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恨海》 正文 1.大漠狂沙 黄沙遍地,尘烟滚滚,肃杀的北风卷起漫天的沙粒,能见度不足五尺。 “俺说各位爷啊,翻过了前面这个山头,可就是鬼哭岭了,那里是鬼都,怨气重得很!凡是贸然进去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禁地啊!俺劝各位爷还是多绕几天路,不过是费点脚程而已,一样可以到的,何苦去冒这个险呢?”没有人理会带路的本地人唉声叹气的劝导,一个个撇着嘴嬉笑,不屑一顾。 “到这儿就可以了,你们回去吧!”萧桐扔给了其中一个向导两锭银子,面无表情的继续前进,徒留下两个善良的老乡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真是低估了大漠风沙的杀伤力,半途中遭遇了龙卷风,大队人马身陷沙漠腹地,虽没有大的伤亡,但也整整十日寸步难行。如今距离与燕王约定的会合期限,只剩下十五天了,马队携带的粮食和淡水也不足以支撑更多的时日。翻过这片沙漠,就是燕辽边境了,前面就是虎穴龙潭,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鬼哭岭果真是名副其实,外面明明是正午骄阳,烈日当头,翻过了山岭,但见怪石嶙峋,高大的风化石崖遮天蔽日,凄厉的呜咽鬼叫不绝于耳,枯死狰狞的胡杨群魔乱舞,影影绰绰仿佛无数摄人魂魄的厉鬼怨灵。 “嘶~~~~~噗!”走了没有多久,原本平静的沙海中,陡然凭空出现一个沙坑,一辆正在行进中的马车猛地陷了进去,只闻一声马匹的惊声嘶叫。待人们回过神来查看时,沙地已然恢复了原状,沉默寂静,光洁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凌乱的蹄印在某一点骤然消失,平添了几分诡异! 原本慢悠悠,如闲庭散步的大群骆驼忽然集体躁动起来,笃笃的以蹄踏地,原地转起圈子,徜徉不前,任凭如何呼喝也不肯再前进一步,拉车的马匹也嘶叫连连,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事物一般。 “堂主,这地方似乎真有些蹊跷!”赵蒙警觉的扫视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向萧桐耳语。同时不待吩咐,便果断地扬手,示意停止前进,静观其变。炽天阁众人毫不慌乱,训练有素的各自抽出刀剑,迅速将驼队和马匹围拢在中间,严阵保护,如临大敌。 “不好了,不好了,堂主!有两只运水的骆驼,突然口吐白沫死掉了,皮囊被刺破,里面的水全流光了!”跑来禀报的男子脸色煞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的声音略有些发颤。谁都知道,在沙漠中行进,水源就是生命!你武功再高,本事再大,没有了饮水,也只能在茫茫沙漠中活活渴死。饶是炽天阁平日训练有素,以严苛著称,众人听了此讯也不免交头接耳,人心惶惶。 幽冥堂堂主萧桐握了缰绳的手骨节频响,指节泛白。正欲扬声喝斥,忽听嘶声再起,又有两匹还没来得及赶入保护圈内的马匹,陷入沙海消失无踪。本就胆小的驼队,顿时乱作了一团,践踏出如烟沙雾。 萧桐深吸口气,带住马缰,气沉丹田,以内力推送,朗声言道:“炽天阁护法青龙,受命运送机要物资,途经贵宝地,有何得罪之处,尊驾何不现身指教?”清越的声音在峡谷之中激荡回响,延绵不绝。 须臾,仿佛回应般的,一阵桀桀怪叫由远及近传来,似鬼哭般的难听,令人毛骨悚然。伴着哭笑难辨的骇人枭音,一黑一白两道鬼影以肉眼几乎难辨的速度,飞掠闪现,时现时灭,如影随形,在马队周围瞬间好像凭空出现了无数无常戾影,看得大家心惊肉跳。 突然,鬼哭声顿止,周围一下子静下来,连马蹄刨地的躁动之声也嘎然而止,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悉悉索索的一阵细碎钻土声音,不仔细听几乎分辨不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脚底蠢蠢欲动,想要破壳而出。众人死盯着脚下略略开始颤动的沙地目不转睛,汗毛扎立又无所适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啊~哈~哈~哈~哈~~”一生难听的怪叫乍起,伴随着沙地上一道微鼓的突起飞快的袭来,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突然一个小小的白影儿从沙土中破空跃起,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撕咬住了一个侍卫的脖颈,瞬间拖入了沙窝,消失不见!火热的流沙之上留下了一片褐色的湿斑。 “装神弄鬼!”萧桐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笑声又起,一左一右,又各有两名侍卫连人带马一同被不知名的怪物拖入了沙海,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 这回大伙可看清楚了,咬断那两人脖子的,竟是身长二尺有余,白森森的两具幼童骸骨!爪牙森然,咯咯作响,伴着尖细的笑声,阴邪恐怖! “藏头露尾,鼠辈所为,再不现身,休怪我剑下无情!”萧桐一声轻吒,眼见一道凸起示威般向自己坐骑袭来。当啷啷~~细雨剑出鞘,凌空一跃,折身斜刺,在鬼魅般的白影窜出之前已闪电般出手,长剑直没入土,钉进去三分之二有余! 尖细的笑声随着一声惨叫,嘎然而止,片刻之后,插剑之处涌起一丝深褐色,剑身微挑带出一物,众人见了方如梦初醒。原来萧桐剑上齐整整地贯穿了一具小小的孩童白骨,张牙舞爪,状似狰狞。大家原以为是妖邪作祟,但仔细看了沙坑才发现,还在汩汩冒血的,却是底下一名穿着白衣服,瘦若枯槁的中年人!原来所谓的小鬼杀人,不过是活人在下面,如操纵木偶般的障眼法而已! 见此情形,炽天阁众人惧意尽褪,均知对方只是装神弄鬼的神棍而已,重新打起精神,严阵以待。一众藏头露尾的宵小马贼又岂是闻名天下的炽天阁对手?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战场风云已定,为害大漠十数年,残杀无数百姓商旅的鬼将黑白双煞及手下数十助纣为虐的党羽,悉数被连根拔起,从此鬼哭岭安享太平,再无为非作歹的妖孽荼毒生灵。 “堂主,这些女人要怎么处理?”罗雄抱拳行礼,侧头瞥了一眼被围在一处,磕头哀求不止的无辜妇孺们,眼中略过了一丝悲悯与不忍。黑白双煞作恶多端,凡是路过的行人c商旅,无一例外财物洗劫之后,男子杀戮殆尽,女子则强迫留下为奴供其淫(晋江)乐,稍有不从的,便肆意杀害。如今炽天阁机缘巧合攻破了鬼都,缴获了不少粮食c饮水,满载而归,这一班无辜女子还以为碰到了大救星,眼巴巴的渴望着救赎! 可鬼哭岭地处大漠深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沙漠环境恶劣,风沙幻变,仅凭一众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即便是给足了她们食水物资,也没有可能活着走出大漠。更遑论炽天阁此次行踪绝密,不能暴露,也绝不可能容许她们活着回去,走露了风声!因此罗雄虽然表面上是在请示,实际上心里已经预知这些女子悲惨的结局了,只不过是按规矩例行询问一下而已。 “带上她们!”萧桐的命令言简意赅,没有多一个字的废话。 “堂主,那怎么可以?”赵蒙狠狠瞪了罗雄一眼,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堂主,咱们的粮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而且那些女人走得太慢,带上她们,我们也会被拖累死!” “那就慢点走,食水按份额配给!”萧桐粗暴的吼断了赵蒙的话,策马走了几步,“女人也是人,别忘了,你也有姐妹娘亲!” “是!”赵蒙听到萧桐不耐烦地冰冷声音,不觉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行坚持,只得领命而去。远处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状似无意的抬了抬头望过来,干净清澈的眸子里不见别的女人那种慌乱和惊恐,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欣赏与玩味。 “赵爷,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撂腮胡子霍的站出来,横挡在赵蒙面前愤愤不平的抱怨道,“咱们为了炽天阁出生入死那没话说,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俺就不明白,连饭都快没得吃,水都没得喝了,咱那个多情的堂主,留他娘的这么多老娘们干什么!他一个人睡得了这么些吗?留下几个模样好的带着也就是了,这好几十号大姑子小姨的,不纯粹浪费粮食吗?” “休得胡说!”赵蒙冷冷一瞪,正色道,“你懂什么,堂主是宅心仁厚,不忍心撇下那些女子,任其自生自灭!”此话说完,一声暗暗的叹息,不自觉地溢出了口。 “哎呀,可咱们也没那么多富余粮食养活她们啊!兄弟们都快饿死了,到时候走不出沙漠,谁来可怜咱们?” “就是,就是啊!带着那么多女子,一天也走不了几十里路不说,还不让咱们碰,这都是些个啥道理!” “我看咱这个堂主还就是年轻,妇人之仁!要搁老阁主,一早就全他妈的宰了,不留后患!” “是呀,干脆今儿晚上咱把她们都睡了,然后全杀了!等天一亮,堂主发现也晚了,还能真吃了咱们?总比等着饿死好!” “对,对,我同意!” “也算我一份儿!” 是夜,女子帐中,惊叫哀号一片。 “全都住手!”沙粒随着狂风呼的一下灌入了帐篷,深蓝的夜空之下,猎猎北风吹动着褐色的衣摆,挺拔俊秀的男人虽然神情冰冷,但此刻的凭空出现,却有如金刚神邸,令人敬畏。“都活腻了么?还不快滚!从今以后,谁再打这群女子的主意,这就是下场!”“啊~!”的一声惨叫,络腮胡子右手已齐根被斩断,倒在血泊中翻滚,面目狰狞。 “姑娘,你没事吧?”不去理会一众手下如鸟兽散,萧桐蹲下(晋江)身,伸手去扶跌在近前的娇小女子,却不意见她恐惧躲避,口中呜呜咽咽,激动得挥舞着手臂,蜷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 “堂主,这个女人又聋又哑,她听不到!” “哑女?”萧桐闻言缩回了手,一双朗目掠过了几许疑惑,瞬间轻蹙的眉心舒展开来,竟破天荒地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个看似柔和的弧度。也不理会对方是不是能够听得见声音,轻声吐出一句承诺:“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们!” 哑女的肩膀忽然停止了抖动,仿佛真的听到了这句话,慢慢的抬起了头,看了萧桐一眼,又飞快地将头埋下,受惊一般的继续瑟瑟发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群魔乱舞 “为爱囚禁数千年的关键 正诉说遗忘的爱恋 听所有喜悲系在我的腰间 让那些画面再出现再回到从前” 不同于一般抒情而悠扬缓慢的曲调,一开场,紧凑而灵动的音符立即钻进了每个人的耳膜,几个不算重的鼓点,七八个美艳舞姬低语一般的和声吟唱,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旷野,轻而易举的唤醒了在场所有人沉睡着的意识。 黑黄相间的舞衣质地轻薄,紧紧包裹着胸腹与腰臀,下摆细碎成条,一片片狂放的遮不住白皙而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的淡淡肉色光晕,耀花了观众们的双眼!露着美丽肚脐的曼妙舞姬,蛇一般灵动c夸张的旋转c下腰,疯狂的扭臀c摆腿,以不可思议的幅度和角度将身体弯转出各种妖媚而诡异的形状。带着极致韵律的美感,毫不客气的撩拨着人们一次次绷紧了的心弦。 这时,热闹的台上突然砰的一声,升腾起一朵闪耀的烟花,瞬那间在天际形成五彩缤纷的绚烂。光芒散尽处,伴随着漫天如血的红色花雨,一个淡粉色的窈窕身影慢慢地从天而降,如同九天之上玉皇大帝最宠爱的女儿降落凡尘。漂亮利落的转身一跃,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尘脱俗和华贵凛然,亮相在场地中央。 “旋转跳跃我闭著眼 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 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模糊了年岁时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鹿皮的细跟小靴子,细碎的踩在鼓点上,狂野c带劲又泼辣! “好~~!”台下人头攒动,疯狂一片,掌声c叫好声此起彼伏。 亮相的女孩,20岁上下的年纪,其实单论姿色,并不倾城美貌,甚至比起伴舞的个别舞伎还要逊色几分;论岁数也不太年轻,比不得十三四岁的鲜嫩水灵。但这姑娘身上,似乎同时具备着成熟女子的娇媚动人,和妙龄少女的羞涩清新,两者恰如其分的完美融合在了一处,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她,就是号称来自异邦的没落贵族少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秋怡班目前力捧的歌舞新秀——林星儿! “故事刻画在旋转的指尖 是谁在痴痴的跟随 这一夜那破旧皇宫的台阶 我忘情掉落的汗水点亮了庆典 一层一层把我紧紧包围 我要让世界忘了睡 你的心事倒映在我的眉间 放弃的快乐都实现难过都摧毁” 如墨的黑发披肩,略有些许卷翘,懒懒的散在身后,如独自走在深夜残垣上的碧眼野性黑猫,魅惑而神秘。浅粉色的柔纱长裙拖曳在地,领口大开,露出一大片玉色的香肩,外罩一件缀满了闪亮水晶的同色透明轻纱,随着舞姿腾挪和身体的轻灵扭动彼此撞击,发出悦耳的叮铃微响,与光(晋江)裸的脚踝c洁白的手腕上紧扣的由一个个藏银细环绞在一起,组成的充满异域诱惑的饰物相映成趣,奏出了和谐的乐章。女子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修罗厉鬼,美艳而勾人魂魄,衬得原本魅惑动人的黑衣舞娘们立即黯然失色,相形见绌。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今夜,全场为之疯狂! “这小娘们还真他妈的骚,果然是名不虚传!”说话的男人五短身材,獐头鼠目,一道狰狞的刀疤自额角直贯到下颚,目光闪烁,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不怀好意的吹了声口哨,喉头狠狠的上下滚动了两下,恋恋不舍般将目光从绚丽的舞台上收回。起身为桌对面上首位置的黑脸大汉斟满了酒,压低了声音问道:“李大侠,这回的消息确切么?” 被称为“李大侠”的黑脸大汉,乃是崆峒派掌门的胞弟李四海,五十岁上下,黑黝黝的肤色如同包大人在世,声如洪钟,目似铜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凛然正气。李四海出身名门正派,生性豪迈,嫉恶如仇,自然看不上獐头鼠目的邪门歪道,因此对于殷勤敬酒的貉豺帮帮主刘忠理也不理,冷哼一声,面露鄙夷之色。 一身翠绿的如花少妇见了此景,银铃一般的咯咯轻笑,自斟了一杯悠然饮下,不紧不慢的奚落道:“李大侠此来是为师父报仇,柳大侠是为兄长雪恨,小女子更是杀父c杀夫之仇不共戴天,与坐之人大多都是与那恶贼有血海深仇,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的忠义之士!就不知这位什么来着?哦,刘帮主是吧?敢问这位刘帮主,您一路死乞罢咧的非要跟着咱们讨伐恶贼,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贵帮地处漠北苦寒之地,不过几十部众,难道说,贵帮也有忠义之士惨遭过那恶贼的荼毒?” “这~~~”刘忠闻言一时语塞,脸上红了红,梗了梗脖子嘴硬道,“除暴安良,替天行道,乃是我辈武林人士不可推卸的责任。本帮虽然势单力弱,也与炽天阁素无瓜葛,但那姓容的恶徒,心狠手辣,作恶多端,早就是死有余辜。刘某虽然不才,但也是血性男儿,此次参与各大门派围剿恶贼的义举,自然是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哼,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铁剑庄的十万两悬红!”仪表堂堂,少年得志的青年剑客是药王谷的传人,亦正亦邪,鲜少踏足中原。此时不屑的一语道破玄机,在座各人均心照不宣的侧目冷笑。 四年前的铁剑庄灭门惨案,至今人人谈之色变。庄主陆景飞是本朝一位铁血大将,因性格耿直,政见不合而得罪了把持朝政的权贵,故隐居避祸。却不知如何被炽天阁查到了下落,一夕之间,全庄上下140余口惨遭杀害,只有一位小姐恰逢远嫁途中,逃过此劫。铁剑庄财势雄大,庄主又生性热情,侠肝义胆,经常扶危济困,很多江湖人物都曾受过他家的恩惠。大家敬仰陆庄主的为人,听闻此等惨事,不由扼腕惋惜,纷纷暗自施以援手,助那位小姐逃出了生天,此后陆家之人便音讯全无。 月前峨嵋派出面,广发英雄帖,召开武林大会,大家方知当年那位陆小姐悲愤之中,投入了峨嵋门下。如今得知复仇有望,喜不自禁。但也自知武功低微,不是对手。于是就变卖了全部家财,乞求天下各路英雄替满门报仇!公然宣称活捉悬赏十万两,奉项上人头也值5万两白银!一时间吸引了无数欲望贪婪的邪门歪道,竞相争夺,各路杀手,也都跃跃欲试。今日参与聚会的在场诸位,有一多半都是冲着悬红而来。于是,原本按照常理格格不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一群人,现在却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而齐聚一堂。 “不管是为了什么,各位施主既然能来参与剿杀行动,足可见都是忠肝义胆的侠义之士!阿弥陀佛,佛祖自会保佑各位施主旗开得胜!”少林高僧慧敬大师出面调停,众人自然不敢不买帐,俱都安分坐下,各不多言。 “多年来,惨死在容贼手下的枉死冤魂c忠义之士数不胜数,哪门哪派与他没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只可惜,他先前武功盖世,背后又有炽天阁撑腰,咱们奈何不得!而上月我派掌门师兄向丐帮帮主证实了传言的可靠性,那个天杀的恶徒,因触犯帮规已被革职,现在受了重伤,失去大半内力,已经形同废人。炽天阁不再包庇与他,正是天赐良机,此时不杀他报仇,更待何时”李四海是此番行动的领袖,一脸正气,胸有成竹的略一沉吟,续道,“我们得到确实消息:他如今已逃匿到此处落脚。邯郸城能有多大,我们就算翻个底朝天,遍寻大街小巷,也一定要把容贼揪出来!杀了他报仇雪恨,替天行道,叫他血债血偿!” “替天行道,血债血偿!替天行道,血债血偿!”众人热血沸腾,纷纷摩拳擦掌。 “旋转跳跃我闭著眼 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 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模糊了年岁,舞娘的喜悲没人看见!” 台上台下一片疯狂,群魔乱舞。 ———————————— 天上落着细细密密的秋雨,已有些透骨的寒意。冷风中紫金相间的旌旗,湿漉漉的一字排开,簇新鲜亮,耀目夺目。风雨中飘扬出“秋怡班”三个烫金的大字,显示出一种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的气象。 “哟,秋怡班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会子才姗姗来迟啊?”伴着一声鼻腔里喷出的冷哼,一柄土黄色的半旧油纸伞慢慢转出了朱色漆门。迎出来一个三十余岁,鹰鼻豹眼的汉子,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酸溜溜的奚落味道,眼角高高的向上挑着,把不算高大的身躯桀骜的堵在门坎。 “大雨天儿的,辛苦爷久候了!几个小钱,不成敬意,爷买壶酒驱驱湿气!”班主赵连富见状连忙跳下马车,小心地陪着笑脸,一面恭敬的频频拱手作揖,一面从袖笼里摸出早已备好的小布包,识相的悄悄捅了过去。 秋风瑟瑟,秋雨绵绵,天地间一片湿冷寒意。这种天气不能回去温暖的瞌睡,却要候在门房里给一班低贱的戏子等门,中年汉子心头不免有些怨怼,但低头看了看在手中分量还算不轻的孝敬,眼角也慢慢绽放出了几分柔和。当下就不再刁难,转身支扭扭的敞开了门,引着车队一路七拐八绕的去了奴仆院落。来到一处位置偏僻,冷冷清清的小套院门口,停下了脚步。也不进院,只不屑的努了努嘴,端着架子吩咐着:“你们就住在这里。王府可不比寻常百姓人家,规矩大,人口多,这后院里头住了不少身份尊贵的主子c姑娘们。你们这些人乌七八糟的,没事儿的时候绝不准乱跑乱逛,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是,是,多谢大爷提点,咱们不敢随意走动,不得传唤,就呆在院子里,哪都不去!”赵连富弯着腰连声应着,千恩万谢。转过头来,眼中立即染上了一丝阴鹜,冷着嗓音,恶狠狠的警告说,“都听到了?除了上台,谁也不许随便出这院子,否则的话,若被老子发现,打折了你们的狗腿!” “是,班主。”各人齐声应着。 正在下车的女子身形还未站稳,听了这句话不禁身上一抖,搭在男子胳膊上的素手微微一紧,略显忧虑的看了一眼身旁搀扶自己的人,精致的脸上现出了几分凝重。而一直小心翼翼为她撑着油伞,垂首恭谨侍立的青年男子,此时却一反常态,趁着人们各自忙碌,注意力分散的当口,略略抬头,偷偷冲着女孩温和的笑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故人初见 “王爷,到家了。” “嗯。”轿帘掀起,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悠悠伸了出来。闻讯赶来的王府管家曹光宗赶忙躬身行礼,仔细拍打了一遍簇新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迎上去搀扶,核桃般布满褶皱的脸上浮现出殷切讨好的笑容:“王爷,小心脚下!” 大辽陵王耶律楚,时年54岁,虽已知天命,但因平素保养得极好,面色红润,须发乌黑,身材欣长,略显清瘦,看上去十分睿智通透,精干凝练,又隐隐有些许道骨仙风的脱俗飘逸之感。剑眉朗目,沈腰潘鬓,虽已不再年轻,可仍然是神采奕奕,气宇轩昂,足可见当年是如何的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只可惜眼角c眉心各有几道不太显眼的细碎皱纹,略显出几分疲累与憔悴,深邃幽深的眸子里面古井无波,似乎少了几分鲜活,多了几分苍凉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与疏离。 陵王爷半个身子刚刚探出车门,就早有识趣的急忙忙,踢打c驱赶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奴隶,一路跌跌撞撞的跪爬膝行到车辕之下,以手臂艰难的撑平身体,端端正正的伏好充当马凳。 这是一个只有14c15岁的小男奴,蓬头垢面,瘦骨伶仃。由于长期挨饿,严重营养不良,这孩子的身量似乎还没怎么发育,比起同龄人更加矮小瘦弱,摇摇欲坠,似乎一阵强风就能把他吹跑了。因为身上基本没肉,瘦得皮包骨头,使得他裸露出来的骨节显得特别粗大骇人。虽已入深秋,天气渐凉,又下着牛毛细雨,但他却仍只穿着破破烂烂,肮脏得看不出本色,明显不合体的单薄短袖衣裤。裤脚c袖口到处都是破洞,看上去狼狈不堪。 破烂不堪的旧衣服掩饰不住千疮百孔的身体,小小的躯干上面,到处都布满了新旧交替的丑陋伤疤。而呈现在眼前,瘦骨嶙峋的脊背上面,满满的都是一道道狰狞的紫红色鞭痕。而原本覆盖在上面的布料早已经被抽得稀烂,一条条粉碎在翻卷的皮肉之中。绽裂的伤口绝大多数都没有愈合,但血水已被仔细的冲洗干净,皮肉边缘隐隐泛白。 耶律楚看了一眼跪爬在车前的小奴隶,微皱了皱眉,没有动作,眼中一瞬间掠过的并非是同情与悲悯,而是淡淡的嫌恶。善于察言观色的曹总管立即觉察出了主子的不满,转过头,阴沉着脸喝问道:“不懂事的奴才,这么脏,让王爷何处落脚?” 经总管大人一提醒,奴仆们恍然大悟,连忙找来一块干净的大红色织毯,平平整整的铺在了小奴隶的脊背上。粗糙而略带坚硬的长毛,如一根根细针齐齐刺入了肿胀开裂的伤口,小奴隶痛得暗暗抽气,细细的胳膊在冷雨中不停地发抖,却不敢有丝毫反抗,更不敢□□出声,任凭人们如对死物一般的粗鲁动作,深埋着脑袋,一动不动。 王爷高贵的靴子在总管的殷勤引领下,重重的踏上了孱弱破败的脊背,没有一丝抖动,真的完全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制马凳一样稳当。只是小奴隶身下的水洼里,似乎淌进了几许淡红色的雨水。 寒凉的秋风拂过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的除了淡淡的潮湿还夹杂了几许血腥恶臭,耶律楚一阵反胃,匆忙接过侍婢递上来的手帕掩了口鼻,止不住地连连干呕。 “下(晋江)贱东西!”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立即对着还未及爬起的少年奴隶一通没头没脸的拳打脚踢,一边踢打还一边咒骂,“狗杂种,叫你洗干净了再来,胆敢偷懒!拿你的脏血污秽了王爷的法眼,成心触霉头是吧?看今天打不死你个小畜牲!” 可怜的小男孩根本无力爬起身,也无处躲闪,哀叫连连,却不敢再吐血,勉力吞咽着涌到嘴边的血沫,无助的在雨幕中抱着头左右翻滚着,王爷的仪驾早已不知所踪。 “看什么看,王爷都走了,还敢装死偷懒!你丫也皮痒欠抽呢?赶紧把行头扛到后台去,耽误了演出,小心班主要了你的狗命!”背后突然的感受到一下撕裂般的锐痛,在风雨中呼啸而至的马鞭,唤回了瞬间飘飞的思绪。容止连忙垂下了头,膝盖侧挪半步,调整了跪拜的方向,对着戏班里唱老武生的小顺儿叩了个头,恭敬的应了声“是!” 那个冷淡凉薄的男人就是所谓的“父亲”了吗?呵呵,在他的眼中,奴隶果然是猪狗不如的畜牲,连重伤下流出来的血液,都让他觉得如此恶心,如此的罪该万死!握紧的拳头,指节隐隐有些发白,微垂的眼帘,掩藏了眸中转瞬即逝的凄楚与自嘲。再张开眼时,俊朗的面庞上只剩下了轻浅温和的笑意。听到当先一步的粗鄙汉子大声地喝骂,忙不迭的一骨碌爬起身来,麻利着环抱起方才放倒在地的大捆刀枪道具,亦步亦趋的追了过去。 —————场景分割线——————— “父王,想死清儿了!”一声脆生生的稚嫩童音如同天籁,话音未落,粉雕玉砌的嫩肉团儿已经不管不顾的扑到了身上。耶律楚脸上一贯的淡漠顿时融化了几分,嘴角也扬起了一点弧度,任凭锦衣华服的小不点儿抓着蜜饯的黏糊糊小手,搓揉在自己纤尘不染的平展下摆。小家伙生得虎头虎脑,嘴里还嚼着桂花糕,含混不清的撒着娇:“清儿就知道父王不会骗我!去年父王答应过清儿,说今年一定会陪我过生日的,母妃刚还说您赶不及回来。清儿就不信!母妃,你看怎么样,父王这不是回来了么?” “是呀,是呀,父王最疼你了!”温婉悠长的慢节奏语速,一位身着绛紫夹袄的中年贵妇雍容华贵的款款走来,浅浅福了半礼,目光中饱含了几分期盼与热切,略有些激动的伸出手去搀扶夫君,“难得王爷百忙之中还记得抽空请了戏班子前来助兴,臣妾倒是疏忽了,王爷恕罪!” 冷冷的瞥了一眼攀在臂弯中的素手,耶律楚眉峰骤然蹙起,眉心跳了一下,心口莫名其妙的泛起了一股子厌烦,猛地抽回手,轻轻地推开,脸色也阴沉下来,当先一步向着听雨阁走去。走出几步,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着宝贝儿子微微招手,柔声道:“清儿,快走,与父王一道看戏去!” 小东西一阵欢呼雀跃,疯跑着跟了过去,徒留下王妃一人静静的呆立当场,殷切的笑容慢慢凝固在了脸上。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 四方云动 剑在手 问天下谁是英雄” 舞台上甲胄鲜明c威风凛凛的西楚霸王项羽,与通常所见的扮相迥然不同,身上的戏服并非是夸张的全套武行行头,而是很写实的真正将军装扮,青色的沉重铠甲,镶嵌着亮闪闪的铜扣,少了几分狰狞持重,倒多了几分挺拔与矫健。场上四周立着几面一人多高的巨大战鼓,楚霸王手持两柄长达三尺的鼓槌,边舞边唱,闪转腾挪,伴着舞步敲击着鼓舞人心的节奏,仿佛真有傲视千军万马的洒脱与霸气。伴着最后一句的狂放长吟,一通急促的鼓点密密的砸了下来,并无分毫零乱,咚的一声全力重击,嘎然而止,引得台下叫好声一片。 好熟悉的眼神,这样灵动有神c凛然自信的一双眼睛,二十几年来几乎夜夜都入梦境!陵王爷霍的一下捏紧了手中的盖碗,手指不由自主地激动着发抖,目不转睛的凝望着湖心亭舞台上面,稳住了身形的西楚霸王,已近苍老的心房骤然抽搐了一下,闷闷的钝痛! 这时,激昂亢奋的音乐声也随着鼓点的结束而销声匿迹,似乎远隔了一个轮回,不知从哪一个隐秘的角落开始若有若无的传出来了幽怨哀婉的笛声,由远及近。空中一抹如血艳红的绸带从天而降,一路缥缈着游荡过来。到了近前,人们方才看清红绸的末端坠了一位同样一身火红,艳丽如同鬼魅的少女,似梦似幻般滑落到舞台中央。围绕着傲视天地的盖世英雄,柔若无骨的娇躯腾转跳跃,上下翻飞,如水的翦眸写满了无遮拦的倾慕与痴缠,舞出了亘古不变的柔肠百转,也舞出了飞蛾扑火一般的无怨无悔! 如泣如诉的低吟浅唱,伴着少女曼妙灵动的舞步弥漫过丝丝雨幕,字字句句敲击在人们的心间,回音绵长。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你那一种!”耶律楚心头一片酸涩,嘴角勾了勾,没有露出像样的笑容。玉容,玉容,当年的你,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你还记得吗?只可惜,那时的我太懦弱,太犹豫,竟没有胆量将你带走!转瞬间,果然物是人非,曾经的一切美好已然匆匆葬送!如果时间可以退回当年,本王也要像歌曲中唱的那样,心中视你为最重,抛下所有执着为你,那么结果是否就会有些许不同?玉容,你在天有灵,此刻是不是还在怪我? 眼中火红的身影,与脑海中历尽无数岁月,仍旧不能磨灭分毫的女子背影慢慢融合到一处,耶律楚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了,细密冰冷的雨水打湿了额头竟浑然不知。接过身边侍女默默递上来的锦帕,摸了一把才发现满手的湿凉。 “王爷,王爷,您还好吗?”王妃轻轻推了一下怔怔出神的夫君,有些怨毒的望了一眼台上,暗自幽叹,劝慰的语气听不出已被搅得烦乱的心绪,“只不过是有点像而已。这么多年了,王爷怎么还是这般放不开呢?” “王妃多虑了!”再一次冷冷的拂开妻子温柔关切的手臂,耶律楚豁然起身,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及主母在下人们面前的颜面。直走出好几步远,方才面无表情的沉声吩咐道,“本王有些头痛,去躺一会儿,这里就先偏劳王妃了!光宗,戏散后,传方才的霸王和虞姬到书房来一趟。” “是,王爷。”曹总管深躬领命,低垂的眼角无奈的瞟到王妃满脸的阴沉压抑。 ——————场景分隔符———————— “小女林星儿,拜见王爷!”不卑不亢的清越女声,方才风姿绰约,颠倒众生的美艳舞姬,此时再见,已经换上了一身朴素含蓄的浅绿襦裙,布衣荆钗,却更显得出尘淡雅,大方得体。看不出一丁点儿混迹江湖,侵染风尘的痕迹。 “尊使不必多礼!圣上有何旨意,请明言!”陵王爷懒懒的抬了下手,示意女子起身,表情冷淡疏离,拒人千里之外,似乎不愿与来人过多攀谈。 好生清冷c孤傲的性子!耶律楚毫不买账,单刀直入主题的态度,让借着寒暄攀谈拉紧关系的美好愿望彻底落了空。林星若心里不免默默的腹诽了一下,脸上笑容不改,更加多染了几分暖意,状似胸无城府的自袖中抽出一管皮筒,双手捧到陵王面前,略带羞赧道:“启禀王爷,皇上的密旨就藏在这封筒之中。嘿,实不相瞒,小女识字不多,这宣读圣旨的步骤就免了吧?王爷自己看就好!” 耶律楚听了,眉梢向上扬了扬,毫不遮掩的流露出了几分鄙夷。当下也不客气,伸手抻过封筒,连一句谦逊的场面话也没说,兀自展开细细读过,然后转过身,径直走到烛火前烧毁了。又慢慢踱回桌前吃了一回茶,状似无意的来回扫了几眼一直低头侍立在小林身后,如老僧入定般不动不语的青年人。脸上事不关己的冷漠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 “王爷有话但讲无妨,他是小女的家奴,不用避他。”星若偷眼观察到陵王的神色,心中一喜,耐了性子佯装随意的冷声斥责容止,“不懂规矩,还不过来见过王爷?” “下奴赵止,拜见王爷。”原本静静侍立的俊朗男子,扑通一声伏跪于地,深深叩首后,维持着以额触地的标准奴隶姿态。 “原来也是姓赵~~”耶律楚目光微凝,眼底划过一丝探究。但见脚下跪着的男人谦卑温顺,一如所有卑微木讷,千篇一律的贱奴,丝毫瞧不出方才台上那种气吞山河的豪迈与霸气,心里似乎掠过了一丝失望,不禁有些唏嘘,低声吩咐道,“把头抬起来!” 容止依言直起身子,抬眼看了一下高高在上的尊贵王爷,复又很快的垂下了目光。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紧张,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下摆衣料。 真的好像啊!那孩子抬头的一瞬间,陵王已经冷硬如铁的心房猛然一纠,怕冷般的打了个寒颤,似乎完全忘却了要继续刚才的话题。直到指尖传来一点柔软温热的触感,方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鬼使神差般伸出了右手,微抖着细细摩挲起那熟悉的眉眼轮廓,激动得无法自拔! 如墨的眉峰,高挺的鼻梁,微微上翘,仿佛无时无刻不含着笑意的唇角,与深深烙印在自己脑海里的她何其相似?隐隐约约中,仿佛还有几分自己当年英姿飒爽的影子,他是谁,为何明明初次相见,却觉得如此亲近,似早已熟识多年? “王爷,王爷?”星若将陵王爷丝丝痛楚,惘若魂伤的痴惶神色尽收眼底,咳嗽一声,轻轻唤道。 “哦!”耶律楚急忙啜饮了一口茶水,遮掩方才的一时失神,没有出言解释。沉了半天,方才公事公办的开了尊口:“臣遵旨。不过战马的集结和运送需要10日时间准备,为防万一,还是委屈尊使仍以舞姬身份,在舍下住几天等候吧!不知意下如何?” “是,谨遵王爷之命!”星若像模像样的下拜叩谢,在耶律楚暗暗关注,一路追随的目光中恭敬告退。出门的一刻,原本笑意盈然的小脸上面,不由掠过了几分忧虑,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只剩下十天时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父子兄弟 今日是陵王府世子十三岁的生辰,合府上下大摆宴席。前来道贺的宾客太多,一时人手不足,于是连戏子们也被毫不客气的派上了用场。反正对于混迹江湖的下九流而言,如此堂而皇之的接近达官显贵,是做梦也想不来,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良机。小林望着不远处的头牌秋怡咿呀□□着,软软的倚靠在一个看起来肥头大耳的员外身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赶忙端着大大的托盘,低下头紧走几步,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哟~,这一位不就是倾国倾城的虞姬小姐吗?”果然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刚刚放下菜盘,还没来得及收手,便冷不丁被人一把攥住,用了点力没能抽出。“这么美的一双小手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真是暴殄天物,明珠蒙尘啊!”骨瘦如柴的鬼爪配合着肆意调笑,不怀好意的在星若小手上捏了捏,十分猥亵! 说话这人长得尖嘴猴腮,眼睛比绿豆小,嘴巴却比簸箩还大,呵呵笑起来露出几颗黑洞洞的后槽牙。小林恶心得有些反胃,可看了看他腰上挂着的各式精美玉佩,自知眼前这位白骨精的师兄,恐怕又是一位惹不起的纨绔子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按着性子,盈盈半蹲行礼,嘴角扯出一个熟练的优雅弧度:“小女林星儿,给各位公子请安!”话音刚落,便听见几声不怀好意的轻薄浪笑。 “想不到林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舞跳得好,连声音也是这么的软糯香甜啊!”绿豆小眼中释放着无遮拦的垂涎欲滴,星若听到那人破锣般的嗓子里仿佛还夹杂着呼噜噜的痰声。一阵厌恶感涌了上来,微微侧身,躲过了正欲攀上肩头的脏手,冷了脸沉声道:“请公子放庄重些,小女子是秋怡班的舞娘,并非是王府中待客的名伶!” “相逢即是有缘,当开怀时且开怀,小姐又何必拘于世俗呢?来来来,陪在下畅饮一番,咱们一醉方休可好?”另一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摇摇晃晃的走到星若身边,不由分说便将手里的酒杯往她口里灌去,呛得小林一连串的咳嗽。“不要~~!” “女人嘴里越是说着‘不要’,其实心里越是想要呵,王兄!” “对,对,对,这就叫做‘欲语还羞’,‘欲擒故纵’嘛!” “哈哈哈,王兄风流倜傥,旷古铄金哪!” “不要!”咣当一声响,青花瓷的精美酒杯打落于地,四分五裂。悠扬的琴声也为之一顿,满堂宾客纷纷侧目关注,窃窃私语不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女真的是不会饮酒!”星若心虚的摆着手解释,说不清是尴尬还是急迫。 “放肆,一个臭戏子,让你伺候爷饮酒,那是抬举你!”白师兄见状拍案而起,吊梢眉反八字耸着,“王兄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风流名士,邯郸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算什么,摔摔打打的成何体统?小小一介歌姬如此不识抬举,白某这就替王兄教训你个不识好歹的贱婢!”说完便扬起了粗大的巴掌,狠狠的劈手扇来,小林顿时吓得闭上了眼睛。 “哎哟~~!烫死我啦!”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如期到来,被攥得生疼的胳膊也莫名其妙获得了自由。小林惊恐得睁开双眼,怔怔的看见方才还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白师兄,此刻却怀抱着胳膊不住的哀号,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像被煮熟了一样通红! “下奴该死,下奴该死!”容止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声音听起来慌乱恐惧,全身上下逼真的抖成了一团,身边还碎着一个摔成了数片的茶壶残骸。 白家少爷正在教训一个不知好歹的戏子,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没眼色的冒失奴才,粗手笨脚的打翻了茶壶,半壶滚烫的开水全数泼洒到了白少爷的千金贵体上!于是拿药的拿药,包扎的包扎,看热闹的看热闹,上上下下慌乱成了一团。所有人的注意力,一瞬间都被吸引到了悲摧的白少爷和冒冒失失闯了大祸的贱奴身上,再也没人顾得上去理会以下犯上的歌女。 “没用的东西,这点儿小事都干不好!来人,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总管曹光宗立了眉毛吩咐下去,立时有两名家丁走上前来拉人。 不!小林忧心忡忡看着他们连拖带拽的将容止押走,见他以旁人看不懂的眼神示意自己不必惊慌,泪珠几乎滚落。他的伤还没好,又被自己拖累挨打!不过是两杯酒水而已,为什么就不能稍稍忍耐一下?这个傻瓜,明知道对她而言最多是一个巴掌而已,却偏偏要跳出来趟这个浑水! 小小的风波过去,靡靡之音再次响起,诺大的庭院渐渐恢复了一片热闹与祥和。只一墙之隔的外院,不时传来厚厚的板子击打在人体上的沉闷声响,还有一声声高喊的唱数声,满院的宾客说说笑笑,恍若不闻,没有一个人觉得残忍和突兀。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却强忍着不能掉下来,星若不敢跟出去观刑,生怕被人看出了异样。 从始至终也没有听到一声呼痛和一句求饶,星若的心跳仿佛隆隆急擂的战鼓,不知道是怎样机械的维持着满脸僵硬的笑容,挺过了这一段漫长到似乎永恒的时光。当一身是血的男人再一次被拖回院中谢恩的时候,星若但觉眼前一黑,赶忙死死抓住了栏杆稳住身形,差点就倒头栽在了地上。那些人打得也太狠了些!容止背上的衣服竟然被彻底打烂,一条条的深陷在紫胀开裂的模糊血肉里面! “下奴莽撞该死,谢主子隆恩教训!”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楚,为了隐瞒武功,没有运用一丝内力护体,实打实的五十大板,仿佛一点点拍碎了五脏六腑,牵扯着两侧肋骨都在阵阵刺痛。容止勉力咽下了一口逆行涌到嘴边的鲜血,混沌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陵王爷以丝帕捂着嘴干呕的画面,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低头叩拜。不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到了大片的新鲜伤处,疼得嘶嘶抽气,隐约感到一缕缕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脊背慢慢蜿蜒。 “呀~!你不是那个霸王哥哥吗?”少年郎眼尖,远远瞥见跪伏在廊下的身影那样眼熟!顾不得咬了一口的梨花酪,飞一般蹦跳着跃下高高的看台,带着异常的兴奋跑到容止身边。待看清了他身后狰狞的伤口和地上的一道血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颤声问道:“刚还好好的,是谁这么狠心,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人打成了这样?”从不存事儿的小小心上仿佛被针扎了似的难受,扭过脸对着高台上的母亲撒娇似的抱怨道:“母妃,清儿刚还惦记着过会儿散了,去找大哥哥讨教两招呢!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回世子爷:这贱奴莽撞,方才粗手笨脚的烫伤了白家的二公子。奴才见这点儿小事犯不上惊扰主子看戏,就私底下按规矩处置了。念着今儿是世子爷的好日子,只打了五十大板,已经从轻发落了,却不知怎么的还是见了红。奴才思虑不周,还请世子恕罪!”闻讯追来的曹总管皱着眉看了看地上的血迹,连连作揖,心虚惶恐的解释道。 “呸,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说是从轻发落?!那我也从轻发落发落你好了!”耶律清气哼哼的抢白道。 卑微匍匐在地上的身体一阵轻轻的抖动,容止的心里仿佛骤然被投入了石块的水面,一石激起千层浪!母妃,世子?那么这个虎头虎脑,伶俐可爱的小家伙,就应该是陵王爷的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他刚才叫了我什么?哥~~,是哥哥吗?心里的狂跳几乎难以抑制,因失血而青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不已。 “清儿,休得无理!”王妃萧文慧也款步走了下来,淡淡的呵斥了宝贝儿子一句。眼光扫到容止那张看起来颇有几分熟悉的侧脸,难以抑制的厌恶涌上了心头。当真是阴魂不散!多年前就是这么个狐媚的长相,先后迷惑了皇上和夫君大半辈子!现在才见了一面,就竟连宝贝儿子也都受了蛊惑,其罪当诛!狭长的凤目掠过一丝阴毒,温婉的声音带着几分冰冷:“曹总管不要理会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奴畜伤人本就不该,一丁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他又有何用?大喜的日子偏要来触我儿的眉头!明知道今年是清儿太岁之年,还当着满座的宾朋的面儿弄出血光来,岂不是存心咒我儿来年不顺?依我说就该蒙了头打死才是!” “是,奴才这就去办!”曹光宗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应承。 小林大惊失色,这些古人还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他们下狠手,为了点小事险些把人打死,反过来却还诬蔑容止要诅咒她儿子!天底下哪有人把自己弄得一身是血,来诅咒别人的道理?看起来那样温文尔雅的女人,竟然这样心狠!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就要置人于死地,还有没有王法?! 正要跳出来理论,另一个比她还沉不住气的童音已经横插了进来:“你敢!”还没到变声期的少年双手叉腰,虎虎生风的拦在曹总管面前,瞪着眼大声喊道:“母妃,这个大哥哥我很喜欢,谁都不许动他!” “发生了什么事呀?”清越的笑声带着几分宠腻,陵王爷慢悠悠的转过了回廊,爱抚着摸了摸儿子汗津津的额头,话语中没有听出任何的责备。走过那名奴隶身边时,眼光不经意间扫过了破败的脊背和淋漓的血迹。闲适的脚步猛地一乱,不知怎的心里好像咯噔了一下子,一波闷闷的钝痛弥散开来,懵懵然似乎忘记了什么。 “父王,您来了正好可以给评评理!”见来了救兵,小清儿咧嘴一笑,猴子般的窜了过去,使劲摇晃着父亲的衣角告状,“这位大哥哥不过是失手打翻了一碗茶水而已,那个坏人,未经禀报就动用私刑,平白把人打成了这样!母妃更糊涂,缘由都没问清楚,就口口声声诬蔑大哥哥存心不良。古语说得真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母妃是女人,曹总管是小人,全不讲理!” “王爷恕罪,都怪臣妾平日管教不严!清儿,越说越不像话了!哪个是你哥哥?堂堂王府世子,开口闭口跟个来路不明的下(晋江)贱奴畜称兄道弟,也不怕亲朋好友们听见了笑话!”萧王妃轻咳一声唤醒了瞬间出神的夫君,叹了口气,雍容的面孔隐隐笼上了一层阴霾。再看看儿子小脸上不加掩饰的紧张与急切,心中一软,暗骂了一句“孽障!”,开口妥协道,“也罢了,难得你这般喜欢,今儿就先饶了他。曹总管,着人拖下去拾掇干净,没的留在这儿倒了大伙儿的胃口!” 肮脏下(晋江)贱c倒人胃口c来路不明?容止的额头紧紧抵在地上,勾了勾嘴角,像笑。头顶处传来一家人其乐融融c夫妻恩爱c父慈子孝的欢声笑语,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酸楚还是悲哀。决定要来的时候,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迟早都会面对这一幕,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的突然!他本没有立场在乎,本应无所谓的,可为什么事到临头,心里还会这样的难受,喉咙间会有那样强烈的腥甜?掌心足下两重天,寥寥数语,勾起了他心湖中的惊涛骇浪。那个曾经被母亲心心念念了一辈子,临咽气前也非要逼着自己发毒誓去找寻的男人,此时此刻就这么近的站在了眼前。微风拂动,锦绣华美的衣角若有若无的扫上了儿子低垂的额头,可人家娇儿在怀,贤妻在侧,眼中根本瞧不见儿子这只肮脏卑贱的奴兽啊娘! “是,王妃宽厚仁善!”曹光宗谄媚的堆着笑奉承,转过身扫了一眼伏跪的奴隶,昏昏噩噩,表情呆滞,以为是被吓傻了。上前踢了一脚,冷声斥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快谢恩?” “下奴谢主子恩典!”狠狠压抑着抬头去望一眼的冲动,容止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如同普通奴隶一般驯服而乖顺,更深的伏下身去,卑微且惶恐,身体似乎还在微微打颤。陵王爷看在眼里,心上一阵没来由的烦躁,像堵了一块石头。 两个家丁走上前来,粗暴的一把拽上挨了毒打,浑身是血的碍事奴隶,也不管他是否疼痛,能不能站起来,便连踢带打的呼喝着往外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见面大礼 “大哥哥是英雄好汉,你们不准这样对他!”小男子汉挺了挺胸膛,追过去一把推开了粗鲁的家丁,小豹子一样虎视眈眈。夫子教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哥哥带着满身的伤,流了一地的血,还差一点送掉性命。若换作自己,怕早就疼得泪流满面了!可这么半天,大哥哥几乎连动都没有动过,更没听见他喊过一声痛,坚强的仿佛没事人一样!他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真硬汉!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崇拜,索性提起衣摆蹲了下来,伸出小胖手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一样小心翼翼,甚至还很心疼的嘟起了小嘴,若有若无的吹着气,“大哥哥,你没事吧?清儿扶你起来!”已经触碰到肩头的双手忽然扑了个空,清儿瞪圆了眼睛僵在当场,不明所以。 “下奴不敢下奴肮脏,小主子开恩,千万别弄脏了衣裳。”惊恐慌乱的语调略带几分生硬,受惊一般的倒地翻滚,狼狈不堪的远远躲了开去。小世子一句句脆生生的“大哥哥”,叫得容止心中一片纷乱。 这是做什么!堂堂七尺男儿,众目睽睽之下倒地翻滚,自承污秽,生怕弄脏了别人的衣料而跪地求饶?他怎得如此的自轻自贱,没有一点男子汉的血性与刚强!陵王爷一阵气闷,隐隐攥拳,恨铁不成钢起来。 “大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清儿?”敏感捕捉到了一丝隐含的冷淡,清儿憋红了小脸,澈净如水的心底顿时蒙上了一层莫名的委屈。 “小主子恕罪下奴惶恐,下奴只是无知的奴畜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 看着那张酷似玉容的面孔,瞪着两只大眼睛无神空洞,麻木呆滞,耶律楚没来由的愤怒起来,“啪”的一掌拍在了桌上!“放肆!什么叫做‘不懂喜欢’,本王问你,那你懂不懂什么叫做骨气?懂不懂丢人?趴在地上,成什么样子!”刚才台上那个威风凛凛的楚霸王到哪去了?他的英雄气概呢,他的豪气冲天呢,都到哪去了?!像条狗一样缩成一团,不觉得可耻,不觉得丢脸吗? 想当年的玉容,将门虎女,傲气天成,面对千军万马,仍然端庄高贵,毫不胆怯,巾帼不让须眉!“皇宫再大,皇恩再盛,囚得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天宫地府,上山入海,无论去哪里,吃多少苦,玉容永远追随,绝不言悔!”永远英勇c坚强c决绝而且倔强,不论面对什么样的挫折,遭遇多么大的阻力,玉容高高扬起的头颅从来都没有垂下过!她的骨头比石头还硬,她的心性比男人更要刚强!即便是面对一国之君的愤怒咆哮,以死亡胁迫,她都从始至终没有退缩过半步!她的双眸永远灵秀生动,顾盼神飞,如同冬日里怒放的腊梅,那种卑微c委琐c认命的表情,简直是对她的亵渎! 真是好笑,无知无觉的奴畜需要哪门子的骨气?有什么权力要脸面?容止在心里自嘲了一下,没有答言,继续龟缩在地上,恍若无闻。 “没出息的东西,给我站起来!”紧攥的双拳咯咯作响,毫无征兆的怒火中烧,耶律楚当胸一脚,狠狠将脚边的人踢翻。紧接着一个重重的耳光响亮的甩到了脸上!随之而来的是暴风骤雨般密不透风的拳脚,容止略带嘲讽的扬起了唇角,没作任何抵抗和防护,听任身体上强烈的痛楚把心中的酸涩埋葬。闭上了眼睛像一条认命等死的鱼,完全被动地承受着那个男人特别的“见面礼”!如此混乱不堪的场面下,居然很奇异的清晰可辨细细的雨丝,打在水洼中的声响。 “父王,别打了,父王,您这是做什么呢!大哥哥伤势这么重,他自己怎么能站的起来呀?”清儿对于大哥哥此时一幅逆来顺受的样子也颇为不满,心里空落落地有些失望。西楚霸王不是应该英雄盖世,傲视天地的吗?为什么要由着别人踢打c谩骂?大哥哥明明会武功,身手很好,他为什么不知道反抗,不懂得避让? “呸,站不起来就像狗一样爬出去!既是懵懂无知的畜牲,那就该有个畜生的样子,滚出去,别赖在这里丢尽了我王府的脸面!”耶律楚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发火,为什么非要跟个低贱的奴隶较劲?明明清楚地知道主尊奴卑,他此时的作为并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是应该应分。可心里偏就是憋着一股怨气,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奴颜卑膝,唯唯诺诺!忍不住刻薄的出言讥讽,失控的借题发挥c出手教训。潜意识中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再逼一步是不是就能逼出台上的那种血性和骨气来? 呵,闻听此言,容止无声的苦笑,牵扯到胸腹间一阵阵尖锐的抽痛,疼得眼前发黑。这算是什么?毫无理由的拳脚相加,莫名其妙的谩骂嘲讽。娘,您一定没有想到,第一天见面,儿子就收到了一份如此厚重的大礼! 被猛地一脚踢出,伤痕累累的脊背重重的撞上了围墙。容止顺势调整成了跪爬,默默的反手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迹,不由哀叹高高在上的王爷是多么闲极无聊!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劳师动众的刁难折磨,把自己累得气喘如牛,骂得口干舌燥,只是为了找个乐子,别出心裁娱乐宾客而已!说穿了,不过是想看看一只奴畜是怎么样惊恐仓皇,狗都不如得落荒而逃罢了!他本就低贱,卑微如同粪土,要他像狗一样爬出去又有何难?他倒是很乐于卖力表演,让宾主尽欢,应该有把握能令高高在上的主子觉得满意的。 当即压下心头委屈,唯唯诺诺的应着,四肢着地,手足并用,仿佛被吓破了胆子一般,慌不择路的向外快速爬去,没有一丝的犹豫和停顿,隐隐似乎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行为与表情全都娴熟而且逼真,引得满座宾朋哄堂大笑,开怀热闹。 如此卑微低贱的伏在别人脚下摇尾乞怜也就算了,居然还真的像狗一样跪爬着离去了?面对着众人的鄙夷与嬉笑,家丁们的唾弃与驱赶,他竟真的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屈辱与不甘?耶律楚怅然若失的望着那个快速消失在院门的身影,袖笼里的双手气得不住发抖!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场景分隔线—————— 当第三盆清澈透明的温水,再一次被血污沾染的混沌不堪,星若终于忍不住垂下泪来。一点温热突兀的掉落在伤口中,微微有些沙痛。 “哭什么?没出息的丫头。”百无聊赖的女姒冒出来看热闹,瞥了瞥嘴角,语带嘲讽:“物尽其用罢了,他也就剩下这么点用处了!” “女姒,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小林“啪”的一声将手中沾满血污的布巾扔进了铜盆,溅了一地的水。一双秀目满含悲愤,忍不住爆发低吼道:“还好意思说,不都因为你,容止才会落到这步的田地!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这么大声做什么,本尊说错了吗?”女姒不屑的冷笑着,拍了拍手,轻蔑道:“我为什么要同情他?一点本事也没有,连块石头都找不到,就你个蠢丫头当他是宝!本尊可是一直强忍着,没有严厉处罚,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找不到是他的错吗?这一个多月来,我们两个不辞辛苦,大海捞针一般地找遍了整个邯郸城和周围的方圆几十里。就为了一块破石头,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找不到又有什么办法!”星若又气又急,小脸憋红,呼呼的喘着粗气。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眼里不由涌出了一片水雾,哽咽道:“那个男人多么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根本就是个神经病嘛!要接近他身边偷东西,谈何容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容止他多危险,多委屈,心里有多难受?你是不是非要逼死了他才开心?真没人性!” “呸,本尊原本就不是人,哪来的什么人性?”女姒轻轻一晒,不以为然的反唇相讥。“痴石这么重要,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怎么可能随便藏在阿猫阿狗的地方?是你们两个太笨,乐意平白去做无用功,又怪得谁来?若早听了本尊的话,混到王府来找,说不定一早就功成身退,也用不着连累本尊陪着你们吃糠咽菜了!” “你你分明是强词夺理!” “两位不要争了,小心隔墙有耳!”眼见一体双生的两个女人吵成了一团,容止苦笑了一下,没办法再偷懒装下去。索性翻身爬起来,息事宁人的劝解道:“都是自己人,何必为了区区下奴而闹不愉快?是下奴不好,蠢笨无用,连累了二位。” “哼!”女姒嫌恶的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星若。径直上前一把捏紧了容止的下巴,轻贱的拍了拍脸颊,警告道:“小东西,还有十天,你好自为之!” “是,真主放心,下奴清楚该如何做。” “最好是这样。”笼罩在星若脸上的蓝芒渐渐褪去,幽暗的眸子也澄清起来,容止暗自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慢慢站起来,暗提一口真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关切问道:“主人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呀?有事的那个人是你!”小林眼圈红了红,脸上浮起了几许愧色,喃喃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都是我不好,沉不住气,又连累你受罚。是不是疼得很?” “不疼,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容止又淡淡地笑了一下。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完全看不出破绽,可小林还是敏感的看出了那份云淡风轻和若无其事底下,隐隐透出来的落寞痕迹。容止,他很伤心! 是呀,怎么能不伤心呢?那个应该被称为父亲c有着割舍不断血缘关系的人,20年来从没露过一面,没有看过他们母子一眼,却在第一天初见时就对他极尽了嘲讽c侮辱之能事;拳打脚踢,污言秽语,真的当他是无知无觉的畜牲一样虐待!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一天恰恰也是为同父异母的兄弟庆生之日,大摆宴席c搭台唱戏,整整要接连不断的热闹上三天!这个差距也未免太巨大,太残酷了,换作是谁能不委屈,不寒心呢? 星若伸出手去拉住了容止的衣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可张了张嘴,又闭了口,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太过矫情!是自己和女姒把他逼到这一步的,既是始作俑者,又何必要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傻丫头自责c凄惶又酸楚的复杂神情一一落入了眼底,心头仿佛被温暖包围,连藏在角落里的那几分隐痛也变得不那么明显。被她惦念c在乎c心疼的感觉真好,容止有些感动,很想脱口而出告诉她:自己并不在乎,不管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可话到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沉吟许久,只轻拍了拍星若的手背,说了句:“放心,我没事。” “嗯!”星若轻轻哼了一声,鼻音有点儿重。慢慢的将头贴上了容止温热的胸口,像只听话的小猫,一动不动。半晌,胸前似乎晕开了点点湿意。容止下意识的有些慌乱,心怦怦乱跳,想要逃开。脚步刚动,衣襟却被固执的紧紧拉住,“别动,就让我靠一会儿,行吗?”虽是问句,却没有给他拒绝的空档。一双柔若无骨的藕臂轻灵的环上了腰际,慢慢地越收越紧,勾勒出少女所特有的柔软和甜香。身上的肌肉莫名一僵,随即沦陷给这片温柔的情网。明知于礼不合,理智却最终没能抗拒住温暖的诱惑,脚下如生了根一样,真的没有移动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孱弱肩膀已渐渐不再抖动,胸前的水渍也慢慢洇干,是该告辞的时候了!容止闭了闭眼,赶走头脑中乱七八糟的旖念,狠了狠心肠,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主人还打算要靠多久啊,不觉得累吗?” 星若听见仿佛骤然惊醒,腾的一下绯红了脸。惊慌失措般松开手臂,抵在容止胸前想要推开他却使不上一分气力。恋恋不舍,欲言又止,怯怯的抬起星眸凝望,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小鹿一般纯净,楚楚可怜。 四目相对,碰撞出一股激流,同时电过了两人心间,各自漏跳了一拍。昏黄的烛光影影绰绰,一如那日颠簸的车厢,莫名的冲动与渴望犹如水波,涌动,蔓延。不再需要多余的言语,肢体已经感召了心灵的呼唤。小林怔怔的看着容止越发靠近的俊脸,心里的波涛如海浪般翻滚。口干舌燥,心跳如雷,带着默默的期盼和悸动,慢慢的微合了双眼,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指尖有些发抖。脑子里不停回放着那一日的画面,今天他身上没了那股淡淡的酒香,显得更加温柔c呢喃 他温热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一丝丝扫过脸庞。小林正在不合时宜的猜度着他此刻的表情,沉重的压力骤然一轻,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忽然失去了平衡,暧昧的温暖没有征兆的嘎然而止,怀里涌进了一股微凉!“天色不早了,下奴还有事要做告退!” 逃也似的夺门而出,仿佛见了鬼一样,房门咣的一声震响,灌入了一室冷风。小林怔怔地望了许久,明亮的眼神越来越黯淡,难以名状的委屈久久不能消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风中的缘分 自从堂主一时心软救下了一众女子,各种各样的状况就层出不穷,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先是无缘无故的失火,烧光了绝大部分杀伤力强劲的大型机弩武器;紧接着定位方向的罗盘不知何故突然失灵,使得他们迷失在了一望无际的浩瀚沙海之中!祸不单行,这个时候该死的疫症又开始了在人群中蔓延!患了病的人纷纷上吐下泻,口舌糜烂,浑身上下长满了一种白色半透明的水泡,四五天后便全面溃破,流出臭烘烘的脓水,流到哪里,哪里就继续起泡c溃烂c流脓,周而复始,往往撑不过十天人就会口吐白沫,气绝身亡,死状恐怖,惨不忍睹。 队伍里面有很多人都染上了这种怪病,却偏偏药石无效,所有带来的药物全起不到太明显的效果。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一种浓重的绝望气息笼罩在大家的头上,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随着伤员病患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战斗力,团队的负担也越来越重。粮食不够吃,找不到干净的水源,也找不到走出沙漠的正确方向,所有这一切全都是女人们惹的祸! 穿越沙漠的商旅驼队有成千上万,却历来没有哪一个会带着女人前行。这不是巧合,也不仅仅是方不方便的问题,女人体力不济,本不适合长途跋涉,但更关键的是,几乎所有依靠行走沙漠讨生活的人都深信不疑,如同军营c船队不能携带女子一样,驼队之中留有女人也是不吉利的,阴气过重会招惹上污秽不洁之物尾随,会坏了整个团队的风水和运势,也会拖累全体老少爷们葬身沙海,死于非命!炽天阁出身草莽,本来对于荒蛮地区莽夫野汉们的这种无稽之谈也是半信半疑,多数只是一笑而过,可如今的种种遭遇却不由得人不信邪,越来越浓重的恐慌气息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越来越多的人主张扔下女人,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可堂主萧桐却仍旧固执己见,非要违逆天意,把大家一步步带入了看不到前途的绝境,不满与怨毒肆意横生,只不过还缺少一个引爆的火线而已。 喉咙如刀割一般的干痛,使劲力气吞咽也挤不出一丝口水来滋润,双唇四周布满了溃破的水泡,狂暴的风沙把人吹得灰头土脸。面前这个蓬头垢面,嗓音沙哑,疲惫不堪,下巴上长满一寸多长脏兮兮胡茬的男人,再没有了往昔的风流倜傥与俊朗不凡,仿佛被门掩掉了尾巴的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哑女心里清楚,其实自己现下的样子未必能比那个高高骑在马上,还在可笑的颐指气使的萧桐要强上多少,但就是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感觉十分解恨且畅快。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大笑的时候,只吃这么一点点苦,也太便宜他了!这个杀千刀的狗贼,就应该被碎尸万段,然后曝尸荒野,被沙漠中乱窜的胡狼分食干净才对!想到这里,哑女勉强自己收敛起满腔的恨意,幽暗如深潭般的双眸慢慢变得仿佛清澈见底。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面,脸上带着崇敬且单纯的笑,顶着漫天风沙朝着孤零零站在远处发呆的挺拔身影小跑而去。 沙漠中总是缺少水源,但天空却多数时候如同洗涤过一般的澄净透明。今天的太阳又快要落山了,火烫的余晖给一角天际染上了如血的殷红,残酷之中带着几分圣洁,一如她那似乎永远胸无城府,又纯洁善良的笑脸。底下人的抱怨和恐慌,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也许大家说得都对,与其这样一起被拖死在沙漠之中,还不如丢下那些女人,多储备一些食水,才能找到活路! 萧桐自问并不是多愁善感c优柔寡断之辈,曾几何时,谈笑间手起刀落,为地府增添成百上千的无辜冤魂,他连眼睛也懒得眨一眨,江湖上的冷面罗刹,绝非是浪得虚名!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那颗只有家族,只有组织利益的心里面,不经意间便住进了那样一双纯净透明的眼睛。也许是自己还真的太年轻,担当不了绵延千年的重担,也做不到如父亲般的理智与冷静,明明清楚一切并非是巧合,敌人正隐藏在不远的角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全军覆没,尸骨无存!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那个亲昵的怀抱着肮脏不堪的小难民,露出虎牙幸福傻笑的娇小身影,他就是狠不下心肠痛下杀手,也说服不了自己见死不救。一向冷心冷面的幽冥堂主,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护法青龙,竟然会对一班老弱妇孺心软,起了同情怜悯之心,多么的可悲可笑又匪夷所思,说出去有多少人肯会相信?萧桐看着一望无垠的天际,以及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沙海,眉头紧锁,摇头苦叹。 忽感到衣摆被轻轻拉动,萧桐惊诧的发现自己想心事想的太投入,竟然没有发现来人已经走到了脚边。回头看到哑女仰起的一张笑脸,虽满面风霜,憔悴不堪,但那暖暖的纯真如此似曾相识,如同一注清泉滋润了干涸的心田。连忙翻身下马,礼貌的拱手抱拳,紧锁的眉间也有了一丝舒缓:“姑娘有事?” 哑女腼腆的笑了笑,微微低头,似乎羞红了脸。指手画脚了半天,随后神秘兮兮的将怀里一直抱着的瓦罐,献宝般举到了萧桐的面前。里面盛着的竟然是一罐喷香的鸡蛋面! 萧桐的心中立时涌起了一股暖流,他本就不善言辞,面对一个可能又聋又哑的女孩,说话更是显得多余。但是这位口不能言的姑娘聪明剔透,淳朴安静,和她相处总是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十分的轻松自在。萧桐眼中释放了一抹柔和,忍着口唇溃破的痛楚,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容,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这么小小一罐东西,对于深陷大漠二十几天,粮食c饮水奇缺的人们来说,是多么的奢侈又有吸引力!萧桐知道这中间凝结着哑女多少的辛苦和汗水,她是在用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感激,普普通通的汤面中,煮的是姑娘浓浓的心意,其实只为了这一碗面,做什么也都是值得的! 伸手接过哑女递过来的筷子,刚刚凑近唇边,忽见远处天边一片黑影飞快的欺近!萧桐心中骤然一紧,连忙将手中的东西全数推回哑女怀中,神色紧张的提气高喊道:“沙暴来了,赶快躲避!”哑女还来不及反应,便糊里糊涂的被原本站在面前的男人推搡着交给了闻讯赶来的守卫,他自己则飞掠去了几丈之外,忙忙碌碌着指挥着各部人马驱赶骆驼,保护女人和伤患,撤离到沙丘之后暂避等等诸多事宜。望着怀中依然温热烫手的汤面,哑女低垂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了一丝不甘与怨毒,趁人不备,麻利地将瓦罐扔进了沙坑埋葬。 龙卷风袭来,人群之中混乱四起,到处都是女人的哭嚎,男人的咒骂,还有骆驼们惊恐的嚎叫,没人会注意一个手无寸铁的聋哑女人。哑女趁着混乱,悄悄自头上拔下唯一的珠钗,反扣在掌心,一步步顶着狂风向着站在最前方的萧桐走去,眼中闪动着浓重的恨意! 所有的行李c骆驼和人员基本都已安排妥当,萧桐看看转瞬即到的风暴,稍稍安了一点心,正打算也撤退到安全地带躲藏。忽然余光扫到了一片眼熟的花布,隐约听到呼呼狂响的风声中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惊叫! 该死!不是说把所有女人围在中间了的吗?这个哑女不要命了,跑出来做什么!萧桐顶着狂风,艰难的两个起落,一把抄起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哑女,完全不理会她的狂乱挣扎,拦腰抱着飞奔到最近处的一个小沙包后面藏身。没有时间撤离到安全地带了,风暴中心已近在咫尺!慌乱中,萧桐眼睛一亮,苍天保佑,不远处的沙丘后躲着一头走散了的骆驼。骆驼号称沙漠之舟,最了解沙漠的习性,具有趋吉避凶的本能,跟它在一起会相对安全可靠!萧桐用带来的绳索把哑女紧紧捆在骆驼的腹部,末端胡乱缠上了自己的腰间,然后整个人覆盖到乱抓乱踹的哑女身上,紧紧拥住不肯放手。 呜呜的狂风卷着无数沙粒漫天袭来,夹杂着各种大小的石块与杂物,打在身上像刀割一样疼痛,砂子刮到脸上就是一道道的血口!骆驼还小尚未成年,风力又太过强劲,难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绳索太紧会把它活活勒到断气。为了避免被卷入风暴中心揉碎的命运,萧桐无奈中只得气沉丹田,用千斤坠稳住自己的身形以减轻骆驼的压力,拼命死死护住身前的姑娘,任凭身后不停移动的流沙带着沉重的力道拍打上腰背,一拨拨疯狂叫嚣着的疼痛仿佛要把人生生撕碎! 发生了什么事?身后传来陌生的男子温热气息,惊魂未定的哑女脑海中一片空白!曾几何时,也有那样一片温热c宽厚的胸膛紧紧贴住自己的腰背,也有那样一副高大的身躯像这样子为自己遮风挡雨,让自己安心地依靠!如今掌心中依然紧握着刺破了肌肤的珠钗,可自己却被另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箍着动弹不得,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境犹如天差地别。 沙漠中的风暴可以把人畜c车马都毫不犹豫卷上半空,再狠狠抛下摔成一地碎片。耳畔明明仍然呼呼作响着骇人的风嚎,不敢张口,只要稍微张张嘴就会被灌入满口的沙砾,可自己身边这一小块空间,却好像突然形成了一个避风的安全港湾,温暖而祥和。但为她撑起这片温暖祥和的,却不是那熟悉的轩辕虎将,自小崇拜仰慕的盖世英雄,她为之自豪,为之倾心的良人,而是这个粉碎了她世界的刽子手,一个人面兽心的狗贼,不共戴天的死敌!老天爷啊,您可真会开玩笑! “潇潇,等到战争结束,我们就解甲归田,你替我生下一地的儿女,我们一起过男耕女织的悠闲生活,好不好?”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潇潇,此生有你,夫复何求?但愿同生共死,此志不渝!” 声声誓言,犹在耳边,可斯人已逝,阴阳两隔。“萧贼,你毁我一生,我恨你入骨!”哑女切切的咬着牙在心中反复叨念着,渐渐地在风暴中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渐渐平息,金色的沙海又恢复了一片死寂。突呜呜,厚厚的沙子中慢慢拱起了一个凸包,一只骆驼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 “在那里,看,那里有匹骆驼!”赵蒙一马当先急奔过去,惊喜交加。 走近了一看,骆驼的身上绑着层层叠叠的绳索,身后果然还拖着两个不成人形的黑影,昏迷不醒的男女靠着一根腰带把彼此连在一起,两只手无意识的紧紧死攥住对方,久久难以分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遥遥相望 “‘伊引’?”萧阁主闻言顿时止住了动作,气喘如牛的伏在身下女子雪白的酥(晋江)胸上,不由蹙了眉,眼中的情(晋江)欲微敛,凝起了几分凌厉。 “是的~~,那些人自称‘伊甸园的引渡者’,组织严密,训练有素,绝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而且他们行踪飘忽神秘,我派人跟了许久,也没能摸到他们的老巢!这个时候伊引出现在邯郸城内,绝对不会是巧合!”成熟的酮体还泛着诱人的红晕,慕雪的神情依依难舍,媚眼如丝,灵蛇一般又缠了上来,轻咬着老当益壮的男人耳垂,吐气如兰,“我们的人听得很清楚,那日从尊主嘴里说出来的,也是这两个字。或许尊主知道这其中的关键,故意甩开我们,也是为了去联络他们!” “哼,果然是狡兔三窟!”萧天放冷冷哼了一声,语调中隐含着的一丝阴冷,“继续盯住了‘伊引’这条线,切不可打草惊蛇,一定要挖出那小子背后的人!一条暗线埋十年,也算是极有耐性的了,本座倒要看看他们这条泥鳅能翻得起多大浪花来!” “是!”慕雪抬了下眼皮,继续道,“尊主和小容已跟随戏班混入了陵王府,未发现有何异动。以李四海为首的江湖人士,自您公开表态之后,便纷纷齐聚到了邯郸城内,弄得乌烟瘴气c草木皆兵。但尊主却似乎不为所动,既没有现身解决他们,也没有联络过当地的暗桩地堡寻求帮助,只是一味的避而不见,不知具体意图。” “好沉得住气!”呼的一把,无情推开了性感的尤物,萧天放慢慢坐了起来,“真主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她不辞辛苦的跑去邯郸,千方百计混入王府,绝不可能真是为了给昏庸的老皇帝分忧!既然谁都不联络,却始终带着那个贱奴,那么想必此行的目的应该是与陵王爷有关,我猜她是想要利用容止的相貌来接近耶律楚!可这耶律楚不过是一个早就失了势的闲散王爷,真主找上他,又是为了什么呢?”萧阁主自言自语着,眼里闪过了一丝凝重,“派埋在王府的眼线悄悄接近去探探口风,动作一定要小心,容止生性谨慎,千万不要引起他的怀疑!真主虽然法力无边,但若论心智c计谋,却十分简单;而你的小容,虽说他在炽天阁多年,但这小子素来聪明狡猾又善于伪装,扪心自问,连本座也不敢说对他十分了解!他的实力不容小觑,相比之下可能会比真主更为难缠,这次尊主刻意甩开咱们,我看八成也是他的杰作!这小子表面乖顺,实际上却很难掌控,为我所用,偏偏尊主目下还十分宠他,本座不方便直接动他,但至少要给他一些小惊喜,也好警告他不要自作聪明,引火烧身!小雪,你去把他藏身在秋怡班的消息透露给李四海。本座倒要看看,搅混了这潭水以后,真主是不是还能安稳坐得住?” 虽然不得满足,脸上写着不甘不愿,慕雪也不敢再有造次,老老实实的跟着跪坐在一旁,替阁主披上衣服,听到最后一句,手指不由微微一抖。 “怎么,你心疼了?”萧天放转过身目光炯炯的逼视着慕雪,鼻子里面冷哼一声。 “小雪不敢!属下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慕雪惊慌失措的低下了头,瑟瑟发抖,心虚掩饰道,“小雪不敢质疑阁主的决定,只是容止毕竟曾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玄武,他了解组织内的很多机密,尊主也特别宠他,说不定他真的知道许多关于真主的秘密。我们如果贸然把他逼入绝境,见没了活路,难保他不会倒戈相向,投靠他方势力。万一真逼得狗急跳墙,伤害到尊主,岂不是得不偿失?” “哦~,如此说来小雪倒是在为本座考虑了?”一把捏住了慕雪精致的下巴,萧阁主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手指上慢慢加力,饶有兴趣的玩味着美丽的女人因为吃痛而频频皱眉c隐忍不语的痛苦表情:“你以为本座老了,就真的耳聋眼花,老糊涂了?” “阁主明鉴,您对小雪恩重如山,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打死也不敢背叛!” “呵呵,傻丫头,这么紧张做什么?”萧天放嘴角挂着貌似慈爱的微笑,和蔼可亲的轻轻抚摸着慕雪因惊恐失措而吓得惨白发绿的俏脸,伸出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亵玩着她曲线曼妙的胸部,眼中尽是疼惜与爱怜,“本座知道,你跟容止,打小就有与别人不一样的情分~~,比旁人多一些关心,原也是人之常情!你放心,那小子不是盏省油的灯,没那么容易死的,李四海那帮蠢蛋还没本事能要了他的命;本座也没那么无聊,非要跟一个贱奴过不去!” “那” “本座是做给真主看的!借着那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她惹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让她束手束脚c顾此失彼,到头来就不得不放下身段来主动向咱们求助!本座这一次要让真主清醒地认识到:奴畜就是奴畜,不管它有多大本事,也是如来佛手心儿里的孙猴子,本座想要他的命,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别老幻想着依靠一个听话的奴隶,就不把我萧家放在眼里了!小雪,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什么人应该牢牢上心,什么人只配逢场作戏,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阁主,我~~~”慕雪抬眼看到阁主眼中淡淡的了然与嘲弄,心里知道再作狡辩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豁出去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声“是,小雪明白!” “桐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么?” “回阁主的话,燕国方面已几次飞书催问,说是直到如今仍未见到驼队踪影,恐是遇见了什么艰险,绊住了脚步。镇守边关的黎将军也于五日前亲率大军前去接应了,不过至今仍无下落。” 沉默了许久,萧天放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喃喃自语道:“桐儿的能力我最清楚,他,一定不会有事!” “是,青龙护法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慕雪连忙垂了目附和着。 ————————场景分割线—————————— “带我走,带我们的孩子走!不要再理会什么江山社稷,什么荣华富贵,玉容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耶律楚,你是个懦夫!”女孩唇边漾起一丝凄楚,清冷的月色中洒下一地的泪光,决绝的将闪亮的匕首插入了高高隆起来的腹部,血色浪漫如花,弥散在无止境的黑色深渊之中~~ “不要~~!玉容!”耶律楚喘息着自噩梦中惊醒,胸前背后冷汗淋漓!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钧巨石,沉闷得喘不过气来,肩膀剧烈的抖动不止,终于一口腥甜随着咳嗽声涌上来,雪白的帕子中间盛开了一朵怒放的红莲。梦境很久没有这样真切过了,玉容执著而悲切的眼神如被烙铁烫过一样,深深印在了脑海。几十年过去了,恍然间他也会以为那个残酷的印记慢慢的开始淡去了,可是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再一次唤起了沉睡中的巨兽,毫不吝惜的撕扯开了刻骨铭心的伤疤,血淋淋的感觉那样清晰而痛彻心肺! 玉容回来了,是的,是玉容回来了!她来追讨我欠她的情债,来责问我为何背弃了诺言,玉容! 平素衣冠楚楚,风流儒雅的陵王爷,此时却如疯了一般两眼猩红,眼白中布满了血丝,披头散发,形同鬼魅!他激动得浑身颤抖,雪白的内衣被冷汗沁的一片濡湿,脑袋已经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只急急得抖着手艰难的披上了外衣,听从心灵的召唤,不由自主推开了房门。 正午刚过,合府上下基本还在午休,耀眼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双眼。至尊高贵的主子却没有召唤任何仆从左右随侍,只一个人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心情,做贼似的踱步走到了一向极少涉足的奴仆院落,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向着冷僻的小院内张望。 啪啪啪,斧头劈在木头上的沉闷声响断断续续传来,节奏似乎比昨日又多了几分凌乱和缓慢。孤零零的小院并不朝阳,光线有些昏暗,只能瞧见那孩子的动作似乎有些迟缓,却因他半低着头而看不清神色。是伤势又恶化了吗?耶律楚俊朗的眉峰蹙成一团,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每劈下柴,就要停下来喘口气,看起来十分的疲惫和虚弱。而身后的柴垛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不知道这样的苦工,他连续做了多久? 扬起的斧头还未及落下,强烈的钝痛再次袭来。紧攥的斧头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下,豆大的冷汗顺着发梢滴滴滑落。连忙反手扣入背后刚刚收口的伤处,借着撕裂的疼痛维持清醒,喘息着硬撑。不能晕倒!傻丫头前天淋了雨又受了惊,加上这一个多月来奔波劳碌c心力交瘁,一下子就病倒起不来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发烧,得赶紧干完这些活,想法子给她找个大夫看看才行! 捱到这一波强烈的痛楚稍稍缓解,容止喉结滚了滚,压下涌上来的丝丝腥甜,不敢过多耽搁,赶紧俯身去拾方才不小心碰落的木头。忽然背心一痛,一只小儿手腕粗的木棒准确无误的掷过来,砸上了后心处的一道伤,登时伤口迸裂,鲜血蜿蜒流下。与此同时一双皂底布鞋悠闲地停在了眼前:“贱骨头,一眼没瞧见就敢偷懒!” 来人是戏班里的学徒小九儿,十六七的半大小子,四年前进来拜师学艺的。为人勤奋好学,手脚麻利。只可惜资质差了点,天生一副破锣嗓子,唱什么也都不象样子。来了好几年还是个打杂的,一直也没得着机会登一回台,急得心里没抓没落的。偏偏小林和容止两个才刚进戏班一个多月,就频频亮相c大红大紫起来。小九看在眼里,心里那个酸溜溜,不是滋味的眼馋劲儿就别提了!这林星儿是个女孩家又算是半个台柱子,他不方便也不敢随便招惹,于是就只好有事没事的来欺负欺负容止,找点儿心理平衡。 容止清楚他的想法,心知一番刁难c羞辱不可避免,同时又心急小林的病情,也不欲招惹是非,节外生枝。于是连忙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规矩的跪下磕头行礼:“下奴给九爷请安!” 学徒小九年纪本比他小了四五岁,平时只被人呼来喝去地喊着“小九子”c“九小子”之类的蔑称,何曾有人叫过他一个“爷”字?此时见到容止恭恭敬敬c诚惶诚恐的样子,当下心理优越感得到了满足,不由得意起来。趾高气扬的用鞋帮蹭了蹭容止的脸颊,示意他抬起头来,轻贱嘲笑道:“唷,啧啧啧,这不是威风八面的楚霸王吗?你们主仆二人可是咱们戏班的摇钱树,这么大的礼,不是折我的寿吗?”又转头打量一下高高的柴垛,装模作样的沉了脸色说道:“班主让爷过来检查检查进度,怎么,这点活到现在还没干完,今儿又不想吃饭了是吧?”小九一边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抛着手上干得硬梆梆的糠饼,嘴角噙着促狭的笑意。 连班主一天到晚有多少事情要忙,哪有闲工夫来操心劈柴挑水的杂活儿?容止知他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存心作践自己找乐子,并没多少恶意。便尽量配合着放低了姿态,装作茫然无助的连磕了几个头,望着小九手中的饼子猛咽口水,可怜兮兮的说道:“九爷高抬贵手啊!下奴三天没东西了,已经饿得头晕眼花,手脚没力,快要死了!求求九爷行个好,赏下奴口吃的,您让做什么,下奴都乐意的!” “真的?让你做什么都乐意?”小九闻言眼睛亮了亮,脸上浮现了不怀好意的兴奋。 “是,是,只要有吃的,下奴什么都肯做!”容止忙不迭的应承,看起来丑态百出。 “呵呵,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儿!就像是一条秃了毛的癞皮狗,怪不得王爷说你只配像个畜牲一样爬来爬去呢!”小九恶毒的奚落着,饶有兴趣的蹲下来摸了摸容止的脑袋,逗弄道:“来,那就先叫两声给爷听听!” “汪,汪,汪。”明知道作践羞辱在所难免,容止还是有些觉得难堪,不由涨红了脸。 “哈哈,哈哈,真乖!”哈哈笑着,小九心里舒坦极了,充满了报复到的快意。随手掰下了一块饼子,远远的抛了出去。见容止还愣着,便站起来踢了他肋下一脚,笑骂道:“龟儿子,愣着干嘛?谁家喂狗不是这样的,还不赶紧爬过去捡!” 容止一怔,方才明白小九子还真拿他当成狗一般喂食了!心中一阵气苦,正欲不理睬,眼角的余光偏偏扫到了院外大树下熟悉的身影,心头仿佛被巨石砸了一记!隔得虽然不近,可陵王爷脸上过于明显的鄙夷和恼怒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这算什么?自己为奴为畜,当牛做马,都是拜他所赐!他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凭什么现在跑来指责c教训自己?他有什么权利鄙夷,有什么权利觉得丢脸,感到恼怒? 身体上的不适激起了内心的倔强与反叛,容止暗自扯了扯嘴角笑了下,毫不犹豫地手足并用爬到了那块饼子前面。刻意调整身体让开了视线,让藏在树后的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一脸满足开心的一口叼起沾满了灰尘,脏兮兮的饼子,只嚼了三两下就几乎囫囵个的吞了下去,然后恬不知耻的积极快速爬行回去,眼巴巴地盼着下一块赏赐的到来。只是在转出耶律楚视线范围的片刻,几不可察的捂了捂肠胃,脸上显出了几分痛苦。 “好玩,好玩!”少年见状拍着手叫好,得意地哈哈大笑,已忘记了来找碴的初衷。上了瘾一般,东一块西一块的丢着手里的饼子,顺带着不时要求容止吐个舌头c打个滚,或者叼回个木棍什么的,玩得不亦乐乎。 不要脸的东西,他真拿自个儿当成猪狗了吗?大树下,一个欣长的身影在秋风中气得瑟瑟发抖,一双本是儒雅的朗目喷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怒火,砰的一拳砸在了二人合抱的粗大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其父其子(上) 小九正耍得开心,忽见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几乎凭空出现在了面前,拿着半个糠饼的手腕猛然一痛,软软的垂了下来,生生脱了臼!剧烈的疼痛瞬间弥漫过半个身子,眼泪登时痛了出来,还未及开口嚎叫,就惊讶的认出站在面前的男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吓得登时瘫软在地,磕头犹如捣蒜,口里呜呜的含混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滚!”王爷嘴里恨恨的吐出一个字,看都没有去看小九一眼,便径直朝向缩在地上,仿佛软成一团的贱奴走去。步履蹒跚缓慢,两眼赤红,就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小九哪敢再耽搁片刻,急忙连滚带爬的抱头鼠窜,心里惊慌一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猛地一把抓起那个奴隶已经散乱的长发,迫使他高高地仰起头,挺直了上身。丝丝缕缕滑顺而略带刚硬的手感,与记忆中的几乎一模一样,但那张有七八分相像的脸上却除了麻木与空洞,再没有任何其它的表情。没有屈辱,没有窘迫,也没有惊慌,甚至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举动被自己撞了个正着,他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羞愧或者难堪的神情!耶律楚的胸腔中拥堵了一股怒火,手上不禁渐渐使力,冷冷的看着那具瘦削的躯体一点一点随着自己的力道而慢慢抬高,几乎就这样被自己这样凌空提了起来,双腿膝盖微微离开了地面。 “啪”的一巴掌,声音清脆,快如闪电,盛怒之下无意中带了两分内力。强劲的冲击力让他的脸瞬间变形,偏向一边,慢慢自溃破的嘴角淌下来一丝血线。脆弱的发丝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力道,一缕缕都被扯断,连着片片带血的皮肉,如发红的霜叶一般在秋风中飘散。 那该死的奴隶明明吃痛得紧,刚毅的唇角已抿成了一线,可却还是不动不语,不质疑也不反抗,犹如死物一般任凭自己的摆布。平静淡然的脸上没有表情,连一丁点恐惧慌乱的痕迹也看不到,好像认为一切理所当然! “一副死狗样子,看了叫人恶心!”见他如此自暴自弃c逆来顺受,耶律楚顿时怒火上涌,忽的一下夹着风声,再次高高的扬起了手。本以为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的劈头便打,至少会让他心生不满或者心有不甘。再不济也该流露出些惊恐惶惑的表情,总好过一截木头样的麻木认命!岂料这奴隶一双俊俏的眼眸仍旧水波不兴,没有激起一丝丝涟漪,不仅没有试图躲闪,甚至还主动偏了偏头,把自己的脸颊调整到了更方便挨打的位置!陵王爷忽然感到一阵泄气,扬在半空中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最终叹了口气,颓然垂下,眼里划过了深切的失望,痛心疾首的厉声问道:“你怎的这般自甘下(晋江)贱?挨了打骂都不知道问句为什么,难道就情愿一辈子做无知无觉的畜生,任人欺凌c消遣吗?” 听见这句略显无奈的责问,容止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落花般凄美:“王爷说笑了,下奴生来就是贱如猪狗的畜生。为人奴役驱使,给人打骂出气,都是下奴应当应尽的本分。能给王爷出出气,消消火,那是下奴的福分,求之不得!” “你~~,好个恬不知耻的东西!”陵王爷气得阵阵头晕,拽死狗一样拉扯着容止的头发,把他掼到地上,用力丢在院中间的养鱼池旁边。“自己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蓬头垢面,肮脏污秽,连门口的乞丐和野狗都不如,还有一点人样子吗?堂堂七尺男儿,让你在地上爬,就在地上爬,让你学狗叫,就学狗叫,一丝羞耻之心都没有!你爹你妈辛辛苦苦生你养你,你家主人费尽心思栽培c调|教你,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你做无知无觉的牛马,给别人扮猪扮狗的寻乐子吗?还是你天生就自甘下贱,喜欢挨打受骂的混日子?” “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本王就看不出来么?你谈吐不俗,是读过书的,既不是一般懵懂无知的奴隶,就应该懂得什么叫做‘礼仪廉耻’! 连清儿都瞧得出来你身负上乘武功,并非池中之物,为什么要自轻自贱,任人欺辱?空有一身本领,只会被动挨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回王爷,下奴身为奴畜,本就贱如物件,猪狗不如。主人教下奴读书,是为了让下奴能听得懂人言,更方便使用;令下奴习武,也是为了身体强壮,不容易打死而已。下奴生下来就没有爹,同为奴隶的娘也早就死了!王爷恕罪,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下奴,一介奴畜要如何自尊自强,要如何顶天立地。下奴也自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容止望着自己倒映在池水中浑身是土,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到了形同鬼魅地步的倒影,渗血的嘴角扬起了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弧度,最后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咬了出来,倔强的挭着脖子,不肯低头。 “没有必要?!”陵王爷闻言怒极反笑,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将倒地不起的容止狠狠踢飞。欣长瘦削的身体在空中掠过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重重砸落在柴跺上。码放整齐的柴枝瞬间四散飞落,小小的庭院内一片狼藉。“好大的出息!你说你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人在乎你,难道你也没有在乎的人吗?你这般自甘堕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拿什么去保护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多谢王爷关心,这世上没有人会无聊到为了一只奴畜而伤心难过的。”暗提真气,强撑着爬坐起来,低下头用手背拭了拭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如愿看到了陵王爷的暴怒和狂乱,容止的心里却没有多少开心。除了感到隐隐有些畅快之外,胸腔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痛楚也慢慢弥散开来。“王爷恕罪,我家主人生了病,下奴还要去延请大夫。王爷如果没有其它吩咐,请恕下奴斗胆,先行告退了。”说完便按规矩膝行后退了几步,站起来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的停留。 “站住!”耶律楚脱口叫住他,声音带着几分恼怒:“这么着急离开,你很在意那个姑娘?” “回王爷,她是下奴的主人。” “仅仅是主人吗?”耶律楚嘲弄的冷笑了一声,扬了眉诘问,“你别告诉本王,那日白家少爷被滚水烫伤,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下奴不懂王爷的意思,那天的事情,下奴已经受到了应得的惩罚。” “你在逃避!”耶律楚轻摇了摇头,目光炯炯的逼视着容止的眼睛,冷酷揭露道,“你以为本王看不出来么?你在偷偷喜欢你的主人,但你却不敢承认,因为你觉得自己卑微低贱,配不上她!” “王爷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慢慢地回过身,容止感到自己的指尖瞬间冷得有些僵硬。竭力装作若无其事,语气礼貌而周到,似乎毫无破绽:“下奴的主人还是冰清玉洁的姑娘,您如何说下奴并不要紧,但您是有身份的人,请不要随意妄言,影响女儿家的清誉。” “哈哈,我说错了吗,还是你不敢承认?没囊没气的软骨头,本王真替对你一往情深的丫头感到寒心!”耶律楚深深吸了口气,不理睬容止的警告,只悲伤的闭了闭眼睛,眼神飘向了未知的远方,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你明明有能力给她幸福,但你却没有自信,你自惭形秽,害怕受到伤害,于是就把自己缩在了一个可笑的壳子里面,不敢心存妄想!你以为不当自己是个人,自甘堕落,得过且过的活一辈子,你就可以断了妄念,没有痛苦了吗?本王告诉你:你这是在自欺欺人!本王可以跟你打赌:如果有一天她就这么死了,你会追悔莫及,抱憾终身的!” 所谓关心则乱,陵王爷转过了身,容止瞧不见他此刻脸上伤心欲绝的表情。没有想到耶律楚是在感伤自己当年的恩怨痴缠,触景伤情,只直觉地以为最后这句语意晦暗不明,颇带着几分不祥的话,是针对自己的威胁与挑衅。双手瞬间在袖中紧握成拳,警觉起来。本能的摆出了一个便于进攻的戒备姿态,眼睛眯了眯,周身不自觉地散发出了危险而凛冽的戾气。 陵王爷忽然感觉到背后冷飕飕的,有些异样,下意识地环抱了下手臂。转回身,却惊觉一直恭顺c窝囊的奴隶腰杆挺得笔直,正在用一种唐突c强势且带有明显警告威胁意味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像极了一只誓死捍卫领土的猛兽。终于试出了底线吗?耶律楚心头一阵莫名的激动!原来,他竟在乎那个小丫头到了这种程度!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欣喜,楚王爷佯装恼怒的厉声喝斥道:“放肆,谁教给你这样盯着本王的?!” 话音刚落,危险的气场瞬间消散无踪,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而站在面前的人又恢复了低眉顺眼c畏畏缩缩的常态,垂眸弓身,声音麻木且冷淡:“王爷恕罪,主人若遇不幸,下奴依律也当殉葬,追随左右侍奉。” “你,你就真的这么心甘情愿为奴为畜?这一辈子还不够,就是死了也惦记着伺候别人?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奋发图强,要力争上游,做个有骨气c有担当的男人,闯出一片天地,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堂堂正正的迎娶进门吗?!”耶律楚被他自暴自弃的态度彻底激怒,嘶吼的声音好像是在咆哮,恨其不争! “是,王爷说的没错。下奴甘愿为奴,也只会为奴。主人是下奴的天,是下奴的主宰,下奴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没想过也不敢想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低垂的眼帘盖住了心中的撕裂般的疼痛与哀伤,真的喜欢她又如何,明白她的心意又如何?自己是可以做一个顶天立地c有担当的血性男儿,是可以闯出一番事业,挣出一片天空,可是自己能给她幸福吗?能做她下半生的依靠吗?既是什么都给不起,那他凭什么去奢望,凭什么去争取?他不知道这一切说到底,究竟是谁造成的,但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一份永远也说不出口,必须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他,注定了必须,也只能一辈子做她的奴隶!容止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对着盛怒的男人展开了一个类似开怀的笑容。 “是吗?真是好大的出息!”耶律楚怒气攻心,一阵翻涌的气血险些喷了出来,手撑在斑驳的廊柱上面,身体微微打晃。好个臭小子,竟和自己当年一样,如此的钻牛角尖,食古不化!颤抖着手指,恨声质问道:“你以为你鞍前马后的照顾她一辈子,守着她一辈子,永远默默的站在远处偷偷看她,就是对她好,真心爱她吗?你以为狠下心肠成全她和别的男人,她就会觉得幸福,终有一天会感激你吗?本王告诉你,你这是自私,自以为是!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好,你喜欢为奴,甘心为奴是吧?本王可以成全你,让你做她一辈子的奴隶!林星儿这个女人,本王要了!本王纳她为侧室,会如你所愿,给她荣华富贵,给她锦衣玉食c呼奴唤婢的生活。当然了,本王也会如你所愿,让你留在旁边好好的伺候她,一辈子陪着她!本王倒要看看,当你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做他人妇,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强颜欢笑的时候,会不会还是这样固执己见,冥顽不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其父其子(下) “不,王爷!”容止闻言大惊失色,紧张的向前跨出了一大步,扯着王爷的衣角徐徐的跪了下来。仰着头切切恳求:“王爷息怒,是下奴不对,下奴知道错了,不该顶撞主上。要打要罚,下奴绝无怨言!恳请王爷收回成命,主人她是无辜的,不应该成为牺牲品,这不公平!” “公平?你与本王讲公平?”陵王爷冷笑两声,一把揪起了容止的衣领,轻蔑的说道,“这世上哪来什么公平?告诉你,我大辽是虎狼之国,从古到今就从来不信什么公平,只讲实力!你有本事,有实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否则的话,就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摇尾乞怜,也不会有人同情你,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跳入火海,万劫不复!”年少轻狂的一幕幕冷酷的在眼前回放,耶律楚眼中隐隐有了泪光,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说给容止听还是说给当年的自己听,声音哽咽中带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狂乱,“小子,本王告诉你,很多事情只靠求是求不来的!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放在手边的幸福如果抓不住,不懂得珍惜,当它转瞬即逝成为泡影的时候,你就是用一生来追悔,也是徒劳!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若是一直不敢面对,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到头来只能是蹉跎了短暂的相聚岁月,亲手断送了彼此的幸福!” “王爷,下奴与主人之间,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您不明白~!” “本王也是过来人,有什么可不明白的!”耶律楚冷哼一声,顺势蹲了下来,膝盖顶在了容止的腰腹,眼中闪着冷酷的光,“今天晚上本王会召林星儿侍寝,明天一早,她就是本王的侧妃。本王生性不喜女色,那么个黄毛丫头根本看不上眼,明日之后,她注定了要守活寡,伤心一世!你如果舍不得,想救她,那就别再唯唯诺诺下去,趁着还有时间,去做个有担当的男儿应该做的事情。 其实想要解决这件事一点都不难!你只要在夜幕降临之前,想办法把那丫头变成自己的女人,到时生米煮成了熟饭,本王堂堂一个皇亲国戚,自然不可能去纳一个失了贞节的女子进门。而你们俩个也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不顾世俗眼光双宿双飞,永远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一点点胆量和勇气,你就可以得到唾手可得的幸福;只要狠狠心跨出这一步,就不会留下终身的遗憾和痛苦!否则的话,你就只能等着看今晚的花轿将她抬入本王的房里!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爷,您非要做得这么绝吗?”容止悲愤地瞪视着面前这个本应称为父亲的男人,目眦尽裂!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口口声声骂自己固执己见,冥顽不灵,可他自己呢?他凭什么这样简单粗暴的摆布别人的生活,凭什么只为了赌一口气,就轻易断送一个无辜女孩一辈子的幸福? “怎么,心痛吗?不甘吗?你觉得我残忍c霸道,不可理喻?对,是又怎么样?本王位高权重,坐拥天下美女也不在话下,何况一个小小的林星儿!你一个贱如猪狗的奴畜能奈我何?本王就是要把你逼入绝路,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血性和胆色!”耶律楚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当然了,如果你实在当惯了畜牲,做不到是个男人都应该会做的事情,只会自甘堕落,那么今晚你也可以代替她来。本王觉得新鲜,倒也不会介意!还有几个时辰,你慢慢考虑吧!” “用不着考虑了!”容止的心仿佛被豁开了一个深深的伤口,又浇上了烈酒,疼痛弥漫到了四肢百骸,一片麻木。娘,幸亏您死的够早!不然若是给您知道儿子有朝一日,竟然会需要以这样特别的方式承欢膝下,会不会后悔当初生我出来?猛地抬眼迎上了王爷父亲充满讥诮和嘲弄的目光,在修罗堂苦练过的勾魂笑容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淫(晋江)贱而且浪荡,极具挑逗意味:“下奴得以适逢王爷,实在是三生有幸,求之不得!” “你说什么?!”前一刻还得意忘形的笑容,下一刻却瞬间凝固在了耶律楚的脸上,他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刚刚那样说,只不过是随口奚落,为了解气而刺激他罢了。可他回答说什么?“三生有幸”c“求之不得”?!脑袋嗡了一声,眼前发黑。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又打又砸,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传进了总管曹光宗的耳朵里。忙不迭的赶过来,一进门恰好看到王爷脚下一软,差点晕倒的劲爆场面。顾不上其它人和事,曹光宗连忙跑过去搀扶王爷,捋着前心帮他顺气:“王爷,您身体欠佳,大中午的怎不好好休息,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本王没事!”陵王爷无力的摆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抖着手指向不知道何时又匍匐在地上的奴隶,咬牙切齿的恨声吩咐:“安排他今晚到书房侍寝!” “是!”听见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曹总管大感诧异,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几眼地上跪着的人,王爷已经步履蹒跚的摔门而去,仿佛真的大动了肝火,赶忙急急追了出去。 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出了院门,容止眼前一黑,强撑着的身体颓然倒地,昏了过去。 “噗~~”刚拐出门口,一直翻涌的气血再也压不住,这一次雪白的丝帕几乎被整个染成了鲜红,陵王爷考究精美的衣襟上面也多出了几点突兀的痕迹。“王爷~~~” “不妨事!”单手撑着破败的墙壁喘息良久,耶律楚慢慢平静下来,眼中的血红也渐渐褪去。这是怎么了?自己不是来探伤的吗,为何又要与那小子斗气?想要回头看看,却忽然丧失了勇气,沉默了许久,低沉的叹息道:“光宗,派人请个大夫去瞧瞧那小子的主人,开最好的药。” “是。”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曹总管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却十分聪明地什么也没有问。 不知过了多久,容止悠悠醒转,脑袋里面混沌一片,用力甩了甩头,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咦,你终于醒啦?”房间没有门,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奴隶神情疲惫步一挨的拖着个很大的木桶走进来。桶里面盛了大半桶水,相对于矮小瘦弱的男孩而言似乎显得十分沉重。他老远瞧见容止双手撑地正准备要爬起来,连忙放下手中活计,上前阻拦道:“放心吧,你家主人很好。总管大人已经请了大夫过去诊治,也派了人照顾着。大夫说只是操劳过度,邪风侵体,没什么大碍的。喝几帖药,静养休息数日就会没事,你不用担心!” “多谢小哥!”容止听完稍稍松了一口气,浓黑的眉毛挑了挑,有些纳闷总管大人怎么会突然这样的周到c好心?他认出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就是给王爷充当马凳的小奴隶,心里起了几分亲近。见他行动艰难c吃力,步履蹒跚,背上有一大片皮开肉绽的新鲜鞭伤,还在往外渗着血,料想必是刚受过责罚不久。心下有些过意不去,执意撑着起来,走过去帮忙。小奴隶也不再客气,歪着头咧开嘴灿烂一笑,热情地招呼道:“你好,我叫谷子。” “虎子?” “嘻嘻,不是虎子,是谷子,稻谷的谷!”小奴隶谷子性格开朗活泼,自来熟,略有些自豪的笑着解释道,“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折腾了几天差一点送了命。好容易闯过了鬼门关,总管大人一高兴,就赏给了娘半斗谷子。娘平生头一回吃到又香又糯的大米饭,那个滋味说什么也忘不掉了,于是就给我起名叫了谷子。你呢,听说你姓赵?有名又有姓的奴隶可没几个,是官奴吧?” “嗯,我娘是原来赵国里的一个公主。” “哦,乖乖,皇族之后啊,那就怪不得了!”谷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有点脸红,嘿嘿笑道,“我说你怎么长的这么俊俏呢!明明是个男人,可睡着了的样子文静的像个大姑娘,看得人心里怦怦直跳,都舍不得叫你起来!”摆好了木桶,谷子拍了拍手,大咧咧的推了容止一把,催促道,“愣着干嘛,都是爷们,你还害臊呀?管事的吩咐我帮你好好清洗,说是晚上要去伺候王爷的!快点脱衣服吧,别再耽搁了,上头怪罪下来咱们俩可吃罪不起!” 容止闻言一震,猛然忆起了昏迷前王爷最后的那句吩咐,心仿佛一瞬间被千万只钢针同时扎过,不仅仅是疼痛,而且是被刺得稀烂,化成了一滩血水!原来他竟是当真的! 容止忽然很想笑,真是太讽刺了!这就是娘期盼一生的最后念想,父子团聚,承欢膝下?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连嘴角也没有翘一翘,只平静的慢慢解开了衣扣,略有些粗暴的把全身上下的衣物脱了个精光,顺从到机械的跨入木桶,坐了下来。 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热度;谷子的动作也谈不上温柔,粗硬的刷子很用力的上下翻飞着。既没有故意刁难,也没有一丝怜悯爱惜,完全和洗刷骡马一个样。可容止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连背后的伤口被无意中撕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桶里的水,也仿佛一无所觉,像是个纯粹的死物一般。谷子终于忍受不住他的沉默,没话找话的搭讪道:“哎,听说你一直是跟着个女主子的,还没伺候过爷们吧?” 等了一下,见没有任何反应,谷子撇了撇嘴,自顾接着说了下去:“别害怕,其实也没多疼,比挨鞭子好受多了!咬咬牙就挺过去了,没什么了不起,真的!”说着安慰似的拍了拍容止的肩膀,示意他转过身来,很老成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落寞神情,“有了头一回,以后也就看开了!哥们,咱们当贱奴的,天生就是这个命!男主子c女主子还不是一样的伺候,完了事都有下床赏,没啥不同的!要我说,你呀,应该感激你娘将你生得周正。咱王爷是什么人呀?这后院里头多少年轻漂亮的姑娘,打破头还排不上号呢!偏你小子有这个福气,别人求还求不来,何苦想不开,跟自己较劲呀?” “哎,我跟你说话呢!哑巴啦?”谷子说的口干舌燥,见容止还是闭口不言,仿佛无动于衷,心里有些赌气,不耐烦的粗声喊道:“腿分大点,屁股撅起来!多大点事儿啊,跟死了娘老子似的,没出息!喂,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会儿到了王爷那儿,不管多疼也得忍住了,可千万别拧着劲儿!伤了自己是小,若是不小心伤到了王爷,那你家主子还有这全府上下的十几号贱奴,全都给你陪葬!你可别害了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咦,你这链子是银的呀,挺值钱的吧?让我瞧瞧行不?”到底是小孩心性,谷子见容止一直不搭理自己,注意力便被他胸前晃荡的困龙索给吸引了过去。像瞧见了什么宝贝一样,左摸摸右瞧瞧,十分稀罕。 原本为了隐藏身份,容止在困龙索外面仔细缠着一圈细布条,一来为了隔音,二来也可作遮掩。可此时精神恍惚,就一时忘记了这个事情,布条被水浸泡后散乱开来,露出了闪闪发光的银亮质地,乍一看去,与萧条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对不起!”容止惊觉露出了马脚,飞快地缠好了布条,打个死扣绑紧。霍的一声站起身来:“清洗完了吧?天色还早,下奴想去看看我家主人,先失陪了!”说着便伸手去取自己刚才脱下的衣物,却被谷子一把拦住,递给了他一套宝石蓝色的半旧长衫。 “你那个不能穿了!管事的说太不像样,又脏又破的,会扫了王爷的雅兴。喏,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干净衣服,晚上就穿这个过去!” 容止抖开一看,神色一暗,自嘲的笑了笑。虽然不是新衣,但是质地轻柔滑顺,长及脚踝,腰间装饰着绣工精美的缎带,华丽飘逸。可是却只有一件空荡荡的外衣,漫说鞋袜,便是裤子也未曾准备,当然,也许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默默地穿上了身,果然发现衣襟是恰好左右相反的,几片后摆层层叠在一起,并没有缝合,动作稍大就能看到肉色,是一件非常标准的男宠服! “哟,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呀!”谷子啧啧的赞叹着,顺手拿起一把断了齿的木梳帮着容止把头发理顺。却没有动手挽髻,只用一根同样宝石蓝色的发带系了,自然散开。看起来有几分慵懒,也有几分魅惑,当然,这种装束也是时下男宠们最为流行的。容止嘴角勾了勾,溢出了一丝苦笑。客气地欠了欠身,没有多说废话,走出门去。一路上目不斜视,毫不理会闲人们的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也没刻意忸怩作态,试图去遮掩什么,似乎混不在意锦绣华衫盖不住的春光外泄,硬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轻轻一吻 喉咙干得发痛,肚子里面也空荡荡的,却没有丝毫食欲。已经躺着睡了一整天,被窝里面小腿以下的部分还是一片冰凉,没有一丝温暖热度。中午王府老妈子特意送来的饭菜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早已凉透。空着肚子灌下去的浓黑药汁,一直在胃里面不停翻滚,久久不肯安分,麻木的舌头上面,除了水泡就是又苦又涩的难忍味道。 不知是不是得了病的人真的比较脆弱?星若一团浆糊般的脑袋里,总是闪过一个个似真似幻的画面。鼻子有些堵,眼角也有些干涩,没有流泪,心里却觉得悲苦。一会儿幻想着爷爷宽厚温暖的手掌覆上了额头,一会儿又惦念起容止微凉的双唇驱散了火热的煎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男人似乎已在自己心里有了同等重要的分量,竟难以区分孰轻孰重,真是有些好笑!~~~ 昏昏沉沉间,好像听见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给一片黑暗的屋子里带来了昏黄的光亮。星若心里狂跳了一阵,烧得绯红的脸上露出了渴盼已久的欣喜笑容:他,终于来了! 容止进了门,却没有直接走到床边,而是先转身将手中的油灯安置在隔得很远的桌子上面,动作有些奇怪。油灯的光线本就昏暗,又被他放得那么远,以至于他明明近在咫尺,虚弱的小林却基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腾起了一股委屈,嘟囔着抱怨道:“好黑哟,为什么把灯放得那么远?” “好些了吗?”容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微凉温润的指尖轻轻的拂过了火烫的额头,凉凉的,很舒服。耳边却似乎听到了一声轻浅的叹息,略显无奈的责备语气,身体被温柔的抱着靠坐起来,“我不在,生了病连饭都不晓得吃,真是小孩子脾气!”一只手探进被子里,在赤着的脚底摸了摸。一股股暖洋洋的热力自他的掌心倾泻而出,很快的,已冻得有些麻木的下肢开始舒适c活络起来。 小林意识到他是在耗费内力为自己取暖,虽然贪恋温存,却不想他损耗太大,急急缩了缩脚,小声地拒绝道:“好了,别费力气了!”脚掌却不由分说被他温柔而固执的抓了回去,没有开口说话,只一直弄到小林觉得全身各处都暖烘烘的,微微腾出了一层薄汗,方才沉沉吁了一口气,略显疲惫的收回手去。星若低下了头,心底仿佛也有些暖暖的东西在流动。 “这身衣服真好看,哪儿来的?”酸涩的双眼渐渐地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小林诧异的看出容止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蓝色长衫,做工精细考究,配合着他挺拔俊逸的身材,愈加显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头发也没有簪起,锦缎一般披散在身后,流光溢彩,乍一看去很是惊艳!不由自主起了色心,伸出手去摸了摸衣服丝滑的材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瞪了瞪眼睛佯怒,话说出口带着些酸溜溜的味道:“平时也不见你穿得好些来取悦我一下,怎么我才生病,你就打扮得这么帅,打算去勾引谁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林感觉到容止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走到桌边去端了一碗东西,折回来时却没有再坐回床边,而是隔了一段距离,俯下(晋江)身半跪在榻脚板上面。宽和地笑了笑,声音听不出丝毫异样:“别说的那么难听,这身衣服是借来的戏服,一会儿就要上台,来不及换下而已。” “扮相这么精致,是唱梁山伯吗?女主角是谁,不会是秋怡那个色女吧?”粗心的丫头并没有发现男孩子刻意地躲避,仿佛他一来身上的病痛都好了一大半!饶有兴趣的问东问西,眼睛里闪着掩藏不住的在意,“喂,我可警告你!你不喜欢我可以,但你也不许趁着我生病的时候暗渡陈仓啊!再怎么说本姑娘名义上也是你的主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与别的姑娘私定终身,可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你不会连这点最起码的职业操守都没有吧?” “别说胡话了!”容止笑了笑,未置可否,心里隐隐有些庆幸星若是从异世界穿越来的,对于这个世界的风俗一知半解。糊里糊涂的,还是这么好骗,竟然真的没有看出这身衣服如此明显的不妥!但还是不自觉地向后躲了躲,生怕这个丫头一时激动拉拉扯扯,不小心露出什么破绽来。扬了扬手中的瓷碗,转移话题道:“你一天没吃东西可不行,偷着给你煮了点粥,做得不太好,勉为其难给点面子可好?” 星若听了咯咯轻笑,强撑着坐起来瞧了瞧碗里面粘糊糊的可疑物体,心里暖暖的甜蜜。表面上却假装嫌弃,嘟着嘴巴奚落道:“啊,这个东西原来是粥呀?!” “对不起,完事以后,我就回修罗堂去重修厨艺。”昏暗的灯光下,容止抬眸看了星若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可惜,星若还有没来得及读懂里面的内容,他的目光已飘移了开去,“只要你还愿意吃的话!” “快省省吧你!”小林掩了口偷笑,忍俊不禁,伸手接过了碗和汤匙,没心没肺的嬉笑道:“谁不知道你容大少爷的光荣事迹呀?芥末c辣椒炖西红柿鸡蛋,指望你来做吃的东西,倒不如指望你做□□来得实际!哎,你确定这个东西吃不死人吧?万一我吃下去后有个三长两短,你这可是谋杀c弑主两项重大罪名成立,神仙也救不了你咯!”话虽然说得尖酸刻薄,手上却没有太多犹豫,小林闭上眼睛舀了一大勺不明物体,狠了狠心,全数填进了嘴巴里。 容止看着小丫头像是慷慨赴死般的神情,终于忍不住被逗笑了。伸出右手轻柔的帮她擦去了嘴角沾上的米粒,语气无奈而宠腻,“放心吧,其实,我也只会煮粥而已。是不是很差劲?” “作为奴隶来说呢,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是有点差劲了!”星若笑嘻嘻的抬起了头,咽下了嘴里的一口粥,其实味道还挺香甜,蛮好吃的,至少没有卖相看起来的那么恐怖!眨了眨眼睛,又快速低下了头,含含糊糊的喃喃道,“但要是作为男朋友的话,我倒是不怎么介意” 轻轻的一句表白飘进了耳膜,钻进了心里。容止垂在身侧的手指略缩了缩,没有作出什么反应,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紧张关注着的小林暗叹了口气,玩弄着勺柄,讷讷的搅来搅去。空气中飘散着一丝尴尬。 忽然不经意间从粥里翻出来一粒东西,凑在鼻尖前仔细辨认,方才依稀瞧出竟是一粒掏空了心的莲子!小林举着勺子,疑惑纳闷道:“哪儿来的莲子啊?还是新鲜的~~”瞬间想明白,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急声质问道:“你不会是潜入后院莲花池里偷的吧?容止,你不要命啦?堂堂王府女眷所住的地方,有多少高手重兵把守呀!你一个男人大白天溜进去,如果被逮到了,鬼会相信你是去偷莲子的,还不先斩后奏,直接被剁成肉泥了?!”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容止笑了笑,没有否认。伸手接过瓷碗,舀了一勺粥,正准备喂小林吃,忽然耳朵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笑意渐渐僵在脸上。 啪啪啪,三声轻微的拍门声,“姑娘,请问赵公子在里面吗?时候差不多了,莫要王爷他老人家久等!” “王爷?!”小林闻言悚然一惊,脑海中立马闪现出那个喜怒无常c疯狂暴戾的身影,下意识扯住了容止的衣襟,隐约有些不祥的感觉,“他找你做什么?” 容止安抚的拍了拍星若因紧张攥得骨节突起的手背,扬声对外喊道:“知道了,劳烦大爷多候片刻,下奴马上就来。” “快一点儿啊!”粗声粗气的嗓音带着几分不满,脚步声吱吱的从老旧楼梯上传来,渐行渐远。容止松了口气,回头看看星若大眼睛中无言的紧张,和攥紧衣襟的小手,胸口堵了堵,有些酸涩。刻意地张扬出一个灿烂得意的笑容,扯谎安慰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方才不是向你禀告过了吗?今天晚上有堂会,很重要,人家在催呢,我该走了。” “不行,我不让你走!”小林蛮横的拒绝道,不容置疑。听说他要走,胸口没什么理由的拥堵着,不是不舍,而是深深的忧虑!小林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她不应该放任容止一个人离开!眼珠转了转,摇动手臂耍赖道,“非要走也行,等等我收拾一下,我要跟你一起去!那个,因为我得紧紧盯住了你,免得你趁我不在,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别闹了,你还病着,这么冷的天,跟着去做什么?” “谁闹了?我躺了一整天,骨头都酥了,正好出去透透气!”星若边说着就挣扎着要起来,被角却怎么也掀不开,被容止死死的按住了。软了语气,小声央求道:“好容止,带我去吧!我又不打扰你,就在台下远远的看着也不行么?” “不成,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容止的口气似乎很无奈,态度却依然坚持,寸土不让。苦笑着摇了摇头,略带自嘲的奚落道:“你当天底下的女人都像你一样的不开眼呀?放心吧,没几个正常女人看得上我这样一个卑贱奴隶的!” “不对,你分明在撒谎,你有事瞒着我!”今天他的表现一直怪怪的,小林相信自己的直觉!收起平时打打闹闹的嬉笑态度,异常严肃地仰起头,认真质问道:“秋怡班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草台班子,你我又都不是台柱,如果真是演出的话,堂堂王府怎么可能会特意派人上门来请?还有,我刚才听见那个人叫你‘赵公子’,他是什么意思?” “呵呵,能有什么意思呀!”容止心头一震,这个丫头怎么突然如此精明c细心起来?无法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得装作玩世不恭的调侃道,“怎么,主人就这么看不得我混好一点么?你生病的这两天,班主临时加大了我的戏份。下奴本就更有天分些,演得好,唱得好,得王爷赏识有什么奇怪?底下的人不过是见风使舵,随口客气一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眼见星若满脸不信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无可奈何的轻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继续哄道,“王爷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近人情!况且,主人自己不是也说了么?到底是血浓于水,他不会为难我的,是不是?乖,不要任性,放开手好不好?别让人家等急了!” “不,我不放!”星若固执的摇了摇头,更紧地抓住了容止的左手手腕,激动得如临大敌,垂了垂眼睑,清澈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黯然,幽幽道:“你每次一有重要的事情不想让我知道,就会用这种语气对我讲话,哄我开心!其实你是害怕我知道了实情会担心,会忧虑,所以故意隐瞒我,是不是?容止,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希望你什么事都瞒着我,让我一无所知,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没安全感,像个任人摆布的白痴,你明不明白?” “主人,您在说什么啊,下奴怎么都听不明白?我没有隐瞒您什么,真的!” “没有吗?你明明就是在撒谎,明明根本就不是要去表演,而是要去做一件很危险c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眼神捕捉不到容止四下躲闪的目光,星若越发判断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不由心急如焚起来。用力地扭动挣扎着,想要脱离容止的钳制跳下床,累得气喘吁吁:“那个王爷,他对名正言顺的老婆孩子都一直冷冷淡淡,凭什么会对你另眼相看?他看着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动物一样,找你一定没什么好事的!别骗我,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找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越不让我去,就越代表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行,我非要跟去看看才能放心!容止,你放开我,放开,听见了没有?” “星若!”狂乱的动作和激动的咆哮,都随着一个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堵在双唇上的深吻嘎然而止!星若的脑袋仿佛瞬间被石化,大大地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发烧太久,产生幻觉了吗?还是我在做梦?可是唇齿间微凉的触感却那么的真实!容止他,他在吻我!脑子里面轰鸣一片,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使她失去了思考和辨别的能力,身体一下子瘫软起来,再也没有了挣扎抗拒的欲望,也忘记了之前的执着坚持,傻呆呆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好姑娘,听我说,什么事都没有!不要胡乱猜测,自己吓自己!”容止停下来,双手捧着星若的脸,眼神那样的深邃,好像要一直看进星若的心里,然后再深深刻烙在自己的脑海中,永远记住!他的目光闪了闪,笑得好璀璨,好动人。语气轻柔c亲昵,一个字一个字节奏缓慢,却似乎充满了魔力,不容反驳:“相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星若听话,什么都不要想,安心的躺下来睡一觉。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明天早上还煮粥给你吃,好不好?” “嗯。”星若的心怦怦乱跳,低垂着眼睑,不敢再抬眼去看他那灼热似火的目光,感觉自己好像就快要被他的热情给烤化了。乖顺的点了点头,无措的松开了手指,感到他的身体动了动,又慌忙一把拉住,低声叮嘱:“早些回来!” “好!”容止的眼眶有些湿润,起了一层雾气,用力眨了眨,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轻轻的一个吻印上了女孩有些发烫的额头,“好好休息,晚安!”毅然转身,不曾回头去看,心尖上有点麻木。 “大爷,下奴准备好了,我们走吧!”走出几步,看到侧身让路的谷子,少年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楼上,神情忽然有些悲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容止顿了顿脚步,微欠了欠身:“有劳小哥帮忙遮掩一下一定不要让她知道下奴去了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膝下承欢(上) 深秋夜晚,更深露重,月华已然西沉。抗拒了内功自然的护体运行,柔滑丝薄的锦衣轻飘飘,遮得住躯体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气。容止泥雕木塑般安静的直跪在庭院正中,连眼珠也一动不动,死物一般,任凭阴冷寒湿的夜风慢慢的将周身冻到僵硬。 时间的概念是一片模糊,可能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时辰吧,或许还更久些。左侧膝下的砖石有些破损,尖利的锐角早已隔着轻薄的布料深深嵌进了肉里,一开始很疼,但现在早就渐渐麻木到了没有知觉。周围并没有人在监视管束,但容止却懒得哪怕稍稍移动一下身体去躲避,或许是故意想要借着疼痛提醒自己还活着,也或许仅仅只是为了自虐而已。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那样轻柔动情的一个吻,命中注定,是安慰,也是诀别。冻到迟钝的大脑似乎忘记了一切,却仍然挥之不去那抹倩丽的身影,还有水晶般明澈的星眸中镌刻的思念与牵挂,如附骨之蛆一口口啃食着滴血的心脉。当明日的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令人恶心c不齿的身体就永远丧失了再去亲近她的资格!嘴角向上翘了翘,勾出了一抹自弃。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越来越慢,一步一顿,最后终于犹疑着停顿在了紧闭的房门外一丈远的地方。胆小的丫环缩了缩脖颈,指尖有些发抖,眼里饱含着委屈和恐惧的泪水。听见大门口有响动,急忙回过头看,如释重负般轻吐出一口气,迎上去福了一礼,垂眼盯着手上的木盘,为难道:“启禀总管,王爷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好几个时辰了。晚饭也没有进,只说是任何人不得打扰,凡贸然进去的,无一例外全都劈头盖脸的给打了出来!这宵夜” 曹光宗抬眼望向房内影影绰绰的烛光,凝神细听,没有一丝动静。眉心的川字又深了一点,叹出口气。目光无意中扫到了院中跪候着的贱奴,眼睛一亮,指着吩咐道:“让他送进去!” 小丫环闻言如蒙大赦,正是求之不得。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托盘推到那贱奴怀里,见他身体僵了一下,顺从的接过。指尖碰到他裸(晋江)露出来的手臂,触手冰凉。这个奴隶在这儿已跪了很久,长得那么俊俏又穿成了这样,功用很明显。小丫环心底不由起了几分同情,低声叮嘱了一句:“王爷心情不好,你当心点!” 大约是跪得太久,下肢已经麻木了,深吸了口气,挣了几次方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容止拖着僵直的双腿,有些怪异的向门内走去。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高雅檀香,暖和而舒适。他没有下跪,也没有出声,因为没有必要,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蓦然松了口气,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八仙桌上,环视打量了一圈室内的装饰。奇怪,屋外有十几名仆人和暗卫守候,寸步不离,自己也在院子里跪了很久,始终没见有人出来过,王爷人呢? 转过屏风步入内堂,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古董架角落里摆放着一只很不起眼的青铜小香炉,眼底闪过了一丝了悟!容止走上前,尝试着左右扭了扭香炉的底座,哗的一声轻响,看似沉重的书架轻巧左右分开,暴露出一个只能容一人进出的暗门。一眼望去,密道很深,不知通往何处,墙壁两侧每隔十几步就插着一对干爽的松明子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王府密道?!容止心里狂跳了一阵,心知耶律楚此刻九成就在这条甬道尽头的某间密室之中,但同样的,己方处心积虑寻找的痴石也有很大可能就藏在这条甬道深处的某个地方!迟疑只有一秒,下一秒钟容止就已经闪身跃了进去。 密道之中岔路众多,地形错综复杂,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水流之声。幸好只有一条支路亮着灯,容止一路悄悄跟过去,倒不至于迷路。很显然,密道之中埋设着很多机关,但值得庆幸的是,目前都处于关闭状态,有惊无险。甬道之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越往下走,酒气越发浓郁,王爷父亲似乎已经喝了不少。 转过了一个弯道,地势逐渐平缓,走到尽头却被一道石门截住了去路。容止上上下下摸索了许久,费了不少气力方才打开了机关,随着石门刷的一声开启,终于如愿见到了传说中极之奢华的墓穴。 白玉回廊,小桥流水,空气中弥漫着素心兰甜甜的幽香。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与其说这是一座墓穴,倒不如说是一处深埋地底的精致府邸。唯一不同的是,穿过重重亭台水榭,开阔的腹地中央有一片圆形的广场。墨绿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空旷的广场正中三四丈高的位置空悬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白色宝珠,光芒流转仿若活物,周身散发出柔和洁白的灵动光晕,并从中透射出一道银色的光圈,恰如月光一般照射在下方飘着阵阵寒气的冰晶上! 冰晶被做成了一张宽阔的睡床,容止侧头嗅了嗅,确认这块巨大的冰晶来自祁连山脉几千米高的雪峰,乃是千年不化的圣品。这么大一块,价值连城,也只有皇室才有如此阔绰的手笔!左手腕间陡然一紧,胸口掠过了一丝怪异的痛苦,容止低头瞧了一眼,发现腕环上镶嵌的宝石发出了淡淡的红芒。女姒的信物有反应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头顶上这颗流光溢彩的巨大珍珠,就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痴石!看来传言果然非虚,只这两样就足以使位高权重的陵王爷倾家荡产了! 远远望见冰床上躺着一名锦衣华服的女子,梅红色的衣裙淡雅清新,在乳白色的光晕笼罩之下,显得益发纯洁c高贵,宛如冬日里傲雪怒放的寒梅。心底莫名的升起了几分好感,不由自主迈开脚步,走到了近前。痴石透射下来的光线原来并非静止,盈盈流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活着的光线在光洁秀丽c宛若熟睡的脸庞上忽明忽暗,容止的心跳也随着步伐狂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奔跑到近前,容止脑袋里一声轰鸣,呆在了当场! 娘,是娘!一直以为被陵王爷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c珍而重之保存的遗体应该是素昧平生的容贵妃,可眼前这女子的清丽容颜却是化成灰也不会认错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容止猩红了双眼,激动地一把拉起了女尸的手臂,手指剧烈颤抖着慢慢的将衣袖褪到了肘部,大颗的眼泪立即不受控制的濡湿了脸庞。 是娘,没错,就是娘亲! 抚摸着女尸柔软犹如在生的小臂上面,一道与华美的衣饰格格不入的丑陋疤痕,容止将头深深埋入了女子的掌心,泪眼滂沱!这道疤,是自己两岁那年贪玩淘气,不小心打翻了用来熨烫的水盆,弄湿了洗好的衣物。管事娘子一气之下,便随手拿起烧红了的熨铁向自己砸过来。那时候还小,不懂得躲避,当场就给吓傻了!是娘用她细瘦的手臂,替闯祸的自己挡下了这足以致命的一击!养尊处优的贵族郡主,十指不沾阳春水,身上是怎么也不可能留下这样丑陋的疤痕的!眼前这个妇人,千真万确c如假包换,就是自己那苦命c早逝的娘亲! 娘,小容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认得小容吗? 娘,求您睁开眼睛看儿子一眼,好不好?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是可以保护娘亲的男子汉了! 娘亲,儿子来看您了!娘亲! “放开脏手,不准你碰她!”一声断喝,凛冽的杀气破空袭来。剑光冰冷又快如闪电,一点寒星分攻上下盘,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 猝不及防,容止本能的一把抄起了放置在手边上的精致匕首,叮叮叮,数声金属碰撞,俯身让过直袭头顶的砍杀,借着剑锋磕上刀身的千钧力道反向跃开。身形一错,横匕胸前,身姿矫健而且轻盈。下意识的还手格挡之后,容止方才看清发起全力突袭,震得自己虎口发麻的强劲对手,竟然是已喝得烂醉如泥的王爷! 没想到,老当益壮,身手还挺敏捷!容止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嘲讽,还匕入鞘,刷的一下将刀柄转给对方。正待下跪请罪,却见对方双眼赤红,声音嘶哑,如同被激怒了的野兽一般扑过来,目中精光暴射,漫天的剑影铺天盖地。容止无奈,只得施展轻功不停周旋,把本就头重脚轻的男人晃得更有些眼花缭乱,而拿在手中的匕首却没有再度拔出鞘,偶尔瞥向对方的眼神中也融进了几分前所未有过的柔和。 醉眼惺忪的男人下盘虚浮,猛攻数十招,却没有削到对手一片衣角,不由气急败坏,索性只攻不守,空门大开,运足功力以剑气生生震退对手两三步。傲然挺剑,横身挡在了冰床之前,气势如虹,身形如泰山般稳健,凛凛霸气油然而生,“大胆狂贼,胆敢亵渎玉容,本王要你有来无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膝下承欢(中) “玉容?”容止心头一震,不由分神。直到剑气刺痛了眉心,方才想起来躲避。空手切入一片冰冷的剑光,翻转手腕扣住王爷的脉门,内力劲吐恰好震飞了长剑,顺势将他制住。剑眉一挑,冷声问道:“你刚才叫她‘玉容’,那么我赵燕儿又是谁?” “放开我,放开本王!不许碰玉容,任何人都不许碰她!” “你这个杂碎,如果你敢伤害玉容一根汗毛,本王定要你碎尸万段!” 与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烂醉如泥的耶律楚,眼睛里已是混沌一片,只知道狂暴的不停踢打挣扎,嘴巴里翻来覆去的骂着,压根没有听懂容止在说什么!容止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压着怒气将他一把推到距离冰床很远的角落,无意中看到掉在地上的匕首,换了个角度,放缓语气道:“好,我不碰她。但你得告诉我,玉容到底是怎么死的?” “玉容玉容?”被推倒的耶律楚顺势蜷坐起来,目光呆滞的抱着头喃喃了半天。突然好像疯了一样,惊恐的睁大了双眼盯着那把匕首,猛地扑上来抢夺,口中混乱的喊叫着:“不,不要,玉容!不要伤害自己,不要伤害孩子,我求求你了,玉容,不要啊!” 当啷一声,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拔出了鞘。望着寒光闪闪的刀锋,耶律楚脸上的表情狰狞数变,忽而悲戚,忽而痛苦,忽而恐惧。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青白死灰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解脱般的决绝,刷的一下撕开衣襟,快如闪电般反手刺向自己的胸口! 叮一声轻响,匕首被掌风击飞,跌落在大理石地上,甩出去很远。容止的手掌顿时被锋利的刀光划开了一道深见白骨的伤痕,血线丝丝滴落在青色的玉石地面,发出悦耳的轻响。 幸好反应够及时!容止皱着眉头,轻吁了一口气。目光所及,陵王爷赤(晋江)裸的胸膛左侧,只在心脏位置下不到半寸的地方,四指宽的一道陈旧刀疤红褐泛黑,丑陋而且狰狞!难道说,多年以前他就曾经尝试过自杀殉情,却没能死成? 撕下来一片质地轻薄但不甚吸湿的衣摆,胡乱缠了缠受伤的手掌,容止还在凝眉苦思。耶律楚却好像忽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殷红的血迹,连连摆动着双手向后退去,口中胡言乱语着:“火,火,快救火!快来人救火呀~~!快~~!” 玉容,孩子,火? 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划过,容止忽然想通了什么!蓦然欺上前去,扳住了耶律楚的肩膀,强迫他安静下来,一字一句沉声问道:“当年容贵妃怀了你的孩子,担心事发败露,所以要你带着她远走高飞。可你放不下爵位和荣华富贵,所以犹豫不决,伤了她的心。于是,绝望之下,容贵妃就用这把匕首,杀死了自己和你们的孩子!并且一不做,二不休,毅然放了一把火,把所有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干净净!事后,纵然你翻遍了整个火场,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一切都已化成了灰烬,只找到了这把匕首,是不是这样?” “不,不!她她是我的玉容,她不是什么容贵妃!不是,她不是!”耶律楚歇斯底里的狂喊,挥动着双手缩成了一团。但他的反应已足够说明了一切,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应该与容止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知道了真相,容止的心里一股怒气陡然升起。悲愤地指着冰床上面宛如月光女神般圣洁的娘亲,指尖和声音都有些颤抖:“如果她是你的玉容,那么赵燕儿又算是怎么回事?!” “赵燕儿?赵燕儿”耶律楚怔怔的抬起了头,空洞的双眼中没有一丝的焦距。须臾,傻乎乎的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回答道,“啊~~,本王记起来了!赵燕儿,对,她是玉容的妹妹,她长得很像玉容很像!呵呵,真的很像” “什么?”容止悚然一惊,连忙追问,“你说我赵燕儿,是玉容郡主的妹妹?” “对呀,你不知道么?”耶律楚打了一个酒嗝,大力推开容止的手臂,跌坐在地上傻笑,偏着脑袋继续说道,“你当然不会知道了,玉容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她只相信我一个人,你们全都得靠边站!哈哈,不服是不行的” “好,她只相信你一个人!那你告诉我,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耶律楚得意的晃了晃手,张牙舞爪,“好吧,看你可怜,我就好心说给你听,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哟!” “她说呀,玉容说当年她娘身怀六甲时,不幸陷身在赵国境内她爹想尽了办法,接应她娘出去,可惜暴露了身份!孩子太小,止不住哭闹,没办法,就只好潜入了赵国皇宫,把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和一个新诞下的皇女作了交换!李代桃僵嘛,想着将来有了机会,再来赵宫找回女儿哪知道,与赵国那一战,一打就是几年!后来赵国灭了,可汝阳王早就英勇殉国了,玉容她娘也死了,再没有人知道玉容的妹妹流落到了哪里。玉容她找啊找啊,找了好多好多年,也没有找到!嘿嘿,不过后来被本王找到了,你说我厉不厉害呀?嘿嘿~~” “可惜我找到她的时候,喏,就是那个赵燕儿,她已经被收编充为了官奴了!呜,我的玉容,也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容止不禁攥紧了拳头,头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响,冷声问道:“所以你就收了她,把她当作了玉容的替身,对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耶律楚惊恐的摆着手否认,眼神却是心虚而躲闪的,“本王答应过玉容,我会好好的帮她照顾妹妹我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背叛玉容,真的,我从没想过!” “是她,对,是那个不要脸的赵燕儿勾引我!她趁着本王喝醉了酒,明知道本王把她错认成了玉容是她,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害得本王对不起玉容!” “还有,还有,你知道吗?这个女人恬不知耻,阴狠毒辣!”耶律楚急切地紧紧抓住容止的衣摆解释,生怕他不相信似的,仿佛要努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神经质的说道,“这个贱婢得到了本王还不知道满足,她还贪心地想要更多!” “你骂谁是贱婢?!” “难道不是吗?本王已经为了她背叛了玉容,掉进了她的温柔陷阱,渐渐的快要忘记玉容了!可是她呢?她还是贪心不足居然偷偷的怀上了本王的孩子!她阴险地想要彻底取代玉容,她想要把玉容的位置从本王心底里抹掉!她还不该死,不下(晋江)贱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容止一下被激怒了,一把揪起耶律楚,大声地追问:“照这么说,你对她始乱终弃,不顾夫妻之情将她驱逐,只是因为她怀上了你的孩子?” “是呀,那又怎么样?”耶律楚却不气不恼,满脸都是无赖的嘲笑。“赵燕儿,她活该!没有人可以取代玉容在本王心目中的地位,就算是她妹妹也不行!玉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誓言的见证,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不容许任何人亵渎!她赵燕儿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傀儡,一个替身,她凭什么要本王的孩子,她有什么资格要我的孩子?!就冲这一点,她就该死!” “所以,你就不顾道义狠心抛弃了她?!你把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弱女子扔回奴隶营那种鬼地方,任她自生自灭?然后,等她死了,你还拿她的尸首来继续代替你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玉容,抚慰你的相思?” “是又如何?那是她自找的!” “她咎由自取,能怨得到谁?”耶律楚眼中闪着野兽般的残忍,唇边噙起了一抹冷酷的微笑,恶狠狠的说道,“本王警告过她的:只要她肯打掉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我就可以不计前嫌把她接回王府,继续给她丰衣足食的生活!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固执,贪婪,自以为是!她还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凭借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步登天,幻想着成为诞下世子的夫人,宁可死也不肯打胎!我呸,堂堂陵王府的世子,怎么可能出自一个亡国灭种的贱婢肚子里?好吧,既然她那么舍不下她的痴心妄想,那本王就成全她,让她陪着她的小杂种一起下地狱,见鬼去吧!哈哈哈哈” “砰”的一拳,狠狠打在脸上,截断了耶律楚笑中带泪的歇斯底里。十二分的力道,容止没有留下一分情面!太好笑了,这个世上居然会有人口口声声叫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孽种”,居然会有人因为自己的女人不肯打掉他的“杂种”而抛妻弃子,始乱终弃!! 太可笑了!容止为母亲感到悲哀,为自己感到悲哀,真没想到,所谓讳莫如深的身世,竟然是这样一出荒唐到了极点的闹剧!太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膝下承欢(下) 耶律楚的身体如同破麻袋一般被击飞了出去,重重的撞上了两丈开外的墙壁,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鬼魅般的蓝影如影随行,闪电般欺到了身前。容止忽的一下再度提起拳头,指节咯咯作响,目光喷火,似要杀人。“你他妈个畜生,你才该去见鬼,下地狱!” 带着风声的虎拳停在面门,却嘎然顿住。耶律楚本能的抬起手臂格挡,不小心亮出了左手拇指上镶嵌着大颗祖母绿的金色扳指!一模一样的扳指,与给娘的那枚原本就是一对!!蓦然转身,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砸上了身旁的汉白玉桥廊,无数晶莹的白色粉末随着一声闷响,四散飞溅!“你这样的混蛋,不配我动手!” 衣决飘起,身形还未移动,迈开的双腿已被死命抱住。“不要走,玉容,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放开,我不是你的玉容,我娘也不是!别非逼着我杀了你!” “不,我不放!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放手!” “玉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玉容,我爱你,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求求你不要走,求你” “够了,你这个虚伪的衣冠禽兽!”容止拖着耶律楚走了几步,终是甩不开他发了疯般的苦苦纠缠。所剩不多的耐性已被消磨殆尽,索性暴怒着一把提起来男人瘫软如泥的身体,信手扔了出去,毫不留情的冷笑着奚落道:“耶律楚,你骂我逃避懦弱c自欺欺人,口口声声的说我活得窝囊,不像个男人!那你自己呢?你照照看自己的德行,令人作呕!” “你说你爱玉容郡主,你说你对她痴情一片,呸!你爱她?太可笑了!你只是爱你自己罢了,你所爱的只不过是执著于强调你爱她的幻想而已!” “她活着,你得不到她的人,又伤了她的心;还生生把她逼上了绝路!所以,她看透了你的虚伪自私和冷酷无情,宁愿化为灰烬,连尸体都不肯留给你!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等她c盼她,但她可曾在梦中与你相会,与你再续前缘?没有吧,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瞧不起你,懒得再看你一眼,连回忆都不屑于施舍给你!” “于是,你不甘心,不认输,你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愿意玉容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了你所以你就处心积虑,丧心病狂的把她妹妹也找出来给祸害了!反过来,却把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全都推给了无辜的赵燕儿,假惺惺的维系着你痴情王爷的形象!” “你自私,冷漠,翻脸无情。是你生拉硬拽着赵燕儿搅进了这个局,把她从一个单纯无知的少女,变成了玉容郡主的替身,你们两个感情的牺牲品!你欺骗了她,占有了她,却又在得知她怀有身孕之后,突然觉得她的存在玷污了你所谓的一世痴情,嘲讽了你的自欺欺人,所以你又毫不留情的毁了她!” “耶律楚,你他妈才不是个男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所谓的爱,只不过是单方面的占有!你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一个自以为是c自欺欺人的懦夫c胆小鬼!” “不是,不是的,玉容!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楚王爷,玉容郡主还有赵燕儿全都看错了你,我替他们感到悲哀!这两个女人,你,一个都不配拥有!”容止愤怒的拂袖,转身就走,不屑再有丝毫的停留。耶律楚却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呼的一把从背后将容止拦腰抱住,一双臂膀犹如铁钳一般撼不动分毫!任凭容止如何愤怒的撕打c挣扎,肘环几乎生生脱了臼,也咬紧牙关硬挺着,死活不肯放开手! “不要离开我,打死我也不会再放你走!玉容,我要定你了,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你要定了我??”容止目光一凛,空气中瞬间激荡起摄人心魄的戾气! 耶律楚却似乎浑然无觉,仍旧死死的抱着他,进而将头深深埋入了他的颈窝,泪流满面。“对,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定了你!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走,再让你离开我!” 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到了背上,容止身体一僵,停止了挣扎。身后男人激动的战栗,令他恶心,也令他深感无奈。悲哀的合了合双眼,满腔的怒火顷刻间变成了一肚子的苦涩! 深深吸了两口气,容止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嘲讽,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好像是一出太过荒唐的闹剧!好吧,既然从开局就是个错误,既然你真的有这么在乎,那么,算了,这个身体还给你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从你那里得来的东西,一点一滴随你拿去,我也不想再欠你什么!幽幽的转头,容止的目光再次看向柔光中淡雅精致的女子,眼神凄厉而决绝,心正在滴血,眼中却没有泪!“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必须有个条件。” “别说一个,就是十个c百个c千个,只要你不离开,本王什么都答应你!”耶律楚惊喜的抬起了头,目光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欣喜,迷蒙的双眼里只有失而复得的快乐! “不需要那么多,一个足够了。”容止鄙夷的嗤笑,嫌恶般用力拂开了攀在身上的双手,幽深的眸子望了望仿佛犹在熟睡中的母亲,嘴角有一些难以名状的笑意,“我们出去,不要在这里,扰了她的清静,影响她休息!” “好,玉容,我什么都听你的!”耶律楚忙不迭的应承,想要追上容止转身就走的脚步,却因足下虚浮狠狠跌倒在地。但他毫不在意,仍是一脸满足欣喜,连滚带爬,手足并用的追了出去,丑态毕现,完全再没有了一丁点位高权重的雍容威仪。 事已至此,容止再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掩饰武功,反正方才交过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耶律楚都已经知道了。索性不顾后果,施展出绝世的轻功,如翩然惊鸿,飞掠而去,丝毫不顾及身后跟随的醉鬼是死是活。而惊恐c急切之下,耶律楚生怕跟丢了玉容,虽说原本武功不俗,但毕竟上了些年岁,体力不比从前,外加喝得醉醺醺,脚步踉跄蹒跚,跌跌撞撞,好不容易一路从密道中寻出来,早已是跌得七荤八素,磕了满头是包,狼狈不堪的撑着桌边狂乱喘息,两条腿战战发抖。 但此刻他却顾不得许多,眼里只有魂牵梦萦了几十年的心上人!跳动的烛光下,她,还是那样美丽,那样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残忍逝去的光阴似乎没有在她光洁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而自己,却早已老去,鬓染风霜!耶律楚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深深吐纳几下,缓过了一口气,随即激动而惶恐地迎了上去,伸出颤巍巍的手臂,狠狠地将刻骨思念揉进了怀里!口中不住的如同梦呓般轻喃:“玉容,想死本王了!你让我找得好苦玉容,我爱你” 二十年的相思,日日夜夜的守候,一时间全部都化作了疯狂c细碎的深吻,不管不顾的印在唇角c额头c颈肩和胸膛。耶律楚忍不住霸道地亲吻c啃噬着玉容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个角落,似乎要借着这种狂乱的占有,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此刻的欣喜与激动!嗤的一声裂帛声响,淡黄色的床幔禁受不住暴风般的摧残,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容止皱了皱眉,终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像条恶狼一般的扑倒在床上,狠狠压在了身下!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檐下汇集的雨滴轻轻打在窗外的梧桐叶上,叮叮咚咚,好像曼妙轻盈的乐章。压在身上的男人呼吸狂乱,酒气熏天,犹如正在发情的野兽一样叫人恶心!身上丝滑轻薄的外衣很快被片片撕碎,疯狂的啃咬带着几分嗜血的兴奋,背上刚刚结痂的伤处早已在这般不管不顾的□□下再度裂开,在洁白的床单上盛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莲,犹如处子初夜的落红。 容止怔怔的看着这个本应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写满欲望,狰狞放大的脸庞在眼前晃来晃去。脑子里却出奇的平静,激不起一丝涟漪。承欢膝下,原来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耶律楚全然沉浸在了自己喜悦之中,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朝思夜想的人此刻就活生生的拥在自己的怀里,世上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吗?他疯狂的庆祝着自己的幸运,惊涛骇浪般的狂喜几乎冲击得他快要窒息!一面泣不成声,老泪纵横,一面发了狠地用尽全力想要把这份失而复得的珍贵深深揉进自己的骨头里,永远再不要分离 突然,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窗外,暴起的狂风吹灭了跳动的烛火。雷霆万钧的一声惊雷猝然响彻在耳畔,仿佛是正正劈在了头顶!耶律楚被从天而降的惊雷猛然惊醒,无措的睁大双眼,顿住了动作。卡拉拉,又一道耀眼的紫亮闪电,伴随着振聋发聩的滚雷划过了天际!电光火石间,妖异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身下之人青白的脸庞,如鬼魅般骇人! “啊~~,你不是玉容!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本王的床上!”耶律楚受了惊一般弹跳起来,狰狞的脸上扭曲着愤怒。是他,是那个长得酷似玉容的孩子!怎么会是他呢?劈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到对方的脸上,耶律楚咆哮道:“贱人,你好大的胆!居然胆敢蒙蔽本王,冒充我的玉容!” “下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玉容,是王爷您硬要拉下奴上的床!难道您忘了吗?”容止扬着头轻笑,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有几分畅快淋漓!这个笑话真的很冷,冷到眼角冻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泪水 “闭嘴,不准笑!”耶律楚酒醉未醒,听着那笑声好像泛着冷光的刀子将自己一点点的凌迟!头痛欲裂,忍不住抽搐战栗,莫名的愤恨充斥了胸膛,狠狠将胆大包天的贱奴一脚踹下了床,暴怒的高喊道:“来人,快把这个恬不知耻的疯子给我打出去!把他给我轰出去!” 曹总管一直没敢离开,第一时间就带人冲了进来!入目是一地战场般的凌乱,两个半裸激动的男人。一个面目狰狞,神色可怖,另一个疯癫痴狂,形同鬼魅,仿佛是一对刚从地底钻出来的修罗厉鬼! “把他拖出去,狠狠教训!”曹总管总归是见过大世面的,重新掌上了灯,处变不惊的沉声吩咐了左右,然后亲自奉上了一盏温热的醒酒茶,轻声抚慰着癫狂慌乱的主子,渐渐归于平静。 门外,狂风凄厉,大雨滂沱。破空呼啸着的皮鞭伴随着冰冷的雨水,噼里啪啦落在泛着淡淡肉色的躯体上,间杂着不堪入耳的叫骂。容止身上残留的衣物系数被打烂,碎屑有的嵌在肉里,也有的飞向了天空,如漫天密不透风的冷雨一样,在凄美中飘零c凋谢,留下一地新鲜的血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女娲挂了?? 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睁不开双眼。两床厚厚的被子压在身上,呼吸也变得异常辛苦。小林迷迷糊糊的抱拢了胳膊,下意识想要再蜷起来保存一些热量,身体挣了挣却没能移动分毫。连续的高烧已经耗光了体力,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似乎变成了奢望!脸颊火烧火燎的烫,脑浆都快要被烤糊了,可是自腰以下的半个身子却像是泡在彻骨的寒水里,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全身一阵冷一阵热,仿佛被冰火两极轮番撕扯着,虚弱的夹在中间,无力招架也无处躲闪,只能半死不活的静静等待着在两股力量的厮杀博弈下,最终被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喂,丫头,你的小东西去了哪里?”混沌的意识中款步走出了一个黑衣魅惑的华贵身影,神色倨傲,气息冰冷。 “女姒!”小林又惊又喜,忍着周身的难受匍匐过去,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女姒,快救救我,我好难过~~~” 触及到指尖的衣梢飘然划过,女姒冷哼一声,嗤笑道:“难受吗?谁叫你私下勾结女娲,想要脚踩两条船的?我们两个天生背道而驰,,相生相克,修习方式水火不容,你两个同时练,练得气血逆转,筋脉大乱也是咎由自取,又怪得谁来?!” “女娲?”痛苦得蜷缩成一团,原来这就是著名的走火入魔呀?怪不得如此的难受!难道之前频频教导自己的,真是传说中的大地之母?星若心里有些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断断续续的乞求道:“老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女娲,也从来不敢背叛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好像发了高烧一样,忽冷忽热的,身体里好像有两条龙在掐架!好难过呀,救命啊老板!我快要受不了了求求你,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的份儿上帮帮我吧!” “本尊可不是圣人,也没有多余的力量给你浪费。放心吧,你还死不了,好好的吃点苦头c受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偷偷摸摸!”女姒冷酷的笑了笑,对于星若的苦苦哀求不屑一顾,一把提起来她的长发,质问道:“本尊刚刚感应到了血莲花的躁动,你那个小东西好像找到痴石了。快说,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容止走前并没有告诉我!”星若被扯得呲牙咧嘴,头皮生疼,眼角不由溢出了一点泪滴。 “最好不要给我发现你俩在耍什么花样,否则的话,吃不了兜着走!”女姒见问不出什么,冷冷的丢下了小林,继续隐回角落中,依靠意念一点点搜寻着容止的下落。 “不要走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啊!女姒救命救命”小林见到女姒真的丝毫不顾及情分,转身就走,心里慢慢绝望。勉强支撑的意识也越来越弱,终于沉沉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彻底沦陷 “孩子,可怜的孩子,你听得到吗?醒一醒,醒一醒啊”不知过去了多久,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渐渐亮起了一团柔白色的光明,暖洋洋的,亲切又舒服,好像爷爷肉肉的臂弯。温柔详和的女声飘荡在周围,不是钻入耳膜,倒仿佛是来自于心底。 “唔~~~”星若吃力地发出了一声□□。 “太好了,孩子,你终于可以听见我的声音了么?”母性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喜,那团柔暖的白光似乎更盛了几分,流水一般轻轻漫过全身。渐渐的,身体里到处乱窜的力量一点点平息,喧嚣的狂躁也慢慢平静下来,仿佛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缓解了许多,暖洋洋的舒适感令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有些昏昏欲睡。这时,犹如唱诗般悦耳的语调再次响起:“感觉好些了吗,可怜的孩子?” “是的,谢谢您的帮助,请问您是女娲吗?” “是,也不是。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寻找女娲,可惜”白光暗淡了一下,似乎溢出一声叹息,“只可惜女娲的元神早已经灭亡了!” “什么,女娲死了??”星若闻言大惊失色,咕噜一下爬起来。面前却只有一团白蒙蒙的影子,看不清实体。“那你又是什么?” “我只是女娲残留的一抹意识。”白茫茫的光线洒在肩头,仿佛是母亲温柔的抚慰,“说来话长,请听我慢慢讲。仅就实力而言,女娲原本就不是女姒的对手,千年前的大战之后,伤势也比女姒更重,当时就已经是气若游丝了。后来在漫长的被封印期间,女娲是先于女姒苏醒的。但近一二百年来,她先后两次感应到女姒也即将苏醒的前兆,每一次都会给你们的世界带来几乎灭顶的动荡灾害!为了消除一些女姒与生俱来的强劲戾气,阻止她的苏醒对你们的世界产生不可抑制的破坏,女娲唯有毅然选择用损耗自己元神的方式加固了盘古留下的封印,这才换来了你们世界近几十年的和平与繁荣!而她自己,却因为元神过于衰弱,而逐渐泯灭在了浩瀚的宇宙深处,只遗留下了一束十分微弱的思维震荡波,也就是你面前的我。” “啊~~?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们世界近现代的第一二次世界大战,其实都是受了女姒苏醒的影响吧?” “不错,的确如此,女娲是伟大而博爱的女神!” “天哪,女娲几十年前就死了,那这个世界还有谁能制约女姒呀?”老天爷,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些吧?我大老远的穿越过来,却被告知本打算投靠的正义力量早已死去,这个情况如果给女姒晓得了,那还有什么指望能回到现世呀?她在这个世界岂不是无敌了,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躯体,不也都要落入邪神的魔掌之中了么?设想过很多不利的情况,但却从没想过事情竟然糟糕到了这个地步!小林心里瓦凉瓦凉的,感到比方才被女姒抛弃,见死不救还要无助和绝望! “不是还有你吗,我的孩子?” “我?”柔柔的白光还是那样慢条斯理,可小林怎么看都觉得它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盘古c女娲这种赫赫有名的神话人物都束手无策的大b一ss,指望我这么个绿油油的纯种小白菜来解决,是不是也太看得起人了?! “当然了,亲爱的孩子,你是上天选择下来匡扶正义的神使,肩负着不可推卸的神圣职责,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失去信心啊!大地之母女娲,当年拼死把我留下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要帮助你找到战胜女姒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说,女娲有办法,还留下你来帮我?早说嘛,吓死我了!那她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厉害法宝或者惊天动地的法力,还是打算传授给我一套无敌神功?”星若一听立即来了精神,武侠小说里面主人公倒霉到一定程度,总会屡有奇遇,因祸得福的桥段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不,女娲娘娘并没有能力战胜邪神,而且她遗留下来的能量也所剩不多,大部分都已经被你消耗光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衰弱到这种程度,振动频率和多普勒红移都已跌出了能被感知的范围。要不是这一次你走火入魔,虚弱得太过厉害,我们甚至根本很难协调到同一谱线上进行交流!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都在你体内,却始终没有被你和女姒发现的原因了。”白光轻轻叹了口气,小林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一个白衣服的中年女人无奈摊手的形象,“能够战胜女姒的只有你啊,我的孩子!而且我不得不很遗憾的告诉你,你唯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才有可能获得成功,否则的话,一旦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个世界也将再没有任何光明的希望了!” “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呢?!”也就是说,没钱没权没帮手,除了虚无缥缈的理念以外,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顺应天命,站出来抵抗,是九死一生;做缩头乌龟,不去抗争就是十死无生!就算是什么大地之母,也不带这样玩人的吧? “小姑娘,你先不要激动!请听我说,虽然我们能够留给你的能量并不太多,但是我却可以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秘密,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秘密,快说!”星若的耐性几乎都被消磨得干干净净了。 “首先女姒欺骗了你,打开盘古的封印并不需要两位女神联手,只要力量足够就可以达到。她这样说,一方面是为了蒙骗你和她合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饰自己能力不足的事实。” “嘁,我又不傻,这一点容止早就想到了,还用得着你说?赶紧讲重点!” “噢,好的。重点嘛,有两个:第一,除了你之前意外夺去的那部分,我这里还有一半女娲的正义力量,以及女娲留下的残存记忆,我会一股脑全部转移给你。转移完成之后,我就功成身退,衰弱到更低的谱线上面了。那么以后,不论是你还是女姒,都再也不可能降低到我所在的维度,感知我的存在了!换句话说,女娲将彻底从这个宇宙中消失了。而她留下的这部分东西比较多,信息量也很大,恐怕你一时半刻还很难掌控利用,需要很长时间摸索c磨合,慢慢才能化为己用。这个过程很艰辛,也很漫长,却只能依靠你自己来完成,很不容易!还有一个关键,就是绝对不能被女姒察觉底细!” “了解,就像是别人的内力,需要慢慢融合才能运用自如!然后呢,第二是什么?” “你并不仅仅是女娲的一滴心血那么简单,你的身体里面埋藏着足以令女姒致命的强大杀伤力武器。这是盘古临死前透露给女娲娘娘的秘密,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力量,怎么才能启动和运用,女娲也不晓得,需要你自己去发现和寻找!我只能告诉你,目前来看,不管女姒多么强大,她都只能禁锢c伤害你,没有办法杀死你;但你却是唯一有能力消灭掉她元神的人!” “啊~~,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我是一枚核武器?还是一枚不知道怎么启动的核武器?”一g,这个消息更震撼,彻底颠覆了小林一直以来的认知!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硬给别人安排任务,盘古和女娲这两只也够天雷滚滚的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从现在开始,她要更加努力的扮猪吃老虎,然后突然出手,一举把女姒打个落花流水?合着闹了半天,自己竟然是个奥特曼加韦小宝的人生宿命,实在太悲摧了!“那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我真的能够消灭掉女姒,那么当我启动了身体内所谓的杀伤力武器之后,我会怎么样?还有没有可能侥幸活下来,返回自己的世界?” “这个嘛,对不起,我不能对你撒谎。”白光温柔的包裹了小林的全身,语气惋惜c忐忑,“坦白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和女娲娘娘都不知道,盘古也不知道。也许可以,也许不能。经过上千年的研究,我们得出的结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大决战之前,你能够获得的能力越高,杀伤力和安全性也就越大,换句话说,就是你能够存活下来的希望也就越大。至于决战之后的情形会是如何,那就~~~”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懂了!”星若颓然的瘫坐在地,任由白光从上到下将自己笼罩起来。随着丝丝缕缕的神力一点点涌进体内,脑海中益发变得清明。女娲的记忆如同百度的搜索框一样,表面上看简洁明了,想问什么都能搜出海量的信息;但实际上却博大精深,海量存储也是海量垃圾,想理出个有用的头绪,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首先要做的倒很明了。听女姒的意思,容止已经找到痴石了,而自己迫切的需要强大力量,比女姒还要迫切!当务之急,必须要与女姒赛跑,抢在她之前先把痴石的力量一股脑吸收到体内!然后再慢慢想法子消化,纳为己用,绝对不能把它留给女姒,再增长她的实力了! 盘古啊,女娲啊,还有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枉死的无数英灵啊,请大家集体来保佑我这棵小白菜旗开得胜吧!容止啊,你躲到哪里去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才行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夫妻情深 “王妃请留步!爷昨晚受了些风寒,贵体不适,说是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曹光宗深鞠一礼,低着头不敢直视萧文慧满脸的怒气。 “我也算是‘任何人’吗?”冷冷噙着笑,不怒自威,“让开!本宫堂堂正妃,难道还不如一个低三下四的奴畜吗?王爷身体抱恙,本宫前来探望,于情于理份属应当,请曹总管不要自讨没趣!” “王妃,王妃” 纷乱的脚步踢踏入内,灌入一室冷风。“光宗,你下去吧!”耶律楚一身素色常服,映衬得脸色青灰,愈发憔悴。慵懒的拨弄着面前的盆景,眼皮也未抬,冷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王爷这话说的!”逼人的气焰尽敛,萧文慧清雅的笑着,宛如那株白兰。玉色的素手托出来一盅精心熬制的羹汤,轻轻推到夫君的面前,声音略带些优雅的忐忑:“臣妾听说昨晚大雨,勾起了王爷的旧疾,特意一大早起来炖了这滋阴润肺的药膳。肺伤很难痊愈,爷也不是十八c二十的小伙子了,自个儿的身体应当要注意调养才是啊!” “王妃费心了。”面对妻子的殷勤示好,耶律楚一如既往地淡然,注意力仿佛全被手上修剪的枝丫吸引,抬了抬手,生硬的挡住了关切抚上额头的玉手,态度很不耐烦。 王妃面色一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略一转头,恰好瞧见还没有来得及替换的床帏,上面撕开了一个硕大的空洞,床单上也斑驳着已近干涸的点点血迹,一室零乱。深埋在心底的那一股怒气突然冒了出来,看来传闻竟然是真的!堂堂德高望重的尊贵王爷,几个月不踏进家门一步,好不容易回来了一次,居然冷落正室,流连在书房与戏子厮混纠缠!而且对方还是个卑微低贱的奴畜,如此龌龊的行径,一大早被自己撞破,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冷冷的沉下了脸,萧文慧抑制不住满心的羞愤,略有些许激动地说道:“王爷太客气了,本宫若是再不将这份内的事情做好,还指不定会冒出多少个跳梁小丑了呢!” “王妃请慎言!” “臣妾说错了吗?王爷昨晚临幸秋怡班戏子的‘佳话’,早已在府里下人口中传遍!这样的丑事,您能做的,臣妾却连说都说不得了么?”萧文慧涨红了脸,雍容的妆扮因激动看起来有几分怨毒,狠狠瞪退了想要插话的曹光宗,眼中闪着几分无奈和凄楚,“王爷,您对臣妾太不公平了!臣妾自知当年的那件事的确是臣妾做得有些不对,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您还在怪我,未免也太太过凉薄了吧?” 耶律楚闻言,拿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轻轻撂下。脸上的表情似有几分讥讽,挑衅般扬了扬眉,面无表情道:“本王没有怪罪王妃,本王只是对于为了权势和地位,不惜向丈夫下药的恶毒女人,没有兴趣。” “耶律楚,你不要欺人太甚!”萧文慧气的指尖发抖。想当年,自己贵为萧家嫡出的大小姐,本是可以嫁入皇宫,母仪天下的。却只因在御筵上那惊鸿一瞥,由此情根深种,一心扑在了面前这个心冷如铁的男人身上,非君不嫁!可谁知道,这个外表俊秀,温文儒雅的男子,他的心竟是石头做的,里面除了那个叫做玉容的女子,再也容不下谁!自己心心念念地暖了一辈子,捂了一辈子,却还是这样的冷酷无情!“不错,本宫当年的确是为了诞下子嗣,稳固地位,趁王爷不备,在你的酒里下过□□。可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有清儿,谁来替你传承衣钵?王爷,臣妾这样做固然不对,可那也是被你逼的,是为了给你耶律家开枝散叶不得不出的下策!您扪心自问一下,自臣妾嫁入王府以来,您有没有替我考虑过?你怪我为了子嗣不择手段,但你有没有想过,臣妾待字闺中时名动天下,号称诗画双绝,美名远播,可做了8年的王妃仍是处子之身,新嫁之初便如入冷宫!而一个猪狗不如c大字不识几个的贱婢,只因为长得与你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却荣宠经年甚至身怀有孕,你要我这个王妃情何以堪,有何面目见人?!” “耶律楚,你的心上人死了,你的心也死了吗?先是倾城绝艳的赵燕儿,现在更是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难道我萧文慧的一生,都注定要活在那个容贵妃的阴影之下了么?”反手恨恨的抹了一把眼泪,此时的萧王妃与一般泼妇几乎没有区别,歇斯底里的叫嚷道,“她玉容郡主是女人,可臣妾也是呀!臣妾只不过想要抢回自己的夫君,想要拥有自己的孩子,体会一回做母亲的快乐,这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耶律楚,我恨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哗啦一声,上好的瓷盅被掼到了地上,碎成片片飘落的花瓣。盛怒的女人没有等待男人的回应,转身摔门而去,尖利的指套刺伤了依旧稚嫩的雪肤。“云娘,那个戏子,不要让他好过!” “是,主子。” ————————场景分割线———————— “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痴石弄到手?!”星若的眼中蓝芒炽盛,飘逸的长发无风自动,目光凛冽,倒映着跳跃的烛火,平添了几分冷厉。与此同时,左手腕间红光暴射,无法言喻的痛苦如同一张大网紧紧包裹了容止全身,胸口的悸痛似乎抽光了全身的力道,呼吸都变成了时时刻刻的煎熬! 不对那个不是星若!那双熟悉的眸子里,隐含的点点泪光,与愤怒的狰狞交织成一片深深纠结的痛楚。傻丫头看得到,不要让她伤心!容止浑身瘫软,使不上一分力气,却固执的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手指头悄悄的扣入地板缝隙,用尽全力抑制着双臂的颤抖,至少表面上维持着看似规矩的笔挺跪姿。如果忽略掉他深埋着的头脸上,顺着脸颊滴滴淌落的冷汗,你大概会以为他忍受得十分轻松。 “女姒,那块石头是用来保存容止母亲尸身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娘的,求求你,不要把它拿走!你不能这样狠心!” “臭丫头,你给我闭嘴!本尊只要痴石,别的什么都不管,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再废话,本尊连你一起收拾!”女姒当胸一脚将容止踢飞,并在他落下的瞬间,一只脚狠狠踏上了瘦弱的脊背,麻衣掩盖下的层层裹伤布慢慢被新鲜的血液染透。“小东西,你胆子真不小啊!明明找到了痴石,却不赶紧把它带回来,还撒谎说没有见到,你当本尊是吃素的吗?” “呃下奴不敢,下奴只是愚钝,并不知道那就是真主要找的痴石”容止抬头看了看星若已经挂在腮边上的泪滴,强撑着蜷了蜷身体,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状况没有那么差,忍着剧痛进一步提气抵抗,尽管明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更严重的反噬和伤害。“真主误会了下奴不敢因为娘亲的事而蒙蔽真主只是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取走那个痴石!” “为什么?”女姒焦躁的将容止踢翻,踏在身上的脚一点点用力碾压在肋骨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响。 容止疼的冒汗,却硬挺着纹丝不动,仿佛若无其事一样:“真主忘了吗?我们可是奉旨来邯郸调运战马的,现在距离王爷给出的期限还有6天。如果我们贸贸然盗走了痴石,必然会惊动耶律楚到时候若是战马被扣下完不成圣旨交代的任务,真主要如何向圣上交代?” “对呀,对呀,女姒,这个事情急不来的!”他的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虽然不知道女姒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他的喘息如此凌乱,一定是非常辛苦!“虽然你不在乎,可炽天阁上下那么多人还都指望着皇室生活,咱们这么久都等了,还有六天难道就等不及了么?如果我们完不成密旨就逃回去,被追究责任事小,但你拿什么理由搪塞萧天放那个老狐狸呢?所以所以,我也同意等到6天之后,耶律楚交出了调运的战马,咱们再半夜杀回来盗宝。到时候米已成炊,就算耶律楚发现了是我们干的,只要能顺利逃脱,他也无可奈何呀!女姒,你就再耐下心来多等几日,好不好?” “哼,巧言令色!本尊再警告你们两个小东西一遍:不要跟我耍花招,本尊的耐心是有限的!”星若眼睁睁的看到自己十指纤纤的素手,快如闪电般抄起桌上的一根木筷,刷的一下毫不吝惜的深深插入到容止本已受伤,缠着布条的右手掌心!黑色的木制漆筷透掌而出,死死的将他钉入了地板深达寸许,残酷的微微颤动着。 一声惊叫脱口而出,而被伤害的当事人却只低低的“唔”了一声,攸忽扯了扯嘴角,在自己伴着冷笑的持续转动和碾压之下,宽慰般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没有一点挣扎。“本尊最后再给你们6天的时间,到时候如果还拿不到痴石,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离死别!”骇人的蓝芒一闪而逝,原本盛气凌人的小林瘫坐了下来。女姒的意思是说,容止和痴石,自己只能选择一样吗? “你还好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乱纷纷的掉了下来。小林望着残忍贯穿了容止掌心的木筷,惊慌失措。这东西,要怎么才能弄下来?“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不知道疼吗?怎么办,你流了好多血!这么晚了,要到哪里去找外科医生?” “太小题大做了吧。”暗凝内力,刷一下利落的拔出了钻入地缝的筷子,带出一连串鲜艳的殷红,却连眉头也没有皱。溅上了血的左手轻轻捂住了星若的嘴巴,阻挡了一声险些出口的失声惊叫,轻笑着提醒道:“嘘~~,深更半夜的,想惊动所有人都听到么?” “你” “不疼,没有伤到筋脉,真的!”容止若无其事的站起身,从柜子里驾轻就熟的找出了药匣,转过身向着星若扬了扬受伤的右手,带着几分委屈的调侃,可怜兮兮说:“这位仁慈的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是不是能够走过来帮个忙,稍微包扎一下?” “扑哧!”梨花带雨的女孩听了这句始料未及,傻傻的竟被逗笑,一片红云染上了腮边,同时眼底掠过了一丝忧虑,欲言又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手足之情 谷子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离去,重重地叹了口气,小跑过去对容止招呼道:“监工的走了,我来帮你吧!” “多谢!”容止抬起头笑了一下,谷子看到了他一头的冷汗。“你身上也有伤,不要过来了!真想帮忙的话,就站在那边帮我刷坛子吧。” “喂,你得罪了云娘?”谷子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心里有些不落忍,但却没有勇气坚持。按照他说的蹲在了水池边一个个仔细擦洗着黑色的酱菜坛子,有意无意间背过了身去,似乎看不到那人近乎赤(晋江)裸的身体上横七竖八的可怖伤痕,心里就会稍微好过一点。 “没有,从没见过。” “那她干嘛专门整治你呀?”谷子回头瞟了一眼容止俊秀挺拔的身材,似有了悟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一准儿是王爷招你侍寝的事儿惹恼了王妃!云娘是王妃最亲近的心腹,替主子出气,算你小子倒霉了!” 阴森森的庭院中央摆满了一人多高的大肚酱缸,四周散落着数不清的小黑坛子。穿着黑色的皮质围裙下到酱缸里面,一点一点捞出腌制好的酱菜,然后分装到一个个小坛子里密封待用。这活计本身并不算辛苦,但却是几乎所有贱奴们都不愿触碰的噩梦!又咸又浓的经年老酱汤直没到胸口,有几个里头还投满了碎辣椒或是加了大分量的食醋,这样强烈的刺激是每一个经年累月,伤痕不断的奴隶都永远难以忍受的痛苦!谷子无意中沾上了一丁点都辣得浑身难受,他那一身体无完肤的新鲜伤口,会是怎么样痛楚的煎熬? 走过去递给他两个清洗好的坛子,谷子瞧见他全身都在微微发抖,臂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痉挛,暴露在空气中的伤痕大多被泡得紫胀发亮,流脓带水,裂开的伤口中也沾满了细小的秽物,背上有些地方的肉甚至已经开始腐烂了。而旁边略微干爽的角落里丢弃着一堆血迹斑斑的碎烂布条,早已被血污染得看不清了本色。每天拿这种东西来勒紧伤口,会能长好才奇怪呢! “哎,你这伤可不能再这样捂着了,再捂下去会死人的!”谷子七手八脚麻利的把碎布条敛起来,随手揉成团,远远的扔了出去,“我就不明白了,你受了伤为啥不敢让主家知道,非要千方百计的藏着掖着啊?莫不是你家姑娘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若给她见到你受了伤还得要加罚不成?” “别胡说了!我家主人心地最善,她从来没有责罚过我什么。我瞒着只是因为不想害她担心!” “担心??”谷子极为诧异的挑了挑眉毛,这么亲近的词汇,可不是一个奴隶应该用在自家主人身上的!“你你该不会是心里头喜欢林姑娘吧?” “没有的事” “没有才怪呢!”谷子看着容止微有些窘迫的神色,轻轻摇头叹口气,眼神凝向远方,声音闷闷的,有些与年龄不相符的凄凉:“我娘活着的时候,每一次提到曹总管,那个表情就和你现在是一模一样的!唉,我心里明白,其实那个总管大人就是我没见过面儿的亲爹。可那又怎么样呢?有些话,只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而且就算说出来了也没人肯会相信!因为咱们是畜牲,畜牲压根儿就不该懂这些!” 容止的手上一滑,坛子扑通掉进缸里,溅了一身火辣辣的酱汤,没有回答。 沉闷了一会儿,还是谷子率先恢复了状态,一边儿忙着,一边儿笑嘻嘻的换了个话题:“我说,你家姑娘漂漂亮亮的一个大闺女,跑来邯郸这个地方做什么?” “投亲。到了才发现,兵荒马乱的,亲戚家早就搬走了。盘缠差不多用光了,所以流落到戏班子暂时落脚。”容止回答得很顺,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这番借口却编得看不出什么破绽。 “那你家亲戚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营生,家住哪里呀?我打小在邯郸城里长大的,大街小巷全都熟,你说出来听听,我八成能知道下落呢!” 容止状似无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兴奋的谷子,又很快的低下头继续干活,随口答道“是我家姑娘的亲叔伯,也姓林,家住在城西营门巷,据说是做布匹生意的。谷子可曾听说过吗?” “城西的老林家呀?哦,知道,知道,绸缎庄的生意做得很大呢,头两年突然死了儿子,于是就举家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谷子有些讪讪的心虚,幸好对方也没有进一步追问,话题就这样搁浅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谷子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话茬的时候,容止忽然又开了口,说话的语气中隐约带着几分艳羡的味道:“陵王府对待下人还真好,不但有吃有喝的,还能允许你们四处乱跑!哪像我们那里,律法规定:奴隶不允许单独出门。实在非常有必要的时候,也往往得找根铁链拴起来,有人押送才行!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上过大街;也就是因为家里突逢了变故,旁的人都指望不上了,才能事急从权跟着姑娘出来见见世面!” “啊~?”谷子闻言一阵慌神,瞧着容止说话时始终低着头在忙碌,似乎只不过是随口感慨一下。再想到他们主仆其实并非本地人,方才略微放下了点儿心,打着哈哈敷衍道:“咳,我们这儿也只是小奴隶才管得松些,从我娘那辈儿起就是王府的家生奴隶,所以管事的对我也比较放心,别人也没这个待遇!” “哦,原来如此。” ————场景分割线—————— “救救命呀!”清儿双手紧紧搂着树干,怯怯的望向脚下枝丫上吐着墨绿色毒信,昂着三角脑袋,虎视眈眈,斗志昂扬的毒蛇,小心肝扑通扑通的狂跳,腿肚子直发颤。都怪自己一时贪玩,跑到这么个人迹罕至的鬼地方来掏鸟蛋,现在可好,除了自己和下面这位不太友好的仁兄以外,周围连个喘气的都没有,谁来救救我呀~~! 正在小世子深感欲哭无泪的时候,忽然远远的望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缓缓走过来,不由喜出望外,高声叫嚷道:“大哥哥,项羽大哥,快来救命啊~!我在这儿呢~~!” 听见喊声,容止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子。他平素为人一向低调谨慎,从来不愿意多管闲事,但此时却似乎下意识的急忙撂下了背上搬运的沉重物品,顺着声音三两步追了过去!透过光秃秃的凋零枝叶,千钧一发的紧张状况一目了然,清儿扁着小嘴,泪眼汪汪,脚下的树枝已经不堪重负,摇摇欲坠了。 曲灵蛇?!容止心下一惊:这种药王谷特有的稀有毒物怎么会在陵王府出没?难道说李四海那帮人已经找到了这里来?曲灵蛇个头虽然不大,但毒性却甚为猛烈,若是被它咬伤,一个时辰之内如不将毒血排清,毒气就会攻心,神仙也回天乏术!看到清儿右侧小腿上清晰的两点紫黑痕迹,容止心里一沉,不敢再多作耽搁,顺手自身旁松树上拔下两根松针,嗖嗖的出手向曲灵蛇所在的位置射去。同时不假思索的飞身而上,把正在失足坠落的清儿拦腰抱过,像只巨大的蝴蝶翩然落地,将清儿稳稳的放下。 “呃~~”小家伙的嘴巴张得和拳头一样大,激动地抖着手指,频频指点着瞬间被钉进树干,还在兀自扭动的毒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老天呀!百步以上的距离,两支轻飘飘的新鲜松针,一支准确的没入了蛇头,另一支则恰好钉住在蛇身七寸的位置!这这这也太神了吧,怎么做到的?! “别说话,小心毒气攻心!”糊里糊涂的被大哥哥按住坐下,清儿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只觉脚下一凉,右侧的鞋袜已被利落的脱了下来。大哥哥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朴素的小刀,寒光在眼前一晃,竟然极为锋利!“有点疼,忍一下!” “唔~~!”没有来得及喊出一句疼,清儿的嘴巴便再一次慢慢的张大成了一型。英俊的大哥哥居然正在用嘴为自己吸去毒血,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在清儿感动得楞神,不知道怎么样表达自己感激之情的时候,大哥哥已经吸尽了伤口中的毒血,并且麻利的从身上撕下来一片还算干净的布条,给自己包扎完毕,正在小心的为自己套上鞋袜。动作一气呵成,驾轻就熟,仿佛天生就该当如此一样!“好了,回去多喝水,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了。” “大哥哥!”清儿见他站起身,顾不得腿伤的疼痛,连忙一把抓住大哥哥的衣角,好像生怕他就此走掉。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方才喃喃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容止轻笑,下意识很自然的摸了摸清儿的头顶,“举手之劳罢了。以后尽量别再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玩了!”轻轻抻了一下衣角,示意清儿自己并没打算走远。然后又在清儿夸张的崇拜目光中,腾身起落,单手攀在树顶,刷的一下将那条曲灵蛇的蛇皮完整剥了下来,远远扔进了草丛,又轻灵灵的飞身跳落到身旁。修长的手掌心向上,伸到了清儿鼻子尖前面,一股咸腥的味道有些刺鼻。清儿皱了皱眉头不解,却见大哥哥脸上仍挂着鼓励的淡淡笑容。“蛇胆,吃了它,清热解毒。” “啊,不是吧?”清儿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吞了下去,却意外地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一股清凉凉的舒适感,顺着肠道慢慢滑入了丹田。小清儿的功力虽然还很粗浅,但也马上就明白过来,大哥哥刚才给他吃的那个蛇胆绝对是有助于内功增长的疗伤圣品!“项羽大哥,这是什么蛇呀,怎么这么厉害?” “曲灵蛇,药效强,毒性也强。若再晚一会儿,你的小命就丢了!”容止笑了笑,心情十分轻快。虽然明知道这时候其实应该按规矩执主仆之礼的,可却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血浓于水的原因,竟打从心眼里十分疼爱起面前这个算不上熟识的小孩子。转身取回方才情急下扔掉的东西,并将剩下的蛇身藏好。留着晚上给那个馋嘴的丫头煮蛇羹吃吧!离去的脚步在经过小家伙的身边时,最终还是被他可怜巴巴,像是要被遗弃的小狗一般的眼神给打动了。禁不住耐下心站定,妥协般叹了口气,和煦的笑道:“我叫赵止,以后见面叫名字吧。别老‘大哥’长‘大哥’短的,下奴可担当不起!” “不行!”清儿大声地拒绝,脸色急红。低下了头,十分不好意思地捻着脚下的泥土,却固执的硬梗着脖子。沉默了半天,忽然抬起亮闪闪的眸子,极其认真的小声说了句:“甭管别人说什么,清儿打心眼里觉得你,就是我哥!” 容止万没料掉清儿竟然会这样说,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了一记,闷疼!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大哥,你刚才那招‘飞针打蛇’,实在太厉害了!难不难学,能不能教我呀?”还好,令人窒息的沉默只不过维持了一瞬间,就被好奇心极盛的小家伙给打破了。容止哑然失笑,心底有一抹涌动的柔情被勾了出来。小环像清儿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喜欢像个跟屁虫似的,追着自己跟前跟后,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一望到底的天真!“好,大哥教你。不过你现在要乖乖的回去休息,明日午后,我们还在这个地方见面。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不见不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白色的花海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清澈的溪水打着旋儿从指间流过,小林呈淑女样静静的逆光端坐在船头,偷偷的欣赏着两侧慢慢倒退着的连绵群山,以及优雅撑船的俊秀男子。心头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句很煞风景的台词:ka一,真td帅呆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太阳都快要落山了,还特意向班主请假拉着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陪着大小姐您游湖这么简单吧?”容止看着星若满脸冒傻气的小白笑容,忍俊不禁,摇了摇头表示无奈,好意提醒道:“这个地方可离城里不近,咱们要是再不赶紧回去,今晚可就要在野外过夜了哦!” “晚就晚呗,反正我也没打算要回去!”小人得志的奸险嘴脸。 “不打算回去?”容止满脸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俊朗的眉峰蹙起了几分狐疑,断然拒绝道:“不行,在我们这里,没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在外夜宿的!” “喂,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就好像我有多么图谋不轨似的!”星若抗议的噘了噘嘴,举起三根手指放到耳边,义正言辞说道,“我发誓,绝对是很重要的正经事!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和你商量过之后才能作出决定,但是这里说话很不方便,必须要到那个特定的地方才能开口告诉你。”说完,还生怕容止不相信似的,特意神秘的小声补充了一句,“是与女姒有关的!” “好吧,但愿如此。”容止无奈的摇了摇头,心头隐隐闪过了一丝不祥。 “终于到了,就是这里!”星若当先一步跳下船,欢快的向着山坡顶疯跑,洒下了一路银铃般的欢声笑语。不时还回过身来朝跟在后面的容止招手,叽叽喳喳的催促着,怎么看都是前来郊游的,哪里像是有什么正经事的样子?终于,双手叉腰,俏生生的站定在了坡顶,做着鬼脸朝向下面的峡谷努嘴,古灵精怪的表情中带着藏不住的得意忘形:“当当当当,快来看,这里的晚霞是不是很美?” 其实在上岸的一霎那,容止就已经嗅到了素心兰所特有的浓郁甜香,但亲眼目睹到这样一大片的白色花海,还是禁不住被深深震撼了!整个峡谷,放眼望去到处全都长满了野生的素心兰,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在萧瑟的秋风中开得正盛,雪白而且纯洁,好像天上连绵不绝的云朵。偏偏此时的夕阳正在慢慢殒落,火红的余晖又悠然为这份圣洁涂上了一抹鲜活的浪漫。如血色般震撼的末世浪漫,在沁人心脾的甜蜜温香中渐渐蔓延~~ “这你”容止平时还算是伶牙俐齿,但此时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点犯傻的频频舔着嘴唇,搜肠刮肚想要组织出合适的言语,却有些词难达意。 “咯咯,什么这呀那呀的,看傻了吧?”星若才不管他目前的状态在不在服务区内,出其不意的一把牵起他那微凉修长的手掌,拉着他一口气奔跑到了谷底。一面快乐的张大嘴巴呼吸着甜腻的空气,一面极为得意的炫耀道:“漂亮吗?感动吧,感动吧?这个地方我可找的很不容易呢!” “这就是主人所谓的‘非常重要’的事情?”片刻的震撼之后,曾经残酷的训练很快帮助容止找回了影卫应有的镇定。语气冷冷淡淡的,透着一股子恭敬的疏离,还特别把“主人”两个字加重念了出来。使得星若下意识的感觉有些无趣,讪讪着不情愿的放开了他的手,胸口有些闷闷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个干净! 刻意调整了一下情绪,星若努力想让再次浮现在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灿烂如初。“对呀,因为我们需要这么一大片面积的素心兰!”没等容止插话,小林正了正色,认真解释道:“前天晚上,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女娲!(此处省略若干字,内容详见第15章)” “换句话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想死,也不想留在这个异世终老,我想要回家,想要平安无事的回到爷爷身边承欢膝下,所以我必须要抗争!虽然希望是渺茫的,但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与女姒斗到底,如果不是她死,那就是我亡!容止,我想求你帮我,在这个世界里,我唯一可以相信,可以指望的人就只剩下你了。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星若说完这句话,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静静的沉默了半晌,用低到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嚅喏道:“我知道这很为难你,对你来说也有些不公平。那块神奇的石头,不管是被谁夺去了,都会令你娘的遗体,瞬间化回一堆白骨,永远难以复原!这样的事情如果让你亲自帮着我来做,的确是十分残忍!而且与女姒为敌,对你而言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还有无法预料的痛苦。如果说这个过程对我而言是九死一生,不管怎么说还有一线生机,那么对你来说,算是注定了的绝路也不为过!一旦东窗事发,不管是女姒,还是炽天阁主,甚至是辽国的皇帝,都不可能会放过你这个从犯。到时候,我估计也会自身难保,恐怕根本没有能力保住你!坦白说,你其实没有必要陪着我去冒这个风险,但是很对不起,以现在的形势,我实在没有其它的选择了,只能厚着脸皮请求你” “星若,不用再说了”容止苦涩扯了扯嘴角,扬眉,眼中是平静的了然,“我明白的不用觉得抱歉,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没有能力保得住娘亲” “你现在所有一切的麻烦,全都是我带给你的。我有义务保护你走出困境,把你平安的送回去见亲人,这本来就是我欠下你的,豁出性命来偿还原也是理所应当。你用不着跟我客气,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完成!” “容止谢谢你!”这个男人虽然平时有些不太着调,但他对待自己的心却始终都是真诚的。他说他会用生命来保护她,她信,从不怀疑! 星若的眼眶有点湿润,努力向上望了望,屏退了所有的酸涩和溢出口的唏嘘。急忙换了个欢快的话题,继续道:“我查询过女娲的记忆,原来素心兰这种花卉中凝结了女娲的力量,代表正义。达到一定数量的素心兰聚集在一起,就可以起到暂时屏蔽女姒元神探知力的作用!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呆在这个山谷里,我们两个所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情,就可以瞒过女姒的视听。只要我们不去主动告诉她,她就不可能知道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这就是我处心积虑寻找大面积素心兰的原因了!怎么样,这个理由应该算是足够正当了吧?” “嗯,是很正当。” “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了庆祝抗日联盟的正式确立,预祝在不久的将来,胜利凯旋而干上一杯呢?”小林明艳动人的盈盈笑着,从怀中摸出来一个带着少女幽幽体香的小巧酒壶,扁扁的,白银质地,上面雕刻着两条活灵活现的腾龙。轻快的扬了扬素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快乐嚣张的挑衅道:“这酒可很烈,怕不怕被我灌醉?” 容止哑然失笑,难得犀利的针锋相对回敬道:“喝酒,你恐怕还不是对手!”爽快的接过酒壶,仰头灌下了一大口。玉庭散?俊朗的眉峰皱了皱,容止默默的拧好了盖子将酒壶纳入自己怀中,没有再还给小林。 “喂,我还没喝呢,你怎么就给收起来了?快拿出来!” “改日再庆祝吧,想喝多少我都奉陪。只是今天这酒不太适合!” “为什么?”看着容止脸色如常的温和淡笑,小林心里边不由疑窦丛生,上前两步想要自己动手去抢回酒壶,却被容止拿出来,高高地举过头顶,始终不给她摸到!后来,见她实在追得紧了,干脆飞身跃了开去,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足足一丈有余,这一回小林想够也彻底够不着了!“强盗!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肯还给我?哎,你怎么还都给倒了,太不讲理了吧?我好不容易才从慕雪那儿要过来的!” “因为你又被慕雪给耍了,这里面加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容止还在笑,背着手飘逸的站在风中,只是脸色似乎在晚霞的映衬下,看起来有点不正常的红润。“呆在这儿等我一下好吗?姑娘家的说话没有一点仪态,喷了我一脸的口水!我想我得下去洗把脸” “洗脸,我看是药力发作了才对吧?”星若缩了缩肩膀,窃笑,“玉庭散嘛,我知道的,修罗堂里效力最强的媚药!方才我还在担心放了太久会不会失去药效,现在看看你这个娇艳欲滴的样子呵呵,没想到古代的成人用品,保质期还挺长的嘛!” “你你是故意的?”容止吃了一惊,瞧见小林脸上笑吟吟的娇羞,马上意识到了这个丫头想做什么!身形一动,刚想要逃开,却忽然发现全身上下的肌肉瞬间僵硬,像被点了穴道一般移不动分毫! “别白费力气了!我刚才忘记告诉你,女娲除去记忆,还附赠给了我另外一半的神力。现在我的定身咒又可以在小范围内使用了,你凭内功是怎么样也不可能冲开束缚的!”星若慢慢走近,笑得很有些小人得志的味道。若有若无的抚摸着容止的胸膛,麻酥酥的感觉,撩拨得本就澎湃着的情(晋江)欲,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他正在紧张,略略僵硬的身体在自己指尖的触碰下微微竟然有些战栗。星若故意张扬着灿烂的得意,邪邪笑着打趣道:“帅哥,你就认命吧,我想我会尽量温柔一点的!” “为什么?”这个臭丫头恐怕还是太小瞧他了!拜慕雪的恶趣味所赐,就算是加倍服用了最强劲的玉庭散,药力升腾所带来的燥热也还不足以让自己丧失了理智,任凭摆布。换句话说,现在的这点煎熬,容止自问还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只不过,星若的脾气他很了解,这个纯真善良的姑娘,总是习惯于替他人考虑,应该不是会为了一己私欲如此胡闹的女孩啊!两个人差不多朝夕相处在一起,她要下药有的是机会,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么个荒山野岭的地方呢? 一面努力压抑着药效,一面强作镇定,容止的胸口虽然在无规律的波动起伏,但思维仍旧是冷静而睿智的,轻声笑着激将道,“不是说过不强迫的吗?怎么,主人对这自由平等的游戏终于感到厌烦,等不及要霸王硬上弓了么?呵呵,就算是这样,建议也还是放开下奴好一点,硬邦邦的像条死鱼,能有什么趣味呀?” “我你误会了~,但我不会上当,放开你的!”星若眼中的笑意一点一滴褪去,换上了淡淡的忧郁,还有藏得很深的丝丝委屈。扯动的嘴角努力向上扬着,却瞧不出微笑的模样,看着叫人好生心疼!她像个新婚的小媳妇一样,涨红了脸为容止宽衣解带,却在看到他衣服底下密密麻麻隐藏着的布带时,指尖微微一颤,下意识缩了缩肩头。 容止身上的伤是触目惊心的,随着裹伤布条的一点点被拆下,星若逐渐看到了伤口被反复撕裂,已经血肉模糊,化脓腐烂的惨状。进入王府短短几日,他身上的这些伤都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自己怎么会粗心到一点也没发觉?第一滴眼泪火热的滚落到了手背上,垂着头的星若假装拨开头发,悄悄用指尖抹了下眼角。谁知道不抹还好,一抹上去眼眶里原本蓄满了的泪水,更是化成珠子劈哩叭啦的落了下来,脸上的精致妆容一定已经全被冲花了! 扔下手中的布条,掉头跑了出去,再回来时双手举着一个卷成漏斗状的荷叶,里面蓄满了清水,但女孩的脸上再没有哭过的痕迹。半扬起笑脸,轻轻的往粘进肉中的布条上沾着水,然后再一点点不厌其烦的仔细挑出来。星若的动作认真到了近乎于虔诚,容止能看到她眼底眉梢掩不住的满满心疼,但耳边听到的却只是絮絮叨叨的轻声责备:“马克思他老人家说得真没错,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你们古代人就是没有一点科学常识!长期不透气,潮湿闷热的外部环境最有利于厌氧细菌的繁殖和滋生;勒得过紧,除了可以暂时起到止血的作用,同时也会造成局部血流的不通畅。末端毛细血管如果长期处于缺血或血液凝滞状态,就会渐渐坏死,发黑腐烂,不但根本起不到任何治疗作用,还容易引发败血病和伤口炎症!” “星若,我” “别总说‘不要紧’,疼不疼是你的事,但你的身体是我的财产,没经过我的同意,你没有理由自伤自残,更没有理由背着我损伤我的财产!”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我不想再听你说‘以后’,之前答应我的,你从来也没有做到过!”最后一根布条顺着指尖滑落到了地上,星若轻轻投入了容止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毫不在意他一身肮脏的血污。呆了片刻,下定决心般痴痴的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决绝的咬了咬下唇,垫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双唇,“从今以后,我会不定时地亲自抽查,让你想瞒也瞒不下去!” “星若,唔”双唇相接的瞬间,容止尝到了星若口中淡淡的腥甜。一点红光以紧紧纠缠着的舌尖为圆心,如水波般渐渐荡漾开去。鲜血淋漓的狰狞伤痕开始慢慢的收口c愈合,纵横交错的深刻伤疤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拥在一起,原本站立的身影,也随着美丽夕阳的坠落,缓缓仰倒在一片白色的花海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只要一夜 “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我?!”星若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心里的感受是羞愤还是暴怒,带着浓重的鼻音狼狈喘息着,乱没形象的抹了一把额头上面挂着的汗水,泄愤地在容止赤(晋江)裸的胸膛上狠狠地掐了一记,想想还觉得不解恨,于是又不留情面的补上了几拳!酷似武松打虎那种,绝对不是欲拒欢迎式的粉拳(闺女呀,淡定要淡定)。 nnd,太给21世纪的新新人类丢人现眼了!小林低头看了眼自己还算有点儿内容的姣好身材,以及方才不遗余力c勤勤恳恳在容止身上留下的斑斑吻痕,心里除了极度无力的挫败感,就只剩下了欲哭无泪的深深愤怒! 谁能想到自己机关算尽,步步精心准备设下的桃花陷阱,居然能被压在身下的这个混蛋轻而易举地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悲摧轻喜闹剧?!这t到底是个什么男人呀?听说过能忍的,可从没听说过有这么能忍的! 人家柳下惠当年也只不过是敞开衣服,裹着个裸女坐了一宿而已。我林星若就算长得不够动人,算不上是大美女,可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妙龄处女吧?这孤男寡女,荒山野岭的,我把自个儿剥了个干净,在这么富有罗曼蒂克氛围的环境下纠缠了大半天。能想起来的招儿都用尽了,眼看天都黑透了,可对方居然连一丁点基本的反应都没有!这还有没有点儿天理,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林不得不强烈的产生了怀疑,炽天阁那些不惜花费重金养活的行家精英们,是不是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虽然早就料到了某人会有比较强烈的抵触情绪,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范,但也总不待这样子欺负人的吧!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把眼睛睁开,我命令你给我把眼睛睁开!”星若恨恨的怒瞪着安详沉睡中的小小容,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含羞带怯c欲语还羞,心里头剩下的,满满都是抑制不住的暴力冲动,气愤地直想骂娘! 容止很配合地张开了眼睛,脸上还带着惯常的微笑,只是眼神有些空洞,明明望着小林,但瞳孔中却并没有她的影像。表面上从容自若,心底却在暗暗叹息:这鬼丫头真够好耐性的!都快有一个时辰了吧?诱人粉嫩在眼前晃来晃去,炽热的感觉不遗余力的阵阵涌动着,正在不停地寻找机会,随时准备破土而出!看来得赶紧打消了她的荒唐念头,再这样闹下去可真忍不了多久了!只不过天色越来越暗了,淡淡的月光模糊了周围的景物,以至于处于恼羞成怒状态中的女孩未能及时注意到坦诚相见的男子身体上,已经连接成大片的红云朵朵开,以及明显不同于往日微凉偏低的体温!(终于忍不住注解一下:本文曾多次描写说小容身体凉润c掌心微冷,这是由于发育时长期贫血所造成的体质偏寒。细心的亲不要觉得纳闷,怎么会男人体温反而会比女孩子低哈!) “主人下一次要用玉庭散的时候,如果能掺入一粒幻莫丹,也许效果会更好一点。” “你!” “下奴刚才已经讲过了,其实,我并不适合!”淡淡的笑容,似乎包含着若有若无的嘲讽。星若气得肺部都快要炸开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反而更加坚定地激起了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我偏不信这个邪!除非你不是个男人,否则我今天一定要把你给办了!”咆哮完毕,再次扑上! “星若,你这又是何苦?”嬉笑的神情随着癫狂状态中的噬咬慢慢淡去,就在星若以为这个别扭至极的男人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忽然听见他极轻的叹出一口气,原本平稳的咚咚心跳声,不经意间透出了些许混乱。“你是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你的纯洁美好实在不应该草率的断送在一个奴隶身上,明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星若黯然,忽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慢慢俯下(晋江)身,静静的将头枕在容止胸前休息。拨弄了一会儿,絮絮的轻轻嘟囔出声,“我只知道我不想看着你死掉!如果我们的计划顺利实行,得不到痴石的能量,女姒肯定会被气得发狂,怨恨我们两个办事不力的!她那么自私,自然不会傻到去自残躯体,但却一定会迁怒到你身上!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见你落到雪豹的下场,在她的盛怒之下被撕成粉碎,连一点渣都不剩!” “我详细翻查了女娲几万年的记忆,发现有传说提到过:获得女神初夜的凡人,可以得到所谓的‘圣心眷顾’。元神会获得大大强化,不但可以帮助你摆脱女姒无所不在的控制,而且如果她要伤害你的话,自己也会受到反噬,没那么容易能够置你于死地。你的处境,就会比现在要安全上许多了!” 容止的心上重重一疼,心念再也难以集中起来!傻丫头,她居然是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一个理由而情愿失身!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这么笨的女人? 虽然知道伏在身上的女孩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他还是努力将笑容尽可能的调整到了完美,口气极为轻松的调侃道:“别犯傻了,主人您又不是什么女神!况且神话传说难免穿凿附会,岂能尽信?” “我不管,只要有一分可能,我都要试试看!就算是真的无能为力,什么忙也帮不上但至少努力过,不会后悔!”小林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眼神炽烈而且坚决。 “呵~,这事难道是试着玩儿吗?”容止眼底绽放出一抹温柔,心里头却是空空的,只剩下了四个大字:何德何能?“主人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的。下奴命硬得很,没有那么容易死掉,就算是真的,也不需要什么‘圣心眷顾’!根据我们这里的风俗,您的初夜,应当保留给心仪的男子,拥有大红的花轿和最美丽的嫁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糊里糊涂地丢弃在荒郊野地里” “容止,我不是小孩子了,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况且你就是我最心仪的男子!” “不,我只是个奴隶人都不算。” “我说了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好固执的女人呀!明明是只兔子,性格却倔得像头牛,不撞南墙就不知道回头!偏偏竟是这样的让人感动溃散的意志已经有些压不住叫嚣的药力了,容止烦躁的察觉出小小容正在不受控制的慢慢伸懒腰,马上就要睡到了自然醒!狠了狠心,决定快刀斩乱麻,采用最粗暴的方式,尽快结束这种熬人的困境。 目光残忍的迎上了星若的眸子,轻轻的几句话,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小姑娘心目中纯洁的美好:“十分感谢主人的错爱,下奴看得出来您是真心实意的,但是事已至此,若是还不对您讲实话,我心中会难以安宁。您不是也一直想知道下奴的心意么?下奴不妨坦言相告,冒犯地说一句:您应该看得出来,其实下奴对于像您这样,身体还没有发育起来的女孩完全没有兴趣!我喜欢的,是像慕雪那种浑身上下都有女人味的成熟女子。真的很抱歉!” “你你骗人,我不相信!你是害怕拖累我,才故意这么说的,我才不信!”倔强的女孩高高扬起头,强撑的姿态居高临下,但眼中闪动的晶莹,却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天地良心,下奴骗天骗地,也不敢就这么骗了主人的终身啊!主人您是个好姑娘,没有必要把宝贵的感情浪费在根本不喜欢你的人身上,是不是?容止自问还有一点良知,我不忍心再继续欺瞒您下去。坦白告诉您,不但我喜欢慕雪,而且慕雪她也很喜欢我,我们二人是两情相悦,早已背着您私定终身了,还望主人海量成全!” “啊~~?你你不是告诉我说,你们两个是师徒的吗?” “是师徒,也是情人。”容止的平淡近乎于残酷,星若原以为他会闪烁其词,会不敢望向自己的眼睛!可是没有,他一直坦荡荡的凝望着自己,脸上惯常的微笑也真实得无懈可击!“主人不相信的话,可以回去随便抓个人来问问。慕雪之所以能在17岁那年就接掌修罗堂,升任堂主,完全是因为下奴冒死帮助她刺杀了她的师傅玉罗仙! 慕雪原本是玉罗仙所收养的孤女,不仅是他的入室弟子,也是被他圈养,供他淫(晋江)乐享受的禁脔。他生性淫邪暴虐,霸占欲极强,而我与慕雪的私情不小心被他察觉到了,于是他就用尽了各种方法囚禁和折磨慕雪,把她弄得不成人形。我俩为了能继续在一起,只好一不做二不休,设计好了灌醉玉罗仙,联手突袭杀死了他,并且颇费了一些周章才终于做到了取而代之!整个过程血腥残忍,手段毒辣,我们两个人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炽天阁上下人等均有耳闻。下奴当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获得阁主的器重,得以跻身一流杀手的行列,这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慕雪名义上是下奴的师傅,可实际上早就是我的女人了!只是我碍于侍养血莲的事不敢声张,所以一直是偷偷摸摸的。但是我俩情深意重,心里早就认定了彼此,愿意为了对方去死,我想主人应该也有所察觉吧?而且,慕雪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一个,我很爱她,不想背叛她。希望主人能够高抬贵手,发发慈悲,不要强迫下奴去做一个无情无义之徒好吗?” “唔”半声痛苦的□□随着心碎裂的声音被狠狠咽回了肚子里。果然是这样!小林心疼得就像是在终南山顶被杨过拒绝伤害了的小龙女!原来,那一晚在慕雪房里见到的情景,真的并不是巧合!容止,你骗得我好苦~~! 眼泪一滴滴成串的砸在胸口上,伤口明明已经愈合,刺痛的感觉却有增无减!对不起,狠心绝了你的念想,只是为了你下半辈子能够活得快乐看不下去那张娇弱的脸庞因痛苦而呈现的扭曲,容止别过头,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就算是那样我也不后悔!” “不别” 小小容找到了最舒适,温暖的土壤,太过强烈的刺激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的震撼诱惑! 为什么?她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怎么可以这样做?容止精心架设的防御阵线彻底溃不成军,完全失去了效用。坚定,再不容抗拒! “求求你再冷静考虑一下!”生平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哀求,却知道希望比烟尘更加渺茫。 “别这样看着我,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温润的小小掌心轻轻覆上了双眼,有点湿,不知道是不是沾上了眼角的泪滴?“对不起我要得不多,只这一夜而已!天亮之后,两不相欠。” “星若” “唔”用不着眼睛来看,温暖包裹的紧实舒适,以及缓缓流下的温热液体,太过明显的昭示了木已成舟的事实!她的身体疼得微微颤抖,耳畔响起的声音却还带着几分得意:“看,你终究还是倔不过我!这种事在我们那里还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呢!‘一夜情’是不是很贴切?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给慕雪知道的!” 伴随着天下第一的蠢女人无比拙劣的技巧和气喘吁吁的动作,漫山遍野的素心兰被微寒的夜风轻轻扬起,发出动人的低吟和唱。一道红光没有预兆的自容止手上的腕环间骤然暴射出来!叮的一声轻响,从中间断裂成了两半,自手腕间脱落。然后在耀目的红光闪烁下,散发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渐渐的悄然融化,最终凝结成了一粒晶莹剔透的血红色莲子形状,咕噜一声,滚落到花丛中间~~ 小林惊喜的一把抓过,举在手上激动得像个快乐的孩子,不由喜极而泣。竟然就着坐直的姿势,不管不顾的剧烈晃动着,似乎根本不知道疼痛:“血莲,是血莲啊!女姒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解除了,她再也不能够随意折磨你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一定可以的!” “是的你终于成功了!星若,别动,好不好?” “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弄疼你了么?” “不是是别伤了自己!”看着星若脸上挂着的令人心碎的欣喜,容止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而且不论说什么也都显得太过多余!苦笑了一下,问道:“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呃~,我” 不舍,不甘,抑或是不愿?星若紧咬着下唇,心里默默怨恨着他的决绝 “放心,不是要躲!我只是突然很想抱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后会有期 荒废多年的古城墙斑驳残败,仿佛在无声述说着曾经的辉煌。远处,斜阳如血。沙地千里。目光从一眼望不到边的浩瀚大漠渐渐拉近,清晰可见城脚下不远处镶嵌着的一团团黑漆漆的阴影,整齐而静谧的环绕在古城墙四周。鲜衣怒马,士气如虹,对峙的军队呈铁桶合围之势将小小的古城遗迹围在了正中,不算铜墙铁壁,但足以令城内之人插翅难飞! 萧桐静立在城头又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刺痛的双眼凝望着毒辣的太阳一点点从东边的地平线升上中天,而后又慢慢的向西回落。不动不语,不吃不喝,仿佛一尊被遗落在沙漠腹地,任凭自生自灭的石像。终于,石像似乎是艰难的下定了决心,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幽幽叹息,平静的朗声吩咐左右:“传令下去,把所有的火器和火油集中起来,堆放到城北的高地,埋好引线,收拾停当后让人全部撤离,不得再靠近一步。然后匀出杀伤力最好的武器,分发到每个妇孺和伤员的手里。另外,杀掉全部剩下的马匹和骆驼,支起大锅,用血把皮肉煮熟。分给每个能够自由活动的妇孺,20斤熟肉和三大囊血汤;余下的大家均分,今晚,让弟兄们饱餐一顿!” “堂主,万万不可呀!”罗雄虎目崩裂,情急之下顾不得礼数跃上一步,声音悲沉,“堂主三思,杀掉所有的牲畜,咱们可就真的走不出大漠了!” “方圆几百里内根本没有水源,徒留下它们,我们也早就走投无路了。” “至少兄弟们有把握保护着您杀出重围!堂主武功高强,只要带足了食水,一个人走出大漠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堂主对大家恩重如山,咱们都愿意为了您出生入死,绝没一句怨言!” “我相信。”萧桐转过身,拍了拍心腹大将的肩膀,难得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天生的傲气,从骨头缝隙里拔了出来:“但我萧家的男儿,自古惟有血战到死,没有临阵脱逃。更加不可能有让兄弟们去送死,而自己苟且偷生的道理!” “堂主” “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身为主将,我必须陪着兄弟们走过这最后一程!”萧桐缓缓地走下城头,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上来,“发放笔纸给每一个人,转告大伙儿:萧桐对不起他们,如有来世,定当加倍偿还!请大家务必在日落之前,给家里人留封书信,写完之后都交到赵蒙手里,他儿子只怕还没有满月。告诉大伙儿做好准备,今晚子时突围!” “是堂主。” 满月如盘,黑夜如幕。清冷的月光在黑漆漆的夜空中显得分外明亮,带着冰冷却又柔和的慈悲,洒落进每个人的心房。篝火已快要燃尽,白天的大漠酷热难当,夜晚的风却是寒冷刺骨。翻脸无情的不仅仅是鬼日的天气,还有作弄他们彼此的命运! 萧桐端了一碗满满的血汤,起身,拱手。“各位,情况大家已经很清楚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里在下以血代酒,给各位壮行! “头一碗,敬列位信得过我萧桐和手下兄弟,甘愿冒着风险一路跟随咱们的姑婶姐妹们!萧桐之前答应过要带大家走出沙漠的,可依现在的情形看,我等已是自身难保,惟有食言了。在下无能,保不住大家,萧桐代兄弟们向列位赔罪!往日里若有什么对不住诸位c冒犯了诸位的地方,还望诸位看在兄弟们到底都不是恶人,可怜咱们就要客死异地c埋骨他乡的份儿上多加原谅,是是非非的就不要太计较了! 一会儿席散之后,我们会在子夜准时发动进攻,到时候在下会派一队最精锐的人马,全力保护你们突围出去。请各位务必要随身带好干粮和武器,跟紧队伍千万不要掉队。逃出去后万一走散了,一定要尽可能一直向西面前进。燕国方面的军队应该已经进入沙漠腹地搜寻我们的下落了,只要碰到他们就算是安全了!相聚就是缘分,炽天阁能帮到大家的只有这些了,在下祝愿列位福大命大,都能够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萧堂主,俺不走!”一个俊俏的大妹子蹭得站了起来,大大的麻花辫显出了主人特有的干脆利落,说出来的话也像所有北方汉子一样,一个字落地砸出一个坑:“俺家爹娘,还有兄弟,全都死在鬼哭岭那帮王八羔子手里边了,还强抢了俺给他做小!若没有炽天阁的大恩人们搭救,俺早让那帮丧天良的给祸害死了。爷们是让咱这些老娘们拖累到这一步的,这个时候拍拍屁股走人,那还是人生父母养的么?咱庄户人不会说大道理,反正回去家里也没人了。不管别人,反正俺要留下!不求说帮上啥忙,至少能给爷们收个尸首!” “我也不走!” “算咱一个!” “对,我们要留下给爷们收尸!” “爷是好人,不能让炽天阁的兄弟们曝尸荒野啊!” “各位婶子姑娘们!萧桐代兄弟们谢了!这份儿情义,咱们记下。不过各位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对方是冲着炽天阁来的,是冲着我萧桐来的。如果各位真还念着在下几分的好处,那么就请不要再给兄弟身上增添罪孽了!山高水长,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萧桐缉手,一躬到地,半晌方才起身。一众女子顿时鸦雀无声,个个眼中含泪,男人们也纷纷别过了头去。 曾经水火不容的两票人,为了生存彼此仇恨,相互怨恨。男人们总是想方设法找机会把自己的愤怒和不满发泄到视为祸水的女人身上;而女人们则不得不拼尽全力团结起来保全自己,像是一头头濒死挣扎的母豹子!而在这最后的时刻,所有一切的隔阂全都消失了。大家都只记得对方的好,对方的恩情和对方的义气,真的好像成了分不清彼此的一家人! “第二碗,我敬各位弟兄!”萧桐仰头干了一碗血汤,糜烂溃破的唇角淌着狰狞的红艳,又高高举起了第二只碗,“身为堂主,连累大家陷入这个死局,我愧对各位兄弟,更愧对各位京城里的家小!萧桐不太会说话,也没什么话可说,只有干了这一碗,算是给大伙儿赔个罪!我萧桐在此立誓:若是真的有轮回,愿意世代转生为牛马,一五一十偿还各位!” “爷,您不要这样说,我们都是心甘情愿追随爷的!” “是呀,爷您不欠咱们什么。都是咱们欠着爷,欠着炽天阁的!” “堂主当咱们是兄弟,既然是好兄弟,就没有什么欠不欠的说法!” “有堂主这样的兄弟,送死也值!” “对!” “不错!” “不后悔!” 。。。。。。。。。。。。 不知道是谁先牵了头儿,女人们开始扯着嗓子唱起了南腔北调的家乡小曲儿,而男人们哑着嗓子跟着呜咽。泪光在每个人的眼眶中涌动,大家却心照不宣的没有一个人放声大哭出来。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嫂,颤微微的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坐在身边的十几岁少年郎。还是个孩子呢!没长成的小身板多少还有些孱弱,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有些悲凉。女人带着母性的慈爱,温柔的笑了笑,说:“大兄弟还是童男子吧?不嫌嫂子岁数大的话,今晚就给嫂子留下个种儿吧!打仗前给娃儿留下名字,若是嫂子将来能够活着出去,不管有多苦,也一定会努力把他拉扯大,好好的教养。长大了告诉他,他爹叫啥,是个咋样的大好人!” “大嫂”少年郎感动得不知所措,眼里含着泪花,慢慢的软倒在这情深意重的嫂子怀里,感受到了像是母亲一样的温暖。 “叔儿,也给妹子留个娃儿吧!” 女人们似乎忽然受到了什么启发,竟有些争先恐后的开口挽留着身边的汉子们。无关情爱,只为了那一份即将离别的伤感! 萧桐看不下去,轻轻的婉拒了几名女子真诚的好意,默默转过身,一个人躲到了角落里。秋风萧瑟,不经意间感到有些发冷,手指纳入怀中,触碰到了那个硬梆梆的物体。抬头,眼中是硕大到狰狞的明月。她还好吗?会不会也正在抬头看向这十五的满月? “堂主,原来您在这里!”赵蒙找了很久,终于在这不起眼的地方见到了正主儿,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爷,大伙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这是兄弟们的家书,爷的本事最大了,您拿着兄弟们才放心啊!还是由爷把它们送回去吧?” 萧桐看向举到眼前的大摞书信,笑了笑,答非所问:“嫂子是上个月的产期吧,也不知道生男生女?赵大哥,你家一脉单传,小娃娃等着爹回去给取名字呢!” “堂主,您萧家也是一脉单传啊!” “对,可我是堂主!”萧桐的口气不重,却不容置疑。想了想,自腰间取下了代表青龙的镂空玉佩,递到赵蒙手里,缓声道:“这个交给我爹,转告他老人家:就说孩儿不孝,连累他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爹他老当益壮,身子骨还很硬朗,炽天阁一定会后继有人的,请他老人家不要为了我这个不孝子而伤心c难过!” “堂主” 挥手阻挡了赵蒙下面没有说出来的话,萧桐犹豫了一下,又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被打磨得很光滑的小木雕。那是一个妙龄女子怀抱着一个小孩子的雕像,手法有点粗劣,并不精妙。萧桐呆呆的望向手中的木像,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位女子像个纯洁的天使一样,带着满脸纯真的笑,怀中拥抱着肮脏的小乞丐的影像。一贯表情冰冷的脸上,绽放了几分温暖的笑意,“将来如果有机会见到尊主,代我把这个送给她!不过,别提是萧桐送的,只说是个玩意儿罢了。” “为什么?”赵蒙下意识的脱口问出,然后眼中掠过了一丝了悟,重重的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有如承诺,“是,堂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萧桐的沦陷 嗖~~,一声响箭,长长的尾迹漫过苍穹,“砰~”的爆开,散射出一片璀璨绚烂。 罗雄不顾背心中箭,长刀左右劈砍,力道不减,但招式已见凌乱。围攻上来的敌军却越来越多,个个手持长矛或长戟,张弛有度的轮番攻击。二十余人一队,每一队人只向前攻击一次,不论刺中与否,都立即弓身退后,留出让下一队上攻的空档,同时配合着半空中无处不在的箭矢。训练有素的车轮围剿战术,不在乎杀敌效果和己方伤亡,只追求生擒对手,令其在疲于应对的情况下,渐渐力竭气衰。 眼看再无回天之力,千钧一发之际,罗雄身边忽然凭空显现一个矫健的身影。叮叮叮叮,无数忍者镖漫天袭来,还未看清方位和数量,原本胜券在握的兵士们便已纷纷横尸当场!罗雄的眼中杀气未褪,大喝一声,反手拔出了背心上的长箭,一股血箭喷出几尺远。“多谢堂主相救!”望向天际的双眼闪过几丝喜悦,忙与来人抵背而立,但这片刻的功夫,大批敌人又已杀到,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似乎杀之不尽!“赵蒙他们突围出去了!堂主,事不宜迟,您也赶紧带着剩下的兄弟们杀出去吧?属下留下来断后!” “不,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你带领剩下的人从南面撤退,我把他们引到北面去,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少主!老阁主还在等着你回去!” “你伤势太重,拖不住敌军主力但我可以!”萧桐不再多话,细雨剑寒光凛凛,无形剑气所向睥睨,所到之处霍然在敌人密不透风的封锁网上撕开了一道大口,纵身几个起落向城北方向掠去。罗雄虎目含泪凝视了片刻,终于咬了咬牙,发出一声长啸,招呼着正在浴血奋战的众家弟兄,合拢在一起纷纷向南拼杀! “禀将军,炽天阁余孽多数已经伏诛。剩下数十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他们擅长搏杀,负隅顽抗下致使我方将士伤亡惨重!属下建议,应速以雷霆手段将其全数歼灭,以免夜长梦多!” “不,夫人有命:不计一切代价,势必尽可能都要活捉!特别是萧桐,任何人都不准伤其性命,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将军!” ——————场景分割线—————— 古城北,高地,夜凉如水,四野静寂。 巨大的风化石发出切切呜咽,似乎也在为下面战场的惨烈而悲哭。朗月下,千疮百孔的惨白石身忽尔有些扭曲,空气中莫名淌下来一滩新鲜的血迹。紧接着,巨大的石块前面缓缓地凸显出一个人形来! 护法青龙擅长东瀛忍术,可化身千变万面,但始终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面对千军万马,连番争斗之下,此刻的萧桐已是伤痕累累,气衰力竭。虚弱到了双腿不停打颤,连站都站不稳的地步,只能依靠在巨石后如野牛般粗重的喘息! “谁?出来!”细雨剑随着一声暴喝,人剑合一,已毫不留情的刺向那人咽喉。“哑女?你怎么还在这里,没跟随赵蒙冲出去吗?”防范之心尽褪,萧桐呼出口气,颓然以剑支地慢慢坐了下去,丝丝吸着气包扎起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沉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定是你听不到号令被他们给忘记了!” “哑女,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总之这里很危险,你不能留下来!”萧桐勒紧了身上汩汩流着血的大伤口,目光炯炯,扳着哑女的双肩,语气缓慢而诚恳。一面手指着城南方向比划,一面将手中的细雨剑硬塞到了哑女的手上,“听着,一直向那个方向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这剑拿着防身,有谁靠近你就砍死他!明白了么?” 战火烧红了大漠的小半个天空,火光映衬下,对面男人本应诚挚的表情看起来显得颇有几分狰狞!细雨剑?!哑女微微一愣,手指不由有些发抖,扣着银针的另一手下意识的藏到了身后。 萧桐还以为她发愣,是因为没有听懂,于是又不厌其烦一字一句,连比带划的重复了一遍。末了,弹了弹剑身,对着哑女淡笑道:“它叫做细雨,跟了我很多年。如果你能顺利逃出去的话,那也算是帮了我个大忙,至少让它不用陪着我,留在大漠中不见天日!不过这些话,你听不听得懂,倒也没什么所谓!” 放心吧,细雨剑一定不会埋藏在大漠里;而你,也不会,别想得那么美!哑女恨恨的握紧了剑柄,脑海里却不经意间闪过了那日龙卷风中两人紧紧相拥的场面,一丝隐隐的酸楚在心头蔓延开来。略作沉吟,目光一黯,哑女咬了咬下唇,挥剑如笔,在脚下沙地中刷刷游走,笔力洒脱遒劲,隐有大将之风。顿笔收势后,指尖又轻轻的点了点自己。 “潇潇?你是说你的名字叫做‘潇潇’?”重伤下的萧桐并没有察觉出异样,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字迹,眼角弯出了几许柔和,点头道,“谢谢,我记住了!姑娘保重,有缘再见!” “潇潇”是我的闺名,你几次三番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也会永远记住的!萧桐,我们两个很快就会再见面!哑女嘴角扬着笑意,提了细雨剑慢慢的向山下走去。只不过,再见面的时候我就不再是什么哑女“潇潇”,而将会是“韩—夫—人”! 点燃的火信嗤嗤烧着,周围涌上来的敌人越发挤得水泄不通!萧桐终于支撑不下去,凌空劈砍一刀后,贯穿了两个人的脊背,同时自己也重重的扑到在沙坑中,再也爬不起来。混沌脑海中的最后一缕清明,充满了疑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引爆? “启禀夫人:萧桐力竭昏厥,已经落入法网!其它余孽,除了您故意放走的赵蒙一伙儿,也全部都一网成擒。我方大获全胜,请夫人裁夺!” “好!”一个熟悉的身影娇俏的迎风而立,哑女,哦不,应该说是大名鼎鼎的铁血将军遗孀,蜀国丞相玉廷廉爱女——韩夫人,柳眉微扬,面对期待已久的胜利,雍容的眉眼间掩不住意德志满的兴奋,同时又隐隐有几分落寞。似乎过了很久,扬了扬手,低声道:“运走所有的银两c辎重,放火烧城并点燃北部的引线,押上全部俘虏,撤退!” “是!” “轰隆~!”“轰隆~!”“轰隆~!” 漫天的火光冲天,爆破的光芒将沙漠瞬间照耀得犹如白昼!脚下的大地在剧烈的颤动,几个沙丘纷纷被流沙填平。 “堂主!堂主”在妇孺们失声的惊慌尖叫中,赵蒙咕咚一下跪倒在地,重重的将头叩在沙地里,激起了一小片烟尘,却没有发出来声音。久久伏在地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三日后,正午,烈炎如荼。 紫纱遮面的女子曲线玲珑曼妙,一颦一笑无不慑人心魂。精致华美的衣饰上面镶满了各式各样闪闪发光的宝石,耀眼夺目得令人不敢直视。她神情倨傲的横跨在马上,微扬着完美诱人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玩弄着手上散发着阵阵血腥的马鞭,犹如统治沙漠的女王一般,居高临下俯视着匍匐在脚下的猎物。朱唇轻启,银牙眩目,轻灵的笑语带着淡淡的弥香:“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我们见过。”倒卧在沙海中的男人全身是血,遍体鳞伤,血汗与细沙泥泞在一起,肮脏的看不出人形,似乎奄奄一息,但口气十分笃定,凛冽的目光仍然如同傲视苍穹的雄鹰,犀利而桀傲不逊。 “不错,阁下的记忆力非常出色!”紫衣女子轻笑着翻身下马,优雅的缓缓蹲下/身子,手上的鞭子戏弄般撩拨着萧桐凌乱的发丝,目光中凝起难以磨灭的浓浓恨意,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想必青龙护法应当还记得少梁守将韩闯,韩毅文吧?那正是亡夫!小女子等这一天,已经苦苦等了整整四年,萧堂主,一别经年,你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韩夫人。”萧桐闻言心中一动,了然点头。当年父亲不惜赔进上万无辜难民性命,设下连环杀局,离间蜀皇四道金牌,冤杀了忠义铁血将军韩闯。虽说立场敌对,但己方所犯下的滔天罪孽,的确是人神共愤,罄竹难书!自己也是难辞其咎的帮凶之一,每每忆起,总是心绪难安。“萧某自知罪孽深重,愧对韩将军在天之灵。今日既然落入夫人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哼,这个时候还逞英雄,想让我一刀杀了你,落个痛快?想得倒是挺美!”韩夫人嘲弄的笑了笑,站起身用脚尖轻贱的踢了踢连接在萧桐手腕c脚踝间的沉重镣铐,恨声道:“姓萧的,我也很想杀了你,但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你了!这套刑具,是我不辞辛苦寻遍江南,专门为你预备下的大礼!这手铐c脚镣各有四十斤,连颈圈也有十五斤重,全部都是刀枪不入的玄铁打造,想脱身?下辈子吧!本夫人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像狗一样卑微下/贱的活着,受遍天下折磨,流尽鲜血而死!” “呵,萧某要死,夫人拦得住么?”萧桐嗤笑,心道:这个女人未免太过自傲!“萧家对不起韩将军,在下愿意一死替尊夫填命。但士可杀,不可辱。要在下任人鱼肉,苟且偷生?呵,夫人未免也太小看我萧氏了!” “是呀,服用了十香软筋散,使不上内力,但你还可以绝食自尽!”韩夫人笑得优雅c明媚,胜券在握,“萧大侠视死如归,风骨令人敬佩!只可惜不知贵派兄弟,还能支撑多久?” 哗啦一声响,韩夫人一把扯过萧桐颈圈上连着的锁链甩在马鞍后面,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扬鞭疾驰而去,任凭重镣加身的男人猝不及防下被一路拖拽到几乎窒息而亡。 片刻,马儿嘶鸣,驻足坡顶,蹄下沙尘缭绕。萧桐狼狈的连声咳喘,脸色青白,勉强吐出几口呛入肺部的沙砾,定睛看清沙丘下面的情形,不由心痛如绞! 只见沙丘下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罗雄c陆敬等亲信手下和幽冥堂各部精英尽数被擒,看上去都已被挑断了筋脉,手足以削尖的木桩深深钉入地面,血液早已干涸。一个个四仰八叉c赤。身。裸。体的被固定在骄阳之下,正在遭受着酷烈的暴晒。沙漠的高温烧伤了他们全身,浑身各处布满浓疱,溃烂流脓,惨不忍睹! “大漠中的人管这个叫作‘日刑’,能够一点点把人体内的水分,慢慢蒸干,变成一具具褐色的干尸。听说如果没吃没喝的话,一般人平均可以坚持四天。但如果每日傍晚灌下一盅参汤吊命的话,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会死。到时候,手脚c四肢c躯干,一点点慢慢的僵死,但人的脑子却还很清醒,还有意识,是不是十分有趣?据闻炽天阁向来御下甚严,个个训练有素,本夫人很想知道这些以一敌百的英雄们,都可以熬到什么时候呢?” “你你这个毒妇!到底想怎么样?”萧桐握拳,却抓不住逝去的流沙。 “我说了,我只要你活着给我受尽折磨,慢慢的品味痛苦滋味,尽一切可能努力的活下去,直到直到我允许你死的那一天!”韩夫人放声大笑,美丽的影子在烈日下有些扭曲c狰狞,恶狠狠的狂笑道:“要不要做我的奴隶,悉随尊便。但如果你敢寻死,这些人,都会为你陪葬!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骨肉相残 墨绿色的曲灵蛇在及膝深的草丛中簌簌游走,忽然顿住了身形,如人立直起了蛇身,咝咝吐着毒信。药王谷的传人,青年剑客洛应鹄抢上一步,俯身拾起隐在草丛中,已然干枯发黄的蛇皮,脸色微变:“这曲灵蛇是我药王谷特别饲养的,行动迅捷,游走速度是寻常毒蛇的数倍!仅凭区区松针便可轻易取其性命,如此手法和准确度,应当非容贼莫属!” “洛少侠,请稍安勿躁!”脸膛黝黑的大侠李四海气息沉稳,注目谨慎道,“素知少侠悲痛尊师遇害,恨不能亲手将凶手挫骨扬灰。但狙杀之事毕竟非同小可,此处王府重地,高手如云,难免会有藏龙卧虎之辈,切不可妄下断言,惹火烧身!” “李大侠所言极是,仅凭一张蛇皮,实在难以认定确系容贼所为!” “在下有七成把握!”洛应鹄见众人纷纷附和李四海,个个都想明哲保身,做在后的黄雀。鄙夷的冷哼了一声,甩袖跃入树丛,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己方人数虽众,却是人心不齐,个怀鬼胎,这些乌合之众难以指望,要报仇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月上中天,气温越来越低,渐渐的竟然飘起了细小的冰粒。面对突如其来的骤冷,沉不住气的江湖人士越发多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先牵头,开始有一批批的人溜号。到了最后,还在蹲点儿的只剩下了洛应鹄和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散兵游勇。 养尊处优的所谓名门正派!洛应鹄扫了一眼李四海铁塔般的离去背影,不屑嗤笑,紧裹了裹裘皮大衣,继续按兵不动。功夫不负有心人,亮堂堂的月亮地里突然闪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矮小影子,鱼儿终于咬钩了! 哎呀,真的好冷哟!清儿瑟缩的抱着肩膀,低头顶风前行。偷来的小厮衣饰半新半旧,不十分合体,虽然是夹了棉的冬衣,却还是抵挡不住凛冽的寒意!这样的鬼天气,也不知道大哥还会不会依约前来?清儿怀揣着这样的忐忑与不安,孤零零的站在旷地上左顾右盼,四下张望。等了一会儿,实在冻得受不了,只好先行演练起前几晚学过的招式,复习一下活动活动手脚,也好暖和一点! 流云三式!洛应鹄看清来人,不过是个十四五岁c身量还未长成的小毛孩子,正在唏嘘失望间,却忽见他缓慢而晦涩的演出了眼熟的轻功路数。当下情难自禁,纵身一蹿,跃出了藏身之处,三两招便牢牢擒拿住了清儿的肩头。 “快来人啊,抓刺客”清儿的喊叫声在刀锋横在颈前的一刻,下意识咽了回去。打量了一下对方明显的江湖人打扮,压低了嗓音,颤声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小兄弟,不用紧张。”洛应鹄拍拍清儿的肩膀,收了刀,“我无意伤害你,只是想问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 “容贼躲在哪里?” “谁?”清儿凝眉疑惑,听得一头雾水,“大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容啊,陵王府似乎也没这个人!” “不认识,不认识他会将‘流云三式’传授给你,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洛应鹄冷笑,“快说,你和容贼是什么关系?到哪里能找到他?本公子可没有多少耐性,若不老老实实地讲实话,休怪我手下无情!”说着手上使了几分内力,捏得清儿的骨头咯咯直响,疼得呲牙咧嘴,冷汗直冒。 “嗷~,你轻点儿!这人怎得这么不讲理?都说了不知道什么姓容的,爱信不信!”清儿皱着眉喊疼,不满辩道,“刚才练的功夫是大哥教我的!我哥他姓赵,是武功高强的英雄好汉,才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什么贼不贼的!小爷懒得跟你们计较,识相的话就放开我,赶紧快些滚蛋,不然的话,等会儿我哥来了,把你们一个个都打的满地找牙,你娘也不认识你!” “嗬,小子好厉的一张嘴!”一个髯须大汉瞪着眼睛扇了清儿一巴掌,恶狠狠的走上前骂道,“江湖上谁不知道姓容的狗贼轻功卓著,仗以成名的‘流云三式’快如闪电,形如鬼魅,他会是你哥?别做梦了!小兔崽子,撒谎也不知道先打个底稿!” “那倒也未必!”洛应鹄拦下髯须大汉扇下的另一巴掌,指缝间寒光一闪,狞笑着向清儿肩头拍去。 “哎哟,你做什么?”一点刺痛随着麻酥酥的感觉自肩头传来,清儿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那人手上明显发黑的银针,疑惑不解。 “放心,这毒的毒性不强,不会马上就要了你小命的!”洛应鹄悠闲的收了针,顺势也将清儿放开,不以为然道,“你看看小腹下部,那里应该出现了一粒绿豆大小的红痣。毒性会随着血脉慢慢游走,而那颗红痣也会一点点向上移动,什么时候移到了心脏所在的位置才会毒发身亡。整个过程少则需要十天半月,多则更可达一年半载,因人而异。不过此毒毒性甚为诡异,虽然不会马上致死,但却每日夜半子时都会毒发一个时辰,中者全身疼痛麻痒c冷热交替,犹如百蚁噬骨c万箭穿心,备受煎熬。而且随着中毒越深,毒发时的痛苦感觉也会越强烈,因此,其实很少有人真正能够熬到毒发之日,往往在此前便已忍受不了痛楚煎熬,自行了断了!” 清儿闻言大骇,失声惊叫道:“你这个疯子,我与你无仇无怨的,为什么要如此害我?快把解药拿来!” “因为你很有可能正是那贼人的亲弟弟!而且这毒根本就无药可解,也不可能运功逼得出来。”洛应鹄挑了挑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容贼年纪尚轻,按理不可能会这么早就收徒弟,他能将成名绝技倾囊相授,就说明他待你绝不一般,搞不好你们真是血脉至亲也说不定!此毒名为‘骨肉相残’,顾名思义,也就是说只有血脉至亲的人才能够救你!若那姓容的真是你兄长,他必不忍见你饱受折磨而死,那么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是将毒气吸到自己身上,由他代替你去死!骨肉至亲,本是血浓于水,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但两人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而且毒气每过渡一次,毒性也会相应加倍,受毒之人所受的痛苦要比中毒者更甚许多!为亲人解除痛苦的唯一方式,就是自己来承受加倍的痛苦,因此叫做‘骨肉相残’。我要让姓容的也尝一尝亲眼看着至亲之人惨死的痛苦滋味,或者自己受尽煎熬,万劫不复!” “呸,我看你是想报仇像疯了吧?”清儿听得浑身发冷,想到自己年轻的生命就要这样糊里糊涂的陨落,实在是欲哭无泪。“别说大哥不是你们要找的仇人,就算真的是,你对我下毒也完全没有用,因为大哥根本就不是我亲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那也只能是算你倒霉!对于容贼,我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你”清儿咒骂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然眼神一亮,唤道,“大哥,你终于来了!” “无耻!枉费了药王谷百年声誉,竟然留下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啪啪两记耳光火辣辣的疼痛,洛应鹄只觉眼前一花,本来尽在掌控的小孩子已被来人抢了去,远远的放在了树杈上。“对无辜小孩也下这样的毒手,药王谷果然是气数已尽了!” 出手者来去如风,英气逼人,洛应鹄气势上先自怯了,梗了梗脖子,强横叫道:“阁下是什么人,要插手管这档子闲事?” “哼,口口声声吵着要诛杀在下,原来连我这人都不认得,洛少侠真是好大的出息!”容止冷笑着奚落后,看也没有看洛应鹄一眼,只柔声对清儿说道,“对不起,大哥来晚了。清儿放心,有哥在你不会有事的!”言罢飞身而下,迎风傲立,轻蔑道,“别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吧!” 众人闻言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身材单薄瘦弱,容貌俊美清秀的年轻奴隶竟然就是名扬天下的杀神容止?连忙彼此对望一眼,忽的一下群起围上! 在场人数不少,有二十多个,但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却只有洛应鹄一人,其余各派辈分高的,方才都已经自珍羽毛,回去休整了。于是,这场战斗很快便毫无悬念的尘埃落定,快到了直到洛应鹄最后一个因为受伤倒地不起之后,大家才忽然意识到了这场战役一个明显不同于寻常的地方:所有的人都负了重伤,都被废去了武功,甚至参与了打骂清儿的那几个都被生生捏断了手脚,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死掉!这种方式,实在不是一个正在遭受各大门派追杀的杀手应有的风格! 洛应鹄望着那抵在身前曾经属于自己的佩剑,无惧的合上了双眼。却只觉腕间剧痛,手筋被齐根挑断,性命无碍。诧异的睁开眼,恨道:“容贼,你今日不杀我,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杀你的!” “尊驾随意!” “你我等都见过了你的本来面目,你竟如此托大,不马上杀人灭口,难道就不怕我领着各大门派的人再回来围剿你么?” “我刚才说过了,尊驾随意!”容止面无表情的将洛应鹄的剑插进他面前土壤里,转了身抱起清儿,纵身两个起落,扬长而去,只有一句忠告随着寒风飘了回来,“洛少侠,多行不义必自毙,伤天害理的事还是不要做太多为好!” ——————时间分割线—————— “大哥~,你”清儿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巴,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疯子给毒死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到大哥哥熟练的划破了彼此的手掌,正在一点点透过相对的掌心将自己身上的毒气,顺着血液吸取到他的身体里!两人掌心流出来的血迹淌到地上,很快就完美的溶合在了一起!清儿失声惊呼:“难道难道你真的是我亲哥?” 许久没有回应,直到所有的善后工作都尘埃落定,容止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艰难的撑着站了起来,解开清儿被封的穴道。轻浅的笑语:“没有的事。” “你骗人!”清儿激动的阻拦,眼眶不经意间已经湿润,哽咽道,“那个疯子说了,只有血浓于水的至亲才能为我疗毒!而且救了我,你自己就会死!” “你其实是我的亲哥哥,对不对,对不对?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傻小子,这个不重要!”容止慈爱的摸了摸清儿毛茸茸的头顶,抬头看了看天色。子时了,果然很痛!“很晚了,回去睡吧,否则明早爬不起来,夫子会骂的!” “不,我不回去!除非你回答我,你是不是真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清儿的执拗有的时候真的很像星若,令人无奈! “嗯,满意了么?” “呼~~”清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低着头开始抽泣,“呜呜,对不起,哥,清儿害了你!” “哥,你是不是真的会死?一点一点,慢慢的疼死?” “傻小子,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哥来的,你用不着自责。”容止心酸的将清儿揽进怀里,这孩子,真让人心疼!轻声撒谎抚慰道:“不用担心,你不是总说哥有本事吗?这点毒伤不了我的,过几天就会痊愈!” “真的么?” “真的。” “那父王知道了么?我是说哥的身世?” 望着清儿单纯明澈的眸子,容止的心头狠狠一疼!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这个可爱的弟弟,自己曾经如何婉转承欢于那位所谓的父亲膝下。终于,只是简单的摇了摇头,声音遥远的似乎是来自另一层天际:“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清儿代哥尽孝就足够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明天哥就要离开邯郸了!告诉他知道也没有意义了,是不是?”容止转过身,掩藏了眼中的落寞。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自怀中掏出了一方小小的锦盒,递到清儿手里,低声道,“等我走了以后,过些日子再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告诉他物归原主!” “哥,真的明天就走么,不能留下?” “嗯。” “可是你还答应了清儿,要教我武功” “以后有机会吧”容止的眼里有些酸涩,却早已忘记了落泪的感觉。扯了扯嘴角苦笑,轻声道,“哥人不死,兄弟情不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再见面,已枉然 分明是清晨,天色却依然晦暗压抑,灰蒙蒙的漫天刮着细雪沫子。滴水成冰的天气,大多数人都还腻在热乎的被窝里,迟迟赖着不愿起身,贱奴容止却已经持续跪在这稀薄的雪地里,浆洗了两三个时辰阖府上下人等的换洗衣物。 没有人知道在王妃面前备受宠爱的云娘,为什么会想方设法,不辞辛苦的去针对和折磨一个最最卑贱且来路不明的奴隶,但好奇之心人人皆有,于是各种版本的猜测众说纷纭。其中最为荒谬的是,据说有人无意中窥见王爷酩酊大醉之际,曾经死死的搂抱住这名奴隶苦苦哀求,哭得泣不成声!当然这种不着边际的说法听起来太过可笑,太过匪夷所思,大家只是听过笑笑而已,根本没有人会把它当回事,即便那个始作俑者自称愿意用身家性命来赌咒发誓。 冻得通红肿胀的手指泡在冰冷刺骨的井水里,指甲因缺血呈现出异样僵白。打上来备用的井水必须时不时搅动一下才不会冻结,可尽管如此,木盆里的水面上还是始终漂浮着一层极薄的冰凌,随着浆洗衣物的动作,发出沙沙的碎裂声响。冻得太久,血脉早已麻木凝结,僵硬的指骨似乎脱离了肉体的控制,只机械的依靠着惯性在动作,早失去了灵活的弹性,看起来有些扭曲的滑稽。手上其实早已感觉不到冰冷,有的只是从皮肉内部透出来的钻心刺痛。是的,很痛,痛得自己很想像个孩子一样任性的肆意流泪! 容止突然对自己感到很无奈,按说比这点痛楚强烈几十倍的残酷刑罚也挺过了不少,可不知为什么,自己还会对于疼痛敏感,还会感受到痛苦c无助和绝望,始终难以习以为常!就好像现在,他分明知道云娘的这点小小的刁难根本伤害不了他,但他却不仅在痛苦着,煎熬着,难过着,甚至还在隐隐期盼着被拯救和关怀,期盼着一院之隔的小楼上,那个倚窗而坐的细瘦身影能够在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射到这里,然后像往常一样飞跑过来,因为看到了他这副凄惨的样子而心疼落泪,而轻声安慰 下意识的再次抬头望了望,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容止用力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有多么的矛盾和矫情。已经整整四天没有见过她的面了,恍惚间,他常常会忍不住去发呆和猜想:她还在生气,还在伤心吗?还是说她已经被自己狠狠的寒透了心,伤透了自尊,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理睬他这个永远不识好歹的奴隶了吧?比起心里的疼,手上的那点痛苦似乎开始变得微不足道~~ 自那一夜起,两个人的关系莫名就疏淡了许多。他心里知道作为一个男人,那个时候他是应该主动说些什么的!他应该对她做出一些安慰和承诺;应该狠狠地把她揉进怀里;更应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正在患得患失的女孩,他会负责任,会一生一世对她好c照顾她,永远不离不弃,永远把她捧在手心里当作珍宝! 这些原本就是他深藏在心底里的话,只肖张张嘴就会顺理成章的自动冒出来,甚至根本用不着去思考!可是,他不能!且不说云泥之别的身份和自己命不久已的身体,只是那一碗被阁主逼迫饮下的无忧散,他就有足够的理由不可以拖累她!“骨肉相残”的毒性虽慢,但却也只给他剩下了不到半年的生命来陪伴她。清儿是无辜的,是他血脉相连的兄弟,他无法做到狠下心看着这个可爱的弟弟去替自己送死,所以就唯有伤害自己!恨的种子是自己亲手埋下的,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本就天经地义!只是,那样善良美好的她应该幸福快乐,应该永远如公主一样被众星捧月般的呵护,应该子女绕膝c儿孙满堂,而他配不上她,他什么都给不了,也什么都要不起,即使她确实什么都已经给过了他! 于是,他迟疑c挣扎了许久许久,终于还是咬紧了牙关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就像王爷父亲所说的那样,自己充当了可耻的懦夫和逃兵!错,一次就已足够,绝不能让伤害再进一步扩大了,这是最理智,也最有利的抉择! 然后,他就清楚地看见了她眼中怎么也隐藏不住的失落与哀痛,凄楚与无助。他想,她应该是当时就觉得后悔了的!至少是在当时就从心底痛恨死了他,懊悔死了自己的有眼无珠和所托非人!所以在激情退去之后,冷静下来的她便再也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再也没有主动对他讲过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咒骂! 天明之后,他们就那么相对无言的一前一后默默回到了城里,然后默默的分道扬镳,从始至终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过,仿佛一瞬间形同陌路。星若更是一夜间就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忧郁,曾经笑面如花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明媚的暖意。她把自己整日整日地关在房里,从早到晚呆呆的站在窗前向外凝望和叹息。 虽然她还是像从前一样的善良,尽管被狠狠伤透了心,却仍然不忍心对他有一言半语的训斥和责备,但她却也再不像从前那样喜欢与他亲近了!她开始刻意地选择了逃避,回避着所有与那晚相关的一切,连素心兰也不愿意提起! 她不再寻找机会与他聊天,不再想方设法靠近他身边送来无微不至的关怀,对于他的主动示好也一概视而不见!他趁着四下无人偷偷与她搭讪,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好不容易脱身,瞒着管事偷跑来伺候她用饭,被她冷淡地拒之门外;他知道她一向摆不平繁复的古装行头,殷勤讨好的蹭过来伸手帮忙,也被她婉转的推拒躲开;甚至于两个人无意中在院子里对面碰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是微侧了侧身,随着他故意依足礼数叩头问安。鼻腔里淡淡地应出了个“嗯”字,连让他起身的话都不愿意多说上一句! 再然后,她当着他的面,仿佛轻描淡写般的对班主说因身体不适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于是,他就彻底见不到她了!不管他是在多么撕心裂肺的思念着,煎熬着,多么巴心巴肝的懊悔着,像要当面对她说一句“对不起”,都再也没有机会c不被允许,哪怕是靠近那座小楼半步,一切原来就是这么的简单! 是的,她应该这样做,也完全有理由这样做。她有权力用这种熬人的冷漠来惩罚他,折磨他;用比鞭子还犀利百倍的思念让他痛彻心肺,让他耗尽所剩不多的生命来慢慢反省自己的冷酷和恩将仇报更何况,这原本也正是他的初衷! 可是他现在禁不住动摇了,后悔了,容止发现他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坚强!仅仅是四天,他就几乎被无孔不入的相思折磨得体无完肤,神经快要崩溃了!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再也不屑于看他一眼,与他说一句话,甚至是可能连让他远远的看上一眼都不屑于恩赐,容止的心里就好像被千万只锥子扎透了一样,疼得滴血c钻心!痛苦c恐惧和悔恨无处不在,也无处可逃,仿佛一张无情的大网把他全身紧紧的勒住,慢慢的勒到窒息,却偏偏不给他断气! 他第一次那么清醒而刻骨地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当一直苦苦坚持着的她突然放开了双手,这一端的自己竟然是那样的渺小和无助!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忍受着揪心疼痛,沉沦进万劫不复的苦海,连她的一小片衣角也难以抓住! 恍然出神间,忽然猛醒听到了愤怒的脚步声快速来到了近前。还没来得及抵挡和躲避,气冲冲的云娘便已经提起了放在身旁的水桶,将里面大半桶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直浇了下来,嘴里不依不饶的叫骂道:“下/贱的脏种!大清早的,思什么春呢?都这样了,还贼心不死想着勾引人,看老娘今天不剥下你一层狗皮!” 突如其来的冰冷激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容止察觉到自己的牙齿都在咯咯发抖。顺着发梢淌下的水渍,还没有流到地面上就已经冻成了一挂冰凌,支楞楞的挂在肩头,背后的马鞭已经毫不容情的呼啸着劈头盖脸打了下来,血水和井水瞬间混为一谈! “住手!”两个不同的方向,两个不同的声音,几乎同一时刻失声喊了出来。 容止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的惊喜莫名,飞快转头看向一边,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遮掩的狂喜。星若,你终于肯来了! 下一刻,却又禁不住的慌乱,低低垂下头,窘迫的只想要找个地缝马上钻进去!被她看到自己这样狼狈不堪,猪狗不如的模样还有,她听到云娘的叫骂了么?那么她,还会觉得心疼吗?还是感到厌恶和鄙视? “抱歉,林小姐。是本王御下不严,底下人胡作非为,伤了您的奴隶!”耶律楚口里对星若说着话,眼神却难做到从那个全身湿淋淋的奴隶身上移开一寸。看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瑟瑟发着抖,身上滴滴嗒嗒淌着血和水的混合物,挂着无数冰凌,脸上却闪着那样激动的神色。眼里痴痴的只有对面的姑娘,连看也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一眼,心防像是被撕开了一个缺口,钝钝的隐痛。 听见陵王爷再次开口,容止这才意识到院里还有另外一个叫过“住手”的人。一霎那心跳不知道乱了多少拍,他怎么也会来?没有时间给他多作思考,云娘惊慌失措的跪拜马上提醒了他应该做的事情。中规中矩的垂了眸,卑微的伏下身体,冷得颤抖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内心的波动:“下奴见过主人王爷万安!” “容”小林张了张嘴,却差一点漏出了马脚。他湿成了那样,还受了伤,滴水成冰的天气,该有多冷?心里好想跑上前去抱住他,可脚下却因为那句疏离而恭敬的“主人”而仿佛生了根。狠了狠心,没有答言,眼神瞥向旁边,微屈了屈膝,轻笑:“王爷客气了贱奴顽劣,云娘婶子不过是代小女管教!” 一跪一站的两个男人似乎同时都被这句话触动到,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 在她的心里,容止终于是应该被“管教”的贱奴了么? 代为管教?!他愿意为了她放下尊严,豁出性命,原来在这女子的心目中始终还是这样不堪c卑微的吗? 那晚发生的一切似幻似真,耶律楚不敢确信自己的记忆。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个奴隶绝不是表面上看来的这样平平无奇!他记得自己和他打过一架,醒来后身上的瘀青也清楚地印证了这一点。即便是喝的烂醉如泥,天下能够伤到自己的也没有几个!其余的,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回忆。 耶律楚突然就觉得有些义愤,竟好像是自己的能力得不到承认!挥了挥手打发走云娘,再开口时的语气阴冷下来许多:“尊使的家事,本王自不该管!但今天就是大队开拔之日,本王不希望见到血光,惹了晦气。尊使要打要罚,出了邯郸但请随意,却不要在本王的府里,让本王看见!”倨傲的甩了甩袖子,耶律楚转身走出几步,又禁不住站住。犹豫了一下,缓了缓口气迟疑道,“林小姐,本王还有句不该说的话:据本王所知,这奴隶对你很是忠心,作为主人,可能的话还请善待他!” “王爷”小林望着耶律楚的背影,无端觉得有些落寞。这句不加掩饰的关切传到耳中,清晰的透出了主人一瞬间的苍老。这是一个父亲在关心他的儿子么?星若习惯性的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直起身来的容止,他的眼神同样复杂,有惊讶,有疑惑,也有丝丝隐痛和惆怅,但偏偏就是缺少了感动,甚至是闪过了一抹嘲弄。 未等星若把梗在了喉间的承诺吐出,他便抢先一步回了话,冷淡的口吻在寒冷的冬日里,听起来有些桀骜:“谢王爷垂爱!但下奴的一切生杀予夺,自有主人做主,无须外人插手!” 已经走到门口的耶律楚闻言一震,外人?好个不知好歹骄傲的贱奴!回头怒瞪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大步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黎明前的黑暗 厚颜无耻的忝着脸爬起来,跪久了的下肢血液凝滞,一时麻木刺痛,差点趔趄跌倒。容止不敢稍有迟疑,忍着痛飞快的跌跌撞撞追上去,生怕听见她朱唇轻启,冷冷的拒绝自己跟随。突然间,感觉自己十分可笑,此时的心境竟然真的像极了唯恐被主人嫌恶c抛弃掉的宠物!幸好,星若她还是足够的仁慈善良,尽管仍然没有回过头看上自己一眼,但到底还是在听到身后的动静之后略顿了顿脚步,至少没有把他一个人晾在当场! “把水擦干,换上吧!”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七个字,犹如天籁。 就在容止犹豫的站在门口徘徊,忐忑着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的时候,一块柔软而吸水的厚布被凌空扔了过来,恰到好处的砸在肩膀上!他感到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将开心的目光迎上去,但星若却是一直低着眸,眼神瞥在别处,只是默默的取出来一套干净的男人衣物整齐摆放在了桌边,随即便转身回到了窗前坐下,目光飘向窗外灰蒙蒙的景物。 “呃”沉默静谧了许久,容止手上机械的擦拭着头脸上面的水渍,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擦干净。心里面乱纷纷的,只是不停的盘算应该要如何开口道歉,嚅喏着挣扎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出声,却谁料话还未出口,便被静静坐着的女孩抢了先机。 星若扬了下拿在手上的一方白绢,没有回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低声道:“我已按计划联络过炽天阁的暗桩,这是他们的回信。今日午后,城外十里坡亭,萧阁主会派潜精锐接应我们,带队的是鲁明,还有慕雪。会合后,我们先假意与他们一路撤退,入夜三更时分,女姒自会施法把我们带回这里来盗取痴石。城外沿途我也做好了安排,得手之后,只要我们脱了身再一路追上他们,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就算事后不幸被萧天放发觉,我死不认账c不做解释,他也无可奈何,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只是今晚的行动我们没有其它帮手,一切就只能靠你了!另外,慕雪回信的右下角还有一个标记,似乎是某种暗语我看不懂,或许是她留给你的重要信息,你拿去读吧!” 下意识地接过,胸口在听见她提到慕雪的时候堵得酸涩。她说得没错,那个标记的确是刻意留给自己的!是慕雪在向他通风报信,警告他李四海纠集了大批江湖高手围堵在城外密林之中,并且设下了埋伏,叮嘱他行事千万要小心!那些印记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世上再没有第三个人能够读懂。容止听到自己违心的轻笑出声,用愉快而略带着些许期盼的口吻说道:“让主人见笑了!没什么的,她只是在提醒下奴,我们已经有整整59天没有碰过面了。” “是吗?原来已经有这么久了!”星若的素手悄悄抚上了剧烈震颤着的心口,指尖冰冷,耳边仿佛听到了心房被撕裂的声音。他记得好清楚啊!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么对于他而言,这段与自己朝夕相处c被自己视如珍宝永远难以忘记的日子,是否像是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而且难熬? 当然记得清楚!与她相处的每一分c每一秒,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作出的每一个动作,脸上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甚至于她的每一声叹息c每一缕笑容c每一次蹙眉c每一滴眼泪,他都记得清清楚楚c铭心刻骨!只可惜她从不曾知道,而他,竟也从不曾开口 气场就这样,仿佛凝滞了一般,一点一滴被寒冷的天气冻住。直到两个失了心肝的人偶,懵懵然如同傀儡一般,随人摆布着塞进了每日运输瓜菜的大车之中,然后糊里糊涂的颠颠簸簸被带到了邯郸城外的十里坡亭。 “尊主,看到您平安无事回来,实在是太好了!”人淡如菊的玲珑激动地狂奔到星若面前,兴奋的手足无措,涨得通红的俊脸上闪着掩不住的欢喜。两个月来他似乎长高许多,也健壮了不少!故友相逢,应该很高兴的场面,星若的心里却感觉木木的,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努力勾起的唇角犹如刀削木刻般的僵硬。 目光在不经意间就被吸引到了另一边的角落,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c见礼请安的时候,唯有带队的慕雪悄悄的躲去了远处。虽然看不到那个隐在树后的熟悉背影,但慕雪倾国倾城,美得令人炫目的精致脸蛋上,此时浅浅荡漾着的那种怀春少女才特有的明媚芳华,已经再明显不过的说明了始末!是嫉妒还是心痛,真的很难说清 庆功宴和接风酒从酉中一直持续到了戌末,越是喧闹热烈的场景,越是能凸显出人心底里面的那份落寞。还有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星若不敢饮酒,但不知为什么,脑子里被周围的气场熏得晕乎乎的,脚下的步履总有些不稳。 陵王爷的精兵加上炽天阁派出的护卫队,上下人等足有上千人之多。 个个身经百战,训练有素,无论行进还是驻扎,全都井然有序,用不着小林这个半吊子来多事和干涉!而女姒,职责所在,即使万分不舍,她也不得不耗费了一多半的力量,用来藏匿首尾相连c长达数公里的十万马队行迹。小林很轻易的就感应到了她精神力的吃力和虚弱的震颤,甚至当女姒最终施法把他们带回王府的时候,连落点都出现了明显的偏差,距离原定位置相差了足有半公里!这实在是上天赐予的出手突袭她的大好时机! “下奴近几日勘查过了,这座假山后面的秘洞与王爷书房里的甬道是相连的,我们顺着下去,应该就可以摸到地下陵寝的所在地!未免打草惊蛇,下奴之前并没有潜入过核心,因此里面可能会隐藏有一些危险的机关,请主人务必要跟紧下奴,尽量走我走过的路,千万不要逞强,更不要随意触碰里面的任何东西!”容止认真的叮嘱完毕,犹豫了一下,手指动了动。他是习惯性的想要伸手去拉星若的柔荑,却见她佯作抚摸秀发,不自然的向后躲了躲,极为生涩的避开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伸出的手掌虚握了握拳,当先一步钻进洞去。 躲在隐蔽处,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口鼻的谷子看清了状况,胸口砰砰的一阵乱跳。见了鬼一般掉头连滚带爬,手足并用的落荒而逃。半途中引起了巡逻侍卫的警觉,一声高喊的“什么人?再不站住,放箭了!”,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总管总管大人,他们回来了!下奴看见他们进了假山后面的一个山洞还听见他们说,似乎要去王爷的书房!”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曹光宗面前,一手捂着小腹,指手画脚的慌乱述说着。 未等他把话说完,一向老成持重的曹总管已经急匆匆的奔出了房门,一把抓起养在精致木笼里的红椽猎鹰,鼓捣了一阵放飞出去。然后略带敷衍的拍了拍谷子的肩膀,赞赏道:“做得好,等我回来重重有赏!但记住,这件事不许再对其它人提起了,知道么?” “是!”谷子如平时一样乖巧的低头应承,却在曹总管如离弦利箭一般急速向外飞奔的时候,忽然大着胆子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目光复杂的闪了闪,犹豫着小声道:“他们似乎会妖术,侍卫长像是发现了端倪,大人此去要当心!” “谷子”曹光宗已经迈出的脚步突然僵硬了一下,尘封在心底深处的那份柔软一下子被重新掀了出来!看向谷子的目光第一次有了些深邃和慈祥的意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谷子乱蓬蓬的头发,喉头滚了滚,道:“真快呀,都长成大小伙子了长得真像你娘!”说罢,甩了甩袍袖,抽身离去,坚定的步履没有一丝迟疑。 “爹”谷子痛苦的望着头也不回的背影,极低极低的轻声唤了一句,身体慢慢瘫倒了下去,之前紧紧捂在腹部上的手也顺势滑落,一个铁箭头在血染的衣襟下残酷的闪着寒光。而最后凝在少年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淡淡满足的笑意 “糟糕,上当了!”慕雪看完手中的字条,立即腾身披衣坐起,冷冷一脚将不明所以的床伴踹下地,沉声吩咐道,“十七,马上传令调集五十飞骑随我去营救尊主!还有,通知鲁明留守,如常押运上路,等找到尊主,我自会设法与他联络。” “是,堂主。”被踢翻在地的十七顺势跪伏领命,迟疑了一下,仰起头笑着关切道,“大半夜的出了什么事儿?看您急的,光着脚就下了地,当心着凉呀!” 正在系斗篷的慕雪闻言手中一顿,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十七一只手正悄悄的背在身后。刷的一下转身,一柄飞刀不偏不倚正巧钉在十七两腿之间的地板前不到半寸的地方,几许浅褐色的毛发慢慢飘落在四周,雪亮的刀锋还在兀自颤动。十七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扭曲变调:“堂主您,您这是做什么?” “回去告诉阁主:慕雪做事自有分寸,绝不会因公废私,用不着整天派一些阿猫阿狗来盯我的梢!下一次若再敢多嘴打听些不该问的,你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是属下听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永恒的骄傲 胸口痛楚如绞,呼吸愈加困难,寒痛如同一把刮骨的钢刀席卷过身体的每一寸皮肉和每一块骨头。不需要刻意去估算时间,“骨肉相残”所带来的痛苦已经准确的如期而至。针刺c油煎c火炙c严寒,各种极致的残酷感受轮番接踵袭来,不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容止终因负痛而忍不住微弓下了腰,剧烈晃动的光线让他清楚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战栗,连忙刻意将手中的火把向下移动了许多,于是跳跃的火苗便再也照耀不到苍白泛青的脸色和顺着额角不停淌落的冷汗了。只不过脚下的步伐难免还是会隐隐虚浮,阵阵眩晕之下不由有些凌乱和牵绊。 “喂!”紧跟在身后的星若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虽然自己并不懂得五行八卦,但他刚刚走出的这一步明显不符合之前遵循的规律,倒更像是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下意识的伸手拉了他一把,硬是将男人已经探出去一半的身子给扯了回来。 星若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幸好自己反应够快!只见方才容止没有踏实的那一块地砖,一瞬间已经整个儿的陷了下去,黑洞洞的露出一个足有两米见方的巨大陷阱。周围光线太暗看不真切,但里面咝咝声此起彼伏,还隐约伴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浑身汗毛倒立的粘滑蠕动的动静,不用猜也知道塞满了足以致人死命的蛇虫鼠蚁!“你活腻了么?这个时候走神,不要命啦?!” “谢谢”目光望向死死攥在手腕上的玉色手指,熟悉的关切责备令容止的心跳慢了半拍。借着昏暗的光线瞥见女孩脸上明显的嗔怒与紧张,心中像是滑过了一股久违的暖流。她终归是不忍心见自己出事的,微眯的眼中忍不住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习惯性叫骂出口,星若才忽然惊觉了自己的失态。话已经当面挑明,自己从来就不是他的谁,有什么权利越俎代庖?又凭什么用这样亲昵而娇憨的语气对他指手画脚呢?下意识的窘迫,连忙烫了似的缩回手,无措的向后退去。 “星若,小心!” 话音未落,但听“呼~”的一声闷响,黑暗中有阵阴风自头顶上方掠过。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随后一声轰隆震响,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上了原本靠近的石壁,方才的落脚处裂开了一条几十公分宽的裂缝,周围的大地都在跟着颤动!激起的灰尘随着一声惊叫被吸进肺里,呛咳得喘不过气来,星若下意识的抬手掩住口鼻,方才发现自己被容止紧紧地压在身子底下,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慌乱的想要将他推开,未及使上力,却被他突然发力猛地按回怀里,在自己的震惊中怀抱着她一路贴着地面翻滚过去!速度奇快到能听得见耳边呼呼乍起的风声,紧接着如影随形破空袭到的便是一溜密不透风的金属撞击石块的当当声音! 待到眼前景物昏暗的晃动终于停止,星若惊疑的粗重喘息着,直觉阵阵恶心,目眩头晕。松明火把在遇袭初时就掉落到了地上,此刻早已奄奄欲熄。透过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一点亮光,星若终于看清身后容止抱着她滚过来的地方,此时已经钉满了无数锋利铮亮的箭矢。密密麻麻的,找不到一点空隙!而在巨响发出的位置,石砌的墙壁中间已破了一个大大的空洞,碎石屑末散落一地,一旁还静静躺着一颗足有几吨重的硕大铁球! “没受伤吧?”惊慌失措的心情感受到他关切炽热的目光,莫名的就宁静了下来。亲近暧昧到了极点的姿势,缠绵纠缠在一起的四肢,热热的呼吸充斥了彼此的口鼻,两个人的心跳都在砰砰的大声狂响,像是要随时准备跃出胸膛!时间和空气都在这一秒钟静止下来了,只有盘恒在心底的思念与柔情在肆意的蔓延。 突然,顺着他脸颊滑下的一粒汗珠滴落下来,不小心正打在了额头上。小林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不敢抬眸去望,喉咙里呜咽了半晌,最终彻底放弃了想说话的欲望,慢慢地摇摇头,面颊火烫。 “下奴一时情急冒犯主上,请主人责罚!”容止猛醒反应过来,连忙放开手,仓皇的翻身跌落,借着额头紧贴着地面的卑微姿态掩饰起内心的慌乱。主动请责的话语,此刻听来觉得分外的刺耳和令人难堪! 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如海啸般一发不可收拾,星若死死攥着衣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汹涌的泪意,带着几分讥讽,颤声质问:“如果没听错,你刚才明明是叫我的‘星若’!那么直呼主人名讳,难道就不算是亵渎?” “主人教训的是,下奴甘愿领罚。”她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哭腔,容止知道自己刚才一瞬间的贴近和真情流露,又不自觉的勾起了她心中隐藏的柔软。狠了狠心,抬头,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像谈论天气一样淡然轻问:“还是主人不屑于亲自动手,要下奴自己来?”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了脸上,清脆的声音和火辣辣的痛感将女孩盛怒与失望表露无遗。容止脸上的笑容没变,声音也温柔和煦如初,淡淡道:“谢主人赏!” 相识以来,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气极动手打他了!星若的手在振颤,心也在振颤。她悲哀的闭了闭眼睛,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多么标准的主尊奴卑,他如此煞费苦心的表演,是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逾越身份,应该扮演好彼此本该扮演的角色么?多么含蓄而冷酷的体贴! 从铁球砸开的破洞隐隐透出来阵阵甜腻的花香。也许是因祸得福,石墙的另一面恰好正连着他们所要寻找的地宫。星若踉跄着当先一步向内走去,没有回头。 深埋在地下的宫殿美轮美奂,各类奇花异草在终日不见阳光的阴暗环境中,也不知道是靠何物来滋养的?耶律楚果然十分挚爱玉容郡主,这里的一花一木,一砖一瓦无不透出了对于墓主人无限的情义和刻骨的思念。不愧为痴石的最好归宿,真的是情深几许啊!小林摸了摸钝痛到麻木的心脏,不由好生羡慕。 远远的望见了淡白色的温润光线,女姒兴奋的狂喜,迫不及待褫夺下身体的控制权瞬移过去。却不料,甫一落地,星若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暴起抢回主动权,然后痛苦狰狞的匐在地上剧烈颤抖和喘息!“水水,快拿点水给我!” “喂,丫头,你在搞什么鬼?!”女姒一时不明所以。 “我我也不知道,好痛好痛呀!女姒,我好像突然动不了了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我!啊好难过,喘不过气来了快,快给我点水喝!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星若语无伦次的痛苦□□着在地上翻滚,偏偏精神力却是空前的强大,远远超出了女姒的预料!而女姒之前又将大部分的力量都耗费在了马队身上,忽然之间竟然奈何不了她,措手不及之下情势瞬间有些失控! “来,主人,先喝口水!”忙乱中没有注意到容止什么时候已经取来了清水,不由分说单腿跪地扶着小林的身体倚靠在自己身上。女姒正在琢磨星若诱导性极强的话,虽满腹狐疑,但却不疑有它,糊里糊涂的本能张开口配合,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反应过来要拒绝或是阻止。 待到微凉的水流顺着食道滑入了肠胃,隐隐带来一股烈火焚心般的震颤和束缚时,女姒才惊觉自己让容止钻了空子!连忙狠狠一把将他推开,全力运功抵抗,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觉自己的元神霎那间已被牢牢禁锢住了,半点也动弹不得!很快的,视听触觉的感官也被拦腰切断,逐渐失去了效用。中了埋伏的女姒隐约感应到自己的元神正在被慢慢压缩成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光球,不停的坠落下探,最终被重重封锁在了黑暗的潜意识深处,像是一只被关进了封闭盒子的蟋蟀! “呼~~~,我们成功了!”星若疲惫不堪的反手抹了一把满头的虚汗,沉沉的吁出一口浊气。 高浓度的素心兰精油,混上从女娲那里继承来的秘制符咒。虽然短时间的搏斗几乎耗尽了全身的体力,甚至还一不小心被女姒的强大的反抗力震出了内伤,短期内难以痊愈,但至少理论上应该是足以把女姒的元神禁锢住两三日了!这样,他们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暗度陈仓和李代桃僵了!算不上精密设计的粗劣计谋意外得逞,劫后余生的两个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禁同时涌起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与勇气! “快点抓紧时间吧,近卫军随时可能找到我们!” 苍白虚弱的女孩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容止语气焦急的敦促,目光已牢牢地被静静躺在柔光中美丽圣洁的女子所吸引。中了魔一般痴迷的缓缓走上前去,矮身蹲在寒冰床前。呆呆的凝望了许久,终于勉强转过头略微移开了点视线,由衷地轻声赞叹道:“容止,你娘长得可真美啊!像位误落凡尘的天使” 脑海中不自觉地响起了熟悉的旋律,不由自主低声吟唱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隐形的翅膀》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给我希望” 女孩徐缓的声音和口中轻轻的哼唱,不经意间撕碎了强撑的坚强,难以遏止的悲伤决堤,冲破了心防! 自从踏入到这里的一刻,容止就在强迫自己,刻意不敢将目光锁定在宛若熟睡的娘亲身上。但此刻却禁不住抬眸,终于避无可避,别无选择,不得不直面这令人心碎的离愁! 他也慢慢的拾阶而上,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安静的跪倒在母亲的身旁。一面认真地聆听星若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节,一面用微抖的指尖一点点缓缓划过那无比熟悉的慈爱脸庞。柳叶般的细眉,秋水般的秀目,经过俏美精致的鼻翼,抚上充满弹性的饱满朱唇,沿着躯干一路滑落,最终轻轻地握住了交叉在身前的柔软指端。 是呀,娘亲可真美!昔年技惊四座,倾城绝艳的宫姬赵燕儿,他与小环命运多舛,痴情c凄苦一生的娘亲!这双干惯了粗活的手,指尖c掌心结满了厚茧,布满了伤痕和疮疤。摸上去早已失去了原本应有的细腻与柔嫩,但美丽无双的娘亲仍然像是一株淡雅脱俗的素心兰,时刻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美得令人忘记了呼吸,不忍心去亵渎和打扰。也依然是儿子心目中永恒不变的骄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狭路相逢 “对不起”羊脂白玉般细腻的手胆怯而轻盈的落在肩头,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犹豫,传来了温暖的气息。星若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努力掩饰起哭过的痕迹。分明知道这个时候说抱歉的话有多么虚伪,但小林还是忍不住喃喃的反复叨念着,说不清究竟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嘴角扬着令人心碎弧度的他 “没什么,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下奴失态了,平白耽搁这么久,险些误了主人的大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请您立即开始吧!用不着理睬下奴,我就在下面替您护法!” 看着容止毫不犹豫的断然起身走下石台,面朝外负手而立,仿佛台上的一切人和事都再与他无关。星若的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实在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这般狠心与决绝!作为局外人的自己都硬不下心肠,去破坏这份动人心魄的美好,实在不敢去想象身为人子的他,此刻平静淡然的表情下面,到底掩盖着怎样一份肝肠寸断的悲伤? 即使是穿越到没有人权的古代,也从未向任何人屈过膝的女孩,生平第一次认真而虔诚的双膝跪倒,恭恭敬敬的伏身向逝者叩拜。一字一句的在心中默念着:“阿姨,我不知道这样子称呼您是否适合,但是今日我们无礼冒犯您的遗体实在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为!希望您的在天之灵能够宽宥谅解,千万不要因此而责怪您的儿子。我看得出来他一直是深爱着您的,他心里的痛苦比任何人都强烈!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您,请您一定要原谅他的身不由己!” “另外,我还有一件心事必须要向您坦白:我想我已经爱上了您的儿子,而且很爱很爱! 也许您会觉得我不知羞耻,明知道他心中另有所属,却还不肯放下那一晚本不该有的露水情缘。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想去狡辩!阿姨,星若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晓得怎么样去形容对他的感觉,只能说我是真的无法自拔,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几乎几乎是丧心病狂的喜欢上了他!就算明知他不爱我,或许也永远不可能会爱上我,甚至他宁可一辈子都是‘主人’‘主人’的称呼着我,我也仍然乐意死皮赖脸的一直守在他身边,跟在他左右,倾尽所有,不求回报的默默关心他,照顾他和包容他,还有偷偷的喜欢他!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明知道无望,也情愿耗尽一生去傻傻守候的喜欢吧!无怨无悔,也无可救药,就像是您当年痴恋着陵王爷那样! 不过这些话我可没有胆量当面对他讲,尽管他现在就站在我的背后我害怕自己会发疯,也害怕他会感觉有负担,心里更加瞧不起我或者觉得对我愧疚。那样的话,他会不快乐,我心里也会不好受!我其实并不奢望有一天他终会感动,会以同样真挚的爱意来回报我,而仅仅是想要从阿姨这里获取一点勇气和力量而已! 真的,阿姨,我发现其实咱们两个真的很有缘份!您看,咱们都是目光短浅c为情所困的小女人,都是就算撞到南墙也不肯回头的固执性格,又都是那么悲摧,不幸爱上了一个心里早有别人,根本容不下自己的男人!偏偏那两个让人想抓抓不住,想忘也忘不了,难以割舍下的男人又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而我们两个更是宿命安排,同时深深的爱着他们其中的一个!您说,这不是注定的缘分又是什么? 所以呀,虽然星若可能很难能有幸成为您的儿媳妇,但就为了这份来自两个时空,千年一遇的难得缘分,我也仍然希望可以得到您的认可,获得您的祝福!因此,我现在非常郑重地跪在您面前发誓:不管您的儿子容止将来会不会是我的丈夫,他都是我林星若此生的第一个男人,也将会是唯一的一个!此情此心,苍天可鉴,也请阿姨为我作个见证!希望您泉下有知,能够保佑我们此番顺利的逃出生天,保佑您的儿子最终能够获得幸福!” 咚咚咚咚的四个响头落地有声,容止听见动静诧异回头,恰好看见了女孩一脸的赤诚。忙不迭的下跪还礼,声音不禁有些诚惶诚恐的颤抖:“主人,您这是做什么?娘亲生前不过是一介官奴,万万当不起您的如此大礼呀!” 星若拍拍手爬起来,脸上的笑意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冲着容止顽皮的眨了下眼睛,娇憨答道:“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私事,跟你没关系的,你也管不着!”说罢再不犹豫,刷的一下盘膝而坐,一双素手上下翻飞,利落的结出了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印。随着动作顿止,悬浮的光球中立即分出了一丝极细的银色芒线,如抽丝剥茧一般,盈盈流动着一点一滴缓缓地注入进星若的顶心。 “何方狂徒,胆敢私闯禁地?”冷光一闪,一声暴喝伴着慑人罡劲的剑气破空而至,直袭眉心!无需思考,仅凭借本能容止就可以做到听声辨位。当啷啷数声金属撞击的脆响,一柄市面上随处可见,最粗糙不过的劣质铁剑,刃口钝的甚至未必能剁开新鲜的排骨,居然竟堪堪逼退了先帝钦赐的湛庐宝剑! “又是你!”一袭暗绣五爪蛟龙的深紫色锦缎刺绣朝服,映衬得本就修长挺拔c高贵儒雅的陵王,更平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气。垂着淡黄色丝穗的古剑历经百年仍然是吹毫断发c削铁如泥!剑尖微扬,一贯清冷的声音因为语调的上扬而略显出了几分诧异:“大胆奴畜,上一次本王已经法外开恩,饶你不死!没想到你竟然仍不知悔改,今日又再度引领他人擅闯此地,到底意欲何为?” “王爷千岁,别来无恙!”对面的青年人淡笑着横剑抱拳,深躬一礼。尽管褐衣旧服,素束无冠,但整个人却有如一轮高高挂在空中的皎洁明月,温文俊秀c沉稳大方。说话时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透着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超然风韵。完全不同于昔日那副唯唯诺诺c卑微胆怯的麻木样貌,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只惟有脸色还是一贯的略显些苍白,缺乏血色。 “哼,本王明白了!”耶律楚不由皱眉,狭长的丹凤目充满警惕的微眯了眯,斜睨着上下打量了一翻盘膝闭目,不动不语的星若,似有了悟。刷的一下,剑锋指向容止,狠声道:“怪不得本王之前瞧着你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原来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的!哼,真想不到你主子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家,就有如此深沉的城府和歹毒的心肠!居然懂得利用人心的弱点,挖空心思调/教出来你这么一个长相酷似玉容的奴隶来打动本王!”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难为了你这奴隶如此忠心耿耿,竟然心甘情愿被利用至斯!为了接近本王,打探到收藏宝珠的地宫所在,这些日子以来,你不但煞费苦心的隐藏一身好武艺,处处装作平庸奴隶,任人肆意欺辱c打骂,从而骗得了本王对你心生同情,放松警惕。甚至还为了替主子达到目的,不惜出卖皮相,蛊惑和□□本王!还真是忍辱负重c不惜血本呢!只可惜啊,偏偏这个时候让你们功败垂成,遇上了本王。冒犯玉容者死,纳命来吧!” 陵王爷怒吼一声,宝剑藏锋,势作龙吟,整个人也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飞身欺上!刀光剑影漫天浮动,凛冽的剑气犹如无数刮骨的钢刀似乎可以杀人于无形。人剑合一,天衣无缝的完美配合,也演绎出了一曲夺人心魄的催命舞蹈! 说时迟那时快,十数个照面间,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两道修长身影,已经快如闪电般你来我往的恶战了二百余回合,难分高下! 电光火石间拧身一错,金属冷光中一连串清越动听的叮铃轻响划过了耳膜,只见两只硕大无朋的蝴蝶骤然贴近之后,各自翩然退开,终于暂且停了手! 这两个人打斗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小林几次忍不住分神偷瞄,都看不出到底是谁占具了上风,甚至是直到此时此刻也仍然没有能瞧出个胜负!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负剑而立的容止虽然一时脸色青白数变,气息虚浮,但至少表面上看还算是比较的从容镇定一点。情况似乎是比另一端上正张着大口粗重狂喘,面色隐约泛出了金箔色的陵王爷要稍好一些。星若悄悄松了一口气,略有些放下了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生死相搏(上) “不知死的畜牲!上一次本王是因喝醉了酒才让你这贱奴钻得了空子!你以为在本王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还能够挡得住我,全身而退吗?”耶律楚喘匀一口气,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睥睨,高傲的扬了扬下巴,开始了攻心战术。轻轻一晒,凛冽如刀的凌厉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轻蔑和鄙夷,冷哼道,“老实说,你这贱奴的身手还算不错,在自小训练的影卫死士之中也算是个中翘楚了吧?倘若没有内力受到钳制,你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从本王手下逃出生天!可是现在哼哼,盗取宝珠之事,本是我与你主子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与你一只畜牲无关。本王念在与你尚算有几许缘分,怜你一介卑微奴隶,年纪轻轻的能有如今这样的武功修为实属难得,不忍心就此毁掉了你。因此网开一面,赶紧给本王速速闪开退下,本王答应放你一条活路!” 耶律楚言罢,立即自觉地绕过了容止。腾身一跃,目标直指闭目打坐中的星若。 “多谢王爷抬爱,但请恕下奴不能从命!”容止一步抢上,再次拦截在王爷身前,目光如炬,“王爷要伤我家主人,只能是从下奴的尸体上面跨过去!” 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击,忽然遭遇斜刺里凌空突袭而至的一道掌风。对方攻击的角度十分刁钻,逼得耶律楚不想玉石俱焚,就只得抽身回防。后退的脚跟还未及站稳,对手便似早已成竹在胸一样狠狠一剑刺向了自己肋下期门!耶律楚见状不由惊怒,赶忙狼狈的拧身躲避,却不料对方更加下作的另一剑竟然紧贴着腰侧滑上了乳中!饶是自己反应机敏,足够及时地向后飞掠了直逾丈许,到底还是没有躲过透剑而出的罡气!嗤的一声轻响,胸前的华贵衣物已被剑气扫到,霍然撕裂了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破洞。不算锋利的剑尖也顺势划入肉中三分深浅,登时在王爷保养得当,白皙细滑的脯肉上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丑陋伤痕! “放肆!”衣衫不整的陵王爷又羞又怒,反手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一挺腰身吐出了十成十的内力,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般猛扑上去,誓要将面前这个不听话的猎物撕个粉碎!“本王有心怜你,没想到你却是这般不知好歹,居然自寻死路!既然你这般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王剑下无情了!” 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密不透风的剑影瞬时被陵王爷舞的滴水不进。仗着内力深厚的绝对优势,耶律楚索性放弃了以轻灵精巧见称的身法招式,直接采用大开大合c虎虎生风的野蛮打法,步步紧逼,直追着与对方硬碰硬! 容止见状不禁心里暗暗叫苦!陵王爷武功高绝,内力精湛。正如他方才所说的那样,自己就算是在无伤无病的情况下,也未必真是他的对手!如今非但内力受制,还偏巧赶上了每日骨肉相残毒发煎熬之时,实力大打折扣,恐怕还不到平日里的三分之一!此时但觉全身已脱了力,四肢百骸每一寸骨肉都在疯狂叫嚣着抗议,剧痛难当!每一个看起来最为寻常的招式和每一步躲闪,此时做起来都觉得分外的吃力!更不要说陵王爷已经摸出了门道,拒绝再与他作身法c招式方面的纠缠,只一味穷追猛打,近身肉搏。每一击皆用尽全力,逼得他就算再怎么想要凭借灵巧身法周旋躲避,也不得不越来越多的直面内力相抗的不利局面! 于是,本就难以为继的内息更加顾此失彼,容止的狼狈很快呈几何级数一般的递增!每一次的勉力提气都会牵动受创的经脉,仿佛一次难熬的大刑,然后又在真气痛入肺腑的运转中带来进一步更为深沉的伤害,使得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刑责!周而复始的,情况越来越坏,内息越来越乱,奇经八脉都多多少少受到了重创! 照这样的状况来看,能够强撑到现在已经是到了身体能够承受极限!只不过得幸于自小腥风血雨的不断锤炼,自己久经考验磨炼出来的毅力c耐力和忍痛能力都要比一向锦衣玉食c养尊处优的王爷远强上许多,所以才能在这种外强中干的情况下,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镇定自若而已!可是再这样打下去,就算陵王爷手下留情不对他痛下杀手,以他的内力状况而言,也最多能够再拖延住一炷香的时间而已!也不知道星若那边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 渐渐的,容止自觉体力越发跟不上了!强提的真气往往还未及运行到需要打通的血脉瘀阻处,便已不得不因陵王的猛烈攻击勉为其难迎上去,或者是因骨肉相残的霸道毒性骤然突发而泄在了半途。原本一直略占上风的形势也在急速逆转,只片刻功夫,就变成仅能堪堪招架,而再无还手余力了!他手上那把不够锋利的劣质铁剑更是渐渐被砍得处处卷刃,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豁口。终于当啷一声,从中间被削断成了两截,彻底完成了短暂而悲摧的历史使命! “螳臂当车,还不滚开!”陵王爷冷哼一声,目中闪过了几丝得意之色,猫捉老鼠一般残酷的戏谑道,“贱畜,如果本王没有看错的话,你现在除了内力受制之外,身上还带着伤!你还能扛多久,三十招还是五十招?本王没有时间跟你纠缠下去,再说一遍:让开,本王要和你家主人讲话!” “除非我死!”手忙脚乱中,容止还不忘虚弱的笑了笑。 耶律楚不由盛怒,长啸一声,劈砍而至。待到招式用老,非但没有及时抽身回防,反倒是凛冽的剑势不收,目中精光暴射,顺势劲力一吐,紧接着横扫一剑,续而斜刺上扬。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速度快如闪电!可怜容止内力难继,勉强迎上去却禁不住王爷的千钧压顶之力。见势不好连忙狼狈地向一旁滚落,却又被横扫上扬的剑气笼罩,封锁了去路。几乎是全凭本能的把身体瞬时翻卷成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形状,意外幸运的脱出了刀光剑影的牢笼。但还是一时躲闪不及,左肩被削金断玉的剑锋伤到,直直的豁开了一道几可见骨的深深血槽! “容止~~!”小林但觉心上猛地一扎,下意识睁开眼睛,恰巧见到了瞬时飞溅的血花,不由失声惊叫!哪知道,只这惊慌失措的一分神,痴石的能量便也立即失了引导,在体内横冲直撞的乱窜起来。就像是匹脱了缰的野马,恨不得狠狠搅起体内汹涌的狂涛巨浪! “集中心念,不要分神!导元归一,气守丹田。主人的任务是尽快吸收痴石的能量,不要被反噬力所伤,其它的事一概不要管!剩下的下奴自会处理,千万不要顾此失彼!”容止的声音凝注了深厚的内力,小林在他的及时帮助下,手忙脚乱的勉强压制住了紊乱的内息。自知帮不上什么忙,更不敢再累他分神照顾,拖他后腿。连忙压下满心担忧,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努力的一心一意摒弃杂念,不再理会周遭的一切。 “王爷又何必动气呢?”容止压下一口奔腾翻涌几欲脱口而出的气血,暗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貌似洒脱的随手抛开手中断剑,淡笑着的撕下来一片衣摆勒了勒伤口,脸上的表情恬淡如初,仿佛真的并不怎么疼痛!继而慢悠悠的横跨出一步,重新摆了一个攻守兼备的起手式,恭敬颔首道,“下奴根本无意冒犯您,我们只是为了宝珠而来,还望王爷海涵谅解!陵王爷天生贵胄,千金之躯,府上各种宝物c赏赐应有尽有,可谓富可敌国。又何苦为了一件区区身外之物,自降身份与卑微下奴生死相搏呢?下奴一条贱命,还不如王爷府上一个茶杯张石凳值钱,自是死不足惜。可若是不小心伤到王爷,未免就太过得不偿失了吧?倒不如王爷高抬贵手,权当是破财免灾,打赏了下奴这个不开眼的小贼,不要计较了可好?” “呸,巧舌如簧,大言不惭!”耶律楚闻言勃然大怒,回头看了一眼星若头顶上愈发明亮起来的柔白光团,知道容止是在故意东拉西扯,意图拖延时间,心中不免又急又恨!眼见情势紧迫,已经容不得自己再与这个讨厌的奴隶纠缠下去了。遂狠下心肠运足功力,孤注一掷般将毕生所学尽数施展到极致,铺天盖地的压向了对面这个年纪比自己儿子也大不了几岁,尚可称之为少年的男人!“本王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亵渎玉容,你们既然胆敢擅闯进来,那么就休想再能活着走出去!本王誓要将你们立毙于剑下,碎尸万段,以告慰玉容在天之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生死相搏(下) 昔日勇冠三军,谈笑间攻城伐掠的陵王耶律楚。在整个大辽贵族阶层之中,无论武功还是才智,除去当今圣上,均无人可以望其项背!他的全力施为之下实力自然不可小觑,凛凛的剑气呼啸间开山裂石,势如破竹,处处彰显着皇族本性中的虎狼之气,犹如蛟龙入海,腾龙起渊,霸气十足! 可容止的状况令人忧心。陵王爷越战越勇,内功深厚且捋力惊人。而他却因为内力所限,活动范围处处受到制肘,空有一身惊人绝技,力有不逮也难以施展!一双肉掌c赤手空拳,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很快便两臂酸软,虎口开裂,自小臂以下直至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抖,落败就在旦夕之间!惟有依仗着从芝兰那里偷学来,半对半错的凤舞章华的匪夷身法勉强缠斗。不停的闪转腾挪,不敢稍歇,仅靠令人眼花缭乱的诡异灵动苦苦周旋! 不出片刻,已是满头大汗,摇摇欲坠,危急时刻为求保命连忙抽空出声,干扰对方心神! “王爷太说笑了,这位夫人又不是容—贵—妃,何来告慰之说?”他刻意把“容贵妃”三个字咬得很重,耶律楚听了果然神情一滞,剑锋散乱许多。他急忙寻了空子逃出战圈,一面气喘吁吁的略作调整,一面趁热打铁说道:“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数日之前,您不是正在此处亲口告诉下奴的吗?台上之人根本不是您心心念念的挚爱——玉容郡主,而仅仅只是一个与下奴一般卑微低贱的奴隶,一个可悲的替代品罢了!” “你胡说什么!”耶律楚怒吼!刻意埋藏在心底深处多年c连自己都快要忘却了的隐秘,突然被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陵王爷禁不住惊慌失措,神情仓皇无助,那一晚不愿被回忆起的种种情景,一幕幕驱之不散浮现在眼前,似幻似真,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发动进攻! “下奴哪里说错了吗?她叫赵燕儿,是隶属宫廷的微末舞姬,也是贵妃娘娘流落在外的亲生妹妹。而真正的容贵妃她痛恨你入骨,不但亲手了结了自己和你们未出世的孩儿,甚至还放火自焚,连尸体都早已灰飞烟灭了!”容止得以喘息,胸腔内一波波狂涌的剧痛略为缓解。悄悄地反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暗地里慢慢的向侧面移步,突然一个飞掠欺近冰床,取了放在娘亲身旁的陪葬匕首持在手上,又极快地返回了原地。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瞬间,待陵王猛醒察觉为时已晚!而他口中仍旧不停,还在乘胜追击:“王爷恨她狠心决绝,更接受不了被心爱女子抛弃的事实,于是就挟怨报复!您千方百计寻出了贵妃娘娘留在人间的唯一至亲,玩弄侮辱c始乱终弃,甚至连亲生骨肉都毫不留情的舍弃,任他自生自灭!王爷绝情至此,却偏要扮演天下第一痴心情种的角色,难道不觉得可叹可笑,自欺欺人么?” “你妖言惑众,乱我心神,卑鄙!”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指责自己,一世痴情竟被践踏c诋毁地如此不堪!耶律楚心中又气又恨,满腔的怒火充斥在胸腹之间左突右撞,无处宣泄,恨不得生生嚼碎了对面那个可恶至极的奴隶!泰山压顶之势力拔千钧,狂砍乱劈下急剧消耗体能,但心念却始终再难平静,缠斗越久越是浮躁,攻势虽然愈加凌厉但达到的效果却远远不如从前。 而那个无耻的奴隶分明早已顾此失彼,内息散乱,但却仍旧一脸阴险的笑容不改,更加变本加厉地往自己软肋上猛戳:“说来也巧,下奴幼时恰好有幸与王爷的奴—隶—儿—子一同在影营受过训。他的事情下奴知道很多,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趣听一听这个您口中的‘孽种’过着怎样的生活?” “住口,本王不想听!” 容止却根本不理会耶律楚的暴怒,只自顾自像是说故事一样描述的绘声绘色:“他六岁丧母,痛失至亲的当日便被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地狱一般的影卫营,开始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那孩子出生时早产,身体先天比同龄人虚弱。入营头一个月便因在练习闭气时耐力不如别人而遭到了残忍的惩罚。那时已近寒冬腊月,雪积不化,而那孩子却被剥光了衣服扔进水井之中!隆冬的井水虽然不会冻结,但却冰寒刺骨,漂着无数冰碴。偏偏井壁上到处结满了湿苔,滑不溜手,又无处可供落脚和攀爬。整整一个夜晚,为了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六岁的孩童只能一次一次不停的努力向上爬,然后又一次一次的跌落下来,周而复始。他不能停,停下来就会被冻僵,身体冻僵了不能动就会被冰冷的井水给淹死!于是,还很柔软的指甲在一次次向上爬的过程中,一个连着一个的被掀翻或者嵌入井壁,稚嫩的身体在一次次下跌中被磕得青紫淤血c遍布伤痕。十个小手指头全被磨得血肉模糊,分不清本色,然后血水和井水又混在了一处冻结成冰,粗肿成了正常的好几倍,非常的可怕,也非常的恶心!可即便是这样,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当那个孩子终于被好心的仆役打捞上来的时候,仍然是已经被冻得浑身青紫,气若游丝,几乎僵硬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八岁” “十岁” “十一岁” 容止强忍着翻腾不息的气血,在头重脚轻,气喘如牛的情形下始终不停刺激着耶律楚。一波连着一波袭来的阵阵眩晕越来越强烈,眼前的视线也渐趋模糊。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也越来越乱!只要稍不小心,便被如影随形的宝剑锋芒剐上身,留下斑斑点点鲜红的血迹!渐渐的,周身上下已经伤痕累累,剑伤遍布,没有精力去数,也根本数不清到底新添了多少伤痕! “闭嘴,闭嘴,不许再说下去了!”这么多年以来,耶律楚一直强迫自己遗忘那个本不该出生的孽种!他的母亲居心叵测c阴险毒辣;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肮脏下/贱,卑鄙无耻!他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是一个阴谋下的产物!仿佛一个烙印般无处不在的嘲笑着自己对于玉容c对于感情的背叛和亵渎!他根本就不配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他是自己一生中不可磨灭的污点!耶律楚早就忘了他,或者说是刻意不愿意再想起这个污点。于是,二十多年来他不闻不问,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为奴隶的儿子!可是,对面这个狡诈阴险的对手,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和情况下,残忍的唤起了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让自己不得不慢慢想起了他,脑海中一个弱小的身影不可抑制的渐渐鲜活了起来!“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住口” “影营规定:同期入营的200个小奴隶,在六年的训练过程中要不断的自相残杀,彼此为敌。只有最终活下来的十个,才有资格成为供皇室贵族们挑选的合格影卫。十二岁的时候,那个孩子终于奇迹般的打败了所有对手,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脱颖而出,获得了被皇帝接见的殊荣!” “只可惜,他的命实在是不好。那一日偏巧赶上了圣上携最受宠爱的靖国穆慧长公主狩猎归来,圣上神勇无匹,他们此行收获颇丰,甚至活捉到了一头重达二百多斤的成年人熊!9岁的长公主兴奋莫名,欢快的叫嚷着要看人熊搏斗。她想知道影营浪费那么多粮食,千挑万选培养出来的精英,到底能不能厉害过父皇猎到的这头庞然大物?经过两个多时辰不停顿的厮杀和肉搏,王爷您的那个奴隶儿子终于不负众望,活活勒死了那头比他壮上几倍的人熊!可也不幸被那怪物临死前拼命挣扎,狠狠的一掌拍断了胸前的两根肋骨,半死不活。 可您的侄女却并不因此而开心,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赏赐和安慰,反而嘟着小嘴责怪他不知好歹竟然伤害了自己的战利品!也难怪嘛,一个奴隶的命原本也远不如稀有的人熊值钱,更何况熊掌是珍馐佳肴,熊胆也可以入药,而一个奄奄一息的奴隶却没有任何用处。于是小公主恼怒的下令,着人将那个可怜的孩子扔进马棚里面锁起来,不给吃喝,不许人探望,任其自生自灭。并且仁慈的放了话:如果他的命够大,这样子也能够挺过去三天时间,就额外恩准宣召医师为他诊治c疗伤。” “当时是盛夏时节,天气闷热,阴雨绵绵,肮脏的马棚里面蚊虫到处肆虐。没有经过一丝处理的伤口泡过水很快就感染c腐烂了。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脓水,和阵阵散发出的恶臭,引来成群结队的老鼠和苍蝇。它们一点儿都不怕人,就那么大着胆子,堂而皇之的跳到身体上噬咬,但那个孩子却连抬起手臂驱赶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王爷说得很对:人贱命就硬。一个12岁的小孩子,伤重如此,在没吃没喝,没医没药也没人理睬的情况下,竟然真的熬过了整整三天还没有死!是不是还挺了不起的?只不过,当第四天终于有人肯拖他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明明扔进去的时候是断了两根肋骨的,可拉出来时却变成了四根!真的好奇怪啊,王爷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小林闭着眼睛颤抖,早已听得泪流满面,几乎要忍不住脱口发问。在一起这么久,他每次谈到小时候说得都是一些快乐温馨的记忆,对于曾经的苦难几乎绝口不提。有的时候实在被追问得紧了,躲不过去,也多半是半真半假,不正经的含混调笑过去,从不曾像现在这样细致入微的描绘过!容止的口才很好,那些残忍的故事被他讲得好逼真,栩栩如生,仿佛历历在目。虽然明知道他说这些的目的只是为了要扰乱耶律楚的心神,尽量为自己拖延时间,但同时小林也清楚的知道,其实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正是他的亲身经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命悬一线 “为什么?”陵王爷终于也忍不住问了出口,声音好像苍老了几十年,带着很想知道又深怕知道真相过于残酷的矛盾颤音,听起来让人于心不忍。 容止听了却很满意,轻轻地笑出了声,仿佛有些得意。带着几分戏谑的欢快答道:“很简单啊,因为他长得太漂亮了!” “王爷年轻时貌似潘安,俊美犹如吕布在世,闻名遐迩;而容贵妃未嫁之时更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佳人,料想她的妹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两位的骨血结合,生出来的孩子就算再不堪,又岂会相貌平庸?那孩子当时虽然只有十几岁,身量还未长开,但却漂亮的像个女孩子一样,在整个影营都是数一数二的。教官之中早就有不少好这一口对那孩子垂涎欲滴,但碍于影卫的身体往往隶属于皇子大臣之类的贵人,他们平时不敢枉自擅动。但眼见他就快活不成了,用其中一位教官的话来讲就是:反正死了也是浪费,倒还不如物尽其用!”说完这些,容止故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对着耶律楚浅笑。似有几分嘲讽,也似有几分同情,仿佛是刻意在提醒耶律楚在那个他不愿忆起的夜晚,道貌岸然的王爷也都做过些什么如出一辙的无耻行径! “只不过那位教官万没想到,就剩下一口气的小畜牲居然还会拼死反抗。大费了一番周章,非但没能得逞,反而被他咬掉了一块肉下来!如此不识好歹,教官大人自然是怒不可遏了,不过小惩大戒一下,再断两条肋骨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后来呢?后来那个孩子到底怎么样了?”陵王爷听得咬牙切齿,魂断神伤间下意识的追问,不知不觉已被容止牵住了鼻子,跟着他的思路往下走。 “后来?哪还有什么后来呀!”容止抬手搪开横削下来的剑身,轻灵一转,得逞般残忍的嘲笑道,“王爷难道真的以为一个12岁的孩子断了四根肋骨,还能活得下去么?他自然是死透了,不然今日又怎么会轮到下奴站在您的面前?” “死了?”听了那贱奴喋喋不休的讲了这么许多,耶律楚的心里已经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相对饱满c立体的形象,一个似乎活灵活现在眼前跳跃着的鲜活生命。突然之间,他却告诉自己说他死了,早在十年前就那么不声不响的死掉了!死在了亲侄女的手上,间接的也可以说是自己的冷血害死了他!愤怒c悲伤c茫然,以及胸口间瞬间涌起的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连同被戏耍c嘲弄c欺骗的恼恨一股脑爆发了出来!耶律楚“啊~!”的一声大叫出来,一偏头喷出一口鲜血。抬起头来时却惊觉发现星若头顶上的光晕已经越来越淡,痴石的大小也从一个蓝球缩小成了不到一个拳头!另一边玉容宛若在生的鲜活面貌也正在缓缓发生变化,原本乌黑发亮的青丝渐渐变得干枯潦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缕一缕的迅速变白;吹弹可破的雪肌上面也似乎慢慢爬满了一条条丑陋的沟壑和褶皱!衰老,正在不可逆转的加速到来! “玉容!!!”耶律楚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句,心中暗恨:糟了,一时情绪失控,竟然上了这个恶奴的大当!切肤剧痛在心尖儿上蔓延,恐惧使得王爷额头上顿时变得汗津津,咬牙切齿c歇斯底里的嘶声咒骂道:“妖女,速速放开玉容,马上给本王停下!否则我就立刻打断这贱奴身上的每一根骨头,叫他生不如死!”说完突然发力,声势大振,铺天盖地如龙卷风一般席卷上容止的全身! 容止猝不及防,原本失血气亏,精神力就难免涣散,何况他一心三用,还要不时分神去关注小林的动静。结果忙中出乱,一步踏空,转身的瞬间略有一点停顿。于是小小的失误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被陵王爷紧随其后的剑峰刺入了肩胛,一剑穿身透骨而出,登时血流如注! 眼前一黑,不由单膝跪倒,跌坐于地。虽然后来咬紧了牙关硬挺着一点点慢慢撑着站起来了,但明显体力严重透支,已是强虏之末,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好硬的骨头,浴血奋战,不死不休吗?”事到如今,见他竟然还是死扛着半步不退,耶律楚难以压制心中的愤怒和强烈想要摧毁的暴虐欲望,上前一脚将他远远踢飞,赤红着双眼恨道,“站都站不起来,看你这畜牲还有什么本事阻挡本王!” “容止,撑住,还有最后五分钟!”小林见势不妙,连忙近乎野蛮的采取生吞活剥的方式加快了进度。一面心急如焚,担心容止明显糟糕的状况,另一面却不得不狠下心肠,明知他已竭尽了全力,还要他进一步殊死抵抗! 开弓没有回头箭,进度发展到这一步,痴石的运转已经不是光靠自己的意志在控制了,就算现在想要收手也根本停止不下来!她甚至不由开始深深的悔恨,方才真的不该突袭禁锢住了女姒的元神!如果她还在的话,就算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但至少她有能力阻止这场杀戮,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容止被他爹给活活打死! “好。”容止轻轻的应了一声,摇摇欲坠的虚弱根本没办法再遮掩。他粗喘着望向暴怒的耶律楚,随着一阵剧烈的呛咳,狠狠吐出了倒呛进肺里的血沫。竟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平静笑道,“王爷神功盖世,下奴真是力不能及了。只可惜呀,好遗憾!呵呵,下奴的贱命怎么就这么硬呢?” “化功解体大法?!”陵王爷惊诧出声,不由呆呆的愣住了,内心深处居然若有若无的掠过了丝丝不忍和痛苦。“你疯了?为了这个妖女豁命,值得么!” “怎么,王爷难道忘了吗?影卫从来就不惜死!”容止笑得有些无赖,动作却坚定不移,没有分毫的犹豫。 影卫不怕死,这一点耶律楚当然清楚,甚至还曾不止一次亲身领教过这种破釜沉舟的刚猛与决绝!化功解体大法是每一名合格影卫的必修课,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使用它。这种功法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要影卫们在危急时刻,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竭力拖住敌人,尽可能为主人赢得逃命脱险的时间! 但事实上这种代价惨重的功法真正能够拖延住的时间极其有限。即便是一刻不停,连续催动到第三重的最高阶段,满打满算也不过最多能够坚持一盏茶左右罢了。可对于影卫自身的伤害却是残忍而不可逆转的:第一重,气血逆转,心脉重创;第二重,骨骼尽碎,经脉寸断;第三重,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化功解体大法”?星若闻言全身一震,这不就是武侠小说或者影视剧集里面经常提到的那种以自伤性命为代价,在短时间内激发身体潜能,以大幅度提高功力的邪门武功么?对于别的武功她可能所知不多,但这一个却印象极其深刻!甭管主角c配角还是跑龙套的,大凡迫于形势不得不使用这种功法对敌的,不管战胜与否,自身结果一般只有两种,不是当场死亡就是终身残废!老天啊,容止竟然真的是在用性命为自己争取时间!星若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在感动还是悔恨,脑子里乱成了一片,没有功夫再去理会那些有的没的的所谓心情,只剩下了一个信念:加快c加快c再加快!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让他就这样为了自己而牺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紧紧抿着的唇角开始渗出了第一丝血迹。渐渐的顺着腮边一滴滴的滑落,越来越密,终于慢慢汇集成了不间断的一注血线 妖女的妖术已接近尾声,玉容满头的青丝都变成了银发,如玉的脸庞也丧失了原有的弹性,渐渐的干枯c脱水,幻化成薄薄的一层褐色表皮紧紧包裹在根根骨头上面,就连双眸都已不再饱满,渐渐的凹陷下去形成了两个骇人的深坑!耶律楚如同野兽一般的泣血嘶吼,喉咙里的阵阵呜咽仿佛是月夜下孤狼的悲鸣。恨,已经从充了血眼球直刺入心底,浓重的死亡气息散发出来,渐渐压得二人根本喘不过气! 碰的一声巨响,容止再一次被狠狠踢飞,摧枯拉朽的力道撞塌了对面的墙壁!忍着周身的剧痛从碎石堆里爬出来,他来不及去庆幸至少骨头没断,就进一步催动起化功解体大法的第二重。第一重的效力已近衰竭,再也抵挡不住伤痛癫狂到失去理性的耶律楚了。第二重一旦催动效用,就算侥幸不死,自己也会当场骨碎筋断,从此形同废人了! “容止,够了!”千钧一发之际,星若一声高喊。头顶上悬浮的石头已经完全暗淡无光,话音未落便吧嗒一声落入手中。“得手了,快撤!” “想走?没那么容易!”耶律楚看了眼已经化成一具干尸的爱侣,目眦尽裂!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始作俑者的这对狗男女必须要为他们的卑鄙行为付出代价! 爆发的怒火瞬间点燃了身体的潜能,陵王的剑锋又快又狠,招招夺命,不计代价。孤注一掷般非要置敌死地不可!容止狼狈不堪的抵挡完全变成了笑话,手中匕首当啷一声被凌空击飞,刷刷刷一口气接连飞掠退出三丈,都被接踵而至的剑锋逼得走投无路!背后一震,撞上了坚硬的石壁,再也无路可退c无处可逃了,陵王的剑锋正带着呼呼的风声堪堪刺到了胸前!容止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双眼,终于要结束了! “住手!你不能杀他!”耳边响起了星若变了音的一声惊叫。 “凭什么?”已经刺入肉中的剑锋顿住,陵王爷的嘴角噙上了一抹冷酷的戏谑。 星若急忙跑过去搀扶住一身是血的容止,凛然无惧抬眸迎上了耶律楚的目光,“就凭他是你的——” “星若!!”手臂间突如其来的强烈疼痛打断了脱口而出的真相。为什么?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仍要隐瞒?星若十分不解,但见容止缓慢而坚定地对自己摇了摇头,眼神中竟透出了几分难以理解的乞求!小林轻轻叹了口气,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弄痛过自己,他的意愿再明显不过,自己只好尊重。 容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坚持,见星若听话住口,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目中精光一闪,趁着耶律楚还在疑惑的一瞬间分神,伸手一揽星若的腰肢,动如脱兔般横滚开去,一个纵落绕到了冰床的另一面。 “还想跑?你以为能够逃得了么?”王爷一步步慢慢逼近,目中写满了势在必得的高傲! “耶律楚,你不要掩耳盗铃了!”星若灵机一动,信口开河道,“你真正深爱的人实际上是躺在这里的赵燕儿,而根本不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玉容郡主!只不过你自己不肯承认,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彼此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两个男人听见这一句,都不禁转过头看向星若,目光中一片惊讶与茫然。 “妖女,你以为妖言惑众,本王就会放过你吗?” “难道不是吗?你以为赵燕儿只是一个代替品,只是玉容的影子。但事实上,早在二十多年以前你就已经慢慢的,不可抵挡的爱上了这个善良纯真的影子,这个你以为是替代品的女人!她在你心目中所占的位置越来越大,地位也越来越高,感情的天平上早就远远超越了与你青梅竹马c两小无猜的玉容!所以你害怕了,恐惧了,退缩了!你不能接受自己移情别恋的事实,不能接受对于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的背叛。于是,你选择了逃避,选择了闭目塞听c掩耳盗铃!但是你欺骗得了天下人,却欺骗不了你自己!不相信的话,你不妨扪心自问一下:现在的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清玉容的面貌?玉容的笑容?就算是亲生姐妹也不可能真是完全一样的吧?二十多年以来,你脑海里记得的一直都是赵燕儿的音容笑貌,心心念念追忆着的也是赵燕儿的喜怒哀乐和她的一颦一笑!你骗了她一辈子,也骗了自己一辈子,耶律楚,你真是可悲而又可笑!” “不,不可能的你胡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耶律楚抱着头绞尽脑汁,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找到玉容的形象。可是没有,真的没有!充塞脑海的,满满都是那个妖女口中的赵燕儿的影像,她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鲜活,那样的熟悉的仿佛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可是玉容呢?真正的玉容又在哪里? 星若吓傻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胡说八道的几句话,居然就这样把耶律楚刺激得发了疯!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直到感觉到容止猛拉了自己一把,才忽然醒过味儿来。两个人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胆战心惊的相互搀扶着偷偷的一步步向石壁的破洞处后退。就在他们好不容易绕过了耶律楚,还差几步就接近到目的地的时候,耶律楚突然抬起了头!目光凶狠而狂暴,大叫一声向他们扑了上来! 此时的陵王差不多已经疯了,整个人化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她和容止心中都十分清楚:千万不能给他扑到,这个时候只要给他扑到,肯定是必死无疑的!于是千钧一发之际,星若骇然看到容止似乎有些难过的微微侧了一下目,然后毫不犹豫地凌空一掌劈了出去!但他所攻击的目标却不是癫狂状态中的强敌,而是母亲躺在冰棺中的遗体! 轰隆一声,千年不化的冰晶瞬间飞溅粉碎,连同里面干枯萎缩成一具骷髅的骸骨。容止的这一掌没有留下丝毫余地,足以开山裂石的强悍力道把一切都揉成了碎屑!星若没有来得及看见他眼角一闪而逝的泪光,只听到耶律楚所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哀号,身体砰的一声狠狠扑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嚷,耶律楚喊出的名字是“燕儿”而不是“玉容”。星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一语成谶c歪打正着了!只可惜她没能看到那个糊涂一世的男人伤心的表情,因为借着这个空档,她已经被容止抱着退出了地宫,一路狂奔飞掠逃出了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出现转机 两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出了一个暗门,外界不算太强的光线乍看之下显得有些刺眼。这是一间装修甚为考究的屋子,古朴典雅,空无一人。容止前脚刚踏出暗门,后脚立马果断的转过身,运足功力“轰隆”一声击塌了整面墙壁!烟尘四起,厚重的青砖碎裂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坍塌下来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他但觉喉头一甜,忍不住沁出一大口鲜血! “容止~~”星若手疾眼快,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扶住,明显感觉到了他单薄的衣物掩盖下身体摇摇欲坠的颤抖! “我没事。”容止却没多耽搁一秒钟,连唇角的血迹都懒得去擦拭,只刷的一下抽出了书架前悬挂着的精美宝剑提在手中,简要解释道,“这里是王爷的书房,我们得尽快杀出去!密道塌方困不住耶律楚多长时间,必须要赶在他追上来之前逃出城里才算脱险!” “可是已经惊动了守卫,外面有好多人啊!” 当当当当,门外一片敲锣示警的喧闹,无数嘈杂的人声c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不停涌来,小林不需要习武之人的耳聪目明也能够清晰可辨! “别怕,跟紧我就好!”容止一把拉住了星若的手,踢开房门猛冲出去。门外已经有一队二三十人的侍卫小队率先闻讯赶来,早训练有素的自发围成了个半圆,将二人圈在中间,阻住了所有的逃生路线! 领队的不是别人,正是谷子冒着生命危险通风报信的王府大总管曹光宗。他目光炯炯的打量了一下二人的状况,果断地沉声吩咐下去:“拿下他们,凡能活捉刺客者,赏赐白银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众侍卫听了,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纷纷卸下了弦上利箭,改为手持矛戟对准敌人。 见此情形,容止目光一凝,随即暗自权衡了一下自己的体力,颇有些无奈的轻叹出一口气,侧了侧头,对小林低声道歉:“对不起,看来今天下奴又没办法信守对于主人的承诺了!” 没等小林明白过来他所指为何,暴风骤雨般的杀戮表演就已经拉开了残酷的序幕!容止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当场,自己跳出去与数十名守卫厮杀成一片。看过了方才惊心动魄的对决,小林觉得此时他手中的剑势并不是很快,剑法也算不上很精妙,但每招每式都是务求实效,摒弃了所有华而不实的修饰,所有动作简单而又粗暴!闪着寒光的剑峰毫不留情抹过对方的喉咙,所有人都是一剑封喉,立时毙命,就连刺向心脏位置的步骤都嫌多余! 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前一刻分明还鲜活的生命立时变成了一具具温热的尸体。不大的院落几乎瞬间被死尸塞满,找不到可供落脚之地。漫天都是四散飞溅的血雨,空气中弥散着挥之不去的腥咸,星若的眼前不停晃动着一张张死不瞑目c惊恐万分的脸,以及一个浑身沐血,仿佛地狱修罗一般的影像! “走!”星若完全被吓傻了,只觉胃里一抽一抽的,却根本没什么东西可吐。在容止跃回来伸出手拉她的片刻,本能的颤抖着向后缩了缩,脸色惨白的全然没有一丝血色! 容止的手僵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大力的抓上了星若的手臂,毫不避讳满身的血腥半拖半抱的携着她飞掠遁逃,动作有些粗暴。 “为什么不下令放箭?!”看着疾驰而去的背影,陵王爷气喘吁吁追出来,对着曹光宗声色俱厉的愤怒咆哮,大喊道,“追,快追,一定不能让他们给跑了!不计任何代价,本王绝对不允许这两个人活着离开邯郸!” “是!” 随后赶来的王府侍卫c大内高手和上上下下的家丁护院一起齐声应命。 “快,在这里!” “来人呀,他们朝那边跑了!” “多来几个人,跟我一起追!” “怎么办?到处都是追兵!”两人远远望见前方堵截的人马,立即转身掉头向另外一个方向狂奔,一面不停的左躲右闪,试图摆脱身后追袭而至的羽箭。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小林竭尽全力强迫自己跟上容止的步伐,心跳狂乱的似要脱口而出! 眼看着各路追兵马上即成合围之势,悲摧的两人已经走投无路。容止把心一横,一个跨步横剑在手,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突然耳边听到一声轻唤:“哥,这里,快跟我来!” 是清儿! 性命攸关之际,容不得容止多作犹豫,猛地一拉星若,顺着清儿的指引将她扯进了一间亮着灯的大屋。 “这里是我的练功房,平时很少人来的。哥,你们先进去躲一下,我去把那些人引开!”清儿低声叮嘱了两句,利落的转身往外走。一开门便看见外面站满了追袭而来的侍卫,领头的侍卫长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立即冲进去。“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世子:有刺客夜闯王府!属下等奉命追缉,一路追到此处便不见了踪影。惊扰之处,还望世子见谅!这两名刺客武功高强,极度危险,可否容属下等进去” “啊~,原来刚才那是刺客呀!”清儿不待侍卫长把话说完,便怪叫一声将他打断。挥舞着小手一幅惊慌失措的样子,一面狂拍胸口表示后怕,一面很肯定地手指着房顶一侧方向,急促说道,“我方才听到房顶上的瓦片一直在响!那边,他们肯定是朝那边跑了!快去追,他们应该还没跑多远!” “是。”侍卫长略带疑惑的抬起头看了清儿一眼,直觉他似乎有点儿怪怪的。但世子爷明显没有遭到胁迫,也完全没有理由要藏匿c包庇刺客!侍卫长稍作犹豫,便果断地起身抱拳:“多谢世子爷指点。跟我追!” 王府侍卫训练有素,令行禁止。一瞬间所有人撤退得一干二净,仿佛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清儿回身进屋,关好房门,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哥伤得怎么样?”里屋榻上盘膝闭目的男人眉头紧锁,浑身是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一点儿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气若游丝,呼吸紊乱,脸色青白发灰,既瞧不出伤在哪里,也分不清那些骇人的血迹哪些是属于他自己,哪些是从别人身体里流出来的。 “没事的,死不了。”容止闻言睁开眼,接过星若急忙递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一连串细碎的咳喘怎么也压不住,直到呛出来一大口鲜血,才略微平息。他对着清儿虚弱的笑了笑,感激道:“多亏了你及时相救!” 紧接着便自己随手点了几处穴道止血,摆摆手制止了正在手忙脚乱试图帮他包扎c处理伤口的星若,“不用了,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上当追回来,我们没时间多耽搁!” “可你的伤口都还在流血!”星若紧紧咬着下唇,指尖不停地颤抖,她有些晕血。 “别担心,我有这个!”清儿从怀里取出一个做工精巧的小木盒,掀开镂空的盖子,立即飘散出来满室清香!盒子里面装着一颗红彤彤的药丸,清儿抓起来递到容止嘴边。“给,这是少林寺进献的大还丹,据说可以护住心脉,对内伤很有帮助。哥,你试一试!” “这么贵重的东西,哥可不能要!”容止吓了一跳,连忙推拒。大还丹是少林至宝,现存世总量也不足二十粒。有起死回生c护心保命的功效,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疗伤圣品,万金难觅! 十几年前邪教作祟,少林寺遭逢浩劫,幸得朝廷出兵镇压,才勉强守住百年根基。因此,特别向皇室敬献了6粒大还丹以示感激。皇室宗亲之中,只有最为德高望重者,或者战功卓越的直系血亲才有资格获此恩宠。而这一粒大还丹,想必原本是圣上御赐给王爷的嘉奖,之后又被王爷转送给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亲生独子。那是王爷父亲留给儿子在危急时刻的保命符!自己一介贱奴,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拿这稀罕之物? “哥~,你不当我是兄弟?!”清儿赤红了小脸,急得脖颈间都爆出了青筋,刚毅的眼神中透射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一字一顿道,“是你亲口说的:人不死,情不灭!怎么,这区区身外之物,还要计较得那么清楚吗?哥是瞧不起清儿,还是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兄弟?” “清儿,你” “容止,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闹别扭啊!”星若一旁看得窝火,不由分说劈手夺过大还丹,硬塞进了容止嘴里,另递给他一杯温水送药,腹诽怒骂着他的固执和不识好歹。 真不明白这个人的脑子里面到底进了多少水?人家清儿一片好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他,他居然还不领情!方才在密道里的时候也是一样,他宁可被活活打死,甚至是亲手催毁母亲的遗体,也死活不肯承认与耶律楚的父子关系!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纠结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就是,就是,嫂子骂得对!”清儿自动的横跨出一步,肩并肩与星若站在了同一个战线。 “不许乱叫!”看着两个人一脸怒气的可爱表现,容止的心中大为感动。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合上了双目,一面默默运功助推药力,一面极为扫兴的纠正道,“清儿你误会了,林姑娘是哥的主人,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她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叫她做姐姐,但不要出言不逊,辱没了人家!” “啊~?哦,对不起啊林姐姐,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清儿别扭的抿了抿嘴,心里觉得怪遗憾的。 “没关系,怎么称呼都是一样的”星若连忙点点头接话,莫名的感到一阵委屈与尴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逃出生天 “哥,你们下面有什么打算?” “是呀,外面已经被重重包围了。你的伤又这么重,我想咱们大概是插翅难飞了!”星若自责的垂下了头,全怪自己没有计划周详就鲁莽行事,结果把两个人都带进了绝路! 大还丹果然不愧为武林异宝。两个小周天运行下来,容止自觉本来十分沉重的内伤已经大为好转,体力也恢复了很多。就连因运用化功解体大法而严重受损的心脉,也有效的获得了稳固,不停吐血的状况大为缓解,浑身上下的伤痛仿佛减轻了许多!于是反复吐纳了几次之后,慢慢的收了功。他一脸严肃的转过头看向星若,轻声问道:“困龙索的钥匙,主人应该带在身边了吧?” “嗯,我一直贴身带着的,在这里!”星若连忙一边说着,一边背过身去从脖子上把那个银贝壳的项链摘下来递给容止。在碰到他指尖的瞬间,星若脑海里忽然掠过了一丝不安,又马上抢了回来。双手紧紧的捂住护在胸前,警惕道:“你不会是打算现在把这个劳什子给取下来吧?” “是,生死攸关,还望主人恩准!”容止一把撕开了上衣,赤着胸背翻身跪倒。半伏下/身体,将背后的锁扣完全呈现在星若的眼前。银质的锁链在昏黄的光线下荡来荡去,熠熠生辉,衬着瘦削的脊背上面血迹未干c纵横交错的伤痕,显现出来一种妖冶残酷的动人美感。 “不成,我不准!”星若一听就急了!他伤成这样,已经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个时候再去伤筋动骨,他真的不要命了么?!“我本就无意控制你,这个残忍的破玩意儿随便你什么时候想拿下来我都举双手双脚赞成,绝不干涉!可是就是今天不行,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再这样折腾必死无疑!我绝对不可能同意!” “不取下困龙索,下奴就不可能胜得过王爷,主人也就没有机会脱险!” “可是取下它,你就会失血过多致死!你是打算用那个什么邪门的解体大法与耶律楚同归于尽,当我不知道吗?”星若悲愤的怒吼,攥紧了拳头狠狠踢了容止一脚,“就算让你赢了他又如何?拿你的一条命去换一块没有什么用的破石头,即便我能逃得出去,也必会恨你一辈子!听见没有?容止,如果你今天敢死在这里,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不管是影卫c奴隶还是杀手,自己的命从来就都不值钱,随时可以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被毫不犹豫的舍弃!莫说是去换一个法力无边的上古神物,就算仅仅是为了拖延一时半刻的时间,那也是应该应分,死而无怨的。可她说的是什么?他清楚她舍不得自己去送死,连他受伤都会心疼的感同深受。他当然也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她一定会很伤心c难过和自责。她那么心地善良,甚至很可能会因此而深深记住他一辈子,永远在心底的某个角落给他留下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这就足够了,真的已经很足够了!能够给他这些,容止已经觉得自己获得的太多,不虚此生了! 可是她竟然说如果自己死了,她会恨他一辈子!唯有爱到了极致,才会化成一辈子也解不开的怨恨。这样的一句话,显然不是说给一个奴隶c下属甚至是好朋友听的,而是一个傻女人在说她的情郎,在惦念她的心上人!他懂,却宁愿永远不曾听懂 “姐姐说得对,这个东西不能取!”清儿像个小男子汉一样严肃的点了点头,对星若说,“把它收起来,清儿另有办法!”说着拾起来扔在地上的长剑,递到容止手上,目光坚定,充满了信任和勇敢,“哥,你来挟持我!” “不行!陵王爷已经疯了,现在不管你说些什么,他也不会听得进去!到时候倘若他下令放箭,哥没有能力同时保证你们两个人的安全!连累主人涉险已经不可避免,我不能再让你也受到伤害了!”容止摇了摇头,断然拒绝。 “不会的,父王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他疼我还来不及。虎毒尚不食子,不管发生什么事,父王一定不会伤害我的!”清儿胸有成竹的一口气说完。忽然猛醒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眼神一黯,顿住了话头。呐呐了半天,心虚解释道,“嗯,那个哥,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 “我明白。”容止扯了扯嘴角惨笑,疼爱的摸了摸清儿的脑袋,心里面很感激他的善解人意。“多谢你,清儿,好兄弟!不过你必须先答应哥:万一出现了危险状况,你要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绝不能再理会我们的安危,做得到吗?” “嗯,清儿能做到!” 容止会心一笑,不再废话,拔剑一横,利落的架在了清儿细瘦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扯上了星若大步向门口走去。 “大胆刺客,你们已经插翅难飞,还不快快放开世子殿下,束手就擒!” 侍卫长带兵追出一段,很快便发觉上了当。折回来正准备要冲进去搜查,恰好见到两名刺客劫持了世子飞上房顶。 细细索索一片轻响,所有弓箭手都已蓄势待发,无数箭矢瞄准了被团团包围住的三个人。 “看你们还往哪里跑!”耶律楚两眼血红,神志已经癫狂,眼神有些迷离,咯咯地咬牙切齿着,说不清到底还认不认得清人!他不管不顾的扯着脖子大声喊道:“放箭,放箭!不要让这两个贱人逃脱,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这”侍卫长为难的抬头看了看,不敢下令,硬着头皮低声提醒道,“王爷,世子还在他们手里呢!” “父王快救我!”清儿适时的扯开喉咙大叫,佯装惊慌失措,声音里满带着哭腔,“父王,父王,清儿在这里啊!不要放箭,清儿好怕,快来救我!” “贱奴,你好卑鄙!”耶律楚似乎这时方才看清楚心爱的儿子落在了敌人手中。单手紧紧捂着胸口内里绞痛,歇斯底里的叫骂道,“下来,有本事就下来与本王拼个你死我活!劫持一个小孩子,拿无辜妇孺做挡箭牌,算什么男人?你给本王滚下来,打得赢本王,就放你们走!放开我儿子,不准伤害清儿!” 容止心头一片凄苦:你儿子?现在被你追杀c被你痛骂的这一个,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伤害自己的手足兄弟么?耶律楚,你个老糊涂! 心中悲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暗自咬了咬牙,笑了。容止剑锋一斜,赫然在清儿雪白细嫩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浅浅血痕,“下奴没那么蠢!我自认不是王爷的对手,也根本没兴趣逞英雄好汉。放我们走,要不就让世子爷陪葬,没有第三条路可选,王爷自己考虑清楚!” “你——,无耻!”耶律楚气得跳脚,刷的一把抢过身旁侍卫手中的弓箭,拉满了弦抬手便欲射出!众人骇然,乱作一团。 “不要啊,王爷!”说是迟,那时快。就在箭锋离弦的前一秒,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横亘在了王爷面前。 是文慧王妃! “王爷,不要放箭,清儿还在上面啊!”精致典雅的妆容在涕泪横流中被冲得稀里哗啦,看上去柔弱的女人突然迸发出了母兽护犊的本能和勇气!她毫不犹豫的扑通跪倒,紧扯着耶律楚的衣摆,苦苦哀求:“王爷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纵有万般不是,但请看在文慧尽心竭力伺候王爷的份儿上,饶了我的儿子,不要伤害到清儿!臣妾自嫁入王府起,从来没有开口向王爷求过什么,今日求王爷看在你我夫妻二十余年的情分上,就放他们走吧!清儿是您的亲生骨肉,臣妾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臣妾也不想再活了!” “不行!他们伤害了玉容,本王要将他二人千刀万剐!你给我闪开,谁也别想逃走!” “王爷!”萧文慧突然站起来,双手死死抱住耶律楚持弓箭的胳膊不放,目光炯炯,“如果您非要杀人才能消火,那就请您杀了臣妾吧!臣妾愿意替清儿死,您放过清儿!虎毒不食子,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呀!” “滚开!”耶律楚一把将萧文慧推倒,但她却顺势死死抱住了耶律楚的双脚,阻止他上前一步。耶律楚发了疯似的狠踢过去,一脚又一脚,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骂道,“放手,再不放手,本王连你一起杀!” “不,臣妾就算是死,也决不放手!” “母妃!”看着脚下混乱一片的场面,清儿忍不住惊呼出口,眼含热泪。 没人能挡得住发了疯的耶律楚,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死!容止很抱歉的看了星若一眼,恰见她也正在望向自己,清澈的目光中写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她轻轻拉了一下自己的袖管,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无声的支持:刀山火海,无怨无悔! 容止心中一暖,同样报以温暖的微笑。身边的女人在这样危急的时刻,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竟毫不犹豫地把身家性命交托在了自己手上!为了不连累无辜,情愿同生共死c共同进退,他还有什么可放不开的呢? 容止悄悄在左手掌心凝聚了四五成的内力,抵上了清儿的腰际,附嘴到他的耳畔轻声言道:“不要怕,哥这就送你下去。你我兄弟之情,有缘再续,保重!” “哥~!”容止刚要动手,手臂突然被清儿拼命按住!刚毅的小脸上写满了执著与恳求,清儿的表情极为认真,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再等一下,哥,相信我也相信爹!” “爹”?清儿此刻说出的并不是他自己叫惯了的“父王”,而是平凡百姓人家最普通最亲昵的称呼,是说给他这个“哥”听的!他的意思很明确,是要自己相信骨肉亲情,相信血浓于水,信任那个他们俩共同的“爹”! 容止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理智和经验告诉他不应该去冒险。与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被刺激得红了眼的耶律楚远比一头疯牛更加危险!把大家的性命全压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所谓亲情上面,是极为愚蠢的行为。一旦他突然发飚,房顶上的三个人都会变成目标明确的活靶子,一个也跑不了!可是事实上他却犹豫了。从来不会感情用事,冷静到了冷酷地步的杀手容止,竟然忽然间很想自私的放手去赌上一把!他真的很想知道下面那个所谓的“爹”,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到底会作何选择? “让开路放他们走!”在容止怔然犹豫的片刻,陵王爷混沌的脑海中慢慢找回了一丝清明。痛苦纠结了许久,全身上下不受控制的抖如筛糠,但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他狠狠地将手中弓箭掼到了地上,神经质的反复用力碾压,直到弦断弓折!然后极不甘心的重重叹出一口,终于还是恨恨的挥动了一下手臂,下令放行。 清儿见状,喜出望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扯着容止的衣襟来回摆,笑中带泪的哽咽道,“哥,你听到了没有?父王说放你们走,他说放你们走!清儿就说虎毒不食子吧,你看,父王他不是坏人,真的不是!哥,他其实是一个好父亲!” “嗯。”容止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什么也没说,只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携着二人飞下屋顶,低下头拉着他们匆匆地从卫兵队列中闪开的小路钻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总算有惊无险的退到了王府大门口。容止也终于恢复了一贯的机敏与沉着,有条不紊的一面别过头吩咐星若跨上仆从牵过来的马匹,一面横跨一步挟持着清儿断后,警告追兵不准上前一步。 “贱奴,还不放开我儿子!”耶律楚紧攥双拳,指节咯咯作响。 “多蒙王爷手下留情!待下奴与主人安全出了城门,自然会将小王爷毫发无损的归还到王爷手上。承让!”容止说完,飞身一跃跳上马背,三人一骑向着西门疾驰而去。 “追!” 耶律楚一声令下,无数步骑兵紧追其后,声势浩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危机又起 西郊城外,城墙之上灯火通明,无数弓箭手蓄势待发。 古代的路况不好,高头大马又过于颠簸,小林两条大腿内侧的嫩肉都已被磨得破皮出血,痛到碰不得,但却不得不忍着痛死死夹紧马腹,丝毫不敢大意,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甩了下来!在马上疾驰了这么久,自己的身上无伤无痛,骑术也还算不错,都已经颠得浑身酸痛,骨头似乎快要散架了。小林强迫自己不去细想这样高强度的逃命运动,对于贴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一身是伤,又不会骑马的男人而言是怎样难熬的酷刑折磨! “终于逃出城了!你还好吧?”星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微微转过头仰视容止,神色忧虑。这句话其实问得很是多余,他身上连续传来c飘散不断的血腥味道,已经足够显示出他目前的状况相当不乐观! “没关系,下奴撑得住。”容止的声音很虚弱,夹杂着细碎的咳喘。 “站住!赶快放下世子,否则放箭了!” 城头上传来兵士们齐声的呐喊,震耳欲聋。此处还远没有脱离弓箭的射程,但陵王爷显然已经没有更多的耐心再等了!容止回头看见耶律楚扬在半空的手势,连忙示意星若拉住马缰,慢慢停了下来。 清儿见状不由急道:“哥,你们还没有脱险!” “好清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的这份情义,哥永远都不会忘记!”容止掉转马头,对清儿温柔的笑了笑,眼中全是宠腻,“回去好好的读书习武,将来继承王爷的爵位,做一个大辽国最威武c最风光的兵马大元帅!让所有的敌人听见清儿的名字都闻风丧胆,所有的姑娘都为了清儿魂牵梦断。哥这辈子得不到的,清儿记得可都要替哥赚回来,知不知道?” “嗯,我记住了!哥~,你也别忘了,你还答应过清儿将来要继续教我武功的。清儿等你!”小小的男子汉好像一夕间长大了,脸上闪动着还带有些许纯真的诚挚,眼神却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星若,咬了咬下唇,终于没有说出什么。 有些话是不一定非要说出口的,兄弟二人都心知肚明。此去一别,今生只怕就再会无期了!骨肉相残无药可解,容止根本没有命能够活到看见弟弟继承王位的那一天。手足之情,兄弟缘分,唯有来生再续! “陵王爷,请接好世子!”容止气沉丹田,朗声高喊。运足功力,以掌风凌空将清儿推送出去!看上去来势甚猛,虎虎生风,吓得一众侍卫高手忙不迭组成人墙,纷纷伸手去接,乱成了一团。但最后却是谁都没有接住,清儿自己出人意料的稳稳当当落了地,连衣角都没有打皱! 陵王爷目光一凛,在容止推送出清儿之后,掉转马头发足狂奔的片刻,闪电般飞快地搭弓射箭。“嗖~~”的一声破空利响,一尾长长羽箭已经袭到了近前! “容止~~!” 听见林姐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清儿身子还未落地便急忙转头向后看去。只见长长的箭矢正中哥的背心,马蹄没有停顿,尾端白色的箭羽在风中招展! “父王,不要!”眼见父王毫不犹豫的再一次挽弓,城墙上数以百计的士兵也正在瞄准。清儿大喊一声,张开双臂拦在了耶律楚的面前!“他是哥哥,你不能杀他~~!” 耶律楚盛怒之下正要一把将清儿推开,听见这句突然间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清儿,你说什么?” “二十多年前,姓赵的女子,父王难道全忘了吗?”情急之下,清儿顾不得许多,急忙从怀里掏出来容止之前交给他的锦盒,刷的一下从里面拽出一个挂着金链子的翡翠扳指,举到耶律楚面前给他看,声音里带着急切的哭腔,“大哥也是你的亲生儿子!父王你从来没认过他,没管过他,已经欠下他那么多,难道还非要亲手杀了他才甘心吗?父王,虎毒不食子呀~~!” “他的事情下奴知道很多” “他六岁丧母” “他与重达二百多斤的人熊搏斗” 在地宫里听到的故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不停闪回,那个原本面貌模糊不堪的形象不可抑制的与那个贱奴印刻在脑中的脸一点一滴的慢慢重合,越来越发清晰! “您的儿子死了,不然又怎么会轮到下奴站在您面前?”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哈哈哈哈~~”耶律楚仰天长笑,颓然的垂下了持弓箭的手臂,眼角慢慢的笑出了两行清泪。“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他就是燕儿的儿子!啊” “父王,您没事吧?”清儿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耶律楚,不知该如何劝解。 忽然,耶律楚一把反抓住清儿,声嘶力竭的问道:“除了给你这个,他还说了些什么?都说了些什么?” “这”清儿被抓得很痛,下意识地往后躲,紧紧皱着眉,不敢开口。 “‘这’什么?说啊~,告诉我,他把这个交给你的时候,还说了些什么?他娘有什么遗言?她死前可有留下了什么话?” 清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道:“哥没有告诉我他娘的遗言,他只说,说” “说什么?” “哥只说了四个字。”清儿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回答道,“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耶律楚噗的一下喷出血来!燕儿,燕儿你居然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只是物归原主?你对本王已经彻底心冷,无话可说了吗?物归原主,恩断义绝!耶律楚眼前一黑,差一点晕倒。 “父王!”幸得清儿及时搀扶,耶律楚慢慢挺直了腰身,望着还没有彻底逃出射程范围的疾驰骏马,缓缓地举起了右臂。“父王,你不会还是要杀哥吧?父王~~!” 耶律楚抬起的手掌一点一点慢慢的攥成了拳,怅然若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静静的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两个身影一点一点淡出了视线,消失在密林的深处。终于,高举的拳头缓缓的滑落了下来。 “撤退,回府!”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城墙上整装待发的士兵迅速撤了下来。 “我们脱险了?”星若回头看了看城头上渐渐暗下来的火光,难以置信竟然逃过了劫难!猛地想起方才混乱中,容止似乎还中了一箭,仔细一看,入肉足足有十几厘米深!“你中箭了!先停下来处理一下吧,不然会流血不止的!” “不能停!这个树林里面有埋伏,我们得趁着他们还没发现赶紧闯过去,被他们给截住就完了!”星若感受到容止快要撑不住了,他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依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只能说明他实在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没关系的,就停下一小会儿,让我先帮你治一下伤!磨刀不误砍柴工,若是待会儿真的碰上了敌人,你也才好有体力带着我突围嘛!” “真的不必,我伤得太重,一时半刻也治不好,倒不如抓紧时间逃命!”容止一面说话,一面反手将插在背后的箭身折断,任箭头继续留在身体里不去理会,却持了断掉的箭身猛地一下扎进自己的大腿上,一小股血柱瞬时冒了出来!“呃~~” “喂,你干什么!” “别紧张,下奴没那么容易死!”容止自喉头溢出来一声压低的□□,疲惫不堪的笑了笑。眼皮也不眨地又将那箭身从肉里面拔了出来,白色的羽毛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湿漉漉地被递到了星若的手上!“没遇到救兵之前绝对不能容我昏倒!若是下奴神志不清主人千万不要手软随便捅进哪处伤口,或者是刺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能让我保持清醒就成!放心,下奴命大得很主人尽管用尽全力,不会弄死我的!” “这我我下不去手!”星若握着箭身的手抖如筛糠,一个劲儿的摇头,本能的就想要丢掉!她已经听明白容止是要借着疼痛维持神智清醒,可是他之所以要担心随时可能会晕倒,本质原因就是伤势太重c失血过多,以伤止伤,这不明显就是恶性循环吗?况且,自己又不是这里那些心狠手辣的真正主人,就算是真的有必要,也不可能下得去手伤害他啊! “下不去手,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主人看着办吧!”容止没有体力再多作劝说,只生硬的丢下了这一句话,便闭上了嘴。小林心里不停在打鼓,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沾满了血迹的断箭,手心不住的冒冷汗。时不时紧张万分的回头望一眼,好怕他真的支持不住会不小心昏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再遇伏击 “容止容止你别睡呀,千万别睡!前面有个岔路,向左还是向右呀?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容止?”星若焦急地扭转头扶正容止渐渐侧滑的身体,用尽气力支撑着他的体重,不停的轻拍他的手臂,摇动他,与他讲话。一开头还偶尔能听到他答应几句,可是到了后来,大半天也不见他发出一声,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已经彻底昏倒?星若急得满头是汗,一面竭尽所能分辨和控制着马匹奔跑的方向,一面怀着极其复杂又矛盾的心情,无意识的反复摩挲着手上的断箭。一次又一次的紧紧握着提起来,然后一次又一次的颓然挫败的放下去,心如刀割! 怎么办?天气这么冷,若是一直任由他睡下去,就算走运路上碰不到追兵,他也很快就会被冻僵,勉强挨到脱险也会回天乏术的! 焦急若煎之中,星若忽然脑海里面灵光一闪,想到了主意!她用力的摇动容止,没有一丝反应!狠了狠心,闭着眼睛一点点将食指扣进了他肩窝上的一道凝了血的剑伤。接了痂的伤口被重新撕裂,温热的新鲜血液凝成细流,顺着纤长的指尖流过了掌心,容止终于轻“嗯”出一声,痛醒了过来! “对对不起啊!”星若垂下眸,竭力掩饰起自己眼中明显的惊恐,胃里面翻江倒海地想吐,外加阵阵头晕目眩! “你不是说晕血的吗,干嘛还这么傻要自己动手?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不同。”容止睁开眼看到星若的满手血迹,语气略显责备,眼神中却竟包含有几分愧疚。 “当然不一样至少我手上比较干净,不容易破伤风!还有晕血和晕车是一样的,习惯习惯也就好了!”星若固执的转过身挺直了瘦弱的脊背,撑起来容止摇摇欲坠的上半身,用欢快的语气说道,“长途跋涉太枯燥了,也难怪你会犯困。咱们来找点事做吧,时间就不会显得那么难熬了!唱歌,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你看,虽然你家主人我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但记忆中好像除了爷爷以外,人家还没有特别唱歌给哪个男生听过呢!我家乡的歌曲和你们这里慢条斯理的‘催眠调’可完全不一样,保证你听了精神焕发,欲罢不能的!” “好啊,洗耳恭听”容止笑得太疲惫,勉强支撑着努力向上挣了挣,自己稳住了身形。大还丹的药效果然十分神奇,自己这般沉重的内外伤,只昏睡了一小会儿便似乎恢复了不少体力! “那听好咯,林星若小姐的个人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场了!”星若紧紧蹙着眉,语调中却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从《波斯猫》c《爱情三十六计》到《月亮之上》c《死了都要爱》,一首接着一首,声嘶力竭c倾尽全力!专门捡着旋律激昂c节奏轻快,能够唱得人激情澎湃c淋漓尽致的k歌必备曲目下手。 唱过一会儿,星若发觉容止紧贴在背后的身体在轻轻抖动!吓了一跳,只当他是痛到痉挛,忙不迭驻了声回头去看。哪知却见他虽然脸色青白,虚弱不堪,但周身上下却并不见明显异样,竟然是在抿着嘴轻笑!星若沉沉的松下来一口气,同时未免感到郁闷,疑惑问道:“怎么,我唱的很难听吗?” “不是啊,余音绕梁旷古烁今!”容止闭着眼睛回答,笑容还挂在脸上,显然是漫不经心。 “旷古烁今,这算是什么形容词呀?”星若的自信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打击,不满道,“既然是好听,那你干嘛笑得这么鬼祟?” “呵呵~”容止这一回是真的“扑哧”一下笑喷了,单手抚着胸口连连咳了好几声,才缓了口气,半真半假的回答:“下奴只是突然间弄明白主人为何从来不敢对着男人唱歌的原因了!” “哦?什么原因啊,我怎么不晓得?”星若被他说得好生纳闷,分明是自己异性朋友很少,而且家教甚严c洁身自好嘛!怎么给他一说,就觉得这么不对劲哪? “也没什么!只不过主人擅长的这些情啊爱啊什么的,一首比一首大胆c肉麻。净是些要死要活的不说,还搞得像是两军对垒厮杀一样,一丁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十个男人中倒有九个要被吓跑了,哪有人敢娶你啊?” “呸!你胡扯些什么呀?”星若一听臊红了脸!方才只想着唱些节奏欢快的歌曲给容止提神,却一时忘记了考虑古代人的思想接受能力!“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除了爱你没有真理!”这种前卫新潮的唱词,思想保守的封建男人当然是想都想不到了!再结合自己从前说过的话c做过的事,怎么看都像是在不要脸的赖着表白,真是难堪死了!星若气鼓鼓的生闷气,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辩解,咬牙切齿了一阵,扔出来一句:“都有力气来挤兑我了,我看你真是没什么事了!” “嗯,谢谢”容止慢慢地淡了笑容,低下头向前靠了靠。星若有些荒谬的感觉到他似乎是用力的抱了抱自己,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轻喃,“除了小环,你是唯一一个肯唱歌给我听的女孩子” “骗人,我不信!”温热的异性气息喷到脸颊上,星若不由得心跳加速,反问道,“那慕雪呢?她嗓音那么好,我才不信她没唱过给你听呢!” “是真的,你是第一个!” 他回答得很认真,很肯定,难得没有夹杂进任何形式的躲闪。星若没有回头,甜甜的笑了,“很好我也终于占上了一回你的‘第一次’!” 于是,插科打诨外加欢声笑语,唱歌这一招的效果明显是比伤上加伤的恶毒管用了许多。原本伤重难支的男人没有再度昏迷,星若的歌声也渐渐的真正轻快c飘扬了起来 呜~~,一声轻响划破了静寂与和谐。黑漆麻乌的树林里,前方看似平整的路面上突然凭空横拦出一道半米多高的藤蔓,恰好绊住了马前蹄!马儿受到了惊吓,嘶鸣一声后,本能的高高直起身,人立后退几步。骑在马背上的二人猝不及防,险些被掀翻掉下地面! 容止临阵经验丰富,下意识的搂紧了星若的细腰,按住她低低伏下/身体,一面单手控住缰绳,猛地一拉掉转马首向侧面躲避。只听耳边“嗖嗖嗖”风声乍起,几支响箭贴着头皮呼啸而去!马蹄未稳,才奔出了几步,呼~呜~数声响,前后左右也同时都弹出了无数绊马索c尖木桩c夹有刀尖铁钩的渔网等物挡住了各个方向的去路! 容止连忙一气呵成的急拽马缰停下脚步,利落一跃跳下了马背,下盘稳健如山,剑锋虚指对外,充满戒备的守护在星若鞍前。 这时,四周的树冠草丛一阵悉缩微响,纷纷跳出数十名手持各类武器,外形打扮也各自迥异的江湖中人。高矮胖瘦c男女老少俱全,一层层慢慢的逼近上来,呈铁桶合围之势将二人一马围了个水泄不通c插翅难逃! “我等在此恭候大驾数日之久了!容少侠,别来无恙啊?”这群人中领头的是一位虬髯满面的黑脸大汉,印堂发亮,声如洪钟,正是江湖人称“铁面青天”的崆峒名宿李四海大侠。他正义凛然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容止,略带嫌恶c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大声喝斥道:“容贼,你杀人如麻c作恶多端,滔天罪孽,罄竹难书!我等今日就要在此伸张正义c替天行道,活捉下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妖孽!然后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前公审c处决。为所有曾经受过你的毒害,与你有不共戴天血海深仇的苦主们讨回一个公道!” “对,我们要讨回一个公道!” “要将他千刀万剐,以平民愤!”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恶贼,纳命来吧!”李四海话音刚落,人群之中立刻有十几名慷慨激昂的江湖人士忙不迭的窜了出来!一个个两眼喷火,咬牙切齿,话不多说,便已群起围攻上来! 容止也不废话,剑峰一转,人已快如流星闪电一般晃花了敌人们的双眼。许多人都没有真正看清楚他忽左忽右的诡异身法,前一刻明明还在马匹的另一面与人缠斗,这一刻就突然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手上的武器倾尽毕生所能,用尽绝招全力击出,还没有沾上对方的衣角便落了空,一点寒光赫然从最不可能的角度钻出重围,待到看清已经感受到了喉间的一丝微凉。疼痛与死亡不知道哪一个来得更快一些,难以置信的疑惑变成了凝固在一张张充满贪婪欲望脸上的最后表情! 层层围困下的一小方空地,瞬间变成了血雾弥漫的屠宰场。但金钱的巨大诱惑力往往比生命本身更容易令人兴奋c发狂!源源不断的有人争先恐后抢上前去送死,仿佛生怕晚了一步就会留下终生的遗憾。猩红的血液大大刺激了本就亢奋着的感官,不论是否存在着真实的仇怨,所有人此刻都被充分调动起来了彪悍的勇气,竟没有一个人惧怕死亡! 震天的呐喊和狂放的长啸此起彼伏,前面的对手刚刚倒下还没有咽气,后面杀上来的替补已经踩着他的身体像下山的猛虎一般扑了上来!攻守双方力量悬殊的车轮大战正在惨烈的上演,星若甚至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容止有没有再添新伤,只看出在人群中如修罗厉鬼一般厮杀的他喘息越来越艰难,步履越来越蹒跚。东倒西歪c跌跌撞撞,似乎真的随时都会被雨点般砸下来的各式武器碎尸万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生死相依 突然,“砰”的一声震响,夹杂着数以千计细刃破空的微弱动静。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拢的人墙,眨眼间七扭八歪倒成了相当壮观的一大片!只有十数条敏捷的人影迅速蹿飞了出来,零零散散的各自躲开了足有二三十米远,没有人胆敢再上前一步!而原本拥堵不堪,鏖战混乱的沙场,也霎那之间只独独剩下了一个浑身鲜血淋漓,身体剧烈起伏,勉强单手撑着地,粗重喘息的萧瑟人形! “暴雨梨花针?!”听到不知道是谁脱口而出的一声心悸自语,星若方才将目光转向了容止的手上,注意到一节呈圆滚滚竹筒状的小型武器。原来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就是在古装剧中享誉盛名,号称冷兵器时代□□的“暴雨梨花针”吗?威力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大家不要慌!”李四海不愧为成名已久的武林中前辈高人,在只一瞬间的大惊失色之后,马上就恢复了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稳稳的踱着四方步,踩在遍地尸骸中间的空隙里,胸有成竹的说道,“暴雨梨花针的杀伤力虽然巨大,但缺点也同样明显:那只竹筒是一次性的,使用过一次就变成废物了!那厮连杀手锏都出完了,已经是黔驴技穷,大家只管一起上擒住他,千万不要让他逃了!” 幸存下来的十几个人基本都是百里挑一的成名高手。平素大多自珍羽毛,根本不屑于以多欺少,参与群殴。再加上刚刚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难免有些忌惮容止的心狠手辣,不想再去拼命与他作困兽之斗。于是,略微冷静下来以后便不约而同选择了缄默,任凭李四海如何鼓动c号召,虽有个别人仍旧在跃跃欲试,但大多数都是裹足不前,坐山观虎斗的观望气息渐渐浓郁了起来。 这个时候被围困在中央,看起来半死不活的男人突然朗声笑了起来,顺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的抱膝坐了下来。一面随意摆弄着手中玩具似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面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桀骜不驯的挑衅道:“江湖上人人都传说天下没有炽天阁的朱雀护法造不出来的机弩。列位英雄不妨赌一赌看,出自她手中的这个‘暴雨梨花针’到底有没有可能兼具连发连射的功能呢?呵呵呵” “大家不要被他口出狂言给迷惑住了!‘暴雨梨花针’里面藏有数以千计细如牛毛的细小银针,拉动一下机关万针齐发。后坐力相当巨大,竹筒根本不能承受,必然会开裂,决无可能同时安装两组的!他只不过是在危言耸听,妄图拖延时间,补充体力!大家可千万不要被他给吓住了!这小子身负重伤,早已是强虏之末。今日可是上天恩赐给我们拿下他的最好时机,万万不能错过!” “你不要脸!这么□□番上,围攻一个身受重伤c奄奄一息的伤员,就是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人士的江湖道义吗?”小林心中暗恨,一时激愤脱口骂道,“什么替天行道,什么报仇雪恨,你们这些人分明就是打算趁火打劫,打着讨伐的名义倚多欺少c乘人之危!即便他当真是罪大恶极c死有余辜,可至少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只凭一己之力,而且敢作敢当c光明正大。远远要比你们这些一个个自称名门正派,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只想挖空了心思,做些见不得人勾当,还要沽名钓誉c不肯承认的伪君子强上了许多倍!在我看来,他这个邪魔外道c嗜血狂魔,可比你们这些什么‘大侠’要坦荡c磊落得多了!他比你们更像个男人!” 小林一鼓作气说完,带着鄙夷,目光烁烁的逼视了一圈余下的江湖人士们。不少人被她戳中了心思,下意识的低下头回避,脸上显出了几分羞愧和窘迫。最后,小林的目光满含着深情及忧虑的落到了心力交瘁的男人身上。恰见他也正深邃的凝望着自己,轻扬的嘴角挂着浅浅笑意,眼神却很是复杂难懂。 各种各样诅咒辱骂的话他听多了,却似乎是第一遭被人用“敢作敢当”“光明磊落”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这个丫头真是太有趣了!容止其实很想说些什么来表达一下心中那份有些强烈的感动,但话到嘴边却矫情的开不了口。想了一想,只是摇头笑了笑,淡淡的以眼神安慰她不必替自己担心。 “在下是否危言耸听,哪位不怕死的上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容止很潇洒的站起身,拨弄着小小的竹筒,玩笑般一一扫过了每个人的脸,名符其实,一脸邪气的揶揄道,“反正容某今天也没打算要活着离开,玉石俱焚嘛,这个游戏似乎蛮好玩的!” “姓容的,你休得如此猖狂!”李四海的黑脸膛涨成了不正常的紫红,怒喝道,“我们还有十几个好手,而你已近油尽灯枯!‘暴雨梨花针’射程有限,我们只要像现在这样以逸待劳,团团围住不给机会让你逃脱。耗上几个时辰之后,就凭你身上的这些伤势,自然也会血液流尽,暴毙身亡,根本用不着我们冒险出手!到时候,你和你的女人谁也跑不了,一个个都要身首异处!” “好,聪明!”容止目光一凛,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含着微笑,索性把话题摊开,“既然李大侠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们不妨干脆就做个交易。你要的是我,留着这个姑娘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她走,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如何?” “打算怎么个交易法?说来听听。” 容止若有若无的低哼了一声,玩味嗤笑,却没有急于回答,反倒是说起了闲篇:“如各位所见,我身边带着的这个女人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更不是江湖中人。说不定你们之中还有人见过她c记得她,她就是最近在邯郸城里名声鹊起的歌舞伎新秀林星儿,一个漂亮c销魂,令人人趋之若鹜的美丽尤物!”容止说到此处故意一顿,果然见到有几个道貌岸然的大侠暗地里吞了吞口水,轻蔑的摇了摇头,继续道,“小姑娘喜欢俏郎君,天经地义。她只是个被我用几句花言巧语给哄得五迷三道的傻丫头,坦白说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容某一生中做过无数坏事,不想临死之前再多添一条罪孽,枉害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只要你们肯让开路,放她安全的离开,在下愿意束手就擒,任凭处置!彼此省事,岂不美满?” “容贼,你少花言巧语蒙骗我们了!”人群之中跳出来一个獐头鼠目c身材五短的瘦子,扯着公鸭嗓叫嚣道,“你真当我们这些人全是吃素的吗?谁瞧不见你天天与这个丫头出双入对,俩人腻得像新婚夫妻一样?就在方才交手,性命攸关的时候,你也是护着她比护着自己还多!现在更是不惜一死,甘愿拿命换她一条生路。你说你俩没什么关系,哪个傻瓜会相信呀?我看定是你这相好肚子里面已经怀上了你的野种,你害怕会一尸两命,才不得不向我们乞和!” “混账,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些什么?”星若听了羞怒交加,恨恨地跳下了马背,站到容止身边。酥胸一挺,凛然不俱,侧目道,“不必求他们!我们两个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你不怕死我也不怕!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不要瞎讲。”容止却冷淡的慢慢推开了誓要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女孩,没有看向她,反而是放低了姿态对着李四海讲话,“没错,我承认我是舍不得看着心爱的女人陪着我去送死!说吧,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放过她?我是很有诚意与你们达成协议的,也希望你们能够仔细的考虑周详。容某的为人在场的各位都很清楚,要脱困也许并不容易,但若是逼急了,我也有很多种方法让自己尸骨无存。到时候你们可就白忙一场,什么也都得不到了!” “好,成交!我们接受你的交易。”李四海眯着眼睛权衡了一会儿,微微点头,狡诈的反问道,“武林中人谁不知道你这恶贼一向诡计多端c阴险善变,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我们可以依你所说放过你的女人,但是我们也要先看到足够的诚意,否则免谈!” “这个当然!”容止了然地笑了笑,面不改色的反手一剑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腹部,深没剑柄!剑身整个儿地从腹腔穿过,透出背后长长的一大截,止不住的鲜血从伤口处狂喷了出来,染红了好大一片地面!星若还没有来得及惊叫,但见他左手一扬,狠狠拍向自己右侧的肩肘,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之后,腾出左手毫不犹豫地一下拔出了深深刺进身体里的长剑,以剑戳地艰难的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而原本灵活自如的右臂却自根部开始不自然的垂吊着,软绵绵的荡来荡去! “容止,你” “不知道这样子的诚意够不够得上令李大侠觉得满意呢?”重伤下的容止却没有留给星若说出话来的机会,抢先一步,一脚踢飞了掉在地上的竹筒,然后虚弱地横起左手中持着的长剑,架上了自己的脖子,一字一句地笑言道,“我已伤重如此,又自断了右臂,应该是再不具备什么杀伤力了吧?我已经没有能力反抗,这下列位大可以放心了吗?先放她走,只要她安全了,我自会弃械投降,乖乖随你们押去铁剑庄领赏。要杀要剐,还是要公审c讨伐,一切悉听尊便,我一定配合到底!相反,若是你们出尔反尔的话,那事情也很简单。想走我是没有气力了,但是轻轻一拉,挥剑自刎的能力还是有的!只可惜呀,你们到手的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要泡汤了。别忘了,容止活着,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也值十万两,可若是不小心死掉了,就只值五万两了哟!” “兔崽子,你他妈的真够狠!”一脸浩然正气的大侠客,愤怒的爆出来一句粗口。恶狠狠的一甩袖口,无可奈何的咬着后槽牙下令,“让开路,放那女人走!” “李大侠,不能放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就是,指不定那个娘们肚子里真的留下了野种!将来会杀回来找咱们报仇的,绝不能留下后患!” “住口,我说了放人就放人,让路!”李四海一声暴喝,吓得其余众人马上噤若寒蝉,一步步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只能容单人单骑通过的小路。 “不,容止,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星若却是不肯离去,死死拽着容止不放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都是我拖累你的,这个时候弃你于不顾,自己去逃命,那我还算是个人吗?不,我死也不会离开的!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一定要与你同生共死!生不能同寝,死而同穴,也是一种浪漫!” “你给我冷静一点!”面对这样生死相依的表白,容止没有感动,更没有一把将自己揽进了怀里。他只是略显粗暴的吼断了星若还没说完的万语千言,强忍着剧痛固执的一点点推开了她的搀扶。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冷酷的轻声反问道:“主人是不是一定要让下奴牺牲得毫无意义呢?” “我”星若顿时愣住了,闪着泪光的大眼睛怔怔的没有焦距。 “不是的话就马上走!一直向西听见什么动静也不要回头!不需要记住我好好活下去一定要过得快乐!” “嗯”紧紧捂住嘴巴的手也挡不住血流出来的速度,他已经不行了,但是他却不愿意自己看着他死掉!星若忽然间悲哀的醒悟了,眼泪一滴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却坚定不移的重重点头,扯开嘴角类似微笑回应,“好我记住了!有可能的话留下命来找我!”说完决绝的翻身上马,扬鞭飞驰而去,完全不曾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佛前等你五百年 善意的谎言,可以掩盖生离死别的伤感,却欺骗不了心意相通的灵魂!他再不可能会回来寻找自己了,不是不想,而是压根就没有这个可能!容止,他是一个称职的影卫,也是一名出色的杀手。他不畏死,也不惜死,但是他却绝不会去做无谓的牺牲!星若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是的,他其实说得已经足够清楚明白了!他要她好好的活下去,换言之,就是说他会竭尽所能铲除掉所有影响她活下去的阻碍;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杀光那些心怀不轨,随时可能追上她斩草除根c杀人灭口的“正义之师”,让她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安全,没有后顾之忧的顺利逃离!他还说不要让她记住,要快乐的生活。意思就是:玉石俱焚,此去一别,他没想过能活着回去,但是却不希望见到她伤心的眼泪!这是他留下的遗言,是他最后的愿望。也是一个冷血杀手沉甸甸的心意,一份用生命和血肉镌刻的祝福!她没有理由拒绝,也更加不忍心去辜负! 呵,任谁能够想到?外表看起来那么温和恭顺的一个男人,骨子里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固执和霸道!他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询问她意见的打算,就那么无比霸道□□的为两个人作出了残忍的裁决! 不过今时今日的林星若,已不再是半年前的那个头脑一热,就可以为爱不顾一切c莽撞而又冲动的幼稚女孩了。现实的残酷早已教会了她思考,也让她变得更加成熟冷静。如今的她,虽然勇敢依然,坚定依然,仍然是那个只要他愿意,就会毫不犹豫的与他并肩作战c同生共死,无所畏惧的女孩!但可惜的是,他并不愿意,他的希望是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那么,她会听话,会照做!她不会再留下来累他分心,害他担心;也不会再自作聪明,自私任性,使他的苦心荒废;更不会再因为自己的无知c冲动而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管心有多痛,情有多重。他可以为她去死,她当然也可以为他而生!爱他,尊重他;不论对错,深信不疑,她不要他死不瞑目! 扬鞭的手挥在半空中轻轻颤抖,双腿无意识的死死夹紧奔跑着的马腹。星若的脸上泪雨滂沱,但不回头,不侧目!黑暗的夜色正是最好的伪装,距离应该已经足够遥远,她留下了不算灿烂的笑容,然后勇敢地把悲伤一股脑带走 而情线的另一端,容止也怔怔然的目送着一人一骑绝尘而去,慢慢的脱离包围圈,隐入密林,步入安全,直到渐渐的淡出了视线。自始至终目不转睛,即便是强敌环伺,也丝毫不舍得分散精力! 别了,永远单纯善良c糊里糊涂,不开眼的固执喜欢着低贱奴隶的蠢丫头;总是心慈手软c以德报怨,勇敢坚强又略有些孩子气c花痴毛病改不了的小女孩;为我缝衣c煮饭,因我伤心流泪,替我过生日,给我唱歌听的天下第一傻姑娘我的星若,我心爱的女人! 对不起,今后大概不能继续陪伴你左右了,没有了我这个不听话的奴隶,或许你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轻松c快乐一些。多保重吧,记得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倘若实在学不会的话,也一定要擦亮了眼睛,找个会一生一世疼惜你c照顾你c陪伴你的好男人嫁过去。别再傻傻的以貌取人,长相好看的男人多数全都靠不住,坏人的脸上更加不会刻上标记,凡事多长个心眼儿,莫要轻易相信别人! 其实容止真的很喜欢你,除了你,我从没有过第二个女人。请原谅我到死也没打算过要对你讲真话!这是我对你撒过最大的一个谎言,也是我注定要带进棺材里,准备欺骗你一辈子的秘密。如果我死后能够有棺木敛尸的话! 为你去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完全无关责任,无关义务,也无关于忠诚与感激,真的只是发自本能的我愿意!所以千万别觉得愧疚,也别为我伤心,求仁得仁,我甘之如饴!爷爷还守在家里,心心念念的盼着你回去团聚,模特公司c时尚周刊也在万众瞩目的期待着新秀一炮而红。坚强一点,努力拚回去,千万不要妥协,也不要放弃! 小时候听人说过,人死之后如果执着放弃轮回,虔诚的在佛前跪拜乞求五百年,佛祖就会赐给这个人下一世与思念之人再续前缘的机会!反正我这辈子坏事做尽,罪孽深重,死后注定了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轮回与否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不如我有空去试一试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会灵验,你说好不好?星若,我对自己的记忆力最自信!假如下一世真的能有缘再相聚,我保证只一眼就能在人群之中认出你。今生欠你的,远远没有偿还够数,来世吧,放心,桩桩件件我都记得清,一定连本带利全都补齐,不会再赖账! “哟~,说走还就真走了,连头也不回一下的,真是个绝情的丫头呢!”身穿紫青双色曳地长裙的妖冶少妇,摇动着白羽团扇掩嘴轻笑,看热闹般幸灾乐祸的出言挑拨,“常言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小兄弟为了她赴汤蹈火,这样的一片痴心都喂给狗吃了呢!大难临头,比兔子溜得还快,怪不得人家都要说戏子无情!” “师妹,跟个快死的人扯这些没用的干啥!”紧挨在少妇身旁的野兽派秃头男,听见自家娘子酸溜溜的话,终于隐忍不住。跨前一步,挥舞着几十斤重的连环大砍刀,厉声喝道:“臭小子,咱们已经放那小娘们儿走了。你怎么还不放下武器,快点投降?” “是呀,人在江湖走,信义最重要!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容止听见周围七嘴八舌的断喝,慢慢的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微微的垂下眸,再抬眼时无尽的牵挂与情愫已经荡然无存,嘴角c眉梢间又挂上了那抹看不透的淡淡笑意。似乎很是听话的缓缓放下了架在颈间的长剑,顺手插进身前的空地,不深也不浅,没怎么用力气。 剑锋插进土里,剑柄还在微微颤动。突然,他唯一可以灵活使用的左手一转,手中鬼使神差的多出来一个比掌心略长c儿臂粗细的小木筒,一个带着引线的可疑物体! 火药弹! 四周立即安静下来,鸦雀无声,静得听得见人的心跳。所有人的脸上都表情凝重,布满了惊疑!只有容止还在笑,清朗的声音透着几分无赖味道:“诸位该不会真的傻到相信容某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吧?” “操,老子就知道这小子的话绝不可信!与邪门歪道讲什么江湖道义?咱们又让他给耍了!” “呸,卑鄙无耻的妖孽,老衲今日就送你归西!” 乱纷纷的讨伐之声还未尽兴,便已偃旗息鼓,因为容止毫不犹豫地点燃了引信。众人大惊失色的同时,几乎不约而同的欺身而上去抢夺那个危及生命的武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开玩笑,这可是十万两沉甸甸的雪花银啊! 方才还贪生怕死c犹豫不决的一票人,情急之下倒是一哄而上c万众一心了。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均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了,大家都已精明的瞧出那貌似骇人c催命的引线其实有着足够的长度,只要下手够快,是完全有机会抢夺下来的!于是争先恐后,群情激昂。 但是,他们中计了! 容止正是在等着他们自动自发的凑上前来!散乱的目标不利于快速攻击,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可以浪费!全歼敌人是必须要完成的目标,只有他们都死了,星若才能说得上是真正的脱险!还有18个人,这一计绝对不容有失,只能一击毙命,三招之内结果至少14个人才有胜算。因此,沉得住气才是关键! 当看到原本手持火药弹的臭小子见大家都欺近到身前周围时,忽然狠狠地将那个东西掼到地上的一刻,距离最近的人就已经意识到上当了!可惜为时已晚,因为后面的人视线被挡住没有看清,正堵了上来阻住了逃走的路线。 轰隆一声震响,浓烟滚滚,耀眼的火光窜出了天际!可惜,却非众人预料中威力巨大的火药爆炸,飞沙走石!那个外表酷似火药弹的东西,其实只不过是个徒具其形,没有真正杀伤力,做工精美的玩具!它叫“幻光雷”,可以模拟出与火药爆炸相类似的声光c烟尘效果,只能起到震慑作用,实际上却是个信号□□。这是一个骗人的把戏,是容止当年百无聊赖时做出来自娱娱人的道具!而真正的催命符,却是隐在浓雾火光之中,趁着众人惊魂不定,仓皇逃窜之机,突袭而至,悄悄吻上咽喉的冰冷剑锋!畏罪自杀是假戏,浓重的杀机却真实无比! “小容出事了!”正在策马狂奔的慕雪听到动静,循声望去。看到滚滚的烟尘不由一阵心悸!坏了,幻光雷都用上了,恐怕千赶万赶还是来晚了一步!小容,雪儿姐马上就到了,你可一定要咬牙挺住!凤目含泪,朱唇沁血,慕雪一夹马腹,发了疯一般掉头向冒出浓烟的方向疾驰而去,“快,所有人全速前进,有多快就要多快!” 背后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连座下的马蹄也随之一个踉跄! 容止~~!早有心理准备的小林紧紧拉直了缰绳,勒得指节磨出了血。马蹄停下了,马首却没有掉转,人也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不肯回头!右手攥成拳,硬塞进口中。发了狠用力地咬,但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有血腥的味道慢慢在齿颊处蔓延。 来自技术发达的现代,星若就算再傻再无知,也能分辨得出那是什么动静!可是他说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准回头,好,她绝对不回头!再度高高扬起的马鞭,狠狠斩断了丝丝缠绕的牵挂,锥心刺骨的心痛,以及没有说出口的万语千言!狂奔驰骋着的马蹄,也踩碎了一地已碾落成泥,再也拼凑不齐的玲珑女儿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不能承受之痛 “幻光雷”的威力不大,但所释放出来的烟雾是含有毒性的。担心误伤到星若,也害怕对手中了圈套之后会恼羞成怒,容止没敢于她在场时候直接动用。可如此惊天动地的巨响,她没可能会听不到。当得知自己粉身碎骨的消息之后,那个傻丫头会否已经伤心欲绝,但愿不会糊涂到折返回来送死才好!一瞬间不由自主的错神,容止的心头弥漫过了某种陌生而沉闷的纠痛。 烟尘散尽,尘埃落定,胜负已见分晓。暗影十三式,传闻中威力无穷的影卫绝杀技果然名不虚传。七招过半,一十八名顶尖高手,9死5残。活着的,也不过是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着等死,不再具有任何杀伤力! 一具具横陈的残破尸体已将周围方寸之地堵塞得无法立足。容止艰难的拖着明显僵直的左腿,一步一挨,慢慢挪动到了相对宽敞一点的位置防备偷袭。稍低下头,默默喘息着将顺着骇人伤口流出腹腔来的几大段肠子,随随便便塞了回去。 昂首,弓步,剑划半圆。戾气嚣扬,杀意依然狂荡! 还站立在场中的,除去自己,只剩下了四个:邪派密宗高手木头陀c以轻功闻名的“火烈鸟”铁娘子,还有剑法出神入化的“铁面青天”李四海和他的忘年交——昆仑剑客陆子言。 寂静的夜空中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号称“铜骨铁臂”的霸王刀客惊恐万状的瞪着自己仗以成名的手臂,活见了鬼一般难以置信!比正常人大腿还粗的一双臂膀,已被齐根断去,只剩下半截手肘孤零零的连着一点肉皮悬挂在血迹斑斑的伤处,令人作呕!“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 “没听说过刘彦武的左手剑么?”容止扬了扬眉毛,笑得残忍而张扬,缓慢清晰的开口嘲弄道,“是你们自己太蠢!为何方才不再狠一点,干脆废掉我的双手,或是挑断了筋脉呢?贪婪愚蠢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木头陀大喝一声正要暴起,却见铁娘子母狼般凄怆嘶吼着扑倒在被拦腰截成两段,倒在血泊中痛苦挣扎c尚未完全断气的丈夫身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终于忍着心痛一剑刺穿了丈夫的胸膛,用手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霍然转身,赤眼癫狂:“姓容的,你太卑鄙了!” “不要冲动,小心再中圈套!”四人之中属李四海最为冷静。他及时灌注内力沉声示警,堪堪唤回了同伴们的些许清明,冷笑反击道,“机关算尽,悍不畏死,果然无愧于天下第一杀手的美誉,倒是李某小瞧阁下了!这样也好,人都死光了,赏银就可以多分一些,我们应该感谢你才对!不过暗影绝杀你已经用过大半,化功解体大法的效力也将尽,我就不信你还有力气能连杀我们四个人!” “不妨赌一赌看,反正现在死我也不蚀本!”容止笑得轻蔑,左腕一翻,毫不犹豫地挺剑袭来,不给对手留下喘息的余地。 进入影营的第一天,教官就用狠毒的鞭子教会了他生存的法则:历来只有最狠辣c最冷静c最不怕死的人,才能够在殊死搏斗之中活得最长c最久。他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从小到大,外表柔顺的容止始终都是无数伙伴之中,最无情c最舍命c最不贪生怕死的一个!对别人残忍狠辣c下手无情不算什么,被逼到一定程度大多数人都做得出来。但要抗拒求生本能,做到对自己远比对别人更加心狠,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了。于是,只有他在无数次命悬一线的战斗中顽强活了过来,渐渐的变成了一个神话。 凌厉的剑锋闪着摄人心魂的寒光,刺向了木头陀的心窝。木头陀猝不及防,但觉眼前一花,已被剑光晃得瞬间黑盲一片。凭借经验与本能,无比狼狈的倒地向外翻滚,耳边却没有听见本应呼啸而至破空之声。容止晃花了木头陀的眼目却没有乘胜追击,趁着李四海和陆子言飞身援救的机会,反而拧身一折,整个人向着几乎相反的方向弹射出去。这时三个男人方才猛然醒悟:原来他要猎杀的目标并非木头陀,而是神志恍惚中的铁娘子! 还在咬牙切齿痛恨着杀夫凶手的铁娘子,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瞬间临近!当冰冷的剑锋刺穿了美女花儿一般娇艳的身躯时,下意识的恐惧渐渐被了然释怀的笑意所代替,伉俪情深的一对夫妻终于得以在阴间重聚! 偷袭再次得手,容止的心里却难有丝毫快意!因为此刻他身体里多达半数的筋脉已经全然碎裂,嗅觉和触觉正在丧失。他渐渐闻不出周围空气中的任何味道,也感应不到因身体各处流血不止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刺激!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感官的丧失意味着大限将至。当所有接受外界刺激的感觉器官全部失灵之时,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全身的骨骼将一寸寸断裂c粉碎,变成一只瘫软的爬虫! 他看到自己的剑锋刺进了铁娘子的胸膛,却感受不到划开皮肉反馈回来的质感。只能凭经验判断出对方当场身亡,却不知道自己的力度是否发出的恰到好处。这种感觉极度可怕,因为感受不到伤害绝不代表伤害就不存在!他无法正确地估量出自己的体能与力量,也就无法预料出身上的哪一块骨头会承受不住反冲力的撞击而断掉,将宝贵的进攻机会演变成一个个笑话! 刀光在腾转纠缠的身影间闪耀,李四海的崆峒剑法与昆仑派同出一脉,又与陆子言有十几年的深厚交情。二人心意相通,配合得天衣无缝,滴水不进。相比之下,木头陀的密宗拳法虽然诡异罕见,凌厉彪悍,但勇猛有余而灵动不足,更加容易对付一些。容止略微盘算了一下:接连偷袭成功已令对手心有余悸,大大提高了警惕与防范。现在他们出招极为谨慎,不求速胜,只图拖垮他的体力,正面诱敌已不可行,惟有反其道而行! 思念及此,他故意透出一个破绽,将背后的空门大大暴露在陆子言剑下,作出不惜受创也要击杀木头陀的架势来。陆子言与李四海对望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算计!他们的对手诡计多端,精于计算,没有道理会这么笨拼着两败俱伤去狙杀三人之中最薄弱的一环。他这么做定是诱敌之计,只等着他们冒进贪功c乘虚而入,然后自投罗网,或者是趁着他们分神援救木头陀c相顾不及之际,突袭下手攻击他们其中一个。总之,容止真正的目标绝对不会是大势已去的木头陀! 于是,两名剑客达成了思想上的高度统一。彼此心有灵犀的守望相助,彻底放弃了援救与偷袭,只致力于在身前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防护剑网,以逸待劳,静待对手撞上来送死!自作聪明的结果往往是悲摧的,预想中的反向攻击并没有到来,而左膀右臂的木头陀却被狡猾的对手兵不血刃干掉了! 欣长瘦弱的身形自半空中翩然落地,容止所剩不多的真气正在不可抑制的从各处筋脉碎裂处源源不断地向外消散!一个趔趄向前绊倒,膝盖骨重重的砸到了地上。他明明在大口的吐血,但口腔中却没有感受到腥咸的滋味。伴随着漂亮的胜利,味觉消失了,与此同时听觉与视力也正在急速的衰弱! 三招,还剩下三招的机会。三招过后这两种感官也会完全丧失掉!介时他便失聪失明,完全堕落成一只无头乱撞的苍蝇!容止的额头不停冒出淋漓的冷汗。 暗影绝杀第十式,也是激发第三层次化功解体大法的最后时机!没有人能够在目不能视c耳不能闻的状况下继续杀敌,他需要延迟感官衰退的期限,也需要更多的体力和潜能,没有时间再耽搁c犹豫! 自古以来,影卫的来源都是身份最为低贱的奴隶或者无父无母的孤儿。骨骼尽碎,筋脉寸断,生不如死的勉强活下来也根本没有人会去照顾。与其活着受罪等死,还不如粉身碎骨,义无反顾更加幸福c干脆!因此,化功解体大法的第二重与第三重从来就是一体共生的,没有人会笨到把二者拆分开使用,而影营世世代代也都是这样教授的。不但瞬间爆发力可获得数倍的增长,潜力释放出来的能量和相应持续的时间也会大大延长,而且施用之人所能感受到的痛苦还减轻了许多,何乐而不为呢? 已经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对准了命门死穴,本是最顺理成章的行为,完全没有必要去考虑的抉择。但是在最紧要的时刻,容止却手软了!星若临走前轻轻留下的那一句“回去找她”的荒唐话,忽然毒蛇一般钻进了原本清明的头脑,搅出了一片混沌。 “留下命来找我”,这分不清是命令还是哀求的短短几个字,仿佛一个魔鬼段诅咒,在千钧一发时蛊惑了他c牵绊了他!使他史无前例的感受到一种难以抗拒的不甘与恐惧,潜意识中的心魔突然魇住了心智。他退缩了,不舍了,他忽然很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个原本已准备好了在佛前等待五百年的女孩! 战场上是容不得有丝毫懈怠和犹豫的。一瞬间的彷徨恍惚,使容止犯下了他一生中最严重c最愚蠢的低级错误!李四海趁他失神,猛攻一剑从斜侧袭来。剑身薄软c弹性十足,灵蛇一般眼看就要缠上荒废许久的右臂。实际上是没有必要浪费体力躲避的,但容止久经训练的身体却先于头脑作出了本能的反应,旋身c侧转c含胸弓腰,一串动作一气呵成下来。他懊恼地意识到自己已错失了提升运用化功解体大法到极致的唯一机会! 在早知必死的情况之下,他居然会贪生怕死,会让本能战胜了理智,这个错误是不可原谅的!明明可以有机会铲除李四海这群祸害,可就是因为那么一瞬间莫名其妙的犹豫,他害了自己,也害了星若!只要他失手不敌,李四海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星若,斩草除根。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任何的牺牲都变得毫无意义,前功尽弃! 果然,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了李四海与陆子言交谈的话语。 “子言兄,你快去追方才逃走的那个丫头。务必斩草除根,不要留下后患!这里,交给我就好!”李四海是个善解人意的搭档。他深知好友陆子言是大将军陆景飞的亲侄,仇家就在面前,于情于理都应当立毙剑下为亲人报仇的。可是容止眼看就不行了,生擒的机会摆在面前,实在没有道理为了愚孝愚义而白白断送掉五万两纹银!所以他找出了合理的借口将搭档提前支走。好人谁来做都一样,押送一个筋脉尽断的俘虏并不比运送一具尸体更加费力。显然一丘之貉的老友也早想到了这一层,心照不宣的接受了李四海的提议,果断地拔身而起,向着密林深处飞掠而去。 视力彻底崩溃,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朦胧中的最后一瞥,容止看见了陆子言远去的背影,他懊悔得恨不能掐死自己!回天无力,险主人于危急,犯下这等不可饶恕的错误,身为影卫他根本没脸面再活着回去! 凭借着仅存的模糊听觉勉强识别出方位,容止嘶喊一声,不作任何防备的主动发动了攻击。李四海的长剑刺入了身体,越来越大的摩擦阻力显示出剑峰已经穿透了他单薄的身躯,直没到手柄。而他却没有哪怕丝毫的停顿或犹豫,身体里嵌着武器向上跃起,凌空一斩,自上而下生生的竟将对手劈成了两半! 李四海大大的瞪着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五脏流了一地。至死也想不明白,奄奄一息的对手怎么会突发神勇,在胸膛被利刃刺穿之后,还有力气发出致命的一击? 血腥的屠戮游戏终于结束了,容止残破不堪的身体颓然坠地,染满鲜血的土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吟。他的眼角溢出了一滴不甘的泪水,星若,我始终对不起你! “小容——”慕雪赶到时恰好看见尘埃落定的最后一幕,疯了一般跌下马背,连滚带爬摸索到容止身边,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眼泪像决了堤的潮水,汹涌澎湃。慕雪神经质的不停喃喃着说出千万个“对不起”,如果自己能哪怕早到一步,小容也不会落到如此凄惨的这般田地! 怀中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可供支撑的力度!小容一向很瘦,肌肉匀称c骨骼分明,可是现在,他身上差不多每一块骨头都已经碎裂。诡异的姿态无声诉说着他所承受过的痛苦,眼耳口鼻,五官各处还在不停汩汩涌出止不住的血流! 曾经那样俊美无双的一张脸,在这布满鲜血的点缀之下变得扭曲而狰狞。她都快要认不出他来了,几乎认不出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小容! 就在慕雪埋头悲哭之际,忽然隐隐感受到容止的身体在蠕动!她惊讶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到他的唇型组合变幻出四个字:“去——救——星——若”!垂在一旁的手臂微微抬起,食指吃力地颤抖着指向密林的深处。 尊主?!慕雪霍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职,大声呵斥着命令所有手下立即赶去营救星若,而她自己却狠不下心舍下怀中垂死挣扎的躯体,死死抱着瘫坐在原地,泪眼摩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危机过去 “臭丫头,总算被我找到。看你还往哪里逃,纳命来吧!”陆子言冷笑着纵身截住疾驰中的骏马,剑光一横斩断了一双前腿。正骑在马背上的女孩全无防备,身子一歪,狠狠栽倒在地上! 幸好林中草木繁盛,遍地厚厚的枯草临时充当了防护用途的减震垫。尽管星若被摔得七荤八素c遍体鳞伤,但好在并没有伤着骨头!来不及思索,骨碌一下动作敏捷的爬起来,少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狂热惊喜,而非生命受到威胁所带来的恐惧! 有追兵就代表有人生还!幸存者还有心思追上来斩草除根,说明容止也有可能还活着! 陆子言追上来,看清对面女人脸上欣喜若狂的诡异表情,心内不禁生了几分狐疑。惟恐有诈,连忙将手中的长剑微微一顿悬在了半空,不动声色谨慎环顾,防备着可能随时出现的埋伏和偷袭。谁知已肉在砧板的女娃竟然胆大包天,主动地急迫向他发问:“他呢?他在哪里?” “姑娘,你好像很在乎那小子的生死?你很关心他,很想知道他的安危,是吗?”江湖不是白混的,陆子言精明老练,一下子就看出了星若紧张的根源。不急于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放缓了脸色,一步步小心靠近了过去。在进入到有效的攻击范围之后,突然飞身跃起扑上来,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化为了暴戾c阴狠:“这么想知道,那就下到地府自己去问他好了!” “啊~!”感受到危险袭近,星若吓得大声惊叫,出于求生本能自卫躲避。突然有一道奇异的红光自她的指尖透射而出,仿佛是某种有形之物冲撞上了陆子言注满内力c夹杂风声的剑身!“叮~”的一声轻响,长剑被毫不客气的大力弹开,险些脱手而飞! 这是什么?一阳指,六脉神剑? 星若傻傻盯着自己举在眼前的手指,不由呆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方向都不及辨别,便忙不迭连滚带爬,手足并用的狼狈逃窜! 这时,陆子言也醒了过味儿,急忙再次挥舞长剑追了过来。树林茂密,光线昏暗,慌乱之中竟然几次都被那个不会武功的鬼丫头侥幸逃了开去!恼羞成怒的陆子言,一声轻吒,接连两剑前后堵住了星若的去路,剑花一挽横扫袭来,自信手到擒来,志在必得!星若来不及细想,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倾尽全力c张牙舞爪的四下胡乱弹手指。陆子言吃过一亏,果然下意识的急急抽身,向后躲去! 可惜啊,不知道是否六脉神剑这种绝世武功天生就运势欠佳?星若与她的前辈段公子一样,都苦命的遭遇了时灵时不灵的发挥失常!一通手忙脚乱,除了唬到对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之外,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于是,当陆子言狞笑着再度挺剑刺来时,星若惊慌失措之下一脚踏空,呈现雪球形状,悲摧而又迅速的滚下了山坡! 还好,山坡并没有多高也不算太陡,一路抱着头虽然碰撞得鼻青脸肿,但除去意外扭到了脚踝,性命倒是无碍。英勇的女主星若完全顾不上去察看自己的伤势,稍微稳住身形就急忙忙撒腿奔跑,逃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c日月无光!可还是没能躲过身后紧追不放的性命威胁! 本能的低头c猫腰c缩脖子,好不容易侥幸躲了过去。剑锋贴着头皮缝儿呼啸而过,大撮的秀发被齐根削断,飘落到了地面上。刚直起腰来后退一步,整个背部已经重重的撞上了二人合抱的粗壮树干。糟糕,没有路了!冰冷的剑气透过锋芒撕裂了鼻尖前的空气,星若恐惧无助中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双眼 “噗~~”的一声沉闷,是锋利锐器刺穿人体所发出来的特别声响,几点温热的液体随之溅上了女孩的脸庞!预想之中的疼痛,甚至死亡都没有如期降临,胸前柔软的部位感受到了来自另外一只非冷血哺乳动物身体c不算很强烈的惯性冲击力! “容止~~!”星若不假思索的脱口疾呼出声。经过了那么多的患难相扶和生死与共,在她有限的认知与逻辑之中,会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不顾自身死活为她挡刀挡剑的人,在这个世上除了容止哪里还会有第二个? 微微颤抖的清脆女音中,同时倾注了太多的惊喜与担忧这两种几乎格格不入的感情。可是,当紧闭的双眸再一次慢慢地被睁开,星若却因眼前的景物而倍感迷惑的怔住了! 严严实实挡在面前的人体盾牌,从背影来看身形并不熟悉。这位及时拯救了她性命的男子身材更加高大,体魄也更为伟岸和壮硕。从他的身上隐约散发出来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显然,除去坚持不懈的勤奋锻炼,这也是长期优渥c精致的生活环境才能够造就出来的贵族式的优雅。不同于容止那种似乎早已深入骨髓c时刻都会不经意渗透出来的苍白c阴郁,也不如他一般看上去略显病态的单薄和消瘦!“小白,怎么会是你?!” 正在缓缓转过头来的男子神情一霎那竟有些许落寞。不知道是不是小林的错觉,他英俊到令人神共愤的脸上似乎一闪而逝了几丝不易察觉的隐痛。可在紧接着到来的下一秒钟,小白仿佛永远带着灿烂阳光味道的脸庞,已经绽放出了招牌式的爽朗笑容,不无担心又恰到好处的关切问道:“星若,你没有伤到吧?” “我没事,可你受了伤!”目光所及处,为了保护自己,贵为太子的小白左侧肩头已被尖锐利器深深地刺透!鲜红的血色一瞬间浸透了华贵考究的刺绣常服,插着剑的伤处距离心脏位置相差只不过七八厘米。明明应当为自己先入为主c冒失错认而感到羞愧的,可此刻星若心头却极不合宜的涌起了一股失望与彷徨交织的复杂情绪! 上一刻还气焰嚣张c穷追不舍的刽子手,下一刻已然身首异处,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两名黑衣影卫利落的抽回了各自随身的武器,一左一右规规矩矩垂下头跪在黑暗之中的阴影里,静待着主上的发落。 星若心知因为情急之下自己连累小白受了重伤,这两名贴身影卫按常理应被扣上护主不力的罪名,会受到影营严厉而不近人情的惩罚!嘴唇蠕动了几下未及出声,却见耶律恒似乎浑不在意,洒脱地摆了摆手,低调吩咐道:“下去吧,不关你们的事。一点小伤,没必要对任何人提起!”两影卫应声称是,双双退隐身形。小林也暗暗松下了一口气,心中不免钦佩小白的气度与胸襟。 “快,快去救容止!晚了就来不及!”连半句感激救命之恩的话都没有说,小林也知道自己很过分,但却忍不住焦急万分,紧紧的抓住耶律恒手臂,脸上写满了哀痛与恳求。 小白儒雅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接着便以眼神制止了正欲开口的沈极。二话不说拉着星若一同跨上了他的大宛名驹,爽快的答应:“好,马上赶去!” 一路风驰电掣,身后紧紧追随着数十名帝国之中最精锐的轻骑铁卫。没回头跑过多远,便迎面遇上了来奉命驰援的炽天阁部属。星若没有下马,只简单的命令他们前方引路,一颗心仿佛在滚油中煎熬! 终于望见了那片血腥弥漫的荒野,太过野蛮惨烈的场面令久经沙场的监国太子也不由感到一阵脊背发寒。一时失神,原本圈在怀中的少女竟然直直跌下了马背!耶律恒下马追过去时,小林已经气喘吁吁的一下子扑到了正瘫坐在地上c两眼茫然空洞的慕雪旁边。 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急剧的喘息着,狠狠闭了下眼睛似乎才找回了行动的勇气。一只手下意识中紧紧按在自己狂跳的胸口,颤抖着伸出来另外两根手指缓缓的探上了躺在慕雪怀中的男人鼻息! 活着,他还活着!呼吸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没断气!星若大大呼出一口气,喜极而泣的泪水顺着腮边慢慢滑落下来。还来不及去感激圣母和观音的大慈大悲保佑,却骇然见到了令她大跌眼镜的一幕! 原本看上去因悲伤过度,已心如死灰一般的慕雪,平静麻木的精致面孔上忽然现出了一丝令人心碎的柔和笑意。冷光忽闪,羊脂白玉般的玉手之中不知何时竟然紧攥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众目睽睽之下正准确无误的折腕刺向了容止的心窝! “喂,你干什么!” 更加令人震惊的一幕上演了!高高在上,头顶着神圣光环的尊主大人,居然毫不犹豫的空手入白刃,纤纤玉手紧紧攥住锋利的刀尖,殷红的血线自指缝间慢慢流淌! “慕雪,你疯了吗?”星若激动得无以复加,完全不顾及掌心的刺痛,双手用力狠狠一把将慕雪推开了老远。一面紧紧抱住容止的身体护在怀里,另一面胡乱挥舞着夺下来的匕首防备她的再度靠近。悲愤地放声大叫,“为什么?他明明没有死,他还有呼吸!你不救就算了,凭什么非要杀了他,为什么?” 听到星若的质问,慕雪合上了双眼,本已风干的泪水又从眼角慢慢地溢了出来,顺着完美曲线的精致下巴汇聚到一处。张开模糊的泪眼,她平静的目光中写满了痛彻心扉的决绝与伤痛,慢慢的跪下c身向星若哀求:“尊主,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容吧!他一向好强,从来不愿意示弱人前。属下恳请您看在主仆一场的份儿上,饶过他这一回能不能让他走得干脆c体面一些?就算他纵有千错万错,属下都愿意一力替他承担,万死不辞!” “不,他不能死他答应过我会努力地活着,他做到了!我不会让他死掉的就算还剩下一口气,我也必须要救活他!必须,听明白了没有?你这个疯子,快点给我滚开!不许你再靠近他,不许留在这里妖言惑众!” 星若歇斯底里的吼完了慕雪,完全不顾及周遭众人瞠目结舌的反应。连眼都不眨,反手一刀划破了自己手腕间的大脉管,凑到容止的口边。可惜,陷入弥留之际的男人早失去了自主吞咽的能力,止不住的血流淌过唇边,直接流到了地上,一点也没有汇入容止的体内! 星若见状没有一丝犹豫,果断的举腕到唇边,满满的吸了一大口自己的血液。然后俯下身嘴对嘴渡到了容止的口中,帮助他吞咽下去。与此同时,集中全部意念运用所剩无几的神力为他疗伤,过了许久,终于有一点暗淡的红光慢慢地在容止身上亮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重逢是喜悦? 又一次失败,断断续续的力量一点一滴慢慢输入到受伤男人的体内,却如泥牛入海,激不起任何的反应!小林的唇边淌下来一线血迹,脸色青白,全身不由自主地发抖。 伏击女姒和处理痴石不但耗费掉太多的气力,还在危急之时走岔了气息c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小林苦笑着摇了摇头,此刻自己体内空有女娲和痴石两大能量,却不得其法难以撼动分毫!枕在膝头上的身体气息越发微弱,偶尔还会抽搐一两下,仿佛随时都会断气。女孩低下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紧紧攥在掌心中间c由钳制容止的腕环幻化而成的血莲子,陷入了一片深思。 “尊主,生死有命,请您节哀顺变!” “是呀,国师大人虚耗至此,早已仁至义尽,人力又岂可逆天?” 反对意见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逐步升级,渐渐演变成了理直气壮c异口同声的慷慨死谏!事态有些失控,似乎随时都会冲上来一票衷心护主的下属,不由分说强行把她拖走。小林固执的低垂着头,不言不语,忽然感觉怀中分量一轻,眼前站了一双绣工精美的军靴。 “小白难道你也要阻拦我吗?”星若抬起头,眸色晶莹,怔怔然之中饱含了无尽的哀切与失望。 耶律恒心口一阵刺痛,无奈地叹出一声气,勉强笑了笑,柔声安慰道:“不是的,只不过野外寒冷,并不适合疗伤与休养。我们把他抱进车里去,好不好?” “谢谢你。”耶律恒贵为监国太子,车銮仪驾不但豪华舒适,且内里各种疗伤的药物c补品取之不尽,也拥有目下最好的医疗条件。小林感激地点了点头,慢慢松开双手。今日欠下他的人情已经太多,无论再说些什么也都显得苍白无用,倒不如干脆什么也不去说! 跟随在小白身后登上马车,推门而入的一刻星若悄悄将血莲子塞进了口中,吞咽下去。然后带着恬淡c温和的微笑走到床前,一板一眼地开始了工作,仿佛没有事情发生。 这一回异常地顺利。两三个小时之后,满头大汗的星若沉沉呼出一口浊气,身子刚微微一晃,便已被太子爷手疾眼快的搀扶下来休息。而慕雪则飞快的补位上去,四下察看了一番以后,终于松下一口气。这时,早已恭候在侧的御医们才得以靠上前去忙碌善后和收尾的工作。 星若看向欲言又止的慕雪,疲惫地扬了扬嘴角,摆手制止她的跟随,语气平静道:“放心吧,他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是失血太多,可能还需要再睡一阵子才能清醒。我很累,先去休息了,这里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吧。需要什么只管去拿就是,不必吝惜也没必要回禀。” “是,尊主。”慕雪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热,重重的点头答应。面前这个模样清纯c稚嫩的小姑娘,与她思维之中习惯了的主上实在太不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咬了咬下唇,对着慢慢远去的背影轻轻喃出了极低的三个字:“谢谢你” 星若听见却没有回头,就像是自己没有去对小白表示感激一样,有些人c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好,硬要言谢只会让人觉得别扭和生分。她听任紫情指引着自己回到了供以休息的马车,遣退众人,摒除杂念,默默地冥想入定c运功调息。不知过去了多久,只隐隐约约的感受到车厢内的光线渐渐亮起来又暗淡下去。到她最终吐纳两次收工站起来的时候,发现从车窗透进来的阳光暖暖的,好生明媚! “不合胃口吗?想吃什么,不妨说出来,奴才再去做来!”玲珑犹豫着提起布菜的筷子夹来一只炸得金黄松脆的燕尾虾放进星若的碗里,缓声询问。尊主已经举着筷子,在碗里搅动了半天,却连一粒米饭也不曾放进嘴里,搁在手边的粥也快要冷透了。 “啊~?”星若回过神,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抱歉地笑了笑索性推开碗筷,眼神又一次飘向了窗外,“玲珑,不用为我费神了,实在是没什么胃口。真不好意思!” “饭前慕堂主的侍婢前来回禀,说是——他已经醒来了。”玲珑的声音有些沉闷,但还是不忍心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垂了目实话实说。 “真的吗?我去看看!”正在呆愣出神的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弹跳了起来,七手八脚麻利的将几碟小菜和盛粥的罐子一起装进食盒里,拎起来就往门外跑去。玲珑跟着追了出去,扬手示意制止了门外守卫的跟随与阻拦,心中说不出的酸涩。一面默默的转回屋里收拾起剩下的碗碟,另一面用极低的声音似在喃喃自语:“薏米桂花羹清润开胃,滋阴健脾,奴才熬了一个上午” 卑贱奴隶是不应该叨扰太子殿下休息的,马不停蹄赶了两天的路,今晨分配住宿的时候,慕雪特意为他安排了一个偏僻的小房间静养。小林气喘吁吁的跑到房门前停下脚步,手抚着胸口上下起伏稳定了一会儿情绪,甚至是很有礼貌的轻轻敲了几下门,静静等待了十多秒钟后才鼓足勇气推开那扇门。 门内的情形令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有他一个人在,运气真好!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大半个房间,陈设虽然简单但该有的必需品还算齐全。他看上去状态果然好了很多,破天荒穿着一身白衣胜雪的全新衣物,临窗靠坐在床头,手里还举着一本线装书。抬头看向她的目光藏着好看的淡淡笑意,恍惚中竟然会给人一种纯净c安宁的错觉! 星若还没走到门口,容止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慌乱,有些手足无措。自己的脸色死灰吓人,怕会再度引她担心,急忙翻箱倒柜拣出来一件明显不符合身份的锦缎长衫套上了身。雪白亮眼的颜色与考究精美的质地,多少能够遮掩起一点苍白无力,使整个人也看起来精神一些。他其实并没有心情看书,却中了邪一般的胡乱抓起来一本拿在手中凑数,似乎这样子强行伪装出来的儒雅淡定,真能带给他些许心安一样? 一通手忙脚乱,当容止按照在心中预演好的表情露出了还算合宜的笑容,却忽然发觉自己还傻呆呆的坐在床边,竟然如此失礼,忘记了起身相迎!刚刚一动还没等他站稳,原本静立在门外的女孩突然扑了上来,毫无预兆的一头扎进他怀里,几乎把他撞得坐了回去! 劫后重逢的喜悦与藏在心中的无数思念,此刻全部化为了颗颗泪珠儿挥洒在他的胸前。能够听到这颗心脏强有力的跳动比什么都幸福!任何言语都不需要,任何代价也全部值得,一切的一切一瞬间都变得无关紧要!星若说不清自己是欢喜c是委屈c还是别的什么,不想说话也懒得去分辨清楚。只是紧紧地c用力地抱着他,用力勒紧到彼此的呼吸都感到不太顺畅,仿佛是真的打算把二人融为一体!她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着,深深的低埋下头,任凭自己的眼泪在他簇新的衣料上面滂沱 这里早已不是人迹罕至的邯郸郊外,他们也不再是举目无亲c没人理会的秋怡班戏子,没有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的特殊借口。房门没有关,看似幽静的屋外正藏着好几双暗卫的眼睛紧紧盯着看,于情于礼他都没有理由c没有资格去造次和逾越身份!容止不是没有气力推拒躲闪,心里更是明明白白的清楚这样亲密的举动有多么不妥。但是茫然抬起来的手臂却不由自主的自星若的肩头,一点一点慢慢的滑落直到了腰际,几乎就要贴近她的身体,仿佛更像是一种情不自禁的回应! 幸好,门口及时出现了慕雪熟悉的身影! 一声轻咳,瞬时分开了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慕雪的衣着和妆容都一贯优雅c完美到无懈可击。仿佛没有看到衣衫不整c花枝凌乱的姑娘,她含着轻柔的笑意,径直走到了容止面前。单手举起药碗温柔的往前一推,语态自然而且亲昵:“趁热喝了它,放冷了会对身体不好。”转过头来,才仪态万方的对着刚刚整理完毕的星若屈膝行礼,殷切地道了一个万福。 撞上慕雪令星若感到很不自在,仿佛是小三被正室抓了个正着的那般尴尬和面红耳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听见人家是来给容止送药的,竟然还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接那个药碗!指尖微凉,碰到的不仅是慕雪的如葱玉指,还有容止迎上来的手腕! 半个巴掌大小的一只药碗,周围凝聚了三股来源不同的牵引力,彼此形成了相互平衡的奇妙合力。僵持的一瞬间,原本两个人的尴尬于是变成了三个人的窘迫! “哟,这么热闹呀?怪不得皇兄想商量正经事,都找不见人影了!”清脆的银铃声打破了诡异的气场。星若和慕雪急忙双双撒手,容止则呆愣了一秒,药碗举到唇边,仰头喝了个干净。 这时星若才想起来自己的初衷,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连忙把提着的食盒放到桌面上掀开盖子,犹豫了一下,没有拿出东西就抽回了手。微微侧转身逃开注视的目光,语气清冷的说道:“玲珑为我煮了些粥,一个人吃不完倒掉也是可惜,就赏给你好了!” 以前的星若就算再恼再气,也从不会用这种带着明显冷淡c疏离味道的口吻对自己讲话。容止心里一疼,搞不清自己做错了什么。中规中矩的跪下谢恩,对着那双绣鞋叩首,却没有见到惯常的躲避与无措。用不着眼睛来看,飘香的气味已经充分说明了食物的精致c妥贴。一煎一烹,煮进了浓浓的情意,熬出了无数的在乎。情浓味甘,勾得人食指大动,但是却绝非出自专属于星若的熟悉味道!容止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强烈的企盼着星若会为他亲自下厨,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心存这种匪夷所思的狂妄与在意,但是此刻他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深深的失望!胸口丝丝缕缕的冰冷说不上是疼痛,但却一点一滴冻得自己四肢都觉得僵硬。方才火热的拥抱分明余温犹在,他不由去怀疑那不过是自己可笑的一场春梦而已! “尊主赏罚真是公正严明呀!”不请自来的长公主殿下强压着怒火,走近前巴望了一眼食盒里的内容。嘴角立即噙起了尖刻的嘲笑,沉下脸奚落道:“贪生怕死c罔顾主上生死,如此大逆不道的明显失职不但不予追究,居然还能有这等锦衣玉食的赏赐?容止啊,你这个侍卫做的倒真是‘货真价实’!只是可怜了我苦命的皇兄,为人家出生入死送掉半条命。连一句半句体己话都没得到不说,还得忙前忙后,平白替人家遮掩c操心,本宫可真替他不值!” 刚刚把刻薄话讲完,忽然忆起自己其实也是过来探病的!公主芝兰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越想越气,心里越憋屈,涨红了小脸飞起一脚直踢到容止的膝盖上,拿在手中的锦盒更是索性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容止不敢躲也没伸手去接,只任凭那个锦盒砸上肩头,然后弹落到地上摔开了盒盖。小公主送来的礼物是一支足有几百年的珍贵灵芝,价值连城!周围的气场再一次诡异了起来。三女一男的搭配,如果忽略掉容止是跪在地上的别扭姿势,倒难免不会让人误会成妻妾成群的醋海生波了! 星若心知亏欠小白,自然无言以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混乱场面更加不是她擅长应付来的,心中的落寞难以用言语表达,只好默默的转身走出门去,一句话也没有说。心高气傲的长公主何时受到过这般冷遇?她搞不明白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到底哪一点好,竟然迷惑得皇兄为她神魂颠倒!银牙碎咬,原本憋了一路的委屈,以及心心念念想要对那个贱奴述说的千言万语一股脑全部吞回了肚子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了闪,带着满心不甘狠狠跺脚,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方才还一片喧闹的陋室,顷刻间回归于平静,只剩下容止与慕雪四目相对。慕雪幽幽叹出一口气,唤了一声“小容”,俯身想要把他扶起,却不料遭到了委婉的推拒。容止默默地扶着桌面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灵芝仔细放回盒子里面收好。然后呆呆的盯着桌上的食盒看了片刻,也将盖子原样盖好,什么都没动,也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躺回到床上拉好被子,闭紧了眼睛。慕雪见状,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动关上门退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贵族的人生 小白的伤势远比想象中的更为严重,如果不是星若半强迫的固执坚持,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外表潇洒淡雅的贵族男子,竟然也有如此坚强彪悍的一面! 自幼接受正统教育又洁身自好的太子殿下,笃信男女授受不亲,死也不肯就范,翻出了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推搪c敷衍。星若瞧他顶着一张像被煮熟了一般的大红脸实在有趣,于是玩笑着上手动了粗。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拉扯之中太子千岁的外衣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小白见状垂叹一声,只好举手投降,认命的自己动手解开了一层层锦绣华贵c美轮美奂的衣物,结果却换成是星若看傻了眼,呆呆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面前一圈圈缠得密密麻麻的裹伤布条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潦草而又□□的叠加方式;血迹斑斑c密不透风;绝非出自治疗的需要,而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堂堂的一代储君,骁勇善战c处变不惊的监国太子,怎么会如同最低贱的奴隶一样,受了伤也不敢声张,竟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凄惨?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小白的笑容有些尴尬,动作娴熟的拿起剪刀剪开那些勒得过紧的布条,碰到有粘进皮肉里的也是一下子就撕扯下来,连眉头也极少皱一皱。对星若说话的口气倒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忐忑不安的解释道:“两军交战,刀剑无眼,死伤在所难免。可恒身为监国太子,一举一动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身负重伤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难免会动摇军心,让敌国的奸细有可乘之机,说不定还会平白散播出什么不利于江山社稷的谣言。所以,这些年来不论在战场上受了多么重的伤,只要死不了,没有伤筋动骨,都必须装作若无其事,从不敢随意传召医官。久而久之的,恒也就习惯了!” “可你是太子啊!”星若愤愤不平道。世人都说生在帝王之家,自小锦衣玉食,是长在蜜罐中的金娃娃。可是褪去外表那些华贵的包装,小白身上各种斑驳的陈旧伤疤竟然一点也不输给奴隶出身的容止!除去贴近心脏位置c穿透整个肩胛的新鲜剑伤,小白的胸前居然还同时绽裂着好几处久未愈合,已经化脓红肿c正在发炎的患处!难道说身为太子,就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就必须要用满身的伤痛去维系帝国虚假的强大与繁荣吗? 星若有些心痛地红了眼角,小白明明是自顾不暇,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搭救了自己。但直到今日,自己心中时时惦记c放心不下的还是只有容止,芝兰骂得没错,自己真的是很冷血c很不公平!怀着内疚的心理,星若温柔的用指尖一一滑过小白伤痕累累的脊背,红光所到之处,狰狞的伤口逐渐愈合c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小白的身材真好!”星若做出女色魔的状张牙舞爪状,并且促狭的挤了挤眼睛,见到耶律恒脸色白了一下,尴尬到说不出话,不禁暗自偷笑。为了打破沉闷气氛的调笑,同时也是发自真心的大实话。仅就视觉效果而言,小白的相貌也许与容止相比各有千秋,但身材显然要比他更有看头!容止太瘦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继承自母亲一脉c看起来颇具几分南方风韵的白皙与精致,使得整体搭配虽然和谐c匀称,但始终给人一种单薄c瘦弱的感觉。按照古代的标准明明早已成年,却总是让星若不自觉地联想起韩国歌舞天团的偶像美少年! 而辽国是发源于游牧骑射的马上民族,大多数男人普遍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在这个方面,小白无疑充分继承了辽国皇室的优秀基因,不但身高上比容止高出小半个头,保守估计在195以上;而且皮肤也不像容止那般苍白,而是略显黝黑的小麦色。泛着淡淡的健康光泽,看起来极有富弹性!他保养得很好,宽肩窄臀,肌肉发达,倒三角形状的线条棱角分明c犹如刀刻,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实在是标准到令腐女们口水横流的健美先生水平!再搭配上帅到人神共愤的一张脸,说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本来是存心调侃c活跃气氛的小林,此时却因了这一瞬间的尴尬而觉得有些躁动,不由自主羞红了脸!轻轻咳嗽一声,连忙转换了个话题,以遮掩自己的失态和窘迫:“对了,我还忘记了要恭喜你们旗开得胜呢!” “我有什么可恭喜的?” “小白,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偶像!”星若絮絮叨叨的夸张大叫,谄媚道,“我听说了,你们这一支是特别的命苦!上午刚刚入驻到楚国皇宫,本来安排好当晚朝见面圣的。可不到中午就传来了楚皇突然驾崩的消息!三皇子沐锦鹏临时矫诏继位,你们这帮子护送大皇子归国省亲的辽人就立马变成了翁中之鳖c砧板上的鱼肉。从来皇家的嫡庶之争都是最残酷的,就算楚国新皇惧怕强邻的武力,不敢妄动辽国嫡公主,可是小白你这顶着随侍护卫统领名义的真太子,没被杀掉或者滞留下来,还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居然在这么不利的情况之下,你还能反败为胜,一分钱没出,白带回来整整二十万石的粮草军需,实在是太神奇了!快说说嘛,你是怎么办到的?” “没什么可说的,恒对不住芝兰”小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得意,反而是表情有些黯然。叹了口气,披好自己的衣物,沉闷回答道,“寄人篱下,恒没的选择。楚国新皇之所以没有滞留我们,是因为他矫诏继位根基不稳,需要强大的后援作为靠山。辽国现在最需要的是粮草,支持哪一个楚国人做皇帝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沐锦鹏很聪明,选择了主动向我们示好!他提出来的条件很简单也很合理,作为太子我没有理由拒绝。” “是什么条件?”星若隐约觉得小白的话很不祥,不安的插问了一句。 “两国联姻,借和亲结成联盟。住在楚国皇宫的时候,沐锦鹏看上了芝兰,深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他提出愿以二十万石粮草作为聘礼向辽国求亲,迎娶芝兰作为楚国新一任的皇后。结成姻亲之后辽楚两国就是一家人了,那么辽国有难,楚国自然是责无旁贷。大婚之后,和亲公主归宁之日还会带回另外二十万石的粮草,补给辽国的军需。”小白背转身,目光低垂,眸色微暗,续道,“换句话说,我用四十万石粮草把亲妹妹给卖了!” “啊~?”星若倒抽一口冷气,怪不得芝兰的火气这么大了!“那和亲的事,芝兰自己知道吗?她不是一直喜欢萧桐么?性格那么好强的一个女孩,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嫁给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 “由不得她说不同意!”小白回过头,别有深意的望向星若,“自古以来,皇室子女都是政治斗争的砝码和工具,莫说婚姻大事,就是生与死也轮不到自己来作主!只要是对社稷有好处,有利于江山的稳固,就算明知是刀山火海,也必须跳下去义无反顾。这是每一个皇子公主都逃不开的宿命,芝兰如此,恒亦是如此!” “这这未免也太残酷了!”星若无端的觉得胸口莫名拥堵,满含同情的评价道,“如果连终生幸福都不能够自己作主,无论说什么c做什么,考虑的全部都是江山社稷和国家利益,完全忽略掉个人意愿,那么小白,你岂不是比容止还要可怜?” 话一出口,星若忽然觉出不妥。按照古代的标准,拿堂堂太子殿下与低贱奴隶相比是大不敬之罪,对小白而言是莫大的羞辱!急忙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小白,你别误会,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 “无妨,原本也是实情。”小白倒是不气不恼,好脾气的笑了笑,似乎并不十分介意。看了星若一眼,暗有所指道,“说起来,其实恒倒还真是有几分羡慕容公子的!” “呵呵,你羡慕他?快别逗了!”星若不信的摆摆手,笑容中隐藏着几分惦念,叹息道,“你可知道,他那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不管是谁的错,都可以怪罪到他头上;不管是谁心情不好,也都可以折磨他消火!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害,我想都想不到,更是防不胜防,就算心里想帮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帮得到他!” “恒不是在说笑。容公子虽然命途坎坷,但是总归身边有人在真正关怀他c心疼他!那天夜里,星若拼着心力交瘁去救他,恒看了是真心的羡慕!”小白笑得爽朗,但星若听起来却觉得有点苦涩,“大辽国有千千万万的热血男儿愿意为太子殿下抛头颅c洒热血,赴汤蹈火!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在为我耶律恒做哪怕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除了太子这个称谓,我其实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是。” “小白” “所以,恒更喜欢‘小白’这个名字。”话锋一转,小白又立即变回了洒脱豪爽的常态,学着星若的样子挤挤眼睛,调皮笑道,“因为星若总会忘记‘小白’其实是个太子!哈哈” “切~~!这算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呀?真过分!”星若也跟着笑,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痛苦的滋味 “啪~!”的一声脆响,带起来一串血花。落在肩膀上的鞭梢准头阴毒,萧桐不自觉地身体随着这一鞭子下去的力度痉挛一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绊倒!但是他没有呼痛□□,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是连头都没有抬起,依旧任凭捆绑在身上的整幅皮质马络头,一道道越来越紧的勒到了皮肉里。 没错,他就是在拉车!如同真正的牛马c骡子一样,口中勒着嚼子,身上固定着络头,摇摇晃晃的被鞭子驱赶到车辕前方,代替起原本的两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成为了在后面车厢内端坐的韩夫人的胯/下坐骑!哦不,其实说他是坐骑也不十分的准确。因为在此刻他拉着的那辆豪车上面并不仅仅是只乘坐着韩夫人一个,而是另外还包括了一名车夫和两名贴身侍女。 萧桐没有马匹的体力,这样沉重的负担使他拉得极度吃力。他腰弓得很低,腿也绷得很直,努力探出的上半身几乎就快要与地面平齐。沙漠的摩擦力要远高于一般的平地,而且还不易于着力。于是,从远处看来他的身形就是东倒西歪的,一脚深一脚浅,简直像是个喝醉了酒的懒汉! “怎么,咱们的萧大英雄这是准备要醉卧沙场了么?”背后传来了银铃般悦耳的一声娇笑,但下一刻玉潇潇却拉沉了脸,冷冷的警告道,“这样磨磨蹭蹭的,是想要偷懒怠工么?如果在日落之前到达不了一早计划好的边陲小镇,那么明日一切刑罚加倍!受不受得住,阁下自己掂量着看吧!” 萧桐没有回应,只是猛提了一口气,以千斤坠稳下了左右摇摆的车轮。喉头似乎轻微的咕噜了一声,随着手臂上青筋的突然暴起,车速仿佛是慢慢加快了一些。韩夫人对他的折辱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不必指望她能好心的留给萧桐任何衣物遮蔽身体。此一刻除去草草围系在腰间c几乎起不到什么遮羞作用的一块破烂布头,任谁也想不到,堂堂炽天阁的少主,名震宇内的青龙护法,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累累叠加的各种伤痕,作为醒目而残酷的点缀! 陷落在这名毒妇的手里已经半月有余,萧桐几乎亲身尝遍了自己上半辈子所听闻c见识过的一切酷刑。这个女人毫无疑问是个疯子!她对自己的恨意仿佛已经深深刻进了骨头缝里,变成了她坚持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和动力!每天从早到晚折磨他的手段是如此的层出不穷c花样百出,令人眼花缭乱之余,也不得不深深惊叹佩服于这个疯女人出色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如果估计得没错,扮马拉车应当是今日的最后一个娱兴节目了。萧桐微微仰头,眯起双目打量了一眼日影渐渐西沉的天色。却因为这一下分神落入了尽责的车夫眼里,又换来了结结实实的两记皮鞭与一阵高声喝骂! 招呼他的东西,可不是寻常那种一指来宽专用于赶车的马鞭。而是一条三指多粗c通体赤红的大家伙,还有个好听的学名叫作赤龙钩。当然说白了,其实也就是灌了红桐油c带着倒刺的鞭子。只不过因为多分出了几股侧支,而每一股侧支上面又都结着一些绳扣的原因。猛一鞭子打下去,普通人可能就会伤筋动骨,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下得了床。但萧桐并不是个普通人,虽然他浑厚的内力已被药物所钳制使不出分毫,但留作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尽管遍体鳞伤,早已被抽打得体无完肤,伤病交加,但是伤势却不足以致命,只不过是韩夫人故意要令他感觉难过一些而已! 紧接着,就是一满瓢浓烈的烧刀子兜头泼上了血肉模糊的脊背,强烈的刺激疼得萧桐本能打了个哆嗦!用烈酒来给受过大刑之人消毒和防范伤口感染,身为幽冥堂主,过去他也经常会下令这么做。可是他却从来不知道对于受刑人来说,这貌似慈悲的善后处理,原来竟会是如此的痛苦,甚至会比刑罚本身更让人觉得难熬!萧桐嘴角抽了抽,尝到了口中腥腥的滋味。恍然明白了为何自己白白贵为一堂之主,论酒量却会远远不如一个卑微低贱的奴隶了!这一个曾经令他百思不解c找不到答案的难题,原因竟然是如此的简单c好笑! 撑着全身的力气一步步向前挪动,脚下的土地慢慢变得平整而坚硬起来。城郭的轮廓越来越近,在大漠中苦苦跋涉了两个多月,他们好歹算是终于活着走出了那片属于死神的区域!萧桐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如牲畜一般努力拉着马车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耳边充斥了围观人群鄙夷c嘲讽又无事生非的指指点点。他已经成为了被每一个人津津乐道的谈资,几乎所有人都笃定地认为面前这个衣不蔽体c遍体鳞伤,浑身凝满血污和泥泞c像乞丐似的男人,绝对是一个不服管教又罪有应得的逃奴!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不懂事的小孩子们还不停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和腐烂的菜叶朝他的身上c脸上乱扔。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有兴趣真正的走上前来查看一下,他那近乎赤/裸的身体上到底有没有存在过象征低贱的奴隶烙印的痕迹! 不过此时萧桐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这些了,他只一心盼望着那火红的落日能够快一点从地平线上面消失!断断续续地被折磨了一整天,他现在早已经是完全脱力,又冷又饿c饥寒交迫。他甚至于不得不隐隐盼望着身后那个不留情面的车夫,能够干脆一点,把整桶的烧刀子全都淋到他的身上,好让他能感受到足够的疼痛来维持住清醒! 是的,他还不能晕,不能昏厥。他没有顺从生物本能来躲避进一步伤害的权利,因为——他还没有支撑到韩夫人指定好的期限! 这个变态的女人对他提出了异常苛刻c不近人情的条件!她要求萧桐在每一个日出至日落的一整天之中,不管遭受了什么样的残酷折磨,都必须保证所有昏迷c失去意识的时间累加在一起不可以超过两个时辰。否则的话,跟在马队末尾的那几辆塞满了炽天阁俘虏的囚车,便有其中的一辆会在第二日一大清早,被毫不留情的烧成灰烬,为大军的开拔祭旗! 今日晌午,萧桐因为没能熬过钉板和被迫水下窒息的双重折磨,已经深度昏迷了将近两个时辰。而那个阴毒的女人之所以过了这么久才肯用残酷的手段把他唤醒,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等着要看他一个下午会怎么样苦苦支撑的狼狈!如今好不容易咬牙熬到日落时分了,他一定要坚持住,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在天黑之前晕倒,遂了那个恶毒女人的心愿! 萧桐是典型的行动派,这样想着的同时也就这样做了,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的刺进自己腹部的一道大伤口,撕扯c抠挖c搅动,仿佛那根本就不是自己身上的皮肉。 终于,车夫狠狠一拉勒在萧桐口中的马嚼子,吁了一声示意他可以停下来。萧桐微微直起腰,抬头看清他们停靠在了一个精致c气派的宅院门口。与此同时,远处地平线上的最后的一缕天光也随之黯淡下去,日头终于落了下去! 萧桐沉沉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很干脆的放任自己向后仰倒,彻底昏迷过去! 他可做不到如韩夫人所期盼的那样摇尾乞怜c奴颜卑膝,像个真正的畜生一般用膝盖和手掌在地上爬来爬去!相比之下,他宁肯被当作没有生命的死物对待,被拖在疾驰的骏马后拉扯扔回马棚去,即便这样做明显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更严重的伤害! 食物不是没有也从未被克扣过。相反地,韩夫人每天还都会命人为饥肠辘辘的他准备好精致可口的四菜一汤。只不过这些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吃食往往都会被盛放在狗食盆子中,轻贱的踢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等他手足并用的爬过去取食! 可惜,萧桐是闻名天下的炽天阁少主,是堂堂萧氏望族下一代的接班人;但他不是狗,更不是天生下/贱c不知廉耻,能够为了一口半口的嗟来之食,就争个你死我活c打得头破血流的贱奴们!他既没有兴趣用践踏自己尊严的方式来博取那个高高在上的疯女人展颜一笑,也永远不可能会向指高气昂的敌人低下高贵的头颅!萧桐的傲骨是天生的,压不弯c折不断,他宁肯渴死c饿死,也不屑于让对方得逞如愿! 于是,被俘至今整整一十八天过去,萧桐自己是粒米未进!他每天坦然地面对着墙角上那一盆盆一字排开的诱人食物,任凭它们一点点从温热新鲜而逐渐腐败c霉变。以超强的意志力忍耐着腹中无时无刻不火烧火燎的饥渴叫嚣,看都懒得看一眼。 后来,反倒是韩夫人眼看他日渐消瘦,担心他会用绝食的方式寻死而先一步败下了阵来。她恨恨的命人将那些长满了毛的腐坏食物捣碎,加水调制成分不清样貌的一团烂糊。然后用粗大的漏斗,直接插进萧桐的食管,像摆弄死物一般不管不顾的硬灌下去! 这样的强迫进食,每隔两日都会例行上演一次。在满足了萧桐的基本生存需求,维系他生命的同时,当然也毫不客气地狠狠将他的整个喉咙和食道戳划得布满伤痕,根本来不及愈合。使得他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十分吃力,更不要说是发出什么声音了!于是,其结果自然是本就沉默寡言的男人,从此更加变得像是一截不会说话的木头般宁静。不论你是怎么打c怎么骂,还是奚落c嘲笑c大声斥责,一概毫无反应,半声不吭,搞得韩夫人倍感无比的郁闷和愤怒。 “今晚喂食后倒悬一夜。天亮之前,绝对不准他晕过去!”韩夫人看着萧桐自觉昏迷,甚至是很有些得意的任凭手下拖拽进去。莫名的感觉很是气急败坏,冷冷的哼了一声,下达了一个更加不近人情的判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三日赌局 对于绝大多数心智正常的人来说,给一个有手有脚c活动自如的家伙强迫灌食,都不会是一件令人感觉愉快的差事。两名家丁满脸不耐烦的马马虎虎调好了瞧着就叫人恶心的一盆东西,呼喝c推搡着将萧桐按倒在草垛里。连手脚都懒得去捆绑固定,就口气粗暴的命令他张大嘴巴,顺手将一只底部足有成人手腕粗细的巨大漏斗,顺着食管狠狠一捅,直插到了萧桐的胃里!被如此粗鲁的对待,萧桐也没有做出明显的挣扎,只本能的双手各攥住了一把稻草,便死物一般麻木地由着他们三下五除二,把一大盆灰呼呼c很可疑的汤汤水水倒灌了下去! 可是血肉之躯毕竟不是钢铸铁打的!空空如也c早被蠕动磨薄了的胃壁如何能承受得了如此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被灌食之后,他没有得到片刻喘息,就被头下脚上的麻利吊起,开始了所谓的一夜倒悬!尽管萧桐已经咬紧牙关,忍到了极限,勉强做到没有在两个家丁拔出那个漏斗的当时就呕吐出来。可是,面对随之到来充满怨气c泄愤的拳打脚踢,还是终于忍无可忍,突然一张口喷出了大半的流体! 倒吊的姿势让不少食物残渣反呛进了气管里,而两名本就老大不乐意的家丁更是大叫一声,躲闪不及,被各种秽物沾了一身!于是,一声声剧烈的咳嗽与噼里啪啦c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和叫骂合奏出了一首并不十分美妙的乐章,成为宁静的夜空中略显突兀的不和谐音符。两名倒霉的家丁打骂够了,累得气喘吁吁。骂骂咧咧地打来了两桶清水,就着胡乱擦洗了一番衣物,然后随手就将用剩的脏水泼到了萧桐身上,权当是为他冲洗。可是这么冷的天,外衣弄湿了,二人自然也就没有心情再继续留下来监刑。于是脑筋活络的一个就拿出来一对尺许长的铁钎子分别固定在了萧桐赤着的脚心上方,两边各自拉下来一断绳子系在他手腕间镣铐上面。 这是夫人一时兴起发明的新玩意,左右两侧绳索的长度恰恰只够萧桐将双手架起举到耳际。如果再往下移动,势必会拉扯到脚心上方固定的滑轮使铁钎子受力,一点点割破皮肤c刺进肉里,直到扎穿整个脚掌为止。换言之,装上了这个东西,基本就可以保证犯人随时保持清醒,因为头脑一旦迷糊,紧绷的肌肉就会失去张力,腕上几十斤重的镣铐会扯着犯人的整条胳膊自然垂落下去。如果这小子不是傻瓜,明天还打算用这双脚站起来走路,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维持着手臂平展的姿势不动,就算偶尔睡过去,也会被铁钎子扎入脚心的巨痛给弄醒! 应用了先进的机械设备,原始人力自然就得到了解放。两名家丁安排妥当后就放心地离开了,荒凉c破败的院落中只剩下萧桐一个人湿漉漉的被倒悬在树下发抖。 过了不知多久,惨白的月亮已经移动到了头顶正中,所有的活物也都沉沉进入了梦乡。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男人却悄悄有了动静!萧桐慢慢的,一点一点吃力地向上弓起了腰,小心的平举着双手,一直到手指够上了脚心。倒吊的绳子软软的无处着力,可韩夫人“特别为他准备”的手铐c脚镣和脖子上的项圈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斤重!在失去内力c伤重难支的状况下,这一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已累得他气喘吁吁,就着月色一番细细摸索。终于,吧嗒一声轻响,悬在脚心上方的机关成功的被拆除掉了。萧桐用力扯断了绑住双脚的绳索,整个身体重重的砸落到地面上! 幸好,马棚所在的位置比较隐蔽,这么晚了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萧桐三两下扯开身上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束缚,先是飞快的扑去井边一通牛饮,然后才慢慢的背靠着井台坐了下去。 之前的每个夜里他都是被重重铁链牢牢捆绑,然后再固定在大铁牛上休息,连翻个身都很勉强。难得今晚那个疯女人别出心裁的设计,加上那两个负责看守的家丁自作聪明,竟然让他得到了脱身的机会!萧桐喘匀了一口气,不敢多作耽搁,立刻轻手轻脚地顺着墙根朝着大门方向摸去。 边陲的荒凉小镇哪有什么像样的守卫?他很快就逃出了韩夫人一行暂住的落脚之地。藏身在狭窄的小巷阴影中暂时歇脚,萧桐的头脑愈发清明起来。他是不可能真能逃掉的!且不说自己现在内力尽失c饥寒交迫,仅靠两条腿根本没有足够的体力跑出去。就只身上的这套玄铁打造的枷锁,手边就没有神兵利器能把它切断!这些玩意儿加起来有上百斤重,不但严格限制着他的步幅和活动范围,而且还会在沿途留下明显的痕迹给敌人追踪。即便他能够顺利地逃出城去,没吃没喝又没钱,他也根本跑不远,很快就会被韩夫人的爪牙找到抓回去!当务之急是要传递消息,让父亲的人尽快发现自己的下落赶来营救! 分析清楚局势,萧桐果断地放弃了连夜逃跑的努力,充分利用不多的体力在城内大街小巷的隐蔽之处留下了多个求救暗号,期望即便是被发现了也能有一两条被遗漏下来。然后,他精疲力尽的靠在墙边喘息。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下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这次的行动已经这么隐秘还遭遇了伏击,炽天阁内部一定有个藏得很深的奸细!如果这个奸细如他所料是自己人的话,那么从前的各种暗号和联系方式恐怕也早已被对手破译!那么他一晚上的忙碌就是在做无用功,一个正经的求救信号也不可能会发得出去! 想通此节,萧桐脑中灵光一闪,豁然站起身。左手捡起一块石头,在背后墙上大大方方的刻上了“爹,城南寻我”几个大字。这几个字他是蹲下来用左手书写的,故意写的歪歪扭扭,仿佛是出自八九岁的顽童手笔。当然,除了这一句,他还在附近差不多等高的位置也随手写了些三字经c弟子规之类,以及“小花,别跑”c“虎子是个乌龟”等只言片语。而这一句明显暗示自己下落的求救,则淹没在一片看起来杂乱无章的信手涂鸦之中,很难明显的被分辨出来。 这样做的好处是,在正常情况下,像萧桐这样有经验的老江湖是不可能采用这么明显又缺乏技巧性的方式来传递消息的。韩夫人的手下就算是发现了这句话也不会想到是他所为,多半只当是顽童们一时兴起的杰作。可坏处是同样由于这一信号的太过不可信和模糊,就算是被自己人看见并发现了,也未必能及时联想到它其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求救信号!能否成功全看老天了,但愿他老人家保佑炽天阁能有人追踪到这里发现蛛丝马迹,快点到蜀国来救他。也但愿苍天开眼,自己还能够有命支撑到父亲派人来救援的一天! 做完了这些,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萧桐害怕会弄巧成拙,不敢再留下更多的线索。立即义无反顾的拼命向城外逃去!虽然明知道是跑不掉的,但是为了要掩护这些希望渺茫的暗号,他还必须作出疲于奔命的假象。不过幸运的是,韩夫人比他想象的更加聪颖c精明一些!天光还没有大亮,他就已经被大批的追兵迎头堵截上,绑在马后拖了回去! 玉潇潇远远的站立在台阶上面,冷冰冰的打量着绑在刑架上已被打昏过去好几次的血人,微微扬手,示意左近用浓盐水将他泼醒。萧桐则是先猛烈的咳嗽了好一阵,两只瞳孔才慢慢的开始有了焦距。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胸前几乎完全稀烂了的皮肉,略微抬起头,脸上还是一片面无表情的麻木。 居然逃跑,好大的胆子! 潇潇恼怒的握了握拳头,却没有冲动下令接着打。再一轮鞭子会打死他的!从清晨到晌午,几个时辰过去这家伙一直硬抗着。莫说是惨叫c求饶和忏悔了,从始至终他连半声□□句闷哼都没有给她发出来过!好哇,骨头真够硬,这一回合又被他给赢了! “切掉他一个脚趾,让他好好记住:逃跑是要付出代价的!”潇潇冷冷的宣布。 站在萧桐旁边的侍卫没有半分犹豫,抽出佩刀果断而忠实地执行完了命令。一个带血的小脚趾“吧嗒”一声落了地,宁静的院子里隐约可以听清血液打在青石地面上的声音! 潇潇以为十指连心,至少应当听到他发出一点痛极抽气的声音。可是没有!萧桐清醒的睁着眼睛看向她,瞳孔里却是一片虚无。 可恶! 潇潇本想下令卫兵继续把他的手指c脚趾头全部一一砍下来的。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哑巴,会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微微一笑,慢慢走下了台阶。 “你以为用逃跑作掩护,我就会忽略掉你留下来的求救暗号吗?”潇潇的语气轻柔和缓,仿佛是在和老朋友攀谈。低下头摆弄着手上娇艳欲滴的花朵,把花瓣一一轻扯下来,仔仔细细的排列在掌心。沉默了好一会儿,凑近萧桐沾满血污的脸吹了一口气,飘落的花瓣打上了萧桐的额头,也有几片粘进了他凌乱的发丝。朱唇轻启,犹如情浓时的喃喃自语:“不知道你数过没有?反正本夫人数了数,一共二十九处。其中十一处是说明你所在的方位,六处是示警炽天阁内部有人反水,而剩下的十二处都是在声讨我这个折磨你妖女!对么,萧大堂主?不知道我有没有算漏了哪一处?咯咯咯~~~” 萧桐别过头不理睬,心里咯噔一下子。果然,内奸是深谙机密的核心人物,所有暗号全军覆没! “不想理我吗?哼,我就不信你真能够装聋作哑一辈子!”韩夫人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她受够了这家伙的沉默,更受够了对牛弹琴!不开口吗?好,她倒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撬开这张难开的金口,让萧桐这条硬骨头的贱狗趴在地上向自己摇尾乞怜!“本夫人一早就警告过你,你是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的。别以为一声不吭我就拿你没有办法!本夫人要和你做一个游戏:三天之内,我不仅要你出声说话,还要你痛苦□□,要你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哭泣c求饶!你信不信?” “不信?好,那我们就来打这个赌!”韩夫人自信的笑了笑,用丝帕垫了手指捏起萧桐的下巴,开出了骄傲的砝码,挑衅道,“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你和你的兄弟们走。但如果是我赢了,那你就要对天发誓:除非我肯放你离开,否则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奴隶,永远不准逃走!萧桐,你有没有胆量跟我赌?” 萧桐闻言似乎有些意外,目光闪了闪,耵着韩夫人看了一会儿。确信这个女人是认真的以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接受这个赌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虎落平阳 “好,你我击掌为盟!”韩夫人周身洋溢着一种职业军人所特有的干练,见萧桐点头,立即就命人搬来了一座巨大沙漏立于院中。挡板抽出,斩钉截铁的宣布:“赌局开始!” 萧桐原本以为新一轮的刑虐会马上降临,谁料韩夫人宣布完这句却转身离去,竟然留给了他整整一日的时间养伤和休息!不但命人正儿八经地给他喂了食水,还特别吩咐为他清洗c收拾了一番,身上的各种伤处也大多上了不错的药品。萧桐不禁暗忖:看来这个女人极不简单,既自负又十分聪颖!她此举显然是深知自己的生死牵扯到蜀辽两国的利益,虽说满心塞满了仇恨,却懂得审时度势,拿捏分寸。对他极尽羞辱和虐待的同时,却又小心翼翼不伤其性命,免得引起两国之间的无谓纷争。此番心智,若生为男子,定当是良将之才! 日以继夜的虐打早已严重透支了萧桐的体力,甫一歇下来,断指之痛便如附骨之蛆折磨得他难有片刻安宁。半睡半醒之间,萧桐发着高烧迷糊了一整天。再睁开眼睛时,却是被一瓢冷水给兜头泼醒! 萧桐晃了晃昏昏噩噩的脑袋,抬起头注意到天色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有两个大汉走过来,不由分说左右架起他一直拖拉到内院廊下扔过去。动作算不上是有意粗暴,可也看不出半点的手软与怜悯。麻木的表情和专业的手法,都无疑昭示了他们是职业的刽子手。 而此时,韩夫人已是一身紫金双色的合体劲装,俏立在院中央等着他。一旁摆放着燃烧正炽的火桶,四周整齐悬挂着大小不一的各式烙铁。萧桐扫视一眼,心里已经有数。不慌不忙地强撑着站起来,看不出有任何恐惧。很是自觉地展开了手臂,任由来人将自己紧紧地捆缚于一条长凳之上。只是微微觉得四肢分别对应四条凳腿c被绑的完全动弹不得的姿势完全没有必要,而且有些晦暗不明的古怪意味。 韩夫人见状轻笑,转过头与贴身婢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玄心啊,你且来说说看,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大胆,明知道是跑不掉的,还偏偏得了机会就敢于私逃呢?难道说他就不害怕被抓回来,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吗?” 被称作“玄心”的女子约莫二十三c四,是一直追随着潇潇从娘家嫁过来的心腹。与其余红思c翠念和紫情三人合称“绯色四婢”,是韩夫人平日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而四婢之中,红思与玄心又是同胞姊妹,感情更比旁的深厚。当年被萧桐杀害的,便是玄心的姐姐红思,他假冒了其身份才有机会骗得韩将军误服□□,伤了性命。因此细论起来,玄心对于萧桐的痛恨,并不比自家夫人少上几分! “夫人此言差矣。”玄心莞尔一笑,淡淡应道,“常言道:名正则言顺。萧大侠失手被擒,充其量只能算是夫人的俘虏。这囚犯向往脱出牢笼,重获自由,本是人之常情。夫人未能及早防范,一时疏忽才有此错漏,又怎能怪到旁人?” “依你所说,的确像是本夫人不对了。”韩夫人听闻,未怒反笑,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回眸问道,“那么若要亡羊补牢,本夫人是不是应当在我的俘虏身上留下个什么容易辨认的记号,防备将来再次走失也好方便追寻下落?” “夫人果真聪明。”玄心由衷地称颂,双手捧上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认真说道,“奴婢早就替夫人备下了这一对特别的记号,相信您看了之后应会十分喜欢!” 随着红布掀开,萧桐心中不免一凛。烙铁之刑他并不畏惧,可那对铁器上面硕大而清晰的“贱”和“狗”二个字却深深地触到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底线!这样的两个字若是烙印在身上,将来即便得以脱困,他又有何面目立于人前? “此物甚合吾意,不知阁下认为如何呢?”韩夫人似乎完全无视于萧桐怒火喷射的双眼,一面把玩着,一面好整以暇,明知故问道:“嗯,不出声也就代表默认,妾身权当阁下也是十分喜欢的咯!只是不知记号要打在何处才合适呢?” “自然是要印上脸颊才足够醒目!”玄心的表情分明在笑,眼神中却隐隐透出来一丝阴冷,促狭道,“况且奴婢纵观萧英雄全身,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地方能够烙得完整醒目了!” 韩夫人听了咯咯轻笑,似乎被玄心的答案逗得十分开怀。手举着烙铁在萧桐面前比划了两下,引得他愤怒挣扎,周身上下的重重锁链一阵叮当乱响。 “不在乎,是吗?”幽幽话锋一转,却将烙铁扔进了火塘,哼笑道:“萧桐你放心,就算是你觉得整天顶着一个‘贱狗’的印记上街无所谓,本夫人也不会同意的!谁不知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冷面修罗生的貌比潘安,就这么着毁了容,岂不可惜?本夫人可不忍心令无数闺阁少女肝肠寸断,况且有朝一日,说不定我还会让你出现于人前呢!一脸狰狞,多煞风景?”韩夫人含笑说完,径直起身走回了原处,语气冰冷的向刽子手吩咐道,“骡马畜牲的印记打在哪里,就给他打在哪里!既然是狗,就用不着例外!” “是,夫人!”两名刽子手躬身应命,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扯下来萧桐围在腰间的遮羞布。他但觉身下一凉,还没来得及反应c挣扎,便骤然感觉一左一右两道灼热刺痛同时袭到!伴随着“刺啦”两声和一阵焦糊肉味,萧桐羞怒万分之下,“呃~~”的一声□□不自主的溢了出来! “叫了哟,夫人!”玄心乐得拍手,直视着阶下全身赤/裸的男人竟然丝毫不觉羞赧,目光冰冷的仿佛是在俯视着卑微的蝼蚁。略带几分嫌恶,耻笑道,“奴婢原还当他真是个哑巴呢!哼哼,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拉出去,拖到城门口鸣金示众,同时传令下去:给每一个前来围观的百姓都发放一两银子作为酬劳。本夫人要全城的男女老少都来看看这条狗有多么下/贱,多么肮脏恶心!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记得他的模样,印象深刻,一辈子也忘不了!”韩夫人大声宣布之后转身离去,看到萧桐的脸因为极度的羞愤和痛苦而扭曲变形,她的胸口立时被解气与畅快填满,仿佛多年的积郁终于被宣泄出了少许! ————场景分隔符—————— 整整一日没吃东西,小林却一点也不觉得饥渴。那日情急之中吞下去的血莲子是激发潜能c助她获得在短时间内调用女姒能力的圣物。不但凭借它治愈了容止的沉重伤势,还有余力导引了体内紊乱的气息回归到正途,成功地将女娲遗留下来的神力与吸收的痴石能量全部消化,融会贯通成为了小林自己的力量。但她却没有贪恋空前强大的力量,仅仅预留下不到两成作为防身用途,随后便将剩下的一古脑远远尘封到了女姒找不到的潜意识深处! 女姒的强大实在太出人意料了!在借用她能量的过程中,星若越来越清晰的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与实力上的悬殊。算上痴石,她们也不在同一个数量级上,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 盘古的封印对于女姒而言早已不值一提,除去本就牢牢掌握在她手中的恨石,她只要再得到剩下的两块石头中任意一块,突破封印就指日可待!因此,小林获得了多少能量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惟有利用对手的轻视和信息不对等才是目前唯一可能取胜的机会!在能够与之抗衡之前,她绝对不能先一步暴露了自己,甚至还必须努力扮演好一贯听话无助的傀儡c小白菜,想方设法诓骗女姒相信那个早就不存在了的老对头现在正在慢慢地苏醒过来。 于是,她依照先前设计好的计划,老老实实地恭候到女姒脱困醒来。抢先一步,一口咬定说自己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矢口否认伏击行动是出于自己的属意!她把一切说得纯粹像是一个巧合,强调自己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曾经一度昏死失去了知觉。等到她清醒过来,便赫然发现痴石正被握在自己手里,而能量却早已枯竭! 如果说小林胡诌出来c漏洞百出的借口并不足以取信女姒的话,那么她吞下血莲子的事实倒是歪打正着,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积极的助推和误导作用!血莲子代表着女姒的真元,对于出自女娲心血的星若来讲,相当于一剂足以致命的□□。它会渐渐的腐化c侵蚀星若的元神,使它越来越多陷入到沉睡中的状态,不易清醒。慢慢的,星若每次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短,而陷入沉睡的时间却会越来越长,直到终有一日永久地睡下去,再也不能醒转!到时候,林星若的名字就会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邪神女姒成为至高的主宰! 仅凭这一点,女姒就基本相信了盗取能量的应该另有其人。因为如果真是她欺骗了自己,吸去了痴石的力量,又怎么会做出这么明显愚蠢的决定,使自身受制于人呢?另外,在女姒根深蒂固的意识之中,她也根本不愿意去想女娲已死的这种可能,反倒是被模凌两可的寥寥数语勾起了心中的隐忧! 小林诉说在她意识不清的那段时间里,曾经隐约感应到了一个纯白色的物体在周遭忙碌,并且依照着女娲的特征描绘了一通所谓白色发光体的特征!这一段混乱的描述恰到好处的勾起了女姒的兴趣。她怀疑藏头露尾出现的白色光体就是女娲!而她偷袭自己,故布疑阵并留下蛛丝马迹,甚至还把没用了的痴石交到小林手里。目的就是在离间她俩之间的关系,一方面主动拉拢,向这个笨丫头示好,另一方面故意拆自己的墙角,让她俩彼此猜忌c心生狭怨,最好是能藉此事把姓林的丫头逼到走投无路,自动倒戈站到她那一边去!实在是用心良苦又险恶的一石二鸟之计! “好吧,本尊暂且选择先相信你!”女姒思索了良久,终于沉吟出声。冷冷的瞥了一眼被吊在半空中c浑身鲜血淋漓c生死难辨的容止,一字一顿警告道,“最好别让本尊发现你俩胆敢串通一气在蒙骗我,否则的话‘圣心眷顾’可也护不住你的宝贝!想要他的命,用不着法力本尊也一样有上千个法子,不信的话,你这丫头大可以试上一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代人受过 “是,是,我明白了!”星若忙不迭的频频点头,泪水在眼眶中不断翻滚,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道,“我保证,不管发生任何事都绝对不敢擅作主张,欺瞒你;一有可疑情况马上向你汇报;绝不私自与女娲勾结如果她主动找上我的话我也会第一时间上报!真的,真的我发誓呜求求你别再打了,就算是有什么错也全都是我的不对,与容止没有关系的!他只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什么都不知道的,求求你饶了他吧!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知错了?”女姒对于星若的狂乱乞求无动于衷,冷笑着哼了一声,揶揄道,“好吧,那你就说来听听,到底都错在了哪里?说得合本尊心意,今日就放你一马!” 星若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女姒最后的这个问题是他们没有提前预料到的,万一失言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被她看出了端倪,那先前的这场苦肉计就算是白演了!容止已经硬扛了整整一天的刑罚,自己在一旁看着,也是耗尽了全部毅力才咬紧牙关没有招认出实情。好不容易差不多快要过关了,绝对不能因为这个问题回答得不好而前功尽弃! “说不上来?”星若的犹疑仓惶落入女姒的眼中,被她自动理解成了唯唯诺诺c难成大器。翻了翻白眼,手腕一抖,鞭梢“啪”的一声脆响,凌空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狠狠的落在了悬吊之人的身上,“小东西,那你来说!” “唔是。”容止极力压抑着咳嗽,虚弱得抬不起头来,一边粗重喘息,一边口齿清晰的回答道,“事发之前大意失察,未能发现蛛丝马迹,提前示警事发之时反应迟钝,消极懈怠,没有主动出击c弥补损失事发之后又心存侥幸,听之任之,错失追查良机是为三大重罪。” “丫头,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星若低声应着,心里泛起了强烈的不祥感觉。 “哼,你这小东西倒是比那丫头脑筋清楚了许多!”女姒勾了勾嘴角冷笑奚落,忽然反手又是一鞭子,斜睨着容止看他疼得打颤,扯得铁链哗啦啦一阵响。沉下脸道,“可惜就是太过狡猾,不见棺材不落泪!仔细想想,还有些什么?!” “是下奴还犯有瞒天过海c欺主自专之罪”容止抬眸,状似无意的望了星若一眼,目光有些许复杂。这时敦促的鞭子再一次响起,容止不敢呼痛,急忙补充道,“是那些人先找上下奴的!他们说有办法帮我摆脱真主的钳制,重获自由;条件是给他们作内应,替他们传递消息和打探炽天阁的机密。下奴觉得条件还算合理就答应了! 依据他们的指示,下奴诱哄着主人将她带到事先约定好的地点。然后按照设计好的步骤骗着她行了鱼水之欢。原本下奴以为这种事你情我愿的,没什么大不了,故而也未多想。可事成之后才突然发现主人她竟还是完璧之身,方才隐隐觉得上当!” 听见容止提起这件事,星若才猛醒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番谎言,竟然疏漏了如此重大的一个关键细节!他俩相约去郊游女姒是知道的,回来之后容止的腕环就不见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用素心兰来对付女姒是女娲教的;关于“圣心眷顾”的传说也是从女娲那里查到,不是普通人能够知道的隐秘;就连伏击女姒所使用的素心兰精油和符咒也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凡品!不管是处心积虑还是误打误撞,若是不能解释清楚这些招数的出处和来源,他俩休想能够蒙混过关! 容止真的很聪明,他似乎早想到了这一层。短短三言两语就将这些解释不了的难题全部推给了根本不存在的外来力量!不但把前因后果解释的顺理成章,还隐隐暗示了女娲在人间另有一股潜在力量帮她做事,印证了女娲的存在与强大。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小林想说不定自己也会被他的话给骗了过去! 可是同样按照他这种说法,就算是无意为之,他也脱不了有从犯的嫌疑!甚至于女姒会直接认定他就是那帮人安插在炽天阁内部的卧底。那么为了摸清那些并不存在的人的底细,她很可能会进一步严刑逼供,甚至一气之下杀了容止的! “女姒,他胡说,那天晚上的事其实是我主动的!”星若想通此节愈发忧心,忍不住插话大叫,声音也拖上了浓重的鼻音。顾不得害羞,涨红了脸抢白道,“约会是我提议的,地点也是我选的!事实不是他所说的那样,是我先对他下了药,而后又以法术强迫他就范。换句话说,是我将他给强/暴了!” “哟嗬,真是情深款款啊?连这种事都要抢着来认?”女姒不屑的摇了摇头,完全不相信小林说的话。一个处女会笨到去处心积虑的设计□□男人?这丫头的笑话也太冷了一点!她懒得再搭理小林的喋喋不休,横空一击响鞭,使周围的环境生硬的安静了下来,“本尊不关心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强迫了谁,我只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丫头你闭嘴,让这小子把话说完。再插一句嘴,我现在就剐了他!” “是下奴当时就吓傻了!”容止对星若使了个眼色,继续道,“虽说主人有些迷糊,又对下奴十分痴迷,但是是非轻重下奴自己还是心里有数的。此种大事一旦败露,被主人未来的夫君知晓,下奴得宠之时,顾及妻子颜面兴许不会说什么。但若下奴失了主人的庇佑,秋后算账,纵有十颗头也不够杀的!下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说穿了只是主人的一件漂亮玩物,再怎么恩宠有加,也终会有被厌弃的一天。所以惊慌失措之下,只能再次听任那些人的摆布。 他们交给了我一瓶符水,叮嘱要在指定的时机掺入到主人的食水当中。并且骗我说这是一种可以迷人心智的符咒,一旦主人喝下了这符水,就会一辈子对我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届时下奴不但得以守住秘密,还能够一世无忧,隐在幕后操纵整个炽天阁,甚至是半壁江山!” “真主,下奴是一时糊涂,才被他们给诱惑c利用了!那些话本来下奴也并不相信,只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瓶子和符水下奴都反复检验过了许多次,既没有下毒的迹象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确认没有危险才敢给主人灌下去的!下奴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更加没有想到那些人的目标原来是在针对真主您!真主饶命,下奴句句实言,不敢再有半点隐瞒!下奴知道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主人的面上,饶下奴一命,任何责罚下奴都甘愿领受!” “哼,本尊就知道是你个小东西在兴风作浪c吃里爬外!”女姒冷笑,心里不免有些得意于自己慧眼识穿了所谓真相,继续盘问道,“既然知道该死,还不快说点儿有用的东西出来将功折罪?是不是非要本尊问一句,你才肯回答一句?事到如今,还敢和本尊耍心眼,我看你也是真正活腻了!” 听到女姒的语气陡然变冷,星若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忽然惊骇的见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末端烧得通红的大铁钉!那东西有一尺多长,末端锋利,原本是用来代替绳索,将犯人手脚生生钉入刑架或墙壁所用。此时却被她,啊不,是被女姒烧红了当作烙铁来用,直直地从容止被吊在眼前的右腿小腿处穿钉过去!“刺啦”一声冒着青烟的残忍声响,长长的铁钉没入皮肉达五六厘米深!小林清楚地看到流成线的血迹顺着滚烫的钉身呲呲作响,升腾出带着腥气的缕缕白烟,余下的仍然染上了自己满手的血迹! “不”星若无助的全身颤抖着瘫软在地,眼泪像开闸泻出的洪水,打湿了牢房中凝着暗红颜色的土地。她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容止痛到极致的扭曲表情,却感受到手背一凉,原来从他身上滴落下来的冷汗也带着这么明显的淡红色痕迹! 真的很痛,容止几乎疼晕过去!他把牙龈都狠狠咬出血了,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是不想大叫,更不是想逞什么英雄,只是看不下去面前的女孩无端端内疚,把一切都怪在自己头上的伤痛表情!虽然明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摆在这里的状况也明明白白瞒不了任何人,但他却固执的相信只要自己还没有到失声惨叫的地步,星若这丫头就能坚强的撑下去,捱过这一场苦肉计! “真主明鉴,下奴并非有意欺瞒,只是有些情况还未经证实,下奴不敢胡言乱语。” “少废话,快点讲,本尊的耐心有限!” “是”容止狠了狠心,不去看星若心痛的眼神,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回应得条理分明,“那些人隶属于同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他们叫自己‘伊引’,取意‘寻找共同的伊甸园,引渡世人脱离苦海’。‘伊甸园’具体是什么东西,下奴还没有查出来,只知道这个组织背后拥有非常雄厚的财力和物力。他们不断派人游走各国,专门带回一些无家可归的老人c孩子和身世可怜之人,集中安置在一个个他们称之为‘乐土庄园’的地方。在那里,每一个人都需要劳动c自给自足,每一个人也都拥有完全平等的权利。老人得到赡养,孩子获得食物,并且统一被安排读书识字。每一个家庭都夜不闭户,人人亲如兄弟手足,是世外桃源一般的美好所在!” “而这些‘乐土庄园’的管理者就是‘伊引’,这些人行踪神秘c训练有素,个个武功全都不俗。伊引行事低调,极少参与江湖纷争,所以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寥寥无几,更没有人清楚他们的背景!下奴跟踪追查了很久,才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异之处,那就是他们全都是信奉女娲娘娘的。” “女娲,你是说他们在为女娲做事?” “伊引是否受女娲直辖下奴并不清楚,下奴只查到伊引们的首领,也就是‘引主’,对外自称是神的侍者,受神的庇佑,具有刀枪不入c起死回生的能力!还有,他们在与下奴接洽的过程中,为了取信下奴,曾经宣称手上握有上古流传下来的神秘法宝及武器,并且表演了一些类似主人的疗伤技能,给一个伤口肿烂的乞丐去腐生肌。” “光明咒!还有么?”女姒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急切追问道。 “下奴怀疑炽天阁内部也已混入了他们的奸细。那些人交给下奴符水的时候,有一个女子无意中从衣裙中露出了一块玉佩。那块玉佩上面的图案很特别,下奴确信曾在总部花园之中见过,想必正是联络同党的一种标记!但内奸具体是谁,下奴还不得而知。” “哦?那你怎么让本尊相信,那个内奸不会就是你呢?”女姒闲闲的语气透出来一股冰冷的气息。 “下奴无法证明,而且真主怀疑的很有道理。”容止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仿佛没看见星若眼中的焦急,“这也正是下奴方才不敢直言的根本原因!” “嗯,这一次算你还比较老实。”女姒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意,问星若道,“丫头,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伊引’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感觉有些亲切。别的就完全没有印象了!”星若怯怯的说出了完全没有营养的答案,紧接着拖着哭腔哀求道,“可是不管怎么说我都愿意相信容止,他一定不是故意出卖我的,他也不会是内奸!他如果是有意害我们的话,就不会三番四次的拼死相救了,你说是不是?求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他伤得很重,再审讯下去真会出人命的!” “蠢丫头,一整天中也就这句话你还说得有点道理!”女姒一阵咯咯轻笑,持着鞭子的手凌空一指吊在半空中的容止,无所谓的嘲笑道,“本尊要审的都已经审清楚了。这小子是你的人,怎么处置他的欺瞒之罪那是你的事,本尊懒得管你!不过这个小东西胆大包天,居然胆敢勾结外人来陷害我,要是不小惩大戒一下,将来怕是要没了王法!” “女姒,你手下留情呀!就算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你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已折磨了他一整天,难道还嫌不够吗?” “好吧,本尊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本尊就罚你不准动用法力替他治伤,让这小东西好好的疼上几天,吸取一下教训!你也给我记住,糊里糊涂被人牵着鼻子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纵容这小子胡作非为!听明白了么?” “啊?我听明白了。”这么重的伤,不用法力医治要多久才能痊愈呀?星若心痛难当,却不敢再多嘴求情,惹女姒不耐烦。又忐忑不安的等待了许久,才彻底确信女姒早已离去,沉沉呼出一口气,差一点跌坐到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交流也可以是这样的! 喘息良久,星若才渐归平静,抬头看向容止,眼底尽显茫然,“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先把我放下来呀!呵,这个姿势其实不算好受。” “啊?哦,对不起呀,瞧瞧我这脑子”星若的脸腾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窘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抬眼看了看四五米高的房梁,一时却不知要到哪里去找梯子把绳索解下来。没头没脑的原地转了两个圈,耳边听到容止忍着笑意的指点,“身后左首第三个绞盘,从里面向外转就可以了。” “哦,哦”星若傻乎乎的扑过去,却发现整面墙上皮鞭c锁链c钢板还有乱七八糟的齿轮c开关,什么都有,就是没见着长得像绞盘的东西,一通胡乱摸索,额头隐隐见汗。 “大小姐,您分不清左右的吗?”容止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夹杂着几声细碎地咳嗽,摇头道,“那是右面,墙上的机关不要乱动,会死人的绞盘在对面!” “啊?我嘿嘿”星若尴尬地讪笑,手上稀里哗啦的做事,嘴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实在是丢脸到家了! 岂料,绞盘刚刚摇动还远没有停到位,容止竟已自己挣断绳索跳了下来,浑身叮叮当当的锁链也像变戏法似的被他随手拆下扔到了一旁。星若瞪圆了眼睛,一拍脑门,才猛醒上当,呲牙怒吼:“好哇,你这家伙!明明自己弄得下来,存心耍我的,是不是?” “看我着急c丢脸,很有趣吗?”气鼓鼓的走到近前,扬起粉拳举在半空,女孩的眼中却忽然泛起了湿意,哽咽了一下,软了口气轻声问道,“现在可以碰你么?” 容止身上的衣服原本是纯白的,现在却早已被鲜血染透看不出本色。星若记不清他到底挨了多少鞭子,但却知道自己此刻胳膊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又酸又痛,根本抬不起来!打人的尚且体力透支,被打的状况还能好得到哪里去?果然,容止淡笑着摇了摇头,咬着满是血口的下唇,一点点艰难而缓慢的坐到了地上。喘了口气,疲惫的抬起头对星若笑道:“墙角有个水缸,能不能麻烦主人帮忙取点水来喝?” “哦,好的你等着,马上就来!”星若急忙把全副心神集中起来投入到做事上面,努力去忽略胸口拥堵着的那份苦涩感觉。 牢房阴森而昏暗,尽头处黑漆漆的水缸有一大半都藏身在阴影里面。听到有人靠近,一只硕大肥胖的老鼠吱的一声叫,闪着绿光的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闯入领地的入侵者,方才不情不愿的挪动了几步,躲去了更远一点的墙边。 星若鼻子一阵发酸,那个家伙对如此恐怖的地方这么熟悉,想必曾经是这里的常客!说不定自己脚下的这处土地,正是因为吸饱了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才会变得如此的潮湿坚硬。她不想自己在容止面前表现得太过软弱,于是深吸了口气,没事人一样大着胆子走过去掀开水缸的盖子,拿起一旁挂着的水瓢,舀了多半瓢看起来很有几分可疑的清水。转过身,却刚好瞧见容止正在咝咝吸着气,一点一点地将深深刺入小腿中的铁钉慢慢□□! “喂!你逞什么能啊,为什么不等到我叫了大夫来处理?!”星若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一把扶住容止摇摇欲坠的身体,急红了眼圈质问,恍然大悟道,“你故意支开我的?” “呵,主人今天穿的裙子颜色很美,若溅上了血迹洗不掉,岂不十分可惜?”容止疲惫的笑容看起来显得有几分无赖。他一面麻利的点穴止血,自己包扎伤口,一面很认真地解释道,“不能找大夫的。今天一大早,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命人绑了下奴入刑房审讯。到了晚上,却又大肆宣召大夫为下奴治伤,嘘寒问暖,忙前忙后,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说炽天阁有两个尊主吗?” “那又怎么样?我和女姒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件事你知道我知道,可是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萧阁主是只老狐狸,他对于女姒的能力觊觎已久,一直虎视眈眈。你让他越是混乱,越是搞不清楚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把戏,形势才对我们更加有利!他的性格我很了解,越是摸不清你的底细,才会越对你心存忌惮;可一旦他发现了你的底牌,那你我也就离死不远了。况且,主人应该也不希望下奴今天刚刚出了牢房,明天又被阁主大人叫去传讯吧?” “这有这么严重啊?”星若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头擂起了小鼓。犹豫着看了容止一眼,不忍道,“可是你伤得这么重,女姒又不让我给你医治如果现在连大夫都不能找,那你的身体能顶得下来么?” “哪里有很严重啊?不过是一点鞭子而已!”容止笑得很放松,蛮不客气地伸出血迹斑斑的右手揉乱了星若的一头长发,揶揄道,“你这个主人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大夫舍不得请,难道连药物也要克扣下来吗?” 星若闻言也扑嗤一声破涕为笑了,暗叹自己果然是关心则乱!轻轻吐出一口气,幽幽道,“对呀,我忘了呢!你身边还有慕雪这个神医她自然会好好的照顾你!” 正惆怅间,忽然一抹清凉印上了唇峰,带来丝丝的腥甜。星若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发现方才嘴里还在说担心弄脏了自己裙子的男人,竟然极为过分的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亲吻!女孩子本能的扭动反抗,脑海中却适时地响起了冷静沉稳的声音:“星若别动,我有话说!” 小林这才有些懊恼地意识到人家这般主动亲近,只不过是有重要的事要和她商量,而并非存心唐突,竟然又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 原来,在先前给容止治伤的过程中,两人误打误撞地发现了那日山谷之行的一个额外收获。不知道是不是所谓“圣心眷顾”的副反应,两人在那以后似乎获得了某种程度上心意相通的能力!每当二人肌肤相亲时,脑海中就会自动呈现出对方此刻的所思所想,能够完全不受外界干扰c不被第三人发现的秘密交流! 因为是思维层面上的直接沟通,所以不但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彼此交换千言万语,而且谈话的内容不用担心会被人监听,因为就算是法力无边的女姒也没有办法发现两束思维碰撞出来的火花!此时,容止就是在利用这个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不动声色地与星若互相串供c商议着对策。 “刚才对女姒说的话也并非全部胡诌,只不过我的话还有所保留。”容止感受到星若停下了挣扎,也渐渐放开了对她的钳制。眼神中泛起了几分赞许,鼓励般的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口。紧接着便再一次吻上了娇唇,动作显得比先前温柔许多,“内奸其实已经查到了,就是你身边的管事玲珑。他武功不错,心机颇深,虽然具体目的还没能摸清,但你与他相处时还是要多加留神!” “玲珑,这怎么可能?”星若脸上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由质疑,“他不是打小就被炽天阁买来了吗?慕雪告诉我说他家世清白c知根知底的呀!” “不是打小,是四岁入阁!”容止纠正道,皱了皱眉,感应到门外有人在监听c窥望。于是拥着星若慢慢旋转,状似无意的后退了几步,使两人的身影隐入了黑暗的墙角。“对于聪明的孩子而言,四岁已经足够记清很多事了。” “有证据吗?” “有,上一次阁主下令诛杀我,你还记得吗?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玲珑不但所使的崆峒剑法纯熟凝练,而且连内功都根基精湛,源自正宗,应该有超过十年的童子功功底!” “这有什么呀,修罗堂的特工不是也有很多身手不凡的吗?就说你自己的武功不是比玲珑更出色很多,难道你也一样可疑?” “不一样的。我查过玲珑的档案,他12岁起就开始执行潜伏任务了。也就是说,他入阁之后根本没有机会保持十年以上的童贞修炼内功。那么唯一解释得通的可能只有他当年便是带艺投师的!我还查访了他入阁之前的那些经历,线索十分纷乱,追到一半就莫名其妙的中断了。但在调查崆峒派的时候却大有收获!崆峒派上任掌门的嫡长子十七岁时便无故失踪,于是对外宣称是身染急病身亡。但有谣传说他其实未死,并且曾经中年得子,而为那个孩子接生的稳婆,提供出生辰八字恰恰与玲珑的相符!” “你的意思是说玲珑的父亲是改换门庭加入了‘伊引’,而玲珑本人其实是崆峒派的传人?这条线索太模糊了,未免有些牵强啊!” “没错,仅凭这一点是不足以认定什么。但是我还暗中跟踪到他与外人接洽,对方是与‘乐土庄园’有生意往来的商户,而他们使用的暗语也与伊引们相互联络的方法如出一辙!另外我偷偷搜查过他的房间,他床下有暗格,里面藏了一套绣有素心兰的夜行服,布料就与和我交过手的伊引是完全一样的。” “所以,基本上可以认定他就是伊引埋在炽天阁内的一条暗线。而具目前的资料显示,他们这个组织行事风格还算光明正大,虽然大费周章派了人潜伏在你的身边,却未必是出自恶意,或许只是为了保护你也说不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大凡女姒的潜在对手咱们都要努力去争取一下!星若,如果今后有机会的话,你倒不妨被动地与玲珑接洽一下。我想如果他们真是女娲的传人,那说不定手上真的会掌握有什么可以钳制女姒的法门!另外若是他们认女娲为主,一旦听说女娲已死并将衣钵传授给了你的消息,保不准还会听你号令,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嗯,有道理啊!也就是说,挑拨他们与女姒两虎相争,而我能够做收渔翁之利?容止,你好阴险呀,幸亏我不是你的敌人!所以你刚才宁可挨打,拖着不说,为的就是替我瞒下最核心的机密,让女姒认为你真的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呼,我会认真努力的,不让你的心血白费”星若心中泛起一阵难言的感动。这家伙居然暗中做了这么多的事,都不让自己知道,还真是可恶!默默的红透了脸,见容止渐渐放开了自己,心头莫名的有些许失落。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毅然垫起脚尖亲了回去,怯生生的追问了一句:“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清楚我的计划根本行不通,对不对?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却要在暗中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容止万没想到星若会突然间反客为主,一时竟被她的主动搞得心猿意马起来。胸口怦怦怦的乱跳,擂如战鼓。目光无措的躲闪了一下,吞了吞口水作为遮掩,强挤出一丝笑意,心虚道:“主人的想法本来就是对的!只不过细微之处略有些稚嫩,但无伤大雅!好在我们都还活着,目标也都基本达成了,那还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做什么呢?” “我差点害你丢了性命,这叫做细枝末节吗?”星若赌气地捶了容止一拳,顺势将他推开,后半句话溜嘴说了出来,“还有,好端端的干嘛又叫我‘主人’?!” 容止怔了一下,摇头苦笑,认认真真地向后退了两步俯身跪倒,低头说道:“下奴知罪!”气得小林银牙碎咬,暗暗跳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