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的,谢谢》 正文 1.一 商缺捏着扇子,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扇了两下,但这对于他目前的状况毫无帮助。 此时正是初夏,气温委实不算高,而他商缺,作为炼海宫少子之一c金丹后期的修士,也根本不会被任何气候所影响。 然而他现在却在隐秘的走神,并且是在这般严肃的场合——全魔道两百年一次的堕月境盟会上。 “道友,”一道声音响起,坐在商缺身侧一名年轻男子,抚弄着一柄乌木的小箭,意有所指,“缘何频频侧目?” 商缺微瞥,便见一名年轻男子,见商缺看来,他轻笑道:“道友好兴致,在堕月盟会上,还有心思窥视旁物。” “不过,”男子又低叹一声,“也确实勾魂摄魄。” 男子转过视线,商缺也随之看去,一截雪白的脚踝,便映入眼帘。 就在他的上首右侧,一名大约十五c六岁的少女,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席上。 修道之人的年龄,并不能从面貌判断,但商缺却可以肯定,这名少女,的确是只有十五六岁,因为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纤细的生气。 她的衣着也与大部分女修不同,虽是法衣,但华美不凡,还佩戴着璎珞等饰物,看着不像修士,倒像是凡人王朝的贵女。 但向下看,少女却是光着脚的,脚趾在衣摆的纱下若隐若现,她也没有佩戴任何发饰,一片云雾般的轻纱,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但这就足够了,她所暴露在外的肌肤,无论是指尖c脚踝全都令商缺感到,心痒难耐。 “那是极乐宗的席位。” 身侧的男子又道。 “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男子微微一笑:“鄙姓齐。齐域。” 齐? 商缺略微沉吟:“原来是波州齐氏,幸会。” 波州齐氏,乃近一千内魔宗新崛起的家族,家主已化神圆满,放眼整个魔门,也是声势正盛。 “道友,”男子将目光转向少女,“你看了许久,有何见教?” 商缺没有说话。 每隔两百年,堕月秘境便会打开界门,炼气期至元婴期的修士皆可进入。 当初为了这个物产丰饶的秘境,魔宗与道门大打出手,最后魔宗险胜一筹,把界门掌握在了手中。 之后五大宗门定下了规矩,每次开境,进入的名额七成属于宗门,两成世家,剩下的分给散修。 会场分好几个层次,最顶级的是元婴期才有资格一争的,剩下的每个入场名额有限,谁先进来c并能立足到最后,就算是拿到进入秘境的资格了。 并且,默许先入会场之人,阻拦后来者。 若这少女,是靠自己入席,并待到现在,那么证明她不可小觑。 商缺平静的将话推回去:“我来得晚,齐道友不妨先说说。 便听齐域嗤笑一声:“道友过谦了,我也只比你早一息入席,不过正好瞧见,那位——” 他指了指少女:“是被人送进来的。” 商缺目光微凝:“哦?” “所以我才知她是极乐宗之人,”齐域兴道,“护送她的,乃极乐宗储温。” “储温?” “正是他。” 齐域意有所指:“道友来得晚,没能见储温,倒是可惜。” “虽比不上那位,但也确实当得起传闻中的‘秀雅绝伦’四字。” 商缺自然是听过储温的名字,他是近年内唯一突破元婴的修士,且十五年前就已扬名魔道,而令他出名的有两点,其一:储温天生女相,且相貌绝美。 其二:他在数十年内,连续以残忍手段杀害了近千名被他美色所吸引的修士,无论男女老幼,皆被残杀。 储温所使用的手段,即便是在魔门中人看来,也骇人听闻。直到他杀了天霄宗的真传弟子,天霄宗主震怒,全力追查凶手,这才查出数十年间残杀魔道修士的,居然是储温。 “我也有所听闻,”商缺道,“但储真君不是被关押在羁流崖底吗。” “早放出来了,”齐域道,“只是还戴着脚枷,做做样子而已。” “不过,”商缺道,“储真君竟会亲自护送” 且不说储温乃元婴真君,关于他杀人的原因,魔门中怕是无人不晓——储温就是个喜怒无常的魔头。 这种人,竟会愿意护持一个少女,来这排名靠后的会场争夺席位? “道友何必见怪,”齐域道,“我不是说了么,那位——” 他轻指少女:“可是极乐宗的啊。” 商缺心中一动。 储温肯定不是出于同门之谊,但这齐域也没必要无的放矢。 他频繁提起‘极乐宗’—— 商缺沉吟一会,极乐宗乃是魔门古宗门之一,立宗极为久远,如今有一太上长老,修为已臻于圆满,传闻即将飞升。可谓是整个修真界,无论道门魔门的第一人。 但提起极乐宗,天下修士,却没有几个怀尊敬之意的。 天下宗门,例如天霄宗,以金庚剑术闻名,他所在的炼海宫,以控水之术立派,就连齐氏这样的世家,也有其独到法宝射日箭。 而极乐宗虽有一位太上长老,但赖以立宗c闻名天下的,却是——双修之术。 并且—— “齐道友的意思是说,”商缺压低了声音,“那位仙子,有可能是极乐神女?” “不是有可能,”齐域道,“而是肯定。” “道友,”齐域笑吟吟道,“你瞧,如你我这般的金丹真人,不也因她坐立难安?天下间,除了极乐神女,谁还有这般颠倒众生的魅力?” 这就是极乐宗,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另外一个‘立宗之本’了。 天下修士,都随着修为渐高,子息也日渐艰难,但极乐宗中,却有体质特殊之人,称极乐神子c神女。 但凡极乐宗神子c神女,修士与之双修,不仅有莫大的好处,且子息繁盛。 极乐神女的后代,无一例外,资质都很好,也就是说,若是有幸得她青眼,为之生下一儿半女,意味着拥有了一定能入道的后代,从此建立起一个修真家族,也不足为怪。 而历代的极乐宗神女,无一不是倾绝天下的美人。 又因体质c功法特殊,大凡修士在她们面前,毫无抵御之力。 “极乐宗神女,自然是无需参加堕月境争夺的,”齐域道,“只要她想,一应资源,自有人双手奉上。” 齐域将乌木小箭往手心一按:“我猜,她之所以会来这会场,只是想一览魔门新秀们,是否有值得入眼的。” 商缺回过神,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道友,”齐域继续道,“我观这会场内,唯你我二人,可称风姿华茂。” “历代极乐神女,裙下之随臣无数,”齐域道,“例如上代岚容神女,张氏五子一同侍奉,传为佳话。” 他示意商缺:“实不相瞒,我见了神女,心动神荡。但若是我独自前去示好,未免让神女误会,我竟自大,想独揽芳泽。” “我见道友也与我一样心思,”齐域微微一笑,“不如你我二人暂结为同盟,在这堕月盟会期间,多多争取,或许可效仿张氏五子,道友意下如何?” “齐道友,”商缺打断他的话,“多谢道友美意,不过” 他示意齐域看去,只见在他们谈话期间,少女身边,竟聚了三名男子,俱是年轻修士,正在试探性的与她搭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二 齐域目光一凝:“不好,有人抢先一步。” 又眉头微皱:“几个筑基期小辈,竟也敢在神女面前献媚。” 正与少女搭话的三人,相貌俱是俊美,最差的一个,也可称一声清俊,为首之人身穿法袍,腰佩美玉,峨冠博带,犹如云中之君。 此时他正注视着少女,略微躬身:“这位仙子,好生眼熟。” ‘你此去堕月盟会,危机与机遇并存,若有不慎,便仙途尽毁。你可下定决心?’ ‘你这孩子也罢,你也修炼了十五载,是时候去看看宗门之外的事了。既然你有心历练,那这次盟会,你便无需掩藏实力,尽情与这参会的新秀c精英们争斗一番吧,让天下宗门,领教我极乐宗神女的威光。’ 夏泠想着事,冷不防耳边响起一声问候。 她抬起头,便见之前在附近探头探脑的那几个人,走到了她身前。 她封了视感,又是第一次与宗门之外的修士接触,为表示礼貌,夏泠从座位上起身,双足踏于地面。迎着来人走了一步。 她正要将酝酿着的问候之语说出去,为此次出宗之行开启一个友善的开头,便见刚才还在躬身微笑的修士,仿佛突然卡壳了一样,气息一滞,再开口,声音居然有些轻颤的:“仙c仙子” 夏泠:(0v0)? 她应该把护身罡气给收起来了?不至于震伤了他呀。 “这位道友,”夏泠轻声道,“你可有不适?” 随后夏泠听到了明显的抽气声。 “仙子玉音,”修士低声道,“真如飞花碎玉,似雪如冰” 这是在夸奖她声音好听? 夏泠有些疑惑,但还是道:“多谢道友,道友也神气清朗,有松柏之风。” 她本是出于礼貌,也捧捧对方的场,但不知为何,夏泠发现,她这句没什诚意,完全是场面话的夸奖说完后,这会场内的气氛,竟陡然凛冽了起来。 夏泠神色如常,却开始运转起心法。 她自是知道,这堕月盟会场的潜在规则,但因为门中的规定,她入席时是被宗中师长护送而来,恐怕是不被众人认可的。 因此,夏泠入席之后,就暗中留心,等候挑衅上门。 然后,她便听见一朗笑。 “仙子何须高看这小子。” 一人扬声道。 接着,夏泠感觉两道气息迅速靠近,从气息上判断,都是金丹期的真人。 夏泠入场之时,便发现这会场,大约是排名靠后的缘故,场内修为高的没几个,大部分是筑基期弟子,仅有的几个金丹期仿佛是达成了默契,各自占据一方。 她掩在云纱后的双眸轻眨——两名金丹联袂而来,是要打算与她动手了吗? 夏泠站着没动,等对方到了近处,她察觉来人扬起手—— 做了个,拱手礼。 “见过仙子,”这名显然有着金丹中期修为的真人,竟也微微躬身,行了半礼,并言笑晏晏的,“鄙姓齐,仙子叫我齐域就好。” 夏泠:“” 她有点讶然。 夏泠所修习的功法特殊,在外人看来。她应该修为不显,当然修真界里掩盖修为的法宝很多,可年龄瞒不过人,筑基期修士向她问好,可以是当做看在宗门的份上。 但金丹期真人,怎么也竟隐约有向她示好之意? 甚至,‘示好’这个说法,都是委婉的了。虽被封住了视感,但夏泠的感知极强,她现在感觉这位自称‘齐域’的金丹真人,正热切的瞧着她,那眼神很像某种犬类生物。 “齐真人过谦了,”夏泠客气道,“不知真人有何见教?” “只是见仙子如此人物,竟被虫鼠之辈纠缠,”齐域揉捏着射日箭,“看不过眼罢了。” 他指着先前朝夏泠搭话的修士:“此三人不过是附近一小宗桑歌派弟子,修为也仅筑基,全身上下几无可取之处,唯有年龄尚轻,未来可期。” 齐域这一番轻慢的点评,桑歌派的三名修士显出怒意,但却不敢发作。 这便是修真界出尘表象下森严的壁垒。 齐域说了这一番话,便期待的去看夏泠。 如此近的距离,少女的美丽几乎要勾动他的心瘾,遮住她眼睛的那层薄纱,根本无法阻挡她一分半点的魅力。 齐域揉着射日箭的手指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他痴痴的看着少女,不由自主的道:“仙子,在下乃齐氏嫡支之子,刚满百岁,已是金丹中期。” “仙子若是喜爱年轻些的修士,在下并无二话,只是也盼能得些幸运,常伴”仙子左右。 他的话没说完。 一道声音忽地回荡在整个会场内: “丙子场时限已至。入席者五十三人。” 接着会场的正门洞开,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一名中年面貌的修士,面带微笑,对众人道:“恭喜诸位,已取得堕月境入境名额,接下来就由在下为诸位分发符令,万望妥善保管。” 这行人的到来打断了齐域的话,却令夏泠松了口气。 刚才那齐姓真人,忽然间就开始介绍自己,接着话就越说越诡异。 她并不想再与这古怪的金丹真人相处下去,便礼貌道:“既是盟会执令到来,入席之争便已确定。恭喜二位真人获得入境资格。门中长辈另有要事相付,请恕在下不便久陪。” 夏泠说完,便想去领取符令,却听一声:“等等。” 她微微侧身,便见之前随那齐域一起来的另一名金丹真人,略显诧异:“仙道友,道友也要去取这符令?” 他一开口,唤夏泠道友,总算没有仙子来c仙子去,但说的话依然令夏泠莫名。 来参加堕月盟会,不取符令,难道是来这会场玩耍吗? “道友可知,”那人继续道,“取下这符令,即意味着参加之后的排序比斗?生死勿论c唯胜者强。” “” 夏泠这次没有回答,她轻轻跃起,赤足踏风,犹如一缕轻烟,倏然间便掠至盟会执令的身前。 会场中响起一点惊呼,盟会执令好似呆住一样,竟缩着手怔于原地。 夏泠于是直接伸出手,她轻轻一拂,符令便落入她的掌心。 她握住符令,这才转身,平静的:“多谢道友提醒。” 她才说完,便见那齐姓真人回过神,一脸痛惜c好似她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般:“仙子,你竟要亲自去争那堕月境排位” 这沙雕一样的发言让夏泠直接无视了他。只是注视着那名出声的金丹。 “生死勿论c唯胜者强?”少女握紧手中的符令,微微一笑,“既是为求道而争,若有幸擂台相逢,在下必然全力以赴。不知真人高姓大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三 商缺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下,被极乐神女问起名字。 他恍惚片刻,才从惊艳中回过神:“在下商缺。” “原来是商道友。” 少女又微笑起来。她笑容的弧度很浅,只是略微弯起唇角,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却如冰雪乍裂,令这满室的修士,都不觉沉醉。 “商道友,”少女与他颔首,“后会有期。” 便如刚才那样,轻轻掠起,如一缕轻烟,轻盈的穿过会场的正门,踏入阵法,瞬息消失不见。 “” 又过了好一会,商缺才吐出一口气,从一种类似屏息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他一回眸,便见齐域捏着射日箭,用一种略显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见他看来,齐域收起异色,如常笑道:“恭喜道友,竟能得神女青眼。” “既然入席之争已定,我也不欲久留。” 神女离去,这位齐氏子马上就兴致缺缺,敷衍一般的对他拱拱手:“就此告辞了。” 商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齐域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会场中其他修士也陆陆续续踏入阵法,商缺感到不少人经过他时,都隐隐地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等到着会场中人走得差不多了,商缺走到了夏泠坐过的席位。 他伸出手,顺着木椅的扶手,缓慢的抚摸了一遍。 而后他收回手,垂下眼眸,在掌心轻轻一嗅—— “生死勿论c唯胜者强呵呵。” 商缺想起少女飞掠而起,朝盟会执令而去的那一幕。 那时—— 她的衣袂翩然翻飞,云雾一样拢着她,所有人都只顾追逐着她的背影,商缺却注意到,少女没有散发出一点灵力的波动。 既不像是被法宝遮掩了,也不是凡人的武技。 不用灵力便能御空而行? 他又想起少女看过来时的眼神即便是被云纱所遮掩,被封住了视感,她的眼神,也太过平静了。他跟那齐域,好歹也是金丹修士,而这位神女,看向他们时,仿佛在看平辈修士。 商缺蜷起手指,仿佛将那缕香气,留存于掌中。 阵法启动,灵光微闪,再踏出时,夏泠眼前的,便是一片平坦的峰头。 盟会的入阵之处是需要修士自己找的,每个人的入口出口都不同,用过后即销毁。这次盟会选择的场地在诸金州破望山脉,夏泠赶到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不少入口,她选了其中较为偏僻的一处,便是这披华林。 山风微凉,夏泠漫步于夜空,似踏月而行,不大一会,她行至山涧,伸手在一处石壁上敲了敲,石壁随即洞开,一个简陋的石室呈于少女面前。 夏泠踏入石室,关上壁门,洞内旋即陷入一片黑暗。 她取出一枚夜光珠,放在石台上,一寸光明,便将这仅数尺的山洞填满。 这是夏泠自己开辟的临时洞府,说是洞府可能不那么准确,就是个石洞不过她一向节俭苦修,除了必要的修炼资源,宗门下发的c长辈赐予的c比斗赢来的都被她拿去搞脉月峰的建设了。 时至今日,虽然夏泠的峰头除了她以外,仍是没半个人影,但论条件优越程度,能评得上全极乐宗前五。 这全靠着夏泠宛如仓鼠一样攒东西的习惯。 室内有了光,夏泠又习惯性的使了一遍净尘诀。这才在蒲团上坐下。 她取下覆眼的云纱,又将盟会符令,放在手中摩挲着。 夏泠入门即被宗主封了视感,她其实是没有光感的,会用夜光珠点亮石室,只是一种习惯,此刻她也是用手指抚摸着符令,感受其中的阵法运行纹路。 她并不知道宗主为何要封印她的视感,但总归不是要害她。 ‘红尘皮相无需执着。’ ‘等你修炼有成,这封印自会解开。’ 红尘皮相么 夏泠并不傻,她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皮,入手细腻,比她法衣的料子摸着舒服得多。在宗门时,她一心修炼,偶尔与同门接触,总能得到许多善意。 再加上今天那群陌生修士的表现 可能c也许,她,长得还行? 只是既然都已入道,区区皮相,居然能影响修士吗?有点匪夷所思啊。 想不通,又看不到自己的脸,夏泠很快便放弃探究,她收起符令,正准备入定,忽觉石壁的阵法被触动。 “何人?” 夏泠先是戒备,而后眉目一松。 石壁洞开,月光射入洞内,如在地面漫上一层清霜。夏泠走到洞口,便见月轮之下,虚空之中,有一名身形纤细之人,正披光踏月,悬于她的洞府之外。 听见响动,来人转过身,身上的玉珏随之相撞,发出泠泠的清脆响动。 “原来是储教习。” 夏泠半躬下身,行了一礼:“见过教习。” 此时恰有清风吹来,来人的发丝被风抚开,他的脸便也浸于月华之中。 当是绝色,美若瑶仙。 然而一开口,却是温柔的男声:“师侄。” 他轻声道:“你回来了。” 一边说着,他从半空稍稍降下,朝石洞飞来。 与此同时,夏泠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气味之浓烈,简直像是从血池里浸泡过一样。 她不由诧异的:“教习,您身上” 说到一半,夏泠自己停下了话。 男子已行至洞前,距离极近,那股血气,也分外鲜明。 月光之中,男子的法衣上,衣襟c袖口c衣摆 全都是血。 大片大片,呈喷溅状的血迹,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 夏泠心中一凛,这片刻的功夫,男子已经踏入石室内,脚上的枷锁拖在岩石上,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发出沉闷的声响。 “师侄,”男子轻声道,“我见你久久未归,不免有些担忧。” 而后又一笑:“还好,你已平安归来。” “多谢教习关心。”夏泠谨慎道,“夜已深,储教习找我有何事?” “是这样的,”男子轻咳一声,似乎有些羞涩,“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礼物? 夏泠一怔。 “储教习何须费心” 她还没说完,便见储温言笑晏晏,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颗——人头。 纵然视感被封,但夏泠马上认出,这颗人头上那残存的气息——不是正是之前在会场中,朝她搭话的那名桑歌派弟子吗! “原本该是有三颗的。” 此时,男子用有些懊恼的语气道:“但我没拿捏好力道,另外两颗被捏碎了,只剩下这个,还算完整。” 他将头颅放在石台上,目光流转,似有脉脉情意:“听这三人说,还有两个金丹期小辈纠缠于你,师侄不妨告诉我,这便将那两名宵小之首,为师侄取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四 石台上的首级,仍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目眦欲裂,惊恐交加。 夏泠记得他来搭话时,峨冠博带,气质翩然,端是云中君,然后转眼,便成了断头魂。 “教习这是何意。” 默然片刻,她冷冷道:“我不记得有什么宵小之辈,也不曾委托教习替我掌事。” “你不喜欢?” 储温却好似很惊讶。 他讶然的瞅着夏泠,那眼神里,仿佛还有点委屈。 “师侄,”男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似在小心劝说,“我非是要插手你的私事只是,外界之人,大多是些肮脏之辈,全都不怀好意。” “这个我有切身体会,”他诚恳道,“我还因此被无辜关押,蹉跎了十数载年月。” 夏泠:“” 关押? 这位储教习,夏泠与他接触不多,只是知道他是元婴真君,是近五百年内最年轻的一位。盖因他是最近才返回宗门的。原来之前都被关押着? “况且。” 储温继续道:“这几个人,委实上不得台面。” 见夏泠没有反应,他好像有点着急,继续劝说道:“原本,情爱便是修行之大忌,但既然师侄不介意,我心中也是高兴的。可师侄挑选的时候,一定不能要这种呀。” 他认真的道:“至少也该是元婴境修为,才勉强足够资格,为师侄打扇捧香吧?” “还得是三百岁内晋级的,”他又补充道,“否则便是潜力不行,总是蹉跎在元婴境c晋升无望的也不行嗯,这样想来想去” “咳,”储温轻咳一声,稍稍偏过眼神,耳尖浮起一点淡淡的绯色,“想c想来想去师侄还是c还是在宗门内选择的好” 夏泠:?? 她发现这位储教习说的话,拆开来她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就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沉默片刻,夏泠才道:“教习一番苦心,夏泠领受,只是并未有宵小之辈对我不敬,修行不易,请教习不要做这种事了。” 说罢,她抬手施了个净尘诀。 一瞬间,储温法衣上的血迹,石室内溅到的血点,都消失干净。 储温的眉间浮现一点讶色。 “哎呀。” 他揣着手起身,像是才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抱歉,”储温微微垂头,“我c我没意识到呢居然就这样一身脏污的过来了。” 又好像有点高兴地抬眸,明珠柔和的微光中,他似乎弯起了嘴角,十分轻柔道:“师侄刚才是在帮我清理衣裳吗?我c我很高兴。” 然后伸出手,忙不迭的将石台的头颅揣回了袖中。 “你不喜欢,”男子正色道,“它就没有价值了。” “我会把它销毁的。” 而后他犹豫片刻,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了另一样事物。 他把这事物放在石台上,顷刻间,这石室内便被宝光盈满。还有些许湿润之气,徐徐蒸腾。 夏泠很快就认出了这物的真身——“灵脉眼,不,盟会符令?” 便听储温用有些骄傲的语气道:“师侄好眼里,没错,这便是用灵脉眼制成的入境符令,是这届堕月盟会,品级最好的符令呢。” 夏泠听说过堕月境盟举办期间,会使用一些十分珍稀的至宝,来当成符令的材料,相当于大会的彩头,这些符令自然会引得众多高手争夺。 而灵脉眼这般大手笔,即便是夏泠,却还是感到了吃惊。 被放置在石台上的灵脉眼,从外表看,就是颗不那么圆润的发光珠子,但实际上,这颗灵脉眼,若是埋入地下,在三到五年内,即可生出一条小型灵脉。 而储温所拿出的这颗,观其宝光,以及氤氲得几乎快成雾气状的灵气来看,品质极好,足以做一些小宗门的镇派之宝。 这般宝贝,哪怕是元婴真君,也不会不动容。 夏泠想起储温来时那一身犹如在血海中趟过的模样,看来他并不是因为截杀桑歌派弟子,才染红了法衣。 而是在会场内与诸多元婴争斗,实打实的杀出来的 夏泠肃然道:“恭喜教习夺得本届入席之争魁首” 她还没说完,便见储温把那灵脉眼往她面前稍稍推了一下,好像在推一颗真正的珠子。 “你喜欢?” 他用有点小开心的语气:“那送你?” “” 石室中安静了一会,储温那仿佛还有点小害羞的声音响起:“这样我们还能一起入境呢。” “” 难捱的沉默之中,夏泠忽觉石壁上的阵法颤抖,她在心中长舒一口气,面上则是平静:“教习,阵法有变,洞府外有变故。” 一边说着,不等储温回答,夏泠抬手打开石壁,顷刻间,山岚汹汹涌入,夏泠迎着这猛烈山风,发丝皆扬起。 夏泠这句‘阵法有变’,本来只是敷衍储温——她实在是跟这位教习聊不下去了。 她设置洞府在山涧绝壁,不时便有游蛇c山鼠之类的小动物,路过她的洞府,触发阵法不足为奇。 然而等打开石壁,夏泠却是一怔。 “师侄已经发现了吗。” 没等她反应过来,储温便开口了,语气里居然有骄傲之意:“不愧是师侄,好敏锐。” 夏泠一句疑问还未出口,忽觉灵气脉脉,如温柔流淌的水潮。朝她笼罩而来,储温身影若入虚,轻轻地携裹住她,片刻,他云袖流转,退后一步,一片月华洒落,凭虚之中,夏泠与他并肩立于云雾之上。 “多谢教习。” 夏泠朝他答谢。 ——就在刚才,她被这位教习携裹着,从洞府中一步跨出,便走入这披华林的上空。 ‘储真君可谓是当今元婴第一人了吧?’ ‘不,就算是再往上数三千年,或往下测算一千年,也少有这般天才人物,可惜’ 她想起偶尔会在同门口中听见的些许传言,又想到那颗被毫不在意放置于石台上的灵脉眼。 这位储教习嗯,有点厉害。 “师侄,你看。” 夏泠收起思绪,顺着储温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绵延山脉之中,突然亮起一泓灵光。 只见整个披华林不,应该说,是这一届盟会举办地的破望山脉,各处都亮起了灵光。 这是修士使用法诀时才会闪过的,而这星星点点c犹如火星一样,在黑夜中此起彼伏的灵光,只说明了一件事—— 夏泠讶然:“他们在战斗?” 又一阵山风涌来,夏泠在这风中闻到一丝新鲜的血气,而后不知哪出,突然响起一声微弱的惨叫,很快归于平静。 但这并不是终结,不时便有惨叫声响起,每一次声息俱无,都代表一名修士魂断求道之途。 夏泠看了一会,便领悟了过来。 “教习,”她朝储温求证,“这是在争抢入境符令?” 整个堕月盟会,一共才下发两万枚符令,其中九成给了宗门c世家,只有不到两千枚是给散修的。而论修道界何种人最多,无疑是散修。 即便夏泠并非散修,也能感觉这种分配的不公。会抢夺符令,也就在情理之中。 而堕月盟会恐怕是支持这种抢夺的。 “是的。” 储温声音轻快,似乎心情很好。 “师侄想要几枚?”他用仿佛在谈论天气如何的轻松口吻询问,“或者,将这片山脉的符令都取来?这次宗门来了不少弟子呢。” 话未说完,储温忽地神色一肃,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与此同时,夏泠感道一股强大的神识,毫不客气的锁定了她,接着,这天地之间,响起一道冷漠的嗤笑。 “我当时谁在此呱噪,原来是两个极乐宗的鼠辈。” 又道:“储温,你这贼子,不在羁流崖底服役,竟还敢大大方方的现于人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五 响彻夜空的男声十分好听,清澈有力,似有金石之音。 但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储温,”对方道,“你这魔头,残害多少同道,还有脸来这堕月盟会。” 夏泠侧眸看向储温,男子神情平静,并没有一点不悦之意。只是一道灵力构筑的屏障,徐徐舒展,将她隔绝开来,避开了那道强大神识的打探。 静默片刻,夏泠见储温仍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扬声道:“不知哪位前辈驾临?” 她用了一点灵力,声音便如水面涟漪,层层扩展开去。 然而,那冷斥着的男声,却陡然一滞。 天地间不知何时已归于寂静,整个披华林范围内,那零零星星的战斗,也悄然的停下,突然,一股庞大的威压,汹涌而来,紧接着,之前那道似金石般冷漠的男声,冷冷道:“极乐宗的女修,竟如此不知羞耻吗。” 夏泠:0v0嗯? 不知羞耻? “师侄,”储温忽然掠至夏泠身前,“小心。” 与从同时,一道锐金之气,突然从山脉的东端疾射而来。 这道剑气是如此的锋利c庞大,犹如怒哮的海潮,铺天盖地笼下,将夏泠c储温二人罩于剑气之中,几无可避。 如此威势,当真是势破山岳c掀海翻天。 眼看储温没有犹豫,往她身前一拦,竟有直面这剑气的意思,夏泠赶紧抓住他的手腕。 “教习不可。” 夏泠道,并拽着储温猛然向上空飞掠而去。 只见这道剑气将要迫近时,陡然分散,化为万千毫毛般细的剑丝,如骤落的雨,四面八方包裹向两人。 夏泠这次没有避让,一面示意储温继续向上飞,一面伸出手,她的体表肌肤突然覆上一层淡淡灵光。 夏泠便用这肉一体,直面了这细丝般的剑气。并道:“教习助我。” 储温双眸凝视着她,此时心有灵犀,蓦然将她环住,云袖舒展,便如刚才从石涧跨至半空那样,挟裹着两人,一步迈出,便闪跃出剑气的牢笼,几立于层云之巅。 “哼。” 先前那道男声冷道:“有点本事,竟能劈开本座的剑笼。” 他说话时,夏泠垂下手臂,只见她整个袖子陡然碎成齑粉,这能承受住金丹期真人全力一击的法衣,也摇摇欲坠,似要解体。 而她暴露在外的手臂上,则细细密密的,扎满了那剑气之丝。 这些细丝一样的剑气,吸附在她手臂上,仿佛被磁铁吸住的铁屑。 夏泠慢慢将这些剑气拔出,点点鲜血从她的皮肤上渗出,她轻声道:“用看似锐利的剑气作为遮掩,实则是将剑气分化万千的暗杀法门,前辈的手段也实是不光彩。” 她刚说完,法衣便开始崩裂,慢慢化为细沙一般的粉末。 刚才那道剑气,铺天盖地,似浩然博大。但实际上是将剑气炼化为丝,无孔不入,对方手段高明,应该是剑修之道大能。且从这可怕的威力来看,至少也是化神三劫的修为。 化神三劫 夏泠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衣服变成粉末,幸好里裙没坏,让她不至于当场裸一奔。 只是这样一来,她上半身除了条裹胸外,就啥也没有了 夏泠决定努力一把,她看向储温,想问问他是否有多余的法衣,便见男子抿着唇,看着她的手臂,眼底似泛起红潮。 夏泠将那点血迹抹掉,低声道:“教习,不可。” “我亦觉此人可憎,且对宗门不敬,”夏泠传音道,“但他似有化神三劫修为,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再怎么天资傲人,储教习,目前也,只是个元婴。 怂点吧。 “” 过了片刻,储温才轻轻颔首。 “好。” 他低声道:“听师侄的。” “想走?” 夏泠听到一声冷笑,随后那一直以来只闻的剑修,总算是露了面。 只见云层破开,一艘巨大的飞舟自云层后徐徐驶出,舟身目测足有五千米长,上下层叠犹如堡垒。可谓一艘巨轮。 巨轮无帆,而在这庞然大物的最前方c那一点伸出船体外的船尖上,正立着一名修士。 只看一眼,夏泠便知,这就是那位发出剑气之人。 原因无他,此人周身气势,简直就是一柄鞘中利剑。 只是他的样貌,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这名似有化神三劫修为的剑修,看起来竟是个十多岁的纤细少年,且有一头银发,身体看着还很单薄 此刻这名少年,正俯视着两人,冷声道:“储温,你罪孽滔天,今日本座既然碰到了,就将你擒下重镇羁流崖底。” 他顿了顿,突然间露出怒容,遥遥指向夏泠:“至于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修!” “先前用那靡靡之音,妄图诱惑不成,现在竟然开始袒露身体!果真是极乐宗之人,这般无耻!” 夏泠在观察舟上之人时,舟中也有人在探头探脑的,试图去看她。 “云鸿师妹。” 一名男子伸出手,将趴在栏杆上,意图向下探看的少女扯回来:“莫要胡闹,会惹峰主生气的。” 少女面容娇嫩,穿着与男子式样差不多的法衣,她神情灵动,嘻嘻一笑,反手扯住男子的衣袖:“萧战师兄,那个人就是储温吗?” “自然,”男子道,“便是那魔头储温,残杀我天霄宗真传弟子之人。” “哦” 少女应了一声,却不似很感兴趣,她眨了眨眼睛,又道:“那,跟在他一起的那个女孩,又是谁呀?” 萧战十分流畅的回答:“自是极乐宗妖女。” 云鸿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小声说道:“你都没看她呢,就跟着峰主一起叫她妖女” 恰在此时,那如碎玉飞花般动人的声音,又响于夜空: “诱惑?前辈怕是误会了。” 云鸿露出些许陶醉的表情。 “峰主真是的,”她小声抱怨,“这么好听的声音,说人家是靡靡之音。” “云鸿不可无礼。” 萧战道:“那女修是极乐宗人。说不定用了什么媚术。” “极乐宗人大多擅长蛊媚之术,”他告诫道,“不可不防。别忘了,那储温便是靠美色等手段,残杀了数千同道,连我宗的真传也惨遭毒手。” “峰主也是这样想的吗,”云鸿道,“那就算是媚术好了,也很厉害呀,刚才她一说话,师兄跟峰主都有过瞬间的动摇呢。” “师妹。” 萧战眉头微皱。 “媚术不过是小道而已,上不得台面。”男子道,“极乐宗虽为五宗之一,这天下宗门,谁看得起他们?你莫要贪玩。” “况且,听峰主所言,那女子用音攻诱惑不成,现下居然袒身露体,”男子摇摇头,“这般无耻无赖,可有半点自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六 云鸿乖巧的应了一声:“哦” 内心不以然。 她虽然只是个筑基期,但生长于天霄宗这种魔门大派,岂会不知媚术是什么。那就是修道界的江湖伎俩。极乐宗与天霄宗同为五宗之一,怎么可能真的靠下九流手段站稳脚跟。 而且她也没听说过,哪家媚术,能影响得了已经化神三劫的修士。 明明就是那位仙子声音太过好听,峰主与师兄的嘴,却真是又硬又臭。不过这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云鸿心里想着事,忽地听峰主那陡然提高的怒斥:“你这妖女!” 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见峰主竟然祭出了剑匣,纵身从登霄舟上一跃。 “峰主!” 萧战也是一惊,便见漫天金光,皆是剑气,骤然齐发。 “不好,”他沉下脸,“也不知那妖女使了什么手段,峰主竟动了真怒,这可是堕月盟会期间” 本来,他们天霄宗算是跟极乐宗有点嫌隙,毕竟真传弟子死于储温之手,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较为和谐的假象。 而堕月盟会,则是五宗一齐主持的,若是峰主真的在这里杀了极乐宗弟子,闹发起来,可就不妙了。 “云鸿,你在飞舟上待着,千万别下去。”萧战有心劝劝峰主,但嘴上说的却是,“我去为峰主压阵,免得极乐宗人使出阴邪手段。” “哎哎——” 云鸿赶紧抓住萧战的衣袖:“师兄,你要去给峰主压阵?可是,那储温乃元婴期,据说手段狠辣” 她还没吓唬完,萧战抬手割开衣袖,往外一跳:“师妹,莫要顽皮,待在舟上等我回来——” “师兄?师兄!” 云鸿喊了两声,见萧战身影没入云雾之中,舟下一片茫茫,只能听见金铁相戈,看得见法诀灵光,她愣了一会,愤愤地把半片袖子扔下了。 云鸿不甚开心:“真是的,笨蛋师兄。” 她不知萧战思虑,只觉既然储温是成名元婴,若只求自保,应该还能带着那名女修,从峰主的剑匣下逃走。 现在多了个人,刀剑无眼,万一师兄把那声音好听的女修伤到了,那可怎么办。 她生了一会气,便走到微缩的景台,想要驱动登霄舟,循着峰主等人斗法的气息追过去,才将法诀打进去,便见一旁的传影石一闪一闪。 云鸿仔细分辨了石上的印记,随即露出一脸厌恶之色。 她‘啪’一声,把那传影石直接打开,还不解气,小拳锤着:“又是你,让你来呱噪,打你” 云鸿打得高兴,忽然心里一突,一股凉风卷来,她放下传影石,回身一看,只见船尖之上,立了道纤细人影。正皱眉不语。 “峰c峰主?”云鸿赶紧丢掉石头,讪讪然站起来,“您回来了?” 她才说完,那道人影忽地一跃,没有惊起一丝风,便从船尖处,掠至甲板上。 月华披洒,他的白发似缀着万千流光。 他的眉c眼睫,也俱是雪色,仿若冰雪中走来之人。 “” 云鸿敛了眉眼,恭恭敬敬的朝这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少年躬身行礼:“峰主。” ——这名看起来精致得宛如冰雪做的少年,便是这艘登霄舟的主人,天霄宗阙金峰峰主,魔道顶尖剑修,萧雪以。 只是此刻,他脸上有几道新鲜的红痕,稍稍破坏了这份精致。 少年垂着眼眸,一只手背在身后,紧握着一长条绸布,并不理会弟子,似陷入沉思。 一时间,唯有风声涛涛。 云鸿躬着身,偷偷瞄了几眼少年的脸色,越看越有点害怕,她不过是打了传影石几下,跳下登霄舟的峰主居然就回来了,还一言不发,似乎十分严肃的在思考着。 比起看峰主发怒,云鸿其实更怕他严肃起来。 她不敢询问,只能也垂首肃立,过了一会,云鸿突然闻到一缕香气。 这香味很轻盈用‘轻盈’来形容香气,似乎有点不大合适,但云鸿就是觉得,它似有似无的缠绕在峰主的身上,并且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悄然溜走。 云鸿不由自主的追逐起这缕香气,闻着闻着就有点走神,忽然她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她听见峰主唤道:“云鸿。” “哎?”云鸿赶紧站直身体,“在c在的!峰主有何吩咐?” 便见少年眉头微蹙,半晌却道:“没什么。” “啊?” 忽然之间,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蓦然扬手,重重挥下,将手心握着的一条绸布似的事物,震得粉碎。 随后他身形如电,骤然疾射入舱中,‘砰’一声,紧闭了舱门。 “” 又过了一会,云鸿才瑟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抖抖法衣,只觉浑身被那轻盈的香气所笼罩,少女看看舱门,又瞅瞅地上还没被风吹走的那点碎末 ——这轻盈的香味,便是从这些碎末,不,是峰主震碎的那条绸布上散发而来的吗? 她仔细回忆着那条绸布,越想越觉得,那条绸布,怎么看,有点像是 女孩子的 裹胸啊? “” “师妹?” 云鸿默然了一会,忽听萧战唤她。 她回眸,便见男子一手提剑,一手托着那颗被她打了半天的传影石:“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峰主呢。” “峰主回房去了。” 萧战长舒一口气,心情放松了些,便道:“这次让那储温侥幸逃了,也罢,就多容他活一段时间。” “师兄,”云鸿道,“你见着那女修了吗。” “我与峰主分开了,追得那储温。”萧战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又道:“为何不启传影石?” 他打入法诀,传影石微光闪过,一道语气清淡的女声便从中传出:“玉置峰朝观,谨拜剑峰首座,首座可是不日即至破望山脉?冒昧来讯” 后面的部分因为云鸿的暴力破坏,变得断断续续。 “原来是朝观师妹的讯息。”萧战脸色柔和了些,“只是这传影为何断断续续?” 云鸿一言不发,安静的听着萧战抱怨,内心却是冷哼。 冯朝观这女人呵呵。 她笑盈盈的抢过传影石,暗地里一掐,把冯朝观的讯息彻底掐灭了,才道:“师兄,既然你回来了,就由你来掌舵吧。” “也好,”萧战道,“堕月开境在即,届时擂台开,定入境次序,我天霄宗这次定要夺个头筹。” 又飞了一段距离,感到身后那紧迫的压力终于消失,夏泠捂着胸口,骤然堕入密林。 她的胸前,从左肩起,至心口处,有一道剑伤,伤口不深,只能算伤了皮肉,但因为那锐利的剑气,暂时未能愈合,正在不断的淌下鲜血。 刚才那名剑修,不由分说便拔剑朝她砍来,虽然被储温阻挡,但夏泠还是中了一剑。 化神三劫的剑修,剑锋是何等锐利,然而那剑修不知为何,最后关头收了些剑势,才让夏泠趁机反击一把。脱身离去。 只是上身仅剩的,那条裹胸布也没了。 想到此处,她不由暗叹一声。 枝桠晃动,夏泠感到一些草叶,拂过她的皮肤。便知自己应该已经落到地面上了。 她松开手,这么会功夫,那点残存的剑气,已经快被她化解,伤口开始愈合。 为了尽快脱身,夏泠是与储温分开了的,她将伤口的血擦掉,正打算联络储温,忽觉有异,蓦然道:“何人?” 夏泠没忘记,这破望山脉,如今已成战场,处处都有可能冒出一个意图抢劫堕月境入境符令的修士。 草木微晃,夏泠抱臂护住胸口,侧过头去,便见一道人影,从密林间走出。 噼啪—— 来人脚踩着地上的枯枝,发出一声脆响,他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没有遮掩行迹,停在了原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七 “道友,”夏泠不动声色,慢慢转身,一手仍是护住了胸部,另一只手悄悄捏住了法诀,“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过了一会儿,夏泠却觉不太对劲。 她有些惊讶:“咦?” 密林后的人影动了动,夏泠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以及明显的呼吸声——虽然对方可能已经极力放轻。随后那人走了出来。 他只稍稍靠近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但对方一走动,夏泠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由讶然。 ——这个隐于密林中的人,好似是个凡人? 夏泠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星半点的灵力,气息也十分浊重。 这个发现令夏泠十分吃惊,打算联络储温的法诀也收了起来。 周围是一片全然的黑,但夏泠早就习惯了黑暗,能清晰的感知到大约数十米外,一个瘦弱的人,背着一口棺材样的事物,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他年龄似与夏泠相仿,见夏泠开口,少年迟疑片刻,嘴唇蠕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而后他慢慢的拱手弯腰,朝夏泠行了一礼。 “” 这名少年,居然还是带着伤的。 他的动作很迟缓,浑身有一种陈旧的血味——并不是新鲜伤口,而是诸多旧伤叠加,才能造就的气味。 他行礼时,夏泠听到簌簌的锁链声,才发现那口背在少年身后的棺材,是与他钉在一起的。两道铁贯穿了他的肩胛骨。 沉默了一会,夏泠放轻了声音:“阁下别怕,我不是坏人。” 哗啦—— 夏泠听到锁链撞击的声,她感到对方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又很快的低下头去。 夏泠不动声色,手臂压着胸口,把身体稍稍侧转,这个时候她只能庆幸里裙没坏了:“夜黑山险,阁下可愿与我暂时结伴?” 随后她便又听见了细细的金属声。 “” 黑暗之中,少年张了张嘴,但仍是没发出半点声音,他的身躯微僵,半晌,朝夏泠又行了一礼,而后缓慢的走到了近前。 但没靠近,保持着大约五米左右的距离。便垂着手肃立。 夏泠又说了一句:“别怕。” 便弹指将周围一圈杂草清开,又布下了一个简单的迷阵。 而后朝空地中一指,一点火光燃起,带来一点微光,驱散些许寒意。 做完这一切,夏泠彻底的转过身去,将后背对着少年。 她并不害怕对方会袭击她,只是觉得疑惑。 毫无疑问,这名与棺材钉死在一起的少年,确实是个凡人。可这破望山脉,藏在阵法之中,又有修士清场。 这专为竞夺堕月境入境名额的会场里,怎么会有个凡人呢? 况且,这少年那身旧伤,那口棺材,也委实古怪。 但无论如何,夏泠觉得,对方丁点修为没有,是未入道之人,却在这修士的战场中,便不能放着不管。 她从瘪瘪的储物袋里,取出一瓶养气丹。 “你身上可是有伤口?”少女轻声道,手腕一转,将一粒丹药悬于空中,送到少年面前,“不介意的话,请服下它。天亮后我送你出山。” 过了片刻,细微的锁链声响起,少年俯下身,却没取走丹药,而是捡了根枯枝。 他在地上慢慢的划起了字: ‘谢仙子赐药。’ 夏泠轻声道:“你对修真一道有所了解?” 她在使法诀的时候就发现了,无论是她清理地面,还是凭空点火,这少年表现得都很镇定。 少年犹豫了一会,才比划着: ‘天霄宗’ 天霄宗? 夏泠想起之前那艘云舟刚才劈了她一剑的修士,正是天霄宗的。 ‘辖下c盘棺洞,背棺奴。’ 少年这几个字划得很吃力,他应该不常书写,字迹算不得多好看。 夏泠把这些信息过了一遍,总算是解开了疑惑。 “原来阁下亦是修士,只是还未入道,”她颔首道,态度平静,并无任何异状,“敢问阁下姓名?” 少年好似愣住。 好一会,他才垂下眼,划出两个字,比之前那一串字要好看得多: ‘萧炼’。 那名绝美的仙子不再追问,他心中松了口气。 火堆很暖,他吃下去的丹药也很有效,身上的新伤c旧伤,都在迅速的愈合。只除了喉间那道封锁了他声音的锁喉痕。 地上的划痕还很清晰,萧炼盯着那几排字,微微有些出神。 自从被送到盘棺洞,成了背棺奴,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人说出过自己的名字了。 在盘棺洞内,他只是背棺c照顾炼化尸的奴,而在盘棺洞外他记得送走他的那天,宗中将他除名,并不许他在外自称萧氏子弟。 尤其是在同宗的萧战,成为天霄宗真传弟子的情况下。 ‘休要带累我丘湖萧氏的名声!’ ‘允你去盘棺洞,已是看在你死去父亲的面上。你莫要不知好歹!’ “萧道友。” 萧炼一惊,他抬起头,便见一道极美的背影。 那身影纤细已极,盘坐于草叶之上,后背光一裸着,青丝如瀑,顺着她的肩滑下。 “你虽是宗门弟子,但既然还未引气,为何会来这堕月盟会?” 萧炼蜷起手掌。 为何会来? 盘棺洞作为天霄宗的辖下小宗,门下弟子以炼尸修行,而最好的素材,莫过于修士的尸身。 于是堕月盟会开始之后,萧炼便与其他背棺奴,被掌教强迫,来了这破望山脉,他身上的棺材,便是预备着装修士尸身的。 ‘你们这些废物,不过一条贱命,有什么不可舍的。这次堕月盟会,必会有大量尸体,若你们能背些回来,说不定洞主大悦,便会赏赐你们法经修行。’ 掌教说得好听,但萧炼知道,能参加堕月盟会的修士,至少也是筑基期。 他们这些背棺奴,不过是血肉做的炮灰,就算侥幸活着,捡到了尸体,这穿过琵琶骨固定的阴棺,也会令他们侵染上尸毒。 但萧炼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其他背棺奴是被迫前来,来时人人一脸死气,但萧炼内心却是鼓舞渴望。 他如今已有十七,还未引气入体,只能日复一日的磨炼凡人的武技,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要修行,要入道! 既然正途走不通,那,哪怕是邪路,他也—— “萧道友?” 萧炼回过神,便见少女微微侧过了脸。 似是久未得到回应,她有些疑惑,眼睫轻眨,好似落下一片月光。 大凡修士,多是明哲保身之辈,魔门以‘夺天地之造化以全自身’为宗旨,更为放纵肆意,大宗端着脸面,不会太放肆,但小宗门就完全是弱肉强食了,强者掠夺弱者是天然之理,怜悯扶住弱者则完全不可能。 这位仙子,既然在破望山脉,必然也是某个魔道宗门的弟子。 但却一点也不像修士。 萧炼低下头,掩住自己脸上那复杂的表情。伸手从衣兜中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 “萧道友若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会追问,只是若想离开,我还是会咦?” 她停下话:“这给我吗?” 萧炼点点头,他的手指有点颤抖,过了一会,他感到指尖碰到一点温软的肌肤,极其细腻,令人留恋。 “多谢。” 夏泠接过手帕,只觉这块布料上还有点残留的体温。 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但之前的血点干涸,成了一块块斑点,散在她的胸前,确实有点邋遢。而她忙着询问萧炼,居然没注意。 夏泠沉吟一会,便道:“萧道友,这块手帕可否借予我?” 少年似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道友。” 得到首肯,夏泠摘下覆眼的云纱,又从里裙的下摆割了点纱,展开手帕。 随后她捏起法诀,截来几段藤蔓,将这些材料揉巴揉,然后缠在上身。 虽然看起来有点像野人,但比光着上身总是好点的。 做完这一切,夏泠终于可以转身面对少年,她正要开口,忽听几道嘈杂之音。 “救命” 颤颤的呼救声由远至近,还有数个此起彼伏的惨叫,火堆忽然摆动,数股凌冽的罡风劈开密林,呼啸着朝这处而来。 夏泠神情一凛,翩然起身,挥手截断正对着萧炼飞来的罡风。 随后萧炼似也察觉到了什么,迅速的起身,驼身隐于树影之中。 他才躲好,先前那呼救的声音便至近前了。 只见数名修士,正驭着风诀逃命,手中的法器大多已损毁,一边飞,一边滴着血。 忽而一道剑光闪过,缀在最后的修士顿时惨叫一声,坠落于地。而就在他掉下去后,追逐在后方的数道灵光,也同时降了下去,应当是去翻找他的储物袋了。 夏泠很快明白过来——她应该是正好撞上修士们争夺入境符令的斗争了。 就在她犹豫的这瞬间,飞驰在最前方逃命的修士,忽而精神一振: “这前方有个迷阵。似有修士在此!” “道友!”修士扬声道,“我等乃药鼎门下,道友若肯助一臂之力,愿以伏神丹相赠!” 与此同时,夏泠感知他又与同队传音: “太好了,把后面那群人引过去,趁其相争,我们便分开逃命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八 夏泠把那修士的传音听了个真切。 “” 虽说早就对修士之间的做派有了心理建设,但这么直观的面对,夏泠一时间还是感觉微妙。 领头的那药鼎宗修士,已径直飞来,口中高声道:“道友助我!” 一面却悄悄的捏了个诀,一道罡风正对着迷阵的阵眼打来。 夏泠布的这个迷阵十分简陋,顶多能起到一些遮人耳目的作用,若是挨上这一下,立刻就要消散。 眼见罡风袭来,她默然片刻,干脆散掉了阵法。 接着她抬起手,犹如夹住一片落叶,轻而易举的将斜飞而来的罡风‘夹’住,双指一剪,轻轻的震碎了这道带着恶意的试探。 好似一片迷雾被拨开。 飞在前头的修士,见迷阵破开,先是一喜,接着突然一怔。 他的双眸微微睁大,愣愣的看了一眼夏泠。驭风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师兄?” 后方一名女修高喊了一声,那修士一震,蓦然清醒过来一般,但是耽搁的这片刻,已经足以后方的人追上来了。 只见一道灵光闪过,一个类似铁尺的东西破空而来,旋转着击中了一名药鼎宗的女修。 女子痛叫一声,身躯一歪,顿时便从空中坠落。 那铁尺一击得中,并不离去,反而旋转起来,越转越大,如一道铁幕,将半径约二十米的圆形范围都笼罩起来。 铁尺旋转带起锋利的罡风,形成强大的吸力,尘土c石块c树枝皆被卷起,一道向内收拢的龙卷凭空出现,那名堕下的女修惨叫一声,转眼间就被割裂开数百道口子,浑身的鲜血都被风力挟裹着吸出,眼看就要被这样折磨而死。 “师妹!” 药鼎宗男修哀叫一声,然而并不敢上前救援,反而一狠心,蓦然向上急冲,想要趁势离去。 然而他也在罡风笼罩的范围内,便见他如一只落水的小虫,拼命挣扎,但还是被那龙卷吸去。 夏泠在这罡风的边缘,她的发丝与裙摆,皆被吹得纷纷扬扬。 她侧过眸去,见萧炼正用力抱着树干,暂时不会被波及。 “哈哈,这几个小子倒是会逃,”远处传来一声长笑,一名年约三十几的中年修士踏空而来,捻着小胡子笑道,“但被我这哭尺笼住,就别想走脱。” 紧随其后,又有数道灵光飞闪。 “祈道友好手段。” “这次又是你头筹,哈哈。” “咦,”一人遥遥指着夏泠,“这处竟还有别人,瞧着是名女修。” “竟还有漏网之鱼吗”中年修士喜道。 他还没说完,夏泠飞身而起,犹如一缕轻烟,却径直扑入龙卷罡风的中心。 那能够将修士割得遍体鳞伤的罡风,在夏泠面前,便仿佛真的只是一股平常的风而已,仅仅是给她的里裙多绞了几道口子。 只是一瞬,夏泠便已迫近半空中的铁尺。她握起拳,猛击向铁尺的中央。 中年修士的声音倏地一止,脸色‘刷’地惨白。 他的胸口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接着‘哇’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我的哭尺!” 他惨叫一声,神色间尽是不可置信。又赶紧掐诀,一直旋转的铁尺倏然缩小,径直飞入中年修士手中。甫一入手,修士便心痛地:“是何人偷袭?竟敢毁我法宝!” 此时罡风虽止,但仍烟尘弥漫,夏泠悬于半空,静静的瞧着不断迫近的灵光。 一道c两道 灵光络绎不绝,最后一共有三十二位修士,都缀着那中年修士而来。 “祈存,”一名膀大腰圆c貌若屠户的男修大声嗤笑,“你那破尺子,也敢称法宝。” “祈道友可需要我助阵?”又有一名须发皆白c年过半百的修士道,“只需得手后予我一半物资。” 中年修士脸色一阵阵发白。 这些人服饰c法器各不相同,显然是聚集在一起行动的散修。互相之间没有半点情分。 如今他失了法宝,又因反噬受伤,说不定就会被这群人当成猎物。 他挥手发出一道罡风:“依先前所见,似是名女修,祈某不才,对炉鼎却有点心得。愿为诸位打个头阵!” “且看吧,”祈存高声道,“等擒下这女子,定将她调一教得服帖,供诸位享用”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罡风吹散烟尘,一轮清月破云而出。 “” 祈存不知不觉的停下了话,不仅是他,这追逐着修士狩猎的散修团伙,竟都陆陆续续的没了声息。 如霜似水的月光之中,少女静静立于虚空。青丝如瀑,肌肤胜雪,虽衣着简陋,只着一条破烂的白纱里裙,身缠藤蔓为衣。 祈存心底却只浮现一句话: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薛离兮带女萝’。 散修团伙在看夏泠时,夏泠也在看他们。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修士,将他们大致都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了谱,便将目光移到那手持哭尺的中年修士身上,平静的:“这位道友。” 她一开口,中年修士仿佛一怔,似才回过神,惊疑不定的瞧着她。 “我非金铁,”夏泠继续道,“做不成炉,也做不成鼎的。” 又过了数秒,中年修士才变了脸色,一幅恼羞成怒的模样:“你这女修!” 他斥了一声,便被一名膀大腰圆c手持长斧的修士一把推开。 “起开!” 修士把中年人一推,而后将长斧往肩上一抗,便粗声笑道:“今日算是开眼了,天下间竟还有这般美人。” 他掂了掂手中的斧子,对周围的散修道:“我斧正最爱美人,这女修便归我,诸位没意见吧。” “斧道友莫要大意,”先前那须发皆白的老者道,“这女娃娃将祈道友的哭尺弹开,有些本事,我看还是合围的好。” 又摸着胡子,评价物品一般,点评夏泠:“依老朽所见,女娃娃体质有异,怕是双修奇材。才这般勾人心痒。” “西老竟也心痒?此女果真难得。” “如此岂不正好?” “先前祈道友说要调一教她,倒是给说准了。哈哈!” 还有些谨慎的,没有参与讨论,但也俨然夏泠已是笼中鸟的架势。 这其实也属正常。这些散修,修为大多在筑基后期,领头那几个,诸如持哭尺的祈存,拿斧的斧正,还有那老者,已达金丹修为。 这一伙三十几人的修士,虽然只是散修,但只要不去招惹大宗门弟子,也足以横行在这破望山脉了。 “几位道友,可听取在下一言?”一道声音轻笑道,接着一名做儒生打扮的修士,携数名簇围着他的带甲卫士,施施然掠至人群前方。 他一出现,同行散修就都让开,陆陆续续的为这一行人腾出了空间。 男修摇晃着折扇,一派风流姿态,先是对夏泠一笑,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位仙子,”他合起折扇,遥遥指着夏泠,“年龄不超过十六,且身上带伤。” “法衣尽碎,竟用藤蔓蔽体。” 又转了个方向,指向了阴影之中的——萧炼。 “况且,”男子轻笑道,“瞧见那凡人没有。” 他这么一说,诸多修士,才给隐在树影中的萧炼投去一瞥。 “明明是个凡人,却背着口阴棺,诸位还没想起来吗?”男子不紧不慢,“必然是那盘棺洞的背棺奴。” 他展开折扇,轻轻晃着:“美人,你与这腌臜凡人同处一地,不仅没杀了他,或驱走他,还隐隐有护持之意,想必是同出一宗。” “想不到盘棺洞那小宗门,竟藏有这般稀世珍宝,”男子将夏泠从上到下的扫着,惋惜道,“可惜那炼尸的废物们不懂得珍惜,竟让美人来这破望山脉,辛苦奔走。实在暴殄天物。” “何不弃了那小宗门,”他对夏泠道,“我正缺个长伴,来我身边,必不让美人如此辛苦。” “你个糟货!” 男子刚说完,斧正便叫骂道:“你要跟我抢?” “就是,随你一说,就要夺这女修?”祈存也捏着哭尺道。 而此前因哭尺被破,略显谨慎的修士,也纷纷松了口气:“既是盘棺洞弟子,那倒是没什么可顾忌了。” “不是大宗弟子便好。” “五宗弟子皆有长辈护持,且法宝众多,这女修虽貌美惊世,可瞧那寒酸的样子,竟以野草蔽体,伤口都暴露于外。犹如山中野人。哪个宗门弟子会如此做派。” “如此倒是便宜了我们,我也不贪求什么,等擒下这女子,让我与她共度一晚即可。” 吵吵嚷嚷c叽叽喳喳 夏泠静静的看着这些修士,脑海中想着的却是别的事情。 ‘你在宗门内修行,从未沾过血,可知这求道之途,亦是修罗之道?’ ‘你此去破望山脉,便不要有所犹豫,在擂台赛前,盟会默许修士争夺。我辈修士,虽要不得滥杀无辜之辈,但也不可过于仁弱。’ ‘此行,你便从那些穷凶极恶c劫道夺宝之人开始,一个个杀起,将你在宗门内缺了的杀心,都补上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九 夏泠望着呈合围状,将她的退路都封死的散修们。 杀心啊 宗主询问她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是了—— 祈存正与斧正等人暗中较劲,都希望能独占这女修,再不济也能抢占头筹,忽然却神情一怔。 被他们困围住的少女,唇角微弯,笑了起来。 她不笑时已是绝美,一旦展颜,便连这轮皎月,也黯然失色。 祈存心底酥麻不已,仿佛被勾了魂,若非刻意控制,怕是当即要扑过去,小心讨好c仔细奉承,这般夸张的反应,祈存自己都甚是惊异。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副色授魂与的荡漾样子。 又过了数秒,祈存才反应过来,少女似乎在说什么。 “因此,诸位意下如何?” 他一怔,连忙收神细听,然而少女似是已经说完,正微笑着等待他们的回答。 祈存抬眼看去,正好与她四目相对,视线相接的刹那,不知为何,祈存心里打了个突。 他正惊疑不定,便听斧正断喝道: “你这女修,真是不知好赖!” “美人好大口气。”那一贯爱装模作样c摆儒生做派的蒋立也森然道,“我等五位金丹在此,美人还是温驯些好。” 少女好像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道:“我已经说过,我既非铜,亦非铁,是做不成炉鼎的。诸位的心思是注定落空了。” “再者,诸位不愿交出赃物c自断一臂谢罪,”她平静道,“那么一会死了,也请不要有怨言。” 这是祈存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心底浮现些好笑的情绪,口中一句:“仙子——”音还未落,忽觉一股香风袭来。 中年修士露出些许陶醉的表情,紧接着‘噗嗤’一声。 夏泠飞身而来,并指成刀,猛然刺穿了祈存的身躯。 她的半条手臂透胸而过,将祈存的护身罡气c法衣,乃至于正好抵在他胸前那根哭尺,一并洞穿! 这一切不过在瞬息之间,祈存连哼都没哼一声,仍保持着那有些滑稽的笑容,直接就断了气。夏泠又蓦然用力,灵光涌动,只听一声闷响,中年修士的身躯,好似一个被吹涨的气球,猛然炸裂开来。 鲜血c肉块,纷纷洒下天空仿佛降下一场血雨。直至此刻,众人才蓦然惊觉一般。 以夏泠为圆心,原本呈合围之势,将她包围住的散修们,竟不约而同,迅速向后疾退,那白发西老跑得最为敏捷,其次是一脸震惊的蒋立。 唯有夏泠自己,依然悬于原地,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心。 她掌中有一金属物,是那哭尺的碎片,其上盈满祈存的血。这热血仍有余温,顺着她的指尖滴落。 片刻,她蜷起掌。 是了—— 面对宗主的垂询,她是这样回答的。 ‘若是该杀之人。’ ‘我都不会有所犹豫。’ 啪! 夏泠夹着哭尺碎片掷出,与一枚钢针于半空相撞,脆响之中,哭尺碎片与钢针皆碎,散逸出点点灵光。 “不好!”西老召回其余的散魂针,惊道,“此女修为莫测,我等做了误判!” “诸位同道,”西老大喊道,“快随我一齐出手——” 他还没说完,夏泠身影一闪,直冲着散修众人,霎时间竟飞掠至近前。 老头反应极快,立刻抽身而起,犹如一道窜天的轻烟,径直而上,而他身侧的斧正却没那么好运气了,正面迎上了夏泠。 “妈的!” 斧正怒骂一声,随即抽斧,这时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了,斧锋冷光烁烁,挟裹着罡风朝夏泠劈去。 这么近的距离,这一斧几乎避无可避,于是夏泠伸出手,掌心朝上,在斧锋劈过来时,以掌硬接了这白刃。 只听一声巨大的‘嘭’!她五指收起,紧紧掐在斧上,这金刚之铁c灌注灵力的斧锋,居然当场碎裂! “噗——” 斧正蓦然喷出一口血,眼中全是难以置信:“我的——” 他还未说完,头颅忽地飞出去一半。 夏泠一拳打在他脸上,直接将这名金丹初期的炼体修士,打得脑袋开花,一半脑仁泼洒而出,接着又劈手夺过他那还剩一半的巨斧,用力一抡,在斧正身后的两名筑基修士,当即命中坠下。 只是眨眼,劫道散修已去其四。 “斧正?!” 蒋立叫嚷一声,刷地展开了羽扇,他身边几名带甲卫士,立刻便凑过来,将他团团围住,护持在中央。 与此同时,西老却抽出张风神符,一把拍在自己的腿上,符咒一开,犹如一道电光般,疾驰而出。 身为这群散修之中,修为最高c已达金丹中期的修士,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跑。 其实从夏泠现身,西老就觉得古怪。 那祈存的哭尺,他是见过威力的,见哭尺竟被击回,便知对方不可小觑,奈何实在是美人勾魂,但等那斧正也被一击毙命,他便没别的心思了。 这女修,实在古怪! 那斧正可是炼体修士,虽是散修,但一手破山斧在金中州也算赫赫有名,便是他自己,也不敢硬接那斧子。 可那女修,不仅手接白刃,还竟直接化去了破山斧上的灵光!顷刻间将它变成了一块废铁!因此才能轻易的捏碎了斧锋。 而等她将斧子抛掷出去,就更骇人了,明明已经散去灵光,化为凡铁,经过她手,就又成为足以劈开筑基修士护身法宝的锋锐武器。 这等诡异的功法,西老闻所未闻。他只能隐约窥得,那女修似乎没用什么法诀,一点花招都没有,极为自然的操纵着灵力而已。 但到底是美人难得,估摸着已经逃得够远,西老稍减速度,不甘心的回头一看。 一截断裂的c还带着些血的木柄,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视线。 它无声无息的驰来不,应该说,它一直无声无息的缀在西老的身后。 西老马上就认出,它应该是破山斧的斧柄,应该是被那女修拾起c对准他的背心抛掷而出且已丧失了灵光,如同一截真正的枯木,因此才能缀于他身后而不被发觉。 而后,这截毫无灵光c宛如枯木的斧柄,如摧枯拉朽,蓦然洞穿了西老的护身罡气,又击碎他的法衣,层层穿透。 噗嗤! 斧柄透胸而过。 西老的口中淌下鲜血,他慢慢低下头,双眸睁得老大,随后一头从半空栽落。 此时的密林之中,蒋立被簇拥着,慌不择路的逃窜。 噗嗤,一截树枝飞来,蒋立身边一名甲位当即倒下,从云头摔落。 又来了又来了!蒋立心底发紧。 又是这毫无灵光c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东西! 石头c树枝c木块这些凡物,连一丁点灵光也没有,从未被他放在眼里过的东西,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蒋立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哪怕是法器,想要伤着修士也是不易,而这些不过是那女修随手捡来当武器的东西,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筑基修士c金丹修士,一个个死在这可笑的‘武器’之下!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少主危险!” 一名甲卫突然拽了蒋立一下,修士猛然停住,便见前方大约数十米处,少女翩然而落,立于清清月辉之下。 蒋立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骇得晕过去。 “你c你” 他颤抖地说不出话,什么故作的风度,全都散得干净。 眼见少女迫近,蒋立突然道:“前辈!请恕晚辈无状!不知前辈竟是高人,待晚辈返回宗门,定然通告家师风逍子,与前辈上门谢罪!” 他这句话一出口,总算是见那少女停了下来。 蒋立浑身的汗才滚滚而落,他连忙又躬身拱手,补充道:“是晚辈有眼无珠,打扰了前辈雅兴晚辈乃松阳蒋氏嫡支,得家师青眼,有幸拜入首阳宗,点燃命魂灯。晚辈本该勤恳修炼,然竟贪玩,与散修厮混,又不知前辈在此,竟然冒犯” 说到此处,蒋立想起了什么,忽然将脸皮一掀,那原本平庸的面容,顿时改变,他又汗涔涔的脱掉最外面的法袍,顷刻间,从一个泯然众人的儒生,变成披金带玉c丰神茂容青年,而首阳总那被火焰簇着的门派标识,就浮动在他的法袍之上。 蒋立又一拜到底。 “斗胆乞怜前辈!饶恕一命,愿为前辈效鞍马之劳!” 他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在乞命。 也是真心实意的将夏泠当成哪个隐瞒修为c年龄的老怪。 同时,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的出身,透了个干净—— 他乃是传承千年的松阳蒋氏嫡子,这是魔门中能位列前十之席的修真大族,拥有五名化神修士,其家族老祖,修为已达合道; 他亦是大宗弟子,那首阳宗,是与天霄宗c极乐宗c无极宫c迦楼罗并列的魔门顶级宗门。 而他所提到的‘家师风逍子’则是个魔道内无人不知c无人不晓,尤为护短,曾为着一名侍妾,便能屠了六十万凡人城镇,半步合道的蛊修。 这一切都在告诉夏泠一个信息:他实是大宗门与修真大族,极得看重的弟子。 若是在这里杀了他,那么来日,他的宗门c他的家族,他那个护短的师父,定然不会饶了动手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十 夏泠久居宗门,并不知晓风逍子的大名。 但这不妨碍她领会蒋立话里话外的威胁。 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蒋立此人,明明是宗门弟子,却伪装成散修,在这破望山脉劫道鬼混,从他细心变装来看,十有八九是瞒着宗门的。 若是放了他,他为了掩下事端,必然不会泄露此事,就是心有怨恨,最多日后偷偷的报复。 杀? 不杀? 此时,密林的另一端,萧炼从藏身的树后走了出来。 周围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倒伏的树c石,修士的尸身,就散落在这些东西之间。不管是穷是富,修为高低,在死亡面前,都得了个平等。 “师妹?” 药鼎宗的男修搀起同伴,小心的给她渡去一点灵力:“你怎样了?” “此地不宜久留,”他脸色煞白,满面惊恐,左右张望一会,便拽着女修,一幅赶紧离开的架势,“我已发出传讯的灵蛛,掌教已知我等落难,这就——你干什么?!” 他陡然停下话,戒备的看着走到身前的萧炼。 若是按照他平时的脾气,有个凡人,还是低贱的背棺奴c胆敢拦住他的去路,他定要挥出一道罡风,将之立毙掌下。 但在见了那绝色女修,是怎么一个一个,将这群把他们师兄妹逼入绝境的散修杀了后,对这有可能是她‘同门’的凡人,周波是怎么也不敢放肆了。 “走开。”男修低声呵斥道,“休要挡道。” 萧炼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脚步在地上带起一道湿润土痕,但很快的,他又重新站了回来,不言不语,神情一派平静,朝周波摊开掌心。 “干什么?”周波皱眉。 萧炼在地上划下三字: ‘伏龙丹’。 周立一怔。 他这才想起,先前为了诱使夏泠出阵帮忙,曾胡乱的许诺下以伏龙丹相赠。 周波心底一颤。 伏龙丹c伏龙丹既然敢以‘伏龙’为名,自然不凡。 这是金丹期至元婴期,都得上的丹药,能助修士在短时间内打通经络,爆发出比平时强几乎三倍的力量,持续时间依照个人体质不等,且后遗症温和,只是失去灵力,卧床休养几天而已。 这种珍贵丹药,自然难得。光是炼制材料,便需要一味五千年以上的缠体木做引。 而周波身上,恰好,就有这么一颗。 这自然不是他的私有物,而是这次堕月盟会,药鼎宗预备给他师兄,药鼎宗新三代弟子,唯一一名金丹修士,裘湛的。 被散修团伙伏击时,他们分开逃走,原以为对方会被金丹期的裘湛引走,于是将珍贵的伏龙丹交给周波——毕竟无论怎么看,金丹真人的储物袋都要丰满得多。 但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谨慎,盯着他们这伙筑基弟子不放。 若是在此时,将伏龙丹交出去,哪怕回到宗门,他也一定要受罚。 可那女修 “好!” 良久,周波咬牙道:“这便给你!” 他摘下储物袋,只取用了几件法器,便抹去禁制,将整个储物袋都扔了过来,拽起女修,头也不回的:“东西在里面。” ——反正,这颗珍贵丹药,也是为了宗门骄子而预备的。 左右他都讨不了好,那就让裘湛受着吧,他就不信了,一个金丹修士,若是有心为同门周旋一二,会拖不了那些散修片刻。 分明是将他们当成了炮灰! 灵光一闪,很快,地面卷起的烟尘渐渐平息,萧炼抬头望去,已然不见药鼎宗弟子的身影。 他松了口气,只觉心如鼓擂,周波或许觉得自己已足够克制,可一个盛怒之中的筑基修士,所散发出来的威压,也还是令萧炼气血翻涌,浑身骨骼都似要哀鸣。 他微微张口,一丝血迹便从嘴角滑落,很快,萧炼的眼角c耳洞也都开始涌出细细的血丝。 “” 萧炼伸出手,扶住树干,过了一会,总算是觉得好了些,便有些艰难的擦掉血丝,慢慢的俯下身,把落在枯叶间的储物袋给捡了起来。 他细心拍掉袋子表面的灰尘,将它放在怀中。只等夏泠回返,便将储物袋交给她。 ——那位仙子,好心出手相助,这是她应该得到的。 周围十分寂静,把周波的储物袋收好之后,萧炼便镇定的开始——收尸。 他背着那口巨大的棺材,先是走到斧正的身边。 这名金丹修士,体格分外庞大,即是死了,也压在一片残骸之中,十分显眼。 萧炼俯下身,将他的储物袋取下,与周波的储物袋系在一起,打算等夏泠回来一并给她。 接着他身上的锁链忽然滑动,发出‘哗哗’地声响,他站着没动,但他身后那口棺材,却仿佛闻到了血食味的猛兽,如有意识一般,自己颤动起来。 砰! 锁链慢慢延长,直至约数十米处,那口棺材猛然跳下萧炼的脊背,竖立着往地面一戳,几声沉闷的响动后,便掀开了棺材盖。 只见这仅有五尺六寸的棺木之中,竟已经堆叠着,密密麻麻的趴满了人。 最底下的已经是白骨,稍微上面一点还残留些皮肉,最上层的人栩栩如生,衣着与萧炼类似,竟也是盘棺洞的背棺奴! 萧炼神情平静,捡起地上的死尸,还将他抖了一下,随后他把斧正往棺里一扔。 棺木如黑洞,明明已经塞了如此之多的尸体,却还是将斧正给吞了进去! 接着,萧炼便在密林中,走走停停。 他走得很慢,筛选得异常细致,无一遗漏,将所有倒毙于地的修士,统统扔进了棺木之中。 等附近都搜寻完毕,萧炼背上棺木,跑了起来。 他身如鬼魅,速度慢慢加快,最后竟堪比修士驭风而行。 萧炼目标明确,只是偶尔停下确认方位,便会继续狂奔。 最终,他远远的望见了一棵被拦腰撞断的桦木,随后萧炼停下了脚步。 他慢慢的走过去,并没有刻意掩盖脚步声,踩碎枯枝时的细微声响,蓦然将倚靠在树下的一名修士惊起。 这是名垂死的修士。 一道贯穿伤,洞穿了他的胸口,将他的胸骨都打得碎裂,但他居然没有死去,虽奄奄一息,但惊觉来人,立刻便露出了狠厉的目光。 “是你” 修士发出极为沙哑的声音。 萧炼对他颔首。 西老 他回忆了一下这名修士的称呼。他的同伴,似乎是这样叫他的。 又见西老一幅目眦欲裂的样子,萧炼脚步微顿。 “你究竟是何人,”西老色厉内荏,“为何c闭口不语” 萧炼摸了摸脖颈。 锁喉痕依然横亘在那里。 这道锁喉痕,贯穿了他整个喉咙,外部看来它只是一道横向的疤,但实际上,皮肉内里,还有一道,呈十字状,将他的喉咙锁得死死地。 只要他想开口,喉间便会灼痛不已。 这不是旁人的手笔,正是萧家家主给他打上的桎楛。 西老睁着眼睛看了他一会,突然喷出血沫,竟笑起来:“原来c如此哈哈哈,你c咳咳,竟是这样的东西!” “难怪c难怪,”他仿佛领悟了什么,神情狂乱,“也对,我终于了悟,那女修究竟是何人了!难怪c难怪!若是她的话,你这般凶物,也是要驯服的” 话未说完,他突然喷出一口血,血液化为利刃,朝着萧炼疾射而去。 萧炼早就防备着,连忙躲闪,但还是被击中了肩膀,他撑住脚步,连连退后,终于站稳之后,萧炼抬起头,便迎上西老愤恨的目光。 随后这光芒渐渐暗淡,垂死一击的反扑,没能击杀了萧炼,这位金丹修士,也已撑不下去了。 萧炼又观察了一会,见西老确实已经无力反抗,他取下棺木,对准了西老。 修士那浑浊的眼中,出现了惊恐c愤恨c绝望c哀求种种情绪,犹如混合的油彩。 “救c救” 他终于对这曾经根本瞧不上眼的凡人开口,舍下一切尊严脸面,徒劳的哀求生机:“别c别杀我我的,宝贝全都” 啪。 棺木合拢了。 萧炼抚着棺木,慢慢的,他收紧手指。 他的眼底仿佛蔓延起惊天的戾气,以至于附近的高枝上陡然惊起几只夜枭,桀桀地尖叫着飞远了。 ‘一百多个炼尸奴。’ ‘二十九具修士的尸体。’ ‘一个活着的金丹修士’ 他抚摸着棺木:‘这一次’ 啪嗒。 他怀中的一串储物袋掉了出来。 萧炼一惊,他连忙将储物袋捡起来,再抬头时,眼底的戾气已然消散。 他捏着这串储物袋,怔怔然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棺木背上,想循着来时的路回返。 但才跑了一小段路,萧炼停下脚步,踌躇片刻,他将储物袋取出,四下里搜寻一会,便将它们挂在一根显眼的树枝上。 他盯着这储物袋,半晌,躬身往一侧的灌木中退去c蹲下。将气息收敛。 他专心致志,不大一会,萧炼的气息竟慢慢的消失了。呼吸渐渐停止,就连体温也开始降低,又过了一会,除了一双眼睛还在动,他几乎就成了一块石头,毫无破绽的容入环境之中。 他就这样潜伏着,目光直直盯在那串挂于枝头的储物袋。 一刻钟 两刻钟。 忽而,萧炼连眼眸都垂了下去,移开了目光。 接着,便见一道纤细身影,从半空翩然落下。在挂着储物袋的树枝下伫立,疑惑的左右观望之后: “萧道友?” 萧炼听见她唤道,如飞花碎玉,动听至极。他心底一颤,似有细小的丝绒,在他的耳中勾挠着。 随后他听见树枝晃动的声音,应是储物袋被取下来了。 萧炼忍耐着,棺中已收了足够多的尸体,瘴气几乎要溢出,在这紧要关头,他绝不能再现身人前。 然而心底,却有些别样的乱流。 ‘天黑夜险。’ ‘我送你下山吧。’ 在修士的眼中,凡人命一贯不值钱,魔门尤其如此。 而他萧炼,此刻不过是盘棺洞的背棺奴,比那凡人还要不如,是腌臜c低贱,如臭虫一样的存在。 然而,他这样一条微不足道c犹如草芥的性命,却是被那名仙子惦记着,在了结事端之后,真的循着气息找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十一 夏泠有些疑惑。 她能感觉到,萧炼就在附近,若是仔细筛过去,也能确定他的具体位置,但她弄不明白,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是怎么做到,让自己与周遭环境完美融于一体的? 因为功法的缘故,夏泠的神识是内敛的,她用来探查外界的,是‘感知’。 若是她全力施为,以她为圆心,大约半径二十里左右的区域内,每一点细微的动静c气流的脉向c灵气的蒸腾都能被她清晰的捕捉。 “” 夏泠沉吟片刻,终究是没去点破,只是道:“破望山脉修士相争,处处危险道友请谨慎行事。” 又拎起储物袋:“这是道友为我讨来的吗?” 夏泠微微一笑:“多谢。” 夏泠在对着空气说话时,萧炼终是没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他便又蓦然低下头,害怕自己过于灼热的目光,会引起她的注意。 然而手却紧紧的蜷住了。 萧炼神情惊痛。 ——刚才那一瞥,虽然月昏天暗,但他看得很清楚,少女身上带着伤。 并不是原先那道伤口,而是新伤! 时间太短,萧炼也没怎么看清楚,只看见一些焦黑的痕迹,遍布在她裸一露出的皮肤上,像是烧伤,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把她的皮肤都豁开,细细密密地。 “那么,我就告辞了。”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时,萧炼感到一阵轻风扑面,随后是树枝轻晃的响动,他连忙抬头,便见少女对着黑暗中轻轻颔首,而后不再犹豫,驾上灵光,翩若惊鸿,直入天幕。 只是瞬间,便已驰向千米之外。 天已微明,一线微光穿透夜幕,如金箔般,细密的洒在天地交接之一线。 或许是夜色褪去,光明重临,破望山脉竟有些安静,夏泠飞了一段路,没再撞见打劫现场了。 她盘旋了一会,便寻到一处山泉眼,按下云头,停在水潭边。 “哎” 夏泠撕开手臂上焦黑的皮,看自己血糊糊的模样,感觉有点疼。 她撕了一会,估摸着身上的焦皮都弄下来了,便丢了几颗养元丹进潭水里,而后走入潭中泡着。 “嘶——” 丹药迅速发挥药力,夏泠这下不仅是疼,伤口迅速新生起皮肤,那滋味,比被一百只毒蚊叮咬还要痒了。 她这一身伤,都是在蒋立那得来的。 ‘前辈若不肯放我,此时杀了我固然痛快,可前辈难道就不怕吗!’ 夏泠鞠了捧水,泼到脸上。 怕当然是不怕的。 但顾虑却有一点。毕竟这次极乐宗有不少弟子来参加,她早晚要与宗门弟子汇合,首阳宗的人找她麻烦,夏泠不惧;就怕对方迁怒普通弟子。 正是这一瞬的犹豫,令蒋立抢到了先机。朝她甩出了一张威力巨大的符箓。 那道符箓应当是他宗门长辈,交予他保命的底牌,其威力竟比天霄宗那名化神剑修的剑光更可怕。引动之后,夏泠只觉一团火光扑面,其燃烧之迅速c范围之精准,居然令她避无可避。 她当即将所有灵力外放,在体表形成一层‘膜’,试图快速冲杀出去。 但那火焰却似有意识一般,随她舞动,如跗骨之蛆,夏泠本以为这次定要重伤,谁知她只是被烧了一c两秒,那火自己退去了。 “” 滴答。 一滴水珠落下,将少女的倒影惊碎。 夏泠面带疑色。 她从火焰中挣出来时,蒋立已经逃了,而那团将她烧伤的火,却仍在静静的烧着。 它焰心呈白色,这是火焰燃到极致c温度超过临界点的表现。 而它最外层的火焰,却是蓝色。 它就这样静静的悬着,把所有的热度都收敛在内,一丝也没有泄露,火焰边缘的轮廓,在不断变换,夏泠出于谨慎,向后退了一步时,它—— 那团火焰— 竟然也随之,追逐而来。 待夏泠停下,它便又静止不动。 简直就像一个,亦步亦趋,跟着她而走动的人。 咕。 水面冒出一个气泡。 夏泠将头发拨开,让脖颈后的伤口也充分接触水面,心中仔细思索着。 那蒋立,称自己的宗门为‘首阳宗’。 从名字上来看,这应该是个与火有关的门派,那蒋立扔出的火符也证明了这一点,那团诡异的火焰,难道会是他那位师父—— 夏泠正在回忆蒋立挂在嘴上的师父是什么名字,突然间耳中听到一声细小的裂帛声。 她忽觉有异,低头一看,便见潭面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一会,一块碎布,打着转,被漩涡卷到了潭面上。 那白纱,那熟悉的模样——不正是她的里裙吗! 夏泠猛然起身,站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又赶紧坐回去,便见一片片白纱,打着卷不断浮起,碎得仿佛被刀子细细裁剪过一样凄惨。 “啊呀。” 夏泠低叫一声,伸手捞起一片布,刚捏在手心,还没来及得仔细看一眼,她忽然神情一凛。猛然将那布片,又扔了出去。 她的手劲甚至带起了风,但那片碎布,却仍是软软的飘着,慢慢落在潭面。 随后,一丝浅白的火星,在夏泠微怔的目光之中,悄然的飘起。 夏泠神情微惊。 ——先前,她在与那团火对峙片刻之后,那蓝白异火突然朝她扑来,却又在将将接近时,猛然散开成千万朵。 火星细碎,浮于虚空,跃跃欲动,犹如散开的花瓣,又如振翅的幻蝶。 成百c成千c上万围绕着她流转飞舞。犹如一道光流。 她本以为这是如同炼剑成丝一样的攻击手段,但火星迟迟不攻来,夏泠不欲纠缠,便猛然飞起。试图用遁法甩掉它们。 蓬! 又一簇火星,从白纱碎布上腾起。 夏泠从回忆中醒神,便见不断有火星从她的里裙碎布上腾起,而后彻底消散成纯粹的灵气。不大一会,这水潭边,竟然被蒸腾得雾气腾腾。 难道,在第一次被这异火包围时,这些火星,便藏入了她的裙中? 如此天衣无缝!若非碰了潭水,夏泠还不知自己身上搭载了这些“乘客”。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里裙会碎成那样了,那些纯白火焰,本质也是灵气,她里裙的材料虽然能容纳灵气,但过量了,终究是会撑碎的 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眼看火焰就要全部消失,夏泠顾不得会被烧伤,径直握住一束,却见那缕火焰一入她手,便猛然散作一团灵气。 热量蒸腾起的雾气被风携裹,朝夏泠扑面而来,忽地,夏泠的耳朵一抖。目露诧异。 就在刚才,那雾气蔓过她脸颊的一瞬,她感到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擦着她的耳朵滚过,仿佛是刻意引逗她一般,往她耳尖轻轻一吹: ‘呼——’ 首阳宗。 御困峰峰顶。 连绵的宫殿式建筑群中,一座广阔的大殿里,一名筑基修士,正小心的为一排铜灯点上火星。 在他前方,有无数的火星。 这些火星在大殿中游离c悬浮皆为白芯蓝焰的极温之火。 筑基修士点上了铜灯,正准备退出去,便见满殿的火星似有意识一般,齐齐分开,他一惊,手中的铜杆啪地掉落,随后整个人趴在地上,惶恐道:“活油库扫香人王川,拜见峰主!” 便见一名男子,无声的踏入这殿中,满室的火星纷纷避让开。在男子走过之后,复又聚拢。 “起来吧。” 男子温声道。 筑基修士却似受了惊吓,浑身颤抖起来,连声音都不稳了:“谢c谢峰主!” 刚一说完,他便目露惊恐,似是对自己的那点口吃骇怕不已,抬首绝望的朝男子看来:“峰c峰主饶命我” “嗯。” 男子却是看也未看一眼。 筑基修士声音一止,目露惊愕。 他惶惶然的瞧着男子不断的招引来火星,仔细审视一番却又放走,表情既惊且疑。 这满殿的火,皆为极温之火,能烧却天下一切有形之物,威力堪比天火。 并且,每一朵,都能幻化施展,与这御困峰之主,施于体内的蛊母之火相呼应,在他需要的时候,成为类似他分一身一般的存在。 火即他的耳目,即他的肢体。 片刻,男子稍稍展眉,将一朵火星托在手指上:“原来是立儿的引火符碎了。” 他托着那火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十分温和,无意瞥见的王川却瑟瑟地发抖不已。 又问王川:“立儿现在何处?” 筑基修士立刻重新趴下,汗涔涔的将‘立儿’这称呼筛一下,并与峰主的三弟子蒋立对上了号,连忙道:“三少他在您闭关之时,已经携黑甲卫出宗,参加此次的堕月盟会了。” “如今c如今应当是在,破望山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十二 密林水潭中,夏泠又捉了几朵火星,皆无所获。只得放弃。 那似有似乎的呵气声,绝非她的幻觉。现在想来,这些火星委实古怪,简直像是被哪个修为远超于她的修士,在远远操控着一样。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也没没用了。 夏泠看着随火焰一起化为灵子的碎布们,惆怅的捏紧了两个储物袋。 一个是她自己的,里面只有盟会符令,几瓶丹药,本来还应该有照明珠c蒲团之类的,但被她遗落在石室里了。 一个则是那药鼎宗弟子的。 她向内探索,除了先前放进去那堆散修们的储物袋,还有一团乱糟糟的草药等物什,出现在她的感知之中。 忽然夏泠一怔,口中轻轻的:“咦?” 她把储物袋中的灵石药草等杂物拨到一边,渐渐地,一个大致有数米的物什露出的轮廓。 或许是她翻拣的动作刺激了对方,那物轻轻的蜷了一下。还发出了一声呻一吟。 夏泠一惊,连忙将它扔了出来。 只听噗通一声,水面微晃,夏泠退开一点,便见水潭边上,一个半人半蛛的生物,从储物袋里滚了出来。 它趴在水边,似痛苦的低吟着,好一会才慢慢展开紧紧蜷在一起的身体。 它的上半身与人几乎一致,下半身却是蜘蛛腹,八条腿张开后足有牛犊大小,过了一会,它似是从晕眩之中恢复了些,抬头瞧见苏萌,这生物一惊,而后居然还算镇定的开口,吐出了清晰的人语:“五铢巢巢蛛,拜见仙家。” 她的声音十分清脆,夏泠这才认出,这位的性别原是女子。 见她明明害怕得八条腿都在发颤,但努力保持着镇定的仪态,夏泠放轻声音:“你是何物?为何在这储物袋中。” “仙家明鉴,”蛛母低下头去,“奴是药鼎宗的织巢蛛母,虽还未配公,但已有织巢之力。” 夏泠:“” 蛛母? 这个名字,让夏泠浮现起一些零碎的记忆。 眼前这名生物,虽有着迥异于人的外形,若是在凡人眼中,定要被当成妖怪。 但在夏泠看来,她气息微弱,空有个还算庞大的身躯,但一点修为也没有。若是撇开外形,她与凡人没有区别。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种生物,似是被叫做蛛奴。 是与鲛人c羽人等类一样的生物,生活在小千界之中。有些宗门若捕捉到界门,将小千界纳入自身的势力范畴,此类异人便会被捕捉c奴役。他们的智慧与人无异,且有凡人不具的种族天赋。 夏泠记得当初阅读这些概要时,玉简对其的定义,是:奴隶。 许是她沉默得有些久,那蛛奴少女瑟瑟地发着抖,将身躯蜷起,努力的压低身体,就差趴在地上了。 夏泠放柔了声音:“听你的意思,你会织东西?” 蜘母看了夏泠一眼,那目光里有些许惊讶,又很快低下头去,恭敬地:“是。今岁阁的霞光披织,便c便是出自奴同族之手。奴虽不敢比霞光织,但c但产出的织物,也算尚可。” 她讲得磕磕绊绊,显然是担心一个说不好触怒了夏泠。 “那可真是太好了。” 夏泠轻声道:“能请你替我做件衣裳吗?” 见她开口指派任务,这蛛奴少女居然振奋了许多,她露出些许安心的神情,恭敬道:“还请仙家稍候。” 接着她退到一边,把身躯盘起来,抬起两支前肢,互相交叠摩擦,不一会,触肢的顶点便开始分泌出粘液,一遇风便凝固,变成一道道美丽坚韧的蛛丝。 从头到尾,这名蛛奴少女,都没问起过前主药鼎宗弟子一点。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被当成物品,粗暴的塞入储物袋中,靠着蛛奴本身那点强韧的生命力,不食不息,在只能装死物的空间里苦挨,辗转于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主人之间。 反正,只要是修士,都能轻易碾死他们,都是他们需要服务的对象。 两炷香后,夏泠的新衣服就做好了。 没有任何附加的效果,仅仅是能蔽体的衣服,但蛛奴少女的手艺极好,并细心的缝制了贴身内衣,夏泠蒸掉身上的水,穿上这套织衣,只觉质地异常的轻盈,像是拢了一层白雾在周身。 待她整理完毕,蛛奴又恭敬的奉上一双真丝软底鞋。 “谢谢,”夏泠道,“不过我以赤足助修行,要耽却你的美意了。” 又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蛛奴少女有些惶恐:“自c自是听候您的差遣” 夏泠没多说什么,只是温声道:“如此甚好。” 她没再做什么让这少女惶然不安的举动,也没有把她再塞回储物袋,只是道:“你织的衣裳很好,若是得闲,也为自己织一套吧。” 又将一枚养元丹给她:“此物可治疗你身上暗伤。” 接着便避到一边,开始联络——储温。 一夜过去,便是那天霄宗修士再怎么不依不饶,储温也该摆脱对方了。 夏泠将传影诀引动,便开始等待,但左等右等不见储温回应,等日光已蔓上草叶,空气微微升温之际,夏泠忽觉两道熟悉的遁诀,正在向她靠近。 接着她听见一声犹豫的:“神女?” 夏泠面上淡淡,心中却有些惊讶。 只见半空灵光盘旋,似是已确认目标,迫不及待的降下。 待烟尘静,只见两名着绣金法袍的年轻修士,朝夏泠疾步走来。待稍稍靠近,两人面上露出怔忡的神情来,还是夏泠先打招呼:“二位是同门?” 她在对方来时便发觉了——他们所使用的遁法,是极乐宗的踏影诀。 领先的修士一惊,总算是醒过神来,他连忙一掀袍角,单膝跪下。 另一名修士也随之回神,也赶紧跟着跪下: “极乐宗照玉峰,封回雪。” “旋令峰,姬莫欲。” “拜见神女。” 他们这一跪,跪得干脆,倒把夏泠吓了一跳。 她在宗门时,常年待在脉月峰专心修炼,虽然知道自己在宗内的地位有点特殊,但往常接触的大多是掌教c峰主c宗主等。 这两位同门,观其修为,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圆满,年龄都不大,能在这破望山脉冲杀,至少也是内门精英了。 因为惊讶,夏泠慢了一秒,才连忙道:“二位同门请起。” “谢神女慈恩。” 封回雪道,而后才站起来。 日光穿透林叶,洒下点点金箔,潭水映照的波光,将这两名极乐宗弟子,映照得犹如九天神君。其风流之姿,便是在美人遍地的修真界,也有其突出的特点。 然而在服素衣的少女面前,则犹如萤火比之皓月。 只是数秒,封回雪便发现自己的目光,又不受控制的聚集到了神女的脸上,他面上竭力维持平静,心中却不可谓不震撼。 虽是极乐宗弟子,但他与姬莫欲,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如高崖之雪的神女,极乐宗弟子各有其美,但论起孰中第一,则定是这位极少露面的神女。 封回雪年少时还曾暗自不服过,此时一见,方知实至名归。 “二位同门无需多礼,”少女轻声道,“匆匆来此,可是遇到了麻烦?” 封回雪努力让声音不那么抖:“并不曾,只是我等接到神女传讯,特来迎神女。” “传讯?”她露出些疑惑的表情,“可我传影对象乃是储教习。” 这声‘储教习’,将封回雪那些或轻或飘的思绪,统统搅了个干净。 他苦笑一声:“储教习受伤过重,正在营地里休息。” 夏泠一惊:“受伤?” 难道是那天霄宗的化神修士,打伤了储温吗? “神女无需忧虑,”封回雪道,“储教习并无生命危险。只是被惩戒,不许他服丹药疗伤。” 见夏泠一脸惊疑,封回雪越发不知该如何启齿。 直到今早之前,封回雪这样的普通弟子,都对夏泠也参与了堕月盟会一事毫不知情。 昨夜寅时,储教习孤身返回驻营,其后不久,一直在闭关的宗主居然突然发来了一道传影。 封回雪听其所辖峰主的转述,才知昨夜神女与储教习双双遇险,且神女似负伤逃走,而储教习在她身边,却没能替她阻挡此劫。 宗主闭关时心有所惊,醒关才发觉神女已然奉老祖之命出宗。 封回雪听峰主所叙时,提起这段,神情尤自有些许惶然。想来当时宗主必是震怒不已。 而后宗主便以护持不利为罪,亲自降下化身,打了储教习整整三十二道雷鞭,直把他打成一个血人。又命所有在破望山脉的极乐宗弟子,全力搜寻,一定要将神女安全迎回。 封回雪之前觉得宗主未免太过严苛,神女到底是修士,受些伤也属正常。 但此刻,他凝视着日光之中,似蒙上一层轻纱的少女,忽然觉得,宗主会有如此爱护之心,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十三 宗主有令,夏泠无法,只得随封c莫二人离开破望山脉。 来时他二人为求仔细,舍了飞行法器,好低飞搜索,返程就没必要了。 封回雪放出一艘云舟。 这是他在战功堂拿到的,开动一次耗费灵石惊人,不过此刻他完全没考虑什么消耗,只觉得此舟颇有些简陋,忧心神女不喜。 “有劳。” 夏泠道谢之后,便携蛛奴少女上船,她一派平静,倒是让封c莫两人说不出话,只是偶尔惊异的瞧一眼这蛛奴。 此时天朗气清,云舟启动之后,速度极快,封回雪有意早日回去,全力开动,只见一道流光,倏地掠过破望山脉的上空。 夏泠站在船舷旁,见脚下青山茫茫,不大一会,一面布满闪烁符纹的光幕接面而来。 这是此次盟会,用于封锁破望山脉的阵幕,以免不相干的人卷入其中。 云舟‘嗖’地穿过,夏泠感觉皮肤似拂过一个微凉的东西,接着一片连绵的宫殿建筑群,便落入眼中。 破望山脉之外,放眼望去,地面有城池,空中有浮岛,还有一大片如镜的水域,其下似有水晶之宫。 但这一切,皆是近三个月内出现的。 夏泠稍稍抬眸,在她右侧大约三百里外,三座浮岛互相勾连,其上宫殿俨然,有修士驾鹤御剑,上下其中,云舟靠近时,护持大阵若隐若现。 “那处是御剑宫的驻地,”见夏泠看得久,封回雪主动道,“神女可是有法旨御下?” “只是随便看看。”夏泠道,“既是同门,封” 她沉默了一会,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封回雪则连忙道:“在下道号行元。” “行元不必如此拘谨,”夏泠道,“我亦是极乐宗弟子,平常待我即可。” 云舟经过御剑宫驻地,又向另一处宏伟的浮空宫殿群掠去。 是的,这些地上的c天上的c水里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修真宗门驻地。 原本,堕月秘境虽物产丰饶,但只是个上限仅能容元婴期修士的不完整小千界,然而它是少有的几个对全魔道宗门c世家c散修开放的秘境。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这堕月盟会,也成为各大门派借机展示自己的平台。 云舟忽地放缓速度,夏泠抬眸,便见迎面而来一片巍巍高台。 高台约数有十,以白玉为底,其上风景各自不同,皆有独到的秀丽之处,云雾环绕其中,仿若瑶池仙宫。 这便是极乐宗的驻地了。 封回雪径直飞向最高的玉台,云舟降下时,玉台上忽降下纷纷细雪,一名身披华袍的金丹修士,正站在殿前候着。 夏泠没见过此人,正在思索,修士已迎上前来:“神女可无恙否?我乃毓秀堂汤勿,忝为掌事,神女若有何事,尽可吩咐。” “原是汤掌事。”夏泠朝他颔首。 她没见过这位修士,且对方只有金丹修为,但大宗门内,总有一类人,修为不算高,可擅长处理事务,往往会作为宗门的中低层管理人员,不可小觑。 汤勿将夏泠迎进殿中,空旷的大殿十分安静,他奉上灵茶,禀告道:“还请神女稍待,我去将这两位师弟的任务销了。” “岂敢耽误正事,”夏泠道,“几位请。” 汤勿又再三告罪,才领着封c莫两人转入别殿。 一进入偏殿,汤勿便激活了阵法,而后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封回雪。 封回雪被看得莫名,便道:“汤师兄,为何这样看我?” 他与汤勿乃是熟识,虽是毓秀堂掌事,但汤勿原是与封回雪同出于照玉峰。 见汤勿不答,封回雪又追问道:“峰主呢?怎是汤师兄来操持事物?” “峰主闭关了。” “什么?” 封回雪吃惊道:“为何会在此时闭关” 他还没说完,便见汤勿又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他。 而后恨铁不成钢一般:“唉,师弟,你c你可真是!” 峰主为什么闭关?当然是不想牵扯进宗主跟老祖之间的暗斗啊! 如今极乐宗内,对于神女的修行c起居等一应安排,早已经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派。 一派以老祖为首,欲要神女早日出宗历练,与之相对,则是宗主,恨不得将神女当眼珠子看护,这次堕月盟会,也是老祖趁宗主闭关,特准了神女出宗。 但谁知宗主竟心有所惊,提前出关了。 现在不仅是照玉峰的峰主,此次前来堕月盟会的长老c堂主,统统不约而同的闭关c感悟。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逮到。 于是汤勿区区一个毓秀堂掌事,竟不得不成了极乐宗这偌大驻地的临时负责人。 若此时没有旁人在场,汤勿想直接把封回雪给骂死。 这个蠢货啊,谁让他认真去找人了?若是神女此时仍旧在破望山脉,他们是越不过堕月盟会直接干涉的,到时候神女想怎么做都是她自己拿主意,老祖跟宗主都不会多言。 但封回雪这蠢蛋认真的找人,认真的把人给带回来了! 现在要他怎么办?汤勿都不想从这偏殿出去了。 “你有所不知,”汤勿强打起精神,“昨夜宗主降下化身,惊雷道道,今日晨光未亮,便有三十多个宗门发信函,相邀论道” 封回雪一脸莫名。 汤勿想骂他。 储温再怎么恶名远扬,也是实打实的元婴第一人,这样一位宗门骄子,却被宗主亲自施以雷鞭,神女去参加夺席之争时,又没蒙面,大凡修士,嗅觉何其敏锐,怕是已经隐约猜到了真相。 再过三天,破望山脉的争夺就要截止,接着便是确定入境次序的擂台赛,但若是神女在此的消息被确认了,那这堕月盟会也别想办了。 那些宗门定然会把他们的真传c精英,想着办法的往这塞。 堕月盟会,每隔二百年便有一次。 可极乐宗神女,全天下只有一位。 “峰主不堪其扰,”汤勿勉强把借口继续说下去,“遂闭关修行,令我理事” “师兄,”封回雪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这些宗门,莫不是冲着神女来的?” 汤勿一哽 “休要议论!”他低斥道。 见封回雪还是一脸莫名的样子,汤勿放缓了语气:“你莫要以为,此乃可以轻视之的小事。” 且不说宗主与老祖都盯着神女,若是有丁点闪失他们会被活撕了,这天下修士,可不是人人都习双修,也非人人都欲要子孙后代。 能够令天下宗门c世家c修士皆趋之若鹜,极乐宗神女c神子的意义,绝非一般。 但这话汤勿并不敢随便说出来,只是严厉道:“你若是不想继续参加堕月盟会,我这就着人将你送回宗门,你的入境符令便分发给别的同门吧!” 封回雪一凛。 “是我多嘴了。”他告饶,“还请掌事莫怪。” 汤勿表情稍舒,但仍是拿不定主意,擂赛还有三天,总不能这三天都拘着神女,可若是 他还在反复思量,忽觉阵法被触动。 汤勿一凛,连忙撤去阵法,便见夏泠推门而入,轻声道:“抱歉,汤掌事。我见你们久久未回,便寻了过来。” “岂敢,”汤勿连忙道,“是我等疏忽,竟让神女久等。” 又问:“神女可有吩咐?” 夏泠迟疑了一会。 “我想去探望储教习,”她询问道,“不知是否可行?” 汤勿一滞:“这” 见夏泠默然,汤勿咬牙道:“神女有旨,岂敢不从。这位师弟。” 他有心将封回雪摘出来,便叫住一直默然立于一侧的姬莫欲: “我便由你与神女引路吧。” 从破望山脉寻到夏泠开始,这位与封回雪同行的修士,便一直默默不言,如影子一般,跟随在几人身后,此时被推了个大麻烦,也没几分动容,沉静的:“好。” “神女,”他以袖引路,“请。” “那便告辞了。” 夏泠与封c汤两人作别,封回雪欲开口,然而汤勿将他往后一撞,恭敬地:“若有其他吩咐,汤勿随时恭聆。” 此时姬莫欲已行至殿门,夏泠无视了封回雪与汤勿之间诡异的暗流,礼貌的颔首,便跟上他的脚步。 她跨出殿门,接着把门原样合上。 啪。 轻微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光线穿过镂空的金属雕花,射下道道金芒。 “这位同门,”夏泠问,“如何称呼?” “朔之。” 行至大殿外,姬莫欲道:“我无飞行法器。” “无妨。”夏泠道,“我也没有。” 谈话又止,寂静之中,唯有两人行走间衣袂摩擦的簌簌之声。 玉台上仍在下雪,夏泠走入雪道,忽听身边一声轻笑。 她讶然侧眸,便见姬莫欲眉目舒展,唇角微弯。 这笑容稍纵即逝,很快,姬莫欲便又一幅沉静之相。 “朔之。” 夏泠不得不道:“我很可怕吗?” 汤勿那对她犹如避瘟神一样的态度,夏泠是能感觉出来的。而现在,这位朔之同门也一路默然不语,连笑容都很快收起,夏泠不由有此一问。 便见姬莫欲微微凝眸。 雪停驻于他的眉目,他一眨眼,细雪便簌簌落下。 “不可怕。” 夏泠又道:“那为何朔之欲笑又止?” 她才说完,便见这位修士忽又展颜。 这一次他的笑容舒展,并逐渐温润成柔和的神色。 “您便如细雪,”姬莫欲收起笑容,轻声道,“我只是怕,若我笑得开怀,便会将您吹走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十四 细雪? 夏泠微怔,丰容台的雪花恰好落入她的发丝间,冰凉凉地。 “谢谢。” 她轻声道,声音微顿,又加了一句:“朔之也容光如月,湛然清尘。” 把这句礼貌的赞美慢慢说完,夏泠便不想再继续废话下去,赶紧道:“朔之,你知道储教习现在何处吗?” 姬莫欲轻声道:“储教习,如今在乞凉殿。” 乞凉殿? 夏泠思索片刻,没在记忆里翻出这个位置,只好道:“我并不知乞凉殿在何处,劳烦朔之替我引路吧” 姬莫欲却露出些犹豫的神情。 “神女,要去乞凉殿,必须先去第三台,拿到入阵符才行。只是” 夏泠不明所以:“只是?” 过了片刻,姬莫欲轻叹一声:“没什么神女请随我来。” 只是——第三台,人,太多。 极乐宗的驻营占地极为广阔,玉台相连,构建成一个悬浮于空中的宫殿建筑群,而第三台便是处理俗务的尚事台。 夏泠到了第三台,才知道为什么姬莫欲那般犹豫。她驾着风诀,虚虚悬于半空,只见云雾间一座广阔玉台,其上斗拱飞廊,其下玉阶九十条,处处都有人。 “这——” 夏泠惊讶道:“怎么这么多人?” “这是别的门派来拜访我宗的使者们,”姬莫欲示意夏泠去看玉台边专门留给云舟停靠的云景,“原先也不是很多,但最近尤为忙碌,特别是” 特别是昨夜宗主降下化身之后。 这句话姬莫欲没说出来。 夏泠还不知道宗主降下化身的事,她顺着姬莫欲的视线看去,只见玉台边缘,停泊着大大小小二十几艘飞行载具。 大者如云舟,小者如飞梭都有,把尚事台围了个彻底。 夏泠看了一会,只见人来人往,而尚事台的当值日弟子不过数十人,全都在忙碌的跑来跑去。 原本当值弟子不该这么少,但一来峰主c堂主们纷纷闭关,普通弟子则大多被派遣到破望山脉寻人,还未回返;二来处理俗务的机构都是事情最多的,要占用大量的修行时间,是以虽然待遇不错,但并没有多少弟子愿意来这当差。 “既然事务繁忙,我也不便打扰,”夏泠见同门辛苦,便主动道,“等使者们离开,我再来咦?” 话未说完,夏泠忽然转了目光。 只见云雾之间,逶迤而来三艘云舟,皆外表奢华,最前方一艘云舟的船舷上,或站或趴,约有数十修士在栏杆旁探看云台,嬉戏笑闹。 云舟还未靠近,一名身披锦袍c腰带玄玉的金丹修士,便飞身从殿门内疾驰而出。 他恭声道:“可是衡夫人来访?” 领头的云舟上逶迤而出一行秀美的女修,簇拥着一名面容艳丽的女子,女子款款走到栏杆旁,只是俯视着尚事台上众人,并不说话。 一名侍女模样的人,则开口道:“柯掌事可好?我家夫人听闻昨夜贵宗有贵人至,特携门下弟子来拜。” 女子身后那群着华裳的女修们,也娇声道:“见过柯掌事。” “哎呀,柯掌事可是瘦了?” “我瞧着是呢,”一名女修以丝绢掩面,娇笑道,“上回还不曾这般清减。” “妹妹看得这般仔细,”另一名女修接话道,“莫不是心疼了?” 一边说着,她窃笑起来,其他女修也随之笑闹成一团,一片莺声燕语。一时间,尚事台仿佛并非修道宗门的驻地,而是某个贵女们游乐的花园。 “这是哪个宗门的使者?”夏泠远远瞧着女修们,轻声问身侧的姬莫欲,“她们似乎与尚事台的掌事很熟,可我从未见过。” 这些女修乘坐的云舟右侧,印刻着一个图腾,看着像是盛放的花,仔细看却会发现,那是两条互相咬着首尾c盘旋成一团的虫。 一般而言,这类印刻在云舟上的图腾,都是宗门的标识,夏泠并不认识这图腾,但总觉得有点眼熟。 夏泠不由多看了那图腾两眼,又仔细去看云舟上的女修,见那被簇拥在中间的衡夫人,只是筑基后期修为,其他人大多才刚筑基,气息虚浮。 “是来过几次,”姬莫欲道,“我也不太清楚,要召那掌事过来问话吗,神女。” 此时云舟已行驶至玉台前,缓缓降下了速度,一旦靠近,这三艘云舟就更显得体积庞大,尚事台附近早就停满了其他宗门的飞行器具,一时间竟没有空间容纳这云舟停靠。 “不了吧,”夏泠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柯掌事,”先前说话那名侍女又道,“今日的访客竟这般多吗?我瞧着竟已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呢。” “岂敢怠慢衡夫人,”而那金丹修士,则连忙道,“还请仙子稍候。” 接着他快步走到尚事台边用于控制阵法的石刻旁,在一圈大大小小的云舟c飞梭中环视片刻,做出了一个令夏泠吃惊的举动。 这位掌事沉吟片刻,启动法阵,将缀在右侧的几艘体积小巧的飞梭,给挤到一边,硬生生的清理了可以停靠的空间。 夏泠的声音倏然一止,惊愕的看着这掌事。 被阵法挤开的飞梭上,看着应该是个小门派的,周身灵光暗淡,舟上等候的掌舵弟子,也只是炼气期修为而已。 似是没料到尚事台会如此举动,那弟子一时间没来得及驾起舱,飞梭倾斜着,立刻往下坠去。 眼看它就要撞上玉台下方的禁制,夏泠丢下一句:“朔之稍等。”便飞身而下。 她速度极快,如一道流光,从那三艘大型云舟的上空掠过,落在那正要跌下的飞梭一侧,用手扶住栏杆,轻轻的一推,便见那艘数十米长的飞梭,立时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道友,”夏泠提醒舟上看得呆住的修士,“快启动阵法。” 舟上修士是名年轻女子,怔怔瞧着夏泠,被提醒了,才幡然惊觉,连忙道谢:“多c多谢前辈!” 又慌张道:“既然前辈宗门有要事,我等不便过多打扰,这就告辞了。” 说罢便调转方向,仿佛是被狗撵了一般,慌张的遁走。 “我c我也告辞了。” “前辈见谅。” 一时间,小宗门纷纷驾起法器,忙不迭的告辞离去,从他们那惊慌的态度来看,不难看出是被那柯掌事的做派惊到。不过片刻,便‘清理’出一大块空间。 夏泠:“” 她心中暗叹一声,降到玉阶之上,往云台看去,只见阶梯尽头,聚了一群修士,皆是刚从那三艘豪华云舟上走下来的,一群人远远瞧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笑话,看着她把飞梭扶起,指点着她笑说着。 “那女修是作甚,跑去与那小宗门弟子献殷勤吗?” “她怎么连法衣也没穿,还光着脚。” “看呀,她瞧过来了?哎可惜这云台上有禁制,用不了神识,倒是看不清相貌。” 夏泠:“” 尚事台上确实有限制神识的禁制,因为这是极乐宗驻地对外开放的门户,为彰显宗门威严特设下,来往的客人也无不知趣遵守。 但夏泠并不需要用神识来视物,这阵法对她影响有限,于是现在,她都不用细心感知,这私语声便直往她耳朵里钻——因为这些修士几乎都没用传音。而是如市井闲汉c闺阁女子般,窃笑低语。 “这便是贵宗的女弟子么?” 夏泠听见衡夫人与柯掌事笑道:“倒是心善呢。” 她声音柔柔细细,说话时还将绸扇轻抬,稍稍遮住脸,一派贵妇人之态。又打量夏泠:“瞧着还很年轻,修为倒是不浅。只是莽撞了些。” “夫人说得是,”柯掌事连忙应道,“有前辈在场,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辈出手。” 夏泠:“” 她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柯掌事,见他微躬着身与衡夫人说话,脸上的神情似不悦又似懊恼,一幅被小辈驳了脸面的模样。便知这人应该是真的不认识她。 这其实也很正常,她一向不在宗门里走动,修为不显,年龄也是实打实的年轻,这掌事一心认定她是个小辈,也是人之常情。 果然,下一刻,夏泠便听柯掌事稍稍提高了音量,对她斥道:“还不快过来!” 此言一出,原本静静悬在尚事台旁的姬莫欲,眉头当即便是一皱。 他诧异的瞧着柯掌事,连忙飞身而下,张口道:“柯掌事,这”位可是神女。 他还没说完,夏泠踩着玉阶一跃而起,轻盈若一道细风,翩然落入玉台。 她截住姬莫欲的话:“掌事唤我何事?” 夏泠不打算在这亮出身份,一来她不想惹人注意,二来夏泠对这衡夫人一行人有点在意。总觉得她们那云舟的图腾有点怪。想再观察一番。 她一开口,姬莫欲便露出些许讶然的神情,但犹豫片刻,还是止住了话,默然立于她身侧,夏泠等了一会,却见那柯掌事,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微微瞠目,盯着她不说话。 夏泠后知后觉整个尚事台都安静了下来,包括那衡夫人一行,只是盯着她,不由轻声:“掌事?” 是她被认出来了吗? 夏泠思量着,也挺正常,毕竟她因为功法缘故,常年赤足,又封了视感,特征还是挺明显 接着她听见一声轻叹。 她侧过眼眸,便见衡夫人以扇遮面,双眸盯着她,那眼神十分复杂,似有毒嫉之色,见她看来,却微笑道:“这位仙子好生美貌。怕是瑶池仙姬,也不过如此了。” 夏泠:“” 夏泠:“皮相而已,夫人不必在意。” 此时柯掌事才惊醒一般,他看了看夏泠那明显没有任何灵气的丝衣,又在她的脸上流连片刻,有些惊疑不定:“你c你是哪峰的弟子?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我还未曾拜师,”夏泠道,“现在居住于一个小峰头,之前都在峰内修行,这次堕月盟会,长辈特许出来涨涨见识,掌事没见过我也正常。” 这话也不算说谎,夏泠目前确实还没拜师。脉月峰从体积上来,也确实是个小巧秀丽的山头。 “原来如此,”柯掌事恍然,“难怪c难怪要是我见过,我定然” 他说着又似痴了一般,目光黏在夏泠脸上。竟然连一旁的姬莫欲也没注意到了。 “掌事为何要将飞梭推下去,”夏泠道,“若是撞上禁止,岂不是白白毁去。” 柯掌事声音一止,他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收起表情,顺着夏泠所指远眺一眼,皱眉道:“问这个做什?那是飞梭星移门的。” 大凡宗门,其命名有所讲究,一般而言,最低者称‘洞’,其次乃‘门’,稍能入流,则可称‘派’,最大者,方可称‘宗’。 虽未明说,但这位柯掌事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个小门小派的飞梭,毁便毁了。 他才说完,衡夫人便轻叹一声,以扇掩面:“原来是我的不是,令这位仙子恼了。” 随衡夫人而来的女修们也陆陆续续的醒过神来,一名侍女模样的人急急道:“夫人何须叹气。” “你这女修,好不知礼。” 她神情似愤愤:“我家夫人特来拜访,让那小门派,挪个位置,又能怎样?你们掌事都还未发话,你还不依不饶起来。这便是你们极乐宗的待客之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十五 夏泠只是出于宗门荣誉感,隐晦地提醒这尚事台的掌事几句,没想到当事人的柯掌事没开口,那位衡夫人的侍女却跳出来,把她兜头骂了个懵。 “那星移门,不过是个人数不足百的小宗门,”侍女轻嗤道,“仙子为何要这般上赶着讨好,自降身份。” 等侍女说完,衡夫人才淡淡斥一句:“玉药,不许无礼。” 侍女立刻敛袖行礼:“玉药无状,请夫人恕罪。” 但趁躬身之际,隐晦的朝夏泠睨了一眼,尽显挑衅之色。 夏泠:“” “这位仙子也是好心,”衡夫人颇有宽容之意,“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候立在旁的柯掌事立即道:“夫人乃我极乐宗贵客,岂是一般使者可比。” 他显然是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的,可能还在心里怪夏泠不识趣,竟敢质疑他的决定,令他在人前跌相。 等恭维完衡夫人,便又转头对夏泠斥道:“你这” 他才起了个头,目光触及夏泠的脸,又软了语气:“你唉,罢了。” 柯烂介绍道:“这位是衡夫人,乃是首阳宗御反峰峰主之侣。” 并特意在‘首阳宗’三个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首阳宗? 夏泠讶然。 那不是她在破望山脉遇到的那个蒋立的宗门吗?正是他扔出来的那团极温之火,烧掉了夏泠仅剩的裙子。 她不由去看衡夫人的云舟。图腾仍是那首位相连c纠缠成团,仿若盛开的虫子。与首阳宗的宗门标识——阳火,截然不同。 “夫人见谅,”夏泠道,“夫人云舟上的标识,与我在首阳弟子法袍上所见相去甚远,一时间竟没认出” 她本只是随口解释一句,然而下一秒,衡夫人的侍女却高声道:“你这女修!你c你竟然如此羞辱我家夫人!” 簇拥在衡夫人身后,随她一起而来的修士们,也发出惊呼之声,一个个讶然的瞧着夏泠,仿佛她说了什么极为难听的话。 夏泠:(⊙v⊙)? 侍女仿佛气极:“柯掌事!” “我们夫人来这么几次,哪次不是给足了您脸面,从不敢对贵宗有丝毫不敬,这般容忍,贵宗就得寸进尺,坐看宗门弟子将我们夫人折辱一番吗?” “这” 柯掌事语塞片刻,心中权衡,到底是不敢得罪衡夫人,便冷下脸,对夏泠斥道:“你可听见了?在这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呢,还不快给衡夫人赔礼谢罪!” 他才说完,便迎上少女的目光。 那双眸似在看他,又似聚焦涣散,没有任何东西,不知为何,柯烂居然心头一颤。 过了片刻,夏泠才轻声道:“柯掌事,我只是实言所见而已。” 夏泠静静的‘看’这侍女——炼气后期,连筑基修为都没有。 极乐宗的掌事,地位虽不如堂主c峰主尊崇,但也管理着一脉峰头的大小事务,且修为必然得是金丹期。 对内,他们支持着宗门的运转;对外,他们的言行举止,就代表着极乐宗的脸面。是能上贡献堂c有资格在法衣上铭大日追身极乐图的中坚力量。 而这位柯掌事,管理着第三台尚事台,本该做到不卑不亢,但为了谄媚这位衡夫人,先是将来访的小宗门飞梭推下云台,粗鲁无礼,尽失风度;现在又被对方的侍女,一个炼气士指着鼻子训斥,犹如训斥家奴一般,也不敢反驳一言。 他法袍上以金线细细绣上c展翅击天的极乐神鸟,也在他的弯腰之中,被褶皱折翅。 “柯掌事,”夏泠平静道,“你是尚事台掌事,极乐宗的金丹真人,且不说这位衡夫人,不过是一筑基修士。便是她夫君亲至,也不至于要你唯唯称是,伏小做低。” “大胆!”侍女一脸恼怒,“你你的意思是,我家夫人,不值得极乐宗以礼相待?” 夏泠并不理会她,亦不打算继续看这闹剧,心中轻叹一声,打算离开。 一来,这衡夫人确实是客;二来她也不愿在外人面前跟同门吵闹,于是只是记下了这位柯掌事的腰牌铭,打算等人走了,再来解决。 只是她想给柯掌事留一分颜面,别人却不想放她走。 “慢着。” 夏泠才捏起法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修,从衡夫人身后越众而出。 这女修是衡夫人所带来的随行中的一人,她走出队列之后,先是对着衡夫人行了一礼:“夫人见谅。” 接着慢条斯理地对夏泠道:“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修真界,不讲尊卑,容一个小小弟子,在大人们面前放肆。” 一阵风吹过来,女修抬手将发丝别回耳后,继续道:“——‘不过是一筑基修士’。” 她模仿着夏泠的语气:“你好大口气,观你年龄,十六c七岁而已,修道才这点年头,竟如此张狂。” “既然如此,”女修抬起手,一截似蛇一般摆动的白纱,忽然缠上她的手臂,“你可敢与我一战?” “合欢宫辟水殿弟子林丛,”女修傲然道,“三十招内,你能伤到我,就算你赢。” 说完之后,林丛便带了些许得意,气定神闲的觑着夏泠。 此番跳出来挑衅,林丛是计划好了的。 她已经筑基,而且有新入手的法宝缠雀翎。 而她挑的对手—— 林丛看向少女,目光触及她的面容,心底便涌起些微的妒意。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原本以为衡夫人已是罕见的美人,在这少女面前一比,简直如地上的泥。 但很显然,这名少女,只有十五c六岁。 她修为不显,但年龄却瞒不住,再怎么得天独厚的天才,也不能在区区十几年修炼有成。因此林丛心底十分有把握,见少女沉默,林丛娇声道:“怎么,怕了吗?” “若你以跪礼对衡夫人赔礼道歉,”林丛道,“我也不是不能收手” “你们是合欢宫的人?” 林丛声音一止,便见那名少女,直直的‘看’着她,目光若有实质般的冷意。 夏泠语气惊怒:“谁允许你们来的?” 合欢宫! 她心底似掀起惊涛。 竟然是合欢宫! 她早该想到,那个宛如旋转盛放的花朵一样的图案那哪是什么花啊,是大名鼎鼎的合欢蛊食虫! 既以‘合欢’为名,这宗门自然修的是双修之术,但同是双修,不同派系却是天壤之别。 夏泠对双修并无偏见。佛门有男女同修的欢喜禅,道门有阴阳之气相交的无漏真仙,这二者都是能证大道的正途。 但合欢宫的双修之术,并非其中任何一种。 而是与血食c炼魂并列的三大邪道之一:采补! 夏泠总算明白为什么那衡夫人自称首阳宗峰主之侣,但却不能坐首阳宗的云舟,合欢宫曾被围剿过一次,但几十年前又重新出现,并频频向各大宗门赠送弟子,作为高阶修士的侍妾炉鼎。 这种邪道宗门,竟然以贵客身份上门,听那侍女的意思,来了还不止一次定然是极乐宗内,至少是峰主这一地位的修士,允许了她们过来! 夏泠质问柯掌事:“是哪位峰主?” 与此同时,林丛总算是回过神,见夏泠竟然无视了她,不由怒道:“站住——” 她还未说完,忽然觉一道风拂面而来。 “小心!” 衡夫人惊呼道。林丛一怔,紧接着,她只觉一股巨力,猛然击中她的胸口。 “唔——噗!” 女修蓦然瞪大眼睛,身躯被击得飞起,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只见林丛擒在身前的缠雀翎,那柔韧的丝质法器,竟像是齑粉一样化开。 而她自己,则重重摔落在地,噗地一声,喷出的鲜血,在玉台上划出一道弧。 “——” 林丛双眸圆睁,喉咙间发出赫赫地气音,难以置信的瞧着前方。 便见那绝美的少女,平静的收回手,仿佛刚才,她只是抬手拂去一片落叶。 “三十招内,若能伤到你,就算我赢,”她平静道,“这是你说的。” 接着她以手为引,直指向玉台之外:“夫人,我非是要与你为难,只是宗门内事务繁多,贵宗弟子亦已落败,就请诸位,立刻离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十六 尚事台一时死寂。 “噗哇——” 林丛又呕出一口血,合欢宫人才惊呼着将她扶起,侍女脸色煞白,抖抖索索地指着夏泠:“你c你——” 夏泠没理她,对衡夫人道:“夫人,我极乐宗广交天下修士,但并不代表,能容许一个邪道宗门的炼气弟子,三番五次在我宗的尚事台上撒野。” “你说什么?”侍女颤声道,“我们可是你宗的贵客——” “贵客?” 夏泠似笑非笑,她轻弹手指,一道凌冽灵光,蓦然朝侍女袭去。 侍女与衡夫人站得极近,危急关头,衡夫人脸色剧变,想也不想,便旋身滑开,然灵光倏然转了个弯,蓦然击穿了她的肩骨。 “啊——” 衡夫人惊叫一声,灵光去势不停,挟裹着血色,又击中了侍女的胸口。 场中之人,无不听见一声闷响,犹如铁锤敲击在木头上,沉闷且震撼,接着侍女身体竟被冲击得凌空起飞,她浑身上下佩戴的法器逐一发出亮光,但完全抵挡不住,顷刻间,灵光重重冲击在她胸上,只见侍女的胸骨,根根断裂凹陷,‘噗’地一声,她扑倒在地,毫无动静。 鲜血如泉涌,顷刻间将玉台洒满,合欢宫女修惊呼着:“夫人!” “夫人怎样了?” 有人去探侍女的鼻息,惊道:“玉药死了!” 这一下可谓炸了锅,合欢宫的修士们纷纷退开,如避蛇蝎一样,躲避地上的尸体,衡夫人捂着肩,惊慌道:“柯掌事救我!” 柯烂如梦初醒,只见他斥道:“住手!”接着擎出一个锤子模样的法器。 金丹期的威势一外放,最先受不了的是与夏泠站在一起的姬莫欲,只见他蓦然白了脸,但强撑着没推开,反而上前一步,试图阻拦在夏泠面前,口中道:“小心!” 而另一边,同样是筑基期,且根基虚浮的合欢宫女修们,状况却好些,显然是柯烂有意收敛,特意照顾了她们。 夏泠一把拉开姬莫欲,替他拂去威压:“朔之退下。” 接着含怒出手,一掌拍向柯烂。 她这掌用了三成真力,有心要给这柯掌事一个教训——同样是承受威压,他没顾虑着姬莫欲,反而细心考虑合欢宫的女修们! 要不是她在这里,姬莫欲轻则吐血,重则经脉受损,作为一台掌事,金丹前辈,竟如此不体恤同门后辈! 两股力量甫一接触,夏泠的灵光便直接穿透了罗天锤的防御,将这法宝一分为二,柯烂只觉胸口一阵闷痛,接着神识震荡,被反噬之力吞没,噗——地喷了一身的血。 他一脸震惊之色,似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夏泠又将他凌空提起,打算直接震断他手脚的经脉,便听大殿中一声:“不可——” 随后两名同为金丹期的修士,一前一后,疾射而出。 这二人一人矮胖,另一人看面相,已年过四旬,虽有金丹修为,但神色惶惶然,瞧着似是比柯烂还要不得用。 两人一现身,便连声道:“手下留情。” “这位” 矮胖的男修朝夏泠拱手:“同门?” 他亦不认得夏泠,但眼看同为金丹期的柯烂浑身冒血,便小心道:“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不知驾临尚事台,有何吩咐?” 他介绍自己:“我二乃尚事台副掌使革飞c宗振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另一名中年修士,则隐蔽地踩在尚事台大阵的阵眼上,小心地聚集着灵力。 “副掌使?”夏泠似笑非笑,“即是当值的掌使,为何一直避在内殿,此时才现身?” 革飞额上渗出点点汗珠,他赔笑道:“尚事台事物繁忙,还请见谅。” “事务繁忙?”夏泠道,“确是如此,可惜忙的不是正事——” 她还没说完,一道震雷之声,忽地传入耳中。 夏泠声音一止,与此同时,那两个副掌使,却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就连仍被悬在半空,浑身是血的柯烂,也浮现些许快意的表情。 再看合欢宫一行,各个仿佛劫后余生。一名女修捂住嘴,竟小声啜泣道:“太好了,是执法队——” 大凡宗门,必然有宗内法则,而维护这些法规法则的,就是宗门的执法队,各宗称呼不同,但总之就是这个职能。 极乐宗立派久远,宗门内这个峰的峰主内侄,那个长老的掌上明珠这样的高阶修士附庸多得如山如海,这些人有长辈撑腰,有时候肆意惹事,低阶弟子敢怒不敢言,一般没背景的掌事们也不想惹。 这时候就需要执法队出来料理他们了。 夏泠把所有人的表情环顾一圈,不由轻叹一声。 “拖延时间,等执法堂到,”夏泠语气淡淡的,“总算是还有点脑子。” 又看看血流不止的柯烂。 “说吧”她把柯烂丢到地上,“是哪一峰的?让你们这样小心翼翼,保着合欢宫的修士。” 合欢宫这种邪道,既然能三番五次c大摇大摆的来访,而尚事台的掌事c掌使,都心知肚明她们的来历,仍是奉为坐上之宾。刚才那侍女死前也说,是宗内有人邀请她们前来。 相邀论道是假,让她们趁堕月盟会,来送炉鼎是真。 夏泠现在就想知道是哪一峰的人干的。 天空中的雷声越来越近,革飞擦擦脸上的汗,腰板挺直了些,皮笑肉不笑道:“请恕我愚钝,不知您在说什么。” 而衡夫人则长舒一口,她显然也是认识这两名副掌使的,心有余悸道:“多谢副使相救。” 下一秒,雷光疾驰而来,极乐宗踏影诀特有的灵光迫近,而后便是扑面而来的威压。 接着一行大约十五人,从云头鱼贯而下,领头之人是位剑修,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匣中雷光跃动。为了避免被人记恨报复,执法堂弟子出任务的时候,都是以秘法模糊面容,但为首之人却并没有。而是佩戴着一个修罗之面。 因为是彰显威严的执法堂,他们并没有收敛威压,尚事台上所有人都是脸色一白。 “执法堂雷部在此,”佩面之人道,“是何人造次。” “拜见真君,”革飞连忙躬身行礼,“劳烦真君拨亢临趾,有一女修,打伤我台掌事,又伤来访使者,还请真君为我等做主。” “真君见谅,”衡夫人也啜泣道,“我等受邀而来,竟不知有此一劫” 她还没说完,便见佩面之人径直经过她。 “真君?” 革飞一怔,惊讶的看着佩面之人朝那大闹尚事台的少女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他的举动竟越来越慎重,先是停止腰身,而后双手拢起,最后,待他行至少女面前,这名元婴真君,忽身一矮,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竟不知您在此,”他双手抱拳,恭敬道,“执法堂刺项,拜见神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十七 革飞瞠目结舌。 “真c真君。”他结结巴巴的,“您在说什么?” 此时随项刺一并来的执法堂弟子,也已踏上尚事台。 他们最次也有金丹中期的修为,且多为剑修c体修,一个个看着煞气腾腾,见着夏泠,执法堂弟子们齐齐一怔。 但短暂的静默之后,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如项刺那样,单膝跪下,与夏泠行礼:“拜见神女!” 他们的声音汇合在一起,震彻尚事台,虽仅有十数人,却有百军之势。 革飞脑中‘嗡’一声。 若是先前,他还抱着一点自欺欺人的期望,等执法堂弟子全数如项刺那般跪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年少c赤足这极乐宗中,能被称一声‘神女’的,只有一个。 “神c神” 革飞脸色惨白,双眸涣散,胸膛一起一伏,仿佛喘不上气,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噗—— 忽然间他口中喷出鲜血,竟是气息岔走,经脉错乱,一口血呕出,直接晕了过去。 咚! 革飞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死尸,但项刺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见没断气,便不再理会,只是询问夏泠:“神女可有法旨御下?” “岂敢劳烦真君,”夏泠道,“真君何须多礼,快请起罢” 一边说着,夏泠把手搭在这位元婴真君的肩膀上,想把他扶起来,只是才一碰到,便被这位元婴真君炽热的体温吓了一跳。 剑修的体温透过绸布,烫熨在夏泠掌心,他的身体又如金铁般坚硬,一时间夏泠有种错觉,她仿佛握住了一块被热腾腾的毛巾,包裹住的石头。 并且这温度还在体感可测的升高。 这位真君不是剑修吗?怎么象是火居修士一样。 夏泠按下心中的疑惑,手上用力,拖着项刺站了起来。只觉以她的手劲,这位项真君,也实在是沉 “神女见谅。” 忽然项刺开口道,接着他轻轻往后一退,夏泠手上顿时一轻。 夏泠:(⊙一⊙)—— 她收回手,小小的搓了一下手指 ——刚才,这位真君,是在走神?这才将所有的重量,全都压到了她的手臂上吗?难怪那么沉重,光是他背着的那个剑匣,便是不知用几万的精铁凝练而出。 夏泠收起散漫的思绪,开口道:“真君既然来了,便与我处理一下尚事台的事务吧。” “执法堂雷部,愿为神女调遣。” 随着项刺而来的弟子们,也赶紧道:“请神女法旨。” 一旁的姬莫欲慢了半拍:“旋令峰弟子,也愿为神女调遣。” “不是什么大事,”夏泠安慰道,“无需紧张。” 她将目光转向衡夫人。 从项刺开口起,合欢宫的女修们便仿佛死了一样,一点声息也没有。 人群之中,衡夫人几乎将丝帕揉烂。 “你是”她嘴唇颤抖,“极乐宗神女?” 全魔门,不,全修道界,哪怕是炼气期的子弟,恐怕都听过这五个字。 这是与极乐宗那悠久而漫长的宗门历史,捆绑在一起的称号,天下既知极乐宗,便知极乐神女。它早已化作一个符号,代表着这个庞大而古老的宗门。 衡沉燕死死盯着夏泠的脸,心底翻滚着惶恐c害怕c愤怒,以及——妒恨。 岂能不恨? 她费尽心思,将同门挤下去,才攀上首阳宗的峰主,这些日子以来,她无论去哪里,‘首阳宗峰主之侣’——哪怕是掺杂着不知道多少水分的这个‘侣’字,给她带来了多少超过她本人修为的礼遇。 可一个不过十五六c岁的少女,就因为有着‘极乐宗神女’的身份,便能轻易的坐拥如此之多的东西,看那些修士,对她何等恭敬。衡沉多希望那元婴真君,跪拜的是自己! 若是能把这张脸c这具身体,给抢过来,那该多好! “神女莫不是想将我等拘下,”衡沉拼命控制着情绪,“我虽是出身合欢宫,但却是金斩道君之侣,若是神女一意孤行,令两宗交恶” 夏泠一把提起了她。 “夫人!” 合欢宫众修纷纷惊叫起来,一时间娇声啼啼,好不哀婉。 衡沉一惊:“你做什么?放开我!” 她挣扎起来,刚想聚起灵力,两道身影迅速驰近,一左一右的钳住了她的身体。 衡沉左侧的执法堂弟子道:“大胆!” “神女有旨,”右侧按着她肩膀的弟子则呵斥,“岂容你放肆。” 执法堂的动作可比夏泠粗暴得多,只听喀嚓两声,衡沉尖叫,竟然直接被折断了胳膊。 “夫人!” “夫人——” 女修们又尖叫起来,接着只听一声雷鸣,一道剑光闪过,强大的威压毫不容情,朝合欢宫修士猛然压下。 剑光收束,回转落入项刺的剑匣,尚事台再无任何声息,合欢宫修士各个脸色惨白,委顿在地,一动不动了。 “神女,”项刺道,“请。” 夏泠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刚才项刺那一剑,并没有给合欢宫修士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却震伤了她们的神魂。 夏泠并不怀疑,这位真君想要震碎这些女修的神魂,怕也只是抬手之间。 专杀神魂的剑道?有点意思。 “有劳真君。”夏泠道,接着一掌击在衡夫人的胸口。 “不!” 衡沉恐惧地道:“你c你要杀我?” 夏泠没理她,只是专心的感知着,等衡夫人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器全部碎裂,她伸手一抓一握,一枚小巧的玉符,被夏泠夹在了手中。 “夫人见谅,”夏泠淡淡道,“你既然能随意出入我宗驻地,必然是有铭牌。” 衡沉神情惊怒。 “然我极乐宗,”夏泠道,“并不愿与一邪道为伍。” “此次夫人为我宗门中人相邀而来,是我宗失察,”夏泠继续道,“然无论夫人是何身份,首阳宗峰主之侣也好,我宗修士坐上贵宾也罢,夫人以及合欢宫任何弟子,胆敢再踏足我极乐宗门一步——” 夏泠猛然夹碎了那玉符,强烈的反噬迅速猛击向衡沉的识海,剧烈的疼痛之中,衡沉尖叫着,听少女冷漠的道:“——定诛不饶。” “噗——” 少女平静的宣告之中,衡沉口中呕出一口血,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夏泠扔下玉符碎片,吩咐道:“将她们送出去宗门驻地。” 接着她凌空一指,将尚事台的阵法启动。 便见周围灵光阵阵,一道似帐幔的阵幕,将整个尚事台笼罩起来,隔绝外界的探查。 做完这一切,夏泠问项刺:“真君前来尚事台时,可有携带雷鞭?” 项刺犹豫一会:“有。” 他捏起法诀,便见他剑匣之中,飞来一段雷光,大约有两米长,电光激闪,不时有雷鸣之声。 他将这段雷光奉上:“此物便是雷鞭神女小心。” “无妨。” 夏泠将这无形的‘鞭子’握在手中,刚一入手,便觉得它在掌心暴躁地扭动,左突右冲,试图脱离她的掌控。 她运起法诀,掌心蔓上灵力,过了几秒,雷光渐渐收敛c缠绕,又过了一会,竟凝实成半透明状的光条。 “哦!” “哇” 执法堂弟子发出了唏吁之声。 夏泠随口问道:“怎么了?” 她问话的对象正好是先前帮她钳住衡夫人的两位修士,便见这两人一个激灵,猛然挺直了腰。一人结结巴巴地:“神c神女明鉴,这雷鞭暴烈无比。” “对对!”另一人连声附和,“之前领队想要彻底训读它,还被它寻机打了一下呢,老惨了” 话未说完,修士声音一止,战战兢兢的瞄了一眼项刺。 “原来如此。” 夏泠朝他二人笑笑。 接着猛然扬起手,一鞭子抽在昏迷地革飞身上。 便见这矮胖修士,如被丢下沸腾的油锅,惨烈地痛叫一声,猛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副掌使可是醒神了?”夏泠淡淡道,“既然醒了,就继续之前的问题吧。说说看吧。究竟是——” 她声音冰冷:“哪一峰之人,要了那合欢宫的炉鼎,来习这采补邪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十八 夏泠一鞭下去,革飞皮开肉绽,哀嚎不已。 “神女!” 他高叫道:“神女是以何身份拷问我?” “若是过三堂会审,以神女之尊,即使亲手鞭挞我至死,我亦只觉荣幸!但若神女仅为泄愤,便为我定罪,又岂能令我心服!” 夏泠停下手。 她感知着革飞的情绪,又去“看”只能喘气的柯烂,平静地:“你们觉得自己没错?” 革飞颤抖拱手:“斗胆请示神女,允我辩解。” “你说。” “神女所恶,无非一事,”革飞喘着气道,“便是那合欢宫的女修不,炉鼎。” “然观修道一途,本就逆天而行,”革飞愤愤道,“况且,天下大道,本出自一源,我道不拘一格,奉'夺天地之造化以全自身',只要心境守持得住,又何须在意采补区区几个炉鼎!” “” 夏泠沉默的注视着他。 如今天下,大道不显,万法争鸣。但大致上有两道最为昌盛。 其中一个,便是夏泠所在,以极乐宗等五宗为首的魔门。 当然,在夏泠的认知之中,他们这道是叫“玄门”。 与之相对的,便是道门。但道c魔二者,并非善恶之别,只是各自修的功法不同,理念也不一样罢了。 譬如魔门,信奉“夺天地之造化c侵日月之玄机(注1),全性命,保太真”,乃是置人于万物之上,十分霸道的信念。 但时间久了,人心变动,这道就被简单理解成掠夺。由此生出种种心魔,使此道修士,放浪形骸,毫不约束欲望。譬如这革飞,恐怕是丝毫不觉得,修采补之术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夏泠沉默,革飞似乎有了一点底气,继续道:“那合欢宫为邪道宗门,我又岂会不知?可同为炉鼎,在我宗修士手上,与在合欢宫修士手上,截然不同!我宗弟子,怎会是不知节制c生生将人采补至死之辈呢!如此,转邪为正,不是好事一件?” “况且,”革飞继续道,“我宗的立派之本,本就是双修——” 没等他说完,夏泠便是一鞭子抽过去。 她这一下极为用力,直打得革飞皮开肉绽,一道贯穿伤自右肩至左腹。 “住口!” 夏泠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怒容:“你居然敢把我宗的双修之法,与邪道采补相提并论?!” 一旁侍立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劝道:“神女?” “神女息怒!” “神女别跟这胖子废话了。我这就一刀宰了他。” 夏泠运起心法,稍稍平静。 “我没事。” 她令众人退下,便直斥副掌使的名字:“革飞!” 革飞被她的怒意吓得两股战战:“在c在” 夏泠道:“你既然狡辩,那我问你,天下大道万千,修士无数,这各门各派的修士,修行的基石是什么?” “这” 夏泠替他回答:“是灵气!” “道门也好,玄门也罢,都要打坐吐纳,以天地清气——灵气,为修行的根基。” “而邪道采补呢?”夏泠道,“修行的根本基石,是人。” “控制取量,转邪为正?”夏泠怒而反笑,“掌使是不是忘了,再怎么节制,你采补的对象,都是活生生的人。” “血食c炼魂c采补,”夏泠道,“这三道为何被称为邪道?就因为无论手段怎么改进,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它们修炼所需要的材料,全都是人!” “不错,我们玄门大道,把‘夺天之造化’奉为圭臬。” “可你只简单的读懂了一个‘夺’字。” 夏泠训斥道:“求道之途,难道仅仅只是掠夺而已?你忝为金丹,连性命双修都理解错了,把我宗的本源之法,与采补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邪道相提并论?” “采补这种邪道,要吸取别人的精气,这样得来的修为,也就比沙子做的堡垒坚固一点!今日那些合欢宫的女修,哪个不是气息虚浮,一个筑基期修士,连我一掌都接不下!” “更别说,”她冷冷道,“采补对修为的提升极快,修习这道的人,修为普遍跟不上心境,没有受过千锤百炼的磨炼,哪里有坚定的向道之心,反而会心魔丛生,毁坏道基。” 夏泠蓦然指向革飞:“让弟子用炉鼎修行,几乎是在戕害他们,你作为我宗掌事,不加以阻止,反而在狡辩这是转邪为正?你这个蠢物!” 革飞哪里还敢再说话,颤抖地,“神c神女息怒” “采用炉鼎的,乃是太骁峰。” 一直沉默跪在地上的另外一名副掌使道。 太骁峰。 夏泠心中一叹。 终于还是跟她的猜测对上了——合欢宫修士,真的是极乐宗内有人邀来的。 宗振海脸如黄连:“斗胆请神女明鉴,太骁峰有令,我们也不敢拒绝呀。” 夏泠俯视着他,语气淡淡:“宗副掌使。” “此次宗门为堕月盟会,特设玉台驻营,尚事台为处理俗物之地,而在宗门内,掌管此事务的,亦是尚事堂你既能在玉台为掌使,想必也是经验老道之人,你已经做了多久了?” 宗振海小心道:“已调入宗门尚事堂六载” “六载,”夏泠重复着他的话,“你既然已经做了六年的掌使,难道还不清楚,你是极乐宗的掌使,而非太骁峰的掌使吗!” 宗振海吓得直接趴倒在地:“神女恕罪!我并无此意。” 夏泠没理会他,略加思索,她将手伸出,摊开,掌心朝上。 一道灵光自她的掌心升腾而起,而后猛然展开成一个巨大的图腾。 这图腾中日月相绕,一只巨大的极乐神鸟展开翅膀,将日月托举在背上,而在最外围,则是一圈又一圈的环,星辰c符文c气象皆铭刻其中。 这图腾舒展开的瞬间,执法堂弟子纷纷跪下,一个接一个,就连革c宗二人,也冷汗涔涔地随之道:“恭迎御宗之令。” 又过了一会,等那图腾外围的铭环转了一圈,道道灵光便抵至尚事台。 为首之人正是汤勿,此刻他额头上布满细汗,等穿过阵幕,踏入大殿,汤勿对着那图腾,俯身便拜:“毓秀堂汤勿,谨拜御宗之令。” 跟在他身后的数十个掌事,也纷纷拜倒:“拜御宗之令。” 灵光灼灼,半空之中的图腾,似包含有万千法门。 而在它的光芒之中,绝世之姿的少女,似非人间之人。 ——这被夏泠所放出来的图腾,名曰‘大日追身极乐图’,全极乐宗唯有三人持有,分别是太上长老c宗主,还有夏泠自己。 极乐弟子,见此图者,如见宗门法令。 等所有人都如蒲草一样弯下腰去,夏泠环顾一圈,见随汤勿而来的,几乎都是金丹期真人,人数有十六个,便知这些人大约就是如今在驻地内的掌事了。 “汤掌事见谅,”夏泠没叫他们起来,只是道,“今日请出御宗之令,是有事要诸位去办。” 汤勿额上滴下汗,自神女离开之后,他把封回雪训斥一顿,便回了第六台,正在点算驻地内的各个聚灵阵灵石用量,便被尚事台上升起的灵光吓得差点晕倒。 他不敢耽搁,连忙循着御令的召唤而来,刚一进殿,就知不妙——地上几个血人就不说了,执法堂弟子居然也在。 更可怕的是,神女神女虽神情平静,然而显然是在发怒。 他一瞬间猜测了很多,可不管是哪件事,都让汤勿觉得心惊肉跳,毕竟这段时间,宗门内趁堕月盟会搞事情的人太多了 “神女法旨,”汤勿收起心思,恭敬道,“岂敢不从。” “那好。” 夏泠道:“从即日起,你负责坐镇尚事台,若是事务繁忙,我允你随意调遣人来助理。” 汤勿:“是” “真君,”夏泠又对项刺道,“驻营内可设有刑堂?” “有。” “将此人押入诛心台,”夏泠指着革飞,“他什么时候能过了诛心问,什么时候让他下来。” “神女饶命!” 革飞顿时大惊呼救:“神女,我乃李长老外侄,我——” 他还没说完,夏泠挥手一道罡风,直接击中在革飞胸口,打得他口中喷出碎肉血沫,骨骼断裂之声在内殿回荡,极为清脆。 两名执法堂弟子随即上前,一脚踩在革飞的肩上,将他踩得犹如泥团。 “李长老?”弟子道,“到了我们刑堂里,别说李长老了,梨子长老都不好使。” “至于你。”夏泠看向宗振海。 宗振海立刻就一头冷汗,话都说不稳了:“神c神女” “革去职务,”夏泠道,“戴上雷枷,先在这尚事台内,把所有用过炉鼎的弟子,整理成名录。再斟酌功劳处罚。” 宗振海顿时面色如灰。 夏泠道:“真君,接下来仍是要麻烦你。” “神女请说。” “真君乃雷部执法,想必持雷法之令,”夏泠道,“还请真君,将所有以采补之法修行的弟子,皆用雷法洗练一次,他们靠这方法得到了多少修为c提高了多少境界,统统废掉。” “神咳咳咳。” 夏泠才说完,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躺在地上的柯烂,既怨又恨的盯着她:“神c女,竟要废门下弟子修为?此事,峰主咳咳,必然不容。” “倒是把你忘了,”夏泠淡淡道,她一扬手,柯烂便不由自主的浮起,夏泠问汤勿,“他出身哪一峰。” 汤勿这才发现,原来这血人居然是尚事台的掌事。 他嘴里发苦:“柯咳,柯烂出身太骁峰” 夏泠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原来如此。” 难怪这柯掌事如此谄媚那衡夫人,原来他本人就是太骁峰下弟子。 夏泠一掌挥出,只见威压赫赫,柯烂忽地双目圆睁:“你——” 他浑身灵光迸发,试图反抗,然而下一秒,便七窍喷血不止,咚!地摔落在地,将地面砸出个血泊。 “柯掌事!” 革c宗二人犹如惊弓之鸟,连声惊叫。 只见地上柯烂双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但已然没了气息。 夏泠一掌震断柯烂心脉,平静道:“既然柯掌事是出身太骁峰,那么一会,就将他的遗蜕,送回太骁峰吧。” 革c宗二人闻言脸色更是惨白,殿堂内的掌事们也是冷汗涔涔c两股战战。 把柯烂打死,再把尸体送回太骁峰,分明就是警告啊。 夏泠环顾众人:“便是如此了,有修习采补之术的弟子皆废掉修为重新修起。若有抗命之人” 夏泠顿了顿:“我亲自去废。” 又对汤勿等一干掌事道:“此时还需各掌事配合。” 汤勿等人眼看柯烂被毙,哪里敢说一个不字,纷纷道:“必然。” “请神女放心。” “我等定遵法旨。” 夏泠见不少掌事虽面带疑色,但并不抗命,便放缓了语气:“诸位掌事,我知你们平日里被俗物所累,拖累修行,心中未必没有怨言。” “甚至有不少人,是觉求道无望,恨自身庸碌,这才来做这掌事一职。” “可世人以樗无用,弃之敝屣,樗却得万世之长,”夏泠道,“诸位切莫妄自菲薄c自甘堕落,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在我看来,诸位可称我宗栋梁。” “我等惶恐,”汤勿赶紧表态,“此后必然兢兢业业,不堕宗门之威。” “如此便好。” 夏泠道,她没再继续敲打这些掌事,而是道:“汤掌事。” “在!” “此次执法堂弟子助我,有功,”夏泠以手指为笔,在空中画了一道符,而后散化成数十道,飞入执法堂弟子体内,她对执法弟子道,“我有一个道场,内有秘境灵泉,三年内,你们都能随意出入道场修行。” 执法堂弟子脸上被盖了秘法,一片模糊,但夏泠见掌事们都流露出羡慕之色,便知打个棒子再给个甜枣的激励效果达到。 她收回御令,细碎的灵光从半空落下,碎裂碰撞,落在她的发间眉梢,将她妆点得犹如梦境。 “没事了,”夏泠放软了口气,温和道,“诸位回去吧。” 又对汤勿道:“先前行元道友用云舟送我回宗。” 汤勿一怔,才把封回雪疯狂烧灵石把这位祖宗从破望山脉挖回来的事给想起来。他心里再度涌上想捏死这师弟的想法,面上却不敢显露,只是笑道:“正是,神女有何吩咐?” 便见少女微微的笑了一瞬。 “云舟耗费巨大,”她淡淡道,“我现在身上没有灵石,便先记在脉月峰的名下。等盟会结束,请汤掌事抽空来取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十九 与众位掌事话别之后,夏泠离开了尚事台。 天已暮色,极乐宗驻地在百丈高空,踏出大阵的防御范围,冰冷的气流卷面而来,凛冽的寒意之中,夏泠在云巅站定,遥望天地之一线。 只见暮云低垂,夕光在雾霭之中,折射变幻成瑰丽奇景,如火亦如冰。 周围没有半个人影,极乐宗弟子大多在外,于是此刻,天地间仿佛仅有夏泠一人。 ‘采用炉鼎的,乃太骁峰!’ 夏泠想起宗振海的话,忽地轻轻叹了口气。 太骁峰 极乐宗立派久远,虽说宗门内结构还算严密,人数也不多,但长久的经营下来,仍不免人员臃肿,派别林立。太骁峰便是其中的代表。 据夏泠所知,太骁峰辖下,共有四十道灵脉,数百个小峰头,元婴真君没出几个,金丹也就十几人,筑基c炼气弟子却多如牛毛。 皆因太骁峰修士热衷收徒,还热衷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同是金丹,其他峰的修士在闭关苦修,太骁峰的可能在为曾孙说亲。 因为人员臃肿,除了常规的设置,太骁峰内还另行置一套系统,用来安置峰内各个坛主c长老c门使等的后裔。 这些人基本上天赋一般,又有些后台,并不会真的被委派职务,仅是挂个名额吃空饷。 为此,每年太骁峰的批报给宗门的费用,都在溢出,且还在逐年增加。 然而宗内却并不好动它。 皆因如今的太骁峰峰主,沾星雨。乃是与宗主同门的师兄弟,如今已是合道期修士,目前在闭关。 夏泠作为极乐宗神女,还知道些额外的内情。这位沾道君,辈分其实比宗主还略高一些,是前任宗主之子,曾为宗门搬来了六条大型灵脉。 还曾数次领兵,为极乐宗连斩十四个小千界,攻城略地,把物产最为丰饶的几个秘境,抢到了极乐宗手中。 太骁峰有骁战堂,而骁战堂第一任堂主,就是沾星雨。 他贡献这样大,地位这样尊崇,原本以为,宗主之位,必然是他囊中物,谁知最后却选了别人。 沾星雨不服,却被前任宗主,即他的父亲,亲自斩断一臂,悲怒之下,他竟生心魔,在宗内大开杀戒,不得已,老祖出手,用困魔锁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囚禁在废谷崖底。对外就说在闭关。 夏泠曾远远看过沾星雨一次,虽是合道境道君,这位峰主却身形纤细,面若少年,一头白发披散,浑身法衣褴褛,跪在锁仙阵之中,头颅低垂,一动不动。 夏泠多少能理解前任宗主为什么这样做。 他们是修士,宗主之位,看似尊崇,但终究是外物,然而沾星雨却太看重这个位置了。已经变成贪恋和执念。 但前任宗主的做法也太粗暴,不仅直接废掉了一个合道境道君,自沾星雨被囚后,他门下几个弟子,一个为避祸而出山,至今未归;一个大受打击,道心崩坏,沉湎风月之事。 剩下的门人并不足以支持一峰的运转,以至于太骁峰日渐荒废,变成今日这个局面。 或许是对沾道君怀有愧意,老祖也好,宗主也罢,对太骁峰,似有一分格外的优容。 可烂疮放任不管,早晚破脓成溃。 今晚她将柯烂的尸体送回太骁峰,既是警告,也是试探。看看宗主与老祖的反应。夏泠始终觉得,继续让太骁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只是 “沾星雨” 夏泠低声念着太骁峰主的名字。 那柯掌事,死前曾说过: ‘废弟子修为,峰主必然不会同意’ 她回想起那短暂的一面:踏入废谷之中后,按照宗门规定,夏泠在锁仙阵边站定,对他上报自己的身份,并与他见礼。 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见的是谁,只知道是个辈分很高c很厉害的前辈,她在阵边说了差不多有五分钟,把自己受封脉月峰c接管宗门御令,都汇报了一遍,后来没话可扯,开始傻乎乎的问好: ‘这废谷之内,灵气匮乏,道君可是在此苦修?’ ‘如此艰难之境,道君却仍不荒废修行,夏泠佩服。’ ‘我已受赦命,为脉月峰主,但仍有许多不懂之处,神女一职,更是愧受。’ ‘宗主事务繁忙,老祖又经常闭关,’夏泠道,‘道君在此清修我本不该打扰,可若道君不嫌我吵闹我可以常来吗?’ 而后,那被锁在困魔链上的少年,终于有所动静。 他微微抬头,掩在发丝下的双眸,似是一潭碧波。幽不见底。对夏灵的话,只回了一个字: ‘好。’ 当然夏泠之后一次也没去过废谷了。 她从废谷离开之后,便被告知了沾星雨的身份,原本也是因为沾星雨辈分太高,需要她去拜见一次而已。既然见过,就没必要再见。 依她那模糊的记忆,这位沾星道君,真的会是允许峰内弟子,用采补之法修行的人吗? 还是说,如今太骁峰内,真正主持事物的‘峰主’,另有其人呢? 左右多想无益,见前方一座覆霜之殿迎面而来,夏泠收回散漫的思绪,降落在阶前。 她抬头望去,见殿顶上悬‘乞凉’二字牌匾。便知这里就是乞凉殿,关押储温的地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夏泠在尚事台处理一干掌事时,衡夫人在众合欢宫女修的搀扶下,踉跄登上云舟,仓皇逃离了极乐宗驻地。 随行弟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入舱内,又催促道:“夫人受了伤,快拿丹药来。” 等那丹药被融在玉盏里,奉到衡沉面前,衡沉忽然发怒,手一拍掀翻了玉盏。 “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她摔烂玉盏,又扇了弟子一耳光,“没眼力的东西,给我拿息肌丸来!” 弟子被她打得懵了,但不敢反驳,战战兢兢的退下,过了片刻,捧来一个盒子。 衡沉一把夺过木盒,打开之后,只见绒布上躺着几颗半透明的珠子,其中似有流动的水体。她捏起一颗,一口吞下,而后闭目运功。 只见她的脸,渐渐有细微的改变,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也开始发散出来。 又过了片刻,衡夫人睁开眼睛,命令道:“取镜来。” 侍女将镜子立于她身前,衡沉抚摸着脸,左顾右盼,忽然道:“我现在,有没有像那极乐宗神女?” 侍女吓了一跳,一旁的弟子委婉地劝道:“夫人何须如此” 合欢宫的息肌丸,乃是一种情一趣用品,服下之后,短时间内,可以用灵力稍稍改变容貌,且贴合修士本人的面貌特征,连体味气质也能有所改变,合欢宫修士,与情人嬉闹时,常用此物变幻,增添情趣。衡沉现在就是用此物,把自己变得像夏泠。 又因为她挨了夏泠一掌,体内尚残存着灵力,变化之下,居然确实有那么两c三分相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二十 衡沉看着自己的脸,越看越着迷。舱内众人则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 息肌丸的作用下,她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是十分自然的,若是不熟的人,乍眼看去,只会觉得她突然变美了不少。 虽然只得二c三分相似,但衡夫人却沉醉不已,仿佛她真的夺来了那绝世无双的美丽。 “夫人,”侍奉弟子捂着脸,“已经快到宗门驻地了” 她口中的‘宗门’,指的自然不是合欢宫,而是首阳宗。 衡夫人不答,弟子也不敢多说,搀扶着她走下云舟,一行人遮遮掩掩c行色匆匆,走入一座黑琉瓦覆盖的大殿,又从侧门转入后苑。 直到弟子一声:“拜见如意娘子。” 她才回过神来。 衡沉抬眸一看,便见前方的曲桥前,站着一行侍女,最前方则是一名年轻女修,相貌姣好,安安静静的垂首敛袖。见他们来也没任何反应。 与衡沉一样,这名‘如意夫人’,也是合欢宫敬献上来的女修,衡沉刚过来的时候,还去拜见过她,但吃了闭门羹,此刻见了人,不由脸色一沉。 “如意夫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她假笑道,“你不该是在宗门里侍奉御困道君么” 还没说完,弟子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便见水阁那垂下的帐幔之中,伸出一只手来,将纱掀起,一名身形高挑的修士,从帐幔中踱步而出。 他身量极高,发丝尽垂着,面容极俊美,似有女相,浑身未佩任何饰物,仅在额系着一枚额坠,眉间悬赤红之珠。 男子未语先笑,声音温和:“这就是你新收的侍妾吗。” 他说话时,另有一人随之走出,相貌居然与男子一模一样,只是表情严肃,气质也更冷冽。见着衡沉,男子一怔,而后眉头微蹙。 衡沉脑中嗡——地一声,连忙拜下:“妾c妾身见过二位峰主!” 世人皆知,首阳宗御困峰c御反峰,是两坐双生峰。 而它们的峰主,也刚好是一对双生子,不仅相貌几乎一模一样,连修为境界也大抵相同,皆为化神九劫。其中御困峰主更是已半步合道。 衡沉在外时时以御反峰峰主之侣自居,其实被献来御反峰之后,她连峰主一面都没见过,这居然是第一次见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是什么模样。 “无需拘束,抬起头来吧。” 衡沉酝酿了一会,做足了娇羞之态,才慢慢抬起头。 她情绪激动,连身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痴痴的瞧着水阁前的两名男子。修士本就貌美,这两位一模一样的双生子站在一起,一个气质温和,一个冷冽,更是如对照镜中。 “咦,”着白衣的修士道,“你的脸” 衡沉着迷的瞧着他,从法纹的细节来看,这位白衣修士,应当是御困峰主,外界人称风逍子,据说他尤为护短,曾为了一名侍妾,屠了六十万凡人的城镇 忽然间,衡沉心口一凉。 她猛地睁大眼睛,便见那白衣修士,微笑着收回手,五指间揉捏着她的神魂,语气仍是温柔的:“可真是奇怪,神魂的样貌,与皮相却不同呢。” “” 衡沉张开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风逍子,而后维持着这双眸大睁的表情,砰地倒了下去。 水阁边一时死寂,接着衡沉带来的那些女修们纷纷尖叫起来:“夫人!” “夫人!” 风逍子挥手轻弹,只见一道罡风划过,这些惊叫,就统统变成了惨叫。 手脚c头颅罡风如锐利却没有准头的刀,将这群女修围拢着,绞了三四遍,鲜血蔓出,肢体四散,直到半片潭水都被染红,与风逍子一模一样那名修士,蓦然道:“够了!” 他扬起衣袖,直接将被风逍子折磨的合欢宫修士们击毙。 冲天的血气之中,风逍子带来的那些修士,包括简如意,皆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黑衣男修眉头微皱:“你突然从宗门里出来,到这破望山脉,到底是要做什么。” “立儿的引火符碎了,我来看看。” “立儿?”黑衣男子道,“蒋立?那废物,早让你将他逐出门墙,修行至今也只是个金丹。这堕月盟会才开始,竟就用掉了保命的底牌。” 风逍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遥遥指向地上的尸体,一点极温之火飞射而出,顷刻间满地的血水c尸块,皆化为飞灰。 轻风拂过,这最后一点灰烬也尽数散去。 “我听你门下弟子说,这些合欢宫的炉鼎,你一个也未曾受用?” 黑衣男子眉头微蹙:“你问这个作甚。” “你我同胞兄弟,我自然关心你的修行。” 风逍子笑笑:“你仍是对双修心存抵触吗?” 黑衣男子蓦然振袖扬手:“这天下间,有谁能配得上我们兄弟?” “世人都道我兄弟二人,同为化神,各掌一峰,”他抚着廊柱,“好不威风可谁知,我二人居然一命双生,且皆天生孤阳,需要以外阴相补。” 这是在首阳宗内,都甚少有人知道的秘辛——御困峰c御反峰这二位双生峰主,生来就是命运相连,双生子之间本就有所感应,他们则捆绑得更为紧密。一人受损,另一人必同样受损;反之,一人得道,另一人也会受益。 因此修为才会不相伯仲,连渡劫都常常是前后脚。 然而这本该是极为便宜的好事,却因为这兄弟二人本身的限制,成了大麻烦。 盖因御困峰主风逍,御反峰主金斩,都是天生孤阳,必须以女子元阴来平衡。 “我知道,这些年都靠着你,”金斩缓和了语气,“你把蛊虫种在那些炉鼎身上,吸取元阴,再以蛊虫反哺。才维持了我两的平衡。你修蛊道,也是为了此事。” 风逍子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外界盛传风逍子侍妾众多,但很少有人注意,他的‘侍妾’,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从前的,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结束。”金斩紧紧的掐住廊柱,“要与这些炉鼎为伴,到什么时候!” “命运对我兄弟二人,何其不公!” “若是眼下便有个绝好的转机呢。”风逍子忽然道。 金斩蓦然回首:“什么?” “你不喜炉鼎,也看不上这些女修,因为始终不愿意接受双修之道,”风逍子将衡沉的神魂托起,“那么看看——这一位,如何?” 金斩眉头微蹙:“这不是那合欢宫炉鼎的神魂么。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风逍子不答,伸手将这神魂捏碎,犹如揉开一片云雾,衡沉死前的记忆,星星点点的散逸而出。 “我来时,在立儿的引火符中,见了一个人。” 风逍子道:“我见你这炉鼎,身上有息肌丸的气味,相貌与她又有两c三分相似,便知她肯定是见过那人。” 他微微一笑,笑容竟似有些甜蜜:“我思量着,她应该是最合适做我兄弟二人道侣的人了,此中理由,哥哥一看便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二十一 衡沉的记忆徐徐展开,犹如画卷。 金斩先是看见了玉台:“极乐宗的驻地?” 又随之行进,一一见过柯烂等人,忽然他双目一凝。 因为视角的缘故,呈现在风c金二人眼前的画面稍稍有些扭曲,但并不影响那丝衣少女的绝世之容。 金斩目露惊叹之色。但没有说话,等衡沉被击中,匆忙离开了极乐宗,那少女从画面中淡去,他才移开目光:“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个女修?” 一边说着,他转过头,却见风逍一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目光流转,紧紧跟随着画面中的少女。 金斩有些惊讶,沉声道:“阿湛?” 风逍收回视线,徐徐一叹,仿佛要将胸臆间的情绪皆抒发而出,而后他抬手捏了个诀,将衡沉的神魂碎片收起,半空中的画面消散,又凝聚成烟,钻入他的袖中。 “哥哥,”风逍含笑道,“你意下如何。” “你是怎么了,”金斩反问,“灵息浮动,心猿意马。” 见风逍不答,他微抿唇:“确实是绝世姿容,我见过的女修,没一个能与她相比的。但我等修道之人,岂能着迷于皮相?” 风逍淡淡道:“哥哥是未曾亲见过她,才能这般从容。纸上得来终是浅浅一痕的。何况这女子的神魂记忆,不能呈现她风华之万一。” 金斩半晌没说话。 “哥哥不必惊讶,”风逍道,“我在来时,已经于火种中,与她见过了。” 又似有些惋惜:“可惜不能当即擒下她。” “你” 金斩有些惊疑。 作为同胞兄弟,他岂能不了解风逍,且不说他兄弟二人都不是贪恋美色之人,风逍面慈心狠,他就没见过这位兄弟如此柔和的样子。 “这女修,”金斩道,“才十几岁吧,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哥哥此言差矣,”风逍淡淡道,“全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她了。” 见金斩诧异的看他,风逍轻叹:“她既有如此姿容,又令我见之心驰,还是极乐宗的弟子这么多特征,哥哥还没想起来,她是什么人吗。” “” 金斩沉默片刻,蓦然道:“极乐神女?!” 风逍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这怎么可能。” 金斩皱眉道:“岚容才死了多久,竟这么快就又有神女?况且,若真是极乐神女,张鹤仙那老鬼,还不得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会放她来这破望山脉。” “哥哥在这驻营内,难道还没听说吗。” 风逍道:“我来时便听闻,昨夜极乐宗驻地,雷光道道,今早听密探回报,极乐宗宗主,不知在发什么脾气,引了天雷来,一晚上雷光闪烁的。” “还没拂晓,又把他驻地的弟子,都赶去了破望山脉。” “况且,”风逍伸出手,接住一片自枝头拂落的飞花,“能令我见之心动的,天下间,除了极乐神女,有谁能做到。” 金斩半晌不答。 良久,他抚着廊柱,慢慢地道:“我听说岚容还在时,这天下修士,无论男女,有大半拜倒在她的裙下,反而是那些邪道修士,面对岚容时,更为从容” “现在见了你这幅样子,”他回视风逍,若有所思,“看来极乐神女的体质c所修习的功法,真如传说中一般” 他止住话,转而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风逍慢慢的揉碎指间的飞花:“很新奇的体验。” “我已修行千载,凡人该有的种种欲望,早已淡至无,”风逍子将那飞花的碎屑,怜爱的紧握住,“但见到极乐神女,却仿佛统统都被激活了。” “想靠近她。” “想爱抚她。” “想吃了她。” “我也很惊讶,”风逍道,“竟然会涌起食欲。” 他思索了一会,又道:“且食欲大于其他。” “你修的蛊道,本就偏向于邪道。”金斩道,“按照以往的例子,似乎只有邪道修士在极乐宗的神子c神女面前,才能自持。” 两人一时间沉默。 半晌,风逍道:“哥哥意下如何。” 金斩将手背在身后:“若是极乐神女,当然是配得上我兄弟的。只是” “只是?” “只是这天下修士,”金斩道,“不如我兄弟的就不提了,极乐宗也暂且不说;天霄宗流花早c薛荔c萧雪以c无极宗无恙君,还有珈蓝那群秃头” “哥哥为何要提起这些道君。” “为何要提?”金斩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他踱步而出,漫步于水桥之上:“岚容在世之时,我兄弟二人的师尊,也曾追求过她。只是却败给了张氏那群不要脸的东西。” “师尊何等惊才绝艳,两千岁既至合道后期,而张氏那几个人呢?比师尊多了一倍的岁数,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化神后期!” “可经年之后,飞升正果的,却是张氏的上任族长,岚容的夫君” “而师尊,”金斩注视着水面,“没熬过天劫,陨落了。” “哥哥想说什么。” “你说,张氏那族长,凭什么超过师尊,以中等的平庸资质得正果?”金斩道,“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是岚容的夫君。” “双修大有裨益?能有资质奇好的后代?” 金斩摇摇头:“虽然我还猜不透具体的关窍,但极乐神女——恐怕与证果大道有丝缕相关!” “” 风逍斜眼看他。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金斩道,“传闻中极乐神女体质有异,令天下修士神魂颠倒,我原先还不很相信,但见了你这没出息的模样,才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哥哥刚才提到那些道君,”风逍转开话题,“莫非是觉得,若消息传开,他们也会对极乐神女趋之如骛?” “能有捷径可走,为何不尝试。”金斩道,“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吗?” “既然如此,可是要退却?” “退?” 金斩蓦然拍击在廊柱上:“当读至张氏族长飞升时,我只恨自己不与岚容同一时代!” 廊柱轰然倒下,水波震荡,金斩转过身,直视着风逍:“阿湛,你这幅样子莫非,你根本未曾想过这些,只是一心一意,要与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双宿双栖?” “求道证果,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 风逍慢慢道:“只是我也说了,我见了她,便如狸奴,见了那木天蓼” “你干什么把自己比喻成猫。” 风逍一晒:“好吧。” “等哥哥见了她便知道了,”风逍子道,“怕不是到时候抢着当猫。” “你自己定力不够,被极乐神女所惑,还敢揣测别人,”金斩冷哼一声,“岚容在世之时,也没把全天下修士,都弄成狸奴。” “既然她也在这破望山脉,且还遇到你那徒弟,必然也是来参加堕月盟会的。” 金斩忽地弯起唇角:“这倒是便宜了我们行事。” “待我将她掌握在怀,我倒要看看,这极乐神女,有什么大不了的魅力。” 且不说外界风云变幻,极乐宗驻地内,夏泠仍是按照原定计划,把符令打入阵石,看着乞凉殿的大门徐徐洞开,准备去探望储温。 她与这位储教习,其实不熟,只是既然一起对抗过天霄宗的剑修,仿佛有那么一点同袍之谊,听闻他受雷鞭之刑,不好不管不问。 她踏上台阶,刚一走入大阵的笼罩范围,便觉一股凉意,直往骨头里钻。 乞凉殿不算正经的刑堂,踏入殿中,夏泠便发现,此地水气极为浓郁,又寒冷刺骨,内置一道环流,犹如大河将整个内殿包裹住,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淙淙流水声。 夏泠走了一会,一点冰凉的水花,便忽地飞溅而来,她侧身躲避,旋身之时,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照理来说,这殿内的水都是法术引流而来,应该是纯净无比的。 正在她疑惑之时,忽听一声‘咚’,接着又是‘砰砰’几声,仿佛有谁正在隔着门用力的擂打。 夏泠这才发现,大殿尽头还有一扇巨大的石门,她不由道:“储教习?” “是你吗储教习,”夏泠问,“你在门后?” 她才说完,门后的捶打之声便激烈了起来。 夏泠赶紧走过去,她抚上石门,才发现这门上居然也有一道禁制,用力推石门也纹丝不动,夏泠思及那拍门声,怕是储温撑不下去的求援,连忙运起灵力,击中禁制。如此在三之后,忽听一声闷响,大门豁然洞开。 “储教习”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个黑影迎面而来,夏泠侧身闪躲,那东西撞在石门上掉下地来,夏泠定睛看去,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飞来之物,居然是个妖兽的半片身体,夏泠一时间没分清是什么妖兽,盖因尸身仿佛被千百道锋锐剑气划过,面目全非。 兽尸撞在门上,发出‘咚’地声响。 与此同时,一股极强的杀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惊天的血气。 夏泠在破望山脉与修士相杀相争,面对这股杀气,竟不由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下一秒,她面露惊异之色。 便见门后,竟是个极广阔的空间,地势仿佛盆地,站在门边的台阶往下望去,少说也有百米之高;底下空荡荡的,除了中间一块四四方方的平地,好似一个没有围栏的擂台,周围都是汪洋一般的水。 水中则有游动的妖兽,各个凶戾。 看着那些若隐若现的妖兽,夏泠这才明白,这乞凉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了——这是兽笼啊! 而现在,水面几成红色,颜色还在不断加深。 只因站在中央的那人——储温。 他站在擂台中央,周围全都是肉块间或有些狰狞头颅,似乎是妖兽之类。因为站位的缘故,夏泠只‘看’得到他的后背。 比起在破望山脉中相见那时,此刻储温浑身法衣褴褛,上半身几乎□□一露在外,道道雷鞭打过后的焦黑痕迹,狰狞盘旋在他的脊背上。 夏泠不由出声:“储教习?” 擂石中央的人微微一动,循着声源方向抬起头,见是夏泠,他表情蓦然舒展,似乎要扬起一个微笑。 就在这瞬间,水面轰然破开,一个巨大的水生魔兽趁机袭来。 “储教习,”夏泠道,“危险!” 便见储温笑容倏然消失,双手扬起,丝丝缕缕地‘线’从他指间飞旋开来,猛然笼罩住那头水生魔兽,下一秒,只听一声惨叫,无数肉块飞散,鲜血淋漓。 肉块落入水中,顷刻间浮起百十头水生魔兽,贪婪撕咬起来。 夏泠看得惊异——被关入刑罚之地,按例是要被收走所有法器的,而储温使用的‘线’,好似是就地取材,从魔兽身上抽下来的筋 等水波稍稍平息,储温才略略地转身,看了一眼夏泠,又转回去:“师侄?” 他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仍是欣喜的:“你来看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二十二 “师侄?” 许是因为没得到回应,储温歪了歪头,又轻唤了一声。 他的脸上尤残留着杀气,但储温却是在微笑着的。妖兽的血与他自己的,混在一起,将他浇成了个血人。甚至连眼底都隐隐浮动着血色。 “师侄可是怨我?” 储温又道,他微抬起头:“宗主罚我护持不力,其实我只是觉得,不过一些杂鱼而已。” 恰好在此时,一头有鳍妖兽,从水波之中探出头来,也并未作出攻击的举动,只是换了个气,储温却蓦然扬手,一道罡风划出,凌空劈开水波,将那有鳍妖兽,从水波之中拔出。 血雨之中,他的神情竟似有些羞涩,认真的道:“若有一天,师侄真的陷入险境。” “我c我定然是愿意为师侄,杀尽一切阻碍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收紧手指,将那头有鳍妖兽,顷刻间捏成了肉糜! 而做一切时,储温甚至都没看那妖兽一眼。 鲜血从半空落下,水波激荡,似乎淅淅沥沥地降了一场红雨。 这宛如地狱血池一样的情景之中,储温只是抬着头,面朝夏泠的方向,神情中隐有期待之色。 “” 夏泠默然的看着他。 她想起这位储教习从袖中掏出人头的那一幕,又想起他满身血气,仿佛闲谈一般,询问她是否要将山脉中的修士杀尽,把堕月境入境符令抢来的事。 沉默片刻,夏泠捏了个诀,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支竹笛。 这笛子通体润透如碧玉,夏泠盘膝而坐,将笛横于唇边,一道清音骤然划开满室的杀气,刺入擂台之中。 只见水波顿时震荡,水波之中妖兽跳跃,储温神色一变:“师侄?” 夏泠不答,音调骤然转高。 无形的波纹朝储温飞驰而去,第一道他躲开,第二道紧随而来,储温并不反击,只是躲闪,待第一节吹完,储温顺着腾挪的动作,成了盘膝的姿势。 音调转为平缓,与此同时,整个兽笼内的气温,开始降低。 夏泠神情平静,手指在笛身上滑动,曲调忽高忽低,渐渐地,水汽凝聚成雾,又成霰,纷纷散开,犹如降下一场雪。 飞霰覆盖在她的发丝c眉目之间,将她的眼睫都冻上一层清霜。 等到整个兽笼内的声息,都平静下来,唯有笛音缭绕,夏泠停下吹奏,她站起身,旋身飞入场内,足尖在水波上一踏,落入擂台的边缘。 擂台中央,储温盘膝而坐,眉目间杀气隐隐,脸色却是发白,极低的温度,令他的手脚都覆上了白霜,几乎将他冻住。 “储教习,”夏泠道,“听你所言,我才知你受我连累,被宗主责罚。” “既是因我受过,我自然不能坐视,”她平静道,“刚才那一曲,为清心之诀。教习可平静了些?” 一边说着,她抬起手,衣袖轻抚,一道微风朝储温吹拂而去,将地面上的白霜纷纷吹开。 这轻风抚上储温的那刻,他身上的血迹c擂台周围的肉块,都被荡涤成一股清气,徐徐散去。 以擂台为中心,血气渐消,水波逐渐转为清澈。 “” 储温似有怔忡之色。 夏泠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与他对视。 一头妖兽从水波中探出头来,似要咬住夏泠,夏泠伸手托住它的下巴,将它的嘴按住。 妖兽发出‘嘤嘤’之声,夏泠用竹笛打了一下它的鼻子,它便猛然缩回水中。 哗啦。 水波荡开一朵涟漪。夏泠道:“我来之时,老祖曾对我说过,修行本逆天而行,是一条修罗之道,需要时时静心自持,方能不被外因左右。不被七情支配。” 她抬起手,给竹笛施了个清尘诀,才将竹笛送入擂台。 “此物是以五千年雷击木所制,”夏泠道,“自我开始修心经,就跟随我左右,有清心破障之效,现赠与教习。望教习早日过了兽笼之刑,离开乞凉殿,重归破望山脉,与我一道,为宗门争夺此次堕月盟会擂台赛的魁首。” 擂台四边亮起禁制,夏泠手上用力,猛然破开禁制,竹笛清啸一声,猛然刺入储温身前的石板,将擂台击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与此同时,惊人的冷意,从竹笛身上散开,持续为这内殿降温。 雪簌簌而落。 夏泠转身,她发丝上覆盖的霜雪落下,纷纷如雾。 “我在堕月境等您。” 她轻声道:“祝教习早日破禁而出。” “师侄。”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眸。 “你” 储温似有些怔然:“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我从未喜过,”夏泠轻声道,“又谈何不喜。” 接着便如来时那样,足尖于水波一点,轻盈离去。 出了乞凉殿,把阵法合起,夏泠才长舒一口气。 回想起殿中所见,一时又有些默然。 夏泠并不是见不得血,只是觉得这位储教习,心境出了点问题但他是前辈,修行比她多了不知几个甲子,她也不好说得太多。 又想起马上就要开擂台赛,作为极乐宗一员大将,储教习却在刑牢里与妖兽厮杀得不亦乐乎,听他被关押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她 ‘宗主罚我护持不力’ 夏泠站在原地,将储温的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咂摸,半晌才收回思绪,往丰容台飞去。 驻营里陆陆续续回来了弟子,不少玉台灯火通明。夏泠不欲惊动旁人,专选了灯火阑珊的地方走。丰容台在最高处,等夏泠踏上玉阶时,一片雪花飘然而落,正停驻在她眉心。 不同于乞凉殿里,夏泠用灵力弄出来的人造雪,这雪是实实在在,自天边而落。 夏泠一怔,这才发现,丰容台悬于天际,此时温度极低,正在下雪,雪势还很大,如鹅毛纷纷,把玉台覆成一片洁白。 殿中没有掌灯,只有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她踏上玉阶,才走到台上,行道旁一个雪堆忽然动了动,从中挣出双手臂,片刻之后,蛛奴少女抖抖索索地爬出来,脸色苍白:“恭c恭迎仙家” 夏泠见她冻得浑身青白,赶紧拂去她身上的霜雪,施了个诀,替她隔开外界的寒意。 蛛奴少女的脸色稍稍转好,但仍是瑟瑟地发抖着,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夏泠:“多c多谢仙家!” “无需多礼,”夏泠道,“你一直在这等我吗?怎么不进殿中避雪。” 便见蛛奴少女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谢仙c仙家慈悲,奴皮糙肉厚,抗冻,且身份低微,若c若进殿内,恐污了您的洞府” 她还没说完,手便被执起。 夏泠握住蛛奴少女的手,入手只觉握住一团冰。 “你也只是血肉之躯,”她叹了口气,一股暖流蔓上蛛奴的手臂,“非木石之躯,受了冻,岂能不难受?” 又道:“是我疏忽,没与你吩咐,抱歉。” 蛛奴双眸睁大,双唇微张,惊呆在原地。 “走吧。” 夏泠道,她松开蛛奴,示意她与自己往殿内走去。 蛛奴如梦初醒,脸上浮起焦急之色,还未开口,大殿内忽地亮起光来。 “可是神女回来了?” 一道声音从殿内传出,接着大门打开,一名外表俊俏的年轻男修,面带笑容的从殿内走出。 他身后鱼贯而出一行人,有男有女,但各个面貌姣好,年轻俊俏。 男修与夏泠一照面,神情便是一怔,夏泠听他抽息之声:“神女果然九天之姿,绝世无双” 夏泠打断他的话:“你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二十三 夏泠开了口,男修的目光却仍是恋恋不舍的,流连在她身上。身后一人小声提点:“少爷” 少爷? 极乐宗虽是五宗之一,但门下弟子并不多,同门之间多以道号相称,‘少爷’这么世俗化的称呼,至少夏泠以前是没听过的。 她表情不变,心底已对这男修的身份,隐约有了个猜测。 果然,男修醒转回神,连忙躬身拱手,笑道:“神女见谅,您美如九天仙姬,我不觉入神,我乃太骁峰骁战堂” ‘太骁峰’三字一入耳,夏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下午送了一具尸体给太骁峰,便知道太骁峰弟子早晚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 夏泠本以为,至少他们能沉得住气,等堕月盟会结束。 她笑了笑,截住男修的话:“有什么事吗。” 男修一怔,从那微微愕然的表情来看,他以前应该没有这样被谁打断过。 但很快的,他便又堆起笑容,拱手道:“神女可是嫌我呱噪?” 他拍拍手。 啪啪—— 随他而来的人纷纷散开,将殿内的情景暴露在夏泠面前。 只见大殿之中,堆满了东西,灵石c法宝c珠宝暂且不论这一幕有多可笑,男修又着人上前,人人手中都捧着一样东西,灵气四溢的,他指着身边一人的玉盒道:“这是玉琥,今年方才从东海海市拍卖会上得来,斗胆献予神女玩赏。” 又指着另一人捧着的一册书简:“此乃珈蓝莲华经,为手抄本,以清香木为原料,可静心定神。” 他把仆从用托盘捧着的东西,就这样逐一的介绍了一遍。几乎每一样,都是奢华之物。 当然,也只是奢华之物了夏泠原先还在耐心听着,这男修介绍起莲华经手抄本,她已有些讶然,等他把所有单独列出c显然是特意捧到她面前的东西,全部介绍完,夏泠已经彻底沉默。 “神女,”男修拱手道,“先前不知您也来了这堕月盟会,多有怠慢。” “这点东西,就算是太骁峰,”他笑吟吟地,“给您的一点小见礼” “这个手抄本,”夏泠忽然道,“花了多少灵石买来?” 男修一顿,他身后的仆从凑上来耳语几句,才笑道:“哦您问这个?也就捐了二十万下品灵石,当润笔费。” 夏泠又指着玉琥:“那这个呢?” 男修神情一振:“这是东海海市的压轴物之一。” “您看它的色泽,”他指着玉琥,“剔透如水,乃是取九劫琼鲸的额上之珠,炼化而成,当世的玉琥。唯有天周朝含露礼冠上那一颗,方能媲美” 夏泠再度打断他:“我问你,花了多少灵石拍下这个玉琥?” “也无什花费,”男修笑道,“同修大多给我宗一个薄面,最后仅以六千上品灵石” 他还没说完,忽然仆从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男修声音一止,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仆从,皆脸色煞白,两股战战,连捧在手中的托盘,都颤了起来。 男修后知后觉,惶惶然的看向夏泠:“神女?” 夏泠霎时出手,瞬间击碎了男修的膝盖骨,令他惨叫一声,蓦然跪倒在地。 “神c神女” 男修颤声道:“为c为何发怒” “为何发怒?” 夏泠反问:“二十万下品灵石,六千上品” 她揪起男修:“我现在就把你点了天灯,把你的脂骨熬成汁,能否卖抵千分之一?!” 所谓珈蓝宗手抄本,真的就只是个手抄本哪怕它是元婴真君亲笔写的,除了摆着看,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喜欢以润笔名义,捐献大笔灵石,购置手抄本的,除了珈蓝宗的附庸,就只有比附庸还不如的世家纨绔。 至于那个玉琥,乃是著名的珍贵珠宝,产自琼鲸的额晶,被众多修真世家的弟子花大笔灵石购置,最为著名的一颗目前在上巳洲天周朝,是天周帝子宠妃,在两百岁生辰时收到的贡品。 这两样东西,在高阶修士c修真世族c天周显贵等手中,是用来炫耀c彰显‘身份’的奢侈品然后也就仅是如此了,对修行一点帮助也没有。 且不论那二十万下品灵石,六千上品灵石是什么概念呢就夏泠所知,一条中型的灵矿,几十年的产出,也不过如此了。 这男修看骨相,年龄不满百岁,修为也只有筑基后期,且看他仆从成群的模样,哪里像个修士。这供他挥霍的巨额灵石从哪里来,答案不言而喻。 夏泠忍了又忍,才没直接一掌毙了他。 她一拂袖,男修与他带来的仆从们当即晕厥,一个个扑倒在地。 等没动静了,夏泠转身,便看见躲在阴影下,一直偷偷朝这边张望的蛛奴。 “仙c仙家。” 或许是之前夏泠的态度给了她一些勇气,蛛奴少女爬过来,小心地道:“之c之前这几位仙家过来,曾c曾说” “——‘若是那神女,不受礼,该怎么办?’” 蛛奴少女模仿着口吻:“‘何必担忧,神女虽然尊崇,但这位不过是十几岁的小丫头。’” ‘一直养在宗内,见识也有限,一个娇娇女罢了。’ ‘我们且先试探一番,若是就此讨了神女欢心’ 蛛奴少女停下话,没继续说下去了。 她常年辗转于各色修真者手中,早就学会察言观色,那太骁峰人来时,先是做了模样禀告,等发现丰容台就她一只蜘在,立刻就将她打出殿中,她察觉到那男修的饶有兴趣的恶意——仿佛想要碾死只虫那样碾她,蛛奴连忙边求饶c边告退。 一直退到玉台边缘,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她能吐丝,因为害怕那男修,她偷偷地留了根丝挂在殿中的柱子上,靠着那丝线偷听他们的谈话,好知晓男修的动向。 于是便听到了他们是怎么议论‘神女’,又发出那会意的笑声。 风雪渐盛,但因为有法诀加身,她没淋着一点。 蛛奴少女忍不住偷眼去看,见风雪之中,少女的神情仍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她转述的话而动怒。 她忽然觉得,那名相貌俊俏的男仙家,实是个烂泥一样恶心的东西,完全不配议论这位仙子,一星半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二十四 虽然夏泠也看出来太骁峰的修士已大多沦为草包,半夜跑来给她敬献一堆无用的奢侈品,蠢不可及。但没想到他们还能人前伏小,背后倨傲。 这已经不是修士了,是彻彻底底的纨绔弟子了。 太骁峰竟已沦落至此。 “谢谢。” 夏泠道:“辛苦你了。” 蛛奴猛然回过神,连连道:“不c不不辛苦的!” “我我我就挂了根丝而已” “原来如此,”夏泠道,“你的丝还能传递声音。” 她将手抄本与玉琥捡起,在大殿内一堆太骁峰人弄来的东西里巡视一遍,翻出一条白毛披风。 这披风不知是用什么妖兽的皮毛做的,异常柔滑,自带馨香,夏泠捧着披风,把它盖在蛛奴少女的身上。 蛛奴一惊:“仙家?” “这是白蒙的皮毛!”她一眼认出披风的质地,“怎能披在我身上” “这披风既不能炼化做材料,又不能助益修行,”夏泠道,“若再不能驱寒,它又有什么用呢。” 见蛛奴少女仍是怔怔,夏泠道:“若是得空,为自己织一身衣裳吧。” “你的丝衣织得极好,”她似有叹息之色,“若是不为自己而织造实在是可惜了。” 说完之后,她便不再管蛛奴,将太骁峰的礼品都收入储物袋中,又把玉台上的大阵打开,将太骁峰等人困在庭院里。便从玉台跃下。 夏泠打算去找汤勿。 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找点门路,把太骁峰买的无用品卖出去,哪怕亏点也无所谓了。 因已入夜,各个玉台上的大阵都已启动,她先去了第三台,见玉台亮白如昼,不少弟子来返其中。 夏泠不想惊动众人,收敛气息,趁着夜色悄然滑入大阵,避开大殿,从侧门转进入后苑。 便见汤勿一人独自立于廊柱之下,以手抚柱,神情似有焦急之色。 “汤掌事。” 夏泠刚一出声,汤勿顿时一惊,转瞬祭起灵诀,待看见夏泠,才堪堪吐了口气:“神女?” “您怎么漏液至此?” 汤勿眼中尤有惊色,又见缝插针的吹捧:“神女隐息之术精妙,我竟完全没有察觉。” 夏泠敛息之术确实完美,但她看得出来,汤勿一脸惊色,主要是他之前神思不属,便道:“汤掌事似有为难之事?” “是第三台事务太忙吗,”夏泠道,白天时她强塞了这位掌事来主持第三台,以免事务堆积,此时发问便真情意切,“可需要我以峰主印鉴调些人手” ‘峰主’这两个字才说出口,夏泠便见汤勿拢在袖中的手,不易察觉的一颤。 她停下话:“汤掌事?” “怎么了吗。” “无事c无事,”汤勿赶紧道,“神女驾临第三台,可有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 夏泠道:“我手上一些东西,想让你寻个门路,卖出去。折价也无妨。” 她隐下了太骁峰这一段。 “神女欲要售卖何物?” 汤勿惊讶道:“若是灵草丹药,如今驻营内正缺,可着优收购。” 夏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汤勿以为她要销赃她手上确实还有一串储物袋,都是那破望山脉意图截杀她的散修们的。 “丹药正缺?”夏泠将那串储物袋拿出,“可是因为弟子们损耗过大?我平日修行一应所需,皆可自天地之间获取,灵石灵草对我无用,只需些疗伤丹药。剩下若是有需要的,掌事尽管拿去。” 又道:“我托掌事售卖的,是这些。” 她把手抄本与玉琥拿了出来。 “里面还有些,”夏泠道,“都与这两样东西类似,全放在储物袋里了,掌事稍后一看便知。” 汤勿瞠目结舌。 “这c这” 他‘这’了半天,才接过东西,拿着手抄本轻也不是,重也不是。几次欲言又止。 “这事掌事自己斟酌就好,”夏泠道,“折价c陪赠能卖多少是多少,亏些无妨,只有一点。” 她口吻稍肃:“不许卖给本宗弟子。” 汤勿赶紧道:“一定照办。” 又从储物袋里取走灵草,并一些丹药,剩下的恭恭敬敬奉还给夏泠:“有这些便足矣,待清点完毕,就算成贡献点记在您名下。” 夏泠稍稍一扫,见退回来的储物袋都是从散修那缴来的,里头的灵石汤勿没动,还有些符箓法器,但大多是粗制滥造的低阶品,想来这些东西极乐宗弟子也用不上。 “辛苦掌事了。”她放缓了声音道,“盟会结束,此事办完,掌事可去脉月峰秘库挑一样东西,算是我给掌事的辛苦费。” 又补充道:“必然不是手抄本c玉琥这种华而不实的。” 汤勿立刻诚惶诚恐:“必不负神女所托。” 夏泠见他神情振奋,微微一笑,冷不丁道:“掌事可是有需要动用‘峰主印鉴’的难事?” 汤勿的笑容顿时一僵。 他先前被许诺了好处,满耳朵都是‘脉月峰秘库’c‘挑一件东西’,笑容根本收不住,此时一惊,笑容僵在脸上,待要遮掩,却已经来不及。 见夏泠平静地注视他,汤勿苦笑,拱手道:“神女明鉴今日子时后,已经轮到我宗当值了。” “当值?” 汤勿走下台阶,遥遥指向东方:“神女可看见了破望山脉的大阵?” “见着了,”夏泠道,“怎么了。” “这阵是五宗一齐设下的,”汤勿解释道,“每日轮值,由五宗派出修士去检视。维持大阵运转。” 说是维持运转,其实这规定是五宗为了互相监视而搞出来的。这堕月盟会名义上是面向全魔道宗门,实际还是看五宗的脸色。从统筹到布局,每一个流程,主持的都是五宗的人。 现下是入境符令争夺的第二天,再有一天就是擂台赛,而今轮到极乐宗去当值了。 汤勿维持着笑容,心底却发闷。 原本,金丹期修士便能做这当值之人,毕竟灵石消耗c流程设置,早在开始前就商议好了,但这届堕月盟会,五宗派遣的当值之人,竟都是一峰之主。修为最低,也是元婴后期。 譬如昨日,轮到天霄宗当值,他们派遣的修士,竟是魔道中成名的剑修大能。 若是此时,极乐宗令一个金丹掌事过去,便不合时宜了。 可如今整个极乐宗驻地里,还没宣布‘闭关’,还在外晃荡的峰主,只剩下了一个。 便是脉月峰主夏泠。 “五宗当值之人,需峰主印鉴签引荐信” 汤勿再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夏泠跑腿,便睁着眼睛说瞎话:“若是神女允许,我便修书一封” “这当值之人有什么限制吗?”夏泠问。 “这”汤勿道,“只要是五宗弟子即可。” “既是如此,就由我去一趟吧。”夏泠道,“是东边吧?我回来时见那建筑俨然,似有坊市。正好,我有意去看看。” 又问:“我去了之后,该与人交接吧?昨日当值的是哪宗的修士?” 汤勿半晌说不出话,有心要嚎叫阻止,但喉咙梗阻,被夏泠又催促了一遍,才自暴自弃地:“回禀神女,是天霄宗阙金峰峰主,萧雪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二十五 汤勿现在想把自己的嘴给锯了。 若真是让神女去做那当值人员,掀起风波是小,万一有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可是他不敢劝。 且不说他没有理由,把神女拘在驻营地内,神女自己也有意出去,只说一点——她是极乐宗神女不假,可她也是修士。 是修士,就注定要走充满危险的大争之路,没有哪个修士是躲在舒服安全的地方证果。 此次来堕月盟会的峰主们不约而同闭关,除了不想牵扯进老祖与宗主之争,也是把选择权交予神女手上。 一切选择,由她自己决定。 一应后果,也由自己承担。 “既是如此,”汤勿最终还是咽下了所有的话,微笑道,“我替神女记下出勤记录。” 出了营地,向东飞了二百里左右,夏泠就看见了大阵阵核的所在地——一座高塔似的建筑。 这其实是大阵的固阵用楔子,右侧即是破望山脉。 此时距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夏泠远远的却‘看’见了几艘云舟,悬在山脉外侧。 天霄宗修士竟已经到了? 夏泠微讶然,她正要降下速度,忽然一道强大神识锁定了她,同时一声冷斥嗡嗡震耳:“是何人窥看我天霄宗?” 夏泠一惊,连忙想要后撤,然而已来不及,只见一道剑气,仿佛警告一般,直面而来。 剑气锋锐无匹,有一往无前之势,夏泠侧身躲闪,然而只听‘嗤’一声,她的半个袖子,仍是被剑气割裂,飘然化为碎片。 “” 夏泠捞起衣袖,眼神微冷,传音道:“峰主好生无礼。” 她的声音在楔塔附近的上空回荡,空灵清澈,忽然天霄宗几艘云舟上都祭起了灵光,一片嘈嘈杂杂,十多个修士驾着剑光飞掠而起,七嘴八舌的: “诶,谁在说话啊。” “有个仙子来了。” “起开别挤我!” 而后一道磅礴灵压骤然荡开,直冲那些从云舟上飞掠起来的修士,而后先前那道声音,带着些薄怒:“竖子无状!” 夏泠眼见那些剑光被扫落,立刻将护身罡气祭起,严阵以待,果然那灵压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周围一切声息全数压下,接着便疾驰而来。 只见一泓剑光雪亮,破开天幕,一道人影踏剑而来,在距离夏泠尚有数百米时,剑光停下,来人将手背在身后,他身形纤瘦,貌若少年,白发披散,目如寒星。 见着夏泠,他眉头微蹙,语调之间,似有冰雪:“原来是你。” 夏泠漠然的瞧着他。 她在对方发出剑气的时候就发现了——天霄宗的当值修士,居然就是先前在破望山脉,截杀她与储温的天霄宗剑修。 她的法衣,正是毁于此人之手,还被他砍了一剑。 ‘昨日当值者为天霄宗修士,乃阙金峰峰主,成名剑修,萧雪以。’ 夏泠想起汤勿与她说的话。 难怪此人会驾着一艘云舟在破望山脉晃荡,夏泠先前就奇怪,为什么会在大阵遇到化神修士,堕月境最高可容纳元婴期入内,参与竞夺的,也被限制在筑基至元婴期。 原来他就是当值之人。 “本座乃极乐宗脉月峰峰主,”夏泠道,“特来助大阵运转,萧峰主还是收敛些为好。” 在破望山脉,夏泠以修士身份,参与竞夺,萧雪以是化神修士,她称一声‘前辈’; 现在出来了,她代表极乐宗来当值,也就不与他客气,自称‘本座’。 便见萧雪以似微惊。 “你是峰主?” “不错,”夏泠漠然道,“子时将至,该我宗当值,本座特意来此,不欲为琐事浪费时间,还请萧峰主速速让道。” “” 萧雪以注视她,沉默片刻,淡淡道:“你好大胆子。” “极乐宗难道没有教过你,”一道剑光从他的剑匣中飞出,绕着他飞转,“这修真界,并非以地位论尊卑,全看修为吗?” “萧峰主何出此言,”夏泠道,“我只听闻大德为先,只有那山中野兽,才会拼蛮力。莫非天霄宗中,峰主就是以拳头御下,学山地大猩猩,不服的统统打服吗。” “你!” 夏泠将心法运转至极致。只等萧雪以的雷霆一击。 此人在破望山脉时,便不由分说,攻击她与储温,还对极乐宗出言不逊,似乎是个对她宗门抱着深深成见的人。 这种人跟他说好话也没用。 况且,她是代表极乐宗而来,断然不能在气势上矮人一头,以她如今的修为,对元婴期还能不惧,但对上化神剑修,那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但没胜算,不代表她不能使小手段,给这跋扈的峰主一点苦头。 夏泠全神戒备,只等这萧雪以出手,她便一击走脱,离开楔塔。等子时过了,天霄宗的人全滚蛋了她再回来。 等了半天,萧雪以却没动手。 不仅如此,他那勃发的怒意,好似无可奈何一样,渐渐萎靡,他盯着夏泠,目光难测,似有千般复杂情绪。 “你真是极乐宗的峰主?” 良久,他居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才是十六,”他准确的说出了夏泠的年龄,“若是峰主,必然是入门就被授予印鉴,令一峰的资源,全数供养于你,如此不计得失,全力培养,你” “萧峰主想说什么。” 萧雪以忽地背过身,环绕在他身边的剑光,也‘嗖’一声收入剑匣之中,而后他一言不发,忽然将速度提高至极致,犹如一道流星辉彩,于夜黑之中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他的身影就已化为天边一点,再一眨眼,就根本看不见了。 夏泠:“” 咦? 她护身罡气还没收起,就讶然的看着萧雪以遁走了。 “怪人。” 夏泠纳闷。 她低头一看,底下天霄宗的云舟还在,夏泠不想再生枝节,便直接转向,朝山脉左侧飞去,那边就是她与汤勿提过的坊市,夏泠打算去那转转,把散修储物袋里的东西清理掉,顺便消磨时间,等子时过了再来。 只是才驾起风诀,一个声音便弱弱地:“仙子” “哎,不是,峰主!” 夏泠转过身,便见夜色之中,一名少女模样的修士,赶紧赶慢地从天霄宗的云舟上‘腾’过来真的是腾挪,她似乎也是剑修,脚下踩着飞剑,但飞得歪七扭八,好像随时能颠簸下去。 见夏泠停住,少女眼眸一样,速度蹭蹭地加快,一边飞一边颤颤道:“峰主留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二十六 云鸿痴痴的瞧着前方的少女,一脸欣喜。 她先前在云舟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不太敢相信,因为这一c两秒的迟疑,便没有如师兄们那样,争着飞出去瞧热闹,避免了被峰主剑气扫落。 如今云舟的甲板上,正躺着十几名剑修,动弹不得。 “道友?” 云鸿倏然回过神,见对方疑惑的看着她,赶紧道:“抱歉,峰主你太好看啦。我一时看得入迷了。” 这直白而纯粹的夸奖,倒让夏泠一时有些赫然。 “多谢道友,”她礼貌回捧,“道友亦是清秀绝伦,令人见之忘俗。” “哪有,”云鸿羞道,“我以前倒也觉得我挺招人喜欢,但那天见了峰主,才知道真仙子是怎样的。” 并伸出手,做握拳状:“真的!我的话全都发自内心。” “” 夏泠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微笑:“道友唤我何事?” 云鸿一呆。 她先前见峰主又跳出去找这位仙子麻烦,心里急得不行,过一会峰主居然走了,云鸿大喜过望,也没多想就追上来了。 她本只是喜欢夏泠,就像见着了特别漂亮的事物,忍不住多看几眼,等见了面,聊了几句,又觉得这位仙子不仅美貌,脾气也好,就有心与她亲近。 被夏泠一问,方觉自己鲁莽。 “也没什么事啦,”云鸿道,“刚才飞过来那位,是我们峰主,不c不好意思他最近似乎脾气不太好。” 何止是脾气不好。 云鸿想起上回被峰主震碎的那条奇怪的绸布,总觉得峰主这两天行为失常了一样。可惜她人微言轻,并不敢多说什么。 “仙子是来交接的吧?”她笑盈盈道,“那楔子塔,要等到子时才开放呢。要是仙子不嫌弃,我陪仙子一起等等?我对交接很熟练的。” 夏泠见这位女修确实没有敌意,便也笑道:“多谢道友,不过我现下打算去坊市走走。” 云鸿眼睛一亮。 “仙子可是说那栋浪坊?” “栋浪坊?” “这坊市开了可久了,堕月盟会在哪开,栋浪坊就在哪办,”云鸿道,“据说第一届堕月盟会就开办了呢,养起来一个世家,就是栋浪陈氏。所以也被叫栋浪坊啦。” 原来还是个有历史的老坊市,夏泠原先以为只是来这破望山脉的修士们自发聚集起来的。 她对云鸿道谢:“多谢道友告知。” 便打算离开。 回头见云鸿仍在原地,殷殷瞧着她,似依依不舍。 夏泠改了主意:“我见道友对栋浪坊知之甚详,不知可有空闲,与我一道?” 云鸿惊喜! “有空有空!”她连忙道,哧溜就窜到夏泠身边,“太好了,我就害怕仙子嫌我烦呢。” “若不嫌弃,咱们可以道号相称,”夏泠道,“我还未正式授称,不过道友可以称呼我为脉月。” 脉月 云鸿这才想起,这位年龄比她小得多的少女,已经是极乐宗的一位峰主了。在破望山脉,还以一己之力,抗下了峰主的剑光。 对比一下她自己,连竞夺会都不能去,就等着门中前辈带着,去秘境里涨涨见识,不由有些自惭形秽。 “我c我也没被授予道号呢。”云鸿小声道,“仙子叫我云鸿就可以啦。” 夏泠从善如流:“云鸿。” 云鸿转瞬就高兴起来。 “仙脉月,”云鸿遥遥指着一条山涧,“栋浪坊就在那。” 夏泠被她引着,降下云头,只见山涧锁云遮雾,似一个怀抱,把个半月形的湖波环在内,湖上有众多巨大的浮台,台上各自有建筑,人影憧憧。 而湖边则是一条街市,有人沿湖摆摊。 再往山崖一边望去,则是栋栋高楼。 浮台c街市c高楼,三者各有其场所,俨然分明。 夏泠一开始估计错误,降下时也没缩小感知的范围,等落了地,几乎瞬间把十分之一个栋浪坊笼罩在内。 顿时,有数个警觉的神识朝她扫来。 夏泠赶紧把感知范围收小,但还是为这坊市内修士的密集程度而吃惊。 因为她失礼在先,那些扫来的神识,夏泠只是拂开,她的举措算得上柔和,然而仍是有两名修士,嗷嗷惊叫着弹起来。 那两名修士,原本在一座棂星门前,似乎是这栋浪坊的值守人员。修为很低,只有筑基期。 修为稍高那人捂着头,扬声道:“前辈好生霸道。” “小子二人乃是栋浪坊值守,您一落下云头,二话不说就扫向坊市,哎哟”他被同僚撞了一下,差点踉跄着跌倒。 “前辈莫怪!”另外一名稍矮的修士道。并连连踢同僚的腿。 ‘你疯啦。’ 夏泠听见他两悄声传话:‘那修士,立刻就把我们的神识弹回来,必然是厉害人物。还有不少人都被弹了呢,就你呱噪。’ ‘怕什么,这坊市里,厉害的前辈多着呢,我们栋浪陈氏的老祖也坐镇在此,正好可以趁机讹诈一笔。’ ‘说得也是等等!她旁边的那个是c是不是穿着天霄宗的法衣?’ 夏泠只听到了这里,因为接着她就见两道灵光飞驰而来。还没靠近就高声道:“原是天霄宗仙子驾临!” 此时云鸿正在与夏泠道:“栋浪坊现在是陈氏在负责管理秩序,做得还挺好,这个棂星门过去就是外坊啦。也不收什么费用” 她还没说完,那两名陈氏的修士便驰至近处,谄笑道:“天霄宗仙子竟临趾栋浪坊,实是令我陈氏面上添光,早知有您这般精英人物要来,我等定然飞驰相迎” 话说到一半,修士突然停下话。 只见他双目圆睁,好似十分吃惊,一脸怔怔然地瞅着夏泠。 他这一发呆,速度便没控制,跟在后头的修士惊呼:“危险!” 修士一惊,但已然来不及,只见他驭剑飞驰而来,以极快的速度,直冲夏c云二人。 眼看就要撞上,夏泠伸出手,正待将云鸿带着,往后避开,便见一道剑光,直取陈氏修士的面门。陈氏修士惊呼一声,‘铿锵’声中,那剑光飘然一转,准确的击中了修士脚下的飞剑。 这一剑犹如惊鸿,顷刻间,陈氏修士的飞剑灵光一颤,顿时慢了下来,左右歪扭着,偏离了原先的轨道,一头撞入数米外的高树上,挂在树冠上。 与此同时,那道剑光,在半空打了个转,徐徐驰回,在一名少年身边打了个转,而后嗖嗖地没入了他的掌心。 “” 云鸿瞪圆眼睛,此时才徐徐吐出胸臆中的气:“吓死我了。” 又去看夏泠,见她发丝也曾乱,这才放下心。 陈氏另一名修士飞来,急急去扶那挂在树冠上的男修,口中道:“小师叔!” 又怒目道:“你这剑修,出手好不留情,若我师叔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陈氏必然不善罢甘休。” 此时月正破云,光影流转,只见数米开外,站着一名少年面貌的修士。 他穿着一身素服,手腕c小腿,都打了绑带,做劲装打扮,便更显得身姿纤瘦,尤其是腰身,削瘦而有力。 月光映照他的面容,只见他的五官极精致,但气质清冷,一双点漆之瞳,似寒星烁烁。 见陈氏修士呱噪,少年也不生气,手指一勾,一枚养气丹被他弹射而出,径直射入那昏迷的修士口中。 便听那修士突“咳咳咳!” 捂胸弹坐起身。 “这不就醒了吗。”少年道。 他的声音亦是清清冷冷的。 见陈氏修士忙着抚胸拍背,剑修目光转动,看向夏泠二人。 “多谢道友。”云鸿赶紧道,“你的剑法使得可真是精妙。” 夏泠则半晌没有说话。 她表情不变,心中却掀起惊浪。 虽然云鸿好像一点也没发现,但是这个剑修少年不就是那阙金峰主萧雪以吗?! 夏泠并不用眼睛‘看’,看云鸿的反应,这萧峰主大概是做了一番变装,说不定修为也掩盖了。可是人的面貌可以靠法术改变,但气息c灵光却变不了。 见夏泠沉默,这萧峰主似乎并不知道他已经被认出,平静问道:“这位仙道友,你可是要去栋浪坊?” “栋浪坊内鱼龙混杂,道友若是”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若是想要遮掩形貌,陈氏弟子有隔绝探查的帷帽,可供借用。道友可取来一个,也好免去些许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二十七 “多谢道友。” 夏泠表情不变, 心中警惕:“原来还有可以隔绝神识之物?” “只是能阻一阻金丹以下的修士,”少年道, “高阶修士自然是挡不住的。” “可这修真界, ”他语气淡淡, “却是修为低微之人, 最为狂妄无知。如井中之蛙。” 夏泠还没说什么,便听见云鸿悄悄传音:‘仙子, 你认识这个人吗?’ “道友高见。” 夏泠嘴上捧了萧雪以一句, 不动声色的画下一个禁制,才回云鸿:‘不认识,怎么了。’ ‘那他很可疑啊。’云鸿道, ‘看见仙子你,居然这么淡然。太不自然了。’ 她所见过的人之中,除了峰主, 就没第二个这么冷静的了,当然云鸿觉得峰主也是在装模作样。 夏泠:“” “噗c咳咳!” 此时那陈氏的修士,终于喘过气来, 在同门的搀扶下, 艰难从树冠中爬出。 “小师叔,”个头稍矮的修士小心问,“你没事吧?” 男修摆摆手, 挣开搀扶, 紧张的将自己的飞剑唤出, 一看之下, 心头大痛。 只见他那柄飞剑的中段,被豁开了一道狭长裂口,现已是灵光尽失,几成废铁了。 男修的脸色几如锅底,他本是这栋浪陈氏之人,名陈如钦,是分支中的分支,但因为会钻缝,天赋也还勉强,混得不错,被嫡支中一名金丹后期c寿元将尽的修士收做养子,得了这把飞剑做见面礼。 这次坊市开办,他被调拨来当值,虽说仍是被扔到卡不出一点油水的棂星门来当看守,但因为惯会吹捧,偶尔能得些打赏,前两天才狠心花了400灵石,为这宝贝飞剑开光。 现在看着灵光尽失的飞剑,叫他如何不肉疼若死。 云鸿悄悄传音:‘那位剑修,脾气好大。’ 夏泠回过神:‘怎么了?’ 此时陈如钦已经勉强收拾好表情。 “仙子,”他摆出副受伤的虚弱模样,对云鸿拱手,“实在抱歉,先前竟差点伤了您。” 又款款看向夏泠,吹捧道:“这位仙子绝世之姿,小子竟一时看呆,差点酿成大祸,还望两位见谅。” 云鸿微微颔首:“无事。” 一边用传音回答夏泠:‘虽说是他出手,才把那管事撞开,我不该这样背后议论,’云鸿讪讪道,‘但那管事的飞剑似乎是有铭文加持,至少能防御金丹全力一击。’ ‘那剑修出剑时,若是稍稍收敛力道,也不至于让那管事的飞剑,灵光尽毁。’ 夏泠道:‘剑修的剑光,发出之后,还能由自己控制吗?’ ‘当然啦,’云鸿道,‘收放自如是基本功嘛,我峰的峰主,能用剑峰拂开落花呢。这剑修看着也就筑基后期的样子,肯定是故意用了全力,才毁了那飞剑。有些剑修就喜欢这样,出剑不留余地。’ 夏泠:“” 阙金峰主萧雪以自然不止筑基后期修为,但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她回想起那道剑光,来势急迫,剑势显得匆忙而非从容,显然是情急之下出手的联想到那时陈氏男修将将要撞上云鸿,大约萧峰主是关心则乱? 毕竟云鸿称他‘峰主’,是他阙金峰的弟子。 此时陈如钦正在与萧雪以说话,面对这少年模样的剑修,他的态度就不那么好了:“道友好大威风。” 陈如钦现在是恨死了这半路冒出来的剑修,若非此人多管闲事,他的飞剑怎会被毁,连带还有些迁怒夏c云二人。 只是云鸿穿着的法衣,明晃晃是天霄宗的,他不敢得罪,还得小心忍耐着情绪道歉;那个令他看得呆住c美得不似凡人的女修,陈钦如觉得她是一切的根源,但因为是与天霄宗弟子一道的,陈如钦也不敢摆脸色。 总之就是不怪他自己被美色迷眼。 但那剑修,一身普通的劲装,浑身没有半点装饰,一幅穷相,陈如钦是无论如何也不打算放过他。 他端着姿态道歉完,便摆出副苦笑:“不知我是如何得罪了这位道友?” “我那飞剑,乃族中长辈赐下,长辈亲手加持防御,”陈如钦道,“却不知这位道友,为何要刻意毁去。” “仙子明鉴,”他朝云鸿拱手,“若非刻意,断然不会将我那飞剑,划成这样。” 接着便抚剑叹息,一幅摇摇欲坠c几要晕厥的模样。 陈如钦被栋浪陈氏派来驻守棂星门,日日要看这坊市中来来往往的修士,对人已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依他所见,那名天霄宗的弟子,以及与她同行的绝色女修,年龄都不大。 大宗弟子,在宗门内优渥惯了,多少都有点目下无尘,还喜欢端着脸面,这女修年纪又轻,他的这飞剑被毁,多少与她两人有点关联,只要他做足了谦卑姿态,摆出求大宗弟子见证c做主的无助模样,有七成把握,能把她纠缠在这。 只要她有那么一点拂不开脸,陈如钦就能顺杆而上,借力打力,逼那剑修吐点灵石。 至于那与天霄宗弟子同行的女修—— 陈如钦把目光投向夏泠。 他虽已刻意隐藏,但目光之中,仍是泄露了一丝惊艳。 ——这女修,比那剑修甚至都还不如。 看年龄出奇的年轻,身上穿的居然不是法衣,若非最后一点理智提醒他,能与天霄宗弟子同行,必然有过人之处,陈钦如都要将她当成是哪个山沟里出来的穷散修。 若她真是个散修,那该多好陈钦如不觉想道,不,哪怕是二流些的宗门弟子,只要她没有极大的后台 “小师叔,危险!” 陈如钦眼中不知不觉的浮起一丝贪婪,便听见眼前白光一划,耳中响起同族的惊呼,而后便见一道剑光,疾驰而来。 陈如钦一惊,只觉眼前茫茫然,皆为极炫目的白光,下一秒,他捂着灼痛不已的双眸惨叫起来。 “小师叔!” 另一位陈氏修士已经吓得颤颤:“前c前辈如此行事,先是毁我小师叔的飞剑,现在又伤他眼睛,我们陈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剑光炽盛,夏泠下意识的祭起护身罡气,等听见陈如钦惨叫,才后知后觉萧雪以如今改头换貌,剑光并不是针对她的。 ‘这剑修好生乖戾,’云鸿惊道,‘仙子,我们还是快走吧。’ 夏泠道:‘云鸿所言极是。’ 她不敢掉以轻心,仍是防备着,便觉萧雪以突然看了她一眼。 这一瞥十分复杂,说是看,其实接近于‘瞪’,目光似怒又似嗔。见她回视,又忽地转过脸去,不与她对视。 二人相携上前,云鸿对那陈氏修士道:“两位可还好?我与同伴要进坊市,请给我通行玉符。” 话音才落,悬在半空的剑光‘嗖’地飞了回去。 “栋浪坊无需通行玉符便可进入,”他冷道,又提醒道,“帷帽。” 陈氏修士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从储物袋里掏出两个缝有薄纱的宽檐帽,掷给云鸿。 云鸿莫名地看了剑修一眼。 她接过帷帽,口上道:“多谢道友提醒。” 悄悄传音:‘果然古怪。’ 夏泠学她举动,将帷帽戴上,十分赞同的颔首:‘云鸿所言极是。’ 等几人皆踏过棂星门,陈氏修士将陈如钦扶起来,陈如钦松开手,只见他掌心全是鲜血,双眸竟被剑光活活灼废。 陈如钦捏着手,又恨又怒:“那几人走了吗?” “都走了。”弟子道,“小师叔可还好?那剑修,太过可恶!” 陈如钦脸色变换,良久,他忽然低声道:“把那三人的影像,给陈长老送去。” 弟子一惊:“小师叔?” “小师叔可是要将那三人牵线给内围的拍卖会?”他惶恐道,“那可是天霄宗弟子。” “我知道,”陈如钦不耐烦道,“避开那个天霄宗的不就行了。” “陈长老前些日子才告诉我,拍卖会上的炉鼎还少一对少年男女,”他恨声道,“那个女修,长得如此绝色,就算是最下等的资质,也能落个好价钱了。至于那剑修,就做个添头。” 弟子神色惶惶,有些不忍:“小师叔,那剑修确实可恶,绑去卖了也无妨,可那女修” “住口!”陈如钦呵斥道,“你以为我的飞剑c我的眼睛,拜谁所赐?” “那剑修分明就是为了讨好她,”他恨恨道,“这才着力表现。最后也不忘记跟你讨要帷帽。” “就按我说的去办。” 他擦掉眼下的血:“正好,他们如今就在栋浪坊内,趁他们还在我陈家的地盘上,把他两办了,说不定陈长老一高兴,你我还能沾沾那女修的身。” 且不说陈如钦做何打算,夏泠与云鸿踏入坊市内,便见修士云集,来往不息。 她们如今所在的地方,正是外坊,不远处便是湖波,堤岸则一片洁白细沙,沿着湖堤,一路都有修士摆着摊子,其上有各色物品,以供挑选。 “仙子,”云鸿道,“你想挑些什么仙子?” 夏泠回过神,微笑道:“也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先看看。” 她将感知慢慢收回,与云鸿朝一处人较少的地摊走去,但即便不刻意去找,也能感觉到,大约三十米外,萧雪以就混在人群中,跟在她们身后。 夏泠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棂星门之后,此人曾以遁闪先行离开,冷脸冷眼的,也未与她们再说过话。 没想到转了一圈,他居然又悄悄的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二十八 剑修, 这两个字,往往与‘同阶无敌’c‘越阶击杀’联系在一起。 他们就是强大的代名词, 尤其是成名的剑修。 夏泠对萧雪以印象并不好, 但不妨碍她认可对方的强大, 在破望山脉的那一战, 那丝缕如笼的剑气,令她记忆尤深。 这样一个强大c且对她怀有敌意的修士, 竟然改换面目, 而后隐隐约约的缀着她的行踪,夏泠岂能不在意。她一面与云鸿在外坊漫步,有不少同样戴着帷帽遮掩面目的修士来来往往, 她与云鸿并不引人注意。 一面却悄悄的锁定了萧雪以,尽量不引起他的警觉,防备着他的一举一动。 便见他走在人群之中, 甚为低调,目光偶尔会扫过她,但更多时候, 萧雪以只是默然的看着坊市里的人流。 好似一个孤仃, 不知不觉,与人间烟火隔离。 “仙子,”云鸿道, “那边似乎在卖灵草。” 夏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便见一个摊位, 上面摆着不少新挖的灵草。她想起汤勿说驻营的灵草丹药正缺, 便提议道:“我正要挑选些灵草,云鸿可要一起去看看?” 云鸿笑道:“我听说最近各大门派的灵药消耗都挺大,昨晚的坊市卖场拍出去一万多株,也不知为何那摊前居然没人。” “过去看看便知。” 夏泠与云鸿说着话,她迈开脚步,果然‘见’萧雪以,也随之移动。 恰在此时,一个略佝偻的身影,一面讨好的奉承着:“这坊市内小人再熟悉不过,几位仙长有什吩咐,尽管使来。” 一面快步往前走去,却一脚踩空,猝然摔倒,刚好将要撞着萧雪以。 夏泠见他修为低微,只有炼气二层,且衣着寒酸,便知这是坊市之中常为人领路做向导的穷苦散修,心中一惊。 大凡修士,稍稍自持身份的,都不大看得起这些底层的散修,若是被他们擦着碰着,便要出手教训,更逞论萧雪以。 下一刻,只见萧雪以一个侧身,避开了那散修的撞击,同时一道剑光轻轻一转,带起一股风,扶着那散修转了一圈。 ‘峰主的剑,甚至可以拂开落花呢。’ 这一切不过是在眨眼之间,等那散修站好,剑光便又没入少年掌中,萧雪以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面上并无异色。 倒是那散修,怔然片刻,连忙道:“多谢仙长。” 萧雪以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嗯。” 人潮又聚拢来,转眼隔开两人,散修再度去招揽客人,少年外貌的剑修也继续往前走去,那一碰一扶,如汇入大江大河的一个浪花,极其自然的涌起c落下。 夏泠:“” 真是稀奇。 她内心惊讶。 她还以为,萧雪以会怒而拔剑,削掉那散修的胳膊。夏泠都做好出手阻拦的打算了。谁知不仅没削,还顺手扶了一把。 刚才在棂星门,也没见他对陈氏修士手下留情,一剑废了对方的飞剑。 “仙子,这摊位上居然有还灵草。” 云鸿喜道。 夏泠回过神,她们已经走到那摆满灵药的摊位,摊主是个中年修士,也戴着隔绝探查的帷帽,见来了客人,并不招揽。 “还灵草是养元丹的主料呢。”云鸿道,她仔细审视灵草,欣喜道,“虽然根部有损,但灵力充沛,挺不错啊。” 夏泠仔细感知,发现确实如云鸿所说,整株灵力充沛。 “道友,”她问摊主,“这还灵草要如何售卖?” 她才问完,一只手伸过来,拿起了一株还灵草。 “这还灵草可还有?” “你这人,怎么横插一手咦,”云鸿惊道,“怎么是你?” 便见少年模样的剑修,手拿灵草,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朝夏c云二人颔首:“又见面了。” ‘这不是之前在棂星门削了陈家修士飞剑的人吗,’云鸿传音道,‘居然又碰见了。’ 她嘀咕着:‘真是巧了。’ 夏泠:“” “道友也想购置灵草?”夏泠道。 “正是。”剑修道,“不知道友可否割爱?” 他问得一派平静,连语气都似乎温和了不少,若非夏泠不靠眼睛认人,她绝对无法把现在这个平和得甚至有些落魄的剑修,与萧雪以联系起来。 “这灵草我已经看上了。”夏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好试探道:“道友不妨去别的摊位转转?” “这位前辈,”云鸿也道,“先后有别。” “我知道。” 萧雪以道,他犹豫了一会,抬起双手。 做了个拱手礼。 “劳烦道友了请让给我吧。” ‘这人好不讲道理,’云鸿道,‘灵草正缺呢,他拱拱手就想要仙子你让,软话也不多说几句仙子?’ 夏泠从震惊中回过神:“既然道友诚心想要,这灵草就让给道友吧。” 少年模样的剑修又拱拱手:“多谢。” 便拿出储物袋,问摊主:“你这里全部的灵草,要多少灵石?” ‘全部灵草!’ 云鸿惊道:‘这人可真是’ ‘真是个怪人,’云鸿道,‘他也不看看种类?把灵草当杂草买呢。’ 待摊主报价:“40块上品灵石。” 云鸿又道:‘真贵。竟然要上品灵石,却是不值当了。’ 夏泠没说话,她注意着萧雪以,见摊主报价,他点点头,打开储物袋,却是一怔。犹豫片刻,他从身上摸出一枚剑丸。 “此剑丸可以容纳金丹至化神期的剑气,我灵石不够,可否用此物抵部分灵草?” 摊主点点头,于是萧雪以将储物袋倒空,一株株捡起灵草放入。 一枚能容纳化神期剑气的剑丸,必然是萧雪以自己平日练习时使用之物,价值不言而喻,见他放下剑丸,摊主赶紧收起,连摊位也不要了:“银货两讫,告辞。” 说着把东西一搂,运起灵诀,一道烟似的溜走了。 等那摊主消失,旁边一个摊位的修士探头过来,瞧了一眼正在往储物袋里捡灵草的萧雪以,嘲笑道:“你可是吃了大亏,这些灵草,虽然灵气充沛,整体完好,但实际上全是他在养阴之地里挖来的。根本做不成丹药。你们仔细瞧那叶脉,隐隐有黑线潜伏,那就是被阴气污染的证据。” “什么?” 云鸿吃了一惊,再三观察那灵草,果然见每一株都有隐约的黑线,不由道:“那摊主竟然骗人?” “那人在这摆了两天了,”又有一名摊主道,“现在灵草正缺,你们也不想想,若真是好物,早被抢光了,岂容你们几个筑基期的来捡漏。” 此言一出,周围几名摊主皆发出笑声,不乏嘲笑之意。 云鸿顿时有些羞愤。 ‘仙子,’她先是与夏泠传音,‘我差点就令你吃亏了。’ ‘岂是云鸿的错,’夏泠道,‘我也没认出来。’ ‘大意了,’云鸿道,‘想不到这历有名声的栋浪坊,也有这等小人行骗,不过幸好,那剑修要抢先,这下可吃亏了吧。’ 此时那摊主也道:“你这剑修,不好好练剑法,跑来买什么灵草。连丹修也常常被这些草药贩子欺瞒,你一个剑修也想着捡漏,活该上当。” 萧雪以捡拾着灵草的手一顿。 他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懊恼:“此獠合该受死。” ‘那剑修似乎生气了呢,’云鸿道,‘不过那贩子确实可恶。’ 夏泠没有说话。 在她的‘感知’之中,萧雪以的情绪就没波动过。 本来他横插一杠,非要收购灵草,夏泠以为是天霄宗也稀缺丹药,他作为峰主的责任使然;等那摊主卷款逃了,周围修士嘲讽一通,夏泠心中讶然的同时,发现萧雪以居然一点也没生气的意思。 就仿佛他根本早就知道,那灵草有问题。 仔细想来,他若真的是怀揣着购置草药的想法,灵石必然不会只带一点,还需用剑丸抵押。 她心中纳闷,不由聚精会神,仔细的‘看’向萧雪以,一看之下,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萧雪以在把那些被阴气污染的灵草往储物袋里的装。 这人甚至没带装灵草的玉盒。 忽然夏泠轻轻的:“咦?” 云鸿道:“怎么了?” 夏泠笑笑:“没什么。” 心中却是讶然。 或许是她太过聚精会神,在感知之中,她竟然‘看’透了萧雪以的身躯。 夏泠视感被封,她若是以平常的状态‘看’人,只能看见一个人形,有灵光c灵气环绕,体温冷热分布。若是认真去‘看’,而对方又没有刻意遮掩,该人的五脏六腑,身体经络,也能被她‘看’见。 而现在,或许是萧雪以没祭起护身罡气,夏泠就‘看’透了他一部分的身躯。 只见他伸出的那双手,骨节粗大,且有不少断裂的痕迹。 光是左手,骨头恐怕就粉碎过两c三次;手臂也是伤痕累累,这伤口并不是指新伤,而是巨创愈合之后,所遗留下的痕迹。 这人究竟骨折过几次啊。肌肉撕裂的痕迹也不少。 夏泠初见时,就被他来了个下马威,对萧雪以的印象,唯有傲慢无礼c目中无人,倒也很符合一些剑修的特征。 他又成名在外,看外表是个少年,说明少年时期便已筑基,夏泠便将他归为天赋卓绝c从未遇到过阻碍的修士。 这类修士,尤其剑修,确实容易养成一幅目中无人的讨厌样子。 现在‘看’到萧雪以那断裂c粉碎,又愈合的手臂。夏泠突然觉得,此人或许天赋卓绝不假,但在剑道上付出的努力,恐怕超乎外人的想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二十九 夏泠不欲引起萧雪以的注意, 很快便不再聚神感知。 此时萧雪以也把灵草都收起了。 见他作势要离开,夏泠出声道:“道友。” 萧雪以停下脚步, 夏泠道:“我见我们三番两次的遇见, 也是有缘, 不若在这坊市里结伴同行?” “” 过了片刻, 萧雪以才道:“有缘?” 他的神情似复杂:“你说我们有缘?” “道友不愿意吗。” “没有。” 萧雪以道,他将储物袋收入袖中, 大步回转, 走到夏c云二人身侧,并不太靠近,语气平平的:“走吧, 你要去什么地方?” ‘仙子,’云鸿悄声传音,‘为何要邀请这不知底细的剑修?是觉得他太可疑了吗。’ 若是换个人, 云鸿也不至于如此多疑,但脉月仙子何等美貌,要是这剑修故意制造巧遇, 她也不觉得奇怪。 ‘正是如此, ’夏泠道,‘所以我们就将他拢在身侧,以观后变。’ “这栋浪坊也没什么好瞧的, ”云鸿道, “不若去那边看看?似乎挺热闹。” 她手一指, 正指向湖岸的白沙堤, 湖面上泊着浮台,此时又多了数十艘画舫,装饰着鲜花与夜光珠,游荡于湖面,其中似有女子放歌,巧笑嫣然。 湖边则人群汇聚,有酒肆茶坊,不时有灵光一闪,便是有人从酒肆的高层上朝那画舫中投掷物品。 夏泠还没看出门道,萧雪以已眉头微蹙:“那里是烟波岸。” 夏泠听他似有不悦之意,问道:“烟波岸?” 她才说完,便觉手臂被云鸿轻轻一拍:“仙子快看。” 只见那浮台之上,忽升起朵朵金莲幻影,而幻影之中,数名女修翩然御风而起,腰肢柔软若柳,于风中扬起水袖。不过片刻,一片绸袖之网,便盛开如花,与金莲幻影交相辉映。 夏泠远远听见有人群的喝彩之声,与此同时,她感知道人流忽然多了起来,目标一致,往烟波岸而去。 这坊市内不允许飞行,修士也如常人一样,需要用双脚走路。烟波岸附近的人本就多,这又涌来的人流,便令道路显得拥挤了。 此时一道风,细如柳条,无声的从她身边拂过。将挤来的人分流开。 夏泠不由侧目。 便见萧雪以站在她与云鸿身后,间隔了大约两米的距离,以御剑的手法驾驭着风丝。将周围的人流,以倒三角的形状分流开。 化神修士的手法何等高明,并没有谁察觉他的举动。萧雪以一边操纵着风丝,一边随着夏c云二人走动,周围人流湍涌,以他身躯为分割点,夏泠身边却一点也不会挨着挤着。 “仙子快看。” 夏泠顺着云鸿所指‘看’去,便见浮台上的女修们已徐徐收袖,沿岸的酒肆中发出零星的笑声,接着一间窗户打开,一名修士散漫的伸出手,往浮台上抛掷了数朵白花。 那白花十分新鲜,并无灵气,但浮台上的女修们却喜不自胜,纷纷去抢那花,而后款款道谢:“谢仙长赏。” 同时浮台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扬声道:“洞晓楼获赏灵石三千。” “原来是寻欢作乐之地。” 夏泠轻声道:“那白花竟是能算做灵石的吗。” 她刚才数了一下,那男修总共才丢出15朵,也就是一朵200灵石这些纨绔弟子还真是会玩。 云鸿看着有些失望。她四下环顾:“这些修士倒是闲散。” 她见这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还以为是有什么珍惜货物在出售,搞些噱头吸引人。谁知过来了一瞧,满眼灯红酒绿。 云鸿在门派里呆得久,平常出去也是跟着同门历练,她看了一眼,怪道:“为何要故意一幅凡人的做派?” 这烟波岸酒楼林立,茶肆众多,端得是热闹非凡。里头的修士们喝酒谈笑,也很是开怀。 看着人人都乐呵,十分潇洒。 就是怎么看都不像修士。 “你这女修,”旁边一名修士不甚乐意的反驳,“出口也是猖狂。” “我辈修士,本就该自在肆意,”修士道,“岂能学那道貌岸然之辈。” “这只是愚弄自己的借口,”云鸿道,“这些人只是在寻欢作乐罢了。” 两人争执之时,夏泠注意到萧雪以在看旁边的东西。 她顺着剑修的视线‘看’去,便见堤岸人群之中,有些小贩,在兜售零嘴。什么都有,炒果子小点心,且基本没什么灵气附着。 夏泠:“” 这么生活气息浓厚的场面,倒是夏泠有些恍惚。 一名小贩注意到她的目光,怯生生上前,观其修为,仅仅有些气感,勉强能说是入道,连炼气一层都十分勉强。 “仙长,”小贩年龄不满十,衣着简朴,小心道,“可要尝尝这糖莲子?只要一粒石晶即可。” 她端出簸箕,上面是一袋袋扎好的点心,有焦糖香味。 夏泠朝她笑笑,用将一块灵石震碎,给了她五粒指甲大小的碎片。 便见这女童欢天喜地,连声道:“多谢仙长!” 夏泠拿起一袋糖莲子,目送她快活的离开,并非是她不愿意多帮扶这孩子,只是对方年纪太小,修为太低微,夏泠随手的施为,就有可能为她招来灾厄。 她打开纸袋,一股甜香扑鼻,便听萧雪以问:“你喜欢吃这些吗。” 夏泠早就辟谷了,口舌之欲已经拔除,但她不想跟萧雪以多说,便道:“还好。” “这不是灵植,”萧雪以却劝说道,“吃了无益,还要去用灵力消解” “这样。” 夏泠点点头:“倒是我冒昧了,本想请道友尝尝。” “” 萧雪以声音一顿,片刻才道:“偶尔吃点也无妨。” “哦?” 剑修转开视线,不说话了。 夏泠面上平静,内心古怪。 她发现这个人,被她噎了一句,面上看不出来,仍是淡淡的,情绪却是有点高兴? 高兴? 她试探性的将手中毫无灵气的食物递过去:“既然如此,道友请。” 过了一会,萧雪以伸出手,一粒圆润的莲子,被他用细微的灵力托起,送入口中。 剑修道:“好吃。” 又道:“多谢。” 说这两句话时,他的神情很是平静,河岸边的灯火之中,他的眉眼间,几乎要流淌着温柔。 而后萧雪以说了句:“稍等。” 便走向河岸,驻足在一名小贩面前,他与那小贩说了几句,便见那小贩先是一惊,而后连连点头。喜不自禁。 片刻,萧雪以回转,手中多了一袋米糕。 他用剑丸换了一袋米糕 夏泠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便见萧雪以走回原处,将纸袋拆开,用一种十分正式的姿势,朝她托起掌心:“请。” “这是回请你的莲子,”他解释了一句,“礼尚往来。” “谢谢。” 夏泠伸出手,接过纸袋,米糕是凉的,她的指尖托在袋上,虽刻意避开了接触,但隐隐约约地,却似触到一点温度。 砰! 河岸边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一朵巨大的礼花在半空炸开。彩花纷纷簌簌,灯火缱绻缠绵。人群纷纷抬头观看。 这个瞬间,剑修倏然撇开手,夏泠觉手中一沉。 “你这人好不讲理,”云鸿结束了与那修士的吵闹,“我不与你说了。” 河堤边的礼花仍在不断炸开,升腾的焰火占据了半个天幕,火星在最高点绚丽燃烧,然后化为万千光点,坠落于地。 “仙子,”云鸿与她道,“我回来了,咦。” 她看向夏泠手中的米糕:“这是点心吗。” “啊。是的。”夏泠回过神,侧目去看萧雪以,便见剑修站在簌簌焰光下,光影将他的面容掩住。 忽然一道剑光破开夜空。 河堤边的人群几乎都抬头看去,便见一名修士,踏着飞剑,疾驰过夜空,在一座浮台上盘旋,而后将一捧白花全数塞给台上某位艳丽的女修。 酒肆中有人怒骂,修士却不以为意:“某慕仙子才貌,以花示仰慕之心,有何不可。” 夏泠听见周围的修士们嗡嗡议论:“这贼儿,好生刁滑。” “一气掏出五千灵石,就为博美人一笑,也算实诚了。” “那可是个剑修?剑修也这般多情吗。” 是的。 剑修一向断情绝欲,道途唯有剑而已,不修无情道,更胜无情人。 夏泠不由去看萧雪以。 便见焰光之下,少年模样的剑修眉头微蹙。 “道友,”夏泠问,“你也觉得情爱会有碍剑道吗。” “自然。” 萧雪以道:“剑修者,唯剑而已,动情则分心,分心则软弱,软弱即是错。” “哦?”夏泠道,“如此说来,道友定然是不会犯错的了。” 这个瞬间,只听震耳欲聋的‘砰’‘砰’!之声,河堤边忽焰光大盛,无数光点迸裂如雨,天幕似被点燃。 人群的惊呼如潮水,绚烂盛开的焰火之中,云鸿笑着捂住耳朵:“仙子,这可真是连你的声音都要听不到啦。” 升腾的火花之中,夏泠只见萧雪以的嘴唇张合着。 ‘我——’ 他神情复杂,欲说却又止。 ‘我也——’ ‘砰’! 一朵巨大的旋光花舒展开来,而后徐徐展开成久久不散的艳丽图案。云鸿放下手,脸上尤有笑意,她偏过头,正要与夏泠说话,忽然发现少了什么。 “咦?”她左右四望,“那剑修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三十 萧战循着萧雪以发出的讯号, 飞驰至盘木林时,远远就看见了站在渠边的剑修少年。 他不大确定——此时萧雪以仍是那副落魄剑修少年的模样, 见弟子徘徊, 他也未曾撤掉术法, 只是道:“来了?” “峰主。”萧战当即按下云头, 躬身拜见。 等了一会,他没得到召起, 萧战抬头看去, 便见少年模样的剑修,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中捻着一朵似莲似昙的花。 此花通体洁白, 唯有一点红芯,水光映在花瓣之上,如盈盈着滴露。 萧战辨认一会, 发现这花竟似是大名鼎鼎的灵犀花。 灵犀花,取‘心有灵犀’之意,五百年前无变真君, 持此花向归缠圣女剖白心意, 两人化敌为友,成就一段佳话。后来此花就成为男修向求而不得c阻难重重的心上人,剖白心意的象征。 因为无变真君曾与归缠圣女交恶, 圣女厌恶无变真君, 数次当众羞辱他, 还亲手将无变真君打落无定崖, 后来真君悔悟,历经九死从天顶悬崖上采来灵犀花,只为与归缠圣女尽释前嫌。灵犀花便又有卑微之意,拿着灵犀花去表白,等于把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位置上。 无论怎么看,这花都跟萧雪以完全不搭边。 他不由道:“峰主” 萧战倒是知道,这次栋浪坊开市时,药鼎门就寄卖了一株灵犀花,说是三位长老偶然培育出的,开价极贵,要一万上品灵石。 萧战是丘湖萧氏嫡支,又是天霄宗真传,即便如此,听到这个报价,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当时还在想,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会去买这灵犀花。没想到最后在峰主手上看见了 水面散开一点涟漪,萧雪以手指一动。 “宏瀚。”他叫着萧战的道号,“什么时辰了。” “已过子时。” “云鸿可回去了。” 萧战一怔。 “弟子不知,”他有些意外,“峰主可是要召见云鸿?” 他才说完,便见一物飞来。 萧战伸手接住,发现是一块传影石。 “用它联络云鸿,”萧雪以道,“不要引起她的注意,只需知晓云鸿是否已经离开栋浪坊,返回驻营。” 又补充道:“别提到我。” 萧战心底纳闷。云鸿在峰主面前一向安静得跟鹌鹑似的,峰主也很少注意到她,怎么今日要专程去问行程? 他给传影石输入灵力,不大一会,云鸿的声音便传来:“师兄?” 她打了个哈欠,似乎很疲惫:“这半夜的,怎么突然用传影石联络我。” 萧战收拾好表情,微笑道:“你一个筑基修士,竟然还讲究起白天黑夜了。” “那当然,我今天可累了。”云鸿的声音活泼了一点,“没事的话,我要接着去睡觉了。” 萧战还待再问,忽然见萧雪以示意他。 “可以了。”他传音道。 于是萧战笑道:“竟然打扰了师妹清梦,原是我的不是了。那便断了吧。” 过了一会,他彻掉灵力,传影石暗淡下去,萧战双手捧起奉还,却听峰主道:“你且退下吧。” 夜色重重,流水寂寂。 萧雪以捻动手指,灵犀花便在他的指间缓缓转动。 既然云鸿已经睡下,那就是离开了栋浪坊,而她也应当是离去了。毕竟子时已过,她既为极乐宗当值之人,自然该去了楔子塔。 可萧雪以却需弟子来迂回确认,心中仿佛有种可悲的重压,将他的双脚钉在这里,动弹不得。 这种近似懦弱的表现,源自于他面对那女孩时,种种无法自持的情绪。 只消她一个眼神,一个些微的示意,萧雪以便发现自己的心就随之浮动起万千杂音,从破望山脉第一次见那女孩时就是如此。 他起先以为自己是中了蛊惑之术——现在想来,这种逃避的心态也是可笑。 等她御风而来,自称‘本座’,言语间不着痕迹的讽刺他,萧雪以看着她的时候,却并没有被冒犯的生气,反而有种奇异的恍然。 ‘本座乃极乐宗脉月峰峰主’。 她才十六,就有如此非凡的地位,又出身极乐宗,一切都不言而喻——她就是传说中的极乐神女。 她并没有用什么蛊媚之术,也没有必要用,他的误解,只能用‘蠢不可及’来形容。 等候在一旁的萧战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已是元婴修为,外界的四季变换,早就已经无法影响到他,此时却忽觉寒意刺骨。 萧战一惊,低头看去,只见地面蔓上一层白霜,他身侧的树木仍是青翠葱茏,却已然在瞬间冻死。过了一会,竟‘砰’地一声,冻裂碎开,枝叶撞在地面上,仅是这轻微的撞击,竟令枝叶树干等蓬然散开,化为齑粉。 他不由抬头去看萧雪以,只见以少年剑修为圆心,周围一片凛冽之气,他身前的水渠,早就被冰封了。 萧雪以成名已久,在众剑修之中,他被人称一声:剑主。 皆因他剑匣之中所负佩剑,乃神器榜第十九,传说中统御北方风雪的神剑——雪翎剑。 但自从萧战拜入他门下,就未曾见过这种情况——如此凛冽c令他也寒颤的冷意,只能是雪翎剑所散发出的。 神剑择主,同时也映照着剑主的一举一动,如此剑气失控外泄,只能说明萧雪以如今正处于极大的情绪波动之中。 萧战不由惊骇万分。 “剑主!”他噗通一声跪下,“弟子不知今日有何变故,然剑主心神动荡,若不决断,必成阻碍,还请剑主明静心神,以慰神剑!” 良久,萧雪以道:“明静心神?” 他低头注视着手中的灵犀花,仿佛叹息一般:“可若无法决断呢。” “剑主?” 萧雪以抬起手,示意他住口。 “宏瀚,”他背对着萧战,“替我为十年之后的蓬莱盛会报名。” “报死志之战。” “什么!” 萧战吃惊,膝行数步,苦劝道:“峰主何须如此!” 所谓蓬莱盛会,跟堕月秘境差不多,也是一处魔道宗门暗暗比较的场所,只不过堕月秘境限制修为在筑基至元婴,而蓬莱盛会,则是元婴期至化神期以上,才有角逐的资格。 “我意已决,”萧雪以注视着灵犀花,一层冰霜将花瓣覆盖,“你不必再劝。” 旁人不知,但他很清楚,以极乐神女的特殊体质,十年之后,她必然有蓬莱盛会的入选资格。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萧雪以直觉,她当是锐意进取之人,这排定天下修士的蓬莱盛会,她必然参与。 若是能与她交手,赢了,他当斩情丝; 若是输了 萧雪以松开手,他一直捧在手心的灵犀花,悄然坠入冰冻的渠中,一片片碎裂,化为齑粉。 死在她的手上。也算,死得其所。 灵犀花碎裂时腾起一阵霜,如雾如烟,这霜雪之中,萧雪以的外表渐渐改变。 他的黑发似被霜雪寸寸侵染,面容中的温和平静之意也似被冰封,转为凌冽,一个巨大的剑匣出现在他背后。 那落魄而温和的少年剑修已然不见。立于冷月之下的,唯有雪翎剑主,萧雪以。 夜风忽地吹来,萧雪以将手一扬,法衣的袍角猎猎,忽然问道: “栋浪陈氏如今全在坊市之内吗。” 萧战一怔,过了数秒才道:“是,包括陈氏老祖,都在栋浪坊内,主持这届的坊市。” “很好。” 萧雪以道:“栋浪陈氏德不配位。” 他想起之前来时,在棂星门前遇到的那两名陈氏弟子。 当时他见那两名修士,即将撞上她,心急之下,斩断了对方的飞剑,此后对方便散发着敌意。萧雪以出于直觉,对这两人不喜,因此在离开棂星门时,往他二人身上放了一丝神识。 ‘那个女修,长得如此绝色,就算是最下等的资质,也能落个好价钱了。’ ‘说不定陈长老一高兴,你我还能沾沾那女修的身。’ 萧雪以声音冷肃:“借坊市之便,开办内围拍卖会。” 哪怕知道陈氏倾举族之力,也无法动她分毫,可萧雪以就是止不住心底的那一丝丝无法扯断的杀意。 “其族中弟子行事狂妄,如此之蠹,当灭之!” 栋浪陈氏借助堕月盟会,开办坊市起家,如今势力渐大,不少宗门早就垂涎,天霄宗此前来破望山脉时,就有秘议,想将栋浪坊市的开办权夺来。 但因为陈氏老祖已晋化神六劫,且此次携家族六名元婴来此坐镇,天霄宗便暂时没有轻举妄动,打算等盟会结束,逼陈氏为天霄宗附庸。 此事自有宗门内的事务堂去办,萧雪以身为峰主,又是神剑之主,并不需要他费一点心神。 因此萧战有些讶然:“峰主竟要亲自出手?” 他还在思考萧雪以那句‘当灭之’是什么意思,便见一道雪亮剑光,如白虹贯日,从萧雪以的剑匣之中飞出。 整个山涧的温度,在此剑现身之时,骤然降低。 接着一声清澈剑鸣,萧战一震,感到自己的佩剑正在不由自主的呼应着。而后一声巨响,萧雪以一剑斩下,一道磅礴剑气,以无可抵挡之势,直贯栋浪坊市的棂星门。 紧接着,一个声音震动天幕:“是何人毁我陈氏棂星门!” “召集弟子,”萧雪以道,“祭起阵幕。” 他自然知道宗门打算拿下陈氏,夺来栋浪坊,便吩咐道:“不要放走陈氏任何一人,以免后患。” 他抬起手,那震颤了山涧的剑光,便飞入他掌心,化为一柄如凝聚天下所有寒意的飞剑。 萧雪以飞身而起:“本座乃天霄宗萧雪以。” “出声之人,可是陈氏老祖陈补?本座在此知会你一声,今日本座便要夺来这栋浪坊,”萧雪以道,“且斩尽你陈氏弟子,一个不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三十一 一道光幕从地面升起, 顷刻间将栋浪坊围拢在内,阵幕之外, 风平浪静, 阵幕之内, 则一片火海。 剑光袭来之时, 陈如钦正在忙不迭的砍杀着炉鼎。 这些‘炉鼎’,俱是相貌姣好的少年男女, 原本要用做内围的拍卖会上, 混乱骤起时,主持的司仪便吩咐陈氏弟子,将这些炉鼎全数杀死, 以便湮灭证据,若陈氏逃过此劫,便能东山再起。 这些少年男女, 也都是修士,但被捉来之后,便禁锢了灵力, 此刻面对屠戮, 竟无还手之力。 陈如钦心急,一剑挥下,朝一名戴着枷锁的少年砍去, 少年拼命躲闪, 却仍是惨叫一声, 被砍中脖颈, 半个头颅拉耸着,奄奄一息。 陈如钦却怒斥道:“躲什么!还要道爷再补一道。” 接着举起手,准备补刀。 而后一声巨响,一道剑光以千钧之势,将整个拍卖会的会场一斩为二,巨响之中,陈如钦慌忙转身,便见一物飞来,重重撞在他身上。 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入残垣之中,陈如钦挥开烟尘,一看之下面露惊骇:“子如!” 撞向他之物不,应该说是个人,正是先前与他一道值守棂星门的修士。 那修士发出一声:“小c师叔” 便头颅一歪,没了声息。 陈如钦慌忙跳起来,将他推开,紧接着,忽觉脖颈一凉。 他最后所见的,便是自己倾倒的身躯c喷涌的鲜血,以及从天而降的那道剑光。 噗通。 陈如钦的头颅摔入尘土,眼瞳大睁着,瞳孔中映照着最后的所见。 只见悬在断室上方的剑光盘旋片刻,便‘嗖’一声,飞去高空。悬在萧雪以身边。 他将剑尖挑着的一截断臂丢下,面无表情:“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们的道号。” 在他对面,是一行约六名高阶修士,陈氏老祖陈补被簇拥在最中间,捂着断臂,目眦欲裂。 “萧雪以!”他怒声道,“你天霄宗如此行事,不给我陈氏一点活路,我便舍了这条命,挣一个鱼死网破又如何!” “你们走,”他与那几名陈氏的元婴修士道,“来日修至圆满,再为我陈氏惨死的弟子们复仇!” 而后陈氏老祖忽浑身燃起灵光,高喊道:“萧雪以。” “我与你同归于尽!” 栋浪坊山涧中剑光飞驰,但有大阵遮掩,外界只见一片雾霭笼罩山涧,看不清内里的情况。 但大约三百里外一出山崖顶,几名修士却正在窥探着。 忽然一名修士发出赞叹之语:“一击斩落陈补,又击碎他神魂。不愧是雪翎剑之主。” 又仰头注视:“陈补一死,剩下诸陈又岂能逃得生天?看来此役已落下帷幕。” 他的声音极清澈,评价着众人的生死,语气却是温和的。 月照清影,映照着他的面容,只见他身披白袍,头上光光如也,一手竖于身前,一手持锡杖,居然是个佛修。 “天霄宗势力渐大。” 佛修身后一名戴着兜帽之人道:“萧雪以突然出手,灭陈氏,夺栋浪坊,恐非偶然。” “自打沾星雨不见踪影,天霄宗又得了雪翎剑主,便渐渐膨胀。” 又有一人道,同样也披着长袍,戴着兜帽,将面目隐藏,只不过兜帽是黑色的:“此事便可见端倪,怕是天霄宗已不满五宗共治的局面。” “五宗共治由来已久,”先前出声之人反驳,“天霄宗若贸进,必损自身。” “它家野心勃勃,然而事未必不可成,”黑兜帽道,“如今五宗,天霄宗自不必说,如日中天;首阳宗驾驭天下之火,御困c御反两位峰主,半步合道,同阶之中,无人可抵;无极宗高悬南境,虽无恙君常年在外,但占据天堑,破c孽二使广收门徒,欣欣向荣。” “唯其极乐一宗,”黑兜帽道,“上下青黄不接,又无天堑神兵相护,传宗之法却是双修仅靠着那太上长老来撑住门厅,然而,来日若那太上长老” 站在两人身前的僧侣忽地上前一步:“是哪位道友在此?何须做那宵小之辈,且现身吧。” 两位披袍人声音一止,便见一物倏然飞来。 “佛子。” “小心!” 两人同时上前,一左一右,释放出灵光,那僧侣却道:“不可硬抗。” 挥手将这二人拂开。 就在这瞬间,那飞来之物,已然迫至,便见它势不可挡,径直击穿了两位披袍之人的护身罡气,两人大骇,正要反击,便见那僧侣探出手臂,掌中金光涌动,与飞来之物相击。 ‘砰’! 披袍人听见极清脆的碎裂声,只见僧侣掌心的金光如玻璃一样碎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猛然掀起狂风,这带着灵力的风压,竟然将他二人生生逼退。 披袍人大骇,挥手斩开风压,紧张的簇拥于僧侣左右。 “是何人偷袭?” 一人呵斥道。 黑兜帽则去看僧侣:“佛子可有受伤?” 僧侣摇摇头,摊开手掌。 只见他的掌心之中,躺着一朵散了一半的花。 此花毫无灵气,就是普通的植物,看样子还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佛修一摊开手,它便碎如齑粉,一丝淡淡的香气,却缠绵着散开。 山崖上三人,包括那名面色淡然的佛修,闻着这香味,俱是微微一怔。 这香味轻盈无比,又似勾魂摄魄,片刻之后,披袍人才恍然惊醒。 “善也,”佛修轻轻合拢手指,“道友传花而来,却隐于暗处,岂非有负这飞花之信。” 佛修慢慢地说完,披袍人才回过神,连忙祭起护身罡气,严阵以待。 便觉一股香味,随风而来,渐渐浓郁。 而后是一声轻笑。 披袍人蓦然抬头,恰此时,风破月出,清光洒落,便见如水澄澈的月色之中,一名纤细的身影,似从九天翩然而下。 她飞驰至山崖半空立定,遥遥与三人对峙,赤足散发,浑身没有佩戴任何装饰物,仅手指间拈着一朵半开的花。 “宵小?”夏泠转动着那朵花,语气漫不经心,“背后议论的鼠辈与秃驴,也配说这两个字吗。” 这声音犹如冰雪炸裂,披袍人如痴如醉,以至于她慢慢地说完,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几人被骂了个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三十二 披袍人脑中‘嗡——’地一声。 他身份尊崇, 在宗门内外,就是佛子这些高层, 也是对他客客气气。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他一时间又气又恼, 但这气恼间, 却似有别样滋味。 “你这女修——” 披袍人嚷道。还未说完, 忽然觉身体一轻,一股力道推着他, 将他拂到后方。 佛修上前一步, 合掌行礼:“善见。” 他对夏泠道:“原是极乐宗的同道。” ‘极乐宗’三字一出口,披袍人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 顿时如火烧颊。 ‘极乐一宗,青黄不接,双修传法, 靠老祖撑着’ 他刚才与同僚议论得真情实感,谁知转眼就被极乐宗的人逮着。 羞恼的同时,又有些心惊。 披袍人刚才与同僚的闲话, 并非无的放矢, 如今五大宗,确实极乐宗最为虚弱。自从沾星雨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什么惊才绝艳之人了。 近年来仅有个储温, 号称元婴第一人, 但储温性格古怪不谈, 若是无法突破化神, 那一切称号荣耀都是虚的。 而极乐宗中,现存的化神道君,皆为碌碌无名之辈。披袍人把所有能想起来的极乐宗弟子都过滤一遍,硬是没跟谁能跟这月下的少女,对得上。 “有点眼力嘛,”他听见那少女轻嗤一声,“不过你我可不是同道,我的同门,皆是风光霁月之人,不是你这样的” 她旋而伸指,口中轻吐:“贼c秃。” 佛修脸色微红。 “贫僧并无此意,”他双手合起,换了个称呼,“冒犯了,女施主。” 披袍人却气怒道:“佛子何须与她这般客气。” “你这女修,”他扬声道,“先前潜伏在暗处,偷听我等的谈话,现在又屡屡冒犯佛子,好不知礼。” “无礼?” 少女轻弹指尖之花,便见那山花散开,片片花瓣排成一列:“本座见此地灵息混乱,前来探查一番,不想却撞见几个背后嚼人是非的长舌。” 她一弹手指,花瓣疾射而去,电光石火,竟引动风雷之声:“也罢,就让本座代佛祖教训一番,好让你们知晓。” “贼秃就好好在庙里念经。” “佛子危险!” 披袍人惊呼一声,有刚才那发飞花,他不敢轻视,只见花瓣如箭矢,破空而来,佛修扬起锡杖,往地上一敲。 ‘咚’! 一片金光自他身上蔓出,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遮罩,将两名披袍人都笼罩在内。 佛修轻叹一声:“女施主何必咄咄逼人,我等并非存心冒犯” 他还没说完,忽然睁大眼睛,面露吃惊之色。 下一秒,只见一只纤细的手,猛然击在金光罩上,硬生生的刺入,直至此时,那飞驰而来的花瓣,才‘咚咚’地撞上金光罩。 金光罩顿时泛起涟漪,佛修神情一凛,正要继续诵咒,那伸入罩内的纤纤玉手,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 “佛子。” “佛子!” 披袍人的惊呼声中,佛修连忙后撤,只听‘撕拉’一声,他的袈裟竟被撕开,顿时好大一片胸膛,裸一露在外。 佛修似有所觉,又连忙伸出手,抵在身前,下一秒,便见一道黑影,挟裹着风压,猛然朝他袭来。佛修挥手招架,却陡然一愣。 他的掌心之中,似乎滑入一个极其柔软c温热之物,比那最上等的美玉,还要细腻。而后他耳边落下一声轻嗤:“反应倒是挺快。” 佛修陡然回神,只见他伸出抵挡的手臂掌心之中,踩着一只裸一足。 清清月光之下,绝色的少女以他的手掌为支撑点,赤足立于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可惜脑子不够好。” 而后她飞身而起佛修只觉自己手臂上像是蔓上一片烟,接着他的胸膛,被踢了一脚。 他的法衣先前被扯碎,于是这一下,那小巧圆润的脚趾,结结实实的,在他的胸前一抓 “珈蓝宗是吧?” 错身之际,他听见少女道:“骗钱c背后诋毁我记住了。” “佛子!” 披袍人的惊呼声传来,佛修才猛然回神,便见那少女已翩然而去,如一片花瓣,转瞬消失于夜色,他怔怔然立于原地,左右两名披袍人簇拥而来,紧张的:“佛子可有受伤?” 佛修忽然张口:“咳咳!” 他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这下可把两名披袍人吓了个半死。 “不好,”黑兜帽连忙翻找起储物袋,“竟被那女修偷袭得手。” 此时佛修已捂住胸口,慢慢盘坐下,两道细细的血丝,从他的鼻腔中滑落,而后是眼角c耳朵不大一会,他便满脸是血。 “不碍事的,”他苦笑一声,制止了披袍人的举动,“只是气血翻涌,调息片刻便好。” 佛修说话时,他的法衣开始簌簌碎裂,不大一会,佛修的上半身便彻底的暴露在外。 只见他虽相貌清俊温雅,衣袍之下的身躯,却是精壮有力,肌理分明,更是从腰线开始,纹着大片大片的浮屠。 这浮屠极狰狞,布满他的后背c两臂,只消一眼,便仿佛有无数尸山血海呼啸而来。 披袍人只看了一眼,便被浮屠纹身之中的煞气惊得连连退后,他撇开视线,只将焦距放在佛修的脸上,关切道:“佛子可有不适?” “还好。” 见他不似强撑,披袍人与黑兜帽对视一眼,开口道:“极乐宗中,居然有这般人物。” “听她自称‘本座’,难道是极乐宗哪个老怪破关而出了吗。” “我宗并无观气之法,倒是不能确定她的年龄。” “佛子,”披袍人关切道,“您意下如何佛子?” 便见那佛修,似乎被惊了一般,轻咳一声:“抱歉,我走神了。” 他犹豫片刻,抬头去看披袍人,求证一般:“阿华” “佛子?” “我们珈蓝宗,”佛修轻声道,“可曾骗过她” 他眼中浮起一丝窘迫,耳尖微红:“骗过极乐宗的钱吗?” 夏泠一击的手,踹了秃和尚一脚,便迅速脱身。 她并不打算与这几人过多纠缠,一来对方有三人,除开那两个拖后腿的兜帽,剩下那个秃驴,虽然看似温和,但夏泠总觉得他气质冷冽,凝视他时,血海仿佛呼啸而来,比储温的杀气还要重。 二则是因为,此地离栋浪坊山涧,仅有三百里,实在太近。若打起来,恐怕会惊动天霄宗的人。 但暂时放过他们,不代表日后不算账。 今晚这三人,夏泠猜测,他们应当是五宗之一,珈蓝楼罗的弟子。 毕竟那两兜帽,把五大宗门,除了珈蓝宗的全贬了个遍,还有那个明晃晃的光头标志,简直在夜色里发着八百万度的光。 夜色晦暗,夏泠收起灵光,悄然降落在栋浪坊外的密林之中,远远的眺望着那如锁云遮雾的山涧。一面观察,一面则思考着珈蓝宗。 珈蓝楼罗,这宗门虽位列五宗之一,但跟其他四宗的来往并不多,皆因此宗修佛,全宗上下多为佛修,修炼方式自成一体,夏泠对他们唯一的了解,就是: 这宗门用一手抄本,骗了极乐宗20万灵石。 另外就再算上今晚的出言不逊。 真是一窝贼秃。 夏泠面色沉沉,凝视着前方的大阵,子时过后,她便与云鸿告别,去楔子塔交接,然而在塔内却惊觉变故,疾驰至这山涧,却被大阵阻拦。 若非先前那贼秃,点破阵中之人,乃天霄宗萧雪以,夏泠都不知道在这设阵的,是天霄宗。 她回忆着那和尚的言语,心中忽有紧迫之感。 虽然对那三人无什好感,但夏泠也不得不承认,那和尚说得有几分道理。天霄宗确实是人才济济,隐隐有在五宗中成执牛耳者之势。 这一次竟悍然出手,夺下栋浪坊,绝非萧雪以一人临时起意,恐怕天霄宗早有将坊市据为己有之心。 堕月秘境,其实说穿了,就一个能供给元婴期修士修炼物资的秘境,夏泠来这堕月盟会,大半的目的只为了全玄门修士都会参与的擂台赛。 她要在这擂台赛上扬名,为极乐宗夺来魁首。 至于秘境里面的东西,可能还比不上她的私库,夏泠并不关心。 但正因为这盟会乃面向天下玄门修士,若天霄宗将供应物资的坊市夺下c控制,则平衡必然被打破。 这栋浪坊市,本就不该掌握在五宗任何一宗的手中。 眼见阵幕越发稳定,想来里面的战斗早就进入收尾,夏泠不由叹息——先机已失。 她想了想,发出一道隐秘的传讯符,飞向极乐宗驻地,便飞身一跃,如一缕风,悄然滑入夜幕。盘旋片刻,在栋浪坊的大阵边缘停下。 此地已经有些零星建筑,但大半损毁,夏泠躲入一间被劈掉屋顶的客栈大厅,敛息等候。 过了一会,两名天霄宗弟子,驾飞剑驰过,在半空盘旋巡视。 正是此时,夏泠低语:“过来。” 过来—— 那两名天霄宗弟子忽地一怔,脸上齐齐浮现迷惘之色,剑光徘徊片刻,一人道:“此地瞧着没什么大碍。” “那边去别处寻寻。” 他二人像模像样的对话完,便一前一后,潜入夜色,极其自然地回转,往夏泠藏身之处而来。 夏泠立于原地,气定神闲的等候两人靠近。 外界总传说,极乐宗人擅长蛊媚之术,其实这也不算全错,极乐宗确实有摄人心魂的迷术,便如现在,夏泠所施展的,摄魂迷音。 她口中所吐声音,似沾染着丝蜜,比起平时,更为甜美:“告诉我,天霄宗在此,谋划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三十三 摄魂迷音有个特点, 那就是中了法术的人,会自动将一切套上自己最能接受的解释, 类似于低配版本的幻阵。 因此现在, 当夏泠说完话之后, 这两名天霄宗弟子的表现, 可谓十分精彩。 只见一名头戴峨冠c气质偏偏的弟子,当即朝夏泠拱手, 一脸痛惜之色:“您何必与萧峰主斗气?此次斩灭陈氏, 虽宗内早有打算,但最优方案是将陈氏纳为附庸,被萧峰主横插一手, 虽然他大出风头,但也必然令宗主c宿老们不喜。” “至于您,”他放低声音, 柔情蜜意,“您才加入天霄宗,便已是宗门新星, 谁不为您倾倒?便是我听见您的声音, 这魂,也丢了一半” 另一名弟子则悲喜交加:“唉c我知你接近我,是为了刺探机密, 但谁让我着迷于你, 不可自拔呢” 夏泠:“” 天霄宗弟子的内心活动如此精彩吗。一个把她当成欲要与萧雪以竞争的客卿, 一个把她脑补成女间谍。 夏泠想了想, 加大了摄魂迷音的力度,她再开口时,语带笑意,缠绵如丝:“这个大阵如何得破。” 她才说完,那两名天霄宗弟子还未开口,忽然夏泠心有所惊,猛然转头。 便见夜色之下,从半片坍塌的街道后,走出一名修士来。 此人身量极高,浑身气势内敛,修为夏泠甚至看不透,走在这天霄宗设下大阵c距离栋浪坊不足二十里的外廓之中,也如闲庭漫步,似乎根本不在意是否会引起天霄宗的注意。 只见月色之下,这人身着黑底c白边的法衣,额间缀着一枚赤红悬珠,神情冷漠。 “你在与这两个卒子呱噪什么,”他冷哼一声,用一种略显怪异的嫌弃语气道,“吵死了软绵绵的。” 一边说着,他抬起手,宛如拂去尘埃一般,朝那两名天霄宗弟子,发出两道迅疾如电的闪光。 夏泠一惊,连忙抵挡,她伸出双掌,于半空与这神秘男子发出的法诀相抗,便听‘砰’一声,夏泠连连退后,堪堪撞上墙壁。 再抬手一看,只见她掌心中腾起焦黑之气,丝丝缕缕,仿佛被阳火灼伤。 她连忙对那两名天霄宗弟子道:“走。” “想不到你还挺心善,”黑衣男子又是冷哼一声,“就不怕他们被天霄宗的长老们看出端倪,破了你那迷魂之音,给你带来麻烦吗。” 又道:“不过这点修为,也敢硬抗我的法诀,真是不自量力可有大碍?” 就在这瞬间,夏泠倏然跃起,身如鬼魅,朝夜幕中疾驰而去。 男子一惊:“慢着。” 他挥手就发出一道法诀,试图阻拦夏泠,却不想少女突然折返。以更快的速度飞窜返回。 只见眨眼间,她已迫至男子身前,托起手掌,如呵气一般,朝男子吹了口气。 如此之近的距离,男子几乎没有躲避的余地,他只觉一缕香气,而后是一股极其冰寒的气息。他面部一麻,呼吸之间,五脏六腑都似要被冻住,更甚者,眼前也是立时白茫茫一片。 男子心中一沉,耳中听风声呼啸,他抽身退后,抬手一击,只觉掌心似击中了少女的身躯,过了片刻,他的眼前重新恢复清明,但夜色寥寥,除他之外,哪里还有人影。 “” 金斩收回手,蹙眉半晌不语。 ‘啪’—— 金斩回过头,便见同胞兄弟,踩着地上的枯枝,从藏身之处,施施然走出。 他走到金斩身边,同样的身形与面容c额坠红珠,只是身着白底黑边的法衣,两人站在一起,犹如对照壁画。 若是熟识之人在此,马上便能认出,这面容一模一样的两名修士,正是首阳峰闻名天下的两名化神峰主—— 御困峰风逍,御反峰金斩。 今夜天霄宗在栋浪坊大动干戈,不仅惊动夏泠,各大宗门也夤夜而来,便如金斩c风逍二人,察觉有变的第一时间,就飞驰至这山涧探查。 此刻风逍嘴角含笑,轻声道:“哥哥,此地并无旁人,你无需忍耐。” 在他的示意下,金斩眉头一簇,微微张口,一丝鲜血便从他的嘴角滑落。 他也不在意,抬手擦去血丝,道:“这小丫头。” “我又没想对她做什么,”他似愤愤,“跑那么快。” 又看着指尖的血,似有赞叹之意:“反应倒是快,才与我交手一招,就察觉我乃使用阳火的修士,便用极寒之气来对付我。” 风逍但笑不语,果然过了片刻,金斩神情一凛,猛然收起自己神情里的赞许之意。冷声道:“你可有什么收获。” “哥哥,”风逍道,“天霄宗的遮天大阵,你又不是不知,我修蛊道,可不会测算。” 又遥遥注视山涧:“想来都已尘埃落定,再探查也没什么意义了。” “” 金斩沉默不语。 “倒是哥哥,”风逍道,“亲见了她,感觉如何。” 金斩蓦然甩袖:“你问得也太多了。” 风逍微哂。 “哥哥,”他意有所指,“我见你刚才最后一击,击中了她的胸腹,我瞧着她修为不显,应是体质有异,但既然能参加堕月秘境,给她算得最高,也就元婴巅峰修为,恐是吃不住你这一掌的。” 在化神同阶之中,若风逍c金斩称第二,便没人可称第一,这两个双生峰主,金斩化神九劫,风逍更是半步合道,又有首阳宗的阳火,放眼魔门,除了萧雪以未来或可与之一战,其余化神,皆要避其锋芒。 更别说,差了几个大境界的元婴c金丹等。 若是普通的低阶修士,吃上金斩一掌,哪怕他有心收敛,怕不是也要去半条命。 金斩是背对着风逍的,便见他背在身后的手蓦然收紧成拳,而后冷哼:“谁让她不自量力,合该吃这个亏。” “哥哥何必如此,”风逍道,“现在可不是斗气的时候,今夜天霄宗在此大动干戈,已引人注目,她负伤而走,若是遇到宵小为难她,如何是好。” “与我有什么关系,”金斩冷道,“难道极乐宗是个死的,连来接应都不会吗。” 风逍道:“谁知道呢。” 两人一时无话,金斩背着手,忽地开始左右踱步。 寂静之中,忽有两道剑光至。 便见先前被夏泠以迷魂之音所摄的两名天霄宗弟子,居然又巡回了外廓。 便见他二人在半空巡着,议论道:“可真奇怪,先前我两怎么会漏了这处没巡查?” “队长还以为我二人偷懒,可真是冤” 他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道暗光驰至,转瞬间斩落这两名弟子的头颅,又有两点白火,迅速将他二人的尸身吞没。 这两名弟子,甚至连一滴血也未落下,便在半空化作了飞灰。 等那灰烬扬于风中,金c风二人无言的收回手——就在刚才,他二人几乎同时出手,金斩削去天霄宗弟子的头颅,风逍使用阳火,焚烧尽他们的躯体。 这几乎是金c风二人下意识的举动,他二人做事从不留把柄,似夏泠这般放走天霄宗弟子,在金斩看来,可谓心慈手软了。 然而却敢对着他冲上来一搏。 “哥哥,”风逍道,“极乐宗秘法摄魂迷音,本不该如此快衰减,除非施法人如今境况糟糕” 他还未说完,金斩忽而扬袖,飞身而起。 “这萧雪以简直胡搞,天霄宗的野心也是不遮掩,”金斩道,“陈氏必灭。走了。没什么可看的。” 接着,他便猛然拔高,心急火燎,迅速疾驰出了外廓。 “” 风逍立于原地,见胞兄远去,摇了摇头。 他快速将周围所有施法痕迹,一一拂去,直到没有一点遗漏,这才放心。 不大一会,风逍便追上金斩,此时无需什么言语,风逍问:“哥哥可知她往何处去了?” 金斩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往东方一指:“那边,我的灵力有呼应。但再过片刻就要失效了。走!” 二人一前一后,风逍多了个心眼,给两人施下了遮蔽,免得这栋浪坊附近大大小小宗门派出探查的人发觉。 两人在夜空疾驰了三刻钟,金斩恨声道:“她怎么这么能跑,我又没下重手,何须如此远遁。” 忽地,风逍身形一止。 此时天将晓色,金c风二人一番追逐,已将将至破望山脉外侧,再过一百里,便是破望大阵。 风逍遥遥指着山腰一处:“哥哥,你看。” 金斩凝神看去,不由脸色大变。 只见微熹的晨光之中,那山腰的树梢c叶片上,落着点点血迹,血迹很新,似是从半空中落下,形成一个蜿蜒的轨迹。 二人连忙降下,才踏在树梢上,金斩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极淡,若不仔细捕捉,根本察觉不到,但是一旦闻到,便很难忽略。 金斩不由呼吸一滞——这轻盈的香气,他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他看着落在叶片上的血迹,心中不由大痛。 他想起夜间时,他在外廓中寻觅天霄宗遮天大阵的薄弱处,耳中忽听见一个甜美如蜜的声音——‘天霄宗在此地做什么?’ 即便还未见着人,但光听这个声音,金斩便忽然意识到,他在这个狼藉的外廓,没找着天霄宗的短处,却遇到了胞弟给他提过的人。 他在黑暗处呆立了一会,遥遥看着她,见那少女,似是对那两个天霄宗卒子的回答不满,再一次加大了摄魂之音的力度。 那两卒子还未有反应,金斩却不由自主,循着这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现在他盯着叶片上的血,心中想的却是——他究竟是被什么迷了心,就如胞弟所说,他都一个千岁老道了,何苦跟个十多岁的少女过不去,就在那黑暗中,静静瞧着好了,走出去伤她,又是作甚。 “哥哥,”风逍摘下一片树叶,仔细辨别,“这似乎是心肺之血。血迹还未凝固,她想来就在附近。” 这次金斩没有犹豫,当即道:“既然如此,你我便分开寻找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三十四 不多时, 晨光微热,天已曙白。 密林间投射下日光, 点点斑驳之影, 忽然一只手切断光柱, 按在树干上。 “咳咳咳” 夏泠一手扶树, 一手捂胸,忽地咳出口鲜血, 喷在树干上。 她喘了两下, 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见咳出来的血已是鲜红,不复先前的紫淤, 心下稍定。 过了片刻,夏泠气息稍均,松开树干, 伸手掀开衣角,便见她左腹处,有一大块淤紫, 一直向上蔓延, 快要侵至胸肋。 紫淤区域隐隐破皮,但没流血,反而一些灼热的火炎之气, 附着在伤口上。 这紫淤之处, 便是她被那黑衣修士击中的地方。 虽然只有短暂的交手, 但那人的修为, 远在萧雪以之上。现在想来,她能一击脱走,堪称幸运了。 夏泠放下衣角,稍加思索,便继续往密林中走去,试图寻个灵气较多的地方,打坐调息。 她这幅样子,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回宗门驻地的且不说她若是负伤而归,驻营里会如何骚乱,擂台赛即将开始,她若一身血的回去,难免在赛前就挫了极乐宗弟子的锐气。 她不仅不能有任何狼狈之相,还要风光c坚定,傲立于极乐宗众弟子面前,做他们的榜样与标杆。 原本这个榜样,夏泠是属意储温的然而这几次接触下来,尤其是乞凉殿兽笼之中,对方那癫狂的模样,已让夏泠对他不抱希望。 “噗咳咳。” 她又吐出一口血来,这次的血已是鲜红如绮花。 夏泠没有犹豫,马上吞下一颗养元丹,一边赶路,一边运转灵力疏通体内经脉,逼着淤血快速排出。山林中温度清凉,但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点细汗。 此时她已行至山癫,林木渐稀,夏泠仔细感知,见东边似有水汽,便朝东走去,路过一处山坳时,碰见了一丛八十多年的灵芝,刚有三叶。 若是平时,这种小灵草,她是不会碰的,但现在夏泠急需恢复伤势,便采走了一丛。 她才从石缝上拔出灵芝,手上的泥土还未清掉,忽觉腹部微热。 夏泠一惊,忽有所感,猛然回头,便见树梢之上,立了一人,正定定的瞧着她。 此时恰有风吹过,松针簌簌而落,那人如哽住一般:“你” “你这——” 金斩立于树梢,说了两句话又说不下去,只是震惊。 晨光之中,只见他追了一路c忧心不已的人,站在一片地苔上,头发披散,身上血迹点点,手中抓着一株灵气微乎其微的凡草,一幅吃惊的模样,谨慎地瞧着他。 她胸腹处的丝衣——此时金斩稍稍能从见了真人的种种异常中冷静些,便发现,她穿的不是法衣,只是普通的丝衣。 那丝衣被他的火炎灼了不少洞,能看见底下紫淤的皮肤。 ‘天下间再无第二个她了。’ ‘难道她竟是极乐神女?’ 且撇开极乐神女这四个字吧,金斩发现自己脑中,反复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就是普通弟子好了,极乐宗竟为何这样对她?! 那灵气稀薄得可怜c只能算凡草的东西,在他御反峰,便是扫洒的弟子也看不上! 更别说女子弟们偏好打扮,金斩虽厌恶这风气,却也理解这份爱美之心,可这天下最为美丽的珍宝,裸足散发,只穿着身简朴丝衣,宛如山中野人。 一时间,金斩竟不知情绪是何,欲要怒,又欲恨,这古怪而陌生的波动,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只想要劈下一掌,狠狠打碎什么,才能发泄。 这不对。 这不对!她本该在金蚕丝的软塌上,脚下匍匐无数心碎之臣,任凭她予取予求。 哪里要在这山野中,把那凡草当个宝。 金斩极力维持,才能保持住脸色不变,正在此时,那少女忽地拍出一掌。 金斩只觉极寒之气,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她迅速向后退去,欲要故技重施。 “站住!” 金斩呵斥道。 他不敢再出手,怕自己现在心境不定,拿捏不好力道,便只能口头威胁:“你这负伤的状况,想逃去哪?我若认真,你便是插翅也难飞。” 与此同时,他捏起法诀,欲要与风逍传讯,令他从山脉另一面包抄而来。 才祭起灵光,一截枯枝忽地飞来,于半空之中,与他发出的传讯灵光相撞,只听一声轻微的‘砰’,那枯枝撞得粉碎。今斩的传讯灵光,也是一闪,而后熄灭。 金斩不由一惊。 他确信自己没看过——与他发出的灵光相撞的,确是一段枯枝而已。 “前辈何必咄咄逼人。” 还未等他思考,他如今心牵的那人,便开口道:“我不过是机缘巧合,与前辈在栋浪坊撞见,就是有所冒犯,也已经受了前辈一掌。怎么,前辈不满,欲要行私刑么。” 相比先前,她的声音多了一丝沙哑。金斩听在耳中,忽觉心底似泛起一种像是被冰针,忽地刺了手指的感觉。 “牙尖嘴利。” 他将手背在身后,手指紧紧捏起,口中却冷道:“此时倒是口称‘前辈’,既然知我修为远胜于你,为何要接我的掌风?” 还敢算计他,返身对他吹气 他才说完,便见那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凡草,往自己嘴里一塞。 金斩一惊:“你——” 咕噜。 夏泠吞下灵芝,只觉入口即化,一股灵气顷刻间灌入她的腑脏,腹部的灼热也稍稍减缓。 金斩寻来时,她就已经将淤血全部吐出,先前与他谈话,只是在等养元丹恢复伤势,现在夏泠运转心法,只觉通体舒畅,又吃了灵芝,体力也得到补充。 她不再犹豫,祭起法诀,以最快的速度,嗖地往半空窜去,头也不回,飞身而逃。 不过数秒,夏泠便觉身后风声迫近,而后是那化神修士,略带恼怒的:“停下!” 夏泠岂会听。 她从这男修现身时便发现了——她腹上那些附着的火炎,在与此人遥相呼应。 这只能证明,这人在浪栋坊打了她一掌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居然特意循着这些微的灵力波动,找了过来。 自从参与这堕月盟会,从周围人那古怪的态度,夏泠已经知道,自己的皮相,似乎具有极大的迷惑性。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表现出对她外表的惊叹。 有如云鸿那样,单纯表达喜爱,令她唯感觉到善意的。 也有如这紧追不舍的化神修士一般,具有冒犯性等,令她不喜的。 若非此时修为不够,夏泠定然会好好震慑此人一番,好教他收起那宛如沙雕的眼神。 于是这山脉之中,两人你追我赶,金斩不敢使用别的手段,只能几次提高速度,转眼便又见前头的少女更快。 他又是恼怒,又有些惊讶。 无论是与他对接掌风,还是后来击落他的传讯灵光,现在在遁诀上尽展优势,都无不证明,她天赋之好,高得出奇。 金斩一向自视甚高,但他发现,从她身上发现的每一个优点,他都不由自主的欣赏。甚至隐隐起了爱才之心。 感觉身后风声渐近,夏泠忽地一停,她对风诀的把控极好,身躯如一缕轻烟,险峻至极地拐了弯,擦着金斩,与他错身而过,又向后方而去。 这一番操作可谓天衣无缝,夏泠见对方收势不及,差点撞上峭壁,心下稍定,打算如法炮制,甩开此人,且先返回楔子塔。 便听那黑衣男修,忽然道:“阿湛!” 夏泠一惊,连忙停下,然而已来不及,只见一片白色火星,忽如漫山飞花,又如飞蝶蹁跹,浩浩荡荡,扑面而来,转瞬就将她携裹在中间。 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追逐那修士,带着些恼意的:“阿湛你做甚?那可是极温之火。” 下一秒,包裹着夏泠的“飞蝶”,忽地又全数散开,那一朵朵看似美丽,实则无限危险的火星,擦着她飞过,而后全数落入一只伸来的手掌之中。 那手纤细有力,抓握着这天下修士闻之变色的极温之火,如拈着一朵飞花。 “道友,”他立于夏泠身前,于黑衣修士一前一后,将她的道路封锁住,语气并不似黑衣修士那样冷肃,甚至称得上温和,“我见你与家兄追逐,情急之下,贸然出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又忽而对她展颜一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反手将那极温之火,全数散去:“别怕我并无伤你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三十五 白火徐徐散去, 虽未被伤着一点,但夏泠心中却警铃大作。 她‘看’着身前的修士, 浑身灵力, 蓄势待发。 这个人比那击伤她的修士, 还要——强! 最重要的是, 这突然出现,截断她去路之人, 所使用的那能够自如聚散的极温之火, 夏泠不久前才因这火焰而吃了个大亏——就在那破望山脉里,她被蒋立甩出来的火符灼伤。 之后那火焰似有意识一般的追着她,十分诡异。 而根据蒋立所言—— “阁下是, ”夏泠谨慎地,“首阳宗风逍子?” “” 持火之人似乎笑了笑,并没有答话, 而是将手背到身后,他托举在掌心的白焰,也倏地消散, 空气中唯有一点淡淡的热度。 “你无需这般防备, ”他轻声道,“五宗同气连枝,极乐宗自上古传下门庭, 又有太上老祖, 为我道修士榜样, 天下修士, 无人不仰慕,我亦是如此。” “方才在栋浪坊,家兄击伤了你,实是无心之过,”风逍道,“为着弥补,我二人才一路追逐,冒犯之处,还请道友见谅。” 夏泠反问:“你怎知我是极乐宗弟子。” 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那黑衣修士,慢慢飞驰至近前,冷声道:“你对那两个天霄宗卒子所使用的摄魂迷音,早些年可是大名鼎鼎的。” 又道:“你这小辈,何须如此防备我两你,一路吐着血,现下可好?” 话音才落,他手中便拿了个玉瓶,伸指一推,那玉瓶便平平地飞过来,悬于夏泠面前。 “拿去,”金斩语带嫌弃,“莫要叫张鹤仙说我欺负他门下弟子。” 玉瓶的瓶封已经被解开,一股精纯的灵气从瓶口中散逸开来,光是闻着,夏泠便精神一振。再稍一窥看,瓶中还不是丹药,而是液体。 丹药尚有丹毒,灵液却无这个隐患,且灵液唯有元婴期以上的丹修,才能萃取出来,这瓶灵液,一看就价值千金。 “愣着干什么,”金斩催促道,实在是他一想起,在那山崖中,少女吞掉凡草的一幕,心中便仿佛被冰针给戳了,“这是我首阳宗药汤堂堂主所制粹灵液,便是你经脉尽断,也能续接上,快喝!” “我二人绝无加害之心,”风逍也道,“首阳宗阳火炎气暴烈,此物清凝,可助道友恢复。” 此时曦光从山脉一侧斜斜射来,金c风二人立于风中,衣袍猎猎,如九天之君;神情恳切,一言一语,皆无恶意。 而那悬在夏泠面前的玉瓶,更是在日光之中,微微泛光,几成透明,其中灵液盈盈,正如金c风二人所言,只消一口,便能彻底治愈她的伤口。 夏泠看了一会,却将玉瓶一推,原样的送回金斩面前。 “多谢两位道君美意,”她平静道,“原是一场误会,我亦伤得不重,无需此等天材地宝。这玉液,道君收起来吧。” 玉瓶一晃,飞驰而来,金斩抄手接过,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丝错愕。 “你——” 他似是气恨,又似莫名:“你这小辈,好生倔强,便这般要强吗?” 夏泠只是静静的瞧着他。 “道君见谅,”她漠然道,“非我不识好歹,只是有一事,要请道君解惑。” 她抬起头,平平地‘注视’着金斩:“道君可是——” “心悦于我?” 心悦于我。 心悦于。 心悦。 寂静。 晨光湛湛,夏泠用上感知,仔细的去看立于云端的这两位化神修士,只见一左一右黑一白,两人对照并肩,如兰芝玉树。无论修为c气质,都是顶尖的。 更何况,这二人身上有着肃杀之气,想来并非是恬淡之人,而是不知手中沾上多少鲜血的修罗。 ‘那风逍子,为着一个侍妾,屠了六十万凡人的城镇’ 从昨晚一个照面,对方就欲要杀了天霄宗那两名弟子,犹如拂去个尘埃来看,也足以证明,他二人不是友善之辈。 这样一个修为极高c心高气傲的化神修士,被她使手段中了一下极寒之气,没巴巴的找她麻烦,还不辞辛苦,跑到这山脉中寻找她。 见面之后,好话说尽,还奉上那般珍贵的灵药,这样反常的表现,夏泠只能得出两个结论: 1c他们对她有所图; 2c那化神修士看中了她。 夏泠并不傻,她已经意识到,她的外表极具迷惑性。 而若直接质问,对方是否有所图谋,未免引起他二人警觉,于是她就选择了风险相对较小的选项二。 而现在,从那修士愕然止声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说中了。 风声婉转,树涛淙淙,金斩的衣袖被风鼓动,他把手一攥,握得紧紧地,背在身后,口中低声地:“哈——” 他发出这样一个宛如嘲笑的气音,然而竟愕然发现,自己喉咙哽塞,一句也说不出了。 ‘道君可是心悦于我。’ 金斩脸色冷肃,脑海中却乱糟糟一片。 他想起就在不久前,驻营之中,他看着风逍捏碎合欢宫那女修的神魂瞧着那记忆回溯里一一展现的事物。 当时他还在冷嘲热讽,只因为对方或许是极乐神女,而高看一眼。 只是几日光景,就是那么巧,他只是去探查栋浪坊,却刚好撞见了真人。 所以现在 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金斩心中无法抑制的盘旋着这些念头。 他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化神九劫,且极有希望,突破合道。金斩从不怀疑,以他与风逍的资质,若是突破了,便可成为第二个沾星雨。 放眼前五百年,再测算后五百年,沾星雨一人一剑,便是修道界半壁光辉。与他同个时代的修士,皆要仰视他的剑锋。 然而金斩总觉得,若是没有天生孤阳这个隐患,他与风逍,便必然是那另一半的光辉。就是如今,化神之境内,谁可与他们兄弟二人相媲美? 他的相貌也不差,气质虽不若风逍那般温和,但绝对也不是喜怒难辨之人。 他心中渐渐生出一丝喜悦,并一点期盼,不由自主的微微垂眸,凝视着沐浴于光之中的少女。而后便听她嘴唇张合。 仿佛一盘冰冷的水,从他头上浇下。 “我无意搅动春水,”夏泠道,“我所向往,唯有大道,却是无什么心思,留给情爱缠绵了。” “道君人中龙凤,玉璋之姿,想来是极好的。”她抬起手,合掌一拱,“辜负道君美意,我唯有歉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三十六 夏泠说完了话, 便去‘看’金斩,见他面无表情, 喜怒难辨。 还是风逍轻叹一声:“道友。” 他笑容似有怅然:“便是如此不留余地吗。” “我二人并非乡野村夫, ”他轻声道, “也非那平庸之辈。道友若是不愿过多垂怜, 我兄弟并无二话,只求道友给些机会, 至少” 他垂下眼眸:“让我二人, 有机会为道友分忧解难。便如此时,道友身带伤,我心中忧虑, 实难抑制。” 夏泠:“??” 她惊愕的看着风逍,一时间居然回不过神。 她才猜破那化神修士的心思,一语道破, 拱手拒绝,怎么现在这位风逍子,又对她仰慕至深的样子。甚至好似把自己与那化神修士, 看成捆绑销售的物件, 话里话外‘我二人’c‘我兄弟’。 一幅幅 “道友,”风逍的声音放得很轻,“你何必将我二人看成什么化神道君, 若是为你, 摒弃虚名, 左右侍立于你身侧, 又有何妨。” ——一幅他两个要共侍她一人的样子 夏泠半晌说不出话来。 风逍子也算是跟她有前因的人物了,本来夏泠还防备着他会因为那蒋立而找她麻烦,谁知这人没头没脑的来了一通剖白。真是令她匪夷所思。 难道她的脸就这么富有魅力吗? 但不管是什么人物,化神道君也好,首阳宗峰主也罢,谁来了她都是同样的回答。 “道君言重了,”她冷淡道,“我亦是修士,一应起居修行自有章程,不需要别人打点。更无心为大道之外的事物分心。” 便听风逍子轻轻一叹。 “就这般坚持吗,”他嗓音轻柔,“你有所不知,我与兄长,虽修行千年,但” 金斩忽然道:“够了!” 他猛然一挥手,一道罡风,忽地撞上山崖,将一排巨木劈断,轰鸣声顷刻间盖过了风逍的声音。 金斩背过身,冷冷道:“你走吧。” “阳炎之气,需用月菁中和,莫说我没嘱咐过你。” “多谢道君。” 夏泠拱手,她是一刻也不想跟这头脑诡异的兄弟两呆在一起了,匆匆道别之后,就驾起风诀,转瞬间飞驰出了山脉。 她速度极快,不过顷刻,就化为一点淡影,再一眨眼,便看不见了。 等到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金斩忽然抬起手,用力劈砍下去。 一道道罡风随着他的举动发出,撞在山壁上,疯狂的卷起石块c树木,山脉似在晃动,大地发出哀鸣。 如此发泄了至少有一分钟,金斩握掌成拳,蓦然飞身撞上峭壁,一拳击在山岩上。 便听巨响轰鸣,一整面山壁,全数碎裂,大者如车,小者如拳的石块,纷纷落下,砸在金斩的身上。 烟尘弥漫,金斩用拳头抵在山壁中央的凹槽之中,此时才敢在纷乱的轰鸣与飞尘里,露出一点痛苦之色。 为什么 他的眼神似有迷乱,眼底煞气隐约地翻腾。 “哥哥。” 一道声音传来,金斩忽地一震,而后闭上了眼睛。 约莫三刻左右,乱石全数落下,尘埃落定,金斩转过身来,他松开拳头,只见滴滴血顺着指尖落下,竟是他撤掉了护身的罡气,只用肉体去轰击那山脉,把一双手,弄得血肉模糊。 “哥哥又何必如此作态。”风逍轻声道。 他一挥手,拂去金斩身上的落尘。 些微尘粒在日光中沉浮,金斩垂着眼眸,忽而他道:“你是否觉得我愚不可及?” “先倨而后卑,”金斩想起自己还未亲见极乐神女时,那些狂妄的言语,只觉个中滋味,复杂难言,“宛如跳梁小丑。” 风逍点头:“是有点。” “” 两人一时无话,日头渐高,良久,金斩才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无什,”风逍道,“只是欲要告诉她,虽然我二人修行千年,但元阳仍在。” 见金斩倏然回头,风逍笑了笑:“我知这很可笑,但极乐宗以双修传法,只是想试试,若身份c修为c外貌,都无法打动她,这元阳之气,可否令她稍稍动容。” “至少,”他平静道,“若是利用得好,我二人也可谓是极好的炼炉。有助于她寻求大道。” “阿湛,”金斩扶着崖壁,漠然道,“看看你的模样,难道不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吗。” “” 风逍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等金斩停下话,他平静道:“哥哥若是不愿意,我下次不提便是。” “只是,”他合起手,“哥哥一幅意乱之相,是要放弃吗?” 金斩的手倏地收紧。 “哥哥,你该知道,既然她来了这破望山脉,那迟早,别宗也会得察觉的。” 风逍道:“昨夜天霄宗又大肆行事,必然惊动各方。” 他背过手,于半空慢慢踱步:“原本这堕月盟会,只是元婴期的争夺,五宗虽看重,但程度有限。” “但天霄宗已经先行出手,其他四宗为了不受掣肘,也会有所动作,很大概率要增援。” “到时候,各宗的精英c真传怕是塞满破望山脉。” 风逍轻声道:“万一这其中,有谁获她高看一眼” “够了。” 金斩蓦然打断他的话。 他仿佛无法忍受,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握住:“容我想想。” 而后他仓皇的驾起风诀,也未告别,倏然而去,不过片刻,便没了踪影。 原处只留下风逍,并一地的狼藉。他望着天幕,见胞兄飞驰而走,也未有惊讶。等金斩彻底离开,风逍驾起风诀,往下——降落。 他落到了山脉之中。 被金斩一通发泄,这片区域的山头,都惨不忍睹,大地裂开道道沟壑,树木翻倒,风逍就在这片狼藉之中慢慢走着。 过了一会,他停下脚步,目光聚集于地面几片枯叶上,风逍掀开袍角,半蹲下来,手指做捻动状,片刻,一滴盈盈的血珠,从枯叶上飞起,晃悠悠的悬在他的指尖。 风逍眼中浮起一丝柔和,他注视着这血珠,指尖冒出一簇火花,将它烧灭了。 而后他重复着刚才的举动,在山脉里仔细的筛找。 他所寻找的,是夏泠滴落在这山脉中的血。 据风逍所知,在这修真界,拿到了一个修士的血,若是有心要做点什么,便可以此为媒介,施展术法。因此他仔细的搜寻,为夏泠扫除这个可能的隐患。 期间他还碰到了金斩滴落的血,但风逍没管,一则他的胞兄,已是个千年老道,化神九劫,已经没什么咒术能伤害到他了; 二则他个千年老道还胡乱发疯,临了也不收拾一下,就是有什么人拿了血去咒他,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活该。 收集血珠的过程中,风逍只觉这些被枯叶c林木掩盖的小径,都似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其实这很大可能,只是他的错觉,但他却仿佛真的能闻嗅到那轻盈的香气,那香味主人的影像,也似在他身前浮动,栩栩如生。 风逍不由自主的浮起个微笑。 他与金斩同命双生,几乎可以算是一个人,因此刚才,金斩被她点破倾慕之心,风逍又何尝不觉得,她是在说出自己的心声。 待她面若寒霜,一丝余地也不留的拒绝,风逍只觉自己也是她口中的那个,虽有玉璋之姿,却讨好不了她一点欢心的人。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风逍摘下一片残叶,只见叶缘处,点点血迹已经凝固。 他珍惜的抚摸着这血点,仿佛在抚弄千金之珍。 “呼” 风逍吹了一口气,看着火焰将叶片燃尽。 金斩心痛难抑的时候,他也是痛苦的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为冰刃,刺入心腹。然而这痛苦却又令他迷醉与——兴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三十七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来时他二人为求仔细,舍了飞行法器, 好低飞搜索, 返程就没必要了。 封回雪放出一艘云舟。 这是他在战功堂拿到的,开动一次耗费灵石惊人, 不过此刻他完全没考虑什么消耗, 只觉得此舟颇有些简陋,忧心神女不喜。 “有劳。” 夏泠道谢之后, 便携蛛奴少女上船,她一派平静,倒是让封c莫两人说不出话, 只是偶尔惊异的瞧一眼这蛛奴。 此时天朗气清, 云舟启动之后,速度极快, 封回雪有意早日回去, 全力开动, 只见一道流光,倏地掠过破望山脉的上空。 夏泠站在船舷旁,见脚下青山茫茫, 不大一会,一面布满闪烁符纹的光幕接面而来。 这是此次盟会, 用于封锁破望山脉的阵幕, 以免不相干的人卷入其中。 云舟‘嗖’地穿过, 夏泠感觉皮肤似拂过一个微凉的东西, 接着一片连绵的宫殿建筑群,便落入眼中。 破望山脉之外,放眼望去,地面有城池,空中有浮岛,还有一大片如镜的水域,其下似有水晶之宫。 但这一切,皆是近三个月内出现的。 夏泠稍稍抬眸,在她右侧大约三百里外,三座浮岛互相勾连,其上宫殿俨然,有修士驾鹤御剑,上下其中,云舟靠近时,护持大阵若隐若现。 “那处是御剑宫的驻地,”见夏泠看得久,封回雪主动道,“神女可是有法旨御下?” “只是随便看看。”夏泠道,“既是同门,封” 她沉默了一会,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封回雪则连忙道:“在下道号行元。” “行元不必如此拘谨,”夏泠道,“我亦是极乐宗弟子,平常待我即可。” 云舟经过御剑宫驻地,又向另一处宏伟的浮空宫殿群掠去。 是的,这些地上的c天上的c水里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修真宗门驻地。 原本,堕月秘境虽物产丰饶,但只是个上限仅能容元婴期修士的不完整小千界,然而它是少有的几个对全魔道宗门c世家c散修开放的秘境。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这堕月盟会,也成为各大门派借机展示自己的平台。 云舟忽地放缓速度,夏泠抬眸,便见迎面而来一片巍巍高台。 高台约数有十,以白玉为底,其上风景各自不同,皆有独到的秀丽之处,云雾环绕其中,仿若瑶池仙宫。 这便是极乐宗的驻地了。 封回雪径直飞向最高的玉台,云舟降下时,玉台上忽降下纷纷细雪,一名身披华袍的金丹修士,正站在殿前候着。 夏泠没见过此人,正在思索,修士已迎上前来:“神女可无恙否?我乃毓秀堂汤勿,忝为掌事,神女若有何事,尽可吩咐。” “原是汤掌事。”夏泠朝他颔首。 她没见过这位修士,且对方只有金丹修为,但大宗门内,总有一类人,修为不算高,可擅长处理事务,往往会作为宗门的中低层管理人员,不可小觑。 汤勿将夏泠迎进殿中,空旷的大殿十分安静,他奉上灵茶,禀告道:“还请神女稍待,我去将这两位师弟的任务销了。” “岂敢耽误正事,”夏泠道,“几位请。” 汤勿又再三告罪,才领着封c莫两人转入别殿。 一进入偏殿,汤勿便激活了阵法,而后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封回雪。 封回雪被看得莫名,便道:“汤师兄,为何这样看我?” 他与汤勿乃是熟识,虽是毓秀堂掌事,但汤勿原是与封回雪同出于照玉峰。 见汤勿不答,封回雪又追问道:“峰主呢?怎是汤师兄来操持事物?” “峰主闭关了。” “什么?” 封回雪吃惊道:“为何会在此时闭关” 他还没说完,便见汤勿又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他。 而后恨铁不成钢一般:“唉,师弟,你c你可真是!” 峰主为什么闭关?当然是不想牵扯进宗主跟老祖之间的暗斗啊! 如今极乐宗内,对于神女的修行c起居等一应安排,早已经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派。 一派以老祖为首,欲要神女早日出宗历练,与之相对,则是宗主,恨不得将神女当眼珠子看护,这次堕月盟会,也是老祖趁宗主闭关,特准了神女出宗。 但谁知宗主竟心有所惊,提前出关了。 现在不仅是照玉峰的峰主,此次前来堕月盟会的长老c堂主,统统不约而同的闭关c感悟。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逮到。 于是汤勿区区一个毓秀堂掌事,竟不得不成了极乐宗这偌大驻地的临时负责人。 若此时没有旁人在场,汤勿想直接把封回雪给骂死。 这个蠢货啊,谁让他认真去找人了?若是神女此时仍旧在破望山脉,他们是越不过堕月盟会直接干涉的,到时候神女想怎么做都是她自己拿主意,老祖跟宗主都不会多言。 但封回雪这蠢蛋认真的找人,认真的把人给带回来了! 现在要他怎么办?汤勿都不想从这偏殿出去了。 “你有所不知,”汤勿强打起精神,“昨夜宗主降下化身,惊雷道道,今日晨光未亮,便有三十多个宗门发信函,相邀论道” 封回雪一脸莫名。 汤勿想骂他。 储温再怎么恶名远扬,也是实打实的元婴第一人,这样一位宗门骄子,却被宗主亲自施以雷鞭,神女去参加夺席之争时,又没蒙面,大凡修士,嗅觉何其敏锐,怕是已经隐约猜到了真相。 再过三天,破望山脉的争夺就要截止,接着便是确定入境次序的擂台赛,但若是神女在此的消息被确认了,那这堕月盟会也别想办了。 那些宗门定然会把他们的真传c精英,想着办法的往这塞。 堕月盟会,每隔二百年便有一次。 可极乐宗神女,全天下只有一位。 “峰主不堪其扰,”汤勿勉强把借口继续说下去,“遂闭关修行,令我理事” “师兄,”封回雪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这些宗门,莫不是冲着神女来的?” 汤勿一哽 “休要议论!”他低斥道。 见封回雪还是一脸莫名的样子,汤勿放缓了语气:“你莫要以为,此乃可以轻视之的小事。” 且不说宗主与老祖都盯着神女,若是有丁点闪失他们会被活撕了,这天下修士,可不是人人都习双修,也非人人都欲要子孙后代。 能够令天下宗门c世家c修士皆趋之若鹜,极乐宗神女c神子的意义,绝非一般。 但这话汤勿并不敢随便说出来,只是严厉道:“你若是不想继续参加堕月盟会,我这就着人将你送回宗门,你的入境符令便分发给别的同门吧!” 封回雪一凛。 “是我多嘴了。”他告饶,“还请掌事莫怪。” 汤勿表情稍舒,但仍是拿不定主意,擂赛还有三天,总不能这三天都拘着神女,可若是 他还在反复思量,忽觉阵法被触动。 汤勿一凛,连忙撤去阵法,便见夏泠推门而入,轻声道:“抱歉,汤掌事。我见你们久久未回,便寻了过来。” “岂敢,”汤勿连忙道,“是我等疏忽,竟让神女久等。” 又问:“神女可有吩咐?” 夏泠迟疑了一会。 “我想去探望储教习,”她询问道,“不知是否可行?” 汤勿一滞:“这” 见夏泠默然,汤勿咬牙道:“神女有旨,岂敢不从。这位师弟。” 他有心将封回雪摘出来,便叫住一直默然立于一侧的姬莫欲: “我便由你与神女引路吧。” 从破望山脉寻到夏泠开始,这位与封回雪同行的修士,便一直默默不言,如影子一般,跟随在几人身后,此时被推了个大麻烦,也没几分动容,沉静的:“好。” “神女,”他以袖引路,“请。” “那便告辞了。” 夏泠与封c汤两人作别,封回雪欲开口,然而汤勿将他往后一撞,恭敬地:“若有其他吩咐,汤勿随时恭聆。” 此时姬莫欲已行至殿门,夏泠无视了封回雪与汤勿之间诡异的暗流,礼貌的颔首,便跟上他的脚步。 她跨出殿门,接着把门原样合上。 啪。 轻微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光线穿过镂空的金属雕花,射下道道金芒。 “这位同门,”夏泠问,“如何称呼?” “朔之。” 行至大殿外,姬莫欲道:“我无飞行法器。” “无妨。”夏泠道,“我也没有。” 谈话又止,寂静之中,唯有两人行走间衣袂摩擦的簌簌之声。 玉台上仍在下雪,夏泠走入雪道,忽听身边一声轻笑。 她讶然侧眸,便见姬莫欲眉目舒展,唇角微弯。 这笑容稍纵即逝,很快,姬莫欲便又一幅沉静之相。 “朔之。” 夏泠不得不道:“我很可怕吗?” 汤勿那对她犹如避瘟神一样的态度,夏泠是能感觉出来的。而现在,这位朔之同门也一路默然不语,连笑容都很快收起,夏泠不由有此一问。 便见姬莫欲微微凝眸。 雪停驻于他的眉目,他一眨眼,细雪便簌簌落下。 “不可怕。” 夏泠又道:“那为何朔之欲笑又止?” 她才说完,便见这位修士忽又展颜。 这一次他的笑容舒展,并逐渐温润成柔和的神色。 “您便如细雪,”姬莫欲收起笑容,轻声道,“我只是怕,若我笑得开怀,便会将您吹走而已。” “教习这是何意。” 默然片刻,她冷冷道:“我不记得有什么宵小之辈,也不曾委托教习替我掌事。” “你不喜欢?” 储温却好似很惊讶。 他讶然的瞅着夏泠,那眼神里,仿佛还有点委屈。 “师侄,”男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似在小心劝说,“我非是要插手你的私事只是,外界之人,大多是些肮脏之辈,全都不怀好意。” “这个我有切身体会,”他诚恳道,“我还因此被无辜关押,蹉跎了十数载年月。” 夏泠:“” 关押? 这位储教习,夏泠与他接触不多,只是知道他是元婴真君,是近五百年内最年轻的一位。盖因他是最近才返回宗门的。原来之前都被关押着? “况且。” 储温继续道:“这几个人,委实上不得台面。” 见夏泠没有反应,他好像有点着急,继续劝说道:“原本,情爱便是修行之大忌,但既然师侄不介意,我心中也是高兴的。可师侄挑选的时候,一定不能要这种呀。” 他认真的道:“至少也该是元婴境修为,才勉强足够资格,为师侄打扇捧香吧?” “还得是三百岁内晋级的,”他又补充道,“否则便是潜力不行,总是蹉跎在元婴境c晋升无望的也不行嗯,这样想来想去” “咳,”储温轻咳一声,稍稍偏过眼神,耳尖浮起一点淡淡的绯色,“想c想来想去师侄还是c还是在宗门内选择的好” 夏泠:?? 她发现这位储教习说的话,拆开来她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就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沉默片刻,夏泠才道:“教习一番苦心,夏泠领受,只是并未有宵小之辈对我不敬,修行不易,请教习不要做这种事了。” 说罢,她抬手施了个净尘诀。 一瞬间,储温法衣上的血迹,石室内溅到的血点,都消失干净。 储温的眉间浮现一点讶色。 “哎呀。” 他揣着手起身,像是才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抱歉,”储温微微垂头,“我c我没意识到呢居然就这样一身脏污的过来了。” 又好像有点高兴地抬眸,明珠柔和的微光中,他似乎弯起了嘴角,十分轻柔道:“师侄刚才是在帮我清理衣裳吗?我c我很高兴。” 然后伸出手,忙不迭的将石台的头颅揣回了袖中。 “你不喜欢,”男子正色道,“它就没有价值了。” “我会把它销毁的。” 而后他犹豫片刻,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了另一样事物。 他把这事物放在石台上,顷刻间,这石室内便被宝光盈满。还有些许湿润之气,徐徐蒸腾。 夏泠很快就认出了这物的真身——“灵脉眼,不,盟会符令?” 便听储温用有些骄傲的语气道:“师侄好眼里,没错,这便是用灵脉眼制成的入境符令,是这届堕月盟会,品级最好的符令呢。” 夏泠听说过堕月境盟举办期间,会使用一些十分珍稀的至宝,来当成符令的材料,相当于大会的彩头,这些符令自然会引得众多高手争夺。 而灵脉眼这般大手笔,即便是夏泠,却还是感到了吃惊。 被放置在石台上的灵脉眼,从外表看,就是颗不那么圆润的发光珠子,但实际上,这颗灵脉眼,若是埋入地下,在三到五年内,即可生出一条小型灵脉。 而储温所拿出的这颗,观其宝光,以及氤氲得几乎快成雾气状的灵气来看,品质极好,足以做一些小宗门的镇派之宝。 这般宝贝,哪怕是元婴真君,也不会不动容。 夏泠想起储温来时那一身犹如在血海中趟过的模样,看来他并不是因为截杀桑歌派弟子,才染红了法衣。 而是在会场内与诸多元婴争斗,实打实的杀出来的 夏泠肃然道:“恭喜教习夺得本届入席之争魁首” 她还没说完,便见储温把那灵脉眼往她面前稍稍推了一下,好像在推一颗真正的珠子。 “你喜欢?” 他用有点小开心的语气:“那送你?” “” 石室中安静了一会,储温那仿佛还有点小害羞的声音响起:“这样我们还能一起入境呢。” “” 难捱的沉默之中,夏泠忽觉石壁上的阵法颤抖,她在心中长舒一口气,面上则是平静:“教习,阵法有变,洞府外有变故。” 一边说着,不等储温回答,夏泠抬手打开石壁,顷刻间,山岚汹汹涌入,夏泠迎着这猛烈山风,发丝皆扬起。 夏泠这句‘阵法有变’,本来只是敷衍储温——她实在是跟这位教习聊不下去了。 她设置洞府在山涧绝壁,不时便有游蛇c山鼠之类的小动物,路过她的洞府,触发阵法不足为奇。 然而等打开石壁,夏泠却是一怔。 “师侄已经发现了吗。” 没等她反应过来,储温便开口了,语气里居然有骄傲之意:“不愧是师侄,好敏锐。” 夏泠一句疑问还未出口,忽觉灵气脉脉,如温柔流淌的水潮。朝她笼罩而来,储温身影若入虚,轻轻地携裹住她,片刻,他云袖流转,退后一步,一片月华洒落,凭虚之中,夏泠与他并肩立于云雾之上。 “多谢教习。” 夏泠朝他答谢。 ——就在刚才,她被这位教习携裹着,从洞府中一步跨出,便走入这披华林的上空。 ‘储真君可谓是当今元婴第一人了吧?’ ‘不,就算是再往上数三千年,或往下测算一千年,也少有这般天才人物,可惜’ 她想起偶尔会在同门口中听见的些许传言,又想到那颗被毫不在意放置于石台上的灵脉眼。 这位储教习嗯,有点厉害。 “师侄,你看。” 夏泠收起思绪,顺着储温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绵延山脉之中,突然亮起一泓灵光。 只见整个披华林不,应该说,是这一届盟会举办地的破望山脉,各处都亮起了灵光。 这是修士使用法诀时才会闪过的,而这星星点点c犹如火星一样,在黑夜中此起彼伏的灵光,只说明了一件事—— 夏泠讶然:“他们在战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三十八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但趁躬身之际, 隐晦的朝夏泠睨了一眼, 尽显挑衅之色。 夏泠:“” “这位仙子也是好心, ”衡夫人颇有宽容之意, “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候立在旁的柯掌事立即道:“夫人乃我极乐宗贵客,岂是一般使者可比。” 他显然是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的, 可能还在心里怪夏泠不识趣, 竟敢质疑他的决定,令他在人前跌相。 等恭维完衡夫人,便又转头对夏泠斥道:“你这” 他才起了个头, 目光触及夏泠的脸,又软了语气:“你唉,罢了。” 柯烂介绍道:“这位是衡夫人, 乃是首阳宗御反峰峰主之侣。” 并特意在‘首阳宗’三个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首阳宗? 夏泠讶然。 那不是她在破望山脉遇到的那个蒋立的宗门吗?正是他扔出来的那团极温之火, 烧掉了夏泠仅剩的裙子。 她不由去看衡夫人的云舟。图腾仍是那首位相连c纠缠成团,仿若盛开的虫子。与首阳宗的宗门标识——阳火,截然不同。 “夫人见谅, ”夏泠道, “夫人云舟上的标识, 与我在首阳弟子法袍上所见相去甚远,一时间竟没认出” 她本只是随口解释一句, 然而下一秒, 衡夫人的侍女却高声道:“你这女修!你c你竟然如此羞辱我家夫人!” 簇拥在衡夫人身后, 随她一起而来的修士们, 也发出惊呼之声,一个个讶然的瞧着夏泠,仿佛她说了什么极为难听的话。 夏泠:(⊙v⊙)? 侍女仿佛气极:“柯掌事!” “我们夫人来这么几次,哪次不是给足了您脸面,从不敢对贵宗有丝毫不敬,这般容忍,贵宗就得寸进尺,坐看宗门弟子将我们夫人折辱一番吗?” “这” 柯掌事语塞片刻,心中权衡,到底是不敢得罪衡夫人,便冷下脸,对夏泠斥道:“你可听见了?在这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呢,还不快给衡夫人赔礼谢罪!” 他才说完,便迎上少女的目光。 那双眸似在看他,又似聚焦涣散,没有任何东西,不知为何,柯烂居然心头一颤。 过了片刻,夏泠才轻声道:“柯掌事,我只是实言所见而已。” 夏泠静静的‘看’这侍女——炼气后期,连筑基修为都没有。 极乐宗的掌事,地位虽不如堂主c峰主尊崇,但也管理着一脉峰头的大小事务,且修为必然得是金丹期。 对内,他们支持着宗门的运转;对外,他们的言行举止,就代表着极乐宗的脸面。是能上贡献堂c有资格在法衣上铭大日追身极乐图的中坚力量。 而这位柯掌事,管理着第三台尚事台,本该做到不卑不亢,但为了谄媚这位衡夫人,先是将来访的小宗门飞梭推下云台,粗鲁无礼,尽失风度;现在又被对方的侍女,一个炼气士指着鼻子训斥,犹如训斥家奴一般,也不敢反驳一言。 他法袍上以金线细细绣上c展翅击天的极乐神鸟,也在他的弯腰之中,被褶皱折翅。 “柯掌事,”夏泠平静道,“你是尚事台掌事,极乐宗的金丹真人,且不说这位衡夫人,不过是一筑基修士。便是她夫君亲至,也不至于要你唯唯称是,伏小做低。” “大胆!”侍女一脸恼怒,“你你的意思是,我家夫人,不值得极乐宗以礼相待?” 夏泠并不理会她,亦不打算继续看这闹剧,心中轻叹一声,打算离开。 一来,这衡夫人确实是客;二来她也不愿在外人面前跟同门吵闹,于是只是记下了这位柯掌事的腰牌铭,打算等人走了,再来解决。 只是她想给柯掌事留一分颜面,别人却不想放她走。 “慢着。” 夏泠才捏起法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修,从衡夫人身后越众而出。 这女修是衡夫人所带来的随行中的一人,她走出队列之后,先是对着衡夫人行了一礼:“夫人见谅。” 接着慢条斯理地对夏泠道:“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修真界,不讲尊卑,容一个小小弟子,在大人们面前放肆。” 一阵风吹过来,女修抬手将发丝别回耳后,继续道:“——‘不过是一筑基修士’。” 她模仿着夏泠的语气:“你好大口气,观你年龄,十六c七岁而已,修道才这点年头,竟如此张狂。” “既然如此,”女修抬起手,一截似蛇一般摆动的白纱,忽然缠上她的手臂,“你可敢与我一战?” “合欢宫辟水殿弟子林丛,”女修傲然道,“三十招内,你能伤到我,就算你赢。” 说完之后,林丛便带了些许得意,气定神闲的觑着夏泠。 此番跳出来挑衅,林丛是计划好了的。 她已经筑基,而且有新入手的法宝缠雀翎。 而她挑的对手—— 林丛看向少女,目光触及她的面容,心底便涌起些微的妒意。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原本以为衡夫人已是罕见的美人,在这少女面前一比,简直如地上的泥。 但很显然,这名少女,只有十五c六岁。 她修为不显,但年龄却瞒不住,再怎么得天独厚的天才,也不能在区区十几年修炼有成。因此林丛心底十分有把握,见少女沉默,林丛娇声道:“怎么,怕了吗?” “若你以跪礼对衡夫人赔礼道歉,”林丛道,“我也不是不能收手” “你们是合欢宫的人?” 林丛声音一止,便见那名少女,直直的‘看’着她,目光若有实质般的冷意。 夏泠语气惊怒:“谁允许你们来的?” 合欢宫! 她心底似掀起惊涛。 竟然是合欢宫! 她早该想到,那个宛如旋转盛放的花朵一样的图案那哪是什么花啊,是大名鼎鼎的合欢蛊食虫! 既以‘合欢’为名,这宗门自然修的是双修之术,但同是双修,不同派系却是天壤之别。 夏泠对双修并无偏见。佛门有男女同修的欢喜禅,道门有阴阳之气相交的无漏真仙,这二者都是能证大道的正途。 但合欢宫的双修之术,并非其中任何一种。 而是与血食c炼魂并列的三大邪道之一:采补! 夏泠总算明白为什么那衡夫人自称首阳宗峰主之侣,但却不能坐首阳宗的云舟,合欢宫曾被围剿过一次,但几十年前又重新出现,并频频向各大宗门赠送弟子,作为高阶修士的侍妾炉鼎。 这种邪道宗门,竟然以贵客身份上门,听那侍女的意思,来了还不止一次定然是极乐宗内,至少是峰主这一地位的修士,允许了她们过来! 夏泠质问柯掌事:“是哪位峰主?” 与此同时,林丛总算是回过神,见夏泠竟然无视了她,不由怒道:“站住——” 她还未说完,忽然觉一道风拂面而来。 “小心!” 衡夫人惊呼道。林丛一怔,紧接着,她只觉一股巨力,猛然击中她的胸口。 “唔——噗!” 女修蓦然瞪大眼睛,身躯被击得飞起,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只见林丛擒在身前的缠雀翎,那柔韧的丝质法器,竟像是齑粉一样化开。 而她自己,则重重摔落在地,噗地一声,喷出的鲜血,在玉台上划出一道弧。 “——” 林丛双眸圆睁,喉咙间发出赫赫地气音,难以置信的瞧着前方。 便见那绝美的少女,平静的收回手,仿佛刚才,她只是抬手拂去一片落叶。 “三十招内,若能伤到你,就算我赢,”她平静道,“这是你说的。” 接着她以手为引,直指向玉台之外:“夫人,我非是要与你为难,只是宗门内事务繁多,贵宗弟子亦已落败,就请诸位,立刻离开吧。” 夏泠想起宗振海的话,忽地轻轻叹了口气。 太骁峰 极乐宗立派久远,虽说宗门内结构还算严密,人数也不多,但长久的经营下来,仍不免人员臃肿,派别林立。太骁峰便是其中的代表。 据夏泠所知,太骁峰辖下,共有四十道灵脉,数百个小峰头,元婴真君没出几个,金丹也就十几人,筑基c炼气弟子却多如牛毛。 皆因太骁峰修士热衷收徒,还热衷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同是金丹,其他峰的修士在闭关苦修,太骁峰的可能在为曾孙说亲。 因为人员臃肿,除了常规的设置,太骁峰内还另行置一套系统,用来安置峰内各个坛主c长老c门使等的后裔。 这些人基本上天赋一般,又有些后台,并不会真的被委派职务,仅是挂个名额吃空饷。 为此,每年太骁峰的批报给宗门的费用,都在溢出,且还在逐年增加。 然而宗内却并不好动它。 皆因如今的太骁峰峰主,沾星雨。乃是与宗主同门的师兄弟,如今已是合道期修士,目前在闭关。 夏泠作为极乐宗神女,还知道些额外的内情。这位沾道君,辈分其实比宗主还略高一些,是前任宗主之子,曾为宗门搬来了六条大型灵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三十九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汤勿现在想把自己的嘴给锯了。 若真是让神女去做那当值人员, 掀起风波是小, 万一有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可是他不敢劝。 且不说他没有理由,把神女拘在驻营地内,神女自己也有意出去,只说一点——她是极乐宗神女不假,可她也是修士。 是修士,就注定要走充满危险的大争之路, 没有哪个修士是躲在舒服安全的地方证果。 此次来堕月盟会的峰主们不约而同闭关, 除了不想牵扯进老祖与宗主之争, 也是把选择权交予神女手上。 一切选择, 由她自己决定。 一应后果, 也由自己承担。 “既是如此, ”汤勿最终还是咽下了所有的话, 微笑道,“我替神女记下出勤记录。” 出了营地, 向东飞了二百里左右, 夏泠就看见了大阵阵核的所在地——一座高塔似的建筑。 这其实是大阵的固阵用楔子,右侧即是破望山脉。 此时距子时还有一段时间, 夏泠远远的却‘看’见了几艘云舟,悬在山脉外侧。 天霄宗修士竟已经到了? 夏泠微讶然, 她正要降下速度, 忽然一道强大神识锁定了她, 同时一声冷斥嗡嗡震耳:“是何人窥看我天霄宗?” 夏泠一惊,连忙想要后撤,然而已来不及,只见一道剑气,仿佛警告一般,直面而来。 剑气锋锐无匹,有一往无前之势,夏泠侧身躲闪,然而只听‘嗤’一声,她的半个袖子,仍是被剑气割裂,飘然化为碎片。 “” 夏泠捞起衣袖,眼神微冷,传音道:“峰主好生无礼。” 她的声音在楔塔附近的上空回荡,空灵清澈,忽然天霄宗几艘云舟上都祭起了灵光,一片嘈嘈杂杂,十多个修士驾着剑光飞掠而起,七嘴八舌的: “诶,谁在说话啊。” “有个仙子来了。” “起开别挤我!” 而后一道磅礴灵压骤然荡开,直冲那些从云舟上飞掠起来的修士,而后先前那道声音,带着些薄怒:“竖子无状!” 夏泠眼见那些剑光被扫落,立刻将护身罡气祭起,严阵以待,果然那灵压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周围一切声息全数压下,接着便疾驰而来。 只见一泓剑光雪亮,破开天幕,一道人影踏剑而来,在距离夏泠尚有数百米时,剑光停下,来人将手背在身后,他身形纤瘦,貌若少年,白发披散,目如寒星。 见着夏泠,他眉头微蹙,语调之间,似有冰雪:“原来是你。” 夏泠漠然的瞧着他。 她在对方发出剑气的时候就发现了——天霄宗的当值修士,居然就是先前在破望山脉,截杀她与储温的天霄宗剑修。 她的法衣,正是毁于此人之手,还被他砍了一剑。 ‘昨日当值者为天霄宗修士,乃阙金峰峰主,成名剑修,萧雪以。’ 夏泠想起汤勿与她说的话。 难怪此人会驾着一艘云舟在破望山脉晃荡,夏泠先前就奇怪,为什么会在大阵遇到化神修士,堕月境最高可容纳元婴期入内,参与竞夺的,也被限制在筑基至元婴期。 原来他就是当值之人。 “本座乃极乐宗脉月峰峰主,”夏泠道,“特来助大阵运转,萧峰主还是收敛些为好。” 在破望山脉,夏泠以修士身份,参与竞夺,萧雪以是化神修士,她称一声‘前辈’; 现在出来了,她代表极乐宗来当值,也就不与他客气,自称‘本座’。 便见萧雪以似微惊。 “你是峰主?” “不错,”夏泠漠然道,“子时将至,该我宗当值,本座特意来此,不欲为琐事浪费时间,还请萧峰主速速让道。” “” 萧雪以注视她,沉默片刻,淡淡道:“你好大胆子。” “极乐宗难道没有教过你,”一道剑光从他的剑匣中飞出,绕着他飞转,“这修真界,并非以地位论尊卑,全看修为吗?” “萧峰主何出此言,”夏泠道,“我只听闻大德为先,只有那山中野兽,才会拼蛮力。莫非天霄宗中,峰主就是以拳头御下,学山地大猩猩,不服的统统打服吗。” “你!” 夏泠将心法运转至极致。只等萧雪以的雷霆一击。 此人在破望山脉时,便不由分说,攻击她与储温,还对极乐宗出言不逊,似乎是个对她宗门抱着深深成见的人。 这种人跟他说好话也没用。 况且,她是代表极乐宗而来,断然不能在气势上矮人一头,以她如今的修为,对元婴期还能不惧,但对上化神剑修,那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但没胜算,不代表她不能使小手段,给这跋扈的峰主一点苦头。 夏泠全神戒备,只等这萧雪以出手,她便一击走脱,离开楔塔。等子时过了,天霄宗的人全滚蛋了她再回来。 等了半天,萧雪以却没动手。 不仅如此,他那勃发的怒意,好似无可奈何一样,渐渐萎靡,他盯着夏泠,目光难测,似有千般复杂情绪。 “你真是极乐宗的峰主?” 良久,他居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才是十六,”他准确的说出了夏泠的年龄,“若是峰主,必然是入门就被授予印鉴,令一峰的资源,全数供养于你,如此不计得失,全力培养,你” “萧峰主想说什么。” 萧雪以忽地背过身,环绕在他身边的剑光,也‘嗖’一声收入剑匣之中,而后他一言不发,忽然将速度提高至极致,犹如一道流星辉彩,于夜黑之中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他的身影就已化为天边一点,再一眨眼,就根本看不见了。 夏泠:“” 咦? 她护身罡气还没收起,就讶然的看着萧雪以遁走了。 “怪人。” 夏泠纳闷。 她低头一看,底下天霄宗的云舟还在,夏泠不想再生枝节,便直接转向,朝山脉左侧飞去,那边就是她与汤勿提过的坊市,夏泠打算去那转转,把散修储物袋里的东西清理掉,顺便消磨时间,等子时过了再来。 只是才驾起风诀,一个声音便弱弱地:“仙子” “哎,不是,峰主!” 夏泠转过身,便见夜色之中,一名少女模样的修士,赶紧赶慢地从天霄宗的云舟上‘腾’过来真的是腾挪,她似乎也是剑修,脚下踩着飞剑,但飞得歪七扭八,好像随时能颠簸下去。 见夏泠停住,少女眼眸一样,速度蹭蹭地加快,一边飞一边颤颤道:“峰主留步。” “夫人,”侍奉弟子捂着脸,“已经快到宗门驻地了” 她口中的‘宗门’,指的自然不是合欢宫,而是首阳宗。 衡夫人不答,弟子也不敢多说,搀扶着她走下云舟,一行人遮遮掩掩c行色匆匆,走入一座黑琉瓦覆盖的大殿,又从侧门转入后苑。 直到弟子一声:“拜见如意娘子。” 她才回过神来。 衡沉抬眸一看,便见前方的曲桥前,站着一行侍女,最前方则是一名年轻女修,相貌姣好,安安静静的垂首敛袖。见他们来也没任何反应。 与衡沉一样,这名‘如意夫人’,也是合欢宫敬献上来的女修,衡沉刚过来的时候,还去拜见过她,但吃了闭门羹,此刻见了人,不由脸色一沉。 “如意夫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她假笑道,“你不该是在宗门里侍奉御困道君么” 还没说完,弟子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便见水阁那垂下的帐幔之中,伸出一只手来,将纱掀起,一名身形高挑的修士,从帐幔中踱步而出。 他身量极高,发丝尽垂着,面容极俊美,似有女相,浑身未佩任何饰物,仅在额系着一枚额坠,眉间悬赤红之珠。 男子未语先笑,声音温和:“这就是你新收的侍妾吗。” 他说话时,另有一人随之走出,相貌居然与男子一模一样,只是表情严肃,气质也更冷冽。见着衡沉,男子一怔,而后眉头微蹙。 衡沉脑中嗡——地一声,连忙拜下:“妾c妾身见过二位峰主!” 世人皆知,首阳宗御困峰c御反峰,是两坐双生峰。 而它们的峰主,也刚好是一对双生子,不仅相貌几乎一模一样,连修为境界也大抵相同,皆为化神九劫。其中御困峰主更是已半步合道。 衡沉在外时时以御反峰峰主之侣自居,其实被献来御反峰之后,她连峰主一面都没见过,这居然是第一次见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是什么模样。 “无需拘束,抬起头来吧。” 衡沉酝酿了一会,做足了娇羞之态,才慢慢抬起头。 她情绪激动,连身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痴痴的瞧着水阁前的两名男子。修士本就貌美,这两位一模一样的双生子站在一起,一个气质温和,一个冷冽,更是如对照镜中。 “咦,”着白衣的修士道,“你的脸” 衡沉着迷的瞧着他,从法纹的细节来看,这位白衣修士,应当是御困峰主,外界人称风逍子,据说他尤为护短,曾为了一名侍妾,屠了六十万凡人的城镇 忽然间,衡沉心口一凉。 她猛地睁大眼睛,便见那白衣修士,微笑着收回手,五指间揉捏着她的神魂,语气仍是温柔的:“可真是奇怪,神魂的样貌,与皮相却不同呢。” “” 衡沉张开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风逍子,而后维持着这双眸大睁的表情,砰地倒了下去。 水阁边一时死寂,接着衡沉带来的那些女修们纷纷尖叫起来:“夫人!” “夫人!” 风逍子挥手轻弹,只见一道罡风划过,这些惊叫,就统统变成了惨叫。 手脚c头颅罡风如锐利却没有准头的刀,将这群女修围拢着,绞了三四遍,鲜血蔓出,肢体四散,直到半片潭水都被染红,与风逍子一模一样那名修士,蓦然道:“够了!” 他扬起衣袖,直接将被风逍子折磨的合欢宫修士们击毙。 冲天的血气之中,风逍子带来的那些修士,包括简如意,皆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黑衣男修眉头微皱:“你突然从宗门里出来,到这破望山脉,到底是要做什么。” “立儿的引火符碎了,我来看看。” “立儿?”黑衣男子道,“蒋立?那废物,早让你将他逐出门墙,修行至今也只是个金丹。这堕月盟会才开始,竟就用掉了保命的底牌。” 风逍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遥遥指向地上的尸体,一点极温之火飞射而出,顷刻间满地的血水c尸块,皆化为飞灰。 轻风拂过,这最后一点灰烬也尽数散去。 “我听你门下弟子说,这些合欢宫的炉鼎,你一个也未曾受用?” 黑衣男子眉头微蹙:“你问这个作甚。” “你我同胞兄弟,我自然关心你的修行。” 风逍子笑笑:“你仍是对双修心存抵触吗?” 黑衣男子蓦然振袖扬手:“这天下间,有谁能配得上我们兄弟?” “世人都道我兄弟二人,同为化神,各掌一峰,”他抚着廊柱,“好不威风可谁知,我二人居然一命双生,且皆天生孤阳,需要以外阴相补。” 这是在首阳宗内,都甚少有人知道的秘辛——御困峰c御反峰这二位双生峰主,生来就是命运相连,双生子之间本就有所感应,他们则捆绑得更为紧密。一人受损,另一人必同样受损;反之,一人得道,另一人也会受益。 因此修为才会不相伯仲,连渡劫都常常是前后脚。 然而这本该是极为便宜的好事,却因为这兄弟二人本身的限制,成了大麻烦。 盖因御困峰主风逍,御反峰主金斩,都是天生孤阳,必须以女子元阴来平衡。 “我知道,这些年都靠着你,”金斩缓和了语气,“你把蛊虫种在那些炉鼎身上,吸取元阴,再以蛊虫反哺。才维持了我两的平衡。你修蛊道,也是为了此事。” 风逍子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外界盛传风逍子侍妾众多,但很少有人注意,他的‘侍妾’,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从前的,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结束。”金斩紧紧的掐住廊柱,“要与这些炉鼎为伴,到什么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四十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此时他正注视着少女, 略微躬身:“这位仙子, 好生眼熟。” ‘你此去堕月盟会, 危机与机遇并存,若有不慎,便仙途尽毁。你可下定决心?’ ‘你这孩子也罢,你也修炼了十五载, 是时候去看看宗门之外的事了。既然你有心历练,那这次盟会, 你便无需掩藏实力,尽情与这参会的新秀c精英们争斗一番吧,让天下宗门,领教我极乐宗神女的威光。’ 夏泠想着事,冷不防耳边响起一声问候。 她抬起头,便见之前在附近探头探脑的那几个人, 走到了她身前。 她封了视感,又是第一次与宗门之外的修士接触, 为表示礼貌,夏泠从座位上起身,双足踏于地面。迎着来人走了一步。 她正要将酝酿着的问候之语说出去,为此次出宗之行开启一个友善的开头,便见刚才还在躬身微笑的修士, 仿佛突然卡壳了一样, 气息一滞, 再开口,声音居然有些轻颤的:“仙c仙子” 夏泠:(0v0)? 她应该把护身罡气给收起来了?不至于震伤了他呀。 “这位道友,”夏泠轻声道,“你可有不适?” 随后夏泠听到了明显的抽气声。 “仙子玉音,”修士低声道,“真如飞花碎玉,似雪如冰” 这是在夸奖她声音好听? 夏泠有些疑惑,但还是道:“多谢道友,道友也神气清朗,有松柏之风。” 她本是出于礼貌,也捧捧对方的场,但不知为何,夏泠发现,她这句没什诚意,完全是场面话的夸奖说完后,这会场内的气氛,竟陡然凛冽了起来。 夏泠神色如常,却开始运转起心法。 她自是知道,这堕月盟会场的潜在规则,但因为门中的规定,她入席时是被宗中师长护送而来,恐怕是不被众人认可的。 因此,夏泠入席之后,就暗中留心,等候挑衅上门。 然后,她便听见一朗笑。 “仙子何须高看这小子。” 一人扬声道。 接着,夏泠感觉两道气息迅速靠近,从气息上判断,都是金丹期的真人。 夏泠入场之时,便发现这会场,大约是排名靠后的缘故,场内修为高的没几个,大部分是筑基期弟子,仅有的几个金丹期仿佛是达成了默契,各自占据一方。 她掩在云纱后的双眸轻眨——两名金丹联袂而来,是要打算与她动手了吗? 夏泠站着没动,等对方到了近处,她察觉来人扬起手—— 做了个,拱手礼。 “见过仙子,”这名显然有着金丹中期修为的真人,竟也微微躬身,行了半礼,并言笑晏晏的,“鄙姓齐,仙子叫我齐域就好。” 夏泠:“” 她有点讶然。 夏泠所修习的功法特殊,在外人看来。她应该修为不显,当然修真界里掩盖修为的法宝很多,可年龄瞒不过人,筑基期修士向她问好,可以是当做看在宗门的份上。 但金丹期真人,怎么也竟隐约有向她示好之意? 甚至,‘示好’这个说法,都是委婉的了。虽被封住了视感,但夏泠的感知极强,她现在感觉这位自称‘齐域’的金丹真人,正热切的瞧着她,那眼神很像某种犬类生物。 “齐真人过谦了,”夏泠客气道,“不知真人有何见教?” “只是见仙子如此人物,竟被虫鼠之辈纠缠,”齐域揉捏着射日箭,“看不过眼罢了。” 他指着先前朝夏泠搭话的修士:“此三人不过是附近一小宗桑歌派弟子,修为也仅筑基,全身上下几无可取之处,唯有年龄尚轻,未来可期。” 齐域这一番轻慢的点评,桑歌派的三名修士显出怒意,但却不敢发作。 这便是修真界出尘表象下森严的壁垒。 齐域说了这一番话,便期待的去看夏泠。 如此近的距离,少女的美丽几乎要勾动他的心瘾,遮住她眼睛的那层薄纱,根本无法阻挡她一分半点的魅力。 齐域揉着射日箭的手指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他痴痴的看着少女,不由自主的道:“仙子,在下乃齐氏嫡支之子,刚满百岁,已是金丹中期。” “仙子若是喜爱年轻些的修士,在下并无二话,只是也盼能得些幸运,常伴”仙子左右。 他的话没说完。 一道声音忽地回荡在整个会场内: “丙子场时限已至。入席者五十三人。” 接着会场的正门洞开,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一名中年面貌的修士,面带微笑,对众人道:“恭喜诸位,已取得堕月境入境名额,接下来就由在下为诸位分发符令,万望妥善保管。” 这行人的到来打断了齐域的话,却令夏泠松了口气。 刚才那齐姓真人,忽然间就开始介绍自己,接着话就越说越诡异。 她并不想再与这古怪的金丹真人相处下去,便礼貌道:“既是盟会执令到来,入席之争便已确定。恭喜二位真人获得入境资格。门中长辈另有要事相付,请恕在下不便久陪。” 夏泠说完,便想去领取符令,却听一声:“等等。” 她微微侧身,便见之前随那齐域一起来的另一名金丹真人,略显诧异:“仙道友,道友也要去取这符令?” 他一开口,唤夏泠道友,总算没有仙子来c仙子去,但说的话依然令夏泠莫名。 来参加堕月盟会,不取符令,难道是来这会场玩耍吗? “道友可知,”那人继续道,“取下这符令,即意味着参加之后的排序比斗?生死勿论c唯胜者强。” “” 夏泠这次没有回答,她轻轻跃起,赤足踏风,犹如一缕轻烟,倏然间便掠至盟会执令的身前。 会场中响起一点惊呼,盟会执令好似呆住一样,竟缩着手怔于原地。 夏泠于是直接伸出手,她轻轻一拂,符令便落入她的掌心。 她握住符令,这才转身,平静的:“多谢道友提醒。” 她才说完,便见那齐姓真人回过神,一脸痛惜c好似她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般:“仙子,你竟要亲自去争那堕月境排位” 这沙雕一样的发言让夏泠直接无视了他。只是注视着那名出声的金丹。 “生死勿论c唯胜者强?”少女握紧手中的符令,微微一笑,“既是为求道而争,若有幸擂台相逢,在下必然全力以赴。不知真人高姓大名?” 这是他在战功堂拿到的,开动一次耗费灵石惊人,不过此刻他完全没考虑什么消耗,只觉得此舟颇有些简陋,忧心神女不喜。 “有劳。” 夏泠道谢之后,便携蛛奴少女上船,她一派平静,倒是让封c莫两人说不出话,只是偶尔惊异的瞧一眼这蛛奴。 此时天朗气清,云舟启动之后,速度极快,封回雪有意早日回去,全力开动,只见一道流光,倏地掠过破望山脉的上空。 夏泠站在船舷旁,见脚下青山茫茫,不大一会,一面布满闪烁符纹的光幕接面而来。 这是此次盟会,用于封锁破望山脉的阵幕,以免不相干的人卷入其中。 云舟‘嗖’地穿过,夏泠感觉皮肤似拂过一个微凉的东西,接着一片连绵的宫殿建筑群,便落入眼中。 破望山脉之外,放眼望去,地面有城池,空中有浮岛,还有一大片如镜的水域,其下似有水晶之宫。 但这一切,皆是近三个月内出现的。 夏泠稍稍抬眸,在她右侧大约三百里外,三座浮岛互相勾连,其上宫殿俨然,有修士驾鹤御剑,上下其中,云舟靠近时,护持大阵若隐若现。 “那处是御剑宫的驻地,”见夏泠看得久,封回雪主动道,“神女可是有法旨御下?” “只是随便看看。”夏泠道,“既是同门,封” 她沉默了一会,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封回雪则连忙道:“在下道号行元。” “行元不必如此拘谨,”夏泠道,“我亦是极乐宗弟子,平常待我即可。” 云舟经过御剑宫驻地,又向另一处宏伟的浮空宫殿群掠去。 是的,这些地上的c天上的c水里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修真宗门驻地。 原本,堕月秘境虽物产丰饶,但只是个上限仅能容元婴期修士的不完整小千界,然而它是少有的几个对全魔道宗门c世家c散修开放的秘境。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这堕月盟会,也成为各大门派借机展示自己的平台。 云舟忽地放缓速度,夏泠抬眸,便见迎面而来一片巍巍高台。 高台约数有十,以白玉为底,其上风景各自不同,皆有独到的秀丽之处,云雾环绕其中,仿若瑶池仙宫。 这便是极乐宗的驻地了。 封回雪径直飞向最高的玉台,云舟降下时,玉台上忽降下纷纷细雪,一名身披华袍的金丹修士,正站在殿前候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四十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只见暮云低垂, 夕光在雾霭之中, 折射变幻成瑰丽奇景, 如火亦如冰。 周围没有半个人影, 极乐宗弟子大多在外,于是此刻,天地间仿佛仅有夏泠一人。 ‘采用炉鼎的,乃太骁峰!’ 夏泠想起宗振海的话, 忽地轻轻叹了口气。 太骁峰 极乐宗立派久远,虽说宗门内结构还算严密,人数也不多,但长久的经营下来, 仍不免人员臃肿,派别林立。太骁峰便是其中的代表。 据夏泠所知, 太骁峰辖下, 共有四十道灵脉,数百个小峰头, 元婴真君没出几个,金丹也就十几人,筑基c炼气弟子却多如牛毛。 皆因太骁峰修士热衷收徒,还热衷开枝散叶, 传宗接代。 同是金丹, 其他峰的修士在闭关苦修, 太骁峰的可能在为曾孙说亲。 因为人员臃肿, 除了常规的设置,太骁峰内还另行置一套系统,用来安置峰内各个坛主c长老c门使等的后裔。 这些人基本上天赋一般,又有些后台,并不会真的被委派职务,仅是挂个名额吃空饷。 为此,每年太骁峰的批报给宗门的费用,都在溢出,且还在逐年增加。 然而宗内却并不好动它。 皆因如今的太骁峰峰主,沾星雨。乃是与宗主同门的师兄弟,如今已是合道期修士,目前在闭关。 夏泠作为极乐宗神女,还知道些额外的内情。这位沾道君,辈分其实比宗主还略高一些,是前任宗主之子,曾为宗门搬来了六条大型灵脉。 还曾数次领兵,为极乐宗连斩十四个小千界,攻城略地,把物产最为丰饶的几个秘境,抢到了极乐宗手中。 太骁峰有骁战堂,而骁战堂第一任堂主,就是沾星雨。 他贡献这样大,地位这样尊崇,原本以为,宗主之位,必然是他囊中物,谁知最后却选了别人。 沾星雨不服,却被前任宗主,即他的父亲,亲自斩断一臂,悲怒之下,他竟生心魔,在宗内大开杀戒,不得已,老祖出手,用困魔锁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囚禁在废谷崖底。对外就说在闭关。 夏泠曾远远看过沾星雨一次,虽是合道境道君,这位峰主却身形纤细,面若少年,一头白发披散,浑身法衣褴褛,跪在锁仙阵之中,头颅低垂,一动不动。 夏泠多少能理解前任宗主为什么这样做。 他们是修士,宗主之位,看似尊崇,但终究是外物,然而沾星雨却太看重这个位置了。已经变成贪恋和执念。 但前任宗主的做法也太粗暴,不仅直接废掉了一个合道境道君,自沾星雨被囚后,他门下几个弟子,一个为避祸而出山,至今未归;一个大受打击,道心崩坏,沉湎风月之事。 剩下的门人并不足以支持一峰的运转,以至于太骁峰日渐荒废,变成今日这个局面。 或许是对沾道君怀有愧意,老祖也好,宗主也罢,对太骁峰,似有一分格外的优容。 可烂疮放任不管,早晚破脓成溃。 今晚她将柯烂的尸体送回太骁峰,既是警告,也是试探。看看宗主与老祖的反应。夏泠始终觉得,继续让太骁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只是 “沾星雨” 夏泠低声念着太骁峰主的名字。 那柯掌事,死前曾说过: ‘废弟子修为,峰主必然不会同意’ 她回想起那短暂的一面:踏入废谷之中后,按照宗门规定,夏泠在锁仙阵边站定,对他上报自己的身份,并与他见礼。 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见的是谁,只知道是个辈分很高c很厉害的前辈,她在阵边说了差不多有五分钟,把自己受封脉月峰c接管宗门御令,都汇报了一遍,后来没话可扯,开始傻乎乎的问好: ‘这废谷之内,灵气匮乏,道君可是在此苦修?’ ‘如此艰难之境,道君却仍不荒废修行,夏泠佩服。’ ‘我已受赦命,为脉月峰主,但仍有许多不懂之处,神女一职,更是愧受。’ ‘宗主事务繁忙,老祖又经常闭关,’夏泠道,‘道君在此清修我本不该打扰,可若道君不嫌我吵闹我可以常来吗?’ 而后,那被锁在困魔链上的少年,终于有所动静。 他微微抬头,掩在发丝下的双眸,似是一潭碧波。幽不见底。对夏灵的话,只回了一个字: ‘好。’ 当然夏泠之后一次也没去过废谷了。 她从废谷离开之后,便被告知了沾星雨的身份,原本也是因为沾星雨辈分太高,需要她去拜见一次而已。既然见过,就没必要再见。 依她那模糊的记忆,这位沾星道君,真的会是允许峰内弟子,用采补之法修行的人吗? 还是说,如今太骁峰内,真正主持事物的‘峰主’,另有其人呢? 左右多想无益,见前方一座覆霜之殿迎面而来,夏泠收回散漫的思绪,降落在阶前。 她抬头望去,见殿顶上悬‘乞凉’二字牌匾。便知这里就是乞凉殿,关押储温的地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夏泠在尚事台处理一干掌事时,衡夫人在众合欢宫女修的搀扶下,踉跄登上云舟,仓皇逃离了极乐宗驻地。 随行弟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入舱内,又催促道:“夫人受了伤,快拿丹药来。” 等那丹药被融在玉盏里,奉到衡沉面前,衡沉忽然发怒,手一拍掀翻了玉盏。 “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她摔烂玉盏,又扇了弟子一耳光,“没眼力的东西,给我拿息肌丸来!” 弟子被她打得懵了,但不敢反驳,战战兢兢的退下,过了片刻,捧来一个盒子。 衡沉一把夺过木盒,打开之后,只见绒布上躺着几颗半透明的珠子,其中似有流动的水体。她捏起一颗,一口吞下,而后闭目运功。 只见她的脸,渐渐有细微的改变,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也开始发散出来。 又过了片刻,衡夫人睁开眼睛,命令道:“取镜来。” 侍女将镜子立于她身前,衡沉抚摸着脸,左顾右盼,忽然道:“我现在,有没有像那极乐宗神女?” 侍女吓了一跳,一旁的弟子委婉地劝道:“夫人何须如此” 合欢宫的息肌丸,乃是一种情一趣用品,服下之后,短时间内,可以用灵力稍稍改变容貌,且贴合修士本人的面貌特征,连体味气质也能有所改变,合欢宫修士,与情人嬉闹时,常用此物变幻,增添情趣。衡沉现在就是用此物,把自己变得像夏泠。 又因为她挨了夏泠一掌,体内尚残存着灵力,变化之下,居然确实有那么两c三分相似。 “有劳。” 夏泠道谢之后,便携蛛奴少女上船,她一派平静,倒是让封c莫两人说不出话,只是偶尔惊异的瞧一眼这蛛奴。 此时天朗气清,云舟启动之后,速度极快,封回雪有意早日回去,全力开动,只见一道流光,倏地掠过破望山脉的上空。 夏泠站在船舷旁,见脚下青山茫茫,不大一会,一面布满闪烁符纹的光幕接面而来。 这是此次盟会,用于封锁破望山脉的阵幕,以免不相干的人卷入其中。 云舟‘嗖’地穿过,夏泠感觉皮肤似拂过一个微凉的东西,接着一片连绵的宫殿建筑群,便落入眼中。 破望山脉之外,放眼望去,地面有城池,空中有浮岛,还有一大片如镜的水域,其下似有水晶之宫。 但这一切,皆是近三个月内出现的。 夏泠稍稍抬眸,在她右侧大约三百里外,三座浮岛互相勾连,其上宫殿俨然,有修士驾鹤御剑,上下其中,云舟靠近时,护持大阵若隐若现。 “那处是御剑宫的驻地,”见夏泠看得久,封回雪主动道,“神女可是有法旨御下?” “只是随便看看。”夏泠道,“既是同门,封” 她沉默了一会,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封回雪则连忙道:“在下道号行元。” “行元不必如此拘谨,”夏泠道,“我亦是极乐宗弟子,平常待我即可。” 云舟经过御剑宫驻地,又向另一处宏伟的浮空宫殿群掠去。 是的,这些地上的c天上的c水里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修真宗门驻地。 原本,堕月秘境虽物产丰饶,但只是个上限仅能容元婴期修士的不完整小千界,然而它是少有的几个对全魔道宗门c世家c散修开放的秘境。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这堕月盟会,也成为各大门派借机展示自己的平台。 云舟忽地放缓速度,夏泠抬眸,便见迎面而来一片巍巍高台。 高台约数有十,以白玉为底,其上风景各自不同,皆有独到的秀丽之处,云雾环绕其中,仿若瑶池仙宫。 这便是极乐宗的驻地了。 封回雪径直飞向最高的玉台,云舟降下时,玉台上忽降下纷纷细雪,一名身披华袍的金丹修士,正站在殿前候着。 夏泠没见过此人,正在思索,修士已迎上前来:“神女可无恙否?我乃毓秀堂汤勿,忝为掌事,神女若有何事,尽可吩咐。” “原是汤掌事。”夏泠朝他颔首。 她没见过这位修士,且对方只有金丹修为,但大宗门内,总有一类人,修为不算高,可擅长处理事务,往往会作为宗门的中低层管理人员,不可小觑。 汤勿将夏泠迎进殿中,空旷的大殿十分安静,他奉上灵茶,禀告道:“还请神女稍待,我去将这两位师弟的任务销了。” “岂敢耽误正事,”夏泠道,“几位请。” 汤勿又再三告罪,才领着封c莫两人转入别殿。 一进入偏殿,汤勿便激活了阵法,而后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封回雪。 封回雪被看得莫名,便道:“汤师兄,为何这样看我?” 他与汤勿乃是熟识,虽是毓秀堂掌事,但汤勿原是与封回雪同出于照玉峰。 见汤勿不答,封回雪又追问道:“峰主呢?怎是汤师兄来操持事物?” “峰主闭关了。” “什么?” 封回雪吃惊道:“为何会在此时闭关” 他还没说完,便见汤勿又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他。 而后恨铁不成钢一般:“唉,师弟,你c你可真是!” 峰主为什么闭关?当然是不想牵扯进宗主跟老祖之间的暗斗啊! 如今极乐宗内,对于神女的修行c起居等一应安排,早已经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派。 一派以老祖为首,欲要神女早日出宗历练,与之相对,则是宗主,恨不得将神女当眼珠子看护,这次堕月盟会,也是老祖趁宗主闭关,特准了神女出宗。 但谁知宗主竟心有所惊,提前出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四十二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师侄?” 许是因为没得到回应, 储温歪了歪头, 又轻唤了一声。 他的脸上尤残留着杀气, 但储温却是在微笑着的。妖兽的血与他自己的, 混在一起,将他浇成了个血人。甚至连眼底都隐隐浮动着血色。 “师侄可是怨我?” 储温又道,他微抬起头:“宗主罚我护持不力,其实我只是觉得,不过一些杂鱼而已。” 恰好在此时,一头有鳍妖兽,从水波之中探出头来,也并未作出攻击的举动,只是换了个气,储温却蓦然扬手,一道罡风划出,凌空劈开水波, 将那有鳍妖兽,从水波之中拔出。 血雨之中, 他的神情竟似有些羞涩,认真的道:“若有一天,师侄真的陷入险境。” “我c我定然是愿意为师侄,杀尽一切阻碍的。” 话音未落, 他猛然收紧手指, 将那头有鳍妖兽, 顷刻间捏成了肉糜! 而做一切时,储温甚至都没看那妖兽一眼。 鲜血从半空落下,水波激荡,似乎淅淅沥沥地降了一场红雨。 这宛如地狱血池一样的情景之中,储温只是抬着头,面朝夏泠的方向,神情中隐有期待之色。 “” 夏泠默然的看着他。 她想起这位储教习从袖中掏出人头的那一幕,又想起他满身血气,仿佛闲谈一般,询问她是否要将山脉中的修士杀尽,把堕月境入境符令抢来的事。 沉默片刻,夏泠捏了个诀,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支竹笛。 这笛子通体润透如碧玉,夏泠盘膝而坐,将笛横于唇边,一道清音骤然划开满室的杀气,刺入擂台之中。 只见水波顿时震荡,水波之中妖兽跳跃,储温神色一变:“师侄?” 夏泠不答,音调骤然转高。 无形的波纹朝储温飞驰而去,第一道他躲开,第二道紧随而来,储温并不反击,只是躲闪,待第一节吹完,储温顺着腾挪的动作,成了盘膝的姿势。 音调转为平缓,与此同时,整个兽笼内的气温,开始降低。 夏泠神情平静,手指在笛身上滑动,曲调忽高忽低,渐渐地,水汽凝聚成雾,又成霰,纷纷散开,犹如降下一场雪。 飞霰覆盖在她的发丝c眉目之间,将她的眼睫都冻上一层清霜。 等到整个兽笼内的声息,都平静下来,唯有笛音缭绕,夏泠停下吹奏,她站起身,旋身飞入场内,足尖在水波上一踏,落入擂台的边缘。 擂台中央,储温盘膝而坐,眉目间杀气隐隐,脸色却是发白,极低的温度,令他的手脚都覆上了白霜,几乎将他冻住。 “储教习,”夏泠道,“听你所言,我才知你受我连累,被宗主责罚。” “既是因我受过,我自然不能坐视,”她平静道,“刚才那一曲,为清心之诀。教习可平静了些?” 一边说着,她抬起手,衣袖轻抚,一道微风朝储温吹拂而去,将地面上的白霜纷纷吹开。 这轻风抚上储温的那刻,他身上的血迹c擂台周围的肉块,都被荡涤成一股清气,徐徐散去。 以擂台为中心,血气渐消,水波逐渐转为清澈。 “” 储温似有怔忡之色。 夏泠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与他对视。 一头妖兽从水波中探出头来,似要咬住夏泠,夏泠伸手托住它的下巴,将它的嘴按住。 妖兽发出‘嘤嘤’之声,夏泠用竹笛打了一下它的鼻子,它便猛然缩回水中。 哗啦。 水波荡开一朵涟漪。夏泠道:“我来之时,老祖曾对我说过,修行本逆天而行,是一条修罗之道,需要时时静心自持,方能不被外因左右。不被七情支配。” 她抬起手,给竹笛施了个清尘诀,才将竹笛送入擂台。 “此物是以五千年雷击木所制,”夏泠道,“自我开始修心经,就跟随我左右,有清心破障之效,现赠与教习。望教习早日过了兽笼之刑,离开乞凉殿,重归破望山脉,与我一道,为宗门争夺此次堕月盟会擂台赛的魁首。” 擂台四边亮起禁制,夏泠手上用力,猛然破开禁制,竹笛清啸一声,猛然刺入储温身前的石板,将擂台击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与此同时,惊人的冷意,从竹笛身上散开,持续为这内殿降温。 雪簌簌而落。 夏泠转身,她发丝上覆盖的霜雪落下,纷纷如雾。 “我在堕月境等您。” 她轻声道:“祝教习早日破禁而出。” “师侄。”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眸。 “你” 储温似有些怔然:“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我从未喜过,”夏泠轻声道,“又谈何不喜。” 接着便如来时那样,足尖于水波一点,轻盈离去。 出了乞凉殿,把阵法合起,夏泠才长舒一口气。 回想起殿中所见,一时又有些默然。 夏泠并不是见不得血,只是觉得这位储教习,心境出了点问题但他是前辈,修行比她多了不知几个甲子,她也不好说得太多。 又想起马上就要开擂台赛,作为极乐宗一员大将,储教习却在刑牢里与妖兽厮杀得不亦乐乎,听他被关押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她 ‘宗主罚我护持不力’ 夏泠站在原地,将储温的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咂摸,半晌才收回思绪,往丰容台飞去。 驻营里陆陆续续回来了弟子,不少玉台灯火通明。夏泠不欲惊动旁人,专选了灯火阑珊的地方走。丰容台在最高处,等夏泠踏上玉阶时,一片雪花飘然而落,正停驻在她眉心。 不同于乞凉殿里,夏泠用灵力弄出来的人造雪,这雪是实实在在,自天边而落。 夏泠一怔,这才发现,丰容台悬于天际,此时温度极低,正在下雪,雪势还很大,如鹅毛纷纷,把玉台覆成一片洁白。 殿中没有掌灯,只有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她踏上玉阶,才走到台上,行道旁一个雪堆忽然动了动,从中挣出双手臂,片刻之后,蛛奴少女抖抖索索地爬出来,脸色苍白:“恭c恭迎仙家” 夏泠见她冻得浑身青白,赶紧拂去她身上的霜雪,施了个诀,替她隔开外界的寒意。 蛛奴少女的脸色稍稍转好,但仍是瑟瑟地发抖着,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夏泠:“多c多谢仙家!” “无需多礼,”夏泠道,“你一直在这等我吗?怎么不进殿中避雪。” 便见蛛奴少女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谢仙c仙家慈悲,奴皮糙肉厚,抗冻,且身份低微,若c若进殿内,恐污了您的洞府” 她还没说完,手便被执起。 夏泠握住蛛奴少女的手,入手只觉握住一团冰。 “你也只是血肉之躯,”她叹了口气,一股暖流蔓上蛛奴的手臂,“非木石之躯,受了冻,岂能不难受?” 又道:“是我疏忽,没与你吩咐,抱歉。” 蛛奴双眸睁大,双唇微张,惊呆在原地。 “走吧。” 夏泠道,她松开蛛奴,示意她与自己往殿内走去。 蛛奴如梦初醒,脸上浮起焦急之色,还未开口,大殿内忽地亮起光来。 “可是神女回来了?” 一道声音从殿内传出,接着大门打开,一名外表俊俏的年轻男修,面带笑容的从殿内走出。 他身后鱼贯而出一行人,有男有女,但各个面貌姣好,年轻俊俏。 男修与夏泠一照面,神情便是一怔,夏泠听他抽息之声:“神女果然九天之姿,绝世无双” 夏泠打断他的话:“你是?” 领头的那药鼎宗修士,已径直飞来,口中高声道:“道友助我!” 一面却悄悄的捏了个诀,一道罡风正对着迷阵的阵眼打来。 夏泠布的这个迷阵十分简陋,顶多能起到一些遮人耳目的作用,若是挨上这一下,立刻就要消散。 眼见罡风袭来,她默然片刻,干脆散掉了阵法。 接着她抬起手,犹如夹住一片落叶,轻而易举的将斜飞而来的罡风‘夹’住,双指一剪,轻轻的震碎了这道带着恶意的试探。 好似一片迷雾被拨开。 飞在前头的修士,见迷阵破开,先是一喜,接着突然一怔。 他的双眸微微睁大,愣愣的看了一眼夏泠。驭风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师兄?” 后方一名女修高喊了一声,那修士一震,蓦然清醒过来一般,但是耽搁的这片刻,已经足以后方的人追上来了。 只见一道灵光闪过,一个类似铁尺的东西破空而来,旋转着击中了一名药鼎宗的女修。 女子痛叫一声,身躯一歪,顿时便从空中坠落。 那铁尺一击得中,并不离去,反而旋转起来,越转越大,如一道铁幕,将半径约二十米的圆形范围都笼罩起来。 铁尺旋转带起锋利的罡风,形成强大的吸力,尘土c石块c树枝皆被卷起,一道向内收拢的龙卷凭空出现,那名堕下的女修惨叫一声,转眼间就被割裂开数百道口子,浑身的鲜血都被风力挟裹着吸出,眼看就要被这样折磨而死。 “师妹!” 药鼎宗男修哀叫一声,然而并不敢上前救援,反而一狠心,蓦然向上急冲,想要趁势离去。 然而他也在罡风笼罩的范围内,便见他如一只落水的小虫,拼命挣扎,但还是被那龙卷吸去。 夏泠在这罡风的边缘,她的发丝与裙摆,皆被吹得纷纷扬扬。 她侧过眸去,见萧炼正用力抱着树干,暂时不会被波及。 “哈哈,这几个小子倒是会逃,”远处传来一声长笑,一名年约三十几的中年修士踏空而来,捻着小胡子笑道,“但被我这哭尺笼住,就别想走脱。” 紧随其后,又有数道灵光飞闪。 “祈道友好手段。” “这次又是你头筹,哈哈。” “咦,”一人遥遥指着夏泠,“这处竟还有别人,瞧着是名女修。” “竟还有漏网之鱼吗”中年修士喜道。 他还没说完,夏泠飞身而起,犹如一缕轻烟,却径直扑入龙卷罡风的中心。 那能够将修士割得遍体鳞伤的罡风,在夏泠面前,便仿佛真的只是一股平常的风而已,仅仅是给她的里裙多绞了几道口子。 只是一瞬,夏泠便已迫近半空中的铁尺。她握起拳,猛击向铁尺的中央。 中年修士的声音倏地一止,脸色‘刷’地惨白。 他的胸口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接着‘哇’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我的哭尺!” 他惨叫一声,神色间尽是不可置信。又赶紧掐诀,一直旋转的铁尺倏然缩小,径直飞入中年修士手中。甫一入手,修士便心痛地:“是何人偷袭?竟敢毁我法宝!” 此时罡风虽止,但仍烟尘弥漫,夏泠悬于半空,静静的瞧着不断迫近的灵光。 一道c两道 灵光络绎不绝,最后一共有三十二位修士,都缀着那中年修士而来。 “祈存,”一名膀大腰圆c貌若屠户的男修大声嗤笑,“你那破尺子,也敢称法宝。” “祈道友可需要我助阵?”又有一名须发皆白c年过半百的修士道,“只需得手后予我一半物资。” 中年修士脸色一阵阵发白。 这些人服饰c法器各不相同,显然是聚集在一起行动的散修。互相之间没有半点情分。 如今他失了法宝,又因反噬受伤,说不定就会被这群人当成猎物。 他挥手发出一道罡风:“依先前所见,似是名女修,祈某不才,对炉鼎却有点心得。愿为诸位打个头阵!” “且看吧,”祈存高声道,“等擒下这女子,定将她调一教得服帖,供诸位享用”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罡风吹散烟尘,一轮清月破云而出。 “” 祈存不知不觉的停下了话,不仅是他,这追逐着修士狩猎的散修团伙,竟都陆陆续续的没了声息。 如霜似水的月光之中,少女静静立于虚空。青丝如瀑,肌肤胜雪,虽衣着简陋,只着一条破烂的白纱里裙,身缠藤蔓为衣。 祈存心底却只浮现一句话: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薛离兮带女萝’。 散修团伙在看夏泠时,夏泠也在看他们。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修士,将他们大致都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了谱,便将目光移到那手持哭尺的中年修士身上,平静的:“这位道友。” 她一开口,中年修士仿佛一怔,似才回过神,惊疑不定的瞧着她。 “我非金铁,”夏泠继续道,“做不成炉,也做不成鼎的。” 又过了数秒,中年修士才变了脸色,一幅恼羞成怒的模样:“你这女修!” 他斥了一声,便被一名膀大腰圆c手持长斧的修士一把推开。 “起开!” 修士把中年人一推,而后将长斧往肩上一抗,便粗声笑道:“今日算是开眼了,天下间竟还有这般美人。” 他掂了掂手中的斧子,对周围的散修道:“我斧正最爱美人,这女修便归我,诸位没意见吧。” “斧道友莫要大意,”先前那须发皆白的老者道,“这女娃娃将祈道友的哭尺弹开,有些本事,我看还是合围的好。” 又摸着胡子,评价物品一般,点评夏泠:“依老朽所见,女娃娃体质有异,怕是双修奇材。才这般勾人心痒。” “西老竟也心痒?此女果真难得。” “如此岂不正好?” “先前祈道友说要调一教她,倒是给说准了。哈哈!” 还有些谨慎的,没有参与讨论,但也俨然夏泠已是笼中鸟的架势。 这其实也属正常。这些散修,修为大多在筑基后期,领头那几个,诸如持哭尺的祈存,拿斧的斧正,还有那老者,已达金丹修为。 这一伙三十几人的修士,虽然只是散修,但只要不去招惹大宗门弟子,也足以横行在这破望山脉了。 “几位道友,可听取在下一言?”一道声音轻笑道,接着一名做儒生打扮的修士,携数名簇围着他的带甲卫士,施施然掠至人群前方。 他一出现,同行散修就都让开,陆陆续续的为这一行人腾出了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四十三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内心不以然。 她虽然只是个筑基期, 但生长于天霄宗这种魔门大派, 岂会不知媚术是什么。那就是修道界的江湖伎俩。极乐宗与天霄宗同为五宗之一,怎么可能真的靠下九流手段站稳脚跟。 而且她也没听说过, 哪家媚术, 能影响得了已经化神三劫的修士。 明明就是那位仙子声音太过好听,峰主与师兄的嘴, 却真是又硬又臭。不过这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 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云鸿心里想着事, 忽地听峰主那陡然提高的怒斥:“你这妖女!” 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见峰主竟然祭出了剑匣,纵身从登霄舟上一跃。 “峰主!” 萧战也是一惊,便见漫天金光, 皆是剑气, 骤然齐发。 “不好, ”他沉下脸, “也不知那妖女使了什么手段, 峰主竟动了真怒,这可是堕月盟会期间” 本来, 他们天霄宗算是跟极乐宗有点嫌隙, 毕竟真传弟子死于储温之手, 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较为和谐的假象。 而堕月盟会, 则是五宗一齐主持的, 若是峰主真的在这里杀了极乐宗弟子,闹发起来,可就不妙了。 “云鸿,你在飞舟上待着,千万别下去。”萧战有心劝劝峰主,但嘴上说的却是,“我去为峰主压阵,免得极乐宗人使出阴邪手段。” “哎哎——” 云鸿赶紧抓住萧战的衣袖:“师兄,你要去给峰主压阵?可是,那储温乃元婴期,据说手段狠辣” 她还没吓唬完,萧战抬手割开衣袖,往外一跳:“师妹,莫要顽皮,待在舟上等我回来——” “师兄?师兄!” 云鸿喊了两声,见萧战身影没入云雾之中,舟下一片茫茫,只能听见金铁相戈,看得见法诀灵光,她愣了一会,愤愤地把半片袖子扔下了。 云鸿不甚开心:“真是的,笨蛋师兄。” 她不知萧战思虑,只觉既然储温是成名元婴,若只求自保,应该还能带着那名女修,从峰主的剑匣下逃走。 现在多了个人,刀剑无眼,万一师兄把那声音好听的女修伤到了,那可怎么办。 她生了一会气,便走到微缩的景台,想要驱动登霄舟,循着峰主等人斗法的气息追过去,才将法诀打进去,便见一旁的传影石一闪一闪。 云鸿仔细分辨了石上的印记,随即露出一脸厌恶之色。 她‘啪’一声,把那传影石直接打开,还不解气,小拳锤着:“又是你,让你来呱噪,打你” 云鸿打得高兴,忽然心里一突,一股凉风卷来,她放下传影石,回身一看,只见船尖之上,立了道纤细人影。正皱眉不语。 “峰c峰主?”云鸿赶紧丢掉石头,讪讪然站起来,“您回来了?” 她才说完,那道人影忽地一跃,没有惊起一丝风,便从船尖处,掠至甲板上。 月华披洒,他的白发似缀着万千流光。 他的眉c眼睫,也俱是雪色,仿若冰雪中走来之人。 “” 云鸿敛了眉眼,恭恭敬敬的朝这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少年躬身行礼:“峰主。” ——这名看起来精致得宛如冰雪做的少年,便是这艘登霄舟的主人,天霄宗阙金峰峰主,魔道顶尖剑修,萧雪以。 只是此刻,他脸上有几道新鲜的红痕,稍稍破坏了这份精致。 少年垂着眼眸,一只手背在身后,紧握着一长条绸布,并不理会弟子,似陷入沉思。 一时间,唯有风声涛涛。 云鸿躬着身,偷偷瞄了几眼少年的脸色,越看越有点害怕,她不过是打了传影石几下,跳下登霄舟的峰主居然就回来了,还一言不发,似乎十分严肃的在思考着。 比起看峰主发怒,云鸿其实更怕他严肃起来。 她不敢询问,只能也垂首肃立,过了一会,云鸿突然闻到一缕香气。 这香味很轻盈用‘轻盈’来形容香气,似乎有点不大合适,但云鸿就是觉得,它似有似无的缠绕在峰主的身上,并且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悄然溜走。 云鸿不由自主的追逐起这缕香气,闻着闻着就有点走神,忽然她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她听见峰主唤道:“云鸿。” “哎?”云鸿赶紧站直身体,“在c在的!峰主有何吩咐?” 便见少年眉头微蹙,半晌却道:“没什么。” “啊?” 忽然之间,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蓦然扬手,重重挥下,将手心握着的一条绸布似的事物,震得粉碎。 随后他身形如电,骤然疾射入舱中,‘砰’一声,紧闭了舱门。 “” 又过了一会,云鸿才瑟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抖抖法衣,只觉浑身被那轻盈的香气所笼罩,少女看看舱门,又瞅瞅地上还没被风吹走的那点碎末 ——这轻盈的香味,便是从这些碎末,不,是峰主震碎的那条绸布上散发而来的吗? 她仔细回忆着那条绸布,越想越觉得,那条绸布,怎么看,有点像是 女孩子的 裹胸啊? “” “师妹?” 云鸿默然了一会,忽听萧战唤她。 她回眸,便见男子一手提剑,一手托着那颗被她打了半天的传影石:“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峰主呢。” “峰主回房去了。” 萧战长舒一口气,心情放松了些,便道:“这次让那储温侥幸逃了,也罢,就多容他活一段时间。” “师兄,”云鸿道,“你见着那女修了吗。” “我与峰主分开了,追得那储温。”萧战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又道:“为何不启传影石?” 他打入法诀,传影石微光闪过,一道语气清淡的女声便从中传出:“玉置峰朝观,谨拜剑峰首座,首座可是不日即至破望山脉?冒昧来讯” 后面的部分因为云鸿的暴力破坏,变得断断续续。 “原来是朝观师妹的讯息。”萧战脸色柔和了些,“只是这传影为何断断续续?” 云鸿一言不发,安静的听着萧战抱怨,内心却是冷哼。 冯朝观这女人呵呵。 她笑盈盈的抢过传影石,暗地里一掐,把冯朝观的讯息彻底掐灭了,才道:“师兄,既然你回来了,就由你来掌舵吧。” “也好,”萧战道,“堕月开境在即,届时擂台开,定入境次序,我天霄宗这次定要夺个头筹。” 又飞了一段距离,感到身后那紧迫的压力终于消失,夏泠捂着胸口,骤然堕入密林。 她的胸前,从左肩起,至心口处,有一道剑伤,伤口不深,只能算伤了皮肉,但因为那锐利的剑气,暂时未能愈合,正在不断的淌下鲜血。 刚才那名剑修,不由分说便拔剑朝她砍来,虽然被储温阻挡,但夏泠还是中了一剑。 化神三劫的剑修,剑锋是何等锐利,然而那剑修不知为何,最后关头收了些剑势,才让夏泠趁机反击一把。脱身离去。 只是上身仅剩的,那条裹胸布也没了。 想到此处,她不由暗叹一声。 枝桠晃动,夏泠感到一些草叶,拂过她的皮肤。便知自己应该已经落到地面上了。 她松开手,这么会功夫,那点残存的剑气,已经快被她化解,伤口开始愈合。 为了尽快脱身,夏泠是与储温分开了的,她将伤口的血擦掉,正打算联络储温,忽觉有异,蓦然道:“何人?” 夏泠没忘记,这破望山脉,如今已成战场,处处都有可能冒出一个意图抢劫堕月境入境符令的修士。 草木微晃,夏泠抱臂护住胸口,侧过头去,便见一道人影,从密林间走出。 噼啪—— 来人脚踩着地上的枯枝,发出一声脆响,他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没有遮掩行迹,停在了原地。 如今云舟的甲板上,正躺着十几名剑修,动弹不得。 “道友?” 云鸿倏然回过神,见对方疑惑的看着她,赶紧道:“抱歉,峰主你太好看啦。我一时看得入迷了。” 这直白而纯粹的夸奖,倒让夏泠一时有些赫然。 “多谢道友,”她礼貌回捧,“道友亦是清秀绝伦,令人见之忘俗。” “哪有,”云鸿羞道,“我以前倒也觉得我挺招人喜欢,但那天见了峰主,才知道真仙子是怎样的。” 并伸出手,做握拳状:“真的!我的话全都发自内心。” “” 夏泠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微笑:“道友唤我何事?” 云鸿一呆。 她先前见峰主又跳出去找这位仙子麻烦,心里急得不行,过一会峰主居然走了,云鸿大喜过望,也没多想就追上来了。 她本只是喜欢夏泠,就像见着了特别漂亮的事物,忍不住多看几眼,等见了面,聊了几句,又觉得这位仙子不仅美貌,脾气也好,就有心与她亲近。 被夏泠一问,方觉自己鲁莽。 “也没什么事啦,”云鸿道,“刚才飞过来那位,是我们峰主,不c不好意思他最近似乎脾气不太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四十四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道友,”一道声音响起, 坐在商缺身侧一名年轻男子, 抚弄着一柄乌木的小箭, 意有所指, “缘何频频侧目?” 商缺微瞥,便见一名年轻男子,见商缺看来, 他轻笑道:“道友好兴致, 在堕月盟会上,还有心思窥视旁物。” “不过, ”男子又低叹一声, “也确实勾魂摄魄。” 男子转过视线,商缺也随之看去,一截雪白的脚踝,便映入眼帘。 就在他的上首右侧, 一名大约十五c六岁的少女, 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席上。 修道之人的年龄,并不能从面貌判断, 但商缺却可以肯定, 这名少女,的确是只有十五六岁, 因为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纤细的生气。 她的衣着也与大部分女修不同, 虽是法衣, 但华美不凡,还佩戴着璎珞等饰物,看着不像修士,倒像是凡人王朝的贵女。 但向下看,少女却是光着脚的,脚趾在衣摆的纱下若隐若现,她也没有佩戴任何发饰,一片云雾般的轻纱,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但这就足够了,她所暴露在外的肌肤,无论是指尖c脚踝全都令商缺感到,心痒难耐。 “那是极乐宗的席位。” 身侧的男子又道。 “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男子微微一笑:“鄙姓齐。齐域。” 齐? 商缺略微沉吟:“原来是波州齐氏,幸会。” 波州齐氏,乃近一千内魔宗新崛起的家族,家主已化神圆满,放眼整个魔门,也是声势正盛。 “道友,”男子将目光转向少女,“你看了许久,有何见教?” 商缺没有说话。 每隔两百年,堕月秘境便会打开界门,炼气期至元婴期的修士皆可进入。 当初为了这个物产丰饶的秘境,魔宗与道门大打出手,最后魔宗险胜一筹,把界门掌握在了手中。 之后五大宗门定下了规矩,每次开境,进入的名额七成属于宗门,两成世家,剩下的分给散修。 会场分好几个层次,最顶级的是元婴期才有资格一争的,剩下的每个入场名额有限,谁先进来c并能立足到最后,就算是拿到进入秘境的资格了。 并且,默许先入会场之人,阻拦后来者。 若这少女,是靠自己入席,并待到现在,那么证明她不可小觑。 商缺平静的将话推回去:“我来得晚,齐道友不妨先说说。 便听齐域嗤笑一声:“道友过谦了,我也只比你早一息入席,不过正好瞧见,那位——” 他指了指少女:“是被人送进来的。” 商缺目光微凝:“哦?” “所以我才知她是极乐宗之人,”齐域兴道,“护送她的,乃极乐宗储温。” “储温?” “正是他。” 齐域意有所指:“道友来得晚,没能见储温,倒是可惜。” “虽比不上那位,但也确实当得起传闻中的‘秀雅绝伦’四字。” 商缺自然是听过储温的名字,他是近年内唯一突破元婴的修士,且十五年前就已扬名魔道,而令他出名的有两点,其一:储温天生女相,且相貌绝美。 其二:他在数十年内,连续以残忍手段杀害了近千名被他美色所吸引的修士,无论男女老幼,皆被残杀。 储温所使用的手段,即便是在魔门中人看来,也骇人听闻。直到他杀了天霄宗的真传弟子,天霄宗主震怒,全力追查凶手,这才查出数十年间残杀魔道修士的,居然是储温。 “我也有所听闻,”商缺道,“但储真君不是被关押在羁流崖底吗。” “早放出来了,”齐域道,“只是还戴着脚枷,做做样子而已。” “不过,”商缺道,“储真君竟会亲自护送” 且不说储温乃元婴真君,关于他杀人的原因,魔门中怕是无人不晓——储温就是个喜怒无常的魔头。 这种人,竟会愿意护持一个少女,来这排名靠后的会场争夺席位? “道友何必见怪,”齐域道,“我不是说了么,那位——” 他轻指少女:“可是极乐宗的啊。” 商缺心中一动。 储温肯定不是出于同门之谊,但这齐域也没必要无的放矢。 他频繁提起‘极乐宗’—— 商缺沉吟一会,极乐宗乃是魔门古宗门之一,立宗极为久远,如今有一太上长老,修为已臻于圆满,传闻即将飞升。可谓是整个修真界,无论道门魔门的第一人。 但提起极乐宗,天下修士,却没有几个怀尊敬之意的。 天下宗门,例如天霄宗,以金庚剑术闻名,他所在的炼海宫,以控水之术立派,就连齐氏这样的世家,也有其独到法宝射日箭。 而极乐宗虽有一位太上长老,但赖以立宗c闻名天下的,却是——双修之术。 并且—— “齐道友的意思是说,”商缺压低了声音,“那位仙子,有可能是极乐神女?” “不是有可能,”齐域道,“而是肯定。” “道友,”齐域笑吟吟道,“你瞧,如你我这般的金丹真人,不也因她坐立难安?天下间,除了极乐神女,谁还有这般颠倒众生的魅力?” 这就是极乐宗,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另外一个‘立宗之本’了。 天下修士,都随着修为渐高,子息也日渐艰难,但极乐宗中,却有体质特殊之人,称极乐神子c神女。 但凡极乐宗神子c神女,修士与之双修,不仅有莫大的好处,且子息繁盛。 极乐神女的后代,无一例外,资质都很好,也就是说,若是有幸得她青眼,为之生下一儿半女,意味着拥有了一定能入道的后代,从此建立起一个修真家族,也不足为怪。 而历代的极乐宗神女,无一不是倾绝天下的美人。 又因体质c功法特殊,大凡修士在她们面前,毫无抵御之力。 “极乐宗神女,自然是无需参加堕月境争夺的,”齐域道,“只要她想,一应资源,自有人双手奉上。” 齐域将乌木小箭往手心一按:“我猜,她之所以会来这会场,只是想一览魔门新秀们,是否有值得入眼的。” 商缺回过神,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道友,”齐域继续道,“我观这会场内,唯你我二人,可称风姿华茂。” “历代极乐神女,裙下之随臣无数,”齐域道,“例如上代岚容神女,张氏五子一同侍奉,传为佳话。” 他示意商缺:“实不相瞒,我见了神女,心动神荡。但若是我独自前去示好,未免让神女误会,我竟自大,想独揽芳泽。” “我见道友也与我一样心思,”齐域微微一笑,“不如你我二人暂结为同盟,在这堕月盟会期间,多多争取,或许可效仿张氏五子,道友意下如何?” “齐道友,”商缺打断他的话,“多谢道友美意,不过” 他示意齐域看去,只见在他们谈话期间,少女身边,竟聚了三名男子,俱是年轻修士,正在试探性的与她搭话。 内心不以然。 她虽然只是个筑基期,但生长于天霄宗这种魔门大派,岂会不知媚术是什么。那就是修道界的江湖伎俩。极乐宗与天霄宗同为五宗之一,怎么可能真的靠下九流手段站稳脚跟。 而且她也没听说过,哪家媚术,能影响得了已经化神三劫的修士。 明明就是那位仙子声音太过好听,峰主与师兄的嘴,却真是又硬又臭。不过这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云鸿心里想着事,忽地听峰主那陡然提高的怒斥:“你这妖女!” 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见峰主竟然祭出了剑匣,纵身从登霄舟上一跃。 “峰主!” 萧战也是一惊,便见漫天金光,皆是剑气,骤然齐发。 “不好,”他沉下脸,“也不知那妖女使了什么手段,峰主竟动了真怒,这可是堕月盟会期间” 本来,他们天霄宗算是跟极乐宗有点嫌隙,毕竟真传弟子死于储温之手,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较为和谐的假象。 而堕月盟会,则是五宗一齐主持的,若是峰主真的在这里杀了极乐宗弟子,闹发起来,可就不妙了。 “云鸿,你在飞舟上待着,千万别下去。”萧战有心劝劝峰主,但嘴上说的却是,“我去为峰主压阵,免得极乐宗人使出阴邪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四十五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你说什么?”侍女颤声道, “我们可是你宗的贵客——” “贵客?” 夏泠似笑非笑, 她轻弹手指,一道凌冽灵光, 蓦然朝侍女袭去。 侍女与衡夫人站得极近, 危急关头, 衡夫人脸色剧变, 想也不想, 便旋身滑开,然灵光倏然转了个弯, 蓦然击穿了她的肩骨。 “啊——” 衡夫人惊叫一声, 灵光去势不停, 挟裹着血色, 又击中了侍女的胸口。 场中之人,无不听见一声闷响,犹如铁锤敲击在木头上,沉闷且震撼,接着侍女身体竟被冲击得凌空起飞, 她浑身上下佩戴的法器逐一发出亮光, 但完全抵挡不住,顷刻间,灵光重重冲击在她胸上, 只见侍女的胸骨, 根根断裂凹陷, ‘噗’地一声,她扑倒在地,毫无动静。 鲜血如泉涌,顷刻间将玉台洒满,合欢宫女修惊呼着:“夫人!” “夫人怎样了?” 有人去探侍女的鼻息,惊道:“玉药死了!” 这一下可谓炸了锅,合欢宫的修士们纷纷退开,如避蛇蝎一样,躲避地上的尸体,衡夫人捂着肩,惊慌道:“柯掌事救我!” 柯烂如梦初醒,只见他斥道:“住手!”接着擎出一个锤子模样的法器。 金丹期的威势一外放,最先受不了的是与夏泠站在一起的姬莫欲,只见他蓦然白了脸,但强撑着没推开,反而上前一步,试图阻拦在夏泠面前,口中道:“小心!” 而另一边,同样是筑基期,且根基虚浮的合欢宫女修们,状况却好些,显然是柯烂有意收敛,特意照顾了她们。 夏泠一把拉开姬莫欲,替他拂去威压:“朔之退下。” 接着含怒出手,一掌拍向柯烂。 她这掌用了三成真力,有心要给这柯掌事一个教训——同样是承受威压,他没顾虑着姬莫欲,反而细心考虑合欢宫的女修们! 要不是她在这里,姬莫欲轻则吐血,重则经脉受损,作为一台掌事,金丹前辈,竟如此不体恤同门后辈! 两股力量甫一接触,夏泠的灵光便直接穿透了罗天锤的防御,将这法宝一分为二,柯烂只觉胸口一阵闷痛,接着神识震荡,被反噬之力吞没,噗——地喷了一身的血。 他一脸震惊之色,似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夏泠又将他凌空提起,打算直接震断他手脚的经脉,便听大殿中一声:“不可——” 随后两名同为金丹期的修士,一前一后,疾射而出。 这二人一人矮胖,另一人看面相,已年过四旬,虽有金丹修为,但神色惶惶然,瞧着似是比柯烂还要不得用。 两人一现身,便连声道:“手下留情。” “这位” 矮胖的男修朝夏泠拱手:“同门?” 他亦不认得夏泠,但眼看同为金丹期的柯烂浑身冒血,便小心道:“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不知驾临尚事台,有何吩咐?” 他介绍自己:“我二乃尚事台副掌使革飞c宗振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另一名中年修士,则隐蔽地踩在尚事台大阵的阵眼上,小心地聚集着灵力。 “副掌使?”夏泠似笑非笑,“即是当值的掌使,为何一直避在内殿,此时才现身?” 革飞额上渗出点点汗珠,他赔笑道:“尚事台事物繁忙,还请见谅。” “事务繁忙?”夏泠道,“确是如此,可惜忙的不是正事——” 她还没说完,一道震雷之声,忽地传入耳中。 夏泠声音一止,与此同时,那两个副掌使,却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就连仍被悬在半空,浑身是血的柯烂,也浮现些许快意的表情。 再看合欢宫一行,各个仿佛劫后余生。一名女修捂住嘴,竟小声啜泣道:“太好了,是执法队——” 大凡宗门,必然有宗内法则,而维护这些法规法则的,就是宗门的执法队,各宗称呼不同,但总之就是这个职能。 极乐宗立派久远,宗门内这个峰的峰主内侄,那个长老的掌上明珠这样的高阶修士附庸多得如山如海,这些人有长辈撑腰,有时候肆意惹事,低阶弟子敢怒不敢言,一般没背景的掌事们也不想惹。 这时候就需要执法队出来料理他们了。 夏泠把所有人的表情环顾一圈,不由轻叹一声。 “拖延时间,等执法堂到,”夏泠语气淡淡的,“总算是还有点脑子。” 又看看血流不止的柯烂。 “说吧”她把柯烂丢到地上,“是哪一峰的?让你们这样小心翼翼,保着合欢宫的修士。” 合欢宫这种邪道,既然能三番五次c大摇大摆的来访,而尚事台的掌事c掌使,都心知肚明她们的来历,仍是奉为坐上之宾。刚才那侍女死前也说,是宗内有人邀请她们前来。 相邀论道是假,让她们趁堕月盟会,来送炉鼎是真。 夏泠现在就想知道是哪一峰的人干的。 天空中的雷声越来越近,革飞擦擦脸上的汗,腰板挺直了些,皮笑肉不笑道:“请恕我愚钝,不知您在说什么。” 而衡夫人则长舒一口,她显然也是认识这两名副掌使的,心有余悸道:“多谢副使相救。” 下一秒,雷光疾驰而来,极乐宗踏影诀特有的灵光迫近,而后便是扑面而来的威压。 接着一行大约十五人,从云头鱼贯而下,领头之人是位剑修,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匣中雷光跃动。为了避免被人记恨报复,执法堂弟子出任务的时候,都是以秘法模糊面容,但为首之人却并没有。而是佩戴着一个修罗之面。 因为是彰显威严的执法堂,他们并没有收敛威压,尚事台上所有人都是脸色一白。 “执法堂雷部在此,”佩面之人道,“是何人造次。” “拜见真君,”革飞连忙躬身行礼,“劳烦真君拨亢临趾,有一女修,打伤我台掌事,又伤来访使者,还请真君为我等做主。” “真君见谅,”衡夫人也啜泣道,“我等受邀而来,竟不知有此一劫” 她还没说完,便见佩面之人径直经过她。 “真君?” 革飞一怔,惊讶的看着佩面之人朝那大闹尚事台的少女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他的举动竟越来越慎重,先是停止腰身,而后双手拢起,最后,待他行至少女面前,这名元婴真君,忽身一矮,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竟不知您在此,”他双手抱拳,恭敬道,“执法堂刺项,拜见神女。” 夏泠只是出于宗门荣誉感,隐晦地提醒这尚事台的掌事几句,没想到当事人的柯掌事没开口,那位衡夫人的侍女却跳出来,把她兜头骂了个懵。 “那星移门,不过是个人数不足百的小宗门,”侍女轻嗤道,“仙子为何要这般上赶着讨好,自降身份。” 等侍女说完,衡夫人才淡淡斥一句:“玉药,不许无礼。” 侍女立刻敛袖行礼:“玉药无状,请夫人恕罪。” 但趁躬身之际,隐晦的朝夏泠睨了一眼,尽显挑衅之色。 夏泠:“” “这位仙子也是好心,”衡夫人颇有宽容之意,“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候立在旁的柯掌事立即道:“夫人乃我极乐宗贵客,岂是一般使者可比。” 他显然是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的,可能还在心里怪夏泠不识趣,竟敢质疑他的决定,令他在人前跌相。 等恭维完衡夫人,便又转头对夏泠斥道:“你这” 他才起了个头,目光触及夏泠的脸,又软了语气:“你唉,罢了。” 柯烂介绍道:“这位是衡夫人,乃是首阳宗御反峰峰主之侣。” 并特意在‘首阳宗’三个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首阳宗? 夏泠讶然。 那不是她在破望山脉遇到的那个蒋立的宗门吗?正是他扔出来的那团极温之火,烧掉了夏泠仅剩的裙子。 她不由去看衡夫人的云舟。图腾仍是那首位相连c纠缠成团,仿若盛开的虫子。与首阳宗的宗门标识——阳火,截然不同。 “夫人见谅,”夏泠道,“夫人云舟上的标识,与我在首阳弟子法袍上所见相去甚远,一时间竟没认出” 她本只是随口解释一句,然而下一秒,衡夫人的侍女却高声道:“你这女修!你c你竟然如此羞辱我家夫人!” 簇拥在衡夫人身后,随她一起而来的修士们,也发出惊呼之声,一个个讶然的瞧着夏泠,仿佛她说了什么极为难听的话。 夏泠:(⊙v⊙)? 侍女仿佛气极:“柯掌事!” “我们夫人来这么几次,哪次不是给足了您脸面,从不敢对贵宗有丝毫不敬,这般容忍,贵宗就得寸进尺,坐看宗门弟子将我们夫人折辱一番吗?” “这” 柯掌事语塞片刻,心中权衡,到底是不敢得罪衡夫人,便冷下脸,对夏泠斥道:“你可听见了?在这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呢,还不快给衡夫人赔礼谢罪!” 他才说完,便迎上少女的目光。 那双眸似在看他,又似聚焦涣散,没有任何东西,不知为何,柯烂居然心头一颤。 过了片刻,夏泠才轻声道:“柯掌事,我只是实言所见而已。” 夏泠静静的‘看’这侍女——炼气后期,连筑基修为都没有。 极乐宗的掌事,地位虽不如堂主c峰主尊崇,但也管理着一脉峰头的大小事务,且修为必然得是金丹期。 对内,他们支持着宗门的运转;对外,他们的言行举止,就代表着极乐宗的脸面。是能上贡献堂c有资格在法衣上铭大日追身极乐图的中坚力量。 而这位柯掌事,管理着第三台尚事台,本该做到不卑不亢,但为了谄媚这位衡夫人,先是将来访的小宗门飞梭推下云台,粗鲁无礼,尽失风度;现在又被对方的侍女,一个炼气士指着鼻子训斥,犹如训斥家奴一般,也不敢反驳一言。 他法袍上以金线细细绣上c展翅击天的极乐神鸟,也在他的弯腰之中,被褶皱折翅。 “柯掌事,”夏泠平静道,“你是尚事台掌事,极乐宗的金丹真人,且不说这位衡夫人,不过是一筑基修士。便是她夫君亲至,也不至于要你唯唯称是,伏小做低。” “大胆!”侍女一脸恼怒,“你你的意思是,我家夫人,不值得极乐宗以礼相待?” 夏泠并不理会她,亦不打算继续看这闹剧,心中轻叹一声,打算离开。 一来,这衡夫人确实是客;二来她也不愿在外人面前跟同门吵闹,于是只是记下了这位柯掌事的腰牌铭,打算等人走了,再来解决。 只是她想给柯掌事留一分颜面,别人却不想放她走。 “慢着。” 夏泠才捏起法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修,从衡夫人身后越众而出。 这女修是衡夫人所带来的随行中的一人,她走出队列之后,先是对着衡夫人行了一礼:“夫人见谅。” 接着慢条斯理地对夏泠道:“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修真界,不讲尊卑,容一个小小弟子,在大人们面前放肆。” 一阵风吹过来,女修抬手将发丝别回耳后,继续道:“——‘不过是一筑基修士’。” 她模仿着夏泠的语气:“你好大口气,观你年龄,十六c七岁而已,修道才这点年头,竟如此张狂。” “既然如此,”女修抬起手,一截似蛇一般摆动的白纱,忽然缠上她的手臂,“你可敢与我一战?” “合欢宫辟水殿弟子林丛,”女修傲然道,“三十招内,你能伤到我,就算你赢。” 说完之后,林丛便带了些许得意,气定神闲的觑着夏泠。 此番跳出来挑衅,林丛是计划好了的。 她已经筑基,而且有新入手的法宝缠雀翎。 而她挑的对手—— 林丛看向少女,目光触及她的面容,心底便涌起些微的妒意。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原本以为衡夫人已是罕见的美人,在这少女面前一比,简直如地上的泥。 但很显然,这名少女,只有十五c六岁。 她修为不显,但年龄却瞒不住,再怎么得天独厚的天才,也不能在区区十几年修炼有成。因此林丛心底十分有把握,见少女沉默,林丛娇声道:“怎么,怕了吗?” “若你以跪礼对衡夫人赔礼道歉,”林丛道,“我也不是不能收手” “你们是合欢宫的人?” 林丛声音一止,便见那名少女,直直的‘看’着她,目光若有实质般的冷意。 夏泠语气惊怒:“谁允许你们来的?” 合欢宫! 她心底似掀起惊涛。 竟然是合欢宫! 她早该想到,那个宛如旋转盛放的花朵一样的图案那哪是什么花啊,是大名鼎鼎的合欢蛊食虫! 既以‘合欢’为名,这宗门自然修的是双修之术,但同是双修,不同派系却是天壤之别。 夏泠对双修并无偏见。佛门有男女同修的欢喜禅,道门有阴阳之气相交的无漏真仙,这二者都是能证大道的正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四十六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 虽说早就对修士之间的做派有了心理建设, 但这么直观的面对, 夏泠一时间还是感觉微妙。 领头的那药鼎宗修士, 已径直飞来,口中高声道:“道友助我!” 一面却悄悄的捏了个诀,一道罡风正对着迷阵的阵眼打来。 夏泠布的这个迷阵十分简陋,顶多能起到一些遮人耳目的作用, 若是挨上这一下, 立刻就要消散。 眼见罡风袭来, 她默然片刻,干脆散掉了阵法。 接着她抬起手,犹如夹住一片落叶, 轻而易举的将斜飞而来的罡风‘夹’住,双指一剪,轻轻的震碎了这道带着恶意的试探。 好似一片迷雾被拨开。 飞在前头的修士,见迷阵破开, 先是一喜, 接着突然一怔。 他的双眸微微睁大,愣愣的看了一眼夏泠。驭风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师兄?” 后方一名女修高喊了一声,那修士一震, 蓦然清醒过来一般, 但是耽搁的这片刻, 已经足以后方的人追上来了。 只见一道灵光闪过, 一个类似铁尺的东西破空而来, 旋转着击中了一名药鼎宗的女修。 女子痛叫一声,身躯一歪,顿时便从空中坠落。 那铁尺一击得中,并不离去,反而旋转起来,越转越大,如一道铁幕,将半径约二十米的圆形范围都笼罩起来。 铁尺旋转带起锋利的罡风,形成强大的吸力,尘土c石块c树枝皆被卷起,一道向内收拢的龙卷凭空出现,那名堕下的女修惨叫一声,转眼间就被割裂开数百道口子,浑身的鲜血都被风力挟裹着吸出,眼看就要被这样折磨而死。 “师妹!” 药鼎宗男修哀叫一声,然而并不敢上前救援,反而一狠心,蓦然向上急冲,想要趁势离去。 然而他也在罡风笼罩的范围内,便见他如一只落水的小虫,拼命挣扎,但还是被那龙卷吸去。 夏泠在这罡风的边缘,她的发丝与裙摆,皆被吹得纷纷扬扬。 她侧过眸去,见萧炼正用力抱着树干,暂时不会被波及。 “哈哈,这几个小子倒是会逃,”远处传来一声长笑,一名年约三十几的中年修士踏空而来,捻着小胡子笑道,“但被我这哭尺笼住,就别想走脱。” 紧随其后,又有数道灵光飞闪。 “祈道友好手段。” “这次又是你头筹,哈哈。” “咦,”一人遥遥指着夏泠,“这处竟还有别人,瞧着是名女修。” “竟还有漏网之鱼吗”中年修士喜道。 他还没说完,夏泠飞身而起,犹如一缕轻烟,却径直扑入龙卷罡风的中心。 那能够将修士割得遍体鳞伤的罡风,在夏泠面前,便仿佛真的只是一股平常的风而已,仅仅是给她的里裙多绞了几道口子。 只是一瞬,夏泠便已迫近半空中的铁尺。她握起拳,猛击向铁尺的中央。 中年修士的声音倏地一止,脸色‘刷’地惨白。 他的胸口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接着‘哇’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我的哭尺!” 他惨叫一声,神色间尽是不可置信。又赶紧掐诀,一直旋转的铁尺倏然缩小,径直飞入中年修士手中。甫一入手,修士便心痛地:“是何人偷袭?竟敢毁我法宝!” 此时罡风虽止,但仍烟尘弥漫,夏泠悬于半空,静静的瞧着不断迫近的灵光。 一道c两道 灵光络绎不绝,最后一共有三十二位修士,都缀着那中年修士而来。 “祈存,”一名膀大腰圆c貌若屠户的男修大声嗤笑,“你那破尺子,也敢称法宝。” “祈道友可需要我助阵?”又有一名须发皆白c年过半百的修士道,“只需得手后予我一半物资。” 中年修士脸色一阵阵发白。 这些人服饰c法器各不相同,显然是聚集在一起行动的散修。互相之间没有半点情分。 如今他失了法宝,又因反噬受伤,说不定就会被这群人当成猎物。 他挥手发出一道罡风:“依先前所见,似是名女修,祈某不才,对炉鼎却有点心得。愿为诸位打个头阵!” “且看吧,”祈存高声道,“等擒下这女子,定将她调一教得服帖,供诸位享用”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罡风吹散烟尘,一轮清月破云而出。 “” 祈存不知不觉的停下了话,不仅是他,这追逐着修士狩猎的散修团伙,竟都陆陆续续的没了声息。 如霜似水的月光之中,少女静静立于虚空。青丝如瀑,肌肤胜雪,虽衣着简陋,只着一条破烂的白纱里裙,身缠藤蔓为衣。 祈存心底却只浮现一句话: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薛离兮带女萝’。 散修团伙在看夏泠时,夏泠也在看他们。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修士,将他们大致都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了谱,便将目光移到那手持哭尺的中年修士身上,平静的:“这位道友。” 她一开口,中年修士仿佛一怔,似才回过神,惊疑不定的瞧着她。 “我非金铁,”夏泠继续道,“做不成炉,也做不成鼎的。” 又过了数秒,中年修士才变了脸色,一幅恼羞成怒的模样:“你这女修!” 他斥了一声,便被一名膀大腰圆c手持长斧的修士一把推开。 “起开!” 修士把中年人一推,而后将长斧往肩上一抗,便粗声笑道:“今日算是开眼了,天下间竟还有这般美人。” 他掂了掂手中的斧子,对周围的散修道:“我斧正最爱美人,这女修便归我,诸位没意见吧。” “斧道友莫要大意,”先前那须发皆白的老者道,“这女娃娃将祈道友的哭尺弹开,有些本事,我看还是合围的好。” 又摸着胡子,评价物品一般,点评夏泠:“依老朽所见,女娃娃体质有异,怕是双修奇材。才这般勾人心痒。” “西老竟也心痒?此女果真难得。” “如此岂不正好?” “先前祈道友说要调一教她,倒是给说准了。哈哈!” 还有些谨慎的,没有参与讨论,但也俨然夏泠已是笼中鸟的架势。 这其实也属正常。这些散修,修为大多在筑基后期,领头那几个,诸如持哭尺的祈存,拿斧的斧正,还有那老者,已达金丹修为。 这一伙三十几人的修士,虽然只是散修,但只要不去招惹大宗门弟子,也足以横行在这破望山脉了。 “几位道友,可听取在下一言?”一道声音轻笑道,接着一名做儒生打扮的修士,携数名簇围着他的带甲卫士,施施然掠至人群前方。 他一出现,同行散修就都让开,陆陆续续的为这一行人腾出了空间。 男修摇晃着折扇,一派风流姿态,先是对夏泠一笑,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位仙子,”他合起折扇,遥遥指着夏泠,“年龄不超过十六,且身上带伤。” “法衣尽碎,竟用藤蔓蔽体。” 又转了个方向,指向了阴影之中的——萧炼。 “况且,”男子轻笑道,“瞧见那凡人没有。” 他这么一说,诸多修士,才给隐在树影中的萧炼投去一瞥。 “明明是个凡人,却背着口阴棺,诸位还没想起来吗?”男子不紧不慢,“必然是那盘棺洞的背棺奴。” 他展开折扇,轻轻晃着:“美人,你与这腌臜凡人同处一地,不仅没杀了他,或驱走他,还隐隐有护持之意,想必是同出一宗。” “想不到盘棺洞那小宗门,竟藏有这般稀世珍宝,”男子将夏泠从上到下的扫着,惋惜道,“可惜那炼尸的废物们不懂得珍惜,竟让美人来这破望山脉,辛苦奔走。实在暴殄天物。” “何不弃了那小宗门,”他对夏泠道,“我正缺个长伴,来我身边,必不让美人如此辛苦。” “你个糟货!” 男子刚说完,斧正便叫骂道:“你要跟我抢?” “就是,随你一说,就要夺这女修?”祈存也捏着哭尺道。 而此前因哭尺被破,略显谨慎的修士,也纷纷松了口气:“既是盘棺洞弟子,那倒是没什么可顾忌了。” “不是大宗弟子便好。” “五宗弟子皆有长辈护持,且法宝众多,这女修虽貌美惊世,可瞧那寒酸的样子,竟以野草蔽体,伤口都暴露于外。犹如山中野人。哪个宗门弟子会如此做派。” “如此倒是便宜了我们,我也不贪求什么,等擒下这女子,让我与她共度一晚即可。” 吵吵嚷嚷c叽叽喳喳 夏泠静静的看着这些修士,脑海中想着的却是别的事情。 ‘你在宗门内修行,从未沾过血,可知这求道之途,亦是修罗之道?’ ‘你此去破望山脉,便不要有所犹豫,在擂台赛前,盟会默许修士争夺。我辈修士,虽要不得滥杀无辜之辈,但也不可过于仁弱。’ ‘此行,你便从那些穷凶极恶c劫道夺宝之人开始,一个个杀起,将你在宗门内缺了的杀心,都补上罢。’ 尚事台一时死寂。 “噗哇——” 林丛又呕出一口血,合欢宫人才惊呼着将她扶起,侍女脸色煞白,抖抖索索地指着夏泠:“你c你——” 夏泠没理她,对衡夫人道:“夫人,我极乐宗广交天下修士,但并不代表,能容许一个邪道宗门的炼气弟子,三番五次在我宗的尚事台上撒野。” “你说什么?”侍女颤声道,“我们可是你宗的贵客——” “贵客?” 夏泠似笑非笑,她轻弹手指,一道凌冽灵光,蓦然朝侍女袭去。 侍女与衡夫人站得极近,危急关头,衡夫人脸色剧变,想也不想,便旋身滑开,然灵光倏然转了个弯,蓦然击穿了她的肩骨。 “啊——” 衡夫人惊叫一声,灵光去势不停,挟裹着血色,又击中了侍女的胸口。 场中之人,无不听见一声闷响,犹如铁锤敲击在木头上,沉闷且震撼,接着侍女身体竟被冲击得凌空起飞,她浑身上下佩戴的法器逐一发出亮光,但完全抵挡不住,顷刻间,灵光重重冲击在她胸上,只见侍女的胸骨,根根断裂凹陷,‘噗’地一声,她扑倒在地,毫无动静。 鲜血如泉涌,顷刻间将玉台洒满,合欢宫女修惊呼着:“夫人!” “夫人怎样了?” 有人去探侍女的鼻息,惊道:“玉药死了!” 这一下可谓炸了锅,合欢宫的修士们纷纷退开,如避蛇蝎一样,躲避地上的尸体,衡夫人捂着肩,惊慌道:“柯掌事救我!” 柯烂如梦初醒,只见他斥道:“住手!”接着擎出一个锤子模样的法器。 金丹期的威势一外放,最先受不了的是与夏泠站在一起的姬莫欲,只见他蓦然白了脸,但强撑着没推开,反而上前一步,试图阻拦在夏泠面前,口中道:“小心!” 而另一边,同样是筑基期,且根基虚浮的合欢宫女修们,状况却好些,显然是柯烂有意收敛,特意照顾了她们。 夏泠一把拉开姬莫欲,替他拂去威压:“朔之退下。” 接着含怒出手,一掌拍向柯烂。 她这掌用了三成真力,有心要给这柯掌事一个教训——同样是承受威压,他没顾虑着姬莫欲,反而细心考虑合欢宫的女修们! 要不是她在这里,姬莫欲轻则吐血,重则经脉受损,作为一台掌事,金丹前辈,竟如此不体恤同门后辈! 两股力量甫一接触,夏泠的灵光便直接穿透了罗天锤的防御,将这法宝一分为二,柯烂只觉胸口一阵闷痛,接着神识震荡,被反噬之力吞没,噗——地喷了一身的血。 他一脸震惊之色,似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夏泠又将他凌空提起,打算直接震断他手脚的经脉,便听大殿中一声:“不可——” 随后两名同为金丹期的修士,一前一后,疾射而出。 这二人一人矮胖,另一人看面相,已年过四旬,虽有金丹修为,但神色惶惶然,瞧着似是比柯烂还要不得用。 两人一现身,便连声道:“手下留情。” “这位” 矮胖的男修朝夏泠拱手:“同门?” 他亦不认得夏泠,但眼看同为金丹期的柯烂浑身冒血,便小心道:“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不知驾临尚事台,有何吩咐?” 他介绍自己:“我二乃尚事台副掌使革飞c宗振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另一名中年修士,则隐蔽地踩在尚事台大阵的阵眼上,小心地聚集着灵力。 “副掌使?”夏泠似笑非笑,“即是当值的掌使,为何一直避在内殿,此时才现身?” 革飞额上渗出点点汗珠,他赔笑道:“尚事台事物繁忙,还请见谅。” “事务繁忙?”夏泠道,“确是如此,可惜忙的不是正事——” 她还没说完,一道震雷之声,忽地传入耳中。 夏泠声音一止,与此同时,那两个副掌使,却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就连仍被悬在半空,浑身是血的柯烂,也浮现些许快意的表情。 再看合欢宫一行,各个仿佛劫后余生。一名女修捂住嘴,竟小声啜泣道:“太好了,是执法队——” 大凡宗门,必然有宗内法则,而维护这些法规法则的,就是宗门的执法队,各宗称呼不同,但总之就是这个职能。 极乐宗立派久远,宗门内这个峰的峰主内侄,那个长老的掌上明珠这样的高阶修士附庸多得如山如海,这些人有长辈撑腰,有时候肆意惹事,低阶弟子敢怒不敢言,一般没背景的掌事们也不想惹。 这时候就需要执法队出来料理他们了。 夏泠把所有人的表情环顾一圈,不由轻叹一声。 “拖延时间,等执法堂到,”夏泠语气淡淡的,“总算是还有点脑子。” 又看看血流不止的柯烂。 “说吧”她把柯烂丢到地上,“是哪一峰的?让你们这样小心翼翼,保着合欢宫的修士。” 合欢宫这种邪道,既然能三番五次c大摇大摆的来访,而尚事台的掌事c掌使,都心知肚明她们的来历,仍是奉为坐上之宾。刚才那侍女死前也说,是宗内有人邀请她们前来。 相邀论道是假,让她们趁堕月盟会,来送炉鼎是真。 夏泠现在就想知道是哪一峰的人干的。 天空中的雷声越来越近,革飞擦擦脸上的汗,腰板挺直了些,皮笑肉不笑道:“请恕我愚钝,不知您在说什么。” 而衡夫人则长舒一口,她显然也是认识这两名副掌使的,心有余悸道:“多谢副使相救。” 下一秒,雷光疾驰而来,极乐宗踏影诀特有的灵光迫近,而后便是扑面而来的威压。 接着一行大约十五人,从云头鱼贯而下,领头之人是位剑修,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匣中雷光跃动。为了避免被人记恨报复,执法堂弟子出任务的时候,都是以秘法模糊面容,但为首之人却并没有。而是佩戴着一个修罗之面。 因为是彰显威严的执法堂,他们并没有收敛威压,尚事台上所有人都是脸色一白。 “执法堂雷部在此,”佩面之人道,“是何人造次。” “拜见真君,”革飞连忙躬身行礼,“劳烦真君拨亢临趾,有一女修,打伤我台掌事,又伤来访使者,还请真君为我等做主。” “真君见谅,”衡夫人也啜泣道,“我等受邀而来,竟不知有此一劫” 她还没说完,便见佩面之人径直经过她。 “真君?” 革飞一怔,惊讶的看着佩面之人朝那大闹尚事台的少女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他的举动竟越来越慎重,先是停止腰身,而后双手拢起,最后,待他行至少女面前,这名元婴真君,忽身一矮,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竟不知您在此,”他双手抱拳,恭敬道,“执法堂刺项,拜见神女。” 革飞瞠目结舌。 “真c真君。”他结结巴巴的,“您在说什么?” 此时随项刺一并来的执法堂弟子,也已踏上尚事台。 他们最次也有金丹中期的修为,且多为剑修c体修,一个个看着煞气腾腾,见着夏泠,执法堂弟子们齐齐一怔。 但短暂的静默之后,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如项刺那样,单膝跪下,与夏泠行礼:“拜见神女!” 他们的声音汇合在一起,震彻尚事台,虽仅有十数人,却有百军之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四十七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她轻声道, 声音微顿,又加了一句:“朔之也容光如月, 湛然清尘。” 把这句礼貌的赞美慢慢说完,夏泠便不想再继续废话下去,赶紧道:“朔之,你知道储教习现在何处吗?” 姬莫欲轻声道:“储教习,如今在乞凉殿。” 乞凉殿? 夏泠思索片刻, 没在记忆里翻出这个位置, 只好道:“我并不知乞凉殿在何处, 劳烦朔之替我引路吧” 姬莫欲却露出些犹豫的神情。 “神女,要去乞凉殿, 必须先去第三台,拿到入阵符才行。只是” 夏泠不明所以:“只是?” 过了片刻, 姬莫欲轻叹一声:“没什么神女请随我来。” 只是——第三台, 人,太多。 极乐宗的驻营占地极为广阔,玉台相连, 构建成一个悬浮于空中的宫殿建筑群,而第三台便是处理俗务的尚事台。 夏泠到了第三台,才知道为什么姬莫欲那般犹豫。她驾着风诀,虚虚悬于半空, 只见云雾间一座广阔玉台, 其上斗拱飞廊, 其下玉阶九十条,处处都有人。 “这——” 夏泠惊讶道:“怎么这么多人?” “这是别的门派来拜访我宗的使者们,”姬莫欲示意夏泠去看玉台边专门留给云舟停靠的云景,“原先也不是很多,但最近尤为忙碌,特别是” 特别是昨夜宗主降下化身之后。 这句话姬莫欲没说出来。 夏泠还不知道宗主降下化身的事,她顺着姬莫欲的视线看去,只见玉台边缘,停泊着大大小小二十几艘飞行载具。 大者如云舟,小者如飞梭都有,把尚事台围了个彻底。 夏泠看了一会,只见人来人往,而尚事台的当值日弟子不过数十人,全都在忙碌的跑来跑去。 原本当值弟子不该这么少,但一来峰主c堂主们纷纷闭关,普通弟子则大多被派遣到破望山脉寻人,还未回返;二来处理俗务的机构都是事情最多的,要占用大量的修行时间,是以虽然待遇不错,但并没有多少弟子愿意来这当差。 “既然事务繁忙,我也不便打扰,”夏泠见同门辛苦,便主动道,“等使者们离开,我再来咦?” 话未说完,夏泠忽然转了目光。 只见云雾之间,逶迤而来三艘云舟,皆外表奢华,最前方一艘云舟的船舷上,或站或趴,约有数十修士在栏杆旁探看云台,嬉戏笑闹。 云舟还未靠近,一名身披锦袍c腰带玄玉的金丹修士,便飞身从殿门内疾驰而出。 他恭声道:“可是衡夫人来访?” 领头的云舟上逶迤而出一行秀美的女修,簇拥着一名面容艳丽的女子,女子款款走到栏杆旁,只是俯视着尚事台上众人,并不说话。 一名侍女模样的人,则开口道:“柯掌事可好?我家夫人听闻昨夜贵宗有贵人至,特携门下弟子来拜。” 女子身后那群着华裳的女修们,也娇声道:“见过柯掌事。” “哎呀,柯掌事可是瘦了?” “我瞧着是呢,”一名女修以丝绢掩面,娇笑道,“上回还不曾这般清减。” “妹妹看得这般仔细,”另一名女修接话道,“莫不是心疼了?” 一边说着,她窃笑起来,其他女修也随之笑闹成一团,一片莺声燕语。一时间,尚事台仿佛并非修道宗门的驻地,而是某个贵女们游乐的花园。 “这是哪个宗门的使者?”夏泠远远瞧着女修们,轻声问身侧的姬莫欲,“她们似乎与尚事台的掌事很熟,可我从未见过。” 这些女修乘坐的云舟右侧,印刻着一个图腾,看着像是盛放的花,仔细看却会发现,那是两条互相咬着首尾c盘旋成一团的虫。 一般而言,这类印刻在云舟上的图腾,都是宗门的标识,夏泠并不认识这图腾,但总觉得有点眼熟。 夏泠不由多看了那图腾两眼,又仔细去看云舟上的女修,见那被簇拥在中间的衡夫人,只是筑基后期修为,其他人大多才刚筑基,气息虚浮。 “是来过几次,”姬莫欲道,“我也不太清楚,要召那掌事过来问话吗,神女。” 此时云舟已行驶至玉台前,缓缓降下了速度,一旦靠近,这三艘云舟就更显得体积庞大,尚事台附近早就停满了其他宗门的飞行器具,一时间竟没有空间容纳这云舟停靠。 “不了吧,”夏泠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柯掌事,”先前说话那名侍女又道,“今日的访客竟这般多吗?我瞧着竟已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呢。” “岂敢怠慢衡夫人,”而那金丹修士,则连忙道,“还请仙子稍候。” 接着他快步走到尚事台边用于控制阵法的石刻旁,在一圈大大小小的云舟c飞梭中环视片刻,做出了一个令夏泠吃惊的举动。 这位掌事沉吟片刻,启动法阵,将缀在右侧的几艘体积小巧的飞梭,给挤到一边,硬生生的清理了可以停靠的空间。 夏泠的声音倏然一止,惊愕的看着这掌事。 被阵法挤开的飞梭上,看着应该是个小门派的,周身灵光暗淡,舟上等候的掌舵弟子,也只是炼气期修为而已。 似是没料到尚事台会如此举动,那弟子一时间没来得及驾起舱,飞梭倾斜着,立刻往下坠去。 眼看它就要撞上玉台下方的禁制,夏泠丢下一句:“朔之稍等。”便飞身而下。 她速度极快,如一道流光,从那三艘大型云舟的上空掠过,落在那正要跌下的飞梭一侧,用手扶住栏杆,轻轻的一推,便见那艘数十米长的飞梭,立时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道友,”夏泠提醒舟上看得呆住的修士,“快启动阵法。” 舟上修士是名年轻女子,怔怔瞧着夏泠,被提醒了,才幡然惊觉,连忙道谢:“多c多谢前辈!” 又慌张道:“既然前辈宗门有要事,我等不便过多打扰,这就告辞了。” 说罢便调转方向,仿佛是被狗撵了一般,慌张的遁走。 “我c我也告辞了。” “前辈见谅。” 一时间,小宗门纷纷驾起法器,忙不迭的告辞离去,从他们那惊慌的态度来看,不难看出是被那柯掌事的做派惊到。不过片刻,便‘清理’出一大块空间。 夏泠:“” 她心中暗叹一声,降到玉阶之上,往云台看去,只见阶梯尽头,聚了一群修士,皆是刚从那三艘豪华云舟上走下来的,一群人远远瞧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笑话,看着她把飞梭扶起,指点着她笑说着。 “那女修是作甚,跑去与那小宗门弟子献殷勤吗?” “她怎么连法衣也没穿,还光着脚。” “看呀,她瞧过来了?哎可惜这云台上有禁制,用不了神识,倒是看不清相貌。” 夏泠:“” 尚事台上确实有限制神识的禁制,因为这是极乐宗驻地对外开放的门户,为彰显宗门威严特设下,来往的客人也无不知趣遵守。 但夏泠并不需要用神识来视物,这阵法对她影响有限,于是现在,她都不用细心感知,这私语声便直往她耳朵里钻——因为这些修士几乎都没用传音。而是如市井闲汉c闺阁女子般,窃笑低语。 “这便是贵宗的女弟子么?” 夏泠听见衡夫人与柯掌事笑道:“倒是心善呢。” 她声音柔柔细细,说话时还将绸扇轻抬,稍稍遮住脸,一派贵妇人之态。又打量夏泠:“瞧着还很年轻,修为倒是不浅。只是莽撞了些。” “夫人说得是,”柯掌事连忙应道,“有前辈在场,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辈出手。” 夏泠:“” 她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柯掌事,见他微躬着身与衡夫人说话,脸上的神情似不悦又似懊恼,一幅被小辈驳了脸面的模样。便知这人应该是真的不认识她。 这其实也很正常,她一向不在宗门里走动,修为不显,年龄也是实打实的年轻,这掌事一心认定她是个小辈,也是人之常情。 果然,下一刻,夏泠便听柯掌事稍稍提高了音量,对她斥道:“还不快过来!” 此言一出,原本静静悬在尚事台旁的姬莫欲,眉头当即便是一皱。 他诧异的瞧着柯掌事,连忙飞身而下,张口道:“柯掌事,这”位可是神女。 他还没说完,夏泠踩着玉阶一跃而起,轻盈若一道细风,翩然落入玉台。 她截住姬莫欲的话:“掌事唤我何事?” 夏泠不打算在这亮出身份,一来她不想惹人注意,二来夏泠对这衡夫人一行人有点在意。总觉得她们那云舟的图腾有点怪。想再观察一番。 她一开口,姬莫欲便露出些许讶然的神情,但犹豫片刻,还是止住了话,默然立于她身侧,夏泠等了一会,却见那柯掌事,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微微瞠目,盯着她不说话。 夏泠后知后觉整个尚事台都安静了下来,包括那衡夫人一行,只是盯着她,不由轻声:“掌事?” 是她被认出来了吗? 夏泠思量着,也挺正常,毕竟她因为功法缘故,常年赤足,又封了视感,特征还是挺明显 接着她听见一声轻叹。 她侧过眼眸,便见衡夫人以扇遮面,双眸盯着她,那眼神十分复杂,似有毒嫉之色,见她看来,却微笑道:“这位仙子好生美貌。怕是瑶池仙姬,也不过如此了。” 夏泠:“” 夏泠:“皮相而已,夫人不必在意。” 此时柯掌事才惊醒一般,他看了看夏泠那明显没有任何灵气的丝衣,又在她的脸上流连片刻,有些惊疑不定:“你c你是哪峰的弟子?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我还未曾拜师,”夏泠道,“现在居住于一个小峰头,之前都在峰内修行,这次堕月盟会,长辈特许出来涨涨见识,掌事没见过我也正常。” 这话也不算说谎,夏泠目前确实还没拜师。脉月峰从体积上来,也确实是个小巧秀丽的山头。 “原来如此,”柯掌事恍然,“难怪c难怪要是我见过,我定然” 他说着又似痴了一般,目光黏在夏泠脸上。竟然连一旁的姬莫欲也没注意到了。 “掌事为何要将飞梭推下去,”夏泠道,“若是撞上禁止,岂不是白白毁去。” 柯掌事声音一止,他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收起表情,顺着夏泠所指远眺一眼,皱眉道:“问这个做什?那是飞梭星移门的。” 大凡宗门,其命名有所讲究,一般而言,最低者称‘洞’,其次乃‘门’,稍能入流,则可称‘派’,最大者,方可称‘宗’。 虽未明说,但这位柯掌事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个小门小派的飞梭,毁便毁了。 他才说完,衡夫人便轻叹一声,以扇掩面:“原来是我的不是,令这位仙子恼了。” 随衡夫人而来的女修们也陆陆续续的醒过神来,一名侍女模样的人急急道:“夫人何须叹气。” “你这女修,好不知礼。” 她神情似愤愤:“我家夫人特来拜访,让那小门派,挪个位置,又能怎样?你们掌事都还未发话,你还不依不饶起来。这便是你们极乐宗的待客之道?” 虽然只得二c三分相似,但衡夫人却沉醉不已,仿佛她真的夺来了那绝世无双的美丽。 “夫人,”侍奉弟子捂着脸,“已经快到宗门驻地了” 她口中的‘宗门’,指的自然不是合欢宫,而是首阳宗。 衡夫人不答,弟子也不敢多说,搀扶着她走下云舟,一行人遮遮掩掩c行色匆匆,走入一座黑琉瓦覆盖的大殿,又从侧门转入后苑。 直到弟子一声:“拜见如意娘子。” 她才回过神来。 衡沉抬眸一看,便见前方的曲桥前,站着一行侍女,最前方则是一名年轻女修,相貌姣好,安安静静的垂首敛袖。见他们来也没任何反应。 与衡沉一样,这名‘如意夫人’,也是合欢宫敬献上来的女修,衡沉刚过来的时候,还去拜见过她,但吃了闭门羹,此刻见了人,不由脸色一沉。 “如意夫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她假笑道,“你不该是在宗门里侍奉御困道君么” 还没说完,弟子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便见水阁那垂下的帐幔之中,伸出一只手来,将纱掀起,一名身形高挑的修士,从帐幔中踱步而出。 他身量极高,发丝尽垂着,面容极俊美,似有女相,浑身未佩任何饰物,仅在额系着一枚额坠,眉间悬赤红之珠。 男子未语先笑,声音温和:“这就是你新收的侍妾吗。” 他说话时,另有一人随之走出,相貌居然与男子一模一样,只是表情严肃,气质也更冷冽。见着衡沉,男子一怔,而后眉头微蹙。 衡沉脑中嗡——地一声,连忙拜下:“妾c妾身见过二位峰主!” 世人皆知,首阳宗御困峰c御反峰,是两坐双生峰。 而它们的峰主,也刚好是一对双生子,不仅相貌几乎一模一样,连修为境界也大抵相同,皆为化神九劫。其中御困峰主更是已半步合道。 衡沉在外时时以御反峰峰主之侣自居,其实被献来御反峰之后,她连峰主一面都没见过,这居然是第一次见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是什么模样。 “无需拘束,抬起头来吧。” 衡沉酝酿了一会,做足了娇羞之态,才慢慢抬起头。 她情绪激动,连身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痴痴的瞧着水阁前的两名男子。修士本就貌美,这两位一模一样的双生子站在一起,一个气质温和,一个冷冽,更是如对照镜中。 “咦,”着白衣的修士道,“你的脸” 衡沉着迷的瞧着他,从法纹的细节来看,这位白衣修士,应当是御困峰主,外界人称风逍子,据说他尤为护短,曾为了一名侍妾,屠了六十万凡人的城镇 忽然间,衡沉心口一凉。 她猛地睁大眼睛,便见那白衣修士,微笑着收回手,五指间揉捏着她的神魂,语气仍是温柔的:“可真是奇怪,神魂的样貌,与皮相却不同呢。” “” 衡沉张开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风逍子,而后维持着这双眸大睁的表情,砰地倒了下去。 水阁边一时死寂,接着衡沉带来的那些女修们纷纷尖叫起来:“夫人!” “夫人!” 风逍子挥手轻弹,只见一道罡风划过,这些惊叫,就统统变成了惨叫。 手脚c头颅罡风如锐利却没有准头的刀,将这群女修围拢着,绞了三四遍,鲜血蔓出,肢体四散,直到半片潭水都被染红,与风逍子一模一样那名修士,蓦然道:“够了!” 他扬起衣袖,直接将被风逍子折磨的合欢宫修士们击毙。 冲天的血气之中,风逍子带来的那些修士,包括简如意,皆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黑衣男修眉头微皱:“你突然从宗门里出来,到这破望山脉,到底是要做什么。” “立儿的引火符碎了,我来看看。” “立儿?”黑衣男子道,“蒋立?那废物,早让你将他逐出门墙,修行至今也只是个金丹。这堕月盟会才开始,竟就用掉了保命的底牌。” 风逍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遥遥指向地上的尸体,一点极温之火飞射而出,顷刻间满地的血水c尸块,皆化为飞灰。 轻风拂过,这最后一点灰烬也尽数散去。 “我听你门下弟子说,这些合欢宫的炉鼎,你一个也未曾受用?” 黑衣男子眉头微蹙:“你问这个作甚。” “你我同胞兄弟,我自然关心你的修行。” 风逍子笑笑:“你仍是对双修心存抵触吗?” 黑衣男子蓦然振袖扬手:“这天下间,有谁能配得上我们兄弟?” “世人都道我兄弟二人,同为化神,各掌一峰,”他抚着廊柱,“好不威风可谁知,我二人居然一命双生,且皆天生孤阳,需要以外阴相补。” 这是在首阳宗内,都甚少有人知道的秘辛——御困峰c御反峰这二位双生峰主,生来就是命运相连,双生子之间本就有所感应,他们则捆绑得更为紧密。一人受损,另一人必同样受损;反之,一人得道,另一人也会受益。 因此修为才会不相伯仲,连渡劫都常常是前后脚。 然而这本该是极为便宜的好事,却因为这兄弟二人本身的限制,成了大麻烦。 盖因御困峰主风逍,御反峰主金斩,都是天生孤阳,必须以女子元阴来平衡。 “我知道,这些年都靠着你,”金斩缓和了语气,“你把蛊虫种在那些炉鼎身上,吸取元阴,再以蛊虫反哺。才维持了我两的平衡。你修蛊道,也是为了此事。” 风逍子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外界盛传风逍子侍妾众多,但很少有人注意,他的‘侍妾’,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从前的,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结束。”金斩紧紧的掐住廊柱,“要与这些炉鼎为伴,到什么时候!” “命运对我兄弟二人,何其不公!” “若是眼下便有个绝好的转机呢。”风逍子忽然道。 金斩蓦然回首:“什么?” “你不喜炉鼎,也看不上这些女修,因为始终不愿意接受双修之道,”风逍子将衡沉的神魂托起,“那么看看——这一位,如何?” 金斩眉头微蹙:“这不是那合欢宫炉鼎的神魂么。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风逍子不答,伸手将这神魂捏碎,犹如揉开一片云雾,衡沉死前的记忆,星星点点的散逸而出。 “我来时,在立儿的引火符中,见了一个人。” 风逍子道:“我见你这炉鼎,身上有息肌丸的气味,相貌与她又有两c三分相似,便知她肯定是见过那人。” 他微微一笑,笑容竟似有些甜蜜:“我思量着,她应该是最合适做我兄弟二人道侣的人了,此中理由,哥哥一看便知。” 革飞瞠目结舌。 “真c真君。”他结结巴巴的,“您在说什么?” 此时随项刺一并来的执法堂弟子,也已踏上尚事台。 他们最次也有金丹中期的修为,且多为剑修c体修,一个个看着煞气腾腾,见着夏泠,执法堂弟子们齐齐一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四十八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云鸿心里想着事, 忽地听峰主那陡然提高的怒斥:“你这妖女!” 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见峰主竟然祭出了剑匣,纵身从登霄舟上一跃。 “峰主!” 萧战也是一惊,便见漫天金光, 皆是剑气, 骤然齐发。 “不好,”他沉下脸, “也不知那妖女使了什么手段, 峰主竟动了真怒, 这可是堕月盟会期间” 本来,他们天霄宗算是跟极乐宗有点嫌隙,毕竟真传弟子死于储温之手, 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较为和谐的假象。 而堕月盟会, 则是五宗一齐主持的,若是峰主真的在这里杀了极乐宗弟子, 闹发起来, 可就不妙了。 “云鸿, 你在飞舟上待着, 千万别下去。”萧战有心劝劝峰主,但嘴上说的却是, “我去为峰主压阵, 免得极乐宗人使出阴邪手段。” “哎哎——” 云鸿赶紧抓住萧战的衣袖:“师兄, 你要去给峰主压阵?可是,那储温乃元婴期,据说手段狠辣” 她还没吓唬完,萧战抬手割开衣袖,往外一跳:“师妹,莫要顽皮,待在舟上等我回来——” “师兄?师兄!” 云鸿喊了两声,见萧战身影没入云雾之中,舟下一片茫茫,只能听见金铁相戈,看得见法诀灵光,她愣了一会,愤愤地把半片袖子扔下了。 云鸿不甚开心:“真是的,笨蛋师兄。” 她不知萧战思虑,只觉既然储温是成名元婴,若只求自保,应该还能带着那名女修,从峰主的剑匣下逃走。 现在多了个人,刀剑无眼,万一师兄把那声音好听的女修伤到了,那可怎么办。 她生了一会气,便走到微缩的景台,想要驱动登霄舟,循着峰主等人斗法的气息追过去,才将法诀打进去,便见一旁的传影石一闪一闪。 云鸿仔细分辨了石上的印记,随即露出一脸厌恶之色。 她‘啪’一声,把那传影石直接打开,还不解气,小拳锤着:“又是你,让你来呱噪,打你” 云鸿打得高兴,忽然心里一突,一股凉风卷来,她放下传影石,回身一看,只见船尖之上,立了道纤细人影。正皱眉不语。 “峰c峰主?”云鸿赶紧丢掉石头,讪讪然站起来,“您回来了?” 她才说完,那道人影忽地一跃,没有惊起一丝风,便从船尖处,掠至甲板上。 月华披洒,他的白发似缀着万千流光。 他的眉c眼睫,也俱是雪色,仿若冰雪中走来之人。 “” 云鸿敛了眉眼,恭恭敬敬的朝这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少年躬身行礼:“峰主。” ——这名看起来精致得宛如冰雪做的少年,便是这艘登霄舟的主人,天霄宗阙金峰峰主,魔道顶尖剑修,萧雪以。 只是此刻,他脸上有几道新鲜的红痕,稍稍破坏了这份精致。 少年垂着眼眸,一只手背在身后,紧握着一长条绸布,并不理会弟子,似陷入沉思。 一时间,唯有风声涛涛。 云鸿躬着身,偷偷瞄了几眼少年的脸色,越看越有点害怕,她不过是打了传影石几下,跳下登霄舟的峰主居然就回来了,还一言不发,似乎十分严肃的在思考着。 比起看峰主发怒,云鸿其实更怕他严肃起来。 她不敢询问,只能也垂首肃立,过了一会,云鸿突然闻到一缕香气。 这香味很轻盈用‘轻盈’来形容香气,似乎有点不大合适,但云鸿就是觉得,它似有似无的缠绕在峰主的身上,并且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悄然溜走。 云鸿不由自主的追逐起这缕香气,闻着闻着就有点走神,忽然她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她听见峰主唤道:“云鸿。” “哎?”云鸿赶紧站直身体,“在c在的!峰主有何吩咐?” 便见少年眉头微蹙,半晌却道:“没什么。” “啊?” 忽然之间,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蓦然扬手,重重挥下,将手心握着的一条绸布似的事物,震得粉碎。 随后他身形如电,骤然疾射入舱中,‘砰’一声,紧闭了舱门。 “” 又过了一会,云鸿才瑟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抖抖法衣,只觉浑身被那轻盈的香气所笼罩,少女看看舱门,又瞅瞅地上还没被风吹走的那点碎末 ——这轻盈的香味,便是从这些碎末,不,是峰主震碎的那条绸布上散发而来的吗? 她仔细回忆着那条绸布,越想越觉得,那条绸布,怎么看,有点像是 女孩子的 裹胸啊? “” “师妹?” 云鸿默然了一会,忽听萧战唤她。 她回眸,便见男子一手提剑,一手托着那颗被她打了半天的传影石:“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峰主呢。” “峰主回房去了。” 萧战长舒一口气,心情放松了些,便道:“这次让那储温侥幸逃了,也罢,就多容他活一段时间。” “师兄,”云鸿道,“你见着那女修了吗。” “我与峰主分开了,追得那储温。”萧战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又道:“为何不启传影石?” 他打入法诀,传影石微光闪过,一道语气清淡的女声便从中传出:“玉置峰朝观,谨拜剑峰首座,首座可是不日即至破望山脉?冒昧来讯” 后面的部分因为云鸿的暴力破坏,变得断断续续。 “原来是朝观师妹的讯息。”萧战脸色柔和了些,“只是这传影为何断断续续?” 云鸿一言不发,安静的听着萧战抱怨,内心却是冷哼。 冯朝观这女人呵呵。 她笑盈盈的抢过传影石,暗地里一掐,把冯朝观的讯息彻底掐灭了,才道:“师兄,既然你回来了,就由你来掌舵吧。” “也好,”萧战道,“堕月开境在即,届时擂台开,定入境次序,我天霄宗这次定要夺个头筹。” 又飞了一段距离,感到身后那紧迫的压力终于消失,夏泠捂着胸口,骤然堕入密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四十九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云鸿乖巧的应了一声:“哦” 内心不以然。 她虽然只是个筑基期, 但生长于天霄宗这种魔门大派, 岂会不知媚术是什么。那就是修道界的江湖伎俩。极乐宗与天霄宗同为五宗之一, 怎么可能真的靠下九流手段站稳脚跟。 而且她也没听说过, 哪家媚术,能影响得了已经化神三劫的修士。 明明就是那位仙子声音太过好听, 峰主与师兄的嘴, 却真是又硬又臭。不过这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云鸿心里想着事, 忽地听峰主那陡然提高的怒斥:“你这妖女!” 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见峰主竟然祭出了剑匣, 纵身从登霄舟上一跃。 “峰主!” 萧战也是一惊,便见漫天金光, 皆是剑气, 骤然齐发。 “不好, ”他沉下脸, “也不知那妖女使了什么手段, 峰主竟动了真怒, 这可是堕月盟会期间” 本来, 他们天霄宗算是跟极乐宗有点嫌隙, 毕竟真传弟子死于储温之手, 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较为和谐的假象。 而堕月盟会, 则是五宗一齐主持的, 若是峰主真的在这里杀了极乐宗弟子,闹发起来,可就不妙了。 “云鸿,你在飞舟上待着,千万别下去。”萧战有心劝劝峰主,但嘴上说的却是,“我去为峰主压阵,免得极乐宗人使出阴邪手段。” “哎哎——” 云鸿赶紧抓住萧战的衣袖:“师兄,你要去给峰主压阵?可是,那储温乃元婴期,据说手段狠辣” 她还没吓唬完,萧战抬手割开衣袖,往外一跳:“师妹,莫要顽皮,待在舟上等我回来——” “师兄?师兄!” 云鸿喊了两声,见萧战身影没入云雾之中,舟下一片茫茫,只能听见金铁相戈,看得见法诀灵光,她愣了一会,愤愤地把半片袖子扔下了。 云鸿不甚开心:“真是的,笨蛋师兄。” 她不知萧战思虑,只觉既然储温是成名元婴,若只求自保,应该还能带着那名女修,从峰主的剑匣下逃走。 现在多了个人,刀剑无眼,万一师兄把那声音好听的女修伤到了,那可怎么办。 她生了一会气,便走到微缩的景台,想要驱动登霄舟,循着峰主等人斗法的气息追过去,才将法诀打进去,便见一旁的传影石一闪一闪。 云鸿仔细分辨了石上的印记,随即露出一脸厌恶之色。 她‘啪’一声,把那传影石直接打开,还不解气,小拳锤着:“又是你,让你来呱噪,打你” 云鸿打得高兴,忽然心里一突,一股凉风卷来,她放下传影石,回身一看,只见船尖之上,立了道纤细人影。正皱眉不语。 “峰c峰主?”云鸿赶紧丢掉石头,讪讪然站起来,“您回来了?” 她才说完,那道人影忽地一跃,没有惊起一丝风,便从船尖处,掠至甲板上。 月华披洒,他的白发似缀着万千流光。 他的眉c眼睫,也俱是雪色,仿若冰雪中走来之人。 “” 云鸿敛了眉眼,恭恭敬敬的朝这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少年躬身行礼:“峰主。” ——这名看起来精致得宛如冰雪做的少年,便是这艘登霄舟的主人,天霄宗阙金峰峰主,魔道顶尖剑修,萧雪以。 只是此刻,他脸上有几道新鲜的红痕,稍稍破坏了这份精致。 少年垂着眼眸,一只手背在身后,紧握着一长条绸布,并不理会弟子,似陷入沉思。 一时间,唯有风声涛涛。 云鸿躬着身,偷偷瞄了几眼少年的脸色,越看越有点害怕,她不过是打了传影石几下,跳下登霄舟的峰主居然就回来了,还一言不发,似乎十分严肃的在思考着。 比起看峰主发怒,云鸿其实更怕他严肃起来。 她不敢询问,只能也垂首肃立,过了一会,云鸿突然闻到一缕香气。 这香味很轻盈用‘轻盈’来形容香气,似乎有点不大合适,但云鸿就是觉得,它似有似无的缠绕在峰主的身上,并且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悄然溜走。 云鸿不由自主的追逐起这缕香气,闻着闻着就有点走神,忽然她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她听见峰主唤道:“云鸿。” “哎?”云鸿赶紧站直身体,“在c在的!峰主有何吩咐?” 便见少年眉头微蹙,半晌却道:“没什么。” “啊?” 忽然之间,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蓦然扬手,重重挥下,将手心握着的一条绸布似的事物,震得粉碎。 随后他身形如电,骤然疾射入舱中,‘砰’一声,紧闭了舱门。 “” 又过了一会,云鸿才瑟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抖抖法衣,只觉浑身被那轻盈的香气所笼罩,少女看看舱门,又瞅瞅地上还没被风吹走的那点碎末 ——这轻盈的香味,便是从这些碎末,不,是峰主震碎的那条绸布上散发而来的吗? 她仔细回忆着那条绸布,越想越觉得,那条绸布,怎么看,有点像是 女孩子的 裹胸啊? “” “师妹?” 云鸿默然了一会,忽听萧战唤她。 她回眸,便见男子一手提剑,一手托着那颗被她打了半天的传影石:“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峰主呢。” “峰主回房去了。” 萧战长舒一口气,心情放松了些,便道:“这次让那储温侥幸逃了,也罢,就多容他活一段时间。” “师兄,”云鸿道,“你见着那女修了吗。” “我与峰主分开了,追得那储温。”萧战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又道:“为何不启传影石?” 他打入法诀,传影石微光闪过,一道语气清淡的女声便从中传出:“玉置峰朝观,谨拜剑峰首座,首座可是不日即至破望山脉?冒昧来讯” 后面的部分因为云鸿的暴力破坏,变得断断续续。 “原来是朝观师妹的讯息。”萧战脸色柔和了些,“只是这传影为何断断续续?” 云鸿一言不发,安静的听着萧战抱怨,内心却是冷哼。 冯朝观这女人呵呵。 她笑盈盈的抢过传影石,暗地里一掐,把冯朝观的讯息彻底掐灭了,才道:“师兄,既然你回来了,就由你来掌舵吧。” “也好,”萧战道,“堕月开境在即,届时擂台开,定入境次序,我天霄宗这次定要夺个头筹。” 又飞了一段距离,感到身后那紧迫的压力终于消失,夏泠捂着胸口,骤然堕入密林。 她的胸前,从左肩起,至心口处,有一道剑伤,伤口不深,只能算伤了皮肉,但因为那锐利的剑气,暂时未能愈合,正在不断的淌下鲜血。 刚才那名剑修,不由分说便拔剑朝她砍来,虽然被储温阻挡,但夏泠还是中了一剑。 化神三劫的剑修,剑锋是何等锐利,然而那剑修不知为何,最后关头收了些剑势,才让夏泠趁机反击一把。脱身离去。 只是上身仅剩的,那条裹胸布也没了。 想到此处,她不由暗叹一声。 枝桠晃动,夏泠感到一些草叶,拂过她的皮肤。便知自己应该已经落到地面上了。 她松开手,这么会功夫,那点残存的剑气,已经快被她化解,伤口开始愈合。 为了尽快脱身,夏泠是与储温分开了的,她将伤口的血擦掉,正打算联络储温,忽觉有异,蓦然道:“何人?” 夏泠没忘记,这破望山脉,如今已成战场,处处都有可能冒出一个意图抢劫堕月境入境符令的修士。 草木微晃,夏泠抱臂护住胸口,侧过头去,便见一道人影,从密林间走出。 噼啪—— 来人脚踩着地上的枯枝,发出一声脆响,他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没有遮掩行迹,停在了原地。 “谢谢。” 夏泠道:“辛苦你了。” 蛛奴猛然回过神,连连道:“不c不不辛苦的!” “我我我就挂了根丝而已” “原来如此,”夏泠道,“你的丝还能传递声音。” 她将手抄本与玉琥捡起,在大殿内一堆太骁峰人弄来的东西里巡视一遍,翻出一条白毛披风。 这披风不知是用什么妖兽的皮毛做的,异常柔滑,自带馨香,夏泠捧着披风,把它盖在蛛奴少女的身上。 蛛奴一惊:“仙家?” “这是白蒙的皮毛!”她一眼认出披风的质地,“怎能披在我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五十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储温又道, 他微抬起头:“宗主罚我护持不力,其实我只是觉得,不过一些杂鱼而已。” 恰好在此时, 一头有鳍妖兽, 从水波之中探出头来,也并未作出攻击的举动, 只是换了个气,储温却蓦然扬手, 一道罡风划出, 凌空劈开水波, 将那有鳍妖兽, 从水波之中拔出。 血雨之中, 他的神情竟似有些羞涩, 认真的道:“若有一天,师侄真的陷入险境。” “我c我定然是愿意为师侄, 杀尽一切阻碍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收紧手指,将那头有鳍妖兽, 顷刻间捏成了肉糜! 而做一切时,储温甚至都没看那妖兽一眼。 鲜血从半空落下,水波激荡, 似乎淅淅沥沥地降了一场红雨。 这宛如地狱血池一样的情景之中, 储温只是抬着头, 面朝夏泠的方向,神情中隐有期待之色。 “” 夏泠默然的看着他。 她想起这位储教习从袖中掏出人头的那一幕,又想起他满身血气,仿佛闲谈一般,询问她是否要将山脉中的修士杀尽,把堕月境入境符令抢来的事。 沉默片刻,夏泠捏了个诀,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支竹笛。 这笛子通体润透如碧玉,夏泠盘膝而坐,将笛横于唇边,一道清音骤然划开满室的杀气,刺入擂台之中。 只见水波顿时震荡,水波之中妖兽跳跃,储温神色一变:“师侄?” 夏泠不答,音调骤然转高。 无形的波纹朝储温飞驰而去,第一道他躲开,第二道紧随而来,储温并不反击,只是躲闪,待第一节吹完,储温顺着腾挪的动作,成了盘膝的姿势。 音调转为平缓,与此同时,整个兽笼内的气温,开始降低。 夏泠神情平静,手指在笛身上滑动,曲调忽高忽低,渐渐地,水汽凝聚成雾,又成霰,纷纷散开,犹如降下一场雪。 飞霰覆盖在她的发丝c眉目之间,将她的眼睫都冻上一层清霜。 等到整个兽笼内的声息,都平静下来,唯有笛音缭绕,夏泠停下吹奏,她站起身,旋身飞入场内,足尖在水波上一踏,落入擂台的边缘。 擂台中央,储温盘膝而坐,眉目间杀气隐隐,脸色却是发白,极低的温度,令他的手脚都覆上了白霜,几乎将他冻住。 “储教习,”夏泠道,“听你所言,我才知你受我连累,被宗主责罚。” “既是因我受过,我自然不能坐视,”她平静道,“刚才那一曲,为清心之诀。教习可平静了些?” 一边说着,她抬起手,衣袖轻抚,一道微风朝储温吹拂而去,将地面上的白霜纷纷吹开。 这轻风抚上储温的那刻,他身上的血迹c擂台周围的肉块,都被荡涤成一股清气,徐徐散去。 以擂台为中心,血气渐消,水波逐渐转为清澈。 “” 储温似有怔忡之色。 夏泠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与他对视。 一头妖兽从水波中探出头来,似要咬住夏泠,夏泠伸手托住它的下巴,将它的嘴按住。 妖兽发出‘嘤嘤’之声,夏泠用竹笛打了一下它的鼻子,它便猛然缩回水中。 哗啦。 水波荡开一朵涟漪。夏泠道:“我来之时,老祖曾对我说过,修行本逆天而行,是一条修罗之道,需要时时静心自持,方能不被外因左右。不被七情支配。” 她抬起手,给竹笛施了个清尘诀,才将竹笛送入擂台。 “此物是以五千年雷击木所制,”夏泠道,“自我开始修心经,就跟随我左右,有清心破障之效,现赠与教习。望教习早日过了兽笼之刑,离开乞凉殿,重归破望山脉,与我一道,为宗门争夺此次堕月盟会擂台赛的魁首。” 擂台四边亮起禁制,夏泠手上用力,猛然破开禁制,竹笛清啸一声,猛然刺入储温身前的石板,将擂台击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与此同时,惊人的冷意,从竹笛身上散开,持续为这内殿降温。 雪簌簌而落。 夏泠转身,她发丝上覆盖的霜雪落下,纷纷如雾。 “我在堕月境等您。” 她轻声道:“祝教习早日破禁而出。” “师侄。”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眸。 “你” 储温似有些怔然:“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我从未喜过,”夏泠轻声道,“又谈何不喜。” 接着便如来时那样,足尖于水波一点,轻盈离去。 出了乞凉殿,把阵法合起,夏泠才长舒一口气。 回想起殿中所见,一时又有些默然。 夏泠并不是见不得血,只是觉得这位储教习,心境出了点问题但他是前辈,修行比她多了不知几个甲子,她也不好说得太多。 又想起马上就要开擂台赛,作为极乐宗一员大将,储教习却在刑牢里与妖兽厮杀得不亦乐乎,听他被关押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她 ‘宗主罚我护持不力’ 夏泠站在原地,将储温的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咂摸,半晌才收回思绪,往丰容台飞去。 驻营里陆陆续续回来了弟子,不少玉台灯火通明。夏泠不欲惊动旁人,专选了灯火阑珊的地方走。丰容台在最高处,等夏泠踏上玉阶时,一片雪花飘然而落,正停驻在她眉心。 不同于乞凉殿里,夏泠用灵力弄出来的人造雪,这雪是实实在在,自天边而落。 夏泠一怔,这才发现,丰容台悬于天际,此时温度极低,正在下雪,雪势还很大,如鹅毛纷纷,把玉台覆成一片洁白。 殿中没有掌灯,只有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她踏上玉阶,才走到台上,行道旁一个雪堆忽然动了动,从中挣出双手臂,片刻之后,蛛奴少女抖抖索索地爬出来,脸色苍白:“恭c恭迎仙家” 夏泠见她冻得浑身青白,赶紧拂去她身上的霜雪,施了个诀,替她隔开外界的寒意。 蛛奴少女的脸色稍稍转好,但仍是瑟瑟地发抖着,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夏泠:“多c多谢仙家!” “无需多礼,”夏泠道,“你一直在这等我吗?怎么不进殿中避雪。” 便见蛛奴少女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谢仙c仙家慈悲,奴皮糙肉厚,抗冻,且身份低微,若c若进殿内,恐污了您的洞府” 她还没说完,手便被执起。 夏泠握住蛛奴少女的手,入手只觉握住一团冰。 “你也只是血肉之躯,”她叹了口气,一股暖流蔓上蛛奴的手臂,“非木石之躯,受了冻,岂能不难受?” 又道:“是我疏忽,没与你吩咐,抱歉。” 蛛奴双眸睁大,双唇微张,惊呆在原地。 “走吧。” 夏泠道,她松开蛛奴,示意她与自己往殿内走去。 蛛奴如梦初醒,脸上浮起焦急之色,还未开口,大殿内忽地亮起光来。 “可是神女回来了?” 一道声音从殿内传出,接着大门打开,一名外表俊俏的年轻男修,面带笑容的从殿内走出。 他身后鱼贯而出一行人,有男有女,但各个面貌姣好,年轻俊俏。 男修与夏泠一照面,神情便是一怔,夏泠听他抽息之声:“神女果然九天之姿,绝世无双” 夏泠打断他的话:“你是?” “师侄?” 许是因为没得到回应,储温歪了歪头,又轻唤了一声。 他的脸上尤残留着杀气,但储温却是在微笑着的。妖兽的血与他自己的,混在一起,将他浇成了个血人。甚至连眼底都隐隐浮动着血色。 “师侄可是怨我?” 储温又道,他微抬起头:“宗主罚我护持不力,其实我只是觉得,不过一些杂鱼而已。” 恰好在此时,一头有鳍妖兽,从水波之中探出头来,也并未作出攻击的举动,只是换了个气,储温却蓦然扬手,一道罡风划出,凌空劈开水波,将那有鳍妖兽,从水波之中拔出。 血雨之中,他的神情竟似有些羞涩,认真的道:“若有一天,师侄真的陷入险境。” “我c我定然是愿意为师侄,杀尽一切阻碍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收紧手指,将那头有鳍妖兽,顷刻间捏成了肉糜! 而做一切时,储温甚至都没看那妖兽一眼。 鲜血从半空落下,水波激荡,似乎淅淅沥沥地降了一场红雨。 这宛如地狱血池一样的情景之中,储温只是抬着头,面朝夏泠的方向,神情中隐有期待之色。 “” 夏泠默然的看着他。 她想起这位储教习从袖中掏出人头的那一幕,又想起他满身血气,仿佛闲谈一般,询问她是否要将山脉中的修士杀尽,把堕月境入境符令抢来的事。 沉默片刻,夏泠捏了个诀,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支竹笛。 这笛子通体润透如碧玉,夏泠盘膝而坐,将笛横于唇边,一道清音骤然划开满室的杀气,刺入擂台之中。 只见水波顿时震荡,水波之中妖兽跳跃,储温神色一变:“师侄?” 夏泠不答,音调骤然转高。 无形的波纹朝储温飞驰而去,第一道他躲开,第二道紧随而来,储温并不反击,只是躲闪,待第一节吹完,储温顺着腾挪的动作,成了盘膝的姿势。 音调转为平缓,与此同时,整个兽笼内的气温,开始降低。 夏泠神情平静,手指在笛身上滑动,曲调忽高忽低,渐渐地,水汽凝聚成雾,又成霰,纷纷散开,犹如降下一场雪。 飞霰覆盖在她的发丝c眉目之间,将她的眼睫都冻上一层清霜。 等到整个兽笼内的声息,都平静下来,唯有笛音缭绕,夏泠停下吹奏,她站起身,旋身飞入场内,足尖在水波上一踏,落入擂台的边缘。 擂台中央,储温盘膝而坐,眉目间杀气隐隐,脸色却是发白,极低的温度,令他的手脚都覆上了白霜,几乎将他冻住。 “储教习,”夏泠道,“听你所言,我才知你受我连累,被宗主责罚。” “既是因我受过,我自然不能坐视,”她平静道,“刚才那一曲,为清心之诀。教习可平静了些?” 一边说着,她抬起手,衣袖轻抚,一道微风朝储温吹拂而去,将地面上的白霜纷纷吹开。 这轻风抚上储温的那刻,他身上的血迹c擂台周围的肉块,都被荡涤成一股清气,徐徐散去。 以擂台为中心,血气渐消,水波逐渐转为清澈。 “” 储温似有怔忡之色。 夏泠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与他对视。 一头妖兽从水波中探出头来,似要咬住夏泠,夏泠伸手托住它的下巴,将它的嘴按住。 妖兽发出‘嘤嘤’之声,夏泠用竹笛打了一下它的鼻子,它便猛然缩回水中。 哗啦。 水波荡开一朵涟漪。夏泠道:“我来之时,老祖曾对我说过,修行本逆天而行,是一条修罗之道,需要时时静心自持,方能不被外因左右。不被七情支配。” 她抬起手,给竹笛施了个清尘诀,才将竹笛送入擂台。 “此物是以五千年雷击木所制,”夏泠道,“自我开始修心经,就跟随我左右,有清心破障之效,现赠与教习。望教习早日过了兽笼之刑,离开乞凉殿,重归破望山脉,与我一道,为宗门争夺此次堕月盟会擂台赛的魁首。” 擂台四边亮起禁制,夏泠手上用力,猛然破开禁制,竹笛清啸一声,猛然刺入储温身前的石板,将擂台击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与此同时,惊人的冷意,从竹笛身上散开,持续为这内殿降温。 雪簌簌而落。 夏泠转身,她发丝上覆盖的霜雪落下,纷纷如雾。 “我在堕月境等您。” 她轻声道:“祝教习早日破禁而出。” “师侄。”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眸。 “你” 储温似有些怔然:“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我从未喜过,”夏泠轻声道,“又谈何不喜。” 接着便如来时那样,足尖于水波一点,轻盈离去。 出了乞凉殿,把阵法合起,夏泠才长舒一口气。 回想起殿中所见,一时又有些默然。 夏泠并不是见不得血,只是觉得这位储教习,心境出了点问题但他是前辈,修行比她多了不知几个甲子,她也不好说得太多。 又想起马上就要开擂台赛,作为极乐宗一员大将,储教习却在刑牢里与妖兽厮杀得不亦乐乎,听他被关押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她 ‘宗主罚我护持不力’ 夏泠站在原地,将储温的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咂摸,半晌才收回思绪,往丰容台飞去。 驻营里陆陆续续回来了弟子,不少玉台灯火通明。夏泠不欲惊动旁人,专选了灯火阑珊的地方走。丰容台在最高处,等夏泠踏上玉阶时,一片雪花飘然而落,正停驻在她眉心。 不同于乞凉殿里,夏泠用灵力弄出来的人造雪,这雪是实实在在,自天边而落。 夏泠一怔,这才发现,丰容台悬于天际,此时温度极低,正在下雪,雪势还很大,如鹅毛纷纷,把玉台覆成一片洁白。 殿中没有掌灯,只有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她踏上玉阶,才走到台上,行道旁一个雪堆忽然动了动,从中挣出双手臂,片刻之后,蛛奴少女抖抖索索地爬出来,脸色苍白:“恭c恭迎仙家” 夏泠见她冻得浑身青白,赶紧拂去她身上的霜雪,施了个诀,替她隔开外界的寒意。 蛛奴少女的脸色稍稍转好,但仍是瑟瑟地发抖着,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夏泠:“多c多谢仙家!” “无需多礼,”夏泠道,“你一直在这等我吗?怎么不进殿中避雪。” 便见蛛奴少女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谢仙c仙家慈悲,奴皮糙肉厚,抗冻,且身份低微,若c若进殿内,恐污了您的洞府” 她还没说完,手便被执起。 夏泠握住蛛奴少女的手,入手只觉握住一团冰。 “你也只是血肉之躯,”她叹了口气,一股暖流蔓上蛛奴的手臂,“非木石之躯,受了冻,岂能不难受?” 又道:“是我疏忽,没与你吩咐,抱歉。” 蛛奴双眸睁大,双唇微张,惊呆在原地。 “走吧。” 夏泠道,她松开蛛奴,示意她与自己往殿内走去。 蛛奴如梦初醒,脸上浮起焦急之色,还未开口,大殿内忽地亮起光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五十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等侍女说完, 衡夫人才淡淡斥一句:“玉药,不许无礼。” 侍女立刻敛袖行礼:“玉药无状,请夫人恕罪。” 但趁躬身之际, 隐晦的朝夏泠睨了一眼,尽显挑衅之色。 夏泠:“” “这位仙子也是好心,”衡夫人颇有宽容之意,“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候立在旁的柯掌事立即道:“夫人乃我极乐宗贵客,岂是一般使者可比。” 他显然是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的,可能还在心里怪夏泠不识趣, 竟敢质疑他的决定,令他在人前跌相。 等恭维完衡夫人, 便又转头对夏泠斥道:“你这” 他才起了个头, 目光触及夏泠的脸, 又软了语气:“你唉, 罢了。” 柯烂介绍道:“这位是衡夫人, 乃是首阳宗御反峰峰主之侣。” 并特意在‘首阳宗’三个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首阳宗? 夏泠讶然。 那不是她在破望山脉遇到的那个蒋立的宗门吗?正是他扔出来的那团极温之火,烧掉了夏泠仅剩的裙子。 她不由去看衡夫人的云舟。图腾仍是那首位相连c纠缠成团,仿若盛开的虫子。与首阳宗的宗门标识——阳火, 截然不同。 “夫人见谅,”夏泠道, “夫人云舟上的标识, 与我在首阳弟子法袍上所见相去甚远, 一时间竟没认出” 她本只是随口解释一句, 然而下一秒,衡夫人的侍女却高声道:“你这女修!你c你竟然如此羞辱我家夫人!” 簇拥在衡夫人身后,随她一起而来的修士们,也发出惊呼之声,一个个讶然的瞧着夏泠,仿佛她说了什么极为难听的话。 夏泠:(⊙v⊙)? 侍女仿佛气极:“柯掌事!” “我们夫人来这么几次,哪次不是给足了您脸面,从不敢对贵宗有丝毫不敬,这般容忍,贵宗就得寸进尺,坐看宗门弟子将我们夫人折辱一番吗?” “这” 柯掌事语塞片刻,心中权衡,到底是不敢得罪衡夫人,便冷下脸,对夏泠斥道:“你可听见了?在这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呢,还不快给衡夫人赔礼谢罪!” 他才说完,便迎上少女的目光。 那双眸似在看他,又似聚焦涣散,没有任何东西,不知为何,柯烂居然心头一颤。 过了片刻,夏泠才轻声道:“柯掌事,我只是实言所见而已。” 夏泠静静的‘看’这侍女——炼气后期,连筑基修为都没有。 极乐宗的掌事,地位虽不如堂主c峰主尊崇,但也管理着一脉峰头的大小事务,且修为必然得是金丹期。 对内,他们支持着宗门的运转;对外,他们的言行举止,就代表着极乐宗的脸面。是能上贡献堂c有资格在法衣上铭大日追身极乐图的中坚力量。 而这位柯掌事,管理着第三台尚事台,本该做到不卑不亢,但为了谄媚这位衡夫人,先是将来访的小宗门飞梭推下云台,粗鲁无礼,尽失风度;现在又被对方的侍女,一个炼气士指着鼻子训斥,犹如训斥家奴一般,也不敢反驳一言。 他法袍上以金线细细绣上c展翅击天的极乐神鸟,也在他的弯腰之中,被褶皱折翅。 “柯掌事,”夏泠平静道,“你是尚事台掌事,极乐宗的金丹真人,且不说这位衡夫人,不过是一筑基修士。便是她夫君亲至,也不至于要你唯唯称是,伏小做低。” “大胆!”侍女一脸恼怒,“你你的意思是,我家夫人,不值得极乐宗以礼相待?” 夏泠并不理会她,亦不打算继续看这闹剧,心中轻叹一声,打算离开。 一来,这衡夫人确实是客;二来她也不愿在外人面前跟同门吵闹,于是只是记下了这位柯掌事的腰牌铭,打算等人走了,再来解决。 只是她想给柯掌事留一分颜面,别人却不想放她走。 “慢着。” 夏泠才捏起法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修,从衡夫人身后越众而出。 这女修是衡夫人所带来的随行中的一人,她走出队列之后,先是对着衡夫人行了一礼:“夫人见谅。” 接着慢条斯理地对夏泠道:“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修真界,不讲尊卑,容一个小小弟子,在大人们面前放肆。” 一阵风吹过来,女修抬手将发丝别回耳后,继续道:“——‘不过是一筑基修士’。” 她模仿着夏泠的语气:“你好大口气,观你年龄,十六c七岁而已,修道才这点年头,竟如此张狂。” “既然如此,”女修抬起手,一截似蛇一般摆动的白纱,忽然缠上她的手臂,“你可敢与我一战?” “合欢宫辟水殿弟子林丛,”女修傲然道,“三十招内,你能伤到我,就算你赢。” 说完之后,林丛便带了些许得意,气定神闲的觑着夏泠。 此番跳出来挑衅,林丛是计划好了的。 她已经筑基,而且有新入手的法宝缠雀翎。 而她挑的对手—— 林丛看向少女,目光触及她的面容,心底便涌起些微的妒意。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原本以为衡夫人已是罕见的美人,在这少女面前一比,简直如地上的泥。 但很显然,这名少女,只有十五c六岁。 她修为不显,但年龄却瞒不住,再怎么得天独厚的天才,也不能在区区十几年修炼有成。因此林丛心底十分有把握,见少女沉默,林丛娇声道:“怎么,怕了吗?” “若你以跪礼对衡夫人赔礼道歉,”林丛道,“我也不是不能收手” “你们是合欢宫的人?” 林丛声音一止,便见那名少女,直直的‘看’着她,目光若有实质般的冷意。 夏泠语气惊怒:“谁允许你们来的?” 合欢宫! 她心底似掀起惊涛。 竟然是合欢宫! 她早该想到,那个宛如旋转盛放的花朵一样的图案那哪是什么花啊,是大名鼎鼎的合欢蛊食虫! 既以‘合欢’为名,这宗门自然修的是双修之术,但同是双修,不同派系却是天壤之别。 夏泠对双修并无偏见。佛门有男女同修的欢喜禅,道门有阴阳之气相交的无漏真仙,这二者都是能证大道的正途。 但合欢宫的双修之术,并非其中任何一种。 而是与血食c炼魂并列的三大邪道之一:采补! 夏泠总算明白为什么那衡夫人自称首阳宗峰主之侣,但却不能坐首阳宗的云舟,合欢宫曾被围剿过一次,但几十年前又重新出现,并频频向各大宗门赠送弟子,作为高阶修士的侍妾炉鼎。 这种邪道宗门,竟然以贵客身份上门,听那侍女的意思,来了还不止一次定然是极乐宗内,至少是峰主这一地位的修士,允许了她们过来! 夏泠质问柯掌事:“是哪位峰主?” 与此同时,林丛总算是回过神,见夏泠竟然无视了她,不由怒道:“站住——” 她还未说完,忽然觉一道风拂面而来。 “小心!” 衡夫人惊呼道。林丛一怔,紧接着,她只觉一股巨力,猛然击中她的胸口。 “唔——噗!” 女修蓦然瞪大眼睛,身躯被击得飞起,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只见林丛擒在身前的缠雀翎,那柔韧的丝质法器,竟像是齑粉一样化开。 而她自己,则重重摔落在地,噗地一声,喷出的鲜血,在玉台上划出一道弧。 “——” 林丛双眸圆睁,喉咙间发出赫赫地气音,难以置信的瞧着前方。 便见那绝美的少女,平静的收回手,仿佛刚才,她只是抬手拂去一片落叶。 “三十招内,若能伤到你,就算我赢,”她平静道,“这是你说的。” 接着她以手为引,直指向玉台之外:“夫人,我非是要与你为难,只是宗门内事务繁多,贵宗弟子亦已落败,就请诸位,立刻离开吧。” 他讶然的瞅着夏泠,那眼神里,仿佛还有点委屈。 “师侄,”男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似在小心劝说,“我非是要插手你的私事只是,外界之人,大多是些肮脏之辈,全都不怀好意。” “这个我有切身体会,”他诚恳道,“我还因此被无辜关押,蹉跎了十数载年月。” 夏泠:“” 关押? 这位储教习,夏泠与他接触不多,只是知道他是元婴真君,是近五百年内最年轻的一位。盖因他是最近才返回宗门的。原来之前都被关押着? “况且。” 储温继续道:“这几个人,委实上不得台面。” 见夏泠没有反应,他好像有点着急,继续劝说道:“原本,情爱便是修行之大忌,但既然师侄不介意,我心中也是高兴的。可师侄挑选的时候,一定不能要这种呀。” 他认真的道:“至少也该是元婴境修为,才勉强足够资格,为师侄打扇捧香吧?” “还得是三百岁内晋级的,”他又补充道,“否则便是潜力不行,总是蹉跎在元婴境c晋升无望的也不行嗯,这样想来想去” “咳,”储温轻咳一声,稍稍偏过眼神,耳尖浮起一点淡淡的绯色,“想c想来想去师侄还是c还是在宗门内选择的好” 夏泠:?? 她发现这位储教习说的话,拆开来她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就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沉默片刻,夏泠才道:“教习一番苦心,夏泠领受,只是并未有宵小之辈对我不敬,修行不易,请教习不要做这种事了。” 说罢,她抬手施了个净尘诀。 一瞬间,储温法衣上的血迹,石室内溅到的血点,都消失干净。 储温的眉间浮现一点讶色。 “哎呀。” 他揣着手起身,像是才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抱歉,”储温微微垂头,“我c我没意识到呢居然就这样一身脏污的过来了。” 又好像有点高兴地抬眸,明珠柔和的微光中,他似乎弯起了嘴角,十分轻柔道:“师侄刚才是在帮我清理衣裳吗?我c我很高兴。” 然后伸出手,忙不迭的将石台的头颅揣回了袖中。 “你不喜欢,”男子正色道,“它就没有价值了。” “我会把它销毁的。” 而后他犹豫片刻,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了另一样事物。 他把这事物放在石台上,顷刻间,这石室内便被宝光盈满。还有些许湿润之气,徐徐蒸腾。 夏泠很快就认出了这物的真身——“灵脉眼,不,盟会符令?” 便听储温用有些骄傲的语气道:“师侄好眼里,没错,这便是用灵脉眼制成的入境符令,是这届堕月盟会,品级最好的符令呢。” 夏泠听说过堕月境盟举办期间,会使用一些十分珍稀的至宝,来当成符令的材料,相当于大会的彩头,这些符令自然会引得众多高手争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五十二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噗哇——” 林丛又呕出一口血,合欢宫人才惊呼着将她扶起, 侍女脸色煞白, 抖抖索索地指着夏泠:“你c你——” 夏泠没理她, 对衡夫人道:“夫人, 我极乐宗广交天下修士, 但并不代表, 能容许一个邪道宗门的炼气弟子, 三番五次在我宗的尚事台上撒野。” “你说什么?”侍女颤声道, “我们可是你宗的贵客——” “贵客?” 夏泠似笑非笑,她轻弹手指, 一道凌冽灵光, 蓦然朝侍女袭去。 侍女与衡夫人站得极近, 危急关头, 衡夫人脸色剧变, 想也不想,便旋身滑开,然灵光倏然转了个弯,蓦然击穿了她的肩骨。 “啊——” 衡夫人惊叫一声, 灵光去势不停,挟裹着血色,又击中了侍女的胸口。 场中之人, 无不听见一声闷响, 犹如铁锤敲击在木头上, 沉闷且震撼,接着侍女身体竟被冲击得凌空起飞,她浑身上下佩戴的法器逐一发出亮光,但完全抵挡不住,顷刻间,灵光重重冲击在她胸上,只见侍女的胸骨,根根断裂凹陷,‘噗’地一声,她扑倒在地,毫无动静。 鲜血如泉涌,顷刻间将玉台洒满,合欢宫女修惊呼着:“夫人!” “夫人怎样了?” 有人去探侍女的鼻息,惊道:“玉药死了!” 这一下可谓炸了锅,合欢宫的修士们纷纷退开,如避蛇蝎一样,躲避地上的尸体,衡夫人捂着肩,惊慌道:“柯掌事救我!” 柯烂如梦初醒,只见他斥道:“住手!”接着擎出一个锤子模样的法器。 金丹期的威势一外放,最先受不了的是与夏泠站在一起的姬莫欲,只见他蓦然白了脸,但强撑着没推开,反而上前一步,试图阻拦在夏泠面前,口中道:“小心!” 而另一边,同样是筑基期,且根基虚浮的合欢宫女修们,状况却好些,显然是柯烂有意收敛,特意照顾了她们。 夏泠一把拉开姬莫欲,替他拂去威压:“朔之退下。” 接着含怒出手,一掌拍向柯烂。 她这掌用了三成真力,有心要给这柯掌事一个教训——同样是承受威压,他没顾虑着姬莫欲,反而细心考虑合欢宫的女修们! 要不是她在这里,姬莫欲轻则吐血,重则经脉受损,作为一台掌事,金丹前辈,竟如此不体恤同门后辈! 两股力量甫一接触,夏泠的灵光便直接穿透了罗天锤的防御,将这法宝一分为二,柯烂只觉胸口一阵闷痛,接着神识震荡,被反噬之力吞没,噗——地喷了一身的血。 他一脸震惊之色,似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夏泠又将他凌空提起,打算直接震断他手脚的经脉,便听大殿中一声:“不可——” 随后两名同为金丹期的修士,一前一后,疾射而出。 这二人一人矮胖,另一人看面相,已年过四旬,虽有金丹修为,但神色惶惶然,瞧着似是比柯烂还要不得用。 两人一现身,便连声道:“手下留情。” “这位” 矮胖的男修朝夏泠拱手:“同门?” 他亦不认得夏泠,但眼看同为金丹期的柯烂浑身冒血,便小心道:“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不知驾临尚事台,有何吩咐?” 他介绍自己:“我二乃尚事台副掌使革飞c宗振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另一名中年修士,则隐蔽地踩在尚事台大阵的阵眼上,小心地聚集着灵力。 “副掌使?”夏泠似笑非笑,“即是当值的掌使,为何一直避在内殿,此时才现身?” 革飞额上渗出点点汗珠,他赔笑道:“尚事台事物繁忙,还请见谅。” “事务繁忙?”夏泠道,“确是如此,可惜忙的不是正事——” 她还没说完,一道震雷之声,忽地传入耳中。 夏泠声音一止,与此同时,那两个副掌使,却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就连仍被悬在半空,浑身是血的柯烂,也浮现些许快意的表情。 再看合欢宫一行,各个仿佛劫后余生。一名女修捂住嘴,竟小声啜泣道:“太好了,是执法队——” 大凡宗门,必然有宗内法则,而维护这些法规法则的,就是宗门的执法队,各宗称呼不同,但总之就是这个职能。 极乐宗立派久远,宗门内这个峰的峰主内侄,那个长老的掌上明珠这样的高阶修士附庸多得如山如海,这些人有长辈撑腰,有时候肆意惹事,低阶弟子敢怒不敢言,一般没背景的掌事们也不想惹。 这时候就需要执法队出来料理他们了。 夏泠把所有人的表情环顾一圈,不由轻叹一声。 “拖延时间,等执法堂到,”夏泠语气淡淡的,“总算是还有点脑子。” 又看看血流不止的柯烂。 “说吧”她把柯烂丢到地上,“是哪一峰的?让你们这样小心翼翼,保着合欢宫的修士。” 合欢宫这种邪道,既然能三番五次c大摇大摆的来访,而尚事台的掌事c掌使,都心知肚明她们的来历,仍是奉为坐上之宾。刚才那侍女死前也说,是宗内有人邀请她们前来。 相邀论道是假,让她们趁堕月盟会,来送炉鼎是真。 夏泠现在就想知道是哪一峰的人干的。 天空中的雷声越来越近,革飞擦擦脸上的汗,腰板挺直了些,皮笑肉不笑道:“请恕我愚钝,不知您在说什么。” 而衡夫人则长舒一口,她显然也是认识这两名副掌使的,心有余悸道:“多谢副使相救。” 下一秒,雷光疾驰而来,极乐宗踏影诀特有的灵光迫近,而后便是扑面而来的威压。 接着一行大约十五人,从云头鱼贯而下,领头之人是位剑修,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匣中雷光跃动。为了避免被人记恨报复,执法堂弟子出任务的时候,都是以秘法模糊面容,但为首之人却并没有。而是佩戴着一个修罗之面。 因为是彰显威严的执法堂,他们并没有收敛威压,尚事台上所有人都是脸色一白。 “执法堂雷部在此,”佩面之人道,“是何人造次。” “拜见真君,”革飞连忙躬身行礼,“劳烦真君拨亢临趾,有一女修,打伤我台掌事,又伤来访使者,还请真君为我等做主。” “真君见谅,”衡夫人也啜泣道,“我等受邀而来,竟不知有此一劫” 她还没说完,便见佩面之人径直经过她。 “真君?” 革飞一怔,惊讶的看着佩面之人朝那大闹尚事台的少女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他的举动竟越来越慎重,先是停止腰身,而后双手拢起,最后,待他行至少女面前,这名元婴真君,忽身一矮,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竟不知您在此,”他双手抱拳,恭敬道,“执法堂刺项,拜见神女。” “你说。” “神女所恶,无非一事,”革飞喘着气道,“便是那合欢宫的女修不,炉鼎。” “然观修道一途,本就逆天而行,”革飞愤愤道,“况且,天下大道,本出自一源,我道不拘一格,奉'夺天地之造化以全自身',只要心境守持得住,又何须在意采补区区几个炉鼎!” “” 夏泠沉默的注视着他。 如今天下,大道不显,万法争鸣。但大致上有两道最为昌盛。 其中一个,便是夏泠所在,以极乐宗等五宗为首的魔门。 当然,在夏泠的认知之中,他们这道是叫“玄门”。 与之相对的,便是道门。但道c魔二者,并非善恶之别,只是各自修的功法不同,理念也不一样罢了。 譬如魔门,信奉“夺天地之造化c侵日月之玄机(注1),全性命,保太真”,乃是置人于万物之上,十分霸道的信念。 但时间久了,人心变动,这道就被简单理解成掠夺。由此生出种种心魔,使此道修士,放浪形骸,毫不约束欲望。譬如这革飞,恐怕是丝毫不觉得,修采补之术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夏泠沉默,革飞似乎有了一点底气,继续道:“那合欢宫为邪道宗门,我又岂会不知?可同为炉鼎,在我宗修士手上,与在合欢宫修士手上,截然不同!我宗弟子,怎会是不知节制c生生将人采补至死之辈呢!如此,转邪为正,不是好事一件?” “况且,”革飞继续道,“我宗的立派之本,本就是双修——” 没等他说完,夏泠便是一鞭子抽过去。 她这一下极为用力,直打得革飞皮开肉绽,一道贯穿伤自右肩至左腹。 “住口!” 夏泠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怒容:“你居然敢把我宗的双修之法,与邪道采补相提并论?!” 一旁侍立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劝道:“神女?” “神女息怒!” “神女别跟这胖子废话了。我这就一刀宰了他。” 夏泠运起心法,稍稍平静。 “我没事。” 她令众人退下,便直斥副掌使的名字:“革飞!” 革飞被她的怒意吓得两股战战:“在c在” 夏泠道:“你既然狡辩,那我问你,天下大道万千,修士无数,这各门各派的修士,修行的基石是什么?” “这” 夏泠替他回答:“是灵气!” “道门也好,玄门也罢,都要打坐吐纳,以天地清气——灵气,为修行的根基。” “而邪道采补呢?”夏泠道,“修行的根本基石,是人。” “控制取量,转邪为正?”夏泠怒而反笑,“掌使是不是忘了,再怎么节制,你采补的对象,都是活生生的人。” “血食c炼魂c采补,”夏泠道,“这三道为何被称为邪道?就因为无论手段怎么改进,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它们修炼所需要的材料,全都是人!” “不错,我们玄门大道,把‘夺天之造化’奉为圭臬。” “可你只简单的读懂了一个‘夺’字。” 夏泠训斥道:“求道之途,难道仅仅只是掠夺而已?你忝为金丹,连性命双修都理解错了,把我宗的本源之法,与采补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邪道相提并论?” “采补这种邪道,要吸取别人的精气,这样得来的修为,也就比沙子做的堡垒坚固一点!今日那些合欢宫的女修,哪个不是气息虚浮,一个筑基期修士,连我一掌都接不下!” “更别说,”她冷冷道,“采补对修为的提升极快,修习这道的人,修为普遍跟不上心境,没有受过千锤百炼的磨炼,哪里有坚定的向道之心,反而会心魔丛生,毁坏道基。” 夏泠蓦然指向革飞:“让弟子用炉鼎修行,几乎是在戕害他们,你作为我宗掌事,不加以阻止,反而在狡辩这是转邪为正?你这个蠢物!” 革飞哪里还敢再说话,颤抖地,“神c神女息怒” “采用炉鼎的,乃是太骁峰。” 一直沉默跪在地上的另外一名副掌使道。 太骁峰。 夏泠心中一叹。 终于还是跟她的猜测对上了——合欢宫修士,真的是极乐宗内有人邀来的。 宗振海脸如黄连:“斗胆请神女明鉴,太骁峰有令,我们也不敢拒绝呀。” 夏泠俯视着他,语气淡淡:“宗副掌使。” “此次宗门为堕月盟会,特设玉台驻营,尚事台为处理俗物之地,而在宗门内,掌管此事务的,亦是尚事堂你既能在玉台为掌使,想必也是经验老道之人,你已经做了多久了?” 宗振海小心道:“已调入宗门尚事堂六载” “六载,”夏泠重复着他的话,“你既然已经做了六年的掌使,难道还不清楚,你是极乐宗的掌使,而非太骁峰的掌使吗!” 宗振海吓得直接趴倒在地:“神女恕罪!我并无此意。” 夏泠没理会他,略加思索,她将手伸出,摊开,掌心朝上。 一道灵光自她的掌心升腾而起,而后猛然展开成一个巨大的图腾。 这图腾中日月相绕,一只巨大的极乐神鸟展开翅膀,将日月托举在背上,而在最外围,则是一圈又一圈的环,星辰c符文c气象皆铭刻其中。 这图腾舒展开的瞬间,执法堂弟子纷纷跪下,一个接一个,就连革c宗二人,也冷汗涔涔地随之道:“恭迎御宗之令。” 又过了一会,等那图腾外围的铭环转了一圈,道道灵光便抵至尚事台。 为首之人正是汤勿,此刻他额头上布满细汗,等穿过阵幕,踏入大殿,汤勿对着那图腾,俯身便拜:“毓秀堂汤勿,谨拜御宗之令。” 跟在他身后的数十个掌事,也纷纷拜倒:“拜御宗之令。” 灵光灼灼,半空之中的图腾,似包含有万千法门。 而在它的光芒之中,绝世之姿的少女,似非人间之人。 ——这被夏泠所放出来的图腾,名曰‘大日追身极乐图’,全极乐宗唯有三人持有,分别是太上长老c宗主,还有夏泠自己。 极乐弟子,见此图者,如见宗门法令。 等所有人都如蒲草一样弯下腰去,夏泠环顾一圈,见随汤勿而来的,几乎都是金丹期真人,人数有十六个,便知这些人大约就是如今在驻地内的掌事了。 “汤掌事见谅,”夏泠没叫他们起来,只是道,“今日请出御宗之令,是有事要诸位去办。” 汤勿额上滴下汗,自神女离开之后,他把封回雪训斥一顿,便回了第六台,正在点算驻地内的各个聚灵阵灵石用量,便被尚事台上升起的灵光吓得差点晕倒。 他不敢耽搁,连忙循着御令的召唤而来,刚一进殿,就知不妙——地上几个血人就不说了,执法堂弟子居然也在。 更可怕的是,神女神女虽神情平静,然而显然是在发怒。 他一瞬间猜测了很多,可不管是哪件事,都让汤勿觉得心惊肉跳,毕竟这段时间,宗门内趁堕月盟会搞事情的人太多了 “神女法旨,”汤勿收起心思,恭敬道,“岂敢不从。” “那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五十三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恰好在此时, 一头有鳍妖兽, 从水波之中探出头来, 也并未作出攻击的举动,只是换了个气,储温却蓦然扬手, 一道罡风划出,凌空劈开水波,将那有鳍妖兽,从水波之中拔出。 血雨之中, 他的神情竟似有些羞涩, 认真的道:“若有一天, 师侄真的陷入险境。” “我c我定然是愿意为师侄,杀尽一切阻碍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收紧手指,将那头有鳍妖兽, 顷刻间捏成了肉糜! 而做一切时,储温甚至都没看那妖兽一眼。 鲜血从半空落下,水波激荡,似乎淅淅沥沥地降了一场红雨。 这宛如地狱血池一样的情景之中,储温只是抬着头, 面朝夏泠的方向, 神情中隐有期待之色。 “” 夏泠默然的看着他。 她想起这位储教习从袖中掏出人头的那一幕, 又想起他满身血气, 仿佛闲谈一般,询问她是否要将山脉中的修士杀尽,把堕月境入境符令抢来的事。 沉默片刻,夏泠捏了个诀,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支竹笛。 这笛子通体润透如碧玉,夏泠盘膝而坐,将笛横于唇边,一道清音骤然划开满室的杀气,刺入擂台之中。 只见水波顿时震荡,水波之中妖兽跳跃,储温神色一变:“师侄?” 夏泠不答,音调骤然转高。 无形的波纹朝储温飞驰而去,第一道他躲开,第二道紧随而来,储温并不反击,只是躲闪,待第一节吹完,储温顺着腾挪的动作,成了盘膝的姿势。 音调转为平缓,与此同时,整个兽笼内的气温,开始降低。 夏泠神情平静,手指在笛身上滑动,曲调忽高忽低,渐渐地,水汽凝聚成雾,又成霰,纷纷散开,犹如降下一场雪。 飞霰覆盖在她的发丝c眉目之间,将她的眼睫都冻上一层清霜。 等到整个兽笼内的声息,都平静下来,唯有笛音缭绕,夏泠停下吹奏,她站起身,旋身飞入场内,足尖在水波上一踏,落入擂台的边缘。 擂台中央,储温盘膝而坐,眉目间杀气隐隐,脸色却是发白,极低的温度,令他的手脚都覆上了白霜,几乎将他冻住。 “储教习,”夏泠道,“听你所言,我才知你受我连累,被宗主责罚。” “既是因我受过,我自然不能坐视,”她平静道,“刚才那一曲,为清心之诀。教习可平静了些?” 一边说着,她抬起手,衣袖轻抚,一道微风朝储温吹拂而去,将地面上的白霜纷纷吹开。 这轻风抚上储温的那刻,他身上的血迹c擂台周围的肉块,都被荡涤成一股清气,徐徐散去。 以擂台为中心,血气渐消,水波逐渐转为清澈。 “” 储温似有怔忡之色。 夏泠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与他对视。 一头妖兽从水波中探出头来,似要咬住夏泠,夏泠伸手托住它的下巴,将它的嘴按住。 妖兽发出‘嘤嘤’之声,夏泠用竹笛打了一下它的鼻子,它便猛然缩回水中。 哗啦。 水波荡开一朵涟漪。夏泠道:“我来之时,老祖曾对我说过,修行本逆天而行,是一条修罗之道,需要时时静心自持,方能不被外因左右。不被七情支配。” 她抬起手,给竹笛施了个清尘诀,才将竹笛送入擂台。 “此物是以五千年雷击木所制,”夏泠道,“自我开始修心经,就跟随我左右,有清心破障之效,现赠与教习。望教习早日过了兽笼之刑,离开乞凉殿,重归破望山脉,与我一道,为宗门争夺此次堕月盟会擂台赛的魁首。” 擂台四边亮起禁制,夏泠手上用力,猛然破开禁制,竹笛清啸一声,猛然刺入储温身前的石板,将擂台击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与此同时,惊人的冷意,从竹笛身上散开,持续为这内殿降温。 雪簌簌而落。 夏泠转身,她发丝上覆盖的霜雪落下,纷纷如雾。 “我在堕月境等您。” 她轻声道:“祝教习早日破禁而出。” “师侄。”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眸。 “你” 储温似有些怔然:“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我从未喜过,”夏泠轻声道,“又谈何不喜。” 接着便如来时那样,足尖于水波一点,轻盈离去。 出了乞凉殿,把阵法合起,夏泠才长舒一口气。 回想起殿中所见,一时又有些默然。 夏泠并不是见不得血,只是觉得这位储教习,心境出了点问题但他是前辈,修行比她多了不知几个甲子,她也不好说得太多。 又想起马上就要开擂台赛,作为极乐宗一员大将,储教习却在刑牢里与妖兽厮杀得不亦乐乎,听他被关押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她 ‘宗主罚我护持不力’ 夏泠站在原地,将储温的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咂摸,半晌才收回思绪,往丰容台飞去。 驻营里陆陆续续回来了弟子,不少玉台灯火通明。夏泠不欲惊动旁人,专选了灯火阑珊的地方走。丰容台在最高处,等夏泠踏上玉阶时,一片雪花飘然而落,正停驻在她眉心。 不同于乞凉殿里,夏泠用灵力弄出来的人造雪,这雪是实实在在,自天边而落。 夏泠一怔,这才发现,丰容台悬于天际,此时温度极低,正在下雪,雪势还很大,如鹅毛纷纷,把玉台覆成一片洁白。 殿中没有掌灯,只有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她踏上玉阶,才走到台上,行道旁一个雪堆忽然动了动,从中挣出双手臂,片刻之后,蛛奴少女抖抖索索地爬出来,脸色苍白:“恭c恭迎仙家” 夏泠见她冻得浑身青白,赶紧拂去她身上的霜雪,施了个诀,替她隔开外界的寒意。 蛛奴少女的脸色稍稍转好,但仍是瑟瑟地发抖着,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夏泠:“多c多谢仙家!” “无需多礼,”夏泠道,“你一直在这等我吗?怎么不进殿中避雪。” 便见蛛奴少女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谢仙c仙家慈悲,奴皮糙肉厚,抗冻,且身份低微,若c若进殿内,恐污了您的洞府” 她还没说完,手便被执起。 夏泠握住蛛奴少女的手,入手只觉握住一团冰。 “你也只是血肉之躯,”她叹了口气,一股暖流蔓上蛛奴的手臂,“非木石之躯,受了冻,岂能不难受?” 又道:“是我疏忽,没与你吩咐,抱歉。” 蛛奴双眸睁大,双唇微张,惊呆在原地。 “走吧。” 夏泠道,她松开蛛奴,示意她与自己往殿内走去。 蛛奴如梦初醒,脸上浮起焦急之色,还未开口,大殿内忽地亮起光来。 “可是神女回来了?” 一道声音从殿内传出,接着大门打开,一名外表俊俏的年轻男修,面带笑容的从殿内走出。 他身后鱼贯而出一行人,有男有女,但各个面貌姣好,年轻俊俏。 男修与夏泠一照面,神情便是一怔,夏泠听他抽息之声:“神女果然九天之姿,绝世无双” 夏泠打断他的话:“你是?” 蒋立此人,明明是宗门弟子,却伪装成散修,在这破望山脉劫道鬼混,从他细心变装来看,十有八九是瞒着宗门的。 若是放了他,他为了掩下事端,必然不会泄露此事,就是心有怨恨,最多日后偷偷的报复。 杀? 不杀? 此时,密林的另一端,萧炼从藏身的树后走了出来。 周围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倒伏的树c石,修士的尸身,就散落在这些东西之间。不管是穷是富,修为高低,在死亡面前,都得了个平等。 “师妹?” 药鼎宗的男修搀起同伴,小心的给她渡去一点灵力:“你怎样了?” “此地不宜久留,”他脸色煞白,满面惊恐,左右张望一会,便拽着女修,一幅赶紧离开的架势,“我已发出传讯的灵蛛,掌教已知我等落难,这就——你干什么?!” 他陡然停下话,戒备的看着走到身前的萧炼。 若是按照他平时的脾气,有个凡人,还是低贱的背棺奴c胆敢拦住他的去路,他定要挥出一道罡风,将之立毙掌下。 但在见了那绝色女修,是怎么一个一个,将这群把他们师兄妹逼入绝境的散修杀了后,对这有可能是她‘同门’的凡人,周波是怎么也不敢放肆了。 “走开。”男修低声呵斥道,“休要挡道。” 萧炼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脚步在地上带起一道湿润土痕,但很快的,他又重新站了回来,不言不语,神情一派平静,朝周波摊开掌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五十四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蒋立此人, 明明是宗门弟子,却伪装成散修,在这破望山脉劫道鬼混, 从他细心变装来看,十有八九是瞒着宗门的。 若是放了他, 他为了掩下事端,必然不会泄露此事, 就是心有怨恨, 最多日后偷偷的报复。 杀? 不杀? 此时,密林的另一端,萧炼从藏身的树后走了出来。 周围一片狼藉, 遍地都是倒伏的树c石, 修士的尸身,就散落在这些东西之间。不管是穷是富,修为高低, 在死亡面前,都得了个平等。 “师妹?” 药鼎宗的男修搀起同伴, 小心的给她渡去一点灵力:“你怎样了?” “此地不宜久留, ”他脸色煞白, 满面惊恐,左右张望一会, 便拽着女修, 一幅赶紧离开的架势, “我已发出传讯的灵蛛,掌教已知我等落难,这就——你干什么?!” 他陡然停下话,戒备的看着走到身前的萧炼。 若是按照他平时的脾气,有个凡人,还是低贱的背棺奴c胆敢拦住他的去路,他定要挥出一道罡风,将之立毙掌下。 但在见了那绝色女修,是怎么一个一个,将这群把他们师兄妹逼入绝境的散修杀了后,对这有可能是她‘同门’的凡人,周波是怎么也不敢放肆了。 “走开。”男修低声呵斥道,“休要挡道。” 萧炼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脚步在地上带起一道湿润土痕,但很快的,他又重新站了回来,不言不语,神情一派平静,朝周波摊开掌心。 “干什么?”周波皱眉。 萧炼在地上划下三字: ‘伏龙丹’。 周立一怔。 他这才想起,先前为了诱使夏泠出阵帮忙,曾胡乱的许诺下以伏龙丹相赠。 周波心底一颤。 伏龙丹c伏龙丹既然敢以‘伏龙’为名,自然不凡。 这是金丹期至元婴期,都得上的丹药,能助修士在短时间内打通经络,爆发出比平时强几乎三倍的力量,持续时间依照个人体质不等,且后遗症温和,只是失去灵力,卧床休养几天而已。 这种珍贵丹药,自然难得。光是炼制材料,便需要一味五千年以上的缠体木做引。 而周波身上,恰好,就有这么一颗。 这自然不是他的私有物,而是这次堕月盟会,药鼎宗预备给他师兄,药鼎宗新三代弟子,唯一一名金丹修士,裘湛的。 被散修团伙伏击时,他们分开逃走,原以为对方会被金丹期的裘湛引走,于是将珍贵的伏龙丹交给周波——毕竟无论怎么看,金丹真人的储物袋都要丰满得多。 但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谨慎,盯着他们这伙筑基弟子不放。 若是在此时,将伏龙丹交出去,哪怕回到宗门,他也一定要受罚。 可那女修 “好!” 良久,周波咬牙道:“这便给你!” 他摘下储物袋,只取用了几件法器,便抹去禁制,将整个储物袋都扔了过来,拽起女修,头也不回的:“东西在里面。” ——反正,这颗珍贵丹药,也是为了宗门骄子而预备的。 左右他都讨不了好,那就让裘湛受着吧,他就不信了,一个金丹修士,若是有心为同门周旋一二,会拖不了那些散修片刻。 分明是将他们当成了炮灰! 灵光一闪,很快,地面卷起的烟尘渐渐平息,萧炼抬头望去,已然不见药鼎宗弟子的身影。 他松了口气,只觉心如鼓擂,周波或许觉得自己已足够克制,可一个盛怒之中的筑基修士,所散发出来的威压,也还是令萧炼气血翻涌,浑身骨骼都似要哀鸣。 他微微张口,一丝血迹便从嘴角滑落,很快,萧炼的眼角c耳洞也都开始涌出细细的血丝。 “” 萧炼伸出手,扶住树干,过了一会,总算是觉得好了些,便有些艰难的擦掉血丝,慢慢的俯下身,把落在枯叶间的储物袋给捡了起来。 他细心拍掉袋子表面的灰尘,将它放在怀中。只等夏泠回返,便将储物袋交给她。 ——那位仙子,好心出手相助,这是她应该得到的。 周围十分寂静,把周波的储物袋收好之后,萧炼便镇定的开始——收尸。 他背着那口巨大的棺材,先是走到斧正的身边。 这名金丹修士,体格分外庞大,即是死了,也压在一片残骸之中,十分显眼。 萧炼俯下身,将他的储物袋取下,与周波的储物袋系在一起,打算等夏泠回来一并给她。 接着他身上的锁链忽然滑动,发出‘哗哗’地声响,他站着没动,但他身后那口棺材,却仿佛闻到了血食味的猛兽,如有意识一般,自己颤动起来。 砰! 锁链慢慢延长,直至约数十米处,那口棺材猛然跳下萧炼的脊背,竖立着往地面一戳,几声沉闷的响动后,便掀开了棺材盖。 只见这仅有五尺六寸的棺木之中,竟已经堆叠着,密密麻麻的趴满了人。 最底下的已经是白骨,稍微上面一点还残留些皮肉,最上层的人栩栩如生,衣着与萧炼类似,竟也是盘棺洞的背棺奴! 萧炼神情平静,捡起地上的死尸,还将他抖了一下,随后他把斧正往棺里一扔。 棺木如黑洞,明明已经塞了如此之多的尸体,却还是将斧正给吞了进去! 接着,萧炼便在密林中,走走停停。 他走得很慢,筛选得异常细致,无一遗漏,将所有倒毙于地的修士,统统扔进了棺木之中。 等附近都搜寻完毕,萧炼背上棺木,跑了起来。 他身如鬼魅,速度慢慢加快,最后竟堪比修士驭风而行。 萧炼目标明确,只是偶尔停下确认方位,便会继续狂奔。 最终,他远远的望见了一棵被拦腰撞断的桦木,随后萧炼停下了脚步。 他慢慢的走过去,并没有刻意掩盖脚步声,踩碎枯枝时的细微声响,蓦然将倚靠在树下的一名修士惊起。 这是名垂死的修士。 一道贯穿伤,洞穿了他的胸口,将他的胸骨都打得碎裂,但他居然没有死去,虽奄奄一息,但惊觉来人,立刻便露出了狠厉的目光。 “是你” 修士发出极为沙哑的声音。 萧炼对他颔首。 西老 他回忆了一下这名修士的称呼。他的同伴,似乎是这样叫他的。 又见西老一幅目眦欲裂的样子,萧炼脚步微顿。 “你究竟是何人,”西老色厉内荏,“为何c闭口不语” 萧炼摸了摸脖颈。 锁喉痕依然横亘在那里。 这道锁喉痕,贯穿了他整个喉咙,外部看来它只是一道横向的疤,但实际上,皮肉内里,还有一道,呈十字状,将他的喉咙锁得死死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五十五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姬莫欲轻声道:“储教习,如今在乞凉殿。” 乞凉殿? 夏泠思索片刻, 没在记忆里翻出这个位置,只好道:“我并不知乞凉殿在何处,劳烦朔之替我引路吧” 姬莫欲却露出些犹豫的神情。 “神女,要去乞凉殿, 必须先去第三台, 拿到入阵符才行。只是” 夏泠不明所以:“只是?” 过了片刻, 姬莫欲轻叹一声:“没什么神女请随我来。” 只是——第三台, 人,太多。 极乐宗的驻营占地极为广阔,玉台相连,构建成一个悬浮于空中的宫殿建筑群,而第三台便是处理俗务的尚事台。 夏泠到了第三台,才知道为什么姬莫欲那般犹豫。她驾着风诀,虚虚悬于半空, 只见云雾间一座广阔玉台,其上斗拱飞廊, 其下玉阶九十条,处处都有人。 “这——” 夏泠惊讶道:“怎么这么多人?” “这是别的门派来拜访我宗的使者们,”姬莫欲示意夏泠去看玉台边专门留给云舟停靠的云景,“原先也不是很多, 但最近尤为忙碌, 特别是” 特别是昨夜宗主降下化身之后。 这句话姬莫欲没说出来。 夏泠还不知道宗主降下化身的事, 她顺着姬莫欲的视线看去,只见玉台边缘,停泊着大大小小二十几艘飞行载具。 大者如云舟,小者如飞梭都有,把尚事台围了个彻底。 夏泠看了一会,只见人来人往,而尚事台的当值日弟子不过数十人,全都在忙碌的跑来跑去。 原本当值弟子不该这么少,但一来峰主c堂主们纷纷闭关,普通弟子则大多被派遣到破望山脉寻人,还未回返;二来处理俗务的机构都是事情最多的,要占用大量的修行时间,是以虽然待遇不错,但并没有多少弟子愿意来这当差。 “既然事务繁忙,我也不便打扰,”夏泠见同门辛苦,便主动道,“等使者们离开,我再来咦?” 话未说完,夏泠忽然转了目光。 只见云雾之间,逶迤而来三艘云舟,皆外表奢华,最前方一艘云舟的船舷上,或站或趴,约有数十修士在栏杆旁探看云台,嬉戏笑闹。 云舟还未靠近,一名身披锦袍c腰带玄玉的金丹修士,便飞身从殿门内疾驰而出。 他恭声道:“可是衡夫人来访?” 领头的云舟上逶迤而出一行秀美的女修,簇拥着一名面容艳丽的女子,女子款款走到栏杆旁,只是俯视着尚事台上众人,并不说话。 一名侍女模样的人,则开口道:“柯掌事可好?我家夫人听闻昨夜贵宗有贵人至,特携门下弟子来拜。” 女子身后那群着华裳的女修们,也娇声道:“见过柯掌事。” “哎呀,柯掌事可是瘦了?” “我瞧着是呢,”一名女修以丝绢掩面,娇笑道,“上回还不曾这般清减。” “妹妹看得这般仔细,”另一名女修接话道,“莫不是心疼了?” 一边说着,她窃笑起来,其他女修也随之笑闹成一团,一片莺声燕语。一时间,尚事台仿佛并非修道宗门的驻地,而是某个贵女们游乐的花园。 “这是哪个宗门的使者?”夏泠远远瞧着女修们,轻声问身侧的姬莫欲,“她们似乎与尚事台的掌事很熟,可我从未见过。” 这些女修乘坐的云舟右侧,印刻着一个图腾,看着像是盛放的花,仔细看却会发现,那是两条互相咬着首尾c盘旋成一团的虫。 一般而言,这类印刻在云舟上的图腾,都是宗门的标识,夏泠并不认识这图腾,但总觉得有点眼熟。 夏泠不由多看了那图腾两眼,又仔细去看云舟上的女修,见那被簇拥在中间的衡夫人,只是筑基后期修为,其他人大多才刚筑基,气息虚浮。 “是来过几次,”姬莫欲道,“我也不太清楚,要召那掌事过来问话吗,神女。” 此时云舟已行驶至玉台前,缓缓降下了速度,一旦靠近,这三艘云舟就更显得体积庞大,尚事台附近早就停满了其他宗门的飞行器具,一时间竟没有空间容纳这云舟停靠。 “不了吧,”夏泠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柯掌事,”先前说话那名侍女又道,“今日的访客竟这般多吗?我瞧着竟已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呢。” “岂敢怠慢衡夫人,”而那金丹修士,则连忙道,“还请仙子稍候。” 接着他快步走到尚事台边用于控制阵法的石刻旁,在一圈大大小小的云舟c飞梭中环视片刻,做出了一个令夏泠吃惊的举动。 这位掌事沉吟片刻,启动法阵,将缀在右侧的几艘体积小巧的飞梭,给挤到一边,硬生生的清理了可以停靠的空间。 夏泠的声音倏然一止,惊愕的看着这掌事。 被阵法挤开的飞梭上,看着应该是个小门派的,周身灵光暗淡,舟上等候的掌舵弟子,也只是炼气期修为而已。 似是没料到尚事台会如此举动,那弟子一时间没来得及驾起舱,飞梭倾斜着,立刻往下坠去。 眼看它就要撞上玉台下方的禁制,夏泠丢下一句:“朔之稍等。”便飞身而下。 她速度极快,如一道流光,从那三艘大型云舟的上空掠过,落在那正要跌下的飞梭一侧,用手扶住栏杆,轻轻的一推,便见那艘数十米长的飞梭,立时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道友,”夏泠提醒舟上看得呆住的修士,“快启动阵法。” 舟上修士是名年轻女子,怔怔瞧着夏泠,被提醒了,才幡然惊觉,连忙道谢:“多c多谢前辈!” 又慌张道:“既然前辈宗门有要事,我等不便过多打扰,这就告辞了。” 说罢便调转方向,仿佛是被狗撵了一般,慌张的遁走。 “我c我也告辞了。” “前辈见谅。” 一时间,小宗门纷纷驾起法器,忙不迭的告辞离去,从他们那惊慌的态度来看,不难看出是被那柯掌事的做派惊到。不过片刻,便‘清理’出一大块空间。 夏泠:“” 她心中暗叹一声,降到玉阶之上,往云台看去,只见阶梯尽头,聚了一群修士,皆是刚从那三艘豪华云舟上走下来的,一群人远远瞧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笑话,看着她把飞梭扶起,指点着她笑说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五十六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原来是商道友。” 少女又微笑起来。她笑容的弧度很浅, 只是略微弯起唇角, 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却如冰雪乍裂,令这满室的修士, 都不觉沉醉。 “商道友,”少女与他颔首, “后会有期。” 便如刚才那样, 轻轻掠起,如一缕轻烟, 轻盈的穿过会场的正门,踏入阵法,瞬息消失不见。 “” 又过了好一会,商缺才吐出一口气, 从一种类似屏息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他一回眸, 便见齐域捏着射日箭,用一种略显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见他看来, 齐域收起异色, 如常笑道:“恭喜道友,竟能得神女青眼。” “既然入席之争已定, 我也不欲久留。” 神女离去, 这位齐氏子马上就兴致缺缺, 敷衍一般的对他拱拱手:“就此告辞了。” 商缺微微一笑, 并不答话。齐域轻哼一声, 拂袖而去。 会场中其他修士也陆陆续续踏入阵法,商缺感到不少人经过他时,都隐隐地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等到着会场中人走得差不多了,商缺走到了夏泠坐过的席位。 他伸出手,顺着木椅的扶手,缓慢的抚摸了一遍。 而后他收回手,垂下眼眸,在掌心轻轻一嗅—— “生死勿论c唯胜者强呵呵。” 商缺想起少女飞掠而起,朝盟会执令而去的那一幕。 那时—— 她的衣袂翩然翻飞,云雾一样拢着她,所有人都只顾追逐着她的背影,商缺却注意到,少女没有散发出一点灵力的波动。 既不像是被法宝遮掩了,也不是凡人的武技。 不用灵力便能御空而行? 他又想起少女看过来时的眼神即便是被云纱所遮掩,被封住了视感,她的眼神,也太过平静了。他跟那齐域,好歹也是金丹修士,而这位神女,看向他们时,仿佛在看平辈修士。 商缺蜷起手指,仿佛将那缕香气,留存于掌中。 阵法启动,灵光微闪,再踏出时,夏泠眼前的,便是一片平坦的峰头。 盟会的入阵之处是需要修士自己找的,每个人的入口出口都不同,用过后即销毁。这次盟会选择的场地在诸金州破望山脉,夏泠赶到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不少入口,她选了其中较为偏僻的一处,便是这披华林。 山风微凉,夏泠漫步于夜空,似踏月而行,不大一会,她行至山涧,伸手在一处石壁上敲了敲,石壁随即洞开,一个简陋的石室呈于少女面前。 夏泠踏入石室,关上壁门,洞内旋即陷入一片黑暗。 她取出一枚夜光珠,放在石台上,一寸光明,便将这仅数尺的山洞填满。 这是夏泠自己开辟的临时洞府,说是洞府可能不那么准确,就是个石洞不过她一向节俭苦修,除了必要的修炼资源,宗门下发的c长辈赐予的c比斗赢来的都被她拿去搞脉月峰的建设了。 时至今日,虽然夏泠的峰头除了她以外,仍是没半个人影,但论条件优越程度,能评得上全极乐宗前五。 这全靠着夏泠宛如仓鼠一样攒东西的习惯。 室内有了光,夏泠又习惯性的使了一遍净尘诀。这才在蒲团上坐下。 她取下覆眼的云纱,又将盟会符令,放在手中摩挲着。 夏泠入门即被宗主封了视感,她其实是没有光感的,会用夜光珠点亮石室,只是一种习惯,此刻她也是用手指抚摸着符令,感受其中的阵法运行纹路。 她并不知道宗主为何要封印她的视感,但总归不是要害她。 ‘红尘皮相无需执着。’ ‘等你修炼有成,这封印自会解开。’ 红尘皮相么 夏泠并不傻,她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皮,入手细腻,比她法衣的料子摸着舒服得多。在宗门时,她一心修炼,偶尔与同门接触,总能得到许多善意。 再加上今天那群陌生修士的表现 可能c也许,她,长得还行? 只是既然都已入道,区区皮相,居然能影响修士吗?有点匪夷所思啊。 想不通,又看不到自己的脸,夏泠很快便放弃探究,她收起符令,正准备入定,忽觉石壁的阵法被触动。 “何人?” 夏泠先是戒备,而后眉目一松。 石壁洞开,月光射入洞内,如在地面漫上一层清霜。夏泠走到洞口,便见月轮之下,虚空之中,有一名身形纤细之人,正披光踏月,悬于她的洞府之外。 听见响动,来人转过身,身上的玉珏随之相撞,发出泠泠的清脆响动。 “原来是储教习。” 夏泠半躬下身,行了一礼:“见过教习。” 此时恰有清风吹来,来人的发丝被风抚开,他的脸便也浸于月华之中。 当是绝色,美若瑶仙。 然而一开口,却是温柔的男声:“师侄。” 他轻声道:“你回来了。” 一边说着,他从半空稍稍降下,朝石洞飞来。 与此同时,夏泠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气味之浓烈,简直像是从血池里浸泡过一样。 她不由诧异的:“教习,您身上” 说到一半,夏泠自己停下了话。 男子已行至洞前,距离极近,那股血气,也分外鲜明。 月光之中,男子的法衣上,衣襟c袖口c衣摆 全都是血。 大片大片,呈喷溅状的血迹,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 夏泠心中一凛,这片刻的功夫,男子已经踏入石室内,脚上的枷锁拖在岩石上,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发出沉闷的声响。 “师侄,”男子轻声道,“我见你久久未归,不免有些担忧。” 而后又一笑:“还好,你已平安归来。” “多谢教习关心。”夏泠谨慎道,“夜已深,储教习找我有何事?” “是这样的,”男子轻咳一声,似乎有些羞涩,“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礼物? 夏泠一怔。 “储教习何须费心” 她还没说完,便见储温言笑晏晏,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颗——人头。 纵然视感被封,但夏泠马上认出,这颗人头上那残存的气息——不是正是之前在会场中,朝她搭话的那名桑歌派弟子吗! “原本该是有三颗的。” 此时,男子用有些懊恼的语气道:“但我没拿捏好力道,另外两颗被捏碎了,只剩下这个,还算完整。” 他将头颅放在石台上,目光流转,似有脉脉情意:“听这三人说,还有两个金丹期小辈纠缠于你,师侄不妨告诉我,这便将那两名宵小之首,为师侄取来。” 他们的声音汇合在一起,震彻尚事台,虽仅有十数人,却有百军之势。 革飞脑中‘嗡’一声。 若是先前,他还抱着一点自欺欺人的期望,等执法堂弟子全数如项刺那般跪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年少c赤足这极乐宗中,能被称一声‘神女’的,只有一个。 “神c神” 革飞脸色惨白,双眸涣散,胸膛一起一伏,仿佛喘不上气,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噗—— 忽然间他口中喷出鲜血,竟是气息岔走,经脉错乱,一口血呕出,直接晕了过去。 咚! 革飞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死尸,但项刺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见没断气,便不再理会,只是询问夏泠:“神女可有法旨御下?” “岂敢劳烦真君,”夏泠道,“真君何须多礼,快请起罢” 一边说着,夏泠把手搭在这位元婴真君的肩膀上,想把他扶起来,只是才一碰到,便被这位元婴真君炽热的体温吓了一跳。 剑修的体温透过绸布,烫熨在夏泠掌心,他的身体又如金铁般坚硬,一时间夏泠有种错觉,她仿佛握住了一块被热腾腾的毛巾,包裹住的石头。 并且这温度还在体感可测的升高。 这位真君不是剑修吗?怎么象是火居修士一样。 夏泠按下心中的疑惑,手上用力,拖着项刺站了起来。只觉以她的手劲,这位项真君,也实在是沉 “神女见谅。” 忽然项刺开口道,接着他轻轻往后一退,夏泠手上顿时一轻。 夏泠:—— 她收回手,小小的搓了一下手指 ——刚才,这位真君,是在走神?这才将所有的重量,全都压到了她的手臂上吗?难怪那么沉重,光是他背着的那个剑匣,便是不知用几万的精铁凝练而出。 夏泠收起散漫的思绪,开口道:“真君既然来了,便与我处理一下尚事台的事务吧。” “执法堂雷部,愿为神女调遣。” 随着项刺而来的弟子们,也赶紧道:“请神女法旨。” 一旁的姬莫欲慢了半拍:“旋令峰弟子,也愿为神女调遣。” “不是什么大事,”夏泠安慰道,“无需紧张。” 她将目光转向衡夫人。 从项刺开口起,合欢宫的女修们便仿佛死了一样,一点声息也没有。 人群之中,衡夫人几乎将丝帕揉烂。 “你是”她嘴唇颤抖,“极乐宗神女?” 全魔门,不,全修道界,哪怕是炼气期的子弟,恐怕都听过这五个字。 这是与极乐宗那悠久而漫长的宗门历史,捆绑在一起的称号,天下既知极乐宗,便知极乐神女。它早已化作一个符号,代表着这个庞大而古老的宗门。 衡沉燕死死盯着夏泠的脸,心底翻滚着惶恐c害怕c愤怒,以及——妒恨。 岂能不恨? 她费尽心思,将同门挤下去,才攀上首阳宗的峰主,这些日子以来,她无论去哪里,‘首阳宗峰主之侣’——哪怕是掺杂着不知道多少水分的这个‘侣’字,给她带来了多少超过她本人修为的礼遇。 可一个不过十五六c岁的少女,就因为有着‘极乐宗神女’的身份,便能轻易的坐拥如此之多的东西,看那些修士,对她何等恭敬。衡沉多希望那元婴真君,跪拜的是自己! 若是能把这张脸c这具身体,给抢过来,那该多好! “神女莫不是想将我等拘下,”衡沉拼命控制着情绪,“我虽是出身合欢宫,但却是金斩道君之侣,若是神女一意孤行,令两宗交恶” 夏泠一把提起了她。 “夫人!” 合欢宫众修纷纷惊叫起来,一时间娇声啼啼,好不哀婉。 衡沉一惊:“你做什么?放开我!” 她挣扎起来,刚想聚起灵力,两道身影迅速驰近,一左一右的钳住了她的身体。 衡沉左侧的执法堂弟子道:“大胆!” “神女有旨,”右侧按着她肩膀的弟子则呵斥,“岂容你放肆。” 执法堂的动作可比夏泠粗暴得多,只听喀嚓两声,衡沉尖叫,竟然直接被折断了胳膊。 “夫人!” “夫人——” 女修们又尖叫起来,接着只听一声雷鸣,一道剑光闪过,强大的威压毫不容情,朝合欢宫修士猛然压下。 剑光收束,回转落入项刺的剑匣,尚事台再无任何声息,合欢宫修士各个脸色惨白,委顿在地,一动不动了。 “神女,”项刺道,“请。” 夏泠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刚才项刺那一剑,并没有给合欢宫修士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却震伤了她们的神魂。 夏泠并不怀疑,这位真君想要震碎这些女修的神魂,怕也只是抬手之间。 专杀神魂的剑道?有点意思。 “有劳真君。”夏泠道,接着一掌击在衡夫人的胸口。 “不!” 衡沉恐惧地道:“你c你要杀我?” 夏泠没理她,只是专心的感知着,等衡夫人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器全部碎裂,她伸手一抓一握,一枚小巧的玉符,被夏泠夹在了手中。 “夫人见谅,”夏泠淡淡道,“你既然能随意出入我宗驻地,必然是有铭牌。” 衡沉神情惊怒。 “然我极乐宗,”夏泠道,“并不愿与一邪道为伍。” “此次夫人为我宗门中人相邀而来,是我宗失察,”夏泠继续道,“然无论夫人是何身份,首阳宗峰主之侣也好,我宗修士坐上贵宾也罢,夫人以及合欢宫任何弟子,胆敢再踏足我极乐宗门一步——” 夏泠猛然夹碎了那玉符,强烈的反噬迅速猛击向衡沉的识海,剧烈的疼痛之中,衡沉尖叫着,听少女冷漠的道:“——定诛不饶。” “噗——” 少女平静的宣告之中,衡沉口中呕出一口血,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夏泠扔下玉符碎片,吩咐道:“将她们送出去宗门驻地。” 接着她凌空一指,将尚事台的阵法启动。 便见周围灵光阵阵,一道似帐幔的阵幕,将整个尚事台笼罩起来,隔绝外界的探查。 做完这一切,夏泠问项刺:“真君前来尚事台时,可有携带雷鞭?” 项刺犹豫一会:“有。” 他捏起法诀,便见他剑匣之中,飞来一段雷光,大约有两米长,电光激闪,不时有雷鸣之声。 他将这段雷光奉上:“此物便是雷鞭神女小心。” “无妨。” 夏泠将这无形的‘鞭子’握在手中,刚一入手,便觉得它在掌心暴躁地扭动,左突右冲,试图脱离她的掌控。 她运起法诀,掌心蔓上灵力,过了几秒,雷光渐渐收敛c缠绕,又过了一会,竟凝实成半透明状的光条。 “哦!” “哇” 执法堂弟子发出了唏吁之声。 夏泠随口问道:“怎么了?” 她问话的对象正好是先前帮她钳住衡夫人的两位修士,便见这两人一个激灵,猛然挺直了腰。一人结结巴巴地:“神c神女明鉴,这雷鞭暴烈无比。” “对对!”另一人连声附和,“之前领队想要彻底训读它,还被它寻机打了一下呢,老惨了” 话未说完,修士声音一止,战战兢兢的瞄了一眼项刺。 “原来如此。” 夏泠朝他二人笑笑。 接着猛然扬起手,一鞭子抽在昏迷地革飞身上。 便见这矮胖修士,如被丢下沸腾的油锅,惨烈地痛叫一声,猛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副掌使可是醒神了?”夏泠淡淡道,“既然醒了,就继续之前的问题吧。说说看吧。究竟是——” 她声音冰冷:“哪一峰之人,要了那合欢宫的炉鼎,来习这采补邪术。” 夏泠开了口,男修的目光却仍是恋恋不舍的,流连在她身上。身后一人小声提点:“少爷” 少爷? 极乐宗虽是五宗之一,但门下弟子并不多,同门之间多以道号相称,‘少爷’这么世俗化的称呼,至少夏泠以前是没听过的。 她表情不变,心底已对这男修的身份,隐约有了个猜测。 果然,男修醒转回神,连忙躬身拱手,笑道:“神女见谅,您美如九天仙姬,我不觉入神,我乃太骁峰骁战堂” ‘太骁峰’三字一入耳,夏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下午送了一具尸体给太骁峰,便知道太骁峰弟子早晚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 夏泠本以为,至少他们能沉得住气,等堕月盟会结束。 她笑了笑,截住男修的话:“有什么事吗。” 男修一怔,从那微微愕然的表情来看,他以前应该没有这样被谁打断过。 但很快的,他便又堆起笑容,拱手道:“神女可是嫌我呱噪?” 他拍拍手。 啪啪—— 随他而来的人纷纷散开,将殿内的情景暴露在夏泠面前。 只见大殿之中,堆满了东西,灵石c法宝c珠宝暂且不论这一幕有多可笑,男修又着人上前,人人手中都捧着一样东西,灵气四溢的,他指着身边一人的玉盒道:“这是玉琥,今年方才从东海海市拍卖会上得来,斗胆献予神女玩赏。” 又指着另一人捧着的一册书简:“此乃珈蓝莲华经,为手抄本,以清香木为原料,可静心定神。” 他把仆从用托盘捧着的东西,就这样逐一的介绍了一遍。几乎每一样,都是奢华之物。 当然,也只是奢华之物了夏泠原先还在耐心听着,这男修介绍起莲华经手抄本,她已有些讶然,等他把所有单独列出c显然是特意捧到她面前的东西,全部介绍完,夏泠已经彻底沉默。 “神女,”男修拱手道,“先前不知您也来了这堕月盟会,多有怠慢。” “这点东西,就算是太骁峰,”他笑吟吟地,“给您的一点小见礼” “这个手抄本,”夏泠忽然道,“花了多少灵石买来?” 男修一顿,他身后的仆从凑上来耳语几句,才笑道:“哦您问这个?也就捐了二十万下品灵石,当润笔费。” 夏泠又指着玉琥:“那这个呢?” 男修神情一振:“这是东海海市的压轴物之一。” “您看它的色泽,”他指着玉琥,“剔透如水,乃是取九劫琼鲸的额上之珠,炼化而成,当世的玉琥。唯有天周朝含露礼冠上那一颗,方能媲美” 夏泠再度打断他:“我问你,花了多少灵石拍下这个玉琥?” “也无什花费,”男修笑道,“同修大多给我宗一个薄面,最后仅以六千上品灵石” 他还没说完,忽然仆从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男修声音一止,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仆从,皆脸色煞白,两股战战,连捧在手中的托盘,都颤了起来。 男修后知后觉,惶惶然的看向夏泠:“神女?” 夏泠霎时出手,瞬间击碎了男修的膝盖骨,令他惨叫一声,蓦然跪倒在地。 “神c神女” 男修颤声道:“为c为何发怒” “为何发怒?” 夏泠反问:“二十万下品灵石,六千上品” 她揪起男修:“我现在就把你点了天灯,把你的脂骨熬成汁,能否卖抵千分之一?!” 所谓珈蓝宗手抄本,真的就只是个手抄本哪怕它是元婴真君亲笔写的,除了摆着看,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喜欢以润笔名义,捐献大笔灵石,购置手抄本的,除了珈蓝宗的附庸,就只有比附庸还不如的世家纨绔。 至于那个玉琥,乃是著名的珍贵珠宝,产自琼鲸的额晶,被众多修真世家的弟子花大笔灵石购置,最为著名的一颗目前在上巳洲天周朝,是天周帝子宠妃,在两百岁生辰时收到的贡品。 这两样东西,在高阶修士c修真世族c天周显贵等手中,是用来炫耀c彰显‘身份’的奢侈品然后也就仅是如此了,对修行一点帮助也没有。 且不论那二十万下品灵石,六千上品灵石是什么概念呢就夏泠所知,一条中型的灵矿,几十年的产出,也不过如此了。 这男修看骨相,年龄不满百岁,修为也只有筑基后期,且看他仆从成群的模样,哪里像个修士。这供他挥霍的巨额灵石从哪里来,答案不言而喻。 夏泠忍了又忍,才没直接一掌毙了他。 她一拂袖,男修与他带来的仆从们当即晕厥,一个个扑倒在地。 等没动静了,夏泠转身,便看见躲在阴影下,一直偷偷朝这边张望的蛛奴。 “仙c仙家。” 或许是之前夏泠的态度给了她一些勇气,蛛奴少女爬过来,小心地道:“之c之前这几位仙家过来,曾c曾说” “——‘若是那神女,不受礼,该怎么办?’” 蛛奴少女模仿着口吻:“‘何必担忧,神女虽然尊崇,但这位不过是十几岁的小丫头。’” ‘一直养在宗内,见识也有限,一个娇娇女罢了。’ ‘我们且先试探一番,若是就此讨了神女欢心’ 蛛奴少女停下话,没继续说下去了。 她常年辗转于各色修真者手中,早就学会察言观色,那太骁峰人来时,先是做了模样禀告,等发现丰容台就她一只蜘在,立刻就将她打出殿中,她察觉到那男修的饶有兴趣的恶意——仿佛想要碾死只虫那样碾她,蛛奴连忙边求饶c边告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五十七 最快更新我修无情道的,谢谢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 夏泠沉吟片刻,终究是没去点破, 只是道:“破望山脉修士相争,处处危险……道友请谨慎行事。” 又拎起储物袋:“这是道友为我讨来的吗?” 夏泠微微一笑:“多谢。” …… 夏泠在对着空气说话时,萧炼终是没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他便又蓦然低下头, 害怕自己过于灼热的目光,会引起她的注意。 然而手却紧紧的蜷住了。 萧炼神情惊痛。 ——刚才那一瞥,虽然月昏天暗, 但他看得很清楚, 少女身上带着伤。 并不是原先那道伤口,而是新伤! 时间太短, 萧炼也没怎么看清楚,只看见一些焦黑的痕迹, 遍布在她裸-露出的皮肤上,像是烧伤, 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把她的皮肤都豁开, 细细密密地。 “那么,我就告辞了。”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时, 萧炼感到一阵轻风扑面, 随后是树枝轻晃的响动, 他连忙抬头, 便见少女对着黑暗中轻轻颔首,而后不再犹豫,驾上灵光,翩若惊鸿,直入天幕。 只是瞬间,便已驰向千米之外。 …… 天已微明,一线微光穿透夜幕,如金箔般,细密的洒在天地交接之一线。 或许是夜色褪去,光明重临,破望山脉竟有些安静,夏泠飞了一段路,没再撞见打劫现场了。 她盘旋了一会,便寻到一处山泉眼,按下云头,停在水潭边。 “哎……” 夏泠撕开手臂上焦黑的皮,看自己血糊糊的模样,感觉有点……疼。 她撕了一会,估摸着身上的焦皮都弄下来了,便丢了几颗养元丹进潭水里,而后走入潭中泡着。 “嘶——” 丹药迅速发挥药力,夏泠这下不仅是疼,伤口迅速新生起皮肤,那滋味,比被一百只毒蚊叮咬还要痒了。 她这一身伤,都是在蒋立那得来的。 ‘前辈若不肯放我,此时杀了我固然痛快,可前辈难道就不怕吗!’ 夏泠鞠了捧水,泼到脸上。 怕当然是不怕的。 但顾虑却……有一点。毕竟这次极乐宗有不少弟子来参加,她早晚要与宗门弟子汇合,首阳宗的人找她麻烦,夏泠不惧;就怕对方迁怒普通弟子。 正是这一瞬的犹豫,令蒋立抢到了先机。朝她甩出了一张威力巨大的符箓。 那道符箓应当是他宗门长辈,交予他保命的底牌,其威力竟比天霄宗那名化神剑修的剑光更可怕。引动之后,夏泠只觉一团火光扑面,其燃烧之迅速、范围之精准,居然令她避无可避。 她当即将所有灵力外放,在体表形成一层‘膜’,试图快速冲杀出去。 但那火焰却似有意识一般,随她舞动,如跗骨之蛆,夏泠本以为这次定要重伤,谁知她只是被烧了一、两秒,那火自己退去了。 “……” 滴答。 一滴水珠落下,将少女的倒影惊碎。 夏泠面带疑色。 她从火焰中挣出来时,蒋立已经逃了,而那团将她烧伤的火,却仍在静静的烧着。 它焰心呈白色,这是火焰燃到极致、温度超过临界点的表现。 而它最外层的火焰,却是蓝色。 它就这样静静的悬着,把所有的热度都收敛在内,一丝也没有泄露,火焰边缘的轮廓,在不断变换,夏泠出于谨慎,向后退了一步时,它—— 那团火焰— 竟然也随之,追逐而来。 待夏泠停下,它便又静止不动。 简直就像一个,亦步亦趋,跟着她而走动的……人。 咕。 水面冒出一个气泡。 夏泠将头发拨开,让脖颈后的伤口也充分接触水面,心中仔细思索着。 那蒋立,称自己的宗门为‘首阳宗’。 从名字上来看,这应该是个与火有关的门派,那蒋立扔出的火符也证明了这一点,那团诡异的火焰,难道会是他那位师父—— 夏泠正在回忆蒋立挂在嘴上的师父是什么名字,突然间耳中听到一声细小的裂帛声。 她忽觉有异,低头一看,便见潭面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一会,一块碎布,打着转,被漩涡卷到了潭面上。 那白纱,那熟悉的模样——不正是她的里裙吗! 夏泠猛然起身,站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又赶紧坐回去,便见一片片白纱,打着卷不断浮起,碎得仿佛被刀子细细裁剪过一样凄惨。 “啊呀。” 夏泠低叫一声,伸手捞起一片布,刚捏在手心,还没来及得仔细看一眼,她忽然神情一凛。猛然将那布片,又扔了出去。 她的手劲甚至带起了风,但那片碎布,却仍是软软的飘着,慢慢落在潭面。 随后,一丝浅白的火星,在夏泠微怔的目光之中,悄然的飘起。 夏泠神情微惊。 ——先前,她在与那团火对峙片刻之后,那蓝白异火突然朝她扑来,却又在将将接近时,猛然散开成千万朵。 火星细碎,浮于虚空,跃跃欲动,犹如散开的花瓣,又如振翅的幻蝶。 成百、成千、上万……围绕着她流转飞舞。犹如一道光流。 她本以为这是如同炼剑成丝一样的攻击手段,但火星迟迟不攻来,夏泠不欲纠缠,便猛然飞起。试图用遁法甩掉它们。 蓬! 又一簇火星,从白纱碎布上腾起。 夏泠从回忆中醒神,便见不断有火星从她的里裙碎布上腾起,而后彻底消散成纯粹的灵气。不大一会,这水潭边,竟然被蒸腾得雾气腾腾。 难道,在第一次被这异火包围时,这些火星,便藏入了她的裙中? 如此天衣无缝!若非碰了潭水,夏泠还不知自己身上搭载了这些“乘客”。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里裙会碎成那样了,那些纯白火焰,本质也是灵气,她里裙的材料虽然能容纳灵气,但过量了,终究是会撑碎的…… 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眼看火焰就要全部消失,夏泠顾不得会被烧伤,径直握住一束,却见那缕火焰一入她手,便猛然散作一团灵气。 热量蒸腾起的雾气被风携裹,朝夏泠扑面而来,忽地,夏泠的耳朵一抖。目露诧异。 就在刚才,那雾气蔓过她脸颊的一瞬,她感到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擦着她的耳朵滚过,仿佛是刻意引逗她一般,往她耳尖轻轻一吹: ‘呼——’ …… 首阳宗。 御困峰峰顶。 连绵的宫殿式建筑群中,一座广阔的大殿里,一名筑基修士,正小心的为一排铜灯点上火星。 在他前方,有无数的火星。 这些火星在大殿中游离、悬浮……皆为白芯蓝焰的极温之火。 筑基修士点上了铜灯,正准备退出去,便见满殿的火星似有意识一般,齐齐分开,他一惊,手中的铜杆啪地掉落,随后整个人趴在地上,惶恐道:“活油库扫香人王川,拜见峰主!” 便见一名男子,无声的踏入这殿中,满室的火星纷纷避让开。在男子走过之后,复又聚拢。 “起来吧。” 男子温声道。 筑基修士却似受了惊吓,浑身颤抖起来,连声音都不稳了:“谢、谢峰主!” 刚一说完,他便目露惊恐,似是对自己的那点口吃骇怕不已,抬首绝望的朝男子看来:“峰、峰主饶命……我……” “嗯。” 男子却是看也未看一眼。 筑基修士声音一止,目露惊愕。 他惶惶然的瞧着男子不断的招引来火星,仔细审视一番却又放走,表情既惊且疑。 这满殿的火,皆为极温之火,能烧却天下一切有形之物,威力堪比天火。 并且,每一朵,都能幻化施展,与这御困峰之主,施于体内的蛊母之火相呼应,在他需要的时候,成为类似他分-身一般的存在。 火即他的耳目,即他的肢体。 片刻,男子稍稍展眉,将一朵火星托在手指上:“原来是立儿的引火符碎了。” 他托着那火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十分温和,无意瞥见的王川却瑟瑟地发抖不已。 又问王川:“立儿现在何处?” 筑基修士立刻重新趴下,汗涔涔的将‘立儿’这称呼筛一下,并与峰主的三弟子蒋立对上了号,连忙道:“三少他在您闭关之时,已经携黑甲卫出宗,参加此次的堕月盟会了。” “如今、如今……应当是在,破望山脉!” 侍女立刻敛袖行礼:“玉药无状,请夫人恕罪。” 但趁躬身之际,隐晦的朝夏泠睨了一眼,尽显挑衅之色。 夏泠:“……” “这位仙子也是好心,”衡夫人颇有宽容之意,“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候立在旁的柯掌事立即道:“夫人乃我极乐宗贵客,岂是一般使者可比。” 他显然是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的,可能还在心里怪夏泠不识趣,竟敢质疑他的决定,令他在人前跌相。 等恭维完衡夫人,便又转头对夏泠斥道:“你这……” 他才起了个头,目光触及夏泠的脸,又软了语气:“你……唉,罢了。” 柯烂介绍道:“这位是衡夫人,乃是首阳宗御反峰峰主之侣。” 并特意在‘首阳宗’三个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首阳宗? 夏泠讶然。 那不是她在破望山脉遇到的那个蒋立的宗门吗?正是他扔出来的那团极温之火,烧掉了夏泠仅剩的裙子。 她不由去看衡夫人的云舟。图腾仍是那首位相连、纠缠成团,仿若盛开的虫子。与首阳宗的宗门标识——阳火,截然不同。 “夫人见谅,”夏泠道,“夫人云舟上的标识,与我在首阳弟子法袍上所见相去甚远,一时间竟没认出……” 她本只是随口解释一句,然而下一秒,衡夫人的侍女却高声道:“你这女修!你、你竟然如此羞辱我家夫人!” 簇拥在衡夫人身后,随她一起而来的修士们,也发出惊呼之声,一个个讶然的瞧着夏泠,仿佛她说了什么极为难听的话。 夏泠:(⊙v⊙)? 侍女仿佛气极:“柯掌事!” “我们夫人来这么几次,哪次不是给足了您脸面,从不敢对贵宗有丝毫不敬,这般容忍,贵宗就得寸进尺,坐看宗门弟子将我们夫人折辱一番吗?” “这……” 柯掌事语塞片刻,心中权衡,到底是不敢得罪衡夫人,便冷下脸,对夏泠斥道:“你可听见了?在这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呢,还不快给衡夫人赔礼谢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五十八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不知道友高姓大名?” 商缺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下,被极乐神女问起名字。 他恍惚片刻, 才从惊艳中回过神:“在下商缺。” “原来是商道友。” 少女又微笑起来。她笑容的弧度很浅, 只是略微弯起唇角,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却如冰雪乍裂,令这满室的修士,都不觉沉醉。 “商道友,”少女与他颔首, “后会有期。” 便如刚才那样, 轻轻掠起,如一缕轻烟, 轻盈的穿过会场的正门, 踏入阵法, 瞬息消失不见。 “” 又过了好一会,商缺才吐出一口气,从一种类似屏息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他一回眸,便见齐域捏着射日箭, 用一种略显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见他看来, 齐域收起异色, 如常笑道:“恭喜道友, 竟能得神女青眼。” “既然入席之争已定, 我也不欲久留。” 神女离去, 这位齐氏子马上就兴致缺缺,敷衍一般的对他拱拱手:“就此告辞了。” 商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齐域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会场中其他修士也陆陆续续踏入阵法,商缺感到不少人经过他时,都隐隐地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等到着会场中人走得差不多了,商缺走到了夏泠坐过的席位。 他伸出手,顺着木椅的扶手,缓慢的抚摸了一遍。 而后他收回手,垂下眼眸,在掌心轻轻一嗅—— “生死勿论c唯胜者强呵呵。” 商缺想起少女飞掠而起,朝盟会执令而去的那一幕。 那时—— 她的衣袂翩然翻飞,云雾一样拢着她,所有人都只顾追逐着她的背影,商缺却注意到,少女没有散发出一点灵力的波动。 既不像是被法宝遮掩了,也不是凡人的武技。 不用灵力便能御空而行? 他又想起少女看过来时的眼神即便是被云纱所遮掩,被封住了视感,她的眼神,也太过平静了。他跟那齐域,好歹也是金丹修士,而这位神女,看向他们时,仿佛在看平辈修士。 更甚者仿佛,是在仰视着。 是他多心了吗? 商缺蜷起手指,仿佛将那缕香气,留存于掌中。 阵法启动,灵光微闪,再踏出时,夏泠眼前的,便是一片平坦的峰头。 盟会的入阵之处是需要修士自己找的,每个人的入口出口都不同,用过后即销毁。这次盟会选择的场地在诸金州破望山脉。 夏泠赶到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不少入口,她选了其中较为偏僻的一处,便是这披华林。 山风微凉,夏泠漫步于夜空,似踏月而行,不大一会,她行至山涧,伸手在一处石壁上敲了敲,石壁随即洞开,一个简陋的石室呈于少女面前。 夏泠踏入石室,关上壁门,洞内旋即陷入一片黑暗。 她取出一枚夜光珠,放在石台上,一寸光明,便将这仅数尺的山洞填满。 这是夏泠自己开辟的临时洞府,说是洞府可能不那么准确,就是个石洞不过她一向节俭苦修,除了必要的修炼资源,宗门下发的c长辈赐予的c比斗赢来的都被她拿去搞脉月峰的建设了。 时至今日,虽然夏泠的峰头除了她以外,仍是没半个人影,但论条件优越程度,能评得上全极乐宗前五。 室内有了光,夏泠又习惯性的使了一遍净尘诀。这才在蒲团上坐下。 她取下覆眼的云纱,又将盟会符令,放在手中摩挲着。 夏泠入门即被宗主封了视感,她其实是没有光感的,会用夜光珠点亮石室,只是一种习惯,此刻她也是用手指抚摸着符令,感受其中的阵法运行纹路。 但她并非不能视物,‘看’东西这一功能,靠着感知实现了。 只是她眼中的世界,与常人不同,没有生命的死物,例如石头一类,在夏泠眼中,是幽暗的冷色调,而活物,例如今天那几个跟她搭讪的修士,他们的脸,便是一团填充在五官轮廓里面,或深或浅的红色。 体表温度高,则颜色鲜艳,低,则略浅。 若是她集中精神,而对方又没有防备,夏泠甚至能看透别人的皮肉,看见内脏c骨骼c经络。 这十六年,自夏泠有记忆起,她眼中所见的世界,便是如此。 她并不知道宗主为何要封印她的视感,但总归不是要害她。 ‘红尘皮相无需执着。’ ‘等你修炼有成,这封印自会解开。’ 红尘皮相么 夏泠并不傻,她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皮,入手细腻,比她法衣的料子摸着舒服得多。在宗门时,她一心修炼,偶尔与同门接触,总能得到许多善意。 再加上今天那群陌生修士的表现 可能c也许,她,长得还行? 只是既然都已入道,区区皮相,居然能影响修士吗?有点匪夷所思啊。 想不通,又看不清自己的脸,夏泠很快便放弃探究,她摩挲着符令,思索着这堕月盟会。 堕月盟会的历史不算久远,且秘境所容纳的修士,封顶境界只是元婴。 对于大部分宗门而言,这秘境可谓物产丰饶了,但夏泠出身极乐宗,且身份特殊,一入宗门,便是一峰之主,堕月境里的物产,对她没什么吸引力。 她会争取来这堕月盟会,只有一个目标——堕月境擂赛。 这是从筑基,至元婴期的修士,都能参与的。 倒是秘境本身,对夏泠而言,还是其次了。 ‘让天下宗门,领教我极乐宗神女的威光’ 正沉思间,忽然石壁的阵法被触动。 “何人?” 夏泠先是戒备,而后眉目一松。 石壁洞开,月光射入洞内,如在地面漫上一层清霜。夏泠走到洞口,便见月轮之下,虚空之中,有一名身形纤细之人,正披光踏月,悬于她的洞府之外。 听见响动,来人转过身,身上的玉珏随之相撞,发出泠泠的清脆响动。 “原来是储教习。” 夏泠略略颔首:“见过教习。” 此时恰有清风吹来,来人的发丝被风抚开,他的脸便也浸于月华之中。 当是绝色,美若瑶仙。 然而一开口,却是温柔的男声:“师侄。” 他轻声道:“你回来了。” 一边说着,他从半空稍稍降下,朝石洞飞来。 与此同时,夏泠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气味之浓烈,简直像是从血池里浸泡过一样。 她不由诧异的:“教习,您身上” 说到一半,夏泠自己停下了话。 男子已行至洞前,距离极近,那股血气,也分外鲜明。 月光之中,男子的法衣上,衣襟c袖口c衣摆 全都是血。 大片大片,呈喷溅状的血迹,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 夏泠心中讶然,这片刻的功夫,男子已经踏入石室内,脚上的枷锁拖在岩石上,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发出沉闷的声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五十九 最快更新我修无情道的,谢谢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50%就可以解决它~  夏泠沉吟片刻, 终究是没去点破, 只是道:“破望山脉修士相争, 处处危险……道友请谨慎行事。” 又拎起储物袋:“这是道友为我讨来的吗?” 夏泠微微一笑:“多谢。” …… 夏泠在对着空气说话时, 萧炼终是没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他便又蓦然低下头, 害怕自己过于灼热的目光, 会引起她的注意。 然而手却紧紧的蜷住了。 萧炼神情惊痛。 ——刚才那一瞥, 虽然月昏天暗, 但他看得很清楚,少女身上带着伤。 并不是原先那道伤口, 而是新伤! 时间太短, 萧炼也没怎么看清楚,只看见一些焦黑的痕迹,遍布在她裸-露出的皮肤上,像是烧伤, 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把她的皮肤都豁开,细细密密地。 “那么,我就告辞了。”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时, 萧炼感到一阵轻风扑面, 随后是树枝轻晃的响动, 他连忙抬头, 便见少女对着黑暗中轻轻颔首,而后不再犹豫,驾上灵光,翩若惊鸿,直入天幕。 只是瞬间,便已驰向千米之外。 …… 天已微明,一线微光穿透夜幕,如金箔般,细密的洒在天地交接之一线。 或许是夜色褪去,光明重临,破望山脉竟有些安静,夏泠飞了一段路,没再撞见打劫现场了。 她盘旋了一会,便寻到一处山泉眼,按下云头,停在水潭边。 “哎……” 夏泠撕开手臂上焦黑的皮,看自己血糊糊的模样,感觉有点……疼。 她撕了一会,估摸着身上的焦皮都弄下来了,便丢了几颗养元丹进潭水里,而后走入潭中泡着。 “嘶——” 丹药迅速发挥药力,夏泠这下不仅是疼,伤口迅速新生起皮肤,那滋味,比被一百只毒蚊叮咬还要痒了。 她这一身伤,都是在蒋立那得来的。 ‘前辈若不肯放我,此时杀了我固然痛快,可前辈难道就不怕吗!’ 夏泠鞠了捧水,泼到脸上。 怕当然是不怕的。 但顾虑却……有一点。毕竟这次极乐宗有不少弟子来参加,她早晚要与宗门弟子汇合,首阳宗的人找她麻烦,夏泠不惧;就怕对方迁怒普通弟子。 正是这一瞬的犹豫,令蒋立抢到了先机。朝她甩出了一张威力巨大的符箓。 那道符箓应当是他宗门长辈,交予他保命的底牌,其威力竟比天霄宗那名化神剑修的剑光更可怕。引动之后,夏泠只觉一团火光扑面,其燃烧之迅速、范围之精准,居然令她避无可避。 她当即将所有灵力外放,在体表形成一层‘膜’,试图快速冲杀出去。 但那火焰却似有意识一般,随她舞动,如跗骨之蛆,夏泠本以为这次定要重伤,谁知她只是被烧了一、两秒,那火自己退去了。 “……” 滴答。 一滴水珠落下,将少女的倒影惊碎。 夏泠面带疑色。 她从火焰中挣出来时,蒋立已经逃了,而那团将她烧伤的火,却仍在静静的烧着。 它焰心呈白色,这是火焰燃到极致、温度超过临界点的表现。 而它最外层的火焰,却是蓝色。 它就这样静静的悬着,把所有的热度都收敛在内,一丝也没有泄露,火焰边缘的轮廓,在不断变换,夏泠出于谨慎,向后退了一步时,它—— 那团火焰— 竟然也随之,追逐而来。 待夏泠停下,它便又静止不动。 简直就像一个,亦步亦趋,跟着她而走动的……人。 咕。 水面冒出一个气泡。 夏泠将头发拨开,让脖颈后的伤口也充分接触水面,心中仔细思索着。 那蒋立,称自己的宗门为‘首阳宗’。 从名字上来看,这应该是个与火有关的门派,那蒋立扔出的火符也证明了这一点,那团诡异的火焰,难道会是他那位师父—— 夏泠正在回忆蒋立挂在嘴上的师父是什么名字,突然间耳中听到一声细小的裂帛声。 她忽觉有异,低头一看,便见潭面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一会,一块碎布,打着转,被漩涡卷到了潭面上。 那白纱,那熟悉的模样——不正是她的里裙吗! 夏泠猛然起身,站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又赶紧坐回去,便见一片片白纱,打着卷不断浮起,碎得仿佛被刀子细细裁剪过一样凄惨。 “啊呀。” 夏泠低叫一声,伸手捞起一片布,刚捏在手心,还没来及得仔细看一眼,她忽然神情一凛。猛然将那布片,又扔了出去。 她的手劲甚至带起了风,但那片碎布,却仍是软软的飘着,慢慢落在潭面。 随后,一丝浅白的火星,在夏泠微怔的目光之中,悄然的飘起。 夏泠神情微惊。 ——先前,她在与那团火对峙片刻之后,那蓝白异火突然朝她扑来,却又在将将接近时,猛然散开成千万朵。 火星细碎,浮于虚空,跃跃欲动,犹如散开的花瓣,又如振翅的幻蝶。 成百、成千、上万……围绕着她流转飞舞。犹如一道光流。 她本以为这是如同炼剑成丝一样的攻击手段,但火星迟迟不攻来,夏泠不欲纠缠,便猛然飞起。试图用遁法甩掉它们。 蓬! 又一簇火星,从白纱碎布上腾起。 夏泠从回忆中醒神,便见不断有火星从她的里裙碎布上腾起,而后彻底消散成纯粹的灵气。不大一会,这水潭边,竟然被蒸腾得雾气腾腾。 难道,在第一次被这异火包围时,这些火星,便藏入了她的裙中? 如此天衣无缝!若非碰了潭水,夏泠还不知自己身上搭载了这些“乘客”。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里裙会碎成那样了,那些纯白火焰,本质也是灵气,她里裙的材料虽然能容纳灵气,但过量了,终究是会撑碎的…… 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眼看火焰就要全部消失,夏泠顾不得会被烧伤,径直握住一束,却见那缕火焰一入她手,便猛然散作一团灵气。 热量蒸腾起的雾气被风携裹,朝夏泠扑面而来,忽地,夏泠的耳朵一抖。目露诧异。 就在刚才,那雾气蔓过她脸颊的一瞬,她感到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擦着她的耳朵滚过,仿佛是刻意引逗她一般,往她耳尖轻轻一吹: ‘呼——’ …… 首阳宗。 御困峰峰顶。 连绵的宫殿式建筑群中,一座广阔的大殿里,一名筑基修士,正小心的为一排铜灯点上火星。 在他前方,有无数的火星。 这些火星在大殿中游离、悬浮……皆为白芯蓝焰的极温之火。 筑基修士点上了铜灯,正准备退出去,便见满殿的火星似有意识一般,齐齐分开,他一惊,手中的铜杆啪地掉落,随后整个人趴在地上,惶恐道:“活油库扫香人王川,拜见峰主!” 便见一名男子,无声的踏入这殿中,满室的火星纷纷避让开。在男子走过之后,复又聚拢。 “起来吧。” 男子温声道。 筑基修士却似受了惊吓,浑身颤抖起来,连声音都不稳了:“谢、谢峰主!” 刚一说完,他便目露惊恐,似是对自己的那点口吃骇怕不已,抬首绝望的朝男子看来:“峰、峰主饶命……我……” “嗯。” 男子却是看也未看一眼。 筑基修士声音一止,目露惊愕。 他惶惶然的瞧着男子不断的招引来火星,仔细审视一番却又放走,表情既惊且疑。 这满殿的火,皆为极温之火,能烧却天下一切有形之物,威力堪比天火。 并且,每一朵,都能幻化施展,与这御困峰之主,施于体内的蛊母之火相呼应,在他需要的时候,成为类似他分-身一般的存在。 火即他的耳目,即他的肢体。 片刻,男子稍稍展眉,将一朵火星托在手指上:“原来是立儿的引火符碎了。” 他托着那火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十分温和,无意瞥见的王川却瑟瑟地发抖不已。 又问王川:“立儿现在何处?” 筑基修士立刻重新趴下,汗涔涔的将‘立儿’这称呼筛一下,并与峰主的三弟子蒋立对上了号,连忙道:“三少他在您闭关之时,已经携黑甲卫出宗,参加此次的堕月盟会了。” “如今、如今……应当是在,破望山脉!” 且不说他没有理由,把神女拘在驻营地内,神女自己也有意出去,只说一点——她是极乐宗神女不假,可她也是修士。 是修士,就注定要走充满危险的大争之路,没有哪个修士是躲在舒服安全的地方证果。 此次来堕月盟会的峰主们不约而同闭关,除了不想牵扯进老祖与宗主之争,也是把选择权交予神女手上。 一切选择,由她自己决定。 一应后果,也由自己承担。 “……既是如此,”汤勿最终还是咽下了所有的话,微笑道,“我替神女记下出勤记录。” …… 出了营地,向东飞了二百里左右,夏泠就看见了大阵阵核的所在地——一座高塔似的建筑。 这其实是大阵的固阵用楔子,右侧即是破望山脉。 此时距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夏泠远远的却‘看’见了几艘云舟,悬在山脉外侧。 天霄宗修士竟已经到了? 夏泠微讶然,她正要降下速度,忽然一道强大神识锁定了她,同时一声冷斥嗡嗡震耳:“是何人窥看我天霄宗?” 夏泠一惊,连忙想要后撤,然而已来不及,只见一道剑气,仿佛警告一般,直面而来。 剑气锋锐无匹,有一往无前之势,夏泠侧身躲闪,然而只听‘嗤’一声,她的半个袖子,仍是被剑气割裂,飘然化为碎片。 “……” 夏泠捞起衣袖,眼神微冷,传音道:“峰主好生无礼。” 她的声音在楔塔附近的上空回荡,空灵清澈,忽然天霄宗几艘云舟上都祭起了灵光,一片嘈嘈杂杂,十多个修士驾着剑光飞掠而起,七嘴八舌的: “诶,谁在说话啊。” “有个仙子来了。” “起开别挤我!” 而后一道磅礴灵压骤然荡开,直冲那些从云舟上飞掠起来的修士,而后先前那道声音,带着些薄怒:“竖子无状!” 夏泠眼见那些剑光被扫落,立刻将护身罡气祭起,严阵以待,果然那灵压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周围一切声息全数压下,接着便疾驰而来。 只见一泓剑光雪亮,破开天幕,一道人影踏剑而来,在距离夏泠尚有数百米时,剑光停下,来人将手背在身后,他身形纤瘦,貌若少年,白发披散,目如寒星。 见着夏泠,他眉头微蹙,语调之间,似有冰雪:“原来是你。” 夏泠漠然的瞧着他。 她在对方发出剑气的时候就发现了——天霄宗的当值修士,居然就是先前在破望山脉,截杀她与储温的天霄宗剑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