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星辰》 正文 番外 Epiphyllum「上」 不要说对不起 也不要说抱歉 我们本就没有选择 既然出生了就该竭尽所能地好好活下去 白白死掉更加对不起来到这个世界所经受的一切。 ———————————— 如果说一个人的记忆也能被斑驳交缠的情感染上色彩。 那林俊河与姜瑾安的第一次见面,就应当如同盛夏夜空滴落的黑色雨水,彻骨的阵痛,却也带着雨后浅淡的温澜。 抬手猛地仰头饮尽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度数极高的烈酒带着辛辣的刺痛流入绞痛的胃,他仰起头怔怔地望向头顶烟雾迷离的紫红灯光,刺鼻的烟味熏得他太阳穴又涨又疼。 下一秒剧烈的恶心感伴随着阵阵绞痛猛地上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咬紧牙关,低下头用手肘死死抵住自己的腹部才不至于把刚刚喝进去的威士忌混着泛酸的胃液全部吐出来。 他的胃状况很不好,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一点。 前几天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就告诉他近期不要碰任何刺激性的东西,尤其是酒精,无论纯度高还是低,哪怕只是含量微乎其微的酒精饮料,除非他想得胃穿孔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否则一滴也不许沾。 伸手向着吧台的调酒师又要了一杯威士忌,全然不顾胃里翻涌的阵阵绞痛,掺了冰块的琥珀色酒液顺着钝痛的喉咙不断下淌,辛辣的味道混着翻涌的阵痛刺激得他眼前一阵阵发白。 “真扫兴啊”颤抖着把手里空了的玻璃杯放在桌上,他张了张嘴并没有停下的打算,但逐渐失焦的视线和满头的冷汗却无一不警告着他,这副被他自我折磨到几近崩溃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那么下次继续吧”也不知道是在和谁告别,他垂眸自言自语地拿出钱包里最后的现金付清了酒钱,随意挥了挥手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挺直背脊,放稳步伐,他就像平日里那样姿态散漫地穿过拥挤的人群,直到走出了&b的大门,才终于卸下脸上看似轻松自在的神色,精疲力尽地扶着墙用力喘息。 说实话,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颓废叛逆的模样。 乖戾,桀骜,叛逆,十八岁之前的日子,他的人生似乎和这些只会用来形容街边混混的词毫不沾边。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会安安静静地顺着父母安排的道路一步步往前走,就像父母所期望的那样考上大学成家立业,做一位孝顺出色的儿子。 但或许受身为知名音乐制作人的叔叔影响,假期时抽空去了一趟自家叔叔在首尔的工作室,却让他突然疯了一样地对音乐创作燃起满心热情。 当然,也毫无回旋余地地遭到了来自父母的反对和严厉的苛责。 毕竟,比起一片虚无甚至连能不能吃饱饭都成问题的音乐创作,顺着父母的意愿考上大学将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才是更好的选择,但他却并不觉得。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父母愈发严苛的指责换来的只有他更加强烈的反抗,不断累积的愤怒最终到达了临界点,就仿佛是一个人骨子里的倔强和叛逆在一夜之间骤然爆发,受够了父母严苛要求的他干脆果断地独自一人离家,光明正大地开始翘课喝酒,打架斗殴,活得就像个一无是处的不良少年。 「任由自己堕落放纵地活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他仰起头看向头顶泛着温澜水光的漆黑夜空,淅沥的雨水落在发烫的皮肤上带起一阵浅淡的微凉。 「有时候,它甚至比死亡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驻足停留在冰冷的雨幕中,身侧的玻璃门被不断下落的水痕浸染,他抬起有些失焦的双眼怔怔看着玻璃上映出的那张熟悉却也异常陌生的脸,沉默半晌后终于忍不住低下头笑出了声。 好好看看吧,林俊河,好好看看 他凝视着着玻璃门上被不断下淌的水渍模糊的倒影,隐隐抽痛的胃像是被火烧一样蔓延开剧烈的烧灼感。 林俊河你还不是活成了你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颓废,死气,一无是处,因为自己可笑的自尊心每天都在混吃等死,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向任何人低头认错。 你这一副整个世界都欠你谁错你都不会错的混账样子到底是在摆给谁看 他伸手狠狠抹去自己在玻璃上狼狈的倒影,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后转身冲进在水汽弥漫的雨幕中,任由坠落的雨水把他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但有些时候,缘分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在那个落满淅沥雨水的夜晚,他独自一人站在漆黑的夜色中,明明街上的行人并不少,但他却偏偏只注意到了韩瑾安。 而在事后回想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也许是那个人身上的气质和他稚气未退的长相太不相符,又或许是对方身上有某种无法形容的吸引他的特质。 穿透细密的水雾,他看见纤瘦苍白的少年撑着伞安静地行走在温澜的夜空下,从他面前经过时似乎是是察觉到了他过分专注的视线,驻足转身缓缓对上他的双眼。 究竟该让他如何形容那一瞬间的错愕。 身侧斑驳的灯光暧昧而柔媚,暗红的色彩漂浮在茫茫水汽之中,就连鼻腔中吸入的水雾也浸透了酒精挥发的刺鼻气味。 纤瘦苍白的少年似乎与生俱来就拥有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温柔得像是三月春光融开冰层露出的温澜水面,更像是行走在雾霾横行的城市,抬头不经意间望见的蓝天。 见者自惊心,而蓝天不知。 ———————————— 之后发生了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一片朦胧中他只依稀记得一阵剧烈的眩晕感涌向大脑,眼前的人影和细密的雨幕纠缠在一起,等到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却是完全陌生的样子。 窗外的天空仍旧下着倾盆大雨,淅沥的雨水顺着玻璃不断下淌,模糊一片的耳畔除了不知停歇的雨声就只剩下了盛夏聒噪的蝉鸣。 进门检查的医生见他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简单地嘱咐了几句之后就告诉他可以离开了。 脚步踉跄地穿过医院素白的走廊,许久未进食的胃还有些隐隐作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钱包,正纠结着该如何解决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为他付清了费用。 “好些了吗?”那个有着温柔眼睛的少年神情安静地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循声回眸的瞬间,被雨水沾湿的刘海湿漉漉地垂落,水色温润的瞳孔漆黑澄澈就像是盛夏深邃的夜空。 “如果好些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没有等他回答,纤瘦的少年安静地起身把手里落满雨水的蓝色雨伞递到他手中,旋即转身就此离开。 “那个,等一下。”看着对方即将消失在走廊转角处的身影,终于从呆滞中回神的他连忙快步上前,忍着腹部传来的阵阵绞痛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钱我会还给你的,我叫林俊河,你叫什么名字?” 掩在衣袖下缠着绷带的手腕猛地受到挤压,也许是过于心急,对方施加在他手腕上的力道大得惊人,隐隐传来刀刮般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微微皱眉,伸手不轻不重地松开对方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钱不必还给我了。”他垂眸微微叹了口气,水色温润的眼底雾气弥漫。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 快步穿过医院素白的走廊,窗外的天空雨水渐止。 走出医院的大门,姜瑾安独自一人沿着灯光昏暗的街道向前,潮湿的晚风中弥漫着雨后清爽的气息。 如果被姐姐知道了,一定又会怪他多管闲事了吧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暴露在灯光下的手腕是与同龄人相比更加明显的纤细苍白,因为把人送到医院的时候用力过度,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被撕开,刚刚对方不知轻重的一握更是雪上加霜,不知何时沁出的殷红血渍顺着衣料的纹络缓缓蔓延。 其实那个时候,就算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直接离开,他也没有半分过错。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要向他伸出自己的手。 离世多年,于他而言,很多关于前世的记忆都已模糊不清。但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会在他面前毫不设防地露出自己内心的脆弱,漆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渴望得救的暗光。 而就是那一刹那的心软 恍惚间竟然让他生出了眼前的人是姐姐的错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Epiphyllum「中」 「我虽无惧于死亡的痛苦」 「可我更害怕对你有所亏欠」 ———————————— 对方过分冷淡的态度让他颇有些捉摸不透,刚想追上去问出他的名字,却被胃里骤然翻腾的绞痛刺激得眼前一阵发白。 等他拿着雨伞走出医院的时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剩下路灯寂静的灯光和盛夏蝉鸣的聒噪。 雨后潮湿的雾气晕开街边路灯微暗的暖光,他拿着雨伞慢悠悠地走在回工作室的路上,叶梢满盈的雨水坠在地面上发出微不可察的轻响。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他仰起头看向头顶星光柔和的夜空。 经过雨水的洗涤沉淀,墨蓝的夜空满溢着莹润的暗光,曾经看上去颇为高远的苍穹仿佛就在此刻拉近与他的距离,微垂的夜幕浸染下璀璨星光似乎触手可及。 “真是要疯了”他突然笑着把手里浅蓝色的雨伞一甩,未干的雨水顿时顺着伞脊下滑,在昏暗的灯光下洒开一片蒙蒙水雾,“被个屁孩救了还被无视了。” “我林俊河难道长得像那种知恩不图报还反咬一口的流氓混混吗?” ———————————— 就连林俊河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这份执着。 背着家里去学校办了休学手续,他和家里中断联系之后就一直住在那间又破又旧冬天漏风雨天漏水的工作室,靠着写歌和打工维持生活。 白天出去送快递做兼职晚上就窝在工作室里睡觉写歌,他现在住的这间工作室几乎就是他的家,吃饭睡觉写歌都在这。 算是和他有些交情的同行去娱乐公司应聘成功后就把这间勉强还能住人的工作室借给了他,虽然条件差了些但他也不是很在意。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地上到处都是从天花板渗下来的雨水,工作室的地基低一下雨就容易积水,他进门的时候一不留神差点直接一头栽进水里,摸黑打开灯一看眼前的场景更是让他忍不住火冒三丈。 整间工作室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有些发霉的墙壁上布满了湿漉漉的水渍,堆在桌上来不及收拾的纸稿已经被淋得不成样子,飞溅的雨水就连他挂在椅子上的衣服也没能幸免。而最让他肉痛的是,地上积水并不浅,因为不知道这间工作室一遇暴雨漏水会这么严重,不少他攒钱买下来的设备都泡在了水里。 “真是见鬼了” 他闭着眼猛吸了一口气,旋即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手忙脚乱地把浸了水的设备捞起来,一个个擦干拆卸完放进背包里。 等到他把一切东西都收好的时候窗外又下起了大雨,裂了缝的天花板像是被未知的黑暗撕开了一个细长的豁口,泥沙混着雨水不断往下淌,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好在工作室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他用来作曲录歌的设备也就桌子椅子和几件衣服。满头大汗地把所有设备都装好,他精疲力尽地抱着满满的背包缩在还算干燥的墙角,饿得泛酸的胃里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阵绞痛。 林俊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亮起的屏幕,天气预报显示接下来的几天还会继续下雨,但工作室漏水漏成这个样子八成是已经呆不了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现在胃里痛得出奇而且还没钱,他是真的想回到&b猛灌自己几杯。这两天他遇见的就没什么好事,先是说好要找他买曲子的人拿了成曲没付钱就跑路,后来又是因为胃病昏倒进了医院。虽说他对酒精不是特别依赖也并不喜欢,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充当宣泄的工具,只有在灵感枯竭和心情低落的时候才会去&b里喝上几杯,但事到如今他的情绪实在是低落到了极点,或许只有酒精才能让他从中短暂解脱。 他起身踉踉跄跄地背着背包甩上工作室的门,门锁早就坏了,甩的时候没把握好力道似乎还砸碎了玻璃。 撑着那把浅蓝色的雨伞,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夜已经很深了,寂静一片的耳畔只有雨水不断滴落的轻响,独自一人转过街角,周围经过的房屋鲜少透出暖色的灯光。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耳边的雨声一直窸窣作响,透过街边路灯晕开的灯光,他看见不远处有一台自动贩售机。医生再三嘱咐他不要沾酒的话立刻被他抛在了脑后,他摸出自己刚从抽屉里找到的硬币,抱着背包走到自动贩售机前买了一罐啤酒。 蹲下身从挡板下拿出啤酒,光滑的罐身入手便是一片泛着水雾的微凉。他握着手里的啤酒罐用指腹慢吞吞地摩挲着表面冰凉的水珠,刚想拉开拉环喝一口却猝不及防地被凭空出现在眼前的手一把夺走。 “不是说了不要沾酒吗?”大概是太过密集的雨水盖住了来人的脚步声,脚下被路灯拉长的影子蓦然交叠,骤然出现在眼前的手指白皙而细长,线条温润得几乎看不出凸起的指节。 那一连串的动作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不止是林俊河,就连韩瑾安他自己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拿着啤酒罐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几乎本能地绷直了后背,满是错愕的心中瞬间涌起了名为后悔的情绪。 姜瑾安真的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管闲事。 大概是他第一次见面就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姐姐若有若无的影子,以至于面对他总会习惯性地多管闲事。原本以为送他到医院后再也不会见面,但他却没想到半夜出来扔个垃圾都能恰好遇见对方。 “等一下!”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林俊河连忙撑着伞就往前追。 但反复发作的胃痛实在是拖累了他的身体,刚往前走了几步他就忍不住弯下腰,用手肘抵住不断翻腾的胃。 模糊一片的耳边除了淅沥的雨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失去了雨伞的遮挡,微凉的雨水顺着发烫的后颈不断往下滑,他低着头刚想开口喊住前面快步离开的人,阵阵发白的视线中却不期然地出现了一双陌生的鞋。 头顶的天空雨水不再坠落,就连耳畔喧嚣的雨声也就此沉寂。 站在他面前撑着伞为他挡雨的少年有着一双温柔过分的漂亮眼睛,干净,柔软,温润得像是山间宁静的月光,又像是远方温澜起伏的大海。 ———————————— 姜瑾安在带着人回到公寓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 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对他的态度,头脑一热就冒着潜在的风险直接把完全不认识的人带回家,这怎么想都不像是他会做出的决定。 但他却确确实实这么做了。 扶着对方的胳膊让他坐在沙发上,他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干毛巾就开始帮对方擦拭脸上的雨水,直到对方抬起头对着他露出某种掺杂着错愕和呆愣的目光,他才微微一顿,把毛巾塞进对方手里立刻转身进了厨房。 明明两个人之间的长相根本找不出任何相似的地方,但他看着这个叫林俊河的人却总是会莫名把他错认做姐姐。 他踮着脚尖从柜子里翻出几个月前去超市购物的时候免费赠送的玻璃杯,因为他的胃也不是很好,上次安医生特地给他买了一大盒晒干的薄荷叶,混着绿茶冲泡不仅能养胃,对缓解胃痛解酒醒酒也有不错的效用。 大概是他的眼神真的太像瑾华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手腕还有些隐隐作痛,他的动作微微一滞,垂下眼睑沉默一瞬后伸手从盒子里取出几片晒干的薄荷叶放进杯子里。 滚烫的热水旋转着被倾入杯中,缓慢舒展开的叶片不一会儿就在水中氤氲开青翠澄澈的碧色,就连顺着杯沿袅袅升腾的浅白水雾都浸染着薄荷独有的清甜香气。 “喝点茶吧。”端着泡好的薄荷茶走出厨房,他俯身把飘曳着柔润水雾的玻璃杯推到他面前,过分白皙的手指被玻璃杯上传来的热度烫得微微泛红,“能缓解胃痛。” 也许是疼得有点脑子发昏,他乖顺地按照对方所说的话拿起杯子慢吞吞地喝了几口,薄荷茶的味道清凉泛苦,顺着咽喉下淌真的减弱了胃里翻涌的烧灼感。等到杯里的茶喝了大半,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居然正在被一个乍一眼看上去就比他了不下四岁的屁孩照顾。 感觉有点丢人。 他颇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但就在这时,因为一杯茶而回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 好吧这次是真的丢人 看着身形纤瘦的孩一语不发地起身走进厨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林俊河自我尴尬地扶额。 “那个有热水吗?我煮碗方便面就” “咔哒——”瓷碟落在桌面上的轻响,眉眼温和的少年端着一碟饼干放在他面前,纤长的手指抵着边沿往他跟前推了推,“这个时间点估计没有外卖了,饼干先少吃些,我去给你煮面。” “不用了我”林俊河尴尬地伸手挠了挠头,看着眼前那一碟饼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吃了几块。 还挺好吃他抬眼看了看正在厨房里的忙碌的孩,旋即有些难为情地移开视线。 倒不是他不想帮忙,实在是因为他除了会泡方便面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平时在工作室里也经常点外卖里最便宜的炸酱面吃,最后把自己弄出胃病来其实也和这个有很大关系。 不得不说,那孩的手艺是真的不错,煮得恰到好处的面条浸在透亮的汤里,拨开最上面的青菜,爽滑鲜香的面条上还盖着一层厚厚的肉沫。 可能是真的饿久了,哪怕姜瑾安不断地嘱咐他吃慢些以免伤到胃,但他还是大口大口把热气腾腾的面塞进嘴里,然而吃到最后,溢满雾气的眼睛凝视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谢谢你。”被泪意哽住的咽喉有些微微发涩,他低下头避开对方有些诧异的温和视线,手里握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碗里的面。 两个月前休学离家,满心自以为是的他也算是尝到了这个社会的一丝人情冷暖。 「一个人狼狈不堪一无所有的时候,别人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万幸」 「更何况是那些愿意伸出手拥抱你的人」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他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泛红的眼角,想着反正今天他在这个孩面前丢人也丢够了,倒也不差这一回。 “你不像。”垂眸简简单单地说出几个字,他靠在椅子上蜷起双腿,泛青的眼睑带着些许上涌的倦意。 “这么相信我?”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筷面,他把手里的筷子一放,泛红的眼尾又有些发酸,他假装扭头打量周围空荡荡的房子,目光却在看清周围摆设的时候微微一滞。 他刚进来的时候没来及细看,而现在一看才发现房间并不大,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旁边除了一间卧室就再也没有别的房间,所有家具的摆放和用具的数量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三口之家的样子,反而更像是间单身公寓。 更何况从他进门到现在,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就一直没有别的人出现。 “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人住?你的家人呢?” 一阵凝滞的沉默猝不及防地降临。 原本满脸倦意的少年突然抬起头,用那双水色温润的眼睛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的眼神里似乎包含了许多如海水逆流般倒卷而上的情绪,水色温润的瞳孔莫名让他想起雨后垂翼的黑色蝴蝶。 直觉告诉他那一刹那的目光似乎有些异样,但对方却没有给他丝毫能够分辨的机会,起身收起桌上的碗筷就走进了厨房。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姜瑾安。”浸润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他听见对方这样回答他。 “我的名字是姜瑾安,如玉之瑾的瑾,安之若素的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Epiphyllum「下」 独自一人坚硬地活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因为人生来就渴望着被爱 所以就算是承认也无妨 「毕竟我愿意给你我所有的偏爱」 ———————————— 也许是考虑到他的肠胃状况并不好,碗里面的分量并不多。有些心急地大口吃完,空落落的胃里总算有了一丝暖洋洋的饱腹感,原本隐约传来的阵阵绞痛也缓和了许多。 “那个”听着耳畔传来的哗哗水流声,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的林俊河走上前想要接过对方手中浸满泡沫的瓷碗,“要不碗还是我来洗吧” “药吃了吗?”站在水槽前的少年微微抬眼,微凉的水流裹挟着泛起的泡沫不断下淌。 之前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对方的眉眼是出奇的温和,性子也过分安静。即使面容中隐约透着仍未长开的稚气,但那双水色温润的漆黑眼睛却过于宁静而深邃,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俊河i”用温和的声音轻轻念出对方的名字,苍白的指尖水渍滴落,他伸手细细擦拭着手里沾满泡沫的瓷碗,额前柔软的碎发轻柔遮住眼底温润的墨色,“去把药吃了吧,水在外面桌子上。” 闻言,林俊河微微一愣,颇为尴尬地看着对方背对着他继续自顾自地洗碗,踌躇了一瞬后还是转身回到沙发上拿出医生开给他的胃药。 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就着桌上温热的薄荷茶把从医院带回来的胃药按照医嘱服用完,他俯身把手中已经见底的玻璃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口腔里略微有些苦涩的药味转眼间便被薄荷清凉的香气掩盖。 姜瑾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像是口中清凉泛苦的薄荷叶般被他反复咀嚼,从中缓慢弥漫开的浅淡暖意骤然模糊视线中少年纤瘦单薄的背影。 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窸窣的轻响掺杂着哗哗的水流声落在耳膜上,头顶暖色的灯光隐隐透出几分温柔的缱绻。 刚刚吃下去的药很快就起了作用。胃里抽搐的绞痛褪去后,汹涌的困意就像是窗外满溢的雨水般从每一寸骨骼里流淌而出。原本还在为今晚能去哪里过夜而烦恼不已的他虽然想尽力打起精神,但最终还是精疲力尽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泛青的眼睑困倦地微垂。 等姜瑾安洗完碗筷出来的时候,林俊河已经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亚麻色的窗帘被深夜潮湿的晚风卷起,微凉的温度落在皮肤上隐隐有几分冷意。他走上前轻轻伸手阖上窗扉,被风吹乱的雨丝悄然濡湿眼底。 算了他转身一语不发地看了躺在沙发上满脸倦怠的林俊河,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散在了微凉的夜风里。 反正这间房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今天晚上就让他在这里睡一晚上吧。 外面还下着雨,如果不是实在无处可去,谁会得了胃病还半夜三更背着一大包东西在外面乱晃如果自己也不收留他,他恐怕就真的要在外面淋雨过夜了吧 俯身从书架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姜瑾安望着对方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皱起的眉心,沉默一瞬后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覆上对方微垂的眉梢,柔软的指腹却在触及的瞬间猛地收回。 到此为止吧姜瑾安 苍白细长的手指在身侧的阴影下缓慢收拢,腕上浸了水的伤口后知后觉地传来阵阵隐痛。 如果只是因为他的身上有瑾华若有若无的影子才这么对待他,这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所以到此为止吧他垂眸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切本来就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再生出过多的交集了为好 急匆匆地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他伸手卷起浅色的衣袖露出布料遮掩下缠满绷带的纤细手腕,泛着锐利寒光的剪刀紧贴着皮肤把浸了水的绷带一点点剪开。 正常人都对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和鲜血有着本能的恐惧,因为这是人类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也是大脑中一种潜意识的暗示,所以人们会试着避免受伤避免疼痛,但他却感受不到。 手腕上的刀伤刚愈合就被重新撕开,细长的豁口血渍滑落,他抬起手吃力地旋开装着医用酒精的玻璃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淋在撕裂的伤口上猛地燃烧开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消毒,清理,重新包扎伤口,沾着酒精的棉签拭去伤口周围干涸的血渍,破裂的伤口在灯光映照下隐隐露出细线纠缠下泛红的新肉。他用剪刀颤抖着剪下一截绷带,洁白的贝齿咬住一端慢慢环绕着腕骨包扎好。 流血的伤口被缓慢缠绕的绷带遮盖缠紧,粗糙的布料摩擦过伤痕的边缘隐约传来微弱的疼痛。做完这一切仿佛抽走了他身体里最后的精力,他有些踉跄地起身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刚消过毒的伤口还残存着酒精燃烧般的痛意。 窗外的天空阴雨连绵,持续坠落的雨水在耳畔滴答作响,仿佛又再次把他带回了那个电闪雷鸣的深夜。 又来了 蜷缩在被子里抱紧自己,他低头露出纤瘦的后脊,泛白的指尖猛地掐住苍白的手臂。 不该想到姐姐的他望着窗外被雨水浸湿的漆黑夜空,泛青的眼睑无力地垂落。 原本以为那么久过去了,时间总能把心中的思念淡化。病情反复的时候他总是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姐姐在那个世界一定过得很好,他一定能活得比任何人都幸福灿烂。 但是就算他在心中反复暗示自己,他也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而已。 窗外的雨声愈发密集,连绵不断的淅沥轻响混杂着窸窣的蝉鸣甚至给人一种永远不会停止的错觉。 他伸手死死捂住自己颤抖的嘴唇,把所有的歉疚和悲哀都堵塞在咽喉中,泛红的眼尾一阵酸涩却始终不肯让蓄满眼眶的湿润滴落。 别骗人了姜瑾安 母亲离开的时候你不是早就体会过了吗那种撕心裂肺恨不能一了百了的痛苦和绝望 你能从痛苦中坚持下去,是因为你还有弟弟能够相依为命,是因为你还有着必须活下去的羁绊 但现在你最疼爱的弟弟 他就连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 从此以后他只能独自一人孤独地活着了 ———————————— 林俊河在第二天黎明微白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早晨的空气仍带着些许浅淡的凉意,他起身有些头痛地打开窗,从窗外吹入的凉风冲散了房间内柔和的薄荷香气。 自从离家之后他一直睡得很少。站在窗前吹了会儿凉风,墙上滴答旋转的时钟堪堪指向五点。 时间尚早,房间里的人还没有醒的迹象。就着冷水洗漱完后坐在沙发上,脑子里还一团浆糊的林俊河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放空思绪,空荡荡的房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若有若无的微弱蝉鸣。 也不知道他那时候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望着头顶的苍白愣怔出神了半晌,他头脑一热扭头就做了一件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掉价的蠢事——跑路。 伸手胡乱地把昨晚吃剩的胃药塞进背包,他慌慌张张连张感谢的字条都没留二话不说背起自己的所有家当就悄咪咪出了门,直到上了公交车坐在窗边被风胡乱拍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干嘛。 林俊河发誓自己活了十八年就没干过这么狗屁倒灶的傻事。 当初他脑子一热离家出走之后什么人没遇见过,在首尔的这几个月,他自己一个人做音乐四处碰壁动不动被人恶语相向那都是常有的事,最落魄的时候就连那些算是和他有些交情的人都对他狼狈的现状熟视无睹,更不用提和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姜瑾安不仅送他去医院帮他付医药费,半夜三更遇见无处可去的他还没有任何为难和犹豫地直接带他回家给他煮面让他留宿,他倒好,早晨起来连句谢谢都没和人家说就直接跑路了 丢人真的丢人 急急忙忙地下了公交车,循着记忆往回走的时候姜瑾安恰好出门。 昨天晚上服用了安眠药才勉强入睡,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六点半。 手腕上重新结痂的伤口不再传来阵阵隐痛,他起身下床,苍白的脚踝轻垂,淡色的脚尖触及微凉的地面。 赤着脚走出卧室,昨夜阖上的窗半开着,潮湿的微风卷起亚麻色的窗帘,原本睡在沙发上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已经走了吗 就着桌上的凉水吃下几粒药,他抬手把墙上的日历撕下几页,用红笔圈出的数字就是他上学的日子。 林俊河的不告而别并没有让他心里产生多少失落感。早就已经习惯了孤独,林俊河的出现于他而言不过是偶然间擦身而过的路人,没有过多交集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依旧和往常一样洗漱穿衣吃早饭,他站在镜子前换上新发的校服,确认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拿起自己昨晚准备的便当就出了门。 住在釜山的时候,他记得家门前不远处就是碧波凌凌的大海,穿过寂静的街道,微凉的晨风中夹杂着潮湿的海味。 不同于釜山的安静平和,首尔的清晨即使时间尚早也已行人如织。 病情复发时的痛苦和压抑他早就习以为常,压低帽檐安静地穿过人群,满眼皆是林立的高楼唯独不见记忆中微光微漾的大海。 就连林俊河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偷偷地跟在韩瑾安身后。 也许是对对方给予的善意有些心存愧疚,又或许有些在意他年纪尚身边却没有亲人,林俊河一路跟着他来到学校前,目送着他进了校门后才转身离开。 韩国国中的放学时间一般都是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左右,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工作室是肯定没法回去了,闲着没地方去的他先是去附近的银行取了些钱,把背包里浸了水的设备都拿去维修,然后就在学校周围找了一家奶茶店,点了杯奶茶慢悠悠地等孩放学。 说实话,在林俊河从前的认知中,他最讨厌的就是性子温和善良过头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往往过于软弱哪怕收到一点挫折也只会妥协,思维方式又太过单纯天真极易轻信别人,天生倔强心性固执的他自然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为人处世的做法。 而姜瑾安好巧不巧,两样几乎全占了,不仅性格温和就连说话声音也是轻柔舒缓。 照道理来说他应该是对他退避三舍,但他却偏偏对姜瑾安生不出任何厌恶的感觉 甚至还有点想亲近对方。 ———————————— 在学校呆了一整天,除却老师课堂上讲授的内容有些艰涩难懂外,其余的还算顺利。 依旧是一个人走在来时的那条路上,午后灿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把他脚下的阴影映射得浓郁而瘦长。 第一天搬进公寓的时候他就听房东提起过,这四周尤其是学校附近并不太平。十几所学校扎堆在这里建造了校区,人员流动量大而且鱼龙混杂,以至于周围时常会有不务正业的混混威胁学生。 年龄,没有亲人接送,又没有同学陪同,长得又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虽说韩瑾安早就设想过自己可能会有被打劫的一天,但入学第一天就被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混混堵在巷里,他除了感叹一句自己实在运气不佳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只有这些了。”乖乖地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现金都交给对方,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把自己背包里的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微垂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妈的!才这么点钱!”对方伸手用力拽住他的衣领,原本熨烫整齐的校服顿时被揉得有些褶皱,向来不习惯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他微微皱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前的人却猛地松了力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像是拎鸡一样一把拽住甩开。 “我说”来人熟悉的身影微微下倾,修长有力的手指猛地捏住后颈把人一把按在墙上,微眯起的眼眸里瞬间浸满了风雨欲来的恐怖暗光,“你们几个兔崽子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所以说你跟了我一天?”俯身用沾着酒精的棉签轻轻擦拭着对方嘴角的淤青,瑾安看着林俊河脸上瞬间浮现的尴尬,忍不住垂眸微微叹了口气,“明明不会打架还硬撑,真是的” “可我还是赢了!”林俊河颇有些不自在地声嘀咕,过于欠揍的表情让瑾安忍不住拿着棉签往伤口上轻轻一戳,猝不及防呜哇一声疼得呲牙咧嘴,“一个打三个嘶” “我并不觉得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说实话,它就连方法也称不上。”抬眸看了一眼对方不自在的表情,瑾安低头一边撕开创可贴的包装一边轻声说道,“俊河i,今天你替我解围我真的很谢谢你,但是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么鲁莽的事了。” “还有,昨天的事其实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不道谢也无所谓。” “喂我说”骤然放低说话的语调,林俊河抬头注视着他温和依旧的面孔,略显低哑的声线穿透耳膜带起一丝微痒的灼热,“被人保护其实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遇到像今天这样的状况,就算是个成年人也会觉得害怕,你这个年龄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躲在大人怀里委屈地大哭才对。” 但你的反应却太冷静了,冷静到就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不论发生什么都只能依靠自己一样 “俊河i”握着创口贴的手指微微一顿,他猛地垂眸敛去眼中翻涌的情绪。 “叫什么俊河i”林俊河伸手轻轻按住了孩头顶柔软的发旋,“我比你大十岁,叫哥。” “俊河哥”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想做什么的瑾安乖乖改口。 “既然我是你哥了,那我以后就会保护你。”低下头有些顽劣地把人按进怀里使劲揉头发,林俊河眯起眼睛笑得有些没心没肺,漆黑的眼底却悄无声息地融化开一层淡淡的水雾。 “我” “不许拒绝!” 你这个臭子林俊河低头狠狠揉了揉孩软软的头发。 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或许一切的终结 即为变相的开端 轮回,辗转。 —————————————— 他不记得他曾经在哪里看或是听过,这世上,真的存在轮回一说。 在世人所看不见更无法触及的遥远彼方,其实有着一个和眼前一般无二的平行世界。而人死后,不是化作夜空中的星辰在现世的夜空闪耀,就是变成茫茫深海里的一尾游鱼寂静地游入彼方。 「因为我们的人生没有终结,所以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都只会随着时光沉淀流转。」 比起成为夜空中那数以亿万计璀璨永恒的星辰,姜瑾安更希望自己死后能成为一尾鱼。 隐匿在被阴影裹胁的温柔海流中,永不停歇地游向彼方。 「你相信吗?其实鱼希望自己能溺死在海的深处。」 「若是能消逝在自己最为依恋密不可分的怀抱中,鱼会对海说,请你温柔地杀死我。」 请在我临死前,给我你最后的温柔。 但谁能想到自己死后的世界呢 或许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伤痕累累的肉体冷却,游曳的灵魂飘荡着化作了海里的一尾鱼。 无法思考,更无法感知,就仿佛是沉溺在看不见尽头的冰冷海流中,耳畔蓦然响起水流暗涌的低鸣。 “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身体被沉重的水流拖曳着不断向下,接近麻痹的冰冷腕骨在意识回拢的瞬间传来针扎般微弱的刺痛。 也许是涌动的海流捏造而出的幻觉,又或者是浓重的黑暗投射而下的虚影。 他看见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从空中坠落,涌动的水流被鲜血浸染,坠地的瞬间血渍迸溅,透明的玻璃猛然碎裂成片片面目全非的残骸。 「不去想这些是做不到的」 就像是黑夜中的仙人掌用尖刺收拢所有盛开在寒风中的花朵,他看到一双苍白纤细的手缓缓捧起地上碎裂的残骸,眼角的泪水干涸,锋利的棱角猛地划开腕上苍白的皮肤。 「谁知道呢或许死了要比活着更好」 模糊的视线被层叠堆积的黑暗浸染,碎裂的身体悄无声息地混着崩塌的记忆一同殒没。 他看见了一双流泪的瞳孔,漆黑而悲哀,像是落满雨水的黑色蝴蝶,又像是凄厉鸣叫的乌鸦。 无数悲伤与不甘在那漆黑的眼底疯狂蔓延,滚烫的眼泪与疼痛融开埋葬在最深处的思念。 他看见稚气未褪的少年跪在落满碎片的地板上,仿佛是历经了无数次挣扎,最终放弃后,所有的绝望都在嘶哑的咽喉中纠缠生长出这样一句话。 「拜托不要离开我」 sd'v ———————————— 作为一个从来不相信任何鬼神之说的人,姜瑾安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借尸还魂,能让他再一次活着回到这个世界上。 眼前的漆黑骤然折叠翻转,四周的海水猛地上涌,失去知觉的身体不断上浮直至破开冰冷的水面。 滋啦滋啦,似乎是什么东西缓慢刮过耳膜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双眼,瞳孔骤然接触光明的瞬间,混乱的色彩将视线所及之处统统填满,刺痛的眼底仿若燃起火焰。 真疼啊他颤抖着蜷缩起身体,一言不发地紧咬住钝痛的牙关。 究竟该怎么用言语来形容那种感觉,那种疼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撕开血肉碾碎骨骼在脆弱的身体里不断缠绕生长,滚烫的痛感蔓延到每一个毛孔,混沌一片的大脑隐隐传来针扎般的晕眩刺痛。 他仿佛是一条离水的鱼,趴在地上半睁着失焦的眼眸无力喘息。剧烈抖动的瞳孔竭力聚焦,晃动的视线最终猝然定格于眼前素白的手臂上。 这只手 眼前的手臂是出乎意料的白皙,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透出几分虚浮的病态,大片大片骇人的青紫混杂着还未褪去的疤痕,从手腕密密麻麻一直蜿蜒到手肘。 而在最贴近腕动脉的地方,一道细长的刀痕刻入肌肤,外翻的肌肤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即使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极力运作,也无法凝固住流动的鲜血让它不再疯狂溢出。 「或许会死吧」 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昏厥前的那一刻,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抬起头,殷红的鲜血顺着纤细的腕骨不断下淌,微睁的眼眸含泪望向窗外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 「瑾安」 身上的疼痛在意识涣散的刹那缓缓散去,闭上双眼,他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盛夏的蝉鸣唱尽秋日的微凉,早春四月的樱花携着隆冬的纷扬白雪温柔绽放。他看见那个有着和他一样名字的孩子在父母的呵护下慢慢长大,安宁的时光如水般流淌。 美满的家庭,父母的呵护,虽然家境并不富裕却温馨安宁。 对于常人而言,这或许是最被向往的生活,无需担忧更无需苦恼。 一切都是那么温馨美好,如果那场车祸没有发生的话。 所有幸福的回忆和美好的憧憬都在那刺耳的撞击声中戛然而止,灼烫的火焰疯狂焚烧,瘆人的火红直冲苍穹仿若要就此染红晦暗的天际。 「真是不幸啊」站在冰冷的墓碑前,他听见有人这样同情地哀叹道。 是啊,真是不幸啊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落满雨水的泥泞地面上。 以前他也是这样对着别人的不幸同情地说出这样带着三分悲哀和七分无动于衷的话,看着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人离世,年幼的他还困惑着为什么有人伤痛欲绝却哭不出一滴眼泪。 直到这样的不幸最终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才明白,原来真正入骨的悲痛是流不出一滴眼泪的,就像最疼的伤痕往往生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晦暗的天空雨水落下,年迈的奶奶流着泪把他抱在怀中,模糊一片的耳畔悼歌响起,常年寂静的墓地里骤然飞起了无数凄厉鸣叫的乌鸦。 「说什么节哀啊哀伤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节制得住呢」他哭着咬紧了苍白的嘴唇,浓重的腥甜从牙关渗入,即使唇上的血肉被撕咬得鲜血淋漓也没有松口。 以前听奶奶说的时候,他还不相信。 但原来人命真的就像树叶一样 说落了就落了 双亲的离世让他年仅十一岁就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自那以后,他总是在梦里看见漫天通红的火光,冲出护栏的轿车和刺耳的燃烧声,濒临崩溃的大脑反复重演着那被凝固在记忆中的悲剧。 他开始失眠,即使服用安眠药也毫无用处,持续性的低落情绪和隐隐出现的自残倾向不断地加重病情,藏在书桌抽屉里的刀染满了干涸的血渍。 察觉到孙子异样的老人连忙把人送去医院,不间断的心理治疗效果却微乎其微。 「没用的。」 说实话,他厌倦了医生苍白无力试图安慰的说辞和奶奶总是满含着哀伤和泪水的眼睛。 偷偷倒空瓶子里的药,他看着手臂上新添的伤口,俯身把沾着血迹的生锈刀胡乱塞进抽屉。 「我好多了,真的。」他笑着对他们这样说道,身上的伤痕愈合复又被割开,故作无恙的微笑竭力掩盖住深夜无法停止的泪水和绝望。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流逝的时间只能愈合肉体上的伤痕,精神的创痕只会在日复一日的思念和绝望折磨中腐烂生蛆。 抑郁症,失眠,语言障碍他就像是一个脆弱的玩偶,外表的伤痕被缝补愈合,内心却在慢慢地生锈腐烂,直至彻底崩溃。 “瑾安啊,你要好好活着。”他听见奶奶这样流着眼泪对他嘱咐道,“好好的,你还有奶奶,奶奶在这。” 「不,其实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俯身轻轻拾起地上闪着冷冽微光的碎片,锋利的刃口缓缓撕扯开腕上苍白的肌肤。 「奶奶,对不起。」他流着泪拿起身旁的全家福抱进怀里,纤细的手腕被玻璃锋利的刃口割开,殷红的血顺着外翻的皮肉不断下渗滴落。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 他俯下身,冰冷的额头轻抵大地,像是道歉,又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但我不想活着了。」 「我撑不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我用剑杀死了那只知更鸟 它的血落在月桂树下 落满月光的树上开出了生着尖刺的花。 ——————————— 或许活着真的要比死了更加痛苦。 游曳在温柔的洋流中抬头望向泛着微光的水面,穿透蔚蓝澄澈的清凉海水,来自天空的粲然日光在海底柔软的沙砾上晕染开潋滟的纹络。 「一个人死后,不是化作天上璀璨的星辰,就是会沉入海底变成温柔洋流中游曳的鱼。」 他看见了那个少年,带着一身濒临破碎的伤痕破开水面,满含绝望与悲伤的眼睛像极了盛夏夜空滴落的黑色雨水。 「人死后化作的鱼会永不停歇地往前游,那无数的彼方即为他人死后安息的海域。」 「如果幸运的话,游经某片安静的海,你或许能遇见刚刚死去的灵魂,携着来自人间的阳光,坠入海底,化身成鱼」 站在寂静流淌的海流中,他看见那个苍白瘦弱的孩子带着无数萤火般晶莹的白光缓缓坠落,仿佛是有所察觉一般,向着他缓缓伸出纤细的手臂。 光芒落入怀中,淡色的脚尖轻触海底柔软的沙砾,温柔的海水轻柔卷起他额前的碎发。 「鱼对海说,请你在我临死之前,给我你最后的温柔」 漫过水流涌动的轻响,潮水轻卷,他看见那个孩子用满是眷恋的目光向着他伸出手,温暖的指尖心翼翼地轻抚他细致温和的眼角。 「于是海,就把另一条鱼带到他的身边,给他临行前最后的慰藉」 “真是漂亮的眼睛啊”孩子依偎在他耳畔这样说道。 “你知道吗我妈妈也有一双像你一样的眼睛” 像是山间宁静的月光,又像是安寂深邃的海洋,因为太过温柔,所以哪怕只是在回忆中模糊忆起,隐约的眉眼也足以让人泪流满面。 “我太想爸爸和妈妈了。”稚嫩的孩子蜷缩在他的怀里,沾满泪水的眼睛被浅蓝色的海水浸没,“所以我现在来找他们了。” “哥哥,你有想要见到的人吗?” 想要见到的人吗 蓦然回溯的记忆宛如潮水般涌入,抬眼透过头顶微光潋滟的水面,眼前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被黄昏落日染红的傍晚,屋檐的铃铛在微风吹拂下仿佛耐不住寂寞般发出清冽轻响。 眉眼和他有三分相似的少年携着一身落日余晖站在庭院盛开的樱花树下,漱漱而落的花瓣伴着江南四月的晚风吹入檐外粉墙黛瓦的巷。 “我当然有想要见到的人。”他缓缓伸出手,苍白的指尖触及琉璃般斑驳碎裂的日光。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带着多大的绝望和悲哀走向了死亡。 但当锋利的刀刃划过手腕,刹那的解脱过后,猛然上涌的却是快要将他逼至疯狂的歉疚和悲伤。 “但既然我没有办法重新活着回到他的身边,那么,我也不再奢望和他的再次相见。”他缓缓低下头,额前柔软的碎发随温柔的水流起伏,纤密的睫羽在漆黑的眼底悄无声息地覆落一层垂翼蝴蝶般柔软的暗影。 “他应该好好地活着,这才是他应该拥有的人生。” 所以,即使死后的时光回忆沉寂,空洞的灵魂褪去所有的悲伤和绝望,辗转洗涤之后只剩下几乎成狂的思念,他也从未期待过与他的久别重逢。 “我希望他能成为盛夏的骄阳和璀璨的极光,活得比谁都幸福灿烂。” 怀中的孩子伸出右手握住他微凉的指尖,不同于他死去已久的冰冷,孩子白皙的手指仍带着浅浅的温度,肌肤触及的温暖就像是怀中的人依旧活着,并未死去。 “听上去似乎是很美好的祝愿呢”孩子低下头凝视着他半隐在阴影中的眼睛。 “可是哥哥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难过呢” 对啊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微凉的海流在指缝间温柔淌过,他抬起手,苍白的五指轻轻掩住流泪的瞳孔。 大概是想到自己再也无法陪着他走完余下的人生,曾经亲口许下的承诺终化作海里的泡沫所以才会难过的吧 真是愚蠢呢他想起了他临死前,那个天生反骨的倔强孩子跪在他身边泣不成声的模样,空洞的心口猛然涌起一阵刺痛的酸涩。 明明都说了忘掉就好,干嘛要对一个永远都没有办法回来的人继续念念不忘 “哥哥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怀里的孩子像是一尾鱼般游出了他的怀抱。 溺亡在名为回忆的温柔海流中,稚嫩的孩子被翻涌的潮汐卷动着吞没,仍带着余温的身体在寂静流淌的时光中悄无声息地下坠。 “像我这样,就算继续活着也不过是在拖累奶奶” 就在即将化身为鱼离开世间的那一刻,泪流满面的孩子缓缓抬起漆黑的瞳孔,对着他露出了灿烂到几近虚幻的微笑。 「所以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代替我好好活下去的吧」 「毕竟是那么温柔的人」 hisisyur「r&birhday」 ——————————— 等到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 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微凉的鼻尖萦绕着消毒水淡淡的气味。 床边的窗半开着,素白的窗帘被风轻轻撩起,暖金色的阳光在他漆黑的眼底覆落斑驳的暗影。 或许是这副身体压抑透支了太久,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五月的微风还未带上盛夏的热气。舒适的触感糅杂着放松后袭来的疲倦感,骤然上涌的瞬间几乎要让他沉溺在睡梦中,化作盛夏的蝉蜕就此沉寂于泥土。 散乱的意识逐渐回拢,温暖的阳光照耀下,他极缓极吃力地睁开沉重的双眸,倦怠的视线慢慢地扫视过头顶正在缓慢注入他身体的点滴,接着掠过雪白的天花板,最终定格在窗外鲜亮碧绿的枝叶上。 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是盛夏蝉鸣之时,灿金色的阳光穿透碧色的枝叶所映出的那一抹鲜艳温润。 但即使眼前的色彩是如此地鲜艳生动,所有的一切却仍像是身处梦境之中那样,带着虚幻的不真实感。 “咔——”门锁转动的声音,素白的房门被轻轻推开,素白的窗帘悄然扬起。 他循着声音抬起漆黑的双眸,清亮的目光缓缓对上来人的视线。 少年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温柔,漆黑到几乎分不清瞳孔与虹膜的眼眸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墨玉般温润的暗光。他就这样无比安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眸,淡淡的悲哀在眼眸深处宛如雾气般弥散。 这不应该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该有的眼神。 安贤宇只觉心头一跳,从医多年,他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重度抑郁症患者,或眼神空洞了无生气,或满目对这世界的悲观与失望,唯独眼前苍白瘦弱的少年,明明神色中透着淡淡的悲哀,清澈的眼神却依旧平静安宁。 如果不是手上的病情诊断书和少年手腕上狰狞的刀伤明确显示眼前的少年患有已具自杀倾向的重度抑郁症,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从医多年的判断。 “你好。”安贤宇俯身在少年的床边坐下,“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叫安贤宇。从今以后,我会负责你的治疗。请不要担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陌生的发音在他的耳畔响起,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停顿半秒后自动把对方的语言翻译成他能理解的意思,就像是翻译机一样,虽然听不懂语调,组合在一起却能清楚地理解对方话中的含义。 韩语吗少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之前在韩瑾安的记忆中并没有发觉,直到现在才发现周围人说的语言并非他熟识的z文。 原来这里,甚至都已经不是他曾经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 “手腕上的伤没有伤到动脉,除了以后提重物会感到不便之外,基本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安贤宇伸手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生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卷起手中的病历本。 “不用担心,好孩子,抑郁症不是什么大病。” “心理治疗再辅以适量的药物,你很快就能康复。” 不是什么大病吗 少年无声地笑了,嘴角翘起的弧度却尽是浓到化不开的悲哀。 “我知道了。”他垂眸缓缓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扭头不再去看对方不忍的神情。 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会好好配合治疗的。”他轻声应道,苍白的脸颊上尽是孩童带着些许纯真烂漫的笑。 但就在安贤宇离开后,温柔的少年扭头凝望着窗外鲜亮到刺眼的碧色,抬起未受伤的手缓缓掩住流泪的瞳孔。 其实不需要隐瞒的 重度抑郁症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其实很清楚 重度抑郁症没有能治愈的方法,患者在治疗的同时时刻都得承受复发的痛苦。 药物虽然能缓解抑郁症带来的痛苦,但与之相伴的药物副作用足以在病患心中留下一生的阴影。 对于重度抑郁症患者而言,死亡并非最可怕的结果,而是一种解脱,甚至是一种幸福。 而他之所以会清楚这一点,仅仅是因为 姜瑾安,也曾是一名重度抑郁症患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鱼向它深爱的海告白 「请你温柔地杀死我」 ———————————— 姜瑾安只在医院里呆了不到两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究其原因,除却骤然成为姜瑾安的无所适从和人天生对于新环境的恐惧,无论是作为姜瑾安还是如今的姜瑾安,他都不喜欢医院,不喜欢这个充斥着生死交替的地方。 因此,即使是身为主治医师的安贤宇一再要求他在医院里多观察一段时间,等到伤势稳定之后再办理出院手续,他仍然坚持要出院。 重度抑郁症极易复发,曾经与其斗争了七年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他需要尽快地回到熟悉的环境,因为只有身处其中获得久违的安全感,才能尽快地帮助他驱散这些可能会导致病情反复的压抑情感。 他恐惧着那些年被抑郁症支配的绝望和无助。 安贤宇察觉不到他恐惧的根源,即使是最优秀的心理医生,在面对病患时也只能从行为推导出大致的情绪波动。他能感觉到少年的焦躁不安,但他做不到窥探人心。 但考虑到医院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并非最佳的治疗场所,刚经历过一次濒临崩溃的爆发,他需要安静且对他而言有着足够安全感的场所来平复情绪。而且重度抑郁症患者的思维极其敏感,强制的手段某种程度上只会加重少年对于抑郁症治疗的反感,不利于他后期的心理治疗。 腕上的伤口被针线缝合,因为使用了麻醉剂所以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在试图收紧手指时才会察觉到阵阵酸麻的痛楚。 “记住,不要去看那个伤口。”安贤宇放软了声音对他叮嘱。 有着自残倾向的抑郁症患者某种程度上会产生阻止自身伤口愈合的意图,自我破坏已经缝合的伤口的情况在重度抑郁症患者中并不罕见,由于症状容易反复出现甚至一度成为所有外科医师的噩梦。 他还记得他遇到过的自残倾向最为严重的患者,持续的生活重压摧毁了他的精神和心理。情绪崩溃的瞬间,他再也无法抵抗脑海中自杀的想法,痛苦挣扎无果后选择把水果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脾脏破裂,肺部出血,他在手术室里站了十五个时,直到双眼通红手指颤抖得连手术刀都握不住,才把人从死神的手中夺回。 但在患者清醒之后,缝合完的伤口不过转眼之间就被对方用各种利器划开。玻璃,瓷片,针头,在被收走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物品后,患者像疯了一样地用牙撕咬用手指抠挖,等到医生拿着镇静剂赶来已是满脸满手狰狞的血渍。 “没有伤到动脉和韧带已经是万幸,但你的手腕经不起再次伤害。” “要记得避免产生巨大的情绪波动,一旦察觉到情绪不对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或许是怜悯少年悲惨的遭遇,又或许是年近五十却仍无子的寂寥,向来少言的安贤宇一边给少年换药一边不厌其烦地叮嘱,薄薄镜片下的目光沉稳而温柔。 而少年神色平静地坐在安贤宇面前,漆黑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看着他娴熟地用层层纱布包裹住他纤细苍白的手臂,也掩盖住那烙印在肌肤上狰狞可怖的伤口。 纤细的手臂不可察觉地微微颤抖。 纱布摩擦过伤痕带起一阵隐约的刺痛。 姜瑾安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被掩盖粉饰,只剩下皮肉摩擦时传来的微弱痛意,和裸露在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指尖。 伤痕永远不褪,但也不会再痛。 腕上的绷带随着医生的动作缓缓收紧,皮肉摩擦的钝痛猛地揪紧脑中的神经。 “有想过将来想做什么吗?”察觉到从掌心传递而来的轻微颤抖,安贤宇抬眸状似不经意地柔声开口,试图用言语让对方因疼痛而紧绷的神经放松。 而少年只是静静地抬眸,用那双沉淀着温柔和悲哀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其实我在大学的时候,就读的是临床医学,心理学是我兼修的第二专业。毕业之后,我也如我所愿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做了不少手术也救了不少人,后来才选择成为了心理医生。” 无需少年的回答,他缓缓地开口继续说道。 “所有人都对我的决定感到非常吃惊,我握了十几年的手术刀,而成为心理医生不仅再也没有机会站上手术台,甚至还要天天面对精神失常的病人。” “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突然转变的原因。” “大概是在某一瞬间觉得,拯救人的肉体,还不如去拯救人的精神。” “很多人觉得精神病人很可怕,因为他们的行为往往有悖常理无法揣测而且极具攻击性。” “但在我的眼里,他们都一样。” “他们和常人没有任何不同,他们只是病了而已。” “”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垂眸用温柔的语调平静地缓缓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窗外的阳光穿透碧色的枝叶,金绿色的流光倾泻一室温暖。 “所以孩子,你也没有什么不同,你只是生病了” “很快就会好起来” ———————————— 自从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老人对待他就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满脸的担忧,就连说话都是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勾起他脑海中伤痛的回忆。 她背着自己的孙子收起了一切,无论是照片也好画册也罢,只要会让他睹物思人的,她都统统收拢在一起,郑重地把一切回忆都锁进了床下的木箱。 就当是她的私心也好,她是真的老了,儿子和儿媳的去世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要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也就这么离开,她实在是承受不起这样接二连三的悲痛。 “咔哒——”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上辈子作为姜瑾安和抑郁症这个看不见的魔鬼斗争了整整七年,他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用毅力和坚忍战胜了病情,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有多么可笑。 姜瑾安的情况远比他想象得要糟糕得多。 就像是身后有某种极为可怕的怪物在追赶,一踏进家门,他就急匆匆地把自己关进房间落锁,背靠着墙壁任由冰冷的泪水混着汗珠不断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回来的路上他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去抵抗脑海中愈发强烈的不安全感和惶恐,以至于即使行走在宽阔的大街上都像身处命悬一线的深渊,试图逃离却又退无可退。 “瑾安啊,你晚上想吃什么就和奶奶说。”门外的老人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和哀伤,隔着房门努力用平和的语气心翼翼地询问道,“奶奶给你做,奶奶记得你最喜欢吃猪肠汤了,要不” “不用了”他抱着膝盖瑟缩在逼仄的墙角,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冰凉的泪水在褐色的地板上蔓延开深色的纹络。 “奶奶我现在不想说话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瑾安,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医生说你现在” “我没有不舒服!”他神情痛苦地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带着哭腔的嘶喊猛地刮擦过钝痛的声带,“拜托暂时不要和我说话好吗!让我静静我求您了!”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瑟缩在狭窄的墙角中,他听见耳畔隐隐传来老人无奈离去的脚步声。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一个个都要逼我”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边无声痛哭一边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轻轻哽咽着低语,“又不是我想要变成这样的” “得这种病难道是我的错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hsyursrds hisisyursi &bayuadi, r —————————— 窗外阴晦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冰凉的水珠顺着屋檐淅沥下落,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吧嗒声。 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他躺在地板上哭了多久,汹涌的眼泪不断地顺着微红的眼角滴落,被竭力压抑在喉咙中的哭泣就像是受了重伤的兽无力的低鸣。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他费力地从地板上爬起来,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拉开书桌的抽屉。 抑郁症的治疗光靠心理暗示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想要靠着所谓的坚强和隐忍来对抗抑郁症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很多时候病人只有按照医嘱服用抗抑郁的药物才能稳定住病情。 剧烈颤抖着的手指在塞满零碎物件的抽屉里胡乱摸索,翻找了半天才在抽屉的最深处找到了被姜瑾安藏起来的药瓶。 但那里面已经空了。 用来稳定情绪的药片被那个孩子悉数倒进了垃圾桶,空荡荡的瓶子里似乎还仍残留着药物苦涩的气味。 真是糟糕透了 他起身把自己重重地扔进柔软的被子里,一边无力地叹了口气,一边筋疲力尽地闭上双眼。 很多人都认为抑郁症患者不过是矫情而已,明明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疼痛仅仅只是情绪低落却整天露出一副半死不活要周围所有人都迁就的模样。 是啊确实每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而抑郁症患者只是比常人维持那种状态久了一点而已 正常人或许是几分钟几时最长不过几天的事,而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他们一旦陷入低落状态就有可能沉浸在其中自我折磨好几个月直到不堪重负地选择死亡也走不出来 但正常人有怎么能体会到很多时候不是我们不想走出来 而是根本做不到 —————————— 这天晚上,他做了成为姜瑾安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梦。 那是深藏在他记忆中的残阳如血的黄昏,屋檐的风铃在暮色浸染下仿佛被切割成无数个琉璃般耀目的碎片。 他看着悄然坠入地平线的夕阳,就如同看着他的生命就此走向终点。 医生已向他下达了第三次病危通知书,因为病情发现得太晚,哪怕是骨髓移植也已经救不了他的命,医生明确告诉他,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他最多只能再活三天。 他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耳畔是心电图不断起伏跳动的声音。眉眼与他有三分相似的少年哭着跪在他的病床前,指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他纤细无比的手腕,仰头对着他缓缓落泪。 “姐,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想着大学毕业,想着什么时候我能赚钱了就好好补偿姐。” “姐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在心上,我一直都不会也不敢忘。” “姐那么有天分,如果不是我拖累了姐,姐就不会辍学,就不会失去出国留学的机会。” “我一直想着该怎么补偿姐” “我想给姐买最好的设备,租下最好的工作室。姐不用再为这个月的房租和我的学费担心,只需要坐在工作室里写自己喜欢的音乐,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只要是姐想要的,我愿意把我的整个世界都给姐,为姐做任何事。” 少年的眼角泪水滑落,冰冷的眼泪却带着火焰般刺痛的温度。 “可为什么姐不能再等等我” “姐说过这辈子都不要欠别人,可为什么姐现在连还的机会都不给我” “姐求你别走好不好” “我说的我都会做到别走好不好” “姐” “瑾安!” 苍白的手指猛然收紧,漆黑的眼眸猝然睁开。 少年嘶哑的呐喊回荡在这只有雨声的深夜,刺目的闪电猛然映出少年眼底的无助与彷徨。 窗外的天空雷声震耳,倾盆大雨疯狂冲刷着世间的一切。 瘦弱的少年低头跪伏在地板上,嘶哑的呐喊渐渐被无声的哭泣替代,化作这雨夜之中无力的悲鸣。 “为什么要让我活过来啊!为什么啊!” 冰冷的雨依旧疯狂地坠落,细密的雨水在玻璃上连成一片模糊的水幕。 刺目的闪电,震耳的雷声,白漆斑驳的玻璃窗在狂风怒撼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就像是有无数根狰狞而扭曲的手指,满含不甘地疯狂捶击着眼前脆弱的屏障,也敲击着少年裂纹四溢的心脏。 “咣——”落地窗被猛地推开的声音。 屋外风声呼啸,躁烈的狂风卷着潮湿的雨水扑面吹开他额前柔软的碎发,逼人的湿热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瘦弱的少年发疯般赤脚冲入雨幕中,几乎要把声带撕裂的嘶哑呐喊被雷声掩盖,他跪在电闪雷鸣的夜空下一遍遍呼唤着曾被他视若珍宝的名字,苍白的脸颊上再也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就这么玩弄我很有趣吗?” 少年哭泣着凝望被雨水浸润的漆黑天空,惨白的电光蓦然映出他眼中汹涌起伏的悲伤与绝望,他在雷电愤怒的咆哮中垂下纤细的脖颈,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就此屈服于命运,又像是乞求着上天能就此夺走他残破不堪的生命。 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比夜空更加漆黑的瞳孔中灼痛的悲伤沸腾而出。 “我承认了我玩不起是我输了是我输了还不行吗” “我不反抗了我不反抗了”他痛苦不堪地蜷缩起瘦弱的身躯,苍白的脸颊紧贴着潮湿的大地,他在冰冷的雨幕中半睁着失焦的瞳孔,血色尽失的嘴唇颤抖着低语,“带我走吧,让我解脱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撑不下去了” “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拜托了带我离开好吗” 阴晦的天空雷声不止,他跪在雨中缓缓起身,溅满雨水的落地窗在身后合上,似乎也将一切的喧嚣和恐惧从周围剥离,就此隔绝。 身形单薄的少年浑身湿透地倒在干燥的地板上,蜿蜒的水痕顺着地板的纹络蔓延。他睁开濡湿的双眼,看着稀薄的殷红从掌心缓缓逸散,腕上被缝合的伤口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酸麻的痛楚。 “记住,不要去看那个伤口。” 被雨水和血丝浸湿的绷带被强行撕开,紧贴着伤口的纱布带起一阵皮肉撕裂的疼痛。 他费力地拿起放在床头抽屉里的水果刀,冷锐的刀尖颤抖着抵住腕上被雨水沾湿的伤口。 “只要一刀下去就能解决的吧”他凝视着手上几乎要贯穿整个手腕的伤口,垂眸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 “姜瑾安,你看错人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温柔”她猛地仰起头,紧握在手中的刀刃剧烈颤抖,冷冽的刀锋抵着被细线缝合的伤口,却始终没有办法狠下心来一刀了结所有。 「如果是姐姐你的话一定能代替我好好陪着奶奶的吧」 冰冷的刀刃从指间坠落,沉闷的撞击声被隆隆雷声掩去。 “姜瑾安你这个懦夫” 像是不留任何情面的嘲讽,又像是来自内心最深处的诅咒。 他狼狈不堪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央,虚晃的视线慢慢地扫视着眼前曾经陪伴了韩瑾安整个童年的房间。 泛黄的墙纸,窗台的水渍,踩着木质地板摇摇晃晃地走到墙边抱膝坐下,靠近床头的墙壁上还留着孩一时兴起用彩笔胡乱画下的涂鸦和一行又一行似乎是随意写下的铅笔字。 「今天去了动物园看见了老虎真开心」 「今天爸爸带我去了游乐园,那里的冰淇淋真好吃。」 逐渐长大的孩子用自己稚嫩的笔触记录下生活中的每一次欢愉,而每写下一句话,就像是施展了某种神秘的魔法,从那歪歪扭扭的铅笔字里折射出回忆五彩斑斓到绮丽的光芒。 “曾经的回忆愈是幸福,便愈是能倒映出现实的冷漠,这句话说得果然没错啊” 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抵着墙壁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轻轻摩挲,水色温润的眼底光芒悲哀而温柔。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未来这面墙上,一定会多出很多像这样高兴的话吧” 腕上的伤口缓缓晕开淡色的血渍,他回头看向书桌上零零碎碎几乎摆满整个桌面的东西。 盛满千纸鹤的玻璃瓶,摔碎一个角的八音盒,还有大大几乎能放满一整个纸箱的照片和画册。 “真羡慕啊”他起身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微红的鼻尖隐约嗅到阳光温暖的味道,轻轻合上的双眼却悄无声息地弥漫开一阵酸涩。 说不孤独一定是假的吧泛白的指尖毫无意识地缓慢收紧。 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留存着姜瑾安的痕迹,就连空气中,都似乎还隐隐回荡着他的欢声笑语。 而他被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所包围,如潮水般逆流而上的孤独感就像是那个在他面前坠入深海化身成鱼的孩子仍然活在他的面前,从未离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抬手轻轻遮住自己湿润的双眼。 姜瑾安你可以选择任何人来代替你活下去 又何必要选择一个和你一样伤痕累累的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 是因为如此痛苦地活在这世界上, 我还未曾与你相遇。 ———————————— 其实早在成为姜瑾安的时候他就预料到,自己的抑郁症会有复发的那一天。 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曾经缚住手腕的绳索猛然断裂,悬于深海之上的他毫无预兆地坠入恐惧的深渊。 他恐惧着被抑郁症缠绕的绝望,如果说作为姜瑾安的他还能顽强地以血肉之躯抵抗,那么现在作为姜瑾安的他,只想闭上流泪的双眼,在熊熊燃烧的阳光之下就此焚毁灭亡。 “不会变好的明明我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那些刻入灵魂即使死去也无法忘却的疼痛与绝望,还有那些辗转于深夜至死都不能抹去的悲哀与挣扎。整整七年抑郁症曾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怎样的伤痕他明明早就该知道的 他艰难地抬起酸痛的手臂,苍白的五指颤抖着拉开深蓝的窗帘。 刺目的阳光猛然照入,少年苍白的五官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下,漆黑的眼底却弥散着浓重的悲哀和痛苦。 “我早该知道的” 少年用温和的嗓音轻声低叹,一如既往柔和平缓的语调回荡在凝滞的空气中,眼中满溢的悲哀却让这一切变得更像是放弃一切挣扎后就此低头的落寞与无奈。 他颤抖着伸手捂住流泪的双眼。 那样彷徨而又无助的姿态,就像是想要求救,但嘶哑的呐喊却破碎在被噩梦缠紧的咽喉。 ———————————— 抑郁症患者很少能在意别人的感受,因为他们的感知系统产生障碍,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行为会伤害他人伤害自己都无法察觉。 昨夜发疯般淋了一身雨的后遗症,便是第二天来势汹汹的高烧。 骤然爆发的低落情绪让他无暇顾及这副受伤未愈的孱弱身体,半夜三更在雨里把自己淋得浑身湿透,不做任何处理直接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蜷缩在床上睡了一整夜,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猛然上涌的眩晕感几乎让他试图起身的瞬间就无力地摔回床上。 好痛熊熊焚烧的热度在嘶哑的咽喉中蔓延,微凉的空气摩擦过声带隐隐带起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仰躺在凌乱潮湿的床单上,他虚弱无力地缓缓睁开被汗水濡湿的双眼,无法聚焦的瞳孔剧烈晃动,目光触及的一切似乎都在混乱的视线中旋转撕扯直至疯狂。 “嗡——”耳畔嘈杂不已的声音仿佛在瞬间被按下静止键,模糊翻转的视线骤然坠入一片虚无的黑暗。 那一刻,他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片永恒宁静的蔚蓝大海。 这里的世界从没有昼夜变换,裹挟在温柔的海流中化作游鱼永不停歇地游向彼方,脑海中停留的记忆只有脚下泛着微光的柔软沙砾,和前方永不知尽头的碧蓝大海。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等待着他的到来,黑暗褪去的瞬间,淡蓝色的海水淹没苍白的五官。 失去知觉的身体携着萤火般式微的暗光缓慢下坠于湛蓝澄澈的深海,从海洋深处游曳而出的洋流温柔地卷起他额前漆黑的碎发。 「抱歉,我没想过我一时任性的要求会让姐姐你这么痛苦」 淡白色的游鱼穿透澄澈的海水游入他冰冷的怀抱,泛着微光的鱼鳍宛如细腻薄纱般温柔绽开,转眼之间便化作了孩子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覆上他蓄满泪水的双眼。 「因为姐姐说你还有想要见到的人,所以我以为让姐姐你代替我活下去,就一定不会像我这样不幸」 「但是妈妈告诉我,没有人能无缘无故地要求别人承担自己犯下的过错」 淡白的微光聚拢复又消散,穿透涌动的蔚蓝水流,纤瘦的孩子伸出满是伤痕的手臂轻柔环住他的脖颈,淡色的唇瓣携着澄澈海水的清凉和盛夏阳光的余温缓缓吻上他的额角。 「所以我不会再强迫姐姐代替我这么辛苦地活着了」 额角温软的触感仿若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面容稚嫩的孩子旋身在漫漫荧光中化身成鱼,宛若薄纱般半透明的鱼鳍卷动微凉的海水将他托向微光泠泠的海面。 「姐还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如果有的话,就用我的眼睛去看看吧」 「而在这之后无论姐姐做出怎样的决定」 「都不需要内疚」 ————————————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屋外的雨已经停了。 笼罩了整夜的乌云终于散去,淡金色的阳光破开云层照耀着被大雨冲刷了整夜的大地。 他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松软的床上,手腕上的伤口经过细心处理,消毒之后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瑾安,你醒了。”自从医生离开后就一直坐在床边等候的老人见躺在床上的孩子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连忙端着水杯上前,温热的掌心轻柔托起他泛红的后颈。 “医生说你发烧了,手上的伤口沾了水也有些发炎的迹象。”老人心翼翼地把手中的水杯递到他的嘴边,温热的水流顺着手腕的动作缓缓下淌,淡色的唇角轻轻触上玻璃杯温热的杯壁。 晕眩的大脑高烧未褪,被汗水浸湿的双眼模糊得就像是被胧了一层淡薄的水雾,顺着被泪意染红的眼尾拖曳出斑驳交错的泪痕。 “好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就会没事的。”老人动作轻柔地把几粒退烧药递到他的面前。 闻言,他只是微微一怔,短暂停顿片刻后费力地伸出手接过老人手心里的药片,温热的水流冲散了唇舌间苦涩的味道,他伸手轻轻握住对方握着杯壁的手指,从杯中升腾而起的水雾悄无声息地濡湿眼底。 “好好睡一觉,其余的什么都不用想。”沉溺在骤然袭来的浓重睡意之中,模糊不清的耳畔似乎隐约捕捉到老人满是温柔和宠溺的声音。 但或许是猛烈上涌的高烧让混沌的大脑生出了错误的幻觉,逆着窗外柔和的阳光,他看见老人饱经岁月沧桑的脸上蓦然露出了名为戚哀的神色,似乎是想在他面前竭力隐忍住心中的悲痛,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背过身暗自泪流满面。 说实话,作为这个孩子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她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从这无边痛苦中解脱,却又不希望那噬人的病魔过早地夺走他年幼的生命。 是的,她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悲痛,身边亲人接二连三的离世几乎要冲垮她的神经,为此,她就像发了疯一样地乞求上苍望他垂怜不要再把瑾安从她身边夺走。 但看着这孩子日日夜夜痛苦到恨不能自我了结的模样,她又是多么希望上天能听到她心中的祷告。 如果孩子身上的痛苦能转移到她身上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 即使痛得无法在活下去 她也愿意代替他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世间的一切皆如白驹过隙 如今我终于知晓了生命的意义 「那便是与你的相遇」 ———————————— 也许是积压已久的抑郁症拖垮了这副孱弱的身体,独自一人躺在松软的床上,不间断反复的高烧和持续笼罩的倦意几乎要把他的意识碾碎,朦胧恍惚间只能隐隐感知到手腕上泛起的微弱痛意。 「姐还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如果有的话,就用我的眼睛去看看吧」 纤瘦的孩子依偎在她怀中这样轻声说道,温暖的水流缠绕着指尖流过,淡白的微光消散复又聚拢。 “愿望吗”他缓缓侧眸,亚麻色的窗帘被和煦的暖风轻柔卷起,釜山五月的阳光在那水色温润的眼底温柔倒映出窗外金绿交织的斑驳光影。 如果真要说愿望的话如果能亲眼见到一次就好了 一片微凉的沉寂中,他迎着盛夏金绿的微光缓缓睁开漆黑的双眼,纤细的脚踝轻轻垂落,白到毫无血色的脚尖触及脚下冰冷的地面。 如果能在活着的时候亲眼见到一次就好了 他伸手轻轻拉开亚麻色的窗帘,柔软的布料被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手臂骤然扬起的瞬间,略显刺目的日光猛地洒落一室暖辉,水汽氤氲的瞳孔却在窥见头顶澄澈蓝天的刹那无声落泪。 脱下身上穿着的睡衣,墙边的穿衣镜上倒映出少年纤瘦过分的苍白背脊,和同龄人相比稍显纤细的手臂上形形色色的伤痕蜿蜒交错,层层叠叠就像是一副错乱而疯狂的画。 他缓缓垂下双眸,沐浴在淡薄到几乎没有丝毫暖意可言的日光下,那双向来一如山间流水般缱绻而温柔的眼睛仿佛被某种极为尖锐的东西给生生刺穿,从中流淌而出的,是浓重到足以将人溺毙的悲哀。 换好衣服戴上帽子,下压的帽檐遮住微红的眼尾,他拿着黑色的雨伞打开房门,棉质的布料轻柔遮住手腕上雪白的绷带,也遮住了手臂上深浅不一的错乱伤痕。 “瑾安,你要出去吗?”看见他一副想要出门的模样,正站在窗台浇花的老人连忙出声询问,沙哑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微颤的担忧,“医生说你烧才刚退,现在出门不太适合,要不等再休息几天等身体养好了,你想去哪奶奶都陪你去好吗?” “不用了。”他背对着老人径直走到门口,泛白的手指毫无犹豫地打开眼前褐色的大门。 “瑾安!”但或许是经历了大半生的沧桑变幻,看着少年开门准备就此离去的模样,老人微颤的心中陡然生出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现在上前就把眼前苍白瘦弱的孩子拥入怀中,就像抓住一只即将随秋日暖阳展翅离去的稚嫩候鸟。而只因那种可怕的酸楚太过强烈,以至于让她在那一瞬间,宛如雨水般满溢哀伤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一旦离开此生都将不复再见的错觉。 “不要跟着。”他缓缓转身,苍白的手指压低帽檐,隐在柔软刘海下水色温润的双眼光芒悲哀而温柔。漆黑的瞳仁在淡白微光的晕染下,像极了盛夏夜空悄然滴落的黑色雨水。 “奶奶,我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所以请不要跟过来。”礼貌却疏离的口吻。 “瑾安!”她慌乱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阻拦的话语却在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被硬生生地堵在干涩的咽喉,只能极为缓慢甚至可以说是强颜欢笑地轻声说道,“今天晚上奶奶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肉” 午后的微风拂过她花白的发梢,温暖的阳光轻轻抚摸着老人被岁月揉皱的眼角。 “记得早点回来奶奶在家里等你” “咔哒——”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颤抖着双手把姜瑾安所珍视的一切都就此隔绝在身后,他猛然仰头望向头顶,漆黑的眼眸蓦然倒映出头顶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也倒映出那从眼眸深处翻涌而上的灼烫酸涩。 他不敢回头。 因为他害怕从老人饱含沧桑的眼中窥见锥心的酸涩,更害怕滚烫的泪水会从眼眶沸腾而出,顺着冰冷的脸颊汹涌滑落。 等待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所以拜托了请您忘掉吧」 我早就不是您所心心念念期盼归来的那个人。 ———————————— 撑着伞走在行人如织的街道上,釜山五月的蝉鸣不厌其烦地聒噪着苦热。 他蓦然抬眸,脑海中飞快地放映过他同样短暂而又凄苦的一生。 幼年丧父,母亲出走,他带着比他了四岁的弟弟艰难地在社会底层寻求生存。 他打过零工,送过快递,淋着大雨站在街口发传单,坐在潮湿的地下室里给籍籍无名的音乐制作人当枪手。 如果说命途的坎坷让他不得不抛弃一切负重前行,那么心中犹存着的对音乐的满腔热爱就是无尽黑夜中最后的曙光。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母亲离开的那一天毫无征兆地坠入无边黑暗。 失去支柱的家庭无力承担两个孩子的学费,为此,他撕碎了从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毫无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一切。 他拼了命地赚钱,为了供自己唯一的弟弟上大学一刻都不休息。 因为自己的前半生已经毁在了底层的尘埃里,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重蹈覆辙。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毫无理由地头痛流鼻血,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发烧并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坐在地下室里,殷红的鲜血浸湿了苍白的曲谱。 auarrkaia急性髓细胞白血病 回忆的画面最终定格在苍白的病床前,有人紧握着他的手,那个自懂事起就从未掉过一滴眼泪的傲气少年,生平第一次跪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姐!我会筹钱的我问过医生了如果动手术的话就能让姐活下来的姐不会有事的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我知道了”她依旧像往常一样温和地勾起淡色的唇角,漆黑的眼眸却荒芜死寂一如夜色笼罩下空无一物的沙漠,“姐姐,你还记得吗” “时候家里的庭院里就种着一株爸爸从r&b带回来的晚樱” “那时候你一天到晚数着日子盼着花开,可惜还没等到它花开,爸爸就走了” “姐啊我想再看一眼樱花可以吗” 「假如有一天,我活着只会成为你的负担」 「那我就会在一切雪上加霜之前,选择就此告别」 拆掉呼吸机的导管,拔掉手背上缓慢注射的点滴,瞒着弟弟做好所有准备安静迎接死亡的她砸碎了床头的玻璃杯,痉挛的手指颤抖着紧握住锋利的碎片割开布满针孔的手腕。 “笨蛋现在是冬天,怎么会有樱花呢” 她缓缓抬头望向窗外如火的夕阳,四周的一切皆被沉沉暮色所浸染,泛着微黄的天空隐约浮现出宁静的夜色。 “真遗憾啊”她面朝着渐暗的天空缓缓合上流泪的双眼,温热的鲜血顺着苍白的指尖不断下淌,刺目的腥红溅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就像是凭空开出了艳丽的花朵。 「如果能活着再看一眼樱花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那天在海边遇见的女孩 送给了我一张印满樱花的明信片 那些盛开在素白纸页上的淡粉花朵是那么潋滟绮丽 以至于本来想在那个温暖的夏天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去的我 突然开始满怀期望地等待明年的春天 ———————————— 作为韩国最负盛名的海滨之城,人们一提起地处南端的釜山,往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 姜瑾安的家离大海很近,依傍着宽广的大海,幽静的道路两旁绿荫环绕。撑着伞不紧不慢地穿过两条宽阔的马路,再经过街角的电话亭,驻足停留在道路的尽头便能看见不远处泛着泠泠微光的温澜海面。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游人稀少的海岸线上,他俯身脱下沾满沙砾的鞋子,淡色的脚尖轻轻触及脚下柔软的沙砾,寂静一片的耳畔空旷回响着海风嗡鸣的呼啸。 踩着涌动的潮水一路向前,身后深浅不一的脚印转瞬间便被雪白的浪花轻柔抹去。 「如果能在死之前再看一次樱花雪绽枝头的样子就好了」 他脚踏着不断起伏的潮水缓缓向前,泛着泠泠微光的海水不一会儿便浸没了苍白的脚背。 这里是依傍着大海最为偏僻的一段海岸,临近黄昏,沉沉暮色携着落日最后的余晖缓慢坠入远方柔光微漾的海面,当白日的人烟喧嚣悉数散去,温柔的海风吹拂着暮色的波浪。 他就这样,迎着黄昏渐沉的落日缓缓走向波光微漾的大海。 潮湿的海风蓦然卷起吹起他苍白的衣袂,被风鼓起的宽大衣襟沐浴在柔和的暮光下,像极了伫立在海水中即将展翅飞上苍穹的白色大鸟。 「所有的一切都请到此为止吧」 他缓缓低下头,苍白的膝盖轻抵脚下柔软的沙砾,俯身任由清凉的海水吻上他的脸颊。 “虽然还是有些遗憾” 少年的神色是那么平静,清亮的眼底光芒轻漾,他跪伏在大海的怀中,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倾听大海温柔的心跳。 “但是能死在这么温暖的黄昏下,也足够了” “哗啦——”海潮涌动的起伏声中突然隐约传来水花溅起的轻响。 有人踏着涌动的潮水一路跑着走到他身后,苍白的脖颈被人托着强行拉离水面的瞬间,来人漆黑的瞳仁仿若携着落日余晖的微光映入他的双眼:“你还好吗?” “咳咳咳——”充斥着鼻腔的窒息感骤然剥离,被猝不及防拉离水面的他弯下腰脸色惨白地吐出一大口倒灌进胃里的腥咸海水,被烧灼得隐隐作痛的咽喉嘶哑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抱歉。”他颇为无力地仰起纤细的脖颈,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开口,因为缺氧而眩晕的身体就一个踉跄差点直接仰面栽进翻涌的海水里。 “喂!”见状,对方连忙眼疾手快地把他一把抱住,原本没过脚踝的微凉水流猛地倒退,直至脚底触及干燥的沙砾才气喘吁吁地瘫倒在沙滩上。 “你没事吧” 眼角的余光悄悄瞥见对方脸上不断滴落的潮湿海水,光凭长相来看对方应该和她年纪差不多,但体格却要比她纤瘦不少,乍一眼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样子。因为眩晕而不得不一直紧握着他手臂的苍白手指甚至还能隐隐察觉到对方身上的颤栗。 “咳咳咳——”他强忍着胃里不断翻涌的烧灼感蜷起身子。 虚软无力地跪在粗糙的沙砾上,五月温热的海风拂过额前湿漉漉的碎发。他俯身用手肘死死抵住翻涌的胃部,等到脑海中不断上涌的眩晕感终于消散些许,才忍着声带被撕扯摩擦的钝痛开口缓缓回答道。 “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你稍微等一下,我爸爸就在附近,我去叫他来带你去医院。” “不要!”他猛地抬起手,泛白的手指颤抖着紧抓住她的衣角,“我不去医院。” “可你现在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女孩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自己的后颈,看着对方满脸是水的模样连忙手忙脚乱地想要找张纸巾给对方擦擦脸上的水渍,却发现自己出来散步的时候太过匆忙,随身携带的背包还放在酒店里。 “我真的没事。”他缓缓低下头,微凉的海水带着淡淡的腥咸渗入眼尾,眼底骤然袭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无声地落下了酸涩的泪水。 “好,不去,我们不去。”见状,向来不擅长应付别人的眼泪的她连忙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慰,没有纸巾就干脆直接拿自己的衣袖心翼翼地替对方擦掉眼泪,却又因为一不留神没有控制好力道,冷白色的眼尾被他擦拭得微微泛起了潮湿的绯红。 “对对不起”看着对方被自己擦拭得一片绯红的眼角,知道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的她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抱歉就连忙撒手。 而对方只是轻轻伸手抹了抹有些刺痛的眼尾,被浸湿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转身望向他的瞬间,沾满水渍的眼睫蓦然轻垂,水色温润的眼睛在微暗的黄昏落日映照下像极了雨后垂翼憩的黑色蝴蝶。 —————————— 或许是自身性格的缘故,裴珠泫从就并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和父母妹妹一起到釜山度假,饭后闲着没事的她就独自一人沿着海边的沙滩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其实釜山的大海和她在大邱看到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波浪翻涌,一样的漫无边际,就连沉浸在黄昏温柔的暮色中,微漾的海面泛起的泠泠微光也和记忆中的毫无二致。 但也许就是那无意中的一瞥,伫立在釜山潮湿的海风中,她看见有人面朝着洒满暖光的大海缓缓俯身跪下,苍白的脸颊转眼之间便被自远处翻涌而来的潮水淹没。 她猛地停下脚步,耳畔海浪起伏的喧嚣瞬间被海风凛冽的嘶鸣掩去。 混沌一片的大脑骤然衍生出某个极为可怕的猜测,那种不祥的预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还未等大脑做出反应,她就已经踩着微凉的海水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那个人的身后,不由分说拽着对方纤细的后颈就把他拉离了海水。 四周的一切仿佛在瞬间被凝滞的沉寂所拥围,泛白的指尖缠绕着黄昏大海最后的柔和暮色,从远处翻涌而来的冰凉海水携着被浪花碾碎的泡沫轻吻上岸边漆黑的礁石。 两个人的交流到此便戛然而止,瘦弱的少年神情安静地凝望着身前波光泠泠的海面,沉沉暮色将他苍白细致的眉眼晕染的分外柔和。 直觉告诉她,这时候离开或许会是个更好的选择,毕竟对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偶然遇见的陌生人,自己所作的一切已经是足够,既然对方拒绝了自己要送他去医院的好意,那她现在离开也并无不可。 但看着对方眼底隐隐带着悲哀的暗光和纤瘦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消散的身影,她犹豫着挪了挪自己想要离开的脚步,最终还是选择抱膝在他身边坐下。 “那个你刚刚是在找东西吗?”年仅十几岁的孩子自然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询问,但或许是因为她脑海中的猜测太过可怕,以至于揣测的话到了嘴边说出口却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闻言,抱膝坐在沙滩上的少年缓缓抬眸对上她的视线,水色温润的眼底光芒悲哀而温柔。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连忙摆了摆手,但说实话,那一瞬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惊慌些什么,“就是如果你在找什么的话,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一片寂静的耳畔除了海浪翻涌的淅沥便再无其他声响,抬起双眼直视前方波光粼粼的大海,远处似乎隐约可以看见一只白色的海鸟沐浴着黄昏的暮色飞入渐暗的天空。 “我在找樱花。”就在她以为对方应该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被海风萦绕的耳畔突然响起了少年极轻极轻的回应,温和柔软的语调一如眼前被温柔暮色所浸染的温澜海水。 「我想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眼樱花盛开的样子,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 “樱花?”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可是现在五月份,就算是最晚开的晚樱也都谢了,想看樱花的话估计得等到明年三四月份了。” “是啊都谢了”像是遗憾的叹息,又像是不甘的无奈,仿佛是被潮湿的海风吹痛了双眼,他抬起苍白的手指颤抖着捂住漆黑的瞳孔,冰冷的泪水却顺着眼角滑落,苍白的嘴唇蓦然染上一片带血的殷红。 “不过我有这个。”她连忙起身在口袋里翻找了一会,旋即蹲下身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还好没被水沾湿,既然你这么喜欢樱花,那就送给你吧。” “这是”他缓缓伸出手,泛白的指尖接过对方递来的明信片轻轻翻转,素白的纸页上蓦然绽开了大片大片绮丽盛放的璀璨樱花。 “这是我去首尔的南山塔赏樱花买回来的纪念品。”她指着明信片上绚烂盛开的樱花轻声解释道,“这里就是南山塔,这里是图书馆,往上就是大片大片的樱花林。” “这大概是韩国最有名的赏樱花的地方了,听说花开的时候非常漂亮,虽然现在是看不到了,不过既然你那么喜欢樱花,明年四月樱花盛开的时候可以去首尔看看。” 明年吗他垂眸静静凝视着素白纸页上璀璨盛放的绚烂樱花,色泽绮丽的花朵层叠拥簇,映衬着远处万里无云的碧色晴空,远望而去就像是冬日纷扬的雪花雪绽枝头,美丽不可方物。 “真漂亮”他缓缓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柔摩挲着抵纸页上被定格为图画的璀璨樱花。 “珠泫啊!”温暖的海风中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抬眸看向身后被微暗夜色笼罩的天空,沉沉暮色洒落,蝉鸣正盛的树荫笼罩下似乎有人在向这边招手。 “我爸爸来找我了。”她回头向着不远处的人影应了一声,旋即转身冲他笑着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再见”伫立在釜山五月潮湿而温暖的海风中,眉眼温和的少年抬起纤细的手臂向他轻声告别,水色温润的瞳孔一如早春历经隆冬回暖的湖泊,寒冰消融之后露出其下微光柔和的温澜水面。 “真是过分啊”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他垂眸心翼翼地轻抚手中印满绚烂樱花的明信片,漆黑的眼眸深处光芒安静而温柔。 “珠泫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 「也许只是因为相信了那个女孩对我所说的话」 “我相信你说的,南山塔的樱花很漂亮” 「本来想在那个温暖的夏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的我」 “明年春天我一定会去看的” 「突然开始满怀期望地等待明年的春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d′v不要离开我 i&bliv我相信 若是我伸出双手 你便是我永不终结的希望 ——防弹少年团《d′v》 —————————— 那天晚上,他沾着一身潮湿的海水脚步踉跄地回到了家。 站在生满朝颜花的窗外,他看见老人如约做了他最喜欢吃的糖醋肉,布置好碗筷后一语不发地坐在微凉的夕阳下等他。 墙上的时针滴答旋转,落日慢慢西斜。 “瑾安啊,奶奶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肉。”就像是餐桌的另一边正坐着自己疼爱的孙子,老人轻轻把碗碟往前推了推,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泪流满面。 “瑾安啊瑾安啊是奶奶对不起你啊是奶奶没有好好照顾你” 为什么 为什么都要责怪在自己身上 明明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命运的作弄和他自己的选择,为什么她却要把一切都责怪在她自己身上 没有多做任何犹豫,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颤抖着敲响了家门。 进门的瞬间,他伸手抱住前来为他开门的老人,垂眸忍不住泪流满面。 “奶奶,我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 因为等待一个永远没有办法回来的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所以 「即使只是虚假的代替品,即使我并不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等候归来的孩子,我也愿意,把这个善意的谎言延续下去。」 「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 那天晚上,他把那张印满樱花的明信片心翼翼地夹进床头的玻璃相框。 清冷的月光洒落,那些盛开在素白纸页上的绚烂花瓣是那么潋滟绮丽。 以至于原本熊熊焚烧在梦境中的滔天大火,也变成了四月,南山塔樱花绵延绽放的盛景。 —————————— 时间,总是在人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流逝。他借着姜瑾安的眼睛,见证了他在首尔度过的第一个春夏秋冬。 炎热的盛夏余热未散,短暂的秋日便已悄然而逝。 首尔的冬天比他想象得更加寒冷漫长,十月未尽便已早早步入严冬。 窗外寒风瑟瑟,洁白的雪花片片飘落。 身形纤细的少年坐在桌前,鹅黄色的灯光将素白的房间映照得分外温柔。 「我比任何人都畏惧遗忘」 翻开素白的纸页,他抬笔在笔记本崭新的扉页上这样写道,低垂的眉眼安静而温柔。 曾经作为姜瑾安的他就有着写日记的习惯,一支笔一本书,他细碎记录着过往经历的点滴,就像树木圈圈绘出岁月的年轮。 他准备了两本笔记,一本用z文,一本用韩文。 因为人是容易遗忘的生物,他恐惧着遗忘,恐惧着有一天醒来再也记不起姜瑾安究竟是谁。 所以他把有关姜瑾安的一切都用z文写在纸上,一笔一划。 这代表着他的过去,代表着姜瑾安确实曾经存在世间,哪怕现在活着的只有韩瑾安,他也要用最后的努力留下夏瑾安曾经活在世间的痕迹。 毕竟比刻骨的恨意更为可怕的,是抵不过时间流逝的销蚀。 —————————— 在沉默的等待中熬过了凛冽寒冬,釜山的春天似乎仍残留着一丝料峭的寒意。 一直负责他心理治疗的安医生在三月的一个午后打来电话,因为工作调动原因,安医生离开釜山转去了首尔的医院,但鉴于姜瑾安的病情非常特殊,中途更换心理医生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他建议他和奶奶从釜山搬到首尔,交通更便利也更方便后续的治疗。 但在釜山的房子不能没人照看,奶奶原本想把房子卖掉和他一起去首尔,但这里毕竟承载了姜瑾安所有的回忆和过往,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奶奶,我到了首尔会天天和您打电话的。”临行前,他看着万般不舍和担忧的老人,笑着宽慰道,“租的房子就在医院旁边,我听安医生说那里环境很好离学校也近,更何况有安医生关照我,我会注意安全的。您要是想我了,就告诉我,我假日一定回釜山看您。” “可是你才十二岁啊,你让奶奶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首尔那么远的地方。”老人流着泪把他抱进怀里,“你从到大都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而且你身体也不好,没有奶奶陪着一个人可怎么办” “奶奶,我能好好照顾我自己的,而且安医生也说过,换个环境对我的病也有好处。”他伸手轻轻拭去老人眼角不舍的泪,“就当出去旅游散散心,如果不适应首尔的生活我再回来,您看怎么样。” 好说歹说再加上安医生的再三保证,最终老人总算是答应了让他一个人去首尔。 临走的那一天,老人万般不舍地帮着他收拾行李一路送他到车站目送着他离开,饱含沧桑的眼睛里自始至终都含着湿润的泪。 他还记得,他到首尔的那一天下着绵绵细雨。 四月初的天气开始回暖,带着行李箱从釜山一路乘车来到首尔,沿途的风景没有曾经熟悉的街道和大海,林立的高楼把头顶的天空分割成逼仄的方块。 房间并不大,但由于地理位置,房租却并不便宜。为了减轻负担,他一边在就近的学校办理了入学手续,一边四处打听。 但姜瑾安的年龄实在是硬伤,更何况身患抑郁症,他向来就不擅长和人交流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考虑再三,他拿着老人临行前给他的一笔钱到首尔的电子商品交易市场买了一些二手的作曲器材,打算尝试着自己创作一些半成曲找渠道出售出去。 姜瑾安对音乐一窍不通,但夏瑾安不一样。 上辈子的他从十二岁开始就自学编曲,和他一起玩音乐的哥哥惊讶他出色的创作天赋和天生的独特音感,于是就带他认识了一位造诣颇深的音乐制作人。 也幸得能得到那位老先生的指点,经过系统的训练和长时间的经验积累,他进步非常快,老先生赏识他的才华,于是就破例为他写了一封推荐信,推荐他去国外知名的音乐学院进修。 只可惜一切都毁在了母亲离开的那个冬天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劫数。既然都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怨恨不了任何人,毕竟是那么辛苦的日子,留下所有积蓄和房子,被查出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母亲会选择就这么一语不发地离开,想来也是不想再拖累他们。 凡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理解其中的感受这句话并没有错。 一开始,他还会哭着埋怨母亲的不告而别,但直到他也和母亲一样患上了那种病,他才明白重度抑郁症到底有多痛苦,如果不是因为瑾华还需要他这个哥哥好好照顾,被日日夜夜持续笼罩的低落情绪和不间断出现的自杀倾向所折磨,濒临崩溃的他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四月下旬的时候,他如约去了南山塔。 当初坚持要从釜山来首尔,除了配合治疗外其实也有他的私心。 他想看一眼南山塔绵延盛放的璀璨樱花。 带着那个名叫珠泫的女孩送给他的明信片,他顺着蜿蜒的径一路往上。恰逢樱花盛开的时节,路上游人如织,沿途绚烂潋滟的樱花是和纸页上一样明丽璀璨的模样。 “真漂亮啊”看着满树晶莹如雪的淡色樱花,他蓦然抬头望向头顶万里无云的碧色晴空,水色温润的眼底悄无声息地淌下了透明的泪。 “你果然没有骗我” 「你知道吗南山塔的樱花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漂亮,绚烂绮丽就像是漫天层叠浸染的云霞。」 “如果能一直这样看下去就好了”他笑着垂眸,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印满樱花的明信片,“明年的樱花一定会更漂亮吧” 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执念,又或许是两个人在无意之中许下的约定。 “我会好好活着的。”他这样对自己轻声说道。 他开始翻阅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安医生那边也很积极地配合治疗,每天按时服药。 抑郁症的治疗是一件极为漫长的事,曾经与之斗争了七年的夏瑾安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因此,相比于其他患者容易出现的焦躁不安,他显得极为平静,也极有耐心地配合治疗。 老人家一开始还担心他没有办法适应一个人的生活,直到后来看见他的病情好转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才放下心,每次回釜山都会给他准备很多能够带回首尔的土特产。 而曾经的他习惯了为了生计而奔波的状态,忙碌却充实的生活让他集中精神无暇再顾及其他,情绪逐渐稳定之后,辅以心理治疗,病情也在时间流逝中逐渐好转。 他相信,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无法回首的记忆若是让你痛苦不堪的话 那就按照它原本的模样 承认它,然后等待吧。 因为无论是谁, 内心都是带着点脆弱的部分活着。 ———————————— 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寒冬过后,又是一年春景。 春日樱花绮丽盛开,层层淡粉色泽妍丽,一如雪压枝头,纷繁花瓣转眼又更为绚烂地凋零。 盛夏的脚步悄然而至,六月的蝉鸣不厌其烦地聒噪着苦热。 午后阳光正盛,带着些许灼热的暖意轻柔抚摸着少年冰凉的脸颊。十五岁的少年坐在教室的玻璃窗前,盛夏的微风轻轻拂过窗外浓密的鲜绿。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并不短。 新转入的学校比他想象地还要和谐友好,平时的日子除了上学就是忙着音乐创作,节假日如果不回釜山,他就会专门跑到附近的录音棚学习一些新器材的使用。 学校里的所有老师都喜欢这个长相清秀成绩优异的孩子,他安静温柔,很少说话却善解人意,在他身上甚至见不到一丝青春期少年的好动和叛逆。 在周围学生们的眼中,他太过安静的性格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明明有着一副再温和不过的清秀长相,柔和的眉眼却总因为过分沉默的性格而显得不好接近,平时除了学习基本不和周围的任何人有过多的交流。 “瑾安i是很温柔的人,但就是太安静了些。” “真的很奇怪啊,明明性格很温和脾气也很好,但有时候就是会让人莫名觉得不太好接近。” 在学校待的时间一长,即使刻意回避也总会或多或少地听见周围人对他的评价。 温和,安静,孤僻,少言,大部分孩子对他的印象都不外乎这么几点。 大概是因为不同所以才会心生好奇,有别于他人印象中釜山男子汉惯有的豪爽直率,姜瑾安的身上隐约流露而出的,是唯有江南缱绻山水才能浸泽出的温润柔和,朦胧神秘就像是有水雾笼罩。 而实际上,他并不是不想接近,只是因为患病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是姜瑾安还是姜瑾安都不擅长和人交流所以一直心翼翼不愿和别人有过多接触而已。 毕竟和太多人生出羁绊,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 「凡事只要事先考虑到最坏的结局,那么即使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会痛到不能自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重度抑郁症根本就没有能完全根治的方法,患者即使治愈也必须得承受时刻复发的痛苦。 而他虽然说着要好好活下去,但实际上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支撑不住崩溃。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所以,即使安医生劝他多和周围的同龄人交流,他还是选择了时刻保持距离。 因为得到后复又失去远比从未得到更加痛苦,既然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测,那他又何必要让更多的人去记住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去死的人。 他明白,他一直都是以一种悲观却也乐观的方式努力地活着,即使明天就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他也依旧对这世界和命运心怀感恩。 不侵犯,不僭越,不相欠,这就是他为人处世的准则。 「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略略有些泛黄的明信片。 因为你曾经把我从死亡的边缘带回人间,所以我会一直记得你 如果我们能有缘再见,我会尽力把我能给你的一切都给你 「然后互不相欠」 ———————————— 时间似乎总在人不经意间,便从苍白的指尖悄然溜走。 腕上的伤口被重新缝合,皮肉愈合后痛楚褪去,除却每到雨天伤痕就会隐隐作痛,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这道伤口的存在。 「人是会自我保护的生物,所以我们总是容易遗忘自己所遭受的痛苦。」 他伸手轻轻拂过腕上被缎带覆盖的伤疤,指尖隐约可触疤痕狰狞的轮廓。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期待或者是在等待些什么。 很多时候,他只是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窗前,窗外的天空昼夜交替,四季变换,或是阳光洒落,又或是雨水淅沥,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双始终胧着微薄哀伤的温柔眼睛。 似乎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除却那些会在深夜无声落泪的疼痛。 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在他的意料之中,毫无征兆的大幅度情绪波动对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就像是他放在房间窗台边的那盆绿萝,几乎每天清晨睁开眼就能看见,久而久之,似乎也就习以为常。 「只要好好吃药就不会再冒出那些可怕的想法」每当病情反复,他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低潮来临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坐在放满作曲器材的房间里,什么都不管就是一个劲地埋头创作,又或是坐在桌前,借着暖黄色的灯光一张一张地翻看他在南山塔赏樱时拍下的照片。 三年了,距离他离开釜山来到首尔已经三年,这三年里,每到四月下旬,他都会带着照相机顺着南山塔一路向上,用镜头记录下沿途樱花绵延盛放的璀璨绮丽。 隐瞒年龄通过专门的渠道出售半成品的曲子给他提供了一笔不错的收入,虽然出售的一般都是只有大体旋律的半成曲并没有完全制作完成的成曲,但独树一帜的风格和娴熟的技巧却也让他有了不的名气。 「出自i之手的曲子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时间一长,从未露面的他甚至被隐隐神秘化,久而久之,甚至有不少型娱乐公司专门电话联系他,就为了让他能为旗下的艺人做一首曲子。 而面对这样的请求,他往往都会用各式各样的理由回绝,实在被骚扰得烦了就关掉手机拔掉电话卡坐在房间里通宵作曲到凌晨。 “瑾安啊,有不少娱乐公司都向我打听你,甚至还有几家有想聘用你的打算。”看着他无动于衷地把一个又一个递来的橄榄枝回拒,同样被骚扰得有些烦躁的林俊河颇有些无奈地劝道,“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说你经常来我这儿,最近这半个月我这个录音棚可真是连门槛都快被人给踩烂了。” “俊河哥你说笑了。”坐在对方的工作室里摆弄刚买的声音合成器,他垂眸笑着回答道,“我自学作曲也不过三年而已,还没有到能进专门的娱乐公司做音乐制作人的程度。” “行了,你还跟哥我谦虚什么。”林俊河靠在沙发上摆了摆手,“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怪物啊,最近yg刚出道的组合&big&bag你知道吧,他们的队长权志龙也是差不多你这个年纪就开始音乐创作,果然啊,天赋这种东西是羡慕不来的,我这种咸鱼还是继续咸下去吧。” “那可不一样,权志龙i之前在地下hih圈就非常出名,不止是音乐创作,连唱歌ra也样样精通,我又怎么能和他相比。” “说实话,你子也不差啊,你自己录的歌我又不是没听过。”林俊河抬眼看了看坐在桌前眉眼温和的少年,忍不住笑着调侃,“长得也好看,如果你去做艺人的话,哥一定做你的狂粉。” “哥!”闻言,他拨弄着合成器的手指微微一顿。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低下头,水色温润的瞳孔悄无声息地缓缓下垂:“在首尔,除了为我治疗的安医生,哥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成为艺人的人。” “所以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在韩国,成为艺人的压力有多大他早有耳闻,不说即使出道后要面对多少无端的恶意谩骂和羞辱,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就连练习生时期高强度的训练都根本支撑不住。 更何况 没有任何一家娱乐公司会愿意冒着被大众舆论谴责的风险让一个身患重度抑郁症的人成为艺人,因为一旦对方的精神状况出现问题,他们根本承担不了随之而来的后果。 “抱歉”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说错了话,林俊河连忙收起了一贯随意嬉笑的姿态,犹豫些许后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但是瑾安,你既然有才华,就不该看着它白白浪费。” “这是前几天来我这里打听你的人留下的名片。”他伸手把印着名字和联系方式的纸片递到他面前,“我专门找人了解过了,这位是韩国有名的制作人,以前开办了自己的娱乐公司,不论才华还是人品都有口皆碑,最重要的是,他听过你的曲子后对你非常满意。” “瑾安,作为你信赖的哥哥,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位制作人人很好,这些年也做了不少的大热hi曲,很有经验,你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 “当然,一切都看你自己怎么想,如果你想要试试,我立刻就联系对方找个时间互相见个面。” 一阵凝滞的沉默陡然降临。 “抱歉。”移动鼠标删掉刚刚写下的一节旋律,他抬眸摘下一边的耳机语气温和地拒绝道,“我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打算,而且我还是学生,以学业为重才是我现在该做的。” “至于那位制作人先生,他能这么高看我是我的荣幸,可我现在还不适合。” “所以就麻烦俊河哥替我回绝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其实我们的人生本就没有亏欠 所有的因果纠缠 都不过是命运 交付于你我手中的线 「幸得与你相见」 ———————————— 也不知道是缺点还是优点,他做事向来不会后悔,即使错失的东西极为难能可贵,但既然他当初选择了拒绝,就不会再因为自己放弃而懊恼自责。 上学,回家,作曲,睡觉,他习惯了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给自己一丝的空余去思考不该思考的东西。 缓慢流淌而过的平和时光仍旧伴随着病情反复的阵痛,苦涩的药物在冰凉的水流中缓缓沉淀融解。 其实药物能对抑郁症的治疗起到多大的作用他心里非常清楚。 就像安医生说的那样,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疾病,哪怕服用的药物效果再好都只能起辅助恢复的作用,真正能治愈一切的,只有人自己的身体。 猝然爆发的低落情绪就像是盛夏夜空骤然而至的暴雨,药物最多只能让它快些雨过天晴,但电闪雷鸣时雨水坠落所带来的痛苦却愈发深刻而清晰。 至于究竟有多痛苦,既然说出口倾听者也无法感同身受,那么自己的痛苦自己知道就足够。 平静的时间仿佛就在漫长的等待中如水般缓缓流淌而过。 午后阳光正盛,微烫的热风吹过绿萝碧色的叶尾,璀璨的日光透过亚麻色的窗帘在褐色的木质地板上晕染开淡色的光影。 站在略显狭窄的房间里,他对着墙上的穿衣镜缓缓脱下上衣,明亮的镜面上顿时倒映出少年纤瘦而苍白的身体。 瘦而窄的肩膀,细致苍白的锁骨,因为常年不见阳光,隐在衣料下的皮肤冷白中透着虚弱的病态。贴近擦拭干净的镜面,苍白的眼睑下甚至能隐约看见浅青色的血管。 意料之中。他侧身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残留的疤痕,这也算是服药的一种后遗症吧。 其实说起来也颇有几分无奈,刚成为姜瑾安的时候他也被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吓了一跳,不知道那个孩子临死之前到底是如何对待了自己的身体,错乱纠缠的伤口大大几乎从手腕一直蜿蜒到肩膀,深浅不一的疤痕一度让他不论夏天的气温有多闷热都只穿一直遮到手腕的长袖。 如今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手臂上交错的伤疤结痂脱落,深浅不一的印记也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淡化,只剩下一道道泛白的浅淡印记,混杂在冷白的肤色中倒也分不出轮廓。 “喂?是俊河哥啊。”他拿起桌上震动的手机打开免提,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恤穿上一边回应道,“委托我做的曲子我已经做好了,过会我就拿过来给你。” 穿上鞋子关上房门,他一语不发地压低帽檐,门外炙热的阳光把干燥的柏油马路烘烤得热浪滚滚。 林俊河的工作室离他住的地方并不远,从家里出发,穿过两个街区就是他每个星期天晚上都会去的地方。 这首曲子是他在六月下旬的时候从林俊河手里接到的委托。 那时候春季学期刚刚结束,期末考试结束后就迎来了长达两个月的暑假。他本想着借着假期回釜山和奶奶一起住一段时间,但向来随心的林俊河却破天荒地塞给他一个加急委托,还一定要是成曲,他还来不及拒绝就死皮赖脸地扯着嗓子说是要他卖他一个情面,无论如何都得好好做。 “俊河哥,我又不是什么出名的音乐制作人,首尔udrgrud作曲做得一流的人一抓一大把,不一定非要我来吧,而且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为别人做成曲。” “诶别这样”林俊河二话不说揽过他的肩膀就开始打友情牌,“你就当卖哥一个面子,你看你到首尔这几年哥这么关照你,工作室里的东西随你用弄坏了也不用你赔,还手把手地教你idi编曲,你就当帮哥一个忙,毕竟人家指名道姓就要你做我也不好拒绝,而且报酬也比别的高。” “哥我从来没弄坏过工作室的一样东西,上次你自己不心摔坏的电子琴还是我修好的idi编曲你教到一半自己躺沙发上睡着了还是我自学的” “呀!你个臭子!就帮个忙嘛!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嘛!”被无情揭了老底的林俊河脸不红心不跳地一把按住了对方的脑袋开始最后的贿赂,“这样吧,我们打个商量,事后哥一定请你吃饭,吃最贵的韩牛!你看怎么样?” 每次有事求他帮忙都这么说,他颇有无奈地叹了口气,到时候会不会装失忆就不知道了 然而虽然林俊河平时是一贯的不靠谱,但对待他真的就像是对待亲生的弟弟一样,处处都关照有加。 无奈之下,他只能接下了这个委托,当天下午,他从林俊河那里要到了对方的电话,晚上回到家后拿出笔记本,看了看时间还不是太晚就一边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一边拨开钢笔的笔盖准备记一下对方对曲子的要求。 “你好。”电话很快就拨通了,从对面传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温和的声音。 “您好,我是i,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朴。” “那朴先生,首先能收到您的委托我感到十分荣幸。”他轻轻转了转手里翠绿色的钢笔,“现在请您详细地说一下你对成曲的要求,我会一一记录下来。” “啊还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啊”也不知道对方是在和身边的谁说话,电话被拿离嘴边,模模糊糊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才笑着用温和的声音继续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做你最擅长的风格就可以。” “啊?”虽说三年里他断断续续地接了不下几十个委托,但这么看似随意又不随意的要求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朴先生,您没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对方温和中带着笑意的语调听上去似乎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但给他的压力却只增不减,“做你最擅长的就好。” “那关于时间问题。”他颇有些烦躁地在纸上划了几笔,“因为我是第一次为别人做成曲,所以成品大概会在一个星期后发到您的邮箱里或者是托人转交给您,那么,请问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一个星期啊似乎是有些长了。”闻言,对方似乎又拿开手机和身边的人商量了一会儿,沉默了几分钟后二话不说直接开口把时间缩短了一大半,“这首曲子我有急用,三天时间你看可以吗?” 三天他颇有些头疼地把手里的钢笔往桌上一放,虽然满心拒绝但还是声音温和地回答道,“如果您实在急用的话,我可以试试。” “那么合作愉快,朴先生。”他颇为倦怠地挂了电话,仰头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后起身坐到了电脑前。 成曲的制作确实不比半成曲,半成曲只需要做出主旋律,伴奏之类的都只要交给对方自行解决就好,但这一次,他必须独自完成一整支曲子的制作。 三天的时间要让他做出一首成曲其实难度并不大,但真正让他颇为苦恼的地方在于对方提的要求——完全没有要求,直接让他做自己最擅长的。 这就和出去吃饭你问对方要吃什么对方直接回答你随便只要你喜欢一样,因为是自己最擅长的,所以如果做出来的成曲不如对方所预计的,一切都会非常难办。 “俊河哥啊你这回还真是给我接了一个难办的差事”他无奈地对着电脑屏幕叹了口气。 但即使如此,既然接受了对方的委托,用尽全力去完成才是他的准则。 三天的时间他几乎除了每天睡三四个时就是窝在工作室里作曲,最终收尾工作完成后,他瘫在床上猛地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调好闹钟免得自己迟到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转过街角穿过巷,他站在林俊河的工作室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贯安静的工作室里却隐约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是瑾安来了啊。”眼角的余光瞥见磨砂玻璃门外隐约可见的身影,正在和对方扯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的林俊河立刻非常热情地上前给他开了门,“来来来,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jyrai的朴振英朴制作人。” “朴制作人?”从一开始接到委托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他几乎是在听到对方名字的瞬间就猛地一愣。 大公司出身的知名音乐制作人全南韩也独此一人,事到如今,哪怕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莫名其妙的委托要求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你过会最好完完整整地给我一个解释。”碍于还有别人在场不好发作,他抬手用力地从口袋里掏出u盘拍进林俊河怀里,旋即一句话也不说地直接在沙发上坐下。 “瑾安你别生气,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好歹彼此相识了三年,林俊河也算是摸清了这位弟弟的脾气,别看韩瑾安平时温和待人无论性格还是长相都是一副温润柔和的模样,但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也就是骗了他,这让人手足无措的火葬场可就不是单纯地打闹一下道个歉就能完事的,“你哥你哥我也是被人逼的呀!” “叔你倒是说句话呀!”眼看着平日里再乖巧不过的弟弟脸色越来越不好,终于忍不下去的林俊河连忙相当干脆地直接暴露了自己和这位知名音乐制作人的关系,“你当初就是知道了我和i是朋友所以故意让我把名片塞给人家,我都在他面前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使劲夸您了,人家不愿意你还偏要让我来这一出!现在倒好!这让我怎么解释!” “叔?”行啊还是团伙作案把他忽悠得团团转 “好了好了,瑾安你也不用怪他。”伸手接过林俊河递来的u盘,方时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插好,带上耳机跟着节奏听了几遍后笑着把东西收进自己的口袋,“是我硬要俊河那子让你接下这个委托的。” “曲子很不错,无论是旋律,还是后期处理,光看节之间的衔接就知道你一定积累了不少作曲经验,否则不会有这么娴熟的技巧。”朴振英笑眯眯地夸完他,旋即又话锋一转,“不过虽说三天的时间能做出这样的曲子就算称你是天才也不为过,但是说实话你能提高的地方也不少。” “姜瑾安,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璞玉,要是能稍加打磨,我可以向你保证,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音乐制作人。” “所以要再考虑一下吗?”他笑着把自己的名片再次递到了他面前,“虽说我的公司现在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艺人,但是优秀的制作人不少,只要是能指点你的,我一定尽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下辈子你可以不用这么善良地活着」 ——林俊河姜瑾安 ———————————— 夕阳渐落,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沉默而无言,所有的事物仿佛都沉睡在渐淡的暮色中,只有墙壁上的时钟还在滴答旋转。 “我从俊河那里大致了解过你的情况,你现在的年龄当然应该以学业为重,所以你不用担心进公司后公司会布置大量的工作占用你太多的时间。”他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凉透的茶水,稳重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不耐烦,“俊河应该告诉过你吧,jy现在还在初级阶段,所以音乐创作这方面的业务压力并不重。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相关的工作时间调配我们可以具体商议再决定。” “我向你承诺,公司会给你最大程度的优待,你完全不必担心公司会限制你的自由,而且你可以自由创作你自己喜欢的音乐,我不会逼迫你去刻意迎合主流市场。” “朴先生”移开垂眸一直凝视着桌面某一角的视线,他略略有些错愕地抬眸望向对方极为诚恳的目光,寂静一片的耳畔只剩下空调冷风吹拂而过的轻响。 “怎么了?”察觉到他目光中隐隐的错愕,朴振英极有耐心地笑了笑,“你还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只要不损害公司的既有利益,我会权衡之后选择最大限度地让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缓缓垂眸,裸露在浅色衣袖下的手指轻抵深色的桌面,过分白皙的指尖在暖色阳光映照下仿若胧着一层淡淡的薄光。 他没有任何的不满可言,他只是有些吃惊而已 说实话,从釜山来到首尔后的这三年里,他不是没有接触过那些所谓的娱乐公司。 作为整个韩国乃至亚洲的娱乐中心,首尔单是一个j区就分布着大大上百家娱乐公司,已出道的艺人更是不计其数。 一开始,他确实抱着想要成为一名音乐制作人的想法去了解过这些公司,但作曲除却天赋实际上更看重的其实是经验的累积,所以哪怕三年里他在udrgrud确实积攒了一些名气,但在首尔多得是比他更出色更有经验的制作人,大型的公司自然看不上他这种籍籍无名只为别人做半成曲的后辈。 而型的娱乐公司则完全把音乐创作依附于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他们不同于大型公司在音乐市场上有着一定的号召力和主导力,所以推向市场的歌曲除了一昧迎合受众外别无他法。往往一开始提出的条件就是要求他听从公司的安排,限制他创作的自由,简而言之就是公司让你写什么你就必须写什么,就算是你最不齿的垃圾口水歌通篇旋律单调毫无营养但只要是公司的要求你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无条件的照办。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一回绝了对方的邀请,实在厌烦了就关掉手机中断一切外界联系。作为一个曾经在社会底层打拼见惯了所谓竞争的人来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根本不需要生出多余的遗憾或者歉疚,因为对方即使遭到拒绝也不会有多少的遗憾,毕竟在首尔多得是有才华想要混口饭吃的人,他又何必为难自己。 换而言之,他在对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有的是人能够代替他的位置。 但今天见到的这位朴制作人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即使他事先已经拒绝过了一次,但对方对他的态度仍旧好得出奇,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从一开始就向他放低了姿态,几乎毫无保留的直接坦白了所有他能给出的条件。 「受宠若惊」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此时此刻大概只有这四个字才能体现出他心中满溢的错愕。 “您能这么赏识我是我的荣幸。”少年的嗓音是和他外貌毫无二致的温和轻软,微垂的漆黑眼眸像极了隆冬过后早春薄光融开纤薄冰层显露而出的温澜水面,“正如您所说的,我自知自己在作曲方面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如果有能提高自己的机会,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先定下了。”看他并无异议,朴振英抬头笑着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始终一语不发的林俊河,“俊河啊,你知道公司在哪,过几天你带瑾安来公司一趟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再商量一下签约的事。”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低头喝掉杯中最后一口凉透的茶水,自始至终都透着一脸和善的朴制作人不紧不慢地起身告辞,“今天收到的这首曲子我很满意,姜瑾安,和你见面很高兴,我很期待你日后的成长。” “朴先生您谬赞了。”闻言,他垂眸安静地从沙发上起身,额前柔软的碎发半掩住眼中平和流淌的宁静水色,雾气弥漫的眼底似乎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在隐约滋生,“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今天专程到访我作为晚辈受宠若惊,让我送您出去吧。” 离开林俊河的工作室,纤白的手指握着有些生锈的门把手往后轻轻一推,贴着泛黄海报的磨砂玻璃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 “朴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将所有的一切隔绝在身后的这扇门中,少年温和的嗓音穿透耳畔夏蝉的聒噪,看似柔和的声线却隐隐浸染着微凉的语调。 毕竟太明显了不是吗 无论是对他的态度,还是毫无保留自愿让步的姿态。 二十九岁的姜瑾安不是十五岁的姜瑾安,如果说不谙世事的孩子还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是自己的才华打动了对方,让堂堂知名的音乐制作人甘愿放下身段给他最大限度的宽容和让步,那么早就体会过人生艰苦世态炎凉的成年人只会对此心生戒备,暗自揣摩对方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毕竟他朴振英是韩国知名的音乐制作人而不是慈善家,作为娱乐公司的代表自然是以自身利益为首位,能够心甘情愿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选择割舍自己既得的利益,选择在他身上完全不计回报的退让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这之前就已经到手了更多的筹码。 又或者说是受了谁的委托 “我听俊河说过,你是个性子温和安静的孩子,而且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仿佛是早已猜测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朴振英笑着停下脚步,温和的目光中颇有几分惊讶的味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早就察觉了吧。果然啊,你比俊河那子可聪明多了。” “虽说俊河那子事先再三警告我关于这件事绝对不许和你提起。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我不说你也该猜到了。”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他把手背在身后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没错,我会关注到你是因为俊河那子向我极力推荐了你。” “作为那个臭子的叔叔,他是我从看着长大的,而他会走上音乐创作这条路多半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他看着街边枝叶葳蕤的参天大树静静地叹了口气,“俊河那子很有天赋但却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性子浮躁又随性,有才能却不受任何人约束,规矩和原则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制约,而在他周围,除了那些在udrgrud因为音乐或是工作关系结识的伙伴,正常生活里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一个能和他相处超过一年的朋友。” “姜瑾安,你是他的第一个例外,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明明有一个在韩国也算有些资历和知名度的叔叔,而且自身才能也不差,但他却到现在还窝在那个又旧又乱的工作室里连份正经工作也没有着落。”或是回想起了过往的一些记忆,他颇有些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子到底怎么想的,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应该知道人脉和实力这两样东西其实都很重要。但那子性子倔强从来不服输也不求人,当初我本来想把他介绍给大公司的朋友,但他却死犟着不肯,说是不想借用我的关系走后门。”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那子吃尽苦头最后终于想通了来找我了,但没想到他求我的第一件事却是向我引荐你。” “朴先生,如果说您决定录用我是因为俊河哥的缘故。”他垂眸温和地勾起唇角,线条温润的眼尾却没有半分温度,反倒是隐隐透着一丝凌厉的暗光,“那么刚刚在工作室里所说的那些话就此作废,因为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也不喜欢借用任何人的名义去争取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您看怎么样。” “毕竟,在首尔的udrgrud,比我更出色更有资历的人也不在少数。” 一阵无言的沉默瞬间将周围微烫的空气包裹,一片寂静的耳畔只剩下盛夏的蝉鸣不厌其烦地聒噪着苦热 事后回忆起来,他那时候他说话的语气并不算和善,即使嗓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柔软,但微凉的语调中却生着坚硬的尖刺。 他原本以为对方必定会因此感到不悦,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对方不仅没有半分恼怒反而瞬间收起了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隐约浮现的审视目光,旋即看上去颇为高兴甚至有些满意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必多想,俊河只是拜托我抽空听了听你做的曲子,而今天到这里来见你邀请你加入jy完全就是我个人的想法。”朴振英抬头用温和的目光望向少年那双任谁都辨不清情绪的漆黑双眼,“你说的没有错,在首尔的udrgrud,我见过很多很有才华也很有潜力的孩子。” “但是我无法否认,你实在太出色了,出色到甚至让我在听到那些半成曲的瞬间,就直接生出了想要找到你邀请你加入的想法。” ———————————— 在下一个转角的路口鞠躬和对方告别,骤然模糊的记忆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分裂衍生出了莫名的断层。 盛夏闷热的空气寂静到了极点,伫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午后灼烫的微风蓦然卷起他额前柔软的碎发。 “照我看,俊河有一点倒是说错了,你表面上性子温和,其实骨子里也和那子一样透着一股让人无从下手的倔强。” 那时的时节正值六月,首尔碧蓝的天空一片刺目的空明,承着滚滚袭来的热浪和异常灼烫的日光,空旷的苍穹放眼望去只剩下几抹稀薄的云絮在若有若无地浮动。 重新推开那扇曾被他推开无数次的磨砂玻璃门,那个从三年前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真心实意对待他的人走上前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搂着他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 林俊河,我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对待我 “俊河,他到底有什么好,能值得你破天荒地来向我引荐” “他啊”靠在工作室颇有些老旧的沙发上,他望着窗外璀璨澄澈的碧色晴空,垂眸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叔,我跟你说实话,他其实没什么好的。” “我说过我最讨厌性格温和看上去弱不禁风还善良过头的人而很不巧,他姜瑾安就是这样的人。” “我认识了他三年,三年里,他活得很辛苦,犯病的时候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而我却只能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医生说抑郁症患者需要的是理解和倾听,但他却从来不对我提起一丝一毫他病发时的痛苦,我也曾经想试着去理解他的感受,但直到尝试了我才发现,仅仅只是想象那些痛苦和抑郁降临在我的身上,我就已经无法承受。如果遭受这一切的人是我,我可能就连三个月也撑不下去,更不用说三年。” “叔,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吗?很简单,因为他活得太善良了。” 因为他太善良了,所以才让你的侄子在迷失歧途之前,从万劫不复的地狱回到了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我孑然一身 奔走在无人拯救的黑夜 这场不归的旅途没有终点 生死由天 ———————————— 伸手不轻不重地挪开对方搭在他肩上的手,瑾安抬眸看着对方脸上异常明亮的神色,沉默一瞬后苍白的眼睑微垂,最终还是一语不发地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他是那么讨厌被欺骗被隐瞒,讨厌在不知不觉中对别人有所亏欠,但事到如今,被隐瞒着接受了这么大的人情,他却说不出哪怕一句询问或是苛责的话。 敛去眸中隐约浮现的复杂情愫,咽下口中被反复咀嚼的疑问,他平和地轻勾唇角就转身和往常一样在电脑前坐下,过分苍白的手指握着鼠标点开前几天还没有做完的vrs开始继续修改。 大概是没有办法因为自己那些所谓的自尊心而去责怪别人的真心吧。 瘦弱的少年逆着明亮过分的阳光垂下双眸,白皙过分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来回跳跃。 染着栗色碎发的少年笑嘻嘻地俯身搬过一旁的椅子在旁边坐下,布满青筋的手背在脑后,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一边心情颇好地开口:“瑾安啊,明天我就带你去我叔的公司,曲子就别做啦好好休息休息,进了公司之后我会看情况帮你减轻作曲的负担。哦对了,今天晚上哥请你吃饭,我最近新找到了一家中餐店,听说味道很正宗我们” 神情平和地听着对方在自己耳畔絮叨,林俊河和平常相比更显轻快的语调满是少见的愉悦。 他是真的在为他高兴吧。瑾安按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一顿,黑若鸦羽的双眸状似不经意地望入他满溢欢欣的眼尾。 但是真的值得吗窗外碧蓝晴空分外璀璨澄澈,暖金色的阳光穿透玻璃落在少年苍白的眼睑之上,那双向来温润安静的眼睛蓦然逆光融解开一层色泽浅淡的暗晕。 就算是为了报答他三年前施与的微不足道的善意,这三年来的陪伴也早已把所有还清。 陷落在落满雨水的深夜里,有时候他也会莫名感叹,或许命运真的对他有所宽容,即使已经在他短暂的人生中降下了过多的苦难和苛责,反复折磨之后伤痕碎裂疼痛不堪,但暴雨过后阳光洒落,却也把这样善良的人送到他的生命中施以慰藉给予温暖。 明明还只是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傻子,有时候急躁直率得过分,有时候固执倔强得无奈。偶尔去地下&b的时候他也见过站上舞台的他,骄傲夺目就像是威风凶猛的野兽。但就是那么骄傲的人,在他面前却展示出完全不同的一面,会生气会无理取闹却又无时无刻不赤诚善良。 “你是不同的。”他还记得林俊河在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明亮过分的微笑,因为太过真挚,以至于让他在那一瞬间,自心底无端生出名为歉疚的罪恶。 “这是怎么了?”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微妙的异样,隐约预感到自家叔叔可能已经把自己做的事全部抖露出去的林俊河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颈,“是不是我事先没有和你商量让你生气了?” “没有。”放空的思绪在瞬间被强行收回,瑾安神色如常地轻声回应,但桌面上显示的音轨却已经被他毫无意识地调得乱七八糟。 工作室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无言的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瑾安低着头看似神色平静地修改着被自己打乱的音轨,但林俊河骤然变暗的目光却让莫名有一种谎言被戳穿的狼狈。 “瑾安,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没有必要对我隐瞒。”放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复又松开,林俊河缓缓俯身坐在沙发上,放在身前的玻璃水杯里还盛着半盏温热的薄荷茶,“和你认识了那么久,每次遇到让你为难的事的时候你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是我多管闲事了。” “俊河哥,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敛去笑容骤然压低声音打断,就连林俊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生出满腔怒火,“你每次不都这样的吗?” “只要我对你好照顾你,你就会露出像刚才这样为难的表情。” “姜瑾安,让你接受别人的保护真的就这么难吗?”林俊河抬起头望入他黑若鸦羽的瞳孔,“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从我认识你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是这么一副谁都不依靠谁都不接近的样子,” “哥”闻言,他欲言又止地抬眸,视线相交的瞬间眼底慌乱尴尬的神色像是微凉的海潮携着泛白的泡沫上涌复又坠落,淡色的唇角犹豫地微张,但最终还是沉默地转身望向了窗外。 “我没有责怪哥的意思。”依旧是和往常那样乖顺地轻垂眼睑,他往轻轻后退了一步,从空调中吹出的冷风落在苍白的腕骨上有些许钝痛的凉意。 “我知道这都是哥的一番好意,我也明白,方先生开出的条件绝对是最大程度的宽容和让步。如果错过了这次,以后我可能再也不会遇到比这更好的机会。” “但是哥” “不要说什么但是。”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林俊河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急躁和气愤,“瑾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在首尔,如果你想靠着音乐创作生活下去,光是在udrgrud有些名声根本完全不够。” “你很快也要上大学了,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上韩国一流的大学,进入最好的音乐专业学习。但是我们国家在教育这方面的开支一向很大,好的学校就意味着高额的教育费用,这笔钱根本就不是你写几首曲子卖出去就能解决的。但只要你进了公司,公司就会帮你承担这笔钱。” “这些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啊瑾安。”林俊河撑着桌子缓缓起身,“我从到大从来都没有交心的朋友,你是第一个到现在为止也是唯一一个,比起朋友你更像是我的家人,我愿意为你付出更不会要求你回报什么,但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 一片凝滞的沉默中,他抬眸的动作很轻很慢,但姜瑾安却生平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名为愤怒的暗光,锋利得就像是纤薄的刀:“还是说,我对你好,让你觉得很恶心吗” “看着我像个跳梁丑一样迎合你,像个傻子一样千方百计地想要让你接受我很有趣是吗?”林俊河走上前,明明嘴角还带着未褪的笑意,但温热的手掌按在他的肩上却硬生生让他冷得颤栗不已。 “姜瑾安,你要是不想接受你就告诉我。” “只要你让我滚,我立刻就离开不会让你有任何为难。” “够了!”苍白的手指猛地打落对方握在肩上的力道,他颤抖着苍白的嘴唇闭上双眼,猛然收紧的咽喉却干涩地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不要再说了 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苍白的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死死攥住,再抬眸的瞬间,那双黑若鸦羽的眼眸中满是雨水将至的逼仄与酸楚。 “既然俊河哥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以为的” 贴着海报的磨砂玻璃门被打开复又关上,门外的热气涌入一瞬便被从空调中吹出的冷风吞没。 瘫坐在工作室柔软的沙发上,久违的疲惫感宛如汹涌的海潮般蓦然上涌。林俊河拿起水杯烦躁地猛一大口,鼻尖触及薄荷清凉温和的香气,满溢着清冽的茶水涌入咽喉却泛起辛辣苦涩的余味。 “林俊河你疯了吗林俊河你疯了吗!!”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揪住自己的头发踉跄后退了几步,他猛地起身推开工作室的门,即使屋外热浪汹涌,也抵不了他心底不断蔓延开的森冷寒意。 你怎么能对他说出那样的话奔跑在被阳光炙烤为苍白的街道上,疯狂颤动的视线被额角落下的汗水模糊,瑾安一直在顾虑些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当初从垃圾桶里翻出药瓶的时候,是你执意要撕开那层无法愈合的伤口,是你口口声声地对他说我能为你分担痛苦,我能成为你的依靠。 但是好好看看吧林俊河,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当做从来都没认识过。”温柔的少年迎着温暖的阳光轻轻合上双眼,线条温润的眉眼是一贯的苍白沉静,看似平和安宁却莫名给人一种无声落泪的错觉,“反正我本来就不值得。” “林俊河”一片快要窒息的沉默中,他听见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看见了吗你失去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罪有应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薄荷,别名夜息香 味辛多于苦, 性凉,微毒。 ———————————— 顶着盛夏炙热的阳光步履匆匆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公寓,猛地转身关上门的瞬间,说实话,就连韩瑾安他自己也无法分辨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感觉。 扫落桌上散落堆放着的稿纸,砸碎放在窗台上的花瓶,他神情安静地坐在素色的书桌前,苍白的手毫无颤意地拿起压在书页下沾满干涸血渍的刀,生锈的刀锋平和地撕开苍白的手腕。 没有生气,也没有因为不被理解而委屈。孤独地活了那么久,这些只属于孩子鲜活的情感早就在反反复复的打磨中消耗殆尽。唯一让他感到刺痛的,只是心中微微泛起的名为失去的遗憾和失落而已。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拒绝的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臂攥住亚麻色的窗帘,刺目的阳光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一点点合拢消散。他俯身蜷缩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轻轻阖上双眼,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秒针滴答旋转的轻响。 所有的一切,本身从一开始就都是错误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他向着身前从窗帘缝隙中透入的阳光伸出手,温暖的光晕驳染泛白的指尖,鲜血滴落仿若绘有艳丽彩绘。 他害怕阳光,但他同样害怕被黑暗吞噬的感觉。 抑郁症病发的时候,他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厚重的窗帘压住所有可能透入的阳光。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吃了药蜷缩在角落里,他不敢闭上双眼,因为他害怕那种在黑暗中缓慢溺死的痛苦,但他同样畏惧刺目的灯光。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个温柔的人,沉默且包容,不怨恨更不疯狂。 就像深陷在蔚蓝海流中的一尾游鱼,沉寂在他人无法察觉的地方,一点一点温柔地崩溃瓦解,隐忍的挣扎只有滚烫血流顺着背脊滑落,而周围的海水永远不会感知到任何疼痛。 但所谓的温柔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变相的自我保护而已。他踉跄着起身走进浴室。 因为害怕被误解,害怕被轻视,害怕别人在知道他患有抑郁症时露出的那种夹杂着不解和蔑视的目光。 推开镜子上方的柜子,泛白的手指拿起药瓶旋开,从中倒出的药片混着蜿蜒的血渍滚落。 想来也真的是他太异想天开了。没有亲身感受过,没有被针刺到过,刀又不是割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明白,怎么可能会理解。 矫情,做作,很多人对抑郁症患者的印象都不过这两点。他们以为得了抑郁症的人光靠坚强就能摆脱病魔的纠缠,而长期低落的情绪和反复出现的自杀倾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过于懦弱的表现。 “我真不知道他摆出那副样子到底是想干什么,说到底得这种病都是他自己的原因,又不是我害的,干嘛还要凑到我身边和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的烦死了!他要去死就去死好了!既然那么想不开还去什么医院,我跟你说,夏瑾安他不敢穿短袖就是因为他手臂上到处都是自己用刀割出来的伤,密密麻麻的,看着恶都恶心死了” “爸爸死了,妈妈又得了精神病离家出走,身边还有个只会拖后腿完全帮不上忙的拖油瓶。我还听说他为了供那个拖油瓶上学连出国留学的机会都放弃了,真是白瞎了老师的那封推荐信,明明我更适合。” “你们看看他现在的那双手,在餐馆洗碗洗得连钢琴都弹不了了,还写什么曲子?” 真疼啊他伸手无力地按住钝痛的心口,视线所及的一切似乎都在不断扭曲模糊。 不该想到这些的为什么会回忆起这些 胡乱地把落在手心的白色药片塞进嘴里,他就着冷水尽力冲散口腔里不断蔓延的苦涩药味,直到麻痹的舌尖再也尝不出任何味道才精疲力尽地扶着墙壁缓缓瘫倒在地。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还以为他早就已经把这些刺痛的过往遗忘。 没想到 喝了太多冷水的胃里骤然一阵翻涌,他趴在洗手池边猛地呕出一口泛酸的胃液,从喉咙里冒出的血水顺着嘴角一点一点染红瓷白的池壁。 说不懦弱也是骗人的毕竟在这世上,无论是谁,内心都一定带着脆弱的部分活着,他自然也不例外。 面不改色地拧开水龙头把滴落的血渍稀释冲散,他面对着光滑平整的镜面沉默了半晌才想起来安医生早就嘱咐过他,用于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或多或少都有着强烈的副作用,平时一定要克制用量,否则过量服用甚至会出现咽喉黏膜出血的症状。 模糊的视线逐渐被浓重的黑暗所浸染,他扶着墙壁猛地喘了几口气,发病时那种仿佛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终于稍稍减退,但森冷寒意却顺着脊骨上攀,宛如交缠的毒蛇般停留在他的脖颈上呲呲吐着染满毒液的舌芯。 林俊河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和接近都被他拒绝,按照林俊河的性格,对他迁就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而他自己始终隐隐抗拒的反应在他眼里,恐怕说是恃宠而骄的做作也不为过。 他哪里有理由去苛责,说到底,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过错。他垂眸静静看了一眼手腕上被刀划开的伤口,不敢靠近,不敢接受,不敢和任何人有任何过多的牵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想法,两个人之间会闹翻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己不过是个随时都有可能去死的人,他就会害怕,害怕他离开的时候,林俊河的脸上也会露出和瑾华一样悲伤的表情。 有些疲惫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踉跄了几步才把自己狼狈不堪地摔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说实话他以前也不理解身患抑郁症的人为什么要用自残的方式来伤害自己,但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在恐惧和绝望缓慢窒息的时候,只有这种脆弱而且残忍的方式才能告诉自己,我还活在这世上。 ———————————— 说实话,林俊河并不喜欢薄荷这种植物。 朴素无华的碧色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明明闻上去气味温和清冽,但一旦入口却过于辛辣苦涩。 但或许真的是应了人如其名的那句话,外表温润柔和的姜瑾安,性格却偏偏像极了味辛性凉的薄荷。 彼此相识了三年,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努力地试图去了解一个人。和同龄人完全不同,姜瑾安极为擅长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即使心底暗潮剧烈翻涌几欲窒息,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温柔宁静得像是沉寂在温澜月色下深邃的枯井。 就像是花褪去柔软的花瓣,剥开他向来以温和孤僻示人的外表,真正的姜瑾安就像是凌着黑色湖水盛开的淡色花朵,布满淤痕的花叶看似娇柔脆弱,但无人知晓水下暗潮汹涌布满刀戟,交缠的根茎之上刻满了斑驳凌乱的伤疤。 在行人诧异的注视下像疯了一样地一路跑到姜瑾安住的公寓门前,林俊河对着上了两道防盗锁的门敲了许久,等到砸的自己指骨一片淤红才想起来因为不久前住在隔壁的邻居装修,他担心噪音会吵到瑾安,于是就把他房间的门换成了隔音门。 真是要命了心急如焚的林俊河连忙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出那个被他设置成特别关心的号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打过去,但无论他等了多久,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一阵短促的忙音。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他抄起堆在路边的铁棍猛地敲碎了一侧的玻璃窗,不顾周围过路的行人颇为诧异和慌乱的目光,忍着手臂被玻璃碎片划开的刺痛翻进了房间。 简单素净的房间依旧是他初次到访时的模样,就连家具的摆设都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紧闭着,逼仄的房间被浓重的黑暗笼罩,只在亚麻色窗帘的缝隙之间露出一抹浅淡的暗光。 “瑾安?”还未习惯黑暗的眼睛无法分辨轮廓,依稀之中他只看到有人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苍白纤细的手臂顺着床沿无力地下垂。 见状,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蹲下,躺在床上的少年神情苍白沉静,低垂的眼睑宛如雨水过后垂翼憩的黑色蝴蝶。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为他盖好被子,生着薄茧的手指却在握住对方手腕的瞬间,触及一片温热的湿滑。 那是血。 一通电话过后急救车很快就赶到了公寓门口,惊慌失措的林俊河紧紧抱着怀里面容苍白的少年坐上救护车,直到赶到医院才发觉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独自一人坐在素白的医院走廊上,他背对着墙壁,发麻的手指抵着冰冷的门框颤抖不已。 从到大,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恐惧,明明时节已是五月盛夏,但他在那一刻却冷得连牙齿都在发颤。 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猛然想起安医生曾经对他的告诫。 当初他拿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空药瓶和瑾安通讯录里的号码匆匆赶到医院,那个有着温雅气质的长者用满是肃穆和严厉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双眼,沉默半晌后只淡淡说了一句话。 “你会害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没人能救我” “你也一样” ———————————— “咔哒——”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挂断电话后走进病房,林俊河蹑手蹑脚地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微垂的眼眸深处暗潮翻涌。 沉睡在病床上的少年面容苍白沉静,线条温润的眉眼就像是柔和绽放在春日曦光下温澜的花朵,花瓣柔软,茎叶却坚硬生刺。 不大的房间缓缓陷入凝滞的安静,悄然无声的耳畔只有空调暖风轻微的嗡鸣。 他俯身轻轻地帮他盖好被子,但或许是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极轻极轻地握住对方纤细的手腕,生着薄茧的手指覆上腕上微微凸起的伤口。 因为年岁已久的缘故,腕上曾经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刀伤在时光流逝中愈合消退,只剩下一道几乎贯穿整个手腕内侧的白色疤痕,无言地昭示着对方曾经经受过多大的痛苦。 其实安医生说得根本没有错握着韩瑾安纤细的手腕继续往上,林俊河伸手轻轻卷起沾着些许血渍的衣袖,漆黑的瞳孔在看清的瞬间骤然轻缩。 他带给瑾安的,根本就不是他所以为的依靠和慰藉。 手指触及的手臂是和腕骨一样出乎意料的纤细,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新旧伤痕交错纠缠,层层叠叠就像是一副错乱而疯狂的图画,狰狞刺目到令人恐惧。 很多事情,他明明早就该发现的 即使炎热盛夏也总是遮住手臂的衣着,病情发作时微笑着故作无恙的面孔,还有那被他隐藏在深处向来闭口不提的过往。 他自以为他能够理解瑾安的痛苦,自以为他的所作所为能够抚平对方心底的裂痕。他自以为是地一步步走进他的生活他的世界,却不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却在无形之中让对方愈发痛苦。 “透露有关病人的私人信息有违医德,我本来是不应该告诉你的。” 独自一人呆滞地站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上,他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沉稳声音忍不住紧了紧干涩的咽喉,手臂上被玻璃划破的伤口没有经过任何处理,斑驳的血渍顺着裂开的伤痕滑落。 “瑾安的父母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而他恰好目睹了事故发生。” “创伤后应激障碍,重度抑郁症,焦虑症,睡眠障碍,我见到瑾安的时候他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甚至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自残行为。” “那孩子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他早就知道重度抑郁症根本没有能够根治的办法,患者即使通过治疗好转后也要时刻承受病发的痛苦。他也早就知道他的状况很难治愈,如果心理治疗不起作用就只有终身服药这一种办法,而药物所伴生的副作用长期累积下来足够让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崩溃。” “为什么不告诉我”坐在病床边暗自垂下眼眸,他看着少年手臂上蜿蜒交错的伤痕陷入了痛苦的沉默,“告诉我也没关系的,就算我没有办法理解,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但有人倾述总比一个人独自面对要好不是吗” “明明不那么坚强地一个人撑着也没关系的”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瑾安一直抗拒你的接近吗?” “他从来都不是会用自己的不幸来博取他人同情的人,他拒绝你,是因为他知道重度抑郁症的自杀率高达百分之十五,他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是薄凉,也不是做作,只是因为他明白记住一个永远都没有办法回来的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所以他不想让你和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过分牵扯。 因为感受到你的善意,所以他不想让你痛苦。 —————————————— 林俊河从医生口中得知,瑾安手腕上的伤口其实并不深,流的血也并不多。仿佛是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把握好了分寸,这种程度的伤口即使放任不管也很快就会止血结痂,而瑾安之所以会昏睡,只是因为他服用了少量的安眠药,等药效退了之后就能醒过来。 听到医生的说法,一直提心吊胆唯恐他出什么事的林俊河总算是暗自松了口气,跟着医生去取了些药就背着人回了公寓。 等到瑾安醒过来的时候,墙上的时针刚好指向凌晨四点。 睁开眼的第一秒看见的就是头顶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书桌旁的窗帘被人拉开一半,窗外泛白的微光落在绿萝碧色的枝叶上,柔光洒落就像是镀了一层淡色的柔和光晕。 瑾安极为缓慢地轻轻扭头看向窗外微微泛白的天空,静默半晌后垂眸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鼻尖萦绕的气味是他常用的洗衣剂的香气,微凉的空气中除了薄荷熟悉的清冽味道还带着几丝消毒水刺鼻的气味。 有些倦怠地伸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他吃力地用手撑着柔软的被子起身,手腕上刚凝了一层淡痂的伤口在外力作用下被扯开一角,酸麻的手臂猝不及防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差点忘了自己手腕上还有伤瑾安微微叹了口气,视线本能地循着疼痛下移,却在看清手腕上明显处理完毕的伤口时怔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时候 “醒了?”还没等他回忆起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处理了自己手上的伤口,虚掩的房门就被人轻轻推开,整夜没睡就为了等对方醒过来的林俊河看着坐在床上有些发愣的纤瘦少年,沉默一瞬后走上前一边打开了床边的台灯一边把手里端着的瓷碗递到瑾安面前,本就低沉的声线因为熬夜似乎染上了几分喑哑,“醒了就吃点东西,医生嘱咐过,受了伤的那只手不要乱动。” “俊河哥?”突如其来被人塞了一碗粥的瑾安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愣神的视线看得林俊河颇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看呐,还不快点喝粥。”林俊河装作不耐烦地把碗又从瑾安手里拿回来,忍着想把眼前这个臭子按进怀里使劲揉揉头发的冲动,拿起勺子心翼翼地盛了半勺粥吹了吹往孩嘴里一塞,“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就知道让别人担心的臭子。” 让人担心吗?瑾安轻轻垂眸,漆黑的瞳孔中似乎有雨水坠落。 含在嘴里的粥煮得异常软烂,似乎是害怕夹生所以煮得有些过头,绵软的米粒即使不用咀嚼也能够直接吞咽。 和他认识了三年,他知道林俊河的厨艺除了能自己煮拉面外几乎等同于零,因为实在一窍不通所以平时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愿意亲自下厨,能够把粥煮成这样的程度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力气和耐心。 “哥,我自己来吧。”他缓慢抬眸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白皙的手指轻轻接过温热的瓷碗。 手持着瓷白的汤匙轻轻搅动碗中微烫的白粥,潮湿的热气顺着搅动的动作不断翻腾上涌,他低下头轻轻吹去眼前升腾的潮热水汽,温润细致的眉眼在雾气浸染下愈发显得柔和清浅。 自从数年前患上了轻微的厌食症,他无论多久没吃东西都很少会有饥饿感。即使眼前的食物做得再鲜香可口,也无法让他生出一丝想吃的欲望。 碗里的白粥不过吃了几口他就放下了手中的汤匙,微烫的热气携着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但胃中隐隐翻腾的不适却在警告着他,这副被厌食症折磨多年的身体此时已经到达极限。 没给自己的身体过多的反应时间,他拿起汤匙大口大口地把碗里的白粥吃得一干二净,闭上双眼强行忍下胃里隐隐加重的呕吐感,等到林俊河拿着空了的碗走出房间,才跌跌撞撞地跑进浴室跪在马桶边吐得脸色惨白。 厌食症的症状就是这样,没有食欲,感觉不到饥饿,即使强迫自己咽下去也只会更加痛苦地吐出来。 从胃里蔓延开的烧灼感似乎被无尽地拉长,纤瘦的背脊像是被拉伸到极致般弯起,直到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混着胃液一起吐了个一干二净才两眼发黑地撑着冰冷的地板不断喘气。 “瑾安!”浴室虚掩着的门被猛地打开,一片模糊不清的黑暗中,有人急匆匆地在他身边蹲下,温热的掌心心翼翼地覆上他凸起的蝴蝶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林俊河扶着对方的肩膀试图让他转身,语气中的焦急不言而喻,“哪里难受?是不是我那碗粥可是我问了医生喝粥没有问题的” “别过来!”嘶哑的声音几乎是在开口的瞬间就被上涌的呕吐感涩住,瑾安低头靠着瓷白的水池猛地吐出一口腥甜,泛白的指节死死攥住落满水渍的水池边沿。 惊慌,失措,瑾安慌乱地低着头试图避开对方的注视,干涩的喉咙里满溢着腥咸的血味,泛红的血水不受控地顺着嘴角下淌。 “我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费力地拧开水龙头洗掉水池中不断晕开的血色,他闭上眼咽下喉咙里咸涩的恶心感,即使不照镜子他也能猜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究竟有多么狼狈。“不是哥的原因,是我自己的缘故。” “别再拒绝我了!”无比惊愕地看着瓷白水池里被缓慢冲淡的血色,林俊河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无力和失望,“瑾安,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东西” “没有和你商量就擅自为你做决定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么重的话,我认错,我道歉”林俊河慌乱的声音里除却急切更多的却是无力的惊惶,“你不想说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再逼你开口,我什么都不会再提,公司你不愿意去我会出面,我什么都可以迁就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 “哥一直做得很好。”闭上双眼忍下眼底泛起的酸涩,他垂眸轻声开口的模样是和往常一样的沉静温和,“哥你一直很照顾我。” “是我欠了哥。” “你什么都没欠!” “瑾安,你看着我。”林俊河扶着他的肩膀,漆黑的瞳孔直直望入他隐隐泛着泪光的双眼,“不要觉得你欠了我什么,也不要总是想着互不亏欠。” “没有人能预测到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我们每个人都难逃死亡的结局,这是既定的命运我们无法改变只能接受。所以你不该因为这些还未发生的事就放弃现在的生活,拒绝所有愿意为你分担的人。” “你是我的弟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我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所以,如果你不喜欢就直接说出来,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如果你还是觉得你亏欠了我,那你就好好地照顾自己,努力地活下去。”他凝视着少年黑若鸦羽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答应我,好吗?。” 可我已经经不起任何的失望了。闻言,他轻阖双眼,泛白的指尖在身侧颤抖着收紧。 这颗快要裂开的心,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更多的失望了。 所以,林俊河,别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别再给我承受不起的希望了 ———————————— 林俊河离开公寓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 首尔的早晨永远熙熙攘攘,道路两旁的树木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碧色的枝叶随风微卷似乎盈满了盛夏的曦暖。 “喂,是朴制作人吗?”漫不经心地把手机从右手递到左手,林俊河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上,清晨还带着潮湿气味的微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 “对,你没听错,我是林俊河。”他眯起双眼望向窗外不断飞逝的风景,沉默一瞬后犹自微微勾起嘴角。 “一大早扰您清梦实在抱歉,我打电话来是想询问一下,贵公司现在还缺制作人吗?” “接受加班加点任劳任怨而且对工资没要求的那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我向上苍祈求 愿我能在漫长的时光中与你相伴左右 一同凋零在岁月尽头 ———————————— 那天过后不久,林俊河就带着他去了公司。 六月盛夏的天气灼热依旧,翻涌的热浪炙烤着泛白的路面,跟着林俊河下了公交车,转过街角不远处就是jy公司所在的地方。 乘着电梯上了二楼,一路上林俊河简单地向他介绍了公司的现状。 “决定好了么?”站在办公司的门外,林俊河看着正在办公司里翻阅文件的自家叔叔,略有些犹豫不决的目光轻轻落在了少年苍白沉静的眼底,“不用在意我,如果不愿意的话其余我会替你解决。” “朴先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音乐制作人。”垂眸轻柔地绽开温和沉静的浅笑,瑾安伸手轻轻叩响门扉,水色温润的眼眸是一贯看不出悲喜的温澜宁静,“能得到朴先生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他抬起头,过分苍白的面孔隐匿在冷色的柔和灯光下,眉眼之间的神色却依旧如水般的温润柔和:“我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 “咔哒——”上锁的磨砂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房门推开的瞬间,从房间里吹出的冷风骤然弥散满身黏腻热气。 “是瑾安来了。”坐在工作室里等候多时的朴振英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装订好的合同推到他面前,“合同就在这里,你好好看看,如果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不必了”伸手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柔软的指腹摩挲着素白的纸页轻轻翻卷。 递交材料,签订合同,他伸手旋开钢笔墨蓝色的笔盖,沾染着些许墨汁的笔尖在素白的纸页上缓慢签下自己的名字。 “虽然因为一些原因你的监护人没有办法到场,但是你奶奶那边我们已经电话确认过了。” “既然签了合同,那就欢迎你加入jy了。”朴振英收起合同笑着翻了翻,旋即又从抽屉里抽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合同扔给了站在一边的林俊河,“这份是你的,臭子你爱签不签。” “签签签——”颇有些烦躁地拿起笔在纸上划拉了几笔,林俊河眼都不抬直接把该填的地方都签上自己的名字,末了把笔盖一合,连笔带纸全部甩给了坐在椅子上那个让他颇为不爽的猩猩,“这样行了吧,瑾安,我们走,我带你去认识别的制作人。” “先别急着走。”出乎意料的是,朴振英挥手把他赶出工作室,却唯独把瑾安留在了房间里,“俊河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瑾安说。” 颇有些闷闷不乐地关上工作室的门,林俊河靠在门边下意识地想要点一支烟,摸了摸口袋却只摸到了一颗瑾安最喜欢吃的薄荷糖。 拿出糖果轻轻剥开半透明的糖纸,的一颗糖果在灯光下泛着玻璃球一样晶莹漂亮的浅绿色,含入口中却瞬间弥漫开薄荷独属的清凉滋味。 薄荷,味辛多于苦。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靠着墙壁,修长的手指掩住眼中突然上涌的哑然笑意。 “怎么了?”犹自低掩着笑意,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站定,“俊河哥你一个人站在工作室外面笑什么呢?” “哟,是慢兔子你啊。”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满含着薄荷香味的热气,林俊河笑着伸手把剥开的半透明糖纸塞进口袋,舌尖裹着糖果轻卷,薄荷清凉泛苦的滋味在唇舌间不断蔓延。 “没什么。”他转身摆了摆手,“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你子可要照顾哥点。” “嗯?哥你要进公司了?你不是之前那时候朴d还到处找你,怎么” “大概人总是会变的吧。”他背靠着墙壁慢悠悠地开口,插在口袋里的手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掌心包裹的纤薄糖纸,“时间会解决很多问题,也自然能改变很多东西。” “我以前很讨厌这句话,但现在我希望这是真的。” 如果所谓的时间,真的能淡化一个人身上的伤痕那该有多好 —————————— “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个提议,你的嗓音条件也很不错,外形也不差。虽然公司暂时还没有艺人,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给你的资源并不会少。” “抱歉,这个请求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少年的声音依旧是和初见时的一样温和清亮,水色温润的眼睛沐浴在柔软日色下总会给人一种盛满泠泠微光的错觉,“很遗憾我必须拒绝您,朴d。” “我想你应该清楚sl出道意味着什么,现在公司没有准备出道的练习生,你能得到的是整个公司为你争取的资源” “抱歉。”坐在他面前的少年轻轻垂眸,额前柔软的碎发温顺地半掩住温和细致的眉眼。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强求你了,你能来公司我很高兴。”预料之中地遭到了拒绝,朴振英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温和地笑了笑,看了一眼磨砂玻璃门若隐若现的模糊人影后挥手告诉对方可以离开,“俊河还在外面等你,你可以走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di。”身形纤瘦的少年起身轻轻把拉开的椅子放回原位,鞠了一躬之后安安静静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果然是和俊河说的一样啊。”看着少年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朴振英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合同上清秀端正的字迹忍不住暗自后悔自己的莽撞。 如果说林俊河给他的第一感觉是生着利爪的兽,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名为桀骜不驯的尖刺,那么姜瑾安更像是一颗树,包覆在心中的年轮记录所有磨难,身下树根盘错,枝叶沐浴阳光。 他无可否认对方在音乐上的天赋,没有经过别人系统的指导纯粹靠自己摸索,却能达到这样的创作水平,姜瑾安的才华他和dgg有目共睹,如果好好培养,他敢保证,假以时日以姜瑾安的资质和天赋,一定能达到难以想象的高度。 “振英,这回你可是真的捡到宝贝了。” 他还记得在带着那孩子制作的母带回公司的时候,dgg对他说过的话。 坐在狭窄的工作室里,外放的蓝牙音响里反复播放着姜瑾安写下的曲子,独特动人的旋律像是深埋坚冰中汹涌燃烧的火焰,又像是冲破温澜海面直刺天际的利箭,兵刃相接,沉静中隐忍着最为炙烫的热烈。 太出色,真的太出色了反反复复咀嚼曲子中的每一个节甚至每一个音符,方时赫一边摩挲着手中墨蓝色的钢笔一边忍不住暗自惊叹。 音乐创作本身就是天分和努力并重,如果说后天的不断努力是量的积累,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发生质的飞跃,那么先天的独特乐感就已经让他站在和别人完全不同的起跑线。 如果不是曲子的后期处理手法还稍显稚嫩,节与节之间的衔接也有些生疏,光论节奏和韵脚,就算告诉他这首曲子是出自知名制作人之手他也不会有半分怀疑。 而正因为如此,动了爱才之心的他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收归旗下。 不是因为自家侄子的引荐和请求,而是因为姜瑾安他本身所展现出来的潜力和资质,绝对值得他拿出自己所能提供的所有条件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放低姿态也要签下对方,甚至还让他生出了想要让对方成为艺人出道的想法。 毕竟这么有才华的孩子就该送到大众的视线中,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光彩,他值得收到别人的称赞和追捧,他生来就应该成为焦点。 但姜瑾安却拒绝了他,彻彻底底,没有一丝余地的拒绝。 “暂且不说我完全没有想要成为艺人的想法。”少年的表情温和依旧,黑若鸦羽的温润双眼像极了凌着漫天星光温柔起伏的温澜海水,“我想俊河哥应该对您提起过吧。” “如果我成为艺人的话,会给您添麻烦的。” 说实话,在得知姜瑾安患有抑郁症的时候,他确实有犹豫过是不是该将那一纸拟好的合同作废。毕竟公司交付给制作人的工作并不轻松,如果因此导致他病情恶化,这个责任不管是公司还是他都没有能力承担。 作为制作人涉足娱乐圈多年,朴振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高明的赌徒,他善于发现尚无人问津的优秀璞玉并倾注心血细心打磨,眼光之毒辣在韩国各大娱乐公司之间都颇有耳闻。 但是事到如今,当这个性格温和的孩子向他坦白自己的伤痕,过分平静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的悲哀,他却心软了。 “姜瑾安。”他合上手里的合同连同另一份一起放进抽屉里锁好,末了仰头靠在椅子上微微叹了口气,“难怪俊河会这么看重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今夜的月色格外耀眼 我记忆中的空白 将我吞噬的ai ssavigh ——闵玧其(&bs)《sav》 ———————————— 安静地退出工作室外,磨砂玻璃门阖上的瞬间热气上涌。 仿佛是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背靠着墙壁仰头缓缓叹出一口气,无言的沉默在耳畔恣意环绕,寂静一如死后永无昼夜的深海。 他垂眸静静地看了一眼自己隐在身侧的手,纤长五指被冷意浸染,发麻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出隐忍的苍白。窗外微风掠过,微烫的热风卷起衣袖,裸露在外的手腕瘦骨嶙峋,纤长的手指抵着玻璃缓缓下滑,满溢着无垠寂静的心底雨水汹涌滴落却毫无回响。 “怎么了?”抵着玻璃的手指被来人温热的掌心包裹,原本放空的视线瞬间聚焦,倒映着一片盛夏曦光的眼底转眼之间便有浅淡阴影覆落。 “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是我叔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出神的瞳孔陡然轻缩,他几乎是在瞬间就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垂眸勾起唇角的模样依旧是一贯的温和,等到再抬头时水色温润的眼底早已风雨尽散,平和地像是无风无澜的黑色湖面,“只是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如果觉得工作量太大吃不消的话就告诉公司,记住不要为难自己。”林俊河伸手轻轻揉了揉孩柔软的头发,“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去吃饭。” “听道型说这家烤肉店的味道还不错。”坐在街边的烤肉店里,林俊河翻看着手里琳琅满目的菜单,“我知道你不喜欢油腻的东西,那我就点几道清淡的菜,米肠汤要吃吗?” “随哥的喜好就好。”娴熟把店员递来的餐具一一摆放好,他端起装着米酒的酒壶把桌上的酒杯斟满。 “那就再加一份米肠汤和一份泡饭。”林俊河把手里的菜单递给等在一边的店员,“顺便再加一份鲜榨果汁,不要冰,常温的就行。” “俊河哥。” “嗯?” “有句话,我能问问哥吗?” “是关于我进公司的事?” “我再过不久就要去服兵役了。”林俊河抬手喝了一口杯中温热的酒,专属于米酒的清甜醇厚瞬间在每个味蕾上柔和绽开。 “入伍令已经批下来了,大概就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瑾安”他仰头深嗅了一口气,静默一瞬后蓦然抬眸望向少年氤氲在暖色阳光下的面孔,“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擅作主张。” 也许是长期服用药物的缘故,少年过于白皙的脸颊上隐约透出些微病态的苍白。温和的五官之上神情依旧是一贯的沉静,就连那双水色温润的瞳孔也看不清是喜是哀。 但不知为何,微烫的空气中除却米酒的清香,似乎也在那一瞬间,悄无声息地缓慢氤氲开一丝薄荷若有若无的清冽香气。 那不是薄荷叶经过晒制烘烤后浸没在水中缓慢晕染而出的柔和清香,而更像是野生新鲜的薄荷从茎干上折断,碧色的叶片在掌心揉碎积压,顺着指尖猛然氤开的清凉气味,冷冽得即使呼吸,大脑也会不受控制地映射出阵阵冰冷的痛意。 “我从来没想过自作主张干涉你的人生你的想法。” “但这,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我放心离开两年的办法。” ———————————— 林俊河在不久之后就应召入伍,临行前,他把自己事先专门定制的一套录音设备送给了他。 “要记得来看我啊。”看着他伸手轻轻摩挲着鸦青色外壳上用暗金色线条勾勒出的名字,林俊河笑着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碎发,“为了给你买这个,你哥我可是把压箱底的钱都用上了。” 林俊河离开后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模样,毫无起伏的生活平静而安逸。他原本以为死后沉寂在海水中永无昼夜的时光早就已经让他习惯了孤独,然而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人一直都是本能地渴望着光明与温暖。 若是能在温暖曦光下驻足片刻,哪怕所能得到的只是短暂到稍纵即逝的暖意,又有谁愿意重回无尽的冷寂黄昏。 又是一天工作结束,乘着电梯一路向下,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天边晚霞正好,黄昏余晖染红澄澈天空,微凉的晚风中弥漫着秋日独有的温暖干燥。 道路两旁树木枝叶繁茂,鲜亮的碧色浸染在黄昏金红的余光之下,微风吹过仿若有满树星光随风而落。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为什么对这样的景色有着毫无理由的偏爱。 明明自始至终都平静地等候在时光中随波逐流般无言地活着,无论是朝阳还是黄昏在他眼中都一般无二,但自那之后的每一个黄昏日落却都在他的记忆中沉淀,冥冥之中似乎衍生出某种重要之物即将到来的预感。 但如果说,假如人的记忆也能被流转的时光染上色彩。 那么多年之后再次回忆起那天的久别相遇,傍晚柔和微风下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如同黄昏般暮色缱绻温柔平淡。 “叮铃——” 伸手推开厚重的玻璃门,秋日暖风灌入的瞬间,门前的风铃叮当作响,原本平静的空气蓦然泛起微微涟漪。 “滋嗡——”椅子猛地拖拽过地面的声音。 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坐在柜台前的少女蓦然抬起头,线条锋锐的眼眸下因为睡眠不足而浮现出倦怠的青紫,抬手一边摘掉戴在耳朵上的耳机一边起身说道。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陌生,却也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 无言的沉默骤然涌上耳畔,他几乎是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抬头猝然望向对方隐在帽檐下的面孔,水色温润的眼底光芒骤然亮起。 “您需要点什么吗?”有些困惑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询问的问题,少女色泽浅淡的唇角缓缓开合,极富攻击性的嗓音像是被醇厚的烈酒所浸透层染,声线穿透耳膜的瞬间带起一阵微痒的灼热。 “请问有牛奶吗?” 瞬间的惊诧之后猛地回神,他微微垂眸移开目光,温和的声线轻缓依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在心中积压许久的无数情愫疯狂上涌,干涩的咽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颤抖。 “在第三层。”少女缓缓抬起手,指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指向了货架的一角。 “谢谢。”得到答复的瑾安缓缓转身走到货架前,苍白的眼睑微垂,沉默许久才缓缓抬起手,纤长白皙的手指触及牛奶微凉的瓶身。 不会认错的他按住自己颤抖的右手闭上双眼,不可能认错的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对方的面孔除却褪去些许稚气外几乎毫无变化,如果真要说有所改变,那就是记忆中微喑的嗓音被时间磨去孩童的稚嫩,如今低沉中更多了几分成人的凌厉和锋芒。 他猛地收紧手指,夕阳渐落,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沉默而无言,所有的事物仿佛都沉睡在渐淡的暮色中,只有墙壁上的时钟还在滴答旋转。 站在货架前驻足许久,他习惯性地轻轻摩挲着手腕上凸起的伤痕,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直到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ba才猛地回神,诧异地回头望向站在柜台后的少女。 那是他曾经写下的曲子,当初卖出去的时候只做了简单的d,如今被人重新编组填词,虽然只听了短短几秒却还是能够从中分辨出他创作时留下的痕迹。 纤细的手指环绕瓶口,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上微凉的瓶身,他抬手把两瓶牛奶放在收银台前,瓶身触及桌面的瞬间,耳边传来玻璃清冽的撞击声。 “一共000韩元。” 少年抬头轻轻瞥过对方半掩在黑色长发下的温柔眼眸,状似漫不经心的视线却在对方刚有所察觉的瞬间就飞快地移开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在看到他的瞬间眼神中骤然涌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或许是认错人了吧他伸手缓缓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币。 毕竟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从来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见到过这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甚至说话的语调都完完全全写着温柔两个字。 柔和得几乎毫无棱角的人。 如果真的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听口音,你不是首尔人对吧。” 少女的动作微微一顿,半隐在帽檐下的眼睛微凝,旋即平静冷淡地一边把纸币放进抽屉一边回答道。 “是啊,我来自大邱。” “那是个很美的城市。” 那里有着我的亲人,我的朋友,还有我对梦想最初的向往。 如果不是为了追寻我的梦想,谁愿意离开那里来到首尔这个被钢筋水泥囚禁的地方 ———————————— “大邱吗?” 并非嘲讽也并非不屑,少年温润的嗓音微微一顿,旋即抬眸笑着用釜山本地的方言缓缓道。 “和釜山一样,那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 “你是釜山人?” “怎么?不像吗?” “没没有” 她只是惊讶,惊讶釜山广阔的大海竟然能养育出像月光一样温润柔和的人,即使说着釜山本地的方言,语调也透着入骨的温柔优雅。 “咖啡伤胃,还是不要多喝比较好。”少年的目光缓缓扫过纸杯里已凉的咖啡,旋即伸出右手,纤细的指尖缓缓将一瓶牛奶推到她的面前,“这瓶牛奶就当我请你。” “这我不能收店长说” “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91年月9日” “我是96年1月9日。”少年的声音微微一顿,瞬间把对方快要脱口而出的拒绝驳回,“这瓶牛奶就当做是弟弟我请你的。” 没有给对方再次回绝的理由,他几乎是留下了那瓶牛奶就转身匆匆地离开了便利店。 而说是匆忙离开,倒不如说落荒而逃。 散落在茫茫人海中相见无期的时候他总是满心期待着,如果能再见一次那该有多好。然而如今命运真的给了他这次机会,他看着已经完全认不出记不起他的女孩,干涩的咽喉却仿佛被不知名的手猛然扼紧,犹豫着说不出一句话。 甚至就连询问一声他究竟是不是那个曾经在海边向他伸出手的女孩也做不到。 不过他猛地伸手遮住双眼,泛红的眼尾水汽上涌,汹涌酸涩蔓延而上,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毕竟 对于他来说,他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过客而已 似乎就算把这份情感说出口也没有任何意义 ———————————— 真是的 看着放在桌上的牛奶瓶,裴珠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确定对方已经走远以后颇为变扭地抬手拿起瓶子喝了一口。 丝滑的牛奶顺着舌尖流过咽喉,轻柔细腻的甘甜冲散了喉头咖啡的苦涩。 切,牛奶,孩子喝的玩意儿她才不喜欢 她低下头,随手把桌上还剩半杯的速溶咖啡扔进垃圾桶。 真是奇怪的人啊她戴上耳机重新坐下,指节分明的手指就着音乐打起欢快的节拍。明明嘴上说着讨厌,微勾的唇角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欢欣愉悦。 不过虽然谈不上有多少好感她习惯性的压低了帽檐,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擦着已经空了的瓶身,白皙的耳尖像是被傍晚的暮色所渲染,在夕阳映照下泛着微不可察的淡粉。 也并不讨厌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某些时候,人的记忆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它能把人所见所闻的点点滴滴都储存进大脑,每一分每一秒都定格成图画。哪怕离开已有数月之久,但她仍记得大邱的一切,记得雨后的蓝天,盛夏的绿叶,还有冬天飘洒的白雪。 但却会有近乎90的记忆转眼就被遗忘,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目光扫视过身边一张张转瞬即逝的陌生面孔。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突如其来的颓废就像是在瞬间从这副麻木的躯壳中抽走了所有的热情,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去思考,蜷缩在冰冷潮湿的练习室。 明天的事明天再去考虑吧 她曾经是那么讨厌不断推脱逃避现实的人,但可笑的是,她现在居然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这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吧 居然真的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钝痛的嗓子吸入逐渐转冷的干燥空气,她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床上,因为感冒而发不出声音的咽喉就像是含着锐利的刀片,稍稍吞咽都会传来隐隐的刺痛。 也许是因为首尔的冬天就快要到了吧 细碎的阳光从狭窄的窗口照入,温柔的余晖在窗台上的玻璃瓶周围折射出一圈不规则的光晕。而那光晕是如此的澄澈美丽,盛放在眼前的瞬间,就像是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凌空开出了一朵晶莹易碎的花。 毫无征兆地,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曾在海边遇见的少年。 说来也奇怪,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却还是能隐约回忆起那个被暮色笼罩的黄昏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纤瘦的少年安静地抱膝坐在柔软的沙砾上,黄昏微暗的暮色把他的眉眼映照得分外柔和。 她那时候一直很奇怪,明明看上去那么难过,但那个人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那么温柔。 直到后来她也算是长大了,缓慢流转的人生终于也算是让他明白,深陷不幸却依旧沉静温柔是多么困难。 或许是那时经历的一切太过难忘,又或许是她心中生出的对不幸者的怜悯。寂静的时光悄无声息地流转,南山塔的樱花盛开复又凋谢,她一直记得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虽然面目早已模糊,但只要闭上双眼,漆黑一片的脑海中就会隐约浮现出那双眼睛。 漆黑,安宁,纵使胧着微薄的悲哀,也沉淀着让人心软的温柔。 真像那个人的眼睛裴珠泫伸出手指,白皙的指尖触及光晕,就仿佛伸手触及那人眼底绮丽的暗华,冰凉的肌肤骤然升腾起几分微薄的暖意。 一直记得你的我一定很可笑吧明明现在是这么一副不堪到连我自己都厌弃的模样 她孤独地闭上双眼,脸上神色未变,苍白的指骨却死死抵住眼角即将晕染开的泪痕 那么你呢见到了吗 南山塔的樱花 一定很漂亮吧 ———————————— 那日之后,他每次乘车从公司回家都会特意在邻近的站台下车,绕路去那家位于街角的便利店。 黄昏笼罩下的街道行人如织,纷繁嘈杂的音乐随着时间缓慢流转,他鼓足勇气再次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和记忆中有七分相似的女孩。 接待他的店员告诉他,那个女孩在这里工作了一个月就选择了辞职,因为性子沉默值得又是夜班,离开之后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离开便利店后安静地走在行人如织的街道上,傍晚夕阳西下,暗色余晖自天际洒落,在浅色的地面上投射出纤长的暗影。 没来由的,他突然仰起头轻轻叹出一口气。 看来那个时候,他本是不应该逃避的。 因为害怕自己只是遇见了一个长相相似的人,因为害怕自己的贸然上前到头来只会是一场误会,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记忆不可能会出错他不可能忘记那个女孩的长相,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自己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人的记忆又怎么能敌得过时间的消磨流逝,而自己的这份情愫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厢情愿,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仓惶的逃离。 他缓缓垂下漆黑的双眸,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淡色的u盘。 没有人知道那天他听到她的手机铃声是他作的曲子的时候,他到底有多么高兴。 自从进了公司开始作为一名音乐制作人的工作,两年里他收到过不少称赞,就连向来严格的朴d都丝毫不吝啬对他的赞赏,但却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他像那一刻那样,从内心深处生出满腔欢喜。 回去之后他立刻连夜加上伴奏重新填词,怀揣着些微忐忑和久别再见的喜悦完成了这首曲子,本来是想把这个亲手交给她的 不过可惜的是没想到人的缘分原来真的如此短暂 也许是为了留存这一段记忆不被遗忘,心存一丝遗憾的他亲自为这首曲子录完音,存进了电脑的加密文件夹里。 没有办法传达的东西或许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即使如此,只要这份情感曾经存在过,哪怕无法传递他也依旧满怀感激。 之后的日子平静而又安宁,沉默少言的他平静地生活在首尔这座城市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盛夏的蝉鸣被秋意吞噬,转眼间漫长的寒冬又再次降临。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下着冰冷大雨的深夜,瑟瑟寒风吹落枝头枯黄的落叶。 夜很深了,潮湿的天空漆黑得像是被墨水浸染,整个世界都被黑暗所笼罩,路上行人逐渐稀少,潮湿的水雾笼上人的双眼,彼此擦肩而过,甚至都分不清对方神情是喜是悲。 习惯了待在公司的工作室里一直作曲到深夜,比起白天,黑夜显然更能给他创作的灵感。 签完合同之后公司不久就给他安排了新的住处,新的公寓离公司很近,走过前面的那个街角,不远处就是他居住的地方。 撑着伞缓缓行走在漆黑的雨幕下,雨水坠落,腕上的伤口因为潮湿的寒意而隐隐作痛。 受抗抑郁药物的影响,他的厌食症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即使强迫自己尝试了无数次,但每当自己把嚼烂的食物下咽,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同条件反射般无法抑制的呕吐。久而久之,本就和同龄人相比略显纤细的身体变得愈发瘦弱苍白。 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水沾湿了他额前的发,他看着愈来愈密的雨幕微微抿了抿唇,受过伤的手腕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雨下得太大了,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比较好。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街角,夜深了雨又下得大,几乎所有的商铺都已经关了门,他站在公共厕所的门口收了伞,轻轻抖了抖伞上的水珠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1:4八 等个十分钟就回去吧。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对着镜子轻轻擦了擦湿透的刘海。 “咳——”像是有人在低低咳嗽的声音,压抑而痛苦。 他原本以为是里面有人就没有过多在意,刚想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飞快地转过身,漆黑的瞳孔中无比清晰地浮现出对方痛苦难耐的倒影。 怎么会这样 他满脸错愕地注视着蜷缩在地上的少年,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怎么会这样 屋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隆隆雷声在耳畔炸响。 脸色惨白的少年筋疲力尽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来势汹汹的高烧彻底搅乱了他所有的感知和思考,被刺骨的寒意与热潮裹胁,他颤抖地蜷缩起身子,却始终避无可避。 要死了吗? 蜷缩在地上无声地咧开嘴角,他用手死死抵住泛红的眼尾,破裂的嘴角猛地带起一阵皮肉撕裂的疼痛。 无所谓啊反正他一点也不怕死 得抑郁症最难过的时候他早就想过自我了结,结果还不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活到了现在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这么难过呢 “珠泫!珠泫” 或许是上天听见了他最后的挣扎,又或许是混乱的大脑生出的幻觉。朦胧之中,他看见有人满脸慌乱地快步走到他面前,大片阴影覆落的瞬间,温热的指尖颤抖着拨开他额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 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在一片虚无的朦胧之中独独看清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那是他曾经见过的最温暖的眼睛,干净,平和,带着柔软到让人哭泣的温柔。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就此归于寂静。 生锈的时针疯狂回转,无论是痛楚还是冰冷,所有的一切都在飞快地倒退抽离。 他抬起头,头顶刺目的灯光眼前仿佛在瞬间幻化成了大邱湛蓝温柔的天空,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听见脚上的锁链应声断裂,有人在他坠落的瞬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容违抗地将他带离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我知道 拯救你的我 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只有你能安抚我的伤痛。 ——防弹少年团《sav》 ———————————— 为什么会是你拎在手里的塑料袋猛地坠落,零零碎碎的物件瞬间散了一地。 怎么会呢明明明明之前见面的时候 他满脸错愕地愣在原地,莫名的恐惧和慌张仿佛在瞬间扼紧脆弱的咽喉。 他颤抖着往前走了两步,手腕轻颤着捡起对方掉落在一边的钱包打开。 「裴珠泫」 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和记忆中毫无二致的模样。 眼前的场景骤然被回忆所替代,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落满微光的午后,温暖的海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 那个和眼前的女孩别无二致的孩子笑着递给他一张印满樱花的明信片,而本想在那个温暖夏天悄无声息死去的他,只因为看了一眼那些盛放在素白纸页上潋滟绮丽的花朵,突然满怀着期望,安静地等过了一年又一年的春天。 首尔的冬天是一如既往的寒冷,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滑落,潮湿的雾气一入深夜就凝结成茫茫白雾。 「你无意中的善良,却让我像个傻瓜一样地继续活了下去」 整整六年,无数个微光和煦的早春清晨,只因为那时候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站在繁樱盛放的南山塔,就这么日复一日静候花开。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种与你再次相遇的场景,无数次。” 他俯身在女孩的身边缓缓跪下,水色温润的眼底像极了盛夏夜空笼罩下,凌着漫天星光安静起伏的温澜海面。 珠泫啊你知道吗 活过了那个温暖夏天的我是那么期待着和你的久别重逢,期待着能在再次相见之时亲口告诉你我是多么感谢你那时向我伸出的手。 在我的脑海中,你应该是和那时一样,眼中满含星光,是温暖到让我无法忘却的明亮模样。 但无论是怎样的再见,都绝对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 所以 “没关系的”这次就由我来握住你的手 不要害怕 他轻轻垂眸,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女孩满是痛苦与倔强的眼睛。 珠泫啊请你相信我好吗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因为我曾经向漫天星光许诺,若是命运愿让我与你再次相见,我愿化作早春温澜的微风,携着四月温暖的雨水坠落在你的身旁。 所以,无论你迷失在了凛冽寒冬的哪一个角落,无论那里的天空是深夜还是白昼,我都会不畏一切地来到你的身边,然后告诉你。 「我一直在等你」 ———————————— “啊——”灼烫的火焰骤然上涌,虚无的黑暗在双眼猝然睁开的瞬间化为一片刺目的苍白。 麻木的阵痛中,她徒劳地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宛如是一条离水的鱼般剧烈急促地喘息。 “别动。”苍白的手腕被轻轻握住,空洞的瞳孔在意识回拢后缓缓聚焦。 一片模糊的昏暗中,她听见有人俯在她的身畔轻柔低语,滚烫的额头旋即覆上一层舒适的冰凉。 “你醒了” 瑾安轻轻握住她挂着点滴的手腕,平和温软的嗓音仿佛有着某种安定人心的魔力,轻柔地安抚着对方剧烈波动的情绪。 她回忆起她在昏厥前最后看到的画面,那个有着温柔眼眸的少年逆光跪在他身边,垂眸安静地凝视着她的瞳孔,漆黑的眼底是柔软到让人哭泣的温柔。 那双眼睛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你是谁” 干裂的嘴唇费力地开合,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疼痛嘶哑的咽喉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窗外的雨声淅沥作响,昨夜的倾盆大雨伴随着漆黑的深夜一同消逝,冷风吹过,湿冷的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湿润的气息,黯淡的天际隐隐可见黎明的微白。 “我叫姜瑾安。”昏暗的灯光笼罩下,她隐隐约约听见对方这样轻声念出自己的名字。 “医生说你有些发烧要好好休息”许是看到她依旧惊魂未定,他伸手抚上她酸涩的眼角,温热的指尖轻柔地抹去冰冷的泪水。 “既然醒了就先吃药吧吃完睡一觉应该就能退烧了” “别碰我”微凉的指尖轻轻覆上她滚烫的额头,被陌生人触碰的不适感几乎是让她在瞬间竖起满身戒备,猛地扭头避开对方的触碰,一边用泛红的眼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边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撑着床沿起身,“这是哪里我要回去” “好,我不碰。”眼看着对方的状态不太对,瑾安连忙拿着退烧药和水杯递到他嘴边,声音温和地让她吃药,“先吃药,有什么话吃完药再说好不好?” “我说了我不要!”闻言,他颇为费力地半睁开被汗水濡湿的双眼,被高烧搅得一片模糊的视线就像是被打了马赛克,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抬手一甩本来想把眼前的人影推开,无奈扑了个空倒是差点直接掀翻了瑾安手里的水杯。 “咣当——”手里的水杯在外力作用下猛地一倾,温热的水流顿时顺着苍白的手指不断下淌。 饶是他性格再温和,被对方这么无理地一闹,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隐隐生出了一丝愠怒。 “裴珠泫你这脾气到底怎么回事!”也顾不上自己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他匆匆忙忙地放下手里洒了一半的水杯,二话不说起身把人又给按回了床上,一手死命按住他不断挣扎的肩膀一手摸了摸她依旧高烧不退的额头,厉声喝道,“病成这样你还想去哪!给我好好躺着!” “你放开!”其实姜瑾安的力气并不大,两条胳膊瘦瘦的按照常理来说根本制不住她,但或许是来势汹汹的高烧烧得她实在没有力气挣扎,她费力地动了几下就浑身脱力地瘫在了床上满脸潮红地喘气。 “我没病我要回去”说是她懦弱也好,害怕也罢,他现在只想回到那个潮湿阴冷的练习室,在没有任何人能够看见的地方藏起自己这副狼狈可笑的模样。 不想被人看见 这副让她自我厌恶和唾弃的样子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裴珠泫!”他猛地抬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要是换做平时他遇到别人,这么尖锐倔强的脾气他肯定是一声不吭由着对方想走就走绝不拦着,但谁叫现在在他面前乱发脾气的犟女孩是裴珠泫,不仅如此还发着高烧一副浑身脱力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平日里不是没有发过火,用林俊河的话来说,他很少会生气也很少强制别人做些什么,很多情况下他都会选择一笑了之并不计较,但与之相对的,他一旦生起气来谁的情面都不给谁也劝不住,除非对方乖乖认错否则就别想让他消火。 但他现在却偏偏对着这个脾气死硬的女孩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就你现在这副样子,你只准在医院里给我好好呆着直到医生允许你出院。”他神色颇有些严厉地轻轻托起对方的后颈,即使对方满脸不情愿还是强行让他在床上躺好,“裴珠泫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哪里都不许去。” “不要你管”冰冷的汗水混着眼泪滑落,微张的嘴唇急促地喘息。 她猛地抬起冷白色的手指颤抖着抓住对方的手腕,苍白的脸颊上潮红未褪,微微泛红的眼眸宛如受伤的兽般猛地露出戒备和抗拒的暗光。 “离我远点” 她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低沉的嗓音染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和满溢到近乎崩溃的悲哀。 “不要多管闲事听见没有” “别管我了” 都这副样子了还嘴硬看着眼前这女孩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瑾安垂眸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内心刚生出的一丝愠怒也骤然消散。 真是犟得要死的脾气 “那我偏要管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现在不管有什么话都等病好了之后再说。”选择性地无视掉对方倔强到让人颇为恼怒的反抗,他俯身轻轻托起对方冰冷的后颈,温度适中的热水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飘曳出柔软的水雾,“把药吃了,然后好好睡一觉。” 透明的杯沿轻轻抵上对方淡色的唇角,他抬眸看着对方眼中再明显不过的抗拒和倔强,旋即颇有些告诫意味地补充道。 “我年纪虽然比你,但辈分比你大,裴珠泫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别让我教训你。” 事实证明,对待脾气又犟性格还别扭的女孩,直接用比你辈分高这个理由来让对方乖乖听话的效果真的是立竿见影。 那一瞬间,裴珠泫真是恨死了自己在韩国传统教育模式下从就养成的尊老爱幼的良好美德。 因为高烧而混沌一片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驳对方到底算是自己的哪门子长辈,身体却已经乖乖地照着对方所说的话吃下了递来的退烧药,淡白的药物在舌尖融化,温热的水流缓缓冲淡了嘴里蔓延开的苦涩药味。 几分钟后,也许是服用的药物缓缓起了作用,一直反抗着想要离开的女孩终于安分下来,眯着眼睛困倦不已地蜷在床上睡了过去。 “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等身体好了以后再说。” 他俯身动作轻柔地替他掖好被角,即使对方皱起眉避开他的触碰,也只是无奈地轻轻一叹就端着水杯悄悄关上了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她的 所有人都告诉我死亡并非解脱 但为什么 如今我活着的每一个细节 都像是一场残忍的折磨。 ———————————— “请问你是裴珠泫的家属吗?” “不,我是朋友。”他伸手拨开耳畔湿透的刘海,漆黑的眼底中胧着极浅的悲哀和无法掩饰的焦灼,“家属暂时联系不上,费用的话我可以垫付。” “好,那你先和我过来一下。” 闻言,他匆匆放下手中的水杯,跟着医生一路从病房走进办公室,沉默些许后有些担忧地柔声问道。 “医生,状况严重吗?” “高烧9摄氏度,还有轻微低血糖和营养不良。”医生翻了翻手里的病历本后缓缓道,“具体问题不是很大,服用一些辅助恢复的药物,好好休息的话很快就能恢复。” 十月将尽的首尔,将至的寒冬似乎没有了往年的刺骨严寒。 冬日的暖阳破开厚重的云层,暖金色的流光倾泻一室柔软的明媚。 “你醒了。”苍白温柔的少年手捧诗集坐在柔和的阳光下,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雪国》暖黄色的书脊,“看上去烧应该已经退了,现在时间还早,如果累的话就再睡一会。” “我问过医生,他说你的肠胃也不是很好,最近饮食要注意清淡,以后刺激性的东西就少吃些,我给你煲了粥” “等一下”嘶哑的喉咙因为感冒还是泛着烧灼的疼痛,但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她还是强撑着开口低声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时候在便利店你” “我们确实见过一面。”他缓缓合上手中的书页,素白的手指在阳光下轻柔晕染开暖白色的淡光,“我叫姜瑾安,我想我昨天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 “抱歉我给你添麻烦了”她颇为头疼地伸手按住胀痛的太阳穴,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却只剩下了一些隐隐约约的碎片:“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在医院。”他温和地伸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头发,“我在路上恰好碰见了你,看你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我就自作主张把你送到了医院。” “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温和的嗓音与记忆缓缓重叠,那一瞬间,她似乎依稀记起在那在一片朦胧中覆上自己额角的冰凉,还有那双逆着暖色灯光,用温柔到让人心生泪意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 “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通知你的家人。”他起身把放在墙边的折叠餐桌放在床上,一层层打开的餐盒瞬间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饭菜热气腾腾的香味,“既然现在醒过来了就及时联系一下家人吧,你生病了,你的父母肯定很担心你。” 担心吗裴珠泫低下头习惯性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脑海中骤然浮现出父母得知她病情时,目光中夹杂的哀伤和不解。 “不用了,他们都很忙。”她扭头避开少年温柔清澈的目光,垂眸一下又一下重重咬着自己泛白的指尖,即使麻木的舌尖触及淡淡的腥咸也无动于衷。 因为固执,已经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让父母操了不少心 现在这副狼狈落魄的样子又怎么能让他们看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安心的裴珠泫 上帝在创造我的时候 又赐予我悲悯c温柔c良善c坚忍 如今,我愿把这一切都虔诚地交付给我爱的人 包括我的生命和我的一切 ————————————一 闻言,姜瑾安垂眸轻轻叹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在口袋里摸索片刻。 “别咬了。”女孩缓缓垂眸,温和漂亮的五官沐浴在柔软的日光下,纤长的睫羽一如蝴蝶悄然收拢羽翼,在漆黑的眼底覆落一片斑驳碎裂的流光溢彩,“不想说的事情就算不说也没关系。” “把手张开。”他轻声开口,白皙的手指轻轻覆上她依言伸出的手心,松开的瞬间,苍白的掌心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浅绿色的糖果。 “谢谢谢”覆在掌心的温暖稍纵即逝,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糖果,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苍白的脸颊上却隐约浮出了一抹浅淡的绯红。 明明是很乖巧听话的孩子,瑾安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之前到底是发生了才会在那时候暴躁成那个样子。 “听护士说你从昨天一直睡到了现在,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他起身把装在保温桶里的粥慢慢盛进碗里递到他面前,白皙纤细的手指浸润在氤氲的水雾中,就像是碗中瓷白的汤匙一样泛着柔和的微光,“来,先把粥喝了。” 可能真的是饿久了,一语不发地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瓷碗,她抬起线条锋锐的双眼颇有些别扭地看了他一眼,冷白色的脸颊上似乎若有若无地浮起一丝淡红的雾气。 考虑到她现在嗓子还有些发炎,他特地把粥煮得很软,为了补充营养他还在粥里掺了切碎的鸡肉和青菜。 “谢谢”不再是昨天那副生人勿近浑身是刺的倔强模样,低垂着脑袋一口一口慢慢喝粥的女孩像是尴尬又像是不好意思地对着他声说出两个字,旋即扭过头一声不吭地把碗里的青菜肉丝粥喝得干干净净。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又吵又闹冲着对方乱发脾气的模样,裴珠泫真心觉得姜瑾安那时候没有把她揍一顿扔大街上自生自灭是个奇迹。 那副样子就连她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恨不得直接按在地上打一顿揍到老实为止。 “你好心送我进医院我还对你乱发脾气真的很抱歉” “不用道歉,我没有放在心上。”看对方一副不擅长表达的模样,瑾安也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起身收好了碗筷就轻轻地嘱咐道,“我还有些事要去办,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那个稍等一下住院的费用” “住院的费用我已经替你付清了,好好休息,其余的不用担心。”临走之前,他垂眸轻声说道,“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她是想问一下多少钱她身上的钱够不够还 “咔哒——”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垂眸缓缓穿过素白的走廊,瑾安站在门前静静看了一眼病房里微垂着头的女孩,手里的瓷碗还残留着浅浅的余温。 他向来就不是一个对别人的事好奇心过剩的人,除非对方开口,否则他从来都不会主动询问。 刚把那女孩送到医院的时候,那副不受控的倔强模样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虽说时间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仅仅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也称不上对她有多了解。但刚刚的接触过后,有些怕生和不善表达的性子却是和那时候大相径庭。 虽然我不知道多年未见,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 但如果你对你的过往闭口不提,那我也不会试图去触及你内心的伤。 ———————————— 看着那女孩再次醒过来时安静乖巧的模样,他原本在心里还隐隐松了口气。 考虑再三,鲜少会拜托别人帮忙的他破天荒地拿出手机给在作曲时认识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托他去她打工的地方打听一下有关裴珠泫的情况。 但谁知道不过是去一趟便利店买点零碎物件的工夫,等到他打完电话后从便利店回到医院一看,却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张有些皱巴巴的纸钞,被喝剩了一半的水杯压在床边的桌子上。 裴珠泫在姜瑾安离开后不久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脚步踉跄地走出医院素白的大门,她就像是害怕自己会后悔一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回去躺在床上睡一觉就好了。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反正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是这么自己一个人硬抗过来的,根本不用在医院待着。 对根本不用 但即使她在心中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说到底,她不过是无法坦然接受别人突如其来的善意而已。 她害怕自己会贪恋别人施予的温柔,害怕自己会因为别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轻易地交付出真心,更害怕遭到欺骗后随之而来让她无力承担的代价。 高烧热度未褪,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对她来说显然并不是个好兆头。 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她扶着墙低下头发涨的太阳穴猛地一阵抽痛,无奈之下她只能脸色苍白地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但翻了翻钱包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留下了身上所有的积蓄。 她在司机不耐烦的催促声中匆匆说了一声抱歉,转身无奈地一步一步踉跄地向前走。 得赶快回练习室才行她有些思绪混乱地自言自语 “裴珠泫!” 熟悉的温柔嗓音在她身后响起,突如其来的晕眩中,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裴珠泫”她看见那双一贯温柔的眼睛里蓦然流露出的愤怒与悲哀,高烧未褪的大脑有些混沌地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你不要命了吗!这个时候你在逞强什么!你觉得我是吃饱了没事做吗!”他伸手挡住她的去路,向来温和的声音因为愠怒而显得有些急促慌乱。 “住院的费用我会还给你的”她有些晕晕乎乎地试图绕过对方,手臂挣了几下却根本使不上力气,“等我回去拿给你” “谁告诉你我在乎那点钱了!”姜瑾安也真是要被这女孩给气疯了,抓住她的手就把她扔在医院病床上的钱重新塞回了她手里,“裴珠泫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你是真的想让我教训你是吗!” “回去!”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使不上力气的手臂根本挣脱不了对方的力道,无奈之下,她只能不情愿地被重新带回了医院,又重新躺回了那张柔软的病床上。 总算是安分了 看着眼前这个他前脚离开后脚就准备一走了之的女孩,姜瑾安忍不住扶额叹了一口气,也幸亏他追得及时,才在医院门口的大街上拦住了她,否则就她现在这个状态,指不定走到哪里又晕了过去。 “你怎么能让人这么不放心!”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裴珠泫闭着眼睛任由对方用浸了凉水的毛巾轻轻擦拭她脸上沁出的汗水,“高烧9度还有营养不良和低血糖,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颇有些心虚的裴珠泫忍不住扭头,目光无意间与对方相接。 而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倒映在少年眼中的她猛地睁大双眼满脸错愕,愣了一瞬之后就像是被阳光刺伤瞳孔般猛地收回视线,转身一语不发地闭上双眼。 没有生气,也没有斥责,那双漂亮得像是盛夏夜空般的眼睛里甚至就连一丝责备也没有。逆着窗外温和的冬日暖阳,她望入那双水色温润的瞳孔的瞬间就像是站在湖畔伸手拂开黑色湖水,泠泠微光覆盖之下的,却是满盈到快要溢出的担忧和心疼。 “欸”看她一副闭着眼睛不想听他说话的样子,瑾安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替她塞了塞被角后坐在床边放缓了声音缓缓道,“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也没有什么资格对你说这些,但是” “珠泫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就算你自己觉得生病了无所谓,但还是会有人因为你难受的样子而为你担心的你明白吗” “不会的。”她扭头有些昏昏沉沉地把脸半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那些会为我担心的人,即使我痛得要死,我也不会让他们感受到哪怕一丝曾让我无比煎熬的痛楚。 “姜瑾安i” “不用加敬称,直接叫瑾安。” “瑾安 “怎么了?”突然听见对方用低哑的声音轻轻念出他的名字,瑾安微微一怔,温润柔和的眼眸安静地望入他的瞳孔,“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自顾自地扭头把沉淀在眼眸深处的神色隐藏在阴影下,她嘶哑着嗓音缓缓合上双眼。 “那就先好好休息吧。”瑾安起身走到窗前,纤白的手指轻轻攥住素色的窗帘,“我已经和医生谈过了,你也不要想着提前出院,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其余的等身体恢复之后再说。” 素色的窗帘缓缓合拢,略显刺目的阳光被遮挡在窗外,空荡荡的房间里很快褪去一室泠泠日光,只剩下暖黄的暗色在洁白的墙壁上晕开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斑。 躺在床上的女孩侧身把整个人都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眼眸轻阖没有任何回应,半隐在暗色阴影下的面孔平和安静就仿佛已经陷入沉睡。 没有纠结于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瑾安伸手轻轻合拢窗帘,拿起水壶把床头已经空了的水杯斟满后就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但只有裴珠泫自己知道,蜷缩在并不温暖的被子里,她看着身形纤瘦的少年轻合门扉,房门落锁的刹那,那双线条锋锐的眼眸中冷硬倔强的神情骤然软化,干涩的鼻尖嗅着医院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忍不住红了眼尾。 姜瑾安 在心中摸摸念出对方的名字,她闭上双眼用力忍下眼底翻涌的酸涩。 自从我离开大邱来到首尔,就再也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对我 所以就当是我求你,拜托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 我怕我受不起更还不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你别对我这么好 世界就这样抛弃了我 那一瞬就连天空也离我而去 ——闵玧其《sfaraay》 ———————————— 医生告诉他,病人身体上的问题并不严重,毕竟年纪尚,底子也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恢复。 为了防止她再次跑,他立刻向公司请了三天假。除了上学就一直待在医院陪着她。 不知怎么自从自己遇到姜瑾安,裴珠泫就一直暗暗有些抵触和自己并不熟悉的人交流。很多时候她更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身边有一个陌生人陪着总让她觉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但即使如此,她也往往只是在心中隐隐衍生出一丝不适,并不会当着对方的面明说。 而姜瑾安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又或许是她本身性格就安静也并不擅长和别人交流,大部分时间,她只是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边翻阅,除了到饭点的时候会问她想吃些什么之外,几乎不会多说任何话也不会问她任何事情。 “不想说话的话就不用开口。”她还记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底过分温柔沉静的光芒,像是山间宁静的月色,又像是远方温澜起伏的大海。 真是奇怪的人啊 坐在病床上双眼放空地发了会呆,她若有所思地一边抬眸望向窗外淅沥滴落的雨水。 “怎么下雨了”她低下头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 居然这么晚了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前,窗外的天空天色渐暗,淅沥雨水自阴晦天空坠落,滴在手背上有些许刺骨的凉意。 也许是窗外连绵不断的阴雨影响了他的情绪,她颇有些烦躁地拿起姜瑾安放在床边经常翻阅的诗集,匆匆翻了几页又猛地合上放回原位。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焦虑些什么。 以往这个时间点,姜瑾安早就已经从学校放学,带着晚饭来医院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吃完,然后默不作声地收拾好碗筷再嘱咐他吃药,温和地絮叨几句后就坐在医院专门为病人家属准备的折叠床上看书或是写些什么,直到夜色渐深才会安静地离开。 “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我见过很多病患的亲属,在这样的年纪就能这么细心照顾病人的还真的没几个。”她还记得负责给她换药打点滴的护士这样说道,称赞的语气中隐隐带着羡慕。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就在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骤然生出的想法并不是反驳,而是害怕。 无法否认,姜瑾安确实对她好得出奇。 十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对别人尤其是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善意保持着抵触抗拒的态度,因为不了解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理由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去接受。 但奇怪的是,姜瑾安却并不让她反感。 明明彼此相处才不过几天,但她却已经开始隐隐适应了对方的存在。她接受得太过理所当然完全不知道收敛,这让她不得不害怕。 “阿西”眼看着窗外天色渐暗,而往常早就应该安静地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却迟迟没有踪影,她忍不住有些担忧和烦躁地翻开手机通讯录拉到最底下,抵着屏幕的手指在姜瑾安这个名字犹疑了许久。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声 可这会不会很奇怪明明还只是认识了几天的人 她烦躁地把手机往枕边一扔。 住在医院的这几天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问问姜瑾安。 明明互不相识更互不相欠,从头到尾都是两个没有丝毫交集的陌生人,但他却不加任何掩饰地给她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开口闭口都是对她细心的照顾。 于她而言,这实在是让她不得不在意但她却连一句质问或困惑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哪个点,裴珠泫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有些眩晕的大脑骤然传来隐隐刺痛。 她原本以为姜瑾安是天生的烂好人,见到谁都愿意热心肠地帮一把,但和她相处了几天,她却总能隐隐察觉到姜瑾安对待她对待别人并不一样。 无微不至的关心,毫不设防的姿态,姜瑾安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总是包含着某种无法琢磨的神色,就好像他们并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相识已久的挚友。 真的太反常了不是吗那种温柔过分的脾性和对她几乎无下限的包容 “嘶”她弯着腰颇有些难受地用手肘抵住饿得发麻的胃,突如其来的疼痛将她的思绪猛地拉回,干哑的嗓子里就像是含着刀片,就连稍稍吞咽都疼得浑身冒汗。 够了不要再去想这些了裴珠泫 她扭头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苍白的五指抓着身上柔软的被子猛地收紧。 好好养好身体然后赚钱把住院的费用还给他,剩下的事就不要去多想了 用无端的恶意去揣度别人的善良确实不对,但这总好过拿自己的真心去轻信别人的谎言。 哪怕这个人真的对你很好 ———————————— 咔哒——”门锁轻轻转动的声音。 半梦半醒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七点。 “抱歉,我来迟了,珠泫啊,你一定饿了吧。”轻旋手腕抖落伞面上的雨水,来人本就苍白的脸颊被冷风吹得有些微微泛红,被雨水沾湿的刘海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之前买的食材用完了,我又去集市买了些,医生说你现在还有点低烧,多吃些清热的蔬菜会比较好。”俯身把装着晚饭的保温餐盒放在桌子上,首尔的冬天本就寒冷,每逢雨天刺骨的寒意更是湿冷到骨子里,即使进了房间冷白的手指也还是忍不住有些微微发颤。 而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这一副温和的模样真是让她忍不住瞬间发火。 “我说,姜瑾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二话不说攥着对方纤长的手指就是噼里啪啦一通数落,火气上涌连平语都冒了出来,“雨下得这么大,外面这么冷,医院附近就有超市你跑那么远去集市干嘛!” “你不是昨天和我说你想吃大邱产的牛蒡泡菜吗,我问了问旁边便利店的姨母,她说或许清潭洞的集市会有得卖,所以我特地乘公交车去了清潭洞”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吃那个东西了”她分明只是因为在吃饭的时候觉得气氛太尴尬所以就顺口提了几句,根本就没在意,结果他倒是放在心上了 “上次突然提到了我以为你很想吃,所以才”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孩颇为别扭的神情,他还以为对方是因为他来晚了才生气,于是连忙温和地笑着想要去拿放在床头的保温餐盒,“先吃饭吧,下次我一定早点来。” 又是这副温温和和好脾气的样子她垂眸把对方的手指胧入掌心,手心触及的温度冷得几乎不可思议,即使竭力隐忍也仍在微微颤抖。 说实话她倒也不是讨厌他,只是姜瑾安他她实在好得出奇,太过温柔细心总让她觉得自己在不断亏欠对方的人情。 “不用了,珠泫。”他笑着抽出自己的手,“过一会就会好的。” “晚饭我给你煮了青菜肉丝粥,因为医生说你的胃也不太好,我特地煮的软一些。” 又是这样垂眸暗暗咬了咬泛白的嘴唇,就连裴珠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感到满心烦躁。 “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她又急又气地低声吼道,半隐在刘海下的凌厉双眼莫名地带上了几分愤怒和焦躁,“你晚不晚来你就算不来也没关系我不在乎,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没有,你就算这么对我我我也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你明白吗!” “啊?”瑾安微微有些错愕地抬眸看着眼前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开始暴躁的女孩,“珠泫你想多了,我没有” “你别说话!”她二话不说直接开口打断,毕竟就姜瑾安这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哪怕用脚指头想她也能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会让她火气更大,“你在路上捡到一个生病的人你直接送医院之后不就完事了吗,又花钱又照顾你又不是慈善家啊!万一我是坏人骗你钱还赖着你怎么办!” 见鬼了怎么一着急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沉默着松开自己攥着对方衣领的手,裴珠泫知道自己自从遇上了姜瑾安她就很难控制好情绪,莫名其妙发火的时候太阳穴一阵胀痛,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够放在一旁外套里的药片,却又因为姜瑾安的缘故猛地收回手。 不能被人发现。她低下头有些焦躁不安地咬了咬泛白的指尖。 她紧张或者压力过大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咬手指,医生说这是她过分焦虑的表现。背负着梦想背井离乡来到首尔之后情况更加严重,烦躁的时候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用牙齿撕咬,时间一长两只手十根手指上都是被他用牙齿撕开的细碎伤口。 泛白的指尖不过碾磨一会儿嘴里就已经满是浅淡的腥甜,察觉不到疼痛的她微皱眉心,因为过于烦躁而不断加重力道,直到低垂的视线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只白皙过分的手,线条温润的细长手指猛地拢住她的手腕才有些慌张地抬头对上对方的视线。 “手伸出来。”不同于刚才的温和轻柔,此时此刻姜瑾安的声音里极为罕见地透着些许厉色,匆忙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慌乱拉住她的手腕把五指伸直。 “不许动。”敏锐地察觉到她想要缩回手的动作,瑾安抬眸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水色温润的眼睛里却宛如盛夏雨水般落满了淡淡的心疼。 “你这是什么坏习惯,咬成这副样子你不会觉得疼吗?!”撕开创口贴的包装纸,眉眼温和的少年垂眸心翼翼的用创可贴包裹住她手指上细的伤口,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渗血的指尖。 “张嘴。”松开她的手腕转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瑾安剥开浅色的糖纸,浅绿色的糖果在口中缓慢融化开满盈的清冽香气。 “想咬手指的时候就吃颗糖,不许再咬手指了。” “至于今天的事,抱歉让你担心了”瑾安低头轻轻垂下双眸。 他的眉眼本就温和细致,此时此刻眼睑微垂,蓦然软化的神情就像是春日温澜的水面,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对着这么一张温柔的脸生气。 “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她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缠着的创口贴,“我不该说这种话” “瑾安”嘶哑着嗓音低沉开口,她抬起线条锋锐的双眼望入对方柔软温润的漆黑瞳孔,“我会还给你的。” 不管是住院的费用还是这份人情,她一定会全部清还。 “我不需要。”浅笑着垂眸把温热的粥递到她面前,少年温和的语调似乎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无奈,黑若鸦羽的瞳孔看似平和沉静,寂静的眼底却隐约有不知名的情绪暗自翻涌。 “好好照顾自己,我不需要你偿还任何东西,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和我一起来住吧! 感谢你,愿意成为花样年华中温柔盛放的srald ———————————— 也许是对方给予的温柔和耐心让她得以暂时从生活的压力和焦躁中脱身,又或许是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借此找到了一个契机宣泄不断累积的烦闷心绪,疲惫的身体让姜瑾安的精心照顾下恢复得非常快。 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休息了几天,原本反复的低烧很快就褪去,没过多久,医生就通知他们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离开医院的那一天,酝酿了整夜的阴暗天空黎明时分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站在紧闭的窗前抬头望向微白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块仿佛自天际垂落,没来由地给人一种逼仄的压迫感。 临近中午的时候,租给她房子的房东给他打了电话,因为生病在医院里住了多日和外界中断了联系,以为她要拖欠不还的房东说话的口气不免有些冷硬和愠怒,直言再不补交房租就要把她放在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扔掉。 “我马上就会攒够房租给您的。”闻言,她颇为焦急地哑着嗓子开口,因为感冒尚未痊愈的喉咙就连稍稍吞咽都是阵阵刀刮般的刺痛,“拜托,请您再宽限几天好吗?” “我会把欠的都补上的,请您” “嘟嘟嘟”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没等她说完就在淅沥的雨水声中戛然而止,不愿意再继续听她拖延的托词,对方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最迟明天,立刻付清房租然后走人,否则房子里的值钱的就会被拿去抵债。 真是糟透了望着窗外朦胧潮湿的雨幕,她无力地垂下手臂。 这几天在医院里拖延了太久,不仅欠了姜瑾安一笔钱不说,没有兼职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她离开医院之后就连温饱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立刻拿出一笔钱来交房租。 或许是对她的拖延早已耐心尽失,挂断之后无论她再拨打多少次,从手机中传出的只有阵阵无人接听的忙音。 咔哒——”门锁轻轻转动的声音。 “有有什么事吗?”竭力压下内心不断涌动的恐惧和焦虑,她抬起头望向门口,但干涩的嗓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塞住,开口的那一刹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可怕。 “珠泫?”他天生就对声音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度,从短促的语句中隐约察觉到他的异样,瑾安微微偏头试图看清对方隐在帽檐下的神色,但对方却飞快地扭头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手续我已经帮你办好了,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知道了。”闻言,她猛地咬了咬泛白的嘴唇,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疼得大脑有些发麻,下意识地想要咬手指却又因为姜瑾安说过的话硬生生忍住。 “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一下。”温和的嗓音几乎是在她准备离开房间的瞬间就在身后响起,疼得发颤的手指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攥住。 刚刚的的事我都看到了”她听见对方用温和的声音这样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 “嗡——”似乎是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猛然炸开的声音 “你是害怕吗?”睁开双眼缓缓转身,她自顾自地笑得有几分荒凉的自嘲,“害怕我来拖累你你” 毫无征兆的,她刚说到一半的话生生被堵在了喉头,只因为她在扭头的瞬间,突然看清了那双眼睛。 温柔的少年站在冬日阴晦的天空下,头顶灯光黯淡冰冷。时值冬季,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沉寂在冬日凝结的淡漠中,但少年漆黑的眼眸却仿佛晕染着琉璃般晶莹的流光,宁静温柔就像是远方温澜起伏的大海。 既然付不起房租的话,那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沉寂在一片空白的静谧之中,她听见他用温柔一如四月樱花的嗓音这样缓缓说道。 “什什么?” “房租我可以先帮你垫付,之后随时还给我都可以,两个人一起住负担也一些。” “你不是想要还我人情吗?”眼角余光瞥见他眼中的惊愕,瑾安抬头温和地笑了笑,“我刚好我想找一个室友帮忙分摊房租,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怎么样?” 闻言,她突然愣在了原地,不为别的,只因为对方看着她的眼睛说出的那番话。 不是施舍或是怜悯的口吻,更不是所谓的同情,那双一贯水色温润的漂亮眼睛里干净澄澈得就像是盛着整个盛夏夜空的繁星,一眼望入只有满溢的诚挚和让人无从回绝的真心。 “为什么” 他注视着面前温柔瘦弱的女孩,曾经灵活的舌头此时此刻就像是被打了一个死结,僵硬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我一无所有,就算你对我好,我也没有办法等同地回报。” 对她付出,不会得到任何足以等价的回报。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不求回报的付出,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准则,从一开始,就是等价交换。 “这重要吗?”默不作声地轻轻叹了口气,瑾安垂眸轻轻敛去眼底淡淡的无奈,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对方柔软的发旋。 “人光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竭尽全力,又何必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缓缓抬眸,漆黑的瞳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温柔,“只要自己做出来的事无愧于心就足够了。” 窗外的雨声依旧,细密的雨水落在透明的玻璃上,从远处吹来的微风轻柔卷起亚麻色的窗帘。 “珠泫啊不要觉得你欠了我什么。” “人生本来就没有相欠,别人对你付出是因为别人喜欢,你对别人付出,是因为自己心甘情愿。” “既然情出自愿,那便事过无悔。” ———————————— 时隔多日再次回到陪伴了她数一年的房子,所有的一切都还带着梦般不真切的虚幻感。 就仿佛再次睁眼,她仍然躺在这冰冷潮湿的房子里,日复一日为了自己的生计和遥不可及的梦想而辗转反侧。 阴冷昏暗的房子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被撕碎的纸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地,常年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的不好闻气味。 背靠着墙壁在狭窄的窗前坐下,她看着地面上被玻璃瓶折射出的斑驳光晕,泛白的唇角轻轻颤了颤,最终还是一语不发地仰头叹了口气。 现在回想起来,离开大邱来到首尔的这一年就像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梦。 满腔热血太过轻易地就被损耗殆尽,折去所有热情和希冀,因为不愿意就此低头就此放弃,她蜷缩在这间不过十几个平方的房子里就像是胆怯的老鼠瑟缩在角落中苟延残喘。 她抬起手指,被创口贴包裹住的指尖在嘴唇上轻轻磨了磨,刚想咬却下意识地收紧了拳头。 离开医院的时候,姜瑾安塞给了她一把糖果。拆开浅绿色的玻璃糖纸,她抿唇把糖含在嘴里,略微有些干涩的唇舌间顿时溢满了薄荷清凉泛苦的冷冽香气。 没有给自己太多的时间去伤感过往,说到底她也并不是个容易多愁善感的人。 靠在墙角静坐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她独自一人无比安静地收拾完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退还钥匙时鞠躬道谢房东这一年来的包容和照顾。 拖着的行李箱站在门外,房门落锁的瞬间,她抿唇看着窗外明媚晴朗的蔚蓝天空,所有悲伤和抑郁的回忆似乎都伴随着一声轻响被留在了门后。 没来由地,她突然抬头猛地吸了一口气。 常年潮湿的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臭味,但她却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清冽的香气,温暖干燥的气味像极了五月盛夏沐浴在明媚阳光下绿叶葳蕤的薄荷。 出院的那天,她最后还是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坐在出租车里沉默地看着沿途飞速后退的景色,她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来到了首尔的某个角落。 那是个非常安静的地方,就像是钢筋水泥包裹下仅存的安逸净土,远离繁华和喧嚣,暖冬的阳光温柔洒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初次到访,她看着眼前淡褐色的房门,想到自己即将和刚认识不久的人共同居住在一个屋檐下,紧张之余,按了门铃后就有些不知所措地拎着行李站在门口。 “是珠泫吗?”短暂的铃声过后门后很快就传来错落的脚步声,浅褐色的房门咔哒一声轻轻打开,有人从门后探出头,细致的眉眼是一贯的温柔。 “进来吧,行李放在门口,等会再收拾。”笑着把她邀请进房间,瑾安转身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出厨房,及耳的碎发被轻轻撩起,露出白皙巧的耳廓,“饭吃过了吗?” “没没有”她有些窘迫地一边挠头一边移开自己的视线,白皙的脸庞却在不经意间染上淡不可察的微红,“哦哦不我吃过了” “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有些好笑地看着女孩脸上微微晕开的微红,瑾安把事先准备好的餐具放上桌,盛了满满一碗饭后放在了她面前。 “坐下一起吃饭吧,我多做了些。” 有些尴尬地在对方温和的注视中坐下,她几乎快要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坐在餐桌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是什么时候。 “多吃些。”瑾安把几个荤菜往她前推了推,“我一个人吃不下也是浪费。” “谢谢”她伸手夹起一块排骨轻轻咬了一口。 扑鼻的香气飘散在洒满阳光的房间内,她一口一口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饭菜,抬眸的瞬间,温暖的白雾濡湿对方温柔安宁的眼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日常 请救救我吧 我也无法抓住我自己 听听我心脏的声音吧 正肆意呼唤着你的姓名 ——防弹少年团(&bs)《sav》 —————————— 简单地吃过午饭,他带着她来到了卧室门前。 这间房间原本是房东用以储存废弃物的杂物间,他和房东商量之后,费了一番心思把它改造成了卧室。 钥匙嵌入锁钥中轻轻旋转,房门推开的瞬间,和煦日光穿透浅色窗帘倾泄一室温暖,扑面而来的凉风中隐约带着日光柔和干燥的味道。 或许是能从细节之中看出主人的心意,狭的房间并不大,却装饰得极为细致温馨。 房间向阳,打开门便是满室柔和宁静的温澜日光,站在落地窗前,冬日的阳光落在身上并无过分灼烫的热意,反倒透着丝丝温和的柔软。白色的墙壁特地贴上了暖黄色的壁纸,拉开亚麻色的窗帘,透明的玻璃窗外遥遥可见远山隐约的轮廓。 “这是公寓钥匙和房间钥匙。”抬手把掌心的钥匙交付在她的手中,瑾安伸手轻轻阖上半开的窗扉,淡色的脚尖在浅褐色的木质地板上覆落一层柔和的光晕,“房间昨天我刚打扫过,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告诉我。” “那我就不打扰你收拾行李了。”简单地对她嘱咐了几句话,瑾安伸手拢了拢窗帘就退出门外,临走时还不忘轻轻替他掩上门,“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那个!”眼看着对方纤瘦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珠泫连忙开口,“瑾安” “怎么了珠泫?”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瑾安迎着窗外照入的日光循声回眸,温和的声音轻柔摩擦过耳膜隐约生出一丝微痒的灼热,“还有什么事吗?” 大抵是很少出门的缘故,他的肤色是浅淡到隐约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沐浴在冬日淡金色的暖光下,少年温和细致的五官就像是执着纤细的墨笔饱蘸温澜枯井中柔和宁静的月色,寥寥数笔更兼细致描摹,清淡雅致的眉眼是一贯的沉静温柔。 “那个”犹犹豫豫地把目光专注于脚下纹络交错的木质地板,一时兴起地叫住对方她本来想好好地道谢一番,但已经在脑海中规划完毕的话语却在触及那双满盈着温柔和包容的眼睛的瞬间,支支吾吾地变成了一句不成调的感谢。 “谢谢瑾安!”猛地弯腰向着门前的少年郑重地鞠了一躬,脸上蓦然燃起的热度让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虽然脸上的表情并无过多的变化,但眼中过于明显的紧张和羞涩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真的很感谢你我” “不用谢我。”看着女孩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瑾安忍不住垂眸轻轻勾起唇角,“你愿意来和我合租我很高兴,毕竟房租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笔不的开销,能够找到人分摊自然是再好不过。” “时间也不早了。”瑾安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过会我要出门,有什么事电话联系我。” “咔哒——”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少年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合拢的门后,落满阳光的房间再次被无言的寂静环绕。 望着被轻轻掩上的门微微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她把行李放在地板上,微凉的空气自鼻腔吸入肺叶,干燥的钝痛后却蓦然融开清淡的温凉。 她带来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只有几件衣服。 动作利落地把东西在擦拭干净的桌上一一摆好,行李箱里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被她收进衣柜。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之后,她一语不发地坐在桌前,目光触及书桌上错落摆放着的几盆翠色欲滴的绿萝。 其实这种事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吧她向着桌上枝叶葳蕤的绿萝慢慢伸出手,冷白的指尖轻轻拨了拨绿萝碧色的叶梢。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仿佛是在瞬间想到了什么,她微微启唇,泛白的嘴角无声地嚅嗫。 “姜瑾安你是傻子吗” —————————— 十月的余温悄然散尽,晚秋残存在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温柔气息,似乎也被悄无声息地消融在了寒冬凛冽的寒风之中。 行走在行人稀少的大街上,午后阳光穿透凛冽寒风,泛白的指尖触及空气中缓慢蔓延开的冷意。 首尔的冬天,似乎只在转眼间就不期而至。恍惚间昨日的记忆还停留在蝉鸣不断的盛夏,但一夜醒来空气中就已经满是凛冬已至的气息。 伸手轻轻推开街角那家咖啡店的店门,室外冷风灌入的瞬间,门前的风铃在气流作用下叮当作响。 “还是老样子,少奶,少糖。”依旧和往常一样在靠窗的角落里安静坐下,站在柜台前的店长不必他开口就已经给他端上了一杯温热的卡布奇诺,瓷白的杯具触及桌面发出轻微的脆响。 “谢谢您。”抬眸温和地对店长一笑,他端起瓷杯慢慢啜饮一口,桌前翻开的笔记本上是他昨天刚写完的歌词。 冬日温暖的阳光总是能给他灵感,墨色的钢笔抵着素白的纸张轻轻滑动,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把昨日写完的歌词修改完毕。 照着纸页上完成的歌词输入手机,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已发送的信息轻轻松了口气,沉默一瞬后拿起放在一边的瓷杯轻轻啜饮了一口。 温热的卡布奇诺依旧是他喜欢的味道,虽然余味微苦却香气柔和。 墙上的时钟滴答旋转,黑色的时针悄无声息地移动。刚过四点,窗外的天空便逐渐黯淡。 呼啸的寒风过后,阴晦的天空终于降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似乎思念这种无法言说的东西总是来得如此急切且剧烈。 一片柔和的安静中,他突然伸手轻轻覆上冰凉的玻璃,沉寂的目光触及灰白的天空,纤细的手指轻柔拭去玻璃上凝结的水雾。 记忆中温暖的江南从未下过如此纷扬的大雪,即使在此地生活了多年,但每每看到冬日染白世间的轻柔雪花,心中还是会忍不住生出满盈到快要溢出的思念。 说实话,有时候他真的会怨恨自己的清醒。 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梦境却还选择自甘沉沦其中更让人痛苦。 他其实早就明白,即使这份思念再深切,即使他已经将它刻入骨髓,顺着血液流淌结冰,从中延展开的每一寸冰棱都带着穿刺的痛意,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牵扯出更加彻骨的钝痛。但妄念就是妄念,哪怕他再执着,这份情感也早就毫无意义。 苍白的手指缓缓下移,冰凉的水滴顺着少年苍白的指骨滴落。 朦胧水色被温热的指尖轻柔化开,冰冷的玻璃上模糊映出窗外纷扬坠落的雪白。 他仰起头,冰冷的雾气从唇间溢出,漆黑的眼底水汽弥漫。 他将口中的叹息化作白雾,就仿佛是要将内心冰冷的悲哀一同倾吐而出,借这纷扬的大雪送往另一个世界。 弟弟你过得还好吗 哥哥不在身边,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 五年了如果哥哥没记错,你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六岁了,也应该成家了 哥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来得及参加你的婚礼,没有来得及见见你喜欢的女孩,没来得及当面谢谢她,谢谢她愿意代替我来到你的身边,陪你走完剩下的人生。 不要难过啊弟弟,哥还记得你时候的样子,那个的总是跟在我身后眼泪汪汪的孩,那个会在家门口等我回来会用软软的声音叫我哥哥的弟弟。 我总是感叹时间过得太快,感叹我还没来得及好好陪你度过你的童年,你就不知不觉地长大成人了,也再也不需要哥的保护了。 无数的话语在干涩的咽喉中衍生出针扎般的痛意。他闭着眼睛慢慢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卡布奇诺,门外雪花坠落,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驻足停留在陡然寂静的大街上,四周的行人形色匆忙,卷起的气流冲乱了纷扬坠落的雪花。 他对着阴暗的天空缓缓伸出右手,腕上的伤口被缎带遮盖,触及寒风的瞬间,手腕隐隐传来酸麻的刺痛。 弟弟哥很想你 若是思念能化雪就此飘落,那我的心就是白雪覆盖下的荒芜冬夜。 似乎穷尽一生,也等不到春日花开的那一天。 —————————— “瑾安。”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翻涌的回忆骤然回流,瞳孔重新聚焦的瞬间,有人从身后走来,耳畔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珠泫你怎么来了?”头顶缓慢坠落的雪花转眼之间便被浅蓝色的伞面所遮挡,温柔的少年抬眸凝视着暗淡夜幕下安静凋零的温柔雪色,苍白的唇角轻柔扬起,从唇间溢出的雾气在冰凉的空气中染开一抹淡薄的水雾。 “刚好路过,看到瑾安你在这里。”身旁的女孩微微抿了抿唇,握着伞柄的手似乎微微紧了紧,向来坚硬冷漠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柔软,“下雪了,瑾安回去吧。” “这里离公寓不远。”看着女孩脸上隐约浮现的羞涩轻轻弯起唇角,他抬起双眸笑着温和且平静,“不过还是谢谢你了,珠泫。” “我只是恰好路过而已”语气有些别扭地再次重申自己并非因为担心才特地撑着伞出来找人,女孩把伞往他手里一塞,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把手里的围巾轻轻围在他裸露的纤细脖颈上,“顺手带的而已,天气冷” “诶?”闻言,瑾安愣了愣,但对方就像是丝毫察觉不到他带着些微诧异的目光,依旧自顾自地替他戴好围巾。 刺骨的冰凉骤然散去,柔软的面料触及脖颈上敏感的肌肤,恰到好处地把寒风隔绝在外。 “珠泫?” 围好围巾后一语不发地轻轻握住对方的右手,他一边接过雨伞一边扭头全心专注着纷扬的雪景,但温热的掌心却轻轻贴上对方细腻冰凉的手背,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微凉的指尖轻柔收紧。 不坦诚这一点倒是出乎意料的呢 察觉到自掌心传来的温柔暖意,他缓缓垂眸,水色温润的漆黑瞳孔平静地凝视这脚下纯白的落雪。 以前的他很喜欢看雪,因为江南温暖的天气即使时值冬季也很少会有雪花坠落,所以他总是满心期待着能去北方看一场真正的纷扬大雪。 但可惜的是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望着眼前纷扬瑰丽的雪景,他忽然缓缓敛去唇角的笑意,沉默一瞬后悄无声息地阖上双眼。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他有多么害怕下雪的冬天,多么害怕纯白的雪花染白地面。 因为姜瑾安,就死在他人生中的第二十五个冬天。 那时候的他是那么渴望能再看一眼来年春日樱花雪绽枝头。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凛冽冰冷的冬天。 二十五岁的他,就这样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残阳如血的冬日黄昏。 再也没能活着等到来年春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你是不是对我反感 可否停留在我身边 可否向我许下约定 在这转瞬即逝的刹那 请不要离我而去 ———————————— 察觉到他突然微凝的神色,珠泫微微一怔,沉默一瞬后有些迟疑地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却又被自己吞进咽喉。 可能对方是不喜欢她靠得太近吧 毕竟说到底两个人也才认识了不过几天,虽然姜瑾安一直对她很好但自己突然这么主动 如果换成是她自己的话她暗自咬了咬干燥的嘴唇,有些钝痛的舌尖隐约弥漫开一丝浅淡的腥甜,眼角的余光却在触及对方脸上凝滞神情的瞬间猛地移开,包覆住对方手背的手指却悄无声息地松了力道。 或许会反感也说不定 “珠泫?”隐约感知到指尖缓慢褪去的温热,知道自己情绪有些异样的瑾安连忙轻轻阖眸敛去眼底不断升腾翻涌的恐惧,再睁眼时,一贯水色温润的眼底又是一片辨不清情绪的朦胧温和。 来到首尔经历了数个下雪的冬季,从一开始每逢雪天就闭门不出到现在能坦然面对纷扬大雪,虽然他还是做不到完全克服自己内心根植的恐惧,但毕竟曾经独自一人熬过那么多个下着凛冽寒雪的冬夜,即使还是会在身处其中时感知到缓慢围拢的惊慌和不安,他也已经学会如何将其隐藏。 “我没有反感。”抬眸望着对方脸上看似平静淡漠的表情,因为自己患病的缘故,平时他偶尔也会抽空翻阅一些有关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久而久之,自然也能隐约捕捉到那双眼尾微垂的眼睛里竭力隐藏的不自在和失落。 “刚刚我想起了一些并不愉快的事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他正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解释道,“不是因为珠泫你的缘故。” “咳”有些错愕的看着那双黑若鸦羽的眼眸中丝毫不加掩饰的坦诚和歉疚,他支支吾吾地伸手挡在嘴前轻轻咳了一声,旋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地移开视线,但冻得发麻的耳廓却颇为诚实地自动蔓延开一阵灼热。 “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 闻言,瑾安蓦然停下脚步,转身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四周的雪越下越大,寒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树木仿佛一日之间绮丽绽出整个春日的绚烂,潋滟的纯白晶莹美丽,让他不由想起了四月樱花雪压枝头的繁华。 天色渐晚,路上行人稀疏。行走在冰冷寂静的街道上,脚下的路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落雪,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耳畔传来微弱的轻响。 回公寓的路并不远,站在公寓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室内暖色的灯光把不大的房间映照地分外温暖宁和。 “珠泫啊,你不冷吗?”拿起遥控打开暖气,瑾安垂眸看着女孩修长有力的手指。 牵了她一路,暴露在寒风中的手背不知何时已微微泛红,生着薄茧的掌心却温热依旧,透过手背的肌肤隐约传来略微有些烧灼的温度。 “不冷。”向来少言的女孩低声开口,贴着对方手背的手指毫无意识地稍稍收紧。 “你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轻柔的嗓音温和依旧,他抬眸望入她的瞳孔,裹着微薄凉意的指尖轻轻触及她泛红的手背,入手尽是一片冰凉,“一定要说的话,我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人的表情和行为中或多或少地能体现出一些内心的想法,但这说白了也不过只是一种猜测而已,有可能猜对也有可能猜错。” “所以心里真实的感受,偶尔也要坦诚地说出来才行。”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读心术,也没有人能窥探别人内心的想法。所以问题只有说出来了,才能想到办法解决不是吗” 坦诚地说出来吗她突然有些紧张和不安地低下头移开视线。 真的可以这么做吗她突然回忆起记忆中那些不解和害怕的面孔。 她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个特别好相处的人,和不是很熟的人独处的时候,她通常都会被动地等别人挑起话题,即使对方很热情地试图和她交流也总是很容易陷入冷场的尴尬。 但她是真的没想到,姜瑾安的心思居然能细腻通透到这种程度。能观察入微却又能把控好分寸,和他相处的时候不会觉得逼仄也不会觉得压抑,即使她自己心中了然也不会给别人任何内心被看透的不适和不安。 ———————————— 漫长的冬天在等待中悄然流逝,寒冬过后,地上的积雪融化,温暖的阳光悄无声息地催生出春日盎然的生机。 裴珠泫一开始还担心自己在房间里练习会打扰到对方休息,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和她一样,也对音乐有着无以伦比的热爱。 不仅如此,姜瑾安在音乐上的造诣远在他之上,技巧之娴熟完全和她的年龄不相符。 第一次接触到姜瑾安做的音乐是在她表演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紧张多于自信,毕竟她自知自己的水平并不好,刚涉及不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 但对方还是给足了她鼓励和自信。 “瑾安是天才啊”表演过后静下心来闭眼倾听着耳机里节奏强烈的&ba,出众的旋律和极为娴熟堪称完美的技巧,饶是骄傲如他,也不由自主地轻声赞叹着对方令人惊艳的才华。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为了音乐而生,生来就有着能把生命灌入音符的独特才华。 “瑾安有成为制作人的想法吗?”她恋恋不舍地摘下耳机,脑海中仿佛还残存着那令人心脏颤抖的强烈节奏,“以瑾安的才华,瑾安一定能成为很出色的制作人的。” 而对方只是微微一笑,唇角微勾却笑而不语。 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出乎意料地合拍,除却学业,瑾安每天早上都会早早地起床,出门前在冰箱里留下做好的早餐和午饭,傍晚回来吃完晚饭后又出门,直到深夜才回来。 她虽然好奇,但她没有过问别人隐私的习惯。 姜瑾安于她而言,像是温柔的弟弟,又好像是极有耐心的师长。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对音乐有着同样真挚的热爱,彼此之间交流就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 更难得的是,姜瑾安在这方面极有才华,性格也非常随和。世人都说恃才傲物,但少年的温柔谦逊就像是生来就刻进了骨子里,每当谈及音乐上的问题,他都会非常有耐心地给出与众不同的见解,不厌其烦地帮她纠正练习中的一些技巧性错误。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转眼之间已是010年的春天。 昨天通宵练习,直至凌晨才勉强睡下,等到她醒来已是早上十点。 起床,洗漱。 她有些困倦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目光有些迟滞地看着镜中人气色明显好转的脸。 果然是被瑾安养得太好了可是她才是姐姐。 之前因为熬夜和营养不良所以气色看上去很不好,白天总是犯困但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生对姜瑾安说了些什么,刚来的那一个星期,对方天天都煮参鸡汤,搭配各种她看不出是什么效用的草药,喝了一个星期,不止气色好了,她脸上甚至还长肉了 想起来前几天和公司练习室里的妹妹见面时对方对她的调侃,说她一个月不见气色倒是好了不少,本来就温顺的长相褪去了过多的锐气,脸圆圆的看上去就像个软乎乎的胖水饺。 阿西她伸手捏了捏脸颊上的软肉,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还真是胖了不少。 她俯身擦干脸上的水珠,随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后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瑾安一向早起,时间刚至三月,学校的假期还未结束,公司安排的工作他早早地就完成上交,对此相当满意的朴d一时高兴就给他放了几天假,于是这几天他就安静地待在家里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你和别人是不同的 higssfrvr 没有什么能够永恒 yulyliv 你只能活一次 slivyurlifayhr′slivs 所以过你的人生而不是别人的人生 ——防弹少年团《ir!rul八,》 ———————————— 穿着新买的拖鞋走出房间,窗外明媚的阳光洒满回廊。客厅里,纤瘦的少年身穿亚麻色的针织衫靠在窗前,手中浅青色的诗集刚刚翻过几页。 “珠泫,你醒了。”察觉到身畔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坐在冬日暖阳下的少年蓦然循声抬眸望向来人,一贯水色温润的瞳孔在和煦日晖下泛着风吹湖水般的泠泠微光。 “看你凌晨才睡我就没有叫醒你吃早饭。”他抬手轻轻合上手中浅青色的诗集放回书架,“如果肚子饿的话先稍微吃点面包,过会我就做午饭。” “那个瑾安”依言拿起一块温热的面包咬了一口,她俯身搬过椅子在对方身边坐下,沉默一瞬后有些犹豫地用低沉的嗓音缓缓道。 “怎么了?”察觉到她声音中再明显不过的踌躇和犹豫,瑾安回眸望向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的女孩,“你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也没什么大事”冬天的空气是一如既往的干燥,她微微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角,舌尖悄然弥漫开一阵淡淡的腥甜,“我明天有一场公开演出。” “我给瑾安留了票。”她从口袋里摸出叠得整整齐齐的门票,故作平静的眼眸中却带着隐隐的仓皇和羞涩,“瑾安如果不忙的话可以来看看,是我自己努力练习的结果。”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他微微垂眸,泛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浅青色的书脊,难怪最近一直熬夜,总是凌晨回来。 “我最近这几天都有空。”他转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旋即抬眸缓缓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门票我就收下了,我会按时到的。” “时间不早了。”笑着伸手阖上半开的玻璃窗,从缝隙中吹出的冷风摆在书架上的书吹得哗哗作响。 “啪啦——”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碎开的声音。 原本摆在书架最顶端的玻璃相框猝不及防地坠落,覆着些微灰尘的玻璃在重力作用下溅开一地碎片,露出曾经被安置在相框中纤薄的纸片。 目光下移,他原本温和平静的瞳孔陡然轻缩。 这是 神情微怔地俯身从满地的碎片中捡起那张被他珍藏许久的明信片,他凝视着那些盛放在素白纸页上的花朵,纤白的手指毫无意识地轻颤。 没来由地,他猛地抬手把满纸绚烂盛放的璀璨樱花藏在身后,动作之急促甚至连细碎的玻璃残渣刺进了手心也察觉不到。 “瑾安!你没事吧瑾安!”目光交错的瞬间骤然看清他眼神中稍纵即逝的惶恐和失神,被这过于异样和陌生的表情吓了一跳的珠泫连忙上前把人拉开,“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垂眸轻轻敛去眸中翻涌的情绪,他温和地笑了笑,隐在身后的手指却有丝丝泛红的血渍顺着指尖滴落。 “手被玻璃划破了还说没事?!”从身后握着对方的手腕翻转,她看着那些顺着紧握的指缝缓慢渗出的鲜血忍不住皱眉,“家里有医疗箱吗?” “在浴室洗手池上面的柜子里。” “瑾安坐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 抬眸看着女孩匆忙离开的身影,他缓缓垂下纤瘦的后脊,苍白的指尖颤抖着拿出身后微微泛黄的明信片。 也许是时间已经过了太久的缘故,日升日落阳光驳染,那些盛开在纸页上色泽艳丽的花朵不知何时已经褪尽颜色剥落繁华,变得不再绚丽璀璨了无生气。 然而此时此刻,干涸的花瓣被掌心渗出的鲜血浸染,视线模糊的刹那,就像是在瞬间重获新生,挣脱干瘪的外衣从中恣意交缠怒放出腥红刺目的花。 没来由地,他突然抬头望向窗外过分澄澈的碧蓝晴空,淡色的唇角轻轻嚅嗫。 还不是时候起码不应该是现在 他凝视着蔚蓝的天空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苍白的眼尾被泪意浸红了一次又一次,眼底的泪水却始终没能落下。 ———————————— “吱呀——”柜门打开的声音。 放在柜子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个医疗箱外就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没有多看些什么,她拿起放在柜子里的医疗箱就准备关上柜门,却在不经意间撞倒了放在另一侧的收纳盒,零零散散的药品洒了一地。 见状,她连忙蹲下身,有些手忙脚乱地把掉在地上的药盒药瓶重新放回收纳盒,但手臂的动作却在捡起其中一个药瓶时微微一顿。 空的?察觉到异样的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里轻得过分的药瓶。 和别的药不同,这瓶药没有标签没有名称,一片空白的瓶身上甚至看不到半个字。 也许是所谓好奇心的驱使,她把这瓶药握在手中,并不平整的瓶身上似乎有过被什么东西刮蹭过的痕迹,伸手旋开瓶盖靠近闻了闻,已经空了的药瓶里似乎仍然残留着药物苦涩的气味。 “算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隐隐约约对这瓶没有任何标签的药有些在意,但一想到瑾安的手还伤着,她还是急急忙忙把手里空了的药瓶重新放回收纳盒就离开了浴室。 取出玻璃碎渣,清理伤口,瑾安垂眸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女孩动作笨拙却也心翼翼地替他包扎好伤口,沉淀在眼底过分温柔的情愫蓦然温和流淌而过。 雪白的绷带缓缓包裹着伤口缓缓收拢,掌心微弱的痛意缓缓散去,柔软的暖意在寒冷褪去的瞬间骤然上涌。 “珠泫,你今天有空吗?”他垂下双眸,黑若鸦羽的瞳孔轻缩,一如生长在暗夜之中的仙人掌于寒风中悄然收拢伤痕累累的花朵。 “有是有空,不过有什么事吗?瑾安” “也没什么大事。”他抬眸轻柔地勾起唇角,泛白的指尖却悄无声息地轻轻摩挲过诗集素白的封面,“就是突然想到南山塔的樱花开了,我想带你去看看。” “珠泫你刚到首尔一两年,本时有忙,一定还没来得及去看过过南山塔的樱花吧。” ———————————— 三月的首尔寒冬已逝,漫长的冬季残留在世间的寒意在平静的等待中悄然解冻,潮湿的空气却仍透着早春清冷的凉意。 瑾安租住的地方离南山塔并不远,每到深夜降临,拉开亚麻色的窗帘,蓝黑色的夜幕下便是南山塔灯火通明的轮廓。 两个人顺着南山图书馆一路向上。三月将尽四月未至,还未到南山塔赏樱的最佳时节。沿途的树木大多花开未央,娇嫩的花枝上甚至还沾着零星白雪。 冷风吹过,早春料峭的寒意顺着衣领的缝隙渗入,刺骨的冰凉让他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是不是有点冷了?”瑾安抬眸看着她被风吹得微微泛红的鼻尖,温和的声音中隐约带着些微责怪的意味,“再怎么省着钱,衣服也还是要买的,每次看你熬夜练习冻得手都在发抖,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哪有”她颇有些嘴硬地扭头,白皙的耳尖却悄无声息地笼上一层浅浅的淡粉。 “你住的房间原本不住人所以没有装暖气,首尔的冬天那么冷,也真是难为你了。”少年垂眸微微叹了口气,旋即抬手解下自己的围巾轻柔覆上她的脖颈,温柔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歉意,“等过几天结了工资,我带你去买几件春天穿的衣服吧。” “不用了瑾安!”闻言,他连忙开口拒绝道,“瑾安你平时已经很照顾我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哥。” “拒绝什么”少年蓦然抬眸,唇角上扬的瞬间,眉里眼里皆是入骨的温柔暖意,“长辈给后辈买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要觉得我比你就不是你长辈,珠泫你拒绝的话,反而会让我很为难的。” “瑾安你怎么总是这样”她有些变扭地声嘟囔,虽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波动,但忸怩的口气说是埋怨倒更像是在毫无意识地对着他赌气撒娇。 或许是她赌气的样子太过少见,见惯了对方沉默寡言模样的瑾安忍不住低头轻轻笑出了声。 “珠泫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他抬起头,一贯温柔的笑容像是在瞬间注入了某种活力,柔和之中更多了几分灵动和活泼,一如春日樱花灼灼盛开,花苞舒展的瞬间轻柔展示出艳丽的流光溢彩。 “你是不一样的。” 像是承诺又像是某种宣告,亚麻色的围巾轻轻覆上冰凉的脖颈,寒意褪去的瞬间暖意上涌,柔软的面料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细腻的温度。 于我而言  所以我愿意给你的,是独一无二的偏爱和包容。 她低下头,把自己有些微烫的脸颊埋进围巾里,眼睑低垂,鼻尖萦绕着樱花熟悉而温柔的香气。 树桠上的斑驳雪渍在阳光的温柔低语中轻盈融化,微风拂过,柔嫩的枝叶破开隆冬的禁锢,淡粉的花苞低垂茎萼,含羞吐露出早春的第一缕明媚娇艳。 “我记得珠泫你和我提过,你父母给你的乳名叫泫对吧。” 温柔的女孩在一株樱花树下停驻脚步,白皙的手指轻勾,指尖触及枝头含苞未绽的花蕾。 “你知道吗?珠泫” “其实泫,也是一种r&b晚樱的名字。” 早春微凉的寒风中她听见少年用温润的嗓音轻轻述说道,“那是一种非常漂亮的樱花,花蕾红色,完全盛开的时候又会变成像雪一样晶莹剔透的白色,远远望去就像是大雪压弯了枝头,又像是雨后潮湿的白雾。” “是啊,很漂亮”她看着密密麻麻生满枝梢的红色花蕾,逐渐清晰的记忆仿佛在瞬间带她重回大邱的春日,绮丽的晚樱层叠盛放,母亲抱着年幼的她站在樱花树下,一边哄她入睡一边低声唤着她的乳名。 他们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女儿会是这样的人吧她低头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唇角。 无论怎么念,都是那么温柔乖巧的名字,但她的所作所为却偏偏和这个名字背道相驰。 “瑾安应该晚一个星期再来的。”她抬眸不动声色地将眼中的情绪悉数掩藏,“现在花还没开。” “等到花开的时候我再陪瑾安来一次吧。” “好啊。”站在树下的少年抬起纤细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苍白而细致。 “那我们就这么约定了。” 她就这样极为平静地松开勾着枝梢的手指,浅褐色的枝梢轻轻抖落身上残存的雪渍。 “等南山塔樱花盛开的时候,我们一起来赏樱。” 他回眸轻柔一笑,纤细的手指轻轻勾起耳畔被风吹乱的碎发。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掌心那道被玻璃划开的伤痕,似乎就在那一瞬间,猛地迸射开剧烈的烧灼感。 痛意锥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会永运守护你的 haalyisdrss? 抑郁症究竟是什么? isauallyisil 实际上很简单 killyuridkillyuridadfiallykillyurslf 杀死你的骄傲,杀死你的思想,最后再杀死你自己 hashhlsryfdrss 这就是抑郁症的全部 hisishfrighigruhfi 这就是令人恐惧的真相 ———————————————— 第二天晚上,他如约去看了他的公开演出。 站立在拥挤的人群中,模糊的视线缓慢聚焦出舞台上晃动的人影,头顶幽暗灯光散落,姜瑾安生平第一次看见了站上舞台的女孩。 锋锐,张扬。 不是平日里沉默少言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怕生的青涩模样,褪去所有的缄默和稚气,女孩隐在帽檐下的清冷眉眼光芒四个射,锐不可当。 没来由地,他突然想起那个微风缱绻的黄昏午后,无意之中和她的再次相见。 记忆中宁静的暮色余晖宛如薄纱般层叠散落,傍晚的街道被晚霞浸染得分外温柔。 耳畔的风铃声还未悉数散去,温热的晚风轻轻吻上他的发梢。 那个有着天生特殊光芒的女孩低头站在逼仄的柜台前,推门而入的瞬间,那双和记忆中有九分相似的眼睛蓦然对上他来不及躲闪的错愕视线。 而似乎就在那一瞬间,仿若幽暗灯光在寒夜之中猝然闪过,冥冥之中,他突然生出某种强烈的预感,他苦难数十载,死后除了满眼凋敝满身倦怠一无所存,眼前的女孩或许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曾经的他讨厌去回忆那些从未愈合的伤口,那些埋葬在被黑暗腐蚀被记忆遗忘的角落里,纠缠着腐烂血肉蜿蜒着干涸血渍的裂痕,哪怕只是稍稍触及都会鲜血淋漓疼痛入骨。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自嘲,或许于他而言,活着真的比死了更加痛苦。 抑郁症病发的时候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拼了命地吃药,酸涩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干涩的药片嚼烂后含着满嘴刺鼻的苦味恶心得他直想吐,如果实在咽不下去就拧开水龙头就着冷水强行往下灌。脆弱的肠胃经不起反复刺激往往刚咽下去不久就趴在洗手池边吐得意识模糊,从喉咙里涌出的血水混着胃液溅在瓷白的池壁上。 也许真的看不到尽头吧 精疲力尽地跪在潮湿的地板上,他抬头望向窗外万里无云的晴空。 窗外的天空依旧是记忆中毫无二致的澄澈高远,淡薄天光柔软散落,他颤抖着伸出苍白无力的手,泛白的指尖仓惶着试图留住一寸日光,冰冷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滴落。 他想活下去,他很想活下去,情绪崩溃哭到意识模糊的时候他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即使药物的副作用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他也一定要挣脱那些沉没在幽深海底的伤痕阴影。 但他也明白,自己面对痛苦的所作所为其实更像是一种永无止境的自我伤害。 可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他害怕那种无时无刻不如影随形的濒死错觉,但他更害怕对人有所亏欠。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深渊的尽头存在着什么。 他所身处的地方是生活在白昼下的人不该踏足的世界,就算向着灼烫的阳光伸出手,就算抱着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的渴望乞求有人能带他离开,也不会有人选择握住这只从门缝中挣扎而出的布满伤痕的手。 所以他从来都不抱有任何期待他没打算让任何人来救他。 他的命太苦了,无论是作为姜瑾安还是姜瑾安他这一生都已经尝尽了伤痛,但上天教会他的只有不顾一切地往前走,他没有精力更不可能去沉湎那些过往,如果一昧地舔舐自己的伤痕,他怕是早就已经溺死在了深不见底的黑暗,连腐朽的残骸也消磨殆尽。 隐匿在汹涌热烈的人潮中,他低头强行忍下眼尾泛红的泪意,温润的眼眸中光芒沉静温柔,苍白的嘴唇在暗色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嚅嗫。 “无论如何,都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守护你的——我的女孩。” 一曲结束,台上的女孩骄傲地仰起头,隐在帽檐下的眼睛线条锋锐,清冷的眼尾锋芒毕现。 耳畔的欢呼声骤然褪去,他仰头凝视着台上光芒璀璨的女孩,沉寂的内心蓦然扬起微微涟漪。 “像我这样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 “哪还有什么未来和梦想可言。” 但你不一样。 你的人生还长啊。 ———————————————— 短暂的春天就像是不经意间的弹指一瞬,就仿佛前一秒,指尖还残留着早春微薄的凉意,但转眼之间,炙热的盛夏又再次来临。 脱下厚重的大衣,换上轻薄的衬衫。炙热的夏风卷过树梢,屋檐的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 时间已是七月,放假待在公司,下午两三点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刻,拉开亚麻色的窗帘,室外炙热的阳光汹涌地灼烤着大地。 独自一人坐在公司共用的工作室里不厌其烦地修改着手里的曲谱,他向来不喜欢拖延,交付到他手里的工作他总会第一时间完成,效率之高,就连一贯严苛的朴d都忍不住在别的公司制作人面前夸赞他的勤奋和才华。 天分不及别人可以靠后天的努力去弥补这句话并没有错,但最可怕的是,比你有天赋的人却比你更加刻苦。想他朴振英在娱乐圈混迹了十多年,见过多少既有潜力又有天赋的孩子,但心高气傲,急功近利,觉得自己有几分才华能写几首曲子就自以为有多了不起的人却占了大多数。 他原本想着,年轻人难免会耐不住性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冲动是正常的,年轻气盛只要多多打磨自然就能褪去那一身多余的锐气,但韩瑾安不同。 他更像是一块温润柔和的玉,入手一片细腻温软,温和之中自有棱角却不伤人分毫。无论做什么都知分寸懂进退,知世故却不世故。 只可惜 轻轻地叹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文件,他看着电脑桌面上刚刚完成发送过来的母带陷入了一片沉默。 或许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明明早就知道是不可能成真的事,但他却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果韩瑾安没有身患严重的心理疾病该多好。 撇开堪称顶级的天赋不谈,他与生俱来就有着一身与众不同的温润气质,不争不抢,不咄咄逼人,犹自沉静,细腻且温柔。 仿佛在天地间自成一隅,诸事纷争他却犹自清淡从容,温和且缄默。 人类是追求美丽的生物这一点从古至今从未变过,但见多了宛如恃美行凶般的精致秾艳,某些时候,仰头无意之中漫不经心的一瞥,迷惘的目光越过满目阴霾蓦然望见的澄澈蓝天,足以让人一眼万年。 但遗憾的是,凡事都没有如果。 上天毫不吝啬甚至可以说是过分偏爱地给了这个孩子优越的才华和坚韧的性格,却又偏偏毫不留情地限制了他未来的无限可能,迫不及待地向他伸出毁灭之手。 “诶”仰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七月本就闷热难耐的天气似乎变得更加潮湿炙热,就连心里也忍不住滋生出过多的烦闷和焦躁。 “吱呀——”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首尔盛夏的天气不过七月开头就已经燥热难耐,偏生这几天公司的空调又出故障只能用风扇降温。看着大家热得汗流浃背的模样,提早完成工作的瑾安给朴d发完邮件之后就顶着灼热的太阳自己掏钱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一大袋冷饮。 “各位辛苦了。”提着塑料袋一边鞠躬一边把准备好的饮料一瓶瓶递给公司的工作人员,少年的身形本就纤细瘦弱,此刻汗水滑落,过分苍白的面孔因为太阳暴晒的缘故微浮出一层浅淡的绯红,线条细致的五官依旧是一贯的沉静温柔,“天气热,喝点饮料降降温吧。” “di。”少年伸手把一瓶覆着微凉水雾的茶饮递到他面前,“天气热,喝些茶饮会好些,我记得这是您喜欢的口味。” “谢谢。”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饮料,他屈指拉开易拉罐慢慢喝了一口,舒适的凉意涌入咽喉,稍稍缓解了浑身难捱的湿热。 没来由地,他突然想起了林俊河那个臭子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姜瑾安向来是个温柔细心的人。 他不会刻意地去迎合讨好任何人,也从未用自己的苦难博取别人的宽容。不在乎结果无关利益,他只是习惯性地对周围每一个人好,习惯性地用最大程度的尊重和温柔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凡事都点到即止,不侵犯更不僭越,不张牙舞爪也不骄傲自负。 “瑾安啊。”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他开口叫住面前准备转身离开的少年,绿茶微凉泛苦的香气在口中缓慢蔓延开清凉柔润的余味,“过会和我一起出去一趟吧。” “前几天有人向我引荐了一个不错的女孩,各项挺突出的,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人怎么样,如果可以,就考虑签进公司做练习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见sana 没有多问什么就转身和同桌的制作人简单地交接了一下手里还未完成的工作,其实公司准备新女团的消息他也早就有所耳闻。不仅如此,朴d也在无意中和他提起过,以前因为资金缘故被搁置的audi现在也在加紧时间筹备的过程中,想来在不久之后,公司里就会陆陆续续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加入。 走到饮水机前抿了一口杯中微凉的茶水,盛夏略微有些聒噪的蝉鸣声混着风吹树叶时的窸窣轻响,他伸手轻轻撩开紧闭的暗色窗帘,窗外灿金色的阳光浸透枝叶的碧绿,阳光洒落,明烈的日光在深褐色的地板上投射出一片斑驳摇曳的光影。 处理好事情之后跟着朴d一起乘着电梯下楼。时值七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坐在汽车副驾驶座上侧眸看向身畔不断飞逝的景物,窗外阳光白得刺目,无边炙热灼灼烘烤着灰白色的水泥地面,即使隔着车窗他也能感受到窗外不断翻涌烧灼的热浪。 朴d告诉他这次去那个女孩所打工的地方。 公司离那里并不远,开车过去不过几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他简单地向朴d请教了几个有关作曲方面的问题,一边细细揣摩一边设想修正改进的办法,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目的地。 走进去时,人很多,不过他一眼就看见在那个在站台上的女孩。 星探向我引荐的就是那个在站台的这个女孩。”在远离拥挤人潮的角落中站定,朴振英向他指了指站在站台上的女孩示意,“她叫凑崎纱夏,96年生,跟你一样大,来自r&b,是个好苗子。 很不错的外貌,您没看错,她有一副天生适合当爱豆的外貌。”微眯起双眼望向站在站台中央身形不错的女孩。 “那这么看来,我这次不会白跑一趟了。”朴振英看着那女孩,沉默一瞬后满意地笑了笑,“走吧,那孩子的上班结束了,我们去后台见见她。” 跟着朴d绕过拥挤的人群穿过灯光笼罩下的走廊,不同于外面的喧嚣嘈杂,落满幽蓝灯光的走廊安静而平和,微暗的蓝色顺着墙壁的纹络缓缓起伏,远远望去就像是身陷潮水静流的深海。 顺着灯光幽寂的走廊一直向前走,走廊的尽头是一件不大的房间,那是给打工的员工准备的休息c更衣的地方。 di,我去买些冷饮吧。”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吹了会冷气,他回想起女孩在站台上不停鞠躬,不停服务,想来天气闷热,他们不心的瞬间他似乎还能看到对方脸庞上沾满了湿热的水迹,“刚刚来的路上,我看到街角就有一家茶饮店。” “你有心了。”闻言,朴振英温和地笑了笑,“那就早去早回吧。” 得到朴d允许后他循着记忆去街角的茶饮店买了两杯绿茶回到了店里,推开休息室房门的时候,坐在朴d面前的少女循声望向他走来的方向。 那一瞬间,那个少女仿佛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锐利明晰的目光在触及他视线的瞬间便凝滞不动,明亮透彻的眼底微不可察地飞速闪过一丝名为愣怔的情愫。 说实话,就连凑崎纱夏也不知道自己的脑海中为什么会无端生出那么光怪陆离的错觉。 明明第一眼望见并无任何惊艳或是冲击感可言,对方的五官谈不上俊逸漂亮更称不上精致秾艳,仅仅只是温润细致,却偏偏能让她在触及的瞬间无声愣怔在那一片漆黑的温澜湖水中,水流无声浸没耳畔喧嚣,心中思绪尽消只剩无尽缄默回响。 那一刻在她脑海中骤然滋生的比喻就连她自己事后回忆都觉得过于抽象甚至是荒诞离奇,但她无法否认,那个身形纤瘦的少年与生俱来就有着一双温柔沉静的眼睛。 像是沉寂在宁和月色间潺潺轻响的溪流,又像是浸润在温澜枯井中泛着泠泠微光的暖玉,入手一片细腻温凉,如水般包容万物,第一眼望见的刹那,沉淀在那双眼睛深处的澄澈寂静无端让她想起了村上龙在书中所描述的,那如同幻象般无限透明的蓝天。 那无限的,近似于透明的,纯粹到介于虚幻甚至本不该存在这世间的蓝色。 凑崎纱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想象力异常丰富的人,他曾经试图在脑海中描摹出村上龙所说的那种虚幻干净到透明的蓝色。那种凌驾于所有污秽肮脏之上深陷地狱般昏天黑地的狂欢之中,濒死之前透过凝满血迹的锋利玻璃瞥见的,耀眼夺目却也幽寂轻柔的蓝。 在她印象中,那种蓝色应当形同圣迹,层叠浸染着永无昼夜的深沉海底和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都无法呈现的奢侈高贵,仿佛能吞噬一切,寂寥却也沉默,穿透玻璃落入眼眸的刹那仿佛能抚平一切伤痕甚至呼吸。 但她从来都没料想到自己居然能在一双黑若鸦羽的眼睛里看到那种明晰纯粹到让人方寸大乱的色彩,以至于在第一眼望入的瞬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愣在了原地。 “刚买的茶饮。”垂眸温和地对着女孩笑了笑,他俯身把手里的饮料递到她面前补充道,“刚剧烈运动完不适合喝过冷的饮料,这杯是常温的,你放心喝吧。” “谢谢”像是突然被一语惊醒般收回自己直白到有些无礼的视线,凑崎纱夏连忙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饮料,想要起身鞠躬道谢却差点把手里的茶饮给整杯打翻。 凑崎纱夏啊。”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接过自家孩子买来的茶饮,朴振英看着眼前明显有些愣怔和慌乱的女孩忍不住露出有些意味不明的微笑,“我听说你大老远从r&b来到南韩是想见制作人是i吗?” “你现在见到了。” “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一样的SANA 时间可不可以就此暂停 若是这瞬间逝去的话 生怕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生怕会就此失去你 ——防弹少年团&bs《&burfly》 ———————————————— “i?!”凑崎纱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 “他现在是jy的制作人,跟你同岁。”看着孩脸上不加任何掩饰的愣怔和惊喜,朴振英抬起头笑眯眯地向她介绍道,“凑崎纱夏啊,你叫他瑾安就行了。” “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去找一下人,你们两个就聊一聊吧。”朴振英伸手轻轻拍了拍瑾安的肩膀,“瑾安,凑崎纱夏对你的评价很高,以后进了公司,你记得多指点指点她。” “di”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就转到了他的身上,瑾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直到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重新关上才猛地回神看向眼前满眼热忱的少女。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阵无言的尴尬顿时在两个人之间悄无声息地降临。 撇开抑郁症对他的影响,他本身沉默少言的性格就让他一直不习惯主动和别人交谈,虽说并没有严重到语言障碍的地步,平时如果是由别人主导话题他完全能毫无障碍地交流,但如果是现在这种状况 “纱夏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垂眸温和地弯起浅色的唇角,他抬手轻轻撩起耳畔垂落的细碎发丝,眼中短暂的慌乱和紧张转眼之间便重新归于一片温澜的平静,“第一次见面,我还是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姜瑾安,i是我在udrgrud作为制作人活动的时候用的名字。” “先坐下吧,我又不是di,和我说话不用这么紧张。毕竟我也跟同岁而已。” “谢谢瑾安”乖乖地俯身拉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少女捧着桌上的茶饮喝了一口,一边用纸巾擦拭着额角滑落的汗水一边开口说道,“其实说实话,瑾安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听你写的曲子我以为瑾安的年龄应该比我大很多,没想到瑾安你居然这么年轻,还跟我同岁。”她蓦然抬起头,明晰的眼瞳中满是不加丝毫掩饰的尊敬和憧憬,“按照时间来算的话,能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写出那么出色的曲子,瑾安真是了不起啊。”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闻言,他笑着伸出手,线条温润的纤白手指轻轻抵住淡色的唇角。 虽说不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称赞他,在进公司之前,udrgrud流传着的不少关于他的评价甚至都把他捧到了天上,说他是作曲鬼才,音乐缪斯。而他偶然听闻这些也只不过是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权当自己是听了一个毫无真实可言的笑话。 但眼前的女孩坦诚得实在太过直白,和他说话时的表情完全就像是见到偶像的粉丝,满脸都是竭力压抑的激动和紧张,这实在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听朴d刚刚的意思,你是有想要加入jy的想法是吗?” “其实还在考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朴d是非常有名的制作人,jy也是很有名公司,星探把朴d的联系方式给我的时候我真的很紧张” “那就好好考虑。”闻言,他抬眸温和地望入对方过分明晰透亮的眼底,“不要觉得为难,毕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应该好好考虑,不要因为顾虑别人的感受而被别人的想法左右。” “你能喜欢我作的曲子我很高兴。”毕竟自从进了公司他就再也没有去过udrgrud,在首尔这么一个更新换代速度极快的地方,没有任何作品流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足够把一个人淡忘,“我已经很久没有在udrgrud发表过新的作品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记得我。” “当然记得!”她连忙有些手足无措地起身,身下的椅子在地面上猛地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桌子都给掀翻,“我特别喜欢你写的曲子!我我还把它存在手机里。” “真的?”他忍不住开口逗了对方一句。毕竟眼前的女孩性格和长相实在是反差得有些太过可爱,如果不是亲自接触过,谁能想到之前在站台上那么彬彬有礼少女私下里居然是个懵懂纯真的孩子,谦逊又讨人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离开 我一直都想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见到瑾安你,今天就见到了,第一次见到真的就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女孩握着手机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那个能不能看一下我的表演可能不是特别好,但是如果瑾安愿意看的话” “虽然我很想看看,但是看来只能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了。”眼角的余光轻瞥过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短讯,他抱歉地温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该和朴d一起回公司了。” “没关系,没关系,既然瑾安你有事,那我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 “纱夏啊要交换电话号码吗?” “诶诶?可以吗?!” “当然可以。” 看着对方满脸高兴地在手机上心翼翼地保存好他的号码,瑾安按下手机的开机键看了一眼屏幕上亮起的时间,旋即笑着起身告辞:“纱夏啊,今天很高兴能认识你,虽然说这句话可能早了些,但是如果以后你进了公司,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虽然我指点谈不上,但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推开门径直穿过落满幽蓝灯光的走廊,他走出店的时候无云的天空夕阳浸染,路旁满盈着盛夏日光的树叶在灼烫微风吹拂下窸窣作响。 “瑾安啊,你觉得她怎么样?” “是个很有爱豆天分的少女。”侧眸安静注视着车窗外不断飞逝的景色,他缓慢垂下水色温润的眼眸,从空调中吹出的冷风轻柔卷起他额前的碎发,“朴d你愿意为她专程跑一趟不是没有道理。” “天份这方面自然是没有问题。”朴振英微微顿了顿,像是在犹疑又像是在叹息着什么,“不过毕竟年纪还是太了些,具体情况还是得了解之后再做决定。” —————————————— 在公司练习一整天,裴珠泫深夜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四肢僵合似乎每一寸肌肉都蕴着酸痛。 掏出钥匙推开门,扑面而来微凉的冷风吹散了身上粘稠的热意。她拖着满是疲惫的身体走到厨房的冰箱前拿出一瓶饮料喝了一口,舒适的凉意涌入咽喉,稍稍缓解了浑身难捱的湿热。 “咔哒——”房门轻轻打开的声音。 “瑾安。”循着声音回头望向门口,他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额角不断下淌的汗水,额前湿漉漉的刘海半遮住泛青的眼睑,“我打扰到瑾安休息了吗?” “没有。”伸手轻轻拨了拨耳畔有些凌乱的碎发,他睡眠向来就浅,最近安医生嘱咐他停服安眠药一段时间,稍微有些声响就容易醒,“我在冰箱里给你留了饭菜,你先去洗个澡,我去帮你把饭菜热一热。” “不用了,瑾安。”看着对方在浅色灯光映照下愈发显得苍白的面孔,她连忙开口,“瑾安还是去休息吧。” “行了。”伸手轻轻拨了拨女孩额前被汗浸湿的漆黑长发,他抬眸望入对方半掩在刘海下的眼睛,沉默一瞬后颇有些无奈地转身进了厨房,“也不看看自己都累成什么样子了,先去洗澡,吃完饭后记得早点休息。” 乖乖地拿着换洗的衣服进浴室冲了个澡,等她出来的时候铺着暖黄色桌布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暖色的灯光将夜色笼罩下的一切都映照得分外柔和。 “饭菜热好了,过来吃吧。”即使没有回头也能从水流声中精确分辨出来人细微的脚步声,身形纤瘦的少年背对着她往玻璃杯里慢慢倒着热水,额前漆黑的碎发轻柔遮住水色温润的眼底,蕴着潮湿热气的水珠滴落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瑾安”一边用毛巾擦拭着长发滴落的水渍一边在桌前坐下,她抬起头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转眼之间复欲言又止地低下头继续默不作声地吃饭。 “怎么了?”苍白的手腕微微一滞,他端起盛热水的玻璃杯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本就温和细致的眉眼浸润在翻腾的潮湿雾气中,柔和得近乎虚幻。 “没什么”她微微迟疑地停顿了一瞬,“我就是” 或许是七月难耐的酷暑影响了心情,又或许是心中对自己所做的决定仍犹豫不决,她垂眸暗自咬了咬干燥的嘴唇,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隐隐焦躁:“有件事,我想跟瑾安你说。” “什么事?”端起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他习惯性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蜷起双腿,玻璃制的杯底落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现在s公司作练习生,公司最近要求全体外地练习生必须住公司宿舍,所以 “所以呢?”瑾安温柔地勾起唇角,眉里眼里皆是温润的笑意,“珠泫啊,你去吧,多多交朋友吧” 闻言,她微微一怔。 窗外的天空夜色温凉如水,盛夏的晚风吹起亚麻色的窗帘,柔和的月光在素色的书页上覆落一层温澜皎白。温柔的少年垂眸安静地坐在暖色的灯光下,水色温润的眼睛晶莹纯澈就像是某种极为名贵的玉器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悄然流逝,七月暑热,八月流火。 珠泫因公司的要求般到公司宿舍 ——————————————— 沉浸在繁忙的日程中似乎就连漫长的时间都变得异常短暂,每天除了上学就是训练,转眼之间,时间已临近春节。 长时间的练习终于告一段落,公司给所有练习生都放了假,除了几个家在首尔的,其他人都早早地买好车票准备回家和家人团聚。 “叮——”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清脆的信息提示音。 停下舞步,关掉音乐,她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擦额头淌下的汗水,旋即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开屏键。 「瑾安:在做什么呢?」 「在练习。」 「瑾安:珠泫啊你今年过年回大邱吗?」 她低头看着亮起的回复界面,修长的手指隔空虚晃了几次,最终还是在对话框里慢慢打下了一行字。 「应该不回去了」 「那你呢?瑾安是要回釜山吗?」 按在发送键上还没来及松开的手指猛地一怔,她低头看着对话框里显示已经发送的字样,沉默一瞬后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地咬了咬泛白的指尖。 她到底在瞎问些什么她颇为烦躁地按下手机的关机键丢在一边,瑾安又和她不一样,他当然是要回家的不是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孙胜完 lylv,liksuligh, 让我的爱,仅如阳光般将你环绕 surrudyuadygivyuilidfrd 同时亦给予你闪耀的自由 ——泰戈尔《流萤集》 —————————————— 珠泫姐今年有什么打算吗?”少女清亮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刚刚暗下的手机屏上瞬间倒映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正坐在地板上准备休息的裴珠泫循着声音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孩微妙地注视沉默了三秒后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比她晚进四年公司的后辈 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印象,圣诞夜回到宿舍的时候对方恰好搬着行李来报到,见到新来的练习生她出于礼貌也就上前和对方主动说了几句话。 只是 自从进了公司就一直独来独往的裴珠泫看着对方已经隐隐透出尴尬和惊惶的脸,旋即同样有些尴尬地保持了微妙的沉默。 早就知道自身沉默寡言的性格不太合群更不好相处,平时也没有什么喜欢观察别人的习惯,因为老是一副看上去不太好说话的模样,没什么耐心愿意浪费时间在毫无意义的社交上,所以大部分练习生都不太喜欢和她搭话。 平时一门心思全部扑在练习上,别人不愿意靠近她她也乐得清静,以至于她对眼前这个笑得有点尴尬的妹妹,除了刚搬进宿舍时为数不多的交流外其余时间基本都没有主动说过话 于是刚和家人通完电话回来的姜涩琪一走进练习室,就看到那两个平时连话都没怎么说过的人坐在地板上尴尬地大眼瞪眼 八成是珠泫姐又因为自己和对方不熟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吧 曾经第一次搭话也被这么冷待过的姜涩琪熟知这位姐在不太熟的人面前会毫无意识地冷漠脸并且特别不爱说话,为避免尴尬地情况持续蔓延立刻非常贴心地给自己的同岁亲故解个围。 胜完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哦,是涩琪啊。” “今年我不打算回去了。”被称作胜完的少女看了看又一脸无动于衷地移开视线开始看手机的某位姐,旋即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颈,“也就几天假而已,我打算留在公司。” “那姐呢?”话锋一转,已经快习惯了对方一脸冷漠的姜涩琪把目光移向了握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裴珠泫。 “我啊。”她淡淡地压了压黑色的帽檐,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滑动的手指微微一顿,旋即像是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在首尔还有事,就不回大邱了。” 虽然姐姐早就私下里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告诉她父亲虽然嘴上依旧反对,但心里却始终关心着她这个女儿,只要她想回家,家里的大门永远都会为她敞开。 但是垂眸暗自敛去眼底一分分缓慢黯淡的神色,她起身一语不发地开始对着镜子继续练习老师新教的舞步。 她裴珠泫没有办法纵容自己像个丧家犬一样回去。 她和那些拿着家里的钱到公司做艺人梦的人不一样,她在这条前路渺茫的路上已经蹒跚行走了太久,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纵容她放肆浪费所剩无几的青春,而s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所以就算是自以为是也好,装腔作势也罢 当初浑身上下只带着三万韩元从大邱跑到首尔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一条路直走到黑的准备。 —————————————— 果然还是不被接受吗 看着对方自顾自地起身又开始对着镜子练习,自始至终都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话的有些尴尬地走到练习室的另一侧,想要对着墙面上镶嵌的镜子再练习几遍舞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 算了停下动作转身拿起放在角落里的外套,既然没有办法集中精神那么就算待在练习室也不过是单纯的浪费时间,还不如干脆离开找个安静的地方调整一下情绪。 应该是被讨厌了吧独自一人蹲在半开的窗前,她有些烦躁地伸手揉了揉凌乱的长发,从窗外吹入的凛冽寒风刮过潮湿的眼尾蓦然泛起一阵隐约的刺痛。 没来由地,望着窗外阴云低垂的苍白天空,她突然想起对方那双清冷的眼睛,凌着刘海下半隐着的暗色余光,那双线条锋锐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随意瞥过她的脸,目光之淡漠散漫就像是已经看穿了她上的笑容不过是以此示人的伪装。 突如其来去搭话什么的,果然还是会被怀疑意图太明显啊仰起头猛地深吸了一口寒冬刺骨的冷气,干冷的凉风顺着呼吸道渗入身体,被纳入肺叶时缓慢弥散开阵阵泛凉的钝痛。 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公司的练习生,说到底彼此之间关系再好也都是竞争对手如果说完全没有私心肯定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一样的温蒂 她比姜涩琪和裴珠泫要晚进公司,当初成为练习生的时候,身为val的她定位就很尴尬。 既不精通ra也不擅长创作,而她引以为傲的唱歌说白了也并不能成为公司最终选择她的绝对优势。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唱歌并不足以让她获得出道的资格。 毕竟idl和歌手,本质上还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唱歌唱得再好,没有其他出彩之处,最后最多也只能成为别人的伴唱。 有人建议她尝试学习ra和舞蹈,而同一个练习室里,姜涩琪和裴珠泫是出了名的擅长。尤其是姜涩琪,之前她未进公司之前的时候就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她的名字。 而说实话,她之所以主动靠近裴珠泫,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作祟就像当初主动去和涩琪做朋友一样 不止是因为独自一人从加拿大来到首尔的寂寞和害怕,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野心。 剥开总是笑脸迎人的无害面孔,她有时候也恐惧并且厌恶着自己内心的贪婪。 想要出道,想要让自己变的更优秀,变得比所有人都好。 想着要是能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的话,是不是就能学得更多,是不是就能多一点出道的希望。 不过她颇有些自嘲地扯了扯酸痛的嘴角,干燥的嘴唇上被外力撕裂的豁口在冷风吹磨下缓慢洇出一缕浅淡的殷红,既然目的不纯地去靠近,被拒绝无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她哪里有资格去责怪别人一边放低姿态心怀不轨地渴望从别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边又因为自己可笑的自尊心唾弃自己卑微阴暗的心理。 人总是试图把一切错误的缘由都归咎在别人身上,企图置身之外,以为这样就能抹去自己犯下的过错,以为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无辜清白,但实际上,这样愚蠢的行为说到底也只不过可悲的自我欺骗而已。 不想着如何凭借自己的努力自证价值,却试图用卑劣的手段从别人身上窃取,她孙胜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明明所有道理都心知肚明但做出来的事却和一切都背道而驰。 瑟缩在凛冬冰冷刺骨的寒风中,她抬起泛红的瞳孔无声凝望着远处高楼的轮廓,酸涩的雾气在眼底悄无声息地蔓延 还能说些什么呢这样的人就算被讨厌被无视被拒绝也不过是罪有应得,是活该而已。 无需换位思考,其实她也讨厌着这样的自己讨厌现在的孙胜完 —————————————— —————————————— 时间临近春节,公司给所有工作人员都放了假。和他同一间工作室的制作人哥哥们也早早地就结束手里的工作回了家。 窗外夕阳漫天浸染,通红余晖散落,他独自一人坐在工作室里收拾好散乱的文件,一片寂静的耳畔似乎只剩下时针轻轻转动的滴答声。 还没有回复吗 轻轻关上工作室的房门走进电梯,姜瑾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距离他发出的最后一条短信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亮起的屏幕上却依旧没有显示任何回复信息。 真是个不坦诚的人啊 垂眸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回想起记忆中那张隐隐带着倔强和变扭的脸,明明是外冷内热的性子,一被人夸就会露出又开心又尴尬的微笑,但嘴上却老是死犟死犟地说着没有。 明明肯定已经看到了消息才对老是因为不想麻烦别人就故意装作看不到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头顶显示的楼层数字逐渐下降,跳动的数字最终在这个数字上停下,叮的一声后面前的门应声打开。 出于资金的缘故,公司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两层楼,平时一层提供给练习生一层则是他和其他制作人以及工作人员工作的地方。 但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他却从来都没有去过s公司特地找珠泫,也没有向珠泫坦白其实他是jy的制作人这件事。害怕她不理自已。 收起手机走出电梯,他循着记忆穿过狭长的走廊,走出公司,他一脸弥芒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隐约传来嘈杂的音乐声。 然而 “真讨厌这样的自己啊” 一片沉闷的寂静中,他听见有一道悲伤的叹息被轻轻地吹散在了冬天的寒风里。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女独自一人蹲在窗前,淡色的嘴角无力地耷拉着,挺拔的鼻尖被寒风吹得通红。 这女孩在转角处轻轻地停下脚步,他蓦然抬眸,水色温润的眼睛悄然捕捉到了对方隐隐泛着泪光的眼角。 是在哭吗? —————————————— “吱呀——”窗扉被轻轻合上的声音。 突如其来出现在视线中的手是异于常人的苍白,线条温润的细长手指几乎看不到任何凸起的指节。 “穿这么少站在窗口吹风可是会感冒的。” 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被一下打断,一片沉默的寂静中,她有些惊慌地回头,冻得发麻的手指胡乱擦拭着眼角流出的泪水。 身穿米白色毛衣的纤瘦少年轻轻揉了揉自己冻得微红的手指,线条细致的五官是和声音毫无二致的温柔。 “抱抱歉”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起来,她一边低着头用手指胡乱擦拭着眼角湿润的泪痕,一边有些支支吾吾地避开对方温和的视线。 “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看着眼前少女竭力试图隐藏眼尾潮湿的红痕和顺着唇角缓慢洇染开的殷红血渍,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到她面前,纤长的睫羽在水色温润的眼底覆落一层清浅的暗影,“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手指有些仓皇地接过对方手里的纸巾收紧,他惊慌失措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干涩的咽喉像是结满了冰渣般刺得生疼。 “没事就好。”没有过多追究她神情中过于显而易见的仓皇和哀戚,他垂眸在外套的口袋里摸索片刻,旋即缓缓把手递到了她面前温声问道,“要吃糖吗?” 闻言,她微微一愣,错愕的目光怔怔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手,纤细的手指缓缓展开,细腻柔软的掌心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浅绿色的糖果。 “吃颗糖,或许心情会好很多。” 有些愣怔地看着手心浅绿色的糖果,她抬头望着对方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直到耳畔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匿在风声中才伸出手指缓缓拆开透明的包装纸。 浅绿色的糖果被干涩的舌尖轻卷入口中,甜甜的苹果味在唇舌间悄然弥漫。 “好甜”没来由地,她突然伸手捂住干裂的嘴唇,隐在眼底的泪水蓦然顺着眼尾滑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珠泫,我来接你回家 而在很久很久之后,她从孙胜完变成了dy,某次回归后的一次签售会上,有粉丝在递来的纸条上这样问道。 “欧尼觉得是什么造就了现在的dy呢?” 她拿起笔,一如既往地笑着在上面依次写到。 “yfaily,ysisrs,yfas” 家庭,姐妹,粉丝。 这是对dy而言最为珍贵的三样东西,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欧尼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啊”她听见身前的粉丝这样赞叹着,心满意足地拿着签了名的专辑走向身边的成员。 而她只是抬起头,单手托腮像往常一样对着台下的粉丝笑得温柔而又活力满满,弯起的眼睛在灯光下像是繁星般闪烁着熠熠华光。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还留着另一个回答。 她曾在最迷茫最悲伤的时候遇见过一个温柔入骨的人,是他用午夜月光般的温柔包容了她内心的伤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想必她这一生都不会相信。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如玉般温柔细腻,内敛缄默,温和且从容。 很久之后的一个沉闷夏夜,一曲结束,她浑身是汗地跑到那里,有人伸手拨开她额前濡湿的长发,特地用水沾湿的毛巾轻轻覆上她滚烫的额角。 一片寂静中,她朦胧地睁开眼,温柔的少年逆光跪在她身边,水色温润的眼睛一如初见时那般平和潋滟。 “我能问瑾安一个问题吗?” 她有些虚晃地注视着头顶略微有些刺目的灯光,一片散射的暖白中,她垂眸看着对方缓缓露出清浅的微笑:“瑾安当初为什么要走到我身边安慰我”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那时候我就觉得,瑾安真的是很温柔也很有勇气的人啊。” “其实我很胆的。”出乎意料地,纤瘦的少年缓缓垂下双眸,一如漆黑的蝴蝶缓缓收拢双翼,“因为我并不是个擅长和人交谈的人。” “很多时候我也会害怕着被人误解,被人拒绝,害怕着对方投来冰冷戒备的视线。”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脖颈上的汗水,窗外夜色温凉,温柔的嗓音混着风吹树叶的窸窣轻响轻柔拂过闷热的空气。 “但人的一生真的太短暂了,如果因为害怕而不去做一些事的话,之后的遗憾会让我更加难过。” “所以说,其实胜完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他低下头,淡色的唇角如同花开般缓缓浮现出柔软到近乎虚幻的微笑,“很多人认为愿意给予是一种温柔,但愿意接受又何尝不也是一种温柔。” “人总是坚信等价交换就是这个世界的原则,认为没有任何东西是能够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轻易得到这没有错,但感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悖论般的存在不是吗?”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付出和回报能否等价,又有谁能够说得清” “既然如此,只要自己做出的选择不辜负自己,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不是吗” —————————————— “抱歉,打扰一下,我找裴珠泫。” 练习室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身穿米白色毛衣的少年轻轻探出头,唇角是一贯温柔平和的笑意。 “瑾安?”正坐在地板上休息的裴珠泫吃惊地循着声音看向门口,冷锐的目光骤然柔和,“你怎么来了?” 而门口的少年只是柔和一笑,沉默些许后用温柔的嗓音缓缓说道。 “当然是来找一个不坦诚的人。” “珠泫啊我来接你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裴珠泫的礼物 原来你带走了我生命的暖春盛夏 就连秋的果实也只在梦境里悬挂 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相遇吗 我猜不到你的回答 现在只剩下风吹乱我的发 ——《飘雪》 —————————————— 穿过寂静的走廊,走出s公司的大门,首尔冬日的寒风吹起少年额前的碎发。 不得不承认,在转身看见站在门边的少年的瞬间,她的心里除了错愕,更多的却是回流入心底的温和暖意。 按理来说,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说实话,姜瑾安却是她这十几年来所见到过的,最为独特的人。 无关寒冬或是盛夏,他无论面对什么,即使是痛苦和悲戚,他的神情也总是温润轻柔一如四月温柔的樱花,淡色的唇角自始至终都带着柔软平和的笑。 而在某些时刻,她甚至会隐隐生出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张温柔的脸。不是在便利店时的相见,而应该是更早,久远得甚至连追溯都模糊混乱,无法分辨。 “珠泫啊,你看着我做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他她过分专注的注视,姜瑾安回眸笑着对上她有些发怔的视线。 “没没什么”锋锐的眼尾冷意骤然褪去,她自顾自地低头露出极浅极浅的笑意,向来线条冷硬的眉梢悄然染上淡不可察的软意。 “瑾安,话说你怎么突然到公司里来了?你不是要回釜山吗?” “因为接到通知来参加大学的面试,所以车票改签就到明天了。”伸手对着泛红的指尖轻轻呵了一口潮湿的雾气,他抬眸一如既往露出温和的笑意,线条柔和的眼尾温暖化开一抹柔软的弧度,“想着离你也不远,就顺路来接你一起吃顿饭。” “瑾安其实不用特地来的。”颇为别扭地把飘忽的视线移向一边,她一边眯着眼睛假装毫不在意地看着道路两旁落满雪渍的枝桠一边抿唇声地嚅嗫,“我又不是孩子了” “你还说”瑾安颇有些无奈地扬了扬手里亮起的手机屏幕,“给你打电话问你你也不说,发了信息也装作练习繁忙推脱没看到。”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又打算和去年一样自己随便找个地方闷头练习去了。” “瑾安抱歉” “不用总是和我说抱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他抬头看着女孩眼底愈发明显的青紫,微微叹了口气后习惯性地伸手轻轻揉了揉女孩头顶柔软的碎发,你总是让我很担心 然而即使如此,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自尊心从不允许她自己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总是向他诉说自己内心对她的担忧,只会让这个性子独立要强的女孩觉得愧疚和为难。 “想去哪里吃饭?”随口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他垂眸微微抿了抿淡色的唇角,神色微敛后伸手轻轻拢了拢女孩胡乱戴在脖子上的围巾,“以前我们经常去的那家怎么样?在s公司待了这么久,肯定很久没有去过了吧。” —————————————— 循着记忆行走在曾经并肩走过的街道上,身畔雪花坠落,行人如织。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家有些年头的中餐馆,餐馆的店面并不大,虽然坐落在某条不知名的狭窄街道上但生意却出乎意料的好。 餐馆的老板是位来自中国南方的老妇人,会说一口带着明显口音的吴越方言,就连做出的菜肴里也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清甜风味。 珠泫还没有搬进公司宿舍的时候他经常带着她去这家店吃饭,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在靠窗的桌旁坐下,周围的一切除了陌生的面孔,其余似乎都和以前一般无二。 “瑾安,我有东西要给你。”坐在窗边有些微妙地迟疑地轻轻咳了咳,女孩抬眸望着他低声说道。 “给我?”闻言,他缓缓抬起水色温润的眼眸,如蝶翼般浓密的睫羽在清亮的眼底投下斑驳绮丽的暗影。 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他伸手轻轻握住对方蜷缩在衣袖里的手指,温热的掌心轻柔包裹住微凉泛白的指尖。 “叮铃——”像是金属互相摩擦过的细碎声音。 垂眸一语不发地在口袋里摸索了片刻,他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收拢,裸露在外的纤细腕骨上蓦然覆落一层浅淡的冰凉。 有些困惑和诧异地收回被对方轻柔握住的右手,她抬起仍留有指腹浅淡余温的手腕,原本清亮平和的瞳孔在看清手腕上缠绕着的那一抹银色的瞬间,蓦然如暖春骤至般氤氲开一层纤薄温软的水雾。 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银制手链,样式简洁并不显得过分贵气精致,纤细的链身缠绕着过分苍白的腕骨,悬挂在手链尾端的坠饰上还刻着女孩名字的缩写。 「&bjh」 “送给瑾安的。”装作毫不在意地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女孩扭头移开视线,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悄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因为上次错过了瑾安的生日,所以现在补上” 真是的伸出泛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坠饰上细致镌刻的三个字母,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掩住眼底上涌的笑意,送别人的东西上居然刻着自己的名字,这是有多想让别人知道这是她送的礼物 这个口不对心的傻女孩还真是别扭地有些可爱啊 “很抱歉我现在只能送给瑾安这样的礼物。”有些不安地伸手咬了咬泛白的指尖,她犹疑着停顿了一瞬,旋即不自觉地压低帽檐遮住刘海下满是忐忑和歉疚的双眼,“以后以后我一定送瑾安更好的” “不用。”看着对方脸上既紧张又歉疚的神色,他垂眸无比温柔地缓慢洇染开唇角浅淡的笑意,水色温润的瞳孔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仿若盛满了整个盛夏夜空的璀璨星光。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眼尾的笑意逐渐加深,温和的暖意直达眼底,他的眉眼本就温和细致,此时此刻暖光散落,苍白柔和的五官温澜一如早春三月和煦日光融开纤薄冰层露出其下波光微泠的水面,“辛苦你了,其实不准备也没关系的。” 因为能和你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见,就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没有人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选择i作为自己的艺名。 不是因为偏爱薄荷所以就以此为名,而是因为薄荷的花语除了正直谦逊外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愿能与你再次相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你赢了 “我会好好珍藏这件礼物的。”他笑着伸手摘掉了女孩戴着的帽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头顶柔软的发旋,“谢谢你,珠泫。” “瑾安,我不是孩子了,而且我比你大”虽然对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摸头这件事觉得有点的丢脸,但她却不自觉地红了耳廓,声地嚅嗫了几句后没有任何反抗和不自在地任由对方伸手轻轻覆上她头顶的碎发。 而就在这时 “请问两位现在要点餐吗?” “啊”异常堂皇地回身拿过服务员手中的菜单,女孩状似非常认真地一张张翻看琳琅满目的菜名,但明显飘忽的视线和手指不自觉摩挲着纸页边缘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心不在焉,“那个瑾安瑾安要吃什么” “就这几样吧。”拿过菜单向服务员说了几个菜名,他拿起钱包就准备起身跟着服务员去柜台付款。 然而 “瑾安,这顿饭我请!”急匆匆地拿着银行卡先他一步上前,女孩二话不说转身跟着店员就往前台走。 有些哭笑不得地在店员微诧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他俯身重新坐回桌旁,窗外的天空白雪纷扬飘洒,视线趋于模糊的瞬间,四周的喧嚣似乎也就此归于平寂。 这女孩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笑着垂眸,他抬头望向窗外被云层堆叠笼罩的天空,因为天气过于寒冷,透明的玻璃窗上不知何时凝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叮铃铃——”原本暗下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拿出手机划开界面,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前几天联系他去首尔大学参加面试的教授。 没来由的,他望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突然微微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悄无声息地敛去唇角氤氲的笑意,深吸一口气后轻轻伸手按下接听键贴近耳畔,垂眸温和地开口道:“您好,我是姜瑾安。” “我知道了”微哑着声线强行压抑住喉头不断上涌的干涩,他眼睑轻阖敛去瞳孔深处蓦然翻涌撕扯的神色,隐在身侧的手指却毫无意识地收紧,握着手机的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毫无血色的白,“辛苦您了” “咔哒——”按下关机键把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他一语不发地低下头,纤细的指尖颤抖着摩挲过手腕上纤细的银制手链,冰凉的金属摩擦过陈旧的伤痕带起一阵隐约的刺痛。 果然如此吗他垂眸静静凝视着自己缓缓渗出鲜血的苍白指尖,刚刚那一瞬间用力过度,修剪整齐的指甲刺破掌心,外溢的鲜血顺着淡色指甲的缝隙缓慢洇染开浓烈的红。 虽说在面试时就已经从负责考核的教授口中隐晦地知道了最终的决定,但是事到如今真的面对这样的结果,除了遗憾和不甘,更多的却是失落。 “说实话,你是我十年来见过的最出色的学生,十六岁的年纪就能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学到这种程度,想必也一定付出了许多努力。” “我们所有审核组的教授都承认你的优秀,无论是高考成绩还是面试表现,你都是这一批报考作曲科的考生中最优秀的,但是很遗憾,经过审核组讨论我们觉得首尔大学可能并不适合你,所以我们最终的决定还是不予录用。” 不予录用垂眸暗自收紧放在身侧的手指,他轻轻阖上双眼敛去眼底如海水般疯狂上涌的情愫,一如盛开在寒风中的仙人掌颤抖着收拢所有生刺的花朵。 因为觉得不合适就不予录用 这样过分脆弱的谎言和托词为人师表说出口难道就不觉得可笑吗 微颤着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掩住光芒平寂的双眼,他抬头仰起纤细的脖颈,头顶暖色灯光洒落,但暖黄的余晖落入眼底却没有洇染开半分暖意,反而是一分分缓慢冻结,光芒黯淡一如星辰陨落之后的漆黑夜空。 空寂一片的脑海中记忆骤然回流入无昼无夜的深海,凌乱闪过的模糊画面不断翻折扭曲,无数重组复又碎裂的画面飞快闪过,最终停留在那一刻,为他面试的教授合上手中的那一纸报告,望向他的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惋惜和同情 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吗 那时候在走廊转角处无意中听到的谈话其实早就已经告诉了他最后的结果只不过他却还心存侥幸,天真的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真的要这么做决定吗?无论是高考成绩还是面试表现,这个叫姜瑾安的学生都是最出色的,不仅如此他还是一家娱乐公司的音乐制作人,写的曲子我也听过了,确实非常有才华。” “我当然知道那个学生很有天赋,作为教授,我当然也不希望首尔大学错失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但是作曲系的学业压力有多大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我们无法确定他的病情能否支撑巨大的学业压力,所以我们不能录用他,” “可是你也看到那个孩子了,他的言谈举止和普通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负责他治疗的心理医生是现在首尔大学很有名的心理学客座教授,他已经明确表示过这孩子的病情控制得非常稳定” “但是他也说了,重度抑郁症没有能够治愈的方法!就算病情控制住也随时都有可能会复发,我们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们也没有办法确保他在大学学习的四年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可是这是对这个孩子的不公平!你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就剥夺这个孩子受教育的权利,就算身患抑郁症又能怎样,你不是亲眼见过那个孩子了吗?他完全有资格有能力成为首尔大学的学生,我在作曲科教了十多年,我可以断言他会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学生,如果好好指导他的未来不可限量,他会成为整个首尔大学的骄傲。” “但这也是还未发生的事,李教授,你爱才心切我能够理解,但是,你难道忘了前几年机械工程系跳楼自杀的那个学生了吗?!那个学生死的时候媒体造势给学校的名誉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我都应该心知肚明!首尔大学不可能为了他再去冒这个风险,万一出事了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关系的反复用脆弱无力的言语试图减轻在心底缓慢撕裂开的疼痛,他蓦然仰头看向首尔冰冷阴晦的天空,仿佛是要将心中的悲哀化作叹息就此倾吐而出,从口中溢出的雾气缓缓濡湿眼底,又不是第一次了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他人的疏远,朋友的不解,还有社会的偏见上辈子得到了那么多教训难道还不够让你醒悟吗 他早就知道他不该期待别人的理解,因为刀不是割在他们身上所以没有人能感受这份痛,没有人会知道缓慢溺死在黑暗中究竟是什么感觉。 但是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嚅嗫着伸手掩住流泪的瞳孔,他紧咬着酸痛的牙关,眼底的酸涩悄无声息地逼红眼尾,“难道是我愿意得这种病的吗” 不奢望理解迁就只求平等对待难道有错吗 得了抑郁症的人不是可怕的怪物更不是该遭人唾弃歧视的妖魔他们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可是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颤抖着收紧苍白的手指,麻木的掌心陡然弥漫开一阵火烧般的刺痛。 一次又一次,当他天真地以为既然浑身伤痕就能无惧疼痛的时候 心底却还能感受到那一阵曾让他在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的剧痛 —————————————— 望着窗外阴云低垂的天空缓缓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意,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刺骨的凉意渗入肺叶瞬间弥散开一阵刀刮般的刺痛。 “瑾安?”察觉到他神情中的异样,珠泫一边端着茶壶往他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一边开口道,“是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没有。”闻言,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薄荷清凉泛苦的滋味顺着咽喉下淌,稍稍缓解了喉头酸涩的哽咽感,“最近天冷了,有些着凉而已。” “瑾安要好好照顾自己。”没有深究她声音中的异样情愫,她一边把餐具递到他面前一边继续说道,“三月份的时候公司要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封闭式集训。到时候可能没法陪瑾安去学校,那我就只能在这里提前祝贺瑾安考上大学了。” “谢谢。”少年蓦然移开视线,清亮的眼底似在瞬间飞快掠过某种名为不安的情愫,但转眼之间就又被平静到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温和所替代。 “叮铃铃——”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蓦然传来一阵震动,来电显示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我先出去接个电话。”拿起手机起身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室外冷瑟的寒风吹得脸颊一阵刺痛。 看着屏幕上已经震动了许久的电话,他低头轻轻阖上水色温润的双眼,冻得微红的指尖微颤着轻轻按下接听键。 “请问是李美珠女士的家属吗?” 风停了 —————————————— 你有想象过世界崩塌的声音吗 那种缄寂无声却又缓慢且不可阻挡的仿若毁天灭地的声音像是沉入深海的玻璃在海水的重压下被一点一点碾成无从缝补的粉末,更像是被刀锋挑开的伤口穿透皮肉疯狂渗出浓烈的红。 没有任何防备,就在那一瞬间他真的听到了整个世界在他耳畔就此崩溃的声音 钝痛的心脏蓦然用力绞紧,指尖的鲜血温度冷却,空洞的大脑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空白。 “抱抱歉能再说一遍吗”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如遭雷击般颤抖着收拢双手,干哑的喉咙竭力撕扯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很抱歉地通知您” 他在旁人错愕的注视中缓缓跪倒在地,四肢僵合血液冻结,苍白的手臂颤抖着强撑地面,干涩的咽喉除了剧烈急促的喘息声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为什么为什么 “病人因突发性心肌梗塞,经抢救无效” 洁白的贝齿毫无意识地咬开苍白的唇角,麻木的舌尖触及血液令人作呕的腥甜。 一片死寂的冰冷中,他蓦然仰头看向首尔阴晦沉闷的天空,修剪整齐的指甲刺入柔软的掌心,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撕裂的伤口溢出,顺着苍白的指缝不断向下滴落。 “已于今日上午11:4分去世” 阴晦的天空疯狂旋转,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瞬间扭曲 一片死寂的昏暗中,他看见黑色的荆棘鸟自血红的天际坠落海面,汹涌的海浪将它撕扯碾压直至粉身碎骨。 “请您立刻到医院接收遗体” 是 转身疯狂奔跑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冰冷的风化作刀片刮过流泪的脸颊。 无可逃离的黑暗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他就像彻底疯掉了一样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苍白的嘴唇血肉外翻,破裂的掌心不断向下滴着猩红的鲜血。 如果你的目的就是想看着我如何碎裂的话 你赢了 耳畔的喧嚣骤然如潮水般剥离,当所有的一切皆被恐惧与绝望的海流吞没,令人恐惧的风声掩过身畔嘈杂的声音。 他听见了荆棘鸟凄厉的绝唱,被烈火染红的夕阳,还有跪在他身前,少年流泪乞求的瞳孔。 就这么结束吧请到此为止吧 漫过天际的樱花被血迹浸染,腐朽的墙壁上,镀金的时针疯狂回转,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崩塌坠落,陷入深渊。 心中的伤口真的能愈合吗 明天的太阳真的能升起吗 冰冷的泪水不断滑落,首尔的天空复又大雪纷飞。 就此溺亡在永远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他就连一声短促的求救也无法说出口。 只剩下潸然而落的泪水 他在哭。 泪流满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找人 虽然我知道那也只是昙花一现 马上会变得破碎不堪的梦 而已 —————————————— 独自一人坐在餐馆里等了很久,但她却始终没有等到他回来。 有些困惑地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她抬眸呵出一口潮湿的雾气,掺杂着雪花的寒风吹开她额前的碎发,略微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满是形色匆匆的行人和纷扬坠落的白雪,却唯独找不到那个熟悉的纤瘦身影。 见状,她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被她心翼翼存在备忘录里的号码,漫长的忙音过后却始终无人接听。 或许只是突然有事离开,碰巧联系不上吧。 有些担忧地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也就没了吃饭的欲望。 坐在餐馆里一直等到午后天色渐暗,一直看不到人影也等不到消息,最后她只能随手打包了几样菜就回了宿舍。 而她原本以为,就算是有要紧的急事,但以姜瑾安的性格,等过一段时间就会立刻和她联系。但为数不多的假期很快结束她又回到公司,足足等了两天却仍是等不到对方的半分音讯。 无法否认,她真的害怕了。 背着室长从公司里跑出来,她惶恐又茫然地不断拨打着对方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之后她才发现,原来除了手机里存着的一个号码,她对姜瑾安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 在不断加强的不安中,她想起了姜瑾安在首尔租住的公寓。 二月的首尔依旧下着纷扬的大雪,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脸色苍白地掏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门。 并不大的房间空无一人。 似乎是因为主人的离开,就连暖黄色的壁纸都显得异常清冷。 她伸手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房间内的摆设,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模样,没了主人的精心浇灌照料,原本碧绿鲜亮的绿萝在黯淡的灯光下泛着颓败的微黄。 窗外的寒风从缝隙中挤入,墙上的便利贴被风吹落一角。 她一个人在地下室住了几个月,长期的饮食不规律让她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胃病,为了能让她按时吃饭,每天早晨,瑾安都会早起给她做好早饭再出门上学。 她弯腰从地上拾起那一张略微有些发黄的便签纸。 “早饭给你做好放在了桌上,早上起来要记得吃啊。”少年俊秀端正的字体映入漆黑的瞳孔,字里行间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温柔平和的温度。 收起便签纸放在一旁的桌上,她缓步穿过走廊。 她向来都是一个尊重别人隐私并不过分好奇的人,所以虽然她和姜瑾安在一起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她来都没有擅自进过瑾安的房间。 而事到如今,她渴望找到任何一个能帮助她找到对方的信息。 略微犹豫后伸手推开那扇她从未试图打开的房门,房间内的窗扉半开,推门而入的瞬间窗外灌入的冷风蓦然卷起亚麻色的窗帘。 暖黄的墙纸,素色的书桌,简洁素净的房间依旧是她曾经在房门开阖时无意间瞥见的模样,简单干净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是不同于以往的干净明亮,亚麻色的窗帘压住一切可能透入的日光,逼仄黑暗无声环绕。 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窗外浅淡暗光洒落,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有些微寒的凉风,干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有些刺鼻的味道。 摆放整齐的书架,收拾妥当的储物盒,坐在素色的书桌前心翼翼地翻动着属于姜瑾安的东西,她俯身试图从中寻觅到任何能够对她所帮助的信息。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抹去了有关他过往的一切,她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一无所获,哪怕是一张照片,哪怕是一个号码 直到最后她失望至极地坐在木制的地板上,冰冷的寒风把书架上的书吹得哗哗作响。 没来由地,她沉默着抬头望向头顶淡薄天光,有些恍惚的视线突然停留在书桌的一侧。 那里有一个上锁的抽屉。 或许 没有给自己过多的考虑的时间,被心中剧烈翻涌的惶恐和急切冲昏头脑,她在心中暗自说了一声抱歉后搬起椅子狠狠砸开上锁的抽屉,剧烈的撞击声后放在抽屉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那是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清的照片。 在空中缓慢飘落的刹那,就像是腾空绽放的礼花,又像是四散坠落的白雪。 “樱花?” 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借着窗外散落的黯淡天光一张张翻看,她发现这些照片并不是在同一个时间段拍摄的,有些边缘已经微微泛黄,而有些则崭新地像是刚刚冲洗成片。 不同角度,不同时间,每一张照片都各有不同,底端标注的时间也有早有晚,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些被相机定格的娇艳花朵,即使漫过缓慢流淌的寂静时光,也依旧凌着早春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犹自芬芳潋滟。 动作急促地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放回被他砸坏的抽屉,想把抽屉重新放回时却遇到了阻碍。 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了抽屉的夹层中,她伸出手指用力一掰才把夹在缝隙里的东西拿在了手里。 那是一个已经空了的药瓶。 无论是样式还是形状,都和她曾经在收纳盒里见到的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原本被外力刮蹭过的瓶身依旧完整,雪白的瓶身上印着药物的名字。 拿着药瓶靠近窗畔,她借着窗外倾入的暗淡日光细细观察。半隐在刘海下的漆黑瞳孔却在看清那一行英文字母的瞬间陡然收缩。 没有任何防备的,她突然愣在了原地,四肢僵合,咽喉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没学过医理,更不精通英文,但这个印在药瓶上的单词,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含义。 「duli」 泛白的指尖在齿间狠狠碾磨撕扯,刚刚结痂的伤口复又鲜血淋漓。但她就像是完全察觉不到疼痛一样任由稀薄的腥红在口中缓慢逸散,空洞无神的瞳孔死死凝视着手里的药瓶,泛白的嘴唇剧烈颤抖齿缝间渗出浓烈的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们会再见面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duli」——度洛西丁,一种专门用于重度抑郁症和难治性抑郁症的特效抗抑郁药物。 她上次去医院时偷偷向医生绚问上次她不心在瑾安的抽屉中看到空瓶。 这种药她从医生那里得知与是其说是治病救人,倒不如说它是一把双刃剑,和显著的药效相对的是非常剧烈且反复的副作用,除非病情已经严重到不可控的地步。 不可能的一定是搞错了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失去知觉的双腿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目光空洞地跌坐在地。 怎么可能喃喃自语着伸手捂住无神的双眼,她屈指死死抵住泪意上涌的冷白眼尾,干燥的嘴唇被牙齿撕咬得一片腥红。 他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怎么可能 狂风吹过,被吹乱的照片散乱一地。而她无意间低下头,散乱的视线却在触及照片覆盖下那一角淡蓝的瞬间,陡然凝滞。 那是姜瑾安的病历本。 一定不会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她伸手颤抖着翻开病历本,素白的纸页被揉折翻卷坦露真相 那一刹那,可怜的潘多拉打开魔盒,将深藏其中的无尽混沌释放,唯独不见最后的希望。 究竟该让她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短暂的空白消散后满溢的震惊和错愕在漆黑的眼底悄然发芽,疯狂缠绕的根梢裹挟着剧痛划开平静无波的瞳孔,像是被利剑刺穿的玻璃般自碎裂的缝隙中滋生出见血封喉的荆棘。 原来最愚蠢最可笑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而已 满心以为着能来日方长,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终有一天她能偿还对方给予的温柔,报答他毫不吝啬的善意,所以就这么日复一日,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温暖。 攥着纸页的手猛地收紧复又无力地松开,她自嘲地阖上通红的双眼,稀薄血水顺着指尖滴落,在褐色的木质地板上晕染开浅淡水痕。 “咔哒”什么东西从书页间飘落在地的声音。 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被风吹落,浅色的书脊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轻轻伸手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俯身 黯淡的日光下,落入眼中的,是一张沾满血渍的明信片。 —————————————— 老人的身体从入冬开始情况就急剧恶化,但她对此从来闭口不提。 人活着便有生老病死,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有永远离开的那一天。大抵是在漫长的时光中将一切虚妄看淡,她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并没有多大恐惧。 丈夫早逝,唯一的儿子也在车祸中丧生,她在这世上活了近八十年,本以为年轻时穷苦劳作晚年便能活得安逸平静,但谁能想到她的晚年却只有接踵而至的不幸。 现在想来,独自一人在釜山吹拂的海风中安静度过漫长岁月,命运给她最后的宽容或许就是没有夺走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能让她死的时候不必孑然一身。 但或许是预料到了自己再也无法熬过这个冰冷的冬天,就在去世前的一个星期,她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瑾安名下。 这是她能够留给这个孩子最后的东西。 死神的降临总是如此猝不及防,谁能想到,前一秒还在电话里轻声地嘱咐着他早点回家的人,下一秒就这么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开具死亡证明,注销户口和身份证,通知殡仪馆运送尸体。 他以一种平静到近乎死寂的姿态举办了追悼仪式。整整三天,他始终沉默地守在冰冷的棺木前,脸颊的泪痕一重又一重,直到最后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死者的离去永远是如此的平静而安详,沉睡在冰冷的棺木中,老人的面容宁静平和,就仿佛死去之时没有遭受任何痛苦。 沉默着俯身向沉睡在棺木中的老人最后道一声别,他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灯光下,抬眸静静注视着冰冷的棺木被缓缓推行着消失在了视线中。 “请节哀。”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这样说道。 没来由地,他突然想起和那个孩子相遇时,他跪在父母的墓碑前所说的那句话。 「哀伤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节制得住呢」 对啊怎么可能节制得住呢怎么可能呢 瑟缩在冰冷的寒风之中,他缓缓俯下身,酸痛的膝盖触及冰冷的地面,额头轻抵着大地仿佛是在与死亡接吻。 虽然他并非姜瑾安,但是老人这么多年来的悉心照料和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早就已经把她当作至亲,当作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死寂的沉默如海水般将他无声环绕,溺亡在漆黑的海流中,他缓缓合上流泪的双眼,瘦弱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请您一路走好 ———————————————— 火化之后,他并没有把骨灰安放在寺庙。恰恰相反,他怀抱着老人的骨灰乘车回了一趟釜山。 老人生前最后的愿望便是能魂归故土,她希望自己死后能永远地安息在釜山宁静的蓝天下,所以他把老人的骨灰葬在了家门前的樱花树下。 他回釜山的那天,凛冬的天空大雪纷飞。 跪在树下伸手拂开堆积的落叶,他颤抖着手指挖开潮湿的泥土,像是丝毫察觉不到痛楚般,直到泛白的指尖被石砾刮擦得鲜血淋漓才轻轻地把老人的骨灰盒放入,染满血渍的手捧着泥土和雪花合拢。 他还记得,这颗樱花树是在他刚成为姜瑾安不久的时候时候种下的。 知道他喜欢樱花的时候,老人是那么高兴地亲自买来幼苗,日复一日地灌溉照看等待花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逐渐长大的樱花树终于迎来花期,嶙峋的枝桠上催生幼芽花蕾殷红。 一片寂静中,他突然向着阴晦的天空缓缓伸出染满鲜血的手,仿佛是有所指引般,淡薄天光顺着指缝洒落,他在寒风中寂静地合上双眼,温热泪水顿时顺着苍白的脸庞缓缓落下。 所有的一切至此都已尘埃落定。 行走在冰冷的铁轨旁,迎面吹来的冷风风干潮湿的眼尾。 自从那天突如其来地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他就中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如今站在空无一人的铁轨旁头顶漫天雪花纷扬坠下,他拿出关机多日的手机,指尖轻抵着屏幕上的未读信息却始终没有按下。 你们都曾经告诉我,我也是被人所爱着,被人所需要着的人。 但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轻阖双眼遮住潮红的眼底,冷到麻木的手指颤抖着着按下了其中一个号码。 我当初要是没有和你们相遇该多好 —————————————— 接到电话的时候,裴珠泫正在公司参加集训。 清晨微寒的空气吹起纯白色的窗帘,略微有些刺耳的电话铃声穿透嘈杂的音乐。 有些抱歉地向着被打断的声乐老师鞠了一躬,她几乎是飞奔着跑到窗前找出自己的手机,焦急的目光在看到屏幕上熟悉名字的瞬间,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瑾安我这两天都没有联系到你,瑾安你还好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些急切地压低自己的声音询问着,接通的瞬间,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狂风的呼啸,还有夹杂在风声中,少女被模糊撕扯到听不真切的声音。 那一刻,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出口,想要问他究竟是不是多年前她在海边遇见的少年,想要问他为什么这么久却从来都没有告诉她他们曾经见过,更想问问他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和病历本上写的那样 然而 “珠泫啊”没有理会她的询问,对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自言自语地说道,“很抱歉,我那天没有和你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这么久没有联系你,你一定很担心吧。” “瑾安” “虽然说这句话有些太突然,但是我不得不走了,珠泫。”伸手用力抵住眼角缓慢氤氲开的潮湿雾气,他笑着扬起语调继续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饭要按时吃,觉也要好好睡,现在天气冷记得多穿点衣服。” “瑾安!”没来由地,她突然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就仿佛是一瞬间的错觉般,明明对方的声音依旧是和平时毫无差别的温和平静,但她却偏偏从中听出了一丝濒临破碎的绝望与哀伤,“那瑾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南山塔看樱花的吗瑾安” “珠泫啊” “瑾安”她听见对方用哽咽的声音轻轻念出她的名字,莫名的恐惧感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直至骤然紧缩的心脏隐隐传来慌乱的刺痛,“我在瑾安!我在!” “答应我别问我要去哪里也别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好吗” “瑾安瑾安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她猛然一怔,数不清的恐惧的害怕疯狂上涌,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大桶冰水,冷得就连牙齿都在发颤。 “珠泫啊,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没有回答电话那头传来的急切询问,他垂眸缓慢阖上水色温润的双眼,发麻的指尖轻轻摩挲过腕骨凸起的伤痕,“如果你以后有遇到一个叫林俊河的人。” “瑾安!瑾安你怎么了!?你在哪,我这就过来,瑾安!” “请你替我转告他,没有办法履行当初的约定,我很抱歉”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能原谅我。” “瑾安!!” 她在在场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中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呼啸的寒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跑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久到被风吹得通红的眼睛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等到涩琪找到她的时候,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指节分明的双拳紧握,逼得通红的脖颈上青筋暴起。 黑屏的手机上,电话已经挂断了很久,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目光凛冽刺骨。 “涩琪啊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她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紧紧抓住妹妹的领口,滚烫的泪水不断顺着满是泪痕的脸颊滑落,“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他的异样的话如果我能再多在意一点他的话我就不会错过他”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来得及拦住他” “姐!姐!到底怎么了?珠泫姐!” 对啊到底怎么了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双眼茫然地看着阴晦的天空,脑海中回忆起他在无意中翻出的那一纸病历 在一起住了那么久我怎么就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她闭上双眼,眼底的泪水疯狂烧灼,模糊一片的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少年最后对她所说的话。 “珠泫啊,我没有遗憾” 一片嘈杂中,她听见了狂风凄厉的嘶鸣,少年轻柔的叹息,还有火车呼啸着驶过的声音。 纤瘦的少年赤脚行走在冰冷的铁轨上,纷扬的雪花从天空坠落,将视线所及之处尽染为苍白。 “能来在这世上真好,能和你相遇真好。” “但是真的很抱歉我不得不走了” “如果我能活着熬过这个冰冷凛冽的冬天” “姜瑾安!姜瑾安!”独自一人对着阴云低垂的苍穹茫然地嘶吼着同一个名字,她紧攥的拳头不断收紧,指节泛白凸起,皮开肉绽的拳头疯狂地撞击着冰冷刺骨的地面。 “等到南山塔樱花盛开的时候” 她抬头看向丝毫不见碧蓝的天空,空洞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早春四月,行人如织的南山塔。艳丽的樱花傍路盛开,层层堆叠的雪白淡粉绵延直至径尽头。 眉眼温和的少年站在松月樱下回眸看她,微笑的瞬间,满树殷红的花蕾蓦然化作漫天绮丽的晶莹白雪。 “我们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樱花落了 试着吹起那冰冷无情的你 如缕缕烟气如那袅袅白烟一般 就算嘴里说着要抹去删掉 但我还是无法将你忘记。 ——防弹少年团(&bs)《srigday》 ———————————————— 这里的冬天永远不会终结,一年四季都是寒冷的雪夜。 纤瘦的少年行走在冰冷的苍穹下,就像是独自一人走在归家的道路上。 他闭上双眼,从隧道深处吹来的风卷起额前柔软的碎发,耳边传来火车隆隆的嘶鸣。 苍白的天空白雪纷扬,栖息在树桠间的乌鸦闻声望向火车驶来的方向,寂静的苍穹下骤然响起凄厉的鸣叫 它看见那个有着漂亮眼睛的少年在冰冷的铁轨上缓缓跪下 樱花落了 —————————————— 死亡,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俯身跪在冰冷的铁轨上,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雪花逐渐飘远。 他向着苍白一片的地平线缓缓伸出双手,血肉模糊的指尖穿透刺骨的寒风,低头仿佛在与死神接吻。 那是极致的绝望,是死寂的毁亡,是无数次破碎崩塌之后衍生自灵魂深处的痛楚悲哀。 我想回家了 一片令人晕眩的苍白中,他俯身把遍布泪痕的脸颊轻轻贴在落满白雪的铁轨上,血渍干涸的指尖颤抖着触及冰冷刺骨的大地。 瑾华啊哥哥想你了 他回忆起记忆中那个残阳如血的冬日黄昏,他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纤长的睫羽在水色温润的眼底覆落一层琉璃般斑驳易碎的暗影。 当倒映在瞳孔中的最后一抹暮色也就此沉入漆黑的地平线,名为死亡的锁链勒紧脆弱的咽喉,无声坠落在意识逐渐抽离的冰冷中,他听见有人伏在他的耳畔,用沙哑到近乎不似人类的嗓音缓缓低语。 “如果活着要比死去更加痛苦如果是这样” “你还选择活着吗” 他还记得他的回答。 在那一片虚弱的混沌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海浪卷入深渊,刺骨的冰凉浸透每一寸疼痛的骨骼。 他被无尽的冰冷所吞没,本应就此沉睡于漫长的永夜,却又在即将被拖入黑暗的瞬间,向着暮色暗淡的天空伸出无力的双手。 “哥!你回来啊!哥!我求求你!回来呀!哥!” 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的少年像是疯了一样向着死亡用尽全力嘶吼,空无一物的视线中蓦然浮现出少年流泪的瞳孔。 对不起瑾华 是我太懦弱了对不起 记忆的海水疯狂回流,破裂的画面重组复又碾碎。 “姜瑾安!姜瑾安!”那个眉眼清冷的少女独自一人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低哑的嗓音仿佛不知疲倦般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珠泫啊你知道吗他低下头,苍白的额头轻抵着冰冷的大地,就像是虔诚的信徒跪伏在大地温柔宽广的怀抱。 我曾经那么想活着,就算满身伤痕,就算万劫不复,就算终生都只能匍匐在社会最底层的泥淖中苟延残喘,被迫失去所有。 即使我所能得到的只能是这样的人生,但我还是想要活着 活着的日子的确比死亡更加痛苦。 无数个日夜,我被囚禁在社会底层的牢笼,在无人留意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即使痛得要死也无法发出半声求救。 我从未向命运低头,只因我活在这世上还有需要保护的人,所以我无惧一切伤痕痛楚。 但比起穷尽一生心血也永无出头之日的人生,我更畏惧着被命运斩断一切之后彻底一无所有了无牵挂的空洞与寂寞。 所以请到此为止吧 隆隆的铁轨摩擦声轻轻敲击着脆弱的耳膜,死神永不知停歇地向前奔跑。 他在一片模糊的苍白中微笑着缓缓闭上双眼,嘶鸣的狂风中隐隐传来火车凄厉的呼啸。 真想再看一眼啊 透明的泪水顺着通红的眼角滑落,他抬起血肉模糊的双手掩住流泪的瞳孔 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珠泫啊 南山塔的樱花 开了吗 ———————————————— 这是地处首尔郊区人烟最为稀少的站台,拖曳着节节车厢的火车从旁经过,漆黑的车轮卷起的只有尘埃。 春夏秋冬轮回变换,盛夏的蝉鸣未散,阴晦的天空便洋洋洒洒降下了初冬的第一场大雪。 所有人都说,这里是个自杀的好地方。 运煤的火车十年如一日地从此地经过,因为地处偏僻,临郊不远处便是一大片无人造访的墓地,所以即使是就这么死去也不会有人察觉。 匆忙流转的世界似乎无论何时何处,都不缺失去一切希望满心只求解脱的人。 频繁发生的卧轨事件引起了首尔当地警方的注意,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在铁轨两旁增设了护栏和提示的标语,希望以此来降低自杀案件的发生率,但却没有丝毫用处。 站台旁的树木常年无人修剪,一入寒冬便褪去泛黄的树叶,裸露在外的漆黑枝杈寂静嶙峋。 新的线路建成之后,这个本就鲜少有人造访的站台便逐渐被废弃。除了每逢雪天便会来站台上扫雪的老人便再也无人造访,久而久之,一群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便在铁轨两侧的树木上筑起了逼仄的巢。 它们被附近的村民称为不祥之鸟,每当寒冬降临,干瘦嶙峋的枝杈间便满是它们漆黑的身影,偶尔有路人开车经过,落满白雪的枝杈间便会飞起它们此起彼伏的凄厉嘶鸣。 又是一年寂静的冬天。昨夜大雪落了整夜,铁轨两旁的树木上积满了晶莹的白雪。清晨老人早早地起床,吃过早饭便拿着扫帚来到站台旁扫落积雪。 自从儿子成家,到了退休年龄的他就离开了自己执教二十余年的学校。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放弃优越宽裕的生活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其实没有别的原因,他守候此地只是为了履行年轻时的一个约定,因为那个此生最爱的女人就沉眠在离站台不远处的墓地里。 年轻时忙于事业他总是骄傲于自己桃李满天育人有成,却在无意中忽视了这个与他青梅竹马即使穷困潦倒也不离不弃的女人。 他总是教导自己的学生要珍惜自己身边的人,但人却总是不珍惜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往往直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为了能在余生与她相伴左右,他拒绝了儿子的赡养,丢弃过往的一切甚至忘记姓名,成了这个废弃火车站台唯一的清道夫。 春天清扫落花,夏天修剪枝杈,秋天的落叶瑟瑟坠落,冬天的雪花纷扬飘洒。时间似乎就在平静且安宁的碧蓝晴空下游走,一年四季轮回变换,从清晨到傍晚,他站在日渐颓败的站台上,抬眼平静地注视着每天从眼前呼啸而过的火车和天空中纷扬落下的白雪。 这是一个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的雪天。 一如既往地坐在火车站台落满雪花的台阶上清扫积雪,觉得累了就坐在一旁抬眸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地平线。 阴晦的天空复又下起了纷扬大雪,身形纤瘦的少年从她身前经过,目光相接的瞬间,他看清了那双半隐在柔软碎发下的漆黑双眼。 究竟该如何用贫乏的语言来形容他在那一刻,自心口传来的悸动。 那个五官清秀的少年,有着一双与生俱来温柔的瞳孔。哪怕此时此刻泪流满面,也依旧满含着让人心碎的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永远失去了他 漆黑的火车从狭窄的隧道中驶出,飞速滚动的车轮无情碾过前一秒轻柔覆落在铁轨上的白雪。 或许是命运使然,他突然起身,抬头循声看向了火车驶来的方向。 跪伏在冰冷的铁轨上,尘封的记忆猛然回流。 这是一段本不该出现在他记忆中,如今骤然想起却毫无印象的景象,如果不是垂眸看到自己曾经作为姜瑾安时因为常年浸水而布满冻伤的双手,他甚至会以为这不过是自己濒死前瞥见的离奇错觉。 阴云低垂的天空白雪坠落,耳畔响起的隆隆嘶鸣震颤着碾碎这世间的一切。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模糊的视线被泪水的雪花浸染,一片喧嚣的寒风嘶鸣中,他看见钢铁铸成的巨兽横穿过冰冷的雪地,漆黑的车轮是如此轻而易举地把仰卧在铁轨之上的女人拦腰截断。 就像是踩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震惊,恐惧,不知所措。 一片撕裂耳膜的轰鸣中,他甚至忘记了闭上双眼。 他看到那个仰卧在铁轨上面色苍白的女人向他伸出双手,车轮压过脊椎的瞬间,她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死亡的恐惧,绝望地试图起身逃离,却在瞬间被碾进了尘埃里。 喧嚣的世界在瞬间归于死寂。 他突然不知所措地仰起头,四肢僵合无法动弹,干涩的喉头冒出刺骨的冰渣,首尔冰冷的天空仍在下着纷扬大雪 为什么会忘记呢他看到自己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松软的雪地上,惨烈的哭泣穿透寒风的悲泣,最终逐渐化为了绝望的嘶鸣。 他为什么会忘记呢 那是姜瑾安这辈子哭得最为悲伤欲绝的一天,自那之后,即使痛苦地濒临崩溃,他也再未落下一滴眼泪 他不该忘记的他不该忘记的 剧烈的疼痛涌上心口,被如潮水般将他浸没的痛楚扼住咽喉,他伸手死死掐住自己酸痛的脖颈,仰头终于不受控制地咳出了一口黏腻的鲜血。 而就在那一瞬间,喧嚣的风声中突然惊慌隐约传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虚幻声音。 “没有别的办法吗!再这样下去他的精神就要崩溃了!!他的情绪不能再这么大幅度波动了!” “停止所有心理治疗,他的精神已经承受不住这段记忆了,如果你们真的想让他继续活下去就不要让他想起来那天看到的东西!” “无论如何,就算是欺骗也好,催眠也罢,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忘掉,告诉他他的母亲只是离开了” 「她没有卧轨自杀,他也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切」 「永远都不要记起这一切」 “姜瑾安先生,我们很遗憾地通知你,你被确诊患有心因性记忆障碍。” ———————————————— 但是 不该忘记的他不该忘记的 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患上重度抑郁症,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被确诊为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无尽的苍白冰冷中,他终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黏腻鲜血顺着苍白的唇角淅沥下淌,融开积雪。 因为那个死去的女人,就是生他养他足足十六年的母亲。 她是个那么温柔的女人,善良,贤惠,大方,优雅,却因为丈夫的离世突然一夜花白了所有黑发,被日夜反复的自杀倾向折磨得痛不欲生。 世人都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她说过,她很爱他们爱到愿意抛弃所有,爱到愿意为了他们去死 而如今,她的鲜血飞溅在白到纯净的雪地上,就像是在冰冷的苍穹下,惨烈至极地盛开出一朵通红的寒梅。 原来再怎么坚硬的人,也终有不堪重负碎裂的一天 她的眼睛空洞地望向远方,望向苍白阴晦的苍穹,也望向站在站台旁流泪满面声嘶力竭的他,冰冷的泪水混着未凝的鲜血缓缓氤氲。 而十六岁的他,就这样被永远困在了那个下着纷扬大雪的冬天 纵使时光流逝 也没能等到春日花开的那一天 ———————————————— “我是个坚强的女人。”裴珠泫记得她曾在自己的高中日记本上这么写道。 数年之后,即将出道她在自己的lg里同样这么说道。 但只有和她最早认识的姜涩琪才知道,她并没有别人所想象的那么坚硬淡漠,剥开看似冷漠随性的外表,她不过是把自己所有的脆弱和不安,都给了一个名叫姜瑾安的人。 1年末的外出聚餐,或许是漫长的练习生涯积压了太多的压力,又或许是烦闷的情绪无处宣泄,她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角落,明知道自己的胃不好,不能喝,但还是一瓶一瓶默不作声地喝了很多酒。 第二天醒来,除了姜涩琪红着眼睛给她煮了醒酒汤外就仿佛无事发生。 那天过后同宿舍的几个人谁都没有提起,那个晚上除了她无人入眠。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那个喝醉酒的深夜,向来以冷漠坚硬示人的她闭着眼睛蜷缩在床上哭了一夜,就像是要借此唤回某个已经离去的人,她流着眼泪,低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 樱花。 “那是珠泫姐的私事,你们还是打消打听的念头吧。”抓着几个年纪的妹妹再三嘱咐告诫,对此事稍稍有些知情的姜涩琪难得地露出满脸严肃厉色,总算是让几个对此事万般好奇的孩子压下了心底的疑惑和冲动。 因为她知道,那是这个叫裴珠泫的女人心底永远都不能被触及的伤痛,是她此生的逆鳞,是触之必死的阿喀琉斯之踵。 那天接到电话离开公司之后裴珠泫也跟着消失了三天,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她背着公司编了个借口把她消失的消息隐瞒了下来,三天之后的深夜她被房间外窸窣响起的开门声惊醒。 循着声音下床,她透过细的门缝,亲眼目睹了这个向来坚强独立的姐姐是如何濒临崩溃地对着一张沾满血迹的明信片无声痛哭,冷白的眼尾染满了干涸的泪痕。 没有人能够想象她那时候到底有多么错愕。彼此认识了那么久,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对方露出那么悲戚脆弱的神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觉得这样脆弱无助的表情绝对不应该出现这个向来以坚强示人的女人身上。 说实话,每每看到她在深夜沉默着摩挲那张泛黄的明信片,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要询问她那个人究竟是谁。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想来就算开口了,她也没有立场去宽慰些什么,毕竟裴珠泫,从来就不是个需要别人同情的懦夫。 她终有一天能从那片深沉的阴霾中挣脱而出,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只是如今还需要时间冷却伤口蔓延开的剧痛,而已。 自那之后的无数次午夜梦回,她总会回忆起记忆中那双漆黑的瞳孔。 那个温柔如樱花的少年,有着她这一生见到过的最美丽的眼睛,平和,宁静,哪怕犹自泪流满面,也带着让人心碎的温柔。 她早就该想起来的,明明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该记得的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那一刻,她一定会紧紧地握住那只冰冷纤细的手,告诉她无论前方有多大的坎坷,她都愿与他并肩而行。 但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那痛楚何止是剥皮拆骨,姜瑾安带走的,是裴珠泫这一生所有的无助和脆弱,自那之后,另一个裴珠泫独自一人坚定且缄默地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抬头只见无尽黑夜,低头只余孤独泪光。 “涩琪啊”就在那个喝醉酒的深夜,她靠着自己信赖的妹妹,滚烫的泪水逼红眼尾。 “你知道吗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很好的人,他对我很好很好” “我总以为来日方长,总想着有的是时间报答他对我的好” “但现在我永远地失去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继续活下去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 如果逝去的一切皆能重新开始的话 被囚禁在光与影之间的你潸然哭泣 d'v ——防弹少年团(&bs)《d'v》 ———————————————— 手中的扫帚陷入雪地,干冷的寒风猛地吹乱他花白的头发。 年近七十的他早已不复年轻时的矫健,在岁月流逝中被无情衰折的身体空有满心急切却力不从心。 凛冽的寒风中,他用尽全力向着火车驶来的方向奔去,身后的雪地上留下的,是他慌乱而深浅不一的脚印。 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离开那里!!危险!!!” 挥舞着双手向着跪在铁轨上的少年嘶声呼喊,他疯狂地奔跑在苍白到几乎辨不清方向的雪地里,仿佛是想伸手抓住某样即将离开世间的东西,他颤抖着苍白的嘴唇,被岁月无情浸染的浑浊双眼满溢苍凉地凝视着火车驶来的轨道。 但呼啸的寒风和火车驶来的轰鸣却盖过了他的声音。 逼仄的恐惧宛如海水般漫过头顶,那一瞬间的惊慌,就像是又重新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温暖春天,当崭新的白布轻柔掩住那张不复年轻美丽的面孔,那个曾经陪伴着他度过半生苦难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笑着与他诀别,自此阴阳相隔不复再见。 「选择用死亡的方式斩断在这世间的一切羁绊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因为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没有羁绊。」 死者终得解脱,但留给生者的只有无尽的泪水与疼痛。 妻子离世时的样子依旧是微笑着,仿佛终于从永无止境的病痛中解脱,满眼都是如水的温柔和平静的释然。但那时候的他却痛苦得恨不得随她而去,恨不能一了百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看着如此年轻的生命就此消逝离去。 但是仓皇无力地拖动着年迈的身体在雪地中蹒跚前行,他满眼绝望地睁开浑浊的双眼凝望被积雪染白的地平线。 远处阴晦的苍穹下,漆黑的虚影冲破漫天纷扬的苍白大雪,隆隆震颤声穿透乌鸦凄厉的嘶鸣。 来不及了 ———————————————— 跪伏在落满白雪的铁轨上,钢铁铸成的漆黑巨兽从黑暗隧道的尽头咆哮而来,血肉模糊的指尖隐隐感知着大地不堪重负的震颤。 流泪的双眼在外力传来的瞬间缓缓睁开,眼前苍白的世界蓦然折叠翻转。 原来母亲那时候感受到的也是这样的绝望吗 垂眸向着阴云低垂的天空露出自己苍白瘦弱的背脊,他缓缓阖上水色温润的双眼,鲜血淋漓的指尖触及满地洁白,殷红血渍融开白雪。 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恐惧,有的,只是满心愧疚与抱歉而已。 那些没有办法履行的约定,那些没有办法再继续陪伴的人。 宛如海流般疯狂上涌的记忆在落满泪水的瞳孔深处一一闪过,那一瞬间的无垠寂静,他从模糊凌乱的画面中窥见了早春三月的江南,青苔斑驳的屋檐雨水坠落,面容稚嫩的少年靠在他的怀里闭眼安睡,平和的呼吸交织着雨水滴落的细碎声响。 再睁眼,釜山碧蓝的天空下白云随风游走,庭院刚植的樱花催生幼芽,眉眼慈和的老人坐在窗前,清晨和煦的阳光轻柔散落,在暖色的墙壁上晕染温凉柔光。 画面再变,他在那个落满雨水的漆黑深夜遇见那个天生桀骜的少年,他递给他一把青蓝色的雨伞,凌着暖色灯光为他沏了一壶温凉的薄荷茶。 最后的最后,浸没在盛夏漫天红霞的夕阳暖光下,他伸手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那个曾在六年前的海边救了他一命的孩子站在空无一人的柜台前,蓦然抬眸对上他眼底温润的光芒。 “我没有遗憾。”颤抖着泛白的嘴唇低声呢喃,他满足地阖上双眼,温热的泪顺着潮红的眼尾滑下。 “能来到这个世界真好,能遇见你们真好。” 漆黑的列车呼啸着驶过,烈烈狂风疯狂撕扯着钝痛的耳膜。 “那么就这么说再见吧” “砰——”什么东西在耳边猛地炸开的声音。 刺目的苍白将视线所及的一切悉数浸染,蔓延无际的冰凉中,他看见弥漫在雪地中的鲜血骤然收拢,仿若时间倒流一般,无论是纷扬坠落的白雪还是女人眼中恣意流淌的泪,所有的一切都在模糊的视线中飞速倒退,飘散的雪花重回阴晦的天空。 浑身上下沾满雪渍的女人穿透喧嚣的寒风来到他的身畔,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永无昼夜的深海,眉眼与他有九分相似的女人伸手拥他入怀,冰冷的寒风吹痛流泪的双眼。 “妈妈妈?”拥住他的女人依旧是记忆中的温柔优雅,整个人腾空而起的刹那,苍白的世界骤然折叠翻转,刺骨的疼痛撕开破碎的血肉,干涩的咽喉被黏腻的鲜血溢满。 “瑾安”眉眼温和的女人缓缓低头对上他的双眼,漆黑的眼眸中惶恐和绝望蓦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悲哀到极致的温柔,“好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我原本以为要是我死了就能不再成为你们的累赘。”她蓦然仰头看向苍白的天空,微红的泪水像是断了线一般从眼眶坠落,“但是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痛苦的活着。” 剧烈的疼痛自后脊缓缓蔓延开,陷落在冰冷松软的雪地里,他仰头猛地咳出一口黏腻的鲜血,极度晕眩的大脑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但耳畔的声音却清晰且温柔。 而他拼尽全力地睁大双眼,染血的指尖费力抬起试图触摸女人温柔悲戚的面孔,但手指却轻易穿透了对方流泪的脸庞,萧瑟寒风在指缝间不断穿梭而过。 “瑾安,答应妈妈好吗”殷红的鲜血顺着她额头破裂的伤口不断渗出,滴落,就像是在苍白的肌肤上勾绘出一副极尽凄美的画,他惶恐地试图伸手拭去她眼尾殷红的泪水,但指尖却只能触碰到一片虚无。 “妈妈妈”从咽喉中不断涌出的鲜血顺着嘴唇的开阖不受控地淌下,他仰起头剧烈的喘息着,嘶哑的声带颤抖着发出干哑的虚音。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我知道活着很累”女人颤抖的声音愈来愈微弱,直至最后就像是被悄无声息地融进风中,泪水混着鲜血一起从尖瘦的下颔滴落消散,“忍着那样的痛苦活在这个世界上,妈妈能感受到你的痛苦。” “那时候,我在临死之前看见你空洞无神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就知道我的选择就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和瑾华是我的孩子,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早该知道的,如果我离开了你们一定会比我更加痛苦” “所以孩子,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像我这样,犯下这样的错”女人俯身轻轻吻上他流泪的瞳孔,“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现在是如何的痛苦,但一切都会有希望,即使身处深渊也一定会有光芒洒落。” “妈妈看到了,在这个世界上依旧有人真心地爱着你,他们相信你是值得被他们珍视,值得让他们用尽一切真心去对待的人。” “所以哪怕是为了别人也好就算是为了别人存活在这世间” 女人的身体愈发透明终于在这一刻消散在纷飞白雪中,晶莹的雪花携着最后的温柔落入眼底。 “也请你活下去” “不要难过,妈妈永远爱你” 仰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他抬头看向头顶阴晦沉闷的天空,纷扬的雪花自冰冷的苍穹坠入眼底。漆黑的瞳孔中潮湿的水雾弥漫复又凝结,在刺骨的寒风吹拂下,最终化为温热的泪水滴落。 妈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拯救 一片混沌的晕眩中,有人蓦然抓住了他冰冷刺骨的手腕。 嘈杂的风声混杂着陌生的呼喊无声褪去,世间的一切终于再次归于祥和平静,再睁眼的瞬间,巨大的车轮摩擦过冰冷的铁轨就此远去,骤然涌动的气流卷起轨道两旁晶莹柔软的雪花。 天黑了 ———————————————— 说实话,在校教书育人二十余载,为人师表,他从不相信这世上存在任何鬼神之说。 但就在这一刻,眼前所看到的的一切却让他不得不质疑自我,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神灵庇佑,能让人在濒死前重获生的奇迹。 高速行驶的火车裹挟着漫天飞扬的雪尘而来,那一瞬间,他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骤然冻结,被岁月锈蚀的眼瞳中尽是无力的哀伤与遗憾。 无力地停下蹒跚的脚步,他满心遗憾地闭上双眼,被岁月揉皱的眼尾泪水悄然落下。 距离太近了人是绝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从铁轨上离开的,就算能够起身,火车驶过的巨大气压差也会在瞬间重新把人强行按在冰冷的铁轨上。 “砰——”什么东西狠狠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仿佛是在瞬间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强行推开,漫过无尽纷扬凌乱的雪花,身穿米白色针织衫的少年宛如被折去双翼的白色大鸟,腾空而起的瞬间,烈烈狂风吹乱他漆黑如墨的碎发。 难以形容的错愕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口,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迈着蹒跚的脚步靠近深陷在雪地里的苍白少年,冰冷的空气每灌入胸腔都会燃起一阵火烧般的疼痛。 因为落地时的重击,被白雪掩埋在视线之下的钢筋猛地划开了他后背的肌肤,锋利的尖端从左肩胛一直划到腰侧,几乎贯穿整个背部的巨大伤口血肉外翻,从中疯狂涌出的浓烈腥红融化了周围的积雪,就像是在无尽苍白的纸页上盛开了一朵绮丽秾艳的花。 他害怕他擅自把他移开会扯到少年的伤口,但这里就算离附近最近的医院也有起码十五分钟的路程,如果任由这个孩子躺在雪地里,不出五分钟他就会因为体温过低而休克濒死。 没有任何更好的选择,他颤抖着布满老茧的手指拨通了临近医院的急救电话。匆匆说出地点之后伸手心翼翼地把昏迷的少年抱进怀里。 怀抱着昏迷的少年踉跄地行走凛冽的寒风中,温热的鲜血从他背后狰狞的伤口中缓缓渗出,顺着他苍白的指缝向下滴落融开脚下的积雪。 怀里的少年比他想象地还要轻瘦,包裹在米白针织衫下的身躯纤细到脆弱,温和细致的五官苍白沉静,拥在怀里就像是一片苍白若雪的羽毛。 救护车来得比想象得更加快,在救护人员的帮助下,救护车载着他们一路驶向医院。 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不断滴落,就连沾满鲜血的手心也渗出紧张的汗珠。 躺在担架上的少年眼睑微垂,漆黑的瞳孔空洞无神地凝望头顶,医护人员动作熟练地拿出急救设备止住伤口处不断溢出的鲜血,而少年猛地皱眉,仰头不受控制地咳出一口又一口黏腻的鲜血。 “除了大面积的外伤外还有严重的内出血,另外还出现意识不清的症状,立刻加快速度,电话通知医院立刻准备急救手术。”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坐在急速行驶的救护车上,刺目的红灯纠缠着刺耳的鸣笛声一路疾驰而去。老人颤抖着血肉模糊的嘴唇,阵阵发冷的双手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下了救护车,早就等候在医院门外的医生把意识模糊的少年抬上救护床匆忙推进急救室,老人脸色苍白地站在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外,花白的头发落满了细碎的白雪。 “放心,不会有事的。”似乎是察觉到了老人的惶恐与紧张,站在急救室外的护士轻声宽慰道,“如果现在方便的话,请您先到前台来一下。” 压在心口的不安和忐忑骤然一轻,他抬起手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转身跟着护士穿过走廊。 然而饶是心中早就已经猜到了些许,但当他站在医院柜台前试图联系这个孩子的家属,他看着素白纸页上显示的一个个过于刺目的「已死亡」,最终还是忍不住阖上双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我不认识这个孩子,但他现在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上的家属”他拿出自己的证件和银行卡放在柜台前,沉默一瞬后满脸诚恳地低声说道,“请你们尽力救他,我愿意承担一切费用。” 「如果不是因为自此孑然一身,谁会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走向死亡的黄昏」 ———————————————— 接到电话的时候,安贤宇正坐在公寓的客厅里随手翻阅着学生为他从海外寄来的心理学论文。 漆黑的时针悄然旋转,早春三月的微风仍带着料峭的寒意。 大抵是精力也随着岁月消磨慢慢耗尽,而心理疾病的治疗比起生理更需要医师长期的耐心和精力,察觉到自己愈来愈力不从心的他自去年就逐渐减少在医院的工作,接收到母校邀请就在首尔大学心理医学系当了名誉教授。 寂静的房间除了纸页摩擦的窸窣便再无其他,微白的灯光在浅黄色的壁纸上投下长长的暗影。 一阵无言的寂静中,放在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鸟鸣。他缓缓低头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界面上显示的号码是他还是外科医生时教导过的学生。 自从多年之前他放下手术刀转行成为心理医师,除了每年春节时照常的问候,这是这个学生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没有多犹豫些什么,平时工作繁忙的学生会在这时候联系他,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摘下眼镜放在桌前枝叶葳蕤的圣灵兰前,他略微诧异之后轻轻伸手地按下了接听键。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寒风的嘶鸣。 满树殷红的樱花被雪花覆盖,层叠积雪压弯漆黑嶙峋的枝桠。刺骨的寒风卷过,还未来得及盛开的花蕾悄无声息地被风摧折,陨入尘埃。 “我马上就到。”对着电话那头的学生匆匆嘱咐了几句,安贤宇急促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慌乱地拿起桌上的钥匙夺门而出,开着车直接冲入漫天纷扬的白雪。 从医多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痛楚,那名为无能为力的自我谴责和愤怒。 他本以为放下手术刀离开手术台就不用再体会无力挽回生命的无奈绝望,但此时此刻,冷汗浸湿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掌。 ———————————————— 他是被自伤口处传来的近乎烧灼的刺痛生生痛醒的。 费力地睁开溢满泪水的双眼,眼前的光影层叠晕染,头顶是手术台刺目的灯光。 他四肢无力地瘫倒在医院冰冷的手术台上,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上涌。胀痛的太阳穴剧烈跳动,就连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 “咳——”就在那一刻,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喉头翻涌的腥甜,睁大双眼猛然咳出一口黏腻的鲜血。 眼前的世界骤然模糊,四周的一切似乎也在疯狂旋转塌陷。 一片朦胧中,他只记得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刺入肌肤的针管缓慢融入血液,仿若无昼无夜的黑暗在眼前悄无声息地合拢。 塞满身体的压力瞬间如潮水般褪去,温暖的阳光轻柔抚摸着他苍白冰冷的脸颊。 一个时?还是一天?时间的流逝因为意识的沉睡而无法测量,因此他不记得他究竟昏迷了多久。 他只记得,当他从一片混沌中醒来的时候,睁眼所见的,是一如记忆中那般澄澈如洗的碧色蓝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治疗 一 若是为你 即使悲伤我也可以装作喜悦 若是为你 即使疼痛我也可以故作坚强 ——防弹少年团(&bs)《faklv》 —————————————— 俯卧在床上缓慢睁开沉重的眼睑,空洞的瞳孔因感知到光线的刺激自发收缩聚焦,模糊的视线终于趋向清晰。 床边的窗扉半开着,素白的窗帘随着温凉清风轻微浮动,有些干涩的鼻腔触及消毒水隐约的刺鼻气味。 那天过后,时间在他的脑海中似乎失去了任何存在的痕迹,阖上流泪的双眼,意识重回那片永无昼夜的深海,他茫然地追随着萤火淡白的微光游走在温柔却也深沉的洋流中,苍白的指尖触及的只有冰冷的黑暗。 不知道他在沉睡中究竟度过了多少时间,似乎昨天的记忆仍旧停留在首尔漫天纷扬的苍茫大雪,但下一秒睁开眼窗外本应雪渍未融的樱花树却已经绽开了满树繁华绮丽的花蕾。 这里是医院吗 有些迷茫地移动视线环顾四周,刚从昏迷中稍稍清醒的大脑后知后觉地映射开阵阵碎裂的钝痛,他挣扎着向自窗帘缝隙洒落的温暖日光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腕,但被绷带层层裹缠住的背脊稍稍用力就传来火烧般的撕裂痛感,泛白的指尖像是失去了知觉般,麻木僵硬得就连收拢都做不到。 好疼 他微微抿了抿毫无血色的苍白嘴唇,眼睑微垂悄无声息地拢住眼底翻涌的暗色,沉默一瞬后扭头静静望向窗外澄澈无云的蓝天。 时值四月,春日阳光正好。午后过分温暖和煦的暖光映入眼底,在那漆黑沉静的瞳孔融开一片温润水色。 没来由地,望着窗帘缝隙间瞥见的那一方纯粹碧蓝,过分温柔宁静的色彩无端让他想起了他曾在庭院里手植的那片蓝花鸢尾,那是母亲的挚爱。 纯净,澄澈,宛如上等蓝绸般细腻冷润,绚丽蓝紫层叠浸染随光变幻,入手纤薄柔软,透过鲜艳柔软的花瓣,盛夏灼热的日光仿佛沉入深海照亮万物,深沉却也热烈的光芒在漆黑的眼底倒映出一片宁静的蓝紫温澜。 妈妈他缓慢阖上流泪的双眼。 沉睡在四月春天温暖明媚的阳光下,但生满伤痕的灵魂却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冬天。 冰冷的苍穹似乎永恒定格在刺目寒冷的雪天,纷扬白雪不分昼夜地坠落试图用死寂苍白埋葬世间一切。他赤着双脚行走在落满积雪的冰冷铁轨旁,俯身跪下的瞬间,模糊一片的耳畔骤然响起乌鸦凄厉绝望的嘶鸣,极白的雪地上温热的鲜血如风吹花开般悄然蔓延。 “好孩子,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变成我这个样子。” 面容温和的女人哭着低头凝视着他的双眼,宛如雨水般满溢哀伤的眼睛像极了雨后缓慢垂翼的黑色蝴蝶。 “答应妈妈,你要好好活着” 为什么剧烈的疼痛翻涌而上,满嘴都是黏腻苦涩的腥咸。 他张了张嘴,苍白的脸颊上似乎有温热的液体缓慢流淌而下,眼角的余光瞥见洁白床单上缓慢洇染开的稀薄腥红。 “金医生!金医生!”照常来巡查病房的护士刚打开房门就被他吐血的模样吓了一跳,耳畔骤然响起的急促脚步声让他有些不适地轻阖双眼,眼前晕染开一片泛着橙黄的光影。 “不要动。”问讯赶来的医生连忙在他床边坐下,一边伸手为他擦拭嘴角滴落的血渍一边温声开口道,“能恢复意识真的是太好了。” “这是体内的瘀血,咳出来就好。” “咳咳咳——”一阵令人作呕的腥甜猛地上涌,他仰头猛地咳出一口瘀血,刚恢复了几分清醒的意识复又开始涣散。 伸手用纸巾拭去少年唇角的鲜血,金信宇看着双眼轻阖复又陷入昏睡的少年忍不住轻轻吁了口气,帮着护士换了床单后简单了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病房。 等到他再次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紧闭的玻璃窗外正下着淅沥雨。 头顶缓慢下落的点滴顺着针管缓慢渗入血液,他睁开漆黑的双眼凝视着玻璃上缓慢下淌的水痕,意识收拢的瞬间宛如针扎般密密麻麻上涌的刺痛扎入脑海,浑身酸痛无力的身体就像是散了架的人偶,就连弯起手指都无法做到。 “这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不要心急。”闻讯赶来的金信宇伸手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指尖,“送到医院的时候,你伤得实在太重,不仅背部有大面积的划伤身体还有多处骨折和严重的内出血。我虽然尽力完成了手术,但是谁都没有办法断言你能够重新醒过来。” “不过孩子,看来是上天都在庇佑你。” “你背上的伤口从肩胛骨一直贯穿到了腰侧,体内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出血,按照道理来说能造成这种程度出血的撞击最可怕的就是导致颅内出血,手术难度大稍有不慎就会没命,但奇怪的是,经过检查你的大脑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就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能在那么剧烈且不可逆的外力撞击下活过来,简直就是奇迹。” 上天庇佑吗 模糊的回忆触及不久前的那个雪天,鲜血混着眼泪从眼角滴落,他站在生死的边缘携着满身伤痛坠落深渊,本打算就此解脱,选择就此逃避就此忘却一切重回无昼无夜的深海,但泪流满面的女人却穿越时光跨越生死来到他的身边,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回人间。 “我永远爱你” 女人单薄的身影宛如淡白的薄纱般在寒风中绽开消散,他仰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受控地咳出一口又一口黏腻的鲜血,狰狞血渍顺着下颔蜿蜒滴落,双手颤抖伸向天空却只有寒风在指间游走。 这世上哪有什么上天庇佑 不过是一位母亲深爱着她的孩子罢了 因为思念成狂不愿相忘,所以即使阴阳相隔,她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守护在孩子的身边。 “金医生。”有些发散的目光缓慢扫视过医生胸前的铭牌,他张开苍白的嘴唇,受伤的声带仅是稍稍震动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慢慢说,不要急。” “是谁”微凉的空气窜入肺叶融开刺痛,他抿唇费力地喘了口气后轻声问道,“是谁救了我” “你问这个啊。”垂眸轻轻合上手里的病历本,金信宇俯身温和地笑了笑,“把你送到医院的是火车站台的清道夫,你住院和手术的费用也是老人家为你付的。” “老人家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养好伤,其余的什么都别想,后期治疗的费用他会付清。” “咔哒——”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醒了吗?”沉稳的脚步声在床边停下,沉寂一片的耳畔蓦然响起来人熟悉的声音。 听到少年醒来的消息就立刻赶来的安贤宇伸手推开素白的房门,抬头向着自己的学生微微点头示意:“信河,麻烦你了,你去忙你自己的吧,这里交给我。” “是,安老师。”坐在床边的男人立刻十分恭敬地起身,把手里的病历本交给对方后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瑾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俯身在床边坐下,安贤宇伸手轻轻拨开孩额前散乱的刘海,隐在镜片下的眼睛沉稳且温柔。 “安医生您怎么在这” “信宇是我以前的学生,他知道我是你的心理医师就通知我过来。” “躺着别动,你身上的伤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关于老人家的离世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非常抱歉”他缓缓垂下双眼,“身为你的心理医生,没有及时帮助你调节情绪控制病情,最终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 “不是安医生的错。”纤细的睫羽在阳光晕染下悄无声息地收拢垂落,少年漆黑的瞳孔柔软依旧。 那双温柔的眼睛中所透露出的神情,一如四月樱花柔软盛开,并未带着半分责怪之意。但愈是如此,便愈是让人生出愧疚之心。 他知道,这是少年在刻意回避和他的接触,保持距离,划清界限。不止是直至前年才停止的每月银行卡中定时汇入的钱,无论是语言还是举止,少年不断地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也告诉自己,他不愿意对任何人有所亏欠。 有时候,甚至连他都忍不住惊愕于少年的敏锐和成熟,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有着远超常人的坚忍和绝不动摇的原则。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无论下一刻需要面对怎样的痛苦,他都始终温和缄默,从容且隐忍地面对所有。 但或许是上天作弄,少年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毫无例外带着一身濒临破碎崩溃的伤痕。但即使是如此,即使是深陷黑暗之中,少年的目光不论望向谁,都没有抑郁症患者常见的绝望与怨恨。 “抱歉” “不要说抱歉,安医生,您没有任何错” “作为医生,您对我的温柔和善意已经让我感激不尽。而我现在这副样子”少年的神情温柔依旧,水色温润的眼眸中雾气融散,沉默一瞬后迎着头顶泛凉的灯光缓慢弯起唇角,“说到底也不过是我命该如此而已。” 命该如此而已这孩子 安贤宇抬眸静静凝视着少年眼中雾气弥漫般微薄的悲哀,柔软的心底钝痛骤生。 他见过那么多身患重度抑郁症的病人,埋怨也好,哭喊也好,却没有一个人会想这个孩子一样,没有半分责怪或是怨恨,缄默沉静仅仅只是说了一句命该如此。 不责怪任何人,也不把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即使是绝望地想死,也是悄无声息地在别人看不见察觉不到的地方选择自我崩溃灭亡。 他曾在心中质问了无数次,这样温柔的孩子,凭什么这个世界要用如此剧烈的创痛对待他但心底的声音却无人回答。 他想着伸出双手让这个孩子对这世界生出稍稍期待,但与之相伴的,却只有更为剧烈的创伤和痛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治疗 二 安医生,您知道吗”少年温和轻笑,水色温润的瞳孔轻轻望入他的眼底,“以前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不到希望就这么一天天地熬着,不想对任何人发泄我心里的痛苦,痛苦的时候只想躲起来逃避一切。” “没有人该平白无故为我承受那些痛苦,我知道疼,我忍了一万次以为自己总能习惯那些刀割在身上的感觉,但我还是疼,疼得不想再继续活下去。” “我以为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的话就不会再伤到自己,我从来都没有奢求过别人爱我,拼尽一切向着别人伸出的手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人愿意握住,就算有人愿意握住我也只会觉得害怕,我恐惧着失去。” “我没有办法预测我的未来,也没有办法说出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话,谁都不要替我伤心,因为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无需为我惋惜。” “别说了孩子”沉默着伸出手轻轻覆上少年头顶柔软的碎发,他垂眸暗自叹出一口气,饱经岁月洗涤的眼眸中尽是沉重的悲哀与叹息,“别说了”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可你的眼睛分明就在流泪 我知道你是个温柔坚强的孩子,你不想让任何人为你担心,可是强撑着不喊疼到底有什么用啊,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故作无恙地笑着,说到底不过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平白无故的爱,不相信会有永不离开的人。 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存在呢 他回忆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拿着空药瓶不顾一切冲进他办公室的少年。 就连稍作尝试都不敢,从一开始直接把心锁死不给人任何人接近的机会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人发自真心地在乎你呢 —————————————— 安医生在他被送进医院的第二天就打电话通知了公司,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以他现在的状况,就连能不能熬过后续的治疗期都是个问题,作为制作人的工作更是无暇顾及。 沉寂的时光在寒风冻结中缓缓碎裂,布满裂痕的灵魂似乎也就此沉入冰冷的湖底。 破碎的阳光,素白的窗帘,形形色色的药片从指缝中掉落,沉入杯底后化开淡淡的刺鼻苦涩。 没有过多考虑什么,醒来之后他立刻把签约时所说的违约金按照规定的数额打进了公司的账户,也把老人替他垫付的住院费和手术费悉数还清。 这是他成为姜瑾安以来,所度过的最难熬的一个冬天。 撇开背脊上近乎撕裂般的剧痛不提,浑身多处骨折整日整夜他只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平静地注视着窗畔盛放的樱花悄无声息地凋零。 春日逝去,夏日蝉鸣,时光在等待中悄无声息地消逝,唯一不变的只有日夜折磨着精神和肉体的痛苦。 受药物影响愈发严重的厌食症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进食,仅靠每天注射的营养剂维持生命,这个本就纤细苍白的孩子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黯淡,眼窝深陷神情苍白。负责为他换药的护士心疼地看着少年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皮肉的手腕,因为过于纤细,隔着苍白的肌肤甚至能隐约看见其下浅青色的血管。 “瑾安i”端着需要静脉注射的药物推开房门,专门负责为他换药的护士依旧和往常一样伸手轻轻握住他纤细的手腕翻转,用微凉的酒精棉擦拭消毒后,冷锐的针管刺入布满点点药物注射痕迹的手背。 “麻烦您了。”垂眸安静地看着针管中泛着浅淡黄色的液体被缓慢推动着融入血液,他逆着盛夏过分璀璨明媚的日光轻柔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苍白的唇角轻颤,温和细致的眉眼依旧是一贯的沉静苍白。 针管中的药物很快就被悉数注入静脉融进身体,纤细的针尖骤然抽离肌肤,自细微的伤口中渗出些许细碎却也浓烈的红,映衬着过分冷白的肤色,莫名纠生出几分病态破碎的脆弱感。 “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护士伸手轻轻推开紧闭的窗扉,从窗外吹入的微风中浮动着盛夏独有的清新温暖,“瑾安i,要我带你出去看看吗?” 在护士的陪同下坐着轮椅慢慢地穿过洒满柔软阳光的素白走廊,他蜷缩在轮椅里悄悄摩挲着手腕上染满体温的银制手链。 因为剧烈撞击而折断的脚踝在手术时被钉入了十二根钢钉打上石膏,虽说在手术成功后他足足昏迷了将近一个月,因此并未遭受术后最初剧烈的疼痛。但因为长期不运动和不断注射药物,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开始萎缩,双腿几乎完全失去运动能力。 “啪嗒——”松松缠绕在手腕上的手链自指尖滑落,银制的链身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手术结束后待在医院里治疗的这几个月,他能感觉到自己消瘦了太多。原本就比同龄人更加纤细的手腕如今入手只能触及一层纤薄的皮肉,隔着苍白的皮肤甚至能隐约勾勒出骨骼的轮廓,因为太过纤细,甚至都没有办法再戴上那条玧其送给他的银制手链。 而撇开难以忍受的生理疼痛不谈,持续性的低落情绪和难以抑制的自杀冲动不分昼夜地折磨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因为病情持续加重,一段时间甚至隐隐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感官弱化和语言表达上的障碍,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哪怕是他曾经最喜欢的,盛夏日光下金绿交织的满树微光,也在他的眼中褪去了所有鲜艳生动的色彩。 为了减缓治疗时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安贤宇给他服用了一些镇痛安神的药物。但即使如此,不断爆发的情绪就像是暗流汹涌的海洋,总在破开水面的瞬间又将他拖曳着卷入波涛。 他在盛夏温暖的阳光下待了不久就推着轮椅回到了病房。背脊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让他无法长时间保持坐起的姿势,在护士的帮助下,他艰难地起身躺回床上,浅褐色的床头早早地摆放好了今天该服用的药。 “您辛苦了。”温和地笑着目送护士离开病房,他微颤着指尖把形形色色的药片混着温水灌进嘴里,透明的水渍顺着苍白的唇角缓慢滴落。 但也许是常年服用抗抑郁药物让他的大脑自潜意识里对药片的苦涩产生抗拒。蜷缩在素白的病床上,他伸出双手用力掐着疼痛的咽喉,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将口中的药片吞咽入腹,即使随之而来的是翻天覆地的恶心干呕也竭力逼迫自己服用药物。 背脊上结着淡黄色血痂的伤口随着背脊的动作被重新撕裂,顺着裂开的豁口缓慢渗出淋漓的鲜血。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并无硝烟,孤身一人,但却是他与死神孤注一掷的生死博弈。 不间断服用的药物虽然有效地缓解了病症,但施加于身体和心理的痛苦却并不会因此减少半分。面对少年所经受的漫长疼痛,安贤宇除了尽力配合进行心理治疗外别无他法。 他不断地试图用语言唤起少年继续坚持下去的意念,自始至终紧拉着少年的双手不让他就此坠入深渊。 活着确实要比死亡更加痛苦。 躺在松软的病床上,他向着苍白的天空缓缓伸出瘦弱的右手,瘦骨嶙峋的手臂上伤痕交错,层层叠叠就像是一副错乱而疯狂的图画。 明明只过了半个月,但身心所经受的痛苦却像是已熬过无数个漫长凛冽的冬天。 “哪怕是为了别人也好就算是为了别人存活在这世间”他凝视着苍白的天花板缓缓淌下滚烫的泪水,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女人悲戚温柔的声音。 “好孩子答应妈妈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活着确实要比死亡更加痛苦但如果就这么懦弱地选择离开的话” “一定会有人比你更加痛苦” “对啊我不能就这么倒下”漫长的黑夜中,他伸出伤痕累累的双手掩住流泪的双眼,纤细的脖颈低垂,漆黑的碎发下显露出瘦弱的脊骨。 “我不能死,起码现在还不能” “珠泫啊你还在等我吗”少年颤抖的呢喃顺着泪水从苍白的指缝滴落,悲戚的声音借着微寒的晚风消散于滴水成冰的深夜。 “冬天就快要过去了吧” “再等等请你再等等我” 他回忆起那个微寒的三月,眉眼清冷的少女站在生满殷红花蕾的松月樱下,线条锋锐的眼眸倒映出春日万里无云的柔和蓝天。 “南山塔的樱花开了吗” ———————————————— 在部队里服役的日子远比林俊河想象得要枯燥得多,军队内部严格限制士兵擅自和外界联系,每个月往往只有一次能向家里打电话的机会,时间也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在军队的生活似乎真的在无形之中磨去了他性格中烦躁易怒的缺点,独自一人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的训练,过分单调的生活也让他开始审视过往的自己,学会体谅那些曾经反对他的人。 还没有决定入伍的时候,瑾安一直希望他能找个机会主动和父母和解。而转眼间离家了那么久,母亲偶尔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也隐晦地暗示过他,父亲早就原谅了他当初的自负叛逆。 父亲的公司已经有哥哥负责接手,家里的条件也并非无法让他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只要他愿意低头认错,所有的问题和僵局都能迎刃而解。 但那时候的他桀骜不驯过分在乎自己的自尊,死犟着就是不愿意向父母低头认错,彼此僵持着直到入伍也没有解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林俊河退伍 我相信,伸出双手 你便是我永不终结的希望 —————————— 入伍后不久,他主动和父亲打了电话。虽然许久未曾联系,但他却从那熟悉的声音中隐约感知到一丝难以掩饰的沧桑和疲惫。 那一瞬间,他突然发觉时光对这世间每一个人的残忍,原来记忆中,那个向来雷厉风行的男人也会有在岁月摧折中缓慢走向迟暮老去的一天。 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并没有太多煽情的意味,彼此简单地交流着,往往更多的却是双方谁都不说话的尴尬和沉默,言谈间却又装作心不在焉实际满心在意地询问对方最近的生活,如今的身体状况。 母亲一直都说他的性格和父亲很像,没有已经开始接手公司的哥哥身上那份继承自她的温和,反倒是完完全全遗传了父亲年轻时的桀骜叛逆,说一不二的倔强脾气。 没来由地,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疲惫声音,他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或许真的是他年少轻狂太不懂事了吧,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只在乎自己,如果不是遇见了瑾安,他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才能学会放下自己过分的骄傲和自负,懂得体谅别人。 电话的最后,他听见那个向来严肃果断的男人用一种满是欣慰的温和声音缓缓说道。 “俊河,等休假了,回家来看看吧。你太久没回来了,你妈妈她很想你” “你一个人待在首尔的时候她瞒着我偷偷跑到你的工作室附近远远地见过你。她说你看上去比以前瘦了,住在那样又脏又乱的地方每天为了生计奔波,你从就没受过这样的苦。但是她不敢出现你面前,因为她知道你绝对不希望她看到你那么一副狼狈的样子。” “回家之后她哭了很久,她埋怨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你让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家里的条件不是不能负担起你的梦想,不按照我为你规划的未来走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幸福你能开心就好。” 也许是在心中仍对他放心不下,在他服役的两年里他每个月都会给瑾安打电话,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曾被他熟记于心的号码,却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午后再也没有被接通过。 也许是换了手机号码,又或许是一不心把手机丢了吧。 不安的预感宛如闪电过空般在一片混沌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但内心隐晦的猜测却转瞬间便被将其否定粉饰。 举行退伍仪式的时候他竭力在人群中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的预想中,那个眉眼温和的少年应该就如同当初所约定的一样来到这里,用那双一贯水色温润的瞳孔安静注视着他的双眼,然后轻笑着告诉他。 哥,我来接你回家。 但是没有 那天下午,他站在原地等了很久。 问讯专程赶来接他回家的哥哥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些什么却也没有刻意催促他,等到最后人群散尽,他才一语不发地上车回了家。 他太了解姜瑾安了,他从来都不是个会随意爽约的人,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尽力去做到,除非 不祥的预感悄无声息地在心中生根发芽,愈演愈烈的惶恐和害怕让他无法再纵容自己过多地去臆测些什么,事到如今只有尽快地见到对方才能平息他内心剧烈翻涌的不安。 急匆匆地开着车赶到叔叔的公司,乘着电梯一路往上,他步履匆匆地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公司为制作人准备的工作室前,然而再三询问过后得到的回答却让他在瞬间如遭雷击。 “不要再找了。”不管不顾地直接冲进自家叔叔的工作室,对方似乎早就对眼前的状况有所准备,挥挥手让站在工作室里的几位练习生离开后,抬眸一语不发地看着眼前满脸惊慌和急切的少年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瑾安他已经和公司解约了。” “解约?!”他曾经在心中预测过无数中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会的不可能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曾经在脑海中不断滋长带给他无尽惶恐和害怕的猜测终于在一刻不受控制地占据整个大脑,一语不发地用力收紧修长的手指,生着一层薄茧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可怖的苍白,无端的沉默在阴云暗涌的眼底悄无声息地凝聚蔓延。 “是不是他出事了”低垂着线条锋利的眼尾一语不发地望向对方,虽说是疑问的语句但他的语气却笃定得让人无端恐惧。 “我认识了他这么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叔,请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他到底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 “林俊河!”骤然起身把深褐色的办公桌猛地一拍,他抬眸厉声开口,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斥责,“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谁让你随便闯进来质问我的!” “他解约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你现在给我立刻出去听见了没有!” “果然是出事了对吧”冷笑着收紧泛白的手指,他紧咬着牙关猛地转身一拳砸向了墙壁,殷红血渍顺着指节滴落却仿佛察觉不到丝毫疼痛。 “俊河!!”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你会替我照顾他的!你说过你会的!”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恐惧骤然没过头顶,被强行拖入惶恐和歉疚的深渊的瞬间他出自本能地伸手死死抵住被愤怒逼红的眼尾,斥满愤怒的声音刺入耳膜隐隐带着撕裂的悲鸣,“可是现在” “是我的错我明明可以推迟两年再服役的我明明可以的,要是我没有离开”颤抖着的双手鲜血滴落,褪去了所有的锋芒和桀骜,虽然身为长辈见证了这个孩子的不断成长,但他却从来都没有从这个孩子脸上看到过这么脆弱和惊惶的神色。 “叔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求求你!” “别问了”沉默着重重叹出一口气,朴振英缓慢地俯身坐在桌前的办公椅上,低头没有再看向眼前的少年,“俊河别问了” “叔!” “你先出去吧”满心疲惫地挥手示意,他垂眸一副不愿再多说些什么的表情。 知道就算再这么继续询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他仰头猛地深吸一口气,竭力放缓声音后大步走出了工作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你认识..姜瑾安吗? 砰——”门被猛地甩上的声音。 无言的沉默中,朴振英突然抬头看向素白墙壁上缓慢洇染开的殷红血渍,放在身侧的手指试图紧握却复又无力地松开。 “朴d,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他回忆起在那个樱花尚未盛开的微寒早春,窗外温凉的微风吹过亚麻色的窗帘。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接通了那个电话,而那个宛如樱花一般温柔入骨的少年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用大病未愈的嘶哑声音对他这样说道。 “无论如何请您一定不要告诉俊河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步履匆匆地穿过狭长的走廊,林俊河颤抖着收紧流血的手指,满心怒火夹杂着自责与歉疚在心中疯狂蔓延。 如果他没有去服兵役如果他没有去的话是不是就能陪在他身边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无力地叹出一口气后松开布满伤痕的手指,他站在电梯前伸手按下下降的按钮,留下孤单背影出了公司,一个人在大街上没有方向的乱走,突然却被人轻声叫住。 “请等一下!” 出现在面前的女孩是他不认识,第一次见,第一眼望去就让他没来由地没什么好感。 说实话,他虽然脾气不好但还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打心底反感一个人,但眼前把他叫住的女孩却是个特例。就是典型的韩国美女脸,很耐看的那种,但那双线条凌厉的眼睛却浸满了极富攻击性的冰冷暗光。 “请问你是林俊河吗?”低压着嗓子缓缓开口,她犹豫了一瞬之后开口缓缓道。 “我是。”有些不耐烦地抬头看着前面,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回答了对方。 按理说他离开这么久,难道是以前在udrgrud认识的人?看着她不想在udrgrud待过的人。 颇为烦躁地暗自猜测着对方叫住他的目的,他向来不喜欢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自然是满脸的不耐烦。 然而就在下一秒 “你认识姜瑾安吗?” 不知道是不是裴珠泫的错觉,话音未落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对方漆黑凌厉的瞳孔深处,骤然飞起了无数凄厉鸣叫的乌鸦 ——————————————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遭受了多少难耐的痛苦折磨。 宛如仙人掌收拢花朵般,他伸出双手,在冰冷的寒风中拥抱所有的伤痛。 病情剧烈反复的时候,他蜷缩在病房里整日整日地不说话,整个房间里除了时针旋转的滴答轻响,就只剩下耳畔隐约起伏的微弱呼吸声。 拉紧窗帘安静地蜷缩在阳光触及不到的角落,他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缠绕着的银色手链,冷白的手背在温凉暗光的映照下浮现出层层青紫的淤痕,这是长期频繁注射药物留下的痕迹。 已经产生本能抗拒的身体没有办法继续口服药物,但不断反复加重的抑郁情绪绝对不能停止药物的摄入。无奈之下,医生只能选择通过注射的方式用其他药物达成同样的治疗效果,久而久之,因为许久不见阳光而分外苍白的皮肤上除却布满整个手臂的殷红伤痕,更多的却是大片大片还未来得及褪去就层叠加重的暗沉淤青。 他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放弃,也不是没有生出过从一切痛苦悲伤中解脱的念头,被日渐加重的抑郁情绪和自杀倾向所缠绕,宛如海水般将他层层环绕漫过头顶的窒息感逼迫得几乎无法承受。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还是熬过了那个冰冷凛冽的冬天 独自一人躺在医院里,除了负责治疗的金医生和换药的护士外,就只有安医生会定期来看望他陪他说上几句话。 负责为他换药的护士是位年过四十的女人,她从医生口中得知他在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亲人,又因为家中的儿子和他的年纪相仿,所以总是对他格外照顾,空闲时总会拿着些亲手做的饭团带他去医院专门为重病患者准备的休息区晒晒太阳。 “瑾安啊。”注射完药物后缓慢揉按着他手背上因为不断注射药物而愈发严重的淤青,她伸手触及孩手腕上从未摘下过的银制手链,生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尾端挂坠上镌刻的英文字母,“这条手链,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吧” “我看你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虽然看样式并不像是十分贵重的样子,但你却非常看重它,想必把这条手链送给你的人对你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吧。” 否则又怎么会在一不心遗失的时候,拖着受伤未愈的身体执意在倾盆大雨里找了整整一个下午,就连背脊上的伤口因为淋雨而感染发炎也不管不顾。 作为一名护理人员,照顾病人的健康是她的职责,她知道以这孩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不能沾染半点雨水所以她本能地阻止他想要外出寻找的冲动,反复宽慰他等雨停了再去找也不迟。 但或许那条无意中被遗失的手链真的有着非凡的意义和价值,因为对他而言太过重要所以他一刻延迟都没有办法等待,他无法容忍等待更恐惧着永远失去。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露出那么惊慌失措的表情。 那个向来以温和沉静面孔示人的孩子,就像是濒临崩溃一样反复摩挲着空空如也的手腕,哪怕布满淤青的手背被刮擦得鲜血淋漓,也还是执意推着轮椅冲入淅沥坠落的雨幕,直到满手伤痕满身狼狈地攥着那条失而复得的手链,才脸色苍白地昏倒在医院的走廊上。 沉默着轻轻叹了口气,她透过温软的雾气看向少年漆黑温润的双眼,生着薄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按着手背上青紫的淤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条手链应该是那个叫裴珠泫的女孩送给你的吧。”她望着少年水色温润的瞳孔轻轻笑了笑,“那天你昏迷发烧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听见你在睡梦中反反复复喊着这个名字。” “瑾安,你愿意和我说说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是的。”少年蓦然垂眸,仿佛是在瞬间想起了什么极为美好的回忆,淡色的唇角轻柔地舒展开温润的笑意,“她是我很疼爱的姐姐,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 “既然还有对你而言这么重要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微微顿了顿,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轻柔覆上少年苍白的脸颊,“那又为什么” 会想着死呢 既然还有这么放不下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又为什么要执意选择以死亡来解脱呢 “大概是不想拖累吧。”环绕在无言的沉默之中,他蓦然抬眸,水色温润的眼底暗自融开一层钝痛的水雾,“您能理解我吗。” “与其让她知道我的痛苦之后成为她的负担,倒不如在一切雪上加霜之前,就这么告别。” 因为在意,所以不想让她被迫承受这份痛苦。 既然这份剧痛无法消弭更无法忘却,那么就让它腐烂在无人触及的心底就好。毕竟他早已经习惯了隐忍习惯了缄默,所以即使伤口化脓生蛆鲜血淋漓他也绝不会喊一声疼。 我告诉她,我会在南山塔樱花盛开的时候和她再次相见。 所以,即使我真的死在了那个冰冷凛冽的冬天 只要南山塔的樱花还会盛开,她就还会相信,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等待着与她的再次相见。 “但是,孩子啊,既然是你那么在意的人,你就没想过,和她见一面吗?” “离开了那么久,她一定很担心你吧” “我也想啊”水色温润的眼眸微微轻颤,泪水流下的瞬间,他向着窗外满树淡粉的樱花缓缓伸出纤细的双手。 说实话我很想她 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是那么纤细苍白,狰狞交错的伤痕顺着腕骨一路蜿蜒直至肩膀。 但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见她 就算见面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我做不到把那些我曾经受的痛苦亲口告诉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发自真心在乎我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瑾安去哪了 地球之所以是圆的 是因为上帝想给那些走失或者迷路的人 一个能够重新相遇的机会。 ———————————————— 自从那天在公司的走廊上被人告知了那些转告的话,满心焦急的他立刻去了瑾安在首尔的公寓。 盛夏的午后阳光正好,五月刚至,路旁碧色葱翠的树木枝叶葳蕤,蛰伏在枝杈间的夏蝉沐浴着温凉的日光不厌其烦地聒噪。 他记得瑾安最喜欢阳光穿透鲜亮枝叶时所覆落地面的金绿光影。盛夏时分他总是喜欢在浓密的树荫下缓慢走过,秾艳鲜明的碧绿交缠着阳光独有的温暖明媚,落入掌心的瞬间似乎就连泛白的指尖都能感受到光芒中所映射的盎然生机。 但此时此刻,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份温凉柔软的静谧。 绕过寂静的街角,穿过行人稀少的街道,不远处就是瑾安曾经租住的地方。 神色仓皇地循着记忆快步迈上楼梯,时隔许久他又重新站在了那扇熟悉的房门前。素白的房门似乎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就连悬挂在屋檐的风铃也只是在岁月流逝和雨水沉淀中多了些许斑驳锈迹。 而那一瞬间,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海中为什么会如同电光火石般生出这样的想法。心底不断滋生缠绕的惶恐与不安褪去,他甚至有种错觉,伸手敲响这扇房门,那个有着一双温柔眼睛的少年依旧会和往日一样出现在门后,抬眸笑着对他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但是没有 脑海中的所有臆想在转眼间便如同海上泛白的泡沫般消无声息地破碎,公寓的房门紧闭着,无论他敲上多久都始终无人回应,甚至就连门把上都落了一层浅淡的灰。 他没有回来目光愣怔地凝视着眼前素白的房门,剧烈翻涌着不安的心底顿时被无端氤氲开的恐惧浸没笼罩。 没来由地,他突然满脸迷惘地后退了几步,被无言的恐惧和惊惶所掌控的脑海中骤然衍生出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 甚至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砰砰砰——”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聚焦,他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地伸手用尽全力地敲击那扇始终保持缄默的房门,干哑的咽喉仿佛在瞬间被某双不知名的手用力扼紧一般,撕扯碎裂着发出谁都无法分辨的模糊声音。 不会的不可能的他伸手一下一下地砸着面前剧烈颤动的房门,棱角分明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恐怖紧绷的苍白,细碎的鲜血顺着被撕裂的伤口缓慢渗出,在素白的房门上洇染开点点斑驳的红痕。 “吱呀——”门开的声音。 不间断的剧烈敲击声惊扰了正在隔壁午睡的房东,以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老人家拄着拐杖急匆匆地推开门,眯着有些老花的眼睛注视着门前满脸不知所措的少年。 “不用敲了,原先住在这里的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背脊走出房门缓缓说道,“听说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当天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放在这里的东西也一直没有人来拿走。” 而问过房东之后他才知道,自从去年冬天过后,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虽然房子的租金还在继续支付,但夜幕降临,空荡荡的房间里却再也没有灯光亮起的痕迹。 时间一长,屋子里的家具不知不觉地落满了灰尘,而除了偶尔会有一个曾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的年轻人回来打扫外,就再也没有人进过这间公寓。 “我本来想着屋子光交租金却空着不住人太浪费钱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就想和那个年轻人商量什么时候结束合同把房子重新租出去。”年迈的房东拄着拐杖低声咳了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叹息着摇了摇头,“但那个孩子却怎么也不愿意,说是一定要等人回来,这些东西她都要替他留着,不能让他回来的时候没了家。” “年轻人?住过一段时间?”敏锐地捕捉到房东口中隐晦透露出的信息,他明白向瑾安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随意让陌生人接近自己,虽然他的脑海中对此毫无印象,但既然能被瑾安所接纳,那这个人和瑾安的关系自然也就非同一般。 没来由地,他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在街道遇到见到的那个女孩。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女孩吧关系好到甚至都能被瑾安允许住在一起。 “那您知道他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满心急切地压低声音询问房东,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找到新的希望,但短暂的沉默过后,对方却迟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遗憾地叹息道。 “那孩子走得急,没人确切地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据说是他的奶奶去世了” “那孩子也真是命苦啊,年纪轻轻没了父母,现在连奶奶也跟着去了,以后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目光虚浮地仰头掠过头顶幽蓝的灯光,林俊河端起面前盛满威士忌的酒杯没有半分犹豫地一饮而尽。 当初因为肠胃不好被瑾安再三嘱咐不能沾酒,他满心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像当初那样在酒吧里买醉酗酒的一天,可是没想到 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推到调酒师面前,他神情烦躁地伸手狠狠揉了揉额前凌乱的碎发,泛红的眼尾迷茫地注视着头顶秾艳靡丽的灯光。 瑾安啊你现在在哪里 我很担心你 所以就当是我求求你 求求你告诉哥,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 在平静的等待中安静地度过了春秋冬夏,凛冬的天空白雪散尽,和煦的春日降临,窗外的樱花催生新芽。 抑郁的情绪在药物控制下趋于平和,身上的伤痕也逐渐愈合结痂,脱落之后只留下泛着微白的疤痕。 出院前,安贤宇根据他现在的状况给他配置了药物,嘱咐他每日按时服用后陪着他到医院前台办理了出院手续。 “安医生。”少年微微垂眸,还未完全恢复的声带隐隐透出几分低沉的沙哑,“虽然这么请求有些冒昧,但我希望,医生能告诉我关于那位老人家更多的信息。” “我知道这涉及医院对信息的保密,对安医生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不太妥当。”少年逆着窗外柔和的阳光抬起漆黑的双眸,水色温润的眼睛依旧是一贯平和的温柔,“但毕竟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都想当面谢谢他。” “所以拜托了,安医生。”少年缓缓弯下腰,后颈的碎发贴着脸颊轻轻垂落,露出宽松衣领遮盖下纤细瘦弱的脊骨。 果然还是以前的样子啊安贤宇微微一叹。 不侵犯,不聒噪,不张牙舞爪,看似温柔却对自己的原则毫不动摇,如果受了别人的人情就一定不允许自己亏欠。 “虽然具体的情况我也并不是很了解。”沉默些许后,他终究还是打开电脑登录了医院的信息管理系统,“不过老人家送你来医院的时候在医院前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生着薄茧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对方的名字,片刻过后,他拿起一边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串地址:“这是老人家在帮你办理入院手续的时候留下的信息,虽然没有留下明确的地址,但或许对你有用。” “谢谢医生。”他接过对方递来的纸条,缓缓俯身郑重地鞠了一躬。 “这段时间承蒙安医生的照顾。”温柔的少年在离去之前诚恳地低下头感谢道,略略有些沙哑的嗓音一如六年前那般平和依旧,“治疗的费用我会尽快还上,谢谢您安医生。” 他就像四月的樱花,无论盛开还是凋零都无声地诠释着何为温柔,离去的瞬间,他迎着春日的阳光最后扬起一抹温柔如水的微笑,原本微寒的空气蓦然泛起微微涟漪。 平静的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无言的寂静,微寒的凉风轻轻吹起素色的窗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姜瑾安你这个骗子 年过五十的安贤宇蓦然轻轻伸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饱经岁月洗涤的眼睛沉默地看向窗外澄澈的蓝天。 白色的冬鸟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窗外的樱花树不知何时已是满树殷红的花蕾。 春天终于来了 ———————————————— 世人都说七日樱花,因为美丽的樱花从盛开到凋零只有短短的七日,若是错过了观赏的最佳时间,想要看到南山塔绵延如云的樱花又只能等来年的春天。 樱花盛开的时候,她向公司请了整整一周的假,然后独自一人回到曾经姜瑾安一起居住的出租屋里。 每天清晨,她都会顺着南山图书馆一路向上。黎明时分的道路仿佛残留着深夜的寂静,沿途的樱花渐次盛放,或深或浅的花瓣层叠交错,远望而去就像是雾气般将半边碧色的天空渲染为柔软的淡粉。 无情的时光在漫长的等待中悄然流逝,南山塔的樱花盛开复又凋谢,转眼之间已经是14年的春天。 殷红的花蕾缓缓化作满树晶莹的雪白,又在转瞬间悉数零落 她站在那棵松月樱下等过了两年的樱花盛开,却始终等不到那个应该前来赴约的少年。 或许他真的没有熬过那个冰冷凛冽的冬天 她抬起头看向首尔四月碧蓝如洗的天空,微风吹过,卷起漫天晶莹柔软的落花。春日明媚的阳光穿透纵横交错的枝桠,将她脸上的泪痕映照得分外显眼。 原来错过不是错了 她伸手捂住苍白的嘴唇,通红的双眼终于无法控制地流下咸涩的泪 是过了呀 自那之后的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会回忆起她和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场景。 当清晨的微风拂动亚麻色的窗帘,她赤着双脚穿过洒满阳光的回廊,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春日樱花盛开的柔软芬芳。 窗外的天空永远是如此的碧蓝澄澈,屋檐的风铃仿佛耐不住寂寞般发出叮铃轻响。 温润如玉的少年侧身斜倚落满花瓣的窗台上,手中素白的书页被风悄然吹起,淡粉的落花轻轻落满他漆黑柔软的碎发。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柔软而美好,但无言的悲哀蓦然笼上心头。 她看见那个温柔如玉的少年被春日温暖的阳光所笼罩,像是蝴蝶舒展羽翼般,他缓缓回眸对着她露出平静柔和的微笑。 镀金的时针疯狂旋转,所有的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崩塌陷落。少年的身影就此被定格春日温暖的阳光下,再睁眼的刹那,从骨至皮都在转眼之间化作了漫天飞舞的晶莹白雪。 “珠泫啊”记忆中明亮的白昼骤然黯淡,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 一片死寂的漆黑中,那个温柔的少年转身就此毫无眷恋地独自离去,就连温柔的嗓音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如果我能熬过这个冰冷凛冽的冬天” 而他的轮廓,也在时光无情的流逝中逐渐模糊,就连温暖细致的眉眼,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褪去了所有色彩。 “等到南山塔樱花盛开的时候” “我们再见” 为什么她在睡梦中紧闭双眼,紧握的双拳青筋毕露,似乎是想最后挽留住某样极为重要的事物不要离开,线条锋锐的眼角却悄无声息地淌下了酸涩的泪。 我一直在等你,就像是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疯子一样一直这么等着你 你说过你会在南山塔樱花盛开的时候回来的,你答应过我的可是为什么 碎裂的梦境仿佛就在此刻加快了崩塌的速度,所有的一切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分裂瓦解。当最后一抹残留的温暖也被黑暗无声吞没,她仰起头,剧烈的痛苦和压抑猛然扼住她脆弱的咽喉,逼迫着她张嘴咽下名为痛苦和悔恨的禁果。 “骗子”隐忍着嘶哑的声线将所有悲哀与不忍哽塞在咽喉中,她在一片虚晃的苍白中缓缓睁开布满浅浅水渍的双眼,压在心口的酸涩缓缓散去,梦境中澄澈碧蓝的天空转瞬间便被头顶刺目的灯光所取代。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出院之后 天色是如此蔚蓝 是因那碧色晴空和璀璨阳光 我的眼泪才更加清晰可见吧 —————————— 他没有选择留在首尔,而是第一时间回了一趟釜山的家。 回到釜山那天天气是出乎意料的晴朗,连绵许久的淅沥雨水终于渐止。头顶积压已久的阴云散去,和煦日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在雨后平澈的水洼中倒映出春日晴空的碧蓝澄澈。 从离家最近的公交站台下车,他一语不发地沿着行人稀少的道路一路向上。 沿途的景物依旧是他记忆中熟悉的模样,站在街角枝叶葳蕤的羽扇槭下驻足远眺,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白色的海鸟舒展羽翼恣意翱翔。 如果能像海鸟一样自由那该有多好没来由地,他突然轻柔弯起苍白的唇角,水色温润的瞳孔被春日柔和的日光所浸染,宁静安然一如沉寂在幽深湖底蓦然被温凉日光映亮的漆黑磐石。 不用沉湎于任何过往的挫折苦难也不必自哀风暴所带来的遍体鳞伤,因为身下只有暗流汹涌的温澜大海所以此生都找不到停留休憩之处,无论遭受什么即使翅骨折断鲜血溢出也只需铭记飞翔。 如果他能活得像只海鸟那该有多好 沉默着转身不再凝望远方海风喧嚣的海洋,他循着记忆穿过街角,不远处开满淡色樱花的庭院就是他许久未归的家。 放慢脚步缓缓经过曾经生满朝颜花的窗前,没有了老人的悉心打理,生命力顽强的藤蔓犹自在萧瑟隆冬的禁锢褪尽枯败焦黄的落叶,经过春日温暖的雨水浇灌,原本沿着栅栏攀援生长的藤蔓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整面墙壁,潮湿的微风吹过,白痕斑驳的墙壁上就像是在瞬间浮动起碧绿的海浪。 “咔哒——”一语不发地掏出钥匙嵌入门锁,细微的开阖声过后,他伸手轻轻推开面前锈迹斑驳的房门。 老人去世后这间失去主人的老房子便再也无人造访,因为不想看到这间存满他与老人过往回忆的房子在岁月无情的流逝中被尘埃掩埋,所以住在医院里接收治疗的日子里他特地花钱托人来定期打扫房间。 没有试图踏入老人居住的卧室,或许是大病未愈的身体让他的神经也连带着过分敏感脆弱,他始终无法鼓足勇气触及那些老人曾经留下的痕迹。即使反复发作的抑郁情绪已经在药物的心理治疗下趋于平和,但每当他看到那扇紧闭着的红木房门,从心底深处骤然蔓延开的窒息与酸涩还是让他忍不住退缩。 赤着双脚穿过洒满阳光的走廊,扑面而来的空气里除了灰尘浅淡的气味还带着阳光洒落的柔软温凉。 房间里的摆设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他在首尔生活的这些日子里老人一直心翼翼地保留着他留下的痕迹,无论是墙角的书桌上整齐摆放着的零碎物件还是书架上摔碎一个角的黑色八音盒,所有的一切就连墙壁上歪歪扭扭的涂鸦也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沉默着俯身蜷起双腿坐在落地窗前,他伸手轻轻摩挲着踝骨尚未褪色的疤痕,亚麻色的窗帘被和煦的暖风轻柔卷起,釜山四月的阳光在那水色温润的眼底温柔倒映出窗外金绿交织的斑驳光影。 骨折受伤的脚踝拆掉石膏,经过一段时间的艰难复健后终于能够和正常人一样行走,除了那道烙印在苍白皮肤上的深色疤痕和每至雨天都会隐约传来的刺痛外几乎已经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但仿佛是在瞬间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起身望向墙边落满灰尘的穿衣镜。 伸出泛白的指尖轻轻拭去光滑镜面上的纤薄灰尘,出现在镜中的少年身穿宽大的黑色连帽衫,半张面孔都胧在阴影之下,裸露在外的尖瘦下颔却是出乎意料的苍白。 没来由地,他突然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微颤的手指紧紧攥住帽檐上扬,和同龄人相比稍显纤细的手臂上形形色色的伤痕蜿蜒交错,层层叠叠就像是一副错乱而疯狂的画。 “砰——”膝盖触及地面的沉闷撞击声。 一片微凉的沉寂中,他迎着盛夏金绿的微光缓缓睁开漆黑的双眼,纤细的手腕无力垂落,白到毫无血色的指尖触及脚下冰冷的地面。 映射在光滑镜面上的少年依旧是曾经温和细致的眉眼,本就浅淡的嘴唇因为身体虚弱而褪去了仅剩的血色,苍白一如庭院里开至极致的晶莹樱花。 然而和曾经不同的是,少年曾经黑若鸦羽的漆黑碎发,却仿佛在一夜之间被隆冬白雪无声斑驳浸染,此时此刻在和煦日光下泛着如雪般哀戚的色彩。 满头白发。 ———————————————— 身为韩国经济的中心,所有人印象中的首尔,或许正如想象中那般繁华富庶,高楼林立。即使时至深夜,也仍是一片灯火通明的盛景。 但又有谁知道,就在首尔赫赫有名的富人区j区旁,从75层高的摩天大楼俯瞰而下,就是全首尔最大的贫民聚集地——九龙村。 贫穷与富有将这里硬生生地分割为两个世界。依傍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破烂不堪的铁皮屋就像是被孩子摔坏砸碎的玩具,歪歪扭扭地被丢弃在脏乱的地面上无人理会。 即使事前已经对此地的状况有所耳闻,但姜瑾安还是在亲眼所见的瞬间,感受到了自心口传来细微的错愕刺痛。 这里居住着的,大多是没有任何政府补助的老人。无家可归的他们用破旧的铁皮和塑料板在这片被人遗忘的土地之上东拼西凑出一个破旧不堪的栖身之所,瑟缩在不到几平方的逼仄房屋中残喘余生。 穿过布满垃圾和废水的巷,左转右转深入这瑟缩在首尔繁华中的荒土,他踩着满地凌乱丢弃的垃圾废纸向前走去,错乱分布的电线分割了头顶狭隘的天空。 “请问您知道李世龙李先生住在哪里吗?”他弯下腰,低头向着狭窄房屋中的老人轻声询问道。 而老人似乎是因为年龄过大导致听力衰减,直到他一连说了好几遍才最终听清楚了他的询问。 “你说的是李先生啊。”年迈的老人低低地咳了一声,花白的头发在寒风吹拂下微微颤动,她颤颤地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身后狭窄巷的尽头,旋即低头微微叹息道,“他跟着他儿子离开了。” “离开了?”闻言,少年微微一怔,苍白的鼻尖因为在寒风中吹了许久而泛着淡淡的微红。 “是啊。”坐在床上的老人重重的叹出一口气,手撑着破旧的桌面似乎是想要起身,却因为腿脚不便而显得有些吃力。见状,他连忙上前搀扶着老人的手臂从椅子上站起来。 门外天色渐暗,阴晦的天空似乎隐隐透出些许雨意。 “其实李先生的家境很不错,据说儿子还是首尔大学的教授,在j区有好几套房子,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住在九龙村的铁皮屋里。” “去年冬天的时候他的儿子到他住的地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或许是终于回心转意了,没过多久他就跟着他儿子搬走了。” “想来也该是这样,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又何必来这种鬼地方受苦呢” “年纪大了,就算生活再苦也已经尝不出苦涩的滋味了。”老人吃力地起身拿起一边的拐杖,脚步踉跄着把放在门外的花搬进屋子,“住在这里的老人这辈子最后的心愿都是死后还能有安息的地方。但李先生不一样,他虽然是火车站的清道夫但住在这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该是一辈子待在这里的人。” “那您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老人回头静静看着他漆黑的双眼,“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在有钱人的眼里,我们这些住在九龙村的人就是臭水沟里的垃圾,今天吃饱了还要担忧着明天该怎么活” “对于我们来说,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上等人的生活不是像我这样的贫民能去了解的。” 屋外的天空乌云汇聚,远处的天际隐隐透出风雨欲来的黯淡墨色,年过七十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逼仄的铁皮屋中,抬头看着他嘶哑开口道:“但是我记得李先生他曾经提起过一个孩子。” “他还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孩子来这里找他,就让我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闻言,他缓缓抬起水色温润的双眸,沉默些许后,用带着微微沙哑的嗓音轻柔问道。 “李先生说,道谢什么的就不必了,只要能好好珍惜上天恩赐的性命竭尽全力地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感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重新开始 阴晦的天空刚至傍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路上的行人各自来去匆匆,热闹了一整天的美容室里终于有了稍稍的空闲。 前前后后帮着几家公司的艺人做好了新的造型,美容室年轻的老板看着门外下着淅沥雨水的阴晦天空,旋即笑着挥挥手让店里的员工提前下了班。 有些疲惫地站在雨水滴落的屋檐下望向头顶阴云低垂的漆黑夜空,不见星辰的天空下白天的繁华在夜色中被悄然隐去,笼罩在模糊的雨幕中,各色繁华的灯光在雨幕中悄无声息地渐次亮起。 抬起手臂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他转头不经意地一瞥,墙上的时钟不知何时已经堪堪指向了九点。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拿出准备ls的标识牌放在柜台前,他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地面,准备打扫完卫生就关店离开。 “咔哒——”厚重的玻璃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因为个人喜好而悬挂在门前的海螺风铃蓦然发出叮铃脆响。 “请问现在还营业吗?”略带喑哑,却也异常温和的声音。 出现在门口的少年垂手轻轻收拢手中落满雨水的浅蓝色雨伞,低垂的帽檐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只能从裸露在外的苍白下颔和纤细骨架判断出眼前的人是个年纪不过十七八的少年。 估计是来做发型的高中生吧,他抬头循声望向店门口的方向。 “虽然就快要到时间了,不过再接一单生意还是可以的。”放下手里的扫帚放在墙边,他笑着伸手拉开面前的椅子,“请过来坐下吧。” “谢谢。”沉默着走到椅子前坐下,扑面而来的潮湿微风中弥漫着雨水清新的味道。 “想要做个什么样的发型?”老板把印满各色流行发型的图册递到少年面前,“最近这几种在艺人间很流行,你看看喜欢哪一种” “不用。”低哑着温和的嗓音抬手,他伸出泛白的指尖摘下黑色帽檐,露出隐藏其下的满头雪白。 从事造型行业多年,他只需轻瞥就能看出对方的发色并非是因为曾经漂染所致。 满脸错愕地抬眸对上少年苍白沉静的眉眼,他不是没有见过天生白发的人,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白化病人,常人就算是年少白头也不会苍白到见不到一点黑灰的程度。 但是眼前的少年却偏偏生着一头白发,眉毛和睫羽却是和眼眸一样宛如鸦羽的漆黑,沐浴在暖色的灯光下,整个人晶莹剔透竟莫名给他一种见到童话中白雪精灵的错觉。 “麻烦帮我染黑。”辨不清任何情绪的眼眸静静对上身后人诧异的目光,他缓慢垂下水色温润的瞳孔,泛白的指尖在身侧悄无声息地缓慢收紧。 ———————————————— 时值四月,随着公司各项业务的不断发展,公司内部对于人才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为了能够吸收新鲜血液,在不断选拔招收练习生的同时,jy也在各个平台发通知宣布招募优秀制作人,但几次三番下来却始终找不到出色的人选。 林俊河自从知道姜瑾安离开公司之后就一直忙着到处找人,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打听了瑾安在釜山的家的地址,时不时地釜山首尔轮着跑,原本签下的制作人合约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堆废纸,除了每月按时把写好的曲子寄给他外通常几个月都见不到人影,完全摆出了一副就算解约我也没意见的态度。 无奈之下,朴d只能想出了多撒大浪淘金的办法。 虽然事先就预料到会到他们这里来应聘的大部分都是并没有什么独特才华的人,毕竟所谓的应聘面试其实就是变相的沙中淘金,但其中也不乏觉得自己有些才华,去其他公司担心有名气有经验的音乐制作人太多管束严重也不容易被重视,所以想来jy公司碰碰运气的人。 一上午的面试下来桌上各色各式的简历堆了厚厚一叠,但除却一些杂七杂八没有什么好作品能拿出手的半吊子咸鱼,真正能让他动爱才之心的瑰宝寥寥无几,即使有,也往往在交谈时恃才傲物,言语中传达出来的信息似乎是并不屑于屈居于jy这样不起眼的公司。 一整个上午结束几乎刷掉了前来面试的所有人,和他一起组织面试的dgg拿着简历劝他再考虑考虑那几个算是入得了眼的人选,但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看法。 因为人品往往比才华更为重要,恃才傲物,自以为是,这样的人虽然对公司而言可能有价值有利益,但留下他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在无意中埋下一个权志龙。 毕竟说白了大家都只是商业利益关系,为你工作并无所谓忠诚可言,一纸合同所施加的束缚,如果有了更好的利益可图,直接转投他处也只是一念之间。 一沓简历里那几个稍有名气的人选都被一一排除,他颇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公司不断地对外招收制作人,却再也没有找到过一个能够和那个孩子相媲美的人才。 真是可惜啊仰头把手里的一沓简历往桌上猛地一甩,他颇有些无力地伸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那么有才华的孩子怎么就 “诶算了。”起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朴振英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起下一份简历放在面前,“下一位面试的制作人可以进来了。” “吱呀——”门突然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身形纤瘦的少年拿着简历和自己制作的母带缓步走到他的面前,额前柔软的碎发温顺地半掩住温和细致的眉眼。 “您好,朴制作人,我叫姜瑾安,前来应聘贵公司的音乐制作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梦境 这干涸的心脏声音 不知此刻身处现实还是 我的心至今仍在为你崩溃 一片片融化为黑色淌下 ——防弹少年团(&bs)《&burfly》 —————————————— 也许是因为昨晚在便利店值了夜班回到宿舍又熬夜练习的缘故,坐在练习室里漫不经心地练习舞蹈,裴珠泫随意练习一个时之后就在练习室里的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陷入的瞬间完全就是毫无意识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转眼的时间。春日和煦的阳光轻柔覆上泛青的眼睑,她在一片朦胧之中睁开双眼,缓慢聚焦的视线中幽幽浮现出头顶宛如水纹般波光微漾的天花板,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是又做这个梦了吗 强忍下想要咬手指的冲动,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地抬起双手,虚晃的目光缓慢扫视过苍白指尖上缠绕着的创可贴。 果然如此 没有过多去思考什么,踉跄着抬手从洒满阳光柔软气息的床上起身,她循着记忆轻轻推开那扇绘满璀璨樱花的房门,苍白的脚尖踏碎脚底斑驳覆落的阳光。 “珠泫啊,你醒了。”步履匆匆地穿过洒满阳光的走廊走进客厅,纤瘦的少年身穿亚麻色的针织衫靠在窗前,手中浅青色的诗集刚刚翻过几页。 “瑾安”在口中被反复撕扯纠缠的声音有些失真地从干涩的咽喉中溢出,她睁着通红的双眼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眉眼温和的少年,放在身侧的手指毫无意识地颤抖收紧。 “这是怎么了?”被泪水洇染的视线落满阳光柔和的光斑,浸没在一片朦胧之中,她依稀看见对方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微凉的指尖轻轻覆上她泛红的眼尾,“怎么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瑾安”张开双臂把身前苍白的少年紧紧拥入怀中,她忍不住低头任由泪水落下,酸痛的鼻尖隐约嗅到对方身上独属于薄荷的柔和清香。 “瑾安我找不到你了”她垂眸低声呜咽,压低的嗓音嘶哑着发出短促的哭泣声。 “南山塔的樱花开了两次了,每次花开的时候我都在等着瑾安,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瑾安” “我一直都在不是吗?”沉默着伸手轻轻触及她温热的面孔,记忆中的声音温和依旧,少年冰凉的指尖在阳光下泛出宛如泡沫般即将破碎的虚幻苍白,“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珠泫” “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好不好” 骗子 “再耐心地等等,等到花开的时候” 姜瑾安你这个骗子 “我马上就来见你” “叮铃铃——” 虚幻的连同翻涌的情愫一同被强行压入心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设置的手机闹铃在耳畔不断聒噪,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挡住头顶刺目的灯光,冷白的手背拢住双眼借以掩饰眼尾微红的泪意。 “涩琪啊,帮我和室长姐姐说一声,我去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点东西。”掏出手机和同公司的妹妹打了个电话,她拿起放在沙发右上角的冰美式微微抿了一口,刚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得有些隐隐作痛。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 拖着有些困倦的身子走出舞蹈室回手轻轻锁上房门,她一边揉着有些凌乱的长发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走廊尽头的窗外阳光倾泻而入,在灰白的地面上覆落一层温凉的柔软。 时值四月,正是樱花已开将谢的时节。头顶碧蓝澄澈的天空下白云游走,在室内待了许久的她看着眼前春日和煦的阳光,扑面而来的清风窜入肺叶融开一阵舒适的凉意。 阳光真好啊眯着眼睛凝望了一会儿头顶白云游走的碧蓝晴空,她加快脚步转过街角,横穿马路后走进了她自从成为了练习生就经常光顾的便利店。 厚重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悬挂在店门前的金属风铃在气流卷动下发出细碎的轻响。 低头站在货架前漫不经心地挑了几样东西,她毫无意识地抬手用牙齿轻轻磨了磨泛白的手指,自指尖传来的微弱刺痛让她忍不住微微皱眉。 或许最近熬夜练习的缘故,睡眠不足就连头痛的次数也变得愈来愈频繁。 成员们都劝她好好休息,但她每次只要一练习就容易忘记时间,等到回过神来,往往都已经是凌晨五六点。 “一共两万韩元。” 站在柜台前拿出几张纸钞递给店员,她望着放在收银台边的几样糖果,沉默一瞬后伸手拿起一罐薄荷味的水果硬糖递给店员。 “再加上这个吧。”她伸手轻轻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干脆利落地结完账后站在便利店门口,她单手旋开装着糖果的罐子往嘴里倒了几颗浅色的硬糖,清浅的甜味混合着独属于薄荷清凉的香气在唇舌间蔓延。 薄荷,味辛多于苦。 面不改色地把含在嘴里的糖果咬碎吞下,口中尝到的味道和记忆中在温热茶水中缓慢氤氲开的浅淡清凉完全不同,淡薄到几近于无的清凉被糖果过于甜腻的味道所掩盖,麻木的舌尖触及的只有浓厚的甜味。 把手里不过吃了几粒的薄荷糖塞进口袋,她抬手压低帽檐转过街角。 温凉的天气似乎减弱了心情的烦闷不适,她低着头穿过空无一人的马路,和煦的阳光拂过酸痛的后颈上,因为熬夜而更显苍白的皮肤似乎因此传来隐隐灼烧的刺痛。 然而就在她拎着一大袋东西走进公司的时候,放在口袋里手机却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放下手里的塑料袋,掏出手机按下开屏键,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负责管理出道组练习生的经纪人。 垂眸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指按下屏幕上的图标,电话接通的瞬间,自电话的那一头骤然传来了对方有些失真的声音。 “裴珠泫你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人的室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焦躁的询问,“涩琪说你去便利店买东西怎么买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负责你们出道曲的制作人来了,赶快给我回公司,人家已经在练习室里等了很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终相见 我这就过来。”匆匆地挂掉了手里的电话,她提着塑料袋一路跑着爬上楼梯,穿过狭长的回廊,走廊的尽头就是公司为练习生准备的练习室。 推门而入的时候,练习室里除了她以外的练习生几乎都已经到场。 颇有些疲惫地用手撑着膝盖狼狈不堪地站在门口剧烈喘息,她胡乱用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汗渍,潮湿汗水顺着发梢滴落,耳畔除了空气模糊的尖啸,就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和自胸腔传来的剧烈跳动。 “抱歉”没有为自己的迟到做任何辩解,她二话不说嘶哑着嗓子直接向着站在练习室中央的人鞠了一躬道歉,却久久地没有得到回应。 本就不大的练习室里突然安静得有些可怕,耳畔除了旁人竭力压低的窃窃私语外,就只剩下来人不急不缓的沉稳脚步声。 “刷拉——”沉稳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保持着低头鞠躬的姿态,寂静一片的耳畔突然传来金属相互摩擦而过的细碎声响。 出现在视线中的手指是出乎意料的纤细瘦弱,几乎毫无血色的指骨线条温润笔直,因为过于苍白而显出几分久病未愈的病态。 “怎么还是这么莽撞的样子。”异常温和熟悉的声音。 被汗水模糊的视线顺着泛白的指尖蜿蜒向上,绕过冷白的手背,来人纤细不盈一握的腕骨在和煦阳光下几乎可以看清苍白皮肤下缓慢流动着血液的浅青色血管,因为过分纤瘦,就连缠绕在手腕上的银色手链也显得有些过于宽松。 怎么可能 陡然伸手紧紧缚住面前苍白的手腕,无暇顾及自己的行为在他人看来会不会显得过分鲁莽无礼,她紧握着瘦弱的腕骨手心向上翻转,线条锋锐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银色吊坠上镌刻的英文字母。 「&bjh] 耳畔喧嚣的声音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刹那之间,混做一片的大脑似乎就连汽水瓶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也无法捕捉。 不会认错的绝对不会认错的她仓皇却也缓慢地抬起头。 她不会认错的 “那今天和大家互相认识就先到此为止吧。”轻轻抽出自己被对方紧握着的手腕,瑾安转身温和地向着练习室神情各异的练习生们轻轻一笑,简单地说了几句就结束了以制作人的身份和这些孩子的初次见面。 “裴珠泫是吗?”沐浴在盛夏的日光下,他缓缓抬起那双漆黑的瞳孔望进她空寂的双眼,纤细的手腕上银色手链在温凉日辉映照下熠熠生光,“今天迟到的事还请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先和我出来一下吧。” “有话我们出去慢慢说,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别人了。”压低声音在她耳畔缓慢露出一抹柔软的笑意,他就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一般,低头轻轻垂下水色温润的双眼,温柔的嗓音浸润着春日温软的凉意。 “好。”修长的手指蓦然翻转,舒展的五指收紧包裹住对方的手指。就像是怕对方会再次会不知不觉悄然离开一般,她紧握着少年愈发纤细的手腕往外走去。 走出练习室,穿过狭窄的走廊,晚春的微风携着微凉的日光迎面而来,明明并不热,但细密的汗水顺着额角不断下淌。 “珠泫,你和两年前一样,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站在身前的少年迎着盛夏灿金色的流光映入她的眼底,细致柔和的五官与记忆中的面孔缓缓重叠。 是啊所有人就连许久未见的高中同学都说她的外貌在两年里几乎毫无改变,除了性格愈发稳重成熟外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为什么你却变成了这样 两年后的久别重逢,眼前的人就像是久病未愈一般,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就连纤长的手指也泛着病态的苍白。 虽然依旧是曾经温和细致的眉眼,但他的面孔却要比记忆中更加瘦削,透过白色的衬衫,她甚至可以看清少年纤瘦到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背脊。 就连那双水色温润的眼睛,也没有了当初所见的柔和光彩。 “好久不见。” 缄默着没有多说什么,他垂眸极为自然地露出柔和的微笑,纤长的睫羽在水色温润的眼底悄无声息地晕染开一层绮丽的暗华。 “珠泫,我来赴约。” 你看到了吗 南山塔的樱花终于开了 —————————————— 紧握着少年纤瘦的手腕轻轻摩挲着缠绕在腕骨上纤细的手链,微凉的金属触感摩擦指尖。 没来由地,她突然回忆起那一天,她在无意之中,伸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震惊,惶恐,自责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是那么幸运,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能够理解她的人,却不知道这束照亮黑暗的光,其实和她一样,来自海水汹涌暗流的深渊。 她明明早就该发现的 在那段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日子里,她也曾经惊讶过为什么那些她在无意中瞥见层叠交错的伤痕从来都没有褪去淡化的痕迹。 因为尊重隐私而没有过多询问所以没有察觉到背后的秘密,而为了不让她发现他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他把造型类似的药片装在维生素的罐子里,如果那天不是她在无意之中发现了他的病历本,想必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从未被提起的真相。 “度洛西丁是一种用于治疗难治性抑郁症和重度抑郁症的特效药。”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拿着姜瑾安的病历本急匆匆地赶到医院,精神科的医生在看完病历后对她所说的话。 “如果纯粹是从药效上来看的话,度洛西丁的药效要明显优于其他三环类抗抑郁药物,但是度洛西丁中镇定和止痛的成分对神经递质的影响非常大,副作用也更加明显和反复,如果不是病症已经到了常规药物无法控制的地步,是没有医生会允许病人长期服用的。” 四周的一切皆被沉寂环抱,盛夏的微风从纤细的指间流淌而过,苍白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阳光灼烫的味道。 一片静谧的沉寂中,她轻轻松开紧握着对方的手,少年细致温柔的五官上神情平和依旧,漆黑的眼底似乎盛夏夜空的熠熠星光在缓缓流淌。 “瑾安,你告诉我”她颤抖着轻声低语,修长的手指在身侧紧握成拳,因疼痛而紧绷的声带隐隐传来微弱的刺痛。 “病历本上写的是不是真的” “咔嗒”缓步向前的脚步微微一顿,缠绕在纤细手腕的银色手链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仿佛是什么被强行敲开的声音。 冰冷的寒意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侵入脑海,剧烈跳动的太阳穴蓦然传来微弱的钝痛。 没有丝毫防备地,瑾安蓦然转身满眼错愕地抬眸对上少女线条凌厉的漆黑眼眸,一种名为不知所措的神情在那双水色温润的眼眸深处悄然弥散。 “珠泫”温和的嗓音嘶哑着轻声念出她的名字,黑若鸦羽的瞳孔匆匆瞥过她脸上隐忍的神情,毫无血色的唇角犹疑着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 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对方要对她坦白内心的伤痕痛楚。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抱歉”飞快地移开视线试图回避对方探究的目光,少年眼睑微垂眼底阴影覆落,但极痛的荆棘却在眼底悄无声息地扎根生芽,纠缠出触之必死的尖刺。 果然还是这样吗她阖上双眸竭力隐忍下内心疯狂翻涌的情愫,隐在身侧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用力收紧,紧绷的指节蓦然泛出可怖的苍白。 从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察觉了,剥开那层如水般温柔的外衣,姜瑾安的心其实比谁都坚硬,比谁都不近人情。 他可以对你极尽一切他所能给予的偏爱和温柔,却从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走进他的内心。 “都这种时候了瑾安还是选择一直瞒着我什么也不说吗”松开钝痛的指尖深吸了一口气,她嘶哑着声音缓缓低语,漆黑的眼底骤然倒映出对方温和眉眼间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惊慌。 “为什么不告诉我瑾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质问,而是乞求。 她在愈发低沉的呜咽声中缓缓低下头,通红的眼眶像是被火焰无情焚烧,酸涩的泪水顺着眼角汹涌滑落。 “就一直看着我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 “瑾安,你知道吗我听你的话,我一直在等”她哽咽着抬起通红的双眼,悲哀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受伤颇深的可怜兽。 “但是瑾安你知道樱花凋谢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看着满树满树的花瓣就像是被强行剥落轻易地般随风而逝,南山塔的樱花开了又谢,春夏秋冬在愈发明晰的记忆里就像是时钟般飞速旋转。 “我一直等啊等,我等过了两个南山塔樱花盛开的时节,却怎么也等不到你说的我们终会相见的那一天。” “明明是瑾安告诉我,人要变得坦诚,心里难过或者悲伤的事,只有勇敢地说出来,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她伸手轻轻拥住少年纤瘦的肩膀,温热的泪水浸湿薄薄的布料,裸露在外的肌肤蓦然触及浅浅的冰凉。 “明明是瑾安这么说的为什么到最后把所有的事情藏在心里一语不发的人也是瑾安” “我们明明是家人啊”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瑾安都要选择自己一个人承担” “瑾安偶尔也请依靠一下我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更想保护你 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害怕无端离别 然而事到如今 我却发现我同样畏惧久别重逢。 ———————————————— “抱歉”少女微凉的指尖轻轻覆上他泛白的指节,明明从那指尖传递而来的力道再轻不过,但她就像是在瞬间浑身脱力一般无力地松开了紧握着对方腕骨的手,刺骨的凉意当头落下,一瞬间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已经过去的事既然已经成为过去,那就没有旧事重提的必要了。”一片无言的寂静中,她听见少年用极为平和轻松的口吻缓缓低语道。 “珠泫啊,你不用自责。”他抬眸轻柔地露出宽慰的笑意。 “这些本身就是我自己应该承担的事,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既然那些烙印在心口的疼痛即使说出口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又何必要让自己的不幸成为别人的负担。 又何必要强求别人感同身受自己的痛苦 “珠泫啊,你要记住。”少年缓缓伸出苍白的手指,微凉的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水光,“人最首要的就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不要把别人的人生当作自己的责任。” “没有人该为别人的未来负责。” 周围的一切是如此的沉闷而安寂,微风吹过,耳畔传来窗外树叶窸窣的低语,四月的清风悄然催生出温凉的暖意。 “瑾安”她看着少年唇角一如既往宽慰温柔的微笑,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复又缓缓松开。 “我明白了” “既然瑾安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问了” 因为理解,所以不再强求。 “瑾安,我不会说什么煽情感人的话。”她伸手轻轻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腕,短暂的沉默之后,俯身轻柔地将对方拥入怀中,泛酸的鼻尖萦绕着薄荷温凉柔软的香气,“从到大我一直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想法,所以总是被人说成是冷漠的人。” “说实话,我觉得说出那种过分感性的话很难为情,但是瑾安”她然抬眸望入对方黑若鸦羽的瞳孔,“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能不能答应我。” 少年的目光是如此的温柔平和,水色温润的眼眸在阳光映照下缓缓流转着琥珀般绮丽的暗光。他的神情似乎永远是那么温柔,眼波流转间是一如她梦中所见那般美好到易碎的柔软平静。 “我不会轻易和任何人许下约定,但只要承诺说出口我就一定会尽力做到。” 我会主动握住你的手,就像在八年前釜山的海云台一样。 所以不要再拒绝了不要再逃跑了 她明白所谓的成长就是在时间流逝中不断学会缄默学会隐忍,但是强忍着不喊疼到底有什么用啊,谁都能看得出你的眼睛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不是温暖的笑意分明就是冰冷的眼泪,一滴一滴就像是融化的黑色蜡烛般在眼中的夜空滴落。 既然痛得要死就不要在故作无恙地微笑了,不要再让真心在乎你的人为你流泪了,没人会希望看到你满身伤痕却还缄默温柔的样子。 “或许我没有办法帮助瑾安解决问题,但我会一直陪在瑾安身边。” “所以请瑾安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既然选择握住我就不会轻易松开,即使身前是永无尽头的漫长冬夜 我也会一直一直地陪着你直到春天来临的那一天。 “我明白了。”短暂的惊诧过后缓慢垂下苍白的眼睑,额前染成鸦青色的碎发柔顺地轻轻遮住线条温和的眼尾。 一直以来他一直都想着如何回报她在八年前毫不吝啬给予他的那份善意,所以在那个雨水冰冷坠落的漆黑深夜相遇,他几乎是未作任何犹豫就给了他自己所有的耐心和温柔。 但感情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只是单方面的给予。 他不断地付出,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亏欠下的因果,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 “我答应你。”温和地伸手揉了揉女孩头顶柔软的长发,他笑着轻声开口,悬在头顶的苍白手腕却不期然地被人一手握住,“先去练习吧,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再说。” “瑾安,我不是孩子了。”低沉着嗓音抬眸望向他浸染着清浅笑意的瞳孔,和两年前相比愈发显出棱角的五官不知何时已经开始缓慢褪去少女的青涩稚气,变得愈发成熟稳重。 “我比瑾安你大5岁,所以不要再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孩子了。” 闻言,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想要收回手却又被女孩一把握住。 “当然”慢慢松开手腕上的力道,生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圈着他纤细的腕骨覆上她头顶的碎发,“我不反感也不会拒绝瑾安这样的举动,因为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孩。” 但是比起被你保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与林俊河 和珠泫告别后乘着电梯下楼,走出s公司。回到jy,狭长的走廊里除了隐约的音乐声外就只剩下他细碎的脚步声,走廊靠窗的最右侧就是他以后工作的地方。 他离开公司和病痛作斗争的这两年里,公司的运营已经逐渐有所起色。和他当初刚进公司的时候几位制作人挤在同一间工作室不同,刚签完合同朴d就立刻给他单独隔了一间房间用作他以后的专属工作室。 &blsshisr,花开低语,这是他为工作室取的名字。 朴d问他想要什么名字的时候他只沉默了片刻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或许于他而言,创作一首动人的歌曲,就像是亲眼见证一朵晶莹璀璨的花朵在自己的手中绮丽而缓慢地盛开,哪怕花开荼蘼,芬芳仍自悠然。 拿着裁纸刀蹲在角落里慢慢地划开用胶带封好的纸箱,整整两年没有作曲,之前他惯用的器材也都被放进箱子里堆在墙角,如今翻出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然而 放下裁纸刀打开纸箱,翻开层叠堆放在其中的塑料纸,却发现放在里面的设备根本就不是他两年前用过的东西,而是完完全全崭新的没有一丝使用过的痕迹,其中有一样甚至还是他前几天在浏览站时无意中看到的最新型号。 “两年前的东西已经没法用了,我就帮你都扔了。”磨砂的玻璃门被人轻轻打开,和两年前相比显得更加高大成熟的男人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地笑着,“不过你放心,所有数据我都拷贝在硬盘里,一样都没有丢。” 颇为诧异地转身对上来人的视线,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要从他的视线中逃离,但酸痛的双腿却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凝固在地上无法动弹。 我曾经以为我只是单纯地害怕突然离别而已可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 “俊河哥”有些干涩的喉咙低哑着念出对方的名字,他沉默着绞紧了泛白的手指却没有办法再说出一句话。 原来比起离开,我更害怕和你的久别重逢。 “你知道吗?退伍仪式的那天我等了很久。”没有做出任何过度的反应,仿佛是突然陷入回忆一般,林俊河靠在门边自顾自地继续开口说道,“我在人群中到处找你,等得人都走光了我也没等到你,我知道你从来不会爽约更不可能忘记,所以我害怕了,那时候我宁可你是忘记了。” “我像疯了一样地跑到公司质问朴d但得到的却只有你已经解约的消息,去你租住的公寓房东却告诉我自从前年冬天你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我到处找你,四处托人打听,跑到警察局去报案结果却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没法立案。” “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瑾安。”他缓步上前在他身前站定,许久未见,原本就已经一米八的身高似乎更加颀长了几分,站在他面前足足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要微微仰起脸才能看清他眼中的神色。 “认识了那么久,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家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你出事的消息都是我事后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为什么不能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试着依靠我” “我很抱歉” “别对我说抱歉这两个字!”眼中隐忍的情愫终于在这一刻悉数爆发,他伸手用力却也心翼翼地把眼前纤瘦的少年拥入怀中,紧闭的双眼因泪意翻涌而剧烈颤抖。 “瑾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自责” 自责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如果他在,是不是这一切都会成为未曾发生过的事。 “知道奶奶去世的消息我很抱歉,但是不论如何,你都该好好地活着。” “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看上去比以前瘦了好多。”低头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闷声开口,林俊河用力阖眸压下心头的酸涩,“臭子,知道我退伍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整整消失了两年,我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哥”仰起头看着对方眼尾处蓦然泛起的潮红水色,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却被抱得更紧,即使隔着衣物也能察觉到对方手臂上传来的颤意,“俊河哥,我不是回来了吗。” 因为没有办法舍下我在意的人,所以我不顾一切从迟暮枯寂的黄昏回到了人间。 “话说,哥这个样子还真是少见啊,不像哥哥反而有点像弟弟。” “我可比你大六岁。”说时迟那时快,抒发情感失败的林俊河立刻开始强调年龄,“整整六岁啊姜瑾安!要不是在意你我会这样!” “行了,你哥我也不是矫情的人。”趴在自家弟弟肩上平复了一下情绪,原本接到电话的时候想着见到面就把对方狠狠训斥的林俊河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sag反而显得有点可怜兮兮,于是伸手用力抹了一把有点潮湿的眼尾就扭头低声道,“这些新买的设备你都拿着,不许提付钱的事。” “啊?”刚想问问这些设备价格准备付钱的瑾安微微愣了愣,“可是这些设备都是最新款,应该很贵吧” “何止是贵,简直贵得要死,几个时前我在家里知道你回公司重新签约了就火急火燎地跑到朋友的店里买了新的设备送过来,我都说了我是给我弟弟买的可那老畜生就是死活不打折,结果你哥我好不容易攒了几个月的生活费可就这么用完了。” “咳——”看着对方突然摆出一副抱怨的模样,瑾安忍不住低头轻轻笑出了声。 “不许笑听见没有!”只觉脸面有点挂不住的林俊河立刻开始装凶,“你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赶快收拾好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以后要是再想着一声不吭就消失才不管你是不是我弟弟,我一定抓着你打一顿明白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要去SM 你说你看到了烟霞和暮色 却不知道我就是那团坠向苍穹的落火 —————————————— 虽然林俊河嘴上说着让他赶紧收拾工作室,但实际上他才不过拆了几个箱子就被人以‘动作怎么这么慢等你收拾完天都黑了’为由赶到一旁的高脚椅上强制休息。 “哥其实不用买这么贵的设备的。”背靠着微凉的墙壁坐在椅子上,他垂眸轻轻摩挲着手里一看就知道价格并不便宜的麦克风,“两年前用过的型号其实各方面性能都不错,更何况是个人工作室不是大型的室外录音棚,说实话也用不着这么高的配置。” “那怎么行。”蹲在墙边心翼翼地把显示屏固定在桌子后侧,林俊河一边拿着螺丝刀把最后一个螺丝拧紧一边头也不抬地开口,“你哥我以前一个人讨生活的时候穷得没边,所以什么好设备都买不起,原先工作室里都是电子市场里半旧不新的二手货,看着别人用只能眼馋。现在你哥我好歹也算是个富二代了,这点钱不算什么,你是我弟弟我当然要给你买最贵最好的。” “别心疼这点钱。”林俊河起身把组装好的设备照着他以前的习惯在并不大的工作室里一样样摆放好,“为你花钱我乐意你也不要考虑太多,我叔他本来就打算给你买一套设备,既然这样,与其花公司的钱买套不上不下的标配还不如我出钱给你买套顶配。” “而且你放心,我没乱花钱,买的都是虽然价格贵但性价比也高的,比如说这个。”林俊河把刚拆封的收音器递到他手里,“你以前的收音器杂音太多,现在我给你买的这个可以自动过滤所有杂音,后期母带处理和hr制作也能方便很多。” “好了,差不多也收拾完了。”没有选择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林俊河起身颇为满意地看了看变得非常整洁干净的工作室,旋即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知道你喜欢植物我已经打电话在附近的园艺店里买了几盆盆栽,大概明天就能送来,绿萝和薄荷,是你以前喜欢放在工作室里的。” “哥有心了。”闻言,他缓慢垂下覆满浅淡日光的苍白眼睑,额前漂染为鸦青的碎发在粲然落辉的笼罩下隐隐映射出几分几近于黑的靛蓝,“没想到居然还记得这些。” “这有什么。”弯起凌厉的眼尾软化眼中一贯示人的锋芒锐利与不近人情,林俊河俯身用手肘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笑意,散漫慵懒的语调里满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高兴和得意,“和你认识了这么久,这点喜好都记不住那才奇怪。” “对了,瑾安你是不是染头发了?”靠在椅子上俯身凑近少年的头顶,日色过分温凉的光泽覆落在他发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漆黑如墨的柔软发丝似乎在阳光映照流转的刹那洇开一抹浅淡的暗蓝色幽光,像是沉寂在无尽洋流之下的靛蓝海底。 “嗯?”听见林俊河的询问,瑾安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浑身一僵,泛白的指尖在身侧悄无声息地收紧。 按理来说,他前几天才刚做了一次漂染,虽说为他染发的老板明确告诉他他的发质天生不适合漂染,又因为是白发的缘故,所以染了深色也要比其他人更容易变淡褪色露出原本的发色。 发现自己突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变为满头白发的时候,不止是他就连金医生也吓了一跳。从医十多年他不是没有见过黑发在短期内因为忧思过度体内激素失衡而导致黑色素被分解变白的病例,但这样的状况即使出现一般情况下也只是部分头发颜色变浅,只要调整情绪再辅以适量药物让体内激素恢复正常水平就能很快恢复,像他这样一夜之间全部变白还没有丝毫恢复迹象的情况实在罕见,对此金医生也束手无策。 “我还以为你会去染比较浅的颜色,没想到你居然染了靛蓝。”没有察觉到对方微垂眼眸中骤然闪过的惊慌和无措,林俊河笑着伸手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发旋,“颜色很适合你,你肤色白,染再稍微浅一点的蓝色也很好看。” “是吗”用力收紧的手指在瞬间松开,他仿佛如释重负般暗自叹出一口气,五指轻拢,隐隐作痛的指尖轻轻揉了揉被掐出红痕的手心。 “时间也差不多了。”林俊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原本还算明朗的表情却在看完屏幕上显示的未读短信之后蓦然一沉,安静一瞬后一边焦躁地揉乱了自己额前的碎发一边低头咬牙切齿地开始碎碎念,“嘶——我明明是从后门溜进来还特地避开人多的地方的这居然还能发现方时赫你到底是在公司里装了多少监控啊” “怎么了?哥。” “也没什么,本来想立刻就带你出去吃饭,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还要再等一会。”无奈地起身把手机塞进口袋,本想着带着自家弟弟翘班跑路却被无情抓包的林俊河略显烦躁地叹了口气,“朴d叫我去s练习室指导那练习生,说是聘用的s声乐老师请假来不了公司,s公司来jy找朴d帮忙,让我先顶几天凑合着先教教她们。” “我明明是制作人啊,让我干声乐老师该干的活这是什么道理,请假了一个再聘用一个不就完了吗?不能因为我在大学主修乐理就让我上手教别人啊,而且教也就算了居然连工资也不加,我平时明明那么认真上班,不带这么欺负职员的吧。” “是吗?”温和地笑着弯起色泽浅淡的唇角,纤瘦的少年忍不住抬眸逆光望入他的双眼,漆黑的睫羽在温凉日色下轻柔舒展,浅淡阴影洇染洒落一如精致墨线顺着眼尾勾绘交缠,“可是我听朴d说哥你这几个月来公司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 “咳——”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收拾完工作室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说谎被对方无情拆穿的尴尬,又或许是在方才惊鸿一瞥中无意间触及了那双眼眸深处不掺任何瑕疵的纯粹温柔明澈,林俊河扭头一边移开视线一边不自然咳了一声,棱角分明的脸颊上若有若无氤氲开一层淡不可察的浅粉,“还不是为了找你” “以前为了找你我总是釜山首尔两头跑,一个月也不回一趟公司完全看不见人,要不是每月都按时交曲子我恐怕早就被公司开除了。”林俊河幽幽叹了口气,似乎对自己未来这几个月没法推脱跑路的繁忙工作感到非常忧愁,“现在既然你回来了恐怕我叔他是一定要把我当免费劳动力狠狠压榨才肯罢休了。” “抱歉我总是给哥添麻烦” “说什么抱歉,我又没怪你。”林俊河满不在意地伸手揉着他头顶的碎发,“只是要你等我,我觉得有些麻烦而已。” “那我跟哥一起去练习室吧。”起身把手里的麦克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因为曾经骨折而有些行动不便的脚踝触及地面时微微有些踉跄,“按朴d的意思我以后是要和s作曲老师一起负责教s练习生的出道曲,早些认识也方便日后的相处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姜涩琪 跟着林俊河出了公司,坐车来到s,进入练习室负责教舞蹈的孙成德老师正气急败坏地训斥着几个态度差劲的练习生。远远地就听见自门内传来的怒吼,瑾安不由有些好奇着许久未见,到底是练习生犯了什么样的错才会让这位在印象中脾气颇好的舞蹈老师发这么大的火。 轻轻敲了敲门止住了门内的训斥。 “孙老师别发那么大的火。”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走进练习室,林俊河笑眯眯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您先去休息吧,你们公司的人让我来指导练习生的声乐技巧。” 保持着微笑送走了孙老师,彼此相处了那么久,瑾安再清楚不过他此时看上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满满的全都是暴躁和不耐烦。 “瑾安,你先去那边坐一会。”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拿出一本诗集递给他,暗金色的英文印染在藏青色的封面上有种浑然天成的低调奢华。 那是他两年前曾经以前提过的书,因为那时候在国内没有销售渠道能够购买所以林俊河特地托人去国外找来了英文原版。 伸手把书轻轻握在手里,他抬眸不经意地往身侧轻瞥,果不其然在练习生中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勾唇对着珠泫轻轻笑了笑,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拿着书走到练习室的一侧坐下,黑色的耳机隔绝耳畔一切嘈杂的声响。 练习室的一侧是一扇并不大的窗,春秋两季天气温凉适宜,平时有人在练习室练舞的时候,就会开窗通风借着微凉的清风散走满室逼仄潮湿的热气。 说实话,很少会用一种近乎探究的目光观察一个人,但姜瑾安却是个例外。 从到大,她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像姜瑾安这样的人,他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温柔宁静的模样,不聒噪,不张牙舞爪,但脑海中的直觉却告诉她真相其实并非如此。 花与刀,或许这就是姜瑾安的真正的样子,如水般温柔却又并存着坚硬和锋锐,自有棱角却内敛锋芒。 趁着练习的空档暗自投以视线,从指尖到发梢,她观察一个人自有他的习惯,但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给她的那宛如村上龙口中所述的那般无限近似于透明的明晰天空,第二次见面,对方似乎褪尽了所有属于这个年龄的生动色彩。 像是太阳坠入海底映亮万物,纤瘦的少年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日光散落的窗前,身畔粲然日光倾泻一地,和煦微光在褐色的地面上映射出色泽浅淡的纤长身影。 他有着白皙更胜雪桂的肤色,泛着淡微靛蓝的发梢,以及陨满稀疏星辰的黑色瞳孔。 阳光顺着指缝碎裂洒落,太阳温澜的光泽晕开他额前的碎发。 和煦日光宛如水纹般温吞落下,穿透发梢的光芒映在身后素白的墙壁上,幽微淡雅的色彩像极了曾在某幅画中惊艳世人的高山鸢尾,又或是在某张老旧照片中无意瞥见的昼夜交替之时浸渍在山尖白雪之上的深沉蓝天。 没人知道为什么像这样苍白沉静宛如玉石和琉璃般透明纯粹的人却会如此吸引他人的目光,明明不像玫瑰茉莉那般扬烈恣意,也不如芍药茶花那般绮丽秾艳,清凌如他,反而更像是某种色彩浅淡的花,过分清浅而淡微,温凉适宜,如玉石般触手一片冷腻温润。 面对着练习室的镜子假装低头浏览着avr的页,但目光微抬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身后坐在角落中的纤瘦少年。 他的手轻轻按在藏青色的书脊上,十指线条温润柔和,泛白指尖仿若沾着清凌水光,柔软的指腹摩挲着浅色的书页轻轻翻折,靛蓝发梢掩映下目光沉静温柔。 “涩琪姐。”眼看着握在手里亮起的手机屏幕因为指尖长时间不移动而逐渐黯淡直至暗下,坐在一边的女孩忍不住有些好奇地伸头循着她出神的目光望向身后带着耳机安静翻阅书籍的少年,“你在看什么?” “阿西!”听到询问本能回头却被女孩骤然在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看着自己失手掉在地上摔出好几条裂缝的手机屏幕,忍不住伸手用力按住自己差点停跳的心脏,“秀荣你吓死我了” “原来涩琪姐你在看帮我们制作出道专制作人啊。”不理解涩琪姐为什么会有类似于做坏事被抓包后的惊慌反应,完全不知道隐晦含蓄是什么的女孩直接明目张胆地回头,眼中满是好奇,“姐认识制作人i吗?他看上去应该是性格很好的人啊,姐为什么要偷偷看?” “算不上认识,也就只见过一面而已。”忙不迭地伸手把女孩的视线强行掰回来以免过于坦荡直白的注视引起对方注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对方没有察觉后压低声音开口,“秀荣你很喜欢的那首《hisrd》的词曲就是他制作的,我知道他已经是udrgrud非常有名的制作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介绍朴秀荣 “真的?!”闻言,女孩瞬间惊喜地睁大双眼,咧开樱花嘴好奇地回头望向坐在窗畔翻阅诗集的纤瘦少年。 当初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反反复复听久了也不觉得腻,不仅私下里把副歌部分设成了自己的手机铃声,平时突然兴致高涨的时候还会拉着温蒂一起对唱。 “大发,原来新来的制作人i就是i!” 她的嗓门本来就大,声线虽然低沉但大大咧咧的声音在有些嘈杂的练习室里却显得分外有穿透力,即使带着隔音耳机,瑾安也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喊了一声i,但抬起头却发现并没有在看向他这里。 “我看你们两个很闲啊。”刚从楼下的便利店回来的林俊河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把按住了两个人的肩膀,明明脸上还带着看上去颇好说话的笑容,但压低的声线听上去却满是风雨欲来的逼仄,“躲在这聊什么呢,不如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俊河哥。”秀荣仰起头高兴地咧开樱花嘴,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有些不耐烦的烦躁语气一样,压低声音悄悄地声问道,“那位新来的制作人i是那个很有名的制作人i吗?” “嗯。”收手慢悠悠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他抬手屈指打开手里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微凉的饮料,心里不断盘算着过会该找个怎么样的理由早点下班。 然而女孩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喝这狗屁的碳酸饮料。 “俊河哥!你说我去要签名ii会同意吗?!” “咳咳咳——”手里拿着易拉罐竭力隐忍住呼吸道粘膜被刺激到的烧灼感,林俊河捂着嘴猛地咳了几声只觉脑子里升腾起一种喝酒上头的错觉。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察觉到他此时此刻情绪非常不妙的涩琪立刻试图拉着同宿舍不懂事的妹妹悄无声息地撤出对方的攻击范围,然而却被咳得满脸通红的某人一手按住了肩膀。 “嘶——”林俊河盯着面前的女孩微微考虑了一下。 长得好看脾气的话平时上课的时候感觉也不错,相处也不会觉得无聊,性格也比那个叫裴珠泫的女孩好了不知道多少,瑾安或许会喜欢这样的也说不定。 “行吧,等会练习结束了你留下,我带你去问问他。”把手里的易拉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林俊河一边清了清有些灼痛的喉咙一边打了个响指,“休息时间结束,我们现在开始继续上课。” 操着一口相当标准的首尔话慢悠悠地讲解着乐理,林俊河自就在首尔江南的富人区长大,但他的身上却完全没有首尔男人的儒雅温和,反倒更接近于釜山男人的直爽和果断。 用惯唱ra的低沉嗓音讲课的时候,就连课本上枯燥无聊的定理也被他念成一种独特的fl。 照着课程三下五除二地把该讲的东西都讲完,他虽然性子散漫讨厌麻烦,但做事却一丝不苟,不管是作曲还是讲课都不会给自己一丝懈怠的机会,认真起来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 课程结束之后练习生们大都三两成群出去吃饭,满面散漫地抬手和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练习生挥了挥以示再见,他如约带着满脸激动雀跃女孩走到窗前,俯身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 “瑾安。” “俊河哥,是结束了吗?”摊在膝盖上的诗集才看了不过一半的程度,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时间流逝于他而言往往没有什么过分明显的概念,瑾安伸手轻轻摘下耳机连同手里的诗集一同放在一边,眼睑微抬却猝不及防地撞上女孩满是激动和高兴的大眼睛,“这位是” “问你呢。”急着下班吃饭的林俊河垂眸瞥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刚想提醒一句却发现对方二话不说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两手拿着笔记本和笔颇为紧张地开始自我介绍,“制作人i,你好!我叫朴秀荣,今年十八岁,来自济州岛,平时喜欢” 突然陷入沉默的林俊河:这女孩这么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做什么面试吗 ———————————————— 而在很久很久之后,已经奔三的林俊河看着黏在自家弟弟身边扮乖撒娇的女孩,瞬间发自内心地想回到过去狠狠掐住当时自己的脖子大吼一声。 妈的林俊河你这个智障!! 你到底是怎么觉得这女孩各方面都k,不闹别扭不粘人还懂得看人眼色,虽然思维跳脱了一点但是性格不错才会抱着平时不在身边的时候让这她陪瑾安聊聊天解解闷也挺好,权当给瑾安买了只会说话的宠物的想法把她介绍给瑾安的! 这女孩分明会闹别扭!粘人粘得要死!还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林俊河你是神经病吗!!!啊啊啊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朴秀荣的食量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别说谎了 你不正是天使吗 ——防弹少年团(&bs)《dil》 —————————————— 所以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 站在kf的取餐台前满脸烦躁地浏览着手机页等餐,林俊河忍不住回头望向不远处坐在瑾安面前聊天聊得异常开心的女孩。 他原本都已经在清潭洞的高档餐厅订好了晚餐,结果就因为这个傻女孩无意中提了一句,最后居然来了kf “您点的餐。” “谢谢。”敛去满脸的不耐烦向着店员点头致谢,林俊河两手端着刚点的套餐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到桌前把餐盘放下的时候,原本还一脸紧张连开口要个签名都磕磕巴巴的傻女孩已经一口一个瑾安哥异常热情熟稔地开始介绍家乡济州岛的柑橘。 “瑾安哥你知道济州岛的柑橘啊吗?”完全放下紧张的女孩咧着樱花嘴满脸兴致地说道,“我奶奶在乡下种了很多,味道特别甜。哥如果喜欢的话我下次回家给哥带点回来好不好?” 也许是被女孩高涨的兴致所感染,听着对方带着满满少女感的低沉嗓音,瑾安垂眸温和地勾起淡色的唇角,温润的眼尾线条细致一如勾绘秾缠着色泽柔软的墨线。 “餐取来了。”端起一杯特意去冰的鲜榨橙汁放在瑾安面前,林俊河一边翘着二郎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把餐盘里一看就满满热量加脂肪的汉堡套餐往女孩面前一推。 “谢谢俊河哥!”女孩礼貌地向着他道谢之后飞快地伸手拆开双层鸡肉汉堡的包装纸咬了一口,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顿时被撑着高高鼓起。 “慢点吃。”伸手把手边的冰镇可乐递到女孩手边,瑾安看着女孩突然变得非常幸福的表情,忍不住垂眸柔和地弯起眼尾,“我已经和负责的经纪人打电话说过了,你不用急着吃完回去。” “谢谢哥!”塞着满嘴的汉堡有些含糊不清地低声开口,女孩腾出一只手端起可乐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可乐带着淡淡的甜味在嘴里弥漫开,脸上的表情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然变得异常幸福明朗,“瑾安哥你真好。” “砰——”膝盖一不留神砸在桌角上的声音。 行啊这女人,才这么点时间就已经一口一个瑾安哥,连制作人i都不叫了。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伸手揉了揉撞痛的膝盖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这女人很烦的林俊河暗自咬了咬牙,虽然满心烦躁但碍于瑾安在场只能扭头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望向窗外行人如织的街道。 当练习生还喜欢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女人胖不死你。 “秀荣啊。”微微啜饮了一口微凉的鲜榨橙汁,瑾安看着女孩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心,“我听说过你们练习生最近似乎都在管理体重,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我是不怕胖的体质。”就着冰凉的可乐把嘴里的汉堡咽下去,秀荣一边回答一边拿起一根薯条沾了番茄酱塞进嘴里,“室长说我不用管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过这里的汉堡套餐虽然好吃但是价格很贵,基本上都是要攒很久的零花钱才能来吃一次。”女孩习惯性地吮了吮手指上的番茄酱,“有时候珠泫姐打工,发工资的时候也会带我来吃。” “珠泫?”突然从女孩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瑾安不由微微一愣。 “就是s公司练习生,上次你来时迟到那个。”虽然知道那个叫裴珠泫早就和瑾安认识,而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不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后就是看不顺眼的,林俊河还是颇有些无理取闹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嘲讽对方的机会,“听说颜值在这批练习生里算是比较出众的,但是脾气又臭又硬,和厕所里的石头一个样。” “俊河哥”看着对方脸上别扭任性的表情,实在有些不理解林俊河为什么会那么不喜欢珠泫的瑾安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这样的。”还以为对方是有些在意珠泫姐白天练习迟到的事情,女孩连忙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瑾安哥你别看珠泫姐总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其实珠泫姐人很好的。” “珠泫姐只是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变得特别不喜欢说话而已,我刚认识珠泫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后来熟悉了才发现珠泫姐其实很会照顾人性格也很好。” “这个汉堡的味道真的很好。”吃完一个汉堡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又立刻拆开第二个,女孩颇有些讨好意味地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鸡肉汉堡递到他面前,“哥你要不要尝尝看。” “不用。”抬头对上女孩亮晶晶的大眼睛,瑾安看着对方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讨好表情,忍不住笑着挥手轻声回拒,“喜欢就多吃些吧。” “是啊,多吃点,你哥我出的钱,既然点了就全部吃完。”以脾气差还嘴臭而在jy练习生中出名的林制作人立刻满脸散漫地再加上一句威胁,“要是敢剩明天的声乐课你就死定了。” “别听他的。”闻言,知道对方向来就是刀子嘴的瑾安温和地笑了笑,“吃不下也不要勉强,向店员要个打包盒就好。” 然而 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个子不高瘦瘦的女孩吧唧吧唧地吃完桌上的三个汉堡再加两个鸡翅和一大盒薯条,末了还一点不撑地抱着大杯可乐一边喝一边聊天,林俊河瞬间觉得自己真是低估这年头年轻人吃东西的战斗力。 这女孩的胃是无底洞吗林俊河伸手扶额,原先他还担心自己一时嘴快让她吃多了难受,结果敢情这么多东西吃进去这女孩一点没感觉撑甚至还能再吃点! “谢谢俊河哥!”美滋滋地喝完了塑料杯里的最后一口冰镇可乐,好久没这么放开肚子吃汉堡的女孩满足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谢什么谢。”被女孩异常真诚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林俊河立刻扭头状似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吃完了吗,吃完了就送你回去了。” “对了,瑾安,你现在刚回公司,之前住的公寓已经很久没人打扫可能没有办法立刻住进去,今天晚上住在哪里有着落了吗?” “如果没地方住的话就先在我家住几天吧,反正我家离公司也不远,现在我打个电话回去让阿姨打扫一下房间也来得及。” “不麻烦哥了。”瑾安缓慢垂眸,泛白的指尖习惯性地轻轻摩挲着缠绕在纤细腕骨上的银色手链,“朴d已经重新帮我租好住的地方了,就在秀荣她们宿舍的楼上。原先公寓的东西也都已经打包送到新的住处了,过会和秀荣一起顺路回去稍微收拾一下就行了。” “住她们楼上?!” “哥住在我们楼上?!” “大发!”女孩一脸感叹地睁大双眼,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林俊河越来越黑的脸色,二话不说又是一记直球打了出去,“那瑾安哥过会来我们宿舍坐一坐吧!” “我这就给珠泫姐打电话!” 一脸冷漠的林俊河:死女人,你给老子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立刻马上吐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R宿舍 一 因为还只是未出道的练习生的缘故,公司提供的住宿条件并不好。从刚进公司时八个人挤一间房到现在出道组的四人间,中途陆陆续续不断有人入住或离开,原本五个人的房间就留出来一个空位。四个女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同的生活习惯难免会出现摩擦。 譬如身为处女座的朴秀荣初来乍到时,就曾经对着满屋子狼藉不堪的景象表现出过欲言又止差点扭头就走的举动。 但不得不说,习惯的力量的确是强大的。 几个女孩挤在一间的房子里,光是个人用品就已经把有限的空间占得满满当当,东西再怎么整理但看上去还是乱糟糟的,人最多的时候一间房间里住八个人,没地方睡觉就连地板也躺过。 于是,在彼此熟悉磨合之后,年仅0岁的温蒂成功完成了从一开始站在门口看着满房间乱丢的衣服脚都不想往里迈一步,到现在看都不看就把地上不知道是谁的臭袜子一脚踢开闭上眼睛就往堆满衣服的沙发上一躺直接睡觉的蜕变。 只要心够大,别说地板,厕所马桶上都能睡觉。 接到秀荣打来的电话的时候,的孙胜完正在厨房里准备给姐妹们做晚饭。 耳畔响起手机有电话打入时熟悉的流水鸟叫声,她连忙拿起一旁的干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一边按下通话键一边把手机递到耳边。 “秀荣啊,我本来都要打电话给你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自打今天的练习结束就再也没有看见这个孩子影子的孙胜完忍不住开始念叨,“我还以为你练习结束和涩琪一起去便利店了,结果哪里都找不到,这么晚了都不知道回来吃饭的吗?万一被室长知道你偷偷溜出去那就死定了。” “你说什么?!” “咣——”卧室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 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准备换衣服的姜涩琪抬头看着自家胜完脸上鲜少会出现的慌乱无措的表情,手一抖差点把刚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垃圾桶里。 “温蒂,怎么了?” “公司安排给我们制作出道曲的姜制作人”猛地喘了一口气,闻言,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的裴珠泫骤然抬眼,一边伸手摘下耳机一边静静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秀荣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帮我们制作出道曲的那位姜制作人今晚要来我们宿舍。” “而且估计还有十分钟就要到楼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R宿舍 二 我曾以为,是上帝忘记了给我的世界太阳, 但他却在漆黑的深夜,赐我漫天璀璨的星光。 —————————————— “所有要洗的衣服都赶快捡起来放进洗衣篮,上床都给我把被子叠好,那些乱七八糟不能见人的东西全部都收起来藏好。”事不宜迟,平日里一直不在年龄上给姐妹们太多压力的温蒂立刻开始动员所有人开始收拾宿舍。 事实证明,太久没有大规模彻底打扫的房间,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一个充满惊喜的宝藏库,一铲子挖下去简直就是其乐无穷。 “我说我这两天睡觉为什么总能闻到一股味道”表情突然微妙的姜涩琪无语地看着从床底下翻出来的袜子,僵硬了一瞬之后颇为无语地望向了那位睡在下铺的同年亲故,“胜完啊,过来看看是不是你之前喊着说找不到的那双。” “好像是。”悄悄地瞥了一眼袜子熟悉的花色,总是会在某些猝不及防的时刻找到丢掉的东西的孙胜完连忙有些尴尬地跑到床边把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袜子塞进洗衣筐里收好。 “如果是姜制作人的话,不用太紧张。”起身把自己随意堆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手机充电器慢条斯理地塞进抽屉里,看上去一点也不慌的裴珠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物品一边缓缓开口说了一句听上去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话,“其实就算宿舍里乱糟糟地他也不会介意的。” 然而 “珠泫姐!”突然发现新大陆的女孩拿着一条黑色内裤跑到他面前,抬起圆溜溜的眼满是质问和困惑地望向她的脸,“为什么我的内裤会在姐的抽屉里,我洗完之后找了好久还以为不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知道自己干的见不得人的事被当事人发现的某人立刻转身假装自己很忙地开始四处倒腾收拾东西,然而女孩却不依不饶地拿着那条被她偷穿了一个星期的内裤继续追着他念叨。 “姐明明就知道穿别人的内裤是很不卫生的,我问的时候姐就在旁边还装作不知道” “行了行了。”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冷淡随性但实际上脸皮相当薄的某人连忙挥了挥手选择妥协,“胜完,不就一条内裤嘛,姐下次给你买新的,买五件,不,买十件套好不好?” 反正买来之后还是要偷穿的,就当给自己买内裤了。 完全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的裴某人:对对对是是是,也许我真的是错了但我就是死性不改洋洋得意下次继续变本加厉你能把我怎么样。 “呀,胜完呐你快帮姐看看这个除味剂怎么用来着。”姜涩琪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好几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除味剂来回掰扯的一边一脸着急地拿着手机上avr搜索除味剂的正确打开方式一边毫不自知地开始了与平时形象完全不符的念叨,“这满屋子的脚臭味呀,经纪人姐和我都让你们多把穿过的鞋拿出去晒晒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了也不知道这个牌子的除味剂能不能盖住味道。” “涩琪你不要急。”闻声赶来的裴珠泫立刻接过自家妹妹手里怎么也拆封不了的除味剂,一边照着标签打开一边轻声安慰对方焦躁的情绪,“便利店老板说这个效果是所有牌子的除味剂里最好的,等会我在厕所也放一个。” “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我前几天给秀荣买的草莓,胜完啊,你先拿出来洗洗干净。” 然而 “厕所的门为什么又关不上了!”握着刚一使劲就被他从门上掰下来的门把手气势汹汹地冲出来,身为大姐的裴珠泫真是连把门把手锤他身上的心都有了,“孙胜完你别给我躲!是不是又是你弄坏的!” “珠泫姐你说什么”听见对方明显不善的口气,完全不知道自己犯错被发现的孙胜完一脸懵地拿着一盒草莓从厨房里探出头。 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本来就被除味剂弄得有点烦躁的裴珠泫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一路冒火烧到了头顶,沉默三秒后极为难得罕见地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呀!孙胜完你给我把那盒草莓放下!我让你帮忙洗不是让你帮忙榨汁啊!” “姐!我错了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都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你可真是要气死我啊孙胜完你这个臭孩子”看着对方望着她突然露出的委屈表情,裴珠泫摸着自己因为火气上涌而发红的脖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把草莓放下等会我来洗,你先去收拾房间吧。” “姜制作人要来我们宿舍我们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啊涩琪啊。”自就耳濡目染深谙待客之道的孙胜完连忙把涩琪叫到面前,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这个月的零用钱塞进对方手里嘱咐道,“快去楼下的便利店里买点零食和饮料上来。” “知道了。”乖乖地把手里的事放在一边,涩琪接过对方递来的钱就穿上鞋子出门。 五月的天气早就已经褪尽了早春的微凉,低着头默念着楼梯的阶梯数飞快往下走,走到楼下的时候夜色渐深,幽暗暮色混杂着落日余晖映亮无云的天空,繁星在头顶的苍穹隐约浮现。 “涩琪姐啊!”就在她准备推开便利店玻璃门的时候,有人突然从身后叫住了她。 有些发怔地停下脚步转身,迎面走来的少女咧着标志性的樱花嘴冲她露出灿烂的微笑,低沉却也满溢着少女感的嗓音在温凉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瑾安哥,这是我们宿舍的二姐涩琪,你见过的。”一路跑着到她身边揽她他的肩膀,秀荣拉着她转身望向身后。 身后缓步走来的少年有着和他名字一样温润如玉的面孔,虽然并非第一次见面,但当对方并非远远地坐在练习室的角落而是裹挟着温凉夜色走到她面前,那双一贯水色温润的瞳孔中除却烟霞与暮色也清晰倒映出她的双眼,她还是不由地有些发怔。 漂亮地像玻璃一样的人。 没来由地,在她二十岁的脑海里生平第一次出现了这样一个过分抽象甚至可以说有些荒诞的比喻。 像玻璃一样澄澈晶莹,却也像玻璃一样脆弱透明。他向你走过来的时候你能清晰感受到他是真实存在的而并非只是脑海中的臆想,但伸出手想要触及的瞬间却又莫名觉得虚幻透明遥不可及。 真是奇怪啊 二十岁的女孩有些困惑地抬眸,她无从得知自己为什么会在看到对方的瞬间生出这样的想法,而对方过分白皙的面孔沐浴在微暗的暮色下,倒映在她眼底的瞬间似乎就像是沉寂在靛蓝海水中蓦然绽开的瓷白樱花,褪尽所有色彩虽然极尽洁白却也过分枯寂。 “你叫涩琪对吧,我们见过的。”微笑着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眼前瓷白的樱花斑驳浸染着温凉暮色,线条温和的眼尾微微勾起,淡色的唇角轻柔开合,“你几岁了?” “二十岁了!”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揉皱的纸钞有些磕巴地大声回答道,向来有些怕生的她因为紧张低着头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掌心正在不断出汗。 “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下楼,没有人陪着吗?” “因为胜完让我去便利店里买点东西” “这样啊。”闻言,秀荣立刻揽着自家二姐的肩膀笑着向瑾安提议,“瑾安哥,那我们一起去便利店吧,对了涩琪姐,胜完姐让你买什么?” “胜完让我去买点零食和饮料,因为”匆匆忙忙地截住话头,女孩完全就是下意识地抬头悄悄看了对方一眼,旋即复又安静地低下头把目光投下脚下的路面。 “那就一起去吧。”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抬眸柔和地弯起细致的眼尾,跟着女孩就走进了街角的那家便利店。 其实涩琪在说出自己要去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双眼走神地拿了几样零食和饮料,走到柜台前准备付钱时却有人先一步拿出银行卡递到店员手里,耳畔是和对方长相毫无二致的温柔嗓音。 “请刷这张卡吧。” “姜制作人i不用的,胜完给了我钱”见状,女孩连忙脸颊涨红地声嚅嗫,出了一层薄汗的手心不安地攥紧了手里的纸钞,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头顶骤然覆落的柔软触感和对方满含着清浅笑意的温柔眼眸。 “身为你们制作人当然要请客呢。”抬起左手轻轻揉了揉女孩头顶柔软的发旋,他俯身在店员递来的刷卡机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缠绕在手腕上的银色手链在冷白的灯光映照下泛着泠泠微光,“还有,不用一口一个姜制作人地叫我,我比你二岁,涩琪你舒服地叫我瑾安就可以。” “瑾安”低下头声地嚅嗫,她竭力试图避开对方的视线,但脸上的热度却始终未褪,烧得脸颊仿若傍晚的烟霞般胧着一层浅淡的绯红,“东西我来拿吧。” “涩琪姐你是害羞了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秀荣立刻低头捏住自家二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轻轻扯了扯,一边咧嘴笑一边调侃,“唔啾啾,我们二姐还怕生啊,在宿舍可闹腾了。” “秀荣”本就因为羞涩而烧红的脸庞顿时热度更甚,实在差涩的涩琪忙不迭地用手背遮住过分表露情绪的脸颊,圆溜溜的眼睛有几分惊慌地四处张望。 “好了,不要闹了。”伸手轻轻揉了揉两个女孩的头顶,瑾安温和地开口,轻缓的声音中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温柔笑意,“先回宿舍吧,晚了回去会让别人担心的。” 拎着最轻的一袋零食缓慢走上楼梯,走到门前时似乎还能听见门内传来的桌椅摩擦的刮擦声和几个人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伸出手指轻轻按下门铃,一阵模糊的窸窣声过后,有人一路跑着赶到门前给他开了门。 “姜制作人您来了。”看着对方亲自拎着东西进门,孙胜完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您好,我叫孙胜完” “你好。”被对方过于拘谨正式的称呼逗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赤着双脚走进客厅,驻足片刻之后,在对方有些尴尬的目光注视下找了个看上去比较空的地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不用那样正式地称呼我,我在s公司里看到过你们的简历,我比你二年,胜完你直接叫我瑾安就好,不用那么拘谨。” “今天没有打招呼就不请自来真是抱歉,希望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听到对方的回答,性格向来随和的孙胜完连忙摆手,“涩琪秀荣你们先把东西放放好,我去把其他人叫出来,珠泫姐你先招待一下人家。” 闻言,站在一旁安静当背景板的裴珠泫立刻默不作声地搬过一旁的椅子放在他身后,温热的掌心轻柔覆上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 “瑾安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就来了。”站在身后俯身靠近他的耳畔轻声开口,少女线条冷锐的眼尾蓦然软化之后隐约含着轻柔笑意,宛如醇厚烈酒般低哑的声音滑入耳膜燃起一阵微痒的灼热。 “我公司的d把我的住处安排在了你们宿舍楼上,为了方便制作你们的出道由。”微扬起头望向对方眼底柔软的神色,他抬起手轻轻拨开少女额前的长发,手腕上纤细的银制手链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零叮轻响,“以后大概是要经常见面了。” “那今天晚上瑾安可以给我留个门吗?”侧身挡住头顶洒落的灯光也挡住她人的视线,她压低声音轻轻开口,“有些东西,我私自保存了两年,现在是时候该还给瑾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与温蒂相认 一 所谓的生活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他人所伤, 满身疤痕却又在风中得到抚慰。 ———————————————— “不好意思。”急匆匆地把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姐妹们叫到客厅,本来就不大的客厅顿时因为人多的缘故显得更加拥挤,完全察觉不到紧张气氛的秀荣见状悄悄往前挪了一步准备和往常一样脱了拖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然而还没等屁股挨到椅子就被自家胜完姐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拽到身边站好。 “胜完姐”一脸不解地被自家三姐拉到身边站好,今天走了太多路实在觉得腿酸的秀荣颇有些困惑地抬头看向对方,虽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不让她坐下但还是乖乖地没有说一句话。 “姜制作人i。”心翼翼地把手里盛满热水的玻璃杯放在铺着亚麻色桌布的桌面上,暖色灯光下升腾白雾轻柔舒卷氤氲,穿着一身黑色恤的少女俯身把弥散着潮湿水雾的水杯推到他手边,开口似乎有些微忐忑地抬眸触及他闻声落下的视线,“宿舍里没有什么能够拿来招待的东西,还请见谅。” “谢谢。”伸手习惯性地触及透明的杯壁,他的手指天生就对温度极其敏感,虽然水的温度并不非常高,但柔软的指腹察觉到杯壁传递的热度还是忍不住有些轻颤。 见状,珠泫连忙伸手从瑾安手里接过玻璃杯,温热的掌心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拢住对方的手指摩挲,泛白的指尖果不其然已经泛出微烫的潮红。 “是是太烫了吗?”看到珠泫姐突然紧张的模样,负责倒水的姜涩琪忍不住有些忐忑,“非常抱歉我” “是我自己的原因。”蓦然抬眸对上身侧少女隐忍着担忧的目光,他垂眸安抚性地笑了笑,“我天生就对温度很敏感,所以正常人能够承受的温度我会有些不适应。”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似乎看到我会很紧张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中微妙的紧张和尴尬,瑾安看着身前几个和他年龄相差并不大的少女过分拘束谨慎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说实话,你们这么谨慎地对待我实在是让我有些堂皇。” “朴振英d把我的住处安排在了你们楼上,而今天我来只是想和你们认识一下而已。不要因为我制作人的身份顾虑太多,在我面前不需要像面对李秀满老师那么紧张。”心翼翼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有些微烫的茶水,他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嗓子温和地开口道,“我和秀荣同年,说实话也并没有比你们多少,私下里我们作为朋友相处就好。” “我明白了,因为想着是帮我制作出道曲的制作人,所以不自觉地就”听着对方温和的嗓音缓缓卸下了心中的紧张,也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谨慎和紧张的孙胜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过原来瑾安i真的和珠泫姐说的那样,是个非常随和好相处的人。” “珠泫这么说过我吗?”笑着抬眸望向身边的少女,他温声询问,眼尾的余光敏锐捕捉到对方眼中转瞬即逝的羞涩。 “我的名字在练习室的时候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你们的简历在s公司时也已经看过,我会负你们道曲制作,如果声乐方面遇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 “咔啦——”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因为客厅太所以只能站在书架旁边的姜涩琪一脸懵地看着被她撞翻在地的储物盒,愣了一下之后连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收拾掉了满地的零碎物件。 结果一弯腰,东西没捡多少倒是差点把身后的书架都直接撂翻。 涩琪姐,你别动!”日常被自家姐姐的破坏力吓到的忙内秀荣连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书架,明明就只是站着什么都没做的姜涩琪顿时有些无奈和委屈地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没有碰,是它自己掉下来的” “咳——”压低嗓音轻轻笑了笑,坐在椅子上的纤瘦少年见状蓦然绽开了清凌的微笑,“原本只是听你们室长提起过,涩琪就算只是安静地待着也会弄坏东西,我还以为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一边伸手挠了挠后颈一边往旁边比较空的地方挪了挪,因为自己的破坏体质平时没少弄坏自己和室友东西的姜涩琪无奈地笑了笑,“会让瑾安听到这样的传闻还真是有些尴尬啊” “阿尼,不用因为这个抱歉,虽然总是弄坏东西确实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麻烦,但是无论是室长还是公司的工作人员都说涩琪私下里是一个非常温柔感性的人。”弯起柔和的眼尾轻声开口,他本就温和细致的五官在温澜笑意的晕染下莫名带上几分不真实的虚幻感,“这样的反差很可爱不是吗,将来出道了或许会变成圈饭的i也说不定。” “对了,我记得你们过会还要回公司练习对吧。”有些踉跄地从椅子上起身,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旋即笑着准备起身告辞,“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我送瑾安出去吧。”话音刚落,离门口最近的少女立刻开口,宛如鹿般澄澈的漆黑瞳孔中似乎有些许异样的情绪飞快流掠而过。 出门挥手和身后的少女们温声告别,他的房间就在宿舍楼上不远的地方,因为腿上有伤,爬楼梯的时候他走得格外慢,身旁的少女也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 “就送到这里吧。”站在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他转身对着身前的少女缓缓露出平和的微笑,“麻烦你了,胜完。” “制作人i知道我的名字?”闻言,刚准备转身离开的少女骤然停下脚步回眸,漆黑的眼睛带着一丝微微的忐忑和诧异看向少年平和温柔的双眼。 “都说了不用叫我制作人。”温和地垂眸露出一贯柔和似水的笑意,他半垂着苍白的眼睑,浅色的唇角在暖色灯光映照下隐约泛着清凌水光,“其实说起来我还有些抱歉。”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似乎在两年前见过吧。”瑾安温和地笑了笑,“当时没有问你的名字所以在练习室见面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后来在s公司李秀满老师办公司里看到了简历才知道你的名字。” “瑾安瑾安原来还记得我” “当然。”他的记忆力向来就很好,当初在公司的走廊相见,虽然只有短暂接触,但对方那双宛如林间鹿般清灵澄澈的眼睛还是让他在再见时一眼就认出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与温蒂相认 二 说起来你们公司的人对你的评价很高,来自加拿大的练习生,唱歌基础很扎实也很努力,无论是身体的协调度c平衡感还是控制力都是练习生中数一数二的。” “我其实没有瑾安说的那么好”闻言,她有些慌张地低头以掩饰自己有些泛红的脸颊,“我还有很多要努力的地方,练习生里也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人。” “不要觉得为难或是尴尬。”站在素白的门前伸手轻轻拨开额前被晚风吹乱的碎发,他的神情过分真挚,宛如盛夏夜空般落满繁星的眼底似乎隐约流淌着温澜水色,“我说这些完全就是发自真心,没有丝毫恭维或是客套的意思。” “我很期待以后能看到你的表演。” “我会好好努力的。”手足无措地抬手复又放下,她连忙俯身鞠躬,脸颊烧得灼烫,不过好在夜色深重,借着昏暗的月色倒也隐藏了她眼底的慌乱和兴奋,“那那我先走了” “对了,稍微等一下。” “瑾安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见状,纤瘦的少年轻轻勾起淡色的唇角,头顶的天空温润月色轻柔洒落,细致温润的五官因这一笑更显温柔平和,一如春日山间的溪水潺潺流淌,“虽然有些无关紧要,但我还是希望能弥补一下我的遗憾。” “胜完,好久不见。” “诶诶?”少年温和的声音穿透柔软的夜色落入耳中,闻言,她踩着楼梯往下的动作猛然一滞,愣了一瞬之后才回头有些微慌乱地对上他望来的视线。 “在练习室见到的时候本来想对你说这句话的,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轻声解释道,“希望现在说还不算太晚。” “瑾安瑾安其实我”刚褪了些许热度的脸颊顿时又燃起一片绯红,直觉告诉她如果现在眼前有一面镜子一定能映出她满脸的窘迫和腼腆,伸手不自觉的揉了揉泛红的耳垂后才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好久不见” “好了。”被女孩过于可爱的反应逗得忍不住有些失笑,他靠在门边冲她轻轻挥了挥手以示告别,“赶快回宿舍吧,明天再见。” “再见。” ———————————————— 望着对方在夜色中缓慢隐没的身影,他转身轻轻阖上房门。 房间里的香氛是他喜欢的茶花,打开头顶的吊灯在半开的窗扉前坐下,悠然的香味荼蘼纠缠,却没来由地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唯一一次远游。 云南的气候温热湿润,茶花盛开的时节就连微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花蕊荼蘼的香味。他带着瑾华在热闹的集市中穿梭而过,本想着买些零碎物件权当此次远游的纪念,但路过一旁的水烟摊时瑾华却执意要掏钱买一盒烟。 “你不是不抽烟的吗,买什么烟?”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孩如获至宝般从摊主手里接过了那盒茶花烟递到他面前,他低头看着面前包装精致的烟盒,月白色的纸壳上零星绘着两缕殷红茶花,倒显得分外素雅。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扬起爽朗的笑容笑着念出香烟纸壳上的诗句,孩把手里的茶花烟放进他的手里,鼻尖似乎隐约嗅到茶花柔软的馥郁芬芳。 “哥以前不是常说想来云南看一次茶花吗,其实哥不知道,有种烟的名字也叫茶花。”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烟 我梦见天空燃烧, 空中无光 ———————————————— 想来是前一位住客离开时颇为贴心地为他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宽敞的客厅里各类家具都罩着防尘罩,但微凉的空气里除却茶花的香气却并没有灰尘刺鼻的味道。 伸手轻轻打开卧室的房门,卧室里的壁纸是他喜欢的暖黄色,摩挲着按下墙上的开关,天花板上悬着的几盏云朵吊灯渐次亮起,灯光微黄柔和并不刺眼。 听房东先生说,上一个住在这里的是位二十多岁的园艺师,在这里住了将近三年,因为工作调动的缘故才不得不选择离开。 都说能从一个人平时居住的环境看出这个人的性格,目光环视略微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房间,他起身推开半掩的窗扉。 窗外月色温凉如水,靛蓝的夜幕笼罩下只剩几缕微暗的阴云随风游走。 想来上一位住客应当是位性格温和的人,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所以不大的房间里随处可见花盆曾经摆放过的印记,窗台旁的花盆里还种着一株葳蕤碧绿的樱兰,凌着清幽月色轻柔舒展纤细繁茂的枝叶。 真是漂亮啊他伸手轻轻拨了拨樱兰碧绿的叶尾,还未到花开时节,微风吹过只有满眼幽暗碧色窸窣作响,低垂的枝叶在指尖的拨动下仿若满盈着温澜月色,稍不经意便将那一份缱绻皎白驳染指尖。 “叮铃——”似乎是风吹过窗畔风铃的声音。 循着声音望向月光洒落的方向,他蓦然抬眸,窗畔暖黄色的窗帘在深夜晚风的吹拂下轻柔舒卷着柔软的波浪,悬挂在窗沿下的白色捕梦仿若浸满了温润的皎白月光。 「致来到这里的你」 悬挂在捕梦下的透明铃铛清脆作响,染为纯白的羽毛飘曳在风中宛如即将随风而去的白色蝴蝶。他迎着温澜月色缓慢伸出手,泛白的指尖不偏不倚地轻柔捏住裹挟在翩飞羽毛中的淡色便笺。 「不知道姓名的陌生人,你好。 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是发自真心地想要拜托你。 这盆樱兰是我刚住进这里时种下的,可以说它就像我的孩子,陪着我度过了这漫长却也短暂的三年。我本来答应它,会一直照料他陪伴它直到它枯萎化作泥土,但我还是食言了。因为我没有办法带着它奔波十几个时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国度,所以只能把它留在这个家里。 阿尼,或许称呼为家有些肉麻,不过自从搬进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把这个地方当作家一样地生活着,虽然很少会有人陪我说话,但是能和我挚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我真的很幸福。 啊,写了这么多可能会觉得我有些啰嗦吧,明明只是陌生人却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接下来该再写些什么了,不过感谢你耐心地把这张便笺上的话看完,它很漂亮也很安静,希望能给你带来快乐的记忆。 s:如果你入住得早的话或许还能收到我留下的礼物,那是茶花精油做成的香氛,早些年我去中国的云南旅游的时候在当地的集市偶尔见到就买了下来,因为真的很喜欢所以就想分享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拜托吗踮起脚尖伸手拂过樱兰翠绿的枝叶,他缓慢垂下苍白的眼睑。 他还记得他在以前的家里也曾经种过一盆樱兰,也是和眼前毫无二致的葳蕤枝叶。母亲在江南水乡的花鸟市场买蓝花鸢尾时摊主额外送了她一截樱兰的分枝,听说花生得好看就拿回家让他们养着。 瑾华天生就不喜欢侍弄花草,所以他就把这截分枝种在窗台的花盆里,每天悉心照料。 母亲去世的那个冬天窗外下起纷扬大雪,浸没在冰冷寒风中他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医生告诉他他被确诊患有重度抑郁症和焦虑症,必须立刻用药治疗。 谁都没有再向他提起那个冬天究竟发生什么,直觉告诉他他似乎遗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但寒风萧瑟春日未期,无论是瑾华还是医生,所有人都对此守口如瓶,就算他问起也只说母亲离家出走没有回来。 而现在想来,那年的春日阳光和煦依旧,但原本年年都会绮丽盛开的那片蓝花鸢尾却仿若突生变故般悉数凋败枯黄,除却满地枯萎凌乱的残骸,什么都没剩下。 那个春天他带走的,只有弟弟和这盆熬过寒冬的樱兰。 在无尽的痛苦中他日夜期盼花期,但时光如梭,他悉心照料昼夜流转却只有葳蕤枝叶蜿蜒着花架繁茂生长。 现在想来,他离开的那个冬天,似乎是那株樱兰第一次开花。 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微凉的点滴顺着针管缓慢渗入枯竭的身体,他从不断反复的短暂昏迷中醒来,瑾华坐在床边,双眼通红地告诉他养了多年的樱兰终于在昨日开了花。 非常漂亮的,淡白的花朵,花瓣纤薄晶莹但花蕊却通红如火,一团一团地簇拥在一起,像是某种精心雕琢而成的玉石,又像是自坚硬寒冰中绽放的花火。 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了 沉默着伸手遮住眼底不知何时弥漫开的哀戚情愫,他踮起脚尖心翼翼地把放在室外的樱兰搬进房间。 手腕上的旧伤让他没有办法承受过重的力道,颇有些吃力地把花盆从窗台移到室内,他垂眸看了一眼不断颤抖的纤细手臂。 这副身体真的是太脆弱了。 裸露在衣袖外的腕骨是出人意料的苍白瘦弱,因为太过纤细甚至连缠绕在腕骨上的银色手链都显得有些过分宽松。 当初在治疗的时候负责治疗的金医生就已经隐晦地暗示过他,即使伤口愈合熬过长时间的复健,但是这副过分孱弱的身体还是在那次受伤之后留下了这辈子都消散不去的伤痕。 比常人更脆弱,比常人更易碎,精致的瓷具摔碎一次,即使修复的工匠再手艺高超也永远无法恢复到原本的模样,人自然也是一样。 断裂的骨骼已经在时光的流逝中重新长合,但曾经碎裂的地方每逢雨天还是会在潮湿水雾的刺激下泛出阴冷的刺痛。 他讨厌这种过分脆弱易碎的感觉,更厌恶着灵魂被身体束缚的无奈与力不从心。 不过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庸人自扰又有什么意义。 他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时值五月,夜晚还有些微凉,深夜的晚风裹挟着晚风潮湿的凉意冲淡室内茶花荼蘼的香气。跪在微凉的地板上伸手掠过樱兰柔软碧绿的枝叶,他起身关紧半开的窗扉拉上窗帘,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给樱兰有些泛干的土壤浇了些水后就开始整理房间。 房间不大,需要整理的东西却很多,从原先居住的公寓里搬过来的东西全部整整齐齐地收进纸箱堆在墙角,来来回回忙碌地收拾东西一直到深夜十二点,他坐在地上用裁纸刀打开最后几个纸箱,伸手翻动着纸箱里的物件却出乎意料地找到了一包还未拆封的薄荷。 他没有抽的习惯,但是林俊河有。 薄荷是林俊河惯抽的口味,并非是女士一样柔和清淡而是极尽了薄荷的辛辣刺激,入口就是一阵强烈的烧灼感。 以前压力大的时候他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点上一支吞云吐雾,以至于每次放学回来去工作室给他送饭都会被满屋子的刺鼻气味熏得忍不住咳嗽。 后来为了他的健康考虑医生建议他戒,对着他讲了半天戒的危害都一脸的漫不经心,出去给他买饮料的时候也不知道医生对他说了什么,刚出医院大门就把自己身上的香打火机都一股脑地给了他。 这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到了他的手里,原本以为早就丢了,没想到居然一直留在原来的公寓里。 “吧嗒——”打火机被打开的声音。 拆开盒慢慢取出一支含在淡色的唇间,他俯身凑近淡青色的火焰点燃暗黄的草,满溢着茶花甜腻香味的空气顿时幽幽弥散开一丝混杂着草和薄荷燃烧的薄凉香气。 “咳咳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他含着点燃的薄荷阖上双眼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辛辣的味道顺着呼吸道一路烧灼蔓延,过于刺激的气味难受得他眼尾都沁出了眼泪。 “瑾安!”熟悉的嗓音穿透寂静的空气涌入耳畔,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过后,来人温热的掌心轻柔覆上他纤瘦的背脊。 “瑾安怎么抽了?”慌张的目光自动聚焦在她指间燃着袅袅气的薄荷,看见头袅袅燃起的火星,少女有些生气地伸手握住他纤瘦的腕骨,不容违抗地捏着尾掐灭后,连同刚拆开的大半盒盒打火机一起扔进垃圾桶。 “珠泫啊”嘶哑的咽喉里还弥漫着薄荷辛辣的气味,像是伸手从枝叶葳蕤的野生薄荷上折下枝叶揉压挤碎,骤然氤氲开的暴戾香气刺激得咽喉一阵难耐的烧灼感。 宛如海潮般骤然上涌直至浸没头顶的恐惧与孤独猝不及防地扼住咽喉,他嘶哑地弯腰干咳了几声,但不断上涌的窒息感却依旧如影随形。 他本来以为,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就算再痛再害怕想来也该习惯了。 “珠泫什么话都别说,就这么陪我待一会儿好吗”没有办法说些什么,也没有精力再解释些什么,窗外月色温凉,头顶灯光散落,他精疲力尽地阖上泛着潮湿泪痕的双眼。 耳畔的声音骤然散尽,他闭着双眼靠在她的腿上,宛如海潮般将他吞没的恐惧终于在此刻缓慢消散,浓重的困倦骤然涌上脑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半梦半醒间生出的错觉,就在他即将坠入梦境的那一刻,有人伸手心翼翼地贴上他苍白的脸颊,微凉的指尖笨拙却也心翼翼地拭去他眼尾的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慢慢偿还 akyhads 现在紧握住我的手 yuarhafyuhria 欢欣之意,皆由你 —————————————— 伸出手指心翼翼地拭去少年眼尾泛红的泪痕,她凝视着自己指腹上沾染的清凌水光,沉默一瞬之后缓慢垂眸,额前柔软的碎发遮住眼底骤然翻涌的情愫。 起身轻轻地把人搂进怀里走进卧室,温热的掌心透过纤薄的衣料覆上对方凸起的脊骨。明明是已经十八岁的人,但他的身体却因为长期服用抑郁症药物的缘故而过分纤瘦苍白。 “咔哒——”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不大的房间缓缓陷入凝滞的安静,悄然无声的耳畔只有窗外温和晚风卷动树梢的嗡鸣。 “瑾安我找不到你的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俯身轻轻把怀里的人放在柔软地床上,她坐在床畔,冷白的手指轻柔拂开少年额前的刘海,泛着深沉靛蓝的发梢缠绕着她微凉的指尖,“因为不想看到瑾安为难的样子,所以一直没有开口问瑾安。” 她俯身轻轻地帮他盖好被子,但或许是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伸出手极轻极轻地握住对方纤细的手腕,生着薄茧的手指覆上腕上微微凸起的伤口。 因为年岁已久的缘故,腕上曾经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刀伤在时光流逝中愈合消退,只剩下一道几乎贯穿整个手腕内侧的白色疤痕,无言地昭示着对方曾经经受过多大的痛苦。 愚昧和盲目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吧。握着姜瑾安纤细的手腕继续往上,半隐在刘海下的漆黑瞳孔骤然轻缩。 她从来都不是个称职的姐姐。 手指触及的手臂是和腕骨一样出乎意料的纤细,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新旧伤痕交错纠缠,层层叠叠就像是一副错乱而疯狂的图画,狰狞刺目到令人恐惧。 很多事情,她明明早就该发现的 那些堆在抽屉里数都数不清的药瓶,病情发作时故作无恙的面孔,还有那被他隐藏在深处向来闭口不提的过往。 但或许人的天性便是如此,因为对方的偏爱便有恃无恐,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心安理得甚至是贪得无厌的索取和接受。 沉溺在他给她的温柔和善良里,她裴珠泫就像没了眼睛,就连这么明显的伤痕也从未看清。 又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勇气看清 一片静默中,她伸手轻轻拨开对方额前柔软的碎发,生着薄茧的指腹心翼翼地轻覆上对方柔和的眼尾。 就算早就知道了长期服用度洛西丁的一项副作用是会让服用者不断减重。但比起两年前初次见面时的颀长清瘦,两年后和他的再次相见,他却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瘦弱,纤细的腕骨仿佛稍稍用力就会被捏碎。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知道他的喜好,清楚他的习惯,但直到对方毫无征兆地离开,她才发觉明明彼此相处了那么久,但她却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不会悲伤也不会恼怒,在她面前姜瑾安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温柔安静的模样,包容且缄默。 “明明比我五岁”她低下头,用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的低沉嗓音缓缓道,“瑾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任性也好,固执也罢,就算是无理取闹。”她俯身握住对方白到病态的手腕,“哪怕瑾安难过的时候对着我发脾气也没有关系” “我会尊重瑾安的想法。”望着对方沉静的睡颜柔声低语,少女浸染着斑驳月色的眼尾褪去平日的锋锐和凌厉,坚冰融化露出隐藏在其下的温顺柔和。 “因为我早就做好了接受瑾安任何样子的准备。” “瑾安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亏欠别人的人。所以瑾安对我所有的好,我都用我自己的方式。” ————————————————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珠泫已经离开了。 空旷的房间里仍旧残留着茶花荼蘼的香气,亚麻色的窗帘被黎明的微光映亮,在浅褐色的木质地板上倾泻一层温凉的斑驳暗光。 一片微凉的沉寂中,他迎着黎明浅淡的微光缓缓睁开漆黑的双眼,纤细的脚踝轻轻垂落,白到毫无血色的脚尖触及脚下冰冷的地面。 温热的脚尖感知到地面的温度忍不住轻轻缩了缩,他推开房门走进客厅打开灯,同样冷清的房间没有丝毫烟火气,但原本堆放在角落里还未来得及收拾好的东西已经被整理妥当,想来是昨天晚上珠泫离开之前顺手照着他以前的习惯帮他打理的。 倒也真是难为她了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到厨房拿出之前新买的薄荷叶沏了一壶茶,滚烫的热水裹挟着皱缩的薄荷叶旋转舒卷,转眼之间便在透明的水流中氤氲开清澈干净的碧色。 端着瓷白的茶杯在沙发上落座,他就着滚烫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过分灼热的温度触及舌尖骤然弥漫开一阵微弱的刺痛。 之前刚出来的时候没有发觉,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匣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珠泫的东西,以前同住在一间公寓的时候,他总能看见她往这个匣子里存一些零碎的东西,比如名姓片和买来收藏的黑胶唱片。 昨天在宿舍的时候珠泫说要给他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了一口微苦的薄荷茶,他俯身轻轻打开匣子。 没来由地,他突然微微一怔。 这是泛白的指尖微颤着触及匣子里整整齐齐收好的一叠叠相片,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明信片轻轻翻转。 绘在明信片上的樱花依旧是他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璀璨模样,早已干涸的斑驳血渍顺着边缘浸染,借着头顶温柔洒落的暖色灯光,定格在相片中色泽艳丽的樱花仿若在瞬间复又拥有了生命,晶莹柔软的花叶凌着万里无云的蔚蓝晴空绮丽盛放。 珠泫啊握着明信片的手指毫无意识地缓慢收紧,他面对着满满一整匣的照片,上涌的泪意染红了线条温润的眼尾。 原来你早就已经发现了啊他蓦然仰起纤细的脖颈,额前柔软的刘海遮住眼底温润流淌的水色。你在怪我吗珠泫 离开的两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曾经向珠泫许下的约定,他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南山塔的樱花盛开。 比起脑海中随着时间流逝愈发明显的思念和歉疚,他更恐惧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模样被任何人看见。 他害怕别人在亲眼目睹他遍体鳞伤时流露出的震惊又厌恶的神情,每次病发的时候,他都会疯狂擦拭着手臂上狰狞交错的伤痕企图让这一切伤痛留存的印记消失,直至皮肤充血再也分不清伤痕的界限。 病情最严重反复的时候,蜷缩在角落里倾听耳畔时针的转动,他甚至都不敢闭上双眼。他害怕自己会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消逝在无人知晓的深夜,害怕姜瑾安会像曾经的姜瑾安一样,永远停留在那个残阳如血的冬日黄昏。 但是很抱歉他终究还是未能如约到来 沉默着收好匣子放进昨晚擦拭干净的书架顶层,他走进浴室就着温水洗了个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日常 一 以前住在学校附近的时候林俊河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所以他总是早早起床多准备一份便当顺路带到工作室。 等他到公司的时候,练习生们的训练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清晨的空气似乎还带着露水微弱的气息,循着嘈杂的音乐声穿过走廊,他伸手推开练习室的门,顶替声乐老师来给练习生们上课的林俊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虽然讲课的声音依旧是和平时一样的漫不经心但表情看上去明显有些不耐烦。 “我说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来上课前都不知道先开嗓的吗,一个个都是什么样子,连个普通的高音都上不上去”被迫起早的林俊河今天也依旧是满肚子没地方发泄的火气,“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朴秀荣,连个最简单的高音都唱不好你还唱什么ra” “俊河哥。”知道对方起得太早不吃早饭就会脾气非常差的瑾安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在身后向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练习生悄悄比了个手势后上前,把手里事先准备好的早饭递到了林俊河手里,“哥还没吃早饭吧,我特地给你准备了,哥先休息一会,剩下的课我来帮哥上吧。” “那怎么行”虽然心里一阵暗爽但还是不肯放下臭架子的林俊河颇有些别扭地一手拎着装着早饭的便当盒掂了掂。 “哥不要无理取闹了。”太熟悉对方孩子脾气的瑾安悄悄压低声音,“秀荣是rar,音程太短本来就不擅长高音,哥你都大学毕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喜欢为难人家高中生。” “我”被瑾安一句话戳穿心思的林俊河顿时有些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然而脸上堂皇的表情却已经完全暴露了他心里的慌乱。 颇为新奇地看着向来以性格散漫脾气暴躁而在jy练习生中被称为恶魔的林制作人一脸没法反驳的语塞模样,原本还一副兢兢战战唯恐被对方揪着骂一顿的练习生们顿时纷纷抬头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被身后一大群好奇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林俊河二话不说带着早饭就往练习室外跑,“你们这群崽子好好听姜制作人上课,要是我等会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谁没有认真听,那你们就死定了听见没有!” 好了。”俯身坐在椅子上拿起翻了一半的课本,瑾安稍稍浏览了一下之后就着林俊河还没讲完的乐理部分继续往下讲。 当初因为抑郁症的缘故他没能有机会进入大学接受系统的专业指导,那年冬天之后大病一场,两年时间他基本都在病床上荒废虚度,偶尔情绪稳定的时候也会随手写一些歌词。 然而,他毕竟没有接受过任何相关的专业教学,单纯只凭自己翻阅各类书籍和在创作中的不断摸索,因而他所讲的内容比起理论更偏向于实践。 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内容讲解完,他转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发现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也许是第一次由他来给他们上声乐课,比起林俊河上课时的拘谨和安静,练习生们面对着他的态度明显要轻松和活跃得多。 “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合上手里的课本放在一边,他坐在高脚椅上微微俯身,清亮的声线是一贯如水的温柔轻缓,“不过要再等一段时间才到下课,大家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们可以彼此之间聊聊天。” “姜制作人似乎和林制作人关系很好啊。”鼓起勇气抬头望着面前眉眼温和的少年,有练习生好奇地开口声问道,“明明看上去完全是性格不同的人,能成为朋友真的是不可思议啊。” “对啊,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林制作人看上去真的脾气很不好的样子,上次看到林制作人都浑身发冷就怕被揪住骂一顿。” “我发现你们似乎都很害怕林制作人。”垂眸柔和地勾起色泽浅淡的唇角,他单手托腮脚尖轻抵着脚下浅褐色的木质地板,纤细苍白的脖颈在和煦微光下勾勒出颇为漂亮的弧度,“俊河哥其实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可怕,他只是不太擅长表达情感而已。” “每个人关心别人的方式都不一样。俊河哥虽然有些时候嘴上会说一些得理不饶人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的话,在你们面前也总是不给好脸色看,但实际上俊河哥是个心思细腻非常会照顾别人的人。” “至于脾气暴躁这一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瑾安突然笑着压低了声音,“你们夸夸他就可以了,比如说长得帅有才华什么的。”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边嚼着手里香甜柔软的寿司饭团一边暗搓搓地走到瑾安身边坐下,明明吃得正香却还硬摆出一副臭脸的林俊河眯起眼睛凉飕飕地扫视了一遍眼前的兔崽子们,全然不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有多搞笑,“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 “俊河哥~”咧开樱花嘴笑得一脸天真灿烂的老虎突然拖长了声音,睁着大大的单眼皮就盯住他不放。 “朴秀荣你干嘛!”被女孩过于认真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林俊河顺着对方的目光四下看了看,实在没找到对方到底在盯着他看什么还以为对方是在觊觎他手里的饭团,“看什么看,没见过早饭吃饭团的吗?” 强忍着笑意纷纷扭头避开视线的练习生们:完了听完姜制作人解释突然觉得林制作人这幅样子有点反差萌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金艺琳 如果我有一天的时间 在你甜蜜的香气里 我渴望沉睡 想在你柔和的眼睛里 放松身体 ——防弹少年团(&bs)《jday》 ———————————————— 哈哈?!!”差点被这臭女孩一记耿直的直球砸得噎住的林俊河瞬间瞪大了眼睛,握着饭团的手指骤然用力过猛差点把米饭捏爆,“朴秀荣你子神经病啊!!!” “我说错什么了吗?”完全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的虎女孩一脸懵懂,“我就是很喜欢哥啊,哥又会作曲又会作词ra也唱的很好,虽然哥在jy经常会在月末考核和平时练习的时候很严厉地批评,但是哥从来都不会记仇也不会偏心,就算骂得很狠但是只要愿意去问哥都会很认真地回答的” “停停停!再说信不信我揍你啊臭女孩!!”说时迟那时快,被女孩一通看不出半点敷衍恭维的彩虹屁吹得浑身发麻的林俊河立刻假装自己很忙准备跑路,虽然语气听上去完完全全就是要发火的征兆,但脸色微红却完全就是一副害羞快要绷不住的样子,“瑾安啊,我想起来朴d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咳——”抬手轻轻咳了咳掩饰眼底不断升腾的笑意,瑾安看了一眼时间后起身收起桌上的课本,“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休息一会儿,过会有老师就要来给你们上舞蹈课了。” “瑾安”伸手推开练习室的房门穿过狭长的走廊,他站在电梯门口看了一眼周围,果不其然就有人走到他身后,低哑的声音是说不出的委屈,“你和那群兔崽子都说些什么了,朴秀荣那臭孩子” “秀荣是真的很喜欢哥你啊。”颇有些戏谑地回眸对上他眼底的尴尬和不自在,瑾安垂眸轻柔地勾起淡色的唇角,“不是说朴d在找哥吗?哥现在不用去吗?” “瑾安!”被完全不会看别人眼色的臭女孩调侃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自己最亲近的弟弟也这么开自己的玩笑,林俊河心里一阵堵得慌,但他想反驳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叮——”电梯门开的声音。 负责管理练习生起居生活的室长手里拿着几张简历,看样子应该是刚从社长办公室回来,看到正在等电梯准备上楼的两个人立刻笑着把手里的简历递给他们:“来得正好,我本来还想去练习室找你们,这是新进公司的练习生的资料,你们两位先看看熟悉一下,人下午就到。”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么快就又有新练习生要来了。”一想到自己又要见到新来的兔崽子的林俊河颇有些头疼地从几张薄薄的简历里抽出一张看了看,“这个叫的,看这长相嗯可能舞蹈和唱歌已经好到让人气绝的程度了吧” “哥。”有些不赞同地把简历从对方手里收回,瑾安看着贴在简历上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少年,虽然知道对方只是习惯性地口嗨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李秀满社长把人招进公司一定有他的道理,哥你这样说这个女孩的长相实在是有些伤人了,而且这不是我们公司的事。” “我错了我错了。”在udrgrud跟着那群没羞没臊动不动就口嗨的狐朋狗友混惯了,知道自己一时没注意说错话了的林俊河连忙道歉。 “对了瑾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备忘录里的行程,林俊河放低声音缓缓道,“我下午要去梨泰院一趟不在s公司,新来的练习生的事就麻烦你了。” “没事,放心交给我就好。” —————————————— 第一次见到姜瑾安是在公司的练习室里。 到达车站的时候时间正值傍晚,乘着车一路颠簸着从家乡来到这个陌生且繁华的城市,他独自一人拎着行李站在车站的站台上茫然地四处张望,有人上前用非常好听的声音轻声问他,宛如鹿般澄亮清澈的眼睛在漫天烟霞映衬下显得分外柔和:“请问是女士吗?” 来接她去公司的人和她一样也是s的练习生,名字叫姜涩琪,比她大五岁,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非常漂亮的梨涡。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叫了对方一声姐,因为还在练习时间,姜涩琪帮忙拎着她的行李带她先去了公司。 “要一起去吃晚饭吗?”姜涩琪问她。 “不不用了,谢谢姐。”在乘车来首尔的路上她已经吃过晚饭,所以她轻声拒绝了对方一起出去吃晚饭的邀请后一个人乘着电梯上了楼。 拖着行李箱慢慢地穿过狭长的走廊,耳畔除了轮子摩擦过地面的窸窣轻响外就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按照姜涩琪所说的地方伸手打开练习室的房门,可能是恰好撞上了晚饭时间,不大的房间里静悄悄地并没有人。 拎着行李箱把箱子在练习室的角落里放好,她看着面前贴着镜子的墙壁忍不住流畅地做了几个舞蹈动作,有些陈旧的运动鞋摩擦过脚底浅褐色的地板发出略微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咔哒——”门开的声音。 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以为是有练习生回来,她连忙转身二话不说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你是对吧。”出乎意料温和柔软的声音。 出现她视线中的少年有着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睛,柔和五官苍白沉静,眉眼温和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对,我是!”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吧,别的练习生都出去吃饭了。”垂眸温和地拿出简历勾画了几笔,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的纤瘦少年看着她轻声开口,“可以唱首歌吗,什么类型都可以。” “诶诶?什么都可以吗?”虽说早就预料到进了公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是第一次见面就被要求唱歌还是让她不由地愣了愣,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要紧张,放轻松唱就好。”还以为对方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所以不敢出声,瑾安笑着温声开口,“我只是想听一下你的音色而已。” “当然可以!”有些慌乱地清了清嗓音,但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她发挥得并不是很好,不仅有好几个高音都唱不上去,声音还有些发颤。 简直糟透了她忍不住有些懊恼地攥紧了手指。 有些忐忑地抬眸望向面前眉眼温柔的少年,她原本还以为对方一定会露出失望或是不过如此的表情,但对方只是在纸上简单地写了几笔,末了阖上手中翠色的笔盖,抬眸笑着轻轻启唇称赞。 “是非常漂亮的音色,很有辨识度。” 很漂亮吗 “其实我唱的不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后颈她她以为对方和她一样都是公司的练习生,短暂了相处了一会儿似乎性格也非常温柔随和,于是就有意想要亲近对方,“我可以叫你哥吗?” “当然可以。”垂眸笑着和她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对方非常有耐心地回答着她提出的每一个问题,直到暮色渐深有练习生陆陆续续地回练习室,见到对方纷纷称呼他为姜制作人她才有些犯傻地轻声问他:“哥哥不是练习生?” 没有承认有没有否认,看着她脸上的堂皇和尴尬,对方只是望着她轻柔一笑,没有多说任何话就转身离开了练习室。 之后的日子她每天都能见到对方,但她却像从来都没有和对方见面一样,胆的就连和对方目光接触也做不到。 直到后来她才从别的练习生口中得知,他叫姜瑾安,是jy的制作人,是李秀满社长叫来帮忙制作新女团专辑,年纪轻轻就已经在首尔udrgrud很有名气,才华之出众就连向来严厉的李秀满社长提到他也都是赞不绝口。 果然是很有才华的人吧趁着练习的空档悄悄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翻看手稿的少年,对方温和细致的眉眼在窗外温凉日光的映照下,像极了山尖干净的白雪,黑若鸦羽的瞳孔里像是流动着澄澈过分的泠泠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安慰金艺琳 你是盛夏的萤火 亦是极地的星光 世间所有的一切温柔美好 都是你眼中的璀璨一角。 ———————————————— “艺琳啊。”就在她满心忐忑地看着对方出神的时候,有人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咧着可爱的樱花嘴在她耳边问道,“过会我们一起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东西吧。” “好的。”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秀荣姐对她说的话,她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望向一旁的少年,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放下了手里的手稿,起身穿过窗外漫天柔软云霞落辉走到他面前。 “瑾安哥。”她听见秀荣姐这么称呼他,脸上笑容灿烂,语气不必遮掩满满的都是亲昵。 “姜姜制作人”低头有些怯生生地避开身前望向她的温和视线,她紧张地开口,声音僵合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黏连堵塞,颤抖得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艺琳i。”一片有些嘈杂的沉默中,她听见对方用初见时那般温柔的声音轻轻念出她的名字,黑若鸦羽的眼睛里像是有细碎的扬尘沾染了阳光的余晖四散飘落。 “过会练习结束后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瑾安抬眸看着她柔软地弯起眼角,“有些话,我想和艺琳i私下聊一聊。” “啊啊,好的。”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猛地撞上对方眼底温润的水色,泠泠微光裹挟着窗外漫天殷红云霞坠入瞳中,对方眼中的她无论是神情中的慌乱还是局促都纤毫毕现。 也许只是她太过紧张衍生出的幻象,那一瞬间的对视,她似乎从那双被夕阳洇染的眼眸中看到了漫天氤氲的烟霞和落火, 并不刺目,而是柔和明亮的橘红色,覆落在苍白的眼睑上是恰到好处的温柔暖意。像是云层被堆叠的红霞浸染,殷晕低垂,高远苍穹下碧蓝大海也被天空烧得通红,太阳陨入海底照亮万物。 一天的练习结束后她乖乖地乘着电梯去了楼上,和被公司特许能共享一间练习室的珠泫姐和涩琪姐不一样,单纯的作为练习生,她平时没有允许是不能擅自上楼,所以自从她进公司到现在,这是她第二次上楼穿过这条狭长的走廊。走到公司为姜瑾安制作人准备的工作室。 安静地站在工作室门外一遍又一遍数着窗外被风吹得窸窣作响的树叶,有些僵合的双腿因为持续一天的训练而有些酸痛。 颇有些困倦地靠在墙上等待着对方结束工作,她最后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自己肉嘟嘟的手指。 有条不紊地整理好一天的工作关掉电脑,他和艺琳说好的时间是练习结束后一时,想着这点时间足够女孩吃完晚饭他特地延长了时间,但没想到一推开门,低头看见的就女孩圆圆的头顶。 “艺琳呐,没有去吃饭吗?”也不知道这女孩到底是一声不吭地在门外等了多久,他蹲下身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孩困倦的神色,微凉的手指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脸颊。 金艺琳是被脸上有些微凉的触感给惊醒的,坐在门外有些昏昏欲睡地数着窗外繁茂的绿叶,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直接无意识地陷入了梦乡,梦里是釜山温澜起伏的海洋。 “艺琳啊,没有去吃饭吗?”她听见有人这么问她。 睁开双眼凝聚视线,她抬头看着骤然出现在面前宛如早春湖水般泛着温澜微光的漆黑瞳孔,有些愣怔地眨眨眼后猛地一怔,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起身道歉。 “没没有!对不起,姜制作人i!”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一定等了很久了吧。”看着女孩眼底泛着浅青的困倦暗影,他突然回忆起不久前负责管理练习生起居生活的经纪人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瑾安,那个新来的叫金艺琳的练习生好像不是很能适应练习生的生活。虽然努力的程度真的没话说,但是听老师们和别的练习生反映,她似乎太安静怕生了些,虽说我也私下里找她谈过,但是好像没什么效果。能不能开导开导那个孩子。” “既然没吃饭的话我带你出去吃吧,不用觉得麻烦。”伸手轻轻地扶正女孩脸上的眼镜,他带着女孩离开公司,已入深夜的首尔华灯初上。 跟着瑾安在行人如织的首尔街头走过,也许是在家乡从未见过这么繁华的景象,她颇为好奇抬头四处张望,厚重的镜片上明晰地映射出靛蓝夜幕下灯火璀璨的首尔。 在她的记忆里,被大海环绕的家乡从来都不会燃起这样繁华绮丽的灯火,吃过晚饭后带着妹妹们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消食,并肩漫步在悄寂温澜的夜空下,仰望天空只有满天温柔沉静的星辰。 屋顶的阁楼有着整栋房子唯一的天窗,夏日夜空寂静幽凉,仰躺在木质的地板上,素白窗框装帧浩繁星野,裁剪出最璀璨的一角银河藏入她的梦境。 “砰——”远处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驻足停留在在汉江边遥望满天盛放的璀璨光束,道道明光拖曳着星火划破平滑的夜幕,最终互相追逐着消陨于未知的黑暗。 “一直盯着看的话,过会儿眼睛会很疼的。”注视着眼前不断盛放陨落的烟火怔怔出神,有人站在她身后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柔遮住她盈满粲然灯火的瞳孔。 被灯火映亮的眼眸骤然覆落一层泛蓝的阴翳,望着满天烟火凝视许久,刺痛的眼尾后知后觉地微微发烫。 “姜制作人i首尔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也许吧。”笑着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少年温和的声音像是蝴蝶轻柔的颤动,鸦青色的羽翼卷动晚风,过分轻柔温软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风中无限放大,“首尔的夜景是什么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的人心里希望它是什么样,那它就是什么样。” “艺琳啊,你觉得首尔的夜晚漂亮吗。”身后的人缓缓收回手,逆着漫天烟火散落的悄寂华光,她看见对方缠绕在纤细腕骨上的银色手链在璀璨烟火的映照下蓦然散开点点细碎的荧光,冰凉得有些刺眼。 沉默着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她突然回头望向身后,眉眼温和的少年迎着满天散落的银蓝灯火抬眸看她,绮丽灯火温柔倾泻,晶莹剔透像极了山尖的冰雪,更像是散自天堂的微光,彼此明灭交替温澜起伏,映亮他温柔的面孔。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完整地看清他的面孔,宛如雪桂般柔软白皙的肤色,在夜幕星河浸染下泛着深沉靛蓝的碎发,还有那漂亮的,温柔的五官。 仅仅只是那么温柔地注视着,但那双眼睛中,却仿佛满盈着釜山万里无云的深沉蓝天,就连泛着靛蓝的发梢都凝结着过分沉静的温柔。 “艺琳呐,为什么不说话呢。”温柔的,毫无苛责意味的嗓音。 “我听室长姐姐说,你好像有些不太适应作为练习生的生活,太安静沉默了些,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我” 对啊,为什么不说话呢稚气未退的女孩有些羞怯地低下头看着被漫天烟火映亮的斑驳地面,微卷的碎发颇为柔软乖顺地遮住微垂的笑眼。 可能是害怕吧突然从熟悉的家乡来到首尔这座被钢筋和水泥包裹的城市,比起对陌生环境的不适,无人陪伴和理解的孤独感让她无论面对着谁都有着本能的疏离。 没来由地,她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 家乡的人轻易是不能流眼泪的,她强忍着,但是酸涩的泪意就是不受控制地顺着眼尾蔓延,细碎光斑凝结成泪痕滴落。 “艺琳啊。”察觉到她神情中的异样,纤瘦的少年在她面前慢慢蹲下,一边温声询问着一边伸手温柔拭去她眼角沾染的水光,“是大家不欢迎你吗?还是哪里受委屈了吗?” “没有。”她低着头,柔软的声音有些微颤抖。 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姐姐们都很照顾她,秀荣姐也是发自内心地把她当作朋友,她只是 她只是有些想家了 她怀念家乡那片碧绿葱翠的树林,头顶白云游走的蓝天,还有每每乘车经过房子时,抬眸便能看见的草原。 “姜制作人i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她听见自己开口,声带震动嘴唇嚅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眼前的人却蓦然笑弯了眼尾,温柔地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 就像在练习室的时候,对秀荣姐做的一样。 很温暖,也很温柔。 她问他,姜制作人i,我可以叫你哥吗? 虽然是已经说过一遍的问题,但她还是渴望再次得到对方的回答。 温热的掌心轻柔覆落,像是春日和煦的暖光洒落发旋,她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薄荷清冽柔和的香味。 她或许终于明白为什么秀荣姐会那么贪恋这份温柔,因为被那只白皙温柔的手轻柔摩挲,浅淡温暖涌入身体似乎就连缠绕在周围的孤独感也四散退避不再靠近。 没来由地,她忽然想起她曾经在图画书中看到的某个故事。 无数个夜晚,爱上星辰的主人公执着于寻找镶嵌在浩繁星空中最明亮澄澈的那颗星辰,她满含爱意地赋予它高贵的名字,像是面对着挚爱的恋人般日夜对其倾诉着心中的恋慕。 但星星始终没有回应,它孤独且沉静地厮守着极地的天空,用微弱的光映亮结冰的海面。 她跋涉万里,忍过刺骨的低温和致命的暴雪,最终却还是死在了极地的冰雪里。 带着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深沉爱意,她的尸体被冰封在层叠堆积的冰雪下,漆黑的双眼隔着坚硬的冰层空洞注视着头顶满天璀璨的星光。 她遗憾着星辰无法回应他的情感,但她却不知道,每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星光都会洒落在她身畔。 在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沉默守候,白昼降临却又悄然隐没,这是星辰对她热烈爱意的回应,深沉不愿打扰的温柔。 那现在呢金艺琳,你遇见那颗能带给你温暖的星星了吗 是的,我见到了。 他像是山尖的白雪可望不可即,又像是盛夏正午的栀子独自幽芳荼蘼,早春和煦的微光,盛夏繁茂的树影,花蕾缠绕的石南藤,盛放花瀑的波斯顿蕨,所有一切纯净的微白和翠郁的浓烈都是他温柔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抓住了星星 你是蔚蓝夜幕下 长明的星河 可望不可即 ——————————————— 头顶璀璨天幕被烟火刹那映亮之后归于沉寂,漆黑眼底光华覆落,靛蓝星河在天际肆意晕染。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过首尔夜晚的街道,像是追逐着微光萤火的游鱼,遥远地望着身前的光源,那比纯净的水晶更为剔透,泛着清凌水光,宛如晶莹水珠在和煦日光下飞溅开的炫目色彩,满心渴望却不敢触摸。 柔软繁华的灯光将脚下每一寸地面映成斑斓璀璨的色彩,耳畔翻涌的车声拥挤交织成银色与红色的喧哗。 身形纤瘦的少年突然在她身前停下脚步,脚下的路面影子纤长,他骤然抬眸,温澜晚风吹乱少女额前柔软的碎发。 明亮的街灯在她身后一盏盏亮起,凌着漫天靛蓝夜幕,少年漆黑的眼底仿若陨落着整个盛夏晴空的浩繁星野,纤细苍白的脖颈在灯火勾绘下细腻浮现出漂亮柔软的弧度。 “艺琳啊,快过来。”温柔轻笑着,他向她缓缓伸出手,她微颤着伸手心翼翼地触摸,十指相抵,微凉的指尖轻柔摩挲过滚烫的掌心。 她。 那个曾被隐没在茫茫人海中,沉寂在亿万星野下最温柔明澈的星辰,现在终于被她心翼翼地握在了手里,那只手,细长且漂亮,泛白指尖驳染光晕。 她与那个有着一双温柔眼眸的少年并肩穿过五月首尔的华灯初上,眼前是繁星微湛的天空,五月蝉鸣夏日未至,寂静苍穹缓慢降落庞大静谧的柔软暮色。 身侧灯光柔媚斑斓,渐次亮起的璀璨如水般细腻交缠出属于人间的长明星河,像是永无尽头般流动延伸直至地平线的彼端,黎明将至的天空与苍寂大地交接的边缘。 靛蓝沉静的天空在头顶隐忍地燃烧着,苍穹之下是无边繁华万家灯火,但这一切却怎么也不及他眼中倒影而出的,少年眼底的璀璨星河。 瑾安拿出耳机递到她的手里,非常漂亮的白色,一左一右,温柔的旋律是对方用音乐为她编织的梦境,摒弃身畔繁华喧嚣,艳丽灯光褪色,蔚蓝的海水浸染天幕,漫天星辰坠入海底。 他以音乐为媒介,毫不吝啬地共享着曾经只属于他一人的世界。 那里有漫天星光,长明星河,也有纷繁四季,花开城南。 她跟着他,像是追随着黑夜中唯一的天光,落在漆黑的眼底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他带着她去了一家邻近的餐馆,对着菜单点了两人份的烤肉。 餐馆里的灯光并不亮,像是曾经点着台灯坐在阁楼里和妹妹一起悄悄地偷看漫画,朦胧地像是镀着一层柔软的浅金,素白的纸页和少年泛白的指尖一同熠熠生光。 “哥,我来烤吧。”当着对方的面第一次开口叫哥,她有种莫名的悸动。嗓音堆叠着颤抖,温暖的心底有白色的蝴蝶轻掠而过。 “不用。”温和地笑着把烤好的牛肉一片片夹进女孩的碗里,女孩微垂的笑眼在柔和灯光笼罩下有些湿漉漉的,像是有谁在里面藏进了星星,纯真又美好,一笑就泛出清凌水光。 “我听老师说你们最近舞蹈训练很多,所以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够再点就好。” 没来由地,看着碗里滋滋冒着香气的烤肉,她突然想起了第一天来首尔的时候,她在开往首尔的列车上吃的晚餐。 只有一个简单的面包和一瓶凉水,她抱着背包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垂眸一口一口地咽着。 嘴里的面包嚼久了只剩下微甜的干涩,麦芽的香气蔓延开,并不是她喜欢的味道,但混着水咽下去却足以纾解胃里的饥饿。 在对方温柔的目光里,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烤肉。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用那双与生俱来就温柔入骨的眼睛。 穿透无数模糊的斑驳的光线,她会是倒映在那双漆黑眼眸中最清晰的存在,这个事实让她不由地高兴。 于是她抬起头,头顶暖色的灯光映照着灿烂生辉的瞳仁,对方的眼底剥落繁华散去荼蘼,像是一片泛着温澜微光的湖水,只带给人极为明亮温柔的注视感,像极了她曾经透过水晶球望向漫天落霞时看到的,静匿的,流溢着清凌水光的,玫瑰红海蓝与浅金晕染的绮丽颜色。 吃完饭后他们并肩走在汉江边,微凉晚风吹过江面似乎隐约裹挟着几分潮湿的凉意。 练习结束不急着回宿舍,瑾安带着她在汉江边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 夜晚九点的凉风卷起衣袂是恰到好处的凉爽,伸手擦了擦额角淌下的汗水,她发量本来就多,厚厚的刘海遮住额头难免沁出一丝潮热的汗水。 “要吃冰棍吗?”台阶不远处的便利店里陈列摆放着颜色各异的冰棍,路过的时候瑾安转身问她,而她似乎是被那眼底的温澜星光晃了眼睛乱了心神,没等对方说些什么就自告奋勇地进了便利店。 然而直到走进便利店看着冰柜里形形色色的冰棍,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 首尔的物价要比家乡高得多,脸颊涨红地翻了翻口袋,万般无奈之下,最后她只能窘迫地买了两根最便宜的盐水棒冰递到了对方手里。 没有多说什么,瑾安垂眸看着女孩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涨红的脸颊,伸手拆开包装袋把沁凉的冰棍含在唇间,泛着盐水清香的味道顿时在口中蔓延。 见状,女孩也把包装纸拆开,灯光映照下,质地晶莹的冰块泛着半透明的亮光,她低下头,软软的嘴唇包裹着淡白的冰棍轻轻舔了舔。 微甜的滋味,带着海潮褪去时裹挟着的那一丝咸涩慢慢融化,沁透心底的细腻质地清凉柔软,温热的舌尖轻轻拭过,唇间像是含了一块终年浸泡着北极温凉灼光的浮冰。 回宿舍的路上,她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面上的石子,眯起的笑眼里满满都是孩童纯净美好的笑意。 瑾安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安静地看她,也不急着催促,直到女孩满头大汗跑到他面前才笑着拿出纸巾替他擦了擦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刘海。 “要回去了吗?”他站在台阶上问她,晚间凉风自指尖穿梭而过,潮湿软意浸透靛蓝碎发。 “嗯。”微红着脸点点头,她抬头对他露出灿烂纯净的笑容。 自从来到公司做练习生,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和幸福,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暖洋洋的水流里,橘红色的落霞在微凉的眼睑上覆落明亮的光影。 回到宿舍的时候月色朦胧地恰到好处,靛蓝天空落幕,头顶苍穹倒映着长明星河。 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后,有人一路跑着过来给她开了门。 是珠泫姐。 “艺琳啊,你回来啦。”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女用着低沉嗓音开口,像是在迎接一个外出归家的孩子,笑起来脸上是明晃晃的两个酒窝。 脱下鞋子走进宿舍,不大的客厅里,秀荣姐和涩琪姐坐在地板上打着新买的游戏,看见她回来,秀荣姐回头咧着樱花嘴喊她过来一块玩。 没有向平时那样选择沉默腼腆地拒绝,走过去坐在微凉的地板上,她拿着游戏手柄被涩琪姐k了好几局也不生气,倒是秀荣姐得意洋洋地和涩琪姐炫耀,三个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在地板上闹成一团。 “艺琳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刚收拾完厨房的孙胜完看着在地板上和秀荣涩琪玩成一团的腼腆女孩,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说是瑾安练习结束找她出去。”坐在沙发上的裴珠珠泫满眼宠溺地看着像自已孩子一样在地板上玩成一团的三个妹妹,嘴角温柔地弯起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没想到艺琳原来是这么开朗的孩子啊,平时安静惯了果然还是现在这样可爱些。” “怎么了?”不知何时停下玩闹涩琪问道。 “是艺琳。”孙胜完慢慢地用纸巾把手里的玻璃杯擦拭得干净透亮,眼睑微抬,望向她时漂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的笑意,“我原本还担心她性格太安静可能不适应宿舍的生活,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涩琪沉默一瞬后她抬眸用眼尾的余光瞥见那个平日里努力练习性格却安静过分的女孩弯着微垂的笑眼纯真的模样,即使内敛如她,也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 “傻子。”犹自敛去笑意继续玩游戏。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在超市买了水果。先过来吃点水果,晚了就没有了。”孙胜完端着一叠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话音还未落,几个女孩就像撒欢的狗一样丢下游戏机围在桌前。 “艺琳啊,这个甜。”秀荣把一个洗好的草莓塞进她嘴里,眼尾弯起笑起来就像个精致的公主。 清新的,柔软的甜味,像是沁着温软细腻的微凉糖果,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香气四溢的汁水。 “涩琪姐”弯着笑眼用牙签叉起一块哈密瓜递到自家姐姐嘴边,她漂亮的笑眼笑起来非常好看,软软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你不是喜欢哈密瓜吗?” “啊啊,艺琳偏心涩琪姐,明明都没喂我吃过水果。”看着涩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把那一块碧绿的哈密瓜吃进嘴里,忍不住有些“吃醋”的秀荣不满地开始咋呼。 “啊,我不开心了,艺琳你太偏心涩琪姐了。” “其实说实话秀荣姐你才更像忙内一点。” “哇!涩琪姐你是不是皮痒!” “呀!你们几个,倒是给我们几个姐姐留点啊!” 来首尔的路上,她曾经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她已经长大了,他她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所以,无论以后遇见什么困难和痛苦,她都只需要像咽下那个干涩的面包一样,混着隐忍的眼泪藏入心底。 但是现在,她终于找到了那颗星星。 他有着比那亿万璀璨星辰,比无尽长明星河更加温柔澄澈的暖光。 不仅如此,他身边还有许多温暖的人。 沉默寡言的,活泼热烈的,温柔儒雅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但是能遇见她们,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担心 我愿给你无端的宠溺 如阳光般洒落 如海浪般拥围 ———————————————— 首尔的六月,大概只剩下极白的日光和纷澜的树影。 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头顶的天空静匿得像是盛满了温凉的海水,漫无边际的蓝澄澈一如光影斑斓的海底,其下白云舒卷游走,柔软的轮廓被阳光勾勒出一圈灿烂的明亮。 时入盛夏,天气日渐闷热,聒噪了整个五月的蝉鸣被热意驱散,坐在擦拭透亮的玻璃窗前感受着余晖覆上眼尾的温度,被无边静谧笼罩的六月就像是一场被阳光轻柔包裹的酣梦。 因为工作缘故,他并不常去s练习室,虽说负责教导练习生作词作曲是公司委派给他的任务,然而去s公司才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但s交给他的工作远比他想象得要繁重得多,因此只有偶尔空闲时,他才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推门走入,安静地在一旁的椅子上稍坐片刻。 端起茶杯轻柔抿了一口清凉泛苦的茶水,他不急不缓地阖上面前厚厚的一沓手稿,这是他多年来作曲的习惯,平日里闲来无事便会把自己在不经意间花火般闪过的灵感以笔锋记录,时不时地拿出来翻看。 一天的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他拉开抽屉找出空调遥控,调的过低的凉风拂过纤细的脚踝,发麻的骨骼密密麻麻蔓延开根茎生长的蜿蜒刺痛。 比起精神上的倦怠,身体的孱弱显然让他更加痛苦。 闭着眼背靠在椅子上,天空的色彩在趋渐模糊的视线中洇染开过分温柔寂静的颜色,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顶端栏中弹出的消息,唇间泛起薄荷折断茎叶时沁出的微凉,迎着明亮日光,淡色唇瓣沾染清凌水色。 林俊河给练习生买了西瓜,让他也过去一块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消消暑。 伸手关上工作室的门迎面而来便满是盛夏炙烫的热气。乘着电梯一路向下,他对着不甚清晰的镜子看了看自己泛着深沉靛蓝的发梢。 前几日刚去美容室重新漂染过,他还记得染料覆上头皮时撕裂般烧灼的痛,就连顺着发梢滴落的汗水都洇染着浓重的墨色。 年轻的老板告诉他普通人发根一年最多漂染两次,次数过多就会损伤发质,除非是爱豆之类的工作需要,不然他不建议那么频繁地做发根漂染。 顶端显示的数字缓慢下降直至定格不动,叮的一声轻响之后电梯门应声打开,他踏着满地盛夏日光穿过狭长走廊。 虽然出道日期还未正式确定,但新团队的出道似乎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出道组的几个孩子陆陆续续地开始接一些通告增加曝光度,走的路线不出意外将会是可爱少女风。 他的并非是毫无理由的。 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注定满是荆棘,因为与众不同,徘徊于所谓的灰色地带,所以打着少女旗帜的爱豆团体一出道就难免会同时遭到来自大众的歧视和偏见。 而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和了解,除了她们的存在能否被音乐市场认可,这些孩子现在的情况,甚至还让他担忧她们究竟能不能顺利地出道。 他并非是她们实力不足。单论才华,她们都有着自己擅长的领域,李秀满老师选中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优秀的人才。他所担忧的,是她们的内心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成为艺人,不仅仅需要足够让流言蜚语退避的实力,更需要能够承受巨大压力甚至是毫无理由的诋毁与谩骂的强大内心。 窗外的天空蔚蓝得过于沉重寂静,刺目阳光像是染着烈焰的落火一般滴落在干裂的大地上,细碎扬尘混着日光被无端拉扯为满天飞絮。 他步履匆忙地推开练习室的房门,落入眼底的是大片大片明亮到晃眼的极白,被映照为璀璨晶莹的瞳仁骤然被烫得有些生疼。 —————————— 姜涩琪从来都不认为一个人的温柔沉默能够使他的存在感消匿隐退几近透明。 起码姜瑾安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给人的存在感过于鲜明强烈,轮廓清晰分明像是镀着一层明亮却并不刺眼的光晕。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仅仅只是那么安静缄默地坐在角落里,他的眼睛也总是无法控制地将那抹纤瘦过分的影子纤毫毕现地映入眼底。 温柔的,苍白的身影。 盛夏的天空总是过分明亮静谧,傍晚夜幕降临,落霞散去苍茫穹顶缓慢垂落浩繁星野,她和秀荣一起坐在宿舍的窗前,空中亿万星辰汇成长明星河,映入眼底像是漫天翩跹的萤火,在漆黑瞳孔深处倾泻无边瑰色。 但她却偏偏想起了那个夜晚他她在窗前无意间地轻瞥,是晚风还是露水,顺着翠郁叶梢滴落。 夜幕深重,雾气氤氲,满眼都是幽暗深沉的蓝,街边的灯光在潮湿水雾中洇开柔和光晕。 纤瘦的少年站在路灯下回眸看她,淡色唇角笑意阑珊,潮白雾气中开出不易察觉的温柔樱花。 温凉斑斓的光,浸透微白暖黄和夜色,像是靛蓝洋流中漂浮着的万千微微透明的银白水母,在他眼前缓慢游曳而过。 没来由地,她突然对上那双明亮眼眸中的清浅笑意,凌着暖色灯光,银白水母在温柔洋流中游曳,那片漆黑的湖水中倒影而出的光亮太过耀眼,像枯井纳入月色揉碎星光洒满银河,让深陷其中的他无法抽离。 这种情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生根发芽,爬满心脏她已经无从得知。 或许一开始只是好奇作祟,像是孩发现了受大家欢迎的玩具,秀荣亲近他,艺琳信任他,就连一向冷淡随性的珠泫姐,也会在他面前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神色。 她很好奇,所以她也想伸手试着去触碰那团虚幻却也温柔的光影。 练习室的门倏忽打开,有人踏着满地日光映入她的双眼,定格于回忆中的画面似乎又复鲜活流动。 就像是胜完所描述的那样,那个眉眼温润的少年沐浴在盛夏灿金色的流光下,缓缓回望的瞬间,从骨至皮,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带着四月樱花般温暖的柔软。 温和地轻笑着点头示意,他径直走到练习室的一角,那里栽着一盆枝叶葳蕤的栀子,临近花期,纯净的微白交叠着浓烈的翠郁,空气中隐约弥漫着几近于无的纯净花香。 他的目光很轻很淡,像是满含着柔软的雾气,掺着温润笑意,通透明晰。 并非刻意,而是不易察觉的,毫无压迫感地停留在她们身上。 空气中泛滥着栀子花开的味道,混合着盛夏阳光的干爽。 很轻很淡,明明花期未至,只有翠郁枝叶间饱满的花蕾,但微烫的空气中,却分明弥漫着一丝清冽的馨香。 他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离她很远,远远地看着他把西瓜切开,白皙的手腕,鲜红的瓜瓤,碧绿的瓜皮。 秀荣眼巴巴地围在他身边,心满意足地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咬下一口,满是青春气的五官好看地过分。 空气中又氤氲开一丝西瓜独有的清甜香气,她有些口渴地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却不敢像别人一样上前。 但她却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熟悉,却也陌生的温柔嗓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迈着步子穿过盛夏明晰的日光走到那个人面前,极白的阳光太过刺眼,她甚至都看不清那个人脸上一贯静谧温柔的神情。 她只记得有人垂眸,漂亮的眼睛明亮且温柔,晃着炫目银光的勺子在最甜的地方毫不吝啬地挖出一勺递到她嘴边,清凉的甜意顺着干涩的喉咙流溢下淌。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她曾经在哪本书哪个角落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是温柔的宠溺 ——温柔的宠溺,就是切开一个西瓜,我愿意把中间最甜的那一块,让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有想过做我的星星吗? 我想成为你身畔的日光 永远地陪伴左右 我是独属于你一人, 燃着灼烈光芒的太阳。 —————————————————— 他望向盛夏时分灼白的天,这曾经宛如末日般的灼亮夏日,此时此刻却温柔得有些过分,似乎就在此刻天地逆转,海水将天空染为温凉的蔚蓝。 被编织成金线的阳光宛若花瀑般洒落,穿透窗畔满盈微光的葱翠倾泻在木质地板上,金绿交织的斑驳光影仿佛瞬间蓬勃生长出浓郁的翠绿,枝叶葳蕤,漂亮得有些炫目。 唇角轻阖缓慢地咀嚼着口中轻柔氤氲开的清甜凉意,在冰中浸润许久的果肉溢出鲜红的汁水,携着海潮般的凉意在舌尖的每一个味蕾上辗转流淌。 明亮的空气中浸润着栀子和西瓜清新甜蜜的味道,像是沾满雨后露水,浓郁而又湿润,混着一丝薄荷温凉柔软的清香,被阳光拉扯为绵长的飞絮环绕。 大概是午后极白的日光真的太过灼烫,灿金色的余晕在那双满溢温柔的眼瞳中映出琥珀色的亮光,她垂下眼睑,目不转睛地,甚至是过分专注地注视着那支刚刚被他轻轻含在口中的银色汤匙。 晃着炫目日光的银色陷入鲜红的瓜瓤,清甜汁水缓慢溢出,白皙更胜雪桂的腕骨上银制手链叮当作响。 “真漂亮”完全是不由自主地暗自低语,女孩明亮的瞳仁中明晰映出那只细长漂亮的手,不同于他的骨节分明青筋凸起,那只手线条温润细致,像是通透的晶莹暖玉,温凉日光般镀着金辉的白色,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栀子的气息清冽浓郁,温凉暖香悄然浸没静匿时光,有一滴鲜红汁水飞溅在他冷白的手背上,清凌水光融着蜜般清甜的微红洇染,雪色肌肤下纤细血管泛出宛如白底青釉的瓷器般浅淡的色彩。 也不知那一瞬间究竟是什么驱使着他伸手握住了那只过分漂亮的手,灼烫手心沁出汗水,指尖触及温凉触感的刹那,那种绵软却也温凉的触感让他有种被温暖洋流无声包围的错觉。 “涩琪?”察觉到手背传来略略有些灼烫的温度,瑾安微微抬眸,温柔语调轻柔上扬,缠绵飞絮拂过耳膜衍生出微痒的灼热。 “还要吃吗?”泛白指尖握着汤匙轻轻卷动,嘈杂的空气中明晰传来果肉划开的破碎轻响。 那种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深夜睡意朦胧中隐约听见的风卷落叶的窸窣,又像是柔软指腹翻卷素白书页时被无限放大的摩挲。 没来由地,她突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一语不发地飞快地松手起身倒退几步。 这一切举动完全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女孩匆忙扭头环顾四周,明亮的眼睛蓦然收拢所有视线,像是某种受惊的动物般惊慌失措地缩回角落,只敢蜷缩在远远的角落里心翼翼地抬头望向他,剔透的眼瞳中水流般流溢着清亮的光。 这是害羞了? 眼尾的余光掠过女孩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明晰日光花瀑般洒落,被日光映亮的半张脸颊生着细密浅色的绒毛,柔软的脸颊连带耳垂一同晕开过于分明的淡粉。 不得不承认,女孩的长相即使是以成人的眼光来审视也是一等一的好看,过长的刘海乖顺地遮住溜圆的瞳仁,虽然年纪尚还未显露锋芒锐气,但满含稚气的五官却满满都是少女独有的青涩柔软,像只人畜无害的动物,性子温顺怕生地有些过分可爱。 在练习室坐了一会儿就到了中午用餐的时间,微垂着苍白的眼睑坐在生满花蕾的栀子花旁,他伸手拨弄细密花蕾,泛白指尖驳染香气。 “哥,我能再吃一口吗?”张着嘴把手里鲜红的果肉全部啃净只剩下青白的瓜皮,秀荣挪动身子向他身畔悄悄靠拢,睁得大大的三白眼有些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不过挖了几勺的半个西瓜。 正逢午饭时间,林俊河提前去餐馆取餐,练习室里的人也大都三两成群地离开,原本稍显拥挤的练习室如今却蔓延开一丝空旷的清冷。 西瓜性凉,和薄荷一样,并不适合体寒的人过多食用。上辈子作为姜瑾安,六月的江南西瓜是路边摊上常见的水果,不过几块钱就能躲在舒适的空调房里大快朵颐消磨一整个夏日午后的时光,但这里却不一样。 在水果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的首尔,西瓜是这些孩子夏日难得的奢侈,平时就连切成块块地与家人分食都是难得的事,更不用提捧着半个西瓜拿着勺子大快朵颐。 想来林俊河也是真的宠着他,才会把整个西瓜切成两半,在练习生们满是艳羡的目光里,嚣张得意地甚至有些孩子心气地直接给他一半。 因为喜欢,所以珍贵的东西要独给一份。 林俊河表达喜欢的方式非常直白简单毫不含蓄,越是稀有越是昂贵就越是要给予,不仅如此,他还喜欢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就是偏爱这个人,我就是区别对待,这份待遇我独给一人,毫无理由,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更不顾虑别人的看法。 抬眸温和轻笑地看着女孩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模样,那双眼睛过分明亮的,带着满满纯净的天真,美好得让他不由心生柔软。 没有多说什么,他垂眸笑了笑,直接把手里剩下的都给了她。 “我不太喜欢吃西瓜,秀荣你如果吃得下的话,就都拿去吧不要浪费了。” “真的?”闻言,女孩受宠若惊地捧着半个西瓜伸着腿往他身边靠了靠,仍未长开的眉眼精致得有些虚幻,淬满璀璨日光的眼睛明亮地盛满了笑意,“哥,你真好。” 握着勺子一勺一勺地挖着鲜红的瓜瓤,清甜的味道在鼻尖氤氲开软腻的香气,女孩含着冰凉清爽的果肉撑得柔软的脸颊微微鼓起,洁白的贝齿咬合喉间响起轻微的吞咽声。 “哥。”抿着嘴唇扭头望向他温和细致的面孔,女孩柔软的嘴唇沾染清凌水色,在灼白日光下透出几分过于绮丽的殷红。 “艺琳偷偷告诉我,她很喜欢哥。”秀荣抬眸望着他被阳光映照成浅淡琥珀色的瞳孔,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手里银亮的汤匙,低沉的嗓音有些含糊不清地缓缓道,“她说哥就像星星,总是温柔地洒落光晕。” “我不太理解这句话,但是和哥相处的时候真的很舒服,或许艺琳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怎么会是星星呢?”微微一怔之后暗自微垂苍白眼睑,窗外树影飘忽坠落在他苍白的指尖,像是一只即将振翅飞去的蝴蝶,温柔绮丽得让人忍不住屏息,“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怎么可能会是星星。” “可是妈妈和我说过,每个人都在找属于自己的星星。” “有些人很幸运,很早就能找到,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 她的眼神很专注,明亮地让人无法忽视她灼热的视线,明明眼尾有着锐利锋芒张扬线条,但她的五官却漂亮静谧像是住在星星上的王子,目光中带着与世无争的纯净和天真。 身后的窗帘在微烫夏风下轻柔卷起,明媚日光将漂浮在空气中的扬尘拉扯为绵长的丝絮,缠绕着泛白的指尖,也缠绕着他靛蓝的发梢。 没来由地,他微眯起眼望向窗外深沉蔚蓝的天空,灼白日光炙烤大地,这一刻的夏日似乎太过漫长温柔了些。 像是要把二人一起包裹湮没入,六月碧色繁茂里浓烈的阳光。 他有些恍惚地垂眸望入少女的眼底,那里通透明晰,耳畔声音低沉清亮。 她在问他,哥,你有找到你想要找到的那颗星星吗? 我吗 没来由地,他突然想起,陷落在无边深夜之中,他曾看到的一切。 明媚日光,繁茂枝叶,春风十里,花开城南。 那些温暖是从何时开始生根抽芽,蔓延生长开出繁茂绮丽的花朵,他已经记不明晰。似乎只在眨眼之间,在他不曾察觉更无人知晓的地方,便悄无声息地繁茂如郁。 足够了,他温和地阖上双眸,淡色唇角笑意清浅。 能拥有这些已经是上天给他莫大的恩赐,他诚惶诚恐,不敢奢求更多。 “也许吧。”他笑着勾起唇角,看着女孩乖顺的面孔忍不住轻声打趣道,“秀荣,你想做我的星星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做你的太阳 &bahdi ilsvryhig&bafyurys ——————————————————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只是一个玩笑,但猝不及防地,女孩却突然望着他这样认真地开口说道。 “但是哥我不想做你的星星。” 一阵无言的沉默中,纤瘦的肩胛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残留着狰狞伤痕的背部暖意覆落,那种温暖的触感,刹那之间让他有种被温暖海水无声拥围的错觉。 “因为星星只有在夜晚里才能看见,我不想让哥一直待在黑夜里。”少女语气温柔,说出口的刹那似乎就连流淌而过的时间都泛出碎金般晶莹闪动的微光。 洒落满身的光影,微白的花蕾沐浴阳光,栀子花悄无声息地盛放,空气里熏染的香气像是落满淅沥雨水般,含着湿润而浓郁的水汽。 “一直待在晚上有什么好,夜晚虽然漂亮,但是也太冰冷黑暗了不是吗” “哥,我好不好。”她靠在他的耳畔这样说道,鼻尖萦绕的热气覆落在他的后颈上,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阖上双眼,指尖覆上女孩温热的掌心。 脑海骤然化作一片无声的空白,只有漫天柔软绮丽的淡粉樱花,凌着首尔早春的蔚蓝天幕,漫无边际地温柔盛开。 这盛夏的日光,还真是美得让人眼眶发酸啊。 怎么就能让他,遇见像天使一样,剔透明晰到让人流泪的女孩。 “我想,如果变成太阳的话,哥就能一直待在白天。” 不必再害怕黑暗。 “秀荣啊”缓慢且缄默地拉扯着淡色的唇角弯出一抹温和的弧度,他微凉的指尖避开了少女掌心的灼热,明亮的空气中清冽苦凉的薄荷香气像是要凝结成浓郁潮湿的白雾。 “这样的话,可不是随意就能说出口的承诺。”他低下头,半隐在刘海下水色温润的双眼安静地对上女孩泛着明亮光晕的瞳孔,“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了知道了吗?” 女孩的目光失望地微微暗了下来,像是灼亮的太阳被薄云遮挡,漂亮的瞳仁深处氤氲开浅淡的阴翳。 “因为成为别人的太阳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他伸手轻柔抚慰般揉了揉女孩泛滥着金棕色的发旋,常年发凉的指尖触及阳光独有的温暖,但他的目光却极轻极淡地从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中移开,宛如白色的蝴蝶随风坠落,过分静谧苍白地注视着盛夏正午的天空。 就像是在注视晚秋凉风萧瑟万物凋零的暮色。 “哥”修长的手指突兀地握住他纤细的手腕,冷白的肌肤上传来微凉的收紧感,是少女的指尖轻轻勾起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银色手链。 不同于对方还仍显稚气的面孔,眼前轻握住他的那只手指节分明青筋微凸,完完全全就是成人修长有力的模样,泛着浅淡蜜色的手背沐浴在极白日光下,修长的手指甚至能毫不费力地包覆住他整只手,温热的掌心轻抵住他微凉的指尖。 “秀荣?”似乎是隐约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些微异常,他转身望向身后少女好看过分的面孔。 腕骨上轻微的收紧感骤然消失,女孩对着他扬起唇角,笑得一脸纯真烂漫。 “哥,我特别喜欢哥以前写的那首《hisrd》,我唱给哥听好不好?” 柔和地轻笑着点点头,他垂眸坐在窗畔,白皙更胜雪桂的肤色,泛着靛蓝微光的发旋。 许是盛夏的原因吧,头顶淡薄天光洒落,浅褐色的地板上泛起浓烈几近实质的金色。 少女低沉的嗓音低低悠吟着舒缓的旋律,沉静温柔的音色柔软地氤氲,窗外温澜的天空透着深沉蔚蓝,像是沉淀着无数记忆的冰凉海底,温凉地流动着,寂静得像是一个沉酣的醉梦。 覆落眼睑的光晕是恰到好处的温暖,在云温柔明亮的轮廓间舒卷驳染。但不知为何唇间却泛起了栀子温暖馨香的味道,在盛夏灼烫干燥的阳光里,沁出湿润水色。 果然还是不知道更好吧。 少女一边轻声哼唱着旋律一边认真专注地望着他,那双眼睛明亮得像是淬着火山熔岩喷溅的烈焰,更像是烈日爆发的耀斑。 她不会知道的,那一瞬间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覆落阴翳的眼瞳缓慢下移映出那一抹过分刺目的冰凉银色,金属的光泽折射着盛夏极白的日光,落入眼底的刹那,那抹光芒灼白滚烫像是无声洇燃着汹涌的火焰。 「&bjh」 裴珠泫 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无形之中缓慢浮出水面,那些过往的猜测终于在此刻连接,编织成巨。 她喜欢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她纯真无害的模样,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愚蠢迟钝到什么都无法察觉。 太过聪明的人会遭人提防,过于愚昧又会受人摆弄,在这套约定俗成的规则里将一切处理得恰如其分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从到大她一直都能把这些关系处理得很好,她清楚这些人情世故却依旧赤诚相待,所以她的身边永远都不缺交心的朋友。 她不愿意做那个被摆弄的人,她也绝对不会去肆意摆弄别人以得被环绕的满足。但有些时候,她也会讨厌自己对朋友的占有欲。 是的,她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对朋友有着强烈占有欲的人。 但是,为什么珠泫姐可以我却不行这种话,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吧。她咧着嘴笑得一脸明亮纯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涩琪有点不正常 毕竟眼前这个人,对待谁都是一样的温润包容。但这种温柔,却又不是用以讨好他人规避伤害的伪善,而更像是一种淡到微不可察的怜悯,和自哀。 真的很奇怪吧,正常人的眼睛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洇染着这样过哀的神色,像是雾气,终年弥漫。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垂眸望着她露出的笑,那么温柔明亮,却又淡薄虚幻得透出一丝短暂的易碎,她见过太多人的表情,形形色色,伪装之后复杂难辨。 但也许是天赋异禀,她一眼就能看穿那双眼睛里缓慢滴落的雨水,是黑色的,像是凄厉鸣叫的乌鸦,落下的羽毛。 悄悄上楼透过工作室并不十分清晰的玻璃窗她趴在窗前向里面张望,她看见那个温柔苍白的人蜷缩着身体坐在桌前,眼睑微垂着发梢遮住眼尾。 那样的表情,分明就是在难过才对,分明就是悲伤得想要流泪才对。 但他却一直在笑,柔软得让人深陷,明亮得像黎明天空落下的第一缕曙光。 而就是那无意之中的惊鸿一瞥,让她甘愿向温柔投降。 她握着勺子轻轻刮下一层果肉,紧贴着青白的瓜皮,那层纤薄的果肉泛着蜜糖般醉人的粉色,味道寡淡但口感却意外的清爽松脆。 没关系的,哥,我们可以来日方长。 &bahdi ilsvryhig&bafyurys(我因你的双眼迷失一切) —————————————————— “好饿啊好饿啊~”像往常一样跟着姐妹们在附近常去的餐馆坐下,早就眼熟她们的姨母笑着给他们递上菜单,几个女孩围在一张桌子旁吵吵嚷嚷地开始点餐。 “涩琪,你要吃什么?”孙胜完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正在呆愣出神的她顿时被视线中突然出现的菜单吓得微微一怔,手忙脚乱地也不知道点了些什么,神情蔫蔫得倒是引起了几位姐妹的注意。 “涩琪姐,你这是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吗?”坐在她身边的关心地金艺琳低头问她,但与之相对的,她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 见状,本就喜欢逗弄涩琪的几位姐妹顿时开始打趣自家涩琪,你一句我一句,女生之间说话也不顾忌太多,各种梗和浑话到处乱飞,眼看着话题内容就要往十六岁的孩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这个乱七八糟的方向偏,对浑话这方面了解甚少的裴珠泫顿时脸颊涨红地出面调停但却没地方插嘴,直到姨母陆陆续续地把点好的菜端上桌才把各自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上来。 一口一口满满地扒拉着碗里的泡饭,天气这么热,怕热的她最不想吃的就是浸在滚烫汤汁里的东西,但她却偏偏点了一碗,吃得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不正常,真的是太不正常了。 回到练习室的角落里坐下,原本坐在栀子花畔的少年已经离开,没和她们一起出去吃饭的秀荣捧着半个快要吃完的西瓜坐在窗前的地板上,握在手中闪烁着银亮微光的勺子又让她想起了那个人细长白皙的手指。 空气中柔软的香气愈发清冽浓郁,像是被沐浴在阳光下满盈碧色的盆栽吸引,她起身慢慢的走到那盆枝叶葳蕤的栀子旁,微白的花蕾像极了那个人白皙柔软的手背。 伸手轻柔含住未绽的花蕾,温凉触感洇染灼白光晕,弥散着悠然芬芳和荼蘼暖意,指尖过分柔软的触感像极了那一瞬间鬼使神差般覆上那人的手背。 被明亮光斑模糊的视线中缓慢氤氲开一点浅淡的殷红,也许是阳光穿透叶梢水珠时折射飞溅开的斑斓色彩,那一点秾艳在雪白之中晕染,清甜的微红顺着肌肤的纹络弥漫。 大抵回忆起的过往总是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模糊,匆忙拼凑脑海中凌乱的画面,吉光片羽汇聚成靛蓝夜幕下倒影而出的长明星河。她只记得那夜的路灯是朦胧的淡白色,像是千万游曳在温暖洋流中的银白水母。 凌晨时分寂静沉淀的无人街角,冰凉的空气中泛滥着露水和月光的味道,有人站在路灯下回眸看她,也许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但那双眼睛实在是过分的漂亮,干净通透,揉碎皓月星辰,渐染清凌水色。 那一瞬间,理智和清醒被悉数剥夺,徒留无处安放的欲望发芽生长。 没来由地,她突然低下头,紧紧收拢的五指摊开。 干涩的鼻腔灌入湿润的空气,她用鼻尖抵着掌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除却栀子纯净幽微的馨香和薄荷清冽微苦的气味,他还在其中,隐约嗅到了一丝柔软的味道。 那人身上有着她钟爱的,四月棉浅淡的味道,异常柔软温暖,像是绵软的被子在阳光下暴晒过的香气,携着四月浅草微风散落,阳光依旧,岁月静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教训 是你打破沉闷的我 是你叫醒了活在梦中的我 只有想起你,我才能转晴 我才能将悲愁抛之脑后 ——防弹少年团《sav》 —————————————————— 她突然害怕了,没有任何征兆的。 敏感沉默的稀松土壤中无法言说的悸动不知何时缄默生根,隐藏在纯真稚嫩外表下,过分赤裸敏感的私欲野心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明明只是稍稍触及对方再平常不过的温柔雨水,却急不可耐甚至是几近疯狂地蜿蜒缠绕出满含渴望的荆棘尖刺。 理智与清醒仓皇退避,徒留无处安放的渴望病毒般滋长繁衍。 她怀念那张沐浴在灼白日光之下静谧安好的脸。 苍白沉静的五官,温和细致的眼尾,他看向她的目光总是清浅温柔,明亮柔软得过分,仿若要凝为实质的灿金余晖在那双水色温润的眼睛里漾起海流般靛蓝深沉的波纹,抬眸望入,宛如玻璃般过分明晰的瞳仁之中他的身影纤毫毕现。 大概是人的天性之中与生俱来便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吧。 课堂上,教授历史的老师提及远古时代。混乱的思绪忍不住向着虚无的远方游走,她幻想着那个信奉强者为尊的社会,如果遇见像姜瑾安这样温柔漂亮的人,她一定会亲手造一间屋子把他藏起来。 没有人会不喜欢珍贵的宝物,谁都不准靠近,谁都不能觊觎,她要一人独占那份不可多得的温暖。 也许她真的就是个强硬且固执的人吧,年纪不大,但好胜心和占有欲却丝毫不知收敛。 某些时候,当她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悄悄抬眼,看着那个人对着别人露出温柔湛白的笑颜,她都会忍不住生出这样的念头。 如果能拥有的再多一点该多好,不是害怕羞赧地退避而是坦然自若的握住那只手,把那份她钟爱的四月棉的香气留在身边,她希望那抹温柔的目光能在她身上再停留得久一点,但那些宛如灰白蝴蝶般落在她雪白衣襟上的树影却稍触即逝,浅淡虚薄像是黎明未至时首尔清晨的雾霾。 没有任何征兆,她突然开始害怕自己内心深处那一份疯狂滋长的陌生情愫。 当身体的行动和心中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年仅二十岁的女孩能感受到的,只有满眼迷茫与无措。 她不知道她究竟是该制止,还是该纵容。 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她就像一只胆怯的动物,焦躁又茫然地辗转反复着心中的念头。他不敢和任何人提起,但练习时愈发频繁的失误和走神却引起了姐妹们的注意。 “涩琪啊,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自家姐妹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孙胜完有些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最近老是走神,练习也心不在焉的?” 但不管她们怎么询问,女孩始终沉默不语。 七月过后很快就迎来了又一次的月末考核,对于她们这些在公司里待了几年的练习生来说,每月一次的考核再常见不过,只要好好准备几乎不会出现过大的状况,但那一次,身为组合内主唱候选的女孩却表现的差得出奇。 全程声带紧绷,飘忽不定的音准再加上直接唱破的高音,过于明显的失误实在是和他平时的水准大相径庭,李秀满沉着一张脸让她结束之后来办公室一趟,想来如果林俊河在场看到这样的表现,怕是要当场把她骂得狗血淋头才肯罢休。 没有多说些什么,低着头在社长办公室里被李秀满训斥了足足十分钟,回到练习室又被声乐老师揪着一顿臭骂,女孩全程低着头一语不发地扛下这些斥责,紧咬的牙关忍得有些生疼。 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一阵胀痛,她有些疲惫地想要找个地方坐下,察觉到涩琪姐现在情绪很不对劲的艺琳心翼翼地想要上前安慰,但有人却先她一步上前。 “姜涩琪,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低垂的视线中突兀了出现了一双不属于自己的鞋子,有人站在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凌厉的眉眼微敛,宛如醉酒般低哑醇厚的嗓音中褪去平时的慵懒随性,此时此刻满溢着冰冷和严肃,“平时训练也不认真,总是走神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里是首尔,是s,你现在是这里的练习生,既然签了合同就努力去做,懒散度日你对得起谁,就你今天这样的表现被人训斥被人嘲笑也是活该。”裴珠泫冷冷勾起淡薄的唇角,那里弯起的弧度过分冰冷凌厉,嘲讽的轻哼更是不顾及丝毫往日情面的批评,“还是你觉得自己以前做的已经够好了,声乐老师和李秀满老师夸你几句你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就算是松懈也可以理直气壮了?” “我不是” “珠泫姐你别”看着女孩逐渐染红的眼尾,孙胜完刚想开口却被对方直接打断。 “姜涩琪你要清楚,我不是胜完我也不是艺琳,我不会因为你是妹妹就过分偏爱你迁就你,就算犯了错也一句斥责的话都不说只是安慰你。” “别的废话多说了也没什么意义,我就一句话,你要是真的不想做的话,那就退出好了,早点打包东西回你的家乡,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闻言,房间里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淋雨 孙胜完因为天生性格温和所以没敢出声,而其他人又碍于年龄的缘故没有办法开口阻止。 “砰——”练习室的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不解的委屈夹带着成为练习生以来累积的压力,所有的难受和委屈瞬间就像是洪水一样爆发了出来,她低着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豆大的泪珠却噼里啪啦地从湿漉漉的兔眼里溢出。 一道一道,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红红的脸颊上,痛得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八月的首尔天气总是阴晴不定,雨水和阳光交织坠落,明明前一秒窗外还是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但下一秒却骤然降下冰冷细密的雨水。 没有过多犹疑,她径直冲进了雨里。冰凉过分的雨水一点点沾湿她的身体,额前柔软的刘海被水浸湿,发梢滴落的水珠混着眼尾溢出的眼泪淌下,在泛白的嘴角融开过分的苦涩。 驱使着满含痛苦与逼仄的身体奔跑在倾泻而下的雨水里,她伸手胡乱擦着脸上冰凉的水渍,也不知道这些大颗大颗淌下的水珠,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偌大的首尔并不是曾经他熟识的家乡,她想跑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但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浑身湿透地站在公司安排的宿舍楼下,被雨水凝成一络一络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冰凉的脸颊上。 夏日骤降的暴雨仍旧没有就此停歇的迹象,密集的雨水疯狂冲刷着世间的一切,失去禁锢的情愫在心底泛滥肆虐,像是腥咸的海水渗入撕裂的伤口,疼得她泪流满面。 都是姜瑾安的错如果不是他的话如果不是他 眼尾通红得烧灼着,她有些任性地无助地试图把一切责任都归咎于别人,但最后还是精疲力尽地垂下肩膀,酸麻的指尖无力地耷拉着,顺着分明指骨滴下透明的雨水。 她怪不了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迁怒和推卸,是最愚蠢的人才会选择的方式,她不该这样做,但她却找不到别的途径能够发泄这份深藏心底的委屈。 步履蹒跚地顺着楼梯往上,模糊的视线洇燃开虚幻的苍白,眼前像是胧着一层无法驱散的薄雾。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浑身湿淋淋地蹲在门口,发麻的脑子有些莫名的晕眩,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窗看向窗外阴晦的天空,密集的雨幕中依稀能看见地面升腾而起的淡淡的水雾。 潮湿的微风吹过,即使时间仍是温暖的月份,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紧紧蜷缩起湿透的身体,指节用力收紧,苍白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洇染开一层雾气般的潮红。 这冰冷的疯狂滴落的雨水,宛如末日降临一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抑郁症的影响还是身上陈年旧伤留下的后遗症,姜瑾安一直不喜欢下雨天。 逼仄的,潮湿的水汽,阴云低垂的天空,还有自骨骼深处阵阵缠绕渗入的刺痛。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宿舍楼下,他收起雨伞,轻旋手腕抖落伞面上的雨水,晶莹水珠倏然四散,微凉空气中飞溅开缤纷绚丽的光影。 曾经骨折过的脚踝和后背每逢雨天便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像是有火在不断舔舐伤口,穿刺着细密钢针贯穿骨骼,绵延不断地蜿蜒开无法制止的刺痛。 回去吃些止痛药就好垂眸苍白着嘴唇安慰自己,他脚步踉跄地顺着楼梯往上,脚底的雨水在阶梯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转过楼梯的拐角,他远远地似乎看见有人低着头缩在宿舍的门边,等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女孩靠在门边毫无意识地睡着了。 “涩琪啊”他蹲下身伸出手拨开女孩湿漉漉的刘海,“涩琪啊,醒醒,怎么淋成这样都不知道回宿舍换件衣服的吗?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瑾安”半梦半醒地睁开被雨水浸湿的眼睛,模糊的视线缓慢聚焦,他伸出手,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驻足片刻的港湾般一头扎进了对方怀里。 温暖,干燥的,四月棉的香气。 “瑾安”把湿漉漉的脑袋埋在对方怀里轻轻蹭了蹭,睡眼朦胧的女孩声音糯糯地低头道,被雨水淋湿的脸颊上隐隐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这是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的瑾安连忙把手贴上女孩湿漉漉的额头,拭去发梢缓慢滴落的水渍,顺着泛白指尖蔓延开的热度灼烫得有些可怕,“嘶——怎么这么烫。” “瑾安”滚烫的烧灼感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能够纾解的冰凉,她伸出手抱住来人的肩膀,迷迷糊糊地把自己的脸颊贴上对方微凉的手臂,被泪意染红的眼尾委屈地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应该是淋了雨所以发烧了。”起身让女孩低着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女孩滚烫的呼吸落在他泛凉的后颈上有些许微弱痒意,“宿舍里有退烧药吗?” “忘忘记带钥匙了”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声地呜咽着,女孩滚烫的手指紧紧攥着口袋里冰凉的钥匙,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触及对方轻柔落下的目光。 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 “那就先去我那里吧。”伸手轻轻拭去女孩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水珠,也不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过分透亮的水渍落在指尖似乎还有些许温热。 扶着女孩慢慢地走在楼梯上,女孩泛着浅淡潮红的脸颊热乎乎地蹭着他的耳廓,隐隐约约,从喉咙里发出极轻极轻的呜咽。 受过重伤的脚踝余痛未止,刺骨钝痛宛如跗骨之蛆般顺着脊骨蔓延,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脚步踉跄地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女孩。 “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吧。” 闻言,女孩神情朦胧地点点头走进浴室,直到镶嵌着磨砂玻璃的门在视线中轻轻关上,转身立在墙边的穿衣镜上映出他苍白的面孔,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是满头细密的汗水。 疼俯身用力掐住自己蜿蜒着伤痕的脚踝试图止住阵阵蔓延开的神经性抽痛,他匆忙拉开抽屉拿出药瓶胡乱咽下几粒止痛药。 为什么总是一副这么温柔的样子 脱下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拧开身前的水龙头,略微有些灼烫的热水落在发热的皮肤上让她忍不住轻轻一颤。 暖色灯光在头顶缓慢坠落,像是顺着脊骨淌下的温热水流,细碎水珠混着洗发剂揉搓出的绵密泡沫泛滥开柔软的香气。 如果不那么温柔的话,是不是她就不会烦恼着究竟怎样做才能让这个温柔美好的人喜欢上她。 孩子气地抿着嘴巴拿起放在一边的干净衣服穿上,她伸手有些手脚发软地打开浴室门,有人轻轻牵着她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下。 半梦半醒地坐在床边抬起头,刚刚洗完热水澡的刘海还泛着浅淡潮湿的雾气。她尽力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身前有些模糊的人影,阵阵不适的晕眩感夹杂着翻天覆地的冷意不断上涌,浑身脱力只想找个地方躺下纾解浑身冷热交织的痛苦。 “瑾安我好困头晕让我睡一会好不好”声呜咽着抬起双眼,女孩漆黑清亮的瞳孔湿漉漉地弥散着潮湿雾气,满脸都是快要陷入昏睡的困意。 “稍微等等,要把头发吹干才可以。” 一点一点下垂的脑袋被人轻轻扶住,对方微凉的指尖轻轻托着她的后颈往前,泛着浅淡潮红的脸颊触及柔软的衣料,湿冷的空气骤然溢满四月棉温暖干燥的香气。 “头晕的话就靠在我身上。” 靠在对方怀里任由温暖热风轻柔拂过潮湿的黑发,缀着清凌水色的发梢在暖白指尖柔软的梳理安抚下挥发水汽,徒留洗发剂甜蜜清淡的香气在浸满茶花荼蘼芬芳的馥郁中洇染开一丝清浅涟漪。 非常好闻的,蜜柑与香橙糅杂的气味。 甜蜜柔软得像是有熟透的果实在外力作用下缓慢沁出清甜汁水,晶莹果汁顺着落满黎明露水的果皮滚落,甘冽清甜浮动凝聚,裹挟着荼蘼花香一点点驱散周身冷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做你自已 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能允许自己就此放手 所以请送我最后的礼物 好让我再也无法回头。 ——防弹少年团《idu》 —————————————————— 她天生就对香气非常敏感,而大部分香味于她而言都只能算是不难闻而已,但此时此刻,茶花荼蘼的幽香驳染交织着四月棉浸满日光的温暖干燥和新鲜蜜柑熟透的甜蜜清爽,又或许隐约掺杂着一缕薄荷的清冽苦凉,数种味道彼此调和糅杂融合成一种晚秋般宁静温和的暖香,宛如甜腻花蜜般噙着甘洌泉流缓慢流淌融解。 没来由地,她突然伸出无力的双臂轻柔圈住对方过分瘦弱纤细的腰身,被热意烧灼的脸颊丝毫不知收敛地贴近那份温热的柔软。 胸腔间烧灼的热度稍稍褪散,干涩鼻腔吞吐着灼热摄取清浅香气,呼吸绵长像是吸食毒药上瘾般不断沦陷深入。 多想就这样溺死在这种温和柔软的味道里 收起吹风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瑾安伸手轻轻拨开女孩额前柔软的碎发覆上略微灼烫的额角。 “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吃了药睡一觉就会好的。” 收手摊开折叠整齐的被子让她舒服地躺下,精疲力尽的身体陷落在干净柔软的床铺里,潮红的脸颊挨着绵软的枕头声地喘息。 似乎是刚刚晒过,绵软的被子上有一股阳光的干燥柔软的香味。 拿起放在窗台上的玻璃杯洗净拭干,他伸手轻轻拆开包装把药冲泡进冷热恰好的温水里,浅色的汤匙慢慢地搅动,直到黄褐色的颗粒完全在水中溶解才端着水杯走到床边坐下。 “涩琪啊,起来喝完药再睡好吗?”俯身轻轻托着女孩的后颈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拿起汤匙在床头装着大半瓶桂花蜜饯的玻璃瓶壁上轻轻刮落一丝甜腻的蜜色,白皙的尾指沾着些许轻轻润过冰凉的杯壁,以至于女孩喝药时不会觉得过分苦涩难以入口。 以前瑾华生病不愿意喝药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在嘴唇触碰的地方抹上一层清甜的蜜饯。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时不断蔓延的难捱热意让女孩无意识地褪去了平日里的隐忍,不同于以往即使面对苛责批评也只是沉默接受的成熟稳重,朦胧着双眼喝了一口苦涩的药,虽然蜜饯的甜蜜中和了口中不断蔓延的苦味,但女孩还是颇为孩子气地皱起眉,声呜咽着不愿意再喝一口。 “苦” “涩琪,听话。”耐下性子轻声低语,就算平时表现得再乖巧听话,但眼前的女孩说到底也不过只有二十岁,如果不是来到公司成了练习生,现在应该正是在父母怀里撒娇备受周围人宠爱的年纪。 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女孩还是乖乖地张嘴把玻璃杯里苦涩的药全部喝完。 “涩琪啊。”放缓声线低声轻语,他伸手轻轻拨开女孩额前的碎发,露出白皙干净的额头,“你实话告诉瑾安,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以往的这个时间你应该还在练习室里练习才对。”动作轻柔地一点一点摩挲着女孩柔软的发尾,他垂眸安静地注视着那双清亮湿漉的眼睛,“刚刚在你洗澡的时候我给秀荣打了电话,是今天的考核的缘故吗?” “不不是”有些慌张地半睁着潮湿的眼睛蜷起身子,女孩把脸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开口,“不是因为考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不止一次地在无意之中发觉这孩子对他有着莫名的畏惧和退避。 无论是私下里见面也好说话也好,还是在练习室练习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回避着他的视线。 那双犹带着孩童般纯真的眼睛乖巧温顺地低垂着,就算是无意之中目光相接,也是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飞快地移开视线。 “我知道我不该怪任何人。”女孩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糯糯的声音带着些许微弱的哭意,本来就水灵灵的大眼睛雾气弥漫,仿佛下一秒就会吧嗒吧嗒地掉下眼泪,“明明都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自己练习的时候不认真,发挥得不好也都是我自己的责任。” “瑾安你是不是要骂我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骂你?”他有些好笑地伸手揉了揉女孩吹干后显得极为毛茸茸的脑袋,一边让女孩舒服地躺下一边为她塞好被角。 “瑾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一改平时沉默怕生的模样,女孩委屈地把烧红的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总是很任性,不管是李秀满老师还是姐妹们都告诉我我不能这么怕生如果因为害怕镜头就没法唱歌,我根本就不能出道成为艺人” “可是这样真的好累啊,秀荣努力地在帮我,可我还是害怕。”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人接受我呢,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成为朋友我总是会控制不住去想这样的问题,就像戴着假面一样地活着,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做得像秀荣那么好,可是我” “我明白了。”温柔的少年伸手拭去她眼尾的湿润,裸露在外的稚气脸蛋因为发烧的缘故泛着微微的潮红,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对方还只是个孩子的宠溺和怜惜感,“我没有讨厌涩琪,一点也没有,别的人也一样。” “可是珠泫姐她” “刚刚在电话里,秀荣说珠泫很担心你,她有时候确实会说些直白的话,有错会立刻指正,但她真的非常在意你,她希望能和你一起出道,而她作为姐姐所能做的,只有帮你尽快地改正不足弥补缺陷。” 是啊珠泫姐对她难道还不好吗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带她去吃羊肉串,虽然不擅长说感性温暖的话,但却比任何人都要沉默安静地照顾她他。 如果不是自己这次真的让人太过失望,珠泫姐又怎么会这么严厉地斥责她 而她居然,就这么发火跑了出去 颇为自责地抿紧了唇角她他眼尾低垂,牙齿在泛红的嘴唇上洇染开一圈苍白。 “至于秀荣,她是一个很主动的人,她会主动靠近自己喜欢的人,和她想要做朋友的人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所以”他俯身把手里已经空了的玻璃杯放好,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之后起身拉上窗帘调暗灯光:“涩琪啊,你不应该害怕,有时候就算是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读懂别人心里的想法,所以如果喜欢的话,就一定要告诉对方。” 是这样吗 只要说出来就可以了吗她孩子气地咬了咬嘴唇。 “那那我”有些过分急切地嘶哑着声音,她睁着双眼望入那双一贯水色温润的眼睛,满心渴望地轻声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也喜欢我 耳畔的声音骤然如潮水般剥离,只剩下胸腔里不断起伏的喘息,极轻极轻地响起。 那一瞬间的沉默,漫长得让她有些惶恐。 而就在即将陷入昏睡的那一刻,她费力地睁开眼。 落入眸中的目光是如此地温柔而平和,漆黑的眼眸深处一如初次见面时那般,带着让人心生泪意的温暖和柔软。 “做你自己就好。” 你不用为了取悦我而让自己变成别人的模样。 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别靠近我 在你的梦里 肆意洒落星光 精心造就银河 ———————————————— 独自一人安静地守在床边,他看着女孩侧对着他安静沉睡的面孔,轻柔一笑之后伸手轻轻点亮了床头那盏暖黄色的台灯,借着温凉柔和的暖光翻看昨日在狎鸥亭的书店里买来的说集。 那是出自马尔克斯之手的杰作。 在他还是姜瑾安的时候,他曾在高二考试的语文阅读里看过这篇著名的《巨翅老人》,虽然只是短篇,却让他至今记忆犹新,不由动容。 当所有人都在反复咀嚼着蜘蛛女孩诉说的痛苦,她把自己的伤痕贩卖,指着过往的痛楚警戒他人,像是艺术品般任由人们观赏她的悲惨,再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人的同情。 但是那位天使呢。 有谁会去在意那位生着翅膀颓败衰老的圣灵呢。 忙于同情悲叹蜘蛛女孩的痛苦,聆听着她反复述说她的悲惨遭遇,又有谁愿意去触碰这位天使腐烂的伤痕,俯身去亲吻他额前覆落的尘埃。 [人们愿意去接受一位没有翅膀的天使,只要他如他们想象中那般圣洁明亮,但他们却无法去接受一位生着翅膀的老人,因为他肮脏衰老形同凡人。](注)这是怎样的讽刺。 陷落在俗世的泥淖里,老人只是缄默却也悲悯地俯瞰着世间的一切。 他做不到贩卖自己的痛苦博取他人的同情和怜悯,所以他只能隐忍着,无声地收拢那双生满蛆虫的破碎羽翼,任由人们点燃火焰炙烤,十指扯落羽毛,在他身上毫无罪恶感地施加痛苦。 他是如此,缄默却也隐忍地看着这一切,落入世间,垂暮老矣的天使。 没来由地,他突然沉默着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素白纸页微微泛黄,那份指尖晕染的色调像极了路过书店时透过磨砂玻璃温暖落下的灯光。他把那本显得过分崭新的说集夹入书签放在床头,亚麻的窗帘轻柔掩住窗外璀璨的日光。 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别人的痛苦当作异样的审美的呢 像是观赏一副美丽的画作般把他人的痛苦当作精致的艺术品反复欣赏,那些纠缠的伤痕愈是鲜血淋漓苍白凄楚便愈是能博得他人同情的赞赏,久而久之,甚至有人开始互相攀比,像是争抢荣耀般争论谁的伤痕更加疼痛,谁的过往更加惨然。 他伸手轻轻拨开少女额前柔软的碎发,热度褪去暖光散落,那张犹带着孩童纯真的面孔泛着些微潮红,纯真宁静地就像是绘在教堂壁画上干净无垢的天使。 所以涩琪啊,了。 他缓缓卷起素白的衣袖。 层叠交错的伤痕是如此刺目,浅色血管釉纹般延展,落满伤痕的肌肤像极了垂挂在犹大树枝上。 那些惨白至极的花。 ———————————————— 午后阳光渐落,烟霞漫天的天空悄无声息地坠落庞大静谧的柔软暮色。 打电话替涩琪向s公司请了假,他打电话给珠泫告诉她不必担心涩琪。 墙上的时针慢慢旋转,时间刚过九点,公司的练习结束不久就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是孙胜完。 在的印象里,这位练习生一直都是一副安静谦卑的样子,上次不心看她脆弱的样子,好想保护她。 “珠泫姐和秀荣被老师留在公司练习,让我先来看看涩琪。”急匆匆地站在门口向他鞠了一躬,因为天气炎热出了一层薄汗的少女开口向他说明来意,“姜制作人i,涩琪今天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不麻烦,先进来吧。”弯起眼尾轻柔地笑了笑,他侧身让对方进屋,棉麻质地的拖鞋踩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发出细微轻响。 穿着对方从鞋柜里拿出的拖鞋走进客厅,她有些局促紧张地搓了搓手,静默了一瞬之后抬眸习惯性地环视周围。 似乎是应和了主人的性格和习惯,不大的客厅里装饰得异常干净温馨,再简单不过的摆设不同于她们宿舍的拥挤堆仄,除了一些必需的家具外就只有摆放在落地窗畔的那盆繁茂樱兰,蜿蜒着素白花架低悬纯白花蕾。 “胜完啊,要喝茶吗?”伸手从柜子里取出一罐刚开封不久的桂花蜜饯,他拿起勺子盛了半勺放进玻璃杯里,放在餐桌上的玻璃水壶里是他刚回公寓时冲沏好的绿茶。 俯身把温凉适宜的茶水倾入杯中,大约三分之二的高度,他握着汤匙轻轻搅了搅澄澈的茶水,泛着浅淡蜜色的蜜饯在澄澈的水流中缓慢融化氤氲开柔软的甜意。 “真是麻烦您了”有些局促地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玻璃杯,她就着温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绿茶略显清苦的味道和桂花甜蜜的香气彼此融合,并不显得过分突兀,反而唇齿留香。 “真是谢谢您这么关照涩琪了。”她抬眸诚恳地道谢,明明眼前的人和他年龄相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敬语。 “胜完呐,看到我很紧张吗?之前可不是怎样的。”垂眸望着对方蓦然露出极为清浅柔和的笑意,少年一贯温和的嗓音落入耳畔显得有些过分轻缓。 “阿阿尼”闻言,孙胜完连忙有些口不择言地开口否认,但泛红的脖颈却异常坦率地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下次会注意的”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林俊河和李秀满老师,姜瑾安的气质温和柔软不给人任何过分盛气凌人的压迫感,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有任何紧张的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单独和对方相处说话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会忍不住生出一丝心翼翼的局促。 “那我先带涩琪回宿舍吧,今天真的麻烦你照顾这涩琪了。” “不麻烦。”端起身前瓷白的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他起身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看了看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的女孩,旋即转身,苍白指尖轻轻抵住唇瓣放低声音,“涩琪还没有醒的话今天就让她在这里睡一晚上吧,胜完你今天练习了一天肯定也累了吧,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可这会不会” “不碍事,公司那边我已经请了假,明天早上涩琪醒了我送她去公司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约定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那天下午,她半梦半醒地吃完药,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适宜,墙上素白的时针堪堪指向六点,有人踩着脚下的木质地板走到窗前,纤白手指攥着窗帘从床脚的方向缓慢拉开,让盛夏柔亮璀璨的日光一寸寸落在素白的墙壁上。 眼睑闭合的虹膜处覆落一层模糊柔软的橘黄,受到光线刺激,她慢吞吞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额前柔软碎发顺着脸颊垂落,有人双手撑着床沿俯身,柔软的床面在重力作用下似乎有轻微的凹陷。 “起来了,涩琪。” 有人靠在她耳畔,用温柔的声音把她从溢满四月棉香气的梦里唤醒。 闻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的窗户半开着,早晨湿润的空气冲淡了蜜柑和薄荷的香气。 像是脱离母亲庇护的幼崽本能地寻求那份熟悉的气息,她睡眼朦胧地靠在那个过分温暖的怀抱里嗅着昨夜她轻柔包裹的温暖香气。 直到意识逐渐清醒,视线聚焦看清对方落在她身上满含笑意的温柔目光,她才满脸羞涩惊慌地起身,慌不择路地窜进浴室洗漱。 从浴室里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瑾安正在厨房做早饭,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煮沸的清香。 有些好奇和局促地在客厅的餐桌前坐下,她拿起放在桌上的说集翻到痕迹最新的一页。 不同于她总是草草地把书本倒扣在桌上,对方用手指抚平纸页上的每一个褶皱,在素白的纸页间附上一张纤薄的书签以作标记。 真漂亮啊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夹在纸页间纹络精致清晰的叶片。 熨帖夹放在素白纸页之间的书签是用夏日新长的槭树叶做的,她能认得出来。 原本浸透蝉夏碧色的叶片在煮沸的碱性水中缓慢剥落溶解,洗去所有夏日繁茂鲜亮的痕迹,晾干之后只剩下泛白的纹络,纤薄而精致,像是从五月夏蝉挣脱硬蜕之后迎着清晨露水缓慢舒展开的翅膀。 她还记得,她的时候也经常和哥哥去附近的树林里捡拾落叶。 制作书签的方法是她在书上学会的。因为好奇,她也学着哥哥在遍地斑斓落叶中随手挑出几片丢进煮沸的水里,眼巴巴地等着它变成那些压在书页里漂亮精致的模样。 然而,每次尝试,她不是一不留神弄断了叶脉,就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坐在桌前一点点把黏连的叶肉清理完。 现在想来,那是需要怎样的耐心和细致,才能在遍地斑斓落叶之中寻得自己最心仪的那一片。又在温暖日光下守候在沸腾的白雾旁安静等待碧绿褪去,用巧的镊子撷着那一瓣过分轻薄的叶脉细细揩净水色,再用毛质柔软的刷子,一点点拂去稀松的叶肉剔净残渣,只留下叶片完整的纹路,发梢般细密柔软的纤维。 她伸手拿起书页间那一片槭树的叶片,宛如羽毛般轻盈,细密柔软的纹络蜿蜒交织。 它曾在沸腾的水流中褪尽了整个盛夏的葳蕤碧色,徒留下微微泛黄的苍白,像是被枝桠遗弃时泣出的伤痕,但却有人将她从无数落叶中拾起,和着清澈水流稀释染料,染成阳光浸透叶片的金绿。 她可以想象盛夏的碧绿是如何落入那双水色温润的瞳孔。混着璀璨日光和细碎扬尘,靛蓝发梢垂落眼底,纤瘦温柔的少年坐在素色的书桌前,那双漂亮白皙的手手执画笔饱蘸碧色缓慢浸染,把整个初夏的葳蕤明亮都倾注其中,再用糅杂细碎灿金的软刷慢慢晕出阳光覆落的瑰丽柔软。 “那是去年秋天我在南山公园散步的时候捡回来的槭树叶。”俯身把盛着滚烫米粥的瓷碗放在餐桌上,他望着女孩手里那一枚浸染金绿的叶片书签轻声解释道,“涩琪你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 “可以吗?”心翼翼地伸手抚过叶脉蜿蜒精致的纹络,盛夏清晨璀璨的日光穿透叶片细密柔软的纤维在她清亮的眼底勾绘出朦胧繁复的绮丽花纹。 她微颤着指尖心翼翼地覆上那份融化在纹络间专属于盛夏的瑰金与翠郁,指尖蔓延开的柔软触感像极了迎着粲然日光缓慢舒展夏蝉纤薄过分的翅膀。 “还是不用了。”垂眸心翼翼地把叶片重新放回素白的书页间熨帖夹好,她虽然对这份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纤薄精致爱不释手,但指尖触及的柔软细密却更让她担忧自己会轻易地破坏这份脆弱的美丽,“瑾安送给我的话,我可能没过多久就会一不心弄坏,这样就太可惜了。” “真的不要吗?”伸手轻柔翻开书页把那漂染成金绿的叶脉衔在指尖,温凉光晕在泛白的指尖驳染开盛夏的繁茂葳蕤,“涩琪难道就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吗?” “但是瑾安”有些孩子气地抿着嘴巴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过二十岁的少女只有在苦恼和撒娇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地表现出那份属于孩子的纯真稚气,此时此刻略带困扰的模样活脱脱地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熊,“如果被弄坏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但是有很多事情,只有自己试过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不是吗?”他笑着把手里的槭树叶放在女孩的掌心,“涩琪啊,要和我做个吗?” “什么?”被对方所说的话激起了心中的胜负欲,她心翼翼地握着槭树纤细的叶柄,柔软细密的纤维像极了对方海底般深沉靛蓝的纤细发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夜谈 悄悄抽了抽鼻子吸了一口首尔清晨湿润的空气,昨夜温柔怀抱了她整夜的蜜柑香气已经逐渐淡去,只有垂落额前的柔软发梢还沾染着些许水果的清甜。 盛夏清晨的空气里,独属于米粥绵软香甜的味道缓慢盖过了茶花的荼蘼清浅和昨夜露水的芬芳清凉。敏感的鼻尖被温暖香气萦绕,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粒米未进的肠胃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强烈的饥饿。 望着面前盛满软糯米粥的瓷碗悄悄咽了口口水,女孩抬手犹疑地想要拿起汤匙填饱自己饿得发慌的肚子,但也许是作为练习生在公司待久了之后养成的习惯,虽然饿得有些难受,但她第一时间的反应却是下意识地观察别人的眼色。 “吃吧,心烫。”有些心疼地对上女孩落满清凌水光的眼睛,他伸手轻轻拨开女孩额前有些遮挡视线的碎发,露出那双半掩在刘海下宛如泉流般纯然无一物的干净瞳孔,“烧虽然退了但是感冒还没有好,这几天的饮食要记得清淡些。” 坐在餐桌前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地舀着碗里喷香的白粥,早餐的米粥是用瑾安前一天晚上就浸泡好的香米熬成的,火慢炖细细熬煮,从锅里盛入碗里的时候还袅袅升腾潮湿温热的水雾。 张嘴轻轻含住瓷白的汤匙,滑入口中的米粥口感松软香糯,配上清甜开胃的腌萝卜,让她不知不觉吃了两大碗才有些难为情地放下勺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瑾安会不会嫌她吃得太多悄悄看了一眼对方碗里还剩了一半的米粥和自己面前干净得连一粒米都不剩的碗底,突然觉得自己和对方比吃得实在太多的女孩不觉悄悄垂下脑袋,孩子气地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泛红的嘴唇。 “吃饱了吗?”女孩窘迫害羞的模样可爱到的瑾安笑着勾起唇角覆上她柔软的发旋,“能看到你胃口还不错我就放心了,吃饱了我们就去公司吧。” “嗯。”抿唇乖巧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瑾安已经洗好晾在窗外,经过一夜的晚风吹拂水汽散尽,她脱下身上的睡衣换好恤,柔软干燥的布料上依稀氤氲着柔软剂清新的香气。 六月的首尔阳光正好,并肩行走在行人稀疏的人行道上,盛夏清晨明亮的日光穿透繁茂翠郁的枝叶,在灰白的沥青地面上覆落一层温凉的金绿。 带着女孩一直走到公司楼下,女孩在二楼下了电梯,鞠躬恭顺地感谢他这两天的照顾。而他只是轻声嘱咐了几句饮食清淡按时吃药,温和地笑了笑之后就乘着电梯继续往上。 而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原本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熊一反常态,明明相处时间并不长,彼此之间也称不上熟悉,但性格内向怕生的她却对姜瑾安表现出了不加丝毫掩饰的信任和依赖。 喜欢就大胆地去靠近,去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心里的想法,这是姜瑾安教给她的,所以她不想再退避,不想再纠结于那些被她定性为可能会发生的结果。 坐在狭窄的工作室里整理好这几天写完的歌词,那天从梨泰院回来之后林俊河突然变得异常繁忙,连着两个礼拜他都没有在公司里看见对方的身影,新来的声乐老师接手了练习生的课程,工作之余他也会时常提点练习生们的作曲技巧。 毫无疑问,姜瑾安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制作人。 高中时刚接触这方面的时候,孙胜完就从身边前辈们的口中听说过他,而比起曾经嗤声地下的音乐鬼才i,如今的韩瑾安虽然温和内敛与传言中的桀骜神秘大相径庭,但才华却丝毫不亚于两年前流传于udrgrud的传闻。 创作鬼才,音乐缪斯,有圈内的前辈称赞他活着便是音乐之神对人间的馈赠,他生来就有着将灵魂倾注旋律的才华。 而深入了解之后,她却发现事实并非仅仅如此。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她年龄相仿的身体中其实居住着一个沉静且年长的灵魂。 不止是在音乐上让她自愧不如的造诣和天赋,这个仅仅只比他大了几年的少年,有着成熟到让她为之瞠目结舌的逻辑思维和三观原则。无论交谈的对象是谁,他都能精准地把握着彼此的底线,不侵犯,更不聒噪。哪怕是纠正一些错误的观点,也往往是言语委婉地点拨一二,从不给她任何的压力和难堪。 这样的人,说是哥哥,彼此相处的感觉却更像是同龄的挚友,亦或是温和的师长,不会感觉过分的拘束压迫,也不会觉得盛气凌人难逾鸿沟,相处得愈久便愈会在不经意间被对方的才华与想法所折服。 但所谓的温柔其实并不意味着毫无下限的包容,脾性温和谦卑并不意味着这个人永远不会生气,一旦触及底线,温柔的人生出的怒火往往要比脾气暴躁的人更加可怕。 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原来像姜瑾安这样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至直至出道多年之后,她仍记得那个晚上对方带着微微厉色的面孔。 那天去了&b。 练习生当中的大多数早就已经习惯了首尔&b绚烂荼蘼的灯光,想要争夺出道的机会却又不甘心屈从于公司严格的管理制度,即使被经纪人再三警告却还是会私下里偷偷跑到&b里点上一杯黑啤直到玩得昏天黑地才回到公司的宿舍。 说实话,作为公司已经暗地里确定的出道人选,裴珠泫开始接手管理,自经进公司,从来没有去过。 作为出道组里除了珠泫姐和涩琪姐年长的姐姐,孙胜完在外国生活所以当她从秀荣嘴里无意中得知以前同a班的人把秀荣和艺琳带&b玩的时候,她还习惯性地以为这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打电话嘱咐了两个女孩要按时回宿舍。 但没想到同宿舍的两个姐姐一听这个消息,全部都是脸色煞白,也不管手里的工作还没做完,二话不说立刻就出去找人,最后总算是在事情闹大之前在附近街区的&b里把两个满脸不知所措的女孩带回了宿舍。 原本以为这件事总算能就这样压下来,但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并不单纯只是带着两个女孩去见见所谓的世面。 无从得知究竟是谁去告了密,a班陆陆续续开除了好几个练习生,出道组的几个人也免不了被李秀满和负责管理练习生的室长揪着一顿臭骂,扬言再出这样的事立刻就赔了公司违约金卷铺盖滚蛋。 裴珠泫带着两个妹妹又是道歉又是保证,虽然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两个孩子不过是跳进了别人准备的陷阱,但事到如今再去向公司强行解释原委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年纪的妹妹们不懂事她们这些做姐姐自然也会受到责备,孙胜完在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之后更是满心自责,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打电话让她们回来。 最后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兜兜转转传到姜瑾安的耳朵里,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沉默一瞬之后给她们发了消息让她们晚上结束练习之后来他的公寓一趟。 而那双自相识之日起就一直温柔平和的眼眸,生平第一次在灯光下缓缓透出了冰冷的厉色。 “解释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想你们在李秀满老师面前已经说过了。”端着两杯刚沏好的薄荷茶放在她们面前,瑾安俯身缓缓开口,平和的口吻一如眼神般透着些许严厉与斥责。 “我知道你们很在乎秀荣她们,因为年纪,总想着帮她们分担一些,总想着能多给她们一些姐姐的宠爱,所以就算是出这样的事也是选择替她们瞒着公司。”逆着暖黄色的灯光,少年漆黑如墨的瞳孔在光芒浸染下透出琥珀般晶莹的暗光,悬挂在窗框上的白色捕梦应和着温和夜风发出细碎轻响。 “能关心爱护妹妹,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错。但你们的方式却错误得像个笑话。” “斥责的话我想李秀满老师并没有少说,这件事暂且不提,我今天晚上把你们叫来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艺琳15岁就来了公司,陪在你们身边的时间远远要比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长。”他微微叹了口气,“说实话,李秀满老师曾经向我直言,他觉得艺琳并不适合成为艺人。” “怕生的性格和对镜头的胆怯,这两点是她能否成功出道最大的阻碍,你们两个不可能不清楚。”他抬起双眸,漆黑的瞳孔隐隐泛着锐利的暗光,“但你们却选择了放任。” “胜完和涩琪的性格太过温和,不会用严厉的方式这我能够理解,但你们的行为真的让我太过失望。” 他起身缓缓拉开身后亚麻色的窗帘。 窗外的夜空幽静而深邃,一片宁静中,头顶温澜月色伴随明晰星光一同洒落,宛如粲然烟火,窗台上枝叶葳蕤的绿萝叶尾满盈翠郁,柔软的枝叶在月光清冷的照耀下闪着露水般晶莹的亮光。 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他垂眸强行压下眼底骤然翻涌的情绪,仰头像是叹息般将柔和的声音对着柔软静谧的夜空倾吐而出。 “一昧的迁就和让步,盲目的鼓励和宽容,往往只能培育出温室的花朵,无法教养出参天的大树。” “我知道说着这些话于你们而言并不好受,但你们姐姐,不出意外,是未来要一直陪着她们走下去的人。” “李秀满老师为什么总是因为秀荣无意中说错的话而斥责她,涩琪为什么总是质疑自己的能力练习得满身是伤都不肯松懈,原因我想你们早就心知肚明。” 他迎着漫天清冷月华缓缓回眸,银蓝灯火散落眼底,泛着深沉靛蓝的发尾浸没在寂静夜色之中,过分静谧的颜色像极了头顶暮色无声垂落的庞大夜幕。 他平和的声音温柔依旧,仿若浸透清凌泉流,就连通透明晰的漆黑瞳孔之中也是潺响溪水般的纯然无一物,山间鸢尾般清浅淡微。 但那些生着柔软尖刺的话语,却在穿透耳膜的瞬间化作了直刺心底的利箭。 “因为她们一个没有学会谨言慎行,一个对自己的认知有着错误的偏差。这些对于她们来说,都毫无例外是足以致命的缺陷。” “珠泫身为大姐性格温和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意见,胜完对自己有着强烈的不自信和悲观,你们的身上也同样有着或多或少的不足之处” “在我看来,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做好了能够出道的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为难左右 人生苦短,情思却绵长不尽 所以她左右为难 ———————————————— 但这是你们的选择,或许你们选择的这条路注定满是荆棘,或许你们倾尽所有都换不回应有的回报,但你们必须强大,在你们踏上这条路之前。” 在你们被难以避免的黑暗重伤之前 有毒的草往往开出迷人的花,恨你的人总是说着爱你的话 少年微垂的眼眸不知为何悄然染上了微薄的哀伤,雾气弥漫的眼底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珠泫啊,别忘了秀荣和艺琳是因为什么才留在了公司。”他抬眸静静望入他眼底的错愕,“不要总是把自己和别人做比较,我相信李秀满老师没有看错,你比涩琪更适合成为队长,虽然涩琪练习时间比你长。” “而涩琪你,因为珠泫的年龄在出道组中不上不下难免会尴尬,而胜完又性格温和没有办法起到威慑的作用,所以维持一个团队的秩序就只能靠你。” “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成为艺人之后,哪怕一丝细微的错误都会被有心人攥在手中无限放大,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暴露在无数人的目光下,稍有偏差都可能会造成无法承受的后果。” “今天对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我自己个人的观点,你们可以选择斟酌我所说的建议,也可以当做今天晚上的事从未发生。” 如果不是因为事态的骤然爆发让李秀满老师都开始动摇自己组建偶像女团的想法,他绝对不会这么着急地说出这么一番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伤人的话。 他始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不过是一位制作人,写歌作曲才是他的本职工作,给出像今天这样近乎直白的建议已是最大限度的干涉,他并无权利要求别人因此改变。 但就像多年之后,被拉芙们调侃的那样。 姜瑾安,不过是个满脑子只想着rv的傻瓜。 他会费尽心血为rv写一首用血泪谱成的曲子,专注得甚至无视自己身上累累的痛楚悲伤,虽然不是一个公司的。 他渴望着看到她们长大,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无法永远地保护着她们,他无力庇佑,所以他迫切地希望看到她们变得成熟而坚强 但即使是这样 那天晚上,他在自己的日记里这样写道。 “即使你们终将成长为我所期望的坚不可摧的模样 我也在心底这样许下最后的愿望。 愿你们即使半生出走,归来也仍是我记忆中初心不变的少女模样。” ———————————————— 又期盼着你早日长大,又希望你一直是女孩模样的人,一定是真心地爱你。 因为她们希望你能学会独立而坚强,却又希望自己能守在你身边做你一生的屏障。 人生苦短,情思却绵长不尽。 —————————— 所以她们左右为难。 他说话的语调很轻很慢,像是柔软夜幕下缓慢氤氲的潮湿雾气,又像是凌着漫天繁星盛开的幽微花朵,浸透皎白月色与璀璨星河,在缓慢流淌的空气中褪去凉意拂去尖刺,只留下浅淡温凉,在轻柔晚风中悄然凝结成露水缓慢滴落。 房间里没有开灯,三个人只是安静地坐着,仿若置身浓稠的雾气中,模糊的视线中只有微凉月色空灵散落,稀薄得像是要褪色。 “我想对你们说的就这些。”起身打开了墙上的开关,他端起瓷白的茶杯习惯性地抿了一口,昏暗的灯光将眼前的一切都映照得模糊而温柔。 “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我今天说的这番话能帮到你们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纤瘦的少年逆着清冷月色坐在窗前,窗外满盈月色的槭树在浅褐色的木质地板上坠落黑白剪影,像是游鱼的影子翩跹游曳而过,月光糅杂着茶花荼蘼幽微的香气悄然氤氲成雾气。 “当然,如果没有什么用处也没有关系,毕竟这只是我的私心而已。”被轻轻捧在手中的薄荷茶不知何时已经散尽了热气,碧色叶片沉入瓷白杯底,徒留一片澄澈静谧的微凉,涌入喉中泛起清冽泛苦的涩意。 “我只是一名制作人,帮你们制作出道曲,立场不同,处境不同,也不是一家公司的,所以我明白我没有资格说着能理解你们的辛苦这样的话。”他轻柔抬眸,从那双水色温润的眼瞳中泛出的目光极轻极淡,落在身上没有丝毫压迫或是苛责,只剩下一片极为柔软明亮的注视感,像是海水般裹挟着无边温凉,拂去冷意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柔软,“我没有办法体会到你们的压力你们的痛苦,更没有办法代替你们承受。” “我所能做的,只有为你们做出最好的音乐。” 少年清澈的嗓音温柔依旧,轻柔的声线融化在清冷的月光下,明明温润一如流水潺潺而过,却在穿透耳膜的瞬间带起一阵略带刺痛的灼热。 “我承诺,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希望你们也能一样。” 伸手轻轻阖上身后的房门,她沉默着走在回宿舍的楼梯上,身前的人蓦然转身看她,那双初见时满溢着倔强和冷清的锋锐眼眸,此时此刻却悄然褪去所有凌厉锋芒,只剩下一大片,雾气般浸满眼瞳的幽微暗光。 像是盛夏骤降的暴雨,漆黑不见星辰的夜空。 她这是有多久,没在这双一贯冷清淡漠的眼睛里看到这样懊恼和自责的神色了。 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叫裴珠泫的女人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脆弱与痛苦,在所有人面前不知不觉地筑就沉稳可靠的形象。 不断流转的岁月像是汹涌水流般持续冲刷着每个人的棱角,那些曾经的年少轻狂热血翻涌,到头来都敌不过时光摧折人情冷暖,而她们,只不过是比同龄人更早地体会酸楚学会隐忍坚强。 她还记得对方握着一张沾满鲜血的明信片时濒临崩溃无声痛哭的模样,如果真的要从不断流失遗忘的记忆中追溯过往,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比她五岁的人瑟缩在自己狭隘的黑暗中流露自己内心的悲怮,姿态无助像是被遗弃的幼兽。 有一次独自在宿舍里找耳机线的时候,她曾经无意地找到了那个被她慎重存放在柜子里的黑色匣子。 虽然心里再清楚不过,窥探别人的隐私并不对,更何况对方是自己尊敬的人。 但她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地,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漆黑的匣子。 不是她曾经猜测过的恋人或是家人,匣子里除了一叠一叠摆放好的樱花照片,就只有一张边缘浸满干涸的血迹的明信片。 毫无征兆地,她突然想起在瑾安的工作室里无意中翻动那叠凌乱的草稿,目光触及纸面时,那些落入眼中再熟悉不过的飞舞字体。 那突兀堆砌在一堆凌乱浅灰色的涂改中,被仔细且用力地描黑,浓重鲜明得力透纸背的,清晰地立于白纸上的字迹。 「jja」 那个性格倔强天生反骨的男人曾经在素白的纸页上用泛着潮湿锈痕的铅笔无数次描摹着这三个意味不明的字母,像是某个人名字的缩写,但她反复搜索,能够追溯的记忆中却没有一个人的名字符合。 等等jja 没来由地,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前的人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她。 jiagjiga 姜瑾安 无数记忆的碎片堆叠重组,她想起两个人相处时过分熟稔融洽的氛围,交谈时的轻松自在,还有她望向对方时总是隐约含着浅淡温柔的温和目光。 她沉默着,犹疑着,说实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无权去过问这些,但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将心中的困惑与惊诧脱口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又是谁呢? shaks相信这样的我 包容眼泪与伤痛 shaks成为我的光芒 成为花样年华的那朵花 ——防弹少年团(&bs) —————————— 胜完啊,他是我等了两年的人。”没有过多的诧异,也没有被质问时的愠怒,她只是极为平淡地承认了一切,旋即转身拿出钥匙打开宿舍的房门,一语不发地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洗漱。 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宿舍的客厅里静悄悄地只有她一个人,抿唇用毛巾擦干了柔软的黑发,那个有着猫般温顺面孔性格却冷淡高傲的女人坐她面前,用醉酒般的低醇嗓音向她开口道:“以后不管谁犯了错我都会像对待涩琪那样直接说出来,就算是胜完你也一样。” “我不喜欢温柔宽容的方式,你也不用劝我,该说说,该骂骂,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就是这么直白的人。” 关掉手里嗡鸣的吹风机,水汽散尽的发丝柔软垂落,细密发尾稍稍掩住她眼底锋锐的暗光。 也不知道那一瞬间她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抬起头对上那双眼尾凌厉的眼睛,唇角开合声音透着倦怠的嘶哑。 “珠泫姐,姜瑾安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呢” 无言的沉默中,浅淡的凉意泛着咖啡的微苦在夜色之中悄然氤氲。 在她面前,那双眼睛,在瞬间褪去所有用以伪装的冷漠坚硬,只剩下极为温柔的雾气般的光,像是凌着漫天星光的温澜湖水,波光粼粼。 “他是我的弟弟,是我的家人。”她转身背对着她,冷清的嗓音在微凉夜色中被无尽放大,像是某种宣战又像是某种证明,“我不在乎让任何人失望,也不在乎别人究竟怎么评价我。” “但只有他不行。” 因为他是我沉湮在无边黑暗中遇见的,唯一天光。 那天晚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彻夜未眠。 她想起的打工时经常去演出的那家&b,数过绘满涂鸦的阶梯,那里的灯光比华灯初上的首尔夜景还要绚烂靡丽。 她拿着话筒,汹涌热度焚烧汗水,徒留灵魂的嘶吼,淬染熔岩般滚烫的花火燃烧着,像是太阳初升时被朝霞映红的瑰丽大海,翻涌的水花永不停歇地燃烧,迸溅出通红却也幽蓝的火舌。 两条迥然的道路在她脚下无声蜿蜒着,一条通往繁华灯火,那里有无数人的目光,万千灯火坠落汇聚的舞台,赞扬或是鄙夷,花环或是枷锁;一条就此放弃。 她犹疑着,踌躇着,直到有人伸手推开那扇门。 幻象般,无限几近于透明的蓝天。 像是自天堂落下的光,蓦然为她照亮了迷途一角。 窗外的月色倾泻散落,糅杂着首尔彻夜不熄的华灯初上缓慢流溢在玻璃上。 她想起曾经半夜回公司取东西时,透过姜瑾安办公司半开的门缝瞥见的人影。 幽微夜色下暖黄的阳光是那么刺眼,灼亮得让人忍不住落泪。她看见有人蜷缩在柔软的椅子里,手中紧握的铅笔缓慢摩挲过纸面,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空气中弥漫着薄荷清冽的香气,她记得林俊河曾经提起过,姜瑾安的身体并不好所以s公司减轻了他的工作量试图让他好好休息。但他却拒绝了。 那样温柔沉静的人,那样宛如山间鸢尾般纯净明晰的人,却永远待在工作室里,空留满腔执念与热情为燃料,焚烧一切般不要命地作曲填词,一遍又一遍地修改她们做好的曲子,像是没有明天一样地活着。 深沉夜色雾气般环绕,深陷在无昼无夜的黑暗中,她悄无声息凝望着天花板上倒映出的斑斓暗光,光影翩跹游曳变换像是在深海游离。 果然是没有办法轻易忘记啊 那样专注的样子,微微抿唇,淡色的唇角像是春日樱花般柔软纤薄。 她对着曲谱轻声哼唱着他修改之后的曲子,温柔过分的音色,没有他所热衷追求的,飓风狂啸,火山爆发般的力度,却温柔也坚忍,带着血管深处涌流的鲜血的温度和热度,沉静宁和的灵魂之声。 那一刻,在她的世界里,所有声音都变得那般模糊而遥远,像是一下子湮没入无昼无夜的深海,满眼都是静谧且温柔的深沉蔚蓝,游鱼的影子翩跹,温凉水流在指间恣意游走。 她听见床板轻微晃动的声音,一点一点,蜿蜒着坠落地面,一双脚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窸窣。 她看见有人悄悄地打开了卧室的门,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外走,动作心翼翼生怕惊醒了正在睡觉的人。 借着幽微月色,她认出那个背影是秀荣。 她不知道女孩鬼鬼祟祟地半夜出门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久之后外面传来宿舍门被轻轻关上的吱呀声,她沉默地迎着斑斓灯光翻了个身,用床板的晃动掩盖住宿舍门开关的声响,闭上双眼却没有丝毫出声询问的打算。 该自己去面对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修长手指掩住双眼。 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单纯地因为年纪就一昧地去宽容。 “擅自为别人的行为承担责任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她想起了她在离开时,对方把她轻声叫住后说的那番话。 那双水色温润的眼眸里光芒平和得不见丝毫波澜,像是无云游走的静谧夜幕般纯然无一物。 逆着清冷月色,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究竟如何,但他的声音却很轻,像是悬在窗畔垂挂着纯白羽毛与浅色流苏的捕梦,云雾般的尾羽缱绻浮动,沉浸在微热的夜色中,就连燥热的空气似乎也因此变得愈发温柔宁和。 “作为未来团队的队长,你不该在面对问题时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很看重你身边的人,无论她最后是否能和你一起出道,你都用心地对待着每一个人,这一点你做得非常好。” 四周的一切是如此寂静,墙上的时针悄然指向午夜十二点。 一片微凉的荒芜中,她呆立在泛白到几近褪色的微凉月光下,少年温柔的嗓音穿透耳膜带起一阵微痒的灼热。 “但你不该替她道歉。” “她们终究会长大,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她们承担责任。” “你该做的应该是指引,是陪伴,而不是代替她解决问题。” 没来由地,她突然用力阖上双眼,修长十指用力攥紧,指骨泛白。 我会如你所愿,但是我呢 指引着我来到这里的人又是谁呢 在那片水天相交的茫然雾气之中,我蓦然抬头,透过万千云影窥见的,澄澈几近虚无的蓝天。 又是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秀荣半夜来找 我们都曾隐忍缄默 火焰淌过背脊 燃烧所有 ———————————————— 入夜已深,深重夜色雾气般氤氲垂落,伸手轻轻关上墙壁上暖黄色的壁灯,温澜夜空星光散落,柔软倾泻的清凉余晖将眼前的一切都映照得模糊而温柔。 说实话,如果可以,如果还能有别的方法,他当然不会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督促她们。 伸手强行剥落一切试图粉饰太平的伪装,他把现实的残酷悉数坦露,刺痛那些年少引以为傲的自负骄傲。 他不是没有体会过现实的酸楚,从富裕无忧的天堂坠入地狱,他带着弟弟在社会的底层摸滚打爬,缄默隐忍地承受所有嘲讽与不屑的目光,宛如浮萍般,飘摇却也强忍地活着。 他愿意感同身受,正因为是斥责,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自己的心底暗自揣摩,辗转数回才能恰如其分,才能不轻不重。 端起瓷白的茶杯喝尽杯中已凉的茶水,独属于薄荷清凉泛苦的冷冽香气涌入干涩的咽喉,他起身有些倦怠地把茶杯放在桌上,寂静一片的耳畔蓦然响起手指轻敲房门的声音。 倦怠的目光匆匆扫视过墙上的时钟,漆黑的时针悄无声息地缓慢转动,时间已经临近午夜十二点。大抵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点还会有人来找他,开门抬眸的瞬间,他看着女孩满是忐忑和紧张的面孔,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的错愕。 “秀荣?”来人轻轻伸手推开素白的房门,温凉夜风蓦然轻卷,幽微清辉之下泛凉的空气中仿若开尽了绮丽淡雅的荼蘼茶花。 “哥。”低垂着脑袋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她垂眸盯着自己泛白的脚尖和落在地面上黑白浅微的树影,直到对方轻轻牵起她的手让她屋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她才悄悄地抬起头,越过沉静缄默的柔软夜色望向对方纤瘦的轮廓。 “咔哒——”开关被指腹按下的声音,暖白的灯光在头顶骤然亮起,雾般浓稠的夜色仓皇退避,只留下一片微凉的苍白,在漆黑眼底覆落一层明亮的光影。 “这么晚了不好好睡觉,怎么来找我了?”背对着她把桌上盛着薄荷茶的茶杯放进水槽里,伸手拧开水龙头,清凉水流裹挟着略微泛黄的薄荷叶氤氲出浅淡的温凉苦涩。 闻言,她坐在沙发上悄悄抬眸望向对方纤瘦的背影。 可能是要准备睡觉的缘故,她的身上只穿着一身柔软简单的睡衣。柔软舒适的布料衬着雪桂般白皙柔软的皮肤,微敞的领口隐约可见纤细苍白的锁骨。 “怎么不说话?”洗完茶杯后抬手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手上沾染的水珠,清凌水色顺着冷白手背淅沥下淌,修剪齐整的指甲在暖凉灯光下泛出柔软浅淡的粉红。 “哥”低沉着嗓音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女孩因为紧张而无意识地搅动着修长的手指,“我有些话想和哥说所以就擅自过来了” “我知道时间很晚了会打扰到哥休息,但是我真的这些话不论如何我都想告诉哥。”垂眸轻轻咬了咬唇角抬起头,女孩睁着眼尾清凌的三白眼满是忐忑地望向他,语气中满是忐忑与紧张,“所以今天晚上我可以和哥待在一起说说话吗?” “时间这么晚了,明天说不可以吗?”垂眸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胜完和珠泫刚回去不久女孩就悄悄地找上门,不必直言他也能猜到她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你明天不是还有练习吗?这么晚不睡觉的话,明天不会打瞌睡吗?” “哥”心翼翼地缩了缩赤裸的脚尖,虽然时间正值六月末,盛夏未尽但夜晚却已渗透秋日的凉意。入夜泛凉的晚风吹凉地面,脚底踩在坠满皎白月色的木质地板上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难耐的冷意。 “去我房间说吧。”颇有些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女孩柔软乖顺的发旋,他看着女孩忍不住悄悄蜷缩的脚尖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和的语气中却毫无苛责。 坐在床上把泛凉的双脚伸进绵软的被子里,眉眼温和的的少女在他身边坐下。也许是刚刚喝过薄荷茶的缘故,凑近泛着幽微靛蓝的发梢,有些发麻的鼻尖隐约嗅到一丝清冽泛苦的香气。 “其实是我拉着艺琳一起去&b的。”低垂下毛茸茸的脑袋声地嚅嗫,女孩的脸颊因为紧张和愧疚而涨得通红,“艺琳本来不想去,是我觉得好奇所以就拉着她一起去了那种地方。” “我知道自己没法解释什么,在公司待了那么久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该去我早就该知道的,可我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们再三保证说不会被人发现,只是去看看别的什么都不碰,我以为不会有事的。” “李秀满老师骂我的时候我一句话也不敢说,因为我的缘故,不仅害得艺琳也被公司骂还连累了珠泫姐和胜完姐到处替我向公司道歉,我真的很难为情。” 一语不发地听着女孩在他耳边低声诉说着心中的想法,他没有开口打断,他知道这个时候对方需要的是安静的倾听。 从对别人的抱歉内疚慢慢说到自己内心的苦恼烦闷,她察觉到对方极为温柔落下的目光,像是沉寂在微湛繁星之下波光微漾的海洋,清凉海流无声拥围,恍惚间给她一种雪白浪花轻卷环绕的错觉。 也不知道絮絮叨叨地说了多久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女孩逐渐模糊的声音。女孩毛茸茸的脑袋一点点下垂,发丝覆落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他的肩头。眼睑微垂睡意上涌,低沉的嗓音似乎被深沉夜色浸透,在清冷月色下缓慢氤氲扩散。 “我知道了。”一如垂翼憩的蝴蝶悄然振翅,他俯身轻轻托着女孩温热的后颈落在柔软的枕头上,深邃的瞳孔平和温润一如窗外繁星闪耀的幽寂夜空。 “哥”睡意朦胧中有些含糊不清地开口呢喃,她垂眸任由对方轻柔拨她额前覆落的细碎刘海,缓慢阖上的眼睑模糊映出对方凌着皎白月色浮现的轮廓。 温暖的,湛白的,像极了鼻尖萦绕着的,沉眠在细碎阳光下饱蘸暖秋香气的四月棉的味道。 对方似乎是极其钟爱纯色,无暇的纯白,烟霞的暖黄,无论哪一种都是极为挑人的明亮,肤色稍暗都会显得俗气,但穿在他身上却毫无例外极衬雪白沉静的肤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怎么不懂 侧躺在柔软的床上,素色的窗帘被冷风悄然吹起一角,清冷的月光宛如流水般顺着纤细的指尖温柔流淌。 也许是骤然宣泄的泪水松动了内心的防备,那天晚上,她就像独自一人来到首尔的第一天一样,又一次在梦中看见了故乡的蓝天。 济州岛的天空似乎永远是那么的碧蓝澄澈,纤白游云恣意飘曳,清晨早起的时候窗台的绿植还沾着昨夜未干的露水,夏日的气息在他的指缝间缓慢落下流泻,映入眼底灼亮得有些刺眼。 那些被阳光轻柔包裹的时光即使沉淀在记忆深处也依旧悄然闪烁着细碎金亮,像是穿透窗台前盛满透明水流的金鱼缸时窥见的,黎明微光渲染下交缠着雾蓝浅金与橘红的斑驳光影,波光温凉,熠熠生辉。 和奶奶一起住在济州岛乡下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捧着奶奶特地做的西红柿汁和柚子茶坐在家门口的树下,仰头看着头顶漂浮的云朵在微风吹拂下,拉扯成纤长柔软的飞絮。 于她而言,奶奶是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存在,因为她十六岁之前的人生,都是在奶奶无微不至的关怀中度过,是奶奶给了她童年所有的温柔和爱。 但自从到了首尔成为了练习生,每天都是排的满满的学业和练习,等到有空能和奶奶打电话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 说实话,朴秀荣从来不觉得自己像表面上所表现出来得那么活泼开朗,在练习生中并不显得出众的才能和很多时候会被人误解为伪装的假子性格一直给她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回想起成为练习生不久后的那个夜晚,她瞒着公司瞒着姐姐们偷偷地做飞机跑回了济州岛的家。 也许是自身性格的缘故,很多时候,即使心里难过得要死,但她的眼睛里却始终干涩地流不出一点水光。但在那一个晚上,很少流泪的她却红着眼睛向爸爸说了想要放弃的话。 如果早知道做练习生就要离开家人这么久的话 是不是就这么放弃会更好 她还记得爸爸的回答。 那个一直被她奉为榜样的男人,就像记忆中一样用温柔耐心的目光注视着她。 “成为练习生是你自己的决定,作为我们朴家的人,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到底。” “秀荣啊,很多时候,我们确实无从得知努力是否能收获回报,但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所付出的努力都不会被辜负。” “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事” “都不要给自己后悔当初没有尽全力的机会。” —————————————— 不知道是药物伴生的副作用还是心理不断暗示的结果,自从病情爆发之后,他变得愈来愈难以入睡。稍有动静,就很容易醒来。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紧紧地缠在他的腰间,被重物压着的胸口传来一阵微微的酸痛。 他在一片寂静的月华中缓缓睁开漆黑的瞳孔,想要动动身子,却发现之前还抱着枕头睡得香甜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身前,双手抱着他的腰,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在他的肩上轻蹭着软软的脸颊。 盛夏还到,六月的天气不免还是有些燥热。泛着幽微靛蓝的发间沁出淡薄汗水。 放松的背脊猛然绷直,睡意褪去的瞬间,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面孔,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推开怀里紧抱着他的女孩,却又在即将付诸行动的瞬间缓缓收回了伸出的手臂 似乎是因为太热的缘故,女孩柔软的脸颊泛着淡淡的潮红。腰间的手臂触及他微凉的肌肤,皱着眉轻声嘀咕了几句之后,干脆直接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这是做噩梦了吗 少年的目光蓦然一软,悬在半空中的手臂缓缓下落,微凉的指尖挟着月光轻柔抚上少女柔软的头顶。 一片朦胧中,她依稀感觉到有人在抚摸着她头顶的碎发,轻柔的动作就像是燥热的夏夜,奶奶哄着怕热的她,在一片聒噪的蝉鸣声中缓缓入眠。 真温柔啊她低下头,泛红的脸颊下意识地轻蹭着对方微凉的肌肤。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梦中生出的错觉,浅浅的呼吸间,鼻尖似乎萦绕着四月樱花若有若无的温柔芬芳。 而这一刻的月色笼罩,温暖到让她觉得这一生都太过漫长。 ———————————————— 那一夜,裴珠泫翻来覆去却始终辗转难眠。 五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身为团队的未来队长,她对每个人的不足之处或多或少都有察觉。 但姜瑾安是如此猝不及防地把一直存在的缺点以如此直白的方式放大坦白,撕开伪装把一切都暴露在她面前的瞬间,就算是她,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苦涩。 瑾安说的这一切,其实她都明白。 她惊讶于对方在平日对她们的观察是如此细致入微,以至于连每个人的优缺点都把握的如此恰如其分。 自从预备出道开始,李秀满老师就把作为队长的重任交付在了她身上。 于她而言,这确实是对她能力的信任和肯定,却也是一份极大的重压。 她把所有的问题都看在眼里,不止是能力方面,还有成为艺人所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 但与此同时,自心中升起的名为无能为力的感觉,却也持续困扰着她直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就像瑾安说的那样,胜完从她们相识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对自己的能力持着极为不自信的态度。 说实话,她这辈子见过那么多人,会像孙胜完这样对周围发生的所有事物都持着悲观态度的,却只有她一个。 无法否认,有时候她确实也对这种悲观消极的观点生出过烦躁的念头,而正因为如此,胜完无论对谁,都鲜少谈起她心里的想法。大多数时间里,她都会选择一个人站在练习室一遍遍地重复练习刚学歌,就连休息的时候,也往往是一副沉默安静不愿言语的模样。 她还记得涩琪曾经这样形容过这位性格安静的妹妹。 孙胜完,就是个一天到晚只知道练习的疯子。 虽然形容得有些过分,但不得不说,涩琪说的一点没错。 作为除了涩琪和胜完最早相识的朋友。 很多时候,胜完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本还未翻开的书,素白纸页浸染墨香,你还未读到全部,有时候又像是纯然无一物的干净水流,饱含着独属于晚秋天空的澄澈高远在身畔缓缓流动。 只有在她表演的时候,你才能感受到,她原来是这样的存在,只需要一个音节就能夺走所有的目光。 和同期进公司的其他人不同,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被李秀满老师挑中,是因为她在唱歌方面出色的表现。 这是她的优势,但遗憾的是,歌手和偶像毕竟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她所学会的歌技在成为练习生之后,蓦然显得如此多余,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在遇见孙胜完之前她还对所谓的隐忍和压迫毫无概念。那么在遇见她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人,究竟能把自己逼迫压榨到怎样一个可怕而残忍的地步。 她甚至可以为了把一个音节练到完美无瑕,不惜把自己的声带折磨到疲劳性损伤。 而为了学习舞蹈,对此毫无基础的她从一开始并无技巧可言的念词到逐渐能说出属于自己的节奏,付出的努力就连涩琪也忍不住瞠目结舌。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周围的人都称赞着她的飞速进步,但她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持着极为不自信的态度。 有时候甚至连她也怀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么矛盾的人,对所有的事都持着悲观到极点的态度却又丝毫不放弃自身的努力,像是疯了一样逼迫着自己变成她所期望的足够优秀的模样。 她还记得在某个盛夏的午后,室内的温度是几近燃烧的逼仄灼热,笼罩在翻涌热浪下的首尔海啸般泛滥着极白灼光。 窗外蝉鸣声嘶力竭,像是绝望一般凄厉嘶鸣,躺在落满灼烫日光的木质地板上眯着双眼望向窗外,蔚蓝天空无云游走,漫无边际般澄澈的蓝深沉得像是一场缱绻醇亮的酣梦。 刚从唱歌练习室回来的涩琪拿起放在练习室角落里的矿泉水走到镶嵌着镜子的墙壁前,窗外灼白日光洒落,坠落在地面上的黑色剪影笼罩住瘫倒在地板上不断喘息的少年。 折断羽翼,濒死的天使。 她把手里泛着浅淡凉意的水瓶递到胜完手里,后者费力地旋开瓶盖喝了一口,想要起身却又力不从心。 “胜完啊,你真的已经进步很快很优秀了,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地逼着自己。”看着对方满是疲倦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口,冷白的手指抓住对方骨骼分明的手腕支撑着她从地板上起身。 而躺在地上汗流浃背的少女只是安静地摇了摇头,踉跄着站稳脚步,不顾自己已经红肿不堪的脚踝,又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就着音乐的节拍重复单调的舞步。 她说实话,她不希望看到这位妹每次练习结束后累得仿佛立刻就会昏倒的模样。 她强行给自己施加着过度的压力,无论自己在她人眼中是多么地努力,心中却总有着自己要比别人弱的错觉。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已经足够努力她为什么还要这么逼迫自己。 而问起原因,对方却只是沉默着摇摇头,沉默的神情依旧,宛如鹿般清亮的眼睛里却胧着任谁也无法看清的薄雾。 “珠泫姐啊,你不明白。” 不其实她明白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怎么会不明白 我们,哪一个不是抛弃了所有,孤注一掷般把所有的一切都作为筹码交付给未知的未来。 但茫茫前途究竟是散落万千灯火众人欢呼还是生满荆棘阴云垂落,谁都没有办法预知。 从一开始的彼此安慰到如今的沉默倦怠,我当然能体会到你的感受你的忧虑。 谁的心不曾有着满腔热血温存,那些意气风发的年少,火花般耀眼的青春,每一滴落下的汗水和眼泪都泛滥着海潮的咸涩。苦得刻骨铭心,泪流满面。 我们都曾经在深夜里默默流干所有疼痛的泪水,黎明将至便隐去所有脆弱,将胆怯充作坚强,恐惧着未知的迷途却又约定并肩前行。 我们都咬牙隐忍着,谁都不肯给自己任何退路。 如此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是错觉吗? 我只要那一句话就足够了 请再告诉我一次绝不离去 你便是我世界的全部 请让我再次将你抱紧 ———————————————— 她缓缓眨了眨眼,因为拉着窗帘的缘故,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宛如雾气般泛着极为浅淡的白。 仿佛是依旧沉湮在虚无的梦境中,她完全处于本能地往身侧的怀抱里蹭了蹭,耳畔轻柔漂浮着极轻极轻的呼吸声。 身侧的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幽游缠绕的暗色遮住她微垂的眼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见房间洁白的床单,沁着清凌水色的指尖,微凉的唇间蓦然泛起薄荷清冽泛苦的香气,有柔软的花在雾气中悄无声息地盛开,而她伸手,一边困倦不已地阖眸,一边极轻极轻地握住了对方纤细漂亮的手腕。 黎明时分几近透明的天光自拉阖的窗缝温柔倾泻,垂落在枕畔的发尾在淡白微光洇染下像极了开至极致的蓝花鸢尾。 大片大片,海浪般氤氲的雾蓝绮紫。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她伸手抱住了身畔的少年,扑火飞蛾般脆弱纤薄的身体,柔软的指腹贴近对方冷白的手腕内侧,指尖似乎隐约触碰到了一丝不同于周围微凉肌肤的粗糙凸起。 曾经被钝锈的刀片反复割裂划破的伤痕稍加触碰就蔓延开一阵微痒的痛楚,几乎只在一瞬间,被圈在手心的手指突然轻轻动了动,攥在手中的蝴蝶骤然飞离。 她看见身畔阖眸安睡的人蓦然睁开了双眼,毫无血色的唇角微抿,淡白曦光在他黑若鸦羽的眼眸中拉扯为雾气般潮湿的飞絮。 “早上好。” 温热的空气中缓慢流动着昨夜露水的气息,眉眼温和的少年轻启唇瓣靠在她的耳畔呢喃低语,温柔之中掺杂着些许微哑的声线轻缓一如花开荼蘼。 “哥”嘶哑着嗓子低低回应,眼睛因为昨夜哭过的缘故肿得有些滑稽。 丝毫未察觉地伸手用力揉了揉水肿的眼睑阖上双眸,身侧的人缓缓俯身拨开她耳畔的碎发,纤细指尖覆上她泛红的眼尾。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我做好早饭就叫你起来。” “咔哒——”脚尖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身形纤瘦的少年起身拿起放在床头的衣物披在肩上,临走前还不忘俯身细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身侧的温暖骤然空了一角。她习惯性地伸手把对方靠过的枕头塞进怀里,柔软清冽的香气在鼻尖缠绕氤氲,像是徜徉在盛夏翠郁葳蕤的薄荷花田中做了一个醇亮缱绻的酣梦。 明晰的玻璃窗外是夜色刚褪黎明初至的首尔,淡白曦光逐渐染上盛夏璀璨的浅金,阳光屏息,残留着露水香气的清风吹落飞扬的粉尘。 耳畔传来房门轻轻阖上的声音。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慵懒放松地蹭了蹭,朴秀荣慢慢睁开了眼睛,雾气弥漫的瞳孔微眯着适应骤然明亮的光线。 不同于宿舍里近在咫尺的逼仄,头顶纯白的天花板金白光线波光般温柔荡漾。 那一片纯白上最后的几缕光线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 是她的错觉吗那样的表情 她望向窗外破晓时分的天空,泛着幽微浅蓝的天幕被黎明逐渐染上橘黄橙红的色调,雾般朦胧渐变的色彩像极了凌晨水雾氤氲下晕开寂寥暖色的灯光。 琉璃般淡薄易碎的色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秀荣是个好孩子 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地挣扎了一会儿,等到她洗漱完打开房门的时候,铺着暖黄桌布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一边揉着水肿的眼睛一边慢吞吞地踩着柔软的拖鞋走到瑾安身后,背对着她,身影纤瘦的少年换上了一身宽松的恤,纯白的衣料覆盖下的纤细手臂宛如雪桂般光滑白皙,微凸的肘部不同于常人的暗沉,反而是泛着樱花般柔软的淡粉。 皮肤白的人手臂都会这么好看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肘,她想起了夏天天气热穿短袖的时候经常能见到的珠泫姐的手臂,同样是白皙过分的肤色,但是修长有力的手指,青筋蜿蜒的手臂却姜瑾安完全不一样。 没来由地,她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对方光滑柔软的手臂。 他的肤色是宛如朝鲜白瓷般明亮柔软的淡雅,色泽纯粹得像是早春未融的雪渍,入手触感微凉,隐在纤薄皮肤下的浅青色血管釉纹般蜿蜒。 被手臂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吓得微微一愣,他回眸瞥见女孩过分专注的目光,纤长十指毫无意识地微微收紧,沉默一瞬后笑着把手里裹满馅料的寿司卷切成厚薄适宜的切片,装在透明的便当盒里放好。 “翻了翻冰箱刚好还有做寿司的材料,我做了一些,秀荣你拿着当午餐吧。” “谢谢哥。”伸手接过便当盒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对方准备的早餐是米饭鸡蛋卷和猪肉泡菜汤,勾起食欲的温暖香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拿起汤匙有些着急地喝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汤水,还在长身体的女孩食量自然不,瑾安看着对方吃得异常开心的模样,微微一笑后走进厨房把已经煮熟的鸡蛋放进碗里端到客厅的桌上。 当初重新和公司签约的时候,他特地去美容医院用激光祛除了抑郁症病发时在手臂上留下的细密伤痕,除了手腕内侧这道割裂伤因为太过严重的缘故无法完全去掉之外,其他的伤痕在经过多次激光祛疤后都已经悉数褪去。 吃过早饭之后时间已将近七点,用纯色手帕包裹着温热的鸡蛋轻轻覆在女孩高高肿起的眼尾,等到过分明显的水肿稍稍消退之后他把桌上用过的碗筷都洗净收好,整理妥当之后带着女孩出了门。 早晨起床的时候她打电话通知了胜完和艺琳,秀荣在他这里,离开宿舍走在行人如织的街道上,两个人并肩穿过八月葳蕤斑驳的树影,唇间不知为何突然泛起五月薄荷令人缅怀的清冽香气。 打开练习室房门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练习生在准备练习,上午的课程出道组和预备组的练习生要在一起上课,因为有外人在场的缘故,她礼数周全向瑾安道谢保持距离,并不像私下里表现得那么亲密。 毕竟作为还未出道的练习生,虽然被公司安排在了出道组,但她的才能并不像涩琪姐她们那么出众,并不足以服众。说实话实际上也随时都会有可能被重新踢回预备组。如果和制作出道专的人走得太近免不了会被别人说闲话。 “瑾安,真是抱歉。”看到他进练习室,正在一旁热身的胜完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秀荣昨天晚上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垂眸温和地笑了笑,他弯起眼尾,盛夏灿金色的流光在那双水色温润的漆黑眼眸深处缓缓浸染开温柔璀璨的光晕。 “。” 他抬眸安静地望着角落里正在和艺琳说着些什么的女孩,沉默一瞬后转身笑着对上胜完的视线。 “难怪胜完你会对她这么上心” “瑾安,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原本还想到你的工作室去找你。” “俊河哥。”闻声抬头望向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来人伸手胡乱揉了揉自己染成栗色的凌乱刘海,也不知道不在公司的这两个星期对方究竟在忙些什么,不止眼睑微微泛青,就连放缓的声线里也满是倦怠。 “哥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抬手习惯性地拨开对方遮住眼尾的栗色发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塞进对方嘴里,“没有我给哥做早饭,这几天肯定都是饿着肚子吧,先补充点糖分,我去楼下的便利店给哥买点东西。” “不用了。”笑眯眯地揽着自家弟弟的肩膀走到练习室的高脚椅上坐下,原本还在为自家叔叔一大早的连环夺命all而烦躁不已的某人突然像是被顺毛了一样温和地收起了自己烦躁随性的起床气,“我今天吃过早饭了。” 如果昨天晚上在梨泰院的录音棚里吃剩一半的辣炒年糕也能算早饭的话。 以前一直忙着首尔釜山来回找人的时候还没怎么察觉,一大早起床发现公寓里除了昨晚顺手带回来还没来及倒掉的残羹剩饭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他一边费力地咬着已经凉透了的年糕一边烦躁地要死地翻看手机里存好的歌词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比这更惨的他都没什么感觉。 如今人不论如何总算是好好的回到了身边,外出s工作没有瑾安陪在他身边监督他的生活起居,完全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的他整天和一群能把hih当女人当饭吃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还真是 落魄狼狈得让他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啊 “有没有人和哥说过,哥真的很不擅长撒谎啊。”抬眸神情安静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眼,那双一贯水色温润的漆黑瞳孔中缓慢氤氲开的光芒极轻极淡,从不给人丝毫压迫感和侵犯感。但此时此刻落在身上却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 “今天要给全体练习生上课程的安排我昨天就收到了,课程八点开始,现在还有二十分钟,我去楼下买面包。” “瑾安” “哥的胃本来就不好,再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等年纪大了会出问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月末考试 一 非礼勿言 事必归正 ——防弹少年团《id》 —————————————————— 乘着电梯下楼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面包回练习室,推开房门的时候公司的工作人员已经帮忙把上课要用的设备搬下楼放好。 “哥先吃早饭吧。”拆开包装袋把手里泛着柔软麦芽香气的面包递到对方手里,他一边用手撑着桌子在高脚椅上坐下一边翻开桌上授课用的课本,“太久没来给练习生上课了,今天要讲的内容我也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如果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哥一定要提醒我。” “说是稍微整理但实际上每次都很用心地去准备了吧。”垂眸看着素白纸页上端正隽秀的字迹,林俊河张嘴慢悠悠地咬了一口手里绵软的面包,松软的口感沁透蜜糖甜而不腻的香气,分明是便利店里再普通不过的廉价面包,但他却偏偏从那微涩的麦芽中尝到了一丝阳光缱绻的甘醇,“就连这么的点都标注出来了,写的还都是自己的经验之谈,你还真是对这群孩子完全不藏私啊。” “只要她们愿意学我自然就愿意教。”抬手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慢慢地按下几个连贯的音符,他拿着笔记本翻了几页,再次确认了几个重点之后就开始上课。 s公司的练习生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有八十多个人,水平也参差不齐,虽说他已经尽力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去讲解那些晦涩的技巧,但几节课上下来,大部分人还是懵懵懂懂,对课本上晦涩难懂的理论知识一知半解。 “大概真的是我能力不够吧。”坐在高脚椅上慢慢收拾着桌上散乱的稿纸,用三种颜色的笔圈圈点点写满标注的纸张被他一张张抚平褶皱按照顺序整理好,全部收好放进文件夹的时候,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别想这么多了,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察觉到他神情中的失落,林俊河一边旋开水壶喝了一口水一边伸手揉了揉对方漂染成深沉靛蓝的发旋,“能教的都教了,能领悟多少只能看她们自己。你每次都是这样,总是担心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但说实话,唱歌这种东西,你我能教会她们的只有技巧,灵感这种东西只能看个人,有天赋就是有天赋,没天赋就算技巧学得再好也做不出好的曲子。” “虽然这样说却是很残忍,但是音乐这种东西,可不是单纯就靠后天努力就行的,有些人天生就有音乐天赋无师自通也不是不可能,有些人就是怎么样都学不会你再怎么强求也没用。” 匆匆结束了长达两个星期的idi课程,八月末的月末考核似乎只在转眼之间就逼至眼前。 和之前的考核形式不同,这一次的考核并非是以单人的形式进行,而是要求从词曲到表演,以组合的形式,完整地展示出一首歌曲。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月末考核的重要性。在此之前,s公司内部已经隐隐传出了新女团人选即将确定的消息。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非出道组的练习生在这次考核中表现得足够优异,就会有机会直接挤掉现在待在出道组的人取而代之。 出道的压力似乎在瞬间加重了数倍,平时虽然整天都是高强度的练习和学习但好歹气氛还算轻松,而这一次即将到来的月末考核,就连沉闷的空气都隐隐带着紧张的味道。 不止是孩子们神情中的紧张和倦怠愈来愈重,五个人练习的时间在自身的强行要求下愈来愈强,甚至他半夜醒来,都还能看到从楼下练习室的窗畔隐隐透出的灯光。 因为涉及考核,为了公平起见,唱歌方面的问题谁都没有来询问他的意见。 每个人唱歌都有着自己的习惯,也各自有着不同的方式,珠泫喜欢用一天一首的方式来锻炼自己的能力,而胜完则更喜欢慢慢的练习。 所有人都对即将到来的考核极为重视,她们渴望着让公司看到自己有着留在出道组的资格,但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害怕自己因为失误就此失去所有的恐惧也如影随形。 考核开始的那一天,不止是李秀满老师和s公司的声乐老师,就连平时很少会参与考核评价的制作人都到了场。 虽然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次的考核不同以往,但如此之大的阵仗,还是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忍不住心生退意。 身为这次出道女团的出道曲的制作人,姜瑾安自然会参与此次大型考核的最终评价,而比起紧张,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考核分组一边穿过狭长的走廊,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期待。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些孩子完整的表演,平时他竭尽所能教导她们,只要愿意询问他都会一一回答她们的困惑,他期待着她们能给他带来震撼,他相信所有为此付出的努力不会被轻易辜负。 跟在老师身后走进了练习室,在评审席上坐下的时候,原本站在墙角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他走来的方向。 第一组进行表演的是胜完和秀荣。 温和地勾起唇角暗示对方不要过分紧张,他把手里的分组目录翻到首页,身前不远处的音箱里开始播放第一组考核所用的曲目。 说实话,在从秀荣的口中得知,是胜完主动找到她提出要和她同组进行表演的时候,她确实对她的决定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这份诧异并非是质疑两人的能力不足,而是考虑到两个人的声线都属于低沉的类型,并不出众的舞蹈也无法为她们的表演加分。既不能表演一首单纯的ra曲也没有办法表演纯粹的抒情曲目,不仅如此,考虑到两人实际存在的实力差距,如果歌曲调配不平衡,就极有可能会出现ra强压val一头的情况。 而实际上这场考核并不是单纯地看你实力如何,李秀满老师想要看到的,并非是练习生个人的能力有多么出众,而是作为团队,你能不能把11发挥出远大于的力量和光。 他想要的是一个足够出色能够互补的团队,而不是单纯表现自己的单人sl。 所以按照他的预想,他本以为胜完会和涩琪或是艺琳组合进行表演。 这不仅能补足她在舞蹈方面不够出彩的缺陷,前者的声线清澈,高音尤为突出,音色独特可塑性也不错,作为val能为歌曲本身增色不少,后者在唱歌上进步神速,音域极宽各种风格都能很好地消化驾驭,就算把曲子改成纯粹的歌曲也足够吸人眼球。 不过既然对方这样选择,那么想来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胜完能把协调做得如此完美,极具个人风格的强烈歌声从一开始就紧抓住在场每一个人的注意力,秀荣柔和低沉的嗓音不仅中和了歌声中过于狂烈的破坏意味,满含新鲜感的醇亮音色贯穿全曲更是丝毫不显突兀,反而使歌曲自身的情感色彩更加突出。 “胜完的唱歌说实话真的是非常出色啊。”抬眸笑着和身旁的林俊河低声交谈,瑾安柔和地弯起眼尾,微微上扬的语调中满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称赞,“漂亮的歌声就算不听歌词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究竟想用这首歌向别人传达些什么,曲子的风格也非常适合秀荣的音色。” “不过咬字气息还是得好好练练,音程太短水平时好时坏。”林俊河抱臂评价道,“我不是val所以胜完那女孩表现如何我不评价,秀荣这孩子在我看来表现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吧,虽说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现场的磨练所以liv能力差这点算是情理之中,但单论这个她还和专业人士有差距,虽然我不评价胜完唱歌,嗯胜完潜力是有的天赋是有的,这孩子也有些聪明,至于之后会到什么样的高度就要看她自己的努力了。” “胜完是个会把握机会的人,就像哥你说的那样,她很聪明。”把手里的评价表翻过一页,他看着素白纸页上又一个异常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微微抿了抿唇,手里盈满翠色的钢笔在泛白的指尖轻轻晃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把两个实力强劲的组合排在前后连接的位置,虽然的确是会给后面的组很大的压力,但在前者的表现已经足够惊艳的前提下,紧接着上场说实话也会对她们有些不利。 珠泫带着艺琳和涩琪一起出场的时候,场外的练习生都忍不住各自窃窃私语。 所有的练习生都无法事先得知自己表演的顺序,但以唱歌实力而在练习生中闻名的孙胜完刚表演完,谁都没想到下一个就是实力不相上下的裴珠泫。 轻笑着抬眸望向那双一贯冷淡慵懒的眼睛里波澜不惊的神色,瑾安忍不住轻轻勾唇在评价表上写了几笔。 即使前者表现得再出色也不对自己有丝毫质疑和胆怯,虽然两年没见,但裴珠泫骨子里的那一份自信和骄傲倒还真是一点没变,敢直接这么往上硬刚的,除了她,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不过许久未见,珠泫啊,你也是时候让我看看,如今的你究竟已经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月末考试 二 “我说裴珠泫未她免也太自信了一点吧。” 几个人在练习室中央站定,音乐声还未响起之前,她听见一旁有练习生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加遮掩的嘲讽。 “一个是新手,一个是连毛都没长齐的屁孩,裴珠泫她这也太高看自己的能力了吧,一个ra带两个val,她以为她自己是能拖飞机还是怎样。” “你可别这么说,指不定人家就是为了衬托自己所以特地找了两个花瓶呢,裴珠泫为了出道在公司呆的时间可不短,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不是吗kkkkk” 而她只是缓缓着摇了摇头,向来平和的脸上神色毫无波澜。 他比谁都清楚裴珠泫这个人,当初还没有进s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自身在表演上独特的天赋,虽说在出道组中的定位是rar,但他进公司时最初的想法却是成为一名爱豆,会成为练习生,也只能说是阴差阳错罢了。 微微凝神侧耳倾听,极为抓耳的旋律骤然响起,二个val和一个rar的组合非但没有掩盖住珠泫极为出色的ra实力,涩琪和艺琳一个温柔一个清爽的嗓音反而褪去了珠泫ra中的那一抹略带病态的尖锐,互相配合丝毫没有出现被ra死死压制住的状况,贯穿全曲的和音复又加强了歌曲的节奏性和感染力。 一曲结束,全场都鸦雀无声。之前还在幸灾乐祸的练习生们哑口无言地面面相觑,而她们则用自己强劲的实力向对方证明了她们为何拥有待在出道组的资格。 “马马虎虎吧,曲子还凑合,ra一般,val我不做评价。”抬手在手里的评价表上慢悠悠地写下一个数字,林俊河虽然嘴上依旧在各种挑刺,但皱了许久终于缓慢松开的眉峰却还是坦露了内心的满意。 之后的几组表演大多中规中矩,没有出现太大的失误但在前两组的惊艳表现下似乎都显得平平无奇。 但似乎所有的意外,都来得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然而就在音乐响起的瞬间,听着涌入耳膜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姜涩琪整个人都微微一怔,眼中的光芒骤然暗 “这是什么情况?”满眼惊诧地转身询问身旁的人,但她却在看清对方脸上神情的瞬间微微一怔。 眼尾微垂笑意散尽,那一瞬间胜完在这位和她的同龄亲故脸上看到的,只有风雨欲来的那一刹那,铺天盖地蔓延翻涌的寒冷阴翳,逼仄压抑得几近让人窒息。 “涩琪” “真是让人恼火啊”咬着牙关极低极低地呢喃出声,她缓慢抬眸,细致的眼尾温和地弯起,光滑的脸颊上像是刀锋纂刻般露出两个漂亮的梨涡。 她这是有多久,没从这张总是带着日光般明朗笑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 那张脸上一贯柔和谦卑的笑容依旧,但眼神中暗自翻涌的情愫却更像是阴冷的蛇自柔软的花瓣下缓慢露出致命的毒牙,暗自蓄力准备周全,伺机蛰伏着等待一击毙命,不留任何后患地铡断猎物的咽喉。 几乎和她认识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姜涩琪是一个脾气温和温柔谦卑的人,说实话,从到大,她真的很少会生气,更很少会和别人针锋相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任人揉捏不知反抗。 她如果真的软弱可欺,那他当初就不会抛弃一切,无视父母反对毅然选择进公司成为练习生。 很多时候她选择一笑了之,选择毫不计较,不过是后天的教养让她选择退让,她愿意把所有的戾气和叛逆都藏进骨子里,不争不抢,不露锋芒。 这是她为人处世基本的礼仪,而非软弱。 然而久而久之,有些人就会忘记,她姜涩琪,从骨子里就不是个温顺柔和的人。 自从开始接触编舞,她用尽全力去学习,编出来的舞蹈虽然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但也只能称得上是初学者的残次品。她的目标是更好更优质的编舞,这些满是瑕疵的作品显然不足以让她满意,而有人抄袭借鉴她虽然是会有些不满,但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过分恼火,最多考核结束后和李秀满老师提一句后就此一笑了之,而公司知道情况自然会处理。 但这首舞蹈不一样。 只有这首舞蹈不可以。 只有这首舞道,谁都,不允许染指。 低垂着脑袋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无声无息地收拢手指,因为高强度训练的缘故淤青未褪的手背用力收紧,覆盖着纤薄肌肉的手臂青筋毕露。 是新人又能怎么样,进了公司就要懂规矩,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东西能碰都得好好记在心里,如果实在记不住,她作为出道组的前辈,倒是不介意好好地给她上一课。 毕竟,涉及原则和人品的事,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善罢甘休。 “是你编的舞吧。”坐在一边的裴珠泫端起水杯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线条锋锐的眼尾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正在台上表演的人,冷笑一声后启唇用薄凉的语气缓缓道,“真是有够不知死活的,当着正主的面盗窃,她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吗。” “进公司这么久,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懂规矩的新人。想来是在公司待久了,以为和鱼龙混杂的地方一样可以为所欲为。”冷笑着把目光投向练习室中央表演的人影,以前作为glss在udrgrud混过一段时间,裴珠泫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抄袭这种事,而在他眼里,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偷来写上名字也不是自己的,而对方现在的样子充其量就像是跳梁丑,模样可憎又廉价,一举一动都好笑得过分,“公司有多忌讳抄袭这种行为签练习生合同的时候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就该知道,太过急功近利想要抢着出头,没有匹配的实力却想着走旁门外道耍些不光彩的手段,那可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她也算是有点聪明,没敢去偷别人的,不然她现在可就没机会继续站在台上了。”慢悠悠地喝完杯子的饮料,干涩的唇舌间蓦然流溢着栀子浅淡甘冽的馨香,裴珠泫看着自家妹妹脸上逐渐沉下的神色,沉默一瞬后微微抿了抿纤薄的唇,“涩琪,你打算怎么解决?” “她就不觉得,这首舞蹈编的有点奇怪吗?”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少女只是蓦然转身,宛如林间鹿般清亮圆润的瞳孔波澜过分平静地对上她半隐在细碎刘海下的眼眸。 “前半段和后半段的水平,似乎相差得有些过分了不是吗?” “无论是技巧的运用还是节的衔接都相差得太多,前半段听着惊艳过分,后半段却平淡得廉价,前后舞编就像是专业和业余爱好者的区别,整首编舞给人的感觉虎头蛇尾,不伦不类,说是一首曲子,倒不如说更像是经由两个人的手强行拼凑起来的成品。” “吱呀——”音箱被强行掐断的刺耳锐音。 响彻整个练习室的音乐声骤然被掐断,还未完成表演的两个人顿时不知所措地僵在了评委所有人面前。 “怎么回事?”李秀满老师有些惊诧地看向音响师所在的角落,目光却在触上一双漆黑眼眸的瞬间,有些错愕地愣在了原地。 “很抱歉打断了考核的继续,但由于一些突发状况,我必须中断你们的表演。” 站在电脑前的纤瘦少年缓缓松开手指,向来温柔平和的脸上,此时此刻,却不见半分柔软平和的笑意。 “公司的考核向来遵循公平的原则,作为练习生,你不会不清楚公司的规定。”他抬起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平缓的声线携着隐而不发的怒气强行撕开沉闷的空气。 “所以,金知艺,请你现在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我以涩琪的半成曲为蓝本改编完善的舞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