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妻在怀》 第 1 章 ------------------------------------------------------- 本书由完本网e【柒夜笙歌凉、】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下载尽在e--- 完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悍妻在怀》作者:春野樱 内容简介: 喂,穿到被歹徒劫光财物的女人身上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 这臧语农不能因为她狼狈了点就认为她是要饭的嘛, 不过他们的初相识虽然不太愉快,但相处过程其实还不坏, 发现她这丫鬟食量大吃不饱,他特地请厨子每晚替她准备夜消, 见她受伤,他大方地送了上好伤yào过来,还亲手替她上yào, 他二娘yù摆出主人的架子欺负她,他站在前头帮忙挡…… 唉,她以前太强悍,基本与爱情绝缘,不过男人的示好多少看得出来, 虽不知他喜欢她哪一点,但被风流倜傥的少爷爱上她当然开心, 只是他俩的身分差距明明白白摆在那,怎么都跨不过去, 更别说他还有个千娇百媚的未婚妻等着当臧家未来的主母, 看来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注定是困难重重,前途堪忧啊…… 楔子 秋风吹过,郊外一片草海如波浪般起伏翻腾,发出沙沙声响。 四野静寂,既无车也无人。此时,距离道路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坳底,传来了幽微的年轻女子声音。 一只瘦弱的、苍白的,恍若无骨般的手颤抖着探出,一把攀住边上的一块岩石。 “可恶……”女子懊恼地咒骂一声,慢慢的自深坑中爬出,然后虚弱的瘫在地上。 她双眼发直的仰望着天空,怔忡了一会儿,慢慢的伸出手来,看着那纤细白皙的柔荑。 她是刘玉书,二十八岁的道馆教练。自幼习武的她是女子散打、自由搏击跟跆拳道黑带高手,在父亲的道馆中专门负责教授国小六年级以下的学童及儿童,还有一些女xìng学员。 此刻,她头疼yù裂,只因同时有两个人的记忆在她脑子里打架。 她还记得自己走在斑马线上,一辆红色跑车突然疾驶而来,砰的一声,她整个人腾空飞起,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再醒来,发现自己摔在一个山坳里,身上都是伤,衣服也沾满泥巴,十分狼狈。 而这一身衣服……不是她的。 她被车撞时,身上穿的是轻便的无袖背心跟运动裤,可现在她却穿着蓝色的古代粗布衣裤。 这个古代女子名叫方朝露,是个十八岁的姑娘,来自一个名为三脚村的乡下地方,父亲过世不久,正要前往廓盛府万隆县城去找唯一的姑母依亲。 没想到在郊外遇到两名恶徒先是对她劫财,后又想劫色,她死命的逃跑,来到这山坳边,为保贞节,她毫不犹豫的往下一跳,香消玉殒。 很快地,她意识到一件事刘玉书挂了,方朝露活了。 “不会吧?真有这种事?”她坐起来,看着异常陌生的身体,表情难以置信。 穿越时空这种事,她向来只在电影或剧集里看到,从来不以为那是真的,没想过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这一刻,它千真万确的发生了。 遇事总是冷静沉着的她并没有受到惊吓,站起身来,拍拍衣裙,朝四面八方看了一下,发现地上有杂乱的脚印,正是方朝露跟追逐她的恶徒所留下的。 沿着脚印,她找到了道路,从腰间拿出一张小纸条,上边写着姑母方大娘工作的地方。 在方朝露残留的记忆中,她知道方大娘在臧府担任大少爷的nǎi娘,而那正是她即将要去的地方。 方朝露,你放心吧,我会代替你好好活着的。她在心里说着,随即迈开大步向前行。 第一章 依亲的路途十分艰难,但方朝露总算抵达万隆县城,并来到臧府大门前。 这座大宅就像在古装剧里看见的那样,高耸的墙向两边延伸开来,不知绵延到什么地方去 里种植成排的大树,树枝自高墙里探出,枝叶成荫,从外面难窥究竟,相当隐密。大门是黑色的,上头镶着黄铜的狮头门饰,十分气派。 她抬起头,看见大门上盖着一片在阳光照shè下发亮的黑瓦,门檐底下有一块厚实的木头,上头刻着“臧府”两个大字。 “是这里了,不会错。”她松了一口气。 身无分文,又人生地不熟,本想着可能无法顺利抵达此地。没想到老天爷对她也算是照顾,一路上遇到几户还不错的人家,有的提供她马房或谷仓过夜,有的施舍她一餐粥饭或水,还为她指路,就这样有惊无险的抵达目的地。 敲敲大门,她喊着,“有人在吗?” 好一会儿,没人应门,她再喊了一声,这回,大门边的一扇小门开了。 一个家丁模样的男人自门里探出头来,疑惑的看着她,“哪位?” “你好,我是……” 她话未说完,看见她一身衣服又破又脏的家丁皱起眉头,嫌恶地说:“要饭的?” “嗄?”她一顿。 “去去去,快走!”家丁驱赶她,彷佛她身上带了什么世纪病dú。 她并不是来行乞的,就算真是,这人的行为也非常不应该。但初来乍到,她还是耐着xìng子,温文和气地道:“小哥,我并非乞食者,而是” “瞧你一身寒伧的模样,还说你不是要饭的。”家丁不让她把话说完,“快走!” 方朝露忍不住沉下声,“小哥,纵使我是要饭的乞丐,你也不需如此羞辱,你明白什么是怜悯吗?” “什么?”被一个女乞儿教训,家丁也恼了,一个大步走了出来,“你这臭要饭的,叫你快走还不走!”说着就动手推她。 她侧身闪开,语带提醒,“请你别动手。” 自幼父亲就教导她,习武之人绝不可轻易出手,因此除非紧急情况或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动手。 家丁一听更火了。“我就推你,怎么样?”他再度伸出手。 这一回,方朝露一把掐住他的手腕,一扭,就让他疼得哇哇大叫,五官全皱在一起。 她眉梢一扬,“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放开我,你……你这个臭要饭的。”家丁嘴巴不饶人,腾出另一只手想再攻击。 她扣着他的手深深的使了力,家丁两条腿一软便瘫在地上。 “住手。”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她朝声源望去,只见一个黑衣男人正骑着马过来,在他身后还有另一名骑马男子,看来只十七、八岁,长相清秀。 方朝露疑惑的看着他,但没有放开家丁。 黑衣男人下马,朝他们走近。家丁一见他,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表情十分扭曲。 “大……”家丁一开口,黑衣男人便用那淡漠幽深,觑不出情绪的黑眸瞥了他一眼。他像是意会到什么,立刻闭嘴。 “小姑娘,看你长得秀气,怎么如此野蛮?”黑衣男人站在她面前,神色自若的看着她。 方朝露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是他长得像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而是他实在太好看了。 浓眉大眼,挺鼻宽额,身形高挑又精悍,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犹如王者般的气息。虽然他衣着平实,可却有着难以形容的贵气,让人莫名的感到卑微。 可她这个人是不畏强权的,只要有理,她走到哪里都是抬头挺胸。 “不是我野蛮,是他狐假虎威,恃强欺弱。” “欺弱?”黑衣男人唇角一勾,冷然一笑,“我可一点都不觉得你弱。” “我可是弱女子。” 闻言,他笑意不达眸底,“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是臧府的家丁,纵然有错,也轮不到外人chā手。” 她不以为然地反驳,“照你的说法,若臧府的人犯罪,官府也治不了罗?刚才是他先动手,我才制服他的,严格说来我既非教训他,也没伤害他,只是自卫罢了。” 这时,黑衣男人身后的年轻人靠近,像是要说什么,但黑衣男人制止了他。 “你的自卫已达到目的,先放了他。” 方朝露心想这家丁对她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而她也达到了警告的目的,便松开了手。 家丁逃出生天似的爬了两步,赶紧站起并退到一旁去。 黑衣男人掌心一翻,朝身后的年轻男子说道:“丁鸣,身上有钱囊吧?借我一两。” 丁鸣点头,立刻从腰间取出一个蓝色暗绣元宝的锦囊,从里面拿了一两银子给他。 他取了银子,递给方朝露,“这够你用上几天了。” 她愣了一下,坚毅的秀眉深深拧起,“我不是乞丐。” “喔?”他挑挑眉,打量着她,“那么你来臧府所谓何事?” “我是来臧府依亲的。” “依谁的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警觉的问。 “因为我或许可以帮你。”他说:“臧府上上下下我都熟。” “是吗?那你也认识臧府的当家罗?”她怀疑的看着他。 “自然。” “若真如此,请你一定要他好好管教底下的人,不应如此傲慢,也不得歧视那些处境困难的人。” 他没有搭腔,只是一脸兴味的看着她。 “我是好意提醒,”她态度不卑不亢,“底下人若傲慢且毫无怜悯之心,别人会说臧家主子治下不严,所谓富而好礼,富贵人家理当要更有宽大慈悲的胸怀及高尚的情cāo。” “姑娘所言极是,我记住了。”他深深一笑。 正当方朝露觉得他这个笑容有点诡异时,听见一名fù人的声音传来。 “朝露?” 虽然还没完全习惯这个名字,但她仍立刻循着声音看去。一见到那fù人,她便知道她是方朝露的姑母,因为在她混乱的记忆里有其身影。 “姑母!”她赶紧认亲。 方大娘急忙走来,不住的打量她,“老天爷,你到底是怎么了?” “姑母,我没事,只是路上遇到劫财的坏蛋,所以……” “什么?”一听她遇到盗匪,方大娘一惊,“你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你没看我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 这时,黑衣男人一笑,意有所指地道:“nǎi娘不用担心,她本事不小。” 方大娘一脸疑惑,“大少爷,你说的是何意?” 听见这两声nǎi娘、大少爷,方朝露陡地一震,惊疑的看着黑衣男人。 完了,原来此人正是臧府的现任当家臧语农。她努力回想,刚才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她是来依亲的,要是臧家主子不留她,她就要在街头当“浪浪”了。 暗忖着,她努力表现出卑微的样子,“大少爷,小女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恕小女子……不敬之罪。” 可恶,早知道会穿越到古代来,她该多看一点古装剧的。 臧语农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冷冷一笑。 “放心吧。我是有宽大慈悲胸怀的那种富贵人家,不会跟你这个弱女子计较。” 方朝露抬眼,迎上臧语农那淡漠却又透着一抹狡黠的目光,知道他是拿她刚才的话酸她,虽然不服气,但人在屋檐下,还是先忍忍。 “既然是误会一场,大家都进去吧。”臧语农说完,便叫人打开大门,然后自个儿牵着马进府了。 方大娘松了一口气,转身拉起方朝露的手,眼底映满怜惜,“孩子,你一路上受苦了吧?” 迎向她那温柔慈祥的目光,方朝露心头莫名一热。 “来,咱们进去吧。”方大娘牵着她的手走进臧府。 当臧府大门在她身后关上的那一刻,方朝露忍不住回头一望。今后,这儿就是她的家了吧? 房间里,方大娘紧紧拉着侄女那纤瘦的手,眼底满是不舍。 她红着眼眶,细细的检视着方朝露,像是想确定她一根头发都没少似的。 “可怜的孩子……”方大娘轻抚着她的脸颊,“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啦。”她咧嘴一笑,“姑母不用担心。” “你娘死得早,现在你爹也走了,剩下你一个人……”说着,她低头拭泪。 见状,她赶紧出声安慰,“姑母别伤心,生死乃世间常态,早晚而已,我想,我爹已经跟我娘相聚了。” 听她这么说,方大娘先是一愣,然后宽慰的笑了。 “是呀,兄长跟嫂嫂的感情很好,嫂嫂死时你还小,他也不曾想过续弦,一是担心你遭后娘虐待,二是他实在对嫂嫂用情至深……” “嗯。”虽保有原主部分的记忆,但很多事就算记得,她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感慨。 “你爹娘都不在人世,现在我不只是你的姑母,也是你的娘了。”方大娘说着,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未料方大娘会突然抱住她,方朝露呆了一下,可那温暖的手及怀抱旋即勾起了遥远的记忆。 她的妈妈也早逝,因此她跟其他兄弟姊妹是由担任跆拳道教练的爸爸带大的。她对妈妈的记忆也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变淡、变远。 唯一记忆深刻的是,她七岁那年将人生中第一座冠军奖杯送给病榻中的妈妈时,她脸上那温柔、欣慰、满足及骄傲的表情。 妈妈的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抱就如此时此刻这般温暖吧?妈妈的味道就是这样清香淡雅吧?不自觉地,她将对妈妈的那份孺慕之情转移到方大娘身上,情绪一时间排山倒海而来,教即使摔断手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的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姑母……”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跟筋不对,居然哭得不能自已。 “好孩子,你一定忍很久了吧?”方大娘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不用担心,你有姑母,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嗯。”她点点头。 方大娘捧着她的脸,为她擦去眼泪,“你先跟着姑母在臧府做事,大少爷是好人,一直很照顾我,这次我跟他提起你的事,他一口就答应了。” 是不是好人她还不确定,但她深深觉得他应该是个很机车的人。 “你就先在臧府做洒扫丫鬟,不久姑母会帮你觅个好人家,让你出府嫁人的。”方大娘说。 “嫁人?”她一愣。 “是啊,你已经十八,早该是嫁人的年纪。” 她猛然摇头,“我不嫁人。” “为什么?”方大娘不解,“你想像姑母一辈子待在臧府吗?” 她十六岁那年嫁给乌隆村的农户之子,隔年生下一子,一家和乐。不料,半年后的一场瘟疫却夺走丈夫跟独子的xìng命,教她痛不yù生。 适逢当时臧家老爷派人赈济几个村落,她因还有nǎi水,便在臧家管事的引荐下进了臧府,成为臧语农的nǎi娘。 臧语农的娘亲李氏体弱多病,生下他之后经常卧病不起,更甭提亲喂了,方大娘rǔ水丰沛,便喂养了他。刚逢丧子之恸的她将臧语农视如己出,悉心照料,尔后,他也视她如另一个娘亲。 “也不是,只是我没想过这么早嫁人。” “还早?”方大娘微微瞪大了眼睛,“你娘十八岁的时候已经生下你了。” “二十五岁之前嫁人都还不算晚吧?”她说。 “什么?二十五?”方大娘惊讶的看着她,“二十五都是老姑娘了,你还想嫁谁?” 老姑娘?也对,她现在身处在封建时代,二十五岁已经很老了。 “姑母一定会替你觅得一个好夫君,这样一来,我才对得起在九泉之下的兄嫂。”方大娘一脸坚定的说。 方朝露不想再跟方大娘讨论此事,因为她很清楚这事不会有结果的,毕竟她们两人身处的时代完全不同,频率对不上。 “对了,”方大娘想起一事,“你方才说路上遇匪,那你是怎么逃走的?” “呃……我教训了他们。” 方大娘惊讶地说:“你教训了他们?” “嗯,”她点点头,“没错。” 方大娘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你哪来的力气?” “姑母,其实打架靠的不完全是力气。” “不不不,姑母是说,你怎么会拳脚功夫呢?”她三年前曾回老家一趟,当时朝露十五岁,是个温顺乖巧、说话轻声细语的小姑娘,别说是武功,恐怕连抓一只鸡都办不到。 怎么才三年时间,她就练了身功夫,还能打跑打劫她的恶匪? “我……我是跟村子里的人学的。”她胡乱说着,“我觉得自己身体不好,想习武健身,所以就主动学了。” “你跟谁学的?” “刘、刘大爷。”她都快冒汗了。 闻言,方大娘眉头一皱,“刘大爷是谁?” 刘大爷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老爸,但这事哪能说出来,她只得继续胡诌瞎掰,“刘大爷是这两年才到村子里来的,姑母不认识。” 方大娘想了一下,不觉得有什么可疑或不合理之处,便也相信了,但仍觉得侄女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寻常。 不过转念一想,三年的时间要改变一个人也是有可能的,不管如何,这孩子平安,她也就安心了。 就这样,方朝露在方大娘的安排下开始了洒扫丫鬟的工作。 需要劳力的工作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是问题,不到半天时间,她便得心应手。 因着方大娘在臧家的地位及人脉,方朝露认识了许多新朋友,而大家也都相当照顾她,那名在门口被她教训的家丁还带着几块杏仁糖跟甜糕来向她赔不是,她也大度的原谅了他。 虽然她很讨厌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眼睛又长在头顶上的人,但为了不伤和气,也为了不让方大娘为难,便也船过水无痕,当那事不曾发生过。 才在这里走动一天,她便发现臧府真的是少见的豪邸,大大小小的院落共有八座,庭园及花园有六处,不但有专门养马驯马的马术场,还有最让她心动的练武场。 臧语农是富甲一方的皇商,跟朝廷的关系向来密切,听方大娘说,臧家分散在各地的庄户共有三十六处,店铺有两百家,土地有一千八百笔,依土地属xìng及当地气候种植各种作物。 臧家自己有镳局及船运,可以押送及运输各种货物,南来北往畅行无阻,臧语农甚至握有多项朝廷特许的买卖,可自由买卖盐、糖等物品。 光听这些,方朝露就深深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方大娘还说,有位什么知贤王是臧语农的拜把兄弟。她想,能跟皇亲贵胄攀亲带故,那肯定是不容易的。 总之,因为他是个身分地位都不同于一般商贾的人,所以臧府的守卫也相当严实。臧府的护院共有八十人,各有各负责的范围,领头的名叫张大飞,从前是个教头,后来被臧语农延揽至府中担任护院总管。 而练武场,就是这些护院们平时练功的地方。 趁着空档,她请粗使丫鬟玉芳带她去看了看,发现练武场有许多古代的重训器材,让她暗自盘算着要偷闲来练一练。 第二天,方朝露一早跟着方大娘准备到臧府的藏书阁去打扫,经过一处回廊,远远的便听见一阵骚动。 朝声源一看,有个身着紫色精绣衫裙,打扮得珠围翠绕的年轻姑娘正在严厉训斥着一名家丁。 “又来了。”方大娘叹了一声。 “姑母,她是谁?”她好奇的问。 初来乍到,她只听方大娘说臧语农有继母周氏,还有继母所出的异母弟弟臧语晨,可这位威风的姑娘是什么人? “她是赵家小姐赵流香。”方大娘眼底有一丝的不忿及无奈,“是夫人娘家妹妹的女儿,也是大少爷的未婚妻。” “臧语农的未婚妻?” 听见她直呼臧语农的名字,方大娘神情认真地纠正,“朝露,这大户人家的规矩不少,你可要警醒点,怎能直呼大少爷的名讳?” “喔,知道了,姑母。” 如今她是该谨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又给方大娘添乱,只是即便这么提醒着自己,但一时半刻实在很难适应及调整。 现在只希望在她完全融入古代生活之前,不要惹事闯祸才好。 “这儿不比你从前在三脚村的老家,眼睛要擦亮,明白吗?” “我明白了。”她尴尬的一笑。 这时突然传来了巴掌声,两人不禁一怔,同时望向声音的那一头,只见那家丁正遵从赵流香的命令,用力的掌掴着自己。 “你没吃饭是吗?”赵流香显然觉得他打得不够重,“再用力一点!” “是,流香小姐……”家丁唯唯诺诺,认命的继续掌嘴。 一旁的下人们低着头,没人敢多看一眼。看来,赵流香在臧府嚣张不只一天两天了。 方朝露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冲上前去教训赵流香一顿,让她知道人人生而平等,是没有贵贱之分的。 “朝露,姑母提醒你,”方大娘拉着她的手,继续往藏书阁走去,“尽可能离赵家小姐远一点,她那人脾气大得很,稍有不如意就会遭殃,姑母没法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可要把姑母的话记在心上。” “是。”看方大娘如此慎重其事,可以想见赵流香确实难搞,“不过姑母,她既未过门,为何住在臧府,还端起少夫人的架子?” “大少爷跟赵家小姐的婚事是老爷在世时订下的。”方大娘解释,“本来她十六岁就要过门,未料老爷却突然辞世,老爷在世时非常信服的相士先生说老爷死后三年内家中不得办喜事,否则将会影响家运,婚事便延宕下来。” “三年不得办喜事,赵家小姐也可以待在娘家静候,怎么住进府里了?” “这是夫人做的主。”方大娘续道:“夫人向来疼爱这个外甥女,并视如己出,大概是想让她和少爷培养感情,就以做客的名义将赵家小姐接进府里了。” “原来如此。”就是有人娇惯着,赵流香才这么威风。 只是以年纪来说,臧语农也真是晚婚呢……还是,他已经结过婚了? “姑母,臧……呃不,大少爷他成过亲吗?”她继续发问。 方大娘摇头,“不曾。” “他也不小了,又是臧家大少爷,怎会一直没成亲?” “大少爷一直专注于生意,早些年总是自己带着商队走南闯北,结jiāo朋友,达官显要、皇亲贵胄、贩夫走卒、绿林好汉,什么样的朋友都有,老爷每次催他成亲,他总说还早,要不是后来老爷身子变差,三天两头卧病不起,大少爷也不会答应跟赵家小姐订亲。” 听完方大娘的说明,方朝露约略知道臧语农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工作狂、菁英分子。不过,他怎么会放任赵流香这么嚣张? “大少爷不知道赵家小姐的恶行吗?还是他也都这么对待下人?”若是后者,她可就彻底瞧不起他了。 方大娘摇摇头,“不,大少爷虽然不苟言笑,拘谨严厉,但他是个好主子,对下人很宽厚,之所以对赵家小姐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完全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但若是知晓哪个人挨了赵小姐的打骂,便会命帐房先生在那人的月例里加三两银,以示补偿。” 听了,方朝露有几分讶异。那臧语农看似刻薄严厉,但若照方大娘的说法,他其实是个好主子呢。 这时,她们来到了藏书阁门前。 “大少爷的亲娘早逝,夫人在他八岁那年进府,从此成了他的娘亲,夫人对他也算是尽心尽力,即便生下二少爷,但也没因此冷落大少爷,老爷过世前要大少爷好好照顾夫人跟二少爷,因此只要夫人高兴,他总是尽可能的顺从她,其实……”方大娘下意识的压低声音,然后推开藏书阁的门,拉着方朝露走了进去。 “大少爷似乎不喜欢赵家小姐。”她掩上门,继续说:“赵家小姐在臧府好些日子了,大少爷从没去看过她,大概就是因为这样,赵家小姐才常把气出在下人身上。” “是喔……” 方朝露打心底同情臧语农跟赵流香,一个是父命难违,不得不与不爱的女子订亲,一个是在亲人安排下许配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却妄想着能厮守终生。 她真庆幸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没人能逼她结婚……喔不,她现在已经是古代人了,亲事也得由长辈做主,不过以方大娘的能耐,想来是逼不了她的。 她这个人啊,从来不妥协。 几天后,觑了一个空档,方朝露偷偷的溜到练武场去。 在外面探头探脑的观察了一下,确定里边没有半个人,她便立刻进到里头。 她一个一个检视研究这些古代的训练器具,并小小试用一下。有些合用,有些实在发挥不了太大的功效,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也算聊胜于无吧。 挑了一个沙包,她撩起裙摆,腿一蹬就朝沙包踢了一下。 这种熟悉的感觉真好,只不过这副身子实在太单薄,肌耐力也大大不足,看来她得花时间慢慢的锻链这副纤弱的身子才行。 她对着沙包又是踢又是打,发出砰砰砰的声响,虽已是深秋,但不一会儿,她便热得飙汗,却仍旧yù罢不能,继续朝着沙包进攻。 就在她对沙包进行攻击之际,一双沉静却锐利的黑眸正定定的望着她。 臧语农本是要来找张大飞的,可走到门口却看见令他惊异的一幕。 虽然那天在大门外已见识到她的功夫,但他以为她只是练了点防身的招式,没想到自己着实小觑了她。看她架势十足,拳脚有力的模样,他忍不住在心底发出惊叹。 话说回来,她哪里像是小家碧玉?方大娘明明说她虽是出身乡下,但知书识墨,温婉有礼,是个安静又乖顺的姑娘。 可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没在她身上看见方大娘所形容的这些特质。 不知为何,他对她感到好奇,因为在他的生活及生命里,都不曾见识过这样的女子。 “喂!”他出声叫唤。 听见声音,方朝露吓了一跳,急忙停下动作转头一看,竟是臧语农。 想起方大娘的那些耳提面命,她赶忙低头,“大少爷。” 臧语农走了过来,“抬起脸来。” 她暗叫不妙,心想可能要挨骂了。“是……”她慢慢的抬起头,迎上他的黑眸。 他神情冷傲,面无表情的端详着她。此刻,她满头大汗,脸颊泛红,两颗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不敢正视他,模样看来调皮又可爱。 “谁准你进来的?”他问。 她摇头,“没人准,是我自己溜进来的。” “你知道这里是臧府护院专用的地方吗?” “知道。” “所以你是明知故犯,不把臧府的规矩放在眼里?” “我……” “nǎi娘没教你规矩吗?”他其实没生气,只是故意闹她。 一听他提及方大娘,她赶紧解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姑母都跟我说过,是我一时技痒,就……总之你别怪罪姑母。” 他微微拧起浓眉,目光犀利的直视着她。 惊觉到自己又不小心犯了错,她连忙赔不是。“大少爷恕罪,奴、奴婢……”可恶啊!要她口口声声尊称他少爷,又卑微的自称奴婢,简直要她的命。 “你在乡下是个只会打架的野丫头吧?”臧语农一脸兴味的睇着她,“nǎi娘说你知书达礼,温柔安静,看来她骗了我。” “咦?”她一顿,急忙说道:“不,姑母没骗你!”哎呀,又忘了尊称,她怎么老是忘记? “若她没骗我,那么就是你骗了她。”他唇角一勾,“你在她面前装乖,其实根本是个没规矩的野丫头?” “我没骗姑母,也没装乖,只是……嗯?”她猛地一震,意识到他刚才说的话,“少爷是指我没家教?没教养吗?” “你要这么解读也无不可。” 方朝露眯起眼。他知道这是多么严厉又羞辱人的指控吗?他不只骂了她,还骂到她的爸爸妈妈。 她向来不在意自己吃亏或是受辱,但侮辱她爸妈可不行。 “大少爷可知这对我是无比严重的人身攻击!”她有些激动,“少爷不只羞辱我,还羞辱我父母,难道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教养?” 看着眼前圆瞪双眼,语气严厉指正他的方朝露,臧语农微微一怔。他得说,这丫头实在太有趣了。 她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对他说这些话?是单纯的不知礼教、不懂尊卑,还是她天生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个xìng?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没骗姑母,姑母也没骗你,我虽然是下人,也是有尊严的。”她想起电影中叶问说过的话,“人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可如今看来少爷并没有这种想法,所以才能够漠视赵家小姐欺负下人。” 闻言,他眉一挑,没动怒,“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那大少爷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凭藉着哪一点说我没教养?”说她教养不好完全是踩到她的地雷。 国一时,有位老师歧视并羞辱一个因隔代教养,行为有点脱序的同学,她当着全班同学面前指正老师,结果老师恼羞成怒,便骂她没妈妈,家教不好。 闻言,当时年轻气盛的她忍不住用中指问候老师,下场就是爸爸被请到学校,被逼着向老师认错,而她也永远记得爸爸为了她向老师低头道歉的样子…… 想起这件事,她顾不得方大娘的千叮万嘱,冲撞了他。 这时,张大飞走了进来,不禁一愣,“大少爷?” 臧语农两只眼睛直视着方朝露,不见愠色,只是声音低沉地道:“今天先饶了你,走吧。” 她心头一震,这才回过神来。 死定了!她刚才会不会太冲动,太不要命了?她怎么又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年代,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 方朝露啊,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还不走?”臧语农挑眉。 “是。”她答应一声,脚底抹油的溜了。 第二章 几天下来,方朝露每天都胆战心惊,深怕臧语农会找她麻烦,趁机教训她,可她所担心的事始终没发生。 她在府中也遇过他几次,可他没有把她叫到跟前教训,也没故意挑剔她或刁难她。看来,他应该不是什么小人吧? 总之没事就是好事,她也就慢慢的松懈、安心了。 在大户人家做事没别的,就是要“少说多做,眼明手快”,只要记住这八个字,就能安全下庄。 练武场不能去,她便想着自制简单的训练器材。她跟方大娘要了几大块粗棉布跟麻绳,再跟厨房师傅要了粗糠,自己做了一个沙包跟一条跳绳,开始在仆房的小院子里练了起来。 方大娘还有几个同住的丫鬟都觉得她怪,可她却练得起劲。 “朝露,你只是个寻常姑娘家,又不靠拳脚挣钱,为什么要学这个?”方大娘皱着眉头,一脸困扰及困惑。 虽说在这年月里,女子习武也是有的,但通常是那些需要以此挣钱的武师或镖师之女,一般的女子还是温柔乖顺才会得人疼。 “姑母,女人当自强,如果自己够强大,就不必男人保护。”她不喜欢弱不禁风的女人。 练功是需要体力的,而体力需要靠粮食供给,于是乎,她尽可能的吃,别人吃不完的她也照单全收,就是为了多长一点ròu。 这晚,她做完自主训练及核心运动,本想着就这么去睡,可肚子饿得厉害她实在是难以成眠。 左思右想,她决定到厨房去找厨子杨叔要一点吃的裹腹。 “杨叔?杨叔?”她朝里头喊了两声,没人应她。 杨叔是厨房的总头头,对她还不错,找他要两颗馒头应该是没问题,可偏偏他不在。 她走进厨房,看见蒸笼还在灶上,便上前翻了翻,竟然还有一颗白馒头。 “耶!谢天谢地!”她欢天喜地的抓起白馒头就往嘴里塞。 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像是山珍海味,就连白馒头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她张大嘴巴,咬下一大块,心满意足的咀嚼着。 “喂!” 这声叫唤让方朝露吓了一跳,急着把嘴巴里的馒头吞进去,不料吞得太急卡住,噎得她都快往生了。 她弯下腰,神情痛苦,满脸涨红,喉咙不断发出声音。 “你没事吧?”一只手伸了过来,用力拍打着她的背。 她痛苦的抬起脸,看着身旁的人,正是臧语农。 他这是想谋杀吧?这么多天没来找她麻烦,就是为了这样整她吗? “你……呕!”她嘴一张,他手一拍,那块卡在她喉咙的白馒头终于掉了出来。 危机解除,方朝露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从前看新闻听说有人被年糕噎死时,她还疑惑怎么会有人吃东西吃到噎死,现在她完全相信了。 晚回的臧语农怎么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想到厨房来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吃,竟碰上方朝露,而且还吓得她差点儿被白馒头噎死。 看她这么难受,他有点歉疚,但不知怎地又觉得好笑。 他倒来一杯水,递给她,“先喝口水,顺顺气。” 她一边接过水喝下,一边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瞧她那鼻涕眼泪直流,明明一脸痛苦却还恶狠狠瞪着他的模样,臧语农终于嘴角失守。 见他居然笑了,方朝露气到快bàozhà。 “这是想谋杀我吗?” “我哪里知道来找吃的,竟会发现偷吃馒头的耗子。” “我才不是耗子!”她气愤地反驳,“我只是饿了,所以” “所以来偷吃?” “不是偷!” “不然是什么?”他促狭地说:“臧府里的下人,所有吃穿用度都有规定及配给,要多吃也不是不行,但不能自取,这些规矩你知道吧?” “这……”她当然知道。 臧府这么大,上上下下两百多人,若没有管理岂不乱了?但她只是拿了个馒头,他不必给她安上这么大的罪名吧? “你不问自取,是偷吧?”他露出微笑,“你不觉得丢脸吗?” 她一时面子挂不住,懊恼地说:“臧家连一个丫鬟都喂不饱,才叫丢脸吧?” 臧语浓挑挑眉,“我臧家从没有吃不饱的丫鬟,你还是第一个。” “我、我可能还在发育!”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赖又幼稚的话。 闻言,他先是一顿,然后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这时,听见厨房有声音,杨叔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见两人在厨房里,不禁愣了一下。 “大少爷?朝露?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杨叔问。 “没什么。”臧语农轻描淡写。 方朝露有点意外,还以为他会逢人就说她偷馒头吃,还差点被噎死的事呢。 “喂,”臧语农看着她,“我知道你在练功,为什么?” 她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强健体魄,成为一个不吃亏、不必男人保护,甚至在必要时除暴安良的女侠啊。” 看她说得一脸认真,臧语农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不需要男人保护啊……原来如此。”接着,他转头看向杨叔,“杨叔,弄点东西给她吃吧,咱们臧府绝没有吃不饱的人。”说完,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杨叔望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呐呐的转回头看着方朝露,“刚才我听见笑声,是大少爷?” “是啊,他笑得可嚣张了。”她没好气的说。 杨叔抓抓头,一脸疑惑,“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她不解。 “我在臧府很久了,从没听大少爷笑得那么开怀过。”他说。 闻言,她一愣,一个“原来我如此与众不同”的想法钻进方朝露脑子里,但瞬间就被她赶了出去。 翌日晚上方朝露刚练完功,杨叔来了,揣着两颗热腾腾的ròu包递给她,“我给你送夜消来。” “咦?”她狐疑的看着他,“夜消?” “是啊。”杨叔笑笑,“是大少爷吩咐我替你留的。” 臧语农吩咐杨叔帮她留吃的?哇,她敢说明天的太阳一定会打西边出来。 接过热腾腾的ròu包,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赶紧趁热吃,我走啦。” “谢谢杨叔。”她弯腰一欠,目送着杨叔离去。 杨叔走后,她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拿起热呼呼的ròu包一口咬下。 “嗯……”ròu包又热又香,让她忍不住幸福的闭上眼睛。 这一刻,她的胃暖了,心也暖了,想着臧语农其实也不坏嘛,虽然他嘴巴dú,但显然不是个坏主子。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这么好心,还吩咐杨叔替她留ròu包呢?该不是想耍什么诈吧……老天,这ròu包里应该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不不不,他应该不会干这种事,那么他是真心不想她肚子饿罗? 她想了半天,还是猜不到他为什么会这么好心。不过,有得吃就吃,她也不想疑神疑鬼,庸人自扰。 又隔天,方朝露正在院子扫地,远远便见到臧语农与丁鸣走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朝他望去,而他也看见了她。 他停下脚步,像是叫小狗似的对她招招手。 她放下扫把,快步的朝他走去。“大少、少爷有、有什么吩咐?” 唉,如果以她从前的习惯,应该是问“有事?”或是“冲啥?”,但这种语气跟用词想当然耳是绝对不容许在臧府使用的。 他是主,她是婢,那些没大没小、不知轻重的话,她无论如何都不得随口说出。 看她说话像是跳针似的,他微微蹙起眉头,“你结巴?” “不是,我只是还没习惯这儿的说话方式。”她老实的说。 “这儿?”他微顿,“我明白了,大城跟乡下果然是天差地别。” “嗄?”他以为她指的是城乡差距?不不,她说的是世代差异,“大少爷千万别歧视乡下人,乡下人说话也不是没礼貌,只是比较亲切,比较真诚。”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真诚不亲切?” “呃……”惨了,她又多嘴了。 “我若不亲切,会吩咐杨叔帮你留包子?”臧语农眉一挑,“真是不知感恩。” “不是的,我很感恩,只是……”她低下头,偷偷做了个怪表情,“谁叫大少爷老是乡下人乡下人的说,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他笑意加深,“你老是你啊你的称呼本少爷,我也挺不舒服的。”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还不习惯嘛。”她小心翼翼地说:“以后我会小心的,大少爷。” “嗯。希望在你习惯之前,我能忍着不赶你出府。”说罢,他便跟丁鸣使了个眼色,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他前脚刚动,方朝露就忍不住的在他身后扮着鬼脸。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而她挂在外面的舌头还来不及收回…… 臧语农一愣,而她也一脸惊恐,赶紧将舌头收回,闭上嘴巴,恭敬的站好。 惨了!她低下头,暗叫不妙。 “喂!”臧语农叫她。 “是,大少爷。”她唯唯诺诺地应声。 “我已经吩咐杨叔每天替你留点吃的,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厨房吧。” “是的,谢谢少爷。”她赶紧答道。 看她一脸懊恼的翻了白眼,臧语农差点笑了出来,惊觉到自己的反应,他眉心一拧,脸一沉,转过身继续前行。 穿过拱门,丁鸣稍稍上前来,低声的说:“方大娘的侄女实在太不懂规矩了。”“确实。” “方大娘虽是乡下来的,但应对进退都十分合宜,说话做事也都中规中矩,怎么她侄女是这副德行?”丁鸣不解地说。 臧语农神情淡然,“她的确是粗手粗脚、没半点规矩,但你不觉得她十分有趣吗?” “有趣?”丁鸣眉头一皱,“我只觉得她对少爷真是太没礼貌了。” 丁鸣今年十八,自十三岁起伴在臧语农身边,贴身服侍,对臧语农十分崇拜及尊敬,自然不许有人对主子不敬。 “丁鸣,”臧语农睇着他,“规矩的女人太无趣了。” “嗄?我不明白。” 臧语农高深一笑,“你还年轻,以后会懂的。” 这日忙完了藏书阁的活儿,方朝露没有立刻离开。她刚才整理书架时发现了几本理筋整骨的书,约略翻了几页,觉得十分受用,心想做完该做的活儿,就拿来研读一番。 于是,她取下那几本书,席地而坐,专注又认真的研究起来。 从前当教练时,她也得懂得如何快速且简易的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救及包扎,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常看此类书籍。而她老爸更厉害,还能帮学员脱臼的部分归位。 看着看着,不知怎地眼皮越来越沉,又呵欠连连,反正时间还早,她心想打个盹应该不碍事。 于是乎,她往地上一躺,闭上眼睛…… 通往藏书阁的长廊上,穿着一身藏青色暗绣云海长袍的臧语农正轻步走着。县令大人的父亲即将过八十大寿,他派人打听,得知县令的父亲一直在寻找一册名为《北卑见闻录》的古籍,而他记得府中的藏书阁便有这书。 众人皆知县令对父亲十分孝敬,其父欢喜,他便欢喜,收到梦寐以求的古籍为寿礼,其父必定心情大好,而他讨了县令父亲的欢心,必也能讨得县令大人的欢心。 行商求财,自然得人情练达,八面玲珑,臧语农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为商之道自然清楚通透。 来到藏书阁前,他发现那两扇对开的雕花木门是敞开的,本以为应是有人正在打扫,可里头却无声无息。 他步进阁中,隐隐听见微微的呼噜声,像是有人在打鼾。 谁在这儿偷懒?他将脚步放轻,沿着一排排的书架巡视,走了不久,他就发现有人躺在两排书架之间,四仰八叉的睡着。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待看清那人容貌,唇角旋即微微扬起,漾着一抹温煦的笑。 他道是谁,原来在这儿偷懒的是她方朝露。 瞧她呈大字型的睡法,多豪迈啊!她睡得又沉又香,时不时还发出沉鼾,不知为何,每回见着她,他就觉得胸口有一股温热感,嘴角也总会莫名失守。 他靠近她身边,蹲了下来,先是看到落在她身边的几册书籍,然后才注视起她沉睡的脸庞。 她长得不是特别美,但看起来挺舒心,她有着纤长的睫毛,圆圆的眼睛,鼻子不算挺,但也不塌,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就算不施脂粉也悦目。 此时,她的唇片微微的掀合了一下,从嘴里逸出不知所谓的呢喃。 不知怎地,当她唇瓣歙动的时候,臧语农的胸口悸动了一下,他下意识按住自己的胸口。 已是近三十的男人了,当然明白这份悸动不寻常,但他不明白的是,她怎么会让他有这种感觉?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惊觉到自己竟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庞……臧语农,你在做什么?他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吼着。 而她彷佛听见了他心里的吼声,倏地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他心头一惊,她也是,双方像是看见了什么吃人怪兽般瞪大眼,好半晌才拉回心神。 “大少爷!”方朝露整个人跳起来,下意识的擦擦嘴角。 完了,完了,她在藏书阁偷懒睡觉,还流口水。丢脸,丢脸,真是太丢脸了! 慢着,他刚才在做什么?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手非常非常非常的靠近自己的脸,而且神情还带着一份心慌及心虚…… 刚才他该不是想趁着她睡死之际偷摸她吧?难不成他对她这个粗使丫鬟有什么非分之想? 臧语农站起身子,掸了掸袍子,一如往常的淡漠冷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偷懒?” 方朝露低下头,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少爷请原谅我。”她在上工的时候睡觉是事实,只能低头赔罪兼讨饶。 “敢情偷懒还有故意及无心之分?”他眉一挑,觑着她脸上那有趣的表情。 “我……”她再一次诚恳道歉,“真的很对不住,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抓到她的小辫子,臧语农存心捉弄她。 “不,没下次了。”她两道秀眉紧蹙,暗自腹诽着她都低头认错了,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她。 方大娘总说他是个宽厚的主子,而在他要杨叔帮她留吃的之后,她也是这么想的,哪知道…… “依臧府的规矩,偷懒是要记点扣月例的。”他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她扬起脸,有点不开心。 “你不服?” “服……”她拉长了尾音,却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你可以走了。”他以眼角余光瞥了她一记,“记得自己去领罚。” 方朝露欠身领命,转过身,心里嘀咕着:扣就扣,你高兴就好。 就在此时,她想到地上的几册书籍还没拾起,头一低,发现自己踏出去的脚就要踩上书籍,于是急忙收脚,身子却失去重心,整个人撞上书架。书架晃了一下,没倒,可书架最上方的一个木匣子却掉了下来。 她本能的举起双手护在脸上,做出防御的动作,心里已做好肯定会被木匣子砸中的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臧语农一个箭步上前,双臂一展将她抱进怀中,下一刻,木匣子砸在他背上,疼得他眉心紧皱,闷哼一记。 方朝露的脸埋在他胸口,不止听见他因疼痛而发出的闷哼,也听见他的心跳。他的一双劲臂牢实的环住她,温暖又可靠,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一阵不知名的热直冲脑门。 他是臧家大少爷,身娇ròu贵的他竟拿身子替她挡了那沉甸甸的木匣子? 她本能的抬起脸,疑惑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她有些感动,可能是因为从小习武,向来都是她保护别人,没想到她也有受人保护的一天。 “你真是……”臧语农声线低哑,听得出来有点痛苦。 他得说,真是疼死了,若今天站在底下的不是她,他顶多是伸手推一把,断不会拿自己当盾牌。 他不是个自私自利的恶人,但也不是个富有大爱的善人,一直以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在他的理解之中,就是遇事自保。 可当他发现她处在危险之中,他忘了自保,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保她。 这想法令他心头一颤,错愕又不可置信。 他是怎么了?她是方大娘的侄女,而方大娘又是他视如母亲般的nǎi娘,他确实是会看在方大娘的分上对她特别关照,可却不会因此不顾自己的安危,这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最怪的是,此刻知道她毫发无伤,他心里是愉悦而庆幸的。 他心头一惊,隐约意识到什么,随即将她拉离自己的怀抱。“下次小心些。” “少爷,我……” “把东西收一收,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偷懒。”说完便飞也似的逃了。 臧语农离去时,方朝露从他走路的身姿判断出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果然,翌日她向方大娘打探,得知臧语农请大夫进府,而且整天没离开过他的居院溯心苑。 她一个新进的粗使丫鬟,肯定进不了臧语农的居院,可她又很想前去探望,想来想去,只好向方大娘说明原委,并拜托方大娘帮忙让她进到溯心苑。 当方大娘得知大少爷会受伤竟是为了救方朝露,心里十分惊讶。 大少爷平素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行事冷静自持,即便是必须立判的决定,也是经过他那脑子精算才下的。在那当下,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受伤? 若他知道,又怎么会为了朝露而甘冒受伤的风险?就因为朝露是她的侄女?还是朝露在他心里有着一席之地? 这么一想,方大娘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他的心xìng,她就算不敢说十足十的清楚,却也是有七、八分的把握。 府里上上下下两百多人,他几时这般上心过?之前朝露到厨房找馒头吃被他发现,事后他还吩咐杨叔往后都替她留点热食。 当时,她只以为大少爷是看在她这nǎi娘的分上,所以对朝露较为照顾。可现在……这表示朝露确实上了他的心。 朝露未嫁,她这个做姑母的本也打算替她觅门亲事,让她安安稳稳的过上好日子,大少爷虽然是一等一的好对象,但他可是皇商、是臧家的当家,就算不是皇亲贵胄,结亲的对象也不可能是一个来自乡下农家的粗使丫鬟。 他们两人要在一起也不是不成,但朝露终究只能是个低下的通房,连侧室都没分,兄嫂若还在世,会愿意让女儿做小吗? “朝露,我待会儿弄一盅十珍鸡汤,你就端去溯心苑,说是我让你送去的。”方大娘叹了口气。 方朝露点点头,“谢谢姑母。” 近掌灯时分,方朝露端着那盅十珍鸡汤来到溯心苑。方大娘说这十珍鸡汤是她从前常弄给臧语农吃的,里头放进十种当季的蔬食及几味提味的yào材,味甘xìng温。 溯心苑里没有侍候的丫鬟,只有随侍丁鸣跟几个打扫的小厮家丁,她进到溯心苑,只见堂门半掩,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因为有正当理由,她大胆的穿过院子,来到花厅的廊下。这时,赵流香带着侍女瓶儿走出来,脸色不甚好看。 丁鸣跟了出来,赔着笑脸,“赵小姐,那奴才不送了。” 赵流香冷哼一记,不想再说什么。她听说臧语农受伤,立刻跑来关心,没想到他竟拒她于千里之外,见都不见一面。 他再怎么不喜欢,她终究是他的未婚妻,是这臧府的未来主母。她不懂,他为什么连一点点的薄面都不给她? “咦?”丁鸣看见站在廊下的方朝露,“谁让你进来的?” 方朝露上前,先向赵流香欠了身,然后转向丁鸣,“是姑母让我给大少爷送汤盅来。” 臧府里的婢女丫鬟多达百余人,方朝露又初来乍到,赵流香压根儿不知道这丫头是谁,更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姑母是哪位,于是她稍稍停下脚步,疑惑的打量着方朝露。 丁鸣下了廊,“给我就行了。” “不成,姑母说要我亲自端到大少爷面前。”方朝露无论如何都要见上臧语农一面,瞧瞧他到底伤得多重。 丁鸣了解方大娘在臧语农心中的地位,也觑出臧语农对方朝露特别不同,就算不想放行也不能强硬拦下,于是说一句他要回屋里向臧语农请示,便转身上了廊,走进屋里。 赵流香上下打量着方朝露,虽对她十分好奇,却高傲得不肯先开口,只以眼神示意一旁的瓶儿代她提问。 “喂!”瓶儿见她只是一个粗使丫鬟,说话挺不客气,“你是谁?” 方朝露愣了一下,觉得她态度傲慢的让人不爽。 她早见过赵流香是怎么糟蹋那些下人,瓶儿在她身边那么久,似乎也染上了主子的习气。 “问别人名字时,理应先报上自己的姓名,不是吗?”方朝露直视着瓶儿,语气严肃。 “你……”瓶儿因为是赵流香的贴身婢女,赵流香又是这等身分,因此她婢凭主贵,在府里向来走路有风,可眼前这个粗使丫鬟居然敢教训她? 转头看着自家小姐,见小姐脸色更难看了,瓶儿还想再说话,丁鸣已快步走了出来。 “少爷要见你,跟我进来吧。” 方朝露点头,眼尾一瞥,看见赵流香跟瓶儿都铁青着脸,表情像是吞了钉子似的。 她没理会,快步的上了廊,跟着丁鸣进到屋里。 穿过厅旁的门进入花厅,再穿过一道门进到了书斋,通过书斋,便是臧语农的寝室。 她随着丁鸣走过三道木雕屏风及一幕垂帘,便看见半卧在床的臧语农。臧语农见她进来,以眼神挥退了丁鸣。 丁鸣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看他半卧在锦榻上,墨发未梳整,身上又穿着单衣,看来是真的伤得不轻,她杵在原地,心里有几分的歉疚。 “nǎi娘帮我炖了汤,怎么不自己来?”他问。 “是我拜托姑母想办法让我进来的。”她老实的回答。 “是你想来?”不知怎地,听到这话,他心里有不知名的喜悦。 “少爷是被木匣子砸伤的吧?”她怯怯的问。 “运气不好,砸到了背脊,伤筋动骨。”他淡淡地说:“大夫说得疼个十天半个月。” 她一脸抱歉,“本来伤的应该是我……” “我不想伤的是你。”他未多想,脱口说出。 此话一出,他自己心头一震,方朝露也是一脸惊讶。 她瞬间涨红了脸,圆瞪着两颗晶亮慧黠的眼珠子盯着他,看得他都觉得难为情了。 “那样看着我做什么?”他以一贯的冷峻及嘴坏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情,“我不是护着你,是怕nǎi娘难过伤心。” 意识到自己对方朝露有着不寻常的情愫,臧语农其实颇为挣扎。他知道方大娘最大的心愿便是替方朝露觅个好归宿,但这好归宿绝不是做小。 方大娘不是嗜财之人,比起富贵的生活,她更希望方朝露可以嫁个平凡人,过着安乐的日子。 他对方朝露生了情,想要她那是易如反掌,可他不能不顾虑方大娘的感受。 如今,他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而且未婚妻就住在府里,纵使他再不喜欢赵流香,若她没出什么纰漏,时日一到,他就得将她娶进门。 而方朝露只是一个粗使丫鬟,就算收了她,顶多也只是个通房。 按理说,一个丫鬟若能被主子收为通房,也不算委屈了她。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 方朝露是个心xìng坦率的,她憋不住委屈,也不该受这种罪。 虽然想也知道他应是看在方大娘的面子上才维护她、为她挡灾,可听见他亲口这么说的时候,方朝露竟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她得承认,方才听见他第一句话时,她真的是心花怒放,激动不已,可接下来,他却将她从云端狠狠的拽了下来。 “鸡汤我搁在这儿。”不想多留,她将汤盅往那张黄梨木的圆桌上搁下,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第三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万隆县位于京城之南,气候温煦,冬日里下雪的机会不多,但听说偶尔还是有瓢雪的时候。 这天气温比平日还降了一些,方朝露一如往常跟小竹、玉芳在庭园里打扫,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女子严厉斥骂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方朝露疑惑地问。 “听声音应该是赵家小姐吧。”小竹说。 玉芳叹气,“想必又是哪个倒楣的下人惹怒了她。” 下一刻,三人便听见一记响亮的巴掌,接着是一阵哭声。 这真是太夸张了,即便赵流香是准少夫人,也不该如此对待那些下人,就算他们真的不小心触怒了她,责骂几句便可,犯得着动手打人吗? “她怎么打人呢?”方朝露愤愤不平的说。 小竹跟玉芳撇撇嘴,“我们都习惯了。” 听着那不断传来的巴掌声,方朝露内心纠结得厉害。方大娘的叮嘱言犹在耳,可姑息不公不义之事有违祖训…… 最终她放下扫帚,朝声源走去。 “朝露,你做什么?”玉芳拦住她。 “我去劝劝赵家小姐。” “不行啊,你快回来!”眼看拦不下她,玉芳立刻吩咐小竹,“你快去找方大娘。” “好!”小竹答应一声,马上放下竹篓找人去了。 方朝露循着声音来到一处院落,便见赵流香正责骂一名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还不时的甩几下手,狠狠的赏那丫鬟耳光。 “你还哭?瞧你那一脸倒楣的样子!”赵流香肩上披着狐毛短裘,身上是一袭紫色衫裙,一派贵气,此刻她拎着自己的裙摆,气冲冲地说:“这可是我新做的衫裙,就这么让你毁了,你这该死的丫头!” 方朝露看地上有个翻倒的桶子,而赵流香的裙摆沾到了一些污渍,想来是丫鬟提着装有污水的桶子,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裙子,才惹得她大发雷霆。 周围几个下人围观着,别说是出声制止,就连求情都不敢。 眼见赵流香又要给小丫鬟一个耳光,方朝露大喊一声“住手”,接着冲到赵流香面前,“赵小姐,请饶了她吧?” 一见到她,赵流香楞了下。她认得这张脸,这丫头让当时声称已睡下而不方便见客的臧语农见了她。 “你是谁?”赵流香高傲的问。 “我是谁不重要。赵小姐,你该想想,你是谁?” “你在说什么?”赵流香皱眉。 “赵小姐是名门闺秀,应也读过几年圣贤书吧?”方朝露一脸正气凛然,“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如此严厉?” “大胆!你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赵小姐,你是地位崇高的人,应该也要有高尚的品德,不是吗?”她声线和缓,措辞却很严厉,“可你却利用自己的地位羞辱并伤害别人,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你、你说我可耻?”从小到大没被这么教训过,赵流香不禁气得全身发抖,“从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你……” “就是因为没有人纠正,小姐才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 闻言,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方朝露,完全无法相信她居然敢以下犯上。 “大胆丫头!”瓶儿见主子气怒,立刻出声,“你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这么对我家小姐说话。” “来人!”赵流香娇喝一声,“把她抓住!” 两名家丁听命,上前一左一右将人抓住。 方朝露其实轻轻松松就能甩开钳制,可她不愿为难他们,她也料准赵流香会惩罚她,这也是她此次前来的目的。 她是方大娘的侄女,赵流香若伤了她,臧语农必然会因为方大娘而出面,她要臧语农正视这件事情,也愿意为此当最后一个受罪的人。 “藤条!”赵流香命令道。 瓶儿转身从屋里捧出一根长长的藤条,方朝露没想到她还自备刑具,吃惊地瞪大眼。 “给我跪下!”赵流香喝道。 她眉心一拧,“我只跪天跪地跪爹娘,不会跪别人,更别说是你。” “你不跪,我就打到你跪下为止!”赵流香高举藤条,眼看就要落下 “赵小姐!”经小竹通风报信的方大娘赶来,急忙阻止。 看到方大娘,赵流香有些惊讶,直到此刻才明白方朝露口中的姑母是指谁。 方大娘是臧语农的nǎi娘,在他跟前颇有地位,也难怪臧语农不肯见她,却见了一个粗使丫鬟。但即使再怎么有地位,方大娘始终是个下人,而她可是臧家未来的主母,所以她根本没把方大娘放在眼里。 “赵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朝露计较。”方大娘苦苦哀求着,“朝露不懂事,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方大娘,她是你的侄女吧?”赵流香冷哼一记,“你到底是怎么教她的?” “是奴婢教导不严,小姐要怪就请怪我。” “既然你替她求情,那就不打了,但我要这不知死活的丫鬟向我磕头谢罪。” 她以藤条指着方朝露。 方大娘回头望着侄女,眼底盈满无奈,“朝露,快点跟赵小姐赔罪吧。” “姑母,我没做错,为什么要赔罪?” 听她这么说,赵流香气得又要拿藤条抽她,见状,方大娘立刻跪了下来。 “赵小姐,奴婢代她跪了,请你高抬贵手。”接着转向方朝露,“朝露,快跟赵小姐赔罪!” 看方大娘下跪,方朝露于心不忍。她冲撞赵流香为的是突显问题,让臧语农出面处置,但并不想让方大娘受委屈,因此虽然不服,她还是跪了下来。 不料她才跪下,赵流香便一个箭步上前,用藤条在她身上迅速的抽了几下。 “不!”方大娘惊慌地哭求,“不要打呀,赵小姐……” 赵流香毫不理会方大娘的哀求,手下力道渐重,而方朝露没有闪躲,也没有哀叫,只是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赵流香。 这模样让赵流香更是火大,气急败坏地说:“臭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 大伙儿看着都吓坏了,可却没人敢上前阻止,只能低下头。 “赵小姐别打了,奴婢拜托你别再打了!”方大娘跪在她脚边,抱住她的双腿。 藤条打在身上自然很疼,可方朝露依然挺直身子,双眼无畏的看着赵流香。那眼神让赵流香感到害怕,却也更加愤怒。 “你还不认错吗?”她打得手心都麻了。 “我没做错事,有什么好认的?”方朝露直视着她。 “你……”赵流香火冒三丈,“看我不打死你!”她再次举起手,只是这次藤条却落不下来。 一只大手攫住了她的手,接着一扭,让她疼得松开藤条,“哎呀,疼……” 大手的主人正是臧语农,只见他神情冷肃、目光如刃,虽没说话,但光是这样赵流香便一阵哆嗦。 “大少爷……”方大娘感激不已。 臧语农一振臂,赵流香立刻踉跄地退后三步,要不是瓶儿及时扶住她,她早就跌坐在地。 “还不放开她?”他转头看着抓住方朝露的家丁。 两名家丁畏怯的松开手,低头站在一旁。方大娘立刻上前关心方朝露的伤势,见她没衣服遮掩的地方全是一道道血痕,顿时心疼地落下泪来。 “语农哥哥……”赵流香上前想解释。 “你闹够了没?”他冷冷的瞪视着她。 她心头一颤,怯怯地道:“是这丫头太不知分寸,她……她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却对我出言不逊,所以我才……” “赵流香,看在二娘的面子上,我一直对你的所做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但那不表示你可以在臧府恣意妄为。” “语农哥哥,不是的,我” “你给我听清楚。”他打断了她,神情冷酷无比,“你只是客人,没资格对臧府的任何人进行责罚。” “可是是她先”赵流香很不满。 “我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他再度打断她,沉声说道:“这丫头再不好也是我臧语农的人,轮不到你管教。” 听到他的话,方朝露心头狂跳,明知道这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不知为何,她心湖却涟漪dàng漾。 “赵流香,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从今往后,我不准你动我臧府任何一个人,若再犯,我会亲自把你撵出臧府大门。”说完,他弯腰抱起了还跪坐在地的方朝露。 被这么一抱,方朝露羞得心脏都快从嘴巴跳出来了。她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被公主抱呢。 此刻,她忘了身体的疼痛,只感觉到心头那不曾有过的悸动。 臧语农吩咐张大飞带来京卫专用的伤yào给方朝露敷上,这伤yào是知贤王楼学齐相赠,寻常人绝对拿不到。 一褪下方朝露的衣服,方大娘再次掉下眼泪。 刚才穿着衣服,她只看见侄女手臂上的伤,可衣服一脱,她才发现遍布于上半身那一条条的血痕。 “赵小姐下手真是太狠了……”方大娘边抹上yào膏,边心痛不舍地道。 看她哭,方朝露也觉得难过。想起方大娘刚才还为了替她求情而跪求赵流香,她便一阵心疼。 “姑母,别哭,我不痛的。”她安慰方大娘。 “哪可能不痛?你看不见你身上这些伤有多吓人吗?” “姑母……”方朝露歉疚的看着她,“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姑母跟你说过,无论如何都要离赵小姐远远的,怎么你还自己送上门去?” “我是故意的。” 闻言,方大娘楞住。“你是故意的?” “嗯。”她点头,“赵小姐在府里欺压下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你说大少爷总会在事后对他们做出补偿,但我觉得该有人给她一个教训,而在这偌大的臧府里,除了大少爷,再无第二人可以治她。” 方大娘想了想,“所以你打定主意要挨打,就为了引大少爷出手?” “大少爷视姑母为娘亲,十分重视,而我又是姑母疼爱的侄女,我若挨打,大少爷定会为姑母出头,对吧?” 看着她眸中的黠光,方大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了让大家脱离那种随时被打骂的恶梦,我愿意挨一顿打。”她认真说道。 方大娘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慈爱地说:“你这孩子太善良了,可是你知道姑母有多难过吗?答应姑母,以后再别做这种傻事了。这次要不是大少爷及时赶到,你不知道会有多惨……”想到臧语农严厉训斥赵流香时的神情,还有他将她拦腰抱起时的力道,以及他胸膛的温度……方朝露不自觉的脸红了。 这种感觉她经历得不多,但却不陌生,知道自己是对他动了心。 若在二十一世纪,她才管不了什么身分的鸿沟,只要喜欢就大步跨过去,可现在,她很清楚自己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年代及时空里,她一个小小婢女,怎能对主子有非分之想? “nǎi娘。”这时,门外传来臧语农的声音。 姑侄俩互看一眼,方大娘先帮方朝露将衣服穿妥,才起身开了门。 方才她们的对话,臧语农都听见了,知道她是故意挨打,他既讶异,却又莫名的不意外,觉得这事还满像她会做的。 不过有件事她说错了,他出面制止赵流香不是因为她是方大娘的侄女,而是因为她是他放在心上的女子。 “她没事吧?”他问。 “谢谢大少爷关心,就是些皮ròu伤。”方大娘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多亏大少爷相救,否则朝露肯定……” “nǎi娘,”臧语农轻拍她的肩膀,“说来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任赵流香在臧府恣意妄为。”说着,他看向坐在床边的方朝露。 她抬起眼与他的视线对上,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我再去弄点热水来。”方大娘说。 “你去忙吧。”臧语农淡淡地道:“我先代你在这陪她一会儿。” 方大娘点头,便拿着水盆出去了。 她一走,臧语农便走到床边,轻声问:“不碍事吧?” 她摇摇头,露出轻松的笑容,“我是乡下来的野丫头,铜皮铁骨的,不碍事。” “都这时候了还要耍嘴皮子。”他蹙眉摇头,拉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你还真是倔强。” 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一剩下他们,方朝露就忍不住心慌意乱,呼吸急促,她的脸热热的,身体也热热的。 “我已经问清楚来龙去脉。”臧语农饶富兴味的睇着她,“你可真有正义感,为了不相干的人惹祸上身。” “我只是看不惯不平之事。” “你这xìng情当丫鬟真是浪费了,该让你当护院才是。” 她一听,眼睛为之一亮,“真的吗?”如果能这样就太好了。 他挑挑眉,“你还认真了?当然是假的。” 发现他只是随口说笑,方朝露的失望全写在脸上,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这时,臧语农发现她脖子上有一道血痕,但方大娘却没帮她涂yào。于是,他拿起床上的yào膏,“别动。” “?”她愣了一下,就见他用手指挖了一点yào膏,朝她的脖子靠过来。 “你颈子上有伤口,nǎi娘疏漏了。”说话的同时,沾着yào膏的手指已触及她的颈子。 他深怕弄疼她似的轻柔涂抹,那专注的眼神令方朝露心跳加速。 yào膏是凉的,可透过他的手指,那yào膏仿佛会烫人一般……喔不,发烫的其实是她的心。 她呆呆地望着他,直到两人的眼神对上,她顿时脸颊发烫,手指微微颤抖。 臧语农就这样看着她,虽然只是一下子,却仿佛过了好久。她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慌的收回视线,下意识的缩起身子。 他收回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放心吧,赵流香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方朝露心情始终难以平静…… 另一方面,臧语农在下人面前让她难堪至极,赵流香怎肯罢休,直接一状告到周氏面前。 周氏向来宠爱这个外甥女,自然不愿她受到半点委屈,于是领着两名贴身丫鬟来到溯心苑。 一进门,她发现儿子臧语晨也在,原来臧语农正在吩咐臧语晨去替他参加县令父亲的八十岁寿宴。 虽是异母弟弟,但臧语农并未因此而排挤他,这一年来,他经常带着臧语晨出入各个场合及商会,让他试着与那些商贾或是庄户接触,以便将来有机会独当一面。 这些,周氏是看在眼里的,她非常感激且佩服臧语农宽大无私的胸襟,因此也常叮嘱臧语晨要用心跟着兄长学习。 “娘?”一见周氏进来,臧语晨疑惑地说,“您怎么来了?” “我有事找你兄长谈谈。”周氏偏头看着臧语农,“语农,现在方便说话吗?” 臧语农早已料到她为何事而来,神情淡定地说:“可以,我跟语晨已经谈完了。” “是吗?那么语晨你先出去吧。” 臧语晨微皱眉头,“有什么事我不能听吗?” 周氏眉心一拧,“别孩子气了,先出去。” 臧语晨自讨没趣的撇撇嘴,然后起身一欠,“那我先退下了。”说罢,他旋身走了出去。 等弟弟出去,臧语农兀自收拾起案上的帐册,语气淡漠,“二娘,那是她自找的。” 闻言,周氏皱起眉心,“语农,她是你的未婚妻,是臧家未来的主母。” 他没说话,静静的把册子迭好,这才抬起头,神情平静地说:“但她不是臧家的人。” “什么?”周氏一听,神情难掩激动,“她怎会不是臧家的人?她都跟你订亲,又住在臧府近一年,你却说她不是臧家人,要她如何自处?” “她既未过门,自然不是臧家人。”臧语农依旧平静,“二娘,一直以来我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给您面子,不表示我允许。” “这……”周氏哪里不知道外甥女所做的事,“流香只是脾气坏了一点,哪个千金小姐没那么一点娇气呢?” “就算是千金小姐,到别人府上做客却责罚主人家的下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不能当成赵流香恣意妄为的借口。 “语农,你……” “二娘,若非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早就将她赶回赵家,安能让她在臧府如此嚣张?” 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重,周氏瞪大眼,“语农,你不是认真的吧?” “再认真不过了。” 她难掩惊慌,“万万不能如此,若她被赶回去,外边的人会怎么说她?” “二娘,若您担心,那就好好教导她,让她知道规矩和礼数,更要教会她一件事这臧府还轮不到她放肆。” 周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臧语农再重申一次,“二娘该明白我的脾气跟为人,我说一不二,绝不通融,赵流香若再犯,莫怪我不顾情面。” 周氏心头一颤。她当然明白,他既然把话说到这分上了,就绝对是言出必行。 “语农,流香是你的未婚妻呀,可你却为了一个丫鬟当众羞辱她,你要她往后怎么在臧府待下去?” “丫鬟也是人,不该被人随意凌辱。”他冷冷地直视着她。 “恐怕不只这个原因吧?听说那丫头是方大娘的侄女,对吗?” “是。” “既然是方大娘的侄女,二娘也无话可说。”他对方大娘的看重,周氏是知道的,“好吧,我会告诫流香离那丫头远一点,但是不是也请你看在二娘的分上,对流香好一点?” 臧语农没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周氏明白继子的脾气,从没人能逼他做他不乐意的事情,当初要不是他爹病重,以“臧家无后,难以瞑目”为由逼迫,他压根不会跟赵流香订亲。 “二娘不打扰你了。”她轻声一叹,带着两名贴身丫鬟走了出去。 臧语农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脑袋里还盘旋着他们刚才的对话。 他一直都知道赵流香在臧府中是多么的蛮横跋扈,可却一直到她对方朝露出手时,自己才做了回应。 那不是因为方朝露和方大娘的关系,而是因为受罪的、受委屈的是方朝露。 就在不知不觉中,那丫头不只是让他觉得有趣,甚至比他以为的还重要…… 自从被周氏耳提面命后,赵流香果然收敛了许多,虽然她还是经常责骂下人,却已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动手动脚。 方朝露年轻,再加上京卫的yào膏实在厉害,她的伤口很快就好了。 而自从那天她为受罚的丫鬟出头后,臧府的仆婢们都非常崇拜她,大家私底下都叫她“女侠”,不仅如此,张大飞还准许她在没人的时候使用练武场。 当然,这也是经过臧语农首肯的。 这日,她来到练武场,发现有两名年轻护院正在练习,他们练得起劲,一点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这时,她惊觉其中一名年轻护院竟使出不应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截拳道,原以为只是巧合,但没一会儿,她就见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啊答!”年轻护院再使出一记漂亮的回旋踢,双脚落定后,竟发出李小龙独特的吼声。 “兆文,你又来这招。”周兴无奈地说。 “哈哈哈,”李兆文得意地大笑,“你又被我KO了吧?”说着,他跷起结实的臀部,做了一个可爱的动作。 听见那句KO,还有那个无比熟悉的幼稚动作,方朝露顿时觉得像被雷打到一般。 在她的记忆中,唯一会做这个动作,又把李小龙当偶像崇拜的人,恰恰好就有这么一个罗忠义。 罗忠义是她爸爸的学生,国小的时候就到她家的道馆习武,跟她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他的偶像是李小龙,也常模仿李小龙的动作及招牌吼声,总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他是个爽朗的人,极好相处,他们因为年纪相当,又一起习武、比赛,培养出好感情及好默契,两人的关系不错。 他大四那年,突然向她告白,让她不知所措。他们俩太亲近了,他对她来说就像是家人,她对他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化学作用,于是她拒绝了,并希望他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哥儿们。 她永远记得那时他脸上失落的神情,以及那硬挤出来的笑脸。在那之后,他们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相处,但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以往的自在再也找不回来。 之后在一次意外中,他为了救三个溺水的孩子,最后体力透支而溺水身亡,让她伤心了好一阵子。 在现代,他已经过世好几年了,然而在这里,却有一个除了外表外,其余都跟罗忠义无比相似的人,如果他真的也穿越,那这种喜悦绝对超越他乡遇故知八百倍。 为了确认他是否就是那个傻大个罗忠义,方朝露朝他们跑去,两人见一个丫鬟突然跑来,先是一楞,旋即想起张大飞曾说过臧语农允准一名丫鬟使用练武场的事情。 两人互看一眼,好奇的打量着这外表纤细娇弱的姑娘。 方朝露来到李兆文面前,双眼充满欣喜及期待地问:“你认识刘汉威吗?” 此话一出,李兆文登时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谁?” “刘、汉、威。” 第四章 李兆文回想起在现代沉入水中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小命休矣,没想到会穿越到古代,还因为功夫不错,在一个机缘下进到臧府做护院。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孤单一人,却没想到能遇到跟他来自同一个时空,还是跟他一起长大、他喜欢很久的刘玉书。 他当然知道刘汉威是谁,那是他非常敬重的恩师,也是刘玉书的爸爸,从前他调皮的时候,还会故意喊刘汉威一声“岳父”。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刘玉书只想跟他当永远的好朋友,一辈子的好哥儿们,穿越来此后,他还心想自己不可能再看见刘玉书了,没想到她竟也穿来了,还成了方朝露。 如今他仍未娶,她也待嫁,他忍不住想着,这是不是老天爷要让他们重新牵起本已断掉的情缘呢? 不过有了前次的经验,他提醒自己不能心急,不可毁了这再一次的机会。 而方朝露发现“自己人”后,她觉得轻松自在多了,每天只要一有时间便跑到练武场来活动筋骨、大展拳脚。李兆文早她几年来到这儿,又因身为护院,常有机会外出,不像丫鬟的行动处处受限,因此觑着机会,她便会拉着他,要他说说这儿的事情。 不出半个月,两人走得极近的事便传到了臧语农耳里。 不可否认,比起他,李兆文显然更适合方朝露,也更符合方大娘的理想及期待。 李兆文是臧家旗下威远镖局总镖头李翔的四子,他是不足月出世,自小体弱多病。李翔虽也教他习武,但他的本事却远远不及其他兄弟姊妹,加上几年前他大病一场,大夫说yào石罔效,要李家为他准备后事。 就在李家上下愁云惨雾之际,李兆文却突然醒了过来,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不说,武艺也突飞猛进,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亲。 李翔是江湖儿女,无门第之见,亦不在意世俗眼光,方朝露虽是丫鬟,但身家清白,又未跟臧家签卖身契,配李兆文也不算高攀,若李家真向方大娘提亲,他想方大娘应该会允。想到这儿,臧语农就觉得一阵闷痛。 他若要方朝露确实不难,但他明白,此刻的他无法给她一个承诺。 首先,赵流香就绝对容不下方朝露,再来,即便没有赵流香,周氏也不会允许他娶丫鬟当正室。 他当然可以不顾一切退了和赵流香的亲事,但臧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向来以“信”治家,毁婚便是背信,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弃祖训。 君子有g rén之美,李家是好人家,他该乐见方朝露有个美满归宿,但只要一想到她会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人生中,他就感到心痛。 可话说回来,他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方朝露了。 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情愫,却因各种顾虑而不好有任何动作,为免心思浮动,他尽可能不去见她。 只是越避开她,越是想得紧尤其是在听到她跟李兆文的事情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 这日,他借故到仆房找方大娘,从她口中得知方朝露又去练武场,便也信步过去,还没走近,就看见月门外有对男女在说话,正是方朝露跟李兆文。 他下意识的往花丛后躲藏,却又觉得自己合该正大光明的走过去,而不是像贼似的躲在这儿。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自若的走过去时,就见李兆文拿了一支簪子,小心翼翼的往她的发髻簪上,露出满意的、满足的笑容,而她挠挠脸又抓抓头,一副娇羞的模样。 看着这几乎可媲美画眉之乐的一幕,臧语农胸口燃起一把妒火。 只这么远远看着,他便能从李兆文的肢体动作读出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仰慕之意。 这野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让男人为自己簪上簪子是什么意思?不,她应该没蠢到连这个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她是欢欢喜喜接受的。 这么一想,他再也忍不住从花丛后跳了出来,重重地咳了一声。李兆文跟方朝露同时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大少爷。”李兆文一见臧语农,立刻挺直身子,恭恭敬敬地道。 臧语农向来不苟言笑,总是给人一种难以亲近又摸不清的感觉,可即便这样也不至于对底下人的问候毫不回应。可现在他一点都没心情回应,即便他父亲李翔是他的得力助手。 “方朝露。”他尽可能压抑着情绪,用冷冷的声音问着,“藏书阁是你负责的吧?方才我去了藏书阁,发现架上满是灰尘,你在偷懒吗?” 她一楞,“怎么可能?” 自从被他逮到她在藏书阁睡觉后,打扫藏书阁就成了她的重点任务,她每两天就去擦拭整理,怎么可能有灰尘? “为何不可能?”他眉心一拧,“跟我来。”说罢,他转过身子,大步离去。 方朝露答应一声,转头跟李兆文道了声谢,随即快步跟上,心里有那么一点庆幸跟开心臧语农出现的正是时候。 方才练完功后,李兆文便送了她一支发簪,说是生日礼物。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察觉到李兆文对她余情未了,并不想收下礼物,以免造成误会,偏偏这礼送得合情合理,她不好拒绝,只能接受了。 不想他又希望她能当场簪上,无论她怎么拒绝都没用,只能无奈地照办,正想簪上的时候他竟伸手帮忙,教她吓了一跳。 唉,她一直以为男女之间也可以有纯友谊,看来是她太过天真,纵然与旧识相遇是一乐事,还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正愁着接下来不知如何面对他、回应他时,臧语农犹如天神般出现,拯救了她。 虽然他叫走她也没好事,但至少将她从那窘境里拖出。 臧语农走进藏书阁,方朝露也跟了进来。 “哪里有灰尘?”她问。 臧语农不回答,只是迈开大步向前走。 方朝露疑惑地紧跟在后,突然,他停下脚步,她煞车不及,一头撞上他的背,痛得捂住鼻子,唉唷一声。 臧语农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似没听见,旋身面对着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支刺眼的簪子。 “在三脚村,女人可以随随便便让男人簪发簪的吗?”他冷冷地问。 “嗄?”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方朝露楞了一下。 他看见李兆文帮她簪发簪?不过这夹带着指责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她微微皱起眉头。 “你知道让男人帮你簪簪子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她眨眨眼。 “就是你认定他了。” “我没认定谁。”她实在很无奈。虽然知道不妥,可当下真的很难拒绝。 “但我看他却已经认定了你。”臧语农努力压下情绪,“听说这阵子你跟李兆文十分亲近,看来喜事将近。” 这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方朝露不太舒服,不由得冷然以对,“这应该不关大少爷的事。” “这臧府的一切都关我的事。” “婚嫁是我个人的私事,能置喙的只有我姑母。我是来依亲的,跟臧家并无契约。” “你……” “大少爷不是说架子上有灰尘吗?在哪里?”她故意岔开话题,四下找寻着他所谓的灰尘。 见她这儿摸一把,那儿揩一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臧语农深吸一口气,觉得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快没了。 “奴婢真的找不到灰尘,敢情大少爷是存心刁难我?”她冷冷地直视着他。 “方朝露,你感觉不到吗?”他沉声道。 在这一刻,什么见鬼的礼教之分、身分差别他都不想管,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把她jiāo给别人,就想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感觉到什么?”她楞楞地问。 “感觉到我不希望你跟李兆文在一起。” 闻言,方朝露一脸困惑,“虽然大少爷是主子,但这种私事应该不归大少爷管吧。” “怎么不归我管?”他浓眉一蹙,“臧府的一草一木、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是我的责任。” “奴婢不需要大少爷负什么责任,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所以……啊!” 话未说完,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吓了好大一跳。 她下意识抬起头,就见那幽深的黑眸炽热的注视着她,眼底盈满懊恼、妒嫉,还有……爱意? 方朝露浑身一震,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胸口顿时充满喜悦,她吞了吞口水,大胆地问:“莫非大少爷是在吃醋?” 轰的一声,臧语农双颊瞬间涨红。“方朝露,你” “兆文是我的朋友、是哥儿们,我对他从来没有大少爷以为的那种感觉,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她认真地说。 他瞪大眼,“所以,你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她摇头,“我们只会是永远的好朋友、好兄弟。” “男人跟女人哪里能做好兄弟?”他不相信。 “我就可以。”她笃定地道。 “你可以,但他行吗?”同是男人,他看得出来李兆文绝对不只是想跟她当好兄弟,“你不明白他对你的心意吗?” 她老实回答,“明白,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你还成日跟在他身边?”这岂不是给了李兆文希望。 “我不想失去这难得的朋友。”穿越过来后还能再相遇,这样的缘分真的很难得。 “难得?”他眉心一拧,“你跟他才相识多久就觉得难得?” “人跟人的缘分是很奇妙的,我总觉得我跟他……认识很久很久了。”这可是大实话。 听到她这么说,他又沉下脸,“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接受他的心意?” “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 臧语农深有所感,正如赵流香般,不管她如何处心积虑、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他对她就是没有一丝丝的好感。 “我感觉得到兆文的心意,但正因为珍惜他这个好兄弟,我不能轻率的接受他的感情。” 听她这么说,他方才的怒跟急都消失了,“那你……感觉得到我的心意吗?” “咦?”方朝露瞪大眼。 他要跟她告白了吗?老天爷,虽然这是她期待的,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她的脑袋里像是有千万颗bào竹同时zhà开,zhà得她七荤八素,一阵晕眩。 看她整个人出神、发傻,还呆呆的笑着,臧语农摇了摇她,“朝露?” 她猛地回神,“怎样?” 怎样?他都向她表明心迹了,她居然只有这点反应?想着,他不由得一阵懊恼。 “没怎样!”他垮着脸,旋身迈开步子走出藏书阁。方朝露在原地杵了一下,嘴角再度失守,控制不住地上扬…… 自那日臧语农吐露了心声后,方朝露本来十分开心,但没多久就又开始叹气了。 她很明白少爷跟丫鬟在古代很难有什么幸福美满的结局,再说了,古代男人只要有一点家产或地位,基本上就是三妻四妾,满屋子的女人搞得整个家乌烟瘴气,成天斗来斗去的让人心烦。 她没有这种心机,也没办法接受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对她来说,爱是单一而纯粹的,没有任何人能chā足。 所以即便喜欢臧语农,她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抱有太大期望,毕竟他们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机率实在太低了。 这日方朝露忙完手上的事情,前往练武场途中经过一处仆房,眼尾余光一闪,瞥见一个男子正贴在窗前。 她停下脚步一看,发现那竟是二少爷臧语晨。 看他在窗边探头探脑,她直觉不对劲。这儿住的都是婢女,他会在此处流连,必然有鬼。 她蹑手蹑脚的靠近,悄悄来到臧语晨身后,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只见那扇窗子有道缝隙,里面有个叫书儿的婢女正在更衣。 居然偷看婢女换衣服?方朝露眯起眼。 “二少爷。”她幽幽的唤了一声。 “啊!”正看得出神的臧语晨吓了一跳,大叫出声。 而房里的书儿听见外面有男人的声音,也跟着惊声尖叫,转头发现了窗户的缝隙,急急忙忙冲过来关上。 臧语晨回过头,脸色铁青,“你……你干么?” 方朝露挑眉,“那二少爷又在干么?” “我没干么。”臧语晨眼神闪烁,急着想走。 方朝露挡住他的去路,“二少爷不能走。” “让开!”臧语晨惊慌失措,厉声喝斥。 “男子汉敢做敢当,二少爷偷看丫鬟更衣,难道不用道歉?” “你、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偷看?”此时的臧语晨简直后悔得想一头撞死。 都怪他一时鬼迷心窍,无意间听到那婢女说要去更衣,便一路尾随,虽然内心不断挣扎,最后还是输给了心魔,忍不住靠在窗边偷窥,还被逮个正着。 “快让开!”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方朝露坚定的挡住他的去路。 这时,书儿走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幽怨的看着臧语晨,唇瓣委屈的颤抖着。 臧语晨见了她,心慌地澄清,“我、我真没偷看你……” “二少爷请别再狡辩,快向书儿道歉!”方朝露义正词严地说:“二少爷该不会常做这等下作之事吧?” “胡说!”他瞪着方朝露,气呼呼地辩白,“我是第一次看!” 话一说出口,方朝露笑了,臧语晨傻了。 “看来二少爷是承认偷窥了?”她冷哼一声。 “我只是不小心看到!” 方朝露实在不齿这种作为,“二少爷若不诚心向书儿道歉,我便要向大少爷禀报此事。” 一听她要告诉臧语农,臧语晨吓得脸色发青。他觉得羞耻、难堪,也觉得惶恐,此时此刻,他只想立马逃离这一切,便用力推了方朝露一把。 方朝露见状,本能地扣住他的手腕,借力使力一拉,臧语晨便狼狈的摔在地上。 由于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泥泞一片,臧语晨顿时一身脏污,他急着起身,但不知是否惊慌过度,竟一个腿软再次摔倒。 看他惊慌失措到连站都站不稳,方朝露伸手想拉他一把,只是手刚伸出去,便听见周氏拔尖的声音“住手!” 有发现骚动的家丁禀告周氏,刚好周氏就在附近,于是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至。 见宝贝儿子倒在地上,一身泥污,自然心疼不舍,又见方朝露伸出手来,状似要动手,她气得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方朝露。 “语晨,”她心疼不已的扶起儿子,“你没事吧?” “娘……”臧语晨模样狼狈,一脸委屈,但却不敢多说什么。 他偷窥丫鬟更衣是不争的事实,纵然想否认、想辩驳,却也不敢睁眼说瞎话。 周氏转身怒瞪着方朝露,“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连主子都敢打?” “夫人,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是二少爷他……”她举起手指着臧语晨,话没说完便被周氏一掌拍掉。 “你不过是个小小丫鬟,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你!来人!把她吊起来,家法侍候!” 方朝露一愣。什么家法,这根本是动用私刑! 几名家丁上前,但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状,周氏恼了,“还不动手?” 周氏说的话当然得遵守,于是几个大男人互觑一眼,慢慢的上前抓住方朝露。 方朝露挣扎了几下,可是也不敢真的对他们动手,伤及无辜。毕竟他们都只是听命行事。 就这样,她被五花大绑的吊了起来。 “你这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谁才是当家做主的!”周氏恨恨地道。 方朝露先是与外甥女作对,现在又攻击她儿子,新仇旧恨在此时全涌上心头,她一定要给方朝露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执行家法!” 臧语农刚返家,张大飞便匆匆赶来,告知他今天府里发生的大事。 “真有此事?”他神情严肃地问。 张大飞点点头。“大少爷,千真万确。方朝露虽然一再澄清说是二少爷偷窥丫鬟更衣被她撞见,可是夫人压根不信,认为是方朝露的推托之词。” “方朝露伤得如何?” 他叹了口气,“伤势不轻。” 臧语农神情凝重。张大飞是练功习武之人,几十年来大大小小的伤也看过不少,他若说不轻,那肯定很严重。 思及方朝露受了重伤,他的胸口一阵一阵抽疼着,那感觉像是有人在他心上扎针,同时一股怒火直往脑门冲。 他非常清楚二娘为何对方朝露施行家法,就是要替赵流香出气。而他因公外出未能及时阻止这一切,内心深感歉疚及懊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淀了下情绪后才问:“那名唤书儿的丫鬟呢?”张大飞禀告,“夫人将她赶出府,不过我已将她暂时安置。” “把她领来,我要去找二娘跟语晨。” “是。”张大飞答应一声,立刻到府外不远处的民屋将书儿领回。 很快,书儿被带到臧语农跟前,她哭红了眼,满腹委屈。 “放心,我会还你一个公道。”臧语农说完,便带着她前去找周氏。 他一进周氏的玉馨苑,所有下人便不自觉的避开,只因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教人感到害怕。 当他推开花厅的门,周氏、赵流香跟臧语晨正在喝茶,还有说有笑的聊天,可一见到他,三人都陡地一震。 尤其是臧语晨,看见臧语农身后那已被赶出府的书儿,他便知道大难临头,瞬间脸色刷白,不自觉的瑟缩起身子。 见臧语农一脸想杀人的表情,周氏其实也有些害怕,可她还是故作镇定地笑问:“回来了?过来一起喝茶吧,是刚让人送来的碧螺春。” 臧语农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领着书儿到他们面前,眼神锐利如刃的shè向弟弟,“语晨,你认得这个丫鬟吗?” “语农,你这是做什么?”周氏皱起眉。 “二娘,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的道理,您懂吧?”臧语农神情冷峻,“语晨犯了错,您非但不罚他,反而惩罚揭发他犯行的人,还将受害者驱逐出府,这是何道理?” 周氏神情一凛,“你在说什么?我赶书儿出府是因为她行为不端,勾引主子,打方朝露是因为她以下犯上。”她心虚不已,却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只是要让方朝露知道谁是主,谁是从。” “是啊,语农哥哥,那丫头竟敢把语晨压在地上打,要不是姨娘及时赶到,语晨就要被打死了。”一旁的赵流香不只火上添油,还无中生有。 “赵流香,这是臧家的家务事,与你无关。”臧语农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丢出去?” 迎上他那无情的眼神,赵流香感到十分难堪,下意识的看着周氏,见周氏跟她使了个眼色,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臧语农将书儿叫上前,“说,是不是二少爷偷窥你更衣?” 书儿怯怯地抬起头,看见周氏那恶狠狠的表情,吓得完全不敢说话。 臧语农脸色一沉,“别怕,这儿有我做主,你只管照实说。” 书儿又犹豫了一下才道:“少爷,奴婢在房里更衣时,听见外面有声音,发现是二少爷他、他在窗外偷窥……” “你胡说!”周氏怒斥。 “夫人,奴婢说的都是事实。”书儿委屈地掉泪,嘤嘤泣诉。 “接下去说。”臧语农命令道。 书儿点点头,“奴婢出房门时只见朝露拦着二少爷,要二少爷承认偷窥,二少爷却不认,还想掉头就走。” 她咬咬唇,续道:“后来二少爷总算承认偷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朝露便要二少爷道歉,二少爷不肯,就伸手推了朝露一把,朝露只是拉了二少爷一下,没有动手打二少爷。” 周氏脸色铁青,“你……你是不是跟方朝露那丫头串通好,要来陷害语晨!” “二娘。”臧语农声音一沉。 迎上他那警告意味浓厚的目光,周氏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臧语农视线一转,移至脸色惨白的弟弟身上。 “语晨,她说的都是事实吗?” 臧语晨抬起眼,但一迎上臧语农的注视,便立刻低头,一脸心虚。 他向来对大哥既崇敬又畏惧,自知所作所为难逃大哥的法眼,却又害怕受罚,他紧咬着嘴唇,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 “臧语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说的是不是事实?”臧语农眯起眼。 听见大哥连名带姓的叫他,臧语晨吓得都快腿软,这才承认,“是的。” “语晨?”听见他承认犯行,周氏惊愕地瞪大眼。 “娘,”臧语晨语气微微哽咽,“我……我不能说谎,我确实有偷窥书儿更衣,是我错了……” 周氏一阵晕眩,顿时说不出话来。 臧语晨在臧语农跟前跪下,真心忏悔,“大哥,我错了,我只是太害怕,又觉得羞耻,所以才矢口否认,我愿意受责罚。” 臧语农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平静许多。 “你知错了?” 臧语晨抬起头,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我知道错了,大哥。” “那好。”臧语农转头看向书儿,“你想报官吗?” 此话一出,不仅周氏跟臧语晨吓了一跳,就连书儿都楞住。 “语农,不行啊!”周氏急忙阻止,“这事要是报官,语晨以后还怎么做人?” 臧语农没理她,只是继续问着书儿,“我问你,你想报官吗?” 书儿不知所措的看看他,再看看周氏及臧语晨,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头。 “奴婢家贫,若不是臧家收留,奴婢早已入了烟花之地,因此奴婢不能害二少爷背上这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名。” 听她这么说,周氏松了一口气。 “我替语晨谢谢你的大量及宽容,但臧家不能委屈你,这事已经在府里闹开,恐怕臧府不能留你了。”臧语农说。 书儿一听,急问:“大少爷要赶我出府吗?” “我会给你一笔钱,在镇江的庄子为你安排一份差事,这件事也不会传出去,你觉得如何?” 书儿听了臧语农的说法,对于他的安排十分放心。她点点头,谢过臧语农。 事情解决,臧语农要张大飞带书儿先行离开。 书儿一走,周氏赶紧问道:“语农,这样语晨就没事了吧?” 臧语农神情凝肃,“二娘,语晨年少误事,可您怎能如此糊涂?” “我……”她浑身一震。 “我听说您对方朝露执行家法,将她打得体无完肤。” 周氏一脸心虚,“我、我只是……” “二娘,您这是私仇,不是正义。”他直接点明周氏的心思。 周氏倍感惭愧,低头不语。 毕竟是长辈,不好苛责太过,臧语农最终只留下一句话,“这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便转身离开。 第五章 臧语农来到仆房,方朝露的房里还亮着。 他走到房门口,发现门虚掩着,但里头没有半点声音,于是便轻轻的推开了门,看见方朝露趴在床上,衣衫褪至腰间,一动也不动。 见她衣衫不整,他直觉的想转身出去,这时,她发出虚弱的声音。 “姑母,我想喝水……”她的脸面向墙面,没看见进来的是臧语农。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看着桌上的茶具,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来到床边,一靠近,他便清楚看见她背上的伤。 那密密麻麻的鞭痕jiāo织着,犹如一张血网,令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不自觉的倒抽一口气,试着压下那沸腾的情绪。 她之前的伤才刚好,现在又受了伤…… 方朝露慢慢的将头转过来,神情有点痛苦,伤口的疼痛让她呻吟出声,“唔……” 只是当她定睛一看,发现站在床边的不是方大娘,而是臧语农时,整个人不由得一呆,怔怔的望着他。 “水。”他将杯子递到她嘴边,“喝一点。” 她木木的看着他,下意识的啜了几口水。 从前她去拔罐、针灸或是按摩时,也常常是男生帮她施行,这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来说,真的不是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事,但不知为何,她心跳得很快很用力,胸口、脸颊跟耳根快速热了起来,只是表面上却佯装的更镇定冷静。 见她被看见身子仍神色自若,臧语农心里微微一抽,莫名的不是滋味。怎么,她很习惯被男人看身子吗? 就着一旁的木凳坐下,他一脸不快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尖叫,你好像不在乎身子被男人看到,一点都不害羞?” 她当然觉得羞,可是该回避的人是他吧?为什么他反过来揶揄她没有羞耻心啊! “我是受伤的人,动不了,但大少爷可没受伤,不该是你回避吗?” “受了伤,嘴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他哼地一笑。 “我说你一定看过不少女人的身体,才会这么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吧?”她不甘示弱地回击。 臧语农唇角一勾,露出了迷人的笑意,“我走南闯北十多年,什么女人没见过,要是语晨也似我这般司空见惯,就不会对女人的身体感到好奇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内心感到十分懊恼。 他明明是来关心她的伤势,怎么会演变成唇qiāng舌剑的局面? 听他这么说,方朝露不禁有点生气。他看过很多女人的身体关她什么事……等等,她干么因为这样而觉得不是滋味?见鬼!她是在吃醋吗? 她努力将脑中的想法丢掉,正色道:“大少爷是来质问我的吧?” “质问你什么?” “我多事,把二少爷偷看书儿更衣的事闹到整个臧府都知道了。大少爷一定觉得我很闹事吧?” 听她愤愤不平的语气,臧语农忍不住想笑。 “管了别人的闲事,导致自个儿被修理得这么惨,值吗?” “值,当然值。”她不加思索,语气坚定地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饶富兴味的睇着她的脸,笑说:“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为了别人的事不顾一切,就算伤到自身也在所不惜。” 她斜瞥他一眼,“你若还要罚我,等我好一点再罚,我会感激你的。” 他挑眉,“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罚你?” “因为我不过是一个身分低微的丫鬟。”她赌气地说。 “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闻言,她一楞,“所以……你没恼我?” 他摇摇头,“我帮理不帮亲,语晨做错了事,就该为他的错误负起责任。” 她呆了呆,急问:“你说的是真的?那书儿呢?她不会有事吧?” 看她居然还有多余的心思担心别人,他是既好气又好笑。 “我会给书儿一笔钱,让她到镇江的庄子上工作,她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你放心吧。”他说。 方朝露松了一口气,放心的笑了,“那就好,不然我担心她的处境堪忧。” “有我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倒是你……”他浓眉一蹙,“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你最该担心的是自己吧,你可是几乎把府里的主子都得罪光了,还有,你就不怕身上留下难看的疤?” “得罪就得罪吧,只要我做的是对的事情就行,至于疤痕,我不在乎。”她耸耸肩。 “姑娘家身上有疤,怎么嫁人?”他怪责的瞪她一眼。 “我又不一定要嫁人,婚姻不是女人唯一的归属。” 她的论调让臧语农有点讶异。世间哪个女人不期盼能觅得好归宿,安稳过一生,可她却有着如此另类的见解。 方大娘当初拜托他收留方朝露时曾说过,方朝露只会在臧府待一阵子,之后她便会为她寻门好亲事……可听方朝露的语气,她似乎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不嫁人,你打算一辈子待在臧府?” “我有我想做的事,只是现在未成气候。”她说着,眼底迸shè出让人难以直视的闪亮光芒。 他好奇地问:“你想做什么?” “开武馆。”她雄心万丈地说。 臧语农楞住,下一刻哈哈大笑起来,“开武馆?你未免太天真了。” 见自己的梦想被嘲笑,她懊恼地瞪他一眼,“有梦最美。” “好个有梦最美,但你以为会有人去女人开的武馆习武吗?” 尽管本朝允许女子习武,也允许女人从事相关的职业,但女子习武毕竟不算普遍,更没有开设武馆的前例。 方朝露明白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武馆向来是男xìng的天下,即便是讲求男女平权的现代,也很少见女xìng开设的武馆。她自己也遇过一些家长来武馆报名,却拒绝由女教练授课的,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女人就是不如男人。 连进步的二十一世纪都这样,更甭提如此封建保守的古代了。 可是,她就是不服气。 “我会实现我的梦想的。”她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我拭目以待。” 这时,方大娘回来了,发现臧语农也在,吓得快步走过来。 “哎呀,大少爷,你怎么进来了?”方大娘yù言又止,“朝露她……她是未嫁的闺女呀。” “nǎi娘,你多虑了,这丫头一点都不介意让我看见她的身体。”他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而我,也见多了。” 再次听见这阅女无数的话,方朝露还是觉得很刺耳。她明白,自己这是打翻醋坛子了。 真是不妙,她不是不断警告自己,不要抱太大期望吗?怎么还是忍不住深深的往心里去了? “大少爷,”方大娘眉头一皱,“瞧你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呢。” 臧语农一笑,“nǎi娘别气,我出去便是。”他转身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他忽地停下脚步。 “对了,待她伤势好转,就到溯心苑侍候吧。”语毕,他走了出去。 见他走远,方大娘跟方朝露才回过神,两人互觑一眼。 “大少爷说什么?”方朝露问。 “大少爷要你到他的溯心苑侍候……”方大娘眨眨眼,一脸不敢置信。 以往臧语农的居院里没有任何年轻的丫鬟,方朝露是第一个,这巨大的改变让大家议论纷纷。 此事很快传到周氏耳中,令她感到震惊又不解,也觉得很是不安。 她不是三岁孩子,臧语农一而再再而三维护方朝露,甚至不顾她这个二娘和未婚妻的感受,如今又将她调到溯心苑,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对她确实有着不同的对待。 这项消息对赵流香来说,尤其是个警讯,是个危机。 赵流香才是臧语农的未婚妻,是臧家未来的当家主母,这位置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夺去。 意识到外甥女的地位岌岌可危,周氏立刻将赵流香叫到跟前。 “流香,你可不能再傻傻的等着了。”她一脸忧心忡忡,“语农不找你,你就去找他,找机会跟他亲近。” 赵流香自小被人骄宠着,自然也是心高气傲,这种倒贴的事情她哪做得出来,“姨娘,我可是个姑娘家,要我主动成何体统?若是传出去,我又该如何做人?” “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了。”周氏拉着她的手,“你也不傻,难道看不出来语农对方朝露那丫头特别维护吗?” 她哪里看不出来?上次臧语农为了方朝露放话要赶她出去,让她难堪得几乎想投井自杀呢。赵流香暗恨在心。 “流香,”周氏轻叹一声,“老爷在的时候,姨娘想方设法让老爷替你跟语农订了这门亲事,就是希望你将来能代替姨娘成为臧家主母,好好的掌持这个家,但有些事,姨娘是帮不了的。” “姨娘……” “语农是个淡漠的人,你若不主动示好,恐怕情况会越来越糟。”周氏语重心长地说:“你出身完本网,知书识墨,又是我的外甥女,在我心中,你是臧家主母的唯一人选,我不希望这位置让别人来坐。” 闻言,赵流香惊疑地问:“姨娘,你是说……方朝露那丫头会抢走我的位置?” “她虽出身卑微,但也不无可能,就算她当不了正室,也难保语农不会纳她为妾。” 赵流香浑身一震。 “若是她比你早为臧家生下子嗣,到时你还怎么在臧家立足?” “姨娘,那我该怎么办?”赵流香急了。 “姨娘说了,你要主动对语农示好,想办法靠近他,并且要投其所好。”周氏苦口婆心地说:“他对方朝露好,你便也待她好,到时就算语农真纳她为妾,至少你们能维持友好的关系。” “我要对方朝露好?”赵流香皱眉。 “没错。”周氏点头,“这就是爱屋及乌,你爱语农爱的,语农便会爱你,男人都是这样的,你懂吗?” 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去讨好一个下人,还是有可能跟她抢丈夫的贱女人,赵流香登时恨得牙痒痒的,不过她知道周氏说得有道理,她若没有作为,方朝露迟早有一天会踩在她头上。 “我知道了姨娘,我会努力的。” 于是隔天,赵流香亲自煲了一盅鸡汤送到臧语农那,才刚到,便见臧语农带着丁鸣跟方朝露要出门。 她急忙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