信了这个说法,没有多问。“传闻仙乐坊中有人间天上难得一闻的好曲子好歌声,是城中显贵附庸风雅之地。你我此去,还愁钓不着肥羊么?” 小歪这才有种自己选对人了的感觉。 仙乐坊地处金陵城东南向,当初不知是哪位富商,在此处向东划了三里地,建起一座雅致庭院,后被人买下,稍作改动后成了如今的仙乐坊。 小歪和黎濯没有进去,也进不去。只见门前宝马香车,环佩琤琮,有袅袅丝竹声传出来,便可窥见院中是何等人间仙境。小歪很没有出息,恨不得巴在墙头往里看上一看。 这般豪奢之地,书中却半字未提及,不应该啊。 黎濯把小歪的广告词略做修改,堂而皇之地在仙乐坊附近摆起了摊位。这附近慕名前来但承担不起仙乐坊高消费的人不少,久而久之,有人看到了商机,各式各样的摊位也都摆起来,多了小歪们这处并不稀奇。仙乐坊懒得管,一向任由这些人去,只要不越界即可。 等了半日,依旧没有生意。黎濯决定吆喝几句,小歪没同意,她说咱们要做有格调上档次的半仙儿,当街吆喝,多掉身价。 黎濯对她的歪理无言以对。 小歪有些困倦,要打瞌睡,黎濯便凑过来和她说话。 “令尊可还健在?” 小歪眼皮不抬,“当然。” “让他们知道你出来干这个,会如何?” “唔”小歪不在意地说,“打断腿吧。” 黎濯笑,“你倒是不怕。” 小歪撇嘴,“我更怕没钱花,死在这座城里。” 他俩说话的当口,一辆藏着不显山露水华贵之气的马车停在仙乐坊大门前,车上贵人正在下车,不知怎的听见小歪这句话,闻言看了过来,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挂的却是算命卜卦的牌子,不由有些惊奇。 算命从来都是独一个的老头子,非瞎即残或瘦骨嶙峋,几时也有这样年轻俊朗的面孔了? 贵人挥退随从的阻拦,走了过来,停在摊位前。 黎濯捅了捅小歪,示意有人来了。 贵人道:“如今金陵城中一派富饶祥和,百姓安居乐业,这位公子年轻力壮,身强体健,不知缘何说出饿死城中这样的话来?” 小歪站起来回话,“个人私事,聊作感慨,扰贵人清静了。” 贵人微笑,低头看着他们的牌子,“达官显贵,在公子看来,什么样的人可当得起这四个字?” 他娘的,你要算命就算,不算就滚,废这么多话搞毛线啊! 小歪腹诽,嘴上也带了一点不客气,“能被史书记载者,可当得起这四字。” 这解释就跟十八岁的少年跑出来算命一样异类,贵人讶然,“史书所记之人可不全是做了官的。” “那又如何?金陵城中以官居多,我这样写,也是为了好讨生意做。这位官爷,您若想算命,便在这张纸上写下您的官职与名字罢。” 贵人垂眸看了那张纸一眼,笑道,“既然有那样的本事,如何算不出来者的身份?你若猜得中,我便让你们卜一卦。” 这真是赖皮了,故意来欺负他们生意不好吗? 黎濯担心小歪委屈,就要拒绝,小歪拉住他,附耳说道,“此人看着来历不凡,不好轻易得罪,我试一试。” 黎濯也小声说,“别勉强。” 小歪点头,仔细打量对方。 贵人年纪不大,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月白的直裰,肩上怕冷似的加了一件华丽的同色披风。他生得美,美中犹有一丝孱弱,披风下的手白皙修长,捏着一串小叶紫檀。 不看时不会注意,一仔细打量,特征就太过明显,单是那串刻了六字真言的紫檀串珠已足以让小歪认出他来。 “国师大人,小人方才失敬了。”小歪拽着黎濯的衣袖,让他和自己一起行礼。 黎濯给了小歪一个惊骇的表情。国师大人深居浅出,寻常人见到了也未必能认得,小歪却一眼看出他的身份,这眼神真是入木三分,毒辣的能钉进人的骨血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人,才会具有这样对方越是尊贵就越是熟悉的本领? “那药不是我的,是那位独眼的大侠上门,让我转交给你,也是他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可惜一开始碍于男女有别,后来则是生了病,想亲自上门探望而无法,只能原样转达大侠的话。公子谢我,是谢错人了。” 瞿苒笑起来,这段话有些长,她又咳了两声。小歪帮她掖了掖被子,瞿苒不撒手,没法起来关窗,于是干脆放下一侧床帐挡风,如此她和瞿苒完全被笼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一时间生出无限安全感来。 小歪顾不上询问黎濯的情况,知道即便问瞿苒黎濯是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些珍奇药材,这小病秧子也答不上来。她更关心这位女主角的身体,怕她真挂了,“你告诉我,这是生了什么病,吃了些什么药,怎么突然就这样凶险,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请来的大夫们什么都诊不出来。” “那黎那位大侠呢?你可曾找过他?连我那么重的伤,他都能弄来良药,也肯定能治好你。”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瞿苒摇着头,“那之后再也找不见他。我只想见你” 瞿苒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小歪,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这种想法让她的胆子大起来,拉着小歪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贪恋手背的清凉。 “公子,阿苒好想你” 病痛使她露出女儿的娇态与脆弱,配上柔弱的嗓音,根本无人能抵御了。 小歪十分无奈,“傻丫头,我们就见过两次,何至如此。” 你的官配是令霄一和白桢啊!让他俩人中的任何一个看到你如此依恋我,非活撕了我不可。 小歪无心的一声傻丫头,让瞿苒这个病入膏肓神经错乱的人感觉到满满的宠溺,恍惚间连病痛都减轻了几分。 “你不懂,你和别人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眼泪无声地滑出眼眶,语调突然间变得无比哀伤,“公子,阿苒不想死。阿苒还有许多事没有做,阿苒不甘心” 小歪被这样子吓得不轻,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又扶开她额头上的发丝,学着从小说里看来的那些个男主哄女主的动作,轻轻往后抚弄她的头发,温柔的能够捏出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阿濠。”瞿苒突然这么叫小歪,差点没把对方的小心肝叫得蹦出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小歪低头看着她,无限温柔,“苒苒,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如果演一演痴情总裁就能救活瞿苒,小歪非常乐意献身,至于为什么不能让瞿苒死掉,小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第 73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对他作个揖,“实要感谢白公子的鼎力相救, 才让小可捡回一条命。本欲病好后亲自去白府感谢, 公子竟亲自登门探望, 小可深觉惶恐。” 她不敢提瞿苒,如果许西雅的猜测是错的, 并不是白桢告诉瞿苒她中毒受重伤一事, 冒失讲出来,后果就不堪预计了。 白桢都被她说的笑起来, “荻公子莫折煞我, 先前不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 多有得罪,此厢我是来道歉外加探望公子伤情的, 公子若一直如此,惶恐的人可就是我了。” 小歪听他语气和表情的确不再怪罪, 心头略微一松, 将白桢带到睦元堂的小厅说话。 白桢说,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大将军果真人如其名,府上不见半丝奢豪。将军位高权重,尚能如此,实在难得。” 小歪心想, 连这样你都觉得简陋, 你家的府邸是得有多奢华。她等锦绣上了茶退下, 才说, “军旅生活艰苦,家父自小在军中长大,养成一切从简的习惯,又以此御下治家,久而久之,便形成家风了。” 白桢笑,“好一个家风,让人钦佩。” “公子过奖。”小歪斟字酌句,无比谦逊。 白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小歪没见他说一堆原文中和瞿苒喝茶时文雅的点评,暗忖他是不是好茶喝太多,自己让丫鬟沏的不合他口味了。可小歪不懂茶,怕自己说了点什么反而贻笑大方,正发着愁,白桢主动解了她的围。 “我也是日前才得知,荻公子在刑部当差。如此我倒有一事想不通,那日在大街上,荻公子与一群匪徒起冲突,对方说公子是算命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小歪挠挠头,又开始现场直编,“其实有些复杂,那时和我一起的大哥,他才是真正做这个营生的,之前对我有恩,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那日他主动提出需要帮助,便去帮了他一帮,没想到帮完了准备离开,居然会遇到那些地痞流氓。当时碍于形式不便透露身份,又担心若是宣扬出去,家里人知道了会多心,倒是让白公子笑话了。” “原来如此”白桢笑道,“荻公子多虑了,公子重情重义,为帮助朋友落入险境,让人钦佩。白某怎敢笑话。” 小歪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后续,就被贼人捉了去,过了这些时日才回来。我如今武功尽失,多亏白公子才得以逃出匪窝,心中惭愧,实在不知要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何必言谢,要多亏黎濯和荻公子,白某才找到这群山匪的老巢,一举歼灭。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一举歼灭么?”小歪握着小巧的茶杯,佩服自己居然能稳得住不手抖。她问,“我记得匪窝起了大火,捉拿匪徒时损伤可多?” “的确有大火,夏季干燥,火势蔓延极快,后来还是砍了四周的树木,才没让大火把附近的山头都烧尽。” 听这个语气,山寨只怕被烧得只剩下灰烬了。小歪原本想回去给阿苗敛尸安葬,这下即便找回去,能找到的也只有一捧灰。醒来后她一直努力不去想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因为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好好安葬她,小歪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才能告慰阿苗的亡魂。 “荻公子怎么了?”白桢关切询问。 “没事。突然想到一个故人。”小歪抬起头,用平静盖过眼底的波澜。 撕心裂肺的震撼,滔天的愧疚,在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死了的几天后,只化作一句,一个故人。 “荻公子的思维很发散。”白桢说,“与白某从前结识的人都不一样。” “让公子见笑了。”小歪垂下眼睫,缓缓眨了眨眼睛。 白桢发现她的睫毛竟然十分长,尾梢卷翘,细看之下,连眼角也是上挑的,平时因为她俊气逼人的眉而忽略了这双眼睛,此刻突然觉得她的眼睛是极美的,美得带了一分若有似无的妩媚,毫不突兀的融在英俊里,让注意到的人抓心挠肺的痒。 白桢浑身一震,蓦然回神,难以相信自己方才竟然生出这人十分诱人的疯狂念头。 荻秋濠此人,是细看不得的。她是一汪深潭,一池沼泽,一细看,就会陷进去,无法脱身。 小歪没注意到白桢的异样,兀自说着,“被救出来时我内伤颇重,没有意识,不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醒来后又总忍不住回想当时情景。”她说的有点口干,主要是饿,见气氛还算不错,便问白桢,“说到此处,我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为何知道匪窝的所在,又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将我送回将军府来?” “这要感谢你那位好友。你失踪多日,荻将军派人满城寻找不得,是他拿着你的玉佩,到府衙报案,说他知道你的下落。此事关乎大将军,底下的官员不敢压着,报到刑部和大理寺。我见了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将军府小少爷就是你,恰好手上捉来那几人也招供了一些事情,和你那位好友所查到的信息核对之后,也花了足足两日才找到匪窝,可惜让匪头跑了。” 小歪张着嘴,难以置信,“所以,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我失踪,也知道是你救我回来这件事了?” 她表情傻的可爱,白桢没忍住又笑起来。天气炎热,他摇着随身携带的折扇,笑容有点狡黠的坏气,“知道你失踪的人不少,晓得是我带人剿匪随便把你救回来的人不多。” 白桢这勾唇一笑让小歪看呆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好看的人存在。他坏也好善也罢,都不能掩盖他是原文中第一美男子这个事实。 此时的白桢和在全聚豪质问小歪的白桢,以及大理寺里公事公办的白桢是完全不一样的,简直算得上温和。他又生得极好看,与令霄一带着病态c精致到虚无缥缈不同,他是摸得着的实体。世人常说一见瞿苒误终生,不见白桢终生误,可见白桢颜值的登峰造极。 在盛世美颜的蛊惑下,小歪甚至生出这样一种念头,如果白桢后期不黑化不大开杀戒,他还是非常完美的存在,并且能一直完美下去。 可惜了,白家的倾覆,与瞿苒的种种阴差阳错,让他又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虽然最后两者兼得,谁敢保证,像瞿苒那样寻常男人根本无法掌控的女子,过个十年八年,不会厌弃他呢? 美好的故事总是戛然而止,殊不知,国王和王后相互嫌恶相互遗忘的故事,就是王子和公主的后续。这本小说写到白桢和瞿苒大婚就结束了,和公主王子一样一样的。 或许,如果从一开始就有人提醒白桢,是不是能够挽救最后金陵城诸世家的万劫不复? 白桢的扇子从她眼前晃过,“荻公子怎的出了神?”折扇合起来,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敲,“怪我,你大病初愈,不该久坐,这便告辞,改日再来探望。” 小歪没有强留他,送出去的时候走在他身侧,发现这人也很高,虽然没达到黎濯那个程度,平视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她侧仰着头,瞄了一眼白桢。 白桢抬起扇子蹭蹭脸颊,“莫不是白某脸上有东西,荻公子从方才起一直往我脸上偷瞄。” “没有东西。”小歪收回目光,似有心似无心地问,“就是突然有些好奇,白公子像长公主些,还是司徒大人多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 74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黎濯蹬着墙面,轻飘飘落在小歪面前,抬手挥了两下,“怎么露出这种表情, 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小歪憋着一肚子话要和他说, 待见到了人,张口第一句却是,“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打扮得这样好看吗?” 黎濯:“” “别走别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小歪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上好的绢缎衣料被她揪出几个褶子,她气也不喘地说, “你为什么会武功轻功还这么好?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将军家的幺子还晓得了我的名字的?哎呀这些都不重要, 你先回答我,我之前中了那个劳什子剧毒要死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又从哪里得来的仙丹把我救活的?我问这个答案是其次主要就想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医术, 康宁郡主, 就是咱们从全聚豪带回来那姑娘,她生重病要死了,如果你真的像你牌牌上说的那样是神医在世,可以去救救她吗?” 黎濯还保持着准备走开的姿势, 此刻扭头看着拉住自己滔滔不绝说长句子连停顿都不带有的小歪, 眨了眨眼睛。 小歪想不注意他的左眼都不行。夜色朦胧, 灯光昏暗, 看的不甚清晰明朗, 但她敢打包票, 黎濯平日里遮起来的左眼眼珠的颜色,和右眼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于是也眨了眨眼睛。 黎濯此时出了声,“我穿成这样,是刚从一个贵人家做客回来。” “啊?”小歪的反射弧都被黎濯拉长了,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回答她上上上上上个问题。 黎濯继续说,“我替他算了一卦,得了许多酬金,呐,都给你,放好了。” 他从怀里取出两张银票,珍而重之地放在小歪手心里,表情严肃,像在交付烈士的骨灰。 小歪懵了,过一会儿终于回了神,捏着两张面额为一千两的银票直哆嗦,“你你你,你把钱给我做什么?” 黎濯回答的乖极了,“不是你让我把钱交给你保管的吗?” “可是这是你自己赚来的钱啊!” “有差别吗?”黎濯把银票强行往她衣襟里塞,“你缺钱,我存不住钱,把银子拿给你存放,正好一举两得。” 他的手掌大咧咧蹭过小歪的胸口,蹭得对方炸起浑身的毛,顿时跳得老远,“别碰我!” 黎濯悻悻地收回手掌,不问她为何对男人之间的正常肢体接触如此反感,悻悻地说,“那我不碰就是了。” 小歪惊魂甫定地按着裹胸布,一边觉着好险好险,差点让他摸出端倪,一边又难以置信,自己掌心下正躺着两千两银子,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钱,做梦都要笑醒。 兴奋归兴奋,小歪努力正色道,“你说的也对,那我就帮你看着,你要用钱了和我说。方才我说的那些问题,你一个个答来。” “我会武功是因为我从没说过我不会,知道你身份是因为我曾看你进将军府,门房叫你小少爷,再四处问一问将军府小少爷叫什么,也就知道了你的姓名。不过我有些好奇,你明明叫荻秋濠,为什么让我叫你阿林?” “那是,因为那是我的,昵称,是小名,不行吗?”小歪鼓着眼睛瞪他。“不许转移话题,还有最重要的问题你没回答呢!” 黎濯学着小歪方才的动作踢地上的小石子,低头的时候恰好把笑容藏起来不让她看见,“我的确会一点医术,不过给你吃的药不是我配的。” “是谁,教你医术的人吗?”小歪想捉着他的衣襟把人拎着质问,“会一点是多少?你说清楚呀,够不够救瞿苒?如果不行的话,能请你的师父他老人家出马吗?” “这恐怕不行。”黎濯低着头,“他老人家入土多年了,再去惊动不太好。” “啊抱歉,节哀。”小歪看黎濯似乎不是很高兴,以为提到他的伤心事了。 小歪实是误会了黎濯,他对这个师父并没有多少感情,他长这么大,师父太多,要是个个都情同父子感情深厚,他的感情大概要不够用。他看起来不高兴是因为别的事。 小歪扯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你敢挂着神医的牌子,医术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吧?瞿苒现在很不好,别人都诊断不出来她是得了什么病,瞿家也是个打定了她会死的意思,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如果救活了,也算功德一件。咱们天天骗人,也得做点善事积福,对吧?” 黎濯又想笑了,眼珠子往小歪那边一轮,“你承认自己是在骗人了?” 小歪:“” 她突然伸出双手,贴在黎濯的脸颊上,把他的脑袋夹住了,凑上去仔细看,“你的眼睛,有点奇怪” 黎濯近距离看她,差点看成对眼,“有什么奇怪的?” “颜色不太对”小歪都想问他是不是戴美瞳了,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才意识到自己又跑题了,忙就着这尴尬又暧昧的姿势强行把楼正回来,“说,救不救瞿苒?不救我就把你脖子拧折了!” 小歪要踮着脚才能凑到黎濯脸上去,脚尖踮久了会酸,黎濯不动声色弯下腰。 “你为什么如此关心那个瞿家小姐,还知道她病的要死了?” “我今天去看她来着,然后找了你一下午。” “你去看了她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去看她?” “瞿苒写了帖子递到我家来,说想见我一面。” “她想见你,你就去了?” “对啊,我一会儿再慢慢和你算你把我的身份透露给她的账。她高烧起来特别可怕,都快糊了,我用酒才把温度降下来。如果你真的行的话,救救她好不好?” 黎濯这个小心眼儿居然还沉浸在小歪去见瞿苒这事儿上,不依不饶道,“她为什么偏偏想见你?我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我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凭什么只记得你?” 小歪被拉长的反射弧可算收缩了一丢丢,从黎濯这番抱怨里品出一点不一样的滋味,这滋味让她十分之惊讶,“你” 黎濯大傲娇脑袋一扭,綏带甩在小歪脸上,珠子抽了她脸颊一下。大傲娇说,“我救了她,你就得娶她。我不高兴,不救。” 小歪被这句话潜藏的巨大信息量砸得目瞪口呆。 她指着黎濯,抖着指尖,你你你了半天,终于说出口,“你也爱上瞿苒了?!” 黎濯:“啊?” 小歪十分痛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因为你喜欢瞿苒,瞿苒不喜欢你却喜欢上了我,一旦好起来便有机会和我发展后续,就吃醋成这个样子,你的爱情怎能如此自私?你就不想想,瞿苒不喜欢你是因为她只见过你络腮胡独眼黑袍的造型,以你现在的形象去见她,她肯定能把白桢令霄一以及荻秋濠之流忘到九霄云外,你治好了她,再打扮的好看点,还怕拿不下美人的芳心?” 黎濯:这人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小歪苦口婆心,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嘴里嘀嘀咕咕,“海盗啊,你这个心态要不得啊!不过这也怪我,书里边没有你,我也以为白桢就是最好看的了,不过现在有了你也有了我,就是最大的变数,白桢还能不能成为男主和瞿苒happy endg实在难说,有我这只蝴蝶在,完全有希望把你扶正成男主,把白桢秒成渣渣,这样我就真的不用担心我自己还有荻家的安危了!” 黎濯已经皱起眉头,“什么书?你究竟在说什么?” 小歪浑身一僵。 日,一个疏忽就把心里想的顺嘴讲出来了 “那个不重要。”她杀气腾腾冲回黎濯面前,终于如愿以偿拎起他的衣领,可惜不是往上提,而是往下拉,做出十分凶恶的模样,“你救不救瞿苒?” “好处?” “我想办法让瞿苒爱上你,让你娶了她!” 黎濯:“” 他伸手掰开小歪的手指。 “好说好说大侠一切好说!”小歪生怕他溜了,“黄金万两加官进爵艾玛你还真是不慕名利好吧好吧你说你想要什么?” 黎濯这才停下掰她手指的动作,勾唇一笑,“我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小歪没想到他想要的居然是这种东西,愣愣的,“去哪儿?” “放心,不是什么凶险之地。只要你答应我,你让我救谁,我便救谁。” 小歪质疑,“真的?” 黎濯点头,“真的。我看起来也不像骗子,对不对?” 一个刚刚骗了巨款两千两银子回来的人在说自己一点也不像骗子。 “我当然信你。”小歪咬着下唇,“不行,你还是得立个字据。” “嗯,好说,写我绝不会带你去穷凶极恶之地对不对?” “不对,写我让你救谁你就得救谁。” “” 太监小夏子向停在前面的男人行礼,“参见国师大人。” 小歪心中咦一声,从小夏子身后歪出脑袋看一眼,还真是令霄一。这男人很爱遍布华丽刺绣的衣裳,亭亭站在台阶上,像一株从汉白玉石板缝里挣扎长出来,盛开的雪绒花。 “有缘自会再见,我与公子重逢,算不算缘分匪浅?”令霄一端着国师的架势说话,很有两分威仪。小夏子见俩人认识,不敢贸然打岔,主动退到一边。 “能与国师大人有此缘分,是在下的荣幸。”小歪说完,抱拳向他行礼,“荻秋濠见过大人。” 令霄一慢慢走到她身边,十分不见外地说,“从前我对你的兴趣很大,如今我对你带进瞿府的那位神医更有兴趣,你能把他叫出来,借到我的国师府待两天么?” 小歪也不怎么客气,“皇上才下了旨,让此医师入将军府为在下调理身子,所以,大人估计是借不成了。” “你身强体健,需要调理什么哦,”令霄一话锋一转,“你武功被废了。” 这群人都是狗么?隔空靠鼻子嗅用眼睛看就知道她没武功了,看出来就罢了,还跳上来踩两脚,可恶。 听到是皇上下旨,令霄一也就不强行要人,另起话题,“你的卦不准,已经大半个月过去,我并未见到血光。我记得你说假一赔百,如此你需赔我一万两。” 小歪被堂堂国师的斤斤计较和主动索赔给惊着了。 “等一下,大人,若在下没记错,当初我说的是,‘一月之内,或可见血光,勿近金石兵刃。’这段时间大人靠近过兵器吗?” “我的影卫随时在身侧,他们身上带有兵器。”令霄一好整以暇,听她胡诌,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强调自己没错。 “那不算。” “怎么才算?” 小歪想啊想,突然问令霄一,“今日是几号?” 令霄一一怔,“七月十九。” 小歪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白桢安排的针对令霄一的第一轮刺杀就在这几天,应该错不了啊,难道是因为瞿苒的病推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第 75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娃是傻的吗?算得准算不准暂且不提, 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小歪对令霄一寿命长短这件事那是相当拿得准,因为如果他能活长点, 这本书的男主角就该姓令而非白了。 当初站令瞿cp的人简直能绕地球一圈,外表白莲花内心大灰狼的女主,和陌上人如玉的男主, 不动声色的宠,凝成蜜糖的爱, 还有比这更般配的一对吗?! 然后丧心病狂的作者就把他给写死了 小歪义愤填膺, 还发起过给作者寄刀片钱的众筹。 令霄一是何等人, 泰山崩于眼前亦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听到这样的话,也只不过略一挑眉, 音调都没变,“死因呢?” 小歪却问, “您当真要知道么?” 令霄一从她这话中听出许多不可言说的含义, 细长而白的手指在开着裂口的桌面轻轻敲击, 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无端营造出与基础设施不相协调的慵懒与华丽。 不愧是书中能在众多美男里排进前三的人物,这种刻进了骨子里的风雅标致,常人根本学不来。 小歪张着嘴, 几乎看呆。 黎濯杵了她的腰杆一下, 小歪差点咬断舌头, 恼怒回头, “你做什么!” 黎濯指指令霄一,“大人和你说话。” 令霄一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美貌的人,很有涵养的重复了一遍问题,“怎么才能活久一点?” 小歪偷偷咽一口口水,“这个简单,您只需远离康宁郡主,就能长命百岁。” “康宁?”令霄一很不解,“和她有什么关系?” “天机泄露过多会有什么后果,您作为国师,应该比小人更清楚。余下的,借小人九个胆子,也不敢多讲了。” 令霄一沉吟片刻,笑起来,“你这命算的,格外有趣。以后我若再想找你,该去何处?” 小歪长记性了,可不敢对一个人剧透太多,怕再遭一轮天谴,卖了个关子,“有缘自会再见,强求不得。” “好。”令霄一站起来,又说,“好。”居然真的忍住继续往下问的欲一望,转身便去了。 小歪等他走远,才捧着那张银票笑得前仰后合。寻常生意,哪怕辛苦一年呢,也未必能挣来这么多钱,她太高兴太满意了。 另一边,令霄一走回马车旁,随从问,“主人,还进仙乐坊么?” “不了,没心情。”令霄一上了马车,吩咐道,“改道,去康宁郡主府。” 瞿苒前几日受惊,脚伤发作疼起来总是难眠,御医来看,说是要静养。瞿宅人多,再大的院子也总觉得乱哄哄的,恰好她的府邸最是安静宜居,新建好的沁悠园很好纳凉,瞿苒和瞿璜说了一声,便直接搬去郡主府居住了。 令霄一的马车到郡主府大门时,正巧遇到府上丫鬟往外赶人。 大丫鬟宣茈拦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公子每日都来,小姐却不见您,您还不明白么?小姐已经放了话,公子若能捉回那些窃贼,处置了让她泄愤,她才会见您。公子还是请回吧。” 白桢站在门外,瞿苒越是这样他越不甘心,她回来后就不愿见他,她要那些贼人伏法,已经有人彻查此案,她缺疗伤的好药,他也想法子给她弄来,已经这样贴心,不知还一昧躲个什么。 令霄一走上台阶,“看来我来的不巧。” 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才能把白桢赶走的宣茈见到来人,一时间顾不得其他事情,忙迎上去行礼,“大人,您怎么来了?” “有点私事找康宁,正好出来,便过来一趟。若不得空,我改日再来。” “大人请进,小的这就进去通传。”说着就引着令霄一进去了。 白桢被晾在门口没人搭理,差别对待何其明显。他看着令霄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门房下人不敢像宣茈那样出言不逊,连看也不往他这边看。白桢不多停留,转身上了马,驱马离了郡主府。 正是午后,瞿苒躺在水榭里一张美人榻上,正一边吃冰镇葡萄一边看书,不过看的心不在焉,令霄一远远站着看了她半晌,也未见那本书翻动,模样恹恹的,有心事的样子。 令霄一打起竹帘走进去,瞿苒只趴着,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不由笑道,“知道我来,还是这个形状,好歹也是郡主,成何体统?” 瞿苒悠闲地翻过一页并不知道讲了些什么的书,头也不抬,“你我的交情,还需讲究那些虚礼么?有人在的时候不见我给你脸色看。” 令霄一觉得那盘葡萄看着就凉丝丝的不舒服,特意坐远些,“皇后越发将你宠得没了边,连白公子也敢往外撵。你总如此,当心得罪了人。” “从前看他,倒也顺眼,这次回来,偏就不想见他。”瞿苒蹙起好看的眉心,丝毫不和令霄一见外,“再说了,我连救命恩人都没找到,哪有心情理他。” “你不是同我说,分别是要到了那人的住址。怎么,没有找到人么?” “没有。”瞿苒摇头,“住址是假的,那人的随从讲的地方是座废宅,不知多少年没有住人。也许他一开始就不想透露行踪,才撒了谎。起初敏茱还怀疑这人接近我别有用心,如今看来,对方根本没将我瞧进眼里放在心上,亏我巴巴的想该怎么报答他的恩情。” 瞿苒垂着头,衣领处露出修长的脖子,犹如白天鹅优美的颈项,她脸上即便是遗憾懊丧,也丧得如诗如画。 究竟是怎样的定力,才能坚定地拒绝瞿苒的示好,在有大好机会提条件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令霄一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究竟是什么样英雄豪杰,竟让你连白桢那样的人物也瞧不上了?” 瞿苒口气挺大,“天下之大,好男儿何其多,他白桢又有什么好。”姑娘家家说出这样的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令霄一微微侧目,“出去一趟,长见识了。” 瞿苒笑了笑,不知想起谁,脸上飞起淡淡绯红,眼见红色要加深,赶紧另起话题,“大人特意来府上,是为什么要紧事?” “今日遇到一个人,他让我离你远些,才能长命无忧。” 瞿苒问,“谁讲的这种话?” 令霄一说,“一个算命的。” “”瞿苒愣了愣,然后开始笑,几乎笑出眼泪,“大人,您堂堂国师,竟也相信大街上骗子的胡言乱语?” “是了。”令霄一看着她的笑靥,一时无法移开目光,慢慢地说,“我是魔怔了,竟也为人所骗。” 瞿苒挑起水光潋滟的眸子,“被骗去几多银两?” 她看向自己,令霄一就不好盯着她看了,眼神落在从美人榻边缘垂下去的水红色衣袂上,“一百两。” “一百两买个教训,倒也不亏。”瞿苒摇着团扇,“那人长什么模样,改日我若遇见,也哄他一回,给您出一口气。” “面相生的不差,是个年轻的小伙。他说有缘才能相见,你未必就能碰到。” 瞿苒笑,“这倒有趣。” “正是因为有趣,所以才被其骗了。” 瞿苒心想,你这是耿耿于怀上了?看来如果真的让她看到那个骗子,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才行。 令霄一在郡主府待到晚饭前离开,瞿苒要留他一同用晚膳,他没答应。 回到国师府,令霄一先去了书房,摆好笔墨开始画起画来。 侍女智瑶见他兴致突发,投入得很,不敢出声打搅,研好磨后退出去沏茶。 等她端着茶回来,令霄一已经画好一副画像,纸上赫然是白天见过的“神算子”小歪。 他端着茶慢慢吃,低头看着,觉得自己画的还算相似。之后叫来影卫子襄,递了画给他,“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 子襄接了画像,并不立即看纸上是谁,垂首回答,“是。” 令霄一又说,“此人身边跟着的男人武功极高,切莫让他察觉。” “是。”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国师大人和郡主盯上了的小歪中午又接待了一位客人,是个无足轻重最会溜须拍马的官员,从仙乐坊出来,心情一好就过来卜了一卦。小歪懒得仔细招待,说了一句“前程似锦”,黎濯就顺着这四个字说出了一片山花烂漫,把客人哄得天花乱坠,赏了二十两银离去。 小歪心花怒放心满意足,准备收摊。 黎濯不解,“生意才见有起色,你怎么就不干了?” “人不能贪多,有这些就够了。” 黎濯不依,他还没研究出小歪究竟是从什么细节下手,才能做到料事如神的呢,怎么舍得放她走,拉着她的胳膊要她再待个下午。 小歪摸着肚子,“下午也做没问题,总得先吃饭吧,你不饿?” 黎濯当然饿,他这么大的个子,从早上醒来只吃了两个小包子,只是一门心思顾着琢磨小歪,忘记饿了。 小歪深刻体会到了挣钱的不易,不敢再带黎濯下馆子胡吃海塞,把摊子寄放在旁边卖布匹的大娘那儿,走了有一刻钟,才在一条小街里找到家面馆,给黎濯点了两碗加肉加量的面,自己一碗青菜素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第 76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 “发生了什么,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 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 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 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 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这位郡主,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 “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 “都是你, 让濠儿扮作男子, 现在麻烦来了, 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你们都出去,”瞿苒说,“留我和公子说话。” 她的声音轻轻细细,小歪这个纯直女听了都止不住心疼,心想这是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么,怎么几天不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茈十分听话,晓得自家小姐有多想见这个人。她招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瞿苒和小歪两个人。 “公子,您能靠近些么?”瞿苒叫她。 小歪想了想,绕过屏风,停在瞿苒床前。 瞿苒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正在发烧,两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正费力抬起手,伸向小歪。 好好的鲜活的的一个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小歪即便没有男人的怜爱,女性的母爱也被激发起来了。她歪坐在床边,握住了对方滚烫汗湿的手。 “公子,”瞿苒轻轻说,“阿苒终于又见到公子,如此死也无憾了” “已经全好了,要多谢郡主送来的药。”大概是受病弱的瞿苒的影响,小歪的声音不自觉轻柔起来,安抚道,“郡主要快些好起来,我才好登门致谢,而不是以探望为名躲过去。” “那药不是我的,是那位独眼的大侠上门,让我转交给你,也是他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可惜一开始碍于男女有别,后来则是生了病,想亲自上门探望而无法,只能原样转达大侠的话。公子谢我,是谢错人了。” 瞿苒笑起来,这段话有些长,她又咳了两声。小歪帮她掖了掖被子,瞿苒不撒手,没法起来关窗,于是干脆放下一侧床帐挡风,如此她和瞿苒完全被笼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一时间生出无限安全感来。 小歪顾不上询问黎濯的情况,知道即便问瞿苒黎濯是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些珍奇药材,这小病秧子也答不上来。她更关心这位女主角的身体,怕她真挂了,“你告诉我,这是生了什么病,吃了些什么药,怎么突然就这样凶险,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请来的大夫们什么都诊不出来。” “那黎那位大侠呢?你可曾找过他?连我那么重的伤,他都能弄来良药,也肯定能治好你。”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瞿苒摇着头,“那之后再也找不见他。我只想见你” 瞿苒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小歪,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这种想法让她的胆子大起来,拉着小歪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贪恋手背的清凉。 “公子,阿苒好想你” 病痛使她露出女儿的娇态与脆弱,配上柔弱的嗓音,根本无人能抵御了。 小歪十分无奈,“傻丫头,我们就见过两次,何至如此。” 你的官配是令霄一和白桢啊!让他俩人中的任何一个看到你如此依恋我,非活撕了我不可。 小歪无心的一声傻丫头,让瞿苒这个病入膏肓神经错乱的人感觉到满满的宠溺,恍惚间连病痛都减轻了几分。 “你不懂,你和别人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眼泪无声地滑出眼眶,语调突然间变得无比哀伤,“公子,阿苒不想死。阿苒还有许多事没有做,阿苒不甘心” 小歪被这样子吓得不轻,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又扶开她额头上的发丝,学着从小说里看来的那些个男主哄女主的动作,轻轻往后抚弄她的头发,温柔的能够捏出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阿濠。”瞿苒突然这么叫小歪,差点没把对方的小心肝叫得蹦出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小歪低头看着她,无限温柔,“苒苒,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如果演一演痴情总裁就能救活瞿苒,小歪非常乐意献身,至于为什么不能让瞿苒死掉,小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濠。” “我在。” “阿濠阿濠” “我在。” 瞿苒叫这两个字叫上瘾了,就这么痴痴看着小歪。小歪的手掌摸在她的额头上,感觉烧得越发厉害,眼见着眼睛都快发直说胡话了,起身想让她的丫鬟进来,灌药也好用热水擦身也好,务必要把烧给退了。可瞿苒死死抓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小歪担心放任她这么烧下去,即便不死也会烧成傻子,一咬牙亲了她的手背一口,瞿苒愣了个里嫩外酥,小歪趁机把她的爪子掰开了。“你需要清凉的东西降温,乖。” 可能是乖字起了作用,瞿苒怔怔地看她,点了头,不放心地说,“你不许走。” “不走不走,我陪着你。”小歪拍拍她,站起身出去叫人。 宣茈进来后被瞿苒的温度吓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以为自家小姐彻底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好,可怎么办好?” 小歪简直没眼看,怒道,“还能怎么办,人还没死,赶紧想办法给她把烧退了!” 宣茈敏茱双双扇了自己一耳光,责备自己一着急起来就没了主意,要出门抬热水。 “热水哪里够!有酒没有?”小歪把两个丫鬟吼懵了,宣茈指了指多宝阁,“有一瓶。” 她们不理解,这个时候要酒来做什么。 小歪想,要是每次瞿苒发高烧这些丫鬟都是这么个反应,她到现在还活着实在是奇迹。 多宝阁上果然有个细颈瓶子,小歪掀开封口一嗅,是酒味没错,她拿了走回床边,倒出些许沾湿帕子,手动给瞿苒降温。万金难求的琼浆玉液,就这么被小歪当成了酒精。 宣茈和敏茱一人端着热水一人端着托盘,震惊到忘记阻止。 小歪仔细擦了瞿苒的手和额头,再多的就不敢了。她毕竟在明面上还是个男人,进姑娘的闺房已经十分不妥,要是再干点别的,可就是罪该万死。 瞿苒的两个丫鬟就在身边亲眼看着,她已经万死难辞其咎了。 “舒服些了么?”小歪问。 “嗯”瞿苒轻轻回应。 “让你的丫鬟帮你擦其它地方,好不好?”小歪诱哄她。 “嗯”瞿苒无意识回答,手却再次抓着小歪的手。 不知都快半昏迷的瞿苒从何处借来的力气,小歪和宣茈愣是没能掰开她的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各退一步。 小歪把帕子递给宣茈,转过身去,努力给自己的行为编造说辞,“不瞒两位姑娘,我从前和府上医师学过两天医术,医者仁心,救人要紧,其它一概往后挪。你们把帐子放下来,在里面弄。姑娘们大可放心,我自背过身去,决不会多看。” 说句实话,小歪拢共也就看了瞿苒的额头和手,而且是在为了救人的情况下看的,连脖子都包在被子里无从得见,手也是被瞿苒主动抓住,和她本人没有关系。 宣茈咬着唇,“公子,此事切万莫让人知晓。” 小歪慎重点头,“是我得罪了。” 宣茈不敢再多说客套话,钻进帐子里,褪去瞿苒的衣物,学小歪的法子,用帕子沾酒,将她周身反复擦了几遍,直到温度彻底降下来,瞿苒急促的呼吸也趋于平缓。 宣茈激动的都要哭了,之前她们用热水快把瞿苒一层皮蹭下来,毫无作用,没想到酒液的效果这么好。 瞿苒陷入沉睡,终于松了手。小歪活动着被抓出淤紫痕迹的手指,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瞿苒的爹妈指不定就要过来了,她不想遇到这家长辈,起身告辞。走之前叮嘱敏茱,“不可开窗,先让她发一通汗,也不可沐浴,万一寒气入体更难医治。今日之事万不可往外说,任何人都不行。我去想办法找大夫,在此之前,务必照顾好她,可记住了?” 敏茱挂着两排眼泪,连连点头,“多谢公子!” 小歪走出瞿宅,看着大门外宽大的街道,又犯起难,金陵城这么大,她该去哪儿找黎濯? 赶马车的车夫问小歪,“少爷怎的不上车?” 小歪想,不管如何,人还是要找的,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黎濯上门。她对车夫说,“我有事要做,你先回去。”说完拔腿就跑,生怕车夫跳下来把她绑了拖回家似的。 小歪先去了仙乐坊,没找到人,又去百花楼附近,也没找到人,连大理寺都跑去看了一眼,更是没人。天已经黑了,小歪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后悔不该向敏茱打包票,说什么自己去找神医,她却连神医在哪儿都不知道,这还怎么带着救命药回去医治她家小姐? 走到将军巷前面那条巷子,小歪停了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马厩,笑自己异想天开,居然会认为黎濯那家伙还睡在这里。她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幽幽叹气,“你这家伙到底死哪里去了啊” 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她的脑袋,小歪捂着后脑勺回头一看,黎濯正坐在围墙上,颠着手中的小石子对她笑,“你是在找我?” 瞿苒紧紧抓着小歪的手,高烧让她的触感比平时敏锐,她摸到对方手掌心里的薄茧,有种坚实的韧度渗在骨血里。她想起他的身体,大病初愈,强撑着来看她,许也不怎么好受,不由颇为担忧,“你的伤,好些了吗?那些药有作用没有?” “已经全好了,要多谢郡主送来的药。”大概是受病弱的瞿苒的影响,小歪的声音不自觉轻柔起来,安抚道,“郡主要快些好起来,我才好登门致谢,而不是以探望为名躲过去。” “那药不是我的,是那位独眼的大侠上门,让我转交给你,也是他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可惜一开始碍于男女有别,后来则是生了病,想亲自上门探望而无法,只能原样转达大侠的话。公子谢我,是谢错人了。” 瞿苒笑起来,这段话有些长,她又咳了两声。小歪帮她掖了掖被子,瞿苒不撒手,没法起来关窗,于是干脆放下一侧床帐挡风,如此她和瞿苒完全被笼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一时间生出无限安全感来。 小歪顾不上询问黎濯的情况,知道即便问瞿苒黎濯是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些珍奇药材,这小病秧子也答不上来。她更关心这位女主角的身体,怕她真挂了,“你告诉我,这是生了什么病,吃了些什么药,怎么突然就这样凶险,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请来的大夫们什么都诊不出来。” “那黎那位大侠呢?你可曾找过他?连我那么重的伤,他都能弄来良药,也肯定能治好你。”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瞿苒摇着头,“那之后再也找不见他。我只想见你” 瞿苒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小歪,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这种想法让她的胆子大起来,拉着小歪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贪恋手背的清凉。 “公子,阿苒好想你” 病痛使她露出女儿的娇态与脆弱,配上柔弱的嗓音,根本无人能抵御了。 小歪十分无奈,“傻丫头,我们就见过两次,何至如此。” 你的官配是令霄一和白桢啊!让他俩人中的任何一个看到你如此依恋我,非活撕了我不可。 小歪无心的一声傻丫头,让瞿苒这个病入膏肓神经错乱的人感觉到满满的宠溺,恍惚间连病痛都减轻了几分。 “你不懂,你和别人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眼泪无声地滑出眼眶,语调突然间变得无比哀伤,“公子,阿苒不想死。阿苒还有许多事没有做,阿苒不甘心” 小歪被这样子吓得不轻,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又扶开她额头上的发丝,学着从小说里看来的那些个男主哄女主的动作,轻轻往后抚弄她的头发,温柔的能够捏出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阿濠。”瞿苒突然这么叫小歪,差点没把对方的小心肝叫得蹦出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小歪低头看着她,无限温柔,“苒苒,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如果演一演痴情总裁就能救活瞿苒,小歪非常乐意献身,至于为什么不能让瞿苒死掉,小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濠。” “我在。” “阿濠阿濠” “我在。” 瞿苒叫这两个字叫上瘾了,就这么痴痴看着小歪。小歪的手掌摸在她的额头上,感觉烧得越发厉害,眼见着眼睛都快发直说胡话了,起身想让她的丫鬟进来,灌药也好用热水擦身也好,务必要把烧给退了。可瞿苒死死抓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小歪担心放任她这么烧下去,即便不死也会烧成傻子,一咬牙亲了她的手背一口,瞿苒愣了个里嫩外酥,小歪趁机把她的爪子掰开了。“你需要清凉的东西降温,乖。” 可能是乖字起了作用,瞿苒怔怔地看她,点了头,不放心地说,“你不许走。” “不走不走,我陪着你。”小歪拍拍她,站起身出去叫人。 宣茈进来后被瞿苒的温度吓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以为自家小姐彻底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好,可怎么办好?” 小歪简直没眼看,怒道,“还能怎么办,人还没死,赶紧想办法给她把烧退了!” 宣茈敏茱双双扇了自己一耳光,责备自己一着急起来就没了主意,要出门抬热水。 “热水哪里够!有酒没有?”小歪把两个丫鬟吼懵了,宣茈指了指多宝阁,“有一瓶。” 她们不理解,这个时候要酒来做什么。 小歪想,要是每次瞿苒发高烧这些丫鬟都是这么个反应,她到现在还活着实在是奇迹。 多宝阁上果然有个细颈瓶子,小歪掀开封口一嗅,是酒味没错,她拿了走回床边,倒出些许沾湿帕子,手动给瞿苒降温。万金难求的琼浆玉液,就这么被小歪当成了酒精。 宣茈和敏茱一人端着热水一人端着托盘,震惊到忘记阻止。 小歪仔细擦了瞿苒的手和额头,再多的就不敢了。她毕竟在明面上还是个男人,进姑娘的闺房已经十分不妥,要是再干点别的,可就是罪该万死。 瞿苒的两个丫鬟就在身边亲眼看着,她已经万死难辞其咎了。 “舒服些了么?”小歪问。 “嗯”瞿苒轻轻回应。 “让你的丫鬟帮你擦其它地方,好不好?”小歪诱哄她。 “嗯”瞿苒无意识回答,手却再次抓着小歪的手。 不知都快半昏迷的瞿苒从何处借来的力气,小歪和宣茈愣是没能掰开她的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各退一步。 小歪把帕子递给宣茈,转过身去,努力给自己的行为编造说辞,“不瞒两位姑娘,我从前和府上医师学过两天医术,医者仁心,救人要紧,其它一概往后挪。你们把帐子放下来,在里面弄。姑娘们大可放心,我自背过身去,决不会多看。” 说句实话,小歪拢共也就看了瞿苒的额头和手,而且是在为了救人的情况下看的,连脖子都包在被子里无从得见,手也是被瞿苒主动抓住,和她本人没有关系。 宣茈咬着唇,“公子,此事切万莫让人知晓。” 小歪慎重点头,“是我得罪了。” 宣茈不敢再多说客套话,钻进帐子里,褪去瞿苒的衣物,学小歪的法子,用帕子沾酒,将她周身反复擦了几遍,直到温度彻底降下来,瞿苒急促的呼吸也趋于平缓。 宣茈激动的都要哭了,之前她们用热水快把瞿苒一层皮蹭下来,毫无作用,没想到酒液的效果这么好。 瞿苒陷入沉睡,终于松了手。小歪活动着被抓出淤紫痕迹的手指,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瞿苒的爹妈指不定就要过来了,她不想遇到这家长辈,起身告辞。走之前叮嘱敏茱,“不可开窗,先让她发一通汗,也不可沐浴,万一寒气入体更难医治。今日之事万不可往外说,任何人都不行。我去想办法找大夫,在此之前,务必照顾好她,可记住了?” 敏茱挂着两排眼泪,连连点头,“多谢公子!” 小歪走出瞿宅,看着大门外宽大的街道,又犯起难,金陵城这么大,她该去哪儿找黎濯? 赶马车的车夫问小歪,“少爷怎的不上车?” 小歪想,不管如何,人还是要找的,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黎濯上门。她对车夫说,“我有事要做,你先回去。”说完拔腿就跑,生怕车夫跳下来把她绑了拖回家似的。 小歪先去了仙乐坊,没找到人,又去百花楼附近,也没找到人,连大理寺都跑去看了一眼,更是没人。天已经黑了,小歪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后悔不该向敏茱打包票,说什么自己去找神医,她却连神医在哪儿都不知道,这还怎么带着救命药回去医治她家小姐? 走到将军巷前面那条巷子,小歪停了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马厩,笑自己异想天开,居然会认为黎濯那家伙还睡在这里。她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幽幽叹气,“你这家伙到底死哪里去了啊” 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她的脑袋,小歪捂着后脑勺回头一看,黎濯正坐在围墙上,颠着手中的小石子对她笑,“你是在找我?” 小歪喝了汤,没找到帕子,正用手背抹嘴,督促黎濯把碗里的肉片捞干净,招风耳都到眼前来了,她不怎么怕,能屈能伸地赔笑,“这位大哥,我们事先不懂规矩,擅自在仙乐坊摆摊儿,小本生意不容易,你看我兄弟俩吃个面都吃不起加双份肉的,要不,大哥原谅这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第 77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本书里哪里是男人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 分明是男人的声音没有最好听只有更好听。 瞿琼抿嘴低头, 脸上飞过一抹羞涩, “谢皇上。”她站起来, 乌泱泱的宫人也跟着站起来, 小歪跟在队伍后面进殿站在不显眼处,不插嘴不打扰不提醒,当自己透明。 “皇上从何处来?”瞿琼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体贴酥润, “内务府送了新茶来, 您吃一杯么?” “朝后去万寿宫坐了坐, 太后今日精神好,陪着说了些话。出来便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是康宁的救命恩人, 朕也好奇,就过来看看。” 瞿琼并不立马让小歪上前,小女儿姿态中露出两分撒娇的意味, “不过一会儿可就午膳了, 皇上在清宁宫吃么?” 小歪心惊, 因她一直低着头, 最多也就看到瞿琼覆着全是宝石衣裳的膝盖,没能见到对方容貌,无法得知瞿琼究竟多少岁长得什么模样, 但若是瞿苒的姑姑, 年纪怎么也不会太小, 这样嗲声嗲气的撒娇,皇上听了就不觉得恶心? 很显然皇帝并没恶心,反而笑了一声,酥了小歪另一半耳朵,之后听他说,“前几日的糟鹅掌,味道不错,梓童可准朕再尝一次?” 瞿琼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夫妻间的密语,听不清,接着是吩咐宫人准备午膳的声音。 皇上吃了几口茶,终于又想起来意,问瞿琼,“怎不见救了康宁的人,莫非朕来迟,已经走了?” “不曾离开,见您来了,在底下候着呢。”瞿琼朝身边的宫女挥手示意,“让人上来。” 小歪这才走上前朝着男人磕头,“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方等她喊完了才说,“免礼,起吧。” 小歪依旧垂首站着。皇上扫她一眼,疑惑道,“这就是救治了康宁的大夫?看着年岁并不大。” 小歪感动的要落泪,终于有人认为救了瞿苒的不是荻秋濠而是医生黎濯,所以要谢也该谢医生而非她了。 瞿琼忙解释,“陛下,这是大将军幺子荻秋濠,正是他找来神医,治好了康宁的病。若没有他,康宁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样么?”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你多大了?” “回皇上,草民今年十八岁。” “荻爱卿的小儿子?” “是。” “都长这么大了”皇上突然很老成地感慨了一句。 小歪没敢接这句,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瞿琼在一旁说,“这孩子顶有趣,说他对康宁有心无力。从来只听说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小歪想跳起来抽瞿琼,你恶人先告状啊! 皇上没有应答,小歪和瞿琼都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传膳。”皇上下一句是这个。 瞿琼和小歪俱是一愣,愣完小歪忙行礼,“草民告退。” “朕几时让你走了?”皇上说,“让人在偏殿另摆一桌,你去偏殿用,膳后朕有话同你说。” 小歪惊呆了。第一次入宫,就被留在清宁宫吃饭,皇帝还亲口讲出“我有话和你说”这种暧昧言辞,这是不是鸿门宴?这顿饭是不是断头餐? 瞿琼却知其中缘由,知道皇上听懂了她那句话,说不定要由他亲自给瞿苒指婚了。这与她开口是完全不一样的,尊贵了不知几多,对瞿家,荻家都是上上荣宠。这样的恩典,别人求个十年百年,也是求不来的。想来荻秋濠这孩子不是蠢人,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而坚持拒绝这门婚事,落得两家都没脸。 她很高兴,欣然按皇帝的吩咐安排下去。 小歪独自坐在桌边,对着满桌面的御膳珍馐,满脑子都是如果一会儿还不答应娶瞿苒会是什么下场,连筷子也拿不稳,更别说吃出美味与咸淡。 偏殿虽然带着一个偏字,却大的可怕,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些都和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殿里即便安放了许多家具和玉器,奢华无匹,还是十分空旷,落针可闻。小歪吃东西时杯盘碗盏的磕碰声尤为突兀,她一早起来到现在就喝了一口茶,又饥又渴,还是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皇上皇后这餐饭吃的有点久,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歪自己吃的太少太快,显得他们太慢。 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身份的宫女。宫女见小歪已经放了碗筷,知她吃好了,便说,“皇上让公子过去,公子随奴才走吧。” 小歪忙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此去却不是正殿,反而出了清宁宫,绕过高大宫墙,一直往前走。 “敢问姐姐,这是去往何处?”小歪想这莫不是要直接把我带到黑屋子里杀了?忍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女回头看她一眼,大概没见过这么大胆,居然敢主动出声问问题的外人,冷冰冰地说,“皇上要在畅欣园见你。过去要走一会儿,公子且跟着我便是。” 她这么说了,小歪就不敢再多问,默默跟着她。 畅欣园小歪是知道的。瞿琼幼时在苏杭长大,深受水乡风情熏陶,后来做了皇后,皇上为哄她开心,也为瞿琼散心方便,特意划出来的一块地修了园子,就是畅欣园的来历。 而畅欣园对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淑景宫,这座前搂畅欣园背靠御花园的宫殿占地比清宁宫还要大,是先帝为显恩宠,特意修给一位爱妃,可惜宫殿修好,爱妃也仙逝了,被视为不详,是以自建成至今无一位妃子入住。 瞿苒在当了白桢的皇后之后,不喜欢清宁宫,偏偏挑中淑景宫,搬了进去。原以为荒了多年的废宫无人打理,里面会是一片残垣败瓦,结果出人意料的精致华美金碧辉煌,即便过了多年也不曾褪色分毫。 小歪顺着六棱石子路宽大的甬道看出去,已经能看到淑景宫高大的宫墙里,露出一檐楼角,这角楼阁孤零零支楞在日光中,看起来有些寂寞。 宫女把小歪带到畅欣园的水榭处,说了一句,“皇上让公子在此处等候。”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小歪看看四周,水榭坐落在人工挖出的湖上,邻水种了垂柳和其他花草树木,不知名的花开满堤岸,倒真有江南园林的意境。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上来,实在站的脚酸,就沿着堤岸慢慢走,也不敢走远,百般无聊中俯身去看水中游鱼。堤岸边围着精致白玉石雕就的栏杆,她俯身时不担心会掉进水里去。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而且离得很近,小歪吓了一跳,忙抬起身回头看,这一眼忘了尊卑有别之类乱七八糟的规矩,小歪直接看到了来人的样貌,然后给惊着了。 “你” 她难以置信地下移目光,想要确认,果然看到不久前见过的黑靴,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在泥地上,“草民不知是皇上,冒犯皇上天颜,罪该万死!” 下跪的动作带起了风,鼻尖又是一缕清浅的檀木香气,一触即散。 小歪心里十万个卧槽,特么书里的皇帝不是四五十岁的糟老头,胡子一大把,几年之后就因为生病身体不好被白桢谋权篡位了吗?这个年轻高挑健健康康虽然和白桢长得很像但是因为年轻和帝王气场的加分足足比白桢帅出两个星纪元的男人是谁? 她还好奇低音炮这种嗓音是不是不显老,好奇皇后一大把年纪撒娇卖萌为什么不觉得可耻,照皇帝这面相这年纪,皇后最多二十出头,正是爱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横竖都好看的大好年华啊! 这一眼视觉冲击力堪比那夜见到齐头整脸的黎濯,小歪卧槽的气都喘不均匀了。 妈蛋老子要举报!穿越就罢了,穿得剧情不符合书中所写,重要角色整整小了二三十岁,这是要弄死心脏病患者的节奏啊! “无妨,平身。”视觉冲击还没平复,低音炮紧跟其后,跳出来祸祸耳膜,“是朕突然出现,怪不得你。” “谢皇上。”小歪小心翼翼爬起来。 “不用如此拘谨,朕不过找你说几句话。” “草民,不拘谨。皇上您说便是。” 年轻版皇上笑了一声,负手走到栏杆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你在刑部做事,又是御影一员,可称臣,别草民草民的了。” “是。”小歪行了一礼,“皇上,臣因身体原因,武功尽失,无法再胜任御影,已提交辞呈了。” “是么,朕还未曾听说这件事,倒是可惜了。”皇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垂着头也垂着眼睫。 这样浓密的长睫之下,该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目光会被睫毛筛得一尘不染,澄澈见底吗? 长睫的主人对他说,“是臣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朕不是不近人情的暴君,康宁说在她生病之前,你亦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尚未痊愈便四处为她寻找名医,还好不负你苦心,康宁能够平安,你功不可没。” “回皇上,臣并无什么功德。郡主慈心,上苍怜爱,才使臣有机缘寻到名医,即便有功劳,也是名医的功劳。臣为郡主献的微薄之力,是看在郡主才情绝艳,折服于她的仁德之下,只有仰慕,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邀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第 78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知道荻秋濠很得荻家长辈疼爱,却也架不住这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 她昨晚背着个沉重的姑娘跑了一夜,今天又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 末了实在撑不住,眼巴巴看着许西雅,“母亲, 可传膳没有?孩儿”她揉着肚子, 一脸我都要饿死了的哀苦。 许西雅对她的心疼又翻了一番,忙让人在正厅摆膳。 丫鬟鱼贯而入, 杯盘碗盏碟不停往正厅里送,小歪扫了一眼, 大圆桌上少说放了二十多道菜, 还在不停往上加。 许西雅叮嘱着丫鬟什么菜该放哪儿, 又吩咐道,“二叔三叔那边估摸着也惦记濠儿没好好用晚膳,派人过去说一声, 就说濠儿平安回来, 弟妹们也许过来询问情况, 再副碗筷吧。” 小歪听她叨叨这一通, 才明白家里人为了等她, 都还没吃晚饭。看到大家都不入席, 她也不敢乱动,只能闻着洋溢的美食香气默默咽口水。 荻秋濠的二叔是做生意的,经常不在家里,二婶婶带着小女儿温娜,三叔以及三婶婶都过来了,进门向两位长辈问安后,不提别的,先围着小歪劈头盖脑询问了一通,内容和先前许西雅等人关心的并无差别。 小歪饿得前胸贴后背,忍着胃绞痛耐心回答了一遍。最后还是祖母喝止了三人,救她于水火,“都什么时辰了,只晓得问问问,孩子还没吃饭,饿出好歹来,看我不抽你们仨!” 众人这才住了嘴,一同入席。小歪粗略数了数,入座竟有十几二十人,还不算没来的和没资格上席的,她简直不敢想这府里有多少主子。 食不言,开席后就只听得见杯盏响碰的细微声响了。小歪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是蹭舍友在夜上海的聚会,因为紧张,舌头发木,没尝出咸淡。夜上海那顿和眼前相比,如同一根牛毛和整头牛的差别,简直不够看。有好几道菜小歪连怎么吃都不知道,偷偷看着身旁的嫂子吃了,她才敢有样学样动筷子。 膳后,众人漱口吃茶,二婶婶这才笑着打趣,“咱们阿濠出门历练一趟,吃饭都变斯文了。” 祖母表示赞同,“人也识礼多了。” 祖父则说,“孩子就该放出去多锻炼,天天拘在家,能长成什么样子。” 三婶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濠儿是有福之人,以后是顶顶有出息的。父亲没有疼错孙儿。” 祖父杵着拐杖,有些得意,“我看人的眼神,向来是不差的。” 小歪听得心惊胆颤,那句“荻家上下皆将荻秋濠当做男儿,其本人也一向以男儿自居”真不是夸张,这些人确确实实认定了她是男的。那许西雅呢?荻安呢? 许西雅温柔的看着小歪,摸了摸她的手,并不接话头,任由他们说得热闹,凑近小歪问,“是不是累了?” 小歪诚实点头。 许西雅这才抬头说,“等了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夜已深,父亲母亲年纪大,该歇了。我看濠儿也疲累,有什么话等明日再问吧,先让他回去歇一歇。” 小歪对许西雅感恩戴德。 小歪辞别众人回院,许西雅不放心,指了两个丫鬟提了羊角琉璃灯护着她回去。小歪不禁又是一阵感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住哪儿,一个人摸回去,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对位置,有府里的人带路就不同了,至少不会迷路。 府里各处挂着灯笼,灯影幢幢,黑影摇曳,入夜了有些黑黢黢的恐怖。蜡烛不比电灯,小歪跟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眼睛四下乱瞄,结果被墙角一道影子吓得一跳,尖叫声被丫鬟一句,“澄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给堵在喉咙里。 荻秋澄是荻安唯一的庶出女儿,略长荻秋濠几个月,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她平时除了请早晚礼,很少往祖父祖母那边去,估计是专程来在这里等荻秋濠的。 小歪暗自皱眉,看荻秋澄走到面前来。矮矮的一个小人儿,穿了身绿色的裙子,眉眼深邃,容貌艳丽。荻安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荻秋濠,其他女儿都长得娇小美丽,就荻秋濠一个异类,生得又高又壮,打起架来比大哥荻秋泽还要厉害。 小美人儿眼巴巴看着小歪,张嘴就是,“阿濠,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你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想把这美人的嘴给缝上。 “我累了,阿澄。明天在和你说吧。” 荻秋澄巴巴地看着她,担心了一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话,有点委屈可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第 79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更让她吃惊的是,瞿苒居然要死了!堂堂女主好不容把瞿家那些乌七八糟的竞争者踩在脚下, 还没来得及发展一下爱情线,就要死了? 荻安和许西雅要小歪给个解释,小歪挠头,她自己还搞不清楚情况,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荻安脸色不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生病一事, 郡主不仅知道, 还让人送药过来,事无巨细嘱咐良多, 分明是和你熟识。你如实说来,什么时候和郡主有的交集, 又是如何生出的如此情谊?” 小歪焦头烂额, “这孩儿与她并没有什么情谊啊。若说交集, 如果算的话,倒是有过一次,不过孩儿差不多都要忘了, 哪里知道郡主她老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 “发生了什么, 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 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 不敢添油加醋, 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这位郡主,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现在麻烦来了,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第 80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小歪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 叫嚣着要冲破血管, 她跪在原地,从前额到胸膛再到小腹全都剧痛无比, 什么东西要撕裂她的身体, 而她却无法动弹。 她不知道荻秋濠的身体出了什么岔子,是因为受阿苗死的刺激, 还是因为她嫌弃这身腱子肉刻意减肥所以引发潜在的恶性循环, 终于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机, 爆发了出来。 小歪的指甲几乎要撕碎裹胸布掐进肉里, 承受不了的痛让她哼出声来, 嘴一张, 就呕出大口的血。她感觉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几乎要看不清身边的事物。 说来也奇怪, 血呕出来, 剧痛竟逐渐减缓,小歪知不能再此地久留,她强撑着对阿苗的尸体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摇晃站起,从洞口钻了出去。 通过这几日的闲逛,小歪很熟悉山寨里的道路,对寨子外的世界却一无所知, 森林茂密, 她在黑暗里跌跌撞撞摸索前进, 觉得自己快迷路走进死胡同时,周围突然起了风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她身边将她拦腰提起,“瞎跑甚么!找不见你,吓死我了!” 小歪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计较为什么自己不见会吓死薛贤,她伸手推他,忍着身上的不适说,“放开我。” “别闹!乖乖跟我走。”薛贤带着小歪跃至半空,灵活地穿梭于高大树木之间,他把她往上提了提,“你可真重。” 小歪破天荒没有和他贫嘴也没有笑,轻咳一声,“来得是什么人,你要带我去哪儿?” “是白桢。”薛贤咬牙切齿,“招风耳那家伙果然把弟兄们出卖了。全寨子武功最差的就是你,我不来找,你今晚就得死在这密林里。你跟我走,我们就此离开,去洛阳。寨子里愿意追随我的人会在二十里外的镇子等我,我们此去汇合即可。” 小歪虚虚按住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又是一阵咳。薛贤终于发现不对劲,停在树上,掰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你怎么了?” “我受了重伤,跟着你只会是累赘,你快走吧。白桢即便捉了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但我没能力保你的性命。”小歪太难受了,憋着一口气,不让薛贤打岔,一次性把话讲完,“白桢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他若是追上来,你肯定就跑不了,这些天承蒙大哥照顾,我心中感激。青山不改路,绿水长流,今日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薛贤本来不信,在她脸上摸到一手血,再并指贴在颈部一试,果然气血乱涌,一看便是身中剧毒又受了重击,命不久矣。他气极,怒道,“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小歪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给我报仇,再拖下去不仅你走不了,老子还要被你连累遭人活刮。她再问一遍,“你走不走?” 薛贤实在是条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坚持,“我带你去药王谷找神医,他定能治好你的伤!” 小歪猛提一口气,一声暴喝,“寨子里的土匪头子在这里,快来捉拿他!!!” 追击声顿时往这边来。 薛贤眼睛都瞪圆,“你!” 在风声叫喊声杀戮声里,小歪听到熟悉的呼唤,“阿林,是你吗?” 小歪闭了闭眼睛,没想到黎濯居然也来了,转念一想,她失踪,能够推测出她是被这群土匪绑走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再次推了薛贤一把,已经很没有力气了,“大哥,你快走吧,以后我在金陵活不下去了,就来找你,到时候大哥要是发达了,可别不认我啊……” 薛贤的手指一直贴在她的脖颈处,此刻感觉到她的气都乱了,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活着相见,他紧紧抱了小歪一下,“我等着你活着来找我。” 他小心地将小歪放在树下,让她靠坐在树干上,正要起身,一道凌厉掌风兜头压下来,躲无可躲,又担心命悬一线的小歪受波及直接殒命,只能抬手接了这一掌。 薛贤能当上大当家,一向自诩武功不差,却差点被这一掌打得跪在地上。林中树木被这一掌带起的狂风吹得飒飒作响,周围一圈细小的树木甚至直接拦腰截断,薛贤不得不两手相抗,才得以保全自己的手臂。 身体往一侧退开,他扫了来人一眼,本以为是风采名动金陵的公子白桢,来者却蒙了一只眼睛,一件黑色大袍子。薛贤自然而然把其当成白桢的手下,感慨此人武功几乎能跃进武林高手前十,不敢恋战,趁对方关心小歪死活无暇他顾之际,一击即退,飞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黎濯抱起小歪,她在他来前已经陷入昏迷,他切了一把脉,当即大骂了一声,从宽大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一刻不敢耽搁,捏开小歪的牙关给喂了进去,手掌贴在她背上,往几处大穴打进几注真气。 如此忙活半晌,后方的白桢都快追上来了,小歪的气息才终于趋于平缓,情况稳定下来。 黎濯收了手,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膝弯,把人打横抱起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恨铁不成钢地说,“中了那种毒还敢强行催发功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傻的不要命了?” 小歪靠在他怀里,无知无觉,平静犹如安睡。 小歪醒来已经是第五天的清晨,她躺在将军府睦元堂自己的床上。 锦绣值了一晚上的夜,正困得不行,趴在床沿边打瞌睡。小歪浑身无力,躺的骨头都要酥了,本想翻个身,却把锦绣给吵醒了。这丫鬟居然一下子从蜷坐在脚踏上的姿势跳成直立,怔怔看着睁了眼睛的小歪,好一会儿后,终于反应过来主子是真醒了,跳着跑出去,一路撞翻凳子磕到桌子,千难万险跑到门口,“铃铛!快去告诉老将军老太太将军夫人,小少爷醒了!” 小歪闭上眼睛,得,又是铺天盖地的嘘寒问暖问这问那。 整个将军府的人几乎都涌进睦元堂,想要确定荻秋濠真的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是关心则乱,七嘴八舌的问题也多,要是全回答完,这条命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小歪不得已顶着惨白的一张脸,装出多说一句话就要晕过去的病态,才把大家都吓跑,在老将军的呵斥下,不敢轻易涌过来打扰她静养。 独许西雅一人留了下来,坐在床边不停抹眼泪,她也不知道害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究竟是哪个,颠三倒四的埋怨起人来,“上次你爹请的是个什么庸医,居然说你没事,还开了完全不对的药给你吃,险些赔了整条命进去……” 小歪叹了口气,“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的那么伤心,伤了您自己的身体可怎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小甜饼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马文侯一走, 看热闹的也都散开了。小歪拿扇柄恶狠狠地戳海盗的腰杆,恶声恶气地问,“谁是你徒弟!” 海盗转过身, 居高临下看着和自己一比,略显小矮个儿的她,没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不是少爷么?怎么混到大街上来给人算命了?” 小歪也问,“你不是和瞿家小姐讨报酬去了,怎么还穿得这副德行?” 海盗看看自己, 身上穿的是比之前稍微利索些的黑袍子, 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说, “瞿小姐想留我在她家,为她所用, 我没同意。” “为什么?” 海盗低头看她,脸上的胡子都贴歪了,黑痣也要掉不掉, 模样十分滑稽, 他忍了笑意, 随口胡诌道,“她家太大, 人太多, 我住不习惯。” 这句话小歪倒是相信的。瞿苒是梁国大功臣瞿璜嫡女, 帝赐康宁郡主封号,皇后的亲侄女,有自己的府邸,比一般亲王的女儿还要尊贵几分。单是瞿苒每年所领的赏赐俸禄就已经十分丰厚,何况海盗去的是瞿家大宅。 一想到自己穿成一穷二白的女N,和女主一比哪儿哪儿都寒碜,小歪觉得胸闷,撇嘴道,“你算个命还算得挑三拣四起来了?” “对,我就是这么挑剔。” 小歪:“……” “不说我了,说说你,好好的少爷不当,怎么开始干骗人的行当?” 小歪瞪他,“谁骗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海盗侧身坐在小方桌上,桌子本来就被马文侯拍得摇摇欲坠,这会儿海盗那体重压上去,直接寿终正寝,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歪:“哈哈哈哈!” 有种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恶气的痛快感。 可是等她哈完,又为要赔桌子钱而惆怅,今天花了那么多钱,还一个铜板没进账呢! “你赔!”小歪指着案发现场,先发制人。 海盗看她时而高兴时而惆怅,变换个没完,总觉得自己要是赖账,她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好,我赔。” 小歪呆了呆,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得这样痛快。 小歪在茶馆发挥伶牙俐齿好说歹说花了五十文钱赔了那张桌子,海盗付钱后一直跟着她,刚才的话题被小方桌一事打了岔,他还没问到答案,不想就这么走了。 小歪被他问了第三遍,有些不耐烦,“我缺钱不行?” 海盗很吃惊,“缺钱就跑出来算命?”这算是什么挣钱手艺?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你是真知道那些人的命运,还是连蒙带猜?” 小歪撕掉胡子抠掉痣,把衣服穿回正常样子,这才慢慢回答,“半知道半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猜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海盗扶额,忍住想揍她一顿的冲动,换了个问法,“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小歪斜着眼睛看他,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大步往前走,“天机不可泄露也~” 海盗追上去,“你不用多说,告诉我一句就好。” 小歪哼了一声,“你不是会算?这会儿怎么不算了?” 海盗大男孩儿似的挠挠头,“我也是靠推测,再加卜卦。可我看你连卜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丑胖子,会在一年半后死?” 小歪突然停住脚步,“推测,你会推测?你骗过很多人对吧?” “这怎么能叫骗……” “有多少人信你?你挣的钱多么?”小歪打断他,“你是老手,应该有很多经验的吧?” 海盗被她接二连三的追问给问得心里发虚,直觉觉得其中有阴谋,“还,还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 82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的脑子转的飞快, 琢磨该怎么回白桢的问题。仇是一定不能结的, 自己必须得装出十分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的坦然,而且不为瞿苒的美貌所动, 才能捡得一条生路。 书中没有这一出,所有台词全靠现编,幸而一本百多万字的古言大长篇看下来, 满脑子都是古人拗口的句式, 小歪在台阶上站直身子,也不挪动,努力装出一身正气, 微抬下巴看向白桢和瞿苒。 “不过举手之劳。这位姑娘衣着华丽, 一看便知从小金贵,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摔下去。姑娘若无甚大碍, 在下便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抬脚就要下楼。 瞿苒见此立马上前一步,不顾白桢还拦着,想要和小歪搭上话, “还请问公子贵姓?” 小歪答不是不答也不是,思忖一瞬后, 回头露出帅气一笑, 亮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 “做好事不留名, 我叫雷-锋。” “……” 小歪不再逗留, 迅速出了门,随从阿蛮傻愣愣一大条站在客栈大院门口,身旁是两匹高大的马。阿蛮一见小歪出来,赶紧招手,“少爷!” 小歪将热情洋溢扑向自己的彪形大汉挡住,快速说,“出了点意外,你再等我一下。”扔下他去了后院。 昨夜下了雨,后院潮湿泥泞,黑色的泥土被马匹踩得坑坑洼洼,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挽着袖子刷洗马匹。小歪逮了一个问,“后面可有上二楼的梯子?” 孩子指了指墙角窄小的楼梯,平时他们通过这条道给楼上的客人送热水。小歪说了声谢,提了短打前袂,三两步上了楼。她倒是想扔下行李直接走人,但行李中有一样要紧文书得送到皇城去。 托原主家族的福,让荻秋濠以男儿身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此番外出为的是一桩公务,任务不轻不重,正好卡在做不好就掉脑袋的坎上。若是跑了,只怕不等白桢动手,顶头上司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小歪摸回原房间,荻秋濠性格豪爽直率,不喜拖泥带水,一向轻装出行,除了文书之外,只得一套换洗衣裳,她把衣裳叠好打了个包裹,却发现危及性命的要紧文书不见了。 她并不知文书长什么模样,翻遍整个房间以及周身上下,半张纸都没找到,刚刚被男主吓出一身汗打湿的内裳又湿了一次。 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小歪打开房门,想要问一问附近的人,恰好撞见店小二上楼送东西,小歪赶紧给抓住了,“这位小哥,你可曾见到有什么可疑人进过我房间没有?” “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店小二笑得向日葵般灿烂且问心无愧,“我们店里最是安全,哪里会有甚么可疑的人。客官可不要栽赃嫁祸于小店呀!” 小歪急得跺脚,“我是真丢了东西!” 店小二尖嘴猴腮却力气挺大,硬是把小歪抓着他胳膊的手给掰开了,理了理抓皱的衣裳道,“客官丢了甚么?” “一张纸!” 店小二:“……” “不是,这我就不大明白了,无平白故的,别人偷您一张纸做什么?客官莫要戏耍我了,店里忙着嘞!”说着就滑鱼似的从小歪手中溜出去,三两步下了楼。 小歪急的要哭。 她关了门下楼找阿蛮,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的东西,顶顶要紧的那个东西,在你身上没有?” 阿蛮从今早起就被自家少爷这一出接着一出弄得稀里哗啦,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漩涡。“没有啊,少爷从不放东西给阿蛮保管。” 小歪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熄灭了。 她以头抢地,开始认真思考此刻自刎后灵魂得以回到现代的可行性有多大。 阿蛮被她的表情吓了个半死,“少爷,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可在房间里仔细找过?” “仔细找过了,每一寸地方都找过……”小歪挂在阿蛮的肩膀上,心如死灰欲哭无泪,“阿蛮啊,我丢了要命的东西,我要死了……” 一旁来往众人看到方才在大堂里英雄救美的小伙,此刻搂着长相粗犷的随从,口中直呼要死要活,不禁欲言又止,纷纷露出诡异表情来。 没想到小哥不爱美人,好这一口,人不可貌相,果真人不可貌相,啧啧…… 小歪没注意观众的目光有多奇怪,她满心都在纠结到底是赶紧回家找当大将军的爹想处理办法,还是留在这里抓紧时间找出窃贼。 可她并不是什么狄仁杰包青天名征探柯南,她连最简单的逻辑题都做不出来,哪有那个智商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客栈找薄薄一张纸? 小歪觉得自己是真的触了众神的逆鳞,受尽报应,才会在穿越后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阿蛮,你先回家,告诉爹,说我把文书弄丢了,让他先想好办法。”小歪吸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咽回去,小声说,“我留在这里继续找,若是找不到,我会回去认罪。” 阿蛮大惊,“这怎么行,少爷呦~” 嘹亮的嗓音过于提神醒脑,小歪没想到阿蛮还具有嚎丧的功能,眼睛一瞪忙去捂他的嘴。 身后突然多出一种介于无形与有形之间的压力,一个沉如闷鼓夹带混响的声音响起,“借过,麻烦让一让。” 小歪忙转身,身后小山似的站着个男人,举着跟挂了布片的竿子,正是方才在大堂笑话她糊弄人的“独眼海盗”。小歪没有猜错,这人果然有一米九几,又一脸络腮胡,一件宽大黑袍,黑压压的把视野挤占得满满当当。 “对不住。”小歪和阿蛮让开道路。 独眼海盗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在大袖子里掏了半天,两指夹住一本烫金小册子,递到小歪面前来,“是你的么?” 小歪:“……” 独眼海盗慢吞吞地说,“适才掉在桌下,若不是你的,我就收着了。” 小歪饿虎扑食地抢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页脚落的印鉴正是荻秋濠到达全聚豪前去过的县郡。小歪鼻子一酸,差点冲海盗叫爹。 海盗扫了她一眼,“果然是你的吧。好生收着。” 小歪将其小心贴胸放好,对海盗千恩万谢。 “谢就不必了。”海盗还是不紧不慢的语速,“我这人生平只得两个爱好,一是行医旧人,一是算命。” “嗯?”小歪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兴趣爱好。 “你的命格很奇特,观你面相,今日或有不测。公子还是莫要出门,且在客栈再住一日,明日再上路不迟。” 海盗的声音太有魔力了,同样收入耳蜗,别人震动的是耳膜,他却能让心弦也跟着颤起来。不过要不是因为他和全聚豪的人长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小歪会以为他是全聚豪雇来骗人住宿钱的傻子。 “为什么?”小歪笑着问,“我怎么就知道你算的是准还是不准?” “我算一卦向来很贵,今日与公子投缘所以免费送一卦,公子若是不信,我也无法。”他颔首一礼,做了个与外貌十分不符的斯文动作,转身就去了。 “诶!那个……那个等一下!”小歪摸了摸钱袋,追上去走在海盗身边,“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我方才在大堂接住那位姑娘身边的公子今日是否出门,去往哪个方向,还会不会回来。”小歪迎着海盗露出来那只黑眼睛的目光,诚恳地说,“不白算,我会给钱。” 海盗:“一卦五两。” 小歪知道五两是个什么概念,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海盗扭头就走,“那免谈。” “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说。”小歪拉住不让他走。 按书里情节,白桢和瞿苒接下来会往皇城金陵去,大路就那么一条,小路又不安全,她多留一天错过同行倒也好。小歪怕的是楼梯上那一处误差会引发蝴蝶效应,她留下来了,白桢他们会不会也留下来,实在不好说。 按那脑洞开得乱七八糟的作者的尿性,书里写了那么多不人不鬼的怪物,这不曾在书中出现的海盗一身“我曾经很牛逼,我现在更牛逼”的巫师打扮,万一他真的能算中呢?自己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得珍惜一切可以保命的资源啊! 小歪咬咬牙,问阿蛮要了五两银子——因为她拿不准五两到底有多少,怕给错了——“给你,你且算来。” 海盗又看她一眼,觉得这面相俊俏又英气的小公子实在有趣得很,明明是并不认识那对同行男女的模样,却对他们避如蛇蝎。他装腔作势咳了一咳,“雷公子且随我寻处无人之地,好行卦卜卦。” 小歪头皮一炸,“你叫我什么来着?” “雷-锋。公子方才在大堂里说的。有何不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第 83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腔热泪在流氓们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时全部收了回去。 一个黑脸大汉在另一个招风耳大汉耳边说, “大哥,就是这俩人,今天公然在仙乐坊门口摆摊。”他伸出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挣的可不少。” 招风耳见黑脸指的那俩人在他们进来后不仅不起身, 还一根面条不浪费地把碗里的东西吃个精光,心头涌起一股闷气, 三两步走过去,抬脚踩在条凳上, 欺身靠近,“胆子不小。” 小歪喝了汤,没找到帕子, 正用手背抹嘴,督促黎濯把碗里的肉片捞干净, 招风耳都到眼前来了, 她不怎么怕,能屈能伸地赔笑, “这位大哥,我们事先不懂规矩, 擅自在仙乐坊摆摊儿, 小本生意不容易,你看我兄弟俩吃个面都吃不起加双份肉的, 要不, 大哥原谅这次?” 好话她会说, 要她掏钱,绝对没有。 招风耳不吃这一套,怒拍桌,“老子管你小本生意大本生意,这个地方归老子管,你要做生意就得交钱!”他的语气可拽可拽,肩膀上一根粗壮的狼牙棒呲着寒光,另一边耳朵上挂了个铜圈圈,嘴巴一张,露出不知在哪场架里打得缺了牙的口腔。 模样太滑稽了,杀气不怎么有,反而满满的喜剧效果。小歪实在没忍住笑,黎濯直觉她那张嘴又要吐出惊世骇俗的话了,强行捂嘴都没来得及,这坑货已经笑着嘀咕了出来,“天子脚下,莫非王土。怎么就证明这地界儿是你的,你在上面撒尿了做记号了?” 黎濯发誓,下次再和这人一起出来,一定要先把她的嘴给缝上! 小歪犹嫌不足,可能是向梁静茹借来的勇气,她居然接着说,“我靠本事挣来的钱,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黎濯拉起缩在角落的面馆老板,抓紧时间询问,“请问这附近的哪家棺材卖的比较便宜?” 白桢骑着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他被瞿苒赶出来,心情不好,要去仙乐坊听两首曲子调节心情。经过一家面馆,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从面馆窗户飞出来,落在他的马蹄前,马匹受惊,不受控制地弹跳起来。白桢死死抓着缰绳,好险没让马蹄直接落那人身上。 好容易安抚了坐骑,白桢一边拍着马脖子,一边抬头去看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原地没爬起来的人。对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声音嘶哑,“公子,救命,里面有强盗抢劫啊……” 病急乱投医,竟然生出向白桢求救之心的小歪也发了个誓,再也不在这崇尚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古代乱挑衅人了。 众强盗一致认为魁梧的黎濯是老大,群起而攻之。小歪空有个“我看起来很厉害”的架子,实际没比柔弱书生更禁打,一戳就破一碰就倒,被黑脸大汉一脚踢的飞出来,一阵剧痛中感觉胸骨都裂了。 白桢心里有个疙瘩,听不得“强盗”、“贼人”、“劫匪”等词语,听到这样的求救,当即摘下腰牌扬手亮出,“大理寺少卿在此,何人当街生事!协助本卿拿下贼人者,有重赏!” 仙乐坊这一带少有官员来管,反而成了地痞流氓的肆掠地,反正他们从不对官员下手,收保护费又一向顺利,竟营造出此地治安很好的假象。当地生意人久经其扰,投诉无门,如今终于看到一位大人当街抓强盗,犹如看到主心骨,顿时群起而攻之,把那十几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大汉捉拿起来,绑了压住跪在白桢马下。 白桢的随从也从仙乐坊借来护卫,压着人要送回大理寺发落。白桢居高临下扫视现场一圈,看见方才向他求救的人正坐在街旁揉着胸口哼哼。他越看越觉得此人熟悉,要走了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在全聚豪里接住瞿苒的小子? “你!”白桢扬了扬马鞭,“随我一起去大理寺,讲清事情缘由。” 小歪想提醒他,这事儿该刑部管,但她怕自己一去刑部,遇上熟人就得露馅儿,又想到自己一条小命的确是白桢救的,不说抓住强盗,抢回银票,单说白桢如果不控制马,那失控的蹄子直接往她身上跺下来,今天非高位截瘫不可。 她又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该有的感激还是有的。 小歪鹌鹑似的乖乖跟着白桢走,顺便拉上黎濯给自己壮胆。黎濯没有反抗,即便小歪不带他,他也是会一起去的。没有他在,谁知道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进去了还出不出的来? 白桢一路骑马,小歪身上有伤,挂在黎濯身上叫死叫活,黎半仙儿不耐烦了,斥她一句,“你的骨头没断,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小歪这会儿缓过来了,意识到自己一百三的体重的确是有些重量,不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把黎濯当人形拐杖,她努力站直了,很是惆怅的说,“你知道的,我不想和这个人产生过多关系,刚刚迫不得已出声是不想踩死在他马下揍死在这群强盗手里。你说这个恩情,我该报还是不该?” 黎濯抬头看一眼走在前面的白桢,又看看小歪,说,“你不报恩,他更记挂上你了,怎么办?” “倒也是……”小歪揉揉胸口,疼痛还在,不过没刚刚那么要命了,只怕整个胸口都是青的,还好有束起来的肉作缓冲,不然非得断两根骨头不可。她更加惆怅,“你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所以才把报恩说的那么轻松。” 黎濯并没把白桢放在心上,随口问,“他是谁?” 小歪小声说,“他是长公主的嫡长子,皇太后的亲外孙,现任大理寺少卿,为人腹黑狠辣,手段十分了得,以后的成就更是不得了。他什么都不缺,我拿什么报答?人家未必看得上。” 黎濯见她对此人诸事如数家珍,不由动了一点心思,“你不是会算?你帮他算一卦,让他避过一桩凶事,不就算报恩了么?” “咦?对啊。”小歪的思路和黎濯的初衷不一样,她恍然大悟的是,如果自己可以挥着翅膀在其他人头顶上扇,为什么不能扇男主?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改男女主的剧情啊。 她高兴得一拍黎濯的胳膊,“你真是我的福星!” 黎濯完全不明白福从何起。 众人来到大理寺,白桢别人不问,偏挑中小歪,让她讲了一遍经过。 一路过来,小歪再三思考,决定能保命的情况下坚决不让白桢多注意到自己,何况她还抱过女主,谁又能拿得准这男人有没有把自己视为眼中钉?于是她开始装疯卖傻,把一副有人撑腰就无法无天,一改被这群流氓揍得屁滚尿流的形象演得惟妙惟肖。 一旁的招风耳大声反驳,“官爷,事情并不是这小子讲的那样!是他欠了我兄弟几个的钱,一直赖账不还,这钱我家里老母亲还等着买救命药,今日在面馆遇见,才起了口角争执。甚么保护费,什么强盗,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你放屁!”小歪见他歪曲事实,怒不可遏,跳起来就要踢他,顺便为刚才那脚报仇。此刻大汉们都是捆起来的,小歪并不害怕。不过她没踢中,黑脸陡地站起来,吓得她往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腿都软了。 手被绑住,嘴却没被封起来,不能动手就动口,两边开始唇枪舌战。白桢嫌太吵,让大理寺的侍卫把流氓们拖下去关了起来。 打岔的人都被带走了,现场安静下来,黎濯补充了几句,“仙乐坊一带一向无人管,窃贼流氓横行,大人可趁此机会,好生将那地方整治整治。” 另一大理寺少卿很是愤怒,“天子脚下,竟然有这么多人为非作歹,刑部那群老废物都是吃白饭的?” 就在他面前杵着的“刑部小废物”小歪大气不敢出。 白桢见黎濯说话很有两分魄力,不像普通市井平民,不由多看了两眼,觉得眼生得很,不是什么权贵要人在扮演穷人的游戏。而他特地叫过来的“雷-锋”,经过一番手舞足蹈复述起冲突的场景,已经让他认定,这家伙空有一张好看的面皮,实则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实在构不成威胁。 小歪战战兢兢,“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俩确是无辜,敢问大人,我们能走了吗?” 白桢略一点头,小歪拉着黎濯匆忙离开,什么报恩之类纯粹扯淡,她才不要让白桢记住自己料事如神,具有预测能力,不然非得捉到地下室拷打,让她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不可。 小歪才走出大堂就又被叫住了,白桢问她,“那日你接住的小姐,后来可还与你有过联系?” 小歪摇头,“不曾,没有。” 白桢负手走过来,“全聚豪发了大火,逃出来的人很少,你是如何脱险的?” 小歪眼睛也不眨,“回大人的话,我第当天下午便回金陵了,不曾遇上大火。” “哦?” “大人若是不信,问他便是,我俩是一路的。”小歪果断把黎濯拉下水。 黎濯一脸“老子一会儿再和你算账”的笑容,“是的大人,确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第 84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本书里哪里是男人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分明是男人的声音没有最好听只有更好听。 瞿琼抿嘴低头,脸上飞过一抹羞涩,“谢皇上。”她站起来,乌泱泱的宫人也跟着站起来,小歪跟在队伍后面进殿站在不显眼处,不插嘴不打扰不提醒,当自己透明。 “皇上从何处来?”瞿琼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体贴酥润,“内务府送了新茶来,您吃一杯么?” “朝后去万寿宫坐了坐, 太后今日精神好, 陪着说了些话。出来便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是康宁的救命恩人, 朕也好奇,就过来看看。” 瞿琼并不立马让小歪上前,小女儿姿态中露出两分撒娇的意味,“不过一会儿可就午膳了,皇上在清宁宫吃么?” 小歪心惊, 因她一直低着头, 最多也就看到瞿琼覆着全是宝石衣裳的膝盖, 没能见到对方容貌, 无法得知瞿琼究竟多少岁长得什么模样, 但若是瞿苒的姑姑, 年纪怎么也不会太小, 这样嗲声嗲气的撒娇,皇上听了就不觉得恶心? 很显然皇帝并没恶心,反而笑了一声,酥了小歪另一半耳朵,之后听他说,“前几日的糟鹅掌,味道不错,梓童可准朕再尝一次?” 瞿琼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夫妻间的密语,听不清,接着是吩咐宫人准备午膳的声音。 皇上吃了几口茶,终于又想起来意,问瞿琼,“怎不见救了康宁的人,莫非朕来迟,已经走了?” “不曾离开,见您来了,在底下候着呢。”瞿琼朝身边的宫女挥手示意,“让人上来。” 小歪这才走上前朝着男人磕头,“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方等她喊完了才说,“免礼,起吧。” 小歪依旧垂首站着。皇上扫她一眼,疑惑道,“这就是救治了康宁的大夫?看着年岁并不大。” 小歪感动的要落泪,终于有人认为救了瞿苒的不是荻秋濠而是医生黎濯,所以要谢也该谢医生而非她了。 瞿琼忙解释,“陛下,这是大将军幺子荻秋濠,正是他找来神医,治好了康宁的病。若没有他,康宁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样么?”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你多大了?” “回皇上,草民今年十八岁。” “荻爱卿的小儿子?” “是。” “都长这么大了……”皇上突然很老成地感慨了一句。 小歪没敢接这句,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瞿琼在一旁说,“这孩子顶有趣,说他对康宁有心无力。从来只听说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小歪想跳起来抽瞿琼,你恶人先告状啊! 皇上没有应答,小歪和瞿琼都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传膳。”皇上下一句是这个。 瞿琼和小歪俱是一愣,愣完小歪忙行礼,“草民告退。” “朕几时让你走了?”皇上说,“让人在偏殿另摆一桌,你去偏殿用,膳后朕有话同你说。” 小歪惊呆了。第一次入宫,就被留在清宁宫吃饭,皇帝还亲口讲出“我有话和你说”这种暧昧言辞,这是不是鸿门宴?这顿饭是不是断头餐? 瞿琼却知其中缘由,知道皇上听懂了她那句话,说不定要由他亲自给瞿苒指婚了。这与她开口是完全不一样的,尊贵了不知几多,对瞿家,荻家都是上上荣宠。这样的恩典,别人求个十年百年,也是求不来的。想来荻秋濠这孩子不是蠢人,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而坚持拒绝这门婚事,落得两家都没脸。 她很高兴,欣然按皇帝的吩咐安排下去。 小歪独自坐在桌边,对着满桌面的御膳珍馐,满脑子都是如果一会儿还不答应娶瞿苒会是什么下场,连筷子也拿不稳,更别说吃出美味与咸淡。 偏殿虽然带着一个偏字,却大的可怕,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些都和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殿里即便安放了许多家具和玉器,奢华无匹,还是十分空旷,落针可闻。小歪吃东西时杯盘碗盏的磕碰声尤为突兀,她一早起来到现在就喝了一口茶,又饥又渴,还是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皇上皇后这餐饭吃的有点久,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歪自己吃的太少太快,显得他们太慢。 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身份的宫女。宫女见小歪已经放了碗筷,知她吃好了,便说,“皇上让公子过去,公子随奴才走吧。” 小歪忙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此去却不是正殿,反而出了清宁宫,绕过高大宫墙,一直往前走。 “敢问姐姐,这是去往何处?”小歪想这莫不是要直接把我带到黑屋子里杀了?忍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女回头看她一眼,大概没见过这么大胆,居然敢主动出声问问题的外人,冷冰冰地说,“皇上要在畅欣园见你。过去要走一会儿,公子且跟着我便是。” 她这么说了,小歪就不敢再多问,默默跟着她。 畅欣园小歪是知道的。瞿琼幼时在苏杭长大,深受水乡风情熏陶,后来做了皇后,皇上为哄她开心,也为瞿琼散心方便,特意划出来的一块地修了园子,就是畅欣园的来历。 而畅欣园对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淑景宫,这座前搂畅欣园背靠御花园的宫殿占地比清宁宫还要大,是先帝为显恩宠,特意修给一位爱妃,可惜宫殿修好,爱妃也仙逝了,被视为不详,是以自建成至今无一位妃子入住。 瞿苒在当了白桢的皇后之后,不喜欢清宁宫,偏偏挑中淑景宫,搬了进去。原以为荒了多年的废宫无人打理,里面会是一片残垣败瓦,结果出人意料的精致华美金碧辉煌,即便过了多年也不曾褪色分毫。 小歪顺着六棱石子路宽大的甬道看出去,已经能看到淑景宫高大的宫墙里,露出一檐楼角,这角楼阁孤零零支楞在日光中,看起来有些寂寞。 宫女把小歪带到畅欣园的水榭处,说了一句,“皇上让公子在此处等候。”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小歪看看四周,水榭坐落在人工挖出的湖上,邻水种了垂柳和其他花草树木,不知名的花开满堤岸,倒真有江南园林的意境。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上来,实在站的脚酸,就沿着堤岸慢慢走,也不敢走远,百般无聊中俯身去看水中游鱼。堤岸边围着精致白玉石雕就的栏杆,她俯身时不担心会掉进水里去。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而且离得很近,小歪吓了一跳,忙抬起身回头看,这一眼忘了尊卑有别之类乱七八糟的规矩,小歪直接看到了来人的样貌,然后给惊着了。 “你……” 她难以置信地下移目光,想要确认,果然看到不久前见过的黑靴,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在泥地上,“草民不知是皇上,冒犯皇上天颜,罪该万死!” 下跪的动作带起了风,鼻尖又是一缕清浅的檀木香气,一触即散。 小歪心里十万个卧槽,特么书里的皇帝不是四五十岁的糟老头,胡子一大把,几年之后就因为生病身体不好被白桢谋权篡位了吗?这个年轻高挑健健康康虽然和白桢长得很像但是因为年轻和帝王气场的加分足足比白桢帅出两个星纪元的男人是谁? 她还好奇低音炮这种嗓音是不是不显老,好奇皇后一大把年纪撒娇卖萌为什么不觉得可耻,照皇帝这面相这年纪,皇后最多二十出头,正是爱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横竖都好看的大好年华啊! 这一眼视觉冲击力堪比那夜见到齐头整脸的黎濯,小歪卧槽的气都喘不均匀了。 妈蛋老子要举报!穿越就罢了,穿得剧情不符合书中所写,重要角色整整小了二三十岁,这是要弄死心脏病患者的节奏啊! “无妨,平身。”视觉冲击还没平复,低音炮紧跟其后,跳出来祸祸耳膜,“是朕突然出现,怪不得你。” “谢皇上。”小歪小心翼翼爬起来。 “不用如此拘谨,朕不过找你说几句话。” “草民,不拘谨。皇上您说便是。” 年轻版皇上笑了一声,负手走到栏杆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你在刑部做事,又是御影一员,可称臣,别草民草民的了。” “是。”小歪行了一礼,“皇上,臣因身体原因,武功尽失,无法再胜任御影,已提交辞呈了。” “是么,朕还未曾听说这件事,倒是可惜了。”皇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垂着头也垂着眼睫。 这样浓密的长睫之下,该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目光会被睫毛筛得一尘不染,澄澈见底吗? 长睫的主人对他说,“是臣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朕不是不近人情的暴君,康宁说在她生病之前,你亦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尚未痊愈便四处为她寻找名医,还好不负你苦心,康宁能够平安,你功不可没。” “回皇上,臣并无什么功德。郡主慈心,上苍怜爱,才使臣有机缘寻到名医,即便有功劳,也是名医的功劳。臣为郡主献的微薄之力,是看在郡主才情绝艳,折服于她的仁德之下,只有仰慕,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邀功。” 皇上听了这些话,又是半晌不吭声。小歪紧张的手心和额头都是汗,她只打好了和皇后周旋的草稿,没想到好死不死遇到了皇帝,还是个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的皇帝,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不被赐婚,也不被满门抄斩。 皇上站了一会儿,慢慢往前走起来,小歪亦步亦趋跟上去。 他再开口时,讲的又是不相干的事了,“朕听刑部尚书提起过你,年纪不大,但很能干,也十分谦恭识礼,今日一见,果然不错。荻将军一心护国,虎父无犬子。” “皇上如此夸奖,臣惶恐。”小歪脸上的汗都要流到脖子里去了。 皇上可不管她惶不惶恐害不害怕,接着往下说,“皇后和朕说起过康宁,那孩子被皇后宠坏了,她有意赐婚于你和康宁。”皇帝看着没比康宁大几岁,叫起孩子来眼睛都不眨。“你和朕说一说,为何不愿娶她?” 小歪憋屈的不要不要的,感情我之前讲了那么多都不算不能娶不愿娶的原因是吧? 皇帝接着放大招,“皇后方才说,你有心无力,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黑脸大汉在另一个招风耳大汉耳边说,“大哥,就是这俩人,今天公然在仙乐坊门口摆摊。”他伸出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挣的可不少。” 招风耳见黑脸指的那俩人在他们进来后不仅不起身,还一根面条不浪费地把碗里的东西吃个精光,心头涌起一股闷气,三两步走过去,抬脚踩在条凳上,欺身靠近,“胆子不小。” 小歪喝了汤,没找到帕子,正用手背抹嘴,督促黎濯把碗里的肉片捞干净,招风耳都到眼前来了,她不怎么怕,能屈能伸地赔笑,“这位大哥,我们事先不懂规矩,擅自在仙乐坊摆摊儿,小本生意不容易,你看我兄弟俩吃个面都吃不起加双份肉的,要不,大哥原谅这次?” 好话她会说,要她掏钱,绝对没有。 招风耳不吃这一套,怒拍桌,“老子管你小本生意大本生意,这个地方归老子管,你要做生意就得交钱!”他的语气可拽可拽,肩膀上一根粗壮的狼牙棒呲着寒光,另一边耳朵上挂了个铜圈圈,嘴巴一张,露出不知在哪场架里打得缺了牙的口腔。 模样太滑稽了,杀气不怎么有,反而满满的喜剧效果。小歪实在没忍住笑,黎濯直觉她那张嘴又要吐出惊世骇俗的话了,强行捂嘴都没来得及,这坑货已经笑着嘀咕了出来,“天子脚下,莫非王土。怎么就证明这地界儿是你的,你在上面撒尿了做记号了?” 黎濯发誓,下次再和这人一起出来,一定要先把她的嘴给缝上! 小歪犹嫌不足,可能是向梁静茹借来的勇气,她居然接着说,“我靠本事挣来的钱,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黎濯拉起缩在角落的面馆老板,抓紧时间询问,“请问这附近的哪家棺材卖的比较便宜?” 白桢骑着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他被瞿苒赶出来,心情不好,要去仙乐坊听两首曲子调节心情。经过一家面馆,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从面馆窗户飞出来,落在他的马蹄前,马匹受惊,不受控制地弹跳起来。白桢死死抓着缰绳,好险没让马蹄直接落那人身上。 好容易安抚了坐骑,白桢一边拍着马脖子,一边抬头去看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原地没爬起来的人。对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声音嘶哑,“公子,救命,里面有强盗抢劫啊……” 病急乱投医,竟然生出向白桢求救之心的小歪也发了个誓,再也不在这崇尚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古代乱挑衅人了。 众强盗一致认为魁梧的黎濯是老大,群起而攻之。小歪空有个“我看起来很厉害”的架子,实际没比柔弱书生更禁打,一戳就破一碰就倒,被黑脸大汉一脚踢的飞出来,一阵剧痛中感觉胸骨都裂了。 白桢心里有个疙瘩,听不得“强盗”、“贼人”、“劫匪”等词语,听到这样的求救,当即摘下腰牌扬手亮出,“大理寺少卿在此,何人当街生事!协助本卿拿下贼人者,有重赏!” 仙乐坊这一带少有官员来管,反而成了地痞流氓的肆掠地,反正他们从不对官员下手,收保护费又一向顺利,竟营造出此地治安很好的假象。当地生意人久经其扰,投诉无门,如今终于看到一位大人当街抓强盗,犹如看到主心骨,顿时群起而攻之,把那十几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大汉捉拿起来,绑了压住跪在白桢马下。 白桢的随从也从仙乐坊借来护卫,压着人要送回大理寺发落。白桢居高临下扫视现场一圈,看见方才向他求救的人正坐在街旁揉着胸口哼哼。他越看越觉得此人熟悉,要走了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在全聚豪里接住瞿苒的小子? “你!”白桢扬了扬马鞭,“随我一起去大理寺,讲清事情缘由。” 小歪想提醒他,这事儿该刑部管,但她怕自己一去刑部,遇上熟人就得露馅儿,又想到自己一条小命的确是白桢救的,不说抓住强盗,抢回银票,单说白桢如果不控制马,那失控的蹄子直接往她身上跺下来,今天非高位截瘫不可。 她又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该有的感激还是有的。 小歪鹌鹑似的乖乖跟着白桢走,顺便拉上黎濯给自己壮胆。黎濯没有反抗,即便小歪不带他,他也是会一起去的。没有他在,谁知道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进去了还出不出的来? 白桢一路骑马,小歪身上有伤,挂在黎濯身上叫死叫活,黎半仙儿不耐烦了,斥她一句,“你的骨头没断,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小歪这会儿缓过来了,意识到自己一百三的体重的确是有些重量,不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把黎濯当人形拐杖,她努力站直了,很是惆怅的说,“你知道的,我不想和这个人产生过多关系,刚刚迫不得已出声是不想踩死在他马下揍死在这群强盗手里。你说这个恩情,我该报还是不该?” 黎濯抬头看一眼走在前面的白桢,又看看小歪,说,“你不报恩,他更记挂上你了,怎么办?” “倒也是……”小歪揉揉胸口,疼痛还在,不过没刚刚那么要命了,只怕整个胸口都是青的,还好有束起来的肉作缓冲,不然非得断两根骨头不可。她更加惆怅,“你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所以才把报恩说的那么轻松。” 黎濯并没把白桢放在心上,随口问,“他是谁?” 小歪小声说,“他是长公主的嫡长子,皇太后的亲外孙,现任大理寺少卿,为人腹黑狠辣,手段十分了得,以后的成就更是不得了。他什么都不缺,我拿什么报答?人家未必看得上。” 黎濯见她对此人诸事如数家珍,不由动了一点心思,“你不是会算?你帮他算一卦,让他避过一桩凶事,不就算报恩了么?” “咦?对啊。”小歪的思路和黎濯的初衷不一样,她恍然大悟的是,如果自己可以挥着翅膀在其他人头顶上扇,为什么不能扇男主?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改男女主的剧情啊。 她高兴得一拍黎濯的胳膊,“你真是我的福星!” 黎濯完全不明白福从何起。 众人来到大理寺,白桢别人不问,偏挑中小歪,让她讲了一遍经过。 一路过来,小歪再三思考,决定能保命的情况下坚决不让白桢多注意到自己,何况她还抱过女主,谁又能拿得准这男人有没有把自己视为眼中钉?于是她开始装疯卖傻,把一副有人撑腰就无法无天,一改被这群流氓揍得屁滚尿流的形象演得惟妙惟肖。 一旁的招风耳大声反驳,“官爷,事情并不是这小子讲的那样!是他欠了我兄弟几个的钱,一直赖账不还,这钱我家里老母亲还等着买救命药,今日在面馆遇见,才起了口角争执。甚么保护费,什么强盗,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你放屁!”小歪见他歪曲事实,怒不可遏,跳起来就要踢他,顺便为刚才那脚报仇。此刻大汉们都是捆起来的,小歪并不害怕。不过她没踢中,黑脸陡地站起来,吓得她往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腿都软了。 手被绑住,嘴却没被封起来,不能动手就动口,两边开始唇枪舌战。白桢嫌太吵,让大理寺的侍卫把流氓们拖下去关了起来。 打岔的人都被带走了,现场安静下来,黎濯补充了几句,“仙乐坊一带一向无人管,窃贼流氓横行,大人可趁此机会,好生将那地方整治整治。” 另一大理寺少卿很是愤怒,“天子脚下,竟然有这么多人为非作歹,刑部那群老废物都是吃白饭的?” 就在他面前杵着的“刑部小废物”小歪大气不敢出。 白桢见黎濯说话很有两分魄力,不像普通市井平民,不由多看了两眼,觉得眼生得很,不是什么权贵要人在扮演穷人的游戏。而他特地叫过来的“雷-锋”,经过一番手舞足蹈复述起冲突的场景,已经让他认定,这家伙空有一张好看的面皮,实则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实在构不成威胁。 小歪战战兢兢,“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俩确是无辜,敢问大人,我们能走了吗?” 白桢略一点头,小歪拉着黎濯匆忙离开,什么报恩之类纯粹扯淡,她才不要让白桢记住自己料事如神,具有预测能力,不然非得捉到地下室拷打,让她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不可。 小歪才走出大堂就又被叫住了,白桢问她,“那日你接住的小姐,后来可还与你有过联系?” 小歪摇头,“不曾,没有。” 白桢负手走过来,“全聚豪发了大火,逃出来的人很少,你是如何脱险的?” 小歪眼睛也不眨,“回大人的话,我第当天下午便回金陵了,不曾遇上大火。” “哦?” “大人若是不信,问他便是,我俩是一路的。”小歪果断把黎濯拉下水。 黎濯一脸“老子一会儿再和你算账”的笑容,“是的大人,确是如此。” 白桢只知有人救了滞留客栈的瞿苒,并不清楚对方是谁,更因为瞿苒不肯见他没见着所谓的救命恩人,小歪草稿也不打张嘴就来的谎话再一次天-衣无缝。 “嗯,以后做生意当心些,你们可以走了。” 小歪走出大理寺,过了两条街才大松一口气,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抬头问黎濯,“怎样,我的演技怎样?” 黎濯被她的笑容晃的眼花,“什么演技?” 小歪咧着嘴,“演脓包的技术啊?” 黎濯没想到她在大理寺那怂样居然是刻意装的,真是……本色出演。 “嗯,和真的一样,看得我都想动手揍你了。” “白桢嫌弃那样子,啧,看我一眼都嫌多。哈哈哈,我太开心了!”小歪心满意足,摇头晃脑。 黎濯不懂,“为什么他嫌弃你,你这么高兴?” “这其中的原因多了去,你不会明白的。”小歪笑着说。 耽搁了一下午,天已经黑了,街道两旁的灯随风摇曳,斑驳的光影落在小歪眸中,在里面长出一片星空,笑的时候铺陈蔓延出去,让人看到她心底晴空万里的璀璨。 黎濯看的愣了一瞬。 “太晚了,我得回家,不能陪你一起吃晚饭。今晚你一定要找个地方住,可别睡马厩了。这些钱给你,好生放着,弄丢了揍你!”小歪把那张二十两的银票取出来,又从钱袋里摸出一些碎银子,一并递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第 85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场梦如此痛快,教人心旷神怡, 直到被一盆凉水打断。 小歪被浇了个底朝天, 浑身湿透, 艰难地睁开眼睛之前,先听到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这不是有人暗恋于她,绑架了想要共赴云雨, 结果脱了衣服发现心上人是个女的, 一怒之下卖到青楼妓一馆来了吧? 小歪还沉浸在调一教的梦里回不了神, 就着浮想联翩的动静脑补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狗血剧。 等眼前的眩晕过去了, 她趴跪在地上, 仰起头环顾四周, 寻找声源。 这是个黑黢黢的大房子, 四角以及屋子中央烧着旺盛的火盆,提供取暖照明煮东西等多项功能, 中间那个正在煮肉汤,让房间香气四溢。靠里有个略高一些的台子,摆了一张巨型沙发椅, 铺了虎皮毡子, 一个与黎濯差不多魁梧的彪形大汉正压着两名丰满妖娆的妇人玩双一飞。 美艳妇人勾着一把嫩嗓叫得起伏跌宕,但怎么听怎么假, 十分刻意。那汉子做的也不得劲, 翻来覆去换姿势, 最后明显有些狂躁起来。 屋子里还有别的人, 都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好像当顶头那三人不存在似的,偶有人起哄,“大哥,玩完了给兄弟们尝尝味儿呗。”被汉子瞪一眼,不敢再说话。 小歪默默欣赏着活一春一宫,试着偷偷活动僵硬的手脚,发现都被捆得死死的,一动就疼,只怕已经勒破了皮肉,于是不敢再动,怕越挣扎伤得越厉害。她趴在原地,几乎能够确认,这些人就是招风耳和黑脸的后台,说不定全聚豪的事儿也是他们干的。小歪不知道自己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待会儿的下场究竟是被一马刀剁成两截儿,还是涮洗干净扔锅里熬汤。 除了泼她一盆冷水让她醒过来,再没人来理她,小歪等的异常痛苦煎熬。 等着等着,时间一久,心里都没那么恐惧了,不由又注意到台子上激情全无的战斗。她也是看过不少好哥们儿云盘的新时代女青年,觉得那俩女的叫的还没演技最浮夸的女一优好听,那名汉子的伙计并不小,不知怎的就整不出干柴烈火的刺激感觉。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小歪开口说话了。 “你这么玩不对,干巴巴的捅来捅去,她俩又不舒服,你也不得劲,有什么意思。” 满厅的男人齐刷刷向她看过来。 小歪咽了口唾沫,十分害怕下一刻他们嘡一声掏出各种兵器,群起而攻,把她剁成人肉酱泥。 那条汉子准备干完这一次再好生处置小歪,没想到她居然敢主动说话,而且是这种话。他停下动作,“那你说,怎么玩有意思?” 小歪勉强翻了个身,姿势扭曲地侧躺着,壮着胆子喘着气说,“用绸缎吊起来,把眼睛蒙上,再用点药,就刺激了。” 汉子瞥一眼虎皮上蹭来蹭去一脸欲求不满的妇人,“已经喂了。” “不,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你得吃点。你不投入,她们怎么能爽,她们爽不了,你就更无法投入了。哎,看得人心焦。”小歪侧躺梗住了气,说话的声儿听起来有点断断续续,说的内容却颇为标新立异。 汉子本来就觉得今日从百花楼捉来的两个女人不合自己口味,他又不想吃药伤身,听了这样的建议,彻底没了兴致,随手把女人扔给方才说事了了给他爽爽的兄弟,裤子也不穿,就这么剑拔弩张的走到小歪面前,一把插进她头发里把人提起来,“小子,看来在这方面很有钻研?” 小歪疼的龇牙咧嘴,要十分努力才能避免闻到对方身上淫一靡的气味,识相的赔笑道,“略懂,略懂,嘿嘿” 汉子松开她,吩咐一旁倒酒的侍女,“给他松绑。” “多谢,多谢。”小歪手脚终于得了自由,扭动几下,只觉一片麻痛,都快不是自己身上的物件了。 侍女见她额头上都是汗,嘴唇发干,好生生的俊俏小公子被折腾成这样,挺让人心疼,在老大没有吩咐的情况下擅自给她倒了杯热水。小歪又说一声谢,坐在原地,捧着那杯水慢慢喝,好半天站不起来。 “捉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汉子随手捞起一件袍子披了,坐在空下来的大椅子上,“我有十几个弟兄被捉进大理寺,这事儿得有人负责。” “这”小歪的眼珠子转了转,“事前不知是大哥您的人,不小心给得罪了。我又被那黑脸大哥给踢了一脚,哪里想到大理寺少卿就从旁边路过呢,这事儿原本想着是私了的,没想到统统被带到大理寺去。我做生意赚得那一点小钱都给吃尽了,才把自己弄出来。大哥若有法子救其他兄弟,我定肝脑涂地,冲在第一个!” 反正大理寺里边的情况这些土匪不会知道,还不是由着自己瞎说?小歪一通胡诌,讨好的和汉子套近乎,狗腿的几乎要亲自给他捏肩捶腿。 汉子见她模样周正,却是个没有骨气立场的混球,嘴巴里半截象牙吐不出来,偶尔蹦出来的话却十分惊世骇俗,也算是个奇人儿,倒有些不忍心就地杀了。 他系了腰带说道,“捞是捞不出来了,那个什么少卿,落到他手上的人不是抽筋就是剥皮。我折了这些个兄弟,你应该去底下给他们磕头道歉,但我今儿心情不好不想杀人,姑且放过你。不过你也别想着趁机逃回去,在这儿住下,活不活的下来,看你自己的本事。” 刚刚还在大力搞女人的“心情不好”的汉子就这么光着下身,出门吊唁那群有去无回的兄弟去了。 小歪跪在原地,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如此命大,恰好遇到这汉子没有杀人的心情,再次在鬼门关过了一遭,又活了下来。 已经是后半夜,大堂上吃饱喝足的汉子们要么搂着侍女扶墙回去办事儿睡觉,要么就地躺倒,睡得东倒西歪,没人来管小歪。在酒肉气中熏了一夜的她饿得两眼发直,大锅里炖得排骨过于油腻,可是也没别的可挑,小歪找不到半根蔬菜,只能摸到一个干净的碗,喝了半碗浓汤,缓解腹中饥饿。 屋子里鼾声连天,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无死角,小歪本来就头昏脑涨,此刻更是被吵得犯起偏头痛。她盯着碗里热气腾腾的汤,在趁他们都睡着抓紧机会逃跑,和留下来伺机行动中犹豫。考虑到自己对身在何处,地形如何,逃出去能不能成功活下去一无所知,万一逃跑被发现,肯定是死路一条而且死相很惨,多次死里逃生的小歪惜命极了,不敢冒这个风险。 小歪喝完汤,选了四个火盆中没人在的那个,凑过去缩在一处干净角落,顺便烘干一身湿衣。她透过小窗户看外面的夜空,就这么听着鼾声,想着心事,睁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还是没人理她,大堂里的人三三两两醒来,摇晃着走出去,哇哩哇啦说着脏话浑话,一大早就吵得格外热闹。 唯有一人与招风耳有点交情,路过蜷缩的小歪时,呲出一口黄牙,露出凶恶表情,要把她撕碎了吃肉似的。不过正因为老大没杀她,其他人反而也不敢杀,怕触了老大的逆鳞。 老大看胡作非为的招风耳不爽很久了,招风耳被大理寺捉进去,正遂了老大的意,他更关心的是那家伙会不会在刑讯逼供下说出不该说的话。至于小歪,不过是抓来封某些愤懑不平的人的嘴而已,不值得一提。 小歪等他们都走了,侍女进来收拾乌七八糟的现场,她才站起来。昨天给她倒水的姑娘也在,夜里黑,没看清模样,此时小歪仔细一打量,对方虽无倾城国色,模样倒还周正,十分面善,扎了两条粗辫,做活的时候在鼓囊囊的胸口甩来甩去,略有些调皮。 小歪主动和她说话,“昨晚谢谢你给我解了绳子,还端水给我喝。” 侍女抿着嘴看她,喉咙里挤出一声细细的“嗯”,又继续干活。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的恩人,以后我有钱了,会好好报答你的恩德。” 侍女露出看怪物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说,“阿苗,我叫阿苗。” “苗苗,你真可爱。”小歪很自然地使出摸头杀,阿苗却像被针扎了一般跳开好远,擦桌子时羞红着脸偷瞄小歪,一被发现又赶紧埋下头去。 小歪看了看自己的手,内心嘿一声,自己这一手撩妹技能还真是一击必中例无虚发。 可算从百无一用中找出一样特长,小歪美滋滋。 后面一句简直废话,她都这么哀求了,皇上就是用揍的,也要让她把话吐出来。 皇上的声音还算平静,“朕说了,赦你无罪。” 小歪心一横牙一咬,早说晚说早晚得说,如果皇帝真的龙颜大怒,她能扛下来就一个人扛,扛不下来扛不下来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第 86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 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 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 荻安叹气,“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 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 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 “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 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 “这位郡主, 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 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 让濠儿扮作男子,现在麻烦来了, 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 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 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你们都出去,”瞿苒说,“留我和公子说话。” 她的声音轻轻细细,小歪这个纯直女听了都止不住心疼,心想这是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么,怎么几天不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茈十分听话,晓得自家小姐有多想见这个人。她招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瞿苒和小歪两个人。 “公子,您能靠近些么?”瞿苒叫她。 小歪想了想,绕过屏风,停在瞿苒床前。 瞿苒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正在发烧,两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正费力抬起手,伸向小歪。 好好的鲜活的的一个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小歪即便没有男人的怜爱,女性的母爱也被激发起来了。她歪坐在床边,握住了对方滚烫汗湿的手。 “公子,”瞿苒轻轻说,“阿苒终于又见到公子,如此死也无憾了” 荻家偌大一个将军府,除了她这个打酱油的女n,着墨最多的便是荻秋濠的生父,荻安大将军。这位战功显赫,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大人物,最后却死在荻秋濠手里,因为他挡了男主爬上皇位的路。荻家被荻秋濠这个因爱作死的姑娘活活送上了绝路。 小歪觉得荻家众人的命运是如此狗血又令人唏嘘。 阿蛮并不是看荻秋濠从小长大的人,临时带在身边做事的下人而已,许多事知之不详,除了原本就知道的她是嫡出“幺子”,深得将军府各种长辈的疼爱,家里有两个叔叔一个亲哥哥三个亲姐姐,以及表兄弟姐妹十几个之外,小歪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末了放过这个说起故事颠三倒四的可怜随从,让他今晚吃好睡好,明日一早启程回金陵。 念及有个喜欢擅闯她房间的随从在,小歪只脱了外褂,倒在铺了两层褥子依旧很硬的床上,心想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里小歪睡得早,被屋外的喧哗声吵醒时,正在做吃巧克力可颂的美梦。她被浓烟和烧焦味熏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坐起来,“大半夜的,怎么这么吵?” 话音未落,阿蛮撞开门冲进来,“少爷!客栈起大火了!马上就要烧到这边,少爷快走!” 小歪犹如当头一盆冰渣子水,醒了个彻底,三两下套好外褂抄起文书钱袋就往外冲,甫一出门,被灼热的火浪燎了一个趔趄。 廊道里滚烫如火炉,到处都是匆忙逃命的人,有个被火燎到已经烧起来的家伙慌不择路,直接撞破栏杆掉下一楼,却没能彻底摔死,惨叫声让白日里热闹的客栈变成人间炼狱。 阿蛮跑在前头,见小歪在人群里推来攘去,忙退回来拉了她一把,在她耳边大吼,“公子,莫管阿蛮,快施展轻功离开这里!” 小歪差点被一口气梗死。 什么轻功?我他娘的并不会啊! 脆弱的楼梯已经塌了,火势蔓延极快,小歪拉着阿蛮挤到甬道另一头,靠那条藏在夹缝里的小梯子逃了出去。 全聚豪已经整个燃起来了。 在书里,全聚豪生意兴隆,作为一处让作者花费了许多文字描写的重要场地,它一直经营到了大结局。可现在,在一把大火里烧得干干净净。如果这一切变化都是源自于小歪接瞿苒引发的蝴蝶效应,那得是多大一只蝴蝶,翅膀是他娘的芭蕉扇吧! 小歪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逃出火海的她还没能好好喘口气,把呛进嗓子眼的烟尘咳出来,就发现全聚豪的前院正在混战,兵刃与利器之间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已经要把战场扩展到后院来。 “怎么回事?”小歪一条小魂一惊再惊,都快说不出话了。 “客栈遭了贼,贼人抢了钱财,怕人报复,要放火烧店。店里的打手和被偷了东西的人正在和贼人打斗。”阿蛮三两句解释了大概情况。 小歪咬着牙,“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 后院出口也有盗贼,还好人不是很多,小歪和阿蛮趁着夜色和混乱逃出去,小歪要走官道大路,阿蛮却拉着她,“大路上指不定还有他们的人,少爷,阿蛮知道一条小路,可快速离开此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第 87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荻安和许西雅要小歪给个解释, 小歪挠头,她自己还搞不清楚情况,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荻安脸色不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 你生病一事,郡主不仅知道,还让人送药过来,事无巨细嘱咐良多, 分明是和你熟识。你如实说来,什么时候和郡主有的交集, 又是如何生出的如此情谊?” 小歪焦头烂额,“这孩儿与她并没有什么情谊啊。若说交集,如果算的话,倒是有过一次,不过孩儿差不多都要忘了, 哪里知道郡主她老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发生了什么, 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 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 荻安叹气, “你这孩子, 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这位郡主,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现在麻烦来了,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你们都出去,”瞿苒说,“留我和公子说话。” 她的声音轻轻细细,小歪这个纯直女听了都止不住心疼,心想这是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么,怎么几天不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茈十分听话,晓得自家小姐有多想见这个人。她招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瞿苒和小歪两个人。 “公子,您能靠近些么?”瞿苒叫她。 小歪想了想,绕过屏风,停在瞿苒床前。 瞿苒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正在发烧,两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正费力抬起手,伸向小歪。 好好的鲜活的的一个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小歪即便没有男人的怜爱,女性的母爱也被激发起来了。她歪坐在床边,握住了对方滚烫汗湿的手。 “公子,”瞿苒轻轻说,“阿苒终于又见到公子,如此死也无憾了” 小歪把卜卦的工具递黎濯手里,让这个资深半仙儿来操作,自己负责胡诌吹牛。“您卜远虑还是近忧?” 令霄一更是好奇,“两者可有什么说法么?” 小歪面不改色十分认真,“近忧十两,远虑二十两,大凶三十,概不议价,谢谢。” 令霄一:“” 令霄一扭头向随从要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推到小歪面前,“近忧,远虑,大凶大吉都算一遍,剩下的不用找了。” 小歪盯着这张银票,眼睛都能放出光来。 她歪着脑袋,“您不担心我骗您么?” “倒也是。”银票被一点点抽回去。 小歪跳起来,“别别!我能验证!您去年祭天祈福的礼服临时出了岔子,还是康宁郡主想的办法帮您躲过大不敬的灾祸。国师大人,我说的对吗?” 令霄一的手指停在桌面上,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此事康宁答应我不为外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 黎濯退了一步,捂住眼睛,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天天给自己找麻烦的蠢货。 “都和您说了,这是我算出来的啊”怎么说怎么错的小歪好委屈,“我一贫苦白身,哪有福气与康宁郡主相识,并非郡主将此事道出。” 他娘的算个命真累。 令霄一收回手,见小伙子垂头丧气,连银票都没兴趣收了,决定姑且按下不表,先听听这人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怎么还不开始算,酬金还在这里摆着,你是要赖账么?” 小歪闻言,立马振作精神,和黎濯相互配合倒腾了一出可笑的装神弄鬼,她对着铺了满桌面,除了正反再看不出别的来的铜钱仔细研究半晌,才抬起头来高深莫测地说,“大人,一月之内,或可见血光,勿近金石兵刃。” “嗯。”令霄一不甚上心,“这算近忧,远虑呢?” “您只能活到三十三岁。” “” 更让她吃惊的是,瞿苒居然要死了!堂堂女主好不容把瞿家那些乌七八糟的竞争者踩在脚下,还没来得及发展一下爱情线,就要死了? 荻安和许西雅要小歪给个解释,小歪挠头,她自己还搞不清楚情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荻安脸色不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生病一事,郡主不仅知道,还让人送药过来,事无巨细嘱咐良多,分明是和你熟识。你如实说来,什么时候和郡主有的交集,又是如何生出的如此情谊?” 小歪焦头烂额,“这孩儿与她并没有什么情谊啊。若说交集,如果算的话,倒是有过一次,不过孩儿差不多都要忘了,哪里知道郡主她老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发生了什么,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第 88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娃是傻的吗?算得准算不准暂且不提, 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小歪对令霄一寿命长短这件事那是相当拿得准, 因为如果他能活长点,这本书的男主角就该姓令而非白了。 当初站令瞿cp的人简直能绕地球一圈,外表白莲花内心大灰狼的女主, 和陌上人如玉的男主, 不动声色的宠, 凝成蜜糖的爱, 还有比这更般配的一对吗?! 然后丧心病狂的作者就把他给写死了…… 小歪义愤填膺, 还发起过给作者寄刀片钱的众筹。 令霄一是何等人, 泰山崩于眼前亦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听到这样的话,也只不过略一挑眉, 音调都没变, “死因呢?” 小歪却问,“您当真要知道么?” 令霄一从她这话中听出许多不可言说的含义, 细长而白的手指在开着裂口的桌面轻轻敲击,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 无端营造出与基础设施不相协调的慵懒与华丽。 不愧是书中能在众多美男里排进前三的人物, 这种刻进了骨子里的风雅标致, 常人根本学不来。 小歪张着嘴,几乎看呆。 黎濯杵了她的腰杆一下, 小歪差点咬断舌头, 恼怒回头, “你做什么!” 黎濯指指令霄一,“大人和你说话。” 令霄一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美貌的人,很有涵养的重复了一遍问题,“怎么才能活久一点?” 小歪偷偷咽一口口水,“这个简单,您只需远离康宁郡主,就能长命百岁。” “康宁?”令霄一很不解,“和她有什么关系?” “天机泄露过多会有什么后果,您作为国师,应该比小人更清楚。余下的,借小人九个胆子,也不敢多讲了。” 令霄一沉吟片刻,笑起来,“你这命算的,格外有趣。以后我若再想找你,该去何处?” 小歪长记性了,可不敢对一个人剧透太多,怕再遭一轮天谴,卖了个关子,“有缘自会再见,强求不得。” “好。”令霄一站起来,又说,“好。”居然真的忍住继续往下问的欲-望,转身便去了。 小歪等他走远,才捧着那张银票笑得前仰后合。寻常生意,哪怕辛苦一年呢,也未必能挣来这么多钱,她太高兴太满意了。 另一边,令霄一走回马车旁,随从问,“主人,还进仙乐坊么?” “不了,没心情。”令霄一上了马车,吩咐道,“改道,去康宁郡主府。” 瞿苒前几日受惊,脚伤发作疼起来总是难眠,御医来看,说是要静养。瞿宅人多,再大的院子也总觉得乱哄哄的,恰好她的府邸最是安静宜居,新建好的沁悠园很好纳凉,瞿苒和瞿璜说了一声,便直接搬去郡主府居住了。 令霄一的马车到郡主府大门时,正巧遇到府上丫鬟往外赶人。 大丫鬟宣茈拦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公子每日都来,小姐却不见您,您还不明白么?小姐已经放了话,公子若能捉回那些窃贼,处置了让她泄愤,她才会见您。公子还是请回吧。” 白桢站在门外,瞿苒越是这样他越不甘心,她回来后就不愿见他,她要那些贼人伏法,已经有人彻查此案,她缺疗伤的好药,他也想法子给她弄来,已经这样贴心,不知还一昧躲个什么。 令霄一走上台阶,“看来我来的不巧。” 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才能把白桢赶走的宣茈见到来人,一时间顾不得其他事情,忙迎上去行礼,“大人,您怎么来了?” “有点私事找康宁,正好出来,便过来一趟。若不得空,我改日再来。” “大人请进,小的这就进去通传。”说着就引着令霄一进去了。 白桢被晾在门口没人搭理,差别对待何其明显。他看着令霄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门房下人不敢像宣茈那样出言不逊,连看也不往他这边看。白桢不多停留,转身上了马,驱马离了郡主府。 正是午后,瞿苒躺在水榭里一张美人榻上,正一边吃冰镇葡萄一边看书,不过看的心不在焉,令霄一远远站着看了她半晌,也未见那本书翻动,模样恹恹的,有心事的样子。 令霄一打起竹帘走进去,瞿苒只趴着,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不由笑道,“知道我来,还是这个形状,好歹也是郡主,成何体统?” 瞿苒悠闲地翻过一页并不知道讲了些什么的书,头也不抬,“你我的交情,还需讲究那些虚礼么?有人在的时候不见我给你脸色看。” 令霄一觉得那盘葡萄看着就凉丝丝的不舒服,特意坐远些,“皇后越发将你宠得没了边,连白公子也敢往外撵。你总如此,当心得罪了人。” “从前看他,倒也顺眼,这次回来,偏就不想见他。”瞿苒蹙起好看的眉心,丝毫不和令霄一见外,“再说了,我连救命恩人都没找到,哪有心情理他。” “你不是同我说,分别是要到了那人的住址。怎么,没有找到人么?” “没有。”瞿苒摇头,“住址是假的,那人的随从讲的地方是座废宅,不知多少年没有住人。也许他一开始就不想透露行踪,才撒了谎。起初敏茱还怀疑这人接近我别有用心,如今看来,对方根本没将我瞧进眼里放在心上,亏我巴巴的想该怎么报答他的恩情。” 瞿苒垂着头,衣领处露出修长的脖子,犹如白天鹅优美的颈项,她脸上即便是遗憾懊丧,也丧得如诗如画。 究竟是怎样的定力,才能坚定地拒绝瞿苒的示好,在有大好机会提条件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令霄一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究竟是什么样英雄豪杰,竟让你连白桢那样的人物也瞧不上了?” 瞿苒口气挺大,“天下之大,好男儿何其多,他白桢又有什么好。”姑娘家家说出这样的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令霄一微微侧目,“出去一趟,长见识了。” 瞿苒笑了笑,不知想起谁,脸上飞起淡淡绯红,眼见红色要加深,赶紧另起话题,“大人特意来府上,是为什么要紧事?” “今日遇到一个人,他让我离你远些,才能长命无忧。” 瞿苒问,“谁讲的这种话?” 令霄一说,“一个算命的。” “……”瞿苒愣了愣,然后开始笑,几乎笑出眼泪,“大人,您堂堂国师,竟也相信大街上骗子的胡言乱语?” “是了。”令霄一看着她的笑靥,一时无法移开目光,慢慢地说,“我是魔怔了,竟也为人所骗。” 瞿苒挑起水光潋滟的眸子,“被骗去几多银两?” 她看向自己,令霄一就不好盯着她看了,眼神落在从美人榻边缘垂下去的水红色衣袂上,“一百两。” “一百两买个教训,倒也不亏。”瞿苒摇着团扇,“那人长什么模样,改日我若遇见,也哄他一回,给您出一口气。” “面相生的不差,是个年轻的小伙。他说有缘才能相见,你未必就能碰到。” 瞿苒笑,“这倒有趣。” “正是因为有趣,所以才被其骗了。” 瞿苒心想,你这是耿耿于怀上了?看来如果真的让她看到那个骗子,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才行。 令霄一在郡主府待到晚饭前离开,瞿苒要留他一同用晚膳,他没答应。 回到国师府,令霄一先去了书房,摆好笔墨开始画起画来。 侍女智瑶见他兴致突发,投入得很,不敢出声打搅,研好磨后退出去沏茶。 等她端着茶回来,令霄一已经画好一副画像,纸上赫然是白天见过的“神算子”小歪。 他端着茶慢慢吃,低头看着,觉得自己画的还算相似。之后叫来影卫子襄,递了画给他,“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 子襄接了画像,并不立即看纸上是谁,垂首回答,“是。” 令霄一又说,“此人身边跟着的男人武功极高,切莫让他察觉。” “是。”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国师大人和郡主盯上了的小歪中午又接待了一位客人,是个无足轻重最会溜须拍马的官员,从仙乐坊出来,心情一好就过来卜了一卦。小歪懒得仔细招待,说了一句“前程似锦”,黎濯就顺着这四个字说出了一片山花烂漫,把客人哄得天花乱坠,赏了二十两银离去。 小歪心花怒放心满意足,准备收摊。 黎濯不解,“生意才见有起色,你怎么就不干了?” “人不能贪多,有这些就够了。” 黎濯不依,他还没研究出小歪究竟是从什么细节下手,才能做到料事如神的呢,怎么舍得放她走,拉着她的胳膊要她再待个下午。 小歪摸着肚子,“下午也做没问题,总得先吃饭吧,你不饿?” 黎濯当然饿,他这么大的个子,从早上醒来只吃了两个小包子,只是一门心思顾着琢磨小歪,忘记饿了。 小歪深刻体会到了挣钱的不易,不敢再带黎濯下馆子胡吃海塞,把摊子寄放在旁边卖布匹的大娘那儿,走了有一刻钟,才在一条小街里找到家面馆,给黎濯点了两碗加肉加量的面,自己一碗青菜素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黎濯见她挑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也能吃的如同山珍海味,深觉自己对她出身世家锦衣玉食的认识应该重新改写。 小歪捞光面条,正在喝汤,被突然的“啪咔”一声巨响吓得汤水喝进气管,咳了个天翻地覆。 她脸红脖子粗的回头看,小小一家面馆挤进来十来个彪形大汉,手上都拿着家伙,拍在瑟瑟发抖的老板娘面前,语气拽得要翘上天,“诶,我说,今天的保护费,怎么不见送到太岁庙里来,啊?” 龙纹黑靴从小歪面前走过,她鼻尖有一缕极淡的檀香掠过。男人半刻停顿也没有,径直走向瞿琼,亲手将人扶起来,“梓童不必多礼。” 连小歪这种天天在黎濯优质低音炮的浸淫下,对男人的声音完全免疫了的人,也被这句话酥了半边耳朵,难以想象这把嗓子要是贴在耳边唱情歌,天下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抗得了。 这本书里哪里是男人没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分明是男人的声音没有最好听只有更好听。 瞿琼抿嘴低头,脸上飞过一抹羞涩,“谢皇上。”她站起来,乌泱泱的宫人也跟着站起来,小歪跟在队伍后面进殿站在不显眼处,不插嘴不打扰不提醒,当自己透明。 “皇上从何处来?”瞿琼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体贴酥润,“内务府送了新茶来,您吃一杯么?” “朝后去万寿宫坐了坐,太后今日精神好,陪着说了些话。出来便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是康宁的救命恩人,朕也好奇,就过来看看。” 瞿琼并不立马让小歪上前,小女儿姿态中露出两分撒娇的意味,“不过一会儿可就午膳了,皇上在清宁宫吃么?” 小歪心惊,因她一直低着头,最多也就看到瞿琼覆着全是宝石衣裳的膝盖,没能见到对方容貌,无法得知瞿琼究竟多少岁长得什么模样,但若是瞿苒的姑姑,年纪怎么也不会太小,这样嗲声嗲气的撒娇,皇上听了就不觉得恶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第 89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苦到胆寒的药汁又喝了几天, 小歪蹦蹦跳跳精力充沛, 觉得自己已经好利索了,虽然在毒素的影响下依旧使不出武功——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施展荻秋濠所习的武功——但那对小歪而言不算事儿,她要出门找黎濯。 结果人才走出睦元堂就被许西雅捉住,摁回床上了。各式各样的补品流水似的送进睦元堂,许西雅让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嬷嬷看着小歪,不吃完就哪儿也不许去。 小歪从人参到阿胶到鹿茸吃了个遍,要吃吐了,天天抱着所有能抱的大腿,哀求对方去和许西雅求情,她再吃下去,先前减的肥就全白费了。 被她央求的人:“……” 小歪坐在桌子前, 皱着眉头盯着桌上一碗补品, 纠结该往哪里倒才不被发现。门外丫鬟的声音传进来,“夫人,您来看小少爷啦?”小歪立马端起碗, 认真吃起来,连许西雅进来都只敢抬头喊一句“母亲”, 又接着吃。 许西雅见她细嚼慢咽吃着补品,仿佛能从里面品出一朵花,她忍着笑, 坐在对面, 看着指甲, 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经意听到有人说,你吃这些东西吃腻了,不想吃了?” 我亲爱的娘呦!这还需要不经意才能听到?将军府上下就没人不知道我恨死补品了! 小歪放下碗,陪笑着说,“娘,您看,我一天天的待在家里,不去述职,也不出门,郡主那边的大恩还一直没能登门致谢,这样不大好不是?” “郡主那边,短时间怕是不大能过去。康宁那孩子病了,御医说要静养,吵不得,所以不见一切来客。我已经让人递帖子过去问候了,你还是放弃以康宁为借口出门的好。” 小歪诧异,“郡主病了?生的什么病?” 许西雅摇头,“不清楚。人已经接回瞿宅了,瞿家不肯说,大约不仅仅是生病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瞒得这样严实。瞿家不比咱家,人多出好几倍不说,关系可复杂,捋起来说不清楚。” 小歪若有所思点头。许西雅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好吃,可别浪费,你也不晓得这些东西有多贵。” 小歪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您把买药材的钱直接给我,我肯定好的更快!” “不许胡说。”许西雅被她逗笑,“就知道贫,也不知和谁学的。” 如此又在许西雅的强制下吃了两天十全大补药,小歪浑身燥热,觉得自己多动动都能流鼻血了的时候,荻家突然收到瞿家的帖子,帖子写的语焉不详,大致意思是想请将军府小公子荻秋濠进瞿家看望郡主。言外之意却透露着瞿苒可能快不行了,遗愿想见的人是荻秋濠,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万分感谢。 小歪被叫到荻安的书房,将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看得一头雾水。瞿苒要死了,弥留之际,最想见的不是白桢不是令霄一不是别的男人,居然是荻秋濠。这是几个意思? 许西雅见她细嚼慢咽吃着补品,仿佛能从里面品出一朵花,她忍着笑,坐在对面,看着指甲,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经意听到有人说,你吃这些东西吃腻了,不想吃了?” 我亲爱的娘呦!这还需要不经意才能听到?将军府上下就没人不知道我恨死补品了! 小歪放下碗,陪笑着说,“娘,您看,我一天天的待在家里,不去述职,也不出门,郡主那边的大恩还一直没能登门致谢,这样不大好不是?” “郡主那边,短时间怕是不大能过去。康宁那孩子病了,御医说要静养,吵不得,所以不见一切来客。我已经让人递帖子过去问候了,你还是放弃以康宁为借口出门的好。” 小歪诧异,“郡主病了?生的什么病?” 许西雅摇头,“不清楚。人已经接回瞿宅了,瞿家不肯说,大约不仅仅是生病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瞒得这样严实。瞿家不比咱家,人多出好几倍不说,关系可复杂,捋起来说不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第 90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马文侯被他夸得心花怒放通体舒泰, 又见他体格高大, 万一强行讨要公道, 自己未必是对手, 于是宽宏大量地放过了小歪, 拍拍手走了, 莫约是酒喝太多,竟没顾得上质疑, 一个留着胡子的丑男人怎么会是这种年轻人的徒弟。 马文侯一走,看热闹的也都散开了。小歪拿扇柄恶狠狠地戳海盗的腰杆,恶声恶气地问,“谁是你徒弟!” 海盗转过身, 居高临下看着和自己一比, 略显小矮个儿的她, 没回答她的话, 反问道, “你不是少爷么?怎么混到大街上来给人算命了?” 小歪也问, “你不是和瞿家小姐讨报酬去了, 怎么还穿得这副德行?” 海盗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比之前稍微利索些的黑袍子, 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说, “瞿小姐想留我在她家, 为她所用, 我没同意。” “为什么?” 海盗低头看她, 脸上的胡子都贴歪了,黑痣也要掉不掉,模样十分滑稽,他忍了笑意,随口胡诌道,“她家太大,人太多,我住不习惯。” 这句话小歪倒是相信的。瞿苒是梁国大功臣瞿璜嫡女,帝赐康宁郡主封号,皇后的亲侄女,有自己的府邸,比一般亲王的女儿还要尊贵几分。单是瞿苒每年所领的赏赐俸禄就已经十分丰厚,何况海盗去的是瞿家大宅。 一想到自己穿成一穷二白的女N,和女主一比哪儿哪儿都寒碜,小歪觉得胸闷,撇嘴道,“你算个命还算得挑三拣四起来了?” “对,我就是这么挑剔。” 小歪:“……” “不说我了,说说你,好好的少爷不当,怎么开始干骗人的行当?” 小歪瞪他,“谁骗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海盗侧身坐在小方桌上,桌子本来就被马文侯拍得摇摇欲坠,这会儿海盗那体重压上去,直接寿终正寝,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歪:“哈哈哈哈!” 有种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恶气的痛快感。 可是等她哈完,又为要赔桌子钱而惆怅,今天花了那么多钱,还一个铜板没进账呢! “你赔!”小歪指着案发现场,先发制人。 海盗看她时而高兴时而惆怅,变换个没完,总觉得自己要是赖账,她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好,我赔。” 小歪呆了呆,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得这样痛快。 小歪在茶馆发挥伶牙俐齿好说歹说花了五十文钱赔了那张桌子,海盗付钱后一直跟着她,刚才的话题被小方桌一事打了岔,他还没问到答案,不想就这么走了。 小歪被他问了第三遍,有些不耐烦,“我缺钱不行?” 海盗很吃惊,“缺钱就跑出来算命?”这算是什么挣钱手艺?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你是真知道那些人的命运,还是连蒙带猜?” 小歪撕掉胡子抠掉痣,把衣服穿回正常样子,这才慢慢回答,“半知道半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猜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海盗扶额,忍住想揍她一顿的冲动,换了个问法,“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小歪斜着眼睛看他,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大步往前走,“天机不可泄露也~” 海盗追上去,“你不用多说,告诉我一句就好。” 小歪哼了一声,“你不是会算?这会儿怎么不算了?” 海盗大男孩儿似的挠挠头,“我也是靠推测,再加卜卦。可我看你连卜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丑胖子,会在一年半后死?” 小歪突然停住脚步,“推测,你会推测?你骗过很多人对吧?” “这怎么能叫骗……” “有多少人信你?你挣的钱多么?”小歪打断他,“你是老手,应该有很多经验的吧?” 海盗被她接二连三的追问给问得心里发虚,直觉觉得其中有阴谋,“还,还行。” “这就对了!”小歪左手和右手击了个掌,“我们做个组合怎样?你负责装神弄鬼哄人,我负责预测未来,我们俩结合在一起,天下无敌呀!” 海盗:“……啊?” 组合,联手,互帮互助,明明有那么多表达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结合,这种词? 小歪从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拉着海盗找了个小饭馆,边吃边拿着筷子沾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仔细制定了“坑蒙拐骗”计划,好似已经挣得盆满钵溢,笑得见牙不见眼。 海盗听她叽叽喳喳讲了一晚上,也不出声打扰,没被遮住的那只眼睛盯着兀自谋划得开心的人,眼瞳黑沉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饭馆都要打烊了,小歪才停下喝了杯茶,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问海盗,“你觉得如何?” “挺好。” 小歪眼睛一亮,难得有人赞同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由兴奋,“真的?” “不过有个问题。” “嗯嗯。”小歪以为他看出了计划里的漏洞,忙坐直了,“你说。” “你总叫我海盗,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小歪:“……你想问的就这个?” 海盗认真点头,“是。” 小歪:“呃……顾名思义嘛,海上的盗贼,就是海盗。他们的通性是喜欢蒙着一只眼睛,你又长得这么高大彪悍,我就……嗯……你懂的。” 海盗:“我不懂。” 小歪:“……” 小歪怒,“你是故意的吧?” 海盗突然笑了,“你真……” “我真什么?” 海盗看着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她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料子却很好,不同于一般男人的粗糙,她的皮肤几乎可以称得上细腻,每个细节都透露着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虎口、掌心,指腹却生有薄茧,她是会武功的,抑或以前会过武功。 这一切,都和他的居无定所诡秘莫测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继续说,“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徒弟吗?” “诶?”小歪傻眼,这是突然串台换频道了吗?他几时有说过要让她做徒弟? “哦没什么。”海盗揉了揉太阳穴,“你刚刚说到哪儿了,继续。” “唔……”小歪托着下巴回忆良久才艰难地绕回原位,“那什么,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也不反对我的提议的话,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不得空,你住在什么地方,后天我去找你。” 海盗又笑,“你倒是当真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很可怕吗?”小歪凑近认真打量他,“除了高点壮点遮住一只眼睛,你是很好看的啊,不要那么没有自信。” 海盗抱着胳膊,“你不问我姓名,是哪里人,以前做什么营生,甚至连这只眼睛也不问。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倒让我开始怀疑你的用意了。” 小歪捏着杯子,傻愣愣的,“你是谁,来自何方,要做什么,这些东西和我们一起挣钱有关系吗?” 海盗都被她的傻气气笑了,“关系到能挣到多少钱。” “哦。”小歪问,“你会带着钱跑吗?” “这倒不会。” “那就没事了。”小歪抬高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等我们出名了,事业做得足够大,我们就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雄霸天下,怎么样?” 海盗:“……”这娃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疯的? “看你表情,很不满意这个名字啊,实在不行,绝代双骄这种也可以啊!”小歪说完,自己笑起来,张牙舞爪的。 海盗瞄到店小二已经把他们旁边的桌子擦了三回,愣是没敢开口赶人,见小歪还在自己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曲指在桌上敲了敲,“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家里人不会着急么?” 小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讲了太久,一看外面,都月上中天了! 她起身告辞便走。海盗跟出来,见她往左走几步又往右走几步,分明是不认识路的模样。 “嘿!”海盗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发现自己连她的真名都还不知道,只能叫嘿。小歪转身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大约没有听说,金陵城郊有一伙流民组成的土匪,经常在夜里大肆作乱,已经这样晚,你一个人回去,怕不怕?” 小歪本来只是纠结到底该往哪边走才能走回早上往返两三趟已经熟悉的路,被海盗这么一说,顿觉夜风凄冷,夜黑风高,是个绝妙的杀人夜。她色厉内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海盗走到她身边,“你住哪里?” “将军府……”小歪彻底怂了,小声说,“的旁边。” 海盗看她一眼,“正好,我也住那一带,一路吧。” 小歪的脸肉眼可见的晴朗起来,“真的?那真是太巧了。” 海盗带小歪走上正确道路,一时间突然两两无言,小歪不说话,他也不说,气氛安静的不大正常。 小歪扭头偷看身旁的男人,心中惊叹,荻秋濠已经是一米七五的身高了,居然还有人能和她组成最萌身高差,他总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是不是脱了衣服,皮肤上全是见不人的伤口? 诚如他所言,小歪对他一无所知,却偏偏生出一种异样情怀,觉得有他在,月黑风高也能变成花前月下。 “我不叫海盗。”海盗突然说。 “嗯?” “我的名字是黎濯。黎明的黎,濯缨的濯。”说完还不放心地追问一句,“可记住了?” “嗯。”小歪乖乖点头,心里想,他的声音真的好好听啊…… “你的呢,你的名字,真的叫雷-锋?。” “呃……你可以叫我阿林。”虽然林小歪三个字拼在一起并算不上好名字,小歪还是希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有那么一个人,叫她的真名。 小歪仔细回忆了一遍书中人名,再回忆一遍,确定了,没有这个人。他是自己在林小歪变成荻秋濠后的书里,捡到的第一个礼物。 两人在将军府前一个巷子口挥别,约好后天见面。黎濯等她绕到巷子后不见人影,轻身跃上围墙,悄无声息落在一棵大树树梢,脚下树叶树枝随风摇晃,而他岿然不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第 91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 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 不敢添油加醋, 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 “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 “我早就说过了啊, 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 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 ”荻安觉得头痛, “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 “这位郡主, 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 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 “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 现在麻烦来了, 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 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 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你们都出去,”瞿苒说,“留我和公子说话。” 她的声音轻轻细细,小歪这个纯直女听了都止不住心疼,心想这是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么,怎么几天不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茈十分听话,晓得自家小姐有多想见这个人。她招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瞿苒和小歪两个人。 “公子,您能靠近些么?”瞿苒叫她。 小歪想了想,绕过屏风,停在瞿苒床前。 瞿苒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正在发烧,两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正费力抬起手,伸向小歪。 好好的鲜活的的一个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小歪即便没有男人的怜爱,女性的母爱也被激发起来了。她歪坐在床边,握住了对方滚烫汗湿的手。 “公子,”瞿苒轻轻说,“阿苒终于又见到公子,如此死也无憾了……” 小歪答不是不答也不是,思忖一瞬后,回头露出帅气一笑,亮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做好事不留名,我叫雷-锋。” “……” 小歪不再逗留,迅速出了门,随从阿蛮傻愣愣一大条站在客栈大院门口,身旁是两匹高大的马。阿蛮一见小歪出来,赶紧招手,“少爷!” 小歪将热情洋溢扑向自己的彪形大汉挡住,快速说,“出了点意外,你再等我一下。”扔下他去了后院。 昨夜下了雨,后院潮湿泥泞,黑色的泥土被马匹踩得坑坑洼洼,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挽着袖子刷洗马匹。小歪逮了一个问,“后面可有上二楼的梯子?” 孩子指了指墙角窄小的楼梯,平时他们通过这条道给楼上的客人送热水。小歪说了声谢,提了短打前袂,三两步上了楼。她倒是想扔下行李直接走人,但行李中有一样要紧文书得送到皇城去。 托原主家族的福,让荻秋濠以男儿身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此番外出为的是一桩公务,任务不轻不重,正好卡在做不好就掉脑袋的坎上。若是跑了,只怕不等白桢动手,顶头上司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小歪摸回原房间,荻秋濠性格豪爽直率,不喜拖泥带水,一向轻装出行,除了文书之外,只得一套换洗衣裳,她把衣裳叠好打了个包裹,却发现危及性命的要紧文书不见了。 她并不知文书长什么模样,翻遍整个房间以及周身上下,半张纸都没找到,刚刚被男主吓出一身汗打湿的内裳又湿了一次。 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小歪打开房门,想要问一问附近的人,恰好撞见店小二上楼送东西,小歪赶紧给抓住了,“这位小哥,你可曾见到有什么可疑人进过我房间没有?” “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店小二笑得向日葵般灿烂且问心无愧,“我们店里最是安全,哪里会有甚么可疑的人。客官可不要栽赃嫁祸于小店呀!” 小歪急得跺脚,“我是真丢了东西!” 店小二尖嘴猴腮却力气挺大,硬是把小歪抓着他胳膊的手给掰开了,理了理抓皱的衣裳道,“客官丢了甚么?” “一张纸!” 店小二:“……” “不是,这我就不大明白了,无平白故的,别人偷您一张纸做什么?客官莫要戏耍我了,店里忙着嘞!”说着就滑鱼似的从小歪手中溜出去,三两步下了楼。 小歪急的要哭。 她关了门下楼找阿蛮,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的东西,顶顶要紧的那个东西,在你身上没有?” 阿蛮从今早起就被自家少爷这一出接着一出弄得稀里哗啦,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漩涡。“没有啊,少爷从不放东西给阿蛮保管。” 小歪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熄灭了。 她以头抢地,开始认真思考此刻自刎后灵魂得以回到现代的可行性有多大。 阿蛮被她的表情吓了个半死,“少爷,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可在房间里仔细找过?” “仔细找过了,每一寸地方都找过……”小歪挂在阿蛮的肩膀上,心如死灰欲哭无泪,“阿蛮啊,我丢了要命的东西,我要死了……” 一旁来往众人看到方才在大堂里英雄救美的小伙,此刻搂着长相粗犷的随从,口中直呼要死要活,不禁欲言又止,纷纷露出诡异表情来。 没想到小哥不爱美人,好这一口,人不可貌相,果真人不可貌相,啧啧…… 小歪没注意观众的目光有多奇怪,她满心都在纠结到底是赶紧回家找当大将军的爹想处理办法,还是留在这里抓紧时间找出窃贼。 可她并不是什么狄仁杰包青天名征探柯南,她连最简单的逻辑题都做不出来,哪有那个智商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客栈找薄薄一张纸? 小歪觉得自己是真的触了众神的逆鳞,受尽报应,才会在穿越后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阿蛮,你先回家,告诉爹,说我把文书弄丢了,让他先想好办法。”小歪吸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咽回去,小声说,“我留在这里继续找,若是找不到,我会回去认罪。” 阿蛮大惊,“这怎么行,少爷呦~” 嘹亮的嗓音过于提神醒脑,小歪没想到阿蛮还具有嚎丧的功能,眼睛一瞪忙去捂他的嘴。 身后突然多出一种介于无形与有形之间的压力,一个沉如闷鼓夹带混响的声音响起,“借过,麻烦让一让。” 小歪忙转身,身后小山似的站着个男人,举着跟挂了布片的竿子,正是方才在大堂笑话她糊弄人的“独眼海盗”。小歪没有猜错,这人果然有一米九几,又一脸络腮胡,一件宽大黑袍,黑压压的把视野挤占得满满当当。 “对不住。”小歪和阿蛮让开道路。 独眼海盗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在大袖子里掏了半天,两指夹住一本烫金小册子,递到小歪面前来,“是你的么?” 小歪:“……” 独眼海盗慢吞吞地说,“适才掉在桌下,若不是你的,我就收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第 92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男人并不与令霄一过分接触, 总是一击即退, 暗藏杀机的掌力犹如戏耍般收放自如。他轻飘飘地落在一棵大树树梢上, 那悠闲姿态,让令霄一觉着即便只是一片飘在风里的鹅毛, 也能让这人站得稳稳当当, 还不伤羽毛纤毫。 高深莫测, 委实可怕。 令霄一顿时生出此人若是无法收为己用, 绝对留不得的想法。 这想法刚冒出个头, 对面的男人开口说话了,“我无意冒犯大人,但荻小少爷是我的, 大人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为好。” 令霄一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不禁道, “我打主意如何, 不打主意又如何?” 男人叹了口气,“我只怕你弄巧成拙伤了她。” 令霄一留心他的气息波动,嗤笑道,“竟是怜香惜玉起来了?” 男人理了理袖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亦不能免俗。” 令霄一说, “那你的口味很独特。” “是有一些。”男人略一点头, “国师过奖。” “若我不打荻秋濠的主意, 你能不能成为我的人, 弥补我的损失?” 男人哑然,旋即失笑道,“国师大人的口味也很独特。只是我生得高高大大,一向喜欢做上面那个,这样一来,倒是要委屈大人也成为在下的人了。” 此话何等放肆,又被他说得格外暧昧,暴怒的令霄一趁其松懈的一霎那出手,黑夜中银光一闪,却是一条极细的银鞭,柔韧尖利至极。男人往后退开,适才站立之处,整个树梢从当中劈作了两半,从树叶到枝干的切口都十分整齐,断裂的声音也清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男人啧一声,“大人这又是何苦。” 令霄一收起温润笑容,露出冷漠的本性,下巴微扬,是个蔑视的姿态,“挑衅本座,罪该万死。” “大人误解在下的意思了。”男人又退一步,“荻小少爷曾预测大人一个月之内碰兵刃会有血光之灾,大人竟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既然不信,何必要浪费那些钱呢?”他摇摇头,十分失望,“当了官的人,果然好难懂。” 令霄一乃公认的天纵奇才,二十一岁便众望所归,登上国师宝座,是在夸奖和欣赏里长大的人。他是定力足城府深本事大不错,但偏偏容不了眼前的男人,对方轻描淡写几句话让他额头的青筋都快鼓了起来。但他没有时间回味和疑惑自己为何突然性情变化,因为男人在躲了第三次之后,正式对他出手了。 犹如蝎子尾尖的银鞭撞上男人掌风中无影无形的气刃,并被打得偏移了方向的时候,令霄一有些后悔自己逼他亮出真本事的行为了。 男人的招式犹如他的打扮,雍容风雅,甚至有些诗意的好看,但是招式中的力量与杀气,却是令霄一前所未见。 男人没亮兵器,赤手空掌地斜劈下来,令霄一往一侧退让,这一掌便落了空,掌风向后方一面白墙撩上去,原以为这一掌该如何狠厉,却不见墙壁断裂坍塌。 令霄一挥鞭出招时,在这面墙上借力,却在好端端的砖瓦上踩了个空,他无比诧异,低头一看,墙壁早已经被男人那掌震得粉碎,只勉强维持着原状,被他一脚踩上去,顿时灰飞烟灭了! 他开始反思,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出来,不带个影卫。 这样的功夫实在不是寻常人所能有,令霄一又惊又惧,“你到底是谁!” 男人连大气也不见喘,“江湖草莽,不足挂齿。” “本座竟不知,从几时起区区草莽也能有这样的身手了?”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区区国师而已,就自认能懂天地万物么?今天我的心情实是不怎么高兴,既然你送上门来讨打,看起来也比较禁打,姑且就用你练手吧。若有愤懑,也只能怪你不听阿林的劝告在先,又遇上了我。” 令霄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大能听懂人话了。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男人俯身在地上摸了摸,捡起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弹尽上面的灰,觉得还算笔直趁手,站直后问令霄一,“大人不考虑换一样兵器么?接下来我可能不大温柔,你这条鞭子禁不住的。” 令霄一皱眉,“你什么意思?” “好。”男人颔首,答非所问,又说一声,“好。” 明明眨眼前男人还在十步开外,一转神已经来到自己上空,单薄一根树枝携带杀气兜头压下来,令霄一竟无法识别出这是哪路剑法。他往腰间一模,一柄软剑接下当头一刺,几乎瞬息之间,动作快得根本无法看清,鞭子已经换到左手,在树枝与软件接触瞬间缠绕上去,鞭柄用力,要绞断这不成气候的兵刃。 然而那树枝上不知被镀了什么神物,世间兵器谱排名第十和第十七的两件神兵竟奈他不何,愣是没能绞得动,反倒就此僵持起来。 此时令霄一与男人靠得极尽。男人悬在他的上空,脸对着他的脸,是个四目相对的造型。令霄一立刻注意到男人的眼睛,准确来说,是男人上次遮起来的左眼。 那只左眼里,没有眼白,漆黑一片,却盛着浩淼星空,万象澄澈。 只这一眼,令霄一觉得心口的血气像是被划开一条裂口,那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囤积了几十年的杀欲正翻滚着往外涌,手中的兵器感应到主人的变化,剑尖簌簌颤栗,催使他直接越过所有的起势和预备动作,直接使出“步步莲华”,软剑如蛇般顺着木棍盘旋往上。 若是普通人,只怕要被这一招绞断整条胳膊,男人却什么也不怕地捏着树枝只顾往下,直取令霄一心窝,让其不得不舍招自保,剑尖只撩破男人一只衣袖。 令霄一的动作已经足够快,男人的动作比他还快,似乎总能预测到他下一步会出什么招,提前就想好了破招的办法,等着他送上去,然后被打得措手不及,一番措手不及里,连银鞭也被男人擒住了。 “毁了?”男人终于出了声。 “别!”令霄一目眦尽裂,大吼出声。 缠在鞭子里的树枝往回抽,犹如裹在一团乱麻里的快刀,排名十七的银鞭“绝垠”就这样被这树枝“快刀”一刀给斩成了无数截。 亲眼看着心爱的兵器被毁,犹如看到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怀里,令霄一的眼睛里要流出血来。 他杀红了眼,男人一昧只是微笑,这微笑快演变成令霄一的噩梦,无处不在的树枝很快把他划成了血人。伤口都不深,甚至没划破衣服,衣下的皮肉却一道道开裂,将单薄的夜行衣浸得透湿,贴在身上。 对手是令霄一,男人这样打斗也没讨着太多好处,他的腿上也落了伤,银灰的裤子晕开大片深色的痕迹。 眼看令霄一要因为失血过多而站立不稳,男人突然抬头看了看天空。漫天的星子,不见月亮。他们已由城内将军府打到城郊的树林里来,四下只有夏日蛩鸣,混在令霄一粗重的呼吸声里。 “够了。”男人说,树枝横在身前,是休战的姿势。“到此为止,若大人再把主意打到荻小少爷头上,今日大人身上所有伤口,就不是划破皮肉,而是刀刀入骨了。” 令霄一扶着树干勉强站稳,浑身的血混着汗,喘气如鼓风箱,一句话讲不出来。 “哦对了,还有一句。以后别不信荻小少爷的卦,不然可是会吃苦头的。世道艰难,挣钱不易,不能因为她的卦不准而耽搁了赚钱。” 大言不惭的男人说完,松开那根欺负了国师大人整整一夜的坚不可摧的树枝,树枝并没有在脱手后掉落在地,而是像那面白墙一样,化成灰沫,散在空气里。 如果令霄一的体力再足些,他就能看出男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其实有些蹒跚踉跄,而那只用一个眼神就激起他所有戾气的左眼,也在转身后一点点灰白下去,像洗褪色了的布。 山林里,黎濯撕开裤腿,往伤口上撒了些药粉,胡乱包扎了,才把手擦干净,从怀中取出布条,把左眼蒙了起来。 他隔着布按住眼睛,自言自语,“睡吧,睡满一个月,再放你出来见阿林。” 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委实太过可惜,她不甘心,觉得上天太过苛待自己,让她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多,这不公平。 瞿苒紧紧抓着小歪的手,高烧让她的触感比平时敏锐,她摸到对方手掌心里的薄茧,有种坚实的韧度渗在骨血里。她想起他的身体,大病初愈,强撑着来看她,许也不怎么好受,不由颇为担忧,“你的伤,好些了吗?那些药有作用没有?” “已经全好了,要多谢郡主送来的药。”大概是受病弱的瞿苒的影响,小歪的声音不自觉轻柔起来,安抚道,“郡主要快些好起来,我才好登门致谢,而不是以探望为名躲过去。” “那药不是我的,是那位独眼的大侠上门,让我转交给你,也是他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可惜一开始碍于男女有别,后来则是生了病,想亲自上门探望而无法,只能原样转达大侠的话。公子谢我,是谢错人了。” 瞿苒笑起来,这段话有些长,她又咳了两声。小歪帮她掖了掖被子,瞿苒不撒手,没法起来关窗,于是干脆放下一侧床帐挡风,如此她和瞿苒完全被笼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一时间生出无限安全感来。 小歪顾不上询问黎濯的情况,知道即便问瞿苒黎濯是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些珍奇药材,这小病秧子也答不上来。她更关心这位女主角的身体,怕她真挂了,“你告诉我,这是生了什么病,吃了些什么药,怎么突然就这样凶险,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请来的大夫们什么都诊不出来。” “那黎……那位大侠呢?你可曾找过他?连我那么重的伤,他都能弄来良药,也肯定能治好你。”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瞿苒摇着头,“那之后再也找不见他。我只想见你……” 瞿苒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小歪,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这种想法让她的胆子大起来,拉着小歪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贪恋手背的清凉。 “公子,阿苒好想你……” 病痛使她露出女儿的娇态与脆弱,配上柔弱的嗓音,根本无人能抵御了。 小歪十分无奈,“傻丫头,我们就见过两次,何至如此。” 你的官配是令霄一和白桢啊!让他俩人中的任何一个看到你如此依恋我,非活撕了我不可。 小歪无心的一声傻丫头,让瞿苒这个病入膏肓神经错乱的人感觉到满满的宠溺,恍惚间连病痛都减轻了几分。 “你不懂,你和别人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眼泪无声地滑出眼眶,语调突然间变得无比哀伤,“公子,阿苒不想死。阿苒还有许多事没有做,阿苒不甘心……” 小歪被这样子吓得不轻,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又扶开她额头上的发丝,学着从小说里看来的那些个男主哄女主的动作,轻轻往后抚弄她的头发,温柔的能够捏出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阿濠。”瞿苒突然这么叫小歪,差点没把对方的小心肝叫得蹦出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小歪低头看着她,无限温柔,“苒苒,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如果演一演痴情总裁就能救活瞿苒,小歪非常乐意献身,至于为什么不能让瞿苒死掉,小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濠。” “我在。” “阿濠阿濠……” “我在。” 瞿苒叫这两个字叫上瘾了,就这么痴痴看着小歪。小歪的手掌摸在她的额头上,感觉烧得越发厉害,眼见着眼睛都快发直说胡话了,起身想让她的丫鬟进来,灌药也好用热水擦身也好,务必要把烧给退了。可瞿苒死死抓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小歪担心放任她这么烧下去,即便不死也会烧成傻子,一咬牙亲了她的手背一口,瞿苒愣了个里嫩外酥,小歪趁机把她的爪子掰开了。“你需要清凉的东西降温,乖。” 可能是乖字起了作用,瞿苒怔怔地看她,点了头,不放心地说,“你不许走。” “不走不走,我陪着你。”小歪拍拍她,站起身出去叫人。 宣茈进来后被瞿苒的温度吓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以为自家小姐彻底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好,可怎么办好?” 小歪简直没眼看,怒道,“还能怎么办,人还没死,赶紧想办法给她把烧退了!” 宣茈敏茱双双扇了自己一耳光,责备自己一着急起来就没了主意,要出门抬热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第 93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摸摸洗干净后的脸,暗忖道, “我有这么帅吗?” 害羞的姑娘们终于推出一个吃螃蟹的人来,那小姑娘扯扯衣角摸摸头发扭捏地走到小歪面前, 一开口那叫一个声若洪钟,“大当家叫你,去他屋!” 小歪被这嗓音震得一个激灵, 心想那汉子不会是吊唁一宿,突然想通, 又决定杀她泄愤了吧? 小歪提心吊胆的跟着侍女来到大当家的房间, 门一开,她眼前一亮,不愧是京郊第一犯罪团伙的老大, 屋子分了里外两间,布置得十分奢华。汉子大刀阔斧地坐在里间的床上, 一旁摊开许多书册, 见小歪到了, 努努嘴指着圆桌上的吃食, “有点事问你, 边吃边说。” 小歪受宠若惊,倒是不客气,直接端起一碗米粥, “什么事, 大当家只管问来, 我定知无不言。” 汉子拿着本书走过来,摊在她面前,抱着胳膊说,“你钻研此道,想来经验丰富,这个姿势试过没有?” 小歪瞄了一眼他手指所指的地方,一口稀饭全部咽进气管,呛了个死去活来。她拍着胸口,对着面前堪比杜某斯一百零八式的小黄一书,欲哭无泪。 为什么特地把她叫过来,是为了这种事啊?干!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和一个土匪流氓头子研究怎么搞女人比较爽吗?! 事实证明,要让她干点别的,还不如研究这个。新一代女青年兼二十多年单身狗但思想上绝对是老司机的小歪,为了活命,对于这种造人的研究,那也是可以张口就来侃侃而谈的。 “这个姿势十分考验女人的柔韧性,柔韧性你知道吗?你找个天天在阁楼里坐着,除了绣花啥也不干的千金小姐,肯定不行,非得把对方骨头掰折了不可。习过武的就不一样了,关节灵活,肉结实,干起来有驯服感。你想想,骑一匹骏马和骑一头蠢驴,那感觉能一样吗?”小歪说的口干舌燥,捧杯喝水。 汉子顺着她的话仔细一琢磨,深以为然,一时间觉得自己睡过的女人都是糟粕,没有遇到精品。汉子认定自己遇到了此行业的高手,开辟了新世界,不由不耻下问,虚心求教,获益匪浅,与小歪相见恨晚,口呼老师,奉为知己。 拜一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舌头所赐,小歪从囚徒变成了座上宾。 如此几天,小歪让汉子得了趣,听说她是个算命的,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混口饭吃养活自己而已,便直言以后跟着自己混,保管她吃香喝辣。底下的人看着这绑来后以为会被活刮的人,在寨子里混得如鱼得水,纷纷啧啧称奇。小歪涨了记性,一张嘴抹了蜜,只管挑好话说,与寨中众人相处倒也融洽。 特别是阿苗,每天叮嘱厨房给小歪做可口的素食,把她照顾的可贴心。小歪都想认这姑娘当妹子了,可惜阿苗想要的远不止当她妹子,这个又羞涩又炙热的妹子想要的小歪给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苗好奇问她,“你一个大男人,身体那么壮,却天天吃素,你是还俗的和尚吗?” “我太胖了,要减肥。而且吃素对皮肤好,不信你摸。”小歪捞起阿苗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皮肤光滑细腻,紧致且有力量。 阿苗的脸顿时红成熟透的柿子,落荒而逃。 山寨里的强盗出去了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在家里却一派和乐,几乎没有争斗,即便有争执,也是咧咧几句就过去了。小歪待了几天,才打听到大当家名为薛贤,是个很儒雅的名字,主人却有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性格,干着和名字完全不相符合的营生。 小歪啃着精致的点心,趁薛贤心情好的时候,问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我听说全聚豪那事儿也是强盗干的,和大哥有什么关系不成?”她作为薛贤跟前新晋红人,兄来弟去,连大当家也不叫了,直呼薛贤大哥,没想到对方居然默许了这个叫法。 薛贤冷哼一声,“手底下有人胆子肥了,自立门派,带走了我最勇猛的手下,干出这等丑事,总有一天我要清理门户!” 小歪想了想,又问,“金陵这一块儿,官兵多,守卫足,大哥的生意,很不好做吧?” “头两年没有这么不景气,如今新上了几位大官,脾气严厉手段厉害,几乎要讨不到活干。” “那大哥何苦守着这个地方不挪窝呢?天大地大,去别处岂不有更多机会,发更大的财?再说对全聚豪下手那波人无恶不作,刑部和大理寺顺着这条关系绳查到大哥这里来,可不会听大哥与他们是不是一伙之类的解释,倒让他们连累。” “我何尝考虑不到这些。”说到此处,薛贤有些感慨和惆怅,“可这里毕竟是发家的大本营,有些老人在此处住久了,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小歪没想到他们当土匪的还有恋家情节,一时觉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回过神来后咬着牙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被这些小情小爱束住手脚,如何能将生意做大做强?哪些人想留下,那就留下便是了。大哥舍不得这些弟兄,带上亲近的人出去闯一番事业,寨子里的人见了,自然就会投奔你。那时还愁换不了地方么?” 小歪见他已有动摇,再接再厉,“小弟说句实在话,大哥已经有人落到大理寺手里,谁能保证他们不把大哥给供出来?若大理寺和刑部带了人来,大哥不想走也得走了。” 薛贤见她半点不嫌弃自己是做什么营生的,还认真地为他做计划,真心替他规划前景,心中更是称奇,不晓得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妙人,好像什么都能见怪不怪,都能容忍。 薛贤不由问她,“照你的想法,我若出去,去哪里妥当。” 小歪仔细一想,分析给他听,“如今大商户常去的城池,莫非金陵,洛阳,□□,江州,邺城等地,江州有献王,去不得,邺城有重兵驻扎,也去不得,不若去洛阳或是□□。听说洛阳要建行宫,商人们看准了商机,肯定蜂拥而至,大哥去了那里,还愁没有活计?” 薛贤看了小歪好几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歪摸摸鼻子,含糊道,“我在金陵城待得久嘛,小道消息灵通,知道这些不算什么。” 她笑的狡黠,嘴裂开的时候恍惚能看到尖牙的牙尖,像某种会吸血的动物似的。这笑容落在薛贤眼里,不知产生了何种化学反应,他鬼使神差地问,“我若真去洛阳,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小歪愣住,“啊?” 薛贤一点点皱紧眉头,“不愿意?” “大哥这样问我,我当然是十二万分愿意的。大哥有所不知,我迫不得已出来算命,就是想早些凑够钱,离开金陵,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不正好?你跟着我,不愁没饭吃没钱花,我也能护你安全。”薛贤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坏掉了,居然会对一个男人讲出这种话来。 小歪慢慢放下杯子,搜肠刮肚想合适的措辞,“大哥,我不比你,这山寨里的是你的兄弟,没了你一样活得好,我家在金陵城里,虽说不靠我这幺子挣钱养家,突然失踪这么多天,心里还是担心牵挂的。突然这么一走了之,长辈们指不定多么难过” “你果然还是想着回去。”薛贤手听她说这样的话就烦,一挥打断她的话,“不用说了,你出去。” 小歪立马住嘴,抬脚就溜。 薛贤看到她跑得飞快的样子,更是生气,下令让人看牢她,以免真让这人逃了。 小歪突然失了自由,被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傍晚阿苗送饭菜过来,听到小歪在里面叹气,就站在门口说他说了几句话。 阿苗问,“真的是你劝大当家去洛阳的吗?” 小歪有气无力,“嗯。” 阿苗轻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小歪靠坐在门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寨子里的老人以为你在离间大家的关系,要大当家杀了你。大当家不肯,他们在大堂吵架呢。小哥哥,如果大当家去洛阳,你会一起去吗?” “也许不会。” 阿苗内心打定主意,坚定地说,“如果你去了,阿苗就跟着去。小哥哥不要担心,阿苗什么都会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这个天真又大胆的小姑娘说,“大当家只会给你吃肉,只有我知道你是吃素的。我跟着你,照顾你。” 小歪有些感动,“阿苗,你是好姑娘,长大了一定会是大美人。”然后嫁一个好男人。后面这句,小歪没说出口。她说了,阿苗会冲进来把她揍得再不敢提嫁男人三个字。 她正感慨自己以后得怎么和阿苗摊牌,屋外突然吵了起来,伴随着不详的喧哗和杂音。她坐起来巴在门缝上往外看,“出了什么事?” 阿苗没有回答,大概是跑远去看情况了,等她再跑回来,手里捏了小歪房门的锁,卸了锁打开门,她对小歪飞快说道,“有官兵杀进寨子里了,我知道一条出寨的小路,快跟我走,不然会被当成我们的人杀掉的!” 小歪被她抓紧了手,拉着跌跌撞撞往外跑。寨子里乱成一团,这波攻击来得突然又迅猛,有能力的人都去前方抵御士兵去了,留在寨子里的人谁也顾不上谁,纷纷打包东西准备撤离。阿苗和小歪挤开人群,往后山跑去。 夜幕降临,漫天漫地的喊杀声把宁静一扫而空,小歪回头一看,寨子里已经燃起大火,夏季炎热,草木干枯一点就着,那火光成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去。 她大概是命里犯冲,和火有不解之仇,才会一次次从火海中张皇逃生。 跑到山寨高大的木围墙边,小歪气喘吁吁,看到围墙因年久失修,露出个半人高的洞。阿苗一推她,松开手,“小哥哥快走!” 小歪见她居然有往回走的架势,忙抓住问,“你干什么!回去送死吗?快和我一起走!” 阿苗掰开她的手挣脱出去,“我要去救娘,你快走!”这姑娘从小在山里长大,如她所说,挑水劈柴无所不能,手劲比小歪大了太多,小歪愣是没能抓住她。 “苗苗!”小歪吼了一声。 “阿苗!”同时响起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歪来山寨的第二天向她面露凶相的黄牙突然从一旁的树丛里钻出来,凶恶地说,“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居然放走这个奸细!” 阿苗没跑出几步,看到黄牙手中寒光凛凛的大刀,赶紧张开双手护住身后的小歪,“你胡说,他才不是奸细,他是好人!” 黄牙啐了一口,“妈的,要不是他,我兄弟怎么会落到大理寺那种地方,要不是他挑拨大当家,我们怎么可能被杀个措手不及?都是这小子带来的灾祸!老子今天就先杀了他,给我那些弟兄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第94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私塾先生乍一见主家少爷这般努力, 大受感动, 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地叨叨,结果适得其反, 把对方叨叨跑了。 午膳被叫去许西雅院里吃, 她还是不放心这个孩子,怕她身上没伤,却伤着了别的,温柔得要把小歪溺死在母爱里。下午被荻安叫去书房做了些问答,小歪在他面前前所未有的谨言慎行,生怕大将军看出端倪。如此到了夜里,还要去祖父祖母院子里请安,被两位老人和七姑八姨拉着七长八短说了许久。亥正回到睦元堂, 筋疲力尽倒在床上, 才算熬过一天。 迷糊睡到天亮,想起昨天是不得已待在家熟悉环境和人物, 今日没事可忙, 可以和独眼海盗黎濯挣一整天的钱, 她就满血复活,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 用了一顿清淡可口的早餐,精神抖擞地出门去, 怀里还揣了两个味道格外不错的奶香糖包。 前天黎濯说他也住在将军府这一片, 小歪心想, 他再怎么也会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四面不漏风,头顶有遮挡的屋子,最不济,他还有钱,可以住客栈。她透支所有想象力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将军巷隔壁那条巷子尽头的露天马厩里看到黎濯。 对方正缩在一堆干草里呼呼大睡,蓬头垢面,毫无形象。 小歪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此刻感想。 “你的钱呢?瞿苒没有给你酬金谢礼吗?” 黎濯三两口咽下小歪递上的糖包,中途抽空回了一句,“给了,弄丢了。” “昨天你不是还付了赔桌子的钱和后来的饭钱?” “对啊,付完就没了。” “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啊!”小歪从他头发里拔出一根干草,直想抽他。 黎濯抬起手背蹭了蹭嘴角,“和你说了,你会不让我赔那张桌子,会带我回你家睡么?” “”小歪默了默,摇头,“不会。” 黎濯蔑她一眼,“那不结了?” 小歪失落的嘀咕,“我以为我已经很缺钱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缺。可你挣了钱也没有用,转眼就给弄丢了。原想着和你五五分,还是全给我吧,我帮你保管着,安全些。看你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弄到钱,我真表示怀疑。” “不用担心,”黎濯拍拍她的肩膀,发现这家伙比他想的要结实许多,“我睡马厩并不影响我们一起挣钱。这两日我也把金陵城逛得差不多,你说过只算得准官位大的,我们去仙乐坊如何?” “仙乐坊?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怎么有种百花楼的感觉 “是正经去处,不许瞎想。”黎濯一拍她的脑袋,“你不是金陵人,怎么连仙乐坊这样鼎鼎有名的地方也不知道?” “啊,这个我家是住金陵没错,但我从小在洛阳,嗯,洛阳长大,不久前才来到金陵,自然不熟。你快说,仙乐坊是什么地方!”小歪结结巴巴解释一通后赶紧转移话题。 黎濯相信了这个说法,没有多问。“传闻仙乐坊中有人间天上难得一闻的好曲子好歌声,是城中显贵附庸风雅之地。你我此去,还愁钓不着肥羊么?” 小歪这才有种自己选对人了的感觉。 仙乐坊地处金陵城东南向,当初不知是哪位富商,在此处向东划了三里地,建起一座雅致庭院,后被人买下,稍作改动后成了如今的仙乐坊。 小歪和黎濯没有进去,也进不去。只见门前宝马香车,环佩琤琮,有袅袅丝竹声传出来,便可窥见院中是何等人间仙境。小歪很没有出息,恨不得巴在墙头往里看上一看。 这般豪奢之地,书中却半字未提及,不应该啊。 黎濯把小歪的广告词略做修改,堂而皇之地在仙乐坊附近摆起了摊位。这附近慕名前来但承担不起仙乐坊高消费的人不少,久而久之,有人看到了商机,各式各样的摊位也都摆起来,多了小歪们这处并不稀奇。仙乐坊懒得管,一向任由这些人去,只要不越界即可。 等了半日,依旧没有生意。黎濯决定吆喝几句,小歪没同意,她说咱们要做有格调上档次的半仙儿,当街吆喝,多掉身价。 黎濯对她的歪理无言以对。 小歪有些困倦,要打瞌睡,黎濯便凑过来和她说话。 “令尊可还健在?” 小歪眼皮不抬,“当然。” “让他们知道你出来干这个,会如何?” “唔”小歪不在意地说,“打断腿吧。” 黎濯笑,“你倒是不怕。” 小歪撇嘴,“我更怕没钱花,死在这座城里。” 他俩说话的当口,一辆藏着不显山露水华贵之气的马车停在仙乐坊大门前,车上贵人正在下车,不知怎的听见小歪这句话,闻言看了过来,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挂的却是算命卜卦的牌子,不由有些惊奇。 算命从来都是独一个的老头子,非瞎即残或瘦骨嶙峋,几时也有这样年轻俊朗的面孔了? 贵人挥退随从的阻拦,走了过来,停在摊位前。 黎濯捅了捅小歪,示意有人来了。 贵人道:“如今金陵城中一派富饶祥和,百姓安居乐业,这位公子年轻力壮,身强体健,不知缘何说出饿死城中这样的话来?” 小歪站起来回话,“个人私事,聊作感慨,扰贵人清静了。” 贵人微笑,低头看着他们的牌子,“达官显贵,在公子看来,什么样的人可当得起这四个字?” 他娘的,你要算命就算,不算就滚,废这么多话搞毛线啊! 小歪腹诽,嘴上也带了一点不客气,“能被史书记载者,可当得起这四字。” 这解释就跟十八岁的少年跑出来算命一样异类,贵人讶然,“史书所记之人可不全是做了官的。” “那又如何?金陵城中以官居多,我这样写,也是为了好讨生意做。这位官爷,您若想算命,便在这张纸上写下您的官职与名字罢。” 贵人垂眸看了那张纸一眼,笑道,“既然有那样的本事,如何算不出来者的身份?你若猜得中,我便让你们卜一卦。” 这真是赖皮了,故意来欺负他们生意不好吗? 黎濯担心小歪委屈,就要拒绝,小歪拉住他,附耳说道,“此人看着来历不凡,不好轻易得罪,我试一试。” 黎濯也小声说,“别勉强。” 小歪点头,仔细打量对方。 贵人年纪不大,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月白的直裰,肩上怕冷似的加了一件华丽的同色披风。他生得美,美中犹有一丝孱弱,披风下的手白皙修长,捏着一串小叶紫檀。 不看时不会注意,一仔细打量,特征就太过明显,单是那串刻了六字真言的紫檀串珠已足以让小歪认出他来。 “国师大人,小人方才失敬了。”小歪拽着黎濯的衣袖,让他和自己一起行礼。 黎濯给了小歪一个惊骇的表情。国师大人深居浅出,寻常人见到了也未必能认得,小歪却一眼看出他的身份,这眼神真是入木三分,毒辣的能钉进人的骨血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人,才会具有这样对方越是尊贵就越是熟悉的本领? 小歪轻轻拍着许西雅的背,“你”她捋了捋舌头,努力学成书里荻秋濠的语气,“母亲,孩儿没事。此趟要多谢阿蛮,若没有他,孩儿只怕”她扶着许西雅进了屋,在祖父祖母一惊一乍的伴奏中努力用拗口的句式简略讲完自己的遭遇。 祖父便把阿蛮叫来,又问了小歪没讲到的细节,直夸他护主有功,好生赏了他。 小歪知道荻秋濠很得荻家长辈疼爱,却也架不住这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她昨晚背着个沉重的姑娘跑了一夜,今天又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末了实在撑不住,眼巴巴看着许西雅,“母亲,可传膳没有?孩儿”她揉着肚子,一脸我都要饿死了的哀苦。 许西雅对她的心疼又翻了一番,忙让人在正厅摆膳。 丫鬟鱼贯而入,杯盘碗盏碟不停往正厅里送,小歪扫了一眼,大圆桌上少说放了二十多道菜,还在不停往上加。 许西雅叮嘱着丫鬟什么菜该放哪儿,又吩咐道,“二叔三叔那边估摸着也惦记濠儿没好好用晚膳,派人过去说一声,就说濠儿平安回来,弟妹们也许过来询问情况,再副碗筷吧。” 小歪听她叨叨这一通,才明白家里人为了等她,都还没吃晚饭。看到大家都不入席,她也不敢乱动,只能闻着洋溢的美食香气默默咽口水。 荻秋濠的二叔是做生意的,经常不在家里,二婶婶带着小女儿温娜,三叔以及三婶婶都过来了,进门向两位长辈问安后,不提别的,先围着小歪劈头盖脑询问了一通,内容和先前许西雅等人关心的并无差别。 小歪饿得前胸贴后背,忍着胃绞痛耐心回答了一遍。最后还是祖母喝止了三人,救她于水火,“都什么时辰了,只晓得问问问,孩子还没吃饭,饿出好歹来,看我不抽你们仨!” 众人这才住了嘴,一同入席。小歪粗略数了数,入座竟有十几二十人,还不算没来的和没资格上席的,她简直不敢想这府里有多少主子。 食不言,开席后就只听得见杯盏响碰的细微声响了。小歪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是蹭舍友在夜上海的聚会,因为紧张,舌头发木,没尝出咸淡。夜上海那顿和眼前相比,如同一根牛毛和整头牛的差别,简直不够看。有好几道菜小歪连怎么吃都不知道,偷偷看着身旁的嫂子吃了,她才敢有样学样动筷子。 膳后,众人漱口吃茶,二婶婶这才笑着打趣,“咱们阿濠出门历练一趟,吃饭都变斯文了。” 祖母表示赞同,“人也识礼多了。” 祖父则说,“孩子就该放出去多锻炼,天天拘在家,能长成什么样子。” 三婶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濠儿是有福之人,以后是顶顶有出息的。父亲没有疼错孙儿。” 祖父杵着拐杖,有些得意,“我看人的眼神,向来是不差的。” 小歪听得心惊胆颤,那句“荻家上下皆将荻秋濠当做男儿,其本人也一向以男儿自居”真不是夸张,这些人确确实实认定了她是男的。那许西雅呢?荻安呢? 许西雅温柔的看着小歪,摸了摸她的手,并不接话头,任由他们说得热闹,凑近小歪问,“是不是累了?” 小歪诚实点头。 许西雅这才抬头说,“等了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夜已深,父亲母亲年纪大,该歇了。我看濠儿也疲累,有什么话等明日再问吧,先让他回去歇一歇。” 小歪对许西雅感恩戴德。 小歪辞别众人回院,许西雅不放心,指了两个丫鬟提了羊角琉璃灯护着她回去。小歪不禁又是一阵感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住哪儿,一个人摸回去,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对位置,有府里的人带路就不同了,至少不会迷路。 府里各处挂着灯笼,灯影幢幢,黑影摇曳,入夜了有些黑黢黢的恐怖。蜡烛不比电灯,小歪跟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眼睛四下乱瞄,结果被墙角一道影子吓得一跳,尖叫声被丫鬟一句,“澄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给堵在喉咙里。 荻秋澄是荻安唯一的庶出女儿,略长荻秋濠几个月,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她平时除了请早晚礼,很少往祖父祖母那边去,估计是专程来在这里等荻秋濠的。 小歪暗自皱眉,看荻秋澄走到面前来。矮矮的一个小人儿,穿了身绿色的裙子,眉眼深邃,容貌艳丽。荻安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荻秋濠,其他女儿都长得娇小美丽,就荻秋濠一个异类,生得又高又壮,打起架来比大哥荻秋泽还要厉害。 小美人儿眼巴巴看着小歪,张嘴就是,“阿濠,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你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想把这美人的嘴给缝上。 “我累了,阿澄。明天在和你说吧。” 荻秋澄巴巴地看着她,担心了一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话,有点委屈可怜。 小歪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第 95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喝了汤, 没找到帕子,正用手背抹嘴,督促黎濯把碗里的肉片捞干净, 招风耳都到眼前来了,她不怎么怕,能屈能伸地赔笑,“这位大哥, 我们事先不懂规矩, 擅自在仙乐坊摆摊儿,小本生意不容易,你看我兄弟俩吃个面都吃不起加双份肉的,要不,大哥原谅这次?” 好话她会说, 要她掏钱, 绝对没有。 招风耳不吃这一套, 怒拍桌,“老子管你小本生意大本生意, 这个地方归老子管,你要做生意就得交钱!”他的语气可拽可拽,肩膀上一根粗壮的狼牙棒呲着寒光,另一边耳朵上挂了个铜圈圈, 嘴巴一张, 露出不知在哪场架里打得缺了牙的口腔。 模样太滑稽了, 杀气不怎么有,反而满满的喜剧效果。小歪实在没忍住笑,黎濯直觉她那张嘴又要吐出惊世骇俗的话了,强行捂嘴都没来得及,这坑货已经笑着嘀咕了出来,“天子脚下,莫非王土。怎么就证明这地界儿是你的,你在上面撒尿了做记号了?” 黎濯发誓,下次再和这人一起出来,一定要先把她的嘴给缝上! 小歪犹嫌不足,可能是向梁静茹借来的勇气,她居然接着说,“我靠本事挣来的钱,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黎濯拉起缩在角落的面馆老板,抓紧时间询问,“请问这附近的哪家棺材卖的比较便宜?” 白桢骑着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他被瞿苒赶出来,心情不好,要去仙乐坊听两首曲子调节心情。经过一家面馆,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从面馆窗户飞出来,落在他的马蹄前,马匹受惊,不受控制地弹跳起来。白桢死死抓着缰绳,好险没让马蹄直接落那人身上。 好容易安抚了坐骑,白桢一边拍着马脖子,一边抬头去看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原地没爬起来的人。对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声音嘶哑,“公子,救命,里面有强盗抢劫啊” 病急乱投医,竟然生出向白桢求救之心的小歪也发了个誓,再也不在这崇尚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古代乱挑衅人了。 众强盗一致认为魁梧的黎濯是老大,群起而攻之。小歪空有个“我看起来很厉害”的架子,实际没比柔弱书生更禁打,一戳就破一碰就倒,被黑脸大汉一脚踢的飞出来,一阵剧痛中感觉胸骨都裂了。 白桢心里有个疙瘩,听不得“强盗”c“贼人”c“劫匪”等词语,听到这样的求救,当即摘下腰牌扬手亮出,“大理寺少卿在此,何人当街生事!协助本卿拿下贼人者,有重赏!” 仙乐坊这一带少有官员来管,反而成了地痞流氓的肆掠地,反正他们从不对官员下手,收保护费又一向顺利,竟营造出此地治安很好的假象。当地生意人久经其扰,投诉无门,如今终于看到一位大人当街抓强盗,犹如看到主心骨,顿时群起而攻之,把那十几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大汉捉拿起来,绑了压住跪在白桢马下。 白桢的随从也从仙乐坊借来护卫,压着人要送回大理寺发落。白桢居高临下扫视现场一圈,看见方才向他求救的人正坐在街旁揉着胸口哼哼。他越看越觉得此人熟悉,要走了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在全聚豪里接住瞿苒的小子? “你!”白桢扬了扬马鞭,“随我一起去大理寺,讲清事情缘由。” 小歪想提醒他,这事儿该刑部管,但她怕自己一去刑部,遇上熟人就得露馅儿,又想到自己一条小命的确是白桢救的,不说抓住强盗,抢回银票,单说白桢如果不控制马,那失控的蹄子直接往她身上跺下来,今天非高位截瘫不可。 她又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该有的感激还是有的。 小歪鹌鹑似的乖乖跟着白桢走,顺便拉上黎濯给自己壮胆。黎濯没有反抗,即便小歪不带他,他也是会一起去的。没有他在,谁知道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进去了还出不出的来? 白桢一路骑马,小歪身上有伤,挂在黎濯身上叫死叫活,黎半仙儿不耐烦了,斥她一句,“你的骨头没断,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小歪这会儿缓过来了,意识到自己一百三的体重的确是有些重量,不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把黎濯当人形拐杖,她努力站直了,很是惆怅的说,“你知道的,我不想和这个人产生过多关系,刚刚迫不得已出声是不想踩死在他马下揍死在这群强盗手里。你说这个恩情,我该报还是不该?” 黎濯抬头看一眼走在前面的白桢,又看看小歪,说,“你不报恩,他更记挂上你了,怎么办?” “倒也是”小歪揉揉胸口,疼痛还在,不过没刚刚那么要命了,只怕整个胸口都是青的,还好有束起来的肉作缓冲,不然非得断两根骨头不可。她更加惆怅,“你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所以才把报恩说的那么轻松。” 黎濯并没把白桢放在心上,随口问,“他是谁?” 小歪小声说,“他是长公主的嫡长子,皇太后的亲外孙,现任大理寺少卿,为人腹黑狠辣,手段十分了得,以后的成就更是不得了。他什么都不缺,我拿什么报答?人家未必看得上。” 黎濯见她对此人诸事如数家珍,不由动了一点心思,“你不是会算?你帮他算一卦,让他避过一桩凶事,不就算报恩了么?” “咦?对啊。”小歪的思路和黎濯的初衷不一样,她恍然大悟的是,如果自己可以挥着翅膀在其他人头顶上扇,为什么不能扇男主?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改男女主的剧情啊。 她高兴得一拍黎濯的胳膊,“你真是我的福星!” 黎濯完全不明白福从何起。 众人来到大理寺,白桢别人不问,偏挑中小歪,让她讲了一遍经过。 一路过来,小歪再三思考,决定能保命的情况下坚决不让白桢多注意到自己,何况她还抱过女主,谁又能拿得准这男人有没有把自己视为眼中钉?于是她开始装疯卖傻,把一副有人撑腰就无法无天,一改被这群流氓揍得屁滚尿流的形象演得惟妙惟肖。 一旁的招风耳大声反驳,“官爷,事情并不是这小子讲的那样!是他欠了我兄弟几个的钱,一直赖账不还,这钱我家里老母亲还等着买救命药,今日在面馆遇见,才起了口角争执。甚么保护费,什么强盗,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你放屁!”小歪见他歪曲事实,怒不可遏,跳起来就要踢他,顺便为刚才那脚报仇。此刻大汉们都是捆起来的,小歪并不害怕。不过她没踢中,黑脸陡地站起来,吓得她往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腿都软了。 手被绑住,嘴却没被封起来,不能动手就动口,两边开始唇枪舌战。白桢嫌太吵,让大理寺的侍卫把流氓们拖下去关了起来。 打岔的人都被带走了,现场安静下来,黎濯补充了几句,“仙乐坊一带一向无人管,窃贼流氓横行,大人可趁此机会,好生将那地方整治整治。” 另一大理寺少卿很是愤怒,“天子脚下,竟然有这么多人为非作歹,刑部那群老废物都是吃白饭的?” 就在他面前杵着的“刑部小废物”小歪大气不敢出。 白桢见黎濯说话很有两分魄力,不像普通市井平民,不由多看了两眼,觉得眼生得很,不是什么权贵要人在扮演穷人的游戏。而他特地叫过来的“雷一锋”,经过一番手舞足蹈复述起冲突的场景,已经让他认定,这家伙空有一张好看的面皮,实则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实在构不成威胁。 小歪战战兢兢,“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俩确是无辜,敢问大人,我们能走了吗?” 白桢略一点头,小歪拉着黎濯匆忙离开,什么报恩之类纯粹扯淡,她才不要让白桢记住自己料事如神,具有预测能力,不然非得捉到地下室拷打,让她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不可。 小歪才走出大堂就又被叫住了,白桢问她,“那日你接住的小姐,后来可还与你有过联系?” 小歪摇头,“不曾,没有。” 白桢负手走过来,“全聚豪发了大火,逃出来的人很少,你是如何脱险的?” 小歪眼睛也不眨,“回大人的话,我第当天下午便回金陵了,不曾遇上大火。” “哦?” “大人若是不信,问他便是,我俩是一路的。”小歪果断把黎濯拉下水。 黎濯一脸“老子一会儿再和你算账”的笑容,“是的大人,确是如此。” 白桢只知有人救了滞留客栈的瞿苒,并不清楚对方是谁,更因为瞿苒不肯见他没见着所谓的救命恩人,小歪草稿也不打张嘴就来的谎话再一次天一衣无缝。 “嗯,以后做生意当心些,你们可以走了。” 小歪走出大理寺,过了两条街才大松一口气,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抬头问黎濯,“怎样,我的演技怎样?” 黎濯被她的笑容晃的眼花,“什么演技?” 小歪咧着嘴,“演脓包的技术啊?” 黎濯没想到她在大理寺那怂样居然是刻意装的,真是本色出演。 “嗯,和真的一样,看得我都想动手揍你了。” “白桢嫌弃那样子,啧,看我一眼都嫌多。哈哈哈,我太开心了!”小歪心满意足,摇头晃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第 96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 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 荻安叹气,“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 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 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 “这位郡主, 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 “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 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现在麻烦来了, 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 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 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a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你们都出去,”瞿苒说,“留我和公子说话。” 她的声音轻轻细细,小歪这个纯直女听了都止不住心疼,心想这是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么,怎么几天不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茈十分听话,晓得自家小姐有多想见这个人。她招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瞿苒和小歪两个人。 “公子,您能靠近些么?”瞿苒叫她。 小歪想了想,绕过屏风,停在瞿苒床前。 瞿苒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正在发烧,两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正费力抬起手,伸向小歪。 好好的鲜活的的一个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小歪即便没有男人的怜爱,女性的母爱也被激发起来了。她歪坐在床边,握住了对方滚烫汗湿的手。 “公子,”瞿苒轻轻说,“阿苒终于又见到公子,如此死也无憾了” 好话她会说,要她掏钱,绝对没有。 招风耳不吃这一套,怒拍桌,“老子管你小本生意大本生意,这个地方归老子管,你要做生意就得交钱!”他的语气可拽可拽,肩膀上一根粗壮的狼牙棒呲着寒光,另一边耳朵上挂了个铜圈圈,嘴巴一张,露出不知在哪场架里打得缺了牙的口腔。 模样太滑稽了,杀气不怎么有,反而满满的喜剧效果。小歪实在没忍住笑,黎濯直觉她那张嘴又要吐出惊世骇俗的话了,强行捂嘴都没来得及,这坑货已经笑着嘀咕了出来,“天子脚下,莫非王土。怎么就证明这地界儿是你的,你在上面撒尿了做记号了?” 黎濯发誓,下次再和这人一起出来,一定要先把她的嘴给缝上! 小歪犹嫌不足,可能是向梁静茹借来的勇气,她居然接着说,“我靠本事挣来的钱,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黎濯拉起缩在角落的面馆老板,抓紧时间询问,“请问这附近的哪家棺材卖的比较便宜?” 白桢骑着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他被瞿苒赶出来,心情不好,要去仙乐坊听两首曲子调节心情。经过一家面馆,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从面馆窗户飞出来,落在他的马蹄前,马匹受惊,不受控制地弹跳起来。白桢死死抓着缰绳,好险没让马蹄直接落那人身上。 好容易安抚了坐骑,白桢一边拍着马脖子,一边抬头去看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原地没爬起来的人。对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声音嘶哑,“公子,救命,里面有强盗抢劫啊” 病急乱投医,竟然生出向白桢求救之心的小歪也发了个誓,再也不在这崇尚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古代乱挑衅人了。 众强盗一致认为魁梧的黎濯是老大,群起而攻之。小歪空有个“我看起来很厉害”的架子,实际没比柔弱书生更禁打,一戳就破一碰就倒,被黑脸大汉一脚踢的飞出来,一阵剧痛中感觉胸骨都裂了。 白桢心里有个疙瘩,听不得“强盗”c“贼人”c“劫匪”等词语,听到这样的求救,当即摘下腰牌扬手亮出,“大理寺少卿在此,何人当街生事!协助本卿拿下贼人者,有重赏!” 仙乐坊这一带少有官员来管,反而成了地痞流氓的肆掠地,反正他们从不对官员下手,收保护费又一向顺利,竟营造出此地治安很好的假象。当地生意人久经其扰,投诉无门,如今终于看到一位大人当街抓强盗,犹如看到主心骨,顿时群起而攻之,把那十几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大汉捉拿起来,绑了压住跪在白桢马下。 白桢的随从也从仙乐坊借来护卫,压着人要送回大理寺发落。白桢居高临下扫视现场一圈,看见方才向他求救的人正坐在街旁揉着胸口哼哼。他越看越觉得此人熟悉,要走了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在全聚豪里接住瞿苒的小子? “你!”白桢扬了扬马鞭,“随我一起去大理寺,讲清事情缘由。” 小歪想提醒他,这事儿该刑部管,但她怕自己一去刑部,遇上熟人就得露馅儿,又想到自己一条小命的确是白桢救的,不说抓住强盗,抢回银票,单说白桢如果不控制马,那失控的蹄子直接往她身上跺下来,今天非高位截瘫不可。 她又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该有的感激还是有的。 小歪鹌鹑似的乖乖跟着白桢走,顺便拉上黎濯给自己壮胆。黎濯没有反抗,即便小歪不带他,他也是会一起去的。没有他在,谁知道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进去了还出不出的来? 白桢一路骑马,小歪身上有伤,挂在黎濯身上叫死叫活,黎半仙儿不耐烦了,斥她一句,“你的骨头没断,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小歪这会儿缓过来了,意识到自己一百三的体重的确是有些重量,不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把黎濯当人形拐杖,她努力站直了,很是惆怅的说,“你知道的,我不想和这个人产生过多关系,刚刚迫不得已出声是不想踩死在他马下揍死在这群强盗手里。你说这个恩情,我该报还是不该?” 黎濯抬头看一眼走在前面的白桢,又看看小歪,说,“你不报恩,他更记挂上你了,怎么办?” “倒也是”小歪揉揉胸口,疼痛还在,不过没刚刚那么要命了,只怕整个胸口都是青的,还好有束起来的肉作缓冲,不然非得断两根骨头不可。她更加惆怅,“你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所以才把报恩说的那么轻松。” 黎濯并没把白桢放在心上,随口问,“他是谁?” 小歪小声说,“他是长公主的嫡长子,皇太后的亲外孙,现任大理寺少卿,为人腹黑狠辣,手段十分了得,以后的成就更是不得了。他什么都不缺,我拿什么报答?人家未必看得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第 97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白桢都被她说的笑起来,“荻公子莫折煞我,先前不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 多有得罪, 此厢我是来道歉外加探望公子伤情的, 公子若一直如此, 惶恐的人可就是我了。” 小歪听他语气和表情的确不再怪罪,心头略微一松,将白桢带到睦元堂的小厅说话。 白桢说,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大将军果真人如其名,府上不见半丝奢豪。将军位高权重, 尚能如此,实在难得。” 小歪心想,连这样你都觉得简陋,你家的府邸是得有多奢华。她等锦绣上了茶退下, 才说,“军旅生活艰苦,家父自小在军中长大, 养成一切从简的习惯, 又以此御下治家, 久而久之,便形成家风了。” 白桢笑, “好一个家风, 让人钦佩。” “公子过奖。”小歪斟字酌句, 无比谦逊。 白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小歪没见他说一堆原文中和瞿苒喝茶时文雅的点评,暗忖他是不是好茶喝太多,自己让丫鬟沏的不合他口味了。可小歪不懂茶,怕自己说了点什么反而贻笑大方,正发着愁,白桢主动解了她的围。 “我也是日前才得知,荻公子在刑部当差。如此我倒有一事想不通,那日在大街上,荻公子与一群匪徒起冲突,对方说公子是算命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小歪挠挠头,又开始现场直编,“其实有些复杂,那时和我一起的大哥,他才是真正做这个营生的,之前对我有恩,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那日他主动提出需要帮助,便去帮了他一帮,没想到帮完了准备离开,居然会遇到那些地痞流氓。当时碍于形式不便透露身份,又担心若是宣扬出去,家里人知道了会多心,倒是让白公子笑话了。” “原来如此……”白桢笑道,“荻公子多虑了,公子重情重义,为帮助朋友落入险境,让人钦佩。白某怎敢笑话。” 小歪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后续,就被贼人捉了去,过了这些时日才回来。我如今武功尽失,多亏白公子才得以逃出匪窝,心中惭愧,实在不知要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何必言谢,要多亏黎濯和荻公子,白某才找到这群山匪的老巢,一举歼灭。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一举歼灭么?”小歪握着小巧的茶杯,佩服自己居然能稳得住不手抖。她问,“我记得匪窝起了大火,捉拿匪徒时损伤可多?” “的确有大火,夏季干燥,火势蔓延极快,后来还是砍了四周的树木,才没让大火把附近的山头都烧尽。” 听这个语气,山寨只怕被烧得只剩下灰烬了。小歪原本想回去给阿苗敛尸安葬,这下即便找回去,能找到的也只有一捧灰。醒来后她一直努力不去想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因为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好好安葬她,小歪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才能告慰阿苗的亡魂。 “荻公子怎么了?”白桢关切询问。 “没事。突然想到一个故人。”小歪抬起头,用平静盖过眼底的波澜。 撕心裂肺的震撼,滔天的愧疚,在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死了的几天后,只化作一句,一个故人。 “荻公子的思维很发散。”白桢说,“与白某从前结识的人都不一样。” “让公子见笑了。”小歪垂下眼睫,缓缓眨了眨眼睛。 白桢发现她的睫毛竟然十分长,尾梢卷翘,细看之下,连眼角也是上挑的,平时因为她俊气逼人的眉而忽略了这双眼睛,此刻突然觉得她的眼睛是极美的,美得带了一分若有似无的妩媚,毫不突兀的融在英俊里,让注意到的人抓心挠肺的痒。 白桢浑身一震,蓦然回神,难以相信自己方才竟然生出这人十分诱人的疯狂念头。 荻秋濠此人,是细看不得的。她是一汪深潭,一池沼泽,一细看,就会陷进去,无法脱身。 小歪没注意到白桢的异样,兀自说着,“被救出来时我内伤颇重,没有意识,不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醒来后又总忍不住回想当时情景。”她说的有点口干,主要是饿,见气氛还算不错,便问白桢,“说到此处,我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为何知道匪窝的所在,又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将我送回将军府来?” “这要感谢你那位好友。你失踪多日,荻将军派人满城寻找不得,是他拿着你的玉佩,到府衙报案,说他知道你的下落。此事关乎大将军,底下的官员不敢压着,报到刑部和大理寺。我见了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将军府小少爷就是你,恰好手上捉来那几人也招供了一些事情,和你那位好友所查到的信息核对之后,也花了足足两日才找到匪窝,可惜让匪头跑了。” 小歪张着嘴,难以置信,“所以,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我失踪,也知道是你救我回来这件事了?” 她表情傻的可爱,白桢没忍住又笑起来。天气炎热,他摇着随身携带的折扇,笑容有点狡黠的坏气,“知道你失踪的人不少,晓得是我带人剿匪随便把你救回来的人不多。” 白桢这勾唇一笑让小歪看呆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好看的人存在。他坏也好善也罢,都不能掩盖他是原文中第一美男子这个事实。 此时的白桢和在全聚豪质问小歪的白桢,以及大理寺里公事公办的白桢是完全不一样的,简直算得上温和。他又生得极好看,与令霄一带着病态、精致到虚无缥缈不同,他是摸得着的实体。世人常说一见瞿苒误终生,不见白桢终生误,可见白桢颜值的登峰造极。 在盛世美颜的蛊惑下,小歪甚至生出这样一种念头,如果白桢后期不黑化不大开杀戒,他还是非常完美的存在,并且能一直完美下去。 可惜了,白家的倾覆,与瞿苒的种种阴差阳错,让他又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虽然最后两者兼得,谁敢保证,像瞿苒那样寻常男人根本无法掌控的女子,过个十年八年,不会厌弃他呢? 美好的故事总是戛然而止,殊不知,国王和王后相互嫌恶相互遗忘的故事,就是王子和公主的后续。这本小说写到白桢和瞿苒大婚就结束了,和公主王子一样一样的。 或许,如果从一开始就有人提醒白桢,是不是能够挽救最后金陵城诸世家的万劫不复? 白桢的扇子从她眼前晃过,“荻公子怎的出了神?”折扇合起来,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敲,“怪我,你大病初愈,不该久坐,这便告辞,改日再来探望。” 小歪没有强留他,送出去的时候走在他身侧,发现这人也很高,虽然没达到黎濯那个程度,平视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她侧仰着头,瞄了一眼白桢。 白桢抬起扇子蹭蹭脸颊,“莫不是白某脸上有东西,荻公子从方才起一直往我脸上偷瞄。” “没有东西。”小歪收回目光,似有心似无心地问,“就是突然有些好奇,白公子像长公主些,还是司徒大人多些。” 白桢冷不防她这么一问,有些意外,看了她几眼才说,“我更像母亲。” “这样啊……”小歪笑了笑,“儿子像娘,福气好。今日多谢白公子前来探望,改日大好了,再好生感谢公子大恩。” “不敢当不敢当。荻公子就此留步,莫送了。” 小歪坚持送他出影壁,看他上马车离去后才转身回院。 白桢坐在马车里,抬手摸了摸面颊,心中不解,为什么荻秋濠会突然说起他的面相。 聊到后半段,荻秋濠的心不在焉他能感觉得到,但是猜不到原因。如果荻秋濠是个女的,他还能自圆其说地猜测,对方是不是看他看呆了。但荻秋濠是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突然和另一个好看的男人说起长相来,这就有点意思了。 白桢的样貌从小很受争议,他太像曾经的金陵第一美人珺安长公主了,反而没有什么驸马爷白勔的影子,而长公主和当今皇上是至亲姐弟,也生得十分相似,这等同于白桢长得很像皇帝。这让他从小备受外祖母皇太后的宠爱,远超真正的皇家直系血脉子孙。 宠爱归宠爱,白桢心里再清楚不过,一个外戚,即便是长公主的儿子,长得这么像一国之君,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荻秋濠为什么要突然问这种问题?她在提醒他什么? 白桢缓缓摸着折扇扇柄上浮雕的花纹,不得其解。 小歪从将军府大门转身回来那一刻就后悔了,悔得直想抽自己耳光。 叫你色利熏心,叫你定力不足,为什么要和白桢说那些,为什么要提醒他注意他的长相。你不是一直想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就尽量避免吗?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笑了一下,你就把这些都忘了?突然一句长得像娘福气好,没有前因后果,根本没法表达她想表达的东西,但是又不敢多说。白桢想不通,想不注意自己都不行,肯定要找机会问,然后陷入小歪不停剧透他不停好奇不停询问的死循环…… 简直是挖了个大坑给自己跳。 小歪痛苦挠墙。 为防自己因为到底是剧透好还是保密好而抑郁,小歪调动所有乐天派的没心没肺和阿Q精神,使劲安慰自己。万一白桢真的就被这么被她拯救了不黑化了不在皇位这条路上走到黑了呢? 自己就不用死了,荻家也不用成为牺牲品。 小歪一边喝药一边自我催眠,那药苦得心口发寒,比她喝过的所有中药浓缩在一起都要苦,她盯着褐黑的药汁,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白桢似乎不知道瞿苒给她送药这件事,那么瞿苒是怎么知道当初救她的是荻秋濠,又怎么知道荻秋濠受了重伤,巴巴的送药过来? 怎么想都觉得黎濯这厮在这两条线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第 98 章 ,最快更新我敬你是条汉子最新章节!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如果不是独眼造型太有识别度,小歪几乎要认不出这拥有完美轮廓的男人,是那个胡子拉渣装神弄鬼的海盗。 这家伙剃了胡子梳了头, 还是很能见人的嘛! 海盗并不理会看呆了的小歪, 只对那马文侯说,“委实对公子不住,小徒学艺不精就溜出来卖弄, 让公子与诸位笑话。方才小徒说的那些话,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观公子面相,英姿卓绝气宇轩昂,一看便是有大本事大作为的人, 不出三年,必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论成就, 那可远在……”他朝马文侯挤了挤眼睛, 露出你懂我懂的表情, “之上啊!” 马文侯被他夸得心花怒放通体舒泰, 又见他体格高大,万一强行讨要公道, 自己未必是对手,于是宽宏大量地放过了小歪,拍拍手走了, 莫约是酒喝太多, 竟没顾得上质疑, 一个留着胡子的丑男人怎么会是这种年轻人的徒弟。 马文侯一走,看热闹的也都散开了。小歪拿扇柄恶狠狠地戳海盗的腰杆,恶声恶气地问,“谁是你徒弟!” 海盗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和自己一比,略显小矮个儿的她,没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不是少爷么?怎么混到大街上来给人算命了?” 小歪也问,“你不是和瞿家小姐讨报酬去了,怎么还穿得这副德行?” 海盗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比之前稍微利索些的黑袍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说,“瞿小姐想留我在她家,为她所用,我没同意。” “为什么?” 海盗低头看她,脸上的胡子都贴歪了,黑痣也要掉不掉,模样十分滑稽,他忍了笑意,随口胡诌道,“她家太大,人太多,我住不习惯。” 这句话小歪倒是相信的。瞿苒是梁国大功臣瞿璜嫡女,帝赐康宁郡主封号,皇后的亲侄女,有自己的府邸,比一般亲王的女儿还要尊贵几分。单是瞿苒每年所领的赏赐俸禄就已经十分丰厚,何况海盗去的是瞿家大宅。 一想到自己穿成一穷二白的女N,和女主一比哪儿哪儿都寒碜,小歪觉得胸闷,撇嘴道,“你算个命还算得挑三拣四起来了?” “对,我就是这么挑剔。” 小歪:“……” “不说我了,说说你,好好的少爷不当,怎么开始干骗人的行当?” 小歪瞪他,“谁骗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海盗侧身坐在小方桌上,桌子本来就被马文侯拍得摇摇欲坠,这会儿海盗那体重压上去,直接寿终正寝,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歪:“哈哈哈哈!” 有种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恶气的痛快感。 可是等她哈完,又为要赔桌子钱而惆怅,今天花了那么多钱,还一个铜板没进账呢! “你赔!”小歪指着案发现场,先发制人。 海盗看她时而高兴时而惆怅,变换个没完,总觉得自己要是赖账,她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好,我赔。” 小歪呆了呆,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得这样痛快。 小歪在茶馆发挥伶牙俐齿好说歹说花了五十文钱赔了那张桌子,海盗付钱后一直跟着她,刚才的话题被小方桌一事打了岔,他还没问到答案,不想就这么走了。 小歪被他问了第三遍,有些不耐烦,“我缺钱不行?” 海盗很吃惊,“缺钱就跑出来算命?”这算是什么挣钱手艺?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你是真知道那些人的命运,还是连蒙带猜?” 小歪撕掉胡子抠掉痣,把衣服穿回正常样子,这才慢慢回答,“半知道半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猜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海盗扶额,忍住想揍她一顿的冲动,换了个问法,“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小歪斜着眼睛看他,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大步往前走,“天机不可泄露也~” 海盗追上去,“你不用多说,告诉我一句就好。” 小歪哼了一声,“你不是会算?这会儿怎么不算了?” 海盗大男孩儿似的挠挠头,“我也是靠推测,再加卜卦。可我看你连卜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丑胖子,会在一年半后死?” 小歪突然停住脚步,“推测,你会推测?你骗过很多人对吧?” “这怎么能叫骗……” “有多少人信你?你挣的钱多么?”小歪打断他,“你是老手,应该有很多经验的吧?” 海盗被她接二连三的追问给问得心里发虚,直觉觉得其中有阴谋,“还,还行。” “这就对了!”小歪左手和右手击了个掌,“我们做个组合怎样?你负责装神弄鬼哄人,我负责预测未来,我们俩结合在一起,天下无敌呀!” 海盗:“……啊?” 组合,联手,互帮互助,明明有那么多表达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结合,这种词? 小歪从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拉着海盗找了个小饭馆,边吃边拿着筷子沾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仔细制定了“坑蒙拐骗”计划,好似已经挣得盆满钵溢,笑得见牙不见眼。 海盗听她叽叽喳喳讲了一晚上,也不出声打扰,没被遮住的那只眼睛盯着兀自谋划得开心的人,眼瞳黑沉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饭馆都要打烊了,小歪才停下喝了杯茶,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问海盗,“你觉得如何?” “挺好。” 小歪眼睛一亮,难得有人赞同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由兴奋,“真的?” “不过有个问题。” “嗯嗯。”小歪以为他看出了计划里的漏洞,忙坐直了,“你说。” “你总叫我海盗,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小歪:“……你想问的就这个?” 海盗认真点头,“是。” 小歪:“呃……顾名思义嘛,海上的盗贼,就是海盗。他们的通性是喜欢蒙着一只眼睛,你又长得这么高大彪悍,我就……嗯……你懂的。” 海盗:“我不懂。” 小歪:“……” 小歪怒,“你是故意的吧?” 海盗突然笑了,“你真……” “我真什么?” 海盗看着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她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料子却很好,不同于一般男人的粗糙,她的皮肤几乎可以称得上细腻,每个细节都透露着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虎口、掌心,指腹却生有薄茧,她是会武功的,抑或以前会过武功。 这一切,都和他的居无定所诡秘莫测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继续说,“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徒弟吗?” “诶?”小歪傻眼,这是突然串台换频道了吗?他几时有说过要让她做徒弟? “哦没什么。”海盗揉了揉太阳穴,“你刚刚说到哪儿了,继续。” “唔……”小歪托着下巴回忆良久才艰难地绕回原位,“那什么,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也不反对我的提议的话,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不得空,你住在什么地方,后天我去找你。” 海盗又笑,“你倒是当真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很可怕吗?”小歪凑近认真打量他,“除了高点壮点遮住一只眼睛,你是很好看的啊,不要那么没有自信。” 海盗抱着胳膊,“你不问我姓名,是哪里人,以前做什么营生,甚至连这只眼睛也不问。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倒让我开始怀疑你的用意了。” 小歪捏着杯子,傻愣愣的,“你是谁,来自何方,要做什么,这些东西和我们一起挣钱有关系吗?” 海盗都被她的傻气气笑了,“关系到能挣到多少钱。” “哦。”小歪问,“你会带着钱跑吗?” “这倒不会。” “那就没事了。”小歪抬高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等我们出名了,事业做得足够大,我们就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雄霸天下,怎么样?” 海盗:“……”这娃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疯的? “看你表情,很不满意这个名字啊,实在不行,绝代双骄这种也可以啊!”小歪说完,自己笑起来,张牙舞爪的。 海盗瞄到店小二已经把他们旁边的桌子擦了三回,愣是没敢开口赶人,见小歪还在自己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曲指在桌上敲了敲,“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家里人不会着急么?” 小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讲了太久,一看外面,都月上中天了! 她起身告辞便走。海盗跟出来,见她往左走几步又往右走几步,分明是不认识路的模样。 “嘿!”海盗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发现自己连她的真名都还不知道,只能叫嘿。小歪转身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第 99 章 小歪小半个时辰前还在感慨黎濯不来也挺好, 结果他就从天而降了。高晗当初敢在皇宫里正大光明地出现,是因为她有邪门儿的空间撕裂术,可黎濯呢? 他是直接杀进皇宫的还是仗着他那身武功溜进来的?经高晗一事, 如今的皇宫戒备远非当时可比,他又没了眼睛, 武功定然会打折扣, 能找到自己,该有多么不容易。 小歪被他抱着,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味。 “阿林阿林”黎濯松开她,捧着她的脸颊, 确认这个人是真是的, 是有温度的, 她还好好的完整的活着。“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 好不好?再也不回来了, 我带你离开, 以后再不会和你分离半步。阿林,你说句话好不好, 你不要吓我” 黎濯的声音快要紧张得哭出来了, 小歪从没见过他这样恐慌焦急的模样,她慢慢抬起手,似乎要回抱住他, 仰着头看着他。 黎濯的样子不算利索好看, 他穿着一身不像是大梁会有的服饰, 头发也乱衣裳也脏,久别重逢,他就没有帅气地在她面前出现过,即便是来找她,也像是她带着天兵天将从天而降英勇无双。 他这是从哪里赶回来的呢? 小歪发觉自己在意的都是一些放在此刻并算不得重要的事情。 抬起的手终究没有抱住他,小歪在黎濯的连声呼唤里,终于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来,“走。” 黎濯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太久没有说话了,声带休眠得都快失去功能,小歪觉得自己的嗓音哑的厉害,一时半会儿估计不能快速重启恢复,吐出一通长篇大论,干脆退后一步,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的立场态度,“你走。” 黎濯瞬间就疯魔了,再次把小歪抱住,“阿林,是我啊!我是你的阿濯,你不认得我了吗?我听说了,知道你受了苦,忘记了事记不得人,没有关系,我会治好你,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这些人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甩掉,你说的走是要和我一起走的,对吗?” 小歪皱了眉,她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不能让黎濯逗留此地,这个男人要是发了狂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情来,不论他能不能打得过那些高手,小歪都不希望他在这里大开杀戒。于是她心一横,直接开了瞳术,对上黎濯的眼睛,要强行把人给催眠了。 黎濯的身体明显摇晃了一下,用力甩了甩头,想要把小歪植在他脑海里的想法甩掉,表情越发痛苦,“阿林” “我让你走!”小歪一掌将人打得飞了出去。 黎濯落在宫墙上,仍看向小歪这边。小歪心想他要是再不走,自己就得出手了。而黎濯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小歪远远看着那道萧瑟的背影,不知道是自己的瞳术起了作用,让他乖乖听话离开,还是自己那一掌让他伤心欲绝,失望透顶。 毕竟他千辛万苦找来了,找到人后却只得了一句“滚”,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会承受不了吧? 往这边靠近的那些人的动静又渐渐远了,小歪倒是不担心黎濯能不能逃出去的问题,她慢慢转过身,突然也有些站立不稳,扶着墙坐了下来,力气被抽光了似的,竟是站起来也不能够了。 她蜷在那里,摸摸自己的脸,没有摸到眼泪。她想自己大概是有些难过,黎濯没有来,她难过,黎濯来了,她更难过。 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该以什么模样去见他? 小歪已经死了啊,被那杯大剂量的迷药毒死在了萧檀床上,如今活在世上的,是贵为霈贵妃,宠冠六宫,令金陵人谈及色变的荻秋濠。所以她才希望黎濯永远别来才好,看到她的尸体,除了抱着一场痛哭,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和以前一样天真无邪毫无隔阂地携手到老么? 如果瞳术能够让一个人完全忘掉另一个人就好了,她把养好的眼睛还给黎濯,让他继续做他的药王谷谷主,吊儿郎当地寻找合适的徒弟人选。 而她,在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后,找一个清清静静环境优美的地方,靠着曾经那些美好回忆过活,就足够了。 不舍当然是有的,但小歪深知自己心境已变,已经不能再以林小歪的性格面对黎濯,她不喜欢恩怨情仇扯来扯去扯个一百多集还没算清楚账。 该爱的人,在对的时间好好爱过了,该杀的人,以最大快人心的方式解决了,这才爽快。 如此一想通,就觉得没有什么难的,不过是放下。遇到黎濯已经透支了她所有的福气,她和他有那些快乐就很好,何必又要藕断丝连,把快乐染脏? 萧檀果真没有留宿清宁宫,黎濯被小歪赶走过后,他就回来了,神色略有些匆忙,小歪听见他在外间问烟岚,“方才影卫来报,宫里进了刺客,可惊动到了她?” 烟岚说没有,萧檀又问小歪在做什么,起床没有。烟岚说起来看了一会儿月亮,然后又睡了,连晚膳也没有用。萧檀心奇,小歪已经很傻痴痴了,这样睡下去,万一真的傻得恢复不过来了可如何是好? 他洗漱后侧躺在小歪身旁,她睡得靠里,外面就空出很大一块地方来。萧檀凑到她那面去看,眼睛是睁着的,分明没有睡着,便伸手抱了她,没反抗也没回应。萧檀想了想,便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搭在她的颈窝,轻声问,“是不是我去皇后那里,让你不高兴了?” 小歪定定看着虚空,眼瞳没有焦点,像是在神游。 萧檀又说,“你猜一猜,皇后把我叫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小歪这时有了动静,她扭头过来,动作间萧檀的下巴从她肩膀上滑下,她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萧檀看她的眼睛乌溜溜的,精神得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皇后提醒我,你的封妃仪制还没有办,这不符合礼法,让我尽快补齐了礼,如此即便再给你多些宠爱,也名正言顺得多。我看你身体也恢复了许多,要不,我让礼部选一个好的日程,把你的封妃礼补了,好不好?” 小歪不等他说完,就了无兴致地翻身朝里躺着,不想理会他了。 萧檀忍不住笑,伸手去摇她,“你是真的对钱财之外的东西就毫无兴趣了?大不了封妃的时候,再多给你许多珠宝银钱,你可开心?” 小歪心道,老子除了要你的钱,还要你身边的美人。不过老子心情不好,懒得和你说话,不想和你说话,你给老子滚! 她缩到被子里去团成一团,任萧檀怎么诱哄都不出去。反而在他聒噪的说话声里睡了过去。 萧檀说干就干,礼部迅速拟好了日程,她的品阶高,萧檀又看重她,竟是比封后大婚办得还要隆重,甚至亲自带了小歪去太庙祭祀祖先,小歪难得出一回皇宫,整个人平白无故的恹了几日,如今总算精神了些,坐在龙辇里,动手去开窗户往外看。 金陵城万人空巷,大家都想看看传闻中的霈贵妃到底是各方神圣。她的事实在闹得沸沸扬扬,将军府如今闭门谢客连门都不出了,就是怕被逮到,用各种各样不怀好意的语气询问荻秋濠的生平纪事。 毕竟一个不过二十岁的人,却经历了别人几辈子加起来也凑不齐的跌宕起伏波澜壮阔,金陵人都闲的长毛,好不容易遇到一件值得念叨的事,自然要起根拔源好生嚼一嚼,知道把滋味都嚼尽了,才肯甘心放过。 小歪一直没能见到家人,程德兴在她当上贵妃第二天就去家里念圣旨,还把两个贴身丫鬟带进宫里来,但是小歪连玲珰锦绣一根头发都没见着,也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 街上的人实在太多,萧檀不得不派出军队开道,才能保证队伍行到太庙时不错过祭天的吉时。 外面太过吵闹,萧檀怕把她给吓着了,把她从窗边抱回来,“今日场合重要,你要乖些,若是想玩,我改日带你出来便是。” 小歪拨弄着他吉服前襟的流苏,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因为仪制全部照着封后来,只是些许细节有差别,小歪在书里见过瞿苒封后的全过程,反而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是在跟着萧檀向大梁历代皇帝叩拜时随便想了想,这就是自己的婚礼了吧 她来这个世界,短短几年就结了两次婚,一次和女人一次和男人。只是黎濯曾经说过的让她期盼不已的婚礼,她再也没有福气经历了。小歪在无边无际的麻木不仁和没心没肺里,抽空难过了一下。 她三拜九叩首后就晕乎的差不多了,头上的身上的东西都无比沉重,压得她浑身发痛。萧檀被她抱着胳膊,感觉这人在一个劲儿的下沉,不由心疼不已,思忖片刻便决定只让她把必要的步奏走完,然后让人扶到偏殿去休息,其余的他来搞定就成。 小歪被宫人送进偏殿,宫人只走到外殿,就全部站住不动了。小歪揉了揉额角,虽然双瞳的能力运用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但是疲惫和嗜睡两样却一直无法避免,其他副作用倒是没有出现过。 小歪一边拔头上的簪子随手扔在地上,一边脱衣服往里走,想从后窗溜出去,到后山散散心,刚抬脚跨进内殿,就被一道声音给惊着了。 “你这样肆无忌惮使用瞳术,就不担心再次失明吗?”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难道真的要让她打他一顿,打到心服口服了才肯放弃吗? 黎濯从阴暗处一步步走出来,他拾掇了一番,这一次倒是打扮的齐整,却更显得形销骨立憔悴不堪。 他目光暗沉脸色颓丧,“还是说,你知道我会治好你,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小歪迈进去的脚又退出来,转身就要跑,却已经被他捉住了手腕,往后一把拉得贴在他怀里,从背后被抱住了。 “阿林,不要走,求你” 小歪就狠不下心肠去推他了。 她不敢保证自己的瞳术的波及范围有多广,附近很有可能有那神志清醒的影卫在偷听,再则也是懒得开口说话,直接传了密音给他。“都让你走了,干嘛还回来?” 黎濯把头深深埋在她脖颈里,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她的气息半点未变,还是那样干净诱人。黎濯的声音哑得可怕,“你知不知道这一路来我有多想杀人?又听到你发狂发疯的消息,我的心都快碎了但你居然用瞳术还对付我,我想着你定然有说不出的苦衷,怕莽撞之下伤了你或你在乎的人,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阿林,你给我一句准话,你让我走,用迷幻术让我忘掉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小歪的手掌搭在他的手背上,有些依恋地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随即又把这双搂着自己的臂膀强行掰开了。她转过身望着他,试探着开口,觉得音调还算平稳正常,就说,“是的,我不要你了。” “我不信!我的阿林怎么会不要我!你不是喜欢我的钱喜欢寒浞吗?我都给你好不好?你是在怪我对吗?因为我突然离开,没有及时赶回来,你才阿林,我错了,我整夜整夜的因为悔恨和懊恼睡不着觉,可我更担心你,心疼你。这样的人间炼狱,你分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如果是担心家人,我把他们一起带走就是了。我是有能力保护你的啊” “你能不能爷们儿点!”小歪突然吼了一句,“话这么多,烦不烦!” 黎濯被她吼得一愣。 她估计是憋狠了,一开闸就控制不住语速,“老子说了不愿意走就是不愿意走,老子贪图皇宫里的繁华和富贵,觉得萧檀比你更能宠我,后宫里还有那么多空巢美女可以调戏,活的如鱼在水蜜里调油不行?你给我滚!滚回你的药王谷,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我!” 她突然转了身,不让黎濯看自己的脸,声音倒还是平静,“那什么,黑瞳和折若先暂时借用一下,等我用完了,自然会净化了还给你。老子移情别恋了,要开后宫把瞿琼白桢令霄一全收了。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黎濯愣了许久,他抬起手想拍一拍小歪的肩膀,却无论如何不忍心落下去,他觉得可能自己一拍,她那些勉强拼凑起来的故作坚强的铠甲,就会稀里哗啦碎一地。 “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憋着眼泪,对身体不好” “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想哭了!” “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黎濯投降,小歪这样子真是让他三魂七魄都要痛碎了,他想抱着她,把横在他俩中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全部挤开,可是小歪这个样子,让他连拥抱都不敢了。 “你是,因为姓萧的混蛋,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气我,激我,恼我,也说服你自己吗?我不介意,阿林,他算什么东西,你不要因为他就觉得配不上” “我为什么配不上你?”小歪猛转过头来,眉毛倒竖,气势凌人,“老子长得比你好看武功比你高还有帝王双瞳虽然没你有钱但我好歹也是侯爷大将军,你他娘的居然敢怀疑我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这个地痞流氓?!你皮痒欠抽是不是!” 黎濯:“” 好好的殇情您老人家别打岔行不行? “你,你要开后宫”黎濯被她吼得都不太敢说话了,“那我,我能,和姓萧那混蛋,争一争正房的位置吗?” 小歪:“” 我虽然是你徒弟你很熟悉我的画风,但是不要这么拼命配合我的出演行吗? 她色厉内荏,“我告诉你,你的姿色只能做个通房,姨娘都别想!” “那正房有人选了吗?” “有。” 黎濯内心的暴戾又按捺不住了,“谁!” “格日勒。”小歪冷笑,“她是我的白月光朱砂痣,你们这群臭男人,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凄苦的重逢画风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这楼也不知道歪到哪个海沟去了,黎濯现在其实挺想揍她一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第 100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她不敢提瞿苒,如果许西雅的猜测是错的,并不是白桢告诉瞿苒她中毒受重伤一事, 冒失讲出来,后果就不堪预计了。 白桢都被她说的笑起来, “荻公子莫折煞我, 先前不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多有得罪,此厢我是来道歉外加探望公子伤情的,公子若一直如此, 惶恐的人可就是我了。” 小歪听他语气和表情的确不再怪罪, 心头略微一松, 将白桢带到睦元堂的小厅说话。 白桢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大将军果真人如其名, 府上不见半丝奢豪。将军位高权重, 尚能如此, 实在难得。” 小歪心想,连这样你都觉得简陋, 你家的府邸是得有多奢华。她等锦绣上了茶退下, 才说,“军旅生活艰苦,家父自小在军中长大, 养成一切从简的习惯, 又以此御下治家, 久而久之,便形成家风了。” 白桢笑,“好一个家风,让人钦佩。” “公子过奖。”小歪斟字酌句,无比谦逊。 白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小歪没见他说一堆原文中和瞿苒喝茶时文雅的点评,暗忖他是不是好茶喝太多,自己让丫鬟沏的不合他口味了。可小歪不懂茶,怕自己说了点什么反而贻笑大方,正发着愁,白桢主动解了她的围。 “我也是日前才得知,荻公子在刑部当差。如此我倒有一事想不通,那日在大街上,荻公子与一群匪徒起冲突,对方说公子是算命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小歪挠挠头,又开始现场直编,“其实有些复杂,那时和我一起的大哥,他才是真正做这个营生的,之前对我有恩,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那日他主动提出需要帮助,便去帮了他一帮,没想到帮完了准备离开,居然会遇到那些地痞流氓。当时碍于形式不便透露身份,又担心若是宣扬出去,家里人知道了会多心,倒是让白公子笑话了。” “原来如此”白桢笑道,“荻公子多虑了,公子重情重义,为帮助朋友落入险境,让人钦佩。白某怎敢笑话。” 小歪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后续,就被贼人捉了去,过了这些时日才回来。我如今武功尽失,多亏白公子才得以逃出匪窝,心中惭愧,实在不知要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何必言谢,要多亏黎濯和荻公子,白某才找到这群山匪的老巢,一举歼灭。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一举歼灭么?”小歪握着小巧的茶杯,佩服自己居然能稳得住不手抖。她问,“我记得匪窝起了大火,捉拿匪徒时损伤可多?” “的确有大火,夏季干燥,火势蔓延极快,后来还是砍了四周的树木,才没让大火把附近的山头都烧尽。” 听这个语气,山寨只怕被烧得只剩下灰烬了。小歪原本想回去给阿苗敛尸安葬,这下即便找回去,能找到的也只有一捧灰。醒来后她一直努力不去想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因为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好好安葬她,小歪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才能告慰阿苗的亡魂。 “荻公子怎么了?”白桢关切询问。 “没事。突然想到一个故人。”小歪抬起头,用平静盖过眼底的波澜。 撕心裂肺的震撼,滔天的愧疚,在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死了的几天后,只化作一句,一个故人。 “荻公子的思维很发散。”白桢说,“与白某从前结识的人都不一样。” “让公子见笑了。”小歪垂下眼睫,缓缓眨了眨眼睛。 白桢发现她的睫毛竟然十分长,尾梢卷翘,细看之下,连眼角也是上挑的,平时因为她俊气逼人的眉而忽略了这双眼睛,此刻突然觉得她的眼睛是极美的,美得带了一分若有似无的妩媚,毫不突兀的融在英俊里,让注意到的人抓心挠肺的痒。 白桢浑身一震,蓦然回神,难以相信自己方才竟然生出这人十分诱人的疯狂念头。 荻秋濠此人,是细看不得的。她是一汪深潭,一池沼泽,一细看,就会陷进去,无法脱身。 小歪没注意到白桢的异样,兀自说着,“被救出来时我内伤颇重,没有意识,不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醒来后又总忍不住回想当时情景。”她说的有点口干,主要是饿,见气氛还算不错,便问白桢,“说到此处,我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为何知道匪窝的所在,又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将我送回将军府来?” “这要感谢你那位好友。你失踪多日,荻将军派人满城寻找不得,是他拿着你的玉佩,到府衙报案,说他知道你的下落。此事关乎大将军,底下的官员不敢压着,报到刑部和大理寺。我见了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将军府小少爷就是你,恰好手上捉来那几人也招供了一些事情,和你那位好友所查到的信息核对之后,也花了足足两日才找到匪窝,可惜让匪头跑了。” 小歪张着嘴,难以置信,“所以,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我失踪,也知道是你救我回来这件事了?” 她表情傻的可爱,白桢没忍住又笑起来。天气炎热,他摇着随身携带的折扇,笑容有点狡黠的坏气,“知道你失踪的人不少,晓得是我带人剿匪随便把你救回来的人不多。” 白桢这勾唇一笑让小歪看呆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好看的人存在。他坏也好善也罢,都不能掩盖他是原文中第一美男子这个事实。 此时的白桢和在全聚豪质问小歪的白桢,以及大理寺里公事公办的白桢是完全不一样的,简直算得上温和。他又生得极好看,与令霄一带着病态c精致到虚无缥缈不同,他是摸得着的实体。世人常说一见瞿苒误终生,不见白桢终生误,可见白桢颜值的登峰造极。 在盛世美颜的蛊惑下,小歪甚至生出这样一种念头,如果白桢后期不黑化不大开杀戒,他还是非常完美的存在,并且能一直完美下去。 可惜了,白家的倾覆,与瞿苒的种种阴差阳错,让他又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虽然最后两者兼得,谁敢保证,像瞿苒那样寻常男人根本无法掌控的女子,过个十年八年,不会厌弃他呢? 美好的故事总是戛然而止,殊不知,国王和王后相互嫌恶相互遗忘的故事,就是王子和公主的后续。这本小说写到白桢和瞿苒大婚就结束了,和公主王子一样一样的。 或许,如果从一开始就有人提醒白桢,是不是能够挽救最后金陵城诸世家的万劫不复? 白桢的扇子从她眼前晃过,“荻公子怎的出了神?”折扇合起来,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敲,“怪我,你大病初愈,不该久坐,这便告辞,改日再来探望。” 小歪没有强留他,送出去的时候走在他身侧,发现这人也很高,虽然没达到黎濯那个程度,平视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她侧仰着头,瞄了一眼白桢。 白桢抬起扇子蹭蹭脸颊,“莫不是白某脸上有东西,荻公子从方才起一直往我脸上偷瞄。” “没有东西。”小歪收回目光,似有心似无心地问,“就是突然有些好奇,白公子像长公主些,还是司徒大人多些。” 白桢冷不防她这么一问,有些意外,看了她几眼才说,“我更像母亲。” “这样啊”小歪笑了笑,“儿子像娘,福气好。今日多谢白公子前来探望,改日大好了,再好生感谢公子大恩。” “不敢当不敢当。荻公子就此留步,莫送了。” 小歪坚持送他出影壁,看他上马车离去后才转身回院。 白桢坐在马车里,抬手摸了摸面颊,心中不解,为什么荻秋濠会突然说起他的面相。 聊到后半段,荻秋濠的心不在焉他能感觉得到,但是猜不到原因。如果荻秋濠是个女的,他还能自圆其说地猜测,对方是不是看他看呆了。但荻秋濠是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突然和另一个好看的男人说起长相来,这就有点意思了。 白桢的样貌从小很受争议,他太像曾经的金陵第一美人珺安长公主了,反而没有什么驸马爷白勔的影子,而长公主和当今皇上是至亲姐弟,也生得十分相似,这等同于白桢长得很像皇帝。这让他从小备受外祖母皇太后的宠爱,远超真正的皇家直系血脉子孙。 宠爱归宠爱,白桢心里再清楚不过,一个外戚,即便是长公主的儿子,长得这么像一国之君,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荻秋濠为什么要突然问这种问题?她在提醒他什么? 白桢缓缓摸着折扇扇柄上浮雕的花纹,不得其解。 小歪从将军府大门转身回来那一刻就后悔了,悔得直想抽自己耳光。 叫你色利熏心,叫你定力不足,为什么要和白桢说那些,为什么要提醒他注意他的长相。你不是一直想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就尽量避免吗?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笑了一下,你就把这些都忘了?突然一句长得像娘福气好,没有前因后果,根本没法表达她想表达的东西,但是又不敢多说。白桢想不通,想不注意自己都不行,肯定要找机会问,然后陷入小歪不停剧透他不停好奇不停询问的死循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第 101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如果寂静和尴尬两种东西有实体, 这会儿该有几千斤的大秤砣当空砸下来。 一旁认真看小歪坑人, 希望研究点什么出来的黎濯平地一个趔趄, 差点没给她跪下。 这娃是傻的吗?算得准算不准暂且不提,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小歪对令霄一寿命长短这件事那是相当拿得准,因为如果他能活长点, 这本书的男主角就该姓令而非白了。 当初站令瞿cp的人简直能绕地球一圈,外表白莲花内心大灰狼的女主,和陌上人如玉的男主, 不动声色的宠, 凝成蜜糖的爱,还有比这更般配的一对吗?! 然后丧心病狂的作者就把他给写死了 小歪义愤填膺,还发起过给作者寄刀片钱的众筹。 令霄一是何等人, 泰山崩于眼前亦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听到这样的话, 也只不过略一挑眉,音调都没变, “死因呢?” 小歪却问, “您当真要知道么?” 令霄一从她这话中听出许多不可言说的含义, 细长而白的手指在开着裂口的桌面轻轻敲击,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无端营造出与基础设施不相协调的慵懒与华丽。 不愧是书中能在众多美男里排进前三的人物, 这种刻进了骨子里的风雅标致, 常人根本学不来。 小歪张着嘴, 几乎看呆。 黎濯杵了她的腰杆一下,小歪差点咬断舌头,恼怒回头,“你做什么!” 黎濯指指令霄一,“大人和你说话。” 令霄一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美貌的人,很有涵养的重复了一遍问题,“怎么才能活久一点?” 小歪偷偷咽一口口水,“这个简单,您只需远离康宁郡主,就能长命百岁。” “康宁?”令霄一很不解,“和她有什么关系?” “天机泄露过多会有什么后果,您作为国师,应该比小人更清楚。余下的,借小人九个胆子,也不敢多讲了。” 令霄一沉吟片刻,笑起来,“你这命算的,格外有趣。以后我若再想找你,该去何处?” 小歪长记性了,可不敢对一个人剧透太多,怕再遭一轮天谴,卖了个关子,“有缘自会再见,强求不得。” “好。”令霄一站起来,又说,“好。”居然真的忍住继续往下问的欲一望,转身便去了。 小歪等他走远,才捧着那张银票笑得前仰后合。寻常生意,哪怕辛苦一年呢,也未必能挣来这么多钱,她太高兴太满意了。 另一边,令霄一走回马车旁,随从问,“主人,还进仙乐坊么?” “不了,没心情。”令霄一上了马车,吩咐道,“改道,去康宁郡主府。” 瞿苒前几日受惊,脚伤发作疼起来总是难眠,御医来看,说是要静养。瞿宅人多,再大的院子也总觉得乱哄哄的,恰好她的府邸最是安静宜居,新建好的沁悠园很好纳凉,瞿苒和瞿璜说了一声,便直接搬去郡主府居住了。 令霄一的马车到郡主府大门时,正巧遇到府上丫鬟往外赶人。 大丫鬟宣茈拦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公子每日都来,小姐却不见您,您还不明白么?小姐已经放了话,公子若能捉回那些窃贼,处置了让她泄愤,她才会见您。公子还是请回吧。” 白桢站在门外,瞿苒越是这样他越不甘心,她回来后就不愿见他,她要那些贼人伏法,已经有人彻查此案,她缺疗伤的好药,他也想法子给她弄来,已经这样贴心,不知还一昧躲个什么。 令霄一走上台阶,“看来我来的不巧。” 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才能把白桢赶走的宣茈见到来人,一时间顾不得其他事情,忙迎上去行礼,“大人,您怎么来了?” “有点私事找康宁,正好出来,便过来一趟。若不得空,我改日再来。” “大人请进,小的这就进去通传。”说着就引着令霄一进去了。 白桢被晾在门口没人搭理,差别对待何其明显。他看着令霄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门房下人不敢像宣茈那样出言不逊,连看也不往他这边看。白桢不多停留,转身上了马,驱马离了郡主府。 正是午后,瞿苒躺在水榭里一张美人榻上,正一边吃冰镇葡萄一边看书,不过看的心不在焉,令霄一远远站着看了她半晌,也未见那本书翻动,模样恹恹的,有心事的样子。 令霄一打起竹帘走进去,瞿苒只趴着,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不由笑道,“知道我来,还是这个形状,好歹也是郡主,成何体统?” 瞿苒悠闲地翻过一页并不知道讲了些什么的书,头也不抬,“你我的交情,还需讲究那些虚礼么?有人在的时候不见我给你脸色看。” 令霄一觉得那盘葡萄看着就凉丝丝的不舒服,特意坐远些,“皇后越发将你宠得没了边,连白公子也敢往外撵。你总如此,当心得罪了人。” “从前看他,倒也顺眼,这次回来,偏就不想见他。”瞿苒蹙起好看的眉心,丝毫不和令霄一见外,“再说了,我连救命恩人都没找到,哪有心情理他。” “你不是同我说,分别是要到了那人的住址。怎么,没有找到人么?” “没有。”瞿苒摇头,“住址是假的,那人的随从讲的地方是座废宅,不知多少年没有住人。也许他一开始就不想透露行踪,才撒了谎。起初敏茱还怀疑这人接近我别有用心,如今看来,对方根本没将我瞧进眼里放在心上,亏我巴巴的想该怎么报答他的恩情。” 瞿苒垂着头,衣领处露出修长的脖子,犹如白天鹅优美的颈项,她脸上即便是遗憾懊丧,也丧得如诗如画。 究竟是怎样的定力,才能坚定地拒绝瞿苒的示好,在有大好机会提条件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令霄一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究竟是什么样英雄豪杰,竟让你连白桢那样的人物也瞧不上了?” 瞿苒口气挺大,“天下之大,好男儿何其多,他白桢又有什么好。”姑娘家家说出这样的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令霄一微微侧目,“出去一趟,长见识了。” 瞿苒笑了笑,不知想起谁,脸上飞起淡淡绯红,眼见红色要加深,赶紧另起话题,“大人特意来府上,是为什么要紧事?” “今日遇到一个人,他让我离你远些,才能长命无忧。” 瞿苒问,“谁讲的这种话?” 令霄一说,“一个算命的。” “”瞿苒愣了愣,然后开始笑,几乎笑出眼泪,“大人,您堂堂国师,竟也相信大街上骗子的胡言乱语?” “是了。”令霄一看着她的笑靥,一时无法移开目光,慢慢地说,“我是魔怔了,竟也为人所骗。” 瞿苒挑起水光潋滟的眸子,“被骗去几多银两?” 她看向自己,令霄一就不好盯着她看了,眼神落在从美人榻边缘垂下去的水红色衣袂上,“一百两。” “一百两买个教训,倒也不亏。”瞿苒摇着团扇,“那人长什么模样,改日我若遇见,也哄他一回,给您出一口气。” “面相生的不差,是个年轻的小伙。他说有缘才能相见,你未必就能碰到。” 瞿苒笑,“这倒有趣。” “正是因为有趣,所以才被其骗了。” 瞿苒心想,你这是耿耿于怀上了?看来如果真的让她看到那个骗子,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才行。 令霄一在郡主府待到晚饭前离开,瞿苒要留他一同用晚膳,他没答应。 回到国师府,令霄一先去了书房,摆好笔墨开始画起画来。 侍女智瑶见他兴致突发,投入得很,不敢出声打搅,研好磨后退出去沏茶。 等她端着茶回来,令霄一已经画好一副画像,纸上赫然是白天见过的“神算子”小歪。 他端着茶慢慢吃,低头看着,觉得自己画的还算相似。之后叫来影卫子襄,递了画给他,“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 子襄接了画像,并不立即看纸上是谁,垂首回答,“是。” 令霄一又说,“此人身边跟着的男人武功极高,切莫让他察觉。” “是。”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国师大人和郡主盯上了的小歪中午又接待了一位客人,是个无足轻重最会溜须拍马的官员,从仙乐坊出来,心情一好就过来卜了一卦。小歪懒得仔细招待,说了一句“前程似锦”,黎濯就顺着这四个字说出了一片山花烂漫,把客人哄得天花乱坠,赏了二十两银离去。 小歪心花怒放心满意足,准备收摊。 黎濯不解,“生意才见有起色,你怎么就不干了?” “人不能贪多,有这些就够了。” 黎濯不依,他还没研究出小歪究竟是从什么细节下手,才能做到料事如神的呢,怎么舍得放她走,拉着她的胳膊要她再待个下午。 小歪摸着肚子,“下午也做没问题,总得先吃饭吧,你不饿?” 黎濯当然饿,他这么大的个子,从早上醒来只吃了两个小包子,只是一门心思顾着琢磨小歪,忘记饿了。 小歪深刻体会到了挣钱的不易,不敢再带黎濯下馆子胡吃海塞,把摊子寄放在旁边卖布匹的大娘那儿,走了有一刻钟,才在一条小街里找到家面馆,给黎濯点了两碗加肉加量的面,自己一碗青菜素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黎濯见她挑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也能吃的如同山珍海味,深觉自己对她出身世家锦衣玉食的认识应该重新改写。 小歪捞光面条,正在喝汤,被突然的“啪咔”一声巨响吓得汤水喝进气管,咳了个天翻地覆。 她脸红脖子粗的回头看,小小一家面馆挤进来十来个彪形大汉,手上都拿着家伙,拍在瑟瑟发抖的老板娘面前,语气拽得要翘上天,“诶,我说,今天的保护费,怎么不见送到太岁庙里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第 102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私塾先生乍一见主家少爷这般努力,大受感动,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地叨叨,结果适得其反,把对方叨叨跑了。 午膳被叫去许西雅院里吃,她还是不放心这个孩子,怕她身上没伤,却伤着了别的,温柔得要把小歪溺死在母爱里。下午被荻安叫去书房做了些问答,小歪在他面前前所未有的谨言慎行,生怕大将军看出端倪。如此到了夜里,还要去祖父祖母院子里请安, 被两位老人和七姑八姨拉着七长八短说了许久。亥正回到睦元堂,筋疲力尽倒在床上,才算熬过一天。 迷糊睡到天亮,想起昨天是不得已待在家熟悉环境和人物, 今日没事可忙, 可以和独眼海盗黎濯挣一整天的钱, 她就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用了一顿清淡可口的早餐,精神抖擞地出门去, 怀里还揣了两个味道格外不错的奶香糖包。 前天黎濯说他也住在将军府这一片, 小歪心想, 他再怎么也会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四面不漏风,头顶有遮挡的屋子,最不济,他还有钱,可以住客栈。她透支所有想象力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将军巷隔壁那条巷子尽头的露天马厩里看到黎濯。 对方正缩在一堆干草里呼呼大睡,蓬头垢面,毫无形象。 小歪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此刻感想。 “你的钱呢?瞿苒没有给你酬金谢礼吗?” 黎濯三两口咽下小歪递上的糖包,中途抽空回了一句,“给了,弄丢了。” “昨天你不是还付了赔桌子的钱和后来的饭钱?” “对啊,付完就没了。” “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啊!”小歪从他头发里拔出一根干草,直想抽他。 黎濯抬起手背蹭了蹭嘴角,“和你说了,你会不让我赔那张桌子,会带我回你家睡么?” “”小歪默了默,摇头,“不会。” 黎濯蔑她一眼,“那不结了?” 小歪失落的嘀咕,“我以为我已经很缺钱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缺。可你挣了钱也没有用,转眼就给弄丢了。原想着和你五五分,还是全给我吧,我帮你保管着,安全些。看你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弄到钱,我真表示怀疑。” “不用担心,”黎濯拍拍她的肩膀,发现这家伙比他想的要结实许多,“我睡马厩并不影响我们一起挣钱。这两日我也把金陵城逛得差不多,你说过只算得准官位大的,我们去仙乐坊如何?” “仙乐坊?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怎么有种百花楼的感觉 “是正经去处,不许瞎想。”黎濯一拍她的脑袋,“你不是金陵人,怎么连仙乐坊这样鼎鼎有名的地方也不知道?” “啊,这个我家是住金陵没错,但我从小在洛阳,嗯,洛阳长大,不久前才来到金陵,自然不熟。你快说,仙乐坊是什么地方!”小歪结结巴巴解释一通后赶紧转移话题。 黎濯相信了这个说法,没有多问。“传闻仙乐坊中有人间天上难得一闻的好曲子好歌声,是城中显贵附庸风雅之地。你我此去,还愁钓不着肥羊么?” 小歪这才有种自己选对人了的感觉。 仙乐坊地处金陵城东南向,当初不知是哪位富商,在此处向东划了三里地,建起一座雅致庭院,后被人买下,稍作改动后成了如今的仙乐坊。 小歪和黎濯没有进去,也进不去。只见门前宝马香车,环佩琤琮,有袅袅丝竹声传出来,便可窥见院中是何等人间仙境。小歪很没有出息,恨不得巴在墙头往里看上一看。 这般豪奢之地,书中却半字未提及,不应该啊。 黎濯把小歪的广告词略做修改,堂而皇之地在仙乐坊附近摆起了摊位。这附近慕名前来但承担不起仙乐坊高消费的人不少,久而久之,有人看到了商机,各式各样的摊位也都摆起来,多了小歪们这处并不稀奇。仙乐坊懒得管,一向任由这些人去,只要不越界即可。 等了半日,依旧没有生意。黎濯决定吆喝几句,小歪没同意,她说咱们要做有格调上档次的半仙儿,当街吆喝,多掉身价。 黎濯对她的歪理无言以对。 小歪有些困倦,要打瞌睡,黎濯便凑过来和她说话。 “令尊可还健在?” 小歪眼皮不抬,“当然。” “让他们知道你出来干这个,会如何?” “唔”小歪不在意地说,“打断腿吧。” 黎濯笑,“你倒是不怕。” 小歪撇嘴,“我更怕没钱花,死在这座城里。” 他俩说话的当口,一辆藏着不显山露水华贵之气的马车停在仙乐坊大门前,车上贵人正在下车,不知怎的听见小歪这句话,闻言看了过来,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挂的却是算命卜卦的牌子,不由有些惊奇。 算命从来都是独一个的老头子,非瞎即残或瘦骨嶙峋,几时也有这样年轻俊朗的面孔了? 贵人挥退随从的阻拦,走了过来,停在摊位前。 黎濯捅了捅小歪,示意有人来了。 贵人道:“如今金陵城中一派富饶祥和,百姓安居乐业,这位公子年轻力壮,身强体健,不知缘何说出饿死城中这样的话来?” 小歪站起来回话,“个人私事,聊作感慨,扰贵人清静了。” 贵人微笑,低头看着他们的牌子,“达官显贵,在公子看来,什么样的人可当得起这四个字?” 他娘的,你要算命就算,不算就滚,废这么多话搞毛线啊! 小歪腹诽,嘴上也带了一点不客气,“能被史书记载者,可当得起这四字。” 这解释就跟十八岁的少年跑出来算命一样异类,贵人讶然,“史书所记之人可不全是做了官的。” “那又如何?金陵城中以官居多,我这样写,也是为了好讨生意做。这位官爷,您若想算命,便在这张纸上写下您的官职与名字罢。” 贵人垂眸看了那张纸一眼,笑道,“既然有那样的本事,如何算不出来者的身份?你若猜得中,我便让你们卜一卦。” 这真是赖皮了,故意来欺负他们生意不好吗? 黎濯担心小歪委屈,就要拒绝,小歪拉住他,附耳说道,“此人看着来历不凡,不好轻易得罪,我试一试。” 黎濯也小声说,“别勉强。” 小歪点头,仔细打量对方。 贵人年纪不大,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月白的直裰,肩上怕冷似的加了一件华丽的同色披风。他生得美,美中犹有一丝孱弱,披风下的手白皙修长,捏着一串小叶紫檀。 不看时不会注意,一仔细打量,特征就太过明显,单是那串刻了六字真言的紫檀串珠已足以让小歪认出他来。 “国师大人,小人方才失敬了。”小歪拽着黎濯的衣袖,让他和自己一起行礼。 黎濯给了小歪一个惊骇的表情。国师大人深居浅出,寻常人见到了也未必能认得,小歪却一眼看出他的身份,这眼神真是入木三分,毒辣的能钉进人的骨血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人,才会具有这样对方越是尊贵就越是熟悉的本领? 等眼前的眩晕过去了,她趴跪在地上,仰起头环顾四周,寻找声源。 这是个黑黢黢的大房子,四角以及屋子中央烧着旺盛的火盆,提供取暖照明煮东西等多项功能,中间那个正在煮肉汤,让房间香气四溢。靠里有个略高一些的台子,摆了一张巨型沙发椅,铺了虎皮毡子,一个与黎濯差不多魁梧的彪形大汉正压着两名丰满妖娆的妇人玩双一飞。 美艳妇人勾着一把嫩嗓叫得起伏跌宕,但怎么听怎么假,十分刻意。那汉子做的也不得劲,翻来覆去换姿势,最后明显有些狂躁起来。 屋子里还有别的人,都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好像当顶头那三人不存在似的,偶有人起哄,“大哥,玩完了给兄弟们尝尝味儿呗。”被汉子瞪一眼,不敢再说话。 小歪默默欣赏着活一春一宫,试着偷偷活动僵硬的手脚,发现都被捆得死死的,一动就疼,只怕已经勒破了皮肉,于是不敢再动,怕越挣扎伤得越厉害。她趴在原地,几乎能够确认,这些人就是招风耳和黑脸的后台,说不定全聚豪的事儿也是他们干的。小歪不知道自己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待会儿的下场究竟是被一马刀剁成两截儿,还是涮洗干净扔锅里熬汤。 除了泼她一盆冷水让她醒过来,再没人来理她,小歪等的异常痛苦煎熬。 等着等着,时间一久,心里都没那么恐惧了,不由又注意到台子上激情全无的战斗。她也是看过不少好哥们儿云盘的新时代女青年,觉得那俩女的叫的还没演技最浮夸的女一优好听,那名汉子的伙计并不小,不知怎的就整不出干柴烈火的刺激感觉。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小歪开口说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第 103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小歪表现的十分谦逊, 嘴上却很油滑, “天机不可泄露,国师大人只需知晓小人对您并无恶意即可。” 国师这种人, 应该算得上是半仙儿界身份地位最高的, 普通算命老头忽悠的是平民百姓,他忽悠的是国君, 逢年过节祈个福跳个大神,就能得到全国人民的尊重,本事肯定是有的,不然也糊弄不了满朝文武。小歪这个假把式出师未捷,就遇上了真把式, 运气真是好的让人无可奈何。 “你让我对你生出许多好奇。”令霄一说,“既如此,恰好见一见你的真本事,你便为我卜一卦吧。” 小歪把卜卦的工具递黎濯手里,让这个资深半仙儿来操作,自己负责胡诌吹牛。“您卜远虑还是近忧?” 令霄一更是好奇,“两者可有什么说法么?” 小歪面不改色十分认真,“近忧十两, 远虑二十两,大凶三十, 概不议价, 谢谢。” 令霄一:“” 令霄一扭头向随从要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推到小歪面前,“近忧,远虑,大凶大吉都算一遍,剩下的不用找了。” 小歪盯着这张银票,眼睛都能放出光来。 她歪着脑袋,“您不担心我骗您么?” “倒也是。”银票被一点点抽回去。 小歪跳起来,“别别!我能验证!您去年祭天祈福的礼服临时出了岔子,还是康宁郡主想的办法帮您躲过大不敬的灾祸。国师大人,我说的对吗?” 令霄一的手指停在桌面上,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此事康宁答应我不为外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 黎濯退了一步,捂住眼睛,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天天给自己找麻烦的蠢货。 “都和您说了,这是我算出来的啊”怎么说怎么错的小歪好委屈,“我一贫苦白身,哪有福气与康宁郡主相识,并非郡主将此事道出。” 他娘的算个命真累。 令霄一收回手,见小伙子垂头丧气,连银票都没兴趣收了,决定姑且按下不表,先听听这人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怎么还不开始算,酬金还在这里摆着,你是要赖账么?” 小歪闻言,立马振作精神,和黎濯相互配合倒腾了一出可笑的装神弄鬼,她对着铺了满桌面,除了正反再看不出别的来的铜钱仔细研究半晌,才抬起头来高深莫测地说,“大人,一月之内,或可见血光,勿近金石兵刃。” “嗯。”令霄一不甚上心,“这算近忧,远虑呢?” “您只能活到三十三岁。” “” 书中没有这一出,所有台词全靠现编,幸而一本百多万字的古言大长篇看下来,满脑子都是古人拗口的句式,小歪在台阶上站直身子,也不挪动,努力装出一身正气,微抬下巴看向白桢和瞿苒。 “不过举手之劳。这位姑娘衣着华丽,一看便知从小金贵,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摔下去。姑娘若无甚大碍,在下便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抬脚就要下楼。 瞿苒见此立马上前一步,不顾白桢还拦着,想要和小歪搭上话,“还请问公子贵姓?” 小歪答不是不答也不是,思忖一瞬后,回头露出帅气一笑,亮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做好事不留名,我叫雷一锋。” “” 小歪不再逗留,迅速出了门,随从阿蛮傻愣愣一大条站在客栈大院门口,身旁是两匹高大的马。阿蛮一见小歪出来,赶紧招手,“少爷!” 小歪将热情洋溢扑向自己的彪形大汉挡住,快速说,“出了点意外,你再等我一下。”扔下他去了后院。 昨夜下了雨,后院潮湿泥泞,黑色的泥土被马匹踩得坑坑洼洼,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挽着袖子刷洗马匹。小歪逮了一个问,“后面可有上二楼的梯子?” 孩子指了指墙角窄小的楼梯,平时他们通过这条道给楼上的客人送热水。小歪说了声谢,提了短打前袂,三两步上了楼。她倒是想扔下行李直接走人,但行李中有一样要紧文书得送到皇城去。 托原主家族的福,让荻秋濠以男儿身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此番外出为的是一桩公务,任务不轻不重,正好卡在做不好就掉脑袋的坎上。若是跑了,只怕不等白桢动手,顶头上司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小歪摸回原房间,荻秋濠性格豪爽直率,不喜拖泥带水,一向轻装出行,除了文书之外,只得一套换洗衣裳,她把衣裳叠好打了个包裹,却发现危及性命的要紧文书不见了。 她并不知文书长什么模样,翻遍整个房间以及周身上下,半张纸都没找到,刚刚被男主吓出一身汗打湿的内裳又湿了一次。 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小歪打开房门,想要问一问附近的人,恰好撞见店小二上楼送东西,小歪赶紧给抓住了,“这位小哥,你可曾见到有什么可疑人进过我房间没有?” “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店小二笑得向日葵般灿烂且问心无愧,“我们店里最是安全,哪里会有甚么可疑的人。客官可不要栽赃嫁祸于小店呀!” 小歪急得跺脚,“我是真丢了东西!” 店小二尖嘴猴腮却力气挺大,硬是把小歪抓着他胳膊的手给掰开了,理了理抓皱的衣裳道,“客官丢了甚么?” “一张纸!” 店小二:“” “不是,这我就不大明白了,无平白故的,别人偷您一张纸做什么?客官莫要戏耍我了,店里忙着嘞!”说着就滑鱼似的从小歪手中溜出去,三两步下了楼。 小歪急的要哭。 她关了门下楼找阿蛮,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的东西,顶顶要紧的那个东西,在你身上没有?” 阿蛮从今早起就被自家少爷这一出接着一出弄得稀里哗啦,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漩涡。“没有啊,少爷从不放东西给阿蛮保管。” 小歪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熄灭了。 她以头抢地,开始认真思考此刻自刎后灵魂得以回到现代的可行性有多大。 阿蛮被她的表情吓了个半死,“少爷,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可在房间里仔细找过?” “仔细找过了,每一寸地方都找过”小歪挂在阿蛮的肩膀上,心如死灰欲哭无泪,“阿蛮啊,我丢了要命的东西,我要死了” 一旁来往众人看到方才在大堂里英雄救美的小伙,此刻搂着长相粗犷的随从,口中直呼要死要活,不禁欲言又止,纷纷露出诡异表情来。 没想到小哥不爱美人,好这一口,人不可貌相,果真人不可貌相,啧啧 小歪没注意观众的目光有多奇怪,她满心都在纠结到底是赶紧回家找当大将军的爹想处理办法,还是留在这里抓紧时间找出窃贼。 可她并不是什么狄仁杰包青天名征探柯南,她连最简单的逻辑题都做不出来,哪有那个智商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客栈找薄薄一张纸? 小歪觉得自己是真的触了众神的逆鳞,受尽报应,才会在穿越后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阿蛮,你先回家,告诉爹,说我把文书弄丢了,让他先想好办法。”小歪吸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咽回去,小声说,“我留在这里继续找,若是找不到,我会回去认罪。” 阿蛮大惊,“这怎么行,少爷呦~” 嘹亮的嗓音过于提神醒脑,小歪没想到阿蛮还具有嚎丧的功能,眼睛一瞪忙去捂他的嘴。 身后突然多出一种介于无形与有形之间的压力,一个沉如闷鼓夹带混响的声音响起,“借过,麻烦让一让。” 小歪忙转身,身后小山似的站着个男人,举着跟挂了布片的竿子,正是方才在大堂笑话她糊弄人的“独眼海盗”。小歪没有猜错,这人果然有一米九几,又一脸络腮胡,一件宽大黑袍,黑压压的把视野挤占得满满当当。 “对不住。”小歪和阿蛮让开道路。 独眼海盗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在大袖子里掏了半天,两指夹住一本烫金小册子,递到小歪面前来,“是你的么?” 小歪:“” 独眼海盗慢吞吞地说,“适才掉在桌下,若不是你的,我就收着了。” 小歪饿虎扑食地抢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页脚落的印鉴正是荻秋濠到达全聚豪前去过的县郡。小歪鼻子一酸,差点冲海盗叫爹。 海盗扫了她一眼,“果然是你的吧。好生收着。” 小歪将其小心贴胸放好,对海盗千恩万谢。 “谢就不必了。”海盗还是不紧不慢的语速,“我这人生平只得两个爱好,一是行医旧人,一是算命。” “嗯?”小歪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兴趣爱好。 “你的命格很奇特,观你面相,今日或有不测。公子还是莫要出门,且在客栈再住一日,明日再上路不迟。” 海盗的声音太有魔力了,同样收入耳蜗,别人震动的是耳膜,他却能让心弦也跟着颤起来。不过要不是因为他和全聚豪的人长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小歪会以为他是全聚豪雇来骗人住宿钱的傻子。 “为什么?”小歪笑着问,“我怎么就知道你算的是准还是不准?” “我算一卦向来很贵,今日与公子投缘所以免费送一卦,公子若是不信,我也无法。”他颔首一礼,做了个与外貌十分不符的斯文动作,转身就去了。 “诶!那个那个等一下!”小歪摸了摸钱袋,追上去走在海盗身边,“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我方才在大堂接住那位姑娘身边的公子今日是否出门,去往哪个方向,还会不会回来。”小歪迎着海盗露出来那只黑眼睛的目光,诚恳地说,“不白算,我会给钱。” 海盗:“一卦五两。” 小歪知道五两是个什么概念,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海盗扭头就走,“那免谈。” “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说。”小歪拉住不让他走。 按书里情节,白桢和瞿苒接下来会往皇城金陵去,大路就那么一条,小路又不安全,她多留一天错过同行倒也好。小歪怕的是楼梯上那一处误差会引发蝴蝶效应,她留下来了,白桢他们会不会也留下来,实在不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第 104 章 萧檀嫔妃不少子嗣却少的可怜,这么多年了只有皇后生的太子一个孩子其他妃子别说宫斗斗掉了,连怀都没人怀上过。这两三年来,萧檀极少入后宫,只是小歪成为霈贵妃后才对她一个人盛宠无度,别宫娘娘估计连皇上长什么模样说不定都给忘了。 第一宠妃有了身孕,轰动自然空前。七宫八院都惊动了不说连太后都让人送了补品过来。小歪再怎么离经叛道那是一回事,孩子却是另一回事,如今的太子病怏怏的萧檀能多几个孩子,太后自然乐见其成。 萧檀高兴得快疯了先是把补品和奇珍异宝流水似的送进淑景宫,接着再一次大赦天下重赏将军府上下,还让国师带人在皇家祭坛做法四十九天为小歪肚子里的孩子祈福,愿天降祥瑞庇佑小歪母子。 他甚至私下和小歪说过若小歪此胎一举得男便让他们的孩子做太子。 小歪漫不经心地问“刚生出来就放的态度,你是想他等皇位等得不麻烦了,起兵造反动手来抢吗?” “何须他动手来抢,他若当得起这份重担时,我让给他就是了。” 小歪意外且惊讶,“那么你呢,皇位让出去了,你去哪里?” 萧檀笑问,“阿濠这是在担心我么?” 小歪踢他。 萧檀这才说,“我自然是带上你一起云游四海,你想去何处,我就陪你去何处。” 小歪一时沉默不语。 小曼和小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个人犹如遭雷劈一般,愣着都不会说话了。小微总觉得小曼看自己肚子的眼光,很有一种要直接把这个孩子打掉的冲动。她们虽然能够容忍夫人一时被拘留在皇宫之中不得自由,但是夫人怀上主人之外男人的孩子,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接受的。 小外披着一件薄披风,站在窗子边,她看见小曼就坐在廊下的地砖上,背影孤独而萧瑟,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小外叫了她两遍,她才听见。 小歪问她,“接下来两个月内,我是不是都不能外出活动了?” “没有啊!”小曼眨眨眼睛,十分单纯天真,“夫人您想吃吃想睡睡想玩玩,您要我陪你念剑吗?这一次我绝对不放水了,会全力以赴,让夫人见识见识我的厉害的!” “可拉倒吧你!”小芍端着安胎药从她身旁经过,顺手给了她一巴掌,“别撺掇夫娘娘出去,也把你那些小心思收一收,我们是来保护娘娘,不是来给娘娘添麻烦的。娘娘现在怀的是皇嗣,不能出半点差池,若是因为你惹出了什么祸事,不说皇宫里这些人会如何,就是主人也要削死你。” 小曼冷哼了一声,“夫人自然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珍贵,但是她肚子里那坨肉,你敢打包票夫人自己也喜欢宝贝吗?” 小芍不能理解小曼的想法,皱着眉,“那是娘娘的骨血,即便真的不喜欢,也不会轻易伤害。” 一旁听着她俩“悄悄话”的小歪一点情面不留地拆台,“我的确不喜欢,伤不伤害也无所谓。” 小芍:“” 小曼笑了一声,“幸好烟岚已经不在了,不然肯定又要去打小报告。夫人,您近身伺候的丫鬟突然少了一个,皇上就没有问起过吗?” 小歪摘着面前花瓶里的蔷薇花花瓣,懒洋洋地说,“不过伺候的不好,不讨我喜欢,被打发了出去,这种小事何必要问?” 小芍绕过小曼,已经把汤药端进来了,“太医院的老头子们说,这东西不仅安胎,而且还美容养颜,让女子即便是在孕中也一样娇美如花。我已经仔细看过了,的确没有问题,娘娘您要喝吗?” “是药三分毒,喝多了有什么用,既然养颜,你们拿去补补吧。”小歪转过身,往寝殿里面走去。 小芍半点不客气地端起碗趁热一口口把汤药给喝了,边喝边问,“那您想要吃什么吗?我让小厨房做来。”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最近胃口不好,也不觉得饿。”她拿了本书坐在美人榻上看,“如果萧檀问起,你就说我吃得好,也睡得好,让他别让太医院那些人一天跑三趟,往我面前凑,我的手腕都快被他们摸肿了,烦不烦,真是。” “奴婢们知道怎么说,娘娘您请放心就是。”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有人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小歪还在纠结到底起不起身迎接,瞿琼已经走进来了。这还是小歪怀孕的消息散布出去过后,皇后第一次来淑景宫。 “本宫最近身子不好,一直不得空来看看你,皇上又不许你到处走动,竟是一直未来得及说一声祝贺。今天觉得好受了些,便决定过来一趟,给你送些东西,就当是还了你上一次救本宫的情谊。” 小歪看见瞿琼身边的大宫女青嫈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想来里面不过是些糖食点心。青嫈将盒子放在桌上,瞿琼就让她退下去了。小歪看她的表情想要密谈,就也吩咐其他人退下,连脸色不怎么好看,不太待见这位皇后的小曼小芍也被撵了出去。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娘娘一命,娘娘就用一些水果点心打发我吗?那么世人极为看重的报恩,也实在太过轻巧了。”小歪的手指头扣着桌面,笑着说道。 “你还没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如何就能断定一定是水果或点心?”瞿琼竟也不恼,亲手将盒子打开,端出一个小汤盅,推到了小歪面前。“可曾闻过这种味道,觉不觉得熟悉?” 小歪摇头,拿着汤勺在小盅里搅了搅,“没闻过,但味道还不错,或许喝起来也不错。这是什么,你亲手为我熬制的补药吗?也不怕皇上知道了生你的气。” “本宫有时候真是不懂你是怎样的人,就好似从前不懂苒苒那个一向聪明冷静的孩子为何会迷。”瞿琼看着小歪,“你究竟是想留在这里,还是远走高飞,究竟是一心求死,还是忍辱负重?要是本宫猜对了,那么你喝下这一碗汤,也当是帮了你。要是猜的不对,你便当做本宫今天没有来过,这件事情你告诉皇上也好,不告诉也罢。不过想来你不会舍得让萧檀对本宫出手。你是一向不屑于宫中这些手段的。” 小微捏着勺子,歪了歪脑袋,“所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一碗汤究竟是用什么熬的。” “这是落子汤。” 小歪一愣,“嗯?” “连落子汤都没有听过么,你真是”瞿琼笑了笑,随即又收拢了笑容,“也就是打胎的药了。” 她眼神躲闪,言辞闪烁,“本宫并不是嫉妒你怀了皇上的孩子,容不下这个孩子,所以带了这东西来。本宫只是嫉妒你怀上皇上的孩子,也容不下这个孩子,才出于私心,带了这东西来,你能懂其中的区别么?” 小歪被她绕口令一样的话给说得笑了,“难不成娘娘还想让我生你的孩子吗?” “你这是什么话即便要生,那也该是本宫扯远了,扯远了本宫果真是没有看走眼,你看到这碗东西果然不会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即便你今天端来的是一碗砒霜,我也照样是这个态度。其实我心里还有一点高兴,因为你在试图了解我,虽然方式拙劣,技法也很幼稚,但你从未真正经经喜欢过一个人,没有经验,我能理解。”小歪摸了摸她的脸颊,“我答应你,无论以后如何,我不伤你。” 她这个说法可不是什么好话,瞿琼有些紧张,“那么你会伤你自己吗?” 小歪端着药站起来,走到插着蔷薇的花瓶旁边,把药汁一滴不剩的倒了进去,笑道,“谁知道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第 105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没人告诉她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 “你如实说,朕都赦你无罪。” 小歪活了二十几年一直过得风平浪静的小心脏实在撑不下去了她扑通一声跪下“皇上臣,臣臣有欺君之罪,皇上,臣不敢说” 后面一句简直废话,她都这么哀求了,皇上就是用揍的也要让她把话吐出来。 皇上的声音还算平静,“朕说了,赦你无罪。” 小歪心一横牙一咬早说晚说早晚得说,如果皇帝真的龙颜大怒她能扛下来就一个人扛,扛不下来扛不下来再说。 “臣是女子” 皇上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过来,“你说什么?” “臣草民是女子。”小歪也不敢自称臣了“草民从小被父亲母亲当男儿养,致使将军府上下都以为草民是男人知晓草民秘密的只有父亲母亲和近身丫鬟。所以草民委实不能娶郡主。皇上父亲已知犯下欺君大罪本想今日进宫请罪与皇上说清实情,不想草民被宣进宫来。当初入刑部做事是草民自己的意思,皇上若要责罚,责罚草民一人吧,父亲母亲也是事后才知晓,不知者无罪,还请皇上念在大将军鞠躬尽瘁的份上,不要因为草民一人犯下的蠢事,迁怒将军。” 又是半天没有声响,匍匐在地的小歪心如死灰,认定了自己卒在今日。 穿到这个世界统共也就过了个把来月,她大概是众多穿越者中最短命的人了。 “你说你是,女儿身?”皇上啼笑皆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 “女儿身能有那样的本领你的师父是谁?”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小歪战战兢兢,“草民自学的。”以前就算荻秋濠武功天下第一,现在什么也使不出来了。 “自学?”皇上的声音有些讶异,“那你很有天赋。” “额谢皇上夸奖,草民” “朕不是让你说臣?” “臣。” “抬起头来。” 小歪苦着脸,直起腰杆。 “脸抬高,看着朕,恕你无罪。” 小歪把眼睛停在他的下巴,此处的轮廓优美的可以和黎濯匹敌。她任由他看大猩猩似的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听这让人捉摸不定的皇帝说,“治好康宁的大夫可还在金陵?让他给你看看,务必要治好,直到恢复武功为止。” 小歪被他弄的一脑袋浆糊,完全搞不懂这个人了,“皇上,您不治臣的罪吗?” 皇上不解,“你何罪之有?” “臣欺君,臣到现在才告诉皇上臣是女的,皇上不应该降罪处死”小歪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明明是想他赦免自己,结果整得跟求着他治罪似的。她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今日之事,朕知,你知,就够了。朕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皇上又将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遍,“你是难得英才,朕正缺人,如何舍得杀你?荻秋濠听旨。” 小歪一个哆嗦,立马又趴在地上,她觉得自己这一天净是站起趴下磕头又站起,都快脑震荡了。 “臣接旨!” “晋荻秋濠为西北崎字军第三区节度使,位同宁远将军,领兵一万,出军北狄,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小歪除了说“臣接旨”三个字,别的什么都不会说也说不出来了。 出宫时品级晋升了,由皇上身边的太监带着路。小歪跟随小公公走出一层又一层的宫闱,翻箱倒柜回忆这个皇帝到底多大,和荻秋濠有什么恩怨情仇,在故事里起着什么作用。 她觉得自己在看书时漏掉了什么东西,非常非常重要的细节。 然而满脑子只有两三段话,是关于这位皇帝年轻时的描写。 “他是萧姓王朝最惊才绝艳的君王。 他有很美的名字,名为檀。 萧檀二字,吟在齿间,犹能品到余韵袅袅的香气,恰如此人过处,惊起时光里若有似无的那缕檀香。” “这些人,追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们?”小歪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海盗。 海盗说,“明显是她俩。” 她跑的气息粗重胸口闷痛,忍不住吐槽背上的美人,“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国宝,值得那群人这么穷追不舍。” 丫鬟听小歪这个埋怨语气,不乐意了,她被海盗扛在肩上,艰难往小歪这个方向看过来,声音都颠得一抖一抖的,“我家,家小姐,的美貌,就是,无上珍宝!” 小歪把瞿苒身边丫鬟数了一遍,觉得她应该是那个叫敏茱的,本事一般,亮点是特别愚忠,瞿苒就是她的天。小歪跑的累极了,不想和她理论。 阿蛮是唯一一个没带沉重包袱跑的,见小歪气喘吁吁,眼看身后那群速度明显快过他们的人就要追上来,心中又担忧又心疼,最后一狠心,飞快说道,“少爷,往前两公里就能看见镇子了,客栈不比镇子,那帮人肯定不敢胡来。你们先走,我把那些人引开。” 小歪差点停下来,“你!” 时间紧迫,阿蛮不和她废话,将她往前一推,低声厉喝,“走!”劈头抢了海盗手里的火把,往前进方向右前方跑了。 小歪想出声说句话,叮嘱也罢吩咐也罢,只要是句话就行,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知道不能出声,不能让追兵知道这里还有人。 海盗追至身侧,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还跑得动么?” 小歪往上托了托瞿苒,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她不能辜负阿蛮的苦心。 终于到了阿蛮说的镇子时,小歪半条命都快没了。 天蒙蒙亮,那些人果然没再追来,小歪一行人蓬头垢面地坐在街边刚开张的馄饨铺子,一人要了碗面汤先润润嗓子。瞿苒那么娇贵一个人,此刻也不顾不上干不干净卫不卫生,捏着勺子一口口喝。而小歪则端起碗吹了几下就往下灌,感受温暖的液体顺着干涸的食道落进胃里,她快渴疯了。 海盗吃了一碗馄饨,见两位姑娘斯斯文文的才吃完一小半,而小歪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了想道,“我去寻一辆车。你生的体面些,在此处陪着两位姑娘,莫要走动,等我回来。” 他原是想逗小歪开心的,拿自己的形象开涮,说了一个七层裹八层的隐秘笑话,可惜听众魂不守舍,先“啊?”一声,在“啊。”一声,表示知道了你去吧。 小歪只是在想,阿蛮迟迟没有追上来,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她与阿蛮只有一天主仆情谊,要说什么深厚感情那是肯定没有的,可阿蛮终究因她而死,小歪做不到无动于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第 106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 荻安和许西雅要小歪给个解释,小歪挠头,她自己还搞不清楚情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荻安脸色不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生病一事,郡主不仅知道,还让人送药过来,事无巨细嘱咐良多,分明是和你熟识。你如实说来,什么时候和郡主有的交集,又是如何生出的如此情谊?” 小歪焦头烂额,“这孩儿与她并没有什么情谊啊。若说交集如果算的话倒是有过一次,不过孩儿差不多都要忘了,哪里知道郡主她老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发生了什么,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我以为,”荻安觉得头痛,“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在温函那帮小屁孩儿面前,小歪把这段经历几乎吹嘘成了传奇故事,也不怪两位长辈不信。 “这有什么影响吗?为何爹娘的脸色如此差?” 许西雅叹着气,“这位郡主,大约是看上你了。” “什么?!”小歪头皮一炸,“怎么可能!我,孩儿是女的啊!” “可别人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许西雅怒了,怒火一股脑冲着荻安而去,“都是你,让濠儿扮作男子,现在麻烦来了,我看你怎么处置!” 荻安大将军一个劲儿叹气,大概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他太过一根筋,把女儿当儿子养一时爽,从没考虑过等孩子养大了,会有多少麻烦事。 小歪捏着薄薄的帖子,犹豫道,“那,孩儿是不是不去为好?” 许西雅回头瞪她,“帖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能不去?” “哦。”小歪低下头,“那孩儿去换身衣裳。” 荻安心烦意乱,挥手道,“去去,别搁这儿添乱。”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这乱麻似的混乱始作俑者的自知之明。 小歪心想,自己是去探望病人,不能穿的太过鲜艳,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米灰色的直裰,头发绾在头顶,用玉簪子别好,再从许西雅送进睦元堂的补品里挑出两支上等好参包好,拎着便出了门。 她是不会骑马的,好在有大病初愈不宜剧烈运动为借口,总管给她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瞿府。 许西雅说瞿家比将军府的人多出几倍,关系复杂,究竟几倍,有多复杂,并没有明说,小歪也没什么直观感受。她知道瞿家几房基本没有将军府的相亲相爱,全都乌眼鸡似的斗得你死我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瞿苒,从天真无邪到城府极深,还拿下郡主封号,独占皇后姑姑的宠爱,和白莲花三个字毫不沾边。小歪心中担忧不已,要是瞿苒拿她来冲喜,搞个什么冥婚之类,自己是逃婚合适,还是和她同归于尽比较好。 瞿家小厮引着小歪穿叶拂柳,绕过一众亭台楼阁,一直往后院走去。其间有过一条长长甬道,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院子,一名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里头出来,和小歪遇了个正着。 小厮见她赶忙行礼,“请二太太的安。” 瞿家家谱两张4纸都画不下,小歪早已忘记这位二太太是哪个二太太,看见小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站在一旁,向她弯了弯腰,当是行了半礼。 二太太扶了扶并不曾碰乱的发髻,“呦,这位公子眼生得很,又是哪里请来给苒丫头看病的神医?” 小厮说,“回二太太的话,并不是神医,公子乃郡主所请贵客。二太太若无要事,小的带公子去灵妍阁了。” 二太太风姿妖娆地讥笑,“仗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哪家的小姐是这个模样?真是败坏瞿家的名声,还当她是个宝呢!” 小歪心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天天往家带男人,我就是女的啊。不过小歪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越计较,对方就越是上脸,要做出十分难看的嘴角才肯罢休。这是小歪和女主瞿苒学到的心态。 灵妍阁这个名字听起来精致秀气,妥妥的闺阁女子居所,实则占地颇大,又雅致又奢华,小歪身处其间,觉得自己的睦元堂就是个寒碜的贫民窟。 敏茱正在院子里守着一溜的药罐子熬药,见了小歪,眼睛一亮,行礼后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位姿色形态俱佳的丫鬟走出来,嘴里说着,“荻公子来的正巧,小姐刚好醒着,神志也清楚,公子请随我来。” 小歪见她容颜秀妍,举止大方,又称瞿苒为小姐,便知她是瞿苒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宣茈了。 屋子里香喷喷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来几缕凉风。瞿苒的绣榻前立了薄纱刺绣的屏风,将小歪拦在外面,几声咳嗽传出来,听起来极为虚弱。 “你们都出去,”瞿苒说,“留我和公子说话。” 她的声音轻轻细细,小歪这个纯直女听了都止不住心疼,心想这是真的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么,怎么几天不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茈十分听话,晓得自家小姐有多想见这个人。她招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瞿苒和小歪两个人。 “公子,您能靠近些么?”瞿苒叫她。 小歪想了想,绕过屏风,停在瞿苒床前。 瞿苒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正在发烧,两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正费力抬起手,伸向小歪。 好好的鲜活的的一个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小歪即便没有男人的怜爱,女性的母爱也被激发起来了。她歪坐在床边,握住了对方滚烫汗湿的手。 “公子,”瞿苒轻轻说,“阿苒终于又见到公子,如此死也无憾了” 小歪扶着这位哭的花容失色的许夫人,一边劝慰,一边听跟在她后面出来的嬷嬷解释。 “夫人一早就在将军书房听到全聚豪客栈被贼人放火,里面的人死伤过半的事。算着日程,您又恰好该到那处落脚,急忙派人去找,一直没有传信回来,如此担心了一整天。还好您没事儿,少爷没事就好”说着也抹起眼泪来。 小歪轻轻拍着许西雅的背,“你”她捋了捋舌头,努力学成书里荻秋濠的语气,“母亲,孩儿没事。此趟要多谢阿蛮,若没有他,孩儿只怕”她扶着许西雅进了屋,在祖父祖母一惊一乍的伴奏中努力用拗口的句式简略讲完自己的遭遇。 祖父便把阿蛮叫来,又问了小歪没讲到的细节,直夸他护主有功,好生赏了他。 小歪知道荻秋濠很得荻家长辈疼爱,却也架不住这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她昨晚背着个沉重的姑娘跑了一夜,今天又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末了实在撑不住,眼巴巴看着许西雅,“母亲,可传膳没有?孩儿”她揉着肚子,一脸我都要饿死了的哀苦。 许西雅对她的心疼又翻了一番,忙让人在正厅摆膳。 丫鬟鱼贯而入,杯盘碗盏碟不停往正厅里送,小歪扫了一眼,大圆桌上少说放了二十多道菜,还在不停往上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第 107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你让我对你生出许多好奇。”令霄一说,“既如此, 恰好见一见你的真本事, 你便为我卜一卦吧。” 小歪把卜卦的工具递黎濯手里,让这个资深半仙儿来操作, 自己负责胡诌吹牛。“您卜远虑还是近忧?” 令霄一更是好奇,“两者可有什么说法么?” 小歪面不改色十分认真,“近忧十两,远虑二十两,大凶三十,概不议价, 谢谢。” 令霄一:“” 令霄一扭头向随从要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推到小歪面前, “近忧, 远虑, 大凶大吉都算一遍,剩下的不用找了。” 小歪盯着这张银票, 眼睛都能放出光来。 她歪着脑袋,“您不担心我骗您么?” “倒也是。”银票被一点点抽回去。 小歪跳起来,“别别!我能验证!您去年祭天祈福的礼服临时出了岔子,还是康宁郡主想的办法帮您躲过大不敬的灾祸。国师大人,我说的对吗?” 令霄一的手指停在桌面上, 狭长的眼睛眯起来, “此事康宁答应我不为外人知晓, 你是如何得知?” 黎濯退了一步,捂住眼睛,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天天给自己找麻烦的蠢货。 “都和您说了,这是我算出来的啊”怎么说怎么错的小歪好委屈,“我一贫苦白身,哪有福气与康宁郡主相识,并非郡主将此事道出。” 他娘的算个命真累。 令霄一收回手,见小伙子垂头丧气,连银票都没兴趣收了,决定姑且按下不表,先听听这人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怎么还不开始算,酬金还在这里摆着,你是要赖账么?” 小歪闻言,立马振作精神,和黎濯相互配合倒腾了一出可笑的装神弄鬼,她对着铺了满桌面,除了正反再看不出别的来的铜钱仔细研究半晌,才抬起头来高深莫测地说,“大人,一月之内,或可见血光,勿近金石兵刃。” “嗯。”令霄一不甚上心,“这算近忧,远虑呢?” “您只能活到三十三岁。” “” 一旁认真看小歪坑人,希望研究点什么出来的黎濯平地一个趔趄,差点没给她跪下。 这娃是傻的吗?算得准算不准暂且不提,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小歪对令霄一寿命长短这件事那是相当拿得准,因为如果他能活长点,这本书的男主角就该姓令而非白了。 当初站令瞿cp的人简直能绕地球一圈,外表白莲花内心大灰狼的女主,和陌上人如玉的男主,不动声色的宠,凝成蜜糖的爱,还有比这更般配的一对吗?! 然后丧心病狂的作者就把他给写死了 小歪义愤填膺,还发起过给作者寄刀片钱的众筹。 令霄一是何等人,泰山崩于眼前亦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听到这样的话,也只不过略一挑眉,音调都没变,“死因呢?” 小歪却问,“您当真要知道么?” 令霄一从她这话中听出许多不可言说的含义,细长而白的手指在开着裂口的桌面轻轻敲击,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无端营造出与基础设施不相协调的慵懒与华丽。 不愧是书中能在众多美男里排进前三的人物,这种刻进了骨子里的风雅标致,常人根本学不来。 小歪张着嘴,几乎看呆。 黎濯杵了她的腰杆一下,小歪差点咬断舌头,恼怒回头,“你做什么!” 黎濯指指令霄一,“大人和你说话。” 令霄一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美貌的人,很有涵养的重复了一遍问题,“怎么才能活久一点?” 小歪偷偷咽一口口水,“这个简单,您只需远离康宁郡主,就能长命百岁。” “康宁?”令霄一很不解,“和她有什么关系?” “天机泄露过多会有什么后果,您作为国师,应该比小人更清楚。余下的,借小人九个胆子,也不敢多讲了。” 令霄一沉吟片刻,笑起来,“你这命算的,格外有趣。以后我若再想找你,该去何处?” 小歪长记性了,可不敢对一个人剧透太多,怕再遭一轮天谴,卖了个关子,“有缘自会再见,强求不得。” “好。”令霄一站起来,又说,“好。”居然真的忍住继续往下问的欲一望,转身便去了。 小歪等他走远,才捧着那张银票笑得前仰后合。寻常生意,哪怕辛苦一年呢,也未必能挣来这么多钱,她太高兴太满意了。 另一边,令霄一走回马车旁,随从问,“主人,还进仙乐坊么?” “不了,没心情。”令霄一上了马车,吩咐道,“改道,去康宁郡主府。” 瞿苒前几日受惊,脚伤发作疼起来总是难眠,御医来看,说是要静养。瞿宅人多,再大的院子也总觉得乱哄哄的,恰好她的府邸最是安静宜居,新建好的沁悠园很好纳凉,瞿苒和瞿璜说了一声,便直接搬去郡主府居住了。 令霄一的马车到郡主府大门时,正巧遇到府上丫鬟往外赶人。 大丫鬟宣茈拦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公子每日都来,小姐却不见您,您还不明白么?小姐已经放了话,公子若能捉回那些窃贼,处置了让她泄愤,她才会见您。公子还是请回吧。” 白桢站在门外,瞿苒越是这样他越不甘心,她回来后就不愿见他,她要那些贼人伏法,已经有人彻查此案,她缺疗伤的好药,他也想法子给她弄来,已经这样贴心,不知还一昧躲个什么。 令霄一走上台阶,“看来我来的不巧。” 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才能把白桢赶走的宣茈见到来人,一时间顾不得其他事情,忙迎上去行礼,“大人,您怎么来了?” “有点私事找康宁,正好出来,便过来一趟。若不得空,我改日再来。” “大人请进,小的这就进去通传。”说着就引着令霄一进去了。 白桢被晾在门口没人搭理,差别对待何其明显。他看着令霄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门房下人不敢像宣茈那样出言不逊,连看也不往他这边看。白桢不多停留,转身上了马,驱马离了郡主府。 正是午后,瞿苒躺在水榭里一张美人榻上,正一边吃冰镇葡萄一边看书,不过看的心不在焉,令霄一远远站着看了她半晌,也未见那本书翻动,模样恹恹的,有心事的样子。 令霄一打起竹帘走进去,瞿苒只趴着,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不由笑道,“知道我来,还是这个形状,好歹也是郡主,成何体统?” 瞿苒悠闲地翻过一页并不知道讲了些什么的书,头也不抬,“你我的交情,还需讲究那些虚礼么?有人在的时候不见我给你脸色看。” 令霄一觉得那盘葡萄看着就凉丝丝的不舒服,特意坐远些,“皇后越发将你宠得没了边,连白公子也敢往外撵。你总如此,当心得罪了人。” “从前看他,倒也顺眼,这次回来,偏就不想见他。”瞿苒蹙起好看的眉心,丝毫不和令霄一见外,“再说了,我连救命恩人都没找到,哪有心情理他。” “你不是同我说,分别是要到了那人的住址。怎么,没有找到人么?” “没有。”瞿苒摇头,“住址是假的,那人的随从讲的地方是座废宅,不知多少年没有住人。也许他一开始就不想透露行踪,才撒了谎。起初敏茱还怀疑这人接近我别有用心,如今看来,对方根本没将我瞧进眼里放在心上,亏我巴巴的想该怎么报答他的恩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第 108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荻秋濠的生母名叫许西雅,出身世家, 人如其名, 是位名副其实的贵夫人,从来大气持重, 此刻看到孩子平安回来,所有端庄都顾不上,只晓得搂着她儿一声心肝一声地流眼泪。 小歪扶着这位哭的花容失色的许夫人,一边劝慰,一边听跟在她后面出来的嬷嬷解释。 “夫人一早就在将军书房听到全聚豪客栈被贼人放火,里面的人死伤过半的事。算着日程, 您又恰好该到那处落脚, 急忙派人去找, 一直没有传信回来, 如此担心了一整天。还好您没事儿, 少爷没事就好”说着也抹起眼泪来。 小歪轻轻拍着许西雅的背,“你”她捋了捋舌头, 努力学成书里荻秋濠的语气,“母亲,孩儿没事。此趟要多谢阿蛮,若没有他,孩儿只怕”她扶着许西雅进了屋, 在祖父祖母一惊一乍的伴奏中努力用拗口的句式简略讲完自己的遭遇。 祖父便把阿蛮叫来, 又问了小歪没讲到的细节, 直夸他护主有功,好生赏了他。 小歪知道荻秋濠很得荻家长辈疼爱,却也架不住这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她昨晚背着个沉重的姑娘跑了一夜,今天又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末了实在撑不住,眼巴巴看着许西雅,“母亲,可传膳没有?孩儿”她揉着肚子,一脸我都要饿死了的哀苦。 许西雅对她的心疼又翻了一番,忙让人在正厅摆膳。 丫鬟鱼贯而入,杯盘碗盏碟不停往正厅里送,小歪扫了一眼,大圆桌上少说放了二十多道菜,还在不停往上加。 许西雅叮嘱着丫鬟什么菜该放哪儿,又吩咐道,“二叔三叔那边估摸着也惦记濠儿没好好用晚膳,派人过去说一声,就说濠儿平安回来,弟妹们也许过来询问情况,再副碗筷吧。” 小歪听她叨叨这一通,才明白家里人为了等她,都还没吃晚饭。看到大家都不入席,她也不敢乱动,只能闻着洋溢的美食香气默默咽口水。 荻秋濠的二叔是做生意的,经常不在家里,二婶婶带着小女儿温娜,三叔以及三婶婶都过来了,进门向两位长辈问安后,不提别的,先围着小歪劈头盖脑询问了一通,内容和先前许西雅等人关心的并无差别。 小歪饿得前胸贴后背,忍着胃绞痛耐心回答了一遍。最后还是祖母喝止了三人,救她于水火,“都什么时辰了,只晓得问问问,孩子还没吃饭,饿出好歹来,看我不抽你们仨!” 众人这才住了嘴,一同入席。小歪粗略数了数,入座竟有十几二十人,还不算没来的和没资格上席的,她简直不敢想这府里有多少主子。 食不言,开席后就只听得见杯盏响碰的细微声响了。小歪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是蹭舍友在夜上海的聚会,因为紧张,舌头发木,没尝出咸淡。夜上海那顿和眼前相比,如同一根牛毛和整头牛的差别,简直不够看。有好几道菜小歪连怎么吃都不知道,偷偷看着身旁的嫂子吃了,她才敢有样学样动筷子。 膳后,众人漱口吃茶,二婶婶这才笑着打趣,“咱们阿濠出门历练一趟,吃饭都变斯文了。” 祖母表示赞同,“人也识礼多了。” 祖父则说,“孩子就该放出去多锻炼,天天拘在家,能长成什么样子。” 三婶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濠儿是有福之人,以后是顶顶有出息的。父亲没有疼错孙儿。” 祖父杵着拐杖,有些得意,“我看人的眼神,向来是不差的。” 小歪听得心惊胆颤,那句“荻家上下皆将荻秋濠当做男儿,其本人也一向以男儿自居”真不是夸张,这些人确确实实认定了她是男的。那许西雅呢?荻安呢? 许西雅温柔的看着小歪,摸了摸她的手,并不接话头,任由他们说得热闹,凑近小歪问,“是不是累了?” 小歪诚实点头。 许西雅这才抬头说,“等了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夜已深,父亲母亲年纪大,该歇了。我看濠儿也疲累,有什么话等明日再问吧,先让他回去歇一歇。” 小歪对许西雅感恩戴德。 小歪辞别众人回院,许西雅不放心,指了两个丫鬟提了羊角琉璃灯护着她回去。小歪不禁又是一阵感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住哪儿,一个人摸回去,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对位置,有府里的人带路就不同了,至少不会迷路。 府里各处挂着灯笼,灯影幢幢,黑影摇曳,入夜了有些黑黢黢的恐怖。蜡烛不比电灯,小歪跟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眼睛四下乱瞄,结果被墙角一道影子吓得一跳,尖叫声被丫鬟一句,“澄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给堵在喉咙里。 荻秋澄是荻安唯一的庶出女儿,略长荻秋濠几个月,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她平时除了请早晚礼,很少往祖父祖母那边去,估计是专程来在这里等荻秋濠的。 小歪暗自皱眉,看荻秋澄走到面前来。矮矮的一个小人儿,穿了身绿色的裙子,眉眼深邃,容貌艳丽。荻安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荻秋濠,其他女儿都长得娇小美丽,就荻秋濠一个异类,生得又高又壮,打起架来比大哥荻秋泽还要厉害。 小美人儿眼巴巴看着小歪,张嘴就是,“阿濠,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你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想把这美人的嘴给缝上。 “我累了,阿澄。明天在和你说吧。” 荻秋澄巴巴地看着她,担心了一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话,有点委屈可怜。 小歪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一点。” 荻秋澄的脸就这么一点点变红了。她抬手按着刚刚被小歪摸过的地方,呐呐道,“阿濠,你怎么出去一趟,变了这么多?” 小歪:“???” “我,我哪儿变了?”小歪如临大敌,以为荻秋澄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从前都只凶我,不哄我的。”荻秋澄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阿濠阿濠,你这趟出去是不是遇到女人了,所以学会了温柔?” 小歪:“” “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问阿蛮去,哼~”小美人儿兀自脑补的高兴,一颠一颠的走了。 小歪身心俱疲地转身,对丫鬟招招手,“走吧,别管她。” 荻秋濠住的地方叫睦元堂,只住她一个,即便几大丫鬟和小厮也填不满房间,地方格外宽敞。 当她看到自己院子的门,为终于可以休息而热泪盈眶时,从里面冲出一个小孩儿,和她撞了个满怀,又一下子跳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开口就是,“濠表哥,你可算回来!听说你昨晚在全聚豪客栈遭遇劫匪,十分凶险,表哥且将死里逃生的经过细细讲来。” 小歪脚下一绊,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再来个人问这么一句话,小歪会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还是烧死在昨晚会更好。 小歪好不容易把二叔家的熊孩子荻温函打发走,已经是凌晨一点,她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精力参观荻秋濠的“闺房”,倒在床上就沉入梦乡,睡得人事不知。 穿越何止是个技术活,更是个力气活,想到从此以后要被别人当成男的,还是一个文武双全体力过人的将门之后,小歪真想一睡不醒,睡死拉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第 109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这些人, 追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们?”小歪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海盗。 海盗说,“明显是她俩。” 她跑的气息粗重胸口闷痛,忍不住吐槽背上的美人, “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国宝, 值得那群人这么穷追不舍。” 丫鬟听小歪这个埋怨语气, 不乐意了,她被海盗扛在肩上, 艰难往小歪这个方向看过来,声音都颠得一抖一抖的, “我家,家小姐, 的美貌, 就是,无上珍宝!” 小歪把瞿苒身边丫鬟数了一遍,觉得她应该是那个叫敏茱的, 本事一般,亮点是特别愚忠,瞿苒就是她的天。小歪跑的累极了,不想和她理论。 阿蛮是唯一一个没带沉重包袱跑的,见小歪气喘吁吁, 眼看身后那群速度明显快过他们的人就要追上来, 心中又担忧又心疼, 最后一狠心, 飞快说道,“少爷,往前两公里就能看见镇子了,客栈不比镇子,那帮人肯定不敢胡来。你们先走,我把那些人引开。” 小歪差点停下来,“你!” 时间紧迫,阿蛮不和她废话,将她往前一推,低声厉喝,“走!”劈头抢了海盗手里的火把,往前进方向右前方跑了。 小歪想出声说句话,叮嘱也罢吩咐也罢,只要是句话就行,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知道不能出声,不能让追兵知道这里还有人。 海盗追至身侧,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还跑得动么?” 小歪往上托了托瞿苒,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她不能辜负阿蛮的苦心。 终于到了阿蛮说的镇子时,小歪半条命都快没了。 天蒙蒙亮,那些人果然没再追来,小歪一行人蓬头垢面地坐在街边刚开张的馄饨铺子,一人要了碗面汤先润润嗓子。瞿苒那么娇贵一个人,此刻也不顾不上干不干净卫不卫生,捏着勺子一口口喝。而小歪则端起碗吹了几下就往下灌,感受温暖的液体顺着干涸的食道落进胃里,她快渴疯了。 海盗吃了一碗馄饨,见两位姑娘斯斯文文的才吃完一小半,而小歪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了想道,“我去寻一辆车。你生的体面些,在此处陪着两位姑娘,莫要走动,等我回来。” 他原是想逗小歪开心的,拿自己的形象开涮,说了一个七层裹八层的隐秘笑话,可惜听众魂不守舍,先“啊?”一声,在“啊。”一声,表示知道了你去吧。 小歪只是在想,阿蛮迟迟没有追上来,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她与阿蛮只有一天主仆情谊,要说什么深厚感情那是肯定没有的,可阿蛮终究因她而死,小歪做不到无动于衷。 瞿苒手中的勺子搅了搅碗底剩余的两三枚馄饨,一夜颠簸,她也又累又饿,这馄饨皮薄肉厚做的很是可口,她还从没一口气吃这样一大海碗过,敏茱都看愣住了。 她尚且如此,背着她跑了几座山的小歪恐怕饿得都要打飘,可对方两眼发直,吃了两口就不怎么动筷。瞿苒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她咬住下唇,轻轻拉了拉小歪的袖子,“公子节哀,待我回去,定派人出来搜山,找到恩人,予以厚葬,不会让恩公曝尸荒野。” 小歪回了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苍白的嘴唇勉强拉出一点安抚性的笑容,“谢谢你。” 瞿苒被她拍得一愣,却没有把手收回去。 海盗很快赶了辆小小的青绸马车回来,他这样的打扮能顾来马车,实在难得。海盗对瞿苒和小歪说,“小镇不大,现在又早,只能雇来这样的,我新买了一床被褥铺在里面,姑娘回家要紧,暂且将就一下。” 死里逃生的瞿苒表示已经非常满足了,半点不嫌弃。敏茱主动与一同过来的车主搭话,随行的两个男人,海盗一脸穷酸,小歪一身狼狈,想也没有带什么钱,她付了一半的路费,嘱咐道,“路上走得仔细些,我家小姐身上有伤。” 海盗体型大,马车里空间有限,四个人坐在里面实在太拥挤,他主动坐在车舆上,和车夫并排。 瞿苒和敏茱疲惫非常,上路后不一会儿就扛不住闭了眼睛。小歪看着睡着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瞿苒,嘀咕道,“心真大,也不怕我把你俩拉去卖了。” 小歪没有镜子,一直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能靠单薄的文字推测。荻秋濠此人,长得还是有两分姿色的,然而却不是属于女子的柔美,十分干净利落,带着英气,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三的紧实肌肉,想柔美也柔不起来。结合目前尚未对白桢情根深种的瞿苒,每次见到自己都先眼前一亮,再是不好意思,小歪猜测,自己可能长得很帅,能分分钟掰弯万千少女那种帅。 嘀咕声被马车外的海盗听见,发出哼的一声,小歪掀起车帘钻出脑袋,“你怎么总笑我?” 海盗在左摇右晃的颠簸里闭目养神,“我的笑里写你名字了?” 小歪:“” 亏长了这么大的体型,居然是个焉坏焉坏的人,可恶! “喂,算命的。”小歪戳戳他,“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客栈里那么多人那么混乱,你怎么偏偏救了她俩?” “这有什么想不通。她看起来最有钱,救了她,得的酬劳多,说不定还能以身相许报恩,对不对?” 小歪竖起拇指,“高手。” 海盗得意,一缕胡子翘起来,又蓬又乱,快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我不叫算命的。” “我问你名字,你不肯说。不然我该叫你什么?” “我姓黎” “你姓什么都无妨,”小歪向他摊手,“你昨天免费那卦算错了,赔钱,五十两。” 海盗睁开他仅有的一只眼睛,盯着小歪被草木划出两道浅口子的手掌,认真地说,“忘了告诉你,我免费的卦时准时不准,要看天地人。即便是不准,因为免费,假一赔十后还是免费,所以不存在赔钱与否。” 小歪保持那个摊手的动作,呆呆看着他,“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一旁的车夫听笑了,“小伙子,这位大侠说的不错,他可没有欺负你嘞~” 小歪可委屈。在她这儿,全世界的胳膊肘都朝外拐。 “不睡会儿?”海盗问。 “困过劲儿了,反而睡不着。到了金陵,我得洗个脸收拾收拾才敢回家,怕吓着家人。”说到此处,她摸了摸心口,文书还在,没有给跑没了。 “不止是你,里面两位姑娘也需要。这副形容回家,对她们不好。” 小歪看着自己肩头睡得正熟的瞿苒,形象的确没有初见时干净。“那找个客栈,还得重买衣裳,我身上只一点碎银子,你可有钱?” 海盗想不通,“为什么要我们出?” 小歪语噎。 “这姑娘头上的钗子耳上坠子都是极品,真需要钱使,拿去当了就是。” “好主意。” 瞿苒真该庆幸她遇上的不是别人,不然已经被卖干净了。 身后已无追兵,道路是真颠,走的速度不快,等他们看到金陵城门,已经日落西山,暮色沉沉。 小歪和海盗没有特别的触动,敏茱却落下劫后余生的泪来。 一行人准备进城。 行至此处,马车的速度放的很慢了,海盗在硬木板的车舆处坐得屁股疼,下了马车步行尾随,小歪替了他的位置。她没见过金陵是什么样子,得抓住机会先看几眼。 高大的城墙下有许多进出的商贩,也有几个流动的小摊,小歪往那边扫了一眼,突然叫起来,“停车停车!” 人群里的人也看到她了,奔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少爷!少爷”叫了两声,竟带了些哽咽。 此人正是阿蛮。 “你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歪把他拉起来,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见他虽活着逃出来,身上却落了伤,想来定是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 阿蛮说,“我小时候就在那里长大,地形特别熟,一路走近道,想到你们肯定还没进城,就在这里等着。” 小歪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拉车舆上坐好,自己则跟着海盗走路,“不在这里逗留,先进城。你这些伤口看着不深,也得好好处理,以免恶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第 110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太监小夏子向停在前面的男人行礼, “参见国师大人。” 小歪心中咦一声, 从小夏子身后歪出脑袋看一眼, 还真是令霄一。这男人很爱遍布华丽刺绣的衣裳, 亭亭站在台阶上,像一株从汉白玉石板缝里挣扎长出来, 盛开的雪绒花。 “有缘自会再见,我与公子重逢, 算不算缘分匪浅?”令霄一端着国师的架势说话,很有两分威仪。小夏子见俩人认识,不敢贸然打岔,主动退到一边。 “能与国师大人有此缘分,是在下的荣幸。”小歪说完, 抱拳向他行礼,“荻秋濠见过大人。” 令霄一慢慢走到她身边, 十分不见外地说, “从前我对你的兴趣很大,如今我对你带进瞿府的那位神医更有兴趣,你能把他叫出来,借到我的国师府待两天么?” 小歪也不怎么客气,“皇上才下了旨, 让此医师入将军府为在下调理身子, 所以, 大人估计是借不成了。” “你身强体健, 需要调理什么哦,”令霄一话锋一转,“你武功被废了。” 这群人都是狗么?隔空靠鼻子嗅用眼睛看就知道她没武功了,看出来就罢了,还跳上来踩两脚,可恶。 听到是皇上下旨,令霄一也就不强行要人,另起话题,“你的卦不准,已经大半个月过去,我并未见到血光。我记得你说假一赔百,如此你需赔我一万两。” 小歪被堂堂国师的斤斤计较和主动索赔给惊着了。 “等一下,大人,若在下没记错,当初我说的是,‘一月之内,或可见血光,勿近金石兵刃。’这段时间大人靠近过兵器吗?” “我的影卫随时在身侧,他们身上带有兵器。”令霄一好整以暇,听她胡诌,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强调自己没错。 “那不算。” “怎么才算?” 小歪想啊想,突然问令霄一,“今日是几号?” 令霄一一怔,“七月十九。” 小歪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白桢安排的针对令霄一的第一轮刺杀就在这几天,应该错不了啊,难道是因为瞿苒的病推迟了? 白桢想杀令霄一,一开始倒不单是因为瞿苒更亲近国师,还涉及许多利益冲突,反正杀了几次两人就彻底成情敌了,争的你死我活,白桢险胜。 小歪自我反思,非常肯定自己没有影响到白令之争那条线,就高深莫测笑一笑,“一月之内,这不是还没到一个月么?大人不要着急,等满一个月,大人无事,皆大欢喜,大人若真遇到大人会无事的。反正如今大人要寻在下不再需要运气与缘分,直接到将军府找就能十拿九稳见到人,不必担心我会赖账。” 令霄一背在身后的手搓着小叶紫檀串珠,笑了笑,“好。” 小歪不知自己说的哪句话是他想要的答案,他不再多问,放她出宫去了。 令霄一从一开始就把小歪的卦象和预测当狗屁,哪里会计较真假,之所以拿出来说,不过想试一试他,结果与他所料大相径庭,此人镇定不足,自作聪明有余。 而且,他发现尤为重要的一点,荻秋濠爱出神,出完神后给出的回答总是十分出人意料。上次还没怎么发现这个特点,这一次就尤为明显。令霄一通过观察,觉得此人十分平庸,但是又不愿相信他是真的平庸,总觉得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具体是个什么,又说不上来,子襄给他看的那些里没有涉及这一条的。 薄薄一页纸,写的是荻秋濠爹妈是谁家住何方生于哪年现任何职武功在排名谱上第几位荻秋濠以前有多能打以后还能不能打和他令霄一有什么关系?他想知道的是这人是不是真的对京中显贵了如指掌,还十分清楚他们的命运走向,才敢夸下那种海口当街算命。 若真如此,此人的作用,就远不止是“大将军的小儿子”能造成的那点儿影响了。 令霄一作为一国国师,从来睿智冷静,很少头脑发热。他有无数武功高强的影卫,任何事都可以派他们去做,做出来的结果通常都让他满意。像现在这样,趁着漆黑夜色,隐在树荫中,竖着耳朵听屋里人动静的事,他有近二十年没有做过了。 将军府戒备并不严,不过就算是铜墙铁壁,以令霄一的武功,也不难溜进来。 他站在睦元堂外的大树上,就这么一动不动站了小半个时辰,像一团彻底融入夜色的影子。至于为何知道荻秋濠住在睦元堂,也是听墙角听来的。 今夜的睦元堂有些热闹,大人小孩儿又都从祖父祖母那边挤过来了,要听小歪仔细细说在宫里发生的事,以探究出皇上突然任命她为节度使的原因,还给了兵,让她跑到边境去打仗。 晚膳时在老将军那边,荻安和大家解释了,小歪这个节度使也就是挂个名,皇上给的官职品级都不高,到时候总指挥肯定不是她,有别的大将带军。 小歪不明白,“爹,您是大将军,怎么不派您去?” 荻安说,“崎字军由邱闵良将军统率,皇上这是让你带着人过去,在他手底下做事,要历练你的意思。” 小歪似懂非懂点头。 许西雅的眼睛都要哭肿了,她第一不希望小歪娶郡主,第二不希望小歪以参军的理由不娶郡主,现在第一条躲开了,却正好落进第二条的大坑里。 “你明日去见皇上,让他派阿濠去别的地方,去个没那么凶险的地方,好不好?”哭的梨花带雨的许西雅央求荻安。 荻安还没表态,老将军先怒了,拐杖用力杵在地上,“胡闹!” 老将军气呼呼地说,“我荻家的男儿,焉有不冲锋在前的道理?跑到别处做那缩头乌龟,成何体统!” 可问题就是荻秋濠她不是个男人啊! 许西雅一口气憋的要死要活的,哭成鱼泡眼的她看着荻安,看得对方不和她对视,一脸正色倾听老将军的教诲。 许西雅可气可气了,为防把自己活活气死,她拉着小歪问,“皇上说的另一样,让那什么神医来医治你的伤病,是什么意思?” “娘有所不知,治郡主和先前拿药托郡主送来的是同一人,皇上念他医术高超,便让他来给孩儿瞧瞧,看能否恢复武功。” 许西雅问,“那他人呢?” “额,这个”小歪摸摸鼻子,“他是个游医,居无定所,上次能遇到纯属机缘巧合。孩儿得找找。” 许西雅:“” 算了她还是原地气死比较好。 荻秋濠一大家子在老将军院子的大厅发生什么暂且不提,令霄一躲在树中的半个时辰里,却是听到了海量的信息。 丫鬟锦绣:“小少爷,您真的要去北边打仗了吗?” 小歪:“是啊,哎,你俩是肯定不能去的,我真舍不得你们。” 丫鬟铃铛:“那小少爷,你会带别的丫鬟一起吗?你若不带,谁帮你隐瞒秘密呢?” 令霄一心想,这荻秋濠果然有秘密,这趟没白来。 小歪:“没事的,我自有办法。花木兰从军十年没被发现,我也可以的!” 铃铛和锦绣:“少爷,花木兰是谁?” “咳咳,这个不重要。话说回来,如果那个什么神医真来家里,可能得住在咱们睦元堂,他长得比较好看,你俩到时候给我控制点儿。” 两个丫鬟嬉笑着嗔怪了几句,然后问,“少爷,那个神医真的要住进咱们院儿吗?他知不知道你的低细,据说神医光靠脉象就能测出是男是女,你不怕露馅吗?” 小歪陷入为难,“这倒也是哦”然后她就非常阿q了,“没事,他那个人飘忽不定,我能不能找到他还难说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哈哈哈哈。” 院外树上的国师大人惊呆了。 荻秋濠是女人?! 小身板儿壮得跟头牛似的张脸比九成皇族男性都要英俊的女人? 世界观里只有瞿苒和其他雌性的国师大人受到了冲击。冲击里,察觉到身边有不寻常的气流涌动,刹那间脚尖在树干上借力,飞快弹离原位,落在将军府最偏僻一隅的围墙上。 街角聊胜于无的灯笼氤氲昏暗的光,在这朦胧里,夜视力颇佳的令霄一看到一名高大的男子轻轻落在不远处屋顶瓦砾之上。大晚上的,男人穿着扎眼的银色衣衫,打扮十分风雅,这分风雅弱化了他略过大的身材,外加一张天怒人怨的好脸,把病美人令霄一秒成了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第 111 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 么么哒~  那人的一掌大约砍中了什么穴位,小歪晕的彻底,浑浑噩噩之中甚至做了个梦,梦到白桢被自己踩在脚下,身上绑的黑皮绳十分色一情,她挥舞着小皮鞭, 把这位翩翩佳公子调一教成一只乖巧忠犬, 对她百依百顺, 唯命是从。 这场梦如此痛快,教人心旷神怡, 直到被一盆凉水打断。 小歪被浇了个底朝天, 浑身湿透,艰难地睁开眼睛之前,先听到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这不是有人暗恋于她,绑架了想要共赴云雨, 结果脱了衣服发现心上人是个女的, 一怒之下卖到青楼妓一馆来了吧? 小歪还沉浸在调一教的梦里回不了神,就着浮想联翩的动静脑补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狗血剧。 等眼前的眩晕过去了,她趴跪在地上, 仰起头环顾四周, 寻找声源。 这是个黑黢黢的大房子,四角以及屋子中央烧着旺盛的火盆, 提供取暖照明煮东西等多项功能, 中间那个正在煮肉汤, 让房间香气四溢。靠里有个略高一些的台子,摆了一张巨型沙发椅,铺了虎皮毡子,一个与黎濯差不多魁梧的彪形大汉正压着两名丰满妖娆的妇人玩双一飞。 美艳妇人勾着一把嫩嗓叫得起伏跌宕,但怎么听怎么假,十分刻意。那汉子做的也不得劲,翻来覆去换姿势,最后明显有些狂躁起来。 屋子里还有别的人,都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好像当顶头那三人不存在似的,偶有人起哄,“大哥,玩完了给兄弟们尝尝味儿呗。”被汉子瞪一眼,不敢再说话。 小歪默默欣赏着活一春一宫,试着偷偷活动僵硬的手脚,发现都被捆得死死的,一动就疼,只怕已经勒破了皮肉,于是不敢再动,怕越挣扎伤得越厉害。她趴在原地,几乎能够确认,这些人就是招风耳和黑脸的后台,说不定全聚豪的事儿也是他们干的。小歪不知道自己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待会儿的下场究竟是被一马刀剁成两截儿,还是涮洗干净扔锅里熬汤。 除了泼她一盆冷水让她醒过来,再没人来理她,小歪等的异常痛苦煎熬。 等着等着,时间一久,心里都没那么恐惧了,不由又注意到台子上激情全无的战斗。她也是看过不少好哥们儿云盘的新时代女青年,觉得那俩女的叫的还没演技最浮夸的女一优好听,那名汉子的伙计并不小,不知怎的就整不出干柴烈火的刺激感觉。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小歪开口说话了。 “你这么玩不对,干巴巴的捅来捅去,她俩又不舒服,你也不得劲,有什么意思。” 满厅的男人齐刷刷向她看过来。 小歪咽了口唾沫,十分害怕下一刻他们嘡一声掏出各种兵器,群起而攻,把她剁成人肉酱泥。 那条汉子准备干完这一次再好生处置小歪,没想到她居然敢主动说话,而且是这种话。他停下动作,“那你说,怎么玩有意思?” 小歪勉强翻了个身,姿势扭曲地侧躺着,壮着胆子喘着气说,“用绸缎吊起来,把眼睛蒙上,再用点药,就刺激了。” 汉子瞥一眼虎皮上蹭来蹭去一脸欲求不满的妇人,“已经喂了。” “不,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你得吃点。你不投入,她们怎么能爽,她们爽不了,你就更无法投入了。哎,看得人心焦。”小歪侧躺梗住了气,说话的声儿听起来有点断断续续,说的内容却颇为标新立异。 汉子本来就觉得今日从百花楼捉来的两个女人不合自己口味,他又不想吃药伤身,听了这样的建议,彻底没了兴致,随手把女人扔给方才说事了了给他爽爽的兄弟,裤子也不穿,就这么剑拔弩张的走到小歪面前,一把插进她头发里把人提起来,“小子,看来在这方面很有钻研?” 小歪疼的龇牙咧嘴,要十分努力才能避免闻到对方身上淫一靡的气味,识相的赔笑道,“略懂,略懂,嘿嘿” 汉子松开她,吩咐一旁倒酒的侍女,“给他松绑。” “多谢,多谢。”小歪手脚终于得了自由,扭动几下,只觉一片麻痛,都快不是自己身上的物件了。 侍女见她额头上都是汗,嘴唇发干,好生生的俊俏小公子被折腾成这样,挺让人心疼,在老大没有吩咐的情况下擅自给她倒了杯热水。小歪又说一声谢,坐在原地,捧着那杯水慢慢喝,好半天站不起来。 “捉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汉子随手捞起一件袍子披了,坐在空下来的大椅子上,“我有十几个弟兄被捉进大理寺,这事儿得有人负责。” “这”小歪的眼珠子转了转,“事前不知是大哥您的人,不小心给得罪了。我又被那黑脸大哥给踢了一脚,哪里想到大理寺少卿就从旁边路过呢,这事儿原本想着是私了的,没想到统统被带到大理寺去。我做生意赚得那一点小钱都给吃尽了,才把自己弄出来。大哥若有法子救其他兄弟,我定肝脑涂地,冲在第一个!” 反正大理寺里边的情况这些土匪不会知道,还不是由着自己瞎说?小歪一通胡诌,讨好的和汉子套近乎,狗腿的几乎要亲自给他捏肩捶腿。 汉子见她模样周正,却是个没有骨气立场的混球,嘴巴里半截象牙吐不出来,偶尔蹦出来的话却十分惊世骇俗,也算是个奇人儿,倒有些不忍心就地杀了。 他系了腰带说道,“捞是捞不出来了,那个什么少卿,落到他手上的人不是抽筋就是剥皮。我折了这些个兄弟,你应该去底下给他们磕头道歉,但我今儿心情不好不想杀人,姑且放过你。不过你也别想着趁机逃回去,在这儿住下,活不活的下来,看你自己的本事。” 刚刚还在大力搞女人的“心情不好”的汉子就这么光着下身,出门吊唁那群有去无回的兄弟去了。 小歪跪在原地,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如此命大,恰好遇到这汉子没有杀人的心情,再次在鬼门关过了一遭,又活了下来。 已经是后半夜,大堂上吃饱喝足的汉子们要么搂着侍女扶墙回去办事儿睡觉,要么就地躺倒,睡得东倒西歪,没人来管小歪。在酒肉气中熏了一夜的她饿得两眼发直,大锅里炖得排骨过于油腻,可是也没别的可挑,小歪找不到半根蔬菜,只能摸到一个干净的碗,喝了半碗浓汤,缓解腹中饥饿。 屋子里鼾声连天,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无死角,小歪本来就头昏脑涨,此刻更是被吵得犯起偏头痛。她盯着碗里热气腾腾的汤,在趁他们都睡着抓紧机会逃跑,和留下来伺机行动中犹豫。考虑到自己对身在何处,地形如何,逃出去能不能成功活下去一无所知,万一逃跑被发现,肯定是死路一条而且死相很惨,多次死里逃生的小歪惜命极了,不敢冒这个风险。 小歪喝完汤,选了四个火盆中没人在的那个,凑过去缩在一处干净角落,顺便烘干一身湿衣。她透过小窗户看外面的夜空,就这么听着鼾声,想着心事,睁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还是没人理她,大堂里的人三三两两醒来,摇晃着走出去,哇哩哇啦说着脏话浑话,一大早就吵得格外热闹。 唯有一人与招风耳有点交情,路过蜷缩的小歪时,呲出一口黄牙,露出凶恶表情,要把她撕碎了吃肉似的。不过正因为老大没杀她,其他人反而也不敢杀,怕触了老大的逆鳞。 老大看胡作非为的招风耳不爽很久了,招风耳被大理寺捉进去,正遂了老大的意,他更关心的是那家伙会不会在刑讯逼供下说出不该说的话。至于小歪,不过是抓来封某些愤懑不平的人的嘴而已,不值得一提。 小歪等他们都走了,侍女进来收拾乌七八糟的现场,她才站起来。昨天给她倒水的姑娘也在,夜里黑,没看清模样,此时小歪仔细一打量,对方虽无倾城国色,模样倒还周正,十分面善,扎了两条粗辫,做活的时候在鼓囊囊的胸口甩来甩去,略有些调皮。 小歪主动和她说话,“昨晚谢谢你给我解了绳子,还端水给我喝。” 侍女抿着嘴看她,喉咙里挤出一声细细的“嗯”,又继续干活。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的恩人,以后我有钱了,会好好报答你的恩德。” 侍女露出看怪物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说,“阿苗,我叫阿苗。” “苗苗,你真可爱。”小歪很自然地使出摸头杀,阿苗却像被针扎了一般跳开好远,擦桌子时羞红着脸偷瞄小歪,一被发现又赶紧埋下头去。 小歪看了看自己的手,内心嘿一声,自己这一手撩妹技能还真是一击必中例无虚发。 可算从百无一用中找出一样特长,小歪美滋滋。 小歪焦头烂额,“这孩儿与她并没有什么情谊啊。若说交集,如果算的话,倒是有过一次,不过孩儿差不多都要忘了,哪里知道郡主她老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许耍贫。”许西雅也是一脸慎重,“发生了什么,你快说。” 小歪便把从全聚豪出来遇上瞿苒和她的丫鬟,然后一路狂奔最后到金陵的事说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就是原本的样子。 许西雅扶额,荻安叹气,“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小歪嗫嚅,“我早就说过了啊,和温函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以为爹娘也知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第 112 章 “今年的秋狩你去吗?”小歪问萧钰。 “霈娘娘去吗?”萧钰反问。 “我身体还没回复, 御医说不舟车劳顿为好。” “我身体也不好,之前都不会带上我的。” “哦, 这样吗?”小歪轻笑着捏了捏萧钰柔软光滑的后颈,像在摸一只油光水滑的猫,“那我们两个病秧子都留在宫里, 我让人做新奇的吃食, 好不好?” 萧钰十二万分的愿意。 萧檀不高兴了,小歪都不去, 那还有什么意思, 正想着干脆取消今年的秋狩, 小歪却说了, “我想要一个雪貂的皮毛,围着过冬, 你去打一只来送给我好不好?” 萧檀无奈, “这个天,哪里找得到雪貂?” “我不管, 反正我要。” “好好,一定给你打回来。”萧檀哄着她。 小歪牵着萧钰的手站在宫墙上目送萧檀率领大部队出宫,直到队伍完全在大道上消失。萧檀去的是皇家猎场,一来一去,加上打猎的时间,前前后后再怎么也得拖上半个月, 如此声势浩大的秋狩, 自然不可能单单为了一只雪貂, 萧檀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安抚自己的臣子,重新建立君臣一心的关系。他留了心腹大臣辅佐太子监国,却把宫里几位有头有脸的嫔妃的父亲全都带上了,以免里外串通趁机搞什么动作,还给小歪留了许多的人,保护她的安全。 他想的很周到,即便他不在,小歪一个人在宫里,绝对不会吃亏或受欺负。只可惜某人并不领情。 天边升起一轮红日,这是天气极好的一天。小歪欣赏了一会儿,低头一看,萧钰已经无聊的数起衣袖上缀着的米粒珍珠起来。 她问,“这里的视野很好吧?” “嗯?”萧钰仰头看了看,“还行。” “宫里最高的地方是哪儿?” 萧钰不晓得她为什么不打道回宫,反而突然问这个,“据说是淑景宫的眺望台。怎么了,霈娘娘?” “今天是不是不用去松波亭上课?” 萧钰彻底糊涂了,“时间延后了,一会儿还是得过去” “那就别去了,我帮你请假。” 送行的仪式比较正式,小歪穿的格外隆重,萧钰见她开始解开腰带脱掉大氅和外裳,吓了一大跳,“霈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小歪笑的如同天边朝阳一样灿烂,简直是眉飞色舞,“你不是好奇我的武功有多高吗?我展示给你看,要不要?” 萧钰拉住她,“可是您的身子不是还没好” “某人走了,我就痊愈了。”小歪将衣服随手扔给一旁的宫女,一把捉住萧钰的腰,“抱好了!” 萧钰哇呜一声,随着小歪腾空而起,在宫檐上借力,犹如一只白雁凌空飞行,直接往淑景宫飞去。 宫墙上站着的其他从人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跑下来追上去,“皇贵妃娘娘!娘娘呦!” 萧檀还没出城呢,就疯魔上了,再过两天,这个皇宫能被她掀个底朝天。曾经一人杀数十影卫的恐惧,又回到人们脑海中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趁着萧檀不在欺负她,她不趁着萧檀不在把看不爽的人全杀光就不错了! 小歪笑得恣意张狂,萧钰抱着她的腰,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对他一向爱答不理但在某些细节上又很温和很能打动人的娘娘,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无拘无束,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好玩吗?” 萧钰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又怕又激动又兴奋,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凌空的刺激,差点体力不支晕过去。不过他没有真晕,小歪蛮横地打了两道内力进他的身体,让他的骨头都咔嚓咔嚓的痛。 萧钰没忍住痛叫了一声。 影卫们顿时现身了,紧跟在小歪身边,“娘娘,休得伤太子殿下!”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伤他了?”小歪把压在萧钰大穴上的手挪开,擦了擦他痛了满脸的汗。 小歪这个架势,懂武功的人一眼能看出来她分明是要强行打通太子的任督二脉,说不定还要传授武功给他。小歪内力磅礴普通人难以企及,随便一指甲盖就有够受的,若是寻常小孩儿也就罢了,这可是体弱多病的太子殿下!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们这帮人全都不要活了。 “娘娘!” “我看不惯这家伙病殃殃的样子很久了。”小歪说,“我看中的人,三天两头生病,这可不好。” 影卫们表示听不懂,解救脸色正在变青的太子才是第一要义。 痛得迷迷糊糊的萧钰看到一道血红的光伴随着小歪一声“退下”的厉喝,从自己身下扩散出去,周围就安静了,他也慢慢的不那么痛了,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和霈娘娘已经在淑景宫的眺望台了。 萧钰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汗,身体虽然还有一点痛,但却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甚至有些理解霈娘娘那句“能负重二十公里跑”,他现在就挺想跑上一圈的。 “霈娘娘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穿着一层单薄白色中衣的小歪趴在栏杆边,头也不回,“激发了一下你的潜能。” “然后呢?”红光又是怎么回事? “然后?然后你之后就不那么容易生病了。” 萧钰从地上爬起来,挪到小歪身后,嗫嚅道,“霈娘娘,您在父皇面前,一直在装病,对吗?” “对啊。”小歪扭头回来。 萧钰吓得后退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回地上,“霈娘娘,您,您的眼睛!” 小歪摸摸自己的眼睛,“很吓人吗?换了个颜色而已,不觉得很帅?”她眨了眨眼皮,眼睛恢复正常颜色。“刚刚看你疼的受不了,所以帮你止了一下疼。” 吓懵了的萧钰发觉今天的霈娘娘做的事说的话,他一样也不理解。 小歪蹲在他面前,“萧钰啊。” 第一次被她叫全名,萧钰下意识回答,“啊?”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当了皇帝,你会不会害怕?” 萧钰忙伸手捂她的嘴,“不许乱说!附近有影卫,他们听见了会告诉父皇的!” “不用怕。”小歪拿开他的手,“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没有人会去告密的。” 萧钰咽了咽口水,抖着声音说,“不,只要霈娘娘在,我就不害怕。” “那么,如果有个大人,有个觊觎皇位多年的大哥哥,本意只是扶持你,后来按捺不住野心,动手来抢这个位置了呢?” “那我就快点长大,长成大人,变得像霈娘娘一样强大,在他下手之前杀了他,就不用怕他了。” “好孩子,你比我想的有骨气多了。”小歪拍拍他,手掌从他的眼睛拂过,“希望多年以后,你还有这份骨气。” 她凑近了,轻声说,“忘掉这段小插曲吧” 萧钰蓦然回神,发觉自己还站在宫墙上,霈娘娘依旧一声华裳,定定欣赏着日出,原处长长的队伍正消失在街巷之间 刚刚那是幻觉还是梦? 他站着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吗? 梦到了什么来着 他默默观察小歪,对方从头至尾没有做出脱衣服或者腾空而起之类大胆的举动,直到小歪牵着他回去,萧钰也没思考出来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他还小,又对武功一窍不通,所以没注意到,自己下楼梯的步伐比以前要轻盈得多,再没有走上几十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的情况了。 ———————— 消息是第七天的夜里传回来的。 萧檀在狩猎过程中遭遇刺客,受了重伤,正在秘密运回皇宫路上。 小歪拿着小剪子剪灯花,油灯噼啪炸了一声,她面无表情地问,“伤的重吗?” 传话的影卫惊异于皇贵妃堪称冷漠的态度,小歪眼睛横过来扫他一眼,影卫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头死死埋低,“皇上的情况不太好。” “哦,我知道了。”小歪放下剪刀,“你回去保护皇上吧,下令增派援手,护送皇上回宫。” 影卫还想再说点什么,及时管住了自己的嘴,退出去了。 “小曼。”小歪呼喊。 “奴婢在。” “跟上去,把他杀了。”小歪擦擦手,“把护送萧檀的人都杀了。” “是!” 萧檀被小歪的人送回宫,却没有送进淑景宫,反而安置在了闻风阁,御医们完全没料到皇上的伤会重成这样,束手无策。 小歪慢悠悠换上男装,直到闻风阁那边第三次派人来催,她才动身。 动手的人做的又干净又狠,萧檀只剩半口气了,撑着不肯死,大概是放心不下,想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小歪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站在当初让她失身于萧檀的大床边,揭开被子看了一眼,发觉萧檀身上的伤不是黎濯的手笔,她还以为黎濯会亲自动手的。 或许是白桢?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枚丹药,捏开萧檀的齿关喂了进去,之后在床沿边坐下,一直等到这个人醒过来。 “阿濠?”萧檀气若游丝。 小歪没有应答。 萧檀用尽力气伸出手,摸到小歪撑在床榻上的手,握住了。 “你要的,雪貂我给你猎到了。” 小歪看着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点悲悯来。 “嗯,我有看到。” 丹药起了作用,萧檀的面色红润起来,眼睛也泛起不正常的亮光。 “是你做的吗,阿濠?” “什么?” “刺客,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小歪摇头,“是白桢联合献王还有萧楠叛变了,你杀了献王的儿子,又在梁楚一战里杀了萧楠的心上人,不久前还杀了白桢的族人,他们同仇敌忾也情有可原。” 小歪想要把手抽回去,萧檀却抓得死紧,不用力去掰根本没法掰开。 小歪想了想,说,“萧檀,两次死在白桢手里,感觉如何?” 萧檀瞳孔急剧收缩,“你,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重生的吗?” 对白桢和瞿苒的敌意和提防,对整个故事情节走向的熟悉,和书中判若两人又很相似的性格,他身上怪异的地方太多了,看了那么多重生文的小歪不难想到这种可能。 “其实,你重不重生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不来妨碍我,折腾我,你杀谁都与我无关。可是,你为什么盯着我不放?如果你知道是我为白桢平定了南北,稳固了江山,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为什么你还不肯给我自由?萧檀,你和赏了荻秋濠凌迟之刑的白桢,又有什么区别?” “不,不是的!”萧檀剧烈咳嗽起来,伤口震裂了,他却感觉不到痛,只死死抓着小歪的手,“我不会让你重蹈覆辙,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我爱你啊,阿濠,我活了两世,只爱过你一人。你为何不懂我的心?我那般庆幸自己能够年轻二十岁,还有机会爱你,你为什么不懂?黎濯有什么好,白桢有什么好?能够护你一世无虞,能够满足你一切任性妄为的只有我,我已经把心剖出来给你了,你看一眼好不好” “啊这么看来,你爱上的是荻秋濠。” “你在说什么你不就是” 小歪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出去。 “很抱歉,我不是荻秋濠,我叫林小歪,一个陌生的灵魂,占据这副躯壳。你没有听过黎濯叫我吧?他叫我阿林,从来没叫过阿濠。那才是我的名字。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是谁,只有他一人称我为阿林。萧檀,你这辈子从头至尾,爱的都是错的人。” 萧檀双眼大睁,似乎不能消化小歪的话。 她这样的男装打扮,不正是这一世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装扮?然而这个人,他竟是半点也看不懂了。他从来就没有懂过她。他自以为的走进了她的内心,其实是走了相反的方向,他从来就没有碰到过她的心门。 “你或许也不知道吧,整个皇宫,甚至半个金陵,都在我瞳术控制之下,你看到的忠心,都不是真的忠心,你看到的服从,也不是真的服从。萧檀,自我成为你的妃子那天起,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活在我用帝王双瞳构建出来的幻境里,只有你替我杀了的那些人是真的,只有你身上这些伤是真的。” 小歪站起来,想要走开,却被萧檀抓住了衣裳。 他奋力爬起来,被衾下滑,露出已经被血浸透的衣裳,“我不信,我不信!你是荻秋濠,你是我的妻,你是爱我的,你已经爱上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小歪回过头,垂眸看着他,一眼黑色一眼红色。 她的话里淬着冰雪,无情刺破萧檀最后的幻想,“当初你找令霄一问帝王双瞳的事,他建议你剜掉我的眼睛,你该听他的话的。” 她抬手一划,直接割断了萧檀揪住的那片衣角,再不回头,走了出去。 萧檀紧紧抓着那片衣角,几乎是嘶吼,“那么孩子呢?你和我的孩子,让你那么伤心难过的孩子,也是假的吗?” 小歪轻轻笑了,声音渐行渐远。 “谁知道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第 113 章 梁帝萧檀崩于十月十七, 正值隆秋,天气肃杀, 万物凋零。 新帝萧钰三日后继位,这位只有八岁的幼帝在瞿璜和白桢两位辅政大臣的辅佐下,以雷霆般的速度查清萧檀遇刺的幕后“凶手”, 处决献王等人, 又趁热打铁为萧檀驾崩前含冤入狱的老臣重臣平反,恢复官职c爵位c荣誉, 无情地将他尸骨未寒的父皇钉在了昏君暴君和滥杀无辜的耻辱柱上。 萧檀重活一世, 依旧没能逃过背负千古骂名的命运, 只不过一个是白桢做的, 一个是他的亲儿子做的。 在这些轰轰烈烈改朝换代的大事中间,还有一件小事——被萧檀宠上心尖的妖妃荻秋濠, 在他驾崩的第二天, 凭空从淑景宫消失了。保护她的近百影卫,淑景宫数百宫人, 连她身边寸步不离的两名大宫女全都不知她的去向。萧钰下令让人搜遍整个金陵城,却毫无线索。 第二年春,因新帝年幼,破格晋白桢为辅政王,另加封瞿璜太子太保,封异姓王爵, 康宁郡主晋为长郡主。一时间, 瞿白两家权势滔天, 炙手可热,无人能敌。 除了白桢从小小大理寺少卿和被废黜的郡王一举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王的传奇经历,金陵人最为感兴趣的,便是一代妖妃荻秋濠究竟去了哪里。 以荻秋濠的能力,按正常的发展,她应该成为太后,在新帝年幼时垂帘听政,把持朝政,权柄在握,把曾经对不起她荻家的人全都往死虐一遍。按不正常的发展,她可以继续她无法无天的性子,变回男儿身,再次临朝做官,成为一代权臣,把梁国里里外外的帅气小哥全部撩一遍,给当初囚禁她强迫的萧檀头上种出苍茫大草原。 但是她没有,她在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抽身而退,把偌大的摊子丢给小皇帝和大臣们,连句话都没留下,仿佛早已受够了这里的一切,就等着恢复自由的这一刻。 有人猜她是殉了葬,跟随先帝一起去了。但是这样的话没道理如今的小皇帝还一直不放弃,派人把梁国边边角角都搜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人猜她是和旧情人私奔了,但是根据坊间传闻,这位妖妃最为人知晓的“情人”:摄政王白桢c康宁长郡主瞿苒c七国第一巨贾黎濯,全都集结人手发了疯似的找她。所以这个说法,也不怎么说得通。 知情人笑道,“那位皇贵妃武功天下无敌,连帝王双瞳,宝刀折若这些绝世罕见的东西都在她身上,她要是想躲起来不见人,即便梁国人人出动,整个国家一起去找,也未必找得到。而且,即便是找到了,也没法子把人抓着啊!”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转眼间距离新帝登基已过去三年。 春光和煦,桃花刚绽开花苞,三两枝耐不住寂寞,从院墙内伸出来。 临安城里,一家酒坊还没开张,老板娘吃过早点,想起昨日接了一笔单子,一位贵客预定了一壶上好的竹叶青,约好今日来取。那酒金贵,她不大放心得下,亲自到后院的酒窖去取。 店里的伙计们刚搬了酒去前头铺子,后院酒香四溢。老板娘找到放着竹叶青的位置,正准备取酒,忽而听见身后有窸窣动静,忙回头看了一眼。 一位蓝衣女子正斜倚在后院的桃花树杈上。桃花树纤细得很,却半点不曾被压弯。她如同躺在虚空之中,蓝色的衣袂垂落,随着微风摇动。 女子眼睛上勒了一条薄薄白纱,却遮不住她的容颜艳丽无匹,只是浮光掠影地看上一眼,便觉得除了她的世间万物,都黯淡无光了。 老板娘目瞪口呆。 女子扬起手中的小酒壶,笑着向她打招呼,“阿澄,好久不见。” 酒坊老板娘荻秋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着她结巴半天,“阿阿阿阿阿濠!你你你,我,你怎么” 桃花树上浮光一闪,对方足尖点地,已经落在她的面前,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只是路过临安,想起你在这里,便过来讨一杯酒吃。阿澄,你能别张扬出去我在此处的事么?” 荻秋澄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又忙点点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手已经死死拽住了她的胳膊,生怕人跑了。 聂固去金陵了,店里恰恰就荻秋澄一个,她把铺子的生意交给伙计,端了几碟酒菜回到后院的屋子里,眼睛还是红的。 小歪斜坐在廊下的木地板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仰头看着融融的天光。 风拂落桃花花瓣,划过她的面颊,她便抬了手,对着桃花树,手掌翻动,一朵桃花脱离树枝,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摇摇晃晃,轻轻盈盈,正好落在她的掌心。 她便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来。 荻秋澄太怕这是梦,一时竟不敢靠近。 小歪已经感觉到她了,笑问,“从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变成酒铺子的老板娘,阿澄,过的习不习惯?” 荻秋澄抹了抹眼睛,走过去,“比起少奶奶,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芝儿跟着他爹去金陵了,不然阿濠还可以见一见。”她把东西放下来,眼泪又落下来了,“阿濠,这些年,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从来不回来看一看父亲母亲,不回来看一看我?” “知道你们过得好,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差别?阿澄,我也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她把酒壶拿过去,揭开封盖,也不用杯子,直接倒着喝了一大口,发出轻声赞叹,“阿澄酿酒的手艺可真好!” 荻秋澄抬起手,颤抖地摸上她的眼睛上的白纱,“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小歪握住她的手,“没事,一点小伤。” “还能,还能看得见” “有些模糊。不过我一早知道会这样,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才要在完全看不见之前把我想见的人,想看的风景全都看遍。你怪不怪我到现在才来看你?” 荻秋澄使劲摇头,哽咽得快要说不出话。 她最最亲爱的阿濠,明明是这样温柔的人,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磨难,为什么要过的那么辛苦? “傻瓜,哭什么。我现在拥有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应该替我开心才是。” “阿濠,你还走吗?去看看父亲母亲好不好?母亲想你都快想得发疯了。” 小歪低着头笑了笑,“我一旦回去,可就走不了啦” “那你接下来还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再回来?” “南楚吧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哦对了,听说芝儿有不足之症,我去灵州时得了一味丹药,对芝儿的病最有奇效。”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罐递给荻秋澄。 荻秋澄盯着手心的瓷罐,吸吸鼻子,突然破涕为笑,“荻温函那家伙越来越不服管了,唬弄芝儿好多次,说他有一个武功盖世的舅舅,云游四海劫富济贫,等哪天舅舅回来了,传授给他一套绝世武功,他的身体就会强壮起来。芝儿现在每天晚上都要问我,舅舅什么时候才回来教他武功阿濠,你的第一套女装,我至今都留着呢,母亲后来看见了,说很想看一次你穿着的样子。你是她的女儿,她却从没见过你穿女装的样子,只远远看过” 她只看过你穿着皇贵妃的华服,站在遥不可及的地方,那么孤独那么悲伤。 小歪没有说话,只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一口菜都没吃,只喝了两口酒,就要走了。 荻秋澄慌了,她还有一肚子话没有说,父亲母亲那边还有许多话和问题要转达,阿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呢? 然而她怎么可能挽留得住小歪,对方身子一旋,人就已经到院墙上去了。小歪回头对她微笑,“阿澄,珍重。” 随即犹如一缕蓝色的烟雾,消散在院墙之上。留下的只有一枚瓷罐,一桌未动的酒菜。 荻秋澄跌跌撞撞追上去,哭得泪人一样,“阿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我们在等着你啊,我们都在等你回家,家在这里,你回来好不好,外面陌生人那么多,想伤你害你的人那么多,你回来,回家吧!不要走!别走” 灵州苍南关外,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立在一座简陋坟墓前,低头看着坟墓前的祭品。 坟墓位置偏僻无人知晓,却是一副不久前才扫过墓的情景。 男人已经站了许久,一直不曾动过,好似化作了坟墓的碑。 来晚了,又来晚了,他总是追不上她的脚步。她愿意千里迢迢来一趟灵州祭拜曾经草原星光的衣冠冢,却不愿意见他。只要她不想见他,哪怕他穷尽一切,也无法找到她,即便终于找到了踪迹,却也连追都追不上。 身旁气流涌动,狼狈不堪的小曼几乎是摔在他面前,筋疲力尽匍匐着爬近男人,“主人,主人找到了,找到夫人了!” 男人被一声夫人唤回了魂,眼珠动弹了一下,“在哪里?” 小曼连气都不敢缓一口,憋着一股劲儿一次性把话说完了再原地猝死。 “夫人日前在临安出现,如今正向着南楚去。我们的人已经追上去了,这次夫人没再下死手,逃回来一个弟兄,带回了夫人的行踪主人!诶!您等等,我还没有说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第 114 章 小曼对把小歪弄丢了这件事一直心怀愧疚, 这些年来她日以继夜追寻小歪的足迹,一边找一边心惊, 她在夫人身边朝夕相处照顾了她那么久,竟然不知道夫人的武功已臻化境,杀个把高手根本不带眨眼的, 所以他们一直找不到行踪飘忽不定的夫人。她想不通, 在皇宫里快要懒成蛇的夫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练的武? 主人听了她带来的消息二话不说撂下她走了,小曼倒在浑身脱力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跟来的琪雅终于赶到了, 一看到要死不活的她, 脸色顿时变了, 伸手去抚她。 小曼睁开眼睛看到是他, 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一下子吻住了他。 又来了, 这人 磅礴的力量从琪雅身上渡到小曼体内, 她像是一只吸噬人血和精气的妖精,根本不管琪雅的死活, 拼命压榨他。 不过琪雅都习惯了,横竖打不过她,抗议也没有用,还能怎么办呢?反正这人就是把他当成能量补充,还好唯一的安慰是她补给能量的方式比较香艳,可以趁机捞点好处, 不然真是单方面欺压, 半点回报也没有了。 小曼把他推开的时候, 嘴唇都被他吮红了,他差点把持不住去脱她的衣裳,考虑到后果,好险忍住了。 琪雅看着满血复活的小曼,意犹未尽地问,“接下来去哪里?” 小曼不想说话,她嗓子疼的厉害,大概实在累伤了,卡着一口血。理了理衣裳就准备去追主人。 琪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次次用完就丢?你就不能把我当人看一次么?” 小曼回过头皱着眉看着他,忽而伸手拍拍他的脸,“你帮我把夫人追回来,我就不用了就丢了。” “我已经把所有人都拿给你差遣了,还要怎样才够?” “我怎么知道?自己想去。” “你!”小曼手腕一翻挣脱出去,琪雅赶紧改了口,“好啦我错了还不成,你等一等我,缓一口气再走不成么,你想累死自己吗!” ———————— 小歪慢悠悠落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从手中一小块烤得半焦的肉块上撕下一小条,递到肩膀上,那里盘着一条碧绿的小蛇,三角脑袋上一张血盆大口,把肉条吞了,吐吐信子,身子软塌塌垂下去缠住小歪的胳膊,尾巴在她胸口扫来扫去。 小歪略有些惆怅地看着四面八方长得差不多的森林,“咱们都在这儿迷路两天了,我吃半生不熟的肉都快吃吐了,小美人儿,帮忙想想办法呗。” 小青蛇又吐吐信子,懒洋洋地继续拿尾巴尖扫小歪的胸口。 “小色蛇,要你何用!”小歪拎起它的尾巴把它甩在树干上,小青蛇锲而不舍地顺着她的脚踝再次游上她的肩膀,不过这次怕在被扔出去,只敢拿尾巴尖去撩小歪眼睛上白纱系在后脑勺后垂下来的那截布。 “算了,”小歪擦了擦手,“反正不认识路,那就瞎几把走吧!” 她本来是想去当初和薛贤重逢的那个寨子的,结果当年进去的时候就十分不争气的迷了路,再次来还是迷路了,武功再高也抵不过自己是个路痴。 为什么想着要去寨子看一眼,小歪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穿进这本书里将近八年,表面看起来只有待在萧檀身边那大半年是毫不快乐的,其余时间都还能够接受。然而仔细数起来,快乐的时间也没有多少,她和黎濯永远聚少离多,算起来,未必比得上她和书中男女主的纠葛。 那么多喜欢她或她喜欢的人走马灯似的在她生命里出现又消失,她一直想远离这个故事,阴差阳错完成了荻秋濠平定南北的使命,是时候该彻底从人间消失了。原书的荻秋濠,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被凌迟处死了吧? 从北到南,祭奠了该祭奠的旧人,回味了该回味的快乐,她就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物资丰富的小镇子,过一过隐士高人的生活。至于隐士高人都有一段为世人津津乐道的过往这个设定,小歪觉得自己不才,大概做皇贵妃时的事迹可以拿出来充充数。 真是圆满。 如果不迷路,就更圆满了。 她生了一堆火,靠在树干看,看着跳动的火苗发呆,一会儿发呆发累了,再去树上凑活一夜。 小青蛇盘在她的大腿上,小脑袋时不时蹭一蹭搭在膝盖上的手指。 这条蛇是小歪从临安离开后随手捡的,从树上掉下来落在她头上,差点没把她吓得跳起来,小歪扔了它不知几多次,它总能追上来,后来就莫名其妙的跟着她了。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年南北乱窜,唯一留下来的宠物。主要是体积小,便携好带。 小歪喂它肉的时候忍不住感慨,“我的玛丽苏设定已经逆天到这种境地,除了男人女人,现在连动物也扛不住我的魅力,也要喜欢上我了吗?” 小青蛇蹭蹭她的手指。 小歪啧一声,“小美人儿,你是一条蛇啊!能不能有点作为冷血动物的自觉和尊严?” 此刻夜幕降临,原始丛林中一点也不万籁俱寂,不是虫子叫就是不知名的野兽叫,一人一蛇坐在大树下,小歪发呆发得百般聊赖,手指摸了摸小青蛇冰凉的脊背,“别人家的小说里,要是捡到蛇了,不是蛇王就是有特异功能的绝世良药,你能不能召唤出两条温和一点儿的黄金蟒出来给我跳个舞啊?” 小青蛇吐吐信子,表示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哎,你的作用也就是拿来炖汤了,就你这小身板,炖汤都不够我塞牙缝的。”小歪叹了口气。 小青蛇突然立了起来,小歪也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你也察觉到了有东西靠近是不是?” 她扭头一看,一个苗疆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无声无息的。 小歪嘎了一声,拍着胸口,“我的娘,你吓死我了!大晚上的,你赶尸吗?” 少女歪歪脑袋,“你是荻荻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嗯阿牛哥身边的那个将军吗?” “你认识我?”小歪又吓了一跳,“我在蜀地这么有名的吗?我都穿得这么美了还能和荻秋濠联系起来,你们是把我的画像贴门上辟邪的吗?” 少女皱皱眉,旋即又舒展开了,“你忘了我啊?我是阿幼朵呀!我母亲给你种断肠蛊让你差点死掉的那个阿幼朵呀!” 小歪一点点慢慢瞪大眼睛,“阿幼朵?你怎么变得这么你不在薛贤身边相夫教子,跑这山旮旯里来做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了。”阿幼朵背着手蹦了两步,大概是觉得这样太幼稚了,后面几步换成老成持重的步伐,“我听说外界传闻你死了,阿牛哥起先不信,还组织人找过你一段时间,原来你没有死啊?” 小歪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简单地说,“嗯,没死。” 薛贤在萧钰身边当着将军,混得风生水起,阿幼朵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薛贤不是疼她疼得心肝宝贝儿一样吗?而且,看阿幼朵这个打扮,有种在什么邪教组织里当老大的感觉。 “你这几年都没有回金陵吧?不用担心阿牛哥啦,他现在挺好的。我嫁给他后,大概因为从小到大以身养毒,已经不能正常生育,连生下的两个孩子都是死胎,加上金陵城那些官太太的规矩太烦了,我就假死了一回,自己跑回来了。恰好苗疆正在内乱,顺手平定了一下,就被他们推做首领了。今天晚上月色好,所以出来散散步,察觉到附近有高手闯入,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有点意外呢。” 小歪听她三两句轻描淡写地描述完这几年的生活,不由唏嘘。这些没心没肺之下,藏着多少悲痛欲绝? 她摸着爬到肩上的蛇,感慨一句,“没想到我居然从薛贤的寨子迷路到苗疆来了,真厉害” “”阿幼朵乐了,“你是迷路了啊,我就说你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啊,从皇宫里出来了,怎么不去找黎濯呢,听说他找你找得都快吐血了。” “这样吗?”小歪笑了笑,“找不找的,再说吧。” “既然来了,进族里坐一坐呗,好多年没来贵客了。你想吃蚯蚓,蜈蚣还是蝎子?昨天的炸蚂蚱味道也不错,我让他们做给你吃呀?” 小歪喉咙一紧,“咳咳,不用了,我哪里担得起如此盛情” “哎呀,不要客气,我出去几年,跟着阿牛哥吃遍东西南北的食物,最后还是觉得家乡的菜最合口味,你务必要尝一尝。”阿幼朵揽住她的肩膀,连拉带拽地把小歪拉进她所居住的苗疆族群。 苗疆的好客是自祖上就传下来的,听说族长的好友来,是贵客中的贵客,全都盛装相迎,载歌载舞,一圈迎宾米酒下来,饶是这几年酒量大增的小歪也扛不住了,靠在阿幼朵的肩膀上走得东倒西歪,含糊地说,“我不睡满是虫子的床啊,要干净的” 阿幼朵向一旁的大巫师使眼色,一边拍着小歪安抚,“好好。” 米酒喝的时候没感觉,等有感觉的时候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小歪头昏脑涨的醒过来,眼睛上的白纱可能是睡着的时候蹭掉了,光线刺眼。她捂着眼睛,唉声叹气地说,“小美人儿,把我的水囊叼来给我呗,我要渴死了。” 她已经感觉床边站了个人,听气息应该是个男人,虽然不晓得为什么阿幼朵会让一个男人而不是侍女来照顾自己,不过眼下没得挑,不使唤白不使唤。 男人愣了愣,端了碗水来,小歪的眼睛还在适应光线,痛得有些厉害,不敢睁开,怕又来两条血泪,她再流下去可就要血枯而亡了。 她单手撑着想坐起来,头又痛,眼睛也痛,哪儿哪儿都不得劲,手一滑眼看要摔回床上,那男人大概看不下去了,伸手搂了搂,把她拉得靠在自己身上了,把水碗递到当初乱摸索的小歪的手里,看她一口气喝完。 小歪长吁一口气,眼睛缓过来了。男人紧张得浑身僵硬,见她能够坐稳了,就针扎似的跳开去放碗。 小歪慢慢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他放下碗转身过来。 相貌英俊,身材极佳,浑身上下,一丝一不挂。 她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哇靠!你的衣服呢!” “被你,”男人的汉话说的不是很流利,“撕碎了。” “啊?”小歪傻眼了,昨晚她不会趁着酒劲,强上了良家美男吧? 夭寿了,阿幼朵到底在干什么!她现在究竟是该对这年轻小伙子负责,还是杀人灭口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