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的头屯河》 正文 对《》的说明 对《悲悯的头屯河》的说明 因生意无进取,生活无着落,心思万千,《最后的影响》置笔三年。这三年,脑里也时常闪过书里的影子,但很快就消失在莫名的喜怒哀乐之中,仿佛一滴水入了大海。 本想努力经营事业,赚了钱也好腾出一年完整的时间,写完《最后的影响》。不料,命苦得很!努力变拼搏,仿佛误入沼泽,不停地挣扎。尽管如此,完本的心愿日渐激烈。无奈,决定白天挣钱,晚上写书。因为,只有挣扎者才有机会得到上帝的眷顾。 时隔三年,看过《最后的影响》,仿佛一间多处需要修补的房间。不但,用时费料,还要多下功夫;不如用《悲悯的头屯河》换了《最后的影响》,来一次彻底的装饰。 前言 我读过不少的好书,有用的书;当然,还有许多休闲的书。但没读过一本有关法律方面的书。不知道中国有刑法,刑事诉讼法。直到十年前,我被迫进了看守所。一位高个子,白白胖胖,有三十年刑事侦察经验的资深刑警,用法官宣读判决书的口气, 判了我二十年有期徒刑。我心里想:“我只有被骗的份,哪有骗人的胆。”知道自己是无辜的,想反驳;但,说不出辩解的依据。那时,我才意识到懂法的重要性。 我们可以保证自己不犯法;但,我们保证不了不被无知者c卑鄙者c滥用职权者c徇私舞弊者使绊子。懂法,就好比手中握有武器,不那么容易被人任意宰割。 我无罪释放后;因为愤怒,想写一本书用来释放心中的愤怒。迫于生活的压力,写作水平的限制;《悲悯的头屯河》断断续续c修修改改写了八c九年。内容是真的,角色是虚构的。如果有考据癖的人不肯放过索隐的机会,我也没办法。我要说的是:“这仅仅只是一部小说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没有疯狂 没有疯狂,就没有瘟疫。疯狂的人因疯狂死去了。那么瘟疫呢?还活着,蔓延着。无辜的人为此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一 这个地方,在很早很早以前是海洋。海底慢慢长高,海水慢慢退去;一亿年后,长的太高,已不见一滴海水。到现在,这里成了地球上一块离海洋最远的地方。它东南二面是光秃秃的高山,由西向北是海洋的沙漠和死亡的戈壁。每年,高山上融化的雪水滋润着这片土地,养活着这座美丽的城市里十几个民族,几百万人口。 尽管这座美丽的城市,飞速发展,日新月异。新到改道换德,异到阴差阳错。生活和文明瞬息万变,变到一切陌生,从头再来。尽管大片大片高楼如林,穷人还是穷人,依旧仰望;尽管人工嫁接的树木漂亮了,草坪成片了,鸟儿和昆虫少了;尽管路多了,路中生了路,路上背了路,路下藏了路,可能走的路越来越少了;尽管人多了,五方杂处,五花八门,五行八作,对主义和信仰的人少了。即使在这样的城市里,六月依然是六月。雨小,干热,日照长,温差大。天高,云淡,蓝天,繁星。太阳依旧光芒四射,月亮依旧有圆有缺,星星依旧还是那颗星星。唯独天地没变。天,依旧自强不息;地,依旧厚德载物。变的是天地之间的人。那些男人c女人c大人c孩子。为了利益,为了享受,为了权力,为了虚荣;在不停地改变着这里的环境。他(她)们认为:人是可以胜天的。他(她)们高高在上,无所顾忌。最可恨的是:一条流淌了五千年的头屯河,尽在短短的几年里,被她(他)们践踏的干涸了,名存实亡了。我们书中的主人公就是喝这条河里的水长大的,但愿他未来的命运不要像这条河的命运一样的悲悯。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条河的中游 这个城市每年的六月,尤其是中午;阳光强烈,赤日炎炎。人们已习惯吃过午餐后,午休一个来钟头。白翀也不例外。但是,这次他例外了,整整一个星期别说午休,就连夜晚也几乎没睡觉。因为一场灾难正向他飞来,他躲了七天,最终也没躲过。六月二十六日的中午,灾壳裹着灾核准准地砸在他的头上。 白翀身量高大,体拔肢健。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穿着一条黑色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皮鞋。衣裤上有明显的汗渍c污垢c褶纹。皮鞋是新的,鞋面上斑斑点点,交错纷杂。光头上长出了九天没刮的短发,头顶上的毛发细c软c稀疏,两鬓角白了一半。皮肤偏黑,额头上有二道皱纹,两颊上留下了青春痘消失后的疤痕。前不久,在火车上,一位六十六岁的老人对他说:“喝!多喝点,一看你就是个爽快人,咱俩投脾气。别放下,什么不能喝,把这杯干净了。你大不了我二c三岁”。白翀顿时目瞪口呆。他才四十出头,那老头的眼长的也太调皮,不规矩。白翀虽长的显老,但五官整齐c到位c大方c还特别气派;人也热情c大气c仗义c还特别智慧。朋友在他的周围是一圈一圈的,就像树木的年轮,又像磁铁吸了许多的铁屑。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此时此刻,六月二十六日的中午。正当这个城市里的人们吃过午餐,正在午休的时侯。白翀的双手却被戴上了亮铮铮的手铐,两手之间,手铐上盖着一件深蓝色西装;疲惫的脸上显露出无奈和绝望的表情。在四名公安民警的护押下,走进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六经侦大队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上接——明亮的办公室里 这间宽敞而又明亮的办公室,位于这栋三层办公楼的底层,右侧c楼头。宽敞——有七十平方米,明亮——东c西c北三面有六扇巨大的铝合金玻璃窗。门朝东。一进门,门的右下方,放着一个大号的铁皮垃圾桶。桶里有一堆羊骨头,是新鲜的。二十多只苍蝇正在桶里用餐,不时传来争吵c谩骂c打斗的声音。在垃圾桶的右边,紧挨着东墙排放着二张旧式的木制的浅黄色的办公桌;桌上有一层灰,不均匀。灰中有几粒大米,是熟的,还饱满。灰上立着二个塑料的,深咖啡色的暖水瓶。在门的偏左上方,蜘蛛利用东c南二面墙与天花板构成的有利地形,编织了一个有半平方米的灰白色的天罗地网。网的经c纬二线纵横交错,线和线之间不但平行,而且距离相等。不但结实,而且坚韧。在蜘蛛族里这是一位伟大的c纯粹的c传统的建筑师的杰作。是蜘蛛王国的骄傲,也是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的刻骨铭心的最俱说服力的实例典范。进门正对着的是一条老式的黑皮长沙发,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除了皱纹就是死皮,还有不少的老年癍和疤痕。靠背上放着鸡毛掸,小人书,抹布,三只黑皮手套,几张旧报纸和一卷被水浸过的卫生纸。在长沙发的左边,不远的地方挨着西南墙角并排站立着二个老式的木制的浅黄色的文件柜。文件柜的顶上放着六个纸箱和四个鞋盒。沙发前摆放着一个新款玻璃茶几,茶几上有一摞报纸。在沙发靠背的上端,南墙上,固定了一个木框,是红色的;木框里框着一张奶白色牛皮纸,已泛黄。纸上粘贴着第六经侦大队全体官兵的五寸照片,姓名,警号和职务,共七排,呈梯形,像金字塔。第一排二人,大队长,指导员;第二排共三人,副大队长二人,副指导员;第三排共四人,四名后勤人员;还有三排共二十一人,是刑侦员。其中,有五张照片脱落,只有姓名c警号和职务,还有二个只有警号c职务和照片,没有姓名。每二张旧式的木制的浅黄色的办公桌,是背靠着背放在一起的,我们称它为一组。这间办公室里共有五组,其中二组放置在办公室的中间,其它三组,有一组靠在西面墙,另二组分别靠在北面墙。十二把旧式的木制的浅黄色的椅子,分别放在每张办公桌的正面,多余的二把木椅靠在东北墙角上正在待命。十张办公桌上放着十部台式电脑。白翀走进这间办公室,被安排在门对角最里面的那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面向东,门在他的右前方。 当白翀走进宽敞而又明亮的办公室时,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六经侦大队副大队长赵天成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和愉快的表情。他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夹起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拘留证,一边朝白翀走来;一边抬起右手做了个夸张c极不自然的迎接客人的姿势。事事不顺,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的人,就是用这种方式迎接即重要而又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客人的。 “请!里面请;你的本事不小,我用了三队人马,请了你七天,你让我请的好辛苦。”他嘲讽地说。用的是好听的声音,安详的语气。每当他得手,面对犯罪嫌疑人的开场白,总是用这样的声音和语调,开始与对手周旋的,对这样的接待方式他早已习以为常。 副大队长赵天成上身穿一件浅军绿色的jeept恤,下身穿一条深军绿色花花公子休闲裤,脚上穿一双棕色老人头皮鞋。从上到下干净c整洁。 他额头窄,呈长方形,脸会生油,每天能刮下一小勺。在干热的中午,和蛇油膏混溶;黏还浑,发亮还反光。标准的鹰勾鼻不但长,而且向右歪着。每当他费了劲压住心中不断上涌的幸福时,鼻子就是这样歪着的。就像突然伤了脚的疼,用龇牙咧嘴来止是一样的。当白翀坐定时,副大队长赵天成站在了白翀的右侧,办公桌右头。他装模作样地一鞠躬把左手里的拘留证轻轻地拍在白翀眼皮底下的办公桌面上,用三根手指按着;全身一动不动,两眼注视着白翀,仿佛一个蜡人。白翀吃力地看着副大队长赵天成的眼睛,拼命寻找着希望c光明和正义。他失望了!他看到的是并不陌生镶嵌在脸上的两个漂亮的装饰品,就像蜡人的眼睛。他失望了!他看到的是一张化了妆的脸,看不到真相。他多么渴望去妆后是一张英俊,充满阳光的脸;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他不甘心,还想碰碰运气。于是降低了要求,心里默默地祈祷:“上天保佑,只要不是一张丑陋c诡异和阴险的脸就知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上接——就知足了 副大队长赵天成坐在白翀的对面,二张背靠着背的办公桌的另一边;他的脸朝南,右胳臂搭在办公桌上,给了白翀一个完整的侧面脸。此时,他正望着对面墙上木框里自己的标准照,欣赏着照片里的自己;自尊心像高烧病人嘴里的温度表,直线上升。是的,照片里的他的确英俊。虽然,经过加工c修饰和过分的包装已失去了它的真实性和存在的价值。但是,又有谁能说照片里的他和现实中的他不是一个人呢?副大队长赵天成相信照片里的那个人就是现实中的自己。他不相信,也不接受镜子里的自己。他把镜子摔碎,发誓永远不再照镜子。在公共场所或特殊的场合,他看到镜子不是低头就是扭头;不是固定眼球就是用手挡住视线。他不想看到真实的自己,不想失望,不想打击自己的自信心。他认为自己是最帅的c最棒的c最优秀的c最有本事的人。在任何地方他说话的声音最大c笑声最响c头昂的最高c手舞的最有力。他事事不顺,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他怪天c怪地c怪风c怪雨,从不知道怪自己,也许到死他都不会明白怪自己才是改变自己的形象c身份c气质和运气的唯一法宝。 “壹万叁仟元的转账支票透支,又不是什么大事;叫你过来说清楚也就没事了,你不来 ,现在可好。”他扭过头看着拘留证说道。不改原先的声音和语调,语气中巧妙而又老练地突出了埋怨和同情的声调。 白翀不解地问道:“转账支票透支,也算票据诈骗?” “账上没钱,就不能开支票;否则,就是票据诈骗。”他说。那口气就像气象节目主持人。刮风c下雨他说了算。 “远期转账支票我们使用了一年,支付的日期到了便把钱存入账上。”白翀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资金紧张,过去也发生过透支现象;接受银行罚款,把现金付给对方,也就完事了,这次怎么就变成了票据诈骗?” 他闭上了眼睛,把身体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表示这个问题我已说过,不必重复。对白翀投来的怀疑的目光,不屑一顾。心口相语道:“看着我有什么用,有本事别让人家告。”他翘起了二郎腿,又自言自语道:“真笨!幼稚c无知c地道的法盲。”当他自言自语说道:“法盲”的时候,搭在办公桌上的右手攥紧了拳头,坚定地敲在桌面上,一槌定音。也就是说,白翀是不是法盲,由他说了算。四位押送白翀的民警,正在个自的办公桌前专注地工作。听到声响后,睁大眼;抬头,转身,扭头。望望领导,又看看犯罪嫌疑人;寻找着造成响声的证据。当把目光落在桌上的拳头时,又恢复到原先的工作状态。共同认为那不能定为犯罪的证据,何况响声也没有给任何人或动物带来任何的伤害。白翀右前方,在办公室的中间,背朝东,正在专心地阅读案卷的那位——身材不高,小骨架,寸头,方脸,是副大队长成忠军。白翀是从墙上的照片的轮廓推理和判断得来的。他一双眼睛出奇的黑而亮;很难想象,内心的深沉,智力的灵活,在他的身上能同时存在。白翀摇了摇头,给了窗外立交桥上耷拉着脑袋的路灯一个笑。这个笑无法描述,是妥协的笑,艺术的笑,人间常有。与其说是人们忽视了,毋宁说是人们退却了。演不出来,也装不出来。它来自生活,来自人们对生活深切的体验和感悟,是人们内心的判定和实际事物的悖离。往往是弱者让步,智者让德。坐在白翀的右侧,脸向北的那位是副指导员曹卫东。他长的抽象,不好理解,也不容易下笔;鼻梁的正中间有一颗黄豆般大小的黑痣,远看像一只苍蝇在休息。他正在电脑上斗地主,对输赢胜败,还算淡然。一笑,不露笑的笑或者说是舒了展的笑露出了破绽。那一笑是为自己而发的,像百事可乐,又像朦胧诗。一舒一展里的蕴蓄,丰富得真是说出来叫人不信。它含有安慰c喜悦c鼓励c信心等等成分。斗地主胜败言不出实际的好坏,赢后的一笑却给了心情的施与。他要的就是这个,哪怕一丁点也不放过。坐在黑皮长沙发上的人,就是给白翀戴手铐的刑侦员李小勇。读书就好比喝毒药,这是他活着最怕做的一件事。初中未毕业,就辍学在家,帮助母亲打点小生意。三年后,山西省某中学任校长的姑姑寄来一张高中毕业证,参军当兵。在部队十三年,十年特务兵,三年擒拿格斗教练。虽然,他讲话细声悦耳,软绵绵地无力;但人却长的高大c威猛c英俊c倜傥。只可恨在一次散打比赛中失足;伤了脑,后遗症出鞘,莫名其妙地有了斜睨的倾向。不久后,从部队转公安,就好比骆驼进了沙漠,又好比好钢用在了刀刃上。这用武之地绝不是来自他一身的好功夫,而是来自那次意外的灾祸。占卜抽签,《麻衣相法》未可全信,相貌能影响人的一生,不可不信。漂亮c美丽,命里带来的优势,自有派上的用场。用漂亮罩着商品,品质能不灿烂吗?用美丽照着脸面,形象能不光彩吗?出了“形象大使”c“企业代言人”的名气,走路也会无形中减少歪斜。就像刑侦员李小勇的眼睛,犯罪嫌疑人老觉得这警官眼稍瞟着,表示鄙夷不屑,又像冷眼旁观。本来心就虚,睨来瞟去的,谁受得了。立刻局促不安,提心吊胆,心想露馅了。不一会,不用一刀一枪,最后的防线彻底土崩瓦解。知道的,不知道的,攥在手里的,藏在袋里的;像竹筒倒豆子一个不剩,只求个坦白从宽。从他眼前走过的犯罪嫌疑人,嗟来之食没一个带走的。面向东,在副大队长赵天成的背后,靠北墙另一组办公桌前坐着的是那位高个子年青人。南墙上木框里没有他的照片,应该是掉了的其中的一个。他正在整理白翀的随身私人物品,对填写物品清单他不熟;已问过几次副大队长成忠军,每次都毕恭毕敬,谢谢声迭次着谢谢声。这次他刚走近还没开口,副大队长成忠军猛地站起来,用右手食指指着他吼道:“蠢猪,笨死了,要你有什么用。”倒霉的年青人,你说说c问谁不好,还逮着他折磨个没完。当然,也不能全怪他,他也不知道副大队长成忠军最近的心情难耐。老婆闹离婚,女儿出走,升官泡汤,事事不顺。久蓄的怨恨憋着一腔蓬勃的愤怒像火焰喷射器,烧的那年青人体无完肤。哭着,颤抖着,捂着脸,给人活不下去的感觉。副大队长赵天成看看这,望望那,点头一改变摇头,一笑而过。副指导员曹卫东要牌一改变不要,一怨而过。刑侦员李小勇一瞧一改变一瞥,一瞟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上接——一瞟而过 副大队长赵天成打开办公桌右边的抽屉,拿出一盒中华牌香烟,未开封。他前前后后来回翻着看;思忖着,这二天是否拿它派用场,最后还是决定先放回原处,以备万一。接着,他又从办公桌左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条玉溪牌香烟,打开后扔给白翀一根,自己也点燃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人家拿着你的透支支票,告到副市长那里,是副市长命令抓人的”。他嘴里一边冒着烟,一边变了声地说道。就好比夜间一个人走在林荫小道上,全凭哼着小调壮胆。 白翀惊讶一改变惊异,惊惶地说道:“副市长?就算副市长有权命令抓人,那也得要有证据吧”?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他的语气顿时变的冷淡而厌倦。 “抓了我,我的公司怎么办”? “你的那几家公司在死亡的怀抱里垂死挣扎着,迟早是要倒闭的”。 “起死回生,扭亏为盈,这一点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白翀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厌恶地说。他麻利地瞥了白翀一眼,自言自语道:“起死回生,扭亏为盈,鬼才相信”。嘴角上抿敛起二道深深的皱纹特别抢眼,显的出人意料的粗俗和讨厌。 他抬起右臂用白胖的食指,指着年青人刚刚放在办公桌上的白翀的私人物品c物品清单c还有那张拘留证。不耐烦地说:“核实物品,在清单上签字,还有拘留证”。他放下二郎腿,用戏弄的口吻继续说道:“只要副市长打个电话,我立马放人”。像瘾君子对天发誓,习惯性地说了一些根本就不指望别人相信的话。此时此刻,白翀木然无情,他灰白的脸上罩上了一层无气息的死光。在这强烈的悲伤的袭击下,又将他变成了一个完全麻木的人,大脑里一片空白。他的双眼出神地呆望着办公桌上的拘留证和自己的随身物品,又好像什么也没望。就仿佛大量的信息在瞬间聚集,把大脑塞的满满的,阻塞的动不得,一个也出不去,一个也进不来。而此时此刻,副大队长赵天成像看考卷上的答题一样正专注地看着白翀。似乎在思考着卷子上标题的内容,又似乎根本没把考卷放在眼里,对这简单的问题不屑一顾。他心里一字一句阴森地说道:“破落的爆发户c外强中干 c没文化c没素质,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不是罪恶滔天,就是恶贯满盈,随便找二个罪行,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对自己考卷的答案感到十分的满意。就仿佛腹背相贴,饥饿的睡不熟,朦胧中下了一肚子的山珍海味,醒来后,咂嘴舔舌地也去了饿,腹肚也有了发展的倾向。又仿佛口渴难耐间忽然想起对酸梅的印象,顿感口中渗出了梅汁,瞪眼伸脖地咽下去,润了嗓子全当解了渴。喜悦的表情在他的脸上逐渐地显现,标准的鹰勾鼻向右慢慢地歪斜过去。 一只红头金身苍蝇像哨鸽,又像一架超低空飞行的轰炸机,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宁静,惊醒了白翀的意识。 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去哪里。总之,它来了,好像来的正是时候。它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一会哼哼哼,一会嗡嗡嗡,它的声音充满了整个空间,不绝于耳,它的足迹踏遍了整个房间,不即不离。它飞到窗前,伸出两只后脚,慢慢地搓着,好像下定了决心要做件大事。它又落在桌角伸出两只前脚,探探摸摸,犹豫不定。也许是麻痹大意,也许是得意望形,也许。它做好了起飞的准备,后脚猛的一登,像箭一样飞向东南角上的蜘蛛网,差点把网穿个洞。它被网线缠住,拼命地挣扎,叫喊,不但无济于事,反而更加牢固,不一会力尽气绝。 平静了,一切都过去了,平静的蜘蛛网上到处都网着残肢余片,粘着灰尘和绒毛。在蜘蛛网的南边,一只肥肥的黑色的雌性蜘蛛,正在吃着一只略小一点略瘦一点的黑色雄性蜘蛛。它吃的很慢,没有悲伤也没有兴奋,好像在细细地品味,又好像在回忆着过去的往事。对红头金身苍蝇的侵略行为,它显的胸有成竹,不惊不慌没有任何反应,但对它的牺牲精神深感敬佩。白翀望着那只肥肥的黑色的雌性蜘蛛顿时感到十分的惊讶!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你可以吃苍蝇c蚊子c,你怎么能吃你的同类。”雌蜘蛛像似有了感应慢慢松开了触角,停止了咀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上接——停止了咀嚼 办公桌上放着拘留证,物品清单和白翀的贴身物品一一一一行车证c驾驶证c车钥匙个黑皮钱包只钢笔块手表把钥匙本记事册串佛珠。这串佛珠戴在白翀的左手腕上已有二十一年。刚戴上的时候是二十八颗,现在还剩一十七颗;除了更换系珠子的红绳子外,他从未把佛珠取下来过。长时间珠子和皮肤之间的摩擦,珠孔和红绳子之间的摩擦,使珠子变小了,珠孔变大了;有的变成了四棱形,有的变成了六棱形。 白翀望着自己的手上亮铮铮的手铐。这个只在电视上c画报上c远距离见过的东西。这个束缚人的自由c让人好奇又惊恐c厌恶又唾弃c走向地狱的饰品;这个让人看到就联想到坏人c监狱c刑场c魔鬼的代名词。如今,不但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且还牵着他的二只手不肯松开,并准备送他去一个更可怕的地方。白翀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就像春天的花蕾上漂游的清清的晨露,被他跳动的心抖落在了手背上。他不禁喟然长叹:“原来自由也是可以如此简单容易地失去。”他无奈地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起了那支跟随他十年的沉甸甸的英雄牌钢笔,在让他和他家人蒙受“耻辱”的拘留证和物品清单上签上了深受大家尊敬的名字。他欲哭无泪,心情坏到了极点,沮丧c无奈c恐惧c伤心c痛苦c内疚c失望c愤怒c等等等等。此时此刻,把全世界各国的语言c盲文c肢体语言c动植物语言加在一起也无法描述他的心情。只有真正蒙受过“耻辱”的人才能够体会到白翀那时的心情。白翀又把目光投向了蛛网,那只红头金身苍蝇还在,那只公蜘蛛不在了,只留下了几条腿在网上挂着,全当完尸,供它的子孙祭祀。那只肥肥的黑色母蜘蛛在网的东边的边沿上,仿佛睡在吊床上,进入了甜甜的梦香。“太不可思议了!”白翀无比憎恨c厌恶地生平第一次用眼睛骂道:“不折不扣c地地道道c名副其实的畜生。” 副大队长赵天成两个胳膊肘顶在办公桌上,两手扽开白翀的浪琴牌手表的表链。就好像展开一卷胶片,两手扽着胶卷的两头,看着底片上美女的写真照,生怕漏掉了一点点。瞧着瞧着,那眼睛直了,也僵了,无遮无掩的贪婪的yu ang之火把眼睛烧的通红,直至烧焦。他自言自语道:“好表,太漂亮了!”用看在眼里拔出来很痛的目光乜了一眼白翀,心里又龌龊地想道:“一万三千元都拿不出来,还有脸戴这么漂亮的好表。我让你戴!让你戴铐子。”想道这,他兴奋地站起来把手里的表扔到了办公桌上的黑皮包上,就像扔一双穿破了的旧皮鞋,在办公桌与办公桌之间的空地上来回地走动着。每当他看见或听见谁有权或有钱,心中就会对那个人产生莫名奇妙的仇恨。哪个有权或有钱的人下台了c倒闭了c被骗了c被抓了c死了或那怕只是轻微的撞车,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的心中都会产生莫名奇妙的幸福。除了他的家人之外;哪怕就是他的朋友或同事;只要他没有的你不能有,他不会的你不能会,他办不到的事你不能办到,否则,就成了他的仇人,逮着了机会不是挖苦c讽刺;就是嘲笑c攻击。就是你穿件名牌,他也暗发咒语:“被钉子刮坏,被烟头烧个洞。”他的幸福决不是来自众人对幸福发自内心的安宁c喜悦c美满的感受的评说,而是来自与他相干或毫不相干的人的灾难和不幸。他知道这种幸福来的不光彩,见不得人。他想改,改不了,也没法改;只是做到尽量不暴露在脸上,控制不住了,就用歪了的鼻子来招架。 这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停在了白翀的右侧,用右手的中指按在物品清单上并推到白翀的眼下。 “写一个你的家人的姓名和电话,我将通知他你已被我们刑事拘留,并让你的家人过来拿走你的物品。”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最好是你的父母或你的妻子。” 白翀的母亲已于2002年的清明节去世了,他的父亲身体虽硬朗,但已是七十五岁的老人。白翀小的时候在父母的眼里是个听话c懂事c疼人c求上进的孩子。长大后在父母的眼里是个放心不省心的孩子。婚姻的破裂,事业上无休无止的拼搏。求大c不求精,求多c不求熟;这些正是他的父母操心而又担心的地方。父母每次对他说:“走稳了,别贪大。”他每次回答父母说:“放心,没事,我心里有数。”可现在白翀闭上了眼睛,他感到无比的内疚和痛心。心里默默地说:“千万不能告诉父亲。父亲晚知道一天,自己的心里就会多一天的踏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上接——多一天的踏实 白翀的父母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白翀最小,又是男孩;父母的溺爱,姐姐们的疼爱自不必说。 “父亲去逝了,长兄为父;那么,母亲去逝了,长姐为母了。”——白翀这样譬释着,顿感心中踏实了许多。诚然,白翀从未将大姐视作过母亲,经这譬释后,倒也细细想来,往事历历在目;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自母亲去逝后,大姐就已扮起了母亲的角色。羞愧与自责就像酒的后劲直冲他的大脑一一一一一一一发懵c脸烧c红的见不得人。白翀离婚已十年,现在,妻子是没有了,倒有个未婚妻——姓潘名文竹。人长的就像文竹似的,细长而袅娜,嫩绿而绚目。俩人相处了一年多,白翀感觉甚好,喜欢无比;并且,双方互以“夫”“妻”相称。虽不是夫妻,却也胜似夫妻。“未婚妻就好比银行卡,妻子就好比钱;卡不但有了钱的作用和功效,而且还来的比钱更方便c快捷c安全c省事。”虽然,朋友这样诠释着;但是,白翀却有着说不出口的一丝隐痛。(此话先留着以后慢慢跟您聊,先说眼前。)此时,白翀正苦苦地琢磨着c比较着c权衡着是通知大姐呢,还是通知未婚妻。经过反复对比后,他的心里是这样思忖的:“弟弟就好比是故乡,姐姐不管去了哪里或多长时间,赤子之心,思念故乡之情总是忘不了的;未婚夫就好比是住房,未婚妻嫌小就换,不舒服就走,不顺心就弃他而去。姐姐疼爱弟弟,就好比手指上的伤口,疼在心上,还留下了一条永不磨灭的伤迹;未婚妻疼爱未婚夫,就好比手指夹在门缝里,疼的猛,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留痕迹。姐姐为弟弟,不管做什么事,最后的实质总是落在弟弟的身上;未婚妻为未婚夫,不管做什么事,最后的实质总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弟弟出事了,姐姐赴拯救弟弟;总是急地跺着脚大声说:我弟弟该怎么办!未婚夫出事了,未婚妻赴拯救的是自己,总是急地拍着胸腔大声说:我该怎么办!”白翀这样比照后,决定通知未婚妻。他怕姐姐冷不丁接到这样一个要命的电话,还不崩溃了。慌乱的像敌机大轰炸后的市民,不知所措,一着急别有个三长二短,伤到了姐姐。他选择未婚妻,除了以上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七天,白翀这里发生的事她全知道,也算有了思想上的准备。再着,未婚妻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告诉大姐。就好比汽车上高架桥,未婚妻就充当了那段引桥,也好给大姐一个缓冲的机会。白翀想到这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便在物品清单上写了潘文竹三个字,电话19。 大队长赵天成拿起了签完字的拘留证和物品清单,又回到了白翀的对面,坐在了原先坐过的那把木椅上。 “潘文竹是你什么人”他好奇地问道。 “未婚妻”。白翀看着蜘蛛网回答道。 “未婚妻”!他像被烟头烫了一下,大惊小怪地咋呼道。好像这个时髦的旧名词不应该出自白翀的嘴里。 白翀懒的理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蜘蛛网。意思是说:“有人拿秀才碰到当兵的,有理说不清,来比喻当兵的不懂事,这比喻实在可笑,既然知道不懂事,干嘛还要说”。 副大队长赵天成靠在椅背上,仰着脸,面向天花板,二眼珠滴溜溜地转,像二眼毒泉,显露出随时喷发的迹象。他的心里正在为白翀刚刚对他不礼貌的行为耿耿于怀,他用多年刑事侦察工作的经验和对各种突发事件的敏捷想起要给白翀一点眼色;同时,也要对白翀加以安抚。 “大队长出差回来了,一会就到,他非常想见你;见完后,送你去半山腰看守所。到了那里要守规矩,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否则”他说了一半神秘地停了下来,诡异地一笑,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也算是个人物,我会給看守所打招呼对你适当照顾;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必须很好地配合我们侦察和取证你的有罪证据。”他又停了下来,斟酌了片刻,并加快了语速继续说道:“我们不但要侦察c取证你的有罪证据;同时,也侦察c取证你的无罪证据。”说完后,他立刻兴致索然地沉默了,一动不动,就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像个蜡雕人。 “王头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还没到?”刑侦员李小勇问副指导员曹卫东。 “刚回来就被支队长叫去了,估计快来了。”副指导员曹卫东回答道。接着又反问道:“你有啥事?” “儿子的学校又要请家长,下午必须去。老婆不愿去,嫌丢人,说受不了,只好我去了。” “又是几门不及格?”副大队长成忠军接过话问道。 “四门课不及格,少了一门。总算比上次考试有所进步。” 副指导员曹卫东做了个伸舌头的怪相问道:“学校三天二头请家长,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学校不想要了;儿子也不想读了。天天逃课,说什么要学汽车修理,真是气死我了!” 副大队长成忠军说道:“不管干什么也要初中毕业,我对我的女儿就是这样要求的。你去学校吧,跟老师好好谈谈。待会儿我和赵天成押送白翀去看守所,你就不用管了。” 这时,年青人怀里抱着一摞被检察院打回重审c补充侦察的案卷走进办公室,说道:“大队长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上接——大队长来了 年青人的话音刚刚落下,便从敞着的门外传来了擦擦擦的脚步声;干脆c利落点也不拖泥带水。他以能走多快就有多快的速度冲进了办公室,因为收不住脚,所以无意中差点撞在玻璃茶几上。门右下方的大号铁皮垃圾桶里的苍蝇受到了惊吓,飞到了桶外;有的扒在桶沿上,有的落在了米粒上。他站稳脚跟后迅速地把整个办公室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在了白翀的身上,不禁为自己因为太激动而露出了一丝自嘲的表情。 这个身高五尺近四,偏瘦c白净c笑时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的人就是本市有名的大队长王建新。他上身穿着一件黑白细条纹的衬衣,下身穿着一条浅灰色的西裤,脚上穿着一双非常精制——选用澳洲上等的牛皮,意大利生产的棕色的皮鞋。衣裤一平百顺,皮鞋一尘不染。 王建新出生在一个西医之家,生长在这个美丽的城市。一九七五年高中毕业后响应党中央c毛主席的号召,来到了一千公里外的一个军马场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由于父母是医生,他耳熟能详,耳濡目染;对发烧感冒c头疼脑热,能罗列出几种治疗的药物名称。对轻微的外伤还会使用红药水c紫药水,包扎的也非常专业。所以,被分配在军马场的卫生所里,当了一名卫生员。由于性格和见识所致,他几乎不喝酒,不打牌,话也不多,也不会两眼瞪着大木梁想心事,而是在卫生所里学习课本书。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他以不错的成绩考入华东某政法大学;四年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了这个美丽的城市,分配到了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今天中午他刚下飞机就接到赵天成的电话,告诉他犯罪嫌疑人白翀已抓到,并把详细情况作了汇报。他听后,一改往日泰然的语调,如释重负地说道:“辛苦各位了,等我回去” “这就是白翀?”他一边打量着这个副市长命令要抓的人,一边向他的手下问道。还不等他的手下回答,又以同样的语气对白翀说道:“让你躲。有本事,就别让我抓着。”说完后,他顿时流露出不安和担心的神色。他的不安和担心并非枉然;因为,他目前还没有掌握白翀任何犯罪的证据。他把视线移向赵天成;片刻,又转向白翀。看着白翀自信淡然的神态,习惯性地点了点头,(点头示意,不但是他对待低等人或下属的处事态度和接待方式,也是对待无奈事件或上级指示的敷衍态度和应对方式。)若有所思地往上抬起了眼睛。心里想道:“副市长狗拿耗子,局长不问青红皂白。万无一失——十天后把这个皮球踢给市检察院。”想到这,他转过身对副大队长赵天成不疾不徐地说道:“先押起来,立刻侦察。”接着他抬起右胳膊用右手的食指指着副大队长成忠军的办公桌上的一摞案卷,严厉地说道:“我才走了一个月,九份案卷被检察院退回,这些天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又朝右一扭头,用更加严厉的语气说道:“还有这个肮脏的垃圾桶,倒掉。”说完后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便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办公室的门外很安静,在无遮无拦的赤日下,空气显得很疲惫,大地显得很焦灼,只是偶尔从远处的高架桥上传来几声汽车的哀鸣声。白翀戴着手铐,二手之间的手铐上盖着一件深蓝色的西服,被四名民警押送着朝半山腰看守所走去。路上,行人匆匆c车辐错错。路旁,餐馆里,四十岁的女人坐在餐桌前未饮先醉。树下,货摊边,五十岁的男人靠着大树醒着做梦。眼前,一片一片的幻影在织满尘土的晴天里若隐若现。不一会儿,向右,转过一个一佰二十度角的急转弯。高墙c电网c半开着二扇棕熊色的大门便映入了白翀的眼帘,并向白翀无声无息地走来。 半山腰看守所历经百年沧桑,二扇棕熊色半开的大门仿佛在向每个来者诉说着自己的辛酸与无奈c自豪与骄傲。在这个喧哗的城市里,它孤独地c默默地守候着,守着这块净土,守着一个秘密。等候着向每一个来者讲述一个百年不变的故事——“这里也有鲜花,有绿叶c有笑声c有歌声;世界上最多彩c最宽c最美c半圆跨度最大的那道彩虹就是从这里升起的。” 白翀望着眼前的高墙c电网c棕熊色的大门。他不但没有恐惧,反而,更加冷静;没有麻木,反而更加清醒。他知道,这已是一个不可抗拒的事实,既然已明白这是一个不可抗拒的事实了,不如就昂首挺胸地迎着它阔步向前走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c悬崖峭壁。 “停下,转过脸。”路右边彩钢板搭建的岗楼里,一个瘦高个武警命令道。副大队长赵天成把拿着证件的右手伸进岗楼的窗口里,瘦高个武警接过证件,看了一眼白翀,又看了看证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进去吧。”就这样,白翀越过黄线,毫无准备地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未知的国度里,消失在二扇棕熊色大门的深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上接——大门的深处 白翀出身在一个钢铁工人的家庭里,生长在这个美丽的城市。他的父母出身在农民的家庭,生长在河北的农村。一个在白庄,一个在张庄,二庄相隔四十里。 白翀的爷爷的爷爷是前清举人,不喜做官喜买卖。他们那个小县城,除了庄稼人,十居其九是生意人。在市里c县里c集市上做小买卖;棉籽换油c炸果子c烙馅饼c跑运河,设油坊者最出名。地渺c油腻c识人见广,中原文化根重:不说对话,也不说错话,说合理的话;不做对事,也不做错事,做合理的事。就连庄稼人也大方,显脸面。那时家里娶媳妇聘姑娘第一条件是对方必须住在四十里以外,原因是:骡子马的尾巴还没翘起来就跑到了,嫌太近。虽说家里后院的喂马槽长达二十米,但外人轻易看不见,好像全凭靠那骡子马翘起的尾巴才能充分显露白家的身份和地位。 白翀的爷爷有文化,高傲胆壮,爱生意胜过爱自己。生意越做越远,越做越小。一路做到了大东北,别说没了生意,就连家也被他赔了个底朝天。那年,白翀的爸爸十二岁,天灾c地旱c没收成;领着二个弟弟去要饭,回来走到村南头,看到爷爷光着脚站在当街口。爸爸把怀里半个窝头给了他,从那以后,爷爷天天抽旱烟c骂生意c数星星c盯着生意人不放眼,吓的生意人看到他就躲着走。一直到死,怀里抱着生意,脑子里装着生意,估计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会消停的。 白翀的爸爸没文化,但长的却像个文化人,白净c英俊c个头不高c身体健壮又匀称c聪明又机灵,脸上天天带着笑。他不信农,信买卖。十五岁挑着棉籽去换油c炸果子c烙馅饼,岁数不大本事大。不但养活着爷爷和他的二个弟弟,而且家境也慢慢地好起来。 白翀的爷爷和老爷,俩人从小在一个私塾堂,先生就是白翀的爷爷的爸爸。他们从小是同学,长大是朋友,两家又相隔四十里。爸爸聪明c能干;妈妈美丽c勤劳;两家上下一般齐,左右一般宽:门当户对。成婚的那天,爸爸雇了辆骡大车把妈妈接到家。 解放了,买卖做不成了,爸爸给妈妈留下了四百元钱,自己揣了五十元,告诉妈妈说:“一亩二分地,永远没指望。”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大西北,当了一名钢铁工人。一年后,妈妈领着大姐和二姐也来到了大西北,在远离家乡的西北小城团聚了。一个月后妈妈也当上了一名钢铁工人,三姐和白翀就出身在这个钢铁工人的家庭里。虽说只有四个孩子,离三男三女美满家庭的要求还差点,但有男也有女,终究消去了遗憾,到此这个家也算全乎了。 那时候,爸爸c妈妈天天上班,大姐下乡返城在一家大医院当护士,二姐当了名纺织女工,小姐和白翀天天上学。全家好幸福,日子比蜜甜,天天乐不完。 爸爸的厂里办了扫盲班,他一边工作一边识字。每次去扫盲班,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天天早晨比家里养的那只公鸡起的早,大声读生字,一遍又一遍,一声高一声,自那以后,公鸡再没打过鸣,只是脑袋探出鸡窝口,二眼瞪地占去了脸,好像脸长在了眼睛上,没过多久不见了。妈妈怪爸爸烦恼了它,爸爸怪公鸡没气度。爸爸坚持天天识字,从没间断过。半年后,拿着报纸也能磕磕绊绊地念一段,抬起头望着妈妈冒傻气。妈妈表扬他二句,就像钟表上了劲——脸上堆了笑,嘴里哼着调,手脚忙个不停,能看见的全洗了。白翀下学回家问妈妈:“那双布鞋是新的,干嘛洗了它。”妈妈抿着嘴笑不吱声。爸爸说:“谁叫你不放好,我看见就洗了。” 爸爸车间里的活,他几乎样样都精通。在几百人的车间里,当了一年多工会主席,最后说什么也不干了。领导鼓励,工友支持也没用,他说:“不会看c不会写c没那个本事。误人c误事c误自己。” 那时候,全厂大搞技术革新,爸爸也带了几个小青年,搞了几项技术革新,听说省时c省力c还为国家省了不少钱。领导表扬,同事夸,爸爸说:“我没文化,全靠小青年。” 他善良c热情c仗义c朋友多,谁家有事也少不了他,即是总指挥,又是先头兵。 有一次,他去医院看望生病的工友,出医院大门时看到一个老头低着头无声地哭泣,便上前问清了原因。原来那老头的老伴生病了,没钱瞧医生,爸爸给了他五十元钱。从那以后,那老头年年春节来看望爸爸。 那时候爸爸也算车间里的老资格,分煤气灶c分楼房,每次都有爸爸的份,爸爸很感激车间主任。十年后,车间主任当了厂长,爸爸见到他就躲着走。又十年后,厂长犯事了,爸爸急了。叫回白翀说:“我岁数大了,腿脚不灵活,你代替我去看他。”白翀说:“煤气灶c楼房都是你该得的,他又没帮过你什么。”爸爸说:“该得的能得到,就证明他是个好人,是恩人。”就这样,白翀代替爸爸月月去看他,每次送贰百元钱,一年半没断过。这位厂长判了刑,坐牢时间不长就保释了,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爸爸。他握着爸爸的手说:“我不孤独,有大哥在,我一点也不孤独。”他哭了,哭了很长时间;爸爸也掉泪了,掉了不少泪。 前不久,一次偶然的机会,白翀得知,爸爸月月给一个修理自行车的孤单聋哑老人送三百元钱,已送了半年了,这事爸爸没对任何人说过。白翀也替他保密着。 白翀的爸爸老了,今年九十岁了。小时候没吃c没喝c没穿,穷怕了。现在,虽然生活好了,自己仍然舍不得吃c舍不得花。十几年了,用他的退休金月月给白翀交八百元社保金,白翀给他钱,他说:“钱够花,留着也没用。” 白翀读过朱自清的文章《背影》,他心里想:“如果天下做儿女的都能真正读懂《背影》该有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上接————该有多好 白翀的妈妈叫张秀兰,虽然,张秀兰这三个字她不会写,也不认识;但是,在一切普通人的妻子中,在所有孩子的母亲中;她长相最好看,她为人最诚实,她待人最善良;她的家里的生活开支计划的最周到,她的孩子身上穿的最漂亮c最干净,她对孩子的教育最传统;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孩子们的身上。 妈妈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四个孩子,还惦记着二个老人。月月给爷爷和老爷寄钱,从没间断过,直到二位老人去世。一年四季,孩子们穿的从上到下c从里到外,全是妈妈一针一线或踩缝纫机制作的。在那困难的年代,孩子们没缺过吃c没短过穿c没少过用。四个孩子也争气,在学校里表现好,回到家里勤快又听话,几乎没招惹妈妈生过气。 妈妈喜欢笑,不喜欢绷着脸,硬硬的样子。孩子跟着妈妈学也喜欢笑,天天笑,笑的时间长了,笑的习惯了,那笑就长在了脸上,成了脸上的一部分,和五官的轮廓,融谐一气,相互呼应着,明明没笑也好似依恋着笑。笑着读书,读过不忘;笑着吃饭,顿顿山珍海味;笑着睡觉,就连做的梦,梦到的也是在笑。心里生着气,脸上却露着笑,不一会儿,那笑就把心里的烦恼全都化解了。笑真好!妈妈说:“你每天冲着东升的太阳笑一下,太阳就会冲着你灿烂地笑一天。” 她的每个孩子在小的时候,妈妈就开始教孩子怎样走路c怎样站着c怎样坐着,才是正确的姿势。双手怎样端菜,每盘菜怎样摆放在餐桌上才是正确的。如何使用筷子,握筷子应该握在筷子的哪里怎样握是正确的。吃饭的时候用手端着碗,最好别说话,搛每盘离你最近的那一小块地方的菜,不能搛远处的,更不能和弄盘里的菜。生气的时候先别吃饭,等气消了再吃。倒完了水后茶壶放在桌子上,茶壶嘴不能对着客人,要对着自己。等等等等。有些是姥姥教给妈妈的,有些是妈妈从老人们那里学来的。白翀长大后才知道,这就是中国的教育学。在中国你可以目不识丁,但你不能不懂规矩。一个不识字,懂规矩的人在中国可以生活的很好;反之,一个有知识,不懂规矩的人在中国你会生活的很麻烦。 四个孩子从小到大没挨过妈妈的打,几乎也没挨过骂。丢了钱,摔了碗,刮坏了衣服,妈妈总是说:“孩子就够伤心了,再打,岂不是更伤心。”白翀因为吃饭的时候,总挑食,拣好的吃,不顾别人,爸妈说过几次,他不听,所以挨过爸爸的一次打。那是白翀六c七岁的时候,在一个春节,爸爸的气从大年初一压到了初十五,本来想压出正月,谁知初十六那天的晚上突然顶爆了。打的白翀找不着鞋,伤心地哭了半夜,疼了三天。他伤心的不是爸爸打了他,而是妈妈坐在房间里打毛衣,别说护着了就连看也没看一眼。疼的是掌掌打在了要害,真痛!想跟姐姐诉苦不好意思,开不了口。从那以后,这个坏习惯再没敢串过门。 妈妈说:“不管因为什么事,千万别因为钱跟别人脸红。钱可以吃亏,做人的原则不能吃亏。人穷了可以挣钱,心穷了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白翀刚上班时间不长,回到家里对妈妈说:“我们车间主任没本事c又自私c还是小心眼,不想在这个车间干了,想换个车间。”妈妈说:“他是你的领导,他做的好坏是他的事,你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评论他的好坏。你管好你自己,做好你的事:必须无条件地支持他c尊敬他c忠于他;孩子,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的规矩和本分。 白翀的母亲已去世整整十六年了。白翀每年都去她的墓地,擦擦墓碑c点柱香c烧点纸。站在母亲的墓碑前,望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一次次地激励着自己,我能行,我的梦想一定能实现。并暗暗地发誓:“做爸妈的好儿子,做儿子的好爸爸,做姐姐的好弟弟,请妈妈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上接——请妈妈放心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它是中国大西北的一个大钢铁厂;也是白翀出生c成长的地方——它位于这座城市的某个区;距市中心三十多公里的山沟里;因为,地理环境独特,所以自成格局。它东c南c西三面是环绕着的高山,北面一望无际;有麦田c菜地c涝坝c成片的乱石堆和农民低劣的土屋。这个三c四十平方公里的山沟里有工厂区和居民生活区二部分;西边,还有一条自南向北的深谷。谷宽四c五百米,谷深约一百米。谷的西边靠山,山脚下有一条人工水泥渠;谷的东边靠居民生活区,也有一条人工水泥渠。深谷的底部布满了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青石。青石的中间有一条流淌了五千年的河,这条河的名字就叫头屯河。 白翀是喝这条河里的水长大的。小时候;夏天,白翀在这条河里游泳c抓鱼。冬天,在这条河冻结的宽又长的冰面上溜冰c打陀螺。春天,望着滚滚而下怒吼的泛黄的洪水,盼着自己快快长大。秋天,在清清的河水边,学着大人们的样子,背着手散步。这条河,陪伴了白翀慢慢地长大;同时,也为这个钢铁厂的发展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个钢铁厂始建于一九五零年。它的职工,来自全国各地,以退下的军人为主。口音南腔北调;生活c饮食和风俗习惯各不相同,性格千差万别。有文化的人瞧不起没文化的人,大地方来的人瞧不起小地方来的人,城市里来的人瞧不起农村来的人,富地方来的人瞧不起穷地方来的人。南方人说北方人欠讲究,太粗俗;北方人说南方人欠大方c心量小。不管怎样,铁硬c人杂c少雨干燥c温差大而无常——独有的自然环境与生活环境造就了这里的人特有的性格。该性格,尤其体现在了创业者下一代子女的身上——就是发了财,做了官,到了五十岁,也浮躁。白翀也不例外。 三岁看大,六岁看老。这句话你不能不信,就像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这句话你不能不信是一样的。如果来者不善,那你也别抱怨,一定是你无理在先;如果来者超出你的意想,那也一定是你的功劳。白翀七岁走进学校,在迈出这一步之前,他的性格就已形成———奋斗c进取c只要认准的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当了将军还要做元帅,有了壹仟万还要壹个亿,这就是他的性格。性格是改变不了的,也就是说将会陪伴他的一生。如果说白翀七岁走出家门的第一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乱世的社会景象,那么他的未来可能就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或是一个飞崖绕梁的大盗。如果说白翀七岁的时候,生活在战争的年代,那么他的未来可能就是个将军。而当时,正是一九六八年,白翀七岁,走进学校,学校提倡的是徳智体三方面全面发展,思想品德排在了第一。当红小兵,加人红卫兵是当时每个做学生的至高无尚的光荣。为了这一荣誉,白翀把大部分玩的时间用在了个人表现上。上学报到的第一天,老师便喜欢上了他,个子比同龄孩子高出半个头,虎头虎脑的样子。尤其,长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像教室透明的玻璃窗,一眼便看清里面的情景。老师当即决定他当班长。增添了身份,无疑给了他在学校表现的机会。白翀天天早去晚归,擦玻璃c擦黑板c抹桌椅c扫地板,比洗他的脸还认真。每天下午放了学,陪着各小组做卫生,亲手干c亲眼看c不断地监督着。回到家有父母c有姐姐,一把活也不干,还等着妈妈穿袜子。就是扫个地,三下五除二,扫跟没扫一个样。在家里是妈妈的宝贝,在学校是同学的勤务兵。一切为了班集体,一切为了同学,班里的荣誉就是自己最大的荣誉;自己的荣誉成了同学们的学习榜样,也成了鞭策和鼓励自己的座右铭。第一批红小兵,三年后改成红卫兵。五年小学下来,三好学生,劳动积极分子,各种奖状摞起来也厚过语文书。不但学习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而且在体育方面也出类拔萃。升了初中,更是浪高一头,奋斗的目标更明确c更彻底。学工c学农c又学军。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c大鸣大放大字报。学习黄帅c张铁生,宁要社会主义的苗,不要资本主义的草。你要说:“将来我要当农民c当工人。”你就是社会主义的好苗子。同学尊重,老师表扬。你要说:“将来我要当医生c当科学家。”你就有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同学侧目,老师批评,搞不好全班还要开批斗会。那时,天天开会,天天家访,天天写大字报,天天写学习毛选心得日记。不是这个活动,就是那个运动。白翀事事冲锋在前,件件如箭飞驰,团员c班长c团支部书记c三好学生c学毛选积极分子c劳动积极分子,就像头上戴着的军帽几乎没摘过。没时间学习,也根本不学习,学习也没用。白翀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用在了政治运动上。搞政治运动也行,那就一直搞下去,白翀将来一定会有不可估量的政治前途;可偏偏突然之间不搞了。一九七七年全国恢复高考,这一年白翀初中升高中,这是白翀的不幸,他成了这场政治运动的牺牲品;他几年的奋斗和心血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早生十年也比现在好的多,晚生十年将来最差也一定是个科学家。不早也不晚恰恰是他做学生的最关键的阶段;突然间,要从热衷于政治转变成专注于学习。要想转过这个弯对白翀来说,比任何一个同学都来的慢,来的不容易。一方面,他跑的太猛,由于惯性不可能迅速地停下来;另一方面,他不但跑的猛,而且是下坡,顺着风,还低着头,脚下又踩着冰鞋,没有一段长距离的滑行是万万停不下来的,更别说转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上接——更别说转弯了 自从学习挂帅代替了政治挂帅之后,政治几乎就没人重视了。只要学习好就可以入团,可以当三好学生,还可以抵过。好比一白遮了千丑,又好比江湖人扬言的狗皮膏药一贴治百病。 在高一学年,虽然白翀还是团支部书记,但也只是收收入团申请书,发发入团志愿书,谁能入团谁不能入团老师说了算,他也就形同虚设了。 白翀明白搞政治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终将一去不复返;要想将来成为一个有用之人或出人头地,知识不可缺;换句话说,读大学是一条走向成功的捷径。自那以后,他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用了一年的时间补习了初中三年的全部课程,还跟上了老师讲课的进度。不但,把由于过猛的速度而造成的惯性停了下来;而且,还迅速地掉了头,转了弯。虽然学的不扎实,有不少的地方一知半解;但也进入了班里的前十名。父母常常心疼地对他说:“别学了,早点睡,别把身子累垮了。”他总是回答父母说:“没事,垮不了。”他天天c每时每刻心里只想着一件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上大学。”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开学,白翀就上高二了。也就是说,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几天前,他听同学说:“开学后要设立尖子班,以高一期末考试的成绩为准,全年级排在前五十名的同学就可以进尖子班。”还说:“学校选派最优秀的老师授课,讲的认真c仔细c全面。抓的紧,还有重点。将会在上半学期讲完全部课程,下半学期就进入全面复习阶段。” 全年级五个班,共二百六十多名学生,白翀能不能进入尖子班,他心里没底;虽然没底,但他还是非常渴望能进入尖子班。 高二年级的年级组长是朱老师,因为头长的比一般人大的多,所以同学背后都叫他朱大头。他说话的时候,脸部的表情十分丰富,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他的学生就是他的观众。一会儿痛苦的样子,好像说的话句句都带着刺儿拉的嗓子眼疼;一会儿滑稽的表情,弄的大家各个为他捏着一把汗,生怕他闪着了脸。同学们听他讲话有一个共同的感受,觉得累。他每说三c五句话,就有三句,“啥意思吗!啥意思吗!啥意思吗!”再说三c五句话,还有三句;继续说三c五句话,又有三句。说完后,向左一甩头,好像要把刚才说过的话全甩掉:表示跟你们说的再多也没用,白费口舌;看着眼前二米远的地方,自言自语地走了。 虽然离开学还有几天的时间,但老师们开始忙碌了,做着各项开学前的准备工作。其中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在全年级排选出五十名尖子生。年级组长朱老师在办公室里,当着高二年级全体老师的面,把数学老师——即将上任尖子班的班主任殷云天叫到了门外。他是用因二人长期在一起工作达成的默契,只有他们二人看得懂的暗号,特别欠档次的乜眼的目光示意到门外的。他把嗓音像调收音机音量开关一样调到了低音,说道:“让白翀进尖子班,然后把他的团支部书记撤掉。十天,半个月后打着摸底考试的幌子,再把他退回普通班,必须退回。” “必须退回”这四个字,他是把每个字加重了语气说出的。他喘了一口气,把事先准备好要说的话,就像背课文一样,一字一句地说道:“白翀的学习进步的很快,全年级排在四十二名左右。让他进尖子班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白翀还会很高兴。团支部书记让给学习成绩最好的孟娟娟担任,是顺理成章的事;白翀也不会有意见,就是有意见也没用。然后,上课十天c半个月,再以摸底考试的名义,把考试成绩最差的一c二名淘汰掉,不管白翀考的好坏,必须淘汰。到那时,普通班里已有了团支部书记,他就什么官也当不上了。”他把那个“官”字说得特别不自然,无意中露出了一丝让人厌恶的神情。他看着殷老师身后的一棵小树,做了一个撸树叶的手势,继续说道:“一把撸的干干净净,整个过程合情合理,天衣无缝,这件事需要你的配合。”他停了下来,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很短,就根本没打算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殷老师刚开口第一个字音还没吐全,他迅速抬起了右手,一掌上去像捂一只扑腾的小鸟一样捂住了殷老师的话音。无奈地说道:“团员就没有办法了,让他戴着团徽离开学校吧。”他的情绪显然有点激动了。 “这样做是不是太伤他的自尊心?”殷老师本想这样说,可话到了嘴边突然意识到说出来不合适就又咽了回去。 “没问题,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殷老师红着脸说道。他总是这样巧妙地奉承自己的同事和领导。 “就是留在尖子班,凭他的水平也未必考上大学。”他一边观察着年级组长朱老师的脸部的表情的变化,一边又低声地补充道。 “不!必须离开尖子班,我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不!!!全年级同学的面羞辱他。”年级组长朱老师气急败坏地说道。不!是吼道。殷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年级组长朱老师对白翀如此恨之入骨,咬牙切齿。他很想知道,但也觉得没必要,心里暗想:“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对我又没有什么影响,再说又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小事,不用你操心,包在我身上。”他猛拍了胸脯一掌,坚定地说道。 什么是阴谋,这就是阴谋!一个狠毒c阴险c计划周全的阴谋。天底下的阴谋都是在阴暗c潮湿c见不得阳光的地方预谋后诞生的,无辜的白翀,不幸的白翀c天真的白翀c善良的白翀c诚实的白翀,可爱的白翀!现在,就在此时此刻,在这场阴谋计划实施的时候,却正坐在他的母亲的身旁,对他的母亲高兴地说着:“他的老师是多么的优秀c善良;多么地关心c爱护同学;多么的为人师表,行为示范。”噢可怜的人!他还是个中学生,一个才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孩子。他的老师c他最尊敬的人,就要向他下毒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上接——下毒手了 为什么年级组长朱老师对白翀如此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呢?这事还得从头说起——三年前,朱老师不但是高中年级组的组长,而且还是白翀的三姐——白小燕的班主任。 白小燕人长的漂亮,气质也不错;同样一件衣裤,穿在她的身上,就像调皮或淘气的孩子遇着了让自己敬畏的人———那么顺从c服帖。她自小废话少,惜眼,看着不入眼的人或事从不往心里放。眼过的事好像也没几件让她流连的,见过她的人几乎有一个相同的感受———忘记了她的长相c身高,却把她那淡雅而又会心的一笑留在了记忆里,虽然是那么的遥远,但也期盼着。 在一次忆苦思甜报告会后,白小燕她们全班学生又吃了忆苦饭。第二天班会上,朱老师看着白小燕用攻击的口气说道:“为什么其他同学能吃二c三碗,你只吃一碗。”说白小燕是小资产阶级思想,与贫下中农感情不深厚,等等。白小燕本来就觉得朱老师搡眼,现在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数落她,生气了;说了难听的真话———这难听的真话是不能在嘴上说,只能在心里说;是见不得阳光的。就好比一丝不挂的身子,是会不得客人的;又好比长相丑陋的人,是受不得注目的。可当时白小燕也顾不得那么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气愤地反驳道:“你是伪君子,你是跳梁小丑。”据说,当时朱老师是捂着肝被两名学生送回了家,第二天没来上课。他认为一个学生敢跟老师顶嘴,是大逆不道的。自那以后,他变本加厉地跟白小燕过不去,不是找毛病,就是挑刺。有人说:“好男不跟女斗”这话说的不彻底;应该是:“好女不跟赖男斗”这话就囫囵了。白小燕也沉得住气,就是不接招,他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好一路憋着郁闷走来。白小燕高中毕业,他们年级被有关部门安排到了很远的———即偏僻,又艰苦的地方去下乡。他没经白小燕同意,就给她报了名,本打算让她美美地去吃苦,好好地改造思想,也好泻了自己的私愤。一高兴不小心多喝了两口,很快便处于一种不正常的兴奋和得意的状态中;结果三天三夜没睡着,这谁受得了,大病一场。两个星期后勉强能上班,到了学校还没坐稳,只见白小燕手里拿着一份调令,是离家门口只有二c三公里远的国营农场的。调令上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同意接受白小燕到xxx农场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据说,他差点背过气去,一只手捂着肝,另一只手顶着胃被六名学生送到了医院,十天后,正在医院里进粥,得了准信,白小燕的叔叔是市里的领导。气的把刚进嘴里的一口粥喷了传信人一脸。两手不停地拍打着床,大骂不公道。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走了姐姐来了弟弟,他不禁暗暗切喜。每当他看见了白翀就想起了白小燕,就像看见了白小燕一样,恨的那么真,那么实。他发誓不但要泻愤,而且还要在白翀的身上找回从白小燕那里丢失的公道。他认为白翀不配当团员,更不配当团支部书记。他要给白翀制造麻烦,分散白翀的精力,让白翀考不上大学。这一年,他苦苦地寻找着机会,心里暗想:“就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打铁趁它热。———假使不热,也要打得它发热。”他给学校递交了一份报告,要求设立尖子班,学校很快批准了。他手里拿着校领导的批示兴奋地在办公室里又跳又唱,手舞足蹈。老师们被他为了让更多的学生考上大学,为校争光,为年级争得荣誉的热情和决心所深深地感染,各个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上接——激动的热泪 开学报到的那天,学校大门口张贴着高二年级五个班的各班学生名单;红纸黑字,是用毛笔写的。由原来的每个班的前十名组成了尖子班,把原来的五个班还剩下的学生又平均分配在四个普通班里;这样全年级又重新组成了五个班——一个尖子班,四个普通班。尖子班的团支部书记由年级学习成绩最优秀的孟娟娟担任。尽管白翀进了尖子班,但丢了团支部书记的职位,心里终究还是感到了郁闷,有些遗憾。郁闷归郁闷,遗憾归遗憾,但他认为通过自己一年的努力,在学习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能进尖子班就是对自己学习成绩的肯定和认可。再着,能在一个更好的学习氛围里读书,又有学校里最优秀的老师讲课也还是值得的;想到了以上这些,他的心里也平衡了许多。 十天后的一个早晨,殷老师在上数学课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其中有二个地方讲错了,但他又很快地纠正了过来。为自己讲课抛锚感到了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一层红,这层红直到下课也没有退去。快下课的时候,他站在讲台上望着大家,捏起讲桌上的粉笔,又扔回讲桌上;再捏起,搓几下,又扔回讲桌上,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动作。 “三天后摸底考试,成绩最差的一c二名学生将被淘汰c退回普通班。”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诡异地瞥了白翀一眼,脸上的红顿时深了一个影子。这时有二c三个同学转过头冲着白翀切切一笑。他用公事公办的语调继续说道:“班里多一c二个学生不算多,少一c二个学生也不算少。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淘汰一c二个呢?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给你们敲警钟。淘汰不是最终的目的,是手段c是方法,是为了让留下来的学生抓紧时间,努力学习,明年都能考上大学。为学校争光,为你们的父母争光,也为你们自己争光。不管是谁,只要不好好学习,成绩上不去,随时。”这段话他虽然用的是公事公办的语音,但显得急促,几乎没有抑扬顿挫。当他说道“随时”的时候,下课铃声响了,他朝着门的方向一挥手:第一个意思是下课,第二个意思是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将随时被淘汰出门。然后,他挺着是自己身体的重量的三分之一的大肚子,上半身使劲向后仰着,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快速地移动强劲有力c小腿肚突起的两条短腿,悄然无声地离开了教室。 白翀不但凭直觉,而是明显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心里想道:“怪不得这几天朱老师见了自己总想躲着走,躲不过就给个勉强的笑,笑的让人发憱。那殷老师就压根没正眼瞧过自己。”想到这,他认为此事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仔细地把利害与得失分析了个底朝天,得出的结论是:“大不了即丢了团支部书记又离开尖子班,你有权力挡着我进尖子班的门,但你决无本事拦着我进大学的门。”他猛地一掌击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十分愤怒地骂了一句世界上最脏c最难听c最恶毒的话,—x——x—。他做好了准备,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迎接这场暴风雨的到来。 摸底考试如期进行,白翀考的不错,心里增添了几分踏实,多了几分安慰。心里想:“毕竟给老师们收拾自己带来了难度。”二天后的早晨,同学们正在上早自习,班主任殷老师有点不自然地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二只脚不停地在原地倒动着,好像需要前后c左右不停的运动来保持身体的平衡。他的嘴抿得很紧,好像生怕从里边发出声音,把本来就高出脸平面的二个脸蛋撑的更高,像出土的汉代小陶俑。 “考试结果出来了,白翀和曹国刚考的最差,在全班倒数第一c第二名,被淘汰。”他装出巧妙得逼真的一本正经的样子,用念学校某项处理决定的语气说道。他没有宣布考试成绩,也没有公布名次。因为,这次考试曹国刚排名第三十,白翀排名第三十六。所以,殷老师即不敢宣布考试成绩,也不敢公布名次,就把二个好学生赶出了尖子班的大门。当着全班,不!全年级同学的面羞辱了他们。不但大伤了他们的自尊心,而且还在这二个孩子的心上捅了个三角形状的伤口,留下了永远消失不掉的疤痕。 曹国刚是白翀初中的同班同学,又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一直是好朋友,直到现在)他因为不喜欢朱老师和殷老师,所以也从不亲近他们,见到二位老师也不打招呼。这二位老师共同认为他太傲慢,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要狠狠的教训他,给他一点厉害。一年后,曹国刚考入某师范大学中文系,他是一个全年级,乃至全校不可多得的人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上接——多得的人才 虽然,白翀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当他听完殷老师的宣布后,心中的愤怒之火还是猛地燃烧了起来。他拼命地压住熊熊上窜的火苗,无济于事,烧得他的脖子c耳根,就连头发根也通红通红的。他苦笑着,这笑不是发自内心,而是来自于大脑的意识;笑的很假,很勉强,也很难看。他的脸偶尔颤动几下,表情很呆板。他不敢抬起头,他怕被同学们看见了他的眼里的蓝色的燃烧着的火焰。他把书快速地装进书包里,低着头,二眼盯着自己的鞋尖三步并成了二步向门外快速地走去。他恨不得立刻离开尖子班,离开学校,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地大哭一场。然而,他就是能哭出来,也没有了眼泪,因为泪水早已被火焰烧干了。他清楚———要想让这件事迅速地过去,就必须跟往常一样,昂着头c脸上带着笑,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就是心里忘不掉,表面上也得忘掉。只要自己装成不在乎的样子,就没人在乎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想也没用,哭也没用,只有把书读好,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就这样,这件事平淡的像小溪里的流水一样很快地就过去了。 由于白翀把一年的时间当成了三年来用,把所受的侮辱化作了动力来使,把上大学读书当作自己未来前途的必经之路来量;他如愿考上了大学——某教育学院外语系。遗憾的很!这个当了九年班干部——班长c劳动委员,又是班长c团支部书记的白翀,在他的高中毕业的学生档案中这些职务却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他的档案里只是简单地写着:该同学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团结同学,热爱集体,学习上进;是一名优秀的共青团员。 一九八四年,朱老师当上了校长。因欺上瞒下,打击报复,小动作不断,二年后被撤职。撤职后一病卧床不起———半身瘫痪;在床上一躺就是十五年。在不断的治疗下,坚持每天锻炼,慢慢地病情有所好转。在家人的搀扶下也能下床活动,只能横着身子向前走;像螃蟹一样,不!不能算走,只能算蹭,比螃蟹行的差一点。在不断地坚持锻炼下,也能正着身子向前走了。十二年前,白翀在钢铁厂的菜市场碰见了他,白翀想躲但没地方可躲。看见离自己不远处有一家牛肉面馆就钻了进去,没想到朱老师也跟着追了进来。白翀躲不过了,便请了朱老师吃了一碗牛肉面。朱老师谈了很多,没谈过去,只是谈了他得病的前前后后,还有许多自己的人生感悟。他说:“人这一辈子什么事都可以不做,但不能不做善事,一善消百恶,一善万事好。”说话中表情虽然还丰富;但,少了许多滑稽。语言里偶有一c二句口头语;但,没了急躁。还说:“其实天下的事都很简单。把这些事作好了是自己受,作不好了也是自己受,跟别人没有关系,都是自作自受。”他走了,白翀望着他的背影———他的头发几乎花白了,身子很正,路走的也很直,每一步的步幅迈的不大但很坚实,只是左肩下垂着。白翀心里想:“他老了”不禁泪水模糊了视线。久久地望着他那远去的背影,默默地为他祈福:“祝朱老师身体健康,度过一个平安c快乐c幸福的晚年。” 殷老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得了面瘫。原来什么事都表演的那么巧妙,那么逼真。现在可好,脸不会动了,就是拿针扎一下也没有了任何反应;只是眼球像生了锈的钢蛋在眼窝里动的那么费劲。他的病情还没有好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白翀给他鞠了三个躬,祝他早日恢复健康,过一个快快乐乐,幸福的晚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上接——幸福的晚年 半山腰看守所位于这座城市的西北角。它东西长三百米,南北宽一百二十米,占地面积三万六千平方米。它的四面是六米高,一米厚的围墙,围墙是用青砖砌成的。围墙上有六根横向带电的导线和一百六十八根纵向的直径六毫米的圆钢组成的电网。围墙的四个角分别有四个武警岗楼,每个岗楼的顶上有一盏探照灯,探照灯的照射的有效距离为三百米。大门朝西。一进大门的右边,东c西方向是二栋一十八米宽,八十米长的监室楼。大门正对着的是一栋一十八米宽,四十米长的提审楼,共二十间提审室。楼的二侧有许多树,二侧的树下各有十张水泥桌,围着水泥桌的一圈有四个水泥墩。大门的左边是卫生所c图书室c食堂c锅炉房c菜窖c仓库等。以上是围墙内的前半部分,它占去了院内五分之二的面积。它的后半部分是服刑人员干活的三个小工厂和他们的生活区,还有二个仓库。围墙内的水泥路的二旁,种着树c花和一小片一小片的草坪。整个围墙内就好像古代的一个小城镇;又好像现代的一个特别的疗养院———管的人特别c住的人特别。吃的特别c睡的特别c用的特别;笑c哭c说话c做事c高兴c愤怒c郁闷都特别;就连大便c小便c放屁c打鼾c做梦也特别。 白翀被带进里面的那栋监室楼里。一进门的右手是看守值班室,值班室的门和门旁边的大玻璃窗正对着走道。走道三米宽,中间被玻璃墙隔开,就变成了二个走道。被隔开的走道的二边每隔四米就有一扇棕熊色的铁门,铁门的中上方有个小窗口,窗口上又有一扇小铁门。因为是夏天,所以铁门向外开着。铁门的里面是一个关着的铁栅栏门,铁栅栏门的中上方也有一个小窗口,但没有小栅栏门。这个有二道门———外面是铁门,里面是铁栅栏门的房间就是关押犯罪嫌疑人的监室。这栋楼里共有三十六间监室。 大队长赵天成办理完关押白翀的手续后从值班室里出来,跟在他身后走出一个值班看守,他已上了岁数,个头不高,长了个娃娃脸。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短袖制服,制服上只系了中间的一个钮扣。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手里拿着一把虎钳。因为打扰了他午休,所以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全脱掉。”他用手中的虎钳指了白翀一下,用讨债翻了脸的口气说道。 “全脱?”白翀惊讶地问道。 “对!”他把手里拿着的虎钳由上向下一甩,用要不到钱决不罢休的坚定语气答道。 白翀无奈地摇了摇头,脱掉了t恤,西裤和皮鞋,只穿着一条红色三角短裤和一双黑色的袜子站在水泥地上。 “脱。”他又用手中的虎钳指着白翀的脚上的黑色的袜子说道。 白翀又脱掉了脚上的袜子,光着脚站在水泥地面上。 他围着白翀转了二圈,用人贩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翀,然后,又示意白翀撅起屁股。白翀咬牙切齿地闭上了眼睛,表示对他的行为已忍无可忍。可心里又想道:“又有什么用呢?已走到了这一步,也只好由它去了。”白翀撅起了屁股,他弯下了腰,巴着脸:“嗯!”了一声,表示还算满意。随后,他从地上捡起t恤用双手连摸带捏,提着衣领抖了抖,扔给了白翀;又从地上捡起西裤,抽掉皮带,把皮带扔到地上,用虎钳利索地扽掉了西裤上的拉锁鋬,二手连捏带摸,提起裤腰抖了抖,又扔给了白翀;袜子是他用脚踢给白翀的,示意白翀穿上。他转身走进值班室放下虎钳取了一串钥匙出来,只用手中的那串钥匙朝前一指,示意白翀跟着他朝前走。因为皮带和皮鞋不准带入监室,所以白翀只好用手提着裤子,穿着袜子跟在值班看守的身后。没走几米,就来到了一号监室的门口,他铛的一声打开了铁锁,拉开了铁栅栏门,铁栅栏门发出了吱呀的刺耳声。他又用手往里一指,示意白翀进去,白翀走进了一号监室。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哐啷声,上锁的铮声,远去的橐橐的皮鞋声,很快整栋楼又归于了安静。 一号监室是学习监室。这栋楼里有四个管教区,每个管教区有九个大小相同的监室。每九个监室有一个学习监室,每一个新来的犯罪嫌疑人必须首先进入学习监室里了解并掌握作息时间,背诵监规和权力,熟悉并适应监室里的生活后,再分配到下面的监室。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监室,它的长不到七米,宽不到四米,大约有二十六个平方米。它的高有六米,在进门的上方,紧挨着房顶的地方,有个高高在上的小窗,是冬天通风用的。因为太小没有铁栅栏,一个正常人是钻不出去的。在进门的左手是一张三面靠着墙搭建的大通铺,铺上铺着整齐c干净的天蓝色床单,挨着墙摆放着一排整齐c干净的有棱有角的军用被子。这张大通铺占去了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二。在进门的右手的墙上伸出了一个水泥平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在押人员吃饭用的塑料碗,掰成一半的塑料勺和掰成一半的牙刷,共用的几个塑料杯,卫生纸等生活用品。平台的下方是一组暖气片。挨着平台的是厕所,它是用单砖砌的小围墙。在小围墙的右边,进门正对着的前方又是一个铁门,门外是一十二平方米的放风院。院高三米,上面盖着很粗的铁丝网。在放风院铁门的右上方是一个大窗户,上面安装着铁栅栏,窗外是武警和看守巡逻的走廊,在走廊上朝右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监室,朝左穿过铁丝网可以看到下面的放风院。整个房间不但整齐c干净,而且就连犄角旮旯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异味,就像军营当兵人住的宿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上接——住的宿舍 在大窗户的下面的墙面上贴着监规和权利: 《监规》 看守所是人民民族政府机关,为保证看守所的安全,保障监所工作有秩序地进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c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特制定本监规,在押人员必须严格遵守。 一c必须服从监管民警的管理教育,不准抗拒c阻碍管教人员,服从武警依法执行公务。 二c必须保持看守所秩序良好,不准喧哗吵闹,不准打架斗殴,不准在监室内搞娱乐活动。 三c必须老实交待问题,不准隐瞒犯罪事实,不准串通案情,不准相互策划对抗审讯c审判。 四c必须认真学习,接受改造,不准拉帮结伙,不准散布反动污秽言论,不准抢吃他人食品,强占他人财物。 五c必须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准传习作案伎俩,不准教唆他人犯罪,不准欺压c凌辱c殴打他人,必须遵守看守所的有关规定,严格要求自己,认真学习法律知识,做好法律学习笔记。 六c必须爱护公共财物,不准损坏看守所设施,不准撕毁公用衣被。 七c必须讲究卫生,保持监室整洁,不准乱放衣物,不准乱写乱划。 八c必须相互监督,发现有违反监规和企图逃跑c行凶c自杀等破坏行为,应立即报告,不准袒护c包庇。 违犯以上规定者,视情节轻重,将分别给予制裁,责令反省,加戴械具或采取其他强制措施,构成犯罪者,将并案依法惩处,有立功表现者,将酌情依法从宽处理。 《权利》 一c 政治权利 1 c选举权    2c宗教信仰自由 二c人身权利 1c生命权    2c健康权    3c人格权 三c民事权利 1c财产权    2c婚姻家庭权等 四c诉讼权利 1c辩护权   2c上诉权   3c申诉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上接——申诉权 这间牢房里关着二十六个穿黄马甲的人。其中,有犯罪事实清楚c证据确凿的犯罪嫌疑人;有被冤枉的犯罪嫌疑人;有为了钱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c铤而走险,视法律不顾的犯罪嫌疑人;有为了追求自己的所谓的主义和信仰,藐视国威的犯罪嫌疑人;有把自己的工作当儿戏c没事找事或碰见了倒霉的事,触犯刑法的犯罪嫌疑人。 不管你是有罪还是无罪,也不管你过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也好,还是一个无名小卒也好;只要来到了这里,你就是下架的凤凰不如鸡,你就得懂这里的规矩。在这个监室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穿着黄马甲,谁也别瞧不起谁,谁也别笑话谁。 在看守所里你就得听管教的,在牢房里你就得听学习员的(学习员就是号子里的号长,在一般情况下担任学习员这个职务,你必须具备三个条件。第一条,你c你的家人或你的朋友必须和管教的关系好。第二条,你必须有钱。第三条,你必须心计最多或心毒手狠)。因为,一方面学习员上有管教的撑腰,下有二个堂倌的扶持;另一方面,学习员有权。叫你干什么你就只能干什么,叫你大便你就大便,不让你放屁你就不能放屁;否则,你就会招惹麻烦。学习员不但成了这间牢房里的主人,而且也成了这间牢房里的家长。因为看守所每一天只给在押人员供给二顿饭,上午七点三十分每人一碗玉米粥,二个馒头;下午五点每人一碗菜汤,二个馒头。生病了给你几粒药片,其它生活上的事就不管了。所以,牢房里的生活用品就只能靠学习员和有钱的在押人员来解决了。 在看守所里每个牢房都有几个有钱的在押人员,他们的钱是由他们的亲属和朋友在每个星期一或星期四的下午通过管教送进来的。这些钱由学习员统一管理,统一支配。除了订购牢房里的必备生活用品,如:牙膏c牙刷c香皂c洗衣皂c洗衣粉c塑料碗c塑料杯c香烟c圆珠笔c信纸c卫生纸等,供大家使用之外;就是订购干部饭(是看守所的食堂里供给看守们吃的饭),过年c过节大家所用的年货,为死刑犯送行的饭菜等。如果资金宽裕还可以改善伙食,如:烤全羊c烧鸭c白切鸡c小零食和水果等,还可以让看守所的食堂烧几个可口的小菜。当然这些特殊的待遇是由学习员c堂倌和几个有钱的在押人员独享的。 在通铺上由堂倌摆一块布就算是餐桌了,也叫摊子。正常情况下,一间号子里有四个摊子。在第一个摊子上吃饭的人除了学习员和几个有钱的在押人员外,就是二个堂倌了。他们这几个人每天吃三顿饭,吃的是看守所食堂里供给的干部饭。第二和第三个摊子每天吃二顿饭,吃的是看守所伙房里供给犯罪嫌疑人的饭。第四个是少数民族的摊子,他们有时吃二顿饭,有时吃三顿饭。 不管牢房里的人多还是人少,学习员c有钱的在押人员c二个堂倌睡觉的地方总是宽展的,是一个褥子的宽度。下面的犯罪嫌疑人睡觉几乎是侧着身,就像刀片一样。一个晚上别说翻身了,一动也不能动。这还是好的;不好的是睡在水泥地上,靠在暖气片,挨着厕所;一个晚上腿也伸不直。 在牢房里,学习员c有钱的在押人员和二个堂倌除了管理监室,在吃饭c睡觉享有特权之外;在行动上也更自由c更方便。他们经常被管教叫到管教的办公室里,谈谈牢房里的学习和生活情况,谈谈犯罪嫌疑人揭发检举他人的罪行和是否隐瞒自己的犯罪事实的情况。这样他们不但和管教相处的更好,而且还可以出去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吸口新鲜空气。在夏天可以看到绿叶c花朵,偶尔还可以看见几只小鸟在头顶上飞过,几只蜻蜓在眼前自由地飞翔。在冬天可以看见雪片c冰溜子,再体验一下冬天的寒冷的感觉,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这里已被关了大半年了。在牢房里他们晚上睡觉前可以抽根香烟,躺在床上可以说话,睡觉的时候可以放屁c打鼾c做梦,还有机会梦见蓝天和白云。早晨七点起床,他们可以先抽根香烟,可以首先大便或者说一天的时间他们想什么时候大便就什么时候大便,想什么时候小便就什么时候小便,想什么时候抽烟c喝水c吃东西c说话c笑c哭c发脾气,就什么时候。他们用的牙刷最好,挤的牙膏最多,他们自己用自己的喝水杯,自己用自己的碗。吃饭的时候,他们盘着腿在第一摊子的旁边坐下,二个堂倌为他们端饭c倒茶c拿餐巾纸,为他们周到地服务。吃完饭他们嘴一抹,不是抽香烟c聊天,就是靠在被褥上想心事。 在每天早晨九点,牢房里所有的犯罪嫌疑人穿着黄马甲整齐地盘腿坐在通铺上;人少的时候坐二排,人多的时候坐三排或四排。每个人抬头c挺胸坐的端端正正像个钟,学习员领着大家背诵监规和权利。大家各个使出了全身的劲,喝着嗓子大声地背诵了一遍又一遍。那时刻整个看守所里,所有监室里的犯罪嫌疑人都在背诵监规和权利;你背诵的声音大,我比你还大,大家都憋足了劲比高低;不知道声音能传多远,只知道如果真有一颗炸弹在看守所的围墙里爆炸也没人听得见。几乎每天早晨十点钟管教会到他的管辖的九个监室里转一圈,检查大家的生活和学习的情况或下达命令。当他刚打开铁栅栏门,学习员将会高声喊道:“管教好!”大家紧跟着学习员也高声喊道:“管教好!”这句喊声比背诵监规和权利的声音大的多。这时管教站在监室的门口等大家喊完了再进来。管教走后,学习员就带领大家学习法律。每天上午十点到中午一点共三个小时,三节课,在第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看守所会放几遍广播体操的音乐,大家一批接着一批做广播体操。下午三点到五点共二节课,有时自学法律,有时听管教讲解法律。 每天饭后可以玩扑克牌,晚上可以看三个小时电视,十一点准时睡觉。夏天,课余时间可以在放风圈里活动。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休息,聊天c打扑克c看电视。总之,这里是一个束缚手脚c思想活跃c听天由命c渴望自由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上接——自由的地方 进了牢房的左手边,通铺上午休的那个人就是学习员———孟凡逊。他个头不高,身体偏胖,长着一个国字脸,额头宽大。他三十八岁,北京清华大学毕业,经济学硕士学位。出生在一个高干的家庭里,母亲早年去世,他和他的弟弟由继母抚养大,兄弟俩感情深厚。 他自私c贪婪,是一个缺道德不缺少知识的人。每当他的利益受到了威迫的时候,在他的心上就横放了一把刀。为了维护他的利益,他不但不择手段c下手狠毒;而且,从他的眼睛里发出的不是恶狠狠的吓人的凶光,而是亮闪闪的刺眼的刀光,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也决不敢跟他对视的。 他被囚禁的原因是这样的:一家企业给他作担保,他从银行贷款了二仟万。不到三年,二仟万的五分之四在股市上打了水漂,剩下的五分之一他在上海的郊区偷偷地购买了一个倒闭的小厂。他看重的不是这个倒闭的小厂,也不是它的四栋厂房和设备,而是小厂脚下的那块土地。因按期未还贷款;所以,银行把那家企业告上了法庭。银行拿回了二仟万,那家为他担保的企业损失了二仟万。这家企业又把他告到了某区公安局,区公安局以诈骗罪逮捕了他,区检察院以诈骗罪批捕了他,区法院一审以诈骗罪判了他二十年有期徒刑。他上诉到了中院,中院二审判他无罪。 他在牢房里被关押了整整的三十个月。在他被关进看守所的当初,他就知道这是一场不但要凭实力和意志,而且还要靠技巧和本事与对方斗智c斗勇的长跑比赛开始了。他请律师给他带来了二十几本有关中国历史和中国法律方面的书籍,他利用这二年多的时间,在牢房里不但潜心研究了中国历史,而且还潜心研究了司法理论。最后,他不但获得了意料之中的收获,而且还稳妥地获得了这场长跑比赛的冠军。他认为他这三十八年中做错了二件事——第一件,是投资股票;第二件,就是当初不该学经济。第一,他认为股市就是赌市,就是把那些分析c假设c推理股票的涨或跌的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信息 c数据拿来赌博,能不能赚到钱全凭运气。不是真刀真枪地对着干,而是地道战c地雷战,东边一枪,西边一炮,声东击西,防不胜防,搞的人晕头转向。错把那些真假难辨的信息和数据套用在了经济学的必备条件和已知数据中,进行了大量的计算,计算出能挣多少钱的数字,恰恰是他赔钱的数字,不到二年半赔了一仟六佰万。第二,他认为他当初不该学经济,而应该学数学c物理c化学或中国历史等。学数学可以创造,物理实用,化学可以满足他的yu ang,中国历史可以让他运筹帷幄。而自己偏偏学的是中看不中用c能听不能信的经济学。跟股市一样,也是把那些分析c假设c推理的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信息和数据用在市场中,尽说些夸夸其谈的空话,纸上谈兵的废话,在实战中起不到一点作用。把简单c易懂的经济学吹的神乎其神c高深莫测,编了一大堆毫无意义的让人听不懂的概念和名词,其用意是不言而喻的。他认为经济学就好比是一篇文章的标点符号,文章写的好与不好跟标点符号没有丝毫的关系,而增添了标点符号往往使这篇文章的本意面目全非。如果一篇文章没有写好,想用标点符号来改变它的命运,那就大错特错了。它不但起不到一点作用,而且还会乱上添乱。就像经济危机,经济学家们不编出这个即丑怪又让人惊恐的名词来,人们也不会有如临大敌的恐慌。经济学家们只有添乱的才能,决没有收拾残局的本事。孟凡逊恨股票就像恨经济学一样,他发誓永远再不碰这二样东西。 坐在通铺的另一头的二个人都是堂倌。他们一边抽着香烟,一边说着悄悄话。正在说话的那个瘦高个是李军,他的身高有一米九零,他的脸跟他的个头长的一样,也是瘦长形。二只眼睛之间的距离很近,如果用信纸把他的半个脸遮住,你一定会说他的眼长的满有样子,就是太靠外。他的鼻子很长,鼻梁又很高,下巴不但长,而且还尖,这样就显得他的脸更窄了。站在他的侧面看过去,只看到鼻子和下巴,根本看不到脸。他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里,父亲是铁路工程师,母亲是一家国企的会计。他的父亲个头不高,脸也不长。他的母亲个头也不高,脸虽长,但长的能让人接受。就好比一块空地,桌子长了点,放不进去,换个方向,搁在那儿反倒更合适,给人一个不期待的惊喜。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因为长相突出,与众不同,所以在学校里同学尽拿他开玩笑;每十天c半个月就有一个绰号,十年下来没有一个是重复的。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几乎没有朋友。心思重,做起事来从不手软,他一脚可以踩死一只兔子或一只猫。 高中毕业后在家里待业四年,几乎就没出过门。和父母的话也很少,天天守着电脑过日子。四年后,父母给他在家门口的一个商用楼的三楼开了个网吧。他收了一张十元钱,钱的一个角损坏了,他要求那个女孩换一张。那个女孩不但不换,反而说道:“就是四个角都没了,也比你长的有脸面。”他走出收款台,一把提起那个女孩就像提一只馊了的羊腿,走出门外扔下了三楼。结果那个女孩摔断了一只胳膊,一条腿,去了六颗门牙。虽然能吃c能喝,但是嗓子发不出音。他刚刚接到法院的起诉书,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了他。毕少波看完起诉书后用律师的口气说道:“如果那个女孩真的不会说话了,那就证明她残疾了,量刑肯定会重的多。”他思谋了一会又用同样的口气继续说道:“现在的关键是让医院出个证明,一c证明她原来就不会说话。二c证明她能恢复,但恢复后可能说话的音调刺耳c难听;经过一段时间不断地练习c修正,慢慢地一定能好,就像正常人说话一样。” 毕少波就是另一个堂倌。他是湖南人,父母是教师,他毕业于天津南开大学,学的是哲学。人长的精神,也有男人的样子,说话c走路c做事c哪怕一个手势,一个眼风或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动作,也显得有档次。一次范管教休假回来,笑眯眯地走进牢房,在通铺前的空地上走过来c走过去;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三十秒钟后用长辈的语气说道:“这次我登泰山,爬华山,站在山头上什么也没看见,看见的全是你们。你们排着队一个一个地从我的脑子里跑出来,在我的眼前晃悠过来,晃悠过去,赶都赶不走,你们说这是为什么?”有人说:“范管教的心里装着我们。”又有人说:“天天在一起有感情了。”还有人说:“放心不下我们。”范管教笑吟吟地望着毕少波,就好像要用手里攥着的一件神秘的物品来挑起孩子的兴趣,用让孩子猜猜的神情问道:“你说说这是为什么?”毕少波利落地说道:“因为我们重于泰山,险过华山;所以”范管教听完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哭笑不得的流着泪离开了牢房。还有一次,轮到了范管教给犯罪嫌疑人讲法律课,范管教跑到牢房里对毕少波说:“法律课照着书本念没劲。我想把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的区别用个形象的比喻,把课讲的生动点,也好提起大家听课的精神头,你说用什么做比喻更形象?”毕少波望着窗外的一个楼角,慎重其事地说道:“你把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比作是一栋二十五层的高楼。二十年有期徒刑就好比在二十层,无期徒刑就好比在楼顶。表现的好了就往下走,表现的不好就在楼顶的平台上待着。”这比喻让范管教非常地满意。当天下午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听范管教讲法律课,二楼会议室里坐了一百多号人,各监室打开电视机,大家盘腿坐在通铺上边看c边听c边做笔记。当范管教讲完这个比喻后,一位未决犯问道:“那死刑犯呢?”范管教未加思索顺着高就爬了上去。说道:“死刑犯就好比在直升飞机上,用直升飞机的绳索把死刑犯吊在空中。”毕少波在监室的通铺上盘着腿正听的津津有味,当他听到这里的时候两只手捂着脸连声说道:“完了!完了!完了!”课讲完了,范管教一出会议室的门正好遇见了方所长。方所长拉长了语调说道:“还直升飞机呢,你干吗不说火箭呀!”范管教听了这话觉得不对劲,一路小跑下了二楼到了牢房里,问毕少波死刑犯用直升飞机作比喻是否妥当。毕少波果断地回答道:“这比喻太妥了,时间一到,绳索一松。”他举起右手做了个物体向下垂落的动作。范管教疑心地问道:“那为啥方所长还说干吗不用火箭?” “火箭?”毕少波惊讶道。他低着头,那脸上的表情别说有多痛苦了,仿佛用手可以掐出苦汁来。自言自语道:“好像成本高了点。” 毕少波大学毕业后到了上海,在上海一家化妆品公司担任销售主管。四年后辞去了工作,自己做了十二个化妆品的上海总代理。在一次全国化妆品的展销会上,认识了本市某化妆品公司的老总。二人一见如故,相识恨晚,一拍即合达成了如下协议。内容是:这家化妆品公司投资现金五十万元,铺货五十万元,在上海创办xxx化妆品有限公司上海销售分公司。毕少波担任分公司的总经理,负责该公司化妆品在上海的推广和销售。一年半后,上海销售分公司倒闭,五十万元现金和五十万元化妆品全部打了水漂。化妆品总公司的老总把毕少波告到了某区公安局,区公安局以诈骗罪在上海逮捕了毕少波,并押回本市。区检察院以诈骗罪公诉了他,区法院一审判他无罪。毕少波说:“虽然我无罪,但我一定有错,我会赔给他们一百万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上接——一百万元的 哐啷一声开了铁锁,那看守只把牢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天庭饱满,戴着一副变色的近视镜,高个头,身材偏瘦的人侧着身子硬挤进了牢房。那黄马甲前襟上的黑钮扣掛在了铁门框的鼻儿上,被扽掉了二枚。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拾起落在地上的黑钮扣,回过头瞪了看守一眼。那意思是说:“你要不是管教,我非踹你二脚。”他把黑钮扣放进黄马甲的口袋里;然后,取下变色的近视镜,用卫生纸轻轻地拂拭着眼睑。这时你才发现他的眼睛不但小,而且眼窝很深;就仿佛那眼睛被搁置在了漩涡里挣扎着让人看了十分惊诧。他知道他的缺点,也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他给他的眼睛上佩戴了一副变色的近视镜;就好比在关闭的窗子上又贴了一层膜。不管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你都看不见他的那双深藏不露的眼睛,而他却可以用他那尖锐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把你的心刺个对穿。他迈着八字脚不停地在牢房的空地上来回走动。他的上半身向前倾着,好像在走上坡路,又好像背上背着一个无形的包袱。每当走到牢房的门前,骤然来个急转身;走到放风圈的门口,蓦然来个向后转。这个戴着变色的近视镜,来回走动的人是郭永利。 他三十九岁,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学的是建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本市的某大学任教,讲师职称。他出身在一个农民的家庭,父母都是庄稼人;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他有一个妹妹在某县中学教语文,还有一个弟弟在某镇小学教算术。这兄妹三人即有出息,又懂事,还非常孝敬父母。他犯罪的原因是这样的:评定副教授需要过一门外语,他连续考了二年英语都没通过。这次英语考试,他开着学校的一辆金杯面包车前往考场,准备考试后回家看望父母。因为他在考试中作弊,被监考老师当场逮着;所以取消了他的考试资格。他又气c又羞c红着脸c低着头c跑出了考场。他上了车也没顾得看一眼前后左右,结果倒车时把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婆碾死在车轮下;某区交警大队以交通肇事罪逮捕了他。刚才法官告诉他:“被害人的四个儿子,三个女儿要求他赔偿八万元。七个孩子一人一万元,另一万元用于被害人的丧葬费。”还说:“如果他同意,法院就可以对他判二缓三。”尽管他的经济状况不好,但他还是愿意赔偿八万元。让他生气,想不通的不是这八万元钱,而是评定职称,为什么一定要考外语。他当年考大学,英语分数只算百分之五十。在读书期间,学校对英语抓的也不十分严格,大学毕业轻松地拿到了学位证书。在自己教学的近十年中,他的教学工作不但根本用不着英语,而且教学任务又十分繁重。一方面,他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英语;另一方面,费那么大的劲学习英语仅仅只是为了考职称。他认为不但不值得,而且也没必要;所以,近十年来他就没读过一天的英语。过去所学的那点英语,这些年不用也早就还给老师了。他心里想:“这副教授的职称是肯定拿不到了。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二条路可以选择。第一,要么将来做一名中国最老资格的讲师;第二,要么辞职。他在牢房里走来走去,正是为此事纠结着。 “郭大哥!”一个小个头,身体很敦实,平头顶,皮肤黑。不笑还好,一笑倒显得比他的实际年龄大出五c六岁的人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郭永利,用哀求的语气问道。“学习员和毕少波都说我会判无期,你说我会被判无期吗?” “一定判你无期。这次判你一十八年,你还是累犯,判你无期徒刑绰绰有余。”郭永利不耐烦地说道。 这个一定会判无期徒刑的人叫汪东岩,河北张家口人。父母都是工人,他有一个哥哥,哥哥就好,虽然是个工人,但年年是省里的劳模。而他与哥哥截然不同,六c七岁就开始偷。偷家里的c又偷亲戚的c再偷熟人的。先偷小东西,后偷能卖钱的东西。岁数越大,那偷东西的胆子也跟着岁数往上长,最后什么都敢偷。十四岁劳动教养二年,刚出来还不到一年,又劳动教养二年。他十九岁来到本市。半年后,偷了三车水泥,被判八年有期徒刑。因为劳动改造表现好,减去二年,六年出狱后,才三个月又被抓了进来。他和他的同伙(也在看守所羁押)偷了一所电脑学校八十台电脑,获得赃款八万元。随后又偷了一家商店的烟和酒获得赃款一万六千元。第三次正在偷一辆奥迪车时被公安民警当场抓捕。他认为他不但命苦,而且运气差。在他不到六岁时;一次,妈妈洗衣服把爸爸裤兜里的钱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他伸手拿了一枚五分钱的硬币。爸爸下班回来后十分惊恐地问妈妈说道:“我的钱少了一个五分钱硬币。”妈妈一边干着活,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钱都放在桌子上,你再找找。”爸爸注定是个命里没钱的人,他一边着急地到处翻着找,一边字句流离散失得像见了鬼大声地对妈妈说道:“我的裤兜里一共装着一十四块七毛五分。二张五块的,其中有一张已经很旧了。有一张二块的,有二张一块的,还有一张是五毛的,一张是二毛的,那个五分钱是个硬币。七c八天了我一分钱没花,我记的清清楚楚绝对没错。”妈妈看了汪东岩一眼,小心地问道:“儿子,看到爸爸的钱了吗?”还没等汪东岩回答,父亲冲过来不由分说便把他的全身搜了个遍,最后掰开了他那紧攥着的小手,从他的手心上抢走了那五分硬币。随后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愤怒地骂道:“叫你偷。”汪东岩意味悠远地说道:“当时,我只是好奇,我不知道什么是拿,我更不知道什么叫偷,是爸爸教会了我什么叫偷。”从那天开始他不但明白了什么叫偷,而且还深深地爱上了偷。他玩的几个朋友和他是一样的,在一起偷,偷的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共同认为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偷就不对了。他每一次被抓住,总是怪自己不小心,运气不好。他一次次地如果着:如果那一天不碰出声如果那一天再等等,等到天黑如果那一天带根绳子如果。他又一次次地后悔着:假如那一天不去,再等一天假如那一天不动手,感觉有个人影子晃了一下假如踩点再仔细点假如。他就是这样心存侥幸,认为自己的运气不会总是那么差,就这样在一次次的如果中,又在一次次的假如中;被一次次地抓,又被一次次地放。他等待着,渴望着———下一次一定成功。买辆车,买套房,过幸福日子,上等人的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上接——上等人的生活 “ 李军摆摊子,毕少波准备茶水,郭永利把楼光华叫进来吃烤鸭。”学习员从通铺上爬起来,情绪低落地说道。为午前检察官带来对他不利的消息,使他形容憔悴的脸上露出深切的悲痛。 从放风圈走进来的这个人是楼光华。他长的高大魁梧,往那儿一站,就好像桥墩。黄马甲的对襟敞着,露出了发达的胸部。微黑的皮肤,高鼻梁,一双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出生在一个干部的家庭,从小喜欢体育,上中学期间就获得过不少赛事的奖状。高中毕业后,考到了西安体育学院;四年后回到本市,在市属某机关任职。他认为:学什么专业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凭;专业是否对口不重要,重要的是单位。 他是以挪用公款罪被某区检察院批捕,某区法院一审判他六年有期徒刑;二审,市法院判他无罪。他出事的原因十分荒唐,就是说出来恐怕你也不相信。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一次,他和上级单位的领导c同事在某豪华酒店聚餐,大家喝的很放松,话也渐趋投机。于是,他多喝了几口。酒后的得意便是充分地表现自己,他也是一样,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笑话。正当大家喝在兴头上的时候,包间里进来了一位推销高档酒的摩登小姐,这小姐的打扮着实让人吃惊。那头是小伙子的寸头,那脸假的老实,就像一副油画;那身上是缺衣少穿。等那位摩登小姐走后,楼光华实在憋不住了,忍俊不禁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家问他为什么笑,他清了一下嗓子,毅然道:“我今天说的太多了,再说最后一个,等我说完了这段,就该你们说了,让我也乐呵乐呵。” “没问题,你就快说吧。”大伙迫不及待地说道。 他呷了一口铁观音,扫视了一圈,欣然道:“在讲这个段子之前,首先要弄清楚人与动物之间的区别。有人说:人也是一种动物,这话有错。老子说:天c地c人合一;并没有说:天c地c动物合一。人是遵循道德而行事的,动物则不是。这就说明了人与动物之间是有本质的区别。也就是说:人就是人,动物就是动物,决不能混为一谈。” “说的完全正确。”那位领导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不由自主地佩服他智慧得入情入理。 他看了一眼那位领导,望着对面英俊的小伙子,俨然道:“一个小伙子去追求一个姑娘,那是因为姑娘示意小伙子去追她,所以小伙子才会去追。如果姑娘没有示意,小伙子就是心里想也断断不敢有行动的。当然,姑娘有了意思,小伙子是否采取行动,那是小伙子的事。假如小伙子采取了行动,姑娘不答应,小伙子就吃了哑巴亏。哑巴亏就是从这儿来的———不便说出来,也不愿意说出来,就是说出来也没人信,就是信了也会变成别人的笑柄。最后只好憋在了肚子里忍着,留着自己慢慢消化。” “真是一语道破了天机。”那位英俊的小伙子激动地说道。眼睛像晶莹的火,燃烧着惊奇和钦佩。 他思虑了片刻,憾然道:“刚才的那位摩登小姐,是销售酒,还是在推销自己;我看二者皆俱,后者为上。就好比天下并没有偶然,那不过是化了妆c戴了面具的必然。不管怎样,她那种大胆放肆,毫无掩饰的行为,就不如动物。没有雌禽的含蓄c淡然,一副高高在上,视而不见的样子。也没有雌兽的适度c从容,一副视若无睹,不可侵犯的架势。所谓时髦,说好听一点是时尚,说准确一点就是qsh一u不如。”他说完后,正当大家七嘴八舌之时,包厢里又进来了一位小姐,那打扮c穿着跟刚才那位摩登小姐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位进门的小姐不是别人,正是这位上级单位领导的千金;她来这里是为了要她父亲的车去飞机场接朋友。只见这位领导两眼望着餐桌上的那条一着鱼刺的鱼,悍然道:“你看看你都穿了些什么,简直是破衣烂衫,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他咬了一下上嘴唇,那脸色突然变的刹白,猛地站起来,站到能有多高就有多高,抬起右手,用手中的筷子指着门,大喊一声“滚!”她的女儿也毫不示弱地一字一字,就像一锥子一锥子纳鞋底一样,针针见孔地说道:“——神——经——病——”说完,一扭头c拂臂c转身,两眼愤视着门楣走了。这位上级领导看了一眼楼光华,破颜一笑,这一笑没出二个月就变成了破脸一怒。 这一桌子的酒过后,那位上级领导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恨楼光华处处好显摆,事事出风头;又恨女儿不争气,给自己丢了脸面。那气c怨c羞c愧,就像四根麻绳拧成了一股,缧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但经常断气,大脑迟钝,而且经络不通,全身乏力。他决定铰断这根绳索,呼吸一口顺气,便把楼光华拨出的一笔正常的资金视为挪用公款,匿名告发了楼光华。 摊子已铺好。李军撕着烤鸭,毕少波倒着茶水。孟凡逊c郭永利c楼光华围着摊子盘起腿已坐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上接——盘起腿已坐定 白翀进了牢房后,下意识地站在了牢房的门口,脸上掠过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惊恐。 毕少波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侧目瞟了一眼睡在通铺上正在打鼾的学习员。 “站在放风圈里,面壁思过。”他一边用左手指着放风圈,一边审视着白翀,小声并极其严肃地说道。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了解白翀惊恐的全部重要含义。说完后,他转过身为白翀引路。走的很小心c仔细,双肩耸起,曲身缩脖;就仿佛踩在了碎玻璃上。他扭过头朝着学习员努了一下嘴,又把目光移向白翀,那目光意味着让白翀学他的样子走(尽管白翀没有穿鞋,但也怕裤子发出窸窣声)就不会吵醒学习员,不会给自己,更不会给他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白翀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放风圈,放风圈里的犯罪嫌疑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从他们的眼神中露出了怡然自得的神情,又从他们的神情中所表示出的种种推测使白翀感到了不快c反感,不禁皱起了眉头。毕少波从放风圈打开着的铁门后的被褥垛里摸出了一双旧布鞋,扔在了白翀的脚下,自信而平淡地说道:“四十二码的,你能穿上。”接着他又摸出了一件穿坏了的黄马甲,利索地撕下了二绺布条给白翀,让白翀系在裤腰前面的二个裤襻上当皮带使用。白翀穿好布鞋,系好裤带后,挺直身板,面壁思过。 白翀面对着未粉刷的水泥墙壁,看着水泥墙面上一条条弯曲的细小的裂缝,就仿佛一条条小蛇,在他的眼前蠕动着c变化着。他本能地向后挪动了一点,顿时感到精疲力竭,两腿疼痛。他悲观失望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不相信他有罪,他无法将自己与罪犯的概念联系在一起。他看见办案人员把他的自由c名誉c人格c尊严视为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就像扔掉一件不需要的衣服一样的随便,他失望了。对法律存在的意义失望了,对法律的尊严失望了。他无比地痛苦,这痛苦是那样的锐利,那样的深刻,又是那样的复杂,那样的沉重。他想爬上高楼的楼顶,不!蹬上高山的山峰对着山下所有的人们高喊:“他是无辜的,他是无罪的。”然而,他没权这样做,只好把愤怒的火焰用他全身奔流的血液熄灭。他也知道他的愤怒c呐喊都是无济于事的,是不可能改变眼下的结局。于是他哭了———这是他在至极的愤怒与悲痛后清醒地面对现实时所表述的一种语言。这哭他有过一次,那是在他的母亲去世后的第七天,他面对着他的母亲的墓碑时,就这样哭过一次。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偶尔哽咽一下,那哭激起的已经不是眼泪,而是长久的沉默。 “进来”李军拍了一下白翀的胳膊,面无表情地说道。白翀跟着他走进了监室,按他的要求,站在了监室的门口,面对着刚刚吃完烤鸭,围着摊子盘腿坐着一圈的孟凡逊c毕少波c郭永利c楼光华c李军,还有两个毒犯。两个毒犯中,其中的一个是瘦小个,露着两条干瘦如柴的乌黑发紫的小腿,两只手就像鸡爪,瘦长脸上长着一对高颧骨,上嘴唇短,露出几颗既黑又黄的大门牙。他是把三公斤毒品放进几个长布袋里,绑在身上,刚下火车就被辑毒民警抓捕。另一个是少数民族,他的脸显的特别的苍白,长脸c大眼睛c高鼻梁,如果不看他本人,只听他讲话,你会误以为他是北京人。他是开着车拉着他的妈妈和他的二岁大的儿子,在本市一家邮局门前停了车。他在车里等着,他的妈妈抱着他的儿子去邮局取包裹,被辑毒民警当场抓捕,从包裹里取出四公斤毒品。他妈妈被捕,儿子在妈妈的怀里被吓的哇哇大哭,他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便出来替代了他的妈妈。 围着这个摊子坐着的这圈人便是这间牢房里的贵族。 “你的名字?”毕少波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一边记录着。 “白翀。”白翀直视着毕少波说道。脸庞下部的什么地方颤抖了一下。 “哪里人?” “本市。” “年龄?” “四十二岁。” “文化程度?” “本科。” “所学的专业?” “英语。” “犯的什么罪?” “票据诈骗。” “哪个公安部门办理的?” “市刑侦支队经侦大队。” “有过前科吗?” “没有。” “哪个单位的?什么职务?” “方华公司总经理。” “你是方华公司总经理?”楼光华惊奇地问道。逼近地凝视着白翀,皱起了只有对他才有的眉头,一言不发。 “是的。”白翀似乎羞愧地说道。不经意间流露出满怀忧伤的表情,他的脸上一旦出现这样的表情,默默不语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 这圈贵族们好奇而又非常平静地望着他;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又把目光集在了白翀的身上。 “白翀。”这时一个中等个头,皮肤白里透红,两眼角向下耷拉着的管教,尖声细气地吆喝道。他一手抱着一套新的军用被褥,一手提着一双新布鞋来到牢门前,隔着铁栅栏门递了进来。用同样尖声细气的语调说道:“被褥一百元,布鞋十元,还剩一百九十元。”他递进来一张钱单子,李军接过后递给了学习员。 “不管你原来是干什么的,是大官也好,还是富豪也好;也不管你过去的名声有多大,到了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一切听学习员的安排,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叫你做的坚决不能做。你必须在三天内背诵《监规》和《权力》。听清楚了吗?” 毕少波威严地对白翀说道:一双阴沉的眼睛紧盯着他。 白翀点头,表示通情达理。随后低下了高贵的脑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上接——高贵的脑袋 疑蛇塌前盘歇,惊鸟肩头栖息。 不能不说善良的魅力是无与伦比的,它不但能改变你的相貌,还能改变你的命运;物随心转,相由心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心底纯正,面相自然就显得干净;心存杂思,就是笑也笑的不那么晶莹,缀满了曲折;就是哭也哭的不那么剔透,搀和着痕迹;给人留下猜疑,落下言诠。你的心里寄存着什么样的念头,你的面相上就映了相比衬的影子,这些你还不能不信。就拿牢房里的犯人来说,各个心存歹念,那长相不是尺短寸长,就是愁眉锁眼;偶有一c二个那五官出落的也还大方c端正,但自成格局,互不睬理,成不了气势。 中午刚过,离下午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此时放风圈里有十九个人。在水泥地面上沿着东西北三面墙铺了大半圈的褥子,在褥子上有坐着的,有缩了身子躺着的,有半躺着的。汪东岩站在放风圈的中央,正仰着头隔着铁丝网,看着蓝天下一群你追我赶,自由飞翔的鸽子。在西面墙离被褥垛一米远的地方坐着三个无精打采的人,每停一会就有一个人说一c二句无关紧要c可说不可说的话。其中一个靠着墙,支起两条腿,将两个胳膊平行的放在两个膝盖上的人是个上了岁数的回族。他是因为非法持有枪支c弹药罪而遭关押。他在山里放了五十多年的羊,那一万多只羊就是他的朋友。他爱它们,了解c关心它们,哪一只羊身体弱,哪一只羊有病,哪一只羊脾气不好,哪一只羊,他都知道。他和它们在一起吃睡,在一起玩,还经常聊天。他每天看着它们,心里想着它们,慢慢地他的长相也发生了变化,那脸和嘴跟山羊的脸和嘴一模一样;尤其是下巴和山羊的下巴更像,不但尖;而且还留有说白不白c说灰不灰c稀稀拉拉的几根长胡子。另一个背对着被褥垛,低着头戴着脚镣盘着腿的是个东北人,因放火罪在这里囚禁。他不好好给老板干活,老板说一句,他说十句,老板生气了扣了他一百元钱,他往老板的宿舍里倒了一桶汽油,连同老板四个人全部烧死。他仇恨他周围的每一个人,他认为他的命苦,没遇到过好人。跟东北人面对面坐着的是个福建人,因为故意杀人罪在这里羁押。他高个头,身材长的很匀称,皮肤白白净净,五官长的也不错。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不能不说他是个帅小伙。只要脸上起了变化就露出了破绽来。他笑的时候,个个五官不但不配合那张笑脸,反而还拉它的后腿,笑的被迫c惊异。他生气的时候,两眼放着瞋光,脸却好像在微笑着。如果不好意思了,他的脸不红,反倒鼻子红,两嘴角向上翘着。他连开两枪打死了珠宝商,打伤了珠宝商的弟弟,枪走了二十五公斤黄金饰品。在帅小伙的背后,放风圈的西北角上坐着三个人,缩躺着一个人。躺着的这个人犯了重大责任事故罪,他是因为在工作中违反了有关安全管理规定,造成了二死一残的严重后果,所以被关押在这里等候法律的判决。他腿长身子短,走起路来就像脚下踩着高跷,圆鼓鼓的小脸,涣散无神的眼睛。他抽了二口烟就头晕地坐不住,两手抱着头躺倒在褥子上。另外两个坐着的是少数民族,他们犯了资助恐怖活动罪,听说把某恐怖组织的一个领导送出了本市,并给了几千元钱。他们俩人长的像外国人,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很懂规矩,从不闹事。还有一个耳朵长的特别长,超过了他的大半个尖嘴猴腮的小脸。他不但两支胳膊长,而且两手的手指也特别长,只要一干活舌尖就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嘴外。他正在制作着一根骨头针,手里拿着一块吃过的羊骨头,一会在水泥墙面上磨几下,一会又在水泥地面上蹭几下,不一会那块不规整的羊骨头在他的两手之间就有了针的形状。他的手很巧,用纸张可以折出许多的动物,还会用毛线织手套。他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全凭楼外的凹凸处或下水管道等便可蹬上二十几层的高楼。从开着的窗户进入到房间里,就像进到自己的家一样,拿走该拿走的东西,然后大摇大摆地乘着电梯走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一个月前他马失前足一头撞在了民警的怀里。坐在他旁边的小伙子正在打瞌睡,这个中等身量,偏瘦,腿长,肤色微黑,鼻子短而塌,眼睛黑而小的年轻人。心狠手辣c诡计多端,最多的一天他就抢了九个女人的手提包,在餐厅里偷了正在用餐的两个男人个女人的背包。另一个在看刑法书的中年男人是徐方功,同伴们叫他黑尕尕,他个小c皮肤黑c小脸c小鼻子c小嘴巴。说出的话既动听又悦耳像小鸟在啾啾,习惯性轻率的答应你的事,一扭头便忘了。只占便宜不吃亏,占不上便宜的事从不做。他用真的房产证把那套住房抵押给银行贷款,又用假的房产证把那套住房卖给了朋友。闲坐在他对面的两个是他的邻床,其中一个四十岁上下,他的脸瘦削又苍白,皮肤粗糙。不管是公款,还是借款,只要在他的手里,就成了他的私款。一部分喝酒c找女人;另一部分归入私囊或高利息放贷给他的老同学。闲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位是中等个头,身体宽厚c壮实c圆脸,一笑满脸皱纹,头顶前部的头发已见稀疏。他视钱如命,就是为他的父亲治病也舍不得。他犯罪的原因是这样的:他的妻子给他的弟弟借了五千元钱,他知道后去问弟弟要;弟弟说再等一个月一定还他,他不听,于是跟弟弟打了起来,把弟弟打成了重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上接——打成了重伤 “夜半三更,我悄悄地起床,手扶铁窗,遥望着故乡,眼泪从腮边滚滚地流淌,脸上还映着淡淡的月光。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看望我的妈妈;我是妈妈的好宝贝,我不去看她谁去看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看望我的爸爸;我是爸爸的亲骨肉,我不去看他谁去看他。”一个脖子瘦得露出青筋的东乡族小伙子站在放风圈,一边左右摆动着骨瘦如柴的身体,一边小声c动情地唱着这首《我是妈妈的好宝贝》。他那清癯灰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影,留露出一丝自豪的神情。两手不停地拍打着巴掌为自己伴奏,还不时慢慢地转动着身子望着周围的同伴。每当他唱完一首歌,便用骄傲的眼光搜索着每个人的表情。“瞧!大伙在表扬我呢!说我唱的多棒。”这是他自己这样想的。他因为说话磕巴,所以不到万难他不开口讲话。可他又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喜欢动,坐不住,爱表现自己。唱歌不但可以隐遁他的言语的缺憾,而且还可以满足他的虚荣。为此唱歌就成了他拿大的绝活。不是他的歌声有多好听,而是就没有他不会唱的歌:中国歌c外国歌c老歌c新歌c民歌c流行歌c京戏c评剧,包括各省的地方剧。只要你能点得出,他就能唱得来。牢友们是各个欢喜,有了他不但消磨了日日受够的无聊,也打发了时时无人分摊的岑寂。不能不说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遗憾得很,他不但吸毒,而且还贩毒。在放风圈的东北角,坐着六个人。其中三个人在斗地主;另三个人分别坐在他们三个人的旁边,为他们供计献策。在他们六个人的旁边放着一个粉红色的塑料桶,有大半桶凉水,凉水上浮着一个粉红色的塑料碗。坐在墙角的那位低额角的中年人是因为qiangjian罪被羁押在这里。他身边坐着的那个根根竖起的眉毛的人是江方林。中年人是地主。江方林鼓励着中年人用两个王炸掉那个贫农的一对二。中年人正在举棋不定:如果炸掉,他手里还剩三个j,一张四,一张五。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只见了一张k;假如三个k,在一个贫农的手里捏着就输了。如果不炸掉这一对二,贫农手里还余五张牌,他又担心是连子。他心里想道:“水是不能再喝了。”因为只要轻轻地推一下他的肚子或他自己微微地低一下头,那水就会从他的嗓子眼里流出来;所以他犹豫不定。这时他斜视着江方林说道:“如果炸了,输了你喝水。”江方林坚定地说道:“没问题。”结果输了。因为出一对二的贫农手中的五张牌不是连牌,而是三个k和一对十;所以不管中年人怎么出牌,都必输无疑。这次中年人的运气不错,有人帮他渡过了难关。但他六个月前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给他家的对门的一位小姐借了二千元钱,十天后那位小姐打来电话让他过来拿钱,他取了钱后只见小姐一人在家,便心生邪念。小姐不同意,说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有了心上人,改邪归正了。他狎妓着那位小姐不肯松手,最后强迫了她。正在这时那位小姐的男朋友进屋并看到了此景,愤愤地说道:“狗改不了吃屎。”转身一拂袖走了。那位小姐是越想越气,一气之下就把他告到了派出所。喝下一碗凉水的江方林抓起了黄马甲的一个角很容易就擦去了嘴角上的水渍;但他永远也无法抹去肚皮上的一道二十厘米长的刀迹。那是因为他在商店里偷顾客的钱包,被民警逮了个正着;他急中生智,快速地将商店柜台上的一把小剪刀吞进了胃里,想逃过这一劫。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病床上只躺了九天,便被公安民警从医院里揪出来直接押到看守所扔进了牢房里。坐在中年人左边的两个人,一个是杏仁小脸,皮肤粗黑;另一个坐在他身边为他助阵的年青人是龙荣辉。他高身量,瘦得像鸡毛掸子,两颊下陷消瘦灰黄的脸。他对杏仁小脸再次郑重地声明道:“如果再输了,就不喝了。”他埋怨杏仁小脸出牌不计算,该出不出,缺乏魄力;不该出胡出,盲目行事。杏仁小脸不服,对着牌嘟囔道:“你不喝拉倒,我还不信赢不了。”他又叫了地主,结果又输了。这倒霉蛋,说他眼拙他那眼还真晕的让人恨。他偷谁的包不好,单单要偷体育教练的包。他认为那女人五大三粗c身高马大;脑必迟c体不灵。真没想到那女子全身透着意识,敏捷得很;步步如箭,力大无比,不费吹灰之力就逮着了他。一掌将他打倒在地,翻了白眼,口吐白沫。再说那龙荣辉,他给别人献计是一套一件的,轮到自己比黑瞎子还笨。尽笨到提着二捆假发票送到了某公安分局的局长家,说什么买一赠一,希望能和这位慷慨的大老板长期合作。因为案情复杂,涉及人广;所以他和局长你进我退,你攻我守了九个月不见分晓。局长在胜利中有了进一步的失败,他在失败中有了进一步的胜利。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还没人说的上来。还有俩个不但长相基本一样,尖嘴猴腮c歪瓜裂枣;而且干的勾当也相同———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小把戏。五进四出,被同行们共同称为第三百六十行的行业败类。 白翀又回到了放风圈,他在被褥垛上取下一条褥子扔在了被褥垛的旁边,盘腿坐在了褥子上,背靠在刚才面壁思过的那面水泥墙上。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抽根烟,哪怕吸几口也好,但他那一身的傲骨和自尊又不允许他开口。 “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他对自己说道。他看到几个犯人在端详着他,只因为心上乱糟糟的,没有一个鲜明轮廓的思想,所以无心跟任何人对答。这七天里,他宛如害过一场重病,精神上衰老了十年。四十二年来人生的酸甜苦辣,他这次是加料尝了个遍。经过几天的对峙他终因力不从心掉入谷底,疲乏中的身心依然紧张。一件件事此刻也已成了零零碎碎的部分在大脑里不肯褪去,仿佛各自具有意识,在大脑里自由活动。他努力想把这几天经过的事捋出个头绪来,但无济于事。一件件事都很重要,在他的大脑里相互拥挤着,一个不让一个,仿佛一个个都那么迫切,想挤出大脑,站在他的眼前,让他意识到它的非解决不可的重要性。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但他知道他的公司不能没有他,他的父亲不能没有儿子,他的儿子不能没有父亲。他无奈地仰起了头,失神地望着头顶上的铁丝网,心中展开了复杂而又痛苦的回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上接——痛苦的回忆 白翀虽考上了大学;因为是大专,又是外语;所以,他并不十分满意。他认为:大专好比是武警,没有海陆空三军那么气派。外语虽好,要弄明白,非有脱胎换骨的决心。为此,他决定来年重考。那一年,正是一九七九年,也恰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第一年。 改革开放顾名思义就是因为我们太落后于别人,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灵便快捷的办法来追上别人,于是我们打开了大门。为了缩短时间尽快赶上那些比我们强大的国家;于是,我们抄近路c走捷径,又开启了窗子。正如缪塞在《少年做的是什么梦》那首诗剧里,有句妙语:“略谓父亲开了门,请进了物质上的丈夫,但是理想的爱人,总是从窗子出进的。”换句话说,中国的改革开放,就好像前门是为大家开的,后窗是为小家设的。反过来说,该走前门的时候你就走前门,不该走前门的时候你就钻后窗。还可以这样说,后窗是为有本事的人设的,前门是为没本事的人开的。只要国强民富就是好样的,国强民富就是发展,发展才是硬道理。 为了这个硬道理,本市率先招进了日本的先进的技术和世界一流的设备;引进了香港的资金和多渠道的销售通路。盘古开天,开天辟地,在本市有了第一家外商合资企业。就宛如动物园里逗引来了珍禽异兽,又宛如从天上吸引下了一块陨石砸平了郊外的那个乱石岗了。顿时人们惊疑了c沸腾了。电视c广播c各大报纸头条头版轮番报导c宣传。这件事成了大街小巷里成群c茶余饭后家人朋友的必聊话题。说什么的都有,越说越玄乎,越传越神奇。有人这样说:只要进了合资企业,各个有机会去日本c香港参观c学习;工资待遇高,工作环境好。还有人那样说:工作服的款式别致,选料讲究,做工精制;比我们喝茶的衣服都好。更有人说的神乎其神,说什么:给精巧的机器下个指令,轻轻地按下电钮,奇妙的机器这头的羊毛或羊绒在一顿饭的功夫就奇巧的从那头冒出了羊毛衫或羊绒衫。还说什么:那羊毛衫c羊绒衫像流云c像瀑布;粗坯人是不配穿的,也用不起它的娇身与刁顽,大部分出口国外。为此,又给这个合资企业增添了几分神秘c诱人的地方。因为有不少的人想进到这个合资公司,端这个洋饭碗,开洋机器,跟洋人在一起工作;所以有关部门的领导就有意把招工的条件提的很高,订的很严,条款也很苛刻。其中第四十一条明确规定:必须是本年本市的高考的考生,高考的成绩最低不得低于高考录取分数线十分。仅凭这一条就让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望洋兴叹。虽然这样,符合条件的人还是很多,竞争依然非常激烈。面试c笔试c体检等等,层层把关,关关筛选,最后剩下的一百多人成了这次未漏网的幸运儿;成了有名声,招人羡慕的合资厂的工人。这当选的人,仿佛一夜之间有了身份,变了模样,让人刮目相看,给人一种趾高气扬的得意和卖弄。这得意不是来自那时进国营厂当工人,做主人翁的得意,而是一种在国外为洋人做护工的得意。这卖弄也不是获取了高考状元或手捧名牌大学的入学通知书的卖弄,而是有钱人家的仆人或大领导的随从对外界的卖弄。 白翀把打算复读一年,明年继续考大学,读本科的想法告诉了父母。父母表示同意,并向他提起外商合资企业招工一事,并想让他去试一试,白翀便应了父母的话。他答应父母同意去应聘,除了他自小是个懂事c孝顺的孩子之外,还有两个原因:一是,就是当了工人一边工作,一边复习,也同样可以考大学。大姐在医院里做护士,恢复高考的一九七七年就考上了医科大。二姐在纺织厂是一名挡车工,不也考上了夜大。三姐在商场里当营业员,几天前接到了财大的录取通知书。自己是个男儿身,难道还不如姐姐们吗?二是,三年前因为三姐下乡的事,白翀陪父母一起去找叔祖父求情。那是个星期天,一家三口起了个早,提着大包c小包,赶了几十公里的路程。进了叔祖父的家门后,别说倒杯白开水了,就连一句客套话也没有。母亲说明了来意,叔祖父吊着脸望着窗外的那棵死树,用打发叫花子的口气说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通过这件事,白翀明白了二个道理。一,从今以后自己的事父母能帮忙就求父母,父母帮不上忙就求自己。不能再让父母去求外人c下话c丢脸子。二,从今以后对父母只报喜不报忧,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所以白翀不想让父母再为自己操心,便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建议,同意去应聘,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试成了。白翀心里想:“这大概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又有什么用呢?无人打理它,恐怕它也不会活的太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上接——活的太久 白翀和成中华同年同月同日生。不但是同学,还是好朋友。白翀把去毛纺厂工作的事告诉了成中华,成中华听后目瞪口呆。 “你疯了!全年级仅九人考上了大学,你却要放弃;这到底是为什么?”成中华瞪大了眼睛。几秒钟后,那紧张的神情仿佛耗去了他大半的体力。他用显得疲惫而又自信的语气所说的这些话尽管非常有力,可是白翀对自己的前途已考虑了很久。他用柔和的语调说道:“我要读本科。”他是在非把人说服不可的情况下才会使用这种语调的。又继续说道:“我不比别人差,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就是边工作,边复习,我也一定要在明年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你这样做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的目标作出这样的决定,你终究不会后悔;但你的亲人们心里会不会有抱怨就很难说了。”有些话在心里酝酿的时候觉得很聪明,一旦说出来就变得愚蠢了。成中华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长叹了一声,补充道:“差点儿忘了,我爸爸同毛纺厂的厂长谷叔叔是老同学,让谷叔叔关照你。”成中华所流露的极友爱的忧伤,使白翀感到快慰。虽然谈话不多,但给白翀一种畅抒胸臆的感觉。 成中华中等身材,走路习惯性时不时两肩耸起。额头宽大c饱满,头发细,很软,是典型的最赋予智慧的象征。他的父亲成培芳,不但喜欢白翀,而且还经常给白翀辅导化学。上世纪三c四十年代,成培芳和外商合资公司的总经理谷海涛不但在湖南湘潭一小,一中是同班同学,而且在长沙某化工学校也是同班同学。俩人中专毕业后,一九五二年从湖南来到大西北,支援边疆建设,一个在钢铁厂技术处当处长,一个在毛纺厂当厂长。 谷总经理把白翀安排在了办公室里,负责材料的采购和供应工作,还叫白翀去他的家里吃了几次饭。他不但给足了他的老同学的面子,而且也喜欢白翀朝气蓬勃c充满阳光的精神和笑脸,他认为白翀是个可塑之苗。通过这件事白翀懂得了关系c感情c人情,搭建这三者之间的桥梁最关键的是到位,不到位就好比发生的是物理反应,到位了就好比发生的是化学反应。《水浒》里写宋江刺配江州,戴宗向他讨人情银子,宋江道:“人情c人情c在人情愿!”真正至理名言,一语道破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c感情c人情的玄妙之处。白翀工作了一个月后,出差天津塘沽接回了一辆大客车,用去了他二十六天的时间。工作二个月后去了四百公里以外的一个湖边采购了一车鲜鱼,用去了他八天的时间。工作三个月后走了一趟草原采购羊毛,用去了他十二天的时间。平时几乎天天不是去火车南站货场,就是去火车北站货场或去市里的几个批发市场,经常在下午的八c九点后才回到单位。他在夜大报的高考补习班,就没上过几堂完整的课,除了迟到,就是旷课。此事渐渐地在他的心里生成了烦恼,他认为必须要改变现状。上班五个月后的一天,他对总经理谷海涛嗫嚅地说道:“谷伯伯,我想去染色车间工作。”谷总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想去学技术。”谷总经理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在供应部里工作将来充其量也就是供应部的主任,更何况供应部陈主任并没有老,于是他痛快地答应了白翀的请求。白翀要求去染色车间有二个原因:一c全厂只有染色车间上正常班,开工以来从未加过班,天天准时下班,这样他便可以天天去高考补习班上课。二c纺织厂的核心技术就在印染上。他对他的谷伯伯没有说心里话,说的是合理的话。原因也有二:一c如果告诉他的谷伯伯,他去染色车间的真实想法,谷伯伯听后当然是高兴加支持,但不能排除可能就此会给他留下白翀不安心工作的印象。二c天下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他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白翀在染色车间工作不到二个月就发现日本人在许多方面是值得他学习的,香港人在许多地方是值得他借鉴的。比如说,日本是一个靠技术发展起来的国家,精湛的技术就好比是他们的翅膀,每天下午吃完晚饭后,厂里的十几个日本人在各自的房间里读书c学习直到深夜。香港是个靠贸易发展起来的地区,销售渠道就好比是他们的翅膀,每天下午吃完晚饭后,厂里的十几个香港人在他们的住房里打麻将直到深夜。日本人工作是享受,信仰和精神就好比是他们的羽毛;香港人工作是为了挣钱,拜金和利益就好比是他们的羽毛。日本人爱羊毛就像爱自己的眼睛;香港人抓起一把羊毛擦皮鞋被日本人看见了,日本人心疼地跑到墙角偷偷地流泪。中国人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做事法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人都无法比试的,那就是见机行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上接——见机行事 白翀的头脑里被高考的事占的满满的,几乎没有给其它的事留下插针的缝隙。他白天上班c夜晚上课,星期天上午数学c物理,下午语文c化学。 他每天早晨十点上班,把羊毛或羊绒装进不锈钢篮里;用天车把钢篮吊进染缸里,加水c加染料,升温c定时;时间到后保温c关机c放水,再把不锈钢篮吊进脱水机里,冲洗c脱水。他在染色车间工作不到一个月,就已感到无聊c厌烦了;对单调c潮湿c刺鼻的工作环境十分失望。不敢说他对工作敷衍塞责,但可以说他对工作既没有主动,也缺乏热情,就连作秀的积极性也显得粗拙。他在厂里工作不到半年,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一生;虽然让他周身感到紧张,还带有一丝隐隐地刺痛。但他知道这是暂时的,不是他要的长久的生活,也一定不是他的一生;与此同时,他更清楚要改变眼前的现状,就必须不懈地努力;只有通过不懈地努力,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为此,他走路c坐车c吃饭c睡前不是背古文,就是背政治。上班干活的时候,手脚在大脑之外独自具有意识,听话c准确无误地做着千篇一律地动作,脑子里却在想着前一天老师讲过的课。工作空余的时间,他两眼望着工作台上的控制箱,脑子里思想着数c理c化的疑难问题。厂里的领导和同事都说他是个不爱说话c腼腆的人;其实他不但健谈,而且更不怯生。下午下班后,他顾不得吃饭,便匆匆赶去上课。晚上十点半回到宿舍,吃完冷饭,开始学习,做作业直到深夜二c三点。有人冷不丁问他天天匆忙着去哪里?他似乎受了刺痛地闪了闪,但一刹那便恢复常态,微笑着一本正经地敷衍道:“学日语!”他对自己所做的事从不声张,更不愿暴露,他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拌嘴品。 一段时间以来,他意识到厂里的魏小娟在招惹自己,向自己频频地表达着爱的暗示。同时,他又担心是不是自己多情,错解了她的意思。有时他觉得那是一件对自己还遥远的事,远到遥不可及;有时他又感到那不是自己在现实中遇到的事,而是另一个自己在梦里经历着根本就不存在的虚无缥缈的事,醒来后一切依旧,思想中也没有形成一个鲜明c清晰的轮廓。这使他的心里不是滋味,清晰中略带迷茫,现实里掺进梦幻。直到几天前陈主任来车间里找他,对他生气地说道:“小魏对你有意思,你怎么能视而不见,同意或不同意总要给个准话吧!”白翀仿佛如梦初醒,既紧张又欢喜,不知如何回答陈主任的话,只是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该怎么办?” 魏小娟细高个,身材匀称,该骄傲的地方骄傲,该自豪的地方自豪,该谦虚的地方谦虚。两只漂亮的大眼睛清澈到底,无瑕无疵;心里想的全写在了脸上,像一本日记。她含情脉脉地望着白翀,羞红的脸一笑日记本打开,扉页上写道:“我不要爱情,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的,狂热的,贪婪的。它需要温度,有温度它才有ji情,一但撤了火炉,它便没有了活力,很快将会衰老,死去。我讨厌‘爱情’二字,它像火,烧到哪里,哪里将会变成一片焦土,面目全非。只有敬爱和品德才是婚姻长久,天长地老的火炉,它将永远温暖着俩个相爱人的心。” 白翀赶忙让坐,她坐下后无语,呆望着不远处的墙角出神,脸上的潮红伴着一丝笑意仍不肯退去。白翀只见她短促而又无声地叹了口气,翻过了扉页,上面写道:“四月二十八日,晚十一点一十八分。总是吃冷饭会得胃病的,我给你买了个保温饭盒连同饭一起放在你的宿舍里———我为你洗床单c枕巾c衣裤,几乎天天为你打饭,我的心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气死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上接——气死我了 白翀感到了浓厚的不足之感,这不足之感使他的心因盘旋不安,从而导致他起坐不宁了。 在这之前,一方面他的注意力,心思全在学习上;另一方面仅凭他浅薄的经验,他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也许她并无用意,别凑个自讨没趣。现在,当事情摆在了眼前,他又觉得它来的太突然c太顺利c太容易,不像他的母亲说的那么的崎岖c复杂。尽管他的心里说着一百个同意万个愿意,但他还是没胆量亲手去碰它。他是一个受过传统教育长大的孩子,不敢说传统思想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但可以说在他的头脑里已生根发芽。他认为仅以男女双方因感情而产生的爱情为基础所建立起来的婚姻是靠不住的,甚至是可笑c荒谬的;只有经父母亲手操办,以合适c般配c门当户对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婚姻才靠谱,甚至是务实c科学的。正如我们中国几千年来所提倡的是婚姻“美满”,而不是婚姻“幸福”。几代同屋,儿女满堂,吃穿不愁,和睦相处,这就是美满。它是常态。婚姻与美满,它们两个形影不离c又好像若即若离。就好比一对双胞胎,看见了其中的一个,就想起了另一个;看见了这一个,就如同看见了那一个。而爱情就不同了,它追求的是幸福,是非常态。爱情和幸福,它俩勾肩搭背,臭味相投,完全是一路的货色。它们需要保鲜,是别人馈赠的礼物;就好比兴奋c鲜花和掌声,维持的时间是不会太久的。它们是奢侈品,就像鱼翅c燕窝,只是偶尔解馋c尝鲜;它们只是人们心中的美好的愿望,是拿不得追求的;因为它根本就实现不了。最后,他给幸福和爱情下了一个既形象又实际的结论———他认为幸福与爱情就是恶魔,就是吸血虫。你要一味地追求爱情和幸福,它将吞噬的不仅仅是你的智慧和财富,而是生命;榨取的也不仅仅是你的精力和体力,而是血汗。白翀和魏小娟的爱情观c婚姻观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地,这让白翀喜忧参半。于是,白翀小心c试探性地问道:“下个星期天去我们家好吗?”她看了一眼白翀,皱了皱眉头。翻过第一页,上面写道:“八月二十一日,星期天,上午,一十一点零六分。去你家当然没问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相处一段日子,双方认为有必要的话。要去也是先去我们家,然后再去你们家。”白翀虽然不是一个做事谨慎的人,但谈对象对他来说是初泛,如同第一次荡舟凌波的光景,在紧张c兴奋之余,滋生了一份担忧和恐惧。在他的心迹中找对象是一件比天大c比命重;神秘的让他祈盼;神圣的使他憧憬的人生首屈之事;他不愿c不敢c也没有能力凭了自己的理性之力去美化c丑化或想象它的未来。他需要父母的指点和帮助,就好比一个初次靠近刺猬或毒蛇的人,他需要监护人的保驾,等慢慢的时间长了,了解了刺猬或毒蛇的习性,掌握了它们的要害,才可以独自小心地接触,以防不被伤害。另外,他害怕不经父母同意自己做主,会伤了父母的心。父母疼他c爱他,在他的心中父母是至高无尚的,是不可侵犯的。 “和你谈对象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一百个同意,一万个愿意。但问题的关键是,我现在答应你,万一我的父母或你的父母不同意,这岂不是伤害了你我。我可以先去你家;然后,你再去我家。如果双方父母都同意了,我们谈对象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白翀说道。他默默地,神情凝重地看着她,他的眼睛上蒙了一层淡淡的伤感的神情。 她没有吭声,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是两眼望着窗角,大约过了二c三分钟之后,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很轻很轻的,是白翀感觉到的。就仿佛晨露撩过的树梢,乳油般地润腻,在幕春的晨曦的照临下,经微风的掠过所闪烁的那种悠停。又仿佛夕阳已去,皎月方来的喀纳斯湖。伫立于湖畔,或倚依与船舷;在素月下,在薄霭与微漪之中,所感觉到的那种悠然的天籁之音。她两腮的嫩红顿时又深了一个影子,翻过第二页,上面写道:“八月二十八日,夜一点一十一分。下个星期天先去你家,假如你父母不同意你该怎么办?我心里清楚你父母不同意,你也不会同意。当然,我知道你是愿意的,如果你不愿意就不会让我去你家。我能理解你,既然是这样一种情况晚去不如早去,反正早晚是要去的。我只是觉得心里不顺畅c堵得慌,你好像有点欺负人,又好像有点逼迫人,我又好像非你不嫁的感觉。哎!谁叫我爱上了你呢!”那一天是星期四的中午,魏小娟走后,白翀在宿舍里高兴地过了头,完全处于失控的状态。他两眼闪射着炯炯的光芒,嘴里哼着无名的小调,手舞足蹈,摇头摆尾了一番。不小心一脚踢在了桌腿上,他疼痛难忍,双手抱起了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边安慰,边抚摩;又吹气,又哼唧。最后灰着脸,咧着嘴,一瘸一拐地向车间走去。 魏小娟离开白翀后,没有去厂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锁上了门,不想被别人打搅。她坐在了床沿上,两眼呆滞无神;神思不定,神情惶惑。她感觉她的心很沉很沉的,就仿佛坠了个秤砣,直往下落。他浑身微颤,连呼吸也有些困难。她心里明白,只要白翀的父母不同意他俩的事,白翀就一定不会同意。他听父母的,但她也听父母的;只是两个父母不相同而已。她的父母是以孩子为主,孩子愿意的事,父母基本不干涉。白翀的父母也是以孩子为主,孩子愿意的事要看是什么事;如果是大事或原则上的事,父母不同意就会阐明他们的态度c观点,把话说的深刻c到底,语气坚定c笔直,最后做与不做由孩子自己拿主意。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孩子妥协了。魏小娟心里没底,她认为自己的事就应该自己做主,尤其是婚姻这样的关系到自己一辈子的大事就更应该由自己做主。而偏偏婚姻大事白翀做不了主,他不愿,也不想自己做主。魏小娟狠狠地跺地一脚,对自己说道:“白翀,你别高兴的太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上接——高兴的太早 尽管白翀一脚轻,一脚重地走进了车间,但他懊丧的神情早已没了影子。宛然春风送走了残雪,猿啼之于了寂静。他脸上带了笑,笑的虽不十分自然,但也惬意;只是略略的矜持与自嘲就仿佛漂浮的尘埃,自玩自乐着。他趔趄地走上工作台,闻到的不是刺鼻的双氧水味,而是酸白菜炖猪肉的香味。他走近染缸用手撄了二下升腾着的蒸气,朝前伸长了脖子提防地嗅了嗅,回味着c思想着c不由自主地笑了,自言自语道:“有点意思。”他抓起一块干净的抹布,顽皮地擦着控制箱,嘴里唱着《月亮代表我的心》没留神车间主任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好开心,一定是天上掉下了林妹妹。”他讨好地说道,不料被他说了个正着。他不知道白翀和魏小娟之间所发生的事,只因他从未见过白翀这般地颠倒c逍遥过,便迎服了年轻人的下怀,顺着情歌带出了林妹妹。正如钱锺书老先生在《围城》一书中说道:“信口胡扯,而偏能一语道破。”白翀俨然一副被猴子偷袭的惊惶,他透过袅袅腾腾的热气,如同隔了一层浓盛的氤氲,瞥了一眼车间主任。好奇怪!发现他并不是个凉薄之人。右脚大拇指隐隐作痛提醒了他。 “转移注意力!”他一语双关道。用的是施舍的口气。 他坐在教室里如形同虚设,那游魂早已翔到魏小娟的窗前比划着c缭绕着。兴奋的状态在他的身上持续膨胀c发酵着。他走起路来就仿佛一个边滚边跳动的篮球,说出的话语无伦次,做出的事丢三落四。无论什么事也不可能让他集中精力,脑子里只有魏小娟,看见的也只有魏小娟。想的事转着圈地转,滚了边地滚,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本打算星期六下班后就回家,不上星期六晚上和星期天上午的课,但害怕大姐也回家,怕挨她的骂。他强忍着c煎熬着,终于等到了星期天的中午,等到了下课的铃声。他第一个冲出教室,因为速度太快,停不住脚,不小心把老师撞到了门边。他第一个跨上了七路公交车,在六路车还没停稳的情况下,又一跃而起,跳上了六路公交车的后门的脚踏板上,两手抓着门边,第一个上了六路公交车。下车后天上下起了小雨,又给他找着了奔跑的借口,为他提供了飞驰的理由。他一口气跑回了家,母亲正在做饭,吃惊地问道:“干吗跑?”他遮掩道:“下雨”母亲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这微笑告诉他:“别装了,八成有什么事吧?”当他得知父亲去吃喜酒;大姐有事,二c三个星期不回家时,又兴奋的开始癫狂了。在床上连续翻了七c八个筋斗,拿起面盆当手鼓,把院子里地上放着的大圆茄子当球来踢。母亲依然从容地做着饭,只是心里为儿子高兴着;看见他已经扑腾够了,就知道他宁息的时候快到了。果真不出母亲的所料,他蹭蹐到母亲的身旁,涎着脸看她;又围着母亲转,从前窜到后,从左挪到右。最后实在憋不住了,便把此事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给了母亲听。母亲停完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事!先吃饭。”白翀歪愣着脑袋瞅着母亲,千言万语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想择一句引子的话,用来酝酿母亲的情绪,从而激发出她的下文。但那句有担当力的话就仿佛被千丝万线所缠绕,乱成了一团,任凭他施展,怎么也择不开了。 在白翀的母亲认为: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娉姑娘;首要的是对方家的老人必须懂道理,为人诚实,待人善良,与左右邻居团结c和睦。女方的文化水平不能高于男方,若女方的文化程度高出男方,就阴主c阳次,阴盛c阳衰。一旦形成这种局面,家庭就很难美满。再则,孩子随父母;有什么样的父母就一定有什么样的儿女。孩子在未成家之前,是在父母的怀抱里茁壮,在父母的翅膀的庇护下成长,是未出窝的小鸟;没有经历过风雨,也不知世态的炎凉。就好比是高山上流下的泉水,清澈见底c无色c无味。看这时的孩子,各个都可爱c迷人;几乎看不清他(她)们的本质。只有照应着父母的形状,勾画出他(她)们的轮廓;从父母的口碑中,掌握他(她)们的品性。找对象好比是找父母的“影子”,过日子好比跟父母的“习惯”一起过。自己找的对象就好比自己选的鞋,也许外表漂亮c时髦,但穿在脚上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父母把关为你找的对象,就好比是为你找的对方父母的“影子和习惯。”影子对上了,就是对象;习惯投上了,就是夫妻。也许外表不随心,但一定合适;这就是婚姻。 “请她下个星期天过来,我准备好饭菜。如果看着顺眼,就想办法托人去打听一下她的父母。”吃过饭后,母亲平静地说道。 这一个星期,白翀的心里是七上八下c提心吊胆。就仿佛要打胎的女人,坐立不安;又仿佛迷途的猎人,站在夕阳的余辉里,却不知家在何方。他坐在那里两眼发直,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明明望着一件东西,却什么也没看见。做过的事全忘了,没做的事只记着一件,那就是星期天要带着魏小娟去见他的父母。为了让她自在点,也为了让自己放松点,更为了让气氛活跃c热烈点。他又请了他和她的共同的同事c也是共同的朋友——项雅琴c刘丽霞和宋永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上接——和宋永强 那个星期天,白翀的父母见过了魏小娟。对白翀的父母来说魏小娟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鼻子的旁边长了一颗黑痣。母亲说那颗痣长的位置不好,是一颗泪痣一一一一一一命苦。正是因为这颗痣,让白翀的父母,尤其是母亲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她上下牵挂,进退两难。她不能同意这桩婚事,但她又不能不同意这桩婚事。她不懂什么是迷信,什么不是迷信。她只知道那是老人说过的话,老人说的话就是老天爷说的话。是不能c也不敢违背的。一方面,既然老人说过泪痣命苦,那就一定不吉利,明明眼看着前面是火坑,又怎么可能将自己亲生的唯一的宝贝儿子往火坑里推呢!另一方面,她除了听老人的话之外,她还是个既认命又违命的人。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只要把善念存在心中,就没有改变不了的命运。想到这她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极不情愿地说道:“都是迷信,你们愿意就愿意吧!” 白翀的父母虽没文化,但有智慧。在是非c对错的问题上,一切的错与非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他们认为:虽世上本无对错之说,只有阴差阳错之分;但告诫孩子凡事要谦让。从表面上看对孩子很残忍,但从本质上讲是对孩子最好的保护和疼爱。“要怪就怪自己的儿子,怪不得别家的姑娘。”他们的心里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极力装出欣然的笑脸,尽力使自己笑的发自肺腑。他们搜索着热情的话语,稳健着手脚的妄动,希望给魏小娟,给儿子的同事们留下一个和蔼安详的态度;慈祥善目的神情。但他们怎么也按捺c掩饰不住他们内心的担忧和焦躁。不免在喜眉笑颜c字里行间举一动之中,隐隐地含了不安的神态,被白翀的同事看在了眼里,被魏小娟记在了心上。她们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她们知道一定是为了什么。 白翀跟他的父母一样,也是一个听老人的话;既遵从事实,又不懈拼搏的人。他相信父母的说法,但他不相信仅凭一颗黑痣就能毁掉自己的好运。于是,他幼稚地说道:“把它祛除掉,不就烟消云散了吗?”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对他的父母来说并不陌生,那是拿定主意和满怀忧伤的表情。这个表情并不使他的父母感到畏惧,但这个表情使他们明白:儿子决心已定,是无法改变的。 “这孩子只要认准的事是不会回头的,会一条道走到黑的。”他的母亲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地严肃而痛苦。那充满忧思的眼睛,祈求地望着白翀的父亲。但她仿佛又从白翀的父亲那清澈的眼神中明白了,反对也是枉然的,甚至是残酷的。 魏小娟回到家里,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她感到心力交瘁c又觉得天地惨淡。就仿佛深秋的小溪里一弯颠簸着的残月,看似就在眼前,却似乎又那么的渺茫。又仿佛寒冬的岁暮里一棵在凛冽的北风中孤独的小树,看似春天已经不远,却似乎已走到了尽头。她把白翀的母亲一句句不经意的话声,一个个搀进的笑音都放入了嘴里,细细地咀嚼,切切的回味着。她尝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让他感到十分的焦虑和无比的沮丧。那声和音就仿佛是会意的灵魂在她的耳边迂回着,在她的大脑里萦绕着。就宛如一首无际的朦胧诗,又宛如一曲沉闷的交响乐。任凭她百万次地翻阅,千万次的聆听,也无法领会那包含着的高深莫测的意趣。她暗自思忖道:“一定要弄明白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小白的母亲的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 那天晚上十点四十二分,白翀回到了单位。刚刚走进生活区的大门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陈主任夫妇。当然,开口闭口谈论的都是这件事,陈主任夫妇听后非常的欢喜,在兴头上陈主任无意问道:“你的爸爸c妈妈对小魏就没有一点点不满意的地方。”白翀犹豫了片刻,心里想道:“陈主任对自己很好,不但一直照应着自己的工作;而且还关心着自己的生活,这事不应该瞒他。”于是白翀便把父母的担心和想法告诉了陈主任夫妇。陈阿姨不以为然地说道:“全是迷信,你父母都是老封建思想,不用听他们的。”白翀听后只是微微一笑,这一笑不是以往的那种欢欢喜喜的笑,而是恐惧c哀愁的笑。这个笑容仿佛回答了陈阿姨:“这件事不会一帆风顺的。” “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告诉小魏,这个媒人我当定了。”陈主任走了几步后转过了身嫣然一笑,并信心满满地说道。仿佛一个艺术家在预先品尝成功的喜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上接——成功的喜悦 陈主任是上海人。一九五七年在上海高中毕业,支边来到大西北。他疑心重,逮着占便宜的机会不撒手。他有一桩生活习惯,每天晚上上床睡觉以前,总把当天的那张日历撕掉,不像一般人,一夜醒来看见的还是没有撕去的“昨日之日”。因为谷海涛的原因,他对白翀关怀有佳,从不敢怠慢。 第二天早晨,陈主任没去办公室,先来到了魏小娟所在的车间。听沈师傅说她还没来,陈主任便嘱咐沈师傅,说道:“让魏小娟去他的办公室。”十分钟后魏小娟来到了陈主任的办公室里。 “我可是你的媒人,你一辈子都不能忘记我。”陈主任意味幽婉地说道。说完后他热情洋溢地莞尔一笑,笑的比平时做作。他用右手作了个亲昵的优雅的动作,指了指离他不远的一把木椅,示意魏小娟坐下。 “我不同意。”魏小娟冷静地说道。她没有坐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想让自己伤心的思绪继续下去,默默地看着陈主任,脸上渐渐地出现了一丝冷漠甚至傲慢的表情。 “为什么?”陈主任心里不安地问道。根据魏小娟虽冷漠而傲慢但也无法掩饰情绪低落的神情中,陈主任判断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非常珍惜此时自己愉快的心情,所以只是疑惑地注视着魏小娟,不敢直面追根究底。 魏小娟心里清楚,陈主任那满面疑虑的表情,分明是逼着自己说出原委。她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干涩而呆滞的眼睛望着日光灯管,低声地说道:“你去问小白。” 陈主任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今天早上十点在这十一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关切地望着魏小娟,惋惜地说道:“昨天晚上我还见了小白,说的好好的让我来做媒,怎么说变就变了。你可想好了,小白真的不错,你别后悔”还没等陈主任说完,魏小娟打断嘟囔了一句:“别骗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妈没看上我。”陈主任清清楚楚地听完后,怔了一下。心里想道:“她都知道了。”于是,把昨天晚上白翀本不该告诉而又告诉了他的话,全部c见底c干净字不增不减地说给了魏小娟。魏小娟还没听完就已全身发抖,嘴唇变紫,两眼冒了怒火。这可怜的陈主任竟一丝一毫都没有发现,像说书人,陶醉在书里了。 “我就是嫁给鬼,也不会嫁给他。”这句话不是魏小娟说出来的,而是喊出来的。隔壁办公室,隔壁的隔壁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听到了。喊完后她便冲出了办公室,陈主任傻了,这时他好像有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半张着嘴,瞪着眼,两手浮在半空中,手心向下,十指自由下垂,像黑猩猩看同伴打架看的入迷的样子。旁边财务室的王会计连续叫了他三声,才把他从痴迷中唤醒。他后悔无比,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连说道:“我好糊涂我好糊涂”他想不出好的办法,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抱头顿足。他不知道如何告诉白翀,但他知道一定要告诉白翀。他跑到染色车间,阴沉着脸牵了白翀的手匆匆地往外走,到了走廊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一字不增不减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报告给了白翀。最后问白翀有什么办法,白翀心里想:“办法,办法是没有了;解恨倒有一个,那就是把你的脖子掐断,把舌头剁成肉泥后喂狗。”白翀绝望地明白,已无法挽回。他抬起了头,强忍着满眶的泪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抽搐了一下,咽泪入心,转过身,头也不回向宿舍走去。他本想此事的隔阻在他的母亲,可谁料。又能怪谁呢?自己的仇人是自己,怪不得别人。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把掌,觉得打的不够狠,不够重,还不过瘾,又给了一把掌。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用手背擦去了嘴角上的血渍。当他回到宿舍时,痴钝的神经才慢慢地从昏厥里醒来。他感觉全身冰冷,仿佛被充配到了西伯利亚的雪地,又仿佛被贬入了寒冰的地狱。他把棉被紧紧地裹在了身上,但无济于事,寒气直逼心里,全身发抖而不能自持。他是个性格高傲的人,宁可忍痛以至生病或死亡,也不肯请求魏小娟的理解和原谅。 魏小娟一口气跑到了厂北边的一片玉米地,坐在了田埂上。陈主任一番话的余力在她的心上荡漾着,她希望立刻见到白翀,把自己沸乱的心灵安顿下去。自尊心使她不肯去找白翀,再等等一一一一一一中午,晚上,亦许明天;好远的明天,简直按捺不住心性来等待。她捋了捋紊乱如麻的心绪,心里说道:“见他又有什么用呢?听解释?求原谅?”她受不了白翀的父母的侮辱。泪痣,苦命横梗在她的眼前,有如沙漠c戈壁那样难于度越。她无法原谅,尽管爱白翀,爱的那么深,那么切;她不能原谅,尽管此话不是出自白翀的口中,但那毕竟是白翀的父母。她的人格不允许她,屈尊俯就。 一星期后,白翀回到了家,脸已添了血色,略显光泽;精神也勉强贯通于身,只是瘦弱了些许。微细的变化也未逃过父母的观察,彼此做了个眼色,见儿子无心恋语,未敢多问。当听了儿子的只言片语,知道是魏小娟不同意时,母亲忙怯懦道:“为什么?”白翀谎饰道:“她的妈妈不同意。”老俩口眼色里的含意愈加地深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只是对视着长久无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上接——长久无语 白翀和魏小娟的感情风波,像萌芽的种子,又像摇篮里的睡梦;初显端倪就被无声的闪电烧焦,被闷倦的雷声惊醒。亦许是上天的一个嘲笑,亦许是大地的一声叹息;就像梦面上的浮雕,很快过去了。但余影却悠悠不肯遁去,犹如平庸的社论或股市的指数,有人一笑掷之,有人心泛嘀咕。白翀每每面对同事的好奇与惊疑,总觉得震动,一面躲闪着他们的犀利的目光,搪塞道:“小魏看不上我。”一面竭力装得坦然无事,强制着烦恼,不让它冒到意识面上来。就在这个挤咕眼上,魏小娟恋爱了,并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厂,家喻户晓。她去白翀家后还不到十天的功夫,就经亲戚介绍认识了外单位一个技术员;可能是赌气,平脸面;当然谈不上移情别恋,但不失为弃暗投明,斩前尘,续后继的好方法。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苦了白翀,又耗去了他不少的精力。他一见风吹草动,脸上不自主的红晕就使他惭愤,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又有谁能跟自己的意识讲理呢?他一个人的时候,魏小娟的身影在他的头脑里自由出进,有时甚至干脆填满整个大脑,这让他郁悒,难耐。他用读书阻挡,驱赶着影子;把头脑里抢占来的一块块空地不断地用书本作防守,筑堡垒,效果很好,坚不可摧。他奋发学习,成绩与日俱增,老师惊赞,同学企慕,这对他的心灵是个极大的抚慰,伤口也开始慢慢地愈合。 在白翀那段痛苦,难熬的日子里,宋永强c刘丽霞c项雅琴给了他不少的关心和帮助。时常吃过午饭后,几人聚在一起聊聊天,说说笑话,开开玩笑。宋永强每天下午给白翀打好饭后才回家。这三人是白翀走向社会认识c结交的第一批朋友;其中宋永强和刘丽霞在以后白翀的事业中曾扮演过重要的角色。 从古至今,多少文人c雅士c官吏c庶民论说朋友者不可胜数。例如“朋友就好比是水中的月亮”。“因为他是他,因为我是我”。“故友如冬叶,萧萧四落稀”。“故人笑比庭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等等c等等,不胜枚举。钱锺书老先生的《谈交友》说得好:朋友是不能拈斤播两的。西谚云:“急需或困乏时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这话太肤浅。朋友不是拿来以备急需或利用的,试看世间有多少自诩的好朋友,因为有求不遂,起了一层障暯。 真朋友要从茶来,从香烟来。黄山谷《茶词》说得妙:“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朋友好比饮茶,可谓确当。朱自清《谈抽烟》说得入木三分:“随便一叼,悠然的就吸起来。嘴太闷c太闲c烟儿凑个热闹。再说那吐出的烟,袅袅地缭绕着,真能悠然遐想,霎时间是个自由身。烟头一闪一闪的,像亲密的低语。要是生气,也不防迁怒一下使劲儿吸它十来口。”把香烟比作朋友,可谓精当。说烟有毒,致人死,实属偏见。适度无好坏,不倚左右;病从心欲来,切莫坏了香烟的名声。不茶不烟者,枉此一生;莫说要的不是那个味,但也失去了真朋友。真朋友的形成,并非刻意地设局;带有前缘,附有偶然中的必然。在不经意中,如梦醒,饭后,随意地溜达。不知不觉中,下意识里,不知何年何月潜伏着一个朋友的种子,在心里慢慢地透了萌芽。快乐着你的快乐,烦闷着你的烦闷。在风息雨至,彩虹一般的潜意识中,忽然悄悄地钻进一个人,哦!好奇怪!原来是你。 宋永强身高一米七十八,方脸,两外眼角朝上翘。他是个天生做下属和副手的人,只听命令吩咐,从不会发现问题,就是发现问题,没有领导的命令,他也会随问题任其发展。油瓶子倒了,你总该扶吧,不!他会说:“油瓶子倒自有它倒的道理,假如是领导放倒的呢,那岂不是自找没趣,还要承担责任。”他从不自作主张,所以也从不担当。他只会按着本分,去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是提供挣钱的机会,他也只是跟在你的身后,踩着你的脚印。他是个孝子,还是个节省的男人。只可惜在合资厂工作不到四个月就被洗毛机打掉半只左胳膊,成了残疾人。病愈后,安了一假肢,在总机房当接话员。 刘丽霞是个地道的美人坯,从衣裤里透着俏,所以服饰高下对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嫁个好男人。她虽出身在一个工人的家庭,却长了一副小姐的身子,上天垂青又给了她一个小姐的命。嫁了一个官人,虽位不显名不扬,但是个钻营差使,发意外财的能干丈夫。日子过的喷出火星,冒了青烟。她不是一个守分的人,在合资厂工作不到一年便著作了一卷心得,有点意思,摘一段共赏。“本省的首家合资企业像什么呢?哎!想起来了,像大白萝卜一一一一一一外表白白净净,丰满,诱人,让人看了直流口水。预想着它的滋味,带甜c微辣c极脆c水分足,一定清爽可口。先在理想中吃了一次,感觉味道不错;吃时不敢放量,害怕吃多了抠心,所以依然恋恋不舍;事后常常回忆余味,又在追想里牛反刍似的细嚼,越嚼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就这样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咀嚼,大白萝卜的隐恶与私德,揭发无遗,原来也不过如此。”她说她动过白翀的抽屉,里面全是高考复习资料,不见一本日语书。他这样玩命的学习,明年一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和白翀一起走,他读他的书,我做我的自由人。果真如此,第二年白翀和刘丽霞同时离开了合资厂,一个去读书,一个做了逍遥自在人。 二十多年过去了,就仿佛还在昨天,依稀可见。这次因为自己的原因,宋永强也被羁押在此;同时也给刘丽霞带来了一场灾难她现在的处境比自己好不了多少。想到这白翀抬起了头望着头顶上的铁丝网,两眼满含了泪水。他放松盘着的两腿,随意箕踞,顿感两脚麻涨c如针扎般的刺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上接——针扎般的刺痛 你可以没有知识,但不可以不受教育。一个没知识受过教育的人会生活的很如意;甚至,生活的很自在。反之,一个有知识没受过教育的人生活就没那么顺心;甚至,灾祸不断。知识是知识,教育是教育。若认为学知识就是受教育,那就大错特错了。用知识取代教育,就好比用金钱掩饰愚蠢,用身份冒充人格;又好比用清晰掩饰浅薄,用糊涂冒充深奥。同样,你可以不懂法律,但不可以没有信仰。因为法律管不了你的心,你的心是要靠信仰来笼络的。懂法无信仰者会犯法,不懂法有信仰者不会犯法。不懂法有信仰的人就是在无意中触犯了法律,那也一定是由你一点点未凿的天真,一隅毁灭不尽的个性,一条按捺不住的原始的冲动造成的,并非你的本愿。 综上所述:知识和法律是野外的zhangpeng,雨中的伞,是在特别的时候来用的。教育和信仰是人们生活的必须,知识和法律才是奢侈。 不知怎的,这个夏天的阳光贱的引人鄙夷,像闪电的蛮横,又像火焰的无情。大队长王建新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病态的景况,心潮澎湃。他一口接着一口使劲地吸着香烟,释放着心中的沉郁。尽管办公室里少了生气,尽管空气中发了淡淡的霉味;但他也不想打开窗子,他知道这个夏天是要隔着窗棂子看的。似乎窗子不打开,夏天还没来;一打开夏天就真的来了,屋里和屋外就没有区别了。这样伫立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一点阳光偷偷地射破了窗角,照在了窗台上牡丹花的一片绿叶上。他看见了绿叶上的光亮,心里一阵难受;对了发怔,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心里虚晃了晃,打了个转,就消失了。 “白翀的方华公司由于发展速度太快,对市场的预期过于乐观;结果事与愿违,资金出现了严重的断流,才导致了转账支票的透支。副市长命令抓人,用意何在?难道他是法盲?”大队长王建新想到这里,脸上蓦地流露出不安的神情,其中融合了淡淡的伤感。他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几乎闭上了眼睛。 “如今方华公司已是病入膏肓,白翀又被关押在此,若不立即放了白翀,他的公司倒闭在所难免。”每当他想起因误抓给当事人带来的灾难——往往导致数年的不幸,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愧疚。他处于一个人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内心活动的状态,心里一片茫然,脑里闪过与现实有关的片段的思绪所引起的不自觉的罪恶感使他恐惧,善感的心灵与贪婪的内心所捕捉并吸纳生活中那些无限纷繁的印象使他不知所措c困惑难耐。他想下决心表明自己的观点:白翀是无罪的;但他又非常惊恐的感到:此事没那么简单。 “必须回避。”他这样自言自语道,脸上恐惧的表情与他平日的傲慢又一次那么地不相称。他不禁起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询问道:“这是我的为人吗?”在一瞬惊讶后,叹了口气,仿佛表示这一切都不出他之所料。 “不行!我必须阻止这次悲剧的再次发生。”他说。这是在回答他自己目光中的疑问,接着他打开房门快速地朝支队长的办公室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上接——办公室走去 大队长王建新走进支队长蒋硕鹏的办公室的时候;他英俊的相貌,庄重的神态,面部清晰的线条,冷漠的表情。总之,他体态中的一切;从厌倦c愤怒的目光到坚定c从容的步态,都与支队长蒋硕鹏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照。毋庸置疑,支队长蒋硕鹏也是英俊的。他们俩因英俊的相貌而如此惊人的相像,毫无二致。尤其惊人的是,尽管相像,支队长蒋硕鹏却异常的丑陋。大队长王建新那充满活力c朝气蓬勃,如松柏般的非凡的体格美总是使他光彩照人。相反,支队长蒋硕鹏却由于精明而显得狡黠c诡秘;而且总是流露出不以为然的怨怼之气。他身段瘦高,而且还带点驼背。每当他的下属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他的手和脚老是摆出做作的架势。如遇不随心的事,他的眼c眉c鼻子c嘴全都缩成了一团,露出一副木然c乏味的怪相。他说话总是充满了自信,所以让谁也猜不透,他讲的话究竟是聪明过人还是愚不可及。他现在名声在外,可是还忘不掉自己是初中毕业。尽管在某警官学校读了二年书,但老觉得那些正途出身的人瞧不起自己;就连新来的年轻人也佩服的不够彻底,不像法国俗语所谓肛开臀裂地弯腰鞠躬。谁要是跟他打招呼不够热情或有所怠慢,他就觉得受了侮辱;随时随地提防着人家损伤自己的尊严,笑语趣谈中掩盖着剑拔弩张的态度。他知道他这五十年的好运是命里带来的,多亏两位贵人的提挈。这两位贵人都是他的近老乡,一位是部队里的师首长,让他入党,升营长。一位是省公安厅刚退休不久的副厅长,让他进警官学校,又当上了支队长。他清楚他今天的荣誉和地位不是靠真本领得来的,为了捍卫已到手的来之不易的成果,他不得不煞费苦心和那些对他有用的名流们往来。他们讲的话,他又接谈不来,只顾陪着喝酒,搀着笑,曲意逢迎。直憋的他喘不过气来,一会儿眼红地羡慕,一会儿眼绿地忌妒,在丰富的表情上时常滑过愤恨和鄙薄。他留心观察那些身居显位们的言行举止,有机会向他的同事或朋友们淋漓尽致地刻划;一面炫耀他和上层人物关系的亲密和牢靠,一面表示他的人品的高尚与正直。 他缓慢地将两个胳膊肘支在大班台上,两手手指十字交叉,做出一个漂亮的姿势。好像不做出这个姿势,就对不起走进他的办公室的部下。当大队长王建新说明来意之后,他不乐意地,几乎用怠慢地神思听着大队长对白翀案情的分析和判断,甚至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大队长王建新对他的勃然变色,露出带有侮辱性的怪相早就习以为常,所以继续着自己的陈述:“对白翀采用取保候审的办法;这样,既有利于他,也有利于我们。” “你应该明白,他是副市长下令抓的人,我可没权力放他。不过你说的颇有道理,我也很想放了他。要是局长同意放人,当然,我举双手赞同。”他隔着双手眯着眼瞧着大队长,以惯常的亲昵和悦耳的语气说道。每当遇有这样的境况时,他不会将自己陷入其中。因为,他既没有谨慎地判断c耐心地分析案情的能力,也没有决定抓谁或放谁的权力。为此,他时常愁绪萦怀,挥之不去。他怜悯自己,怜惜虚度了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爱和被爱的这段显要身份的光阴。 “给你打个招呼,我现在就去找局长。”大队长王建新没等他说完,一边阔步向外走去,一边坚定地说道。他挺起了胸膛,眼睛里流露出严肃的神采。这时,他没有想任何人,也没有想任何事;嫣然,从他严肃的神采里所流泻出心灵中最美好的情愫又一次深深地触动了他。这情愫不依赖于任何人,任何事,它高于世界上的一切。就是什么也没有了,仍然是个幸福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上接——是个幸福的人 当大队长王建新坐在局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的时候,局长富态的脸上露出惯有的开朗和愉快的表情,这是他的社会地位使然;有时,他不想这样,但为了不使部下们失望,也就装出热情洋溢的样子。他看着大队长王建新的脸上浮现出矜持的微笑,便走向前站在王建新的身旁,用右手握住他的肩头,不知为什么轻轻地往下按。 “支队长来过电话。关于白翀去留一事,还是让检察院做决定比较好。”他用特有的安详和庇护的语气继续说道:“不可以取保候审,万一有个纰漏,你我无法交代。”他片刻沉思后,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表示一个有感情的人遇到这种事都不想处之泰然,但也无能为力,只好由他听任命运的摆布。大队长王建新眼睛望向一边,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伤感,但脸上流露着深挚的忠诚和崇敬之情。凭他特有的机敏,便点头表示领会了他的意图。 “白翀的公司挺不了几天了。若白翀的犯罪证据不足,检察院不同意批捕。我担心,不但给白翀制造了一场灾难,也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大队长王建新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庄重地注视着局长,仿佛以此表示对局长的恭敬和感激之情。 “他若心里没鬼,跑什么?简直是恣意妄为。”局长富态的脸上流露了愤懑之情,不过转瞬即逝,原先假装的兴致完全消失了。又特别漫不经心地接着说道:“不当法人,用意何在?”他的眼睛好像在不停地寻觅着什么,郁闷的语气里仿佛掺进了一丝惋惜的成份。 大队长王建新突然预感到白翀已是难逃此劫;为此,第二天他就休病假了。白翀被检察院批准逮捕的那一天;也就是说,白翀被刑事拘留的第三十五天,他被调到法制科当科长。一年后,白翀无罪释放的第三天,正是他四十五周岁的生日;也正是这一天市公安局批准了他病退的请求。那一天距今已整整的十四年了,白翀倒很想见他一面,心里想:“看缘分吧!亦许哪一天意外相遇在山头c戈壁或无际的沙漠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上接——无际的沙漠中 局长漫不经心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靠在了大班椅上几乎闭上了眼睛,这是他对他的部下传达完指令后必不可少的一个举止。既表示他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大伙退下吧!也表明决心已定任何人都不可以改变。正当大队长王建新离开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六经侦大队的会议室里,副大队长赵天成和副大队长成忠军为一个案子的当事人有罪或无罪正争论的不可开交。一个脸红耳赤,一个瞪眼顿足,其它在坐的十个侦查员谁也不发表自己的观点。成忠军是一个坚守原则的人,在对与错的问题上毫不含糊,绝不让步;哪怕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也要坚持到底,直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辞。他认为有罪的人,就必须有罪;他认为无罪的人,就必须无罪。但十分遗憾,他往往把无罪者说有罪,把有罪者说无罪。就拿刚才他和赵天成争论的(犯07629089号)案子来说,当事人抵押房产证在银行贷款三十万元,期限一年。肆个月后,他又用假房产证把该房以四十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他的好朋友。他用七十万做生意,结果被骗,一年后他还不了贷款,银行把他告上了法庭,他的好朋友把他告到了公安局。成忠军认为他被骗了,所以没钱还贷款,他主观上不想非法占有,所以当事人无罪。他认为白翀有罪,原因是:白翀明明知道自己的银行账上没钱,还开远期支票,这就是票据诈骗。这两个案子他正好弄反了,但他不会这样认为;所以他为(犯07629089号)案子据理力争,对别人的话不予理睬,而只顾他最为了解的事情上遵循着自己的思路,以至他的声音迸发成阵阵怒吼,这样必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副大队长赵天成对有罪或无罪,罪轻或罪重分析c判断是准确的,但他心眼坏,坏的没性灵,没人格。他恨不得所有当官的都是贪污犯,有钱的都是诈骗犯。谁要是落在他的手里,什么有罪c无罪,统统有罪;只恨罪轻,没把牢房坐穿。副指导员曹卫东把一条腿高高地架在另一条腿上,臂肘支着膝盖,一只手蒙着眼睛。两个副大队长激烈地交火,他全当没听见。对有罪或无罪的判定上,他准比赵天成的水平高;但他从来不发表自己的意见,领导说有罪就有罪,领导说无罪就无罪,领导叫干啥就干啥。李小勇注视着赵天成,看见赵天成被气的面颊开始抽搐,他脸上露出了骇然的神情,这神情与他的容颜是那么地不相称;他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有罪或什么是无罪;但人老实c听话,不但是领导,就是任何一个民警都能使唤的动。年青人用眼睛瞟着成忠军,脸上似乎流露出恐惧甚至谄媚奉迎的神情。他想说成忠军是对的,但不敢,他不是怕赵天成,而是怕成忠军会当众糟蹋他:“你懂个屁!”他是不懂,但他特别想弄清楚,凭什么说他有罪,又凭什么说他无罪呢?坐在沙发上的一位女民警,二十二c三岁,大学刚毕业。她有知识没经验,摆出一副高雅的姿态,面色阴沉而冷淡;如果她站起来,你就会发现,她的上身比下身长很多。她看见赵天成的脸上陡地变色,她的眼睛发愣,细细的脖子颤动了一下,嘴角弯了下来。 “待会给王老师打电话,一问就知道谁对谁错了。”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在西北角,坐着一高一矮俩人;其中高个头想说话,那矮个头严厉地对他摇摇手,做出威吓和制止的动作。高个头皱起眉头,佯装着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傲然环视着四周。坐在曹卫东右边的大眼睛的中年人,一会把烟从嘴角的一边调到另一边,一会猛吸几口。眯缝着眼,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审视着辩论的双方,看谁的气势更大,就准备推举谁为今天的优胜者。坐在赵天成对面的是侦察员老李,只要同事之间的谈话和他没关系,他可以平静地保持沉默;他能这样沉默一天,丝毫不觉得局促不安,也丝毫不会惹得任何人局促不安。但是只要谈话一涉及到他本人,他就会兴致勃勃,不厌其烦地说个没完。对两位副领导的争吵,他觉得可笑;他正在为自己升不了级,每月少拿八十元钱而烦恼。在办公室的中间,相向坐着的两位是老侦察员杨国平和沈大川。他们俩个正在用眼睛相互地询问着对方,沈大川耸起肩膀,摊开双手,面露不屑之色;眼睛默默地看了看扬国平,表示对这样幼稚的争辩简直无法忍受。扬国平沉默了一会,对自己聊以自遣的思虑莞尔一笑,脸上原先假装的兴致完全消失了,顿时显得那么疲惫,那么昏昏欲睡。这时,副大队长赵天成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取出白翀的物品清单,小声地念着上面的电话号码。 “曹卫东,李小勇明天中午跟我一块去看守所提审白翀。”说完后,他出于礼貌一点儿也不显得匆忙,为改变话题感到如释重负;于是,他慢慢地拿起手机拨通了潘文竹的电话。 正当副大队长赵天成给潘文竹打电话的时候,白翀站在放风圈里慢慢地活动着已麻木的双腿;听到中年人说:“明知过不去,还叫地主,真后悔!”白翀望着自己的脚尖,自言自语道:“是的,是后悔,当初不下海该有多好。”不料,又勾起了一念。就仿佛触须轻迅的拂过,又仿佛飘雾柔腻的chan绵;在他的心里曲绕,使他难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上接——使他难奈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学外语是一件再时髦不过的事了。只要懂一门外语,就可以当导游,当翻译。就可以在外宾的手里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人民币兑换成美金或外汇券,(那时候一美金可兑换三元七角一分人民币)就可以在华侨或友谊商店买到人民币买不到的商品,就可以几乎天天旅游,全省乃至全国各地。当然还有许多说不出的好处;所以我们才说在那个年代学外语是一件时髦的事。时髦之所以为时髦,就在于它的不甚流行c入时与风尚。一件东西果真变的时髦或流行了,那就不足为奇;换句话说,也就不再时髦了。赶时髦虽然是一种社会现象,但我们要清楚构成时髦的一个基本要素,就是需要。那时候我们的国家外语人才严重不足,国家为了弥补而需要,个人为了学有所用而需要;为此赶这样的时髦就赶出了它的意义和价值。 白翀终于盼来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紧忙打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c白纸黑字地写着外语系,英语专业,简直不可思议。咱们可以假设一下,假如我们是小男孩,手里用铁丝踒的纸弹枪,突然喷出了火,打出了子弹;或者是高中生,忽见书皮上的女明星漂亮的笑脸在对自己做眼,低声说:“哥哥,我想你!”也许咱们能揣猜,想象他那时心里的千分之一,可惜我们都不是。白翀把入学通知书揣在怀里,来到了学校招生办公室;他渴望换个专业,老师笑他太天真,太可爱。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白翀这样想。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毕竟圆了本科的梦。 开学的那天,白翀见到了全班同学,十一名女生,五名男生,共十六人。各个漂亮c英俊,如花似锦。除了白翀之外,都能用英语做自我介绍,而且还能用英语简单对话。最后轮到白翀做自我介绍,他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会说英语。”系主任惊异地望着他,似乎在说:“这怎么可能呢?你还比他(她)们大一c二岁,应该比他(她)们说的更好才对呀!”这时幸亏来了李老师,提了二大摞课本书,无意中替白翀解了围。 年青人进大学,除了学本领之外,同时就准备谈恋爱,找对象。在同一所大学里,同读书,共饮食,相住不过几十米;男女之间的隔离减缩了,而且彼此失掉家庭背景的衬托。交往时只认得本人,全不知父母c兄弟和姊妹。在学校里,这种平等毫无家庭意识的社交往来常常产生门当户对里所谓的错配。何况婚姻的相传靠媒人的牵线往往产生它的盲目性,要等到婚姻后也许才会开眼。不过恋爱对失去家庭背景的学生来说并不盲目;他们需要别人的爱,寻人爱,把自己的爱献给人,求人布施些残余的爱;所以在男女同学中,不但增加了因自由恋爱而成婚的夫妇,而且还增添了无数被恋爱淘汰下来的过时单身者。 白翀在进大学之前,他的大姐就三令五申,多次严厉地强调:“在大学里不准谈恋爱。”不但怕谈恋爱会影响他的学习,而且还担心他觅女友别太过盲目c离谱。一方面,白翀在恋爱上已遭受过一次打击,不想让他再有第二次。另一方面,他的英语基础太差,需要全神贯注,穷追不舍才不至于被同学落的更远,也才有可能赶上他(她)们。所以他是认真听取了大姐的忠告,并决定在大学里绝不谈对象。可谁又能对抗或阻止的了天意呢?是的,谁也不会想到,又凭空冒出了一个扬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上接——一个杨敏 扬敏和白翀的高中同学肖建设在同一个部队里当兵;扬敏在通信班,肖建设在特务连。 这支部队位于这座城市的北边,距市中心二十公里的地方。乘十八路公交车去市虽然要经过这支部队,但下车后还需徒步近二公里的路程才能到达。这二公里是一条不宽的柏油路,如果两辆卡车相向行驶是要慢慢地擦着肩而过的。道两边分别是四c五排像碗粗,有好几丈高的白杨树;白杨树的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茸茸的庄稼地。暮春到初夏的时节,每一棵白杨树都穿着干净c整齐c适身的绿军装,笔直地站在你的左右,用敬重的神态目送着你愉快地走在这条幽静的小路上。假使你的运气好,你不但能遇上轻巧的凉风拂面,而且还能听到摇曳着的枝叶发出沙沙的美妙的声响。这拂面的凉风,就仿佛天使调和了山谷阴处未干的潮露,用她细腻c丰盈c柔嫩的双手为你的脸上撩敷了一层淡淡的霓晕的光彩;又仿佛仙女从朝霞的嫩光里,挑出了绮红映在了你的脸上;使你的面色,白中泛红c红里含羞。那沙沙枝叶的响声,就仿佛一队军人合唱团尽情地唱着悠扬的歌声,伴你走过这一程;又仿佛顽皮的溪水跃石的激奋,迫不及待地把来客的消息传递给家人。到了深秋或初冬的季节,这条小路似乎在你的脚下伸的很长很长,没有了尽头。于是你就加快了脚步,显得很匆忙像赶路的样子。路两旁的白杨树虽然是光秃秃的,却根根枝柯直指蓝天,一副大义凛然c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气魄。远看,它们就像一堵古老的城墙,近看,它们又像一个个战士,面带微笑,手牵着手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为你护行。白翀就是在一九八一年暮春的一个早晨,在这条柏油路上和杨敏一见钟情;半年后一个初冬的下午,又在这条柏油路上向扬敏挥挥手,告别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这条路,路旁的每一棵白杨树都见证了他们俩火焰般的爱情。贪滥c蔓延c残忍,用灰烬换回了光明和热烈;最后都烧炙成了死灰,被一阵冽冽的罡风扫尽,吹的无影无踪。 这件事发生在白翀上大学的第二年。 在白翀上大学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是没早没晚c没日没夜的刻苦c玩命的学习。终于赶上了班里的同学,跟上了老师讲课的进度。虽然还处在全班的尾部,但也达到了老师的要求。老师和同学对待他的态度也渐渐的升温了c展开了。于是,他便松了口气;说话c走路c就连笑也自然了c放开了。有了底气,增添了信心,背诵课文也日见高朗,回答老师的提问也着见爽利。所以,他就经常利用下午吃饭前一小时的时间,在球场打篮球c羽毛球或踢足球。吃过晚饭后,和同学聊聊天或散散步。星期六回家看望父母。星期天的下午早早回城,跟几个关系要好的老同学或宋永强在一起吃吃饭,喝点酒,说说心里话。 二天前肖建设捎来口信,他给白翀准备好了一套军装,让白翀这个星期天过去取;并说好星期天的早晨十一点半在车站等他。那天早晨太阳刚露头就显得特别精神,笑的也特别灿烂。脸上洗的干干净净,还涂了一层润肤霜,光彩照人,在碧蓝的天空上缓缓地向西浮游而去。白翀准时到达,下车后,一股凉风吹过,他嗅到了重重的青草味和淡淡的鱼腥味。肖建设站在不远处的树阴下,一边挥着手一边朝白翀走来。 “你好!” “你好!” “军装呢?” “在宿舍。” “干吗不拿来,我还想取了后回家呢!” “得了吧!今天别回了,中午在部队吃饭,下午踢足球。” 白翀无奈地摇摇头,意思是说:“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他们俩边说边迈着悠闲的步子向部队走去。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就看到了扬敏溜达着从对面走来。肖建设向她礼貌地打招呼,她嘴里回应着,两眼却大胆地闪烁着逼射的罕有的光辉,望着白翀。此时的白翀被她的美貌c雍容c风韵c高雅深深地吸引,呆望着她,不能自拔。杨敏朝着白翀嫣然一笑,她的神情好像是在说:“看到我而不着迷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时的白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窘态毕露,不禁羞红了脸。 杨敏出身在一个军人的家庭,父亲是一名高级军官,母亲是部队医院妇产科主任。有一个哥哥比她大八岁,在某野战师当排长。她自小娇生惯养,任性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她最厌恶的事就是读书,但她最佩服的人就是读书人;为读书人做任何事她都心甘情愿,在所不辞。她初中毕业后,因学习成绩太差,实在丢不起人,便辍学在家。父亲怪母亲c母亲怪女儿,也怪父亲。父亲母亲又同时劝女儿,对她软硬兼施,机谋算尽。说不读书将来别说没出息,没前途,就是婆家也找不到像样的。她也淌了些眼泪,不过眼泪只使她的心更坚定,宛如草绳浸过水。她的父亲看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始则不许和朋友往来,继则不许出门;想把时间来消耗她的毅志,使她屈服。但是她的这种性格又谁说不是遗传来的呢?已是固定并养成了习惯,像慢性病,不容易治疗。所以经过一年,她仍是没有改过的意思;反而,更加地顽强,耐着性子跟她的父母对抗。她的父母觉得责任已尽,也该减轻干系,于是对她的管束也淡漠了。她又可以和大院里的几个大她几岁的男女一起无聊c闲荡。不久便认识了一位比她大六岁,仅有一米六高c身体瘦弱的大学生;在某中学任数学教师。她和他闪电般地好上了,而她又像惊雷滚过了大半个天空,一路不停地爆裂着自己,直至最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她怀孕了,她的父母失望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未婚先孕,会嫁给眼前这个瘦小c懦弱的男人;会跟农民人家联为亲家。这是他们万万不能答应的,哪怕铤而走险,让女儿一辈子不嫁,也不能毁了名声,同意这门亲事。她的母亲偷偷地为她堕了胎,她的父亲名正言顺地把她送到了部队,当了一名让人羡慕的女兵。她说在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上,只有二件事向他的父母做了让步,一是和那位老师分手,二是参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上接——二是参军 当白翀还走在半路上的时候,杨敏不但已经知道白翀是肖建设的老同学,而且还知道白翀正在读大学,学的是当前最时髦的专业一一一一一一英语。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肖建设去接白翀路过篮球场时碰见了正在打篮球的杨敏。 “匆匆忙忙,干嘛去?”杨敏用亲切而又柔和的声音问道。 “老同学来了,我去车站接他。”肖建设骇然答道。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涨红了脸,下意识地向周围扫视了一眼。 肖建设入伍已有二年,杨敏入伍还不到半年;虽在同一个部队,但各在自己的生活圈内,偶有遇面一点头,一个笑也算是打了招呼。在肖建设的心里,杨敏既是首长的女儿,又是美人。只有仰慕她的份,决无靠近她的胆;只有自渐形秽的心,决不敢生爱她的yu念。她的社会关系和她的美貌只增进了他跟她的心理上的距离,就好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使他胆怯,不敢接近。他认为要是去爱她,就好比冒险c敢死的勇士,抱着明知是死还要故犯的心思。所以当杨敏对他更进一步主动c热情地打招呼的时候,他倒有一种不提防的惊吓。就仿佛在书架上的冷漠的维纳斯雕像,突然垂下眼睑,脸上不时泛起红晕,对他说:“你把我锁在屋里,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都是为我好,我为过去我的无知c糊涂,深致歉意。”又仿佛笼里郁闷着的小鸟,蓦地欢快地啁啾起来。不知道是他感动有余,还是激动不羁,或是虚荣心作怪;总之,他又主动地告诉了杨敏许多,说道:“我的这位老同学是多么的仗义,多么的优秀,等等。”还说:“他正在读大学,学的是英语,等等。”肖建设走后,杨敏撇下篮球,快速地回到宿舍利索地洗了把脸,又仔细地化妆了一番,换了一套新军装;半小时后,像没事人一样闲步朝车站走去。她倒要看看这位仗义的小伙子c优秀的大学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她信步到一半的路程,就远远地看见迎面走来俩个悠然晃动的身影,一高一矮,高的比矮的高出大半个脑袋。再往前她便确定那个健壮c挺拔的高身材c惬意而自在c消消停停地迈着安详潇洒的步子的人就是肖建设的老同学。走近了,她被白翀乌黑c飘逸的自然卷发,聪明的相貌,全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所吸引。她只顾端详着白翀,发现他脸上并没有笑,却隐隐地含了春日的光辉;就仿佛月晕,又仿佛晨曦。以至于肖建设向她热情地问好,她也失礼了。而她迷人的容颜c袅袅婷婷c仪态万方;又善于保持优雅的风度和显得娴静而庄重的非凡的本领,也重重地震撼了白翀的心。当她从白翀的身旁走过,又一次回过头来直视着白翀的时候,她漆黑的眸子闪闪发光,对他粲然一笑。“你难到没有发现我有多美吗?”她仿佛在说。“我已爱上了你,如果你也爱上了我,那么就请你到我身边来吧!我是属于你的。”她的眼睛是这样告诉白翀的。白翀立刻觉得,她一定会成为他的恋人。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是妄想,他忙忙地搜索起杨敏的每一个表情,零碎的眼风和手势。然而这还不够,他又开始测度和揣摩杨敏的心思。“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白翀边走边嘟囔道。再仔细地想一想,把杨敏临去时的眼神从记忆里提出来,拣净c理清,那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的暗示还在他的眼前波动,并没有僵硬。“是的,我丝毫没有看错,杨敏的确已爱上了自己。”想到这他的心止不住快活地振跳,想到明天或明天的明天这每一个日子都是值得等待,值得盼望的。这时他转过身,深情地望着杨敏模糊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直往外涌,欣然的神情已容纳不下,像煮沸的牛奶直冒出来。此时,他真恨不得和全天下的人分摊他的高兴。得了意外之喜的他,于是,也便挺起了胸膛,昂起了头颅,为自己的幸福而喜形于色。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已是肖建设第二次在向他说话了,可是白翀正在想着心事,根本不明白肖建设对他说了些什么。 “你看出来了吗?杨敏好像对你有意思。”肖建设第三次重复了这句话。“你已经神不守舍了,我的老同学。” 白翀谦和而又天真地笑了,肖建设也勉强地笑了。白翀的笑仿佛在说:“她真的爱上了我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其实我也爱上了她。”对这爱情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白翀全没工夫去想,他只希望今后能常有机会和她这样接近。而肖建设的微笑就更富于含义了,似乎在说:“真是不错,一切都挺好;现在也别高兴的太早。” 白翀的父母对白翀是娇生惯养,但他的大姐对他却管束得很严。虽在合资厂有过一段男女之间的趣闻,也好比去了一趟屠宰场,只听到动物在明晃晃的钢刀下惨烈的叫声,没尝到羊肉的喷香味,倒招惹了一身羊膻气。所以他进了大学一年的时间里,几乎没跟班里的女生谈过话;正像一瓶尽管瓶口封得严严密密的白酒的安静和老实,一旦启口下肚便诱引出了他的性子。白翀表面上看似拘谨,其实早就蠢撹着无主招领的爱情。一个二十一岁没有女朋友的大男孩,往往心里藏的女人抵过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数目;心里的污秽常常大于公厕和垃圾堆的总和。与此同时,他对爱情又抱有崇高的愿望和观念,他希望能找到一个好女人,一个跟自己心灵相契合的女人。俩人之间不但非常地默契与亲密,而又有很纯洁的关系。把生理的冲动推隔得远远的,裹上重重的文饰,不许它露出本来面目。在白翀和杨敏接触之后,他的泛滥无归的情感也便慢慢地收聚在了一处,对于一个毫无恋爱经验的大男孩,杨敏虽然小他三岁,但要比他成熟的多,尤其是她成熟的姿媚,就仿佛暮春的天气或羽绒被子一样腻得人软软的清醒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上接——清醒不来 那天下午,白翀和肖建设所在特务连的战士们踢完足球后,正准备离开球场的时候。 “球踢的好棒!”杨敏用同样亲切而又柔和的声音说道。同时瞟了肖建设一眼,带着粲然的微笑又转向白翀,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神态。 女兵宿舍楼就在足球场的西南角近四十米远的地方,杨敏住在三楼,她的宿舍的窗子斜对着球场。她一直趴在窗台上看白翀踢球,无法抑制的欢悦的心随着足球的速度的快慢c高低的起落不停地荡着秋千。尤其是当球落在白翀的脚下,她的心就被揪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着往上提,又仿佛跟着白翀脚下的球一起被盘带,好一会儿心被连提带盘得不能更忍了,幸而白翀把球传给了队员。杨敏不再疑虑,迅速地撕下一溜窄窄的信笺,写了一排小小的字。“下个星期二的下午七点,我在你们学校门前等你,不见不散。”落款写上了杨敏,没有写日期。她把纸条折叠成了小方块,捏在了右手拇指与中指之间,见球赛已结束,一路小跑下了楼,来到了白翀和肖建设的面前。 “那还用说,想当年我们可是专业球员。”肖建设得意地说道。他用手拍拍白翀的胳膊肘;尽管这番话是用疲惫的语气所说的,但是,却非常的坚定而自信。 “说你胖,你就喘;给你根杆子,顺着就想往上爬。”她神情坦率开朗,带着快乐而又戏谑的神情说道。她对肖建设说完这段话后;用深情的目光望着白翀,脸上露出了愉快c信任c只有对恋人才有的微笑。 “你给的杆子,明知攀不上,也要试一试 ,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白翀带an弄地恭维,带冒犯地yg合,红潮着脸,笑着说道。说完后他对肖建设匆匆的一瞥,仿佛在说:“你的眼力不错,她对我是有点意思。” “我叫杨敏,认识你很高兴!”她大方地向白翀伸出了右手,整个面庞焕发了充满活力和热情洋溢的神采。 “我叫白翀,认识你不仅仅只是高兴,而且感到非常的荣幸!”白翀害羞地伸出了右手,握住了她那仟绵而又白皙的小手。忽然快乐得仿佛心给热东西烫痛了,他机械地闪了闪,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露出了平静而又不可捉摸的表情。她走出二步,然后冲着白翀回眸一笑,好像有必要再次提醒他:“千万别忘了,不见不散!” 肖建设把白翀送到了车站,白翀上车后,顾不得拥挤的一车人;背靠了车门赶忙摸出了那张纸条。看后他的心突然剧烈地直跳了起来,立刻处于一种不正常的兴奋和得意的状态。笑得利害,不但强忍着嘴呡着笑,整个身体也合了车参加这笑;仿佛鱼儿跃出了水面,又仿佛小蝌蚪的摇头晃尾。对面站着的一位小姑娘见白翀向自己笑,误会了他的用意,恶狠狠地翻了白翀一眼,板着脸,别过头去。白翀碰了一鼻子灰,莫名其妙。才安静下来,他又偷偷地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只见那行字就仿佛一排未封顶的毛坯房,名字写的倒像华丽的售房处。又仿佛二十几辆大大小小的车,连环相撞在高速公路上,七零八落。那名字倒像不远处停着的警车,还是一辆崭新的白色丰田小卧车,车顶上的警灯不断地闪射着妖艳的媚姿,夸耀的使人眼花缭乱。 星期二的中午,白翀理了发,刮净了胡子,又洗了澡。下午上了一节课后,去了图书馆又耗去了一个钟头。回到宿舍擦亮了皮鞋,换了一身新衣服;一件藏青色的短袖衬衣,一条咖啡色的直筒裤。然后,迈着缓慢从容的步态,六点四十二分便来到了校门口。不一会儿,杨敏好像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了白翀的眼前。她化了淡妆,润亮的光泽,熠熠生辉。披着长发,那长发和她肩背腰身的轮廓,融谐一气。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那合适的样儿,不像衣裙配了身体做的,倒像身体适应着衣裙长的。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凉鞋,更彰显了她的腰身,婀娜刚健。她是那么的美丽,以至没有丝毫的搔首弄姿的迹象,反而恰恰相反,她好像为自己令人倾倒的美感到了害羞,似乎很想减少自己因美丽而富于的魅力,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我选好了地方,请你吃饭。”她意味深长,带着狡黠的样子说道。目不转睛地望着白翀,两眼蕴涵着充满希望的遐想或为希望设定了奋斗的目标不实现定不罢休的决心。 “那就去你选好的地方。”白翀说道。同时咧开了嘴露出了无忧无虑的愉快的微笑。于是,她神秘的一笑,点点头,很自然地抓住了白翀的右手;带着无比幸福的神情和他并肩朝已选好的地方走去。 她一路紧紧地牵着白翀的手,不肯撒手,一至白翀几次想脱手而不成。“由它去吧!何况,我又为可不想这样。”白翀的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他的浑身颤抖起来,脸上泛起的红晕波及了耳门c耳根c脖子,连肩膀也红了起来。幸亏,不多时他们便走进了一套私人住宅里。 这是她小舅的住房。小舅和舅妈还有孩子住在部队里,偶尔回来逗留。所以她便得了钥匙,也好时常过来照看。今天她请了半天假,早早地回城。买了鱼c肉c菜c水果等食物;并洗净c切好,置于盘中。等白翀到后,将准备亲自下厨,为他制作一桌丰富的美味。白翀望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感激而又无比幸福的神色。她坐在了白翀的身边,专注而又亲切地看着他。白翀听得到,闻得到,看得到,感觉得到她的亲近c她的呼吸c她的身上淡淡的香味,她的细小的动作和她的诱人的美貌。 “你想吻我吗?”她以勉强听得见的轻声细语说道。并微微昂起头皱了眉望着他,激动得几乎要哭了。白翀脸红了,她的嘴唇迎向了白翀,脸上泛起了红潮。白翀没有任何的举动,只是被动地等待着,但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看着她那起伏不定的丰满的胸脯。这时她的头部迅速而又以十分鲁莽的动作冲向了他的嘴唇,把两人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她的脸色蓦地大变,那令人望而生厌的,意乱情迷的神态使白翀大吃一惊。 白翀回到了宿舍,躺在了床上,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情景,心有余悸。他爱杨敏,他希望跟杨敏先有一种细腻c隐约c柔弱的情感关系。然后再幽缓的c积渐的c慢慢地升温。让痕迹渐渐地加重,让体己缓缓地深入。他没料到杨敏会那么主动,直接地给了他结实c平凡的肉体爱情,这使他感到了后怕,同时,也感到了超出希望的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上接——希望的失望 假使希望是车;那么,乞丐也可以有代步;然而 假使希望是事实,那末,杨敏就不可以是高级军官的女儿;最简单也应该以及格的学习成绩高中毕业。假使希望能成事实的话,那末,杨敏就应该是人们理想中的雍容文静的大家闺秀,不甚活泼的慢性格儿,宜于给人造成一种风韵淡远的印象。假使希望真能变成事实,那末,白翀希望的是从她的体态中能看出一种不可名言的淡雅和素净,一种让人又疼又爱的羞缩的脾气和落落自赏的态度——把骄傲来修饰言行。女人的骄傲是男人心目中的精品,好比女人的zhen操是男人崇赏的钻石。与此同时,女人的骄傲还对男人是精神的挑诱,好比女人的fen骚是对男人肉体的刺激。但是,十分不幸,往往希望不是事实。有些可能由希望者积渐的努力而成为事实,有些任你上下左右也终将是个梦想。白翀爱杨敏,爱她的容貌c爱她的风姿c甚至爱她的挑诱;但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只可惜爱情不是婚姻,正像能当qg人的人未必能称意做妻子(丈夫)。婚姻成就了夫妻,爱情生产了qg人;就像昆仑山造就了羊脂玉,又像一切优生学配合出的动物(譬如骡)是一样的。白翀希望的已经够苦了,所以不敢坦白地希望;学会了教自己不存在希望,这样也许有一天会来一个喜出望外的好事。像半空中吊下来的,又像好风儿吹来的;就是将来结果不甚如愿,他也至少可以安慰自己说:“本来我就没抱多大的奢望。” 杨敏要求每三天必须要见到白翀,白翀希望每二个星期见一面。杨敏的理由是:“如果三天见不到白翀就会因思念而发疯。”白翀的理由是:“现在的学习成绩磕磕绊绊勉强跟在班里的尾部,如果三天一见,必将影响读书;假如掉了队,辅导员告诉了大姐,不但皮肉受苦,而且这爱情也很难保得住。”最后俩人各退一步,商定了每个星期六的下午六点三十分左右,不在去部队的那条柏油小路上相见,就在她的小舅家约会。大部分的次数是在柏油小路上见面,然后乘车去离部队不远的小镇上吃饭;饭罢,她便开始消费女人情感上的奢侈品——撒娇c顽皮c使性子。一会儿让白翀背着走,一会儿又让白翀抱着走,一会儿要哄着才能依偎着走。一路说笑不止,白翀稍有怠慢便伤心起来,嗗哚了嘴,掉下泪来。就这样一路行至离部队大门口一百米处,在一棵像有将军威势的白杨树下,拥抱十秒钟c亲嘴八秒钟c注望六秒钟c再接吻四秒钟;然后拉着手,定有像飞机那样铆足了劲才肯离开地面是一样地松放了手。偶有去她的小舅家,白翀是又想又怕;想得是探秘时的兴奋和刺激,就像漂流在x疆的伊犁河谷,又像湖南郴州的万华岩,既曲折又幽深,既飒爽又千奇。怕得是每次俩人的体己,她仿佛被一条巨大的蟒蛇吞进了大半个身体,紧闭双眼,发出痛苦而又深沉的哀鸣声,使白翀诧不堪言。幸好在一阵剧烈地颤抖和拼死地挣扎后脱身而出,已是汗液满身。 白翀和杨敏之间的爱情随着时间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地过去了,从想往到痴情,已渐渐步入了开眼c温习的阶段。就仿佛花儿经过了花开c花茂的过程后,已进了花萎的时节;只是依恋着绿叶不愿快快地败去。又仿佛早晨欢快的太阳到午时充沛的精力,然后慢慢地疲弱于西山,只是还热爱着大地赖在山头迟迟不肯遁去。由于白翀和杨敏的热恋,很快便升温了那条柏油小路的热度;在部队里被传的沸沸扬扬,难免不落入部队领导的耳中。有一位领导抓住了这次拍马溜须的机会,在杨敏的父亲面前妙入心坎地赞扬了一番。杨敏的父亲掌握了他们俩约会的规律。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她的父亲和母亲驱车在这条柏油小路上缓缓地从白翀的身旁走过了二个来回;又在学校和钢铁厂了解了白翀的学习近况和白翀的父母及家庭的状况,喜忧参半。喜的是白翀虽出身在一个工人家庭,但父母通情达理,口碑极佳。白翀本人又好学c上进,充满阳光。忧的是自己的女儿除了学识浅薄,任性有余之外,还有一个丑陋的污点。学识浅薄和任性有余还好办,难办的是那个丑陋的污点。 “你要亲口把那事告诉白翀;只有这样,你还有嫁他的可能。假使他从外人那里得知,你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她的父亲严肃而又关切地说道。她的母亲还抱有侥幸的心理,遭到了她的父亲非常严厉地训斥。杨敏明白了父亲的恐惧和不安,她为自己的父亲脸红了,更为自己的脸红而感到万分地痛苦。她以一种勇敢的挑战的目光看了父亲一眼,表示不用为她担心。而母亲不自然的语调使她深感屈辱;因为,她意识到了在母亲的腔调里含有敷衍和假意的成份;于是,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下,便离开了。她的父亲和母亲默默地面面相觑,默默地面面相觑而不知说什么好,这样拖了很久很久,最后,随着一声沉重地叹息而垂下了脑袋。 几天后,在杨敏小舅的家里,跟往常一样吃过饭后,彼此激励着对方又消遣了一番。杨敏感到这时的自己柔情似水往情深,能爱和被爱仍心犹不足。她紧紧地拥抱着白翀,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台上的仙人掌,觉得自己为情所困,忧思更甚。 白翀乖张的举动,自如的快乐,又一次使他觉得不必再愚蠢地有所顾忌,而要大方地拥抱她,紧紧地偎依在她身上,要她用那双探究的c好奇的眼睛看着我,而我要好好地爱她,爱她的那张脸和那双眼睛,还有她那孩子气的微笑。他想到自己是这样的幸福,非常幸福,更觉而忧伤了,不过这是甜蜜和多情的忧伤。他伸胳膊给杨敏枕着,让她睡在自己的怀里,直到天已大亮,白翀醒来发现杨敏已哭成了泪人。问其原因,杨敏哽咽着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千万别急着回答我,等到下个星期六的下午,如果你去了那条柏油小路就说明你已接受了我。如果没去就证明我们俩的爱情已结束了。”说完后她便流着泪失神地望着窗外,经白翀一次又一次地催促下,她哭着说道:“我认识你半年前已恋爱过,并有过孩子,堕了胎。” 白翀听完后,始于惊讶地耸起双肩,继以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副破坏了他的英俊容貌的怪相。他表情冷漠,是被侮辱勃然变色后因器识所致的那种冷漠。杨敏变换了一下姿势,以可怜和憔悴的神情,不安和询问目光看着白翀;又竭力想说点什么,却满眼含泪了。他不会原谅她的,尽管他并不知道要原谅她什么,但是他还是不能原谅她。他一句话也没说,便独自向门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上接——向门外走去 白翀离开杨敏,出了她小舅家,转过二个小巷,来到日光留恋的大街。太阳的气息早已浓盛,晴日里刺眼的阳光把他警觉,才知道迷迷糊糊已到了公交车站。路不知怎样走的,两腿好酸,能坐的一排围墙的地基在日光下,他怕晒,便靠在了树身上。是回学校,还是回家,白翀一时拿不定主意。 在不认识杨敏之前,白翀每个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天下午返校。不管月圆月缺,从未改变过,已成了他大学生活的一部分,被列入课外的计划之中。自从有了杨敏,也便打破了计划,亏待了父母;把见父母的机会,几乎让给了杨敏。 当着母亲的面用话来骗她,比背了母亲做亏负她的事,似乎繁难得多。每当母亲问来:为何又二个星期未回家?白翀撒一个最经济而又极圆满的谎,就是一串支支吾吾,一段模模糊糊。母亲听后糊里糊涂,还没等母亲开口,便随了一个滑稽的笑,半推半搡中搀进了撒娇,也就不清不楚地过去了。天下的父母疼儿子,又有哪一个是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的呢? 白翀决定回家看望父母,哪怕在家里仅逗留二c三个钟头;吃一口妈妈做的蒸豆角,陪爸爸说说话,告诉他们自己的学习成绩跃到了班里的第七名。这个消息不但能踏实了父母的心,也算白翀敬了一份孝心;就算少回几趟家,也打消了父母的担心。 各路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缓缓地进站。随后,又给足了马力轰鸣着渐渐远去,白翀要乘的七路公交车却始终未见一辆。他依旧靠在树上,全身上下一动不动,两眼恍惚迷离,表情木然。马路对面童装店里传来邓丽君好听的歌声——“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当他听到这句歌词时,木然的脸上不禁流露出嘲讽的神情。他不知道将一杯美酒加咖啡喝下肚里是什么滋味,但他已经尝够了眼下的爱情所带来的滋味。尤其是近段时间,白翀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和杨敏的爱情就像q人浪漫的旅行。纵然观览了名山c大川c风景c古镇,但怀揣着的仍是颗不安分的心。终究探赜索隐名山c大川的真面目,还有悦目的风景c珍稀的古镇。虽然一路走来可谓是硕果累累c回味无穷。但任你插翅添足,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一辆七路公交车缓缓地进站,白翀快步上了车,他习惯性地向窗外望去,一眼瞧见了杨敏,顿感身体软弱,险些站不稳。她身上穿着白色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塑料高跟凉鞋。站的直直的,并下意识地摘下墨镜,露出了红肿的双眼。用拿着墨镜的手向白翀挥了挥,二眼蕴含着深情地寄托和无限地恐惧;仿佛独自一人被弃在了孤岛上,又仿佛站立在即将沉没的船尾。白翀的心仿佛被一根铁钎狠狠地凿了一下,制不住地疼痛顺势逼出了泪水,他挪动着双脚到车门前,准备到站下车。他要飞快地跑过去告诉杨敏;“星期六的下午在那条柏油小路上,不见不散。”然而,当公交车到站停稳后,他的双手仍紧紧地抓着车把手,身子一动也未动,只是听任着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上接——不停地往下流 白翀和杨敏的爱情,生于一九八一年春,死于一九八一年秋。 那是一个年老体弱的伦理道德与年少体壮的金钱至上较量的年代,是笑娼不笑贫濒临危境的年代。若未婚先孕:是羞到无地自容,耻到卑鄙下流的年代;是自己蒙辱,还要连累家人的年代;是轻者被学校c单位开除,重者接受行政或公安部门的处罚的年代;是父母,兄弟c姊妹抬不起头,做人的权力虽不会被剥夺,但也受到威胁的年代;是白翀纵然爱杨敏之深切,也不敢使自己乃至家人的声誉受损的年代。 白翀爱杨敏。爱她天生丽质而尚具丰品,爱她风趣yg合且尚备妙契。杨敏往日朴实的话语及说话时的眼神和表情,在他们分手后的几个月里成为白翀无尽的回忆。他在自己的想象中不断地重复着她的和自己的每一句话,并回忆说话时的面容c微笑的所有细节,不想增一分也不想减一分,只想能如实重现。时常有一个可怕的幻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分手该不是梦吧?他觉得他眼前的不幸是那么不可思议,尚若这个不幸成真,那就不可能有什么别的美好未来了。他陷入了一种突发的悲痛而不能自拔的状态,他本来认为,这种状态是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他觉得,不只是对他个人,而是对整个世界来说,生活的全部意义就在于他的爱情以及她对他的美好爱情上。他那忧心惧愤c显露出不幸的眼神往往使迎面而来的人们感到惊讶,可是当他明白别人不可能知道他的不幸时,他会由衷地可怜自己,强烈地希望向他们说明,他不想离开杨敏。 杨敏爱白翀。爱他天生体健而尚具充沛,爱他好学品优且尚备豁达。她觉得没有了白翀自己将会是一个被遗忘在这个世界上从而失去方向和全部生活意义的人,她别无所求,只图安静,在安静里消磨自己的时间和残余的生命力;然后,在安静中死亡。每当她想起为何要忍痛自揭伤疤,或许侥幸也可以闯关时,便下意识地颤抖一下,小声地暗自说着什么,看来体验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这不安发自于对她原有的善良和真诚的背叛;于是,她又小声地说:“隐瞒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她神情落寞地坐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好像害怕白翀找到她而有意躲闪,她哭了,她承认没有未来,若还有未来就是在亵渎对白翀的思念。 尽管杨敏的父母一贯坚持为人磊落,但把这种行为落实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并未使他们感到宽慰,每当看到女儿失魂落魄的近况,就有一种追悔莫及的心情使他们深感苦恼,他们想把这一切忘掉,但还是觉得时常会神思恍惚。他们不得不承认,这苦恼不但来自女儿对他们的冷淡c礼貌性的口气,还有就是掩盖着什么。他们不想暴露自己内心苦恼的秘密,他们一想到对女儿教育的失职,恰恰是因为自己以身作则欠缺所致的这个秘密时,就不禁流露出羞涩之态。 公交车站的那一见,也便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面。一年半后杨敏从部队复原,去了兰州。十四年前,肖建设在一次战友聚会中见到了杨敏,得知杨敏的儿子已上初中,丈夫是位官员,她是一家跨国集团公司的总裁。她向肖建设问起白翀。那时的白翀正以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被关押在看守所。肖建设不便说起,草草的几句“还好”之类的客套话,也便顺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上接——也便顺过去了 白翀把对杨敏的思念,就像对爱不释手的《红楼梦》一样,放在了枕头下面,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便取出读几段;然后,带了耳机, 听着英语,慢慢地睡去。时间长了,每星期天的晚上躺在床上取出读几页;就这样 ,在大学毕业前也整本地读了二遍 。要说《红楼梦》,这四十年来,白翀阅过十一遍,唯有大学期间看过的那二遍对他印象最深c收获最大。直到今天,每当想起《红楼梦》里的许多片段,仍使他记忆犹新c流连忘返。 白翀学习十分刻苦,把所学的课本书能背的都背下来了,班里的同学没谁能比得上,以至于大学毕业时各门功课皆居全班之首。 学校来通知,校领导竭尽全力,苦口婆心劝他留校当老师,他坚决不同意。因为,他想当导游,他想带着外宾到处转。他要观光,还要风光;为此,他糊涂地走错了他人生最关键的第一步——去了省某厅做了一名翻译;自那天起,他便驶向了一条沉浮不定的水路。二十年来,摇摇晃晃,从未安定过;风里浪里,也从未平静过;最终,难逃翻船之灾。 白翀是一个靠不断丰富知识来体现自己一生价值的人,而不是一个靠长期利用知识来成就自己一番事业的人。他选错了职业,就好比把北方的树种植在了南方,固然增加了人为地呵护,就是不死,终究也难以形成气候。又好比明明是一位出色的地质学家,却偏偏选了医生的行业,就是治不死人,也终究难逃庸医的命运。当然,这一切怪不得白翀,要怪也只能怪他的父母。因为,父母对孩子的教育就是不断地对自己的教育,孩子接受教育的过程就是学习和模仿父母言传身教的过程,孩子就是父母的影子。除此之外,就是引导孩子帮他选择一处适合他的职业,兢兢业业地工作,平平安安的生活,幸福地度过一生。白翀的父母只做到了为孩子树立起学习的好榜样的形象,没有做到劝导和安慰并设法帮助自己的孩子谋取一个适合他的职位。父母望子成龙,心情可以理解。但自己的孩子是块什么样的料,父母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不可以任其孩子盲目发展,更不可以鼓励孩子好高骛远。否则,往后的日子,谁也不得安宁。 早上六点三十分,离起床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白翀躺在铺在水泥地面的军用褥子上(因为,牢房里的犯人太多,通铺根本不够用。除了老大和二个助手睡在一个褥子宽的位置外,其他的犯罪嫌疑人如刀片一样侧身排列着,把通铺塞的满满的;白翀和七个新来的未决犯只好睡在地面上。四天后,白翀便理所当然地睡在了一个褥子宽的通铺上。因为,白翀有钱;还因为,白翀的一个好朋友跟看守所的所长是铁哥们。) “自下海以来;这些年,且不说自己失去的太多,还连累家人日夜提心吊胆。虽生意无进取;但也万万没有料到,竟然会被动地落到今天的如此下场”白翀这样想。他侧过身,泪水浸湿了枕头。那时,他只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不幸来自于自己下海做生意;并没有意识到因为走错了第一步,才有了下海的必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上接——下海的必须 七点钟准时起床,大家分工明确,不到五分钟监室变成了整洁的兵营,仿佛一堆零乱的积木在一转眼的功夫便拼缀出一副完整的图形。各个穿着干净的黄马甲,昂首挺胸,双手放在膝盖上,分三排整齐地盘腿坐在通铺上,一个一个有序地限时大小便,限时洗脸刷牙。 白翀坐在毕少波的身后,他转身递给白翀二本书,一本是《刑法》,一本是《刑事诉讼法》。 “今天,公安会来提审你,抓紧时间学点法律知识,以防上当受骗。”毕少波一改虚假的表情,略带一丝笑意,瞅了白翀一眼,指着书用轻蔑地语气继续说道:“就二本菜谱,一本是菜名和所需的食材;一本是对时间的要求和操作的程序。凭你的水平,一小时搞定。再则,你也不用担心!你这道菜,即使照着它做也不成。”他无所畏惧的挑战性的话语似乎是为了有意显示他胸有成竹的自信和一吐为快的心情。 学习员觉得毕少波的言语很有创意,又被他假似天真的热情所吸引;于是,扭过头情不自禁地等待机会发表自已的见解。 “既欠火候,又欠食材。”他说完后微妙地一笑,这一笑是他认为把对他最为有利的形象展示给了白翀,就仿佛他那画蛇添足的一笔给人的感觉是多么的妙不可言c恰如其分。 白翀读过上千部好书和有用的书,本本使白翀回味无穷c受益终身,但他从未触碰过《刑法》和《刑事诉讼法》。他认为这二本书对一个善良的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对一个真诚的人来说真诚就是对自已最好的保护,不需要它来助力。当他捧起奶白色的书皮,冷漠c毫无表情的《刑法》书时,顿然心生恐惧之情。他开时怀凝自已是有罪的,怀凝自已触犯了它。他小心意义地打开第一张,生怕弄疼了它从而又得罪了它。他谨小慎微地翻过一页又一页,不断地揣摩着它段段的心思,理解着它页页的意图。当他看到票据诈骗罪的定义时,好像明白了自己应该是无罪的。但对如何衡量无罪依据的标准,又如何解读主观非法占有为目的,他模糊了。为此,他设定了二个假如:假如以转账支票透支来认定其最终结果;无疑,可以认定主观上是以非法占用为目的,罪名则成立。假如以远期转账支票透支是因一时资金紧张所致,完全具备偿还能力为最终结果;那么,主观上的恶意性就不会成立,一定是无罪的。白翀因无知所产生的犹豫使他心情郁闷,情绪低落,习惯性地施展出性格中自来有之的浮躁,做了一个出格的动作,把书扔到了墙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上接——扔到了墙角 对白翀来说这二本书就好比一篇文章的标点符号;也许,没有会更好。 如果,一个人把对概念的表述看的过重,把语言文字所描述的东西看做事物本身,那他就难以看到事物的本质,难免在认识上流于表面。其实,无论是概念还是名称,都只是事物的代称。虽然用名称来指代事物有助于交流和传承c使用和比较,但名称决非事物本身,在白翀看来,“名”与“实”决不能划等号。事实也是如此,现实中不仅名实不副的事时常发生,更有甚者还会有名无实,很多人只因看不通透,才往往死死抓住事物表面不放。白翀并不担心办案人员对他的案情看不通透,尚若看不通透,还可以通过交谈有望达成共识;他担心的是办案人员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二本书不但帮不了我,还很可能会給我帮倒忙;我需要一个有智慧的律师。”白翀这样想,所以把书扔到了墙角。 “我必须尽快将他安排到下面的牢房里。”学习员想。学习员对那二本书的影响跟白翀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他加重了“想”字的色彩。当他看见白翀扔书的举止时,他首先想到的是白翀决非等闲之辈,留下白翀将会直接威胁到自己的权力。换句话说,就是白翀在不远的将来会取代他号长的职位,取代了他号长的职位就等于取代了他在这间号子里所独享的舒适和自在。 “白翀!”看守一声吆喝。 白翀被突如其来地喊声怔悸了一下,蓦然反应过来,回应了一声“在!”狱友们赶紧纠正道:“别说‘在!’,要答‘到!’”白翀迅速而又响亮地补充了一句:“到!” 一个维吾尔族管教哐啷一声开了铁锁,打开牢门。他个头不高,大眼,深眼窝,鹰钩鼻。身体消瘦,用羸弱来形容似乎更恰当。由于打搅了他的午休,仿佛倦意未息;困乏的脸上显得愚钝而又懵懵懂懂,流露出自以为是的怨怼之气。他一手抓着一串复杂的钥匙,一手拿着一副新款手铐。拿着手铐的手不停地掂掇着,好像在估摸着手铐的分量;略歪着脑袋,两脚摆出做作的架势,站在牢门前。尽管白翀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守所的高墙里提审也要戴手铐,但他还是乖乖地伸出双手,不可抗拒地被手铐将双手所牢束。走在狱警前,沿着长长的通道,朝副大队长赵天成和侦察员李小勇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上接——李小勇走去 提审室方方正正,有一扇朝南的窗子,窗外有几排高大的榆树,枝繁叶茂,把整个窗户遮掩的密密实实,就是阳光霸道的夏季屋里也显得暗淡。偶有机巧的光芒,穿过枝枝叶叶的缝隙,遗漏下几小片白斑,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在一张黑色的木桌和几把黑色木椅的对面近三米处,摆放着一张黑色的特别的木椅。说它特别,是因为在它的扶手上安置着一块宽约二十公分的黑色木板。木板的一头用合叶连在左边的扶手上,另一头用门鼻儿配合了右边的扶手,以便好上锁。它的作用是防止犯罪嫌疑人因恼羞成怒后可能发生的过激行为,同时还可以充当桌面,方便犯罪嫌疑人在笔录上签字和按手印。当白翀坐稳后,李小勇像关门一样,关上了木板并上了锁。白翀用鄙夷的目光在李小勇和赵天成的脸上来回打量着,脸上流露出因受辱而激愤的表情。侦察员李小勇斜眼装糊涂,全然看不见,他不在乎白翀会怎么看他,也不关心白翀有罪或无罪;只想着自己的母亲做生意,开商店辛苦了二十多年,还没出过门,这次一定要利用自己的休假领着母亲去看大海,游三峡。副大队长赵天成则无动于衷,他站在窗边,正全神贯注地设计着一场阴谋;所以,心思没分过神来。 副大队长赵天成心里比谁都清楚,白翀是无罪的。但他不甘心,他不允许白翀无罪;他认为像白翀这种人怎么会无罪。再则,副市长断言:支票透支,就是诈骗。支队长电话里的暗示:似乎也表明了需要白翀有罪,他要亲手把白翀所成立的罪名当做一份礼物送给副市长。这一连串巧妙的暗合,不但给副大队长赵天成撑了腰,还增添了他一定要惩治白翀的决心。 “问题的关键是要想惩治白翀,就必须寻找到白翀新的犯罪的证据;要想侦察到白翀新的犯罪的证据,就需要时间来作保证。”副大队长赵天成眯起了眼,心里接着想。仿佛有人无理地打断了他的思绪,脸上流露出侮辱性的表情。“换句话说,为了赢得时间,必须让白翀眼下不成立的票据诈骗罪成立。只需暂时的成立,就会赢得足够的时间。”想到这,他便略有所安地坐在了木椅上。 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使用瞒天过海,蒙混过关的障眼法。他以一种老谋深算的神情瞟了白翀一眼;尽管竭力掩饰内心的狡诈,但从他冷峻得像石头一样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正揣摩着自己有几分胜算的把握。他抬头看着白翀高大的身躯,又宽又厚的肩膀和前突的胸脯都显得器宇轩昂,威仪凛然。暗思:“那决不是一般男人所具有的仪表。”这不禁使他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为了实现洋葱装蒜的目标,达到不哭也流泪,哭了也白哭的效果;更需要独辟蹊径,打家劫舍的创意。”想完后,他满意而又自信地朝自己点了点头。仿佛在说:“等着瞧吧!一会就见分晓。”他明确了二个突破口,并为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态做好了充分的应变准备。这二个突破口是:一c让宋永强出任公司法人的动机。二c躲藏的意图。他默默地警示自己:“如果第一条流产;那么,对第二条必须加以保胎,千万不得有任何闪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