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渣男(快穿)》 1.妹妹的贞节牌坊 天色阴沉,久未降水的丰州府刚刚响过几个闷雷,一场大雨铺天盖地而来,将谢家门前石砖缝中堆积的泥灰冲刷了个干净。 管家娘子刚从娘家省完亲回来,紧紧攥着伞从道上一座座巍然不动的牌坊穿过,好不容易到了谢家门前,回头一看,裤腿上已经溅满了泥点子,不由得轻骂:“该死的雨,早不下晚不下,簇新的裤子又得洗了。” 她说完,就看见谢家大宅的黑门紧闭,明明是见惯了的粉墙黑瓦,却从中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管家娘子压下心头的不安,上前拍了拍门环。 不一会儿,门房老李一瘸一拐地开了门,他早年跟着谢家老太爷外出贩运木材,驾车的时候不慎翻沟里残了一条腿,谢家老爷觉得可怜,就让他留在家里做清闲的差事。 “管家娘子回来了。”老李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好像不管谢家发生什么事,他都是这样的表情。 也是,谢家不知遭了什么诅咒,男子皆活不过三十,谢家老爷两年前去的,谢家唯一的男丁珍少爷才十六,生下珍少爷的林姨娘年纪轻轻已经开始吃斋念佛,整个大宅死气沉沉,唯独珍少爷在的时候,那些女人们才会露出几分笑颜。 老李见多了,也就心如止水了。 管家娘子手里挽着一个竹篮,顺手掀开上面的细布,利索地拿了两个红糖馒头,塞给老李。 “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少爷小时候最爱吃,老李你也尝尝。”管家娘子今年刚好二十五,十三岁进的谢家,后来被大夫人许给了管家刘春,如今的魄力气势早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能比,在谢家过得滋润得很,瞧着气色比几位夫人姨娘还好。 老李接过那两个馒头,笑着问:“难为管家娘子还记着我这个老头子,你这是要去大夫人那里请安?” 管家娘子抿嘴笑,“那是自然,大夫人好心允我回家探望双亲,我一回来就得知会她去。” 说起谢家的大夫人,那真是个善心的女子,只可惜嫁给老爷几年都没能产下一儿半女,如今老爷一去,地位倒显得有些尴尬了。 老李的手滞了滞,看了一眼大宅深处,天色昏暗,影壁后头通往大堂的甬道竟像是一张黝黑的大口似的,活生生要将人吞噬进去。 他说:“大夫人她” 管家娘子见他欲言又止,疑惑渐起,“大夫人怎么了?” 老李欲言又止,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南院的方向突然爆发一声凄厉的哭喊,那是大夫人的院落。 屋檐滴落的雨滴透着一股淡淡的腥气,管家娘子后背一寒,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慌。 她把竹篮丢给老李,急忙朝南院跑去。 路上一个丫头小厮都没见着,管家娘子心中更乱,喘着气跑到大夫人房门前,哆哆嗦嗦地推开门,“夫人,我回来——”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就像被棉絮堵在喉咙口,整个人如同雕像,呆呆地瞪着房梁上那袭白衣。 白衣的主人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没有,她乌黑的长发蓬乱,血红的眼珠子瞪大若铜铃,舌头伸在外面,黑红色的血顺着舌淌得下巴胸前都是,成了个血人 管家娘子木着脸,移动眼珠看向座上的谢老夫人——她面目老朽,眼中古井无波,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她,手里依旧捏着那串檀香佛珠。 她两边的婆子手里各拿着一根木棍,上面已是血迹斑斑,俨然如同两尊恶面罗刹。 管家娘子喉咙里那团棉絮突然消失了,她膝盖一软,跪倒在那片血泊中,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得偿所愿地晕了过去。 江晟年站在谢家门口。 老李已经看他半天了,谢家的女人大多是寡妇,他一个年轻男人站在这儿影响实在不好,老李注意到已经有过路人开始指指点点,于是拖着腿准备上前询问。 江晟年意识中出现一个透明面板,上面映出他几乎能倒背如流的文字,而他在来谢家之前已经吸收了原身在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 原身江晟年和目标人物江盼儿是一对亲兄妹,父亲是丰州府下辖蠡县的举人老爷江茂才。 江家经营几间薄铺,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江老爷靠着这几间祖传的铺子终生读书,考上童生c考秀才,呕心沥血,笔耕不缀,花了二十余年,终于成为一名光荣的举人。 许是江老爷天生没有享福的命,人到中年才中的举,又等了两年才得了外地一个县令的空缺,就在走马上任的前夕染了急病,没多久就去了。 家中没了主心骨,江夫人身体积弱已久,经此打击不多时跟着江茂才去了,只剩下江晟年和江盼儿这一对双胞胎兄妹相依为命。 若只是失去双亲,家中毕竟还有数间铺子进账,再者江老爷的举人身份还顶用,原身和江盼儿的日子未必差到哪儿去。恨就恨在原身是个屡教不改的纨绔子,江茂才和江夫人这一去,他便没了管束,成日流连烟花巷柳,不做个人。 原身家境本只能称得上小康,自不能和真正挥金如土的公子爷比,没多久就欠了一屁股债,只得变卖家产c遣散仆人。江盼儿好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家碧玉,却因原身不得不在家里干那些粗使的活,但她生性温吞文弱,默默吃下这些苦头,盼着哥哥经此一遭能改邪归正。 原身怎会让她如愿? 自从家道中落,原身依旧出入赌场,问狐朋狗友借钱又还不上,早先与他称兄道弟的“好友”纷纷翻脸,每天上门催债,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原身脾气日益暴躁,无事便拿江盼儿出气,虽不至于动手,但言语上的暴力足以让江盼儿心寒。 这时谢府突然派人上门给谢家少爷提亲,聘礼丰厚,原身问也不问江盼儿的意见,将亲妹就这么许了出去。 若说地位与财富,江家远不能与谢家相提并论,谢氏祖上出过十几位进士,如今各分支在朝做官的也有几个,虽都在四品之下,但足以让谢氏在丰州立稳脚跟。 这里的谢家,指的正是谢氏旁支,在丰州府富甲一方。谢家老爷已去,谢少爷到了二十余岁尚未娶亲,仅有几房姨娘,这便是谢家向江家提亲的原因所在。 谢家男子虽能干,但都不长命,数下来没一个能活过三十的。 这里面或外出运货时出了事故,或躲在家里染上急病身亡,防不胜防,丰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敢将女儿嫁到谢家守活寡,可谢少爷总得娶妻,当年江茂才读书的时候与谢老爷做过同窗,有一点交情,于是谢家人物色来物色去,最终看上了家世清白的江家女儿江盼儿。 江盼儿深知自己这一去就是进了活人坑,一个都是寡妇的地方,光想着就让人胆寒,但这个家她也待不下去,就当最后为哥哥做点事,也不曾吵闹,听话地进了谢家大门。 她生得恬静美丽,谢少爷渐渐心折,日子一长久,又发现两人兴趣相投,举案齐眉,也是人人称羡的美满夫妻。 唯独可惜江盼儿多年无所出,好在她嫁进来之前谢少爷的姨娘已生了一个孩子,不至于让谢家绝了后,但谢少爷终究没躲过缠绕谢家的厄运,二十九岁生辰刚过完没几天,就因一批货出了问题急怒攻心,吐血不止,没几天谢家门前贴出讣告,路过的行人便知道,谢家又多了几个寡妇。 江盼儿深知自己膝下无儿女可倚靠,便谨言恪行,成日待在自己的小院子吃斋诵佛,她却漏算了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哥哥,竟在谢府举家悲痛尚未散去之时上门闹事,要江盼儿拿体己帮他还债。 谢老夫人早已对江盼儿未曾给谢少爷留心生不满,此闹剧之后便越发瞧不上她,原身也没得什么好处,吃了一顿闷棍被谢家奴仆扔了出去。 原身不肯甘心,竟在青楼意外结识了谢珍。 谢家的福泽到了谢珍这一代便用尽了,做生意能力平平,年纪尚幼却满脑子歪邪心思,竟看上了名义上是自己嫡母的江盼儿。 谢珍以利相诱,原身便与谢珍勾结在一起,将江盼儿给害了。 丰州多是外出从商的男人,于外地做生意,处处都是风险,丰州的妇女年纪轻轻便守寡的不在少数,她们大多苦守着自己的贞洁,若有子女便抚孤成立,若没有,便将自己熬得干枯,把寂寞带到棺材里。 大家族的贞洁烈妇受了旌表还能挣来一座贞节牌坊,若是小户人家,有些守不住的,与小叔子或是家里的账房c仆人生出苟且,已成了秘而不宣的约定。 但谢家决不允许出这样的丑事。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妹妹的贞节牌坊 江晟年懒得再说原身多么地渣,恶人有恶报,原身最后被得罪的人打断四肢丢进粪坑淹死,下场之凄惨足令人拍手称快。 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挤掉渣男,挽救一桩桩憾事,让世界充满爱。 老李已经走上前,温和地问:“年轻人,你站在这里半天了,要是有什么事,咱们到旁边说?” 江盼儿刚出嫁一年,江晟年还不曾来过谢家,老李不认识他也是正常。 他笑着鞠了一揖,看起来也是风清月朗的好青年一枚。 “这位老伯,我是来找我妹妹的。” 老李一头雾水,“你妹妹?谢家哪来的你妹妹,你是不是弄错了?” 江晟年报上自己的姓氏名字,老李这才明白过来,只是江晟年在丰州臭名昭著,他也有所耳闻,一见之下有些难以相信。 江晟年看着老李。 眼前这位老人穿着略旧但干净的下人衣裳,鬓发斑白,已经上了年纪,除了瘸了一条腿,瞧着身子骨还挺硬朗,论面相亦是老实人的面相,就是有哪里不对。 他不等老李说话,有些急切道:“烦请去我妹妹的院子通报一声,我有急事。” 老李犹豫了一瞬,当初夫人身边的婆子特地嘱咐过,要是少夫人的哥哥找上门,先不要告诉少夫人,能用银子打发的就把人打发了,若是不行,再禀明夫人做决断。 可今天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寺庙烧香拜佛,按照惯例今晚宿在那儿,而这位斯斯文文的青年并不像闹事来的,饶是唯夫人之命是从的老李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了他。 江晟年对老李的心思再清楚不过,道:“这样吧,老伯替我跟少夫人知会一声,今年家父家母的祭拜事宜就在月中,我又刚过了院试,正好去祖坟祭祀先祖,诸如此类想与她商量商量,若是不方便,老伯替我呈一封信也好,我便回去了。” 老李听了微惊,原来少夫人这位哥哥已经是秀才,听说两人是双胞胎兄妹,那他今年也不过十七之龄,十七岁的秀才,在丰州也不多见,想他们老爷c少爷,都是二十几才中的秀才呢。 他越想越觉得眼前的青年与传言相去甚远,何况人家为的又是已故双亲的祭祀事宜和中了功名的大喜事,不通报未免不近人情。 当初夫人想必也是怕这人来谢家闹事,既然人家没那个意思,他便去通传一声,相信夫人也不至于因此责怪他。 他让江晟年到门房里等着,拖着腿往南院去。 早年他的腿并不如现在这般严重,走动时才能看出端倪,如今那条瘸腿明显比另一条短了一截,走动的时候整个人晃动的幅度极大,但又奇异地平稳。 还挺费鞋的,江晟年笑笑。 他两个月前就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原身在江茂才的管教之下自幼读书,倒也早早成了一名小童生,原身的功名就止步于此,而江晟年到这里不久后就遇上三年两次的院试,既然原身守孝期已过,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当机立断去官府报了名。 穿梭于整条历史长河,做了成千上百个任务,考个秀才又有何难? 眼下的世道有钱不如有权,考上秀才正是仕途掌权的,虽然江晟年现在身无长物,但就凭这个身份,谢家也不敢随意处置他。 江盼儿正低着头绣一个鲤鱼戏水的荷包,门外传来丫头紫藤的声音。 “少夫人在屋里你说谁?少夫人娘家哥哥来了?你” 江盼儿手一抖,针扎到指尖,一按便冒出一个红点,她匆忙吮了吮,放下手里的针线,拉开门。 “紫藤。”她叫住这个自己亲自挑来的丫头,然后看向老李。 老李向江盼儿说明原委,低下头等她的反应。 江盼儿眼神复杂,她是不愿再见到哥哥的。 好不容易有了平静安稳的生活,如今江晟年一来,不知又要横生什么波折,若是夫君还能体谅她,可要被婆婆知道了,必定要心生不满。 但决口不见,她又于心不忍,没想到哥哥竟然中了秀才,这也是一件大喜事,她心中多了几分欢喜和期盼,莫非哥哥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她稳了稳心神,对老李说:“烦请李伯把我哥哥带进来吧,若出什么事,自有我担待着。” 她终究有些不放心。 老李像是完全不知情其中的恩怨,笑着应声道是,转身又出了院子,准备去叫江晟年进来。 江盼儿看着老李一瘸一拐的身影,不禁有些怜悯,“难为老人家了。” 紫藤瞅着老李的背影,一向活泼跳跃的人却安静地没说话。 江盼儿看她一眼,紫藤欲言又止,“其实” 江盼儿见她这般为难,便笑道:“不能说就别说了,我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紫藤心中一宽,为能遇到这样的主子感到庆幸,喜道:“我去让人烧壶茶,少夫人在这儿等会儿,等客人走了我再把府里一些事讲与您听。” 江盼儿微微一笑,默认了。 她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听这些,匆匆回房,从梳妆台翻出几件首饰,大多是娘留给她的,至于夫君送的,她还舍不得让哥哥挥霍。 不管他今日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能给予只有这些,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正好断了自己的冀望和优柔寡断,与哥哥老死不相往来。 她脸上带着慷慨赴死的决心,然进了待客的屋子,却看到江晟年正襟危坐在客座上,端庄清肃,和以前相比,竟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她一时都不敢认,在紫藤的小声提醒之下才继续往里走。 江晟年站起来,朝江盼儿笑道:“妹妹,我来见你这一趟可不容易。” 他这一笑,严肃之色尽去,别有一股风流倜傥,十分吸引人。 江盼儿有些恍惚,记得小时候江晟年也会这般和她打趣,只是懵懂的时光一去不复返,谁曾想后来会变成那样。 她一时还不能适应江晟年的转变,略微僵硬地笑道:“哥哥言重了,听说哥哥过了院试,恭喜了。” 江晟年笑着摇头,等江盼儿坐下,才跟着落座。 紫藤偷偷打量江晟年,还以为会看见一个吊儿郎当没正行的无赖,原来真人竟生得一表人才,她接过下人递进来的热水,给江晟年斟了一盏茶。 江晟年看她一眼,道了声谢。 紫藤的脸被热气腾腾的烟雾熏得微微发红,难得一声不吭,拘谨地退回到江盼儿身边。 “那哥哥接着还有什么打算?”江盼儿见过江晟年之后,有些相信他已经吸取教训,收了胡作非为的心思,情不自禁便替他着想起来。 江晟年心里感叹,这江盼儿如此重情重义,冷情如他也不忍心见到她那样凄惨的结局。 “我想完成爹的遗愿,参加下一场秋闱应举,不然无颜回去见列祖列宗。”他说到这儿,眼中流露一抹悔恨。 江盼儿看得分明,心中微动。 走仕途自然再好不过,可江盼儿也清楚,读书人本就不事生产,而读书又极耗银钱,她当初那些嫁妆想必已经让江晟年全拿去还债了,他一没做生意的本事,二定不肯自降身段找份营生,如何支撑得起流水一样的花费? 她咬咬唇,见江晟年就要张口,心一提,莫非是要问她拿银子? 她早做了准备,既然哥哥要走正道,她便不会吝啬那些身外之物,只要他能顺顺利利考上举人,再娶一位好女子尽早成家,想来爹娘在地下也无遗憾了。 可若真从哥哥口中听到那句话,她又难免失望。 江晟年未注意这些细枝末梢,自顾自道:“我听说兴州官府正广招谋士,给的银子颇多,我想祭完先祖就启程去兴州,一边读书,还能攒一笔去京城的路费。” 一听这话,别说江盼儿,就是紫藤也白了脸。 “这可使不得!”江盼儿少有地急了眼。 兴州自古是蛮荒之地,穷山恶水易出刁民,到了本朝多匪寇出没,在山头自立为王,与官府作对,如今广召谋士便是想解决匪患。 但匪寇如何会讲道理?别说去官府做谋士,像江晟年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一靠近兴州地界就会被人抓上山,有命没命都是个问题。 江晟年叹了口气,“妹妹放心,我自不会与土匪硬碰硬,便是被逮住了也会想办法逃脱,你就别担心我了。” 这世上江盼儿就只剩江晟年这么一个亲人,怎么可能看他去送死,默默低下头含泪不语。 紫藤踌躇片刻,凑到江盼儿耳边小声说:“少夫人,少爷前几日不是说家里缺个账房” 江盼儿微瞪她一眼,紫藤立刻止住话头,失望地站直了。 江盼儿何尝没想到这个问题,可家里的账房管着整个谢家银钱收支,出了一点差错就不得了,更何况江晟年是她亲哥哥,但凡夫人是个精明点儿的人,就不会答应。若她跟夫君说了,不过是让他难做人,没的夫人那里还怨她挑拨母子间的关系。 江晟年听不到主仆俩说了什么,坐了一会儿就要告辞。 江盼儿让紫藤拿出一个钱袋,硬塞到江晟年手里。 “哥哥,这些首饰你拿去当了,想必还能支撑一阵子,去兴州的事你先放放,未必没有别的办法,总之千万不可不辞而别,否则我在谢家也难以心安。” 江晟年深深地看了江盼儿一眼,拿着钱袋走了出去。 紫藤已经被江晟年的风姿折服,喃喃道:“少夫人,您的哥哥是真的变了” 江盼儿抹去眼泪,“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若再犯错,我今生都不会再帮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妹妹的贞节牌坊 回到卧房,江盼儿在桌边坐下来,手指和锦帕纠缠在一起,望着蜡烛上滴下的烛泪默默出神。 她在想,要如何跟谢麟开这个口。 把哥哥弄进家来当个账房必然指望不上,但谢家名下的铺子产业那么多,让谢麟安插个写写算算的活并不是太难。唯独担心谢麟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尤其看重人的品性,若是德行有亏,哪怕是大舅子,也不会同意把人搅和到自家生意里头。 江盼儿边思忖边摇头,又想起前一阵子谢麟到外地运一批货,已经大半月没回家了,照说再过两三天总该回来,好不容易见上面却又得跟他提这种事,多少有些扫兴。 这也算了,她性子要强,平日从不向谢麟讨要什么,如今要为哥哥破例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丰州有一句民谣——“一世夫妻三年半,十年夫妻九年空”,说的便是丈夫外出做生意,妻子便留在家里侍候公婆,教养子嗣,夫妻俩一辈子都见不着几面,如今她总算体会到这滋味了。 一“等我回来,给你带当地最美的胭脂。”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谢麟离开前一晚跟她说的话,嘴角不经意地弯了起来。 紫藤进来的时候,偷偷捂住嘴笑了。 “哟哟哟,少夫人这是想什么呢,笑得比这花还娇艳~”紫藤指着桌上花瓶里的虞美人,一脸揶揄。 江盼儿微微低头,笑而不语。 紫藤知道江盼儿脸皮薄,也不点破,手脚利索地开始收拾屋子。 她把熨好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放到箱笼中,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故作无心道:“少夫人,您哥哥那事儿,要不要告诉少爷呀?” 作为一个下人,问主子这种问题显然逾矩,但江盼儿在谢家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紫藤对她忠心耿耿,她便待紫藤亲如姐妹,两人私下里说话从不端着主子的身份。 江盼儿如实告诉紫藤自己的想法,说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这小丫头,别的不上心,偏偏这事记得倒牢。” 紫藤脸刷的一下红了,心虚地大声道:“我关心少夫人的娘家哥哥,不还是为了您?若是江少爷他过得不好,您又如何能宽心,您愁眉苦脸,我便坐立难安,少爷也” 江盼儿讨饶似的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你有说不完的歪理,我才不与你辩。” 她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子,又怎会猜不到紫藤这般的缘由。 丰州有早婚的习俗,男子十五六便成家的比比皆是,紫藤的年纪换做寻常人家里的女孩,早就该许人了。 今日哥哥来家里,她便想起打小人家就夸哥哥长得俊俏,只是再好的相貌也经不起酒色亏空,如今他脸上的淫/邪暴戾之色一去,便是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不比谢麟逊色。 紫藤春心萌动,也可以理解,只是哥哥恐怕对紫藤无意,便只能是一桩憾事。 主仆俩之间倏地安静了稍许,紫藤也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一个丫鬟,竟然暗中对江少爷存了那种心思,真是痴心妄想了。 好在她性子开朗活泼,并未被这个问题困扰太久,便说起白天老李那件事。 “少夫人,其实老李那腿,一开始并不是这么严重的。而是老爷没了以后,有次府里进了歹徒挟持夫人,他救主的时候又折了一次腿,这才变成现在那样。不然他这腿脚,做门房也不适合,都是夫人看在他曾有功的份上留下他的。” 江盼儿听了越发奇怪,“既然是件护主有功的好事,你白天怎么支支吾吾,我还道有什么秘密在里头。” 紫藤五官都皱起来,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走到江盼儿身边,连脚步声都不自觉放轻了。 她悄声说:“您才进府一年,府里很多传言您都还不知道。表面上老李的腿是这个说法,但有在夫人院子里当差的丫头目睹了真相,说夫人和老李,有点” 她看起来像是难以启齿,见江盼儿满是疑惑地看着她,心一横,“不干不净的!” 江盼儿睁大眼睛,嘴巴久久没合起来,忽然,她“扑哧”笑出声,甚至有止不住的趋势。 紫藤有些恼,“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江盼儿抚着胸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丫头可还在?确定是她亲眼所见?” 她不是天真,对人性有几分自己的见解,丰州府内这样的事难道还少了?但她只要一想到她这婆婆永远木着一张脸,就如面无表情的泥塑一般,着实不能把这个传言与她联系起来。 更何况,和门房的老李,未免也太离谱了一些。 紫藤摇头,“那丫头后来不知道去了哪儿,连夫人院子里的人都说不出所以然,就是这样,大家才觉得这里头有猫腻,只是谁也不敢乱说罢了。” 江盼儿轻笑着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但众口销金,若是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不可随意污蔑他人名声。” 紫藤感慨道:“您就是心太善——” “紫藤姐姐!” 院子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江盼儿却紧张起来,她听出来是夫人院子里灵鹃的声音。 她对夫人,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紫藤走出去,“怎么了?是夫人回来了吗?” 灵鹃用力点头,“老夫人爬山的时候崴了脚,提前回来了,叫少夫人过去看看呢!” “你回去回禀一声,说咱们少夫人马上就过去。” 江盼儿没有办法,连晚饭也来不及用,带着紫藤去了夫人的西院。 太阳已经落山,昏暗的院子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大红灯笼在前面引路,却只能照亮脚下这一隅。 江盼儿一踏进大门便有些喘不上气,好像置身于一个封闭的笼子,全部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少夫人。”房间门口的丫鬟婆子沉着声打招呼,她们面上都没什么表情,和夫人越来越像,只有新来的灵鹃带给西院几分生气。 紫藤被拦了下来,其余人也没有跟进来的,江盼儿只好一个人进了屋子。 谢夫人挨着炕几坐着,瞧不出哪里不对,唯独面色冰冷,带给江盼儿极大的压力。 她道了个万福,轻声关切道:“儿媳来晚了,不知道夫人伤得如何,可请大夫看过了?” 谢夫人手里攥着一串盘得光润的檀香佛珠,并不回答江盼儿的话,而是寒声道:“今天你哥哥来咱们家了?” 其实谢夫人并不老,四十出头的年纪,眼角只有几缕淡淡的皱纹,不敬地说一句,是个迟暮的美人。 但她不苟言笑,深刻的法令纹让她看起来极难相处。 江盼儿咬咬牙,“是。” 谢夫人眼神阴冷,缓缓道:“我当初怎么与你说的?既然进了谢家大门,就不能再和你那无赖哥哥来往,本想夸你做得不错,我今天一走,你就寻到了机会,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江盼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谢夫人嘴里对哥哥的蔑视让她更加难受,她努力维持平静,将委屈咽下去,“是儿媳的不对,往后绝不会再犯了。” 谢夫人犀利地看着她,“别说你哥哥不过中了区区一个秀才,就是中了进士,也与你无关!你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少与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若学了坏,污了谢家的名声,我拿你是问!” 江盼儿脸一阵红一阵白,声音克制不住地哆嗦,左右只能反复地说“儿媳知错”这四个字。 谢夫人翻开炕几上的经书,再不看江盼儿一眼,“走吧,明日记得来我这里侍候。” 江盼儿低声应是,神魂出窍一般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妹妹的贞节牌坊 半个月前,紫阳书院。 这是丰州最大的书院,朝廷拨给经费,师资力量相当雄厚。一般而言,中了秀才的考生们多半会选择一个官办书院继续进修,当然了,书院不是谁都能上的,高等书院比起当代的985c211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例如紫阳,就是一个名声相当大的学府,江晟年的妹夫谢麟也曾在这里读书。 江晟年闲庭信步地到紫阳书院报名。 想进紫阳书院的不止丰州的考生,甚至有千里之外的学子前来求学,一眼望去人头挨挨挤挤,简直望不到边。 一圈跑下来,这些读书人都没了脾气,唯独江晟年神采飞扬,在人群中相当打眼。 “江晟年?” 有人叫他的名字。 江晟年回头,一见来人,顿时眯了一下眼睛,挑眉道:“冯兄?” 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面前公子哥儿打扮的锦衣青年,正是以前和江晟年厮混的狗友,冯静书。 听名字像个读书人,可见家里人对他的期望,可惜人却和“书”和“静”两个字搭不着边。 冯静书年纪比江晟年大,至今还是个童生,也跑来书院凑热闹,刚看到江晟年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抹了抹眼睛才确定自己没认错。 什么鬼?江晟年怎么会出现在紫阳书院? 他拿扇柄敲打手心,一边上下打量江晟年,“哟,是年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你,算起来咱们已有一年没见,真是想死我了。” 江晟年轻笑道:“这么说还是我的荣幸。” 冯静书越发觉得不对,这江晟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记得他欠一屁股债那会儿,人人都避他不及,被欠钱的几个公子哥儿还带着家丁找上门,要江晟年还钱,当时真如一只丧家犬,或是过街老鼠更贴切一些。 冯静书没趁人之危,他这人神经有点大条,借出去的钱没了就没了,也不打算从江晟年那里讨回来,但也不再跟江晟年往来,如今想想,真不知道这一年江晟年是怎么过的。 不过他眼还不瞎,今天江晟年这一身打扮,人模狗样的,没准儿过得比他还好,难道靠得是谢家? “你怎么在这儿?”冯静书明人不说暗话,口直心快地道出自己的疑惑。 说实话,他心里有点不满,江晟年凭什么来紫阳书院啊?这里是他能待的么?几千人里就招一百名学生,他娘拜托他当县令的舅舅找书院山长托关系都没用,更何况江晟年。 不过他心里难免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人都是胸无大志的草包,可他爹冯老爷就是看不明白自己儿子究竟是不是读书的料,这回又强逼他考紫阳书院,考不上就不许回家。 他心中冤屈无比,紫阳书院哪里是他这等人能来的?如今看到江晟年,总算找到了同伴,若是两人一同被刷下来,还能做对难兄难弟,他不信,难道他爹真的能不认他不成! 江晟年背着手,“我在这儿很奇怪么?我比较好奇你在这儿干什么?” 冯静书一瞪眼,“你以前不是最不爱去学堂?你老爹已经死了,又没人管你,难道是你自己想来?” 江晟年瞥他一眼,“我要参加秋闱应举,不来紫阳书院,难道还舍近求远去外地求学?” “什么?!”冯静书扇子都掉了,“你都考上秀才了?” 江晟年懒懒地“嗯”了一声。 冯静书一脸想不明白,回忆起小时候和江晟年在一个学堂读书,其实江晟年脑袋还算聪明,夫子也常夸他,不像冯静书从来都是挨手心板子的。 他皱起眉不确定地问江晟年:“那你这次考书院,有没有把握?” 江晟年看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必过。”他凑到冯静书面前,低下头吐出两个字。 冯静书若是看到江晟年这一副装逼样,必然要出言讽他,可江晟年气势太足,语气笃定无比,把他不服气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他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笑着揽住江晟年的肩膀,顾左右而言他,“年弟,花月楼来了一批新人,各个上等货色,要不要和为兄去品鉴一番?” 江晟年从善如流,伸臂作“请”状,“那就走吧。” 冯静书心中一喜,原来还有些担忧江晟年不敢再去这种地方,原来骨子里根本没变,这下他就有信心说服江晟年帮他作弊了。 江晟年笑得尽在掌握,丰州有四姓,谢c冯c李c王,生意做得最大,冯静书正是冯老爷的长子。冯老爷自己是大字不识的白丁一个,当年因此吃过不少亏,于是有了执念,作为长子的冯静书被寄予莫大的责任,成为他前二十年痛苦的来源。 不过冯静书并未一无是处,他继承了一点冯老爷做生意的天分,十六岁开始接触家里的药材生意,就是人不够精,在钱上面没什么概念和节制,因为至今有铺子的老人帮衬打点,没遇到过挫折,后来惹出一桩祸事,冯家被查封,冯老爷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冯静书在狱中身染恶疾,出来没两年就亡了。 江晟年想在丰州白手起家并非不可,只是那样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太多,他的目的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花月楼。 江晟年和冯静书对酌,酒过三巡,冯静书让姑娘们退出去,醉眼迷蒙地问:“年弟,我活这么大就为读书这件事愁秃了头,今儿就问你一句,帮不帮我进紫阳书院?” 虽说书院监考十分严格,但到底没法和科场相比,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上有对策下有政策,若真想作弊,自然找得到法子。 本朝读书人皆清高,不屑于鸡鸣狗盗之事,江晟年自然也要矜持一下,为难地放下酒杯,内心天人交战,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办。 冯静书一看有戏,替江晟年斟满酒,然后自顾自敬了江晟年一杯,“年弟,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性子,你再清楚不过。你若帮我,我必百倍相还。” 他没提当年原身还欠他一大笔银子的事,不是没想到,而是他认为一码归一码,过去的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拿来要挟人。 江晟年看中冯静书,便是因为他有几分骨气,心思直白,与他处事一点都不费劲。 江晟年沉默良久,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微微嘶哑,坚定道:“当初冯兄没有对我落井下石,更不曾问我讨要借我的那笔银钱,就冲这份恩情,我便帮定了冯兄。若是被书院查出来,我也愿一人揽下此事,绝不连累你!” 喝了酒的人本就感性,冯静书又是巨蟹座的,顿时有被江晟年这一番话感动到,一不小心把实话说了出来:“当初我借你银子,其实是因为没有玩伴,想找你陪我一起玩儿,怎好意思要你还钱?这事就别再提了,我也不缺那点儿钱。你尽管提别的要求,我能做到的必然满足你。” 江晟年心中好笑,依旧摇头,“不,我虽然做了不少荒唐事,但投桃报李的道理还是懂的,冯兄勿再劝我,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冯静书热泪盈眶,心中直喊“值了”,没想到江晟年是个如此重情重义的人,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江晟年微笑道:“冯兄切记不可向他人透露此事。” 冯静书立刻严肃起来,“那是当然,若是让我爹知道了,还不把我脑袋摘下来。” 他说完,久久未等到江晟年反应,不由得看过去,却见江晟年一脸羡慕地看着他,顿时摸不清头脑。 “年弟,你为何这般看我?” 江晟年眼神沉寂下来,眼眶微微发红,“冯兄家父健在,父子俩感情甚好。而我,便是考上书院,将来应举,我爹也看不到了。” 冯静书莫名心虚,原来江晟年如此介怀他爹的事,刚刚在书院的时候他那句话想必戳到江晟年痛处,实在不是朋友所为。转念又想到冯老爷虽总对他非打即骂,但也仅限他不肯读书,在其他事上,对他从来有求必应,宠爱有加,于是对江晟年越发同情。 “怎么看不到?你爹在天上看着你呢。” 江晟年点点头,声音带了一点鼻音,令人闻之感叹。 “如今我孤家寡人,才明白曾经做了多少错事,待我考上举人,一定要把家里的铺子重新赎回来,我爹娘泉下有知,也能闭眼了。” 冯静书一听,立刻道:“年弟放心,你家的铺子如今在李家名下,虽然有点费事儿,但我肯定会帮你把它们赎回来!” 江晟年这回没有再拒绝,感激地说:“希望冯兄到时候能从中转圜,我必感激不尽!” “小意思~”冯静书仰头又是一杯。 两人这一顿酒喝得宾主尽欢,愉悦散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妹妹的贞节牌坊 谢麟回来那天,整个谢家都欢腾了。 江盼儿正在谢夫人房里陪她抄写经书,她刚刚侍奉完谢夫人喝药换药,接连不停地连轴转,眉目已现一丝疲累,一听闻这个消息,眼睛已经不自觉朝门口飘了过去。 谢夫人见了顿时眉头紧锁,沉沉道:“这就藏不住了?我教你的话竟是一句都没记住。你是麟儿的正妻,不是外头那些轻浮女人,你该做的是让麟儿在外无后顾之忧,而不是魅惑他,拖他的后腿。” 谢麟不好女色,林姨娘原是自幼服侍他的丫鬟,谢麟虽对林姨娘无男女之情,但两人一起长大,感情也不同普通主仆。林姨娘深谙谢夫人的性格,不争不抢,被抬举以后行为举止与以前无意,生下谢珍以后更是常年待在自己院子抚养幼儿,让谢夫人无错处可寻。 自从江盼儿进了家门,谢麟对她因怜生爱,一年多来感情甚笃,尤其爱和江盼儿腻在一块儿,且越发不喜出远门,有些需要离家数月乃至数年的生意都瞒着谢夫人推了。 谢夫人哪有那么好糊弄,次数多了便察觉不对,召管家刘春问了个清楚。 如今是谢麟当家,谢夫人不好插手太过,但因为这件事狠狠训了谢麟一通,谢麟稍稍有所收敛,但也多是让信任的手下去运货,很少亲自出马。 谢夫人看在眼里,在谢麟面前不曾为难江盼儿,但若是谢麟不在场,她对着江盼儿便沉着一张脸。她看人向来很准,江盼儿不会拿这些和谢麟私下里说给他添堵,就算她是个嚼舌根的,她还想不到办法治她? 江盼儿对夫人的训斥已经麻木,丰州人极重孝道,儿媳与婆婆顶嘴闹不和若是传出去,必定要遭全丰州人的指责唾骂,更何况江盼儿也不打算和谢夫人斗气,她越乖顺,谢夫人找不到挑刺的地方,也就平息了,便轻声道:“儿媳记住了。” 说完目光沉静下来,低头继续抄经书。 她以前从不会在谢夫人面前表现与谢麟的恩爱,这次是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夫妻俩大半月没见,江盼儿心里又想着哥哥的事,再加上谢夫人最近越发对她疾言厉色,这一切都憋在心里无处倾诉,虽然早已习惯了自己排解积郁,但若是能看到谢麟的脸,便是再多苦闷也就烟消云散了。 谢夫人说的不错,她在谢麟面前从来都是一张笑脸,说起府里的人全是好话,谢麟或许看出来了,但江盼儿死活不松口,谢麟也只能对江盼儿更加怜惜,命身边的下人时刻注意着南院的动静,若是西院的人来了,情况不对立刻去铺子通知他,一年下来倒也没发生什么冲突。 江盼儿看得明白,女人这一辈子不过是仰仗着丈夫而活,进门之前她就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能有谢麟这样的夫君在身边,比她设想的已经好了千倍万倍,她珍惜老天给她的这一切,不想给谢麟添乱。 谢麟一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去南院,发现人不在,逮住一个下人就问少夫人在哪儿。 听到是去了夫人那里,谢麟眉头一皱,抬步就往西院而去。 “娘。” 谢麟一踏进谢夫人的屋子,便看到江盼儿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抄经书,低着头的样子宛如一朵空谷幽兰,谢麟一见到这样的她,所有火气就全消了,只觉得由身到心的幸福宁静。 谢夫人抬起眼皮子看他一眼,淡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言下之意谢麟再明白不过,这次运货至少要出去三个月,他大半月就回来,实则是想回来见江盼儿,这下不免有些心虚。 “儿子让人在那边看着,不会出错的。” 江盼儿眼观鼻鼻观心,看都没看谢麟,生怕他做出什么举动让夫人不满。 谢麟见状已经觉得那里不对,顾不上江盼儿察觉到什么似的蓦然抬头朝他递眼色,语气也强硬起来,“娘这儿要是没什么事,儿子就先带盼儿回去了。” 他对谢夫人算孝顺的,该请安的时候从不迟到缺席,夫人房里缺什么都及时让人送过来,作为儿子该尽到的责任都已经尽到。 但母子俩并不亲热,对话冷淡客套,像今天这样的是常态。 谢夫人面沉如水,放在桌子上的手一紧,身边的婆子立刻上前,“麟少爷,我说句冒犯您的话,您听了再治我的罪。夫人前儿个去庙里给您祈福保平安,脚给崴了,这会儿走路还不利索呢,您回了家,就只记得少夫人,好歹也问问夫人有什么病痛,可别伤了夫人的心。” 谢夫人起身背对众人,冷冷道:“有了媳妇自然忘了亲娘,吴妈,随他去吧。” 说完,在吴妈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进了内屋。 江盼儿看着婆婆和丈夫因她不和,顿时胸口堵得慌。她何尝不想做个孝顺的儿媳,一家人和和乐乐,可谢夫人从来不曾把她当自己人,她实在无能为力。 不管她和谢麟再恩爱,只要谢夫人一天不接纳她,她和谢麟就无法圆满。 她看向谢麟,她的夫君长身玉立地站在她对面,丰神俊朗,犹如下凡拯救她的神仙。 虽然外面都说谢家的男人是短命鬼,但谢麟从来不信这些,他坚定地认为自己能打破这种“诅咒”,甚至私下里跟江盼儿开玩笑,即便他要早死,也必须活过三十岁生辰,他说人定胜天。 江盼儿在他的情绪感染下,渐渐相信所谓的“诅咒”都只是意外,她的夫君身体强健,为人谨慎小心,一定能避过任何天灾人祸,长命百岁。 谢麟收回落在内屋帘子的目光,看向江盼儿。 两人目光一接上,屋子里压抑的气氛顿时变得缠绵起来。 谢麟走过去拉着江盼儿的手,勾唇一笑,“我们回去。” 他看似全然未被吴妈那一番话以及谢夫人的态度所影响,甚至凑到她耳边低笑,“我给你买了胭脂和首饰,统统试给我看。” 江盼儿耳根烫得不行,生怕谢夫人在内屋里听到,使劲瞪了谢麟一眼,眼睛水汪汪的。 谢麟看出江盼儿气急败坏之下的欢喜,把她手里的毛笔抽走往笔架上一搁,大喇喇地拉着人就走。 灵鹃在院子里浇花,见少爷和少夫人这一副恩爱模样,真是羡煞人了,忍不住和身边的小丫鬟说:“我看少夫人挺好的,夫人怎么总不待见她?” 小丫鬟看了夫人屋子一眼,见房门紧闭,眼睛里透着看透一切的光,有种与她稚嫩外表全然不符的世故。 “夫人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看见少夫人被少爷滋润得跟带露水的花一样,能不生气嘛?”她轻哼一声道。 原本她在西院也不怎么说话,自从灵鹃一来,枯燥的日子变得有意思了不少,什么话都能和灵鹃说。 灵鹃一听,又羞又想笑,“你这个丫头,什么’滋润’不’滋润’的,一点也不害臊。” “害臊?你不听得直乐呢,这会儿翻脸不认人啦~” 两人打闹起来,院子里流淌着银铃般的笑声。 吴妈在屋子里听到了,见夫人闭着眼睛靠在炕几上,眉间有几道深刻的褶皱,于是不悦地走到窗户边,朝那两个丫头瞪眼。 灵鹃和那小丫头被吴妈那双略凸的老眼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怎么这么吵?”谢夫人眼睛张开一条缝。 吴妈赔笑道:“新来的没好好□□,一点规矩都不懂。” 谢夫人抚额道:“再有下次,把人逐出去。” 吴妈为谢夫人掖了掖被角,“到时候把人放到厨房或是洗衣房去就行,这事儿您就交给我。” 谢夫人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问:“走了?” 吴妈是谢夫人的乳娘,看着谢夫人长大的,她说什么都能第一时间领会她的意思。 她走过去打起帘子,“早走了。我看少爷是被迷了心窍,少夫人看着柔弱无害,手段可不一般,少爷被她抓得死死的,以往他一回来可都是先来您这儿——” “好了!”谢夫人突然高声打断她,眼睛全然睁开,一股戾气在眼底盘旋。 吴妈被吓得站在原地,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发怒。 谢夫人长出一口气,脸色变了又变,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下来,“老李今年已经六十了吧?” 吴妈抚着胸口,勉强笑道:“才五十五,比老爷大了八岁,您忘了?” 谢夫人嘴里喃喃,反复咀嚼着两个字,吴妈靠近了才发现她说的是“老爷”,一时心下戚戚。 过了半晌,谢夫人又说:“五十五,也活得够久啦。” 吴妈一惊,朝谢夫人看去,心砰砰跳起来。 另一边,谢麟和江盼儿回到南院,还没等谢麟把二十两一小盒的胭脂抹上江盼儿的脸,就有人来报,说是江盼儿的哥哥又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妹妹的贞节牌坊 听完下人的话,谢麟的表情就像看见狗屎,满脸厌恶,“他来干什么?” 他可还记着江晟年当初是怎么对待盼儿的,他记仇得紧,要不是盼儿拉着他让他不要冲动,他早就上门揍得江晟年满地找牙。 江盼儿小心地窥着谢麟的面色,刚想说什么,突然想到前两天夫人对她说过的话,心一颤,默默闭上嘴。 谢麟不曾注意江盼儿的变化,他早就想见见这个无赖,如今自己找上门,他求之不得。 管什么大舅子的身份,只要敢在他谢家造次,他就让江晟年好好吃一顿教训长点记性。 “带人进来。”谢麟沉声道。 他说完去看江盼儿,见她正失神,还以为是害怕江晟年,声音立即柔和下来,“别怕,在我面前,没人敢欺负你。” 江盼儿顿时露出笑颜,然而心中那一缕忧虑却不是谢麟的话能完全消除的。 罢了,夫人的冷眼如何比得上哥哥的前程重要,不管如何,先让谢麟与哥哥接触一下,或许能对哥哥改观,至少可以给他安排一个谋生的活计。 她没提起前几天哥哥已经来过,若他以为哥哥是来找她麻烦的,自己要多费口舌解释不说,一旦谢麟听不进去,盛怒之下恐怕会对哥哥不利,还不如静观其变,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口。 江晟年正是看准了今天谢麟回来,才有把握上门。 然而刚穿过前院,正要从回廊转弯之际,一团大红色的矮短身影裹挟着哼哈声朝他不管不顾地冲撞过来,江晟年眼疾手快地往墙边一侧身,一只脚还来不及收回,那小胖子被绊得几乎飞出去,好在浑身都是软软的肥肉,没伤到筋骨,但下巴磕在地上破了个口子,一下子流了不少血。 身后跟着的下人们吓得两腿直哆嗦,哭爹喊娘地把小胖子扶起来,找大夫的找大夫,通知府里主子的跑向各个院子,剩下的人拿干净布子捂住小胖子的伤口,还有一个蹲下来就要把小胖子背回东院去。 “别背我——!”小胖子用力推开下人,目光狠狠地看向江晟年,“狗奴才!竟然敢绊我!我要杀了你——!” 他下巴还在飙血,竟然丝毫不在意疼痛,被人抓住后还拳打脚踢地要冲过来报仇。 下人这才注意江晟年,有人喝问:“你是什么人,竟然冲撞我家孙少爷!” ——谢麟当家不久,谢家的人还没改过口来,再过一阵子到祠堂办了仪式,夫人就该叫老夫人,少爷该叫老爷,孙少爷该叫少爷了。 带江晟年进来的正是谢麟身边的小厮,这时还能勉强维持镇定,“这是少夫人的娘家哥哥,少爷让带进来的,现在还等着,若有什么事,过会儿让人来南院就是。” 小胖子的下人们生怕自己遭殃,正想找人揽下责任,不依不饶道:“已经有人去通知少爷了,你们且跟我们去东院,等夫人和少爷发落!” 那小厮脸一冷,打狗还得看主人,他跟在少爷身边多年,谁看到他不也得好声好气的,只是平时甚少和孙少爷院子里的人接触,这帮人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少爷命我把人带到南院,你若有意见,就到少爷面前说去吧!” 说完,他低声对江晟年道:“江少爷,咱们走吧。” 江晟年盯着口里不停喊着“杀了你”c张牙舞爪还想冲过来的谢珍,露出一个戏弄的笑。 谢珍先是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谢家谁对他不是百依百顺?这个人竟然敢挑衅他!随即气得眼睛都红了,怒吼着要把江晟年五马分尸。 小小年纪戾气就这么重,难怪后来能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江晟年阴阴地看谢珍一眼,不顾身后涨红着脸几乎要把嗓子喊破的小畜生,转身跟着小厮走了。 到了南院,果然已经乱成一锅粥,江晟年迎面遇上往外走的谢麟,谢麟身后还跟着面色苍白的江盼儿。 江盼儿一看到江晟年,立刻恨铁不成钢地气红了眼眶,“哥哥。” 她真想质问江晟年为何又闯祸,但谢麟就在身边,不方便说这些,只能用眼神责怪他。 谢麟一听江盼儿叫眼前这个青年哥哥,顿时朝江晟年怒目而视。 江晟年被谢麟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觉得打招呼有点不合时宜,也没必要,于是指指身边的小厮,“你儿子自个儿撞上来的,不信问你的小厮。” 说完看着江盼儿,“妹妹,我发誓,这事跟我没关系。” 江盼儿咬唇道:“有没有关系,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还得去了东院问过孙少爷。” 谢麟却冷静下来,因为与林姨娘之间没什么男女情爱,连带他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也不上心,有几次好不容易想和儿子亲近亲近,却见他被林姨娘和一院子的下人宠得刁蛮任性,顿时心下生厌,此后连问都很少问起谢珍的状况。 娶了江盼儿以后,他越发希望江盼儿能怀上他们的孩子,将来他必定好好教导他,让他接任家中的生意,即便将来他早早去了,江盼儿也能有个孩子倚靠。 整整一年,这个孩子也没到来,谢麟请大夫来看,却说是江盼儿身体有亏,营养不良,再调养个半年才能有孕,谢麟自然对江晟年更加愤恨,但结果已经造成了,只要江盼儿能怀孕,他就等得起。 刚才听江晟年这么一说,他怀疑谢珍也不无辜,毕竟江晟年人品再恶劣,也不至于一来他家就和一个孩子作对。 那小厮暗中朝谢麟点点头,越发确定了谢麟的猜想。 “既然和内兄有关,还请内兄跟我们去东院一趟,免得生出误会。”谢麟冷淡地说。 闻名不如见面,他第一眼看到江晟年的时候,并未把他和那些难听的名声联系在一起,实在是江晟年外表太具欺骗性,即便谢麟是一个生意人,识人很有一套,也差点被蒙蔽了。 不过既然江晟年看起来还算老实安分,谢麟也不至于一见面就给人难堪,还是先把谢珍受伤的事解决了再说。 江晟年默默地跟着他们去东院。 进了房门,谢珍被下人按着,嘴里呜哇乱叫,大夫正为他止血上药,林姨娘面无血色地站在一旁,心疼得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谢夫人身边的吴妈也过来替夫人探望,见谢珍伤得这么“严重”,心里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回禀夫人,总之跟少夫人脱不了干系。 林姨娘听到门外传来下人的请安,很快谢麟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有江盼儿和江晟年。 林姨娘自然不可能见过江晟年,但她已经听下人回禀过了,就是猜都能猜到他的身份。 她深知谢麟的脾性,更何况伤了谢珍的又是江盼儿的哥哥,她更加不能鲁莽地在他面前抱怨或是讨公道,于是眼泪流得更凶,心中无法忍受地对江盼儿生出几分怨恨。 谢麟走到大夫身边,低头看谢珍,“伤得如何?” 大夫皱皱眉,“伤口倒是无大碍,切记半月内不可沾水,及时换药即可,只是多半会留疤,届时用祛疤的膏药每日涂抹,应该不会太明显。” 林姨娘一脸要晕厥过去的表情,她的儿子才八岁,脸上就要留下这么大一个疤,这不就是破相了么! 身边丫鬟急忙托住她,焦急地唤林姨娘的名字。 谢麟最不喜大惊小怪,见状不悦地看林姨娘一眼,“男子汉大丈夫,留个疤又能如何?” 他并非包庇,而是当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做生意的人常年在外风吹雨淋,他十六岁第一次出远门运送木材,当时车上一根木头未捆住,他刚好站在车尾,木头滚落下来,虽然被他堪堪躲过,但木头的倒刺从眼角狠狠揦过去,流了满脸血,眼睛差点瞎了。 类似的事多得他不想再提,谢珍不过下巴磕破个口子,林姨娘就哭天抢地的,将来如何能让谢珍碰家里的生意? 他转而问刚刚目睹一切的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说来,如果有一句是假的,就别怪我心狠责罚你们。” 一众人面面相觑,谢珍却大喊大叫起来。 “爹!是这个狗奴才!竟然敢挡我的路,还害我摔倒,我要打死他——!” 谢麟脸色一变,林姨娘和下人纷纷白了脸,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谢麟怒斥道:“小小年纪,毫无仁爱之心,满嘴打打杀杀,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你在学堂就学了这些狗屁!” 谢珍被吼得缩起脖子,又惊又怕地看着谢麟,倒有了几分孩童的样子。 江晟年抱胸看着谢珍,轻蔑地笑。 谢珍一眼就瞟见了江晟年的表情,气得又开始发疯,力气大得连下人都差点抓不住他,大夫更是被谢珍的手打到,皱着眉后退。 谢麟怒不可遏,几乎就要抄起旁边支窗的叉竿打下去。 江盼儿连忙按住谢麟,用眼神将他安抚下来。 谢麟扔掉棍子,用力喘了几口气,“不用问了,好好管教你的儿子,下次再让我见到他这样,我就把他扔出谢家大门!” 林姨娘同样气得直哆嗦,在她眼里,谢麟从头到尾分明就是替江盼儿解围,她没想到,好歹从小服侍他的情分,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哪怕江盼儿进门后也是安安分分,从不找茬,如今他们的儿子因为江盼儿的哥哥受伤,他竟一句也不曾责怪江盼儿,反而对她甩脸色。她好端端躲在自个儿院子里,守着谢珍过着与寡妇无异的日子,如今被人欺负到了家门口,她本以为已如死灰的心忽然复燃,烧得她坐立难安。 有儿子又有什么用?谢麟想要的是江盼儿为他生的,而谢珍从小没有亲爹的疼爱,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得不到谢麟的庇护,若是将来江盼儿生了儿子,谢珍在谢家更加没有地位,而她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越想越激动,等谢麟一行人一离开,就虚软地重重坐回椅子上,看着因碰到伤口雪雪呼痛的谢珍,眼神渐渐阴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妹妹的贞节牌坊 回南院的时候,谢麟走在前面,怒气尚未平息,江晟年和江盼儿则在他身后并肩而行。 江盼儿心情不甚好,江晟年自然看出来了。 他愧道:“妹妹,我又给你惹祸了,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往后再也不踏进谢家一步。” 江盼儿被他这么一说,心又软了,谢麟那小厮将事情经过说得明明白白,的确和江晟年没什么关系,其实他运气还算好的,若是今天谢麟不在,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江盼儿低声说:“哥哥就别说这些了,你来这里,可是因为缺钱用了?” 江晟年被误会,顿时有点受伤,“不是,我是想和你说几个好消息,我考上了紫阳书院,冯家的少爷邀请我去他家的铺子做账房,你就安安心心在谢家做你的少夫人,不用为我的事操心了。” 江盼儿着实没想到江晟年还有这样的本事,又是震惊又是高兴,“是真的?” 江晟年笑了,渐渐有意气风发之态,“是啊,而且我还想把家里的铺子赎回来,你等着瞧吧,不出多少日子,我定会让你在谢家抬起头来做人。” 江盼儿听得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她从没想过还能等到这一天,从小爹娘就偏疼哥哥,什么好的都捧到他面前,而自己得了点什么,只要被哥哥看见了,多半就会落到他手里。那时候她还知道哭闹,爹娘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夸她懂事,她便立刻高兴知足起来,甚至觉得只有自己能得到爹娘这样的夸奖,比得到那样东西值得多了。后来长大了一点,她才知道“懂事”的含义,但顺从已经刻在她骨子里,爹不让她再念书,她就在屋子里绣绣花,看看诗集话本,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再后来,爹娘走了,哥哥把家里的银财挥霍一空,仆人们全都遣散,自此家里的苦活累活只能她亲自动手。大冬天手浸在快结冰的冷水里洗衣,满手都是冻疮;做饭烧火熏得眼睛时不时便会流泪,还得打扫屋子院子,做完这些也没的休息,只能做针线活买柴米油盐,一天下来身上没一处舒坦的地儿。每晚睡不着她便对着月亮思索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回头想想每次觉得熬不过去的时候,只要咬咬牙,不也好好地活到了今天。 但说到底,她也渴望能有个依靠,谢麟虽好,终究有他的利益考量,只有血缘至亲,才能全心向着她,一切以她为重。 那个林姨娘是谢家的家生子,地位不是普通小妾能比的,又为谢麟生了儿子,几乎不曾向她请过安,她虽不看重这些规矩,心里却如明镜,人家打心底未把她当回事。 刚才在东院,她和哥哥全倚仗谢麟,才不至于被人抓着不放,梁子却已经结下来。 但要是哥哥是什么大人物,那便是谢珍冲撞了哥哥,林姨娘也不敢不服气。 没想到她这些心事,竟然被哥哥看出来了,还说了这么一番话,哪怕觉得他做不到,江盼儿依旧感动不已。 谢麟冷静下来后便回头找江盼儿,听到江晟年说的,也有些诧异。 他不是江盼儿,不会被几句话就感动,相反十分怀疑江晟年另有所图,但一见江晟年看着江盼儿那疼宠的眼神,却不是轻易便能装出来的,这么片刻功夫,对江晟年就有所改观——也仅限改观,之前盼儿受的那些苦他还没跟他算呢。 到待客的小花厅坐下来以后,谢麟皮笑肉不笑道:“内兄今天来我们家,可是有什么事?” 江晟年还没说话,江盼儿就已经替江晟年把考上秀才c进了紫阳书院这些事一应说了。 谢麟的神色终于变了,江晟年竟然能考上紫阳书院?这么说,后年的秋闱应当也没什么问题,往年从紫阳书院出来的,十之八九都是中举的。 谢麟对有本事的人便会高看一眼,而江晟年此刻安然地坐在客座,清隽风雅,只看外表,实在让人心生好感。 谢麟忍不住朝江盼儿看去,眼中有几分狐疑。 江盼儿心想,这正是让夫君和哥哥除去芥蒂的好机会,便对谢麟道:“哥哥如今已经想通了,一心读书科举,我相信他。” 谢麟皱眉,一点也不给江晟年面子,用看似开玩笑的语气道:“读书?你哥哪来的进项供他读书?难道问你要银子?” 江盼儿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相信江晟年不会故态复萌,但他确实让她看到了希望,到底留着相同的血,她不仅要为哥哥的前途考虑,也要为自己赌一把。 她性子淡,不争不抢,却也不傻,必要时候也想保全自己的利益。前面哥哥说要去冯家干活,她是知道的,那个冯公子曾和哥哥一起厮混,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她现在更希望哥哥能来谢家做事,兄妹俩互相帮衬,将来也能多个保障。 “自然不是,哥哥他本想去兴州做谋士,被我拦住了,那地方太过凶险,宁愿在丰州寻一个收入低的营生,也好过拼命。” 她现在一心说江晟年的好话,希望他能给谢麟留下好的印象。 谢麟终于有些相信了,他知道江盼儿不好意思张口替她哥哥求什么好处,又不想让江盼儿为了江晟年愁眉不展,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做账的空缺,可以让你哥哥试试。” 他还不放心江晟年这个人,就让他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若是没有能力胜任,便把人赶出去,若是敢动歪脑筋,就把他拎到官府让官府处置,总之秉公办事。 江晟年始终在一旁安静地喝茶,闻言客套地推让了几句,最后不卑不亢地接受了谢麟的好意。 接下来一个月,江晟年就在紫阳书院和谢家的铺子来回跑,书院的先生对江晟年颇有微词,原来书院规定学生一个月内至少有二十五天需要待在书院上课,可江晟年呢?三天两头往外跑,为五斗米折腰,不仅枉顾书院的规章制度,最严重的是有损读书人的斯文。 有先生和山长告状,没想到山长竟没说什么,只让他们不要管了,但有些学生自然不服,纷纷吵闹着要效仿江晟年,还没到造反出什么结果,月底的考试一出来,江晟年稳稳地拿了第一,自此以后,叫嚣的声音便渐渐少了。 这事江晟年还得多谢妹夫谢麟,他曾拜师于山长门下,就是他帮忙说的情。 而一个月下来,也足够谢麟对江晟年进行全面的观察,令他十分意外,江晟年做事相当靠谱,而且领悟能力极强,带他的老师傅也赞口不绝。 谢夫人听说这件事后气得把谢麟叫到西院,痛斥他糊涂,一定是被江盼儿迷惑,竟放心把这差事交给江晟年做。 谢麟不软不硬地把他娘的反对堵了回去,但心里已经开始不满,一来谢家已经是他当家,谢夫人还是不是插手他的决定;二来,盼儿已经把该尽的孝道尽了,从未有怨言,而谢夫人明知他与盼儿感情甚笃,还屡次说盼儿的不是,让他很是不耐,甚至因此更加坚定了让江晟年继续留在谢家的心,至少以后他出远门的时候,不用担心盼儿被欺负。 又过了两月,谢麟已经很少复查江晟年经手的账本,因江晟年心思细致,懂得变通,谢麟本着惜才的心,开始让江晟年跟在他身边做事,加上江晟年深谙谢麟喜好,逐渐取得了谢麟的信任和欣赏。 而江晟年因着这层关系,也有了机会频繁进出谢家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妹妹的贞节牌坊 这日,江晟年去谢家找谢麟商量刚发现的账本收支的漏洞,顺便给江盼儿带了点东西。 “哥,说了别再拿这些药过来,你如今一个月才挣多少银子,自己攒着吧。” 江盼儿看着桌上堆的药包轻声抱怨,但心里却是欢喜的。 江晟年如今越来越有哥哥的样子,事事想着她,对她极好,连谢麟都没话说,可见江晟年做得的确不错。而且这几个月下来,每每谢麟提起她哥在铺子里的表现,神情中多是满意,让她也十分欣慰。 至于那些药包的来头,为的就是她迟迟无法怀孕的事,连谢麟都有些急了,从两个月前开始江晟年就时不时给她带一些土方子,说是调养身体极好,她本来有宫寒之症,眼下来月事倒是正常了,小腹也没了垂坠的沉痛感,但就是没有怀上的动静。 “这方子是我问冯家公子要的,花不了多少银子,况且你别管这些,把身子养好才最重要。” 江晟年这般说。 书院的考试他帮了冯静书大忙,这方子是冯家家传的秘方,据说坚持用三个月就能生儿子,江晟年自然知道这是扯淡,冯家代代不缺儿子根本和这东西没半毛钱关系。 但江盼儿怀不上孩子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这药补气血,喝了有好处没坏处,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把害江盼儿无法有孕的根源铲除了。 谢麟握着江盼儿的手,抿唇看着那堆药包,眼里的遗憾和失望再一次刺痛了江盼儿的心。 江晟年轻咳了一声,谢麟才注意到江盼儿落寞的眼神,连忙控制表情,安抚地开口:“盼儿,孩子早晚都会有的,等你身子调理得再好一些,将来咱们的孩儿才会更健康,这事可急不得。” 江盼儿知道谢麟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不过是安慰她罢了,掩下失落的神情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连大夫都说了,我的身子还不适合怀胎,我愿意等。” 谢麟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江晟年和谢麟到隔壁屋子说事,一关上门,江晟年的脸色严肃下来。 谢麟本想问江晟年那笔账查得如何了,是不是哪个关节出现了内贼,一见江晟年神情,便意识到他有别的事要说。 “有什么话尽管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其实谢麟的年纪比江晟年还大了几岁,熟了以后不再阴阳怪气地叫什么“内兄”,而且江晟年行事稳重,谢麟对他颇为重视,两人相处倒像正常朋友一般,没那么多规矩。 江晟年在桌边坐下,淡淡地看着谢麟,“给盼儿看病的一直是那位姓杨的大夫?” 谢麟不知道江晟年问这个干什么,皱了皱眉头,“是,谢家的人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请他来看的。” “可是之前在东院给谢珍治伤的那一位?” “那位是陈大夫,杨大夫不便的时候才会找他。” 江晟年若有所思地点头:“虽说我不曾与杨大夫谋面,但这都一年多过去了,常年食药进补,盼儿的状况却还没有好转,更何况我送来的那些药是冯家药铺的家传秘方,别说三个月,就盼儿这种情况,一个月足以让她有条件怀上子嗣,但那杨大夫却说还需半年,你就这么相信他的话?” 谢麟眉头皱得更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杨大夫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他不是没想过换个大夫给江盼儿看身子,或许会有别的办法,但转念想到杨大夫十几年来都为谢家的人看病,没出过什么错,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被江晟年一提,似乎其中还有隐情,可他完全想不到杨大夫害盼儿的动机是什么,总不能红口白牙就冤枉人家。 江晟年没有急着下定论,“你们家的事,我不便插手,但不意味着我们就该被蒙在鼓里。明天我请别的大夫为盼儿诊脉,你先别将此事说出去,到时候答案自有分晓。” 他今天才和谢麟说出他的疑惑,就是等着这一天。 前世林姨娘正是怕江盼儿为谢麟生下儿子,等谢麟死了以后没有她们母子的容身之处,所以与杨大夫串通先是给江盼儿下分量极轻,却一天天腐蚀亏空江盼儿身体的毒性药,后来因江盼儿和林姨娘发生了一场冲突,林姨娘气急败坏之下让杨大夫最后下了一剂猛药,彻底断了江盼儿有子的可能。而江盼儿和谢麟还一直以为是江盼儿体虚不孕,至死都不曾怀疑那两人。 前世的冲突并没有发生,却阴差阳错的让林姨娘因江晟年的原因对江盼儿心生怨恨,不过这倒不重要,因为该发生的必然会在注定的时间发生,没有江晟年也会有其他事件促使林姨娘下最后一剂药,江晟年要做的,正是利用这些契机最终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谢麟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事,若是那杨大夫真有什么问题,我自然不会轻饶他。” 江晟年却问:“听起来,杨大夫的年纪应该挺大了吧?” 谢麟摇头,“只是四十出头,并不算老。” 江晟年好像只是寻常聊天一般,笑道:“确实不老,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家,不过是在门口站得有些久了,就被人指指点点,杨大夫常年和府里的女眷打交道,想必压力不小。” 谢麟听出点不对劲来,气笑了:“真当我听不出你什么意思呢?有些话不能乱说,谢家的名声可容不得人家污蔑。” 江晟年喝口茶,笑笑,“谁要污蔑你谢家的名声?对我妹妹又没什么好处。况且我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了,人活一世,为了个破名声牺牲人生的种种乐趣,是最不值当且无聊的一件事。” 但当□□还想立牌坊,甚至为此害人性命,就另当别论了。 谢麟果然一脸不赞同,“这竟是习孔孟之道的读书人说出来的话,何谓’明天理,灭人欲’?为一己私欲枉顾人伦,与牲畜又有何分别?” 江晟年笑而不语,显然不想和谢麟争论。 刚才那番话已经是极限,再多就称得上惊世骇俗了。丰州人重孝,例如割股疗亲这种蠢事也引得人纷纷效仿,丰州人还极其看重妇女贞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前世的江盼儿就是万千受害者的其中一个。 虽说谢麟的思想并未被禁锢到那般严重的地步,但终究有他的底线,江晟年还不想去触及,更何况,谢麟对此事越计较,越有利他继续他的任务。 他岔开话题,开始和谢麟商议如何抓出偷木材的内贼。 第二天,江晟年就带着一个胡子半白的老头进了谢家大门,门房老李见状询问老头的身份,江晟年只道是与他随行的江家的管事,老李也没多问,就把人放进去了。 隔着帐子,江盼儿紧张地伸出手腕,她有些奇怪,明明不久前才让杨大夫看过,怎么又叫了一个大夫来?难道是谢麟实在等不及了,什么法子都想试一试? 江盼儿胡思乱想着,却听那老大夫松开把脉的手指,然后听到帐外一阵远去的脚步声,竟是去外间说话了。 “大夫,您觉得如何?”谢麟盯着大夫,眸色深沉。 这老头并不是普通医馆里的大夫,他叫刘春回,祖籍丰州,号称妙手回春,祖上代代行医,甚至还为皇室看过病。而这刘春回不喜拘束的生活,将京城的医馆传给子孙后便回到老家四处游医,竟不知如何被江晟年找到的。 刘春回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像眼前这种看似清濯的人家家里,不知藏了多少勾心斗角的龌龊事,现下就有一桩,还好发现得早,而且不知屋里的夫人用了什么药,与那些毒性药相克,没受多少损害,还来得及。 “这位夫人平时用的药方且让我过过眼,我才敢告诉您结果。” 医者仁心,刘春回最恨的就是害人子嗣后代,简直缺德到了极点,但即便对自己医术十分自信,多年在京城为达官贵人看病已经养成小心谨慎的习惯,不敢留下把柄,有确凿证据之后才会把自己诊出来的结果全盘托出。 谢麟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好看了,冷声让紫藤把杨大夫开过的那些药方全拿来,给刘春回过目。 刘春回仔细看过,也有些心惊,开这药的大夫很是谨慎,一眼看过去并没有破血通窍的虎狼药,实则几味常见药用到一起,就有了那种功效,可见此人心术不正,十分恶毒。 他如今无定所,无所谓得罪什么人,便把自己发现的与谢麟直说了。 谢麟听完已经气得脸成了猪肝色,胸膛剧烈起伏,好像下一刻就要杀人。 江晟年对刘春回拱手道:“谢过刘大夫,只是请刘大夫先别让屋里的那位夫人知道这件事,谢家自有重谢。” 谢麟也担心江盼儿受不了这个打击,深吸一口气,闭了闭赤红的眼睛,走出去对门口的小厮道:“带刘大夫去账房支银子,不可怠慢。” 刘春回一离开,谢麟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我这就让姓杨的知道害人的下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妹妹的贞节牌坊 江晟年却比他冷静多了,“你安静一点,别让盼儿听到了,还没到让她知道的时候。” 说完又叹道:“她心地善良,我倒希望她能一辈子不知道这件事。” 谢麟这才压抑着怒气说:“这事没那么简单,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江晟年和他步出门,若有所思道:“妹妹她为人和善,不可能与杨大夫结仇,正如你所说,他没有这个动机。” 谢麟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整个谢家总共没几个人,除了东院那位,他着实想不到还会有谁将盼儿视为眼中钉,不惜用这种下三滥的恶毒手段害盼儿。 但这两人又是如何串通到一起的,谢麟却是怎么都想象不到。 他咬牙切齿地说:“这回必须抓他们个现行,让他们辩无可辩,不然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不是刘大夫说未伤及盼儿身体根本,他恐怕当场就要发疯,哪还能像这会儿按捺住情绪站在这里。 江晟年的怒恨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是个外人,你家宅里的事相信你会有办法处理,总之绝不能委屈了盼儿。” 谢麟十分自责和懊恼,亏他是谢家的一家之主,竟连盼儿被人偷偷下药都不知情,如今不管怎么样,都已经委屈她了,幸好还来得及挽回。 林姨娘面色不虞地看着自己的丫鬟玉茉。 “杨大夫多久没找你了?” 玉茉有些慌张,“快c快半个月了。” 林姨娘心中暗骂姓杨的不靠谱,平时为了玉茉上门倒殷勤,这会儿真有事找他了,人却不知哪去了。 谢珍的下巴上果然留了一个坑坑洼洼的疤,三个月来天天抹祛疤的药膏,一点成效都没有,每次看见都气得她直掉眼泪。 前一阵还听说江盼儿的哥哥成了谢麟的得力助手,时不时就上谢家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 总之这些日子以来她那颗心越发七上八下的,怎么想怎么觉得该做点什么,不然她的谢珍将来可怎么办。 她对玉茉道:“你出府一趟,把杨大夫请过来,说我有事让他办。” 玉茉咬咬牙,“姨娘,这事,咱们还是收手吧,要是让少爷发现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上回是彻底看出来了,麟少爷那一颗心全在少夫人身上,如果说原先对林姨娘还有几分情,因为珍小少爷的缘故也不剩下多少。 也是,林姨娘是个目不识丁的丫鬟,虽然抬举了姨娘以后做了主子,又学着夫人吃斋诵佛,总算不那么像个丫鬟了,但终究和少爷说不上什么话。少夫人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骨子里透出的书卷气,吟诗作对样样精通,她是少爷也选少夫人。 先前她只知道林姨娘是她主子,陪着林姨娘干出这么一桩害人不浅的坏事,如今越想越不对劲,若是事情败露,林姨娘最多罚个在东院闭门思过,这辈子都不得来,但她玉茉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谋害主子可是要丢性命的,她实在不想再趟这趟浑水。 林姨娘恶狠狠地瞪她,“你懂什么?做都做了,收手也来不及了,索性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算被查出来,大不了认了,还有那女人的孩子给我陪葬。” 事到如今,只要有江盼儿在,谢麟是不会再看她们娘俩一眼了,但如果江盼儿生不出儿子,她就不信,谢麟还能不把谢家的生意交到谢珍手上。 江盼儿不知安了什么心,把亲哥安排到谢麟手下办事,亏她一直装得冰清玉洁,如今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可那个江晟年到底是个外人,想鸠占鹊巢,没门。 最不济就是让谢麟发现自己下了药,她还有谢珍作为最后的砝码,夫人也不会让孩子没她这个娘的。 打定了主意,林姨娘眼神越发凌厉地看着玉茉,好像她不答应就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玉茉欲哭无泪,她跪下来,爬到林姨娘脚边,抽泣道:“姨娘,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也算尽心尽力,我过会儿就去找杨大夫,可您能不能兑现您之前许诺过我的话,让我出府,和他走的远远的,我发誓,除了我们两个,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林姨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眯着眼轻声道:“你跟杨大夫还远远比不上跟我的久呢,这就和他’我们’c’我们’的,你又把我这个主子放在什么位置?若是我今日不答应你走,你是不是就不帮我做这件事了?” 玉茉深深地埋下头,只能看到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不停地抖动,却是久久没有说话。 林姨娘心一寒,语气更加冰冷,“你先去找杨大夫,至于让你出府,等他帮完我这个忙,我自然不会再拘着你,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爱跟谁跟谁,都和我无关。” 玉茉猛地在地上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谢姨娘,谢姨娘,玉茉今生都不会忘了姨娘的恩情。” 林姨娘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冷笑,“你去吧。” 嘴上的恩情值得了几个钱,她虽没读过书,于人情冷暖却最有体会,对玉茉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她能实打实地帮自己做完这件事,至少还对得起主仆一场的情分,或许她还能看在这个面子上让她和杨大夫有情人终成眷属——前提是他们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这世上不会说话的,也只要死人了 玉茉感激地又磕了几个头,抹着眼泪走出林姨娘的屋子。 她哪里也没去,径自往谢家大门走,刚穿过花园,踏入一条最常走的卵石小径,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她本就心虚,这一眼竟是吓出半背冷汗。 江晟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明明是风度翩翩c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在玉茉眼中却比林姨娘还恐怖百倍。 江盼儿靠在床头,问紫藤:“大夫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哥哥和夫君都避着我。” 紫藤刚才隐约听到江晟年和谢麟的对话,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点感觉,但她不敢乱说,只得堆起笑道:“大夫说好得很,只要您和少爷努把力,马上呀,就会有小少爷了~” 江盼儿脸羞红,来不及跟紫藤计较这些,急着追问:“大夫真是这么说的?” “是是是,总之我要是有一句是骗您,就让我烂了舌根,这下子您可信了吧?” 江盼儿身心放松下来,盯着被面儿上百子送福的绣花,眼里渐渐有了光彩。 三天后,谢麟又请了杨大夫过来,江盼儿简直不明白谢麟想干什么,都有些生气了。 她用仅能二人听到的声音气鼓鼓地问谢麟:“不是才看过大夫,怎么又把杨大夫请过来了?这才几天,能有什么用。” 谢麟眸色幽暗,把江盼儿揽在怀中,好生哄道:“一个大夫总不保险,双管齐下,听听杨大夫是怎么说的。” 江盼儿觉得谢麟真的想孩子想得比她还疯魔,只能怨自己肚子不争气,轻叹一声,默许了谢麟的做法。 等杨大夫把完脉,果然又是那一套说法。 谢麟阴笑着,“那就请杨大夫重新开个方子,不然总不见成效,我都想换个别的大夫看了。” 杨大夫被谢麟盯得害怕,一时间心跳如雷,甚至有一瞬以为谢麟看穿了他和林姨娘的计划。但一想到林姨娘承诺替她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就派人送他和玉茉远走高飞,任谁都找不到他们,于是心一横,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张方子。 他开口的时候声线都在颤,不停地咽着口水,手心冒汗,差点握不住笔杆。 “这个药最重煎的火候,还是我亲自去熬药,让丫头送过来。” 谢麟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那就辛苦杨大夫了。” 杨大夫抬手擦去额头的冷汗,在紫藤的带领下去了小厨房煎药。 之后发生的事便全如江晟年所料。 药一端过来,刘春回突然现身,药方没什么问题,却试出药里含大剂量的麝香c苦参等致人不孕的药材,杨大夫见事情败露,顿时面露灰败之色。 江盼儿惊惧之下竟晕了过去,谢麟让紫藤好好照看江盼儿,命人把姓杨的五花大绑,然后让人端着那一碗药,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东院。 林姨娘见到这一幕,人证物证俱在,腿一软,绝望地坐倒在地。 她咬咬牙,还想再狡辩,便把玉茉和姓杨的推出去当挡箭牌,没想到一抬头,却见玉茉含泪从门后走出来,一看她的表情,林姨娘就知道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四肢并用地爬到谢麟脚边,抱着他的腿哭得梨花带雨。 “少爷,是我鬼迷了心窍,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我真的知错了可这都是为了谢珍,为了您能多看我们母子一眼我知道您容不下后宅勾心斗角,我也不求您原谅,我跟了您十几年,还为您生了谢珍,只求您看在谢珍年纪还小的份儿上,放我一条生路,往后我便守在东院的角落里,绝不出来碍您的眼” 谢麟脸色铁青,听到谢珍两个字,本来稍稍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他想起江晟年说的话,“子不教,父之过”,他之前忽视了谢珍的成长,以至于谢珍在这个无知c愚蠢又恶毒的女人的教养下变得如此不堪,到底是他亲生的,谢麟还没无情到那种地步,只听他一字一句道:“从明天起,东院的下人只留一个,停掉例银,我说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至于谢珍,以后就交给盼儿管教,你这种女人,不配做一个孩子的娘。” 林姨娘这时才真正慌了,什么?停例银她勉强认了,好歹还有体己撑一阵子,可把谢珍交给江盼儿?那她岂不是连唯一的指望都没了?这绝不可以! 可随她怎么撒泼打滚,谢麟始终没看她一眼,大步走出这个令他厌恶无比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妹妹的贞节牌坊 杨大夫不是谢家的人,谢麟无权处置,便让江晟年帮他把人押到官府,秉公办事。至于玉茉,助纣为虐,谋害主子,被打了二十大板,扔到了柴房任她自生自灭。 江晟年避着人来到柴房,玉茉奄奄一息地趴在柴草堆上,浑身血迹斑斑,身下还有一滩恶臭难闻c深黑色的污血,听说是硬生生被打小产了。 听见开门的声响,连动一动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江晟年蹲下来,低头看着她。 玉茉似乎感觉到来人的身份,竟突然有了力气,极缓慢地把脑袋侧过来,抬起眼皮,虚弱地看向江晟年。 她不可自抑地咳嗽几声,好像想说话,但张了张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江晟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从身后取出一个皮水袋,小心地抬起玉茉的头,喂她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 玉茉含泪望着他,“江少爷,杨大夫他” 那天江晟年将她拦下来,她才知道原来她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谋早就被人发现了,当场吓得浑身瘫软,颤着嘴唇跪下来,把所有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江晟年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丫鬟,他是知道玉茉和姓杨的之间的私情的,一道出这个事实,玉茉惊骇之下身若抖筛,根本来不及思考江晟年从何得知这些,哭求江晟年饶杨大夫一命。 只是玉茉还挺护主,怎么也不肯说出是林姨娘的指示,一个劲儿地道是自己替主子不平,自作主张下的药。 江晟年深谙人心,知道玉茉到现在还指望着林姨娘成全她和姓杨的,只要林姨娘屹立不倒,念着她把所有罪过揽下的份上或许还能救他们一命,可要是林姨娘都出了事,自然顾不上两人,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当时笑着把林姨娘早已经和娘家兄弟串通c准备送两人出城的时候杀人灭口这个秘密告诉玉茉,玉茉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玉茉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林姨娘,如今被江晟年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动摇了,她开始不停地联想之前林姨娘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突然把多年未见的娘家兄弟叫到家里说话,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比如前一阵还总回避让她出府的话题,今天却突然答应了,诸如此类。 而江晟年又轻易地说出林姨娘娘家兄弟的名字c住处,就连他们在外欠了多少赌债都一清二楚,玉茉终于相信江晟年并没有骗她,林姨娘的确早就存了将她和杨大夫置于死地的心思。 江晟年见火候差不多,许诺只要玉茉按照他的要求做,并到时候站出来指认林姨娘,他就托人和官府的人说说好话,让杨大夫少受点苦,玉茉只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她不同意又能怎样?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杨大夫的孩子,瞒着所有人不敢说,只坚定了跟杨大夫的心。林姨娘那边她已经信不过,事迹又已经败露,除了相信江晟年,她没有别的出路。 江晟年也没让她做什么,只是要求她按照与林姨娘的计划办事,并把这一切全都告诉他,等林姨娘的毒计被拆穿,就是她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 如今事情解决了,江晟年遵守约定,同时也是为了某个目的,来看看玉茉。 “你真想知道?”他挑眉,嘴角有一抹冷静的笑意。 他刚把姓杨的送去官府,还叫上了冯静书——县令是冯静书亲舅舅,有他在自然好办事多了。 他当初答应玉茉,到官府通融好让姓杨的好过一点,反正好话是说了,银子也给了,至于人家到底怎么处置,是否刑讯逼供,是杖责c□□还是流放,可不关他的事了。 想到姓杨的的反应,江晟年看着玉茉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可怜。 玉茉嘴里发出的声音低若蚊吟,仍是央求:“求您,告诉我吧。” “你这位杨大夫说,都是林姨娘指示你用了美人计蛊惑他,以至于他在你的唆使下昏了头。这件事你和林姨娘是主犯,他只是帮凶,要县令明察秋毫” 玉茉脸上仅剩的一丝血色褪去,苍白得毫无生气。 当初明明是杨大夫借来东院看病的机会屡番向她示好,她那时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情爱,还天真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姨娘,想让林姨娘出面制止杨大夫的骚扰。 没想到林姨娘知道后不仅不曾阻止,反过来给杨大夫提供二人独处的机会,还暗示玉茉杨大夫的老婆早就没了,如果能跟了杨大夫,以后她就是正经人家的夫人,劝她好好把握。 玉茉被说得心动,一个是被林姨娘指给家丁世世代代做奴才,一个是做什么都能自己做主c自由自在的正常人,天平会倾斜向哪方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且杨大夫并不算老,模样斯文,她还有什么好挑的,于是没怎么挣扎就和他私通,越到后来越真情实意。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林姨娘故意让她和杨大夫有私情,然后利用他们两个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林姨娘,她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身下那滩血似乎在提醒她,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这条卑贱的命,也要交代在这里突然间,她在心底对林姨娘生出莫大的怨恨,林姨娘是主子,她是奴才,她当初也不想做,可林姨娘多得是让她服从的法子,何曾给过她拒绝的机会! 此时此刻,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愿望,就是让林姨娘落得一个比她还凄惨的下场!都是奴才出身,一个不过被主子看上也成了主子,骨子里不还是贱!她今天就是死在这个破柴房,也要化作厉鬼让林姨娘夜夜不得安眠,让她尝尝真正痛苦的滋味! 江晟年不管玉茉是被逼还是自愿,她害江盼儿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他也不会同情或怜悯这个被命运玩弄在手掌心的女人,但他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给自己出口气。 “你想活下去吗?”他轻描淡写地问。 玉茉一愣,呆呆地看着江晟年。 江晟年抬眸:“东院只要一个下人,没人想去伺候林姨娘,你想吗?” 玉茉眼里燃起一束希冀的火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血迹未干的手指死死抓住江晟年雪白的衣角,喘着粗气说:“我想,我愿意,让我去吧,求您。” 江晟年笑了,把门外伺候的人叫进来,让他们把玉茉抬到下人房里修养,等身子稍微好一点再去东院,到时候谁折磨谁,就看她们各自的本事了。 且说江盼儿那天被吓得昏厥过去,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谢麟心疼不已,将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江盼儿虽然惊出一身冷汗,但没多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好。 她没问谢麟是如何处置的林姨娘和杨大夫,却在听到谢麟要把谢珍交给她抚养时吓了一大跳。 “谢珍已经八岁了,不是不知事的幼儿,如果知道他娘的遭遇和我脱不了干系,如何能认我这个嫡母?” 她没说的是,谢珍那种狂暴易怒的性子,她管教不来,更不想管教。 谢麟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话都说出去了,便道:“行不行等他过来了再说,你放心,如果他敢冲撞你,让下人逮住揍一顿就是,无需顾忌,只要别打死就行。” 江盼儿又气又好笑,“这是你儿子,是谢家的小少爷,我可不敢随便处置,下人们就更不敢了。” 谢家的下人见了谢珍这个小魔头只有躲的份,还揍一顿,听着就不是靠谱的话。 谢麟哼笑一声,“那要是我让你处置呢?我是他老子,他再霸道张狂,还能在我面前混账不成?” 江盼儿索性不理他,低头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谢麟神情顿时柔和下来,大手覆盖上去,轻声细语道:“等你给我生了儿子,我一定给他请最好的先生和武师,让他平平安安c健健康康地长大。” 江盼儿终于笑了,憧憬道:“人家都说外甥像舅,将来我们的孩子能像哥哥一样,我就满意了。” 谢麟撇撇嘴,“你哥以前干的混账事还不够多?怎么不说让他像我呢?” 江盼儿笑着白他一眼,“哥他已经改了,你怎么还揪着以前的事不放?那就又像舅舅又像爹,这么说你高兴了吧?” 谢麟看起来还是不大得劲,不过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有他和盼儿的孩子,他什么不满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妹妹的贞节牌坊 谢珍熟睡中被下人抱到南院,醒来后发现不对,二话不说开始摔东西砸人,江盼儿隔着几道墙听得到动静,带着紫藤走到谢珍住的小院子,面对房门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孩童愤怒的咆哮,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麟在外面谈事情,想到家里可能已经闹翻天了,有些不放心,又走不开,只好让江晟年回来看看。 看到江晟年,紫藤就像见到救星,碰碰江盼儿,难掩激动:“少夫人,您哥哥来了。” 江盼儿却更怕江晟年和谢珍对上,这两人脾气上来了谁都不好控制,她真的不希望再发生流血事件。 “哥哥,你怎么来了?”江盼儿把江晟年拉到一边,现在江晟年进出谢家十分容易,谢家的下人也都见怪不怪,倒像是江晟年第二个家一样。 江晟年微微皱眉,“这小畜生闹多久了?” 江盼儿这时也没心思计较江晟年用词,只愁道:“快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停——” 她话音未落,就见虚掩的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下人捂着脑袋踉踉跄跄地跑出来,指缝间还有血,身后另外两个下人死死抱住谢珍,任凭他拳打脚踢也不敢呼痛,只求爷爷告奶奶地让谢珍安静下来。 谢珍人小,力气却大得很,一抬眼,就看到院子里的江家兄妹。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谢珍看到江晟年,就跟狂躁的野牛似的,着实吓人。 江晟年“啧”了一声,没注意院子里已经多了几个人,更没听到江盼儿小声叫了一声什么,这时谢珍忽然一下子挣脱桎梏,低下头朝江晟年猛冲过来,想把江晟年顶翻。 江晟年不紧不慢地侧身,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把众人都惊呆了。 “哎哟——!” 谢珍和一个婆子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他倒是很快爬起来了,那婆子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翻来滚去直叫唤。 这场面实在称不上雅观,不知什么时候到的谢夫人脸色难看,让身边的丫头把吴妈扶起来。 谢珍一直都挺怕他这个奶奶,这会儿缩着脖子安静如鸡。 江晟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谢夫人,垂眸行了个礼,同样没有说话。 谢夫人看了谢珍一眼,视线最终落在江晟年身上,然后有些意外地发现,江盼儿她哥竟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但转念想到这人把谢家当做自己家随意进出,还惹出一堆事情,她就无法对江晟年有好印象。 “原来江少爷也在,我说这南院怎么这么热闹呢。”谢夫人噙着笑,眼神却冰冷得吓人,“盼儿,你哥来咱们家这么多回,你也不让人去西院禀一声,让外人知道了不得说咱们家怠慢了贵客,如此不懂礼节,以后怎么放心让你主持家中诸事。” 江盼儿心知谢夫人只是想发泄心中不满,恭恭敬敬道:“本是想说的,只是心想哥哥算不得什么贵客,又怕打扰了夫人清静,索性就算了,下回一定让人告诉夫人。” 谢夫人又说:“不知江少爷今儿个来这里有什么事?” 还不等江晟年说话,她又转而对谢珍道:“珍儿,你又怎么在这儿?刚刚横冲直撞想要做什么?” 江晟年浑不在意地笑笑,倒想看看这位谢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谢珍却是眼前一亮,气愤地把自己怎么被人趁深眠抱了过来,下人又是怎么说他娘被人欺负的事全倒了出来。 谢夫人昨天就已经知道东院发生的那些破事,刚才只是明知故问罢了。 无论如何,这次理在江盼儿一方,她再不喜欢江盼儿,也不好说什么,只问谢珍:“那你刚刚又是要做什么?谁惹了你了?” 江盼儿闻言担忧地看了江晟年一眼,谢珍更加来劲,指着江晟年嚷道:“这个王八蛋欺负我!” 然后又指着江盼儿,“还有这个女人,欺负我娘,他们都是大坏蛋,奶奶,你把他们都赶出去,我恨死他们了!” 其余人听了眼神纷纷闪躲起来,看好戏的有,为当事人紧张的也有,全看谢夫人怎么说。 只见谢夫人对江盼儿沉着脸道:“即便珍儿的娘做错了事,你也不该把对她的恨转移到珍儿身上,孩子是无辜的。你作为珍儿嫡母理当宽宏大量,这般小心眼,将来怎么服众?” 江盼儿深深吸气,她甚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谢夫人总是对她不满意,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已经无意再争辩,只要谢麟相信她,她便问心无愧。 江晟年将眼前这一幕看在眼里,只是眼下无法为江盼儿做什么,算起来如今任务仅仅完成了三分之一,至于谢夫人和她身边那两位婆子,她们害了江盼儿性命,也逃不了惩罚。 眼看整个院子的人都安静下来,谢夫人朝谢珍伸出手,“珍儿,跟奶奶走,以后奶奶照顾你。” 谢珍对上谢夫人死气沉沉的眼睛,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继续留在这里他是死活都不愿意的,默默走到谢夫人身边,谢珍狠狠剜了江晟年和江盼儿一眼,牵住谢夫人的手。 闹到现在,事情也该暂时落幕,谢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留下最后一句话——“下回江少爷再来家里,一定要好好摆一桌,顺便感谢江少爷帮麟儿照顾铺子里的生意。” 说完带着西院的人离开了。 江晟年对江盼儿油然升起佩服之情,在这种环境下,换一个人可能要被逼疯,她倒是都忍下来了,只是受了多少委屈也让人无法想象。 谢麟回来以后得知谢夫人把谢珍带走了,倒是没说什么。 对江晟年而言,今天的事提醒了他,他要尽快完成任务,这样江盼儿能少吃一点苦,他也能获得最高的积分进入下个任务世界。 至于谢夫人明里暗里表示对他的不欢迎,他并不理会,毕竟做了成千上百个任务,适当的厚脸皮是很有必要的。 走出谢家大门的时候,他看了看天色,停下脚步,和门房的老李聊了起来。 “李伯,看这天气估计又要下雨,你腿还行吧?” 平时江晟年进出谢家也会和老李说几句,老李也习惯了,笑呵呵地说:“还行,还行,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难受一会儿就难受一会儿吧。” 江晟年笑道:“你这年纪也该回家抱抱孙子享享福,何必折腾自己呢。” 老李脸上的笑容一滞,像是想起什么不堪的回忆,又迅速恢复了正常,苦笑道:“我儿子早就没啦,就老头子我一个人过,还有什么享不享福的。” 江晟年恍然大悟,露出抱歉的表情。 “李伯,我不是” 老李温和地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事过去十多年啦,提起来也不像那时候那么难受。人呐早晚都是要走的,只不过我儿子走在我前头,反正留下的人总要多伤心一点。” 见江晟年似是深受触动,老李话锋一转,笑了起来,“其实人特别容易忘事儿,我老伴儿那时候受不了,成天哭成天哭,病得神志不清了还念着儿子的名字,过了几年不也没啥事了。我啊,也就偶尔想想我老伴和儿子,日子过到哪一天是一天,好歹谢夫人c少爷他们肯派人给我收尸。” 江晟年叹了口气,“李伯,别说这种丧气话,我看你身体硬朗得很,长命百岁也没问题。” 老李哈哈笑了,“咱们这儿能活到六十都叫长命啦,再说啦,我可不想活到百岁,活那么久不白白招人嫌嘛。” 江晟年笑而不语,又随意聊了两句,就回了自己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妹妹的贞节牌坊 西院这几天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一群下人束手无策地围着这个小祖宗,其中一个容貌清秀的丫头苦着脸说:“珍小少爷,该去学堂了,不然先生又要罚您抄书。” 谢珍如今在谢氏族学读书,那里的先生有几个是进士出身,并不畏惧谢家的地位,对性子顽劣c不服管教的谢珍也是该罚就罚,从不通融,谢珍一被先生罚抄书,最难做的就成了夹在中间的下人。 倒不是说要替谢珍抄,他们连笔都不知道该怎么拿,不然他们也是愿意的,问题就是没人帮得上忙,而谢珍不发一顿脾气就不可能好生坐下来,拿起笔,这时候伺候在身边的下人就得遭殃,更别说之后主子还得罚他们没尽好看管小少爷的责任。 谢珍已经在丫鬟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只是眼皮耷拉着,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听到那丫头的话,竟然抓住人家的手,霸道地说:“那你亲我一口,我就去上学。” 这丫头本不是东院的人,一直跟在夫人身边,这回被吴妈派过来伺候谢珍,根本不料会遭遇这些,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受辱的羞恼,一层眼泪覆在黑白分明的眼珠上,委屈到了极点,却不敢反抗。 其余从东院跟过来的众人对谢珍这副德行已是见怪不怪,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唾骂这个八岁就知道占姑娘便宜的小王八蛋,真恨不得他早点随老爷死了算了,省得长大以后祸害更多的人。 恨归恨,他们叹完气,还是得把他当祖宗供着,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谢珍赶紧去上学,只得委屈那个丫头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被谢珍调戏了的丫头只觉得压力极大,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面,无奈之下只好涨红了脸俯下身。 谢珍仰着那张白胖的圆脸,感受带着少女馨香的亲吻落在自己脸颊边,终于肯把眼睛睁开,指指自己的嘴,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轻佻口吻说:“下回要亲我这儿知道不?” 那副不合年纪的油腻样子简直倒足了人的胃口。 那丫头终于忍受不住,发狠一跺脚,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谢珍不以为意,冲剩下的人道:“你们都走开,我过会儿自己去族学,别跟着我。” 谁敢放这小王八蛋一个人去族学?出了事可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看得谢珍一阵火大,“都滚远点儿!谁再跟着我我打他板子!” 这下没人敢再触霉头,纷纷退下,在门口低着头等。 好容易等谢珍出了门,两个小厮远远地跟在后面,也被谢珍给吼退了,站在原地看着谢珍的身影,打算过会儿再追。 不谢珍虽然胖,但身体还挺灵活,七拐八绕没一会儿竟在花园里消失了,俩小厮这时才觉得不对,着急忙慌地跟上去,却已经找不到谢珍的影子。 谢珍没去族学,那里的人都只会捧着书摇头晃脑,先生整天板着个脸,他发脾气还会抓着他打他手心板,在家能用上的手段到了族学全都不管用了,所以他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族学。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逼他去族学的人,谢珍兴奋不已,但他没有走出家门,因为门房那个瘸腿的老头会和吴妈告状,然后吴妈会跟奶奶告状,最后让人把他抓回来。 他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谢家走,走着走着又绕到了西院外面,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这,这不就是他说的瘸腿老头吗?! 谢珍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以为是老李又来说他坏话,气得眼睛红,冲上去就是一脚,把一瘸一拐的老李踹翻在地上。 动静不小,吴妈走出来看,见到这一幕,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快步走过来拉住谢珍,“我的小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呢!不是让下人们送您去族学了!” 她不顾谢珍的挣扎和大喊大叫,也不看地上的老李,慌里慌张地抱起谢珍就往他的院子走,然后把谢珍屋里的下人全叫出来,好生训斥了一通,眼见下人们紧张地护送谢珍出了院子,才碰了碰脸上被谢珍抓出来的血痕,龇牙咧嘴地啐了一口。 “小兔崽子!” 老李被人抬到了下人房里,没多久,吴妈出现在了门口。 她走进来,关门的时候还谨慎地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来才插上门闩。 老李难得没露出他一贯的笑脸。 “不是说了少来西院,怎么还跟珍小少爷撞上了?”吴妈语气中有一丝不耐烦。 老李用他粗糙干枯的手抹了把脸,连续半个月阴天,他腿疾犯得厉害,睡在他那张破木板床上好几次爬都爬不起来,不由得想起那天江晟年跟他说的话。 他这副样子,干不了什么活,留在谢家徒给人惹麻烦。 他说:“吴婆子,我来没别的意思,是想和夫人说一声,要不我还是不干了,我这腿实在是” 刚刚被谢珍狠狠撞了一下,那条瘸腿看上去好像更歪了,吴妈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心里有几分不忍心。 她皱眉道:“你出了谢家能干什么?又没儿女老伴,夫人心善,让你留在谢家这么多年,临了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老李露出讨好的笑:“是是,只是我腿脚实在不方便,怕夫人为难,这才想主动来请辞。” 他一下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儿子没了,和谢夫人脱不了干系,可那也是他做了天大的错事,以下犯上,因果报应,都是因果报应 吴妈瞅他一眼:“你先别着急这回事儿,好好养你的腿,夫人那边我会替你转告,到底怎么安排,看夫人怎么说。” 老李憨憨地笑了,“好,好。” 过了一会儿,他被人抬到整个谢家离西院最远的一个小院子。 到了谢麟这一代,谢家人丁越发稀疏,好几个院子都是空的,这一个更是没什么人住,但老李看着自己这个明显是主子住的房间,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也许是最近想起他儿子的次数有点多,晚上他就做了个梦。 梦里的青年面目有些模糊,远远地看着他,但他就是知道,这是他儿子——李青。 说起来,老爷对他是真不薄。 自从他外出运货伤了腿,老爷就让他留在谢家做门房,还许了一个丫鬟给他,生下儿子李青。 李青从小在谢家长大,陪麟少爷去族学,给他做书童,读书识字,样样没落下。 可李青是下人c奴仆,没有资格像麟少爷那样考功名,老爷怜惜他,让他在谢家做账房,也算抬举他了。 老李觉得他特别幸运,人活着不就求一个平平淡淡的美满,他现在就是,有儿子,有老伴,就差什么时候儿子娶个好媳妇儿给他生个小孙子,早年瘸了腿的遗憾就彻底没了。 如果老爷没死得那么早,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更不知道李青被灌了什么药,一向听话懂事的人,竟然昏了头摸到守寡不久的夫人房里,要对夫人图谋不轨。 那天正值他敲梆子四处巡逻,走到夫人房间外面,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响动。 是男人的说话声。 可老爷已经走了,麟少爷才十四,声音是沙哑的公鸭嗓,绝不是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麟少爷,整个谢家还有哪个男人敢进夫人的卧房? 他停下来,想再听听是不是自己搞错了,紧接着房里就传出一声夫人的惊叫。 老李慌了,这是进了贼! 他一边叫人,一边丢下灯笼拖着一条残腿冲进去,还没站稳,眼前的一幕差点没让他软了腿。 李青抱着衣衫不整的夫人,竟是要强迫她行苟且之事! 老李只觉得天旋地转,指着李青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气得只想一头撞死,也好过将来去了地下老爷骂他养出来的儿子不知廉耻! 但他终究还不想毁了自己唯一的孩子,眼看下人们都跑过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他一急,冲过去撞翻燃着蜡烛的桌子,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李青仓促间躲到床底下,从头到尾都没被人发现。 下人们冲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老李就是那个贼,混乱中被人照着腿毫不留情地打了几棍,养了很久才好。 后来对外的那套说辞和紫藤讲的差不多,风言风语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在谢家内部流传。 但没人敢把当时谢夫人衣衫不整c鬓发凌乱的样子拿出来说,因为一旦传开来,夫人的名节就彻底不保了。 老李躺在木板床上养伤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痛苦不已,可没过几天,李青死在西院偏僻院子一个枯井里的消息就传遍了,有人来家里通知给李青收尸,老伴当场在他面前晕了过去,可他却只有一个想法,这孽子一定是无颜再活在这世上,畏罪自尽了! 可他还是心痛啊。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长得一表人才,说话文绉绉的,能识字会算数,性子还温顺,来说媒的人一茬接一茬,可怎么就这么糊涂,这么糊涂 老李在梦里不住地流泪,李青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嘴一张一合好像要向他倾诉什么。没等老李竖起耳朵把他想说的话听清楚,李青的五官开始扭曲,渐渐血肉模糊,眼中射出凄厉怨恨的光。 老李浑身一震,从梦中猛地惊醒,在昏暗的夜幕中老泪纵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妹妹的贞节牌坊 吴妈起夜去茅厕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下夫人屋子里的动静。 白天她已经把老李的话都转告她了,当时夫人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或者用过分一点的话形容,她的表情有点神经兮兮的,拉着吴妈的袖子,像又回到了当年还未出嫁时,依旧是那个依赖她的小女孩。 她死死盯着吴妈:“他不会说出去吧?要是在外一不小心说漏嘴” 吴妈拍拍她的手,“不会的,他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这世上除了我和夫人,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谢夫人手指一根一根从布料上松开,像松了一口气,肩膀垮下来,缓缓捂住自己的脸。 忽然,她捂脸的动作停住了。 吴妈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见谢夫人一脸仓惶,安慰道:“不会的,那个丫头不是已经让人处理了,不可能出岔子的。” 谢夫人恍惚地点了点头,保养得当的脸还残留当年的好颜色,只是大多时候都沉着脸,加上因常年吃素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看人的时候透着死气和凶狠,这才让人忽略了她原本的容貌。 如今露出恐惧的表情,依旧还是能让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不怪当年的李青会如此迷恋夫人。 想到那个容貌端正的青年,想到他和夫人那段孽缘,吴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意。 “夫人要是实在不放心”她声音又低又沉,莫名让谢夫人打了个寒颤。 谢夫人咬咬牙,“我本来觉得对不起老李,一直不忍心动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该活够岁数,和他那一家子去地底下团聚。” 当时的目击者只剩下老李,虽然他到现在都没发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但凡有一丝被他发现蛛丝马迹的可能,都是潜在的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又开始做噩梦,白天经常莫名其妙地就一阵心跳,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 她好不容易熬到这把年纪,眼看就能求朝廷旌表c让谢氏族人给自己立一块牌坊,她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吴妈心里盘算着什么,枯槁的眼中射出凶光,“这事还是交给我和刘婆子吧,夫人就请放心,保证不会让人发现。” 谢夫人抓住吴妈的手,慌乱之色渐渐消失,露出平时阴沉的表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晚上,她又做了噩梦。 梦的开头十分平常。 那是她刚嫁到谢家,因谢老爷常年在外,她只好镇日无聊地盯着院子里的石榴花,等它们开了又谢,结出沉甸甸的果子,然后一颗颗剥着石榴籽儿打发时间。 她知道,这是丰州女人的宿命,她遭受的是大部分丰州女人都在遭受的,至少她用不着侍奉公婆,也没有小姑子小叔子添乱,这么一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过了一年,她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变大,终于,经历了生产的阵痛之后,她的麟儿来到世上,开始占据她全部的生活。至于老爷,听下人传他在天仙楼包了一个戏子,至于在外地的时候又是怎么乱来的,便连猜都不必猜,因为她已经可以做到冷漠以待。 梦里的麟儿小小一个,又乖又可爱,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所以她想,那时候还是快乐居多吧。 时光流逝得飞快,麟儿一下子就长成了一个小少年,该去族学上学了。 她要给麟儿挑一个稳重聪慧的书童,督促他成为一个翩翩君子,总之不能像他爹一样。于是她到处物色,直到那个叫李青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那年李青正好十四岁,她问了他几句话,他都认认真真地回答,她听了觉得很满意,心想应该就是他了。 谢老爷知道她看中了李青后,二话不说把事情定了下来,理由是李青他爹品性端正,养出来的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深有体会——李青的确是个好孩子,符合她一开始所有的要求。 那么,感情的逐渐变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李青每天按时把麟儿送回她的院子,然后他会恭敬地朝她行个礼,不管她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用饭,总是留下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转身消失在那个月洞门。 这根本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又过了几年,老爷回程的路上突然晕倒,等人送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没了气,看着灵柩中看似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她竟是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漠然度过在其他人眼里“伤心欲绝”的几天。 其实并没什么变化,连下人对她的称谓都依旧是“夫人”,但她明显察觉到,李青那孩子有些不一样了。 确切地说,不应该再称李青是个孩子,他是谢家的账房,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板,亦或是看人的眼神,都完全是成人该有的样子,只是她一直忽视了这一点,所以突然发觉这种改变的时候,她有种十分奇异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上用力敲了一记,余震久久未消。 梦中的画面突然一片混乱,她像是被蒙蔽在黑暗里,直到一双手解开她扣到颈子的衣领,然后便是一片红。 缠绵细语,温柔呢喃,一夜的欢愉。 她嘴角带着满足的笑,依偎在那个温热宽阔的胸膛,慢慢睁开眼。 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她整个身体都像是冻住了,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得直冒冷汗。 那张仅剩骷髅的脸在笑着问她:“为什么把我推下去?你不爱我吗?” 明明脸上一丝皮肉也不剩,可她知道那是谁,知道他在笑,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头痛到下一刻就要炸开,她开始疯狂地挣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半天才确定自己醒了,刚才只是一个梦。 她把目光移向门口,看到门外那道黑黑的人影时,心又提了起来。 是谁?! 她张大嘴,拼命嘶吼,耳朵里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为什么她说不了话了?她一手掐住喉咙,另一手伸出手指探进嘴里狠命抠弄,然后弯下腰趴在床沿剧烈干呕,状若中了什么邪。 吴妈听到动静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眼前这可怖又疯狂的一幕。 “夫人!” 她冲过去,抱住这个几乎疯了的女人。 谢夫人僵住,颓然倒下来,盯着上方微微摇晃的帐顶,吐出几个字。 “后天,麟少爷要去明州,你动手吧。” 吴妈垂下松弛的眼皮子,语气平静无波:“都听夫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妹妹的贞节牌坊 江晟年从酒楼打包了几个小菜,一壶小酒,在细雨中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当初江家那个大宅抵债卖了,虽然不久前他已经赎了回来,但更喜欢住现在这个小院子,也不用请什么下人,相当清净。 不过今天不同,江晟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屋子,而是推开隔壁一间的房门。 因为没点蜡烛,加上阴雨天,整件房间显得有些昏暗,但江晟年还是一眼就看到瑟缩在床边的那个女人。 他把饭菜放到桌上,然后去厨房重新热了酒。 已值深秋,需要这些东西热热身。 江晟年是在一个偏僻的乡下找到这个女人的,她叫秋离,原先是谢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十几年前回家探亲的时候遇到山匪,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完全没想过她能活下来,而且离她们并不远。 “吃饭吧,放心,我这里很安全。”江晟年先坐下来,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神情语气都很放松。 秋离挪着步子走到桌边,脸上脏污得看不清五官,头发也像是长年没打理,乱蓬蓬地散落在肩上。 江晟年知道她很清醒,虽然在乡下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疯女人,靠村民们的施舍才勉强活下来。 任是谁身怀一个自己所不能承受的惊天秘密,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绝地逃生,都将永远生活在阴影之下难以释怀。 但对秋离而言,这种伪装更多的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当年她是唯一知道谢夫人和李青私情的人,只因她对李青有意,自然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无时无刻关注他的行踪与举动,更何况那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有心人呢? 她苦涩地把这个秘密咽下,因为知道一旦这桩丑事泄露,不仅谢家要被全丰州的人耻笑,李青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以为她能藏一辈子,没想到一次中秋赏月,和其他丫鬟们一起喝了点桂花酒,她脑袋一热,昏昏沉沉间竟险些说漏嘴,好在当时大家都不清醒,她以为第二天没人再提,这事就该过去了,后来仔细一想,也许是被当时经过的吴婆子听了去,才招致险些要了她命的那帮“劫匪”。 中秋节刚过没两天,就发生了李青他爹那件事,她当时站在人群外围胆战心惊,知道李青没有暴露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李青就出事了。 她内心升起不祥的预感,和吴婆子告假回家探亲,还记得当时吴婆子的表情有些奇怪,却天真地没有多想,第二天就匆匆提着包袱出了谢家。 她事后反复回想,那条山路虽然偏僻,但走了这么多回,从未听说有山匪,还偏偏就在她经过的时候出现,究竟是劫财还是灭口,似乎也能想明白了。 十多年来,李青的死和那天险些殒命的经历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她,事到如今,她完全可以确定,李青的死绝不是意外。 那女人太狠心了,李青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他不会想到,最后害死他的竟是前一刻与他情意绵绵的枕边人。 江晟年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折磨她的心病可以治愈了。 “我想净身,换身衣裳。”她说。 江晟年笑了,点头:“好。” 作为一个时空任务者,江晟年知道自己的出现以及种种行为必然会激化某些矛盾,事件发展的方向在无形之中已经改变,所以在得知老李的腿出事了以后,他便时时刻刻关注着那边的动向。 到了铺子以后,听谢麟说他明天要去外地办事,本意欲让江晟年陪他一起,但江晟年已经在这么多次任务中形成敏锐的嗅觉,他本能地感到,谢麟离开谢家,是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拒绝了谢麟,并在谢麟出发这天去了谢家看江盼儿,顺道告诉她自己已经将江家大宅赎回来的消息。 江盼儿自然高兴不已,从她洋溢着笑容的脸上,江晟年知道自己离主线任务的达成不远了。 从南院离开,江晟年脚尖一转,叫住过路的丫头小厮便问老李的位置,紧接着来到那个偏僻的院落前面。 刚到饭点,老李的住处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但对老李而言,心中更多的是感激,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惶恐。 吴妈和刘婆子拎着一个四层的食盒,将精心准备的菜肴和酒摆到桌上。 老李撑着拐杖下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劲儿地感谢夫人,坐下来以后也不敢去碰那些这辈子都没吃过的菜。 吴妈好笑地瞪他一眼,“这些本来就是给你吃的,你是谢家的老人了,那天你一去西院,夫人立刻就想起来了,和我说觉得以前怠慢了你,趁你还在谢家,要对你好一点儿。” 老李只觉得受之有愧,明明是他们家对不起夫人,如今还要夫人反过来照顾他,心中顿时十分过意不去。 刘婆子在一旁帮腔:“别扭扭捏捏的啦,这里又没外人,更没主子,弄得这一副生分样子干什么呢,快吃菜快吃菜。” 老李觉得自己是有些客气过头了,反倒让人家尴尬,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起筷子从离自己最近的菜盘子里夹了一点菜,毫无戒备地就要往嘴边送。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老李有些奇怪,今天是怎么了,客人一个接一个地上门,不知道这回来的又是谁。 他索性把那筷子菜放到碗里,起身一跳一跳地过去开门。 吴妈和刘婆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烦躁与不耐。 江晟年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些东西,关切地看着老李。 “李伯,这几天上门都没见到你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问了府里的人才知道你在这儿,你的腿怎么样了?” 比起应付俩婆子的诚惶诚恐,面对江晟年时老李就显得自然和亲切多了,他有些犹豫地看了身后一眼,江晟年这才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个老妇。 吴妈和刘婆子见是江晟年,只好站起来行礼,心中却暗骂江晟年来的不是时候,坏了她们的大事。 江晟年微笑着看了看桌上的菜,“原来李伯这里已经有客人了。”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吴妈和刘婆子心知今天是白来了,好在菜里下得药分量不重,本来她们就不打算一次要了老李的命,每隔五天来一次,一点点把他身体拖垮,一个月后人就没了。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老李年纪大了,又摔了一跤,没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勉强笑着告退,只剩下江晟年和老李留在屋里。 老李十分热情,“来,这菜那俩婆子还没动过,我只动了最近哪一碗,江少爷要是不嫌弃,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他平常不会有这么大起伏的情绪,不过是觉得江晟年身上某种气质和李青有点像,让他忍不住亲近几分。再加上马上就要离开谢家了,老李最近的心情不免格外激动。 江晟年依言坐下来,却没动筷,视线落在门口那只不知什么时候跑进来的野猫身上。 他随手夹了一筷子菜扔在地上,也许是平时有其他院子的人喂它,那只猫并不很怕人,迈着轻巧的步子进来,朝江晟年“喵呜”一声,就低下头把那些菜都吃了。 老李有些尴尬,他以为江晟年是瞧不起他们下人吃过的东西,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人家吃饭,看着满桌子的好菜都没了胃口。 江晟年没有解释,甚至把一整盘的肉放到地上任野猫进食,老李来不及制止,又心疼又尴尬地看着他。 然而下一幕这只野猫的反应,让老李惊呆了。 对人来说分量或许并不多,但对一直体型只有人几十分之一的猫,这点毒足以让它口吐白沫,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江晟年本意只是试探,没想到真被他试出了什么,顿时铁青着脸,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老李倒抽一口凉气,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头绪。 这难道菜里有毒?可c可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的,她们为什么要在菜里下毒?如果是因为还不能原谅李青犯下的过错,为什么,到今天才想要他的命? 江晟年走过去把门关上,再次走回来坐到老李对面,盯着他,声音低沉:“李伯,我去乡下办事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她说她认识你,也认识你儿子,李青。” 当“李青”这两个字从江晟年嘴里冒出来的时候,老李的手开始发抖。 “你c你说什么?” “她叫秋离,你一定记得她的名字。” 老李被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弄得脑袋一片混乱,但他当然记得,那个叫秋离的小姑娘,没事就跟他和老伴献殷勤,当时老伴还说,秋离是个好孩子,等过完年就求主子把秋离许给儿子。 可是,秋离不是遭山匪劫掠,死了吗? 江晟年脸上一如既往地冷静,“你有什么问题,就问秋离吧。” 离开之前,江晟年让老李好好养伤,不能吃吴妈拿来的食物,更不能泄露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等他能正常走路了,就让他和秋离见一面。 老李总觉得自己好像即将揭开一个巨大的秘密,再也平静不下来,在下一次吴妈和刘婆子到来之前,就借出门买东西的由头,忍着脚腕的痛楚,来到了江晟年住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妹妹的贞节牌坊 “吴妈,你和刘妈准备一下,明天去观音寺拜一拜。”谢夫人从佛堂缓步走出来,将手里佛珠捏得极其用力。 这两天她精神越来越差,一闭眼就是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唯有在观音佛祖面前,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 吴妈自然看出她脸色不好,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 第二天,谢夫人就带着一众谢家的下人出发了。 与庙里的老方丈论禅,下山的时候,谢夫人的脸色终于变得好点了,她坐在轿子里,轿夫走得不太稳,她被晃得头晕,正想让外面跟着轿子的吴妈和轿夫说一声,眼前却突然天旋地转,等缓过来的时候,轿子已经停了下来,只听到外面一片混乱,似乎还夹杂着哀嚎声。 她怒极,刚想大发雷霆,轿子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老李那张黑黄却带着奇异潮红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表情诡异狠戾,活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只听老李从嘴里冒出来两个字:“□□——!” 谢夫人原本惊恐的脸彻底变成惨白,有人来抓老李,可老李如树枝一般枯瘦的手就像长在轿子上,死死扒着,瞪着她。 “□□——!” 谢夫人透过老李,看到很多看不清面目的男男女女探着头看她,窃窃私语声如同惊雷般在耳膜上敲击,此时此刻她恨不得马上死了,也好过被这群下贱的人围着看笑话。 她额头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嘶吼:“把人拖走,起轿——!” 吴妈和刘婆子被看热闹的平头百姓挤开了,焦急地看着那顶小小的轿子淹没在人群。 ——“这是谢家夫人吧,那老头是怎么回事?” ——“你没听见他之前说,谢夫人守寡没多久就勾引他儿子,后来为了掩人耳目,还把他儿子灭口了!”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那老头是什么人,他说的话能信不?” ——“人家是谢家的门房,都干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听说他儿子以前在谢家做账房,跟谢家少爷一起长大的,倒是一表人才,后来突然传出来掉井里死了,我看那老头说的没准是真的。” ——“我早就说了,那谢老爷走的时候谢夫人才二十几,能不想男人?你看那些寡妇,私底下有几个干净的?这谢夫人我以前见过的,反正不是安分的主儿。” ——“跟账房乱搞也就算了,可杀人灭口就不是人该干的事儿,亏她还整天往寺庙跑,原来是干了亏心事,怕鬼上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谢家的下人全都冲上来要把老李拖走,可老李就是一动不动,谢夫人终于受不了了,她仓促地冲出轿子,瞬间被人群包围,还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c“蛇蝎心肠” 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她狼狈地跌倒在地,身上c头上被人踩了好几下,耳边嗡嗡作响,头痛得几乎就要炸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晕了过去。 谢夫人疯了。 谢麟回来的时候,发现路边的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看笑话,又像是怜悯,总之搞得谢麟火气很大。 进了谢家大门,一个下人的人影都没见着,谢麟的怒气瞬间上升到了最高点,身边的小厮瑟瑟发抖,不敢说一个字。 江盼儿刚从西院出来,快到南院的时候,和谢麟迎头碰上。 谢麟有些急躁地问她:“你去哪儿了?我刚刚在南院没见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急吗?” 江盼儿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之后,上前展开双臂抱住他,轻叹了口气。 谢麟是第一次看到江盼儿在外面和他如此亲密,心境渐渐平和,低声问:“为什么叹气?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江盼儿说:“你去西院看看夫人吧,我在南院等你,如果你还有心情,我想告诉你一个不太合时宜的好消息。” 谢麟眼中满是疑惑,在江盼儿的目送下去了夫人那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出来了,面无表情地回到南院,江盼儿就站在屋子门口,微风拂过她白色的裙摆,让她看起来想要乘风归去。 谢麟一慌,冲上来抱住江盼儿,嘴里不停地低喃:“你别走你要是敢抛下我,我一定会死的” 江盼儿笑着让他把脑袋埋在她怀里,语气极尽温柔:“别压到我们的孩子。” 谢麟猛地抬头,虚无的眼神渐渐聚焦,终于有了人气。 好事不出门,不停地有谢氏族人上门拜访,见到谢夫人的模样都带着受惊的神色走出来,逢人便摇头。 ——“彻底疯了,见人就又抓又咬,那两个婆子脸上脖子上都是伤,有一个脸上还被咬下一块肉,那惨叫声,太渗人了。” 经族里长辈商量,决定把谢夫人关到祠堂后面的小院子里,她把谢氏的脸都丢尽了,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至于吴妈和刘婆子也一同关进去照顾谢夫人,哪天谢夫人没了,就是她们的解脱之日。 谢家经历了这一出变故,足足过去小半年才渐渐平息种种负面影响,而此时江盼儿已经近临产期,谢麟极力逗江盼儿开心,生怕她心情一郁闷,对接下来生产不利。 “珍少爷?”灵鹃把手拢在嘴边,四处寻找谢珍的踪迹。 如今谢麟已经是谢家的老爷,谢珍的称谓也改了,就是性子没一点儿长进,十分讨人嫌。 紫藤陪着江盼儿在花园散步,听江少爷说这样有利于顺产,紫藤自然是相信他的,一丝不苟地坚持每天陪江盼儿慢走。 见到灵鹃,紫藤叫住她:“灵鹃,找珍少爷呢?” 灵鹃忙朝江盼儿道了个万福,“夫人。是啊,珍少爷放下书箱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真是急死我了。” 江盼儿腆着大肚子,柔声安慰道:“总是在家里的,眼看天快黑了,你回去看看,没准儿人已经回去了。” 灵鹃苦笑:“若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江盼儿还想说什么,眼波一流转,却看到谢珍从远处走过来,不由得道:“看,这不是珍少爷吗?” 她的笑容还来不及展开,渐渐转化为惊愕。 谢珍开始跑起来,紫藤站在江盼儿身前护住她,一边紧张地盯着谢珍:“他要干什么?怎么这么吓人?” 灵鹃也觉得哪里不对劲,绷紧了神经上前,想要叫住谢珍:“珍少” 可谢珍直接越过她,朝江盼儿跑过去。 江盼儿莫名害怕,护着肚子不停地往后退。 谢珍边跑边笑,挥舞着拳头:“师傅刚教了我一套拳法,我耍给夫人看——” 话音刚落,他已经跑到江盼儿身前,一拳朝江盼儿高耸的肚子打去。 “啊——!” 一声高昂的痛叫,却是从谢珍口中发出来的。 江晟年捏着谢珍的手腕,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然后去看江盼儿的情况。 江盼儿受了惊吓,抱着肚子,眉头皱得极紧,嘴里溢出几声微弱的痛哼,这时谢麟也赶到了,见此情状,立即将江盼儿打横抱起来,又稳又快地往南院走,离开前丢给江晟年一句话。 “替我教训那混账东西!” 谢珍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江晟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眼中有光芒闪过。 谢珍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江晟年停下脚步,然后听到灵鹃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晟年,“江少爷,我知道珍少爷躲哪里去了。” 平时谢珍藏身的地方就那几个,最喜欢去的却是一棵长得极高极粗的百年老树。 最开始的时候,下人们找遍了谢家每个角落都找不到谢珍,后来知道了那棵树,每次只要去那里,多半能看到谢珍的身影。 江晟年笑笑,“那就麻烦灵鹃姑娘带我去了。” 灵鹃脸一红,在前面带路,等到了那棵树下,江晟年抬起头,果然在七八米高的树枝丛中看到了一抹衣角。 灵鹃心中有一丝快意,当初谢珍调戏她在西院唯一的小姐妹,害她至今时不时做噩梦惊醒,今天终于出了一口气。 江晟年不知道以谢珍的体型是如何爬上去的,但他总得想办法把人弄下来。 “你去南院问老爷,该怎么办。” 终究是谢麟亲生的儿子,再顽劣也不该他出手把人弄伤,免得将来谢麟恨他,最后波及江盼儿。 灵鹃领命离开,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谢麟当时正急着等产房里江盼儿的消息,听她说完气到脸变形,怒道:“把树烧了,我看他下不下来!” 她把谢麟的话转告给江晟年,江晟年淡道:“那就烧吧,等人下来了绑起来,等你们老爷发落。” 说完他就走了。 灵鹃咬咬牙,看着树上一脸得意的谢珍,一股突如其来的恨意涌上心头。 谢麟听着产房里接连不断的哀叫,心都缩成一团,只能来回踱步缓解焦虑。 下人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老爷。” “有什么话快说!别支支吾吾的!” “珍少爷从树上摔下来了,腿摔断了!” 谢麟脚步一停,“什么?” 下人欲哭无泪,“老爷,您要不去看看?大夫说珍少爷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谢麟握紧拳头,狠一跺脚,急道:“去看看!” 他刚拔腿要走,屋子里突然传出稳婆的惊叫,紧接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谢麟再没有心思管那个孽子,冲进产房,不顾女人们的惊慌,直到江盼儿为他生下一对龙凤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摄政王的白月光 天光已明,伴随着新生命的啼哭,整个谢家仿佛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由衷的笑。 谢麟觉得心头笼罩着的那层阴霾终于消散了,手足无措地抱着一双软得像云朵般柔软轻盈的龙凤胎,眼中的温柔像是要滴出来。 他把孩子还给奶妈,在江盼儿身边坐下,握住她汗津津的手放到嘴边轻吻。 江盼儿因体力不支加失血仍在昏迷,谢麟陪着她走了一趟鬼门关,如今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怜惜和后怕,他没想到原来生孩子这么危险,他差点就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发誓,以后再不要让她经历这种痛苦,有一双儿女足矣。 因江盼儿要静养,谢麟不舍地步出房门,这才想起谢珍出事了。 他问身边人,“珍少爷那边怎么样了?” “这听说不太好” “怎么会这样的?” “额,不是您说要烧树吗?火势没控制住,珍少爷受了惊吓,从上面摔下来了” “知道了。” 谢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对这个儿子,他的确不曾尽到教养的责任,于这点他心中有愧,但谢珍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他从来不曾想到的。 他不能原谅这孩子的恶毒心肠,差点将江盼儿和他两个孩子害死,也做不到赶尽杀绝,何况他已经断了腿,这样的惩罚对一个孩子而言,着实不算轻了。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去看了谢珍一眼,见他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腿用板子固定着,脸上还有哭过的泪痕,倒不像活蹦乱跳的时候那么惹人生厌,终于有了几分孩子的天真和可爱。 谢麟叹出一口长气,没有久留,再次回到了江盼儿的身边。 江晟年坐在自家昏暗的书房,透过窗户看着天边被落日染得绚丽多彩的云。 老李在那场闹事之后就倒下了,秋离一直在照顾他,江晟年知道老李活不了多久了,但他没有做什么。 作为曾经伤害过江盼儿的人,虽然是无心的,但同样要遭受一些痛苦。 没错,前世江盼儿被谢珍侮辱,就是老李向谢夫人告的密,尽管只是尽他的责任,但这个举动彻彻底底将江盼儿推到深渊,江晟年觉得自己并不过分。 如今江晟年不再继续留在谢家做事,他和谢麟的交情已经不需要这层关系来维系,而且在谢家江盼儿的阻碍已经基本除清,只剩下一件,谢麟的寿命。 他面无表情地在识海中打开任务进度面板。 ——“任务线索人物幸福度:90;附加任务完成度:100。” 所以还剩下10,江晟年退出任务进度,查看自己目前剩余的积分。 每次任务完成百分之百才能得到一百积分,加上之前在积分商城中消耗的积分,他目前还剩下4600分。商城的商品货架上只会限量供应某几样商品,如果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则必须动用搜索功能,启用搜索功能的代价是两百积分,也就是说两个任务都白做了,再加上购买商品,江晟年觉得自己无形之中被压榨了劳动力。 他有强迫症,任务不拿满分就浑身难受,这一次也同样,倒贴也认了。 点开搜索栏找到续命丸,这东西不能轻易使用,代价也十分高昂,基本所有的执行者都用在自己身上——执行者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在任务世界闯红灯超速也是有一定几率出车祸的,同样做其他任何有危险性的举动都会引发相应的后果。 如果不想中途被召回并惩罚扣除积分,执行者在任务世界同样需要遵守该世界的规则,不能另辟蹊径,用不择手段的方式完成任务。 这个续命丸还有分类,专供执行者的种类价格相对便宜,一颗延长五年生命的续命丸只需五十积分,而用于任务世界内其他人的续命丸却需要两百积分。 江晟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所谓任务就是一个坑,谁试谁知道。 咬咬牙买了四颗续命丸,可以叠加使用,让谢麟多活整整二十年,也算他仁至义尽了。 至于为什么谢家男性都活不过三十岁,当初系统并没有做出解释,这世上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江晟年自动将其归结为基因而非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其余的不想深究。 第二年,江晟年用在冯静书铺子里入股的分红把自家铺子赎了回来,却发现江盼儿的幸福感并没有提高,依旧是90。 续命丸的威力还没体现出来,江晟年觉得情有可原,心想自己或许要等谢麟二十年后归西才能结束任务。 第三年,江晟年参加秋闱并摘得解元,随后一路高歌,又中进士,使了些灵活手段到丰州隔壁地界做了父母官。 这时江晟年竟惊异地看到江盼儿的幸福度上升到了99,只剩下1没有达成。 他难言心中的感受,任务世界的人并不是游戏里的npc,他们有血有肉,情感丰富,江晟年每每以为自己能毫不留情地抽身,却总会被某些东西触动,真正将自己代入原身的身份活下去。 他怀疑这是系统的“阴谋”。 他们这些执行者的躯体保存在主神空间,灵魂却自由,如果仅仅是机械地完成任务,将来即便肉身在原始世界获得重生,也无法再有人类真实鲜活的情感。 而在任务世界,大部分执行者会渐渐投入角色,每一次体验都是获得感悟的过程。 在谢麟三十岁生辰那年,江盼儿的幸福值终于加满,江晟年看着积分栏多的一百积分,有一瞬很想让谢麟将已经吃下去的另外三颗续命丸吐出来,不过,也只是一瞬。 谢麟一直活到五十岁,一年后江盼儿随谢麟而去,江晟年终生未娶,没有牵挂,随即闭上眼通知系统进入下个世界。 江晟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现在正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帷帐精致华丽的花纹暗示着原身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再次蓄力动了动腿,随即惊出一身冷汗,莫非这次原身竟是一个腿不能行的残疾? 一边在心里暗骂无良系统,一边闭目查阅这个世界的信息。 原身这次的身份是一个架空朝代豫朝的摄政王,小皇帝才六岁,太后柔弱没有主意,朝中大权便落在原身一人之手。 世人皆知,大多数的摄政王都没什么好下场,世人也知,摄政王和太后仿佛总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原身两个都占了。 太后秦雁玉与原身正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被先帝拆散,一夜之间女友成了嫂子,原身作为一颗皇家祖传情种,自然痛苦不堪,和秦雁玉犹如每一对被拆散的有情人,隔着一条银河遥遥相望,日夜盼着哪一天能够再次鹊桥相会。 一次先帝去围猎场狩猎,原身与未随同出行的秦雁玉一夜春风,不久后秦雁玉竟怀孕了。 原身不得不脑补这孩子是他的种,以至于后来当了摄政王也不曾伤害小皇帝,甚至对他疼爱有加。 但小皇帝不领情,他心目中的英雄只有他的父皇一个,那就是先帝,摄政王就是个强迫他母后就范的淫男佞臣,务必要赶尽而杀绝。 小皇帝一直暗中谋划,将原身权力架空,最后以五马分尸的方式解了十年以来憋在心里的气。 话说原身死了也就死了,但他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不是小皇帝,不是太后,而是他的正妻与嫡子,而这回江晟年的任务线索人物,就是这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摄政王的白月光(修) 江晟年穿到原身身上的时间点正是他在朝堂上与小皇帝起了争执,小皇帝趁机下令命人杖罚他几棍,以泄心中郁浊之气。 哪个那么大胆敢打摄政王的板子?不要脑袋了? 但小皇帝聪明得很,给原身下了个套,他要是敢抗旨,那就是明摆着犯天下之大不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更何况当时太后垂帘听政,悄悄掀起帘子看着原身,泪雨朦胧的样子让原身心软成一滩水,咬牙趴在凳上让太监打了十棍。 一开始太监们都不敢下狠手,点到即止,没想到小皇帝人小心狠,让他们狠狠地打,不然就摘了那几个行刑之人的脑袋。 原身征战沙场,练就一副钢筋铁骨,便是脾性也极为好强,默许了小皇帝的话,于是就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所以江晟年只是暂时动不了,并未残疾。 至于他本人如何评价原身此人,只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身就是被秦雁玉迷昏了头,或者说有被虐倾向,越虐越开心,对真正爱他为他好的人反而弃若敝屣。 原身的王妃明玉,亦是秦雁玉的堂妹,便是那个全身心爱他依赖他的女人,还为他生下一个可爱聪慧的儿子江灼。但原身一次次伤她,终于让她心如死灰,对原身不再抱任何希望。而江灼从一开始黏他崇拜他,到视他为路人,到后来甚至恨不得亲眼见原身被小皇帝赐死,可见原身做了多少蠢事。 最后明玉和江灼的下场也十分凄惨,摄政王府的人流放的流放,充妓的充妓,明玉的父亲秦尚书是秦雁玉叔父,有娘家庇护应当还能保全性命,但明玉却不肯有求于秦雁玉,宁愿受罚。 而且江灼是原身唯一的子嗣,又文韬武略,小皇帝绝不可能留下这么一个祸患让他日夜不得安眠,所以江灼是必须要死的。这让明玉彻底消除苟活的念头,母子俩在被流放至西北绝域的途中相继惨死。 这次江晟年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的王妃获得与她所给予他的对等的爱,其次是及时挽回儿子江灼的心,让他幸福地长大。 江晟年忍痛撑着身体坐起来,他这伤已经养了几天,刚才一时不能适应,一开始活动,原身过硬的身体素质就体现出来,勉强能下地走路。 刚在屋内走了几步,门外传来下人问安的声音,随后一个软软的女声响起。 “王爷可好些了?” 不知道下人说了什么,下一刻门就开了,明玉抱着小江灼出现在门口,一看到江晟年,明玉眼眶一红,吸了吸鼻子把泪意憋回去。 江灼在明玉怀里挣扎了两下,明玉把他放下来,就见四岁的小童满脸欢喜地朝他跑过来,抱住江晟年的小腿,声音软嫩:“爹爹,娘亲不让小灼见你,可是小灼真的好想你啊。” 四岁的孩子还不记仇,明明上回见面原身还对他十分冷淡,这一次还是一腔热情地扑过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江晟年先是一愣,随即心不受控制地软了,弯下腰的时候脸颊肌肉一紧,转眼恢复了正常神情,一把抱起小小身体的江灼,笑着说:“娘亲为何不让小灼见爹呢?” 他边说边含笑看着站了几步远的明玉,却未曾预料明玉突然侧过脸,一滴晶莹的泪水从腮边划过,让江晟年哭笑不得。 原来他这位王妃是个哭包。 明玉分明看见江晟年弯腰的时候龇牙咧嘴的模样,知道他的伤一定还没好,本不想给他添乱,但江晟年刚才那么亲热地把小灼抱起来,竟让她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江灼本来扁着嘴,见他娘哭了立刻做了个鬼脸,“因为娘亲一看见爹爹的伤就要哭,娘亲说爹爹讨厌她哭,她不敢来看爹爹,也不让小灼来。” 明玉有被拆穿的羞恼,带着鼻音道:“小灼,你不要在你爹爹面前乱说,娘才没哭。” 江灼轻哼了一声,一脸“娘亲在说谎”的表情,见他娘脸上都是泪水,眼里闪过一丝无措,又挣扎着要从江晟年怀里下来,江晟年无奈地放下他,看他又跑回明玉身边,垫着脚要给明玉擦眼泪。 “小灼不说了,其实小灼什么都没看见。”一边还用小手捂了一下眼睛。 明玉忍不住笑了,蹲下来配合江灼,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像两朵娇弱的花朵,一旦失去遮风挡雨的庇护就会凋零枯萎,而江晟年就是要保护她们的人。 他让外面的奶娘进来把江灼抱走,恋恋不舍的小人儿不停地回头看他们,但懂事地没有闹脾气,好像知道要让爹和娘说一些悄悄话。 屋子里只剩下江晟年和明玉。 明玉低下头地抓着绣帕,片刻后走过来扶住江晟年,“王爷,您先回榻上躺着,等伤全好了再下地,不然容易扯着伤口。” 江晟年神态悠然,顺着明玉回到榻边,然后趴下。 明玉呆了一会儿,又说:“王爷,我帮您上药吧。” 她屏息等着江晟年的回答,其实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伤是他一心护着的小皇帝打的,哪里需要她操心呢。 “好啊。”江晟年语气慵懒,舒展四肢,好像等着明玉上前帮他。 明玉又呆住了。 她不知道江晟年今天为何一反常态,但来不及想太多,咬咬唇从床头的八宝格找出伤药,走上前替江晟年脱掉下裳。 看到上面布满血痂的伤痕,明玉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更加五味陈杂,手却更轻了。 上完药膏,明玉看似平静地收拾东西,替江晟年盖上薄被,然而内心已掀起惊天巨浪,波澜起伏。 她知道,江晟年只要一遇到堂姐她们母子就失了理智和骄傲,宁愿尊严扫地也要维护她们,甘心臣服。 有时连她都感觉到她们对他的利用,而精明如他,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她忍不住轻声道:“王爷又没做错什么,当时为何要受此辱呢?是不是王爷为了顾全太后和皇上的面子,才容忍” 她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在难捱的沉默里渐渐回忆起往事。 她乃当朝秦尚书的嫡女,是爹娘的掌上明珠,自幼娇生惯养,要什么东西张张口就能得到,偏偏在江晟年这里栽了跟头,一见倾心,不顾爹娘的反对死活要嫁给他。 没想到江晟年察觉秦尚书的试探后主动上门提亲,她以为他也对她有意。想来她的家世容貌都是上等,长辈们对她疼爱有加,在一众贵女中人缘也好,怎么也配得上他。 后来两人倒也相敬如宾,江晟年虽极少甜言蜜语哄她,却始终只有她一个,亦从不出入烟花之地,渐渐让她忘了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以为江晟年只是不善表达情感,不必太过介意。 但时日一久,问题渐渐显现。 起初是江晟年为她叔父秦尚武,即秦雁玉的爹卷入一场掠夺良田案而四处奔波,她便开始生疑,若她没记错,江晟年与秦尚武并无关联,为何要帮他? 不久后,身处深宫的秦雁玉被人诬陷打入冷宫,据说还感染了风寒,江晟年亦是坐立不安,彻夜不眠。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后来才隐隐约约听到一些风声,都说先帝横刀夺爱,而燕王江晟年对秦雁玉始终念念不忘,还娶了容貌与秦雁玉有几分相像的秦明玉。 她当时如遭雷劈,秦雁玉知书达礼,恪守规矩,如今又是天子妃,怎会和她的夫君有私情? 她自有她的高傲和尊严,不想被人蒙在鼓里,若是江晟年与秦雁玉却有暧昧勾连,她便请他休书一封,也好过当别人的替身被人耻笑。 可每当她在江晟年面前提起堂姐,江晟年就矢口否认,搪塞一通,问多了便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似乎觉得她无理取闹。 她心中酸涩,最后一次问他的前一天,她才在他的书房找到一封信笺,笔迹清秀雅致,她却是认识的。 至于上面的内容,不提也罢,终究是自己寻的苦果,唯有自己咽下。 有时她忍不住暗中与秦雁玉较劲,即便江晟年真爱秦雁玉又如何,陪在江晟年身边的只能是她明玉,她又何必嫉妒一个根本无法与自己竞争的人?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先帝驾崩,他的夫君成了摄政王,可以自由进出宫中,曾经他与秦雁玉最大的阻碍没有了,她到底还是失败者。 或许每个她辗转难眠的夜里,她的堂姐都在嘲笑她上赶着讨好江晟年,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她忘了那段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然而刚平复心绪,竟传出小皇帝是江晟年与太后的私生子这等荒谬至极的谣言,她不敢信,因为这实在是太荒诞了,她的夫君怎可能是那种人? 这次江晟年被小皇帝当着众大臣的面杖责,几乎撼动了她仅剩的一点信任,或许,只有她始终愚蠢地坚持着,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 今天她明知道江晟年最不喜她提秦雁玉,也要说出来,或许就是逼自己认清现实,一点点让自己死心。她突然有种等待解脱的期待,期待江晟年的话能让她从天上狠狠摔回泥里,只要再一回,她就放弃。 “不是为了她。”江晟年淡淡地打断她,迎上明玉错愕的目光,耐心地解释。“我虽不必畏惧小皇帝,却不能当众不给他面子,若抗旨不从,就是给反对我的人留下话柄,还不如领了这十棍,让他不敢再拿此事做文章。” 明玉许久才反应过来。 这是他在向她解释吗?倒是他一贯冷淡的风格。 但这似乎的的确确是江晟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回答和堂姐有关的问题,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随后对自己唾弃不已。 江晟年见她神情变化,轻叹一口气,朝她挥挥手。 “过来。” “什么?”明玉一愣。 “坐下来陪陪我。”江晟年面不改色,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明玉不知所措地坐下,她有些糊涂了,什么时候,江晟年竟会对她这般说话?难道是将她当做了秦雁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摄政王的白月光 明玉眼神飘忽,有点不敢看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江晟年。 但偶尔一眼见他眉目间的杀伐戾气完全退去,因面色苍白显出几分颓废懒散,整个人十分放松,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还记得当年见他一身戎装从街道打马而过,风姿昳丽,俊美无双,五官却尚存少年的稚气,如今已经成熟沉稳了许多。 这些年他经历了多少事,也只有始终陪在他身边的她知道,至于秦雁玉,除了用过去的情意捆绑他让他为她们母子驱策,何曾真正关心过他的喜怒哀乐呢? 明玉越想越对眼前这个人恨铁不成钢,她处处为他着想,人家也不会领情,她这又是何苦呢。 她吸了一下鼻子,闹别扭似的看向门口的方向,实在是每次见他都徒惹自己伤心,倒不如一个人清净。 “嗤。”一声低笑,吸引了明玉的注意。 她忍住哭音,硬邦邦地说:“王爷又笑什么?难道伤不疼了?” 江晟年无奈道:“还生我的气?” “我不敢。”明玉回得又急又快,语气带着刺。 江晟年笑着摇头,“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明玉天不怕地不怕,当年连先帝都不敢得罪你。” 可你敢。 明玉在心里说道。 虽然还是有些膈应,但江晟年的话还是让明玉浮躁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气氛也不想刚才那么沉闷。 “下回小灼想来就让他来,别拘着他。” 明玉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叩谢江晟年的“恩典”,毕竟平时他连小灼生病都不一定过去探望。 曾经无数次期待江晟年能多关注小灼,如今终于得到一句认可的话,却没多少高兴的感觉,最后只化为干干的三个字——“知道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江晟年知道要让明玉重新接纳他需要时间,因此也不急于求成,重点是确定明玉心里还有他。 “晚上还得再换一次药。”江晟年低声说。 明玉“啊”了一声,看起来呆呆的,好像没领会江晟年的意思。 江晟年看她一眼,指指自己的后腰和屁股,“还疼,还得上药。” 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语气也是那种软软的低哑,明玉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倒是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按她以前的性格,一定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欢天喜地地凑上来。可这回她却不想再这么惯着他了,甚至还想故意激怒他,这样她心里反而更好受一些。 “你让她来给你上药,要不要我帮你给宫里传个信。”她声音不受控制地扬高,尾音有些尖锐。 江晟年定定地看她。 果然,只要她一提到秦雁玉,他就要发怒。 明玉眼眶一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晟年,语气更加刻薄难听,“你倒是猜一猜,她会不会为了你出宫,嘘寒问暖,亲自伺候你?” 朝她发火吧,她受不了了,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见到这个人时心中再无波澜?最好两人狠狠吵一架,然后让她亲眼看着他和秦雁玉情意绵绵c互诉衷肠,以后只要看见江晟年这张脸c想到他面对秦雁玉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会犯恶心,她就真的解脱了。 江晟年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宁愿像一个刺猬那样竖起浑身的刺伤人伤己,也要维护最后一点尊严的女人,错就错在她爱上了原主,否则一定活得像太阳一样耀眼,风一样自由。 “别说这种话。”随着这一声饱含情感的低叹,江晟年看着明玉,眼里有受伤的情绪。 “不管你还想不想知道,我都要告诉你我和她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其实那些在我心里都已经过去了,所以一直不想再提。是我大错特错,没有及时解释清楚伤你的心,如果你听完以后还是不能原谅我,我也不会放弃的,你是我的王妃,我只允许你坐在这个位置上。” 江晟年伸手去拉她,明玉挣了挣,还是被他强制坐到他身边,被迫看着他的眼睛。 其实是明玉太震惊了,她做梦都没想过江晟年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刚听到的一瞬间指尖都有些发麻,至今缓不过神。 可真的还来得及吗?为什么她此刻内心不是欢喜,而是像吃了野果子一样,酸涩得她只想失声痛哭。 “我跟她幼年相识,在长辈眼里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她大哥也一直撮合我们,偷偷带她出来和我们这些子弟玩。我那时不懂事,以为对她是情爱,后来才想明白只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那时先帝也以为我对秦雁玉有意,特地来试探我,你知道我和先帝一母同胞,自幼感情甚笃,不可能为了女人反目成仇,我当时与他说得明明白白,他才放心地求娶秦雁玉。” “可c可你明明一直帮她,她进宫以后也不避嫌,你让我,让我如何相信”明玉犹豫不定,光凭江晟年这几句话,怎么可能打消她几年来的怀疑,但有一点她却是有些信了,若是江晟年真的与秦雁玉有私情,先帝又怎么会临驾崩前下旨赐封江晟年为摄政王,辅佐小皇帝呢? “我帮她并非为了她,她大哥与我一同从戎北伐,征战沙场,是过命的交情,一次他领兵被敌军埋伏”江晟年深吸一口气,“秦雁玉是他最疼爱的胞妹,出征前就让我帮他看顾几分,他死以后,我一直记得他对我说的话,所以才屡次相帮,与情爱无关。” 明玉彻底懵了,为何江晟年这么一解释,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可过去她的直觉分明告诉她,江晟年和秦雁玉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我在你书房看见过一封信,我不是故意翻你的东西,只是找书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她想,那信总该是铁板钉钉的证据,她想看看江晟年这回还能怎么解释。 “什么信?”江晟年装傻充愣,好像的确不知道那信的存在。 明玉急了,“就是一张花笺,上面分明是堂姐的笔记,我是见过的。” 江晟年眉头紧蹙,“我从未见过书房有什么花笺,你莫非是看错了?” 明玉欲哭无泪,恨自己没留下来当做证据,可若是江晟年在做戏,未免也太逼真了些,都把她唬过去了。 她苦思冥想,只好说:“那你让我去你书房搜,若是找到那张花笺,你又怎么说?” 江晟年发现她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不仅连“您”都不说了,一直“你”啊“你”的,还开始反过来逼问他,和他顶嘴,忍不住笑:“找到了我就任你处罚,如何?” 明玉咬咬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却亮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低声说:“那京城都传言皇上是你和秦雁玉” 她没有再说下去,实在是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痛一分,好像被一只无形地手狠狠攥住,喘不过气。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饥不择食?还是我为人荒诞不经,不顾人伦也要和自己亲嫂做下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江晟年反问她,又说:“若我当真那么做了,先帝再顾念兄弟之情,也不会饶了我。更何况我处理军营诸事已是忙得脚不沾地,如何有那闲心思风花雪月。更何况,我家中已有一位娇妻,便是有心亦无力啊。” 江晟年愣是把死人都给说活了,但他在这件事上的确没有撒谎。 原主以为那天和秦雁玉春风一度,可秦雁玉可不是天真单纯的小女孩,不敢冒险和原主坐下要掉脑袋的事。她并非不爱原主,但进宫以后心性渐渐扭曲,只剩争宠的心思,同时还要吊着原主供她驱使,便在那天让灌醉原主让他尝了点甜头,然后制造欢爱的假象。在这之后秦雁玉碰都不让原主碰,好让原主求而不得,越发离不了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原主还没有“背叛”过明玉。 明玉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其实已经动摇了,但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她站起来,有些急躁地说:“你让我想想,晚些我再过来。” 说完就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仓促地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摄政王的白月光 到了晚上,明玉果然还是过来替江晟年上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下手没个轻重,好几次把江晟年弄疼了。 其实她是不习惯江晟年突然对她态度大变,逆反心理上来,总想考验一下江晟年对她到底有多大的忍耐度。 如果江晟年因此对她不耐烦,她就能说服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免得好不容易坚定了心防,又被江晟年三言两语打破。 但她又失算了。 江晟年除了痛哼几声,就只是包容地看着她,倒让她不好意思再闹,收起情绪认真帮江晟年抹药。 接下来两天江晟年都没去上朝,朝中诸事都交给内阁那群老头子处理,必须经过自己才能拿定主意但不急着解决的各地奏章也暂时放一放,专心和王妃还有儿子逗乐。 这晚刚熄了灯,江晟年闭眼思考一个问题。 他现在身处摄政王的位置,虽然大权在握,暗中却潜伏着无数危险。 如今小皇帝才六岁,已经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只是还掀不起什么风浪,等他一长大,江晟年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要想保全全家的性命,要么自己当皇帝,要么从小皇帝那里下手,不再让他对自己抱有那么大的怨恨。 江晟年想了一下前者,操作难度倒是不高,最多名声难听一些,他并无所谓。可一来当皇帝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还记得曾有一次任务的原主就是皇帝,江晟年当时还是新手,认认真真地学习帝王攻略,然后因过劳英年早逝。二来,如今豫朝正逢太平盛世,能少些动荡便少些动荡,不然苦的还是底下百姓。 当然,决定江晟年如何选择的根本在于小皇帝的表现,如果冥顽不灵,江晟年自然要以完成任务为重,只要江氏江山不易主,其余的都不是问题,他不想做皇帝,那就让他的儿子江灼做皇帝吧。 江晟年微微一笑,只是脑海里一个念头,就能令整个豫朝上下地动天摇,或许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吧。 即将进入睡眠之际,江晟年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一些声音,竖耳听了一会儿,发现是人的脚步声,而且步履虚浮,多半是女子或是没有武功在身的普通人。 这么晚了,谁在外面走动?他的侍卫呢? 江晟年微微皱眉,坐起来盯着门口,平淡的目光下暗藏警惕。 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晟年突然想到一件事,还未见来人面目,已经猜到她的身份——能让他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只有那位宫中来客。 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窈窕身影渐渐暴露在月光下,门一关,帷帽落下,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正是当今太后秦雁玉。 江晟年步下床,披上衣服下跪行礼,“太后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太后赎罪。” 秦雁玉有些措手不及,忙矮身将江晟年扶起,责怪道:“你从不在我面前行大礼,今日为何如此见外?是不是,还在怨我和皇上让你在朝堂上受辱?” 江晟年不动声色地挣开她,“太后言重了,皇上是君,我是臣,皇上要罚我,我怎能有怨言。” 秦雁玉感觉自己空空的手掌,突然有种事情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她觉得,江晟年不该是这种反应啊 秦雁玉借着屋内昏暗掩下疑虑,眼中闪过一丝利芒。 “我今日偷偷从宫里出来,本是想看看你的伤口,顺便替皇上向你道歉,可你又是行大礼又是与我打官腔,跟我耍脾气。你若这么不想见我,我又何苦费尽心思来见你,我走了。” 说完,秦雁玉作势要离开。 江晟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很想打个哈欠,这女人在自己面前玩这套手段,未免也太小瞧他。 不过若换做原主,想必已经万分怜惜地把人抱在怀里,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了。 秦雁玉见江晟年无动于衷,心已经凉了一半,与此同时还有些羞愤。 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寻常和她闹脾气,到这时也该消了,可今天江晟年的反应完全不对,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屋子里黑灯瞎火,秦雁玉只能隐约看见江晟年的深邃的轮廓,却忽略了他略带讽刺的嘴角。 无论如何,这一趟不能白来,先帝已去,她和摄政王的谣言遍布京城,既然挡不住悠悠众口,而且已经没人能威胁阻挠他们,那便让谣言变成事实,也好让江晟年对她食髓知味,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秦雁玉心跳突然加剧。 其实不是不迷恋江晟年这具英挺健硕的身躯,先帝虽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于房事上却不够讨女人喜欢,她们欣赏的是江晟年这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只消那双漆黑利眸看你一眼,便让人心旌荡漾,面红耳赤。 秦雁玉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豫朝最受爱戴的神将晟王爷爱她爱得不可自拔,先帝亦在后来独宠她一人,如今又贵为太后,如果能和江晟年在一起,她就不必浪费大好年华苦守深宫苦寒,何乐而不为呢。 打定了主意,秦雁玉轻轻解开斗篷系带,任其从肩头滑落,暧昧地堆在地上。 斗篷下的身躯玲珑有致,因衣衫单薄身躯微微瑟缩,更惹人生怜。 她脚步生莲,徐徐走到江晟年面前,双手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娇柔躯体与他寸寸紧贴。 把头靠在江晟年胸前,秦雁玉轻叹道:“知道你气还没消不是一直怨我不肯让你碰?今天就补偿你因我们母子受的委屈,你要不要?” 江晟年胸膛肌肉绷得紧紧的,秦雁玉心中窃喜,她已经把他吃得死死的,如今她使出真正的手段,不怕江晟年不掉进她为他设的陷阱。 “太后。” 江晟年薄唇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秦雁玉笑容一滞,不解地抬起头,忍住陡然升起的急躁柔声道:“不是说了,私下不要这么叫我,叫我玉儿。” 江晟年后退一步,逼得秦雁玉松开手,与他相隔一臂之远。 这样的距离让秦雁玉有种被羞辱的感觉,自己抛下尊严引诱她,竟遭这样的冷遇,寒凉的空气透过衣衫,秦雁玉被冻得面色发白,耳根却升起羞耻的潮红。 “你到底怎么了!”秦雁玉环抱住自己,低声质问他。 江晟年淡淡道:“太后不是来看我伤得如何?也不必看了,我可以告诉太后,伤口还没好全,大夫说不适宜做剧烈动作。” 秦雁玉听完江晟年最后一句话,脑子嗡的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就像要烧起来一般,用力抽了一口气,才忍住内心的尖叫。 好好好,这是嫌她太主动了,男人都贱得很,你给他他不要,你藏着掖着他倒上了心,跟见了骨头的狗一样,巴着你不肯放。 看来她这一步是走错了,对江晟年,她根本用不着放低身段讨好,就该让他眼馋却得不到,才最珍贵! 秦雁玉狼狈地捡起地上的斗篷,胡乱系上系带,等整装完毕,脑袋也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不能直接一走了之,毕竟她和皇帝的未来还掌握在江晟年手里。 “伤得这么重吗?让我看看~”秦雁玉含情脉脉地看着江晟年,眼里是快要溢出的关心。 她在后宫早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更懂得审时度势,看人脸色行事,眼下江晟年怕是真的恨上皇帝了,她必须安抚好他。 江晟年依旧冷淡:“不必劳烦太后,您是我亲兄嫂,若是传出去,想必要污了您的耳朵,况且,若说皇上知道了,恐怕还得打我几大板。” 秦雁玉彻底无话可说,心知江晟年这一番话无不是含沙射影,借故讽刺,这会儿也提不起兴致再挽回他,只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若你伤好了,我在永寿宫等你。” 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 两名侍卫出现在门口,江晟年黑着脸道:“以后太后再来,先通报再让人进来。” 两侍卫讷讷点头称是,替江晟年关上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摄政王的白月光 大太监李进忠刚靠近皇帝寝宫,就被里面传出来的摔杯子声吓了一跳。 他看了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几眼,压低声音问道:“皇上这又是怎么了?” 两人无措地对视一眼,皆苦着脸摇头。 李进忠嫌他们没用似的冷哼了一声,甩着拂子扫扫空气里几乎不存在的灰尘,跨进寝宫大门。 江允玠阴沉着小脸坐在龙床边上,见李进忠走进来,稚嫩的声音带着勃发的怒气:“你跑哪儿去了?朕让你找人看着太后,看到哪儿去了!?” 李进忠一懵,忙上前几步:“皇上这是何意?太后太后难道不在永寿宫” 江允玠冷冷看他:“朕已经去看过了,几个人还看不住太后,要你们有什么用!” 李进忠后背直冒汗,这太后也真是的,不好好待在宫里,莫非又是去找摄政王了? 他心知皇上最恨太后与摄政王有干戈,这下真是触了虎须,张口难辨了。 李进忠只好弯背塌腰地求饶:“是奴才用人不察,回头一定好好教训那帮蠢东西,还请皇上赎罪。” 江允玠顺着床沿跳下来,小小身体自有一股气势。 “你跟朕再去永寿宫一趟,如果太后还没回来,立刻摆驾摄政王府!” 李进忠一听,额头冷汗就下来了。 如今宫门已关,况且皇帝也不是想出宫就能出宫的,如果非要大半夜出去,也只能从一条秘密通道走。 可他是打死都不敢让皇上这么干的,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皇上您说笑了,依奴才看,太后不在寝宫未必就是去了别的地方,您先消消气” 他一边好生哄着皇帝,宣布起驾,一边让后面的小太监们跟上,一行人在夜幕中朝永寿宫而去。 秦雁玉步履匆匆地冲进寝宫,气还没消。 她好不容易低声下气地去看江晟年,就是这么一个狼狈的结果,怎么想都觉得忿忿不平。 宫女平雨一边替她脱去身上的斗篷,一边安慰她:“或许是摄政王这回气得狠了,一时没想明白,才给您气受。其实仔细想想,摄政王连那个位子都不要了,还不能说明您在他心里的地位嘛?依我看,您不必着急,没过几天王爷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来求您原谅来了。” 秦雁玉被平雨这么一说,心情稍稍转好。 她也不信江晟年还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对她绝情断义,只不过她这人疑心重,什么事都要确定万无一失才可安睡,总之江晟年这回的表现还是不太正常,生怕他被身边人挑拨生出对她和玠儿不利的想法,她必须得想个什么法子试探试探他才行。 思绪刚落,殿外有人请安,秦雁玉一顿,面上露出紧张又有些尴尬的表情。 “快!”她低声催促,平雨立刻眼疾手快地把斗篷挂好,秦雁玉摸摸发鬓,还是有些凌乱,却来不及再掩饰了。 “母后。” 江允玠疾步踏进寝殿,见秦雁玉已经回来了,紧绷的小脸略微放松。 秦雁玉把众人屏退,弯下腰慈爱地看着小皇帝。 “玠儿,你怎么会来母后这里?明天还要上早朝,这么晚了还不就寝,李进忠也太糊涂,任你胡闹。” 江允玠看着他的母后,眼睛里窜燃着火苗。 “母后是不是去见他了?”他声音清脆,却连江晟年的名字都耻于说。 秦雁玉有些不自然,过了片刻才无奈地说:“玠儿,眼下你孤立无援,咱们娘俩的命运都握在他手里,母后只有尽力将他稳住,才能让你暗中培育自己的势力,将来得以和他抗衡” 她话未说完,江允玠就恨恨地打断她:“朕不要!朕宁愿不当这个皇帝,也不要母后向他屈服!” 秦雁玉双手扣住他单薄弱小的双肩,怒道:“玠儿,你胡说什么?!你就是皇帝!母后费尽千辛万苦保住你的位置,不是让你任性地说不要就不要的!” 江允玠才六岁,只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很痛苦,并不像母后曾经说的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每次他坐在那张龙椅上,就像被人控制的木偶,一个摆设,大臣们在下面叽叽喳喳,谁都不听他的话,他们只听那个人的,他这个皇帝当着有什么意思? 更让他幼小的心灵感到难以接受的是,他这个皇帝之位还是母后低三下四讨好那个人得来的。 他好几次听见宫女太监在角落窃窃私语,说他母后和摄政王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说摄政王栽在一个女人身上,要是他狠点心,皇帝就换人做了。 他很想把说这些话的人抓起来一个个杀头,可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江允玠用小手不停地抹眼泪,最后泪眼朦胧地看着秦雁玉:“母后,朕去求那个人,朕把皇位让给他,求他放过母后,朕不想当皇帝了,呜呜” 秦雁玉脸色一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唯一的儿子,气得浑身发抖:“蠢货!你以为你不想当皇帝就不当了,你知道一旦你不再是豫朝的皇帝,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还想锦衣玉食c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你?以他的心性,他根本不会留咱们母子活在这世上!你要看着母后死吗!” 她就是要吓吓他,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有这个念头。 她心里再明白不过,如果江晟年当了皇帝,未必会对她们母子下狠手,而且以他对自己的感情,或许她和玠儿还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做他的皇后,她的堂妹明玉会风光无限地入主中宫,到时候她连跟她争宠的资格都没有,而她又怎么能看着她爬到自己头上? 更何况江晟年正值壮年,身边有数不尽的绝色美女,若是他哪天变了心,她和玠儿又该如何自处? 在后宫摸爬滚打,她早就看透男人的爱最不可靠,她只能利用他对她还有情的时候努力为自己和玠儿谋取利益,最后让他只能甘心做他的臣子,如果他敢有一丝不臣之心,对玠儿造成威胁,她也能毫不留情地让这个男人死! 秦雁玉眼里闪过狠毒的光。 江晟年至今怀疑玠儿可能是他的孩子,这也是他一味退让c没动玠儿的原因之一,如果能利用好这一点,至少能再拖他几年,等玠儿坐稳皇位,即便他知道了真相,也晚了! 而江允玠听了秦雁玉这番话,眼中流露深深的恐惧。 他是不想做皇帝,可他也不想死,更不想母后被他害死。 秦雁玉见她的话起到作用,忙将江允玠抱紧怀里,哽咽道:“玠儿母后只有你了,你不要让母后失望,母后最爱的就是你” 江允玠吸吸鼻子,垂下眼帘:“朕知道了,为了保住母后和朕的性命,朕一定会当好这个皇帝。” 秦雁玉感动地说:“这就对了,玠儿,母后只要你韬光养晦,等一朝万事俱备,母后就让你做真正主宰天下的皇帝,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 江允玠郑重地点点头:“好!” 秦雁玉终于松了一口气,让李进忠带皇上回寝宫,然后坐在桌边闭目思考,渐渐有了主意。 江晟年又养了几天伤,终于能够行动自如。 这日天朗气清,明玉带着江灼来看他,江晟年见江灼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小嘴撅得高高的,不由得一把抱起他,笑着问:“是谁把小灼惹不高兴了?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江灼皱起眉头,大声道:“小灼不想学三字经,不想学写字,那个先生满嘴曰这曰那,难听死了。” 明玉严肃地看着他:“小灼,不可对先生不敬。” 江晟年却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不想学就不学,爹带你玩儿去!” 明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也跟着孩子胡闹,小灼已经四岁了,才开始学三字经,人家靖武侯的小儿子才三岁就能背诗,小灼大字还不识几个,多丢人。” 江灼听了越发不高兴,哼一声扭过头,不想承认自己有些受伤。 江晟年哈哈大笑:“小灼是世子,将来又不用考状元,那么早学这些做什么?等他哪天想学了自然会学,是不是?” 江灼用力点头:“如果娘亲不逼小灼整天待在书房听先生讲课,小灼一定会好好看书练字的。” 江晟年十分认同似的说:“没错,学习就要劳逸结合,成天待在屋子里会长出毛来,爹今天带你去骑马,等你骑完马回来就听你娘的话乖乖做功课,如何?” 江灼眼睛一亮,兴奋不已。 “骑马?我想骑马!我要和爹爹一样威风!” 前年江晟年领兵出征,大胜而归,京城天街挤满了老百姓,只为看一眼战神的绝世风姿,明玉带着江灼坐在马车里远远地看,没想到江灼竟记到了现在。 江晟年朗声一笑,“将来你定比爹还威风百倍!” 说完,就带着明玉和江灼来到王府的马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摄政王的白月光 江晟年一把扛起江灼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江灼有些害怕地抱住江晟年的脑袋,只是没一会儿就大着胆子放开手,左顾右盼起来。 明玉似悲似喜地说:“你怎么能让小灼骑在你脖子上?让人见了成何体统。” 这些天江晟年的举动让她有种不真实感,难道真是被那一顿板子打醒了吗?可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江晟年哄她的话。 那天她回到自己院子以后,就开始琢磨自己过去的怀疑到底是疑心病还是有根有据,想了整整一晚上,明玉终究觉得那些因痛苦而辗转难眠的夜不是假的,他提起秦雁玉的眼神也不是假的。 虽然有些恼怒自己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可心底缓缓升起的那份喜悦却像在嘲讽她,她对他还抱有一点期待。 接连这么多天下来,江晟年并不曾对她说像那天一样肉麻却让她恐慌的话,性格依旧沉稳内敛,但他们的日常相处中多了几分寻常夫妻的烟火气,越平淡越真实。 每每看着他陪小灼玩游戏,玩到兴处父子俩笑作一团,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轮廓露出同样的笑容,这幅画面让明玉终究屈服。 她一向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以前爱江晟年爱得不可自拔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向他宣告自己的倾慕,婚后亦从不吝啬示爱的话,到如今在她知道自己对他还有舍不得,小灼也需要他的爱的情况下,她想,既然内心已经替她决定再接纳他一次,即便她不会再主动求他施舍他的爱,但也不会刻意逃避,如果他能让她信任,她也会消除心里的芥蒂,与他好好地度过余生。 江晟年的话让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这是摄政王府,在自个儿家还讲什么体统,再说寻常人家家里不也都这样么,是不是小灼?” 江灼偷偷看明玉一眼,点点头小声说:“是。” 明玉没好气地看着这父子俩一唱一和,可看到江灼小脸上满足的表情,眼里那种外人都能感受得到的快乐,她又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说不过你们俩父子,可是小灼还太小了,让他在马上坐一会儿过过瘾,骑马肯定不行。” 江灼顿时哭丧着脸,在江晟年身上像只小猪似的难过地哼哼。 江晟年笑着对他说:“小灼,你娘说得对,所以你得听你娘的,是不是?” 江灼哭唧唧地点头,朝明玉道:“娘说得对,小灼听娘的话。” 然后闷头闷脑地把脸埋进江晟年头顶,显然还是很伤心。 江晟年伸手拍拍他小屁股:“男子汉大丈夫,打起精神来,想让你娘答应让你骑马,你就好好表现给她看,你若是骑得好,爹下回带你去更大的马场兜风。” 江灼一听,立马挺直小小的身体,眼神透着稚嫩的坚定:“我要让娘觉得我骑马很厉害,还要爹带我去兜风!” 江晟年哈哈大笑,明玉也一脸欣慰感动。 到了马厩,专门负责养马的马夫正在喂马,他七岁的儿子与他一样一身粗布短褐,脚上套着小了一号的马靴,像模像样地学着他父亲扎干草。 江灼看见一匹匹神气凛凛的高头大马,立刻“哇”了一声。 随即,他就看到那个喂马的小马夫,眼睛眨了眨。 马夫见自己儿子直愣愣地盯着主子们,忙推了他一把,按着他的肩给江晟年他们行礼,同时心里惊讶地想,王爷竟让小世子骑在自己脖子上,倒是从来没在王府里见过这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江晟年道:“只是过来挑一匹小马给小灼,不必拘礼。” 马夫立刻说:“有一匹性情温顺的小母马,我这就牵出来。”说完就去马厩牵马。 小马夫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骑在自己亲爹身上的江灼,心里有些羡慕。 江灼被小马夫看得不好意思,小声在江晟年耳边道:“爹,小灼想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小马夫好像因为他的缘故看起来有点伤心,他下意识就想从江晟年身上下来,不然那感觉太奇怪了。 江晟年笑着蹲下来,让江灼从他背上自己滑下来,明玉连忙稳住江灼有些摇晃的身体。 江灼啪嗒啪嗒走到江晟年身前,歪头看那个小马夫,然后啪嗒啪嗒走过去,仰起头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你会骑马吗?” 小马夫脸红了,手足无措地摆摆手:“我c我不会,爹说只有主子们才能骑马,我只会喂马,给马治病。” 江灼本来想问为什么只有主子能骑马,然后就被小马夫后面的话吸引过去了。 他张大嘴,惊奇道:“马也会像人一样生病哇,可是它又不会说话,你怎么知道它哪里不舒服呢?” 小马夫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一下子自信了很多:“我知道啊,马生病了就像人生病了一样,会不想吃东西,身上漂亮的皮毛会脱落” 他细细地向江灼解释,江灼听得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 江晟年和明玉就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相视一笑。 等江灼犹不满足地从矮脚小母马的马鞍上下来,已然接近中午了。 “以后那匹马就是你的了,你要好好照顾它,可以做到吗?”江晟年对才到他大腿高的江灼道。 江灼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即是狂喜:“真的吗?小红是我的?那我可以每天来看它,给它喂东西吃吗?” 那匹小母马是枣红色的,江灼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虽然小红看起来不是很乐意被这么叫。 “当然可以。” 江灼从原地蹦起三尺高:“太好了!我有自己的小马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等我长大了,我要骑着它去战场,像爹一样保卫大豫的疆土,不让坏人侵犯我们的国家!” 江晟年摸摸江灼脑袋:“小灼,保卫国家不仅要会骑马,还得用脑子,靠谋略和心胸征服敌人,所以,你是不是该跟着先生念书了?” 江灼虽然还一知半解,但回答得十分干脆:“好!小灼一定乖乖听先生讲课,好好练字,变厉害了以后就能跟爹一起去边关制服敌人!” 江晟年笑了,他知道江灼长大以后是个文可□□c武可定国的人物,如果不是被原主牵连流放,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这不仅仅是靠努力能得到的,更是一种天赋。 所以上午的时候他并不急着逼江灼读书,他才四岁,不该压抑他爱新鲜事物的孩童心性,只要稍加引导,他天性中的聪慧通透与坚定自制就会显现出来,主动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用过午饭,明玉带着江灼回房午睡,江晟年则去了书房处理朝中事务。 书桌上堆着几封密信,皆是他的亲信大臣派死士从全国各地策马加鞭c日夜兼程地送过来恳请他过目。 里面的内容称得上大逆不道,若被人发现,必然要人头落地,株连九族。 江晟年无波无澜地将这些信丢到火盆里,看着火舌舔舐雪白的信纸,将其彻底化为灰烬。 原来他忍得住,那些从一开始就全力支持他取代小皇帝登基即位的底下众人却忍不住了。 当年这时候原身力排众议,坚持一心辅佐小皇帝,甚至为此疏远了几位跟着他出生入死c赤胆忠心追随于他的文臣良将,令他们失望之下愤而倒戈,为秦雁玉所用,就是因为秦雁玉做了一件让原身彻彻底底地相信小皇帝是他的血脉的事,可惜这回,秦雁玉不仅打错了算盘,还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翌日,江晟年没什么理由再不去上朝,天际刚出现一抹霞光,他已经出现在宫门,众大臣们纷纷上前示意寒暄,江晟年从容应对,等卯时钟响,众人随领路太监排成两排鱼贯而入,进入金銮殿。 不少人注意着江晟年的反应,心想等小皇帝一来,不知道会不会再起冲突,但更多人内心担心的却是,江晟年会不会因为上次的事起了反心,逼小皇帝退位让贤。 朝中有几位已是三朝元老,对当年摄政王与先帝那些事心知肚明,也隐隐害怕江晟年会突然逼宫。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如今的皇帝是江允玠,如果江晟年非反不可,那就是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 江晟年从容不迫地任那些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亦明白支持他的人虽多,但那些对先帝忠心耿耿的辅政大臣,以及刚正不阿只忠于皇帝的老顽固数量也不少,朝堂风云变幻,人人心怀鬼胎,江晟年心中直叹气,还是在王府做个闲散王爷好啊 “皇上驾到——!” 太监掐着嗓子高喊,众大臣连忙恭迎圣驾,低头不敢直视皇帝的圣光。 等江允玠坐上皇位,众人才直起腰,开始轮流向小皇帝禀告全国各地最近发生的事。 江允玠至今还记得那天秦雁玉恐吓他的话,对江晟年多了几分畏惧,全程不敢直视江晟年的眼睛,直到早朝结束,两方相安无事。 看热闹的人索然而归,江晟年步出大殿,却被永寿宫的小太监叫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摄政王的白月光 这个太监叫小德子,对江晟年而言并不陌生,只因他是秦雁玉的亲信,每每她有事找他,都是派他来与他接洽。 当初他进宫和秦雁玉私会,也是小德子从中牵线。 江晟年跟着他一路来到永寿宫。 他站在待客的偏殿,背对着门口,直到秦雁玉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知道你会来的。” 江晟年嘴角带着一丝讽刺,在极短的时间内隐了下去。 “太后就请直说,这次叫我来又有何事?” 秦雁玉笑容微收,垂下眼皮:“难道没什么事,就不能叫你来了吗?” 原本是极好的心情,却因为江晟年冷淡的态度转瞬消失无踪,秦雁玉恼怒万分,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她,何况她已经忍了他一次,还要她如何?难道必须低声下气地求他,才能让他不再与她置气? 江晟年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打算跟她无意义地纠缠。 秦雁玉深深地吸气,也不想耽误时间。 她直视江晟年的眼睛,“我找你的确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不会后悔来这里一趟。” 江晟年似乎来了兴致:“是吗,本王洗耳恭听。” “你跟我过来。” 秦雁玉往内室走,江晟年亦跟在她身后。 里面是一间卧房,没想到书柜后面却另有乾坤,里面有一个地下室,空间并不大,一张桌一张椅,桌上一盏油灯,再无其他物什。 “这地方是我偶然间发现的,只能委屈你到里面待一炷香的时辰,我会给你信号,你再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了。” 秦雁玉说完,率先往里走,走了几步却不曾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不禁皱眉回头看他。 江晟年似笑非笑:“太后,这机关可能从室内打开?” 秦雁玉一愣,她也是聪明人,猜出江晟年是怀疑她会使计趁机害他。他身为摄政王,四周暗处隐藏着各种危险,这般敏感谨慎也是应该的,可对象是她,她却无法高兴起来。 从何时开始,他对她竟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 秦雁玉暗自心惊,更加坚定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她顾不上纠结儿女情长的问题,沉声道:“自然可以,摄政王若连这点都要怀疑,也不必跟我进来,就当今日我什么都没说。” 江晟年思索片刻,跟着秦雁玉走进地下室。 秦雁玉心中暗喜,到底他不曾追问她到底是什么事,到底他跟她进来了,只要接下来的安排顺利进行,她不信江晟年不回心转意,她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在江晟年知道玠儿是他“儿子”以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等江晟年安然在椅子上坐下,秦雁玉笑意浓浓地看着他:“我先出去了,你不必着急,不会让你在这儿等太久的。” 江晟年轻点下头,随即闭目养神,不想再说话。 秦雁玉也不想自讨没趣,独自走出地下室,转动机关让书柜移回到原地,一切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场景只是一个错觉。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江晟年看不到也听不到,直到秦雁玉把机关打开,引他走到床边,他才发现上面躺了一个孩子,除了江允玠还有谁? 江晟年沉了脸色,秦雁玉立刻解释道:“皇上只是中了迷药,暂时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你究竟想做什么?!”江晟年忍不住质问她。 秦雁玉却不慌不忙地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叫小德子进来,江晟年见那太监手上还有一碗水,小心翼翼地不让它洒出来。 秦雁玉见江晟年一脸不解,笃定地笑笑:“小德子,按我吩咐你的做。” 小德子“喏”一声,偷偷瞅了江晟年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把那碗水放到江允玠身边,一手抬起江允玠细弱的手腕,另一手捏了一根针,对着江允玠的手指,却哆哆嗦嗦迟迟下不去手。 这可是龙体!即便他是奉了主子的命,真出了事儿主子可不会帮他顶,这是他在宫里这么多年的血泪教训。 而江晟年看到的就是小德子白眼一翻,竟然吓得晕了过去。 他心里好笑,这奴才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在宫里要想活得久,知道的东西越少越好,在适当的时候晕过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秦雁玉如何不知小德子鬼精鬼精的,这会儿多半是装晕,她也不想为难一个奴才,而且小德子算她的左臂右膀,做事靠谱,要不是他这般机灵,她还瞧不上他。 这么一想,也不管小德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碍事,秦雁玉自个儿拿起那根针,在江允玠指尖戳了一下,一颗血珠渐渐从极小的伤口中冒出来,滴入下面的碗里。 江允玠眼皮惊颤,手指抖动了一下。 秦雁玉警惕地看他一眼,确定江允玠并没有醒,这才放心地对一旁看不出在想什么的江晟年道:“王爷,如今你也该明白我想做什么了,当初你追问我玠儿是不是你的骨肉,我一直躲避不肯回答,便是觉得空口无凭,你未必会相信。今日我不惜伤害玠儿求证此事,不知王爷可否配合?” 江晟年似有动容,嘴唇嗫嚅几下,说:“能不能换一根针?” 秦雁玉愣住了,不懂江晟年为何有这种要求,但只要无伤大雅,她没什么好不同意的。 又取了一根针,江晟年却说:“我自己来。” 她只好把针给江晟年,亲眼看着他把指尖血滴入碗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是来自两个看似不相关的人的血珠,却在澄清的水中渐渐靠近融合,最终融为一体。 江晟年猛地后退一步,震惊地看着这副奇异的画面,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雁玉却浅浅一笑:“王爷这回可以确定,玠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了吧。” 江晟年眼神复杂,看着她说:“我以为那日我喝醉了,至今不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原来玠儿真的是我的孩子” 秦雁玉上前一步,两行清泪沿着面颊滑落,声音哽咽:“我与你自幼相识,人人都说我们是一对,后来先帝召我入宫,我日夜对着那张与你相似的脸,想的却是全是你。本以为这辈子只能认命,没想到上天给了我们一次机会那天你是喝醉了,我却无比地清醒,你有没有” 秦雁玉一顿,语气一下子变得羞涩而暧昧,“又是如何对我,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江晟年低声道:“可我一喝酒就全身无力,如何能将你那时我也以为我与你发做了对不起先帝的事,之后日夜悔恨,可仔细思忖一番,却觉得不太可能,除非是你主动对我” 秦雁玉怎么觉得江晟年一点都不为此高兴,反而想极力否认玠儿是他的骨血,这与她最初设想的他该有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秦雁玉开始焦躁:“方才你与玠儿滴血认亲,难道还不能证明你们是父子吗?再说那天,难道你不喜欢我尽心伺候你?还是你不想承认玠儿是你的孩子,才故意说这种话推脱。” 江晟年看起来很痛苦:“自然不是若玠儿真的是我的孩子,我自然倾尽一切也要好好辅佐他,看着他成为一代明君我只是,对不起先帝” 秦雁玉的怒气猛地烧起来,刻薄而尖锐道:“如今你倒是觉得对不起先帝,当初又为何背着先帝与我私会?!你休想撇清一切,让我做那个罪人!” 江晟年嘴唇抿成一条线,片刻后开口:“你先冷静下来,别把玠儿弄醒了。” 秦雁玉刚刚气急攻心,如今理智回笼,担忧地看了床上一眼。 “玠儿不知何时会醒,方才一时疏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江晟年出言止住她的脚步:“不必换了,先帝刚去的时候,我自觉心中有愧,不顾众人劝说保玠儿登上皇位,既然你说玠儿是我的孩子,我更加不可能存反心,你就安心待在宫里,往后若无事别再召我,免得风言风语伤了玠儿的心。” 秦雁玉被江晟年一番话逼得哑口无言。 他看似一心为玠儿着想,理智地提出所谓面面俱到的意见,掩藏在下面的用心却是疏远她。 秦雁玉终于从江晟年爱她至深的假象中渐渐清醒过来了,她不信江晟年真像他嘴里说的,对先帝心怀愧疚,她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江晟年被别的女人勾走了魂,所以才对她如此冷淡,甚至不想再与她有牵连。 如此想来,那天主动去摄政王府求和,他的态度也可以理解了,他根本就不是因为玠儿杖责他生气,而是借题发挥,以此掩饰自己不想碰她而想出来的借口。 曾经在她的观念里,江晟年此人十分专情,一旦爱上一个女人就难以自拔,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女人,所以虽然觉得男人都不可靠,但还是隐隐自信江晟年不会这么轻易地变心,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如今说再多也没有用了,她只想找出这个女人究竟是谁,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让江晟年对她都没了兴趣。 再看江晟年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情绪当中出不来,只听他道:“我先走了,这件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秦雁玉心已经凉了,冷冷地说:“这你自不必担心。” 江晟年最后看她一眼,大步走出永寿宫。 而此时此刻,最为震惊和痛苦的不是秦雁玉,不是江晟年,更不说小德子,而是中了迷药躺在床上的江允玠。 是的,他只中极小剂量的迷药,在秦雁玉用针扎他的时候就痛醒了。 在他恢复意识之前,他已经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江晟年的声音,但他不敢睁眼,更不敢弄出任何声响,他对江晟年的恐惧已经随着秦雁玉之前那句话深深刻入骨髓中,不管再过去多久都难以消除。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喝了几口茶以后就觉得很晕,之后就失去了意识,他现在只想装一会儿,等江晟年一走就给母后一个惊喜,免得让她担心。 可他听到了什么? 母后竟然说自己是江晟年和她所生,还要让他和他滴血认亲,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已经能确定江晟年才是自己的生父。 江允玠根本不能接受,他是他父皇的儿子,江晟年又是什么东西?他心想,一定是弄错了,他的母后怎么可能在父皇还活着的时候就和江晟年私相授受? 她不是说她是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被逼无奈才向江晟年屈服的吗?可他怎么越听越不对劲,母后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极力想撇清关系的反而是江晟年,而她的母后却不断地向江晟年诉说情意,有些话他虽然不太听不懂,可他还是觉得莫名羞耻,他的母后竟然让他感到羞耻。 难道她爱的不是他的父皇,竟是江晟年这个佞臣吗? 她为什么要骗自己?他那么恨那个人,可他的母后却爱他,还为了他骗他! 江允玠难受极了,恨不得立即塞住自己的耳朵,他不想听了,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至少他还是父皇的儿子,跟江晟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要什么亲生父亲,不要辅佐,不要那人的忠心,他要他的母后回来,告诉他这都是他在做梦。 江允玠鼻息加重,就快要哭出来,要不是江晟年没有继续和母后说下去,他一定会穿帮的,如果母后发现他已经听到他们全部的对话,他该怎么面对她? 他爱憎分明的内心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想法——他的母后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背着他的父皇和江晟年私会,甚至做出违背人伦道德的丑事,而他就是丑恶的产物。 此时此刻,他对秦雁玉的恨竟然超过了江晟年。 他全心信任的人骗了他,这是一种背叛,她还背叛了他最崇拜和尊敬的父皇,她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 江允玠的心底开始埋下仇恨的种子,这回不仅是对江晟年,更是对秦雁玉,他早晚有一天会惩罚他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摄政王的白月光 离滴血认亲之风波过去了几天,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底下已是波涛暗涌。 江允玠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扎马步练功,天亮后去南书房跟着大学士读书,下午则由武将教他骑射,没有一刻松懈。 这日,他连午膳都没用,在射箭场用足吃奶的劲拉开弓,究竟人太小力气不足,加上之前的练习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为他量身打造的小箭刚离弦,就失去后劲落在不远处。 江允玠颇为受创,让侍卫再拿一根箭来,接着练习。 侍卫们觉得奇怪,这两天小皇帝异常地刻苦认真,好像卯着一股劲儿似的,让人有些慌。 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能问什么,就当是小孩子闹脾气,全顺着皇帝行事。 不过今天未免有点夸张,习武之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何况皇帝才六岁,如何经受得住这般强度的练习,若是伤了胳膊伤了腿,他们这些人就惨了。 “皇上,要不您先把午膳用了,等力气回来了再练,想必事半功倍。”侍卫弓着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朕不吃,都给朕滚远点儿!”江允玠鼻翼翕张,气愤地喊道。 众侍卫面面相觑,总不能把皇帝打晕抗走,只好退到一边,焦躁地看小皇帝自我折磨,直到看见一道高大身影渐渐靠近,顿时像见到救兵似的鞠躬就要行礼,却被那人止住,悄悄闭上了嘴。 江允玠再次拉开弓,手臂不停地发抖,酸疼得他快要哭出来。 可是再累他也要坚持,他要比那个人厉害,才能将他扳倒,为父皇洗尽耻辱! 一只手突然从头顶落下,轻而易举地从他手里抢走弓箭,江允玠怒而抬头,却见那人轻轻松松地拉开弓,“咻”的一声,在他手里软绵绵的小箭突然有了劈波斩浪的气势。 “砰——” 箭头深深钉入箭靶红心,箭靶摇摇晃晃,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力,朝地面倒了下去,而紧接着,那支箭的箭身突然像内部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横冲直撞一般,“咔嚓”,应声从中裂开两半, 江允玠嘴巴张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江晟年微微一笑,“皇上,您的箭绵软无力,与您射箭的技术无关,而是您年纪尚幼,手臂力量不足c重心不稳的原因,若皇上想像我一样,最好多吃点饭,力气大了,自然箭就射得远了。” 江允玠全身的血都往脸上充,对江晟年的话既感到耻辱,又无力反驳,心情相当复杂。 江晟年让侍卫开路,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饿肚子极伤元气,长此以往必对身体造成损害,且不可复原,到那时皇上再怎么刻苦练习,都无其他人十分之一的成果,所以,还请皇上快去用午膳吧。” 江允玠虽不情愿,但江晟年当年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在沙场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刚才那一箭便是最好的证据,他不敢不听他的话。 憋着气回到自己的宫殿,看着宫人呈上来的珍馐佳肴,江允玠摸摸自己的肚子,听见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突然前所未有地有胃口。 莫名记着江晟年说的话,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 入夜,江允玠将李进忠叫进来,板着小脸问:“你可见过摄政王上阵杀敌的样子?” 李进忠一头雾水,“这奴才不曾见过。” “没用。” “” 李进忠觉得很冤枉,他就是一去了势的老太监,自从十二岁那年进宫就没出过这道宫门,他又没千里眼,见过就怪了。 江允玠继续问:“那百姓是不是都很爱戴他?” 李进忠不知道小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回想他今天一天的举动,加上此时此刻问话的语气,只觉得反常,所以眼下他是该说摄政王的好话呢?还是用力抹黑他,才能让小皇帝满意? 伴君如伴虎,即便眼前还是只幼虎,他也不敢随便糊弄。 “这个,应该还好吧,百姓们自然更加爱戴皇上。” 江允玠瞥他一眼:“他们凭什么爱戴朕?朕只是一个傀儡,从未做过为民谋福的好事,而摄政王用兵如神,镇抚北方四十一州,平定异族之乱,他们应该爱戴他才对。” 李进忠心里直叫苦,虽然小皇帝说的是事实,可他要是真顺着他说了,那这几十年就白活了。 “百姓们爱戴摄政王是因其战功赫赫,爱戴皇上却是因为皇上乃天子,即天命所归,老天下的旨意让皇上成为天下之主,百姓对您不仅是爱戴,更有畏惧,自然不一样。” 江允玠默然不语,片刻后道:“那你与我讲讲你知道的和摄政王有关的事。” 李进忠察言观色,终于明白江允玠今天是被摄政王的英姿折服了,也不再收着,倒豆子似的把摄政王当年的英雄事迹娓娓道来。 江允玠听得认真,但过了一会儿却突然发怒,将李进忠赶了出去。 他跑进寝殿,踢掉靴子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愤恨地想:虽然江晟年武功厉害,但不过是一个只会舞枪弄棒的粗人,哪里比得上他的父皇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他才不是江晟年的儿子,就算母后承认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怀着这样的念头,江允玠渐渐有了困意,就这么和衣趴在龙床上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不论江允玠练习射箭或打拳或舞剑,江晟年都会出现,耐心地提点他,比教他的老师讲得明白多了,几乎江晟年随便说几句,就能让他领会这样东西的精髓所在。 不仅如此,江晟年每样武器都使得出神入化,令江允玠眼花缭乱,心生向往。 他终究是个六岁男孩,天性中有着崇拜英雄的本能,在摆脱不了对江晟年仇恨的同时,也渐渐地开始折服于江晟年的男儿气势之下,两相矛盾,却只能任这两种情绪在心里冲撞,难以决出胜负。 他偶尔看着江晟年如剑出鞘般的骁勇风姿,会觉得他是他的儿子这一点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可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后,他就会在内心自我谴责,他怎么能这么想?难道就因为江晟年对他好,他就把父皇抛到脑后了吗? 更何况,江晟年对他如此殷勤,还不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儿子,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他才不会这么关心他。 总之,他决不能叛变他的父皇,不管江晟年怎么做,他都不能动摇。 一个月后,江允玠如往常一样在武场等待江晟年的到来,然而等了一下午,都没看到江晟年的人影。 江允玠顿时有些失落,心不在焉地跟着武师练完,就慢吞吞地回去了。 连续好几日,江晟年都没有再进宫,让李进忠去打探,却说是江晟年惟一的嫡子骑马不小心摔了,所以无心再来监督他习武。 江允玠这才想起,江晟年还有一个儿子,比他还小了两岁,叫江灼。 得知这一点,江允玠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原本全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被分去一半,以前父皇夸奖别的皇子功课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不高兴。 江允玠郁闷了一会儿,打起精神继续扎马步。 而这段时间,整个摄政王府上下都因为江灼从马上摔下来的事混乱不已。 江晟年看着下面跪着的小厮丫头厉声道:“叮嘱你们无数次,没有我在不可让世子骑马,你们一个个倒好,不仅不阻止他,还将他抱到马上,若不是胭脂性情温顺,世子不曾受重伤,不然你们都别想直着从这里出去!” 下人们哭丧着脸纷纷求饶,世子爷受伤的确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当时世子爷苦苦央求让他到马背上坐一会儿过过瘾,大家都觉得胭脂这匹小母马与世子爷亲近,只要他们盯紧了,应该不会出事,于是就让世子爷坐上去了。 没想到胭脂突然受惊,踢踏了一下,世子爷没坐稳,下人们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世子爷跌到地上,好在胭脂通人性,没有将马蹄踩踏在世子爷身上,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就不用活了。 江晟年冷着脸责罚了他们,然后去了江灼的屋子。 明玉找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看着江灼的睡颜。 小小的人胳膊上愣是帮了固定骨头的木板,看起来又可怜又有点好笑,可目光一触到白嫩小脸上那几道泪痕,明玉还是心疼极了,想到当时的场面就一阵后怕。 江晟年走到她身后,一手放在她肩上,缓声道:“小灼不会有事的,正好让他吃点教训,以后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明玉抬头含泪看他:“你倒说得轻松,到这时还惦记着什么教训。他这么小,再懂事也会有好奇心,难道摔下来是他的错?” 江晟年讨饶道:“好好好,说到底是我的错,怪我当时不在小灼身边,不然也不会遭这罪。” “本来就是。”明玉小声嘟嚷道。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么说是冤枉江晟年了,可她知道江晟年这一个月来每天进宫监督小皇帝练武以后,她实在憋不住心里的百般猜疑,若不是这回自尊心占了上风,不肯示弱,不然早就把不满宣泄出来,要江晟年解释了。 江晟年沉默半晌,突然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爱你和小灼,只爱你们两个。” 明玉一怔,呆呆地看着江晟年的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晟年轻笑一声,“我可只说一遍,没听清也不行。” 明玉撅噘嘴:“一遍就一遍,反正我听清楚了。”说完,嘴角已经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 江晟年见她这般,内心柔软。 时间一下子进入到九月。 江灼的小胳膊还固定着,不过骨头已经长上了,听大夫说并不影响今后行动,这下明玉总算放下心,只是严格禁止江灼再去看那匹从小红改名为胭脂的小母马。 江灼委屈地来找江晟年哭诉。 “爹,娘不准我看胭脂,可胭脂是我的马,我说过要好好照顾它的。” 江晟年故意板着脸:“它把你从马背上摔下来,你还照顾她?” 江灼跺脚:“这不是它的错,不是它故意这么做的。” “那就是你的错喽?”江晟年好整以暇地说。 江灼为了自己的马真是豁出去了,用力点点头:“是!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爹的话,害自己受伤,还害娘担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江晟年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是不是该有惩罚?” 江灼顿时结巴起来,“啥啥惩罚” “罚你一个月里不能看望胭脂,再犯第二次就三个月,事不过三,再来一次你这辈子都别想碰马了。” 江灼慌了:“不要啊——” “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就算你是世子也不能例外。你知道因为你的任性,你身边伺候你的那些人也逃不了惩罚,你是主子,他们不敢违逆你的命令,所以你做事之前更该好好想想,会不会因为你的问题牵连别人。” 这些话对江灼来说还是太深奥了,但他隐约能明白他爹的意思。 “爹,小灼记住了,一个月以后小灼再去找胭脂。” 江晟年终于笑了,欣慰地看着江灼透着坚毅的小脸,朗声道:“走,爹带你逛街去。” 江灼眼里射出兴奋的光,跟着江晟年来到京城最繁华的大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摄政王的白月光 不愧是一国之都,街上人头攒动,络绎不绝,两边小摊贩高声吆喝,热闹无比。 江晟年把江灼抱得高高的,避免被行人撞到。 “爹,那个红红的,圆圆的是什么呀?”江灼的大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指着前面某个方向发问。 江晟年一看,原来是卖冰糖葫芦的摊子。 “那是冰糖葫芦,想吃吗?” 江灼点头:“想。” 江晟年笑笑,走近了让那摊贩拿了两串,觉得竹签尖尖的头看起来十分危险,就让小贩拿张油纸,把糖葫芦从签上薅下来包上,然后托着油纸让江灼自己拿了吃。 “好吃吗?” 江灼小脸都皱了起来,咋了咂嘴:“酸酸的,不喜欢。” “那就别吃了,回去问问你娘爱不爱吃。” “好。” 小贩眼睁睁看着这一对父子拿了东西就走,想叫住他们,却莫名不敢张口,这时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人,穿得像大户人家的管家。 那人扔了几个铜板给他,说:“刚才那位爷买的糖葫芦,钱可给你了。” 小贩忙不迭点头,知道对方大概是京城哪位贵人,难怪光凭气势就把他镇住了。 江晟年带着江灼四处闲逛,到天黑才回到王府。 明玉见一大一小两个人总算回来了,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见小灼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弯下腰,笑道:“是不是和你爹在外面玩开心了?” 江灼重重点头,扎进明玉怀里,仰起脸期待地看着他娘。 “爹说,要是娘答应的话,就经常带我出去玩儿。” 明玉看江晟年一眼,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们母子,迎上明玉的目光时嘴角弯了弯。 明玉低下头,捏捏江灼小脸:“好啊,只要你乖乖听话 ,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江灼欢呼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没受伤的那只小手伸进自己衣襟里掏啊掏,摸到了东西,献宝似的拿出来。 “娘,吃糖葫芦!” 明玉笑得温柔,接过纸包打开来,山楂外面那层糖壳已经化了,一个个粘在一起,卖相实在不怎么样。 江灼低呼道:“呀,它们都化掉了。” 他有些懊恼,“娘,你别吃这个,下回小灼再给你买。” 江晟年挑了挑眉,这小兔崽子,真以为街上的东西都是白拿的了。 明玉却不嫌弃,白净纤长的手指捻了一颗放进嘴里,随即眉头一蹙,酸得紧紧闭上眼,只是不想辜负小灼的心,努力咽了下去。 江灼见状连忙抢过那包糖葫芦,“娘,不好吃就不要吃了。” 明玉说:“那剩下的这些怎么办呢?” 江灼愣了一下,低头看看糖葫芦,再回头看看他爹:“爹,你吃不吃糖葫芦?” 娘说过不能浪费食物,可是娘不爱吃这个,他也不爱吃,只剩下他爹了 江晟年不喜欢吃甜食,更何况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可当那两双漂亮的眼睛齐齐看着他的时候,他平静地接过那包油纸。 “给爹吧,爹会吃完的。” 江灼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如小大人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真是太好了,原来爹喜欢吃糖葫芦,早知道就早点给爹吃了。” 明玉“扑哧”一声,忍不住侧过脸偷偷笑了。 过了一会儿,奶娘带着江灼回房睡觉,江晟年和明玉也回到他们的卧房。 明玉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发间的钗环,回头就看见江晟年苦大仇深地吃着糖葫芦,忍不住笑道:“这么不喜欢吃就别吃了,小灼又不知道,这种东西,也难为你吃了这么多。” 江晟年往嘴里又丢了一颗,随便嚼几下就咽下去,然后对明玉道:“答应小灼要把这些吃完,还行,不算太难吃。” 明玉抿嘴一笑,“那也别今天全吃完,小心明早起来牙都酸倒了,剩下的明天再吃。” 江晟年立刻说:“王妃说得在理,那就明天再吃吧。” 说完把糖葫芦推到一边,看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一辈子都不想再碰这东西。 明玉笑着回头,用篦子缓缓梳着长发,突然觉得此时此刻两人虽然都没说话,却能感觉到一种温馨在周身蔓延。 她最大的愿望,不就是拥有一段细水长流的感情,不求轰轰烈烈,像今天这样简单而平静,就好。 过了几日,一年一度的秋猎放上日程,江晟年前往皇家围场视察情况,明玉则在府里监督江灼的功课。 她怎么也没想过会在未时左右接到宫里来的旨意,而且竟是太后请她和小灼去永寿宫做客。 这实在有些反常,她和秦雁玉虽未堂姐妹,却极少来往,感情并不比陌生人深厚几分。又因为江晟年的缘故,明玉对她隐隐有一些敌意和警惕,如今突然听到“叙旧”两个字,竟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但抗旨自然不行,明玉只好叮嘱管家,等江晟年一回来就告诉他太后请她们母子进宫的事,至于太后到底是什么意图,过会儿自有分晓。 到了永寿宫外,明玉的心开始狂跳,好像前面是什么龙潭虎穴。 但她知道,秦雁玉还不敢对她和小灼有不利的举动,至少她们生命无虞。 来迎接她们的正是秦雁玉身边的红人儿,小德子。 只见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明玉和江灼几眼,躬身行了个礼,恭敬而客气地带领两人进了待客厅。 秦雁玉坐在上座,浅笑看着两人。 明玉却莫名升起防备之心,总觉得秦雁玉看起来不怀好意。 她面上平静,道了个万福,江灼有样学样,给秦雁玉请安。 秦雁玉让人给她们赐座,一边却从明玉进来以后就开始暗暗打量她,有些意外于她这个堂妹的气色,瞧上去竟粉面桃腮,比未出阁的姑娘还娇艳几分。 她心中不大自在,未进宫前她是和明玉见过许多次的,但那时明玉还是个青涩活泼的小姑娘,虽有好颜色,却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而如今就如乍然盛放的鲜花,饱满欲滴,连秦雁玉都忍不住频频看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停留。 曾经她吃味于江晟年娶了堂妹明玉而屡次试探江晟年,得出江晟年对明玉并不看重的结论,她想,一个没有夫君疼宠的女人,如何能有这般动人风姿? 秦雁玉几乎笑不出来,这与她先前所想的相去甚远,让她一下子难以接受,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遁于无形。 难道江晟年这段时间的不对劲,竟是明玉的缘故? 几年前明玉爱慕晟王爷的传言在京城里沸沸扬扬,都说明玉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和脸面倒追男人,有失体统。两人成亲以后,依旧有看不惯的人在各种场合拿这件旧事讥讽明玉,直到近一年才无人再提。 秦雁玉是知道的,当年江晟年主动去秦尚书府上求取明玉,不过是报复自己,让自己吃醋罢了,后来江晟年对明玉态度冷淡,她便放了心,并未把明玉当回事。 今天叫明玉过来,只是想试探试探江晟年最近的行踪,身边是否有了别的女人,顺便从明玉身上获得一些安慰——她相信明玉过得比她惨多了,就是不知道惨成什么样。 如今希望落空,秦雁玉又想,明玉除了死缠烂打,可使不出别的高超手段,她还真不信江晟年会被明玉收服,甚至为了她冷落自己。 她定了定心神,柔声道:“仔细想来,我们姐妹竟是有七八年未见了,今日一见,妹妹真是容光焕发,让我好生羡慕。” 明玉低头一笑:“太后言重了,太后当年是冠绝京城的美人,说这番话岂不是折煞我。” 秦雁玉掩嘴轻笑:“妹妹倒比以前会说话多了,寥寥几句听得我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明玉性子直,只是这些年活得过于收敛,做人圆滑了许多,换做未出阁前早就懒得与秦雁玉周旋。 “太后高兴便好,只是不知今日太后命我与世子进宫有何事要叮嘱,明玉定洗耳恭听。” 秦雁玉斜睨她:“瞧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没事就不能请你和小世子进宫陪我聊聊天么?不是让人传话了只是叙旧,还是妹妹太忙抽不出身,若是如此我也不勉强妹妹。” 明玉不咸不淡道:“自然不是,若太后在宫中寂寞,明玉怎会推辞帮太后排忧解难的机会。” 秦雁玉自觉无趣,便把目光落在江灼身上。 到底是亲生的,眉眼轮廓无不像他爹,眼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既不东张西望,又毫无紧张拘谨,一看便觉这孩子不一般。 秦雁玉心情又差了几分,但还是撑起笑脸,说:“小世子和王爷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可都是妹妹的功劳,相信王爷一定很感激c爱重妹妹呢。” 明玉听得刺耳,但还是客气回道:“为王爷生儿育女是明玉分内之事,说不上功劳不功劳,太后过誉了。” 秦雁玉说什么都被明玉打了回来,着实有些恼怒,懒得再与明玉套近乎,看似无意地问道:“如今王爷身边只有妹妹一人,膝下也不过小世子这么一个孩子,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妹妹就没想过再给王爷生个儿子,或是为王爷纳几房妻妾?” 明玉简直想笑,这与秦雁玉有何干系?便是江晟年绝后,也轮不到她来问这句话。 “的确不曾想过。”她只说了这几个字,就不再言语。 秦雁玉心中冷哼,只是目的尚未达到,还不能给明玉摆脸色。 “妹妹就不担心,王爷背着你在外头有别的红颜知己?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妹妹可不能被表象所欺骗,真以为他对你没有二心了。” 明玉实在想就此一走了之,皱着眉道:“明玉倒还真不知王爷在外有没有红颜知己,便是有,明玉也不好插手王爷的事,况且,总好过带到家里给自己添堵。” 秦雁玉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明玉颔首:“那明玉就先告退了。” 秦雁玉不耐地摆摆手,没等明玉站起身,门外的小德子突然叫了声“皇上”,屋内众人忙看向外面,原来是江允玠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入v公告 明玉带着江灼走不成,只好迎接圣驾。 江允玠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还以为是哪位命妇来觐见太后,只在江灼稚嫩的脸蛋上多留意了一会儿,就自顾自和秦雁玉说话。 秦雁玉喜出望外,皇帝最近一直没来永寿宫,虽然知道他课业繁重,但多少有些失望,今日见玠儿对她依旧亲近,心里的不安终于没了。 明玉已然看清小皇帝的长相,说实话已经开始觉得传言多半是假,尤其是与江灼一比,小皇帝的相貌更无一点和江晟年相像之处,实在让人无法联想两人之间可能有父子关系。 座上秦雁玉一直暗中留意明玉的动静,一边笑着对江允玠道:“听说前些日子摄政王一直亲自教皇上骑射,不知皇上学到了多少?可有什么进步?” 江允玠看着他的母后,只觉得这几句话刺耳极了。 她明知道自己厌恶她和江晟年扯在一起,还刻意提起这个人,此时此刻,他对秦雁玉带着一种莫名的羞耻和痛恨,甚至觉得看见她的脸都感到抵触和恶心。 而明玉听到这番话,立刻知道秦雁玉是给她下马威,不想再留着徒惹不自在,拉着江灼悄悄地出去了。 既然没了观众,秦雁玉也不再做戏,不得不说,她的确对江晟年近几月的举动深感欣慰。 她想,江晟年已经相信江允玠就是他的儿子,不然怎会频频进宫为他指点功课,想和玠儿更加亲近。 这对她和玠儿而言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信号,她不仅要让江晟年发自内心地扶持玠儿,同时也不能让玠儿惹江晟年不悦,否则她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玠儿,摄政王肯教你这些,可见他暂且无谋逆之心,你要趁此机会稳住他,在你有足以与他抗衡的后盾与力量之前,不可胡乱置气,惹他不高兴,明白么?” 秦雁玉语重心长地说。 她想玠儿应该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她的儿子那么聪明。 但事实却是,江允玠以为秦雁玉想拿这个当借口,实际是让他以儿子的身份讨好江晟年,成全他们两个的情意。至于曾经说过屈从江晟年只是为了让他们母子俩活下去,他却是完全不信了。 江允玠已经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秦雁玉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对秦雁玉面无表情道:“朕知道了,母后尽可放心。” 秦雁玉见他这模样,心中多少有点不喜。 她说了这么多次,不过是要儿子暂且委屈几年,但他总把心中厌恶摆到脸上,江晟年见了如何能喜欢?况且,做皇帝本也不意味着就能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难道如先帝那般颖慧果决,就不用受大臣们的气了么? 但转念想到玠儿才六岁,也不能勉强他太过,便又好声安慰道:“母后知道玠儿心里不舒服,不过自古以来做皇帝的人,无不是心性坚韧,能屈能伸,如今正是锻炼玠儿的好机会,你若能安抚住摄政王,母后便相信玠儿将来一定会是个圣明的天子,流芳百世供后人敬仰。” 江允玠小手缩在袖子里握成拳,心中直骂她虚伪,如今他才不会上她的当了! 秦雁玉见江允玠低头不说话,也不想坏了自己的好心情,索性叫人传膳,一边询问江允玠近日生活起居,不再提及原先令人不快的话题。 等江允玠走了,秦雁玉忍不住在心里比较江允玠和明玉的儿子江灼。 那个孩子长得俊秀可爱,小小年纪就大气从容,不吵不闹,极讨长辈的欢心。 相比较之下,玠儿就显得愤世嫉俗,时常拉着一张脸,连她这个当娘的看多了都不太舒服。 她不禁心中发慌。 如今江晟年对玠儿越发关切,但玠儿毕竟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比不上江灼看上去聪明伶俐,即便手心手背都是肉,心里终究有亲疏远近之分。 这变数就多了。 秦雁玉烦躁地放下手里的茶盏,若不是先帝去得早,她又何必在这里处心积虑地谋划,而说到底,还是得暗中拉拢反对江晟年的大臣们,牵制住他才行。 明玉回到王府,江晟年已经回来了,见明玉和江灼毫发无损,便没多问。 明玉欲言又止,转念想到既然决定相信江晟年,就不该拿这些事质问于他,免得伤了两人感情,于是也闭上嘴把这日的经历抛到了脑后。 没过几日,太后下了一道旨意,从各位大臣子嗣中挑选几位德才兼备的适龄儿童进宫陪读,与皇帝经过商讨,最终确定了名单,而江灼的名字赫然在其内,除此之外还有几位顾命大臣的嫡长子被选入宫,看起来并没有针对江晟年的意思。 明玉知道以后茶饭不思,在她看来,给皇帝做侍读哪里是什么好差事?处处是危险,而她只盼着小灼平平安安长大,这辈子都不要卷入权力之争,难道连这样一个愿望都难以达成吗? 夜里,她一边替江晟年除去外衣,一边轻声问道:“王爷,这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江晟年沉默半晌,摇摇头:“倒不是不可,只是朝中那帮老臣早已看我不顺眼,时时刻刻盯着我就等我犯错,好借此做文章。我若不让小灼进宫,他们必要弹劾我目中无人,抗旨不尊。” 他面色沉郁,“早就有人四处搜罗我大大小小的罪名,恐怕想等时机成熟一举将我扳倒——” 明玉忙用手掩住他的嘴,“我明白王爷的意思,只是担心小灼在宫里无人照应,况且皇上对王爷尚存偏见,可会因此欺负小灼?” 江晟年大手覆盖住她的,放到嘴边亲了亲,“这你不必忧虑,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他。”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试探江允玠。 说起来还有点可笑,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再有城府也比不过老奸巨猾的成年人。最重要的是,小皇帝心性尚不坚定,易受有心人挑拨做出黑白不分的事,归根结底,小皇帝本性不坏,只要善加引导,不至于在后来与江晟年势同水火。 所以不管将来江晟年是否打算把江允玠拉下皇位,他都不会刻意去害一个还没有是非曲直观念的孩子,他更希望能看到一个圆满的结果。 明玉听了江晟年的保证,心稍微放下些许,但不知道什么缘故,脑海中总浮现秦雁玉那张脸,还是忍不住东想西想,连自己都不搞不清楚在害怕什么。 秦雁玉很是心急,没过多久就把所有侍读接入宫中,吃住皆在宫里 ,每隔七天可回家探望一次。 江晟年看起来并不是很紧张小灼的事,明玉心想应是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相信小灼在宫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且说江灼自从开始跟诸大臣的公子们一起读书,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摄政王的白月光 “江灼, 你把《劝学篇》当着大家的面儿背一遍。” 冯大学士手里拿着戒尺,抬眸看了坐在最前面的江灼一眼。 他是所有人里面年纪最小的, 其余大臣家的公子至少六岁,最大的也有十二, 这会儿就他一个小小的坐在凳子上, 脚都碰不到地面,看起来又可爱又逗趣儿,连冯大学士都忍不住多点他几回。 可江灼一点都不开心。 其实背书有什么难的?他只要从头看上两遍,就能背个八九不离十, 可他就是拖着不肯备功课, 所以冯大学士让他背书, 他只能满脸纠结地伸出嫩呼呼的小手, 抱着侥幸心理看着他:“先生打轻一点儿。” 冯大学士立马知道他又没好好准备, 吹起胡子:“你这是第几次了?不把先生的话当回事!轻一点儿?罚就是罚, 没有轻重!” 眼看戒尺裹着风就要落到江灼手板上, 其他孩子都吓得闭紧眼不敢看, 旁边李尚书家的公子忙说:“冯先生,江灼昨天发烧了, 所以才没背书, 先生这回就原谅他吧!” “是啊,江灼已经很用功了,他年纪小, 背得比别人都慢, 都急哭了。” “先生” 大家叽叽喳喳的声音开始响起来, 都是为江灼求情的。 为什么大家都肯为帮江灼说话?因为他聪明伶俐,是大家枯燥学习生活里唯一的开心果,大家没事就想去逗逗他,而且他还不会生气,对比他年纪大的小公子们乖乖叫哥,讨人喜欢极了。就连一开始家里叮嘱过离江灼远点儿的孩子们,最后也喜欢和江灼一起玩。 不过,大家始终记着江灼是摄政王唯一的儿子,不敢对他有冒犯的举动。 当下,江允玠见所有人都围着江灼转,忍不住站起来,“朕会背《劝学篇》,先生考我吧。” 冯大学士既为天子师,自然不会畏惧皇帝,道:“那就请皇上默写一遍《劝学篇》,让我看看皇上的字练得如何了,至于江灼,罚站到下课。” 江灼吐吐小舌头,像一棵小树站得笔直笔直。 江允玠对江灼略有不屑,拿起毛笔,舔舔笔尖,就开始在纸上默写。 江灼凑过去看了一眼,察觉冯大学士瞪他,连忙又站直了身体。 等江允玠默写完,冯大学士拿起那张纸看了看,看表情应该还算满意,“不错,看来皇上是下了苦功。” 江允玠面庞依旧紧绷,但眼神已经松懈下来,他废寝忘食地读书练字,就是为了获得先生的认可。 他是皇帝,功课学问也要是最好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拿自己和江灼对比。 不得不承认,江灼看起来是挺机灵,就是一读书就坐不住,听说他认真背课文的话,两遍就能倒背如流,大家都说他是所有人里面最聪明的。 江允玠心中不服,一心要超过江灼,还要把他远远抛在身后,这次他得到了先生表扬,江灼却被先生罚站,江允玠心里自然是得意的,就是偶尔一眼见江灼无所谓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生闷气。 等下了课,江灼走到江允玠身边,“皇帝哥哥,先生说你字写得好,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默写的东西呀~” 他这么叫完全没错了,江允玠的确是他的堂哥,他爹还是江允玠的叔叔哩。 而他主动找江允玠,不是真的想看什么文啊字啊的,就是觉得江允玠平时都不说话,好像从来没有开心的时候,虽然别的哥哥说那是因为他是皇帝,必须摆出威严的样子,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堂哥活得很累,看起来有点可怜。 所以他同情心泛滥,忍不住多管闲事,想拉他这个堂哥跟他们一起玩儿。 江允玠却怒瞪他一眼,对“哥哥”这两个字莫名排斥,他沉着脸让身边的小太监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跳下凳子,昂首挺胸地走了。 江灼呆了一会儿,马上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他想,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哥好像并不想理睬他,甚至有点讨厌他,那就算了,他又不想逼人家跟自己做朋友。 其余几个小公子凑过来。 “哎呀,当皇帝好拽呀,我以后可不想当他的侍读。” “你这不是废话,皇帝就是天底下最拽的人,再说了,就你那功课,皇上才不会选你当他侍读呢。” “哼,小灼,你以后别去招惹皇上,虽然他是你堂哥,但他还跟你爹是死对头咧,你要离他远一点儿。” 江灼“啊”了一声,“我爹怎么是皇上的死对头了,你乱说。” “我没乱说,是我爹告诉我的,因为你爹现在比皇上还厉害,皇上也怕你爹。” “谁说的,皇上还打过江灼他爹的板子,还是皇上厉害” “你懂个” 小孩子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一点儿也不知道说这些话严重的话是要被杀头的,身边的小厮们吓得魂都飞了,顾不上冒犯,忙不迭捂住自家主子的嘴,生怕被有心人听去,拿来做文章。 江灼似懂非懂,但隐隐觉得他们说的不是好话。 臣子比皇帝还厉害,那不是冯先生口中的佞臣吗? 当时冯先生还看了自己几眼,表情有点奇怪,这会儿一想就有点理解了。 可是,他爹那么好,跟冯先生说的那种人完全不一样,他们一定是误会了,反正他一点儿也不信。 江灼气鼓鼓地回到伴读们住的院子,远远地看见他爹的小厮就站在他的屋子外面,原本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欢呼一声,游鱼一样躲开后面想要阻止他乱跑的侍从的手,咻的一声冲进屋子。 江晟年正在喝茶,见状放下茶盏,一把捞住江灼冲劲十足的小身体,把他抱到自己腿上。 “冒冒失失的,要是在宫里冲撞了人,可就得打屁股了。” 江灼不安地动了动,好像板子已经打在自己屁股上似的,转念想到刚才小伙伴们说的话,冷不丁道:“可是我是爹的儿子,除了爹娘没人敢打我。” 江晟年听出一点意思,轻笑道:“谁告诉你的?为什么不敢打你?” 江灼挠挠脑袋,脆嫩的声音不自觉变小了:“他们说爹比皇上还厉害,还说皇上怕爹,是不是真的呀?” 他心里当然觉得他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但那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一下子还说不出来。 江晟年心里明白江灼早晚要知道这些,便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全天下的土地都是皇上的,全天下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你c我,还有你娘,就是皇上的子民,所以必须听皇上的话,唯他是从。” “那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喽?”江灼期盼地看着江晟年。 江晟年笑了:“也不全是假的。皇上跟你一样,还是个孩子,不能肩负起处理朝政大事的重任,只好让爹暂时代替皇上做这些事,等皇上长大了,爹就要把这个权力还给皇上。” 江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他爹现在比皇上厉害,以后就不是了。 江晟年继续说:“小灼也要记住,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但他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如果皇上犯错,比一般人犯错还要严重,所以大臣们听从皇上命令的同时,也要监督他,如果他不能胜任皇帝之位,自然会有能做的人代替他。” 外面有他亲信手下把守,江晟年毫不避讳地把这大逆不道的观念灌输给江灼。 江灼张大嘴,“皇帝还能换人做啊?” 江晟年点点头。 “随便谁都可以吗?” 江晟年用袖子擦擦他口水,“当然不行。豫朝江山是我们江氏祖先一手打下来的,从□□到先帝,到当今皇上,都是江氏血脉的传承,所以,豫朝的皇帝只能让姓江的人来做。” 江灼一派天真地问道:“那爹可以做皇帝吗?” 如果只要姓江就能做皇帝,他爹又是受百姓崇拜的大英雄,没理由不当皇帝呀! 江晟年垂下眼皮,轻轻拍江灼的小脑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皇帝不是说换就能换的,不然天下岂不是要大乱?除非皇上自己不想做皇帝,或是他犯了大错,让景仰他的百姓受苦,才能让别人来代替他。” 江灼明白了,同时觉得他的皇帝堂哥更加可怜。 原来他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能一辈子把皇帝这个位子坐下去的,怪不得他那么刻苦,什么都要学得比别人好,一定每天都在担心会被人抢走这个位置吧。 江晟年知道江灼的小脑袋瓜里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能让他被一些封建愚昧思想所束缚,要是将来他真做了什么,岂不是要把他当做仇人看待? “这些都是爹和小灼的悄悄话” “我知道!小灼不会告诉别人的。”江灼捏住自己嘴巴,他又不傻,娘早就叮嘱过他,在外面不能随便说话,不然会害了爹,害了整个王府,他记着呢! 江晟年忍不住摸摸他脑袋,心想有这么一个儿子可真省心。 出宫的时候,江晟年远远看见小德子带领一个穿着三品官服的中年男人过来,他定睛一看,竟是秦雁玉的父亲,户部侍郎秦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摄政王的白月光 说起秦申, 虽和明玉的父亲——礼部尚书秦仲是同胞兄弟,但人品才华简直一个天上, 一个地下。 秦仲年少成名,在京城素有不同流俗c高风亮节的名声, 他二十岁即中探花, 此后入翰林,提六部,一直坐到礼部尚书的位置。而秦申本人无甚本事,靠家里捐了一个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 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但人的命运实在是一个很玄的东西, 秦申干什么都不行, 却生了一双好儿女, 一个投身从戎, 和原身成为好兄弟, 一个先是和原身纠缠不清, 后被先帝看中, 选入宫中,从一众好女中脱颖而出, 披荆斩棘, 成了当今太后。 而秦申的地位也随着水涨船高,不仅自身是正三品大员,还是太后亲爹, 皇帝的外公, 日子过得相当得意。 与江晟年迎面碰上以后, 秦申要笑不笑地做了个揖:“拜见王爷——” 江晟年回以客套礼节:“秦大人。” 秦申挺了挺背,挤眉弄眼地说:“王爷这是要出宫?” “正是。” “那下官就不耽搁王爷办事,先行一步。” 江晟年瞟小德子一眼,他正殷切地看着自己,见江晟年看过来,眼里闪过心照不宣的光。 江晟年面上没什么反应,随口应了一声,就见秦申就跟着小德子往永寿宫的方向而去。 秦雁玉已经等了小半天,总算见人把秦申领来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爹,“说了多少回!少去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就知道镇日寻欢作乐,像什么样子!” 秦申被自己女儿训斥,面上有些过不去,但她如今是太后,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搪塞几句:“你爹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混到这份上,这不行那不行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秦雁玉懒得和他说,反正他什么德性再清楚不过,终究是狗改不了吃屎,只可惜她哥死得早,如今她能商量的娘家人也就秦申了。 如此越发心烦意乱,她说:“我让你把表哥安插到步兵营里,你办了没?” 豫朝禁卫军共分为亲兵营c步兵营以及骁骑营,其中除了亲兵营还在皇帝亲信之人领侍卫内大臣的掌管之下,另外两大营,骁骑营是禁卫军核心力量,已经完全在江晟年治下,而步兵营的都统是江晟年亲信,再这么发展下去,京师的卫戍权几乎尽归江晟年手中,光凭亲兵营根本抵挡不住骁骑营和步兵营的虎狼之势,到那时,谁还拦得住江晟年? 好在江晟年的手还没伸到户部,要知道户部掌军队粮饷,秦申又是户部侍郎,如今户部尚书年事已高,到时顺势让秦申接任尚书之位,能钳制江晟年一阵,再有表哥在步兵营扩张势力,便能和江晟年抗衡。 秦申不耐地摆摆手:“你表哥好吃懒做,根本不能成事,我刚把人送到步兵营任校卫,转头就犯了军令,这会儿还趴在家里直叫唤呢。” 秦雁玉气得一噎,猛地把几上茶盏掼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都是一群废物!” 怎么秦明玉的兄长一个个都那么有出息,大伯秦仲亦不知比她爹好了多少,偏偏她身边没一个靠得住的,光知道打着她的旗号胡作非为,老天怎这么不公平! 秦申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在秦雁玉面前摆亲爹的架子,小心翼翼问道:“这是怎么了?江晟年那小子不被你治得牢牢的嘛,你怕什么?” 当年他可是差点把江晟年当自己女婿看了,那时高祖皇帝最喜江晟年这个小儿子,对太子颇为冷淡,所有人都猜测高祖皇帝会废了太子,把皇位传给江晟年。 但谁也没想到,太子犯了忤逆之罪被黜,赴江陵成了一名藩王,而江晟年也在一夜之间失去高祖的宠爱,反而是先帝得到了高祖赏识与信任,最后顺利登基。 秦申就是看出江晟年势衰,聪明地让秦雁玉答应先帝示好,这才有了一路以来的荣华富贵。 虽然如今江晟年权倾朝野,但依旧对他女儿死心塌地,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他心中得意,不料秦雁玉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他对我已不如当年那么痴迷,尤其是上回玠儿打了他几板,至今气还未消” 秦雁玉眉头渐渐拧起,瞥秦申一眼,“你可有听说这几个月谁送了美人给他?” 江晟年正年盛力强,身边离不了女人。一定是哪个狐媚子把他的魂给勾走了,不然怎会对自己的引诱无动于衷? 秦申却嗤笑一声,“送的人是不少,可惜哪,全被退回去了——” 听他的口气,竟貌似还有羡慕之意,让秦雁玉又是一阵厌烦。 “那就算了。”秦雁玉轻描淡写地说道,又想起那天明玉的脉脉眼波,盈盈风姿,心中滞闷难当,手紧紧攥成拳,指甲都陷入手心肉里。 秦申只想享福,最烦动脑子,也不怕有没有人听到,大大咧咧地说:“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使劲儿都斗不过男人,还不如想法子把人给抓牢了,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秦雁玉冷下脸,“对牛弹琴,你快走吧,在外行事处处谨慎些,让下边儿的亲戚也夹着尾巴做人。我娘家本就势单力薄,你再出点什么事,我还能靠谁?” 秦申起初脸色微变,听到后面稍稍缓和,满口答应,又抱怨了一句:“要不是你那大伯跟我决裂,你娘家可一点都不单薄——” “行了。”秦雁玉转身就走,实在觉得和秦申说话太累,即便心里有什么计策也不敢和他商量,就怕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回到内室,秦雁玉默默思忖,自己到底只是一个身处深宫只能依附男人的弱女子,朝堂上那些事根本没什么头绪,只能指望当年先帝信赖的那几位大臣。 她爹有句话没说错,她最擅长的手段无非是留住男人的心,对江晟年,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如有必要,她也只能对江灼动手了 中秋前夕,一年一度的秋猎照例在皇家围猎场举行,江晟年自然在受邀之列。江灼知道后死命求他,要跟着一起去围观盛况,江晟年被吵得头痛,只好答应他这个请求,事后还被明玉说了一顿。 出发前一日,王府书房。 窗外月光皎洁,照亮屋内一隅,江晟年静静坐在桌案后面,好像在等待什么。 忽然,院子里的树摇晃了几下,树叶摩擦,有鸟骤然扑腾翅膀飞远,随即恢复起初的寂静。 这时书房里已经多了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单膝跪地,语气有些激动。 “王爷,您还等什么时候?明日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要小皇帝一出事,您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名正言顺地夺回本该属于您的位置,请王爷莫再被儿女私情蒙蔽了眼睛,快做决定吧!” 另一人同样言辞恳切,却比前者温和许多,“如今小皇帝羽翼未丰,我等都认为越早动手越好。况且小皇帝若在围场出事,即便有人怀疑王爷,也没有证据,如此一来,王爷既不必背负骂名,又不必折损自身,是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江晟年冷静出声:“你们已经布置好了?” “是!只等王爷一声令下,找到机会就”回答那人把手放在喉间,轻轻一划。 江晟年却沉下脸,“你们背着我擅作主张,密谋弑君,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十分冤枉,心说若不是你优柔寡断,被太后那妖女迷得连江山都不要了,他们除了先斩后奏,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王爷,我们跟着王爷出生入死,只臣服于您,那小皇帝又算什么?!当年您被人陷害,痛失帝位,我等虽不甘心,但当时无计可施,只好忍耐。先帝殁后,便是一次极好的机会,您犹豫再三,扶幼帝上位,我等也只能追随王爷。可幼帝又如何待您?他把您当乱臣贼子,让那帮老不死的暗中谋划架空您的势力,上回军饷缩减一事,已经害我方折损不少兵力,再这么下去,我们只能被逼的不断让步,而那些一心效忠王爷的将士臣子们,恐怕也要对王爷失望了!”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完,书房一片寂静。 江晟年轻叹口气,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将他们扶起。 两人似有动容,恳切地看着江晟年。 “我此生最幸运,就是有你们这一帮兄弟。”他低声道。 “王爷——”那两人异口同声,眼中有泪光闪动。 他们又何尝不是仰慕摄政王胆识魄力c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才下定决心认主,此生不渝。 可没想到,他们眼中的英雄终究难过美人一关,一碰到和那妖女有关的事就乱了阵脚,连皇位都不要了。 江晟年心知他们对自己已经有些失望,但他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王爷”,即便在封建社会,他这个任务执行者也不能随意杀人,更何况,是对一个没犯大错的六岁孩子动手。 如果被系统抽查出来,这一个任务就白做了。 退一步讲,“你们真以为那边不会想到皇上可能会有危险?此次围猎亲兵营一半的兵力都抽调出来护驾,若事情有你们想的那般简单,我又何必一忍再忍。” 那两人犹豫片刻,再次道:“不管能不能成,我们都得试上一试,王爷,您这是同意了?” 江晟年的脸隐没在黑暗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人喜出望外,却不知道江晟年心里早已有了盘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摄政王的白月光 经过一夜商议, 江晟年否定了手下原定的计划,让他们按自己的想法做,不要贸然妄动, 见机行事, 那两人欲言又止, 江晟年只当不觉,挥手将他们屏退,就这么直到天边泛白才在书房合衣闭了会儿眼。 但他并没有睡, 因为他知道, 原身在这时坚决反对属下的提议,不准他们擅自动手伤害皇帝,但事实上他们还是背着原身动手了, 只是并没有成功,反而让皇帝对原身恨得更深,而原身最忠实的拥护者们也愈发失望,离开的离开, 还有的渐渐生了二心,成为最后皇帝扳倒原身的一股力量。 所以这次皇帝应该不会出事, 而他既不能让手下对他失望,也不能让皇帝彻底恨上他,否则他就不得不为了保命, 把小皇帝的位置抢过来了。 他屈指轻扣身下卧榻, 不过眨眼, 一道黑影极其鬼魅地出现在他面前, 不同于前两人的聒噪,他安静地仿佛没有呼吸,沉默地等候江晟年的吩咐 巳时,皇帝、太后以及诸大臣都到了现场,前二者坐于主台之上,其余人则在下位落座。 江晟年让江灼乖乖待在军帐不可擅自走动,等围猎开始就带他亲眼见识一下围猎的场面,江灼眼睛亮晶晶地,用力点头。 “爹,我一定不会乱跑的。” 江晟年依旧不放心,让他的贴身侍卫守在军帐外,才放心离开。 台上,秦雁玉环顾四周严加把守的亲军营士兵,其中两位校尉还是秦申的人,原先紧张的心情稍稍和缓。 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秋猎,亦是第一次离宫,容不得大家不谨慎。 秦雁玉的目光落到台下,却不见江晟年,心底微微有些失望,又怕被人看出端倪,便收敛神色端坐,除了皇帝再不看别人。 相比这严肃的阵势,江允玠并未对周围的危险有任何感觉,他对围猎本身更加感兴趣,若不是他还不会独自骑马,真想亲自下场到深林中狩猎,过把瘾。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这时台下一阵骚动,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一个方向而去。 一匹毛色油光水滑的白色骏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地面都仿佛在震动,而坐在骏马之上的俊美男人,不是江晟年又是谁? 秦雁玉一时心中激荡,情不自禁盯着江晟年,有种回到当年的感觉。 江允玠起初也被江晟年马上英姿吸引去了目光,随即感觉到他母后的情绪,小脸立刻绷紧,眼神阴沉下来。 由江允玠宣布围猎开始后,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达官显贵家的公子们率领上百位勇士冲入密林,开始角逐今天捕获猎物最多的称号,在所有人面前出一出风头。 江晟年自然不与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角逐,只打算带江灼猎几只兔子,让儿子高兴高兴。 江灼被侍卫抱出军帐,江晟年坐于马上,接过江灼,让他坐在自己身前。 “出发——!”江灼兴奋地大吼,引得不少人侧目看他,他却一点都不羞涩,颇有他爹当年的风范。 江晟年用力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两腿夹住马腹,马鞭轻挥,身下的神骏立刻如闪电一般飞驰出去,远离众人视线之后才渐渐慢了下来。 江允玠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隐隐羡慕。 自从他知道江晟年是他亲生父亲,而且他的母后并非被江晟年胁迫,而是自愿和他在一起以后,他能找到的恨江晟年的理由就只剩下江晟年对他父皇的背叛。 可一想到自己根本不是父皇的儿子,那种羞愧、自厌的感觉反而超过了对江晟年的痛恨。因为自己根本没有立场,他的父皇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不会承认他,更不会让他继承皇位,甚至可能杀了他。 曾经他最恨别人说自己的皇位是江晟年因为母后才让给自己的,他是父皇的儿子,皇位本就该是他的,若不是他欺他年幼,又怎么会被逼着做傀儡皇帝? 如今他却觉得,他坐上这个位置一点都不名正言顺,江晟年本可逼他退位,却甘愿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就是因为他一直怀疑他其实是他的子嗣,而在滴血认亲确定了血缘关系之后,他果然对他越加关心,甚至开始亲手教他习武,有时他练不好动作发脾气无理取闹,江晟年一点都不会惯着他,会严厉地训斥他,但还是手把手耐心地教他,这和父皇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完全不一样,让他感受到寻常人家父子之间的那种温暖和真实。 以前害怕江晟年会随时造反把他和母后杀了,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却好了很多。大学士不是讲过虎毒不食子,他是江晟年亲生的,他一定不会杀他的。 所以他现在对江晟年的感情十分复杂,既不想承认他是他父亲,又忍不住觉得他其实没那么坏,甚至还挺好的 江允玠越想脑袋越疼,他还承受不了理清这么复杂的事情,又觉得坐在台上十分无聊,就想回军帐休息。 秦雁玉见江允玠的脸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鼻头都出了汗,忙让侍卫护送皇帝回去。 坐在下面的秦申就等着这会儿,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多晒会儿太阳就累得慌,见状连忙站起来,说要和侍卫一同护送皇帝。 秦雁玉心知她爹就是想躲懒罢了,摆摆手就允了。 江允玠没理会秦申,因他与秦申本就不亲,只当他是不相干的人。 进了军帐,江允玠爬上铺着虎皮的长榻,闭上眼,呼吸渐渐深长细匀。 秦申让侍卫领他去别的军帐休息,却得知根本没有他的份儿,顿时来了脾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江允玠被吵醒后大怒,跳下卧榻指着秦申让他滚出去,场面一下子吵闹得紧。 没有人察觉,帐篷一侧突然被利器划开,锐利刀锋闪烁着冰冷的银芒,随着侍卫惊恐的大喊大叫,几个黑衣人冲进军帐,持刀目的明确地朝江允玠扑去! 亲兵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冲进来保护江允玠,奋力与刺客相抗。 这时这群刺客的目标突然转移到已经吓尿裤子的秦申身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秦申往江允玠的方向逼。 秦申是极度贪生怕死之辈,这时候哪里还有理智,竟抓着江允玠往江允玠身后躲,连连大喊:“保护我——!来人啊——!快保护我——!” 秦雁玉等众人闻声已经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荒谬的画面。 而这时两方打斗正酣,一时分不出胜负,这时又出现一伙黑衣人,明显不是刺客同伙,硬生生将刺客逼退,随后两拨黑衣人在打斗中冲出帐篷,同时突破已经围拢过来的官兵的重重阻拦,消失在密林之中。 这一出可谓是有惊无险,但秦雁玉还是被吓得不轻,愤怒地命令亲兵营统领彻查此事,必须要把刺客捉拿回来。 秦申瘫倒在地,下身裤子散发着腥臊味儿,他却一无所觉,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阵仗,这时只顾着拍着胸脯庆幸自己命大,做不出别的反应。 秦雁玉看着秦申气极恨极,不说玠儿皇帝,更是他亲外孙,到了生死关头,秦申竟只顾着保全自己性命,甚至把玠儿推出去为自己挡刀,本以为他只是胆小怕事,却原来连人都算不上! 因皇帝遇刺受惊,围猎进行不下去,只得即刻启程回宫。 当晚,江允玠就因惊吓发起高烧,一时闹得人心惶惶。 江晟年深知必有人怀疑这事跟他脱离不了干系,心中又已有了谋划,于是安抚了妻儿之后,连夜进宫看望江允玠。 到皇帝寝宫时,秦雁玉也在。 江允玠脸烧得通红,嘴里不住呓语,看起来十分难受,秦雁玉在一旁垂泪,见江晟年进来,神色立刻变得极不自然。 她不得不怀疑这次刺杀玠儿的人和江晟年有关,说句讽刺的话,除了江晟年,谁的手下还会有如此“艺高人胆大”的刺客?竟追捕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任何消息。 可江晟年不是已经相信玠儿是他的亲生骨肉了吗?怎会下狠手置他于死地?! 江晟年放轻脚步,走到床沿看了一下江允玠的状况,低声道:“皇上睡着了?” 秦雁玉心中纷乱繁杂,胡乱点了下头,觉得江晟年此趟必定是来跟她解释的,于是又补充道:“睡得不安稳,时不时醒一会儿,这会儿应是睡着了。” 江晟年“嗯”了一声。 秦雁玉终究沉不住气,厉声道:“这些刺客的来历,我想你应该最清楚。” 江晟年沉默不语,片刻后才道:“刺客是我的人,但不是我的主意。” 秦雁玉有些震惊,死死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你的命令,他们还敢擅自做主刺杀一国之君吗?!” 江晟年反问道:“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不惜忤逆我,也要在今天动手?” 秦雁玉顿时哑口无言。 她当然知道,江晟年手下早就按捺不住,想要江晟年逼玠儿退位自己登基,围猎的确是个好机会,可惜她们也不蠢,早就派大内高手时刻保护皇帝,不然怎敢放皇帝出宫? “他们既然敢这么做,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又该怎么办?” 秦雁玉不甘心,愠怒地质问道。 江晟年眼中似有懊恼之意,低道:“不会有第二次,我已经派我身边死士保护皇上,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秦雁玉心一动,不禁看向他,“今天后到的那群黑衣人,是你的死士?” “是。” 秦雁玉深深吸气,下一刻就扑进江晟年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我好怕你为了皇位真的不顾玠儿是你儿子,好怕玠儿受伤害,今天看到那一幕,就像要了我半条命,若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软玉温香在怀,本该是男人最心软的时候,可江晟年不仅心中毫无感觉,甚至很想把她推开。 不说他早就知道她对原身的利用,即便不知道,他也无法对这样的女人提起兴趣。 于是他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秦雁玉被毫不留情地狠狠推开,后退几步才稳住身体,眼里闪着不敢置信的光,梨花带雨地看着江晟年,“你近来究竟是怎么了?倒不如给我个痛快,直说你已经厌烦了我,我也好死心,不再巴巴盼着你垂怜我们母子!” 她心中却格外冷静。 如果她这样都激不起江晟年对她的怜爱之情,那么她是真的彻底失去了江晟年的心。 因为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都是从怜惜开始的,一旦他看到你哭都不心疼,做再多都无济于事了。 而接下来江晟年的表现,让她的心一瞬间掉入冰窟,冷到了极致。 “太后,实话告诉您吧。”江晟年轻笑一声,“从您选择皇兄,进宫做他的妃子开始,我就不再对您存任何超出界限的情分。我尊重皇兄,恪守礼法,如何能觊觎他的女人?往后还请太后不要再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坏了自己名声,便是先帝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叔嫂通奸的丑事。” 秦雁玉气得脸色煞白,“你这是什么话?恪守礼法?这四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岂不好笑?若你做到了,那玠儿又从哪来?” 江晟年心中冷笑,他可不是原身,秦雁玉说什么都信。要说原身是真的愚蠢,真正的好女人就在身边,他却不懂珍惜,非要迷恋摸不着碰不到的,不惜喜当爹,和妻儿离心离德,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怪不了别人。 不过在江晟年眼里,原身对秦雁玉的执念本身已经超过了所谓的爱,越是得不到就越放不下,而秦雁玉深谙此道,所以原身毫不犹豫就上钩了。 若是真让秦雁玉嫁给原身,原身对她还会爱得这么痴狂吗?爱到不惜一切代价? 他觉得不会。 “那天我仔细想过,我被你灌了酒,所有人都知道我千杯不醉,为何到了你那里不过一会儿就不省人事?其中蹊跷我已不想再追究,屡次帮你不过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往后还请太后不要再令我为难,让皇上也为难。” 秦雁玉整个人都懵了,江晟年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不懂。 她隐隐约约找到自认为最关键的地方,“你是怪我选择了先帝,可那是并非我所愿,我爹他” “够了。”江晟年冷声打断,“当初父皇一心立我为太子,却被奸人陷害,让父皇以为太子被废之事是我一手策划,最终选了皇兄继位,而你与你爹唯利所趋,见风使舵,真当我一无所察吗?” 秦雁玉想说很多话,想一一找理由解释,可到最后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时无可辩驳,她只好虚弱地说:“可玠儿的确是你的孩子,你” “玠儿是我儿,我自然会护着他。” “好好好”秦雁玉失神地说,一边心中却在算计,接下来该如何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摄政王的白月光 遇刺一事没过多久, 秦申家奴当街打马撞伤人以及欺占百姓良田等事被人弹劾,秦雁玉毕竟顾念着娘家,在皇帝面前替秦申求情, 但江允玠一想起那天秦申拿他挡刀便满面寒霜, 立即下令严查, 随即牵连出一系列秦申贪污受贿的罪名,人证物证具在,秦申百口莫辩, 被革除官职, 全部家产充公,判流刑。 毫无疑问,这是有人盯上了秦申, 要一举搞垮他,至于是谁,明白的人自然能明白。 秦雁玉一下子失去娘家这个左膀右臂,为此卧床病了好一阵, 每每想起爹娘被流放就心中郁结难当,无法释怀。 她算是看出来, 江晟年虽无心夺位,却也不准她暗中培育玠儿的朝中势力,处处防她, 要把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这个男人, 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好控制, 甚至已经开始反噬。而那天他所说的那些话, 已经彻底和她撕破脸,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秦雁玉懊悔不已,当年先帝登基,曾犹豫是否对这个幼弟动手,她看在眼里,终究不舍得失去江晟年这颗棋子,便在先帝枕边吹风,勾起其对江晟年的愧疚之情,之后先帝见江晟年并无不臣之心,便渐渐不再对他戒备,还委以重任。 如今想来,若是没有江晟年,她与玠儿根本不会落入今天这般任人拿捏的境地! 越想越恨,秦雁玉猛地从榻上坐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前方。 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这辈子,我都只准你有玠儿这唯一一个“儿子”! “太后,皇上来了!”平雨在外屋突然喊了一声,秦雁玉没有露出往日喜悦之色,脸色相当难看。 等江允玠给她行完礼,问她身体安康时,秦雁玉才冷笑道:“皇上如今真是翅膀硬了,连对自己的外祖父都这么不留情面,若是将来我让皇帝不快,是不是也要如法炮制对付我呢?” 江允玠看着秦雁玉,他面庞稚嫩,然而乌黑的眸子毫无情绪,让秦雁玉暗暗心惊,她的玠儿什么时候竟会用这种眼神看她,难道就因为她指责了他几句? 她只觉一阵心寒,眼里浮现惊疑。 江允玠终于开口说话,童音清脆而冷静:“母后过虑了,秦申他身为户部侍郎,却自监自盗,所谓官吏犯赃不恕不赦,劣员一日不除,国多受一日之蠹,朕若包庇他,岂不是公私不分?您是朕母后,与秦申自然不一样,朕怎么会对付母后呢?” 秦雁玉听他言辞,一下子被镇住了,待她反应过来,当即气得涨红了脸。 “糊涂!为官者有几个不贪?你外祖父虽人品不端,却也帮你牵制摄政王一方独大,如今他被流放,皇上便失了一助力,将来摄政王一旦反了,我们母子便为鱼肉,他人为刀俎,皇上可想过没有?!” 江允玠小手握拳,心中却有无数句话想反驳秦雁玉。 遇刺那天,他虽发高热神志不清,但隐约听到江晟年和母后的对话,半夜醒来看到母后身边的小德子还在,便问他母后与江晟年说了什么。 小德子起初嘴巴闭得像蚌壳一样紧,被他威胁逼问,尴尬地把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才知道,原来当年母后是因为江晟年失去高祖帝的宠爱才嫁于父皇,而江晟年会失宠,还是因人陷害所致他问小德子当时是谁陷害了江晟年,小德子却满脸闪躲之色,死活不敢透露当年皇室秘辛。 他见问不出格所以然就放弃了,至少他不信是他的父皇做的,当时高祖帝膝下有那么多皇子,怎么追究得清呢? 至于那拨刺客,他又不傻,除了江晟年的人还有谁会动手刺杀他?在诸大臣眼里,江晟年已然是罪魁祸首,只是不敢说而已。但他已经知道后来出现的那批黑衣人是江晟年派来保护他的。既然江晟年能为了他不惜与属下翻脸,至少他现在能确定,江晟年不会伤害他。 对秦雁玉,江允玠已经不想再相信她的话,厌恨地看她一眼,说:“接任户部侍郎的是朕这边的人,母后往后不要再杞人忧天,更不要再插手朝堂之事,须知后宫不得干政。”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秦雁玉看着他小小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虽然知道他如今跟着冯大学士学业大进,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可是,他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怎么好像恨上她似的? 秦雁玉身体摇晃了一下,安慰自己是她看错了,她的玠儿一向乖巧听话,怎么可能恨她呢?应该是刚学了点东西,所以以为自己是大人了,过一阵子就知道还是得听她的话了。 * 江灼觉得皇上最近变了。 那天围猎听说皇上遇刺了,差点就死掉,他现在觉得当皇帝不只是可怜,简直就是天下第一惨!皇帝要对全天下的百姓负责,不能犯错,否则就像爹说的会被人从皇位上撵下来。皇帝还得那么用功地读书,冯大学士对皇上就格外严厉。最可怕的是,当皇帝很危险,可能会被刺杀 江灼不禁看向正朝自己座位走来的皇帝哥哥,深沉地叹了口气,唉,自己真是比他幸福多了。 江允玠:“” 他莫名其妙地瞪他,觉得那种应该叫做怜悯的眼神实在太碍眼了,好像自己很可怜似的。 江灼眨巴着大眼睛,觉得皇帝哥哥虽然很凶地看着他,但没有以前那种不屑以及讨厌的感觉,所以他一点都不生气。 他想起他爹说的,别人对自己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内心的感受是最直接的,就比如现在,他能感受到皇帝哥哥对他没有恶意,于是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除了皇帝哥哥,其余人都喜欢他,现在皇帝哥哥也不讨厌他了,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冯大学士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江灼捧着书,脸上乐呵呵的。 他便故意叫他起来背书,没想到这回江灼温习了功课,竟然把一整篇千字文倒背如流,喜得他连连表扬了江灼几句。 江允玠盯着自己面前的课本,下意识地撇撇嘴,但想到江灼是他弟弟,心底莫名有一股骄傲涌上来,总之心情很复杂就对了。 下学后,江允玠犹豫了片刻,还是让身边的小太监把那天自己默写的劝学篇给江灼看,也不想看江灼这个笨蛋的表情,“冷漠”地往外走。 江灼看着白纸黑字,小脑瓜灵光一闪,立刻迈着小短腿跟上江允玠,脆生道:“皇帝哥哥,以后你跟我们一起玩吧,后花园可以放风筝,池塘里还能抓鱼,可有意思了!” 江允玠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朕才不玩这些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 江灼觉得那一定是皇帝哥哥没玩过,不然怎么可能不感兴趣呢?再说了,皇帝哥哥自己也是小孩子,总是装成大人的样子,也太没意思了。 他说:“可是皇宫里面也没别的好玩的,皇帝哥哥,今天午时三刻我们在后花园的假山碰头,你记得要来哦。” 江允玠有些郁闷,觉得自己没有收到热情的邀请,但又不是很想拒绝,胡乱“嗯”了两声就走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江允玠在书房放下毛笔,纠结了半天,还是偷偷从书房窗子里爬了出去,独自去了花园的假山。 江灼和其他几位小公子本来一起等江允玠,但其余人没一会儿就不耐烦,先跑去玩了起来,只有江灼还在原地眼巴巴地东张西望,终于等到江允玠的身影。 他跑上前拉着江允玠的手,“哎呀,你真慢,我们去捉蚯蚓。” 江允玠觉得江灼的手比他还小,但热乎乎的,让他的心也暖了起来。 足足在花园这个隐蔽的角落待了一两个时辰,江允玠渐渐收起脸上无忧无虑的笑,觉得自己该回去了。江灼不怕脏地把手往自己衣裳下摆抹几下,刚想说他也得回去了,然而刚站起来,他就眼尖地看到远远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朝他们靠近,后面还跟了几个太监,顿时缩了一下脖子。 完了,是爹 江晟年肃着脸走过来,先看着江允玠。 “皇上,宫里到处在找您,您快跟李公公回去吧。” 李进忠热泪盈眶,这祖宗,他进书房看到人不见了的时候吓得魂都飞了,还好四处寻人的时候遇到摄政王,把他们领到了这儿,不然真得急得晕过去。 江允玠“哦”了一声,看了看只顾着低头绞手指的江灼,有些失落地跟着太监们回自己寝宫。 等人走远了,江晟年严厉地看着江灼,“自己在宫里到处乱跑就算了,还带着皇上胡闹,有没有想过出事的后果?” 江灼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此刻看起来不近人情的江晟年,“爹,我错了,我只是觉得皇帝哥哥整天闷在屋子里太没意思了,而且也很可怜” 江晟年又气又想笑,“那也得有下人们看着,要是掉进池塘,你一个人难道还能救你的皇帝哥哥吗?” 江灼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那我学会凫水,就能救皇帝哥哥了,爹,你教我凫水吧!” 江晟年就知道这小子打歪主意,“你若表现得好,我就教你,若是不听话,什么都别想。” 江灼立马抱住江晟年大腿,“小灼会听话的!” 江晟年这才抱起他,“等过完年,皇上会从你们这些世家子中挑选一位留在宫中侍读,你年纪太小,况且你娘也舍不下你,到时爹便会想办法让你回王府。” “那我还能进宫看皇帝哥哥吗?” “你就这么喜欢皇上?” “谁喜欢我我就喜欢谁。” 江晟年微笑:“难道皇上喜欢你?” 江灼摇摇头:“皇帝哥哥一开始好像很讨厌我,但我主动邀请他一起玩儿,他就不讨厌我了。” 江晟年笑着听着,觉得江灼这样的性格很好,希望他长大了也能活得这样随心,无拘无束。 至于小皇帝,当初他顺水推舟,装作不知那碗水里加了白矾,并让小德子减少迷药的分量,有意让小皇帝听见秦雁玉和他的对话,误以为两人是亲生父子,同时揭穿秦雁玉之前的谎言,转移小皇帝对他的仇恨。 说实话,对一个小孩用计,而且还是用这种谎言蒙骗,江晟年觉得还是有点过分的,不过他本来就是他亲叔叔,也不至于让小皇帝太难以接受,况且原身本身还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只要稍加利用孩子的心理,就能轻易让他对自己产生崇拜和依赖之情。 考虑到江允玠将来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而且一生勤学好读,兢兢业业,如果能顺利改变他,他还是希望他能好好待在那个位置,也不辜负他的刻苦和才能。 * 这个小小的插曲过去以后,江灼和江允玠日渐亲近,孩子本就容易玩到一起,这么一来倒真像一对亲兄弟了。 秦雁玉一日去江允玠宫殿看望他,竟看到江灼趴在龙榻上呼呼大睡,而江允玠依旧捧着书本苦啃,没有注意门外的动静。 秦雁玉当即转身回宫,觉得事情越来越超出她的控制,当初下旨让江晟年唯一的子嗣进宫,便是意图抓住江晟年的弱点,一旦有必要,即便冒着风险也只能对那个孩子动手。 她还有一点私心,便是让明玉不痛快,欺她拿她无计可施,只能把委屈受了。 她却根本没想过,玠儿竟会和江灼交好,未免也太荒谬了。 第二日,她便让小德子叫皇帝和江灼一同来永寿宫用膳,看着玠儿脸上露出难得的孩童般天真的笑脸,而江灼更是聪明伶俐,一言一行合乎规矩,只是对她似乎隐隐有戒备,即便她再怎么柔声细语示好,他都十分客气礼貌,不为所动。 她只觉得心中一股火越烧越旺,这就是江晟年和明玉的儿子,他越讨人喜欢,她就越厌恶,恨不得立刻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江晟年就只有玠儿,明玉也一定会因此痛苦不已,甚至和江晟年彻底闹翻,而她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等江灼和江允玠一离开,秦雁玉眯起眼睛,把小德子叫了进来。 * 江灼落水的时候,没有任何目击者在场。 他正准备出宫回王府,突然想起忘了拿一样东西,便让侍从回去取来。 于是就出事了。 好在江晟年早在他身边安排了高手时刻保护,将江灼从足以把他淹死的池塘里救了出来,除了呛了点水,没有大碍。 而推江灼下水的小德子来不及离开,就被控制住,押到永寿宫与秦雁玉对峙。 随即江晟年和皇帝很快到场,小德子对秦雁玉的指使供认不讳,秦雁玉的脸瞬间失去血色,瘫坐在椅子上,眼中死灰一片。 到底秦雁玉是太后,这种丑事更不能宣之于众,皇帝盛怒之下命人严加看管太后,其实等同于拘禁。 平雨等宫女被发配到内务府做下等粗活,看管太后的一律换成了皇帝的人。 对秦雁玉而言,这种生活或许比死还令她难过。 而江允玠尚且念着她是他生母,即便恨她对他满口谎言、对父皇不忠不贞、对他人心思恶毒,于吃穿用度上并为让内务府太过亏待,只是不曾再去看望她一眼。 接下来十年,江晟年潜心教导江允玠和江灼文理武功,并逐渐放权于皇帝,待皇帝亲政后,便带着明玉天南海北地游玩。 漠北黄沙,江南水乡,对两人而言,处处是家。 * “皇帝哥哥!” 江允玠从桌案堆成山的奏折中抬起头,看着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的江灼推门而入,他一身劲装,少年英姿勃发,让人一眼便想起江晟年当年的绝世风采。 江允玠正为十年安稳后豫朝逐渐显现的内忧外患发愁,见状皱起眉头,“你是堂堂大豫朝的亲王,行事如此浮躁不庄重,何时能” 江灼听不下去,忙打断他每见到他必挂嘴边的几句话,“你要说的我都能给你背出来,我这回可是有正事。” “什么?” 江灼单膝跪地,抱拳:“北边铁勒又开始在关外蠢蠢欲动,掠夺百姓牛羊,伤人性命,我想请皇上准许我领兵出征,我敢以性命发誓,绝不会让皇上失望!” 江允玠手一顿,久久地看着跪在下面的少年,他想起江晟年也是这个年纪就上了战场,随后用兵如神、战无不胜的名号在豫朝上下传开,数十年间凭其一人之力震慑外族不敢侵犯豫朝边境,如今十年一轮回,又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他嘴角渐渐浮现浅笑,“你去吧,朕相信你。” 江灼没想到他能这么轻易就答应让他上战场,顿时欣喜若狂,江允玠纵容地看着他,心中颇多感慨。 他已经知道当年滴血认亲是他母后做了手脚,他不是江晟年的儿子,他还知道当年策划陷害江晟年的人与父皇有关,或许父皇就是主谋,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做个好皇帝,不辜负父皇对他的信任,亦不辜负江晟年对他的教导。 而江灼,他始终视他为自己最亲近的人,他愿以兄长的身份,护他一世。 五个月后,边关屡传捷报,豫朝上下一片欢腾,江晟年收到密信的时候,正和明玉在江南一座普通的小院子修剪亲手种的葡萄,得知江灼首战告捷,他看向明玉,眼里无尽的骄傲。 而明玉凝望着江晟年比起昔日越发英俊疏朗的面庞,终于明白圆满两个字的意义,低头温柔地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被资助的渣男 秦雨默一从公司出来, 就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大红色跑车,微微一笑,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林露侧头看她, 语气无奈中带几分讥诮:“我看你也是昏了头, 资助贫困生也就算了, 不至于连人家来这里上大学都要亲自去接吧?” 秦雨默把脸颊的发丝拢到耳后,示意林露稍安勿躁:“那个男孩子很有出息,考上了咱们这儿最好的大学, 特地给我打电话报喜, 我总得尽地主之谊。” 林露顿了一下,哟,原来考上了京华大学, 全国排名第一的院校,比自己想象的厉害,不过她天生对穷山沟出来的人没什么好感,嫌他们脏、蠢、没素质, 无一例外。 “好啦,我的车出了故障, 还在店里检修,这回你就当帮我一个忙,下次请你吃饭。”秦雨默安抚好友, 她知道她就这么个心直口快的性子。 林露撇撇嘴:“我们之间还计较这些?算了, 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让那土包子坐一回我的新车。” 秦雨默边笑边摇头:“过会儿见到人你可不能这么说话, 我觉得那个男孩子挺有礼貌的,电话里谈吐也大方,你别伤人家自尊心。” 林露踩动油门,似笑非笑:“看来你对他的印象还挺不错的,我说,你可是秦家的大小姐,别被凤凰男缠上甩不掉了。” 秦雨默叹口气,“胡说什么呢?人家才十九,性子很单纯,别用你那心思揣度人家。” 林露摆摆手:“行,我心思下流肮脏是吧?时间是检验一切的唯一标准,我现在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你被人下套你别跟我说不可能,这种事儿我见得多了,多少有钱人家的好女孩栽在这种男的手里,圈子里打听打听就知道” 秦雨默听她不停絮叨,只当做耳旁风,后来有些烦了,才认真地说:“要不你就把我在火车站放下,我打车带人逛逛。” 林露一噎,翻了个白眼:“好吧好吧,不说了还不行,真是” 秦雨默无奈地看着窗外,心里却在想过会儿怎么安置这个男孩子,即便她并不担心他会像林露口中说的那样赖上她,但她还是觉得两人没必要有太多接触,她是资助人,而他是被资助的,仅仅这样的关系而已。 到了车站,秦雨默和林露下车,在站台等人。 火车刚刚到站,一眼望去人头攒动,有很多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打扮朴素甚至有些破烂,看得林露只皱眉头。 秦雨默顾不上她的情绪,在人群中搜寻她想找的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只是每年会收到一张被资助人的照片,尽管照得角度很烂,但那张脸依旧令人过目难忘,她觉得只要他出现,她应该能找到他。 远远的,一个清瘦的高个男孩拖着一个旧行李箱朝她们走过来。 秦雨默眯起眼睛,有些犹豫。 男孩离她们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秦雨默面前,清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然后低头在书包里找什么东西。 秦雨默基本能确定就是他了,浅笑着开口:“你是江晟年?” 江晟年正好从书包翻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闻言抬眸看她,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我是,您是秦小姐吧?这是您资助我的证明,我还带了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您要看吗?” 秦雨默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自己就是资助人的,但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觉得这个男生礼节周到,态度不卑不亢,很讨人喜欢,于是柔和道:“不用,我看过你照片,不会认错的。走吧,上车,我们先去吃饭。” 江晟年唇角轻轻勾起,没有和她客气,腼腆地“嗯”了一声。 三人朝地下停车库走去,林露一直心不在焉,高跟鞋踩在地面一个小凹坑,脚腕狠狠扭了一下,顿时低呼一声,面露痛楚之色。 秦雨默连忙扶住她,“怎么了?还能走吗?” 林露点点头,“没事,没伤到。” 她间隙偷偷看了江晟年一眼,却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一时间心下微微气恼,整理裙子站直,“雨默,待会儿你来开车吧。” 秦雨默没察觉她的异样,接过林露手里的车钥匙,“好。” 上车以后,林露先坐到后车座,江晟年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走到车边,目光不经意划过林露,却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了一下,顺手关上后车座车门,然后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秦雨默插上车钥匙,提醒了江晟年一句:“系上安全带。” 说完,却见江晟年似乎有些尴尬,顿时想到江晟年可能还没坐过私家车,便倾身过去,教他怎么弄这个东西。 她态度大方,并没有给江晟年带来负担,相反,觉得她很会照顾人。 江晟年始终看着秦雨默的动作,结束后轻轻说了句“谢谢。” 秦雨默无所谓地笑笑,“不用客气。” 林露从后座能看到江晟年的侧脸,只觉得他斯文清润,气质很特别,和她之前想象的又黑又土的形象完全搭不上边,刚才在站台看到的第一眼,她的心就猛跳了一下,至今还没缓过来。 怪不得身边一些小姐妹就好这一口,是挺吸引人的,她扯扯嘴角,露出隐晦的笑。 秦雨默找了一家常去的餐厅,三人一起吃了顿饭,席间江晟年十分安静,基本都是秦雨默问什么他才答什么,林露也没怎么说话,秦雨默觉得有些奇怪,林露为人活泛,到了哪里都很能调动气氛,不知道怎么今天就跟闷葫芦似的。 可能脚崴了心情不好,她心想,不过气氛还是有点尴尬,毕竟她也不擅长和男孩子交流,还要照顾他的自尊心,生怕说了什么话无形中伤到人,于是相当小心翼翼,到最后都觉得有点累,索性安静地吃饭。 结束用餐以后,秦雨默开车把江晟年送到大学校门,想了想还是问道:“需要我陪你去报道吗?” 江晟年微微摇头:“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 秦雨默突然发现江晟年说话竟然没什么口音,而且他声音澄澈中透着一点低沉,很好听。 “那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打我电话。”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不负责任,毕竟对方初到b市,人生地不熟,她这样的表现似乎太草率了。 只是想到后车座没办法自己开车的林露,再者对方是男孩子,自己接下来也不可能跟他时常接触,就这样吧。 好在江晟年看起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神情安静自然,身上的白t恤虽然旧,却洗得非常干净,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就像他这个人,让秦雨默觉得很舒服。 看来并没有资助错人。 帮江晟年取出行李,秦雨默笑着说再见,江晟年站在路边,目送她坐进车里,直到车子远去,完全看不到影子时才拖着行李箱进了校园。 这个世界他的线索人物就是秦雨默。 两人的关系很简单,资助人与被资助人,原身是山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考上全国最好的学校,勤工俭学,同时刻意接近秦雨默,不仅获得秦雨默的青眼,还顺利地进入秦家的公司上班。 秦家长辈并不满意原身的出身,无奈秦雨默非原身不可,秦父只好同意两人的婚事。但很显然,原身这种出身落魄穷困,全凭一股狠劲闯入上流社会的人,因为隐忍了太久,一旦收获了地位、财富,就开始原形毕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被资助的渣男 起初, 原主也爱秦雨默。 她年轻貌美,又是海外名校毕业,不像许多女孩儿有了钱就用在化妆品、买衣服、到处旅游这些吃喝享乐的事上, 而是跟着父亲秦锦华早早接手公司事务, 投身事业, 成熟稳重,正是原主这种务实主义的男性会喜欢的类型。 而秦雨默欣赏原主的聪明与认真,虽说身边不乏青年才俊, 但因资助关系对原主多了一层怜爱之情, 套用严歌苓的话讲——“女人对男人一旦动了怜爱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赏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前两者里再添出怜爱来”, 这恐怕最能形容秦雨默对原主的感情。 开始倒还好,原主享受着秦雨默的关怀与爱护,虽偶尔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有些不自在,但他生活单调而充实, 无非宿舍、教室、导师办公室、秦雨默那儿四个地儿来回跑,周围都是学生, 谁也没那闲工夫杵他面前说不好听的。 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问题开始显现。 当时他还在公司底层,工作伙伴阴阳怪气, 讽刺他吃软饭, 秦雨默的追求者将他堵在车库暴打, 而秦锦华的态度彻底让原主心态扭曲, 对秦家的人生出怨恨。 秦锦华喜欢在外人面前训斥原主,时不时提醒他能有今天全靠秦雨默,语气颐指气使,一次继母和妹妹来b市看他,被秦家保姆扫地出门,这些行为触动原主底线,令他觉得颜面尽失,自尊尽毁,起了报复的念头。 秦锦华有心脏病,原主只在公司账目上动了点手脚,就让秦锦华气得进了医院,那时秦雨默正怀着孕,自此再没有人能让他不痛快。 他开始彻夜不归,流连于夜店酒吧,认识了同一个山村出来的于小玲,相比出身高贵的秦雨默,于小玲让原身体会到身为男人的尊严和说一不二的快感,又出于某种报复的意图,他给于小玲买房子、车子,资助于小玲老家的兄弟姊妹上学,把一切他认为作为一个男人该为自己妻子做的事付诸于她身上。 于小玲在夜总会摸爬滚打,抓住原主这根救命稻草后自然不舍得松开,她不停地在原身身边吹枕头风,勾起他对秦家更深的恨意,一边给秦雨默发讯息刺激她,到后来变本加厉,深更半夜发原主和她的亲密床照给秦雨默。 秦雨默本就因秦锦华住院而心力交瘁,又遭原主的背叛,痛苦之下夜里辗转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却连连噩梦,怕秦锦华知道后又犯病,暂时不敢和原主离婚。 当时她身边还有一个追求她多年的富二代林俊,他目睹原主出轨,立即找到秦雨默告诉了她,没想到秦雨默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大让秦锦华知道,让他不要声张。 林俊以为秦雨默想原谅原身,一时气不过,去了医院。 秦锦华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当即被气得吐了一口血,病情迅速恶化,随即撒手人寰。 已经有了抑郁症症状的秦雨默得知噩耗,绝望之下从阳台跳了下去,与腹中胎儿一同结束了生命。 而原主也没落得好下场,他被于小玲感染hiv,因受不了旁人异样眼光,开车先将于小玲撞死,而后踩油门冲入江中自杀。 吸收完这个世界的记忆之后,江晟年作为一个男人,衷心想规劝广大条件良好的女孩子们,尽量避免和凤凰男谈对象。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是不对的,但凤凰男的心理相对比较脆弱,家庭关系普遍比一般人复杂,这个世界的秦雨默就是被心理扭曲的凤凰男毁了整个人生。 至于原身无不无辜,秦锦华有没有错,以及一些社会因素,都不能成为原身渣的保护伞。 不过这次他还是得完成自己的任务,就是阻止秦家发生的所有不幸,让秦雨默获得幸福。 “晟儿,去不去图书馆?” 睡江晟年上铺的陈波突然坐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看隔壁床铺的两个室友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江晟年坐在下面书桌前看书,于是一下子清醒了。 江晟年七点就起来复习功课,已经到了第一个学期的期末,加上他们就读的令人闻风丧胆的专业,一到这种时候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 “不去。”江晟年摇摇头,态度很明确。 陈波不敢相信,“你确定?图书馆氛围多好啊,我在宿舍只想打游戏,根本没法看书,你就陪我去呗” 江晟年胃里翻滚了一下,又翻了一页,眼睛盯着书上每一个字,轻飘飘地说:“你确定这时候图书馆还有位置?” 陈波眼睛睁大,一个鲤鱼打挺从上铺翻身下来,“我靠,差点忘了这回事儿,我得去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京华大学的图书馆平时学生就多,更何况期末,凌晨四点半就有人排队等图书馆开门,晚去了根本没有座位,另外两位室友是大学霸,五点就摸黑起床结伴出发,江晟年则是习惯了七点起床,正好一个人清静地看书。 至于陈波算是他们当中的异类,平时沉迷打游戏,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睡懒觉,就是不知道他考试水平如何,毕竟能上这所学校的可都不是一般的人才,人家深藏不露也未可知。 等陈波急急忙忙背上书包冲出宿舍,江晟年放下手里的书,打开手边的台式电脑。 他刚进大学的时候身边唯一的电子产品就是一台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人机,为了尽快改善生活,他用以前学过的编程技术帮人做网站,挣了第一桶金,就请人组装了一台高配置的电脑,之后又做了几个小游戏,现在账户上的钱足够他半辈子吃喝不愁。 计算机学院的老师听说最近一个畅销游戏的开发者是他,私底下联系他一起合作,江晟年没这个打算,但还是帮他做了一点私活。 宿舍里只有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江晟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眯起眼最后敲下几个代码,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您尾号xxx的账户收到转账20000.00元,账户余额40000.00元” 江晟年愣了一下,这个账号是为了接受资助款而办的,进大学之前秦雨默往这个账号打了两万,其实他的学费全免,生活费学校也有补贴,但秦雨默觉得b市消费高,处处都要花钱,江晟年虽不像别人那样换身行头就是小几千,但若有个紧急状况,卡里有点备用的钱就比较方便。 江晟年知道两万对秦雨默来说什么都不是,当时只说了声谢谢,而从那天她把自己送到学校门口以后,两人并没有再联系,或许是秦雨默太忙,又或许是她刻意不想和他接触,江晟年并无所谓,只是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如今突然看到这条短信,倒提醒了他什么。 翻出手机通讯录,江晟年给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学期快结束了,秦小姐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顿饭感谢您的照顾。” 以为会过很久才能收到回复,没想到刚放下手机,就听到短信提示音。 ——“可以,你说个时间,我让秘书安排。对了,以后还是别用’您’了,我会怀疑自己的年龄。” 江晟年笑了一声。 ——“下周三晚上,可以吗?” 过了一会儿。 ——“好的。” 秦雨默的回复很简单,也没有任何成年人之间虚伪的客套,让江晟年觉得很轻松。 至于期末考试,他在以前的世界学过这个专业,虽然忘了一大半,但只要在积分商城买个记忆面包,一切迎刃而解。 * “小陈,记得晚上八点之前把这个文件发给我。”秦雨默向她的秘书嘱咐完任务,然后离开了公司。 刚走到地下车库,前方突然有人按喇叭,饶是秦雨默胆子算大的,也被吓了一跳。 但真正吓到她的还在后面。 “雨默!” 一辆保时捷的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他满脸惊喜地跑到秦雨默跟前,似乎激动地说不出话。 秦雨默看着他渐渐红了的眼眶,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林俊,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不喜欢你,以后别再来公司找我。”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就要离开。 林俊一把抓住她手臂,急切地说:“雨默,我这回真的有事要跟你说,很重要,你一定会想听的!” 秦雨默用力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她回头,眼神冷淡到极致:“那就在这儿说吧,我数五个数,你要是说不出来,再不放开我,我就报警了。” 林俊忙松开秦雨默,“这个事情太复杂,我一时半会儿真的说不清,我们找个咖啡厅好不好?” 秦雨默却不再听他废话,抬步走到自己车旁边,上车,干脆地驱车离开。 林俊站在原地,不住地喃喃:“原来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这回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被那个人渣伤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被资助的渣男 周三那天, 江晟年接到秦雨默电话,让他在校门口等她过来,江晟年说了声“好”, 然后准备出门。 他并没觉得让一个女生来接自己有什么问题, 反正他在这段关系里面本就处于弱势地位, 而秦雨默个性好强,在公司雷厉风行,习惯了她来做主导者, 江晟年这样反而让她肯多花心思在他身上。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秦雨默的车如约停在校门口,车窗缓缓落下,露出秦雨默那张白皙清丽的脸。 “雨默姐。”江晟年眼睛一亮, 自作主张改了口。 秦雨默听他对自己的称呼,赞许地点点头,“这就对了。” 她今天穿的是衬衫加套裙,整个人充满了知性美, 对一些小男生而言很有杀伤力。 秦雨默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觉得这个男孩子看她的时间有点久,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的妆花了?还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江晟年见状忍不住闷笑几声,坐到秦雨默身边。 “很好笑吗?”秦雨默看见江晟年的笑容, 也忍不住嘴角扬起, 同时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江晟年。 江晟年摇摇头, “没有, 只是觉得你今天很很美。” 他说完,立即尴尬地转过头看向窗外,轻咳了几声,似乎很不好意思。 秦雨默分明看到他耳根都红了,而且还在不停往他脸上蔓延。 她忍俊不禁,觉得几个月没见,江晟年明显开朗了很多,深藏在骨子里的那丝拘谨荡然无存,看来大学带给他的变化真的很大。 又想起那天饭桌上她问一句江晟年才肯答一句的场景,秦雨默忍不住促狭道:“比以前会说话了,是不是在大学交了女朋友?叫上她一起吃个饭。” 江晟年像是怕被误会似的,连忙摇头,“不是,没有交女朋友,我说的那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看到秦雨默眼中的玩笑意味,江晟年抿了抿唇,有些难堪地垂下脑袋。 额前刘海遮挡了他清澈如山间清泉一般的漂亮眼眸,秦雨默不知怎么回事,心中有根弦突然被触动,不由得柔和了语调:“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其实你这样很好,将来进入社会,每个人都需要适当地伪装自己,包括学会夸赞别人,这是最难做到、也是最容易提高沟通效率的一种能力,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秦雨默对身边的男人都能不假辞色,唯独对江晟年,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很想照顾他,亲眼见证他一步步成长,他过得越好,她心里也越欣慰。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些可笑,并将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归结为自己对江晟年的资助,忍不住把自己当成他的监护人了。 江晟年听得仔细,眼神逐渐认真,突然冒出一句,“雨默姐,真的很感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秦雨默笑着摇头,“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你能考上这所大学完全靠你自己的努力,你的天赋和才能是谁都夺不走的,我只是碰巧拉了你一把。” 江晟年还想说什么,被秦雨默笑着打断,“今天就不说这些了,对了,我最近几个月一直忙着公司的事,还没问过你在学校感觉如何?应该快期末考试了吧?” 江晟年神态内敛,语气相当谦逊:“挺好的,现在大部分科目都已经考完了,不过成绩只出来一部分。” 秦雨默仔细盯着前面的路,闻言看他一眼,关切道:“考的还行吧?” 这所大学就读的学生都是聪明人,不仅聪明,他们往往家境优异,父母从小给予他们优越的教育环境,爱好广泛,情商普遍也很高,她有点担心江晟年一到这个环境心理失衡,成绩也会被别人落下。 所以一开始给他打了两万块,钱是底气,至于再多的,她毕竟没法像对儿子一样插手他全部的生活,照顾得面面俱到,还得凭他自己的本事。 江晟年有些羞涩地点点头,“还行,每科都在九十分以上。” “满分一百分。”他又补充了一句,身上那种意气奋发以及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让他看起来像在发光。 秦雨默无疑有些震惊,她心里已经接受江晟年来到这里会落到中下游的可能性,但这个成绩已经是满绩点了,只要接下来几科不出问题,应该能拿到学校的特等奖学金。 她发自内心地赞扬道:“厉害,本来还想问你将来愿不愿意去我们公司,但凭你的成绩,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地方,看样子我是留不住你了。对了,你学的是金融吧?” 很久之前江晟年给她的信中提到过他想学金融,她就理所应当地以为他报考了京华大学的金融专业,每年毕业季秦氏企业都会到京华大学开招聘会,她的确想过将来让江晟年去她公司磨炼。 江晟年却摇头,“我报的是京华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本硕博连读,很可惜没机会去秦氏上班了。” “临床医学?”秦雨默很意外,甚至觉得奇怪。 像江晟年这样的家庭出身,应该会选择回报率高、能够尽早就业且就业形势良好的专业,但据她所知临床医学前景并不是太好,当然了,京华大学这个专业在业界还是很牛的,只是这样一来至少得读八年,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江晟年“嗯”了一声,“我想学医,我的父母都是因为癌症去世的,我希望将来自己爱的人在病痛面前可以不那么无力。” 他像是看出了秦雨默的想法,轻声道:“至于生活费,雨默姐不用担心,其实我这学期自学了编程,帮老师做点私活,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以后雨默姐也不要给我打钱了,我想用自己的双手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秦雨默沉默良久,终于舒出一口气,脸上笑意渐浓。 “你比我想象还要优秀,但我说过,我会资助你读完大学,这也是我对你的承诺。你自己赚的钱可以寄回家里,我给你的你也收着,不要和我客气。” 江晟年侧目看她,眼神一下子有些深沉,秦雨默感觉到他的视线,不知怎么的脸有些烫,努力集中精神把车驶入停车场。 这是一个大型商场,里面都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美食店,人均基本不超过两百。 秦雨默一开始就说既然是江晟年请客,应该让她来选吃饭的地方,为了不让江晟年破费,又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刻意将就,所以定了一家私房菜馆,做的家常菜好吃而且不贵,秦雨默自己偶尔也会和朋友过来吃。 两人下了车,都心情很好地往商场入口走去。 “站住!” 一道男声突然喝住两人,江晟年惊愕地看着冲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的男人,皱起了眉。 林俊一路跟踪秦雨默的车,终于被他抓到她和江晟年私下约会。 上一世他知道秦雨默跳楼自杀以后,气势汹汹地去找江晟年算账,却被江晟年的保镖摁住痛揍了一顿,眼睛被打肿了,回家路上没看清前方红路灯,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没想到他再次醒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八年前,秦雨默和江晟年还没有发生实质的男女关系,他还来得及救她! 这一回,他一定要让秦雨默看清江晟年的真面目,然后娶了秦雨默,让她幸福。 他重生的时候还在国外读硕士,但谁都知道,像他这样的富二代,书读得烂,英语六级还是拜托别人代考的,去国外留学纯粹是为了镀一层金,说出去好歹也是海龟,其实天天醉生梦死,混在华人圈里虚度时间。 所以这回林俊没有通知家人,就坚决地提前回国了,结果被林父用棍子狠抽了一顿,等能下地了才有机会来找秦雨默。 而今天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看着车里两人说说笑笑,心头火一下子蹿了上来,好啊,既然两人都在,他正好揭穿江晟年的阴暗目的,最好再揍他一顿,一解当初被江晟年保镖揍的气! “好你个江晟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雨默有什么意图!这回有我在,你休想再靠近雨默一步!” 林俊喷着唾沫,手指快碰到江晟年鼻子了。 秦雨默一把推开林俊,挡在江晟年面前,“林俊,不要再发神经了好吗?我想我们应该不熟?赶紧停止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 她脾气还算好的了,她和林俊除了一年多前一场商业宴会上见过一面,之后再也没什么交集。 但林俊是不是给她发短信骚扰她,让她烦不胜烦,只能把他拉入黑名单,后来听说他出国了,总算松了口气,没想到前几天又缠上了她,竟然还去她公司骚扰,如果不是顾念着两家过往的交情,她早就报警了。 林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是的雨默,江晟年接近你就是为了进秦氏,然后和你结婚夺走你的财产,他会害死你还有你爸的!” 秦雨默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换做谁被人“诅咒”死,心里也愉快不到哪儿去,更何况江晟年根本不打算进秦氏,这几个月也从没联系过她,何谈刻意接近? 当着江晟年的面,秦雨默努力压制自己的努力,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江晟年在秦雨默身后朝林俊勾了勾嘴角,顿时把林俊激怒,绕过秦雨默,一拳打在江晟年脸上,他还想再挥拳,却被江晟年抓住手腕,只觉得江晟年的手就像铁钳一般,根本动不了分毫。 他浑身血液往脸上冲,这时秦雨默已经把商场保安叫过来,几个人拉开林俊,秦雨默拿出手机就要打110。 江晟年抹了把鼻血。 如果说原身在引发秦家一系列悲剧的过程中起得是的作用,那么林俊这个逗比简直就是秦家的克星,没有他,秦锦华不一定会气得猝死,秦雨默也不一定会选择自杀,可以说,他就是间接推动这一切发生的凶手。 不知道为什么,林俊竟好像知道上一世发生的所有事情,可见只有一个可能,林俊重生了。 每个世界既然会有江晟年这种任务者,也会有其他脱离轨迹的角色存在,林俊就是其中一种。 江晟年垂下眼眸,看起来林俊似乎没有坏心,他是无辜的,但这种无辜者最令人恨得牙痒,他早晚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被资助的渣男 没多久, 两个警察就到了现场,看到报警人和涉事人员的衣着气质,一下子犹豫了。 富人的事不好处理, 而且还是一男一女, 多半是感情纠纷, 再看旁边还有个脸上挂了彩也挡不住俊秀五官的男孩,这关系可能就更复杂了。 “没什么大问题就算了吧,我看他伤得也不重, 能和解就和解, 也省得去警局跑一趟。”带头的警察是个中年男人,有点胖,表情透着懒散, 指着几人语重心长地说。 秦雨默正皱着眉看江晟年擦拭脸上的血迹,闻言挑眉看向警察:“如果我不同意和解呢?” 警察一噎,脾气有点上来了,但碍着秦雨默打扮得体精致, 也不好直接对人大喝小叫,便有些不耐地说:“那就一起去警局做个笔录, 该赔偿赔偿,该拘留拘留,你们自己看着办。” 林俊一听“拘留”两个字, 还是有点怵的, 他这种情节最多关个五天, 可要是让他爸知道了, 他宁愿在拘留所一辈子不出来。 “多大点儿事啊,警察同志,我们闹着玩的,麻烦你们跑一趟了,辛苦辛苦。”他刚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那俩警察立刻摆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秦雨默看着江晟年,眼神好像在询问他的意见。 江晟年摇摇头,意思是算了。 这点小事确实没必要浪费人家警察时间,被林俊打一拳也有好处,至少秦雨默对他多了几分愧疚,刚才还亲自用纸巾帮他擦鼻血,这也算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吧。 秦雨默知道江晟年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性子,她本来也只是想震慑林俊,并没打算把人关里面,但这时见他有点委屈的模样,对林俊越发厌恶。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警局做笔录,不会让你白白受欺负的。” 说完,秦雨默就要跟警察走,江晟年连忙拉住她,“算了吧,我们今天是来吃饭的,不能因为神经病破坏了兴致。” 秦雨默惊讶地看着江晟年,突然“扑哧”笑出声,原来这孩子也挺坏的,没她想象的那么老实。 林俊在一旁看着两人郎情妾意,嫉妒得眼里直冒火,但他也不傻,这时候秦雨默明显不会听他的,他不能再这么直脑筋,他得想个别的办法,总之不能让江晟年继续得意。 “警察同志,我要求这人向我朋友道歉。”秦雨默说。 俩警察盯着林俊。 林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明明是来英雄救美的,怎么江晟年反而成了胜利者,看秦雨默护着他的样子,简直气死他了。 “对不起。”他含糊地说,又恶狠狠地瞪了江晟年一眼,转身就走了。 一场闹剧结束,两人都没了胃口,江晟年满怀歉疚地说:“对不起。” 秦雨默听得心里不是滋味:“真要说这三个字那也是我对不起你,这顿饭还是我请,至于林俊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江晟年忙摇头:“今天肯定是我请,这事儿跟雨默姐没关系。” 他说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开口:“我请你吃饭没别的意思,你资助我上学,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想对你好一点” 秦雨默听到“最重要的人”的时候,心跳得有些快,但转念想到江晟年对她只是感激,自己似乎想太多了,顿时苦笑,“我知道,我怎么会那样想你呢?你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雨默姐,我已经成年了,你别把我当孩子看待。” 秦雨默怔怔地抬头,视线正好与江晟年的对上,只觉得他的眼睛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明亮,就这么深深地看着她,她几乎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地跳动。 她的脸登时红了,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无法保持冷静和风度,可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江晟年看着她的时候,她一向平静无波的心突然泛起涟漪,还有一种奇异的喜悦从心底冉冉升起。 秦雨默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有点喜欢江晟年,但她不想说破。因为对方并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做恩人一样感激,她也不想玷污两人之间纯洁的关系,怕吓跑人家,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压下自己内心的想法,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正常的表情。 “你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让我把你当孩子看,恐怕有点难。”秦雨默开玩笑似的说,注意到江晟年脸上失落的表情,并没有多想,而是说,“我们快去吃饭吧,我肚子都饿了。” 江晟年也不欲多说,两人走进秦雨默常去的那家餐厅,融洽地吃了一顿午饭。 * “我说晟儿,每次来校门口接你的人是谁啊?你姐吗?” 陈波目睹了几次江晟年上一辆豪车,坐在驾驶座上的似乎是一个年轻女人,虽然看不清楚,但明显和大学里的女生不一样,有一种成熟女性的风情,他不得不胡乱猜测,该不会是江晟年被富婆包养了吧? 他忍不住凑到江晟年面前,勾起他下巴仔细观察,啧,还真俊,就是在b市最好的鸭店也得是个头牌。 眼看那双好看的星眸渐渐眯起,陈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吓得赶紧把人松开,心里还有些郁闷,不知道为什么江晟年的气场特别强大,常常把他唬得一阵一阵的。 江晟年兀自笑:“怎么可能是我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面的情况。” 他从来不掩饰自己贫困生的身份,但他不像原主,看人的时候眼里总藏着一层阴郁的光,以至于他的室友们和他关系都很不好,也就一直没什么朋友,进入秦氏企业后性格更加孤僻,无处宣泄,加重了他的心理状况。 “那是谁啊?”陈波一脸八卦的表情,另外两个学霸室友也忍不住投来充满好奇的目光。 江晟年提起这个,眼神突然变得柔和:“我上学一直都是她资助的,后来我考上我们学校,接触比较多。” 陈波发现江晟年表情有点不大对劲。 他们都知道江晟年来自一个贫困山区,但谁也没有因为这个看不起他,更何况江晟年性格很大方,不像有些贫困生自卑心理太重,先入为主地觉得人家会轻视他,处处表现得很防备,别人自然也不想和这种人交朋友,反而给自己添堵。 而且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对江晟年自己做网站赚取生活费的行为很支持,觉得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而且对人也直爽,所以大家对江晟年还是很有好感的,包括学院的院花也暗中透露对江晟年的欣赏,可惜江晟年是个睁眼瞎,愣是忽视了院花发射的示爱信号,自顾自干自己的事儿。 其实陈波觉得江晟年是个很会散发男性魅力的人,反正绝对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但奇的是,江晟年还真就特别淡定,不说院花,社团里那么多有才有颜的美女,他愣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不过今天,陈波觉出点什么意思来了。 “你不会是想追人家姐姐吧?” 他挤眉弄眼的,江晟年忍不住白他,但是也没否认,笑而不语地玩手里的笔。 陈波嘿嘿一笑,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兄弟我支持你!没想到你好的是姐姐这一口,真是没想到啊,等哪天追上人家了,记得请大家吃饭。” 另外俩人连忙鼓掌应和,支持陈波这个提议。 江晟年点点头,“追上了就请你们去大富贵,够意思吧。” 三人可是知道江晟年私底下挣了不少外快的,更何况还有刚进校时的新生奖学金,请一顿大富贵,虽然奢侈,但还是能承受的。 “爽快!” 除了江晟年,另外三人的家境其实都很好,不过大富贵也不是经常能去的,一听江晟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下子喜笑颜开,纷纷祝福江晟年马到成功。 江晟年坦然接受。 最近这阵子他和秦雨默来往比较密切,其实是因为秦雨默最近需要了解计算机上面的一些问题,隔着网线和电话线很难说明白,两人就约在外面见面,由江晟年给她讲解。 再过两天学校就放假了,像江晟年这种家庭的学生,为了省些路费,基本一两年才会回一次家,还有些大学四年就只回去一趟,江晟年想到后来原身继母带着继妹来b市找他,却被秦家保姆轰了出去的事,心想还得会会这个人,已经提前订好火车票,春运之前回去看看。 第三天,江晟年的室友们,包括陈波,都拖着行李箱回家过年了。 江晟年想了想,还是想和秦雨默道个别。 傍晚,两人吃完饭,顺便走到附近的公园聊聊天,顺便消食。 今天秦雨默没有像以前一样总穿套装,而是在t恤外面穿了件羽绒服,加上紧身牛仔裤,长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十分青春活力,和大学校园里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 她心情很好,和江晟年有说有笑,直到江晟年说要回家看看,才露出一点遗憾的表情,随即替江晟年感到高兴。 “过年还是得回家看看,以后回去的机会可越来越少了。”她安慰地说。 江晟年却不是很兴奋的样子,而是认真地低头看着秦雨默,他身后是橘色的黄昏,让秦雨默有些目眩神迷。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秦雨默微愣,“什么?” 江晟年笑了,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我回来之前,可不可以不要找男朋友?” 秦雨默瞬间觉得脑袋“嗡”了一声,有些迷茫地看着江晟年干净的眉眼,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被资助的渣男 刚下过一场雪, 江晟年左手撑着峭壁,在仅容得下一人通过的泥泞山路小心行走,如果不小心打滑, 掉到悬崖下面, 只能落得一个活不见人, 死不见尸的下场。 从中午到傍晚,江晟年背着一个很大的登山包,终于走进了木沟村的村门。 江晟年脚上是一双村民们常穿的布鞋, 这时上面已经布满泥土和树叶, 偶尔有几个的村弓着背的老村民背着柴经过,奇怪地看着这个青年,也有眼力见儿好的认出是江家那贼有出息的儿子, 笑呵呵地和江晟年打招呼。 江晟年一一应和,路边有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在玩石子,看见他都巴巴盯着,江晟年朝他们笑了笑, 然后从口袋掏出几颗包装花哨的糖给他们。 在这个贫穷的村子里,是很难见到正值壮年的男人女人的, 因为他们都去了城市务工,好几年都不见人影,不然根本养不活一家老小。 又过了很久, 江晟年终于走到自家的破屋烂瓦前。 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看起来面黄肌瘦的女孩儿提着一个装满衣服的木桶走出来, 许是那木桶太重了了, 女孩儿表情显得很费力, 整个身体都歪向了一边。 她的注意力全在手上,并没注意到江晟年,所以当木桶被人接过去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 “哥?”看到江晟年的一瞬间,刘玉玉嘴唇嗫嚅几下,弱弱地喊道,眼里却浮现几分光采。 江晟年默不作声地把水桶放在地上,拍拍刘玉玉:“先进去,别的事儿过会儿再说。” 刘玉玉看了那桶脏衣服一眼,束手束脚地跟在江晟年后面,一同进了屋。 屋子里除了一张缺了腿的木桌,还有几条凳子,几乎没有别的摆设,江晟年把包随手放在地上,问刘玉玉:“奶奶呢?” 赵翠是在原身十岁的时候来他家的,还带着前夫的女儿刘玉玉。 当时原身的奶奶李金花很不喜欢赵翠,她本以为家里多了一个能操持的女人,可以让她的儿子过得松快些,孙子也有人照顾,没想到赵翠进门前表现得勤快伶俐,一到她家就成了只光吃不做的懒母猪,也不肯跟她儿子去外头务工,要不是刘玉玉这孙女儿懂事勤快,六岁就能帮着李金花干活,她早就把赵翠给赶出去了。 后来原身的爹病没了,整个江家就只剩三个女的和原身,李金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原身身上,也就没再管赵翠死活,日子也这么过下来了。 刘玉玉从碗柜里掏出一只缺了口但干净的旧瓷碗,提着热水壶给江晟年倒了碗热水。 “奶奶这两天腰腿疼,在后屋歇着呢。”刘玉玉搓了搓那双红肿蜕皮的手,上面布满冻疮,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 “那你妈呢?” 赵翠来原身家里的时候原身已经懂事了,他有那样的智商考上全国最好的学校,心思自然也多,对赵翠很瞧不上,从来没叫过她“妈”,但他对刘玉玉这个继妹却很好,平时上学之余会抢过刘玉玉的活帮她做,也会在赵翠打骂刘玉玉的时候出面。 两兄妹都不是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刘玉玉对原身始终抱着敬畏崇拜的心,而且一个上学一个在家干活,接触也不算特别多,所以虽然明白原身对她好,但依旧不太敢亲近原身。 “妈说她去找隔壁婶子说话去了,不晓得回来了没有。” 江晟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看了看刘玉玉的手,从他那大包里找出两罐护手的油膏,据说是鳄鱼油,反正江晟年看了觉得功效好就买了。 “这个擦手。” 刘玉玉很惊喜,看上面的英文字母就觉得是特别高级的东西,捧在手里都有些紧张。 “这这个很贵吧?” 江晟年笑着说:“不贵,哥有奖学金,买得起。” 说着,他又想起刚才那一大桶脏衣服,只要刘玉玉在这个地方一天,她就少不了干这些活。事实上她已经十五了,这里很多女孩儿十五六岁就嫁人,用不着办什么手续,就进了婆家的门继续当牛做马,她们的命运是看得见的,不存在任何惊喜。 他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但不想现在就说出来,就让刘玉玉先在屋子里坐一会儿,他去后屋看李金花。 李金花一看到江晟年,腿不疼了,腰不酸了,立即掀开大厚被子从土炕上爬起来,灵活得根本不像是六十多岁快七十的老人。 “我的年娃子回来了,不是说不回来过年的?咋又来了?”李金花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拉着江晟年的手上下看,欢喜得不行。 她觉得她的宝贝孙子去了大城市一趟,果然变得不一样了,有城市人的气质,瞧着就是个体面人儿! 江晟年扶着李金花坐回炕沿儿上,“奶奶,您先别激动,玉玉说您腰腿不舒坦,您就搁炕上歇着,别乱动。” “哎呀,这算啥毛病,我就是被赵翠那死女人给气的,不想瞧见她那张脸,其实啊,你奶我身板儿好着呢!” 江晟年忍不住笑,觉得李金花是个特可爱的老人。 “她又咋气您了?” “哼,这女人说要给你介绍媳妇儿,是她娘家那边的姑娘,家里比咱家还穷,屁股后头拖一串弟弟妹妹,你说她是不是一肚子坏水儿?再说了,我家年娃子是高材生,长得又俊,将来不大把姑娘给你挑,谁要她介绍?真是脑子坏了。” 李金花说着说着,又有些来气。 江晟年还是笑:“您别搭理她不就得了,有啥好气的,白白伤自个儿身子。” 李金花发现她的年娃子不仅气质变好了,还比以前会说话了,大小伙子看起来是真亮堂,她这个做奶奶的发自内心地高兴啊。 要她说,年娃子就是遗传了她的聪明劲儿,他爹他爷爷都傻呆呆的,两个愣头青,谁知道生出这么一个宝贝,全村头一个大学生,还是首都最牛的大学,整个村儿还有谁比她福气好?光冲这,她也得长命百岁,不能被赵翠那死女人给气坏身子。 李金花一面惋惜老伴儿和儿子走得早,享不了年娃子的福,一面说:“你就放心在外头,奶好得很,保管活到你娶媳妇儿生孙子。哎哟,差点儿把要紧事儿给忘脑后头去了,你爹没的时候还有一笔钱让奶偷偷藏起来了,一直给你攒着呢,没让那女人知道,本来想留着给你娶媳妇儿,奶看你也是知事儿了,改明儿回学校都带上,要用的时候就用,别太苦着自个儿,一想到你在那边过的啥日子,奶这心里说不出的愁,唉” 她说着说着就抹了把泪,她年娃子命苦,这辈子谁都靠不上,只能靠自个儿,想想都觉得心酸。 江晟年抱抱这个枯瘦的老人,其实原身比起村里其他孩子是幸福的,至少有书念,也不至于饿着冻着,更没有一堆弟弟妹妹当拖油瓶,而老人一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嘴边省下来让孙子过得好一些,原身有什么好抱怨的? 当初赵翠带着刘玉玉去找原身的时候,李金花已经过世了,不是因病也不是老死,而是和赵翠吵架时被推了一把,脑袋撞石头上,连抢救都不用就没了生命迹象,这回江晟年自然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您别愁这些,我在大学做兼职,帮老师干活,都是有钱拿的,不信给您瞧瞧。” 江晟年再次拿出自己万能的登山包,从夹层掏出五千块钱,其实可以多取一点儿,但他怕再多会把老人给吓到,解释起来也麻烦。 果然,李金花一下子被这么多钱给看花了眼,结结巴巴地说:“这是真钱?” “怎么会是假的” 江晟年给李金花解释了一通,李金花却等不及似的让江晟年赶紧把钱收回去,严肃叮嘱别让人看到了,多危险! 祖孙俩说得正高兴,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尖利高昂的女声——“好你个懒东西,让你把衣服洗掉,你倒躲屋里喝起热茶来了,明儿要是衣服干不了,老娘把你身上的剥了让别人瞧瞧” 各种夹杂着方言的难听话不绝于耳,李金花三两下穿上棉布鞋,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用比赵翠还高的声音在屋里骂道:“死母猪,谁是老娘?我还没死呢!赶紧去灶房烧饭,不然老娘把你皮剥了——” 外面静了半晌,就听到赵翠大声嘀咕:“要不是听说年娃子回来了,我才不回来伺候你这老不死的。” 江晟年走上前打开门,赵翠往后退了一步,一看不是李金花,而是半年没见的继子,一时半会还真没敢认。 但江晟年却没注意赵翠的眼神,反而被赵翠身后的姑娘吸引了过去,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被资助的渣男 赵翠看见这个继子, 心里倒是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人家不认她这个妈,连带看她的时候眼里都透着不屑,以前她一看见他这小模小样就来气, 恨不得像揍自个儿女儿似的削他一顿, 好让他收了那副看不起人的嘴脸。 可李金花那老不死的护着孩子, 害她没法在他面前做规矩,还当着她的面儿撺掇孩子用不着叫她妈,气得她火没地儿发, 只能转头教训女儿。 不过那时候年娃子还在上初中, 谁知道他有没有那个命考上大学,可这会儿人家都是实实在在的高材生了,前途无量, 她也得转头讨好人家。 幸亏年娃子对玉玉挺好的,将来总能拉玉玉一把。她是玉玉亲妈,玉玉好了,她不跟着过好日子? 光有玉玉也不保险, 要是年娃子以后娶了城里媳妇儿,人家不肯认她们这些穷亲戚, 要年娃子跟她们断了,那也不成。她觉得年娃子还是得娶个村里的姑娘,还得跟她沾亲带故, 才能保证自己也能跟着年娃子去b市做城里人。 这不, 她娘家表哥的堂兄家有一个女娃儿, 模样是不错的, 给年娃子正好,她这不就兴冲冲地把人带来让年娃子瞅瞅,可别等人家在城里找到对象了再介绍,那就来不及了。 她算盘打得响,可一看到年娃子高高瘦瘦地站在那儿,皮肤也捂得白净,尤其是看人的那个眼神,让她凉到心里去,害她一下子都有点退缩了,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跟着她一起来的小妮子,这么一对比,咋配得了啊?年娃子肯定看不上。 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忙说:“年娃子回来了,我这就烧饭去,这是我侄女儿,请她来家里吃顿饭。” 江晟年没说话,李金花先走出来,本想骂赵翠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家里蹭饭,可一看到那小妮子跟玉玉一样干瘦干瘦的,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看着她,一下子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好抢先赵翠先进了灶房,打算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她宝贝孙子做点吃的。 院子里一下子就只剩江晟年和那个女孩儿。 如果不是江晟年对一个人的容貌特征的直觉格外敏锐,一定认不出眼前的女孩儿就是后来和原身纠缠的于小玲。 此时的她肤色还有点黑,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只有那双眼睛水灵又惹人怜惜,能看出后来的一点影子。 原身当年就算放假也留在学校做兼职赚生活费,大二开始就在秦雨默的公司实习,中间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回过家,所以完全不知道于小玲和赵翠竟然会有这层关系,如今既然有了这个发现,说明于小玲和原身在夜店碰到未必就是巧合,或许就有赵翠在里头动了手脚,想当年原身自杀以后,留下的庞大遗产可是有赵翠一份的,而她也是和原身有关的人里面唯一一个最终利益既得者。 而她的经历完全验证了坏人不一定会遭报应这个结论,当时李金花出事的时候没有别人在场,她脑袋的伤口也不明显,赵翠跟别人撒谎说老婆子年纪大了,睡觉的时候安详地去了地下,也没人怀疑,或者说懒得怀疑,而原身根本不知道事情真相,回来时李金花已经入土,她的死就成了一个谜。 江晟年突然惊觉,自己在之前做任务的时候几乎都是站在上帝视角看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经历了什么,这一次竟然出现了一些他根本不知道的信息,难道是任务进行到了后期,所以难度在不断加大? 暂时还不能验证这一点,但江晟年觉得他可以从于小玲这里入手,不仅挖掘出这部分的真相,还能提前解决后来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他朝于小玲点点头,“你好。” 于小玲有些胆怯,但看着江晟年的模样,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女孩子特有的羞赧,“你好。”她小声说道,有点不习惯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刘玉玉刚被赵翠训了一顿,连忙把桶里的衣服拿到井边泡上,冻得脸色都发青了,才跺着脚走到后院,然后就看到她哥和小玲姐都不说话地站着,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点尴尬。 于小玲看见刘玉玉就像见到救星,低着头走到她身边,“玉玉,你跟翠姨说一声,我还是回家了。” 一开始的期盼瞬间转换为满心的自卑和酸涩,她不是自个儿没长眼睛,看得出那个江晟年根本不是像翠姨说的那样“老实巴交”,不是说江晟年人品不好的意思,而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她们村里的人,白净又斯文,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 她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像她奶说的,她就是天生的贱命,到时找个有点钱的光棍还能帮弟弟们一把,还想嫁大学生?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眼眶里一下子含了泪水,连忙眨眨眼,不让刘玉玉看出自己哭了。 “小玲姐,来都来了,再说你家离这儿这么远,大晚上咋回去?你就跟我一起睡一晚,明早儿再走。”赵翠不在,刘玉玉总算能大着胆子说话了。 于小玲只顾着摇头,今天是来她堂叔家送东西的,正好赵翠也在她堂叔家唠嗑,说起了她家那个了不起的大学生,还说要给于小玲介绍。她那时没多想,要给她介绍对象的人多了,不是光棍就是身上缺胳膊少腿的,因为她妈扔下一堆弟弟妹妹跑了,她爹跑到外面打工,已经好几年没回家,更没有寄回来一分钱,全家能活到现在全靠她起早贪黑地种地干活,谁娶了她就是娶个烂摊子,要不是真找不到媳妇儿,谁肯吃这亏? 可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报信,说江家小子回来了,路上好多人都看到的,赵翠一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硬要拉着她来“相个亲”,她自个儿也隐隐有点欢喜,半推半拒地跟来了。 这下天也黑了,回去肯定要挨她奶的骂,可不回去是不可能的,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她奶这时候一定边骂她边烧火做饭,弟弟妹妹们估计也哭得正起劲儿,她光是想着那样的画面,就觉得整颗心荡在半空,根本安定不下来。 “不行的,我”“那就吃完饭再回去吧。” 江晟年打断了于小玲,看了看天色,“过会儿我送你回你家。” 于小玲睁大眼,看着江晟年半晌说不出话,刘玉玉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小玲姐,你就留在这儿吃饭吧,我哥会送你回去的。” 她很喜欢于小玲,可能是因为两人都命苦,于是产生了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江晟年没有看于小玲,而是转身进了李金花那屋,把买给李金花的一些钙片之类的保健品放到桌上,刚才光顾着陪李金花说话,忘了拿出来了。 于小玲和刘玉玉面面相觑,还是有些怕江晟年的,于是走进堂屋暖和暖和身子。 灶房里,李金花正在训赵翠。 “猪脑子,谁让你给年娃子介绍对象了?真把自己当年娃子他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鬼主意,再乱搞我就把你赶出去!” 赵翠心中恨恨,这老不死的,要不是惦记着年娃子有出息了能给自己好处,早在她短命儿子没的时候她就带着玉玉走了,也比成天跟这死老婆子住一块儿的好。 可年娃子对他奶奶孝顺,她只能忍着,更何况老太婆看着枯瘦,跟骨头架子似的,其实身子骨健朗得很,力气也大,她还真搞不动她。 “妈,人家小玲特听话懂事,干活利索那是村里出了名的,你就不怕年娃子将来找个骄里娇气的城里媳妇儿,到头来还得年娃子伺候那女的,那也太苦了。再说了,人家城里人都瞧不起咱,要是不让年娃子再跟咱来往,您不也白养大一个孙子。” 她苦口婆心地说,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不信这老太婆就没私心。 李金花菜刀咄咄耍得飞快,一下下剁在菜板上,就跟剁在赵翠身上似的,听得赵翠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瞧不起咱?我李金花这辈子没干过亏心事儿,踏踏实实过日子,对得起每个人!我孙子是我养大的,他什么性子我心里门儿清,他能不照顾我?能让他岳家欺负我?” 李金花挺直了腰背,她看着气势足,声如洪钟的,其实打心里没想过跟着年娃子去城里给人添乱。她这辈子没离开过木沟村,但她听老伴儿和儿子说过城里人都是啥样的,总之就是讲究得很,这不行那不行的,不大好弄。可她还是希望年娃子能做个城里人,她的曾孙也不用再在她们这旮沓受苦受罪,反正她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有啥要紧的。 她瞥赵翠一眼,“年娃子知道谁对他好,总归不会亏待了玉玉那丫头。至于你,也甭操心那些用不着你操心的,年娃子跟你没丁点儿关系。” 她也不是心狠,赵翠这女人来到她家以后干过啥?她要是能担起当妈的责任,照顾好年娃子,她还能不让年娃子叫她一声“妈”?可她不配! 赵翠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狠狠剜了李金花一眼,带着一肚子气往灶膛里添柴。 吃饭的时候,李金花不停地往江晟年碗里夹菜,赵翠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哎呀,人家城里的都讲究卫生,年娃子又是学医的,别人的筷子给自己夹菜,有那啥——细菌!肯定嫌脏呀。” 李金花一愣,其实那筷子自己还没吃过,只是觉得年娃子心里可能也嫌她这个老太婆,一下子僵住了。 于小玲和刘玉玉埋头不敢说话。 江晟年浑然未觉地吃李金花夹到自己碗里的菜,笑着夸李金花手艺,然后看着赵翠道:“我奶奶给我夹菜那是关心我,我不觉得脏,也不需要外人替我觉得脏。” 说完他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其实去了城里,见的人多了,才知道最脏的不是什么细菌,而是人的心。” 李金花担忧地看着江晟年,急忙问他城里是不是坏人特别多,江晟年摇头:“坏人可不分城里还是乡下,哪儿都有坏心眼的,还是得自己擦亮眼睛,离这种人远一点,真遇到了也不用怕她,不是有句话叫’邪不胜正’,奶奶你放心,我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也不会让恶人伤害你的。” 李金花一半听懂了,一半还有些云里雾里,不过那不重要,她这会儿心就跟泡在热水里似的,暖和极了,连赵翠是什么反应都不想关心,只顾着催江晟年多吃点儿。 赵翠自然脸色难看得紧,但没人搭理她,这顿饭也就这么吃完了。 眼看天还没黑,江晟年对李金花道:“奶奶,我送于小玲回家去,一会儿就回来。” 李金花看看于小玲,心里一点也不放心让江晟年走山路,可人家姑娘看着可怜巴巴的,家里一定有活儿要干不好留人,又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只好点了点头:“路上千万小心啊,看着脚下知道不?” “知道。” 于小玲其实很感动,她觉得李金花看着凶,其实心挺软的,反正跟她奶不一样,要是她也能有一个这样的奶奶就好了。 “走。” 江晟年率先走在前面,于小玲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两人沉默地在天黑了大半的山里赶路。 于小玲很想主动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喉咙口又堵住了,不上不下,憋得她难受。 偏偏前面那个夜幕中显得格外高大挺拔的背影那么淡定,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她一下子泄了气,心情压抑地走着,心想这应该是这辈子他们之间最短的距离了,可实际上,她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大约走了一个钟头,终于远远地看到一户人家在半山腰,没点油灯,但有孩子吵闹的哭声,光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让江晟年觉得头有些疼。 于小玲快速走了几步,人已经到了江晟年面前。 她低着头说:“就到这儿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江晟年语气很平和:“没事,以后常来找玉玉玩。” 于小玲仓促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家里跑,瘦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江晟年眼前。 虽然是过年,但也就热闹那么一两天,那些归家的务工者们很快又要踏上去异乡的旅程,整个木沟村再次恢复平时的荒芜和平静。 而江晟年家这个年也仅仅是吃了顿有腊肉的饭菜,到了晚上,江晟年和刘玉玉陪李金花聊天,刘玉玉终于忍不住问江晟年:“哥,城里到底是啥样儿的啊?” 江晟年从包里掏出手机,村里没有网,信号也非常差,他提前下载了b市地标建筑还有他学校的图片,刘玉玉和李金花看得啧啧称叹,觉得特别神奇。 江晟年又告诉她们火车是什么样的、地铁有多快、首都到处都是汽车等等她们感兴趣的话题,刘玉玉向往地说:“要是哪一天我也能去首都看看就好了。” 李金花一听,忍不住看了她这孙女儿一眼。 刘玉玉长得不算漂亮,但五官清秀耐看,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在李金花眼里,她虽然不是自己亲孙女,但懂事乖巧,对她孝顺,是个好孩子。 原来想着给玉玉在村里找门好的亲事,可现在年娃子已经去了首都,将来一定是有出息的,或许玉玉也能跟着沾点儿光,不用再嫁个村里的人过苦日子。 至于赵翠,李金花一点都不想让她舒坦,可也不能为了她抵上玉玉下半辈子。 她抚着刘玉玉的背,问道:“玉玉,你想去城里打工不?” 除了留在木沟村种地,这里的女娃儿就只有去城市打工这一条出路,村里不是没有长得好看的女娃儿去了城里以后风风光光回来的,但村里人都知道,多半是干了那种勾当,但她们的爹妈只顾着高兴地数钱,给儿子攒娶媳妇儿的本,不但不阻止,还催着让她们多挣点钱回来,真是脸面都不要了。 李金花看不惯这些人,她希望玉玉能在外头干正经营生,玉玉勤劳肯干,能操持家里,一定有实在踏实的男人愿意娶她。 刘玉玉惊讶地抬起头:“奶,我可是我要是走了,你咋办啊?” 李金花说:“我一把老骨头,有啥好担心的,你们小年轻就该去外头闯闯,总比在村里一辈子没啥盼头的好。” 刘玉玉一味摇头:“不,我还是留下来陪着奶,奶不走我也不走。” 李金花没好气地说:“你这丫头,你就是留在村里,再过不了两年也得嫁人,还能陪着奶不?” 刘玉玉一扭身子,背对着李金花坐在炕沿,赌气地说:“反正我不走,我不放心。” 李金花老眼有些发酸,她盘腿坐在炕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是江晟年打破沉闷的气氛,“去城里没问题,奶和玉玉一块儿去呗,我到学校附近租间房,那里租金便宜,玉玉白天去学手艺,奶给玉玉做做饭,不挺好的。” 李金花和刘玉玉都有些心动,她们完全忘了赵翠的存在,只要一想象祖孙俩在城里和和乐乐的场景,就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可李金花下一刻还是拒绝了,“我年纪一大把,去了肯定得拖累你们,村里我待得好好的,哪儿也不去。” 江晟年觉得李金花一时半会儿改不了这观念,想了想道:“那就等我回学校那天再说,现在还不急着下决定。” 李金花“诶诶”点头,自个儿是打定主意不会走的,谁能拗得过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被资助的渣男 在木沟村的日子过得飞快, 江晟年白天帮着干点农活,夜了就陪李金花说说闲话,不到八点就早早睡觉, 觉得这种平淡而规律的生活也挺好的。 于小玲偶尔来找刘玉玉聊几句, 嘴里从不提江晟年的名字, 刘玉玉虽然老实内向,心思却比旁人细腻,品出她的小玲姐动了春心, 看上她哥了。 可不是她看低于小玲, 她哥是高材生,将来是要穿白大褂在医院救死扶伤,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医生的, 无论如何,两人都没法配。不过于小玲向来明白事理,刘玉玉知道她最多心里想想,不会真的想和她哥结亲, 也就没有刻意挑明,免得伤了于小玲的心。 赵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觉得于小玲这丫头脑袋还算灵光,懂得多来她家转转混个眼熟,一个是年轻小伙子, 一个是长得出挑的大姑娘, 没准眉来眼去地就喜欢上了呢?想想上回她把小玲请家里吃饭, 年娃子还给人送回家, 可不是有点那个意思,她觉得这事儿有希望。 可事实证明她白激动一场,江晟年进进出出,根本不看于小玲一眼,她一个局外人就是再热心也没啥用,心里也觉得不满起来。 难道是年娃子在城里待了半年心气儿高了,把自己当成城里人,连于小玲这样的姑娘都看不上了? 这样下去可还得了?要是年娃子以后连这个家都不肯回了,那咋办? 赵翠又坐不住了,眼看过不了几天年娃子就要回学校,她可不能干等着,她这辈子在娘家偷懒,嫁了人也不干活,任别人骂她懒婆娘,反正她这辈子就是吃不了苦,爱骂骂去呗,她又少不了一块肉。 将来只要玉玉能沾年娃子的光,她就跟着去享福,谁不说她命好呢。 她搓了搓手,想到一个人,心思立马活络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玉玉看看李金花,又看看江晟年,最后把目光投向她妈赵翠。 “妈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成不?” 赵翠只顾着拿筷子在菜里拨来拨去找腊肉,最后发现老太婆已经把腊肉全挑出来放江晟年碗上了,顿时没好气地回道:“干嘛?你能有啥事儿?” 刘玉玉觉得她妈心情不好,一下子有点胆怯,心想要不还是算了,成天想着去城里干啥,不给她哥添乱么? 她嗓子干干的,刚想说没什么,却见赵翠横眉竖眼地瞅着她,完全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她顿时难受起来。 她不知道人家的妈私底下怎么对孩子的,反正赵翠从她记事开始就没对她露出过什么好脸色,动辄又打又骂,什么活都让她干。她是村里出了名的没脾气、性子老实,可她不是没有感觉的死人,她也怨恨赵翠,可被赵翠欺压得久了,那股怨恨也始终埋在心底发不出来,如今当着李金花和江晟年的面,那种憋屈的感觉一下子冲到顶峰,她突然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想反抗,想斗争,想远离赵翠这个人,那就必须勇敢地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我我想跟哥一块儿去城里,我可以去美容院给人当学徒,还有做美甲,赚了钱还能寄回家”她说着说着,又心虚起来,尤其是对上赵翠越瞪越大的眼睛,声音都抖了。 赵翠没想到她女儿这么大胆,还出去打工,那谁给她洗衣服烧饭?还有地里的农活,难不成都让她干?没门!就算玉玉要去城里,那也得年娃子找到单位了,买了大房子,她好跟着一块儿去住,现在?想都甭想! 真是翅膀硬了,不想伺候她这亲妈了是吧? 赵翠脑海里突然闪现这个念头,顿时眼珠瞪大,怒从心来,手里的筷子朝刘玉玉脑袋狠狠打过去,要不是江晟年把刘玉玉拉开,这一下恐怕能把人打懵了。 刘玉玉躲在江晟年身后,眼泪哗哗地流,又惊又怕地看着她妈凶神恶煞的样子。 赵翠站起来,还想追着刘玉玉打,一边嘴里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还没去婆家呢,就不想管我这个亲妈了,以后还能指望你将来孝敬我?我先打死你这死丫头,看你还敢不敢动野心思” 刘玉玉眼里的光采彻底黯淡下去,又打心底里怕她妈这副模样,隔着桌子躲赵翠:“我不是那意思,妈,你别打、啊——!” 赵翠见刘玉玉还敢躲她,眉梢吊起,满脸尖刻,母女俩绕着桌子追打,李金花看不下去,把饭碗往桌上狠狠一放,发出一声巨响,总算把赵翠震住了。 “干啥?!你打玉玉作甚?她说错啥了?” 赵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喘气,“我是她妈,咋不能打她了?再说了,她说的那是啥话?家里这么多活,她走了谁干?!”等气匀了,她朝刘玉玉讥讽道:“甭管这个,真当城里那么好混呢?你瞅瞅你那样儿,到了城里也是被人骗的份儿,就给我在村里待着,哪儿都别想去!” 李金花气得手直哆嗦,“你是脚断了还是手断了?玉玉能干你不能干?等玉玉走了,你就给老娘滚出去,老娘可不惯着你!” 这么些年来,不说别的活,她这老太婆的衣裳都是自个儿洗,就看着赵翠这不要脸的懒东西啥不干不净的都让玉玉帮她洗,碍着玉玉是赵翠生的,不姓江,她说啥也没用,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等玉玉去了城里,她决不能忍受跟赵翠住一个屋檐下,活活给自己找晦气。 赵翠一跺脚,“我不滚,玉玉也别想走。我就不信我不让她去,她还敢不听我的!” 李金花知道跟赵翠说不通,拉着刘玉玉坐下。 “先吃饭,她敢打你,奶先剥了她的皮。” 刘玉玉战战兢兢地坐下来,扒着红薯饭只觉得味同嚼蜡,原本热切想去首都的心也彻底凉了下来。 江晟年看着这一出闹剧,没说什么,他认为没必要在赵翠身上多费口舌,刘玉玉的事更没必要征得她的同意。 而赵翠在刘玉玉提出这件事以后心里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虽然她依旧觉得自己是玉玉亲妈,玉玉孝敬她伺候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要是敢不管她死活,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可她也不能否认,玉玉现在已经算是个大姑娘,脑子里想的东西她也猜不到,谁知道会不会真干出没良心的事儿来。 她刚才还担心年娃子去了外头会不管她们,这会儿才发现原来玉玉已经被他给带跑偏了,那怎么成?她得赶紧去找她表叔的儿子,让他帮自己一个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被资助的渣男 “你要这东西干啥?”冯贵刚从外头回来, 就看到赵翠在他家门口,两人一同进了老屋。 赵翠本不想说出来,可冯贵一副她不坦白就不松口的模样, 正好瞅着外头没人, 只能小心地凑到冯贵面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就见冯贵眯起眼睛看了赵翠几眼,露出一口黄牙猥琐地笑了笑。 “你这不大好吧?人年娃子看不上人家就算了,你也捞不着啥好处。再说了, 现在城里人思想都开放得很, 你以为干过那事儿就非得娶小玲了?年娃子可不一定对人家负责。” 赵翠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你当小玲她奶是吃素的?比我家死老太婆还难搞。要是年娃子和小玲真成事儿了,她奶就是豁出老命也得按着年娃子娶了小玲。” 冯贵看着她, 皱起眉:“那小玲呢?人家也愿意跟年娃子?” “你这不是废话?现在这村里头的大姑娘,谁不想和咱家结亲?可年娃子看不上那些人,他已经见过小玲了,俩小年轻处得挺好的, 就差了那么点意思,再不定下来, 等年娃子回了城里,那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冯贵眼神有些奇怪:“不是,我说你咋这热心呢?年娃子这样的不得娶个城里媳妇儿才好, 你硬撮合两人干啥?这小玲长得是还不错, 可也配不上年娃子啊?” 他知道赵翠和于小玲是亲戚, 就算是赵翠想套近乎, 可她不还是年娃子后妈嘛?干啥这舍近求远的。 赵翠怎么会告诉冯贵她心里是咋想的,就说:“这你就别管了,小玲那丫头除了家里不好,别的挑不出啥错,你们都说配不上,可人不能忘本呐,去城里读过书就瞧不起村里人了?我看挺凑合。” 冯贵也不想管赵翠的破事儿,两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自己干的也是见不得人的营生,赵翠爱咋咋地。 “那成,我给你点儿药,不管你用来干啥,反正别说是我给的,不然老子可饶不了你。” 冯贵不想得罪李金花和江晟年,但他也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于是冲着赵翠恐吓道。 赵翠被他吓得拍怕胸脯,冯贵有亲戚在夜总会,他就专门在这十里八乡介绍长得不错的姑娘去城市“打工”,这里面当然用了手段的,坑蒙拐骗,有些姑娘入了贼窝,一是逃不出来,二是尝到了赚钱的甜头,更何况这事儿干都干了,出来了也清白不了,索性认命一直熬到人老珠黄,或者中间得病就没了,总之弄到最后,在冯贵这帮人眼里,就成了心甘情愿。 “我咋会乱说呢,再说了,我也不敢让年娃子知道是我动的手脚啊,那不得被老太婆和年娃子恨死。” 冯贵哼笑一声,斜眼看看赵翠,摆手道:“这些都跟我没啥关系,你赶紧走,我婆娘给我去庙里算了,今年我跟老娘们犯冲,说多话容易沾上晦气,你可别怪我啊。” 赵翠脸色变了变,任谁被说老娘们都高兴不起来,不过她也不敢跟冯贵呛声,想了想,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说:“你以前不是也挺’看好’小玲的,要是年娃子和小玲没成,我帮你跟她说说,让她跟你去’打工’呗。” 冯贵正拿一根牙签儿剔牙呢,一听赵翠的话,手立刻停了下来,看着她嘿嘿一笑。 他一直觉得于小玲是个“好苗子”,别看这会儿面黄肌瘦得看着没兴致,那是成天干活加吃得不好缺营养,他经手的货色多了去,就冲于小玲那双大眼睛,绝对能在夜总会混出名头,很多有钱人就吃清纯可怜这一套。 “成,那我就等你好消息。” 冯贵抹了抹嘴,原先他也撺掇过于小玲,可人家说要留在家照顾弟弟妹妹,走不开,他也不好用啥手段,毕竟于小玲她奶可是出了名的凶悍,他不想触这霉头,这下有了赵翠牵线,没准还真能成。至于年娃子那边,就凭他这么多年在城里混练出的眼力界儿,看得出人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赵翠这臭婆娘多半要吃瘪,到时候正好把于小玲搞过来,他又多了一笔生意,岂不美滋滋? 赵翠把那两颗小药丸儿塞进兜里,朝冯贵挤挤眼,忍住心中的窃喜,转身出了冯家,往于小玲的家走去。 于小玲刚在井边洗完衣裳,提着木桶要回家,两人正巧在路上碰见了。 于小玲刚叫了一声“翠姨”,赵翠就做贼似的把人拉到一边的树丛里,看着于小玲露出隐晦的笑。 “小玲啊,姨问你一个事儿。” 于小玲不明所以,只知道赵翠笑得有些怪,心里顿时也不上不下的,隐约觉得可能跟江晟年有关。 “啥事儿啊翠姨?”她声音不自觉放轻了,眼里有几分怯意和羞涩。 赵翠拍拍她被井水冻得冰块儿似的手,说:“这俩月你来我家这么多次,实话告诉翠姨,是不是对年娃子有那个意思?” 于小玲的脸本就被寒风吹得通红,听了赵翠的话血直往脑袋冲,脸颊更是烫得不行,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我是去找玉玉说话的,不是为了他,翠姨,你别误会了。” 赵翠“啧”了一声,“哎呀,这里就你跟翠姨两个人,有啥好藏着掖着的?真当我看不出来呢?眼看年娃子就要开学回去了,我可听他跟死老我家老太太说,明年过年就不回来了,你要是不抓紧跟他确定关系,以后可再也没机会了。你想想,城里可都是漂亮又有文化的小姑娘,等年娃子见得多了,还能看得上你?” 于小玲心情骤然变差,低声说:“人家本来也看不上我啊。” 她本来想好了随便嫁个人,心里也没啥感觉,可见过江晟年以后,再看村里那些粗鲁邋遢的糙汉子、老大粗,就怎么也瞧不上了,原本这么些天慢慢说服自己不要妄想不该是自己的东西,总算没那么难受,如今被赵翠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又起了波澜。 赵翠看出她的动摇,心中得意,趁热打铁道:“年娃子可不是那种人,只要你肯主动点儿,等你们成了对象,他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于小玲盯着脚下的木桶,而后抬起头犹豫地看了眼赵翠:“咋主动?” 她到底是姑娘家,总不能直接上前跟江晟年说“我中意你”,要是人家答应了还好说,要是没答应,那她还咋在他面前做人?还有玉玉,肯定也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这行为。 “我当然有办法!”赵翠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让于小玲把头伸过来,然后在她耳边把自己的主意告诉于小玲。 她敢直接这么说,也是看准了于小玲还算老实,即使不同意这么干也不会到处乱说,而且她觉得于小玲多半会答应按她说的做,毕竟于小玲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能过上好日子了。 而且她心里算盘打得响,她没法让年娃子听她的话,连玉玉那蠢丫头也偏心她哥,那于小玲总归跟她亲吧?挑唆她还不容易?她花了好几天把事情想周全,她帮她和年娃子牵线,手里还握着于小玲给年娃子挖坑的把柄,她将来也不敢亏待她呀。 于小玲渐渐张大嘴,连赵翠说完话把那两颗小药丸塞她手里都没察觉,等反应过来以后,捏着手里的药丸就像握着什么烫手山芋,下意识就想丢开。 然而目光对上赵翠,她的手一下子顿住了,脑海里思绪纷杂。 难道她就活该一辈子在这世上受苦受罪吗?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她能把她救出苦海的人,还是她打心眼里中意的,却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幻想,把一点点希望的火苗浇灭。最让她抓心挠肺的是,明明两人有那个机会认识,他还送她回家,说明他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也不一定完全对她没感觉。听翠姨的意思还想撮合她们俩,或许她尝试看看,事情真能成呢?如果不这么做,以后真的没机会了 她从出生到现在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一下子看到漆黑的前路出现一道裂缝,人生终于透进微弱的光芒,也不得不豁出去了。 * 江晟年在门槛上蹭掉鞋底的黄泥,面色如常地走进他的屋子。 李金花正帮他往登山包里装红薯干,本来还想给他带几罐咸菜和咸鸭蛋,被江晟年制止了,于是退而求其次,装点磨牙口的零嘴,还能分给他那些室友。别看东西简陋,但城里人多半没吃过这个,没准觉着新鲜喜欢吃呢。 “我刚到处喊年娃子,你不是在门口晒太阳,咋一会儿人就没影了?”李金花见江晟年进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晟年笑笑:“刚刚到村里走了一圈,随便看看。” 李金花点点头,“家里无聊,你就早点回学校去,用不着陪我这个老太婆。” 江晟年说:“不无聊,学校也没什么意思,在家里看看书挺安静的,比外头好。” 李金花面露喜色,“你不嫌就好。” 江晟年帮她一起把红薯干装好,本想再劝李金花跟他一起去城里,转念想到刚才跟着赵翠看到的场面,决定还是先看看赵翠要耍什么花样,最好顺势就把后患给解决了,免得以后多烦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被资助的渣男 刘玉玉觉得小玲姐今天有点奇怪, 脸红红的,眼睛也躲躲闪闪,看起来好像人不太舒服。 “小玲姐, 你是不是发烧了?”她伸出手去摸于小玲额头, 被于小玲慌慌张张地躲开了。 “我、我没事, 就是有点热。” 刘玉玉:“” 听着外头呼啸的寒风,她当即裹了裹自己身上穿了快十年的棉袄,因为发育得比别人都慢, 到现在她的身体都跟个豆芽菜似的, 勉强还能塞进去衣服,不像小玲姐,虽然脸色黄唧唧的, 但身条就是一个女人的身条,胸部很明显。 刘玉玉有些羞,自己咋突然想到这些东西了,也太不好意思了, 可是今天小玲姐看起来尤其她也说不出来,非让她用什么东西来形容, 应该就是春天里在树干上蹭来蹭去、喵呜乱叫的母猫,反正一样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还没意识到什么问题,只是心里有一种直观的感受, 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便问于小玲:“小玲姐, 你今天有啥事儿不?” 于小玲清了清喉咙, “也没啥大事,你哥还没走吧?我家放干柴的那间小房子倒塌了,想去村头那里抗些砖头回去重新弄弄,我又没那力气,想请你哥帮帮忙。” 刘玉玉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劲,但对于小玲说的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想了想说:“我哥过两天才走呢,我去后头问问他,他肯定答应的。” 于小玲笑了一下,心在胸腔砰砰地跳,都快到喉咙口了。 没过多久,刘玉玉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江晟年。 于小玲忍不住看他,发现今天他穿的是村里常见的那种工装款式的棉袄,可灰扑扑的衣裳一到江晟年身上,衬得那张冷淡的脸越发清俊好看,那双眼睛黑漆漆的,让她心跳得更快,想到过会儿她要做的事,连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江晟年,也不敢直接跟他说话,对着刘玉玉小声道:“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哥。” 刘玉玉看看身后的江晟年,又想了想之前她哥说的话和反应,觉得他并没有很不高兴,于是说:“没事,我哥人很好的,你别紧张。” 于小玲“嗯”了一声,这时江晟年朝她笑了笑,说:“走吧,不然天都要黑了。” 不知怎么的,于小玲觉得江晟年饱含笑意的目光好像能穿透人心,洞悉她心中所想的一切,她忍不住抖了抖,一边安慰自己,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和翠姨私下商量的计划,只能怪自己做贼心虚,有点风吹草动就稳不住了,这样还怎么办事?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地往村头走,那边常年堆放一些盖新房的人家不要的废弃砖头,哪家有需要就捡回去用,没人会说什么,不过晚去了可能就没了。 江晟年挑了一个扁担出来的,于小玲在那边捡砖头,等两个箩筐都装了不少砖,两人就开始往回走。 于小玲又有了新发现,原来江晟年看着清瘦,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其实个子高,力气也挺大的,扛着这么多砖头还走得那么稳当,真是越近距离接触,越能发掘出江晟年各种优点,总之她见过的男性里面,根本没人比得上他。 她手心冒出热汗,两人沉默着到了上回江晟年来的地方,要去于小玲家还得往上爬一段山路,而江晟年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再好的体力也想休息一会儿了。 于小玲本来也不想让她奶看见江晟年,就说:“先放在山下吧,这里附近没几户人家,而且都知道是我家要用来修屋子,不会偷拿的。” 江晟年“嗯”了一声,把两个箩筐藏进旁边的芦苇丛,然后掸了掸衣服,低声说:“那我回去了。” 于小玲先是说了声“好”,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懊恼地叫住江晟年,“等一下,我差点儿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还得往回走,咱们一道儿吧。” 她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差点把正经事儿忘了,想来翠姨应该已经在路上那间破庙等着了,她还得抓紧时间才是。 江晟年好像没察觉于小玲的异样,还是正常地点头:“那走吧。” 于小玲这回走到了江晟年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壶,“要不你喝口水吧,一定累坏了。” 江晟年看她一眼,暮色中眼睛格外深邃,于小玲咬咬唇,没有移开目光,好像要亲眼见着江晟年把水喝下去。 江晟年淡笑着接过水壶,侧过身就要喝水,于小玲想看清江晟年到底喝了没有,可冬天天黑得很快,刚刚夕阳在西山还露出一点余晖,到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任凭她怎么想办法,都只能看到江晟年喉结隐隐动了一下,然后就把水壶拿在手中,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于小玲心中一紧,试探似的问:“都喝完了吗?” 江晟年却笑了:“怎么装的是酒我酒量不好,喝两口就会醉。” 于小玲一颗心渐渐放回原地,看样子是喝了,而窃喜的同时也越发紧张。 翠姨说这个最多五分钟就会有反应,然后人就会稀里糊涂的,想要做那种事儿,可等人醒过来了,肯定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东西,她不想做得那么明显,最好能让江晟年感觉不出来有药的作用,于是在水壶里装了酒。 她听玉玉提起江晟年不喝酒,以前是喝口米酒都会醉的体质,于是她就想到了这个办法,用酒把药化开,这样既能掩盖药的味道,而且酒还能帮助药效挥发,正好解决了她的问题。 她装作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怪我把水壶拿成酒壶了。不过这是我家自酿的米酒,其实酒味不重的,冬天喝正好暖暖身子,你再多喝点吧,剩下的也不多了。” 其实她家这米酒喝着是米香和甜味,后劲却很足,而那药的反应和醉酒差不多,这么一来到时候也能解释得通了。 于小玲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现在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容易了。 江晟年说“好”,于小玲偷偷注意着,看到江晟年又喝了几口,便说:“喝完了就给我吧,我怕过会儿忘了拿了。” 江晟年却像是真有些醉了似的,说:“我不会忘的,酒是我喝的,还是我拿着吧。” 于小玲第一次听到江晟年用那种清泠而有些低哑的嗓音说话,整个人都酥了,哪还有心思要什么水壶,她只觉得江晟年一定有些醉了,可能其中还有药的作用,再过一会儿,就到了那间破庙了,时间应该掐得正好。 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于小玲觉得轻松了不少,这时江晟年突然说了一句:“这酒的后劲挺大的,我有点头晕。” 于小玲一听,瞟到破庙就在前头,于是说:“那我们要不去前面坐一会儿?可能是你没习惯,过一会儿就不会那么晕了。” 江晟年说:“不用了,夜风吹着脑袋还清醒些,坐下不是更难受了。” 于小玲自然不能让他走,说:“这段山路太危险,你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事怎么办?没关系,我陪你坐一会儿,什么时候你觉得好些了,再继续走,不会很晚的。” 江晟年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声“好”。 两人径直走到破庙里,山间清亮的月光高高悬着,照亮了门前一大片空地,没想到里面不算太破的,土地公前面还有以前人供奉的香烛,只是没落了,太久没人打扫,上面蒙了厚厚一层灰。 江晟年随意坐在一堆干草上面,神情看起来有些隐忍,眼睛却越发明亮摄人。 于小玲心一动,走到江晟年身边,紧紧靠着他,感受对方的炙热的体温隔着衣裤传过来,整个人开始发烫。 “你、你还好吗?”她羞怯地说。 江晟年低头看向她,眼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把她深深地看进心里,而他的手也渐渐抬了上来,要抚上于小玲的脸 赵翠拉着冯贵在庙后躲了半天了,她倒还有耐心,但冯贵已经耐不住性子,低声咒骂:“我她妈脑子有病才来凑这热闹,滚滚滚,老子要走了,少拉拉扯扯的。” 赵翠忙拉住他:“哎呀,我叫你来也是让你帮我做个证,不然光我看见了有啥用?到时候年娃子赖账了咋办?再说了,来都来了,你看这两人的动静,绝对有戏,你就等着瞧呗!” 冯贵不想说自己被赵翠这死婆娘说动了心,跑来这地方偷窥人家小年轻“偷情”,这会儿天都黑了,睁大眼用力瞅都只能看到两个模模糊糊的黑影,还凑个屁热闹! 赵翠其实是心里有些怕了,毕竟她这人虽一肚子坏水儿,可也没实打实地干过啥坏事,这还是第一次害人,只能把冯贵拉过来壮胆。 “你赶紧去看看,两人到底干起来了没,老子腿都酸了。”他没有说的是,这会儿有些晚了,他家里婆娘还等着他吃饭呢,这会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出来找他,要是被她看见自己跟赵翠在一块儿,准要发火。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木沟村的女人一个个咋就都这么凶悍,不像夜总会的姑娘又漂亮又会说话,把男人哄得腿都软得走不动道儿,他还真想重温一下那滋味。 赵翠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猫着腰从后面绕过去,渐渐靠近破庙门口。 “你哥到底哪儿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还有你妈,让她干脆别回这个家,省得进进出出我看了心烦。”李金花叉着腰,本来想早点做菜,可年娃子不回来,菜一会儿就凉掉了,只好站在门口等。 刘玉玉想起下午的时候她为了小玲姐的事去后屋找他哥,记得他说要是他天黑还没回来,就带着奶去于小玲家找他,最好能多带几个人,她没弄明白为啥要这样,但她对她哥一直都言听计从,反正他说的总是没错的。 眼看家家户户都点上灯了,山路也黑魆魆的,本来按照时间早该回来,看样子她该带着奶玲家找人了。 “奶,哥下午帮小玲姐挑砖头去了,他说天黑了还没回来就让我们去找他。” 李金花眉头皱起来,其实于小玲那丫头时不时来她家已经让她觉得不大满意了,谁不知道她存了啥心思,可她家年娃子摆明了不中意她,她就是天天来都没啥用。 没想到今天趁她不在,于小玲还差使起她宝贝孙子来了,还敢让他扛砖头,她孙子是文化人读书人,咋能干这种脏活累活?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下回她可坚决不能再让年娃子和于小玲接触。 李金花气咻咻地说:“走,咱去把你哥叫回来,不能让他给人家干活。正好我跟于小玲她奶说明白了,让她好好管管自己孙女儿,别成天介往咱家跑,人家都有闲话说了!” 刘玉玉缩了缩脖子,不敢说啥,只是还记着她哥叮嘱她的话,道:“奶,哥说让咱多带几个人去找” 李金花思忖了一下,觉得有道理,谁不知道于小玲她奶是个狠货色,一般人都不敢跟她对着干,连她都有些怵,要是起了冲突,又是在于家,容易落下风,还是多带几个村民过去,也让村里人都看看于小玲这丫头咋勾引她孙子的。 说干就干,李金花把她几个堂兄弟叫上,一同出发去于家找人。 路上碰见冯贵他媳妇儿,家家户户地问冯贵去哪儿了,正巧和李金花一行人碰上。 一问,原来是去于家找她宝贝孙子的,冯贵媳妇儿又说:“有人白天看见我家那位跟赵翠一块出来呢,我正想去你家问问,赵翠在家没呢?” 李金花“呸”了一口,“谁知道那婆娘去哪儿了,反正没见着她人影儿。” 眼看只剩下于小玲家那边没去找了,冯贵媳妇儿想了想,说:“那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死冯贵,让我逮到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村民们多少知道冯贵干的勾当,平时他也不是个老实的,和村里几个妇女私底下偷情不算啥秘密,只是想不通冯贵媳妇儿跟母老虎似的,冯贵哪来那么大的胆子乱搞。 不过那都是人家的家事,谁也管不着,反正他们看好戏就对了。 于是一行人继续走着,经过那间破庙的时候,刘玉玉耳朵尖,眼神也比这一群人好使,说:“庙里咋有声音啊?啥人在里头?还点着香烛,怪渗人的。” 李金花说:“管他啥人,咱是去找你哥的,你这小丫头别捣乱。” 刘玉玉却停住了,“奶,那人好像我哥。” 一群人都侧头去看,却发现一个高瘦人影从庙里走出来,李金花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可不就是她家年娃子! 江晟年指指里头,对着冯贵媳妇儿说:“冯贵在里头。”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冯贵又是咋和江晟年扯上关系的?里头咋还有女人的声音? 冯贵媳妇儿一马当先冲过去,其余村民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跟过去想看个究竟。 当庙里发生的一切暴露在数双眼睛下的时候,冯贵媳妇儿先怒吼了一声,抄起门口的瘸腿木凳就朝那对狗男女砸了过去。 只见冯贵和赵翠衣衫不整地滚在一起,尤其是赵翠,眼神迷离面红似火,扒着冯贵死死不放,那模样实在辣眼睛。而冯贵刚挣开脚上绑着的绳子,惊恐之下又被已经神志不清的赵翠死死缠住,欲哭无泪地大叫,看在他媳妇儿和村民眼里,可就是另外一种意味了。 李金花被震住愣在当场,下一刻赶紧捂住刘玉玉的眼睛,气得直哆嗦,恨不得像冯贵媳妇儿一样冲过去打人,“这杀千刀的,老娘早该把这龌龊东西赶出去!咱家咋就娶了这么个玩意儿进门哟!” 这下冯贵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谁能想到,他突然被江晟年从庙后头揪出来,还被他用绳子几下捆住了手脚,这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赵翠跟发情的母猪似的往他身上拱,吓得他从恶狠狠的咒骂到直喊救命,再过一会儿,就看到他婆娘,更加连魂都没了,叫得跟杀猪似的,划破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 当一切冷却下来以后,大家才注意到破庙角落还缩着一个人,竟然是于小玲。 李金花连话都快说不出来,“这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这时刘玉玉也拿开她奶的手,看到于小玲,愣住了。 江晟年冰冷道:“问问她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被资助的渣男 最后事情真相大白, 在场的人纷纷觉得这事太荒谬。 于小玲浑身打着摆子,看着江晟年虚弱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晟年嘴角有些讥讽地勾了勾,让于小玲心中越发煎熬。 “本来只是觉得你的行为有些可疑, 没有想太多。在庙里我见你头发上有杂草, 想帮你取下来, 没想到你突然抱上来,后来赵翠出现,我自然不得不怀疑你们暗中合谋了什么, 而且那酒明显有问题。” 当时赵翠和于小玲都慌了, 不想暴露她们早有预谋,所以江晟年要求赵翠喝了水壶里的东西以证明自己不知情的时候,赵翠在于小玲恳求的目光以及自身内心的恐慌下, 按照江晟年说的做了。 她本来想着喝了加了药的酒以后赶紧找冯贵想办法,没想到江晟年下一刻就把冯贵绑了过来,而且那药效果来得太快,她没一会儿就失去神智, 之后自己干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于小玲听完江晟年的话,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 农村人睡得早, 这时候大多已经吃完晚饭打算上炕歇着了,比如于小玲的奶奶王大凤,往常这个点已经睡了个回笼觉, 可今儿个左等右等没见着于小玲的身影, 骂骂咧咧的同时莫名有些心烦气躁, 心想该不会是路上出啥事儿吧? 二妮儿三妮儿还从门口探出个小脑袋怯生生地问:“奶, 姐咋还没回来啊?” 王大凤瞪她们一眼:“我咋知道?等你们姐回来了自个儿问她去!” 死丫头!真当她不知道她这些天成天往外头跑是为了啥,可那是她能肖想的不?早让她老老实实听她的安排嫁个条件好点的光棍或者鳏夫,偏要动那野心思,怎么说都不听,早晚李金花那老太婆得上门来找茬。 王大凤越想越火大,站起来打算走出院子瞧瞧人这会儿回了没,结果看到门口那条山路上几个火把渐渐朝她家靠过来,还伴随着说话的人声,一下子让王大凤警觉起来,把院门的木栓给挂上了。 只是那李金花带着几个堂兄弟已经到了门口,“哐哐”开始捶门。 “王大凤,你的乖孙女儿我给你送回来了,赶紧开门!”李金花大嗓子喊道。 说曹操曹操到,王大凤听到李金花的声音,立即眉毛倒竖,几步上前把门打开,冲着李金花喷唾沫星子:“干啥呢嚎嚎嚎,还以为我王大凤犯了啥事儿了呢,小玲呐?不是把我孙女儿送回来了,咋不见人呢?” 于小玲面色苍白地从后面走出来,畏缩地看着王大凤:“奶” 王大凤一把把于小玲扯进去,然后顺势就要关门,被李金花拿着扁担抵住。 王大凤“嘿”了一声,上下打量李金花,“你想干啥呀?还带着一帮人,咋地?欺负我老王家的男人都在外头呢?” 于小玲的爹跑路了,至今不见人影,但她还有两个小叔,都在千里远的城市务工,媳妇儿和孩子都跟在身边,只有老大家的孩子们留在木沟村,跟着王大凤生活。 李金花冷笑一声,“你还是先问问小玲她干了啥吧,我这几位堂兄弟,还有冯贵媳妇儿可都亲眼看见了,别反过来说咱冤枉了人!” 王大凤听这意思就知道不好,虽然不知道是啥事儿,但看李金花这底气颇足的模样,这次多半要吃瘪。而且对方人多势众,她就是有那撒泼的本事,闹大了也不好收场,于是用力推了于小玲一把,凶道:“赶紧给我死进去!” 紧接着,她对李金花色厉内荏道:“她一个姑娘家能干啥,人多了不起?我懒得跟你们掰扯。” 说完她飞快转身就要进屋,李金花也没打算动手,只是朝于小玲喊了一句:“小玲,你跟你奶说道说道,自己到底干了啥,你要是装傻,我过会儿就把赵翠逮过来,让她跟你奶把刚发生的事儿倒个明白。” 于小玲一下子站住了,她现在整个人都被恐惧笼罩,脑海里一会儿是江晟年冰冷的眼神,一会儿是村民们鄙夷的目光,最后变成王大凤恶狠狠盯着她的模样,她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又羞耻又悔恨,恨不得马上死了才好。 她回头看着李金花,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心中无比仓惶。 事情暴露,她和翠姨以后都别想在村里做人了,她甚至不知道她奶会不会就这么打死她,紧张地手都在发抖,根本无法思考,在李金花和身后村民的注视下,她“扑通”一声朝王大凤跪下来,死死抱住她大腿,泣不成声:“奶,我错了,您别打我,我被鬼迷了心窍,我好后悔” 王大凤没想到于小玲的力气还挺大的,她竟然一下子挣脱不了,只好气急败坏地说:“你到底干了啥子不要脸的?哭有个屁用!” 于小玲颤着身子把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王大凤面色变了又变,听到最后骤然发怒,一脚踹开于小玲,抄起倚在门柱上的木棍就要打。她王大凤虽然泼辣又不讲道理,但她孙女儿干出的事光听着就让人臊得慌,尤其她犯贱倒贴的还是李金花的孙子,更让王大凤下不来台面,恨不得把她打死了才好。 李金花想说什么,但一想到于小玲那龌龊心思,差点把她年娃子给害惨了,于是那点同情心瞬间喂了狗,说:“你打你自个儿孙女儿我们管不着,但你得把她教好了,啥能干啥不能干,别再祸害别人。” 王大凤把棍子一扔,气势汹汹地冲到李金花面前,指着李金花的鼻子开始谩骂:“你有啥脸说我?我看就是你那不正经的儿媳教坏了我家小玲,不然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哪来的胆子干出这破事儿?你李金花自家人害自家人,这会儿要把屎盆子都扣我家小玲头上,我呸!” 李金花一路上好不容易压下火气,没想到被王大凤倒打一耙,立刻卷起袖子,比王大凤还凶上几分:“好你个王大凤,是谁的孙女儿成天介地往人家家里跑?还没脸没皮地差使我家年娃子,年娃子好心帮她去村头搬砖,结果就是帮了只白眼狼!人家心里是要害他呢!还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哪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能想出这龌龊法子勾引男的?我家年娃子才清清白白,差点被人玷污了!” 李金花带来撑腰的堂兄弟们纷纷你一嘴我一句地说起来,王大凤气恼到了极点,眼看就要跟李金花打起来,这时江晟年带着刘玉玉走到李金花身边,“奶,剩下的事就让人家自己解决,我们先回去吧。” 李金花听到江晟年冷静的话语,顿时也没心思再跟王大凤掰扯,再说她年纪也大了,不像年轻时候战斗力那么强,于是朝王大凤吐了口唾沫,不等王大凤发作,就带着人走了。 于小玲颓然坐在院子的地上,眼睛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自觉搜寻着江晟年的身影,一落到他身上就移不开了,可江晟年压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一颗心彻底沉到海底,魂不守舍地盯着地面,脑袋一片空白。 这时赵翠和冯贵还在冯贵媳妇儿手里,李金花现在只要听到赵翠这个名字就气得呕血,压根不想管她死活,径自回家走进厨房给江晟年和刘玉玉做晚饭。 堂屋里,刘玉玉看着她哥,心里五味杂陈。 她跟李金花一样,根本不能想她妈,可脑海里还是反复浮现一晃而过的画面,还有她妈发出的声音,一切都让她想跳进河里,才能减轻身为赵翠的女儿那种无法摆脱的羞耻。 “哥对不起”她又想到了小玲姐,不,她现在不想这么叫她了,她喜欢的那个小玲姐才不会做出这种下作的事,难怪她下午的时候就觉得她神情语气都不大对劲,原来早就和她妈有了预谋。 还有那个冯贵,怎么人心能这么卑鄙呢? 她又气愤又困惑,对江晟年也充满了歉意。 江晟年朝她摇头,语气里并没有她设想的愤怒或是其他情绪:“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跟你没关系。” 刘玉玉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咙口,胸口闷闷的,半晌又说:“我妈她以后会咋样啊?” 江晟年眉头动了一下,眼睛与她直视,“你想她回家吗?” 刘玉玉怎么好意思这么说,这么些年下来,她对赵翠的母女亲情已经消磨得没剩多少,如今她妈出了这事,她有那么一些时刻竟然感觉到了解脱,只是这会儿又有些心软,终究做不到不认她妈,只是也不想再看见她了。 “她也没脸再回这个家。”刘玉玉嘀咕道。 江晟年垂下眼睑,赵翠脸皮厚,还真未必不敢回来,只是她招惹了冯贵她媳妇儿,想要日子安宁,除了离开木沟村没别的办法。 一整晚赵翠都没回来,第二天才知道冯贵媳妇儿带着一帮娘家兄弟把冯贵揍了一顿,冯贵拼命解释自己是无辜的,冯贵媳妇儿才没再下狠手,转头把赵翠衣服扒了,一大早把人绑树上供村人们参观,还放话只要赵翠敢留在村里,见一次打她一次。 渐渐地人多了起来,围着赵翠指指点点。 “你是没看到昨晚赵翠跟冯贵,啧啧,还是在破庙里头,被冯贵媳妇儿逮了个正着” “听说她还帮着小玲那丫头给年娃子下那种药,要撮合俩人,你说这事儿是人干出来的?人年娃子咋看得上小玲,真是。” “后妈就是后妈,再说赵翠本来也不是啥正经人儿,我早就说了,这种媳妇儿要不得” “呵,她是玉玉亲妈,你看她对玉玉好了?今儿就是遭报应了,活该。” “” 大家看了一会儿也觉得赵翠那样儿着实倒胃口,于是散了各干各的。 赵翠的药劲儿早过了,被人捆到树上先是哀嚎了一阵,而后开始咒骂江晟年和李金花,最后冻得嘴唇发紫话都说不出,有人担心赵翠就这么给冻死了,于是好心把她放下来,让她去邻村找自己娘家去。 赵翠毫无形象地坐在树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刘玉玉听到动静跑出来的,见状咬咬唇,回家找出赵翠的衣服,走到树下把衣服丢到赵翠身上。 “你回外婆家吧。”说完也不看赵翠,加快步伐离开了。 赵翠哆哆嗦嗦把衣服穿上,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回江家。 然而李金花已经拿着铁锅铲和一个包袱在门口等着她了。 “你的东西都拿去,以后别想再踏进我家门一步!” 赵翠抬起下巴,语气尖酸:“你当我稀罕你家这破屋烂瓦的,玉玉呢,我要带着玉玉走。” 李金花沉着脸,“玉玉嫌你丢人,不想认你这个妈,你还是赶紧滚,别害玉玉被你连累了名声,将来不好找婆家。” 赵翠从昨晚到现在受了一肚子气,丢尽了脸还被人奚落,这下再也忍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目眦欲裂地冲上去,刚伸出手,却被人反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狼狈地坐到了地上。 她抬起头,看见江晟年扶住李金花,然后朝她看过来。 明明他脸上没啥表情,可赵翠就是觉得江晟年比冯贵媳妇儿还吓人,本来想发作的,一下子偃旗息鼓,只好转而凶狠地盯着后面的刘玉玉。 “玉玉,你跟妈回你外婆家,这破地方咱不待了!” 刘玉玉刚才都看见了,要不是她哥出来得及时,这时候倒在地上的就是她奶了。 她没想到赵翠到了这关头还有脸这么对她奶,老人本来身子骨就脆,真摔个骨折想养好都难。 “我不走,你走吧,以后你也别找我,反正你也不把我当你女儿看。”刘玉玉心一下子硬了起来,别过脸冷冷说道。 赵翠一惊,那怎么成?她要是就这么回娘家了,不被她哥哥嫂嫂还有她娘给骂个狗血喷头?带着玉玉好歹能让她帮娘家干活,讨口饭吃总是有的,要是连她都不跟她了,那她还咋活? 她一想到后果,先是好声好气地哄了刘玉玉几句,见她不为所动,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嚎啕的声音震天响,非要闹得左邻右舍都走出来看,可根本没人帮她,反而指责起她来。 李金花举起铁锅铲,朝赵翠打过去,边说:“让你哭,让你嚎,老娘倒要看看你能赖到啥时候” 赵翠被打了一下,连忙抓着包袱从地上爬起来,李金花追着打,她只好跑,没一会儿就溜得不见人影儿了。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李金花被赵翠这事儿一搞,在村子里觉得没脸,刘玉玉也难免被一些同龄人议论,江晟年打理了一下在木沟村诸事宜,说服了俩人去b市,相信以后他也不会再来木沟村这个地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被资助的渣男 秦家别墅。 秦锦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秦家的保姆给他端上一壶茶,看了看二楼,轻叹了口气, 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退下了。 秦锦华顺着保姆的目光看过去,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嘴角往下撇,好似浑不在意地又落回报纸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然而当那间房的门把手往下转动时, 秦锦华耳朵动了动, 神情不自然起来,掩饰似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盯着报纸上的字看得无比认真。 秦雨默穿着风衣, 踩着高跟鞋从楼上走下来,如常地说了句“我走了”,就要出门。 秦锦华终于皱起眉,“站住。” 秦雨默转过身, “爸,有什么事吗?” 秦锦华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 “我还想问问你有什么事!有人跟我说你现在跟一个男大学生来往密切,你跟我解释解释。” 秦雨默眉宇间有一丝无奈,她走到秦锦华对面坐下, 眼睛直盯着她爸, 一字一顿道:“谁告诉你的?你找人监视我?” 秦锦华有些恼羞成怒:“我没事找人监视你干什么, 这都是林俊告诉我的, 还有照片,你别想抵赖。” 林俊在自己家打了个喷嚏,一瞬间背后发凉,好像有人冷冷地看着他似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边秦锦华又说:“你别管谁说的,我只问你,那人是怎么回事?” 秦雨默沉默了几秒,最后眉头一松,整个人靠向沙发,淡淡地说:“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秦锦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随即脸色沉下来,斩钉截铁地说:“你最好立刻跟他断了,林俊都跟我说了,那人是从贫困山区出来的,就一张皮囊能哄哄人,你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将来秦氏都是你的,更要小心被不明来路的人给骗得人财两空。” 秦雨默忍不住笑了,“爸,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也不见得谁都看中我家那点钱,你不了解他,最好先别随意下定论。” “这也是你从小教我的,不是吗?”她最后笑着补充了一句。 她家的情况有些复杂,秦锦华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的人,身边女人不计其数,而他也摆脱不了作为秦氏继承人通过商业联姻结束单身生涯的命运,可想而知的,他和他的老婆貌合神离,私底下各玩各的,甚至他老婆在将近十年的婚姻里都没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两人就潇洒地离婚了。 然后没多久,秦锦华某一个不知名的情妇抱着当时还在襁褓中的秦雨默上门认亲,这是秦锦华第一个能够顺利来到人世的孩子,他以前一直嫌孩子烦,可当那个小婴儿看着他咯咯笑的时候,秦锦华居然心软了,当时他爸妈,也就是秦雨默的爷爷奶奶迫不及待地想要抱孙子孙女,一见到这个孩子就喜欢得撒不开手,于是秦锦华当即签了一张支票打发了那个情妇,让她今后不要再出现在秦家人面前,也包括秦雨默。 自此以后,秦锦华依旧不打算结婚,更不打算再要什么孩子,身边固定有一两个听话的女伴,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秦氏和培养秦雨默身上。 父女俩的感情毋庸置疑,但如今秦雨默长大了,如秦锦华所愿变得有自己的思想,能够挑起秦氏大梁的优秀接班人,只是秦锦华今天才发现,他的女儿在独立的同时,也不再把他的话当做权威了。 但这事关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他怎么能任由她胡来? “我那是教你怎么分辨工作伙伴和对手,不是让你用来谈恋爱的。婚姻的前提必须是门当户对,你们现在刚处于能把对方一切缺点都美化成优点的阶段,可等你们互相冷静下来,就知道其实根本不合适。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看不起贫困山区出来的人,他能凭自己能力考上京华大学,说明他有能力也有毅力,可你身边有这些优点的男性多得是,家境还和秦氏匹配,你怎么就看不上他们呢?哦对了,那个人还比你小,根本没个定性,等婚后一切就全都暴露出来了” 秦锦华简直是苦口婆心,这辈子的耐性全用在唯一一个宝贝女儿身上了。 秦雨默好像在安静地思考,其实心里想的却是,她跟江晟年根本还没确立关系,只是她自己心里明白,这是早晚的事。自从江晟年过年回来,两人保持着既不亲密也不疏远的联系,这种节奏和距离让秦雨默觉得很舒服。 事实上,她一直有点担心自己过于注重事业上的发展,容易忽略自己的另一半,而身边很多成功男性对女伴的要求却是小鸟依人,会撒娇会来事,时刻表达对他们的崇拜与爱慕,把大部分时间投入在他们身上。 她做不到。 也有些看中她背后秦家的财力势力,对她大献殷勤,花言巧语各种手段,她一眼就能看穿,自然更没有兴致。 而像林俊这样除了家里一点钱,自身谈不上有任何优点和实力的男人,她简直厌恶无比。 所以至今没谈恋爱,也是不想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但江晟年不一样,他是一个很有自己节奏的人,她的出现并没有打乱他的步伐,而是一如既往地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标。 而且很神奇,他总会在自己需要关心和放松的时候打来电话,或是发一条讯息,瞬间让她有些低落的情绪高涨起来,而在她忙于开会、出差,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时候,他从不会打扰她,给了她充分的空间。 曾经她怜惜他出身贫困,想多帮助他一点,让他摆脱生活的困境,如今却发现,他很强大,根本不需要她的同情。 她觉得如果错过他,可能以后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合她心意的人了。 她看着她爸的脸,笑得意味深长:“爸,你可是最没资格跟我说’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的人,其实你说的这些问题都可以用一样东西来证明,那就是时间。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笨,轻轻松松被人套进去,不如我们都拭目以待吧。” 说完,秦雨默站起来,“我先回公司了,最近事情很多。” 秦锦华看着他女儿利落地离开,心底升起一丝疑惑,那个江晟年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把他女儿迷成这样?想到林俊跟他透露的信息,秦锦华觉得自己不能坐在这里任她们这段关系发展下去,至少他得亲眼见过江晟年才行。 *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的江晟年此时正在教刘玉玉怎么使用电脑。 他在学校附近一个安静的小区买了一套三室两厅,面积约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李金花和刘玉玉得知房子是江晟年买的而不是租的时候都震惊了,在江晟年解释了他的收入来源以后,花了好几天消化这个结果,如今已经没了心理负担,高高兴兴地在这里安了家。 这个小区住了很多退休的老人,李金花一来这里就给左邻右舍送山区的农特产,她是个直爽干脆的性子,再加上她的孙子太有出息,脸上天天挂着笑,看得人心情也好,如今顺利结识了一帮老姐妹。由于吃得好住得好,不像在木沟村的时候那样黑瘦,又被其他老太太带着,渐渐地也有了城市老太太的模样。 江晟年难得臭美地照了照镜子,觉得隔代遗传也是有道理的,他家老太太只要胖点,再打扮一下,不要太拿得出手。 而刘玉玉则在家专心准备自考职业学校,江晟年给她请了个家教每天晚上帮刘玉玉补课,一切渐渐都步入了正轨。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淌,在两个月后某一天,江晟年终于向秦雨默告白了。 秦雨默搅动自己被子里的咖啡,抬眼看着江晟年,“你想清楚了?跟我在一起会有很多阻碍,我爸可能不会同意,你能承受这些压力吗?” 她不是完全不把秦锦华的话当回事,虽然她的感情上算一张白纸,但基本的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是会变的。江晟年毕竟才读大二,整整比她小了七年,也没经历过多少人和事,将来如果被乱花迷了眼,也不是不会发生。如果真的那样,她会觉得自己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连带这段美好的记忆也沾上了污点。 江晟年笑着说:“我跟你谈恋爱,又不是跟你爸,而且他对我有警惕心是正常的,毕竟你那么好,看上我一个穷小子,任是谁都会有所怀疑,更何况他呢。” 秦雨默脸红了一下,笑得很甜蜜,对方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很自然地赞美她,她心里还是有点小高兴的。 至于他说的穷小子,她一点都不认同,他的同龄人里面,有几个能有他的本事呢。 她知道江晟年接私活赚了不少钱,但从来没有过问细节,只是她明白,只要他想,完全有能力挣到在b市立足的家底。 “那如果我说我暂时不想结婚呢?”秦雨默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目光却攫住江晟年的,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什么东西,她终究还是试探他。 江晟年笑容渐渐变淡,秦雨默滚烫的心也开始变凉,耳朵里周围的杂音消失,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沉闷的心跳声。 “我想跟你在一起,结婚从来不是我的目的,更不是我用来捆绑你的手段,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一辈子不结婚。”江晟年静静地看着她,突然,他皱了下眉头。 “等一下。”他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要让你完完全全地了解我,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被资助的渣男 江晟年带秦雨默去了兰溪小区。 当初他买房子的时候跟秦雨默提过一句, 也说过把家人都接过来住了,只是从来没有带秦雨默来过。所以当秦雨默意识到江晟年要带她见他家人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 但更多的是感动。 他愿意带自己见他最重要的亲人, 是不是说明他把她也视为和她们一样重要的人?她什么也不缺, 但江晟年这个举动,却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诚意。 李金花看到秦雨默别提多热情,虽然江晟年介绍的时候只说是朋友, 但她眼睛又不瞎, 还能看不出这俩人黏黏糊糊的,摆明了是孙子带着准孙媳妇儿上门了。 她知道孙子正在追一个女孩子,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女方脾气大不好弄, 可见过秦雨默,她只觉得顺眼极了,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懂事的,就是看起来比孙子大了点儿 她当然没表现出来, 反正觉得这姑娘比于小玲那坏心眼的丫头好不知道哪儿去,要不是年娃子大学还没毕业, 都想两人赶紧结婚给她生个曾孙,让家里也热闹点儿。 想到早早就没了的儿子和儿媳,还有那令她痛恨的赵翠, 李金花老眼闪过一抹泪光, 不过很快就安慰自己, 如今的生活不越来越好了, 人总要向前看,好好的日子不能给年娃子和人姑娘添不痛快。 秦雨默在李金花的热切关怀下很快放松下来,眼前这个老人眼神慈祥疼爱,和她奶奶是全然不同的人,却同样让她觉得温暖。 “哎哟,差点忘了!”李金花一拍脑袋,兴冲冲地走进厨房给秦雨默端刚刚熬好的糖水,然后高兴地看着秦雨默把糖水喝完。 听说人家姑娘是公司老总,家里条件特别好,是那种她想象不到的好,也不知道会不会看不上年娃子,但她觉得她的宝贝孙子已经是天底下最有出息的人了,简直挑不出任何缺点,她得趁这个机会多夸夸年娃子,把这个准孙媳妇儿留住才行。 “年娃子他上小学的时候做算术题可快了,全村就他一个能背那啥乘啥表的,老师都夸他是好苗子,不让他读书那是要遭天谴地!你不知道啊,从咱们村到镇上小学,光走山路就得两个小时,年娃子每天早上四点起来,背着个我给他缝的布书包,怀里揣个饼子,不管啥天气都要去读书,那时就倔!我还记得年娃子小时候特别爱干净,衣服穿好几天都不会脏,白白的像个小团子” 李金花一边比划,一边眼睛笑成一道弯月,心中满是感慨和欢喜。 秦雨默认真地听到这里,脑海中渐渐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破的衣服但眼神坚毅的小男孩的形象,不由得看向江晟年,将脑中的小男孩和眼前这张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俊秀脸庞融合起来,有种忍俊不禁的感觉,还有些心疼。 江晟年听着李金花讲这些原身的经历,却莫名感到有些羞耻,站起来去把烧开的热水灌进热水壶里。 秦雨默看着他的背影,从他身上感受到生活的烟火气,只觉得真实和温馨,心更加软得不行。 “唉,多亏有个好心人资助年娃子一直把书念下去,老太婆我这辈子最感激的就是她,没有她也就没有我年娃子的现在,啥时候一定要请她好好吃个饭。”李金花说到江晟年读书的事,不禁感叹了一句。 这时江晟年走过来重新坐下,笑着摇头,“奶奶,资助我的就是坐您面前的雨默。” 秦雨默听到江晟年突然改口直呼她的名字,在李金花面前觉得格外不好意思,见李金花惊奇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立刻摆手:“这真的没什么,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后来我们会会在一起。” 她说完最后几个字,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好像完成了一件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事。 李金花眼神在江晟年和秦雨默之间游移,心领神会地笑了,甚至朝江晟年有些调皮地眨了下眼。 江晟年失笑,一只手却在桌子下面握住了秦雨默的,两人四目相对,十指交握,一股暖意在彼此之间流转。 刘玉玉早在屋里头听见她们的对话了,闻言从自己房门探出一个头来,看着这俩人捂嘴偷笑,李金花站起来赶人:“快回去看书,你哥给你请的家教可要两百一个小时呢!” 刘玉玉只能好奇地打量她“嫂子”两眼,紧张之下还叫出口了,连忙失措地捂住嘴躲回屋里,嘿嘿一笑,继续听老师给她讲课。 李金花回头笑呵呵地坐下,拉起秦雨默另一只手,颇有感触地拍了拍。 “小秦,虽然年娃子是穷地方来的孩子,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和他妹这两个拖累,但他是个能托付的人,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嫌弃他。” 秦雨默笑道:“怎么会,我要是嫌弃他这些,一开始也不会跟他接触,您就放心吧。” 她为人谨慎,当初林俊几次三番找上她让她警惕江晟年,她虽然从未搭理,也不相信林俊那些毫无根据的诽谤,但她还是不得不思考林俊会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单纯嫉妒而抹黑江晟年,而是真知道些什么,只是无法说出口。 她不想管林俊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在和江晟年的相处中,她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但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以及今天发生的一切,她确定自己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两个人在一起,信任是基础,她不会再怀疑江晟年,只不过她爸那里终究还需要花一些时间来说服他。 李金花眼睛亮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这准孙媳妇儿简直就是年娃子的福星,而且人家家大业大,能看上年娃子完全是年娃子的福气,“以后你们结婚了,年娃子赚的钱都归你管,还有这房子,房本上写的是我老太婆的名字,以后呀也是你的,反正,只要你看得上,啥都是你的!” 她拍着胸脯,恨不得把家里所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都给秦雨默,好让人家看到她们家的诚意。 江晟年笑而不语,只是用力握了握秦雨默的手,表示同意李金花的话。 秦雨默笑着看江晟年一眼,“都说管住男人的钱才能管住他们的心,不过我相信他,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证明。” 李金花还能说什么,别说她孙子咋想的,反正她是认定这个孙媳妇儿了! 两人就这么低调地确定了关系,只是一个依旧忙于公司事务,一个则在实验室里奔波辗转,在两人都有空闲的时候才会见面,但越是这样,两人对彼此的感情也越加深厚。 “什么!?我不是早就说过别相信那些凤凰男,你怎么还是跳进人家坑里了?”林露知道秦雨默和江晟年在一起的事以后,差点把手里的方向盘甩出去。 她至今还记得一年半前她陪秦雨默去火车站接那个男孩,当时连她都有些被迷惑了,甚至有想过玩玩他的心思,不过当时几次试探人家从到尾都没鸟她,后来没有机会接触,她也就忘了这个人,没想到秦雨默私底下还在和他来往,如今都到了这一步了。 秦雨默:“他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林露立即就要反驳,被秦雨默制止,然后把这一年多来两人关系发展的经过告诉她,林露听得哑口无言,最后皱起眉:“要不我帮你试探试探,你再决定要不要趁没陷进去赶紧跟人家分手?” 那次见面江晟年那双冷淡的眼睛再次在林露眼前闪过,她想,或许他确实不像她以为的那么不堪,但人都是会变的,那时他刚从山里出来,人比较老实,谁知道看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以后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在她眼里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全看有没有条件让他做坏事。 秦雨默无奈地按自己太阳穴,“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你也别插手,我可不想好好的硬弄出些幺蛾子。” 林露说服不了她这个好友,只好作罢,“那你小心点儿,看好自己的财产,对了,你别告诉我你想和人家结婚了。” 秦雨默年纪也不小了,女人遇到感情都容易冲动不理智,她这好友虽然在事业上是女强人,但在感情上还真没什么经验。 “他才读大二,在他毕业之前,我们不会考虑这件事。”秦雨默耸耸肩,并不介意年龄的问题。 林露挑眉,“那他呢?好不容易傍上秦氏大小姐,能不急着结婚?” 秦雨默轻笑道:“不结婚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要质疑的?” 林露讨饶地说:“没了没了,这下我信了,他是个好男人,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谢谢。”秦雨默笑着说。 * 大二即将结束,大四的学长学姐们也迎来了毕业季。 不出意外,今年江晟年的成绩又是专业第一,陈波还有两个学霸室友强烈要求江晟年请客,江晟年自然满足他们的愿望,去大富贵把他们想吃的菜全点了一遍,个个吃得撑肚才回学校。 刚走到寝室门口,江晟年手机响了,一看竟然是计算机学院经常找他干活的那位老师。 “去招聘会?”他意外地问。 “是啊,有人想见见你,要不你过来一下?” 江晟年低声说“好”,然后和室友们道别,转身去了招聘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被资助的渣男 刚才给江晟年打电话的男人放下手机, 对于一脸严肃的秦锦华,笑得有些小心翼翼。 “秦董,我说的这位同学专业是临床医学的, 不过他的b语言基础非常扎实, 编程功力相当深厚, 我都说让他转到应用技术算了,不然真是浪费了一根好苗子,嘿嘿。” 秦锦华不觉得有哪里好笑, 他今天是受京华大学的邀请来开讲座的, 正好秦氏今天进行人才招聘,光是招聘会就单独占了一个大的演讲厅,而他许久没有接触过年轻学子, 便饶有兴致地留下来,想看看能不能遇到让他眼前一亮的人物。 他们这次要招不少人,其中就有计算机系的岗位,像京华大学这种国内顶尖的大学, 学霸固然多,但真正能达到他们要求的却寥寥无几, 尤其是当秦氏的招聘人员拿出电脑让应聘的学生当场实操,不少人都傻眼了。 计算机老师觉得丢人,立刻想到了江晟年, 虽然江晟年才大二, 但从大一进校开始就有很高的编程水平, 后来跟着他参与了一些项目, 让他非常满意,他一开始也很奇怪江晟年怎么这么厉害,后来听他自己说是自学的,京华大学出这种天才也不奇怪,再说这种东西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他也没法怀疑什么。 让江晟年过来,一方面想让他来撑场面,另一方面,或许秦氏觉得江晟年优秀,会让他去秦氏实习,以后江晟年转行也说不准,他可是非常看好他。 江晟年到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秦锦华。 原身第一次接触秦锦华是在秦氏,既然江晟年不再打算进秦氏工作,自然也不会再发生前世的事,但他并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秦锦华本人。 而秦锦华在计算机老师介绍江晟年的名字时,神情立刻变得诡异起来。 其实今天他来京华大学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把勾引他女儿的这个人叫出来考验加威慑他一下,没等他付诸行动,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计算机老师在一旁喋喋不休介绍江晟年优越丰富的经历,秦锦华却根本没听进去,他比谁都清楚简历上写的哪些有水分哪些是真材实料,而江晟年的专业成绩加上参与过的项目,足以证明他的优秀。 但那又怎么样?这就能当他女婿了?太单纯。 “你跟我出来。” 不顾计算机老师愕然的眼神,秦锦华气势逼人地说出这几个字,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江晟年跟计算机老师示意了一下,跟着出了演讲厅。 隔壁有一间空的办公室,秦锦华坐在沙发上,江晟年则站在他面前,等秦锦华发难。 “坐吧。”秦锦华看上去并没有江晟年想象中的那么咄咄逼人,只是也算不上和颜悦色就对了。 而秦锦华心里也有和江晟年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江晟年看起来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也见过很多出身贫寒,靠自己的努力爬上来的年轻人,他们身上多少有着原生家庭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一些痕迹,自负又自卑,敏感而好强,随便一些话就容易刺伤他们,总之都是一些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如果江晟年是这样的形象,他绝对喜欢不起来。 不过这会儿却有些改观,毕竟一个人外在的精神面貌很容易感染人,而江晟年给他的感觉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撇去他的出身,他会欣赏这样的人。 两人面对面坐下以后,秦锦华沉沉开口:“你现在在跟我女儿交往?” 江晟年的回答看不出一丝迟疑,“是。” 秦锦华冷笑一声,“你觉得,你们可以在一起多久?” 讲道理,他好歹是秦氏集团的董事长,不至于和一个年轻人较真,不就是谈个恋爱,又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可偏偏他十分了解他的女儿,秦雨默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读书的时候专注课业和自身能力的提升,毕业以后则全身心投入工作,但其实她对感情非常认真,她曾说过如果遇不到与她契合的人,就不结婚了,一旦遇到,那就不是闹着玩的。 正是这样,秦锦华在听了林俊的告状以后才决定出手干预,以免将来再把两人分开就难了。 江晟年似乎把这个问题在心里斟酌了很多遍,最后他看着秦锦华,“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秦锦华从鼻腔发出哼声,一脸我看你能说出什么的表情。 “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变心,不会出轨,但如果雨默不再喜欢我,我也不会纠缠她。” 秦锦华发现这小子还挺会巧言令色,但他要是能被这一两句话糊弄,他就白活了。 “不变心?呵呵,小伙子,你恐怕太年轻,你见过多少女人?你这就认定雨默是你最喜欢的?” 江晟年没有被秦锦华的气势逼退,淡定地说:“我确定,跟我见过多少女人没关系,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她,就这样。” 秦锦华听到这理直气壮的回答,还真有些刮目相看,但他依旧讽刺道:“你的喜欢值几个钱?你有什么资本和我女儿交往?她是秦氏集团的继承人,追求她的公子哥数不胜数,至少他们的家庭还能对雨默的事业有所帮助,你呢?你什么都没有,难道还要反过来靠雨默吃软饭?” “所以在您眼里,林俊这样的也可以吗?”江晟年轻笑着说。 “什么?” “如果您看重的是家庭背景,我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对您来说已经失去了竞争资格。但我可以让雨默在即便没有秦氏集团的情况下让她过上不输于现在的生活,我很聪明,相信您应该已经认识到这一点。”最后一句话很自负,但江晟年的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淡。 秦锦华嗤笑,“是吗?你可能赚得比你的同龄人多,但想达到林俊的程度,恐怕还得下辈子投个好胎。当然,林俊这种没脑子的我也不喜欢,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既有脑子又有家庭背景的人数不胜数,你脑子再好使也终究比不过他们。” 江晟年并没有被秦锦华的话激怒,他摇摇头:“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就好比您拥有秦氏集团,但世界上比秦氏财力雄厚的公司也多得是。这么讲可能让您觉得我在说大话,但只要我想,我敢说能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最顶尖的程度,只是我的目标是做一名好医生,而不是商人,如果您是怀疑我不能给雨默足够好的生活,您可以查一下我的账户和资料,应该不会让您失望的。” 秦锦华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顶嘴,而且还是弱势的一方,此时他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觉得自己的话都白说了,他根本不想知道江晟年有多少实力,他现在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江晟年,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他和雨默在一起的。 “听说你父母早亡,家里有一个继母,还有一个继妹,唯一的亲人是你的奶奶,不谈论你家的经济条件,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我否定你的全部。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劝你识相的话就赶紧和雨默分手,别耽误她的人生大事,话尽于此,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江晟年很想说,其实我真的不在乎你怎么想,你的意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约束力,但念在秦锦华有心脏病,还是别刺激病人为好,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做了这么多次任务,这种程度的话根本没法在他心里激起任何波澜,而秦锦华一看就是个固执己见的人,根本没必要多费口舌。而秦锦华在回秦氏以后,第一时间就让助理把江晟年的全部资料拿到他的办公室。 看到江晟年名下三套房子的时候,秦锦华露出嘲讽的表情,作为一个才大二的学生,能靠自己的能力在b市买三套房,的确令人佩服,可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 不过在看到江晟年银行流水的时候,秦锦华顿住了,“他哪来这么多钱?” 秘书是个做事稳妥的中年男人,这时恭恭敬敬地说:“他前不久刚和国内最大的游戏厂商合作开发一款游戏,现在这个游戏在收费和下载排行榜第一位,叫“峡谷之王”,是一款五v五moba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 他看起来面无表情,其实内心很激动,因为他也在玩这个游戏,真的很好玩,已经花了好几千进去了,现在才是v4贵族,还需要努力。 他还不敢告诉老板,怕他觉得他工作不努力,玩物丧志,把他辞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秦锦华听得头疼,赶紧让秘书出去工作,然后慢慢消化这个结果。 * 之后秦锦华再也没找过江晟年,连林俊也没有出现,江晟年的日子过得自在而忙碌,大三上完临床课以后开始在b市最有名的医院之一——首都医院实习。 四年本科毕业这一天,寝室四个人开始收拾行李,虽然都是大男人,但到了这种时候不免还是有些伤感,陈波更是抱着江晟年落了几滴泪,可能在回味四年来靠江晟年吃的几十顿大富贵。 四人最后决定拍完毕业照最后聚一次餐,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像现在这样可就说不准了。 陈波琢磨了一下,露出一个坏坏的笑,“这次咱们就不去大富贵了吧,大刘,阿鸿,你说你们俩四年都没交女朋友,过得简直就是苦行僧的日子,弟弟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如何?” 大刘和阿鸿是两位学霸室友的昵称。 被点名的两人有些小紧张,还有点兴奋,扭头询问似的看江晟年。 江晟年觉低头笑了笑,有些无奈地答应了,希望他们不至于一下子玩得太疯,让雨默知道可就有点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被资助的渣男 其实陈波也没来过这个叫“蓝爵”的地方, 只是以前听社团的学长提过,是一个商务娱乐会所,里面提供的服务自行想象, 不过他们只打算感受一下氛围, 并没有实际体验的心思。 到了门口, 一扇精致的小门里面灯光晦暗,还有隐隐的音乐传出,透着一股奢靡和诱惑, 两位学霸骨子里是老实人, 先退缩了。 “要不还是算了,我觉得怪吓人的,不是说这种地方特别乱, 还是别凑这热闹了。” 陈波看看他们皱了皱眉,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江晟年。 “来都来了,去看看吧。”江晟年看着会所外面那两个闪烁的大字, 薄唇吐出几个字眼。 陈波总觉得江晟年的表情颇有深意,不过这时候在他心里一向办事靠谱的江晟年成了他们当中的主心骨, 既然江晟年说要去看看,他当然也不会退缩了。 另外俩室友觉得再反对就着实显得太没胆了,于是跟着江晟年一块儿进了那扇门。 穿过群魔乱舞的吵闹舞池, 江晟年几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往包厢走去, 那三人脸上都有些激动, 看得江晟年有些好笑。 这时候走廊已经很安静了, 江晟年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直到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从前面那条走廊经过,眼睛无意识划过她们的脸,他微微楞了一下。 “这是诸位的包厢,过会儿会有人来服务,有需要请按铃哦。” “好的谢谢。”陈波微笑着点头,装得还挺像一个熟客。 江晟年却拍拍他肩膀,“你们先进去玩,我过会儿回来。” 说完也不管陈波在后面叫喊,直走右拐,然后戴上卫衣帽子,垂眼跟上那几个女人。 她们一起进了一个包厢,走廊空无一人,江晟年在拐角静静等了一会儿,就见进去的其中几个又陆陆续续走出来,而走在最后的那个女人步伐沉重,灯光下一张脸完全暴露,浓妆艳抹也掩饰不住眼底的疲惫,只是仍能看出她年纪不大,那双眼睛尤为楚楚可怜。 “于小玲,去1407房。”前面的领班接到安排喊了一声,那女人立刻抬起头应和,然后打起精神朝1407走去。 江晟年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以后,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默默走开了。 他并没立刻回包厢,因为他们的包厢号正是1407,直到于小玲离开,江晟年才回去。 “蓝爵”就是原身当年遇到于小玲的地方,所以他才会在看清这个名字以后决定进来看看,或许原身和于小玲之间存在一种命运的牵引,两人总会在相同的地点遇见,只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时机提前了——如果不是这次陈波提出来蓝爵玩,他也不会想到于小玲最后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现在他基本能确定,于小玲会和原身遇见,跟赵翠脱不了关系。他自行发挥想象,最后觉得一个可能最为合理,那就是赵翠和冯贵联手将于小玲送到这个地方,而后赵翠去秦家找原身不成,于小玲又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原身,不管赵翠在里面有没有起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最后的受益者终究还是赵翠。 不知道为什么,江晟年突然想到了林俊,他是这个世界的重生者,知道当年原身和于小玲的纠缠,如今于小玲已经出现,那么消停了两年多的林俊呢?他到底是真的放弃,还是在暗处蛰伏,想通过于小玲给他最后的“惊喜”? 江晟年突然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了。 * 林俊已经两年没回过家。 四年前他回国,胡闹了一阵后又被他爸拎到国外,只是他爸根本没想到,林俊在国外待了没多久,再次偷偷回国,在外面租了房子。这事瞒得过一时,最后还是被他爸发现了,不过林俊上面有两个哥哥,所以林父明白林俊无可救药以后就懒得再管他,只有他妈还会时不时给他打钱问他过得如何,他也支支吾吾说自己在一家公司上班,其实根本不是。 他这两年一直在找于小玲。 因为无法跟秦雨默解释自己重生这件事,即便说了她也不会信,只会把他当神经病,而且江晟年在这一世竟然选择了当医生,并没有进秦氏上班,这让林俊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无法向秦锦华和秦雨默证明自己的话。 但这不意味他会放弃。 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帮他揭露江晟年的真面目,那就是于小玲。 如果上一世江晟年会和于小玲出轨,那这一世同样的事一定会再次发生,只是这回他不能等到江晟年和秦雨默结婚以后再出手,最好提前安排两人见面,等他们做下那种龌龊事,他就能让秦雨默明白,真正爱她的人是他,而江晟年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罢了。 所以他花钱雇私家侦探在b市不停地寻找于小玲的线索,然而一无所获,但在昨天,他终于接到一个电话,说在一个娱乐会所找到了于小玲这个人。 林俊等不到第二天,当晚就去见了于小玲。 于小玲看到林俊还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客人怎么第一次来就点了她,但在林俊口中听到“江晟年”这个名字以后,她一下子恍惚了,好像当初受到的那些羞辱又情景再现,她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那次丑事在全村传开以后,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后来她尽量避免有人的场合,虽然这种情况少了很多,但王大凤对她的辱骂却从未减少。 时间久了,就连她的弟弟妹妹们也开始躲避她,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这几乎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在赵翠来找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赵翠提出的建议。 说起来,翠姨过得也很不好。 听说她回了邻村娘家以后惹了不少闲话,哥哥嫂嫂也看她不顺眼,大概是明白赵翠是懒骨头,于是把家里的脏活都交给她干,至于嘲笑她和冯贵那桩子事的话也不少听,但最让赵翠受不了的还是一天到晚地干活,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于是她再一次找上了冯贵,两人约定只要说服于小玲来会所,就给赵翠分成,还能带赵翠来b市看看。 这桩交易顺利达成,赵翠也跟着冯贵来到b市,而且来了就不肯回去了,开始帮冯贵带女孩进蓝爵。 其实做小姐的收入挺不错的,虽然会所要抽取高比例的分成,但加上客人送的礼物还有买她酒获得的抽成,足以让于小玲在这个城市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 只是她很痛苦,她想做个正常人,而不是在这里靠出卖自己的身体为生,然而这个火坑一进来,她却再也逃不出去了。 林俊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在心里和秦雨默做了一番比较,结论是根本没有可比性。 江晟年是真的瞎了眼,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个风尘女子背叛秦雨默,可他还要利用于小玲帮他解决江晟年,所以他还是好声道:“你跟我那个朋友是一个村里来的,你想见他吗?我可以想办法让他过来,或许还能帮你什么,毕竟你们是老乡,对吧?” 于小玲在心里苦笑,江晟年要是听到她的名字别说帮她,连见都不愿见她。 在会所待了大半年,于小玲不再是木沟村那个傻妞,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对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也了解几分,林俊这么说绝不是为了帮她,更不可能为了江晟年好,如果她没猜错,他多半是想对江晟年做什么不好的事。 不知道江晟年哪里得罪了他,其实她现在也说不清如今对江晟年究竟是爱是恨,好像想见到他不好,又怕他不好,总之心情很复杂。 她不由得问:“我知道,我们村的状元郎,很出名,他现在怎么样?” 林俊发现她谈吐倒也还不错,不算让人很难受,便说:“今年毕业,不过他还得读几年书呢,要不我带你去见他吧,这样快一点。” 他仔细一想,觉得叫江晟年出来还有点困难,但带人去总没问题,而且江晟年左右出入几个地方,总能逮到他,到时候老乡求助,他怎么也得帮帮人家。 于小玲看着林俊,有些羞涩地笑道:“他没女朋友吗?不会吧。” 林俊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就反感,有些不耐烦地说:“就算有也很快没了,你要是喜欢他,就去勾引他,他就是你的了。” 于小玲一听就明白了,估计这人是江晟年情敌,难怪这么积极地撮合她们,看来他是比不上江晟年,只能用这种下作的方法来抢他女朋友。 她头脑清楚,但心底终究难平,忍不住追问他女朋友什么样子。 林俊这时已经喝了点酒,有些神志不清,几下就把秦雨默的情况说了,语气相当苦恼。 听完之后,于小玲脸上职业的笑渐渐消失,手指甲也深深掐进手心,原来江晟年竟然交了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女朋友,难怪当时看不上她,原来人家心里想的是真正的白富美,怪不得,呵呵。 看样子林俊也喜欢那女人,而她不就是投胎投得不好,没有生在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不然被这些男人们争抢的就是她了。 她不甘心,甚至在没见过秦雨默的情况下忍不住与她比较,难道她没有她有钱有背景,就一定会输给她吗?眼前这个男人好像爱那女人爱得要死要活的,可要是她主动勾引他,她不信他不上钩。 于小玲愤愤地看着林俊那张脸,这个男人看起来没有江晟年半分聪明,不过应该挺有钱,她不妨就先在他身上试试,看看他会不会放弃那女人,转而喜欢上她。 没有江晟年,傍上这么一个蠢蠢的富二代也不错。 她撩了撩头发,换了一个诱惑的坐姿,双手捧着林俊的脸,用她最为擅长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别想这些糟心事了,既然来了这里,就好好享受眼前,你说我说的对吗?” 暧昧灯光下,林俊突然被于小玲迷惑了。他发现于小玲这种时候还挺有魅力的,难道她其实还有什么手段,能让江晟年这么迷恋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又想到她在床上可能会有的风情,一下子意乱情迷起来,眼神迷离地朝于小玲亲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以后,林俊懊悔万分,只是于小玲的身体的确带给他很多快感,让他没法说什么。 但事情朝着他不想要的方向发展,明明是想要于小玲勾引江晟年来着,没想到自己倒翻车了,不行,他必须速战速决,再拖下去连他自己都没法控制大局了。 * 江晟年刚从实习医院下班就收到秦雨默的短讯,然后开车前往秦雨默住的地方——她暂时搬了出来,因为不想让秦锦华过于干涉她的生活,公寓就在公司附近,江晟年很快就到了。 “这是什么?”秦雨默腰背挺直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面散着一打照片,光远远看一眼,都让江晟年有些不适。 但他还是忍着恶心把那些照片一张张看过去,最后忍不住笑了。 秦雨默不明白为什么江晟年这种时候还有脸笑,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但她还是保持风度冷静地开口:“她是你家乡的人?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你最好坦白,然后我们分手。” 江晟年却是气笑的,他转身从秦雨默的卧室里捧出一台笔记本,一边手指灵活地操作,一边盯着屏幕道:“这样的照片,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给你合成出来,为什么要信这些,也不信我?” 他在网上随便找了几张图,把某个人的脑袋p到另一个人身上,很快就做出那张照片一样的效果。 他本想拿那几张照片跟秦雨默分析合成的痕迹,但到底不想把她也恶心了,于是作罢,秦雨默看到那个过程,也反应过来是自己看到照片时受到的惊吓太重,来不及理性思考,其实只要仔细思考就能发现其中很多漏洞。 更何况江晟年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怎么可能有空出轨,只是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无聊,做这种事离间他们的感情。 江晟年心中冷笑,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恐怕他是穷途末路了,才会想出这么愚蠢经不起推敲的点子,而照片里于小玲的部分并不是p的,加上这段日子江晟年请人时刻监视林俊和于小玲的动静,可想而知两人干出了什么样的丑事。 不过既然他们主动找上门来了,江晟年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再作妖,半小时后,他利用自己建立的伪基站给林俊和于小玲的手机各自发了条短讯,之后就有的他们受了。 * 林俊在酒店开好房以后没多久,于小玲就到了。 林俊看起来很兴奋,因为他知道秦雨默应该已经看到那些照片了,此刻两人一定在吵架,或许没多久就会分手了,他拉着于小玲的手:“小玲,你明天去秦氏找秦雨默,再添一把火,我不信这样她还相信江晟年,只要他们一分手,我就给你五十万,好不好?” 于小玲心底其实是有些怕江晟年的,因为那一次带给她的阴影太深重,好像自己不管做什么,在江晟年面前都会被识破,而且自己的下场会很惨。她现在想抓住林俊这张长期饭票,所以,如果只是去找秦雨默的话,她当然可以满足林俊的请求。 “我当然会帮你,只要你对我好,什么我都能为你做。”她娇柔地依偎进林俊怀里,一双手臂环着林俊脖子,眉目含情地望着他。 林俊在秦雨默那里一直吃瘪,如今于小玲这种臣服的姿态恰恰满足了他的自尊心,再一想到于小玲擅长各种姿势,某种欲望从下腹迅速升腾而起,他低吼一声,翻身把于小玲压在了身下。 两人正抵死纠缠,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林俊本不想理会,然而敲门声越来越密集,他烦躁地起身,用浴巾随意围了一下,就过去开门,于小玲经验比他丰富多了,立刻想到了什么,想制止却来不及,几个警察挤开林俊进来,出示警官证后就把两人拷上带局里去了,理由是。 两人只是受了治安管理处罚,没几天就放出来了,但于小玲背后的赵翠和冯贵却被人举报组织,这是妥妥的刑事罪名,因为情节严重,两人分别判了十三年和十五年,几乎是在牢里度过了下半生。 而林俊和于小玲出来后才知道被人设计了,那两条互相邀约的短信根本不是对方发的,而林俊觉得,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江晟年。 “你先回去吧,暂时别来找我了,我要找江晟年算账去!”林俊站在拘留所外面,恨恨地说。 于小玲欲言又止,想说你肯定斗不过他,可她现在已经很了解林俊的性子,知道这么说只会激怒他,于是暗自把话咽了回去。 她心神不宁地回了蓝爵,也许是受了刺激,突然开始发烧,几天后蓝爵组织体检,可这回于小玲格外不安,拿体检报告那天更是从起床就开始不舒服。 她的直觉在这时变得格外地准,看到体检单上hiv阳性几个字时,她甚至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她把体检报告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林俊。 * “江晟年——!” 一个年轻男人状若癫狂地出现在首都医院某个科室的门口,当他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时,整个医院都陷入了恐慌和混乱,而他的目光仍在搜索,直到一道修长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江晟年,我死,你也别想活。”林俊脸色青白,阴狠地看着江晟年,咬牙切齿地说。 江晟年却一动不动地与他对峙,林俊诡异一笑,用匕首划开自己手臂,鲜血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出,就在他要朝江晟年扑过来时,几个警察和保安迅速到达现场,顺利将林俊制服,将他押回了警局。 江晟年神色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要是林俊利用这次重生的机会做点别的,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只能说,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正牌富二代 林俊最后因故意杀人未遂和危害公共安全罪数罪并罚, 判处无期徒刑,他的父母想以艾滋病为由申请保外就医,但b市早就已经有艾滋病监狱, 而且林俊的症状并不严重, 所以并未成功。 进了监狱以后, 林俊才发现几乎每一个艾滋病服刑人员都有轻度到重度的狂躁症,他从小娇生惯养,性格又执拗, 挨打成了家常便饭, 最后心态彻底失衡,撞墙自杀未果,成了植物人, 没多久就在医院过世了。 江晟年不知道林俊这个重生者还会不会有别的奇遇,但事实证明对很多人来说,重生并不意味着全新的人生,相反, 可能只是错误的延续,以林俊的智商, 还是早点投胎做人更适合他。 * 首都医院,vip病房。 秦雨默坐在病床前,拿勺子喂秦锦华一口一口地喝着粥。 秦锦华脸上尚残余劫后余生的庆幸的表情, 享受女儿难得的关怀。 查房的医生进来视察, 笑着问:“秦董, 今天觉得怎么样了?” 秦锦华顺了口气,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很好,这回真的得谢谢你们心外科的医生,我这命可是你们救回来的。” 他在家突发心脏病,因为保姆出去买菜,很晚才送到医院,手术过程中连下几张病危通知单,三十八小时后才结束手术,据说当时做手术的医护人员都累趴下了,主刀医生更是直接向医院请假,两天没来上班,对此秦锦华心中不无歉意,很想亲自谢谢他,只是这个医生一回医院又去了国外参加学术会议,至今没见到人。 “不用谢,医生的指责就是治病救人,我们该做的。” 查房医生见秦锦华一切体征正常,就出去了。 秦雨默帮秦锦华擦了擦嘴,说:“你这回就在医院多休养一阵子,都退休了,就别总操心公司里的事,我心里有数。” 秦锦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公司的事我是不操心了,我操心的是你!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不结婚,跟我同年的老王、老冯都抱了好几个孙子孙女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跟江晟年那臭小子闹掰了?” 他一说起这就捂胸口,秦雨默急忙让他放松,然后无奈地说:“我跟他好得很,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诅咒我们?” 秦锦华却说:“我早就说那小子不靠谱,他要是靠谱怎么还不赶紧和你把证儿领了?” 秦雨默刚想说,不是你一直不同意么,怎么现在又跟她们不想似的,这时秦锦华想起什么似的:“等等,那小子是不是也在首都医院?你把他叫过来,我要好好问问他。” 秦雨默压根没把秦锦华的话当回事,甚至慢悠悠削起了苹果,“他不在,你别找他了。” 秦锦华一瞪眼,“为什么不在?他还是个大忙人不成?” 十多年过去,秦锦华对江晟年的排斥已经随着时间渐渐淡去,因为人家确实挺有出息的,如今已经是首都医院某个科室的副主任了,而且院长还对外放话,以后要培养江晟年接任他的位置。 秦锦华没话好说,尤其如今年纪大了,身体各种毛病接踵而至,越发意识到医生的重要性,只要江晟年现在老老实实来求他把雨默嫁给他,他也就答应了。 可偏偏那小子骨头硬得很,这么多年愣是拖着,简直让他火大。 秦雨默把苹果塞他手里,白了她老爸一眼:“人家刚做了一个耗时三十八个小时的手术,现在又在国外学术交流,能不忙嘛?” 秦锦华苹果差点滚到地上,他脑袋还灵光,秦雨默是什么意思瞬间就领会了,他一时心情相当复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啃了口苹果,“哦。” “不是说要谢谢人家吗,现在就只有一个’哦’?”秦雨默嘲讽他。 秦锦华看她一眼,继续啃苹果,只是在秦雨默收拾床头柜的时候说了一句:“户口本在书房保险柜。” 说完,他就躺下,闭上眼睛装睡着了。 秦雨默“扑哧”笑出声,其实她现在和江晟年的这种状态挺好的,两人都不打算结婚,也不想要孩子,但她们心灵相通,这比什么都珍贵。 江晟年正在会议桌前向来自世界的心外科专家演示他们医院关于心脏移植最新研究成果,某一瞬间好像突然感应到什么,严肃的表情微松,嘴角露出一个浅笑。 不少人被他这个笑惊艳,江晟年是首都医院出了名的院草,国内有很多综艺节目想邀请他参加,甚至国外都有他的粉丝团,不过他为人低调,一生坚守在医生这个岗位上,终生未婚未育,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他那位在商界非常成功的女友十分相爱,一起携手走到了人生尽头。他的经历和所获名誉足以编撰一本书,事实上却是有粉丝这么做了,他的传记一面世就被抢售一空,即便是对医学不感兴趣的人们,也忍不住冲着封面那张端庄俊美的照片买来收藏。 “下个任务,你是真正的富二代。” * 江晟年再次睁开眼,入目是一间装修极尽奢华的卧室,目测面积有六七十平,全视野的落地窗,半个津市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而这副流光溢彩、霓虹闪烁的不夜城景象,也只有整个津市最有钱的江家人能每天欣赏。 江晟年坐起来,身下的床柔软有弹性,如躺在云朵上一般舒适,让人很想多躺一会儿。 不过有人并不给他享受独处的机会。 “少爷,老爷回来了,让你下楼吃饭呢。” 江晟年说了声好,然后下床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着。 这个世界的原身依旧有着一张相当帅气的脸,此刻他穿着真丝睡衣,头发东倒西歪地支棱在脑袋上,颓废中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江晟年一正色,那张脸立刻变得锐意逼人,漆黑的双眼足以让被盯的人心中一紧。 下一刻,江晟年懒懒地垂下眼皮,又恢复了原来那个纨绔的形象。 慢悠悠地走下楼,餐桌旁江廉和夫人赵佳芝已经坐着了,一看到江晟年,江廉就皱起眉,相当嫌弃地开口:“你看看你自己,站没站相,走路跟没骨头似的,像什么样?” 江晟年捂住耳朵,苦着脸地看向赵佳芝:“妈,你看爸他又说我。” 以前原身犯了错,一般都是江廉唱白脸,赵佳芝唱红脸,帮原身打圆场,可这回连赵佳芝却难得没有替江晟年说话,而是有些严肃地看着江晟年:“你爸说的没错,是该改改了,别杵着,先坐下。” 江晟年察觉赵佳芝的变化,心下了然,一屁股坐下后拿起筷子就要吃饭。 赵佳芝见儿子依旧一脸没心没肺,不由得忧愁地说:“宝贝,你什么时候去你爸的公司上班啊?今天我去你爸公司,看到一个特别出色的年轻人,年纪还比你小两岁呢,你也学学人家,别整天跟你那群朋友天天开什么party,人都废了。” 江晟年捧着碗,灯光下眉眼显得有几分乖巧:“哎呀我知道,明天我就去爸公司,行了吧。” 赵佳芝还是第一次从儿子嘴里听到“去公司”这三个字,换做以前,他一听到她和江廉说这些就要发脾气,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就顺着她的话说。 “你就听你儿子捡好话哄你吧,我看他明天会不会去。”江廉冷哼一声,对自己儿子的德行再清楚不过。 赵佳芝在餐桌下轻轻踢了丈夫一脚:“说什么呢,儿子肯答应那是好事,你别泼他冷水。” 江廉沉着脸,心想儿子会变成今天这样还不是你宠的,可事到如今,他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赵佳芝没管江廉,而是欣慰地看着江晟年:“宝贝,既然答应妈去公司了,一定要说到做到,让你爸睁大眼看看,你也是有能力做大事的。” 江晟年朝她眨眨眼:“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赵佳芝竟然有些感动,儿子在她眼里哪哪都好,就是毕业了以后死活不肯去他爸公司上班,也不干别的,成天不是在家躺着,就是出去和他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虽然他什么都不干也能一辈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江氏需要继承人,总不能把偌大的公司交给外人。 眼看江廉和江老爷子对儿子越来越失望,她这个做妈的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儿子终于松口,她也开始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最好能让江廉和江老爷子对儿子刮目相看,她也就能放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正牌富二代 第二天一大早, 赵佳芝在江晟年房门外“咚咚”敲门,还不等江晟年有所反应,就推开门进来了。 一见江晟年还睡得云里雾里, 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几步过去推推她儿子。 “宝贝, 快起来准备准备,你爸马上就要走了。” 江晟年嘟囔几声,翻了个身, 对赵佳芝的催促充耳不闻。 赵佳芝见状急了, 加大手上的力度,声音也提高了:“你昨天可是答应得好好的,赶紧起来, 不然你爸要生气了。” 江晟年受不了地皱紧眉头,猛地拉起被子盖住脑袋,就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埋在被窝里。 赵佳芝一颗心凉了大半, 想到她那些朋友的子女个个有出息,说出来都给做父母的长脸, 可她这个儿子,从小脑袋灵光,初中就送出国, 名校毕业, 刚回来的时候分明是个极精神的人, 然而没过两个月, 就变了个人似的,只知道吃喝玩乐,一天到晚没个正行。 一开始,赵佳芝虽觉得这样不好,可只要一想起这么多年儿子一个人在国外就心疼不已,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了,就让他松快一阵,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晚点上手公司的事也不晚。 可没想到,这一心软就没个头了,两年多的时间,眼看着儿子越来越颓废,她说别的他都听,平时对她也极孝顺的,就是在这件事上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好不容易昨天终于给了她一点希望,原来儿子根本没当回事。 赵佳芝这会儿也有些心灰意冷,头一回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对着那团雪白的被子道:“你想睡就继续睡吧,妈以后再也不强迫你去公司了,人生是你自己的,别人说再多也比不上你自己有心。至于等我以后死了你过得怎么样,也操心不到了。” 有她在,怎么也不会让儿子吃苦,可将来她去了地下,又有几个真正关心儿子的死活。 她越想越觉得心酸,保养得当的脸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几岁,抹着眼泪就要往外走。 “好好好,起来了起来了。”江晟年讨饶的声音在钻出被子后变得清晰无比,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看着他妈的背影,拖长了音调:“妈——你以后可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听了心里多难受啊,昨天答应你去公司,怎么会反悔呢?我可最听你的话了。” 赵佳芝就是听不得儿子哄她,这会儿实在气不起来,一下子回过身瞪着江晟年:“那你还不赶快起床,再不抓紧你爸就不管你了。” 说完这句话,赵佳芝突然看到儿子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转瞬即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就没当回事。 见儿子要准备穿衣服,赵佳芝说:“那我先出去了,你动作快一点,知道不?” 江晟年好脾气地连声说好,赵佳芝心情也随着儿子的举动变得晴朗起来,不管多少人觉得她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她始终不会真正放弃他,而且她坚信,他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江晟年下楼的时候,江廉已经不在了。 保姆正在收拾餐桌,见到江晟年忙说:“少爷,董事长已经出去了,他说在楼下等你,您先吃点早饭吧。” 江晟年知道江廉估计不会有这个耐心,于是说:“算了,不吃了。” 赵佳芝刚好从厨房出来,看到儿子一身正装眼前一亮,但还是不赞同地说:“早饭不能不吃,何阿姨,帮少爷装个三明治还有鸡蛋,快些。” 保姆动作利索,马上给江晟年装好东西,在电梯上来之前把早饭塞到了江晟年手里。 到了楼下,果然,江廉那辆车已经发动缓缓往前开,大概是司机看到了江晟年,又停了下来。 江晟年不以为意地上了后车座,江廉不悦地看着他:“我的员工要是都像你一样不守时,早就被公司开除了。” 江晟年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拿出三明治开始吃。 江廉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被江晟年三个字堵了回去,心下很是不满,可今天他能主动跟自己去公司已经算是一个意外惊喜,他也不想再要求更多,见此刻儿子啃着三明治正香,江廉坚硬的心稍稍软下来,甚至对他接下来的表现有了一丝期待。 一路上,江晟年始终没有和江廉说话,这是符合原身和江廉的相处模式的,事实上,只要赵佳芝不在场,原身和江廉这对父子的关系会立即冷下去,因为江廉是个很严肃的人——不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中,他对儿子的态度一向和上司对下属没什么差别,更何况江晟年还是个不合格甚至无用的下属。 不过对原身来说,就不只是这个原因了。 到公司以后,江晟年跟在江廉后面,不时有经过的江氏企业的员工偷偷好奇地打量他,经过茶水间的时候,几个年轻的职业女性探出头来,指着江晟年的背影窃窃私语。 “这不会是咱们董事长的公子吧?第一次看到诶。” “八成是了,小丽上来的时候看到这人从江董车上下来,而且你看那气质那脸,能是一般人吗?” “难道江公子要来公司上班了?天哪,一想到每天能看着这么一张脸工作,感觉好幸福哦。” “过分了啊,你不刚还说你的梦中情人是于佑清,这会儿就移情别恋了?” “哪儿的话,这两人风格完全不一样嘛。话说回来,我也只是想想,人家哪个能看上我这样的?我就嘴上花花而已。” “嗐,你们说,于佑清是江董身边的得力助手,这会儿江公子也来了,两人该不会起什么矛盾吧?” “我看难说,一开始我都觉得于秘书是江董亲儿子来的,不然怎么对人家那么好,不过于秘书自身能力确实很强,反正我觉得江公子那张脸是极品,但是实力就不一定够看。” “呵呵,你也别小瞧人家,他可是美国排名前三的大学毕业的,没点脑子能上那种学校?” “哎呀,你们都别猜了,是骡子是马,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 另一边江晟年跟着江廉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江廉办公的地方就跟他人一样,力求效率,同时又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整个办公室装修简洁但厚重,窗边摆着几盆绿植,加上实木的办公桌和书柜,以及沙发茶几,就没其他东西了。 “等着。”江廉丢给江晟年两个字,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一个数字。 “于秘书,来我办公室一趟。” 江晟年百无聊赖地走到窗边看下面的风景,江廉一见他那样,顿时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字一顿道:“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坐着?” 江晟年现在大概能体会到原身当时的逆反心理了,譬如眼下,他非常想在办公室里跑圈,江廉越生气他就越要对着干,只不过原身在获得心理上的解脱时,痛苦也在加剧,所以后来才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 他并不打算和江廉交战,乖乖走回来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江廉这才觉得顺眼了。 于佑清没多久就到了,像往常一样轻敲几下门,就听到江廉的声音——“进来。” 他在进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江晟年的背影,瞬间僵了一下。 但他性格稳重,复杂的眼神在脸上一晃而过,消失于无形。 “董事长。”他在江廉面前也没有一丝慌张,从容的模样让江廉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是他在江晟年面前从来没有展现过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怨气太强大,江晟年分明能够感觉到自己心底涌上一股缠绕的戾气,差点因压抑不住而爆发。 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赶紧平静下来,他讨厌这种行动受到干扰的感觉。 “你在公司也待了快一年了,大部分业务都已经很熟练,我交给你一个人,你花点时间带他熟悉一下公司管理流程。” 于佑清看了江晟年一眼,见他正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某一处,笑着说:“熟练实在算不上,我怕我完不成这个任务,不然董事长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合适的人选?” 江廉却说:“别人我都信不过。你只管做你的事,最后他能不能学到东西得看他自己,跟你无关。” 于佑清眉头极快地皱了一下,又松开:“那好,我努力。” 江廉想夸他几句,江晟年却突然站起来,伸出一只手,笑嘻嘻地看着于佑清:“我爸也真是的,都没先介绍一下就给你派这么艰巨的任务,你好,我叫江晟年,是他——的儿子。” 于佑清试图从他眼中挖掘什么信息,却发现他虽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眼神通透干净,对他并没有任何敌意。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也是,他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担心这个还太早了一点。 于是同样伸出手与他交握,“江公子,你好,我叫于佑清。” 江晟年有些调皮地说:“看样子我妈昨天晚上赞不绝口那个’特别出色’的年轻人就是你了,幸会幸会。” 江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于佑清却云淡风轻地笑笑:“是江夫人谬赞了,倒是江公子一表人才,让我很惭愧。” 江晟年哈哈一笑,拍拍于佑清肩膀,“说什么大实话,不过我就喜欢说实话的人。” 江廉实在看不下去,尤其是两人站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让他心情更加糟糕。 “出去出去,有什么事就问于秘书,没事别来我这儿。” 江晟年朝于佑清耸了耸肩,没看江廉,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正牌富二代 “于秘书,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于秘书,这个表格怎么做的,我不会用软件。” “于秘书,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们出去吃, 叫外卖也行。” 于佑清:“” 他做事很少有这么心浮气躁的时候,全是因为江晟年。 曾经有一次听江廉无意中抱怨过他这个儿子,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但他觉得江廉对人的要求一向很高, 况且爱之深,责之切,对江晟年有不满意的地方也很正常。 今天早上一到公司就看到不少人凑着脑袋讨论, 一问原来是董事长带着公子来了,当时他就想见一见这个与他有着某种不可分割的关系的青年,从在办公室初次接触到现在大半天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换做是他, 也没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江晟年。 不过父子俩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僵,而且像有很深的芥蒂, 不知道是为什么。 于佑清按住太阳穴用力揉了揉,无奈地对江晟年道:“江公子,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 你要是觉得实在无聊, 就在沙发上坐会儿看一会儿文件, 都是江氏有关的资料。” 说完, 他走到文件柜旁抽出几个文件夹,递给江晟年。 江晟年捏着鼻子,盯着于佑清手上的东西就跟盯着敌人似的,让于佑清再次头痛起来。 他本来不想接这个任务,是因为江晟年身份特殊,如今却觉得江晟年本身的态度才是最大的障碍。于佑清从小到大对自己的要求都很高,自制力的高度与此持平,但并不擅长做别人的指导,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他不愿意的事。 江晟年应该不是笨人,但他明显不合作,他也无能为力。 这才第一天,他就觉得有些心累,更何况接下来的日子,不过后来证明是他白担心了。 江晟年张开手臂瘫在沙发上,“别了,还是放回去吧,这东西字那么小,看得我直犯困,我还是在沙发上睡一觉吧。” 于佑清却没有收回手,他定定地看着江晟年,语气平静:“你是董事长唯一的公子,将来继承江氏,这些东西都是最基础的,你早晚都要学会,何必拖到以后呢?” 江晟年扯扯嘴角,神情轻佻而不屑:“有白纸黑字规定我一定要继承江氏?我可不稀罕。” 于佑清一怔,完全搞不懂江晟年到底在想什么。 他以为江晟年是仗着江氏早晚是他的才这么肆无忌惮,原来人家根本没打算继承家里的产业,如果没猜错,多半和父子俩的芥蒂有关。这是人家的家事,他没什么好置喙的,更何况,江晟年怎么可能不接手江氏呢?这不过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 于佑清有些自嘲地笑笑,抬起头时表情已经一如往常。 “我放在这里,你要是想看了就看,不想看也随便你,接下来两个小时内我要完成我手头几个工作” “放心放心,我不打扰你。”江晟年扬手,整个人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没一会儿就见周公去了。 于佑清看着他睡着后显得有些单纯的侧脸,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有点苦涩,又觉得他有点可怜。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苦处,虽然江晟年出身优越,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比赛还没开始就已经站在终点,但不意味着他就没有烦恼,只不过他的位置越高,就越少人能够理解他内心负面的东西,其实他应该活得也不怎么开心。 于佑清垂下眼睑,算了,他也没资格这么想,他自己的人生已经够混乱,而他和江晟年如今还能平和地共处一室,将来却未必,江晟年这样的脾气,恐怕忍不了那种事。 他回到电脑桌后,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而后将注意力放在手头的工作上,很快投入了进去。 江晟年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他常常连续做十几个任务都不会休息,身体和精神都很少感到疲惫。但刚刚仅仅是脑袋放空了一会儿,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一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过去一个半钟头,而于佑清还坐在办公桌后盯着电脑屏幕极其专注,还真是继承了江廉工作狂的性质,难怪江廉这么看重他。 这个世界的剧情没什么特别,只是豪门中常见桥段,但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原身是江廉和赵佳芝唯一的儿子,父亲江廉是红二代,年轻时一手创立江氏,借着家族力量短短时间内让江氏成为津市最有竞争力的企业之一;母亲赵佳芝出身津市最大的家族赵家,两位哥哥,也就是原身的舅舅,如今一个是津市市长,一个是津市房地产行业大佬,实力与江家不分伯仲。 故事就此展开。 赵佳芝因上头两个哥哥撑起一片天,不仅没有任何压力,而且自幼受宠,养成了娇气的大小姐性格。 她和江廉结婚,有家族联姻的因素,但大致而言算自由恋爱。赵佳芝家世样貌在津市都属顶级配置,又生性单纯,江廉一见之下便动了心,加上两家长辈极力撮合,等赵佳芝一毕业就确定婚期,并很快举行了婚礼。 但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注定他们不愿满足于一生只“体验”一个女人,不做不代表不想,可能只是没有机会。而像江廉这种身处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怎么可能在面对前赴后继的美貌女人的诱惑下克制自己?津市整个上流圈子都非常乱,男女关系几乎是封建社会一夫多妻制的缩影,所以江廉出轨了,而且是心安理得地出轨。 他的出轨对象叫于馨,是一名护士,两人在机缘巧合下相识。 于馨长得清冷动人,与赵佳芝的娇艳柔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也正是因此,江廉很快就陷了进去,这时他和赵佳芝的婚姻才进行了两年。 但他不敢像其他人一样把这件事当饭后谈资,因为忌惮赵家的权势,如果被赵佳芝两个哥哥知道,他要面对不小的麻烦,而他也不想失去赵佳芝这个妻子,不论是从情感上还是客观因素上。 所以他一边隐秘地和于馨持续他们的婚外情,另一边和赵佳芝做一对众人艳羡的完美夫妻。 因为惧怕生产,赵佳芝直到和江廉结婚三年后才生下原身,不过昔日娇滴滴的大小姐做了母亲之后,完全体现了一个母亲的本能,她非常疼爱原身,并渐渐把儿子当做生活的重心,对江廉也不那么上心了。 前期被爱情蒙蔽,后期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二十多年,她一直没有发现江廉出轨,否则以她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格,早就和江廉闹掰了。 话说回来,江廉不仅把于馨当做情妇养了二十多年,甚至还在原身两岁时和于馨有了一个孩子,就是于佑清。 如果要给于佑清和原身做一个角色设定,大概前者是男主,后者是恶毒炮灰。 于馨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把自己的儿子培养得相当出色,但她从来不敢让于佑清知道他是婚外情的产物,所以一直对他宣称他的父亲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回来,但他很爱他,每次和江廉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的。 不过这的确让于佑清在成长过程中没有走弯路,又因在单亲家庭长大比别人早熟,所以生得品行端正,待人接物沉稳有礼,而且聪明有能力,周围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反观原身,因成长环境优越,又是父母那里遗传的好基因,只会比于佑清更优秀。 但他的人生太顺利了,骨子里又有赵佳芝的敏感脆弱,所以当他回国以后一次意外发现崇拜的父亲和其他女人有染,而且还有一个私生子的时候,逐渐开始走向极端。 他消极了一年,每每想告诉赵佳芝这件事,却因担心她受刺激而咽下嘴里的话,安慰自己江廉这种地位的男人有情妇和私生子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也没法再和江廉亲近,父子关系越来越差。 中间他遇到一个家世普通的女孩儿,并把她视为自己的救赎,只是女孩儿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迟迟没有答应他的追求。 好不容易等他调整好情绪准备去江氏找江廉,却看到于佑清也在江氏上班,这个私生子抢了他的位置,还获得了江氏上下所有人的好评,而他更像一个入侵者。 他备受煎熬,决定用搞废自己这种钻牛角尖的方式报复江廉,殊不知赵佳芝才是他这种行为最大的受害者,而江廉只是更喜欢于佑清了而已。 赵佳芝被原身气病了,辗转病榻,一直在家静养,却不料于馨为了让自己尽快取代赵佳芝成为江氏当家主母,竟直接上门挑衅,赵佳芝气到呕血,没过多久就去了,原身悲痛欲绝,期间又发现那个女孩儿喜欢的人竟是于佑清,心态彻底崩溃。 江廉命人把这件事瞒下来,赵家没人知道内情,而原身那时又是半疯癫状态,加上他两个舅舅以前就对他荒唐行为不满,甚至以为赵佳芝之死跟原身有关,对他彻底失望,不曾让他进赵家大门一步。 江老爷子本是除了赵佳芝以外最宠原身的,却因这些事态的发展不再偏心于他,最后默许了于佑清的身份。于馨顺利进了江家大门,于佑清改名江佑清,原身看着他的仇人过得顺风顺水,而他和母亲落得这般下场,最后选择了纵火,想将曾经住在属于他和母亲、如今却被鸩占鹊巢的房子里的于馨,于佑清还有江廉一起烧死。 但他估计错误,那天并没有人在家,而他自己却陷身火海,悲惨死去。 原身说不上渣,只能说命运弄人,所以这个世界江晟年的任务更像是原身的心愿。 第一,保护赵佳芝不受伤害。第二,要让造成原身悲剧的所有人都受到惩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正牌富二代 江晟年回过神, 看着于佑清懒洋洋地出声:“我的好弟弟,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工作?不嫌烦吗?” 于佑清抽空看了江晟年一眼,却猝不及防捕捉到“弟弟”这两个字, 整个身体紧绷起来, 抿起唇角:“既然是工作, 不存在烦不烦的问题,我只知道我需要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它。” 他有一瞬间觉得江晟年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但这不可能, 没有人在面对自己父亲的私生子的时候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江晟年轻笑一声:“那你可真是个乖宝宝, 要是江我爸有你这么个儿子,他可就省心多了。” 于佑清那张端正的、看不出喜怒的脸终于有所松动:“别开玩笑了。” 江晟年挑眉:“ok。” 他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也没多废话, 看了看时间,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但他想走了。 不过他没走成,因为赵佳芝给他打了个电话, 让他不得不再次躺下来应付他妈的查岗:“妈,我在公司呢挺好的啊, 于秘书带我,人家是精英,特别负责好好好, 我保证向他学习, 马上就下班了, 回来我跟您好好汇报” 打完一通电话, 江晟年无奈地摇摇头,于佑清则把他说的话全听到了耳朵里,心中骤然升起难言的愧疚感。 昨天他已经见过江夫人,是一个雍容华贵而且美丽温柔的女人,比起这对出身显贵又单纯良善的母子,他和他的母亲的存在就像是某种见不得光的生物,只能在角落偷窥别人美满的生活。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曾经母亲于馨在他心目中也是完美的,如今“第三者”这个令人不齿的标签让这份完美染上了污点,但他依旧无法因此而恨她。他也曾自我厌恶,但很快就自己调整回来,出生不是他自己选的,他只想凭自己的努力让母亲过上好的生活,摆脱“私生子”的身份。 他冷静地回忆。 毕业后母亲一直撺掇自己来江氏应聘,那时他还不知道她和江廉的关系,更不知道自己是江廉的私生子,他甚至不姓江,纯粹怀着在知名企业江氏施展自己能力抱负的憧憬和愿望来到这里,本以为要从底层开始打拼,没想到仅仅一个月后,江廉就让他作为他的秘书在他身边做事,开始教他真正的东西。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对自己的能力还算自信,但江氏人才济济,资历够老的精英比比皆是,不应该轮到他,不过母亲知道后很高兴,让他多跟着江廉学做人做事,早晚会有他出头的一天。 他从母亲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丝异样,她的表现着实有些反常,但他完全无法想到是那个原因。不过人一旦起了疑心,总会对与此有关的细节格外敏感,他开始关注母亲一些行为,终于被他发现,她竟然和堂堂江氏的董事长有来往。 一个不过是医院普普通通的护士,而且已经退休,一个却是津市最成功的商人,他们能有什么关系?于佑清有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感觉,直到他在家中翻出一张亲子鉴定书,一切尘埃落定,他竟前所未有地平静。 这件事他没告诉任何人,于馨依旧以为自己的儿子被蒙在鼓里,也包括江廉,他们彼此隐瞒。 他对江廉的赏识一直充满感激,也折服于江廉的领导能力和处事风格,但了解真相后,他很难再直视江廉,所有感情都打了折扣。 他以为他和他的夫人非常恩爱,这在江氏是员工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然而事实呢?他不过也是个普通的、会犯错的男人,他会出轨,而出轨的对象还是他的母亲。 江廉对自己好,或许是出于补偿心理,只是他终究无法承认这个父亲,毕竟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出现得太晚。 这一年多,他也听到过关于江晟年的传言,但他明白,江廉再怎么看重他,江氏都不可能给一个私生子继承,这不是江廉一个人的事,关乎两个家族,还有江氏的长远发展。 如今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选择,母亲并不会同意他离开江氏,他也找不到理由离开,他只能继续装傻,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其他的暂时不去想。 这时江晟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想什么呢,赶紧把工作做完,下班了请你吃饭,谢谢你今天的照顾。” 于佑清微笑道:“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今天晚上我还要加班,实在走不开。” 江晟年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工作归工作,饭总要吃吧?饮食不规律很容易犯胃病的,你还年轻,拼搏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工作嘛,早晚能做完的。” 于佑清莫名有点想笑,他也的确笑出了声:“谢谢关心,不过今天真的不行,改天等我们都休假的时候吧。” 他突然有些不忍看到将来这个青年失去此刻脸上轻松惬意的笑容。 江晟年对他的心事一无所察,“切”了一声:“你们这种人的’改天’就跟后会无期差不多,休假也能让你过成工作日吧。哎,你现在在做什么东西?” 他发现于佑清看电脑屏幕时眉头皱了一下,随口问了一句。 于佑清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江晟年:“有一份英文文件,好几个地方我觉得翻译的不对,你” 江晟年伸出手:“给我看看。” 于佑清有些哭笑不得,从办公椅上起来,走过来把文件递到江晟年手上。 他倒没生气,只是有些无奈,果然是大少爷的做派,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 江晟年接过文件,专注地看了起来。 作为任务者,在每个任务世界学习到的专业技能都是一种资本,可以在之后的任务中循环利用,同时原身本身掌握的能力——这包括专业技能,也包括言行仪态,气质风度,也会自然而然地为任务者所吸收取用,比如原身在国外留学多年,加上从小国际学校精英化培养,英文能力相当于一个m国本土人,看这些文件并不困难。 在这点上,于佑清虽然同样接受了国内最好的教育,但还是无法和原身比。 “我把翻译打出来发给你吧。”江晟年看完以后,一边打开手边的手提电脑,轻描淡写地说道。 于佑清点点头:“好。” 这份文件有很多商务专业名词,即便精通英文,如果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学习,也很难轻而易举地看懂这些内容,但江晟年看起来毫不费力,这种游刃有余的感觉无形之中带给人极大的压力。 他在此刻突然意识到,江晟年表现得再纨绔,甚至与世无争,实力还是不容人小觑,他终究不该小看他。 大概十几分钟后,江晟年已经把文件翻译出来,发到于佑清的工作电脑上面,随后伸了一个懒腰,抱怨道:“累死我了,怎么还没到六点,真服。我再熬一会儿,下班了叫我一声。” 说完,他抱着电脑开始百无聊赖地打游戏,还特地戴上了耳机。 于佑清刚看完江晟年发给他的东西,下一秒就看到他闲适地玩起游戏,心中有些震撼,他第一次遇到江晟年这样的人,他的能力足以让他站在高处俯视所有人,却并不把这些当回事,这是不是也,太旁若无人了一点 于佑清很想苦笑,如果江廉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后悔之前对他的评价。 而且江晟年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他本可以现在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公司,他也没法阻拦。但江廉把他交给了他,如果就这么让人走了,多半会对他不满,以及戴上耳机的举动,都体现了他自身的教养和礼貌。 于佑清也有过私心,想和江晟年比较一下,同为江廉的儿子,到底谁更出色,到如今却真切地体会到基因以及生长环境压倒性的优势,他觉得,如果江晟年展现真正的一面,江廉绝不会是现在的态度。 电话突然响了,于佑清接起,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江廉叫他们过去。 江晟年有些不耐地拽下耳机,“烦。” 于佑清已经无法再用一开始的目光审视他,看他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重视,“我会跟董事长多说好话的,你那份文件翻译得很好,董事长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江晟年眼看他把翻译打出来,一副要拿去复命的郑重表情,连忙制止他,“你饶了我吧,这东西别给他看,不然我跟你生气。” 于佑清手一顿,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你跟董事长有什么矛盾吗?如果只是为了赌气,没必要这么做,最后只是两败俱伤,还是说开来早点解决比较好。” 江晟年好笑地说:“解决?还真没必要。” 他自然会让江廉在不久的将来后悔终生,那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于佑清无法。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于佑清到底给了江晟年不错的评价,只是江廉看着江晟年轻佻的模样,就知道于佑清肯定都往好了说,此时此刻竟连失望的感觉到都没有了,随意地摆摆手让江晟年先出去,把于佑清留下来嘱咐其他事务。 江晟年走出江氏,终于呼吸到外面自由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松快了。 他回到家,赵佳芝已经让保姆准备了一桌丰富的菜肴。 “多吃点儿,在公司待了一天一定累了。”赵佳芝对儿子老老实实等下班后才回家表示相当满意。 江晟年看着他妈,突然觉得自己得换种方式说出自己的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正牌富二代 第二天, 赵佳芝再来江晟年房间叫他起床,这一回江晟年比昨天睡得还死,赵佳芝再怎么出声叫他, 他都不应声。 赵佳芝以为他又要犯懒, 疑惑地靠近, 却发现儿子烧得满脸通红,顿时急了,连忙让司机把人背起来, 然后送到了医院。 医生诊断后是江晟年受了凉发高烧, 而且烧得挺厉害,至少得吊几天水,最好在医院观察一下。 其实主要是江晟年表现得很虚弱, 半睁着眼,嘴唇烧得起皮发白,昏昏沉沉的,看起来尤其可怜, 医生见这几天病房有空余,就提议了一下, 赵佳芝立刻说要住院,要是烧坏脑子就不好了。 于是江晟年住进了病房,一沾病床就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临失去意识前一秒还在想, 就不该怕效果不好洗那么久的冷水澡, 原身这体质就跟林黛玉差不多, 这会儿再难受也得憋着。 “一定是压力太大,看把孩子逼的,太可怜了,呜呜”赵佳芝坐在病床前,握着江晟年没打点滴的那一只手,心痛地流眼泪。 江晟年的二舅赵成岩早上给赵佳芝打了个电话,听到外甥住院就过来了,这时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妹妹:“我看是晟年这小子体质太差,上个班都能发烧,你啊,平时就是太宠他,堂堂男子汉,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怎么继承江氏。” 这两年来他眼看着外甥越来越不像话,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幸亏江廉就他一个儿子,不然早晚得出事。 赵佳芝愤愤地看着赵成岩:“他都病了,你还说这种话,公司重要还是我儿子身体重要?” 换做以前,赵成岩早就闭嘴了,可就是一次次看着妹妹把外甥宠成这副德行,这回实在忍不住,语气也重了许多:“你儿子只是发个烧,不是得了绝症!这要是我儿子,早就任他自生自灭去了。反正我告诉你,你再这么惯着他,不是对他好,早晚会害惨他!” 赵成岩平时忙于公务,自己儿子也顾不上教导,当然更没精力花在外甥身上,所以只能偶尔见了面训斥他几句,做不了什么,如今只能骂醒赵佳芝,让她好好改改自己教育儿子的方法。 赵佳芝微微张嘴,惊讶地看着赵成岩,片刻后才找到自己的话反驳:“你是他舅舅!从小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还不知道他的性子?他除了不肯公司上班,什么都好,你居然让他自生自灭?你怎么说话呢?” 赵成岩被噎得死死的,妹妹的话也有些道理,外甥虽然纨绔,但对长辈那是没得说,出了名的有孝心,就冲这个,也不会是个救不回来的。而且回国之前,外甥也是个读名校、年年奖学金的大好青年,怎么就? “那你倒是问问他为什么不肯上班?他都二十七了,又不是小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总得给他定门好亲事吧?现在这样哪个好姑娘肯嫁他?你可别以为有个江氏,就能高枕无忧了,现在真正有眼界的姑娘看得不是你现在有没有钱,还得看你的潜力,就晟年这样只知道吃喝享乐,以后江氏到了他手里早晚得败光,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赵佳芝被赵成岩一通教训,虽有些恼,但还是听进去的,她皱着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一说这个就翻脸,昨天倒是好声好气地答应我了,我还想着总算看到点希望,你也知道你外甥脑子从小好使,能力也有,只要好好干肯定能让江廉满意,谁知道今天就发烧了。” 赵成岩闻言吊起眉梢:“江廉人呢?儿子病了也不来看看,真有那么忙?” 赵佳芝面上也有几分不悦:“谁知道他,我现在也不怎么管他,昨晚说是在公司加班,一晚上没回来,反正他现在对儿子各种挑剔,父子俩一天天的倒跟陌生人似的。刚给他打电话,也说正在开会,我能说什么?” 这种事赵成岩也没什么好置喙的,毕竟妹妹和妹夫已经三十年的夫妻,说到底感情也就那么回事,到了这把年纪还腻腻歪歪的也有点奇怪,但他比赵佳芝精明多了,一听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经常这样?整晚不回家?”赵成岩想抽根烟,被赵佳芝眼一瞪,又把烟放了回去。 “还行吧,不算经常。”赵佳芝并没有怀疑什么,“反正他回来我也睡了,早上去公司我还没醒,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 赵成岩眼睛眯起来,看了看赵佳芝,终究没说什么。 “你还是先回去吧,也不知道宝贝什么时候能睡醒,反正我会跟他说舅舅来看过他了的,对了,别跟爸说这些,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没的让他们担心。” 赵成岩哼了一声:“那你告诉他,我让他脑子清醒点儿,别真仗着是江家唯一的子孙就胡来,早晚有他受的。” 江老爷子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江廉是老大,八十年代选择下海经商,一手创立了江氏集团;老二江洁继承了江老爷子的衣钵,是个军人,在陆军部队担任师长,生了一个女儿;至于江晟年的姑姑远嫁国外,偶尔回国探探亲,当初江晟年刚出国那几年都是他姑姑照顾的,后来独立了才搬出去一个人生活。 赵佳芝知道赵成岩这是关心外甥,他就是这样,话说得难听,但心也真,便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带点撒娇的语气说:“那不是还有你和大哥两个舅舅的嘛,你们还能不帮他这个亲外甥?你就信他一回,他这次是真的有认真的意思,但也不能逼他拖着病体上班吧,让他休息两天,我会督促他的。” 赵成岩对这个妹妹总是没办法,叹了口气就出去了,一离开医院,他就打了个电话,让电话那头的人找几个人盯着江廉,以他的直觉,江廉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至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过两天就知道了。 江晟年心安理得地在医院躺了两天,倒是江老爷子听说孙子生病,一个电话就把人召回江家大宅去了。 “让你平时多锻炼,早睡早起,年轻人发个烧都能住院,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江老爷子高龄八十一,然而光看外表还以为才七十出头,是个精神矍铄、思维清晰、身体强健的老头。 他就特看不惯现在年轻人生活习惯差,动辄就生病,每每看见江晟年都要提醒他这些事。 江晟年笑嘻嘻地随江老爷子训,头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似的,格外乖巧。 江老爷子和赵佳芝一样,就吃江晟年这一套,脸色立刻和缓下来,转而问道:“听你妈说你前两天去公司了?” 江晟年点头:“是啊。” 江老爷子露出一点笑容:“怎么样?还得心应手不?你爸年纪也大了,你早点上手公司的事务,正好帮他分担一下压力。” 江晟年好像在出神,过了一会儿才看着江老爷子,神情分外严肃:“爷爷,爸会不会把公司给别人啊?” 江老爷子脸色一变,拐杖往地上一敲:“胡说什么东西,你爸的公司当然是你的,哪来的别人?” 江晟年低头盯着脚尖,“爸现在对我挺失望的,我去公司也不怎么教我,倒是一直栽培公司一个年轻人,我怕他宁愿把公司给外人也不给我。” 江老爷子在这方面是个特别正统且古板的人,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生气:“什么?我看你爸是昏了头了,既然你都去了公司,还摆什么臭架子,给外人?他敢!过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倒要问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对孙子两年来的表现有些失望,但心里终究把他当做江氏唯一的继承人,本来想着最多再让他荒唐一年,毕竟孙子底子在那儿,玩够了总会回来,如今比他预计的还早了一年,他也满意了。 江晟年撅了噘嘴:“算了,您给他打电话他不就知道我告状了?更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 江老爷子看着自己孙子这副委屈样儿,皱眉道:“你爸不给你好脸色?他怎么回事?” 就这么一个儿子,人能想明白不就好了,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的? “我不知道,下回您问他去,也别说是我说的,我怕他又说什么难听话刺激我,要不是我信我爸不会乱搞,不然真以为他在外头还有一个儿子呢。” 江老爷子一惊,先是驳了江晟年的话:“这种话可别瞎说,你爸不会的,再说了,我江长卫就认你一个孙子,他就是在外面弄出成千上万个儿子,都甭想进江家大宅一步。”边说着,心里已经起了疑惑。 江晟年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狗腿地跑到江老爷子身后给他按肩,“我就知道还是爷爷最疼我,对了,我给您带了样好东西,在车里,刚刚忘了带上来,您等着我。” 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提着两瓶酒,1953年的飞天茅台,老头子就好这口,不信他不高兴。 果然,江老爷子眼睛一亮,指着江晟年笑骂:“好你个臭小子,好东西还藏着掖着,故意闹你爷爷是不是?” 江晟年嘻嘻哈哈,说了一堆好话,把江老爷子哄得开开心心,爷孙俩其乐融融。 与此同时,江廉让司机把车开到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终于踏步走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正牌富二代 于馨正在厨房煲汤, 听到门铃声,立即擦了擦手,走出去开门。 “又忘了带钥匙?”她说道, 以为是儿子回来了, 毕竟这么多年这个房子也没什么人上门, 就连和江廉见面大多也都是在外面。 所以看到江廉站在门外的时候,于馨一瞬间有些紧张,那种生怕被别人发现的危机感已经深入骨髓, 在反应过来之后转化为恼意和不耐, 她镇定下来,让江廉进门。 “你怎么来了?”于馨帮江廉从鞋柜找出一双男士拖鞋,蹲下来放在他面前, 而后站起来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 她是个很懂情调的女人,围裙不是普通的中年家庭主妇从超市随便买来任它沾上油烟污渍的那种,而是她自己用布裁的,干净得如同全新, 她整个人看上去也高挑清瘦,虽然上了年纪, 依旧能让人看到年轻时的美丽。 江廉不是普通男人,看上的女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她不缺钱, 专注于保养, 饮食上只吃清淡的食物, 如今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所以才能在江廉身边这么多年。 江廉关上门,走到沙发边坐下,“佑清呢?” 于馨给他泡了一壶茶,是上等铁观音,泡茶的手法也很美,在江廉眼里只觉得赏心悦目,原本浮躁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他喜欢的就是从她这里获得的宁静。 “他出去运动了,过会儿就回来,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别让他看见了。”于馨和那些被包养的情妇的本质区别,就是她从不附从,和江廉确立关系以后她也没有辞职,当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所在的体检中心比较清闲,主要负责替健康人测量血压、采血,不用接触比较“脏”的东西。 江廉和她就是在一次集团体检中认识的。 江廉看中她不卑不亢的样子,在他眼里,于馨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要过什么东西,她给他的感觉是,没有他她也能把生活过得一样精致优雅,而以她的工作和美貌,如果没有遇到他,也能找到一个条件很不错的男人,但是她为了他这辈子都没有一个名分,蜗居在这样一老旧的小区里,江廉心中不无愧疚。 “没事,我就是来见他的。”江廉拉于馨坐下来,手却没松开。 于馨表面没什么变化,心中却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她很了解江廉,同时也很聪明,从江廉这句话中,她似乎领会到什么,如果没猜错,那是她忍了二十多年想要听到的话。 只是同时,她心中有一丝不安在蔓延,这让她眼神闪烁了片刻,最后掩下眼中的情绪。 “你”她说了一个字,就闭上了嘴,她在等江廉的反应。 不出她的意料,江廉紧了紧她的手,轻叹一口气:“佑清已经二十五了,他有权力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是时候让他认祖归宗,改回他本来的姓氏。” 于馨另一只手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几乎快要刻出血,但她看着江廉的眼睛却充满克制的感动,眼眶在一瞬间红了。 “你确定?” “当然。”江廉说。 他已经五十多了,但五官依旧英俊,身材保持得不错,和寻常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人不同,加上几十年身居高位,气场强大,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富魅力、睥睨一切的男人。 如今为了她和儿子露出如此柔软的表情,于馨心中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胜利感。 他要承认佑清的身份,这说明什么?说明赵佳芝和她的儿子在他心目中也不过如此,否则江廉怎么会冒着赵家的压力这么做? 如今佑清已经进了江氏,只要他能好好干,取代赵佳芝儿子那个废物是早晚的事,就是不知道赵佳芝知道了以后,会露出什么表情,她还真是期待呢 “我有点担心佑清一下子没办法接受,他甚至一度以为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突然得知自己的顶头上司就是他一直渴望的亲人,不知道会怎么想。”她低声说。 “他早晚要知道这些。”江廉说。“他是个懂事的孩子,成熟稳重,我相信他很快能适应,更何况,我和他相处得很不错,他应该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他知道对这个孩子有亏欠,但在一开始,他并没有在佑清身上寄予太多希望,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江家唯一的大少爷,他的母家显贵,身上继承了最优越的基因,同时受到完美的教育,不管是外界还是在他眼里,都是江氏唯一的继承人,这是他身为一个上位者冷静而正确的选择。 但这两年下来,他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一方面,儿子的表现太让他失望,更不说他时不时做出一些幼稚的举动和自己作对,挑战他的权威,这让他非常不悦,对儿子也逐渐冷淡;另一方面,他对于馨有感情,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很想补偿她这么多年的付出,还有对佑清孜孜不倦的培养,不得不承认,她养出一个好儿子,而且很合他的心意。 他重新审视了局势,加上心中天平的倾斜,逐渐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向外界承认这个私生子。 这个决定注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但他并不怕这些,老爷子那里早晚会接纳佑清,赵家最多觉得不痛快,也来不及做什么,而佳芝那里,不管她接不接受,事情已成定局,他相信到了这种时候,她不至于为了这个跟他离婚。 他唯一没考虑他的儿子,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他让他失望,他最多把佑清安排到下面的公司,而不是让他直接进总部在他身边由他亲自教导。 于佑清回来的时候,看到江廉就坐在自家家中,愣在当场。 江廉把他的怔愣视为正常反应,笑着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于佑清看见江廉和他母亲的手仍旧握在一起,毫不避讳他,于是默默移开了目光。 江廉很快就把真相告诉了于佑清,从一个单亲家庭出生的普通人到堂堂江家二少爷,这对一般人来说是值得狂喜的消息。 但于佑清很平静,他只是复杂地看了一眼俩人,尤其是看到于馨期待的目光,再次低下头,在压抑的氛围中握紧拳头,终是起身走进房间,中途一句话都没有说。 于馨微微蹙眉:“他” 江廉不在意地说:“给他一点时间冷静,别去打扰他。” 于馨见江廉没有生气,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这之后心里的空虚却越发明显,让她的手有些颤抖,尤其是江廉疑惑地看过来时,一种隐秘恐惧感和心虚达到了顶峰。 “怎么了?”江廉奇怪地问,他觉得于馨看起来有点奇怪,好像不敢看他似的,这在从前是没有的事。 于馨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努力笑笑:“没事。” 江廉以为是她怕父子俩产生隔阂,安慰道:“我不会生他的气,也不会因为这个不认他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带他回江家大宅,让老爷子见见他。” 于馨盼着这一天盼了二十几年,可此时此刻,那种本该欢喜的感觉却被巨大的忧虑所取代,心像悬在半空,久久落不回原地。 “好,好啊。”她靠在江廉肩上,掩饰自己的表情。 江廉没有生疑,只坐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和以前很多时候一样。但这回于馨没有挽留的心思,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佑清。”她起身走到于佑清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妈,你进来吧。” 她推门而入,看到于佑清站在窗边,她走过去,楼下江廉的车扬长而去,逐渐消失在小区路径的尽头。 “我没事。”于佑清突然冒出几个字,眼睛依旧看着窗外,只是不知道落在哪里。 于馨看着儿子清俊的侧颜,从这张脸上,竟找不出任何和江廉相像的点,即便进了江氏,也从来没人怀疑过他和江廉竟是父子。 她心一惊,不自觉后退一步,转念又安慰自己,是自己多虑了。 “你是不是觉得妈的身份不光彩?”她甩开杞人忧天的想法,淡淡地说。 于佑清终于侧过头看着于馨,看见她有些受伤的表情,想到她这些年一个人把他抚养长大,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妈,你想多了。”可他也只能这么说了,毕竟她妈的确做了第三者,他再爱他的母亲,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于馨听出儿子言下之意,她一直努力让他健康成长,树立正确的是非观念,如今他会有这种想法是必然的结果,好在她有把握让他接受这件事,毕竟,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不会干扰你,也尊重你自己的决定。”她这么说。 于佑清看着于馨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一直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个母亲,即便她破坏了别人的婚姻,她还是这世上那个最理解他,对他最好的人。 刚才他一直在想,母亲那时让他去江氏应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是不是并没有表现得那么与世无争,可到这一刻,他实在无法再去质疑她,不管如何,她都是为了自己。 * 赵成岩的助理走进他的办公室,递给他一个密封的信封。 “赵董,您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赵成岩摆摆手,“好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安静地退了出去,赵成岩打开信封,里面掉出几张照片,而看到照片内容的一瞬间,他立刻变了脸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正牌富二代 江晟年在江家大宅住了小半个月, 这段时间权当休养身体,和赵佳芝报备了一声,理所当然地没去江氏, 江廉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江晟年正好乐得自在。 江老爷子觉得孙子难得回来一趟, 心里着实欢喜,这天江晟年打算吃过中饭就回去了,江老爷子便说:“干脆搬回大宅来住, 家里有司机, 离公司又不远。” 江晟年还真考虑了一下。 说实话,那栋位于市中心的江景房他确实不太想住,对原身来说, 那个地方几乎全部是惨痛的回忆,而且他也实在不想看到江廉,因为替原身和赵佳芝感到膈应。 不过赵佳芝暂时肯定不会回大宅住,他可得好好保护他这妈, 所以肯定得回去。 “我在您这儿再住一段时间,不过还是得回去陪陪我妈, 下回我说服她一起回大宅住。” 江老爷子觉得这主意还行,就说好。等吃完饭,江晟年拿出手提电脑在沙发上倒弄, 江老爷子问他:“我看你这几天成天抱着个电脑, 是公司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 江老爷子觉得孙子还是很认真的, 就是江廉再想挑刺,他也不允许。 江晟年坐到老爷子身边,把电脑屏幕上的k线图给老爷子看。 “不是,这是我买的股票,您别看这一只现在不温不火,但等半个月后国家政策扶持军工企业政策一出台,必然暴涨”江晟年用通俗的语言跟江老爷子解释,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他已经通过低价购入一只股票,在最佳卖点抛售让账户里的钱翻了一番。 其实在他来到这世界之前,原身就已经开始炒股,而且给自己积攒了一点身家,这就是江晟年的原始资金。 他对炒股的经验和见解比原身多得多,很多世界都是他靠炒股的本事积累的财富,这也算绝大部分任务者必学技能之一,跟黑客技术的重要性并列。不过他这也算作弊了,经济形势与国家政策永远形影相随,而这个世界出现牛市和熊市的时间他同样烂熟于心,他就是靠着对这些信息的预知得以战无不胜,而有这么一种可能,当某个世界出现了一个炒股天才,数十年从未失手,说不定他就是一个任务者呢。 如今江晟年已经把全部的钱投入到这只看好的股票里面,他不需要遵循任何规避风险的原则,对他而言,这不叫孤注一掷,而是万无一失。 “比起去公司,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做这个。”江晟年笑着说,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跳动,熟练地在各个股势图之间切换、操作。 江老爷子是军人出身,在这方面并不算内行,但他能从孙子的表情语气、行为举止中看出他的自信与笃定,他知道,孙子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的,不是没他爸就不能活得废物。至于炒股,他没有偏见,不管干什么,只要能做到极致,都是成功者。 不愧是他江长卫的孙子。 “那就按你自己的心意来,不过你爸那里你还是得上点心,他的就是你的,不能因为赌气就把本该属于你的拱手让了外人。”江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不管到底父子俩发生了什么矛盾,他都不能让孙子消极地放弃自己的利益。 江氏是儿子一手创立的,江老爷子对它并没什么感情,他只是单纯觉得这是孙子的东西,就该他来继承。 江晟年有些嘲弄地笑笑,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老爷子这几天下来算是发现孙子抗拒的不是去公司,而是他爸。以前觉得孙子可能单纯想对抗他爸的强权,想当年江廉不也是这么忤逆他,不肯参军非要经商,就这事他骂过儿子多少回,后来才渐渐理解他,如今孙子和儿子也是一样的。 但那天孙子说的话进了江老爷子心里,他觉得这事另有隐情。 上流社会搞出私生子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私生子基本不受重视,最多从正房大少爷手下分得一杯羹。让私生子上位,不是本人手段太厉害就是当家人蠢,坏了规矩。 江家门风严谨,江老爷子最厌恶这种风气,他一直觉得自己儿子是个稳重的人,不会在外头搞出乱七八糟的事情,但这下也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 在儿子和孙子之间,江老爷子在情感上还是更偏向孙子,他已经让管家去查了,要是江廉真做出对不起儿媳妇和孙子的事,他也不能让他轻易就过去了,至少决不能让他犯浑,毁了整个家。 江老爷子看一眼旁边认真盯着电脑屏幕的孙子。 这孩子看着脾气好得不行,实则骨头硬,跟他一样,拗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要是父子俩真离了心,还真不是轻易能解的。 江老爷子心中叹气,等江晟年一离开,江老爷子就把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叫过来,问他调查的进展。 管家有些迟疑,在江老爷子锐利的目光中弯下腰附耳说了几句话,江老爷子靠着多年修养稳住脸上的表情,心里却打了个突,随即就是汹涌的怒气,他以为最多就是他想的,弄出了个私生子,可没想到,江廉那混账东西竟然敢把人安排进公司,这明摆着是要打他的脸! 他想,或许孙子已经察觉到什么,所以那天才会说担心江廉把公司给了别人,原来他的直觉是没错的。 与此同时,江老爷子突然有些怀疑,会不会孙子两年前突然抗拒去公司,也和这件事有关? 江晟年回到自己房间,站在窗边悠闲地欣赏窗外院子里那偌大的花园。 江老爷子心思够细,手上也有人,只要有心,查个私生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试探,江老爷子明显愿意站在他这边,而江廉到了这个年纪,在外面唯我独尊,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他想做什么,可不是江老爷子几句话就能让他放弃的。 两人产生争执不可避免,闹得越大越好。 他现在就是提前给老爷子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老爷子被闹了个措手不及,再健康的身体都得受罪。 正心里慢慢盘算着,手机在桌上震动,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他二舅赵成岩的电话。 赵成岩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就是让他去他的公司找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江晟年隐隐猜到赵成岩的“事情”,二话不说就换上衣服出去了。 到了赵成岩的公司,前台认识他,拦也没拦,江晟年顺利地走到赵成岩办公室外,而后推门而入。 “舅舅。”他叫了一声。 赵成岩靠在办公椅上闭眸思考事情,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外甥后站起来,两人在沙发面对面而坐。 赵成岩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直接丢给江晟年那个信封,让他自己看,而江晟年也什么都没问,直到把照片和文字全部阅览完毕,脸上都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赵成岩冷冷地问。 江晟年默然。 赵成岩发狠道:“糊涂!你早知道江廉再外面养情妇,还搞出一个私生子,竟然瞒到现在!要不是我察觉不对让人去查,你是不是还要继续瞒着?” 江晟年语气虚弱:“我怕妈知道了会受不了。” “他都把私生子弄进江氏总部了!”赵成岩怒不可遏,“早晚你妈都得知道,这下好了,我看江廉是动了把你换下来的心思,我早就说过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你记住,以后在你爸面前夹起尾巴做人,认认真真做事,别的不管,先让你爸回心转意,把继承权握到自己手里再说。” 江晟年看着赵成岩,“舅舅,你信不信,我现在不管再怎么做,爸他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承认那个私生子,把江氏给他了。” 赵成岩气得瞪眼:“那还不是你自己犯浑?等等,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江晟年的手无意识地翻着那些“证据”,有些恍惚地说:“回国一个月我就知道了。” 他顶着赵成岩目光的威压,把自己怎么发现江廉有外遇和私生子,又是为什么突然排斥去江氏历练,反而沉迷玩乐的过程全部说了出来。 赵成岩听完,又是嫌弃外甥心理抗压能力弱,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又是心疼他和赵佳芝,当然,他现在对江廉不满到了极点,当初他是怎么信誓旦旦地跟他们赵家人保证,一生一世只爱佳芝一个人的?然后他又是怎么做的? 说真的,要是江廉真的只是逢场作戏玩玩,毕竟他身处这个位置,偶尔一两次抗拒不了诱惑,作为男人还能理解,而他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怒气,可江廉把那贱女人在外面养了二十几年,现在还要坏规矩把私生子捧上位,这让佳芝和外甥如何自处?难道将来还要仰仗私生子和那贱女人的鼻息而活? 赵成岩气过以后冷静下来,“你确定你爸那里没转圜的余地了?” 江晟年似乎觉得好笑:“舅舅,我这么跟您说吧,这两年我是犯浑,这会儿我也知道我过去做得大错特错,纯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江廉他从没真正想管过我,任我自生自灭,不然我怎么会到今天才醒悟?一年前他就把私生子安排进公司,现在已经接触了公司核心管理,您说他能有什么意思?再过不了多久,他怕是要把那女人接进门,取代我妈的位置了。” 这次他妈不会再被他气病倒,她会好好地。 原身其实低估了他妈的承受能力,如果能早点摊牌说明白,也不会造成那样的悲剧。 赵成岩没意识到江晟年不知不觉中已经对江廉换了称呼,他只是想起江廉确实从没要好好培养外甥的意思,不然说什么也不可能放任他到这种地步,说不定他早就想好把外甥弄废,趁机让私生子上位! 他说:“这事儿我得告诉你家老爷子,他总会替你主持公道。” 江晟年说:“老爷子可能已经知道了,舅舅,你暂时先别管,我已经想明白了,要是江廉真敢对不起我妈,我也不会让他轻易达到目的。” 赵成岩愣了愣,拍拍江晟年的肩膀,“你找个时间跟你妈说了吧,别忘了告诉她,不管她做什么决定,赵家永远是你们最后的退路,没了江廉舅舅照样让你们过得舒舒坦坦。” 江晟年笑了,“舅舅,您这话也太小看我了,我有本事让我妈过得好,不过,我暂时不想去江氏了,去了也没用。您让我在您公司干一阵,我保证给您干出点儿业绩,不过妈那里您帮我游说游说,别让她觉得我又偷懒了。” 赵成岩不知道外甥想做什么,他觉得他应该表现给江廉看看他的实力,或许还来得及让江廉回心转意,但他此时对外甥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相信这回他能说到做到,便说:“那你就留下来,你妈那儿我会帮你找理由搪塞过去。” “谢谢舅舅。”江晟年勾勾唇角,接下来整个津市的人可要看一场好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正牌富二代 江晟年在江宅又住了几天, 江老爷子倒也沉得住气,什么都没说,但江晟年能感觉到老爷子若有似无的试探, 还有老管家看他时那异样的眼神, 他知道, 老爷子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要快多了。 江晟年不动声色,不管老爷子怎么想,又打算怎么做, 他只能等矛盾的爆发, 静观其变。 回到家,江晟年一进门就看见赵佳芝站在二楼楼梯上,表情严肃:“你给我去客厅坐着, 我有事要问你。” 赵佳芝果然是为了他去赵成岩公司的事质问他,江晟年觉得现在就告诉他妈那件事太突然,于是把提前和赵成岩沟通好的理由祭出来。 “爸公司那边我插不进去手,您不知道, 爸是让于秘书教我,可人于秘书特别忙, 根本没时间管我,我在公司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先去舅舅公司锻炼一段时间, 不都一样嘛?” “你那天不还跟我说在公司待得挺不错的, 这会儿怎么又变了, 你可别骗我。”赵佳芝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不由得狐疑道。 江晟年做出快要哭的表情:“妈,我骗您有什么好处,舅舅他老人家不也跟您说了,您想想他那个性,能让我偷懒嘛?我到了他手里不得天天提心吊胆的,督促自己多学点东西。” 赵佳芝倒是信得过她二哥,可这莫名其妙的,一下子也不知道儿子到底想干嘛了。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江廉的问题。 晚上江廉一回来,赵佳芝就问他:“你给儿子在总部安排了什么岗位?” 江廉不喜欢女人问这么多,更何况儿子就去了一天,之后将近一个月都不见人影,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江廉这些天频繁和于馨见面,可能是因为已经确定要让她们母子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他索性放弃了以前的谨慎,肆无忌惮起来。 而于馨的善解人意和赵佳芝此时质问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江廉越发怀念在于馨那里感受到的平和的感觉,对赵佳芝也不耐烦起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还什么岗位,就他那块料,整个江氏都没他的位置。” 赵佳芝倒抽一口凉气,她从不知道,江廉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还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否定了儿子的全部,她现在真的怀疑,到底是儿子太不争气,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压根没尽一点责任。 两人当晚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但并没有持续多久,江廉就不想再跟赵佳芝纠缠,摔门而出,不知道大晚上的去了哪里。 江晟年听到动静从房间走出来,下楼的时候江廉已经不在了,只有赵佳芝坐在沙发上气得发抖。 江晟年心中有些愧疚,上前安慰,但这样也好,让赵佳芝对江廉逐渐失去期待,到时候真相揭开,她也不至于太受伤。 这天以后,江晟年开始去赵成岩公司上班,这回他一点都没懈怠,早上按时上班,晚上还常常加班加点,因为赵成岩根本没跟他客气,交给他一堆任务,有时赵佳芝晚上十一二点去瞧江晟年房门,都看到他伏案在电脑面前飞快地打字或是查资料。 虽然觉得儿子一下子太辛苦,但赵佳芝还是非常欣慰,对他不去江氏的怨念和疑问也渐渐消失了。 说到底,她是赵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辈子都像是活在象牙塔里,什么都不缺,因此她对儿子继承江氏集团并不是出于功利的目的,她只是觉得这是顺其自然的一件事,儿子将来需要接手江氏,所以必须多加历练。 她并不看重江氏集团象征的利益,她手里有赵家名下公司的股份,江氏也有她的投资,还有很多固定不固定资产,她很有钱,不需要依赖江廉而活。 江廉现在一个月里面都没几天回家,问司机,不是说出差就是住在离公司比较近的房子,赵佳芝自尊心强,当然不可能主动叫江廉回来,而这段时间里,她已经习惯了江廉不出现的日子,似乎也没觉得生活受到什么影响。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赵成岩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江晟年短时间内完成了一个公司目前最重要的项目,电话里赵成岩难得夸了江晟年好几句,对赵佳芝来说,什么都比不上这带给她的喜悦感。 一次江廉回家住,发现江晟年早出晚归,而且西装革履,打扮得业界精英的模样,忍不住把人叫住,问他最近在干什么。 江晟年如实奉告,江廉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最近他察觉房地产行业的潜力,打算开拓这方面的业务,但在这块碰了不少壁,他本想和赵成岩合作开发一块地皮,对商人而言,有钱不赚王八蛋,他怎么想都觉得赵成岩不应该拒绝这一个邀请,更何况两家还是亲家。 可赵成岩还是装模作样地找了个理由拒绝了,反而和一家成立没多久的小公司合作,把那块人人垂涎的地皮给拿下了。 虽然表面维持了和平,但江廉和赵成岩到底生了芥蒂,如今又听儿子说在赵成岩公司工作,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火气。 “你不去自家公司好好上班,跑你舅舅地盘干什么?他倒是容得下你在他那儿胡来?” 江晟年笑呵呵地说:“爸,您一边嫌我废,说江氏没我的位置,一边又不让我去舅舅那里,我也不知道您到底想怎么样?” 江廉没想到他还敢跟自己顶嘴,阴沉着脸道:“你还有脸说?是我不让你去公司还是你自己不争气?你要是能拿出点本事,我早就把公司交给你了。” 江晟年替原身觉得惨,固然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过关,导致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和江廉的出轨行为对抗,但从另一方面,也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江廉的注意,能多关心他一点。 但凡江廉能多关心一下原身,而不是一味责骂和挑剔,原身也不至于一直颓唐下去,而且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 然而江廉从来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而且那么轻易地放弃了他。 他从来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也没必要逼自己做个合格的儿子。 “不好意思,我没本事,您千万别把公司给我,给我您就是王八。” 说完也不理会江廉极其难看的脸色,高高兴兴地出门上班去了。 自己给不给是一回事,但江晟年那副嫌弃的模样,好像堂堂江氏在他面前不过是垃圾,令江廉气闷得想把这逆子狠狠教训一顿。 儿子从小跟赵佳芝亲,连带跟他舅舅们也很要好,现在还敢胳膊肘往外拐,既然这样,到时候他把江氏交给佑清,也怨不得他了。 江廉平复被逆子气到的情绪,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忙开拓新业务的事,连老爷子多次打电话让他回江宅一趟都没工夫,今天总算有空,他还是决定回去看看老人家。 但他没预料,等着他的竟是江老爷子的发难。 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知道他和于馨的事的,但他没有太慌张,老爷子问什么都一一坦白,只有最后老爷子问到佑清的时候,江廉才不太自然地说:“我先带他回来见见您吧,这孩子很聪明,做事稳重可靠,您应该会对他满意的。” 看着老爷子的面色,他实在不敢直接说明自己打算让佑清成为集团继承人,不然得把好好的老人气出什么毛病来。 江老爷子从开始到刚才语气都很平常,然而在江廉说要带私生子回江宅的时候,爆发了。 他狠狠斥责了江廉一顿,气得差点没喘上气儿,江廉还算个孝子,吓得赶紧安抚老人。 老爷子最后甩下一句话——“你要是敢带私生子进家门一步,我先不认你这个儿子!” 江廉惊了,他知道老爷子可能不会同意,但他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好像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插曲从始至终都只有江廉和老爷子两个人你知我知,属于警告性质,但江廉并没有因此放弃,相反,他越发有心让佑清站到台面上来。 赵成岩为了庆祝公司竞标成功,邀请全市的名流显贵参加庆功酒会,这天江晟年去了,江廉作为被邀请的重磅嘉宾也去了,还带上了于佑清。 这场酒会上,不少人熟悉了于佑清这个青年才俊的面貌,同时大家也有些奇怪,江晟年是江廉儿子,可他却在舅舅赵成岩的公司为其效力,而江廉带着应酬的不是亲儿子,却是一个陌生的、与亲儿子年纪不相上下的青年。 不过这次酒会的主角显然不是江廉,所以大家并没有投入过多的关注。 赵成岩看到江廉光明正大地带着私生子出现,就差当场给江廉闹个没脸,不过他还是忍下来了。 这几月的时间,外甥充分向他证明了他的实力,不得不说,他还真不舍得让外甥就这么走了,那样他就损失了一个得力助手,不过那也是早晚的事,不管接下来外甥想争夺继承权,还是做自己的事业,他都会全力帮他。 赵成岩上台发表言论的时候,隆重介绍了江晟年,并把这次竞标成功的功劳主要归结到他身上。 其实江晟年应酬时从容的姿态和风度已经给名流们留下很深的印象,如今再一听赵成岩对自己外甥毫不吝啬的夸赞,对曾经江晟年的名声有了很大的改观。 只有江廉在台下皱起眉,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正牌富二代 于佑清看到江廉难看的脸色, 犹豫道:“董事长,要不过去跟您公子打声招呼吧?” 那天江廉来到他家坦明一切后,于佑清还是正常上班, 江廉也给他适应新身份的时间, 父子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江氏员工眼里,只是董事长更加倚重于秘书,很多大项目都带于秘书出马, 虽然有些人觉得董事长对于秘书好得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没有人想到那方面,不然脑洞也未免太大了。 江廉面色稍稍和缓,“不用了, 那逆子不来见我,我也不会去找他,随便他吧。” 他看着于佑清,心里越发满意, 尤其是和那只知道气他的逆子一比,简直太省心了。 于佑清亲眼看着父子俩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理智告诉他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而且他隐约能感觉到江廉的意图,只是还没敢深想过。 可他过去二十几年都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 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 也从没想过继承如此庞大的财产, 如今自己突然有可能成为江氏继承人, 而且是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这带给他的不适感超过了喜悦。 但他没法跟任何人说自己心里的感受,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 江晟年刚跟着赵成岩和几个商业上有来往的公司老总打过招呼,看到江廉和于佑清那边,笑了笑。 “晟年,去跟你爸打声招呼?”赵成岩端着酒杯,嘴角颇有些不屑。 江晟年摇摇头:“算了,估计他看见我反而不痛快,还是不给他老人家添堵了。” 赵成岩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舅舅,我去阳台透透气。” “你去吧。” 江晟年把酒杯递给身边经过的侍应生,走到阳台,让微凉的夜风一点一点平息觥筹交错产生的燥热。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晟年没有回头。 “为什么不去江氏了?”于佑清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看着远处的霓虹夜景。 他在想,江晟年来江氏那天他还发愁以后该怎么安排他,结果第二天人就没来,之后也再没出现。 有时候他真的挺好奇江晟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永远不按常理出牌,有些人觉得他是个被养坏的富二代,他却觉得他只是跟别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至少他是猜不透。 江晟年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笑着说:“我一开始也不想去啊,还不是被逼的。” 于佑清有些郁闷:“你在赵总公司不是干得好好的,说明你不是不想工作,只是” 江晟年挑挑眉,低笑:“你可真说对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你大概也知道什么原因吧?” 他看着于佑清,夜色下眼眸显得格外漆黑深邃,好像藏了什么秘密。 于佑清有一瞬心慌,他一直觉得江晟年不知道,可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不可能,如果在那样的前提下他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面对自己,未免有些可怕了。 江晟年突然喷笑,“于秘书,难怪我爸这么看重你,说真的,你特别迎合江氏的企业文化,好好干,我爸他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江氏的付出的。” 于佑清愣愣地望着江晟年玩笑似的表情,突然觉得,即便对方知道了真相,大概也是这种表情吧。 这天之后,江晟年逐渐开始在各个商业酒会中出现,名气越来越响,甚至传到了江老爷子耳朵里,他终于坐不住了。 江晟年规规矩矩坐在江老爷子面前,听他耐心地问:“你跟你爸到底是怎么了?也不至于闹到这份上吧?就算不去你爸那儿上班,也不至于去你舅舅那儿啊,这让外人听了怎么想。” 江晟年看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也算看着江晟年长大的,而且善于察言观色,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爷爷,我也不瞒着您了。”江晟年说,“爸那点子破事,我全知道了。” 江老爷子面不改色,“你知道什么了?” 江晟年笑了一声,“爷爷,咱们爷孙俩之间,您知道我,所以我也不在您面前卖弄小聪明了,我也知道您,一定已经大局在握,反正什么都逃不过您眼睛。” 江老爷子抓起拐杖就给江晟年来了一下,不过用得力气就跟给他挠痒痒似的:“真是个混小子,还跟我耍起心眼来了,行了,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你这脑瓜子到底怎么想的。” 江晟年长出一口气,把这两年原身的心路历程跟江老爷子透了个底朝天,不过他撒了一点谎,坦言对江廉有私生子这件事一直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证据,只是想借老爷子的手调查清楚,所以才有了那天引导式的对话。 江老爷子听完,并没怪他用了那点“小心机”,只是有些自责以前从没想过孙子会变成那样有别的原因,同时觉得孙子脑回路奇特,做出这种傻事来跟他爸犯拗,真是蠢到家了。 江晟年也不否认。 “你没猜错,管家在亲子鉴定机构查到了记录。”江老爷语气骤然变差,“我把你爸叫回来想敲打一下他,结果这混账还想把他那私生子带回江宅认祖归宗,他可真有胆子。” 江晟年却没有露出相应的高兴的表情。 江老爷子看着他,“只要我活一天,就不会让你爸把人带进来,你信爷爷。” 江晟年握住老爷子的手,淡然道:“爷爷,这两年我也明白了不少道理,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我想的那么简单,没必要太计较。但对我爸,我永远不能原谅他背叛我妈——妈那边我还没告诉她,但我觉得也快了。以后我不想跟我爸扯上关系,他要做什么我也不会阻止,至于您,我只希望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即便您答应了我爸,我也绝不会怨您。” 在听江晟年讲的过程中,江老爷子神情不断变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他拍拍江晟年的手,笃定道:“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爸,他想认那个私生子,就永远别再进江宅一步,这是爷爷最后的底线,也是唯一能为你做的。” 老爷子看起来总是精神矍铄,这会儿却透出一股疲惫,江晟年心下触动,抱住老人的胳膊,真心实意地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露出慈爱的笑,“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不用顾忌爷爷,更不用顾忌你爸。你现在做的就很不错,以后一定比你爸有出息。” 江晟年嘻嘻一笑,“那还不都是遗传了您的,比不上您十分之一的英明神武!” 江老爷子笑骂:“就知道哄我,你小子越来越鬼精,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姑娘家能治得住你!” 江晟年被老爷子这么一说,突然想起这个任务世界还有一个至今未出现的女主,作为原身心间的白月光,在后来成为于佑清的女友最后刺激了原身一把,她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不喜欢原身而已,这是她的权利。 既然此人至今没有出现,他也不用在意这个角色,不过老爷子提醒了他一件事——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早晚都得结婚,可结婚对象是谁,他心里还真没个数。 算了,既然这样那就顺其自然吧。 辞别老爷子以后,江晟年一直在想怎么跟他妈开口。 眼下时机不算完美,但也差不多,毕竟他妈现在最在乎的人是他,如今他已经做出一点实绩,还给他妈准备了一个小惊喜,相信能让她尽快从伤痛中走出来。 这天下班回到家,看到赵佳芝让人买了两个行李箱送上门,江晟年奇怪地问了一句:“妈,您买行李箱干什么?” 赵佳芝兴冲冲地说:“我跟朋友约了下周去国外旅游,我都担心两个箱子不够装,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带回来。” 江晟年把手里的西装扔到客厅的沙发上,“我什么都不需要,行李箱还是留给您的东西吧。” 赵佳芝谢过送货小哥,看看自己儿子,“谁说不需要?你看你都快三十了,男人也是要保养的。妈给你带点男士护肤品,打扮好了,以后才有小姑娘看得上你。” 江晟年哼哼两声,作为外界眼中的江氏继承人,又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平时参加酒会等场合也不乏富家小姐前来搭讪,都是一些才华与美貌并举的女人,在这种事上向来直接大方,合则聚,不合则散,不过他无心于此,而且原身之前虽然玩得疯,但于男女关系上称得上洁身自好,这如今圈内也熟知他的风格,不管是在会所还是酒桌上,都不会在这方面开他的玩笑。 吃完晚饭,江晟年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查看股票行情,他现在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作支撑,炒股是重要来源。 正入神,手机收到一条简讯,江晟年随意看了一眼,下一刻就定住了。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发这条简讯的竟然是女主,林筝筝。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发这条简讯的林筝筝此时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无助地哭泣。 她想到了于佑清,想到了很多朋友,可能帮到她的,就只有江晟年了。 江晟年神情莫名地看着简讯的内容。 林筝筝目前还是在校大学生,如果没记错应该即将毕业,还是于佑清的师妹。她家世普通,大学就勤工俭学,在咖啡店打工。也是在咖啡店里,因她第一天上班,手忙脚乱送错了原身点的东西,就此和原身结识。 原身对林筝筝一见钟情,时不时去林筝筝打工的咖啡店,只为了看一眼她脸上乐观又美好的笑容。 但林筝筝心里已经有了师兄于佑清,即便原身又帅又有钱,也没喜欢上原身,一直没有答应原身的追求。 自从江晟年代替原身来到这个世界,两人再没有过联系。 不过江晟年知道,原身帮过林筝筝不少忙,其中一件,就是“借”给林筝筝钱救治她得绝症的父亲。 上一世原身对林筝筝非常上心,知道她有困难后主动把钱打到林筝筝卡上的,这回却是林筝筝找上门。 江晟年思索了片刻,决定当做没看见,但过了半个小时,手机又响了,是林筝筝的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正牌富二代 江晟年淡淡看了手机屏幕一眼, 没有动。 手机震了许久后终于恢复了安静,没过一会儿复又响起来,看来林筝筝是真的走投无路。 恐怕她还不知道, 其实她的学长完全承担得起这点治疗费, 只要跟江廉开个口, 不就什么都有了。 他不是原身,对林筝筝毫无感情,她和她的父亲对他而言不过是两个陌生人, 这世上得了绝症需要钱的人千千万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若他一个个去施舍善心,自己的事也别做了。 他直接按了拒听, 然后继续思考手中几只股票抛售的时机。 林筝筝手指死死抓着手机,听到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反复循环了一阵之后只剩下令人绝望的“嘟嘟”声。 她以为江晟年肯定会帮她这个忙的,毕竟他对她一直很贴心, 是那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痴迷,只是最近好几个月他都没有联系自己, 虽然有点奇怪,但她没想太多,她的心全在她的学长身上。 今天要不是真的没办法, 她也不会放心自尊打这个电话。 可江晟年竟然把电话挂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忙吗?可换做以前, 他如果不能接电话, 无论如何也会回一条短信的,还是,觉得她这么久都没答应他的追求,所以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脑海中思绪纷杂繁乱,满脑子都是各种猜测,而白天父亲的主治医师告诉她的治疗费用,那个天文数字像警铃似的在耳边响起。 她不能等了,不管江晟年有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他。 心中觉得屈辱,在看到于佑清出现在医院走廊尽头时,终于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 于佑清怜惜地抱住林筝筝,“筝筝,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借到你爸的治疗费的,乐观点,伯父一定能恢复健康。” 林筝筝埋在于佑清的怀抱里,泣不成声。 有于佑清这句话,再多的委屈和悲痛都不值一提,然而,她在心里道,你帮不了我,我也不舍得你为我付出全部。 她知道于佑清进了江氏,而且职位升得很快,事业逐渐步入正轨,但于佑清和伯母相依为命,能有什么积蓄,即便有,也不可能全部拿出来填她父亲这个病得无底洞。 而对江晟年来说,这点钱只是九牛一毛,动动手指头的事,两相取舍,她已经知道答案。 她强颜欢笑地说:“先不说这些伤心的,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跟我提过董事长那位公子,他还没去公司上班吗?” 对于她一下子话题跳得这么快,于佑清只是包容地笑笑,轻柔地抚摸她后脑勺的头发:“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并不知道江晟年和林筝筝私底下是认识的,而且还不是单纯的那种“认识”。 林筝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于佑清隐瞒,或许是担心他多想,但过了当时那个适当的时间点,再解释反倒显得有什么似的,到了这时候更加没法说出口。 林筝筝心里说不出的后悔,一想到如果江晟年以此威胁她做他的女朋友,她真的要答应吗? “没、没什么。”林筝筝又哭又笑,看着学长清俊温柔的脸庞,一股强烈的心酸和不舍突然涌上心头,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因为江晟年一直不回信息不接电话,林筝筝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渐渐平静了以后便旁敲侧击地打听江晟年出入的场合,于佑清不设防,只当林筝筝出于好奇心,便随口告诉她江晟年正在赵氏上班。 林筝筝咬咬牙,既然江晟年不愿搭理她,她亲自去求他总可以吧? 她自己也没深想,其实心里已经笃定江晟年会帮她,才敢会一心找江晟年解决问题,而没有想过给自己找第二条路。 * 江晟年在公司楼下见到了林筝筝。 眼前这个女孩仿佛看着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似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屈辱和不甘,而她紧抿的淡色嘴唇和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犹如正承受暴风雨击打的小白花,既坚强又脆弱,果然十分惹人怜惜。 江晟年却只觉得好笑,“林小姐,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大眼瞪小眼?” 林筝筝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似的越发睁大眼睛,有些措手不及地说:“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接我电话?” 江晟年还真思索了一下,而后委婉道:“我在忙,而且,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联系的必要,我想我不来纠缠你,应该让你感到很轻松吧。说起来这还是林小姐第一次主动联系我,虽然受宠若惊,但还是觉得应该放下了,所以” 江晟年表情平和,说到最后笑了一下,好像真的放下了一切。 林筝筝脸上发烫,虽然江晟年看起来并没有任何讽刺她的意图,但她还是感觉到一丝难堪。 他是觉得自己平时对他不冷不热,需要他的时候才想起来找他,可她也是走到了绝路。家里都是穷亲戚,即便前期能借一点钱,在重症病房,加上各种进口药物,一天几千一万就没了,只有早点让父亲动手术才能缓解眼前的窘境。 即便被江晟年羞辱,只要能借到钱,她可以忍。 “我真的没别的办法,只有你能帮我。”林筝筝努力维持镇定,但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我父亲病了,需要钱动手术,我想先问你借一点,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江晟年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什么找我?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林筝筝衣袖下面的手紧紧攥住,脸涨得通红,半晌挤出一个字:“是。” “既然找了我,想必不是一笔小数字,你又说是’借’,打算怎么还?”江晟年淡道。 林筝筝抬眼怒视他,泪珠从眼眶中滚滚落下,“我说了,你可以提任何要求,何必再说这种话羞辱我?” 江晟年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 “要求?你能干什么?我需要一个工作经验丰富的女助理,你可以胜任吗?或者你能说出你所具备的任何对我有利的能力和素养,值得我用这么多钱与你交换?” 林筝筝彻底说不出话了,她只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除了在咖啡店打工,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实习经历,更别提什么工作经验。 她只是一个和大部分人一样的普通女生,因为运气好,超常发挥考上了于佑清就读的大学,之后才发现,身边的人都是真正的天才,不需要很费力就能拿到高绩点,而她永远只能在及格线徘徊。 要不是她有一张漂亮的脸,由此进了学生社团,认识学长于佑清,后来又在打工时遇到江晟年,她的人生一定会比现在灰暗很多。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也觉得自己会一直这么幸运下去,可现实给了她一记耳光,让她从幻想中走了出来。 可是,这些难道江晟年不清楚吗?为什么他突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当面给她难堪? 这时公司门口出来两个打扮干练的女员工,正在江晟年手下做事,远远地看到江晟年,大方地以笑容向他打了个招呼。 江晟年朝她们点点头,然后回过头,冷淡地看着林筝筝:“说起来,她们两个跟你还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工作认真负责而且能力出众,如果她们遇到困难,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她们,因为她们早晚会回报给我更大的效益。而林小姐,心里也明白自己其实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在对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恐怕就在等我逼你以自己的身体为筹码,然后再以受害人的姿态安慰自己,让我来做那个恶人吧?” 林筝筝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弦彻底断裂,炸得她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一度失去理智,扬起手臂给江晟年狠狠一巴掌。 只是那只手最终没落在江晟年脸上,林筝筝的手腕被江晟年轻而易举地抓住,然后甩开。 “你最好冷静一下,冲动的时候人容易做一些事后会后悔的事。”江晟年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然后就要离开。 林筝筝不相信一个人当初可以那么热情和体贴,短短几个月,就变得那么冷漠。 还是说这是他在报复她,在等她抛弃全部自尊,心甘情愿地屈服? “” 江晟年看着跪在他面前梨花带雨的女孩,突然觉得额角一阵抽痛。 她是不是霸道总裁这类言情看多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这一幕很快引起一些有心人的围观,不过他们认出江晟年的身份,不敢靠近看好戏,但还是有好事者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江晟年不想被人当猴子,伸出手。林筝筝以为他终于肯帮自己了,扶着江晟年的手站起来,刚想对江晟年说声谢谢,却见江晟年朝她露出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皱着眉走下阶梯,坐上一辆价值不菲的豪华轿车,而后车子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众路人咂咂嘴,回味这一出惊天好戏。 林筝筝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才看到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顿时无地自容,捂着脸逃离了这个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正牌富二代 互联网时代, 信息传播的特点之一就是高效,而网友们抓取信息的能力同样出众。仅仅过了几个小时,江晟年和林筝筝在赵氏门口“纠缠”的视频就流传开了。 视频中江晟年大多时候背对着镜头, 而且因为距离远, 看不太清楚他的面貌, 倒是林筝筝的脸毫无遮挡。 因为这张漂亮的面孔,还有跪在地上无声流泪的模样共同带来刺激的视觉冲击力,加上那个肩宽腿长的青年光从背影就能感受到的气场和贵气, 网友们开始充分发挥丰富的想象力, 创作了一出豪门因爱生恨的掠夺戏码,还有人科普青年上的那辆车的牌子和价位,引起一片哗然。 不过大家也只是把视频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热度很快就过去了,但有时事情就是这么巧。 偌大江氏总有那么几个人看到这个视频,有人认出了林筝筝的脸,因为她曾经来给于秘书送过东西, 很多人都看见了,而美丽的事物总令人过目难忘。 忙碌紧张的工作之余, 八卦就是最好的调剂品,自然有像拍视频的人一样的好事员工,把这个视频“一不小心”发到了工作群里。 于佑清看到了, 只是随手打开, 立刻就认出了林筝筝, 同时也认出那张侧脸。 他第一时间感到愤怒, 等理智上线,才疑惑林筝筝为什么会和江晟年扯上关系,还有,她为什么要向他下跪? 重重疑团让于佑清无心工作,他第一次在工作时间借口离开公司,找到了林筝筝。 此刻的林筝筝并不知道这件事已经传到了网上,她只是悲伤地站在病房前,满心自责。 她可能毁了一切。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当时做出那样的举动,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把江晟年当做唯一能救自己父亲的人,而江晟年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态度让她慌了,只觉得天崩地陷,下意识就跪了下去,如今回想那一幕,实在太令人羞耻。 但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父亲的病情,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学长。 林筝筝接起来。 ——“筝筝,你出来一下,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于佑清的声音一如往常,只是这个时间,林筝筝有些奇怪,但还是说了好。 见到于佑清,林筝筝强颜欢笑,“学长,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于佑清带着她往人迹稀少的树荫走,站定后,他问她视频里发生的事。 林筝筝不知所措,不明白学长是怎么知道的,她本想否认那不是她本人,但当亲眼看到那个视频,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为自己辩白什么。 在于佑清沉郁的目光下,林筝筝抵抗不住压力,终于哭着把真相告诉了于佑清,也把她和江晟年认识的经过一并坦白。 说完这一切以后,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这种压力,终于不用她一个人承担。 而于佑清在林筝筝的解释中却越来越难受,他低头看着这个他喜欢的女孩子的头顶,只觉得十分无力。 他相信江晟年的为人,并不恨他,他只恨自己没能让筝筝全心全意地信任于他,不得不抛弃自尊去找别人。 于佑清并不知道,江廉这么多年给于馨打的钱别说区区治疗费,就是让林筝筝父亲在医院住一辈子都足够了,但于馨为了隐瞒他的真实身份,从没让他知道家里其实有很多积蓄。不过于馨也从来不吝啬在他这个儿子上投入金钱,只是于佑清早熟懂事,知道家里全靠于馨一个人,从来不会有过分的要求。 所以这次帮林筝筝的父亲治病,他并没想过问母亲伸手,只打算先问朋友借,能借多少借多少,先把眼前的危机度过再说。 但他现在意识到,他努力奋斗,在真正的困难出现时还是不堪一击,因为他没有一个身份。不像江晟年,生来就不用为钱发愁,对他和筝筝来说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般的问题,江晟年一句话就能解决了。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或许接受私生子这个身份,他就不用让筝筝受这样的苦,他们的未来会比现在光明许多。 林筝筝的抽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学长,我不能放弃我父亲的生命,只要能拿到钱,我可能我可能什么都愿意做对不起。” 学长在她眼里曾经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但如今,她知道他也会露出无力的表情,他不是万能的。到了最后关头,她还是得靠自己。 林筝筝吸吸鼻子,眼中渐渐透出坚定的光。 于佑清想起来,自己当初就是喜欢她这种如小草搬坚韧的性格,至今依旧能让他心动。 不能让她在自己羽翼下一直幸福快乐,却要面对残酷的社会和现实,是他的不好。 “别胡思乱想。”他揉揉林筝筝的脑袋,说完这句话,他神情转而变得严肃,无比认真地看着林筝筝,“不要再做任何傻事,还没到那时候。我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相信我,嗯?” 林筝筝鼻尖通红,直直地望着于佑清的眼睛,虽然还是不敢全然信任他,但还是慢慢地点了下头。 * 江廉在江家举办的酒会上承认在外有一个私生子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商圈,也震惊了津市乃至全国的吃瓜群众。 当时江晟年就在现场,于佑清在台上一脸歉意地看着他,他只是举起酒杯,勾起嘴角表示庆祝。 但江廉觉得这样还嫌不够,硬是要让江晟年也上台说几句。 站在下面的各界名流觉得这冲击实在太大,心里共同的念头是,江廉也藏得太好了。当然,他们也很好奇真正的江家大公子的反应。 江晟年走到江廉身边,一手揣在裤子口袋里,没有露出台下期待的表情。 他笑着说:“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听到这样一个天大的喜讯,看来江氏后继有人了。不过我其实想说的是,原来我爸也没我想象的那么一本正经嘛——” 台下传来一片哄笑,江廉脸色铁青,江晟年却不想再给外人增添笑料,毕竟江家还代表着老爷子的脸面呢。 他走下台,拿起外套就往家里赶。 作为任务者,他基本站在上帝视角看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但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自己的思维和个性,不是所有的行为都可以预料。 就比如现在,江廉会这么冲动地宣布承认于佑清的决定,是他没有提前预料的。 这并没什么坏处,因为赵佳芝是该知道了,到了现在,由谁先揭开这层遮羞布,其实都一样。 回到家,江晟年问保姆他妈在哪儿,保姆指着楼上,不明就里地说:“夫人在卧室,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找户口本了。” 江晟年刚想上楼,就看到赵佳芝站在二楼楼梯口。她妆容精致,着装优雅得体,唯独神情冷然,只有在看到江晟年的一瞬间,稍稍缓和。 她端庄地走下来。 “宝贝,陪我回一趟大宅,我有话跟老爷子说。” “好。” 车上,赵佳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江廉在酒会上那么大动作,有的是人打电话给她通风报信,说实话,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内心是屈辱的。她风光了一辈子,最后她的丈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的脸,任是谁都忍不了。 可冷静地想了一会儿,本来这个丈夫就是可有可无的了,这件事只是逼她做出一些改变,不再将就地过日子罢了。 江晟年低低的声音在后车座响起。 “妈,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赵佳芝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但越看,她心就越平静。 儿子不告诉她,无非是不想让她伤心,没什么好纠结的,重点是,她接下来要做的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正牌富二代 到了江宅, 老爷子这个点还没睡,听到老管家说夫人和少爷回来了,立刻就有预感这个儿媳妇儿是为了什么。 老管家不忍心地看着这个鬓发斑白的老人:“真要闹到这地步唉” 到了江家这种阶层, 男人有钱有地位, 有几个能管住自己不乱来的, 这种事大多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到了玩够了想收心的时候,夫妻俩才是真正能够相伴终老的。 可不只是老爷子, 老管家也知道自家这位夫人从来都不是能忍的人, 她有赵家在背后为她支撑,做出什么都不足为怪,更无可厚非。 “爸。”赵佳芝站在门口, 定定地看着老爷子,江晟年随后也出现在赵佳芝身后,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招手让两人进来,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 赵佳芝有些不忍, 老爷子一把年纪,还要面对儿子儿媳离婚这种事, 内心一定不好过。 可她不能考虑了别人,把自己剩下的小半辈子搭进去。 “这是有什么事啊?大晚上的还过来。”江老爷子慢悠悠地说,看起来心情挺好的。 赵佳芝看了儿子一眼, 见他低眉敛目的, 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心里的疑惑先压了下去。 她对老爷子说:“爸, 明人不说暗话,这遭是为了我和江廉的事来的。”她顿了顿,养得白润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放在膝盖上的皮包。“如今我打算和江廉离婚,原因您可能还不知道,今晚江廉承认了自己在外有私生子,来的这一路上我也细细想了,不管他是一辈子瞒着我还是公之于众,只要被我知道,我就容不下这个,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婚。” 江老爷子手一颤,他确实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更没想到江廉竟然真的不顾他的警告,把这种丑事搬到台面上来,生生要把这个家拆散! 江晟年见老爷子看起来不大对,连忙递给老爷子茶盏,让他喝口水消消气。 江老爷子缓过气,重重骂道:“逆子啊——!” 他老眼含泪,长叹一口。儿媳妇说的这么坚决,他这会儿也不想劝她回心转意,这是江廉造的孽,活该他自己受着,就让他尝尝妻离子散的滋味,别的,他不管了。 赵佳芝见老爷子看着是默认了,又说:“以后我照样来大宅看您,就是不知道您还受不受我叫您一声爸。” 江老爷说感慨地看着这个自己从一开始就看中的儿媳妇,替自己那个没看透的逆子惋惜和遗憾,他叹道:“你这脾气其实像我,当初晟年他姑姑去国外,你还记得你说你给我当女儿不?我这个老头子可还记得,以后你跟江廉是没关系了,和我不还是一样的。” 赵佳芝听着老爷子的话,突然别过头,让老爷子和儿子看不到她的正脸,但江晟年知道他妈哭了。 赵佳芝觉得自己对不起老人家,可对江廉实在太心寒。到底这么多年的夫妻做下来,如今爱人的情分不剩多少,亲人的情分也该有了,可江廉不顾这份情,她也不想一厢情愿,白白被人看轻,让他以为自己真得为了他委曲求全。 离开江宅后,赵佳芝的眼泪也流完了。 她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有勇气,只是凭着心头那一股不甘撑到现在,在自己摇摆不定之前做完了一切。 如今她慢慢平静下来,问江晟年:“那个女人,还有她儿子,到底是谁?” 她并不知道细节,这会儿才想起来问这些。 江晟年突然觉得有点蛋疼,原来他妈还不知道私生子的名字,他说她怎么这么淡定呢,要是知道那人就是于佑清,他妈不得再气一次。 “要不您先听我说个好消息?” 赵佳芝其实没什么心情听这些,这个时候,再好的消息到她耳朵里都不能让她高兴起来。 “我自己开了一个公司。” 赵佳芝微微张嘴,有些呆滞地说:“什,什么?” “舅舅他也知道,我虽然在赵氏上班,但一直在幕后管理这家公司,现在已经开始资金回笼,马上就能盈利了。” 赵佳芝震惊地看着江晟年,用力拍了一下江晟年的背:“好啊你,原来什么都瞒着你妈,真当你妈不生气是不是?” 江晟年“哎哟”一声,撒娇地说:“您再猜猜看公司的名字嘛。” “不猜!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丢不丢人你。”赵佳芝白他一眼,心里依然开始回暖,还好,她还有最重要的儿子在她身边。 江晟年撇撇嘴,“我取的名字就叫嘉芝地产,看我多记挂着您,怎么样,开不开心?” 赵佳芝想装出生气的模样,但还是忍不住笑场了,开口的时候带一点鼻音,那是感动的。 “能不开心嘛?有你这么一个孝顺儿子。” 虽然觉得赵佳芝话里还有埋怨的意思,但江晟年知道他妈现在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紧接着,他就把于佑清的身份告诉了他妈,然后一脸紧张又无辜地看着她。 赵佳芝无疑是愤怒的,原来江廉早就布了局,怪不得对儿子百般不满,他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江晟年无所谓地说:“哎呀,您都觉得跟他各过各的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我都不生气,您生什么气嘛?” 赵佳芝真是服了她这儿子,人家抢他亲爸他不生气,人家抢他继承人的地位也不生气,和尚都没他这么佛的。 “我当然不生气,我还不是替你生气,你都不生气,我还生什么气。”赵佳芝没好气地说,结果把自己给绕晕了,一下子也想不起自己生气的理由,索性也不去想这些糟心事。“哼,明天我就跟你爸去办手续,大后天的飞机,正好去国外旅游散散心,眼不见心不烦。” 江晟年抚掌:“这就对了嘛,您还这么年轻貌美的,没准就在国外找到自己第二春了呢是不是?我爸那糟老头子,压根配不上您。” 赵佳芝啐他:“又胡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晟年哈哈笑,心里却在庆幸,幸亏他妈这里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不然可真得头疼一阵儿。 这边一切尘埃落定,风平浪静,另一边,江廉结束酒会后去了于馨那里。终于承认了佑清的身份,他现在很满意这个现状,只除了那逆子给他添的那丝不痛快,时不时跑出来煞风景。 于馨比任何人都心潮澎湃。 当初不敢告诉佑清他的身份,也是担心他年纪漏了嘴,江廉是津市的大人物,若是传出去,一来他可能不高兴,二来,她也怕赵家的人会做出对她们母子不利的事。 今天,她终于扬眉吐气了。 “我这次先斩后奏,老爷子那里一定气坏了,但佑清要想做我江氏的子孙,必须经过老爷子那一关。”江廉点了根烟,心里也没什么底。 老爷子军队出身,脾气硬得很,说出的话从没收回去过,上回他那么敲打他,想必也不是说着玩玩的,要和从小在他眼里是权威的老爷子对抗,他火候还差了一点。 但这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做,佑清身上流着江家的血,老爷子再拗,早晚也得认了。 “老爷子他”于馨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他高寿也有八十几了吧” 她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所以在对上江廉阴沉的目光时,心狠狠跳了两下。 江廉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冷冷瞥她一眼:“那是我爸。” 短短四个字,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于馨脸色白了白,在心里提醒自己,江廉终究是个狠人,而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永远比不上他的亲人,甚至可能比不上赵佳芝那个女人。 她心一阵阵缩紧,眸光莫测起来。 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于佑清看到这一幕,同样在心底生出几分不悦。 归根结底,江廉对他母亲只是宠爱,根本谈不上尊重,他现在真的有些怀疑,一时松口答应江廉将自己身份曝光,间接地让他妈也暴露在世人目光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正牌富二代 第二天的头条报纸新闻全在报道江氏董事长突然宣布私生子, 江氏集团股票下跌也是意料中的事。 很多人对当时正牌大少爷江晟年的临场反应表示服气,换做任何一个人,亲爸在毫无预警之下承认私生子的身份, 稍微敏感一点就能想到, 这个举动或许就在暗示着江氏继承人身份的变动。 也有人觉得江晟年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这可是堂堂江氏,富甲一方的商业帝国,突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截胡, 谁受得了?江晟年台上那番话分明就是在明嘲暗讽。 在大众眼中正躲在角落失意的江晟年没有理会网络上的风言风语, 他打算搬回江宅陪陪老爷子,赵佳芝也没意见。 决定和江廉离婚是赵佳芝这辈子唯一没想过的事,一旦决定, 动作十分果决。 她找了自己的律师去和江廉交涉,财产分割都是合理要求,她只让律师跟江廉转达,在她明天登机前办好离婚手续。 江廉在自己办公室接见了两位律师, 却在听到他们的诉求后立刻变脸。 两位律师经验再丰富,在江廉这种人面前不敢使一些用在普通人身上的套路和手段, 被江廉拒绝离婚要求后灰溜溜出了江氏,给赵佳芝打了个电话。 等律师出去后,江廉恼羞成怒。 他觉得赵佳芝是在有意报复, 想用激将法逼他回心转意, 在他眼里这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干的做法, 他当然不会称她的心意。 赵佳芝得知江廉的态度以后, 冷笑一声。 她还算了解江廉,知道他把离婚当做她在小打小闹,只怪这三十年她在婚姻生活中磨平了棱角,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一个只懂享受的富太太,可以像大部分人一样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胡来,这辈子都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但他想错了。 当天晚上,赵佳芝约了江廉见了一面,明确告诉他,她想离婚,在财产分割方面可以稍微让步,只要能尽快办完手续。 江廉从赵佳芝的表情中看出她不是在开玩笑,顿时有种吃了一口屎的感觉,他觉得女人果然是意气用事的生物,他完全不明白,赵佳芝完全可以继续做她的江太太,何必在意外面那些根本对她没有威胁的人和事? 即便将来江氏交给了佑清,她的地位也不会动摇,至于于馨,他不会亏待她,但让她进江家的门还差远了一点。 在上一世,要不是赵佳芝病逝,于馨也不可能成功上位,而这一次,赵佳芝急着摆脱他的行为让江廉很不悦。 他不想搞出那么多事,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事上,他希望一切跟以前一样,只除了多了一个儿子。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赵佳芝有些讽刺地发现,江廉对她也不是毫不在意,至少没想过跟她离婚。 那就暂时放一放,占着这个江太太的位置对她也没什么坏处。倒是那个躲在背后的小贱人恐怕巴不得自己跟江廉离婚好让她上位,既然江廉本人还想拖一拖,正好把她膈应个够。至于她,不管有没有形式,她都已经视这段婚姻于无物,江廉能在外面乱来,难道她不行? 于是她第二天就出国玩了。 自从儿子回国,她已经很少和朋友们隔一阵子就满世界游玩购物,现在这个家已经没有她需要操心的东西,她也能过回以前的日子了。 * 于馨发现最近江廉的脾气有些暴躁。 她和佑清已经搬家了,因为江廉几乎天天来她这里,那种破小区小公寓自然住不了,所以他送了一栋别墅给于馨,并且让她们很快搬了进去。 这对于馨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她知道江廉和赵佳芝住的那个房子,价值是这栋别墅的数十倍,她的目标是那里,而不是还像以前那样,被他藏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被所有人尊重和重视。 她不想到死都没有一个名分。 “别太累了,早点睡吧。” 深夜江廉还在书房看文件,于馨端着热汤走到他身边,柔声劝道。 江廉头也没抬,“你放着吧,过会儿我就睡。” 于馨咬咬唇,男人的劣根性注定他们对女人只要得到了就不再珍惜,就好比现在天天面对她,态度也越发不如以前。 她倒是想继续矜持,可江廉如今也不怎么吃这一点,反而容易和她生疏,有一阵晚上回来一整晚都不跟她说一句话。 其实她也没立场跟江廉拿乔,现在的生活全是江廉给的,她也习惯了天天出入美容院和名牌店,衣食住行都是贵妇的标配,以后还想维持这样的生活,要么儿子尽快继承江氏,要么江廉和赵佳芝离婚,和她结婚。 于馨也不会傻到这时候给江廉添不痛快,放下汤盏,轻声说道:“那你别忘了,凉了就没滋补的功效了。” 江廉听出她声音里的失落,看了她一眼,口气稍缓,“以后这种事让保姆做,不用亲自动手。” 于馨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她时机掌控得刚好,又不多废话,反倒勾起了江廉的愧疚,叫住她:“等等,我喝完汤跟你一起回房。” 于馨心中一喜,停下来回过头看江廉喝她亲手炖的药膳,暗自有些得意。 只要她肯用手段,江廉就别想逃出她手掌心。 说实话,像江廉这样的人已经算规矩了,只在外头养了一个长期情妇,再没别的女人。不像大部分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商人,玩的尺度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她也是看中了江廉这一点,才一抓住就再也不肯松手。 两人一起出了书房,于佑清正好从自己房间出来,看到两人亲密地贴在一块,下意识避开目光,安静地走开了。 他很感激江廉,因为江家二少爷的身份,他理所应当地每个月能得到一大笔零花钱,筝筝的父亲终于做了手术,后期治疗也不用担心缺钱。 可自从江廉开始正大光明地跟于馨同进同出以后,他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这么久相处下来也无法和江廉亲近,对江廉的称呼也一直没换。 于馨有些尴尬,“这孩子,还是不习惯。” 江廉却有点不高兴,照理说他们是亲父子,血浓于水的关系,已经给了很多时间让佑清适应他这个父亲,可现在他都不肯叫自己一声,他本来就不是多么有耐心的性子,自然不满。 “再不习惯也得习惯,我都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了,还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一点没继承我的脾气,倒是跟你像。” 江廉想起了江晟年,虽然这逆子总让他生气,但骨子里的霸道和强大的气场与他如出一辙。 那种熟悉的心慌感又来了,于馨强笑道:“他一直跟着我生活,当然跟我像,性格早就已经形成了,不是一朝就能改的。” 江廉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回到卧房,于馨依偎在江廉胸膛上。 她怕夜长梦多,又生出什么变故,想尽快促成江廉把集团交给儿子。 注意了一下自己措辞,她开口道:“以前都不知道你工作这么辛苦,还以为都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做呢。” 江廉揉了揉眉心,“你以为管理一个集团是这么简单的事?说多了你也不懂。” 于馨笑着说:“我是不懂,只是觉得你每晚这么晚伤身,毕竟也不是年轻人了,有什么事就让佑清帮你,不然我看了心疼。” 江廉笑了一声,“佑清现在还不行,底下人不会服他的,还得再历练历练。”说到这儿,江廉思绪有些飘远了,其实那逆子还是有能力的,他几个老友在酒桌上说起他,都夸他做事风格老练,为人圆滑,但父子俩现在这种关系,除非那逆子主动来认错,他是不可能给他机会的。 于馨皱起眉,“那要等什么时候?” 她听出江廉语气中的不确定,有些急了。 江廉眯起眼,周身氛围一冷,于馨知道自己操之过急,连忙弥补道:“他那孩子是个不争不抢的,一开始从来没打算做什么继承人,只有逼他一下才能主动点儿,不过他的能力你应该也清楚,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江廉已经不大愉悦,只说:“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我心里有数。” 于馨倒抽一口气。 她不是津市人,没有任何背景,父母是工人,在那时候算是铁饭碗,然而两人双双早亡,她靠着舅舅家的接济得以继续念书,然后和最好的朋友来到津市,她被分配到了医院,好朋友则去了一家亲子鉴定机构。 有了工作,她的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只是也有一些烦恼。 她长得漂亮,医院的中年领导一眼就看上她,想包养她。她当然不愿意,那时候正年轻气盛,自知自己容貌出众,又是护士,根本没必要跟一个医院的小领导。 但那个猥琐男人时不时骚扰她,让她不胜烦恼。 这时她遇到了江廉。 两人第一眼就对对方产生了好感,那时的江廉事业有成,相貌英俊,足以迷倒一大片女人。 被江廉青睐,于馨心中自然十分得意,但没有轻易动心。后来那个猥琐领导被调走,她知道是因为江廉。这种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即便于馨知道江廉有妻子,她还是沦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正牌富二代 江廉是个很谨慎的人, 他虽然喜欢她,但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就比如, 他从没想过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那时候她还小, 不知道孩子的重要性, 但江廉的太太怀孕了,在那一年里,江廉没来找过她, 就好像消失了似的, 他甚至一次性打给她一大笔钱,让她以为这段关系就要结束了,这时候她才发现, 只有孩子能牵绊住这个男人。 她知道江廉喜欢识趣的,所以她没有像大部分女人那样纠缠不休,没有给江廉打电话,而是默默等待。 但她年轻貌美, 并不缺追求者,又不是个甘于现状的女人, 这段时间里,她又遇到一个富商,中年丧妻, 对她一见钟情, 而且是奔着和她结婚的目的来的。 她有点心动, 毕竟跟着江廉, 或许她一辈子都只是个情妇,这种身份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刺激,时日久了,心中就会产生源源不断的落寞、厌倦和不甘,甚至心理也变得扭曲。 她想过正大光明的生活,跟同事炫耀自己的丈夫和生活,也想有自己的孩子。 权衡利弊,加上好友的规劝和支持,虽然依旧舍不得江廉,但理智还是让她选择了富商。 于是她和富商私下开始交往,进展颇为顺利,而江廉一直没有出现。后来她在报纸上看到江太太产子的消息,在报道里面,江廉是个疼爱妻儿的好丈夫,她却觉得有点讽刺。 谁让她没有赵佳芝的出身呢,能和那个富商结婚已经是她所能跨越的阶层的极限,江廉这样的男人,还是不要想了罢。 那时她确实想过放下的,但富商出事了。 他是个农村出来,凭自己一双手奋斗到现在这个地位的老实男人,跟她在一起后对她百依百顺,没有和江廉在一起时的小心翼翼,就像同一种相处模式,不过交换了角色。 但富商回老家的时候出车祸了,当场身亡。 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是难过的,但没到伤心欲绝那种地步。她想或许是她没有做富太太的命,又觉得总还会有下一个的。 这种淡定在发现自己怀孕,而且因体质原因一旦打掉就很难再怀孕以后,彻底破裂。 她去找过富商的父母,告诉他们自己怀了富商的孩子,这个孩子有权分到财产,也包括她这个孩子的母亲。 但结果可想而知。富商的父母是彻头彻尾的农民,没受过教育,熬过那个年代的饥/荒和革/命,十分野蛮不讲理。他们远不止富商一个儿子,四五个从年轻到和富商差不多年纪的粗鲁男人坐在破屋子里看她,那眼神让她快要站不稳。最让她崩溃的是,一群穿得土还弄得脏兮兮的孩子凑到她身边,叽叽喳喳吵闹不停,她在那一刻有些绝望。 富商的弟弟们说财产已经全分完了,每家都有份,要他们再拿出来不可能。富商的爹妈则说要看她生下来的是男是女,是男娃就让她留下来,女娃就不管了,一分钱都不会给。 她只觉得世界崩塌,后悔自己竟然做了这样错误的一个决定,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有这个想法,即便她能分到财产,一想到要和这群毫无素质的人扯上关系,就觉得天昏地暗,满心厌恶。 她回到津市。 那种时候,一个女人未婚先孕,而且连孩子的父亲都没有,不说将来日子会多么艰难,光是周围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把人淹死。 但她这辈子可能就只能有这一个孩子了,要是打掉了不能再怀孕,就算有男人娶了她,早晚也得跟她离婚。 她想到了江廉,孤注一掷,给他打了个电话。 或许是老天眷顾她,接下来的事都很顺利,一切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她天生体型清瘦,并不显怀,而接下来几个月江廉出国处理公务,一直无暇顾及她这里,到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花钱做了假的产检报告,就是把别的妊娠期的孕妇的产检报告冠以她的名字,总之能让江廉相信时间上是没有问题的。 江廉想过让她引产,但商人比较迷信,已经是成型的婴儿,强行引产,听起来总有几分残忍,所以他松口了。 她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江廉对这个孩子依旧存疑,便在孩子生下来以后,去好友所在的亲子鉴定中心做了鉴定,报告显示,孩子就是江廉亲生的。 江廉当然不知道,用来做鉴定的那根头发,是她从富商留在她家的外套上找到的,并不是他的。 这件事连好友都不知情,但于馨因为她得以逃过询问样本采集的来源,顺利得到了这份报告。 只要不出意外,江廉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真相,而等到他把集团交给佑清,就算他知道也来不及了。 可刚才江廉的态度太可疑了,明明几个月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了多久就正式宣布让佑清继承江氏,如今又举棋不定起来,这让于馨如何不慌? “不管就不管。”她有些赌气地说。 江廉却没哄她的心思。他的太太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从两个月前说要跟他离婚到现在都没回过家,简直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儿子,搬回江宅后跟他这个父亲没有任何交流,而他暂时也不想回去和老爷子正面杠上,老爷子这回是真气得狠了,他让人送去的节日礼全被退了回来,还让送礼的人回话,以后让他再也别去见他。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而会变成今天这样,和身边的女人脱不了干系。 江廉想着想着就有些心浮气躁,突然想离开这个地方,回自己真正的家。 于馨见江廉不说话,心里也火大,可这火却不能向江廉发。 她知道,江廉现在可能真的有些后悔了,曾经江廉也对她有过欲罢不能的时候,两人真正的如胶似漆,她相信那时江廉有偶尔片刻动过娶她的心思,但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没人不想过平静稳定的生活。 她心中苦涩,自己跟了江廉二十多年,这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却还得担心他什么时候不要她了,难道她的命就这么苦? 她翻了个身背对江廉,无声流泪。 江廉深吸口气,从背后揽住她,“最近事情有点多,我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于馨恨,但还是顺从地窝进江廉怀里,哑声道:“是不是你太太怨你了?” 江廉不做声。 “其实这种事,她也该多体谅你,像你这样的男人,哪个在外面没一两个的?这么多年我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从来没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添堵,要不是她儿子没用,又怎么轮得到佑清呢?”她自觉自己说的还算客观,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偷偷看了江廉一眼,她又说:“不过你那太太是大小姐出身,脾气娇惯一点也正常,能顺着你也就怪了。” 江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面上看不出喜怒。 于馨胆子大了一点:“难道你现在还要看赵家人的脸色?她那两个哥哥是厉害,可你又不靠他们,按道理更不能插手你的家事,是不是?” 江廉闭上眼睛,脸已经沉了下来,冷淡道:“睡吧。” 于馨半撑起身子,看着江廉没有情绪的脸,眼睛渐渐睁大。 她骤然明白过来,或许不是赵佳芝不肯跟江廉离,而是江廉自己不想离! 她一整晚都没睡着,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然后她想到了赵佳芝和江廉。 没错,当初江廉的公司能发展得那么迅速,短短二十年就一跃成为津市最大的综合性商管企业,离不开赵佳芝娘家的助力,这也是江廉如此重视赵佳芝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她要为佑清找一个势力足够强势的妻子,为佑清的竞争力加码。 过了几天,于馨就跟江廉提了这件事。 作为一个母亲,为儿子的终生大事着想无可厚非,江廉也没什么意见,并很快和一个老朋友——it行业的大老板约定联姻。 于馨很高兴,立刻把这个消息转达给自己儿子,让他好好准备,过两天就和女孩子见见面。 她没想到,于佑清竟拒绝了。 “妈,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于佑清无奈地说。 于馨皱眉:“是哪家的小姐?跟冯小姐比呢?” 于佑清心底有些不悦,但还是好声解释:“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我的学妹,父母都是普通人。” 于馨断然道:“跟她分了。” 于佑清第一次觉得他妈这么不可理喻,他压下心中的气恼:“妈,您在说什么?我不会跟她分手的。” 上一世于佑清顺利继承了江氏集团,之后他想娶什么女孩子,于馨都没有意见。可这回情况不一样,和什么人结婚对于佑清能不能保住这个继承人之位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她绝不可能由着他乱来。 “她配不上你,将来你继承了江氏,身边需要一个镇得住场面的妻子,而不是什么都不懂、白纸一样的小女生。”于馨在江廉那里受气,到了儿子面前就格外强硬,她知道对儿子应该采取怀柔政策,但她这会儿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佑清真的不像江廉,他太善良,又优柔寡断,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他操碎了心,他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完这句话,于馨没再给于佑清争辩的机会,冷着脸转身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正牌富二代 这是母子俩第一次闹得这么不愉快。 于佑清和江晟年有一点很大的不同, 那就是后者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身为一个继承人的意识,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也知道自己丧失了一些自由, 包括婚姻。 但于佑清没有这种概念, 他认为自己只要尽到让江氏在他手中继续发扬光大的责任就够了, 这两者并不冲突。 在于馨一点不留情地说完那番话以后,他觉得自己的母亲一下子变得让他不认识了。“”曾几何时,她教育自己不要因为一个人的出身而看轻对方, 如今她却成了那个她口中“不要成为”的人。 如果继承江氏就要放弃筝筝, 那么他做这件事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他觉得这一切和自己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想过这种连选择自己配偶的自由都没有的人生。 于馨深知儿子不会那么容易屈服,为了避免他和江廉产生冲突, 把好不容易建立的“父子关系”破坏了,她想到了一个看似愚蠢但却是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让林筝筝主动和儿子分手。 只有女孩那边放弃,儿子才会放弃。 “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筝筝和于馨面对面坐在咖啡馆, 看到于馨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我的意思, 你心里应该清楚。”于馨微微一笑,“我查了佑清的账户,发现每个月都会有一笔数额很大的支出, 看样子你父亲的治疗费都是我儿子在负担。” 林筝筝身体一颤, 惶恐地看着于馨。 于佑清没有向她隐瞒这个身份, 说实话她吓了一大跳, 但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从她没有答应江晟年当初的追求就能看出来。所以她虽然也高兴自己爱的人有这样一个身份,不过更多时候还是担心自己配不上学长。 现在她所害怕的事终于到来了。 于馨看着女孩战战兢兢地模样,笑得越发柔和,“放心,我不是问你讨回那笔钱,只是我儿子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是不是也该为他着想,尽力帮他,而不是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林筝筝整个人都僵住,她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也不算太蠢,对于于馨这番话的潜台词已经心里有数。 于馨见林筝筝已经动摇,立刻再添了一把火:“他现在能不能接手江氏还是个未知数,所以需要一个能帮他的妻子,你也不希望他本来明明可以走得更高更远,却因为你的原因止步不前吧?” 林筝筝在于馨的目光下难以喘息,她就要屈服了,但最后还是竭尽全力挤出一句问话:“学长他,他怎么说的?” 于馨敛起笑容,眼中透着一个母亲无尽的失望和悲哀,“如果他能放得下你,我又何苦来找你呢?他还太年轻,根本不懂得怎么争取自己的利益,冲动又感性,我只能尽力不让他走那条错误的路。” 眼前这个女孩子还没被社会污染,眼神依旧纯净天真,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挺难得的,而且长得漂亮,儿子会喜欢她也不奇怪。这种女孩心软得很,一定要让她产生同情心。同时,因为自身没有什么价值,为了对方的将来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就是她所能做的最伟大的事,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高尚。 所以,于馨知道林筝筝会答应她的。 “这是五百万,密码写在卡背后,还有我的电话。”于馨喝了一口咖啡,“如果钱不够,可以再来找我。” 林筝筝已经是一片泪眼朦胧,心痛得无法呼吸。 于馨说的是客观事实,她确实帮不上学长什么忙,甚至会成为他的拖累。眼前这个美丽清瘦的女人看起来比她更难过,是啊,母亲是世上最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的,她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而自私地伤害那么多人。 这是她唯一能为学长做的了。 林筝筝把银行卡推回去,带着鼻音道:“我不要钱,但是我答应您,会离开他,也不会告诉他您来找过我。” 现在父亲的病已经快痊愈了,她也找到了工作,可以负担起家里的责任,她不想因为钱让自己的付出变成一种交易。 于馨笑着摇摇头:“你还没吃够没钱的苦吗?将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些钱就是保障,拿着吧。” 林筝筝放在银行卡上的手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她没给自己反悔的机会,而是用哭腔飞快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抓起自己的包逃出了咖啡馆。 林筝筝做得不错,是一个合格的言情女主,成功让于佑清误会她出轨,把他蒙骗了过去。 于佑清消沉了很久,江廉让他去见冯小姐他也浑浑噩噩地去了,冯小姐对他很满意,两家很快定下了婚约,并公开宣布。 到了这一步,江廉放出不日宣布继承人的消息,其实内心是想用激将法让江晟年主动要回自己的权利。他骨子里太过自信,认为不可能有人真正愿意放弃这么庞大的财产,他和广大网友一样,觉得儿子只是要面子才表现得无所谓,等他动了真格,一定坐不住。 但江晟年就跟不知道这件事似的,每天除了上班就是陪老爷子唠嗑,生活不要太充实,让江廉失望了。 没过几天,江廉因突发高血压住进了医院,差点没出事,于馨天天陪护,很快就有记者拍到这一幕并放上报纸报道——“江廉情人首露面,容貌宛如二十岁玉女”、“江廉秘密情人浮出水面,日夜陪护默契深”、“于姓女子公然叫板江氏主母,江太太隔空喊话” 标题取得很吸引人眼球,大部分纯属瞎扯淡,但于馨却为此暗喜,至少她已经开始进入公众视线,等儿子当上江氏总裁,她就是总裁的母亲,以后也不用再依赖江廉而活,处处小心翼翼。 趁江廉这段日子格外虚弱,心里防线降到了最低,她也极尽温柔手段,任劳任怨,用水磨工夫磨得江廉渐渐产生了退休的想法,最终松了口。 于馨万分欣喜,又撺掇他早点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这件事,江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膈应,又后悔自己弄出了一个私生子,现在住院了连老婆儿子都没来看他,他爸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可他怨不了他们。 如今只有于馨陪在身边,他在心理上多少产生了一点依赖,还是皱着眉答应了,确定了发布会时间,就在下个月。 江老爷听说这件事摔了拐杖,在江晟年的劝说下才消气,越发觉得孙子好,至于儿子,不提也罢。 过了几天,满世界浪了大半年的赵佳芝,终于回来了。 “您这是老树开花,越活越年轻了。”江晟年竖起大拇指,赞叹地看着他妈。 赵佳芝上一刻还因为见到儿子笑得无比开心,下一刻就气得直瞪他,“会不会说人话?你妈这是天生丽质,什么老树开花,你才老树。” 江晟年哈哈大笑,接过赵佳芝整整三四个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 赵佳芝给老爷子带了不少礼物,哄得老爷子喜笑颜开,心里却越发对这个儿媳妇愧疚,赵佳芝察觉到老爷子的想法,觉得他现在应该也适应了,便请老爷子跟江廉传个话,同意离婚的事。 她在这大半年心境有了很大变化,对江廉也算彻底放下,如今说起这个完全没有感觉。 江老爷子说好,赵佳芝笑了笑,吐出最后一口郁气。 * 记者会召开那天,江廉刚好出院,直接去了开会地点,并宣布由于佑清——现在是江佑清了,接任集团总裁的位置。 于佑清始终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喜意,有记者在报道中夸于佑清年纪轻但沉得住气,于佑清看到后只是一笑而过。 林筝筝的父母在电视上看到这张曾经在自己家还有医院出现过许多次的面孔,急忙把自己女儿叫过来,指着于佑清问:“这不是小于嘛?他居然是江氏集团的总裁了。你不是在跟他谈对象?怎么报道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还是什么冯氏大小姐,怎么回事?” 林筝筝一直瞒着父母她和学长分手的事,现在看到新闻,心都麻木了,无精打采地说:“我们已经分开了。” 林母顿时急了,“你怎么这么傻?小于这么好的人,你跟他分手干什么?还不告诉我们,要是你们还在一起,你就是总裁夫人了呀!” 林筝筝脑门神经一抽一抽,只觉得头疼无比,受不了似的捂住耳朵,“你们别再说了行不行?!” 林母瞪大眼睛:“你这小妮子,还冲我们发起脾气来了,真不懂事。小于对你那么好,怎么说分手就分了呢?你赶紧再找人家谈谈,不然以后我上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女婿?” 林父能治好病全靠于佑清,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复发,到时候又需要一大笔钱,要是没有了于佑清,都不知道怎么保命。 他和林母站在统一战线,轮流给林筝筝做工作,让她把人追回来。 林筝筝在两人喋喋不休中头痛欲裂,她心里的委屈和痛楚他们根本看不到,只知道逼她,憋了那么久的气,在此刻终于爆发了。 “你们知道什么——!他母亲亲自来找我,你们让我怎么办!”林筝筝抱着脑袋尖叫,转身冲进房间,重重甩上门,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发泄似的大哭出声。 “你说我母亲去找过筝筝?”于佑清看着找上公司的林父,面上平静,手已经在底下攥成拳头。 林父举手发誓,“是筝筝亲口说的,她在房间里哭了一整个晚上,听得我和她妈那个心疼,第二天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吃饭都没胃口。小于啊,筝筝是个好女孩,为了你受了那么大委屈,人瘦了一大圈,你可不能这么辜负她啊。” 于佑清垂下眼:“您放心,我会找她谈的。” 林父露出欣喜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妈这做法我可不大同意,反正你还没结婚,都还来得及,来得及。那——我就先走了?” 于佑清点点头:“嗯。” 林父也没指望这个做总裁的准女婿亲自送他,自己喜滋滋地离开了。 出电梯的时候,看到几个农民工似的中年男人在前台,他口中嗤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我是你们总裁的亲叔叔,你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去?”一个男人带着乡音,大着嗓子喊道。 前台是个新来的小姑娘,看见这场面都快吓哭了,就要打电话给保安,把这帮胡搅蛮缠的人赶走。 她们总裁是江董事长的儿子,身份高贵,这是哪儿来的狗屁亲叔叔,神经病吧? 林父听到这话也不高兴了,又看那小姑娘跟筝筝年纪相仿,有些可怜,走过去说:“你们谁啊?知道江氏总裁是谁不?在这里胡说八道,造谣是犯法的,小心警察把你们抓进牢里去!” 那几个男人怒目瞪他:“你又是哪儿来的?这事你管得着嘛?赶紧滚远点!” 他们人多势众,身上又有一股乡土的野性,林父有点害怕,但一想到总裁是他准女婿,他怕什么? 于是挺起胸膛跟他们对峙:“我?我是总裁他岳父,他得喊我一声爸!要滚也是你们这群穷瘪三滚。” 那些人气得鼻孔放大,冲上来就要揍林父,林父却已经偷偷打通了于佑清的电话。 听到电话里林父呼痛的声音,于佑清眉头一拧,除了总裁办公室,径直坐电梯来到大堂。 林父和另一群人已经被保安拉开,但两边还在吵,一见到于佑清同时开口。 “小于,你总算下来了!” “侄子,我们是你亲叔叔,赶紧让保安把我们放了。” 于佑清深吸一口气,问前台:“怎么回事?” 前台这会儿胆子也大了,把刚才发生的事跟于佑清复述了一遍,对林父和另一方人都有些鄙夷。 “报警吧。”于佑清淡淡道。 前台看着总裁清俊的脸,淡漠的眼神,还有霸气十足的命令,心中小鹿乱撞,羞涩地拿起电话报警。 “你敢报警?!” 亲叔叔们不干了,冲着前台怒吼,他们都是干惯了农活的庄稼汉,力气比寻常男人大上很多,挣扎起来保安还真有些控制不住,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这是干什么?” 江氏集团的定海神针终于现身,江廉带着一群下属从外面走进大堂,看到这副场面立即皱起眉,沉声发问。 亲叔叔团里带头的男人觉得真正说得上话的人来了,大喊道:“我们认识于馨,她是我弟弟的媳妇儿,总裁是我弟弟的儿子,我们是来认亲的!” 江廉眼角肌肉抽搐,铁青着脸说:“有什么话去我办公室说,佑清,你也来。” 保安压着亲叔叔们上楼,林父则被丢在原地,觉得哪哪不对,索性坐在大堂探听消息,只是坐了半天也不见人下来,林母又打电话催他,只好气呼呼地回去了。 董事长办公室,江廉坐在真皮座椅里,阴沉地看着刚才说话的男人。 对方被江廉的气势震住,不复在大堂时的张牙舞爪,结结巴巴地把于馨和他们弟弟的事全抖了出来。 他们也是莫名收到一封信,里面有于馨的照片。 一看到这个女人,他们就立刻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来过村里的女人么?不是他们记性好,而是他们在村里从没见过这么又白又美的女人,看一眼就忘不了,更何况照片上的于馨看起来没怎么老,能忘了么? 让家里识字的孩子念了一遍信,他们还不敢相信,但又觉得如果是真的,那不是赚大发了? 于是他们就坐着车进城赶集了。 于佑清脸色苍白,觉得眼前这一切太过魔幻,一系列的打击加上一天超过十四个小时的工作,让他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江廉嗤笑一声:“佑清跟你们没关系,他是我儿子。” 就算于馨和别的男人有过一段,并不意味着佑清不是他亲生的。 亲叔叔们面面相觑,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比对于佑清的脸。 “这肯定是我弟弟的种,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他把照片双手递给江廉,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就对江廉恭敬起来,心里还有点害怕。 “”江廉盯着手里的照片,只觉得血压一点点飚上来,太阳穴青筋狂跳。 于佑清上前一步:“爸。” 江廉却不看他,渐渐地把那张照片攥在手心,揉成一团。 “再去做一次鉴定。”他嘶哑道。 * 于馨刚从美容院出来。 由于最近心情大好,更加显得她容光焕发,比之前还年轻了几岁。 尤其刚才美容院的人还对她阿谀奉承,她笑得不以为意,心里却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司机给她打开车门,于馨坐进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给了司机一个地址。 司机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把车开到了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 因为车是江廉的,保安看到熟悉的车牌号,还有于馨手里的房卡,让车顺利进入,不过与此同时,他给江晟年打了个电话。 于馨用房卡顺利地进入了这套梦寐以求的房子。 然后她看到了赵佳芝。 她以为会见到赵佳芝落魄的模样,没想到她看起来比自己的状态还好,一身珠光宝气,站在一边指挥人打包东西,光是身上那份贵气,是她这辈子都赶不上的。 赵佳芝看见她,连表情都没变,对于馨说:“你去打扫一下阳台,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于馨皱着眉,冷冷道:“我不是来做家政的,你不知道我是谁?” 赵佳芝当然知道,只是没见过真人而已,但她不耐烦和于馨周旋,说:“不是家政就离开我的房子。” 于馨举起手里的房卡,一字一顿道:“我有权利进这个房子,我也是户主。” 这张房卡是她从江廉那里拿来的,江廉现在还不知道。 赵佳芝笑了:“这房子的房本上面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你是户主?你确定?” 于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确实不知道,她还以为房子是江廉的。 她的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 真的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是错的,人生不止于此,还有太多好东西她没享受过了,就比如这样的房子,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津市,她住的小别墅根本不能跟这个比。 赵佳芝还以为江廉眼光应该不错,现在却觉得他简直瞎了眼,居然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她说:“还不出去?我可报警说你私闯民宅了。” 于馨还想说什么,这时几个保镖突然从没关的门后进来,二话不说,抓住于馨就往外拖,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也毫无怜惜。 于馨不停地尖叫,被保镖捂住嘴,硬生生一路拖到楼下的车旁边。 司机看到这一幕,魂都吓飞了,但他不敢上前,直到保镖走了,才敢下车扶起于馨。 于馨心中恨极,这是她第一次丢这样大的脸,她仰头看着那层楼,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早晚也会有的。 回到家,于馨身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却看到江廉坐在客厅沙发上,儿子也在,秘书站在江廉身后。 父子俩都低着头,好像在看什么文件。 她理了理自己妆发,自顾自去厨房倒水缓解内心的燥气,不敢对江廉说自己刚才的遭遇,只笑道:“总算见你们俩早回家一次了,最近我买了不少东西,家都有点装不下,还缺一个放包的房间,我觉得那个滨江的房子就够大,可怜我也只配住住这小房子” 滨江的房子就是赵佳芝住的那一套。 她絮叨着,却觉得江廉和儿子都过于安静了,心里无端升起一丝不安,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公司里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没人回答。 于馨眯了眯眼睛,走得近了一些,瞟了一眼两人手里的纸张,突然定住,一颗心猛地狂跳起来。 因为她看清了那份“文件”上的几个大字——“亲子鉴定报告”。 她倒退几步,脸上血色全失,背上起了一片冷汗。 江廉抬起头,眼睛盯着她的脸,表情十分可怕。 “说吧,我听你再说一遍。”他把亲子鉴定报告扔在茶几上,身体往后靠,然后闭上了眼睛,好像在闭目养神。 于馨却觉得没有比江廉这副样子更可怕的时候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却发现他眼睛通红,情绪激烈得比起江廉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馨腿肚子直打颤,却强自镇定:“这是什么?要我说什么?” 这时秘书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很快挂掉,然后凑到江廉耳边说了两句话。 江廉点了点头,秘书从于馨身边擦身而过,走到门口开门。 看到那几个男人,于馨还有些奇怪,直到听其中一个说出当年那个富商的名字,她立刻死死看着那些人,浑身开始颤抖。 江廉把一团纸扔到她身上,纸团滚落上,展开一些,露出里面的内容。 于馨整个人就像掉进冰窟,眼里只剩下绝望。 * 江廉的律师建议他以诈骗罪起诉于馨,但江廉没有这么做,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笑柄,被一个女人玩得团团转。现在这件事知情的人还不多,他已经封了口,否则他会想杀了于馨这个女人。 只是坐牢,根本解不了他心头之恨。 他把于馨交给那几个男人,让他们看管好她,只要不让她跑了,任他们处置。 于佑清对于馨失望透顶,他主动辞去总裁职务,去了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林筝筝知道后追随他而去,两人解开误会,重新走到了一起。 江廉虽然让于佑清接任了总裁,但他仍旧是集团董事长,掌握着江氏98%的股份,江氏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他说了算。 但风言风语还是在津市传播开来,冯家和江家的婚约毁了,江廉和冯家的关系也陷入谷底,一切都让江廉感到疲惫,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 江老爷子听说后,终究不忍心看儿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给他打了个电话。 江廉在电话里语气正常,但老爷子知道他不好受,叹了口气,让他回家一趟。 江廉挂了电话后红了眼睛,然后自己驱车回到江宅。 江老爷子看到他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江廉二话不说签了字。 “是我对不起她。”江廉说。 江老爷子哼了一声:“你还对不起你儿子。” “他以前最敬重你这个父亲,结果呢?一回国,就被他发现你在外面有人,那孩子敏感,可你这个做父亲的整整两年都没真正关心他一句,问问他为什么。”江老爷子缓缓说。 江廉抬起头,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活该你下半辈子孤家寡人。对了,你还不知道你儿子开了公司吧?” “”江廉怔怔地看着老爷子。 “以后还有的你后悔的。”江老爷子留下这一句话,拄着拐杖上楼了。 江廉苦笑一声,终于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五年后,江廉因患肝癌病逝,过世前一刻,他鼻子还插着呼吸管,在空无一人的病房看着电视屏幕中嘉芝地产上市的喜讯,露出最后一丝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穿越男的六零年 上个世界的江晟年没有结婚。 几乎每个世界他都会待上几十年, 直至生命结束,其中大部分任务的主线是让该世界的线索人物获得幸福,而且通常是以伴侣的身份。对江晟年来说, 在最开始做任务的新手期, 例如第一个世界, 他完全顺从自己的心意爱上了他的线索人物,至今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很好听。 但经历多了以后, 他对线索人物的感情更偏向于友情或是亲情, 那种心旌动摇的感觉很难再有了。 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他的“服务”很到位,不会让线索人物对他的“爱”产生任何怀疑, 也正是因为缺失了真情实感喜欢上一个人的能力,让他更加能专心致志地对线索人物奉献全部的精力。 这究竟是好是坏,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对江晟年而言的后果就是, 如果某个世界里不需要他的“爱情”,社会环境又允许的话, 江晟年不会主动找自己的伴侣,这样不仅能提早结束世界,还可以少一些“负担”。 怀着这样的思考, 江晟年附在富二代“江晟年”上的灵体渐渐脱离衰老的肉身, 随着灵体仿佛进入一个被水包裹空间带来了令人低叹的舒适感, 缓解了精神上的疲累。 任务者的精神力通常比大部分人强大, 这样才能在一个个世界保持心态和精神状态的稳定,换做普通人带着前世的记忆不断转生,很容易疯的。 但任务者也不是超人,一旦感觉到精神疲惫,可以在主神空间停留一阵稍稍喘息,然后进行下一个任务。 休息时,江晟年顺便查看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积分,一共四千分,想要获得肉身重塑需要一万积分,听起来根本遥遥无期,即便江晟年已经习惯了做任务的日子,也算是任务者中相当有耐心的,但还是忍不住点进系统面板的意见箱,希望能够提高每个任务的积分加成,不然任务者也是会有怨气的。 如果提出意见的任务者够多,系统也不是不可能采纳这个提议的嘛。 * 再次呼吸到真实的空气后,江晟年缓缓睁开眼,打量自己身处的屋子。 这落差上个任务世界他还过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生活,这会儿一下回到解放前,身下的炕床、粗糙的泥瓦墙面,还有一个被老鼠咬了个洞的木制衣柜,都在告诉江晟年身处环境的贫穷和落后。 现在天还没亮透,但鸡叫声此起彼伏,院子里有脚步和说话声,江晟年的睡意彻底没了。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晟年猛地转头,差点把对方魂吓出来。 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少年撑起精瘦单薄的身体,捂着胸口,眼里有几分惊慌:“你哥,你干啥呢,吓我一大跳!” “”江晟年坐起来,看着少年身后又探出个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一边打了个呵欠。 “没什么,该起床了。”江晟年起身下炕,随手拿起木柜上面搭着的夏衫子,套到身上。 这张炕又长又宽,类似于那种大通铺,刚才算上他躺了三个男孩子,这年代生得都多,不可能有一人一间房的待遇,再说都是孩子,睡一张炕再正常不过了。 江晟年推开门,就看到他妈黄秀英从厨房走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见他扬起眉梢:“起来了?快叫你爷奶起来吃早饭,还有你弟弟们,快点儿。” 江晟年“哦”了一声,像往常一样走到两位老人的屋子前,隔着门板说:“爷,奶,吃早饭了。” 江爷爷在里头应了一声,然后门就开了,看见江晟年对他笑笑,回头跟屋里喊:“老婆子,快出来。” 江奶奶这才拄着拐杖现身,脸色说不上好看。 照理说江晟年是江家的大孙子,江奶奶应该最喜欢他才对,但是不,她喜欢小儿子儿媳给她添的孙子,不仅是对江晟年,凡是大房的孩子都不怎么热心,更别提对女孩儿了。 这里面有些渊源,容后再提,不过江晟年一向不在意这些,只是转头把各屋的孩子们都叫起来。 院子里一下子闹哄哄的,但一眼看去都是男娃,又过了一会儿,才见到五个女孩儿从院子外面走进来,身后背着比她们身体还大的背篓,里面打满猪草,光看着都替她们觉得累。 不过她们看起来已经惯了,脸上并没露出辛苦的表情,而是麻利地把背篓放下,然后走进厨房帮黄秀英的忙,手上动作一刻都没停下。 江晟年的小叔小婶婶最后才从房里出来,看着就不是一副勤快样儿,事实也如此。 现在是华国1958年,江晟年所在的地方,是江海县摇浦镇下面的一个农村,叫小塘村。 江爷爷和江奶奶生了两儿三女,大儿子就是江晟年的父亲,叫江大军,最小的儿子是江晟年的小叔,江小军,三个女儿其中两个都夭折了,剩下一个嫁给了县城一个工人。 江大军和媳妇儿黄秀英生了三儿三女,江晟年排第二,但是最大的男孩儿,今年刚好十四,现在在镇上读小学。江小军则生了二子二女,他媳妇儿第一胎就是男娃,让江奶奶很是欢喜,更何况她一向喜欢小儿子,对二房更加偏心。 基于这么一个事实,江晟年忍不住看了眼刚从灶膛后头走出来的男人,容貌端正,身量高大,就是看着憨了点儿,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来事的,这就是他那不讨江奶奶喜欢的爸,江大军。 不过江晟年觉得挺好的,江大军是个正派人,好人有好报,以前吃的亏早晚都会补回来,不着急。 等全家人都上了桌,江晟年眼睛转了一圈,瞧着这一大帮子老老少少,有点眼晕。 等一大碗红薯占了大半江山的稀米粥放到他面前时,就更晕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江晟年发挥了一直以来极强大的适应能力,把稀粥也喝得有滋有味,谁让再过一阵子,连这样简陋的米粥都喝不上了呢。 他虽然安静地端着碗,但不忘观察周围。 看得出来,江小军一家碗里的粥普遍比他们家孩子的稠,而且江小军两个儿子面前各有一个鸡蛋,他们家却只有老三江华年有这待遇,他和老二啥都临不上,他大姐还有剩下的妹妹们更加惨,几乎就是红薯汤。 光从这吃的,就看出一大家子里面每个人的地位了。 江小军一家吃得高兴,都已经是最高待遇了,本来也没什么好挑的,但黄秀英却高兴不起来。 要是两家各不相干,那就眼不见心不烦,天天面对着老太太毫不掩饰的偏心眼儿,只要不是个泥人儿,就没法心平气和的。 黄秀英看了干啥事儿都乐呵呵的丈夫一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傻不拉几的呆子,但凡他能在老太太面前小心眼一些,大房也用不着这么委屈。 全家吃完饭,大人们就得去上工了。 江晟年和二弟——十岁的江景年,还有小叔家的大堂弟——十一岁的江磊去上学,三弟和小堂弟都才六岁,上学还早,就留在家里,农忙时帮大人捡捡稻谷,没事干就在外头野,回来的时候运气好捡些羊粪球牛粪蛋去换点儿工分,每天也乐得见牙不见眼的。越穷,快乐也越简单。 话说,江家三个小子一同去上学,江晟年已经十四岁了,但跟十一岁的江磊却是同班同学,都读四年级,因为“他”是村里出了名的笨人,据说是小时候掉进河里救回一条命,但因为缺氧把脑子给憋坏了,后来学说话慢,学走路慢,上学以后更是被同龄的孩子成绩拉开一大截,留了两次级,要不是他是江家大孙子,江奶奶早让他辍学帮家里干活了。 这么一解释,就知道江奶奶为什么不待见这大孙子了。试想,黄秀英第一胎生了个女儿,惹得江奶奶不快,二胎终于生了儿子,一开始江奶奶还是高兴的,可大孙子三岁的时候连奶奶都不会叫,小儿媳妇儿的孩子却一生下来就知道对她笑,一对比之下,心自然偏了。 其实江晟年看着一点儿也不傻,他遗传黄秀英多点儿,肤色白净,五官分明,是个俊秀的少年,就是太笨了。 江磊很讨厌这个堂哥。对孩子们来说,“笨”是一个禁忌词,被人说自己“笨”,肯定要生气的,谁也不愿承认自己脑子比别人差,要是别人“笨”,那一定是看不起他的,因为笨的人什么都做不好,最可怕的是笨会传染,他们喜欢跟聪明的人一起玩儿。 更何况他妈不喜欢大伯母,他也连带着不喜欢大伯家的孩子。 所以江磊也不喜欢江景年,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江景年太老实了,他们也不喜欢满脸写着“老实”的同伴,特没劲儿,那种机灵的、能想出各种点子的才受他们欢迎。 所以一离开家,江磊就跟他们分开,和另外交好的小伙伴一起去上学。 剩下的江家两兄弟一个笨,一个老实,谁都没说话,并列沿着这条小路朝学校而去。 到了学校,江晟年对江景年道:“二弟,放学等等我。” 江景年点点头,看着江晟年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心里却闪过无数个想法。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自己就从二十年后的一天回到了十岁这一年,早上看到大哥突然转过来,乌漆的眸子盯着他,差点没把他吓坏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适应,他终于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只是重生在这个时间点让他有些烦,打心眼里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苦,不过也好,他会好好利用这次重生的机遇,不仅顺利度过那场灾难,还要成为人生赢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穿越男的六零年 在学校的第一天, 江晟年就体会到了被霸凌的感觉。 镇小学的教室看起来略微破旧,桌椅都是木头做的,简陋无比, 随便动一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但这时代就这风貌, 小学生们也没见过漂亮的学校是什么样的,能读书就了不起了。 不过都是孩子,不管大人怎么耳提面命, 告诉他们读书是多么不容易, 厌学依旧是大部分孩子的天性。 “今天江磊这一小组留下来打扫卫生,其他同学都可以放学回家了。”老师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交代完这些就捧着书走出了教师, 等他的背影一消失在门口,教室一下子吵闹起来。 “磊子,我们说好了要去河里摸鱼的啊,等你打扫完教室完天都黑了, 那么晚我妈要说我的。”四五个小男孩挤在江磊课桌前面,其中一个皱了皱鼻子, 抱怨地说。 剩下几个也觉得很麻烦,叽叽喳喳地说起来,搞得江磊头痛。 他不耐烦地说:“你们就不能等我一会儿, 不就是扫个地, 马上就好了。” “班长跟你一组, 你没扫干净她肯定不会让你走的, 到时候你敢不听她的嘛?”第一个说话的男孩子大大咧咧道。 他们班的班长是个女孩儿,也是班里少有的三个女孩子之一,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好看,性子又辣,男孩子们都听她的话,也包括江磊。 “谁不敢了?你不敢就算了,非得扯上我。”江磊挺起胸膛,声音倒是挺大,但谁都听出他底气不足,表情心虚得紧。 伙伴们开始笑他,他把书胡乱往书包里一塞,然后背上书包,气呼呼地说:“我就不扫地,怎么了?” 男孩子们开始起哄,让江磊赶紧跟他们一起去玩。江磊早就心动了,但班长这时已经在盯着他,就是为了防有些调皮捣蛋的男生逃走,他怕班长跟老师告状,于是回过头冲坐在最后一桌正要离开的江晟年喊了一声:“喂,今天你帮我扫地,没扫干净不准走,听到没?” 原身笨,所以做事总有些小心翼翼的,对于这个堂弟发出的“命令”从来不会拒绝,像替他打扫卫生这种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一开始班长看不过去,还会帮他跟老师告状,不准江磊欺负他,后来发现他自己一点都不争取,唯唯诺诺的,也就懒得再管了。 江磊觉得江晟年肯定会答应,冲伙伴们得意地笑笑:“走吧走吧。” 男孩们兴奋地跳起来,觉得这简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至于江晟年,反正他也愿意的,或许下回轮到自己的时候也可以让他帮自己做卫生。 “江磊,你不准走!”班长站起来,清亮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对江磊等人来说无异于紧箍咒。 “干嘛?我不是让江晟年帮我做卫生了?”江磊以为班长又要替江晟年抱不平,心里嫌她管得宽,要不是她是个好看的女生,才不会理睬她。 班长翻了个白眼:“你哥都走了,做什么做?你赶紧把书包放下,扫第一排和第二排的地,还有擦黑板。” 江磊定睛一看,江晟年的背影从教室后门一晃而过,顿时一跺脚:“快把人拦住,不准让他走!” 江晟年还没走出教室几步,就被平均个头比他矮一个脑袋的几个小学生围住了。 江磊伸出手推了他一把:“不是说了让你帮我做卫生?你聋了是不是?” 他当然推不动江晟年,只见江晟年低头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让他心里微微发寒。 年龄大、个子高就是有气势,但江磊知道这个堂哥不可能跟他动手,孬得很,再说他们人多,更加没什么好怕的。他把书包丢在地上,指挥其余的男孩子给江晟年一个教训,好让他“乖乖听话”。 江晟年沉默着,江磊等人立刻扬起拳头要砸在他身上。 十一岁的孩子拳头能有多痛,但江晟年也没给他们碰到自己的机会,推开右手边像只瘦猴子似的的小孩,“逃”出了包围圈。 江磊的拳头落了空,越发气了,从地上捡起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石头就朝江晟年砸了过去。 还别说,他准星挺好的,眼看就要砸到江晟年后背上。江晟年只听见呼呼风声,早就有所准备,正要侧身躲,却听到身后一声痛呼,俨然是他那二弟江景年的声音。 江晟年连忙转身,看到江景年捂着脑袋,手指缝渗出几缕鲜血。 这下可把江磊吓坏了,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很多,但见到血都得慌,更何况还是脑袋破了,看起来更加吓人。 江景年捂着脑袋,他刚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了江晟年,完全没注意身后的江磊等人,径直就朝江晟年走过去了,没想到遭了无妄之灾,替他大哥挡了一劫。 他这具身体里装的是成年人的芯,感觉到头上的伤口应该不严重,并没有和江磊他们一样露出惊慌的神色,他也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表情,于是也懒得装,却没想到被江晟年看在眼里。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孩童发现自己头被打破后该有的反应,江晟年无形之中观察着江景年。他在上上个世界才遇到过重生男林俊,此时已经对江景年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江景年看到他大哥冲他露出焦急的表情,手忙脚乱地去捂他脑袋,心里十分复杂。而那股像极了他爸江大军的憨厚气,却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立即朝那边的江磊投去视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老师很快来了,看到江景年脑袋流血,也来不及质问怎么回事,生怕出什么问题,急忙用自行车把人带到镇上的医馆,让大夫给他包扎。 江磊那些同伴脸上都一副“出了大事”的惊慌模样,不过人是江磊打的,而且还是江磊堂弟,要解决问题也该是他们家里自己解决,跟他们可没关系。 “磊子你完了,你把你堂弟脑袋打破了。” “磊子,你还是赶紧回家吧,要是你堂弟出了啥事儿,你大伯和大伯母一定会打死你的。” “是啊磊子” 江磊第一次觉得一直玩在一块儿的同伴们这么烦,干什么总要说一些让他不高兴的话?他鄙夷地看他们一眼:“不就是打破个脑袋,我家的事都是我奶奶说了算,你们不知道我奶奶最疼谁吗?就算打死了,我奶奶也不会让大伯他们打我的。” 江奶奶最疼江磊这件事倒是全村人都知道的,孩子们见过好几次江奶奶亲自来学校给江磊送烙饼、玉米棒啥的,因为江磊胃口大,下午第三节课就饿了,江奶奶心疼孙子,只要孙子能填饱肚子,从家到学校这么远的路也不是事儿,而和江磊同在一个班级的江晟年是没这个待遇的。 同伴们互相对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兴致再去玩了,于是结伴准备回家,江磊也想走,这时班长却走过来,扯着江磊的衣领把他拖回去,警告他不做完卫生不准走。这个年纪的男生力气还没女生大,江磊怎么使劲都拽不回自己的衣服,又被威胁要找老师,没办法,只好垂头丧脸地跟她进了教室。 江晟年跟在老师的自行车后面,没一会儿就被落下了。 他索性慢下脚步,一边思索着江景年这个未知量。 这个任务世界总体而言并不复杂,而一年多后华国即将发生的持续三年的饥荒就是关键的转折。 大多数人即便没有刻意学习过那段历史,也该有个基本的了解。这场劫难糅杂了天灾与人祸,具体的无需赘述,总之对小塘村来说,确实因为这个原因饿死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原身的小弟江华年和两个妹妹。前者的确是因为饥饿而夭折的,但后者却不是。 饥荒刚刚出现一点点苗头的时候,江奶奶突然私底下把江家的大人都叫到屋里,决定把大房家的二丫三丫送到别的村给没有女儿的人家,实质就是给人家当童养媳,结果自然遭到了黄秀英和江大军的反对。当时谁也不知道后来的形式会那么严峻,都觉得只要勒紧裤腰带,最多等到下次丰收就能吃上饱饭了,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更何况黄秀英和江大军也不舍得。 儿子儿媳不同意,江奶奶也没办法,但她找来了原身,告诉他让妹妹们去别人家做女儿是为了她们好,那些人家家里都有余粮,她们到了那里只会比留在家里过得更好,让他亲自带着妹妹们去县城,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原身因为傻不讨江奶奶的喜欢,很想让江奶奶觉得他能干,并没有多想,立刻应了下来。 当时原身的大姐已经嫁出去了,家里还有四个女孩儿,因为从小在一个屋里长大,虽然不是亲姐妹,但非常要好,情谊深厚,比跟自己兄弟的关系还亲密。 她们并不知道江奶奶已经决定要把她们中间的二丫和三丫卖了,所以那天大哥说要用家里剩下的一些精细粮去黑市换粗粮的时候,二丫和三丫没有怀疑就答应下来,没想到刚到黑市,大哥就把她们交给一个陌生男人,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黄秀英和江大军发现的时候,木已成舟,原身被江奶奶叮嘱过不准告诉他爸妈这事是她让他做的,原身也很听话,不管黄秀英怎么打骂他,都跟个闷嘴葫芦似的,心里还觉得自己是为了妹妹们好,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这么打他。 这之后,黄秀英和江大军厌恶原身,二房的四丫五丫更是恨原身到了骨子里,在她们眼里,就是原身把两个姐姐卖了的。 原身很苦闷,这时堂弟江磊却突然对他亲近起来,说来也奇怪,自从江磊两个多月前从树上跌下来醒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原身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身本来很怕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堂弟,人家一对他好,反而感激涕零起来,对这个堂弟很亲近。 眼看饥荒已经严重到要去山上挖野菜蕨根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原身突然说知道一个山坳里有很多蕨根,江小婶婶就让四丫和五丫去挖,结果遇到野猪,差点就死在那里。 她们逃出生天后,对原身的怨恨越发深,只是学会了隐藏,也是她们命大,侥幸从饥荒中活了下来,给她们后来报复原身打下根基。 说来也怪,大房的人个个饿得干瘦,江华年还因为年纪小活活饿死了,二房却好了很多,只是脸色黄了些,脸颊肉少了些,一个成员都没少,至于江奶奶和江爷爷那就更好了,本来家里就是紧着老人吃的。 原身是全家最惨的一个,因为吃太多野菜和稻谷皮,加上长期饿肚子营养不良得了便秘和干肿病,虽然活了下来,但却患上了慢性肝病和胃溃疡,一直饱受病痛的折磨。 熬过饥荒之后,家里渐渐恢复了生机,但大房和二房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原身那嫁给县城工人的姑姑说厂子里有一个空缺,可以介绍家里人去,她一直都和江大军这个憨厚老实的大哥关系好,因为招工年龄有要求,原身是江大军长子,所以原身的姑姑就说让他去。 不料江磊私底下跟江奶奶说他想去工厂,江奶奶心是偏的,当然支持最喜爱的孙子。黄秀英和江大军对原身早就死心,那时江磊又是江家最聪明的孩子,既然江奶奶想让江磊去,就把机会让给了江磊。 于是江磊顺利地进了工厂,后来高考取消,国家招收工农兵大学生,江磊被工厂推荐去了北京,读最好的京华大学,成了一个牛逼轰轰的人物,而江大军一家依旧过着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日子。 不久后,在江奶奶的提议下两家分家,当时二房说只要钱不要别的,于是大房得到了并不值钱的房子,现钱全给了二房,分完家,江磊就把父母弟弟接到了北京,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原身因为身体伤得太厉害,干不得重活,还被爹妈不喜,到了年纪以后,村里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还连累了二弟江景年,加上家里没攒下多少媳妇本儿,直到原身三十多两兄弟都还打光棍。 另一边,因为江磊的缘故,四丫和五丫都挑了好人家嫁了,两人的丈夫在八十年代联手下海经商,乘着时代的东风很快赚得盆满钵满,四丫五丫也成了富太太,之后四处打听当年二丫三丫的下落,却得知当时二丫三丫根本不是给人当童养媳,而是被卖给了人贩子,因为太不配合,一个被人贩子殴打殒命,另一个找到机会跳河自杀,都已经不在人世。 四丫和五丫的旧恨被勾起,立即叫人打原身一顿,但原身身体本就虚弱,遭了一顿打之后在炕上躺了半个月,人就没了。 这次江晟年的任务,一个是阻止两个妹妹和小弟的悲剧,另一个,就是改变大房的窘境,让老实人有好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穿越男的六零年 等江晟年走到镇上的小医馆, 江景年的脑袋已经包扎好了,脑门上缠了厚厚一圈,看起来有点夸张。 根据当时的距离、石头的大小还有速度, 江晟年完全可以合理推测出江景年的伤情, 别看流了不少血, 其实最多蹭破点皮,可能连缝针都不用,上点药盖个纱布就行了, 现在弄了这么一出, 江晟年觉得多半是江景年自己的手笔。 老师见江景年的亲哥来了,而且医生说伤得不重,就说:“你接你弟回家去, 路上小心点儿,回去跟你们爸妈如实说就行。” 堂兄弟之间的事他们自己家里面会解决,他这个当老师的没必要费这个劲,吃力还不讨好。 江晟年点点头:“好, 谢谢老师。” 等老师又骑着自行车走了,江景年摸摸脑袋上的纱布, 心中暗自满意,对江晟年说:“大哥,我们回去吧。” 江晟年担忧地看着江景年的脑袋:“二弟, 你没事吧?” 江景年沉默了一下, 说:“医生说可能会脑震荡, 挺严重的。”这个大哥太蠢笨, 谁知道会不会坏他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实话比较好。 江晟年大惊:“脑震荡?那,那要不要去县城的医院看医生,这里哪看得好啊?我回去就跟爸妈说。” 他关切的表情不似作伪,其实江景年心里也明白,这个大哥对他真心挺好的。当年饥荒的时候,要不是他每天从嘴里省出一口给他这个弟弟,尽量让他先填饱肚子,后来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身体伤成那样。至于他把二丫三丫带出去卖给人贩子的事,他起初觉得原来大哥也是个狠人,到了饥荒最严重的时候,心底甚至觉得他这么做未必是错的。在大哥死之前,他终于听到从大哥嘴里说出的当年的真相,其实心里已经没感觉了,但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哥太蠢,被人当枪使;还有,江奶奶和江小军一家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江磊。 幸好他重生了,这回他要帮他们家拿回被江磊一家夺走的一切,还有那个工厂的名额,他一定要拿到手!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顺利度过这次饥荒。他实在不想再吃野菜和稻谷壳磨得粉了,肚子涨得慌,还有一些野菜,吃了就呕吐,他实在不想回忆那种痛苦的感觉,最好想办法多囤一点粮,还不能让人发现了,不然是要被甚至打死的。 怎么屯粮他已经想到了办法,但他不想让江磊家跟着占便宜。说实话,他现在对那时江磊一家能安然无恙度过这次饥荒存疑,因为他们看起来和其他村人不太一样,虽然也饿得脸颊没什么肉,但从精气神上看得出没受太多苦。 他觉得一定是他们私底下做了什么小动作,比如把当时的秋粮偷偷存了一部分,然后趁大房全家去外面山上挖野菜的时候私自开火。他想起来了,那时每次只有四丫和五丫跟她们一起去山上,二房的其他人都留在家里,以江小军一家白眼狼的品性,啥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想想江磊发达了以后一点都没想着回报他们,要不是他爸妈把去工厂的机会让给了江磊,他能有机会上大学么?不仅如此,四丫五丫还指示人把他大哥打死了,新仇旧恨,简直不共戴天! 他觉得在饥荒之前,他要撺掇他爸妈赶紧和江小军一家先分家,不能让江奶奶那老不死的成天占他们大房的好处接济江小军和小婶婶两个懒汉,而且也方便他之后的行动。 “也不一定就是脑震荡,医生说得观察,再说了,去县城医院得花多少钱啊,家里又拿不出来。”江景年摇摇头,心里却在呵呵冷笑。 其实家里根本不穷。江爷爷当年参过兵,上过好几次战场的人,因伤病退下来后每个月都有三十块的补贴。三十块,现在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这么多。而江奶奶年轻时候是个特能攒钱的人,却对家里的经济情况守口如瓶,江大军和江小军还小的时候都以为家里穷得得吃糠咽菜了。 后来两兄弟长大了,江奶奶一边跟大房说江爷爷的退休金没几块钱,为了修房子,还有给两兄弟娶媳妇儿,早就花得精光,一边告诉二房她的钱都是给江小军和江磊存的,后来分家的时候,他爸妈都以为家里没什么现钱,觉得要房子也挺好的,哪知道说定了以后江奶奶拿出了整整一千多块,把他们都震惊了,但他家都不是耍赖的人,已经说好了给二房,就不会反悔。 如果这次提前分家,他可不允许那老虔婆再这么干。 以前人家都说他老实,可把老实人逼急了,也是会反噬的,他跟大哥可不是同一种人。 江晟年听了江景年的话似有些愧疚,片刻后说:“二弟,哥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赚钱让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看病。” 江景年虽然觉得这话有点怪,谁整天想着让自己得病啊?不过大哥脑子不好,不能拿正常人的标准要求他。他微微感动的同时就当他这话纯属是放了个屁,还好好读书呢,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不过他也不能嫌弃他哥,其实江家的子孙读书都不咋滴,他和江磊也就是顺利小学毕业的程度,但奇的是,江磊在后来变得越来越聪明,一直读到初中毕业,甚至考上了中专,那时考中专不比考高中差,中专一毕业就包分配,对农村孩子来说就是最好的出路。不过江磊并没读中专,而是去了姑姑介绍的工厂干活。那小子运气是真的好,后来国家取消高考了,招什么工农兵大学生,那时江磊已经在工厂待了两三年,跟领导女儿谈恋爱,顺利被推荐去上了大学。 江景年虽然重生了,但脑子还是那个脑子,眼界还是那个眼界,不可能变聪明。但他这次要更努力读书,让家里同意他上初中,这样就能说服小姑把那个名额给自己了。 他一肚子的想法,也没心思回应江晟年的话,两兄弟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 江磊比他们还早回来一步,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看见俩人还轻蔑地飞过来一眼,看清江景年脑袋上的纱布以后才有些心虚,跑进江奶奶的屋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黄秀英和江大军刚从公共食堂把饭打回来。他们村的公共食堂管的没那么严格,虽然粮食要全部上交,不得私自屯口粮,但可以从公共食堂打完饭拿到家里吃。 其实私底下总有人偷藏些好东西,这种事也是屡禁不止,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走进自己院子,黄秀英就看到大儿子和二儿子杵在院子里,二儿子脑袋裹得跟什么似的,脑后勺还渗出一点红红的痕迹,顿时吓坏了。 “这是咋回事?咋把脑袋弄成这样了,啊?”黄秀英知道这个儿子平时沉默寡言,不是爱玩爱闹的主儿,从来没闯过祸,第一反应就是儿子被人打了。 江奶奶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挪着步子打开门,看着黄秀英有些生气:“你大声嚷嚷啥?就是磕破了个脑袋,农村娃哪有那么金贵。” 黄秀英觉得这话就不爱听了,“啥金贵不金贵的,都弄成这样了,咱也不能平白让别人欺负了去。我家老二又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我得问个清楚。” 江奶奶用拐杖敲了敲泥土的地面:“他的脑袋是磊子不小心砸到的,都是堂兄弟,再说又不是故意的,有啥好计较的,你这个做妈的也该给孩子做个榜样,别遇到个啥就大惊小怪,还斤斤计较不饶人。” 黄秀英被江奶奶一番话说得渐渐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 平时她家和二房的有什么冲突,凡是能忍她都忍了,就是想着家和万事兴,总有一方要退一步。可她没想到她都做到这份上了,在老太太眼里还是个小心眼的人。 她越想,越气得浑身发抖,低下头问江景年:“是磊子打的你不?故意还是不小心的?” 江景年有些害怕地看了江奶奶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这时江磊从江奶奶身后探出半个身体,朝江景年吼道:“你别装,我本来就不是想打你,谁让你自己凑过来的?” 黄秀英看向大儿子,神情严肃了不少:“老大,你看见你弟被人打了没?” 江晟年老实道:“妈,磊子本来想用石头砸我的,正好二弟跑过来,就砸他脑袋上了。” “他为啥要砸你?”黄秀英眼睛都红了,她和大军受委屈就算了,连两个孩子都要被二房家的欺负,让她怎么忍得了? 江磊见江晟年把他抖搂出来,气急败坏地从江奶奶身后冲出来,飞起一脚就要踹江晟年身上。也不知江晟年怎么动了一下,他不但踢空了,还摔了一个大马趴。 江奶奶“哎哟”一声,心疼坏了,小脚走得飞快,把江磊扶起来,左右上下地看有没有受伤。 黄秀英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来,让自己不那么激动。她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江大军,让他先去灶房放一放,然后一手揽着一个儿子的肩膀,走到堂屋坐下。 江小军和他媳妇儿刘丽也下工回来了,不是他们勤快,而是农活干得太慢,每次一回家黄秀英都已经把饭都摆上桌了,他们正好吃上。 但今天桌上空空的,刘丽很不满:“大嫂,我和小军干了一天的活,肚子都饿穿了,你怎么连饭都还没准备好?” 黄秀英面无表情:“今天我不做饭了,这事儿不掰扯清楚,以后也别指望我做,大不了都去公共食堂吃。” 说完,她问江晟年:“老大,你接着说,磊子为啥欺负你?” 江景年紧紧盯着他哥,说:“哥,你就照实说吧,妈会给我们做主的。” 江晟年身体一震,好像被江景年的话打开了什么开关,实诚又可怜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为啥。有一次老师夸我成绩进步了,一下课磊子就把我书包抢走扔到芦苇荡,我找了一整天,课都没上。他还撕我作业本,不让我进教室,让我替他做卫生,还不准我告诉你们。” 江景年心中暗喜,他哥可终于开窍了,他就是要让他妈忍不下去,然后跟二房撇清关系。 黄秀英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最后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江磊,觉得这孩子实在太恶毒了,难道她的大儿子一直留级,其实是因为江磊欺负他,不让他好好读书? 江奶奶都被黄秀英的眼神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对她说:“磊子还是个孩子,喜欢玩闹也正常,你瞪他干啥?吓死个人。我看是你家老大不对,磊子比他还矮一个头呢,怎么可能欺负他?一定是自己不想读书,把责任都推到磊子身上。” 刘丽也跟着帮腔,力挺自己儿子,江磊得到两个强有力的后盾,立刻趾高气昂起来,说:“就是,谁欺负他了?自己不想读书就算了,还怪我头上,傻缺!” 江大军放完东西出来后在门外听到现在,即便平时再大度,这会儿也觉得难以忍受,又看到自家坚强的媳妇儿眼眶通红,一股怒火从心底油然升起。 他揪着江磊的衣领把他扯开,进到堂屋,揽着黄秀英帮她顺气儿,然后看着江奶奶:“啥都别说了,磊子有没有欺负我家老大大家自个儿心里都门儿清,大不了去学校问问,还不信查不出个真相。你们非得逼我们撕破脸,那就等我媳妇儿舒坦了好好算算。” 说完拍拍两个儿子的脑袋,让他们跟上,然后拉着黄秀英走出堂屋,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穿越男的六零年 黄秀英回到屋子, 终于趴在江大军胸前痛哭出来。 江大军是老大,习惯了不争,啥都让给弟弟江小军, 对江奶奶的偏心从没放在心上。他又是一个少有的性情温和宽厚的男人, 对妹妹江香花也很好, 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分给这个妹妹,在家里一直都是过的最辛苦的那个。 黄秀英嫁给他之后就扛起了家务活的担子,江大军心疼媳妇儿却又没啥办法, 只能让媳妇儿少干点地里的活, 自己则多赚些工分,回来还帮媳妇儿打打下手。 因为丈夫懂得体恤人,黄秀英虽然也怨, 但还能调整自己的心态,极少在江大军面前说一些影响家庭和睦的话。如今一下子爆发,江大军才意识到媳妇儿心里的委屈根本不是他能想象,也看到了江奶奶和弟媳的嘴脸, 泥人还有三分性,他也生气了。 “媳妇儿, 咱不哭了,这么多年你也遭够多罪了,这回要是妈和弟媳, 还有磊子不给你和儿子们道歉, 咱们就不一起过了。”江大军掷地有声道。 江景年捂着脑袋, 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喜, 忍不住开口:“爸,小叔和小婶婶好吃懒做,两个人加起来一天才赚八九工分,比个厉害点儿的姑娘还不如,要不是你,他们连饱饭都吃不上,咱们不能再这么吃亏下去,不管这事咋解决,一定要跟他们分家。” 他前一刻还是个成年人,一下子回到十岁这具壳子,说话的习惯还没改过来,从一个十岁孩子口中听到这些话,又是一向话少的老二,江大军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没想太多,左右肯定是自己儿子,估计被欺负了心里也恨。 江大军看看仨儿子,一个个都听话懂事,还有乖巧勤快的大丫二丫三丫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顿时有些心酸。 他也想给孩子们好的生活,如果分家了,以后他挣得粮食都能给孩子们,让他们每天都吃上一顿饱饭,不管怎么样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黄秀英被儿子女儿们的话触动,突然鼓起了勇气。小塘村有老人的一般不提分家,她以前也试探地说过一嘴,被江奶奶生气地驳回了,但这一回,她一定要下定决心。 “大丫二丫三丫,你们想不想跟爷奶还有小叔他们分开过?”黄秀英擦了擦眼睛,镇定地问三个女儿。 二丫三丫年纪还小,但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们很早就懂得道理,这么多年来也知道江奶奶偏心,自然是乐意的。大丫就更不必说,她辛辛苦苦干活,希望能让家人享受她的劳动成果,而不是白白便宜了好吃懒做的懒汉。 华年小手抓着江晟年的衣摆,懵懂地看着哥哥姐姐们,心想他们同意我也同意。不过爸妈都没问他的意见,让他有些些小失落。 一家人在自己房里讨论完毕,最后江大军决定找他的小叔父做“中人”,按照风俗年头年尾分家都对另一方不吉利,现在是六月年中,时间正合适。 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不管江磊有没有欺负老大老二,也不管江爷爷江奶奶同不同意,反正这家是分定了。 “那我现在就跟妈和小军说去。”江大军抬腿欲走,却被江晟年拉住了。 江晟年看看江大军,再看看黄秀英,犹豫地说:“爸,妈,我觉得奶奶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黄秀英是全家人里面脑子转得最快的,一下子就想到了接下来的问题。 是啊,老太太以前就表态过,她怎么给忘了呢?老太太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肯定知道分家对二房不利,按她的心思,肯定还想多压榨她们几年,要是她不答应,采取什么手段,她们这个家还真分不成了。 黄秀英觉得大儿子提醒得太及时了,对江大军道:“我们先不说,你过几天直接去把你三叔父请过来,让她们没时间反应。” 江大军三叔父的儿子是大队长,在江爷爷和江奶奶面前,三叔父的话最有分量。 江大军什么都听媳妇儿的,说了个好,又让孩子们不要透露分家的事,然后才走出去吃饭。 江奶奶和刘丽不知道大房一家在屋里说了什么,心里还是有点慌的。平时她们把江大军一家当黄牛使,不过是觉得对方任劳任怨不会反抗,年日越长态度就越嚣张。人都是贱的,江大军一家对她们好反而助长了她们压榨的心理,如今他们不想再当傻子,江奶奶和刘丽就想起了他们的好处,有所收敛了。 江小军捂着肚子皱着脸:“你们这些女人家就是烦,能不能赶紧把饭摆上,我都饿死了。” 江奶奶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饿肚子,她连忙把黄秀英和江大军打来的饭摆上,招呼二房一家赶紧吃,不过这回她特地把大房家的饭留出来了,一点都没克扣,可见这老太太够精明的,知道见好就收。 等他们吃完了,江大军一家才出去吃饭。 江奶奶特地中途走出来看了看,见儿子和儿媳妇看起来还算正常,好像不打算追究了,心里略微得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又回屋里去了。 * 因为江景年脑袋有伤,于是请了假几天没去上学,江晟年可不行。 黄秀英不放心,让江大军亲自护送江晟年去学校,看看学校里的情况。说来她也真是操心的命,儿子们一个个都是江大军的种,没个机灵活络点儿的,有时候她都希望他们能学学江磊,也好过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告状。 且说江大军送江晟年上学,江磊看着大伯高大的身躯,刚硬的表情,心里有些发憷。 早上江奶奶告诫了他一顿,让他不要再招惹他大堂哥,他还不以为然,现在却是真把他奶的话放心里去了。 他可没忘昨天江晟年告起状的小样,以前还觉得他一根筋,是个任人欺负的大傻子,原来骨子里奸得很。还有江景年,反正兄弟俩都讨厌。 江晟年翻了江磊一眼,这个堂弟根本不足以放在心上,正主还在后头呢。 到了学校,江大军陪江晟年走进教室,粗糙但让人心安的大手摸着江晟年的后脑勺:“老大,你座位在哪儿?” 江晟年指指最后一个位置,江大军就拿着儿子的书包往座位上走去。 同学们都被江大军震住了,呆呆地看着两父子一前一后走着。等江晟年坐下,江大军又说:“等你放学爸来接你,乖一点儿。” 江晟年点点头,模样乖巧,以前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一丝愚钝,如今却完全消失了,而且他模样俊俏,分明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因为江大军的出现,那些之前欺负江晟年的男孩子都不敢再招惹他,要是江大军那蒲扇似的手落下来,都能把他们拍扁咯。 江晟年看着他们跟躲瘟神似的,心里好笑。他一开始还担心江大军和黄秀英是包子,毕竟在前世他们忍了一辈子,拿二丫三丫被卖的事情来说,两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有江奶奶的原因,只是他们把怒气都撒在了原身身上,对江奶奶却仍是一个屁都没放。 如今看来,江奶奶是个智商挺高的老太太,不过这会儿已经没用了。 * 没人再干扰江晟年,他终于能好模好样地学习了,才几天功夫,老师上课提问再点到江晟年,他都能回答出来,而且答得特别巧妙,于是点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对他这个学生从改观变成了越来越喜欢。 能不巧妙么?不然他不是白活了,江晟年想。 与此同时,江晟年的生存环境也跟蝴蝶效应似的获得了极大改善。小孩子的世界是人性的简单投射,有种天真无邪的残酷。讨老师喜欢的孩子自然而然被其他同学所重视,而一个老师都讨厌的孩子,其他同学也会联合起来“抵制”,反正自从老师表扬了他几次之后,大家也都意识到江晟年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笨笨的留级生,开始有人向江晟年释放善意。 江晟年对和小学生玩没兴趣,试想换做你天天跟一群幼稚的小孩相处会不会觉得头昏脑涨,所以江晟年为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决定先赶紧小学毕业,然后尽快上初中。 离上次的事过去一礼拜后,江大军把他的叔父,江爷爷的亲弟弟请来了。 江奶奶和江爷爷一开始还热情招待,等江大军告诉他们江叔父是他请来做“中人”的时候,都有些坐不住了。 江叔父看着江大军,迟疑道:“你们这是还没商量好分家?” 江大军面色微沉:“这事不用再商量了,三叔,反正今天我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江奶奶震惊之余有些气急败坏,这是大儿子第一次脱离她的掌控,但就算他三叔父来,她也不会同意分家! 江景年在门外偷听,觉得他爸这么说可太没说服力了。前世活了三十年,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江磊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不就是靠着这点被这么多人偏爱么? 作为老二,他上有大哥下有小弟,最不受人重视,这回他要学聪明,让长辈们意识到他的存在。 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走出来,叫了一声“三爷爷”,然后作势转身要走,其实是把后脑勺那块纱布给江叔父看。 江叔父忙叫住孩子:“这是咋的了?” 江奶奶心一跳,这早不出来晚不出来,这倒霉孩子真该拖出去揍一顿,太没眼力见儿了。 江景年走到江叔父身边,低下脑袋:“磊子哥打的,还有点疼,三爷爷你别碰到了。” 江叔父是知道江磊那顽劣的脾气的,不过小小年纪就对自己的堂兄弟动手,也太狠了点儿。 他环顾一圈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江大军媳妇儿低着头,表情倔强;江爷爷和江奶奶脸涨得通红,眼里布满了羞恼和埋怨;江小军和媳妇儿刘丽则有些措手不及,皱着眉看着江大军夫妻。 不需要江大军多说什么,江叔父就知道多半是江大军一家受了委屈,而且这心结已经深了,分家是早晚的事。 这时江晟年带着华年,大丫带着二丫三丫走了过来。 “三爷爷。”他们异口同声地喊,然后走到黄秀英和江大军身后,显然他们是知道他们爸妈这个决定的。 江叔父看着这一群孩子,拍板道:“那就分吧,大哥,分家归分家,不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是多了个形式。大军是个孝顺的,以后照样会孝顺你们,这个我敢拍着胸脯保证。” 江大军是村里出了名的勤快肯干,人也热心,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江奶奶气得说不出话,江爷爷则在心里怨江大军不团结兄弟,这就不想管小军了,将来怎么指望他孝顺他们? 但江叔父都开口了,江大军一家又是众志成城的模样,他要面子,没办法,只好重重地说:“那就分!” 江奶奶却突然改变了策略,她转而露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大军呐,我知道你跟你媳妇儿为这个家受累了,可分家可不是小事儿,外人知道了还以为你跟小军闹不和,那多不好听啊。你媳妇儿一定是心里对你弟弟弟媳有什么误会,都是一家人,说出来就能解决的问题,为啥非得分家呢?” 江晟年真是服了这老太太,估计江大军就是这么被这个妈哄着玩的。 感觉到江大军隐隐有些动摇,他在身后用力拧了他一下,顿时把江大军给激清醒了。 江晟年又扯了扯黄秀英的衣服,用低弱但全屋子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妈,是不是分家奶奶和小婶婶就不会骂你和大姐她们不勤快了?是不是分家就不用把好吃的都留给磊子他们,三弟也不用眼巴巴看着了?是不是分家,磊子就不会仗着奶奶偏心打二弟,也不会和他同学欺负我了?” 江大军倒抽一口气,看了眼眶发红的媳妇儿一眼,心中懊悔自己怎么又动摇了,于是说:“妈,你啥都别说了,分家,我就这句话。” 江叔父也越听越觉得不像话,虽说手心手背的肉还有薄厚,但也不能这么欺负老实的大军他们。 他也不想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屋子里久留,说:“孩子都这么说了,成天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也没啥意思,就分吧。” 江奶奶气怒地看着江晟年,无奈儿子态度坚决,只能咬牙切齿道:“那就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穿越男的六零年 听到江奶奶终于松口, 黄秀英的表情明显松快了。 她回头看看江晟年,握了握他的手。虽然大儿子脑袋不灵光,但总能及时地把局面扭转回来, 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江景年和黄秀英的想法差不多, 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接下来怎么分这个家, 反正绝对不能让江磊他们占了便宜。 江奶奶顺了顺气,语气不大好:“大军,既然是你和你媳妇儿非要分,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 你和小军不分长幼,而且你弟弟身子骨弱,你这做哥哥的得让让他。” 按照这里的习俗, 分家的时候长子能分到家里最好的房子,但听江奶奶的意思,是想把大屋分给江小军一家了。 江晟年没什么反应。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这年头买什么都要票, 钱没那么顶用,倒不如吃点亏, 让老太太和江小军一家不占理儿,这比什么都重要。 江景年却听得十分不爽,什么身子骨弱?懒都能用这么清新脱俗的理由了?他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爸妈拒绝, 其实心里没报多大的希望, 只能憋屈地暗地里生气。 江大军骨子里还是个孝子, 他的目的只是让媳妇儿减轻负担, 和江奶奶还有妯娌少点摩擦,从来没打算计较这个。黄秀英心里多少有点介意,但想着以后不用再受老太太的压制,她觉得哪怕亏一点也无所谓。 “我跟媳妇儿听您二老的安排。”江大军说。 黄秀英暗道,江叔父是个明理的人,有他在总不至于让老太太偏心太过,这样说出去在村里可要被人议论的,不过她没想到,老太太会在钱上面做手脚。 刘丽也在心里暗暗盘算。她没想到大房这回这么坚决,一开始还打算强烈反对,但见两个老人都松口了,她也没办法。现在分家已经成了定局,不过老太太一向喜欢小军和她,虽然没有提前跟她们通好气儿,但她总不会亏待了二房,一切都交给老太太就行了。 江奶奶从自己屋里拿了一个木盒子出来,当着每个人的面,说家里一共有一百五十块的积蓄,每家得一半,也就是一家分到七十五块钱;至于家里的五间正屋,一间堂屋,一间灶房,还有一间堆杂物的小屋子,则按大房两间正屋,一间堂屋,剩下的归二房这么分。 “我跟老头子住的那一间,等我们去了地下,就留给你弟弟。堂屋已经归你们了,灶房和杂物房也该给小军他们,这样总没错吧?” 黄秀英是个会算的,江老爷子每个月三十块钱的补贴,家里平时也没什么大的支出,怎么着也得攒下个五六百块,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儿? 她想质疑,可老太太一脸家里就这么多钱的表情,一定是多一分都不会拿出来的,只得忍气吞声,心想再忍让老太太一回,以后她们家就靠自己的双手,日子肯定比现在要来得好。 她能忍,江景年却不能忍,他现在看见老太太就心中怨恨,脑门一热,就语气极冲地张口道:“爷爷每个月不是三十块钱的补贴,为啥只有一百五?是不是你给藏起来了?” 屋子里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江景年,尤其是江大军和黄秀英,都不知道二儿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江景年被所有人注目,心里沾沾自喜。他希望自己能一点点改变,遇到不公平的事就要说出来,不能像他爸妈那样都憋在心里,总是吃亏。 江奶奶被孙子这么落面子,脸都涨红了,一拍桌子:“你爷爷拿补贴也是五年前才开始领的,你以为一生下来就有呢?!大军,是不是你媳妇儿私底下跟孩子编排我,不然这么小的人咋能说出这种话?!” 江大军也觉得老二太不礼貌,怎么着老太太都是他奶奶,无论如何也不能用这种态度对老人。不过不管老二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老太太也不能把这事儿怪在秀英头上。 “这跟秀英没关系,她就从来没在私底下说过您一句不好。老二,你跟奶奶道个歉,不能这么跟长辈说话。” 江景年没想到他爸居然反过来说他不对,难道他没看到老太婆对他们家是什么态度吗?再说了,这钱明明就是老太婆藏起来了,为什么不能说?! 他越想越气闷,有些凶狠地看着江奶奶。他突然觉得自己是投错了父母,他们根本就是活该受穷,他宁愿做江小军的儿子,也好过因为父母窝囊而受气。 江奶奶见江景年不仅不认错,反而这么看着她,心里莫名有些渗,但很快就被怒火掩盖了。 “大军,你看看他这是啥眼神!” 连黄秀英都觉得自己儿子这幅样子有些过激了,微微皱眉:“老二,别这么瞪你奶奶。” 江景年用力吸气,努力不让自己做出更夸张的举动,紧紧握着拳头跑了出去。 你们爱吃亏就吃去吧,反正他不留下来受这闲气。等将来他去了工厂,成为大学生,他一定要离这个家远远的! 江晟年眼神莫测地看着江景年远去的幼小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江叔父虽然觉得江奶奶肯定藏私了,而且这屋子分得也不公平,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插手。再说看大军一家也不像是要计较的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敲定了为好。 “财产都分完了,该说说俩老人怎么办了,是跟着一家过呢,还是轮流到兄弟俩的家吃饭?” 江奶奶当然是想跟小儿子过,但要是真这么分,以后大儿子那边可就没她插手的份儿了,她不能让黄秀英这么如意。 江晟年看出老太太想说什么,立刻小声地叫了一声“妈”,黄秀英看到儿子皱着眉,眼睛盯着她,突然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抢在老太太前头开口:“弟弟弟媳一向比我们能讨老人欢心,我跟大军就不强拉着老太太和老爷子跟我们过了。以后我们另起灶炉,分粮了就孝敬一些给老人。” 黄秀英都这么说了,江奶奶脸皮再厚,也不好当着江叔父的面硬要跟大房过日子。 她这一张老脸越来越阴沉,不想回应黄秀英的话。 江叔父却是喜闻乐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别的锅碗瓢盆啥的,反正按照人头平分就是了。白纸黑字,你们在上头按个手印儿。”江叔父是识点字儿的,这回把纸笔还有印泥都带来了,就是写江晟年的名字的时候顿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这个“晟”字该怎么写。 说来这名字还是江晟年他姑取得,非得拽文嚼字的,全家除了江晟年本人还真没人认识,更别提写了。 江晟年上前一步,“三爷爷,我来吧。” 江叔父看到现在,倒是觉得这个孩子顺眼得紧,听他这么说就把沾了墨的类似毛笔但又小巧很多的笔递给江晟年。 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有些青涩,但带着隐隐风骨的“晟”字就跃然于纸上。 一个人字写得好看,无疑是很增长别人的好感的,江叔父就觉得江晟年是个很特别的男娃,气质跟周围的孩子都不一样,以前只知道他看起来有些呆,书读得也不好,一过去几年再看见,居然大变样了。 黄秀英和江大军都只识几个常用的字,不过但凡有眼睛就看得出江晟年写得好。最近几年两夫妻对老大的功课几乎不闻不问,只想着他能上完小学就得了,连他字写得怎么样都不知道。作为孩子的父母,此时两人心里都有点愧疚。 黄秀英看着自己儿子清秀的侧脸,发现不知不觉儿子看起来没以前那种驽钝的感觉了,眼神清亮,活脱脱是个聪颖的面相,如果没被江磊欺负学都上不好,或许早就小学毕业了。 在分家的证明上按了手指印,江叔父又说改天找个吉利的日子分灶,这家就分完了。 接着好几天,黄秀英下地干活脸上都带着笑,跟她相熟的一些媳妇儿都知道她家里那些糟心事儿,都为她感到高兴。 两个月后,又出了一件让黄秀英乐得嘴都合不拢的事——老大的学期末考试得了三个一百分,老师都亲自上门找她和江大军谈话来了。 “江妈妈,我来不只是想告诉你这回江晟年考了全班第一的成绩,还想跟你提一件事儿。”班主任老师笑着说。 黄秀英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哎哎,老师您说。” 那老师语气认真起来:“据我这半个学期以来的观察,江晟年这孩子是有很大潜力的。有些学生就是开窍晚,一开始成绩不好,一旦过了那个混混沌沌的阶段,成绩就一下子提上去了,而且能把别的学生都甩在后头,江晟年就是这样。其实这孩子年纪比班里同学大了好几岁,本来就不大适合和他们相处,我的意思是让江晟年跳级,下学期直接就读六年级。” 黄秀英不敢置信:“可以这么干吗?我儿子会不会跟不上啊?” 老师笑着让她安心:“我已经拿六年级的试卷考过他了,完全没问题,甚至直接毕业都足够了,就是学校里面不允许。” 黄秀英忙说:“那也用不着这么急,咱们还是得稳扎稳打,慢慢来。”她一下子还是没接受儿子突然变聪明的事实,担心跳级对他挑战太大了,要是又被退回去咋办? 老师点点头,说已经跟学校申请了,很快就能得到回复,让黄秀英等消息。 黄秀英光顾着点头,真不知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到了晚上,黄秀英把这件事跟江大军说了,江大军自然惊喜不已。 江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就没出过读书人,江晟年三科满分简直就是奇迹了。再说了,江晟年是自己儿子,儿子这么聪明,不也能证明点儿什么。 “大军,我寻思着老师的话也没错,老大现在就是开窍了,整个人瞧着都跟以前不一样。以后咱们还是让他继续把书读下去,要是能上个中专,那就再好不过了。” 黄秀英忍不住幻想以后儿子中专毕业分配到工厂,做了城里人,那可真是扬眉吐气了。 江大军忍不住笑她:“这小学都没毕业呢,你就开始想中专了,中专是那么好考的?” “哎呀,我想想总可以吧?都跟你似的,只知道眼一闭一天就过完了,能不能有点盼头了?” 江大军好脾气地说:“是是,以前是没盼头,现在就有了,以后我要更勤快干活,把咱们儿子供上去,将来当大学生!” 黄秀英满意地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穿越男的六零年 知了声声, 大太阳烤得地面快冒烟,正是小塘村的人们收割早稻的时节。 江晟年已经小学毕业了, 现在正在放暑假, 于是帮江大军去稻场打下手, 一起的还有二丫和三丫。华年还是个小不点,但非要跟着江晟年这个大哥, 于是也一块儿去了, 倒还真帮上了忙, 整个稻场都是华年帮每个家庭成员送水的小身影。 不见大丫,是因为大丫已经出嫁了。比起前世,大丫有了更好的归宿,能有这样的结果和提前分家这个原因分不开。 小塘村不大, 谁家家里有点什么事, 没过两天全村就都知道了,每个人的风评在村里口口相传, 在这种小地方根本没有秘密。首先, 江家两个老人是不干活的,其实他们两个都六十岁不到,在小塘村, 勤快的老人干到七十的都不在少数——只要能活到那岁数。这在村民眼里体现了一个人的品质, 因为懒汉在这个年代是最不受欢迎的。像江家二老这样,多少受到一些议论;其次, 江小军是他媳妇儿是出了名的懒骨头, 挣得工分连自家几口人的口粮都不够, 要不是江大军一家的接济,哪还能有这样的日子过。 有这两个因素,男方家里一衡量,生怕和江小军一家扯上关系,自然挑剔的就多了。但如今不一样了,江家两个儿子已经分家,各管各的。而江大军和他媳妇儿与他那弟弟正相反,那是顶勤快的一对夫妻,人品也好,喜欢得跟黄秀英相处的媳妇儿们都愿意说他们家的好话,于是不少人上门来说亲,大丫从里面挑了自己最中意的,家里条件也不错,看大丫那笑逐颜开的模样就知道心里是快活的。 话说回来,一大家子人,就江景年留在家中,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行动。 他马上就要读五年级了,可成绩单上显眼刺目的六十分让他的心情很糟糕。 本来他读书就差劲,突然重生,以前学的都忘得差不多了,成绩比上辈子还不如。而他那个以前落水闷坏脑袋的大哥却突然变得特别聪明,这次还是年级第一,爸妈都同意让他去县城的初中念书了。 江景年真的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上辈子大哥真是因为江磊不让他好好上课,才导致他一直学不好吗?听多了黄秀英“开窍晚”的理论,江景年也糊涂了。 不过他能确定大哥并不是重生的,因为重生并不能让脑袋变聪明,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并没想到这世上光怪陆离的事情多了,又岂是他这个脑袋瓜能想明白的。 因为成绩太差,他跟江大军和黄秀英说要在家好好复习功课,说真的,黄秀英是真的觉得老二不行,但有了老大这个前例,总得让老二试试,于是也不要求他干活,让他专心读书。 晚上,一家人都累得筋疲力竭,但江大军和黄秀英都心事重重的,觉得上头这决定实在太不靠谱。 “早稻不抢收,等下了雨不都得烂在地里,晚稻还怎么种?什么炼钢炼铁这些乱七八糟的,跟咱老百姓有啥关系?炼出钢和铁还能当饭吃不成。”黄秀英抱怨道。 其实村里按照上头给的指标炼铁是早有的事儿,家里凡是含铁的东西早收上去了,原来家里私藏了一把铁勺,去年被警告以后也乖乖上交。这也就算了,可抢收的时节让村民们去炼铁,也太荒诞了。 他们都是农民,没文化,不懂什么政治,只知道有饭吃有衣穿就是过日子,如今总搞这些不着调的,他们能不慌嘛? 江景年心一动,就是这个! 当初他们生产队的人都没饭吃,就是因为早稻没及时抢收,全烂在地里了。加上上头要交的粮远远超出了他们生产队的产出,只好把留给村民的储备口粮全拿出去了,导致到了饥荒的时候没多久就没粮了。 江景年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说:“妈,咱们不能跟着他们炼铁,得先把粮食收了,而且自己藏好,不然将来都没饭吃了。” 黄秀英听到老二奇怪的言论,很不理解。虽然可能会浪费很多粮食,但没饭吃还不至于,更何况老二这个思想可不对,大家是一个集体,人人劳动为人人,就算要收粮食也得集体一起,还得交上去,怎么能自己藏好呢? 村民们都被上头的口号洗脑了,况且黄秀英和江大军都是实在人,根本不可能听才十一岁的儿子的话。 江景年顿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好一会儿才把心头那口郁气给压下去。早知道他爸妈是死脑筋的人,他是干什么白费唾沫星子跟他们掰扯。 可他们不信他,他一个“小孩儿”能怎么办?总不可能靠着着自己的双手收足自己的口粮吧?如果要证明自己说的话是对的,就得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实,这种不符合科学常理的事出现在这个年代,他可是要被人抓走的。 他说过,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饥饿到绝望的感觉。他已经提醒过他爸妈了,反正是他们不肯听自己的,那就别怪他狠心不管他们! 江景年觉得自己不能浪费重生的机会,那就不能让这个家拖他的后腿。 闭上嘴不再劝黄秀英和江大军,然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全村人都被叫去投入到炼铁事业中,村民们一开始哀声载道,后来村长亲自上台讲话,青筋暴起地喊了几句振奋人心的口号,总算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 地里的粮食被晒得蔫蔫儿的,但没人理会。 过了两天,二房家的又出事了。 江磊从树上摔了下来,大费周章地送到县城医院看。因为江磊一直昏迷,医生说要全身检查然后住院观察,江奶奶自然不能不舍得钱,于是强忍心痛地办好了住院手续,之后各种开支更是如流水般,四五十块就这么没了。 她拿到医院开出的收费单时真是惊呆了,上面别的字是看不懂的,但那明晃晃的数字着实吓坏个人,堵在窗口质问护士怎么会花这么多钱。 护士起先还耐心地跟她解释,但江奶奶就是觉得被坑了,这两天光看着孙子检查完这又检查那的,就是不见人醒,这不明摆了不把她们贫苦老百姓的钱当钱么?一定是医院欺负她们是农村来的,以为她们没见过世面,想坑蒙拐骗呢! 发现护士开始不耐烦,还叫她先让一让,不要阻碍后面的人付费,江奶奶觉得受到了侮辱,插着腰跟那个年轻护士吵了起来。 江奶奶嗓门大,态度又跋扈,没理也能争三分,硬是把那护士姑娘给气哭了,一堆看病的人冲着江奶奶指指点点,不见江奶奶退缩,声气儿反而越发大了。 还是江小军和刘丽听到吵闹声以后觉得丢人,把江奶奶拖走了。反正这钱也不是他们出,江奶奶自己偷偷藏了三四百块的私房钱,说是都留给他们,可也不见她真拿出来给他们,这会儿能让江奶奶这个精打细算的人掏出钱来,江小军和刘丽莫名有一种成就感 三天后,医生们正束手无策,江磊却悠悠转醒了。 * 江景年在门后面透过缝隙看着江小军一家子回来,江磊走在最后面,低着头,但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隔着这样的距离,江景年也能听到江奶奶嘴里的絮叨:“你看看这去医院一趟白送了多少钱?磊子根本没啥毛病,早知道就按我说的,让镇上的赤脚大夫看看就好了,在家休养个两三天也就好了,你们俩个败家不懂事的,非要去什么医院” 她倒不是真的不肯给孙子看病,只是这钱确实是浪费了,她实在是心疼呐。这一心疼,不就要唠叨了么。 江小军和刘丽只把江奶奶的话当耳旁风,可这些听到穿越男江磊耳朵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为什么会穿越以及穿越后的心路历程就不说了,现在的江磊只觉得江奶奶连这点钱都不肯为“他”花,可见不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子,不管江奶奶后来是怎么嘘寒问暖,反正对她是亲近不起来了。 他也是懂点历史的,听他便宜老爸老妈聊天知道了现在村里的大致情况,他就明白,接下来有一件大事要做,不然他很可能面临饿死的命运。 他才刚穿越,不能就这么把小命交代了,尤其是不能通过活活饿死这种惨烈的方式。 只是他也有些头疼,因为现在这个身体只是个小孩,要成事光靠自己是不行的。 为什么都让他穿越了,还不给他配备作为穿越男必须拥有的金手指一根呢?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惫懒的江小军和刘丽,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到了晚上,江磊仰面躺在炕上,被蚊子吵得睡不着觉。 “鼠雀蚊蝇,害人妖精,除尽四害”江磊不自觉念出一句口号,心想这特么都“除四害”了,怎么还有那么多蚊子?一点都没贯彻领导人的口号,让他咋睡? 江磊索性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经过观察,江小军和刘丽绝对不是有主见的人,而且好吃懒做,成天想着占便宜,用些手段让他们听自己的话倒也不难。至于江奶奶可不是个好摆弄的人,而且他也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自己的行动。 如今时间紧迫,明天他要去稻田看看,尽快想出完美的对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穿越男的六零年 江磊没料到大伯家的儿子会来找他。 记忆中两家关系并不好, 原身跟江景年更谈不上堂兄弟情,最主要的是, 江景年的举动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磊子, 我跟你说一件事, 你先别告诉别人。”江景年用手挡着嘴,做贼似的说道。 江磊笑笑:“小堂弟, 你说吧。” 江景年一囧, 又觉得江磊看起来哪里不对劲, 只是说不出来,只好忽略。 “我从小做梦特别准,昨天做梦梦到你考上京华大学,做大学生了。”江景年觉得江磊是这么多人里面最好忽悠的, 只要说点好听的话, 江磊不就能被自己利用了。 “你一定是骗我,京华大学是最好的大学, 我怎么可能考得上呢?”江磊不信地说, 心里已经对这个看着不起眼,但肚子里全是小九九的江景年起了戒备心。 江景年跺跺脚:“这是真的!我还知道你将来能进纺织厂,当工人吃供应粮呢!” 江磊故作欣喜:“真的吗?那你还梦到什么了?” 江景年心想, 终于来了。 “你信不信, 再过不了多久,全国都会爆发饥荒, 咱们村的人饿死了好多, 你爸妈还有弟弟妹妹都饿死了。” 江磊愣住了, 随即露出恼怒的表情:“你胡说啥呢?我爸妈还有弟弟妹妹怎么可能饿死?是不是找打呢?” 江景年“唉”了一声:“本来是要饿死的,但是我梦见有人告诉我躲避这次饥荒的办法,只要你能说服你爸妈一起干,肯定能全部活下来。” 他做了一个全新的决定,那就是跟江磊一家站同条战线。以前带着家人发家致富纯属他想多了,他爸妈压根不是那块料,或许江磊一家就是有老天赏运,一路顺遂。他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把和江磊的仇怨暂时放到一边,在江磊发达前跟他搞好关系,先顺利度过这次饥荒,然后江磊和小叔他们必定会对自己充满感激,而他也能利用他们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后把江磊一家一脚踢开。 他对自己的设想十分满意。 江磊将信将疑地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他面上功夫做得好,心里却在想,这个江景年绝对有什么猫腻,很有可能,他拥有跟自己一样的经历。而对方先暴露,就注定他会输给自己。 穿越,也是要脑子的。 江磊窃喜,现在正好利用江景年解决自己眼前的烦恼,看得出来,他可比自己熟悉这边的情况多了,以后遇到啥事儿也能全推到江景年身上,何乐而不为? 江景年恳切地说:“我真没骗你,但是你不能跟你爸妈说是我说的,你就说是你自己做了一个梦,这样你爸妈才会信你。要是你们存下粮了,我就跟你们一块儿,不理我爸妈还有大哥小弟了。” 江磊一眯眼,眼角泄露一丝狠意。 对方心机原来这么重,还想把责任都推自己身上,想得美。 “你放心吧,我会跟我爸妈说的,你先回你自己家去。”他有些不耐烦地说,和真正的江磊一模一样的表情和反应让江景年完全放下心,并相信这事成功的几率很大。 江磊当晚就跟他爹妈说了江景年来找他的事。 江小军和刘丽眼里江景年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信他的胡言乱语就怪了。但江磊的脑子可比江景年先进了五十年,从最近的天气、交粮的情况等各个方面分析,最后多了一句:“不管会不会有啥饥荒,咱家能多偷点粮食存起来,也好过粮食烂在地里浪费。以后咱家天天能喝上大米粥,那不是美滋滋。” 江小军和刘丽是爱贪便宜的,不管种水稻还是收割,他们俩都是最少出力的,分粮食的时候也最憋屈。现在大家都忙着炼那些破铜烂铁的,可不会有人注意他们偷了粮食。 对江景年胡言乱语的“饥荒”并未上心,打动他们的只是能白白得到大把粮食的诱惑。 江磊见成了,就说:“再过两天就得下雨了,我去后山找找有没有存粮的地方,爸,你跟妈半夜去稻田偷稻谷去。” 说起收割的事,江小军骨子里的懒病又犯了,“半夜去?那不是连个觉都不能睡了。再说这才能偷多少啊要不还是算了” 江磊一下子愤怒地看着江小军:“我要和大米粥!你们去不去?!” 原身在家可是骄纵惯了的,时不时就对江小军和刘丽大呼小叫,直呼其名都是有的,不过这都是私下里罢了。 江小军看着这个难缠的儿子,怎么说磊子也是家里唯一的文化人儿,将来他还指望儿子给他和媳妇儿养老呢,这会儿就满足他一下这个愿望吧。 “对了,你们别告诉奶,我怕奶不同意,那我就喝不上大米粥了。” 江小军和刘丽面面相觑,要说占便宜,在江奶奶面前他俩不还得靠边站。不过儿子说的也没错,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是亲妈也不能完全放心。 于是,在连江奶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江小军和刘丽开始在稻田偷粮食。他们其实打过粮场的主意,不过那里有村民看守,被抓住那就是薅社会主义羊毛的罪名,要枪毙的。于是两人只能辛苦地拿着镰刀在地里挥洒汗水,因为睡眠少了,早上就起得晚,夫妻俩懒骨头的名声越传越远,就连江奶奶听着都觉得丢脸了。 不管如何,他们的确在后山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里存了两百斤的粮食,无论如何一年肯定够吃了,当然,离敞开肚子吃还是有差距。 而正如他们所料,村民们并没有功夫关心地里的粮食,在接连下了几场大雨之后,粮食来不及抢收,一大半都烂在了地里。 村民们都是庄稼人,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的成果自然心疼不已,可心疼也没啥用,只能赶紧把晚稻种子播上,等待下一次丰收。 但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是,明明应该是风调雨顺的年头,却奇怪地不再有降水了,直到全国各地开始传来干旱的消息,村民们才开始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穿越男的六零年 眼看地里的稻子长势极差, 公共食堂的粮食也越来越少,照这么下去是绝对等不到下一次收获的, 更何况, 下次能收多少稻子还是个问题。 黄秀英在家唉声叹气, 包括整个村子,都渐渐笼罩上一层阴霾。 “别叹了, 村长不都说了, 现在粮食是够的, 别听有些人乱说,把大家都弄得坐不住。”江大军心中隐忧,但看着媳妇儿每天为着这事儿觉都睡不好,不得不这么安慰她。 黄秀英说:“上头的话我是真不敢听了, 要不是抢收的时候让咱们炼那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么多稻谷至于被泡在雨水里白白浪费了么?” 江大军知道是这个道理,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也没别的能干的, 只能盼望着天赶紧好起来,不然将来怎么样可就真说不准了。 江晟年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趁一天黄秀英和江大军都不在, 去了三爷爷家。 不是他不想提醒村民们及时收粮食, 而是没人愿意听他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孩子的话,只会觉得是他危言耸听, 胡言乱语。因为这个时代大部分村民们把华国的领导人当神, 对他说的话更是奉若圣旨, 领导人发话要让他们炼铁完成指标,他们就一定会照着领导人的指令做事。 所以江晟年决定放弃这个吃力但讨不了好的办法,转而在村民们都意识到危机后,采取第二种方案。 江三爷的儿子江胜利并不在家,老人看到他有些意外,但还是慈爱地笑着,问他来有什么事。江晟年也没拐弯抹角,站在江三爷面前道:“三爷爷,咱们生产队的粮食是不是不够吃了?” 江三爷微愣,“这是你爸妈告诉你的?” 江晟年摇摇头:“不用爸妈告诉我,现在全国干旱的新闻满天飞,咱们这里也出现了征兆,要是再不采取一些措施,以后肯定没粮吃了,三爷爷,你说我说得对吗?” 江三爷再次重新审视了江晟年一番,良久之后叹了口气:“你这小子,感觉还挺敏锐的。是啊,现在好多地方都缺粮,不过你放心,以后上头肯定会派下救济粮来的,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 江三爷的儿子是生产队长,自然是清楚村里状况的,但他对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几分真,连自己都不能确定了。 江晟年深知,当年也是县里的粮食局放话,说一定会保证每个村都有粮,不然也不会让这么多村民抱着对上面的信任没做任何准备,如果能提前预防,顶多每个人少吃点儿,不至于饿到死人。 “三爷爷,上面的领导这么说没事,因为到时候挨饿的是咱们,可不是那些人。我看到公社的报纸上说很多地方都已经饿死人了,我想我们不能拿村里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至少不能光听上面的话,依旧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他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光看外表已经和幼稚两个字搭不上边,而他身上那股沉静又凝重的气质更加让人难以忽视。 江三爷只觉得江晟年出口不凡,一身读书人的文气,让他没法完全把这个堂外孙当不懂事的孩子看待。 “你这话不听上面的,咱们又能干啥?” “瞒粮。”江晟年嘴唇一动,吐出两个字。不久前收的早稻还在仓库里没交上去,所以还来得及。 江三爷一脸震惊,用疑惑不定的眼神看着江晟年:“孩子,你说啥?” 江晟年嘴唇微抿:“我听我爸妈说,这次上面要求咱们这儿亩产量至少上千斤,别说村里的叔婶们,连我都觉得可怕。华民日报甚至都敢报道亩产十万斤,您不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吗?” 看着江三爷哑口无言的表情,江晟年继续说:“为了除四害,咱们把麻雀都捕光了,因为虫害今年的收成并不高,更何况还有烂在地里的那么多稻子。听说隔壁几个生产队都打算虚报产量上去,但咱们绝不能学他们,反而要瞒下一部分粮食,留着预防万一。” 说服不了广大村民,但说服一个人江晟年却有很大的把握,更何况上回三爷爷帮他们做中人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这个老人为人慈善,能听得进去建议,思想也比大多数村民们前卫,他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他,一定有用。 江三爷没有立刻否决,也没有轻易同意江晟年的看法,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晟年,片刻后摆摆手:“这事儿我没法办啊,这产量要是报上去,那就等于你堂叔他没有完成任务,这大队长的位置也得丢了。” 江晟年苦笑:“三爷爷,要是咱们这儿真落到灾省那样的境地,堂叔这么做就是救了村里四十多户人家的命,到时候就是上面不让堂叔当大队长,全村的人都不答应。更何况这举动是立了大功,上面只有奖励堂叔的份儿,怎么还会罚他呢?” 江三爷的面色随着江晟年的话越发沉重,但这事他做不了主,还得等儿子回来了跟他好好商量才行。 “还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出事儿唉,你先回家,我晚上就跟你堂叔说,看他是什么想法。” 对于江三爷还有村民们的侥幸心理,江晟年再清楚不过,的确也急不得,要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不过这个堂叔江晟年是见过的,能当上大队长的人自然也不傻,相信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他忧虑地点点头,说:“嗯,那三爷爷我先回去了。” “好好,路上小心。” 江晟年笑了笑,走出江三爷的家。 * 过了几天,有人发现村外面那条常年用来灌溉的河水位下降得厉害,天也越发地热,水田的水蒸发极快,看得一些老农焦躁不已。江晟年也看到了田里的情况,但他放平了心态,因为他相信他那个大队长堂叔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他做生产队长这几年为村民做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包括黄秀英和江大军在偶尔提起这个堂叔时忍不住夸。 而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堂叔是有过一些预防灾荒的想法的,还为了此事来原身家里商量,只不过没有得到江大军等人的支持,悻悻而归。 后来他什么也没做,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根本没人真正意识到了这次危机,即便意识到了,也被上面给出的空头支票安抚住,得过且过。而且那时别的生产队和村子管事的人为了不让上头的人怪罪,都跟风夸大产量,他也不得不服从。 但这回不一样了,江晟年率先提出了瞒粮的建议,这说明还是有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的,无疑会给他一定的动力重视这件事,所以接下来,江晟年还得再去江三爷家一趟,给这位堂叔再打一针强心剂。 * 江胜利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才十五的堂侄,心中震动不已。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爸妈教你这么说的?”他并不相信江大军能有这种高瞻远瞩的观点,但江晟年到底年纪还小,如果这真的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未免超出他的想象。 江晟年摇头道:“是我自己一直以来观察得出的结论,跟我爸妈没关系,他们还不知道我来找三爷爷和堂叔您了。” 并非他看不起江大军和黄秀英,而是要说服他们可能要花两倍甚至更多的精力,而且可能没什么用。眼下情势已经很紧急,他的目的只是保住村民们的粮食而已,直接和堂叔对话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 江胜利半晌才感慨道:“没想到跟我有相同想法的竟然是我想了好几天,一直下不定决心,可连你这个孩子都看出来里面的问题,我也不能再犹犹豫豫,不管将来会不会发生旱灾,我都打算押下一半的粮食藏在咱们生产队的地窖里,将来上面要责怪,就怪我一人吧!” 江晟年说:“堂叔,我想瞒粮的事还是暂时不让别人知道的好,就怕有人去县里告状,那就白费力气了。” 江胜利面露愁苦,终究苦笑几声:“是啊,我就告诉我两个好兄弟,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命赌,要是没有灾荒,他私自扣粮可是不小的罪名,无法不产生惧怕的心理。 江晟年也知道江胜利在担心什么,他说:“堂叔,要是将来真出了什么事儿,有我一份。为了集体,我愿意和您一起承担这个责任。” 江胜利闻言顿时挺直了背,原先那种不上不下的焦虑感转瞬消失了。连一个孩子都能为了集体奉献,主动承担责任,他是生产队的大队长,为什么就不能像个男人,为了这个集体豁出去呢? 江晟年察觉江胜利的改变,放下心来:“堂叔,您要是需要人帮忙,就喊我一声,开学之前我都在家。” 江胜利忍不住拍拍江晟年还显得单薄的肩,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真切道:“你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江晟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笑了一下,看得江胜利越发觉得这孩子藏得住情绪,整个村都找不出像他这样的,江大军夫妻可真有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穿越男的六零年 江胜利差点被撤了大队长的职位。 他报上去的产量太少, 粮食局的人没法跟更上面的人交代,生怕丢了官帽, 只好把锅甩到江胜利头上。最后他没被换下来, 却是因为他们这一大队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当队长的, 而且江胜利在村民中口碑很好,村长纠结再三, 顶着上面的压力把江胜利保下来了。 但江胜利承受的压力依然很大, 他当然不希望看到旱灾发生, 可现在粮食都瞒下来了,要是一点事儿都没有,那就麻烦了。 江胜利没有担心太久,因为他恐惧又隐隐期盼的事终于来了。 种的粮食都旱死了, 只剩下一些耐旱的作物还勉强存活, 家家户户都陷入恐慌,也包括江晟年一家人。 江景年看着爸妈只知道窝囊地在那儿焦急叹气, 心中升起变态的快意。当初让你们不听我的,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他也没那么狠心,至少他会在家里少吃点, 把多余的食物留给三弟, 也算他仁至义尽了。 眼看公共食堂就要断粮,江胜利突然把生产队的村民们都叫到仓库前的空地上, 郑重地宣布了一件事。 “大家先不要慌, 听我慢慢说。”他双手下压, 深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大家都在担心接下来的吃饭问题,也被报纸上一些新闻吓得吃不好睡不好。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告诉大家一个喜讯。” 他顿了顿,村民们都屏住呼吸,因为这些日子尽只喝些汤汤水水,脸颊瘦得都贴骨头了,凹陷的眼睛带着微弱的希望看向他们的大队长。 江胜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当初上报产量的时候,我压了一半的粮食藏在地窖里,就是担心有一天咱们这儿也开始闹饥荒,所以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咱们的仓库还有余粮!” 每个人都又是震惊又是狂喜,有气无力的欢呼声响彻了上方的天空。 江胜利连忙用力拍几下手,让他们安静下来,但不可避免地感染了这样的气氛,咳了几声才把脸上的笑意压下来,有些严厉地说:“大家千万不要声张,现在是要紧关头,有些人饿疯了啥事都干得出来,大家要想保住自己的粮食,那就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咱们这里还有余粮。” 村民们哪有不答应的,到了这时候,这些粮食就是保命的东西,可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动了抢劫的心,反而成了害人命的,于是没过一会儿大家就转为小声说话,一些老幼妇孺还感激地哭出声来。 “江队长,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们这些人都要饿死了。” “是啊,要不是为了咱们,江队长也不用被上面的批评,差点连大队长的职务都没保住。” “” 嗡嗡的议论声不断响起,一个头发花白、手里还攥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的老太太老眼通红:“江队长,你就是我们的再世恩人,我给你磕两个头谢谢你!” 江胜利吓了一跳,连忙把那位老人扶起来,连声说“不敢当”。 他不自觉看了一眼站在黄秀英身边的江晟年,心想,要不是这个堂侄子,他还真不一定敢这么做,要谢,也得谢他才对。 不过他还不能说这些,孩子还要上初中,要是被发现瞒粮的事,那不是害了他嘛? 江胜利安慰了老太太几句,再次站到村民们面前,说:“接下来大家排个队,每家每户选出代表来领粮食,按人头和年纪分,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粮食数量不多,但至少能让大家一年里面还有米吃,至于公共食堂暂时取消,大家可以自己在家开火。” 虽然没有铁锅,但还有陶罐和搪瓷缸,煮点简单的食物不成问题。 江晟年一家分到了粮食,包括江晟年,每个家庭成员都眉开眼笑的,只除了江景年。 这不可能上辈子根本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饿得前胸贴后背,跟活着的骷髅似的,地里都刨空了,真饿疯了连泥土都吃,哪来的余粮分给他们?! 江景年一脸不敢置信。 这么一来每个人都能吃上饭,那他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只想自己享受重生的待遇,而不是让自己看起来跟别人没什么两样!可到底为什么一切都偏了,难道他以为的重生,其实是假的?他现在只是在做一个梦? 江景年一瞬间汗毛竖起,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是假的,而是有些人想要破坏他的成功之路! 他看着远处江胜利布满喜悦的笑脸,阴暗地想,就是这个多管闲事的,害他现在完全没有计划成功的快感,他才不能让他们笑得这么如意! 而江磊同样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江胜利这个大队长当得挺称职的,原本还以为要饿肚子,现在危机解决了,后山的粮食倒显得没必要了,毕竟他也不喜欢过偷偷摸摸的日子,多累,更何况要是被发现可不得了。 这一晚,生产队的每个人都睡得格外安心,因为生活又有了盼望,虽然还是吃不饱,但有米就足够让他们乐到天上去,谁还敢指望吃个肚圆呢? 只有江景年睡不着,大半夜地爬起来出去撒泡尿,却看到江磊鬼鬼祟祟地从屋里出来,不知怎么就往墙根躲了躲,没让江磊注意到他。 直到看到江磊往院子外走,江景年才觉得哪里不对。都这么晚了,江磊能去哪儿?想破脑袋,他都只能想到后山这个地方。 可那里存的可是他的粮食,江磊这小子想干什么? 江景年总觉得不放心,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大半夜的农村安静得紧,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人惊动,江磊又不是聋子,早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一开始他还吓了一大跳,以为有鬼,默念了几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以后,心下稍安,一边想着有鬼也是饿鬼,然后猛地一转身,正对上了江景年那张错愕又惊慌的脸。 江磊气得就差破口大骂,又怕惊动村里别的人,压低声音低吼:“你干啥?!装神弄鬼想吓死人啊?” 江景年却说:“你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江磊:“关你屁事?” “你要去后山干啥?咋不叫上我,夜里后山有狼的。” 江景年的话让江磊打了个哆嗦,有些后怕,但还是色厉内荏道:“谁他妈跟你说我去后山了?!”他是想去后山,而且最好把“赃物”一举销毁了,免得留下后顾之忧,但这自然不能跟江景年说。 江景年没被吓到,他说:“你最好别乱动后山的东西,不然” 夜幕里他露出一口白牙,闪着森森寒光,让江磊有些毛骨悚然,随即恼怒起来。 这时候倒不做戏了?还敢威胁他?看样子,必须想办法先把江景年这颗绊脚石踢开了,他才能安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穿越男的六零年 生存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 江大军和黄秀英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唯独看在江景年眼里刺眼极了。 上辈子他的大哥蠢钝, 小弟又在饥荒中没了命, 相对比之下,江景年觉得江大军和黄秀英对他这个儿子不算很差。但如今仔细想想, 却觉得他们根本没真心替他想过, 不然也不会一大把年纪连给他娶媳妇儿的钱都没攒下来,傻乎乎地全被江磊那一家子抠走了。 重生以后,他以为有他的提醒和预警,两人能为他们家争来一点利益, 结果还是被那老太婆得逞了,更别说之后他让他们赶紧去地里收粮食以防天灾,也被无情忽视。 加上之前积累的怨气,他抓心挠肺地希望看到江大军和黄秀英为他们一直以来的窝囊受到教训, 比如这一次,他们不肯照自己说的做,甚至在饥荒到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也不反省当初没听自己的话,活该天天饿得要死要活的, 而且他们越凄惨,他心里就越有种报复的快感。 可现在家里又有了粮, 他白高兴了一场, 再加上马上就要开学, 他越发焦虑, 要是下学期又考了不及格,该怎么办?这个家除了他,所有人的人生都变了,大哥上了初中,二丫和三丫没有被拐卖,三弟没有饿死,可他呢?书读不好,父母偏心大哥和三弟,过得比上辈子还不如,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 吃饭的时候,黄秀英见江景年像是没什么胃口,还是关切地说:“老二,你咋不吃饭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也不知哪里让江景年不高兴了,只见他突然发狠把碗用力掷到地上,因为这间屋子是泥地,碗没有碎,但里面的红薯米汤却撒了一地,在这种到处缺粮的时候,叫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黄秀英和江大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从分家那时开始,儿子就一天比一天地不对劲,整个人阴沉沉的,一点都没有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有时江景年看他们的那种眼神甚至让他们有些心惊。但江景年不爱说话,他们也没办法知道这个儿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任他这么发展下去。 可现在他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在他们眼里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把地上的粮食吃了!”江大军平时不管对家里哪个孩子都和颜悦色的,这是他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把围在桌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江景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他并不心疼这点粮食,他只觉得此刻的江大军面目可憎极了,不,不只是江大军,这家的每一个人都让他觉得憋屈,这种苦日子,他根本不想再过一遍! “我就不!”江景年“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跑出去,被江大军大手一把抓住领子拖了回来,对江景年来说力量太大而且太突然,两脚一绊就跪到了地上,好一会儿都站不起来。 江大军痛心地看着地上的红薯和米粒:“这些粮食是咱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保命的东西,你不吃也别把它倒到地上。老天爷在天上看着,知道你这么浪费粮食,不下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江景年脸憋得通红,“老天爷根本没长眼睛!再说了,现在一滴雨都不下,哪来的雷?” 江大军怒目圆瞪:“你还顶嘴!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吃!” 江景年冷笑一声:“不吃就不吃!” 他可不差这点儿东西吃,现在隔壁生产队的村民们都已经饿得上山挖蕨根了,要是知道他们生产队还有余粮,看他们会不会来分粮食。他也不是没想过去告状,但一个是去县城要介绍信,他弄不到。二是饥荒越来越严重,没准上头还觉得江胜利这次做得挺不错的,那不就白白让他得益。 江景年心里有一股破坏欲,好像自己过得不爽,也要拉其他人下水,看他们过苦日子。 江大军气得浑身发抖,一屁股坐下来,指着门口:“那你赶紧滚!” 江景年从地上爬起来,膝盖都磨破皮了,他回瞪江大军一眼,转身就跑出门了。 “这混账东西,鬼迷了心窍了!”江大军脸紧紧皱在一起,痛心疾首地长叹,看到地上大块一点的红薯,蹲下来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擦掉上面的明显的脏东西,然后放进嘴里。 没人在乎地上的东西脏不脏,能吃的就只有这个了,一点都不能浪费。 气氛凝滞,黄秀英抹着泪,不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二丫和三丫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只有华年忍不住小声地问:“二哥他怎么了?” 江晟年摸摸华年小脑袋,这么小的孩子,连基本的营养都不能保证,瘦得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越发大了,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一旁二丫和三丫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他心中升起怜惜,把自己碗里除了红薯的米粥都倒到华年碗里,然后把他的红薯夹了一些过来,小孩子吃太多红薯容易胀气,还是少吃一点好。 他一边说:“不用管别人,乖乖吃自己的。” 华年现在最听江晟年的话,乖巧地应了一声,看着碗里的米粥,觉得大哥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江晟年始终低眉敛目,心里却在想江景年的事。 其实从分家那天起,江晟年就有意地关注着这个二弟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前一阵每天半夜都能听到江景年悄悄出门,有时惊醒了华年,被问起干什么去了,就用撒尿的借口搪塞,瞒华年是没什么问题,想骗过江晟年可就难了。 而真正让江晟年猜到他和江磊私底下有来往,却是一次江磊主动和江景年打了招呼,当时江景年明显慌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但这样的举动无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江晟年设想了一下江景年这么做的动机,以他对江景年上一世以及这一世的全方位了解,基本只可能是他不想跟着家里挨饿,转而投到江磊的“阵营”去了。 至于他和江磊私底下做了什么,江晟年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但接下来江景年会有什么举动,就不是江晟年能预料的了,他只能确定江景年现在的状态异常,而且眼里那种攻击性几乎是无差别的对准生产队的每个人——这是他从江景年那天在粮仓前的表现感觉到的。 一个人要干坏事,前提是他有那个心情动歪脑筋,要是连饭都吃不饱了,都恨不得天天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什么都不想,免得消耗体力饿得太快。 江景年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无非是仗着自己偷偷藏了粮食,等粮食没了,自然也就萎了。 在这当口,江景年已经偷偷摸摸溜去了后山。 一个干燥隐蔽的山洞里,还没脱糠皮的稻谷堆成一座小山,加上糠大约能出三四百斤的粮。但是因为没有碾米的工具,只能要么煮熟了连稻壳一起咽下去。要么用石舂碾碎成米粉把稻壳筛出来。 上辈子饿得时候大家都是把稻壳磨碎煮了吃的,极难消化,排泄更加痛苦,反正江景年是不想吃这玩意儿的。 他现在心里有点后悔,要不是自己胆子太小,不敢一个人去偷稻子,不然完全可以自己行动。不过当时也是抱着和江磊交好的目的去的,如今生产队发了粮食,江磊对自己的态度越发恶劣起来,把他当成一个胡言乱语的骗子,实在让他气不过。 既然跟江磊套近乎已经不太可能,他决定把粮食转移了,以后隔壁生产队来他们村把粮食抢走了,江磊不还得求他? 他卷起袖子打算开始忙活,可没吃午饭人有些虚软,蹲一会儿再站起来就直犯头晕,只好躺在稻谷堆上休息一会儿,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江磊来到山洞时,看到的就是江景年睡得正沉的模样。 他心一动,作为一个从未来世界穿越到五十年代的青年人,他奉行的一向是利己主义,他不希望自己人生道路上有任何阻碍,如果出现了绊脚石,他会一脚踢开。 而江景年无疑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最关键的是他还不老实,人品太次,很可能给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烦。他也不想跟他斗智斗勇,累得慌,还浪费他时间和精力。 对于这种人,他是恨不得“斩草除根”,让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的。 江磊笑了笑,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越来越快,原本一个多钟头的路,半个钟头就到家了。 他第一个找的,就是江晟年。 “你说二弟?我也正找他呢。”知道江磊是来找江景年的,江晟年有些无奈地回道。 江磊并不太清楚江晟年和江景年的关系,但毕竟是亲兄弟,怎么着都不会很差吧。而以他看人的经验,江晟年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光瞧着外表就一身正气,不像江景年一肚子诡计。 “天都快黑了,他能去哪儿啊?” 江晟年看着他:“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江磊莫名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才十二,需要仰头看着江晟年,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我当然更加不知道了,不过之前好像看到他往后山去了,不是说后山有狼吗,他可千万别被狼叼走了。”江磊故作忧虑地说。 江晟年顺着他的意思说:“后山?那里一到夜里确实有狼出没,昨天还听到狼叫声了,我叫上我爸妈去找人。” 江磊忙道:“我也去,不过人还是多点的好,不然真遇上野狼,咱们都要被吃掉。”昨晚后半夜他真听见狼叫了,当时就把他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浑身僵硬,实在太困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他这才知道以前在动物园看到的狼那根本就不叫狼,野外的狼才真叫人恐惧,尤其是那狼叫声,就像在耳边响起似的,脑袋里瞬间脑补狼扑过来嗜血食肉的凶样,只觉得浑身发寒。 江晟年似乎觉得他害怕的样子有趣,笑了一声,很快又说:“天黑之前狼不会出来的,如果不是饿得慌也不会下山,你别害怕。要不然我去找胜利叔,让他帮忙一起找人,不然二弟再不回来就危险了。” 江磊觉得江晟年这话正中他下怀,立刻点头道:“好,那我们赶紧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穿越男的六零年 听说江景年失踪了, 江大军和黄秀英也急了, 和江胜利带着两个年轻人一块儿去后山找人。江磊要跟着去, 黄秀英还有些奇怪, 心想可能是孩子好奇心重,想去后山玩。离上回江磊把老二打破脑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都是孩子, 忘性大,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仇大怨的,她就没说什么。 大家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后山,只见草都被拔得光秃秃的, 也不知道狼靠吃什么活命,不过大山深处一定还有不少野生动物,只是没人敢冒着丧命的风险进去找食物。 江晟年能感觉到江磊在有意无意地带领大家往一个方向走去,不由得心想, 江磊对江景年绝对没怀好意,倒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他知道前世他们藏的粮食就在后山——不敢藏在家的原因很好理解,当时的村子已经失去人类正常的秩序,一些蛮横不讲理的人为了食物闯进别人家抢劫甚至杀人也是常有的事, 江小军和刘丽战斗力为负,关键时刻反而拖累江磊, 于是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看来江磊的意图多半跟那些藏的粮食有关了。 江晟年默不作声地跟在大人们身边, 一步步接近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 如果不是有人指引, 恐怕根本找不到这种地方。 江胜利等人也觉得意外,这山洞倒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所,而且洞内干燥,很适合储存易发霉的东西,然而在看到江景年和他身下那堆稻谷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大军大步走过去,把江景年摇醒:“老二?老二!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景年肚里空空,已经有低血糖的症状了,光是睁开眼都废了不少时间,在看清眼前一大帮子人后,他还有些郁闷,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看着自己干什么? 随着江大军的大喊,神志渐渐归位,江景年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向江磊,对方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堂弟,大家见你半天没回家,都快急坏了,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费了大家好大劲才把你找到。” 江景年张大嘴大力呼吸,脑袋里想了无数个理由,像打结的线缠成一团,涌到嗓子眼又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急得他直冒火。 江大军也是气昏头,把他从稻谷堆上扯起来,想让他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是江胜利以为是他们家在这里偷偷藏了粮食,那他还有什么脸见村里其他人? 江胜利忙拦住江大军:“有话好好说,别把孩子吓到了。” 江景年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事,他还是觉得应该听孩子解释倒是是怎么一个情况。 事实上,除了江晟年和江磊,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太相信江景年跟那一堆稻谷能有什么关系,但眼前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连江大军和黄秀英完全不知道江景年为什么会在这儿,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明天夜里我带两个人把这些稻谷运回村去,再分给每家每户,现在天也晚了,咱们还是先回去,有什么话等到家了再说。”江胜利从中转圜道。 他是个大公无私的队长,虽然分到每家也只有十来斤,但要他昧下来绝不可能。除了他,其余的也都是实心眼的人,不觉得这种处理方式有什么问题。 “跟你胜利叔回去!”江大军小声斥道。 江景年跟着大部队浑浑噩噩地到了江胜利的家,待一路上的凉风吹醒了脑袋,他终于开始反应过来,这一定都是江磊那小子搞的鬼! 面对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江景年指着江磊:“是他!山洞是江磊找的,稻谷是江磊他爸妈偷的,跟我没关系!” 所有人又看向江磊,江磊却翻了个白眼:“堂弟,你可别狗急了乱咬人,我都不知道你在说啥。” 江景年闻言急道:“爸,妈,胜利叔,我真的没骗人,不信你们去问江磊他爸妈!” 这事情涉及的人越来越多,可反而把大家都搞糊涂了,江胜利耐着性子问:“先别管到底是谁做的,景年,你就把你为什么会在后山的原因告诉大家,还有跟江磊他们家又有什么关系?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景年愣了,这让他怎么说?而且他根本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真相,他没想到的是,江磊小小年纪心计就这么深,而且还这么狠毒。 江磊心中得意,江景年的段位实在太低了,这种时候就该牢牢闭上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对。刚才江景年只想着把他和他爸妈一起拖下水,这下自己反而洗不清了。他倒看看,接下来他还能怎么说。 江景年硬着头皮道:“这些都是我跟踪他们发现的,你们再逼我我也没办法了。” 江磊这时却生气了,对江胜利和江大军道:“胜利叔,大伯,在山洞里的可是堂弟,我就不明白了,他凭什么说是我跟我爸妈干的啊?要真是那样,他怎么会睡在山洞里,不该马上找大伯您吗?我可从来没来过后山,我还想问堂弟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呢!” 江景年面色渐渐灰败,看得黄秀英反而有些心疼了。 “老二,这到底是咋回事?就算粮食是你偷的,现在已经还回来了,只要你说清楚,大家也不会怪你的。”黄秀英心里七上八下的,偷窃这罪名要说重,景年还是个孩子,一时糊涂也是有的,在场的都是老熟人,还不至于斤斤计较,非要置她的儿子于死地。虽然她也有些心寒,但不至于弃他于不顾。可要说轻,偷集体的东西可是要被抓起来的,光是唾沫星子就能喷死人,谁管你年岁多大。 江景年看向黄秀英,冰凉的四肢渐渐开始有回暖的迹象,看得江磊直皱眉,心中又生一计。 虽然这招有点毒,但那也是江景年自找的。现在两人已经撕破脸,不这么做,他可没法睡一个安稳觉。 “胜利叔,大伯,大伯娘。”江磊欲言又止,像是害怕似的看了江景年一眼,然后接着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 江胜利看起来已经有些疲惫了,不仅是他,每个人白天都吃得少,刚才那一趟消耗了很大的体力,此时都觉得饥肠辘辘,只能等事情解决以后赶紧入睡,捱过饥饿。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吧。” 江磊往江胜利的方向挪了挪,离江景年更远,然后才松了口气似的抚着胸口,严肃道:“我觉得堂弟可能被脏东西附身了!” 众人先是疑,而后大惊,尤其是江大军和黄秀英,回想儿子被江磊打破脑袋后的种种异常,越想,竟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明明他们的儿子是个懂事听话的人,那以后却性情大变,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阴阴沉沉的,时不时闪过一丝嫌恶,根本不像一个孩子。今天中午儿子甚至在他们面前摔碗,非常暴躁。 两人惊骇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直直地瞪着江景年,露出对江景年来说陌生至极的眼神。 江景年亲眼看着江磊颠倒黑白,现在又诬陷他,恨不得冲上去就跟他以命相搏。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在江磊的呜哇乱叫中被江大军从后面抓住,然后又跟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放开,有些惊疑地看着这个明明有着儿子的脸,却显得十分陌生的孩子。 江景年有些绝望,绝望之中又生出强烈的怨愤,要是别人真信了江磊的话,他就完了。 天色已经黑了,偌大一个堂屋只点了一盏油灯,灯光昏暗,竟无端染上一股诡异的气氛。 其余人看着江大军夫妻的表情,本来只觉得是江磊小孩子胡说八道,这会儿也有些坐不住了。 江磊看着江景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意,面上依旧带着有些恐惧的表情:“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快两个月前,堂弟突然来找我,说什么他做的梦很准,能够预料将来发生的事,说我将来能做大学生,说自己家的人将来都没有好结果,要甩开他爸妈和兄弟姐妹跟我混反正,反正最后他说村里要饿死好多人,要我家和他一起去地里偷粮,我没答应,之后堂弟干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 听到这里,在场的每个人背后都有些发毛,同时渐渐开始相信江磊的话。 农村多得是乡野怪谈,很多地方大人们都不准小孩去的,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轻也得发几天烧拉几天肚子,严重的什么后果都有。比如隔壁一个村子的姑娘,不知是冲撞了什么东西,下身红沥不止,一个月里头竟有二十几天都这样,眼看到了出嫁的年纪,结果搞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她身上的怪事,无人上门提亲,后来还是姑娘她妈到处找神婆,遇到一个有真材实料的,告诉她是姑娘身上附了一个女鬼,做了法后把女鬼驱赶了,那姑娘的身体也神奇般地好了起来。 总之,农村的人对这些事物抱着深信不疑的态度,哪怕现在宣扬科学,不能封建迷信,但他们心底始终坚信这世上有灵异鬼怪的东西,而且稍有常理不能解释的东西,就会往那个方面想。 光是江景年突然出现在一个这么隐蔽的山洞里,就足以让大家生出诡异的感觉。而且他的解释也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倒是江磊的解释让大家觉得是合理的。 “景年,你是怎么知道村里会饿死人的?”江胜利脸皮紧绷,因为别的生产队已经发生了这种事,而要不是他在最后关头把粮食瞒下来,他们生产队也早就陷入绝境了。至于别的预言还不能得到求证,但江景年还是个孩子,说出这些话就太诡异了。 江大军和黄秀英脸色刷白,一方面是在想刚才江磊说的那些话,另一方面则恐惧于自己儿子被脏东西附身的事。 黄秀英把江景年的身体转过来,看着江景年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是我儿子吧?” 江景年身体一僵,他当然是他们的儿子,只不过他重生了,难道他就不是人了吗?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就这么犹豫了一下,黄秀英立刻后退了好几步,不停地跺脚,哭丧着脸说:“这,这可咋办?我儿子去哪里了?啊!?” 江大军连忙揽住黄秀英,说:“咱们去找神婆,一定能把儿子找回来的,昂——” 江胜利神情肃穆,“先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看着,别让他乱跑,等粮食问题解决了再找人给他看。” 说完,他看向其余在场的人,特别是江磊,盯得时间特别久:“这事儿你们都往肚子里咽,不要到处乱说,知道不?” 江磊已经满意了,一旦大家都认定江景年有精神病,以后要再相信他是正常的可就不容易了,要不是江胜利有意包庇,不然江景年这种情况早被公社干部抓走了。 等他离开这个破村子,他也管不着了。 江景年几乎站不稳,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 回到家以后,黄秀英让另外两个儿子跟她们住一屋,中间用帘子隔开,至于江景年就单独住在原来的屋子,黄秀英还不放心,找了把锁把门从外面反锁了,大晚上的还给窗户钉了好几根木条,以防江景年跑出来。 大概是每天吃得少没力气,江景年倒也没发出什么声音,还算安宁。二丫、三丫还有华年都不知道一夜之间二哥怎么就被关屋子里了,但黄秀英只告诉他们二哥精神有点问题,又告诫她们不要告诉别人,三个孩子倒也听话,嘴巴都闭得紧紧的。 但这事还是莫名很快就传开了,村里就开始有各种猜测和风言风语,而且都说得有模有样的,江大军和黄秀英只当没听到,江爷爷和江奶奶那边出于好奇来问,黄秀英也不让江大军说,跟两个老人彻底划开界线。 江景年被关得久了,哪怕本来是好好一个人,现在也跟疯子差不多,除了江大军和黄秀英没人敢接近那屋,传到后来,村里的小孩子们都说里面的东西不是人,大人们也专门拿这个地方来吓不懂事的孩子,免得他们乱跑。 没多久江晟年就去县城读书了。 县城的情况比村里好了不少,至少学校食堂还有玉米面和少量大米,老师们还会组织学生一起去山上找各种野菜和可以代替粮食的食物,但总体而言境况还算乐观,应该能顺利度过这段时期。 时间过得很慢,因为对大部分人来说每天一睁眼就面临着饿肚子的煎熬,但时间也过得很快,到了1961年,他们这儿的情况已经有所缓解,算是比较早获得救济粮的地方,听说北边一些省份的人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虽然心中唏嘘,但也只是唏嘘罢了。 江晟年在读的初中一直坚持没有停办,到了1962年,江晟年顺利初中毕业,考上了中专。 很多同学都觉得奇怪,按照江晟年的成绩完全可以考高中的,没想到和一些没什么志向的同学一样选择了最实际的一条路,要知道那些学习优异的好学生们的目标可是上大学呢。 江晟年总不可能告诉他们,现在选择读高中,基本等于预定了上山下乡的名额,人各有志,有些人愿意响应dang的号召,但他不想,读中专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这边算是一帆风顺,家里却不大太平。 江爷爷病倒了。他身体一向康健,出事那天半夜去茅厕,听到大军家那间屋子有声音,就忍不住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进去,结果看到一双血丝遍布的通红双眼,登时吓得跌倒在地上,尾骨骨折了,之后再没有站起来过。又因为当时吓得太厉害,精神一直有些恍惚,连人都不大认了。 江奶奶只得天天亲自伺候江爷爷,谁让小儿子儿媳根本使唤不动,连给她倒杯茶都要白眼翻到天上,更别说嘘寒问暖。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眼瞎看错了人,连带对最宝贝的孙子江磊也冷淡下来。 因小学停办,江磊推迟了三年才从小学毕业,他打算继续读初中,江奶奶却不肯把学费拿出来,让江小军和刘丽自己想办法。 这俩人要是能有法子挣钱,名字得倒过来写,于是转而劝儿子别读初中了,在家种种地也没什么不好。 江磊看着这两个懒汉,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放眼望去竟然没一个能靠得住的,就连在县城的小姑,因为跟他爸妈关系不好从不往来,江奶奶那边也不肯帮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哪条路。 没办法,他只好扮演一个孝顺孙子,帮江奶奶照顾江爷爷,渐渐地倒也能感觉到江奶奶的态度有些松动,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从老太太口袋里掏出钱来。 但没想到江晟年中途回来了一趟,把家人都接到了县城里,江景年则被关到专门收容精神病的地方,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重点是,江晟年这个举动让江奶奶再次生出警惕心,她现在就觉得小儿子一家都是白眼狼,要是自己把钱都拿出来供孙子上学,将来孙子出息了,把她们两个老不死的丢在村里,自己跑到县城去享福,她不得活活呕死? 还不如就让孙子留在村子,将来才能听自己的话,毕竟家里的钱可都在她这个老太太手里。 江磊气恨不过,他是个崇尚自由的现代人,怎么可能愿意被老太太拿出。于是他开始偷集体的粮食去黑市上卖,打算攒钱想办法读书,然后进工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前几次进城都是偷偷摸摸的,根本没有介绍信,但他运气不赖,每次都被他想办法溜进去了。 好景不长,偷粮的事就暴露了,他被抓了个人赃俱获,判了死刑。 江晟年进工厂后的第三年被推荐去了大学,然后顺利留任母校,撰写了许多医学系的教科用书,极大地推动了华国教育事业的发展,为后世所敬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穷爸爸富爸爸 咖啡店, 一男一女面对面僵持着, 没有人说话, 但看得出是那个美丽的女人占了上风,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那个哀求的男人。 “别再纠缠了,我们真的不适合。”女人叹了一口气,连那副无奈的表情都令男人心动到癫狂。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的求婚?还为我生下我们的宝贝,现在你说我们不适合?” 两人结婚才一年,新婚没多久,女人就怀孕了。三个多月前, 女人早产,护士将一团红红的小东西抱出手术室,恭喜男人得了一件贴心小棉袄。 男人如获至宝, 他希望他们的宝贝长大后也和女人一样优雅美丽,却不知道, 在结婚纪念日的这一天, 女人给了他当头一棒, 提出要跟他离婚。 女人口中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宛如晴空霹雳, 让他难以接受。 “我努力了,努力想让自己适应这种’平淡’的生活, 但我真的做不到, 在这样下去, 我会被困死在这里。”女人侧头看向窗外, 目光宁静而淡然。“所以,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放过你?!难道我们恋爱、结婚、生子,都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的你吗??? 男人哭了,他终于知道,越是拥有美丽皮囊的女人心就越狠。当初女人看上他,甚至愿意陪他回到家乡这个小县城,所有人都是震惊和怀疑的。但他作为那个幸运儿,除了欣喜若狂,没有任何词汇能形容他的心情。 他以为他遇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在心里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如今大梦初醒,却无法自拔了。 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起身走到女人身边,抛弃所有的尊严,“扑通”跪了下来。 女人曾给过他幸福的家庭,每天从公司下班回来,只要一看到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他的心就化成一滩水,即便知道她无情又如何,他只是不想失去而已。 “你一走了之,孩子怎么办?她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你,你就真的狠心到这地步,连她都不管了吗?”男人哭得涕泗横流,一张俊脸变得面目全非。 女人脸上似有动容,用力眨了眨眼睛,掩去那一层晶莹的泪光,然后拿起身边的包,略微带着鼻音说:“以后每个月我会把孩子的生活费打给你,你要给她最好的一切,不要让她因为你这个父亲活得那么窝囊。” 男人一怔,女人在服务员和顾客的目光中从容起身,从男人身边擦过,踩着高跟鞋的优雅背影犹如一把刀,深深刺进男人的心脏。 * 江谧背着沉重的书包,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走进自家小区。 身后突然有个男孩子叫住了她,江谧的心“扑通”一跳,两只手抓紧书包带,犹豫地转身,看见几个男生站在她家小区外面,带头的那个正歪着嘴笑,眼睛始终盯着她,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江谧,明天星期六,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带你见见s市真正好玩的东西。” 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男生一只手插在裤袋,神态从容而嚣张,仿佛知道江谧一定会答应一般。 江谧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在s市这个大城市生活了半年,进入东恒这所s市最好的私立高中也已经有两个月,江谧被迫接受了许多以前没听说过的事物与信息,包括在东恒读书的孩子身上司空见惯的奢侈品。 她知道男生身上的衣物都是动辄几千上万的名牌,包括他身后的那些男孩子,各个家世出众,跟她根本不是同一种人。他们站在这里,与这个老旧的小区格格不入。 江谧抿了抿嘴:“不好意思,明天我要在家复习功课。” 她不想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但事与愿违,从她转学进入东恒开始,这帮大她一届的高二男生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来她的班级骚扰她。她初来乍到,处处都压抑自己,不想也不敢直接跟他们起冲突,每次都想办法躲开他们的视线和接近,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跟踪她一直到她家小区门口。 李泽煜“啧”了一声,有些啼笑皆非地说:“复习功课?” 东恒高中的学生分三类人。一种既有家世背景,同时又是学霸;一种家境普通,但成绩优异,中考取得全区前三;最后一种,就是以李泽煜为代表的,完全靠家中势力送进学校,连一向对学生要求严格的学校都对他们持放任的态度。 对李泽煜这些男生来说,“复习功课”这四个字简直就跟笑话一样。 江谧有些难堪,她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毫无掩饰地冷下脸,厌恶地甩了李泽煜一眼后,转身跑进了自家楼道,纤细苗条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那些人的视线中。 “妈的,装个屁!”李泽煜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一脚狠狠踢开脚尖的石子,打到经过的一辆电动车车身上。 车主来了个急刹车,用腿撑住地面,回过头刚想教训一下这帮没礼貌的小子,正对上李泽煜不耐又轻蔑的眼神,缩了缩脖子,麻利地收起腿转动把手,一溜烟骑远了。 身后递过来一支烟。 “阿煜,这个小学妹漂亮是漂亮,身材也够带劲,可你以前那些女朋友也不比她差到哪里去,你干嘛非跟她杠上了?我看你这两个月跟中了邪一样,兄弟担心你要是真陷进去了,你这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身后一个较高的男生走上前,和李泽煜勾肩搭背,好声说道。 李泽煜嗤笑:“这种小地方来的外地妹,我也就玩玩而已,陷进去?笑死人了。” “那就好,行了,她不识抬举,咱们自己玩去。” 李泽煜叼着烟,含混的说:“走吧走吧。” 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旁,耐心地等这帮大少爷们上车。 离开前,李泽煜再次看了一眼江谧进去的那个楼道,将心底那丝不甘埋在心底,任凭它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生根发芽。 江谧爬到六楼,稍稍有些气喘,从书包隔层翻出钥匙,然后有些紧张地打开了门。 这是一间六十平方大小的房子,两室一厅,每个分隔区域都显得有些局促,各种生活用品塞满了屋子的角角落落,好在东西摆放得整齐利落,不会显得脏和乱,反而令人觉得生活气息浓厚,加上茶几上新插上的几支素净的花,有种奇妙的温馨的感觉。 江谧一下子觉得心情宁静了不少,同时换上拖鞋,连书包都没放,先往厨房走。 一个高大坚实的身影在狭小的厨房忙碌,因抽油烟机的声音太大,没有听到少女进门的动静,直到少女提高音量叫了声“爸爸”,男人才顺手关掉轰隆作响的老旧厨房家电,端着一盘刚出锅的韭菜盒子转过身。 “回来了。”江晟年笑了,把手里干净的筷子递给她。“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谧是那种人群中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的漂亮女孩儿,却最喜欢韭菜盒子这道口味颇重的菜,而且还得是江晟年亲手做的。之前刚到s市的时候,江晟年带她去这里著名的小吃街逛,看到韭菜盒子就给她买了,结果她吃了一口就不动了。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江晟年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肯定不会再碰了,于是自己默默地把那个被咬了一口的韭菜盒子吃掉,免得浪费。 江谧心情比进家门时更好了一点,完全把李泽煜他们忘在了脑后,就着江晟年手里那盘韭菜盒子,夹起一个吹吹,猛地咬了一大口。 一股韭菜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是江晟年特地去菜场亲手挑的嫩韭菜,味道不重,带着清甜,加上煎得金黄的鸡蛋,光色和香就能最大限度地调动人的食欲。 说起来,他们家对面的这个菜场规模很小,别名垃圾菜场,里面很多蔬菜都是住在附近郊区的老农自家地里种的,不知道为什么,味道就是比大的菜场或是超市里的好。 “烫烫烫——”江谧张开嘴不断呼热气,但神情里有种吃到自己最爱的食物后那种无可替代的愉悦感,极大地满足了江晟年这个喂食的老父亲。 他笑着说:“先去把书包放好,咱们开饭了。” 江谧捂着嘴“唔唔”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心满意足地又咬了一大口,眼睛弯成一道月牙,蹦跳着去自己卧房把书包放好,很快又轻快地跑出来,在餐桌边坐下,大有把一整盘韭菜盒子吃完的架势。 江晟年盛了两碗饭,一碗放到江谧面前,不多一会儿,桌上就只剩下碗筷相碰的声音,和轻微的咀嚼声。 父女俩吃饭时比较少说话,江谧偷偷看了自己父亲一眼。 对面的男人已经解下围裙,身上是一件白衬衫,松开最上面一颗扣子,露出锁骨以下一小片洁净而富有弹性的蜜色肌肤。视线往下,可以看到男人的袖口挽起来,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这些都是一个男人最为性感的部位,而江晟年无疑是极品中的极品。 与这样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身体相比,江晟年的脸却显得十足地清心寡欲,眉目冷淡,只有在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的时候,才会变得缓和而温柔。 江谧对于能拥有这样一个老爸,心里还是很骄傲的。 所以,像李泽煜这种幼稚自大的男生,她根本不可能喜欢的,她希望自己将来的男朋友,能像爸爸一样带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还得能做好吃的韭菜盒子,唔,反正一定要比爸爸优秀,不然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江谧皱皱小鼻子,嘴角溢出满足的笑。 然而好心情没持续太久,因为一吃完饭,江晟年就开始问她期中考试的成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穷爸爸富爸爸 江谧低下头, 头顶依旧能感受到江晟年平常却带给她极大的压力的眼神。 “这次期中考试考得不好, 我会努力的。”她心中十分愧疚, 让她上s市最好的中学一定费了爸爸很大的力气, 她却没能给他一份满意的答卷。其实她的成绩在县城初中一直名列前茅,自从转来这所高中以后,她的心理压力很大,原本就在学习进度上落后同班同学一截,加上李泽煜那帮人总干扰她, 连老师都知道了, 总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她。这些都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她的期中成绩在班里是垫底的。 江晟年似在思考, 没什么反应。 江谧在单亲家庭长大, 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对于江晟年, 她一直是亲近中掺杂着敬重,因此江晟年不说话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随着一声无奈的轻叹,江谧感觉到一双温暖宽厚的手覆盖在她发顶上, 揉了揉她的脑袋。 “爸没有怪你,这次没考好,下次再接再厉就是了。不管考多少分数, 你过得开心最重要。” 江晟年的声音让江谧有点想哭, 她知道她爸一直以来都不容易。从小到大, 她都是同龄人中最幸福的孩子, 同伴们有的烦恼, 她通通没有。 因为他将她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她的衣食住行从来不马虎,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送她去少年宫学钢琴学书法,风雨无阻,而且每个假期,都会带她去全国各地还有国外旅游,给她拍留下美好回忆的照片她始终记得,爸爸对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过得开心最重要”,他重视她的学习,但从来没逼过她一定要考多少分,只会在她把需要家长签名的试卷拿出来的时候露出欣慰和赞扬的笑容因为他的存在,没人因为她没有妈妈而笑话她,她也从来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自卑,反而比任何人都活得恣意骄傲。 她真的觉得,她有爸爸就足够了。 “爸爸。”江谧抬起头,像极了她妈妈的那双美丽眼睛透着坚定。“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的。” 江晟年原本脸上一直带着笑,听到这里,突然微微皱了一下眉,“谧谧,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吧?” 江谧不知道江晟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一瞬间有些紧张,不知道要不要把李泽煜的事告诉他。可她觉得爸爸刚带着她在s市落脚,换了新工作以后一定有很多自己的事,不想给他添乱。再说她以前从来没谈过恋爱,对异性完全不了解,突然让她对爸爸说有男生在“追”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所以还是不要说了。 “没有啦,他们才懒得欺负我呢。”江谧嘿嘿笑,把班里那些学霸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绘声绘色地给江晟年描述了一番。“跟他们比,我还是不够努力。” 她很认真地自我反省。以前在家乡的小县城,虽然读的是最好的初中,但学习的氛围总体是轻松有趣的,大家都不怎么热衷名次上的竞争,考多少分都顺其自然。 但来到东恒以后,江谧才知道大城市的学生在学习上多么使劲,要不是江晟年从小给她请外教和名师,她觉得自己连赶上中游的同学的机会都没有。 江晟年笑着站起来收拾碗筷,一边听她兴致颇高地碎碎念,最后问道:“那你在班里找到玩伴了吗?” 江谧鼓了鼓脸颊:“没有,我觉得自己跟她们好像不太合得来” 虽然她从小过得无忧无虑,但单亲家庭的生长环境终究让她变得心思细腻而敏感,而江晟年的教导也使得她对人情世故有一种超出同龄人的理解。 在班里,虽然从没有人来找她的茬,或是对她明确地表示排斥,但她能感觉到她们并不怎么欢迎她这个新同学,尤其是班里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她身边总是围着几个拥簇者,一下课就会到她桌边聊天。 江谧离那个女生的座位不远,有时会从她们聊天的片段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就能察觉到她们毫不掩饰地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显然在议论她什么。 这些是江谧以前从没遇到过的。 她不会主动跟她们示好,但也不想刚进高中就把事情搞得很糟糕,于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因为没有实质意义的伤害,江谧心想,这不算什么,没必要什么都告诉爸爸的。 江晟年端着收拾出来的碗筷走进厨房放进洗碗槽里,然后又走出来用洁净的抹布擦桌子,说:“合不来就不要勉强,没必要为了交朋友而交朋友。” 江谧点点头,“我也不是很需要新朋友。” 她不是内向的人,但受江晟年行事作风的影响,平时并不热衷人际交往,除了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玩伴逛逛街,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安静地看书,练练书法,觉得这样很充实。更何况,现在她每天心里都只有读书两个字,更加觉得新朋友可有可无了。 经过短暂的谈话,江谧就回屋订正自己的期中试卷,她要把自己错的题记到错题本上,下次再出现同样的题型可不能再犯错了。 江晟年做完家务,到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换上睡衣在自己卧房的书桌上办公。 两个小时后,江晟年摘下眼镜,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放松,顺便思考自己接下来的任务。 这个世界的原身是个程序员,出身于一个小县城的普通公务员家庭,在s市读完大学后凭借学校的招牌和英俊的外型顺利进入s市最大的it企业——宇辰。 宇辰的创始人是个只比原身大了十岁的男人,成熟而充满魅力,短短时间内就将宇辰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强大到令人发指。原身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同样作为男性,他从来没想过跟他的老板比较,那实在太自不量力了。 直到原身看到老板身边那个美丽夺目的女秘书,听到周围的同事纷纷议论女秘书和老板可能存在的关系,原身第一次有了概念——财富和权势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他被一个连话都没说过的女人激发了上进心,努力了整整一年,到最后却连升职的机会都被别人抢去了。 原身颓丧了很久,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别想让她看自己一眼了,一件事却让他受宠若惊到了极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穷爸爸富爸爸 女秘书叫于若卉,一次去茶水间, 原身与她迎面碰上, 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甚至不敢拿眼睛看人家。 不料于若卉竟主动叫了他一声,还对他笑得像春风一样温柔。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原身鬼使神差地问于若卉要她的电话号码,于若卉竟然没有拒绝, 还接过原身的手机把那串号码记下来。 那双手纤细修长,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没有涂指甲油, 却美得令人心动。 原身心底已经快熄灭的火星再次迎风而长。其实他长相英俊, 身材高大, 在学校里也是受人追捧的存在,但在于若卉面前,他有种挥之不去的自卑感, 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至于办公室中流传的于若卉和老板的八卦, 他心里是不太信的,因为两人平时并没有亲密的举动, 更何况老板已经结婚了,于若卉那么高洁纯净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做别人的小三呢?有些男同事得不到于若卉的青睐就诋毁她,他知道的, 他才不会听那些谣言。 之后的每一天, 他都怀着忐忑的心情给于若卉发消息, 也不敢冒犯对方,最多的就是“早安”“晚安”,而于若卉每次都会回一个相同的问候,偶尔还会提醒他别忘了吃晚饭。 这样的回应让原身觉得于若卉肯定不讨厌他,甚至对他有点特别。于是,从清晨第一缕阳光开始,到夜幕落下,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于若卉,那种心情就像初恋,连他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交流渐渐变得频繁,原身终于忍不住向于若卉提出邀约,于若卉再次答应了。 有了一次约会,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于若卉从来没有解释她和老板的关系,原身也不曾发问,始终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份感情。也许是原身的态度打动了于若卉,某一天,于若卉喝醉了来到原身住的公寓,十分自然地,两人确立了关系。 为了工作,他们不得不隐瞒恋情,但原身还是觉得很幸福,每天沉浸在喜悦中,直到工作上犯了一个小错误,却被上司隐晦提醒让他主动离职,原身才头脑清醒,觉得自己似乎被人针对了。 这时于若卉告诉他,她愿意陪他离开公司,让原身忘了这里面的细节,欣然递了辞呈。而他和于若卉的恋情也被同事们知道了他们用震惊、疑惑、嫉妒、幸灾乐祸、不怀好意这些各式各样的口吻议论他们的事,只是原身已经带着于若卉回到家乡的小县城,并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已经头上绿油油。 于若卉父母离婚,又长得过于漂亮,生性朴实的原身父母并不满意这个媳妇儿。无奈儿子喜欢,他们再反对也无济于事,只好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一年之后,就是开头的那一幕了。 但在这个世界,江晟年的线索人物并不是于若卉,而是原身的女儿江谧。 没错,江谧和原身没有血缘关系,她真正的父亲正是宇辰老板,李邵远。 原身一直忘不了于若卉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对女儿的成长还算尽责。但原身心底始终迈不过去那个坎,而且在县城的小公司里工作不顺,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心情压抑时还会对江谧发火,导致江谧虽然敬爱这个父亲,但很难亲近他。 原身父母为儿子和孙女操碎了心,在这段时间内相继去世,父女俩相依为命。到江谧上高一的那一年,于若卉再次出现了。 她在电话里让原身带女儿回到s市念书,接受最好的教育。原身起初不同意,但他知道于若卉说得没错,小县城的高中升学率还可以,但要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很难,让女儿去s市获得宝贵的学习资源,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最后原身还是同意了于若卉的要求,带着女儿重回s市,开始新生活。 但江谧在新学校过得并不顺利。先是被高年级男生骚扰,又因为这个原因被老师和同学排斥,成绩一落千丈。从小跟着原身生活,江谧的心理并不健康,有些自卑和悲观。她和原身几乎没什么交流,自然也不会把自己遭遇的这些告诉原身。 这时于若卉出现在江谧面前,与江谧“意外”相识。于若卉的温柔美好让江谧心生向往,十分喜欢这个说话轻柔的阿姨,并渐渐在她面前敞露心扉。 不等江谧向于若卉求助学校里受到的欺凌,她们私下交流往来的事就被原身发现了。 原身非常抗拒女儿和那个抛弃他们的女人说说笑笑,却又不敢告诉她于若卉就是她的亲生母亲,生怕女儿离开他跟了那个女人,只能强制性地收走江谧的手机,并每天接送江谧上下学,让于若卉不能接近江谧。 这对江谧的打击很大,而这时李泽煜并没放弃追求江谧,反而变本加厉,而且转变了策略,义正言辞地表示以后不会再纠缠她,希望彼此能做朋友,从而放松了江谧的警惕。 但李泽煜还提出陪他吃顿饭的请求,不然难以真正放下对她的感情,江谧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却被李泽煜灌醉,最后两人搂抱着进了s市一个著名的酒店。 李泽煜尚存一丝善良,没有强迫江谧发生什么,但两人进酒店的照片却突然在学校论坛、贴吧铺天盖地传播开来。污蔑和中伤的流言蜚语、班里同学的嘲讽鄙夷、老师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让被困其中的江谧生出自杀的念头。 但最终压垮她的,却是原身的态度。 那天原身刚和于若卉见了一面。这次于若卉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向原身道明江谧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她和李邵远的孩子。她找原身的目的,就是把江谧认回来,恢复李家大小姐的身份。 她如此急迫地要让江谧改回原本的姓氏,一方面是为了女儿过上好生活,另一方面却是为了自己。 当年生下江谧不久后李邵远就联系上了她,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继续做他的情妇。于若卉爱的一直是李邵远,见高傲的男人向她示弱,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立刻奋不顾身地回到s市,投入李邵远的怀抱。 她想过带女儿回去,但李邵远的太太是个厉害人物,光她一个就已经容不下,怎么可能容忍她为李邵远生了一个女儿?况且,李邵远并不喜欢孩子,他只需要一个儿子作为他的继承人,李太太已经为他做到了,她为李邵远生得女儿并不能成为她上位的筹码。所以她把这件事瞒了下来,直到十多年后,李邵远突然别出心裁地想要一个的女儿,于若卉才抓住机会向李邵远坦白她曾经为李邵远生下一个女儿,如今和前夫生活在一起。 李邵远听了自然高兴不已,让于若卉立刻把女儿带回李家,然后他就和李太太离婚,承认她的身份。 于若卉到底是江谧的母亲,心里更多的为女儿着想,想让女儿先适应她,等两人建立感情基础再告诉她事实。在和女儿见面之后,于若卉的母性更多地被激发出来,唯一苦恼的就是女儿对原身的感情,即便她告诉女儿她的亲生父亲不是原身,恐怕女儿也不会愿意离开原身。 所以她继续等,却不料原身阻止她接近女儿,让她很无措。如今李邵远那边不想再给她时间,如果于若卉再不成功,他就要让人直接把江谧带回李家。于若卉无法,只能来找原身,让他主动放手。 原身当时真的想把于若卉杀了,才能解自己心头只恨,但于若卉身边有保镖,他拿她无可奈何,随后就接到女儿老师打来的电话,请他去学校一趟。 看到老师电脑上女儿和一个男生走进酒店的照片,原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江谧和她妈一样,骨子里一样的贱! 就在这个办公室里,当江谧忐忑地走进来,看到原身想要得到唯一的亲人的安慰和理解时,原身狠狠打了江谧一巴掌,甚至用脚将江谧踹倒在地,用极尽难听且充满侮辱性的言语斥责她,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所辱骂的到底是女儿还是于若卉。 到最后,连老师都震惊了,拉开原身让他冷静。 这时于若卉也赶到了,抱着遍体鳞伤的江谧,哭着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原身不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宇辰总裁,有他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江谧被于若卉带回李家,在修养好身体后,她避开李家的仆人回到她和原身住的房子,却再次遭到来自所谓父亲的羞辱,从六楼跳了下去。 这次江晟年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节点正是于若卉离开原身和江谧以后,而他这次的任务,就是守护江谧幸福地长大,让她获得永远被人呵护的人生。而第二个附加任务,就是让害死江谧的所有人受到惩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穷爸爸富爸爸 礼拜一的早晨,江晟年早早起来, 在厨房忙活。 他很注重女儿的三餐, 就连午饭都是他一大早为她做好便当带去学校的。除了担心她在学校吃得不开心外, 还怕她上午第三节课就饿了,带便当去学校可以随时填填肚子,免得没精神听课。 今天的早饭是舒芙蕾松饼、煎香肠和芦笋,再加一杯自制的水果酸奶, 是江谧最喜欢的搭配。 先打发蛋清, 再用蛋黄调制面糊, 必须在面糊里加几滴香草精, 这一步的目的是去除蛋腥味, 然后将两者用翻拌的手法调和, 过程和制作戚风蛋糕差不多。最后架平底锅,先放黄油让它在锅中融化,待香味散发出来后倒入面糊, 小火盖上锅盖焖, 一面熟后再翻面,没多久, 一份松软细腻的松饼就出锅了。 这个小区虽然年份久远,但隔音做得不错, 江谧不是被厨房的声音吵醒,而是闻到香味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的。 “哇——好香!”看到桌上热腾腾又漂亮的食物, 江谧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大部分学生来说, 早起简直是学习生涯中最大的敌人, 但对江谧而言,每天早上吃到爸爸亲手做的花样繁多的早餐,是她一天里面最期待的事,为了美食,她宁愿不睡懒觉! 江晟年从厨房探出个脑袋,催她去卫生间洗漱。江谧立刻站直,然后冲到卫生间飞快地刷牙洗脸,等她再出来时,江晟年已经端着两杯水果酸奶走出来。 透明的玻璃杯里是时令的新鲜水果,色彩丰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好吃!”江谧眯起眼享受着美食,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江晟年觉得好笑,同时又心满意足。 “吃饱了,爸爸,我去学校了。”江谧舔舔杯子,打了个小小的嗝。 江晟年点点头:“去吧,路上小心,学校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江谧乖巧地说,然后走进房间背上书包,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在江晟年这么多年的刻意培养下,江谧性格独立,并不过度依赖他,遇到问题会第一时间自己想办法解决。但江晟年也时常教育她,如果有些事是自己无法处理的,这时就应该告诉他,千万不能逞强。 江晟年自认为自己的教育还是成功的,女儿至今没有向自己求助,是因为还没到她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现在不需要急着插手,他希望女儿能发自内心地变强大,而不是完全依靠别人的保护获得幸福,毕竟他不能陪伴女儿一辈子。 江谧在路上走着。她家离学校还是挺近的,基本步行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不像大多数学生那样有名贵的私家车上下接送,但江谧并不觉得自卑或是怎样,相反,她很享受在路上听歌看风景的感觉,殊不知她在很多人眼中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进了教室,江谧扯下耳机放回口袋,然后径直走到自己座位。 她的同桌是个小个子女生,鼻梁上架着一副又厚又大的眼镜,让她看起来有些木讷。她平时确实不怎么说话,整天埋在习题里,很少见她抬头。不过因为性格温顺,江谧和她相处得还可以。 “早上好。”江谧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程倩倩的目光从书本移到江谧脸上,嘴唇嗫嚅几下,细声道:“早上好。” 刚说完,就见她又低下头,继续看刚才看的习题。 江谧随意瞟了一眼,发现习题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解题过程,不由得服气地暗叹了一声,心想程倩倩虽然看起来娇小瘦弱,但学习非常刻苦,班里几乎找不出比她更爱学习的人了。 只是有时候也会有努力却得不到回报这样的反面例子,程倩倩就是其中一个。 从她的衣着打扮以及给人的感觉来看,她家境应该不会太好,不出意外是靠成绩进的东恒。但程倩倩的成绩在班里并不算好,这次期中考试只比江谧高了几个名次,算是班里的中下游了。 江谧无声地垂下肩,算了,人家怎么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赶紧加油,再不努力,期末分文理班她只能选择文科了。 程倩倩余光瞟见江谧坐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习题册上的数字,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江谧来到她们班的那一天,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不只是她们班的学生,其他班甚至高年级都有人打听江谧的名字,因为她长得漂亮,而且跟大城市女生装扮出来的那种漂亮不一样,她程倩倩一下子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江谧,似乎都显得很单薄。 相信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会存在这么一个人,当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忍不住用目光追随她,或者不动声色地谈论和她有关的事,眼里只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江谧就是这样的存在,她很特别,即便在一群漂亮女生中,大家第一眼会注意的还是她。 程倩倩跟江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当看到老师指名让江谧和自己做同桌时,她还挺紧张的,担心江谧不好相处。但经过两个多月时间的接触,她发现江谧不仅脾气随和,还很低调。像体育课这种女生最喜欢抱团的场合,江谧也是独来独往,但她并不高傲,也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程倩倩不知道怎么评价,其实她在班里也没人跟她玩,只是她和江谧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 “倩倩,不好意思呀,能不能问问你这道题目你是怎么解的?” 程倩倩蓦然抬头,看到江谧朝她不好意思笑,有些俏皮地指了指自己空着的那一题,好像很是无奈。 程倩倩看了一眼,其实那道题她也不会做,但江谧问她了,她总觉得不说点什么很不好意思,于是把自己前期的解题思路告诉江谧,只是到了关键一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谧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做的,三条线段构成三角形的充要条件是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所以这三条线段的根号也是可以组成三角形的” 经过程倩倩的指点,江谧立刻想到了接下来的解题步骤,程倩倩呆呆地看着她,有些后知后觉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 江谧笑着朝她眨眨眼,在班里她对谁的态度都是客气冷淡的,唯独对程倩倩这个同桌会露出亲切美好的笑容。程倩倩虽然依旧表情木讷,心底却涌起一股暖流。 课间,江谧把江晟年为她准备的便当放到桌上,第一层装了精心摆盘、材料丰富的新鲜寿司,在便当盒里塞得满满当当,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江谧把便当盒放到两人中间,“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吃吧。” 以前江谧也邀请过程倩倩,但她总是拒绝,今天江谧照例问她要不要一起,程倩倩却一反常态地细声说了句“谢谢”,让江谧还挺开心的。 两人分了便当盒里的寿司,程倩倩既羡慕又赞叹地说:“你妈妈手真巧,每天给你带各种花样的便当,好幸福啊。” 江谧很赞同最后一句话,但——“不是我妈妈啦,是我爸给我做的。” 程倩倩很惊讶:“你爸?”她的爸爸光是把她送到东恒就已经费尽力气,每天忙于生计,别说给她做什么便当,反而都是她早起给她爸做早饭,放学回家第一件事也是做好晚饭等她爸风尘仆仆地回家。 江谧盖上便当盒,塞回课桌抽屉:“我妈妈跟我爸离婚了,我跟我爸一起生活的。” 听起来是一件很可怜的事,但江谧脸上看不到任何难过的痕迹,倒像对没有妈妈这件事很无所谓。不过也是,她爸爸这么好,不像她也没有妈妈,但她过得可比江谧辛苦多了,一边要干家里的家务活,一边还要保证自己的学习时间,她有时候特别恨那个抛下她的女人,要不是她不负责任,她可以和每一个同龄人过得轻松快乐。 程倩倩沉默了,她笑笑:“你爸真好。” 江谧轻微地皱了一下眉,看出程倩倩心情似乎不太好,便收了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是我小时候太挑食啦,总不肯吃饭,我爸怕我饿死,只好绞尽脑汁地琢磨各种花样,其实他都烦死我啦。” 她语气幽默,程倩倩忍不住笑了,但她听得出来江谧和她爸的感情很好,换做她爸,只会把饭放到她面前,要么自己吃,要么饿死,所以她很小就知道自己不能矫情,她没资格。 随着上课铃再次响起,两人便各自打开书本,不再聊天。到了午休时间,班里的同学都去食堂吃饭,程倩倩问江谧要不要一起,江谧拒绝了。 她确实不太喜欢食堂的饭菜,虽然据说三楼餐厅的大厨是五星级酒店出来的,但食堂人挤人,她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程倩倩只好一个人去,等程倩倩走了,江谧把午饭拿出来,到楼下不远处的门卫室热饭。 门卫室的老伯都认识她了,很是熟稔地和江谧说了几句话,很快江谧便拿着热好的饭打算回教室。 “这位同学,你知道教务处怎么走吗?” 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江谧回过头,看到一个陌生女人站在不远处,正慈爱地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穷爸爸富爸爸 江谧驻足看着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有种想要亲近她的冲动, 情不自禁扬起笑脸, 指着旁边那条路说:“穿过这个门左转,沿着小路一直走,走到底再左转,然后。” 江谧自己都把自己给绕晕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还是我带您去吧, 教务处离这里还挺远的。” 女人抿嘴笑, 也不客气:“麻烦小同学了。” 江谧摆摆手:“没事。” 她在前面引路, 女人走在她右手边, 能感觉到女人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又落到她手中的饭盒上面。 “你还没吃午饭吗?” “是啊,刚热完饭,过会儿回教室吃。”江谧笑着, 模样很是乖巧可爱, 看在女人眼里心自然软成一团。 但她对江谧自己带饭的事很不满意,掩饰住脸上的不悦, 道:“怎么不去食堂吃呢?自己带的饭凉了不会不好吃吗?” 江谧看了眼手中的饭盒,“我不喜欢去食堂吃啊, 我爸做的饭很好吃的,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女人一怔。以前他为了讨好自己苦学厨艺, 每天下班先去超市买菜, 然后紧赶慢赶地回家为她和腹中的孩子做饭。只是到底是一个以前从不进厨房的男人, 厨艺着实一般,比起她跟着李邵远吃的那些山珍海味更是差远了,难道这么多年他也变了? 不过,这么看来,他对女儿应该还是不错的。而且从女儿的穿着打扮也能感觉到,他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培养她。 其实于若卉已经在学校旁边的甜品店观察江谧很久了。每天放学铃一响,她就紧盯着校门口,直到江谧从里面出来,青春活力的模样像极了她年轻时候。 今天她终于按捺不住作为一个母亲的急迫心情,走进校园近距离地见一见她的女儿,让她也见一见自己。 但教务处还是很快就到了,于若卉觉得很遗憾,没想到和女儿重聚的时光这么短暂。下一回,她又该用什么办法接近她呢? “阿姨,那我先回去了。”已经把人带到目的地,江谧打算回去了。 于若卉连忙叫住她:“哎,等等,等你回到教室这饭都凉了,我看旁边有个凉亭,我陪你去那里吃吧。” 江谧有些奇怪,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像很不想她走似的,不过她也挺喜欢这个长得好看说话又温柔的阿姨的,而且她现在的确很饿了,想赶紧吃饭,于是点头说好。 于若卉欣喜不已,只是没从面上表现出来,两人一起在不远处的凉亭坐下。 “听你口音不太像是s市的人。”于若卉看着江谧打开饭盒,里面的菜荤素搭配,红红绿绿,卖相极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江谧拿起筷子:“我是刚转学来的,原来在z市一个县城读书。” 看着女儿大口大口吃得香,于若卉露出柔软的笑容,同时忧虑也随之而来。 “是因为你父母工作的原因吗?突然转到这里读书,肯定不习惯的吧?” “唔,我爸找了份s市的工作,觉得我在家没人照顾,就让我转学了。习不习惯嘛也还行,总能习惯的。”江谧把嘴里咀嚼的食物都咽下了,才回答于若卉的问题。 他在对女儿的教养上做得也还不错于若卉忍不住地想。 “那,那你妈妈呢?”于若卉喉咙有些干涩,紧张地盯着江谧小小的脸。 江谧突然发现,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提到她那素未蒙面的妈妈了。 “我妈跟我爸离婚了。”她依旧用早上的语气和表情对于若卉道。 江谧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深深刺痛了于若卉的心。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女儿,十多年来,除了每个月固定给江晟年打钱,她从没有给江晟年打过一次电话问问女儿的情况,更没有回到那个小县城去见见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因为她怕被李邵远知道她瞒着他偷偷怀上他的孩子,甚至还生了下来,怕和江晟年见面,怕见了女儿以后就再也不舍得和她分开了 如今,她想再培养和女儿的感情,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问这个的。”于若卉充满歉意地说。 江谧对于若卉的印象又好了几分,笑着摇头:“没事,从小就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但我都告诉她们,我已经有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了,比她们每一个人的妈妈都好,没有妈妈我也过得很幸福。” 于若卉笑得勉强:“是吗?我身边也有一些离异家庭,孩子离开母亲后几乎都过得很糟糕,倒是跟着母亲的反而生活得很好。不过,你妈妈很早就离开你了吗?” 江谧撇了撇嘴,答非所问:“我爸爸跟别人的爸爸不一样,您觉得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于若卉察觉女儿有点生气了,忙说:“当然不是,只是一个家没有女人操持总会有很多问题,不过看得出来,你爸爸把你照顾得很好。” 江谧这才笑了:“嗯!我妈妈从我出生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小时候我一直问我爸我妈去哪儿了,我爸就说我妈不见了,等我长大了跟他一起找她。不过等我真的长大了,我爸才说他其实是懒得找,一直都骗我的,还问我想不想要妈妈。” 于若卉脸色白了一下,转而又露出期盼的神情,却听到江谧继续道:“我说我只要爸爸,不需要别的人。” 江谧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把自己的事一股脑在于若卉面前交代了,她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倾诉欲,如今找个人全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而于若卉脸色越发苍白,纤瘦的身体晃了晃,似受了什么打击。 她以为自己的离开让江晟年伤得很深,这些年心中亦有几分愧疚,却在听到江谧的话以后只剩下被羞辱的愤怒,以及对江谧的回答的伤心。 江谧自然看到于若卉的异常,关心地问:“阿姨,您身体不舒服吗?” 于若卉挤出一个笑:“没有,只是觉得你这孩子挺懂事的,你能这么想,你爸一定很欣慰。” 江谧却说:“我爸其实无所谓的,他说只要我想,就带我去找我妈,选择权在于我。但我肯定不会那样对他的啦,我说过要给他养老的。” 于若卉嘴唇紧抿。她一开始很有信心,因为自认为足够了解江晟年,从那种除了一张脸没什么其他魅力的男人手里夺回女儿应该不会太难,但现在女儿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只是难,甚至可能根本做不到,以李邵远霸道的脾气,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叫别人爸爸的。 如果,江谧知道她的亲生父亲不是江晟年,而是s市鼎鼎大名的李邵远,她会不会改变想法,离开江晟年回到李家? 于若卉出神地看着江谧,又觉得如果女儿真的这么做,她还是会有点失望的,她不希望她是个忘恩负义、没有原则的人。不过这显然是她想多了,看得出女儿重情重义,不管江晟年和她有没有血缘关系,她都不会动摇的吧 于若卉有点头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谧已经把饭盒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于若卉下意识去接江谧的饭盒:“我帮你” 一个“洗”字尚未落下,就见江谧惊讶地看着她,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我有些糊涂了,差点把你当做我的女儿。” 其实不管是跟江晟年结婚的那一年时间里,还是跟着李邵远的十几年,她都从来不做家务,没想到看到江谧吃完饭的一瞬间,顺其自然就去接了,或许就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吧。 江谧嘴巴微张:“阿姨的女儿也在这里读书吗?” 于若卉露出苦涩的表情,低声道:“是,她也是高一的学生,不过她跟的也是她爸,我已经十多年没见过她了。” 江谧嘴张得更大了,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啊,难怪刚才这个阿姨要说那番话,害她还以为她在讽刺她爸,现在看来,也许是她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对自己说的。 这下轮到江谧坐立难安了。 于若卉察觉到江谧的不安,微微一笑。她的女儿是个善良的孩子,这点她很欣慰。 “我没事的,今天就是来问问老师她在学校里的情况,要不你赶紧回教室睡个午觉,下午才有精神上课。” 江谧也没想管她和她女儿的闲事,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打扮得十分年轻时髦的女人在谈起自己女儿时神情笼上一层哀伤,让她觉得挺可怜的。 “那我就先走啦。”她点点头,转身走出了这个凉亭。 于若卉看着女儿高挑纤细的身影远去,眼神渐渐暗沉,觉得自己应该找江晟年谈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穷爸爸富爸爸 江晟年目前在s市一家发展势头颇猛的新兴it企业——华兴, 担任开发部门的主管。 原身当初在宇辰工作过两年,但小县城并没有很好的同类型公司让原身积累经验,那一年里只能随便找个广告公司做ps的工作,事业上跌入谷底。后来江晟年接替了原身,在z市应聘了一家世界排名前五的it企业的分公司, 并要求能够在家办公, 偶尔回公司述职。出于面试时江晟年强大的能力表现, 那家公司领导并不想错过江晟年这样的人才,欣然答应。 所以江晟年才能有那么多时间陪伴女儿,在她生活的各个方面下足心思, 还可以在每个假期陪她到处旅游。 他当然不需要依赖那份工作获得收入, 只是作为一个任务者, 太长时间脱离社会同样具有一定的风险,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所以江晟年同时保持着和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群的联系, 一面做自己要做的事。 “经理, 我们真的要和宇辰竞争这个项目吗?” 助理拿着一叠文件,忧心忡忡地说。 虽然他们公司的发展形势喜人,但要和宇辰抗衡显然还很吃力,甚至几乎不可能做到。 江晟年淡定地盯着电脑屏幕,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几下,然后悠然转过身,抬眼看着助理。 “你有任何不和宇辰竞争的理由么?” 助理愣住了。说起来, 这个项目的确对华兴将来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如今“构建智慧星球”这个理念已经成为社会各行业贯彻的方向之一, 尤其是在政府管理方面, 上面的领导希望能够开发一个人工智能的社会服务平台,更好更快地整合资源,提高办事效率,调和政府和民众的矛盾。 而这样一个项目,如果华兴能拿到手,无疑可以稳固其在s市的地位,和宇辰正面交锋。 但是,宇辰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手早就伸到那地方的内部,华兴毕竟是最近几年才迅猛发展起来的,怎么争得过他们呢? 江晟年似乎看出助理担心的事,笑了笑:“还记得我们的企业文化是什么吗?” 助理微微睁大眼,然后用力点了下头:“坚持’狼性’!” 江晟年“嗯”了一声,眼里的野心一览无余:“没有资源,就去创造资源,没有人脉,我们积极经营。华兴做的是高科技产业,没有锐意进取的精神,怎么进行创新?怎么成为行业内的领头羊?怎么振新民族工业?从始至终,我们都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中杀出一条血路,也只有这样,华兴才能不断进步,走上真正的巅峰。” 助理被江晟年一系列的反问震住了,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一开始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随即,他心中的激情也被江晟年一番话点燃,他终于知道总经理为什么这么倚重这个新来的部门领导,因为他的确能够给华兴带来更好的发展,他此时无比地相信这一点。 “系统开发方面我会陪你们一起完成进度,记住,我们要为华兴打造一块民族企业的牌子!”江晟年笑着说。 助理点头如捣蒜。别的不知道,江经理在系统开发上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虽然坐在管理层的位置,但他的经验和敏锐度比所有程序员加在一起还强大,根本没有他不能解决的问题! 有了江晟年的保证,他突然对和宇辰的这次同台竞技充满了信心,并发自内心地折服于江晟年的人格魅力。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江晟年离开公司,驱车回家,路上却接到于若卉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我们能聊聊吗?” 江晟年眼睛盯着眼前的车流,随口道:“你说吧,什么事?” 这么多年江晟年的号码不曾换过,于若卉在两个多月前拨出这个电话时只觉得厌烦,这一回的心情却有些微妙。尤其是听到江晟年冷淡的语气,作为一个曾经被江晟年捧在手心疼爱的女人,这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又不是李邵远,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我的意思是,我们见面谈。”于若卉在电话那头寒声道。 江晟年笑了一声,挑挑眉:“哪里?” 于若卉被那低沉的笑声弄得心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些燥热,说:“芳草地,具体位置我发给你。” “好。”江晟年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于若卉挂掉电话,心里突然对重新见到江晟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期待,忍不住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化妆包,走到餐厅的洗手间重新补妆。 看到镜子里面那个根本看不出已经有一个十几岁孩子的美丽女人,于若卉摸摸自己光滑的脸,露出满意的微笑。 江晟年到的时候,于若卉刚从洗手间出来,两人就这么遇上了。 “我订好位子了,在那边。” 于若卉走在前面,脑海里却还是江晟年走进来时高大颀长的身影。 他今天穿的是在公司里的装束,可能一下班就赶过来了。简单的白衬衫加西裤,却最考验男人的身材和气质,而江晟年无疑将这种装束的性感之处体现到了极致,浑身充满成功男人的气场和魅力。 不难看出,这种气场和魅力一部分归功于他身上那件衬衫的质感,和李邵远最喜欢的牌子很像,看来江晟年的品味在这些年也提高很多,刚才她分明感受到周围女顾客若有似无投过来的目光,让她这个“女伴”的虚荣心得到一时的满足。 可是,他有那么多钱穿这么贵的衣服吗? 于若卉皱着眉,回想起女儿平时的穿着。虽然不是众所周知的奢侈品牌,但设计和材质也绝不是普通商场就能买到的,更像是私人设计师的作品。 她过去每个月打给江晟年三万块,在小县城生活绝对绰绰有余,但肯定不足够江晟年这么花销,可当时江晟年还在一个又小又破的广告公司做一份勉强糊口的工作,难道她离开他以后,他开始奋发图强了? 等两人落座,于若卉才再次不动声色地打量江晟年,却正好和江晟年一双黑沉的眸子对上,顿时心跳有些乱。 怎么会这样? 于若卉喝柠檬水掩饰自己的失态。 当年在宇辰,她就是因为江晟年的高大帅气注意到他的。在一种灰扑扑的程序员里面,他显得格外耀眼,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从小到大都深受广大女生追捧和欢迎的男生。 于若卉是外貌协会的,当时也被江晟年吸引,尤其是在她和李邵远矛盾不断的时候,江晟年成了她调解情绪的完美对象,也是备胎的最佳人选。 但深入接触以后,她才发现江晟年完全没法和李邵远比。一个男人的魅力最重要的来源不是外貌,而是气场,他们两个最大的区别也在这里。 对她来说,拿下江晟年没有任何挑战性,要不是他对自己百依百顺,她也不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后来她不小心怀上李邵远的孩子,不敢告诉李邵远,因为当时李邵远的太太也怀孕了,李邵远绝不可能容许她在这时生下一个私生子。即便不谈这个,两人交往前李邵远也曾和她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别妄想生下他的孩子,意外怀孕必须打掉。 于若卉不舍得,她只好为这个孩子寻找一个“父亲”,那个人只能是江晟年。 如今想来,其实她和他也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 于若卉胡思乱想着,却渐渐发觉江晟年似乎在看她,视线犹如有实质,还带着炙热的温度,烫得她浑身血液涌动,心跳加快。 她故作镇定地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江晟年唇角勾起,心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最后都只能按照我想要的方向走。 见江晟年不说话,只是笑着摇了下头于若卉更不确定他到底在想什么。本来她想先说服江晟年让江谧以后跟她生活,因为只有她能给女儿提供一个光明的未来。如果不行,她也不介意立刻坦白江谧真正的身份,让江晟年没有理由留下女儿。 可见过江晟年之后,于若卉却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反而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华兴。” 于若卉有些惊讶,她曾经是李邵远的秘书,某些能力还是有的,知道华兴现在发展的很不错,不出意外,以后会是宇辰最大的竞争对手。 不过她也没多想,江晟年学的是计算机,去it企业上班没什么奇怪的。 于是她转而开始询问和女儿有关的事情,江晟年这时展现了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风度和淡定,没有拒绝于若卉一系列的问题,反而一一大方地解答,让于若卉挑不出任何刺。 这顿晚饭在两人的一问一答中结束,于若卉不知道江晟年对她有什么看法,但她知道,她对江晟年的心情开始变得复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穷爸爸富爸爸 江谧已经连续两次在不同的地方遇到上次那个阿姨了。 她平时上学都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双休日会去附近商场的文具店逛逛放松心情, 或者自己去看个电影、吃点好吃的, 这些江晟年都不会拘束她,甚至很支持。她也不需要玩伴, 自己一个人就觉得很开心,很享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感觉。 上个周末江谧去看电影的时候看到那个漂亮阿姨好像在商场门口等人, 于是上前打了个招呼。这个周末, 同桌程倩倩说要买文具, 江谧便向她推荐自己常去的一家店,程倩倩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江谧答应了, 结果又遇到了她。 “和你同学来看文具吗?”于若卉穿着b开头品牌的经典款风衣,脚下一双细跟高跟鞋, 肩背名牌包, 妆容精致完美, 很引人注目。 江谧朝于若卉笑,看起来挺高兴的:“是呀, 又遇见您了,您难道也来看文具吗?” 于若卉点点头:“是啊,我想给我女儿买点文具。” 江谧“啊”了一声, 看着于若卉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怜悯。她不知道于若卉有没有见到她的女儿,也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关系怎么样, 但就是觉得这一幕看得她挺心酸的。 于若卉看了眼时间:“你们吃饭了吗?现在已经四点多了。” 江谧摇头:“还没呢。” 她和程倩倩下午两点出的门, 逛了许多好玩的店, 最后看了文具。程倩倩打算买完文具就回家了,她则因为江晟年最近加班比较多,打算在商场里解决晚饭。 于若卉温柔地笑笑:“要不阿姨请你们吃饭,吃完饭再回去?” 江谧眨了眨眼,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再说了,加上这次,她也才见过她三次面,这就请她吃饭,是不是太客气了?还有点奇怪。 “阿姨不用了,谢谢您。”江谧摆摆手,不想这么轻易接受人家的好意。 于若卉依旧笑得柔和,语气温婉,甚至有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哀求:“其实我不常来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店,真的不能陪我一起吃吗?” 不得不说,于若卉很容易让人对她心生好感,就连程倩倩都觉得拒绝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一种罪过了。 她看看江谧,询问似的碰了碰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里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江谧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你们喜欢吃川菜吗?我知道一家,味道挺正宗的。” 她是南方人,但很能吃辣,以前江晟年带她去川蜀玩,至今对那里的美食念念不忘,不过阿姨和程倩倩看起来应该更偏向南方口味,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接受。 “好啊。”于若卉没意见,她虽然一直吃得清淡,但愿意迁就女儿的口味。 程倩倩觉得既然是人家请客,也没什么挑剔的权利,点头说:“我也可以。” 三人到文具店的收银台,于若卉还想帮她们结账,这回两人说什么都不同意了。 到了川菜馆,江谧先问过她们的意见,点了几个平时她常点的菜,然后三人有些安静地坐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若卉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江谧,只是那样显得自己目的性太强,容易引起怀疑,才忍住自己的话。 这时程倩倩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氛围:“江谧,你经常来这家店吃饭吗?” 刚才看江谧熟练地点菜,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要知道这家店的菜价格不算便宜,平时江谧也不是那种穿名牌的人,至少身上衣服的牌子她都不认识,但不知道为什么,江谧看起来总是那么从容不迫,好像丝毫不为自己处在一个富贵圈子而感到自卑。今天跟她出来,才发现她用钱也挺不拘小节的,喜欢的文具直接就拿了,不像她总会计较一下价格。 总之,她觉得江谧是一个挺神奇的人。 江谧哪知道程倩倩心里想了那么多,没什么心机地回道:“我爸工作忙的时候我都是在外面吃饭的,这家吃得比较多。” 程倩倩看着江谧,笑笑,说话声音细细的:“你真幸福,每天都能到这种地方吃饭。” 江谧却叹了口气:“我才不想出来吃呢。”她喜欢家里的感觉,但她也能理解她爸不能像以前一样一日三餐都给她准备周到,况且她现在也长大了,性格日益独立,有时候也不想太过依赖她爸。 不过程倩倩没想错,江谧对金钱一向没太大概念。从小到大她爸都没说过什么很贵不能买,只要她喜欢,她爸都会同意买给她。那时候她还小,自己并不需要花什么钱,因为要花钱的地方都是她爸来的。来到s市以后,她爸给了她一张信用卡随便她刷,她就更加没有这种感觉了。 不过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家很有钱,因为她的生活和普通人家一样,没有住豪宅,没有穿名牌,她自己花钱的地方也不多,所以看起来很随性。 程倩倩笑而不语,低下头去看手机。她刚才给她爸发了条不回家吃饭的信息,不过她爸没有回复,让她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 于若卉旁观两人一来一往,忍不住多盯了程倩倩这个看着朴实的女生几眼,一直没插话。 过了一会儿,菜终于上来了,于若卉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几乎都在看江谧吃。程倩倩虽然觉得菜有点辣,但还是吃了不少,桌上的菜基本消灭完了。 一顿饭后,江谧总算知道了于若卉的名字,这时于若卉提出要送她们回家,江谧说:“我家离这边很近的,十几分钟就能到,于阿姨,要不您送倩倩回去吧。” 程倩倩有些尴尬,连连摆手,小声说:“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好了。” 于若卉笑道:“没事,你家住在哪儿?” 程倩倩说了自己家的地址,于若卉说:“正好顺路,走吧,我送你回家。小谧,你路上小心。” 江谧乖巧地点点头,在电梯一楼跟她们道别。 今天发生的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江谧觉得没必要跟她爸报备,不过一次随口提了一句,江晟年听到后没什么反应,只让她尽量不要和陌生人接触,安全第一,江谧心里偷偷地想,要是于阿姨是坏人,那当坏人的门槛未免也太高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谧全身心投入学习,希望期末能考一个好成绩,正当她以为日子能够一直这么平静下去的时候,许久没出现的李泽煜又来到她们班,引起不小的动静。 “江谧,有人找你。” 刚走进教室的那个女生叫陈欣,是班花刘楚惜的“跟班”,就这么站在教室前面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 江谧皱了皱眉,一时没想到这个学校谁会来找她,看陈欣的样子显然不肯说,便从座位上起来,经过陈欣的时候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出教室。 除了班里的大学霸还埋在题海中,其余人都探出脑袋,想要看八卦。 “陈欣,谁找江谧啊?” 陈欣站在刘楚惜座位旁边,几个女生则围着陈欣,好奇又兴奋地问。 “还能有谁,高二的李泽煜啊。”陈欣翻了个白眼,嘴角还带着冷笑。 刘楚惜转动手里的笔,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但其他女生越发来劲,提高声音讨论起来。 要知道李泽煜在学校的名气可是很大的,不仅因为他的家世背景,还因为他本身长得又高又帅,至于学习么,对李泽煜这种人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就算他年年倒数第一,也是李家唯一的继承人。有了这个身份,足够他在学校里叱咤风云了。 还有最值得她们八卦的一点,那就是李泽煜在江谧转学来她们班之前,追过她们的班花刘楚惜,没想到还没追到手,人家就转移目标,看上江谧了。 刘楚惜可是班里最高傲的公主,无数人追捧她,李泽煜这个举动不是公然打她的脸么?就冲这个,足以让大家联想非非。 陈欣见刘楚惜似乎有些不耐烦,让那几个女生先别吵了,然后环顾班级的人,目光找到程倩倩,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程倩倩。”她高声叫道。 程倩倩猛一抬头,看到陈欣的表情,呼吸一窒,表情还带着点木讷,短促地回道:“啊?” 陈欣挑起眉梢:“你不是跟江谧关系很好,知道她平时这么喜欢跟男生乱搞么?” 程倩倩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皱了皱眉,又想低下头去。她几乎没怎么跟这些女生说过话,尤其陈欣,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其实家境也没很好,还不是仗着刘楚惜这么嚣张 陈欣却不依了,大步走到程倩倩面前,低头去看程倩倩的作业本。 “哎哟,每天瞧你认真得跟什么似的,考来考去不就那么点分数,还不如学学江谧,勾搭上有钱男朋友,比你傻不拉几地读书聪明多了。” 陈欣嘻嘻地说,下一刻又捂住嘴,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不过你长得不好看,学江谧可能要适得其反,当我没说吧。” 全班哄笑起来,程倩倩再木讷,浑身的血液还是迅速涌到头顶,脸涨得通红,倍感羞耻。 陈欣努了努嘴:“我说,你知不知道江谧平时会去哪儿啊?夜店?ktv?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程倩倩握着笔的手都有些抖,嘴唇咬得发白,直直地看着黑色水笔在雪白的纸上划出杂乱的划痕。 陈欣最讨厌看到程倩倩这副神经质的模样,同时还有点发憷,扯开嘴角:“算了,我问你干什么,你又不懂那些。” 说完,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而教室外的江谧还不知道在她不在场的时候,班里发生了这样一起风波,她也无暇顾及陈欣她们会说什么,因为李泽煜已经够她烦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穷爸爸富爸爸 李泽煜最近过得也很不爽。 昨天晚上他爸半夜才回家,他妈死活不肯睡觉, 灯也不开, 幽灵似的就坐在沙发上等,一见到人就把茶几上的杯子扔了过去, 差点没把他爸的脑袋砸破。可想而知,两人之间又是一场大战, 吵得他睡不着觉, 打开卧室门大发了一通脾气后才消停。 他妈吵着要他爸把那小三交出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也真是想不明白,没了一个小三,以后还会有小四小五, 他妈何必在这上面跟他爸别着劲呢? 他心情不好,想各种办法玩乐放松, 最后都没什么效果, 突然, 他就想到了江谧。 仔细一算,他都一个多月没找她了, 或许靠她给自己添点儿乐子。 江谧看到在角落抽烟的李泽煜,有想过转头就走,但转念一想, 她觉得自己以前只想逃避和远离,以为对方只想玩玩, 时间久了就放弃了。不过现在看来, 李泽煜这种人, 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来劲,这回她决定跟他好好谈谈,希望他以后别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了。 “把你请出来可不容易。”李泽煜开玩笑似的说。 江谧说:“学校不准抽烟,能灭了吗?” 李泽煜动作顿了顿,勾勾唇角:“你说灭那就灭了呗,当然听你的。” 江谧发自心底升起一股厌恶感,但这种感觉并不完全指向李泽煜本人,而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很不能接受李泽煜对她用这种语气和措辞。 “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吧,大家都还是高中生,应该以学习为主,出去玩什么的还是别找我了,我不会去的。”江谧说。 李泽煜看着她,觉得这妞是真的难搞,她们班的刘楚惜看着高傲,其实他没追多久就松了口风,倒是江谧,看着没什么架子,其实比谁都难上手。 他说:“又不是让你天天跟我们出去玩,保证不耽误你学习总行了吧?” 江谧怀疑这人听不懂人话,耐着性子说:“和这些都没关系,我们不是同种人,玩不到一起。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难听也可以,但是没必要。” 李泽煜突然发现江谧还挺有意思的,本来以为就是个小地方来的转学生,现在还装清高,带她去外面见见世面就没法装了,就怕到时候恨不得死命倒贴不肯分手呢,他有经验。 不过这会儿他倒觉得江谧和别人不太一样,很有挑战性,他就喜欢有挑战性的事物。 “用不着把话说得这么绝吧?大不了就单纯交个朋友呗,难道这你也要拒绝?” 江谧做了个深呼吸:“我也不想交朋友,能不逼我吗?” 李泽煜头一回踢到这么硬的石板,心里自然是恼怒的,但面对始终心平气和的江谧,他也做不出过激的举动,怒极反笑,“啧”了一声,“那随便你吧。” 幸亏这回没带几个兄弟来,要是被他们看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吃瘪的样子,脸可就丢大了。 江谧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我回教室了,谢谢。” 李泽煜看着江谧的背影,神情莫测,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江谧回到教室,发现大家用形形色色的眼神看着自己,多数是看好戏,对上陈欣的目光后,却能感觉到其中显而易见的恶意了。 江谧一直搞不懂陈欣为什么总一副自己是她敌人的表情,明明两人从没结过梁子,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有时候江谧也不懂这世上一部分人的想法。 但她不能改变别人,只能不去在意她们,避免徒然给自己增添烦恼。 她却忘了,很多时候人一旦示弱,只会让别人觉得好欺负,麻烦会自动找上门来。 陈欣见江谧一个人默默走进来,扬声道:“有些人光顾着自己跟高年级男生打情骂俏,不抓学习,拖咱们班级的后腿,还装可怜装无辜,真是人不可貌相。” 说完还抱着胳膊抖了抖,装作恶寒的样子。 江谧充耳不闻,平静地走到自己座位,打开书本预习功课。 陈欣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耳朵里隐约听到细碎的嘲笑声,脸上有些挂不住,不依不饶地说:“成绩烂也就算了,人品烂就说不过去了。我最讨厌抢人男朋友这种事,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而且还倒霉被我碰上了。” 整个教室似乎都成了陈欣的舞台,她一个人在上面唱着独角戏,但看戏的人却忍不住了。 刘楚惜缓缓坐直身体,懒懒地开口:“抢你男朋友了?这么义愤填膺的,告诉大家,是哪个男的啊?” 她最讨厌人家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刚才陈欣几次三番带节奏,戏多得不行,现在不想再看她在那边自导自演,最后丢的还是她的脸。 陈欣被刘楚惜噎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可是为了帮你哎,太没良心了吧。” 刘楚惜冷冷看她一眼:“我要你帮什么了?” 班里一个胖胖的男生终于看不惯陈欣盛气凌人的模样,揶揄道:“陈欣,别再自作多情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高二的学长都不可能看得上你,少替别人操心了吧?” 陈欣顿时觉得被羞辱,一看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刘洋,知道他爸是s市一个挺大的官,也不敢跟他正面起冲突,气得嘀咕了一句“死胖子”,终于不说话了。 刘楚惜皱起眉头:“都走吧,快上课了。” 一群女生做鸟兽散,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江谧的耳根终于清净了。 她不经意看了程倩倩一眼,却发现她拿着笔却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在写字,笔下的纸面上有几滴眼泪泅过的痕迹,顿时让江谧有些紧张。 “倩倩,你怎么了?”江谧把纸巾递过去,轻声问她,语气带着关切。 程倩倩侧头,眼镜放在桌上,眼圈通红。她没有接纸巾,而是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带着鼻音挤出两个字:“没事。” 江谧眉头微蹙,不知道程倩倩这里发生了什么,她想陈欣最多针对她,不应该欺负到程倩倩头上,可程倩倩又不肯说是为什么哭,让她隐隐担心因为自己让身为同桌的程倩倩受了委屈,一整天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不过第二天,程倩倩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江谧这才刚把一颗心放下。 临近期末,整个校园的氛围开始出现明显的变化,班级里同样充满紧张的气氛,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分文理科了,虽然是自主选择,但期末考试的成绩是一个重要参考,一些还在犹豫的学生格外重视。 “江谧,你还不回家?”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江谧本来打算把一道错题重新做一遍,理一理思路,结果磨着磨着,太阳都快下山了。 她抬起头一看,刘洋在前面几排的座位,教室里就剩她们两个人,说话的只能是刘洋了。 江谧还记得那天他几句话替自己解了围,虽然不一定是出于帮她的目的,但她对他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等我把这道题解出来就回去。”江谧笑着说。 刘洋记得她已经在那儿坐了半天了,想了想,说:“需要我帮你吗?” 他好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帮助同学也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人家需不需要她帮忙。 江谧看了看这道物理题目,与其自己浪费时间,还不如向学委求助,于是感激地看着刘洋:“那就麻烦学委了。” “应该的。”刘洋从座位上起来,朝江谧走过来。 其实刘洋虽然有些胖,但个子很高,五官端正,是和善文气的面相。后来江谧才知道刘洋曾经生过一场比较严重的病,吃了很多激素药才发胖的。 在刘洋的帮助下,一道对江谧来说是世纪难题的物理题很快就有了答案,江谧不由得佩服地看着刘洋,觉得脑袋好使的人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刘洋不以为意地笑笑。 两人闲聊了几句,说到分班的事,刘洋便问道:“对了,你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 江谧说:“我还是更适合文科一点儿,学委你一定选理科吧?” 刘洋点头道:“嗯,我还是更适合理科一点儿。” 江谧“扑哧”一笑:“看来接下来半个月是我们最后做同班同学的时光了。” 刘洋也笑了:“做不成同班同学,至少我们还是校友,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只要我能解决。” 江谧第一次在这个班里感受到温暖的感觉,笑着说:“嗯!” 两人结伴走出教室,刘洋家里有私家车来接,江谧跟他挥挥手告别,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回家的路。 江晟年今天难得早回来,在饭桌上问起江谧课业上的事,江谧告诉他自己想选文科,江晟年表示一切按她自己的遗愿,反而倒是问她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江谧差点以为江晟年知道学校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只是马上就要重新分班,江谧觉得以后和陈欣她们不一定还会做同学,不想让她爸误以为事态严重,于是说:“没什么大麻烦,就是和班里几个女生处得不太好,不过马上就分班了,应该不会再有交集,目前还是学习最重要。” 江晟年把江谧爱吃的菜放到她面前,沉缓道:“虽然你们年纪都还小,但对你那些同学还是要有警惕心。今天爸爸看到一条新闻,讲的是校园暴力,看完以后爸爸很担心你,担心你成为被恶意攻击的一方。你在学校要是遇到这种事,不管情节严不严重,都要告诉我,至少让我确定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必要的时候我需要找你的老师谈一谈,不然爸爸工作的时候也难以安心。” 江谧心底涌上一股暖流,抬起下巴坚定地表示:“如果我真的被人欺负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让你帮我’报仇’!”’’ 江晟年笑着揉揉她脑袋:“那当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穷爸爸富爸爸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说不清是默契还是什么, 每天到了放学时间, 江谧都会留下来做一会儿课后作业,而刘洋也总是等其他同学都走了以后问江谧有什么需要解答的问题。 两人心照不宣, 共同保守着这个小秘密,直到期末考试来临。 这次江谧发挥得不错。她文科是强项, 数学又得到刘洋的提点, 有很大进步, 算下来文科总分在学校排名三十五,这个成绩在东恒,足以让她随便挑选国内百分之九十九的高校了。 不过她的理科排名依旧很令她羞愧, 好在以后可以摆脱被物理化学支配的恐惧,也算一件开心的事。 只是再开心, 江谧都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程倩倩这次名次反而退步了, 理科排名在她后面一位,文科却只排了一百三十二名, 虽然考上本科完全没问题。但来到东恒,谁不是奔着名校去的呢?尤其是程倩倩平时学习认真,不能得到一个好的名次, 让人无法嘲讽,只是觉得有些心酸。 江谧什么都没问。她想, 这时候程倩倩应该更想自己静一静, 于是自己拿着手机给江晟年发了条消息, 告诉他自己考的分数和名次。 江晟年很快回复了,先夸奖了她几句,然后说晚上去外面吃饭,庆祝女儿学业进步。 所以一等江谧拿完成绩单,江晟年就开车来到学校门口,等女儿出来。 不出意外,江谧又是最后几个出现的,身边还有两个同学,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江晟年下车,江谧立刻看到了,终于憋不住激动的心情,跑过来拥抱江晟年。 “爸爸——” 这一幕让江晟年以为回到了江谧小时候,不禁露出宠爱的笑容,拍拍她的背激励道:“我的女儿就是聪明,继续保持。” 江谧笑嘻嘻地说好,然后转身向刘洋还有程倩倩介绍她爸。 刘洋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虽然江谧和他容貌上并不相像,但两人身上那种气质却如出一辙,一看就会让人觉得,啊,两人果然是父女。 程倩倩则有些震惊。她知道江谧长得好看,她的父亲自然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但乍然见到一个媲美男明星的男人,尤其是身上那股成功人士的气场,着实让程倩倩惊讶,同时还有一种说不出滋味。 两人各自叫了一声江叔叔,程倩倩莫名不想再看眼前这幅画面,自己也不清楚什么原因,但当下只有一个念头,而且说了出来:“江叔叔,江谧,那我先回家了。” 江谧笑容收敛了一些,看着程倩倩的眼睛真诚道:“那你路上小心。” 程倩倩笑了一下,点点头,转身走到公交车站,没一会儿就上车不见了身影。 江晟年看向刘洋。 女儿跟他提起过这个名字,这半个多月他在学习上帮了女儿很大的忙,今天一见,倒是觉得这个男生看上去很是高大,眉宇间带着一股正气,眼里流露出坚定的神色,看得出家世人品不错。 “你是刘洋吧?” 刘洋意外地看了江谧一眼,笑道:“江叔叔,我就是刘洋。” 江晟年说:“谢谢你在学习上帮助江谧这么多,要是不急着回家,叔叔请你吃顿饭吧。” 刘洋被说的不好意思:“叔叔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晟年亲切地说:“只是吃顿饭而已,江谧在学校的朋友不多,你是少有的她跟我提过名字的同学,叔叔很感谢你对她的关照,今晚我本来就想庆祝一下江谧学习上的进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刘洋见江晟年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矫情拒绝,于是欣然答应了。 三人去了一家私房菜馆,江晟年让两个孩子自己点菜,中途随口问了刘洋一些问题,对刘洋的家庭情况有了一些了解。他是过来人,十六七岁这个年纪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男孩女孩之间产生懵懂的情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看着刘洋和女儿一来一往,他能感觉到彼此双方是有一点好感的。虽然不想干涉女儿的恋爱,也觉得这个年纪有些早了,但如果两人的确发展出感情,他对刘洋这个男生还是挺满意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江晟年都希望女儿将来能找一个靠谱的男人,只是自己没想到,竟然现在就开始替女儿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一时之间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中途刘洋接了一个电话,看样子应该是家人打过来,看他与家人的交流,应该和家人的感情很不错,这给江晟年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吃完饭江晟年去前台结帐,江谧这时才有机会对刘洋道:“我爸没吓到你吧?” 刘洋笑出声来:“你爸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怎么会吓到我。” 江谧哈哈一笑:“我怕你觉得我爸突然请你吃饭太突兀了,不过我看你一直挺放松的,看来确实一点都不怕他哈哈。” 刘洋沉思片刻,突然说:“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 江谧想法简单,说:“我爸只是看着比较严肃,其实人很随和,你不要紧张。” 刘洋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紧张。” 江谧被他一会儿紧张一会儿不紧张给弄得摸不着头脑,但没想到深处,说:“那就下个学期见啦。” 刘洋说:“过年你要回家吗?” “我爸还得上班,可能回家住两三天就回来了。” 刘洋神色放松下来:“哦,好。” * 湿冷的南方开始下雪了,于若卉特地去商场按照江谧的尺码给她买了几件冬天的衣服,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江晟年。 “我给小谧买了衣服,你帮我转交给她吧。” 电话那头的江晟年没有拒绝。 在于若卉打算出门之前,李邵远却来她这儿了。 “你不是说在家陪老婆儿子,怎么来我这里了?”十多年甚至快二十年的相处,当年那种飞蛾扑火的爱意早就消磨光了。说到底还是她自己贱,即便李邵远没给她任何承诺,也甘心耗费青春,如今几乎把大半生投入进去,然而她拥有的,也只有这栋冷清的房子,和账户上冰冷的数字罢了。 李邵远揉着眉头在沙发上坐下,不发一言,面上还有残余的怒色。 看来是又和李太太吵架了。 于若卉一直知道李邵远和他太太的感情不是很好,不过最近几个月似乎有爆发的迹象。 当然了,以她对那个女人的了解,自然是不会愿意离婚的,无非是想让她滚蛋罢了。可惜这件事上李邵远永远不会听她的,毕竟她可是给他生了个女儿呢。 “大过年的,能不吵架就别吵架了。”于若卉如是说。 话一出口,于若卉就知道哪里不对了。要知道以前她是听不得李邵远在她面前说起那个女人的,她也从不主动提及李邵远的家事,可刚才自己竟然在劝李邵远和那个女人和好。 男人微微睁开眼,跟于若卉有同样的反应,不过他被别的事烦扰,无心思考这些。 “不是因为这个。” 如果只是和老婆吵架,他要么图个清静躲着她,要么拿离婚吓她,有的是解决办法,现在让他颇有些焦头烂额的,却是公司里的事。 整个s市都知道,接下来政府那个项目是it企业竞相争逐的项目,而李邵远更是对它志在必得。可不知道是哪个关节出了错,原先已经牵好线的一些内部人员突然临阵倒戈,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跟他好好谈,让李邵远十分郁闷。 他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找人打听了,只是zf那边的人口风很紧,最后李邵远推测出,应该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华兴搞的鬼。 可这次积累了那么久的人脉被人硬生生挖走,李邵远自然大发雷霆,回到家那个蠢女人还跟他闹,他只好到于若卉这里寻求喘息的空挡。 于若卉是第一次看到李邵远因为商业上的事烦到这种地步,可她已经和江晟年约好时间见面,再不出门就迟到了。 不见于若卉回应的李邵远终于彻底睁开眼看向她,然后发现她手里提着几个袋子,穿的也是正要出门的样子,便皱了皱眉:“你要出去?” 于若卉有些心虚,轻咳一声道:“嗯。” 李邵远这时才想到他们的女儿的事。他以前从没介意过于若卉和他当年的员工结婚并度过一年的事,现在自然也想不到于若卉会和那个失败的男人发生什么,于是道—— “你跟女儿相处得怎么样了?感情需要培养,光是见几次面能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告诉她真相,反正她早晚都得接受,等她回家了,时间一久,自然会认你我这双亲生父母。” 于若卉心说,现在的问题是女儿和江晟年感情太好,哪怕不是亲生的,也是把女儿养大、陪伴她十多年的人,这回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在李邵远面前,她只能让他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就想揭开真相。 李邵远现在心不在这上面,只是说了句“随你”,然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于若卉便开门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穷爸爸富爸爸 于若卉和江晟年约在上次的地方见面, 今天江晟年穿了一件灰色毛衣和一条休闲裤, 看上去比平时年轻了许多,乍一看,就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然而他面庞俊美, 气势不减, 更增添几分魅力。 于若卉竟有些被他吸引, 差点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 缓过劲以后,于若卉把衣服递给他,问了几句父女俩最近的近况,江晟年态度始终淡淡,等问完这些, 于若卉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两人陷入了僵持。 一开始, 于若卉并没想过两人的相处模式会是这样,当年江晟年爱她爱的要死要活, 仿佛一天都离不开她, 十几年之后, 却像已经完全将她放下, 甚至从来没有问过她这十几年来发生了什么, 是否重新组成了家庭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总之这天是聊不下去了,于若卉问他:“我毕竟是江谧的妈妈,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江晟年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女儿好几次了, 她思前想后, 还是决定赌一把。 通过前几次和女儿接触, 她知道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孩子,而且对她这个“阿姨”的印象应该还不错,与其想方设法的接近她,最后并没什么效果,还不如直接说明白了,或许能更快让她接受自己。 当前最重要的,是要让江晟年同意她们母女相认,当初是她对不起他们,现在也无法理直气壮的对这个男人提出太多要求。 江晟年说:“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是孩子的自由,我也无权干涉。” 面对江晟年简洁的回答,于若卉有种吞了一只苍蝇的感觉,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就不想知道任何关于我的事吗?” 话至此,已经是她在江晟年面前所能表现出的最低声下气的态度。 江晟年靠着柔软的椅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瞳孔变得深邃无比:“看得出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至少比跟着我好。” 他轻描淡写地笑笑,似乎过去已成了过往云烟,让于若卉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有些蠢。但与此同时,她从他抿起的嘴角和眉头微微的褶皱,似乎看到了伤心的痕迹。 心有一瞬间变得柔软,她不禁回忆起当年两人度过的愉快时光,虽然不多,但在此时此刻格外明晰。上回听说江晟年在一家it企业工作,看他开的车也挺好的,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稳重,想来应该发展的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有一句怨她的话。如果他像她预想的那样纠缠不休,或是睚眦必报,她必然不愿意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可他风度极好,比起当年成熟了不是一点半点,不管哪个女人,见到这样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动心。 “其实”于若卉有一股冲动,低声说。“我过的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一直没有结婚。” 江晟年一顿,抬眼看她。 在江晟年的注视下,于若卉有些出神地想,如果当初她没有抛下他们父女,三个人是不是会成为幸福的一家三口?到了这个年纪,比起表面风光,她更想要家庭的温暖,而李邵远迟迟不肯给她,煞费苦心求来的,如今想想反倒是心酸更多。 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当初她实在忍不下去了,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每天都是折磨,现在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如果当年能熬过艰难的时光,一切可能都不一样了。 于若卉喝了一口咖啡,已经凉了,喝到嘴里舌根都发苦,如果这时候江晟年说一句,他心里还有她,想和她重归旧好,或许她也会一时昏头地答应下来吧。至于那个秘密,江晟年到现在还不知情,也不是没有办法压下来的 但江晟年没有这么说,他只是轻叹:“什么是’好’?倒不如珍惜眼前,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说是吗?” 于若卉眼神一黯,同时心底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江晟年对她还有感情,只是不敢说吗? 于若卉不知道,江晟年了解她比她了解自己更透彻,这世上的男男女女都一样,谁先低头谁就落了下风。像于若卉这种女人,慕强心理已经根植到了内心,终其一生宁肯苦苦追随看不上自己的,也不愿甘于屈就,一时冲动当不得真,当年就是最好的例子。 * 江谧这个寒假一直在家看书,并不觉得无聊。刘洋跟父母去国外旅游了,途中给她发了很多照片,有风景的,还有他和风景的合照。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礼物,让江谧很是惊喜。 他是她来到s市以后唯二的朋友,她很珍惜,于是主动提出请他出来吃饭,越是深入了解,越觉得和对方聊得来。就这样,两人的交情日益深厚,到寒假结束时,两人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新学期伊始,江谧到了一个全新的班级,却头痛地发现陈欣和刘楚惜跟她同班,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但她又不可能换班级,只能尽量避开她们。 程倩倩去了文科三班,和她不在一起,江谧觉得有些遗憾,但没让这种情绪影响自己太久,因为一到高二课业一下子变得很紧张,每天埋在一堆卷子里,根本无法分心想别的事。 这天放学,江谧又一次看到于若卉出现在校门口,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来找自己女儿的,但她却朝自己挥了挥手,江谧看看身边的刘洋,说:“我和那个阿姨认识,不知道她找我有什么事,要不你先回家吧?” 刘洋应声,他寒假里瘦了一些,说实话还挺帅的,江谧抬头看他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有些脸红,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臊,忙移开目光,朝于若卉走了过去。 从于若卉的车上下来,江谧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种电视上才会发生的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原来于阿姨竟然是她的妈妈,她口中那个十多年没见的“女儿”就是她自己,天啊,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她呢? 这一世的江谧和上一世的江谧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因为成长经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某种意义来讲,其实并不一样。上一世她与原身沟通障碍,加上在学校被孤立和欺负,每天心理压抑,遇到于若卉以后很依赖她,如果这时知道于若卉是她亲生母亲一定会很开心。 但这一世,她对于若卉的感情就复杂多了。 江晟年从未在江谧面前说过于若卉的坏话,所以江谧对这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并没有恨意,应该说,在她心目中这个角色是毫无意义的。 她有想过以后见到自己的母亲会是什么反应,最后还是觉得,她对她毫无感情,仅有的那一点血缘的牵绊,出于对她爸的心疼,也被抵消掉了。 所以她其实不是很想见到这个人,只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们居然已经见过面,甚至一起吃过饭了。 问题在于,她对身为“于阿姨”的于若卉印象很好,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妈,那些好就像是一种补偿,或是一种靠近的手段,让她没法再因为这些对于若卉产生好感。 所以一等江晟年回到家,江谧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这时已经九点半了,江晟年正在为女儿准备夜宵。这个年纪新陈代谢够快,或者说消化很好,而且用脑厉害,一般这个时候江谧就饿了,所以做夜宵也是江晟年每天必做的一件事。 听到女儿有些紧张地坦白已经和妈妈见过的事,话音还没落,就急着表明自己立场,坚决和他这个亲爸统一战线,江晟年好笑之余又觉得窝心。 孩子总归是没白养,心思也没白花,虽然江晟年以前告诉江谧,如果她将来想要跟自己母亲,他没有任何意见,但私心当然希望女儿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些都不重要,不要因为这种事影响你的学业,你是爸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江晟年笑着说。 江谧见她爸没有因为这件事不高兴,最大的担忧没有了,于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当然是您的女儿,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 对她这么好的爸爸,什么都别想换。 等江谧吃完宵夜回到卧室,再回想起来,才觉得刚才她爸说的话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应该是她多心了。反正在她眼中,即便于若卉变成了她妈,也不会对她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那就可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穷爸爸富爸爸 此为防盗章 管家娘子压下心头的不安, 上前拍了拍门环。 不一会儿,门房老李一瘸一拐地开了门,他早年跟着谢家老太爷外出贩运木材, 驾车的时候不慎翻沟里残了一条腿,谢家老爷觉得可怜,就让他留在家里做清闲的差事。 “管家娘子回来了。”老李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好像不管谢家发生什么事, 他都是这样的表情。 也是,谢家不知遭了什么诅咒, 男子皆活不过三十,谢家老爷两年前去的,谢家唯一的男丁珍少爷才十六,生下珍少爷的林姨娘年纪轻轻已经开始吃斋念佛, 整个大宅死气沉沉,唯独珍少爷在的时候,那些女人们才会露出几分笑颜。 老李见多了, 也就心如止水了。 管家娘子手里挽着一个竹篮, 顺手掀开上面的细布, 利索地拿了两个红糖馒头, 塞给老李。 “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 少爷小时候最爱吃, 老李你也尝尝。”管家娘子今年刚好二十五, 十三岁进的谢家, 后来被大夫人许给了管家刘春, 如今的魄力气势早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能比,在谢家过得滋润得很,瞧着气色比几位夫人姨娘还好。 老李接过那两个馒头,笑着问“难为管家娘子还记着我这个老头子,你这是要去大夫人那里请安” 管家娘子抿嘴笑,“那是自然,大夫人好心允我回家探望双亲,我一回来就得知会她去。” 说起谢家的大夫人,那真是个善心的女子,只可惜嫁给老爷几年都没能产下一儿半女,如今老爷一去,地位倒显得有些尴尬了。 老李的手滞了滞,看了一眼大宅深处,天色昏暗,影壁后头通往大堂的甬道竟像是一张黝黑的大口似的,活生生要将人吞噬进去。 他说“大夫人她” 管家娘子见他欲言又止,疑惑渐起,“大夫人怎么了” 老李欲言又止,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南院的方向突然爆发一声凄厉的哭喊,那是大夫人的院落。 屋檐滴落的雨滴透着一股淡淡的腥气,管家娘子后背一寒,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慌。 她把竹篮丢给老李,急忙朝南院跑去。 路上一个丫头小厮都没见着,管家娘子心中更乱,喘着气跑到大夫人房门前,哆哆嗦嗦地推开门,“夫人,我回来”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就像被棉絮堵在喉咙口,整个人如同雕像,呆呆地瞪着房梁上那袭白衣。 白衣的主人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没有,她乌黑的长发蓬乱,血红的眼珠子瞪大若铜铃,舌头伸在外面,黑红色的血顺着舌淌得下巴胸前都是,成了个血人 管家娘子木着脸,移动眼珠看向座上的谢老夫人她面目老朽,眼中古井无波,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她,手里依旧捏着那串檀香佛珠。 她两边的婆子手里各拿着一根木棍,上面已是血迹斑斑,俨然如同两尊恶面罗刹。 管家娘子喉咙里那团棉絮突然消失了,她膝盖一软,跪倒在那片血泊中,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得偿所愿地晕了过去。 江晟年站在谢家门口。 老李已经看他半天了,谢家的女人大多是寡妇,他一个年轻男人站在这儿影响实在不好,老李注意到已经有过路人开始指指点点,于是拖着腿准备上前询问。 本次世界任务拯救江盼儿,让她重获自由。附加任务让所有伤害过江盼儿的人得到惩罚。注意终极任务必须完成,附加任务的完成度将影响系统对你的信任以及最终积分,每次任务最高可获得一百积分,一旦连续三次获得积分低于八十,系统将暂时中止发放任务,只有获得主神空间百年一次的赦免之后才能继续领取,任务失败则将剥夺雇主身份,存储于主神空间的肉身永久死亡 江晟年意识中出现一个透明面板,上面映出他几乎能倒背如流的文字,而他在来谢家之前已经吸收了原身在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 原身江晟年和目标人物江盼儿是一对亲兄妹,父亲是丰州府下辖蠡县的举人老爷江茂才。 江家经营几间薄铺,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江老爷靠着这几间祖传的铺子终生读书,考上童生、考秀才,呕心沥血,笔耕不缀,花了二十余年,终于成为一名光荣的举人。 许是江老爷天生没有享福的命,人到中年才中的举,又等了两年才得了外地一个县令的空缺,就在走马上任的前夕染了急病,没多久就去了。 家中没了主心骨,江夫人身体积弱已久,经此打击不多时跟着江茂才去了,只剩下江晟年和江盼儿这一对双胞胎兄妹相依为命。 若只是失去双亲,家中毕竟还有数间铺子进账,再者江老爷的举人身份还顶用,原身和江盼儿的日子未必差到哪儿去。恨就恨在原身是个屡教不改的纨绔子,江茂才和江夫人这一去,他便没了管束,成日流连烟花巷柳,不做个人。 原身家境本只能称得上小康,自不能和真正挥金如土的公子爷比,没多久就欠了一屁股债,只得变卖家产、遣散仆人。江盼儿好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家碧玉,却因原身不得不在家里干那些粗使的活,但她生性温吞文弱,默默吃下这些苦头,盼着哥哥经此一遭能改邪归正。 原身怎会让她如愿 自从家道中落,原身依旧出入赌场,问狐朋狗友借钱又还不上,早先与他称兄道弟的“好友”纷纷翻脸,每天上门催债,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原身脾气日益暴躁,无事便拿江盼儿出气,虽不至于动手,但言语上的暴力足以让江盼儿心寒。 这时谢府突然派人上门给谢家少爷提亲,聘礼丰厚,原身问也不问江盼儿的意见,将亲妹就这么许了出去。 若说地位与财富,江家远不能与谢家相提并论,谢氏祖上出过十几位进士,如今各分支在朝做官的也有几个,虽都在四品之下,但足以让谢氏在丰州立稳脚跟。 这里的谢家,指的正是谢氏旁支,在丰州府富甲一方。谢家老爷已去,谢少爷到了二十余岁尚未娶亲,仅有几房姨娘,这便是谢家向江家提亲的原因所在。 谢家男子虽能干,但都不长命,数下来没一个能活过三十的。 这里面或外出运货时出了事故,或躲在家里染上急病身亡,防不胜防,丰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敢将女儿嫁到谢家守活寡,可谢少爷总得娶妻,当年江茂才读书的时候与谢老爷做过同窗,有一点交情,于是谢家人物色来物色去,最终看上了家世清白的江家女儿江盼儿。 江盼儿深知自己这一去就是进了活人坑,一个都是寡妇的地方,光想着就让人胆寒,但这个家她也待不下去,就当最后为哥哥做点事,也不曾吵闹,听话地进了谢家大门。 她生得恬静美丽,谢少爷渐渐心折,日子一长久,又发现两人兴趣相投,举案齐眉,也是人人称羡的美满夫妻。 唯独可惜江盼儿多年无所出,好在她嫁进来之前谢少爷的姨娘已生了一个孩子,不至于让谢家绝了后,但谢少爷终究没躲过缠绕谢家的厄运,二十九岁生辰刚过完没几天,就因一批货出了问题急怒攻心,吐血不止,没几天谢家门前贴出讣告,路过的行人便知道,谢家又多了几个寡妇。 江盼儿深知自己膝下无儿女可倚靠,便谨言恪行,成日待在自己的小院子吃斋诵佛,她却漏算了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哥哥,竟在谢府举家悲痛尚未散去之时上门闹事,要江盼儿拿体己帮他还债。 谢老夫人早已对江盼儿未曾给谢少爷留心生不满,此闹剧之后便越发瞧不上她,原身也没得什么好处,吃了一顿闷棍被谢家奴仆扔了出去。 原身不肯甘心,竟在青楼意外结识了谢珍。 谢家的福泽到了谢珍这一代便用尽了,做生意能力平平,年纪尚幼却满脑子歪邪心思,竟看上了名义上是自己嫡母的江盼儿。 谢珍以利相诱,原身便与谢珍勾结在一起,将江盼儿给害了。 丰州多是外出从商的男人,于外地做生意,处处都是风险,丰州的妇女年纪轻轻便守寡的不在少数,她们大多苦守着自己的贞洁,若有子女便抚孤成立,若没有,便将自己熬得干枯,把寂寞带到棺材里。 大家族的贞洁烈妇受了旌表还能挣来一座贞节牌坊,若是小户人家,有些守不住的,与小叔子或是家里的账房、仆人生出苟且,已成了秘而不宣的约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穷爸爸富爸爸 此为防盗章  听见开门的声响, 连动一动头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江晟年蹲下来,低头看着她。 玉茉似乎感觉到来人的身份,竟突然有了力气,极缓慢地把脑袋侧过来, 抬起眼皮,虚弱地看向江晟年。 她不可自抑地咳嗽几声,好像想说话,但张了张嘴, 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江晟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从身后取出一个皮水袋, 小心地抬起玉茉的头,喂她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 玉茉含泪望着他, “江少爷,杨大夫他” 那天江晟年将她拦下来,她才知道原来她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谋早就被人发现了,当场吓得浑身瘫软, 颤着嘴唇跪下来,把所有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江晟年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丫鬟, 他是知道玉茉和姓杨的之间的私情的,一道出这个事实, 玉茉惊骇之下身若抖筛, 根本来不及思考江晟年从何得知这些, 哭求江晟年饶杨大夫一命。 只是玉茉还挺护主,怎么也不肯说出是林姨娘的指示,一个劲儿地道是自己替主子不平,自作主张下的药。 江晟年深谙人心,知道玉茉到现在还指望着林姨娘成全她和姓杨的,只要林姨娘屹立不倒,念着她把所有罪过揽下的份上或许还能救他们一命,可要是林姨娘都出了事,自然顾不上两人,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当时笑着把林姨娘早已经和娘家兄弟串通、准备送两人出城的时候杀人灭口这个秘密告诉玉茉,玉茉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玉茉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林姨娘,如今被江晟年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动摇了,她开始不停地联想之前林姨娘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突然把多年未见的娘家兄弟叫到家里说话,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比如前一阵还总回避让她出府的话题,今天却突然答应了,诸如此类。 而江晟年又轻易地说出林姨娘娘家兄弟的名字、住处,就连他们在外欠了多少赌债都一清二楚,玉茉终于相信江晟年并没有骗她,林姨娘的确早就存了将她和杨大夫置于死地的心思。 江晟年见火候差不多,许诺只要玉茉按照他的要求做,并到时候站出来指认林姨娘,他就托人和官府的人说说好话,让杨大夫少受点苦,玉茉只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她不同意又能怎样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杨大夫的孩子,瞒着所有人不敢说,只坚定了跟杨大夫的心。林姨娘那边她已经信不过,事迹又已经败露,除了相信江晟年,她没有别的出路。 江晟年也没让她做什么,只是要求她按照与林姨娘的计划办事,并把这一切全都告诉他,等林姨娘的毒计被拆穿,就是她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 如今事情解决了,江晟年遵守约定,同时也是为了某个目的,来看看玉茉。 “你真想知道”他挑眉,嘴角有一抹冷静的笑意。 他刚把姓杨的送去官府,还叫上了冯静书县令是冯静书亲舅舅,有他在自然好办事多了。 他当初答应玉茉,到官府通融好让姓杨的好过一点,反正好话是说了,银子也给了,至于人家到底怎么处置,是否刑讯逼供,是杖责、还是流放,可不关他的事了。 想到姓杨的的反应,江晟年看着玉茉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可怜。 玉茉嘴里发出的声音低若蚊吟,仍是央求“求您,告诉我吧。” “你这位杨大夫说,都是林姨娘指示你用了美人计蛊惑他,以至于他在你的唆使下昏了头。这件事你和林姨娘是主犯,他只是帮凶,要县令明察秋毫” 玉茉脸上仅剩的一丝血色褪去,苍白得毫无生气。 当初明明是杨大夫借来东院看病的机会屡番向她示好,她那时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情爱,还天真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姨娘,想让林姨娘出面制止杨大夫的骚扰。 没想到林姨娘知道后不仅不曾阻止,反过来给杨大夫二人独处的机会,还暗示玉茉杨大夫的老婆早就没了,如果能跟了杨大夫,以后她就是正经人家的夫人,劝她好好把握。 玉茉被说得心动,一个是被林姨娘指给家丁世世代代做奴才,一个是做什么都能自己做主、自由自在的正常人,天平会倾斜向哪方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且杨大夫并不算老,模样斯文,她还有什么好挑的,于是没怎么挣扎就和他私通,越到后来越真情实意。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林姨娘故意让她和杨大夫有私情,然后利用他们两个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林姨娘,她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身下那滩血似乎在提醒她,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这条卑贱的命,也要交代在这里突然间,她在心底对林姨娘生出莫大的怨恨,林姨娘是主子,她是奴才,她当初也不想做,可林姨娘多得是让她服从的法子,何曾给过她拒绝的机会 此时此刻,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愿望,就是让林姨娘落得一个比她还凄惨的下场都是奴才出身,一个不过被主子看上也成了主子,骨子里不还是贱她今天就是死在这个破柴房,也要化作厉鬼让林姨娘夜夜不得安眠,让她尝尝真正痛苦的滋味 江晟年不管玉茉是被逼还是自愿,她害江盼儿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他也不会同情或怜悯这个被命运玩弄在手掌心的女人,但他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给自己出口气。 “你想活下去吗”他轻描淡写地问。 玉茉一愣,呆呆地看着江晟年。 江晟年抬眸“东院只要一个下人,没人想去伺候林姨娘,你想吗” 玉茉眼里燃起一束希冀的火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血迹未干的手指死死抓住江晟年雪白的衣角,喘着粗气说“我想,我愿意,让我去吧,求您。” 江晟年笑了,把门外伺候的人叫进来,让他们把玉茉抬到下人房里修养,等身子稍微好一点再去东院,到时候谁折磨谁,就看她们各自的本事了。 且说江盼儿那天被吓得昏厥过去,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谢麟心疼不已,将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江盼儿虽然惊出一身冷汗,但没多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好。 她没问谢麟是如何处置的林姨娘和杨大夫,却在听到谢麟要把谢珍交给她抚养时吓了一大跳。 “谢珍已经八岁了,不是不知事的幼儿,如果知道他娘的遭遇和我脱不了干系,如何能认我这个嫡母” 她没说的是,谢珍那种狂暴易怒的性子,她管教不来,更不想管教。 谢麟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话都说出去了,便道“行不行等他过来了再说,你放心,如果他敢冲撞你,让下人逮住揍一顿就是,无需顾忌,只要别打死就行。” 江盼儿又气又好笑,“这是你儿子,是谢家的小少爷,我可不敢随便处置,下人们就更不敢了。” 谢家的下人见了谢珍这个小魔头只有躲的份,还揍一顿,听着就不是靠谱的话。 谢麟哼笑一声,“那要是我让你处置呢我是他老子,他再霸道张狂,还能在我面前混账不成” 江盼儿索性不理他,低头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谢麟神情顿时柔和下来,大手覆盖上去,轻声细语道“等你给我生了儿子,我一定给他请最好的先生和武师,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江盼儿终于笑了,憧憬道“人家都说外甥像舅,将来我们的孩子能像哥哥一样,我就满意了。” 谢麟撇撇嘴,“你哥以前干的混账事还不够多怎么不说让他像我呢” 江盼儿笑着白他一眼,“哥他已经改了,你怎么还揪着以前的事不放那就又像舅舅又像爹,这么说你高兴了吧” 谢麟看起来还是不大得劲,不过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有他和盼儿的孩子,他什么不满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晟年跟着他一路来到永寿宫。 他站在待客的偏殿,背对着门口,直到秦雁玉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知道你会来的。” 江晟年嘴角带着一丝讽刺,在极短的时间内隐了下去。 “太后就请直说,这次叫我来又有何事” 秦雁玉笑容微收,垂下眼皮“难道没什么事,就不能叫你来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穷爸爸富爸爸 此为防盗章 江允玠颇为受创, 让侍卫再拿一根箭来,接着练习。 侍卫们觉得奇怪,这两天小皇帝异常地刻苦认真,好像卯着一股劲儿似的, 让人有些慌。 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能问什么, 就当是小孩子闹脾气,全顺着皇帝行事。 不过今天未免有点夸张,习武之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更何况皇帝才六岁,如何经受得住这般强度的练习,若是伤了胳膊伤了腿, 他们这些人就惨了。 “皇上, 要不您先把午膳用了,等力气回来了再练,想必事半功倍。”侍卫弓着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朕不吃,都给朕滚远点儿”江允玠鼻翼翕张,气愤地喊道。 众侍卫面面相觑,总不能把皇帝打晕抗走, 只好退到一边, 焦躁地看小皇帝自我折磨, 直到看见一道高大身影渐渐靠近, 顿时像见到救兵似的鞠躬就要行礼, 却被那人止住, 悄悄闭上了嘴。 江允玠再次拉开弓,手臂不停地发抖,酸疼得他快要哭出来。 可是再累他也要坚持,他要比那个人厉害,才能将他扳倒,为父皇洗尽耻辱 一只手突然从头顶落下,轻而易举地从他手里抢走弓箭,江允玠怒而抬头,却见那人轻轻松松地拉开弓,“咻”的一声,在他手里软绵绵的小箭突然有了劈波斩浪的气势。 “砰” 箭头深深钉入箭靶红心,箭靶摇摇晃晃,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力,朝地面倒了下去,而紧接着,那支箭的箭身突然像内部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横冲直撞一般,“咔嚓”,应声从中裂开两半, 江允玠嘴巴张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江晟年微微一笑,“皇上,您的箭绵软无力,与您射箭的技术无关,而是您年纪尚幼,手臂力量不足、重心不稳的原因,若皇上想像我一样,最好多吃点饭,力气大了,自然箭就射得远了。” 江允玠全身的血都往脸上充,对江晟年的话既感到耻辱,又无力反驳,心情相当复杂。 江晟年让侍卫开路,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饿肚子极伤元气,长此以往必对身体造成损害,且不可复原,到那时皇上再怎么刻苦练习,都无其他人十分之一的成果,所以,还请皇上快去用午膳吧。” 江允玠虽不情愿,但江晟年当年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在沙场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刚才那一箭便是最好的证据,他不敢不听他的话。 憋着气回到自己的宫殿,看着宫人呈上来的珍馐佳肴,江允玠摸摸自己的肚子,听见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突然前所未有地有胃口。 莫名记着江晟年说的话,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 入夜,江允玠将李进忠叫进来,板着小脸问“你可见过摄政王上阵杀敌的样子” 李进忠一头雾水,“这奴才不曾见过。” “没用。” “” 李进忠觉得很冤枉,他就是一去了势的老太监,自从十二岁那年进宫就没出过这道宫门,他又没千里眼,见过就怪了。 江允玠继续问“那百姓是不是都很爱戴他” 李进忠不知道小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回想他今天一天的举动,加上此时此刻问话的语气,只觉得反常,所以眼下他是该说摄政王的好话呢还是用力抹黑他,才能让小皇帝满意 伴君如伴虎,即便眼前还是只幼虎,他也不敢随便糊弄。 “这个,应该还好吧,百姓们自然更加爱戴皇上。” 江允玠瞥他一眼“他们凭什么爱戴朕朕只是一个傀儡,从未做过为民谋福的好事,而摄政王用兵如神,镇抚北方四十一州,平定异族之乱,他们应该爱戴他才对。” 李进忠心里直叫苦,虽然小皇帝说的是事实,可他要是真顺着他说了,那这几十年就白活了。 “百姓们爱戴摄政王是因其战功赫赫,爱戴皇上却是因为皇上乃天子,即天命所归,老天下的旨意让皇上成为天下之主,百姓对您不仅是爱戴,更有畏惧,自然不一样。” 江允玠默然不语,片刻后道“那你与我讲讲你知道的和摄政王有关的事。” 李进忠察言观色,终于明白江允玠今天是被摄政王的英姿折服了,也不再收着,倒豆子似的把摄政王当年的英雄事迹娓娓道来。 江允玠听得认真,但过了一会儿却突然发怒,将李进忠赶了出去。 他跑进寝殿,踢掉靴子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愤恨地想虽然江晟年武功厉害,但不过是一个只会舞枪弄棒的粗人,哪里比得上他的父皇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他才不是江晟年的儿子,就算母后承认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怀着这样的念头,江允玠渐渐有了困意,就这么和衣趴在龙床上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不论江允玠练习射箭或打拳或舞剑,江晟年都会出现,耐心地提点他,比教他的老师讲得明白多了,几乎江晟年随便说几句,就能让他领会这样东西的精髓所在。 不仅如此,江晟年每样武器都使得出神入化,令江允玠眼花缭乱,心生向往。 他终究是个六岁男孩,天性中有着崇拜英雄的本能,在摆脱不了对江晟年仇恨的同时,也渐渐地开始折服于江晟年的男儿气势之下,两相矛盾,却只能任这两种情绪在心里冲撞,难以决出胜负。 他偶尔看着江晟年如剑出鞘般的骁勇风姿,会觉得他是他的儿子这一点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可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后,他就会在内心自我谴责,他怎么能这么想难道就因为江晟年对他好,他就把父皇抛到脑后了吗 更何况,江晟年对他如此殷勤,还不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儿子,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他才不会这么关心他。 总之,他决不能叛变他的父皇,不管江晟年怎么做,他都不能动摇。 一个月后,江允玠如往常一样在武场等待江晟年的到来,然而等了一下午,都没看到江晟年的人影。 江允玠顿时有些失落,心不在焉地跟着武师练完,就慢吞吞地回去了。 连续好几日,江晟年都没有再进宫,让李进忠去打探,却说是江晟年惟一的嫡子骑马不小心摔了,所以无心再来监督他习武。 江允玠这才想起,江晟年还有一个儿子,比他还小了两岁,叫江灼。 得知这一点,江允玠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原本全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被分去一半,以前父皇夸奖别的皇子功课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不高兴。 江允玠郁闷了一会儿,打起精神继续扎马步。 而这段时间,整个摄政王府上下都因为江灼从马上摔下来的事混乱不已。 江晟年看着下面跪着的小厮丫头厉声道“叮嘱你们无数次,没有我在不可让世子骑马,你们一个个倒好,不仅不阻止他,还将他抱到马上,若不是胭脂性情温顺,世子不曾受重伤,不然你们都别想直着从这里出去” 下人们哭丧着脸纷纷求饶,世子爷受伤的确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当时世子爷苦苦央求让他到马背上坐一会儿过过瘾,大家都觉得胭脂这匹小母马与世子爷亲近,只要他们盯紧了,应该不会出事,于是就让世子爷坐上去了。 没想到胭脂突然受惊,踢踏了一下,世子爷没坐稳,下人们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世子爷跌到地上,好在胭脂通人性,没有将马蹄踩踏在世子爷身上,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就不用活了。 江晟年冷着脸责罚了他们,然后去了江灼的屋子。 明玉找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看着江灼的睡颜。 小小的人胳膊上愣是帮了固定骨头的木板,看起来又可怜又有点好笑,可目光一触到白嫩小脸上那几道泪痕,明玉还是心疼极了,想到当时的场面就一阵后怕。 江晟年走到她身后,一手放在她肩上,缓声道“小灼不会有事的,正好让他吃点教训,以后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明玉抬头含泪看他“你倒说得轻松,到这时还惦记着什么教训。他这么小,再懂事也会有好奇心,难道摔下来是他的错” 江晟年讨饶道“好好好,说到底是我的错,怪我当时不在小灼身边,不然也不会遭这罪。” “本来就是。”明玉小声嘟嚷道。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么说是冤枉江晟年了,可她知道江晟年这一个月来每天进宫监督小皇帝练武以后,她实在憋不住心里的百般猜疑,若不是这回自尊心占了上风,不肯示弱,不然早就把不满宣泄出来,要江晟年解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穷爸爸富爸爸 陈欣妈妈也被吓呆了, 不自觉松开手,江晟年却抓着她衣领将她提起, 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陈欣妈妈惨叫着, 江晟年仍未罢休,又是响亮一巴掌赏给她另一边脸,陈欣妈妈被打得差点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圈, 耳朵嗡嗡作响, 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晟年,整个人直哆嗦, 又是气又是害怕。 班主任惊了“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她连忙上前想要把两人分开,混乱之中却被殃及池鱼,脸上重重挨了一耳光,眼镜都掉了,也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地上只剩一副眼镜的尸体。 江晟年却觉得够了似的, 退开两步, 有些嫌恶地抽了几张纸巾擦手。 班主任又羞又恼, 但在一个高大强健的男人面前,她是畏惧的, 再装不出原先电话里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只能勉强和江晟年对峙“你殴打老师, 我这就叫保安” 江晟年正了正有点歪的领带“您请。” 班主任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气得七窍生烟, 但作势去打电话的手却停下来。 毕竟刚才的事真计较起来不一定她这边有理,哪怕被人打耳光让她十分憋屈,但人家本来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只能忍下来了。 但陈欣见她妈被打忍不了,气愤极了,刚想过去,却和江晟年的目光对上,吓得抖了三抖,眼神躲闪起来。 “拿来。”江晟年说。 陈欣“啊”了一声,确定他是跟她在说话以后,兀自犟道“什,什么拿来” 江晟年似乎笑了一下,陈欣后背汗毛竖起,心中不停做着抉择,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把手机交了出去。 视频显示仍在录制,江晟年保存下来看回放,渐渐地额头青筋暴起,但还是耐着性子把这段视频发送到自己手机上,然后把陈欣的手机随手一抛。 陈欣手忙脚乱地去接,但没接住,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得四分五裂,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陈欣尖叫起来,心疼地来回翻看,仇恨地看着江晟年,吼道“你干什么赔我手机” “再吵一句,信不信把你丢下去。”江晟年寒道。 他随口吓吓她,可陈欣看着不远处大开的窗户,想到这是九楼,再看一眼江谧爸爸令人畏惧的气势,果然一声也不敢吭了。 陈欣妈妈咬牙切齿地冲班主任道“刘老师,您赶紧报警,他敢打我,这事没那么容易” 班主任不想把事情搞太大,要是学校知道了她也不好交代,只能说“陈欣妈妈,这事儿咱们还是私下解决,第四节我还有课,迟到了就是重大教学事故。咱们还是先把孩子的事弄清楚,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再不行就报警。” 说完看了江谧一眼,意味很明显。 江谧从她爸进来那一刻就安心了,原来不觉得委屈,只感到气愤和耻辱,现在反而很想哭。 但她忍住了,看着她爸,吸吸鼻子“爸,我没做错。” 江晟年抱了抱眼睛通红的女儿,很是自责地叹气“爸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是我对不起女儿,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来这种学校念书,本来以为这里的老师还有学生家长素质会好一些,没想到也有那么多垃圾玩意儿,白白让我女儿受了委屈。” 江谧想哭,又有点想笑,最后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班主任和陈欣妈妈目瞪口呆,然后脸同时涨得通红,傻子都听出江谧爸爸在影射谁了。 陈欣妈妈尖声道“你说谁呢说谁是垃圾” 班主任也很恼怒,她当了二十多年老师,即便是再有钱有势的家长都对她很尊敬,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但她要维持自己的形象,不能指着江晟年骂,只得勉强开口“两位家长先别吵了,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坐下来解决,两位家长应该都很忙,两个孩子也要上课,大家好好说。” 江晟年“嗯”了一声,认真道“我要求不高,让这位女同学和女同学的妈妈给我女儿道个歉就行,其余的我就不计较了。” 陈欣妈妈五官有些扭曲,把陈欣拉到自己身边,指着她的脸厉声道“你女儿往我女儿脸上泼滚水,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差点被毁容,居然还让我们道歉” 她转而看向班主任“刘老师,我要求他和他女儿当着全校的面跟我们说对不起,还要赔偿我们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脸,被这个流氓打成这样,看我不找人弄死他” 班主任听了有些无语。她知道陈欣一家是拆迁户,父母没有正经行业,游手好闲在家,她本来是有点看不起这样的家庭的,但陈欣妈妈逢年过节给她送红包送礼品,拿人手短,她也不得不偏向她一些。 只是江谧的爸爸西装革履,气质出众,一看就知道社会身份不低,两边相形之下,高下立见。 要不是她确实挺喜欢陈欣这个学生的,不然真的很难再坚持为陈欣妈妈说话。 “江谧爸爸,不管怎么样,江谧欺负陈欣是大家亲眼看见的事实,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咱们班的同学。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学生,接下来两年大家朝夕相处,最好不要制造矛盾。我觉得江谧应该跟陈欣道歉,相信陈欣也会原谅她。江谧爸爸,这点你不能不同意吧”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客气了,也已经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意。 可江晟年根本没把她隐隐的威胁放在眼里“事实正好,我也想知道事实。江谧,你告诉爸爸,为什么要泼这个同学” 江谧把她和陈欣怎么起冲突的如实道来,班主任的脸渐渐青了。 “小孩子不懂事,好奇心重,因为这个产生口角确实有错,但不至于动手。现在有些孩子戾气太重,动不动就做出伤人的举动,在我看来是心智不成熟的表现。我看到资料上说您和您妻子在江谧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孩子从小没有母亲教导,难怪做出” “闭嘴吧。”江晟年轻飘飘地说,打断那张翻动的薄嘴皮子。 迎上班主任那张惊愕的脸,江晟年淡道“看来我跟你谈不出什么结果,我只是好奇,你这样的蠢货,是怎么当上这个学校的老师的,这么多年竟没人投诉你” 班主任嘴角抽搐,胸口急遽起伏,呼吸粗重,从桌上拿起江谧的作业本,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往外挤“你女儿还在我的班级,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否则接下来的两年,她别想好过” 江晟年忍不住鼓掌“厉害厉害,您这么霸气的老师,我还是第一次见,真是大开眼界。您刚才的话我已经一字不差地录了下来,让大众感受一下您的威风,想必都会像我一样膜拜不已。” 班主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竟然录音我要告你侵犯隐私” 江晟年低低笑道“别整天告这告那的,先想想怎么保住你这个工作吧。” “还有你,找人弄死我原来还有黑社会背景,这个班级果然是卧虎藏龙,不过黑社会和老师勾结我还是第一次见,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江晟年说完,揉揉江谧脑袋“咱们去拿你的书包,今天不上学了,好吗” 江谧听话地点头,带着江晟年回到班级,只给办公室三个女的留下两道充满鄙夷的背影。 全班鸦雀无声地看着江谧爸爸走进来,从书桌抽屉拿走江谧的书包,然后对江谧的同桌笑了笑“谢谢你对我家江谧的关照。” 同桌是女生,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是江谧关照我更多。” 她心里油然升起对江谧的愧疚,平时两人其实相处得挺好的,江谧性格温和,有时候自己请她帮自己一点忙,她都好脾气地答应,刚才江谧被陈欣那样欺负,她没站出来帮她说话,本来还能安慰自己大家都没管,被江谧爸爸感谢的话一激,顿时很是羞惭。 江晟年没再说什么,带着江谧离开了。 等两人一走,教室里又闹哄哄起来。 “江谧爸爸长得好帅啊,怪不得江谧这么漂亮。” “是啊,而且对江谧超好的样子,不知道事情怎么解决的。” “这事是陈欣不对啊,被泼水也是活该,江谧爸爸看起来应该挺厉害的,看江谧的样子,应该没吃亏。” “谁知道啊,刘老师那么偏心陈欣,我可是见过陈欣她妈的,跟暴发户似的,看着就觉得难缠。你们说江谧今天走了,以后还会不会继续上学啊” “不知道,等着看呗。” 陈欣气恼地回到教室,陈欣妈妈也进来了,脸上还残留着两个巴掌印,母女俩一个比一个狼狈。 “好了,你赶紧回家去,别丢人现眼了。”陈欣看着她妈,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丢脸极了。 陈欣妈妈瞪着她“小兔崽子,这么跟老娘说话你上学的学费还是老娘给的,没有老娘你能干啥” 陈欣本来也只是上头了,没那个意思,见她妈当着全班的面训斥她,还一口一个“老娘”,一点素质都没有,才真的发脾气了“你干什么我这么多同学都看着呢,这种话在家说还不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厉害是吧你厉害怎么被江谧她爸打耳光我被人这么欺负” 话音未落,陈欣脸上也挨了一耳光,不过是她亲妈赏的,她能怎么样 “滚都滚吧”她爆发地尖叫,推开她妈冲出教室,转眼就不知道人去哪了,只留下陈欣妈妈面对陈欣同学们幸灾乐祸的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穷爸爸富爸爸 “刘洋, 有人找你。” 刘洋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女生, 往他们班里望了一眼就缩回去了, 但刘洋还是看清了她的长相。 程倩倩她找自己干什么 走出教室, 程倩倩面上一喜,有些局促地问“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 刘洋对程倩倩印象不算深, 虽然高一的时候是同学, 但并没有接触,要不是因为江谧, 两人一整学年都不会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 看着程倩倩的表情,刘洋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说吧,什么事”他的态度太过干脆, 好像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程倩倩手指紧紧攥在一块儿,有些尴尬地说“我是来问你江谧的事的。” 刘洋一听, 眼神变得严肃而充满探究“嗯” 程倩倩咬住下唇, 开口后却不像以往那样细声细气, 远远经过的人都能听到她说的话。 “江谧被人是真的吗我联系不上她,好多人都那么说,我想可能你知道,所以来问你了。” “”刘洋低头看着程倩倩,沉默中眉头拧起。 程倩倩被刘洋看得心慌, 但她这两天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想得抓心挠肺, 第二节课的时候听班里其他人议论,说江谧来学校了,她当时就想去找江谧,没想到她的座位空空的,根本没有人,便扫兴而归。 然后她又想到了刘洋。 从高二分班开始,程倩倩就发现江谧和刘洋交往密切了。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却是一次她做值日耽搁了,很晚才从教室出来,竟看到前面不远处江谧和刘洋一起走着,说说笑笑很是惬意。 她当时就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奇怪,第二天鬼使神差地又拖到这个点才回家,果不其然,两人又是一起放学,坐公交的时候甚至看到刘洋一直送江谧到她家小区门口,要说两人只是普通同学,怕是没有人会信。 此时单独面对刘洋,程倩倩脑海中浮现的就是他和江谧在一起的画面。以前她很少注意班里的同学,活得很自闭,对于曾经的这位学习委员,她只听说家里挺有权势,除此之外就只是个普通的男生,但自从因为江谧和刘洋有过几次接触,她才发现细看的话刘洋其实长得挺帅的,尤其是瘦下来以后,远远看着就是一个又高又帅的男生,家里还有背景,越发加分。 她心里酸溜溜的。 似乎永远都有人给江谧解围,似乎好东西都被江谧先发现,顺理成章地归为己有,似乎全天下的好事都落在江谧头上拥有一个又帅又会做饭的老爸,长得漂亮,还有一个又帅又有势的男朋友,人生过成这样已经没有遗憾了吧 老天不会永远钟爱一个人,听到江谧出事的时候,程倩倩替她难过,还有一种不可为人道的窃喜在无形之中攀升。 江谧完美的人生终于有了污点,这样比起来,程倩倩觉得自己也不比她差到哪里去了。 这么想有点恶毒,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反正害江谧的人又不是她,她就是高兴,怎么了 刘洋看着程倩倩的眼神一点点变凉,他说“江谧什么事都没有,你想多了。” 程倩倩眼皮一抖,手搓着衣摆,有些虚弱地说“是,是吗我是担心她,如果她没事,那就太好了。” 刘洋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教室,程倩倩站在原地,眼神闪动,过了一会儿也走了。 当天晚上,东恒高中的贴吧和论坛全是议论这起事件的帖子,其中一个匿名人士开的帖更是爬起了高楼,帖子楼主名字叫“知情人请进”,帖子标题“到底是未遂还是有别的隐情大家来揭秘”。 “确定主人公是李泽煜和江谧了,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在楼里提问,知道的人帮忙解答一下啊。” “是我理解的李泽煜和江谧” “就是文科十班的那个江谧啊,校花不知道犯是李泽煜,都是咱们学校的名人。” “不是吧,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一对啊,原来是我想多了” “李泽煜追江谧好久了,人家一转学过来就看上了,当时还跟他们班的人放话说一个月里一定追到手呢。” “可江谧好像没答应他吧,从来没见过两人在一块儿。” “你怎么知道人家私底下什么关系有些女的就是表面纯,骨子里,呵呵” “哎呀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最好奇的不是楼上说的这些,是李泽煜到底有没有人家,他不是泡妞很厉害,家里这么有钱,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吧” “我也觉得,江谧漂亮是漂亮,但真不至于,怀疑是女的先勾引人家,然后倒打一耙,反正我觉得哪里不对。” “该不会是诈骗吧李泽煜是家里独生子,一定会保他,没准给女的一笔巨款人家就和解了。” “你们消息也太不灵通了,知道李泽煜现在在哪儿不医院。我一个亲戚说的,下身被踢残了,以后都没那种能力了,下手这么狠,不是也说不过去啊。” “是江谧她爸打的好吧,那时候江谧被李泽煜下药了,这个渣男想在地下停车库动手,江谧她爸及时赶到了,隔壁贴发了监控和路人拍的视频,被xjb乱传行不行” “这么刺激不过下药的话,好像没什么可洗的了” 就在大家开始理性思考的时候,楼主说话了。 “江谧私生活本来就挺乱的,好像和八班的刘洋在一起,我亲眼看见过两人约会。平时江谧花钱大手大脚,她不是从小地方来的吗不信是她自己的钱,应该是男朋友给的。反正还是那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觉得男的女的都有问题。” “楼主谁啊怎么知道江谧花钱大手大脚的” “你管我是谁,反正我知道,爱信不信。咱们学校有钱人那么多,花钱大手大脚也不是专利。但江谧消费程度完全和家庭条件不匹配,这就奇怪了。” “有男朋友了还和李泽煜纠缠不清,难道是劈腿那就是女的活该了。” “没准药是情趣,结果被江谧她爸发现了,江谧就反咬了人家一口,嘻嘻。” 在家的江谧已经看到了这些帖子。她知道网上肯定会有很多不堪的言论,在学校半天她就体会到了人言可畏,但没想到这些人能心理阴暗到这种地步。 她盯着电脑屏幕,头晕目涨,很想一楼一楼地澄清,直到看到楼主的发言,愣住了。 她开始无意识地大喘气,直到卧室的门被打开,江晟年从房间外走进来,她才浑身一震,低下了头。 江晟年走过来替她关掉这些网站,温和地看着她“宝贝,你要记住你没有任何错,你是受害者。不要理会外人的诋毁,因为你无法照亮他们心底阴暗的角落,该为此感到羞耻的是他们,不是你。” 江谧鼻腔一酸“我知道,我会克服自己的,明天我就去学校,让他们知道我根本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江晟年轻轻笑了“你不需要克服,那是浪费你的时间,对你没有任何益处。你想不想出国爸送你出国读书,等你想回来了就回来。” 江谧抬起头“出国可是” 江晟年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着摇头“别担心这种事,家里有钱,你就是想念一辈子书,爸都供得起。” “可是,我会很想你的” “你想我了我就去国外看你,你总要过自己的人生,只要记得爸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江谧破涕为笑,一边抹眼泪一边用力点头“嗯我不能为了那些人扰乱自己正常的生活,我要过得好好的,决不让他们得逞。” 李邵远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压抑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 一位护士经过,皱着眉提醒“先生,这里不能抽烟,请赶紧灭了吧。” 李邵远脸色阴沉,并不理会护士说的话。 他当然知道医院不能抽烟,但他现在烦得要命,谁来都是撞他枪口上,别说一个小护士,就是院长现身都没用。 护士见多了这种不讲理的病人家属,只是李邵远看着衣冠楚楚,没想到素质竟然这么差,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在李邵远发怒之前赶紧离开了。 “你还抽什么烟你儿子醒了,赶紧进去看看。” 李太太走出来,猛地夺过他手里的烟头,捻灭后丢进垃圾桶。 李邵远铁青着脸“我不想看见他,什么时候能出院赶紧让警察把他拘留了,我眼不见心不烦。” “你是不是有病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进去了,我也不活了” “哦,那你陪你儿子一块儿进去,满意了” “你说的是不是人话,啊他都那样了赶紧想办法和女孩子家长和解,先让他们撤诉,然后再算总账” 李邵远腮肉一紧,看着自己妻子。 李太太被他盯得浑身发寒“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爸已经说了帮你度过难关,你先把儿子的事处理好了再说。” 宇辰资金流转出了问题,又被人举报偷税漏税,祸不单行,李邵远不得不靠老丈人起死回生,和她离婚的心也彻底收了起来。 抹了把脸,他站起来,眯起眼狠道“管好你那混账儿子,再给我惹事,我先毙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穷爸爸富爸爸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 于若卉才知道江谧出事了,虽然是虚惊一场, 但依旧很担心女儿的状况, 立刻给江晟年打了电话。 “对方是谁你把名字告诉我, 不能轻易放过他”于若卉愤恨道。 在s市,随便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可能都有不俗的背景, 既然对方在东恒读书, 极有可能背后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加上情节是未遂,对对方来说转圜的余地很大, 仅凭江晟年, 肯定没法为女儿讨回公道。 好在有李邵远,有他出面,怎么也得让对方坐几年牢。 “宇辰的公子, 李泽煜。”江晟年在电话里道。 于若卉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得到相同的答案后, 大惊失色, 挂掉电话后表情更是五彩纷呈。 李邵远做梦都没想到,差点被儿子侵犯的那个女生,竟然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额头冒汗,颓然倒在办公椅上,头疼到炸裂。 他大半生顺风顺水, 唯独今年流年不利, 屡屡遇到挫折。如今这局面, 要是站在女儿这一边,被太太和老丈人知道了,还肯不肯帮他解决公司的困境是一回事,如果不管女儿,又怕于若卉闹,有私生女的事早晚都会传出来,左右都是难题,让他怎么办 现在儿子还在住院,听医生说那方面功能可否恢复还是个问题,他太太差点发疯,但他更在意儿子干的这件蠢事,害了自己是活该,偏偏在公司正处在水深火热的时候闹出这桩丑闻,现在媒体那边把他们这方的信息压下来了,一旦曝光,公司股票肯定会跌,对公司形象更是雪上加霜。 没等他想到解决办法,他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宇辰公子性侵未成年少女的新闻满天飞,连李泽煜住的医院都被打听出来,不停地有记者堵在病房门口,把李邵远和他太太气得够呛。 本来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要置李邵远于死地,加上话题敏感,在网上讨论度极高。因为李泽煜身份太特殊,受害女生的身份反而很少有人深入挖掘,流传的说法是家境一般,因为长得漂亮被富二代骚扰,和东恒论坛贴吧的风向 恰恰相反,微博上都是讨伐李泽煜的,甚至有很多人联名要求法院作出正确的判决,如果因为对方的身份从宽处理,所谓的公平正义就是个笑话。 与此同时,一段音频在网上流传开来,后来有人确认声音的来源是受害女生所在班级的班主任。紧跟热点的记者立马动身,避开学校的阻拦进行了暗访,还原了受害女生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一天遭遇的事情。包括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过的话,也被接受采访的学生几乎原封不动地复述,发布到网上后,再次引发了一众网友们的热议和思考。 “现在流行受害者有罪论女孩子被下药,差点在地下停车库被性侵,现在学也不上了,这些遭遇我觉得已经够可怜,但最伤人的不是这件事,而是那些污蔑诋毁的话,希望女生坚强,不要被舆论影响她接下来的人生。” “是啊,我看那个视频,女生真的很勇敢很坚强,一直挣扎不让男的得逞,我看了都觉得又心疼又敬佩,居然真有人这么黑心把脏水泼到女生头上,这个社会怎么了” “大家看到学校贴吧那一群孩子的发言了没有我给大家贴几张图。现在的小孩真恐怖,藏在天真下面的是比成人还夸张的残酷狡诈。” “可别替他们洗了,高中生还叫小孩这个年纪已经建立了基本的人生观价值观,他们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年纪小不是挡箭牌,一想到以后社会的主力军是这帮人,我就觉得绝望。” “还不是有那样的班主任,为人师身不正,怎么能教导出正常人” “实名提议把这种人逐出教师队伍” 网上议论纷纷,但作为事件中心的主角之一并没有太过关注外界的声音,短短半个月里,江晟年已经替江谧办好了退学手续,并找好出国留学的机构,一个月后就送江谧上了飞机。 他倒不担心女儿不适应国外的生活,以前他就带她去a国玩过几次,她很喜欢那个地方的环境,语言交流也没什么问题。最主要的是华兴老总的女儿也在a国留学,这次江晟年就是托她照拂一下,并不用他担心什么。 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不过江谧告诉了刘洋,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刘洋让她在a国等他,等读完高中就申请a国的学校,让江谧非常高兴。 因为江晟年将她保护得很好,从头到尾都没人打扰她,关于诉讼也已经请了律师全权代理,所以江谧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迎接全新的生活。国内发生的一切她一直没有主动去了解,她相信父亲会帮她处理好一切,只除了接下来好久都不能吃到他做的菜,并没有其他遗憾了。 当一个人拥有足够多的爱,她会变得强大,因为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黑暗无法伤害她。 江晟年在s市大半年,积累了一部分人脉,对付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李邵远绰绰有余,不过当刘洋父母联系他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讶异的。 原来刘洋的父母在s市的权力不小,而且很热情地表示会为他对官司有利的关系和资源。江晟年没有拒绝人家的好意,还跟他们见了一面,对彼此的印象都很好。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没多久,江晟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却是那个班主任打过来的。 “江先生,我对我之前说过的话表示歉意,希望你能原谅我,帮我在网上澄清一下。现在很多不知名的人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已经大半个月没睡过好觉,家里每个人的生活都受到了影响,现在学校也要辞退我,算我求你,你们放过我吧” “学校要辞退你跟我没关系,原因在于你收受学生家长的红包和礼品,违反了学校的规定。至于网友们自发的行为,我没办法阻止他们,不过如果你亲笔写一封给我女儿的道歉信,我会帮你公开发布到网上,希望你能获得我女儿和网友们的原谅。” “”对面一阵沉默,似乎情绪有些激动。 片刻后,一个不甘而充满勉强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我写。” 江晟年却立刻挂掉了电话,懒得再搭理她。 同一个号码仍不停地打过来,过了好几天江晟年才接起来,那女人终于恳切地表示已经写好一封亲笔的道歉信,如果江晟年不满意还可以再改之类的话。 江晟年清楚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悔改的,她只是怕了网友们的力量,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罢了。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改变一个人本来就是很难的事,至少这封道歉信能让心怀善念的网友们获得一点信心和希望,相信每个人的力量相加,最终能改变整个社会。 打官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李邵远终究还是选择了保全儿子,把江谧是自己女儿的事隐瞒下来,和老丈人一起四处寻找关系,一边在江晟年这里寻找突破口。 但他们遇到了最难啃的骨头,江晟年一心要送李泽煜进去就罢了,还有一股藏在暗处的力量和他们对抗,而且案子已经变成公诉案件,最后李家只能放弃,听从法院的判决。 在江晟年一方律师的努力下判了五年,这已经是比较令人满意的结果了。 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尘埃落定,判决下来那天,于若卉一脸惨淡地找到了江晟年。 “谢谢你。”她苦涩地开口,努力显得自己很高兴。 她确实是高兴的,因为犯错的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是这大半年她过得很不好,实在笑不出来。 “我是为我女儿,不用谢我。”江晟年淡淡地看着她。 于若卉苦笑。 是了,她现在恨不得带着这个秘密埋进土里,也不想让江晟年和江谧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江谧的亲生父亲就是李邵远。否则这一切也太荒谬,又或许,这就是她的因果报应。 现在李邵远和他的太太重归旧好,听说她太太还怀孕了,大概是因为儿子没了孕育后代的能力,不得不为李家生下一个继承人,只是不知道李泽煜出来后看到自己多了一个弟弟,会是什么心情。 经过这一次的风波,不仅是她看穿了李邵远,李邵远也意识到正房太太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他给了于若卉一笔钱,要她隐瞒江谧这个秘密,同时要求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于若卉心寒至极,但若跟李邵远闹起来,她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她只好抱着隐秘的希冀来找江晟年,然而在看到江晟年之后,她仅剩的羞耻心让她不仅说不出示好的话,更加无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还有什么事吗” 于若卉在江晟年如同看着陌生人的眼神中,鼓起勇气问“你不打算再找一个吗”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但江晟年显然听懂了。 他笑而不语,于若卉却苍白了脸色,勉强笑道“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小谧吗” 江晟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这是你的权利,也是孩子的权利,我不会阻止。” 于若卉并没有因此感到快活,在她眼里,这句话比起直接的拒绝更加无情,就好像她是个全然不相关的人,哪怕他愤怒地指责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都比这种没有情绪的回答要好些。 “好。”她浑身脱力,只能微弱地点点头。 回望过去的大半生,除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其他词句能更贴切地形容,但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原来之前爆料江谧私生活混乱的是程倩倩诶,高一的时候是江谧同桌来着,还以为两人是好朋友呢。” “她们看起来完全就不是一类人啊,程倩倩天天一副阴阴沉沉的,要不是她是江谧同桌,我才不信江谧会跟她做朋友嘞。” “相由心生,形容程倩倩再对不过了,平时一声不吭的,原来心眼这么多。” “也不奇怪啊,江谧比她优秀那么多,她嫉妒呗。” “” 不知是谁查了发布那个帖子的楼主i,结果让众人大跌眼镜,虽然一开始也有人怀疑是江谧亲近的朋友,但知道是程倩倩以后,依旧有一种三观尽毁的感觉。 于是又一栋议论当初谁是校园暴力罪魁祸首的高楼建了起来,其中陈欣和程倩倩两个名字被人反复讨论,甚至有两人初中乃至小学的同学进帖,爆料她们曾经的极品事迹。 两人转眼变成被全校鄙夷的对象,日子自然不好过,只是陈欣脸皮厚,人又泼辣,倒没人敢惹她,程倩倩就惨多了,没有任何朋友,还被全班孤立,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成了班里垫底的一员。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光怪陆离,谁是加害者,谁是受害人,似乎成了一个怪圈,但只要问心无愧,好运总会眷顾。 程倩倩不敢告诉她爸自己在学校被孤立的事,只能强撑着,直到一天在走廊上偶遇刘洋。 他站在她面前,眼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恶,他只是说了一句“你确实不配。” 不配得到这世上任何美好的事物。 程倩倩被这句话打击得倒退两步,恍恍惚惚间,耳边似乎听到那时江谧请她吃便当、问她解题方法的声音,她想,江谧在国外应该过得很好吧,她总能得到好的东西,而她不配。 高中毕业后,程倩倩考上一所三本院校,毕业后在一家大公司做前台。 “哎,看到刚才经过的女的了吗”同事捅捅程倩倩,一脸八卦的表情。 程倩倩回想了一下,只记得刚才一个个子高挑,一头浓密长卷发的女孩儿从前台走过,径直进了电梯。 “看到了,怎么了”她笑着问。 “她是咱们公司董事长钦点的儿媳啊,总算看见真人了,真漂亮。” 程倩倩对这种事不太关心,她刚来公司没多久,至今还没见过董事长的面,只是随口问道“是吗很厉害” “当然了,国外名牌大学毕业的,现在在国外当医生,诶对了,你高中不是在东恒念的,她还是你校友呢。” 程倩倩一怔“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还真不知道,只听说姓江,她爸是华兴老总,背景也很牛的。” “我们公司董事长是谁”程倩倩突然冒出一句。 “公司董事长你都不知道,他以前是咱们这儿的副市长,退休以后才来担任董事长的,我倒是知道他儿子,叫刘洋,现在也在国外。咦我算了一下,你们可能是同届校友啊,是不是” 程倩倩身体僵硬,许久后才抿唇道“不是,我不认识他们。” “那好吧。” 江晟年躺在医院病床上,微笑着看着坐在病床旁嚎啕大哭的江谧。 他张张嘴,声音微弱“儿子都要结婚了,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多丢人” 江谧不为所动,似乎想要把全部的痛苦发泄出来,哪怕刘洋和儿子轮流上前劝慰都不管用。 好不容易哭够了,她抽噎着“我我不管你要是不放心,就留下来多陪我一阵儿,别死在我前面,我不接受” “这是什么话怪我,把你宠坏了。”说完这句,江晟年咳嗽起来,吓得江谧连忙噤声,眼里满是小心翼翼和强烈的不舍。 江晟年眼皮动了动,给刘洋使了个眼色。 “别让爸走了都不安心,乖,听话,别哭了,到外面稳住情绪再进来。”刘洋抱住妻子,柔声安慰。 江谧捂着脸,总算听了刘洋一句,跟着他走到病房外,留儿子在里面陪着他爷爷。 在走廊长椅坐定,她刚想开口,病房门却突然开了。 儿子站在门口,眼神悲痛地看着母亲“爷爷他,走了。” 江谧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要不是刘洋抱住她,恐怕要栽倒在地。 她埋在刘洋怀里,想哭,眼泪在此时却像干涸了一般。 刘洋侧耳,隐约听见她说“他离开我了,这世上最爱我的人离开我了” 刘洋莫名鼻酸“你还有我,还有儿子,爸他走得放心。”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江晟年对江谧的爱,他护了她一世,即便他和江谧早已经知道她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他有一种感觉,那个病床上的老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对他来说,这不重要,对他和江谧来说,也不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影帝重征 “天, 江朝澜疯了吧, 他刚拿了影帝哎,居然跑去结婚了” “为爱奋不顾身呗, 二十三就拿了影帝, 换做别人早乐疯了, 果然, 影帝的思想境界就是不一般。” “我觉得挺可惜的,你们看到江影帝未婚妻的照片了吗看面相不简单, 担心江影帝会被骗呢。” “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幸亏我不是他粉丝, 不然真得呕死。” “影帝老婆又作妖了, 我早就说过吧,影帝看女人的眼光不靠谱啊。” “我也看到了, 居然发两人那种亲密照, 还让粉丝滚,匿了匿了。” “不是早就有算命的说过嘛, 江影帝会栽在女人手上,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知道那女的还要作到什么时候。” “黎歆爆料影帝滥交,上热搜了。” “我靠,这个照片也太清楚了, 如果不是技术合成, 那就是本年度最硬的石锤了。” “看来是真的了, 高开低走, 说的大概就是江影帝本人。” 星光熠熠的红毯、震耳欲聋的掌声、耀眼凝聚的追光画面一转,一张美丽女人的笑靥出现在眼前,如同罂粟花一样让人上瘾。只是这副面孔所带来的,不是当初那份欲罢不能的痴迷,而是深入骨髓的厌憎畏惧 江晟年在一阵头疼中恢复意识,眼皮抖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我 待江晟年看清自己的境遇之后,心底直骂。 他终于知道自己会什么会头疼。全身上下仅仅裹了一块说是破麻袋都高看它的破碎布料,应该是一件旧衬衫,透过破洞能看到皮肤上一粒粒鸡皮疙瘩,没穿裤子,幸好有一条内裤,而且衬衫盖过大腿的一半,不至于走光太严重,他真是谢谢了。 现在的温度应该只有十几度,而且他很可能在当前的环境下度过了一整晚,他是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他如果不是遍身的脏污和酸臭的气味,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某种情趣,不然哪个正常人会在大街上穿成这样 慢着,大街上 江晟年深吸一口气,一旦恢复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和警觉,江晟年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外界时不时投射过来的鄙夷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堆垃圾,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地在哪个世界亮相过。 蜷缩在长椅上的身体缓缓伸展,江晟年决定先不管路人是怎么看待他的,而是再次闭上眼接收这个世界的记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消逝,江晟年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变成一种认命的无奈。 在过去经历的每个世界里,江晟年都是直接附于原身来完成每一次任务,但这一回不知道是系统bug还是设定的缘故,江晟年现在的角色和宿主毫无因果关联,别说宿主了,这个世界里就不存在跟江晟年有关联的人,因为他现在是个捡破烂的流浪汉,这世上已经没有他的亲族,干干净净,孤家寡人。 虽然这个角色的设定槽多无口,但从某方面来讲让江晟年节约一部分的精力应对原生的复杂的人际关系,心无旁骛地直奔目标而去。 慢吞吞地坐起来,江晟年把手伸进衬衫里面,摸到一个本人手工缝制的内袋,内袋里面的纸币碰上指尖,带来令人安心的触感。 先不管什么任务了,江晟年现在只想赶紧弄一条裤子,不然他非发疯不可。 没有手机,他只能全靠路标和公交站台的地图找到一家商场,门口一家店正放着大喇叭“夏季清仓一百元三件,精品服饰,衣应俱全”,江晟年走过去,随手从门口摆的摊位拿起一套基本款的运动套装,微红着脸问坐在旁边的大妈“这一套多少钱” 大妈本来一脸严厉,正想制止江晟年用脏手碰她的衣服,一听江晟年的声音,脸色竟奇异地缓和下来,怪异地看了看江晟年下半身,忽然笑了,说“这套是全棉的,款式也很好卖,不参与打折,你有多少钱” 江晟年有些羞愤,从内袋掏出一堆纸币,五元、十元、二十元什么币值的都有,这是他目前全部家当。 “哎哟,才两百算了算了,一百块钱拿去吧。” 江晟年把钱递给她,朝店里看了看“能不能让我进去换上” “”大妈有些犹豫,这个人实在太邋遢了,要是把客人吓跑了怎么办 她本来不是个心软的,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流浪汉,竟然觉得可怜,不让人进去好像过意不去似的。 算了,看在他给钱爽快的份上,大妈没好气道“赶紧换完出来,别把我更衣室弄脏了。” “谢谢。”江晟年默默走进去,终于在更衣室的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杂草一样生长的头发和胡须,脸上一块灰一块黑,脖颈满是污垢,唯独那双眼睛熠熠发亮,显示着他还是个正常人。 嘴角抽了一下,江晟年飞快换上衣服,走了出来。 大妈挥手赶他,一边说“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非得讨饭,把自个儿弄得没个人样儿,好好收拾收拾找份活干,这日子还长着呢” 江晟年又说了声“谢谢”,然后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大妈看着那个背影,莫名品味出一股坚定的意味,和一般的流浪汉不太一样。其实刚才说话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不然也不会让人进店里换衣服,不过跟她也没啥关系,大妈收回目光,继续理摆在外头的摊位,跟隔壁的大爷唠起嗑来。 江晟年现在真是浑身难受,没衣服穿的窘境是解除了,可原主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现在的他浑身发痒,酸臭气味熏得他自个儿都想吐,全靠毅力支撑着不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经过一家小卖部的时候,江晟年掏出五块钱买了两个面包,想了想,又花了二十块买了包烟,然后上了一辆公交车。 为了不影响其他乘客,江晟年离他们远远的,好在这班车本就冷清,避免了这个问题。 “世盛影视城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提前准备下车” 听到报站的女声,江晟年不再看窗外的景色,起身下了公交。 世盛影视城是b市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大部分建筑都是按照原古建筑一比一的比例复制的,气势恢宏,占地面积极广,江晟年绕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一个广场,不少人聚集在那儿,或站或蹲或躺,其中有男有女,说笑的说笑,无聊的刷着手机,应该就是江晟年要找的地方了。 “大哥,这里是不是招群演的地方来,您先抽根烟。”江晟年打开烟盒,递到一个长得有些凶狠的中年男人面前,态度很是谦逊。 这个中年男人眼角有一道刀疤,又剃了个光头,在人群中不可谓不显眼,但江晟年找他有别的考量。 男人抬头看了江晟年一眼,皱起眉头“想当群演先把你脸洗干净了行不” 江晟年再次把烟往前递了递,笑着说“我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找间宾馆洗澡,手头也没钱了,急着找份工呢。” 男人定睛又看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抽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一口。 “看出来了,最烦你这种屁都不知道就跑来说要当群演的人,也不照照镜子,真以为自己能红” 他以为江晟年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小年轻,抱着一夜爆红的心态来当什么群演,这种人他见得多了。眼前这一个有点特别,一身廉价但干净的运动装,看得出身材不错,是个衣架子,就是这脸黑得跟包公似的,啥都看不清。声音倒是挺好听的,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不过这不影响江虎觉得江晟年异想天开心里没个b数,只想骂醒他。 “赶紧回家干嘛干嘛去,这一行不好混,别浪费时间了。” 江晟年心想自己没找错人,虽说这位大哥说话难听了点,但说的都是实话,不过他跟别人不一样。 “我没钱了,就想做几天群演赚个回家的路费,大哥,您就给我说说吧。” 江虎眉头更紧了,狐疑地看着他“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 “您看我这副样子,呐,我身上总共就剩这么多钱,再不找份活,饭都没得吃了。”江晟年苦笑着掏出几张纸币,看起来是真的走到绝路了。 来当群演的大多数都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但每个人的经历各不相同,显然,这个弄得脏不拉几的年轻人也有自己的故事,不然也不会正在上大学的年纪跑到这个地方来。 不过有一点难得的地方,那就是他身上有一股蓬勃的朝气,这在这里大部分人身上都很少见,加上人家的理由充分,江虎也不好意思抽了人家的烟还不给帮忙。 “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登记,之后有没有活干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江晟年点点头,笑着说“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影帝重征 此为防盗章 但她又失算了。 江晟年除了痛哼几声, 就只是包容地看着她, 倒让她不好意思再闹,收起情绪认真帮江晟年抹药。 接下来两天江晟年都没去上朝, 朝中诸事都交给内阁那群老头子处理, 必须经过自己才能拿定主意但不急着解决的各地奏章也暂时放一放, 专心和王妃还有儿子逗乐。 这晚刚熄了灯, 江晟年闭眼思考一个问题。 他现在身处摄政王的位置,虽然大权在握, 暗中却潜伏着无数危险。 如今小皇帝才六岁,已经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只是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等他一长大,江晟年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要想保全全家的性命, 要么自己当皇帝, 要么从小皇帝那里下手,不再让他对自己抱有那么大的怨恨。 江晟年想了一下前者, 操作难度倒是不高, 最多名声难听一些,他并无所谓。可一来当皇帝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还记得曾有一次任务的原主就是皇帝,江晟年当时还是新手, 认认真真地学习帝王攻略, 然后因过劳英年早逝。二来, 如今豫朝正逢太平盛世, 能少些动荡便少些动荡,不然苦的还是底下百姓。 当然,决定江晟年如何选择的根本在于小皇帝的表现,如果冥顽不灵,江晟年自然要以完成任务为重,只要江氏江山不易主,其余的都不是问题,他不想做皇帝,那就让他的儿子江灼做皇帝吧。 江晟年微微一笑,只是脑海里一个念头,就能令整个豫朝上下地动天摇,或许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吧。 即将进入睡眠之际,江晟年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一些声音,竖耳听了一会儿,发现是人的脚步声,而且步履虚浮,多半是女子或是没有武功在身的普通人。 这么晚了,谁在外面走动他的侍卫呢 江晟年微微皱眉,坐起来盯着门口,平淡的目光下暗藏警惕。 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晟年突然想到一件事,还未见来人面目,已经猜到她的身份能让他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只有那位宫中来客。 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窈窕身影渐渐暴露在月光下,门一关,帷帽落下,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正是当今太后秦雁玉。 江晟年步下床,披上衣服下跪行礼,“太后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太后赎罪。” 秦雁玉有些措手不及,忙矮身将江晟年扶起,责怪道“你从不在我面前行大礼,今日为何如此见外是不是,还在怨我和皇上让你在朝堂上受辱” 江晟年不动声色地挣开她,“太后言重了,皇上是君,我是臣,皇上要罚我,我怎能有怨言。” 秦雁玉感觉自己空空的手掌,突然有种事情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她觉得,江晟年不该是这种反应啊 秦雁玉借着屋内昏暗掩下疑虑,眼中闪过一丝利芒。 “我今日偷偷从宫里出来,本是想看看你的伤口,顺便替皇上向你道歉,可你又是行大礼又是与我打官腔,跟我耍脾气。你若这么不想见我,我又何苦费尽心思来见你,我走了。” 说完,秦雁玉作势要离开。 江晟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很想打个哈欠,这女人在自己面前玩这套手段,未免也太小瞧他。 不过若换做原主,想必已经万分怜惜地把人抱在怀里,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了。 秦雁玉见江晟年无动于衷,心已经凉了一半,与此同时还有些羞愤。 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寻常和她闹脾气,到这时也该消了,可今天江晟年的反应完全不对,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屋子里黑灯瞎火,秦雁玉只能隐约看见江晟年的深邃的轮廓,却忽略了他略带讽刺的嘴角。 无论如何,这一趟不能白来,先帝已去,她和摄政王的谣言遍布京城,既然挡不住悠悠众口,而且已经没人能威胁阻挠他们,那便让谣言变成事实,也好让江晟年对她食髓知味,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秦雁玉心跳突然加剧。 其实不是不迷恋江晟年这具英挺健硕的身躯,先帝虽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于房事上却不够讨女人喜欢,她们欣赏的是江晟年这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只消那双漆黑利眸看你一眼,便让人心旌荡漾,面红耳赤。 秦雁玉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豫朝最受爱戴的神将晟王爷爱她爱得不可自拔,先帝亦在后来独宠她一人,如今又贵为太后,如果能和江晟年在一起,她就不必浪费大好年华苦守深宫苦寒,何乐而不为呢。 打定了主意,秦雁玉轻轻解开斗篷系带,任其从肩头滑落,暧昧地堆在地上。 斗篷下的身躯玲珑有致,因衣衫单薄身躯微微瑟缩,更惹人生怜。 她脚步生莲,徐徐走到江晟年面前,双手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娇柔躯体与他寸寸紧贴。 把头靠在江晟年胸前,秦雁玉轻叹道“知道你气还没消不是一直怨我不肯让你碰今天就补偿你因我们母子受的委屈,你要不要” 江晟年胸膛肌肉绷得紧紧的,秦雁玉心中窃喜,她已经把他吃得死死的,如今她使出真正的手段,不怕江晟年不掉进她为他设的陷阱。 “太后。” 江晟年薄唇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秦雁玉笑容一滞,不解地抬起头,忍住陡然升起的急躁柔声道“不是说了,私下不要这么叫我,叫我玉儿。” 江晟年后退一步,逼得秦雁玉松开手,与他相隔一臂之远。 这样的距离让秦雁玉有种被羞辱的感觉,自己抛下尊严引诱她,竟遭这样的冷遇,寒凉的空气透过衣衫,秦雁玉被冻得面色发白,耳根却升起羞耻的潮红。 “你到底怎么了”秦雁玉环抱住自己,低声质问他。 江晟年淡淡道“太后不是来看我伤得如何也不必看了,我可以告诉太后,伤口还没好全,大夫说不适宜做剧烈动作。” 秦雁玉听完江晟年最后一句话,脑子嗡的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就像要烧起来一般,用力抽了一口气,才忍住内心的尖叫。 好好好,这是嫌她太主动了,男人都贱得很,你给他他不要,你藏着掖着他倒上了心,跟见了骨头的狗一样,巴着你不肯放。 看来她这一步是走错了,对江晟年,她根本用不着放低身段讨好,就该让他眼馋却得不到,才最珍贵 秦雁玉狼狈地捡起地上的斗篷,胡乱系上系带,等整装完毕,脑袋也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不能直接一走了之,毕竟她和皇帝的未来还掌握在江晟年手里。 “伤得这么重吗让我看看”秦雁玉含情脉脉地看着江晟年,眼里是快要溢出的关心。 她在后宫早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更懂得审时度势,看人脸色行事,眼下江晟年怕是真的恨上皇帝了,她必须安抚好他。 江晟年依旧冷淡“不必劳烦太后,您是我亲兄嫂,若是传出去,想必要污了您的耳朵,况且,若说皇上知道了,恐怕还得打我几大板。” 秦雁玉彻底无话可说,心知江晟年这一番话无不是含沙射影,借故讽刺,这会儿也提不起兴致再挽回他,只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若你伤好了,我在永寿宫等你。” 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 两名侍卫出现在门口,江晟年黑着脸道“以后太后再来,先通报再让人进来。” 两侍卫讷讷点头称是,替江晟年关上房门。 江晟年除了痛哼几声,就只是包容地看着她,倒让她不好意思再闹,收起情绪认真帮江晟年抹药。 接下来两天江晟年都没去上朝,朝中诸事都交给内阁那群老头子处理,必须经过自己才能拿定主意但不急着解决的各地奏章也暂时放一放,专心和王妃还有儿子逗乐。 这晚刚熄了灯,江晟年闭眼思考一个问题。 他现在身处摄政王的位置,虽然大权在握,暗中却潜伏着无数危险。 如今小皇帝才六岁,已经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只是还掀不起什么风浪,等他一长大,江晟年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要想保全全家的性命,要么自己当皇帝,要么从小皇帝那里下手,不再让他对自己抱有那么大的怨恨。 江晟年想了一下前者,操作难度倒是不高,最多名声难听一些,他并无所谓。可一来当皇帝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还记得曾有一次任务的原主就是皇帝,江晟年当时还是新手,认认真真地学习帝王攻略,然后因过劳英年早逝。二来,如今豫朝正逢太平盛世,能少些动荡便少些动荡,不然苦的还是底下百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影帝重征 此为防盗章 江盼儿因体力不支加失血仍在昏迷, 谢麟陪着她走了一趟鬼门关,如今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怜惜和后怕,他没想到原来生孩子这么危险, 他差点就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他发誓, 以后再不要让她经历这种痛苦,有一双儿女足矣。 因江盼儿要静养,谢麟不舍地步出房门, 这才想起谢珍出事了。 他问身边人, “珍少爷那边怎么样了” “这听说不太好” “怎么会这样的” “额,不是您说要烧树吗火势没控制住,珍少爷受了惊吓, 从上面摔下来了” “知道了。” 谢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对这个儿子, 他的确不曾尽到教养的责任, 于这点他心中有愧,但谢珍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是他从来不曾想到的。 他不能原谅这孩子的恶毒心肠, 差点将江盼儿和他两个孩子害死,也做不到赶尽杀绝,何况他已经断了腿,这样的惩罚对一个孩子而言, 着实不算轻了。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去看了谢珍一眼, 见他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腿用板子固定着,脸上还有哭过的泪痕,倒不像活蹦乱跳的时候那么惹人生厌,终于有了几分孩子的天真和可爱。 谢麟叹出一口长气,没有久留,再次回到了江盼儿的身边。 江晟年坐在自家昏暗的书房,透过窗户看着天边被落日染得绚丽多彩的云。 老李在那场闹事之后就倒下了,秋离一直在照顾他,江晟年知道老李活不了多久了,但他没有做什么。 作为曾经伤害过江盼儿的人,虽然是无心的,但同样要遭受一些痛苦。 没错,前世江盼儿被谢珍侮辱,就是老李向谢夫人告的密,尽管只是尽他的责任,但这个举动彻彻底底将江盼儿推到深渊,江晟年觉得自己并不过分。 如今江晟年不再继续留在谢家做事,他和谢麟的交情已经不需要这层关系来维系,而且在谢家江盼儿的阻碍已经基本除清,只剩下一件,谢麟的寿命。 他面无表情地在识海中打开任务进度面板。 “任务线索人物幸福度90;附加任务完成度100。” 所以还剩下10,江晟年退出任务进度,查看自己目前剩余的积分。 每次任务完成百分之百才能得到一百积分,加上之前在积分商城中消耗的积分,他目前还剩下4600分。商城的商品货架上只会限量供应某几样商品,如果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则必须动用搜索功能,启用搜索功能的代价是两百积分,也就是说两个任务都白做了,再加上购买商品,江晟年觉得自己无形之中被压榨了劳动力。 他有强迫症,任务不拿满分就浑身难受,这一次也同样,倒贴也认了。 点开搜索栏找到续命丸,这东西不能轻易使用,代价也十分高昂,基本所有的执行者都用在自己身上执行者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在任务世界闯红灯超速也是有一定几率出车祸的,同样做其他任何有危险性的举动都会引发相应的后果。 如果不想中途被召回并惩罚扣除积分,执行者在任务世界同样需要遵守该世界的规则,不能另辟蹊径,用不择手段的方式完成任务。 这个续命丸还有分类,专供执行者的种类价格相对便宜,一颗延长五年生命的续命丸只需五十积分,而用于任务世界内其他人的续命丸却需要两百积分。 江晟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所谓任务就是一个坑,谁试谁知道。 咬咬牙买了四颗续命丸,可以叠加使用,让谢麟多活整整二十年,也算他仁至义尽了。 至于为什么谢家男性都活不过三十岁,当初系统并没有做出解释,这世上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江晟年自动将其归结为基因而非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其余的不想深究。 第二年,江晟年用在冯静书铺子里入股的分红把自家铺子赎了回来,却发现江盼儿的幸福感并没有提高,依旧是90。 续命丸的威力还没体现出来,江晟年觉得情有可原,心想自己或许要等谢麟二十年后归西才能结束任务。 第三年,江晟年参加秋闱并摘得解元,随后一路高歌,又中进士,使了些灵活手段到丰州隔壁地界做了父母官。 这时江晟年竟惊异地看到江盼儿的幸福度上升到了99,只剩下1没有达成。 他难言心中的感受,任务世界的人并不是游戏里的nc,他们有血有肉,情感丰富,江晟年每每以为自己能毫不留情地抽身,却总会被某些东西触动,真正将自己代入原身的身份活下去。 他怀疑这是系统的“阴谋”。 他们这些执行者的躯体保存在主神空间,灵魂却自由,如果仅仅是机械地完成任务,将来即便肉身在原始世界获得重生,也无法再有人类真实鲜活的情感。 而在任务世界,大部分执行者会渐渐投入角色,每一次体验都是获得感悟的过程。 在谢麟三十岁生辰那年,江盼儿的幸福值终于加满,江晟年看着积分栏多的一百积分,有一瞬很想让谢麟将已经吃下去的另外三颗续命丸吐出来,不过,也只是一瞬。 谢麟一直活到五十岁,一年后江盼儿随谢麟而去,江晟年终生未娶,没有牵挂,随即闭上眼通知系统进入下个世界。 江晟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现在正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帷帐精致华丽的花纹暗示着原身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再次蓄力动了动腿,随即惊出一身冷汗,莫非这次原身竟是一个腿不能行的残疾 一边在心里暗骂无良系统,一边闭目查阅这个世界的信息。 原身这次的身份是一个架空朝代豫朝的摄政王,小皇帝才六岁,太后柔弱没有主意,朝中大权便落在原身一人之手。 世人皆知,大多数的摄政王都没什么好下场,世人也知,摄政王和太后仿佛总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原身两个都占了。 太后秦雁玉与原身正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被先帝拆散,一夜之间女友成了嫂子,原身作为一颗皇家祖传情种,自然痛苦不堪,和秦雁玉犹如每一对被拆散的有情人,隔着一条银河遥遥相望,日夜盼着哪一天能够再次鹊桥相会。 一次先帝去围猎场狩猎,原身与未随同出行的秦雁玉一夜春风,不久后秦雁玉竟怀孕了。 原身不得不脑补这孩子是他的种,以至于后来当了摄政王也不曾伤害小皇帝,甚至对他疼爱有加。 但小皇帝不领情,他心目中的英雄只有他的父皇一个,那就是先帝,摄政王就是个强迫他母后就范的淫男佞臣,务必要赶尽而杀绝。 小皇帝一直暗中谋划,将原身权力架空,最后以五马分尸的方式解了十年以来憋在心里的气。 话说原身死了也就死了,但他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不是小皇帝,不是太后,而是他的正妻与嫡子,而这回江晟年的任务线索人物,就是这两人。 江晟年嘴角带着一丝讽刺,在极短的时间内隐了下去。 “太后就请直说,这次叫我来又有何事” 秦雁玉笑容微收,垂下眼皮“难道没什么事,就不能叫你来了吗” 原本是极好的心情,却因为江晟年冷淡的态度转瞬消失无踪,秦雁玉恼怒万分,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她,何况她已经忍了他一次,还要她如何难道必须低声下气地求他,才能让他不再与她置气 江晟年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打算跟她无意义地纠缠。 秦雁玉深深地吸气,也不想耽误时间。 她直视江晟年的眼睛,“我找你的确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不会后悔来这里一趟。” 江晟年似乎来了兴致“是吗,本王洗耳恭听。” “你跟我过来。” 秦雁玉往内室走,江晟年亦跟在她身后。 里面是一间卧房,没想到书柜后面却另有乾坤,里面有一个地下室,空间并不大,一张桌一张椅,桌上一盏油灯,再无其他物什。 “这地方是我偶然间发现的,只能委屈你到里面待一炷香的时辰,我会给你信号,你再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了。” 秦雁玉说完,率先往里走,走了几步却不曾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不禁皱眉回头看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影帝重征 此为防盗章 他看了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几眼, 压低声音问道“皇上这又是怎么了” 两人无措地对视一眼, 皆苦着脸摇头。 李进忠嫌他们没用似的冷哼了一声,甩着拂子扫扫空气里几乎不存在的灰尘, 跨进寝宫大门。 江允玠阴沉着小脸坐在龙床边上, 见李进忠走进来,稚嫩的声音带着勃发的怒气“你跑哪儿去了朕让你找人看着太后,看到哪儿去了” 李进忠一懵,忙上前几步“皇上这是何意太后太后难道不在永寿宫” 江允玠冷冷看他“朕已经去看过了,几个人还看不住太后, 要你们有什么用” 李进忠后背直冒汗,这太后也真是的, 不好好待在宫里,莫非又是去找摄政王了 他心知皇上最恨太后与摄政王有干戈,这下真是触了虎须, 张口难辨了。 李进忠只好弯背塌腰地求饶“是奴才用人不察,回头一定好好教训那帮蠢东西,还请皇上赎罪。” 江允玠顺着床沿跳下来, 小小身体自有一股气势。 “你跟朕再去永寿宫一趟, 如果太后还没回来, 立刻摆驾摄政王府” 李进忠一听,额头冷汗就下来了。 如今宫门已关,况且皇帝也不是想出宫就能出宫的, 如果非要大半夜出去, 也只能从一条秘密通道走。 可他是打死都不敢让皇上这么干的, 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皇上您说笑了,依奴才看,太后不在寝宫未必就是去了别的地方,您先消消气” 他一边好生哄着皇帝,宣布起驾,一边让后面的小太监们跟上,一行人在夜幕中朝永寿宫而去。 秦雁玉步履匆匆地冲进寝宫,气还没消。 她好不容易低声下气地去看江晟年,就是这么一个狼狈的结果,怎么想都觉得忿忿不平。 宫女平雨一边替她脱去身上的斗篷,一边安慰她“或许是摄政王这回气得狠了,一时没想明白,才给您气受。其实仔细想想,摄政王连那个位子都不要了,还不能说明您在他心里的地位嘛依我看,您不必着急,没过几天王爷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来求您原谅来了。” 秦雁玉被平雨这么一说,心情稍稍转好。 她也不信江晟年还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对她绝情断义,只不过她这人疑心重,什么事都要确定万无一失才可安睡,总之江晟年这回的表现还是不太正常,生怕他被身边人挑拨生出对她和玠儿不利的想法,她必须得想个什么法子试探试探他才行。 思绪刚落,殿外有人请安,秦雁玉一顿,面上露出紧张又有些尴尬的表情。 “快”她低声催促,平雨立刻眼疾手快地把斗篷挂好,秦雁玉摸摸发鬓,还是有些凌乱,却来不及再掩饰了。 “母后。” 江允玠疾步踏进寝殿,见秦雁玉已经回来了,紧绷的小脸略微放松。 秦雁玉把众人屏退,弯下腰慈爱地看着小皇帝。 “玠儿,你怎么会来母后这里明天还要上早朝,这么晚了还不就寝,李进忠也太糊涂,任你胡闹。” 江允玠看着他的母后,眼睛里窜燃着火苗。 “母后是不是去见他了”他声音清脆,却连江晟年的名字都耻于说。 秦雁玉有些不自然,过了片刻才无奈地说“玠儿,眼下你孤立无援,咱们娘俩的命运都握在他手里,母后只有尽力将他稳住,才能让你暗中培育自己的势力,将来得以和他抗衡” 她话未说完,江允玠就恨恨地打断她“朕不要朕宁愿不当这个皇帝,也不要母后向他屈服” 秦雁玉双手扣住他单薄弱小的双肩,怒道“玠儿,你胡说什么你就是皇帝母后费尽千辛万苦保住你的位置,不是让你任性地说不要就不要的” 江允玠才六岁,只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很痛苦,并不像母后曾经说的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每次他坐在那张龙椅上,就像被人控制的木偶,一个摆设,大臣们在下面叽叽喳喳,谁都不听他的话,他们只听那个人的,他这个皇帝当着有什么意思 更让他幼小的心灵感到难以接受的是,他这个皇帝之位还是母后低三下四讨好那个人得来的。 他好几次听见宫女太监在角落窃窃私语,说他母后和摄政王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说摄政王栽在一个女人身上,要是他狠点心,皇帝就换人做了。 他很想把说这些话的人抓起来一个个杀头,可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江允玠用小手不停地抹眼泪,最后泪眼朦胧地看着秦雁玉“母后,朕去求那个人,朕把皇位让给他,求他放过母后,朕不想当皇帝了,呜呜” 秦雁玉脸色一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唯一的儿子,气得浑身发抖“蠢货你以为你不想当皇帝就不当了,你知道一旦你不再是豫朝的皇帝,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还想锦衣玉食、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你以他的心性,他根本不会留咱们母子活在这世上你要看着母后死吗” 她就是要吓吓他,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有这个念头。 她心里再明白不过,如果江晟年当了皇帝,未必会对她们母子下狠手,而且以他对自己的感情,或许她和玠儿还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做他的皇后,她的堂妹明玉会风光无限地入主中宫,到时候她连跟她争宠的资格都没有,而她又怎么能看着她爬到自己头上 更何况江晟年正值壮年,身边有数不尽的绝色美女,若是他哪天变了心,她和玠儿又该如何自处 在后宫摸爬滚打,她早就看透男人的爱最不可靠,她只能利用他对她还有情的时候努力为自己和玠儿谋取利益,最后让他只能甘心做他的臣子,如果他敢有一丝不臣之心,对玠儿造成威胁,她也能毫不留情地让这个男人死 秦雁玉眼里闪过狠毒的光。 江晟年至今怀疑玠儿可能是他的孩子,这也是他一味退让、没动玠儿的原因之一,如果能利用好这一点,至少能再拖他几年,等玠儿坐稳皇位,即便他知道了真相,也晚了 而江允玠听了秦雁玉这番话,眼中流露深深的恐惧。 他是不想做皇帝,可他也不想死,更不想母后被他害死。 秦雁玉见她的话起到作用,忙将江允玠抱紧怀里,哽咽道“玠儿母后只有你了,你不要让母后失望,母后最爱的就是你” 江允玠吸吸鼻子,垂下眼帘“朕知道了,为了保住母后和朕的性命,朕一定会当好这个皇帝。” 秦雁玉感动地说“这就对了,玠儿,母后只要你韬光养晦,等一朝万事俱备,母后就让你做真正主宰天下的皇帝,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 江允玠郑重地点点头“好” 秦雁玉终于松了一口气,让李进忠带皇上回寝宫,然后坐在桌边闭目思考,渐渐有了主意。 江晟年又养了几天伤,终于能够行动自如。 这日天朗气清,明玉带着江灼来看他,江晟年见江灼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小嘴撅得高高的,不由得一把抱起他,笑着问“是谁把小灼惹不高兴了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江灼皱起眉头,大声道“小灼不想学三字经,不想学写字,那个先生满嘴曰这曰那,难听死了。” 明玉严肃地看着他“小灼,不可对先生不敬。” 江晟年却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不想学就不学,爹带你玩儿去” 明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也跟着孩子胡闹,小灼已经四岁了,才开始学三字经,人家靖武侯的小儿子才三岁就能背诗,小灼大字还不识几个,多丢人。” 江灼听了越发不高兴,哼一声扭过头,不想承认自己有些受伤。 江晟年哈哈大笑“小灼是世子,将来又不用考状元,那么早学这些做什么等他哪天想学了自然会学,是不是” 江灼用力点头“如果娘亲不逼小灼整天待在书房听先生讲课,小灼一定会好好看书练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影帝重征 此为防盗章  江晟年蹲下来, 低头看着她。 玉茉似乎感觉到来人的身份,竟突然有了力气, 极缓慢地把脑袋侧过来, 抬起眼皮,虚弱地看向江晟年。 她不可自抑地咳嗽几声,好像想说话,但张了张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江晟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从身后取出一个皮水袋,小心地抬起玉茉的头, 喂她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 玉茉含泪望着他,“江少爷,杨大夫他” 那天江晟年将她拦下来, 她才知道原来她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谋早就被人发现了, 当场吓得浑身瘫软,颤着嘴唇跪下来,把所有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江晟年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丫鬟,他是知道玉茉和姓杨的之间的私情的, 一道出这个事实,玉茉惊骇之下身若抖筛,根本来不及思考江晟年从何得知这些, 哭求江晟年饶杨大夫一命。 只是玉茉还挺护主, 怎么也不肯说出是林姨娘的指示, 一个劲儿地道是自己替主子不平,自作主张下的药。 江晟年深谙人心,知道玉茉到现在还指望着林姨娘成全她和姓杨的,只要林姨娘屹立不倒,念着她把所有罪过揽下的份上或许还能救他们一命,可要是林姨娘都出了事,自然顾不上两人,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当时笑着把林姨娘早已经和娘家兄弟串通、准备送两人出城的时候杀人灭口这个秘密告诉玉茉,玉茉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玉茉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林姨娘,如今被江晟年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动摇了,她开始不停地联想之前林姨娘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突然把多年未见的娘家兄弟叫到家里说话,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比如前一阵还总回避让她出府的话题,今天却突然答应了,诸如此类。 而江晟年又轻易地说出林姨娘娘家兄弟的名字、住处,就连他们在外欠了多少赌债都一清二楚,玉茉终于相信江晟年并没有骗她,林姨娘的确早就存了将她和杨大夫置于死地的心思。 江晟年见火候差不多,许诺只要玉茉按照他的要求做,并到时候站出来指认林姨娘,他就托人和官府的人说说好话,让杨大夫少受点苦,玉茉只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她不同意又能怎样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杨大夫的孩子,瞒着所有人不敢说,只坚定了跟杨大夫的心。林姨娘那边她已经信不过,事迹又已经败露,除了相信江晟年,她没有别的出路。 江晟年也没让她做什么,只是要求她按照与林姨娘的计划办事,并把这一切全都告诉他,等林姨娘的毒计被拆穿,就是她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 如今事情解决了,江晟年遵守约定,同时也是为了某个目的,来看看玉茉。 “你真想知道”他挑眉,嘴角有一抹冷静的笑意。 他刚把姓杨的送去官府,还叫上了冯静书县令是冯静书亲舅舅,有他在自然好办事多了。 他当初答应玉茉,到官府通融好让姓杨的好过一点,反正好话是说了,银子也给了,至于人家到底怎么处置,是否刑讯逼供,是杖责、还是流放,可不关他的事了。 想到姓杨的的反应,江晟年看着玉茉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可怜。 玉茉嘴里发出的声音低若蚊吟,仍是央求“求您,告诉我吧。” “你这位杨大夫说,都是林姨娘指示你用了美人计蛊惑他,以至于他在你的唆使下昏了头。这件事你和林姨娘是主犯,他只是帮凶,要县令明察秋毫” 玉茉脸上仅剩的一丝血色褪去,苍白得毫无生气。 当初明明是杨大夫借来东院看病的机会屡番向她示好,她那时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情爱,还天真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姨娘,想让林姨娘出面制止杨大夫的骚扰。 没想到林姨娘知道后不仅不曾阻止,反过来给杨大夫二人独处的机会,还暗示玉茉杨大夫的老婆早就没了,如果能跟了杨大夫,以后她就是正经人家的夫人,劝她好好把握。 玉茉被说得心动,一个是被林姨娘指给家丁世世代代做奴才,一个是做什么都能自己做主、自由自在的正常人,天平会倾斜向哪方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且杨大夫并不算老,模样斯文,她还有什么好挑的,于是没怎么挣扎就和他私通,越到后来越真情实意。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林姨娘故意让她和杨大夫有私情,然后利用他们两个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林姨娘,她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身下那滩血似乎在提醒她,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这条卑贱的命,也要交代在这里突然间,她在心底对林姨娘生出莫大的怨恨,林姨娘是主子,她是奴才,她当初也不想做,可林姨娘多得是让她服从的法子,何曾给过她拒绝的机会 此时此刻,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愿望,就是让林姨娘落得一个比她还凄惨的下场都是奴才出身,一个不过被主子看上也成了主子,骨子里不还是贱她今天就是死在这个破柴房,也要化作厉鬼让林姨娘夜夜不得安眠,让她尝尝真正痛苦的滋味 江晟年不管玉茉是被逼还是自愿,她害江盼儿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他也不会同情或怜悯这个被命运玩弄在手掌心的女人,但他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给自己出口气。 “你想活下去吗”他轻描淡写地问。 玉茉一愣,呆呆地看着江晟年。 江晟年抬眸“东院只要一个下人,没人想去伺候林姨娘,你想吗” 玉茉眼里燃起一束希冀的火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血迹未干的手指死死抓住江晟年雪白的衣角,喘着粗气说“我想,我愿意,让我去吧,求您。” 江晟年笑了,把门外伺候的人叫进来,让他们把玉茉抬到下人房里修养,等身子稍微好一点再去东院,到时候谁折磨谁,就看她们各自的本事了。 且说江盼儿那天被吓得昏厥过去,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谢麟心疼不已,将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江盼儿虽然惊出一身冷汗,但没多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好。 她没问谢麟是如何处置的林姨娘和杨大夫,却在听到谢麟要把谢珍交给她抚养时吓了一大跳。 “谢珍已经八岁了,不是不知事的幼儿,如果知道他娘的遭遇和我脱不了干系,如何能认我这个嫡母” 她没说的是,谢珍那种狂暴易怒的性子,她管教不来,更不想管教。 谢麟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话都说出去了,便道“行不行等他过来了再说,你放心,如果他敢冲撞你,让下人逮住揍一顿就是,无需顾忌,只要别打死就行。” 江盼儿又气又好笑,“这是你儿子,是谢家的小少爷,我可不敢随便处置,下人们就更不敢了。” 谢家的下人见了谢珍这个小魔头只有躲的份,还揍一顿,听着就不是靠谱的话。 谢麟哼笑一声,“那要是我让你处置呢我是他老子,他再霸道张狂,还能在我面前混账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影帝重征(补) 影帝重征六 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孩出现在剧组的时候, 江朝澜的经纪人乔平看到后立刻上去迎接,在众人还没注意的时候把人带到了角落。 “黎小姐,朝澜还在拍戏。”乔平露出客套的笑容, 整个人却挡在黎歆前面, 好像不想让黎歆看到江朝澜似的。 黎歆被乔平挡住视线, 鼓了鼓脸“我跟他说好了来探班的,你别拦我呀。” 乔平眉头都没皱一下,微笑道“黎小姐这样贸然过去, 会影响朝澜发挥的,吴导也不允许无关人员打扰演员拍戏。” 黎歆直觉乔平对自己似乎有点敌意,注意力终于放到乔平身上,这才有些警惕地问“你就是朝澜的经纪人乔平吗” 乔平的年纪几乎比黎歆大了一轮,听到黎歆不太礼貌的问话微微一哂“是, 黎小姐有什么疑问吗” 黎歆抿抿嘴“没有。” 乔平反倒笑了“朝澜让我接应你, 不过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拍不完, 黎小姐,你追星吗” 黎歆怎么听怎么觉得乔平的话里仿佛带着轻蔑的意味,也有些火了,只是碍着自己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不好正面和乔平起冲突,硬硬地回道“我不追星。” “哦。”乔平说, “那也没事, 世盛这边有很多明星在拍戏, 黎小姐可以四处逛逛, 没准能碰到一两个当红的,要个签名或者合照也不错,黎小姐这个年纪,就算不追星,看到明星也会有点兴奋的吧。” 黎歆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不想逛,也不会觉得兴奋,我就在这里等朝澜。” 乔平很想冷笑一声。他在接手江朝澜这个初出茅庐的新星时就问过江朝澜有没有女友,当时他给出的回答的没有,他才放心地带他,结果江朝澜给他玩了个文字游戏,没有确定关系的女性朋友当然不能叫做女朋友,可江朝澜给他看照片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江朝澜对照片上这个女孩的感情。 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江朝澜才跟他坦白,顿时把乔平气得不行。 不是不允许手下艺人谈恋爱,又不是高中生抓早恋,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各种合理的生理和感情上的需求,那些对外宣称单身的偶像们私底下谈的女朋友十根手指头都数不清,只要不往外说,又有什么影响呢 问题就在于乔平发现江朝澜对这份感情太认真了,圈子里大家都是玩玩,要认真也得等事业稳定下来,像江朝澜这样的着实是异类,让乔平不得不担忧将来。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乔平只能时不时提点江朝澜一下,让他更多地把精力放在自己的事业规划上,而不是情情爱爱的东西,在乔平眼里,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他看着眼前的黎歆,这显然是个还没走出象牙塔、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小女生,他有一种直觉,黎歆对江朝澜来说是一种拖累,如果江朝澜要跟这种女生在一起,多半要以牺牲事业为代价。 乔平自认为自己的直觉很准,看着黎歆的眼神越发不善。 “你”“乔老师” 乔平刚说了个“你”字,就有工作人员跑过来找他谈事情,还看了黎歆一眼。 乔平无法,让工作人员稍等,然后对黎歆道“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不要乱走,大家都很忙,没时间管你。” 黎歆从来没被人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待过,眼里渐渐泛起一层水光,睁大眼睛瞪着乔平,看起来很是可怜。 其实乔平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来说有点过分,但他实在不喜欢黎歆这种尽会给别人添乱的人,又涉及自己手下的艺人,也就懒得控制自己的脾气。 等乔平走后,黎歆看着场务还是灯光师之类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偶然有人瞥过来一眼,眼神大多不带任何温度,就像乔平说的,他们都很忙,没有功夫管一个陌生人。 等了半天都没看见江朝澜从片场出来,黎歆只好一个人胡乱走动,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以为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就上前问道“你好,请问这场戏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来人抬起头,黎歆一呆,脸上微微发烫,声音小了一些“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她这么问的原因无他,只是眼前这个男生长得特别黎歆觉得他长得不是特别帅,但眼睛很黑很深,有些长的碎发搭在额前,越发显得鼻梁高挺,气质出众,整个人充满魅力。 她不信哪个工作人员会像他这样,倒像是什么明星,可自己又从来没见过,这下可有点尴尬了。 江晟年在短短几秒钟内就知道了眼前女生的身份,他没回答是还是不是,他只是说“吴导比较喜欢给人说戏,应该再半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 黎歆发现眼前这个男生虽然不苟言笑,但眼神却神奇得让她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还有语气也很轻柔。她刚经历了“人情冷暖”,一下子获得截然不同的待遇,对江晟年的好感一下子来得汹涌。 “你,你是明星吗” 黎歆的好奇心上来了,忍不住问道。 江晟年笑起来“你觉得我像吗” 黎歆有些小雀跃,一个人孤零零待了那么久,突然找到人愿意跟她说话,人还那么温柔,让她莫名兴奋起来“像啊,你跟别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一定是明星了。” 江晟年仍只是笑,过了一会儿问“你来找人吗我以前没见过你。” 黎歆说“是啊,我找江朝澜。” 虽然在江家是养女的身份,但自从她和江朝澜长大以后,她就很少叫江朝澜哥哥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以姓名相称。 江晟年似笑非笑“哦,你是他粉丝” 黎歆脸一红,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江朝澜的关系,她一紧张,脱口道“不是,他是我哥。” 江晟年看起来有些意外“原来他还有个妹妹,你们长得不是很像,也没听他说起过。” 黎歆被江晟年短短几句话弄得心情跌宕起伏。她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和江朝澜看起来不像兄妹,因为她和他本来就不是兄妹呀,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因为名义上的称呼让这段感情变成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有时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一点羞耻,是黎歆目前最大的困扰之一。 所以黎歆听到那句话后很开心,然而江晟年又说江朝澜从没有在剧组里说起过她,她又觉得有些失落。 她和江朝澜已经快四个月没见了,拍摄地又没有网络,两人只能打打电话,电话里他说他很想她,还以为他会跟剧组的人提起自己呢。 “我们不是亲兄妹啦。”黎歆解释道。 江晟年“原来是这样。”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并没有深入探究的意思,这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让黎歆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加上之前江晟年给她带来的好印象,此时此刻,黎歆是发自内心地想了解眼前这个人,甚至有种被圈粉的感觉她已经默认江晟年是某位明星,只是她不认识,哪怕是眼下正当红的偶像,她也叫不出几个名字,这不能怪她。 “我能不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黎歆以前从来没追过星,因为不感兴趣,更何况她喜欢的人就是未来的明星,她从来没觉得明星这个职业离她有多么遥远。 可见到江晟年以后,黎歆却发现自己错了,她有种情不自禁被他吸引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男女之间的喜欢完全是两回事,她只是觉得江晟年特别好,他的笑和嗓音轻易戳中了她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难道这就是普通追星女孩的心理活动 “我叫江晟年。” 黎歆嘴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睛弯起来,开心地说“我叫黎歆,下次还能在这里看见你吗” 江晟年点点头“可以,我就在这个剧组。” 黎歆闻言展开笑颜。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不要乱跑,这里人比较杂,你一个女孩子注意安全。” 黎歆又是感激又是感动,等江晟年走远,就对着他颀长的背影开始搜索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影帝重征 江朝澜拍完戏, 看到乔平就问“接到她了吗她人在哪里” 乔平敷衍地说“在片场外等着呢。” 江朝澜顿时有些不悦“为什么不把她带进来” 他知道乔平是个功利心重的人, 对他的要求也是一切以事业为主,但他做演员是出于热爱,并非名利,更不愿意用牺牲自由的代价去换取名利。 在这点上,他没法和乔平达成一致,碍于两人是密不可分的合作关系, 只有各自退一步才能和谐共事,他从未说过什么, 但这回乔平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黎歆第一次来片场看他, 没有影响任何人,如果连这点都不允许,他还不如不要经纪人, 难道还能没戏演不成 乔平不想和江朝澜起争执,小年轻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没必要白费口舌。 他无所谓地笑笑,并没有生气“是她说要在外面等你的,而且我怕她出现影响你拍戏,她这么大一个人, 难道还能走丢吗” 江朝澜看出乔平其实压根不在意黎歆, 也无话可说, 面色不善地往外走。 因为急着见到黎歆, 加上对乔平不满, 他没有看见周围像往常一样笑着跟他打招呼的工作人员,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令他们有些讪讪的同时,心底生出异样感,对江朝澜真实的一面开始产生怀疑。 黎歆并没有注意江朝澜的出现,直到江朝澜叫了她的名字,她才抬起头,惊喜地看着他。 乔平跟在江朝澜身后,黎歆缩了一下脖子,转念想到自己现在没必要怕他,便又挺起胸膛,委屈地跑到江朝澜面前,撒娇似的说“我等了你好久啊,肚子都饿了。” 江朝澜忍不住笑出声,拉起她的手“那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黎歆紧紧回握,语气天真可爱“你陪我到处逛逛,我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江朝澜哪有不答应的,也不管身后的乔平,自顾自带黎歆去外面的商业街去吃饭,等走远了,黎歆才抱怨道“你这个经纪人好凶啊。” 江朝澜看向她“他凶你了吗” 黎歆很想说一堆乔平的坏话,又怕影响江朝澜和乔平的关系,恹恹地低下头“也还好,就是觉得他长得挺凶的,可能是我不习惯吧。” 江朝澜很了解黎歆,她待人一贯小心翼翼,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显露娇气任性的一面,但她心地善良,从来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刚才她描述的这种程度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可见乔平一定在她面前说了不少不中听的话。 江朝澜对乔平的不满又深了一层,只是没在黎歆面前表现出来,岔开话题道“他确实不是平易近人的性格,不管他了,我们说点别的。” 黎歆有一点失望,不过很快就把负面情绪压了下去,想了想说“我在片场看到一个人,他说他叫江晟年,也是剧组里的,你认识他吗” 江朝澜一顿,回道“他是这部戏的男一,你怎么碰到他的” 黎歆解释了自己遇到江晟年的过程,言语间能感受到她对江晟年的好感,说完后表示惊讶“难道他的戏份比你的还重吗” 看到江朝澜定住的表情,黎歆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晃了晃他的手“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江朝澜温和地看着黎歆,带给她安心的力量。 他没有撒谎。刚听到黎歆提起江晟年的时候,江朝澜整个人有些不自然,因为黎歆是他喜欢的人,从喜欢的人口中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难免会有点吃味。 但他始终用平常心看待自己被临时换掉男主的事,更谈不上对江晟年有敌意或是嫉妒的情绪,因为那样太掉份,他该拥有的,早晚都会拥有。 一旁的黎歆却在心里想“我虽然没听过江晟年这个名字,但吴峰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因为朝澜的缘故还特地查过吴峰的资料,是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导演。原来江晟年要比我想象的厉害很多,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吴峰电影男主角,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吧。” 她没有再在江朝澜面前提起江晟年这个名字,但等她回学校后,还是没忍住去贴吧和论坛搜索和江晟年有关的信息,才发现江晟年现在还没什么名气,甚至连粉丝后援会都没有,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个活粉活跃在贴吧上。 “今天天气好,大家都来说说是怎么粉上年年的吧” “沙发我是在他当群演的时候注意到他的,当时还在想,他一看就是大明星的长相和气质呀,怎么会只是个群演呢有一次跟他一个剧组,跟他说了两句话,发现他看着不好接近,其实性格特别好,立刻被圈粉,就忍不住来贴吧认亲来了呵呵呵。” “占个楼,对一楼表示复议。我粉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拍吴导的戏了,我哥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一次去看他的时候看到了他,惊为天人。后来我哥说了他不少片场的事,就这样一点点被吸引啦。反正我对他特别有信心,演技好,长得帅,人品好,而且也高,将来一定会红的。” “原来大家都差不多” 黎歆点进帖子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有一种获得极大认同感的感觉,见楼里实在冷清,半天过去了也才三十几层,忍不住发了一条“我前两天刚和他接触过,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不会粉错人的。” 这是黎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粉丝这个群体,而且居然还不是江朝澜的粉丝,黎歆自己都觉得奇怪。 很快就有人在这条下面回复。 “真的吗小姐妹能不能分享一下什么事呀好想听哦” “现在年年的粉丝还不多,也没有路透什么的,平时想知道和年年有关的消息不容易,这位小姐姐不介意的话就告诉我们吧,球球” 黎歆看到这些可爱的女孩子们热切真诚的回复,心里暖暖的。她在现实中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什么事都和江朝澜一起,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江朝澜有自己的事业,而她还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将来也只会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虽然江朝澜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变,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心里不是不失落的。 然而此时的黎歆却仿佛找到了新大陆,很快就回复了她们,紧接着就收到一堆感谢。 之后的每一天,黎歆都忍不住去贴吧逛逛,兴致上来了就回复几句,没多久就有几个女孩子主动找她,问她愿不愿意加入江晟年的粉丝群。 黎歆起初有些犹豫,因为这么做好像背叛了江朝澜似的,况且她只是对江晟年很有好感,离做他的粉丝似乎还差了一步。 但她确实很享受在贴吧里和她们交流的过程,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了。 这个群是江晟年粉丝大群,成员有几百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除了江晟年还会交流生活上的琐事,非常热闹。因为黎歆亲身接触过江晟年,自然就比较受重视一些,群主还给黎歆安排了管理员的位置,以示对她的欢迎。 这些都是黎歆所料未及的,但她很快就接受了江晟年粉丝这个身份,甚至还参与了同城粉丝交友会,认识了几个群里最活跃的女生,发现她们一个个都长得漂亮可爱,因为共同的爱好聚在一起,反而相处得特别融洽。她们还另外建了个小群,渐渐的什么话都能在群里说,对黎歆而言,生活一下子丰富了起来。 当然了,这一切黎歆没敢告诉江朝澜,所以江朝澜对此一无所知,但自从黎歆那出插曲后,江朝澜发现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淡然,至少之后再和江晟年对戏,他都需要比以前更长的时间进入角色,甚至偶尔会出神,导致吴峰经常因为江晟年入戏太快,而江朝澜入戏太慢叫停,对两人的重视程度也日益见分晓。 “卡” 吴峰盯着监视屏,带着怒意喊道。 江晟年和江朝澜同时看向他,前者很平静,后者看起来有些僵硬。 “江朝澜,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你的表现配得上你表演系学生的身份吗我完全看不到你的专业体现在哪里能不能向江晟年看齐,学学人家是怎么诠释角色的” 看来吴峰是真的怒了,以前他从来没有对江朝澜说过重话,这次完全没顾忌江朝澜的面子,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后,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江朝澜的神情从惊讶到忍耐,从忍耐到不能忍耐,最后转化为一腔怒火。 吴峰可以说他进入状态慢,却不能质疑他的演技比江晟年差。向他学习凭什么他是正正经经电影学院的学生,怎么也不可能输给江晟年,吴峰的话简直是在侮辱他 江朝澜没法淡定了,他沉着脸说“这个角色本来就不适合我,而且最近状态不好,对不住各位。” 这话却是带着赌气的性质了,似乎在批判吴峰为了资本把他换下来的决定。 乔平在一旁暗道不好,没料到江朝澜会这么不理智,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果然,下一刻吴峰就发飙了。 “不适合你那你适合什么男一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选江晟年当主角就是我的意思,他比你更合适。你连一个配角都演不好,还想演好主角,做梦去吧我导了这么多年戏,第一次知道一个演员需要角色去迎合他,而不是主动适应角色,真是大开眼界。改天我打个电话问问你们学院的老师,这是他们这么教的呢,还是你江朝澜头上长角,比别人都特殊呢。” 吴峰脾气一向火爆,发起火来言语极尽讽刺之能事,跟他多年的工作人员都很清楚,觉得这还不算什么。但江朝澜从没受过这种屈辱,脸红得像要滴血似的,一气之下竟然甩袖而去,徒留一堆烂摊子,弄得乔平没法做人。 其实即便吴峰什么都不说,周围的工作人员心里早有一把尺。江晟年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天生就是拍电影的料,眼神和台词特别有感觉,这大概就是所谓老天赏饭吃,而江朝澜本来也是不错的,只是和江晟年搭戏,技巧的痕迹太重,就落了下乘。 吴峰到今天才点明这一点,无非是觉得江朝澜是可造之材,而且看在他的老师和自己是朋友的份上宽容一些,但他从来都不是个做慈善的,今天也是给江朝澜一点教训,免得他狂傲自大,看不清自己的实力。 江晟年看着这一场闹剧,什么都没说,走到一边休息,心中却暗自摇头,原来江朝澜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差,这么一看,似乎任务简单多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影帝重征(八) 江朝澜回到酒店后, 再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做的事, 有些后悔。平时他并不是冲动的人, 长这么大连生气的时候都很少有,可在片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切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乔平给吴峰以及在场的工作人员轮流道完歉, 就赶紧跟了过来, 看到江朝澜坐在酒店沙发上安静地出神,努力压下胸口的怒火, 走到他面前坐下。 “最近遇到了困难”乔平问。 江朝澜抿唇“没有。” 乔平不怒反笑“那你是怎么回事这下片场一大半的人都被你得罪了。别怪我说话难听, 你现在还只是个连作品都没有的小角色, 耍大牌也轮不到你。我一直以为你性格还算稳重成熟,没想到你这么不理智, 明着跟吴导作对。这点委屈都忍不了, 以后还有更多让你难堪的场面,到时候你怎么办也像今天一样耍脾气” 江朝澜眼角抽了一下。他知道乔平说的没错, 自己确实没有处理好刚才的情况, 但连续被两个人这样教训, 江朝澜还是很不舒服。 “过会儿我去道歉。”他低声说。 乔平见他还说得通, 面色稍缓,说“还有江晟年那里,你去给人赔个罪。” 江朝澜猛地抬起头, 眼神里写满抗拒。 乔平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快二十年, 捧高踩低这些恶心的事见得多了, 公平这两个字你趁早从你脑袋里抹掉, 只有你红了,你才有话语权。还有句话你也要记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小看任何一个人,说不定将来你还得求着人家。你大概不服气江晟年抢了你的男一,看不起资本运作那一套手段,如果忽略这一点,你再好好审视他这个人,就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里。” 江朝澜怔怔地看着乔平,被这番话刺激得血液往脑袋冲,有点不服气,还有点别的复杂的情感。 乔平站起来“走不走” 江朝澜深吸一口气,跟着起身,淡淡地说“走吧。” 如果不是他脖子上那根突起的青筋,乔平还以为江朝澜真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呢。不过至少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年轻人有点脾气正常,没脾气的都是庸才,只要听得进去劝告就是好的。 重新返回片场,江朝澜虽耳根赤红,但还是地给在场工作人员道了歉,然后特地去导演休息室找吴峰赔罪。 吴峰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眼特别小,一点小仇都能在记一辈子,他现在对江朝澜的评价大打折扣,尤其是江朝澜话里嘲讽他接受潜规则的意思,让吴峰很难释怀。 不过他并没有泄露这一点,在后辈面前他要表现自己的大度,于是几句话过后,吴峰就神色缓和地从休息室出来了。 江晟年一直待在片场,看看剧本背背台词,吴峰走过来拍拍他肩膀。 “小江啊,我给你们再说一遍戏,然后接着上一条拍。” 江晟年点点头,一副谦逊听话的模样。 吴峰心中满意。他这个人行事作风相当老派,讨厌油腔滑调有心眼的人,就喜欢规规矩矩、脚踏实地的孩子,尤其是初出茅庐的年轻演员,就该明确自己的定位,为人谦虚谨慎,做事周全周到。想耍大牌,等有了那地位再说吧 跟吴峰久了的工作人员都看得出来,远近亲疏,不过就是一个举动一句话,现在,吴峰心里的天平明显已经偏向了江晟年。 江朝澜也有这种感觉,原先对吴峰充满敬重,这件事过后便消磨了一半,而且每次前往片场都表情凝重,看剧本背台词也没以前认真了,看来是对这部戏有了阴影。 乔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不逼着他学做人了,时不时给他做个心理疏导,一边心里暗暗叹气。对江朝澜来说,这个资源来得太容易,不像其他人那么珍惜这个机会,所以遇到点挫折就消极怠工。再反观江晟年,从头到尾不卑不亢荣辱不惊,无形之中收获了所有人的好感。 到现在为止江朝澜都没给人道过歉,还是他请了江晟年的经纪人杨天吃饭,想把这个心结打开,结果杨天一脸笑呵呵,说江晟年压根没把江朝澜的话放在心里,让他们也不要在意。 乔平夸赞江晟年大气,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他一向自诩眼光毒辣,挖掘了不少好苗子,把他们捧到娱乐圈里一般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度,只是大多的确是硬捧,很快就透支了价值,达不到大红大紫的地步。接触江朝澜后,根据他对其进行市场估值,认为江朝澜或许能成为他职业生涯中带出的最成功的艺人。可现在他的想法有所改变,他能做的只是给江朝澜人脉资源,如果艺人本身没上进心,随心所欲,他就是把成功捧到他面前,他都懒得拿起来。 如今他只能安慰自己,江朝澜阅历还浅,没尝过大明星这三个字带来的上瘾般的快感。而他本身的魅力和实力毋庸置疑,这就足够了。哪怕他江朝澜再愚钝,他也能想尽办法给他雕琢成一块美玉。至于能不能大红大紫,就看他的命了。 半个月之后,黑土地正式杀青,剧组所有人在一起庆祝,吴峰加上江晟年等主演坐成一桌,江晟年坐在吴峰左手边,继续往左数是一众主演,副导演、制片人等则坐在吴峰右手边。 江朝澜和江晟年中间夹了一个女演员,叫吴青悠,是吴峰的侄女,性格活泼会来事,童星出身,演技没问题,在戏里跟江晟年的对手戏不少,两人自然而然熟了起来,互相加了微信,平时在片场开开玩笑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种时候少不了要喝酒,江晟年酒量惊人,陪在场的人喝了一圈也面不改色,江朝澜知道自己沾杯就醉,稍微碰了碰,就安静地吃菜,遇到有人找他说话,就温和地笑笑,心里只想赶紧结束饭局,否则徒增尴尬。 吴青悠喝多了,脸上两团火烧云,眼神迷蒙地靠在江晟年肩上,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包房没有外人,大家见到这副场面都暧昧地笑笑,只有江晟年知道吴青悠是怎么回事,脸色都不带变的,端着表情在她耳边低声说“差不多得了,没看见人家压根没看你一眼。” 吴青悠原本迷糊的表情瞬间有一秒亮堂,随即又把脸埋进江晟年肩头,干咳一声,不无愤怒地压低声音“不说话你会死啊” 江晟年扯扯嘴角“幼稚。” 吴青悠喜欢江朝澜的事除了吴青悠的经纪人,大概就只有江晟年知道了。这姑娘心思藏得够深,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觉得江晟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她的人,两人熟了以后某一天深夜给江晟年发消息,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江晟年很是“善解人意”,这姑娘立刻掏心掏肺地把心里话吐了出来,真看不出是从小在演艺圈混大的人。 在原世界,吴青悠同样迷恋着江朝澜,从头到尾爱得卑微而不求回报。在江朝澜事业生活陷入谷底时,也是她想办法找人给江朝澜递出橄榄枝,最后却黯淡离场,终生没有组建家庭。 江晟年并不觉得她傻,爱人不易,没有值不值得,付出的同时也是收获,都是个人选择罢了。他干预不了,也不想干预,唯有她自己想通了,才能让自己从泥潭中抽身。 吴青悠自己也明白,江朝澜有喜欢的人,她不可能去破坏别人的感情,只能深藏爱恋,远远地看着他一举一动,从中获得隐秘的喜悦。 如今被江晟年这样“嘲讽”,她也没什么感觉,大概是酒精麻痹了神经,同时刺激了泪腺,反而想抱着江晟年大哭一场。 饭局结束后,不知多少人已经默认江晟年和吴青悠之间的“奸情”,偏偏被卷入其中的两个人都无所谓别人的看法,而不知道自己就是吴青悠发酒疯的“罪魁祸首”的江朝澜,对两人在酒桌上的互动更是不屑一顾。在他眼里江晟年和他从来不是一类人,前者可以为了角色用不光明的手段,现在也可能为了资源和吴青悠逢场作戏。 在乔平一番毫不留情的之后,他有努力脱下有色眼镜重新审视江晟年,承认他的演技确实到位,有很强的感染力,明明跟自己年纪相仿,却常常在不经意间从他眼中发现一种历尽千帆的超脱感,一旦入戏,就化为复杂有力的情感,引发观者共鸣,或许这就是乔平口中他输给他的地方。 如今他已经能心平气和地看待角色被抢走的事,但那又如何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和这种人并为一谈,他走他的路,大家谁都别碍着谁,这就是江朝澜告诉自己的话。 他不知道,两人的路线定位本就相似,顶级资源也不可能同时分给两个人,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当时的想法有多么单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影帝重征(九) 黎歆和粉丝群那几个好朋友吃了一顿饭, 结束已经是八点了, 几人在餐厅门口分别,随后各自准备回家。 她笑着转过身,在微凉夜风中抱了抱手臂,还未站定, 笑意已然凝固在脸上。 不远处一个英俊高大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 黎歆本有些惊喜,刚想出声叫他,却看到副驾驶的门也开了。一双白腻纤细的腿先映入眼帘,红色高跟鞋艳丽刺目, 衬得白的更白, 红的更红。随后一个眉眼美艳动人的女人仪态优雅地下车, 关上车门, 然后慵懒地拨弄了一下长卷发, 举手投足间更显风情。 男人绕过车头走到女人身边, 摸了一下女人的脸,女人笑起来, 不知道说了什么, 情态柔媚, 便是黎歆也有几秒出神。只是与下意识的反应不同的是, 她浑身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 手脚在瞬间变得冰凉。 她的养母江太太同样是个优雅美丽的女人, 但依偎在她江父身边的那位显然不是她, 前者端庄文雅, 怎会化着秾艳的妆,穿一件露背红裙出现在公众场合 黎歆胸口犹如遭受一记重锤,震惊让她无法思考,直到那两人相拥走进一家餐厅,她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对江父江母充满敬爱,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在各自领域有自己的事业和地位,教育子女温柔而理性,对待生活积极而认真在黎歆眼里,他们几乎没有缺点,在对亲生父母的记忆只剩下苍白无力的几句描述时,江父江母就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和长辈。 她以为所有人都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可在这一晚,一切美好被无情打破,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更怀疑过去认为的事实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手有些抖,但还是按下了拨号键,直到电话那一头传来江母轻柔坚定的声音,她一颗心才渐渐开始回落,同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歆歆,怎么了”江母关切而疑惑地问。 黎歆眼眶发酸,说话带了微弱的鼻音“没什么,您在家吗” “我在家,你要回来吗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江母轻笑道,以为女儿想家了,语气越发温柔。 听到这话,黎歆心里越发难受,却只能吐出一个“好”字,然后挂了电话。 黎歆上大学后就一直住校,因为江父江母工作繁忙,江朝澜又要拍戏,她现在已经很少回去了。但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立刻回到江母身边,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内心的愧疚得到缓解。至于为什么愧疚,或许是因为刚才没有立即冲上去指责江父一顿,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最近疏忽了和江母的联系,似乎她已经半个月没给她打电话,如果能够多关心关心她,没准早就发觉江父的不对劲。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那就是她接下来要做的决定。 她不敢想象,如果江母知道这件事,会多么屈辱和受伤。越想越义愤填膺,她很快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黑暗中的她看着窗外的五彩霓虹,紧张得手心出汗。 所以,她该不该告诉江母刚才看到的一切如果告诉她,江母会不会和江父离婚会的吧,她是个看似柔弱却独立坚定的女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不可能接受一个同床异梦的丈夫。 一想到江父将会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黎歆有些痛快,可下一秒,她就摇了摇头。 如果他们离婚了,江朝澜一定会很痛苦。比起她,他一定更加在乎家庭的完整。她脑海中几乎同时出现了平时江父和江朝澜相处的画面,她知道江朝澜对父亲的感情,更何况他正处在人生的关键时期,突然遭到这样的打击,她真怕他的事业刚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就因为这种事受到影响。 而她呢,从小经历了家庭破碎,实在不想再一次经历这种伤痛。 人为什么要这么复杂显然,这道题对她来说太难解,如果什么都不说,对江母而言,她会不会是江父间接的帮凶,到真相再也藏不住的那一天,或许会爆发得更加恐怖 不知不觉,出租车已经驶进小区,停在了家门口。 黎歆脚步沉重,看到客厅中温馨的暖光,以及江母刚从厨房走出的身影,原以为压抑了一路的感情会决堤,结果却连自己都觉得意外,她只是下意识地逃避江母的目光,走过去抱住江母的胳膊,撒娇似的喊了她一声。 “你爸现在还在加班,我让他早点回来。”江母拍拍黎歆的手,说着就要给江父打电话。 黎歆心一紧,生怕江母打电话后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连忙道“不用了,爸有工作就算了,反正我这次回来打算多住两天的。” 江母很高兴,果然收回了手,转而开始询问黎歆在大学里的生活。 黎歆在不安中强颜欢笑,好在她演得还算逼真,至少江母没看出她的异常。母女俩说了很多话,黎歆百般试探,确定江母并不知道江父出轨、两人感情依旧很好以后,心情越发难以言喻。 十一点的时候,江母有些困了,黎歆才陪江母回卧室,然后回到自己房间,翻来覆去,完全没有睡意。 到了半夜,黎歆终于因为思绪太过杂乱而累得打起瞌睡,却听到江父上楼的脚步声,顿时睡意全飞。 确定江父进了主卧,黎歆下床打开门,打算去卫生间,却在经过主卧时听到江父江母隐隐约约的争吵声,脚步戛然而止。 她发誓不想偷听,可以前从来没见他们在她和江朝澜面前吵过架,到底是为了什么,竟能让江父江母的声音几乎失真,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说过不会管你跟那个女人的破事,但今天歆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难道都不能在她面前装一下,可笑我还替你找理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这么不负责任” 这是江母的声音。 “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早晚都会知道。况且他们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是吗” 黎歆第一次发现江父的声音竟能如此冷漠,几乎让她的心凉了一大半。 “呵,终于说出真心话了现在你的心里除了那个女人还有什么家不要,孩子不要,可以,我们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记住,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约定,将来朝澜和歆歆若因此恨你,可怨不得我” “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个月出差和谁在一起,咱们谁也不欠谁,如果你想破罐子破摔,我奉陪”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跟谁在一起不用你管” “”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黎歆已经听不清了,她浑浑噩噩地走回房间,良久后埋在枕头痛哭了一场,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江父江母坐在餐桌旁等黎歆下来吃早饭,两人有说有笑,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然而黎歆一眼便看透两人面具下的疏离和勉强,让她心生厌烦。 看穿不拆穿,这是黎歆目前唯一能做的,相信也是江父江母乐意看到的,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江朝澜,一吃完这顿没滋没味的饭,她就给江朝澜打了个电话。 江朝澜没有接,或许还在忙,已经好几次都是这样了。 黎歆失望地挂掉,努力安慰自己他的戏马上就杀青了,到时候两人就能见面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上回去剧组,她看到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演员,后来查了一下,原来是戏里的女一号,真人比网络上的照片好看许多倍,哪怕她从小到大被人夸奖漂亮,在她面前还是觉得很自卑。 她不想怀疑江朝澜,两人深厚的感情不是外人想破坏就能破坏得了的,可经历了江父江母双双出轨,她的信仰崩塌了,一个人对感情的忠诚度究竟能有多少几十年的感情说变就变,那她和江朝澜呢 将来他面对的诱惑越来越多,她还能信任他吗 呆坐了一会儿,黎歆尽力甩掉内心的恐慌,抬起头看着自己房间的摆设,曾经觉得多么温暖,此刻就有多么冰冷。 再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当晚她就借口学校有事,连夜收拾东西回去,还记得当时江母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黎歆也无心解读,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那个小群的消息。 “你们知道我今天拿到什么好东西了” “别拐弯抹角,快说” “从实招来” “嘻嘻,我弄到我宝的手机号码了,181,我可是第一时间告诉了你们,够不够意思” “我宝”是她们对江晟年的爱称。 “真的假的我怕待会儿对面接起来是个东北大汉的声音。” “哈哈哈哈,我也不相信,你怎么知道的” “我从认识的一个工作人员那里问来的,而且过程超顺利,本来他还不敢上,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高冷,结果人特别没架子,看他眼熟就给了。” “幸好他现在还没红,还能要到电话号码,你们说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还是别打扰他了,开心一下就得了,要是他把我们当骚扰犯怎么办” “说的在理” 群里总共就五个人,一下子激动得炸开了锅,包括黎歆都有种莫名的兴奋感,好像本该远在天边的人一下子离自己非常近,这种感觉很奇妙。 而想到江朝澜今天没接她电话,黎歆心中一动。 除了乔平,江朝澜身边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根本无从知晓江朝澜在剧组的情况,而那天江晟年耐心解答她问题的画面还在眼前,让她的心蠢蠢欲动起来,最后,失去江朝澜的恐慌压过一切,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拨了那个号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影帝重征 当听筒里传出“嘟”的一声, 黎歆就后悔了。 不管怎样, 冒然问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一些毫无关系的问题, 怎么想都有些过分,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江晟年和江朝澜的关系怎么样,很可能把事情弄得很糟糕。 她忙按下挂机键,捂着胸口,松一口气的同时, 一股郁燥从心底升起来, 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她不知道的是, 江朝澜前一阵子拍夜戏居多,而她为了避免给他添麻烦, 都是夜里打的电话, 要知道平时江朝澜的手机是由乔平代替他保管的, 看到来电显示就挂掉或是故意不接, 而江朝澜那段时间心情不好, 不想让黎歆看出自己的异常, 一直没给她打电话, 自然也不会注意这点,以至于造成误会。 其实昨天晚上江朝澜的戏就杀青了, 只是因为喝了点酒, 第二天一直睡到下午,不巧又错过了黎歆的电话, 事后想回过去, 转念想到他明天就回去了, 想给她一个惊喜,于是忍下思念没有回电,却不知道黎歆的心结已经产生了,并且对江朝澜的工作生出很深的芥蒂,甚至有了让江朝澜退出娱乐圈的想法。 不想回寝室,她在校外的招待所住了一晚,安静的夜晚让她越想越多,花了多年才克服的那种寄人篱下之感在此时此刻跃上心头。 虽然她敬爱江父江母,但知道了他们感情破裂后,难免想到如果他们离婚,她的存在将会变得十分尴尬,尤其是当他们各自组建了家庭,她将无处可去。说到底,她与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就是她不安的根源。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黎歆此时有多么难过,就有多么想念江朝澜,可他却缺席了她最无助的时刻,这是后来的他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弥补的。 彼时的江晟年刚和吴青悠吃完“散伙饭”,两人之间没有私情,反而显得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外人的目光。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放下我都不敢告诉他,根本没有可能的事,搞得我就跟个傻子一样,丢死人。” 吴青悠哭丧着脸,在深夜无人的街头向江晟年抱怨。 江晟年神情放松,闻言慢悠悠地说“不然呢,你想当小三” 当初黎歆来看江朝澜,两人的亲密互动可一点没瞒着剧组的人,大家也不知道黎歆是江家养女,只当两人在谈恋爱,这事吴青悠比谁都明白。 只见她吐血道“怎么会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要脸” “那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说说都不行,还有什么能行”吴青悠理直气壮道。 江晟年沉吟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有啊,你想听” 虽说不想干预吴青悠对江朝澜的迷恋,给她出出主意缓解一下求而不得的焦虑还是可以的,不过前提是手段正当,不违背道德。 吴青悠嫌他卖关子,但还是忍不住露出希冀的眼神,嘴里却道“有办法你还不早说,跟你做朋友可真累。” 等江晟年露出凉凉的表情,她立刻一副殷勤样“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求求你快说吧。” 江晟年失笑“你不能以追求者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但你可以用粉丝的身份给他加油鼓励啊,前者是小情,后者是大爱,换你你选什么” 吴青悠翻了个白眼“我选小情小爱,你有意见” 江晟年并不生气,相反态度极好“没有。” 吴青悠狐疑地看看他,说“我前些天刚听说一个男偶像被八卦号爆料艹粉,难道你们男的就好这一口” 江晟年无语,懒得回答她。 吴青悠相信江晟年不是这种人,江朝澜肯定也不是。想当初,她和江晟年因为拍对手戏渐渐熟悉,时常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先见到江朝澜,没准自己就喜欢上他了。相处到后来越发感到江晟年是个十分值得信任的人,最难得的是口风紧,从不乱说话。一次夜里实在找不到人倾诉,同时又很想向江晟年讨教一下他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这才在他面前吐露秘密,不过她一点都不后悔,要不是他,她真要因为这事郁闷出毛病来了。 而且,虽然她面上不屑一顾,其实心里很认真地思考江晟年的话。 她自己从没想过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只是苦于无法将自己的心声传递给江朝澜,但如果能以粉丝的身份匿名接近他,就不会影响他和那个女生的感情,又能和他说上话,心里那种愧疚感也会消减许多。 “比起情侣,粉丝的爱更加简单纯粹。他是演员,是明星,在他心里粉丝的地位和爱人一样重要,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开心不少” 江晟年开玩笑似的说。 吴青悠一下子被击中了。她不求江朝澜喜欢她,只要能大大方方地在他微博下面评论,跟他说说话,她就满足。 江晟年承受着来自一个大龄少女的崇拜目光,眸光闪动了一下,挑挑眉“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尽管找我。” 吴青悠喜孜孜地笑“放心,看在你指导有方的份上,实时向你报告发展进度,如何” “随便。”江晟年无所谓地说,其实已经笃定以吴青悠对他的信任,必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也相信吴青悠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孩,不会做出越过底线的事。 回到酒店房间,江晟年才看到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未接来电。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并不像垃圾电话,所以江晟年习惯性地回拨过去。 黎歆看到那串号码吓了一大跳,立马坐起来,心跳得厉害。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到江晟年一如那天温和淡静的声音,忐忑地解释“你好,是我打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那天” 等江晟年弄明白她的身份,黎歆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一时忘掉了之前的烦恼和不快。 当江晟年问她什么事的时候,黎歆却不想再问他有关江朝澜的事了,她不好意思地说“从别人那里得到了这个号码,忍不住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很抱歉,打扰你了。” 江晟年说没关系,黎歆脸一热,有些语无伦次“那天真的很谢谢你,虽然你可能没放在心上我,我其实是你的粉丝,没想到你没挂我的电话,拍戏辛苦了,希望你的电影能大卖。” “是吗不辛苦,谢谢你的支持。”江晟年在那头笑道。 这下黎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但心情已经随着江晟年始终舒缓平和的语气安定下来。 “那,那就晚安。”她说。 “晚安。” 从头到尾江晟年都没说任何多余的话,这在黎歆眼里反而是正常的,正是他那种温和又疏离的姿态,带给她指引的力量,在她心里,江晟年这个名字显然有了不同的意义,而这个秘密她会埋藏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 黎歆见到江朝澜是在第二天的黄昏。 他风尘仆仆,温润的脸庞难掩喜色,黎歆原本发硬的心瞬间软了,冲进江朝澜怀里。 她问他为什么不接自己电话,江朝澜还以为她是说昨天那一通,便如实解释了,直到黎歆说自己前几次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江朝澜才攒起眉头,心里明白一定是乔平做的好事。 他始终不明白乔平为什么要针对无辜的黎歆,他也不喜欢一个控制欲如此强的经纪人,乔平的手伸得太长了,这让他觉得窒息。 江朝澜怜惜地看着黎歆“我那两天太累了,常常要拍到凌晨三四点,每天过的浑浑噩噩,忘了回你的电话。” 黎歆不满地嘟了嘟嘴“好辛苦,那你可不可以不拍戏了” 江朝澜好笑地说“我的专业是表演,不拍戏能干什么” “只要你想,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呀。”黎歆倔强地说。 江朝澜见她这样,忽略心头那一丝不乐意,柔声道“可是我想拍戏,你一定会支持我的,是不是” 黎歆抬头看着江朝澜,又想到江父江母,知道他还要被蒙在鼓里很久,一方面心疼他,另一方面却越发别扭,在这件事上,他们似乎很难达成共识,江朝澜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听她的,而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跟剧组那位漂亮的女演员有关。 她没有回答江朝澜,而是夹带着自己的小心思问“你在剧组交了新朋友没有” 说起这个,江朝澜神情略冷淡“没有。” 第一次拍戏就遇到这么多波折,他没对拍戏产生抗拒就不错了,后来和工作人员的关系也越来越差,怎么可能交什么新朋友。 黎歆努力想从江朝澜脸上挖掘什么线索,最后相信了他的话,又忍不住问“你和演男一的演员关系不好吗” 江朝澜是第二次从黎歆口中听到江晟年,怪异而不舒服地看她一眼“你问他做什么” 黎歆觉得江朝澜眼神有些冷漠,觉得委屈“我就是问问,又没别的意思。” 江朝澜叹了口气“是我错了,你想问就问。剧组里面大家关系都还可以,没有不好。” 黎歆和江朝澜从小一起长大,光从他语气和他拒谈江晟年的态度就知道他对江晟年似乎有些排斥。 她这才意识到两人可能还是竞争对手,以后自己在江朝澜面前不能乱说话。 两人在一个隐蔽的餐厅吃晚饭,黎歆对着食物完全没有胃口,只是逼自己进食,她看到昏黄灯光在江朝澜脸上打下阴影,这是一张好看立体的脸,而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影帝重征 黎歆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可此时却来得格外强烈。 她暂时压下冲动, 胡乱戳着碟子上的食物“我们多久没见了” 江朝澜缓缓抬起头, 才发现黎歆面色微微苍白, 似乎有什么心事,而他一直沉浸在见到黎歆的喜悦中,之前竟一无所察。 他有些歉疚,自己的确因为工作而忽略了黎歆, 而且在剧组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让他受到很大打击, 一时无法兼顾感情和拍戏。 “是我不好,接下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陪你, 弥补你, 好不好”他看着黎歆, 好声安慰道。 黎歆却不太相信“就算你能陪我一两个月, 那将来呢你只会越来越忙, 是不是以后我们想见一面都难了” 更何况那个乔平讨厌得很, 偏偏他和江朝澜相处的时间比她多得多, 她怎么想都觉得膈应。 江朝澜没想到黎歆会这么介意他的工作,从见面到现在, 黎歆已经提了好几次对他拍戏的不满, 让他很为难。 见江朝澜沉默不语,黎歆越发没了吃饭的心情, 甚至想回去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而不是和江朝澜相顾无言。 她没法告诉江朝澜, 现在的她只有江朝澜能依靠,其余人她都无法相信,可此时此刻,就连他都没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这时江朝澜却有些疑惑地问道“以前你没这么介意我拍戏,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不然为何总觉得黎歆好像在害怕什么,浑身透着一股不安。 黎歆垂下眼,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有什么好瞒你的,只是觉得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 江朝澜工作上并不太顺利,所以无心想这方面的问题,他以为他们的感情已经足够坚固,不明白黎歆为什么还要担心这种事。 但他还是努力地想解决问题“如果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我就和爸妈坦白我们的事,不管他们同不同意,这世上我只要你一个。” 黎歆的心砰得一跳,惊诧地看着江朝澜,内心泛起甜蜜的滋味。 其实她心里早就答应他了,只是嘴上一直不松口,如今她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她恨不得全世界立刻知道这个消息,知道江朝澜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红着脸咬唇道“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 江朝澜先是疑惑,随后是难以置信的喜悦,握住黎歆放在桌面上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更何况这种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 黎歆回握住他的手,羞涩和激动退去,忧虑再次涌上心头。 她觉得这还不够,口头的承诺终究太单薄,她想要的是法律上的承认,只有这样,她才能对江朝澜放心,外人也再没资格干预她和他的感情。 只是她现在还没到法定年纪,结婚是不可能的,但她必须试探一下江朝澜的想法。 “你和我在一起,是抱着玩玩的想法,还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江朝澜严肃地打断“你怀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我当然不是玩玩,我想和你结婚,我们生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相伴到老,只要你愿意。” 黎歆心中一喜,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终于露出从两人见面到现在为止最真切的笑容。 江朝澜发自内心地想多陪黎歆几天,但忘了上学期他几乎没去上课,这下课程落下太多,学校的老师都催他回去,他没办法,只能请求黎歆的谅解,好在黎歆被哄开心了,没有过多地为难他,两人如同每一对刚刚陷入热恋的小年轻,哪怕只是在嘴里咀嚼对方的名字,都觉得甜蜜无比。 没过多久,江朝澜回了一趟家,向江父江母宣布他已经和黎歆在一起,希望他们能够认可。 这一次江父江母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给他讲一些大道理,当然也没有支持,只是默许了这个事实。对江朝澜来说这就足够了,他和黎歆在一起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更何况黎歆是个好女孩,又是他爸妈看着长大的,他们完全没有反对的理由。 时间过得很快,电影进入了宣传期,拍摄时的花絮以及已经制作完毕的片段会被放到官博上,随着影评人、八卦号等一些流量大的博主的转发,加上吴峰本人在电影界的影响力,很多人开始好奇并关注这部电影里的两个新人,而讨论度上去了,各种比较、争论也随之而来。 江朝澜在片场事件中受到了教训,整个人越发沉稳,时时刻刻告诫自己远离争端,专心做自己的事。但他毕竟年轻,又是第一部戏,一个忍不住就看了网上粉丝和路人的评价,顿时再难以平静下来。 显而易见,大众对江晟年的评价要高于他,或者说更多的关注在江晟年这个主演身上,其余人自然就忽略了。 除去江晟年在影片里的表现超越了,众人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不明白吴峰为什么偏偏选上了他,毕竟演技好的人从来不缺,像吴峰这样的大导演就更不用说了,多少人求着演他的戏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毕竟电影上映还早,怎么样也到不了热烈议论的地步,一切还得看上映后的反响。 江朝澜决定不让这些消息影响自己的心情,他动了动手指,点开手机查看刚发进来的群消息。 他进大学不久就有人玩乐性质地组建了他的粉丝后援会,会长跟他认识,还好事地把他拉近群里,没想到现在这个后援会成了正经的粉丝大群,他能在群里看到所有粉丝们的发言,鲜少会说一两句话,对其中几个管理员以及发言较多的粉丝的名字都很眼熟。 最近这段时间群里似乎混进来一个新粉丝,叫吴悠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迅速和“大粉”混熟了,经常和她们互动,言语中看得出是真心喜欢他,时不时在群里向他示爱,鼓励他继续加油,而且尺度把握得很好,并不会让人反感,所以江朝澜并不觉得怎么样,说到底他对他这些粉丝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因为他觉得她们喜欢他是因为这张脸,仅此而已,这种喜欢难免显得太肤浅,难以到达他内心深处,而他也从没想过从粉丝这里得到什么,所以只随便扫了两眼,就没有再看女孩子之间的讨论。 退出来之后,江朝澜才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好友申请,原来就是那个吴悠悠。 他完全没有犹豫,直接忽略了这个请求,倒不是他高傲,而是觉得跟人家没什么好说的,自然也没必要加好友。 另一头的吴青悠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中,这种事本来就是循循渐进的过程,她不急。 在各方人马的期待中,黑土地终于上映了。 虽然主演的名字很陌生,但冲着导演和制作班底,第一天的票房就创下了今年的记录,而且绝大多数的观众对这部电影颇为赞誉,口口相传,院线排片率逐步升高,其中作为主演的江晟年一夜之间声名鹊起,所有人看了电影的人都对他印象深刻,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本来江朝澜在影片中的表现称得上可圈可点,但有江晟年珠玉在前,加上江晟年占了角色人设的便宜,虽然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但影响力和讨论度远远比不上江晟年。 江朝澜当然失望,本来他对出演吴峰的电影充满了展望,如今看来风头全被江晟年抢去,他则成了背景板,仿佛一切都是为了衬托江晟年。 乔平安慰他“这部电影很成功,创下了票房记录,全国上下已经有非常多的人知道了你的名字,这是值得高兴的。至于其他的事你不用管,公司自然会安排,相信我,你只是输在角色,说将来怎么样还早着呢。” 现在这个娱乐圈根本不存在脱离营销的明星,无非是做得隐蔽和明显的区别,一个明星哪怕有再多的优点,没有营销在背后推动,也只是,而营销就是放大明星本身具有的优点,同时让更多人看到,一步步提升名气。 江朝澜懂里面的规则,这些的确是经纪公司的事,跟他无关,所以就没说什么。 回到学校后,他一走进寝室,就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封信,问室友甲才知道是他帮他带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还怪叫这年头哪个老古董居然会通过写信联系,不过也有可能是哪个女生或者粉丝寄来的情书,因为寄信人的名字显然属于女生,不过看着信封朴素的样子,着实不太像。 江朝澜看到寄信人那一栏时神情微动,但甚至都没打开,就随手放进了书包。 室友甲那一脸八卦的表情收了回去,小声嘟囔“不看就不看,小气鬼。” 江朝澜笑了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以后我不在寝室住了,住外面。” “什么你要搬出去啊”室友甲很惊讶,可转念一想这是早晚的事,大家这时候都已经开始为将来做规划,像江朝澜这样高的,一部戏成名,接下来肯定有很多片约,怎么想住寝室都不太方便。 接受了还没毕业就各奔东西的惆怅后,室友甲起身帮江朝澜一起收拾东西,到了晚上,江朝澜已经把必需品带回自己租的房子,而黎歆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了。 虽然黎歆努力想把自己塑造成贤内助,但她以前从来没有做过饭,所以味道可想而知。 江朝澜倒也不挑,不动声色地把饭菜都扫光了,反倒让黎歆又不好意思又心疼。 吃完饭,两人就开始整理东西,黎歆打开江朝澜的书包,刚想问这东西要不要洗一下,却看到了里面那封还没拆的信。 此时江朝澜背对着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黎歆看到信封上的名字,心里一阵异样,轻声念出来“吴悠悠。” 江朝澜转身看到的就是黎歆准备打开信封的动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影帝重征 江朝澜和黎歆从小一起长大, 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秘密, 论亲密程度远超过普通恋人, 对于黎歆的行为, 江朝澜倒不是很在意,只是以前黎歆并不是这种随意翻他东西的人,这次的举动有些反常了。 黎歆知道江朝澜在看她,但并没有停手, 因为这封信明显是出自一个女生之手, 就算江朝澜发怒, 她也是要看的,更何况要是江朝澜真的介意她看这个东西, 只能说明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不见江朝澜阻止, 黎歆稍稍安心, 心想既然他态度这么大方, 应当没什么关系, 等拿出信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越发觉得没什么了。 因为这就是一封粉丝的信, 或者不如说是一篇非常用心的影评,不仅把江朝澜在黑土地中表现的优缺点不吝笔墨地挥洒了两张信纸, 还给他很多鼓励, 就连黎歆看了都有些感动。 她并不知道江朝澜本可以出演男一,因为江朝澜没跟她讲过, 她也无从得知这些。又因为她不喜欢江朝澜进娱乐圈, 本能地抱着排斥心理, 不想谈有关电影的事,因此忽略了江朝澜的失意,更无从安慰他。 江朝澜无奈地笑笑“这信我都还没看,应该是一个粉丝寄来的。” 黎歆把信叠起来放回去,然后放到江朝澜手上“那你好好看看,人家应该费了不少心写这个东西呢。” 信封还没落到江朝澜手上,黎歆却又收了回来,再次看了一眼寄信人的名字“吴悠悠,这个名字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江朝澜说“取这个名字的人全国不知道有多少,难道你真认识一个叫吴悠悠的” 黎歆当然不认识了,不然也不会说“耳熟”,不过既然只是粉丝,也没有任何暧昧的话,她也无心追究这封信的来龙去脉。怎么想江朝澜也不可能跟粉丝有什么,她担心的无非是娱乐圈里那些漂亮的女明星罢了。 事后江朝澜也读了那封信,不得不说,这个粉丝似乎对电影了解极深,影评专业程度不输那些专业影评人,给出的建议也是江朝澜自己认同的,有些甚至连他都没想到。 不知道是不是乔平有意透露,不少大粉都知道自己被换掉角色的事情,也算虐了一把粉,令她们纷纷替他打抱不平,认为他出演主角一定会更出彩,甚至还有不少不理智的因此咒骂江晟年以示心疼和不忿。但江朝澜心里明白,江晟年的确很适合演男一,没必要因为对方抢了自己角色就抹去他的优点,所以并不觉得这些私信对他有实质意义上的帮助,也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安慰。然而吴悠悠这封信却正中他内心,他希望喜欢他的人能看到他演技上的亮点以及进步空间,真正了解他为角色付出的努力,并理解他表现的这个角色,而不是为了他一味攻击他的竞争对手,反而忽略了他本身。 他把这封信保存了下来,同时记住了吴悠悠这个名字。 电影上映后反响非常好,作为主演的江晟年就成了当前名声口碑双收的抢手货,粉丝数量急遽壮大,片约纷至沓来,还有数不清的广告邀约及活动,可以说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而江朝澜天生有红的命,虽然第一部电影没太大存在感,但还是靠这个角色吸引了不少粉丝,自然也有很多“识货”的大佬愿意在他身上投资。 江晟年完全相信江朝澜红得有道理,他本身的魅力能够吸引一大批粉丝“忠心”地追随他,而这种魅力是骨子里带的,大部分人费尽力气也追赶不上,即便有心模仿也不过是被人嘲笑的四不像,所以才有了“大红靠命”这一说,这点从现在江朝澜发展的势头上也能看出一二。虽然短时间江晟年“混”得比江朝澜好,但长久下去,就说不准了。 这没什么,也是江晟年想要的,但他必须掌握好节奏,不能让事情的发展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毕竟只是个任务者,并非万能,为了完成任务,他必须做自己有把握的事,而他心里早有了打算。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也曾共同出现在许多场合,媒体记者唯恐天下不乱,尤其爱拿两人比较,导致两家粉丝势同水火,有事没事撕个逼,已经是饭圈日常活动。 若论外貌,其实江朝澜要胜过江晟年,尤其是前者身上有一种激起女性母性的脆弱感,本身就非常受当今女孩们的欢迎。但论气质风度,江朝澜便完全输给江晟年。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体验过那么多身份,江晟年对在不同场合展现不同魅力游刃有余,明明是新人,却像是千帆过尽,永远从容不迫。 他学识渊博,谈吐优雅,私底下与电影圈的名导交流,不管什么话题都能应对,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尤其对电影历史如数家珍,而且有非常高的欣赏能力吴青悠寄给江朝澜那封信里的影评部分就是江晟年本人手笔,相比当下大多年轻偶像胸无点墨,江晟年这个优点令很多人意外,凡是跟江晟年接触过的名导都对他印象极好,在记者面前不吝于夸他思想深刻,并提出有意向和江晟年合作。 而粉丝则惊喜不已,借此大吹特吹,不少人正是因为这一点喜欢上江晟年,说来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一开始杨天所说的“逼格”,也是一块招牌。 继而掀起不小风浪的是江晟年在年底的铜鸡奖中一举夺得影帝称号的事件。 颁奖当天星光熠熠,他一身昂贵礼服与其他主演出现在现场,风度翩翩,气场强大,仿佛这么多人里只有他是今晚真正的主角。二十米的红毯,按快门的声音连成一片,闪光灯将场地映成白昼,这一晚令很多人难忘,但最令人难忘的,是江晟年在红毯上的风姿。 随后的颁奖礼上,江晟年走上颁奖台,手持奖杯发表获奖感言,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而他不慌不乱,气度雍容,给无数人留下深刻印象。 而本可以获得这项荣誉的江朝澜坐在台下,看着风光无匹的江晟年,在心里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得到这个奖,向世人证明他的实力。 凭着这一项荣誉,江晟年的地位和名声就远超同期小生,一瞬间,他的名字火遍大江南北,哪怕没看过电影,也完全不了解他这个人的男女老少,听到这三个字也不会觉得陌生。 江晟年的工作排得越来越满,甚至要推掉不少邀约,否则连觉都不用睡了。 除去各种通告,杨天的意思是让江晟年今年年底之前再拍一部电影。因为江晟年的表现让公司非常放心,也放了很多权利给他,至少在选择片子这一点,他有很高的自主决定权。 说到这个,杨天非常郁闷。 其实他已经给江晟年发了好几个精挑细选的剧本了,但江晟年迟迟不做决定,也不说好还是不好,眼看一些等候佳音的制片人另择他人,杨天心里那个急啊。 在签江晟年以前,他觉得他是个有主见的人,这点很好,他不想带一个自己不会动脑子的艺人。然而现在江晟年太有主见,他反而说不上话,也足够他烦恼的。 江晟年见他整天欲言又止的,也不点破。终于有一天,杨天忍不住了。 “不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艺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作品,你不能靠一部电影吃老本吃到老,我给你挑的都是还没拍都能火的剧本,人家还指明希望你出演,难道你还看不上” 江晟年笑道“当然不是。” 杨天火都上来了,又拿江晟年没办法,谁让他这么能呢,愣是靠自己积累了圈中人脉,参加完奢侈品品牌的活动,第二天就跟品牌老板的儿子一起连麦打游戏,杨天不服也不行。 “江朝澜接了什么戏没”江晟年终于开了尊口。 杨天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虽然这两家已经是摆到明面儿上的竞争关系,但江晟年从来没表现出对江朝澜有什么介意的地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人,可这时候又主动问起他的行程来。 “这个,其实有几个剧本在联系了我们以后也和乔平接洽过,这点对面应该也清楚。我听说江朝澜有意接一个大i电影,人设很出彩,怎么,你有想法” 杨天的眼神有些怪异,就这么看着江晟年。 江晟年大大方方地说“是啊。” 杨天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可别搞我了,乔平是圈里有名的经纪人,手段厉害,没事给自己树立这么一个敌人,这不是添乱嘛再说又不是只有那一个好剧本,你干嘛就看上人家的,还非要抢过来,江朝澜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江晟年笑着说“什么得罪不得罪,我可是为了他好。” 他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杨天没听清后面一句话,但他很反对江晟年这个想法,而且态度坚决。 江晟年露出开玩笑的表情“好了,那就不说这个了,我再挑挑,挑好了告诉你。” 杨天觉得他越来越看不透江晟年,也只能郁闷地说“好吧”,然后陪江晟年去下一个活动现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影帝重征 此为防盗章 江晟年跟着他一路来到永寿宫。 他站在待客的偏殿, 背对着门口, 直到秦雁玉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知道你会来的。” 江晟年嘴角带着一丝讽刺, 在极短的时间内隐了下去。 “太后就请直说, 这次叫我来又有何事” 秦雁玉笑容微收,垂下眼皮“难道没什么事,就不能叫你来了吗” 原本是极好的心情,却因为江晟年冷淡的态度转瞬消失无踪, 秦雁玉恼怒万分,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何况她已经忍了他一次,还要她如何难道必须低声下气地求他, 才能让他不再与她置气 江晟年转过身, 平静地看着她, 嘴唇抿得紧紧的, 不打算跟她无意义地纠缠。 秦雁玉深深地吸气, 也不想耽误时间。 她直视江晟年的眼睛, “我找你的确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你不会后悔来这里一趟。” 江晟年似乎来了兴致“是吗,本王洗耳恭听。” “你跟我过来。” 秦雁玉往内室走, 江晟年亦跟在她身后。 里面是一间卧房, 没想到书柜后面却另有乾坤,里面有一个地下室, 空间并不大, 一张桌一张椅, 桌上一盏油灯,再无其他物什。 “这地方是我偶然间发现的,只能委屈你到里面待一炷香的时辰,我会给你信号,你再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了。” 秦雁玉说完,率先往里走,走了几步却不曾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不禁皱眉回头看他。 江晟年似笑非笑“太后,这机关可能从室内打开” 秦雁玉一愣,她也是聪明人,猜出江晟年是怀疑她会使计趁机害他。他身为摄政王,四周暗处隐藏着各种危险,这般敏感谨慎也是应该的,可对象是她,她却无法高兴起来。 从何时开始,他对她竟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 秦雁玉暗自心惊,更加坚定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她顾不上纠结儿女情长的问题,沉声道“自然可以,摄政王若连这点都要怀疑,也不必跟我进来,就当今日我什么都没说。” 江晟年思索片刻,跟着秦雁玉走进地下室。 秦雁玉心中暗喜,到底他不曾追问她到底是什么事,到底他跟她进来了,只要接下来的安排顺利进行,她不信江晟年不回心转意,她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在江晟年知道玠儿是他“儿子”以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等江晟年安然在椅子上坐下,秦雁玉笑意浓浓地看着他“我先出去了,你不必着急,不会让你在这儿等太久的。” 江晟年轻点下头,随即闭目养神,不想再说话。 秦雁玉也不想自讨没趣,独自走出地下室,转动机关让书柜移回到原地,一切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场景只是一个错觉。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江晟年看不到也听不到,直到秦雁玉把机关打开,引他走到床边,他才发现上面躺了一个孩子,除了江允玠还有谁 江晟年沉了脸色,秦雁玉立刻解释道“皇上只是中了迷药,暂时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你究竟想做什么”江晟年忍不住质问她。 秦雁玉却不慌不忙地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叫小德子进来,江晟年见那太监手上还有一碗水,小心翼翼地不让它洒出来。 秦雁玉见江晟年一脸不解,笃定地笑笑“小德子,按我吩咐你的做。” 小德子“喏”一声,偷偷瞅了江晟年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把那碗水放到江允玠身边,一手抬起江允玠细弱的手腕,另一手捏了一根针,对着江允玠的手指,却哆哆嗦嗦迟迟下不去手。 这可是龙体即便他是奉了主子的命,真出了事儿主子可不会帮他顶,这是他在宫里这么多年的血泪教训。 而江晟年看到的就是小德子白眼一翻,竟然吓得晕了过去。 他心里好笑,这奴才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在宫里要想活得久,知道的东西越少越好,在适当的时候晕过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秦雁玉如何不知小德子鬼精鬼精的,这会儿多半是装晕,她也不想为难一个奴才,而且小德子算她的左臂右膀,做事靠谱,要不是他这般机灵,她还瞧不上他。 这么一想,也不管小德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碍事,秦雁玉自个儿拿起那根针,在江允玠指尖戳了一下,一颗血珠渐渐从极小的伤口中冒出来,滴入下面的碗里。 江允玠眼皮惊颤,手指抖动了一下。 秦雁玉警惕地看他一眼,确定江允玠并没有醒,这才放心地对一旁看不出在想什么的江晟年道“王爷,如今你也该明白我想做什么了,当初你追问我玠儿是不是你的骨肉,我一直躲避不肯回答,便是觉得空口无凭,你未必会相信。今日我不惜伤害玠儿求证此事,不知王爷可否配合” 江晟年似有动容,嘴唇嗫嚅几下,说“能不能换一根针” 秦雁玉愣住了,不懂江晟年为何有这种要求,但只要无伤大雅,她没什么好不同意的。 又取了一根针,江晟年却说“我自己来。” 她只好把针给江晟年,亲眼看着他把指尖血滴入碗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是来自两个看似不相关的人的血珠,却在澄清的水中渐渐靠近融合,最终融为一体。 江晟年猛地后退一步,震惊地看着这副奇异的画面,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雁玉却浅浅一笑“王爷这回可以确定,玠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了吧。” 江晟年眼神复杂,看着她说“我以为那日我喝醉了,至今不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原来玠儿真的是我的孩子” 秦雁玉上前一步,两行清泪沿着面颊滑落,声音哽咽“我与你自幼相识,人人都说我们是一对,后来先帝召我入宫,我日夜对着那张与你相似的脸,想的却是全是你。本以为这辈子只能认命,没想到上天给了我们一次机会那天你是喝醉了,我却无比地清醒,你有没有” 秦雁玉一顿,语气一下子变得羞涩而暧昧,“又是如何对我,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江晟年低声道“可我一喝酒就全身无力,如何能将你那时我也以为我与你发做了对不起先帝的事,之后日夜悔恨,可仔细思忖一番,却觉得不太可能,除非是你主动对我” 秦雁玉怎么觉得江晟年一点都不为此高兴,反而想极力否认玠儿是他的骨血,这与她最初设想的他该有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秦雁玉开始焦躁“方才你与玠儿滴血认亲,难道还不能证明你们是父子吗再说那天,难道你不喜欢我尽心伺候你还是你不想承认玠儿是你的孩子,才故意说这种话推脱。” 江晟年看起来很痛苦“自然不是若玠儿真的是我的孩子,我自然倾尽一切也要好好辅佐他,看着他成为一代明君我只是,对不起先帝” 秦雁玉的怒气猛地烧起来,刻薄而尖锐道“如今你倒是觉得对不起先帝,当初又为何背着先帝与我私会你休想撇清一切,让我做那个罪人” 江晟年嘴唇抿成一条线,片刻后开口“你先冷静下来,别把玠儿弄醒了。” 秦雁玉刚刚气急攻心,如今理智回笼,担忧地看了床上一眼。 “玠儿不知何时会醒,方才一时疏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江晟年出言止住她的脚步“不必换了,先帝刚去的时候,我自觉心中有愧,不顾众人劝说保玠儿登上皇位,既然你说玠儿是我的孩子,我更加不可能存反心,你就安心待在宫里,往后若无事别再召我,免得风言风语伤了玠儿的心。” 秦雁玉被江晟年一番话逼得哑口无言。 他看似一心为玠儿着想,理智地提出所谓面面俱到的意见,掩藏在下面的用心却是疏远她。 秦雁玉终于从江晟年爱她至深的假象中渐渐清醒过来了,她不信江晟年真像他嘴里说的,对先帝心怀愧疚,她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江晟年被别的女人勾走了魂,所以才对她如此冷淡,甚至不想再与她有牵连。 如此想来,那天主动去摄政王府求和,他的态度也可以理解了,他根本就不是因为玠儿杖责他生气,而是借题发挥,以此掩饰自己不想碰她而想出来的借口。 曾经在她的观念里,江晟年此人十分专情,一旦爱上一个女人就难以自拔,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女人,所以虽然觉得男人都不可靠,但还是隐隐自信江晟年不会这么轻易地变心,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如今说再多也没有用了,她只想找出这个女人究竟是谁,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让江晟年对她都没了兴趣。 再看江晟年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情绪当中出不来,只听他道“我先走了,这件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秦雁玉心已经凉了,冷冷地说“这你自不必担心。” 江晟年最后看她一眼,大步走出永寿宫。 而此时此刻,最为震惊和痛苦的不是秦雁玉,不是江晟年,更不说小德子,而是中了迷药躺在床上的江允玠。 是的,他只中极小剂量的迷药,在秦雁玉用针扎他的时候就痛醒了。 在他恢复意识之前,他已经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江晟年的声音,但他不敢睁眼,更不敢弄出任何声响,他对江晟年的恐惧已经随着秦雁玉之前那句话深深刻入骨髓中,不管再过去多久都难以消除。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喝了几口茶以后就觉得很晕,之后就失去了意识,他现在只想装一会儿,等江晟年一走就给母后一个惊喜,免得让她担心。 可他听到了什么 母后竟然说自己是江晟年和她所生,还要让他和他滴血认亲,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已经能确定江晟年才是自己的生父。 江允玠根本不能接受,他是他父皇的儿子,江晟年又是什么东西他心想,一定是弄错了,他的母后怎么可能在父皇还活着的时候就和江晟年私相授受 她不是说她是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被逼无奈才向江晟年屈服的吗可他怎么越听越不对劲,母后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极力想撇清关系的反而是江晟年,而她的母后却不断地向江晟年诉说情意,有些话他虽然不太听不懂,可他还是觉得莫名羞耻,他的母后竟然让他感到羞耻。 难道她爱的不是他的父皇,竟是江晟年这个佞臣吗 她为什么要骗自己他那么恨那个人,可他的母后却爱他,还为了他骗他 江允玠难受极了,恨不得立即塞住自己的耳朵,他不想听了,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至少他还是父皇的儿子,跟江晟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要什么亲生父亲,不要辅佐,不要那人的忠心,他要他的母后回来,告诉他这都是他在做梦。 江允玠鼻息加重,就快要哭出来,要不是江晟年没有继续和母后说下去,他一定会穿帮的,如果母后发现他已经听到他们全部的对话,他该怎么面对她 他爱憎分明的内心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想法他的母后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背着他的父皇和江晟年私会,甚至做出违背人伦道德的丑事,而他就是丑恶的产物。 此时此刻,他对秦雁玉的恨竟然超过了江晟年。 他全心信任的人骗了他,这是一种背叛,她还背叛了他最崇拜和尊敬的父皇,她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 江允玠的心底开始埋下仇恨的种子,这回不仅是对江晟年,更是对秦雁玉,他早晚有一天会惩罚他们的 当初江家那个大宅抵债卖了,虽然不久前他已经赎了回来,但更喜欢住现在这个小院子,也不用请什么下人,相当清净。 不过今天不同,江晟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屋子,而是推开隔壁一间的房门。 因为没点蜡烛,加上阴雨天,整件房间显得有些昏暗,但江晟年还是一眼就看到瑟缩在床边的那个女人。 他把饭菜放到桌上,然后去厨房重新热了酒。 已值深秋,需要这些东西热热身。 江晟年是在一个偏僻的乡下找到这个女人的,她叫秋离,原先是谢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十几年前回家探亲的时候遇到山匪,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完全没想过她能活下来,而且离她们并不远。 “吃饭吧,放心,我这里很安全。”江晟年先坐下来,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神情语气都很放松。 秋离挪着步子走到桌边,脸上脏污得看不清五官,头发也像是长年没打理,乱蓬蓬地散落在肩上。 江晟年知道她很清醒,虽然在乡下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疯女人,靠村民们的施舍才勉强活下来。 任是谁身怀一个自己所不能承受的惊天秘密,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绝地逃生,都将永远生活在阴影之下难以释怀。 但对秋离而言,这种伪装更多的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当年她是唯一知道谢夫人和李青私情的人,只因她对李青有意,自然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无时无刻关注他的行踪与举动,更何况那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有心人呢 她苦涩地把这个秘密咽下,因为知道一旦这桩丑事泄露,不仅谢家要被全丰州的人耻笑,李青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以为她能藏一辈子,没想到一次中秋赏月,和其他丫鬟们一起喝了点桂花酒,她脑袋一热,昏昏沉沉间竟险些说漏嘴,好在当时大家都不清醒,她以为第二天没人再提,这事就该过去了,后来仔细一想,也许是被当时经过的吴婆子听了去,才招致险些要了她命的那帮“劫匪”。 中秋节刚过没两天,就发生了李青他爹那件事,她当时站在人群外围胆战心惊,知道李青没有暴露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李青就出事了。 她内心升起不祥的预感,和吴婆子告假回家探亲,还记得当时吴婆子的表情有些奇怪,却天真地没有多想,第二天就匆匆提着包袱出了谢家。 她事后反复回想,那条山路虽然偏僻,但走了这么多回,从未听说有山匪,还偏偏就在她经过的时候出现,究竟是劫财还是灭口,似乎也能想明白了。 十多年来,李青的死和那天险些殒命的经历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她,事到如今,她完全可以确定,李青的死绝不是意外。 那女人太狠心了,李青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他不会想到,最后害死他的竟是前一刻与他情意绵绵的枕边人。 江晟年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折磨她的心病可以治愈了。 “我想净身,换身衣裳。”她说。 江晟年笑了,点头“好。” 作为一个时空任务者,江晟年知道自己的出现以及种种行为必然会激化某些矛盾,事件发展的方向在无形之中已经改变,所以在得知老李的腿出事了以后,他便时时刻刻关注着那边的动向。 到了铺子以后,听谢麟说他明天要去外地办事,本意欲让江晟年陪他一起,但江晟年已经在这么多次任务中形成敏锐的嗅觉,他本能地感到,谢麟离开谢家,是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拒绝了谢麟,并在谢麟出发这天去了谢家看江盼儿,顺道告诉她自己已经将江家大宅赎回来的消息。 江盼儿自然高兴不已,从她洋溢着笑容的脸上,江晟年知道自己离主线任务的达成不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影帝重征 此为防盗章  管家娘子压下心头的不安,上前拍了拍门环。 不一会儿, 门房老李一瘸一拐地开了门, 他早年跟着谢家老太爷外出贩运木材, 驾车的时候不慎翻沟里残了一条腿, 谢家老爷觉得可怜, 就让他留在家里做清闲的差事。 “管家娘子回来了。”老李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好像不管谢家发生什么事, 他都是这样的表情。 也是,谢家不知遭了什么诅咒, 男子皆活不过三十, 谢家老爷两年前去的, 谢家唯一的男丁珍少爷才十六, 生下珍少爷的林姨娘年纪轻轻已经开始吃斋念佛,整个大宅死气沉沉, 唯独珍少爷在的时候, 那些女人们才会露出几分笑颜。 老李见多了, 也就心如止水了。 管家娘子手里挽着一个竹篮, 顺手掀开上面的细布,利索地拿了两个红糖馒头,塞给老李。 “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少爷小时候最爱吃,老李你也尝尝。”管家娘子今年刚好二十五, 十三岁进的谢家, 后来被大夫人许给了管家刘春, 如今的魄力气势早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能比,在谢家过得滋润得很,瞧着气色比几位夫人姨娘还好。 老李接过那两个馒头,笑着问“难为管家娘子还记着我这个老头子,你这是要去大夫人那里请安” 管家娘子抿嘴笑,“那是自然,大夫人好心允我回家探望双亲,我一回来就得知会她去。” 说起谢家的大夫人,那真是个善心的女子,只可惜嫁给老爷几年都没能产下一儿半女,如今老爷一去,地位倒显得有些尴尬了。 老李的手滞了滞,看了一眼大宅深处,天色昏暗,影壁后头通往大堂的甬道竟像是一张黝黑的大口似的,活生生要将人吞噬进去。 他说“大夫人她” 管家娘子见他欲言又止,疑惑渐起,“大夫人怎么了” 老李欲言又止,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南院的方向突然爆发一声凄厉的哭喊,那是大夫人的院落。 屋檐滴落的雨滴透着一股淡淡的腥气,管家娘子后背一寒,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慌。 她把竹篮丢给老李,急忙朝南院跑去。 路上一个丫头小厮都没见着,管家娘子心中更乱,喘着气跑到大夫人房门前,哆哆嗦嗦地推开门,“夫人,我回来”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就像被棉絮堵在喉咙口,整个人如同雕像,呆呆地瞪着房梁上那袭白衣。 白衣的主人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没有,她乌黑的长发蓬乱,血红的眼珠子瞪大若铜铃,舌头伸在外面,黑红色的血顺着舌淌得下巴胸前都是,成了个血人 管家娘子木着脸,移动眼珠看向座上的谢老夫人她面目老朽,眼中古井无波,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她,手里依旧捏着那串檀香佛珠。 她两边的婆子手里各拿着一根木棍,上面已是血迹斑斑,俨然如同两尊恶面罗刹。 管家娘子喉咙里那团棉絮突然消失了,她膝盖一软,跪倒在那片血泊中,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得偿所愿地晕了过去。 江晟年站在谢家门口。 老李已经看他半天了,谢家的女人大多是寡妇,他一个年轻男人站在这儿影响实在不好,老李注意到已经有过路人开始指指点点,于是拖着腿准备上前询问。 本次世界任务拯救江盼儿,让她重获自由。附加任务让所有伤害过江盼儿的人得到惩罚。注意终极任务必须完成,附加任务的完成度将影响系统对你的信任以及最终积分,每次任务最高可获得一百积分,一旦连续三次获得积分低于八十,系统将暂时中止发放任务,只有获得主神空间百年一次的赦免之后才能继续领取,任务失败则将剥夺雇主身份,存储于主神空间的肉身永久死亡 江晟年意识中出现一个透明面板,上面映出他几乎能倒背如流的文字,而他在来谢家之前已经吸收了原身在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 原身江晟年和目标人物江盼儿是一对亲兄妹,父亲是丰州府下辖蠡县的举人老爷江茂才。 江家经营几间薄铺,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江老爷靠着这几间祖传的铺子终生读书,考上童生、考秀才,呕心沥血,笔耕不缀,花了二十余年,终于成为一名光荣的举人。 许是江老爷天生没有享福的命,人到中年才中的举,又等了两年才得了外地一个县令的空缺,就在走马上任的前夕染了急病,没多久就去了。 家中没了主心骨,江夫人身体积弱已久,经此打击不多时跟着江茂才去了,只剩下江晟年和江盼儿这一对双胞胎兄妹相依为命。 若只是失去双亲,家中毕竟还有数间铺子进账,再者江老爷的举人身份还顶用,原身和江盼儿的日子未必差到哪儿去。恨就恨在原身是个屡教不改的纨绔子,江茂才和江夫人这一去,他便没了管束,成日流连烟花巷柳,不做个人。 原身家境本只能称得上小康,自不能和真正挥金如土的公子爷比,没多久就欠了一屁股债,只得变卖家产、遣散仆人。江盼儿好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家碧玉,却因原身不得不在家里干那些粗使的活,但她生性温吞文弱,默默吃下这些苦头,盼着哥哥经此一遭能改邪归正。 原身怎会让她如愿 自从家道中落,原身依旧出入赌场,问狐朋狗友借钱又还不上,早先与他称兄道弟的“好友”纷纷翻脸,每天上门催债,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原身脾气日益暴躁,无事便拿江盼儿出气,虽不至于动手,但言语上的暴力足以让江盼儿心寒。 这时谢府突然派人上门给谢家少爷提亲,聘礼丰厚,原身问也不问江盼儿的意见,将亲妹就这么许了出去。 若说地位与财富,江家远不能与谢家相提并论,谢氏祖上出过十几位进士,如今各分支在朝做官的也有几个,虽都在四品之下,但足以让谢氏在丰州立稳脚跟。 这里的谢家,指的正是谢氏旁支,在丰州府富甲一方。谢家老爷已去,谢少爷到了二十余岁尚未娶亲,仅有几房姨娘,这便是谢家向江家提亲的原因所在。 谢家男子虽能干,但都不长命,数下来没一个能活过三十的。 这里面或外出运货时出了事故,或躲在家里染上急病身亡,防不胜防,丰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敢将女儿嫁到谢家守活寡,可谢少爷总得娶妻,当年江茂才读书的时候与谢老爷做过同窗,有一点交情,于是谢家人物色来物色去,最终看上了家世清白的江家女儿江盼儿。 江盼儿深知自己这一去就是进了活人坑,一个都是寡妇的地方,光想着就让人胆寒,但这个家她也待不下去,就当最后为哥哥做点事,也不曾吵闹,听话地进了谢家大门。 她生得恬静美丽,谢少爷渐渐心折,日子一长久,又发现两人兴趣相投,举案齐眉,也是人人称羡的美满夫妻。 唯独可惜江盼儿多年无所出,好在她嫁进来之前谢少爷的姨娘已生了一个孩子,不至于让谢家绝了后,但谢少爷终究没躲过缠绕谢家的厄运,二十九岁生辰刚过完没几天,就因一批货出了问题急怒攻心,吐血不止,没几天谢家门前贴出讣告,路过的行人便知道,谢家又多了几个寡妇。 江盼儿深知自己膝下无儿女可倚靠,便谨言恪行,成日待在自己的小院子吃斋诵佛,她却漏算了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哥哥,竟在谢府举家悲痛尚未散去之时上门闹事,要江盼儿拿体己帮他还债。 谢老夫人早已对江盼儿未曾给谢少爷留心生不满,此闹剧之后便越发瞧不上她,原身也没得什么好处,吃了一顿闷棍被谢家奴仆扔了出去。 原身不肯甘心,竟在青楼意外结识了谢珍。 谢家的福泽到了谢珍这一代便用尽了,做生意能力平平,年纪尚幼却满脑子歪邪心思,竟看上了名义上是自己嫡母的江盼儿。 谢珍以利相诱,原身便与谢珍勾结在一起,将江盼儿给害了。 丰州多是外出从商的男人,于外地做生意,处处都是风险,丰州的妇女年纪轻轻便守寡的不在少数,她们大多苦守着自己的贞洁,若有子女便抚孤成立,若没有,便将自己熬得干枯,把寂寞带到棺材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影帝重征 此为防盗章 第二天, 谢夫人就带着一众谢家的下人出发了。 与庙里的老方丈论禅, 下山的时候, 谢夫人的脸色终于变得好点了, 她坐在轿子里,轿夫走得不太稳, 她被晃得头晕,正想让外面跟着轿子的吴妈和轿夫说一声, 眼前却突然天旋地转,等缓过来的时候, 轿子已经停了下来, 只听到外面一片混乱,似乎还夹杂着哀嚎声。 她怒极, 刚想大发雷霆,轿子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老李那张黑黄却带着奇异潮红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表情诡异狠戾,活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只听老李从嘴里冒出来两个字“” 谢夫人原本惊恐的脸彻底变成惨白,有人来抓老李, 可老李如树枝一般枯瘦的手就像长在轿子上,死死扒着,瞪着她。 “” 谢夫人透过老李, 看到很多看不清面目的男男女女探着头看她, 窃窃私语声如同惊雷般在耳膜上敲击,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马上死了, 也好过被这群下贱的人围着看笑话。 她额头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嘶吼“把人拖走,起轿” 吴妈和刘婆子被看热闹的平头百姓挤开了,焦急地看着那顶小小的轿子淹没在人群。 “这是谢家夫人吧,那老头是怎么回事” “你没听见他之前说,谢夫人守寡没多久就勾引他儿子,后来为了掩人耳目,还把他儿子灭口了”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那老头是什么人,他说的话能信不” “人家是谢家的门房,都干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听说他儿子以前在谢家做账房,跟谢家少爷一起长大的,倒是一表人才,后来突然传出来掉井里死了,我看那老头说的没准是真的。” “我早就说了,那谢老爷走的时候谢夫人才二十几,能不想男人你看那些寡妇,私底下有几个干净的这谢夫人我以前见过的,反正不是安分的主儿。” “跟账房乱搞也就算了,可杀人灭口就不是人该干的事儿,亏她还整天往寺庙跑,原来是干了亏心事,怕鬼上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谢家的下人全都冲上来要把老李拖走,可老李就是一动不动,谢夫人终于受不了了,她仓促地冲出轿子,瞬间被人群包围,还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蛇蝎心肠” 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她狼狈地跌倒在地,身上、头上被人踩了好几下,耳边嗡嗡作响,头痛得几乎就要炸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晕了过去。 谢夫人疯了。 谢麟回来的时候,发现路边的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看笑话,又像是怜悯,总之搞得谢麟火气很大。 进了谢家大门,一个下人的人影都没见着,谢麟的怒气瞬间上升到了最高点,身边的小厮瑟瑟发抖,不敢说一个字。 江盼儿刚从西院出来,快到南院的时候,和谢麟迎头碰上。 谢麟有些急躁地问她“你去哪儿了我刚刚在南院没见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急吗” 江盼儿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之后,上前展开双臂抱住他,轻叹了口气。 谢麟是第一次看到江盼儿在外面和他如此亲密,心境渐渐平和,低声问“为什么叹气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江盼儿说“你去西院看看夫人吧,我在南院等你,如果你还有心情,我想告诉你一个不太合时宜的好消息。” 谢麟眼中满是疑惑,在江盼儿的目送下去了夫人那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出来了,面无表情地回到南院,江盼儿就站在屋子门口,微风拂过她白色的裙摆,让她看起来想要乘风归去。 谢麟一慌,冲上来抱住江盼儿,嘴里不停地低喃“你别走你要是敢抛下我,我一定会死的” 江盼儿笑着让他把脑袋埋在她怀里,语气极尽温柔“别压到我们的孩子。” 谢麟猛地抬头,虚无的眼神渐渐聚焦,终于有了人气。 好事不出门,不停地有谢氏族人上门拜访,见到谢夫人的模样都带着受惊的神色走出来,逢人便摇头。 “彻底疯了,见人就又抓又咬,那两个婆子脸上脖子上都是伤,有一个脸上还被咬下一块肉,那惨叫声,太渗人了。” 经族里长辈商量,决定把谢夫人关到祠堂后面的小院子里,她把谢氏的脸都丢尽了,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至于吴妈和刘婆子也一同关进去照顾谢夫人,哪天谢夫人没了,就是她们的解脱之日。 谢家经历了这一出变故,足足过半年才渐渐平息种种负面影响,而此时江盼儿已经近临产期,谢麟极力逗江盼儿开心,生怕她心情一郁闷,对接下来生产不利。 “珍少爷”灵鹃把手拢在嘴边,四处寻找谢珍的踪迹。 如今谢麟已经是谢家的老爷,谢珍的称谓也改了,就是性子没一点儿长进,十分讨人嫌。 紫藤陪着江盼儿在花园散步,听江少爷说这样有利于顺产,紫藤自然是相信他的,一丝不苟地坚持每天陪江盼儿慢走。 见到灵鹃,紫藤叫住她“灵鹃,找珍少爷呢” 灵鹃忙朝江盼儿道了个万福,“夫人。是啊,珍少爷放下书箱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真是急死我了。” 江盼儿腆着大肚子,柔声安慰道“总是在家里的,眼看天快黑了,你回去看看,没准儿人已经回去了。” 灵鹃苦笑“若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江盼儿还想说什么,眼波一流转,却看到谢珍从远处走过来,不由得道“看,这不是珍少爷吗” 她的笑容还来不及展开,渐渐转化为惊愕。 谢珍开始跑起来,紫藤站在江盼儿身前护住她,一边紧张地盯着谢珍“他要干什么怎么这么吓人” 灵鹃也觉得哪里不对劲,绷紧了神经上前,想要叫住谢珍“珍少” 可谢珍直接越过她,朝江盼儿跑过去。 江盼儿莫名害怕,护着肚子不停地往后退。 谢珍边跑边笑,挥舞着拳头“师傅刚教了我一套拳法,我耍给夫人看” 话音刚落,他已经跑到江盼儿身前,一拳朝江盼儿高耸的肚子打去。 “啊” 一声高昂的痛叫,却是从谢珍口中发出来的。 江晟年捏着谢珍的手腕,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然后去看江盼儿的情况。 江盼儿受了惊吓,抱着肚子,眉头皱得极紧,嘴里溢出几声微弱的痛哼,这时谢麟也赶到了,见此情状,立即将江盼儿打横抱起来,又稳又快地往南院走,离开前丢给江晟年一句话。 “替我教训那混账东西” 谢珍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江晟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眼中有光芒闪过。 谢珍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江晟年停下脚步,然后听到灵鹃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晟年,“江少爷,我知道珍少爷躲哪里去了。” 平时谢珍藏身的地方就那几个,最喜欢去的却是一棵长得极高极粗的百年老树。 最开始的时候,下人们找遍了谢家每个角落都找不到谢珍,后来知道了那棵树,每次只要去那里,多半能看到谢珍的身影。 江晟年笑笑,“那就麻烦灵鹃姑娘带我去了。” 灵鹃脸一红,在前面带路,等到了那棵树下,江晟年抬起头,果然在七八米高的树枝丛中看到了一抹衣角。 灵鹃心中有一丝快意,当初谢珍调戏她在西院唯一的小姐妹,害她至今时不时做噩梦惊醒,今天终于出了一口气。 江晟年不知道以谢珍的体型是如何爬上去的,但他总得想办法把人弄下来。 “你去南院问老爷,该怎么办。” 终究是谢麟亲生的儿子,再顽劣也不该他出手把人弄伤,免得将来谢麟恨他,最后波及江盼儿。 灵鹃领命离开,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谢麟当时正急着等产房里江盼儿的消息,听她说完气到脸变形,怒道“把树烧了,我看他下不下来” 她把谢麟的话转告给江晟年,江晟年淡道“那就烧吧,等人下来了绑起来,等你们老爷发落。” 说完他就走了。 灵鹃咬咬牙,看着树上一脸得意的谢珍,一股突如其来的恨意涌上心头。 谢麟听着产房里接连不断的哀叫,心都缩成一团,只能来回踱步缓解焦虑。 下人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老爷。” “有什么话快说别支支吾吾的” “珍少爷从树上摔下来了,腿摔断了” 谢麟脚步一停,“什么” 下人欲哭无泪,“老爷,您要不去看看大夫说珍少爷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谢麟握紧拳头,狠一跺脚,急道“去看看” 他刚拔腿要走,屋子里突然传出稳婆的惊叫,紧接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谢麟再没有心思管那个孽子,冲进产房,不顾女人们的惊慌,直到江盼儿为他生下一对龙凤胎。 当初江家那个大宅抵债卖了,虽然不久前他已经赎了回来,但更喜欢住现在这个小院子,也不用请什么下人,相当清净。 不过今天不同,江晟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屋子,而是推开隔壁一间的房门。 因为没点蜡烛,加上阴雨天,整件房间显得有些昏暗,但江晟年还是一眼就看到瑟缩在床边的那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丧尸狂潮 此为防盗章  听见开门的声响, 连动一动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江晟年蹲下来,低头看着她。 玉茉似乎感觉到来人的身份, 竟突然有了力气, 极缓慢地把脑袋侧过来, 抬起眼皮,虚弱地看向江晟年。 她不可自抑地咳嗽几声,好像想说话, 但张了张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江晟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从身后取出一个皮水袋,小心地抬起玉茉的头,喂她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 玉茉含泪望着他,“江少爷,杨大夫他” 那天江晟年将她拦下来,她才知道原来她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谋早就被人发现了,当场吓得浑身瘫软,颤着嘴唇跪下来,把所有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江晟年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丫鬟,他是知道玉茉和姓杨的之间的私情的, 一道出这个事实, 玉茉惊骇之下身若抖筛, 根本来不及思考江晟年从何得知这些, 哭求江晟年饶杨大夫一命。 只是玉茉还挺护主,怎么也不肯说出是林姨娘的指示,一个劲儿地道是自己替主子不平,自作主张下的药。 江晟年深谙人心,知道玉茉到现在还指望着林姨娘成全她和姓杨的,只要林姨娘屹立不倒,念着她把所有罪过揽下的份上或许还能救他们一命,可要是林姨娘都出了事,自然顾不上两人,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当时笑着把林姨娘早已经和娘家兄弟串通、准备送两人出城的时候杀人灭口这个秘密告诉玉茉,玉茉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玉茉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林姨娘,如今被江晟年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动摇了,她开始不停地联想之前林姨娘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突然把多年未见的娘家兄弟叫到家里说话,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比如前一阵还总回避让她出府的话题,今天却突然答应了,诸如此类。 而江晟年又轻易地说出林姨娘娘家兄弟的名字、住处,就连他们在外欠了多少赌债都一清二楚,玉茉终于相信江晟年并没有骗她,林姨娘的确早就存了将她和杨大夫置于死地的心思。 江晟年见火候差不多,许诺只要玉茉按照他的要求做,并到时候站出来指认林姨娘,他就托人和官府的人说说好话,让杨大夫少受点苦,玉茉只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她不同意又能怎样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杨大夫的孩子,瞒着所有人不敢说,只坚定了跟杨大夫的心。林姨娘那边她已经信不过,事迹又已经败露,除了相信江晟年,她没有别的出路。 江晟年也没让她做什么,只是要求她按照与林姨娘的计划办事,并把这一切全都告诉他,等林姨娘的毒计被拆穿,就是她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 如今事情解决了,江晟年遵守约定,同时也是为了某个目的,来看看玉茉。 “你真想知道”他挑眉,嘴角有一抹冷静的笑意。 他刚把姓杨的送去官府,还叫上了冯静书县令是冯静书亲舅舅,有他在自然好办事多了。 他当初答应玉茉,到官府通融好让姓杨的好过一点,反正好话是说了,银子也给了,至于人家到底怎么处置,是否刑讯逼供,是杖责、还是流放,可不关他的事了。 想到姓杨的的反应,江晟年看着玉茉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可怜。 玉茉嘴里发出的声音低若蚊吟,仍是央求“求您,告诉我吧。” “你这位杨大夫说,都是林姨娘指示你用了美人计蛊惑他,以至于他在你的唆使下昏了头。这件事你和林姨娘是主犯,他只是帮凶,要县令明察秋毫” 玉茉脸上仅剩的一丝血色褪去,苍白得毫无生气。 当初明明是杨大夫借来东院看病的机会屡番向她示好,她那时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情爱,还天真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姨娘,想让林姨娘出面制止杨大夫的骚扰。 没想到林姨娘知道后不仅不曾阻止,反过来给杨大夫二人独处的机会,还暗示玉茉杨大夫的老婆早就没了,如果能跟了杨大夫,以后她就是正经人家的夫人,劝她好好把握。 玉茉被说得心动,一个是被林姨娘指给家丁世世代代做奴才,一个是做什么都能自己做主、自由自在的正常人,天平会倾斜向哪方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且杨大夫并不算老,模样斯文,她还有什么好挑的,于是没怎么挣扎就和他私通,越到后来越真情实意。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林姨娘故意让她和杨大夫有私情,然后利用他们两个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林姨娘,她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身下那滩血似乎在提醒她,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这条卑贱的命,也要交代在这里突然间,她在心底对林姨娘生出莫大的怨恨,林姨娘是主子,她是奴才,她当初也不想做,可林姨娘多得是让她服从的法子,何曾给过她拒绝的机会 此时此刻,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愿望,就是让林姨娘落得一个比她还凄惨的下场都是奴才出身,一个不过被主子看上也成了主子,骨子里不还是贱她今天就是死在这个破柴房,也要化作厉鬼让林姨娘夜夜不得安眠,让她尝尝真正痛苦的滋味 江晟年不管玉茉是被逼还是自愿,她害江盼儿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他也不会同情或怜悯这个被命运玩弄在手掌心的女人,但他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给自己出口气。 “你想活下去吗”他轻描淡写地问。 玉茉一愣,呆呆地看着江晟年。 江晟年抬眸“东院只要一个下人,没人想去伺候林姨娘,你想吗” 玉茉眼里燃起一束希冀的火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血迹未干的手指死死抓住江晟年雪白的衣角,喘着粗气说“我想,我愿意,让我去吧,求您。” 江晟年笑了,把门外伺候的人叫进来,让他们把玉茉抬到下人房里修养,等身子稍微好一点再去东院,到时候谁折磨谁,就看她们各自的本事了。 且说江盼儿那天被吓得昏厥过去,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谢麟心疼不已,将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江盼儿虽然惊出一身冷汗,但没多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好。 她没问谢麟是如何处置的林姨娘和杨大夫,却在听到谢麟要把谢珍交给她抚养时吓了一大跳。 “谢珍已经八岁了,不是不知事的幼儿,如果知道他娘的遭遇和我脱不了干系,如何能认我这个嫡母” 她没说的是,谢珍那种狂暴易怒的性子,她管教不来,更不想管教。 谢麟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话都说出去了,便道“行不行等他过来了再说,你放心,如果他敢冲撞你,让下人逮住揍一顿就是,无需顾忌,只要别打死就行。” 江盼儿又气又好笑,“这是你儿子,是谢家的小少爷,我可不敢随便处置,下人们就更不敢了。” 谢家的下人见了谢珍这个小魔头只有躲的份,还揍一顿,听着就不是靠谱的话。 谢麟哼笑一声,“那要是我让你处置呢我是他老子,他再霸道张狂,还能在我面前混账不成” 江盼儿索性不理他,低头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谢麟神情顿时柔和下来,大手覆盖上去,轻声细语道“等你给我生了儿子,我一定给他请最好的先生和武师,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江盼儿终于笑了,憧憬道“人家都说外甥像舅,将来我们的孩子能像哥哥一样,我就满意了。” 谢麟撇撇嘴,“你哥以前干的混账事还不够多怎么不说让他像我呢” 江盼儿笑着白他一眼,“哥他已经改了,你怎么还揪着以前的事不放那就又像舅舅又像爹,这么说你高兴了吧” 谢麟看起来还是不大得劲,不过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有他和盼儿的孩子,他什么不满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管家娘子压下心头的不安,上前拍了拍门环。 不一会儿,门房老李一瘸一拐地开了门,他早年跟着谢家老太爷外出贩运木材,驾车的时候不慎翻沟里残了一条腿,谢家老爷觉得可怜,就让他留在家里做清闲的差事。 “管家娘子回来了。”老李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好像不管谢家发生什么事,他都是这样的表情。 也是,谢家不知遭了什么诅咒,男子皆活不过三十,谢家老爷两年前去的,谢家唯一的男丁珍少爷才十六,生下珍少爷的林姨娘年纪轻轻已经开始吃斋念佛,整个大宅死气沉沉,唯独珍少爷在的时候,那些女人们才会露出几分笑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丧尸狂潮 听完齐泰的描述, 江晟年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作势要出去亲眼看一眼厨房的情况,被齐泰死死拉住“你疯了, 那胖子要是个变态杀人魔, 待会儿咱俩都得交代在他手上。” 说着,他瞅瞅江晟年的身板,并不相信他能打得过胖子。 江晟年说“不看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要是你酒喝多了看花眼, 不白白冤枉了人家。” 齐泰惊讶地笑了“哎哟,原来你也能一气儿说这么多话呢。呸呸呸, 什么酒喝多了, 你现在送我去交警面前我都不怕,再说了那种事我能看错嘛,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因为有江晟年在,齐泰多少没那么害怕了,说话开始不着调起来, 而且大有赖在江晟年这儿不走的趋势。 江晟年说“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他没有亲眼见到胖子做出这种诡异的行为,虽然觉得齐泰应该不会骗他,但并没有被齐泰恐惧的表现所感染,只是暗自决定见机行事。而对于齐泰,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和原身应该不熟,没法从他口中掏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所以他不打算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以免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齐泰看出江晟年的冷漠, 但要他走出这个屋子跟要他的命差不多, 这附近又没有他的朋友, 他想在江晟年这里赖一晚上,搬家什么的明天再说。 抱着这个想法,齐泰发挥自己在发廊练出来的软磨硬泡的功力,说什么都不肯走,最后江晟年火了,扯起他领子往门外一扔,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大叫,随后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单薄的门板剧烈摇动,几乎要被撞变形。 江晟年忍住怒气拉开门,齐泰跟只老鼠似的飞快地钻进来,就在这当口,江晟年看到胖子从厨房走出来,嘴巴周围都是血水,正用小拇指的指甲剔齿缝的碎肉,那画面令人作呕,同时一股森森寒意从胸腔冒出来,几乎不能呼吸。 胖子好像没有注意江晟年这边的动静,直接去了客厅,从江晟年这个角度看不到客厅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关上门,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娘的,吓死老子了,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齐泰非常崩溃,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到了,只觉得那一瞬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狠狠打了一个寒颤,恐惧到了极点。 江晟年若有所思,随即问了齐泰几个问题,渐渐有了想法。 显然,胖子这种举动肯定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而且以前从来不知道胖子有这种奇怪的嗜好,显然一定发生了什么改变了胖子的行为,然而江晟年无从得知其中的真相,但他明白一点,自己并不想和这样一个举止诡异的室友同在一个屋檐下。 “你要是不敢留在这儿,就尽快搬出去吧。”江晟年对齐泰说。 齐泰好像怕被胖子听到自己说话,但又忍不住抓狂,表情十分扭曲“我他妈倒是想现在就滚,可我一个人哪儿敢啊我都不敢一个人回房间,太他妈吓人了” 江晟年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没有一个普通人看到那副画面不发憷的,更何况他已经看出来齐泰胆子比一般男人还小,眼下除了陪他把他的东西整理好搬出去,没别的摆脱他的办法。 他说“我陪你去,然后你就搬走吧。” 齐泰问“那你呢”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有误。江晟年看起来清瘦单薄,但力气却很大,从把他提起来丢出门外他就有些惊讶发觉了这一点,只不过之前光顾着害怕了,现在才想起这茬,于是对江晟年的信任感直线上升,听到江晟年这么说,惊喜之余便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江晟年说“跟你没关系。” 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可能存在很大风险,他不可能告诉齐泰,也懒得开这个口。 齐泰撇了下嘴巴,小声嘀咕“至于这么冷漠嘛” 不过江晟年能陪他回房间他已经很高兴了,别的他的确管不着,还是赶紧远离那个变态要紧。 齐泰提出等胖子进了房间两人再行动,但江晟年不想浪费时间,齐泰没办法,只能带着江晟年走出去。 途中他们需要经过一条幽暗的过道,可以看到客厅里的场景。 齐泰紧张地要死,整个人绷得跟石头似的,连头都不敢回,鬼鬼祟祟的模样让气氛越发恐怖。 江晟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瞳孔迅速收缩,手臂肌肉绷紧,下意识作出防御和攻击的反应。 但他很快回过头,和齐泰一起进了他的屋子。 门一关上,齐泰就松了一口气,几乎脱力地坐在床边,一抬头却看到江晟年凝重的表情,又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这什么表情,难道刚才又看到什么了” 江晟年看他一眼“没有,你快收拾,天快黑了。” 齐泰闻言看向窗外,顿时一哆嗦,再也不敢耽搁,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边心说要他跟吃生肉的变态住一晚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晟年静立着,脑中却在思考刚才看到的一切。 当时橙黄的落日照进客厅,胖子坐在沙发上,依旧重复着剔牙的动作,好像每一个牙齿缝里都塞满了碎肉。但令江晟年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胖子嘴里竟长了一口锋利獠牙,而刚才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牙齿形状明显还是正常的。 还有胖子的手指甲,不仅又长又尖,而且从甲片根部蔓延出黑色,好像用力撞击后留下的淤血。 真正让江晟年生出危机感的,是胖子的眼神。 他的瞳仁比之前放大了一倍,好像带了一个直径过分大的黑色美瞳,只留下一点眼白,而这双眼睛冰冷没有温度,看不到任何人类的感情,即便是江晟年,都感到了一丝惊惧。 他不可能看错。如果胖子这样的普通人出现了这种变异,那就不可能是一个个例。很可能在这个城市的其他角落,也已经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难道这个世界竟然是末世模式 江晟年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而齐泰这时还没意识到客厅的胖子已经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很快就把自己那些瓶瓶罐罐收拾好,示意江晟年自己好了。 江晟年见他现在情绪还算稳定,也不打算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告诉他,而是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回房间拿点东西,然后咱们趁胖子不注意,马上走。” 他看起来很淡定,齐泰没想太多,为自己有了一个同伴感到激动,同时又想调侃他一句是不是怕了,但一触到江晟年的眼神,他莫名有点不敢开江晟年的玩笑,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好好好,你快去快回。” 江晟年离开后,齐泰立刻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凉了不少,心头萦绕着一丝不安,生怕江晟年中途被胖子抓走吃了。 人家好歹也是为了帮他,不能光顾着自己就不管人家了。 齐泰重重呼了一口气,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移到门边,握着冰凉的门把手,然后渐渐用力往下压。 他很快就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门把手出了问题,而是他隐约感觉门外好像有什么东西,透过门板正阴森森地看着他。 妈的,别自己吓自己。 齐泰搓了搓脸,让脸上的肌肉不至于那么僵硬,然后手再次放到门把手上,把门打开。 “” 齐泰看着门外的胖子,不,这分明不是胖子。 眼前的“东西”整具身体缩水,又干又瘦,瞳仁漆黑,几乎占据了眼珠的四分之三,巨大的脸部皮肤溃烂脱落,黑色的指甲缝里还带着血丝的皮屑。 齐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清这些细节,他只知道,他的腿不停地在抖,几乎软成一滩水。 他想尖叫,但喉咙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锁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觉得自己快要尿了。 “快跑” 江晟年的声音响起时,齐泰感到自己听到了天籁。 下一刻,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形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嘶叫着朝江晟年扑了过去,看得齐泰一阵心惊肉跳。 “操小心” 他以为会看到江晟年被撕碎的场面,然后接下来就轮到他,顿时心中绝望到极点,反倒生出一股舍生忘死的勇气,闭上眼冲过去,想帮江晟年拖住怪物。 却不知道江晟年做了什么,只听见“咯哒”一声,嘶吼声戛然而止,齐泰眼睛偷偷张开一条缝,看到那怪物脖子被拧了一百八十度,趴在地上,好像已经死了。 “赶紧离开这里。” 江晟年额头有一点汗,但神情依旧冷静。 齐泰本来还处在懵逼的状态,觉得从一个小时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他作为正常人所能接受的范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突然看到江晟年站在自己面前,他立刻就像看到亲人一样,热泪盈眶,恨不得抱住他让他知道自己受到的惊吓。 然而江晟年顾不上安慰他脆弱的小心灵,自顾自提着行李疾风一般往外走,齐泰顿时顾不上别的,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丧尸狂潮 此为防盗章 江盼儿因体力不支加失血仍在昏迷, 谢麟陪着她走了一趟鬼门关,如今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怜惜和后怕, 他没想到原来生孩子这么危险, 他差点就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发誓,以后再不要让她经历这种痛苦, 有一双儿女足矣。 因江盼儿要静养,谢麟不舍地步出房门, 这才想起谢珍出事了。 他问身边人, “珍少爷那边怎么样了” “这听说不太好” “怎么会这样的” “额,不是您说要烧树吗火势没控制住, 珍少爷受了惊吓,从上面摔下来了” “知道了。” 谢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对这个儿子, 他的确不曾尽到教养的责任,于这点他心中有愧,但谢珍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他从来不曾想到的。 他不能原谅这孩子的恶毒心肠,差点将江盼儿和他两个孩子害死,也做不到赶尽杀绝, 何况他已经断了腿, 这样的惩罚对一个孩子而言, 着实不算轻了。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去看了谢珍一眼, 见他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腿用板子固定着,脸上还有哭过的泪痕,倒不像活蹦乱跳的时候那么惹人生厌,终于有了几分孩子的天真和可爱。 谢麟叹出一口长气,没有久留,再次回到了江盼儿的身边。 江晟年坐在自家昏暗的书房,透过窗户看着天边被落日染得绚丽多彩的云。 老李在那场闹事之后就倒下了,秋离一直在照顾他,江晟年知道老李活不了多久了,但他没有做什么。 作为曾经伤害过江盼儿的人,虽然是无心的,但同样要遭受一些痛苦。 没错,前世江盼儿被谢珍侮辱,就是老李向谢夫人告的密,尽管只是尽他的责任,但这个举动彻彻底底将江盼儿推到深渊,江晟年觉得自己并不过分。 如今江晟年不再继续留在谢家做事,他和谢麟的交情已经不需要这层关系来维系,而且在谢家江盼儿的阻碍已经基本除清,只剩下一件,谢麟的寿命。 他面无表情地在识海中打开任务进度面板。 “任务线索人物幸福度90;附加任务完成度100。” 所以还剩下10,江晟年退出任务进度,查看自己目前剩余的积分。 每次任务完成百分之百才能得到一百积分,加上之前在积分商城中消耗的积分,他目前还剩下4600分。商城的商品货架上只会限量供应某几样商品,如果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则必须动用搜索功能,启用搜索功能的代价是两百积分,也就是说两个任务都白做了,再加上购买商品,江晟年觉得自己无形之中被压榨了劳动力。 他有强迫症,任务不拿满分就浑身难受,这一次也同样,倒贴也认了。 点开搜索栏找到续命丸,这东西不能轻易使用,代价也十分高昂,基本所有的执行者都用在自己身上执行者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在任务世界闯红灯超速也是有一定几率出车祸的,同样做其他任何有危险性的举动都会引发相应的后果。 如果不想中途被召回并惩罚扣除积分,执行者在任务世界同样需要遵守该世界的规则,不能另辟蹊径,用不择手段的方式完成任务。 这个续命丸还有分类,专供执行者的种类价格相对便宜,一颗延长五年生命的续命丸只需五十积分,而用于任务世界内其他人的续命丸却需要两百积分。 江晟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所谓任务就是一个坑,谁试谁知道。 咬咬牙买了四颗续命丸,可以叠加使用,让谢麟多活整整二十年,也算他仁至义尽了。 至于为什么谢家男性都活不过三十岁,当初系统并没有做出解释,这世上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江晟年自动将其归结为基因而非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其余的不想深究。 第二年,江晟年用在冯静书铺子里入股的分红把自家铺子赎了回来,却发现江盼儿的幸福感并没有提高,依旧是90。 续命丸的威力还没体现出来,江晟年觉得情有可原,心想自己或许要等谢麟二十年后归西才能结束任务。 第三年,江晟年参加秋闱并摘得解元,随后一路高歌,又中进士,使了些灵活手段到丰州隔壁地界做了父母官。 这时江晟年竟惊异地看到江盼儿的幸福度上升到了99,只剩下1没有达成。 他难言心中的感受,任务世界的人并不是游戏里的nc,他们有血有肉,情感丰富,江晟年每每以为自己能毫不留情地抽身,却总会被某些东西触动,真正将自己代入原身的身份活下去。 他怀疑这是系统的“阴谋”。 他们这些执行者的躯体保存在主神空间,灵魂却自由,如果仅仅是机械地完成任务,将来即便肉身在原始世界获得重生,也无法再有人类真实鲜活的情感。 而在任务世界,大部分执行者会渐渐投入角色,每一次体验都是获得感悟的过程。 在谢麟三十岁生辰那年,江盼儿的幸福值终于加满,江晟年看着积分栏多的一百积分,有一瞬很想让谢麟将已经吃下去的另外三颗续命丸吐出来,不过,也只是一瞬。 谢麟一直活到五十岁,一年后江盼儿随谢麟而去,江晟年终生未娶,没有牵挂,随即闭上眼通知系统进入下个世界。 江晟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现在正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帷帐精致华丽的花纹暗示着原身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再次蓄力动了动腿,随即惊出一身冷汗,莫非这次原身竟是一个腿不能行的残疾 一边在心里暗骂无良系统,一边闭目查阅这个世界的信息。 原身这次的身份是一个架空朝代豫朝的摄政王,小皇帝才六岁,太后柔弱没有主意,朝中大权便落在原身一人之手。 世人皆知,大多数的摄政王都没什么好下场,世人也知,摄政王和太后仿佛总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原身两个都占了。 太后秦雁玉与原身正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被先帝拆散,一夜之间女友成了嫂子,原身作为一颗皇家祖传情种,自然痛苦不堪,和秦雁玉犹如每一对被拆散的有情人,隔着一条银河遥遥相望,日夜盼着哪一天能够再次鹊桥相会。 一次先帝去围猎场狩猎,原身与未随同出行的秦雁玉一夜春风,不久后秦雁玉竟怀孕了。 原身不得不脑补这孩子是他的种,以至于后来当了摄政王也不曾伤害小皇帝,甚至对他疼爱有加。 但小皇帝不领情,他心目中的英雄只有他的父皇一个,那就是先帝,摄政王就是个强迫他母后就范的淫男佞臣,务必要赶尽而杀绝。 小皇帝一直暗中谋划,将原身权力架空,最后以五马分尸的方式解了十年以来憋在心里的气。 话说原身死了也就死了,但他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不是小皇帝,不是太后,而是他的正妻与嫡子,而这回江晟年的任务线索人物,就是这两人。 江晟年蹲下来,低头看着她。 玉茉似乎感觉到来人的身份,竟突然有了力气,极缓慢地把脑袋侧过来,抬起眼皮,虚弱地看向江晟年。 她不可自抑地咳嗽几声,好像想说话,但张了张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江晟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从身后取出一个皮水袋,小心地抬起玉茉的头,喂她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 玉茉含泪望着他,“江少爷,杨大夫他” 那天江晟年将她拦下来,她才知道原来她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谋早就被人发现了,当场吓得浑身瘫软,颤着嘴唇跪下来,把所有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江晟年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丫鬟,他是知道玉茉和姓杨的之间的私情的,一道出这个事实,玉茉惊骇之下身若抖筛,根本来不及思考江晟年从何得知这些,哭求江晟年饶杨大夫一命。 只是玉茉还挺护主,怎么也不肯说出是林姨娘的指示,一个劲儿地道是自己替主子不平,自作主张下的药。 江晟年深谙人心,知道玉茉到现在还指望着林姨娘成全她和姓杨的,只要林姨娘屹立不倒,念着她把所有罪过揽下的份上或许还能救他们一命,可要是林姨娘都出了事,自然顾不上两人,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当时笑着把林姨娘早已经和娘家兄弟串通、准备送两人出城的时候杀人灭口这个秘密告诉玉茉,玉茉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玉茉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林姨娘,如今被江晟年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动摇了,她开始不停地联想之前林姨娘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突然把多年未见的娘家兄弟叫到家里说话,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比如前一阵还总回避让她出府的话题,今天却突然答应了,诸如此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