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妃归来,童养夫你站住》 正文 关于发文时间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有读者宝宝跟我说,让我定一个发文的固定时间点,不然每天刷好几次更新,太难等。 对此蠢萌作者君在此深表歉意,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所以,我今天特地跑来写一个关于发文时间的公告。 周六周末,作者君会在上午10点发布,晚上10点发布。 工作日的话,作者君基本上都是晚上10点发布。 读者宝宝们记住时间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读者宝宝我们一起走下去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有宝宝给蠢萌作者君打赏了,作者君好开心哇! 不过,宝宝们以后还是不要给作者君打赏啦,打赏的钱钱,不满一百整,作者君是拿不到滴。 宝宝们就不要浪费这个钱钱啦,阔以留着看看网站的其他书,很多都写的很棒哒 最后,谢谢所有支持偶滴读者宝宝 听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对于你们的蠢萌作者君我来说, 陪伴就是最有动力的催更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官道上的女山贼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夜色浓郁,一勾残月挂在天幕之下,周围稀疏几点星子。 暗沉的古林里,传出几声寒鸦惊起,扑腾着翅膀飞走的声音。 “来了没?” “天太黑,什么都看不到。” “我买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啊,按理说,这个时间点,那个登徒子的马车已经到了才对”君兮咕隆两声,再次抬眼时,就见一辆马车缓缓朝这边驶来,她大喜过望,推搡旁边的婢子一把:“来了来了!快快快!八宝,你去那边埋伏!” “噗通”一声大响,林子里鸟雀飞尽。 君兮看着一头栽下树的婢子,抽抽眼角。 怎么这婢子总是关键时刻犯蠢啊! 眼见那马车已经到了树下,“轰隆”一声车轮被卡进了陷阱里,她也顾不得婢子了,摸出一块黑巾蒙住脸,抽出缠在腰间的红鳞软鞭,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到了马车前。 夜风将她的红衣吹得高高扬起,像是地底探出的一枝曼珠沙华。黑色的布巾遮住了面容,只余一双空灵澄澈的眼。 扬鞭一甩,鞭子砸在地上“啪啪”作响,气势惊人。 “车里的人听着!姑奶奶是这里的山大王!不想被我扛回去当压寨相公,就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看你们是大户人家的,衣服肯定也值钱!全扒下来留给姑奶奶!”君兮捏着嗓子粗声粗气地吼道,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亵裤可以自己留下!”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车夫的表情就有些怪异,听了这一番话,那表情简直可以称之为诡异。 他看了看君兮,眼角的余光又瞄了一眼马车里面,果断地弃车而逃。 尽管这在意料之中,君兮心底还是暗爽,红鳞软鞭“啪”地一声砸在车辕上,车辕裂为碎木。她嗤了一声:“欧阳长风,你也有今天?” 一想到,西伯侯的儿子回京之后,就会发现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他被山大王打劫得只剩一条亵裤,她就想叉腰大笑两声! 哼!这登徒子,谁让他欺负堂姐的! 当她们君家人好欺负? 一缕夜风卷着残叶悠悠飘过,又过了半分钟,马车里的人还是没动静。 君兮诧异地挑了挑眉。 难不成摔晕过去了? 手上的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甩向车内。 鞭子一挥向车内便被卸了力道,恍若牛毛入海。 不对!车里不是欧阳长风! 她心下一惊,想要撤回鞭子,却发现鞭子的另一头攥在了车内之人的手中。 该死! 君兮卯足了劲儿拽鞭子,不妨车内的人猛然用力一拽,她摔了个狗啃泥。 手劲儿这么大,车里的人肯定是从小就啃猪蹄儿长大的!君兮愤愤地想。 她疼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没缓过来。 有脚步声从马车那边传来。 她躺着,装死。 那人在她身侧站定,投下一片笼罩般的黑影,压力如潮水般涌来。 会不会杀了她?五马分尸?还是大卸八块? 女子忍不住抖了抖,却是不敢睁眼。 “我我只是劫错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色厉内荏道:“不过有人会为我报仇的!修罗世子君琛你知道吧?他是我的童养夫!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那人身上的压力让君兮觉得呼吸都成了困难,就在她忍不住想问那人到底杀不杀时,那人终于开口了:“君兮——” 这个声音君兮抑制不住地抖了三抖。 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她却有种自己已经被凌迟了千百遍的错觉。 眼睛悄悄掀开一条缝,视线里,是一双绣着金线祥云纹的黑面缎靴,衣摆的料子是名贵得不得了的杭州寺绫,绣着精美绝伦的暗纹,往上,是宽大的腰封,上面还坠了一枚白玉麒麟佩,再往上是一张面若玉冠,颜如舜华的俊脸,只是此刻,俊脸上寒气深深。 君兮瞬间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君琛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打劫了童养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重生后的第三天,君兮以这般标准无比的狗啃泥姿势,与自己名义上的兄长大人,实际上的童养夫,见面了。 君琛的目光冷得像冰锥子直直地刺在君兮身上:“听说你摔坏了脑袋?” 君兮:“” “万物有因皆有果,你此去重活一世,定要度化他背负的那百万杀孽”菩萨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怒气什么的,忍住,忍住! 她还得度化这个分分钟想弄死她的煞神 君兮扬起一脸勉强到不能再勉强的假笑:“谢谢兄长关心,我我伤好了的。” 听见“兄长”二字,君琛破有些嘲讽地“嗬”了一声,道:“看来你脑子真是摔坏了!” 君兮悲催望天,她自然知道君琛嘲讽的是什么,她以前从来都是“君琛那厮”这样称呼他的。 但是作为一个重生人士,君兮都知道了他日后,乃权倾朝野的天下第一佞臣,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她要是还作死那样称呼他,那才是脑子坏了! 君兮爬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是她不想站起来,而是实在是腿抖得厉害啊! 君琛投下的一片的阴影,几乎完全将她罩住。君兮只觉得他的视线盯得自己头皮发麻。 “爷,这马车修不好了。”黄脸大汉一人就把马车从大坑里弄了上来,伏下身子检查一番后道。 那个大坑底下,是削尖了的木棍,马车的车轮虽然是铁造的,但是木质的车辕已经被戳断了,整个马车,基本上是废了。 这个在君兮意料之中,因为她本来是计划就是,毁掉欧阳家那个登徒子的马车,再打劫完他身上的所有财务,痛殴一顿,给他留条亵裤,让他自己走回京城去!反正平阳城离京城又不远,让他丢人现眼,又不至于闹出人命。 只是谁能想到,登徒子没打劫到,打劫到一枚兄长大人! 老天爷,就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动君琛的马车啊! 君兮只觉得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她顿时就要哭了,惨兮兮地开口:“那个我有马车的” 君琛只冷幽幽地睨着她,并不说话。 “哥哥要是公务不急,可以先去平阳城的别苑修整一晚再动身” 君兮本来只是想说句客套话,因为她知道以君琛的性子,只会冷冷瞥她一眼,然后,斩断车辕处的缰绳,策马徜徉而去。 只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君兮缩在自己马车的一角,可怜兮兮地看着占了她马车一半位置,正闭目养神的君琛,哭都哭不出来了。 平阳城的别苑,是君兮母亲陪嫁的庄子,因为庄子里有一处天然汤泉,所以气候总是要比别处暖和些,这不,藏冬刚过,庄子里的梨花就开了。 不过这个夜晚似乎格外冷,君兮一回到别苑,用狐裘大髦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起来,还是觉得两腿直哆嗦。 “汤圆你再给我端个火盆子来。”君兮说话都还带颤抖的。 “郡郡主我冷得腿软。”白白胖胖跟个汤圆面团似的婢女,已经可怜兮兮挂着两泡眼泪了。世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到别苑来?这几年世子嗜杀成性郡主又一直作死地跟世子对着干,万一惹怒了世子,整个别苑的人都不够他杀啊! “你是被吓得腿软了!”君兮没好气地吼她。 “郡主您还不是被吓得直哆嗦”汤圆委屈巴巴反驳。 君兮:“” 汤圆:“不过郡主啊世子为什么会到别苑来啊” 跟着君兮一起扮山贼的婢女八宝走进来,刚好听到汤圆的话,就替君兮回答了:“郡主请世子过来的。” “啊”汤圆惊得嘴里能装上一个鸡蛋。平日里郡主遇到世子爷,都得绕道走,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八宝继续道:“郡主在官道上打劫世子,还毁了世子的马车。” 汤圆就哭了:“郡主您作死也不能这么个做法啊”整个别苑的人小命都得玩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抱大腿攻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那叫一个头痛,一脸丧气地开口:“你以为我想啊我买来的消息,明明是欧阳长风会在那个时间点路过官道的谁知道是君琛啊!” 没能帮锦华堂姐教训那个登徒子一顿,还惹上了君琛!真是够倒霉!出门没看黄历! 她恹恹地问:“君琛现在在哪儿?” 八宝不愧是她的武婢,神色还算镇定:“世子爷在西厢住下了。” “哦,”君兮松了口气。 汤圆惨兮兮地开口:“郡主,您记得消停点啊,别再给世子送剩菜剩饭了” 君兮:“” 她以前有这么作死么?她怎么不记得了? 汤圆:“您让世子爷吃了好几年的残羹冷饭奴婢真怕您被世子爷记恨夫人在天有灵啊,总是是让郡主开窍了”汤圆一遍碎碎念,一边痛苦流涕,要是屋里有个观音像,估计她已经奔过去猛磕头了 君兮细细想了想,上辈子还真有这样的事,她不死心地开口:“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我让人送冷饭过去,他还吃啊?” 八宝:“世子是行伍之人,爱惜粮食。” 君兮:“意思就是,他吃了?” 八宝点头:“每次都吃了!” 君兮搓搓脸,一脸生无可恋。有着那么作死的过去,抱大腿之路,困难重重。 汤圆不愧是她娘培养出来的内宅小能手,片刻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蹭到君兮面前:“郡主既然您已经知道要缓和您和世子的关系了,就得趁热打铁!” 那一脸的不知是神秘兮兮还是贱兮兮的表情哟简直不忍直视! 君兮把汤圆那张快蹭到自己面上的脸往回按了按:“好好说话。” 汤圆坐好,还是那副贱兮兮的神色:“话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呐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打住打住,”君兮一脸黑线:“说重点!”这都扯到什么跟什么了啊 “咳咳”汤圆干咳两声:“重点就是,今晚您去给世子送宵夜吧!” 如果君兮现在有喝茶,真想喷汤圆一脸! 她就不该对汤圆那颗瓜脑袋抱什么期望,“就这么简单?” “郡主这宵夜要怎么送,也是大有学问的”汤圆脸色的笑更贱兮兮了“八宝,你去让厨房准备一锅八珍龙骨汤,我来给郡主好生打扮打扮” 八宝是个老实孩子,当即就点头出去了。君兮看着汤圆脸上的笑突然觉得有点脊背发凉 半个时辰后,开展自己抱大腿计划的君兮端着厨房新鲜出锅的八珍龙骨汤,一脸生无可恋地朝西厢走去。 走在回廊里,冷风一吹,君兮手那叫一个抖啊 这回真是冷的! 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京城那边说不定还在下雪呢,她这穿的一身几乎比春装还单薄。 都是那汤圆婢女的杰作! “郡主月黑风高,芙蓉帐暖”汤圆说这话时那一脸猥琐地笑哟 “您千万不要慫!实在没撤了打晕世子,霸王硬上弓得了!”八宝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君兮:“”你武功高,你去打晕一个给我看看! 被两个婢女一通折腾,她就这么穿着一件梨花白的抹胸,外罩一件云烟锦纱衣,端着托盘给君琛送宵夜去了。 她的头发又密又多,平时都是梳好了发髻盘起来的,今天被汤圆放下来的有点多,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之所以同意穿这身,君兮也有自己的考量。君琛长她八岁有余,她今年都十五了,君琛身边却半个女人的影子叶没有,跟他同年龄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若说他是因为作为她童养夫的身份不好找其他女子,可是前世他权倾朝野,也是截然一身。而且跟在他身边的,无论暗卫还是小厮模样都挺清俊。 君兮不得不怀疑兄长是不是个断袖啊! 到了西厢,门口竟然连个传话的小厮也没有,跟着君琛过来的那个黄脸大汉也没在。 她记得,她吩咐了派人过来伺候的啊。 哎肯定是那些下人怕死不敢过来伺候。 为什么所有人避君琛都如同避洪水猛兽般? 这就得从三个月前午门那场监斩说起。 太子帝师韩太傅,前脚在金銮殿上参了君琛一本,怒斥他的种种恶行,后脚就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监斩官就是君琛本人,午时三刻已到,刑场上乌泱泱跪了一片的人。 韩太傅临死都还在破口大骂,君琛懒洋洋地倚在太师椅上,一盏茶喝完了,他才似笑非笑地看了韩太傅一眼,问身后的侍从:“水烧好了吗?” 刑场下方的大锅里,滚烫的开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君琛命人,用铁链沾了热水,一层一层把死囚身上的皮肉刮完! 一时间,刑场内外,只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从那以后,坊间的小孩,一听见君琛的名字,就吓得啼哭不止! 这样的酷刑,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竟然龙颜大悦,夸他这个刑罚好。 文武百官,一时间静若寒蝉,背地里给君琛起了个活阎王的称号。 想起君琛上辈子权倾朝野后的那股狠佞劲儿,君兮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一定得抱牢童养夫滴大腿! 君兮在门口处站定,唤了句:“哥哥?” 屋里烛火亮着,就是没人应她。 君兮:委屈巴巴 冬夜,穿着单衣,好冷哦! 约莫站了有半刻钟,君兮觉得自己可能没被君琛的眼神的杀死,就已经冻死在门外了。 她咬牙:“哥哥?” 屋里还是没人答话。 这是存心整她呢! 君兮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干脆哆哆嗦嗦地推开门进去了。 屋子里点了地龙,暖气铺面而来,君兮觉得自己这才又活过来了。 八珍龙骨汤是用砂罐装着的,她用手摸了摸罐子外面,发现还挺烫,还好还好,这汤没冷。 “谁?”这道清冽的嗓音从后罩房那边传来。 君兮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素白单衣的美男子掀开后罩房的帘布走了进来。他头发丝还冒着热气,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单衣的系带没系好,露出锁骨下方一片白得炫目的肌肤。清俊的脸上,因为刚沐浴后,带着一丝红晕。有几缕发丝垂落在胸前,沾湿了单薄的单衣,简直妖孽不可方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悲剧的罚抄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只怔了一秒,就刷地撇过脸去! 苍天耶,夭寿了!她竟然看到了君琛的美男出浴图! 脸崩住了,没有泛红!耳朵尖儿却烫得惊人。 难怪她刚才在外面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他,原来是在沐浴,这西厢的后罩房,是通往别苑的那处汤泉的,就是隔得有点远。 不过他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别苑吧,竟然这么熟悉地形? 抛开脑子里一些乱七糟八的想法,君兮不自在地咳了咳:“那个哥哥,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碗面。” 眼神到处乱飘,就是不敢看他。 “我不饿,端回去吧。”君琛说。 我去,拒绝得这么不留情面? 你说句放在这里也好啊! 等她走了,随便你倒了还是吃了,就都不干她啥事了! 君兮错愣地抬起头,就见君琛在架子上取了一张干净的棉布,胡乱擦着自己的头发。一双狭长的眸子半眯着,说不出的醉人,平日里清冷得不近人情的家伙,怎么也会这么妖孽呢! 君兮觉得这边的地龙真热,她脸都有点发烫了。 “哥哥一路奔波,还是吃点东西吧。”她道。 可能是现在只穿着一身单衣的君琛给她的压迫感不是强了,君兮倒不是很怕他。 闻言,君琛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掀开眸子,一个眼神飞过来。 艾玛,说好的压迫感不强呢! 腿又要开始抖了!君兮连忙给自己找个凳子坐下。 仿佛是才注意到她这一身装扮。 君琛眉心一蹙,显然是有几分厌烦的模样。 君兮知道自己身段不差,穿成这样,君琛确实这副表情那她的猜测 “那个是我的疏忽,没给哥哥这里安排几个丫鬟过来。”君兮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君琛已经擦完了头发,随手把棉布往架子上一扔。 原本就散了一根系带的单衣,被他一扯,余下的系带也全散了。 君兮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傻了。 手上已经拿起了准备换的衣服,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低咒一句,转身又去了后罩房。 听见里面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君兮很不争气地想起了他扯开衣带的瞬间,那一晃而过的腹肌没有八块,也有六块吧? 突然觉得鼻子一热,用手一抹,艾玛,一手的血! 溜了溜了! 要是被君琛看到她流鼻血,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她刚站起来走了没两步,就听见君琛清冽的嗓音从后罩房那边传来:“别急着走,我有话问你。” 兄长大人,甭管啥话,你等我回去擦完鼻血了再问吧! 这次直接用跑的了。 “君兮!”君琛从帘子后探出一个头来,看见君兮这逃跑的架势,声音都高了几分。 君兮仍不死心地跑了几步伸手就要去开门。 “啪!”一枚玉佩打在君兮后背,她瞬间就动不了了! 换好衣服后,君琛走到桌旁坐下。 “你今晚在官道上胡作非为些什么?打劫良家妇男?要抓个压寨相公?”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是冷的,喝道嘴里又苦又涩。目光落在君兮带来的汤罐子上,有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君兮:“” 均窑产的冰裂纹茶杯在他掌中转了一圈,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走到君兮跟前站定,看到她那两管鼻血时,君琛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然一怔。 随即,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脸上黑了红,红了黑,半晌,咬牙挤出两个字:“君——兮——” “我没有偷看你换衣服的!”君兮怕他误会,急忙解释道,只是怎么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两管出戏的鼻血依旧流的汹涌。 君琛脸愈发阴沉:“天底下那个姑娘家像你这样的?你好歹是个王府郡主,你的女德都去哪儿了?” 君兮瞬间就要哭了! “从明日起,给我禁足!把《女戒》抄十遍!”君琛黑着脸给君兮判了死刑。 被赶出西厢的时候,君兮还在努力为自己辩解:“我真没偷看你换衣服也没想在官道上打劫良家妇男是锦华堂姐被西伯侯府的小公子调戏了我想替锦华堂姐教训那个登徒子” “嘭”的一声,西厢的房门贴着她的鼻子关上了。 君兮摸摸鼻子,灰头土脸地走了。 昨天夜里受了风寒,君兮第二日就病了。 汤圆熬了药给她喝,君兮苦得整张脸都要邹成一团了。 “这什么药啊,这么苦!”君兮吃了好几颗甜枣了,还是没把嘴里那个味儿给盖下去。 “良药苦口!”汤圆帮她把被角掖了掖。 “要不是你们给我穿那么少,我会冻着么?”君兮愤愤地开口,继续跟自己碗里的药做斗争。 谁知汤圆竟然嘿嘿地笑了两声,简直不要太猥琐“郡主,没想到您那么勇猛啊偷窥世子也洗澡,还偷窥世子爷换衣服” “噗——”汤圆一句话还没说完,君兮刚喝道嘴里的一口药就喷出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郡主你确定你不是蓄意报复?”汤圆哭兮兮地用帕子抹去自己一脸的药汁儿。 “这都是谁说的啊?”君兮被气个半死! “昨天在西厢那边当值的丫鬟说的,”汤圆还是有点委屈的:“说亲眼看到世子把您从房间里面丢出来了” 话一说完,汤圆也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一个小丫鬟,竟然敢这么非议郡主!她不要命啦? “昨天我过去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西厢有当值的丫鬟。”君兮语气仍是漫不经心的,汤圆却从中听出了不可忽视的冷意。 “郡主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的。”汤圆脸色一正。 “君琛还在别苑里吗?”又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世子一大早就赶往京城了。”汤圆收拾了药碗,看见君兮窃喜的神色,当即补了把刀:“世子说了,让您抄十遍《女戒》,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出门。” “” 她该去哪儿找个地儿哭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给她剥橘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几日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君兮底子好,一点小风寒也好得快。 外面太冷,她也没了出去晃悠的心情,干脆成天趴在红木矮几上,抄写《女戒》。那日西厢当值的婢女,犯了个小错,被赶出别苑了。 本来挺小的一件事,那个婢女偏偏闹得要死要活的。 管家都没能压下来,愣是让那个婢女闹到了君兮这里。 婢女闯进来的时候,君兮正好抄完了一遍《女戒》,她揉着自己微微酸痛的手腕。 君兮自己也挺错愣的,她怎么这么听君琛的话啊?他让禁足就禁足,他说罚抄就罚抄虽然知道君琛是她以后的大金主,她得想方设法抱上金主的大粗腿但是自己未免太奴性了点,哎都是被君琛当年的残忍手段给吓的。 阳光从半开的轩窗里洒落下来,照在她身上形成一层朦胧的光辉,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襦裙,绸缎般的墨发披了满身,肤色在光辉里白皙得透明,有人闯进来打扰了自己,她睫羽轻扬,沉静如水的眸子轻轻瞥了来人一眼,似有不悦。 “求郡主给奴婢做主!”小丫鬟反应过来,立即一个头磕下。 却见那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根本就没有看她。 反倒是她身边一个白白胖胖,面相讨喜的婢女问了在门口处踌躇不敢进屋的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回汤圆姑娘,这婢子打碎了一只官窑出产的茶杯,老奴见她行事毛毛躁躁,就给她结了工钱,想让她离开别苑,谁知这婢子竟然寻死觅活的”老管家答道。 “我不过是打碎了一个杯子,凭什么不让我在府里做事了?”要告状的是自己,郡主非但不理她,郡主的近婢还去问管家事情的起因,婢子挺委屈。她吼完就句,就见那郡主身边那胖婢女瞪了自己一眼,平日里最和气的一个人,瞪起人来竟然也有股狠辣劲儿,婢子不禁缩了缩身子。 “一个杯子?”这嗓音听起来懒懒散散的,“你知道官窑出产的杯子最低价就是十两白银吗?” 婢子抬起头,就见君兮一手撑着头,半靠在红木矮几上,轻垂着睫羽,并不看她,这让婢子感到了明显的轻视“这府里只有一套官窑的茶具,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价值百两。”说到这里,君兮才淡淡地睨了婢子一眼。 那个眼神,竟是说不出的威严。 “既然你也觉得打碎了杯子就这么走了过意不去”她顿了顿,才继续道:“管家,绑了买出去吧,哪里卖的钱多久卖到哪里” 婢子这才察觉到了害怕,忙磕头如捣蒜:“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君兮并不理她,提笔又要开始抄《女戒》。 门外的粗使婆子见状,就要进来驾着婢子出去,不想那婢子倒是有一股蛮力,硬是让她扑到了君兮脚边,她抬起头,脸上有着恨色:“你想打发我走?不就是因为我那日在西厢撞破了你和世子的奸情” 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完,八宝的脚踩在她喉咙,再用一分力,这个婢子就是个死人。 她的话让君兮笑了,“你在威胁我?” 婢子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君兮勾了勾唇角:“你才入府不久,很多事情都没打探到吧?他现在是我的兄长,以后,却会是我的夫君!” 说罢也不管婢子满眼的错愣,提笔又开始抄《女戒》。 婢子很快就被人压下去了,君兮提笔写了一阵,发现左右都没人说话。 汤圆可一向是个话篓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汤圆,给我喂片橘子!”口有点干,她这一页就快写完了,不想停下来。 不一会儿,就有一片橘子送到了自己嘴边,她用舌头卷进嘴里,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不过马上就被她忽略了,因为这橘子上的绒毛没弄干净! 她不满地咕隆:“汤圆橘子要剥干净,知道”么字在她回头的瞬间咔在了嗓子眼。 屋子里早没了人,君琛就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剥了皮的橘子。他目光暗悠悠地睨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兮浑身一僵,坐在秀墩儿上的身子动了动,吧唧,直接摔地上去了。 天神爷爷耶,她刚刚竟然吃了君琛剥给她的橘子? 那她刚刚舔到的是什么?他的手指? 他不是回京城了吗?怎么又来平阳了? 他来了多久了? 之前那番话他听到了多少 扶着秀墩儿爬起来后,君兮决定日常装傻,她面上扬起一个自认为明媚无比,实则僵硬到底的笑容:“哥哥,是你啊” 他许久没说话,只是目光冷幽幽地望着君兮那张僵硬的笑脸。 君兮觉得自己都快笑得脸抽筋了,才听他道:“老太君要来平阳城上香,让你也去。” “哦哦。”君兮乖乖点头。 直到君琛离去,君兮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要是天天跟君琛待一块,她觉得自己寿命可能都要短几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菩萨套路深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家的老太君,算是高寿了,跟老太爷一起,经历了好几代王朝更替。 君家,起源于护国公府,君兮的父亲原是护国公的第三子,在战场上立了大功,皇帝另封他父亲为镇北王,又赐了府邸,她父王这才搬出了护国公府。 她四岁那年,父王战死沙场,母亲殉情而去,皇帝念着镇北王的功劳,加上镇北王在朝中的旧部尚多,就没有收回镇北王府这块招牌。 次日,君兮穿上自己厚厚的狐裘大髦,一大清早就窝进马车里,天气越来越冷,君兮以为君琛也会坐马车,谁知他竟然选择骑马。 嗬,要风度不要温度。 微微掀开轿帘子一条缝隙,就能前方的高头大马上,他披着黑色大髦,身姿笔挺如一棵青松。凛冽的寒风刮过,吹动他背后的长发似乎察觉到君兮的目光,他在马背上回过头来,寒眸一扫,君兮手一哆嗦,忙放下了车帘。 这人的目光怎么能这么吓人啊跟实质似的。 她的囧样引得汤圆捂嘴偷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 君兮愤愤地递了汤圆一眼。 “郡主以前可讨厌世子了虽然郡主总算明白讨好世子才是明智之举,可是郡主如今这架势,分明就是对世子上心过头了”汤圆吐吐舌头。郡主这大病一场后,对世子的态度那叫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君兮正郁闷地拿茶水喝,一听汤圆这话,又险些喷出来,被呛得直咳嗽。 “哎呀郡主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您跟世子爷可是有婚约的”汤圆自以为看清了一切,挤眉弄眼地笑着帮君兮拍背。 总算咳顺了气,君兮黑着脸让汤圆蹲马车角面壁去了。 汤圆很委屈,眼含两泡泪:“郡主” 君兮:“再哭下次就不带你出门,带八宝!” 汤圆果断闭嘴。 君兮揉揉眉心她看上去就那么肤浅吗 她的婢女竟然觉得她是臣服在君琛的美色之下! 虽然君琛确实男色倾国,但是她是为了活命好不好!君琛现在已经是一只狼崽子了,再过几年,等他成了权倾朝野的天下第一佞臣,就凭她小时候虐待君琛的那些作死人生罪条她简直不敢想象君琛会怎么报复自己! 年幼无知?受奸人挑唆?这种理由君琛能信吗?虽然这根本就是事实! 君琛的性子,别人兴许不知道,君兮却是再了解不过了绝对绝的睚眦必报啊! 前世的时候,君兮看到府里伺候的老人,今天这个突然横死,明天那个无缘无故沉塘淹死她差点被吓出毛病来!那些惨死的人,都是在君琛幼年欺辱过他的人! 君兮觉得君琛的下一个报复对象可能就是自己了!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终于,那日太子上门提亲,她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给嫁了!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可是皇宫那地方也水深啊 太子娶他,纯粹是忌惮君琛的势力,君兮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他们看来地位那么高太子登基了,立她为后,是想用她牵制住君琛。可是君琛才是那个分分钟想弄死她的人啊! 果不其然,皇后没当两年,皇帝总算发现她这颗棋子是没用的。干脆利落将她打入冷宫了,君兮安安分分在冷宫种白菜种萝卜,过自己滴舒心小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曾经伺候她的大宫女刚爬上龙床生了个皇子,她就在半夜里莫名其妙被一把大火给烧死了! 似乎一切尘埃落定了,君兮已经巴巴地等着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带着自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谁知半路杀出个菩萨,让她来重活这一世!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把君兮瞌睡都给摇出来了。她闭目小憩一会儿,却又梦到了前世里葬生火海里的时候。 那天夜里,楚国的皇宫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冷宫,却在寒夜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所有人都逃出来了,只有君皇后葬身火海。 火光里,君兮恍惚间看到了一个人影,是少年君琛。他眉眼一如记忆中清冷,淡淡地倪着她。 为什么她死前最想见到的人,会是君琛? 火舌已经窜上屋顶,房梁倒塌下来了,君兮趴在火海里,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奇怪的是,她并没感受到烈火灼烧是痛苦。 她觉得很卷,就想这样沉沉地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再次睁眼时,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雾,君兮发现自己就飘在这白雾里面。 囧!人死了,不是应该会被黑白无常带着走黄泉路吗?还要喝个孟婆汤啥的,怎么她就直接升天了呢? “君兮” 有个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得已经听不清了音色。 “哎,我在呢。”君兮在茫茫白雾中大声地回应道。 “君兮”那个声音依然传来,一遍又一遍,招魂似的。 君兮应了它几声,发现它好像根本听不到,就懒得回答了。 “君兮”那个声音仿佛从更旷远的地方传来,四面八方都是回音,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完全笼罩。 君兮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她抱着手臂缩了缩身子,却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孩子,你回应他啊”很温柔,像小时候母亲哄她入睡时唱的那曲童谣。 “你是谁?”君兮望着这空旷得无垠的天地,那道温柔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 反到是那个一直唤着她名字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遥远,一声比一声急切。 是她离那个声音远了,还是那个声音离她远了呢? 君兮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问题,嘴上却开始回应它了:“我在这里!” 白雾慢慢散去,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的仙者,望着她慈眉善目地笑,坐下还有两个双手合十作揖的仙童。 这是传说中的神仙? 君兮傻了。 “君兮,你今生可有遗憾之事?”那白衣仙者问。 君兮觉得,自己这辈子,虽然没有风光到底,但也没吃过什么苦。做人得知足,于是她很干脆地摇了摇头:“没有。” 仙者脸上的笑意更深,道:“如此,那便去吧” 去哪儿? 这个问题君兮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吸进了一道炫目的白光里。 恍惚间听见一个仙童在问:“菩萨,为何不让她去转世,而要她重活这一生呢?” 菩萨说:“她这一世,欠了别人的业障未还” “若是解不开那人的一世业障,她也只有随那人一起入无间地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君家太君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啊”菩萨的最后一句话,让君兮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郡主,是马车突然停下吵醒你了吗?”不过瞬间的功夫,汤圆就忘了君兮罚她面壁的事,亲亲热热地蹭了过来,又是递茶又是捶背。 “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喝了两口茶,君兮总算回神了。梦里,正是她重生过来时遇见菩萨的情景,可是她当时并没有听见菩萨那最后一句话。 是她当时没有听见呢还是自己忧心过滤,纯粹地做了个噩梦啊?君兮有点心神不宁。发现马车久没有走动,问了句:“白马寺到了吗?” “已经到了呢!”汤圆把披风给君兮裹好:“听说白马寺香火最灵验,郡主待会儿去寺庙里许个愿,估计佛主就不会让您再做噩梦了。” 君兮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个梦的缘故,君兮现在看到寺庙,总有点膈应得慌。 老太君在主殿,听说随行的还有两个妙年少女,君琛就没去主殿,君兮让一个小沙弥给自己带路。 听说今日寺里会备斋饭,对厨艺可以称之为钟爱的汤圆,就欢欢喜喜地跑去寺里的厨房了。对于自己的婢女,君兮很少拘着她们,也就由她去了。 许是在上一世看淡了太多东西,或者是她自幼就跟护国公府不是很亲。 君兮再次见到这些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时,没有特别大的感触。 老太君已经满头白发了,整个人胖乎乎的,跟个弥勒佛似的,看见君兮,倒是又悲又喜地哭了一场,说君兮张得像她父王。 父母的长相,其实君兮已经不记得了,老太君这么说,她就乖乖巧巧地立在一旁,时不时应景地红下眼眶。 逢场作戏这种东西,在她前世做皇后的时候,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君兮见跟着老太君前来上香的是两个面生的姑娘,不是锦华堂姐,跟老太君闲扯了一会儿,就开口问道:“锦华堂姐怎么没和曾祖母一同前来?” “大姐几日前去西伯侯府赴宴,感染了风寒,这才轮得到我们来侍奉老太君。”一个娇俏少女抢着答话。 她这是说君锦华平日里抢着在老太君面前献殷勤,让她们都没机会侍奉老太君。 君兮并不理会她。 老太君似乎也知道这两个孩子上不得什么台面,接过了话头:“这是你二伯家的幺女,”她拍拍君兮的手,又指向另一个一直沉默的少女:“这是你大伯家的二妹妹。” 一个过于蛮横,一个过于怯懦。 “你原来的性子就跟小幺差不多,我原以为你能跟她玩到一块儿去,没想到你到时念起你锦华堂姐来了”老太君笑道。 君兮确实不喜欢君锦华,不过那是以前。 她自己的性子从来都是肆意无羁的,最讨厌那些后宅的勾心斗角!谁要是惹到她头上来,她才懒得说理,还不如抽那人一顿鞭子来得痛快!外人顶多能给她安一个张扬跋扈的名声,那又如何?她有这个张扬跋扈的资本! 君锦华跟她的性格截然相反,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是国公府自幼培养的皇后人选。上辈子她跟君锦华有过节,可是她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来看过她的,也只有君锦华。 自己这个堂姐,外表柔弱,内心却是极其好强的。 上一世若不是太子突然向自己提亲,皇后的位置,就是君锦华的。那样好强的一个人,却不得已矮人一头,君兮觉得自己也算是亏欠君锦华了。 这辈子,她怎么也得还了了那份情,所以她得知君锦华在西伯侯府赴宴,被登徒子调戏了,她就毫不犹豫想替她教训那个登徒子! 在大殿里陪着老太君里听了许久大师讲佛,君兮瞌睡都快听出来了。 老太君知道她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就让她下去休息了,她一走,娇俏少女就不高兴地撅起了嘴,老太君也没了留她们的心思,让她们都下去了。 佛堂里只剩下了老太君和方丈二人,老太君才问道:“大师,您能看出我这三个曾孙儿的命数吗?” 满脸沟壑的枯瘦和尚,作揖念了声佛号:“佛曰,不可说。” 老太君就叹了声:“君家,必然是要出一位皇后的,锦华自幼是我看着长大的,本以为她该是将来入主东宫的人,可是她的八字福薄啊” “太君,一切顺应天意吧。”老和尚脸上是说不出的沧桑。 “只盼我佛保佑,我君家能繁荣昌盛”老太君对着殿中的漆金大佛三拜,口中念念有词。 老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今日入寺的那杀孽之人,怕是背负了伏尸百万的孽债 我佛慈悲,却也解不开他这一世业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坑爹扫地僧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出了大殿,觉得今日天气倒是不错,她左看右看,也没摸清厨房在哪个方向,就想着先四处转转。 走了一段路,出了不少汗,她抬头看那仿佛永远也走不完的台阶,不禁腹诽起了修建这寺庙的人,盘山而建的一座古寺,台阶从山脚一直盘旋铺像山顶,一路上都有佛堂屹立。 她爬了老半天,也才走到半山腰。 靠着石柱歇了会儿,君兮正寻思着自己是继续往上爬呢,还是下山。 就见一个扫地僧人念了句佛号走了过来:“阿弥陀佛贫僧这厢有礼了。” 这个扫地僧可不是一般的老啊胡子全白了,满脸邹巴巴的,看上去比大殿里的那个方丈大师还要老。 这寺里的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让这么老的一个僧人来扫这山路。 君兮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此刻也觉得过意不去。 她怎么想就怎么说了:“老人家,这寺里的人太过分了!” 她这义愤填膺的样子让老和尚一怔。 “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他们还让您来打扫这山路!”君兮继续打抱不平。 她的话让老和尚拈须一笑:“小姑娘心地善良” 突然就这么被人夸了,君兮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打抱不平了下。想了想,觉得不能愧对老和尚这番夸奖,便道:“老人家,您放心,我这就下山去找方丈大师,让他派别人来扫这山路。” “这条山路,可不是谁都能扫的”老和尚慢悠悠地说道,好像还颇为自豪。 “小姑娘,你知道浮屠塔吗?”老和尚来了兴致,站久了腿酸,他干脆坐地上去了。 这是要讲故事吗?君兮想了想,也毫不忌讳地往地上一坐。 老和尚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佛家有浮屠,浮屠生七塔,塔里装着的,是人一生的七情六欲。自古人生最忌满,半贫半富半自安;半命半天半机遇,半取半舍半行善;半聋半哑半糊涂,半智半愚半圣贤;半人半我半自在,半俗半禅半随缘”老和尚讲到一半,就发现君兮一脸的苦大仇深。 “您真博学”半晌,君兮憋出这几个字。 佛经什么的,她最烦那些了果然是一句都没听懂。 老和尚被她逗笑了:“孩子你跟佛有缘啊” 君兮想,她就是菩萨让她重生过来的,也算有缘了。 想起她前世在火光里见到的那个白衣菩萨,她蹭到了老和尚面前:“大师,您知道这么一位菩萨吗?穿着白衣,脚下有莲台,慈眉善目的。” 老和尚正了脸色:“那不是观音菩萨吗?” 君兮摇头:“可是她手里没拿玉瓶和柳条啊” “天下神佛本是一体的,你心中有佛,又何必在乎她的形态呢?”老和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孩子,你有牵挂的人没?” 牵挂的人?君兮刚皱眉开始想。 一把扫帚就递到了她手里:“这山道,就是浮屠七塔,好孩子,你一路扫到山顶,会给你牵挂的人积福的!” 君兮抱着手里的破烂扫帚还没回过神来,方才还坐地上的老和尚已经跳起来跑出去老远了。 “小姑娘,一定要打扫到山顶啊!”老和尚还蹦起来跟她挥了挥手,然后,一溜烟儿跑没了。 仿佛是怕君兮追过去一样。 “” 好半天,君兮才回过味儿来,她这是被人给耍了? 老和尚扒拉扒拉跟她扯半天,就是想让她帮忙扫山道! 君兮捏紧了手里的破烂扫帚,好想丢掉哦! 想了想,又认命地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多亏了菩萨,她才能重活这一世。 打扫个山道,权当是向那位菩萨表达一番谢意吧! 一缕阳光悠悠地洒落在山道上,拿着扫帚打扫山道的红衣少女身形已经越来越远,山壁上凿出的巨石佛像,眉眼弯弯,仿佛是在看着红衣少女的背影笑。 等君兮打扫到山顶的时候,后背的衣服都快被汗水给湿透了。 她抬头看了看太阳,发现日光已经西斜了。 又累又饿,腿酸手软 这山道,果然不是谁都能扫的! 她才扫了一半,都快累死了! 山顶的寺庙更加恢宏大气,日光下那五彩重岩斗拱金光闪闪,晃得君兮睁不开眼,怪不得说平阳城的白马寺香火最好,这金灿灿的屋顶,怎么看都有点佛光普照的味道啊。 君兮拖着破烂扫帚往寺里走。 前面突然出现乌泱泱一片身穿黑甲,手持银枪的侍卫。 见到君兮,那侍卫银枪一横,戾声喝道:“今日山顶佛寺不见客,速速离去!” “我能先在寺庙里吃碗斋饭再走不?”君兮拖着扫帚可怜巴巴。 侍卫眉眼皆是厉色,丝毫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君兮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太狼狈了,色厉内荏不起来,主要是饿的! 她已经拖着扫帚准备往回走了,却见里面出来一个黑脸大汉。 “年叔!”君兮整个人都扑到侍卫拦路的银枪上去了。 黑脸大汉见到她,整个人都是一愣,忙示意侍卫放她进来,几步走到君兮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眼:“郡主?您怎么到这山上来了?没伤到吧?” 侍卫们听到她是郡主,脸上的表情一变,忙跪下请罪:“我等不知是郡主前来,还望郡主恕罪!” 脸上汗渍渍,衣服邹巴巴,还拖着个烂扫帚君兮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实在不像一个郡主。 不想丢脸也已经丢脸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摆摆手示意不关侍卫们的事,她瞅着年叔:“我还没吃饭。” 扫地真是个体力活儿! 君兮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年叔是想笑的,不过崩住了,一本正经地回了礼“郡主稍等片刻,卑职这就去传膳!” 黑脸大汉的全名叫尧年,原是他父王的副将,现在跟着君琛,年叔在这里,那君琛肯定也在这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童养夫有心上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一直等君兮吃完两碗大米饭,一直抱着破烂扫帚守在旁边的山顶寺住持大师,终于有机会跟君兮说话了。 “小施主,这扫帚,您是哪儿来的啊?”说这话的时候,住持大师甚至用手摸了摸那烂扫帚,那叫一个小心翼翼,仿佛他摸的不是一把扫帚,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君兮觉得自己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我在山路上看到一个老人家扫地,就去帮他扫了,他看起来年纪可大了,胡子白花花的”君兮觉得那老和尚虽然坑了她一把,让她帮忙扫地,可人家一把老骨头也实在是可怜,就没说出实情。她还想着怎么把那老和尚说得老点,可怜点,就见住持大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祖师爷爷啊真是您啊”住持大师把破烂扫帚搁地上,三个响头磕得那叫一个虔诚。 君兮愣了愣。 住持大师又抱着扫帚一脸渴望地看着她。 那目光分明在说,你把扫帚送我吧。 “扫帚您拿去就是了。”君兮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住持大师脸上瞬间就要笑出一朵花来:“小施主,老衲给您算一卦吧,老衲已经多年不帮人看相了,不论是求仕途还是求财源,或者求姻缘,这世上除了祖师爷爷,没人能比老衲算得准了” “不用了不用了”君兮忙摆摆手。 大师,您是和尚,不是江湖算命的吧? “那怎么行,小施主赠我如此大礼,老衲”住持大师还要说什么,君兮连忙打断他,“大师,我随意在您寺里走走看看就看了。” “那小施主随便看,寺庙西边有棵姻缘树,最灵验了!”住持大师跟她客气了两句,忙宝贝得不得了地抱着破烂扫帚,口里念叨着祖师爷爷什么的 都走出大殿了,君兮还听到住持大师在吆喝自己的两个小弟子,摆香抬什么的,要把破烂扫帚供起来。 这白马寺里,奇葩还真多。 他说西边有棵姻缘树? 君兮嘿嘿笑了两声。 今日这山顶的寺庙有重兵把守,寻常人进来不得,姻缘树那里肯定也没人。 她可以爬到树上去看看,哪些痴儿怨女来这里许愿的。 前世这样的事她可没少干,当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看着皇帝的后妃们争风吃醋,简直不要太过瘾! 君兮都晃悠到姻缘树那边,可算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树下有两道颀长的人影。 其中一个,裹着玄黑的大髦,银貂皮毛滚的领口,虽然只是远远的一个背影,但是君兮绝对认得出那就是君琛! 另一个背影还要高大些,身上披着件银灰色的大髦,垂首跟君琛细说些什么,君琛脸色是少见的柔和。 君兮紧张地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袖子,躬着身子,屏住呼吸,小贼似的趴在距离姻缘树不远的一个小土包上。 这周围可真静,可惜她还是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冬日时节,放眼望去一片枯黄,让人感到无限的凉意。 君琛跟一个大男人来姻缘树下做什么? 两道身影靠得更近了些,从君兮的角度望去,就像是那个高大的人影揽住了君琛,然后,二人一起抬头望着姻缘树。 乖乖 君兮咬住自己袖子的力气更大了些。 兄长跟一个男人一起来求姻缘? 难不成君琛喜欢的真是男人? 她忙死死地趴着小土包,睁大了眼睛,姻缘树下却没了人影! 人呐? 不见了? 君兮足足趴了一刻多钟,都没有再瞧见那二人,这才爬起来,裙子上的泥土都顾不上拍,就猫着步子跑到了姻缘树下。 古老的菩提树,枝丫纵横,就是没有半片叶子。 树上挂了数不清的许愿牌,许愿牌上的红绸带子在风里飞扬着,从远处看就像是开了一树的红花。 君兮正努力仰着脖颈看呢, “啪嗒”一块许愿牌砸了下来,正中她脑门! 君兮痛呼一声,脑门都没顾得上揉呢,就被许愿牌上的字吸引了。 这狂草写得够任性啊,她蹲下瞅了半天,只瞅出第一行写了“我生卿未生” 后面一句还没念呢,许愿牌就被一双大手给捡起来了。 抬眸就对上君琛那张寒气森森的俊脸,君兮吓得坐了个屁股蹲儿。 “君兮——”吼声彰显了主人的怒火。 君兮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是它自己掉下来的”又不是她非要看的。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君琛继续瞪她。 “又不是你写的,你发这么大火干嘛我给它重挂上去不就行了嘛”君兮揉着被许愿牌砸疼的脑门,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却没有注意到君琛听到这话,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然。 揉着揉着,君兮察觉到不对劲儿, 艾玛,她头上鼓了个大包! 顿时她就要哭了:“你看你看!我头上还被砸了个大包!” 眼前的少女倾城粉黛,一手捂着额头,眼角挂着两滴泪花,小嘴瘪着,委屈到不能再委屈的模样。 他寒潭般的眸子眯了眯,半晌,吐出两个字:“活该!” 手上用力一抛,许愿牌被他抛上了姻缘树的顶端。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这人! 君兮气得想咬他! 脚下却已经小跑跟上他的步子,“喂,等等我啊” 小媳妇儿似的。 走在前面的青年,薄情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回府遇白莲花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琛回到山顶寺的时候,住持大师还在指挥着一群小沙弥摆祭台。 君兮看着那个抱着一把破扫帚宝贝得不得了的主持大师,是在是不忍直视,那哪里是一个得道高僧该有的样子啊! 听君琛是来辞行的,主持大师倒是言真意切地挽留了一把,君琛以军务繁忙推迟了,主持大师就不再挽留了。 一路送君琛出了大殿,住持大师还是舍不得放下那把破扫帚。 这山道盘旋,方才走上来已经让君兮腿软了,现在虽然是下山,君兮还是觉得腿肚子直哆嗦,看到尧年给她弄来一个滑竿的时候,君兮简直就是感动得快要痛哭流涕了啊! 也不管君琛那一脸的嫌弃,她屁颠跑屁颠就跑去坐滑竿了。 面子算什么,能吃么?能喝么? 再说了,她在君琛面前,早就没有面子那种东西了! 也是这时候,住持大师似乎才注意到了君兮的存在:“原来这位女施主同世子是一道的。” 他又宝贝地摸了摸怀里的破扫帚:“二位不愧都是我佛的有缘人呐!能得祖师爷亲自度化” 看见住持怀里的破扫帚,君琛眸子眯了一下,随即扫向君兮:“你扫山道上来的?” 君兮呆呆点头。 难不成那个老和尚真是个牛逼哄哄的得道高僧? 君兮正想问一句,君琛望着她又是一脸嫌弃:“收起你那副傻样!” 然后就步履如风地坐上了另一个滑竿 君兮:“” 等他们到山下的佛寺时,老太君也礼完了佛。 一行人启程回京。 君兮本来还想回别苑收拾点东西的,可是老太君的马车走在前面,君琛又随行,她还真没那个胆子叫停。只能让八宝收拾好别苑的东西送回镇北王府了。 马车赶得有些快,偶尔有风掀起车帘,君兮再看到前方君琛坐在马背上的英姿时,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在山顶寺姻缘树下,那两个人相拥的一幕又出现在脑海里。 兄长真是个断袖君兮莫名地有点忧伤。 “郡主您那是什么表情啊?”汤圆永远是个话篓子。 君兮说:“我感觉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 汤圆噗地一声笑出声来,扯着帕子羞羞答答地说:“郡主哪有您这样贬低自己的” 君兮:“” 她什么时候贬低自己了? 再次见到只存在于自己前世记忆里的镇北王府,君兮看到那威严的大宅,朱漆大门顶上金漆黑底的牌匾,心底突然泛起一股酸意。 她父王一生的荣耀,也只剩下“镇北王”这三个字了吧。 老太君回了护国公府,临走前拉着君兮的手说了好一阵话,让她回府安顿好了就去护国公府陪她一段时间。君兮口里自是答应了,可去不去,估计就说不准了。 护国公子女众多,全都挤在国公府,内宅不知乱成什么样,对外是妯娌之间要计较个高下,对内是各方姨娘正室斗个你死我活,护国公府这趟浑水,她可不想沾身。况且,她还没有抱上君琛的大腿呢! 下马车后,君琛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就自己去书房了,背影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冷艳高贵。 君兮无所谓地耸耸肩,吩咐下人:“世子一路舟车劳顿,让厨房备好热水送过去。对了,晚膳全在锦华堂用。” 锦华堂原是镇北王的居处,镇北王战死后,基本上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再锦华堂摆饭。君兮的意思是,今晚府里所有人都在锦华堂用饭。 说完她就招手示意汤圆跟上自己的步伐,步履如风地去自己的住处了,全然不管年过半百的老管家一脸目瞪口呆。 君琛虽是镇北王义子,但说白了也就一个上门女婿,这些年他在军中锋芒渐露,加之手段狠厉,下人们面对他也战战兢兢,可是整个镇北王府,还是以郡主君兮为大。比如君兮让人给他送残羹冷饭,做下人的也只好硬着头皮去送。每次看到君琛吃了那些残羹冷饭,老管家都觉得心肝儿在抖,就怕君琛下一刻就大开杀戒 毕竟那位是连太子太傅都敢杀的人啊! 老管家怔了半响,几乎是喜极而泣:“王爷啊您在天有灵啊郡主总算是开窍了啊” 那边正带着汤圆整理自己院子的君兮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啊——切——”君兮揉揉鼻头,咕隆两声:“谁又在背后说本郡主坏话了” 指挥着一群小丫鬟忙里忙外摆弄屋中器具的汤圆见此,捧了一杯热茶递给君兮:“您该不是风寒没好利索吧?” 一口热茶喝下,君兮觉得嗓子都清润了不少,大马金刀往软榻上一坐,冲汤圆翻了个白眼:“你家郡主我身体倍棒呢!你以为我是柳嫣然那个病西施啊!” 话一出口,君兮就后悔了,汤圆估计还不知道柳嫣然是谁呢。 果不期然,汤圆“咦”了一声:“郡主,你怎么知道柳姑娘?” 君兮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前世柳嫣然是什么入住镇北王府的?好像就是在这一年腊月吧 她这边还没开口,汤圆就自己说上了:“柳姑娘是几天前从侧妃娘家过来的,听说是个可人儿,可惜自幼恶疾缠身,侧妃娘娘这才接了她来京城求医” “可人儿?”君兮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察觉到君兮语气有异,汤圆不由得问道:“郡主,您跟柳姑娘有过节?” 君兮把茶盏递给汤圆,手脚都瘫到了软榻上,漫不经心地道:“我又没见过她,跟她能有什么过节?汤圆你以后说话能过过脑子吗?” 汤圆吐了吐舌头:“是,奴婢知错了!柳姑娘那般温柔的人儿,奴婢见了都心生怜惜,郡主见了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君兮一口气闷在喉头,她能喜欢柳嫣然那朵白莲花儿才有鬼! 柳嫣然是侧妃的娘家侄女,侧妃是她母妃的庶妹,在她父王战死沙场,母妃殉情而去后,以冥婚的形式嫁进王府的。君兮一直都不喜欢这个侧妃,明明一肚子算计,偏偏要装出一副慈母样儿!经历了上辈子,对柳嫣然更是讨厌到了极点。 走个路娇喘息息,眼底泪光点点,端的是弱柳扶风之态。嗯,毕竟男人都好这一口嘛。在镇北王府一住就生了根,说是求医问药,不知怎么又变成了希望看在镇北王府这块招牌上,给她求场姻缘。 上辈子君兮确实对柳嫣然起了怜悯之心,为了她的亲事还跑了护国公府一趟,求老太君出面帮忙。 柳嫣然不过是个穷酸秀才的女儿,给她寻了个新科状元当相公,柳嫣然往侧妃那儿走了一遭,侧妃就跑来哭哭啼啼跟君兮说,新科状元还得去偏远地方任职几年后才能调回朝堂,柳嫣然身子骨弱,怕熬不过来。 行,新科状元看不上,丞相庶子总行了吧? 谁知又推脱说,一个庶子能有什么前途。 不过那丞相庶子也是个奇葩,竟然找君兮闹了起来,说她蛇蝎心肠,是她阻止了他和柳嫣然在一起,还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篇文章,在酒楼茶馆里传读,内容无非是她为了镇北王府的利益,把自己的表妹当做联姻工具 呸!柳嫣然算她哪门子表妹! 再说了,偌大一个镇北王府,要她柳嫣然来联姻,说出去简直叫人笑掉大牙好不好! 现在想来,君兮只想冷笑三声。柳嫣然那女人心思够狠的啊,利用完她,还不忘给她泼一身脏水。 后来得知柳嫣然想嫁去侯门世家,君兮算是看清了那女人是什么货色,懒得管了,也不知柳嫣然跟侧妃怎么折腾的,愣是让西伯侯府小公子看上她了,可惜人家许出的条件只是一个妾室,心比天高的柳嫣然自然看不上啊! 那时候君琛已经在朝堂是站稳了脚跟,侧妃就来跟君兮说,她和柳嫣然也算是姐妹,干脆,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得了,以后还有个照应,她为正室,给柳嫣然一个平妻之位就行了。 这得要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口? 再后来太子上门提亲,君兮要入宫了,柳嫣然愣是在她院子跪了三天,求君兮带她进宫,哪怕当个粗使丫鬟也行。 君兮想着,反正自己进宫纯粹就是因为一场交易,去当个有名无实的皇后,柳嫣然还真当皇宫那群女人是吃素的?就遂愿带她进宫了。 不过让君兮颇为意外的是,柳嫣然果然是个无比励志的宫斗小能手啊,硬是让她从一个小宫女,爬到了皇贵妃的位置,还成功生下了皇子。她冷宫里那把大火,指不定就跟柳嫣然有什么关系! 这辈子,柳嫣然还想踩着她往上爬,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汤圆跟了君兮不少年头了,自然知道君兮此刻心情不怎么好,又不知到哪里惹得郡主不开心了,想了想,道:“郡主,要不您去找世子?我刚才就看到柳姑娘好像煮了汤给世子送去书房了” “你说什么!”汤圆话音还没落,君兮就一个鲤鱼打挺从软榻上蹦起来了,简直可以称之为面露凶光。 汤圆缩了缩脖子:“柳姑娘给世子送汤去了” 话说到一半,汤圆也是一个激灵,送汤? 怎么觉得这个桥段莫名熟悉? 柳姑娘不来拜见郡主,去给世子送什么汤? 汤圆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就见她家郡主提着红鳞软鞭气势汹汹地出门了。 “郡主,等等我——”反应过来的汤圆忙提着裙摆一路颤巍巍地小跑着跟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本郡主吃醋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内心真是可以称之为万马奔腾而过,泥煤 上辈子把她当踏脚石,这辈子还想在她童养夫的大腿上蹭一个位置,她都还没抱上君琛的大腿呢,怎么能叫那朵白莲花抢先了呢! 看她不过去一鞭子把那白莲花抽回姥姥家! 君琛的书房外有一大片莲花池,不过正值寒冬,莲叶都枯萎了,放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无端带了几分凉意。 君兮一身红衣闯入天地间这一片荒芜,像是一幅画卷突然多了几分鲜活之色。 远远就看到汉白玉石栏处站着的一个白衣飘飘欲仙的女子,君兮在心底冷哼:冻死你! 瞥见君琛书房前那美色当前不动于山的黑衣侍卫,君兮嘴角不受控制地一扬:不错不错,不愧是君琛手底下的人。 “前面是何人?”君兮故作糊涂。 陪着柳嫣然前来的小丫鬟一看到君兮,脸刷地就白了,扯着柳嫣然的袖子覆在柳嫣然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柳嫣然朝她看了一眼,美目噙泪,我见尤怜,对着君兮盈盈一拜:“嫣然见过郡主。” 贝齿咬着有些苍白的唇角,眼底泪光盈盈,好像君兮欺负了她。 泥煤在老娘的地盘上,你装柔弱给谁看呢! 反正外界都知道了她张扬跋扈的名声,她还要在白莲花面前收敛不成,君兮冲那个小丫鬟扬了扬下巴:“本郡主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 小丫鬟看到君兮手里提着的鞭子,就吓得快哭了,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回回郡主,这这是表小姐” 君兮双手抱胸,眸子眯了眯:“本郡主不过出府几天,你们就忘了规矩是不是?” 这话说的有点痞子气,她骨子里发出的威严却叫人不敢直视。 柳嫣然暗自心惊,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郡主息怒,是嫣然管教无方,让婢子冲撞了郡主。” 君兮嘲讽似的嗬了一声:“本郡主府上的婢子,什么时候要你来管教了?” 这话让柳嫣然脸色一白。 君兮细细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个病比西子弱三分的美人,的确有一副好皮囊呢,杏眼琼鼻,尤其是那波光粼粼一双眼,不知醉了多少人的心魂。 视线落在她手中提着的食盒上,君兮故作惊讶道:“咿呀这位姑娘,你提着食盒站在我童养夫门口,是要给他送吃的吗?” 她故意加重了“童养夫”三个字。 书房前守卫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柳嫣然只觉得芒刺在背,一瞬间脸又白了几分,咬牙道:“郡主说笑了,不过是世子此次回来,带了几味药给嫣然,嫣然特意来此答谢世子” 君兮无比娇蛮地哼了一声:“我童养夫给你带药?” 柳嫣然只觉得脊背发寒,这个镇北王郡主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她惯用的伎俩,在君兮身上完全不奏效啊! 换做其他贵女顶多就是暗恨几分,寻个机会日后报复,可是君兮直接就把这搅蛮任性给摆到明面上来了! 柳嫣然还没有想好对策,那鞭子就灵蛇一般朝她飞过来了。 “救命啊——杀人了——”惊慌失措中,柳嫣然也顾不得形象了,双手捧住脸就是一顿尖叫。 鞭子便没有抽到柳嫣然脸上,砸在她脚边的青冈石地砖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地砖上多了一道白痕,可见那一鞭子里蕴含的力道有多重。 柳嫣然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君兮就是个疯子!早知道君兮能疯成这样,她怎么也不会贸然走这步险棋的。 君兮勾唇冷笑,抬手又是一鞭子挥过去:“谁让你勾引我童养夫的?本郡主肚量小,吃醋了!” 柳嫣然又惊又惧,惊的是君兮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自己吃醋,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涵养,惧的是,这罪名要是给她落实了,她这名声估计就得毁完了! “郡主饶命我没有没有对世子有非分之想”柳嫣然抬起手臂高高挡在头顶,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通过刚才那一鞭,柳嫣然肯定君兮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想吓吓她,因此手只是象征性挡在头顶,姿态那叫一个唯美婀娜。 拖着颇为丰腴的身姿赶过来的汤圆,看见眼前场景也是惊得叫一个目瞪口呆。 不是说柳姑娘体弱多病吗?这大冷的天,她穿的比郡主在别苑里那夜还单薄,是想干嘛? 君兮从来都不是个会给人留面子的人,闻言只嗤了一声:“你穿这么凉快,是嫌天气太热了吗?那去水里凉快凉快吧!” 心里刚有点暗自得意的柳嫣然闻言,恍遭雷劈,这这也太不安套路出牌了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君兮一鞭子卷起来,“扑通”一声扔进水里去了。 冬日池塘里的水,冰凉得那叫一个酸爽。 几乎是瞬间池塘上空就响起了柳嫣然杀猪般的惨叫:“救命——冷——” 汤圆脸上的胖肉哆嗦了一下,迈着小碎步挪步到君兮身旁:“郡郡主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君兮盯着池子里蓬头垢面歇斯底里挣扎的柳嫣然,龇了龇白森森的小虎牙:“敢动本郡主的男人,杀无赦!” 汤圆瞬间变星星眼,花痴捧脸:“郡主霸气,郡主威武!” 一直紧闭的书房大门“嘭”地一声打开,君琛那张美爵人寰的俊脸依旧寒气森森。 君兮跟只见了主人的猫似的瞬间收起了爪子,卖乖似的喊了一声:“君琛哥哥” 后者眼神都没甩他一个,只道:“要杀猪去别处。” 然后,“嘭”地一声,质地上乘的楠木大门又这么合上了。 君兮:“” 汤圆:“” 在水里挣扎着瞬间石化的柳嫣然:“” 半响,君兮回过头望向汤圆:“哥哥说什么?杀猪?” 汤圆呆呆愣愣点头。 然后主仆二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了水中的柳嫣然。 “哈哈”君兮爆出一串没心没肺的大笑:“那池水才过腰,淹不死猪的” 冬日荷塘干涸,池水只没过了柳嫣然腰部,她方才被扔进水里,也是受了惊吓才没命的尖叫,此刻只恨恨地咬紧了一口银牙。 成功让柳嫣然吃瘪,君兮心情大好,脚步极为轻盈地朝着君琛的书房走去,然后守卫拦都没拦一下她。 柳嫣然心底的愤恨又多了一层,刚才她想进去,那守卫可是说什么都不让的! 那个人说只要做了镇北王世子的女人,她今后就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怎么脑子一发热,就忘了镇北王郡主那个张扬跋扈的性子呢! 她这步棋,走得太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乌龙拥抱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琛的书房里分了内外隔间,外间的大门一响,听见那脚步声,君琛就知道是君兮,最近那丫头一反常态,也不知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想到这里,君琛眉心不由得一蹙,执笔的手也顿了顿,狼毫笔尖儿坠下一滴浓墨,污了他快要写完的一册公文。 察觉有异,君琛刷地抬眸,就见君兮双手扒拉着内间的垂花门,在帷幔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被君琛抓包了,她面上懵了一瞬,继而脸上就扬起了她每次见到他,都惯用的那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的笑脸:“哥哥” 心底的烦闷又多了几分,君琛冷声道:“你来做什么?守卫呢?是死的么!” 君琛貌似心情不咋地啊! 君兮心肝儿抖了抖,原来不是他特意吩咐门口的守卫,见了她不许拦着,而是守卫忘了拦她啊。 她狗腿地摸了过去,讨好一笑,两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这不刚回府,我担心哥哥这儿缺什么东西,特意过来看看嘛” 君琛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什么都不缺,倒是多了一样。” 君兮疑惑地四下打量了一眼,君琛的书房,简洁得不能再简洁,除了书还是书,她看了一圈,都没能发现多处了什么,本着狗腿子精神,她还是讨好地问道:“什么东西哥哥不想要了?我帮哥哥拿去丢掉!” 君琛就停了笔,目光幽幽地盯着君兮。 君兮张了张嘴,纤纤玉指迟疑地指向了自己:“我?” 君琛点点头,又执笔开始写公文,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嗯,丢出去吧。” 这人,不带这么过分的! 君兮吸气,告诉自己,保持微笑,面前这人,是将来权倾朝野的大佞臣,自己得讨好他。 于是她手脚利落地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往地上一扔:“原来哥哥是觉得这簪子多余了,我也觉得,林淼表哥什么眼光吗,这簪子这么俗气,他还送我当生辰礼物” 这纯粹就是胡搅蛮缠! 那簪子,是西域极为稀有的血鸽宝石打造的,有市无价,前前后后不知被多少技艺精湛的匠人精心打磨过,十五岁生辰那年,林淼表哥送给她时,她就喜欢得不得了。 林淼是她舅舅的长子,舅舅是皇商,本来想送林淼表哥进仕途的,可惜林淼性子散漫,更愿意过那游山玩水的日子。 君琛在听到“林淼”二字的时候,目光就落在了那簪子身上,不知是不是君兮的错觉,这室内,一瞬间变得冷飕飕的,让她觉得自己脖子发凉。 也知道自己这举动实在是胡搅蛮缠了些,君兮不打算自讨没趣了,捡起地上的簪子,干巴巴地开口:“那个哥哥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转身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君琛清冽得有些寒气的嗓音:“回来。” 君兮:“!” 简直一脸受宠若惊:“哥哥是腰酸还是腿麻了?我捏肩捶背都是一把好手的!” 君琛面色黑如锅底,冷冷瞥她一眼:“去书架那里把《战国策》拿过来。” “哦哦,”君兮胡乱把那血鸽宝石簪子又插回自己头上了,君琛面无表情盯她半响,说:“丑死了!” 君兮一口老血闷在喉头,她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美人儿好不好!这簪子,就是皇宫里的宠妃见了也要眼红的好不好! 算了,她不跟他计较! 君兮带着一脸僵硬的笑,跑去书架那里拿书。 她的个头儿在女眷中算是比较高挑的了,可是那本《战国策》放在书架顶,君兮就是垫着脚也拿不到! 四下环顾一眼,君兮悲催地发现,君琛的书房里,除了他自己坐的太师椅,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凳子。 她拿眼去瞅君琛,后者目不斜视地誊写公文,君兮深吸一口气,算了,她还是没那个胆子跟君琛说,书架太高,您能把椅子借给我一下吗 好歹自己也是练过点功夫的人! 君兮脚尖儿点地,身体腾起的瞬间,极快地抽下了书架顶上那本《战国策》。 漂亮!完全没有拖泥带水! 稳稳落地,拿着那本厚的吓人的《战国策》,君兮嘴角得意一扬,这还难不倒她! “哥哥,是这本吗?”君兮笑面如靥地扬了扬手中的书。 君琛狭长的眸子半抬,面色突然一变,大喝:“躲开!” 君兮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道黑影从书案那边奔了过来,身体撞入一个坚硬得跟铁板似的怀抱,然后头顶有什么东西霹雳吧啦落了一地。 她的脑袋被人按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翠竹般干净清朗的气息,莫名的好闻。 君琛抱着她! 君兮脑子突然有些发懵,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都算得上是她的第一个拥抱。头被人用手臂护住了,但是肩膀被重物砸中的痛感还是让君兮辨认了出来,是书架上的书掉下来了。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拿个书而已,都能被其他书掉下来砸中难道是刚才她蹦跶起来拿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其他书? 思绪这么天马行空的一散开,君兮也没注意到君琛揽在她腰上的力道大得有点吓人,自然,她也看不见,君琛眼底汹涌如暗潮的复杂神色。 书已经掉完了,君兮扎巴眨巴眼,君琛怎么还不放开? 兄长他不是个断袖么?就算他是个男女通吃的断袖,以君琛对她的厌恶程度,救她这举动都够君兮琢磨半天的了,抱着她不放是什么情况? “哥哥?”君兮拉了拉君琛的袖子。 头皮突然一痛,君兮只来得及“哎哟”叫唤一声,手里的《战国策》就被君琛拿走了。他背对她,语气有些恶劣:“把书放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所谓妖精打架图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顿时君兮也顾不得头上了,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坏啊!明明刚才还怕她被被书砸到的!怎么转眼又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难道刚才只是担心她在他的书房里出了什么事,他不好跟护国公府交代吗? 瞅了瞅掉落一地的藏书,又看了看比她高出半个人的书架,君兮蔫头耷脑打开了书房的门,对门外的守护吩咐道:“你,去给我找个凳子来。” “凳子?”守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世子书房里连个凳子都没有吗?那平日世子让副官他们来书房议事,副官他们是坐哪儿的? 要是让一个侍卫知道自己刚才做的蠢事,她堂堂一朝郡主威严何在? 君兮一手扒拉着门,用身体挡住了侍卫试图往室内瞧的目光,凶巴巴地开口:“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干嘛!” “是,属下遵命。”被凶得莫名其妙的护卫摸摸后脑勺,找凳子去了。 回到书架旁,君兮认命地把那些落下来砸得乱七八糟的书捡起来,在地上摆成一摞,不过很快君兮就发现一个问题,怎么这些书,封面看上去挺陈旧的,怎么中间的书页倒是挺新的? 君兮一时手痒,翻开了一本。 瞬间那叫一个五雷轰顶! 那一页页,画质无比清晰的春宫图,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无底线作死的时候,给君琛换上去的! 苍天耶,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君兮合上书,无比肉痛地看了一眼封面上正气凛然的《孙子兵法》四个大字,还好君琛没怎么翻这些书。也是她运气好,刚才那些书掉下来的时候,没有露出书中夹着的春宫图。 连续翻了好几本书页看起来挺新的书,都是春宫图! 不知道君琛拿去的那本《战国策》有没有被她换成春宫图,君兮小心翼翼瞅了君琛一眼,见他把书放在书案右上角,并没有翻阅,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她壮似无意地走过去拿起那本书:“哥哥,这些书你都看过啊” 君琛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鄙视之意再明显不过。 君兮才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个了,随手一翻又看到春宫十八式的时候,她简直是生无可恋。 干笑两声,君兮开口:“那个哥哥我突然对《战国策》好有兴趣,对你这些兵法都好有兴趣,你把书借给我看几天啊” 君琛是谁?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鬼。 他抬眼,有如实质的目光的扫了君兮一眼,然后伸出手:“拿来。” 君兮把《战国策》护在怀里,僵笑着摇头后退:“哥哥被这么小气嘛,三天,三天后我就把书都怀给你!” 君琛眉峰一蹙,直接站起来了,看他这要过来抢书的架势,君兮转身就跑。 不过她还是没能跑成功 这次君琛没用点穴,他连人带书给抱住了! 君兮也是个奇葩,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一根经护着自己怀里的书,惨兮兮地开口:“真的只要三天三天之后我就还你了要不然,我明天把书给你也行” 君琛清冽的嗓音就在她头顶响起:“是要我动手吗?” 闻言君兮就把书抱得更紧了些。 打死也不能让君琛看到那些春宫图啊! 她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啊! 一只大手扳开她手的时候,君兮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圈在了怀里。 她回过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又抱我!” 君琛因为他这句话身体一僵,随即更用力地要扳开她的手,君兮又急又怕,说话也口无遮拦了起来:“你你不会是还想亲我吧!你” 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完,因为挣扎之间,君琛的手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君兮只怔了一秒,瞬间就暴跳入雷,蹦跶出一丈远,一脸控诉地指着君琛:“你摸我!” 君琛也呆了呆,耳朵尖儿窜起可疑的粉色,面上却还是臭臭的:“胸无二两肉!” 我去!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发育良好好不好!可以甩京城那些贵女几条街!他他竟然这么说她! 君兮抬手就想把手里的《战国策》给他砸过去,一瞬间灵台清明,想起自己的作死成果,忙又把书往自己怀里一揣。 “你”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下文,粗话都到了嘴边,可是君兮没那个胆子骂出来,捧着那本《战国策》逃也似的跑了。 出了书房,刚好碰到拿了凳子回来的守卫。 “郡主,凳子”守卫一手拿着凳子。 君兮脚底生风,直接挥挥手:“不要了不要了” 守卫看着君兮一路小跑的背影,面上除了懵还是懵。 这两个主子,最近都怪怪的。 君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都没有脸红的,这么一趟疾走,只觉得脸快要烧起来。 等她回到自己居处的时候,整张脸都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 之前就被君兮赶回来的汤圆,见了君兮这副模样,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露出了汤圆式猥琐笑:“郡主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君兮送她一个大白眼:“被太阳晒的!” 汤圆瞅了瞅窗外寒风阵阵,就差飘几朵雪花的天,语调拐了个弯儿:“是啊今天的太阳好大啊” 君兮现在没工夫跟这个不靠谱婢女皮,吩咐道:“别贫嘴了,你快去城里最大的书院,找一本《战国策》来!” 汤圆面色一正,道:“郡主,您是要下决心当世子的贤内助吗?” 君兮烦躁地揉揉眉心:“我这是在保命!” 汤圆张大了嘴:“啊?” 君兮生无可恋地把那册书翻开往汤圆面前一递,汤圆两泡眼泪就冒出来了:“果然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郡主你当初这么折腾的时候,奴婢就劝过你了” 君兮面如死灰把自己往榻上一摔:“我这不是在努力补救了吗” 汤圆咬着帕子哭卿卿:“郡主您当初一共弄了五十册呢!” 君兮:“所以,我是不是该放弃挣扎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跪搓衣板的郡主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再怎么自欺欺人,就凭她那些反常的举动,君琛不去看那些藏书才怪! 像是要验证她的想法,屋外很快就响起敲门声。 “郡主,您在吗?”是老管家的声音。 汤圆抹了一把脸,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郡主身子有些乏,刚歇下了。”汤圆说。 “这样啊”老管家迟疑了一瞬,似乎有些可惜:“要不还是请郡主去荣华堂用过饭了再回来歇吧,吃点东西垫垫胃也好。世子似乎还有事找郡主呢” 听到管家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君兮就坐不住了,直接开口回道:“我有点不舒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君琛能有什么事找她?自然是秋后算账啊! 管家有些担心:“那老奴派人去请个大夫回来给郡主看看?” 汤圆自然知道君兮躲避的是什么,当即就道:“应该是郡主前些日子的风寒没好利索,我已经让厨房那边熬药了。” 老管家这才点头离去:“那就好,天气愈发冷了,汤圆姑娘记得让郡主多穿衣服,侧妃侄女”说到这里管家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也病了,老奴善做主张,让侧妃侄女在侧妃哪里修养。” 言外之意,就是柳嫣然被禁足了! 汤圆点头表示知晓了,管家是个过来人,很多事儿心里跟明镜似的。之前还叫柳姑娘,现在就直接用侧妃侄女称呼了。 管家走了,汤圆进屋跟君兮说了柳嫣然的事,君兮倒不是很上心,柳嫣然再怎么蹦跶,真惹到了她,她一根手指都能捏死! 她现在只觉得君琛才是悬在她脖子上的一把大刀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君兮很没骨气地缩进了自己的小被子里,心底默念着快点睡着,睡着了就不至于这么胆战心惊了,可是偏偏半点睡意也没有! 君琛又派人来请过她好几次,都被汤圆以她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为由给挡回去了。 杂七杂八想了一大推,最后君兮就这么奇迹般地睡着了!还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反正都已经装病了,她干脆装了个彻底,在床上呆了一天,期间侧妃跑来求见过一次,君兮已经够烦了,不想再看那女人演戏,想也不想就打发走了。 下午的时候,八宝就从别苑那边回来了,听说了君兮的光辉事迹,看着君兮亦是一脸的同情。 君兮扒拉着八宝的袖子:“八宝啊君兮平日里待你不薄吧?” 诚实好孩子八宝点头:“郡主带女婢恩重如山,奴婢定当” 八宝的父亲原是个镖师,她也是自幼跟着走镖的,学了不少江湖儿女的豪情,后来八宝父亲在一次走镖中死于山贼手里,她才被后娘卖进王府当丫鬟的。 君兮及时打断八宝的豪言壮语,“那个你家主子我现在有难了,你要不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郡主想干嘛?”去厨房端汤回来的汤圆,一听到君兮那话,就凶巴巴地开口。 君兮对着汤圆哼了一声:“我要跟着八宝去浪迹天涯!” 她这话刚落,八宝就哎呦一声捂住胸口蹲下了。 君兮一惊,忙伸手扶她:“你怎么了?” 之前还气色红润的八宝,“一脸孱弱”地开口:“郡主奴婢腹部的旧伤发作了” 君兮瞅了瞅她手捂住的地方,一脸黑线:“你捂的是胸口。” “哦?是吗?”八宝低头看了一眼,继而满脸坦然地说:“我胸口的旧伤也复发了疼得厉害” 君兮:“” 八宝向汤圆伸出手:“汤圆你扶我一把” 看着圆润得跟个球儿似的汤圆扶着八宝走出房门,君兮内心,无比复杂! 八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纯良无害的八宝了 装病,也没能让君琛打消见君兮的念头。 晚上,君琛又叫人来请君兮去书房一趟,还说要是病得厉害,他就去太医院请大夫了。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一想到昨天的事,君兮就可以预见自己死得能有多惨。 从八宝带回来的平阳特产里扒拉了几个凤梨,君兮带着那一脸无比狗腿的笑,敲开了君琛书房的大门。 “哥哥”这一声简直不要太嗲,君兮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单手撑在书案上笔走龙蛇的人倒是没受半分影响,清清冷冷地地嗯了一声。 他长得真好看,比君兮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儿还好看! 睫毛那么长,鼻子那么挺,唇让君兮想咬一口! 呸呸呸! 想什么呢!这生死关头的!君兮在心底唾弃自己。 “别苑里的凤梨今年熟的早,我给你送几个过来尝尝鲜”君兮继续狗腿地讨好。 “哦。”他语气还是清清冷冷的,看都没看君兮一眼。 碰了一鼻子灰,君兮把凤梨搁旁边的桌子上,这次书房里总算是多了个小板凳了,君兮忙蹭过去坐下。 不是她胆大包天,也不是她自来熟,而是君琛从来就不会说自己随便坐吧这种话。 君兮就当他是默许君兮这一系列的动作的。 双手捧着脸,看着书案前挥舞着狼毫的人,君兮在心底琢磨着君琛打算怎么弄死她,毕竟笑着杀人,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比君琛还好了。 “听说你病了?”这切珠断玉般清冷的嗓音让君兮回了神。 “小病,小病,已经好了!”君兮讪笑。 君琛会武,把脉这种小技能,他肯定会的!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装病还不得死得更惨? “哦?”他这次倒是抬起头来看了君兮一眼,不过马上又低头下去了:“去拿块搓衣板来。” 他拿搓衣板来做什么? 心下虽然疑惑,君兮还是屁颠屁颠跑去扛了好大一块搓衣板来。 看见君兮扛来的这块搓衣板,他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嗯,不错,很好。” 君兮觉得君琛那笑,让她有点脊背发凉。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他无比凉薄地道:“跪上去吧。” 什么? 君兮惊异地抬起头。 “跪上去吧。”他重复了一遍。 自己是怎么乖乖跪到这搓衣板上的,君兮发懵的脑子已经不记得了,她看见君琛一手执着笔,一手撑着头,狭长的眸子半眯,端的是一副妖孽相,似乎对她这么听话很满意,君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半个时辰后起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君兮的脚已经发麻了。 “哥哥”君兮惨兮兮地开口:“能不罚跪么?”还是跪搓衣板。 君琛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条斯理地喝着,动作那叫一个优雅迷人,他的唇线很好看,贴着素白的瓷碗的时候,让人莫名有了种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君兮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他眼眸半抬,似笑非笑地看了君兮一眼。然后打开了书案下的暗阁,那种地方,放的不是重要信笺就是哪个大臣犯罪的罪证,再不济,应该也是藏宝图什么的。 可是君兮看到君琛从暗阁里取出一本书来。 这本书里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又或者,这本书是什么珍贵得不得了的孤本。 难不成还是她的那些作死“罪证”? 君兮还在进行自己的各种猜测,却见君琛把那本书的正面摆到了自己的跟前。 “《童养媳训夫记》”仿佛是怕君兮没看清书封面上写了什么,君琛还缓缓念了一遍,声音那叫一个优美,声线那叫一个撩人。 自己看的闲书怎么会到了兄长那里?君兮囧到不行。 “这上面写了,惹娘子生气了,罚跪搓衣板。”君琛好脾气地跟君兮解释。 君兮觉得自己也是个是个奇葩,因为君兮竟然和他争论上了:“你看,书上写的是惹娘子生气了,相公跪搓衣板,为什么要让我跪搓衣板啊?” 君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因为我是你的童养夫。” 君兮觉得自己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她昨天在书房门口暴虐柳嫣然说的那些话,他肯定都听到了!她还说了啥?好像还说自己吃醋了!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虐柳嫣然一顿! “说吧,你背着我还做了些什么好事?”君琛不知何时到了君兮跟前,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面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抱大腿的正确姿势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怕痒地往后躲了躲“你不都已经知道了吗!” 君兮看见他眸子眯了眯,这是一个极危险的信号! 打了个寒颤,君兮磕磕巴巴地交代完了自己的作死事迹。 什么三岁那年还尿床,偷偷把被子扔他床上说是他的;七岁那年打碎一个碗,诬陷是他打碎的;九岁的时候贪吃完一碟杏仁酥,又怕被人说她能吃,毕竟那时候她有点发胖,也诬陷是君琛吃的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君兮觉得自己要是君琛,都想弄死自己说完她就蔫头耷脑滴等着君琛发话。 君琛沉默了很久,眸光意味不明地睨着君兮:“你倒是记性好” 君兮缩缩脖子,没骨气地说:“我知道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嘛” 他却露出了一个让君兮毛骨悚然的笑:“你似乎还有一样错认漏了。” 漏认了什么?君兮茫然抬头看他一眼,立马又把脑袋垂下去了。她的作死事件那么多,好些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君琛那睚眦必报的家伙记得啊 心塞塞,欲哭无泪。 君兮蔫头耷脑滴说:“那个我真不记得了。但是哥哥我那都是年少无知,又受奸人挑唆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君琛眸色一寒:“那我得想个法子让你想起来” 君兮身子抖了三抖。 他却完全无视了:“让你做什么好呢?送去庄子里学种地还是关进秀楼里学刺绣” 他说的这些地方君兮一个都不想去!她不想离开王府,不想失去自己舒服的大床!不想去田庄滚泥巴!也不想被关进秀楼里手指被戳破了还得做衣服! 废话,要是真去君琛安排给她的地方,她真的被怎么弄死都没人知道! 君琛这个家伙,果然是不能惹的! 君兮都快哭了! 他嘴角却邪气地上挑着。 君兮也是被吓傻了,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君琛的小腿! 君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了愣,君兮则是囧到不行。 不管了!手往上移了移,总算是抱住他的大腿,君兮瘪开嘴就开始哭:“哥哥我错了” “君兮——你——”他似乎也没想到君兮会这样,面上有点懵。 如果不是时间场合不对,君兮肯定要夸他一句呆萌的!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要把君兮的手从他大腿上扳开。 哪能啊!君兮可不想受罚! 于是君兮更用力地抱紧了他的大腿,直接扯着嗓音嚎了:“哥哥你不能把我丢开!你在父王灵前发过誓的你说了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不管了,先打一波感情牌,虽然自己在年少时总虐待他,可是父王母妃以前待君琛也是好得没话说啊! 君琛扳开她手的力道弱了,君兮却觉得浑身发冷。 抬眼偷偷看他,视线与他对了个正着,君兮心头一颤。 那个眼神,暗沉的,幽深的,似在审视,又像在确认什么。 君兮只见过君琛露出过一次这样的眼神,那是在父王的灵堂上,她撇着嘴哭,君琛双手抱胸靠在门框处,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打量她。 君兮想别开眼,却发现在他的目光下君兮根本动不了。 “君,兮。”他永远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君兮。 “嗯?” 他的眸子里,是一片结了冰的汪洋大海,君兮却在里面看到了一缕跳跃的c幽蓝的焰火,他说:“你要一辈子跟着我?” 那一刻君兮觉得自己受了蛊惑,重重地点了头。 虽然事后回想起来,君兮觉得自己只要脑子没坏就会点头。 废话,她一直想的不就是抱上君琛的大粗腿吗! 君琛弯下身子跟君兮平视,这个距离太近了,君兮想往后缩缩,他的手却落在了君兮脸上,那执过笔,也持过剑的手,轻轻拭去了君兮挂在眼睑的泪珠。 罕见的温柔,他说:“不要总是哭。” 您说的都对! 君兮又重重地点头,却总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就摸了摸君兮的头发,君兮觉得像是在给什么动物顺毛,最后,他说:“你回去吧。” 终于让君兮等到这句话了! 抑制住心头的狂喜,君兮仍然没忘要狗腿到底:“哥哥那个你也早点休息。” 他又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一个大男人生那么好看干嘛? 君兮的心肝儿在胸腔里狂跳。 他却说了一句让君兮一头雾水的话:“原来你真的长大了。” 是夸她懂事吗? 但是他那神情分明不是的! 反而有点像守了很多年才长大的一个果子,终于可以动口了! 君兮被自己这个比喻吓了一跳,为什么她觉得君琛有点怪怪的?难道君琛突然对她有意思了? 不至于吧,君琛他他他他是个断袖啊! 这一晚君兮又是干瞪着眼,直到天明才模模糊糊睡过去。 所以当早上汤圆伺候君兮穿衣起床的时候,君兮整个人都还迷迷糊糊的。 “汤圆困我得再睡儿”汤圆才给君兮穿好衣服,君兮又栽倒在旁边的榻上了,整个王府属她最大,咳咳,虽然这只手表面现象。只要君琛不找她麻烦,君兮觉得自己可以睡个大懒觉,不明白汤圆为什么这么执着要让君兮起来。 “郡主,世子爷都去军营里好一阵子了!”汤圆试着把君兮从榻上扶起来梳头,可惜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君琛不在府里? 君兮瞬间就觉得更自在了,许是快睡着了,意识都有点模糊了。 却听见汤圆大叫了一声:“郡主您怎么还睡啊!您再不去军营,世子就该回来提人了!” 这句话成功让君兮睡意全无,并从榻上摔下去了。 “让我去军营做什么?”君兮不明白汤圆话里的意思。 “世子爷一大早就吩咐了,让您中午给他送饭!”汤圆把君兮从地上提起来,又把君兮按到了梳妆台前,开始捣鼓她的头发。 君兮却已经被八宝的话给吓傻了! 惹到君琛,哪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的! 昨晚还有点庆幸呢,君琛什么时候也那么好说话了。 今天君兮就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吃了军营十几年的饭,现在却要君兮送饭去?这不是明摆着折腾她是什么? 君兮还没认清现实一般问汤圆:“好汤圆,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君琛为什么让我去军营给他送饭啊?” 汤圆捣鼓着君兮的头发,脸上又露出了那贱兮兮的笑:“郡主您不知道,那日您教训那姓柳的,因为她给世子送汤争风吃醋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姓柳的,就是柳嫣然了,汤圆这改口挺快啊。 君兮眼皮一跳,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汤圆就眉飞色舞地道:“老太君都知道了!说难怪您迟迟不去国公府,原来是不放心府里那些小妖精今儿一大早就派人来传话了,让姓柳的去国公府,说请太医给她瞧病” 君兮突然觉得这世界有点玄幻,她哪里是因为柳嫣然才不去国公府的啊她纯粹是不想去国公府那水深的地儿! 不过柳嫣然也算够倒霉的,这辈子才开始她到达京城的第一波作,就被老太君给盯上了。老太君经历了那么多事儿,能镇得住偌大一个护国公府,手段也不是盖的,柳嫣然有她好果子吃! 但是还是有哪里不对啊! 君兮问:“这跟我给君琛送饭有什么关系?” 汤圆捂嘴偷笑两声:“您不是吃醋了么!” 君兮:“” 她错了,她不该信口胡诌的!她说吃醋柳嫣然给君琛送汤,现在就变成她给君琛送饭了? 汤圆已经给她梳妆完毕了,君兮突然道:“你派人去查一下,我教训柳嫣然的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又是怎么传到老太君耳朵里的!” 她教训柳嫣然,看见的只有王府里的人。王府的下人,已经胆大包天到敢非议主子了吗?或者是柳嫣然自己传出去的? 不管是哪种,这股流言传出去,都对她百害无益,可现在看来,外界对她的评价无非是争风吃醋了些,柳嫣然才是前后都捞不着好的那个。 揉揉眉心,君兮突然发现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汤圆应了声是,拨弄君兮头发的时候,对自己今天的手艺不是很满意,她道:“郡主今日穿这红袄,梳这样一个发型,配那根血鸽宝石簪子最合适不过了,可是奴婢愣是没找到那簪子落哪儿去了。” 君兮一挑眉:“不见了?怎会?” 汤圆很委屈:“奴婢收拾您的梳妆台的时候就没看见。” 想到自己昨天蹦跶着拿书,又一路被鬼赶回来似的疾跑,指不定簪子落哪儿去了!那根簪子有市无价啊,君兮肉痛了一把,道:“让丫鬟去我昨天走过的地方找找吧。” 汤圆点头:“那么贵重的簪子,府里的下人就是捡到了也不敢私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军营遇美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陪君兮去军营的是八宝。 马车到达军营的时候,君兮还是觉得有点梦幻,君琛的治军严谨君兮是听说过的,甚至有一条军令就是女眷不得出入军营。 而且,君兮在军营门口还看到了那贴得颇为大气的一页告示:女子不得入营! 于是,君兮雄赳赳气昂昂站到了那白底红字的告示下。 八宝则上前和那守门的小兵叽叽咕咕说些什么。 君兮抱臂,不为所动。 想着,这小兵又不是瞎子,君琛这么折腾她,她也得让君琛在小兵眼里失点颜面!身为将领,竟然知法犯法,违背军规! 然而君兮没有想到是,那小兵竟然战战兢兢看了君兮一眼,立马就打开了军营的大门:“见过将军夫人!” 君兮“!” 将军夫人是什么鬼? 这次轮到八宝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君兮走了进去。 “君琛到底想干嘛啊!”君兮越想越气,连哥哥都不叫了。 八宝莫名其妙看君兮一眼:“世子怎么了?” 君兮气愤地一指大门处的小兵:“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那小兵正看着君兮们,隔得太远听不见君兮们说的话,可是看君兮那指着他的手指,他一脸惶恐。 君兮“” “世子爷才没有对他下什么命令呢!”八宝似乎终于明白君兮在气什么,抿唇偷笑:“奴婢只是跟他说了您是来探望世子的,顺便讲了一下您打人的光辉事迹。” 君兮瞬间就觉得自己很悲剧! 估计那小兵已经把她归类为母老虎了,难怪那么一脸惶恐,是怕她二话不说就抽人么?她向来都是很讲道理的啊! 没等君兮伤感太久,君琛的营帐就到了,君兮瞄了一眼,发现真好认,最大的那个帐篷就是他的。 君琛只是个参将,他都住这么大帐篷,那他们的元帅得住多大的啊? 君兮还在天马行空地乱想,人却已经被八宝推进了帐篷里。 仿佛是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君兮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哥哥”君兮结结巴巴地唤了他一声。 君琛今日穿了一身玄黑的铠甲,平日里清瘦的身板看起来也壮硕了几分,头发用发冠束得一丝不苟。比君兮之前任何时候见到的他都要严肃。 他看了君兮一眼,脸上没多大情绪:“过来。” 君兮立马迈着狗腿小碎步跑过去了,献宝一样给他看君兮手里的食盒:“我给你送饭来了。” 不管多么不情愿,见到这位就是天塌了也得狗腿! 君琛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仿佛是知道君兮这一路是怎么不情愿过来的。 君兮讪笑。 旁边却插进来一个声音:“这位就是令妹了吧?” 君兮这才注意到,君琛旁边还坐了一个人,也穿了一身战甲,浓眉大眼,长相粗犷,一身阳刚。看他那一身战甲,似乎还要比君琛的厚重些,君兮腼腆地冲他笑了笑。 都怪君琛的气场太强了,君兮都没注意到这位将军。 “舍妹顽劣,让元帅见笑了。”君琛冲那人抱了抱拳。 他就是元帅?君兮暗吃了一惊,感觉怪年轻的! “哎你我之间,何须行这些虚礼,跟朝堂上那拳穷酸仕儒一样。”元帅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打开了君兮送来的食盒:“让本帅看看看看,这是给你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君兮捏捏衣角,心头发虚,这食盒是出门的时候汤圆塞给君兮的,里面有什么君兮压根就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家里的厨房做的,菜品应该不错才对。 一阵诡异的安静。 君兮站得有些远,看不到食盒里什么光景。 只看到元帅嘴角的笑有点僵硬,君琛依然没什么表情。 食盒里怎么了?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君兮上前两步,探头往食盒里一望。 也呆住了。 今日厨房里做的是踏绿沙舟,这道菜是君兮最喜欢的,做法也是最讲究的,只是路上食盒被君兮甩过来晃过去的,现在碗里只剩一点汤汁,其他的都洒食盒里了 君兮偷偷拿眼去看君琛。 还好还好,他似乎没有动怒的痕迹,不过就是有点失落的样子。 君兮严重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下一刻,却见他抬起头来,凶巴巴地道:“浪费粮食!” 君兮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果然这才是君琛啊 元帅摸了摸下巴,视线在君兮和君琛中间打转:“君家妹子啊,吃醋也要有个度,你童养夫听说你要来送饭,可是眼巴巴地等了一上午啊” 君兮:“” 连元帅都知道了她痛打柳嫣然的事? 不是君琛会眼巴巴地等着她来送饭? 君兮觉得元帅这玩笑话说得也恁没谱了些。 元帅说完那话之后,君兮发现君琛的脸色变了变,见君兮还在这里,他面上冷了几分:“走吧,还是去吃营里的饭!” 君兮见他和那个元帅是要出去的意思了。 于是君兮很自觉地收起了食盒:“哥哥,我走了啊!” 不等他回答,君兮已经一溜烟儿跑出大帐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跟一个红衣美人撞了个满怀。 真的是个美人,杏眼琼鼻子,尤为惊人的,是她高高挺起的胸脯,君兮刚刚就是撞那里了! 君兮看了看自己的胸脯,突然就知道为什么君琛上次说她胸无二两肉了。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竟然还撞衫了? 君兮打量她的时候,美人也在打量君兮。 发现君兮也提着食盒,面上的表情就不是那么友善了,“哼”了一声,直接越过君兮进帐子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噩梦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见周围的守卫都没有拦住她的意思,就知道这女子应该是军营里的常客了。 也不知那女子是谁? 望了一圈没找到八宝,问了一下门口的守卫,守卫脸红红地说八宝如厕去了。 君兮就站在那里等八宝,目光时不时落在帐篷上。 那个女子是来找君琛的呢c还是来找那个元帅的啊? 突然就很想知道答案,简直挠心挠肺。 于是君兮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在守卫诡异的目光里,君兮把食指放到唇边示意他别出声,然后蹲到了帐篷边上听墙角。 这么久都过去了,里面还是没传出什么声音。君兮心里却像只猫爪子在挠一样。 正当君兮犹豫要不要在帐篷上挖个洞偷窥时,红衣女子就掀开帐篷跑出来了。 君兮心虚得不得了,却发现她似乎根本没看到猫在大帐一旁的自己,女子以手掩面,一路跑一路哭,伤心得不得了。 能让女孩子哭得那么惨,君兮突然就想起了君琛那个家伙。 正打算蹲回去继续听墙角时,大帐的帘子又一次被拉开了,君兮看到了君琛那张阴沉的俊脸。 他看到君兮,并没什么意外的神情。 反倒是君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我在这里是为了等八宝”君兮解释。 君琛不说话,君兮顶不住这人强大的气场,提着食盒撒开脚丫子就跑。 跑到大营门口处了,君兮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没站在门口处了,才松了一口气。 寻了块地蹲下继续等八宝,耳边却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君兮回头一看,得了,冤家! 又是那个红衣美人! 她哭得可真伤心呐,脸埋在膝盖里,头发也乱了。 女孩子没被伤到极致,哪会哭得这么伤心,像她自己,为了博取君琛的同情,顶多能挤出两滴泪挂脸上,然后余下的全靠干嚎。 君兮不禁同情起她来,正想着怎么把手帕递给她擦泪,她却已经哭够了抬起头来,说:“我从小就喜欢他,那一年我才六岁,他教我骑马,我学了好久都没学会,有一次从马上摔下去,他为了救我,生生被马蹄踏了一脚所以他背上到现在都还有一块疤” 君琛可从来没教过自己骑马,不知道为很么,君兮觉得听到这里心底涩涩的。 不过,君琛那家伙也不像是会教人骑马的啊 难道女子喜欢的是元帅? “虽然你长得比我好看,可是我也不会认输的!”她眼角还挂着泪,却凶狠地瞪君兮一眼,然后站起来,随意用袖子一抹眼角,大步跨出大营,骑上了她留在营外的骏马绝尘而去。 君兮站起来,随意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这个女子,虽然不是很讨厌,不过要是得跟她争大腿的话,君兮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天,君兮依然每天去给君琛送饭,有了第一次的经历,后面几次就熟练多了,反正君兮只是个搬运工,负责把家里的厨子煮的饭菜搬到军营里去。 不过君兮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索然无味,好像除了君琛,她的人生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汤圆也发现了君兮这几天恹恹的。 “郡主”君兮这刚想到她呢,她就满脸忧色地看着君兮了。 “哎没事,就是这几天精神有点不好。”有这么一个衷心的婢女,君兮心甚慰。 谁知汤圆下一句就是:“您跟世子爷这几天是怎么了啊世子这几日动不动就大发脾气!” 君兮呕出一口老血! 本来以为她是关心自己来着,结果她关心的是君琛那个家伙! 愤愤地用完晚饭,君琛的贴身小厮就过来传话了,让君兮过去一趟。 汤圆连忙翻箱倒柜地给君兮找衣服。 君兮:目瞪口呆。 这是她的婢女还是君琛的婢女啊? 明明是君琛是自己的童养夫吧?怎么搞得好像自己是他的童养媳? 在这个夜晚,君兮突然吃饱了撑得慌,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到上辈子去的人权! 她就不过去! 她又没犯错! 于是君兮把汤圆才给她找好的衣服扔地上去了,还蹦起来踩了两脚。 汤圆看着君兮,那才叫一个目瞪口呆。 “你去告诉他!我就不过去!”慷慨激昂地说完这句,君兮就缩进自己的被窝里去了。 其实是腿抖得厉害。 汤圆退了出去,有没有转告君琛那番话君兮不知道。 但是君兮胆颤心惊地等啊等,直接把自己给等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身上重的慌,鬼压床一样。 呼吸也困难。 君兮觉得自己快快被憋死了! 惊惶之中醒了过来,耳边是粗重的喘息声,野兽一般,她一声惊叫到了嗓子眼儿,被人给堵住了! 滑溜溜的东西划进嘴里,她又惊又惧。 手脚并用地挣扎,却听见嗤啦一声,里衣被撕碎了! “啊——” 一声尖叫,君兮彻底醒了过来。 “郡主,您怎么了?”汤圆被她那声尖叫给吓着了,忙推门进来看君兮。 后背上全是冷汗,黏糊糊地粘在君兮身上,君兮脸色发白地看了看自己的里衣,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 还好,还好,是个噩梦! 她惊魂未定,呼吸平复了些,道:“没事,做了个噩梦。” 汤圆眼尖,突然凑近了道:“郡主,你嘴巴怎么肿成这样了啊?” “肿了?”听汤圆这么一说,君兮还真发现自己嘴巴有点痛,道:“你把镜子拿给我看看。” 汤圆跑去梳妆台前捧了镜子过来。 君兮看着自己肿了一大圈的嘴巴,也是茫然:“难道是我上火了?”或者是她在噩梦里,太害怕,自己咬的? 汤圆的瓜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道:“那我吩咐厨房,这几日煮点清淡的。” 君兮点头,吩咐道:“让厨房烧水过来,我要沐浴。” 汗渍渍的身体在温热的水里一泡,君兮舒服地叹喂了声。 “郡主,奴婢帮您搓澡吧!”汤圆站在屏风外问君兮。 要是平时君兮是愿意的,现在想起昨夜那个噩梦,君兮觉得还是算了,就道:“不用,你去厨房再给我提桶热水来。” 等君兮沐浴完,就听八宝说老太君派人来接她去国公府。 老太君这么执着地想让自己去护国公府做什么?君兮皱了皱眉,想不明白,但是这几天,她确实有点想躲着君琛,梳洗完了,跟管家吩咐几句,君兮就坐上了去国公府的马车。 从上马车的那一刻,八宝就有些欲言又止,君兮看了她一眼:“八宝,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躲去国公府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八宝纠结了半响,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郡主世子肯定还在军营等着您送饭呢!” 君兮被噎了一下,继而满不在乎的开口:“他都在军营吃了十几年的饭了,还能吃几天家里做的饭就把胃给养娇了?” 八宝扯了扯衣角,不开口了。 汤圆就觉得,她家郡主这又是在作死啊! 好不容易缓和了跟世子的关系,这又是要闹出哪样。 君兮闭着眼,却似乎知道汤圆的腹诽,她突然冷冷开口:“你以为君琛真是想我给他送饭?不过是事情闹到了老太君那里,他需要做给别人看,我也得做一场戏!” 汤圆八宝神色都是一正,郡主看上去嚣张跋扈又没什么头脑,可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 马车到了国公府,早有人在大门外候着。 君兮一下马车,就有一个穿着石青褂子,带着翡翠头面的婆子上前来迎她:“小祖宗,老太君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宋嬷嬷说笑了,我也想念祖母得紧,这不刚处理完府里的事,就来了嘛”一行人说着已经走进了府,路过一个垂花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带了些风尘味的女人,鹅黄的对襟杭缎袄,里面是秋香色的襦裙,大冷的天,领口竟然拉的要多低有多低,珠翠满头。 “哟!这又是五爷从哪儿找来的小美人啊”女子将帕子掩在红艳艳的嘴边,笑声异常清脆,如环佩相击。 倒是有一副好嗓子,君兮心底暗道。 一看到那妇人,宋嬷嬷就冷了脸色,听到她说出这番话,面上更是难看:“胡姨娘,您这衣可以乱穿,话可不能乱说,这是三爷的嫡郡主!老太君的心肝儿!” 君兮的父王是护国公的第三子,那妇人口中的五爷,想来就是她那不成器的五叔了,受了国公爷的庇护,才在朝中谋了个闲职,整天只知道寻花问柳,护国公府这么乌烟瘴气,有一半都是她五叔的功劳,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不管是歌姬还是勾栏女子,亦或是红杏出墙的良家妇人,她五叔通通来者不拒。实在是不像话! 那妇人一听宋嬷嬷的话,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不过定然也是在风月场上混迹久了,很快就娇笑着打了打自己嘴巴:“哎哟喂瞧我这张嘴,真是吐不出象牙来,原是郡主啊,我说放眼整个京城,哪来这么标志的人儿!” 宋嬷嬷明显对这个女人厌恶得紧,“姨娘知道自己身份就好。”说完这句,就带着君兮径直走了。 如果只是那女人不识趣了些,也不至于让宋嬷嬷这样的府中老人对那女人嫌恶成这样,君兮隐约觉得,怕是那女人的事不简单。 在佛曦堂见到了老太君,屋子里还围坐了不少妙年少女,君兮一眼就看到了君锦华,无怪其他,无论容貌还是气质,君锦华确实是国公府女儿里最出众的。 君锦华旁边一个气质雍容的妇人,因为临近过年,穿了一件绛红的散花褶裙,头上亦是与衣服色泽极配的红玛瑙头面,不甚繁琐,也不过于简洁,这才是贵妇应有的样子。君兮见她面容与君锦华有几分像,便确定了那是君锦华的母亲,现在整个国公府的女主人杨氏。 君兮当即盈盈一拜:“见过祖母c二伯母。” 她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身份在同辈女眷里是最高的,若是还跟同辈女眷见礼,倒是乱了分寸。 老太君一见她就笑了得合不拢嘴:“兮儿,快到祖母这里来。” 一众女眷虽然言笑晏晏,但眼底到底还是有些说不清的神色,君兮装作无知,乖顺地坐到了老太君身边:“祖母,孙儿可想您了” 老太君当即就拍着她的手,对着众女眷笑了起来:“你看这个小没良心的,就会哄我老婆子开心,我要是不派人去王府接你,你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呢!” 杨氏就接过了话头:“我们平日里想着法子逗老祖宗开心,老祖宗都没这么笑过,果然还是郡主才是老祖宗的宝啊!” 老太君拿手指了指杨氏,笑道:“你啊真是越活越回去,竟然跟小辈儿拈酸吃醋起来,你还比不上锦华了!” 君锦华淡淡扫了君兮一眼,嘴角几分贤淑笑意,并不搭话。 这是君锦华给君兮的一贯印象,波澜不惊,不动声色,看上去挺和气,却又叫人心存忌惮。 君锦华不说话,可不代表旁边的女眷不说话,一个娇俏声音当即响起:“祖母可冤枉人了,要说醋劲儿,整个京城,谁能比得过郡主啊,大冷的天,都把人往池塘里淹!”这是要找茬了,君兮眸子半掀瞥了说话的女子的一眼,认出是上次陪老太君去白马寺的那个娇俏少女,她二伯家的幺女。 君蝶话一落,就发现杨氏冷冷瞥她一眼,老太君面上随没什么表示,但明显不悦。整个大厅一时间静的吓人。君蝶不知道自己那话哪里说错了,她是姨娘的女儿,寄养在杨氏那里,虽然也是个嫡女的身份,可是她还是知道所以人都没把她当个正经嫡女来看,她处处都比不过君锦华,明明恨得要死,却还是得讨好君锦华,讨好杨氏。 她方才分明是向着杨氏说话的,怎么杨氏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君兮并不打算破了这僵局,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好,该装傻还是得装傻,时时刻刻告诉别人你有多精明,只会让自己更加麻烦。 “蝶儿,怎么说话呢!”杨氏先呵斥了君蝶一句,才对老太君道:“媳妇儿没教好蝶儿,”又看向君兮:“郡主莫怪!” 还是把张扬跋扈的名声进行到底吧!这样像君蝶这样一些小鱼小虾就不敢贸然来惹她了! 于是君兮很傲娇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她气上了。 老太君拍拍她的手,取笑道:“小气包一个!”这话有些调侃的意思,让本来僵硬的气氛缓和了些,老太君才转头对杨氏道:“你一个人操劳整个国公府,确实是苦了你了。” 这话听着是体恤,杨氏却是心底一惊,要是没这个能力管好一府的人,老太君自然会考虑其他人,那些妯娌,眼红这执掌中馈大权的可不在少数。心底对君蝶那没脑子的又怨了几分。 “哪有什么苦不苦的,二爷公务繁忙,我也就只能把内宅打理好,让他不过于烦心。”杨氏这一番话可说得极有内涵,君家大爷在边关,现在整个君家就君家二爷的官职最高,她抬出君家二爷来说项,便是老太君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不愧是能教出君锦华的女人,城府不容小觑。 老太君便笑道:“知道你夫妻二人感情好,来我这儿请安都得互相说对方苦” 这话一出来,杨氏就知道老太君没责怪的意思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转头对君兮道:“郡主今年就在国公府过年吧,锦华那孩子也好有个伴儿!” 君兮还没开口,老太君就笑了:“你看这个贪心的有锦华这个大才女还不够,还想把兮儿也要过去!” 杨氏也调侃起来:“那是,说出去,京城第一才女和京城第一美人儿都是我的女儿,还不叫那些诰命夫人羡慕得紧。” 是卖乖的时候了。 君兮就搂着老太君的手臂道:“锦华堂姐长得比我好看!” 这句话又把老太君逗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头:“小丫头也知道收买人心了?” 君兮吐吐舌头:“人家说的是实话。” 咳咳,其实是鬼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处处透着怪异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锦华的确是个美人,但是美得呆板,就像她一直恪守的那些女德一样了无生气。相比之下,君兮的五官比她精致些,身上也多了些灵动的气息,高低自分。 杨氏就道:“既然郡主这么喜欢你锦华堂姐,就和锦华住一块儿好不好?” 君兮迟疑了一瞬,君锦华,不是个好接触的人,她这样贸然与她交好,以君锦华谨慎的性子,指不定以为她有所图。 好在老太君替她挡了话,“我让兮儿过来陪陪我老婆子,你怎么老想着跟我抢人?兮儿就跟着我住在佛曦堂,锦华这孩子孝顺,从早到晚也都在佛曦堂,她们堂姐妹有的是时间好好处。” 杨氏这才应了声是。 这么一折腾,都到了大中午,老太君吩咐在佛曦堂摆饭。 菜都上齐了,突然有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附在杨氏耳边说了些什么,杨氏脸色瞬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看了老太君一眼:“老祖宗,儿媳” 老太君仿佛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只说了声:“去吧。” “那儿媳先告退了!”杨氏带着丫鬟风风火火地离去。 君锦华突然起身叫住了她:“母亲,我跟您一块儿去!” 老太君看了君锦华一眼,道:“锦华坐下。” 气氛僵硬得有些诡异。 君锦华最终还是坐下了,杨氏说了句“你在这里陪陪你堂妹”就带着丫鬟出了花厅。 君兮微垂了眸子,国公府二房出事了,事情还不简单。 老太君给了夹了菜:“你多吃些。” 君兮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跟老太君撒娇道:“祖母,再吃我都成小猪仔了!” “你这孩子”老太君哭笑不得。 这一顿饭,所有人吃的心不在焉,估计也只有君兮吃的尽兴。 君锦华眉心一片阴云笼罩,君蝶眼底却有着兴奋的光芒。 来国公府第一天,君兮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老太君给君兮安排的是佛曦堂的一个偏房,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极好的。因为老太君年老了喜好清净,佛曦堂位置就比较偏。 君兮看了一眼,倒是挺满意,这里离其他各房都挺远,有什么事,应该不会找到君兮头上来。 一闲下来,君兮脑子里突然想起:君琛吃饭了没?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君兮就拍了拍自己脑袋,君琛吃不吃饭关她什么事,再说了,她没去送饭,君琛还能饿死不成! “郡主,您这又是皱眉又是拍脑袋的干嘛呢?”汤圆从院子里折了几枝腊梅回来,一看君兮这样就忍不住道。 “没事!”君兮给自己找了把太师椅坐下:“对了,我让你和八宝去打探消息,知道二伯母今天在席上匆匆离去是怎么回事吗?” 汤圆当即自豪的挺了挺胸脯:“本汤圆出马,当然打听到了!” 这自恋的婢女! 君兮无奈道:“叫人察觉了没?” 汤圆委屈捧脸:“郡主,奴婢在您心目中就这么不可信么?” 君兮:“那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吧。” 汤圆当即正了脸色:“郡主啊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您一直不愿意来国公府了!今儿在垂花门处遇到的那个胡姨娘”汤圆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她是五爷买回来的扬州瘦马,不安分得紧!” 君兮“哦”了一声,问:“然后呢?” 汤圆一头雾水:“就这样了啊?还有然后吗?” 君兮:“” 她第一眼就看出那胡姨娘不是良家女子,汤圆就给她打听了这样一些消息回来?算了,还是不要对汤圆抱有太大期望! 汤圆委屈对手指头:“那那奴婢再去打听一下。” 君兮叫住了她:“算了,二伯母那般精明的人,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房里发生了什么,下人的嘴是撬不开的。” 汤圆点点头,突然满眼亮晶晶地道:“郡主,奴婢发现您变聪明了!” 君兮:“” 这蠢婢女总是有让人分分钟想弄死她的本事。 汤圆突然一拍脑袋,“对了,郡主,你猜我看到了谁!” 君兮只瞄了一样汤圆神秘兮兮的小胖脸,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才道:“柳嫣然。” 汤圆星星眼:“郡主怎么知道的?” 君兮:“整个国公府,你认识的也就一个柳嫣然了。”放下蓝田釉茶杯,君兮接着问道:“她怎么了?” 汤圆纠结了一会儿,才说:“好吃好喝供着她,还配了贴身丫鬟,待遇就跟国公府小姐差不多了。” 听到这里,君兮眉头也是一蹙,不太对劲儿啊。 汤圆已经委屈上了:“郡主啊,您说这老太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您才是她亲孙女,那柳嫣然都做出这样的事了,老太君怎么厚待她起来了?” 君兮手指敲了敲矮几,沉思半响道:“先静观其变吧。” 这国公府,还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郡主有人抢你男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晚间的时候,国公府突然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晚饭吃的有点撑的君兮正带着自己两个婢女在花园里溜食,路过一片黄梅林到时候,突然听见梅林另一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琛堂兄,你看蝶儿这副画作的怎么样?” “还好。” 已经从岔道口走过的君兮在听见那无比清冷的“还好”二字时,又倒回去了。 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那边刚好拐了个弯儿,君兮只能看见黄梅里飘飞的两片衣角。 君兮盯了一眼,转头问自己两个婢女:“我怎么好像听见哥哥的声音了?” 她话音刚落,那边就又响起了君蝶娇俏无比的嗓音:“琛堂兄,这画上的蝶儿好看吗?” 君兮一口老血闷在喉头,不是吧? 君琛也来了国公府?还有君蝶是在干嘛?给君琛看自己的画像?她怎么比柳嫣然还不要脸啊? 君兮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没有找到前世关于君蝶的任何信息。不过就她那个作死劲儿,肯定是被君锦华给收拾掉的。 君兮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汤圆八宝跟她一起猫腰过去瞅瞅。 这一回头不打紧,汤圆咬牙切齿,八宝杀气腾腾。 君兮都被二人的表情弄得懵了一瞬。 汤圆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郡主,有人抢你男人,我们去宰了她!” 君兮脑门一排黑线滑下,做了个口型:“淡定淡定。” 三人猫着步子走到拐角处,小心翼翼地从一颗花朵繁盛的梅花树下探出三个脑袋。 粉衣娥黛的,正是君蝶。那一身玄甲未退的,不是君琛又是谁? 君兮听见君琛用那一贯清冷的嗓音说:“画上,不是一个摔烂了的西瓜么?” 君兮的角度,恰好能看清君蝶作的那副画,画上是一株盛开的寒梅,她颇为别出心裁地将树干用了青黑色,梅花上画了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实在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太冬天有蝴蝶?这女人脑子有坑啊。 不过君琛那句摔烂的西瓜,这个比喻用在她这副画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君兮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可是她太用力地摇晃树干了,梅花树上的积雪窸窸窣窣落了树下的人满身。 君琛反应极快,察觉有异就退出了丈余,君蝶举着她的画几乎被砸成了个雪人。 “谁敢捉弄本小姐?”君蝶气得一声大吼,落在她头上的积雪又窸窸窣窣落下几团,发钗掉了,头发也散了,狼狈到不能再狼狈,最好笑的是她青了白,白了红的脸色。 君兮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地一声大笑出声。 君蝶看见她,眼底划过一抹心虚,脸色却是难看至极:“是你!” 她后怕似的后退一步:“你你想怎么样?这在可是在国公府,我是国公府嫡小姐,可不是嫣然那样可以任意被你欺负的” 嫣然,叫得挺亲切啊! 君兮本来没打算理她,不过听到她提起柳嫣然,又眯了眯眸子,懒懒散散地道:“哦,那你们继续,本郡主什么都没看到。” 她将手背在身后,悠闲地迈着步子往回走:“汤圆,八宝,回房!” 没人应她,君兮心底怒气蹭地一下窜起来了,这两个婢女还要不要把她当主子了? 猛然转身,却撞在了坚硬无比的铠甲上,艾玛,她的鼻子! 君兮捂住鼻子后退两步,突然发现手心湿润,她拿下手一看,一手的血,她懵了一瞬:“出出血了?” 汤圆立马蹭了过来:“郡主,仰头,仰起头,血就不会往外流了!” 君兮听话地扬起了脖子,下一秒却被君琛给按了下去,他嗓音有些冷:“流完就没事了。” “你就是想我流血而亡!”君兮被他按住了脖子,挥舞着爪子做无谓的挣扎。这鼻血流的可真凶,比她那次在别苑流的还凶,简直就像是要没完没了地流下去。 君琛按了她背后几个穴位,冷冰冰地道:“谁让你自己撞上来的!” 君蝶看着这边一片兵荒马乱,趁没人注意她,拿着自己的画作,灰溜溜地就想跑。 八宝看了她一眼,瞥见梅花林入口处又走来一群人,润了润了嗓子,突然石破天惊地一声大吼:“有人跟我家郡主抢男人啦!还把我家郡主打伤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两个戏精婢女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偌大一片林子里,八宝那参杂了内力的一声大吼,让梅花树上的积雪都落了一地。 君兮鼻血都被八宝那一声大吼给吓得卡了卡。 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不宽不窄的小道上瞬间就涌进了一大波人。 君兮鼻血已经没流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为首的那青布宽襟的白发老者,老者眉眼间的威严叫她一怔,心下猜到这应该就是她的祖父国公爷了。 想到自己流鼻血的样子实在是太丢脸,君兮立马又把脑袋给垂下了。 君蝶看到这声势浩大的一众人,几乎都要吓傻了,嗫嚅着喊了两声:“祖父,父亲” 跟在国公爷身后的,可不就是君二爷,如今的内阁大学士,也算是君府的第一个文臣了。 君琛一手托着君兮的后背,不卑不亢向国公爷点了下头:“祖父。” 国公爷比鹰还锐利的目光看向君琛:“子臻也在。” 臻,无暇美玉也,子臻,正是君琛的字。 在看到君兮用手捂着鼻子时,国公爷眉头一蹙:“兮丫头这是怎么了?” 在君琛的铠甲上给撞出鼻血来的。 不过这个回答显得她也太蠢了些!君兮生怕君琛把实话给说了出来,忙在袖子遮掩下拧了他手背一把。 君琛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摔了。” 君兮:“” 这个借口听起来同样好蠢! 跟着一起过来的杨氏,在看到君蝶也在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听到这里就连忙接过话头:“这梅花林的路段,下雪天是有些湿滑,想来是天色有些暗了,郡主才摔着了,我明儿个就让人来把这段路给好好休整一番。” 国公爷却并不打算给她这个面子,威严的目光扫了汤圆八宝一眼:“方才是谁喊的?” 八宝一脸木讷地站了出来,说:“回国公爷,是奴婢。” 八宝生了一张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脸,神态也有些木讷,所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撒谎的孩子,她指了指君蝶:“她拿着画问世子她好看不,被郡主撞见了,就推了郡主一把,郡主被她推摔了。” 君兮:“” 怎么重生一次,她的两个婢女都成戏精了! 君蝶:“” 愣了好半响,她才反应过来八宝说了什么,当即就尖利地喊道:“我没有,她撒谎!君兮她”她想说君兮的会武功的,她就是想打也打不过君兮啊,何况君兮还带着两个婢女。 汤圆却并不给她说出口的机会:“你就是欺负我家郡主自幼没了双亲,说什么,要是敢动你,你可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还说我家郡主张扬跋扈,大冷天把侧妃侄女打到水里去可怜我家郡主啊,受了委屈,也没个长辈可以为她做主,还得叫人在背后说长道短” 比起耍嘴皮子,汤圆可比八宝强了不知多少倍,眼泪也跟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掉,扯着嗓子嚎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王爷在世的时候,就是担心郡主以后被人欺负,给郡主找了童养夫,那些黑心肝儿的人呐怎么就盯着郡主的童养夫不放啊王爷啊您在天有灵就睁眼看看吧,郡主过的这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不止君蝶一脸懵逼,君兮都一脸懵逼了。 汤圆不愧是宅斗小能手啊,生生把她流鼻血的事,给扯到她早死的爹娘身上去了。 不过,她她有这么可怜? 但是汤圆说的好像一点也没错啊! “够了!”国公爷沉着脸打断汤圆的话。 汤圆被吓得一哆嗦,哭声卡了卡,却又打出一个哭嗝儿。 君兮觉得太丢脸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脸埋在了君琛胸前。但是在别人看来,她这是被说到伤心处,哭了。 想起自己引以为傲的三儿子,国公爷心底也是一阵悲恸,看了一眼君兮,对这个孙女的愧疚和怜爱又多了几分,喝道:“我国公府的孙女,谁敢欺负?我这把老骨头还立着呢!” 他冷冷看了一眼君蝶,见她把画在手里捏的紧紧的,以为里面更是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怒气再涨三分:“真是丢我国公府的脸!”他转头对着君二爷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你看你教出的好女儿!” 自从成了内阁大学士,父亲还没对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君二爷被骂的灰头土脸,只得应道:“是儿子的错。” 杨氏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突然跪倒在了国公爷面前,眼眶微红地道:“是儿媳无能,没能管好内宅,才将蝶儿惯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父亲莫要怪二爷,一切都是儿媳的不是。” 君二爷张了张嘴,终是只唤了句:“素心” 多少年没听君二爷唤过自己闺名了,从她一碗药赐死君蝶的娘那天起,她和君二爷之间就始终隔了一道墙。这次杨氏眼中的泪是真的掉下来了。 对各房的事,国公爷大抵还是知晓的,沉着脸道:“你进我君家,这么多年的持家我是看在眼里的,今日之事错不在你,但是我国公府绝对容不下这等败坏家风的人!” 他看了一眼君蝶:“把这个不孝女给我连夜送进尼姑庵里!” 君蝶已经完全傻掉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完全是按照那个人的指示去做的啊! 祖父说,要把她送去尼姑庵里!这是不要她的意思了吗?君蝶几乎是歇斯底里吼出来的:“不!祖父!我才是您亲孙女啊!君兮她算个什么?我才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这次没等国公爷动手,君二爷就“啪”地一巴掌甩了过去,这一巴掌用的力道极大,君蝶半边脸很快就高高肿起来了,嘴角也被打破了。 “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君二爷怒不可遏:“你平日里的乖巧都去哪儿了?兮儿是三哥的遗女,当年我们兄弟在三哥灵前发誓,说把兮儿当自己亲生女儿对待,要是还有一丝廉耻之心,你怎么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我怎么就生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君蝶已经被那一巴掌打懵了,此刻听了君二爷这些话,只觉得五雷轰顶,不管不顾地哭骂道:“你就是个负心汉!你负了我娘!你说了要给她平妻之位的我娘都已经死了,你想让我也早点死了去见我娘吗?” 国公府的丑闻君兮可没兴趣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该丢的脸也都丢了,索性身子一软,装晕。 “郡主!”汤圆及时惊呼。 腰间揽上一双铁臂,身子腾空,鼻尖一直萦绕着那股清冽的翠竹气息。不用睁眼也知道,抱她的那人是君琛。 不过这么用力地掐她干嘛?她穿了厚厚的冬衣,还是觉得君琛掐的她腰间的软肉生疼,疼得她都快要飙泪了。 “祖父,我带郡主回王府。”君琛嗓音平淡得没有什么起伏。 “等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惩罚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是国公爷发话了。 闭上了眼,君兮看不见周围的人什么神色,但是必然气氛很凝重,君兮心跳蓦然都快了许多。 国公爷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天色已晚,留下吧,子臻,送兮丫头回房了来我书房一趟。” 君琛抱着君兮往回走:“今日冒昧进府,就是来接郡主回府的,引路的小厮不知何故将我带到了这里,闹出误会又惹得郡主心烦了,子臻会向郡主赔罪的。祖父有事相商,子臻改日再上门。” 他他他他分明就是信口胡说! 把自己说得那么卑微!好像一直受她压榨!到底是谁被谁压榨啊! 君兮一口气憋在心头,不带这么胡说八道的! 要不是记着自己还得装晕,君兮惊得快要跳起来! 不过就这样离开国公府也是好事!她才来一天,就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君兮继续装晕,等着君琛把自己抱进马车里。话说,除了他这一身铠甲硬的有点硌人,君琛走路四平八稳的,被这样抱着还真舒服。 身体猛然一颠,腹部撞上什么东西,君兮胃里翻滚,开口想骂人,耳边却想起一声战马的嘶鸣声,然后腹部被颠得更严重了! 惶然张开眼,视线里是无边夜色里飞快向后掠过的街坊。 君琛那个混蛋,竟然把她放马背上了! “君琛——”一开口,寒风灌了满喉,嗓子眼被刀子一样的风割得生疼,君兮又忙闭上嘴巴了。 “郡主”身后和着风声传来汤圆的嚎声。 君兮转过头一看,八宝骑着一匹狮子骢,身后坐了一个圆润得跟个球儿似的汤圆,正努力追上来。 君兮很感动,也很忧伤。 八宝不断地抽打身下的马儿,可是负重了一只汤圆,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 “驾——”君琛突然喝了一声。 大黑马速度又快了不少,君兮望着渐渐成为一个小黑点儿的汤圆八宝,眼眶泛红,胃里被颠得酸水直往嗓子眼儿冒。 她伸出手努力想抓住些什么,只抓到了君琛的手臂,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搂着君琛的手臂就想翻起来,她会骑马,可是被放在马背上这么颠,真心受不住啊!君琛手肘一用力,就把她压回去。 君兮觉得自己真要被颠吐了,眼泪流个不停,喊道:“君琛你谋杀啊!” 纤细的腰身被一双大手用力一握,泥煤腰要断了有没有! 君兮想了不想,“哐当”一脚就踢出去了。 她身体的柔韧度很好,那样的情况下,一脚竟然正中君琛的脸,察觉到自己踢中的时候,君兮就有种不详的预感。看见自己的脚还放在君琛脸上的时候,君兮想自我了结的心都有了。人生怎么可以这么作死呢? 不管了,君兮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君琛阴沉着脸,突然用力一拉缰绳,大黑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君兮措手不及,直接又被颠得翻了个身。 现在是直接后背朝下,比起刚才腹部朝下的姿势,这个姿势更没有安全感好吗? 君兮想不通到底又是哪里惹得这尊煞神不开心了。 为了小命着想,捡了无数好听的话哄他:“君琛——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先放我下去啊” “能不颠了吗?想吐啊——” “我以后再也不招惹你了还不行吗——” “你喜欢柳姑娘还是我堂妹君蝶,我都不干涉了——” “我去把她们都找回来,你放我下去啊——” “我明天就招一百个美人进府——” 君兮说的口水都要干了,眼泪也哗啦啦地流,君琛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泥煤——环城一圈把她放在马背上颠,够狠! 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一只铁臂轻轻松松一捞,君兮总算是坐在马背上了,她偏头干呕几声,却是什么也吐不出。 君琛嗓音冷得叫她心头发颤,他说:“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君兮慌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再这么来回颠一趟,她半条小命都没了! 君琛粗粝的手指毫无征兆地抚上了她的后颈,冰冷的感觉让君兮打了个哆嗦。 他附在她耳边极冷地“嗬”了一声,像是毒舌嘶嘶地吐着嫣红的蛇信子:“你说说看。” 君兮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我打了柳嫣然,毁了你和君蝶的幽会” 君琛脸色瞬间更冷了。 君兮立马举起爪爪:“不过你放心,我明天就招一百个美男进府!” 君琛是个断袖噻,美男肯定才是他滴最爱噻!要是他不喜欢美男,君兮寻思着,那就再去招一百个壮男! 君琛额角青筋跳了跳,那一瞬间他神色狰狞得有些可怕。 沉喝了一声“驾”,马鞭甩在身后噼啪作响,大黑马瞬间又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君兮吓得魂飞魄散:“不是吧,还来?我给你找一千个壮男还不行吗?” 踏踏的马蹄声里,呼啸的风声里,君兮清晰地听见了他胸腔里传出的擂鼓般的心跳声。不知是不是被他感染了,君兮发现自己的心跳也加快了。 君琛低下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暗沉得叫君兮心惊。又是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儿疯跑起来,一瞬间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只剩下迎面刮来的风,和贴着她后背的那个火热胸膛。 夜里的寒风刀子似的,划得君兮的脸生疼,她抬起袖子想挡,但根本就是徒劳。脸上会不会给吹出冻疮来啊君兮悲催地想。 君琛却又狠狠地抽了几马鞭。 这样的速度,君兮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她感觉自己就要从马背上甩下去了,伸手抓住了君琛的胳膊,冰冷的铠甲扎得她手心生疼。 “哥哥,停下!快停下!”君兮这次是真被吓哭了。 “我想弄死你!”他在君兮耳边恶狠狠地吼,嗓音被疾风撕裂。 君兮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恐惧和委屈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她哭着骂他:“君琛,你混蛋!你放我下去!” 他沉沉地笑了两声,突然道:“骂得好!” 这个疯子! 君兮抱着他手臂的手不敢松,泄愤似的回头一口咬在了他下巴上! 真硬! 牙疼! 牙疼她也咬! 君兮正一门心思磨牙呢,喉咙里还传出了小兽似的咕噜声。 也不知道君琛手上是怎么用力的,她只觉得下颚一疼,就松了口,君兮愤愤瞪他一眼,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君琛的脸就压了下来。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这算是君兮第一次跟人接吻,窒息的感觉,无论怎么躲,都逃不开,铺天盖地般,为什么要接吻呢?明明那么难受 完了完了,要被憋死了! 君琛良心发现了下,停了下来,喘息,他的,她的,好不容易顺了气,君兮又有力气骂他了“你这个混唔唔” 又来! 嘴被堵住了,君兮只能死命地拿眼瞪他! 君琛竟然也是睁着眼的,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深沉得可怕。 君兮被他那个眼神吓懵了,一时间忘了继续挣扎。 不过她真的觉得,这是他新发明的惩罚!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君兮只有躺在他怀里喘气的分了,嘴巴痛,舌头也痛。 她哭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哭,眼泪就是一直掉不停。 他沉默着,双手穿过君兮的腋下,赶着马儿慢慢往回走,眸子里是谁也读不懂的深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君琛那个小婊男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第二天君兮醒来的时候,入目是白花花的帐篷顶,她睁着一双眼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刻种,她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她她竟然被君琛那个断袖给亲了! 还有君琛说什么来着?从今以后跟他一起住军营里? 脑子里乱得一团糟,君兮一咕噜爬起来,目光有些呆滞地说了句:“罪过罪过,我怎么能在梦里对君琛做出那种事呢” 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些,君兮掀开被子下床,起身的瞬间,那叫一个腰酸背痛哟!这一痛才彻底把君兮给痛醒了。 明显是睡了硬板床的后遗症。 “我的床什么时候这么硬了?”君兮看了看自己睡的硬得跟块木板没差别的床,这才突然傻了眼,她舒适柔软的大床什么时候变成铺了一层小薄被的军床了! 目光打量了帐篷一周,君兮脑子里天雷滚滚而过! 老天爷,昨晚那些都不是梦? 她还发愣呢,帐帘就被人一把给掀开了,进来的是个膀大腰圆的武婢,约莫三十出头,面上严厉得不得了,见君兮已经起身了,但睡眼惺忪,明显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她眉头狠狠一皱,“行有度,居有洐,郡主的性子,委实散漫了些!” 一脸茫然的君兮:“啊哈?” 墨姨双手抱拳,作了个军揖,道:“郡主既然有心要学君家枪法,末将定当倾囊相授,日后郡主就寅时起身,跟随末将去演武场!” 君兮忙伸出一只手示意墨姨停下,她一头雾水地问:“你是?” 墨姨铿锵有力地答道:“君氏云骑八旗部下赤云旗骑主墨氏,见过郡主!” 她单膝跪下,玄铁铠甲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君兮何时受过这样的礼,一时间也有些错愣,忙道,“您快起来,我哪里能受您这一拜,再说了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学枪法了” 墨姨并不说话,只在地上重重一叩首。 君兮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墨姨跪的不是自己,而是镇北王郡主这个名号,她跪的,始终是她昔年的将帅! 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他父王故去多年,可对于他昔年的部下而言,她父王依然是传奇一般的存在。 君兮扶起墨姨,许是想起自己曾经的主帅,墨姨眼眶有些发红,她道:“末将知道,京城贵女都是娇养长大的,可您不仅是贵女,更是王爷唯一的血脉!君家霸枪,不能就此没落了!” 君兮内心的拒绝的,让她甩下鞭子,舞两招剑法,她还乐意,君家霸枪 一听名字就不适合女孩子学啊 “那个墨姨我”君兮斟酌的话才到嘴边呢,就被墨姨打断了。 墨姨说:“王爷果真没有看走眼,这些年您虽骄纵了些,但世子一直对您呵护有加,听说您受了欺负,特意把末将从关外召回,传授您君家霸枪!” 君兮:“!” 又是君琛那个小婊男干的! 没错,君琛现在在君兮心里,已经是小婊男一枚了,自己明明是个断袖,还亲她!亲了她,还把她坑到军营里来! 简直不要太过分! 墨姨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君琛对她呵护有加的啊?她现在是每天提心吊胆地要去抱君琛地大腿好不好 墨姨又说:“郡主,您是王爷独女,您有资格骄纵狂妄,但世子毕竟是王爷为您选定的童养夫,这么多年,我们君氏云骑虽然一直身在关外,对京城的消息还是灵通的。您以后可得好好待世子!” 君兮内心:“¥≈¥” 原来她以前虐待君琛,君琛一直乖乖不反抗,吃好几年的残羹冷饭,都是为了做戏给人看啊! 不愧是权倾朝野的天下第一佞臣!从小就城府深啊! 君琛是个有钱有权c武功高强c洁身自好又温润如玉的美男子,要是按照套路走一点,自己就该死心塌地的喜欢他啊!然后,他父王留下的君氏云骑,就理所应当地到君琛手上想通这样一层关系,君兮突然打了个冷颤。 上辈子,她到死都没听说过她父王还留下了一支君氏云骑,她一直以为,镇北王府的军权,就等于国公府的军权,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的! 同样姓君,可是皇帝却把兵权分为了镇北王府和国公府她父王死后,皇帝才一手扶持了如今声明鼎盛的燕家。 帝王是为了削弱一方的权利,维持平衡,镇北王恰好就站在国公府的对立方父王同国公爷是父子,心思诡妙的帝王却很放心,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她父王和国公府真的决裂了! 十二年前,她父王母妃的死,或许另有蹊跷! 猛然想到这里,君兮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郡主?郡主!”墨姨一连叫了好几声,君兮才回过神来,茫然看着她:“啊?” “郡主快些更衣洗漱,在耽搁下去,这晨练可就真的错过了!”墨姨板着一张脸,严厉得不行。 在墨姨眼皮子底下,君兮手脚麻利地穿上自己的外衣,就着冷水胡乱洗了把脸,好歹住了几年冷宫,该不讲究的时候君兮绝对不讲究。 墨姨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道:“郡主随我去演武场吧!” 去演武场的路上,君兮就把各种思绪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跟着墨姨练君家霸枪已经成为了必然,以后的事,且以后再说吧,毕竟那些只是她的猜测。 再说了,就算这辈子她只认准一个死理! 那就是抱紧君琛大腿! 上辈子文武百官加上那一肚子阴谋诡计的皇帝,都没能斗得过君琛。君兮绝对有自知之明,她小聪明是有点,可指望那点小聪明跟君琛斗,她绝对死得渣渣都不剩! 默默叹了一口气,君兮悲催地想:要是她小时候没有虐待君琛,一切按着套路走,她现在生活过的指不定有多滋润君琛要是想拿到君氏云骑,肯定得对她好啊 不对!君琛是个断袖啊! 她到底在瞎想些什么呢? 君兮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给甩出去。 她们已经走到演武场了,墨姨回头一眼,眉头就是一皱:“郡主,庄重些!” 君兮:“!” 抬头,挺胸,收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郡主练霸枪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墨姨叹了一声,终是没再说她。 打量这空荡荡的演武场一眼,君兮觉得,这个演武场有点小啊,军营里那么多士兵,平时是怎么操练的啊? 像是知道她心底的疑惑,墨姨道:“我这次是秘密回京的,为了不落人把柄,世子特意把整个将领们用的演武场给腾出来了。” 君兮:“”可真看得起她。 “那么,郡主,今天的训练就开始了!”墨姨语气陡然一变,脚尖儿一挑,旁边的兵器架上一把红缨枪就落到了她手中。 感觉到墨姨周身的气场也是陡然一变,君兮暗自心惊,不愧是经历过沙场的人,那股肃杀凌然的气息,让她手臂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之前还觉得墨姨凶,眼前这个墨姨更恐怖好吗! 君兮条件反射性地就去抽自己腰间的鞭子。 墨姨眼中一冷,喝道:“你今日要学的是枪法!”话音未落,银枪已经向君兮刺来。太快了,快到君兮根本来不及抽出软鞭,只得身子后仰躲过这一枪。 不过霸枪不愧是霸枪,猛刺时仿佛摧枯拉朽,叫人根本不敢正面相迎,这横扫时,也是气势惊人,君兮毫不怀疑墨姨那一枪会把自己给扫成两段,千钧一发之际,好在墨姨及时收住了攻式,枪尖儿挑落了她缠在腰间的红鳞软鞭。 君兮轻轻呼了一口气。 墨姨却是一声冷哼:“方才若是在战场上,郡主怕是已经下去见王爷了!” 君兮敬重他父王的旧部,可对方明知她是个半吊子功夫,还一上来就拿看家本领对付她,君兮心中有气,忍着没有说话。 墨姨道:“郡主,自己选一根枪。” 兵器架上一排都是红缨枪,有什么好选的? 君兮走过去随便拿了一根出来。 墨姨眉眼皆是严厉,道:“念及郡主今日是第一天学枪法,若是郡主用那边二十根红缨枪挑断我手中这一根,就算郡主今日完成了功课,如若不然,郡主就得受罚!” 君兮:“!”知道本郡主今天初学枪法,你还这么为难我! 凭着她刚才耍的那两招枪法,君兮觉得自己能挑断她手里的红缨枪才怪! 她道:“等等,墨姨” 墨姨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手中的银枪攻式猛烈如出海蛟龙,瞬间向君兮袭来,我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君兮忙举枪去挡,敲山震虎般的力道,君兮只觉得虎口一麻,都还没从手掌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她手里的红缨枪就干脆利落地断为了两截,有枪头的那一截砸在地上,发出沉吟般的“邦邦”声。 君兮:“!”同样是红缨枪,怎么人家手里的枪完好无损,她的就跟泡沫面团似的这么不经用呢? 墨姨收了枪,道:“知道我方才为何让你选枪吗?” 君兮摇头。 墨姨说:“枪,君氏云骑的军魂!枪在人在,枪毁人亡!” 君兮:“!” 那你还让我用二十根枪还挑断你的!是你想挑断我的枪二十次吧!枪毁二十次,可不就是意味着她得死二十次吗!!! 墨姨继续道:“末将是想让郡主明白,遇强敌,与枪共存亡!” 君兮:“”她很惜命,她想活怎么办? 墨姨说得愈发慷慨激昂:“唯有与枪融为一体,才能发挥出君家霸枪的真正威力!战场相搏的,不仅是兵器,也是兵器的主人!将生死寄于兵刃之上,兵刃有灵,也是知晓主人的意志的。” 君兮乖乖点头:“嗯。”就跟那些话本子里写的,人剑合一差不多吧,不过她这里是人枪和一! 墨姨手中长枪一横,道:“郡主,再选一根枪吧,这次再被挑断了,末将也不会停的!” 这话说得君兮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她手里的长枪断了,墨姨也不停下来,她还不得被戳成个筛子! 君兮蹭到兵器架前,左看右摸,半天没选好一根红缨枪,墨姨脸上已经有了些不耐烦的神色:“郡主选好了没?” 君兮回头看她一眼:“您不是说枪就是我的命吗?我当然得好好选一下喽!” 磨蹭,磨蹭,她再磨蹭! 最好是磨蹭到午饭时间! 不过这显然是君兮的奢望,她脸皮再厚,当墨姨不耐烦地把一根红缨枪挑到她手里的时候,还是只有硬着头皮上。 不过她真的怀疑自己拿的这红缨枪的质地,怎么跟墨姨的红缨枪一碰,就不停地断啊! 第八根红缨枪断掉的时候,君兮看着墨姨手中的红缨枪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向她刺来,君兮负气把手里还握着的半截木头往前一摔,脚尖儿点地,一个空翻又落到了兵器架前。 墨姨手中的长枪像切豆腐一样把她扔过去的木棍削为两半。 “郡主,战场上人山人海,你是躲不开的,你只有不断猛攻!”墨姨皱眉道。 君兮撑着新拿的一根红缨枪只喘气,打了半天,总算是让她摸到墨姨的短板了,马背上的将军,不擅长轻功。 每次手里的长枪被墨姨震断,君兮都觉得自己虎口快裂开了,现在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疼,她忍不住反驳:“我还要上战场不成?” 墨姨脸色难看了一瞬:“没有身临战场的那份气魄,如何能练出君家霸枪?郡主,您是王爷的血脉!” 君兮特委屈,她这小身板,就不是那块耍霸枪的料子啊! 墨姨又一次将长枪横在身前:“出手要快,力道要猛,一击致命,绝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 君兮瞅瞅墨姨那几乎比自己粗三倍的胳膊,忍不住举起爪子给墨姨看:“墨姨,你看,我们”这胳膊的粗细就没有可比性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墨姨打断了,墨姨说:“郡主,不许撒娇!” 君兮:“!” 悲伤那么大! 她只是想讲下道理,竟然被说成是撒娇! 眼见墨姨带着横扫千军之势的一枪又要直逼面门,君兮只得苦逼地提枪迎战,不就是靠蛮力吗!看她今天中午不回去吃个十碗八碗! 君琛那小婊男不是要让她待在军营吗,她就使劲儿吃,吃穷他!!! 不远处的小坡上,地理位置恰好能看见整个演武场。 虽然有日光,可还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 年轻的斥候兵端坐在马背上,不时有寒风袭来,斥候兵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他在这儿站了一上午了,眉毛上冰渣子都结了一层。 斥候兵忍不住看了看前方时不时撅蹄子的大黑马一眼,那是比汗血宝马更珍贵的踏雪蹄乌,因为全身毛色漆黑,四蹄却耀白如雪,仿佛在雪地里跑过而得名。踏雪蹄乌的主人,在寒风里静默如一尊雕像。 漆黑大髦像一卷化不开的夜色,领口滚边的银灰色貂毛在晨曦里摇曳,许是日光太耀眼,斥候兵看不清那人面上的神色。 “世子,还得去别处视察呢”斟酌再三,斥候兵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今天世子突然说跟他一起视察军情,可把他给吓坏了,结果世子以此为由推脱了跟元帅一起去校场练武,就跑这小山包上来吹半天寒风 没有听到回答,斥候兵纠结了半响,还是决定再次开口,他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视察呢:“世子” 依然没有回答,君琛只微微侧了下头,眼底的寒光简直可以把斥候兵给冻结了。 斥候兵哆嗦了一下,默默蹲到自己的战马身后去了。 君琛回头继续看下方的演武场,眉头微微拢了起来:“一直被人压着打,怎么蠢成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君琛他欺负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好不容易挨过了上午,第一次吃军营伙食的君兮,看到自己面前那碗只比米汤多了两粒米的“午饭”,傻眼了! 她早饭都没吃呢!被墨姨压着打了一上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现在竟然就给她一碗米汤! 不带这么过分的! 君兮气得拍桌子!君琛果然是个小婊男,小婊男! “混蛋!”君兮骂了一句,一脚踢开凳子就要往帐外走。 前来送饭的小兵见君兮发这么大火,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镇北王郡主凶名在外,他要是被镇北王郡主迁怒就大事不妙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君兮一把就揪住了小兵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说,君琛在哪儿!” 镇北王郡主果然凶悍,参将作为郡主的童养夫,平日里还不知被虐待成什么样呢! 小兵在心里默默为君琛拘了一把同情泪,嘴上却无比诚实地道:“参将在元帅帐里用饭。”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说完这句小兵就感觉自己领口一松,郡主握拳,脸上的表情,先是纠结,然后超凶 小兵身子抖了抖,上门女婿什么的,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君兮霍霍磨牙,好你个君琛,跟着元帅吃大鱼大肉,竟然只给她喝米汤! 咦?君琛怎么又跟元帅一起用饭? 一瞬间,君兮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她一跺脚就往帐外走!那日和君琛一起在姻缘树下的人,比君琛高出半个头只能是元帅了! 她可算抓住君琛的把柄了! 掀开帐帘走出去的瞬间,她差点撞翻了墨姨手里的托盘。 “郡主走路当心些,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墨姨一只手稳住托盘,一只手扶住君兮。 虽然在演武场被墨姨打得够惨,可是君兮现在见了墨姨就跟小鸡见了母鸡似的,脸上那股委屈劲儿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墨姨,果然还是你对我好” 竟然给她送吃的来了。 君兮看了墨姨托盘里的烤鸡腿,蜜汁鸡翅,红烧鱼,糖醋排骨差点就吸溜口水了,都是她爱吃的! “郡主这是怎么了?”墨姨问。 君兮跑回矮几前,捧着那碗米汤可怜巴巴地蹭到墨姨跟前:“墨姨,你看,君琛他欺负我” 墨姨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才气定神闲地问:“世子怎么欺负你了?” 君兮捧着米汤碗跟着蹭过去:“他给我喝米汤” 墨姨夹了一筷子红烧鱼放进自己嘴里。 君兮:“?” 似乎有哪里不对,这不是墨姨端来给她吃的吗? 墨姨说:“这你可冤枉世子了,米汤是我让人送的。” 君兮:“啊哈?” 墨姨继续道:“你今日在演武场,别说挑断我手中的红缨枪,连挑飞都不曾,这是惩罚。” 君兮:“饿!” 墨姨淡淡扫了她一眼:“饿就要长记性!要是下午还没一点长进,晚上连米汤都没得喝!” 君兮捧着米汤碗可怜兮兮:“不吃饭,没力气。” 墨姨怒拍桌子:“不许撒娇!” 君兮捧着米汤碗抬头,挺胸,收腹! 墨姨这才道:“想当年追随王爷的那雁门关一战,朝廷援军迟迟不至,粮草也断了,王爷带着饿了三天的君氏云骑,硬生生从敌军那里抢来了军粮” 君兮好委屈,好想哭,为什么大人总喜欢说过去的事嘛他们当年是怎样怎样,现在的年轻一辈又怎样怎样 都说乱世出枭雄,她活在太平盛世,为什么要把自己过得那么苦逼啊 那天下午的练枪,又是墨姨单方面的暴虐君兮。 晚饭的时候,果然一碗米汤都没给君兮。 君兮蹲在自己的帐篷门口,看着那些从火头营里领了白面馒头出来的士兵,眼冒绿光。馒头什么时候看起来也这么好吃了 小兵们被君兮那个眼神看得毛骨悚然,默默绕开十丈走。 “郡主郡主” 猛然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好像还是八宝是声音。 君兮四下望了一眼,看见旁边一个帐篷后面探出一个戴着头盔的小兵,那张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脸,可不就是八宝嘛。 看见八宝手里还拎着个食盒,一瞬间君兮那个热泪盈眶啊 “郡主,汤圆好想你” 八宝身后挪出一座小山,看见同样穿着军服的汤圆,君兮也倍感亲切,可是君兮脑子里还是不由得冒出了这么一个疑惑:汤圆是怎么找到这么一身合身的衣服的啊圆溜得跟个皮球似。 瞅了一眼,没看见墨姨,君兮放心地猫了过去。 手还没来得及打开食盒呢,就被汤圆抱了个满怀:“郡主哇你在这里受苦了” 汤圆眼泪哗啦啦地流淌。 君兮吃力地推了推汤圆的皮球身子:“先让你家郡主我吃口饭!” 一碗香喷喷的踏沙绿洲就这么摆在了君兮眼前,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郡主,要吃吗?” 墨——姨—— 君兮面如死灰摇摇头,被抓包了 不明事理的汤圆凭着一腔忠勇,将君兮挡在了身后,冲着墨姨吼:“你凭什么不给我家郡主吃饭,饿坏了我家郡主你赔得起吗?” 墨姨一声冷哼。 汤圆凶狠地瞪着墨姨,喊道:“八宝,我掩护郡主先走,你断后!” 默默在一旁对手指头的八宝,抬起眼看了看墨姨,又看了看君兮,继续对手指头:“打师父,要遭雷劈的而且,我也打不过师父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偷喝君琛的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汤圆:“啊!!!” 不止汤圆,君兮都吃了一惊,八宝,竟然是墨姨派来保护她的人? 最后,墨姨提小鸡仔似的,一手汤圆一手八宝,提走了君兮的两个婢女,两个婢女眼泪汪汪跟君兮挥手告别。 汤圆扯着嗓子哀嚎:“郡主,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对此君兮倍感欣慰,欣慰完,就捧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饥肠辘辘地缩回了自己的小被子里。 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半夜,君兮记不起自己是第几次被饿醒了。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终于,君兮决定摸去火头营看看,说不定那里还有吃的。 偷偷摸摸掀开帐篷看着夜里巡逻的一队人走过了,君兮手脚麻利地溜出了自己的帐篷,还好墨姨没真的要跟她住一处,不然以墨姨的警觉性,她今晚别想溜出来。 猫着腰走了一阵,君兮发现前面一个大帐篷里竟然还没熄灯,这都三更天过了吧,还不睡?当将军的那些人也满不容易的。 君兮刚感叹完,就见两个小兵端着托盘朝那帐篷走去。 “你说这世子爷今儿个是怎么了?半夜的突然想喝粥,火头营那老赵都睡下了,被我生生给闹起来了。” “世子爷这几日经常和元帅商讨军事到深更半夜,也是够辛苦的,先送去世子爷帐里吧,估计一会儿世子爷就从元帅那边回来了。” 两个小兵走远了。 君兮躲在一个帐篷后面哼哼两声。君琛大半夜的在元帅帐篷里,还让人给他送粥怎么都让她浮想联翩啊 小虎牙一龇,面露凶光。 君琛自己跟元帅在一起快活,却把她坑到军营里来,以练功的名义挨打,还不给她饭吃,看她不喝光他的粥! 君兮蹭到那个亮着灯的帐篷背后,四下张望没见什么人,立马从小皮靴里摸出一把匕首,在帐子背后划出一个大洞,钻了进去。 暗处,一双眼幽幽地盯着她,许久,才叹了一声:“还是那么蠢。” 君兮走进帐子里,一眼就看到了摆在矮几上的粥,艾玛,上面还洒了一层肉沫和切碎了的小青菜,简直不要太诱人! 君兮听见了自己吸溜口水的声音。 瞄了一眼帐外的守卫,君兮猫着步子,轻手轻脚地走到矮几前,端起肉粥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果然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吃完那碗肉粥,君兮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她拍了拍肚子,喉咙里溢出一声打嗝音君兮连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将军!”帐篷外突然传来守卫的声音,几乎把君兮吓得魂飞魄散。 “嗯。”极致清冷的一声。 君兮火烧屁股似的往自己划拉的那个破洞里钻,可是她划拉的这个洞本来就不大,刚好能让她钻出去,眼下这一慌张,就被卡住了,进不去,出不来 怎么偏偏就在这里给卡住了呢 君兮内心的崩溃的 要是君琛一进来,就发现她被卡在这里,她可真是面子里子都要丢光! 那沉稳的脚步声近了,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君兮心尖儿上。到达帐子门口处,却突然停了下来。 “粥送来了吗?” “回将军,属下给您送进去了的。” 又是一声极致清冷的“嗯”。 掀开帘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爬……爬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摇曳的烛火将室内照得通明,帐子后面那偌大一个口子也分外显眼。 君琛狭长的眸子眯了眯,门口的守卫见此,早就吓得面如土色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将军,我等一直守在这里,不知贼人何时潜入” 君琛沉着脸扬了扬手,示意守卫退下:“明日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世子营帐里潜入了小贼,要是丢了什么重要军情,他斩首示众都弥补不了,这二十军棍的惩罚,明显让守卫高兴不已,忙扣头如捣蒜:“谢世子不杀之恩。” 君琛放下帐帘,盯着帐篷里那个洞看了很久,突然眸光暗悠悠地盯着他的军床。 身上的玄甲被他一件一件退下来放到了一旁的衣帽架上,素白的里衣也被他扯了下来 做这些的时候,君琛眼底暗沉一片,甚至有些嗜血。 抬脚往军床走去,军床里面隆起的一个小包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无端魅惑。 这丫头,比她想象中要聪明,他抛出君氏云骑这么大的一个诱惑,也没见她乱了阵脚,做出什么愚不可及的事情。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君兮觉得是自己是脑子有坑才躲到君琛床上去的! 她以为,以君琛的机警,肯定会怀疑贼人已经从那个破洞逃出去了,然后派人去追啊,君琛自己说不定只来得及翻翻有没有丢什么重要的机密文献,就得去想是谁夜探他的营帐了。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君琛都懒得理那个破洞,直接解甲往军床上一躺 床铺塌下去一侧的时候,君兮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早知道她就躲床底下了,干什么自作聪明躲床上嘛 果然那些话本子里写的都是假的! 感觉到一双大手伸过来取铺盖卷时,君兮瞄准了时机一不做二不休,顺着君琛扯铺盖卷的力道,直接翻到了他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君琛的口鼻。 “不许说话,否则” 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君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身上一重,她被人给死死地压在底下了。 帐子里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火,所以君兮能清晰地看见君琛的脸,依然是清冷的,却又多了几分她说不出的味道,头发以一种极为妖娆的姿态披散了满身,狭长的眸子半眯,端的是一副妖孽相。 其实君兮一直都想不明白,君琛那看着清瘦的小身板,是怎么撑起那一身重的不得了的铠甲的。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家伙就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哇! 脸上的软肉突然被人大力掐住,让发呆中的君兮回了神。 “你干神马!”君兮气愤地一挥爪子排掉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君琛一只手撑在她身侧,让自己身体的重量不至于全压在君兮身上,另一只手却捏住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半眯着眸子意味莫名地打量她:“是你自己爬我床上来的” 君兮:“” 他说的要不要那么啥 她君兮对一个断袖不报任何想法啊! 君兮愤愤开口:“你早知道是我?”如果真是刺客,他敢就这么躺床上来?还不是欺负自己打不过他! 君琛并不回答她,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粥还和胃口吗?” 君兮睁大了眼:“那是你专门给我准备的?”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唇很小,形状却很好看,为什么唇色总是那么红呢?他以为是口脂,伸出手指磨砂了几下,莹白的指尖没沾上一点口脂,倒是把她的唇揉的更红了。 他尝过那味道的,很软,带着甜味儿。 呼吸突然就重了。 君兮被君琛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毛骨悚然,手肘撑着床铺就要往后退,面上僵笑:“那个我该走了” 一双手卡住了她的肩胛,君琛的脸压了下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君兮,”他唤她的名字,说:“我想吻你。” “哐当——”猛然间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君琛面上先是有些懵,跟着就难看了起来。 君兮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又作死地干了什么。 不过这次真的不怪她啊,君琛这么反常,都快要让君兮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纠结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的小命儿,君兮还是心虚地伸出爪子:“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君琛没动,只把一只手覆在了自己脸上,低喃了一句:“这不是梦” 他声音太低,君兮并没有听清,呆头呆脑地问了声:“啊?” 君琛扭过头来看她,这才注意到她手上全是擦伤,虎口还崩裂了。一瞬间眉头皱的死紧,顺势就扣住她的手腕站了起来。 “受伤了不知道和墨姨说吗?蠢!” 一听她提起墨姨,君兮气劲儿就上来了,芊芊玉指都快戳到君琛脸上去了:“要不是你跟墨姨说我要学什么君家霸枪,我会被墨姨抓去演武场吗?” 君琛一个冷飕飕的眼风扫过来:“手指不想要了?” 君兮立马抱住了自己的手指头。 冲动是魔鬼啊!惹恼了君琛说不定他能直接给她扳断! 君琛起身去矮几旁的柜子里拿了一瓶膏药归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伸出来。” 君兮戒备地瞅他一眼:“干嘛?”给她上药?君琛那家伙什么时候也这么好心了? 君琛不想理她,直接一把扯过她的手。 “哎,轻点,疼”君兮痛呼。 “自找的!”君琛脸色很臭。 君兮气哼哼地别过脸去。 上完了药,君琛直接灭了最后一盏烛火,帐篷里瞬间陷入了无边黑暗。 君兮心跳如擂鼓:“我我要回去!” 君琛用铺盖卷把她一裹,往里一推,然后往床上一躺,完全无视她的话。 被裹得跟个蚕宝宝似的君兮还在努力想挣出来,不妨被连人带被子给抱住了。 “别吵!”嗓音还是清冷的,带着一种莫名的懊恼。 泥煤这该死的断袖到底想干嘛啊! 君兮试图想跟他讲道理:“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欢我的。” 君琛:“嗯。” 君兮继续循循善诱:“可是你是我的童养夫,这个身份让你受了不少白眼”为了避嫌,他没有去君家的军营,而是在燕武侯麾下一步步坐到了参将的位置,还是有不少人说风凉话。 君琛没有搭话,君兮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以前做了挺多混账事,我也知道你记恨我。可是能有什么办法,那些事我都做过了,我也特别想弥补你啊君琛,你别捉弄我了,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以兄妹的名义过了这么多年,把你当哥哥我也是愿意的,你在朝堂需要势力,等我彻底收服了父王留下的君氏云骑,我可以把云骑送给你的。我们和好吧,行不” 搜肠刮肚想出这么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君兮提着一颗心等君琛的答复 沉默,还是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您得对世子负责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沉默,还是沉默。 耐心告罄,君兮扭过头来看君琛,黑夜里只能看到他脸庞的一个轮廓,呼吸清浅,却极有规律。 明显是熟睡了。 君兮:“” 她扒拉扒拉讲了一大堆,结果他竟然直接睡着了! 君兮一口气憋在心头,上不来,下不去。 努力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君兮气愤地捏住了君琛的鼻子。 憋死他! 呼吸不畅,君琛直接翻了个身,半边身子都压君兮身上去了。 君兮:“!”被压得快岔气了!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嗷呜”她悲愤地龇了一口小虎牙! 第二日,君兮是被一声重物落地的乒乓声给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帐帘一晃,一个小兵惊慌失措地跑出去的背影,地上是泼了一地的水和还在摇晃的脸盆。 一个小兵跑来给她送洗脸水? 虽说大楚民风开放,对女子约束得不多,可也没开放到这等程度啊。 君兮气闷地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上有点重,她推了推,没推动,抬头的瞬间,不期然对上一双狭长幽深的黑眸。 !!! 苍天耶! 她怎么忘了她是在君琛的帐篷里啊!还睡在君琛的床上! 完了完了,她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君兮惊慌失措地就要爬起来,可是撼不动君琛这座大山呐! 而且她的手摸到的滑不溜秋的是什么?挣扎之间,君琛身上的软被被她给拽了下来,看见君琛肌理分明的胸膛的时候,君兮简直是五雷轰顶。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话都说不利索了。 君琛一揪头发可能是睡着的时候被压到了,有些滑稽地翘着,眸子黝黑,面色却也是有些懵的,他看了一眼君兮,并不说话。 君兮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除了有点皱巴巴的,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火急火燎地越过君琛往床下走。 “鞋子呢?我的鞋子呢?”君兮光着一双脚丫子探头往床底下扒拉 君琛还是有点呆,他已经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现实了,身子半撑在床头,眸光幽幽地盯着四处找鞋子的君兮,神色有些复杂。 帐帘哗啦一声被人掀开的时候,君兮已经穿好了自己的鞋子,看见墨姨那张严厉到不能再严厉的脸,君兮就是一哆嗦。 跟在墨姨身后的两个小尾巴,一看屋内的情况,皆是惊掉了下巴。 “郡郡主威猛!”惊讶过后,汤圆秒变星星眼。 八宝歪了歪脑袋:“您就这么把世子给办了?” 君兮:“!!!”三升老血都不够她吐啊! 情急之下,君兮干脆跑回去拉君琛:“喂,你解释一下啊!我没把你那啥啊!” 君琛眉峰一蹙,说:“都出去!” 这次是墨姨开口了,她严厉道:“郡主,敢做就得敢当!您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世子负责吧!”然后才躬身告退。 君兮那个气,她的一世英明啊! 有些委屈地开口:“我对他负什么责啊,我才是被压的那一个” 君琛那厮睡得跟死猪一样,她差点被压得岔气了! 可惜墨姨一行人已经出去了,没人听她的诉苦。君琛是听到了,耳朵尖儿窜起可疑的薄红,说:“以后我让你压就是了。” 君兮又羞又怒,指着他:“你” 君琛不理她,一把扯开薄被,起身就要去柜子里另拿一套里衣换上。 君兮忙捂着眼背过身去,怒骂:“你流氓!” 君琛慢条斯理地穿上了中衣,轻轻“嗬”了一声,“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划破我的帐篷跑进来的?” 君兮气得直跺脚,怎么都有种自己是被坑了的感觉,“你肯定是故意的!” 以君琛的作息时间,怎么可能睡到现在,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想通这点,君兮气呼呼地跑出了帐子,泥煤一个死断袖,成天这样捉弄她,有意思嘛! 君兮刚出帐子,就看到元帅带着一众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让君兮意外的是吗,那个红衣美人也在。 猛然间脑子里就闪过君琛换衣服的瞬间,她瞄到的那遍布伤痕的后背,刀伤剑伤不计其数,但好像没有什么马蹄踏出来的伤痕。 于是君兮就确定了,那红衣美人儿喜欢的肯定是元帅。 “郡主,贤弟这是受伤了?我听闻昨夜营中闯进了刺客?”元帅冲她抱了抱拳才问。 不是小贼吗?怎么她又变成刺客了?君兮脑门滑下一排黑线。 “呵呵,没事!”她干笑。 元帅这才松了一口气:“贤弟无事就好。” 目光在元帅和那红衣之间打了个圈,君兮突然就知道君琛为什么最近要反常了!他吃醋了! 元帅身边有一个波涛汹涌的大美人,他吃醋了! 于是把她也提到军营里来,膈应一下元帅! 她这才来一天呢,元帅就坐不住了 脑子里各种天马行空,身后的帐子被人掀开了君兮都还没发应过来。 “郡主该去演武场了!”君琛一身戎装,嗓音清冽如常。 用她来膈应元帅也膈应到了,确实是不需要她了,君兮乖乖退场。 却听见那个红衣美人问:“你们不是兄妹吗?怎么说话这么客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胆儿肥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艾玛,本来君琛就跟元帅闹别扭,美人儿你还再这儿煽风点火,就该学学她嘛,该遁走的时候马不停蹄遁走 君兮一溜烟儿跑了,到了演武场,接受了墨姨的一番耳提面命,无非是不能负了君琛,君兮欲哭无泪饱受迫害的人是她啊,怎么所有人都向着君琛呢! 不过君琛昨夜给她抹的药膏还真是管用,今天手竟然都消肿了,虎口裂开的地方只剩一小条红痕。如若不然,怕是今个儿连枪都拿不稳。 又被墨姨追着打到了中午,今天君兮总算是得到一碗粘稠一点的青菜小米粥了。 君兮本来打算睡个午觉的,可是红衣美人跑她营帐里来了。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君兮表示很无奈:“姑娘,我下午还得练枪”有什么事,您赶紧说吧。 “我们都这么熟,你还叫我姑娘,听起来怪寒碜的,我叫司徒飞云,在家里排行第三,长辈们都叫我小三,不过我比你大,你还是叫我飞云姐姐吧!”红衣美人自来熟地一把揽过君兮。 君兮:“”算上今天这次,也才见过两遍吧,她们什么时候熟了? 司徒飞云显然完全不在乎君兮想什么,抓着她就往外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君兮挣扎了两下,发现这姑娘手劲儿还挺大,自己硬是被她给拖走了。 “我知道你现在在练枪,我刀法还不错的,以后我给你当陪练”司徒飞云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路。 眼见她们都离军营远了,君兮实在摸不清这女人想干嘛,就一把丢开她的手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司徒飞云挠着后脑勺傻笑了一会儿,才道:“望北和你童养夫在河边冬泳,我们去偷看吧!” 君兮脑子里噼里啪啦炸开了烟花! 这妹子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啊! 司徒飞云已经好姐妹似的又揽着她的脖子继续往那边拖了:“我一个人不敢去,带上你,胆儿就肥了” 君兮抱住路边一颗小白杨:“我不去,不去” 她不想死啊!知道君琛和元帅是那啥啥就够了,撞破了的话,她小命儿难保啊! “嗯” 寂寥的山野间突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娇喘,君兮和司徒飞云都是一愣。 山西营驻地本来就选的远,附近连村子都没一个,哪来的女人? 二人对视一眼,都无声地靠近地靠近了那声音的来源地。 “你是说,镇北王郡主在军中习武?”女人的声音柔媚入骨。 “习武事假,给世子暖床是真吧。”男子一声嗤笑。 “冤家,我得走了”女人说。 “这就走了?”男子不满。 一片哼哼唧唧声 “防防御图得拿给主上”女人语不成调。 “老子可是提着脑袋给你办的这事儿!”男子说。 “知道你的好,等扳倒了燕望北,少不得给你加官进爵”女人娇媚地笑道。 君兮还想再听出点什么,司徒飞云一听那狗男女想要针对燕望北,就蹲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光天化日之下,男盗女娼!” 蛇一样扭成一团的人被突然跳出来的人吓得面如土色,男人应该是到了关键时候,被这么一下,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见只有司徒飞云一个女子,二人倒是不慌了,那女人也不怕冷,捡起铺在地上的衣服,毫无避讳地当着二人的面穿了起来。 “冤家,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就交给你了!”女人系好衣服上最后一根系带,嗓音慵懒地道。 在女人起身的瞬间,君兮就被恶心得不行了! 那女人,不是她五叔新纳的小妾,胡姨娘吗! 男子应是军营里的人,也起身随意穿好一身铠甲,冷笑:“元帅的女人,我也挺想尝尝滋味的” 这对狗男女,君兮恶心得都快吐了。 司徒飞云那妹子也真是傻,要么就跟她一样安安分分听墙角嘛,要么就冲出去在她们那啥啥的时候,乱刀砍死得了! “找死!”司徒飞云一怒,赤手空拳就要攻过去。 君兮也不能继续装死了,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用力朝那边一洒,蹦跶出去,大喝一声:“你们中了唐门秘制的五步散了!” 所有人动作一顿。 司徒飞云大喊:“那我怎么办?” 君兮蹦跶过去,一颗没看清什么是什么的药丸就被她喂到司徒飞云嘴里去了。 “那是解药。”君兮说。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把戏?”男子脸上一条长疤,眼底全是阴鹜。 君兮一脸信誓旦旦:“谁要你信?有种你就走五步啊!” 男子冷笑,果真迈开了步子,一步,两步,三步 “是不是感觉腿脚乏力,腹中郁结,呼吸不畅”君兮幽幽开口。 那啥啥时萎了,可不就是这样嘛。 男子迟疑了一瞬,终是没敢再迈开脚步。 “解药拿来!”男子怒喝。 “你们这样的人,只配肠穿肚烂而亡!”君兮半眯着眼开口。 “郡主啊我这腹中,可有你君家的血脉,你也要看着我死吗?”胡姨娘摸着自己的腹部娇媚开口。 君兮又被她恶心了一把。 司徒飞云碰了碰君兮的手:“你童养夫的?” 君兮黑着脸说:“我五叔的。”只要是母的,她五叔应该都不会拒绝。 司徒飞云哦了一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大姐,感情你那么英勇地蹦出去,根本就没想好要怎么办? 君兮无奈扶额:“绑了,压回去。” 司徒飞云:“哦。” 眼看那妹子又要直接走过去绑,君兮内心真是崩溃的。 红磷软鞭缠住男子的脖子,君兮纵身一跃到了旁边一颗大树上,以大树的枝干为平衡点,直接把男子吊了起来。 窒息感,让男子只一味地抓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鞭子,绷直了脚尖儿努力想找一个着力点。 胡姨娘见此,娇柔一笑:“根本就没有什么五步散对不对?” 君兮只对着司徒飞云一声冷喝:“挑断他的手脚筋!” 她们没有绳子,没法把人绑回去。她刚才一句纯粹就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司徒飞云啊了一声,惶然不敢句动手,她虽是将门之女,从小也学了些功夫,可这种事,她可真是从没做过啊! 来不及了! 胡姨娘已经娇笑着取出了一把小匕首朝她们走来:“两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剥下你们的皮献给主上,主上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她的话让二人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司徒飞云捡起那男子的刀就砍过去:“老娘学了十几年的大刀还砍不赢你!” 的确砍不赢! 胡姨娘的身法简直可以称之为诡异,都看不清她是怎么避开司徒飞云的刀的,手上的匕首已经划破了司徒飞云的手腕儿。 她贪婪地舔舐刀尖儿滑落的血珠:“处子的血香,就是不一样”目光突然突然落到了君兮身上:“郡主的血,可能没这么好喝了,叫人家有点生气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出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妖精似的女人抛媚眼,君兮寒毛都立起来了,也顾不得那个半死不活的男子了,君兮凌空翻起,躲过了胡姨娘那诡异靠近她的身法。 “郡主躲人家作甚?”胡姨娘掩嘴娇笑。 这女人一靠近君兮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管了,先下手为强! 红鳞软鞭在她手中舞得烈烈生风,让胡姨娘再也靠近不得分毫,出鞭角度刁钻,力道迅猛,一时间倒是弄得胡姨娘狼狈不堪。 “倒是我小瞧你了!”脸上挨了一鞭子的胡姨娘,舔着自己嘴角的血有些凶狠地说。 闻言,君兮只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三分淡漠,三分睥睨,君兮说:“飞云,捂住耳朵。” 司徒飞云露出和汤圆相似的星星眼:“你会那门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狮吼功?” 君兮没有说话,司徒飞云眼里全是崇拜,听话地捂住了耳朵。 胡姨娘面上有了慌乱之色:“怎么会回京的分明不是狂狮骑主” 君兮深吸一口气:“君琛————你给我滚下来————” 这一嗓门吼得那叫一个气壮山河,空旷的山谷间一直回荡着那句“滚下来”。 胡姨娘被吓得一个屁股蹲儿,可是她站的地方是个陡坡,直接一路滚了下去。 司徒飞云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君琛和燕望北。 君兮没有说话,倒是司徒飞云一脸惊异:“你们刚才一直在这附近?” 燕望北咳了两声,没有说话。 君兮翻个大白眼,说:“我得回去练枪了。” 司徒飞云有些生气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你们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吗?要不是君兮妹妹机灵,我们可能已经被那个该死的女人拿下了!” 君琛一贯清冷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谁让你们过来的?弱者就不该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你!”司徒飞云气得跺脚:“你到底是不是君兮的童养夫啊!”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追君兮去了。 燕望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子臻呐,你话说得会不会重了些?” 君琛漠然瞥了燕望北一眼:“元帅心疼了?” 元帅嘴角扬起一个带了几分痞子气的笑,一巴掌拍在君琛肩上:“本帅心疼什么,本帅是怕你心疼!” 好不容易才拐到军营里来的人儿,要是被他气跑,他看君琛怎么办! 君琛一扬手臂,甩开了燕望北的手,道:“有人想扳倒燕家,元帅还是好好想想暗处的人是谁吧!” 被君琛这么一说,燕望北痞子气的笑里带了几分戾气:“想亡我燕家的,除了西伯侯那个老匹夫还能有谁!” 君琛皱了皱眉道:“那个女人身法诡异,不像中原人会的武功。” “外邦”燕望北猛然想到了什么,道:“子臻,此事得你亲自去” 君兮再次见到君琛,是在半月之后,这半个月,君兮进步挺大,偶尔也能挑飞墨姨手里的红缨枪。她的陪练,由一个八宝,变成了八宝和司徒飞云。 马上就要过年了,同往年一样,君兮和君琛都是去国公府守岁的。 不过让君兮诧异的是,一个小兵传令来,说主帅找她。 燕望北找她做什么? 带着一脑门问号,君兮跟着传话的小兵到了主帅营帐外。 里里外外都是手持银枪的黑甲卫,气氛凝重无比,君兮心跳没来由慢了一拍。 守卫只允许她一人进去。 这架势也恁吓人了些!元帅该不会是想跟她摊牌吧?天地良心,她对君琛绝对没有抱任何非分之想,就是单纯地想抱个大腿 “郡主,您来了”燕望北面色十分难看。 君兮被他这声给唤得回了神,摸摸后脑勺干笑:“听说元帅您找我?” 燕望北面上闪过愧色,做了个请的手势:“子臻他” 君兮走到屏风后一看,怔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梦魇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琛他 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层层叠叠的纱布将他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仍有鲜血从纱布里浸出来 “他怎么了?”君兮回过头来问元帅,语气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说来惭愧”燕望北沉重地摇了摇头:“那日郡主和飞云县主抓住了军中一个叛徒,我们察觉到此事与外邦有关。子臻亲自前往打探敌情,不曾想还是着了对方的道” 一瞬间君兮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在她的认知里,君琛就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她从没想过,这个“神”也会倒下。 如果君琛就这么陨在了这里,是不是以后的事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想法不过都只在一念之间,君兮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问:“大夫怎么说?” 燕望北面上又难看了几分,“子臻伤得太重,军医说,能不能醒来,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君兮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自己在床边找了个凳子,就坐下了。 燕望北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欲言又止。 君兮淡淡地瞥他一眼:“怎么,觉得我的表现不对?” 燕望北尴尬摸摸下巴:“是有点。” 君兮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捧着下巴,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道:“就算我悲天呛地大哭一场,他又不会马上就醒过来。” 燕望北被噎了一下,道:“郡主真看得开。” 君兮看着重伤昏迷的君琛道:“其实我一点都看不开,可是人生不如意的事多了去了,要是每件事都郁结于心,我可能早就呕死了。比如现在,我都快十七了,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我都算得上是个老姑娘了。本来就指望着君琛娶我的,可他要是醒不过来了,依着京城那些舌烂莲花的媒婆,我还指不定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燕望北面上有些尴尬,他没有想到君兮竟然毫不避讳地谈起了男婚女嫁的事。但是又觉得,这个镇北王郡主,也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胸无城府,很多事,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装傻,让人觉得她毫无威胁,从而就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时,这不失为一个保全自己的绝佳方法。 突然就明白君琛为什么对她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了,君琛也在试探,试探她的底线,试探她的真心 君兮继续说:“他要是真醒不来了,我觉得,我还是给他守寡吧” 没人注意到,君兮说这话的到时候,君琛的眼皮动了一下。 君兮觉得,镇北王府家大业大,养活她不成问题。而且到时候她手里握着君氏云骑,指不定多少人打着兵权的主意。 燕望北又被君兮的话震惊了一把,震惊过后就是欣慰:“没想到郡主竟是这般重情重义之人!” 这顶高帽子戴得 君兮看了燕望北一眼,燕望北道:“我之前还在担心子臻,不过现在看来,郡主对子臻也是有意的,只是国公府和您外祖家”说到这里,燕望北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委实也荒唐了些,突然之间又各给您找了一个童养夫” 君兮正端着茶杯喝茶润润嗓子,听到这里险些被呛死,“你说什么?” 燕望北咳了两声,跟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这些,总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道:“国公府突然冒出个养子,说也是当年给您订下的未婚夫,前天人就已经住进镇北王府了。” 君兮:“” 燕望北继续说:“然后您外祖家派人进京的人也到了,您那个叫林淼的表哥,也是你的童养夫。” 君兮:“” 她一个张扬跋扈的刁蛮郡主,什么时候也成了香饽饽了! 脑子里划过什么,君兮错愣地睁大了眼。 燕望北点头:“应该是君氏云骑的消息走漏了。” 君兮只觉得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连她祖母和外祖家都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事,指不定其他人会怎么做呢,让她最为担心的,还是皇家 嗜权如命的皇帝,会不会直接一道圣旨下来,把她随便许给哪个皇子啊?毕竟现在她就等于兵权啊 君兮沉默了,燕望北站了一会儿,道:“现在外界还不知道子臻重伤的消息,我想的是,能瞒多久久瞒多久吧。” 君兮点头:“多谢元帅。” 燕望北忙道:“是我计划疏忽,才让子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罪过还差不多,哪能担得起郡主这一声谢。” 君兮说:“担得起的,还劳烦元帅让我的两个婢女过来一趟。” 汤圆八宝很快就过来了,君兮嘀嘀咕咕吩咐她们几句,两个婢女都是面露凶光。 汤圆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郡主,我一定弄死住进王府的那个小婊男!” 君兮怀疑地瞅她一眼,汤圆一把拽过旁边的八宝:“动粗的时候还有八宝呢,不怕打不赢!” 君兮点头:“那好,我最迟三日后回府,把年货都给准备好!” 君琛受伤的消息不能走漏风声,否则打草惊蛇,只会让暗处的人更占优势。让汤圆他们大张旗鼓备好年货,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八宝想了想,问:“郡主,那林淼少爷怎么办?” 提起林淼君兮就头疼,她这个表哥一向是个不着调的性子,林淼会喜欢她?她宁可相信自己会再重生一次,也不相信林淼对自己有意思! 只能见面后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了,君兮沉吟半晌,道:“先让他住着吧。” 手上突然传来剧痛,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一瞬间君兮眼泪都飙出来了:“疼疼疼!” 汤圆八宝都是一喜:“世子醒了?” 君兮含着两泡眼泪转过头去,却见君琛只痛苦地锁紧了眉,额头上汗珠密布,好像在做什么噩梦。 做噩梦也不能拿她的手撒气啊! “快去叫军医和元帅过来” 君兮痛得直吸气,努力想把自己的手拽出来,可是她越拽,他握得越紧,到最后,君兮觉得自己的手是真要断了。 好在八宝已经叫了军医和燕望北过来,准确来说,是燕望北提着军医过来的。他面上又惊又喜,君兮内心只有万马奔腾而过 燕望北和君琛是姘头吧,现在君琛抓着她的手不放,燕望北竟然没有半点吃醋的样子神马情况,感觉这画风不对啊。 难道是燕望北从良了,看上司徒飞云那个波涛汹涌大美人了,然后君琛伤心欲绝,才有了这重伤的一系列事件 脑子里各种天马行空的时候,军医已经检查完了,他摸着山羊胡须道:“将军这是被梦魇给困住了。” 君兮:“说人话。” 军医被君兮那个堪称凶狠的表情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就是就是将军在做梦,不想醒来” 君兮就觉得,君琛是不是一个受虐体质啊,都做噩梦了,还不想想醒来! 燕望北脸上却更难看了:“子臻不愿意醒来,意思就是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就永远都醒不来了?” 军医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该死!”燕望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质量上乘的楠木桌子就被砸成了碎块。 君兮想说,要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君琛的事,他至于这么心灰意冷不,做了噩梦也不愿意醒来,明显就是梦到元帅了嘛! 君兮又努力挣了挣手。 “咔擦” 这次是真的都听到骨节的脆响了。 君兮痛得险些惊叫:“扳开,把他的手扳开啊!” 要想扳开君琛的手,就一定会碰到君兮的手,燕望北顾忌着男女之别,没有上前,八宝是君琛的武婢,天生一股蛮力,当即就上前想扳开君琛的手,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君琛都没有松开半分,反而握得更紧,仿佛他握住的,不是君兮的手,是他的命,不,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世子,您松手啊”八宝累的满头大汗。 君兮觉得,她的手是真的要断了。 燕望北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点了君琛肩膀处的大穴,不妨君琛突然挣扎着坐起,喷出一口血雾。 “哥哥——” “贤弟——” “世子” 所有人都是大惊。 君琛睁开眼,一双眸子鲜红的仿佛要泣血,简直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君——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元帅也是小婊男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条件反射性地就想缩脖子,不妨君琛拽着她的手用力一扯,瞬间君兮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要脱臼了,她整个人都被那一扯直接给甩到床上去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君琛的不对劲儿 君兮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君琛还缠着纱布的手卡住了她的纤细的脖颈,仿佛是感受到了她脖颈下跳动的脉搏,他眼中的嗜血和煞气退了些,蔓延开丝丝从前世带来的执拗,他说:“你还活着” 君兮:“” 君琛到底是有多恨她啊,在梦里都想着弄死她! 脆弱的脖子被他神志不清地掐住了,君兮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 八宝不敢动,燕望北也不敢动,他们都怕再一刺激到君琛,他手上一个用力,君兮小命儿就没了。 汤圆咬着袖子抽抽搭搭地哭:“郡主” 君兮说:“要是我死了,汤圆,你记得每年来给上坟时要带一份踏绿沙舟啊” 不知道是不是“死”字刺激到了君琛,他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吼,另一只手揽过君兮的腰身,扣住,用半边身体压住她。 这是一个完全占有的姿势。 不知情的人看了只觉得脸红心跳,可是知情人只觉得胆战心惊,因为君琛的手一直掐着君兮的脖子。 燕望北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道:“他这是受什么刺激啦?要不我直接打晕他?” 君兮被一身血腥味儿的人压着飙泪,她怎么知道君琛这家伙发什么疯,估计是心里一直记恨着她呢,做个噩梦应该是在梦里凌迟她吧,在梦里把她杀个够本,这才不想醒来。 怕元帅没能打晕君琛,自己就先被君琛给掐死了,君兮颤着嗓音说:“别别” 大抵燕望北也顾忌着这一点,终是没敢下手。 有血水从君琛身上滑落,坠入君兮脖颈里,温热的,却又莫名的让她觉得沾到血的肌肤滚烫了起来。 君兮哭丧着脸道:“他身上的伤是不是又裂开了啊,怎么一直往我身上滴血啊” 燕望北心急火燎:“估计伤口全都裂开了!” 军医在一旁弱弱地插上一句:“伤口要是不重新处理的话,怕怕将军撑不过天明” “闭嘴!”燕望北怒喝。 君兮对上君琛血红的眼,一片血色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明知此刻君琛神志不清,可君兮就是有种错觉他在看着她,迷茫又有些惶然,仿佛是知道有些东西是自己的,可是又不敢去触碰。 “哥哥” 君兮试着唤他。 声带贴着他粗粝的手掌颤动,明明他没有收紧手掌,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君兮自己都感受到了窒息般的恐惧。 他的头缓缓垂了下来,在她脸上轻轻嗅着什么味道 君兮:“” 燕望北奇怪地咦了一声,“这北漠苍狼捕杀猎物时才会这样做” 君兮:“≈¥”她又不是猎物!不对啊,君琛现在是准备弄死她了!她自然就是君琛的猎物了! 燕望北神色复杂地看了君琛一眼,突然道:“所有人,出去,听到任何声音不得入内!” 君兮瞬间很绝望燕望北也是小婊男一个!勾搭了她的童养夫,又始乱终弃,害得她的童养夫命悬一线,现在还想借君琛之手灭了她! 简直不要太过分! 汤圆八宝自然不肯离去,可是燕望北知道八宝是武婢,瞬间就点了八宝的穴道,然后命人拖走了汤圆八宝。 所有人都出去了,为君琛屠宰她腾地儿 君兮气得牙痒痒,她就这么乖乖躺着,她就不如燕望北的意!她才没那么傻刺激君琛杀她呢! “哥哥”君兮又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 他眼中的血红越聚越多,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来,神色是从未见过的凄惶无助,仿佛是弄丢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让他穷极一生却再也求不得。 “君兮”他唤她,喑哑的嗓音,似从忘川彼岸刮来的一阵风,裹得密不透缝,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这样的君琛,让君兮莫名地难受了起来,他们二人算是同病相怜了,都是自幼句没了双亲,可她至少还有镇北王郡主这个名头在,国公府待她不亲厚,但也不会让她委屈到哪儿去。 可君琛不一样他是被人欺辱着长大的,甚至那些欺辱他的人里还有自己 心底有个地方裂开一丝缝隙,然后,浸入了丝丝缕缕的疼。 君兮吃力地抽出一只手,轻轻拍打君琛的后背,脖子还被人掐在手里呢,就哼起歌儿来了,她哼的是小时候母妃经常唱的那曲童谣“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她唱的并不好,甚至嗓子还有些哑,君琛身体僵住了,掐住她脖子的手有一瞬间用力,不过马上就松开了。 有水珠砸在君兮脸上,这次不是血。 她听见君琛无助地唤了句:“母妃” 来不及庆幸君琛终于放过了自己的脖子,君兮就被这句话砸得肌无完肤,君琛一生里,给过他温情的,也只有她的母妃了吧 君兮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声,如果不是她年幼无知,受人挑唆,虐待君琛,年少时的君琛,哪里会受那些苦几乎他整个少年时期的阴霾,都是因她而起。 君兮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君兮啊君兮,你真是该死” 君琛把她埋在她颈窝里,这是一个寻求庇护的姿势,扣在她腰间的那双大手,力道却一份也没有松过。 君琛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不美好却让他永远也不愿意醒来的梦 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他半蹲在摇篮前,皱眉看着摇篮里嗷嗷大哭的婴儿。 “娘的小宝贝儿,这是怎么了?”屋里走出来一个端庄美丽的妇人,是记忆里镇北王妃的模样。 “母妃”他张了张嘴想唤那个美丽端庄的妇人一声,却发现妇人根本看不见自己。 “她总算哭。”眉眼青雉的少年指着摇篮里的婴儿。 君琛认得,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妇人笑了笑:“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小兮儿哭了,你哄哄她啊,她将来可是要给你当媳妇的。”妇人抱着婴儿哄了起来。 少年面皮发红:“她还这么小!” 别扭的少年扭过脖子不看婴儿,眼角的余光却总是往那边飘去。 君兮 君琛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窒闷。 再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繁华的街头,人来人往,让他不知何去何从 “给!”他看到清瘦的少年递了两串糖葫芦到女娃娃跟前。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娃娃,粉雕玉琢,跟个瓷人儿似的。头上梳着双环髻,彩色的发带上镶嵌了铃铛,女娃娃走路一蹦一跳的,那清脆的铃铛声就一直响 他知道,那是君兮小时候。 女娃娃抬起头来看着少年,少年面容青雉,眉眼却有些老成了,这是十一岁的君琛。 君琛看见粉雕玉琢跟个团子似的小人欢喜地接过了少年君琛手里的糖葫芦,咯吱咯吱吃的起劲儿,她一个人蹦蹦跳套地走在人群里,身后跟着面容清冷的少年,仿佛她一直走,他就会一直跟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前世的执念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家伙儿可霸道了 两串糖葫芦,全被她自己给吃了,一颗都不给他尝尝。 君琛笑了,他记得,那时候他劣根发作,抢了小团子君兮嘴里的最后一颗糖葫芦。 正想着呢,却发现自己就成了少年君琛,他看见小团子贪心地咬下了那最后一颗糖葫芦,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小人儿错愣地回头去看,他却捧着小人的脸,然后抢了她嘴里的最后一颗糖葫芦! 他吻过君兮,味道就和当年他从她嘴里抢走的那颗糖葫芦一样,是甜的。 “哇”的一声,小人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啕大哭。 君琛又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他看见少年时的自己面上有些慌乱,面皮涨得通红,蹲在了女娃娃身前:“别哭了,我再给你买一根。” 女娃娃不依不饶:“我就要那一颗” “那颗已经被我吃了,没有了”少年有些无措,连耳朵尖都窜起了粉色。 “那那我要骑大马!”女娃娃被泪水洗过的一双眼亮得惊人。 少年沉默了,女娃娃瘪嘴又要哭。 他缓缓俯下了身子,女娃娃就兴高采烈地迈开短腿骑上了少年的脖子,还抓住少年的头发:“马儿驾!马儿驾!” 少年君琛回过头来,他眸色很深,漆黑如没有星子的夜,他说:“君兮,以后有你受的!” 她在幼年时把他当大马骑,以后是不是要换回来 君琛嘴角的笑意并没有勾起太久。 昏暗的居室,挂满白绸的王府,灵堂上的牌位上,“镇北王”三个字刺痛了君琛的眼。 那个美丽端庄的妇人,嘴角依然挂着那抹天底下最温柔的笑意,眼底却没了神采,她已经死了,心死了。 她对着他温柔地笑:“琛儿,我把兮儿交给你了,好好地交给你了你要好生待她,宠着她,护着她” 画面一转,上一刻还笑着跟她说话的妇人,已经是悬梁的一具尸体了。 好多人在哭,他的女娃娃茫然站在人群里,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忠心的嬷嬷将王妃的尸体放了下来,女娃娃还拿着玩具布老虎过去,趴在王妃怀里,撒娇道:“母妃玩去玩” 那个妇人再也不会回应她的宝贝女儿了,她追随她的夫君去了。 府中老人哭道:“郡主别叫,让王妃娘娘安心去吧——” 女娃娃抱着她的玩具布老虎,眼里全是懵懂:“去哪里?母妃去哪里?父王爹爹去哪里?” 府中的老人悲从中来,伏地大哭。 君琛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少年时的样子,这些场景,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见到过,每个人说了什么话,他都记得,那些记忆,早已深深地镌刻了在他心脏深处。 所有人都在哭,他的女娃娃懵了,丢开手里的布老虎,也开始憋着嘴哭。 他走过去,抱起他的女娃娃,说:“别哭,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亲近的人都不理她了,女娃娃找不到依偎,无措地缩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地哭:“父王爹爹睡着了,母妃也睡着了,叫不醒” 他沉默着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嗯,让他们睡吧。” 女娃娃哭得更凶了:“不,我要母妃我要父王爹爹” 他垂下眼,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她,那么专注,那么认真,他说:“从今以后,你只有我了。” 女娃娃气得打他,一边打一边哭:“不要你,要母妃母妃” 女娃娃哭得太凶,照顾女娃娃的嬷嬷要过来抱她,被君琛躲开了,他说:“我的。” 这是他的女娃娃,不可以给别人。 女娃娃在他手上用力咬了一口,他吃痛,怕摔着女娃娃,只得将她放了下来,女娃娃落地就跑,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女娃娃去了灵堂。 王妃的尸体也被收敛入棺了,和镇北王并列着躺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那一瞬间,他想,日后,他同他的女娃娃也要这样。 他比他的女娃娃大很多,要是他比他的女娃娃先死的话,他会带走她的,他去哪儿,都得带着她,母妃说过,她生下来就是他的。 女娃娃踩着凳子,趴在棺材沿上抽抽搭搭地哭。平日里最疼爱她的父王母妃,都没有再安慰过她一声。 他抱着手臂倚在门框处,静静地打量他的女娃娃。 眼神,暗沉的,幽深的,他看了她很久,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东西。 王府里哀乐声停了,又响起了喜乐声,王妃的庶妹,以冥婚的形式,嫁进了镇北王府。 失去了母妃的这一年里,女娃娃成熟得很快,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抱着布老虎找玩伴儿的小肉团子了。 她一向懵懵懂懂的大眼睛里,有了戒备,对任何人的戒备。 她知道自己没有父王,也没有母妃了,她变得很好强,她从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新入门的侧妃涂着红艳艳豆蔻的指甲挑起女娃娃的下巴,说:“王妃姐姐怎么舍得留下这么可人儿的女儿去了呢”那艳丽的指甲却在暗处将女娃娃胳膊拧得青青紫紫。 女娃娃只盯着那个女人,不哭,也不说话。 君琛想过去砍了那个女人,可是他动不了。 场景变成了回廊里,侧妃捧着新裁的冬衣递给他:“世子将来才是这王府真正的主人,那些个下人,也太不把您当回事儿了些” 回廊那头,是君兮冷哼一声远去的背影。 他的女娃娃讨厌他了。 他没日没夜守在她房门外想见她,那一扇檀木门,那几个手持棍棒守在门外的家仆,隔绝了他的奢望。 怎么办?他的女娃娃长大了,却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他得变强,强到任何人都没法抢走他的女娃娃,他去了军营 每次回府,他的女娃娃只让人给他送残羹冷饭,侧妃却派人送来大鱼大肉。他命人把侧妃送来的东西全扔了,他一点一点,吃完女娃娃让人给他送来的残羹冷饭,有如食髓知味。可惜这一切,他的女娃娃都不知道。 她讨厌他。 女娃娃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娃娃,她长成了艳冠京城的聘婷少女。 有人要抢走他的女娃娃了! 一种痛,跨越了百年的光阴,一丝丝蔓延在心房。仿佛那颗心腐烂c腐朽,那痛也不会停下! 红色,视线里全是刺目的红,唢呐声,锣鼓声,吵得君琛耳膜几乎要炸裂。 大红的喜轿停在了王府门口,媒婆扶着顶着红盖头的新娘上了喜轿。 风轻轻掀起喜帕的一角,君琛看见了君兮那张美绝人寰的脸,没有喜色,也没有悲悯,木然的,好像又是一个瓷娃娃,一个长大了,不会哭,也不会笑的瓷娃娃。 高头大马上的新郎,他看不清模样,却知道不是自己。 是谁,那个人是谁? 嫉妒,仇恨,藤蔓一般在心底疯长。 仿佛一眨眼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亘古时光就此静止,而后一个吸气吐纳间,又是千百年光阴从指缝间流过。 “桂花帐子高高挂,十彩被子铺满床; 鸳鸯枕头床上放,绫罗绸缎装满箱。 春雨浓浓育新苗,鸳鸯戏水配成双; 大红枣子撒几把,明年添个状元郎” 是喜娘在唱。 缠绵尖锐的痛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君琛觉得自己像溺水的人,一瞬间呼吸都变得困难。 胸腔剧烈地起伏,钝痛,无法形容,难以形容的,尖细有如凌迟般的痛,搅烂了肉,又钻入了骨,叫不出声,喊不了疼,身子剧烈地痉挛。 君兮—— 君兮—— 君兮—— 所有的执念只剩下这样一个名字,刻入骨髓,揉进魂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我要洗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猛然间察觉到身上的人不断痉挛的时候,君兮心底又慌又乱,叫道:“你怎么了?哥哥,你怎么了?” 她努力想推动身上的人,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得对着门外大喊:“来人呐!出人命呐!” “燕望北,你个混蛋,你快来看看君琛他怎么啦” “君琛他不对劲儿啊——” 君兮口水都快喊干了,也没有半个人影儿进来看一眼。 “君兮君兮” 她听见君琛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嘴角却流出了血迹。 该死的! 他痉挛得那么厉害,该不会咬到自己舌头吧 君兮伸手去扳开他的嘴:“你放松你到底梦到什么了你别咬舌自尽啊” 君兮都快给吓哭了:“君琛,你别这样,我怕” 她扳开他嘴巴的双手被他单手扣在了头顶,他眼睛还是血红的,死寂又空洞得可怕,清俊的面容沾了血,和他惨白的脸色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想到他身上还有好多伤应该都裂开了,君兮真怕他就这么死了。 燕望北那个混蛋,不带这么落井下石的! 君兮努力挣了挣,发现只会让君琛把自己抱得更紧。 泥煤她重生一场,那些话本子写的各种牛逼扭转乾坤她还一次都没试过呢!而且她的金大腿要是就这么挂了 不!她从来没想过要君琛死啊! 双手都束缚住了,没什么能能防止君琛咬到自己舌头的了! 君兮猛然抬头,一不做二不休吻上了那染血的唇畔。 不就是接吻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君兮自暴自弃地想 腥甜的血腥味儿包裹了她,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 身上的人僵硬了一瞬,然后君兮被悲催地狂啃了一顿 燕望北估摸着时辰让婢女进来收拾的时候,君兮一双美目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因为君琛扣住她腰身的手一直没松过,君兮没法换衣服,婢女只得用毯子将她裹了起来。 君兮一个劲儿地嚎:“我要洗手,我要洗手,给我打盆水来” 燕望北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君兮在嚎,他摸着下巴有些痞子气地笑了笑,目光在她和彻底昏迷过去的君琛之间打了个圈,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啧啧他竟然能忍住” 如果眼刀可以杀死人的话,燕望北已经被君兮凌迟千百遍了。 面对君兮杀气腾腾的眼神,燕望北耸耸肩:“一只狼发情了,不纵着他,我能怎么办?” 君兮继续飞眼刀。 燕望北道:“我可不是胡诌的,子臻在雁门关的时候,有一次遇袭,被番邦养的那些畜生咬了,中了狼毒,每逢月圆,总有这么一回” 君兮翻了个大白眼,意思是,吹吧,你就可劲儿地吹吧! 燕望北读懂了那个眼神,一时间也是气闷,懊恼道:“我真没骗你,以前月圆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异常,我都几乎以为他好了的” 君兮懒得听他瞎掰,有气无力道:“你们再不给他重新包扎,他估计就真的完蛋了” 被晾在一旁当背景墙的军医这才哆哆嗦嗦上前来,给君琛处理了背上的伤口,不过前面的伤口他是处理不到了,好在君琛的伤基本上都是在后背。 看着一群人离开帐篷的时候,君兮猛然想起自己忘掉了什么,喊道:“姓燕的,你给我回来!让人给我端盆水来啊,本郡主要洗手!” 君琛伤得重,不过胜在底子好,第二日中午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君兮那一脸隐忍又痛苦的神色。 他眸子一缩,来不及顾忌自己身上的伤,一个翻身退开,话在喉头又咽了下去,只道:“你没事吧?” 君兮憋得内伤她不想做史无前例,成年了还尿床的郡主啊 手脚并用往床下爬,可是被人当做肉垫压了一晚上的身体完全麻了,她几乎是滚下床的,身体麻痹得完全不听自己使唤。 才摔到地上,就被人抱了起来。 君琛应该已经完全清醒了,虽然看她的眼神里大多是她弄不懂的情绪,不过语气倒是正常了,他说:“你要去哪里?” 君兮想哭,她要去茅房,去茅房 可是他对着君琛说不出口。 她嗫嚅道:“你你让八宝进来” 听她这么一说,君琛大概懂了,一言不发抱着她往外走。 被君琛一路抱到茅房,君兮内心是崩溃的 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丢脸过。 什么狗屁军医,不是说君琛伤的很重吗?伤的重不是应该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吗?怎么还能抱着她一个大活人到处走! “你你出去!”丢脸丢成这样的君兮硬气不起来。 腰带一松,两腿一凉 君兮呆若木鸡。 君琛平静得叫她心头发慌,他说:“我怕你摔了。” 君兮真的快哭了,老天爷,君琛这货到底是被什么上身了啊!您收了他吧! “你出去!”君兮带着哭腔重复了一遍。 君琛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说:“我日后会是你的夫君。”说完这句,他倒是退了出去。 好歹缓了这么久,君兮腿脚也没那么麻了。 解决完人生大事,她走出茅房就见君琛跟杆标枪似的储在门口。 许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可君兮就是觉得跟之前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只得郁闷地越过他往前走:“马上就要过年了,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回府了。” 她正说着话呢,不妨又被君琛给抱起来了。 “你干神马!”君兮炸毛了。 君琛耳朵尖儿发红,眼神到处飘忽,就是不敢看她。 他低声说:“我昨晚弄伤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寒酸的江南第一公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一想起他昨天又是掐脖子又是差点扳断她的手,君兮心底就来气儿,一时间也忘了君琛还抱着自己,愤愤开口:“你知道就好,我差点没被你给弄死!” 腾地一下,君琛的脸全红了。 他垂下一双狭长的眸子,怔怔地看着君兮,眼底全是错愣,眸子深处,黝黑的瞳孔仁儿里,又有一股小火苗在跳跃。 他揽在君兮腰间的手一瞬间力道大得吓人,喉结动了动,嗓音发哑:“君兮,你” 君兮一脑门的问号。 他又不说话了,只加快脚步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回帐篷里探望病号的燕望北,看见这一幕,手指磨砂着自己的下巴,嘴角兴味地勾起:“看来不久之后就能喝到君琛那小子的喜酒了。” 旁边的副将插嘴道:“元帅,飞云县主又过来了” 一瞬间元帅脸上有点僵硬,他微恼地挥了挥手:“就说我巡视河道了去了,不在营里。” 被人打包带回营帐的君兮猛然间又被人按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懵的。 君琛似乎比她还紧张,问:“昨晚很疼吗?” 君兮抬起被包扎成一个圆球的爪子,扬起脖子上的掐痕给他看,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全是无声的控诉。 君琛有良心发现的时候,那一定得不留余力地让他愧疚啊,说不定这样他就对自己以前虐待他的事既往不咎了啊! 君琛脸还是红的,“我以后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还想掐她一次! 君兮瞬间精神了:“这种事不能再有下一次!” 君琛脸上的表情很纠结,他说:“我听说,只是第一次会痛,以后就不痛了” 君兮:“≈¥” 她怎么觉得,他们的话题有点不对劲儿。 君琛起身往外走,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军医那里看看有没有药,你流血了。” 流流血了 一瞬间,君兮脑子里天雷滚滚而过! 她起身,看到自己方才坐的地方也有了一小块血迹。 这葵水来得真是时候!难怪君琛误会了! 她红着脸叫住君琛:“别去!” 君琛以为她害羞,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在流血” 君兮悲愤望天,天神爷爷啊,她该怎么给君琛这样的煞神解释葵水那种东西啊! 最后在八宝的帮助下,君兮把自己收拾妥当了,进门就看见君琛皱着眉头在研究什么,还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看见她进来了,就把纸叠起来,收进了袖子里。 君兮在心底哼哼,她又不稀罕知道她写的什么,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切! 汤圆站在君琛旁边眯着眼笑:“郡主,世子爷,府里一切都打点妥当了的,就等着你们回去过年了。” 这次回府,君琛没骑马了,而是跟君兮一起挤在了马车里。 君兮知道他大抵还是因为身上有伤才没骑马的,可是经过昨天那些事,现在让她跟君琛待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本来想闭着眼打盹儿的,可是君琛那人的存在感太强了,她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没能成功睡着。 身体被人搬过去,然后头搁在了君琛的大腿上,君兮心都差点跳到了嗓子眼儿。 一双美目瞪得跟铜铃似的。 君琛手里的书被他轻轻翻了一页,清冷又幽深的目光从书页滑落到君兮脸上,他极为自然地开口:“看你睡得不安稳,这样枕着,睡得舒服些。” 这样她半点睡意都没有了,好吗! 她心心念念想抱上的大腿,此刻就被她枕在了头下,这感觉怎么着怎么怪异。 君兮动了动身子,试图翻起来,一只大手压住了她,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让她动弹不得。 君兮僵笑:“那个我突然不困了” “哦。”君琛清清冷冷地应了一声,却半点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君兮:“”你哦一声是什么意思啊,你倒是放开哇! 手中的书被君琛放到了一边,君琛垂下眸子看了她一眼,说:“我困了。” 然后就着这个姿势,瞌上了眼。 君兮:“” 她就这么干瞪着眼,心惊胆战地枕着她的金大腿,在马车一路摇摇晃晃中抵达了王府。 马车停下的时候,她还在想着怎么拨开君琛搭在她身上的手,被人打横抱下马车的时候,君兮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对劲儿! 这样的君琛太不对劲儿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喜欢上对她抱来抱去的了? 随时一个冰得掉渣子的眼风扫过来,那才是君琛的对她应有的态度啊! 难道君琛有恋处情结,她用爪子给他那啥啥了,他他就对她转性了? 王府大门外,迎接主子归家的家仆乌泱泱站了一大片,看见世子抱着郡主下马车,都是惊掉了下巴的表情。 世子和郡主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这画风突转,让他们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没被赶出王府的江南第一富公子林淼摇着他寒碜得只画了一只雀儿的折扇大步走出王府,准备来迎接他表妹,看见这府情景,撇撇嘴,直接刷拉一声打开折扇,遮住了眼,嘴里碎碎念:“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听见他声音的君兮探头望去,果然在大门处瞥见了那穿得比穷酸书生还寒碜的林淼,喊道:“表哥” 听见君兮那声表哥,君琛眼光就是一道冰刃飞了过去。 林淼被那个有如实质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折扇都差点拿不稳了。他他他没哪儿得罪这位未来表妹夫了吧! 论相貌,林淼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眉毛和君兮有几分像,斜飞入鬓,端的是英气无双,眼睛是双多情的桃花眼,不过那双注定桃花眼勾不了姑娘的魂儿,因为那双眼里只看得见钱! 明明是江南第一富公子,偏偏要把自己整得比那穷酸书生还不如,为此君兮不知鄙视过他多少次,每次林淼都振振有词地反驳说,他这是财不外露! “可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林淼摇着折扇想上前两步,君琛眼底又飞出几道冰刃,让他迈出的步子给生生缩了回去。 “哎呀,今儿这天气可真好,我还是去街上转转吧!”林淼拿着寒碜折扇默默后退。 别说其他人,君兮自己都受不了君琛这么性情大变来着。 君琛把他抱回屋子,在他起身欲离去时,郡主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君琛怔了怔,回头看他,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很浅,也很淡,可是君兮怀疑自己眼睛坏了,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笑那么温柔。 君琛摸了摸她的发顶,说:“我很快回来。” 君兮摸了摸君琛的额头,喃喃道:“不烫啊不过哥哥,有病咱就去看吧,我这就派人去太医院请医正过来。” 君琛按住了她的肩,微微低头,神色有些凝重,他说:“君兮,你在怪我?” 君兮:“哈?” 君琛说:“我从军去雁门关那几年,疏忽了你” 君兮:“”她怎么发现自己听不懂君琛在说什么啊? 君琛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清冷却有些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君兮,我们成亲吧,我会对你好的。” 君兮整个人都已经傻掉了。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的怎么回事 怎么君琛重伤昏迷一场,醒来就各种怪异啊,太恐怖了,她宁可面对原来那个凶巴巴的君琛啊! 君兮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君琛眼底的眸光暗淡了一瞬。 他说:“你别慌,我等得起的。”从她还在母妃肚子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等了,十多年他都等得起,不介意再多几年。 可是一直以来不断重复的那个梦 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登徒子上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仿佛是曾经真的发生过一般。 君兮脑子里一团糟,都没法思考了,太乱了,君琛的反常,真的让她方寸大乱。不过她还是记起了一件事:“你是我的童养夫,应该是我娶你!” 楚国的风俗,上门女婿,就是用娶的。 说完这句话,君兮就觉得自己又是在作死。 不过君琛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他甚至笑了,一只手挑起了她精致的下巴,脸缓缓压了过来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回过神来,君兮忙一爪子挥开了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 跑过去拉开了房门,问:“怎么回事?” 来敲门的是汤圆,她看见君兮脸色发红似乎想到了什么,心虚道:“那个我打扰到您跟世子了?” 君兮脸色黑如锅底,“说正事!” “哦哦,”一提到正事,汤圆气得包子脸都鼓了起来:“郡主,您是不知道西伯侯府那小公子无耻到什么地步!他说什么,郡主您跟他是相好的带着西伯侯府那帮狗奴才说要上门提亲呢!” 君兮简直是莫名其妙,不管是这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跟西伯侯府那不成器的败家子儿都没半分关系好吗! 就是重生过来那会儿,她准备帮锦华堂姐教训那家伙一顿,那次他运气好,没被打着,这次竟然直接送上们来了! 西伯侯府的做法,跟那些泼皮破落户有什么区别? 君兮霍霍磨牙:“那种泼皮无赖,乱棍打出去!” 汤圆也是气啊:“打了,他们带着好多家仆,八宝带着人全都给揍趴了,谁知那小公子竟然不见好就收,在王府门外打滚撒泼起来了,说您那月哪天在紫芳斋跟他幽会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君兮也被这等无赖的手法惊到了,骂道:“本郡主什么时候去过紫芳斋那种地方了” 汤圆都快气哭了,“不止这些,他还说,您左胸前有一颗红痣” 这番言论传出去,怕是她的名声彻底毁了。虽然她本来名声也不大好,可那顶多是嚣张跋扈啊,现在这算什么? 君兮这次是彻底站不住了,抬脚就要往外走去。 她左胸前确实有一颗红痣,可那么私密的地方,出了她自己,也就汤圆八宝知道,那个登徒子是怎么知晓的? “嘭——” 一声巨响。 君兮的房门直接被君琛一脚踹飞了。 君兮看了看那破成几块的质量上乘的檀木门,心肝儿就是一哆嗦。君琛脸上阴沉得可怕,简直就可以称之为杀气腾腾! “哥哥,”君兮嗫嚅着唤了声。 君琛抬起了手,君兮怀疑他是不是要打她一巴掌,可是他只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是我的疏忽,这么早就让君氏云骑浮出水面,让那些老家伙坐不住了。” 然后他就出去了。 君兮不知道君琛是怎么做的,但是狗皮膏药一样黏在王府大门不走的西伯侯府小公子,在君琛出去没多久,就鬼追似的跑了。 和君兮一样没去前院的汤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君兮只得跑去问八宝,八宝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世子是王爷认准的人,不会差的。” 神马? 最后君兮只得去问老管家,结果听说老管家下午就病了。 诡异,实在是诡异。 逛街回来的林淼来找君兮的时候,脸上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们是在王府门口杀猪了吗?到处都是血,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林淼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愤愤道。 “杀猪?”君兮语气一变。 林淼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王府主人到底是怎么当的啊,府里下人在门口杀猪了你都不知道,哎呦那股血腥味儿喽难闻得紧!” “你确定是杀猪了?”君兮求证似的问道。 林淼翻了个大白眼:“我还看到几个下人提着水桶在那儿洗台阶,这大过年的,不是杀猪,还能是杀人了啊!” 君兮只觉得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喃喃道:“说不定真是杀人了” 她声音太小,林淼并没有听清楚,只问了句:“啊?” 君兮说:“没什么。” 缓了缓情绪,她继续问:“对了,你怎么说你也是我童养夫了?” 林淼喝着他最爱的君山银针,切了一声:“还不是祖母听说国公府给你找了个童养夫,以为你们出了什么意外,让我也顶着你童养夫的身份上京,把你接回江南主宅。” 君兮“哦”了一声。这是她外祖母的一番好意。 林淼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不然你以为小爷我会对你这样一个败家子儿感兴趣?” 君兮又幽幽开口:“你拿的茶杯,是出自前朝匠人张大师之手,你拍的那桌子,是苏州百年紫檀木做的” 林淼脸上那叫一个痛不欲生哦!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又轻轻摸了摸桌子,简直痛心疾首:“这都是古董了!你个败家玩意儿,以后谁娶了你谁倒霉!” 君兮懒得理他,“穷酸!” 丢下这两个字,君兮出门找君琛去了。 不过君兮溜达了一圈也没找着君琛,随便逮了个丫鬟,问到君琛去了厨房的时候,君兮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 然后她就摸到厨房去了。 厨房的张大厨子那才叫胆颤心惊,世子突然跑来厨房,要学做饭 张大厨子觉得一定是自己今儿个起床的方式不对,不然世子怎么会来找他做饭呢? “鸡杀好了,然后怎么做?”君琛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牙的袍子,端的是公子如玉,可惜那如玉公子现在手里提了一只扒光了毛的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吃你不用煮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张大厨子后背贴着门板,以便有什么不测,他能及时逃出去。 双腿抖得不像样,身子因为腿软而一直往下滑。 他从没见过杀个鸡能杀成这样的 世子爷都没把鸡给弄死,手中的菜刀舞得那叫一个赏心悦目,然后这母鸡只来得及“咯咯”两声,脑袋一低,鸡毛全都没了,母鸡又一“咯”,两眼一翻,晕了! 然后世子还提着这只没死透的鸡来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张大厨战战兢兢伸出手,说:“您您交给小的来做吧” 杀鸡这样的活儿真不适合世子爷您啊 君琛躲过了张大厨子伸过来的手,道:“她前些日子就念叨着要吃叫花鸡,我给她做道叫花鸡尝尝。” 张大厨自然君琛说的是郡主,一边欣慰,一边又心惊。 欣慰世子为郡主竟然到厨房这腌臜地儿来了,那读书人不都说“君子远庖房”吗。心惊的是万一世子突然怒了,拆了他的厨房都有可能啊 张大厨子值得哭丧着脸道:“得把鸡的内脏掏出来,洗干净,然后剔除鸡骨头,再把调料抹匀净,鸡肚子里灌入八宝饭,用荷叶包好,再用黏土裹好,放进灶里用炭火烧一锅时辰” 君琛绷着一张脸按着顺序一步步做,那股严肃劲儿就是他在三军阵前都没这么凝重。 原本守在厨房准备打下手的侍卫受不了那低气压,躲门外去了。 可怜那张大厨子,大冷的天,愣是让汗水把后背的衣衫都给打湿透了 君兮过来的时候,君琛刚好也做好了他生平第一次做的叫花鸡。 看见门口冒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时候,君琛就想笑,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君兮觉得她简直就是在做梦,梦里君琛不仅会下厨,还老对着他笑 要知道君琛根本就是个大冰山啊! 她梦游似的走了过去,君琛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笑道:“老是走神,在想什么?” 他突然靠这么近,君兮条件反射性地就想往后躲,可是她后面是灶台,躲不开 君琛的侍卫剑一在门口使了个眼色,张大厨子如蒙大赦,慌忙不迭地跑了。 她这一跑的动静让君兮红了脸,君琛这个家伙越来越不正经了,她一把推开他,愤愤道:“在挤我就被你挤锅里去了!你想把我煮了吗?” 君琛暗沉的眸子眯了眯:“吃你,不用煮。” “你——” 君兮气闷,决定不理她,不过这么一茬,她也忘了自己找君琛是要干嘛的了,鼻翼动了动,寻着味儿往灶台下面找:“什么东西,好香。” 君琛用火钳子从灶里刨出一个大土包,土包砸在地上就裂开了缝隙,那股香味儿更浓了,君兮蹲在地上,秒变星星眼:“叫花鸡” 君琛嘴角漾起一抹宠溺的笑,徒手就要去扳开那被烧硬的土块儿。 “别,烫!”君兮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小,十指纤长,莹白如玉,青葱一般,叫人看着就想咬一口。他的手比她大了很多,因为常年习武,掌心一层薄茧。 君琛看了二人抓在一起的手,眼神柔和了几分,嘴上却道:“你以为我是你吗?那么蠢。” 这家伙! 君兮气得甩开他的手,好不容易有的一点气氛也没有了。 君琛扳开土层,拿了盘子扯下一根鸡腿递给她,解释道“我手上有茧子,烫不到的。” 君兮跟自己盘子里的鸡腿作斗争,不理他。 只是嗷呜一开口咬下去君兮的脸色有点怪异了。 她抬起眼打量君琛一眼。 “怎么,不好吃吗?”君琛问,脸色绷得没有一丝表情,可是眼底分明有几分期待的。 确定他不是故意要整自己,君兮只得含糊到:“还行还行” 没半点盐味儿,还有这甜津津的鸡肉是怎么回事错把白糖当盐放了? 眼见君琛撕下一根鸡翅想自己吃,为了不打击道他,君兮忙道:“哎这都是我的!你不许吃!” 君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柔和了下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霸道”手上却是把那根鸡翅放了回去。 “那你得吃完。”他说。 再养肥一点,他也可以动口了。 吃吃完? 君兮苦逼地又咬了一口甜津津的鸡肉,强颜欢笑咽下,然后在君琛殷切的目光下,又咬了一口 “你再给我拿个碗来,我想吃八宝饭”君兮嘴里含着鸡肉道。 君琛起身去拿碗了,在君琛背对她的时候,君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口里那块鸡肉吐进了灰堆了,甜津津的鸡肉她真的咽不下啊! 见君琛拿了碗和勺子过来,君兮也不啃鸡肉了,直接舀八宝饭吃。 八宝饭吃到嘴里的瞬间君兮从此对八宝饭有阴影了 她问:“这八宝饭也是你自己做的。” 君琛有点得意:“当然。” 君兮:“哦。” 难怪味道这么奇怪。 “不好吃?”君琛从她脸上看出了端倪。 不能辜负君琛一片心意啊 眼见君琛要尝尝他自己做的八宝饭,君兮哎呦一声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君琛顾不得八宝饭了。 君兮说:“我肚子疼。” 君琛一把抱起她往回走:“我查了医书的,女子这期间是会痛的,你忍着些。” 才怪,她习武,身体倍儿棒,来葵水从来就没痛过。 不过他竟然还为了这种事去查医术!君兮有些震惊,君琛不是那种闲的会去翻医书的人呐! 把她放进被子里的时候,君琛还找了个汤婆子给她捂肚子。 虽然真的一点也不疼,可是盛情难却,她还是接受了吧,君兮心虚的想。 君琛又给她压了压被角,“我去厨房给你煮红糖水来。” 对君琛厨艺已经有了阴影的君兮一把拽住了他:“别走” 他回过头来看她,眸光有点幽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教训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两个字蹦出来,君兮自己都觉得躁得慌,这是她从话本子里学来的。 没办法,吃过甜津津的鸡肉,难以描述的八宝饭,君兮实在是不想再喝什么味道奇怪的红糖水了! 君琛摸摸她的发顶,君兮觉得像是在安慰什么小动物,他说:“我很快就回来。” 君兮顺势叼住了的袖子,眼神可怜巴巴。 “属狗的吗?”他捏住了她脸颊上的软肉,最近他好像特别喜欢捏她的脸。 “哥哥你去忙吧,让汤圆去厨房就好。”君兮说。 君琛看了她一眼,出门吩咐了小丫鬟什么,然后他回来脱了鞋就往君兮床上一躺。 君兮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哥哥!” 他丢开汤婆子。 君兮:“” 然后环抱住她,掌心捂住了她腹部,清冽却又温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这样好点没?” 他身上阳气很足,掌心很热,被窝一下子就暖烘烘的。 君兮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动了动身子,想离他远些,奈何君琛扣得紧,她只得道:“那个我不疼了的。” 君琛轻轻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又让君兮不敢动了。 身后那个胸膛贴了过来,他唤她:“君兮” “嗯?” “我们是要做夫妻的。”只这一句,没了下文。 君兮心却乱了,这不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起,可是心跳就是莫名的有些不受控制。 想说点什么岔开这个话题,君兮又想起了自己去厨房找他的目的,便问:“哥哥,西伯侯府那个登徒子你是怎么打发走的啊?” 她真正想问的是,王府大门那里为什么会遍地都是血。 君琛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杀了他的随从,他就走了。” 听汤圆说,那随从再怎么也有百来个吧。 这样风轻云淡的语气君兮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君琛嗤了一声,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他:“怎么,觉得很残忍?” 君兮自问也不说什么善男信女,而且她深知君琛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再说了,欧阳府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不知狐假虎威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可是想起菩萨那句度化他,又觉得头疼,只道:“大过年的,觉得不怎么吉利” 衣襟被挑开,指腹顺着锁骨滑到她那颗红痣上的时候,君兮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想到欧阳长风那个纨绔胡诌的那些话,君兮又是气闷:“我跟他真没啥” 指腹下的肌肤,温润,光滑,妙不可言,像是有一股魔力牵引着他往下,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他才将手抽了出来,手臂不由得将怀里的人勒得紧了些,他说:“我知道。” 呼吸,并不像他的语气一样平稳。 眼底却一片阴鹜。 夜色悄无声息地降临,长安城夜里永不熄灯的街上,从花楼里摇摇晃晃走出一个锦衣公子。身上的衣服是流云缎,腰间的一枚羊脂玉环,手中一把鎏金玉柄折扇,就知道这公子非富即贵。 “公子,下次还来” “奴家等着公子” “这么晚了还回家作甚,公子留下嘛” 美人窟,英雄冢。 那温香软软的哝哝话音在夜色里有着无尽的柔情,似乎要把人的三魂七魄都给勾走。 锦衣公子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含糊着应声:“下次下次再来” 走过花楼门前那条大道,转进一条小胡同里,深夜传来的几声犬吠让他微微醒了点神。却看见胡同前面有几道黑影。 瞬间酒醒了大半。 “你们是谁?我乃西伯侯之子!识相的就给小爷我把路让开!”锦衣公子色厉内荏道,心里却是慌得厉害,今日在镇北王府吃了大亏,回家又被他父亲责骂一顿,他心中郁气难平,这才跑出来消遣。若是平时,他一定得带上十几个家丁的。 那些人并不怕他的威胁,缓缓上前,他彻底慌了神,转身就往胡同外跑。 眼看就要跑出胡同了,他一句救命都到了嘴边,腹部突然一阵搅碎般的剧痛,让他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就倒飞回了胡同里。 那一脚,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踢碎了。 “欧阳长风?”那人走近,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让他几乎晕倒。 “是是我”他以为,凭借欧阳家的声望,能让对方放过他。 “扑——”又是一脚,欧阳长风只有气出,没有气进了。 那人眉眼间一片阴鹜:“凭你也配!” 第二天君兮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君琛,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君琛这次重伤后,性格大变,真心让她有点吃不消。 汤圆在给她梳头时,就眉飞色舞地讲,说欧阳家的少公子,在花楼门口遭了毒手,被人打得不省人事了。 君兮就纠结得眉毛开始打架,昨天欧阳长风才上门挑衅,今天就被人打得半身不遂了? 君兮不知怎么,脑子里出现了君琛那张寒气森森的脸,直觉告诉她,这事儿肯定跟君琛有关,于是她想了想,道:“欧阳长风那个纨绔,仗着自己的姑姑是当今皇贵妃,不知做了多少混账事,你让墨姨帮帮忙,找齐欧阳长风的罪证,再找到被迫害的那些人,能找到多少算多少,让他们联名去大理寺告状!” “让让墨姨去?”汤圆一怔。 君兮淡淡睨了她一眼:“我敬墨姨如师,但我也是君氏云骑的主人。” 汤圆是懂非懂退下了。 昨夜下了大雪,透过窗棂,恰好能望见青石小径两侧肆意伸展枝丫的梅树,远处的青砖碧瓦皆落了雪,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君兮却无暇欣赏这美景。 欧阳长风突然被打得半身不遂,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事儿跟镇北王府有关,君琛昨天又杀了欧阳府那么多家仆她只希望借那些人状告大理寺,能分散西伯侯的注意力,别这么快找上镇北王府。 真正让君兮忧心的,是她始终感觉暗处有一双手在操控着全局 她们都只是那人手中的棋子,这样的认知让君兮很不安,经过昨天的事,君兮更加觉得,那个人对自己应该很熟悉,会是谁呢? 重生到现在,她一直都很低调,维持着自己张扬跋扈c胸无城府的样子。 君氏云骑的出现,是她这辈子遇到的一个变数,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变数,让暗处操纵的人乱了手脚? 那么君兮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暗处那个人,会不会跟她一样是重生的? 从柳嫣然给君琛送汤,到君蝶私会君琛那个人知道君琛日后会权倾朝野,与其说是在讨好君琛,不如说是在给君琛身边安插棋子 脑子里突然又想到了国公府对柳嫣然的厚待君兮烦躁地揉揉眉心,重生一场,她几乎没在京城的贵女圈里混迹过,就是为了避开那些人设下的局,可是现在看来,她依然也是局中人了。 只希望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让暗处那人也察觉到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咬她一口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心烦意乱,君兮提了一根红缨长枪去院子里练枪。 院子里的积雪一早被下人打扫干净了,但腊梅枝头,还是沉甸甸覆盖了一层雪,皑皑白雪下,探出的几个梅花花骨朵儿就分外惹眼。 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到这院中来。 寒风凛冽,苍茫的天际,无端多了几分寂寥。 君兮看着自己手中的长枪,眸光一寸寸凌厉,仿佛是尘封了百年的宝剑,剑身上的铁锈一层层剥落,终于露出了本身的寒光。 那一瞬间,她眉眼里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叫人心惊! 仿佛真的是一个解甲从黄沙白骨的战场上归来的悍将。 风起的瞬间,她动了! 固执在枝头挂了一个深秋的枯叶,终于败在了严冬之下,在寒风里孤零零飘落,被长枪扫过的劲气划为两半。 扎c刺c抨c缠c圈c拦c点c扑c拨c拿舞动时,寒星点点,银光灼灼,泼水不能入,矢石不能摧。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震雷。 君家霸枪,一出天下平,绝非浪得虚名! 察觉到身后有杀气的时候,君兮瞳孔一缩,长枪往回一拨,翻身就是一个回马侧踢,那人只退了半步不急不缓避开她的猛攻,手擒住了她的右腕儿,君兮左手绕到身后,接过右手的长枪,舞出一个枪花就是摧枯拉朽般横扫,那人终于被她逼得堪堪后退半步避开这一枪。 下一刻却以快到诡异的身法靠近了她,猛击她左手肘,君兮手里的长枪应声落地,一记腿风还没来得及扫出去,就被人锁住了喉咙。 君兮眸光如刃射向锁住她喉咙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君琛。 他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眼角,眸光幽深:“就是这个眼神。” 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君兮只盯着他,并不说话。 他知道,他果然至始至终都知道,她在他面前的一切示弱,都是在做戏!她想告诉所有人她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可是他一早就识破了她的伪装! 出手如闪电,猛然擒住他锁在自己喉间的手,腿风横扫,逼得君琛不得已退开半步,脚尖儿一挑,落在地上的长枪又稳稳握在了她手中。 君琛轻轻“嗬”了一声,身形不知是怎么移动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只手已经揽在她腰间,另一只手覆在了她握长枪的手上,微低了头,寡薄的唇几乎贴上她莹白的耳朵,语气清冽又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君家霸枪没有什么固定的招式,唯一的要领就是猛攻。在墨姨那里,你做得很好。” 她第一次接触长枪,墨姨对她就是一番穷追猛打,换做一般人,兴许只会觉得这是故意刁难,她没有当面和墨姨提出这个问题,而是装作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自己慢慢摸索其中的门道,既不锋芒毕露,惹人忌惮;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愚不可及,让墨姨失望。 他早就知道很聪明,只是她聪明得,让他也有些颇为意外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指腹在她光滑的手背轻轻滑过,语气还是漫不经心的,“我教你一套枪法” 太阳终于在东方的天际露出一个极淡的白影儿,冬日的阳光,几乎没什么温度。二人交握的手中,枪锋利似流芒,一勾一刺皆是刁钻路数,猛攻重守,没什么花架子,一招一式快得叫人找不到枪尖儿在哪儿,寒梅枝上,一滴积雪融化成水珠坠地的时候,长枪一个猛刺,枪头连着一大截枪身,都被深深地扎入了地下。 积雪又覆盖了一层,青冈石地砖只发出一声闷响,四分五裂。 君兮以有几分轻喘,君琛呼吸倒是极为平稳。 她想挣脱他的手,他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松开她五指转瞬却又擒住了她的腕儿,用力一带就将人锁在了怀里。 “你!”君兮眉眼带怒,更多的却是冷峭。 晨曦落在他清俊的脸上,回风流雪般的嗓音低低响起:“乖一点” 他垂首嗅了嗅她的发,倒是没再继续逗她,手臂松开的瞬间,君兮就退出好几步,离他远远的。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拔出了被他钉入青冈石地砖里的长枪,还给她,“墨姨练的霸枪,猛烈有余,灵活不足,假以时日,你必能胜过她。” 君兮接过长枪,面无表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君琛踩着一地积雪往回走,清冽的嗓音飘散在冷风里:“怀疑什么,你不一直都是你吗” 冷漠也好,睿智也好,傻气也好,都是她。 这是是而非的话,让君兮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从她重生过来就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被君琛这么揭下来了,她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用过午饭就坐上了去国公府的马车,这次君兮仍是和君琛同乘的。 一路上君兮都紧绷着脸,君琛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僵持了一阵,马车不知是磕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剧烈一抖,君兮抓住了车窗的木头,没有被颠出去,可是君琛却从车厢对面被颠了过来,重重地摔在她身上,君兮想挣扎着坐起,却轻易就被人束缚了手脚。 “你故意的!”她怒目而视! 他眯了眯眸子,低下头在她脸颊的软肉上咬了一口,君兮吃痛,却忍着没有叫出声,只瞪着他不说话。 他看着自己留下的一个淡淡的牙印儿,这才满意了:“一逗你你就跟只炸毛的猫儿似的。” 君兮抬起袖子愤愤擦了擦被他咬过的脸颊,这个排斥性的动作成功让他危险地眯起了眸子,“这么嫌弃啊” 他嗓音哑了下来。 君兮用力推了他一把:“能别做戏了吗,我现在可不止你一个童养夫!” 没想到这一推,真的推开了。 君琛捂着自己心口,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痛苦。 君兮心里又有些没谱,只得心虚道:“碰到伤口了?” 要不是他老动手动脚的,完全不像个有伤在身的人,君兮也不会情急之下,就忘了他是个病号。 早上还牛逼哄哄地跟她过招儿来着。 君琛闭着眼,唇色发白,没有发话。 不是伤口痛,而是君兮在说她不止他一个童养夫的时候,心脏突然一阵紧缩,仿佛是被一只利爪穿透 许久,他睁开眼,眼底布了一层淡淡的血丝:“以后被再说那样的话。”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君兮一头雾水,但是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国公府到了。 君琛先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君兮也掀开帘子的时候,就看到君琛向她伸出的手。 这么多人看着,君兮只得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几乎是她的指尖才触到他掌心,他立刻就收拢了五指,仿佛是怕她逃跑一眼。 念着他身上有伤,君兮本想做个样子被他扶一把,自己跳下马车的,可是猛然被人抱下马车,她还是怔了一下。 这次迎接他们的不是宋嬷嬷了,而是杨氏,君锦华也在,还有一个一身红衣,面相阴柔的男子。 无怪君兮会注意到他,他一个大男人,穿得红艳艳的,在一堆女眷里委实扎眼,说他像那些话本子里描述的长得比女子还美吧,又觉得这形容不太贴切,真要论皮相,他还比不上君琛呢。而且那脸白卡卡的,跟个病鬼似的。 君兮脑袋里华丽丽地闪过小白脸c娘娘腔这样的词眼儿。 许是她打量太久,那个男子朝她看过来,嘴角拉出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 不是勾引,胜是勾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君山木簪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一瞬间,君兮又想到了柳嫣然,那不是柳嫣然那朵白莲花惯用的伎俩吗?一个大男人,扮什么回眸一笑,君兮恶寒得不行。 杨氏却已经迎了上来,亲热地握住了君兮的手:“上次不欢而散,还以为郡主记恨上我们了呢。” 君兮只得客套道:“二伯母哪里的话,年关这几天,的确是府里忙不开。” 杨氏就道:“偌大一个镇北王府,可怜我那三弟媳去得早,郡主一个人操持这么多年,也是心力交瘁了” 这么快就要切入主题了吗? 眸光淡淡瞥了一眼那红衣男子,君兮继续跟杨氏打太极:“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再说了,府里的事,大多都是哥哥帮我打理的!” 不管私底下怎么样,但是对外跟君琛站一条线准没错! 这句话成功堵住了杨氏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只得讪笑两声:“您跟世子兄妹情深” 君琛的目光落到杨氏身上,压力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上位者才有的威严,生生让杨氏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君琛冷淡开口:“多谢二夫人关心。” 君兮唤杨氏二伯母,他却只叫二夫人,这是回斥她那句兄妹情深,他在告诉所有人,他待君兮,不是兄妹之情! 温热大掌执起君兮的手,带了几分斥责的语气里却满是宠溺:“一到冬天手就这么凉,出门不知道带个汤婆子吗?” 君兮忍不住反驳:“我带了的,就在车上。” 君琛笑了笑,只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这一幕在其他人看来,却是君兮撒娇,故意不带汤婆子下车,想让君琛帮忙暖手。 二人感情这般好,她们国公府突然之间冒出来的这个童养夫,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杨氏心底不免怪起老太君来,真是人老就糊涂了,这样叫人戳脊梁骨的事,也不怕丢了国公府的脸。 眼见不好收场,还是君锦华站出来说话:“连清义兄,郡主都过来了,怎么能让郡主站在门外,还不快招待郡主!” 不愧是被老太君带大的人,三言两语,既打破了僵局,又隐晦说清了那男子的身份。 不过君兮最会做的就是装傻,她整个人都往君琛身上靠,语气懒洋洋的:“有点冷” 她身上已经裹了一件火狐皮披风,领口火红的狐毛映衬下,更显得小脸白皙如玉,君琛眸色暗了暗,把她整个人都裹进自己的黑貂披风里:“这样好点了没?” 君兮就是单纯想做个戏给别人看,但君琛这样又揽又抱的,她又有点招架不住。但是本着自己都豁出去了,哪能让别人痛快的原理,君兮继续装傻打人脸,她瞅了红衣男子一眼,小声咕隆:“别这样,义兄穿得才叫单薄呢” 楚国民风开放,那些不愿高嫁低就的贵女,也有收男宠养面首的,其中就以先帝胞妹常慧长公主为首,最爱那弱不禁风的美男子。所以这大冷的天,连清只着了一件红衣锦袍,好看是好看,可是不御寒啊面上厚厚的脂粉盖住了冻得青白的脸色。 在君兮看来,这纯粹就是自讨苦吃! 她虽是咕隆着说的,可还是让杨氏等人听到了,杨氏面色有点挂不住了。 她好歹也是个二品诰命妇人,如今竟做起了这等事,她一向好脸面,又以女德为荣,此刻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传出去这叫什么话,他们一群长辈,欺负早死兄弟的孤女么?还是用这等不入流的法子! 看见杨氏脸色难看了,君兮心里这才舒坦了,可是被君琛一把打横抱起的时候,她又懵了,“我我自己会走!” 君琛脚下步子踩得极稳:“这几日,你身体不能受寒。” 她小日子还没完。 反正也挣不开,君兮自暴自弃地懒得挣了。 房间还是上次她来国公府时,给她安排的那个小偏房。 一踏进房门,君兮就赶忙从君琛身上滑下来了,脸色发红。私底下被他抱是一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抱了,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二伯母怎么可以这样,”她有的没的找了一大堆话,在屋子里左摸摸右看看,避开君琛的目光,“上次我还帮她除去了君蝶,她怎么转眼就想着给我塞小白脸了” 君琛大马金刀地在太师椅上坐下了,眸光幽幽地看着跟个小陀螺似的在屋子里到处璇的君兮,手撑着下颚,突然来了句:“君蝶的姨娘原本是杨氏的陪嫁丫鬟,这个你也查到了?” 君兮瞬间就想找块豆腐拍死自己,怎么又说漏嘴了! 他似乎觉得她脸上变换不断的表情挺有趣的,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很聪明。” 君兮心头发虚,讪笑:“小聪明,小聪明,哪里比得上哥哥你的大智慧” 君琛一看见她那个笑就觉得碍眼,道:“笑得那么假,丑死了。” 君兮:“” 谁能告诉她,她现在要怎么跟这尊阴晴不定的煞神相处! 不过好在国公爷找君琛有事,君琛没在这里待太久就被下人叫走了。 君兮趴在梳妆台上,郁闷地拨弄那一盒子精致非常的首饰。 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做工极为精美的檀木小盒子,半尺长,三指宽。进屋前君兮就打量过这屋子一眼的,梳妆台上根本就没有这个盒子,难道是君琛留下的? 耐不住好奇,君兮打开了那紫檀木小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根木簪。 君兮却是吃了一惊,那根簪子,是君山木! 君山木的传说,起源于越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传说楚王曾经云游越国,越女对楚王动了情,日日在江边唱那首越人歌,述说相思之苦,楚王知道她的心意后,在君山上寻了一颗百年老树,用那百年老树的树枝雕刻了一根簪子,赠与越女,以此定情。 后来也有不少痴儿怨女,效仿用君山木定情的,可那毕竟只是一个传说,君山木更是没多少人见过。 君兮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那簪子是用君山木做的,是因为前世越国公主前来和亲的时候,就带了一块君山木做贡品,毕竟那时候她才升值当了皇后,狗皇帝就要娶小老婆了,为了安抚她,狗皇帝就把那君山木转赐给君兮了。 君兮对一块破木头不感兴趣,但是顶着御赐的名头,君兮也就放弃把那块君山木拿来垫桌子腿,后来不知扔那个旮旯角去了。 看着盒子里的君山木簪,君兮抽抽眼角,君琛这家伙送她这个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真对她有意思了? 君兮拿起那根木簪细细打量,很普通的款式,但打磨得十分精细,可以看出做这根簪子的人是用了十二分心思的。君兮准备放回去时,却发现簪尾刻了一个“兮”字,那特任性的狂草字体,君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出来的。 突然想起上次去白马寺,她在姻缘树下捡到的那个许愿牌,那上面的狂草,跟这个字体有点像啊 君琛到底是何意? 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通,君琛到底是想干嘛,有事没事的就逗逗她,她自然不会自恋到绝对君琛是看上自己了!可就是这样,才更叫君兮烦心! 一个君琛,简直比她上辈子当皇后时那后宫三千佳丽还要难对付! 最最最关键的是,她完全想不通君琛要的是什么!后宫争宠,无非就是争夺皇帝的宠爱,为自己家里人谋些好处。 知道你的对手想要的是什么,才能知道自己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而她现在,就是完全处于被动的状 态! 君兮磨砂着手上的君山木簪,沉吟道:“君琛啊君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柳嫣然有孕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国公府的年夜饭很丰盛,但所有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让君兮诧异的是,柳嫣然竟然也在饭桌上! 诡异!实在是诡异! 柳嫣然就坐在君兮对面,举手抬足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哪还有以前的半点怯懦,偶尔还向她送来了一个挑衅似的眼神。 君兮视若无睹,可是柳嫣然明显不甘心就这么被无视了,她倒了一杯清茶隔着桌子向君兮举杯:“嫣然以茶代酒,谢郡主”她顿了顿,才笑着说道:“不容之恩。” 君兮刚好啃完一根小鸡腿,见此只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无视,夹根鸡腿继续啃。 一拳打在棉花上,柳嫣然气得咬牙。 因着老太君只露了个面,就以年老身体不适为由回佛堂,主持大局的杨氏只得尴尬地再次站出来打和牌。 “柳姑娘,您当心自个儿身子。”杨氏道,转头又看向君兮:“府中的饭菜还和郡主口味?” 她显然是在把君兮当傻子糊弄,君兮再怎么说也是一朝郡主,论封号,甚至压了杨氏一头,可是杨氏却先安抚柳嫣然,语气明显恭敬。 让柳嫣然当心自个儿身子可不是柳嫣然怀孕了么! 能让堂堂二品诰命妇人这样恭敬的皇孙都还不够资格!只能是龙子! 当今圣上求神问佛,为求长生不老广招术士炼丹,身体败坏的厉害。前世皇帝驾崩的时候,君兮已经是太子妃了,皇帝死前那副形容枯槁的样子她是见过的,那么一个糟老头子,柳嫣然也下得了口 君兮突然觉得反胃得很。 不过别人都让她不好受了,君兮可不是个会忍着的性子,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那次被君兮甩鞭子的心里阴影还在,柳嫣然腿肚子就是一哆嗦,要不是坐着的,估计都能直接摔地上去。 君兮说:“饭菜还好,就是看着有些人倒胃口!” 这话直白的,饶是人精儿似的杨氏和君锦华也不知怎么圆场了。 柳嫣然怒火一下子窜上脑门,踢开凳子站起来,挺了挺自己还瘪瘪的肚子,用手指着自己腹部道:“你知不知道我怀的是什么,是龙种!等我进宫了,看我不让陛下下旨砍了你的脑袋!” 印象里,柳嫣然没这么蠢,也没这么沉不住气啊难道是因为这辈子一来京城就爬上了龙床,狂得忘乎所以了? 柳嫣然话一出口,杨氏的脸上简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柳嫣然却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怀了龙种她真当那些后妃是死的吗?为了保住她腹中这个孩子,国公府不知投了多少人力物力进去,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 君兮觉得,就凭着柳嫣然这股作死劲儿,不用她出手,柳嫣然都能把她自己给作死! 人生果然还是不能太顺畅了,不然就会彻底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君兮回敬她一个冷笑:“柳姑娘,还没出阁吧?我倒是不知,国公府何时出了一位后妃,太史院应该也没记载吧?” 她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柳嫣然所有的傲气和怒气。 柳嫣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头脑的,一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又去招惹君兮。镇北王郡主是没什么脑子,可那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啊,现在跟君兮硬碰上,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该不要脸的时候,柳嫣然绝对不把脸面当回事,想通了就又倒了一杯茶,福了福身子,温言软语道:“郡主息怒,嫣然在这里给郡主赔罪了。” 这姿态低得,好像前一刻那个指着自己肚子要跟君兮叫板的人不是她一样。 君兮这次是真的倒尽了胃口,冷哼一声就走了。 除夕宴不欢而散,女眷在这暖阁里小聚,君琛他们应该是在大厅那边,出了暖阁被冷风这么一吹,君兮只觉得有几分头疼。 胡姨娘,柳嫣然,君氏云骑这些都跟国公府挂上了关系。 她越来越觉得,十二年前父王的死,肯定也跟国公府脱不了干系,可是虎毒不食子,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不过在君兮的印象里,镇北王府跟国公府的关系也不怎么亲厚,上辈子他们几乎没什么往来,可是这一世,国公府竟然各种厚待她 “郡主,我们现在去哪儿?”汤圆迈着小碎步跟在君兮身后。 “回房吧,”君兮说。 因为过年,除了在王府做长工的,其他下人基本上也都回家了的,夜里就显得分外寂寥,汤圆刻意压低了的嗓音也分外清晰,她说:“郡主啊,那姓柳的好好待在国公府,是怎么遇见皇上的啊?” “不得多嘴。”君兮冷声道。 汤圆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扑腾”树上落下两个黑影。 八宝一脚踏在那个暗卫背上,说:“郡主放心,偷听的已经被我解决了。” 君兮眉心拢了起来:国公府竟然派暗卫监她们! 事情似乎正在朝着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向发展 心烦意乱地回到自己房里,看着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那红衣半遮半掩的阴柔男子,君兮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郡主,奴家连清,是太君派来伺候您的。”那阴柔男子跪倒在君兮脚边,扬起一张女子般美艳的脸,眼角一颗朱砂泪痣风流又妖娆。 君兮连忙退出八丈远,喊道:“八宝,汤圆,把这一坨给我丢出去!” 连清面上有了凄楚之色,重重一个头磕在地板上:“郡主,今夜若是连清从您房里出去了,那明日连清就只是一个死人了!” 国公府到底想干嘛? 她都有童养夫了,他们还想给她塞男人! 君兮内心是崩溃的! 她很穷啊!她养不起啊!她都是靠君琛养活的好不好! “只要你不出这个房间就不会死对不对?”君兮问。 连清蚊子似的应了一声,不管如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夜,就算他们之间没什么,传出去,他也已经是郡主的人了! 君兮转身就往外走,“那好,本郡主出去行了吧!” 连清都来不及唤她,君兮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处。 君兮心烦意乱地想出去走走,路过长廊时,却看见对面的屋顶上有一道人影。 是君琛。 雪夜,只有回廊里的灯笼亮着,在寒风里摇晃。 结了霜的屋檐上,君琛一腿半屈,手肘撑在膝盖上,提着一坛酒。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那是她十五岁那年的中秋夜,月亮圆得过分,她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地啃月饼,不期然一抬头,就看到君琛以这副撩人的姿势坐在屋顶上喝酒。仿佛是知道她在看他,他半垂下眸子,淡淡地睨着她,目光幽幽的。 然后君兮很不争气地流了一晚上的鼻血。 君兮抱着手臂在回廊处站了很久,君琛只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仿佛并没有看到她。 “喂!”还是君兮打破了僵局。 他微低了头,凉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边侧脸掩没在无边黑暗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我要娶你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他又同那年中秋月一样,半垂下了眸子,淡淡地睨着她,不同的是,这次他说话了:“要喝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 君兮撇撇嘴:“上面不冷吗?” 君琛单手撑着下颚,慢悠悠地说:“你都不上来,怎么知道冷不冷?” 君兮目测了一下屋檐的高度,点头:“那我上来了啊,要是我踩滑了,掉下去摔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我的家产了。” 君琛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君兮脚尖儿点地,本来应该稳稳地落到瓦片上的,可是腰身一紧,她被人揽进了怀里,酒气和着翠竹般清冽的气息席卷了她。 君兮推搡了他一把:“我能站稳!” 君琛说:“哦。” 简直是鸡同鸭讲。 气归气,可是君兮没忘记自己找他的目的,于是她丧气地开口:“哥哥” 君琛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但还是应了声:“嗯。” “我很穷。”君兮蔫头耷脑。 一把钥匙挂在了她脖子上。 “这是?”那钥匙小巧又精致,好像就是一个女儿家的挂件儿,君兮一时间被岔开了思绪。 “今天除夕,给你的压岁钱。”君琛道。 君兮摸索着钥匙上复杂的纹路,突然鼻子一酸。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父王母妃过世后,她都再也没收到过压岁钱。 她是战神王爷的遗女,是皇帝亲封的郡主,是同公主一样尊贵的人,可是抛开那些,她其实一无所有。 君琛看了她发间一眼,没有看到期待的东西,似乎有点失望,他问:“盒子里的东西你看到了没?” 君兮闷闷应了一声:“嗯。” “不喜欢?”他接着问,不等君兮回到,又道:“那我下次寻玉簪给你。” 君兮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砸。 君琛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叹了一口气:“都说了不要总是哭。” 君兮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君琛。” 拦在她腰身上的手僵硬了一瞬,随即更用力抱住她,却仍然只清清冷冷应了一声:“嗯。” “这是哪里的钥匙啊?”哭够了,君兮又开始问。 君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私库。” 君兮一瞬间精神了:“你屯小金库干嘛呢?” 这个问题,君琛现在还真回答不了她,所以又是沉默。 不过君兮又想起来自己要说的事了:“祖母塞给我一个小白脸,我都是你养着的,我拿什么养小白脸啊” 那股可怜劲儿哟 君琛心情莫名愉悦了起来,说:“你的确养不起。” 君兮又有点心塞:“要是只管饭的话,还是可以的。” 君琛看了她一眼,有些粗粝的大手抓住了她的爪子,指腹揉着她肉乎乎的爪子,说:“嗯,他们吃的不多,但是顿顿都得有人参燕窝,穿的不厚,就是布料有点贵,千两一尺吧。还喜欢涂涂抹抹,胭脂水粉一个月也就几千两” 听君琛分析完了,想起前世当皇后时,后宫那些美人的开销,君兮狠狠地抖了抖,意志坚定道:“我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养小白脸,不要不要!” 君琛满意地勾唇:“嗯。” 不妨君兮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我要娶你!” 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她记得太子就是在年后就上门提亲的,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去皇宫溜达了。 而且柳嫣然那女人要是那天也被皇帝老儿想起来了,要把她接近皇宫的话,凭着柳嫣然那股作死劲儿,君兮觉得自己天天见到她的可能性很大,她一点都不想去趟皇宫那趟浑水啊! 君琛唇角高高勾起,眼神却意味不明地睨着她:“我不是要么好娶的,郡主殿下。” “我没跟你开玩笑,是说真的呢!”君兮急了:“要不你娶我也行啊!我娶你,君氏云骑就是你的聘礼,你娶我,君氏云骑就是我的嫁妆!” 君琛眸子一眯:“你以为我是想要君氏云骑?” 君兮不懂这人突然又发什么神经,她都把她的底牌送给他了,怎么他还是这副表情?手一痒,君兮直接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捏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只得收回手,色厉内荏道:“本郡主好歹也是京城第一美人儿,你娶了我又不亏!” 君琛直接枕着手臂躺倒了屋顶上:“今天的话我不会当真,你自己想清楚了再说。” 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过,重生不就是为了抱上他的大腿吗? 君兮咕隆两声:“我想得很清楚啊” 君琛闭上了眼:“你是怕了。” 只这一句,让君兮再也说不下去。 他说的没错啊,她的确是怕了,这辈子突然冒出一支君氏云骑,她又是镇北王唯一的血脉,君氏云骑唯一认可的主人,说白了,就像是一个傻子突然捡到了一块金砖,谁都想哄了去。 连国公府都打上她的主意了,小白脸都往她床上送 皇家她最担心的就是简单粗暴地,太子直接上门提亲,要真是那样,可不就是走了上辈子的老路了吗? 她想跟君琛合作,可是君琛明显不想蹚浑水。 可是可是君琛那家伙明明老对她动手动脚的,现在又想置身事外了? 君兮气闷,趴着他身上威胁似的龇了一口小虎牙,手一发痒又扯着他的脸泄愤:“我要娶你!我要娶你!你不是有点喜欢我的吗?簪子都送我了!怎么就不愿意啊,明明前几天还跟我说要成亲来着” 君琛躺着,任她蹂躏自己的脸,明明是他在仰视她,可君兮还是觉得那目光幽深得不行。 “那叫做过了这村没这店,郡主。”君琛幽幽地开口。 君兮:“” 她愤愤起身:“那算了,反正现在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 脚步还没迈开,膝盖不知怎地一软,她又趴下去了,唇好死不死地擦过君琛嘴角。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双铁壁就极为熟练地箍上她的腰,薄唇碾过她的樱唇,君琛在笑,发自内心的笑,他说:“郡主,我心悦你。” 嗓音温柔得消融了夜色, 何谓倾城妖孽,眼前这个就是啊! 他笑起来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夜色明明很暗,可是君兮就是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君琛眼底的幽光,心跳得有些快,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其他的 君琛的脸又压下来了 他们也算是接过好几次吻了,但只有这一次是温柔的,也只有这一次,君兮是没有分神的,甚至到后面的时候,她还配合了一下,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喘。 在屋顶上,寒风阵阵的,可君兮就是觉得热了起来。 她她怎么就哎,果然男色误人呐! 君兮有点纠结,她本来就只有一点小聪明,可是这点小聪明在君琛面前,还全都不见了! 君琛眯着眼看她懊恼的样子,突然抬起头又在她丰润的唇上咬了一口。 君兮吃痛,嘟嚷道:“你又咬我!” 君琛极为愉悦地开口:“那你咬回来?” 刷地一下,君兮直接脸红到脖子根,她别过脸去:“无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他的逆鳞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君兮一下子锁紧了眉头,“唔” 君琛面上一变,问:“怎么了?” “肚子疼”君兮说话都带上了颤音,像是一只大手,抓住了那里的血肉,在用力往下扯 听到这里,君琛面色一变,“是因为受凉了吗?我这就带你下去。” 君琛带君兮回的是他的厢房,他轻功极好,不过几个跳跃间就到了,可这么点功夫里,君兮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了,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君琛一脚踢开门把她放到了床上,从笼箱里找出一个汤婆子给君兮捂上了,“你先忍忍,我去厨房给你煮红糖水。” 不知是不是他之前就备好的,汤婆子竟然是热的。 “不不是”剧烈的疼痛让君兮把唇咬得发白,汗水沾湿了额前的碎发。 只这么几个字,君琛奇迹般的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一把扣住了她的腕儿把脉,凝神探了好几次脉象,都只是气虚,没有什么不妥。 从来不知道怎么安慰过人的他,只得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乖,痛过这一阵就好了” 君兮气得想咬他,她也的确咬了。 她身体倍棒,从来都没有因为来葵水痛过,可是现在这痛不欲生的感觉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儿,君兮也没有松口,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君琛突然卡住她的下颚,不知怎么用力的,君兮就松开了口,君琛再次给她把脉时,神色有些复杂。 然后把她翻了个身,按了她后背几个穴位。 剧痛几乎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君兮半死不活地趴在床铺上,好半天,君兮才缓了过来,“你就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的!” 明明可以点穴止痛,还让她痛了半天。 君琛没有回答她,而是拔了她一根头发,倒了杯冷茶,头发在冷茶里沾过后就被他扔进了烛火里烧了。头发遇到火缩成一团,橘色的烛火里冒出几股青烟,然后“嗤啦”一声窜起一大股蓝幽幽的火苗,瞬间又不见了。 君兮看得一愣一愣的,她问:“那是什么?巫蛊之术?” 君琛微微有些诧异:“你知道。” 自然知道,上辈子当皇后的时候,皇宫里那些妃嫔整出的幺蛾子还少吗?不过对君琛可不能这么说。 君兮道:“我在闲书上看来的。” 一想到那邪门儿的东西君兮就起鸡皮疙瘩,她可怜巴巴地问:“那我身上的巫术解开了没?” 君琛道:“小把戏罢了,没事了。” 眼底却闪过嗜血的杀意。 听到君琛这句话,君兮就彻底放心了,缩在被子里咕隆道“谁在背后给我扎小人啊” 君琛给他压了压被角:“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守岁,君兮睡得很安稳,君琛却是彻夜无眠。 万籁俱寂的夜,除了风雪呼嚎,还有鬼魅般的黑影在沉睡的屋檐间跳跃。 那一夜厢房的灯火未熄,那一人伏案眉间煞气凛冽,那一笔写出多少人的命运,那一纸又决定了多少人的生死 这个除夕夜,蔓延着血腥的气息。 只因为有人触了他的逆鳞! 天将明的时候,君琛才回到自己的床榻前。微弱的烛光里,她的女娃娃睡得正香,身体蜷缩成一团,只有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君琛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 常年习武有些粗粝的指腹轻轻划上了少女的脸颊,指下的肌肤,光滑,温润,奇迹般的平复了他血液叫嚣的爆戾。 也许是睡梦中也感受到了那有些硌人的触觉,少女漂亮的眉皱了皱,微微躲了躲。君琛都准备收回手了,她却又把半张脸都放进他掌心。 有温润的液体顺着她眼角滑落到他掌中,是她的泪。 他似乎被烫到了一般,有些怔愣,就听见一声呢喃:“哥哥” 她并没有醒,只是在睡梦里无意识地呢喃。 君琛却眯起了眸子。 肆无忌惮地打量那张美到让人心悸的容颜,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放肆,让她在睡梦中也缩了缩脖子。 他倾身吻了吻她鬓发,贴着她的耳朵缓缓道:“君兮,我会护你一世安稳。”一字一句,无比慎重。 天刚亮的时候,院中传来了脚步声。 君琛眸光一冷,抬脚往门外走去,房门打开几乎没有声音,前来的仆人欲敲门的手还举着,有些错愣。 俊美有如神坻的男子周身气息冰寒,他开口了,嗓音比这严冬的清晨还凉薄:“带路吧。” 仆人拱了拱手,无声地走在前面为他引路。 房门又合上了,守在门口的,是他留下的“影子”。 屋子里点了烛火,可是依然有些暗沉。 “彪炳千秋”的陈旧匾额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藏书,石青布襟的老者背对大门,负手而立,花白的发是岁月留下的沧桑。 “你来了。”老者开口,却并未转过身来。 君琛的目光掠过那“彪炳千秋”的匾额,目光里带了几分嘲意,“都说护国公乃朝中第一清廉大臣,这严冬时节,祖父还穿一身单衣,别染了风寒。” 国公爷转过身来,目光如鹰隼:“子臻,你太让我失望了。” 君琛伏首作揖:“辜负了祖父厚爱。” 国公爷重重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糊涂,大丈夫何患无妻!” 君琛目光一寒:“那是您的亲孙女。” 国公爷走到书案后坐下,说:“身为君家的女儿,就该把君家的荣辱放在第一位!兮丫头入宫,有何不可!这是她的福分!” 君琛冷笑,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妻!” 先是弄一个养子来迷惑众人的眼,暗地里却是想把君兮送进皇宫,这表壳华丽的府邸,不知藏了多少肮脏。 国公爷怒极拍桌子:“妇人之仁!” 天完全亮了,屋子里也明亮了些,君琛逆光而站,微沉的嗓音里是说不出的阴鹜:“父王去了,靠军功,已经撑不起君家的荣耀了,国公爷这是要学那些文臣走裙带关系了吗?” 一席话说得国公爷脸色铁青,君琛没有丝毫顾忌:“靠军功封侯的世家,却要靠女人来维持风光,真是可笑之极!” 国公爷阴沉着脸:“等你坐到我这个位置,你就懂了。” 君琛只讽刺地勾了勾唇角,若是在为了坐稳一个位置战战兢兢,他宁可不要!或者,他直接做那第一人!不过这些话他不会说出口,只道:“您的孙女众多,就别再打她的主意了。” 留下这句话,君琛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国公爷突然叫住了他:“你真以为老三会平白无故将世子之位传给你?等你弄清你生母的真正死因后,不知你会不会还这么护着她” 君琛瞳孔一缩,赫然回头:“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君琛失踪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汤圆发现,郡主今天起床后就一直在傻笑。 她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郡主乐成这样,明明昨天还愁眉不展的。 “郡主,您是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吗?”汤圆实在看不过君兮那副傻乐样儿了,虽然郡主平日里看起来,是没有锦华小姐看起来那么精明干练,但是也不傻啊,现在好了,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君兮瞥了汤圆一眼,继续捧脸傻笑:“汤圆你不懂” 她知道君琛昨夜一夜未睡,他现在的势力就已经盘根复杂了,隐约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而这个决定跟她有关。他靠近床头的时候她就醒了,心里感动又愧疚,没忍住哭了,却没想到听到了君琛那样一句承诺。 以君琛的性子,若是那时候她没有恰好醒来,怕是她这一辈子也听不到他那句承诺了吧。 君琛平常虽然喜欢逗逗她,可是那时候她都戒备着他呢,也没把他说的那些话当真,但她都睡着了,他跟她说那些话,还送她君山木簪,甚至把自己私库的钥匙都给她了 君兮脸上的笑容更傻了。 心里有点发涩,更多的却是甜意。 她这一场重生,也许真的只是为了君琛。 估计过完年,她就能成功把自己嫁出去了,还是嫁给未来的天下第一佞臣,这个天下第一佞臣还说要护她一世安稳 下人送来早膳的时候,汤圆给君兮盛了一碗八宝粥递给她,君兮摆摆手,“等哥哥回来一起吃。” 汤圆一脸狐疑:“郡主,您今个儿很反常啊?” 君兮又是傻笑:“我想对我的童养夫好点不行嘛?” 不过这八宝粥都送去厨房热了好几次,君琛还没有回来。 “郡主,您先吃吧,不然待会儿都到午饭的点了。”汤圆劝到,“听说是国公爷叫走了世子,估计是朝廷中有什么事要商量。” 过了饭点,君兮也没胃口了,她道:“汤圆,你用食盒装起来,我拿过去给哥哥。” 汤圆捂嘴偷笑:“好好好,知道啦,我们郡主要开始宠夫了!” 君兮佯装发怒,“讨打么!” 汤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郡主舍不得!” 带着食盒,君兮轻快地迈着步子到了前院,国公爷书房前的守卫却说,君琛很早就离开了。 “走了?怎么会?”君兮有点难以置信。 汤圆立即凶巴巴地冲那守卫道:“你们看清楚了没?” 守卫站得笔直,不动于山。 书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是国公爷,他威严的目光一扫:“是兮丫头过来了啊?” 君兮福了福身子,唤了声:“祖父。” 国公爷手背在身后,道:“子臻一大早就出府去了,他没跟你说吗?” 君琛出府了?心头突然空落落的。 君兮道:“兴许哥哥是有什么急事,那孙女也回府了。” 国公爷摇头笑了笑:“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你祖母天天念叨着你,要不是逢年过节的,你轻易也不会到府上来,在府上多住几天吧。” “可是”君兮还有些犹豫。 国公爷打断她的话:“晾那小子几天,出门招呼也不打一声,这什么德行。” 到底还是不忍拂了老人的好意,君兮只得带着两个婢女回了自己的居处。 路过老太君的佛堂的时候,君兮老远就看见了跪在雪地里的一团红影,是连清。 青白的脸色,乌紫的唇,肩膀上积雪都覆盖了厚厚一层,显然是在这佛堂外跪了一夜的模样。 “郡主,他”汤圆有点于心不忍。 因为昨夜君兮是歇在君琛房里的,今早也没过这边来,见此,君兮眼中竟似覆了一层寒霜,她冷声道:“不该管的事别管。” 从未见过君兮这般厉色的汤圆一瞬间只觉得君兮陌生了起来,这还是那个看上去没什么城府,暗地里又有点小聪明的郡主吗? 那一刻君兮身上的气势和威严,叫汤圆心头一窒,竟是不敢再多嘴。 要回君兮自己的屋子,就必须要经过佛堂前的这条小道。 路过连清身旁的时候,连清突然一把抓住了君兮的裙摆,染了霜雪的睫毛轻颤,嘴角扬起的却是一个极为讽刺的笑:“郡主好狠的心!” 君兮垂下眸子,目光里没有半分温度:“八宝,把他的手给我砍下来!” 八宝刷拉一声就拔出了手里的刀,汤圆动作更快,一脚就踢开了连清扯住君兮裙摆的手,叉腰斥道:“离我家郡主远点!” 在雪地里跪了一夜,汤圆踢在连清手上这一脚的力道也不小,连清整个人都倒下不省人事了。 君兮看了汤圆一眼,汤圆不敢看君兮的眼睛。她在护着连清。她那一脚虽踹得用力,但也好过被砍了一只胳膊强。 君兮很快就从汤圆身上移开了视线,眯着眼看了看这座佛堂,只觉得无端讽刺。 吃斋念佛的人,心思似乎比谁都狠。 无视晕倒在地的连清欲走,佛堂的门终于开了,宋嬷嬷冲君兮拜了拜,才恭敬道:“郡主,老太君要见您。” 可算是沉不住气了。 君兮让两个婢女守在门外,自己一人进了佛堂。 汤圆的目光好几次都溜向了晕倒在地的连清身上。 雪下得又大了些,纷纷扬扬,像是有人站在天边一捧一捧地撒着柳絮,汤圆和八宝站在屋檐下,而倒在院中的连清红衣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 目光再一次掠过连清的时候,汤圆忍不住开口了:“宋嬷嬷,这怎么也是大爷的义子,您就让公子在雪地里躺着?” 宋嬷嬷依然是一张带笑的脸,声音也无比和气:“让汤圆姑娘见笑了,可公子做错了事,自然还是要罚的,不然偌大一个国公府,如何立威?” 汤圆笑了一声,“国公府的威严委实是世家典范。”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却将帕子搅得死紧。 八宝抱着大刀,疑惑地看了汤圆一眼。 君兮进去的时候,老太君正敲着木鱼在诵经,听见了脚步声,没有抬眼,只道:“兮丫头啊,把那段地藏经念给我听听。” 君兮站着没有动,一阵无言的僵硬,室内只闻那极有节奏的木鱼声。 许久,君兮才看着香台上供奉的金佛开口:“祖母,收手吧。” 老太君敲打木鱼的手停了一瞬,又接着敲了起来。 君兮说:“我不会像父王一样任你们摆布的!” 木鱼声停了,老太君猛然抬头:“你知道!” 这是一个试探,得到的结果却并不是君兮想要的。 心底大惊,君兮面上却无半点波澜,只道:“您怎么狠得下心,父王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许是这话戳到了老太君的痛处,她眼眶红了,却只说了句:“那是他的命!战死沙场,这就是君家儿郎的命!” 老太君经历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轻易被带动情绪,君兮确定,除了之前那句“你知道”老太君泄露了几分的情绪,后面的话全都是在做戏。 看来现在还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君兮也没了应付她的心思,欲走,老太君却叫住了她:“兮丫头,祖母知道你聪慧,你也应该明白,一个君氏,分为两股兵权,这意味着什么。” 君兮没有搭话,老太君只一边抹泪一边道:“你若选了连清那孩子,镇北王府和国公府就还是一脉,圣上会忌惮,可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君家。但你应该明白,历朝历代,唯有姻亲才是最牢靠的。” 君兮歪了歪头:“锦华堂姐不就是要入宫吗?” 老太君颓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蹭吃蹭喝的林淼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不由得心下疑惑,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君锦华不是国公府一直培养的皇后人选吗? “镇北王府和国公府是分了家的,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君兮最终还是撂下狠话:“我的亲事,您就别操心了!” 老太君闭了闭眼,“连清那孩子你带回去吧,祖母不会害你,兮丫头,你离君琛远些,日后,你会明白祖母的一番苦心的!” 君兮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头也没回! 老太君继续敲打木鱼,口中念念有词:“我佛慈悲,佑我君家繁荣昌盛我佛慈悲,十二年前的血债就此埋没吧” 出了佛堂,君兮脚下不停地往偏殿走,汤圆看了几乎要被积雪埋没的连清一眼,想叫住君兮,但见君兮脸色不色一般的难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君兮一回偏殿就让收拾东西,一向人精儿似的汤圆竟然频频走神,好几次出了差错,君兮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八宝也看出了汤圆今日的反常,又怕君兮责怪汤圆,只得岔开话题问道:“郡主,老太君跟您说了什么,怎么您脸上不太好?” 君兮心情是有些糟糕,但那些话,她不可能告诉八宝,只烦闷地挥了挥手:“没事儿。” “哐当——”松烟釉彩瓷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汤圆一惊,就跪倒在了地上:“奴婢该死!” 君兮皱了皱眉:“汤圆,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汤圆咬着唇,没说话。 好歹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婢子,君兮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瓷瓶就罚她,只道:“起来吧,以后当心些。” 汤圆跪着没动。 君兮一挑眉头:“怎么,要我扶你?” 这话有些半开玩笑的意思。 汤圆却是重重磕了一个头,“郡主,奴婢斗胆想求郡主收一个人。” 君兮眸子眯了起来:“谁?” 汤圆将自己的唇咬得发白,终是说出了那个名字:“连清少爷。” 八宝都诧异地睁大了眼,道:“汤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汤圆眼眶红了,固执地又磕了一个头,说:“求郡主收下连清少爷。” 君兮盯着汤圆,问:“我为什么要收下他?汤圆,你应该知道,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麻烦。” 汤圆这次伏地不起,哭道:“就当汤圆求郡主。” 屋外突然有人传话,“郡主,国公府的管家有事找您。” 君兮皱眉看了汤圆一会儿,说:“你起来吧。” 这是答应她的意思了。 汤圆声音有些哽咽,“谢郡主,奴婢一定不会让连清少爷麻烦到郡主的!” 汤圆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君兮打量了她一眼,才道:“下去梳洗一下吧,脸都哭花了。” 汤圆也知道自己方才委实失态了,好在屋子里除了八宝,没有其他人,她这副样子要是被国公府的下人看到了,少不得又要说长道短的。 汤圆从偏门出去了,国公府的管家才恭恭敬敬地从正门进来,一脸奉承的笑意:“拜见郡主 君兮把玩着手里一串珊瑚珠,并不看管家,懒洋洋地道:“管家找本郡主,有何贵干?” 管家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来了:“大门那里,有个寒门书生,自称是您的表哥,嚷嚷着要进府”管家说到这里顿了顿:“老奴知道郡主外祖家乃江南第一皇商,那位公子怎么着也不像是您外祖家的人,老奴本打算让家仆把他给轰走,可是他又拿出了镇北王府的拜帖。这” 林淼怎么又过来了? 一想起这个表哥君兮就头疼,她珊瑚串也不玩了,扔进梳妆盒里,恹恹道:“把他带过来吧。” 管家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立马又把头给低下去了,恭敬应了声:“是,老奴这就将那位少爷带过来” 之前还寒门书生称呼,现在就改口叫少爷了,可见也是个人精儿。 虽然知道林淼过来准没什么好事儿,但君兮真正看到他时,还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回江南老家去! 本以为上次见到他,他穿的已经够寒酸了,可是今天这满是大补丁小补丁的袍子,稍微殷实一点的人家都不会穿,他作为赫赫有名的江南第一富公子,到底是怎么有勇气穿出来的啊! 君兮眼角抽了又抽,问:“表哥,你怎么过来了?” 林淼手里的小雀儿折扇不知怎么也破了个洞,被他拿在手里左扇右扇,他哼哼两声:“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跑这里来过年了,我大老远的来京城,你都没给我好好准备一顿接风宴!” 君兮尴尬咳了咳:“这几天不忙晕了头嘛,我是准备今天回去就给表哥你准备接风宴的。” 林淼大大咧咧往圈椅上一躺,“得了,我都过来了,干脆凑合着在国公府过初一好了。” 大年初一就跑别人家来,这样真的好么? 君兮委婉提醒他:“王府里也准备了好多年货” 她话才说一半,就别林淼一拍桌子给打断了:“就是啊,这是大年初一啊!” 君兮看着他,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林淼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这样的败家子儿,怎么会有林家人的经商头脑呢?” 君兮:“” 她实在是想不出,他大过年跑国公府来跟经商头脑有什么关系。 林淼用扇子敲打着桌面:“你想啊,过年得准备多少东西啊,这得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啊,能节约咱就节约点嘛” 君兮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黑着脸道:“感情你跑国公府来就是为了蹭吃蹭喝的?” 她虽然很穷,但也不至于穷得年都过不起吧? 何况她现在不穷了,君琛都把小金库的钥匙交给她了! 林淼给了君兮一个你总算懂得本少爷良苦用心的眼神,翘起了二郎腿:“我还想蹭件新衣裳穿!” 君兮别过脸去,实在不忍直视这货! “抠门也没见抠成你这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家破产了呢!”君兮抡起一个橘子就砸向他。 “呸呸呸!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点好点的吗?”林淼一边还嘴一边麻利地剥开了橘子皮,扳下一瓣橘子就往嘴里送,赞叹道:“嗯,不愧是国公府买的橘子,又大又甜” 君兮真的是没眼看他了。 暖亭外却又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看着国公府的侍女们端着一盘盘的山珍海味鱼贯而入,君兮抽抽嘴角,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下一刻就响起了林淼那无比欠扁的声音,“国公府就是国公府,气派啊,我过来的路上才说饿了,这就给我送来了这么多吃的” “郡主,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那老奴就先退下了。”管家恭敬地弓着身子道。 君兮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管家又弓了弓身子,目光落在胡吃海喝的林淼身上时,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管家带着人退下了,君兮看着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林淼心里就来气,愤愤道:“吃吃吃,吃死你!”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吉利”林淼嘴里塞着鸡腿含糊不清道,手里的筷子又夹上了糖醋排骨。 君兮翻个大白眼,“你快点吃,吃完我们就会王府,哥哥应该还在王府等着我们回去呢!” “表妹夫没回王府啊!”林淼突然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他得死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没回去?”君兮询问似的看向他。 林淼手速极快地刨了一大堆吃的在自己碗里,慢吞吞道:“不然我会走一个多时辰走到国公府来?” 以林淼抠门的性子,还真舍不得花钱坐马车过来。 君兮心底不由得疑惑起来,君琛一大早就没了踪影,话也没让人传一句,到底是去哪儿了? 坏毛病,以后得改! 想到以后,君兮脸又红了起来。 君琛全心全意对一个好的时候,还真是叫人招架不住 身后林淼哼唧两声:“收起你那副花痴样儿!” 君琛毫不犹豫怼了回去:“我好歹是能嫁出去的,你抠门成那样儿,活该没哪个姑娘家愿意跟你!” 林淼和君琛同岁,楚国的男子,弱冠之年大多都娶妻了的。 论身价,林淼乃江南第一富公子;论相貌,林淼乃江南第一美男子。 可是这又富又美的江南第一公子却取不了亲,还不是因为他太抠门!听说有一次本来跟知府的女儿定亲了的,可是林淼在陪那姑娘逛街时,打扮得那个寒酸样儿就不说了,人家姑娘不过就是想买根簪子,二百两的簪子,生生被他换成了二十文的木簪,那姑娘在大街上哭着跑回去的。 这门亲事就这样凉了。 林淼抠门的名声也传了出去,虽然林家有钱,可是好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嫁过来受苦。若是公婆强势还好,至少有丈夫护着。 可一个大男人抠门成这样,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林淼的婚事就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林淼才不在意这些,啃着兔腿道:“娶亲得花多少银子?哪天我直接从街上捡个乞丐婆回去得了,勤俭持家,会做饭会算账,长得还好看,又会武功的那种嗯遇到了我就捡回去!到时候管家,厨娘,账房,护卫这些都省了,又能节约好大一笔钱,娶娘子就得娶这样的嘛!” 君兮简直被他这样奇葩的想法惊得目瞪口呆。 抠门扣成这样的,迄今为止,她还没见过能胜过林淼的。 林淼嫌弃地上下打量她一眼:“你这样的,娶了你简直就是苦了表妹夫!你就一败家玩意儿” 君兮黑着脸把一盘水煮虾叩他头上去了。 林淼顿时那叫一个肉痛,指着君兮控诉道:“你你败家!简直不要太败家!蚊子腿儿也是肉啊!何况市场上这虾卖得老贵了!” 君兮大步走出亭子,头也不回地道:“我再败家,君琛也养得起我!” 林淼看着少女远去的火红背影,嘴角翘起的弧度突然变得苦涩,拿起一个猪蹄啃在嘴里却没了半分味道。 “你都有人养了,我这么抠,省下来的钱给谁花啊” 因着林淼这一搅和,今天想回王府倒是有点不现实了。 君兮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忙得人仰马翻的一院子人,又是一呆。 “这是怎么了?”君兮很容易就找到了抱刀站在一边的八宝。 八宝神色有些复杂,正欲开口,屋子里又传来了一阵瓷器碎裂声。 “出去,都出去!”这个嗓音,沙哑却又歇斯底里。 君兮瞄了一眼,记得这里原是一间空房。出现在她院子里的男人,除了君琛,也就只能是连清那个小白脸了。 嗬,脾气还挺大的嘛! 君兮一脚踢开了门,一屋子苦涩的药味儿瞬间充斥在鼻尖,碎了一地的瓷碗和那一地褐色的药汁无端惹眼。 汤圆正端着不知是第几碗重煎的药站在床边劝连清喝药,应该是哭过,眼眶发红。 连清受了风寒,又发热了一场,此刻脸上嫣红,加上他眉眼原本就有几分妩媚,看起来倒是魅惑无比。 “郡主终于肯见我了。”连清挑衅似的勾着嘴角,语气是说不出的刻薄。 一听这话君兮眉头就是一皱。 这家伙不会自恋地以为,是她要救他的吧? 目光扫向汤圆的时候,汤圆就已经跪下了“奴婢该死,是奴婢给郡主添麻烦了。” 连清脸色变了变,很快,嘴角就勾起了一个更加嘲讽的弧度:“郡主这是何意?看不上连清,就想把连清随手赐给下人?” 汤圆红着眼瞪了他一眼,泪水已经在眼眶打着转,怒喝:“你闭嘴!”随即一个头重重磕下:“郡主,奴婢绝无此意!” 连清冲着君兮妩媚一笑:“因为连清是国公府的人,郡主才对连清这般冷淡吗?明明郡主对世子还有您那位表兄都是极上心的”他苍白的手放在嫣红的唇畔,无端诱惑:“连清整个人都是干净的呢” 君兮眸子里似覆了一层冰,冬日里本就森冷的空气,寒意直浸骨髓。 汤圆见君兮这般,眼中满是惊惧,冲连清吼道:“闭嘴!你就那么想死吗?” 君兮嘴角扯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目光落到连清身上,眼底若三尺寒潭:“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汤圆扑过来,抱住了君兮的脚,哭道:“郡主,您放他吧,求您放过他吧!” 君兮轻垂了眼眸子:“汤圆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连清仍是不怕死地冲君兮笑:“郡主,您的婢女都折服在了连清容颜下呢,连清不信,郡主一点也不曾动心明明郡主第一次见连清,就盯着人家看了好久” 君兮怒极反笑:“你这病鬼似的模样,本郡主还真是没兴趣!” 连清眼底划过阴冷,依然笑面如靥,“那郡主对谁有兴趣?哦,您的童养夫是吧?可是郡主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正在风月楼里逍遥快活呢?” 这次君兮是真的大笑出声了,这个小白脸,他编什么理由不好,竟然说君琛逛花楼! 君琛是个断袖好不好! 虽然这个断袖现在对她也有兴趣了。 连清眯着眼打量君兮,确定她是真的在想笑,脸色难看起来,“你这样的女人,果然是没有心的,看来你对你的童养夫,也不过如此。” 君兮冷冷看他一眼:“我待他如何,还用不着你来管!” “八宝!”她叫了一声,八宝已经抱剑出现了在屋内了。 “锁他肩胛骨。”君兮淡淡下达了命令。 连清瞳孔一缩,她看出来他是有武功的! 镇北王郡主,果然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的! “不要——” “郡主!”这次无论汤圆怎么哭都没用了,佛堂旁边的偏殿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佛堂里,转动着佛主念经的老太君听见那惨叫声,手里转佛珠的动作慢了一拍,苍老的眼看了一眼供奉的金佛,老太君继续合上眼念经。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老太君神色一变,却是没有回头:“您亲自过来了。” “我让你们送镇北王郡主进宫,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这低哑的嗓音里带了一抹磁性。 老太君说,“那孩子胡闹惯了,自幼没父母拘着,性子也野,这么多年同琛儿在一起,我怕她们早已这才找了一个怜人,等她胡闹够了,琛儿也心冷了,再送她入宫” 那人沉沉笑了两声,语气里是说不出的阴鹜:“你们君家,还真是把儿女当玩物” 这话让老太君脸上的肥肉颤了颤,却是什么也没说。 那人又道:“镇北王郡主先别动她,修罗世子君琛”轻轻呵了一声,“他得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他在花楼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晚间的时候,依然没有君琛的半点音讯。 白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君兮在夜里半点睡意也没有。 她自然不会因为连清那一席话,就真的跑去花楼里找君琛。 再说了,京城这么大,有名的花楼还真不少,她就算真想去找,也不知上哪儿去。 君兮烙烧饼似的,在床上左翻右翻,怎么也睡不着摸了摸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钥匙,这才微微安心了一点。 这几日,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有些超出她的预料了猛然间就和君琛这样了,也是她重来没有想过的。 有时候她都会莫名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醒了,其实一切都还在原点,君琛依然对她恨之入骨,她还是那个窝在冷宫安安分分种萝卜种白菜的挂名皇后 翻滚到后半夜的时候,模模糊糊应该快睡着了,却听见好像有人在吹笛子,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凝神去听,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君兮烦躁地把头缩进了被子里,想要依偎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可以给她依靠的人不在 那若有若无的笛音,让君兮莫名的焦躁。 她眸中冷了冷,穿衣起身。 一出房门,冷风灌进衣襟里,寒意彻骨,可是君兮没有半分知觉,她的视线,被远处飞舞的一双蝴蝶牵住了 这个冬夜,又下了雪,那火红的蝴蝶身上,散发着赤色的光芒,在渺渺天地间,永不知倦一般起舞。 笛声又响了,两只红蝶扑散着蝶翼,互相追逐着飞向远处。 君兮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抬脚跟了过去。 猛然间笛声停了,红蝶不见了踪影,君兮才惊觉自己不知到了何处,四周假山林立,在无边夜色里,诡异又阴森。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一曲低低吟唱的《蝶恋花》在夜风里传来,君兮眸子一缩,低喝了句:“谁?” 半轮残月挂在天幕,星光惨淡,起风了,雪大得更大了些,峥嵘的树影摇曳,鬼气阴森。 君兮手已经摸向了缠在腰间的红磷软鞭。 “兮儿——”凉薄夜风里,送来一声清浅呢喃。 君兮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了起来,她冷喝:“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假山另一边,突然亮起一盏暗红的灯笼,真的是极为诡异的暗红色。 提灯的那人穿了一身金线龙纹的紫衣,面上戴了一个眉眼笑得弯弯的狐狸面具,手上拿了一个糖人,浅淡的月光映在积雪上,君兮清楚地看到了那糖人儿是个言笑晏晏的女娃娃。 “兮儿”他的嗓音在夜风里变得格外渺茫,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跟我回去” 君兮一鞭子就狠狠地挥了过去,那道人影直接被她打散了,暗红的灯笼变成两只发光的红蝴蝶,扑散着翅膀她飞来,那缥缈的声音依旧传来:“怎么能不回去呢?兮儿不乖” 君兮用鞭子挥赶着那只红蝴蝶,心底一片慌乱! 那该死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响起一声鸦啼,一直试图飞近她的那只红蝴蝶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远处飞去。 君兮追了几步,就发现红蝴蝶不见了踪影。 诡异,简直太诡异了! 君兮往回走的时候,发现了落在假山上的那个糖人儿,很精致的一个女娃娃,嘴巴明明是向上弯着,一副在笑的模样,可是那红的过分的唇色,那双点出来的黑黝黝的眼睛,像是有人透过那双眼,正在看着她。 君兮心底的寒意又深了几分,直接一脚将那个糖人儿踩了个稀巴烂,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楚——钰——” 君兮大病了一场,昏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王府。 睁眼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林淼带着胡渣的憔悴脸。 “你这是什么鬼样子?”君兮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异常沙哑。 一杯水很快就递到了她唇边。 林淼哼了一声,眼底是熬夜熬出来的血丝,“我在想,你要是还不醒来,小爷还得砸多少医药钱在你身上。” 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君兮觉得好些了,又有力气怼他了:“守财奴!” 这一场大病让她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本来就小的脸,仿佛一下子没了肉,衬得一双眼愈发大了,林淼鬼使神差地在她发顶摸了一把,见君兮疑惑地看着他,他又面不改色的把手放在了她额头,说:“总算是退烧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下子又恶劣起来:“你就不能出息点吗?不就是君琛那臭小子逛花楼去了吗?你就大半夜的跑出去,哭晕在雪地里,要不是被洒扫的丫鬟发现了,你活该被冻死!” 风寒未好利索,君兮觉得自己脑仁儿还是一阵阵的疼。哭晕什么的就扯淡了 不过她还是捕捉到林淼那句话:“你说什么?君琛逛花楼?” 林淼突然禁了声,打量她许久,才道,“我觉着,这事不管怎么样,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君琛他” 君兮直接打断他:“他在哪儿?” 林淼沉默了两秒,最后闭了闭眼,说:“揽月楼。” 君兮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林淼按住了,他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也就这么点出息!自己不姑息着自己的身子,你当谁真会把你放心尖儿上吗?” 君兮只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让林淼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他骂道:“随你,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最好是学那些戏班子里演的一样,悬梁投毒得了!” 君兮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认定的人!他要是脏了我”她目光茫然了一瞬,道:“我就不要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钉住了林淼的脚上,让他再也前进不了半步。 胡乱穿好自己的鞋子,君兮冲门外叫到:“汤圆,给我梳妆!” 进来的不是汤圆,也不是八宝,而是一个面生的婢女。 俏生生的婢女进门后就跪倒在君兮床前:“奴婢伺候郡主梳妆。” 君兮眉头一皱,“你是何人,汤圆呢?” 婢女面生似乎有些尴尬,道:“汤圆姐姐被您罚去厨房了,八宝姐姐去太医院给您抓药了” 头晕感又一次袭来,君兮抚了抚自己额头,道“那你给本郡主梳妆吧。” 恐慌,无力,未知 有一那么一瞬间,君兮真的有了回到上辈子的感觉等着她的不知是多少牛鬼蛇神,可是她至始至终似乎都是一人! 挂在胸前的那把钥匙,变得滚烫了起来,烫痛她的肌肤,几乎是要烙进胸膛君兮隔着衣服拽紧了那把钥匙。 脸上的神色,平淡得出奇,眼底的执拗,却又叫人心惊。 君琛,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她闭了闭眼,开口:“传令下去,结集三百亲兵,府外待命!” 立即有仆人传话下去 小丫鬟手巧,给君兮梳了一个飞天髻,君兮五官以美艳著称,配这样大气的发饰,她又特意换上了那件桑海山河裙,最后将那寡淡苍白的唇用口脂点红的时候,小丫鬟手里的一根珠钗失态落地 有一种美真的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林淼眼底也闪过惊艳,可是下一刻,他的眉头皱的死紧,“君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虽然总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他也一直败家玩意儿地叫她,可是他鲜少叫她的名字。很明显,他怒了。 君兮微微侧过头来,纤长过分的睫羽半垂,红唇一勾,说是山河失色也不为过,“若是我今日回不来,王府还请表哥帮忙照看几日。” 林淼看起来不着调,可是这世间,她最能信奈的,却也只有他了! 镇北王府大门外,业火般的红裙在寒风里高高扬起衣摆,嘶鸣的马叫声里,君兮看着下方黑衣黑甲的王府亲卫,伸手抚摸了一下座下躁动着踢踏马蹄的朔雪马,才缓缓开口:“本郡主要去迎接郡马爷回府,众将士可愿与我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砸花楼抢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接郡马爷回府!” “接郡马爷回府!” “接郡马爷回府!” 三百重甲亲兵一致举枪怒喝,声音透彻云霄! 君兮嘴角肆意一扬,纵马跑在最前,寒风灌入喉咙,撕裂般的疼,可她胸腔里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手里的马鞭又一次狠狠抽在马背上,她喝了声,“驾!” 死过一次的人,有时候狠起来,是什么都不怕的! 沿街的一座酒楼里,半开的轩窗口,一双眼看着马背上那抹惊艳天地的红影,眸子里似有悲悯,最终只化作了淡嘲 “原来你年少时,也曾有过这般轻狂模样” 揽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风雅之地,大多是朝中大官才来这儿消遣。 所以这楼也修建得颇为大气,进门甚至会觉得这是那个王宫大臣的府邸。楼里的姑娘,也全然不像其他花楼一般妖娆妩媚,雅致若空谷幽兰的,清冷若天山雪莲的,娇艳若三春之桃的聘聘婷婷,个个美若天仙。 只是此刻揽月楼的老鸨带着一众花容月貌的姑娘,战战兢兢地地跪了一地。 君兮整个人都半躺在铺了白虎皮的软榻上,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拂过雪亮的剑尖儿,语气是说不出的慵懒,“说,本郡主的郡马爷在哪儿?” 黑沉沉的重甲兵将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铮亮的银枪枪尖儿闪着寒光。 平日里装模作样学点诗词歌赋,博个才女名声招揽嫖客的女子们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挤在一团瑟瑟发抖。 没人回应君兮的话。 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又大了几分,剑尖儿缓缓挑起一个女子的下巴。 冰冷的触觉自下颚传来,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身子也抖得跟筛糠似的,哭道:“郡主饶命,世子这几日一直在沐歌姐姐房里” 君兮依然是笑着的,笑得那么艳丽,那么摄人心魂。 指尖儿拂过冰冷的剑锋,立刻溢出了血珠,她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将剑放回了身后一个亲卫的剑鞘中,语气里亦有几分笑意:“真是锋利啊” 被她用剑尖儿挑起下巴的女子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冷汗湿透了里衣。 君兮转头看向老鸨,语气漫不经心,却叫老鸨心跳都险些停止,凉薄开口:“沐歌的房间在哪里?” 这大过年的,不管多么放浪形骸的官家子弟,都被拘在家里,所以这楼里异常冷清。 被君兮那么看着,老鸨腿肚子一软就跌跪到了地上,哆哆嗦嗦地道:“郡郡主您小两口有什么事,回府了慢慢说,今日我这楼里,还有尊贵得不得了的客人呐” 君兮冷冷看她一眼,带了几分戾气桀骜开口:“本郡主的男人,碰了哪个女人,本郡主就把那女人的皮给剥下来!” 这话说得一众人心肝拔凉拔凉的,他们绝对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做的出来! 君兮眼眶发红,艳丽的妆容配着一身红衣,竟有几分妖气。 她知道自己那话毫无道理,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很蠢!是她平日里最不屑的蠢女人才会做的! 一切她都明白,可是她就是气不过! 胸腔里有什么翻涌着,逼上眼眶,眼里就要滚下泪来,被她死命忍着! 不能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前一刻还说要护她一世安稳的人,转眼就流连烟花之地! 还是至始至终,君琛都只是在做一场戏给她看? 若真是做戏,他这戏做的还真是天衣无缝! 他图什么?他求什么? 君氏云骑还在她手上呢,他怎么就不继续哄着她了?她宁愿装傻一辈子,被他哄一辈子啊! “啪——”一道凌厉的鞭子挥出,质量上乘的南海黄立木桌成了碎片。 君兮凶狠地瞪着老鸨:“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君琛在哪儿!” 老鸨被君兮双目赤红的样子给吓到了,一个女儿家,却在新年大节跑到花楼里找自己的夫,心底又对她起了几分怜悯,道:“在在楼上左手边第二个房间。” 君兮越过老鸨往楼上走去,森冷的嗓音传入老鸨耳膜,叫她又是一个哆嗦。 君兮说:“收起你的怜悯!” 这里离那个房间不远,可君兮就是没了直接用轻功飞过去的勇气,她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站到房间门口时,突然又发现自己有点傻,君琛喜欢谁?她又能如何?她又能奈何? 里面传出女子一声惊喘的时候,崩在君兮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楠木门被她盛怒中的一脚踹开,看见那落了一地的凌乱衣物,君兮只觉得莫大的讽刺。 她怎么就冲昏了头一定要进来看一眼呢? 现在好了吧,弄得自己半点颜面也没有。 帐子掀开,君琛里衣松垮,披着外袍走了出来,看见她,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道:“你怎么来了?” 红纱帐里,还能看到一只藕臂轻垂,香艳又弭乱。 一阵阵恶心感从胃里传来,君兮退了两步,似乎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只面无表情地说:“真脏!” 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钥匙扔给君琛,抑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恶心!真是恶心!” 她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君琛听。 她踉跄着后退,泪水将眼眶逼得通红。 钥匙落在君琛脚边发出“叮”的脆响,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广袖遮掩下,握拳的手青筋暴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要追上去的,可是君兮已经退出了房门。 她目光涣散地盯了他一会儿,终于笑出来了,她说:“脏” 转身的刹那,泪如雨下。 体面,对,留给自己最后一点体面吧。 回到大厅里,君兮不得不佩服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笑得那么张扬,眼里的泪又落得那么疯狂。 她看着老鸨说,“你这楼,本郡主买了!” 不等老鸨回话,她吩咐那三百亲兵,“砸了!把这楼砸得一扇门窗都不剩!” 去她的体面! 她君兮两世为人,就没喜欢过谁! 是君琛先越过了那道线,是他先招惹她的!他凭什么又这样对她! 她难过了,真的难过了! 镇北王郡主从来都不大度,谁让她不好受了!她必将十倍百倍还回去! 从楼上落下一道影子,是君琛的影卫剑一,他恭敬道:“郡主,别让主子为难” 君兮又笑了一声,缓缓上前一步,逼近剑一,凉薄开口:“谁让本郡主不痛快了,本郡主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转身,眼含煞气地冲着黑甲卫道:“给我砸!” 没人动作。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君兮回头,就看到君琛站在楼边,冷冷看着她。 君兮眯着眼打量他许久,“唔”了一声,又是一声自嘲的笑:“我怎么忘了,你才是他们的主子” 她话音刚落,之前还雕塑一样站着的黑甲卫就乒乒乓乓地砸起楼来。 君琛眼里依然没有半分情绪,他看着君兮,说:“别胡闹,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前世的记忆苏醒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只是看着他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楼外很快就响起了马的嘶鸣声,她骑马走了。 君琛站在那里,成了一座雕塑。 剑一回到京城身边,轻轻叹了口气,“您明知道郡主性子烈,还这般” 君琛说:“让剑七跟着她。” 是要暗中保护郡主的意思了。 剑一躬身退下,神色有些复杂。 君琛回到了房间里,帐子里的女人出来了,捡起地上的纱衣披上,眉眼间是一派清冷如月的姿态:“镇北王郡主刁钻跋扈,主上不该” “哐当——”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凌厉的掌风给扇飞,重重地摔到了墙上,又砸到地面,一口鲜血就这么喷了出来。 “主上,你——”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君琛整个人都包裹着阴鹜的气息,那枚钥匙,被他紧紧握在掌心,握得那么用力,直到掌心心血淋漓也全然不在乎,他说:“没人可以说她任何不好。” 语气很轻,却叫人毛骨悚然。 女子心头一颤。 下一刻一枚药丸直接打入她口中,君琛嗓音听起来依然是淡淡的,“你说了我不喜欢听的话,所以一辈子都别开口了。” 女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捂紧了喉咙,涕泗横流,昔日引以为傲的嗓音,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主子只是在这里处理了好几天的公务,直到今天镇北王郡主上门。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什么密函都看不见去了,他一直都只僵持着那一个姿势,凝神听着楼下的动静,就怕错过了那人的半句话音。 等镇北王郡主决定上楼时,他才冷冷地对她下达了命令,让她脱了衣服躺床上去,然后自己只扯乱了衣襟,也躲了上去。 她香肩半露,本想博主子一点怜惜,谁知主子竟然一脚将她踹到床角落去了,镇北王郡主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的下床了 若是喜欢,为何又要这样伤镇北王郡主的心? 女子一生,也想不明白 君兮跑了一路哭了一路。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哭,可是眼泪就是不听话地一直往外冒 胃里也翻滚得厉害 只要一想到,君琛像吻自己一样吻过其他女人,抱过其他女人,她就觉得浑身都像是张了浓疮一样难受! 风吹干了眼泪,刺疼的嗓子里,只发出几声呜呜的抽泣声。 为什么! 骗子,大骗子! 说了他心悦她的! 他要什么,她给他就是了,为什么要逗她心动,又这样来伤她! 君兮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 灰白的天,又下起了雪,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结了冰的道路湿滑,马蹄没踩稳,打滑了,君兮一下子摔了出去。 好在马儿有灵性,失蹄时侧向了另一边,没有压到君兮。 从马背上跌落,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积雪,君兮倒是没有摔伤。 但她也不想起来,就那样躺着,失神地盯着漫天大雪,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完全是小孩子的哭法,毫无章法,又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幼年失去双亲,被侧妃算计着长大,同年贵女们从不跟她玩儿在一块,坊间传闻她命硬,克死了自己的双亲 张扬跋扈也好,装傻充楞也好,她用尽了一切方法来保全自己,却被那人毫不留情地撕开伪装。他说要护她一世安稳,她以为他可信,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笑话,可不就是笑话么! 朔雪马通人性,见她迟迟不肯起来,又哭得厉害,以为是她伤着了,咬着她的胳膊试图拉她起来,但明显拉不起来。 朔雪马嘶鸣了一声,又用头去拱君兮的身子。 君兮悲从中来,一把抱住了马脖子,嚎啕大哭。 “朔雪,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朔雪马用力挣了两下,终是挣开了君兮的手,撒开四蹄就跑远了。 “你也不要我了!”一瞬间君兮更委屈了,自暴自弃躺在雪地里更撕心裂肺地哭。 身下的积雪融化了,浸湿了衣服,她一点也不觉得冷,风寒未愈,头痛欲裂,恍惚间,她看见头顶撑起了六十四根骨节的梨花伞,伞下是朔雪马泪汪汪的马头。 君兮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朔雪马怎么会撑伞呢? “姑娘,你没事吧?” 头顶响起一道温和得叫人心醉的嗓音,仿佛是三月春风拂过翠湖,在心头泛起圈圈涟漪,莫名就治愈了一切伤痛。 君兮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睫羽颤了又颤,缓缓的,缓缓的,仿佛是流星划过夜空,又仿佛是一夜花开,君兮看见了那人眉眼弯弯,温和地对着她笑 清晰一点,再清晰一点就好了,她这样想着,不妨一个放大的朔雪马头又凑近了几分,隔绝了她的视线。 这个忘恩负义把她一个人丢雪地里的蠢马,老添什么乱啊! 彻底失去了意识 镇北王府。书房。 “爷,剑七跟丢了郡主!”剑一跪在地上,简直不敢去看君琛的脸色。 “什么叫跟丢了?”手上动作一顿,笔尖垂下一滴墨污了就快写完的一卷公文。 剑一头又低了几分:“剑七被人重伤” 君琛听不下去了,一把扔开手中的狼毫,“她现在在哪儿?” 那个她,自然是只君兮了。 一滴冷汗从剑一额前滑落,最终,他说出了一个可能会让自己丧命的答案,他说:“不知。” 君琛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手背上已经隐隐有青筋暴起。 “愣在这里做什么,去找啊!”他像一只发怒的豹子,“找不到她,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一片嗜血。 天黑的时候,还是没有带回半点关于君兮的消息。 那一刻的恐慌,让他眩晕。 大髦也不披,出门就让人备马。 踏雪蹄乌嘶鸣一声,将亲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寒风灌满衣襟,他心头却涌现了难以言喻的燥热,血在燃,肺在烧,心尖儿,发烫! 君兮—— 他张口,想唤这个名字,喉咙里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仿佛所有欲出口的声音与四周的喧嚣都被漫天飞雪掩盖了,于是万物归于寂静,而这天地,只剩一片荒芜 心脏窒息,呼吸都刺疼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与愚不可及的事! 君兮—— 那是他的命,他怎么可能丢了自己的命! 脑子里昏昏涨涨,好多画面在眼前晃荡。 明明是在马背上,可他看见了眼前袅绕的烟云轻拢漫涌,仿佛是漫步在云端,在缭绕的云雾深处,有一个缥缈模糊的背影,艳丽的红色,是嫁衣。 那个背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如今日这般,云鬓妖娆,她勾起唇,弯了弯眉眼,对着他笑了。 心底有个角落轰然裂开。 她说:“君琛,我要嫁给太子了” 尖锐的痛,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 眼前仿佛炸开一道白光,君琛在马背上吐出一口血来,身子再一次剧烈地痉挛,心脏抽搐着痛成一团。 “你敢——”血气里,他眼底阴鹜又残忍。 沉睡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唤醒,这度不过的劫,注定了无解! 剑一看到君琛吐血,整个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忙打马上前,欲扶君琛,“爷,您上次的伤还没好,您回府吧,我们去找郡主” 他抬起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色,古怪地笑了一声:“我亲自去接她!” 一时间剑一也是怔住了,世子爷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压抑,绝望,又恐怖,让他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以前世子虽然也冰冷,但这一瞬间,那明显是岁月沉淀出来的威严,让他有种天地都匍匐在他脚下的错觉。 君兮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醒来,竟然是在白马寺! 她看着自己身上显然是被换过的衣物,脑子有点发懵。 寺庙里,都是和尚,谁给她换的衣服啊? 突然又想起自己晕过去时,看到那柄六十四根竹骨伞,还有朔雪马那副蠢样儿 想爬起来,但是手脚明显乏力,头也痛了起来。 君兮觉得自己真是活该,不就是君琛去花楼找女人了吗?他之前还断袖来着,她也没啥伤心的啊?怎么这次就要死要活的了 嗬!不就是喜欢上了吗?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不过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她醒悟得还算早吧!虽然有点心塞自己的真心喂了狗,那就长个记性吧! 她才穿好外衣。 门就开了,一个青衣小姑娘端着水盆进来,见她醒了,面上一喜,道:“你终于醒了!” “是你救了我?谢谢!”君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也哑的厉害。 “是哥哥救的你!”小姑娘笑眯眯的,连带脸上那几颗雀斑也可爱了起来。 哥哥? 难不成她被来庙里上香的兄妹救了? “你哥哥是谁?”君兮问。 小姑娘疑惑地歪了歪头,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哥哥就是哥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又病又娇的美男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用小姑娘打来的水洗了把脸,清醒了几分,看这女孩衣着普通,言语间又一派天真,以为她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兄妹,在屋子里看了一遍,没找到自己的红磷软鞭。 她那身衣物都是极贵重的,这对兄妹怎么处置了,君兮并不关心,但是她必须得拿回自己的红磷软鞭。 想着一个小姑娘应该做不得什么主,便道:“你哥哥在那里?我能见见你哥哥吗?” 小姑娘踮起脚摸了摸她额头,皱眉说:“你病还没好,不能出去。” 君兮眉头皱了起来,小姑娘又眯着眼笑了,“好多姐姐都想见我哥哥,不过他们都没姐姐你好看,看在姐姐你这么好看的分上,我就让你见哥哥吧!” 君兮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言辞颇有些好笑,道:“多谢。” 小姑娘笑眯眯摆摆手:“不谢不谢,我叫桃夭,以后你给我当嫂嫂就好!” 一个八九岁是女娃娃对着她说出这样的话,君兮实在不知作何回答。罢了罢了,童言无忌。 她身上原来的披风湿了,还没干,桃夭翻箱倒柜,又给她找出一件白狐裘披风。 手一触上,君兮就知道那绝对是珍品,心下不由得又疑惑起来,若是寻常人家,绝对不会有这般质量是狐裘。 桃夭口中的哥哥,到底是何方人物? 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不知多少人打着君氏云骑的主意,君兮更加坚定了想见见那人的想法。 若是识趣,她自然有恩报恩,若是别有所图的话 君兮裹着白狐裘披风出了门,还是觉得冷得厉害。 桃夭说,他哥哥在风来亭那边。 风来亭,自然是以八面来风得名。 大冷的天,有毛病才跑来这风来亭! 明明出了屋子就能看的的亭子,偏偏因这山路绕来绕去的,她走了半天,眼前才出现一片梅林,梅林尽头的峭崖边,就是风来亭。 踩着一地积雪走进了梅林里,远远闻到了茶香。 那人跑到悬崖边上来煮茶?风雅是风雅,可是不冷吗? 君兮在心底把桃夭口中的哥哥鄙视了千百遍! 作,就可劲儿地作吧!老了迟早要患风寒! 君兮拢着袖子往前走了几步,在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时,突然整个人都怔住了。 有的人,你以为自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可是看到一个与他相似的背影,你才会惊觉,一切仿佛都在昨日。 亭子里茶香袅袅,那人一身梨花白的袍子,绸缎似的发并没有用发冠束,随心随性地披散了一身,三指宽的腰封,用的是与那一身梨花白袍极为不配的红色,但穿在他身上,却又分外违和。 寒风袭来,卷携着星星点点的苍白,林子里梅花枝沉沉压了一树雪,那人发丝在风里轻轻浮动,嗓音温和得仿佛融化了这漫天飞雪。 他说,“怎么才来。” 缓缓回过了头 君兮心跳滞了一瞬间,随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不是楚钰,她是这几天病糊涂了,还是被那晚的诡异给吓着了?怎么会觉得,这个淡雅如兰的公子,是楚钰,她昔日的皇帝夫君呢? 男子也怔了怔,随即就笑了,刹那又是满园花开的错觉,他语气里有几分歉意,“原来是姑娘,我以为是桃夭咳咳” 话到一半,他将手抵到唇边,就是一阵猛咳,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因为这一阵咳嗽,带了几丝嫣红。 不过君兮可无暇欣赏这美色,因为他都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了。 君兮尴尬地立在原地,上前帮忙吧,有些于理不合,冷眼旁观吧,又有些过意不去。 好在男子总算是咳完了。 他看向君兮,失笑:“让姑娘见笑了。” 君兮眉头皱了起来:“你身子不好。” 男子眼底落下一层暗淡的光辉,“娘胎里带来的病根儿,习惯了。” 君兮想说的是,你自己都跟个病鬼似的,还跑这悬崖上来吹冷风,不是自己找虐是什么? 她道:“那公子平日里还是注意修养。” 男子冲温和一笑:“外界倒是都称呼我为公子城。” 这话题转换得有点快啊 怎么一下子又到名字上了?不过他说什么来着?公子城? 君兮努力想了想,确定自己对这个名字毫无映象。 于是她“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看着男子应该不是泛泛之辈,他肯定把她祖宗十八辈的事儿都查清楚了,君兮也就懒得自报家门了。 她的反应让男子又是一笑,说:“姑娘真是有趣得紧。” 君兮呵呵两声。 她至始至终就说过这么几句话,哪里有趣了?这个人,应该是觉得她身后的君氏云骑有趣吧! 她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男子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只道:“昨日的来这白马寺,途中一匹白马拦了路,我以为是佛缘,不曾想那白马竟是带我去捡回了晕倒在雪地的姑娘你。现在看来,到有点像姻缘了” 说到这里,他好看的唇才完全勾了起来,眉眼含笑看着君兮。 君兮继续:“呵呵。” 男子眉头微蹙:“姑娘不信?” 君兮实在不想说实话来打击他,“你想说,一见钟情?” 男子蹙起的眉头松开了,他道:“有何不可?” 君兮一脸黑线:“搭讪之前,你就不能先看几个话本子吗?学着点行不行?” 没有理会男子发懵的神色,君兮在他座位旁边看到了自己的红磷软鞭,道:“你把鞭子还我!” 男子再看她时,脸上带了点羞涩:“你喜欢这样玩?” 君兮:“?”懵! 男子脸红红:“我身子骨不好” 君兮:“!” 一把拖过自己的鞭子,蹦跶出八丈远。 男子这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这个搭讪如何?” 君兮皱眉看着他,方才他说的那话,确实是她看过的那些话本子有的。 他兀自又笑了几声,才摆摆手道:“好了,不逗你了,来这么久了,喝杯茶吧?” 君兮站着没动。 他动作极优雅地倒了两杯茶,袅袅雾气里,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模糊起来。他先端起喝了一口,才笑着看向君兮,“我试过了,没毒。” 君兮还是没动,她想不通眼前这男子到底要做什么。 男子手撑着下颚言笑晏晏,目光掠过另一杯茶,缓缓道:“若是这杯我也尝过的话,怕是姑娘就不愿再喝了” 君兮翻个大白眼,不就是喝杯茶嘛,一手端起杯子,牛饮! 男子因为她这个动作有半分失神。 “咯,茶喝了,多谢救命之恩!”君兮把茶杯放回桌子上,不知为何,就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男子道:“姑娘莫要多心,在下只是突然想起了发妻。” 这男人有妻室,还在这儿撩拔她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嘴角温和的笑意有点苦:“我们就是在这白马寺里相识的” 君兮对他和他爱妻的故事不感兴趣,没什么诚意地道:“你这么喜欢你的妻,就对她好啊。” 男子苦涩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只这么一句话,君兮懂了,怕是他的妻早已不在人世。 想了想,道:“那你节哀。” 男子赫然抬头看她,“姑娘可相信轮回?” 这人怎么说话怪怪的? 难不成是觉得她跟他的亡妻长得像,要来个替身恋什么的?毕竟她看过不少话本子,这样赚眼泪的故事更是看了不少。 一瞬间恶寒起来,她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真有轮回,遇到的,也不可能是前世那个人了!” 纵是那人,谁又知,这一世,他活成了什么样子? 说完这句,君兮就离开了风来亭。 男子呢喃着她最后那句“不可能是前世那人了么”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简直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眼角沁出了泪,不知是因为剧烈咳嗽咳得流泪了,还是因为其他的 君兮在梅林外找到了自己的朔雪马,那家伙正卖主求荣,一边享受着桃夭那小丫头给它挠痒痒,一边哼哧哼哧啃着梅花 桃夭叽叽咕咕跟朔雪马说了什么,笑得直不起腰来。 发现君兮从梅林里出来了,一双星星眼看着她:“怎么样?我哥哥很好看吧?” 君兮敷衍点点头:“好看好看。” 其实也就那样儿,容貌算不得十分出色,但是周身淡雅若兰的气质叫人很舒服,像是品一盏茶,越品,越有味道。 但是君兮,天生就是喜欢喝烈酒的人,酒愈烈,愈香,愈醇,愈有味道,也叫人愈发忘不掉。 桃夭疑惑地打量她一眼:“那你怎么出来了?”意思是她哥哥那么好看,怎么舍得走。 君兮面不改色地说:“你哥哥想你嫂嫂了,我不好打扰他。” “嫂嫂?”桃夭面上更加疑惑了。 君兮接着道:“他好像一直在咳嗽,你过去看看吧。” 桃夭“呀”了一声,有些生气地看着君兮,道:“你怎么能让哥哥一个人呆在那里?” 君兮耸耸肩,她要是不去风来亭,那个叫公子城的,还不是一个人在那儿卖弄风雅煮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我们退亲吧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不过她猜得果然没错,桃夭看上去不到十岁,功夫却是极好的。在梅林间敏捷地几个跳跃,就没了人影儿。 君兮拉着马缰绳往山下走,却发现拉不动。 回头一看,朔雪啃着梅花,不肯走,湿漉漉的眼睛里有点可怜,又有点倔强。 君兮看着朔雪这个眼神,突然就想到了汤圆 哎,也不知汤圆八宝怎么样了,她莫名其妙失踪了一天一夜,王府应该已经人仰马翻了吧! 君兮说:“你再不走,以后我让汤圆给你减餐!” 朔雪马不为所动。 君兮:“把你的黑豆分给你隔壁马房的枣红马!” 朔雪打了个响鼻,继续啃梅花。 君兮气得跳脚:“府里好像刚买进好几匹大宛马,其中两头都是母的,就养在踏雪蹄乌旁边的马房!” 朔雪马终于不啃梅花了,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 “你这头蠢马,我还没骑上来呢!”君兮用力拽了拽缰绳。 等她终于爬上马背了,看着朔雪马猴急地下山,突然有点心塞,然后她就把自己的心塞说出来了:“朔雪啊,你是只公马吧” 君琛断袖,她不断袖啊,难不成是君琛的马被他传染了断袖这个毛病,勾搭了她的马? 朔雪马偏头打了个响鼻,突然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君兮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倒,气得直拽它颈子上的鬃毛:“反了不成你!” 朔雪马很快就停了下来。 君兮看着白马寺山脚下黑压压围了一圈的官兵,而那高居于踏雪蹄乌背上,冷冷看着她的人,不是君琛又是谁? 几乎是瞬间,君兮脸上半点表情也挤不出来。 朔雪马仿佛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迈不动蹄子了。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君琛先下了马,半跪在地上,说:“请郡主回府。” 说好了哭过了,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可君兮心口还是抽痛了一下,不过她掩饰得很好,面无表情地说:“本郡主自然会回去!” 鞭子在马背上一挥,越过君琛径直走了。 许久,君琛才抬起脸,看着远处的那道人影,她昨日穿的是一身红衣,今天却变成了白狐裘披风。 眼底笼上一层阴霾,他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查,她这一晚和谁在一起!” 剑一觉得自己后背又开始冒冷汗 回到府上的时候,君兮就发现所有人看着她都战战兢兢,欲言又止的样子。 君兮眉头一皱,问:“八宝呢?” “回回郡主,八宝姐姐被世子罚了。”一个怯怯的声音回道。 君兮皱眉看着这个婢女,认出她就是那日为自己梳头的婢女。 一听到八宝被罚,她先是一愣,跟着火气就上来了:“他凭什么罚八宝?” 婢女战战兢兢道:“因为郡主一夜未归世子说连主子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这样的婢子不要也罢,就打了八宝姐姐一百大板” 君兮只觉得自己脑子轰滴一声炸开了! 他自己逛花楼,竟然还回来罚她的婢女! 君琛,好,很好! 她问:“八宝现在在哪里?” “八宝姐姐伤得重,汤圆姐姐正照看着她”婢女哭着说。 君兮抬脚就要去八宝的房间,却又被另一边的争吵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走路的,你看着点,这可是给沐歌姑娘送去的燕窝,被你这么撞洒了,你赔的起吗?” “这是给八宝姐姐煎的药,明明是你撞到我的!整个王府都是郡主的,你们那什么姑娘,也不照照镜子,看清自己是什么东西!” “啊呸!你们郡主的,你们郡主就是个吃白饭的,整个王府还不是世子支撑着的!” “你们才是吃白饭的!臂枕千人怎么还有脸见人!” “嗬,死妮子,你看不起我们姑娘是吧,看我不告诉世子,让世子打断你的腿!” “本郡主倒想看看,谁敢在镇北王府作威作福!”忍无可忍,君兮冷笑着打断那两个婢女的话。 王府的丫鬟一见到她,眼眶就红了,委屈叫了声:“郡主” 那个面生,衣着明显露骨的婢女见了君兮,面生倒是有几分慌乱,不过马上就色厉内荏起来,挑衅似的瞪着君兮。 君兮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王府的婢女,说:“厨房还有药吗?” 婢女点点头。 君兮说:“重新煎一碗,给八宝送去。” 婢女退下了,君兮这才问:“管家在哪里?” “我家姑娘那地儿住着不舒服,反正荣华堂是空着的,就让管家拨给我家姑娘住了,估计管家这会儿正带着人在收拾呢啊——我的脸——” 婢女话没说完,就是一阵惊叫。 鞭风如刃,将她整张脸抽了个稀巴烂,嘴唇再开开合合,变成了无数瓣。 君兮怒极反而笑,道:“真当这镇北王府是你家的?” 荣华堂是她父王母妃生前的居处,自打他们双双去世后,就一直空着的。寻常时候,君兮都命人将荣华堂锁起来的,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荣华堂,对君兮有着很特殊的意义。 她这才一天没回府,府里就大妖精小妖精都进来了!还想住进荣华堂!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婢女面上一喜,趴在地上哀哀地叫着:“世子,救命郡主不由分说就用鞭子抽了奴婢一顿,还说要打姑娘” 这装可怜又反咬一口的本事不小啊! 君兮这张扬跋扈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了,她还作死地自己要往枪口上撞!若她真是揽月楼的人,她昨日都直接砸楼了,识相点的,都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 君兮都没回头,半眯着眼,一脚踏在了婢女的肩膀上,冷冷开口:“你求他?你不知道他是我的童养夫吗?整个王府都是本郡主说了算呢!” 婢女一下子又有点傻眼,君兮昨日跟君琛闹成那样,怎么今天又心平气和了? 君兮收回了脚,因为鞋子上沾了血珠而微微拢了眉心,“你是一颗聪明的棋子,可惜你太粗心了些。” 到底是哪里暴露了? 婢女想不明白,但她不会知道答案了。 喉咙哪里溢出一条血线,是君琛的影子们动的手。 院子里不相干的人,都被清理掉了。 君兮只淡漠地看着这一切,抬脚想走的时候,君琛在她面前蹲下,因为穿着铠甲,衣袖被绑在了护甲里面,他直接用手拂去了鞋面上的血珠。 哆哆嗦嗦跟在君兮身后的小婢女惊得张大了嘴巴。 前一刻还地狱修罗般的世子,现在就蹲下给郡主擦鞋子了? 可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世子大过年逛花楼,被郡主逮到,气得砸了那花楼 小婢女脑子里一团浆糊,不明白这两个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君兮半眯着眼,神色有些懒懒的,她说,“君琛,能谈谈吗?” 君琛起身,说:“我正好也有事找郡主。” 谈话的地点还是君琛的书房,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那个” “你” 同时开口,房间里又陷入了僵局。 君兮无所谓耸耸肩,“你先说。” 君琛面无表情:“还是郡主先问吧。” “那好,”君兮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听说哥哥纳妾了。” 君琛眉峰一蹙:“算不上。” 反正哭也哭过了,歇斯底里也歇斯底里过了,君兮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君兮,她唔了一声,“看来哥哥是要娶妻了。” 君琛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有个心仪的姑娘,长得极好看的,家世也好” 君兮打断他,“哥哥,我们退亲吧。” 这这句话一出口,君兮就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君琛生了一双妖治又犀利的凤眼,斜挑入鬓,当他面无表情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漆黑的瞳仁就像是寒极深渊,对上他眸子的刹那,就已溺毙在那双冷酷的眸子里。 许久,他凉薄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说好了不哭的,君兮眼底还是有了湿意。 他这么迫不及待就答应了? 真是她的第一次芳心暗动就喂了狗! 君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异样:“钥匙昨日就还给哥哥了的,那根木簪,我待会儿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他们之间的牵扯,也就这两样了吧。 君琛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他道:“簪子你留着。” 小金库的钥匙收回去,留一根破木簪给她 君兮突然又心塞起来,早知道她就不冲动,把那钥匙还给君琛了,君琛的小金库,未来天下第一佞臣的小金库,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 君兮背对着君琛,往门外走,“那我就先回去了,哥哥你” “等等” 君琛又叫住了她,君兮站住了,但是没有回头,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没出息地落泪。 沉默了一会儿,君琛道:“没事,你走吧。” 君兮背对他站了一会儿,说:“君琛,以后你就当我哥哥好不好” 她爹心心念念给她找的童养夫,就这么被半道上冒出来的一个青楼女子给拐走了,君兮心里那个憋屈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红杏出墙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本来是她的金大腿啊果然人生不能太圆满,就像柳嫣然这辈子突然爬上龙床就狂得不知所以一样,君琛从来都是不是她的。 她都已经吃了这么大亏了,哪里还能不赚点回来,君琛若是从此把她当妹妹看,以后,也会是一个依靠吧,毕竟兄长是要权倾朝野的人。 骨气什么的,伤心的时候说说就好了,她无比现实地知道自己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彻底跟君琛闹僵了对她没好处。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君琛一直没有出声。 他才不愿意搭理她这个麻烦吧 君兮笑了笑,一滴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她说:“是我多想了!” 大步走出房门,拐了个弯儿,她就用力擦了擦眼角。 黑脸大汉尧年迎面走来,恰好看到她擦泪,叫了声:“郡主” 君兮笑嘻嘻跟他打招呼:“是年叔啊,我没事,就是眼里进沙子了。” 年叔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几分,他道:“莫说还在关外的君氏云骑,就是如今尚在朝堂中,王爷昔日的八千旧部,也容不得郡主就这么受人欺负!” 这番话让君兮心底有个角落被撞了一下,记忆里父王的模样早已模糊了,可是她在年叔这番话里,感受到了父亲的味道。 她道:“年叔,没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尧年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只道:“郡主且放宽心,属下一定会让世子爷给您一个交代的。” 尧年说的交代,大抵就是让君琛处置了那个叫沐歌的女子吧。 君兮知道年叔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有些东西,脏了,她是不会再要的! 她道:“哥哥没什么要跟我交代的,他已经不是我的童养夫了。” “郡主”尧年语气有些震惊。 君兮扬了扬唇角继续说:“我不喜欢他,你们都知道的” 从前她那般虐待君琛,府里的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时间尧年倒是判断不出她这话的真假。 君兮笑着冲年叔挥了挥手:“年叔,我走了啊!” 尧年看着君兮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敲开书房的门,却发现君琛整个人都靠在墙根处,半垂着眼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但周身的气息都是极为冰冷的。 门缝虚掩着,君琛站在这里这里,他和君兮那一番话,他该是完全听到也看到了的。 这二人,到底是谁对谁无意,尧年是真迷糊了,想了想,他干巴巴地开口:“世子,您不该这么胡来的。” 君琛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是熬了一夜熬出来的血丝,凉薄又淡漠,黝黑的瞳仁儿深处,一片煞气。 尧年那些到了喉咙的话,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君兮先去看了看八宝的伤。 屋子里药味熏得君兮脑子有点发晕,八宝趴在床上,看见君兮进来,就想下来行礼,被君兮抬手制止了。 “听说你伤得重,别乱动。”君兮道。 “郡主您去哪儿了,都是八宝没用,才让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八宝面上有些愧疚。 汤圆一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自责道:“郡主啊,您跟世子是怎么了啊,是不是世子误会了您收留阿清?” 君兮自嘲地勾了勾唇,君琛怎么会是误会了连清呢,估计他都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她安慰她们道:“都别多想,他娶妻纳妾,关我何事?” 汤圆心里难受得紧,前几天,郡主还喝碗八宝粥都要给世子留着,今天就变成这局面了 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君兮眼尾一扬,道:“哭什么?” 汤圆哽咽道:“郡主,奴婢替您难过。” 君兮摸了摸汤圆的头说:“傻汤圆,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可是,郡主你”汤圆还想说话,被君兮打断了,她道:“脑袋瓜里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三条腿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儿的男人还不满大街都是!你家郡主我现在身价高着呢,不愁嫁!” 说完这句她就拍拍裙摆站起来,“八宝,你这几日好好养伤。” 八宝点头:“郡主,您去找墨姨吧。” 君兮歪了歪头,唔了一声,说:“还不是时候。” 留下这意味不明的话,她就出门去了,走到房门口,才吩咐道:“汤圆,去库房把王府的账本都给我找出来。”想了想,又道:“让人传表哥到大厅来一趟。” 汤圆明白郡主这是让自己回去伺候的意思了,红着眼眶应了声是。 君兮走了,汤圆宽慰了八宝几句,准备离去时,就见门口一个小丫鬟探头探脑的。 “你是哪里的丫鬟?”汤圆问,她生得白白胖胖,脸上就是不笑,也总带了三分和气,叫人看着亲切。 被人抓包了,小丫鬟面上有几分慌乱,但还是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汤圆姐姐,八宝姐姐,我我是听说八宝姐姐被世子罚了,特意从厨房拿了点东西来给八宝姐姐补身子的。” “你有心了。”汤圆嘴上这样说着,却没有接过食盒的意思。 小丫鬟有点手足无措,缅甸地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自己蹲到墙角找了个小凳子坐下。视线打量屋内一眼,道:“八宝姐姐这屋子里,再多摆一扇屏风就好看了。” 八宝一向老实,说:“我不喜欢。” 小丫鬟愣了愣,继续道:“是呢,那天给郡主梳头,郡主夸我手艺好,说要赏我,我本来是不要的,可是回到房里没多久,管家就让人抬了好大一扇百花屏到我房里,说是郡主赏赐的,那百花屏可好看啦,放在我屋子里都显得我屋子寒碜,我觉得八宝姐姐屋子大,放在八宝姐姐屋子里定是好看的,明日我让人搬过来可好?” 这是在说,她们跟着君兮,君兮待她们,却还比不过一个小丫鬟吗? 汤圆脸色微微有点难看了,“郡主赏给你的东西,你好生收着就是!” 小丫鬟受惊似的缩了缩身子。 八宝枕着自己手臂,仿佛并没有察觉小丫鬟和汤圆之间的诡异气氛,道:“郡主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心情一好就喜欢打赏下人。琉璃屏郡主都赐给我好几个了,可惜我总是毛手毛脚的,每次练武的时候,都给打破了。” 琉璃屏比百花屏,可昂贵了十倍不止。 小丫鬟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讪讪道:“郡主真阔绰。” 汤圆道:“郡主一直都挺大方的啊,虽然幼年失了双亲,可是圣上亲自给郡主下的封号,还将清河郡,原阳郡这两个富庶的郡赏给了郡主,王妃当年那铺了十里长街的嫁妆,王府原有的产业,也都在郡主名下,江南林家,每年都还给郡主送来不少银钱做开销” 小丫鬟嘴巴已经合不上了,好半天,才砸吧一句:“郡主真有钱!” 汤圆被她逗笑了:“你是新进府的吧?我看着面生得紧。” 小丫鬟捏了捏衣角:“进府快半年了。” 汤圆说:“难怪你不知道这些,你应该是在牡丹阁伺候侧妃的吧?” 小丫鬟忙摆摆手:“我哪里有资格伺候侧妃啊,就是院子里一个粗使丫鬟。” 汤圆看了看她白净嫩滑的一双手,脸上笑意不减:“郡主喜欢你梳头的手艺是你的福分,好好伺候郡主,郡主平日里待下人最是亲和的。” 小丫鬟诚惶诚恐点头:“谢谢汤圆姐姐教诲,我一定会用心伺候郡主的。” 汤圆点头,突然道“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丫鬟面色又有点囧然,咬了咬唇,还是说了出来:“奴婢红杏。” 汤圆默了一秒,昧着良心夸到:“侧妃挺有文化的,这名儿取得好。” 趴在床上烙烧饼的八宝慢吞吞加了句:“我爹说,红杏出墙。” 汤圆在八宝后脑勺拍了一记,安慰红杏说:“别听八宝的,她没读过书,以前也是当粗使丫鬟的,看她这双手粗糙得,活该劳碌命。”她看着红杏继续道:“你年纪还小,可得好好保养着一双手。” 红杏脸上瞬间就白了,勉强应了句:“谢谢汤圆姐姐提点,红杏知道的。” 眼见红杏出去了,八宝才翻了个身,咕哝道:“她是不是傻,王府里再缺人,也轮不到她一个扫地的去给郡主梳头啊?” 而且她那双手,也不像是做了半年粗活儿的手。 汤圆皮球身子往床边一杵,凶巴巴道:“伤口不疼了啊?” 八宝有点纠结,跟着面上一喜:“可能是我已经练成金钟罩铁布衫了,一百大板打下来,竟然觉得不怎么疼!” 汤圆:“” 王府大厅里,君兮坐在铺了上好貂皮的躺椅上,两脚交叠着搭在了矮几上,手里捧着厚厚一册账本,漫不经心地翻着。身后是站了一溜儿的捧着账册的侍女。 林淼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不由得一愣。 手中的雀儿折扇打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哟,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君兮抬起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了手中的账本上:“你看看矮几那边的那摞账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暗卫的小本本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林淼撇撇嘴,“这大过年的,你就是这么奴役我的啊?” 君兮把手里刚翻完的一本账册甩给他:“这本也看看,除了标红的那些,还有哪里账目不对吗。” 林淼一把接住君兮扔过来的账本,眉毛抽了抽,问:“那个表妹夫他从楼里带回来了一个女子,你不知道?” 君兮半个眼角都没给他,“知道啊。” 像是想起什么,她对旁边的侍女道:“兄长的侍妾那里,你跟管家说一声,让管家安排个懂事点儿的丫鬟过去。” 侍女躬身退下了,什么样儿的才叫懂事,那就得看听话的人怎么理解了。 林淼眉心都快皱成一个疙瘩了,他一张俊脸凑到君兮跟前,被君兮一账本打开了,“作甚?”她语气仍是淡淡的。 林淼手指磨砂着下巴,将君兮从头打量到尾:“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君兮终于甩了个眼神给他:“你白吃白喝也这么久,是时候出点力了。” 林淼瞬间拉紧了自己的领口,一脸戒备道:“你想干嘛?小爷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趴在房顶的暗卫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下去,瞧他偷听到了啥!拿着笔在小本本上狂记,记完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瓦 “嘭”又是一本账册正中林淼脑门。 君兮朝后扬了扬手,立即有侍女恭敬地递上一本账册给她,君兮翻着账本头也不抬地道:“给你半个时辰,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账册看完。” 林淼揣着怀里的两本账册,又瞅了瞅矮几上一摞,瞬间就跳脚了:“不带你这么压榨人的啊!小爷我虽是经商一把好手,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看完这么多。” 君兮嘴角邪气一挑:“你没得选择。” 林淼捧着账册忧伤望房梁:“娘说的果然没错,女人一旦在感情上受了挫,就得在其他东西上弥补回来” 躲在屋顶的暗卫浑身一哆嗦,被发现了? 君兮直接踹了他小腿一脚,冷哼:“小半个时辰看完。” 林淼拿着账册,脸色扭曲了一会儿,终于只气哼哼地憋出一句:“呵,女人!” 君兮眼角一抬,凉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呵,男人!” 蹲房顶的暗卫:“”还好,没发现他! 林淼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地翻着,翻了几页之后,目光就变了,神色也一瞬间郑重了起来,大厅里一瞬间静的吓人,只闻二人此起彼伏的翻书声。 侍女第二次添茶的时候,林淼终于看完了那一摞账册,他锁着眉道,“这都是些陈年烂账了,但是想要一一核对出来不是不可能” 君兮说:“我只想知道,除了标红的那些,还有其他地方不对吗?” 林淼摇摇头:“你这个账房先生还真是厉害,那么隐晦的账目都能看出有错。” 听到这里,君兮直接扔开了手里刚看完的一册账本,伸了个懒腰道:“那就行了。” 林淼跟不上她跳跃性的思维,怒道:“你这不折腾人吗?让我把这这些帐看完,现在又说不用了!” 君兮喝了口茶,才疑惑地看他一眼:“谁说不用了?你不是说能核对出来吗?” 林淼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心虚问道:“什么意思?” 君兮嘴角勾起一个堪称美艳的弧度:“就是你想是哪个意思!” 趴在房顶,偷偷拿着纸笔狂记她们谈话的暗卫内心是崩溃的。 这意思不意思的,很引人遐想啊世子看到了这谈话记录会不会宰了他泄恨啊!他怎么就摊上这份苦差啊! 屋内,林淼气愤狂拍桌子,“奸商,奸商!奸商!” 君兮皮笑肉不笑:“跟表哥你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挥了挥手手,一长溜儿的侍女就放下手里的账册退出去了。 君兮说:“接下来的事,就拜托表哥了。” 林淼哼哼两声:“你那个账房先生眼光挺毒的,让他忙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对完。” 君兮说:“这都是我的家产,我怎么放下交给外人看呢。” 林淼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了。 屋顶暗卫手一抖,外人呃呃世子爷成了外人,完了完了,他觉得自己今天小命不保的可能性更大了! 暗卫和林都期待着君兮接下来说的话。 然后君兮就在他们期望的目光下开口了,不过说出的话让林淼只有惊,没有喜。 “我一个人看这些帐,那得看到什么时候。”君兮一脸懒散。 林淼明显不信:“就你,能看完那些帐?你就是那个账房先生?” 君兮白他一眼,“算账又不难,月初月末,账户进项出项分开了看,数目不和必定就是帐上出错了,若是数目吻合了,在对比帐上的明细,重记,漏记,或者错记的” 林淼呆了呆,“林家写了《算记》那么厚一册的算账法,被你这么几句话就说完了” 君兮抖抖眉毛:“那写的哪儿是算账法,是杂记吧!” 杂七杂八列举了一大堆,林家谁谁谁经商发的家,经历了什么什么,让后把家业传给,哪个儿子,各房争家产都絮絮叨叨写了一长篇,然后才写哪一代,发现了什么算术法,这个算术法的影响有多大,然后又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林家的庞大产业其实要讲就是一个算术法。 皇后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要斗得过宠妃,哄得了太后,镇得住宫人,还得让种马皇帝抓不到错,最重要的是,得掌握后宫的财政大权。 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是那九重宫阙里,又何止三千佳丽,作为后宫所有女人的公敌——皇后,君兮其实过得很苦逼。 上到皇帝,下到冷宫一个弃妃,日常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都记账了的,那账册堆得跟小山一样,她要是犯懒不去看,指不定后背哪个宠妃就使绊子,她就得玩完! 所以王府这点账目,还真难不倒君兮。 不过有林淼这样奸商中的奸商在这里,她还苦逼地自己一本本去看,那不是自己找事儿吗! 她看过的账目,林淼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看来在冷宫种白菜的那几年,她还没有忘记自己这点小本领啊! 林淼突然目光发亮的顶着君兮。 君兮被他那个眼神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骂道:“你那什么眼神啊?” 林淼扑过来,扯住了他的衣摆,说:“我发现你变聪明了。” 暗卫瞳孔一缩,飞快地在小本本上写 君兮踹他一脚:“滚!” 暗卫点头,觉得自己有希望活下了,小本本上继续写 林淼自然不滚,死皮赖脸地道:“我们强强联手吧!” 君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不是早就联手了吗?” 林淼眨巴眨巴眼,脸有点发红,君兮脑子里突然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直接一脚踢开他:“在这么不正经,本郡主不介意打残你!” 林淼眸底的目光暗淡了一下,又恢复了那无赖口气:“我就是想说我在京城开个酒楼,你给我盘块地儿,我有钱,你有权,这不强强联手是什么?” 君兮一噎,不由得想可能这是自己想多了,林淼那守财奴德行,能看上她?她说:“好啊。” 眼见天黑了下来,折腾了一天的君兮觉得有些累了,便道:“这样吧,你三天内看完这些帐,你是行家,肯定比我懂,今天有点晚了,就别看了吧。” 林淼嘻嘻哈哈道:“哎呀,总算你有点良心,知道关心我一下。” 趴在房顶的暗卫悲愤写下 夜,风雪呼啸,一盏八角宫灯照亮了室内,君琛捏着暗卫曾上来的小本本,脸隐藏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神色,周身气息若冰。 暗卫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许久,他终于听见自己的主子开口说了一句话:“下次多带几张纸。” 还有下次,那他不用死了,暗卫松了一口气。 半夜的时候,林淼是被冻醒的,因为王府里燃了地龙,所以用的冬被都不是很厚,可是这冷冰冰的屋子,分明就是没燃地龙。 林淼裹着被子哆哆嗦嗦坐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吸溜着鼻涕,惨兮兮骂道:“哪个缺德家伙,断了本少爷的地龙!” 与此同时,王府最华美的一处院落,守夜的小丫鬟靠着屏风打瞌睡,似乎起风了,烛影晃了一下,然后室内,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君琛脚步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床铺窝下去一角,是他坐在床边上了。 仿佛是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令人压迫的气息,君兮眼皮动了动,就要醒来,君琛手法极快地在她颈侧的穴位一按,她又睡沉了。 君琛盯着少女惊为天人的睡颜,许久,将头轻轻靠在了她身上。 “君兮,我难受。”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 第二天君兮醒来的时候,茫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床,然后就发起呆来了。 她她好像做春梦了。 泥煤春梦的对象还是君琛! 耳边压抑着绝望的喘息,胸腔透不过气的窒闷君兮连忙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画面甩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蚊子咬出的红痕?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肯定是君琛之前一直对她动手动脚,害得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郡主,您怎么了?”汤圆推开房门走进来,见她这副失神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我”刚说了一个字,君兮就觉得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嘴巴也痛,她想了想道:“我好像是风寒没好,舌头有点痛。” 汤圆茫然地“啊”了一声,不明白风寒没好跟舌头痛有什么关系,不过她的着重点落在风寒二字上了,就道:“表少爷也感染了风寒。” “他成天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还感染了风寒?”君兮表示无法理解。 这大冷天,君琛只多加了一件外衣,端的还是玉树临风之态。林淼缎袄都不知穿了几件在身上,体型都赶得上汤圆了,他到底是怎么病倒的啊? 汤圆可能也想到了这点,神色诡秘地道:“可能是江南比较暖和。” 自幼生在京城对江南气候不是很了解的君兮,勉强对此表示了赞同。 汤圆给君兮梳好了头,又取了香膏给君兮抹。 京城天气严寒,贵女们都会花重金买一些香膏,抹在皮肤上防止干裂。 汤圆在给君兮脖子上抹香膏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凑近瞅了瞅,说:“郡主,你好像被蚊子咬了。” 君兮当即拍了汤圆脑袋一巴掌,“傻的啊,这大冬天哪来的蚊子。” 汤圆有点委屈,“那您脖子上的红痕是什么?” 君兮对着镜子努力扭自己脖子:“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后面,还在后面一点。”汤圆把君兮头发撩起。 那个红痕的位置还真是隐蔽,靠近后侧的脖颈,如果不是要给君兮抹香膏,单是梳头的话,还叫人发现不了。 君兮努力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到,也就没放在心上,“估计是长了颗小痘痘。”她咕隆两声:“让厨房这两日准备清淡的饭菜吧。”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用过早膳,君兮闲来无事,又去院子里练枪。 白雪依旧纷纷扬扬,君兮手中的长枪矫健如一尾游龙,一勾一刺又迅又猛,她自幼习练鞭法,自然有些武功底子,难得的是,她鞭法飘逸,下盘却是极稳的,这也是学君家霸枪一大优势。 长枪过,腿风扫,穿魂回刺,扫过的庭院里又覆盖了一层雪,但是君兮周围一丈之内,都仍是青冈石地砖的本色。 “铮!”长枪入地,枪尖儿在石砖上擦起了火花,却未能刺破。 君兮的目光落到了那边残破的地砖上。 “我教你一套枪法” 那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那一天教她习枪也仿佛就在昨天。君兮眸子里有了嘲讽的神色,握紧了长枪,脚尖儿一璇,身子凌空翻起,长枪横扫,舞出一片绚烂的光影,似乎点点繁星自星空坠下,而后旋身一刺,飞雪还未靠近枪头,就被那股劲气振飞。 收枪,她踩着一地积雪往回走。 雪松后才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初阳下,松尖儿的积雪融化,一滴水珠落在他眼睑,像极了一滴泪,可是他那样的人,注定了是不知道怎么哭的,又怎么会有泪呢? 君兮刚回屋,汤圆就说武侯家递了拜帖过来,司徒飞云邀她一起去慧文公主府上赏花。 这冰天雪地的,能有什么花可看?无非就是梅花了。 君兮本来是没有兴趣的,但是待在府里也闷得慌,就让人备车去了。 因为八宝有伤,不能陪同君兮,和君兮一起上马车的就变成了汤圆和红杏。 君兮极少参加京城贵女的宴会,公主府的家丁收到拜帖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些发懵,连走代跑地跑进大门了,留下车夫一脸错愣地站在大门处。 汤圆掀起车帘望了一眼,诡异开口:“郡主他们不会以为您又是来砸府的吧?” 揽月楼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背后自然是有人的,君兮那日嚣张无比地砸了揽月楼,毁的不仅是一个美人窟,销金窟,也是一个情报处。 揽月楼背后的主人再怎么恨,却也奈何不了君兮,她顶着孤女的名头,谁要是欺负到她头上去,别说边关那些军汉,京城百姓的口水都能把人淹死。何况君兮现在还是一个香饽饽,军权在手,那个王公大臣不想巴结巴结她? 指不定巴结巴结着,君兮看上自家儿子了呢?然后君氏云骑就到手了啊! 君兮砸楼的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闹得人尽皆知,肯定是幕后有人煽风点火,不过注定要让那人失望了!因为名声什么的,君兮压根就不在乎! 大门处很快就迎来一大片人,走在最前面的妇人,一身华丽的金丝蓝绿百花团宫装,领口极低,银红的牡丹纹抹胸半裹住一片白腻的胸脯,高高的发髻上满头珠翠,肤色雪白,唇色嫣红,一双细长的眼里三分笑意,七分算计,眼尾高高挑起,就多了几分妩媚的味道。 慧文长公主乃圣上的胞妹,长孙皇后的幼女,亦是曾经名动京城的一个大美人儿。 君兮率先下车见了礼:“君兮见过长公主!” 慧文公主亲自上前扶起她,笑道:“不知道郡主要来,府上下人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郡主可得见谅。” 皇室的人似乎天生都有这样一种能力,便是装笑,也能装出十分的诚意。 君兮那里能真要她来扶,当即就自己站直了,慧文长公主自然也只是做个样子需扶一把,她身上有一股极为馥郁的花香,甜腻得叫君兮有点发晕。 君兮不着痕迹后退一步,道:“长公主哪里话。” 慧文长公主望着她笑了笑,突然说了句:“都说当年江南林家女,艳绝天下,可惜那时候本宫在关外,没能亲自见上一面,今日见郡主这般姿容,倒是不得不信了。” “长公主谬赞了。”君兮回道。 脑子却飞快地转了起来,慧文长公主原本是楚国嫁去南疆和亲的,可惜三年不到,南疆王就死了,南疆是巫蛊的发源地,南疆人自然是极信鬼神之说的,觉得是慧文公主命格太贵,他们南疆受不起,就把慧文公主给送回来了。 当今圣上只有她这一个胞妹,当年送她远去南疆和亲,就觉得已经亏待了胞妹,所以慧文长公主回京之后,自然是百般受宠。 哪怕她带起了贵妇们的男宠之风,皇帝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慧文长公主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她母亲,那句话里,到底是何意? 由慧文长公主亲自接待进府,君兮自然在贵女中出尽了风头,那一双双眼落到她身上,自然是各怀心思。 君兮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视而不见。 京城第一美人儿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她一身宝红分襟罗裳,往这长公主府的花园一站,花了十二分心思打扮自己的贵女们,一下子都成了陪衬品。 让君兮意外的是,长公主府的花园里,竟然真的开满了百花,红的红,粉的粉,岂止争奇斗艳四字了得。 院子里也是极暖和的,难怪先前看慧文长公主穿得那么单薄。 贵女们脱了身上厚厚的披风,里面穿的也都是春装,一个个聘聘婷婷,扑蝶儿闻花,当真是人比花娇。 慧文长公主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整个人软的跟没骨头似的,涂着艳红豆蔻的手指捻起一朵桃花放在鼻尖轻嗅,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君兮,“抚桃,你说,她美吗?” 立在旁边的侍女恭敬地弯下了身子:“不及公主您当年的美貌。” “呵,少哄我开心”慧文长公主蛇一样扭动软的没有骨头的身子,“我有点乏,你给我捏捏肩。” 侍女十指修长,但骨节极大,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手,极有技巧地捏在了慧文长公主肩上,慧文长公主舒服得直哼哼:“我是不是老了,最近老是乏得紧。” “您容颜还是和十六年前一样,这院中少女,又有几个比得上公主您的姿色?”侍女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手却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嗯?”慧文长公主原本紧闭的眸子一睁,竟有几分威严。 “抚桃该死。” 侍女跪在了地上,这次说话,是低沉的男声了。 亭子周围都是橘色的帷幔纱,隔绝了亭外的目光。 慧文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起来吧。” 抚桃说,“公主不愿抚桃伺候,抚桃去换莲公子来。” 慧文长公主勾起了他的下巴,戏谑笑道:“怎么,吃醋了?” 抚桃低下了头:“奴不敢。” 风掀开了帷幔的一角,慧文长公主目光又落到了院中的红衣少女身上,其他贵女都是拈花浅笑,只有她,仿佛对着满园名花不甚感兴趣,英气又带着几分俊秀的眉微皱,甚至随手折了一枝泣雪琼,拿在手里百无聊奈的扯花瓣玩儿,稀薄的日光落在她侧脸上,她半眯着眸子,一双眼就变得狭长深邃起来。 有下人见她折了泣雪琼,吓得不行,也不知说了什么,她微恼地将手里的琼花枝往后一甩,徜徉而去,留下侍女站在原地都快哭了。 她恶劣得,就像十六年前,那个在皇宫弄哭她的少年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燕望北定亲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慧文长公主眼眶湿润了,仿佛是又看到了记忆中少年的模样,她笑了,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长羡哥哥,若是你留下的,是个男孩该多好” 跪在地上的抚桃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嘴角。 镇北王,君远山,字长羡。 他是个死去十多年的传说,可是他长枪在握,战袍加身的模样,依然叫当年的京城贵女,现在已经为人妇的贵妇们,魂牵梦萦。 十二岁从军,十五岁领兵,十八岁拜将,弱冠之年封侯,那样的盖世英雄,光是听听他的事迹,都叫人唏嘘不已呢! 他随着慧文长公主的视线,也朝院中的红衣少女看了过去,唇角勾起的弧度又大了些。 君兮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那目光让她想忽视都不行,可是四下打量,贵女们几个围在一团,说说笑笑,也没人在看她啊。 她换了好几个地方,都没甩掉那芒刺在背的感觉。 花园空旷,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到了那八角亭上。 一只纤纤玉手拨开了帷幔,慧文长公主含笑的眉眼就这么撞入她眼底,对方脸色熏红,发髻微乱,神色也是极为慵懒的,以前那些宠妃伺候楚钰出来时,就是这副模样。 君兮眼角一跳,就想移开目光。 但是慧文长公主分明在看着她笑,目光妖娆的,妩媚的,像是一把软软的钩子,勾在了人的心尖儿上。 君兮被她看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礼貌性的点点头,就转过身走了。 慧文长公主那一笑是什么意思?觉得她也是喜欢养男宠的?想拉她为盟友?君兮身子狠狠地抖了抖,恶寒了一把。 汤圆抱着她的披风跟在她身后,问:“郡主,您是冷吗?要不把披风披上吧。” 君兮看着汤圆的皮球身子,突然觉得怎么看怎么看欢喜,她招了招手:“汤圆,过来。” 汤圆迈着小碎步上前。 君兮一把拉过她,让她跟自己并肩走,成功完全挡住了亭子那边的视线。 汤圆捧着披风受宠若惊:“郡郡主,这于理不合。” 君兮拉着她当人肉盾就走:“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司徒飞云叫我来,她自己怎么没在?” 正说着呢,就听一簇夹竹桃下,几个贵女说起了自己。 “这武官养出来的女儿,就是不知道廉耻为何物!先是镇北王郡主,现在武侯县主也是逮住缝隙就往燕元帅跟前凑!”说话的是个瓜子脸的贵女,穿了一身素中带艳的杭绸裙。 君兮对这个女子有印象,因为她当年也是被楚钰独宠一时的陈美人,风光的时候,还想来找她的不痛快,被她一顿鞭子抽老实了,从此见了她举绕道走。 后来君兮被便道冷宫了,她还耀武扬威地准备来找回场子,又被君兮一顿鞭子给撵走了,本来以为会等到楚钰那个种马皇帝跑来给他的宠妃出头。 结果没过几天,陈美人跟她一起蹲冷宫来了,原因是,陈美人惹到了楚钰的新宠,楚钰为了哄新宠开心,把她也打发到冷宫去了。 陈美人内心多不甘呐,整天没日没夜地哭,后来直接给哭疯了。 陈美人,好像也就是个户部尚书的庶女,心思狭隘,又好面子,为人刻薄得很,君兮对她没什么好感。 这话开了头,另外几个贵女自然就围过来了,问:“就是,正经贵女可学不来那些做派!” “镇北王郡主砸花楼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那哪儿是一个女儿家能做出来的事?”陈美人,哦不,现在的陈家庶女捏着兰花指道。 “是凶悍了些,听说她怀疑府上侧妃的侄女勾引她的童养夫,大冷天,就让人抓了那个可怜的姑娘,要沉塘浸猪笼”另一个贵女怯怯地道。 君兮:“” 她倒是想把柳嫣然给浸猪笼了,可惜没那个机会。 “还有还有,她以前在国公府赏花宴上,因为有个贵女跟她穿了件同样的红衣,她就把那个贵女给推下台阶了,额头上摔了好大一块疤呢!” 汤圆气得眼都红了,君兮只是靠着一颗洋槐树,漫不经心地听着。 “郡主,她们太过分了!”汤圆委屈。 君兮冲她眨眨眼:“你说我现在跳出去,会不会把她们吓个半死?”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汤圆跺脚。 那边却突然想起陈家庶女的尖叫声,君兮闻声看去,就看见司徒飞云那个大美人,拽着陈家庶女的头发就把她往地上一摔。 几个贵女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贵女掐架也是有的,可是掐成这样的这还是头一回啊! 司徒飞云冲陈家庶女呸了一声:“只会在人背后说长道短的长舌妇!” 陈灵缩在地上不敢吱声,头皮还一阵阵的痛,她背地里搬弄口舌是一把好手,可真正面对这些有封号的贵女,她乖得跟兔子似的。 司徒飞云冷哼:“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她横眉一扫,余下几个贵女忙摆摆手:“我们什么都没说!” 司徒飞云最看不惯这些装腔作势的贵女,怒道:“君兮比你们强一百倍!她童养夫逛花楼去了,她有那个气魄去砸楼,要是将来你们的夫君去楼里寻欢作乐,你们就只会哭哭啼啼了吧?争风吃醋又怎么样,心胸狭窄又怎么样,别告诉本县主你们家,正妻妾室亲如姐妹!收起你们那副虚伪的嘴脸!” 一番话说得几个贵女颜面无存。 司徒飞云这才对着树后喊道:“喂!君兮,要不要再抽她们几鞭子解解恨啊?” 被发现了? 君兮挑了挑眉,只能慢悠悠地走出去了。 几个贵女见了她,就跟见到鬼一样,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听说镇北王郡主一不高兴,就喜欢用鞭子抽人脸。她们都还得靠着这张脸嫁人,要是脸毁了,也就没有价值了。 君兮笑着看向司徒飞云,表情很无辜:“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司徒飞云看着几个装腔作势的小门小户贵女,也是觉得倒胃口,对她们道:“滚吧,下次要是还让我听到你们嘴巴不干净,用不着君兮出手,我替她拔了你们的舌头。” 几个贵女又怕又恨,只得狼狈地走开了。走出很远,陈灵才回过头,看着洋槐树下的两个红衣女子,骂了句:“武侯县主,什么东西,不就是想在镇北王郡主面前献殷勤吗?” 旁边一道戏谑的嗓音传来,“你似乎很不甘呢。” 陈灵惊慌回过头来,看见那人时,迟疑开口:“是你?” 那人笑道:“我可以帮你。” 陈灵冷笑:“你怎么帮我?” 那边,司徒飞云拉着君兮在湖岸边直接坐下了。 将门女子就是不会忌讳那么多,若是换做文官家养出的贵女,或许还会忸怩,觉得失了仪态。 浅风拂面,刺骨的冰冷,让君兮反应过来,这不是春日,而是严冬,只是这府上的一切,迷惑了人的眼。 轻轻晃荡着两条腿,脚下的湖水清澈见底,潾潾波光一层层远去,浮动着她和司徒飞云的倒映。 “你也别太难过。”丫鬟都被她们屏蔽了,司徒飞云看了她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君兮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我不难过啊。” 司徒飞云拾起一颗小石子扔进了湖中,才道:“本来是想让你出来散散心的,结果还是让你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君兮一脸无所谓:“这种事,我打小就习惯了。” 司徒飞云看了她一眼,突然道:“我娘常跟我说,男人的心,女人是抓不了一辈子的。” 君兮看了她一眼,司徒飞云怎么突然跟她说起这个了,是怕她太伤心吗? 司徒飞云接着道:“我小时候不太懂,不过现在有点懂了,我一直觉得我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打小就疼我,跟我娘也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是我爹要是真有那么喜欢我娘,就不会纳妾了,他出门打仗,我娘在家侍奉公婆,还要照顾那些姨娘,个别不知好歹的,还会在我爹面前搬弄是非” 她顿了顿,突然道:“苦,我娘真是苦透了!” 司徒飞云突然跟说这些作甚,君兮不解,问:“你今天有点奇怪。” 司徒飞云干脆整个人都躺倒汉白玉石上了,她答非所问道:“君兮,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这么任性了,随心所欲的感觉就是爽!虽然得罪了不少人,可那些人就算你费尽心思去讨好也没用,还不如教训一顿,让自己博个痛快。” 君兮说:“你有心事。” 司徒飞云闭上了眼,扔有水泽从她眼睑滑落,她说:“燕望北定亲了。” 君兮没有说话,她兀自道:“是丞相家的女儿。” 君兮拍了拍她的肩,:“你们,不合适。” 他们的脾气,太像了,注定了走不远。 司徒飞云闭着眼让眼泪流的更凶,她说:“我知道,他就像我爹当年一样,站在他身边的,得是一个像我娘一样识大体的女人。” 君兮想安慰她,但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只能捡了句更没诚意的话:“你会遇到比他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醉酒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燕望北是年轻一辈中是楚翘,比他好的,还真找不到几个,这话委实没什么诚意。 这姑娘也真是可怜,虽然跟她相识不久,但是君兮敢肯定,司徒飞云是真的喜欢燕望北。 司徒飞云一个人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了,她说:“其实我若是真想嫁给他,一份赐婚的圣旨我也是能拿到的,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他身边迟早会出现其他女人的,我怕” 怕什么,她没有说,君兮却是知道的。 怕这颗心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君兮笑了声:“为这种事哭,你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她不是该安慰自己吗?司徒飞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君兮一把拉起了她,笑得那么明艳,她说:“我父王母妃过世那会儿,我也哭,第一次听到有贵女背地里对我说长道短,我也哭,君琛娶逛花楼了,我也没忍住哭一场,可是哭有什么用?难过的是自己,快意的是别人!” 听她说起君琛的事,司徒飞云又精神几分了,问:“你怎么处置君琛带回来的那股女人的啊。” 君兮拉着她迎风跑,闻言回头望着她笑:“处置?我为什么要处置她?” 司徒飞云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君兮笑得更张扬了:“他敢找其他女人,我为什么还要他?” 虽然一向知道她大胆,可司徒飞云怎么也没想到她能大胆成这样,一时间瞠目结舌:“君兮,你” 最终她也笑了出来:“就是这样才痛快!这才是我们将门姑娘该有的样子,哭哭啼啼什么的,留给那些文官女儿吧!” 她们两个一阵风似的在花园里跑过,想不引起其他贵女的注意都难。 君锦华来得比较晚,不知道慧文长公主还亲自出府去迎接君兮。此刻见君兮和武侯县主一起朝后花园跑去,眉头就是一皱,“她们两个遇到一起,还真是热闹。” “这也太失了贵女仪态些。”伺候她的婢女道。 君锦华只笑了笑:“她们那样,真好。” 婢女没听清她的话,问道:“您说什么?” 君锦华轻轻摇头:“没什么。她们去了后花园,估计是听说长公主府有画舫,准备去游湖。”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摆,道:“冬日湖心看雪,也是一大雅事,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镇北王郡主和武侯郡主都要游湖,长公主府的管家很快就找好了画舫,不少贵女也都借此上了画舫。 贵女圈,也是京城官场的一个交际圈。 记不清是第几个贵女过来说他家有个哥哥或者弟弟怎么怎么时,君兮脸色彻底黑如锅底。司徒飞云毫不避讳地拍着桌子狂笑。 君兮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她尴尬咳了两声,总算是勉强收住了笑。 红杏抱着君兮的披风乖乖站在一边,汤圆拿着纸笔写得两眼放光,一边写还一边念叨:“郡主哇,奴婢觉得那个礼部尚书之子还不错啊,听说不仅长得一表人才,才情也很好啊!还有那个晋王世子,一双桃花眼老勾人啦,又会讨姑娘家喜欢;太傅的嫡子也很有前途啊,现在是太子伴读,以后就是天子近臣啊” 一听说太子,君兮一口茶水就这么喷出来了。 汤圆腾出一只手来给君兮顺气,安慰道:“郡主,您别太激动啊。” 君兮:“”她激动个毛线啊! 她上辈子嫁给太子,这辈子要嫁给太子伴读,这需要激动吗? 汤圆被君兮瞪得捂着小本本后退几步,一副生怕君兮上前跟她抢的模样。 君兮扶额,没眼看了。 那些贵女也看出了门道,不来君兮这儿找晦气了,巴结到汤圆那儿,扒拉扒拉将自家兄弟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汤圆捧着小本本写得满面红光。 后来几个贵女嫌汤圆写得不够详细,干脆自己拖过笔,把家里的兄长夸得那叫一个此男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来几回见。 司徒飞云笑得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 君兮凉凉地说:“待会儿我让汤圆把那簿子给侯夫人送去。” 司徒飞云就笑不出来了。 她喝了几口茶,嫌那茶没味道,让人上酒。 侍女很快就捧了一壶酒上来,还有两个小酒的白玉酒杯。 司徒飞云不满道:“这么点怎么够喝?直接拿坛子来!” 侍女都快哭了:“府上只有这个酒。”慧文长公主也是爱风雅的人,但毕竟只是女儿家,今日这场宴,请的也都是贵女,所以备下的酒,都是清酒。 司徒飞云一见侍女被吓成这样,只得挥挥手,“那你再多拿几壶酒上来。” 这次侍女上酒的速度更快了,又捧了两壶酒上来,就跑了。 司徒飞云倒了一杯,喝进嘴里砸吧了一下,道:“没味道。” 君兮晾她一眼:“这个酒不是你这么喝的。” 司徒飞云瘪瘪嘴,“我在京城喝过最烈的酒就是吴记的酒了,从喉咙灌进去,就像是吞一把刀子,”她用手比了比,像是在回忆那个味道:“到了胃里,又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但唇齿间都是极清冽的味道。” 君兮没理她,她有点生气了,递了一壶酒过去:“一起喝,来不来!” 君兮接了酒,却并没有喝,她手肘撑在桌子上,半瞌着眸子望远处一片苍茫的雪景。 不过一个仰头,司徒飞云壶里的酒已经去了一半,她擦了一把嘴,道:“君兮,你今天要是不喝,那就不够意思了啊!” 闻言君兮淡淡看了她一眼,半倚在画舫的栏杆上,连杯子也没用,扬起头就直接对着酒壶往口里灌。 玉白的壶嘴,清冽的酒水,她半张的嫣红的唇,那睫羽轻垂轻易就能醉得一塌糊涂的眸子。 湖面上又起风了,吹动她业火一半的红衣,几缕发丝被吹得凌乱地贴在了她面颊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司徒飞云一个女人都听见了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一壶酒空了,君兮将壶口倒立,含笑看了司徒飞云一眼,那一眼简直勾魂夺魄。 这酒清甜,对她来说就像喝水一样。 司徒飞云后跳一步,骂道:“妖精,你就是个妖精!君琛是不是眼瞎,才放着你这么一个妖精不管,跑出去寻花问柳的?” 君兮干脆坐到了围栏上,一腿屈膝,一腿随意耷拉着,手肘撑在膝盖上,半掀开眸子,嗓音懒懒散散的:“也许他断袖呢!” 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她那副姿态。 瞥见画舫上有几个贵女见她这样竟然红了脸,君兮恶作剧得逞一样笑了起来,长鞭一甩,就卷了一壶酒到手中,高高提起酒壶,壶嘴涌出的酒水尽数被她吞下。 她知道这个姿势很酷,还很撩,简直是男女通杀。 因为这是他从君琛那儿学来的。 君琛 嗬! 想到这个名字,她嘴角嘲讽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司徒飞云见她这般,以为她是挑衅,自然也是不示弱的提起酒壶狂饮。 这边的骚动引来了君锦华,她见二人这样,也是惊掉了下巴,手指着君兮和司徒飞云,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文。 最后她一声咆哮:“她们喝了多少酒了?” 司徒飞云也没弄明白,这清酒怎么一下子就醉人了,她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旁边的贵女何时见过温婉的君锦华这副失态的模样,战战兢兢指了下旁边的桌子,那一片狼藉的桌子上已经倒着好几个银质酒壶了。 君锦华顿时就要疯:“这酒后劲儿大着呢!怎么没人拦着她们!” 汤圆一听这话就吓傻了,她也以为那是清酒,才任君兮喝的。 “快把镇北王郡主弄下来,掉湖里去了怎么办?”君锦华额头都快急的冒烟了。 君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只觉得周围有好多人影,晃得她头晕。 司徒飞云不是说这酒不烈吗,她怎么觉得有点晕,难道她酒量已经差到这地步了吗? 汤圆颤巍巍地摞过去,想过来扶她下来,君兮却干脆站在了画舫的围栏上。湖面上的风很大,吹动她的裙摆如摇曳的焰火,头发也散了,肆意在风里凌舞。 她不知道,这样在别人看来,竟然美得惊心动魄。 “郡主!危险,快下来!”汤圆急的快哭了! 她好像听见汤圆说的话了,又好像没听见。 对面驶过来的一座画舫上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对面画舫上哪家小娘子啊?” 这声音有些大了,君兮迷迷糊糊寻着声音看过去,又听见一片吸气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君在此,妾莫羞,待那月上柳梢头”对面画舫上几个华服公子哥摇头晃脑念起了淫诗。 君锦华气得头发根都快立起来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冲着对面的浪荡子就是一顿咆哮:“混账东西!马上给我滚开!” “哟,那不是前几月欧阳兄弟心心念念的国公府小姐吗?想必那红衣小娘子就是镇北王郡主了,”一个纨绔笑道:“欧阳兄弟飞来横祸,大小姐和郡主就要另寻新欢了吗?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兄弟都是一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梦回前世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群挨千刀的登徒子!”君锦华指挥着下人:“把画舫划远些!” 那些纨绔子弟没脸没皮,她们只能避开。 登徒子三个字却刺激到了君兮,她始终都记着要帮君锦华出气呢! 于是她站在栏杆上摇摇晃晃地抽出了缠在腰间的红鳞软鞭,这一幕看得汤圆心惊肉跳,她生怕君兮一个不小心就栽进湖里去了。 “登徒子?哪儿呢?”君兮打了个酒嗝。 “这小娘子够泼辣,我喜欢!”对面画舫上一个纨绔刚说完这句,一道鞭子就飞到了他脸上。 他的声音给君兮提供了方位。 这个距离君兮看了一眼,确定自己能越过去。 对面的人只看到她提着长鞭纵身跃了过来,许是觉得君兮醉了,并不具有攻击性,又或是看得痴了,想占点口头上的便宜:“小娘子热情如” 火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脚踹在脸上,倒飞了出去。 纨绔挣扎着爬起来,张嘴一吐,就是几颗带血的牙,他痛急,怒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泼妇,来人,给我”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完,因为君兮用鞭子卷起另一个纨绔砸他身上去了。 画舫上的打手们之前还顾忌着君兮郡主的身份,不敢上前,见君兮把他们家的公子揍得鼻青脸肿,也撸起袖子上前了。 君兮看到好多人影在眼前乱晃,头晕眼花,她有些生气了,用鞭子缠住了一个人影,摔了他两下,他还是晃,“你别晃悠,别晃悠我就不打你了” 她醉醺醺地劝道。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壮汉抬起头来,泪流满面,一排牙也被磕没了,说话漏风,他似乎很委屈:“我没晃” 鞭子一甩又把他摔出去了,砸到湖里溅起好大一朵浪花。 “叫你别晃”君兮生气地咕隆。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倒在那里的一个大汉一咕噜爬了起来,顶着一张猪头脸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见君兮神色有点呆,他肿得只剩一条线的眼里露出得逞的笑意来,嘴上还念叨着:“我没晃我没晃” 君兮又呆了呆,提着鞭子走开了。 还倒在画舫上的人见此,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了,全部爬起来扭屁股。 对面的画舫上,看着一群大汉扭屁股,一众贵女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刚才的打斗耗费了太多体力,酒的后劲儿上来,君兮现在累得只想睡一觉,所以看见这一船的人顶着猪头脸扭屁股,她也懒得管了。 靠在画舫的围栏上,君兮感觉自己的身体脱力下滑,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听见有人尖叫,还看见有个大汉摇摇晃晃地走来冲她举起了棍子。 最后留在君兮视线里的,是一张久违的脸。 这一觉君兮睡得很沉,恍惚间,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前世。 那一年她十六岁了,一直恶名在外,君琛恨她入骨,日后权倾朝野不弄死她就是好的了,怎么会愿意当上门女婿? 在侧妃的教唆下,王府不少下人都暗地里笑话她嫁不出去,君兮装作不知道,性子却更是张扬跋扈起来,对府上的下人非打即骂,不过为了出口气罢了。 那是一个三月,她在家里呆腻了,决定去庙里住一段时间,美名曰向佛祖还愿。 白马寺,漫山梨花荼蘼盛开,美好的就像一个人间仙境。 寺庙门口有摆摊的小贩,买各种东西,专做那些前来上香的达官贵人的生意。 君兮就觉得那做糖人儿的艺人手巧,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做不出来的。一时兴起,让小贩做了个糖人儿娃娃给她,糖浆是棕红色的,做出的糖人儿,是个漂亮的女娃娃,嘴巴翘着,眼睛眯着,言笑晏晏的样子。 汤圆还笑话她说:“郡主,这糖人儿跟您有点像呢!” “讨打么?”她笑着斥了一声。 糖人儿拿到手里她爱不释手,可是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被人撞到手肘,糖人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实在是抱歉,在下不慎打落了姑娘的东西。”那人作揖向她赔罪,嗓音和煦如三月里的春风。 君兮性子是骄纵了些,但也不至于不讲理,知道他是无心之失,虽然有些心痛自己的糖人儿,但面上仍是道:“不碍事的。” 少年郎有些慌了,面上浮起绯色:“这怎么行”他叫住那做糖人儿的小贩,让他重做一个。可是那时天色已暗,小贩做糖人儿的材料也用光了。 少年郎面色更囧,只好躬身道:“姑娘,小生也是到寺里来还愿的,若是姑娘不嫌弃,明日小生在这里等姑娘,还姑娘一个糖人儿。” 君兮当时只觉得这小子傻得好笑,说了句不用就走了。 少年郎却在她身后喊道:“我明日一定在这里等姑娘。” 她不过一时兴起买个糖人儿玩玩,坏了就坏了,哪会真要他还一个糖人儿。 转身就把少年郎和糖人儿忘到了脑后,三天后她带着侍女准备去山下的镇上买些胭脂,谁知天公不作美,刚走出寺庙大门,就下起了雨。她准备折身回去时,却听到有人叫自己:“姑娘姑娘” 漫天风雨夹杂着梨花落下,她就在这样的雨幕里回过头,粉色的春衫外罩着红缎披风,乌黑的秀发挽了个松散的发髻垂落在肩头,眉眼清冷又有些凌厉,简直惊为天人。 雨幕里跑来的少年郎看的痴了,怀里还护着那个糖人儿。 “是你?”君兮凝起了眉头。 “小生这几日一直在这里等姑娘,总算让小生等到了。”少年郎慌忙又要见礼,被君兮不耐烦地打断:“我说了不要你还的。” 护在怀里的糖人被雨水淋化了,粘腻的糖水淌在手心,少年郎握紧了穿插糖人的棍子,抬起头极为认真地看着容颜倾世的女子:“这个糖人儿化了,明日我还在这里等,给姑娘还一个新的糖人儿。” 君兮并没有把少年郎说的话当回事。 半月后回府,走出寺门,不期然又看到了那个少年郎。 少年郎护着糖人儿走到她跟前,固执地要把糖人儿递给她。 八成是个疯子! 君兮让八宝拦住他,自己头也不回地下山,却听见少年郎在身后大喊:“姑娘,我要娶你为妻!” 一字一句,无比慎重。 灼灼桃花里,君兮回过头,对少年郎说:“我叫君兮,家住镇北王府。” 三个月后,她嫁入东宫。 那日佛门前的少年郎,当今的太子,在新婚夜挑开她头顶的喜帕,桃花眼里的深情溺得人无法呼吸,他一字一句许诺:“兮儿,今生,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如果不是看过很多话本子,君兮差点就要以为楚钰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皇家人,又有哪个,能纯粹得,在佛门前等上半个月,只为见心仪的女子一面? 每次楚钰情深款款,对她说着各种情话,君兮都让宫女捧着本子记下来。 一次楚钰笑她,“你是怕孤不兑现这些承诺吗?” 君兮吸溜啃着水晶猪蹄说:“不是啊,就是觉得,陛下这些情话,提供给那些写话本子的,必然能大卖啊,说不定下次我去买话本子的时候,还能便宜我两文钱!” 然后楚钰黑着脸走了,君兮则继续吸溜自己的水晶猪蹄儿。 转眼,那才许诺今生只对她一个人好的人,又揽着其他女子眉眼浅笑,仿佛用尽了深情 “良儿,这是我们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孤王就把这大楚未来的江山教给他” “珍儿,别气,别作践自己,看着你这样我心痛” “阿瑶,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能有你相伴,是孤王三生有幸” “卿卿,我在这荷花灯上写下了你我的名字,你我生生世世也是逃不脱这羁绊的” 有对她衷心的宫女哭哭啼啼说了他对其它嫔妃说的那些情话,君兮一拍大腿,喝道:“快拿本子记下来啊! 宫女以为她要用小本本记下来,然后挨个找那些妃嫔算账,写得那叫一个卖力。 最后君兮两文钱把那小本本卖给写话本子的书院的时候,小宫女差点哭晕在茅房,她家皇后娘娘就是个傻的。 其实君兮也是有点耿耿于怀的,楚钰对着其他妃嫔,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一窜一窜地说,对着她,就只会说那一句“我今生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啊呸! 一看就特没文采又特没诚意的一句话! 他是皇帝,身边莺莺燕燕多了去了,还只对她一个人好,她就是脑袋被门挤了,也不会信他的鬼话! 任何一个美丽女子,他都可以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那双桃花眼里的深情,可以把人溺死在其中。 喜欢上楚钰的女子,大都是不幸的,因为那个人,是没有心的! 九重宫阙,有多少红颜为他嗔笑痴狂? 就连良妃腹中的孩儿惨遭了毒手,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时,他亲口下令将她打入冷宫,眼底也是含情脉脉的,仿佛见不得她受苦。 被打入冷宫后的几年,她再也没见过楚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的模样,可是今夜,她梦到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床塌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绯烟色的罗帐,金线绣着的云纹团花,从帐顶倾泻而下,半透明的帷幔里,女子肤色如雪,黑发如缎,黛山眉轻皱着,淡粉的唇抿得死紧,依然不影响她惊为天人的容颜。 “楚钰”仿佛是做了一个让她极不安稳的梦,女子唇间溢出那梦里不安分的根源。 原本轻抚在女子脸颊上的手收了回来,君琛死死地盯着醉过去的人,她在叫一个名字。 楚钰。 他轻轻“嗬”了一声,仿佛坠入地狱,身子不住地颤抖,双拳紧握,指尖刺入掌心,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鲜血潺潺流出,而他恍若不觉。 “原来,你早把他放在心上了!” 听说她在慧文长公主府醉酒,他抛下一切事物前去接她,却看见紫衣的太子,抱着红衣的她,从画舫走下。 慧文长公主是个怎样的人,京城里怕是没有人不清楚,她竟然敢在慧文长公主府上喝醉!君氏云骑显山露水,那些人早就蠢蠢欲动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意味着什么? 太子沉迷女色,荒唐无道,若是他没有赶过去,或者晚了一步,她到底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起太子再把她交给他时,那毫不掩饰的占有的眼神,他血里的煞气就在翻涌! 那夜里无数次重复的梦,他已经分不清是事实还是纯粹的梦了 君兮会嫁给太子! 嗬!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坐在床边,看着她美得叫人心悸的容颜,他心底燃起一个疯狂又可怕的想法:把她藏起来就好了,藏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能见到她 打造最精致的锁链,把她锁起来,建造最华美的宫殿,把她关起来 这是他的女娃娃,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头痛和晕眩一阵阵袭来,君琛扶住了床头的柱子,用力甩了甩头,终于让自己清醒了些。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那样的念头却如同罂粟花的种子,在心头生了根,发了芽,近乎疯狂的蔓延枝叶 第二日,临近中午,君兮才醒了酒。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 君兮扶着床柱才勉强支起了身子,一只手揉着太阳穴闭着眼喊道,“汤圆” 嗓子哑的不像话,火辣辣的疼。 很快就响起了开门声,汤圆一双眼还是红红的,端着水盆进来了,道:“奴婢伺候您洗漱。” “头疼。”君兮撑着床柱准备起身,突然听见咔擦一声脆响。 君兮一怔,移开手偏头望去,就见她这云贵雪棠木千机床的床柱,绽开了数道裂痕,可能是宿醉脑子还有点发懵,君兮傻眼瞪着自己裂开的床柱,半响蹦出一句:“这是用的劣质云贵雪棠木吧?” 云贵雪棠木挺贵重的,王宫贵族都崇尚用云贵雪棠木做的家具,一是美观,而是结实,她这床,还没用多久呢! 君兮说完那句没多久,床柱吱嘎一声,就那么断了,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把汤圆吓得手一抖,手上端着的水盆就那么掉了,一地狼藉。 那绯烟色的床帐,像一朵红云似的,将君兮兜头盖住,君兮黑着脸扯了扯,可惜床帐太大,她没能成功扯下来。 看见汤圆在一旁杵着,君兮很无奈:“愣着干嘛,快帮我弄下来啊!” 汤圆这才回了神,道:“突然发现郡主你顶着这红帐子挺好看的。” 君兮气闷:“你家郡主我什么时候难看过。” 汤圆抿了抿唇浅笑,过来帮君兮拿下了床帐,道:“就是觉得郡主你顶着红帐子像新娘子。” 君兮下床穿鞋的动作一顿,她会成为谁的新娘呢? 嘴角勾起一个肆意的弧度掩饰了落寞,她说:“嫁人?本郡主只招上门女婿!像慧文长公主一样,养一群男宠玩玩也不错!” 汤圆被她这话吓得个半死,忙道:“郡主,您可不能学长公主!” 君兮坐到了梳妆台前,眯着眼看镜子里的自己:“怎么?” 汤圆拿着牛骨梳子给她梳头:“郡主您不能委屈了自己,但也别像长公主那样啊,被人说道不好” 君兮本就是说着玩玩的,此刻只想逗逗汤圆,便道:“哪里不好了?” 汤圆一张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寻个对郡主您好的,体贴您的夫君,过一辈子不好么?” 君兮轻轻笑了一声,她也想啊,可是一生只对她一人好的人,去哪里找啊?她母妃遇到了她父王,这世上像她父王一样的男子不多了吧? 谁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呢,总是有目的的。 前世楚钰在佛门前一站就算半个月,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想用她来牵制君琛。 她总是装傻,却活得比谁都清楚。 这辈子?君琛为什么要对她好? 他也说过喜欢她,她不敢信十分,君琛转眼就去了花楼。你准备交出自己的真心,可是对方却告诉你这是多么愚蠢又可笑 君琛还一点好处都没从她这里拿走呢,他之前对她好是为什么呢? 想让她丢心?跟话本子里写的那些痴男怨女一样哭得死去活来? 君兮笑了,甚至笑出了声。 她确实很丢脸的哭过了,可是她的心,还没丢呢! 君琛若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她曾经对他所做的一切,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郡主,你笑什么?”打磨光滑的铜镜里挤进汤圆的小胖脸。 “我笑你今天梳的这个头发我很满意。”君兮说。 “有吗,我以前也是这么梳的。”汤圆还左偏右偏地瞅了瞅。 没心思逗弄她了,君兮说:“好啦,别看了,我说你今天梳的头好就是梳得好,让表哥到大厅等我一会儿,我有事找他。” 林淼之前说盖酒楼,她今日正好有空,可以去出去看看,寻个好点的楼子。 一提到林淼,汤圆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 迟迟没有听见汤圆搭话,君兮拨弄了一下自己耳坠上的流苏,回头一看,就看见了汤圆那副诡秘的神色。 君兮一挑眉毛:“怎么?” 汤圆酝酿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世子带坏了表少爷。” 君兮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好看的眉头一皱:“哥哥跟他怎么了?” 难不成君琛断袖的毛病又犯了,勾搭了林淼? 汤圆包子脸又鼓了起来,语气也有点愤愤的:“表少爷学世子爷逛花楼去了!” 君兮愣住了,让后一掀裙摆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汤圆见君兮这样,有点忧伤,又有点纠结。 忧伤的事,怎么配得上她家郡主的男人一个个的都逛花楼去了?世子没戏了,她还以为表少爷会是郡主的良人呢。 纠结的是世子逛花楼郡主是这副气势汹汹地模样跑去砸楼,表少爷逛花楼去了,郡主现在也是要过去砸楼吗? 其实君兮心底甭提多欢快了! 林淼那死抠门的铁公鸡也会逛花楼了? 这要是传回江南老家去,林家的三姑六婆表舅妈估计都要喜极而泣了! 作为林家的独苗苗,林淼他可算是开窍了! 君兮呼啦啦一招手臂:“来人!给本郡主备马车!茴香瓜子也给我端一盘来!” 一路磕着瓜子去花楼接林淼和他看上的姑娘,想想都美滋滋! 纠结又忧伤的汤圆迈着小碎步颠颠地追了出去:“郡主,您等等我啊,您还不知道表少爷在哪个花楼呢,怎么去砸楼啊” 走出去发现君兮和君琛都恰好在大门处撞见了时,汤圆一声呼喊噎在了嗓子眼儿,兔子似的原地缩成一团,不敢吭声了。 君兮也没想到到,平日里特意避开了的人会在门口碰到,看他穿了一身武将朝服从外面回来,应该是才下朝回来罢。 君兮在心底算了算日子,今天是都初五了,也确实该上朝了。 君琛的黑貂斗篷上沾了薄雪,发间也落了雪花,玉雕般的脸上,永远都是清俊凌冽的,看不出一丝表情。 这让她有一种错觉,是他周身冰寒的气息,让斗篷凝成了霜。 谁也没有说话,沉默中,压抑如潮水一般漫过心口。 “郡主要出府?”君琛高出君兮很多,二人站的虽然有一段距离,但他这么一开口,君兮还是有种被他俯视的错觉。 君琛是习武之人,刚才汤圆那咋咋呼呼的话,他应该是听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君兮是想解释什么的,可是看到君琛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君兮又觉得自己太可笑。 她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什么。 君兮扬了扬下巴,语气极为淡漠地“嗯”了一声,避开君琛冷得像九幽寒潭一眼的眸子。 又是沉默,然后君琛带着他的一众随从,让开了道路。 君兮昂首挺胸大阔步从他跟前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刹那,他微偏过头,清冽又低醇的嗓音几乎是直接贴着她耳朵灌进去的。 他说:“上次郡主说退亲,我已经拟好奏折在早朝上呈给陛下了。” 君兮觉得浑身发冷,好长一段时间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这么迫不急待? 如果说之前君兮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话,那么此刻真的是讽刺到了极致! 他继续道:“陛下同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放鞭炮庆祝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淬了冰似的,:“那再好不过了!” 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出府,瘦削的肩膀擦过他着了玄甲的肩,先是麻木,然后就蔓延开了火辣的疼。 走出很远,君兮觉得眼前有点水光朦胧。 身后汤圆似乎在叫她,君兮头也不回地说:“马车不要了,本郡主就想走着去!八宝,你去买一包糖炒栗子,还要桂花糕,糖醋里脊,叉烧包” “郡主!”汤圆这次叫她的声音更大了些。 君兮止住了脚步。 她道:“哦,我忘了你最喜欢吃杏仁酥,随便买,想吃什么买什么,今天本郡主管你吃饱。” 汤圆鼓着一张包子脸,红着一双兔子眼,嘴巴张了张,最后也只说出一句:“奴婢知道您心里苦,您别难过” 这话司徒飞云也对她说过,现在汤圆也来对她说,君兮抹了一把眼,道:“谁难过啦?本郡主高兴还来不及呢!恨不得点串鞭炮庆祝下!” 年关的大街上,确实满大街都是贩卖年货的,大红灯笼大红对联挤满了视线。 君兮说风就是雨,当即就在街边的摊位里拿了一串大红的鞭炮,对着小贩道:“点着,把这些鞭炮全点着!” 她衣着贵气逼人,小贩自然乐意听她的吩咐,一脸谄媚的笑意道:“小姐,这银子” 君兮从荷包里翻出一个白花花的银锭子扔给他,“让你点你就点,姑奶奶今个儿高兴!得多放两串鞭炮庆祝下!” 小贩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银锭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眼底瞬间发亮,嘴上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好呢好呢,这条街上,就属我卖的鞭炮最响!” 手脚麻利地想把银锭子放进腰包里,旁边却伸出一只小胖手,一把拖过他手里的银锭子,然后放了两块碎银道他手里。 小贩傻了眼,看着眼前这小山似的婢女,又只得嗫嚅道:“这这是那位小姐给我的!” 所以你该还给我的! 汤圆黑溜溜的眼一瞪,凶巴巴道:“我家郡我家小姐说不让你找零了啊?” 那边君兮自己已经点起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根本就没看这边,小贩只好在汤圆凶悍的视线下,委屈收下了两块碎银 虽然这碎银买他的鞭炮也是绰绰有余,可是他差点就得到了白花花的银锭子啊银锭子 鞭炮声一响,临街的一家酒楼里,一群服饰明显不是楚国人的异族人,有如惊弓之鸟。 “该死!我们的行踪泄露了!”为首的大胡子气愤一拍桌子,他生得高壮,怕是两个楚国平民男子的体型加起来都没他壮。身上穿着皮革,头上戴着羊皮毡帽,从眼角到耳际一条狰狞的长疤。 这鞭炮声来得这般诡异,肯定是有人在通风报信! “武侯家的那些鹰犬,还真是冥顽不灵!加上现在又要镇北王世子相助,这京城,我们不能久呆了!”说话的是个女子,大冷天竟然穿得分外单薄,只在肩头搭了一尾貂毛,轻纱裙摆下,一双长腿若隐若现,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是个孕妇。 “胡姬,若不是你暴露了身份,被镇北王世子那条疯狗盯上,我们也不会被逼到如此地步!”另一个胡服大汉拍桌而起。 现在全城戒严,大街小巷全都是巡逻的官兵,明着是加强对京城的整治,暗地里却是在搜查他们的下落。 “要不是你们推三阻四,我会去军营那边接头吗?”胡姬就是胡姨娘,难为她上次从山坡上滚下去,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还没事。停听了那大汉的冷嘲热讽,胡姬当即就冷笑讽了回去。 “你这臭娘们儿!”大汉抡起拳头就要砸过来,胡姬身形一晃,躲过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冷笑:“我这肚子里的可是国公府的嫡孙儿,他若是有什么闪失,怕是你拿命也赔不起!” 大汉呸了一口,骂道:“婊子!你还想学中原人来个母凭子贵?” “够了!窝里斗像什么话!”刀疤脸大汉阴沉着脸开口,“这里不能久呆了!马上转移地方!” 屋子里其他人虽然不愿意像丧家犬一样四处躲藏,可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得应是。 “揽月楼那么隐蔽的地方,可惜叫人给拆了!”胡姬挺着大肚子,临时转移地方对她而言是最不方便的。 一番话说得刀疤脸大汉脸色愈加难看,揽月楼的确是他们一个重要的据点,被那什么镇北王郡主撒拆楼,真是气得牙疼! 他冷声道:“揽月楼里还有一些东西来不及清理,现在那地盘属于镇北王府了,得寻个机会去把那些暗道炸毁了!” 胡姬嗤了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能发现楼里的那些暗道不成?” 刀疤脸大汉冷冷看她一眼:“别忘了你就是栽在她手上的!若不是镇北王世子那疯狗今日在朝堂上公然向皇帝请求退亲,我都要怀疑是不是那二人联手在做戏了!” 胡姬嘲讽一笑:“楚国的风俗,女子若是被退亲,是不会有人再上门求娶的。这样的耻辱,倒不像是做戏!” 刀疤脸大汉阴沉开口:“那这镇北王郡主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听说君琛近几日倒是宠一个小妾宠得紧,派人去绑了回来!抓住他的软肋,我就不信他还能横得起来!” “主子!有巡逻的官兵过来了!少说也有二十几骑!”一个胡人探子进屋道。 刀疤脸大汉一怔,随即脸色难看了起来:“该死!来得这么快,竟然还是骑兵!快联系那个人!” “主子,从揽月楼被砸,那边就一直没跟我们联系了!”有人回道。 “老匹夫,什么东西!”刀疤脸大汉一时间也是心急火燎。 胡姬看了他们一眼,才勾了勾红唇,魅惑开口:“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安全” 刀疤脸大汉本来想讽刺她几句,视线落在胡姬的肚子上时,突然明白了,他眼底划过一道精光:“的确是个好地方!” 大街上,君兮很愤怒,很憋屈,她不就是想放个鞭炮嘛?竟然引来了京伊府的人! 看着被一桶水浇灭的鞭炮,君兮那个气啊! 韩伊府看到君兮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妙了,他怎么就惊弓之鸟,一听到异动,就召集人马到这边来了呢?还打扰到这小祖宗放鞭炮! 俗话说,京城就这么大块地儿,你就是当个九品芝麻官,也得把那些皇亲贵族错综复杂的关系给摸清了!不然就一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没给办漂亮,人家就一层层地找关系,也能让你没好果子吃! 刁钻跋扈颇负盛名的镇北王府郡主君兮,他自然是把这个名额放在了绝对不能惹的前十个人里! 当上京伊府两年,他都没惹到这个小祖宗,今天好了,他的乌纱帽估计不保了! 韩伊府从马背上下来,咳了两声,“那个年关,小心火烛,所以最近巡视比较严手下的人不懂事,扫了郡主雅兴” 韩伊府是个武将,可怜他茶壶里倒汤圆似的倒出这么一番话,简直可以说是搜肠刮肚。 君兮:“” 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说话。 韩伊府觉得自己后背开始冒冷汗了。 这位祖宗是个一言不合就拆楼的狠角色,他一穷二白,勤勤恳恳奋斗了这么多年,才奋斗出一户二进的宅子要是郡主给他拆了,他上哪儿评理去啊? 于是韩伊府果断地拿了一串完好的鞭炮,带着几分讨好地问:“要不下官给您重新点上?” 君兮:“” 心里没谱的韩伊府就那么点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他还讨好似的把没点燃的一头要递给君兮,意思是您拿着继续玩,应该可以高兴了吧? 忍无可忍,君兮抡起鞭炮的另一头,用力一甩,垄长一串鞭炮就那么被她丢的老远。 泥煤在这些人的眼里,她就那么蠢吗? 墙根儿那边,刚从楼上下来的胡人探只刚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脑袋朝那边望,就见一串红色的东西飞了过来,挂在了他脖子上,然后就是一阵霹雳吧啦连砸。 胡人探子惊得魂儿都快没了!情急之下用胡语嗷嗷大叫:“暗器!中原人的暗器!” 韩伊府一听见那几声胡语,眸色一变,告辞都来不及向君兮说一句,冲身后的官兵做了个手势:“跟我来!” 看着一群官兵呼啦啦围起了路边那座酒楼,君兮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自己那串鞭炮放的可能不是时候。 汤圆拉了拉她的袖子,蹭过来小声道:“郡主啊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别处逛逛。” 君兮摸着下巴点头:“嗯,我也觉得。” 可不是嘛,从韩伊府带着一群官兵围过来,这条街就只剩她们两个闲杂人等了。 汤圆走还不忘从人跑得没影儿的小哥的摊位那里摸走一串鞭炮,她一边跑一边给君兮解释:“我们去找个僻静的地方继续放鞭炮。” 君兮:“” 她一点都不想放鞭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再遇病美男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主仆二人路过一道拱桥,拱桥上有捏糖人儿的艺人,还有扛了一把烈火似的冰糖葫芦儿吆喝的小贩,人来人往,是君兮从未见过的热闹。 被方才那些事儿一茬,她发现自己倒是一点也伤心不起来了,本来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君兮在心底唾弃自己。 她拉着汤圆往桥上走,一脸掩不住的兴奋:“那个挺有意思的,我们过去看看!” 汤圆捧着鞭炮卷儿,不知是喜还是忧,她家郡主看着挺精明的,可事实上就是个缺心眼儿,之前还难过来着,现在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您是没见过那糖人儿吧。”汤圆无奈地开口。 “本郡小姐有什么没见过的?”君兮拉着八宝挤在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到了那卖糖人儿的摊位面前,跟一群孩子一起盯着那货架上栩栩如生的糖人儿。 不知道为什么,昨夜突然梦到楚钰,今日再看到这做糖人儿的,心中总有一些感慨。 小贩儿是个精明的,君兮那身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当即吆喝道:“姑娘,想要个什么?只要您说得出来,我就一定能做出来。” 君兮望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糖人儿,嘴角抿起的弧度有些苦。 小贩见她盯着那糖人儿看,当即取下了一个漂亮的糖人儿递给她:“这小姑娘生得真俊,你在我这儿站了半天,这糖人儿就送你吧!” 围在周围的一群孩子当即炸开了锅,也争着想要一个。小贩面露难色。 君兮正想给钱让他给孩子们都做一个,一道俊朗温和的嗓音就透过人群传来:“你给这些孩子都做一个吧。” 说话间,人已到了摊位前,月牙白的绫缎广袖下,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掌心一个元宝闪花了小贩的眼。 “好嘞!谢谢这位爷!”小贩忙伸手接过,脸上快笑出一朵花儿来。 围在摊位前的孩子们都拍手欢呼起来。 君兮回头,打量这不速之客——那日在白马寺自称公子城的家伙。 他生的真好看,往这拱桥上一站,河岸两边大姑娘小媳妇儿瞬间挤得水泄不通。嘴角一抹和煦的笑意,似三月里的春风,吹乱了一池碧水。 “是你?”君兮微微一怔。 他唇角弯弯,笑得温和,“难为姑娘还记得我。” 君兮撇撇嘴,她又没到七老八十的,不至于把一个才见过几天的人给搞忘了啊。 仿佛是知道君兮在想什么,他笑容里有些宠溺,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糖人儿上,眼底多了些说不清的情绪:“你这个糖人儿,不够好看,我送你一个更好看的好不好?” 君兮心底微微一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目光里不由得带了几分审视的味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叫公子城的,可是他说是话委实诡异了些。 君兮不动声色道:“那多谢公子美意了,不过我觉得这个糖人儿挺好看的!” 他眸光暗淡了一瞬,低喃一句“是吗”。就把手放抵到唇边低咳起来,越咳越凶,君兮都担心他是不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个黑衣随从挤过人群到了男子身边,给他披上一件白狐裘披风:“爷,您怎么到这边来了?” 他那羸弱得苍白的脸上,因太过用力咳嗽而浮现出一抹红晕,在雪白的狐裘映衬下,真真是美人如玉。他在随从的搀扶下离开拱桥,说的话却恰好落入君兮的耳朵:“在马车里待久了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他回过头看君兮:“姑娘,下次见面,我一定送你一个最好看的糖人儿!” “实在是抱歉,在下不慎打落了姑娘的东西。” “姑娘,小生也是到寺里来还愿的,若是姑娘不嫌弃,明日小生在这里等姑娘,还姑娘一个糖人儿。” “我明日一定在这里等姑娘。” “小生这几日一直在这里等姑娘,总算让小生等到了。” 那些刻意被君兮遗忘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上辈子楚钰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公子城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跟楚钰又是什么关系? 君兮怔怔地回头去看他,只看到他上了马车,掀起车帘,冲她弯起嘴角。 直到那人的马车消失在人群里,君兮也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人长得还可以,可惜是个病秧子。”汤圆摸着下巴道。 君兮点头:“确实。” 汤圆一脸了然的样子:“感情我还因世子和林少爷的事,为郡主你伤心不值,结果您早就找好下家了啊。” 君兮:“” 就不能指望汤圆的瓜脑袋里想点什么好的。 君兮赏了汤圆一个爆栗,把那糖人儿还给小贩,头也不回地走了。 切!陌生人买滴东西,她才不要!虽然那是小贩送的。 小贩不明所以,汤圆更是一头雾水,她跟上君兮的脚步,见她又在前面的摊位里买了一串糖葫芦,忍不住抽抽嘴角:“不都是糖么?” 君兮没有理汤圆的话,不知道为啥,她就是比较喜欢吃糖葫芦。 不过刚刚被汤圆那么一提醒,君兮又响起自己出门是要来干嘛地了,她问:“林淼在哪个花楼来着?” 汤圆有点小忧伤,她家郡主还想着要去砸楼呢,这名声啥的,虽然不能吃不能穿,但是太难听了,也不太好是吧。 汤圆试着跟君兮讲道理:“郡主啊,自从知道您一怒砸楼的事迹后,凡是跟您扯得上半点关系的人,花楼里的姑娘都是不接待的。” 君兮:“”冲动什么的,果然是魔鬼。 汤圆继续道:“咱们府上的小厮进花楼都没姑娘敢接待。” 君兮:“” 再怎么近水楼台,她也不至于对小厮下手吧? 汤圆再接再厉:“所以郡主啊,咱虽然有钱,但是也别乱花,砸楼什么的,就不要了吧?” 君兮本来只是想去把林淼迷上的那姑娘八抬大轿请回去,可是听了汤圆这一席话,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她问:“那表哥逛的是什么花楼。” 汤圆低头撸鞭炮,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但还是让君兮听到了。 君兮默了一秒,然后就径直往前走。 汤圆拖着圆润得跟个球儿似的身子追上去:“郡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君兮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南风苑,砸楼!” 泥煤江南林家的独苗苗,将来天下第一首富的继承人,逛花楼找小倌儿去了! 要是让大舅母知道,估计得被气死! 难怪他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啥的,她一直以为是他抠门,舍不得在人家姑娘身上花钱,结果他也是个断袖! 作为君兮的衷心狗腿子,汤圆在短暂的纠结后,就把自己之前的坚持给忘脑后去了! 不管林少爷逛花楼找的是不是女人,但之前林少爷也在她家郡主未来夫君的名单之列啊! 现在好了,青年才俊,又被小婊男勾走一个! “郡主,我们去宰了那小婊男吗?”汤圆摩拳擦掌,一脸兴奋。想通各种关键之后,她还是君兮最忠实滴婢女! 君兮:“” “就这么宰了他,太便宜他了,我们先划伤他的脸,再扒了他的衣服把她吊城门口!”汤圆以为君兮不满意,又道。 君兮:“”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再让汤圆觉得她这么凶残的? 头顶传来两声低咳,君兮和汤圆齐齐一脸呆滞地抬头往上看,又见到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那人一袭白衣胜雪,披着狐裘披风,半倚在轩窗前,窗台上几盆怒放的芍药,那火红的花儿更衬得他脸色苍白羸弱。 “在下无心听两位姑娘之言。”他开口,嗓音一如和风般轻柔。 君兮僵硬地转过头问汤圆:“这是哪儿?” 汤圆瞅了瞅雕花木楼,又看了看那屋檐角高挂的红灯笼,挠了挠后脑勺,突然一脸兴奋:“哎,郡主,我们到南风苑了!” 君兮:“” 那病秧子肯定不是来找小倌儿的,不是来找小倌儿的却住在南风苑泥煤!那只剩下一种解释了啊!他本身就是个小倌儿! 君兮指了指楼上那谪仙般的男子,咬牙:“把他给我打晕!” 一提打架就热血上头的汤圆当即应了声:“好勒!” 汤圆在地上捡了个棒槌蹭蹭去爬楼。 君兮扶额 还是她自己来吧! 脚尖儿点地,轻飘飘地落到窗台的那一刹,她分明瞥见男子眼底得逞的笑意,膝盖窝一软,她直直地扑倒下去,将那病比西子弱三分的男子砸到了地上。 唇似乎就要撞上他的,男子樱花色的唇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本来应该扑入他怀里的人,单手撑地灵巧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旁边,素白的纤纤玉手还锁住他的喉咙。 这一世的她,似乎更叫他期待了呢! 公子城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他笑着望着她,甚至一双眸子里温柔得能溢出水来,“姑娘这是何意?” 君兮嘴角邪气一勾:“只许你们男人逛花楼找女人,就不许我们女人来这楼里找男人么?” 他眼底笑意不减:“哦,是吗?就是不知道,郡主要找的男人,是不是在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惊变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变,道:“那就得看你能给我的,是不是有价值的消息了! 他似乎想动,但君兮膝盖一压,就将他半个胸膛按住了,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公子城微微诧异,眼底笑意更深:“唔功夫变厉害了啊” 自己对这个人毫无印象,可是他却很了解她的样子 君兮眸子危险一眯,掐住他脖子的手加大了力道:“说,你到底是谁?” 这副身体太虚弱了,被她掐住脖子,他脸涨得通红,却仍是笑着的,一字一顿道:“你希望我是谁?” “哐当”一声脆响,上好的白玉瓷杯连着托盘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君兮抬起眼,看了一眼推开门走进来的林淼,没有做声。 林淼今日倒是有了几分江南第一公子的派头,穿了一身金橙色的云缎长袍,领口围了一圈白狐裘,发顶也束金冠,腰间是三指宽的,镶了各色宝石的金腰带虽然一身珠光宝气,俗气得不得了,可是还是比他之前那副穷酸样看着顺眼多了。 林淼看到君兮掐着公子城的脖子,眼瞪得跟铜铃一眼,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哆嗦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君兮:“你你” 君兮冲他扬了扬眉:“弄伤你看上的小倌儿,你心疼了?” 一番话,说得不仅是林淼,连公子城脸色都诡秘了起来。 林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解释的样子,求助似的看向公子城,见君兮还掐着他的脖子,林淼就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美好了。 “你你快放开他!”林淼终于跳脚喊出了这句话。 看来这病秧子不是小倌儿呢,而是一个让林淼都觉得棘手的人物。不过戏都做到了这里,就这么收场的话,未免太不划算。 君兮继续装疯卖傻:“表哥啊,林家就你一根独苗苗,你不能这么胡来啊,大舅母二姑婆三表姨还等着你娶媳妇,生个大胖孙子给她们抱呢!” 君兮这说话的功夫,只觉得手臂一麻,然后她掐住公子城的手就没了力道,公子城顺势一扯,就把她带到了自己身上,异于常人苍白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这嘴巴总是不乖” 林淼神色一变,喝道:“五公子,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份!” 手臂上的麻痹蔓延到了半边身子,君兮发现自己该死的起不来。 还是低估了公子城这个病秧子么? 除了在君琛那里,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君兮咬牙一声怒喝:“八宝!” “哐当——”窗棂被剧烈一撞,八宝一手扒拉这窗沿,面上有几分狼狈,似乎努力想翻进来,可是几只弩箭以刁钻的角度射了过来,八宝不得不扒拉着窗沿几个旋身躲开。 从君兮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见窗外的树梢上,站了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正是桃夭,她手里拿着一把机关弩对准了八宝,神色还有几分诧异:“不错嘛,竟然能躲过我的机关弩!” 她脸上还带着孩童一般天真调皮的笑意,又一次发动了机关弩:“不过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弩箭如雨,密密麻麻射向了八宝。 林淼看到这一幕也是胆战心惊,他自然知道君兮把自己的这两个婢女看得有多重要,忙道:“桃夭,别下死手!” 君兮眸色一寒,连桃夭的名字都知道,林淼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桃夭回头朝窗户这边看了一眼,语气还是说不出的天真浪漫,“我有分寸的,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打的,我才舍不得就这么把她给弄死了呢!” 八宝肩膀中了一箭,她抬起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面不改色地拔出了刺入自己皮肉的弩箭,带出一片血渍。 桃夭嘟着嘴提醒她:“哎呀,你就这么把箭拔出来了,箭头沾了硫磺粉的,处理不当是会溃烂的呢!” 君兮被公子城抑制住了行动,八宝在她的视线死角,她看不到八宝!心中不由得一紧。 像是知道她会担心,窗外立即就想起了八宝的声音,“郡主别担心,奴婢没事,汤圆在门口处被人敲晕了,也无大碍,师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公子城欣赏着她冰冷的神色,伸出一根手指,极其温柔地描绘她的眉她的眼,“知道为什么来的是她师父赤云骑骑主,而不是君琛吗?” 君兮眸色微变,这个人简直可怕,她和君琛联手做出这么大一个戏局,他竟然都没有被迷惑! 从知道八宝没有真的被君琛责罚那一刻开始,她就隐约猜到君琛在布一个什么局,他不说,她也没问,只是按照自己的推测,一步步配合他走下去这场局不知瞒过了多少人的眼,却被他一语道破! 这种被人一把撕破伪装的感觉,不亚于那次君琛教她练枪,带给她的震撼少。 她强自镇定地勾起唇角:“君琛来与不来,与我何干?” 公子城笑着摇摇头:“你看上的男人若是真惹你伤心了,你要么直接杀了他,要么就断的彻底,而不是这副故作悲伤的模样!所以别做戏了!” 她若是真喜欢一个人,真为情所困,那必定是轰轰烈烈,不死不休。哭哭啼啼,黯然神伤她向来是最不屑这些做派的。 成功看到她脸色一变,他笑容更大了些:“你要知道,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君兮冷笑:“你这嘴里要是还迸出一个我不喜欢听的字,我就塞多少鞭炮在你嘴里!” 一听她说起鞭炮,他眼中就多了几分宠溺,“赤云骑的人找到那个据点花了不少力气吧?”时间哪有那么巧的事,她随便扔个鞭炮就炸出一窝胡人。 “君琛现在,估计已经查到了那群异族人,以他的城府和谨慎,肯定也知道你会遇袭你说,他是会去追那几个异族人,由此扳倒政敌加官进爵呢,还是来寻一个你?”他说话的声音那么温柔,说出的话语却又那么冰冷。 君兮不答,只重复自己之前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他轻笑出声,“兮儿,你也不敢承认是吧,你根本不知道在君琛心底,你占了多少位置” 他那句兮儿,让君兮瞳孔剧缩。 他用世间最温柔的嗓音说出了令君兮最恐惧的话,“兮儿,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嘭——”又是一声响。 君兮看着晕过去的公子城,又看了看手里还举着一个棒槌的林淼,大概是太过紧张,她竟然还认出了那就是之前汤圆在楼下的捡的棒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 林淼把她从公子城身上扶起来,慌乱道:“你怎么跟他也牵扯上了?算了来不及解释了,快走!” 君兮忍着身体的麻痹在公子城身上踏了两脚“敢占本郡主的便宜!” 林淼是个商人,最不缺的就是头脑,公子城那几句“兮儿”,明显让他感知到二人似乎有什么过往。但是君兮这般举动,又让他有些不确定了。 眼下也不是详谈的时候,他奔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给君兮,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颗药丸递给她:“快吃了,这是解药。” 君兮接过药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林淼简直焦头烂额:“我是你表哥,我还能害你不成吗?这件事”他努力想解释,却又发现根本无从解释,只得道:“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但是我真的没想把你牵扯进来!” 君兮一仰头就吞了药丸,无声地告诉他,她信了,林淼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拉着她边跑边说:“你先离开,往南边走,从偏门出去,那里没有暗哨。你的婢女们就交给我了”搜肠刮肚,似乎又响起什么,他补充道:“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平安出去的谁的话也不要信,特别是君琛,遇到墨姨,让她带你去关外,去了关外你就安全了” 最后到达一个拐角的时候,林淼突然止了步,背对君兮说:“沿着这条路一直跑,出了偏门会有人接应你的。” 君兮一直以为,林淼是不会武功的,但是当身后几个黑衣人追来,林淼手里的鎏金折扇刷地绽开,扇面锋利如刃,旋转着从林淼手中脱离,又再次回到他手中的时候,几个黑衣人已经屯然倒地,脖颈出一条极细的血线,才开始慢慢地往外溢出血珠。 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呢! 林淼回头,见君兮还站在原地,不由得大喝:“快走啊!” 身体没那么麻痹了,可是完全提不起气,用不了武功。 君兮咬紧了一口银牙,转身朝着林淼指给她的路头也不回地跑了。 天色渐晚,冬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君兮一份分比一分清醒,融化了残雪的枯枝,挂着一两片残叶,这垄长的小道,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四下寂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极奔的脚步声。 脚步声响彻在空寂的庭院里,又散出无尽回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太子楚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汗水湿了鬓发,猛吸一口寒风,刀割一般的疼痛侵入了肺腑。 不知跑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丝竹声。 再仔细一听,仿佛又没有了。 “兮儿,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公子城那最后一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嗡嗡作响,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君兮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荒谬的推测,打量周围环境这才注意到,这个南风苑装饰得不是一般的豪华,铺地的是黑玉石,长廊每隔十步就放置的八角玲珑宫纱灯,她上辈子只在皇宫里看到过,据说那制作灯罩的纱绸还是还是西域进贡的。长廊外也种了泣雪琼,一大片的花树,不是花开时节,却也开了满树的花,有夜风拂过,花瓣就随风而落,从远处看,仿佛真是下了一场大雪,在八角玲珑宫纱灯朦胧的光晕下,美得惊心动魄。 一座花楼能豪华至此,看来这南风苑的幕后主人也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前面又是一个拐角,一片琼花林挡住了君兮了视线,隐约可见那亭台的一角,亭子周围飞舞的红纱在夜色里平添了几分暧昧,嬉笑声已经清晰了。 君兮皱了皱眉,林淼给她指的究竟是条什么路?这分明有钱的公子哥包场了找乐子的 君兮止住步伐,她现在脑海里很乱,谁也不敢轻易相信了,略一思量,她决定往回走,另寻出路。 “啊——”一声尖利得叫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从亭子那边传来,瞬息又没了声音,丝竹乐音再次响了起来。 一丝凉意从后背升起,她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一道阴测测的鬼魅嗓音:“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明明是从亭子那边传来的声音,君兮却有种那人贴着自己耳朵说出这句话的错觉,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拔腿就跑。 “铮!”利剑出鞘带起一尾寒光,脖子处冰凉一片。 “我家主人请你过去。”把剑横在君兮脖子上的黑影道。 君兮:“”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吃亏了,要不是公子城那个病秧子给她下了软骨散,她能这么憋屈? 被人驾着脖子押到了亭子那边,君兮一直低垂着头,眸子里一片冰冷。 耳边丝竹声没停,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像是什么肉烤糊了。 “抬起头来。”那个阴森得鬼魅的嗓音从亭子里传来。 君兮不为所动。 “嗬”亭子里传出那人的一声嗤笑,仿佛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有点意思。” 下一刻,君兮被人揪着头发被迫扬起头来,头皮大痛,她倔强地抿紧了唇。夜风将亭子里的红纱吹得四下飞舞,君兮只看见华贵的贵妃榻上,一名男子衣袍大开,单手举着酒壶,怀里抱了一个妩媚的小倌儿。 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里,噙着莫测的笑意阴测测地看着这边,脚边伏跪着两名几乎赤身的妙年女子,双手托着果盘糕点。 男子身后,是几名翩翩起舞的舞姬,只是舞姬的动作有总说不出的僵硬怪异。 只是这么一眼,君兮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今日这送来的最后一个美人,倒是叫我不得不满意了。”亭中的男子不知何时到了她跟前,绣纹极为复杂的华丽紫袍拖曳极地,身上带着那股前世闻得发腻的龙涎香,他邪肆的目光将君兮从头打量到脚,眼中露出赞叹的神色:“瞧这小模样生的真是惊为天人” 拿剑挟持君兮的黑影在男子出来后就退到了一边。 男子大掌欲落到君兮肩头,君兮侧身躲开,排斥的意味很明显。 他邪肆笑了笑,似乎是她的反应取悦了他。嗓音却鬼魅得没有一丝温度。 凑近她,原本该是丰神俊朗的一张脸,因为纵欲过度,眼下带着青黑,神色也有些颓靡。轻轻嗅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十分享受:“嗬处子的血香” 为什么,记忆里那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或者,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楚钰! 君兮从来都没有想过,再次与他相逢,会是在这么弭乱的情况下。 看着眼前这张恍若隔世的面孔,君兮扬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混蛋!” 应该是从来没有女子敢反抗他,他才这么毫无防备,竟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 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君兮那一巴掌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完就发现自己整只手都麻了。 “放肆,竟敢对太子殿下不敬!”先前退下的黑衣影卫“铮”地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君兮。 “退下!”楚钰冷声吩咐影卫。那一巴掌的力道,打破了他的嘴角,他揩了揩自己嘴角的血迹,眼底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嗬胆子还不小”下一瞬他一把扯住君兮的头发,面孔狰狞起来:“我会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体乏力,头皮也痛,君兮一时间挣脱不开,竟被他拖着往亭子里走。 愤怒和屈辱让君兮心底燃起一把大火,别给她逮到机会,不然她非弄死这个色愈熏心的混账! 前世的楚钰还有几分温文尔雅,像极了公子城给她的感觉。这辈子这个楚钰,简直就是个渣滓败类! 一股烧焦的糊味儿愈发明显。 红纱飞扬,显得这夜色无端弭乱,被楚钰强迫着抬起头的瞬间,君兮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寒风凛冽,亭子里搁置了一块被炭火烧的通红的铁板,几名几乎赤身的舞姬,身上只披了一件霞红的纱衣,赤足在铁板上跳舞。 她们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原本白皙如玉的脚,被铁板烙得面目全非,模糊成了一团焦黑的炭,随着她们舞蹈的动作,被烧焦的地方又裂开,涌出粘稠的鲜血铁板上,还躺着一名终于不堪折磨倒下的舞姬,她与铁板接触的那一面,已经完全烧成了焦黑,整个人除了骨架,连皮带肉,软趴趴地掉落在铁板上,仿佛是个融化的糖人。 “怎么样?他们跳的舞很美吧?”楚钰在她耳畔阴深深地开口:“你这样的美人,我本来想好好享用一番后,再欣赏你的舞姿的,可是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看你跳舞了哈哈哈” 君兮脸上发白,再听到他在自己耳边阴测测地低语,头一偏,“哇”的一声就开始大吐特吐。 恶心,前所未有的恶心! 怪物都不住以形容他,他简直就是个魔鬼! 她的反应愈发激怒了他,楚钰唤那名影卫:“把蛊中到她身上!本太子现在就要看她跳舞!” 影卫走进亭中,在楚钰面前恭敬地跪下,开口却有些迟疑:“殿下带来的蛊虫,都用在之前那几名舞姬身上了。” 楚钰闻言,先是有些气急败坏,不过马上又露出了一个阴沉的笑容:“没有蛊虫更好,赤脚在这铁板上跳舞,你那生不如死的表情,叫我很期待呢” 君兮紧紧地咬着一口银牙。 铁板底下烧的正旺的炭火里,不时还扑出几粒火星。铁板上双足烧得不成样子的舞姬,还在不知疲惫地僵硬舞蹈。 楚钰这个影卫武功极高,有他在,她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不殊死一搏,结果谁又知道呢。 软骨散的药力还没散尽,劫持楚钰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前世里,楚钰应该是会些拳脚功夫的,男女力量悬殊,她的胜算不大,而且,她现在的速度,绝对快不过影卫的剑!很可能她刚有动作,影卫手里的剑就割破她的喉咙了。 如果她能到亭子外面的湖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楚钰把她推上铁板的瞬间,她屈起手肘用力往楚钰腹部一撞,楚钰吃痛地弯下了身子,抓着她的手也松了力道,君兮就趁着这个空挡,双手撑在他后背借力一翻,人就落到了栏杆那里。 “嗖!” “铮!” 黑衣影卫掷向君兮后背的剑,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袖箭挡下。 有同党! 黑衣影卫意识到这点,一个跨步上前就要去抓君兮。 君兮人都已经跳下栏杆了,却被那黑衣影卫抓住了后背的衣服,提起来了。又有袖箭射向影卫,影卫不得已提剑格挡,抓着君兮外袍的那只手,臂膀中了一箭,却没见他松一分力道。 眼看影卫连袖箭都顾不得挡了,干脆用令一只手来抓她,君兮咬了咬牙,不能被他抓回去! 这么想着,她就手脚麻利地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外袍一松,君兮就跳进了湖里,湖面上只荡起几圈涟漪,就恢复了平静。黑衣影卫手里只剩一件宝石红的外衫,他脸色一恨,抬脚又要去追,一支袖箭却射向了太子,影卫当即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要过去救太子, “嗖!” 破空的风声,一只雁翎羽箭穿透了影卫的肩甲,箭势依然不减,带着影卫一起钉到了亭中的柱子上,连柱子都受不住那一箭的威力,由箭头插入柱子的地方,崩开了蛛网般的裂痕。影卫没死,不过已然成了一个废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回府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一道袖箭,楚钰也没能躲过,华贵的紫袍被鲜血染成暗色。 影卫吃力地偏过头,看射入自己肩甲处的那支箭,肩胛骨碎裂,五脏六腑也险些被那一箭里的野蛮力道震碎。这一箭才是那人真正的实力,之前,他应该顾忌着什么,那波袖箭,根本就没多少杀伤力。 水榭这边很快就灯火通明,此起彼伏的尖利哭喊在夜色里瘆的慌。 “走水啦!” “快救火!” 西边的楼阁燃起的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没过多久,御林军就包围了整座南风苑,听说是太子遇刺。 水下。 冰冷的湖水没过口鼻,透过肌肤,寒意似乎要侵入骨子里,然后整个躯体都僵硬了起来,镶嵌了棉花的衣服被水侵湿后重得惊人,君兮觉得自己像是被绑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四肢冰凉麻木到没有知觉,她动不了,就这样一直沉入湖底。 那一瞬间濒临死亡的感觉如此清晰,胸腔窒闷的,张开嘴迫切地想要呼吸,涌进来的只有无尽冰凉的湖水,像一把把冰刀,刺进了心肺里。偏偏脑子无比清晰,好多人,好多事这辈子的,上辈子的,走马观花一般浮现 眼前阵阵发黑,猛然一只大手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冰冷的空气终于再次窜进肺里,刺疼,但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捞起她的人,是君琛。 那一瞬间,君兮说不清自己心中什么感觉。 “他们在那里!”有御林军举着火把追了过来,君兮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就被人拦腰一抱,之前还仰视的飞檐楼阁,瞬间就到了她脚下。 他的轻功已经厉害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君兮侧过头,努力想看清君琛面上的表情。 今晚的月光,分外凉薄,连带君琛脸上,似乎都多了几分寒意。 她有好多话想问他,可是此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君琛用轻功飞了不知多远,才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停下。 剑一带着人早侯在那里了,借着那些人手里火把的光,君兮发现一行人都是一身胡人装扮。 “世子爷,郡主,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剑七应该也在南风苑放完了火,在赶过来的路上!”剑一上前迎他们。 南风苑的火是君琛的暗卫放的?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就像一个傻子被她蒙在鼓里! 看着剑一他们都穿着胡人服饰,君兮不难推测道他是想把这一切都嫁祸给胡人,让对方内讧,狗咬狗! “退下。”这一路过来,君琛终于开口说了两个字。 冰冷的,戾气的,是个人都能听出他情绪不对。 剑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留下一个火把后,当即就带着一众人躬身退下。 “你”君兮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一个音,就被君琛接下来的动作给弄懵了。 她在跳湖的时候就解开了衣带的,在湖中又被水流那么一冲,衣襟本就有些散乱,所以他只是用力一扯,就扯下了她湿透的中衣,然后将她的中衣甩到了火把上,火把就这么被那不断滴水的中衣给扑灭了。 “你这是做什么!”君兮不懂他又是发什么疯,怒道。 巷子里一下子陷入黑暗,君兮莫名就有点心慌。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气息阴沉得可怕。 他没有说话,伸手又要扯她的里衣,君兮又惊又怒,一巴掌就那么挥了出去,听见寂静的巷子里响起一声“啪”的脆响的时候,她有点怔住了。她打了君琛耳光。 不过心底升起的怒气马上就把那点慌乱给压下去了。 她一直都这么被动,让墨姨的赤云骑想方设法打探消息,她从那些零零散散的消息里勉强猜出他下一步的计划,然后半真半假地陪着他演戏。 她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吗? 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打算过信任她! 嗬,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反正她对他也已经心冷了!如果不是她隐约猜到林淼也卷进了这场局里,她今日根本就不会来这南风苑! 但显然她还是白担心了,林淼才不要她来救! 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不简单的,她早该知道的!公子城是这样,林淼也是这样,君琛他至始至终都把她当一个外人看的吧? 泥煤真心喂狗就喂狗吧! 她不奉陪了! 什么护她一世安稳,什么心悦她,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明知黑暗里他应该是看不见的,君兮还是倔强地扬起了下巴。 然后下一刻她都没来得及挣扎,只听见“嗤啦——”一声,她里衣直接被撕碎了。 夜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肌肤是几乎是立刻就窜起了无数小颗粒。君兮反应过来忙抱紧了双臂,惊道:“你” 一句话没说完,又被君琛丢过来的衣服给兜头罩住了。 “不想着凉,就穿上。”他的声音里在黑暗里很平静,却给人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错觉。 知道她的用意后,君兮也不矫情,穿上了他丢过来的衣服。 他可没没带什么多余的衣服,这是从他自己身上脱下来的? 不知道是中衣还是里衣,反正带着他的体温,干燥的布料贴着自己的肌肤,让她觉得有些烫。 “要做什么就不知道吱个声吗?”尽管知道他是好意,君兮还是忍不住骂道:“混蛋。” 活该被打。 二话不说就上来扒她衣服,她不打他才怪。 他说:“抱稳。” “嗯?”君兮跟不上他的思维,只听见他吹了一声哨,然后腰身又是一紧,身体腾空后,她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剑一,斩断尾巴。其他人,回府。”他嗓音没有起伏地下达了命令。 剑一恭敬地应了声是。 踏雪蹄乌高高扬起前蹄一声嘶鸣后,奔入了无边的夜色里,余下的人忙骑马跟上。 迎面吹来的寒风刀割似的,君兮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没骨气地缩进君琛的大髦里躲躲的时候,君琛已经连人带脑袋将她裹进了自己的大髦披风里了。 披风里很暖和,在湖水里泡的冰冷的身体终于找到了那么一丝暖意。 该不亏待自己的时候君兮绝对不亏待自己,于是她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冰得掉渣子的爪子毫不客气地摸进他胸膛里取暖。 泥煤冷死她了! 秋后算账什么的就等到秋后吧! 她手那么冰冷,贴着君琛火热的胸膛,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因为马背颠簸,君兮又是正对他坐着的,脸颊随着马蹄的踏踏声,一下一下滴蹭着他的胸膛,这让君兮有点不好意思,明明都下定了决心要跟他划清界限的,现在这未免也暧昧了些。 于是君兮手撑着他的胸膛想坐直身体,反正手也捂热乎了,她就是过河拆桥又怎么样! 身体暖和了,她的骨气就又回来了。不过本来是想把手取出来的,可是他突然拉住了缰绳,她又刚好摆正了脸,身体由于惯性前倾,于是嘴唇就这么印在了他胸膛上。 她的唇带着凉意,他的胸膛火热。 几乎是瞬间,他的身体僵住。 君兮也有些尴尬,她祥装镇定滴坐直了身体。咳了两声问:“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是到王府了吗?” 君琛解开披风让她露出一个头来,粗沥的手指磨砂了一下她丰润的唇。 君兮偏头躲了躲。 他也不介意,仿佛是要把什么小动物拆吞入腹了,不在乎宠物闹点小脾气。用披风把她裹严实了,就抱着她下马,从后门进了王府。 府中寂静如常,屋檐下的灯笼在夜风里轻荡,橘色的烛火成了夜色里的唯一光亮,君琛抱着她从长廊走过,影子被拉得很长。 到了她房门口,君琛直接用脚踢开了房门,他这个动作让君兮心中莫名一抖。 守在外间的人听见声响就要进来。 君琛头也不回的吩咐到:“都下去,不用伺候” 他一发话,原本打算进来伺候的小丫鬟就退下了。 “是世子爷的声音,那郡主应该是没事了。”君兮还听见了汤圆的嘀咕。 汤圆也平安回府了,八宝是肯定能保护好自己,君兮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君琛直接抱着她进了后罩房的时候,君兮心跳还是漏了一拍,他到底想干嘛? 浴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应该是提前备下的,他连什么时辰回府都算好了的? 可怕,这样的城府,真是可怕! 察觉到他想解开自己披风的时候,君兮终于有了动作,她按住了他解开披风系带的手,“君琛,我想静静。” 只这一句,没了下文。 僵持半响,终是君琛收回了手,他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君兮一直紧绷的弦这才松了一点,褪下衣物,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热水里,旁边的篮子就放满了扶桑花瓣,这热水应该是汤圆准备的,只有汤圆才清楚她的一些习惯。 君兮将一篮子火红得娇艳欲滴的花瓣全倒进了水里。 今日的种种飞快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公子城不是楚钰,却像极了前世的楚钰,那他到底是谁? 无从去想,无从求解。 君兮舀起一瓢水兜头淋下,胸口的郁结散不去,她干脆整个人都沉入了浴桶里,憋到实在要换气时,才冒出水面,发间,脸上,裸露在外面的肩,都沾上了火红的扶桑花瓣,衬着雪一般的肌肤,简直勾魂夺魄! 升腾的雾气里,偏生她眉眼清冷,似仙,又像是妖。 背后火辣的视线让君兮赫然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赤衣王侯 白衣卿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滚出去!”君兮又惊又怒,舀起一瓢水就向他泼去。 他竟然也不躲,或者,是忘了躲。生生被她泼了一头一脸,拿在手里的衣物都被水浸湿几分。 一看到他手里拿着衣物,君兮大概明白他是进来给他送换洗的衣物的,泼了他一瓢洗澡水就有些理亏,只得道:“这些事你让汤圆来做就好了啊唉,你把衣服搭在屏风上就快出去!” 他不说话,面无表情,眼底漆黑如没有星子的夜。只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被她泼的洗澡水,然后,一把将手里的衣物仍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用的力道有些大,他身后的帷幔都被震飞了起来。 君兮:“!” 脾气这么大? 他向她走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危险,本能地想后退,可是浴桶里就那么大点,她能退到哪儿去? “喂,你出去出去!大半夜跑我房里来干嘛?”君兮只得色厉内荏。 他面上平静得惊人,眸色深不见底。 几步上前轻易就束缚了她的行动,君兮便像是被狼叼到了嘴边的兔子,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他面上依然是没有表情的, 束进玉冠里的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被她方才泼的那一瓢水打湿了,粘成一揪,平日里清冷的人,竟多了几分妖治的味道。 君兮才是快被吓死了,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坦诚相待,她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警告你啊,君琛,你别乱来啊”手里还抓着那个梨花木瓢,大抵是随时准备把木瓢当板砖用。 “乱来?”他轻轻呵了一声,意味不明。 君兮怕得厉害,身体比思想更快做出行动,她刚奋力举起木瓢,还没来得及拍他脑门上呢,只觉得手腕儿被用力一握,然后还没成功晋升为板砖的木瓢就这么掉到了浴桶外。 君兮甚至还听见木瓢落在地上砸了几下。 突然觉得木瓢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他气息越发不稳了,眸子危险地半眯着,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转过头来,眼底暗沉得像起了风暴的大海,好看的唇缓慢却坚定地压了下来 今天的君琛,让她很怕。隐约觉得,会发生什么很重要的事,然后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 “君琛”她叫了一声。 “嗯”他低低应她,静静地看着她:“怎么?” 幽深的眼眸像一口漩涡,安静得令人心悸,却能把人的魂魄都给吸进去。 君兮睫毛抖了抖,一颗豆大的晶莹泪珠就这么砸了下来:“你就这么想作践我么?” 前脚才向皇帝递了退婚的奏折,后脚就对她这样,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泪水砸在他手臂上,生生砸灭了他血液里烧得滋滋作响的火。 对,她是他的珍宝,他会三媒六聘娶她过门,那样她才是完全属于他的! 他已经向皇帝提出退婚了,皇帝也同意了的,他可以娶她过门了!作为她的童养夫,他只能附属于她,她可以娶他,也能娶别人!她嫁给他就不一样了,她只是他一个人的! 大楚的风俗,上门女婿,是用娶的。 他艰难地闭了闭眼,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的:“我不碰你,但是你得帮我。” 真正睡下,几乎已经是三更天了。 棉被下,君琛将怀里的人抱得很紧。 “君兮!”他温存似的吻了吻她的耳朵,身体以一种完全禁锢的姿势拥着她。 手快断掉的君兮不想理他,偏过头去。 “君兮!”他吻她的鬓发,幽深的眼底似暗夜的海潮,无声无息间,就将一切吞噬。 “嗯?”他这么一直叫,君兮只好应了他一声。 “君兮!”他垂下眸子,看着她,只一遍一遍地叫她的名字,眼底是他自己才懂的残忍和执着。 他要把这个名字,连同她整个人,连皮带骨,连血带肉地全部揉进他身体里,藏到他心头。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太子相识的,但是看到她和太子在水榭里,嫉妒和愤怒有一瞬间真的几乎要撑破他的胸腔,他疯狂地想占有她,在她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现在冷静下来,他大约也能猜到她为何而生气,便道:“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从来就没想过让你卷进这场纷争” 其实从她闯进揽月楼的时候,他的计划就已经乱了,如果不是她拆楼的举动,让他想到她应该知道揽月楼的真正用处,她在陪他做戏,他可能真的会放弃全盘计划。 可笑他满腹的算计,却算不出她心底的想法,竟然让暗卫去记下她每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得知她要出府,他匆匆赶回来,故意用向皇帝请奏退婚的事激她,想要她暂时将林淼的事放一放,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林淼在她心中占的位置 如果她真的沉入了南风苑的湖底,他想他就是杀了这全天下的人也不够他泄恨。 不过幸好,幸好,她还在!还在他身边! 对于他的解释,君兮选择了沉默。 黑暗里,他摸索着把什么东西挂在她脖子上了,指腹磨砂着她锁骨下方那枚朱砂痣,低沉开口:“君兮,你是我的!” 逃不开,逃不掉的! 君兮摸了一把他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从轮廓判断出是他上次给她的钥匙,眉头皱了皱,想都没想就道:“你私库的钥匙你自己收着,给我作甚?我不要!” 有一瞬间他眸色是有些阴沉的,可惜黑夜里君兮看不见。他说:“这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我这里,一把你带着。放心,这次是用的是天蚕丝线,你扯不断的。” 听他这么说,君兮心底又有些复杂。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僵硬地躺着,谁也没有说话,君兮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他却突然出声:“我一直重复做着一个梦,梦见你嫁给别人了,他对你不好,娶了新妻,新妻在夜里放一把火烧死了你” 他这番话说得君兮心惊肉跳,那可不就是她悲催的前世吗? 君琛梦到了前世?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前世的事呢?万一他想起上辈子的事君兮不敢想象。 天下第一佞臣,皇帝在他面前都是摆设。 前世成为皇后,在宫里懂得了不少人情世故,她也曾想拉拢他,可是她送给君琛的美人被他赏去做军妓,送去的金银财宝被他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还打断小太监一条腿,送去珍奇古玩,被砸了个稀巴烂 说实话,君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前世那个君琛多一些,还是这辈子的君琛多一些。前世的他想弄死她,这辈子的他,想睡她 泥煤这两辈子的君琛她都不想要啊! 他的故事还没讲完:“除了我,谁能让你死呢?”他轻轻笑了一声,有些古怪:“所以我把害死你的女人做成了人彘,你嫁的男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让我泄恨!” 猛然一口咬在她肩头,君兮痛呼出声。 嘴里是腥甜的血腥味,肆虐感在心底膨胀,他眼神却是温柔的,温柔底下似乎又蕴含着一股更令人心悸的力量。 君琛痛得“嗷”了一声,察觉到他在添那个牙印,斥道:“别舔,我又不是狗骨头!” 突然寂静了那么一两秒,君兮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君琛似乎叹了一口气,闷笑:“傻子,你怎么这么傻” 一句话又说得君兮愤愤了起来,她用力推了她一把:“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他吻她的眼皮,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全家只有你啊,傻子!” 这不是一句情话,可是君兮就是觉得心底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对啊,他们一直都是相依为命的,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 黑暗里,君兮望着帐顶,陷入了沉默。 这一生该走怎样的路,她还没想好,身边这个人可不可信,她还不确定。 她是重活过一世的人了,本应该什么都看得通透些,可是这些日子里,她似乎真的活成了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模样 因为有了在乎的人吗?还是忘了自己本身就是这世界的一场变数? 在乎,她能在乎谁? 君兮在别人眼里是最没头脑的,总是做一些愚不可及的事。 君琛看出她的聪明了,但也只是聪明而已,或许,他该发现了,她是没有心的。 重生一次,她活的一直是没心没肺的。 经历过生死,没什么能真正束缚住她,一世清欢,还是一世悲苦,不过都是神佛谈笑之间。 众生总是用一生去博,阎罗十殿里改变命数的又有几个? 她轻轻笑了一声,“蜉蝣撼树。” “还不睡,你在想些什么?”君琛侧过头来,扣住她腕儿的手却紧了几分。 习武之人目力极好,他自然能看清君兮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在想赤衣王侯,白衣卿相,百年之后,都只剩黄土下一架枯骨,谁还记得当年留下多少风流佳话?”她嗓音很轻,带着戏谑。 君琛沉默了一秒,说,“这次看的话本高深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别抢我被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突然灵台清明,不对啊,这家伙还是变着法儿的在说她傻! 君兮气得去掐他,“你才傻,你才傻!”脚也乱蹬,不知碰到了哪里,他突然一声闷哼,咬牙道:“你不想睡了是吧!” 怒气一上头,怎么就忘了这家伙现在是高度危险的? 不过她也没做什么啊 君兮立刻马上迅速地卷过小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脑袋都不露一个:“我睡了我睡了!地板留给你!” “傻子!” 感觉到床板另一边一轻,是他下了床,然后后罩房里又传来了水声。 君兮突然觉得脸烫得厉害,心烦意乱地用脸蹭了蹭被子,翻个身继续睡。 猛然发现有人在扯她被子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睡意又全都给吓没了。 “别抢我被子!”君兮死死拽着被角。 不听,继续拽。 被角已经松了一个口子,她的脑袋露出来了,顶着被睡乱的一头发,有些娇憨,屋里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她眼睛雾蒙蒙的,带着小鹿似的戒备,还在愤愤拍他的手,试图把被子据为己有。 君琛眸色又暗了。 “柜子里还有被子的,你自己去拿一床!”君兮试着跟他讲道理。 他还是不说话。 君兮也是被逼急了,他今晚这个样子,要是跟她挤一个被窝,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啃得渣渣都不剩,情急之下就吼了出来:“你确定你这个样子睡着不难受?” 他终于开口了,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恨色:“你知道就好!” 然后君兮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掀开被子把人给抱住了。 被子里本来就是她自己睡暖和了的,可是男人一进来,他身上原本冲了冷水后的凉意,瞬间就不见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君兮好心劝他:“你还是再去冲个冷水澡吧。” 烫得跟块烙铁似的,浑身肌肉又绷得那么紧,君兮本来是很困的,可是一点也不敢睡。 他用力把她脑袋往胸膛上按了按,呼出的气像是要把什么烧起来,咬牙道:“你睡你的!” 她要是能睡着就好了!君兮悲催地想。 这样僵持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用力在她脖子上啜了一口,君兮给吓了个半死。 他却又没了动作,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有些隐忍地喊了一句:“君兮,我难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在这这一声里听出了几分委屈。 他委屈什么? 泥煤她也难受啊热得难受! 感觉寝衣好像都要被汗水给浸湿了。 君兮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自己是一块烙饼,被这么翻来覆去地给烙熟了,可能就要被人给吃了 五更天的时候,君琛就起了,应该是要去早朝。 身边没了那热源的威胁,君兮终于安心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嘴巴像被什么咬了一口,还有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贴着耳朵传入耳膜:“你给我等着!” 君兮吓得一个哆嗦,彻底醒过来了,不过已经是大中午了。 被汗水打湿的寝衣虽然已经干了,但君兮还是觉得难受,知道汤圆应该是守在门外的,就道:“汤圆,备热水,我要沐浴。” 许是睡梦里太热,她自己抓了几下,此刻衣襟就有几分松散,汤圆一进来,就看到了君兮脖子上那道显目的印子,先是一呆,联想到她早上收拾后罩房的时候发现里面的狼藉,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眼底却有泪光,“郡主,您和世子” 一看汤圆这样,君兮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沉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了。 见她没有多言的意思,汤圆就乖乖闭上了嘴巴,准备热水去了。 等君兮沐浴完,汤圆给她梳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道:“郡主,有些事,您自个儿得拿定主意。” 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 君兮却懂得汤圆话里的意思,若是想跟君琛过,君琛现在对她也有兴趣,她就得抓住君琛的心。若是另有打算,还是断的彻底的好。 君兮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了沉默,她之所以一直这么被动,就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的心意。 与其说喜欢君琛,倒不如说她是把君琛当做了依靠,因为知道以后要发生的事,知道君琛将来是这天下最大的赢家,他又是自己的童养夫,当一些事偏离原来轨道的时候,她才举棋不定。 到底喜不喜欢呢?之前她或许是喜欢的,现在就不知道了。 君琛对她呢?她依然不确定。 是一时的兴趣呢?还是把她当做宠物了? 猛然间,君兮觉得自己竟然不知道何谓喜欢了! 睫羽颤了颤,她问:“汤圆,什么是喜欢啊?” “啊?这个这个”向来说话跟连珠炮似的汤圆也结巴了,最后憋出一句:“郡主你不是看了那么多话本子吗?” 君兮往梳妆台上一趴,神色恹恹的:“喜欢自己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发现不是话本子那样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汤圆脸上突然又露出了那贱兮兮的神色:“郡主您喜欢上世子啦?” 君兮赏她一个爆栗:“你家郡主我又不是找虐,喜欢那么一个坏脾气的家伙!” 这个时候,君兮突然就想,要是母妃还在就好了,母妃肯定会告诉她,什么是喜欢,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告诉她,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她托付 沉默许久,君兮说:“汤圆,开春了,我想去江南住一段时间。” 去她母妃生长的地方看看。 汤圆聪明的时候也是聪明得不要不要的,当即就明白了君兮现在的迷惘,道:“江南那边,老太太都来过好几次信了,前些年郡主年岁小,老太太又不放心你一个人上路,今年倒是可以去传说中的江南水乡看看了。听说那里出门三步就要坐船,江南的姑娘,都是水做的人儿” “是吗,那我更得去看看了!”听汤圆这么一说,君兮不禁心生几分向往。 小时候舅舅也经常来京城看她,但都是住不了几天就走了,长大一点儿,林淼倒是经常往京城跑,不过他们都鲜少同她说起江南。 自从昨夜君琛无心说出那句“我全家只有你”之后,君兮就发现自己的心又有点乱了,她迫切地想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发现汤圆这几日倒是没了往常的忧色,不由得问道:“看你近日眉开眼笑的,是因为你胞弟连清吗?” 没错,连清那个小白脸,就是汤圆的胞弟。 初次听到汤圆解释的时候,君兮也是愣了一把,毕竟两人从体型上看,实在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而且汤圆面相讨喜,一张包子脸分外软萌。连清瘦的跟个竹竿似的,脸上也是青白一片跟个病痨鬼一样,说话又尖酸刻薄 咳咳,越想越远了,君兮连忙打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 听君兮提起连清,汤圆面色是有些欣喜的,不过眼眶又有些发红:“是我对不住阿清,那一年村里大旱,爹娘都饿死在了讨饭了路上,牙婆见我和阿清长得还周正,说把我们卖去大户人家家里做下人,不短吃穿,也总比饿死强。我那时不知事,竟信了她,谁知道那黑心肝儿的牙婆将我们卖进了勾栏院里” 说到这儿汤圆泪水再也止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跟我一起被卖进那勾栏院的,还有一个被牙婆拐来的大户人家小姐,她家里人寻来了,顺带救了我我回去找阿清时,那勾栏院已经被官府查封了,阿清也就此没了下落,我在那户人家家里做了两年的丫鬟,两年后家主犯事被发配去了边疆我才被王妃娘娘带回来的郡主我真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阿清他成了那副样子我也是痛心得厉害” 君兮拍着汤圆的后背安慰道:“别哭,都过去了。” 连清是南风苑的小倌儿,这么多年,消遣他的不止是慧文长公主那样的贵妇,也有一些好南风的达官贵人。 无怪汤圆会这么难过。 汤圆哽咽了两声,抬起袖子擦擦眼,勉强笑道:“对啊,都过去了,阿清身上的病也养好了,世子爷还说让阿清去军营做事。” 君琛让连清去军营?君兮心底微微诧异。 不过细想又明白了。 这次君琛的人能顺利摸清南风苑的格局,想来连清也出了不少力。听说他是被人当做影子来训练的,看上去弱不禁风,杀人手法却极为狠辣。 这一点君兮第一次见到他就有所察觉了。 不过这样长大的人,心底大多阴暗,这也是连清为何总是阴阳怪气的原因。 军营里,都是铁骨铮铮的楚国将士,在那样一个用彼此性命守卫家国的地方,男儿热血也许能消去连清身上的阴鹜。 若是他争气些,在君琛麾下立了战功,日后封将也不是不能,汤圆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这么欣慰的。 君兮摸摸汤圆的丸子头,道:“去军营也是极好的,日后他若是立了战功,光耀门楣,你将来嫁了人,也就多了一个靠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话又说得汤圆不好意思起来:“郡主您瞎说些什么呢,奴婢得跟着服侍你一辈子的。” 君兮拍拍她的手,笑道:“傻丫头。” 前世她知道自己嫁入东宫,日后的路不会好走,也不想连累从小伺候自己的两个丫鬟,本想替汤圆八宝各指一门婚事。 一时间又找不到好的人选,八宝给她的印象一向是木讷,汤圆又胖了些,她也怕她们被人负了,那时候她远在深宫,又给她们出不了头,思来想去,还是给了她们店铺庄子,让她们下半辈子能安稳无忧。 那时候汤圆可是哭了好久,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她也难受,却仍是狠心挑了柳嫣然和另一名美貌婢子给她当陪嫁丫鬟嫁去东宫。 大婚的前一天,汤圆哭着一步三回头,拎着小包袱离开了王府。 八宝倒是没哭,一张木讷的脸,像是不懂人世悲欢,却在王府门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拿着她的佩刀走了。 突然再想起前世的事,君兮觉得眼眶有点发酸发胀,道:“我巴不得你一辈子不嫁呢” 汤圆似乎也察觉到了君兮的伤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郡主您不至于因为知道我想在王府蹭吃蹭喝一辈子,就难过成这样吧?” 她这话让君兮哭笑不得,“你啊” 不过说到蹭吃蹭喝,君兮又想到了林淼。 从昨天在南风苑他给她指路后,君兮还没见着他呢,难不成是心虚躲起来了? 便问汤圆:“表哥在府上吗?” 汤圆面上纠结一下了,才摇头说:“不在。”因为被世子丢出去了。 君兮就有点气愤,“亏我那么信任他,他竟然给我指了那么一条破路!”害得她差点死在楚钰那个死变态手上了。 而且他跟公子城,还不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越想越气,君兮道:“还好他躲得快,不然我非打残他不可!” 汤圆默默补充道:“世子爷已经打过了。” 君兮诧异抬眸:“这话怎么说?” 汤圆一脸诡秘:“今天早上世子爷和表少爷二话不说就打起来了。”嗯也不能说是打,因为几乎是世子爷单方面暴虐表少爷,表少爷那小身板委实不是世子爷的对手。 君琛和林淼打架?君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从昨日林淼扔扇子那一手来看,他武功应该也不耐,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问道:“谁打赢了?”意识到自己失态,君兮又咳了一声道:“哎,不是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汤圆小心地看了君兮一眼,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表少爷断了七根肋骨” 七根肋骨? 君兮倒吸一口凉气。 汤圆继续道:“世子披风被表少爷划破了一道口子。” 一个断了七根肋骨,一个只是披风被划破一道口子,谁胜谁负,再明显不过了。 “那林淼表哥现在在哪儿?”君兮问道。到底是她舅舅的独生子,林家的独苗苗,君兮再怎么气,也不可能完全不闻不问。 汤圆说:“世子爷让人把表少爷扔不是,抬去太医院了。” 君兮大概能想象那个画面,虽然不知道林淼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就凭他跟君琛对立这一点,君琛都可能弄死他。 只是打伤他七根肋骨,不知是不是已经习惯君琛的残忍,她竟然松了一口气。说:“那让人去太医院说一声,给他用最好的药吧。” 汤圆应是。 太子遇刺,继揽月楼后,南风苑也被拆,一波来历不明的胡人又潜入了京城今天的早朝上,肯定炸开了锅。 君兮知道,这京城,马上就要不太平了。 午间君琛也没有回府,倒是让人带了话回来,说他在军营。 彼时君琛正在用饭,汤圆一听小兵传来的这话,不禁抿嘴偷笑起来,伺候的小丫鬟们也是窃笑。 君兮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他他真烦人! 饭也吃不下了,憋在胸腔里的不是气,而是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有点憨甜,又有点恼怒。 杏眼一瞪,汤圆和小丫鬟们就不敢笑了。 不过汤圆还是贱兮兮地凑了过来耳语道:“郡主,您这是害羞了吗?” 君兮:“” 害羞个大头鬼! 君兮冲着屋外喊了一声:“八宝!跟我去练枪!” 她大步走出了房间,可是怎么都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屋子里汤圆捧脸眯眼笑:“咱们郡主总算有点怀春少女的样子了!” “汤圆姐姐,侧妃那里来人,说是要带红杏回去”一个小丫鬟道。 侧妃安排红杏到这边来当棋子,可惜她选中的这颗棋子不够精明!想着君兮今日应该也没心情搭理侧妃了,汤圆就摆摆手:“挡回去。” 郡主和世子关系一密切,侧妃就势弱了,那女人总想着整点幺蛾子出来。 汤圆寻思着,得提醒君兮一声,去江南之前,得想把侧妃给收拾规矩了! 那边,君兮和八宝才走到王府的院子里,墨姨就来了。 墨姨这个时候找来,肯定是有事的,不过君兮站住没动,等墨姨行了个将礼,她才一把扶起墨姨。 墨姨教授她武功的时候,她可以敬墨姨为师。但在王府众目睽睽之下,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她是墨姨的主子! “出了什么事吗?”君兮问。 墨姨看了君兮身后一眼,君兮了然,道:“八宝留下伺候,其余人退下。”下人们弓着身子退下了,墨姨才说:“末将失职,跑掉了两个胡人。” 原本昨夜君琛是带着人配合赤云骑一起去围剿那窝胡人的,可是放心不下君兮,他还是折回去了南风苑。 君兮问“跑掉的是哪两个?” 墨姨道:“一个叫胡姬,身怀六甲,曾经在国公府五爷那里做过姨娘,孩子应该也是国公府的。还有一个是胡人头目,叫巴萨,此人穷凶极恶,他兄长是胡人将帅,吃楚人女子,就是从他兄长的部队里兴起的。” 胡人生在极寒苦地,饥荒的时候连自己族人都吃。君兮曾在一本野史上看到过关于二十年前胡人攻破雁门关后的记载,楚国女子,他们确实可用可食。 猛然又想到那夜看到的楚钰让舞姬赤足在烧红的铁板上跳舞,恶心的同时,又生出一股愤怒,多少大楚儿郎战死雁门关,以血肉之躯护着这个国,挡住那些豺狼的觊觎,可是他们未来的君王这般残暴不仁,楚国女子没有丧生在豺狼手里,而是惨死在自己未来的君王手里,当真是讽刺! 眸子一眯,原本空灵澄澈的眼就显得狭长深邃起来:“可知道他们躲去了哪里?” 京城就这么大块地儿,君兮有信心赤云骑不会跟丢几个杂碎,说是跟丢,实则应是忌惮给胡姬巴萨提供了庇护的人。 果然,墨姨沉默了一会儿道:“末将亲眼所见他们进了护国公府。” 君兮瞳孔一缩。 有些事,该面对的时候,终是逃不掉的。 她极快地分析了一下现在朝中的形式,“当今圣上子嗣单薄,太子无道,但他生母是宠妃,外家西伯侯府势力盘根复杂,这一点在诸皇子中占尽了优势。大皇子有勇无谋,三皇子倒是颇有一番手腕儿,可是他上无母妃为他争宠,娶的皇子妃也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助力他一向是为大皇子马首是瞻” 说到这里君兮顿了顿,眉峰蹙起:“其余几位皇子,要么天资不足,要么年岁尚幼,没有哪方势力愿意扶持。皇帝迷信长生之术,日日服食金丹,身体一天天败坏得厉害若是京城这天要变了,皇位不出意外,定是由太子继承。国公府要是拥护太子,就得去跟西伯侯府分一杯羹,但祖父明显没那个意思” 猛然间,君兮想到了柳嫣然肚子里的孩子,她说那是龙种。 莫非国公府真正想拥护的,是柳嫣然腹中的孩子?可是柳嫣然这才怀孕几个月?他们就能确定一定是男婴? 前世皇宫里的肮脏她也见得多了,狸猫换太子这样的把戏她自然是知晓的。国公府要的,只是一个名头,柳嫣然日后生下的,只能是男婴!护国公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重生后这桩桩件件的事,突然就被一条线串联了起来! 老太君突然让她一起去白马寺上香,从那一刻开始就在收买她。如果她傻一点,兴许被送上龙床的就不是柳嫣然,而是她了。毕竟龙种是君家女生的,国公爷想要扶持就更有理了些 眼见柳嫣然成功爬上龙床,又怕引起东宫的忌惮,就扯出各种子虚乌有的理由,试图让她嫁进东宫。她身份特殊,既是镇北王遗女,又是君家女,太子自然会觉得这是护国公在投诚,放松对国公府的警惕,他们就可以下一步计划了。 难怪不让君锦华嫁入东宫,那样的太子,那样肮脏联姻,他们怎么舍得君锦华去?君兮冷笑。 护国公府有兵权,西伯侯府也有兵权,而且护国公府的兵权在君大爷手里,继她父王过世后,君家大爷又常年镇守关外。比起西伯侯府在京城的驻军,远水解不了近渴,国公爷没有优势。 他肯定尝试过各种聚集兵权的法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狠辣又霸道的路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毕竟那时候君氏云骑才冒出点苗头,国公府就把连清送她床上来了,大概也是想让她跟柳嫣然一样,生下孩子,以国公府的势力,便可以宣扬出去,那孩子是君氏云骑的新主人,他就又收揽了一支兵力。 不过可惜了,国公爷的这个计划落空了! 他现在只能重新拉拢人。 驻扎在京城兵力能独大的几家,无非是西伯侯,武侯,还有燕国公 西伯侯跟国公府在对立方,国公爷能拉拢的就只有武侯和燕国公,君家老太君曾对她说,世家最可靠的关系就是联姻,君兮一下子又想到了燕望北和司徒飞云。 燕望北和丞相府的小姐定了亲,司徒飞云约莫对燕望北还没完全死心,若是要结盟,自然得是家族中中最受宠的子女联姻才有效。国公府和这两大世家都联姻不成了,就得另寻他路了 收留胡人 君兮脸色难看了起来,广袖下的手也不由得握成了拳。 她问:“墨姨,我父王当年战死沙场,是不是另有隐情?” 悲恸在墨姨面上一闪而过,她恭敬地俯首:“王爷,生是为了战场,死,亦是为了战场。” 君兮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手一扬,红磷软鞭飞出,劲风呼啸,卷了对面兵器架上一根长枪过来,素手握住枪身,闪着寒芒的枪尖儿直指墨姨,比枪锋更锐利的,是她的眼。 “六均弓,八尺枪,当年立志可曾忘?” 长枪指向,天地同伤,一骑战八荒,纵马回歌饮血狂! 雁门关外,白雪大漠,昔年君氏云骑叱咤是何等风光? 墨姨心中血气翻涌,她坚定抬眼:“郡主若是能挑断我手里的长枪了,便有资格听那段往事!” 君兮一声沉喝:“八宝!” 八宝当即丢了一根枪给墨姨。 长枪在手中转了个并不花哨的枪花,墨姨并没有把君兮的话当回事:“郡主未免鲁莽了些,你习练君家霸枪不到一个月,就妄想赢过我?” 君兮眸光坚毅如刃:“君家霸枪,姓君!” 墨姨大笑:“狂的好!王爷的血脉,理该如此!就是不知郡主枪法是不是也有这么狂!” 君兮脚跟在地上重重一踏,整个人都凌空跃起:“那就试试看了!” 这一刺攻势生猛,墨姨抬枪往上一搁,堪堪后退一步才卸下了那力道,不禁赞道:“倒是我小看郡主了,接下来末将可不会再束手束脚了!” 以前教习她练枪,到底还是收着几分力道的。 听她这么说,君兮并不搭话,落地时还未站稳墨姨一枪就横扫了过来,君兮脚尖儿一个点地,又凌空翻开,那一扫所用的力道,让地上的尘土都以枪尖儿为圆心散了个干净。 墨姨皱眉:“郡主还是只会躲吗?” 君兮身法极快地逼近她,银枪快戳到墨姨臂膀时又被她提枪格挡了下来,君兮道:“现在我不躲了。” 丝毫不给墨姨反应的时间,她反手转过长枪,一个凌厉的枪花就舞了出来。 墨姨冷喝:“花架子!” 君兮不搭话,只在墨姨向她猛扎来的时候,旋身躲过,身姿极为灵活地一晃,墨姨只觉得后背疼了一下,是君兮用枪尾敲了她一记。墨姨诧异回头,就见君兮手中长枪如一尾游龙,进退有余,收缩自如,迎枪去挡,明明是上扎的枪法,瞬间就变成了竖劈,墨姨只得狼狈躲开。 偏生她出枪极为灵活,让墨姨防不胜防。 这刁钻的枪法,这猛攻重守的路子,让墨姨很容易就想起一个人来。 最后墨姨终是在一个愣神的功夫里,被君兮挑飞了手中的长枪。 这个午后没有日光,所以长枪下落的时候,并不觉得枪尖儿刺眼,君兮眸子一眯,再次腾空,手中的银枪一个横劈,然后墨姨被挑飞的长枪就断为两截。 落地的时候,她漂亮挽个枪花把长枪背到了身后,这才看向墨姨:“你输了。” 墨姨恭敬向她俯首作了个揖:“郡主。” 叫的仍是这两个字,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之前认可的是她镇北王郡主的封号,现在认可的是她这个人。 墨姨说:“您这枪法是世子爷教的吧?”不等君兮回答,她又摇头失笑:“难得,世子爷竟然也会教人了。” 君家霸枪,不是没有固定招式吗?墨姨是怎么看出来的,君兮微微疑惑:“你如何认得。” 墨姨上前几步捡起了被挑断的枪,“这样狠辣又霸道的路子,不像是郡主的作风。” 言下之意就是,一个人的性格大抵也就决定了练君家霸枪的走势。 君兮不知怎么回墨姨的话,只道:“他也学过君家霸枪?” 那个他,自然是只君琛。 墨姨眼中多了几分感慨:“自然是学过的,那时候,还是王爷亲自教的,狂狮和云烈二人当的陪练” 她听胡姨娘提到过狂狮,想来那二位也是云骑的骑主了。 君兮突然抬起头:“墨姨,我有资格只道当年的事了吗?” 天很高,很远,云看起来也很淡,墨姨缓缓闭了眼。 —————— 汤圆发现,自从君兮跟墨姨练完了枪回来,就一直很沉默。 因为院子里君兮下令了,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只得道:“郡主哇,您别灰心啊,这次打不赢墨姨,不还有下次吗?” 君兮只呆呆地坐在石桌前,她没有听清汤圆说什么,耳边一直回响着墨姨的话: “当年末将追随王爷打的那一仗,本该是必胜,可是朝廷粮草迟迟未到,三军将士饿了好几天,枪都提不起来,如何能战?王爷带着心腹夜袭了敌营,抢了粮草回来,因为粮草不多,就只给第二日要上战场的将士吃了。谁知道,将士吃了那顿饭,竟然狂性大发,生吃同袍,成了非人非兽的怪物最后那一战,王爷下令在战场外浇了火油,他带着那些狂化的将士,冲进了敌军的营阵里,让我们点燃了场外的火油” “那粮食里有毒?” “是南疆的蛊。” “这才是父王真正战死的原因?” “大火将所有的尸体都烧成了焦炭,我们辨认不出哪是王爷,只从战场上捡回了王爷的赤魂枪” “朝廷让押送粮草的是谁?” “国公府君大爷。” “郡主?郡主?郡主!”汤圆贴着君兮耳朵大吼一声,终于让君兮回了神。 “怎么?”她看向汤圆。 汤圆眉头都快邹成一个疙瘩了:“郡主,你坐在亭子里发什么呆呢?” “想点事情。”君兮手指轻叩着桌子,南疆蛊毒,狂化的将士,她父王的死有人在她面前摆了很大一个棋局,只是棋局里迷雾还未散尽,她亦猜不透这其中的关联。 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夜在国公府,她突然腹痛,君琛说她被人下了巫蛊术,会不会君琛知道些什么呢? 等君琛回来了再问他吧,君兮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郡主,您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啦?”汤圆小胖脸上全是担忧,“这亭子里风大,您别坐太久,当心染上风寒。” 君兮就起了身:“汤圆,陪我走走吧。” 汤圆瞅了一眼八宝端的盘子里还没动过的汤,惋惜道:“可是郡主人家给你炖的猪蹄儿汤你还一口没喝呢!” 君兮现在哪还有心思喝汤,只道:“嗯,辛苦你了,本郡主赏给你喝。” 汤圆的表情就很纠结。 君兮把猪蹄儿汤赏给她了,她很开心,可是她熬了好久才熬出来的汤郡主喝都没喝一口,心底又有点小失落。 八宝听了君兮的话,默默一只手端着托盘,一只手摆正小碗,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心安理得的喝了。 汤圆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嗫嚅道:“那是我给郡主熬的。” 八宝一脸坦然:“郡主不喝。” 汤圆呆了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就这么抢了我的猪蹄儿汤?” 君兮发现自己的两个不靠谱婢女为了一碗猪蹄儿汤掐起来了 她默默地想,自己平日是有多虐待她们两,才让她们竟然要为一碗猪蹄汤打架的 没过一会儿,汤圆就拖着圆溜溜的皮球身子圆溜溜地滚回来了,“郡主哇,你别这么愁眉不展的嘛,喝碗猪蹄儿汤就啥烦心事也没有了” 说得好像猪蹄儿汤包治百病一样。 君兮捏了捏她的包子脸:“我心里乱的很。” 汤圆以为她还在苦恼君琛的事,话本子里少女怀春什么的,不都是要作画吟诗,或者秀个荷包什么的互述衷肠的吗,于是汤圆脑袋瓜里瞬间就有了主意:“郡主,要不您去绣花吧,绣花最能静心了。” 绣绣花? 君兮想了想前世里冷宫一个废妃教她刺绣,她忙活了大半个月愣是把一双比翼鸟给绣成了身上绑着红布带的小黄鸡,废妃那绝望的眼神实在是叫她印象太深刻。君兮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为难自己的手指头,也别去祸害绣娘了 她天生就不是那块学刺绣的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君琛去刨坟啦?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八宝还是木讷的面瘫脸:“练刀法最能静心。” 君兮望着又开始飞雪的天,有感而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还是去练练字吧。” 汤圆默默道:“郡主,您的房里没有文房四宝。” 八宝挠挠后脑勺:“就没看到过您买字帖。” 君兮沉默两秒:“我去君琛房里拿不行啊!” 说到这里,汤圆八宝神色都有些诡秘。 君琛的书房里,可以说是整个王府的机密之地了,相传就是镇北王在的时候,王妃都不能进去。 但是君兮明显是可以出入哪里的。 到了君琛书房,门口的守卫果然只对君兮一人放行了。 看着被拦在外面的汤圆八宝,君兮突然就想起她重生后第一次进君琛的书房时,君琛说是守卫忘了拦他。 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很早以前就下过命令,她可以在他书房自由出入的。 那个死傲娇! 关上书房的门,隔绝了门外的视线,君兮后背贴着门,唇角抑制不住上扬,靠了一会儿,才站直了身体朝书架那里走去。 君琛写的是狂草,君兮在书架那里翻了许久,都没翻到一本字迹稍微正常点的字帖。 难道他平日里誊写公文也是用狂草吗? 头不信邪,翻翻找找,终于让她在书架最右角找到一本楷体。应该是长时间没有翻过,书页上都起了一层灰。 她拿起那本字帖都转过身了,却又倒了回去。 书底下的那个连着墙的小孔是什么? 好奇害死猫,君兮用手摸了摸那个小孔,觉得有点像个钥匙孔,不过这也太小了点,一瞬间,她又想到了君琛之前送她的那把小钥匙。该不会那把钥匙,就是开这个锁的吧? 这么一想,君兮就摸上了自己脖子,挂钥匙的线不长不短,但绝对没法取下来。 君兮瘪瘪嘴,说什么把私库的钥匙给她,结果她根本取不下来,怎么可能打开他的私库呢? 果然这城府深得不要不要的。 要是她高贵冷艳视金钱如粪土一点,兴许就不会脑子犯抽,突然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还会觉得君琛对她是真心得不能再真心了。 这个心机小婊男! 君兮说不上心底什么滋味 摸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钥匙,有种分分钟想扯下来的冲动。 他还说啥?天蚕丝线做的挂绳,斩不断的? 君兮四下瞄了一眼,发现书案右角放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她过去拿起来,开鞘的刹那,只觉得脖子一寒。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那种催发可断,削铁如泥的绝世名剑吧? 呃不对,名匕首。 君兮捻起自己一缕发,对着剑锋吹了一口气,然后那缕发就慢悠悠地飘到了地上。 君兮顿时肉痛了,一不小心拈得有点多 她拉起脖子上的线,试着用匕首割断,试了好几次都是徒劳后,君兮终于放弃了。 说实话她有点懵。 真是天蚕丝线? 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她没法把钥匙给取下来? 君兮脑回路一向比较不正常,她自己开始脑补各种阴谋 要是君琛的政敌想要他私库的钥匙,还不得把她脑袋拧下来? 君兮被自己脑补的内容吓了一大跳。 她又跑到了书架那里,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下巴磕在书架隔板上,努力拉长了钥匙的线去开那个锁。 她先练练手,万一哪天君琛的政敌找上她了,她就乖乖开锁好了。 “轰隆”一声闷响。 书架像两边移开,露出一条漆黑的小道。 君兮瞪大了眼,那就是君琛私库的入口了?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早,君琛还有一会儿才回来。 从锁眼里取出钥匙后,她又去烛台那边取了一支蜡烛,才踏进了那黑漆漆的入口。 后脚刚刚完全买进,书架后那扇墙又轰隆一声合上了。 君兮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石墙,抿紧了唇举着蜡烛往地道深处走。 昏暗的烛火里,君兮可以看见台阶湿滑,不像是经常有人来的样子,而且莫名阴森,不像是藏宝藏的地方,倒是有点像陵墓。 君兮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突然止了步,想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来路一眼样阴森森黑沉沉的。那石阶上了又下,下了又上,圈圈绕绕,好像永远也走不完。 君兮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好奇进来看看了。 一分神,脚下踩到青苔她整个人都一滑。 好在及时扶住了墙壁,手似乎触到什么滑腻的东西,跟着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 君兮急忙抽回了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那柄匕首,那匕首还是从君琛书房里带过来的,她进密道的时候,怕又机关什么的,带着防身的。 举着蜡烛凑近了一点,君兮发现墙上也长满了青苔,但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墙上原来是有壁画的。 因为她刚才摔那一跤,蹭掉了墙上一块青苔,君兮看到了壁画上女子一双含笑的眼,这壁画的年代应该很远了,周围的色泽都落得差不多了,只能透过时刻看出原来的一个模型。 可是壁画上的女子,唇色却很红,像是刚吸食过血一样,一阵寒意从后背窜起,君兮条件反射性地抬起自己的手看,并没有什么伤口,君兮这才放心了一点。 都说厉鬼怕凶器,君琛用过的匕首,葬送了不少亡魂了吧,君兮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烛火下匕首寒光幽幽,君兮却莫名多了几分安心。 她原本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是重生这种事都发生在她身上了,君兮也不确定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在夜里飘来飘去的东西了。 她加快步子往前走,恍惚间有一阵微凉的风拂过面颊,风里是模糊得不成调子的歌声。 凝神细听,又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总觉得哪里邪门得很 君兮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一边碎碎念给自己壮胆:“孤魂野鬼什么的,别随便吓人也别随便上身啊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跟你们是同类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啊,我是菩萨帮忙重生过来的人,等我下次再见到菩萨的时候,我在菩萨面前给你们说好话啊,让你们能早日去投胎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密道里的风好像不见了。 君兮看着手里还剩一小截的蜡烛继续给自己壮胆,有什么好怕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再说了,她父王生前是人杰,死了怎么也是鬼雄,手底下还有那么多追随他的兵将,到时候小鬼打架,她她她她也是不怕的! “天王盖地虎,小鬼快让路!”君兮护着越来越弱的蜡烛继续往前走,突然发现前边的墙壁壁洞上,有一个没点燃的火把。 那啥,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果然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君兮念了一句听起来比较有文化的诗。 那壁洞的位置有些高,她用了轻功才取下来,点燃火把后,整个地道都亮了起来。 火光让君兮胆子又大了些,她再次看四周的石墙,才发现石墙上都刻了石画,虽然年代久远,青苔遍布,但君兮还是能看出那画上的男男女女,服饰明显不是楚国服饰,想再看仔细一些,斑斑驳驳的青苔又掩盖了太多光阴的印记。 她只能辨别出,壁画上一些人在跳舞,一些人在观看,有点像王公贵族府上的宴会。 镇北王府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庞大一个地宫呢? 不会真是什么陵墓吧? 君兮觉得自己手臂上的寒毛又竖起来了。 君琛把什么东西藏在这里了呢? 回去的路看起来比前面还要幽深,君兮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一路上看到壁洞上有火把的,她都去点上了,有火光,总能让她安心一些。 再次走下一坡石阶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柔和的绿光。 君兮惊得险些拿不住手里的火把。 这这也太有钱了吧? 楚国国库都没这么闪瞎人眼的吧? 碗口大的东海鲛珠,在外面绝对是上供的宝物,可是在这破地宫里,被人当破烂玩意儿似的丢了一地。 金条什么的,简直就是在用来当地砖,铺了不知多厚一层,青苔都长上去了,君兮突然就觉得肉疼。 她也不用火把了,干脆从地上捡了一颗鲛珠照明用,大的她嫌拿着碍事,刨了好半天才扒拉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小鲛珠。 那边又是一坡往上爬的石阶,石阶上也丢满了金条宝珠。 君兮真的是难以表述自己内心的震撼,君琛他果然是去干盗墓这勾当了,可是他去哪儿刨的坟啊,怎么也不带上她 这里都这么多东西,上面还能有什么? 反正都走到这儿了,君兮也不介意再多爬一波石阶。 于是她拿着一颗小鲛珠就这么继续往前走 话说,踩在金条上走路什么感觉?皇帝也没这么奢侈吧? 带着一种君兮自己也说不清的微妙心思,她走到上面一个玲珑石室,尽管知道这里肯定有更加不得了的宝贝,可是看到那些雪玉玛瑙,五光十色的宝石,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还是差点没忍住哈喇子流淌 “轰隆——”又是一声石门摞开的闷响,伴着猛兽的低低咆哮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地宫里的活死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微惊,忙四下打量,却又不见有什么石门开启,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莫不是自己一路走到这里,神经过于紧张了? 她抬手摸了摸离自己很近的一座浑然天成的血玉珊瑚,叹了句:“把你们丢在这里简直就是报遣天物啊” 她上辈子当皇后清点国库时,总管太监只会喊一句话,“娘娘,国库空虚!” 可怜她一个大楚皇后,外人看来是威风八面,实际上一顿饭都得凉拌黄瓜配豆芽菜。 那吃饱了撑得慌的四妃八嫔,还恨不得她上茅房都偷偷摸摸派人盯着她,就愁抓不住她一个错处。 君兮小小地伤春悲秋地一下,目光淡淡一扫,突然就被那角落里的一扇小石门吸引了。 说是吸引,又有点不合适。 因为那石门恁普通了,既没啥凶面龇牙的猛兽浮雕,又没刻什么恐吓人的话。总之跟她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描述的石门比起来,眼前这石门算是长得最正常的一扇门。 可是一想到刚才那些声音,又总觉得这石门应该没这么简单。 君兮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翡翠玛瑙走了过去,咳咳,不是怕触碰了什么机关,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这么毁在她脚下,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君兮举着鲛珠在石门周围看了一下,没找到类似机关的东西。 这个地宫,修建得实在是有点不合常理。 石阶这么上上下下的,像是走迷宫,可是连她这种菜鸟都拦不住,按照那些话本子里写的,不是应该三步一机关,五步一猛兽,闯关艰难吗? 想不通,也懒得去想了,话说走了这么久,她还真觉得有点脚酸。 君兮干脆在地上坐下,揉自己酸疼的脚。 “轰隆——”又一声闷响, 君兮惊得跳了起来,那猛兽的咆哮声好像就是从那石门后传来的。 她忙套上鞋子,起身时因为坐久了脚有点麻,她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倒,虽然及时扶住了石门,但是手下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凹进去了。 然后君兮就看到那扇石门在自己眼前缓缓打开 冰寒之气扑面而来,猛兽低低的咆哮声愈发清晰。 君兮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那一刻心底的震撼。 里面像是一个冰窖,石门打开不过一小会儿,门外就已经凝结了一层薄霜,冰甚至已经顺着水泽蔓延到了君兮脚下。 冰窟里面,是碎了一地的狼尸和一个被铁索密密麻麻缠了不知多少圈的人,披散的头发掩住了那人的面容,冰窟里的温度绝对可以冻死人,那人的战甲上都结了冰,显然是被关进这里有些时日了,可是他依然活着。 “嗷呜——”一只浑身带血的狼拖着断掉的腿低低咆哮着后退,兽瞳里全是戒备和惊恐。 “吼——”那人发出比狼更恐怖的吼声,声波如水纹在冰窟里荡开,他脚下的冰层都裂开了缝隙。 那几乎要让耳膜碎裂的冲击力让君兮捂紧了耳朵。 野狼似乎也意识到了威胁,想要逃离,可是它才刚动,被紧紧锁在那巨大冰柱上的人又挣断了几根铁链,君兮只看到他手一抓,苍白的手,尖长的黑色指甲,野狼瞬间就成了一堆血沫。 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不能慌,不能慌 她呼吸只比之前急促了几分,那人维持了那个动作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来,仿佛是听不见也看不见,是通过空气里的气流来辨别活物和死物。 他看向君兮站的方向,蓬乱的发下,死人一样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眼白上翻,眼角却是通红的。 “啊——”君兮没能忍住那一声惊叫,手里的鲛珠都拿不稳,骨碌碌滚到了那人脚下。 鲛珠幽绿的光芒从下照亮了那人深白的面孔,更显得死气阴森。 他对于没有呼吸的东西没有感应,一双死鱼白的眼,依然看着君兮站的方向。 那到底还是不是活人? 君兮心魂俱颤,几乎是转头就跑。 他僵硬地伸出了长着黑长指甲的手,因为用力朝石门那边摞去,铁索在冰柱上擦起了火花,仿佛是他拖动了冰柱,又响起了那沉闷的轰隆声,室顶的冰锥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石门合上了。 “兮。”发音僵硬,机械。那双苍白的,长着黑长指甲的手没有收回来。 君兮是真的被吓狠了,之前有火烛都还走得战战兢兢,现在她摸黑在地宫里跑得贼快。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 只要一想起那人死鱼白的一双眼,明显不是活人该有的肤色,她就觉得瘆的慌 诡异,太诡异了! 这不是君琛的小金库的么? 为什么比国库还庞大? 为什么会有一个穿着战甲的活死人? 那个人是谁? 又为何会被锁在冰窟里?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脑海里,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中,君兮觉得头隐隐有些胀痛。 她迫切想要知道些什么,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今天的一切的忘了吧,不会是她想要的结果。 在黑暗里摸索着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光亮。 出口是一片假山石林。 只一眼,君兮认出了这是哪里。 御花园! 那些黑黝黝的地道,怎么是通向皇宫的? 她猜到了那样的地道出口不止一个,却怎么也没想到出口会是通向皇宫的! 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铁甲相碰的金属声。 她曾经也是这座皇城的女主人,君兮知道是御林军巡视路过,只得躲回了假山里。 等御林军走过之后,她才身法极快地从假山石林里走出。 看了看天色,快到戌时了,冬季,天总是黑得特别快。 御林军巡逻一般都是半个时辰一次的,她得在这半个时辰里快点溜出皇宫! 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她记得,皇宫里最低的那面墙在西边。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当皇后那几年,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爬到墙上去看日落。 最开始爬的是东墙,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不知是不是她的轻功退步,怎么飞墙一次比一次吃力,最后还得绑好几个梯子才能爬到东墙的墙头。 结果不是她轻功变差了,而是皇帝吩咐宫人,把东墙给朕砌高一点儿,再砌高一点儿,不能再让皇后爬墙了 当时的君兮:“” 东墙不让爬了,她爬北墙看月亮! 北墙很快也蹭蹭蹭地长高了。 她继续爬南墙看星星,南墙也在一夜之间长高了。 唯一没长高的西墙她还没来得及爬,就被贬去冷宫了。 贬去冷宫的时候,楚钰倒是笑着跟她说了句话:“皇宫最低的一直都是西墙,西墙永远也不会加高。” 这句话君兮从上辈子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当她跨坐在西墙墙头,上不去,下不来的时候,终于明白楚钰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泥煤西墙外就是宫城的护城河! 这大冷天,上次逼不得已落湖那冰冷刺骨的感觉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她可不想再虐待自己跳河了。 上次有君琛救她,这次可就没谁会在天快黑了还来宫城的护城河这边晃荡了。 挣扎再三,君兮还是决定摸去冷宫! 三个月前她还是一朝废后,安安分分在冷宫种完萝卜种白菜,猛然跑到皇宫来,她对冷宫的一草一木还有点怀念 于是君兮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冷宫。 皇帝虽然求神问佛,不问女色,又吃了不知多少金丹把自己的身体败坏得不成样子,但好歹还没死呢,后妃们斗得再狠,也只能明里争风,暗里吃醋,勾个心斗个角。 所以现在的冷宫还清闲得很。 掉了油漆的大门,残破得不成样的院落,枯黄的野草,偶尔掠过的冷风无聊的宫女们总喜欢编一些自己吓自己的故事,什么冷宫里有鬼啊,哪天在井边看到有女鬼坐着哭啊 每次君兮去御膳房偷鸡腿,听到小宫女神神道道地说这些的时候,都嗤之以鼻。 哭哭滴滴的不是女鬼,是被楚钰那风流皇帝负心的弃妃,咳咳,当然,坐在井边的是她,不过她大清早去井边可不是为了哭,她只是勤快地打水去浇小白菜,谁知道会吓坏一群宫女啊 果然人还是不能做太多的亏心事,连她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儿都能被认成女鬼,想来还是那些宫女自己心里有鬼吧! 大门半掩着,君兮小小地怀恋了一把,正准备推门进去看看时,却听见了女子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猫儿叫春似的,撩人得慌。 君兮伸出的手就这么僵住。 不会吧,难不成冷宫里真的闹鬼? 啊呸呸呸! 君兮更相信是宫女侍卫跑这儿幽会来了。 她没那啥看妖精打架的爱好,自暴自弃地想着还是去爬西墙游水回去吧 “揽月楼真是被君兮那个小蹄子给拆了的?”屋内传来女人柔媚又慵懒的声音。 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君兮猛然顿住了脚步。 “君远山留下的小杂种,跟人拈酸吃醋倒是有一套!”一个粗狂的男音,“要不是她顶着孤女的名头,护国公那老匹夫又装模作样地护着她,老子定要她好看!” “揽月楼底下的暗道炸毁了没?”女人再次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因为你在这儿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边关异动,皇帝不问早朝,这几日没人会把心思放到一个花楼身上,那地道极为隐秘,不会被发现才是。”男子声音又粗哑了几分。 “小小心使得万年船!”女子喘息,带着些隐忍的痛苦。 冷宫墙头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抹红影,清冽的眸子淡淡扫向屋内。 常年未修的纸窗破烂不堪,灰尘密布,稀疏几个破洞里泄出昏暗的烛光,也透出了屋内的画面,老旧的床帷起伏, 木床吱嘎作响,一阵夜风吹进屋内,不远处的柱子上一盏烛火颤抖着,眼看就要熄灭。 床上的女人无意间扭头看向窗外,透过破旧的窗棂,只瞥见高墙之上一抹红影。 “啊——有鬼——”女人一声尖叫! 那声音太过尖利,烛火也在一瞬间完全熄灭,黑暗笼罩了正间屋子。附在她身上到了最后关头的男人被这么一激,软下去了。 “嗤啦”一声拔出放在床头的佩刀,男人身手极为敏捷地跳下了床,也不在意自己还赤着身子,凝神细听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重新点燃了烛火。 “你乱吼什么?”烛火又亮了起来,看清了男人的面容,腮边都长满了浓黑的胡茬,脸色凶悍,眼不大,却满是阴鹜。 床上的女人惊魂未定,胡乱用衣服掩住自己的身子,心有余悸地看向窗外,“墙头上,有个红衣的女鬼。” 男人手中大刀一挥,本就破烂不堪的窗户经不住那一刀的力道,整个儿砸到了外面。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今晚没有月光,但习武之人眼力极佳,他一眼望去便能看到院墙上空无一人。 他折身看向女人,“哪有什么红衣女鬼?” 被男人这么一说,女人这才敢抬眼朝窗外看去。 确实,深蓝的天幕下,院墙上什么也没有。 女人抓着自己衣襟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力道,甚至都能看到手背上青筋绷起,她冷笑:“我知道了,是夏姬那个女人死不瞑目,回来找我了!” 她面色狰狞起来,冲着空气大喊:“夏姬,我知道是你,不过你以为本宫会怕你吗?你活着的时候本宫都能弄死你,难不成你变成了孤魂野鬼,本宫还要敬你?” 男人已经穿好了衣物,看着女人这副癫狂的样子,喝道:“瞎说些什么!她死了十多年了,骨头都烂成泥了。” 女人痴痴地笑:“她就是在这冷宫里,被我一碗药给夺了命的,谁知道她命贱,她那病痨儿子也命贱,竟然没有一尸两命随夏姬那女人去了!”说到这里女人面色又恨了起来:“皇帝始终是护着夏姬那贱人的儿子的!那样一个病秧子,竟然自幼就送去医谷养着,现在他知道自己身子骨不行了,要把那贱人的儿子找回来了!休想!她休想!钰儿才是太子,这大楚的江山是钰儿的!” 男人一把制住了女人,喝道:“你冷静点!” 女人伏在他胸前哭了起来:“我怎么冷静,她儿子回来了!夏姬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吓我了!”她擦擦泪水,似乎一瞬间又找到了目标:“兵权,表哥,钰儿手里的兵权还不够!” 男人满眼阴鹜:“我已经把整个西伯侯府都压在太子身上了,还要如何?” 女人穿上衣服,胡乱整理了一下头饰,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红唇勾起:“镇北王郡主”她转头看向男人:“我想,我找到钰儿的太子妃人选了。” 男人不屑开口:“君远山留下的种。” 女人捋了捋耳边一缕碎发,缓缓道:“你之前不是也让你那小妾的儿子上门去提亲吗?” 成功看到男人被揭穿后的恼怒神色,女人又是一笑,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别不承认,你也想要君远山留下的君氏云骑。可是你那儿子臭名昭著,镇北王郡主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傻到把自己托付给那样一个浪荡子,何况还有装模作样的护国公府那一群人” 男人反问:“你就确定君远山那女儿甘愿嫁给太子?” 女人极其嗤笑了一声:“太子正妃,大楚未来的皇后,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女人不愿意坐上那个位置吧?” 男人突然问:“这就是你当年进宫的理由?” 女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男人拿上自己的佩刀,折身往外走:“夜寒露重,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什么人?站住!” “快追!往冷宫那边去了!” 男人话音未落,外边就响起了御林军的声音。 脚步声逼得愈来愈近,二人脸色都是难看至极。 “有人来了,怎么办?”女人有些慌了。 “你不是说冷宫这边这安全吗?”男子阴沉着脸反问。 —————————————————————————————— 听说皇宫里潜入了刺客,刺客被御林军逼到冷宫那边去了,宫女太监们怕惹事上身,都早早地回了屋,插上了门栓。 要想在宫里活得长久,就得学会装聋作哑。 此刻,始作俑者正蹲在御膳房,捧着三个月没吃着的玲珑醉虾啃得满嘴流油。 君兮觉得自己受到了刺激,只有吃点东西才能把心底那点刺激给压下去。 她婆婆啊呸! 是她上辈子的婆婆,竟然在冷宫里偷汉子,偷的汉子还是西伯侯那个老匹夫! 能生出楚钰那样好皮囊的儿子,文贵妃肯定是个妖娆入骨的美人。 君兮还记得,上辈子她进宫去给文贵妃敬茶的时候,文贵妃那叫一个端庄淑雅。在封为太后的致辞上,文官还写了什么贤良淑德,母仪天下。 这都偷汉子,可真是够贤良淑德的! 不过她真的是想不通,随便一个御前侍卫拉出来,相貌也比西伯侯那老匹夫长得周正,对着那么一张又老又丑的脸,文贵妃是怎么下得去嘴的啊? 她听了半天的墙根,不但听出皇帝被他小老婆给绿了,还听出一段妃嫔互掐陷害夺命的勾当! 君兮甚至还自行脑补了楚钰其实是文贵妃和西伯侯的私生子,所以文贵妃才这么恨那个叫夏姬的妃嫔。 不知是不是那个夏姬曾经的存在感太低,上辈子君兮当皇后的时候,从来就没听说过先皇有过一个姓夏的妃子。 从小就病恹恹的皇子君兮倒是听楚钰提起过。 那是在楚钰登基的前一天,那个总爱穿一身骚包紫袍的男人,一反常态穿了一身白衣,喝了很多酒,没去任何一个美人那里。絮絮叨叨跟她说了很多话,好像是因为他一个胞弟病逝了,楚钰骨子里就是一个冷血又薄情的人,她不觉得他是真为了一个兄弟没了伤心,为了坐上那个皇位,他手刃的弟兄还少吗? 所以君兮也就没怎么听,何况她当时也在走神。 君兮并不喜欢看楚钰穿白衣,因为她看见穿白衣的男子总会想起君琛那个家伙。无论是黑衣还是白衣,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君琛穿得好看。 思绪又飞远了。 君兮拍拍脸让自己回神,专心致志继续啃鸡腿,愤愤念叨:“也不知君琛那个家伙现在在干嘛!” 她对皇宫很熟悉,可是熟悉归熟悉,城墙那么高,她飞不过去啊! 这大晚上的,又没传召又没进宫的腰牌,搞不好会被别人当做刺客的! 虽然她已经被人当做刺客了 君兮正有点小忧伤,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等你吃完,带你回家。” 她错愣地抬起头,就见御膳房的窗台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背靠着窗棂,一腿屈膝放在窗台上,抱着手臂,头微微偏向室内,显然是在看着她。 因为怕被发现,屋子里她没敢点灯,所以她看不清君琛脸上有什么表情,可是她却望见他一双好看的眸子里,三分调侃,余下的都是宠溺。 这么一呆,手上的小鸡腿都掉了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君琛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好看吗?” 他脸向外侧了侧,御膳房的屋檐下的留了灯笼的,他的侧脸完全暴露在淡橘色的光辉下,少了几分凛冽,多了几分柔和。 君兮抽抽眼角,这是君琛吗? 吃错药了?还是鬼上身了? 她咳了两声,敷衍道:“好看好看。”虽然确实也挺好看的。 君琛眸子半眯,掩下了那一点失落,他还以为这丫头会一直迷糊下去呢,他说:“吃完了就走吧。” 这家伙轻功的霸道程度,上次落水君兮是见识过的了,她绝对相信他能带自己出去。 当即就把自己弄掉的一个小鸡腿一脚不知刨哪个旮旯角去了,然后几步迈到了君琛跟前:“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眸子半垂:“因为你在这儿啊。” 啊? 他这话什么意思? 君兮没能细想,他已经向她伸出了手:“走吧,御林军过来了。” “哦。”君兮从善如流把手递过去了。 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抱稳。” “嗯。”双手缠上他脖子,双脚缠上他劲腰。 君兮发现他半晌没动静,不由得催促道:“你飞啊,我准备好了。” “你可以换个姿势,这个姿势留到床上用。”他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郡主想翻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脸色黑如锅底。 “哐当”一脚把人踹下窗台,自己蹦跶了下去。 “快,那边也去看看!” “你们跟我去这边,不能让此刻跑了!” 远处已经能看到好多御林军举着火把朝这边过来了。 她不是把御林军引去冷宫那边了吗?虽然不指望一群小兵就能捉了当朝贵妃和当朝侯爷的奸,可是怎么也能拖延一会儿不是。 来不及多想,君兮又把自己挂君琛脖子上去了:“那个,你飞吧!” 君琛:“” 刚才是谁一脚把他踹下去的? 不过她以前只会对着他露出那一脸假到不能再假的笑,现在倒是跟只猫似的,会卖乖,偶尔也会露出爪子了。 君琛心底好受了那么一点。 一把提起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跃进了无边夜色里。 回到王府的时候,汤圆八宝为了找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看见君琛带着她回来,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郡主,您以后就算是要偷偷去找世子,也得说一声啊,可把奴婢担心坏了!”汤圆委屈脸。 君兮:“你是这样想的?” 汤圆懵逼。 她有说错话吗? 君琛拉起她的手往室内走:“你也累了,让厨房传饭吧,吃了早些歇着。” 这是关心的话没错,不过怎么把她说得跟那啥动物一样了? 君兮就这么被君琛拖进了室内,汤圆还一脸猥琐笑地跑上前替他们关房门。 君兮:“” 她在王府好像越来越没主权了,她的贴身婢女都向着君琛。 君琛让她坐在软榻上,又去架子旁取了脸盆过来,拧干帕子给她敷手的时候,君兮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帕子拿开,她看着自己手背上擦伤的地方也有点傻眼,这应该是她在地宫的密道里疯跑的时候,黑灯瞎火看不见给擦伤的,之前不是很疼,她就没知觉,现在被君琛这么用帕子一敷,才痛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君琛将她袖子往上撩了一截,她手肘上也有擦伤。 “我”君兮迟疑了一下,在犹豫要不要坦白从宽,“我闲来无事,想练练轻功。” 地宫里见到的一切实在是太为诡异,且不说那富可敌国的珠宝,光是那被锁在冰窟里的活死人,应该都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君琛给她钥匙,却又让她没法取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她深究的问题,君兮不确定君琛到底介不介意自己知道他的这些秘密。 而且他们二人的关系实在是不清不楚了些。 “哦,是吗?”君琛是半蹲着的,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咳咳,其实那个我发现了地道。”还是不要在他面前玩心计的好,那家伙城府深得不要不要的。 “比之前的谎话可信了一点。”他继续给她敷手。 “爱信不信,就在揽月楼下!”君兮丢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反正文贵妃说的揽月楼下的确有地道。 君琛闻言倒是一震,片刻,冷笑:“原来是躲到了地底下。” 他在说什么? 君兮疑惑地看过去。 他突然一把按下她的脑袋吻在了她额头:“奖励。” “” 君兮一把抓起敷在自己手上的帕子扔他脸上去了,“不许再轻薄本郡主!” “轻薄?”他意味不明地念了声,突然看着她笑了。 那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笑容,也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 君兮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身子往后摞了摞。 他瞥了一眼空出来的那一大块地方,笑得更邪气了:“啧,竟然给我留了位置。” “” 是摞回去呢还是不摞回去呢? 君兮有点纠结。 没等她纠结完,他人已经欺身上前了。 烛火很亮,软榻很大,可是他一翻上来,君兮只觉得眼前暗了下来,空间也狭小了起来。 “你别想再占我便宜!”君兮色厉内荏说着,手却揪紧了自己的衣襟,片刻后似乎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点怂,于是她霸气一个翻身,把君琛给压在身下了,还揪住了他的领口。 “我警告你,不要有事没事撩拔本郡主!不然” 她看着那双漆黑的,幽深的眸子,突然说不下去了。 “切,一点都不好玩。”她放开揪住他领口的手,心虚想爬下去。 他却攥住她的手猛然用力一拉,她就趴在他胸膛上了。 尽管是冬日,可是他穿衣一向单薄,这样趴着,君兮能清晰感受到他呼吸时整个胸膛的起伏,沉稳的,有力的,仿佛蕴藏了极大的力量。 君兮心乱的时候就容易走神,诸如此刻,她就在想,君琛平日里看起来清瘦得不得了的身板,胸膛怎么也会这么宽呢?而且硬邦邦的,都是腱子肉! 一只大手捏住了她脸颊的软肉,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嗓子里那一抹磁性总是撩人得很:“又在发什么呆?” 屋子里点了五个烛台,又用特质的灯罩罩住了,明晃晃的跟白昼一样。 他能清晰地看见少女一双澄澈空灵的眼倒映着自己的眼,一排小刷子似的的睫毛轻颤着,她肤色很白,羊脂玉一般,此刻面上却泛起了一点薄红,不知是恼还是羞。 目光又落到了她唇上上,淡淡的粉,花瓣一样,叫人看着就想咬一口。 君琛突然觉得喉咙发干。 他有点等不及了。 一只小手覆在了他眼上,是她色厉内荏的声音:“不许看!” 君兮很恼怒,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君琛,这家伙一言不合就咬人,每次他露出那种眼神,她都有种错觉,自己是被大灰狼盯住的兔子。 不能再被他打压下去了! 她得有骨气一点! 干脆提出分家好了!不然自己的心腹可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快忘记她这个正经主子了。 而且他还老对她动手动脚的,明明都不是她的童养夫了! 君琛可以给她提供庇护,可是做君琛的女人,也要足够聪明,足够有能力。因为要面对的危险太多。 君兮很有自知之明,她不聪明,也胸无大志。 如果君琛待她如兄妹的话,这条大腿就继续抱吧。如果是其他的,就算了吧。 这些天她真的想了很多,京城的一切,她都不想参与了,她现在就想去关外,守着父王留给她的云骑,去过那无拘无束的生活。 正琢磨着怎么跟君琛开口呢,汤圆那大嗓门就穿门而过:“郡主哇,不好啦——” 门被推开的瞬间,汤圆看着她把君琛压在身下,还蒙住了君琛的眼睛,瞠目结舌了一秒,然后刷地被过身去:“郡主,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还蹑手蹑脚地想再次关门。 君兮内心崩溃地翻身下地,面无表情问汤圆:“又出什么事了?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只要不是来拆王府的,就给我镇定点!” 汤圆立马句镇定了:“郡主,红杏死了。” 君兮刚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着,听到这里一扬眉毛:“谁?” “红杏,侧妃送来给您梳头的那个婢女。” “哦。”君兮有印象了,问:“她怎么死的?” 汤圆面上露出几分忌讳,“中毒。” “竟然有人在王府下毒,反了不成!”君兮重重放下杯子,沉吟道:“报官,让大理寺彻查。” 她猜到是侧妃舍了红杏这颗棋子。 一直不想搭理那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闲的发慌就想找她茬儿是吧,君兮眸色渐冷。 屋外突然起了喧哗。 君兮眉毛一拧,王府的下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怎么回事?” “是侧妃一路哭过来了。柳尚书府上的填房夫人今个儿也在侧妃那里做客,一听郡主您赐死了侧妃的丫鬟,就撺掇侧妃过来闹了”汤圆刚解释道这儿。 门外就已经响起了侧妃凄厉的哭声:“郡主啊,您就是再怎么有气,您冲着我来啊,红杏多懂事一个孩子啊,您怎么能说赐死就赐死呢” 君兮冷笑了一声:“赐死?” 听见君兮的语气汤圆就是一哆嗦:“侧妃一路都这么哭,不少下人都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君琛眸色一凛,似要出去。 君兮喝道:“站住,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何况还是侧妃那个女人找出来的事! 她衣摆一扬,就朝外间走去,面上一片凌然,像是要去打一场战,仿佛之前的懵萌都是错觉。 君琛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汤圆以为他是担心君兮,忙道:“世子爷不用担心,郡主平日里就是懒得搭理这些事罢了,真要动起手来收拾人,分分钟的事。” 君琛缓缓道:“我只想让她知道,有我在的时候,她不用这么好强。” 汤圆因着这句话,呆了。 屋外,一片灯火通明。 因着侧妃这一场大闹,早聚了不少看戏的下人。 “郡主啊,您说红杏那丫头梳头的手艺好,我念着你自幼生母不在,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才把那丫头送你了,可你转眼就把人给赐死了,那一条人命啊你就是恨着我,你也别冲下人撒气啊” 君兮打外间房门的时候,侧妃一嗓子哀嚎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那一身红妆的少女,漆黑如墨的眸子正冷冷地盯着她,没有鄙夷,没有愤怒,冰冷得不含一丝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跳梁小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正如当年她借故来王府做客,她的嫡姐,镇北王妃看她的那个眼神。 明知她安的是什么心思,却那么不屑一顾,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侧妃说什么?”她开口了,嗓音比这夜色还凉薄。 被一众丫鬟搀扶着的,两个半老徐娘的妇人,一个红缎花袄,玳瑁金钗,颧骨微高面有刻薄之色。一个青缎绫罗袄,梳着寡妇特有的发髻,眼底泪痕未干,那张与柳嫣然神似的脸苍白如纸。 侧妃被君兮那个眼神镇住了,她旁边的柳尚书填房夫人一双倒三角丹凤眼一勾,明显是在打量君兮:“郡主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侧妃好歹也是你母妃” “你算什么东西?”君兮冷冷打断柳尚书填房夫人的话,目光淬了冰似的能把人冻结,“我母妃早些年就去了,灵位同我父王摆在一起!” 填房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柳尚书又不管后宅,原配的那几个嫡子嫡女,哪个不是任她搓揉扁圆的,她跟侧妃交好,也是觉得侧妃跟她是同一类女人,听说侧妃竟然制不住一个孤女,她之前还嗤之以鼻,觉得侧妃就是没有手段的蠢女人。 现在跟君兮对上了,才觉得怕得厉害,那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严,当真让她有了种山鸡见到凤凰的窘迫感。 镇北王妃是个温婉如水的江南美人,可是君兮长得并不像她母妃,她更像她父王一些,五官精致得叫人叹息,一双眼笑时波光潋滟,半眯着眼审视时,就变得狭长而锋利。 仿佛眼里含了刀子,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她的目光戳的千疮百孔。 “你你的孝道呢?”填房梗着脖子喊出了这句,裙子下的腿已经开始抖了。 “柳填房,夫人。”她特意加重了填房二字,成功看到柳填房调色板似的不断变化的脸色,才继续道:“你是把这王府当成你作威作福的尚书府了吗?” 柳填房本就是小户人家养出的女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尚书府做了填房,更是怕被人小瞧了自己,处处都端着架子。 王府,在她看来,无非就是宅子大了些,而且听说这个镇北王府的王爷死了十多年了,指不定王府现在的地位还比不上他们尚书府呢,这么一想,底气就有了。 她指着君兮道:“你有胆子做还怕被人说啊?侧妃进了王府的门,就是你的后母了,你不晨昏定省请安伺候着,还心思歹毒药死了侧妃送你的丫鬟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难怪十六七岁了还没人上门说亲,连童养夫都要在金銮殿上求着陛下把婚给退了,哪个当姑娘的像你这么容不得人的?侧妃侄女好歹也跟你沾亲带故,大冷天就把人给淹水里去,你这心肠怎么就这么毒呢” “住嘴!”一声冷喝打断了柳填房的滔滔不绝。 院子里的人早在柳填房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傻了,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此刻听到这一声暴喝,所有人都抬头朝台阶上看去,是镇北王世子。 那是怎样的神色,阴沉的,狠佞的,十步之内都能感受到他的嗜血。 柳填房看到君琛的时候也是心惊肉跳,不过泼人脏水她是专业的。 害怕成这样,柳填房依然没忘记继续抹黑君兮:“你们看呐,这哪里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有的样子啊,大晚上的,房里竟然还藏了男人” 求生欲颇强的下人们不敢看着热闹了,纷纷作鸟兽散。 汤圆却是听不下去了,几步从房里走出来,梗着脖子骂了回去:“你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寒酸玩意儿,这是花厅你知道吗?吃饭用的屋子!你们尚书府穷得是连个花厅也没有了吗?哦,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听说尚书府那填房夫人,说花厅怎么能没有花,把府上的花厅拆了盖花棚了!你丢人现眼丢到王府来,你怎么不去找根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啊!你这一没家世二没相貌,身板还平得像块搓衣板,柳尚书眼是被猪食糊了吗?还是娶你过门就是为了看看你每天是怎么搞笑的?你不去供奉你家那冒青烟的祖坟,你成天蹦跶个啥啊?我家郡主是你能诋毁的?啊呸!” 柳填房凭着一张利嘴,又不要脸不要皮的,还没遇上过骂架能骂过自己的,眼下被汤圆连珠炮似的给骂傻了,张了张嘴正想怎么还回去,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然后身后响起一个木讷的声音:“能直接动刀就不要动口了。” 君兮说:“别弄死了,毒害王府丫鬟,绑去大理寺,让大理寺卿严查。” 毒害红杏的不是镇北王郡主吗?怎么就变成她了?一向只给别人泼脏水的柳填房此刻也是瞠目结舌,她她有生之年也尝到被人泼脏水的滋味了? “我家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柳填房觉得是时候亮出自己的底牌了。 柳尚书那么大的官儿,肯定比一个死了王爷的王府官儿大。 君兮还没说话,一身阴鹜的镇北王世子开口了:“先关去刑房,放狗,把她的舌头咬烂!” 所有人静若寒蝉。 柳填房听到这里,两眼一翻,晕了。 君兮这才看向侧妃,“您是日子太清闲了吗?” 侧妃扬起脸,脸上露出和柳嫣然扮可怜时一样凄楚的神情,梨花带雨:“郡主,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指望能替红杏那孩子找回什么公道。” 天,又开始下雪了。 君兮看了一眼廊道里烛光映照下,柳絮一般纷飞的大雪,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红杏的魂,应该还没有离开王府吧,侧妃,当心半夜冤魂入梦。” 侧妃脸色又白了几分:“郡主想要歪曲事实,妾身又能如何。” 君兮彻底没了跟这女人周旋的耐心,逼近她一步,阴冷道:“侧妃,你知道吗,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母妃说我不孝。因为她随父王去了,我却没看好这个王府,让你进了王府的门!你若是一直安分着,我兴许就忘了王府还有这么个人,我父王一生只有我母妃一个女人!你的名字十二年前没有被写入族谱,十二年后更不会!你现在名义上还是王府侧妃是吧?”说到这里她讽刺地笑了笑:“很快就不是了。” 侧妃只觉得君兮那话像是一个魔咒,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她不记得自己手中什么回去的了,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这么多年,她从来都不敢去细看君兮的眼,因为她一双眼冷冷看着她的时候,像极了那个从来都对她冷眼以待的男人。 随着她长大,那双眼里的神色也愈像了。 “侧妃,您没事吧?”伺候她的丫鬟上前想扶她,同平日里一般扳扯道:“郡主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要不是您嫁入王府照看她长大,她能活到今天,指不定就被恶仆给弄死了。” 侧妃却今日却并不受用这些话,她失控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喝道:“滚出去!” 丫鬟一惊,只当她是又在君兮那儿受了气,不敢在君兮面前发作,回来找她们撒气来了,听了这话,也不愿做撒气包,当即就带上门出去了。 “凭什么!凭什么!”侧妃发疯似的把屋内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才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你当年是这样不把我放在眼底,现在连你的女儿也是这样!” 那个你,不知是说的是镇北王妃,还是镇北王。 侧妃是林家唯一的庶女。 她一出生就是不受人待见的。 她的生母原是林家夫人买来的丫鬟,在林夫人怀有身孕时,见林老爷身边别说是一个妾室,就连一个通房丫鬟也没有,就动了歪心思。 在林老爷汤里下了那下三滥的药,不曾想那一夜就怀上了。 她生母本想借此抬做姨娘,可是林老爷竟然想杀了她,后来还是求到林夫人那里,林夫人身子已经八月了,听了这消息,直接小产了。 林老爷更是恨不得杀了她生母。 还是被林夫人制止,让他收了那丫鬟入房,江南林家,出了第一位姨娘,却也是在生产时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幼婴,就是侧妃。 侧妃从记事开始就发现整个林家都不喜欢自己,父亲更是厌恶得看都不想看她。 母亲不曾苛待她,却也不曾对她亲和过。 明明都是江南林家的小姐,她的嫡姐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她却是处处都不受待见。 那一年定亲,嫡姐的未婚夫婿是威名远扬的镇北王,她却只能嫁给一个知府庶子。 她不甘,凭什么,一切好东西都是嫡姐的? 真真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是不甘了,嫡姐有的一切东西,她都可以没有,唯有那个男人,她想要。 初时,那个男人也是真的把她当姨妹看的,处处待她有礼。 她便仗着他不知她与嫡姐的嫌隙,她们二人的独处时光,她都要插一脚。 至始至终,她嫡姐都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像一个挑梁小丑一样自编自演一场场偶遇,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却也让她输的彻底。 因为那个男人眼底,从来就没有装下过除了她嫡姐以外的第二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永世囚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终于,他们都死了,可是她还是要再他们中间插上一脚! 他活着的时候不让她进门,他死了,她也要以冥婚的形式嫁给他,这样百年之后,她的墓碑上就会写着镇北王妾室的名头。 现在,他们留下的那个小孽种说,要让她连这样一个名义上的侧妃也做不成。 怎么可能,她凭什么?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可笑,真是可笑! 侧妃的确是大笑了出来。 守在门外的丫鬟听着侧妃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本来想敲门宽慰几句,可是一想到侧妃每次见完郡主,都会喜怒无常,又把手收回去了。 她真是想不通,侧妃按着亲缘关系,怎么着也是郡主的小姨啊,怎么二人关系这般恶劣呢?若是侧妃原本就和王妃不和,江南林家那边,又是怎么同意侧妃冥婚嫁过来的呢? 丫鬟摇摇头,这门第越高,关系似乎越复杂。 屋内,侧妃将一纸信笺放入了信鸽足上的信筒里,这才拍了拍信鸽的头,嘴角蔓延着一丝诡秘又疯狂的笑意:“去吧。” 君兮既然已经跟她撕破了脸,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 厨房。 汤圆忙的跟只小陀螺似的,一边还指挥着八宝, “八宝,火加到七分。” “八宝,把鸡毛给拔了。” “八宝,帮忙端一下这个蒸笼。” 八宝:“你大半夜的做这么多好吃的做什么?” 汤圆哼着小曲:“郡主心情不好,我给郡主做点好吃的,说不定郡主心情就好了啊!” 八宝:“”你以为郡主是你吗? 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八宝说:“郡主可能想吃鸽子肉。” 汤圆切菜的手一顿,“鸽子肉是很美味来着,可是这大晚上的,我去哪儿找鸽子啊,明个儿让张大厨买侄儿鸽子肉回来吧” 汤圆话还没说完,屋外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在夜里分外清晰。 汤圆凝神细听:“什么声音?” 八宝晃悠出去,再晃悠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鸽子:“扔瓜子壳不小心打落了一只鸽子。” 汤圆蹭了过来:“”“这鸽子腿上还绑着信,是人家的信鸽,就这样吃了不太好吧?” 八宝开始拔毛:“反正已经死了。” “” —————————————————— 花厅。 自方才侧妃来闹过之后,下人们都远远地躲开了。 眼下也没人敢过来伺候。 君兮回了屋子,也不跟君琛说话,将烛火挑亮了些,捧一本书在灯下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这次,是君琛先开口,“君兮。” 他唤她。 君兮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头也不抬地答道:“这样的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你没什么好安慰的。” “我以为你会难过。” “难过就不会有人说了吗?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罢了。”她笑了笑,想将手中的书翻一页,却被人按住了手。 她终于抬起了头,一双的潋滟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那笑却又未达眼底,“兄长又想做什么?你兴致来了,就这样肆意对我。下一刻清醒了,又可以冷若冰霜。” 他身子微躬,她仰着脸,两张面孔离的那么近,似乎只要谁主动一步,就可以吻上对方的唇。 但她面上的笑太讽刺。 他不说话,捉住她手的那只臂膀僵硬得厉害。 君兮别过头,突然用力挣脱他的手,把手里的书往地上用力一砸,她似乎怒极,吼道“你要的不就是这副躯壳么?你拿去啊!别再惺惺作态了!” 君琛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他闭了眼,终于吐出两个字:“别作践自己。” 听到这句话,君兮忍在眼眶的泪水终是憋不住了,她大声质问他:“君琛,你好意思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吗?” 一直这样作践她的,不都是他吗? 前脚在金銮殿上退婚,后脚就挤上她的床。 她哭得无声无息,泪水砸在他手背,滚烫入骨。 “反正我打不过你,别说碰,你就是杀了我,凭你的手段,也没什么摆不平的!”她自嘲地笑了两声:“连一个青楼女子,怕是都比我要体面吧。” 至少他将那女子赎了回来,至少人家有名有份! 不像她,跟他这般不清不楚,活该被人说道! 他一贯清冽的嗓音今日低沉得厉害,“哪有什么青楼女子,至始至终都没有,那只是一个不听话的影子,一颗已经死了的棋子。” 她闭了眼,泪水却流的更凶,“君琛,我们要断就断干净行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抚上她眼角的泪痕,“你累了,好好休息。” 说完就要转身出去。 “君琛,我终是要成亲的。”这句话成功让男人止住步伐。 她也哭够了,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许是发泄完了,语气也没那么激烈了:“还望兄长今后别再逾越。” “哦,是吗?”他这句话说得极轻,甚至有些风轻云淡,当他转过头,并且一步步逼近的时候,君兮心底咯噔一下。 他眼底,布了一层血丝,黑幽幽的瞳孔,阴狠得叫人不敢直视。 他伸出手,似要拂去她脸上未干的一颗泪珠,君兮竟被惊得后退一步。她后面就是软榻,膝弯儿一磕上,人就瘫坐上去了。 他将人困在自己和软榻之间,缓缓俯下身来,有些残忍地说:“不碰你,是我怜惜你。” 君兮因着这句话脑子里乱做一团,他看了一眼屋子,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 然后从她身上起来了,下一刻将人打横抱起,走到墙那里,也不知是碰到了哪里的机关,“轰隆”一声闷响,墙壁移开,出现了一条幽深的小道。 他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迈着极稳定的步子走进了幽深的暗道里。 身后传来闷响,君兮知道是石门合上了。黑暗增大了她的恐惧。 这密道也是通向地宫的吗? 王府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密道? 最让她惶恐的是,君琛带她进密道做什么? 额头上传来一抹温热,是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温柔却又怪异:“别怕,你来过的。” 君兮一惊,他知道! 他知道她进过这密道! 黑暗里突然窜起了火苗,她看见男人广袖拂过,然后两边的烛台都燃起来了。 依然是上了又下,下了又上的石阶,男人抱着她不知走了多久,愣是一口气都没喘。 心不知为何跳得有些快,为了减轻内心的恐惧,君兮不得不让自己分散注意力去看石壁上的壁画。 这次她看清楚了。 壁画上记载的是越女的故事。 黑水河畔初识,幽幽青石板路跫音轻响,与君来;晃晃乌篷船小桨轻扬,入相思。 为君一曲歌尽人世悲欢,君山上折枝削簪,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与君同。 这是《越人歌》的由来,也是君山木簪定情的传说。 后面的壁画讲的又是什么呢? 君兮凝神细看。 楚王把越女接回了王宫,那精致的囚笼囚禁了飞鸟。 王宫的宴会上,楚王的妃子们个个能歌善舞,楚王被那些角色女子簇拥在中间,越女只是远远地看着。 君兮想起来,这就是自己上次看到的那副壁画。 可是这里的壁画明显没有褪色,也没有长青苔,莫不是这整个地宫里都雕有这样的壁画? 她只知道楚王和越女相爱前的故事,后面的故事民间谁也没有提起过,似乎知道他们相爱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帝王,三宫六院,君兮想,也许越女会后悔爱上楚王。 她偏头继续看墙上的壁画,头顶却想起了一个清冽的嗓音。 “皇后流产,所有证据指向越女,楚王下令杖毙越女。越女含冤而亡,魂不肯入轮回,化作凶鸟姑获,食尽负心男子的内脏。楚王病入膏肓,远赴君山,掏心供于古树之下。姑获食天下负心男子心,却唯独不食楚王之心。” 他轻轻呵了一声,像是嘲讽,又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楚王临死之前,想用自己的心引来姑获,可是姑获生生世世也不想再见他” 似乎每一个开头很好的爱情故事,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君山木簪,或许一开始就不是象征的爱情,因为它注定了悲苦。 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君兮回神,听到他继续道:“这也是一个没完的故事。楚王寄魂于古树之上,等了百年,他曾经的尸骨都早已化为了泥土,姑获终于回了君山,在树上泣血啼了三日,三日后,姑获被树枝密密麻麻勒紧了,永世也飞不出去” 君兮不知道自己的恐慌是从何而来,一股莫名的寒意,从颈椎骨爬遍了全身。 楚王和越女,一开始或许的爱的,但后来是爱还是恨,没有人分得清了。 一个不入轮回只愿生生世世不在遇见,一个寄魂于树只为等一不归魂 不知该不该说一句讽刺。 “君山木簪真正的含义是,永世囚禁!”他在她耳畔阴测测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在第二世为他穿嫁衣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地宫里似有风拂过,烛火颤抖了一下,他嘴角那抹笑风轻云淡。 君兮不敢看他那个眼神,别过眼去看这地宫,心底不免又是一惊。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地宫,还能金碧辉煌成这般。 盘龙金柱,麒麟浮雕,鸾凤壁纹,黑玉铺地,白玉雕床她整个人被君琛按着坐在在一面打磨光滑的银镜前的时候,都还是懵的。 君琛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面上似乎多了几分满意,俯身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银镜不比铜镜那般模糊,她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镜中的男人俯身亲吻女人鬓发时,眼底那疯狂的色彩。 君兮觉得这像是梦,或许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的。 她重重地闭眼,然后湿热的吻就蔓延到了她眼皮,君琛在笑,嗓音轻柔,又有些鬼魅:“君兮,我不会再给你任何退路了。” 早该如此的,那一刻他决然地想。 她横眉冷对:“这又是你的游戏?” 这样的君琛,是君兮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多。 “游戏?如果一生一世只算一场游戏的话,你姑且这么认为吧。” 君琛看了她一眼,眼神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落寞,他吻了吻她樱花似的唇,笑得纯粹,不带一点威胁,“等会儿,我给你拿衣服。” 然后指尖在她后背一点,她动不了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君兮有点后悔一时冲动去激君琛了。 他站直了身体,又露出那孩子似的纯粹笑意:“给你穿嫁衣。” 这里还有嫁衣? 君琛只离开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果然捧着一套嫁衣,色泽如火。 为她穿好嫁衣后,他说了一句意味莫名的话,“听说身上带着朱砂痣的人,是前世入土时,有人落在他们身上的泪。”他望着她,眼底说不清是什么神色:“君兮,你那颗朱砂痣,是我留下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瞳孔是诡异的黑红色,疯狂,又执拗,眼底偏偏又带着截然相反的悲伤,像是跨越百年光阴,千年岁月,终于得尝所愿。 那一刻的君琛,像是换了一个灵魂。 君兮错愣地睁大了眼,她锁骨下方的确有一颗朱砂痣,可是君琛这话,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回他,所幸他也不需要她答。 让君兮意外的是,他竟然还会梳头! 拿着木梳一缕一缕将她的发梳理整齐,指尖却又绕着一缕发不肯放手,仿佛绕住他的不是发丝,而是执念。 “真好”他念了句。 最终他给她梳了一个新娘发髻,长发挽起,又戴了凤冠,有些重。 “比你当年还美”他说这句话的嗓音有些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君兮看着银镜里的自己出神,也没注意到他说的这句话。 眉若远山黛,眼似碧波恒,她的五官,一直都是精致得叫人叹息的。 嫁衣很美,但明显不像是楚国的样式。 繁琐,又有些庄重的味道。 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凤冠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这镜中人是自己? 君兮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上辈子她嫁去东宫时,穿的嫁衣是什么模样,她已经不记得了。 这一世,她为谁穿嫁衣? 这个问题一蹦出来,君兮蓦然清醒了,君琛给她穿嫁衣?何意? 她回头想问他,他恰好捏住了她精致的下巴,目光盈盈,拇指磨砂了一下她的唇,道:“可惜没有胭脂。” 然后他俯下头来。 这是一个温柔,却又垄长得叫人窒息的吻,君兮甚至忘了挣扎。 结束时,他气息有些不稳,仍是笑:“不过就是不上胭脂,你也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他拉着她走的时候,君兮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穴道已经被解了,而且,他不知何时,也换上了一身喜服。 接下来呢?是要拜堂吗?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拜堂? 君兮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有一瞬间,她觉得觉得,他是想一辈子把她锁在这地宫里。 接下来的路段比较熟悉,因为她之前来过。 君琛打开那扇普通的石门的时候,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他上前一步替她挡了挡寒气。 才向她伸出手:“来。” 那个一身战甲的活死人,依然被绑在冰柱上,撕碎的狼尸也凝结成坚冰了,这里温度极低,倒是没有异味。 她不知道君琛带她来这里是何意,也不敢伸出手。 那个活死人上次撕碎野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但是君琛永远都是不容她拒绝的,他捏住了她的手,力道不大,但她绝对挣脱不了。 他说:“别使小性子了,父王看着呢。” 父王! 一瞬间,君兮如遭雷击。 她错愣地抬起头,看着冰柱上被铁索困住了的活死人,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记忆里已经模糊了面貌的父王连在一起。 君琛带着她跪在了冰面上,向冰柱上的活死人磕了个头,才道:“父王,原谅孩儿不孝,这么多年了,才带她来看你。前些年,她还小,不懂事,怕她哭。” 君兮已经完全懵了。 耳边嗡嗡作响,君琛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清。 她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蓬头垢面的人。 他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的,可是那一刻,他抬起头来了,乱发之下,依然是一双没有瞳仁的的死鱼白的眼,明显不是活人的肤色 但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半点痕迹,他依然是他生前的样貌,俊朗的,英气的,一骑过处,多少女子芳心暗许。 君兮觉得自己脑子要炸开了,心底窒闷得难受,可是她哭不出来。 或者,是忘了该怎么哭。 君琛说:“父王,你放心,我会一辈子护着她,一辈子对她好的。” 他握了握她的手,“给父王磕头吧。” 君兮呆滞地点头,却没有注意到她扣头时,君琛也跟着叩了三下。 他笑,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还差两拜。” 然后他拉着她站起来,“拜过父王,该拜天地了。” 他对着门外三拜,君兮站着没动。 他眸光有一瞬间暗淡,不过马上又笑了:“无妨,天地为证,我生生世世不负你便是了。你若负我我自然会把你抓回来的。” 摆正她的身体,他道“夫妻对拜。” 他弯下身要拜,君兮抓住了他的手臂,喃喃道:“疯的是你,还是我?” 他只顿了顿了,躬身完成这一拜,才开口:“你不拜我也没关系,我宠着你让着你就是了。” 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心底生出一股绝望,压抑得她快要窒息。 再次站直时,他眼角颤了一下,瞳孔里的黑红缓缓褪去,像是什么东西如愿,甘愿化作飞烟离去。 君兮想跟君琛说什么,朝他看去,去发现他眼角沁出一滴晶莹的水珠,手按在自己胸腔的位置,可他面上分明的带着笑的。 “你”君兮带着几分迟疑开口,却又不知怎么说下去。 “我当然会照顾她的。”他说了一句是是而非的话。 眨了一下眼,眼底的水泽就不见了,他打横抱起她,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我们成亲了,你是我的人了。” 她不说话,他也不介意,“害羞了吗?” 他转身看向被锁在冰柱上的人,“父王,我先带她回去了。” 被锁在冰柱上的活死人,至始至终都只安静地看着一个方向,恍惚间,那泛白的眼瞳里,涌出了水泽。青紫的唇角上弯,是在笑。 君琛回的不是王府,而是之前给她换嫁衣的地宫。 他让她坐在了暖玉石床上,不知从哪里取出的酒,倒了满满一金杯递给她,“交杯酒,要喝的。” 手臂缠上她的,他一饮而尽。 见她还是没有要喝的意思,他说:“清酒,不醉人的。” 那一瞬间,她像是丢失了魂魄,仰头喝下那一杯酒的时候,心底已经有个角落轰然坍塌。 杯子坠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暗香拂过,是他被她压倒在了白玉暖床上。 这次平静的是她,因为她语气很郑重:“君琛,我的心,在那里,交给你,你要的起吗?” 他深深地看了她许久, “天地为证,四海为鉴,君琛此生若负君兮,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庄重得,像是一个仪式。 明明哭不出的,君兮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自己会落泪。 他拆下了她满头珠翠,食指拂过她眼角那滴泪,放进了自己唇中。 苦涩慢慢在嘴里化开,他说:“君兮,从此你是我的妻,我不会再让你受一分委屈。” 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说情话的,他只会许下承诺,然后用一生去完成。 大掌慢慢插入她的发,青丝在指尖缠绕,细密的吻,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谁是谁的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白玉暖床周围淡粉的帷幔不知何时放了下来,不远处的暖池里,青铜龙嘴里还缓缓吐着细细的水流,旁边的莲花缸里,一株含苞待放的红莲颤巍巍地立在莲叶之上。 可能是帐子放下来了,有些闷,君兮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出了好多汗。让她难受的罪魁祸首又俯下身来吻她,喘息着似乎比她还难受。 让她一直害怕的什么事就要发生了。 她眸子里有茫然也有慌乱,无意识叫了一声:“君琛” “痛就咬我。”他吻着她说。 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时候,她呜咽着咬上他肩。 “君琛,我疼”她泣不成声。 帷帐外的红烛摇曳着,静静照着散落一地的衣物,偌大的地宫里,暖池里静静的流水声很清晰,混杂着细碎的呜咽,水缸里的红莲,颤巍巍绽开了花瓣 —————————— 恍然间有风拂过帷帐,一双狭长又锋利的清冷凤眸刷地挣开,怀里空无一人! 他给她换上的嫁衣已经叠好放在床头,倒是她昨日穿来的那件齐胸的衣服不见了。 寡薄的唇,一下子抿得死紧。 他胡乱套上衣服离开地宫。 冰窟的石门打开的时候,细碎的哭声就传入他耳膜。 冰柱之上,层层叠叠不知缠绕了多少圈的铁索已经结了冰,那人覆了寒霜的铠甲,像是一座雕像。 他的人儿跪坐在地上,拖曳的火红裙摆像是一地血光,已经哭肿的眼仍是望着那个丧失了所有感官的活死人。 她青葱玉白的手,攥着那人冰冷暗白的手,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他那三寸余长的尖利指甲,只一遍一遍唤着:“父王爹爹” 就像是幼年,那个伟岸的男人,褪去战场上的一身血光,牵着她的手走在繁华街头。 她轻轻晃动活死人的手臂,不明白父王为什么不应她,也不像小时候一样抱她了,豆大的泪珠,一颗连着一颗,砸在了结冰的地面。 心底倏地一痛,他见不得她哭! 走过去抱住人儿已经冻僵的身躯,他说:“别哭。” 她扭过头来看他,神色有些凄惶又有些茫然,仿佛是被击碎了所有的坚强,回到她四岁那年父王双亡的时候,无助,无措。 或许这些年里,很多个夜里她都曾这般哭过,只是他没有看到 他该死的没有看到! 双臂的每一寸肌里都在用力,似要把她嵌入自己胸膛,血肉相连,这样她就不会再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恐惧和悲伤。 “君兮,你还有我!”一如十二年前他说的那句‘你只有我了’。 不同的是,十二年前她推开他固执地要去找她的父王母妃,而这次,她伏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她抱他抱的那么紧,仿佛他真的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他心疼她,可是心底有个凶兽却在她的泪水滋养下长大。 他希望她一无所有!什么都不会!只能完完全全地依靠他,若是有一天离了他,就会丢了半条命一般! 这个想法只是一念而过,他闭了闭眼,掩去眼里的残忍,温柔地抚摸她的发。 “地上凉。”他抱起她,完全裹进自己的衣襟里。 她摇头,仍是泪流不止,“我想多陪陪父王” 他寡薄的唇又抿了起来,嗓音却依然温柔:“冰窖打开太久对父王不好。” 她抬起头来看他,眸子里一片清明,他不知道她已经冷静下来了,还是仍然沉浸在这突来的巨大悲伤里。 本来以为已经入土为安的血亲,成了这副非人非鬼的模样,怕是谁一时半会儿都接受不了。 她问:“父王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喜欢看到她眸子里对自己有戒备,细碎的吻就落到了她眼眸,逼得她不得已闭上了眼,他抱着她往外走:“寒气不够会让父王身上的尸斑蔓延,出去了我慢慢告诉你。” 石门缓缓合上的时候,君兮仍是回头往里看,那个活死人翻着眼白的眸也恰好对着她,让君兮有着错觉的父王在看着自己。 她说:“父王,我改天再来看你!” 身后的石门已经完全合上, 君琛脚步顿了顿,就一刻也不停地离开了。 “父王是五年前被装在一口棺材里送回来的”他清冽的嗓音在地宫里响起,带着一股莫名的凉意。 那天下朝回来,就听剑一说,有人送了一份大礼给他,那份大礼,是一口石棺材。 棺材里还不断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仿佛是装了什么猛兽,里面的挣扎让缠着铁索的石棺都不断震荡,王府的护卫们如临大敌,持枪将石棺团团围住。 正午的阳光很烈,石棺盖子打开的刹那,从来不畏鬼神的君琛,在那一刻竟然也险些握不住手里的长剑。 那个被写入史册,成为传奇的男人,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 镇北王于他,是师,亦是父,可是现在变成了一具凶尸! 凶尸跃出石棺,低低咆哮,侍卫们惶然想后退,却在他尖利的黑长指甲下,化作了肉沫。 看着凶尸没有眼白的眼,却又熟悉的脸孔,君琛手里的长剑没法出鞘。 他唤他父王,他听不见,只寻着气流的波动寻着活物,然后撕碎。 有一瞬间君琛也以为自己会死在凶尸手上,他曾是他的父,他无法还手 尖长的指甲就快触上他时,院子外响起了少女娇蛮的声音:“君琛那厮又去哪儿了?他给我买的风筝呢?” 凶尸像是被惊到了一般,连连后退,最后躲进了屋里。 君琛一路跟着凶尸,才找到了那个地宫。 他看见凶尸自己打开了冰窟的大门,冲着他低低咆哮。 他懂了凶尸的意思,用铁链将凶尸牢牢绑了起来。 凶尸只用力一挣,铁链就又要断开,他咆哮了一声,从自己的战甲里取出几根带血的长钉钉入了脚背,扎入冰层。 又是一声咆哮,是痛。 做完这一切,凶尸才靠在冰柱上,不动了。 那一年的君琛,十八岁。 他双目血红,在凶尸跟前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因为愧疚。 为人子,却没能尽孝。 他不知道暗处那人是谁,这么多年,他以为镇北王早已入土为安,可是对方用了这样的方式来羞辱他! 他心底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他必须要绝对的权势,来守住他的珍宝! 君琛把人儿放回了白玉暖床上,轻轻叩在怀里,“我派人查阅了南疆关于蛊毒的秘籍,才知道南疆擅长炼制尸人,不过有用活人炼尸和用死炼尸之分。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具成功用活人炼出的凶尸” “那父王” “我听当年从战场回来的人提起过那些凶尸,他们都是没有意识的,父王似乎还有一些意识,我派人去南疆寻找解蛊之法了,只要父王身上的尸斑不扩散,总能等到解蛊的那一天。”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 她摸了摸他的发,突然道:“要是母妃还在就好了。” 母妃是追随父王而去的,可是她到了黄泉,找不到父王怎么办? 君琛用力一揽,下巴抵着她头顶,嗓音幽幽的,却是说不出的执着:“君兮,所以你不要做什么蠢事,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的!” 心脏被什么东西一撞,之前那么多是迷惘和不确定,在此时都没有了,她用力回抱住他,“好,就是下地狱,我也陪着你。” 重生过来时,菩萨说,让他度化君琛一世的杀戮,若是度化不了,就跟他一起下地狱 君兮仰起头笑了笑,入地狱就入地狱吧。 她想度他成佛,却因他沦陷为魔。 他半支起身体,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些绝望的味道吻了下来 皇宫 暗沉的夜色,寒风袭来,卷携着星星点点的苍白,放眼望去,整个宫廷白茫茫一片,皑皑积雪压在梅树枝头。 长亭里,男子抱着古琴,白衣掩不住单薄的身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指尖莹白如玉,恍若透明,缥缈的琴音里,掩不住那隔世的悲伤 有飞雪落在男子发间,他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却是苦涩。 宫灯油尽,只微弱地亮着淡橙色的光,在这北风呼啸的寒夜里成了最后一抹亮色。 橘色的光辉映照着他的脸,却也没给他面上添几许暖意。 银月沉沉向天际坠去,空气冰凉入骨,伸手似能揽一缕幽蓝。 他清浅的眸底,是碎落一地的月华和满目雪色,仿佛刹那,便是沧海,便是桑田,他按住心房的位置,任凭那痛一丝一丝顺着经脉,钻入骨血。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他低低念道,猛然吐出一口血,身前的古琴也染上嫣红。 一声叹息:“你许是忘了,我却是记得的,兮儿” 身后传来女童的惊呼:“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晕过去了(超甜)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她抱着被子坐了好一会儿,有些分不清脑子里纷乱的记忆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 她起床时一般都会发会儿呆的,只是今天发呆的时间有些久。 房门吱嘎一声开了,进来的是君琛。 手里端着一碗粥。 她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竟然还点着蜡烛,天还没亮? 他依然是清冷的,仿佛是高山上的雪莲一样不可亵渎,可是君兮脑子里又迸出了他青丝缭绕,汗湿胸膛的模样。 她晃了晃头,似乎还没清醒。 他已经在床边坐下了,伸手极为自然地把她一缕碎发捋到了耳后,这是一个极为亲密又亲昵的动作。 “好些了吗?”他问。 “我病了?”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她觉得她可能是生病了,搞不好还是发了一场高烧什么的,烧糊涂了,不然她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疯狂的画面。 君琛一哂,“你晕过去了。” 她点头:“原来我病的这么严重啊,大夫怎么说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做晕的。” 做晕做晕 好半响,她脑子都只回旋着这两个字。 她觉得,应该是她理解错了吧? 但是君琛竟然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是逗她,也不是为别的,就是一个很纯粹的亲吻。 他自然得,让君兮有种错觉,她该不会是跟话本子里写的一样,突然失忆了啥的吧? 君琛好看的眉皱了皱:“是我放纵了。” 她还是没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从早上一直昏睡到现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他已经舀起一勺粘稠的粥送到她唇边了。 意思就是,他们那啥了一夜,然后她又昏睡了一天? 她张了张嘴,哆嗦着道:“我们我们” 他撤回勺子,一只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形状极为好看的唇就这么压了过来,温柔的,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结束时他咬了一口她的舌尖,才抵着她的额头,嗓音很浅,气息微重:“你想了?我也很想”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君兮忙一爪子招呼过去了,“你你别” 让他别什么?她还没想好措辞。 她起床时的迷糊劲儿已经过了,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也是愿意的,甚至还开了个头现在让他别动手动脚,未免也太矫情了点。 可是冲动上头是一回事,冷静下来又是一回事啊 冲动的时候她能英勇无畏地把这天下第一佞臣给睡了,现在冷静下来该怎么收场? 好在君琛并没有为难她那颗就快秀逗的脑袋瓜,从善如流松开了她,甚至还好脾气地继续哄她喝粥:“好了,今晚放过你。” 君兮刚扒拉一口粥进了嘴里,一听这话,吓得差点噎死。 什么叫今晚就放过她? 那明晚呢? 明明晚呢? “明明晚也不行”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好看的眸子就又眯了起来,无声的威胁。 君兮也瞪眼看着他,心底给自己打气,反正我眼睛比他大,他瞪不赢我! “叽咕”一声诡异的叫声打破了这干瞪眼的僵局。 君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从昨晚到现在,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肚子饿怪她咯 最终,君琛说:“喝粥。”眼底的温柔几乎能溺死人。 君兮咕噜两口喝完了粥,没饱。 她湿漉漉的眼一望过来,君琛就懂了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本来想说她太久没吃东西,现在不能吃太多,不过瞬间又改变了主意。 “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面。”他道。 等面煮好了端过来,她应该也消化了一点,吃了不至于会积食。 一想起他先前做的叫花鸡,君兮心底就有阴影,忙叫住他:“让汤圆去!” 君琛看了她一眼:“现在是半夜。” 其实他私心是不想让人打搅他跟她的独处。 君兮在心底把他那话回味儿了一遍,就悟出了另一层意思 汤圆她们可能还不知道她们英勇无比的主子,扑倒不成被反扑,还因为那啥啥晕了一整天,现在把汤圆刨起来,以汤圆那八卦的小能手,肯定能识破真相。 叫汤圆起来给她煮吃的,还是不要了! 思来想去,君兮觉得还是自己去厨房吧! 于是她就掀开被子要穿鞋,“那我自己去。” 君琛回身就一把按住了她,以为她是饿得等不及了,道:“煮面很快,你等一会儿就好。” 君兮心底有个小人儿在抹泪,浑身的骨头都跟散架似的,她也不想动,可是他做出来的面,她怕自己待会儿下不去口啊。 她那副可怜兮兮的神色看得君琛心头发软,恨不得就这么揉成一团把人给吞了。 这是离不得我了,他心底有个小人在放烟花。 “既然你想过去,那就过去吧。”说这话的时候,君琛已经用大髦把人裹严实了,抱在怀里往厨房走了。 明显的口不对心! 君兮犹豫要不要叫住他,因为她还有一只鞋没来得及穿 到了厨房,君兮裹着大髦坐在小板凳上,看君琛生火煮面倒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看着看着,她就不由自主地捧脸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君琛脾气很坏,可是对她已经算很好了。 要是她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别人肯定不会容忍她的坏脾气,也不会大晚上的跑来给她煮面。 而且,君琛长得还蛮好看,功夫也不错,将来还会权倾朝野 上无公婆要侍奉,咳咳就算有公婆也是她的父王她的母妃! 下无兄弟姐妹什么的咳咳,唯一算得上妹妹的就是她自己! 家世清白,洁身自好小妾通房什么的王府是不会允许那样的生物存在的! 这妥妥的就是京城贵女们梦里的如意郎君啊! 君兮突然就有了种,自己拱了一颗好白菜的感觉。 面已经放到锅里了,还得再煮一会儿。 君琛知道君兮一直在看他,还是捧脸看的那种。 清俊的脸没能崩住,窜起了一丝薄红,耳朵尖儿也烫得惊人。 他装作无意地走过去,道:“面很快就好了。” 君兮点头,还是捧着脸看他。 君琛想别开脸,又舍不得,咳了一声“看什么?” “你啊。”她答。 “我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好看,比我好看。” “傻丫头。” “对啊,我一点也不聪明,你怎么会喜欢我啊?” “谁说我喜欢了?” “” “我爱你。” 谁能告诉她,这个清冷寡言的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君兮不捧自己的脸了,捧君琛的脸,“我是说真的,天底下比我聪明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为什么你就认定我了啊?” 他笑,眼底的温柔像是漫天星光:“因为你是君兮啊。” 是他用了小半辈子守着长大的人,余生,他亦会守着她! “天底下能比你这京城第一美人好看的女子,又有几个?会舞鞭会耍枪的又有几个?还有,我为什么一定就要娶一个聪明的女人呢?让她跟我比谁更聪明吗?然后算计着彼此过一辈子吗?”他握住了她捧着自己脸的手,一双黑眸灿若星河:“你知不知道,你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张牙舞爪的,高傲得像个小豹子,只有在我面前才乖得像只小奶猫一样!君兮,就算你真是个傻子,我也只要你给我生一窝小傻子!” 这这是正式的表白吗? 君兮怔了怔:“如果我不是镇北王郡主,手里没有君氏云骑,也没有这美貌,你还会喜欢吗?” 他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抬头失笑:“那我若是一个乞丐,又脏又臭,又瘸又丑,你会喜欢吗?” 君兮很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才回答:“如果那个乞丐是别人,我自然是不会搭理的,但如果是你,那你记得要来找我,让我做你的乞丐婆唔”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封了唇,不同于之前的温柔,这个吻有些凶猛,咬得她嘴唇发痛,吮得舌根发麻,她憋得喘不过气了,他只让她换一口气,就又堵了上来 最后她只得抬手捂住他的唇,大着舌头道:“不许亲了,嘴巴痛。” 他闭上眼,重重地吻着她的手心,并抓住她的手腕,滚烫的唇流连在她每一根青葱玉白的手指上,或轻或重地吮吻,甚至还用上了牙齿咬,呼出的气息烫得惊人。 许久,才睁开眼,说:“傻子,我怎么舍得让你当乞丐婆。” 君兮心头跟只小鹿似的乱撞,胡乱避开眼,嘟嚷着:“我饿了,要吃面” 灶里的火没有熄,锅里的面已经被煮烂了。 君兮整个脑袋都快缩大髦里去了,君琛看着她的囧样,嘴角宠溺,眼底却有一丝丝疯狂蔓延开。 那个傻子不知道,她对他好,他只会加倍地想从她那里得到更多。 他渴望她的好,最好是眼底只能看见他一个人,只跟她一个人说话,只在意他一人要是只记得他一个就再好不过了 心底有颗种子,舒展着黑色的藤蔓,疯狂地生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宠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重新煮好的面端到她面前,君兮吸溜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不由得打量了君琛一眼。 厨艺好像有进步了啊。 君琛坐在桌子另一边,只是看着她,眼底有几分纵容,又有几分宠溺。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像是一只饿久的狼,在耐心等着肥兔子吃完最后一顿饱餐,然后叼回去慢慢享用。 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君兮继续埋头吸溜面条。 刚放下碗,就被一只大手轻而易举捞起来的时候,她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结巴道:“做做什么” 男人步履如风,就差用上轻功了。 他在她耳边轻轻呵了一声:“我也该回去吃宵夜了!” 第二天,君兮又没能起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汤圆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只要郡主在的地方,世子就一定也在,两个人跟连体婴似的。 而且她跟八宝这两个贴身婢女,还总是被驱逐 为此汤圆有点小忧伤,不过一想到其他婢女被自己驱逐得更远,她又心里平衡一点了。 八宝抱着刀站在一旁,说:“你要是闲来无事可以帮郡主绣嫁衣。” 对哦,郡主女红不行,嫁衣还得她这个女红小能手来绣 郡主成亲的时候,还不知得多热闹呢!她听府里的老人提起过王妃当年嫁过来那十里红妆的盛况,郡主若是出嫁,排场怕是只会更大吧,汤圆寻思着得跟管家说一声,该让管家筹备了,府里下人什么的,也多买点回来,她怕到时候人手不够。 兜兜转转,她怎么都觉得郡主还是被世子给拐回去了! 猛然想到,自己照看着长大的郡主,要嫁人了,汤圆那点小忧伤就变成了甜蜜的忧伤 这几天君兮真是怕了君琛,想着法儿的躲他,就差挤去汤圆的小床上了。 他他简直精力旺盛得叫人发指! 而且人也越来越黏呼了。 君兮不由得开始怀念以前那个冷面君琛自己安安分分处理公务多好,哪像现在,简直是走到哪儿抱到哪儿,君兮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比如此刻,他是一本正经地处理公文,可是怀里抱了一个她,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方便吗?”放我下去呗 他提笔在公文上笔走龙蛇,嗓音清冽:“不觉得。” 君兮:“”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不舒服,腰酸。”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了,他本就揽在她腰间的手就开始揩油了“我给你揉揉。”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君兮仍不死心:“我口渴!” 他拿了放在案头的一盏茶就递了过来。 君兮别过脸,内心崩溃:“你喝过的” 她只是想找个借口从他怀里溜出去啊! “你嫌弃?”他眸子危险一眯,嗷呜一口下来就是狼吻 这几天就没消过肿的嘴巴雪上加霜,君兮惨兮兮用手推来他,哭丧着脸道:“你忙你的!” 泥煤她放弃挣扎了。 他爱抱就让她抱吧!她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开始数手指头。 过了一会儿,君琛又低头在她唇上啜了一口,没等她炸毛,他就笑着解释:“看完十本公文,奖励自己。” 君兮:“”她竟然无言以对。 许是良心发现,他也知道她这么躺着有点无聊,不知从哪儿取了一本闲书给她打发时间。 不是君兮爱看的那些话本子,而是讲的一些民间趣闻,倒也有几分意思。 她已经习惯了他一会儿就啜一口,有时候看书看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嫌他太碍事,然后马虎回应一下,就推开他的脑袋又兴致勃勃地看书。 天气已经渐渐回暖,书房的轩窗半开,有阳光从窗棂泄了进来,带着金色的淡淡暖意,窗外刚抽出了新芽的海棠枝上,不知名的雀儿停在上面啾啾叫着。 君琛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臂弯里睡过去的人儿,勾了勾唇,无声地笑。 傻子,我前世到底是做了什么善事,才能在今生遇到你? 他在她肿得可怜的樱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手麻了,可是他舍不得放下。巴不得就这么抱一辈子。 光阴,遣倦。岁月,静好。 —————————————————— 君兮这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了。 她从软榻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还搭着君琛的大髦。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她喊了声:“汤圆?” 外间的门拉开,汤圆捧着绣绷子进来,“郡主,您醒啦?饿不饿,要让厨房摆饭吗?” 这个午觉睡得有点久,君兮脑子有点晕,她看着窗外的天边,淡淡一抹霞光,还有些诧异:“都这么晚了吗?” 汤圆说:“奴婢本来是想时辰到了就叫您起来的,可是世子说,让您多睡一会儿。” 这话让君兮脸烧了起来,她以前的作息时间一向是很规律的,现在这样成天睡不饱,还不是君琛那家伙害的,她自己揉了揉眉心:“他在哪儿?” “燕元帅有要事相商,请世子去军营了!” 君兮瞬间瞪大了眼。 汤圆继续说:“世子爷吩咐了,让您用过晚饭后早些歇着,他今天回来得应该有点晚。” 君兮坐不住了。 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跑。 汤圆一脸不解:“郡主您这是当哪儿去?” 君兮就又倒了回来,问:“他们是怎么走的?” 汤圆一脸茫然:“用脚走的啊。” 君兮:“我是说,他们有没有说什么话?表情怎么样?勾肩搭背走的还是各走各的?” 汤圆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元帅见到世子爷挺开心的,勾着世子肩膀就走了” 那边君兮已经提着鞭子杀气腾腾出门了,还能听到她在院子里喊:“八宝,给我备马!” 墨姨正好看到君兮出去,想到这几日这对小儿女的歪腻,不由得摇头失笑:“这孩子” 汤圆蹭到墨姨旁边,眨巴眨巴眼,突然道:“为什么我觉得郡主像是去捉奸的啊?” 墨姨:“” 君兮对军营可谓是熟门熟路了,那守门的小兵一看到她,还行了个无比恭敬的大礼。 大门外那偌大一张白底红字的“女子不得入军营”的告示显然是摆设了。 此刻天已经暗了下来,军营里都点起火把了,她在营里待过大半个月,巡逻的士兵看到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君兮很容易就摸到了元帅的营帐那里,咳咳,没办法,太好认了,最大的那个就是。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守卫,但帐子里明明是亮着烛火的。 一个路过的小兵看到她站在那儿,提醒道:“郡主,元帅和将军有要事相商,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君兮高贵冷艳看他一眼:“我又不是闲杂人等!” 小兵:“” 君兮咳了两声:“再说了我就是随便转转。” 打发走了小兵,君兮握拳,霍霍磨牙。 有要事相商,闲杂人等回避!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悄悄咪咪地摸过去, “嗯”一声闷哼激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松一点,绷得太紧。”清冷成这样了,只能是君琛的嗓音了。 “你快点!”燕望北声音里满是压抑。 元帅看起来那么高大威猛,竟然是下面那个? 君兮脑回路一向不正常,这种抓奸的时刻也能走神 不过她很快就打住了自己的各种脑补, “刷!”是她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小匕首——还是从君琛书房里摸来的那把,君琛已经送给她了的。 凶狠的小虎牙一龇, “刷拉——” 帐帘掀开,君琛清俊好看的脸就这么出现在她上方。 衣冠楚楚,面容清俊,头发也是一丝不苟。 怎么不像他那啥啥后的妖孽样,君兮眨巴眨巴眼。 他看了一眼蹲在帐篷前,手里还举着一把小匕首的人儿,脸上似乎要做出一副凶样儿,不过就跟奶猫示威似的,怎么看怎么讨喜。 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问:“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抓奸的。 君兮起身偏着脑袋往里瞅了瞅,被君琛按了回去,“你在看什么?” 语气明显不善。 帐子里刚上完药还光着膀子的燕望北连忙把衣服穿好了,别以为他没看见,君琛那狼崽子,刚刚冲他甩眼刀了。 今日找君琛商议完朝廷中事,家里又给他订了亲,他憋闷得很,本想找君琛那小子过两招,谁知道那小子下手这么狠,堂堂兵马大元帅,竟然被自己手底下的将军揍趴了,这个脸他怎么也丢不下,所以自然不可能让近卫给他上药。 脸也丢了,干脆就让君琛那狼崽子帮忙上药好了,谁知才上好药呢,镇北王郡主就过来了。 君兮听出君琛话里的不对味儿了,一根青葱玉白的手指戳了戳他胸口,语气很悲愤:“你把燕望北给睡啦?” 路过的巡逻小兵恰好听见这句,手里的火把一个没拿稳,掉地上了,然后惊恐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去跪霸王枪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然后火把都顾不得捡,连滚带爬地跑了,一路不知跌了多少跤 帐内的燕望北那才叫一个惊恐,他跟君琛他跟君琛 一把掀开帐子,他一脸死猪色:“郡主,姑奶奶,天地良心,你男人就是送给我,我也不要!” 君琛回过头来,燕望北觉得那阴森的神情看得他都心头发憷,手一松,帐帘就合上了。 君兮吞吞口水,那啥,她好像误会啥了,还惹到君琛那家伙了。 脚下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君琛冲她龇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露出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笑:“你不是第一天觉得我喜欢男人了吧?” 君兮很想点头,可是求生欲让她摇头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她还想后退,却已经被人一把扛在肩上了, “我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你不比谁都清楚吗?”君琛这句话说的再森冷不过了。 她她她错了还不行吗? 刚试着挣扎了一下,臀上就挨了一巴掌。 君兮整个人都怔住了,小时候父王母妃都很疼她,宠她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打她?父王母妃没了之后,她更是王府小霸王,谁敢打她,还是打那里! 君琛把她按在军床上的时候,硬是让她给翻起来了,她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不许打那里!” 君琛只眯着眼看她,有如实质的目光让她颇感压力。 她还没怂呢,臀上就又挨了一下。 她捂住被打的地方炸毛似的要跳起来,男人嘴角恶劣的笑叫她看红了眼,嗷呜一口咬死他好了,君兮在心底悲愤地想,朝着他下巴就啃了过去。 不过到最后倒霉的永远是她! 特别是她挣不过,被束缚了双手绑在床头的时候。 “你你要干嘛?”黑暗里,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心里慌得厉害,却又要做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心底的肆虐欲高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恶劣不减,“这里是军营,你待会儿最好别出声。” 最后解开她手上的束缚的时候,君兮皓腕上都已经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对不起。”他没什么诚意的道歉。 心疼,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君兮身子骨弱一点,他或许还会多几分怜惜,可是偏偏他知道她习武,身子骨倍棒,她受得住,所以他崩在脑子里的那根弦老是断,然后就放纵了 君兮跟条死鱼似的完全没力气动。 她缓了好久,才有力气踹他,可是腿上没劲儿,踹不动反而像是她蹭了蹭他。 所以君琛竟然一脸羞涩:“乖,不要了,你受不住。” 君兮:“” “哐当——”这爆发性的一脚,总算是把人给踹下床去了。 君琛也知道自己今天是有点过了,爬起来灰头土脸地摸了摸鼻子。 缩在被子里的人瓮声瓮气道:“去跪霸王枪。” “下次不会了”他扯扯被角,显然是知道自己这话没多少说服力,声音里没多少底气。因为好像每次把她弄哭,他都是这样说的,可是劣性发作的时候,他又忍不住。 被子里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一拱一拱地把自己完全裹得更严实,声音发哑,但明显是生气的:“再说就去外面跪着。” 君琛:“” 他好像只有妥协。 在军营里,君兮的作息时间倒是又规律了。 不管早上多困,听见鸣鼓声的时候,她还是爬起来了,不过是闭着眼起床的。 她待在军营里学霸枪的那半个多月,这鼓声简直就是催命符,要是晚起一分,墨姨就能让她绕着校场跑十圈。 君琛看着全程闭着眼穿衣洗漱的人,说不心疼是假的。 好几次想把她按回被窝里让她继续睡,看着她手支撑着那颗脑袋乖巧坐在矮桌前等早饭的样子,君琛又觉得特别呆萌,干脆就在桌子对面坐下了,公文也不批,就看着她打瞌睡。 斥候兵送来早饭的时候,看见眼里多了一个人还吓了一跳,他只拿了君琛的饭。 君兮那点猫粮似的胃口君琛是清楚的,他牙齿缝里随便省下点都够她吃了,当即就挥挥手让斥候兵下去了。 其实她真的挺好养的,不挑食也不娇气,君琛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他看着那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的人,于心不忍,把那颗摇摇欲坠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了,才舀起一勺粥喂给她,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傻瓜,你又不晨练,你起这么早干嘛?吃完了再睡会儿吧。” 勺子伸过来了君兮倒是知道张嘴,但整个人都瞌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好像有人在说话,问她早起干嘛,她咕隆两声:“练武,打扁君琛” 耳边似乎有低笑声,还有一声极低的“嗷”,鼻尖儿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 迷迷糊糊被人喂完一碗粥,君兮起床的那股迷糊劲儿还没过,只懵懵懂懂睁了眼,还是困。 君琛手里捏着半个被撕碎了的馒头,见她醒了,就把盘子里还剩的一个馒头递了过去:“将就着吃点。” 军营条件有限,加上他一向治军严谨,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是常有的事,所以这馒头自然比不得王府里的吃食精致。 这几日君兮被她投喂惯了,听他叫自己吃东西,本能地偏过脑袋就去他手里叼,然后叼走了他撕下的那一片馒头,刚咽下去,就打了个饱嗝。 君琛闷笑,在她脸上偷了个香,嘴上却恶劣道:“这是在军营,不许勾引爷!” 听到勾引两个字,她就扭头在他唇上啃了两口,然后又打了个咯儿。 君琛正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弄得发懵呢,一只爪子就把他的俊脸挥开了。 她呆头呆脑的,也不知起床的迷糊劲儿过完了没,叼着他手里的馒头就往外走:“本郡主要练枪,不许勾引我!” 君琛僵持着之前的姿势,努力回味儿了一下她刚才那番话,眉头越皱越深:“我勾引她?” 作为君兮的忠实狗腿子,汤圆自然是一大早就拽着八宝跑来军营了。 不过她们找到君兮的时候,君兮没练枪也没绕着校场跑圈圈,而是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地上画圈圈,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勾引什么男色,什么误人的。 汤圆一脸懵逼:“郡主,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君琛那厮勾引我还反打一耙”说到一半君兮就瞪大了眼。 汤圆四十五度角望天,“八宝,刚刚风好大,郡主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已经不是纯良好孩子的八宝从善如流:“我也没听清。” 君兮:“” 她们不知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君琛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拍拍裙子站了起来:“你们怎么过来了?” 汤圆立马露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神色,摞近几步小声道:“郡主,我抓住了侧妃的小辫子!” 一提起侧妃,君兮脸色就冷了下来。 她一直不想搭理那个女人,倒是让她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以前的她不懂账务,竟让那女人在母妃的铺子c陪嫁庄子里贪了不知多少银子去。偏偏那女人还总做出一副谁亏欠了她的模样,真是看着就闹心。 之前她看完那些账册,就让林淼去把错帐和漏帐给整理出来。 后来又发生了南风苑的事,这么一耽搁,也不知道林淼有没有帮她整理,而且林淼似乎知道公子城的身份。 她正寻思着哪天逮个机会问问林淼到底是怎么回事,汤圆现在就说她抓住了侧妃的尾巴? 君兮狐疑看她一眼:“说来听听。” 汤圆一双眼里满是八卦的光彩:“侧妃偷汗子啦!” “” 君兮内心哂了那么一哂,前两天她才无意间撞见太子生母文贵妃偷汗子,今个儿侧妃也耐不住偷汗子去了? 汤圆以为君兮不信,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你看你看,这就是证据!” 君兮接过那被揉的皱巴巴的纸条,眼底狐疑不减。 汤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内容,郡主!主要看内容!” 纸条上写的,只有几个字: “元宵灯会,未时三刻,” 字迹娟秀,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 时间,地点都有了,明显是在约见面的。 君兮扬了扬眉,“哪来的?” 听完八宝扔瓜子壳儿打落人家的信鸽,还吃了鸽子肉的事,君兮诡异地沉默了一秒。 汤圆急的跳脚,从远处看久跟个皮球在地上蹭似的,嘟嚷道:“本来我也没多心的,可是今早我去厨房的时候,听到侧妃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春杏跟灶上帮忙的贺大娘叨唠,说五天前侧妃在您那儿受了气,回去就把房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春杏本想进去劝劝的,却看到侧妃房里飞出一只鸽子” 说到这里汤圆顿了顿,“春杏一个丫鬟都比侧妃看得清,跟贺大娘说侧妃要是安安分分的多好,偏偏要跟您过不去!” 君兮心底略一计较:“你怎么就知道春杏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又怎么知道八宝打下来的这只信鸽就是侧妃放出去的那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我的男人我宠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汤圆愣了愣:“春杏跟我是一向不对付的,她还跟贺大娘抹黑我来着,而且那个时间点,我一般也是不去厨房的,怎么可能回事春杏故意说给我听的。”前一个问题她解释清楚了,后一个问题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八宝见君兮看向自己,坦然道:“我当时真不知道这信鸽跟侧妃有关,就是突然想把它打下来。” 君兮:“” 汤圆:“” 无辜惨死的信鸽:“” 最终,君兮道:“查,这用的是什么纸,什么墨,什么笔,还有,找到侧妃的字迹,核对一下。当然,别露出什么马脚。” 汤圆呆呆点头。 八宝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才应了声是。 君兮突然道:“我以后飞鸽传书什么的,还是不要用信鸽了。” 八宝:“那是一个意外。” 回营的路上,君兮还是一直在咕隆,要去买只海东青来当信鸽。 汤圆不知道海东青是什么,君兮解释那是一种凶猛的大鸟,其实她也没见过,只是在杂记里看到过。汤圆当即就觉得那只是一种普通的送信大鸟了。 只有懂得门道的八宝神色颇为诡秘。 海东青凶猛得连狼都能撕碎,极其难驯养,而且中原地带根本就没有。 关外传送个军中机密用到的顶多也只是鹰,因为海东青实在是太稀有了。 放眼楚国上下,估计也只有世子手中才有一对纯色的海东青。 那天下午,君兮又摸着一杆长枪在军营浑水摸鱼的时候,从天而降一坨巨物,砸在君兮脚边,扬起一片尘土,惊得君兮反手就拿长枪去戳。 跟在她身边的八宝眼皮一跳,脸上的表情很肉痛。 好在砸下来的那一坨虽然耷拉着翅膀,紧闭着眼在装死,但是对危险感知还是很灵敏,铁钩似的爪子刨了两下,就躲开那一枪,然后厚颜无耻地用尖尖的鸟喙衔住了君兮的衣摆。 八宝默默捂脸,从此她不认识那货。 不明事理的汤圆惊道,“郡主,这是一只色c鸟!老往你裙子底下钻!” 八宝:“” 君兮:“” 躲在暗处脸色黑如锅底的某人:“” 某鸟成了精似的,立马不衔衣摆了,翻了个身,继续装死。 人碰瓷儿君兮听说过,可是从天而降一只大白鸟碰瓷这叫什么事儿? 君兮从怀里掏出早上没啃完的半个馒头,自言自语道:“它是饿得没力气了从天上掉下来的?” 然后手里的白面馒头才丢到地上呢,那躺尸的大白鸟一下子就跳起来,一口就吞下了!接着就抖抖羽毛,生龙活虎了。 君兮目瞪口呆:“真是饿的?” 其实她惊的是,那么大一个馒头,一只鸟这就这么吞下了,不会噎死吗? 八宝简直没眼看。 也不知道王府每个月买的那些鹿肉是进了谁的肚子,这鸟简直蠢得不要不要的。 君兮蹲下摸了摸大白鸟的羽毛,叹了句:“真光滑。”刚才在地上滚来滚去竟然也没弄脏。 大白鸟立即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手。 汤圆瞪圆了眼:“这鸟不是成精了吧!” 君兮说:“估计是感谢我那半个馒头的救命之恩呢!” 汤圆觉得这话似乎没错,所以她无言以对。 八宝全程装死。 君兮拍了拍大白鸟的脑袋:“有力气了就飞回你自己该去的地方吧。” 她起身往回走,这次除了汤圆八宝那两个尾巴,还多了一个小尾巴。 走了一段路,君兮看着锲而不舍跟着自己的大白鸟,有点头大:“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见她停下,大白鸟歪了歪脑袋,一双圆溜溜的鸟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过来蹭了蹭君兮的衣摆。 君兮茫然看着自己的两个婢女:“它是不是没吃饱?” 八宝硬着头皮说:“可能是的。” 君兮挥一挥衣袖:“那带回去吧!” 许久,暗处旁观已久的人才传出一声:“奶奶的!西域纯种海东青,你就这么送人了?” “哐当”一声,是那人被揍趴下了。 “我乐意!”嗓音清冽,容颜清冷。 燕望北从地上爬起来,伤口被摔到了,痛得他龇牙咧嘴的:“老子跟你做兄弟这么多年了,怎么不见你送一只给我?” 君琛冷冷瞥他一眼:“自己去西域抓!” 燕望北差点就爆粗口了,他要是能抓到,还会舔着脸来找他要? “老子马上就要去打仗了,借你的海东青用用呗!”他继续厚颜无耻。 君琛清冽的嗓音从前面传来:“你还知道要打仗了。” 燕望北突然一怔,出征的命令是五日前皇帝在金銮殿上下的,君琛是他麾下一员猛将,自然是要随他出征的,似乎有点明白他送君兮海东青的目的了,他道:“君兮还不知道你要出征的事吧?” 傍晚的时候,君兮就回了王府,君琛有军务在身,自然是没法跟她一块回去的。那只从天而降的大白鸟倒是把死皮赖脸发挥到了极致,硬挤上马车去了。 对此,君兮只得和汤圆相视一眼,目瞪口呆。 君兮觉得,反正她现在有钱,养只鸟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大白鸟就这样正式成了王府的一员。 半夜君琛回来,君兮都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被他一阵狼吻给憋醒了。 他玄甲未退,显然是刚回来。 身上还有一股汗味儿混着翠竹的味道,并不是很难闻。 君兮嘟嚷着推开他,“臭,去洗澡” 他咬了一口她鼻尖低笑:“小没良心的,是谁说就算我是又脏又臭的乞丐也不嫌弃的?” 君兮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瞥见屋里留的那盏油灯,灯油都只剩一半了,就知道这肯定是后半夜了,他眼底有血丝,下巴上的胡茬也冒出来了。 他累成这样,君兮也有些心疼,她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硬的,有点扎手,打了个呵欠坐起来:“后罩房的浴桶里有水,我让守夜的丫鬟每隔一个时辰就换一次,你快去洗澡吧。” 他吻她带着些婴儿肥的手,低喃:“君兮,你真好” 孩子气的把头埋进她脖颈里蹭蹭,还拱了拱,跟只大狗似的。 君兮:“” 她把他的头挖出来,斥道:“时辰也不早了,快去洗了早点睡。” 他搂着她纤细的腰身不依不饶:“你帮我洗!” 给他洗了个战斗澡,君兮自己也困得不行,立马就把自己重新埋回被子里去了,随后床榻就陷下去一块,他挤进来,把人揽进自己怀里,用下巴上的胡茬扎她脸,在她耳边低喃:“别睡,陪我说会儿话。” 她嘟囔了一声,身子往下缩了缩,把头埋进他胸膛里,“这都什么时辰了,睡!” 他望着帐顶,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睡不着。” 腿被人踢了一脚,力道不重,但是很明显地告诉他,那人在生气。 “回你自己房里去睡!”她嘟囔着,却一点也没有把靠着他胸膛的脑袋移开的意思。 “一个人不敢睡,闭上眼就会做噩梦,梦见你跟野男人跑了。” 君兮:“” 分分钟想把那货踹下去。 他失笑,突然道:“君兮,我还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他要宣告所有人她是他的! 埋在她胸口的那颗脑袋蹭了蹭:“我还欠你两拜。” 那个傻丫头,终有一天她会知道,那身嫁衣意味着什么。 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你同意了的,那个婚礼也是做效的,再拜堂一次,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坐上花轿,铺十里红妆,环游京城一圈,再敲锣打鼓把你迎回来!” 听他絮絮叨叨这么久,君兮瞌睡也没了,突然翻身压住了他,还痞子气地抬起他的下巴:“不行,你是我的童养夫,得我娶你!” 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还龇了龇小虎牙:“你在金銮殿上退亲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言外之意就是,敢提自己不是她的童养夫试试。 君琛似乎叹了一口气:“我是为了保全你。” 君兮哼哼两声:“那要是你娶了我,日后又遇到什么危险,还不得休了我啊?” 她不聪明,可是她也不笨啊。 如果一直都是他单方面的保护她,什么都把她蒙在鼓里,她不就是她的累赘了吗? 既然认定了他,她自然是要同他共进退的!她怎么允许自己成为他的软肋! 休了她三个字,让君琛眼神瞬间凌厉,他揽在她腰间的手不觉用力了些,“君兮,你记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休妻!” 那力道箍得她有些疼,反正她也知道他就这脾气了,俯身捏了捏他脸,道:“以后有事不许瞒着我!” 话说,捏着还不错,手感倍棒! 君兮内心膨胀了,“我的男人,自然得我宠着!” 君琛:“” 君兮内心继续膨胀:“自然也只能被我欺负!”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给压回去,那人在脖子处拱了拱,开始胡乱啃噬:“今晚别睡了!” 君兮秒怂,手忙脚乱推他,“明天元宵节,我要去逛灯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夜上华灯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他动作顿了顿,嗓音微沉:“这几日军营里忙,我抽不出时间” 君兮专心致志戳他胸口:“有汤圆八宝跟着我呢!我这么大一个人呢还能走丢了不成?” “就是怕你走丢了。”他下巴抵着她头顶,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要出征的事,还是再晚几天告诉她吧,她总算装作一副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对于真正在意的事,心底却不知担心成什么样。 君兮本来想同他说侧妃信鸽的事,见他这几日这么忙,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她就是再没用,也不至于连那样一个女人也收拾不了吧! 不戳他胸口了,八爪鱼似的缠上他,“海东青要怎么养啊?” 他微微一哂:“你知道是我送的?” “天上砸海东青,你真当我蠢啊?”她语气很无奈,本来是打算装傻的,怎么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她真傻兮兮的了? “以后用海东青传信,雁门关一去一来也不过一天。”他突然道,没等君兮回味过他话里的意思,又道:“你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明日我在拨两个人给你,他们知道怎么饲养海东青。” 一夜无话。 第二天君兮醒得还算早,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她伸手摸了摸,那边的被衾已冷。 看样子君琛又是一大早就出去了。 洗漱过后,才看到了君琛说的拨给她养鸟的两个下人。 一男一女,身量修长,穿着软甲玄衣,模样也都生得还挺俊俏。 见了她,二人皆是半跪行礼,神色恭敬而平静,这样的气度,应该都是君琛的影子。 “你们就是哥哥派来帮我养鸟的人?”君兮喝了一口茶问。这话没错,可是听起来总有哪里怪怪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名模样俊秀的女子搭话了:“是。” 冷面男子点了一下头。 君兮放下茶盏,手指轻叩这桌面,继续问:“有名字吗?” 若是跟在她身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然不能用他们当影子时的名字,君兮问的是他们本来的名字。 两个人皆是沉默。 君兮道:“那我就给们二人赐名咯!”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她念道:“四喜。” 纤纤玉手再一指那男子,君兮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想出一个符合他外表的名字:“你就叫豇豆吧!” 又高又瘦,可不是就像一根豇豆吗!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八宝默默转过头,突然觉得郡主对自己还挺好的,至少八宝这个名字,好听又好叫 可怜剑十一和剑七了一个叫豇豆,一个叫四喜 打破僵局的是汤圆,眼底冒着两泡泪,咬着袖子哭的一抽一抽的,“郡主,原来你嫌弃我!” 君兮不明所以:“此话怎讲?” 汤圆指着三人:“您以貌取人!” 八宝是面瘫木讷,看起来呆板老实,但是八宝长得也不差啊,妥妥一小家碧玉。 四喜这名字一听起来就又伶俐又讨喜,那姑娘看起来也挺机灵的。 豇豆就不用说了,又高又瘦嘛! 只有她,叫汤圆嘤嘤嘤 君兮咳了两声:“胡说,本郡主哪里有以貌取人”想了想,她干脆指着那男子道:“豇豆这名字不好听,你就叫馅饼吧!” 馅饼是圆的,汤圆总没话说了吧? 半跪在地上的男子抽抽眼角,道:“郡主,奴排行十一,以后就唤奴十一吧。”他对镇北王郡主取名的能力深感觉望。 他旁边的女子跟着道:“奴排行第七,还是叫七喜吧。” 七喜似乎比四喜好听点儿。 君兮从善如流:“哦,好吧。” 一场取名风波算是这样过去了。 君兮倒是对着这两个人挺满意的,他们听话,特听话! 现在她身边能飞擅打的,除了八宝,又多了十一和七喜。 君琛一整天没回府,君兮逗逗海东青,练练霸枪,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傍晚的时候,十一前来复命 “郡主,马车已经套好了。” 君兮正趴在吊床上无聊得用长枪去戳地上的蚂蚁。 她院子里有一个极大的镂空石长廊,天气回暖,石柱上已经爬满了青翠的藤蔓,吊床就安在石廊里面,一个秋冬不曾见到的青绿让人舒心,万绿丛中一抹嫣红的震撼又叫人心尖儿发颤。 今日她穿的不再是红衣,而是一件梨花白的齐胸束腰长裙,偏偏领口c袖口是用的金红绸缎镶边儿,更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约莫三指宽的腰封亦是用的金红的缎带,腰侧还坠了一枚血玉麒麟玉佩。这一身衣服,少了几分张扬,清雅里却又带着叫人无法忽视的贵气。 十一跟着君琛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晓君琛也有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白玉麒麟玉佩。 只瞥了一眼就匆匆垂下了眸,他开始明白,为何世子那样的人,也会小心翼翼去呵护一件珍宝。 听了十一的话,君兮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什么, “好,你先下去吧,带回儿出门我会让七喜来叫你。”她懒洋洋地似乎要翻身,但手撑在吊床上的瞬间,却以一个诡异而灵活的姿态落在了地上。 十一躬身退下。 君兮看了一眼渐渐西沉的斜阳,嘴角勾起一个玩味儿的弧度。 她在等夜上华灯。 王府西院。 侧妃记不清这是自己今日第几次喝茶了。 茶水一杯一杯地灌下去,她心底是焦虑却一点也没被盖住。 这么多天了,她一直没等到回信。 不应该啊,她在那人手底做了这么多年的暗棋,甚至还知道十二年前的那个秘密,那人不可能轻易舍弃她才对!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由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变成了现在的坐立不安会不会是信鸽出事了,那人没看到,才没有给她回信? 这样的想法才冒出个苗头,就被她自己打断了。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怎么可能会在近日才出事。应该那边有什么事耽搁了。 那今夜到底还去不去? 侧妃看了一眼窗外西沉的斜阳,涂着嫣红豆蔻的手将丝绢扯得死紧。 最终,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嫣儿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还怕什么。” 她扬声冲门外叫到:“春杏!” “侧妃,怎么了?”马上就有人推门进来。 侧妃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苍白,甚至还低咳了几声道:“我身子有些不利索,你去城南的安大夫那里给我抓一记药来。记住,治风寒的。” 春杏只觉得奇怪,侧妃屋子里的地龙就没断过,怎么就感染了风寒了呢?看着她面色苍白,又不像是作假,便道:“侧妃,奴婢看您病得不轻,还是请太医看看吧。” 这么多年,府上的主子病了,都是请太医的,镇北王威名数十载,便是太医们也敬仰得紧。反倒是侧妃,有个头疼脑热,一直都是让请城南的安大夫。 “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侧妃突然冷了脸色。 自己一番好心却被侧妃凶了,春杏心底委屈,应了声是,就屈膝退下了。 侧妃听见春杏的脚步声走远了,才飞快地卸下头上的发饰,又从柜子里找了一身石青素衣换上。 今天元宵节,按照往常的惯例,府里的下人都可以去街上看热闹的,所以这个时间点出去,她应该不会碰见什么人。 ———————————————————————————— 大楚京城的元宵夜是什么样的? 君兮只记得前世楚钰登基那一年,她站在皇宫最高的摘星楼上,看到夜幕里的京城,像一只沉睡的巨兽,五色的烟花在遥远的夜色里绽开,然后又被黑暗吞噬。 夜风很凉,也很冷。 她回头,看见楚国的新帝,她名义上的夫君,搂着新入宫的妃子,双颊被酒气熏得通红 “砰——”烟花在夜空里炸开的声音让君兮回了神。 入目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沿街摆满花灯和各类小玩意儿的摊位,鳞次栉比的屋楼,耳边是欢笑声,谈话声,吆喝声突然发现,原来上辈子的记忆已然离她那般遥远,远得她已经记不清了一些人的音容相貌。 “郡主?郡主!您在走神?”八宝唤了君兮两声,紧跟着她,生怕被人流给冲散了。 本来这种事应该是汤圆来做的,可是连清今日傍晚突然回来,说是营里沐休,汤圆把他当眼珠子似的疼,君兮就让她们姐弟自己去逛街了。 为此君兮没少叨唠:“怎么连清都不用去军营了,君琛还忙得不见人影啊?” 引得七喜和八宝一直偷笑。 “就是觉得这灯会挺热闹!”君兮一句话带过了八宝的疑问。 “姑娘,老朽看你贵气非凡,要算一卦吗?”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拄着破烂帆旗拦住了君兮的路。 君兮看了一眼老道眼上蒙着的布条,兴味开口:“我一个当丫鬟的,哪里贵气了?” 老道似乎凝神感应了什么,才说:“这贵气在你身上,错不了。” 君兮才没功夫搭理这样的江湖骗子,满不在乎道:“既然你都说我满身贵气,那我还算什么卦?” 老道拈了一手山羊须,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算姻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他思已穷恨不穷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多谢道长好意,不过我姻缘天注定,不用算了。”这纯粹就是也用鬼话在糊弄那道士。 可是道士接下来的话却让君兮止住了脚步。 他道:“这前世的姻缘,的确是改不了” “呶,你算吧!”君兮又倒回去,还伸出了手。 老道摇头失笑:“姑娘,你既然知道老朽眼盲,又如何看得见?” 你眼盲怎么知道她伸出了手? 君兮:“你之前不都认出我是女子吗?” 老道说:“万物皆有灵,老朽自然是感应到的。” 君兮点头:“那你继续感应啊!” 老道:“” ≈¥ 就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 君兮收回手,“我就知道你是个江湖骗子。” 老道面黄肌肉的脸上山羊胡须气得直哆嗦,甩下一句话:“他思已穷,恨不穷,是为娇鸾雏凤失雌雄。只一点故情留,直似春蚕到老,尚把丝抽。老朽言尽于此,姑娘是天生的富贵命,但在情字上多磨,且劝一句,莫将真心负水流!” 他思已穷,恨不穷。他对她的爱恋情思皆已尽,只余下恨意无穷。娇鸾雏凤失雌雄,他们注定了无法在一起。直到春蚕到死,心灰意冷,抽尽情丝 这简直就是下下签! 七喜一听老道念出的那签文,就冷了脸色,喝道:“哪里来的臭道士,招摇撞骗,当心我抓你去见官!” 老道并不理她,疯疯癫癫的,拄着那褪色的道字旗,在人群里又唱又跳的,不断重复那一句:“眼前人,托付不得!托付不得!” “该死的妖道!”七喜恨得咬牙。 君兮却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一个疯道士,理他做什么?” 七喜愣愣抬头,只觉得那一刻的君兮,像是看尽了沧海桑田一般淡然,眼底平静如一口古井,再也没有什么能在她心头掀起真正的波澜。 八宝说:“郡主,那边也有抽签求姻缘的,我们在去求一根吧,看围在哪里的人那么多,肯定灵验!” 君兮摇头失笑:“我的姻缘,自然是我自己做主的,若是真靠着一根姻缘签去寻人,怕是才会误人吧!” 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卖面具的摊位上。 八宝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那个老道的话让君兮心底微微有些不痛快,就道,“郡主,您挑个面具玩玩吧!” 七喜看了八宝一眼,会意过来也道:“奴婢看着那紫金狐狸面具倒是好看得紧,郡主要买一个吗?” 紫金狐狸面具! 君兮眼底一瞬间划过什么。 她抬脚朝那边的摊位走去。 小贩一见他们衣着不菲,气度不凡,就知道肯定是大户人家。 “哎小姐,您看看,我这儿的面具的,可是灯市上最好看的了!”小贩大声吆喝道。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这吆喝的路子也有点似曾相识 君兮本来是专心挑选面具的,闻言就抬头看了那小贩一眼。 要说今夜这逛灯会的姑娘,哪个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眼望去,就跟神仙妃子下凡似的。可是眼前这姑娘,小贩只能瞪大了眼,他读书少,不知道怎么形容好看成那样的姑娘! “姑姑娘,是你啊!”半响,小贩干巴巴憋出一句。 君兮没抬头,十一八宝七喜手已经按在刀把上了! 泥煤一个卖货郎也想勾搭他们郡主!当世子爷是死的吗! 小贩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忙道:“不是我的意思就是我们还挺有缘的”好像越解释越糟糕了。 刀已经出鞘了半寸。 小贩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上上次,您您买了我的鞭炮,还还给了我一锭银子”被您那个胖婢女抢回去了这句话他句不说了,今天这姑娘的随从,一个个都凶得很,他突然就觉得还是上次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婢女看起来和气些。 “哦。”君兮淡淡应了一声,选中了那两个比翼鸟面具,她拿在手上扬了扬,“八宝,付钱。” 小贩哪里还敢要钱,万一这姑奶奶又给他一个银锭子,然后她的随从这次拔刀让他还回去怎么办! 忙摆摆手:“姑娘你跟着面具有缘,就送给姑娘了!” 七喜一听话就犯冲! 这叫什么事儿啊,世子爷才一会儿没在,什么货色都敢来勾搭郡主!要是让世子知道了,怕是她们都得连带被罚! 一个小货郎想送郡主礼物,门都没有! 七喜财大气粗把钱袋子往小贩摊位上一搁,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小贩拎起沉甸甸的钱袋子,一脸茫然。 这个比翼鸟面具也是做得十分精致的,银白色的材质,边上还镶了羽毛。她将一个收入袖中,一个戴到了脸上,故意逗八宝:“还认得出我不?” 八宝一脸面瘫:“就遮住您半张脸,有什么认不出的?” 君兮瘪瘪嘴:“不好玩儿。”她伸手准备取下脸上的面具,那一瞬间,仿佛是她的错觉,人群里有个戴着紫金狐狸面具的人正看着她。 仿佛是隔着忘川河,隔着前世今生,隔着百年光阴,定定地看着她。 目光渺远,又有总说不出的悲伤。 君兮心跳莫名漏掉了一拍。 她在人群里搜索那戴着紫金狐狸的人,没有! 似乎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郡主,您在找什么?”七喜问道。 君兮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往回走,七喜八宝十一都是一脸困惑,但也只有跟上君兮的步伐。 君兮又回到了小贩那里。 小贩正欢天喜地的一个一个咬那钱袋子里的银锭子,金豆子呢,一看到他们风风火火的回来,就忙把钱袋子塞怀里了,警惕问道:“您您怎么又回来了?”该不是又要回来抢钱的吧? 君兮目光一直都盯着方才摆放紫金狐狸面具的地方,现在那里已经空了,她问道:“我们走后,谁来买走了那个紫金狐狸面积?” 一听不是回来抢钱的,小贩就放心了,想了想道:“就在你们走后,一个长得颇俊逸的白衣公子哥儿买走了”他以为是君兮突然想买那个,语气也有些可惜:“本来为了这灯会,我的面具都是成对儿卖的,可是那紫金狐狸面具,只有那么一个”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君兮只留了声多谢,又带着八宝七喜他们风风火火地走了。 君兮的反常让八宝眉心一蹙:“有人跟踪我们?” 这话让七喜和十一都是一惊,他们本就是做影子的,自然对这些最敏感,可是这一路上,他们分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啊。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君兮道:“我饿了,十一,你去给我买桂花糕。” 十一微微一怔,随即就点头,然后淹没在了人流里。 七喜尽量用身体为君兮隔开人群,“郡主,这街上太挤了,要不我们去附近的茶楼里等十一吧,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君兮目光落到了远处围了一大圈人的灯台上,道:“既然是元宵灯会,怎么能不赢一盏灯回去!走吧,去抢灯!” 八宝七喜都被君兮身上突然窜出的这股匪气给惊住了。 君兮果然是去抢灯的! 七喜八宝想象中的,才华横溢猜灯谜,引得众人惊艳不已的场面没有出现 只见他们郡主霸气地走上台! 京城第一美人嘛,摄住全场的美貌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然后就见他们郡主掏出一张票子摆在了老板奉承谄媚的脸前。 老板似乎面露为难之色,然后君兮再霸气侧漏地掏出一把票子 老板瞬间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 招手派人吩咐了两句,然后挂在高台上的那盏镇场子的灯笼就被老板一脸谄媚的交到君兮手上去了。 君兮全场高贵冷艳脸,全场也都静默无声。 直到君兮提着那盏精致非常的并蒂莲花灯走下台的时候,底下终于有一个公子哥出声了:“这算什么?上元佳节!元宵灯会,这灯魁都直接被人买下了!这个灯会还有什么意思?” 伴着那公子哥的话音落下,底下的人纷纷炸开了锅。 “对啊,那谁啊!” “也太没规矩了吧!”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君兮戴着半面比翼鸟面具,对底下那些男男女女的声音充耳不闻。 直到一个穿得颇为贵气的公子哥拦住了她,“姑娘,我心上人委实喜欢这花灯,在下本想在灯谜中夺魁送与她的,可是眼下就这么被姑娘给买走了,能否卖给在下,在下愿意出双倍的价格买下。” 一双斜挑的桃花眼,便是不笑也含情脉脉的,他温和得像一块暖玉,但又薄情得像一尺寒冰。 透过面具上的空隙,君兮淡淡看了长相颇为清雅的男子一眼,提着花灯目不斜视地走了。 她的无视让男子面上显然挂不住,声音里不觉带了几分恼怒:“姑娘是不是也太无理了些?” “五郎,算了,看样子那姑娘也喜欢这花灯得紧。”男子身旁的女子,一身素净的碧裙。那淡雅的色泽,像极了一缕青烟,抓不住,摸不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掷万金博君一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女人的直觉让君兮看了那女子一眼,女子没有带面具,但是眼睑下覆盖了一层绿纱,只余一双秋水瞳,泪光点点,凄凄哀哀,让人一见就起了怜悯之心。 女子的话,显然让男子更坚定了买下花灯的决心。 真正聪明的女人,永远知道怎么让男人心软,她拒绝,却让男人更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果然,男子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拦下她!” 男子身边的随从要动,八宝七喜立即挡在了君兮面前。 君兮却是伸手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二人,直视那男子,“无理的,究竟是我,还是公子?” 夜风让她的嗓音里多了一丝缥缈,君兮举起手中的花灯,并蒂花莲的形状,银丝海蚕一针一线勾出的绣纹,精致非常,美轮美奂:“这灯是我花钱买来的,我一没偷,二没抢,老板说猜灯谜优胜者得这盏花灯,没说不许买啊。” 男子反驳道:“我之前分明说向你买了,是你不理睬的!” 比翼鸟半面下,那双眼幽寒如冰,让男子心底微微一震,只听那君兮继续道:“我是怕你买不起。” 这话让男子受到了挑衅,怒道:“买不起,这天底下竟然还要我买不起的东西!多少银子?你说出来听听,本公子十倍给你!” 男子身侧一直沉默的黑衣女子突然扯住了她的衣袖,她沉默的时候,像是同夜色融化在了一起,叫人根本不会察觉到她的存在,嗓音里是与生俱来的冰冷:“主子,这是楚国。” 像是在提醒这什么。 黑衣女子给了君兮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不觉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之下才心惊,虽然自己的容颜一直是倍受人称赞的,可是大抵看多了自己的样子,君兮已经很久不知道何谓惊为天人了。 眼前的黑衣女子,真的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可是她身上那股气势,完完全全压住了她的美貌,所以当人第一眼看到她时,不是震惊她的容颜,而是那仿佛带着地狱气息的压迫。 绿衣女子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半垂下睫羽,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就是给人一种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的错觉,是个男人心底都会升起一股保护欲。 果然,被黑衣女子一提醒,面色有几分松动的男人,立刻又跟君兮叫板上了:“多少银子,你说!” 君兮并不搭话,只看了灯台的老板一眼,老板会意,只得殷切上前。 今天这事儿他做的委实不怎么地道,可那姑娘给的银子,实在是太诱人了啊!眼下见两拨都不像是好惹的人为此事吵起来了,他也是头大,就怕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个儿。 “这位公子,那位姑娘出价买的这盏灯笼是这个数儿!”他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 “一百两?”男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 老板汗颜,摇了摇头。 “一千两?”男子倒是有几分诧异了,一盏花灯,怎么也值不了那个价,他为了博美人一笑,自然是舍得花一千银子的,可那女子,拿一千两买一盏不能吃也不能用的花灯作甚? 老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继续摇头。 “难不成还是一万两?”男子瞪大了眼,显然是难以置信。 老板依然是那衣一副老菊花的笑脸,恭敬地点了点头:“对,一万两,黄金。” 男子本来想说一万两买盏破灯笼糊弄谁呢,可是一听见老板后面那黄金二字,还是被噎住了。 一万两黄金买一盏花灯,这简直就是天下奇谈了! 底下的人也纷纷炸开了锅。 “一万两黄金,开什么玩笑!” “我爹是皇商,少爷我出手也没这么阔绰啊!” “骗人的吧!” “就是,说不定是这灯会的东家,故意这么说的吧!” 君兮听着底下人的议论纷纷,缓缓勾了勾唇角,对老板道:“麻烦您把票据给不服的人看看吧!” 老板谄媚这说了声是。 才宝贝似的取出了那一叠金票,冲着台下的众人扬了扬手:“方才这姑娘给钱,诸位也是看到了的,灯魁被那位姑娘高价买走,我们自然会另自准备夺魁大礼。正巧老夫前些日子得了一座血珊瑚,不如就用大血珊瑚来当夺魁大礼吧!” 这个老板是个会处事儿的。 台下的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猜灯谜夺灯魁只是为了一个好兆头,如今灯魁换做了血珊瑚那等宝物,只有他们赚的份,不满的声音也就低下去了。 君兮眼底划过一抹讽刺,人,永远都是贪婪的,不管拿着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也不过是为自己谋取一点利益。 转身欲走,那个富家公子却仍是叫住了她,梗着脖子道:“你这灯,本公子今日的要定了!不就是十万两黄金吗!等我回回家之后,派人给你送来就是!” 她出黄金万两买一盏花灯已经是无稽之谈,现在这男子说愿意出十万两黄金买走? 君兮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眼,那一身青衫的女子看似柔柔弱弱倚在男子怀里,一双秋水瞳里也满是叫人怜惜的神色,但却又给人一种这女子傲骨不曲的错觉 掷十万金为博美人一笑,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子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黑衣女子开口,冷冽如冰。 男子狠狠瞪了黑衣女子一眼:“我若是连青青喜欢的一盏花灯都没法给她,我日后还能许她什么?” 一滴泪坠入青衫女子浅绿的面纱里,她柔柔开口,但怎么都有几分自嘲的味道:“五郎,你的心意我明白,那姑娘既然没有割爱之意,还是不要勉强她了。” 这女人话说得好笑了,口口声声说的是不要,但她每一步都是在闭着男人买给她! 而且这花灯本就是她自己花钱买来的,凭什么要因为她喜欢,就让给她? 搞得她像个蛮不讲理又嚣张跋扈的恶人一样! 啊呸! 跟柳嫣然一路的货色!还跟柳嫣然一样爱穿小绿裙!不过这货运气比较好,傍上了这么一个傻富帅! 君兮突然恶劣一笑,冲那男子道:“你要买,好啊,不过十万两黄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男子脸色发青:“你!” 君兮玩味道:“我怎么了?” “你明知道我现在拿不出十万金!”男子自暴自弃似的喊出这句话,好像还颇为委屈,也不知是哪个世家贵族养出的傻白甜,被一个绿婊砸耍得团团转,还在左一句真心右一句实意真是闹心得很! 君兮简直被他给气笑了:“你没钱你还让我把花灯给你?”男子憋红了脸,似乎还想反驳,但君兮根本就不给他这样的机会,骂道:“你回家了给我?谁知道你回家了还认不认账?我这不是花金子买的啊?没钱学什么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啊!” “谁说本王本少爷没钱了?”男子被气得跳脚,吼道:“少爷我用银子砸都能砸死你!你一个姑娘家,为了一盏花灯,至于这么为难我么?我只是想用花灯,逗青青开心一点” 他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竟有了几分委屈。 男子长得好看,又是这么痴情的一个人,底下又有不少人为他鸣不平了,道:“那位姑娘,您就割爱把这花灯让给那位公子吧!成人之美啊!姑娘你又没个心上人,拿那盏花灯去作甚?” 大楚的风俗,男子可在元宵灯会上赠送花灯给自己心仪的女子,自然,女子也可以在河边放荷灯许愿,荷灯从上游飘下,男子在下游等着,若是能等到女子寄给男子的那盏荷灯,便是有缘的。 君兮提着花灯静静立在那儿,面具遮掩下,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许久,才听她轻轻笑了一声:“我为什么就不能把这盏灯,送给我喜欢的少年郎?” 突然鸦雀无声。 楚国民风开放,但女子大多还是矜持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还是有点惊世骇俗。 “开什么玩笑谁信你的鬼话”男子明显不信。 君兮淡淡扫了他一眼,缓缓道:“我看上的男人,自然得宠着哄着,你信或不信,与我何干?” 黑衣女子诧异地看了君兮一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男子又是窘迫又是难堪,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大胆刁民,你呃!” 后面的话他没能成功说完,因为那黑衣女子一手刀砍晕了男子。 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漠得就像一座行走的雕塑,黑漆漆的瞳孔望向君兮,恍惚间眸子里有曼珠沙华在绽放,她说:“抱歉,我家主子失礼了。” 然后也不等君兮回答,就抱起了晕过去的男子,迈着坚定又沉稳的步子往灯台外走。 君兮都吃了一惊,那男子虽然幼稚得可笑,但怎么也生得人高马大的,女子抱着他,显然没有一点吃力,更重要的是,君兮发现没有一点违和感! 许是女子身上的煞气太重,竟让围观的众人都不由得为她让开了一条小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暗夜刺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些黑衣护卫明显是听从黑衣女子指挥的,他们幽灵似的跟在黑衣女子后面。 青衫女子眼底满满都是讽刺,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走在前面的黑衣女子一个凌厉的眼风扫来,青衫女子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身子。 黑衣护卫们对青衫女子也不见得怎么恭敬,几乎是完全无视她。 女子之前还端着架子,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可是眼见离她们越来越远,黑衣护卫也没有要等她的意思,她就慌了,不得不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君兮竟然觉得好笑。 做作的女人,往往都是把自己给作死了! 那黑衣女子给了她一种好似君琛的错觉,冷漠底下藏着狠厉,显然不是善茬,可青衫女子竟然还敢明里暗里惹那黑衣女子。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京城已经不太平了呢! 各方势力都涌进来了么! 君兮提着并蒂莲华灯往回走,半面比翼鸟面具下勾起的唇角,像是笑谈一段历史的定格。 离未时三刻还有一段时间,君兮提着花灯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买桂花糕的十一一去不回,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七喜,你去找找十一,他许是走丢了,我跟八宝去河边放河灯,待会儿就在榆柳树下汇合吧!”君兮吩咐道。 七喜应了声是,很快也消失在了人群了。 察觉到八宝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君兮没有提灯的那只手轻轻握住了八宝握住刀把的手:“别紧张。” 八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面具遮掩下,八宝只能看见君兮高高勾起嘴角,像是在笑,又不像是在笑,她今日的嗓音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八宝,你原来也是君琛的影子吧?” 八宝怔怔看了她一眼,如实回答到:“是。”她是赤云骑百里挑一挑出来的苗子,本就是备给君兮的武婢,不过和君琛的影子们一起训练罢了。 君兮像是突然对她的过去感兴趣了,问:“你们是怎么训练的啊?” 八宝不知道君兮为何会突然问她这些,心底疑惑,还是答道:“搏击,刺杀,追踪。”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河畔。 不知为何,本来应该挤满放荷灯的少女的河畔,竟然空无一人,夜风拂过,带着一股莫名的凉意。 黑沉沉的夜色里,同样黑沉沉的水面,倒是浮着一盏盏别致的荷灯,一豆豆烛火幽幽亮在荷灯之上,随着一阵夜风拂过,烛火的光似乎暗了下去,颤抖着,摇摇欲灭。 八宝手里的刀已经出鞘了半寸,君兮见了,只是笑笑,道:“把我在府里折好的荷灯给我。” 八宝不明白君兮在这么诡异得反常的情景里还能笑得出来,还是递给了那折叠得不算美观,但明显是用了心的荷灯。 连着小烛,火折子都给了君兮。 君兮接过,不紧不慢地把蜡烛装在荷灯上了,才把之前就就写好的小纸条放进了荷灯里,她语气是颇为轻松的:“听说在这一天许下的心愿,神明都能听见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折了两世的荷灯,只在这一世赴水东流。 黑沉沉的河水载着她的荷灯悠悠远去,倒映着烛光的水面,像是洒了漫天繁星的浩渺夜空。 夜风再次拂过树梢的时候,吹得一河的荷灯都摇摇晃晃,君兮幽幽开口:“谁要是弄翻了我的荷灯,本郡主绝对把他祖宗十八代的骨灰都刨出来晒晒太阳!” 因着她这句话,水鬼一样从水底下窜出来的人动作慢了一拍,然后就刀都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就被君兮一脚踩在脸上,给踩回水底下去了! 她还被吓到似的后退了一步,跟八宝大喊:“竟然真的有水鬼这种东西!” 水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君兮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洋洋洒洒一挥,全都洒在水里了,她口里还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现形!” 不一会儿水底下就翻死鱼似的翻上来了几坨黑漆漆的东西。 还有一波从水下下窜起的黑衣人应该是没被沾到太多的药粉,提着明晃晃的大刀就像君兮砍来。 八宝一点不含糊,切萝卜似的一刀一个。 君兮都懒得拔鞭子,似笑非笑道:“这软骨散果然好用。” 烟花在远处的夜空里绽开,水花在近处的河面上溅起,闪着寒芒的刀锋直逼君兮面门,八宝那边又被几个黑衣剑客缠住,只得唤了一声“郡主!” 君兮勾起的唇角,笑意半分不减,只在那刀锋距离不过半寸时,身体往后一仰,飞舞的发丝被那锋利的刀刃削断几根,君兮眸色一寒:“找死!” 黑衣人眼底闪过片刻的惊恐。 君兮身法快到诡异地靠近他,别在腰间的匕首出鞘,在手里漂亮地转了一圈,然后带着一丝金属的凉意,割上了黑衣人的脖颈。 黑衣人寻着一个空隙退出去好几步,伸手一把脖子,不期然摸到一手嫣红的血。 方才他只觉得脖子一凉,他是杀惯了人的,自然知道君兮手里的绝非一般匕首,这样的锋利程度,怕是短剑鱼肠也比不上。 从来都只掌握着别人生死的人,在那一瞬间也尝到了濒临死亡的味道,恐惧来得如此清晰,甚至让他紊乱了呼吸。 而他奉命刺杀的女子,嘴角依然勾着一抹游戏人间的笑意,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真正值得她在乎的。 手里一盏并蒂莲花灯照亮了这凄迷夜色,映着她脸上银质的比翼鸟面具,鬼魅阴森。夜风吹得她衣袂罗带飘飞,胜雪的白,配上刺目的红,一时间竟叫人分不清那是仙,还是徘徊在忘川河岸的魑魅魍魉 杀手一旦有了恐惧,就会变得不可一击。 所以当那女子踩着鬼魅的步子,一步步走进,甚至用手中冰冷的匕首挑起他下巴的时候,刺客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的声音很好听的,至少刺客觉得,他一生里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哪怕,那面具下形状近乎完美的唇,吐出的是和贴着他下巴的刀子一样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听说一个好的刺客,另可服毒,也不会出卖自己的雇主,看来你给不来我想要的答案,所以你该上路了。” 刀过,没多少疼痛,只是身体渐渐失去了暖意。 君兮已经踩着步子往八宝那边走去了。 刺客颓然跪到了地上,脖子像是没了支撑一眼软软地前倾着,他瞳孔微散,可以清楚地看着自己脖颈溢出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渐渐汇聚成了一小滩。 不知为何,他笑了笑,然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手中的刀扔远了,才安详地闭上了眼。 君兮看着自己没有沾上半点血迹的匕首,眸子深处是结了冰的汪洋。 身后的异动让她回头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多了几分兴味:“有点意思。” 八宝已经解决了那边纠缠的黑衣人,几步小跑过来,见黑衣人这般,沉默一会儿道:“背负杀孽之人,若是带着凶器入了轮回,下一世还会走上杀孽。” 佛塔有七屠,人生有七苦,生c老c病c死c求不得c爱不得c恨不得。 生既为人,谁又能无所欲,无所求,只是所求所想各有不同罢了。 那个刺客求得,兴许是来世安稳。 夜空里的烟花炸的更灿烂了些,五光十色的烟火里,八宝错愣地看着君兮,不知道为什么,她印象里那个总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人会突然笑起来。 八宝离她很近,但就是给八宝一种洞穿了时空的错觉,她就是现在扑过去,也抓不住她一片衣角。 夜风更大了些,君兮飘飞的裙袂像极了一朵盛开在地狱的妖莲,明明纯洁无瑕,却生出了血色 尖锐的啸声在黑夜里响起,八宝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迸出来了。 她抓着佩刀的手紧了又紧,道:“郡主,待会儿您别回头,一直向着北城门杀去,找到世子就安全了!” 今夜君琛在北城门当值。 同一时刻炸开的烟花几乎盖过了那尖锐的啸声,君兮看着漫天的烟花,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花灯,笑面如靥,“待会儿护好你自己就行。” 八宝还想说什么,但是杀气已经如潮水般将她们包裹,八宝横刀将君兮护在了自己身后,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傻丫头。”君兮笑了一声,匕首被她别回腰间,却是解下了缠在自己腰间的红磷软鞭。 箭雨射向她们二人的时候,君兮手腕一抖,手上的鞭子刹那像是被人赋予了活气,搅动如游龙,翻滚若灵蛇,四面八方射来的箭,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那江海呼啸般翻涌的强悍内力,叫八宝大吃一惊。 这样精悍又霸道的内力绝对不是君兮会有的! 之前君兮打架一直都是花架子,那是因为她没有内力支撑着,可是眼下,那样精纯的内力,鞭风过处,地面都咔吱咔吱龟裂开。 君兮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再次扬鞭轮圈一甩的时候,那些被她鞭风扫落的箭,都被内力支配着,往回射去。 黑暗里不断响起利器刺入皮肉的噗嗤声,还有一声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你才是我的命脉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短暂的惊讶后,八宝也不闲着,听声辨位,飞快地判断出那些声音的来源,然后将平日里背在后背的那把弯刀也拔了出来,双刀齐下,宰萝卜似的一刀一个。 上元佳节,元宵灯会不过今日似乎天气不好。 带着寒气的夜风不知刮了多久,本就黑沉沉的天空里,竟然飘起了雨丝,烟花却依然在夜色里绽开 黑衣的刺客如潮水般向河边涌来,仿佛这无尽的黑暗里,都是他们! 八宝眉头紧紧皱着,跟君兮并肩站在一处,她怕君兮担心,安慰道:“郡主莫慌,七喜她们还没过来,想来是发现这边的异样,回去报信去了” “八宝,你跟了我多久?”君兮却问起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郡主这个时候问她这话是何意? 八宝不懂,但仍是回答道:“奴婢十二岁就跟着郡主了。” 八宝今年十七,算起来,也算是跟了她五年了,君兮仰头,让更多带着凉意的雨丝落到自己脸上,“五年,但愿能换来你的绝对忠诚!” 八宝只错愣地看着她。 刚才一番打斗让君兮面上的面具有些松了,她抬手戴稳,漫不经心地道:“只忠于我一人,不管你曾经属于哪里,忠于谁,从此以后,都只忠于我一人,你能做到吗?” 郡主是一直都知道,她是世子通过君氏云骑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还是后来才一点点猜出来的? 八宝不清楚,眼下也容不得她去多想,她铿锵有力道:“奴婢的命都是您的!” 这次,君兮笑得肆意又张狂,她抬起自己手里那盏并蒂莲花灯,“若是这灯灭之前,我找到了他” 找到他又如何她也不知道。 八宝说:“您去找世子吧,这里有我!” 黑夜卷携着血腥而来,湿气,冷气,死气,密不透风将皇城包裹。 她一人一鞭,染血白衣,半截羽面,笑面如靥,恍若入世罗刹。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朵早开的梨花,悠悠落到了她护着的那盏并蒂莲花灯上,逼近的刀光剑影皆被她身上爆出的那股强悍内力震开,血色的长鞭,细密精致的鳞片绷起,尖端闪着寒芒,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那已经不是鞭子了,而是一把可自由伸缩的练剑。 浸入鞋子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她无暇顾及这些,一刻不停,宽大的衣袖护着怀里那盏并蒂莲花灯,恍若红尘里一个过客,路过十里街头三生歧路,此去不知是奔向归途还是绝路。 一路厮杀,一地血色在她脚下蔓延,君兮从来都不知道,生命也可以如此廉价。 耳边的厮杀声渐远,兵戈声销声匿迹,这里已经是北城城门了。 沉默的,静谧的,死气的。 没有守卫,没有灯火,天地间唯一的亮色,就是她手里的那盏莲花灯。 雨似乎更大了,砸在水洼里都能溅起泥浆。 他不在么? 黑暗,如潮水一般吞没一切,君兮看着高高耸立的北城城门,许久之后,才转过身。 也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夜空里再次绽开了绚烂的烟花。 她诧异回眸,许多年之后,君兮依然没法忘记自己那一瞬的惊艳。 橘色的红,缓缓从后半边天空升起,有如心火,一寸一寸,瞬间就占满了小半个夜空,是孔明灯! 城楼在那一瞬间灯火通明,城门大开,她听见三军将士呼声如雷。 “将军,郡主娶你来了!” 君兮只扬起头,看着城楼之上那抹红影。 身长如玉,笔挺如松。 城楼之上,明灯之下,她看见他笑得倾城祸国。 然后,他就那么一瞬不瞬看着她,笑着,张开了双臂,迎着夜雨,跃了下去。 君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手上的花灯都不要了,飞身就要去接他,却终是没受住他砸下来的那力道,整个人都被砸进了雨地里。 后背着地,那巨大的震荡连着后脑都跟着痛了起来,君兮一时间也没气力去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疯子。 他眸色发红,死死地抓着君兮的双肩,强迫她抬起了头,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君兮,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因着他这句话,她有一瞬间失神,随即嘴角绽开一抹毫无防备的笑:“我只是来找你!” 他慢慢地跪坐起来,死死搂着君兮的腰身,搂得那样用力,以至于让君兮的肋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却恍然未觉。 君兮忍着痛回抱住他,将袖子里的另一张比翼鸟面具戴到了他脸上,“听说,在元宵灯会上,彼此相恋的男女都要戴同一对面具!” 她认定了他,所以她信他。 明知这是他设下的局,她还是入得义无反顾! 为何连清沐休而君琛还在营里? 为什么要支走汤圆? 十一七喜为何会一去不回? 哪里来那么多杀手? 那些杀手为何又知道她在河边? 侧妃若真有什么动静,以前的她或许不知,可是君琛那样的人,能会不知道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她没有赌,她只是一路杀去有他的方向。 他在北城门,那她杀来北城门寻他就是了!为什么要猜忌?为什么要怀疑? 他在试探她,她把一颗心挖出来给他看就是了! 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君兮颈窝里,肩膀剧烈地颤抖,仿佛是在哭泣一样。 君兮吃力地抱住了他的头,两张戴着比翼鸟面具的脸贴得那么近,她缓缓开口:“君琛,你记着,这样的蠢事,我一生只会做一次!你要我的心,现在我完完整整把它掏出来给你了!它若是碎了,伤了,我再也没有第二颗。” 他吻她的发,她的眉,她的眼,眼底的执拗疯狂得可怕,他在耳边低语:“君兮,你逃不掉了” 他设下陷阱,而她是甘愿被狩猎的猎物。 他抱起他,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并蒂莲花灯,出乎意料的,雨这样大,灯竟然也没熄灭。 他笑了,发丝被雨水沾湿,着一生红衣,就多了几分妖媚的味道:“君兮,花灯不熄,前世今生,你我从未缘断!” 他这话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君兮还不清楚。 他抱着她往回走,在三军将士的呼声里,一步步走上了北城的城楼。 恍惚间,君兮有了种陪他君临天下的错觉。 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画面。 通天祭台,十里红锦,百官伏地,三跪九拜,三军铁骑,呼声入云。有人也是这样抱着她,走过红绸地毯,走过盘龙石阶,走过一世清欢,最终走向了那张五爪金龙的九龙缠绕帝王椅 “君兮,你看,这大楚江山也不过如此” 那清冽又带着破碎和喑哑的嗓音,是君琛! 只是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脑子的画面就不见了。 仿佛只是她臆想出的。 她飞快地想抓住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 他已经抱着她走上了北城的城楼,指着那漫天飞雨里却不见坠落的孔明灯给她看,“三千明灯做嫁妆,你娶我可好?” 君琛将她放到了地上,下颚磕在她肩窝,眉眼皆是笑意。 君兮轻轻扣住了他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把身体的重量完全放在了他身上:“好。” 孔明灯怎么能不坠落呢? 这个疯子,他竟然用内力一直维持着每一盏孔明灯! 说是三千,可这几乎映红了大半个夜空的孔明灯,又何止三千? 他竟是一直用内力维持着的,那他的内力到底达到了多么可怕的地步? 眼眶里有了湿意,她问:“什么时候给我渡的内力?” 她体内多出来的内力,若不是今日她运鞭,怕是还发现不了。 “昨夜。” “渡了多少?” 他不说话了,只紧紧地抱着她。 “一半?”君兮扭过头去看他。 他吻她的嘴角,笑得乖张:“我的性命,我的余生,都愿意分一半给你” 君兮气得打他:“傻子,你仇敌那么多,要是你被追杀怎么办?” 他将她转过身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傻子,你才是我唯一的命脉!” 那一瞬间,君兮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内心的震撼。 她只能拼命抱紧了他,双眼紧闭,却还是有水泽不断滑落,“君琛,你等我,等我变强好不好” 她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时刻需要他保护的自己! 她要与他比肩,而不是一直庇护在他的羽翼下! “把你的内力拿回去!我努力练功就是了!”她扯紧了他的衣襟咬唇哭道。 他笑得那么温柔,“拿不回来的,君兮,我的内力游走在你是身体里,你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我的!便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它也能替我保护你” 他担心的,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她罢了。 眼眶的泪再怎么也止不住,君兮摇头想后退,可是他揽在她腰间的力道,让她退不得分毫:“你才是傻子,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他取下她的面具,吻她脸上的泪水:“别怕,这世上能取走我性命的人,只有你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他要出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便是只有一半内力,他远赴战场,也能凯旋归来,只要她在京城安好,他此去便能了无全挂。 城楼的暗跺旁,看了不知多久的戏的燕望北,抖着一胳膊的鸡皮疙瘩打断他们的话:“小子,老子给你放一晚的假,有话就拉着郡主回去说,明日就出征了,被你这么一整,将士们都想家想婆娘,军心不稳了!” 君兮敏感地抓住了什么,不等君琛回答燕望北,一把拽住了君琛的衣襟:“你要出征?!” 君琛按住她的双肩,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放心,最多半年就回来,用海东青寄信,雁门关一去一来也才一日” “君琛,说了以后不许有事瞒着我的!”她冲他嘶吼,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别担心,我出征也不是第一次了,不会有事的。剑七,剑十一武功都是极好的,有他们在,我也能放心,今日的刺杀,你顺藤摸瓜揪出侧妃身后的人,虽然还扳不倒对方,但是侧妃肯定不能在王府继续待下去了,江南林家那边也是容不得她的。听说你还想去江南,京城现在乱的很,去江南也好,林家人是可以信的” “够了!”她一把推开他后退一步,眼泪掉得那么凶。 他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还是什么都把她蒙在鼓里,在他要出征最后一个夜里,她才知道这一切 侧妃身后的人,他一早就知道是谁,信鸽没能送出去的消息,是他送的,那波刺客,自然也是对方派来的。 这场局,与其说是在赌君兮对他到底有多少信任,还不如说,是他在看她到底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虽然他心底是希望她完完全全依靠他的,可是他不在的日子里,他怎么能容忍她受到欺凌? 他渡了一半的内力给她,让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次的刺杀,就是一个测试。若是她不能应付,他想便是去战场,他也带着她! 凶险的战场,只要他还活着,必然就护她安稳。 她能保护好自己,那他又怎能让他陪他去赴险? 做出这样的决定,大抵他自己也是犹豫了很久的。 君兮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君琛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去追。不能追,因为他知道,追上了,他就没法放手了,他心底的野兽会让他想把她也绑去边关,寸步不离他。 明日就要出征 真的不是第一次出征了,可是这是第一次他心底有了沉甸甸的感觉,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那是怕 若是他当真命绝于战场,回不来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哭?日后受了委屈,她向谁说,找谁诉苦?又有谁给她出头? 以后的以后,等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或许还记着,却也已经淡了感情,她又会喜欢上怎样的人? 为谁穿一身嫁衣?为谁描黛眉,点绛唇?余生,揽她入怀,拥她入眠的又会是谁? 每每想到这些,他胸腔里就炸裂般的疼。 所以,君兮,为了你,我怎么敢在战场上不回来? 城楼下的将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镇北王郡主突然哭着跑了下来。 皆是面面相觑。 尧年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就唤了句:“郡主,世子爷也是怕您担心。” 君兮止住了脚步,红着眼看向尧年,瞥见尧年手中牵着一匹枣红马,也不说话,批头就抢了过来,翻身上马,扬鞭一甩,就向着来路奔去。 城楼之上,君琛自然能看见她骑马走了,挥鞭那样用力,甚至他在城楼上都能听见鞭子打在马背上的声音。 燕望北幸灾乐祸道:“叫你瞒着她,挨到出征前一晚才说,现在好了,又把人给气跑了” 他偏过头去看君琛,以为君琛顶多和平时一样,踹他一脚或者给他一拳,可是没有。 他静静这站在城楼边上,眼都不眨地盯着已经完全融入了夜色里的人,安静得像是一座雕塑。 燕望北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得拍拍他的肩膀,“出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胡人的细作在京城被揪了出来,天子震怒,只要咱们守住雁门关,打退胡人,班师回朝,你的这么多年的军功攒下,也够封侯拜将了,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娶她过门,哪点不好了咳咳,不对,到时候你可就是大楚第一位下嫁的王侯了!” 君琛还是不说话,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燕望北说了什么。 燕望北哂了一哂,又道:“郡主平日里也就是韬光养晦罢了,该解决的麻烦你都已经解决了,京城里那些渣渣动不了她的,她比你想象中还要聪明,别挂念了,该把心思放到了战场上了,胡地苦寒,这次进犯的胡军是饿了一个深冬的野狼,开春攻向雁门关,是必然的事,此去,是一场苦战” 说到这儿,燕望北又微恼了起来:“哎,郡主也是的,生气了踹你两脚也行嘛,怎么就跑了呢,这明天就出征了,也不好好跟你道别一下” 他突然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怕说的君琛心头愈发难受,只得胡言:“不对啊,郡主那么急匆匆的离开,不会是回家去给你收拾东西了吧?” 君琛终于开口了,嗓音很低:“燕戈,你说,万一我回不来怎么办?” 楚国的兵马大元帅,姓燕,名望北,字戈。 他与君琛是生死之交,素来都是直接唤对方表字的。 君琛给人的印象一向是狠厉果断的,什么时候这般优柔寡断过?燕望北一愣,随即冷了脸色:“君子臻,我告诉你,生在军中,就把那些儿女情长给我收回去!大楚儿郎,便是死在疆场,也是无限荣光!” 顿了顿,他语气才缓和下来:“你命硬,阎王爷肯定不会收你的!既然心底记挂着郡主,就活着回来!” 君琛眸子比这夜色还要漆黑深沉,许久,他开口,“自然。” 跟着就转身下楼去了。 倒是弄得燕望北一头雾水,他那些话,也不知道那狼崽子听见去了没有。 不知为何,突然就有几分羡慕君琛,有个人在心底记挂着,也被人记挂着似乎挺不错的。 他这想法才刚冒出个苗苗呢,城楼下就有将士大喊,“元帅,武侯县主找您来啦!” 燕望北脚下一个趔趄,自从他订婚后,那姑奶奶就没再来找过他,现在突然又找来做什么? 他探头往城楼下一看,骑在大宛马上的红衣姑娘恰好也抬起头来。 比起有着京城第一美人儿之称的镇北王郡主,她的五官并不叫人惊艳,但是也不难看,反而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多了几分英气,浓眉大眼,叫人一看就是个心直口快的爽利姑娘。 “燕望北,你听着,一定要活着回来!”司徒飞云似乎在哭,隔着那么远,燕望北也能看见她一双眼红红的。 燕望北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她,说燕某已经定亲,请县主自重吗?这打脸又戳人心窝子的话,他说不出口。 可是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呢? “活着回来,就是瘸了拐了,你也回来”她已经抑制不住开始抽噎了,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大力扔上了城楼,燕望北一抬手就接住了。 巴掌大的圆片,金灿灿的,是一枚护心镜。 他再次看向那个姑娘时,她已经策马回走了。 捏着护心镜的手不由得用力了些,他摇头失笑,一个傻姑娘,傻姑娘 西城门。 已是半夜,便是热闹的灯会也已经结束了,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总是让人格外困倦。 守夜的官兵靠着墙垛打盹儿。 突然传来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城门被砸得啪啪作响,打盹儿的官兵瞬间没了睡意,以为是边关送来的急报,细致一听,却是从城门内传来的声响。 领班的小将探头一看,只见城楼下一个骑着枣红马的年轻女子,衣服已经全被雨水湿透了,头发也有些凌乱地散在面颊,城楼下火把的光微暗,一时半会儿倒是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那沾湿的衣物紧紧贴着身躯,虽然布料厚实不透,但依然可以看出女子身体惹火的曲线。 女子手中捏着一条火红的长鞭,想来方才的砸门声,就是她用鞭子在抽城门。 见有人来了,女子抬起头来,冰冷吐出几个字:“打开城门。” 女子抬起脸的瞬间,守城的官兵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苍白的,面颊上还沾着乱发,可是分毫不影响她的倾城之色。 白衣,黑发,金红的佩带像是仙,在这夜色里,又像是鬼魅,恍惚间,她身后是一地涣开的业火红莲。 领班的小将吞了吞口水,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是何人?深更半夜,闯西城门作甚?” 回应的他是携着呼啸劲风的凌厉一鞭,鞭子砸在城墙垛上,便是用大铁锤也不曾垂裂过的城墙垛,竟然如泡粉面团似的,瞬间就掉了好大一块。 领班小将只觉得自己脸上也跟着一凉,心底大骇,若是那一鞭子抽在他脸上,怕是他整个脑袋都能被抽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雨夜闯白马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军中用铁鞭的将领他也见过不少,可是迄今为止,他还从未见过有谁能把一根牛皮鞭子舞出这么大威力的。 女子嗓音里仿佛淬了冰:“管好你们的眼睛!” 女子方才露的那一手,让官兵们不敢再轻易招惹女子,纷纷不敢再盯着女子身体的曲线看。 领兵的小将战战兢兢道:“女侠,这卯时才开城门,是上面规定的,我不敢私自给您开城门呐” 而且这个时间点出城,领兵小将不由得多想,是不是这女子是刺客逃犯什么的,今日花灯会上,传言可是闹出了刺客的。 心底不由得更加坚定了不给她开城门的想法,并偷偷给身后的小兵使了眼色,示意他去叫守城的将领来。 守城本就是个苦差,上头的人,都是做个样子,哪能真一晚上不合眼,尽心尽力来守着这城门,早就搂着美娇娘在营房里快活了,只让他们这些小兵守在外面。 小兵很快就会意下去了。 君兮一刻也等不及了,她扬手甩出一块令牌,领兵的小将忙伸双手去接,许是太过紧张,差点没拿稳,待看清厚重的令牌上,龇着凶悍狼牙的的狼头下,一个烫金的“君”字时,险些腿一软给跪下了! 那是镇北王的令牌,意味着绝对的王权! 见此令者,如见镇北王! 从军之人,大抵都听过那个战神的传说。 “你你是镇北王郡主?”领班的小将话都说不利索了。 寒眸半抬,眼风一扫,她声若玄冰:“开城门。” 刺客是谁都不可能是镇北王郡主吧?这位祖宗他没见过,可是那张扬跋扈的威名他是如雷贯耳啊,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大手一挥,冲着自己身后那群小兵道:“快快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开城门!” 小兵们跌跌撞撞跑下楼,去开城门了。 打开门栓时,才发现城门的门栓都给那姑奶奶抽坏了 领班小将觉得自己脑门上开始冒汗了,便是两军对峙,也得要十几个勇士抱着大柱撞半个时辰才能撞开的城门,被这姑奶奶两鞭子一抽,就给抽坏了? 这姑奶奶就是一杀器,她怎么不去战场啊她! 双手捧着令牌递过去的时候,领班小将手抖得跟那风中落叶似的。 君兮高居于马背之上,都没有弯腰,长鞭一扫,就将令牌卷到了自己手中,一夹马腹,冷喝了一声:“驾!” 闯入了无边的夜雨里。 一众小兵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那就是镇北王郡主”许久之后,才有人叹息似的说了一声。 市井传言,大抵是那镇北王郡主怎么拈酸吃醋,怎么嚣张跋扈,今夜得见真人,他们才知道,也许真应了那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镇北王那样的一世英豪,他的血脉,又怎会真如传言里那般不堪? “头儿,这镇北王郡主大半夜的出西城去哪儿啊?”又小兵问。 “这些不是你我能过问的!”领班小将狠狠拍了那入门不久的小兵一巴掌。 小兵被打得委屈,但大概也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忌讳,不吭声了。 领班小将这才叹了一声,“这世家还真是个水深的地儿” 那样一个惊艳绝华的人,也能在市井街头被传得那般不堪。 身后突然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赵大?人呢?死哪儿去了?大半夜的把爷爷吵起来,要是没有屁大点事,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一听这声音,领班小将神色就是一变,忙谄媚迎了上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扰了将军您的好梦” 城楼上走下一个将官,眼下青黑,大腹便便,脑袋后梳着斜髻,明显是纵欲过度的模样,好在是穿着一身轻甲,若是重甲,怕是叫人怀疑他都承受不起那重甲的重量。 这人是西伯侯的大儿子欧阳志,本事没多少,但仗着西伯侯的势力,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连着这个差事,都是看在西伯侯的份上给谋来的。 在西门当值的这些年,调戏良家妇女这样的事,他可没少干。 一听小兵来报有个天仙似的女子要出城门,怀里搂着美娇娘的他,本是不愿起身的,听到这里又觉决定出来看看,大抵又是动了心思。 “不是说有个女人大半夜的要出城门吗?人呢?”欧阳志四下看了一眼,没看到小兵说的美人,转身对着那领班小将就是一脚。 领班小将被踹了个仰趴,也顾不得疼,爬起来道:“将军,出城的是镇北王郡主,她拿着陛下曾经赐给镇北王的令牌,小的不敢拦她啊” “镇北王郡主?君兮!”欧阳志突然瞪大了眼,转身对着领班小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你坏了爷爷的大事儿知道吗!谁让你放她过去的!” 他虽是西伯侯的长子,但也只是一个庶长子,生母不受宠,西伯侯平日里也不怎么待见他,反倒对同样庶出的那个小贱种欧阳长风,从小就宠得不像样。 他的正妻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长得也还小家碧玉,但是性子唯唯诺诺的,实在不讨喜,在床上就只会哭,哭得他一点兴致也没有,平日看到他,更是像见了洪水猛兽似的,他一点也不满意自己的这个正妻,成日寻花问柳。 可是一个月前,他竟然得知,西伯侯竟然让他那个庶弟去镇北王府提亲,说不论如何也要把镇北王郡主给娶回来! 同样是庶子,凭什么他就只能娶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欧阳长风就能娶一朝郡主,郡主还是名冠京城的第一美人。 虽然凶悍的名声在外,可是在他们男人看来,那样的女人才够辣,才有味道! 知道欧阳长风被人给打残了,他心底别提多欢喜了,以为西伯侯会让自己去把镇北王郡主娶回来,可是西伯侯像是忘了这么一回事一样。 他怎么能甘心! 家里那个女人,他迟早要弄死! 到时候他没了正妻,凭他那些风月场上的手段,镇北王郡主就是在厉害,也不过一个弱质女流,还不得被他拿下? 到时候美人在手,兵权也到了手上,整个西伯侯府,还有谁敢小瞧他? 欧阳志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下腹有团火在烧。 鸭子都到了嘴边,竟然就这样给飞走了! 如果镇北王郡主今夜没能出城,他的美事儿就成了! 越想越气,他提脚就往领班小将身上乱踹:“你个狗娘养的!你个不长眼的” 旁边的小兵看不过去,又不敢上前,欧阳志这样的人,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的,怕是他们一上去,只会让他打得更凶,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欧阳志一直打到手脚发软,心底的火才消了那么一点,他对着领班小将淬了一口,“给爷爷好生守着,若是镇北王郡主再次回来,给爷爷拦住了!” 领班小将肚子上挨了几脚,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 等欧阳志上楼了,才有小兵敢上前来扶领班小将:“头儿,您没事儿吧?” 领班小将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被欧阳志淬的那一口,忍着痛呸了一声:“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跟在这样一个怂包软蛋手底下做事,还不如提着脑袋上阵去杀敌!”有小兵愤然道。 君兮从来都没有觉得,白马寺离京城这般远过,不管她怎么抽打身下的枣红马,都不能瞬间奔到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往平阳城走,雨下得越大了些。 等她终于抵达白马寺时,衣服c发梢都不断往下滴落着水珠。 她重重地扣门,许是雨夜,寺庙里的僧侣都睡得比较沉,她叩了不知多少下,才有一个灰僧人提着油灯跑来开门。 看见她,僧人也是惊得后退一步,手中的油灯都险些掉到了地上。 君兮五官太过美艳,衣发皆湿,面上又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简直就像是一个女鬼,无怪会吓到小和尚。 “女女施主,您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小和尚小心翼翼问道。 这样大半夜的,一个美艳女子冒雨入寺,衣服上似乎还有血,实在是诡异。 一路淋雨前来,君兮身上的那股血腥味倒是被冲淡不少,她越过小和尚直接走进了寺门:“劳烦叫方丈起身,我有事求他!” 小和尚愣了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道:“女施主可是来求平安符的?” 君兮微怔,随即回道:“正是。” 小和尚面上有了喜色:“今日山顶寺的住持大师特意吩咐过了,若是有女子夜里前来求平安符,还请去山顶寺一趟,住持大师等着您呢!” 山顶寺的主持大师? 可不就是上次她去山顶寺见到的那个神神道道的疯和尚,君兮语气有些急切:“还望小师父通融一下,赐我一道平安符,我真的有急用!” 小和尚懊恼地摸了摸后脑勺:“大殿里倒是有,日日在佛祖面前供奉着,应该也是灵验的,可是山顶寺的主持大师特意吩咐过了,平安符能护住的平安,也得看那人命格如何,若是命格凶煞,怕是一般的平安符护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他冲着她嘶吼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连夜赶来这白马寺,可不就是为君琛求一道平安吗? 若是求去的平安对君琛无用,她又何苦来这一趟! 君兮留下一句多谢,纵身一跃又消失在了夜色里。 小和尚被吓得不清,喃喃道:“那姑娘生得那般美艳,果然不是凡人住持大师算得真准,说是子时三刻有一位姑娘来寺里,真是是子时三刻来的,一分不差一分不少” 下了雨,上路湿滑,君兮用了轻功,仍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到达了山顶寺,因为心急火燎,一路上还摔过一跤,衣裙上沾了泥,她也不在乎。 山顶寺的佛门大开,似乎早在等着什么。 君兮在门口止了步。 佛堂里留了烛火,照映着金身大佛,橘橙色的暖光,莫名就让人心静了下来。 念《地藏经》的主持大师没有回头,不急不缓的声音在佛堂里响起:“施主既然来了,为何又不进来?” “一路泥泞而来,怕脏了佛门清静之地。”君兮在门口处跪下,重重叩了了一个头。 主持大师似悲悯又似慈祥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不曾变过的笑容:“佛以己苦,普渡众生,又岂会介意这泥泞?姑娘,你是心底染了血腥。” 君兮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久久不曾抬头。 “他前世今生犯下的杀孽,我愿同他一起背负。便是下阿鼻地狱,我也认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被何物困住了心?”住持大师念了句佛号。 “没有什么困不困住,只有甘不甘愿。这一生,我甘,我愿。”她双手合十,缓缓闭了眼。 衣摆上滴落的水珠,很快就在地上汇聚了一小滩。 “人生百味皆是苦,世间痴儿怨女何时休”住持大师一声长叹。 君兮说:“我不问姻缘,只求他平安。” 住持大师看了一眼悲悯的佛像,笑着道:“他是这乱世霸主,终有一日君临天下,届时忘了今日许你的四海为家,姑娘可悔?” 君兮坚定地摇头:“他不会。” 住持大师笑而不语。 君兮目光直直地看着佛像:“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也认命,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她眸光一转,落到了住持大师身上:“还望大师赐一道平安符。” 她知道前世的事,知道他会一步步走向权利的巅峰,可是今生的变故太多,她怕他在战场上回不来! 住持大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锦囊,道:“姑娘,锦囊内这道符纸老衲已经连续诵经七天了,大抵还是有些用处的,姑娘既要,还有自己取吧。” 君兮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泥浆的鞋,只犹豫了一瞬,就脱下了鞋,只着一双绫罗袜,踩着一地水印走进了佛堂,拿起那了锦囊,又对住持道了声谢。 住持大师始终没有回头,只在她要出门时点醒一句:“姑娘,万事莫要强求你的生本就是逆不可为而为之,莫要再强违天命了!” 这个老和尚果然知道她的过去,君兮心底并没有多少惊讶,她稍微想了一下大师话里的深意,才道:“您想说,我若是没能阻止他这一世杀戮,怕是我的命数就该尽了,是吧?” 万物总是公平的,菩萨让她重活这一世来度化君琛,可是她非但没有度化他,自己手上也沾了不少杀孽,上辈子她安安分分的,就已经是个短命鬼了,这辈子手上犯了人命,怕是得还要命短些 住持这次淡定不了了,眼一瞪,道:“有你这样抹黑我佛的吗?” “” “那小子的命格集破军c贪狼c七杀为一体,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孤家寡人!你的命数老衲算不出,也不能算,每次一算就遭雷劈!我这把老骨头不经劈啊!” “” “若说这天地间要真有什么变数,这唯一的变数也只能是你了!” 君兮皱了皱眉,对老和尚这无厘头的话半信半疑。 捏紧了手中装着符纸的锦囊,君兮看着金身大佛道:“神佛在上,我只愿他能从沙场平安归来,若是他回不来他今生未做完的事,我替他做,未杀完的人,我替他杀!他前世的罪孽,我都原原本本在今生替他做了!” 然后迈着坚定的步子,走进了雨幕里。 惊掉下巴的住持大师:“!” 这到底是来佛前求平安的,还是来威胁的啊? 君兮离去多时,住持大师才摇头笑了一声:“是我佛的有缘人,可惜执念太重,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谁是谁的因,谁又是谁的果一牵红线绕不清啊” 出了大殿,君兮马不停蹄要往回走,却在下山的小道上被人拦下了。 “郡主,我家主子想见你一面。”黑衣护卫挡住了君兮的路。 君兮只冷冷瞥了他一眼,认出这就是上次跟在公子城身边的那个黑衣护卫,她现在没那么多心思去应付公子城,冷喝了声:“让开!” 黑衣护卫自然是半分不让,见君兮手已经摸上了缠在腰间的红磷软鞭,他道:“郡主还是去见见我家主子吧,不然郡主就只能走着回京城了。” 君兮眸子一眯,他在威胁她! 他们牵走了她留在山下的马! 这半夜三更的,若是没了那匹马,她估计也找不到代步的工具。 这招釜底抽薪,委实够狠! 强忍着心底的怒火,君兮道:“带路!” 黑衣护卫这才做了个请了的手势。 地点仍是风来亭。 夜雨,风声,短烛,茶香。 乌黑秀发披散了满身的人,穿的仍是初遇时那件梨花白的袍子,腰间系着金红的缎带,风流意气又金贵非凡。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和君兮的衣服配上了。 这里的一切似乎一切都还停留在半月之前,只是没了那皑皑飞雪,也谢了这暗香梅林。 “你来了。”他笑得恬静,仿佛二人是之交多年的老友。 黑衣护卫将她引到这里就退下了,雨小了些,君兮也不进亭子,立在一片梅树间,冷峭看着亭中的人:“你的护卫就这么离开了,不怕我杀了你?” 他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又满上茶盏,才抬眸看向她,眼底含着笑,却又像是蕴含了千言万语:“你,会杀我吗?” “嗬!”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为何不会?”说这话的时候,她人已经逼近了亭子,手也锁上了公子城咽喉:“你三番五次算计我,我难道还要放过你? “算计?”他眸光暗了暗,笑容微苦:“如果接近你,是算计,那么我的确是在步步为营。可是”他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命门被人锁在五指间,带着凉意的手指捏住了君兮的下巴:“君琛所做的一切,不也是算计么?不过是他比我算计得更久罢了” 五指用力,有那么一瞬间,君兮真的是想直接掐死他:“就算他是在算计,进了他的圈套也是我甘愿的!” 他似乎因为这句话愣了愣,跟着脸上就浮现出了恨色:“为什么?” 君兮却松开五指,缓缓道:“没有为什么。公子身体羸弱,大晚上从京城跑来这白马寺,只是为了煮茶么?” 目光落到了他旁边的茶炉上。 她敢肯定,灯会上自己看到的那个戴紫金狐狸面具的人就是公子城。 “我答应过一个人,若有来生,为她泛舟西湖,焚香煮茶”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君兮。 这是他们前世的一句玩笑话,太后生辰上,他当着众妃嫔的面,为良妃剥了整整一碗石榴,来显示他对良妃的宠爱。 虽然她只是挂名皇后,可是威严还是要有的。 若是大庭广众之下他都不给她这个挂名皇后一点面子,她怎么对付后宫那群小妖精? 他大抵也是知道她生气了,那夜去良妃宫里时,就先到她宫里来坐坐,情话倒豆子似的倒了一大推,还说什么他有太多不得已,若是有来生,他倒情愿做一对平凡夫妇,泛舟西湖,煮茶饮酒 有时候君兮不得不佩服他的城府,便是随口拈来的情话,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不喜欢他,可是天底下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她更了解楚钰了。 那番话,抱歉,打动不了她。 君兮没有半分情绪地应了一声:“哦。” 公子城捂着自己发痛的脖颈,低低笑了起来:“君兮,你在报复我对不对?你该死的就是在报复我!”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 他眼眶发红,面色青白,浑身发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君兮知道她对付女人很是有一套,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甚至动不动就说掏心给人看 就如前世她前世就从不信他的情话一样,这一世,君兮更不会听信他的鬼话连篇! 她只看着他,无喜无悲:“你我之间又无瓜葛,谈什么报复不报复?路人罢了。” 路人! 路人! 路人! 也许是今夜的风真大是太冷了,他只觉得浑身的暖意都被抽走,身体沉重到抬不起一根手指。 眼前阵阵发黑,无法挣扎,无法逃脱的巨大恐慌,铁钳一般狠狠撅住了心脏,“路人?”他冷笑,“君兮,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冲着她嘶吼,拽住她皓腕的手,五指险些掐入她皮肉里,同时还剧烈颤抖着,便是有着宽大的衣袍遮掩,也能看出他的手抖得厉害。 君兮脸色很平静,轻轻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她只是镇北王王郡主,半年之后,她会是君琛的新娘。 他曾是她的皇,她曾是他的后,可那些记忆,早在冷宫那场大火里就烟消云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君兮,你好狠!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拽住他的手无力的滑下,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是一阵死命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而她始终无动于衷。 等他终于咳完了,用袖子狼狈抹了一下唇,她才冷声道:“把马还给我。” 他只是笑,有些凄凉,又有些无措。 “君兮,你记不记得,那年在这白马寺门前,我说了要娶你为妻的,那天你穿着粉色的春衫,外罩着红色的披风,也这样下着雨,还开着漫山桃花,不过那漫山桃花哪有你好看还有那一年,你失手打碎了母妃最喜欢的琉璃盏,怕被母妃责怪,偷偷塞到了我的龙案底下,被我撞见了,你一个月都没好意思跟我说话”他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你总爱半眯着眼吃点心,抿着唇笑,喝茶时中指的第二指节贴着茶杯,你半真半假生气的时候会闹得后宫鸡犬不宁,真正生气了却是什么也不会说”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努力扬起脸,压不下眼眶的酸涩,也压不下心底翻涌的苦涩。 君兮沉默地听着,眼神默然,看着他跟孩子似的脆弱的神情,也没有半分情绪波动,“我,都不记得了。” 只这一句,击碎了他所有的伪装。 楚钰,不,这辈子他该叫楚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哭得这般狼狈,他声音里满是哽咽:“君兮,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怎么可以这么狠!” 君兮没有说话,她抬脚想离开这个地方。 楚城红着眼叫住她,“兮儿,” 她脚步只是微顿,就又要迈开。 他道:“能喝杯茶再走吗?”尾音颤了颤:“就当做告别前世。” 摆在矮几上的两杯茶,依然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我不记得前世。” 君兮没有回头,她走得决然,一如当年,她被废后位,贬入冷宫时一样,仿佛身后没有任何值得她留念的东西。 她不爱他,可是她了解他。 如果她真喝了那盏茶,那她就走不了了。 楚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慢慢将身体蜷缩起来,双手抱住头,心脏像是被什么撕扯着,痛的他浑身抽搐,然后眼泪就掉得那么肆无忌惮! 君兮,你好狠! 可以走的这么干脆利落,可以忘得这么所剩无几,还不是因为她从未爱过。 陷在前世里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世上最难为的,不是皇帝,而是太子。那一世,他身不由己,这一世,依然只剩一副残败躯壳 跨越光阴,跨越年轮,跨过前世今生,他只想求她一句原谅,可是她说不记得了。 你忘了,我却记着,记着那一年飞花,记着那一年的斜雨,记得那一世里你所有的欢笑和悲喜,记得你曾是我的妻。 她对所有的事都心知肚明,唯有在情字上一知半解。 她怎会知道,良妃有着和她一双如出一辙的眼,珍妃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她,瑶妃着一袭红衣的时候背影酷似她就连后来他独宠她的大宫女,都是因为那个宫女知道她过去的一切,他夜夜宿在那个女人宫里,只为了听那个宫女讲她少年时的事 他的后宫三千佳丽,都是她的影子! “我叫君兮,家住镇北王府!” 记忆里少女的声音,遥远又清晰,楚城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 君兮走出梅林,就见黑衣护卫牵着马侯在那里。 黑衣护卫只看了她一眼,就抬脚往风来亭那边去了。 雨已经停了,君兮摸了摸枣红马的脖子,这才翻身上马,用力抽打着马背,她咬紧了一口银牙,没有回头。 她不是上辈子那个被当做笼中鸟的君兮了,正如她告诉楚城的话,她已经忘了!前世的君兮已经死了! 他们,再无瓜葛! 冷风灌入衣襟里,本就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寒气森然。 她又狠狠抽打了一马鞭,突然用尽了力气一声大吼:“君琛,我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你——” 静谧的山间,不断回响着她那句话。 榆树梢头坠下一滴晨露,落在了她眉心,君兮仰着头,双目紧闭,许久,嘴角才绽出一个笑颜。 这一生一世,她只认定了一人! 天已经大亮了。 绵亘起伏的山峦官道间,可见黑压压如潮水的军队向远处延伸。 红底黑字的燕字旗在晨风里猎猎作响,着了重甲的将士们,行军整齐划一,脚步声带着沙场的沉闷和威严,行动间,仿佛整片山河都因为他们的步子而在震荡。 北城门的点将台外,一队黑衣黑甲,连座下战马都包裹了黑色铁甲的军阵,巍然不动,他们像是一只潜伏着的巨兽,在静默地等待着什么。 城楼之上,华盖之下,瘦骨嶙峋的帝王,一双浑浊的老眼,在看着那队铁骑时,眼底才放出了几丝精光。 “君远山当年留下的,果然是头狼崽子” “这头狼现在齿牙已经锋利了,若是他学不会怎么乖顺成一条狗,畜生嘛还是杀了的好。”女子掩面娇笑,金色的帷幔遮住了面容,只余一双勾魂夺魄的狐媚大眼睛。 老皇帝显然对女子的话很满意,瘦骨嶙峋皱巴巴的手捏住了女子一双玉手,目光又浑浊了:“大祭司今日用的是什么香,真是好闻得紧” “皇上,这是在三军阵前呢”女子娇笑。 “这天下都是朕的,怕什么”老皇帝语气张狂。 “皇上想要长生不老就得管得住自身的七情六欲但陛下子肆单薄,”女子躲开老皇帝的上下其手,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继续娇笑道:“听说您那日在国公府临幸的那位柳妃娘娘,已经怀有身孕了呢,还是早些接近宫的好” 城楼之下,所有的军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那一支煞气凛然的黑甲骑兵。 通体乌黑的战马,四蹄耀白如雪,在原地烦躁地跺了几次马蹄后,尧年终于打马上前一步,对着目光一直望着远方的少年将军道:“世子,郡主许是耍小脾气了,在不走,就得耽误行军时辰了。” 君琛最后在回头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扯了扯唇角:“她不来,才好。” 若是来了,到叫他舍不得走了。 目光掠过城楼上的的明黄,眸子里满满的讽刺,他沉喝一声:“出发!” 尧年当即做了个手势,大喊:“出发!” 君琛一夹马腹,冷脸走在最前面,薄唇抿得要多紧有多紧。 西城门。 欧阳志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蹲点守住君兮。 他本来下达的命令的不许开城门,可是这年关刚过,昨夜又是元宵灯会,不少人昨夜进京就是为了看个等会儿,因为天色已晚,不得已歇在了城内的客栈,今日自然是要出城的。 欧阳志就是有再大的本事,那些来头颇大的达官贵人要出城门,他也是不敢拦着的。 只好下令打开了城门,但是让手底下的人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盯着,千万不能让镇北王郡主给跑了。 这么盯了一大早了,欧阳志斗鸡眼都快盯出来了,还没有看到君兮过西城门。 他踹了旁边的小兵一脚:“昨夜出城的到底是不是镇北王郡主,你看清楚了没有?” 小兵被踹了也只得忍着,战战兢兢道:“赵头儿说是的” “奶奶的,镇北王郡主怎么会半夜出城,该不是赵大他眼瞎吧”欧阳志正骂骂咧咧呢。 旁边的小兵突然一脸惊恐的扯他袖子,大抵是太过紧张又太过激动,话都说不利索了:“真真” “你这是抽什么羊癫疯呢?真什么真?我还假呢!”欧阳志背对着城门站着,自然看不到身后的情景。 等听见那惊雷一般的马蹄声踏踏逼近时,他面上一喜,回头就想去连人带马给拦下,却只看到骏马高高跃起,四蹄从他面上飞过,许是最后没了着力点,后马蹄一脚踏在他脸上,欧阳志只觉得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然后呼吸困难是他口鼻涌出的血堵住了呼吸道。 那枣红马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闪电一般消失在前方的街道。 “镇北王郡主回来了!”小兵终于喊出了卡在喉咙里的这句话,可是看到欧阳志被马蹄踏得不成样的脸,腿一软,就直接坐地上了:“将军!将军,您别死啊” 初阳才在天边露出一个极淡的红影,官道两旁放眼望去是一地枯黄的野草,晨露未干。寒风呼号,云影之下,马背之上,玄铁黑甲的人静默无言。 天地间的一切都是寂静的,连鸟叫声都没有,一路只闻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仿佛就是三军将士的呼吸起伏都已经在同一个节拍。 当远处传来那明显节奏不一的马蹄声的时候,君琛突然僵住了身子,他勒住了缰绳,朝身后望去。 尧年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下了,看着身后,不由得问道:“世子,怎么了?” 一般的习武之人若不伏地听,怕是根本听不到那阵马蹄声。 君琛抬手示意尧年禁声,他在马背上侧耳聆听了一会儿后,眼底突然出现了光彩,当看到远处的官道上一人一骑绝尘而来的时候,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起来。 “君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一吻天荒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白衣黑发的少女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在相距不到十丈的距离时,突然整个人都从马背上跃起,扑向了他。 君琛瞳孔颤抖了一下,张开臂膀,稳稳地接住了砸进他怀里的人儿。 他毕生难忘,那一年初阳之下,少女扑进他怀里,像是一朵柔柔的扶桑花落在了他心头。 裹着重甲的铁臂收紧,收紧,再收紧,像是要就这么把人嵌入自己的胸膛里。 呼吸间全是她的发香,那一刻君琛才惊觉,原来自己这么舍不得她! 尧年看见君兮,也是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就摇头失笑。 他喝了一声:“众将士听令,全速前进!” 骑兵们自然是看到了君兮扑进君琛怀里那一幕的,异口同声大喝了一声,甚至夹杂着几许笑声。 知道是要腾地方给他们将军,骑兵们很快就走出老远。 君琛吻了吻她的鬓发,声音已经哑了,许是激动,许是意外,带了几分颤抖:“我以为,你不会来。” 他身上的重甲箍得她身体发疼,但君兮只用力抱紧了他的脖颈,抱了许久,她才松开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锦囊,放进了他手心,眼眶发红道:“平安归来!” 君琛同白马寺的主持大师也算得上是好友,自然认得那东西是出自白马寺。 这个傻子,竟然连夜跑去白马寺,只为了给他求这么一道平安符。 君琛攥紧了手里的锦囊,放进了自己玄甲下的衣襟里,他动作是那么小心翼翼,可是握着锦囊的手,分明又力道大得骨节泛白 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带着薄茧的手抚上她的脸,他的手温热,她的脸冰凉。 也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她衣服半干,衣摆上还有泥印。 “冒雨去的?”他一遍又一遍磨砂她的脸,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又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些什么? “山路太滑,摔了是不是?”掐在她纤细腰身的手猛然加大了力道,仿佛是只凭他那一只手,就能掐断她的腰身。 君兮看着他清俊的脸,没能忍住眼底的酸涩,眼泪夺眶而出,“君琛,我怕” 怕什么,她没说,但彼此都知道。 他食指捻起那滴泪,像他第一次要她时一样,将指尖那滴泪,放入了自己唇中,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下一刻,他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凶狠地吻了上去。 凌厉的,霸道的,像是要宣泄什么。 他一点都不温柔,磕破了她的唇,甚至咬伤了她的舌,但谁也没有喊停,她纠缠他,他掠夺她,金色的晨曦洒落在拥吻的二人身上,唯美的叫人叹息。 窒息感来临的时候,君兮不得已用力拍打他的肩,他也没有停下,像是魔怔了一样,只恨不得将她整个儿吞下。 君兮是真的难受了,她想躲开,哪怕是唤一口气也好,可是他不让! 她想扭头,他的大掌禁锢住了她的脑袋,就连腰身,也被他另一只大掌禁锢着,她被动承受着这个窒息般的吻,拼命想呼吸,张开嘴只会让他掠夺得更深。 停下的时候,君兮大脑缺氧,有瞬间的空白。 他抬手擦拭她唇边的涎水,眸子暗沉得叫人心惊。 “君兮,等我,等我回来!” 他用力在她脖子上啜了一口,才又抬起头来。 君兮气还是没有喘顺:“嗯,我等你!” “开春了就去江南!有了身孕也别怕,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我回来!”他又吻吻她的唇角,用力地抱紧了她,“君兮,我真的走了!” 君兮还在他那句有了孩子里没回过神来,人就已经被他放到地上了。 他微微弯腰,把她一缕碎发捋到了她耳后,嗓音又温柔了起来:“回府后记得沐浴,让厨房熬姜汤,莫染了风寒。” “我不让你看着我的背影,君兮,你现在回去吧,等你走过了前面的小坡,我再走。”他眷念似的不愿把手从她脸上移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不愿让自己看他的背影走,是怕她平添伤感吧。 君兮忍下眼眶的泪意,重重地点头,“好,我先走。” 她后退一步,要转身去骑自己的马,君琛的手久久没有收回,五指拂过了她的发,似乎残留一抹香。 君兮翻上了自己的马,再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力一挥鞭,马儿撒开四蹄往回路跑去,到那个小坡时,君兮勒住缰绳,用力冲他挥了挥手。 君琛眼神一片柔和。 却听得对面的人儿冲他大喊:“君琛,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带着你儿子嫁给别人!” 有那么一瞬间,君琛面上的表情是呆滞的,当他反应过来朝那边看去时,矮坡上早没了人。 心底被什么东西填满,暖意融融的。 君琛喝了一声“驾!”,去追前面的军队。 这一战,他怎么舍得不回来! 他的傻子还在等着他,说不定到时候小傻子也有了! 矮坡处,君兮从枯树下走出来,看着那一人一马在远处成了一个黑影,仍舍不得移开目光。 许久之后,她才把手放在了自己腹部,神情有些迷茫又有些期待:“会有我跟君琛的孩子?” 她虽两世为人,可在情字上,却仍是一知半解。 若不是君琛突然提到孩子,她都不会想到,她腹中可能已经有了她和君琛的孩子。 前世当皇后,她自然是知道,被楚钰宠幸过的那些妃嫔,大多都是在第二天就会送一碗避子汤去。 君琛在那事上,一向是放纵的,兴致上来了做一夜也是有的。 她自然没喝什么避子汤。 君兮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烫,那个坏人! 临走前还不忘欺负她! ———————— 八宝七喜都以为君兮这一晚和君琛在一起,看到君兮一身狼狈地回府的时候,还都愣了一把。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八宝呆头呆脑的,突然语出惊人:“世子不会那么禽兽,把您直接给按在草地上唔” 七喜脸红得要冒烟,一把捂住了八宝后面的话。 十一默默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君兮头上滑落几排黑线,斥道“八宝,以后我的闲书,你少看!” 八宝有点小委屈:“啊?为什么啊?那本《妖孽夫君调教手册》我还有一半没看完呢。” 这妹子呆得已经没救了,七喜放弃挣扎。 君兮不想跟八宝那傻孩子计较这个问题了,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心里没了挂念,才觉得这一身湿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得厉害,就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她走到房门口,又想起了君琛的嘱咐:“让厨房熬碗姜汤。” 七喜自然发现了君兮衣服是半干的,眉心一蹙,“郡主,您这是淋雨了?” 若是在世子那里,世子怎么可能让她穿着湿衣服?头发也是湿的。 “连夜去了一趟白马寺。”君兮道,“让厨房再煮点清淡的小粥。” 折腾了一夜,她还真有些饿了。 她去白马寺干嘛,自然不言而喻,七喜原是君琛的影子,听到这里,对君兮不由得又敬重了几分,忙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同样送完连清参军回来后躲在房里哭了一早上的汤圆突然冒了出来,眼眶还是红红的,但面色有点凶:“郡主,我只是一天没在你身边,你怎么就把自己整成了这个样子?” 君兮:“” 汤圆分分钟捍卫自己大丫鬟的地位,小胖手一挥,指向十一:“快去给郡主请个大夫回来!” 十一觉得这话没毛病,去请大夫了。 全身都泡进热水里,暖意一点点在身体里游走,君兮舒服地叹了一声,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君兮才觉得腰有些疼,她垂眸看了一眼,瞥见自己腰侧那个青色的掌印,想到男人揽着她时的力道,亲吻时的强势,突然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水里。 那个坏人! 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强势! 不想他不想他! 从水里冒出来,君兮抹了一把自己面颊上的水,又捧了一把扶桑花瓣洒在水里。 脖子上他新吮出来的那个印子她自己看不到,可是之前留下的印子,都还没消呢,淡青的,淡紫的,肩膀上,锁骨下,密密麻麻都是。 她把手指扣在自己腕儿上,除了能感受到底下有力的脉搏起伏,余下什么也把不出来。前世她当皇后时,曾听一个老嬷嬷说过,女子有孕,至少也要半月才能探出脉象,还是要医术颇为精湛的大夫才能探出。 距离地宫那一夜,这也才十天不到,君兮笑着摇摇头,自己真是因为君琛临走前的话魔怔了。 “君琛,我两世为人,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她幽幽叹了一声。 沐浴完,君兮随意穿了一件月白的抹胸长裙,汤圆怕她冷,硬是给她搭了一件披肩,头发被汤圆用棉布擦拭过,已经半干了。 将就着才喝了半碗粥,君兮正寻思着怎么通过昨夜那场刺杀,让侧妃身后的人大出血一场,却听汤圆道,一大早发现侧妃不见了。 “她昨夜有出府吗?”君兮漫不经心道,那波刺客是冲着她来的,她为了不波及灯会上的人,都是绕着偏远的路去北城门的,应该没有多少无辜的人遇难才是。 汤圆想了想道:“听守门的小厮说,侧妃没有出府,倒是她身边的春杏昨天夜里去城南请了一个大夫回来,好像是侧妃病了。” 君兮喝了一口粥,眸光微动,突然道:“让八宝七喜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猪蹄儿汤收买人心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八宝七喜很快就进来了。 君兮问:“昨夜你们什么回的王府?” 七喜道:“我和十一一路都暗中跟着郡主,看到您到了北城门才回了府,回来时没有惊动王府任何人。” 这估计也是君琛放心那么多杀手追杀她的原因,毕竟七喜十一一直在暗处看着。 他们二人武功都是极高的,七喜说王府没有发现她们,那肯定是没有的。 八宝跟着道:“奴婢跟师傅一起追查那波刺客去了,今早卯时才回来。” 卯时天都还没亮,王府的下人自然也不可能起床,况且君兮对八宝的身手也放心。略一思量,她道:“你们去大理寺报官,说我昨夜遇了刺杀,受了重伤。”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会意。 汤圆自告奋勇:“我去报官!” 凭着她那大嗓门一哀嚎,估计要不了多久,全城都知道她遇刺的消息了。 君兮点头表示应允,她看向八宝:“赤云骑应该不难查出侧妃去了哪儿,八宝,这事儿你去办一下。” 八宝应是。 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君兮嘴角勾起一个恶作剧似的弧度:“把京城的水搅得越混越好!” 既然那些人想玩,她就奉陪一局! 行军打仗,素来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前世也是君琛打完这一仗就封了镇国大将军。 估计君琛的政敌们也知道这一仗事关君琛封侯拜将,肯定要各种使绊子。 那她就引燃几根导火索,让那些人自顾不暇! 汤圆八宝各自行事去了,七喜犹豫几番,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来出来:“郡主,您今日去送世子,怕是有不少人看到的吧?” 君兮含笑看她一眼“那些人如何得知,去送君琛的就是我?” 君兮一向很少出席各种宴会,怕是京城贵女们能认出她的都是少数,城中百姓如何就知道是她? 况且如今的重点是在昨夜的刺杀上,便是说她深受重伤,也没有谁不信! 市井之说,都是看风声怎么放。 赤云骑的人到处散播谣言,酒楼茶肆的只会将她遇刺受伤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曾经的她或许不懂,可是今生,她自然是知道,所谓的天下悠悠众口,没有什么是堵不住的,而是看你怎么堵! 认识她的都是君琛营里的人,现在那些骑兵远征,只要打死不承认,谁又能说今日去北城门送君琛的就是她? 七喜是个伶俐的,很快就明白了君兮话里的意思,道:“十一请回来的大夫倒是有用了。” 通过那个大夫,可以将君兮受伤的事大肆宣扬出去。 君兮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再放出风声去,就说侧妃一夜不归。” 那个女人怎么会无故失踪呢? 她想躲在暗处给她使绊子,君兮就逼她现形! 唇角勾起的弧度大了些:“这些年,她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请那个大夫来府上吧?” 许是习惯了那个大夫看病,许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那就不得而知了。 七喜既然是君琛留给她的人,君琛肯定是把侧妃背后的势力都告知了她的,君兮便抬眸看向她:“那个大夫不简单?” 七喜点头:“郡主果然聪慧过人。” 君兮笑了一声,“无需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你既然做了我的婢子,有汤圆他们一碗猪蹄汤,自然也不会少你一份。” 七喜默了一秒,才说:“是。” 原谅她内心的万马奔腾而过,她她真是第一次见识到用猪蹄汤收买人心的。 君兮显然没发现她内心的复杂,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再给侧妃加一记猛药吧,就说”她颇为苦恼地想了想,才继续道:“就说侧妃偷王府的钱,养野汉子去了!” 七喜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抬起头来一脸惊愕:“啊?” 细细一想,君兮又怕七喜一个人完成不了这么需要戏份的任务,只得道:“等汤圆回来了,你带上汤圆,汤圆知道侧妃是怎么偷汉子的。” “哦。”七喜梦游似的,脚下发飘飘出了屋子。 突然意识到,跟在镇北王郡主身边的,一个个都是能人啊 分分钟不按常理出牌。 估计侧妃这偷钱养野汉子的谣言一传出去,侧妃她们那边不论是什么计划,都能给打乱。 太医来给君兮把脉的时候,搁着一层珠帘,锦被之下伸出的那只手,全是擦伤,因为她肤色极好,羊脂白玉一般,那些红肿和破皮的地方就变得无比刺目起来。 前来的太医是在太医院声望破高的宋太医,他年轻那会儿还做过军医,是镇北王举荐他进了太医院,他如今能有这样的地位,可以说是全靠了当年镇北王的伯乐之遇。 镇北王离世多年,他仍没忘那点知遇之恩,凡是镇北王府有人妖求医的,不论主子还是下人,他都是亲自前来。 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镇北王郡主昨夜在灯会上遇刺,他问了请他过来的那个侍卫,侍卫神色讳莫如深。 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咳咳,其实真实情况是十一不知道后面的计划,他自然是知道君兮完好无损,可是突然间全城闹得沸沸扬扬,说镇北王已故,义子年后出征,孤女在灯会上被人刺杀九泉之下,忠臣难眠。 宋太医问起来,他怕说漏了馅儿,干脆就闭口不言,没想到让宋太医以为君兮的伤势严重得不行。 隔着珠帘,宋太医看不清里边躺着的人到底什么光景,但是屋里一大股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人头昏脑涨,便能猜到肯定不妙。 十一鼻子动了动,这明显不是人血的味道。突然想起自己回府时听小厮说府里不见了几只鸡,他抽抽眼角,好像有点明白那几只鸡去哪儿了 “郡主伤在哪里?”宋太医匆忙放下药箱问。 传播谣言回来后的汤圆尽忠职守地侯在旁边,一脸悲恸道:“郡主心口被扎了两刀!呃不,是三刀!” 一定要说得惨一点!汤圆心想。 宋太医:“” 装死的君兮:“”扎那么多刀她还能活么? 七喜八宝哭声都卡了一卡,跟汤圆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才继续哭。 反正汤圆就一戏精,死的都能给她说成活的,哦不,她现在是要把一活的说成死的! “哎呀,郡主衣服上全都是血!伤口也是血淋淋一片,我都看不清到底被砍了多少刀”汤圆继续哀嚎着自圆其说。 宋太医看见丢在床脚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那满是鲜血的衣物,突然觉得腿脚发软,心底约莫已经断定了这镇北王郡主回天乏术了。 他强自镇定道:“我先给郡主把一下脉” 三指刚探上那脉,宋太医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把了好几次脉,发现那腕儿下的脉搏越来越虚弱的时候,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郡主郡主” 汤圆一看宋太医这架势,虽然知道君兮身体无恙,可还是被吓得不清,忙问道:“太医,我家郡主怎么样了?”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流,扯着小帕子哭得一抽一抽的:“郡主从昨夜到今晨,就没醒过连世子出征都没能娶送上一眼” 军队若是要出征,定然是要在出征前一天就所有人都驻扎军营的,这也是君琛为何昨夜没在府里的原因。 连清是君琛开恩放回来的,可他自己作为大将,总不能以身犯法,不然以后还怎么治军。 宋太医只要一想到上战场也是九死一生,心里就堵得慌,镇北王这一双儿女,外界风评都不甚好,君琛狠厉阴沉,君兮嚣张跋扈,可是这两孩子都是没个人庇佑着长大的,若是镇北王还建在,哪里会是这般光景 护国公跟西伯侯这几年为了争权,早也没了当年的高风亮节 这个君家,是要败了啊! 宋太医老泪纵横,一半是可怜那两个孩子,一半是为镇北王不值,他用命守下了江山,却守不住自己一双儿女。 君氏云骑在京城已经不是秘密了,宋太医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事,很快就联想到了肯定是想要夺兵权的那些人丧心病狂,派人刺杀君兮的。 他哭喊道:“老朽学艺不精郡主脉息若有若无定然是伤及心肺,节哀,早些准备后事吧!” 此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宋太医以为几个小丫鬟是被吓到了,还安慰道:“郡主是大富大贵之人,来世必定也能去个好人家” 还是一片沉默。 “郡主哇”汤圆呆滞过后很快就扯开嗓门大嚎起来。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鬼哭狼嚎。 七喜跟八宝在袖子遮掩下拿着洋葱往眼前一熏,瞬间眼泪就冒出来了。 宋太医受不了这凄凉的氛围,含泪告辞,走前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下官就是不要这顶乌纱帽,也要告上金銮殿去!岂有此理,元宵佳节,天子脚下,一朝郡主竟被人刺杀!” 十一一脸面瘫地送走了宋太医。 汤圆才一把掀开珠帘,看向一脸死白的君兮,默默道:“郡主,您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宋太医觉得你离死不远了啊?” 君兮:“第一次试着用内力控制脉搏,没掌握好分寸。” 汤圆:“” 被熏得够呛的七喜丢开手里的洋葱,“那现在怎么办?郡主该怎么圆场?” 八宝表情有点小兴奋:“我知道我知道!” 屋内几人都把目光移到了她身上,八宝咳了两声,道:“来个神医什么的,医治好郡主不就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中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绝对又是从话本子看来的。 汤圆七喜保持沉默。 君兮用手摸了一把脸,不期然摸下一手白色粉末,冲八宝道:“嗯,那就这么办吧。不过我的闲书你还是别看了。” 就这么办是怎么办? 三个婢女表示迷茫。 君兮唇角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把网撒大一点,就是捞不到大鱼,也得多捞些小鱼!” 君兮重伤垂死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王府的下人以为王府这棵大树就要倒了,人人自危。赤云骑主力就这么名正言顺的驻扎进了王府。 一时间镇北王府戒备森严,当真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过,下人无事不得出府,就连厨房采购食材都得有赤云骑的人陪同。天黑之后,王府的下人更是不敢迈出房门半步。 这铁桶似的防卫,让那些想打探消息的无计可施,殊不知君兮就是要逼他们狗急跳墙! 而此刻,传言中垂死的镇北王郡主君兮,正在自己的秀楼里百无聊奈的碾花汁玩儿。 她的秀楼,不可谓不精致华美了,金丝混织百蝶穿花纹的水红色帷幔垂下,旁边放了一座半人高的焦木凤尾箜篌,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张绣工颇为大气的山河图,听说那是王妃的嫁妆。 楚国的风俗,女子出嫁都要自备一张绣屏的,意味着到了夫家若是生了女儿,那么女儿绣工一定卓然。 所以没有刺绣那项技能的君兮,每次看到她母妃给她准备的这副磅礴大气的山河图,都觉得内心很苦逼。 从那细密又扎实的针脚来看,她母妃绣工一定非常了不得,听说当年太后寿辰,还特意让她母妃帮忙修百寿图呢。君兮很忧伤,怎么她就没有继承她母妃的这项技能呢? 如果她要是会绣花的话,君琛出征前,她在他衣襟上秀个啥啥啥的,想想都觉得自己好贤惠,好有情调。 “郡主,你怎么又看着那副绣屏发呆了?”汤圆不满的咕隆:“这花汁已经磨好了,挤出来就可以了!” “就是觉得母妃的绣工真好。”君兮答了句,把研钵里颜色最艳,花瓣最纯净的扶桑花挑到一边。 她手指纤长,白皙如玉,在鲜红的花瓣中挑动时,艳极丽绝。 “郡主,您的手真好看。”汤圆赞叹道。 君兮笑了笑,用绢布逼出花瓣里的花汁,目光却是再一次掠过了那扇山河绣屏:“一般女子出嫁带的绣屏,不都是些花花草草么?母妃给我备下的这绣屏也太大气了些。” 汤圆偏着脑袋看了看,随即笑道:“因为王妃知道郡主不是一般人呐!” 君兮但笑不语,她平日里最烦刺绣,鲜少到这秀楼里来,自然也就没怎么见到这面绣屏,以前的她,便是见到了也不会多想,今日她心血来潮跑来这秀楼调弄胭脂,见到这绣屏的第一眼就觉得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她在旁边的水盆里净了手,又在棉布上擦干,取了小瓷瓶正准备把花汁装进去,八宝却风风火火地跑来,说是墨姨带回了侧妃。 “这么快?”君兮对赤云骑办事效率极为满意,也没心情调弄胭脂了,“在哪里找到的侧妃?” 八宝不知为何,面色有几分苍白,“在城南找到的,途中还有人想劫走侧妃,我们本来想留下几个活口,让他供出幕后主使,可是那些人像是死仕,都自绝身亡了。” “像是?”君兮眸子半抬,微垂的睫羽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莫名就多了几分压迫感。 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八宝面色又白了几分“我们抓住那几个想劫走侧妃的人时,突然听到一声哨声,然后那些黑衣人就血管爆裂而亡” 那极度血腥的场面,让八宝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也有几分反胃。 血管爆裂而亡,这委实离奇了些,一般的死士,都是在牙齿里藏有毒药,一旦被擒住,就服毒自尽。 什么药物,能在一瞬间让人血管爆裂? 侧妃是在城南被发现的,那个大夫也医馆也在城南,直觉告诉君兮这两者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她道:“把城南那个医馆的大夫也抓来!” 八宝点头,“我们去城南的医馆看过了,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跑了!倒是识时务得很。 君兮抬脚往外走:“只要侧妃在,一样能让她指认幕后主使!” 八宝跟上君兮,犹豫几番道:“侧妃在柴房状况不太好。” 闻言,君兮就回头看了八宝一眼。 状况不太好? 那到底不好成什么样呢? 当君兮看到柴房瘫软成一坨的东西时,终于知道八宝为什么面色发白了。 她恨侧妃,可是看到侧妃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时,她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 侧妃面色青紫,皮肉之下,血管暴起,甚至可以看见蛆虫在她体内蠕动,软白的细小虫子,不时从她耳鼻里爬出来,侧妃自己也像是蛆虫一样扭动着。 她像是极其痛苦,不断抓挠自己的身体,抓得肌肤一片血肉模糊,那软白的虫子就从她伤口处爬出来,滚落在地上 看到君兮,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张嘴只能发出野兽似的呜呜声。 被她自己挠得血淋淋的一只手,一直伸向君兮。 君兮鬼使神差地想上前去,但她刚迈出一步,就被墨姨拽住了胳膊,“郡主别过去!” 听出墨姨声音有异,君兮不由得扭头看了墨姨一眼,发现墨姨一口牙咬得紧紧的,眼眶竟有些发红。 墨姨是不可能为侧妃那样的女人落泪的,直觉告诉君兮事情不简单,她问:“怎么了?” 君兮能感受到,墨姨抓着她的那只手,在颤抖。 能什么,能让一个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刀口舔血的人也感到恐惧? “蛊!她身上有蛊!”墨姨咬着牙喊出了这句话,眼底隐隐有水泽滑动。 十二年前雁门关那一战,是墨姨毕生的噩梦。 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身体里钻出一条条软白的种子,血管炸裂,面色酱紫,自食血肉,生吃同袍那是人间炼狱!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见到那软白的虫子,潜伏在深处的恐惧,让这个在三军阵前也不曾变色的女人慌了。 见君兮止住了脚步,侧妃眼底闪过恨色,她忍着剧痛在地上翻滚几圈,仍然想要过来扯君兮的衣摆。 只要她碰到她的血肉,只要她碰到她,她身上的蛊虫就会潜入君兮体内! 只要君兮中蛊,她就算完成了任务,主上就会给她解药了! 八宝眼疾手快,抡起旁边的一根木棍就打开了侧妃。 木棍触上侧妃身体的一刹那,八宝手心也出了一层细汗。木棍触碰到的,简直就不像是人体,而是一个鼓胀的皮球,一戳就能软下去的那种。 那还是一个人吗? 触碰到侧妃身体的木棍底端粘腻一片,已经有软白的虫子开始蠕动着往上爬了。 密密麻麻,一开始只有几只,不知怎么,在那些粘腻的液体里,一下子又钻出了好多软白的细小虫子。 君兮看得头皮发麻,忙喝了一声:“八宝,快扔掉!” 八宝甩手就把棍子扔出老远。 侧妃突然整个人都拱起,极其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身上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爆开,嫣红的液体里,争先恐后涌出来的,全是乳白色的虫子! 看得几人都是不由得后退一步。 墨姨强自镇定下来,吩咐道:“快去厨房取雄黄酒来!” 八宝应了声就去了。 君兮只听说过雄黄酒可以驱蛇,还能驱这一身的蛆虫不成? 一句疑惑刚到了嘴边,就看到那些细小的虫子慢慢拧成一条变成了一条乳白色的小蛇! 君兮手上的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立了起来! 这些恶心的东西就是蛊么! 一瞬间,君兮又想到了被锁在地宫冰窖里的父王,君琛说,父王也是种了蛊! 父王曾经,是不是也受过这些苦?被那些恶心粘腻的虫子折磨得死去活来? 君兮五指陷入掌心,眼神沉寂得可怕:“南疆!” 她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没来得及时放下的瓷瓶,从头上拔下两根发簪,忍着恶心,夹起地上一条软白的小虫欲放进小瓷瓶里。 那分不清头也分不清尾的小虫,几乎是一瞬间就胀大了十倍不止,圆圆的头部像是一个眯着眼笑的娃娃,身体被拉得和丝线一样细,探着头就像君兮袭来。 君兮瞳孔一缩,甩手就扔到了侧妃那边,同时人也猛的后退,这才躲过了那虫子诡异的袭击。 墨姨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紧紧拽住君兮的胳膊:“郡主别再过去,这蛊虫邪门得很,不像十二年前我在军中见到的蛊虫” “雄黄酒来了!”八宝捧着一坛雄黄酒赶来柴房的时候,君兮不用墨姨说,抡起一坛雄黄酒就全洒过去了。 带着明显刺激性味道的酒洒在小蛇和侧妃身上,侧妃和小蛇都吃痛一般扭曲起身体,嗷嗷撕叫。 然后那一尾软白的小蛇就散了架,又变成了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雄黄酒里翻滚着乱爬,君兮看得头皮发麻,恨不得一个火把丢过去烧了个干净。 “呵呵呵”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夜风里传来了空灵的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圣蛊异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谁在装神弄鬼,出来!”墨姨厉声喝道。 侧妃身体抖动了一下,然后血管里有什么东西蠕动着,跟着皮肉被撕开,一条约莫一指粗长的小蛇从里面钻了出来,通体碧玉,吧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那东西一离体,侧妃整个人都像是丧失了活气,不再动弹。 而在雄黄酒里打滚的软白小虫们,像是敬畏着什么,纷纷避让那碧玉小蛇,蜷缩成一团。 君兮手臂上鸡皮疙瘩迸起,她拔下自己发上一根金簪,参杂了内力射向碧玉小蛇。 碧玉小蛇仿佛还有些茫然,但对危险感知很灵敏,灵活地扭着胖胖的身体想要躲过,还是被金簪扎住了尾巴。 受了伤,雄黄酒浸入伤口,小蛇痛苦地扭曲起来,但金簪入地一寸,小蛇根本挣扎不开。 空气里浮动着花香,不用谁提醒,君兮已经闭了气,八宝墨姨自然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 像是升起了紫色的雾气,雾气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 一双手异于常人苍白,春寒料峭,但她穿的异族服饰,竟然半袖的,紧贴着臂膀,腕儿上戴着五只银质手镯,那手镯极为纤细,看起来但是别具一番美感,臂上带有臂钏,同样也是银色的,青黑色的花鸟纹爬满了女子手臂,一眼看去密密麻麻一片,只觉得像是什么符咒。 绣着花鸟图纹的上衣很短,露出了女子精致的肚脐,身下的裙子也很短,约莫只遮到了半腿的位置,衣服和裙子下摆都有着银质的坠饰,走动时叮当作响。 她腰间和露出的腿上也全是那青黑的图纹,就连眼角也有,仿佛全身的皮肤都只是一张画纸。 紫色的烟雾里约莫是有剧毒的,君兮和墨姨一行人不得不退出了柴房。 那异族女子看到在被金簪钉住了尾巴的碧玉小蛇,绘满图纹的脸扭曲了起来,“你们竟敢伤了我的蛊君!” 来不及思量这异族女子是怎么潜入王府的,君兮喝了一声:“放火烧!” 那些蛊虫那般恶心诡异,若是爬出去一条,不知要祸害多少人的性命。 异族女子拔出金簪,捧起地上软软的小蛇,心疼地用手摸了摸,碧玉小蛇尾巴断了,在女子掌心蹭了蹭,似乎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异族女子一声尖叫,“你们毁了我的蛊君!” 她怨毒的目光射向君兮,像是毒蛇在嘶嘶地吐着蛇信子:“你就是镇北王郡主?”紫色的唇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真是好美一身皮囊,用你的身体做我蛊君的温床,它会很开心的!” 墨姨挡在了君兮面上,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妖女休得猖狂!” 几人僵持间,十一已经弯弓搭起了火箭,“咻”地一声射进了柴房,干草草垛很快就燃了起来。 异族女子看了地上瘫软成一滩的侧妃一眼,眼底闪过厌恶,唇角的笑意却是不屑的:“你们也只有这点本事罢了!” 她从腰间掏出短笛,唔唔吹奏起来,那笛音音色极低,却叫人血液里似有什么东西躁动起来,整个人都暴躁不安。 君兮那次在国公府半夜听见的笛音就是这个! 火已经越燃越大,柴房里面和外面几乎是隔着一片火海。 然而那个女子没有半分慌乱,只半眯着眼吹奏笛子,透过火光,君兮冷冷凝视着她的同时,她也在看着君兮。 君兮眸子里倒映着这火光,火光里那戴着半月头饰的女子,绘着青黑纹路的眼半眯,眸子深处是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紫色巨蟒! 墨姨她们因着那笛音头晕目眩,仿佛是出现了幻觉,自己跟空气打起架来,墨姨还护着自己空无一人的背后,大喊着“郡主,快走!” 火光里,君兮白衣胜雪,青丝如瀑,一双眼冷若幽潭。 她像是无间地狱里生出的一朵无暇佛莲,清冷又不可亵渎,莫名就让人生出了几分敬畏。 异族女子见君兮没有被自己的笛音迷惑神智,破为意外地“唔”了一声,紫色的唇兴味勾起“能挡住我笛音里的幻境,你到是有几分本事” 夜风拖起君兮三千墨发,她手腕一抖,红磷软鞭散开,“嗤咧”一声,是鞭子上的细鳞迸起,瞬息就由一根鞭子变为了一把链剑。 那鞭子材质本就特殊,里面是软金,细鳞一般都是裹在软金上的,外面包了三股水牛筋,缠绕得极为细密,一眼看去只会觉得那是一根做工颇为精致的鞭子,但若是触动鞭子手柄的机关,缠在软金上的细鳞句会从水牛筋的缝隙里迸出,如鞭如剑。 内力包裹了链剑,呼啸的劲风向女子袭去,女子紫色的唇肆意勾起,扬了一把什么东西向君兮。 君兮眼都没眨一下,仍然只是腕上轻抖,后部分的链剑螺旋成一个圆弧,内力沿着链剑走一圈,成了一道屏障,女子扔过来的东西还没挨到链剑就被覆在链剑上的那层内力震开,窜起的火舌一下子将那些包裹着虫子的小白丸烧成了灰烬。 女子大惊,这么一刹神,君兮的链剑攻势不减袭向了她,女子想躲,但是她的速度明显快不过链剑了。 千钧一发之际,夜色里尖锐的哨声再次响起,女子面上浮现出了喜色。 君兮狭长的眸子一眯,掌心的内力疯涌而出,她只听见那异族女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柴房就这么坍塌了。 “轰隆”一声闷响,让被女子笛音迷惑了神智的墨姨几人回过神来。 看着坍塌的柴房,十一先是一愣,跟着问道:“那个妖女” “跑了。”君兮脸色很难看。 救走女子的人,功夫明显深不可测,她有着君琛一半的内力,也没有察觉到任何风吹草动! “那侧妃”十一只开了个口,就没在说下去了。 没有传出肉被烤焦的味道,那只能说明侧妃也被对方的人带走了。 “郡主,是属下失职!”墨姨惭愧低下了头。 那女子说她的笛音能制造幻境,说不定自己上次在国公府半夜里听到笛音追出去看到的红蝶,还有那个楚钰,都是幻境里的! 上次她也被迷惑了神智,君兮心知这不怪墨姨她们,只道:“此事不怪你们,是对方行径太过诡异了” 夜色里,她面容异常的清冷,墨姨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几分君琛的影子。 “她们如此大动干戈,只为了劫走侧妃?”八宝语气里带了几分惊异。 君兮眸子眯了眯,柴房燃起的火光极盛,却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看来,侧妃知道她们不得了的秘密,她们才如此煞费苦心要劫走侧妃。” 可不是煞费苦心吗! 虽然不知道侧妃是自己出府的,还是被人劫出府的,但墨姨说,她们在城南找到侧妃时,侧妃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而墨姨等人在把侧妃带回府的途中,就遭遇过一波刺杀,现在对方甚至直接杀到王府来了 君兮不由得好奇,侧妃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看向十一:“你应该知道侧妃背后的人。” 十一微微垂了首:“您应该也猜到了的。” 君兮确实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而已。 那一年侧妃要嫁入王府,若不是国公府把持,侧妃能进镇北王府的们吗?侧妃在江南林家本就不受待见,她外祖母在得知她母妃随他父王而去就病倒了,怎会允许侧妃嫁入王府,只有可能是有人施压! 同时心中另一个疑惑也越来越深,为何江南林家来王府做客,除了离经叛道的林淼,其他人都不会再王府留宿? 基本上都是匆匆交代几句就走。 让君兮印象尤为深刻的就是,每次舅舅来,给她带好多喜欢的玩意儿,她舍不得舅舅,让舅舅多陪她玩一会儿,舅舅分明也是不舍的,却也不愿再王府住下,而要去酒楼里住。 而且现在细想下来,舅舅离开时,都让她去江南玩,却从不说让她的表姐们来京城陪她玩儿这样的话。舅舅似乎一直都在暗示她去江南。 可惜从前的君兮没有体会到其中的深意。 君兮道:“这几日府中加强戒严,另外,派人去医谷请神医出山!” 墨姨略一思量,道:“郡主,您若是想知道关于南疆蛊术的,医谷的人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大翰国曾经大败南疆,靠得就是司空一家的克蛊之术。大翰萧王这几日刚到京城,跟在他身边的肯定有司空家的人,您不如从司空家下手。” 君兮点头:“我知道,但现在外界都传言我重伤,总得需要一味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 派人去医谷,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让那些想对付她的人,分不清她到底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像今夜这样的突袭,只有那些真正有实力的才能做到! 京城的水已经混了,她还要搅得更混! 明白的人就继续明白着,一头雾水的人就继续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吧! ———————————————— 行宫 暗沉的夜色,如潮水涌动。 危楼之上,凭栏而立的人影,一头黑发在夜风里狂肆舞动,黑色的衣摆被高高吹起,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苍鹰。 这座楼地理位置极高,能将夜幕下京城的万家灯火都尽收眼底。 单薄的身姿,像是要同这无边夜色融为一体。 女子黑漆漆的眸子望着脚下的皇城,恍惚间瞳孔里有曼珠沙华在缓缓绽放。 “圣蛊异动?” 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方位,黑夜也无法掩盖那座府邸威严的轮廓,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猛兽,浅浅入眠,实则是等着猎物上钩。 “镇北王府?” 女子了无生气的嗓音被夜风吹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南疆公主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偏僻的小院里,浑身笼罩在阴影里的人一身戾气,“昨夜的刺杀闹得满城风雨,你说怎么收场?” 这个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屋子里阴暗潮湿,不时有毒蝎蜘蛛爬过,而屋子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一堆花花绿绿的蛇缠绕在女人身上,从她的裙子底下往上钻,又从领口袖口摆出一截花白的蛇尾,或者探出吐着蛇信子的脑袋。 女人面色青紫,眼底全是惊恐,但她仍然活着。 正是侧妃。 她哆嗦着明显不正常的青紫色唇开口:“主主上饶命” “让你潜入王府这么多年,你非但处处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压着,老夫当年交给你的事,你也是一件都没完成!”阴影处是人怒喝。 “他死在战场了,怎么可能还活着王妃都为他殉葬了,他若是还有命在,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为他死?”侧妃整个人都哆嗦得厉害,但头脑却无比清晰。 也正因为这份清晰,在让她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些蛇在她身上爬行的冰冷感和粘腻感,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要是真死了” “这女人越来越不听话了,还是继续给她下蛊吧!”说话的是那名异族少女,嗓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又有一丝俏皮,脸上那一寸长的擦伤还沁着血珠。 她打断了那人的话,显然是不想让侧妃知道得更多。 阴影处的人看了她一眼,才继续用那苍老的声音道:“大翰国来人了,司空家族对付你们南疆蛊术最是有一套,这个女人也尝过百蛊噬心的滋味了,就不要再用蛊,免得露出什么马脚了。” 侧妃点头如捣蒜:“这么多年,我对主上都是忠心耿耿!便是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不敢违背主子” 昏暗的光线里,那人缓缓从暗处走出,花白的发用碧玉簪子束得一丝不苟,鸭青色的布衣,黑面缎靴,一双鹰隼般的眼,锐利得叫人不敢直视。 这是一张正直得让人觉得会为了道义c忠诚谏死金銮殿上的肱骨之臣的脸,也是一个严父形象,三朝元老,高风亮节。 坐在圈椅上的女人惬意换了个姿势,啧啧叹道:“国公爷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除了我姑姑,这世上,本公主自认蛊术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她从圈椅上跳了下来,纠缠了一地的花花绿绿的蛇都自动为她让出一条小道。 她正是南疆王的幺女,长央。 长央走到侧妃跟前,涂着紫色豆蔻的手指轻轻挑起了侧妃的下巴:“虽然有些老了,但年轻时候肯定也是个可人儿今日我的蛊君借你的身体当了一回温床,倒是恢复了不少元气。我养的这些蛇,也最喜欢女人的身体了,尤其是处女” 她淡紫色的唇勾起。 像是要印证她的话一般,从侧妃衣襟里探出几个蛇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长央摸了摸蛇头,奖励似的道:“真乖,不过都出来吧,这虽然是个处女,可也太老了些,我们去找新鲜的少女!” 说到这儿她还伸出舌尖儿舔了一下唇。 被蛊君蚕食得差不多的一具躯壳这女人身体里没有多少养分了,她自然也离死不远了! 身体里的蛇都爬出去了,侧妃才脱力似的瘫坐到了地上。 长央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真是不禁吓。” 一听长央的声音,侧妃又瑟缩了一下身子,那个女人,简直是魔鬼! 长央单手拖起自己的下巴,像是颇为苦恼地道:“那怎么处置她?” 国公爷做了个手势,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就鬼魅般的出现在侧妃身侧,一手刀砍在她颈侧,侧妃直接晕了过去。 长央饶有兴趣地看着晕过去的侧妃,缓缓道:“您这是又要下一盘大棋了?” 窗棂处撒下的光辉,朦胧又渺远,国公爷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等了 那个人,也不会再给他多少时间了 长央自然很快叶想到了其中的各种关键,笑着耸耸肩:“早就听闻您十二年前的狠厉手段,而今,倒是见识到了呢” 什么手段,自然是六亲不认的手段了,这话里含有讽刺的意思。 国公爷威严的目光瞥她一眼:“公主,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长央拨弄着自己紫色豆蔻的指甲,漫不经心开口:“当然,十二年前跟您一条船的是我姑姑,十二年后,是我!等我斗蛊胜过了我姑姑,我就是南疆新一任圣巫!” 说到最后一句,她眼底迸出必胜的光彩。 国公爷点头:“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留下这话,国公爷就出了屋子。 影卫自然也带着脸色酱紫的侧妃离开了。 长央嘴角的笑收了起来,看着国公爷离去的方向面上浮起几丝怨毒,“老东西,还真当本公主受制于你?” 脸上表情扭曲的弧度有些大,扯动了被链剑划伤的伤口,她痛得嘶了一声,眼底更是怨毒:“镇北王郡主,君兮!” 一条小花蛇亲昵地爬上了她的肩,蛇头蹭着她的脸,女子一把抓起小花蛇砸了出去,“不知死活的东西,刚从那女人身体里出来,就敢往本公主身上爬!” 身后传来脚步声,紫衣,赤足,脚踝上还带着银质锁链,不像是禁锢,而像是一种装饰,服饰上的图纹与长央衣服上的花鸟纹相似。 男子在长央身后跪下,“公主,该上药了。” 尾音魅惑得像是一把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长央走回圈椅处坐下。 男子也不惧那一地缠绕着的蛇,就这样跪在地上挪到了长央跟前,拨了拨手里碧玉色的药膏,想要给她敷上。 长央嗯了一声,别开脸去,用一只玉足的足尖儿挑起了男子的下巴,动作轻挑又有几分藐视。 男子被迫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俊美得让人觉得邪气的脸,第一眼看去会让人错觉他是妖,左眼眼角的疤痕是那张工艺品般的脸上的瑕疵,但也正因为那道疤痕,让他多了几分活气。 男子没有因为她这侮辱性的动作生出半点怒气,幽紫的眸子深处,反而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公主,让属下给您上药吧。” 长央哼了一声,移开脚,任男子轻柔地给自己的脸上药。 尽管男子动作已经极尽温柔了,但那药膏抹在脸上,清凉之后就窜起了一股火辣的痛意,她一脚就踹开了男子,怒骂道:“你调制是什么药?想痛死本公主吗?” 那暴怒中的一脚,一小半是因为痛,更多的却是因为她今日险些栽在镇北王郡主君兮手中的愤怒。 男子毫无防备的被她踹得摔倒在地,装着药膏的瓷瓶也打破了,他调配了一个多时辰,放在外面就是千金也难买到的药膏,句这么洒了他一身,也洒了一地。手掌还因为撑在地上想护着瓷瓶,被碎裂的瓷片划破,已经涌出了鲜血。 但他根本不顾这些,跪在了长央跟前,谦卑道:“公主息怒,是属下无能,调配的药膏不够好。” 那已经是他竭尽所能调制出的最好的伤药了,涂上去只是轻微有些痛感。 长央没有理会她,只咬紧了一口银牙:“本郡主一定要活剥了镇北王郡主的皮!剜下她的肉来喂蛊!” 男子看着她脸上那道疤,眼底满是心疼,跟着那心疼就变成了狠佞。 心疼是对谁,狠佞是对谁,不言而喻。 长央发了一通脾气,倒是冷静下来了,她问:“有圣巫的消息了吗?” “属下这几日查到了圣蛊的异动。” 南疆圣巫饲养的本命蛊,才被称为圣蛊。 蛊不离人,若是蛊虫之间彼此能感受到异动,那显然养蛊之人也在附近。 “太好了,姑姑这些年果真躲在楚国!”她语气里满满的兴奋,又有几分残暴嗜血。 “但大翰国司空家的人也来楚国了,前几日属下还能察觉到圣蛊较大的波动,这几日仿佛对方也是忌惮着司空家的人,圣蛊没有异动了”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今日属下在北城门倒是又察觉到了蛊虫异动,但又不像是圣蛊” 长央眸子眯起,眼角青紫色的纹路就显出几分诡异,“你想说什么?” “公主,圣巫会不会已经养出了第二条圣蛊?”男子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啪!”清脆的一巴掌响起,十六岁的少女,面容上满满的戾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男子抬起头看了长央一眼,幽紫的瞳孔里映照着长央不可一世的怒颜,他很快又低下头去,对于自己被打的脸无动于衷:“属下知错。” 圣蛊不仅是一个称号,更是万蛊之皇,但已经几百年无人能养出蛊皇了。 一般的圣蛊,都是百蛊之王,或者千蛊之君。 南疆历代圣巫,最有天赋的就是十二年前突然之间销声匿迹的南疆公主伊诺,她十四岁那年就养出了蛊君,打败上一任圣巫,成为南疆最年轻的圣巫。 十二年前却不知何故失踪。 南疆王的女儿,他如今的主子长央,亦是十四岁就养出了蛊君,没法打败自己的姑姑,成为新一任圣巫,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所以她这两年来一直在四处追踪圣巫的下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君琛来信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一个蛊师一生只能养出一条本命蛊,圣巫伊诺已经养出了一只圣蛊,若是她又养出了一条,这让一心要超越她的长央怎么接受得了? 那一巴掌,有愤怒,大抵也有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甘和恐惧。 长央冷哼一声:“日后不要再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 男子幽紫的眸子里翻腾不起任何情绪,像是高贵的紫狼,却甘愿伏跪在她脚下:“是。” 长央这才满意了,狂傲开口:“既然司空家的人来了楚国,姑姑就缩头缩尾的,那我偏偏要去会会司空家的人!” 男子好看的眉峰锁了起来:“公主,莫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长央阴冷一笑:“等我赢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国公爷回到护国公府的时候,脸色很阴沉。 他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不得不重新思考下一步计划该怎么办。 让侧妃中蛊,再将她抛在城南,他本来的计划是让侧妃污蔑君兮欺凌后母,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到时国公府在出面以管教的名义带走君兮,君琛又不在京城,他很快就能在镇北王府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才对。就算日后君琛回来了,君兮中了蛊,他也有办法拿捏那个狼崽子! 先前他抛出君琛生母的死因,本以为能借此离间二人,结果反被他们摆了一道! 这次他千算万算,算漏了君兮会来这么一招,她自己都在灯会上遇刺,生死不明了,又怎么在同一时间去毒害后母? 所以侧妃都被他下令抛到城南了,他临时又让人去将人找了回来,那个女人当了他十多年的棋子,甚至还知道十二年前的事,要么杀了,要么就得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司空家的人也在京城,蛊毒不是控住侧妃的命门。 此去不知折了多少死士,他为了向皇帝表忠心,手里半分兵权未握,诸多儿子里唯一掌权的又在边关,远水解不了近渴。手底下的死士,都是暗中培养的,死一个,少一个。国公爷心底憋了一股火。 进了书房,端起一盏茶,却仍是抑制不住怒气将茶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国公府的管家自然知道国公爷谋划的是什么,见国公爷发怒,心中虽怕得紧,但也只得如实道:“消息是今早才传出来的,镇北王府的下人今日去太医院请太医了,宋太医亲手把的脉,说是郡主已经不行了” 瞥见国公爷脸色越来越阴沉,管家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硬着头皮继续道:“现在不止民间,整个太医院也已经传遍了,镇北王世子刚出征,镇北王郡主就遭此横祸国公爷”管家试探着唤了一声,“咱们现在怎么办? 似乎他们做出什么行动,都是费力不讨好了。 君兮遇刺垂危,给了赤云骑一个名正言顺驻扎进王府的机会,现在镇北王府牢固得跟铁桶似的,那些安插在王府的耳目,一下子都聋了瞎了。 暗地里下手的话,赤云骑不是吃素的,今夜的行动,都已经跟南疆那边合作了,还是没能捞着好处。 明面上,镇北王府以主子病危为由,谢绝了所有来客。 朝廷上下那么多双眼盯着,谁还敢在明面上为难这个孤女? 国公爷一巴掌重重拍在了质地上乘的檀木桌上,冷哼:“原以为那丫头是个傻的,现在看来也是鬼机灵得很!” 这话管家不知道怎么接,只得继续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所幸国公爷也不需要管家回应他什么,眼神沉了沉,似乎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既然太医都放出话来了,那兮丫头自然也回天无望了。” 管家跟了国公爷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国公爷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孙女了吗? 管家突然觉得脊背发寒。 他佝偻着背问:“那您跟江南林家的约定” 国公爷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管家就禁了声,佝偻着背退下了。 既然君兮下了这么一局棋,他之前的计划就行不通了,不过眼下的局面仍然是对他有利的。 君兮死了,他一样可以在镇北王府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这个孙女自寻死路,他是不会手软的。 正沉思着,又响起了脚步声,是去而复返的管家,“国公爷,西苑那边的红灯笼挂起来了。” 红灯笼挂起来了,是宫里来人了,国公爷神色一变,“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 ——————————一 这个夜晚注定了无眠。 被侧妃中蛊的样子恶心到了,君兮晚饭都吃不下。 遣退了汤圆八宝她们,君兮躺倒床上半点睡意也没有。 君琛离开京城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烦躁地揉揉眉心,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君琛曾为她挡下过这么多的冷箭暗刀。 心想着若不是君琛渡给她的这一半内力,她还真应付不了今日这局面。 父王父王 侧妃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在脑海里淡下去了,君兮脑子里又出现了镇北王的样子。 父王跟侧妃的情况,似有不同,是不是在冰窟里待过几年的缘故君兮不知。 想到自己也好几天没去地宫里看父王了,君兮从床上跃起,在笼箱里找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披上,没有惊动在外间守夜的汤圆,她打开窗棂准备从窗户出去。 窗户打开的瞬间,却砸下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来。 砸在地上发出碰的一声,还咕噜噜滚了几个圈儿。 君兮条件反射性地跳出半丈远,身上没有暗器,手就往发上去摸簪子。 不过她什么也没能摸到,方才她准备歇下,拆了发髻的,自然也卸下了所有的发簪,只留下一个松散的发髻。 好在地上那黑漆漆的一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吓到人了,发出了“咕”的一声。 这个声音君兮不陌生,君琛送她的那只海东青平日里就是这么叫的。 摸黑点燃了烛火,外间就响起了汤圆的声音。 “郡主,发生了什么事吗?刚刚奴婢好像听见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这么晚了,君兮也不想再让汤圆起来忙活,就道:“没事,我想喝水,没点灯,碰到凳子了。” “啊,郡主怎么不叫我?没有伤到吧?”汤圆马上咋咋呼呼了。 君兮失笑:“我没那么娇贵。”怕汤圆秒变话痨,她道:“你睡吧,这几日府里有事还得你看着点儿。” 汤圆看着又傻又迷糊,但是该精明的时候,绝对精明得跟人精儿似的。有些内宅事物,处理得比墨姨还漂亮。 外间一片窸窸窣窣的动静,约莫是汤圆又回去睡下了。 君兮才把目光放在了那不断试图翻起来的海东青身上。 不是君琛送给她的那只。 那只海东青通体雪白,而这只通体乌黑,个头还大了不少。 看起来挺凶悍的一只鸟儿,因为刚才砸下来仰躺着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自己给翻起来,黑漆漆的鸟眸有点可怜意味地望着君兮,意思是怎么也不搭把手,帮它翻个身啊。 之前君兮还觉得那只大白鸟蠢蠢的,现在看到一只更蠢的大黑鸟,心底莫名多了几分喜感,连带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郁都少了几分。 她用脚尖儿勾着大黑鸟帮它翻了个身。 两只爪子着地了,大黑鸟的冷艳高贵就回来了,它鸟眸颇为神气地瞅了君兮一眼,才慢条斯理的抬起一只铁钩似的爪子。 君兮瞥见那爪子上绑了一个铁质的信筒,心知这是送信的。 她半蹲下去取信筒里的信纸。 海东青的爪子冷硬,比她手指还粗,爪尖儿尖利的长钩虽然为了避免伤到君兮蜷曲收紧了的,但君兮毫不犹豫眼前这海东青真能撕碎一头狼。 “他让你送信来的?” 明知一只鸟不可能听懂自己的话,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回答,君兮拿到那一纸信笺时,还是忍不住问。 她倒是想过给他寄信来着,可是今早才送走他,总不能晚上就送信给他吧 没想到那家伙倒是先给她送信来了。 君兮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大黑鸟高贵冷艳地瞅了君兮一眼,傲娇地扭过了自己的鸟头,意思是,没眼看了。 君兮才没注意到大黑鸟的小动作,走到烛台那边,将烛火挑得更亮了些,想了想,干脆将房间里的五个烛台都点燃了,明纱灯罩下,屋子里恍若白日,君兮这才打开了那纸信笺。 折叠好的偌大一张纸,但只写了几个字。 “行军已至潼关,勿念。” 不是他惯用的狂草字迹,而是馆阁体,君兮见过他写的奏折,就是这样的笔记。 这封家书比起那时他写的奏折,字迹似乎还要公正许多,公正得都带了几分拘束。 君兮都能想象出那人在营帐里瞪着一张纸,不知如何落笔的模样。 严格来说,君琛的个行军打仗的粗人,他不怎么会说话,也不懂太多的风花雪月。他不说情话,他只用自己的余生做赌。他不懂得小女儿家的心思,只把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看着这落了几个字的信纸,君兮觉得心底被什么填的满满的。 虽然他不在京城,可是不论暗处有多少牛鬼蛇神,她都不会怕! 等等潼关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活死人的泪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眨巴眨巴眼,突然发现自己上辈子虽然当了几年的皇后,可是一直都被困在皇宫那方寸之地,这楚国江山到底有多大,她不知道。 平日里她自然也没兴趣去研究舆图的,所以她现在压根儿就不知道君琛到底到了哪里! 不由得有些懊恼,心想着待会儿就去君琛的书房翻张舆图出来瞅瞅。 旁边不知何时探过来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咦,世子寄信回来了啊?” “对啊。”君兮点了点头。 片刻才反应过来,房间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人了? 她把信纸往自己怀里一揣,瞪着眼看向穿着一身寝衣真跟个汤圆面团没啥区别的婢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汤圆高贵冷艳抬起小胖脸:“郡主你突然把房间里的烛火都点燃了,我能不进来看看吗?” 收啥收,她都看完了,现在收还来得及吗? 君兮也意识到自己那举动有点犯蠢,但还是没有把信纸再拿出来的意思,绷着脸道:“那你去厨房那边看看,还有鹿肉没,端一盆过来。” 大晚上端鹿肉过来干嘛? 自然给大黑鸟加餐了。 原本高傲仰头的大黑鸟瞬间蹭到了君兮脚边,哎哟那个亲热劲儿哟,简直就跟见到了它老娘似的。 见识过大白鸟的不要脸,汤圆见大黑鸟这般还是愣了一把:“这只海东青也是鸟精转世?” 可劲儿卖萌的大黑鸟:“” 君兮:“” 汤圆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郡主,那只大白鸟您给取名叫小白了,这只不会就叫小黑了吧?” 君兮:“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她目光落到大黑鸟身上:“它叫大黑。” 汤圆:“” 等汤圆去厨房端了一盆鹿肉回来,才发现她家郡主还在灯下看那封只写了八个字的家书,嘴角挂着一抹傻兮兮的笑容。 猛然间汤圆似乎明白自家郡主为什么总斗不过世子了,因为她只要一遇上跟世子有关的事,就容易犯傻。 等海东青吃完了那一盆鹿肉,君兮也纠结完了,她还是不要给君琛回信了。 他才离开一天,虽然今天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但沙场凶险,她还是不要拿这些事去让他分心了,何况自己也应付得过来。 过些时日再给他回信吧。 君兮想就这样放大黑回去,海东青站在窗台上,铁钩一样的爪子勾着窗沿,歪着脑袋,黑溜溜的鸟眸盯着君兮,像是在疑惑君兮怎么没有东西交给它呢。 君兮抿了抿唇,一瞬间谁也不知她心底掠过些什么,只见她折回桌子那边,取了那把小匕首,割下自己一缕发,又取了绢帕包好,这才放进了海东青脚上的信筒里。 也亏得这海东青个头大,连带它脚上的信筒也做的大,才能放进去。 君兮拍了拍海东青的头,轻声说了句:“去吧。” 海东青“咕”了一声,展翅飞进了无边夜色里。 ———————————— 潼关。 烽火,炊烟,瞭望台,千万里飘雪,瀚海阑干。 苍茫的夜色里,一顶顶帐篷像是大漠里起伏的山峦,篝火未熄,红底黑字的燕字旗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铠甲的碰撞声在黑夜里清晰又单调,是巡逻的守卫。 冷硬的,坚韧的玄黑铁甲,孤月为它渡上一层银灰。 布满烽火与硝烟印记的城楼之上,容颜清俊的年轻将领遥望着头顶半轮孤月,屈腿坐在了城墙垛上,雪花落在他没有带头盔的发间,许是天地间寒气太重,竟然不见融化。 单薄的身影被月光拉长,他像北地归来的苍狼。 肩头一重,是一只大手拍在了他臂膀上。 “这才是北上的第一城。”燕望北低沉开口。 君琛遥望着无边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是啊,这才是北上的第一城而已。”后面,只会更苦。 楚国这么多年来得天独厚,在诸国混战中独善其身,不是因为地理位置有多好,易守难攻,更不是因为楚国有多么强悍。而是它横跨东西,纵连南北。与各国皆有联通,才成了一个经济要道。 不论哪一方势力想吞并楚国,都会对与楚国相连的其他国家造成不利,所以这么多年,一般也只有北地的胡人来犯。 国要强,就必须要扩张军队,可是当今皇帝迷信长生不老之法,又害怕臣子夺权,这几年一味地削减军队,朝中又权臣内斗,殊不知北地早已危矣! 整个楚国,腐败得厉害,从权利的核心开始腐败! 京城里,权贵们角逐,京城以外的地方,官商勾结,民不聊生! 在京城惊觉春意来得太快,出了京城,才发现北地依然漫天冰雪。 去年大旱,朝廷赋税不减,各地的官员再从中卡油,收刮民脂民膏,这个严冬,不知又饿死了多少楚国子民。可是京城的权贵们依然莺歌燕舞 出了京城一路走来,见到的全是逃难去京城的难民。 三军将士皆是沉默,他们即将赴往雁门关,要去挡住北地胡人对楚国子民的掠夺,可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国一点点腐烂,败坏,他们用生死保护下来的楚国子民,被他们自己的掌权者给奴役至死! 今日所见一切,让两个年轻的将领皆是沉重又迷茫。 半晌,燕望北锤了君琛胸口一圈,“老子半路上就看到你用海东青给郡主寄信,这才走了半天,至于吗你!” 君琛看他一眼。 燕望北讨了个没趣,讪讪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却听君琛道:“打完这一仗,我想带她离开京城。” 燕望北回味儿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又用力在他胸口锤了一记,“行啊,你小子。” 君琛没有说话了。 燕望北沉默了一会儿,说:“打完这场仗,我也不想回京城了。” 就在北地,饮着风霜,喝着雨雪,同三军将士一起守住大楚危危城墙,也算是一世敬忠。 不在京城错乱复杂的权贵圈子里游走,处处羁绊处处束缚。 京城的姑娘美是美,美得娇气,娇气的花儿在北地是活不了的,一瞬间燕望北对那个自己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无感。他想他得退亲,他不能误了人家姑娘。 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又冒出了司徒飞云那张明艳的,英气的脸。 燕望北脑子一热,问君琛:“你会不会突然想一个人?” 君琛盯着他,不说话。 燕望北以为是自己描述不够详细,绞尽脑汁道:“就是不经意想起了她,想起她就想笑,然后突然想见她” 继续盯,不说话。 燕望北知道自己虽然不是念书那块料,但好歹还是读过几年书,不至于说出来让君琛听不明白啊,他最后又憋出一句话:“睡觉的时候也容易想到她,还经常梦到她。” 君琛幽幽开口:“我只梦到过君兮。” 然后留下一脸呆滞的燕望北,走下城楼回自己的营帐睡觉去了。 ———————————————— 送走了海东青,君兮借口自己睡不着,想去书房看会儿书,打发汤圆自己去睡了,才提了一盏灯朝书房去。 很容易就在书架那儿找到了密道的入口,君兮掏出自己脖子上的钥匙,捏住那个活结捣鼓了一会,钥匙带子变长了,可是那个活结距离自己脖子的长度还是一点没变。 提到这个钥匙的带子是活结,君兮又有点囧。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英勇无比地把未来的天下第一佞臣压下了,掐着他的脖子做出一脸凶相,问他为何自己的钥匙没法取下来,这样她怎么打开他的小金库! 君琛当时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是个活结。” 拴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没法拉长,可是挂着钥匙的那一端绳子可以被拉长 这一次君兮终于用了一个比较正常的姿势打开了地宫的门。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这地宫了,陡然传来的凉意还是君兮心跳莫名漏掉了一拍。 一路都很顺利,等她站在冰窟前,石门轰隆一声响起时,看到那蓬头垢面被锁在冰柱上的人,君兮才觉得心底酸涩得厉害。 几乎是开门的瞬间,活死人就朝门口“看”了过来,不知是感应了到了什么气息,他咆哮了一声。 声音里参杂了内力,覆住他面容的须发都被震开,君兮看见活死人青紫的唇畔龇出两根獠牙,杀意明显。 君兮手一抖,过来时捡在手里用来照明的鲛珠都掉在地上了。 她有些不确定似的唤了一声:“父王?” 活死人龇出的獠牙没有收回去,但是面色明显没有那么戒备了,他又低低吼了一声。 如果说之前那一声吼里带着攻击和杀意,那么这一声吼就有点相是父母在责备不听话的孩子。 是不是他察觉到她身上有其他蛊的气息?毕竟之前在柴房那边满地都是那软白的小虫。 不知为何,君兮一颗心就是安了下来。 她走过去,撩开活死人遮住面容的乱发,肤色是死人在有的灰白肤色,几乎都看不见经脉,更别提虫子什么的。 他眼白上翻,看不见瞳仁儿,君兮手覆盖在了活死人眼白之上,语气带了几分哽咽:“父王,您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吧。” 他这双眼,十二年不曾瞑目。 掌心冰凉,有水泽划过。 君兮整个人都一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等了十二年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拿下手,错愣发现自己掌心有两道水痕,而活死人一直上翻着眼白的眼,也合上了。 “父王”眼眶里止不住滚落晶莹的液体,她伸手抱住了那个冰冷如冰雕的人。 地宫里有水源,也有一切必须的生活用品。 君兮无暇去想这是原来就有的,还是君琛后来准备的。 打了一盆水端进冰窟里,君兮用帕子沾了水给活死人擦脸擦手。 温热的指腹触摸到的是冷硬的肌肤,君兮知道那是人死去多时才会有的状态。 可是她就是觉得,父王一定还活着! 她不愿意相信活死人会吼叫会杀狼只是被所谓的蛊控制了。 擦净那灰白的脸上的血迹,君兮终于知道府里的老人为什么总说她长得像父王。 十二年光阴荏苒,他的容颜停留在了他最风华正茂的时候。 斜飞入鬓的剑眉,那双眼的形状是极好看的,若是一双眸子里有当年的神采,不知会醉了多女子的心。 鼻梁笔挺,薄唇紧抿,刀削一般的五官。 平心而论,镇北王的五官是带有几分女气的,和君琛的俊秀不同,那是一种美,一种惊艳了时光的美。 擦净了脸,君兮又给活死人擦手,那双手的肤色也是灰白的,但黑色的指甲约莫一寸长,看着就有些吓人。 君兮记得那双手是怎么一下子就撕碎了狼尸的,可是她一点也不怕。 冰窟里温度极低,一盆水很快就结冰了,君兮换了好几次水,总算把活死人脸手给擦干净了。 她又从地宫里找出了梳子和凳子,脚踩在凳子上给活死人束发。 君兮束发的水平一般,可是将活死人收拾干净了以后,她看着那个俊美如天神的男人,忍不住鼻头发酸。 这是她的父王啊! 君兮轻轻握住了那只长着尖利长指甲的手,温热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冷硬的手背:“父王,他对我很好,可是北地又要打仗了,他奉命出征了” “墨姨已经带着赤云骑上京来了,有她们在,君琛不在京城,我也是不怕的” 她哭得伤心,猛然间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掌动了动。 “兮——”头顶传下这低哑又机械的嗓音。 君兮错愣抬起头,赫然发现方才闭眼的活死人又睁开了眼,微偏着头,翻着眼白的眼“看着”她。 “父父王”君兮不敢相信方才唤自己的那声,竟然是父王,一片潋滟水光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兮——”依然只是这简短的一个字,低哑,又机械。 可是君兮看到活死人的嘴唇颤动了,这就是活死人发出的声音。 眼泪掉得更凶,君兮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喜悦,只能抓着活死人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唤他父王。 “我就知道您还活着!我就知道您还活着!”她不知是哭还是笑,泪如雨下。 活死人张了张嘴,许久才又努力发出一个机械的音节:“走——” 冰窟打开,有什么东西感应到了他的存在,那股力量让他不安。 君兮显然不知道活死人的异样,她想起君琛说过的,冰窟打开太久对父王不好,只得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冰窟,石门轰隆一声关上的时候,君兮端着水盆的双手将盆沿握得很紧。 父王还活着,她在这世上还有血亲! 她一定会找出父王中的是什么蛊!也会找到解药! 十二年前胡人攻破潼关,直逼皇城,是她父王领兵打得胡人一路败退。这其中太多蹊跷,君兮想不明白。 且不说种种迹象表明,国公府跟她父王当初是在对立面,单是他父王对战的胡人,为何又会中了南疆的蛊毒这一点,就让君兮不得不深思。 国公府先是她五叔收了胡姬做姨娘,后来在全城戒严时,又给胡人提供了庇护所。现在显然跟南疆那边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君兮心头发凉,后背发冷。 国公爷真的是疯了,为了所谓权利,通敌叛国这样的事,他也能做出来! 她不由得担心起君琛来,国公爷的阵营里一向只有两种人,敌人,还有自己人。 君琛不投靠国公爷,那么国公爷绝对会在这只雏鹰羽翼尚未丰满时,将他射下天穹! 捏紧了掌心,君兮逼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要加快自己的计划,让国公爷把目光暂时从粮草上移开。 什么样的诱惑,才能大得过兵权呢 ———————————————————————— 皇宫。 金色的帷幔从帐顶垂下,帷幔上的绣纹像像是起伏的海波,又像是彼此缠绕的巨蟒。狐金锦被一直垂落到地上。 金漆兽口里缓缓吐着一缕淡淡的青烟,烟雾缭绕,没有风,金色的帷幔却在轻轻浮动,恍惚间,兽口吐出的青烟也是一条巨蟒,与帷幔上的巨蟒交缠在了一起。 帷幔遮掩下,隐约可见床上一道慵懒的人影,长及脚踝的发挽起高鬓,呈倒弯的牛角发髻,镂空的金丝缠红玉裹住了那牛角发髻,发顶是是金色的玳瑁头面。 凝脂白玉般的肌肤,琼鼻朱唇,一袭金银丝混织彩蝶百花水红色长裙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云鬓微湿,眼角带着一抹妩媚的嫣红,鼻尖儿还沁着细汗。 地上躺了一个未着寸缕的男子,男子趴着,脖颈出溢出的鲜血已将那水红的地毯已经被染成深色。 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床上的女子喘息了许久,才慵懒地捋了捋耳边一缕乱发,懒散开口:“来人。” 隔间的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宫婢跪在门口,垂首谦卑地唤了声:“大祭司。” “拖出去剁碎了喂本座的爱宠们”女子一手半支撑起头,嗓音里是一股形容不出的慵懒甜腻。 宫婢应了声是,拖起地上死去没多时的男子句往外走,似乎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走到门口时,宫婢回头道:“上阳宫传来消息,说是陛下醒了不见您,气得已经杀了好几个宫人了。” 床上的女子轻轻呵了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得意,“这老皇帝还真是个色中恶鬼。这样的大楚皇帝,楚国还能撑到今天还真是叫人意外呢” 她拢了拢衣襟,似乎想坐起来,但身子软的像蛇一样没有骨头“你当初誓死要捍卫的国,我如今就是要败给你看!” 说这话的时候,女子妩媚的脸上一闪而过恨意,却是不知她说给谁听的罢了。 香炉旁边的盒子里传来一声异响,女子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扑到了矮几上,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六边棱形锦盒。 天际突然劈下一道旱雷,那雷声恍若就在耳边炸开,带着摧毁世间一切的悍野力量。 耀白的闪电透过琼台殿宇,透过那厚厚的帘帐遮挡,映照在这气息弭乱的房间里,亦照亮了龟壳上的纹路。 女子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手里的锦盒掉落在地,平日里被供奉着的龟壳也散落了出来。 女子大笑,如痴如狂,似疯似颠,“十二年前我占卜的龟壳,在今日才裂开,告诉我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我怎么能甘心!怎么能甘心——” —————————— 第二日,朝堂之上就炸开了锅。 元宵佳节上,一朝郡主遇刺,群臣激愤,天子震怒。 “下官愿以头上这乌纱帽,求陛下彻查此事,给九泉之下的镇北王一个交代!”宋太医跪在金銮殿中央,重重一叩首,额头抵地,长跪不起。 “求陛下彻查此事,慰问泉下忠良!”文武百官一齐跪地高呼。 一时间,大殿之上只剩下两个站着的人,西伯侯与护国公。 “天子脚下,竟然也敢如此猖狂,朕的威严何在?”老皇帝重重一拍龙案。 刺客敢在大街上公然刺杀一朝郡主,是不是也意味着随时能杀进皇宫? 这才是他愤怒的原因。 “护国公,此事你怎么看?”老皇帝看向朝堂之上腰背笔挺如一颗青松的老者,浑浊的眼底射出一道精光。 护国公一撩朝服跪下,道:“犬子孤女,惨遭横祸,老臣痛心,恳请陛下,让老臣来彻查此事!” 一身铁甲满脸腮胡的西伯侯斜眼瞥了护国公一眼,也跪下道:“陛下,护国公毕竟是郡主祖父,由国公爷来彻查此事,怕有人妄议,镇北王昔年与微臣亦是同袍,微臣愿意全权彻查此事!” “陛下,老臣先后辅佐了三朝帝王,衷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若是老臣有半分偏袒之心,全凭陛下定夺!”不等老皇帝做出决定,护国公又道。 西伯侯是只老狐狸,若是让他来彻查此事,只会让自己惹麻烦上身,国公爷自然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皇帝目光在二人间幽幽打了个转,:“护国公乃三朝元老,对我大楚鞠躬尽瘁,朕都是看在眼里的,但”他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护国公年事已高,听闻郡主遇害又神伤不已,此事,还是由西伯侯来彻查吧!” 金銮殿下,一时间朝臣们皆是神色各异。甚至还有几分唏嘘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宫里来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西伯侯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意高高勾起,护国公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袖子里的手却握紧了几分。 皇帝今日以他年事已高为由,让他不要彻查此事,改天是不是就要以他年事已高为由,让他告老还乡了? 老皇帝将所有人的表情的都看在眼底,突然道:“自然,护国公为辅。” 西伯侯彻查此事,护国公监督? 这老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倒是让朝臣们摸不清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老皇帝一锤定音。 西伯侯看了护国公一眼,脸上的得意明显比之前消退了几分,道:“臣领旨!” 护国公俯首一拜,也说了句:“老臣遵旨!” “今日早朝就这么散了吧!”老皇帝一双眼似乎又浑浊不堪起来,神色也是恹恹的。 侯在一旁的执笔太监当即捏着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声:“退朝——” 一群宫人服侍着老皇帝退下了,臣子们也三三两两结伴出了金銮殿。 护国公从地上起身,西伯侯拍了拍铁甲,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挑衅的笑:“国公爷,三朝元老的节气,不是靠着情分博可怜博出来的!想当年您也曾是马背上一员猛将,怎么这些年越来越跟那些穷酸仕儒一样了?” “侯爷倒是让老夫受教了,侯爷一生戎马,怎的也让一群年轻后生给比下去了?”护国公一席话,八两拨千金给驳回去了。 楚国最高的军事掌权者,现在是兵马大元帅燕望北。 “你!”西伯侯眼色一厉,随即冷笑:“国公爷也只会耍点嘴皮子罢了!” 说罢就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旁边想要跟护国公交好的大臣见西伯侯走远了,才呸了一声,骂了句“无知武夫!” 这才一脸谄媚地看向护国公:“国公爷,陛下还是倚重您的,明着是让西伯侯彻查此事,实则让您看着,到时候功劳可全在您这儿呢!” “李大人慎言!”护国公一脸刚正不阿,脚下不停。 那个李大人显然是在官场混了多年也没混出什么门道的,真本事没多少,靠着一张嘴拍马屁送点贵礼什么的,在五品小官中混了个脸熟。 平日里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也没谁管他。 今日拍护国公的马屁没拍成,一脸错愣,想着这护国公倒是真有几气节。 早朝上的事,一大早就传入了君兮的耳中。 西伯侯跟护国公一起彻查刺客的事,这在她意料之外,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了。帝王心思,又有几个摸得清楚? 不过西伯侯跟护国公在朝堂上都针锋相对十多年了,他们二人联手彻查,君兮觉得只会给她更多的空子钻。 一个拼命想掩盖,一个又要揭露,的确有好戏看了。 君兮一口气没来得及松,却见七喜匆匆忙忙从外院跑来,“郡主,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 君兮眉头一蹙,估计是皇帝老儿装模作样派个人来看看她,以显示皇恩浩荡吧。 她问:“来的是谁?” 七喜道:“皇上身边的大内总管,还有大祭司!” “大祭司?”君兮语气里带了几分疑惑。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听说过朝廷中什么时候出过一个大祭司。 “听说是个道姑,擅炼丹药,前不久才被皇帝封为了大祭司。”墨姨解答了君兮的疑惑。语气里不难听出对那个大祭司的轻蔑。 自古天家的丑闻就多,说是大祭司,背地里不知怎么和皇帝色授予魂呢! 君兮没忘记自己这时候要装作重伤,便道,“让汤圆先应付下!” 墨姨摇头:“宫里来的人,怕是不好应付。” 一句话说明白了,汤圆可能应付不了那群吃人的人精儿! 君兮马不停蹄往自己的房间赶:“能拖多久是多久!” 她先回去找点脂粉把脸抹白。 为了避人耳目,君兮房间里一早就泼了不少药汁,房门一开,那苦涩的味道就熏得人头昏脑涨。 君兮刚把自己脸抹得跟个病痨鬼似的, 八宝就跑来报信了,说慧文长公主也来了。 “长公主来做什么?”君兮实在是想不通,她跟长公主不过一面之缘,王府闭门谢客的消息也是发出去了的。 她这个时候上门作甚? 借着宫里来人,顺便一齐进王府来看她死了没? 思来想去,仍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异的很。 君兮凝眉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八宝,去叫个赤云骑的女骑来!” ————————————————— 前院。 汤圆看着两个剑拔弩张的妩媚美人,有些傻眼。 “长公主今日倒是空闲得很,竟然也来着镇北王府。”面上拢了一层半透明金纱的女子慵懒开口,一双眼尾上挑的狐媚大眼勾魂夺魄,下弯的牛角的发髻华贵中又带着几分神秘。 “既然知道本宫是这大楚长公主,为何不行跪拜之礼?”慧文长公主今日着了一身宫装,宝石绿的斜肩立领,腰间三指宽的墨绿佩带镶嵌着翡翠宝石,袖口和腰封下的裙摆都是螺旋层的,简约又不失华美。 帝王家的人,大抵都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只是此刻慧文长公主眼底多了几分睥睨和说不出的恨意。 “呵呵呵慧文长公主终日在府中与门客品茶赏莲,鲜少进宫,怕是还不知,陛下早允了本座见到任何人无需行礼!”大祭司不以为然。 她是在说慧文长公主如今早已不得宠,连皇宫都进不去几次了。 慧文长公主脸色很快难看起来,冷笑着驳回去:“怕是皇兄允诺的是在宫内可以不用行礼吧?大祭司莫要忘了,这是宫外!” 大内总管太监敬安一看这两个主子不对付,心中叹了声这才叫难办。 他在宫里爬模打滚多年,从二人争锋相对的语气里,又怎会猜不出二人有过节,只得道:“长公主,您也是来看郡主的吧,陛下吩咐咱家和大祭司一起来看看郡主的伤势。” 帝王近侍,便是朝中大员也得巴结着,慧文长公主深知眼前这人得罪不得,红唇一扬又是一个叫人挑不出半点错的假笑:“郡主前些日子来过我府上的花会,我与郡主投缘,听闻郡主遇刺,这不就过来看看。公公您可是个大忙人,陛下让您来,也是对郡主伤势颇为关心了。” “陛下一向体恤臣子。”敬安这话答得滴水不漏。 慧文长公主眼光一斜,又落到了大祭司身上:“只是不知大祭司前来作甚?” 大祭司金纱下的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敬安替她答道:“大祭司是得道仙姑,陛下特意让大祭司送了起死回生的金丹来。” 一直静默在一旁的墨姨一听这话,眼皮就是一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大祭司一眼,她明明是站着的,却给人全然没有骨头的错觉,整个人都裹在金纱里,金纱裙摆上垂满了曼陀罗花饰。 高贵又慵懒,像是西域黄金蟒幻化成的一样。 “金丹?”慧文长公主似嘲似讽地嗤了一声,没有看大祭司,却是使唤汤圆道:“带路吧。” 汤圆之前在长公主府是见过她的,本以为慧文长公主已经够妩媚妖娆了,可是大祭司才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在勾魂一般,汤圆觉得自己一个女人都受不了了,脚下发飘似的将她们引着往君兮的闺房走。 路过荣华堂的时候,慧文长公主多看了两眼,问:“那里现在是谁在住?” 汤圆瞅了瞅那青松荫蔽下只露出一角飞檐的院子,答道:“原是王爷王妃的居处,王爷王妃故去后,郡主就下令就锁了起来。” “难怪这么多年一点没变”慧文长公主语气里似乎有几分怅然若失。 大祭司目光掠过那琉璃碧瓦,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又有几分疯狂。 汤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一路走来似乎都有着隐隐约约的铃铛声,她凝神听了好久,又似乎没有。 路过君琛书房的时候,那铃铛声忽而清晰了。 汤圆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大祭司雪白的皓腕儿上,金铃铛手链像是跳舞一般抖动不停。 大祭司止住了脚步,眼底有几分疯狂地看向了书房那边的院子:“那是哪里?” 墨姨一直都防备着大祭司,听她如此问,冷声道:“大祭司是来王府给郡主看病的,还是来游玩的?” 敬安看了墨姨一眼,见她生得膀大腰圆,步伐有力,呼吸沉稳,显然是练家子,一路走来的王府守卫们对她也是颇为恭敬,当即就猜到了她应该就是赤云骑的骑主,打圆腔道:“这府邸布局大气,叫老奴也开了一番眼界。” 大内总管竟然垂涎一个异性王爷府邸,岂不是说皇宫还比不上一个王府,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搞不好的杀头的大罪。 “陛下仁德,这府邸,还是当年陛下赏给王爷的呢。”汤圆适时开口。 从大祭司手上的金铃铛响起的时候,慧文长公主就一直盯着大祭司,大祭司自然也察觉到了慧文长公主的目光,冲她挑衅一笑。 面纱是半透明的,慧文长公主可以清晰看见大祭司用唇语说的那几个字。 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发抖,走路的时候还险些踩到自己的裙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活死人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公主,您当心脚下!”婢子及时扶住了慧文长公主。 “本宫有些不适”慧文长公主开了个话头。 汤圆瞪着眼装傻,就是不说安排房间给她休息这话。 八宝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开口更是奇葩:“来人呐,长公主身体不适,送长公主回府!” 慧文长公主心底暗恨,手上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扶着自己的婢女,婢女会意:“我家公主体弱,能否先安排一个房间给公主休息会儿?” 八宝摇头:“王府下人不多,房间也少。唯一空闲的柴房昨夜不知怎么还起火了,所以没房间了。 ” 慧文长公主一口气憋在心头,整个赤云骑都能住进来,还说王府房间少? 八宝锲而不舍奉劝:“长公主,要不您还是回府吧?” 慧文长公主扶了扶自己的头,面上依然好教养地带着一抹笑:“本宫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我们继续走吧,给郡主看病重要。” 到了君兮的闺房,那刺鼻的药味愣是熏得慧文长公主和敬安没敢进屋。 汤圆领着大祭司进屋。 大祭司四下打量了这堆满了连城宝物的屋子一眼,视线最后落到了床帐之后的那道人影。 “本座奉命来看看郡主的伤势。”她步子极懒地迈了过去。 七喜和一个面生的婢女守在君兮床头,见她走来,皆是微微屈膝以示行礼。 “将床帐拉开。”大祭司命令道。 “太医说了,郡主伤势重,不能见风。”七喜道。 “我说,拉开。”那魅惑的眸子扫向七喜,不怒自威。 七喜没动,反倒是另一个面生的婢女挽起了床帐。 七喜眸子大睁,有几分怒意。 大祭司颇为满意地看了那个婢女一眼,细白的柔荑轻轻搭在了她肩上:“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目光缓缓移到了床上,视线里昏睡的人,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但容貌依然倾城,她脆弱得,像是午夜极致绽放后即将凋谢的昙花。 大祭司伸手想抚上她的脸,被七喜拦住。 她眼底的警告很明显了。 汤圆说:“大祭司,我家郡主怎么样了?她到现在都没醒来过。” 大祭司意味不明地看了汤圆一眼,说:“她马上就会醒来了。” 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做工极为精美的小盒子,她笑意盈盈递给了那个面生的婢女,嗓音魅惑地道:“好孩子,把里面的金丹兑水化给你家郡主喝了。” 汤圆八宝七喜皆是一脸紧张,那个婢女结果锦盒问:“这金丹真能治好郡主吗?” 大祭司笑着答道:“自然。” 婢女又看了一眼等着她的汤圆等人,似乎有些犹豫:“我等太医看过之后再给郡主吃吧。” “你们是在怀疑御赐之物?”大祭司拨弄了一下手上的金铃铛。 这个罪名太大,她们担当不起。 婢女揭开了锦盒的盖子,看着里面金灿灿的丹药,犹豫几番,还是去到了水来。 金丹在水里化开,变成黑沉沉一杯水。 “给她喝下!”大祭司沉喝。 七喜八宝站不住了,纷纷挡在床前:“你到底是拿的什么东西给我家郡主喝?” 大祭司脸上笑意不减,“自然是让她醒来的东西!”见那名婢女不知所措,她干脆自己夺过了那碗黑色的药汁,素手一挥,七喜八宝都动弹不得了。 靠近床头的时候,她嘴角笑意扩大。 仿佛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出手如闪电,一把截住了那砸向她的一根狼牙棒,眼尾微翘:“我就知道” 那名女子还在努力试图挣脱被大祭司截住的手腕,大祭司唇角不屑地勾起:“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呃!” 女子手腕一松,狼牙棒非但没有直接掉下来,还更用力地砸在了大祭司头上,显然是用内力驱使的。 大祭司被砸的头晕眼花,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女子捞起狼牙棒,又猛敲了两记,大祭司手上的药碗一倾,洒了几滴药汁在女子手背上,女子手背上瞬间冒起了青烟,还发出滋滋的响声。 大祭司几乎是瞬间灵台清明了,透视一般的目光落到了女子身上:“你才是君兮?” 君兮来不及去想大祭司是怎么发现自己身份的,王府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地底下传出了叫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君兮瞳孔一缩,父王! 大祭司眼底则满是狂热。 她劈手就要来抓君兮,君兮怎么可能站着给她抓,当即旋身躲过。 大祭司干脆把整个药碗都扔向了君兮,方才被药汁沾到的手背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君兮自然不会傻到让那药汁洒到自己身上来。 “人呐,为什么总是要尝些苦头了才会学乖呢”大祭司轻挑一笑。 君兮都没看清她是怎么移动的,大祭司人就已经到了自己跟前,她的面纱几乎要触到她的脸,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身上那股甜腻的熏香让君兮分外不适,仰身就要后退,却被大祭司手中的金纱缠住了腰身。 “就这么点本事,还想跟我较量?”大祭司脸上的笑是不屑的,却带着嗜血。 “吼——”地面震动得更加厉害了,整个房屋像是要坍塌一样,那地底下发出的吼叫却令人毛骨悚然。 屋子外,敬安和慧文长公主这样两个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是地陷了吗?”伺候慧文长公主的婢女惊慌失措道。 “不知道啊,那是什么野兽在叫” 慧文长公主神色在那一瞬间倒是极为沉静,她突然拎起裙摆就跑。身后的婢女急的大叫让等等她,慧文长公主也置若罔闻。 敬安一看慧文长公主那架势,想到地陷时得找个空旷的地儿,也顾不得藏拙了,脚尖儿一点,掠向了空旷的地方,一手轻功出神入化。 整个王府一时间鸡飞狗跳,赤云骑的人倒是极为镇定地往内院赶,还没见院门呢,半面院墙就直接飞出来了。 被君兮一掌给劈飞的。 妩媚得跟个蛇妖似的大祭司,面纱被打掉了,梳得一丝不苟的牛角发髻也散了,漂亮的脸上还有一个带血的牙印儿,整个人狼狈到不行。 君兮呸呸往地上吐了半天,苦着脸道:“你脸上没毒吧?” 大祭司眼神一厉,喝道:“找死!” 她五指呈鹰爪状朝君兮抓去,君兮身子后仰躲过这一爪子,大祭司眼底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精光,袖子一抖,几只毒蝎就落了出来。 “郡主,当心!”情急之下,八宝就这么喊了出来。 还没飞远的敬安听见八宝这一声喊,眯着眼看了过来。 适逢七喜抱着君兮的那个贴了人皮面具的替身出来,房门又因为地面不断颤动,门框塌了下来,七喜咬着牙抽出自己的佩剑抵住了塌下来的房门。 她看着玲珑娇俏,臂力却不是一般的大,一只手竟然就撑起了塌下来的房门,赤云骑的人也赶过来帮忙,总算的把那个君兮给救出去了。 敬安眉峰一蹙,大祭司没理由突然跟一个王府武婢大打出手才对。听八宝那一喊,他本以为那婢子就是君兮,可是看到七喜那么护着那个不省人事的“郡主”,他又有些不确定。 君兮早在八宝喊那一嗓子之前就本能的察觉到危险了,那些毒蝎肯定是有毒的,躲避也根本来不及。 情急之下,她干脆用内力震开,许是太恶心那些东西,内力如开闸的洪水般以君兮为圆心向四周铺卷而去。 青冈石地砖层层龟裂,毒蝎被震成粉末,大祭司竟然也被震得趔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般看向君兮,“噗”地吐出一口血来,“怎么可能你” 敬安一见势头不对,就飞升掠了过来,一把扶住大祭司。 眼神瞥向君兮,隐晦莫测,他突然一甩手中的拂尘,喝道:“来人呐!把这个胆敢刺杀大祭司的刺客拿下!” 敬安这一嗓子里参杂了内力,一早守在王府外的御林军得到指令就要进府,被赤云骑缠住。 “公公这是何意?我家郡主重伤未愈,您就带着御林军来抄府了吗?还是这就是皇上的旨意?”墨姨银枪在握,一身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煞气一出,倒是镇住了那些试图攻进王府的御林军。 敬安皮笑肉不笑:“将军这可误会咱家了!大祭司亲临王府给郡主宋金丹,如今被王府婢女所伤,这话传到陛下耳朵里,不好说的是您呐!” 墨姨虽然事先不知君兮找了个替身的事,但见君兮用内力震伤大祭司就明白了过来。 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带走真正的君兮。 今日之事本就存在诸多疑点。 且不说皇帝怎么会突然让大祭司前来,光是慧文长公主也来王府就令人深思了。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银枪重重往地上一拄,墨姨怒喝:“真当镇北王府无人了么?便是王爷故去多年,便是世子远赴北地征战,只要我赤云骑还在京城一天,今日你就休想带走王府任何一个下人!” 这铿锵有力的一句话,说得赤云骑血性上来了,一个个都怒目圆睁,反倒是御林军自觉理亏,一个个都举步维诺起来。 “吼——” 愈发清晰的一声嘶吼,喝着女子的惊叫声从书房那边传来。 “父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他是个太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顾不得这么多了,抬脚就要去书房那边。 祭司见此大喝一声:“拦住她!” 敬安一个闪身就到了君兮跟前,君兮狠踹过去,敬安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他这挡在前面狠话都还没撂下就开打? 汤圆提着狼牙棒冲过来:“我来啦!” “不知死活!”敬安冷哼,抬手就去抓汤圆的天灵盖,君兮趁着这个空档一鞭子甩了过去,敬安不得不闪身避开这能抽飞他脸上一块皮肉的一鞭。 汤圆看着跟个皮球似的,身板儿倒是灵活得很,敬安还没站稳呢,她斜着一脚就踹过去了,踹在敬安两腿间的位置。 一刹那天地都安静了。 风声都没有。 不管是混打在一起的赤云骑和御林军,还是被缠斗住的七喜八宝,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汤圆勇气可嘉地又踹了两脚,见敬安半点反应没有,扭头就冲着君兮有些委屈地喊:“他他不疼怎么办?” 在场所有长三条腿儿的都紧了紧下半身。 君兮说:“他是个太监!” 这天地间的寂静又维持了一秒。 敬安由一脸酱紫色变成了死猪色,咬牙切齿道:“本督定要撕了你们!” 一瞬间他身上内力暴涨,君兮一鞭子缠住汤圆将她拖出了敬安内力波及范围,又沉喝了一声:“八宝,十一!” 八宝和十一也不可以隐藏实力了,几下解决了缠住他们的御林军,托住了想要去抓君兮和汤圆的敬安。 把汤圆放在混战场外,君兮脚下不停朝书房那边奔去。 汤圆手里拎着狼牙棒,专挑落单的御林军落锤,或者瞅见哪儿有赤云骑和御林军单对打架的,她就溜过去暗地里敲一棒,敲完就开溜 大祭司看着君兮跑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刚想动,一尾长枪就扫了过来,这一刺霸道迅猛,大祭司闪躲不及,被挑开了衣襟,瞥见大祭司肩头那张着血盆大口的腾云金蟒纹身,墨姨眼底迸出血丝,“是你” ———————— 君兮一路狂奔到了君琛书房那边,见到眼前的场景,微微一怔。 君琛书房门前的守卫都被放倒了,脸色青黑,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一条紫金蟒蛇嘶嘶地吐着蛇信子,盘在书房门口的柱子上,慧文长公主跌坐在地,方才那一声惊叫,显然是被这紫金花蟒吓到了。 “吼——” 叫人毛骨悚然的吼声又一次从地底下传来,地面不断颤动,房檐上都落下几片青瓦来。 紫金花蟒金色的竖瞳里闪过惊惧,仿佛是畏惧着什么,朝着书房里面低吼回去:“嘶” 低低的笛音响起,像是一根丝线,猛然翻搅在血液里,没有激起太大波澜,却叫人烦躁不堪。不知从何处爬出的虫子,簌簌低叫,密密麻麻从各个角落爬了出来,虫子爬过的地方,青草枯黄,娇花凋零,连青冈石地砖上都留下了凹凸不平的印记,显然这些虫子身上有剧毒。 不过瞬息,虫子就将君兮和慧文长公主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半包围圆弧,却又不再逼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指令。 慧文长公主若是在王府出了什么事,王府必然脱不了什么干连,君兮持鞭将慧文长公主护在了自己身后。 笛音猛然尖锐,虫子又要上前,那密密麻麻涌动入蛆虫一般,君兮看得头皮发麻,脚下不自觉想后退一步,紫金花蟒又冲着她张开了满是尖刀一样利齿的血盆大口,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前有蛊虫,后有巨蟒,当真是进退维艰。 君兮知道有人在暗处看着,眸子狠厉一眯:“我正好还缺一根蛇皮鞭,这蛇的一身皮倒是和我心意!” “嗬,你敢动它试试?”蠕动了一地的蛊虫们自动让出一条小道,踩在凹凸不平青冈石地砖上的是一双露出大半个脚背的花藤靴,前段扇贝一样的脚趾亦是清晰可见,藤靴紫色的花鬘一直绑上女子异常苍白的小腿,青黑的花茎,幽紫的花瓣。 往上是绣着花鸟绣纹的衣裙,裸露的胳膊上印着诡异的青黑纹路,上弯的半月形发髻,配了一头银饰。 正是昨晚夜袭王府的那南疆女子。 君兮看着长央脸上已经结痂了的伤疤,冷笑开口:“还敢来?昨夜那一鞭子不过瘾是么?” 那一鞭子是长央毕生的耻辱,她几乎是瞬间脸色就狠厉起来:“等本公主剥了你这一身皮,看你还能不能这般伶牙俐齿!” 君兮眸光微动,那女子身着南疆服饰,又自称公主,莫非她就是南疆公主? 昨夜救走她的人武功深不可测,君兮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正在暗中看着这一切,眼下王府乱成这样,她怕自己真应付不过来。 不管是大祭司,还是眼前这个妖里妖气的南疆公主,直觉告诉君兮,他们都是冲着父王来的! 握住长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突然发动了攻势,长鞭细鳞迸起化为链剑,摧枯拉朽般挥向了长央,裹了内力的这一剑,三丈之外都能感受到空气里浮动的劲风。 长央没有想到君兮会突然发动攻势,抬手就想借腕儿上的银镯挡下这一剑。 一道紫色的残影掠过,长央被一个妖精般的男子抱着落到了数丈之外。 链剑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激扬的尘土里,青冈石地面被砸出一条大坑,闪躲不及的蛊虫们皆被内力搅成了粉末。 长央气愤地一把推开男子,恶狠狠道:“谁让你来的?当本公主对付不了她吗? 短笛横道唇边,又呜呜地吹奏起来,笛音音色极低却高亢,彰显了主人的怒气。 地上被内力冲散的蛊虫又聚拢来,再次呈半包围圈围住君兮后,无论长央怎么吹笛,都不肯再上前一步。 长央脸色愈发难看,怒气上头吹错了一个音节,遭到反噬,闷哼一声,一口血腥涌上喉头,被她死命压制住了。 碧玉短笛被她愤恨扔到了地上:“该死!” 蓝肆自然知道长央身体状况如何,他不顾她的阻拦揽住了她,手指放在唇边一声尖锐的哨响,盘在柱子上的紫金花蟒蛇头抬起来,“嘶嘶”叫了两声,却不见它动作。 金色的竖瞳里惊惧不减。 蓝肆妖治的眸子眯了起来:“什么东西竟能压制住紫金蟒?” 君兮看了一眼盘在柱子上那水桶粗的巨蟒,猛然明白过来为何巨蟒一直没有对她发动攻击了,它不是在等它主人的命令,而是在畏惧什么,到了这里因为压制性的恐惧再也动不了了! 猛然又想起从地宫里传来的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吼叫,莫非这巨蟒是被父王的吼声给镇住了? 管它呢! 趁你病,要你命! 不是只有你才会吹哨子! 君兮把叶把手指放到唇瓣,吹出极为嘹亮的一声哨音。 长央和蓝肆都是擅长养蛊之人,自然知道君兮那一声哨音是什么指令,不由得凝重起来。 只是半天都过去了,什么也没招来 长央嗤笑:“万物有灵,但也不是谁都能学会驭物的!” 她话音刚落,天际就砸下一坨东西。 “咕”落在君兮脚边的那一坨爬起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 “海东青?”长央语气里有几分惊异。 这只丢人的蠢鸟! 君兮指着缠在柱子上不敢动弹的巨蟒,对海东青说:“把那一坨给我啄个窟窿出来!” 海东青瞅了一眼那庞然大物,适逢紫金蟒又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威胁,吓得海东青蹦跶着两腿儿躲慧文长公主身后去了。 慧文长公主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鸟,加上巨蟒威胁的那凶恶样儿,两眼一翻,晕了! 君兮瞪着海东青,输人不输阵啊!这只没节操的蠢鸟! 长央眼底的鄙视更深了些:“好好一只海东青竟背你调教成了这样?真是废物!放心,你这只海东青到了本公主手里,本公主会好好教它的!” “废物?”君兮冷峭开口“你几次败在我手里,不知你又算什么东西?不好好待在南疆当你的公主,千里迢迢跑来大楚,就为了和我镇北王府作对?几次三番要我死,上辈子我刨你祖坟啦?” “你”长央又要发怒,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怎知我的身份?” 君兮:“”穿着一身南疆服饰,又一口一个本公主自称,要是这样都还不知她是南疆公主,君兮觉得,那脑子有病的就不是眼前这难缠的女人了,而是自己! 见君兮不说话,长央怒气更甚了:“你竟敢调查本公主!” 君兮:“”她还没来得及调查呢。 长央觉得君兮那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分明就是讽刺她,指着君兮吩咐蓝肆:“我要她死!” 海东青歪着脑袋看了很久,似乎发现了巨蟒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猛然间又龙虎精神了,气势汹汹飞过去,对着巨蟒就是一阵狠啄,鸟喙尖利如钩子,每啄一下都痛得巨蟒嘶嚎,身体颤动,可是动弹不得。 爱宠被这般对待,蓝肆眼底杀意明显。 君兮只看到他在原地留下一抹残影,几乎是瞬息就到了她跟前,根本退无可退,躲无可躲,他速度快得无法想象。 被他卡住脖颈的刹那,君兮眼底有了恨色:“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男人敢这么掐着我的脖子!” 他笑了,妖治又危险:“知道,可是,他,不,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女人,别惹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一字一顿,残忍得像是猎人在戏谑看着落入陷阱里垂死挣扎的猎物。 “他不在,我一样能收拾你们这些杂碎!”他手上至少用了七成的力道,拇指和食指都已经陷入君兮脖颈,濒临死亡的窒息没能消退君兮眼底半分讽刺。 蓝肆幽紫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残忍,指尖的力道又加大一份,“伤了她的人,都得死!” 他这是在报昨夜君兮抽长央那一鞭子的仇。 “技不如人,活该!”君兮挑衅回去。 “这张嘴可真利,让本公主想拔了那条舌头!”长央轻挑一笑。 蓝肆没有说话,但显然长央吩咐什么,他就怎么做。 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愈发用力了,君兮一只手试图拽开蓝肆的手,但那无疑是蜉蝣撼树,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因为之前那一番激斗出了汗,再也不能黏在脸上,掉落下来。 所谓美人,大抵无论怎么狼狈,都是好看的。 君兮脸上的红晕虽然是缺氧造成的,却像是抹了一层胭脂妆,睫羽半垂,明明该是脆弱的模样,可她眼底的讽刺那么鲜明,桀骜得像是草原上驯服不了的小狼,让人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征服欲。 长央不得不承认,她身为一股女人,都被惊艳到了。 随即目光就怨毒起来。 女人的天性,看到比自己美的女人,大抵都会比较一番。 皮相上,她的确不如君兮,长央看了蓝肆一眼,见后者眼底除了冰冷的杀意,没有半点其他神色,这才满意了,悠悠开口:“别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先把她脸上那张皮给我扒下来!” 这女人是跟她有多大的仇恨啊! 君兮咬紧了一口银牙。 蓝肆听从长央的吩咐,锁住君兮咽喉的手微松了几分,连刀都不备,一只手抚上了君兮的脸侧,冰冷又尖锐的触感,是他手上的指甲。 蓝肆眼中有着对工艺品般的欣赏。 君兮挑衅勾唇:“怎么,看上我了?” 蓝肆脸上表情未变,倒是长央因为看不见蓝肆的脸,又见他摸君兮的脸,瞬间脸都扭曲了起来,尖利叫到:“蓝肆!” 蓝肆眉头一皱,是厌君兮那一声让长央误会了他。 海东青扭过鸟头一看,后知后觉发现自家主子被人掐住了脖子,那边还有一个满脸鬼画符的女人在蹦跶,于是海东青凶悍地“唳”了一声,扑向了长央。 它刚才一直在单方面暴虐那条紫金花蟒,鸟喙尖爪上都沾了不少血肉,这么猛然一扑过来,长央也被吓得慌了神,连自己会武都忘记了,只尖叫着用手去挡。 蓝肆手上的尖利的指甲就要划破君兮脸了,听见长央的惨叫声,忙扭过头去看她:“公主!”。 君兮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老娘废了你!” 伴着她这话落下,是用了十层力气一脚,狠狠踢在了蓝肆下半身。 蓝肆脸色瞬间疼得扭曲起来,锁在君兮喉间的手放下来了,捂在自己两腿间,“该死的女人” “哐当——” 又一脚,重重踹在了他脸上,蓝肆被踹了个仰趴,后脑勺着地,砸在青冈石地砖上发出沉闷的一声,砸他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鼻梁骨约莫都被君兮那一脚踢断了,涌出两管鼻血,一个青紫的脚印横跨他整张脸,双手依然紧紧捂在自己两腿间,也不知那处到底被踹成了什么样,整个人狼狈到不行。 那边长央被海东青也是逼得狼狈不堪,发髻散了,脸上,胳膊上又多了几道血口子,她尖叫:“这该死的畜生,我一定要宰了你!” 拔出腰间的弯月匕首,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她冷笑道:“蛊师的血,从不白流!” 手臂一扬,那掌心溢出的血珠不见坠落,而是牵丝一般缠绕,蜿蜒着追逐海东青而去。 君兮脸色一变,大喝:“小白,回来!” 海东青能感知到那血线的危险,扑腾着翅膀就要躲开,长央只是冷笑,一手控制着血线,一手在虚空里画着什么符咒,血紫色的雾气从她脚下蔓延开来,她身上的那些纹身仿佛是一瞬间活了过来,一寸一寸攀着她的肌肤往上爬,眼角的纹路,不过瞬息,就爬满了她半张脸。 “公主!不要!”蓝肆幽紫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疼惜,晶莹的水泽从眼睑滑落。 也是那时,君兮才看清,原来长央身上那些青黑的纹路根本不是纹身,而是蛊虫!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疯狂,才会在自己身上也中满了蛊! 海东青一碰到紫雾,就从半空砸了下来,长央指尖颤动,交织,像是蛇群在欢快舞蹈,她阴冷一笑:“去吧” 地上的蛊虫们瞬间蜂涌而上,包裹了海东青,君兮都能听见海东青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小白!”君兮一鞭子甩出去,卷起海东青就扔进了旁边的荷花池里。 无数细小的蛊虫钻进羽毛里细细撕咬,又钻进皮肉里,海东青在荷花池里拼命扑动翅膀挣扎,折断了一大片荷叶,还是不能把身体里那些小虫子给逼出来。 “唳——”海东青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黑黝黝湿漉漉的鸟眸眷念的看着蓝天,最后又看向了君兮。 它不做无谓的挣扎了,翅膀停止了煽动,任自己沉入湖底。 “小白,坚持住!”君兮见泡在水里也没法让沾满海东青一身的蛊虫掉落,当即又用鞭子缠住海东青将它卷起放到了一边。 长央不知何时站到了君兮身后,左脸的皮肤下,蠕动的蛊虫拼成一朵鬼枝兰的形状。 鬼枝兰在中原一带被视为万恶之花,诅咒之花,在善用巫蛊之术的南疆,却是圣花。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你这么美的一生皮囊,我要在你死后将你做成蛊仆,一生一世都是我的奴隶!我若是不给你解除蛊术,你永生永世都入不得轮回!哈哈哈”长央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时的场景,大笑出声。 蛊仆? 像父王那样? 父王是死后被人做成蛊仆的? 永生永世不入轮回的字眼刺激到了君兮,戾气在她周身扩散,面色却异常平静,她抬起脸看着皮肉下蛊虫乱爬的长央,问:“为什么?” 这一声清冽异常,让长央的狞笑都停了下来。 “什么为什么?杀人还需要理由吗?简直可笑!”长央冷嗤。 “就在刚才,我还在想,镇北王府与你无冤无仇,你几次三番想致我于死地,到底是为何”君兮红唇勾起,却不见半点笑意,“听你这一番解释,我才明白你她娘的就该去回炉重造过!” 说时迟,那时快,君兮按动鞭子上的机关,细鳞迸起,内力排山倒海般压向长央,链剑直刺过去被长央躲开,剑尖儿拐了个弯儿,攻势不减又回刺过来,长央防不胜防,只得凌空翻起欲躲开这一剑。 君兮用力在地上一踏,整个人如一尾离弦之箭冲了过去,在长央翻起的瞬间,猛地一跃,一脚踏在了长央腹部。 几乎是瞬间,长央惨叫出声,被君兮那一脚从半空中踩落,砸在了地上。 君兮在空中一个旋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长央还想爬起来,君兮眼神一厉,一脚踏在了她脸上。 “你大胆贱民,竟然如此羞辱本公主!我一定要把你丢进万蛇窟,让你被万蛇撕咬至死!”长央挣扎着还想起来。 君兮脚上一用力,她的脸直接贴地上了。 “公主!”蓝肆想过来,君兮手中链剑直抵长央脖子,冷声道:“你上前一步我就刺进一寸!退回去!” 蓝肆有些犹豫。 长央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大叫道:“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链剑逼近,脖颈一片冰凉,温热的液体从脖子滑进衣襟,是鲜血的味道。 蓝肆当即不敢轻举妄动了。 长央叫得厉害,可是真正面对死亡时,还是恐惧的,她自幼痛毒虫为伍,毒花沐浴,百毒相生相克,练就了她的百毒不侵之体。她本身的血液就含有剧毒,同时也是蛊虫最好的养料。 脖颈处的伤口,瞬间吸引了一大群蛊虫过来。 长央自己身体里的蛊虫也蠕动着往流血的地方移动。 “滚开!这些低等的血虫!”长央自然知道那些地上蛊虫最喜欢吸血,一瞬间脸都吓白了。 君兮用剑尖儿挑起她的下巴,“原来你也会怕,你不是视人命如草芥吗?你用这些恶心的东西害人的时候,笑得可是比谁都开心!” “放开公主!”蓝肆看着在君兮脚下抖作一团的长央,指甲陷入了掌心。 君兮冷冷瞥他一眼,踩在长央脸色的脚未移动分毫,从上往下,睥睨着长央:“女人,别惹我!不喜欢杀人,不代表我不会杀人!”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内院那边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汤圆凄厉又高亢的嗓门:“国公爷,您可算是来了!敬安那个死太监,借着来探望郡主的名义,带着御林军来抄府啦!国公爷,您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护国公也来府上了? 君兮眸子微微一敛,汤圆这是在给她报信? 她看了长央一眼,收回了自己的脚,转身的刹那,长央眼底怨毒不减。 她抬起自己的手臂,纤细的腕儿上,皮肉凸起,跟着一条碧玉小蛇钻了出来,蛇头惨绿渗人。 长央怨毒地一甩手臂,腕儿间的蛊虫就飞向了君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活死人现世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吼——” 一声咆哮,就在耳边响起。 君兮本就防备着长央的,自上次见过那些蛊虫之后,她身上都备了一些银针之类的小暗器,那碧玉小蛇向她袭来的时候,君兮手里已经捏着三根银针蓄势待发。 猛然听见这一声咆哮,君兮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回过头去。 那一身昊雪白银战甲的活死人,身上还拖着一圈圈沉重的铁索,灰白的面容带着暗沉的死气,侧脸的轮廓在朝阳之下却又美得那么不真实。手里捏死虫似的捏着那那条碧玉小蛇,一寸长的青黑指甲在日光下泛着深深鬼气。 碧玉小蛇颤抖着缩成一团,地上的蛊虫们亦是纷纷后退,挤着肥硕的脑袋拼命想往地底下钻。 缠在廊柱上的紫金花蟒,甩着蛇头嘶嘶想往后退,可是极度的恐惧,让它根本爬不动。 本就岌岌可危的书房,因为紫金花蟒一直用力扯着柱子,粗壮的廊柱上已经出现了龟裂的痕迹,裂纹很快又蔓延到了横梁那边。 然后“轰隆”一声,整个书房彻底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紫金花蟒被砸在里面了,发出惨烈的嘶吼声。 爱宠被砸死,蓝肆竟也没回头看一眼,从活死人出现的那一刹,他就魔怔了一般,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双明显不是活人肤色的手一用力,碧玉小蛇濒临死亡想挣扎,那人厚重却无比锋利的黑长指甲一划,碧玉小蛇就血淋淋地落在了地上。 他指甲尖儿勾着一团翡翠色的东西,伸手要递给君兮。 君兮估摸着是蛇胆什么的,一想到那蛇软绵又蠕动的样子,君兮就瘆的慌,忙摇头往后退,一时间也忘了去想活死人是怎么从地宫里的冰窟突然到这里来的。 长央看见自己呕心沥血养出来的蛊君句这么死了,布着鬼枝兰蛊虫印记的脸扭曲得可怕,“蛊君,我的蛊君,你们杀了我的蛊君!” 她从地上爬起,失控的要冲上前去,被蓝肆一把拽住了。 她对着蓝肆又踢又踹,泪水糊满脸颊,可怜又可恨:“你个孬种!他们杀了我的蛊君!没了蛊君,我拿什么跟姑姑斗蛊!都是你这个孬种!不然我的蛊君怎么会死!” 蓝肆任她蛮横的发泄,抱着她的力道却不松一分,他跟她说话,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公主,百蛊惶然,千蛊避让蛊皇!那是蛊皇!” 蛊皇两个字让长央怔住了,她错愣回过头,眸子里满满的难以置信:“蛊皇?除了百年前的先祖,还有谁能练出蛊皇,便是这世上有能练出蛊皇的人,那也只能是我!”她冲着蓝肆嘶吼,像一只发狂的兽。 这边争吵不休,那边活死人见君兮后退,明明没有瞳仁儿,面上也没有表情,但君兮就是知道活死人有些不高兴。 可是她真弄不懂活死人把那条小蛇的蛇胆给她做什么啊! “这个”她刚开口说话,只觉得面前风影一过,然后活死人就到了自己跟前,昨日被她擦拭干净的那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嘴。 察觉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君兮整个人都快吓哭了,她拼命想摇头,可是活死人的手真的跟只铁钳子没区别,她动弹不得。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活死人捏着那指甲盖大小的翡翠绿的东西,就这么丢进自己嘴里了。 那东西滑溜得厉害,几乎是入口就顺着喉咙滑下去了,君兮想憋住不吞下去都做不到。 偏偏那活死人还怕她没咽下去似的,拍了她后背一巴掌。 一瞬间君兮生无可恋 下巴恢复自由的瞬间,她扒拉着池塘边的石栏杆就是一通狂吐。 明明胃里翻滚,明明恶心得恨不得把隔夜饭都给吐干净 可是她拼命作呕,却什么也吐不出。 那东西那么恶心,他怎么就直接拿给她吞了啊 呕 受不了了 君兮吐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没能把那翡翠色的一团给吐出来。 她脚下发软的扶着栏杆转过身来,活死人就在她身后站着,面无表情,但君兮就是知道他在责备她。 “那是蛇胆”君兮心底那股恶心劲儿还是没过。 若是普通是蛇胆也就罢了,可是谁知道长央养的那条蛇是喂什么长大的啊,她恨不得把胃都给洗一遍。 凌乱的脚步声近了,君兮甚至已经听见了那些人的说话声。 活死人翻白的眼朝声音来源那边瞥了一眼,一把捞起君兮,把她放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几个纵身,君兮发现自己就到了一片树林里。 这还能叫轻功么? 君兮见识过君琛的轻功,那叫一个速度,可是今天坐在活死人肩膀上走了这么一遭,她开始怀疑人生了。 “父王”今日这一切,太过诡异,诡异到现在她已经完全理不清思绪。 她话音刚落,林子里就传来了另一个女声,清冷的,淡漠的,古井无波。 “你们来了。” 林荫茂密,日光只星星点点的洒落进来,偶尔有风拂过林稍,带着一股阴森的凉意。榕树下那一袭单薄的黑影,缓缓转过身来。 “是你!”君兮有些惊讶。 “镇北王郡主,又见面了。”女子身着一袭倾天黑袍,领口缀了蚕丝攒银线的精致暗纹,腰封约莫两指宽,这衣服不像是女子的衣裙,也不像是男子的长袍,有些偏中性,穿在她身上有股英姿飒爽的感觉。 女子腰间别了两把弯刀,刀鞘没有过多繁琐的雕饰,许是这刀跟着主人久了,就连刀身上都沾了几分淡漠之气。 君兮从君琛给她的异国杂谈里看到过,大翰国的人最擅长用刀,甚至有一个家族创建了一个专用弯刀的军队。 眼前这女子容貌是极好的,但震慑住君兮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那她的威严。冷峭,却又带着女子所没有的残酷c悍野的味道。 那样的气质她只在墨姨身上感受到过,但眼前这人明显比墨姨更稳沉。 她是一柄已经被光阴打磨好的宝刀。入鞘余威震慑四方,出鞘饮血大杀八荒。 “司空家的人?”联想到昨夜墨姨说的司空家的人能克制南疆的蛊毒,君兮不由得猜测女子和父王出地宫肯定有莫大的关联。 女子看了君兮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赞赏:“看来赤云骑主跟你说过了。” “你认识墨姨?”君兮微惊。 女子轻轻摇头,“我知道你现在疑问很多,但有些事情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活死人身上:“你自己的父王,你总归是该信的。” “我总不能当个聋子瞎子。”君兮道,父王,她自然是信的,可是今日这一切,不都太过诡异吗? 女子眸光幽深地看了君兮一眼:“你想问什么?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你。” “我父王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十二年前害我父王的幕后凶手是谁这些,是我最想知道的,但你肯定不会说。”君兮缓缓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如何得知我父王在王府?” “司空家的血脉,能感应到圣蛊的存在。” “我父王是中了南疆的蛊才变成这样的?”君兮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点白痴,可是她已经不经大脑问出来了。她父王这副模样,显然就是中蛊了嘛 可是女子眉头微蹙,并不作答,这让君兮心底有了几分疑惑,她这是何意?镇父王变成这样是她现在不能回答的问题?莫非父王并非是中蛊? 脑海里一瞬间掠过无数疑问。 君兮压下心头的猜测,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父王被关在什么地方?” “不知。” “那我父王是怎么跟你里应外合的?”君兮不解。 女子面色终于有了几分情绪波动,似乎是苦于怎么跟君兮解释,她道“这是司空家血脉跟圣蛊特有的默契,同哑者一般,常人可通过纸笔和哑者交流。司空家的人和蛊师可通过声音和蛊交流。” 大概就和南疆公主用笛音控制蛊虫一样吧。 君兮默默记住了她反复提到的圣蛊二字,寻思着自己下去找这方面的书来看。 她突然一脸惊羡地看着女子:“司空家的人都这么厉害吗?” 女子沉默了一秒:“看天分,修行程度。” “哦。”君兮纯粹就是好奇。 “你还有要问的吗?”女子问,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淡漠,叫人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仿佛生来就没有七情六欲。 “那个,你应该知道,我叫君兮,怎么称呼你?”君兮这才觉得有点小尴尬,说了半天,脸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女子看了君兮一眼:“我在族中排行第五,表字上邪。” “司空上邪?好名字!”君兮赞了一声。 林子里传来几声啾啾鸟鸣,女子神色微变,食指抵在唇边,又回以几声鸟鸣,但细听之下,似乎又与之前那几声鸟鸣有所不同。 她转头看向君兮:“你应该也猜到了,今日涌入王府的这些人,都是冲着你父王来的。” 就是因为知道事关父王,她才这么想知道原因。 司空上邪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我的人已经和赤云骑的人接上头了,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今夜你就动身去江南吧,你想要的一切答案,在江南都能找到。” 君兮突然问:“为何要帮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郡主你怎么又养小白脸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帮你?”司空上邪睫羽轻垂,嗓音没有分毫波澜:“我从不多管闲事。” 一匹汗血宝宝从密林那头踏踏跑了过来,司空上邪翻身上马,微微垂首睨着君兮:“你既然决定了和他比肩,就该明白跟着他,日后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颇大,君兮眸子微微一敛,“你是君琛的人?” 司空上邪却不再搭话,只用力一挥鞭子,纵马而去。 君兮立在原地,心头有些木木的。 那个女人跟君琛简直就是同类,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只大掌落在了她肩头。 君兮回眸看着活死人,心底突然又安定了。 “父王” 她浅浅唤了声,像是恋巢的雏鸟。 如今,她有父王了,她不再是一个人。 那双长着黑长指甲的大手就从她肩头落到了她发顶,轻轻拍了拍,像是抚慰。 “既然父王都信任的人,那她定然是可信的。”君兮笑了笑。 一个时辰后,赤云骑的人就找了过来。 镇北王现在的样子,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了不让人起疑,君兮让君长羡把眼睛闭上了,又撕下自己的裙摆把他的一双手包好。 汤圆从马车上蹦跶下来的时候,先是泪眼汪汪抱着君兮哭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君兮旁边站了一个闭着眼的美男! 虽然肤色暗白,可是,依旧挡不住美人的魅力啊! 汤圆哭声卡了卡,仰着脸看了看高大英俊的美男,然后哭得更伤心了:“郡主世子才出征,您怎么就开始养小白脸了呢!”而且这小白脸长得还不是一般的俊俏! 尽管知道汤圆素来语出惊人,可君兮还是被汤圆这话惊得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赏了汤圆一个爆栗,黑着脸道:“收起你脑子里烂七八糟的想法!” 不过这一路上去江南,君长羡免不了要跟这些人接触的,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十二年前的战神,没有死在战场上,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不知会引起多少人的恐慌。 尽管这是他自己曾经带出来的军队,君兮还是不敢赌。 南疆人和护国公府对王府虎视眈眈,会不会就是在找父王? 不管怎样,君兮都不敢在此时将君长羡的身份公之于众。 想了想,她道:“这是君琛的一位故人。”汤圆一直跟着她,她每日接触了什么人,汤圆都是清楚的,只能用君琛来做幌子。 汤圆捂着脑袋哦了一声,看着君长羡包成两个球的手,“郡主,这是受伤了啊?” “嗯,”君兮敷衍应了一声,问:“王府现在怎么样了?” 汤圆果然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了:“国公爷一来,那个死太监就停手了。我们去书房那边找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地面一直震荡,等我们找过去时,世子爷的书房都塌了,慧文长公主受了不少惊吓,太医说好像是疯了” “慧文长公主疯了?”君兮微惊。 “对啊,突然就疯疯癫癫的了!”汤圆一脸诡秘:“我们过去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说是看到王爷了,王爷要杀她!” 君兮眉头一蹙。 当时场面混乱,她以为慧文长公主是被吓晕过去了,莫非她当时只是在装晕? 眼神一冷,那个女人看到了当时的一切? “慧文长公主可是回府了的?”君兮问。 汤圆点头又摇头:“奴婢让人把长公主送回公主府去,可是那个大祭司硬说慧文长公主是被魇住了,要带她回宫做法为长公主除去身上不干净的东西。” 大祭司估计也是南疆人! 她带走慧文长公主,肯定是想从慧文长公主嘴里问出父王的下落。 君兮心间一时掠过无数种猜测。 她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七喜十一,目光再掠过后面的赤云骑,眉心蹙了起来:“八宝和墨姨呢?” 汤圆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七喜十一避开了君兮的目光,垂下了头。 这是何意? 君兮越过他们走到马车前,伸手欲打开车帘,七喜拦住了她:“郡主别看。” 心中的不安和困惑越来越重,她喝道:“让开!” 七喜沉默了一会儿,摄于那一刻君兮身上的气势,终是退让了。 掀开车帘的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君兮无暇顾及这些。 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二人。 墨姨面上的皮肉鼓起,隐约能看见一条又一条的蛊虫在皮肉之下蠕动。 君兮见过侧妃中蛊时的模样,必然是痛苦万分的。 马车是赤云骑的马车,外面是木质的,但中间是灌了铅铁的,便是利箭也无法穿透。马车壁上的铁索扣住了墨姨的手脚,她动弹不得。怕她痛极咬舌自尽,嘴里给她塞了棉布。 八宝拿着一把小刀,划破墨姨手臂上也鼓胀起的皮肤,挑出里面一条条细白的软虫但怎么挑得完?挑完一只,又翻滚出一只 墨姨双目瞪得赤红,梗着脖子望着车顶,不断用自己的头去撞车壁,那样一个铁血的女人,竟然也会泪流满面。 八宝只一遍一遍地说:“师父,您再忍忍,还有几条,还有几条蛊虫就被我挑完了” 她因为一直握着墨姨的手,一片鲜血淋漓中,君兮惊异发现八宝手臂上也鼓起了一条长痕,像是蛊虫在皮肉下移动。 一时间君兮如置冰窖,她嗓音微颤地唤了声:“八宝” 八宝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面上依然是木讷的,木讷得平静,她说:“郡主,是八宝无能” “傻。”君兮抬脚欲走进马车。 七喜几乎是瞬间就拽住了她的手臂,惊到:“郡主,万万不可!那是蛊虫!” 君兮回头看了七喜一眼,眼神平静,又坚毅:“那也是墨姨,也是八宝!” 七喜抿紧了唇,眼眶微红,却仍是不松手。 八宝木讷的脸上也有了一丝错愣,空洞又木然的眼里涌出了泪:“郡主八宝还想跟着你去江南” “你肯定要跟着我去的啊!”君兮笑着说:“傻丫头。” 八宝咧了咧嘴,似乎也想笑,有液体滚落到她嘴角,苦的,涩的,她轻轻摇头:“八宝不能陪郡主了”她抬头看见墨姨也在哭,伸手擦了擦墨姨脸上的泪,说:“师父也去不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君兮都甚少经历生离死别。镇北王夫妇出事的时候,她还太小,哭过之后兴许就忘了。 可是八宝跟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八宝去死? 跟墨姨相处的时间不久,但君兮也是打心底里敬重这个沙场上的巾帼英雄的。 “你们,都随我去江南!我定会除了你们身上的蛊毒!”君兮斩钉截铁道。 墨姨呜呜了两声,似乎有话要说。 八宝取下了墨姨口中的棉布。 墨姨喘了两声,才忍着百蛊噬咬的痛,吃力道:“当心大祭司” “我知道的,墨姨。”君兮挣开七喜的手,踏上了马车。 七喜惶然叫了一声:“郡主!” 十一看着她,眼底有着错愣。 君兮回头看着她们说:“不管今日躺在马车里的是谁,我都不能就这么抛下她。” 这话的声音不大,却叫赤云骑所以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抬起头,看着天光下那个还身着王府婢女服饰的少女,似曾相识的眉眼,似曾相识的话语。 那一年,雁门关失守。 主帅弃城而逃,还是一个小小参将的镇北王带着粮草告急的君氏云骑死守,势单力薄。 最后火烧狼牙山,绝了胡人的来路,才勉强支撑了两日。 绕道去北敖关的山路上,有士兵支撑不住了,倒下了,镇北王亲自背起那个倒下的士兵,说:“不管倒下的是谁,我都不会丢下自己任何一个兵!” 十二年前他们的主子视他们为手足,十二年后的主子,亦是! 赤云骑中有人红了眼。 君兮自然不知她此举让赤云骑从此对她忠肝义胆。 她上车的那一刻,墨姨似乎想说什么,终是哑然,战场上都不曾落过一滴泪的人,生平第二次哭得如此肆意。 第一次落泪,是十二年前镇北王战死! “便是踏平南疆,我也要找到解蛊之法!”君兮语气里带着一抹狠绝。 听到南疆二字,墨姨又响起自己要交代什么了,忍着剧痛断断续续道:“大大祭司是是南疆” “我知道大祭司是南疆人!”君兮说。 墨姨摇头,“公主南疆公主” “大祭司是南疆公主?”君兮在心底过了一遍墨姨的话,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墨姨用力点了点头。 君兮却是又疑惑起来。 若是大祭司才是南疆公主,那么那个紫衣少女又是谁? 大祭司身上的气质是成熟又妩媚的,可是容颜同二八年华的少女无异,难道她跟那个紫衣少女是姐妹? 南疆王到底有几个女儿?怎么都跑楚国来了? “我知道提防着她的。”君兮想得太入神,一时间忘了墨姨手上满是蛊虫,就要去握墨姨的手。 墨姨惊道:“郡主!” 君兮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她握住墨姨手的地方,那些蛊虫像是惧怕君兮一样,纷纷后退,缩成了一团。 君兮定眼一看,发现八宝用来装挑出的蛊虫的那个小桶,蛊虫都瑟瑟发抖滴贴着远离君兮的那一边。 这怎么回事? “王爷!”墨姨突然颤抖着唤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君问长羡何所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父王! 君兮一惊,回头看去。 就见君长羡用包成球的那只手挑起了车帘,泛着白的一双眼“盯”着马车内,周身气息凛冽。 原本就瑟瑟发抖的蛊虫们,挤做一团,有的还扬起肥硕的圆脑袋想看看那个令他们恐惧的来源,只一眼,马上就顶着肥硕的脑袋拼命想往地底下钻。 墨姨是追随君长羡多年的将领,从君长羡掀开车帘的那一瞬,她就愣住了! 那是他们的战神! 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一瞬间身上的蛊虫噬咬的痛几乎都不见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墨姨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入骨的严寒一寸寸将她吞噬,恐慌和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悲伤,从心口的地方蔓延开来,顺着血,顺着经脉,顺着每一寸肌理,传遍了全身,然后跟个人都软了下来。 那是信念倒下才会有的挫败和绝望。 手脚一寸寸冰凉,若不是有马车上的铁索烤着,她可能会直接瘫软下去。 君兮见君长羡张了嘴,立即喝道:“不许吼!” 君长羡侧头“看”了君兮一眼,到了喉咙的一声低吼给压下去了。 只见他抬起自己被包成一个圆球的手,机械又笨拙地比划了两下,君兮正在看着他的动作,努力想他想表达的意思,那边八宝低呼一声。 墨姨体内的蛊虫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拱一拱地顺着手臂上的血口子爬了出来。肥短的软白小虫子中间,夹杂着几只通体晶红的小虫子,他们体积大了不少,看样子是喝足了血。 八宝见自己手臂上的蛊虫焦躁地在皮肉之下顶撞,像是在寻找一个突破口钻出去,当即也用匕首在自己胳膊上一划,和着鲜血,滚落几条肥甸甸的胖虫子。 胖虫子落在小桶里,翻滚了两圈,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和墨姨体内涌出的那些蛊虫一起,拧作一团。 他们的身体被自己扯得细长,所有的蛊虫像是融为一体了般,变成了一条小白蛇。 红色的蛊虫缩在角落地瑟瑟发抖,小白蛇绕着小桶爬行了一圈,然后猛地一口吞下了红色的蛊虫。 不知为何,那动作看得君兮心头一颤。 墨姨浑身肿胀的皮肤都瘪下去了,蛊虫也都爬出来了。 君兮不放心地盯着她伤口看了一会儿,才道:“墨姨,你的蛊虫都出来了。” 这事反转的有点快,墨姨看着小桶里蛊虫凝结成的小白蛇,也没反应过来。 君长羡做了个招手的姿势,那条小蛇就摇头摆尾地爬出小桶,朝着君长羡爬过去了。 君兮:“”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蛊虫有点像是她父王的宠物? 可不是宠物嘛 小蛇爬到马车车帘处,乖巧地盘成一团,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讨好主人。 见君长羡没有下一步指示,它口里吐出一颗霞红色的珠子,献宝似的看着君长羡。 君长羡看到珠子,终于有点动静了,他抬头“看”向君兮。 君兮奇迹般的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蛇胆的阴影还没过去,她不想再被逼着吃什么奇怪是东西了! 可是君长羡就那么用一双没有瞳仁儿的眼盯着她,君兮表示压力山大啊! 她膈应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霞红色的珠子,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见君长羡面色不善,只得道:“我今天才吃了一个蛇胆,我怕消化不良!” 泥煤父王果然又是要她吞下去! 父王失踪十二年后回来,她就不是父王亲生的了 什么东西都给她吞 君兮去取那枚珠子的时候,小白蛇就努力往角落缩去,蛇头望望君长羡,又望望君兮,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君兮觉得,这蛊虫小蛇怕父王她还能理解,可是怕她?这就说不通了吧! 难道是父王之前给她吃的蛇胆的作用? 车帘一松,是君长羡走开了,小白蛇支起蛇脑袋愣了一会儿,很快就麻溜地跟上去了。 墨姨眼眶发红,惶然叫了声:“元帅!” 浅风浮动车帘,那一身银白战甲的人分毫未停。 时光,一笔一划镌刻,当初用鲜血染下的印记,终也被黄沙埋没。 他,回来了。 可是,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漠北踏歌,壮饮匈奴血的少年将军了! 记得的人,始终在那段记忆里挣扎,可是,若有一天他们也不记得了,就没人记得了 墨姨悲从中来,一只手盖在了自己脸上,掌下涌出大片大片的水泽,悲切得无声。 八宝自是不知墨姨为何会突然这般悲伤,但她也知趣的没说话。 君兮不知道怎么跟墨姨说父王的事,连她自己都还一知半解的,如何能说清楚?掀开车帘一看,见君长羡在树林里走远了,心中不放心,只得回头跟墨姨说了一句:“墨姨,此事说来话长,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然后就从马车上跃了下来。 “郡主,那个人”七喜想说那人方才上前,她和十一本想拦下,可是不知为何就是没能迈动脚步,摄于那人身上的压迫,他们也没敢上前,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可是她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被君兮摆手打断: “找人给墨姨把伤口包扎一下,墨姨身上的已经蛊毒解了!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墨姨身上的蛊毒解了? 七喜和十一皆是一惊,那蛊毒的厉害他们是见识过的,墨姨身上的蛊毒是怎么解的? 来不及问更多,就见君兮已经拎起裙摆追上那人去了。 十一七喜对视一眼,皆是从眼中看到了疑虑。 汤圆凶巴巴地叉腰看着她们俩儿,“我家郡主没有勾搭小白脸!” 然后提着裙摆爬上车去看八宝。 留下风中凌乱的七喜十一:“” 她们只是在猜测那人的身份,怎么就跟小白脸挂上勾了呢? 虽然那人是白了点,长得也好看了点,可是天地良心,他们绝对没想歪啊! 初春的风,带着凉意。 君兮看着背影拐向林荫深处,想唤他,又怕被其他人听到,毕竟这里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只得加快了脚步跟上君长羡。 他明明走得很慢,但君兮都小跑上了,还是没追上。 若是汤圆在这儿,估计得磕着瓜子壳儿吐槽一句,那是因为郡主你腿短! 已经能溪水潺潺的流水声。 看着蹲在溪边临水自照的人,君兮脚下突然好似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溪边一株早开的桃树静静伫立在那里,偶尔有风拂过,便窸窸窣窣落了一地的桃红。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这一树粉白的桃花,也倒映着那人灰白的脸 水纹一圈一圈向远处荡漾而去,模糊了水里的山,水里的树,水里的天,水里的人影。 像是远去的岁月,隔水照影,只残留记忆的碎片。 浓墨重彩的悲伤,像是汪洋大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可是能溢出来的,只是茶杯上一丝裂纹,悲伤就这么积累,堆砌,在光阴的尽头,褪去了曾经所有的色彩,憨甜苦涩辛辣都不再存在,嚼蜡一般,咀嚼那空白的年华。 弹指一瞬,他的骄傲,他的荣光,他的发妻,都再那曾经无数炼狱里挣扎的黑夜里离他而去。 他回来,却什么也不再了。 他第一次开始思考,当初坚持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阳光并不刺眼,淡淡的金色,久违的温度,对比之下,只会让他一双手看起来更加灰白诡异。 君长羡眯起了眼,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或者,是山峦的后面,再后面,千里飘雪的北地,那个记载了他一生戎马和荣光的地方。 “吼——” “吼——” “吼——” 山涧的水流激荡,林间鸟雀飞尽,远处的山峦似乎都在跟着震动。君兮险些站不稳,忙伸手扶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 林荫那边,战马被那三声悲怆的大吼惊得嘶鸣一声扬起了前蹄 “吁” “马怎么惊了?” “那个声音是谁?” 侍卫们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又在短暂的低语几声后,一同将视线投向了密林那边。 汤圆面上一慌,掀开车帘就要出去:“郡主在那边!” 她怕那个怪异的人伤了君兮。 七喜已经提剑运起轻功朝那边飞去了,却被墨姨唤住:“回来!” 墨姨虽然受了伤,可是这么多年能带领赤云骑,威严自然是有的,七喜停下脚步,面上有着焦急之色。 墨姨只看了她一眼,笃定道:“他伤害谁都不会伤害郡主的!” 她的声音太过笃定,笃定得让七喜不得不放下了戒心。 也是那时,七喜才发现,那个铁血的女人,眼眶竟然发红,看着远处的林荫,眼角的晶莹一闪而过。 那个眼神七喜不陌生。 从前她跟在君琛身边做影子时,每次征战结束,将士们掩埋战死沙场的弟兄时,就是那样的眼神。 隐忍下悲伤,把使命压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痛着痛着就变得麻木。 七喜愣了愣。 那三声悲怆的吼声她也听见了,心底有个角落像是被沁入了青橘汁里。 她跟所有侍卫一样,转头看向树林那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抽死小贱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落在旁边的青草地上的,是之前缠在他手上的布条。 没了那层遮掩,尖利的指甲在日光下闪着鬼气深深的光泽。 水下的倒映里,他嘴边两颗尖利的獠牙突兀又带着几分凄凉。 小白蛇在他之前的吼声里吓得挤着脑袋往草缝隙里钻。 似乎知道吼声停下了,小白蛇又把自己的脑袋从草缝里拔出来了,它看了看那个面部肌肉僵死,脸上永远也不会再有表情的男人,支起蛇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手上的触感让他垂下了眼,然后摊开了手,小白蛇就灵活地爬到了他手上,依然用蛇脑袋蹭着他手心,像是安慰。 君长羡很快又把目光移到了远处的山峦间。 直到, “父王” 有人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君长羡侧过头,“看”看着拉住自己那只手。 青葱玉白,赛过北地的飞雪,也是在这样的映衬之下,才显得他的手一片死气的灰白。 然而那双青葱玉白的手依然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是抓住了前世今生一场轮回里的飞逝。 君兮浅笑倩兮:“父王,我们回家!” —————————— 林荫那边,七喜刚朝她们离开的方向看来, 视线里,容颜倾世的少女牵着那个身上还缠绕着铁索的银甲战袍男人缓缓朝这边走来。 已经走进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人手上一寸长的黑长指甲,也看到那人翻着眼白的眼,龇在嘴角的尖牙。 静默。 天地间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许久,君兮才开口:“你们都看到了。” 没有人说话。 她继续道,“我的父王,镇北王,回来了!”这一句蓦然拔高了音量,掷地有声。 尽管所有人都在自己心底各自猜测,可是那一句被这么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心底一颤。 墨姨率先跪下,单膝重重砸地,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是激动。 “君氏八旗部下赤云骑骑主墨氏,见过元帅!” 这一声,颤抖得沙哑。 赤云骑的老人早已逼红了眼眶,随着墨姨跪下,瞬间呼啦啦跪下一大片人,高呼:“见过元帅!” 穿越十二年的尘与土,踏过北地修罗场的同袍血,恍惚间,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飞雪漫天,黄沙眯眼的战场。 他们依旧纵马回歌,挽弓摄月,笑啖胡掳肉,醉饮匈奴血! 君兮觉得眼角湿润了,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怎么抿不下来。 明处的,暗处的盯着她的人,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她君兮,无畏,无惧! 君长羡看着跪了一地的赤云骑,沉默了许久,才偏头看向君兮。 “吾命汝等,联合余下七骑,誓死忠于吾儿君兮!” 低哑的,机械的,像是古寺里的老钟突然被人撞响,那声音穿透肺腑直达心脏。 这是君兮第一次听君长羡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她不由得向君长羡看去,唤了句:“父王” “吾等必定联合余下七骑,誓死效忠郡主!”赤云骑呼声高入云霄。 这次是君长羡牵起她的手,走在了最前面。 两侧的赤云骑待她们走过,才从地上站起。 庄严得,像是一个加冕的仪式。 一直到坐上了去江南的马车,君兮都还有些发懵。 父王之前挺多只能说一个字,大多时候用吼声来表达他心底的想法,可是今日他吐字清晰,说话条理清楚,委实让君兮惊到了。 “父王,您什么时候能说这么多话的?”忍了一路,君兮还是忍不住问。 君长羡坐在马车对面,听见她的问话,唇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一瞬,君兮明白了,他喉咙十多年没说过话,根本就没法流利的说出一句话来,之前在赤云骑面前说的那番话,是用的腹语! 酸涩在心尖儿蔓延开。 君兮想再说些什么,才惊觉自己开口也是哑然。 太过沉重的悲伤,总是沉重得让人不愿去触碰。 她想问很多事,问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他经历了些什么,可是她问不出口,因为知道那段记忆是父王心底最深的伤疤。 在缓缓吧,去江南这一路,她有的是时间。 京城。 行宫。 夹竹桃下,怀抱琵琶的青衫女子咿咿呀呀唱着,盈盈一双秋水眸,半醉了三分忧,七分愁,及腰长发挽了个松散的发髻,柔柔垂在肩头。 哝哝软语,愣是将这早春唱出了几分凄婉来。 回廊处两个侍女听了一会儿那琵琶声,露出几分不耐来。 “整日丧着个脸,跟死了爹娘似的!”粉衣婢女嗤道。 “嘘,小声点,当心给人听到了!”彩衣婢女有些慌张了要捂住那女子的嘴。 “听到了就听到了,我才不怕她呢!成日就会伤春悲秋,殿下那么宠着她,她又何时给过殿下好脸色!”粉衣婢女愤愤不平,“司空大人那么好,是先皇后给殿下钦点的王妃,怎么殿下就看不到司空大人的好呢” “哎,谁知道呢”彩衣婢女幽幽叹了一声。 “都是那个狐狸精!要是她,殿下就不会跟司空大人闹得这么僵!真是白眼狼,要不是司空大人当初把她从苍狼嘴里救下,她早就一命归西了,现在却处处给司空大人添堵!”粉衣婢女越说越气,脸都气红了。 “别说了,她现在正得宠得紧,当心她给殿下吹枕边风!”彩衣婢女道。 “铮!”琵琶弦断了,青衫女子白皙瘦弱的手上一片血迹。 她目光掠过那边还在争议的两个婢女,眸子里似嘲似讽。 “青青!”阁楼上匆匆跑下一抹身影,锦袍玉带,冠玉之颜。 大翰萧王满目心疼地执起女子流血的一双手,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意:“怎么这么不小心” 跟着他狠毒的目光就掠向了回廊处的两个婢女,“她们两个平时就是这样伺候你的吗?司空上邪那个女人可真是会收买人心!” 说到后面,他直接咬牙切齿起来。 何青青自嘲一笑,那自怨自怜的模样,足以叫天底下所有男人心头发软。 “殿下,青青蒲柳之姿,如何能与司空大人比?”她似乎想笑,可是嘴角一丝苦涩满开,终是笑出了泪来:“青青的命都是司空大人从狼口下抢下来的,青青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司空大人争什么,抢什么”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又像是雨打梨花,有一种女人,当真是哭起来才美到了极致,让一个男人的心怜惜到了极致,“殿下,您放青青走吧!司空大人才是能助你走上皇位的人” 一句话让萧王的脸色彻底狰狞起来:“笑话,本王夺嫡,竟然会靠一个女人!本王就是不要她身后司空家的助力,本王也能安稳坐上皇位!” 他强势一把揽过何青青的腰身,狠佞开口:“来人,把那两个以下犯上,妄议主子的婢子拖下去,乱棍打死!” 很快就有侍卫上前押了两个婢女,彩衣婢女已经吓得泪流满面了:“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粉衣婢女也害怕得浑身颤抖,但依然梗着脖子道:“殿下,您扪心自问,您对得起司空大人吗?” 萧王冷笑:“你倒是说说,本王哪里对不起她?” 不等婢子回答,他继续冷声道:“司空家的从龙之恩,先祖记着,先帝记着,到了本王父王这一辈依然记着,皇命以下,她到时候会是大翰的皇后,本王还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她还要什么?司空家还要什么?怕是想要本王将来把大翰的江山拱手相让吧!” 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 刚送完君兮回来的司空上邪刚走到回廊处,恰好听见了萧王最后那一句。 她脚步顿了顿。 守卫已经发现了她,慌忙想要行礼,被司空上邪抬手制止了。他们自然也听见了萧王那一番话,抬起脸有些惶恐地想看司空上邪面上的神色。 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 眸子里一丝波澜也没有。 司空上邪抬脚继续朝那边走去,面色如常:“发生了何事?” 看见她,萧王的愤怒不但没有收敛半分,反而愈发高涨了,冷笑道:“司空上邪,你做戏的本事见长啊!” 司空上邪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无喜无悲地看着他,只有在眸子深处,才能看到那一丝被隐藏得极好的悲伤。 “子渊这话是何意?”她问。 萧王捏起何青青的手给她看,又愤怒一扬广袖指向被压住的两个婢女:“何意?你唆使他们在青青面前说那些难听的话的?青青是你救下的,可是这三年来,青青对你伏低做小还不够吗?” 府中的侍卫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换做是谁,好心救了一个姑娘,结果那姑娘转眼就爬上了自己未婚夫婿的床,都恨不得把那女人教训一顿吧。 如果说十二年前,楚国有君长羡那样一个战神。 那么十二年之后今日,司空上邪也称得上是大翰国的战神! 一代叱咤黄沙战场的神,不该受此侮辱! 司空上邪还没说话,反倒是那个粉衣婢女气哭了,吼道:“殿下,您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嗬,司空上邪啊司空上邪,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所有人都向着你,不就是因为你替大翰国打过几场仗吗?本王也可以上战场!”萧王这句还没吼完。 粉衣女婢又吼上了:“大人,您就该学学镇北王郡主,几鞭子抽死小贱人,再打醒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北地悍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啪!”响亮的一耳光。 粉衣婢女的脸偏向了一边,这虚空一巴掌的力道极大,粉衣婢女嘴角都被打破了,她委屈又不解地看着司空上邪:“司空大人” “胆敢对殿下不敬,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司空上邪声音没有起伏地道。 还有下次,就是这个婢女不用被乱棍打死了。司空大人这是要保下这两个婢女。 侍卫们彼此对视一眼,放开了对两个婢女的钳制。 “装,你就继续装!”萧王冷笑,眼见两个侍卫听了司空一番话就放开了两个婢女,更是怒火中烧:“混账东西,谁准你们放人的?拖下去,乱棍打死!” 何青青柔若无骨地倚在萧王怀里,过分纤长的睫羽上还挂着两滴泪珠,当真是我见犹怜。 苦逼的侍卫面面相觑,皆不知怎么办才好。 一个是萧王,一个是大翰的护国女将军,他们谁也不敢得罪啊。 萧王见侍卫没有动作,面上怒气更甚,直接上前一步劈手夺过侍卫手里的佩刀,直指两个婢女:“好啊,本王叫不动你们了是吧,不就是杀两个婢女吗,本王亲自动手!” 他高高举起明晃晃的大刀,彩衣婢女惊叫着扑进粉衣婢女怀里,粉衣婢女也怕,死死地闭上了眼。 然,刀最终没有落下来。 粉衣婢女眼睛悄悄掀开一条缝,就见司空上邪徒手抓住了萧王挥下来的大刀。 “司空大人”粉衣婢女嗫嚅叫了一声。 司空上邪没有用内力去接这一刀,锋利的刀刃从她虎口横过掌心,殷红的血从她掌侧,从闪着寒光的刀尖儿,一滴一滴落下,很快就在地上汇聚了一小滩。 “你”萧王眼底闪过慌乱,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直接用手来接他的刀。 怒气上头的时候他能不顾一切,可是司空上邪的举动,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 “功夫有进步了。”司空上邪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的手,眉眼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横贯自己掌心的那道伤口,仿佛被砍伤的不是她。 “呵呵,我怎么就没把你那只手给砍下来呢!”萧王的怒火一瞬间又被点燃了,视线里挥之不去的是她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这怒火是为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是气她阻止了自己杀两个婢女,还是气她伤了自己,他也不知道。 司空上邪依然面无表情,只是黑漆漆的眸子深处,那恍若绽放着曼珠沙华的瞳孔里,是隐藏得极深极好的悲伤,“那末将从今日起,得习练左手剑了。” 习练左手剑,为何? 难道他说他要她的右手,她真会一刀砍下来给他不成,萧王眸子里有慌乱,有震惊,最后都变成了嘲讽。 然后司空上邪就在他嘲讽里的目光里缓缓勾起了唇角,亦是自嘲的笑。 何青青怀抱着琵琶,像是突然经受不住了一般,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萧王一时间大惊失色,惶然吼道:“青青,你怎样了?” 他抬起头大吼道:“太医,快去叫太医!” 他扔开青青手里的琵琶,将人打横抱起,脚步慌乱地朝厢房那边走去:“青青,你千万不能有事都是我混账,你手上流了那么多血,我还跟那个恶毒的女人说那么久,她就是想你出事” 司空上邪看着萧王抱着何青青远去的身影,素来淡漠的脸,终于浮现出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一只手,眸子里的淡嘲更深了些。 何青青只是被琵琶弦划到,可是她这一刀是萧王手起刀落砍下的,比起何青青手上的伤,不知重了多少。 “司空大人,您没事吧?”粉衣婢女有些不放心,犹豫几分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 她是真的为司空大人不值。 司空上邪看着院中的那棵夹竹桃,目光却不知涣散到了何处。许久,她说:“无事,你退下吧。” 粉衣婢女还是不放心,却又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只得和彩衣婢女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庭院。 侍卫们自然也不敢多待,纷纷离去。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空寂得吓人。 司空上邪走到夹竹桃下,捻起一朵坠落的粉色小花,放在鼻尖闻了闻。 手上的鲜血染红了粉色的夹竹桃,看上去就像是夹竹桃泣血了一般,触目惊心。 一双大手抢过了她手上的夹竹桃,恍惚间响起了一声浅浅的叹息:“这花是有毒的,你不要命了?” “你回来了?镇北王郡主走了吗?”司空上邪没有接他之前的话,而是问起了君兮的去处。 “走了。不过楚国这个恶名昭著的镇北王郡主,倒是同传言中有着云泥之别,我都险些被她骗过去了。”浅衣男子浅笑,却不紧不慢地执起了司空上邪的手。 察觉到他想给自己包扎伤口,司空上邪腕儿上一用力,留挣脱了自己的手。 “看来你是真不想要这只手了。”男子语气里有了一丝薄怒。 司空上邪依旧不接话:“镇北王郡主使了什么障眼法,竟是连你都差点瞒过去了。” 男子气结:“上邪,你这双手若是废了,三军阵前,你如何再带着将士们冲锋陷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 司空上邪可以为了萧王去死,可是那只是司空上邪。当她走上战场,她就是一军主帅,她不能视自己的军队为儿戏! 男子再次给她包扎伤口时,司空上邪没有再拒绝。 男子儒雅的眉眼几乎皱成一团:“这一刀若是再深一分,你这只手就真是废了。” 司空上邪面无表情看着,问:“镇北王郡主怎么样了?君琛那小子还等着我回信。” 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笑道:“她聪明着呢,对外宣称是去医谷求药,同一时间,三个城门三辆马车出城,连我也以为她是从另一个城门走路出城的,派人去查了一番才知道,那三个城门出城的马车都是幌子,走路出城门更是幌子。她实际上是走了水路去江南。” 司空上邪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柔和了下来:“君琛那小子好福气。” 男子轻轻叹了一声:“你对你这个师弟当真是宠得紧。” 司空上邪眼风一斜:“算起来,你也是他半个师兄了。” 男子目光似乎染了漆,一瞬间黏得司空上邪是视线无法转移,他说:“上邪,你要护的人,我替你护,你要杀的人,我替你杀。可好?” “呵呵”嘲讽的笑声从庭院那边传来。 萧王看着二人,眼底有嘲讽,有愤怒,还有几丝慌乱和委屈,“看来是本王打搅到二位了。” 男子已经替司空上邪包扎好了伤口,司空上邪站起来,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子渊怎么过来了。” “怎么,本王过来打扰到你们了?”他不知为何,一双眼赤红,说出的话亦是咄咄逼人。 男子皱了皱眉,刚想要说话,却被司空上邪一把拽住了手,她嗓音幽幽的:“正是呢!” 一句话,让男子眼底绽出了光彩,却让萧王眼底的慌乱和委屈更甚。 “上邪”男子温柔唤了声。 “你们你们”萧王胸腔剧烈的起伏,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就像他努力想找出不堪的词来形容他们两个,却也找不出一般。 “那本王就不打搅你们了!”他终是负气一般,甩手疾步走开,只是步子怎么看都有些狼狈的落荒而逃的味道。 萧王走了,司空上邪才放开了男子的手。 男子苦笑:“上邪,你这是何苦。” 他根本不在乎,又怎会为她吃一分醋。 萧王被大翰皇后保护得太好,性子也太天真。 他是被司空上邪护着长大的,他对司空上邪有的,只是依赖,不是依恋。 依赖司空上邪为他打点好一切,为他攒下军功,为他博得民声,为他挡下所有的明枪暗箭 “就是突然想学学君兮那丫头,任性一次。”司空上邪鲜少笑,可是此刻,她咧嘴笑得没心没肺。 男子轻易就能看出她笑容背后千疮百孔的伤,只能叹息一声:“伤到的,也终是你自己罢了” 司空上邪不说话了,只失神地看着远处,许久,才道:“沐青,你不懂” —————————— 霜降,雪飞。 坚硬的玄铁铠甲寒气森然。 起伏的山峦间,是卧龙一般盘区折叠的长城。 烽火台上燃起的硝烟在苍茫的天穹下,平添了几分寂寥。 “唳——”苍鹰的鸣叫划破长空,却是俯冲直下。 烽火台上雕塑一般的黑甲将军伸出手臂,苍鹰稳稳地落在了他臂膀上,如坠千钧的力道也没能让将军手臂抖动一下。 少年将军取下苍鹰信筒里的信纸,清冽的目光掠过纸上的字迹,好看的眉先是皱了起来,不知又看到了什么,皱起的眉头散开了,被北地寒风吹的干裂的唇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仿佛远去经年,所有的眷恋都化在了那抹笑里。 当地的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给边关将士们送白面馒头的妇人里,一个模样颇为俊俏的女子拎着装馒头的竹篮,痴痴看着烽火台上的少年将军。 同她一起的妇人都走远了,见她还立在原地,不由得笑道:“杏儿,你看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少女羞红了脸颊,加快步伐跟上了妇人们的脚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烽火台看去:“那个将军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君兮,我想你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女子这话让一众妇人都笑了起来。 “杏儿看上人家将军啦?” “那不是咱们这些人高攀得起的人物!”一个妇人冷冷看了女子一眼:“你阿爹病重,陈阿达这些年为你们家做了多少事?人家图个啥?杏儿,做人得有点良心!” 妇人这话说得毫不留情,让女子呛白了脸。 旁边一个胖脸妇人等那个妇人走远了,才嗤了一声:“人家杏儿家里的事关她什么事?陈阿达再好,还能好过南都京城的将军不成?杏儿啊,听大娘一句,你若是攀上那将军了,别说是做妾,就是当个通房丫鬟,日后也是享清福的” “大娘别挖苦杏儿了” “这哪里是挖苦啊,大娘可盼着你好呢!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女子目光再次掠过那高大的城楼,但烽火台上已经不见了少年将军的身影。 君琛刚下了城楼,就撞见了燕望北,燕望北啧了一声,挥挥手屏退了左右的人,才道:“你小子至于这样吗?这才几天,你自个儿说说,海东青飞过一遍,苍鹰飞了都不知多少遍了!活该郡主不给你回信!” 君琛才不理他,越过燕望北直接往回走。 燕望北气闷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这混小子,战场那股狠辣劲儿去哪儿,跟个春闺怨妇似的” 手却不自觉摸上了自己心口处的那枚护心镜,有个人惦记着,其实也挺好的。 君琛回到营帐里,取下案头笔架上的狼嚎,蘸了浓墨,在落笔时,眉心又蹙了起来。 一滴浓墨从笔尖儿坠落,污了那一纸空白的信纸。 立在一旁的黑色海东青歪着脑袋咕了一声,像是疑惑。 一声清浅的叹息。 那布满薄茧的手探进自己玄甲后的衣襟里,摸出一个锦囊。 锦囊里,是一张黄纸朱砂字迹的平安符和一缕断发。 君琛执起那缕断发,唇畔落下轻轻一吻,遣倦刻骨。 “君兮,我想你了” —————————— 水上行舟, 夜半江南。 “哥哥!”骤然从睡梦中惊醒,君兮发现自己又是一身冷汗。 “郡主,怎么了?”船舱外传来七喜的声音。汤圆晕船,白天的时候吐得一张小脸煞白,八宝要照顾墨姨,就变成了七喜来守夜。 “没事儿,就是做梦了。”君兮回道。 “要奴婢进来陪您说会儿话吗?”七喜以为她是被这两天接二连三的事给吓着了,问道。 “不用,你睡吧,我也睡了。”君兮嘴上这样应着,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君琛浑身是血死守在城楼上,他脚下是倒下的大楚将士,而城门下,是黑压压如潮水一般的敌军,他一人屹立,手中大楚的战旗血迹斑斑,风中展扬,身后的城楼燃起了熊熊大火,他在火光里温柔地看着她笑。 “君兮,对不起,我回不来了” 那句话像是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刮着她的心。 君兮抱着被子,一个人呆坐了很久。 许久,她下床,轻手轻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开船舱房间里的轩窗。 夜里的江风带着凉意,水浪声敲击着两岸,半轮残月挂在天边,稀疏几点星子,映照着深蓝的水面,黑夜里黛色的山峦。 君兮手掌在窗台上一撑,人就稳稳地落在了窗台上,江风浮动她的衣裙她的发,月下的水面倒映着她一个模糊的影子。 远处偶尔能看见一两艘渔船昏黄的灯火,君兮从袖子里摸出陶笛,放在嘴边呜呜地吹奏起来。 陶笛的声音悠长,像是牵丝,一圈一圈缠绕,心尖儿的苦,尝过的甜,品过的涩,一个人独酌的寂寞,细细密密,丝丝缕缕,不经意的,不在意的,那丝线已经将一颗心缠得死紧,每牵动一下,都是刺疼。 笛声忽而悠扬,宛若尘封的老酒,突然之间被揭开,醇厚的香里带着那些沉寂的光阴里的寂寥,又似一款砚墨,磨出了浓墨重彩的色,一笔一划写出的,都是思念。 一曲终了,君兮抬头看着分外明亮的一轮弯月,一声呢喃被夜风吹散:“君琛,我好想你” 甲板上,十一刚巡逻完,就见七喜从船舱里出来,眉毛一挑:“你怎么出来了?” 七喜伸了个懒腰:“去看了看海东青。” “海东青身上的蛊已经解了,你这个时候去看它做什么?”十一不解。 七喜说:“给它加了顿餐,看它能好得快点不。” 想到方才听到的陶笛声,十一突然福临心至,海东青好了,郡主就能给世子寄信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七喜:“这几日你也够心力交瘁的,进去休息吧,以后这种事交给我来就好。” 七喜眸光微闪,随即大大咧咧一拍十一的肩膀:“得了,做影卫的时候我可排在你前面,这下半夜郡主估计不会睡了,我守着郡主,顺便帮你巡逻,你自己回去眯会儿吧。” 十一想说什么,七喜不耐烦一挥手:“眼下八宝跟墨姨都受了伤,能打的就我们两个,瞅瞅你自己那黑眼圈,这几日还有得熬,你先下去调整一下。” 七喜这话让十一无从反驳,道了声谢,这才退下了。 等他的背影都消失在了玄关处,七喜才摇头说了句:“木头!” 嘴角却高高地勾了起来。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汤圆的晕船症倒是好了不少,又能回君兮身边伺候了。 这日大船在临江一个小县城靠岸,船上的供给物品不足,得出去补办点,十一七喜领命下船去了。 她们的乘坐的大船是江南林家船行的,停靠在这码头,倒是引得不少人围观。看守码头的是当地的地痞无赖,平日里鱼肉乡里,靠着在码头收停船费,赚到不少钱。 但他们平日里漫天要价的都是一些民营的船只,这般恢宏大气的大船,他们只远远在江面上看到过,可是那些船基本上都是商船,不会再这穷乡僻远的小镇停靠。 泼皮们跃跃欲试,看到大船靠岸,都满镇只奔走相告,让平日里一起厮混的无赖们都聚集到码头这里,想凭着人多势众,给大船上的人一个下马威。 这几日君兮闲的发慌,一开始还作了番风雅,找出棋盘,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自己跟自己下棋。 在汤圆那种不懂棋路的人看来,她家郡主就是能干,自己跟自己下棋,好厉害的样子。 同样无聊的君长羡看到了,就拿过君兮手中的黑子,君兮以为父王想跟自己下棋,一开始兴致勃勃。 在不知被完虐了多少遍之后,她终于悲愤地丢开了手里的棋子儿! 一向懒得说话的君长羡,甚至直接用腹语说了句:“破棋篓子!” 君兮:“” 此后,只要君长羡一想起来,就把君兮拎到棋盘前杀得片甲不留。 古人说,棋路关人心。 君长羡下棋,总是稳成的,他每走一步,几乎都考虑到了所有的退路,他从不轻易弃一兵一卒,君兮这个刚上路的新手,照着棋谱照搬照套,自然被他打压得死死的。 不过她学的也快,同样的套路她绝对不会钻第二次,这倒是让君长羡颇为意外,言:“孺子可教也!” 此刻,君兮正被君长羡逼得无出落子呢,船身突然一阵剧烈的震荡,一盘棋子都乱了。 君兮及时扶住了窗前的木板,才没有被那剧烈的一晃给甩到地上,侧头问守在外面的汤圆:“汤圆,下面发生了何事?” 隐隐约约,她听见了争吵声。 汤圆推门进来,一脸忧色:“郡主,下面的码头上聚集了不少破皮无赖,嚷嚷着要检查我们的路引。” 君兮眸色一变。 他们本就是避开官府走的,哪来什么路引,心底略一计较,她道:“许是想讹诈银子吧,让人拿了银子打发他们走。” 汤圆哭丧着脸:“方才墨姨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那群无赖见我们这么痛快就给了银子,又反悔了,说是银子不够,前前后后讹诈了五百两银子,现在说是咱们船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们要上船搜查。” 君兮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这纯粹就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见他们出手大方,是想借此上船抢劫吧!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把拿到的银子都吐出来!”君兮拿了红缎披风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回过头对君长羡道:“父王,我下去处理一下。” 君长羡僵硬地点了点头。 赤云骑的人能接受他,不代表其他人能。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贸然出现在人群里,只会引起恐慌。 汤圆不放心地给君兮加了顶帷笠,才让君兮去了甲板上。 码头上早围了人山人海的看客。 挤在最前面的,那些手里提刀拿棍的,都是一副大爷样儿,刁刁的看着将他们堵在船下的赤云骑。 其中一个小胡子看样子是头目,身上穿了件花花绿绿的杭绸褂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是狗腿子一边给他打扇子,一边端茶送水。 “这临安镇的码头,就是大爷我家的!你们今个儿在这儿停了船,不拿出点诚意来,甭想再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教训恶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手持长枪的赤云骑也不跟他说话,一排静默在那里,像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破皮无赖们其实心底也有些没底儿,毕竟人家一个都手持银枪,那身上的布料看样子也是上品,说是商户的侍卫吧,这气势又太凛冽了些。 说是官兵吧,但人家也没穿官服啊。 可是已经逼上这头儿了,也容不得他们装怂了。 大不了待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他们打滚撒泼,说不定还能再讹诈一笔医药费。 双方正僵持着呢,就见甲板上缓缓走下一个人来。 看身形,应该是女子,头上戴了帷笠,叫人看不清面容。 那混混头目一双老鼠眼里精光滴溜溜地转,吐了一把瓜子壳道:“船上下来的人,是说得上话的人吗?” 君兮不想跟这样的人开口,眼神递向了汤圆。 帷笠是半透明的,汤圆一看君兮那眼神,自然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清了清嗓子,道:“你已经收了我们家主子的钱,识相的就速速离去,不然待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混混头目见下来的是个女人,心就已经放下了大半,一个女人能见过多少世面?到时候他一吓唬,多少银子还不是任他拿,而且那船上有几个女护卫,模样生得怪俊俏的。 他索性翘起了二郎腿,吊儿郎当道:“谁收了你们的钱啦?谁看到啦?”他问一众泼皮:“你们看到那小娘子给我钱了吗?” “没有!”泼皮们哄笑道。 “你!”汤圆气结:“三教九流之徒!” “三什么九什么?”混混头目一脸调笑。 汤圆还想与他争论,被君兮制止了。 混混头目双眼滴溜溜滴瞄了一眼君兮半掩在帷笠下的身段,本想开口调戏几句,蓦然发现一道寒光落在自己身上。 像是淬了冰,冷意一层一层直往心里沁,呼吸像是被突然锁住,胸腔憋得窒闷。 直到女子移开帷笠下的视线,那压迫感才减退,混混头目心底发凉,惊觉这女子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他们,可是收了银子?”君兮问旁边一个赤云骑侍卫。 侍卫点头。 君兮目光又落到了下面乌泱泱一片提刀拿棍的混混身上,冷冷开口:“我的侍卫说,你们收了。” 她这句的里的语气太叫人捉摸不定,混混头目长这么大,没被哪个女人吓到过,可是此刻就是经不住腿软。 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认怂不是,不然他日后怎么还有脸在这镇上混,只得梗着脖子道:“老子收了又怎么样?你让人抢回去啊!” 君兮只偏头看向自己身侧一位女骑,女骑会意,直接从甲板上跃了下来,这一手轻功看得众人目瞪口大。 围观的百姓先是一惊,跟着就叫起好来。 混混们也知道这次是踢到了铁板了,但见对方只一个女子,他们毕竟人多势众,还是举着手里的棍子跃跃欲试。 女骑手中长枪一横,做了个迎战的姿势。 打头阵的几个混混生得人高马大,一脸横肉,平日里就欺凌百姓,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提上手里的家伙就冲了上去,女骑手中的长枪一拨一挑,再凌厉一扎,几个混混就倒在地上嗷嗷大叫了。 混混头目这下坐不住了,跟着他的最能打的那几个都不是对方一个人的对手,那待会儿那些侍卫一起上,那还得了。 当即瓜子儿也不磕了,讪笑道:“误会,姑奶奶,这都是误会” 比起待会儿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现在认怂算什么?混混头目心底门儿清。 君兮可不吃他这一套,这样的人,今日放过了他,明日他便会继续鱼肉百姓!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码头上的混混,下达了命令:“给我打残他一条腿,送去官府!” 先前无动于衷的赤云骑得到了命令,下手那叫一个狠辣,很快码头上就想起了混混们哭爹喊娘的声音。 围观的百姓平日里受尽了这些混混欺凌,只觉大快人心,直呼打得好。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赤云骑的人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君兮正想转身回船舱,却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呼了一声:“镇长来了!” 百姓们自动让出一条小道,出现在君兮视线里的不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看着被打得满地打滚的混混们,拐杖往地上一拄,直呼:“作孽啊作孽啊” 恰逢十一七喜他们采购食材回来了,眼见他们也上了船,老者突然道:“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老者的话让十一脚步一顿,十一和七喜采购食材走得有些远,见镇上的人都朝这边来了,一打听,说是当地的恶霸在勒索停靠在码头上的那艘大船,他们这才匆匆赶回来了。 老者那话是何意? 十一看向君兮,等着她的指令。 君兮也奇怪老者为何会是一副悲怆的语气。 接下来就听老者哀哀道:“他们一走了之了,到时候这群畜生还不是报复在我们身上来!” 本来没有动作的百姓们听到老者这一句,联想到混混们平日里的恶劣行径,才惊觉后怕,也跟着道:“对,不能让他们走了!人是他们打的,与我们无关!” 形式陡然转变,汤圆也是错愣不已,她看向君兮:“郡主,这些人怎么” 君兮抬手示意汤圆打住话头。 她看向人群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您是这里的镇长?” “老朽正是。”老态龙钟的人答道。 “是这群人勒索我们在先,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会有假?我的护卫打了人,但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君兮道:“您说怕他们报复于尔等,我的护卫待会儿就会将他们送去官府。” “官府”老者拐杖重重拄地,浑浊的眼里滚落泪水:“那群狗官跟他们穿一条裤子的!老朽知道您是贵人,可是您今日打了这些人,明个儿遭殃的就是我们啊” 混混头目被打落了两颗门牙,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几口血水,疼得龇牙咧嘴道:“死娘们儿,知道老子的来头了吧!李大人是老子的大舅子,信不信老子让你蹲大狱吃牢饭!” 他话音刚落,只觉劲风铺面,跟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抹,一手的血,那一鞭子竟然抽飞了他一块皮,痛意这才在脸上蔓延开来。 混混头目被自己一手的血给吓了个半死,又惊又怒道:“小娘们,你敢打老子,老子的大舅子” “啪——”又一鞭子抽过来,左脸也被抽飞了一块皮。 混混头目痛得嗷嗷大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你成日没脸没皮地活着,还要这张脸作甚?”君兮一只手轻轻抚过鞭身,说出的话漫不经心,却又叫人不寒而栗。 “既然你跟县令沾亲带故,那你今日就去把人给找来,倒是看看他能否让我吃顿牢饭。” “你你给我等着!”混混头目脸上刺痛,却又不敢用手去抹,在一群狗腿子的拥护下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等等。”君兮叫住他们。 混混头目一听见那声音,腿肚子就是一哆嗦:“怎怎么” 君兮示意十一:“去把他讹诈的五百两银子拿回来。” 十一当即飞身落到了混混头目跟前。 又是一个用飞的 十一站到一众混混跟前时,他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这这是我的!”混混头目脸上的伤也顾不得了,双手紧紧护着自己胸腔的衣襟里的银票。 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票,踹身上还没捂热乎呢,命都可以不要,银票一定得保住! 十一才懒得跟一个泼皮无赖多说。 手中的长剑出鞘带起一片寒光。 在混混们的惊叫声里,剑尖儿一勾一挑,银票就稳稳落在了他剑身上。 脚尖儿点地,飞回了甲板上。 汤圆手脚麻利的把银票收起来了。 “银子我的银子” 混混头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花花绿绿绸缎袍子被切了碎片,飘飘然落到了地上。 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一见这般,都别过脸去,男人们则是一片哄笑。 “我的杭绸袍子值二两银子呢”混混头目哭爹喊娘地去捡自己成了破布的袍子,猛然间腰间一松,两腿儿一凉 “哈哈” “王二麻子不穿裤子” 街边的小孩儿直接笑开了。 虽然平日里王二麻子也够不要脸不要皮的,可是被这么这么多人盯着,王二麻子还是还是觉得面上挂不住。 他转过身还想威胁几句,汤圆身板儿灵活地挡在了君兮面前,怕辣到她家郡主的眼睛。 十一手一扬,内气卷起先前那些人掉在大船下的一把刀直冲着王二麻子刺去。 王二麻子顿时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先前扶着他的几个人看见刀飞过来,也都丢下王二麻子躲开了。 王二麻子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那把大刀直接钉在了他两腿中间,离他那啥啥不过毫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狼狈为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最终王二麻子一行人灰头土脸地跑开了。 镇长嗫嚅着唇,似乎想说什么,君兮给了汤圆一个眼神,汤圆会意,对镇长道:“您放心,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看那个县令来不来。” 老者还是不放心:“你们在船上,到时候走不走还不是凭你们一句话,你们要是撒手跑了,遭殃的可就是我们了” 君兮看向老者:“那你想要如何?” 老者想了想,说:“你们住到镇上的客栈去。” 这个要求有些无理了,这次没等君兮说话,汤圆就怼了回去:“你们这群人好生不识好歹,那群恶霸勒索的是我们,我们教训人还教训错了?恶霸找你们撒气?你们是傻子要任他们敲诈吗?他们人多,还能多过你们?县令是他大舅子,每年朝廷还有巡抚下来视察,你们一个个是哑巴不知道告状吗?” “说得倒是轻巧,民能与官斗吗?何况咱们拖家带口的!”人群里一个大汉道。 “别跟这些外乡人聒噪,把他们扣下得了,王二麻子要是和县令找过来了,咱们把人交出去就行了!”又有人道。 赤云骑听见这些人的话,皆是横枪而立,面露煞气。 一群背朝炎天面朝黄土的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当即吓得面如土色。 “郡主,我们直接赶路吧,别管这些人了!”汤圆气愤道。 有时候一些人无知愚昧起来,真的是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郡主让把那些混混扭送去官府,他们竟然觉得郡主是在害他们,简直不可理喻! 君兮拍了拍汤圆的手,道:“休整到申时再动身。” 这是要等等的意思了。 君兮转身回了甲板,汤圆插着皮球似的腰身,真的跟只茶壶没区别,凶狠地冲着下面的人哼了一声,才跟上君兮的脚步。 “加强守卫!”十一喝了声。 赤云骑一排人两步一岗,将整艘大船守得密不透风。 底下有人开始议论, “看这排场,说不定他们也是当官的!” “一个女娃娃,能当什么官?大户人家南下游玩的小姐吧?” “我好像听那个丫鬟叫那个戴斗笠的君主什么的,君主是个什么官儿啊?要是比县令大的话,说不定真能帮咱们治治那李县令。” “瞎说什么呢,说书的赵大爷讲过,君主就是一国之君,皇帝怎么可能是个女娃娃?” “呸!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狗官!” 临安镇府衙。 李县令正怀里挣抱着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上下其手,冷不防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就从外间传来。 “大舅哥,您可要帮帮我啊” 房门被撞开,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进来,满脸是血,身上勉强挂了几块破布。 那小妾一见王二麻子这样,尖叫一声捂住了眼。 李县令也是被吓得心头一怵,张嘴就差点喊有鬼了。 听见是王二麻子的声音才镇定了下来,也没了心思,挥了挥手示意女人下去。 女人路过王二麻身边,王二麻子眼睛还往女人松散的衣领处盯,冷不防一回头,见李县令面色不善地望着自己,王二麻子这才讪笑了一声:“大舅哥好福气啊,在这穷乡僻远的地方,也能找到那般水灵的美人儿” 李县令给自己到了杯茶,慢条斯理喝着,王二麻子就在一旁冒着冷汗跪着。 王二麻子心底也是后悔得紧,怎么就当着这厮的面瞅他才看上的女人去了,不怪他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王二麻子一脸尖嘴猴腮,瘦的跟个竹竿似的,这个李县令则是一身肥膘,长了两撇八字胡,下巴上的肥肉不知堆了几层,完全看不见脖子,肚子跟个孕妇似的。 王二麻子一向脑子转得快,知道自己此次有求于李县令,方才又叫他心里不痛快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便道:“大舅哥啊,翠花儿可惦念你了,前几日还一直跟我说,您当年金榜题名,殿试高中,本该在京城当个大官的,奈何时运不济,偌大一个江南,偏生就把您分配到了这么一个穷乡僻远的地方,身边又没个懂事的知冷热的人儿” 王二麻子先打一波感情牌,说出李县令的胞妹李翠花,看在亲妹妹的份上,怎么也得帮自己这个妹夫一把才是,又把李县令吹嘘了一通,想着李县令心底的气儿怎么也该消了。 果然,就听李县令道,“得了,就知道油嘴滑舌。” 话虽如此,但面色的得意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显然是对王二麻子那番话极为受用。 他放下茶盏道:“说吧,你小子又闯了什么祸?被人给打成了这副鬼样子。是去城西的铁匠家偷人了,还是调戏胡屠夫婆娘了?” 王二麻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听李县令这么说,眼泪就跟猫尿似的往外挤:“大舅哥,我绝对没有啊我就是今个儿在码头的大船上看到一姑娘,那姑娘标志得,当真跟那天上的仙女似的,您不是让我帮忙管理码头吗,我就上前去问那姑娘有路引没,结果那姑娘的护卫二话不说就把我给打成了这个样子” “您会只问人家有没有路引?”李县令嗤笑道:“在我面前就被耍那些花花肠子了,都是哥哥我玩剩下的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王二麻子又是讪笑:“大舅哥,我真没有,那姑娘的护卫可凶悍了,能飞擅打!” “行了,让你管理码头,成天就会给我找事儿,你这是让我去给你出头吗?”李县令油光满面的脸上有几分算计。 王二麻子一听有戏,连忙煽风点火:“哎呀,大舅哥,我这可是替您受的伤,你是不知道,那些贱民是怎么骂您的,那姑娘天仙似的,我本来还想引荐给您见见的,可是被那些贱民这么一搅和,人家美人儿哪还愿意过来” 君兮一直站在船上,又有帷笠遮挡,王二麻子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这全是信口胡诌的,他深知李县令色愈熏心,一听有美人儿,哪里还能坐得住。 到时候带着官兵过去,还不把那些人吓得腿软,任他们揉捏? “你瞅瞅我这脸,我就是为您说了两句话,那美人儿的侍卫就把我打成这个样子”王二麻子哭喊道。 十一那一刀险些要了他的命根子,怎么能叫他不记恨? 带时候带了官差过去,他定不会让那小子好过! “岂有此理!”李县令一听这话,当即怒拍桌子,“真是世风日下,在本县令治理的地方,竟然有刁民闹事!” 他拔高了声音喊:“师爷,调集官兵,随本县令去码头看看!” 王二麻子一听这话,老鼠眼里就漏出了笑意,等他一瘸一拐地跟着李县令出了屋子,在大门口处看见不过十来个配着腰刀的府衙官差时,心头一凉。 “大舅哥,就就这么几个人?”王二麻子语气里的失望不言而喻。 李县令瞪了他一眼:“怎么,教训几个贱民,还要本官带几十个府衙官差不成?” 人家大船上的侍卫少说也有好几十个这话王二麻子不敢说,他深知李县令也就一吃软怕硬的货色,即便对方是商户,可若是横不过人家,他也绝不会去趟这趟浑水。 要是李县令不去了,他这面子里子是真找不回来了。王二麻子觉得,只要衙门里的官差带着佩刀往哪儿一站,上百人乌泱泱一片,对方哪还有不怕的。 嘴上便道:“大舅哥,那些个贱民当然不知道您这么大动干戈了,可是美人儿在那儿,您怎么也要把排场摆大一点不是?” 李县令一听,觉得有理,当即又命师爷把今日轮休的官差都叫了过来。 等他们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到码头时,恰好也到了申时,君兮都准备下令开船了,突然听见下面又是一片哗然。 走出船舱,就听见一个令人作呕的声音在唤七喜小美人,定眼一看,码头上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官兵,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坨矮龊圆,穿着宝蓝色的七品县令朝服,脑袋大的几乎戴不稳那顶乌纱帽,旁边跟着那左右两边脸被抽飞一块皮的,不是王二麻子又是谁? 临安县虽地处江南,但年年不是洪涝就是旱灾,凡是家底殷实点的,能走的都走光了。 李县令上任以来,只让这里的情况雪上加霜。 自然临安县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人口也稀少,美人更是见不着几个,李县令猛然看见站在甲板上的七喜,那小模样生得,要多俊俏有多俊俏,要多水灵有多水灵,一句“美人儿”就这么喊出来了。 七喜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看见李县令那色眯眯的眼神,眉头就是一皱,“你就是临安县令?” “正是本官。”李县令这话说得颇为自得,“不知美人儿”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被旁边的王二麻子扯住了袖子,“大舅哥,这不是我说是那位姑娘,这就是一个丫鬟” “长这么好看还只是丫鬟?”李县令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边的口水。 君兮只在船舱门口远远看了一眼,一见临安县令这副样子,眉宇间皆是冷色。吩咐道:“让他们长点教训!” 十一早就杀气外冒了,听了君兮这话,码头上的李县令还在摇头晃脑地吟着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他一把剑就飞了过去。 利剑刺穿了李县令头顶的乌纱帽,势头不减,钉在在了码头的柱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诡异夜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李县令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吓得两腿打摆子。 七喜也是被恶心得不行,纵身从甲板上一跃就飞下去了,赤云骑其他人也没闲着,一瞬间两拨人混战在一起,或者应该说是赤云骑单方面暴虐那些官差。 围观的百姓看得一愣一愣的,没弄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救命——救命——”被皱得皮青脸肿的李县令手脚并用想爬出混战圈,却被七喜一脚踏在了背上。 “刚刚叫姑奶奶什么来着?”七喜厉声道。 “你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李县令伸出一根手指直指青天,色厉内荏威胁到。 “朝廷命官?”七喜踩在李县令背上的脚用力,冷笑道:“姑奶奶打的就是你这个狗官!” 带刀的衙门官差们刀都没机会拔出来,就被揍得够呛,围观的百姓见此,不知是谁起头喊了一声,“痛打落水狗啊!” 就都抄起家伙加入了混战圈。 街边能捡个棍棒的就捡根棍棒,手里找不到趁手家伙的就赤手空拳揍起了平日里专横无理的官差们,李县令被揍得最惨,一直哭爹喊娘的。 君兮眼见差不多了,才对早已经退出混战的赤云骑吩咐道:“注意分寸,留下活口!” 十一点头,冲围殴官差的百姓道:“诸位气也出了,暂且留他一条狗命,交给朝廷钦差来处理!” 都是一群平头老百姓,也怕惹上人命官司,听到这话都停下了手。 “呸!狗官,你也有今天!”一个大汉不忘在李县令脸上淬了一口。 王二麻子长得贼眉鼠眼,平日里也最是机灵,他是见识过船上那些侍卫的身手的,一见他们飞下船,就躲人群里去了,眼下见李县令被打成这样,心头更是发憷,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他,大叫了一声:“王二麻子在这里!”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王二麻子身手。 “我” “各位父老乡亲,咱们都一个镇子里的,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平日里是有对不住大伙儿的地方,可可那都是县令让我干的!” 事到临头,王二麻子见李县令倒台,把一切责任都退到李县令身上了。 李县令险些呕出一口老血来,平日里那次不是他给这泥腿子擦屁股?现在竟然倒打一耙来了?要不是王二麻子舌烂莲花,把他给坑这码头来,他竟日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 当即吼道:“王二麻子,你这个卑鄙小人——” 王二麻子这档口才不搭理李县令,还想再狡辩些什么,远远却传来一声河东狮吼:“王——二——” 听见这吼声,王二麻子就是浑身一哆嗦,那位祖宗怎么又这个时候来了? 镇民们极为迅速地让出了一条小道,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哒哒哒”的声音响起,恍惚间地面都在颤动。 一个穿着一身绿油油的撒花裙,头上戴着大红冠花,手里提着两把杀猪刀的肥胖妇人,杀气磅礴一路狂奔过来。 王二麻子吓得腿脚直抖,面如土色,“娘娘子” “你个杀千刀的,又盯上哪个女人啦?信不信老娘宰了那小贱人,再阉了你!让你王家断子绝孙”那胖妇人拎小鸡仔似的就拎起了抖得跟筛糠似的王二麻子,肥厚的两瓣唇跟抹了鸡血似的,红艳的叫人不忍直视。 “没没有”王二麻子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你个没脸没皮的玩意儿,还真把脸皮都给混没了!”胖妇人心底气没发完,提起王二麻子就往地上掼,“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有家也不归,成日跟那些小贱人厮混” 等王二麻子被她打得半死不活了,胖妇人才拎着杀猪刀看向人群里,吼道:“以后谁再敢勾搭王二麻子,老娘撕了她!” 旁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翠花儿啊,你被那死小子给骗了” 胖妇人这才注意到了脸肿成猪头的李县令,一声刺耳的尖叫:“哪个杀千刀的把您给打成这样了啊?” 大船上的君兮跟汤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语。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汤圆说:“郡主,直接把他们打晕吧。” 君兮点头:“那就打晕吧。” 恰逢胖妇人转过头朝大船这边看来,张嘴就道:“是你们干的?” 七喜懒得回话,把脚边一个官差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官差吓得嗷嗷大叫,真正落地后,却没多少痛觉,他定眼一看,自己把里县令的胞妹给砸得口吐白沫了,顿时面如土色。 惊慌看了四下一眼,猛然惊觉现在的形式,李县令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自己还怕他作甚,当即爬起来用力踩了踩李翠花,骂道:“我打,我打,我打死这群害人不浅的狗官!” 见周围人依然没出声,他干脆把官差服都给扒了。 君兮对镇长道:“你找你们镇上会写字的,把县令这些年来鱼肉百姓的事迹都写下来,让所有人画押供认,他这条狗命,自然留不长久!” 围观的大汉们也不含糊,立即就找了绳子把李县令一行人给绑了。 老者眼见事情变成了这样,也有些傻眼,被李县令鱼肉了这么多年,他们这是彻底解脱啦? 浑浊老眼里蓄满了泪水:“菩萨,活菩萨啊” 猛然听到老者念叨菩萨,君兮脑子又响起了出现在她梦里的菩萨。 前世她嫁入东宫那一年,好像南方水患了。 她一向不关心朝廷中事,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不是因为后来当了皇后,有妃嫔作死来惹她,搬出她嫁入东宫一月不到,南方就发生了水患的事,还说什么是老天预警,她没有母仪天下之象。 前世她是春末嫁入东宫的,这才春初,再怎么也还要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前世发生水患的源头就是临安镇。 君琛现在还在北地,若是突然南方水患了,到时候两处都要朝廷拨款,她当皇后那几年,每次清点国库时,总管太监那一句“国库空虚”叫她印象不要太深刻。 西伯侯跟护国公肯定会在银子上大做文章。 两个都想要收揽兵权的掌权者,都眼红燕家的势力,若是拉拢不到,他们何不瓜分了? 想通这点,君兮心头一颤,她最担心的事还是要发生了么? 天边突然响起一道炸雷,原本风和日丽的天,几乎是瞬间就暗沉了下来。 君兮抬头看了一眼天,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大风也挂了起来,这又恰好是在江边,君兮头顶的帷笠都险些被吹飞了。 “这突然起风的话,怕是开不了船了。”十一看了一眼天色,忧心忡忡道。 说话的功夫,汤圆已经跑进船舱拿了油纸伞过来,撑开伞遮在了君兮头顶。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今年这波春雨,来得又早了些”镇长看着猛然间倒大豆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砸的雨,叹了一声,远远冲着船上的人喊道:“船上的贵人,起风了雨也下起来了,暂且在镇上落个脚,等天晴了在赶路吧!” 这暴风急雨的,的确不适合赶路。 何况君兮已经知道了临安两月之后的水患,更是不急着走了,吩咐左右的人:“把帆降下来,所有人收拾细软上岸。” 他们方才教训了李县令一顿,颇受镇民们欢迎,不少人都淋着雨帮忙搬东西。 君兮撑着油纸伞看着雨幕里忙碌的人,心头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古人云:“谁能载舟,亦能覆舟。” 黎明苍生,是载起统治者的一叶扁舟,也是一把利剑,这把剑的剑锋指向何处,就得看握剑的人怎么指使。 方才那些人还视他们为洪水猛兽,在他们教训了李县令之后,却又待她们如此亲厚,自然他们心底也是做过一番考量的。 他们被李县令压迫得太久,已经忘了怎么去反抗,她收拾了李县令,是解除了他们身上禁锢着的无形的枷锁。 说他们淳朴,他们也有自己的利益权衡,人心,真是一种复杂的东西。 赤云骑的人太多,镇长家里根本住不下,有几户人家邀请赤云骑到他们家去住。 防人之心不可无,君兮拒绝了,只让赤云骑的人几人合住一屋,打地铺,分上下夜轮班值守。 墨姨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有着淡淡的赞许。 “东屋还有一间厢房,不过堆了些杂物,我让人收拾下,您让护卫们都过去歇歇,换身衣裳吧。”镇长约莫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知道君兮非富即贵,先前他又有得罪君兮的地方,话语里不免就有了些讨好的意思。 这一路走来,雨大得简直诡异,天暗沉沉一片,很快就彻底黑了下来,漫天大雨简直就像是是江中的水倒流到了天上,又泄涌下来一般,君兮还撑着雨伞,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湿了个干脆。 赤云骑的人只会比她更糟,君兮便点头:“麻烦您了,您派人带路,让他们自个儿去收拾吧。” 镇长家的宅子挺大,但下人明显不多,君兮不好让主人家太过麻烦。 “您是贵人,到老朽这里来,是老朽祖上积来的福气。”镇长松树皮一样的脸上布满了笑意。 这奉承话说得叶太奉承了些,君兮没接。 等镇长带着人去东屋了,君兮才想起来到了这边,就一直没见过君长羡。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没说没看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无故失踪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奇怪,父王去哪儿了?”君兮抬眼看向窗外铺天盖地般的雨幕,一抹忧色陇上眉心。 堂屋里人进人出,忙绿的,喧闹的。 君兮抬脚准备去外面看看,才跨出房门,镇长府上的一个小丫鬟却怯怯地唤住了她:“和您一起过来的有个人,在后院池塘那边,怎么叫他也不应,府上的小厮不敢上前,您派人去看看吧。” 赤云骑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跑去池塘边发呆,何况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小丫鬟说的只有可能是父王了。 君兮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拿了雨伞就让小丫鬟带路去后院。 她让七喜八宝自己先去换一身干衣物,汤圆又给她找换洗的衣物去了,所以现在身边一个婢子也没有。 出门时倒是有个赤云骑的女骑因为忙着避雨,撞了君兮一下,一见是君兮,慌忙吓得垂首:“郡主恕罪,属下” “无碍,你先去把湿衣裳换了吧。”君兮匆匆交代几句,就跟着那个一直低眉顺眼垂着头的婢女走了。 女骑见那个婢女面生的紧,还咕隆了几句:“郡主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小丫鬟” 等汤圆找好了衣物出来的时候,四处瞅都没瞅见君兮,一脸疑惑:“咦,郡主去哪儿啦?” 正好看到七喜从房间里出来,她忙过去问:“七喜,你看到郡主了吗?” 七喜正拧着自己头发上的水,听到这里,动作一顿,“郡主方才不是同你在一起吗?” 汤圆顿时就急了:“我我去给郡主找换洗的衣物去了,郡主之前不还在这屋子的吗?” 七喜眉心也拧了起来,不过语气倒是平静:“找找看吧,这府上也就这么大,郡主还能走丢了不成,说不定郡主只是去别处了。” 听七喜这么一说,汤圆倒是冷静了下来。 不过等他们找遍了整个府,都没找到君兮的时候,墨姨都不淡定了。 无怪其他,君兮不见了,君长羡也没见着人影儿。 外面的雨又天河决堤似的,便是撑了伞也没法出门。 他们不在府上是去了哪里? 问过所有赤云骑的人,一个女骑说看到君兮跟着一个面生的婢女走了。 墨姨当即就找了镇长,让他把府上的婢女都叫过来。 镇长一过来,就感受到了这边气氛不是一般的凝重,当即心底一个咯噔,问:“您,有什么吩咐?” 几个梳着双环发髻的素衣婢女偷偷瞅了一眼手持银枪,面沉如水的赤云骑,一个个吓得花枝乱颤,低着脑袋挤做一团。 墨姨没有回答镇长的话,君兮和君长羡离奇失踪,这里属她资历最老,所有人自然听墨姨调遣。 威严的目光扫过几个婢女,那有如实质的目光让婢女们瑟瑟发抖。 墨姨这才问镇长:“府上的婢女都在这里了吗?” 明明自己才是主人家,可是镇长额头上还是出了不少汗,他点头道:“府上五个婢子,都在这里了。” 墨姨抬脚走过去,那稳成的脚步声叫几个婢女心头发颤。 “把头抬起来。”墨姨身板壮硕得跟一个成年男子差不多,个头也高,在一众婢女前,完全就是俯视。 几个婢女虽然怕得厉害,但还是听话地扬起了脸。 墨姨刀子似的的目光从那一张张脸上刮过,确定其中没有易容的,才又道:“手伸出来。” 婢女们不明所以,三三两两对视一眼,还是伸出了手。 “袖口挽起三寸。”墨姨面色越来越冷。 这次几个婢女都犹豫了,屋中还有男子,这叫她们情何以堪? “男骑转过身去。”墨姨吩咐道。 赤云骑的男骑很快都整齐转过了身。 婢女们没有推脱的理由了,只得磨磨蹭蹭挽起袖子。 让婢子挽起袖口,是为了看手上易容没有,那些手一眼看去,茧子倒是有,但长的位置都是手心,明显是常年做粗活磨出来的,不是会武之人。 墨姨目光扫过那一条条细白的手臂时,突然在一个婢子面前停下,眸光沉沉地盯着她手臂上的一处水泡隆起的烫伤,“怎么弄的?” 婢女瑟缩了一下,唯唯诺诺道:“奴婢是灶上帮忙的,今早给老夫人送汤去的时候,笨手笨脚打翻了汤碗,本想伸手去接,结果还是没接住反倒是被烫伤了” 婢女害怕似的垂着眼,看不见墨姨面上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惊觉自己面前的压力变小了,才知道是墨姨从她跟前走开了。 墨姨看向那个女骑:“这里面,可有你撞见的那个婢女?” 女骑视线在每一张惶恐的脸上扫过,最终道:“那婢女一直低着头,属下没能看见她的脸,不过看身形,倒是与最后一位婢女颇为吻合。” 站在最后的,可不就是手上被烫伤的婢女吗? 猛然听到女骑这样说,她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茫然又惊慌无措。 “这是发生了何事?”镇长也是一脸惶恐和茫然,但毕竟是自己府上的婢女,作为主人,怎么也得出面问一下:“是这丫鬟不懂规矩,得罪了贵人吗?那老朽代她向几位贵人赔罪!” 墨姨看向镇长,“只是问几个问题罢了,老人家不必太过担心。” 她特意加重了担心二字。 镇长干枯得跟松树皮一样的脸上变了变,最后又变成了一脸淳善,拄着拐杖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贵人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汤圆急的都快哭了,从刚才一直人道现在,情绪早绷不住了,上前一步就揪住了那丫鬟的领口,凶狠道:“说,你把我家郡主带去哪儿啦?” 汤圆身板几乎是小丫鬟的三倍,小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一张小脸泫然欲泣。 “汤圆,冷静点。”七喜扣住汤圆的腕儿,让她松了手。 汤圆急的眼泪直掉:“郡主不见了,我就是转身找个衣服的功夫,郡主就不见了,外面又这么大的雨,宅子里你们也找遍了,郡主能去哪儿?” 小丫鬟大抵听懂了她们的对话,又是怕又是委屈,眼底的泪珠就这么砸了下来:“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墨姨冷冷看她一眼:“我有问你话吗?” 小丫鬟一哽,抿紧了嘴。 墨姨看了她半响,才问:“你有去过后院的池塘吗?” “我怎么可能会在雨天去后院的池塘!”小丫鬟惊叫起来,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吓人的话。 她的反应让墨姨七喜都是心头一怔,这么过激的反应,这个小丫鬟肯定有问题。 七喜目光跟墨姨交错,问:“为何雨天不能去后院的池塘?” “不能去不能去”小丫鬟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一般,瑟瑟抖作一团,只不断重复那一句。 墨姨眼中有了不耐放的神色,直接拔出匕首贴上了婢女的脖子:“再不说实话,我就在你脖子上划一刀!” “不能说啊”小丫鬟绝望地哭了出来。 墨姨眉心拧做一团,战场上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还怕这些小打小闹不成? 可她心底还是止不住担心,虽然君兮这段时间来,在很多方面都表现得可以独当一面,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这么想着,墨姨心中就焦躁了起来,她点了几个赤云骑的名字,“追星,揽月,初云,霜降,你们再去后院那里仔细查看一番。” 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的八宝突然开口:“师父,我也去吧,郡主和王爷不可能救这么凭空消失了,这府上,肯定有暗道!” 八宝的话让几人都是精神一震,眼下的情况,似乎只有暗道才说得通了。 小小一个临安镇,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呢? 墨姨正凝神沉思,突然听到旁边的女骑叫到:“她她怎么了?” 墨姨回头一看,也是微惊。 那个小丫鬟浑身抽搐,嘴边还吐着白沫,眼白上翻,却仍吃力地说着一句话:“不不要去池塘里的东西不要” “你说什么?”墨姨想让小丫鬟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但小丫鬟浑身痉挛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了。 —————————————————— 北地。 战鼓声歇了下去。 夜幕里长城一片狼藉,士兵收拾着这战场,面色却是带着喜色的,显然这一场攻城之战,他们大胜。 烽火台上的黑甲悍将,身躯猛然一阵,捂住了自己胸口,冷峻的眉峰一蹙。 燕望北刚好上来找君琛,见他这副样子,神色一变:“怎么,受伤了?” 君琛收回手,皱起的眉头仍是没散开:“没事,就是突然心绞痛了一下。” “待会儿还是找军医看看吧,这节骨眼上你可别跟我出了什么闪失。”说话间,燕望北在旁边的笼子里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啃了起来。打了大半夜的仗,还真饿了。 “咦,怎么你这儿的馒头比我之前吃到的都要软些甜些?”燕望北嚼了两口,砸吧了下嘴。 君琛瞥他一眼:“不都是城内的百姓送来吗?” 胡人半夜攻城,被他们打退了,城中百姓连夜煮了吃食过来送给他们。 燕望北想想觉得也是,可能这家做馒头的手艺好些吧。 他刚转过身,就敏锐地发现城楼下面,一群妇人里,有一道目光直直地盯着这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河神献祭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莫不是城中混进了什么奸细? 燕望北一道凌厉的眼风扫过去,被抓包的女子身体瑟缩了一下,狼狈别开了眼。 燕望北看着手里的馒头,一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剩下的半个馒头他也不啃了,往天上一抛就被早就候着的鹰叼去了。 “北地苦寒,开不出桃花的。”他有意所指。 君琛正因为之前那突来的心悸乱了思绪,猛然听见燕望北这样说,微微有些疑惑:“什么?” 燕望北看着那一笼馒头冲他挑了挑眉。 君琛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战火频繁,明日下令,让城中妇孺不得再靠近城楼。” 燕望北自然也知道君琛这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为了什么,心道这小子果然对任何事都有着狼一般的嗅觉,嘴上却说:“别啊,城中妇孺不来,谁给我的将士们送吃的啊。” 君琛眼底甩出一把冰刀,“临阵脱逃这样的事,我是做得出来的。” 燕望北面上一懵:“你什么意思?” 墨色的天穹里俯冲直下的苍鹰稳稳落到了君琛肩头,君琛也不理燕望北,径直取出信纸来看。 燕望北不知这小子又抽什么疯,只得道:“好歹这是在外面呢,能给我这个主帅留点面子不?” 君琛终于望向了他:“我答应了君兮要活着回去的,要是你这仗打不赢了,我自然得当逃兵回去找她。” 燕望北一口气堵在心口,眼瞪得跟铜铃一眼,好半响才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有你在,怎么可能打不赢?我明日下令不许城中妇孺过来了还不行吗?” 这狼崽子在威胁他呢! 君琛眸子微微一敛,为那句有他在怎么可能打不赢,“元帅慎言!” 燕望北大大咧咧往城墙垛上一坐,“我说的是实话,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目光散进无边的夜色里,他道:“老子就想痛痛快快上阵杀敌,在背后运筹帷幄的该是你这种肠子拐了不知几百道弯的人。” 君琛正想说什么,心口猛然又是一阵抽痛,他捂住心房的位置,面色有些痛苦。 燕望北一惊,忙跳下城墙垛来扶他:“怎么了?” 他黑漆漆的眸子慢慢染上猩红,一字一顿道:“君——兮——” ———————— 临安小镇 八宝她们冒雨去了后院,赤云骑中会医的人给那小丫鬟扎了针,小丫鬟才停止了抽搐。 “她这是羊癫吗?”七喜问。 施针的是赤云骑的随行军医,将小丫鬟身上几处大穴的针收回皮革囊袋中,他眉眼皆是沉俊:“她身体无恙,我暂时封住了她的几处大穴。” 七喜不懂军医的话,既然身体无恙,为何方才又口吐白沫?问道:“可是她方才分明” 军医说:“她脉象无异,这样的症状老夫行医数十载,也未曾见过。” 墨姨冷笑:“我倒要看看,小小一个临安镇,到底有多么了不得的东西作祟!” 七喜面色也多了几分沉重,突然想起什么,她问“对了,墨姨,你怎么知道这婢女去过池塘那边?” “她脚上的鞋子泥印是新的,泥上还有青苔,整个府上,长有青苔应该也只有池塘那边了。”墨姨道。 七喜坐不住了,决定也去八宝那边搭把手。 屋外瓢泼似的大雨丝毫未停,七喜路过游廊处时,猛然顿住了脚步。 习武之人耳力极加,虽然有雨声遮掩,七喜还是听到屋内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回了,一定是她回来了” “先是小香,然后是小眉,现在府里来的客人也被吸进去了” 七喜看了一眼,确定这里是府上的下人住的厢房。 府里的客人,莫不是郡主? 七喜无声地靠近那间厢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冷风夹杂着雨丝斜吹过来,落在脸上,带着凉意。 不知为何,一到夜里,这府上突然就沉寂了下来,像是没了会呼吸的东西。 七喜脑子里刚划过这个想法,就听厢房里的女子哭道:“快别说了,别把她招来了!” “听说小茶今天突然也倒了,不知道小茶能不能熬过今夜” 又是一阵哭声。 小茶?方才发羊癫疯一样的那个婢女? 雨似乎更大了些,恍惚间自己就置身于漫天雨幕里,夜寒露重,七喜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凉意。 她伸手在纱窗上戳了个洞,只见屋内的矮桌上点了一豆烛火,几个婢女围坐在一起,脸上皆是凄惨是神色。 “她为什么就不放过我们,为什么就不放过我们!”其中一个婢女大概是被惊吓够了,凄厉地哭出了声来。 旁边立即就有人去捂她的嘴,也是一脸惊惶的神色,喃喃念道:“冤有头,债有主,她要报仇也扯不上我们” 明显这话自己都不怎么信。 冷风从后背袭来,一只冰冷的手拍上肩膀,七喜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旋身避开那只手的同时,手中的匕首就出鞘划了过去。 “是我!”低沉的嗓音响起。 七喜紧绷的神经一松,是十一。 “你怎么也过来了?”七喜刚把匕首收回鞘中,转身往回走:“这府上诡异得很,我们去找墨呃” 七喜脸上一片错愣,但人已经软软地倒下了。 男子抱起七喜,黑夜里一道耀白的闪电嗤啦划过天幕,照亮了他妖精似的侧脸,以及那双幽紫色的眸子。 落在原地的,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棱角分明的薄唇勾起:“第七个了。” 墨姨很快就发现七喜也不见了,八宝一行人冒着大雨打着火把在后院查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像是密道的地方。 墨姨气得横劈了一张桌子,怒气冲冲地直接闯进了镇长的居处。 出乎意料的,这么晚,镇长也没睡下,墨姨破门而入的时候,他正双手合十跪在蒲团前,叩拜挂在墙上的那副观音大士图像。 “你你们半夜闯我的房间作甚?”镇长脸上闪过慌乱。 墨姨担心君兮的安危,已经懒得跟这个人浪费口舌了,闪着寒光的枪尖儿直逼镇长面门,喝道:“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老实交代,郡主在哪儿?” “什么郡主,我不知道啊?是跟你们一起的那个红衣少女吗?我这府邸就这么大,你们也翻了个底朝天了,这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儿?”镇长看着那锃亮的枪尖儿心肝发颤。 墨姨眼神一厉,横枪一劈,旁边放了瓜果盘子的桌子就被劈成了两半。 镇长瞳孔一缩。 墨姨长枪没有收回来的意思,看向镇长:“你想尝尝君家霸枪的滋味吗?怕是你这把老骨头消受不起!” “君君家?你们是长羡王手下的兵?”镇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惊异和颤抖。 墨姨眼神一变。 当年君长羡征战四方,威名远扬,朝廷还未封他为镇北王时,民间一直都是用长羡王称呼他的。 对那个楚国的战神王爷,百姓心底大多还是神一般敬仰着他。 墨姨看镇长的目光打了几分审视。 镇长却已经颓然坐到了地上,哭喊道:“作孽呐,作孽呐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呐” “把话说清楚,我家郡主到底怎么样了?”墨姨怒喝,边上的八宝也是一脸紧张。 “快去城隍庙!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镇长语无伦次,老泪纵横。 夜幕里,厚重的大宅门打开,几匹骏马闯进了漫天大雨里。 “真想宰了那个糟老头子!”马背上八宝咬牙切齿。 墨姨面沉如水,周身气息迫人。 十一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镇长的话一直在几人耳边回响。 “临安镇年年发大水,三年前一个神婆路过此地,说只要每年春初,准备三名美貌少女献给河神,河神就不会发大水了。本来一开始也是没人信的,可是那一年恰好有几个少女被李县令给糟蹋了,自己寻死投了河,结果那年就真没发大水。镇上的人不得不信了。” “可李县令那副做派,家里有标志姑娘的哪里还敢待在临安县,都举家带口地跑了,去年就没给河神献祭,结果去年初春就发了大水,几百亩良田都给淹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不给河神献祭,今年又要发大水啊神婆说去年没给河神献祭,河神已经发怒了,今年献祭需要九个美貌少女,我们上哪儿去找九个美貌少女啊,便是找到了,人家也不愿献祭,为了整个临安镇的镇民,我只好把自己府上的丫鬟拿去献祭,对她们编出闹鬼的传闻与您同行的那位姑娘跟城隍庙壁画上的天女生得真是一模一样,神婆说她是天女转世,本就该是河神之妻,只有用她献祭了,河神才不会再发大水” 墨姨一生征战沙场,什么鬼怪奇谭没听过,甚至两军交战,有时候还会专门放出鬼神谣言去扰乱敌军军心。 她自然不会信镇长那番鬼话。 只在心底暗恨,这一路都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若是君兮真有什么闪失,她就是以死谢罪怕也难辞其咎! 耀白的闪电撕裂漆黑的天幕,映照着倾盆大雨,轰隆一声炸雷响起,像是响在每个人心头,马蹄踏起半人高的水花,夜雨湿透衣衫,寒意彻骨。 黑暗里,君兮缓缓睁开了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那容颜清俊的人,错愣道:“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入梦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动了动身体,却惊觉自己被铁链锁住了手脚。 这是怎么回事? 头还有些眩晕,她只记得那婢子引着她走到池塘那边,她远远看见了父王立在那里,伸手在池塘中捞着什么,心急之下往前跑了两步,跟着后颈就是一痛。 是她太大意了,竟然没发现那个婢女的可疑之处。 她现在是在哪里? 还有君琛,他不是北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面上的神色为何又那般冷漠?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心头,被人重击过的头也一阵阵闷痛。 “哥哥!”君兮又唤了一声,那人仍不应她,半垂着眼,面容清冷到了极致。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委屈,她在他面前,总是特别娇气,此时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站在这里,对她不理不睬,她都能淡然处之。可知道那人是君琛,她心底的委屈才会叫嚣得那么厉害,甚至让她红了眼眶。 “君琛,你混蛋!”她骂他。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头朝她看来,翟黑的眸子里清清冷冷,却又幽黑一片,像是起了风暴的深海漩涡。 君兮这才觉得不对劲了,瞪着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望着他:“你怎么了?” 他的手落到了她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凉意,寡薄的唇抿得很紧,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吞噬了一切。 那只执过笔,拿过剑,也握过长枪弯弓的手,抚上她堪称完美的脸颊轮廓,冰冷的,像是蛇在游移,当他的手落在她脖子处的时候,君兮条件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 这一低头君兮就注意到自己穿的不是先前那身衣服,不由得咕隆道:“这不是我今日穿的那件啊,你给我换衣服啦?” 他一直不说话,皓月星辰般的眸子淡淡睨着她,冰冰冷冷,毫无情绪。 下颚被人大力捏住,被迫抬了起来,昏暗的烛火照映下,他清俊的面容缓缓逼近。 君兮以为他会吻上自己的唇,没有。 他带着几分的冰凉的唇印在了自己眉心。 唇隙间溢出一声沙哑的呢喃:“君兮” 痛苦,又绝望,像是在奈何桥上徘徊了百年也没等到归人。 温热的水痕划过自己脸颊,没入嘴角,微咸,微苦。 君琛也会落泪? 君兮心底大震,更疑惑的却是,君琛这到底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把她绑起来做什么? 脑袋里一阵天马行空,君兮突然超凶地开口:“君琛!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那紧紧抱着他的人,像是突然压抑不住这蜂涌而至的悲伤一般,细密的吻落在了她面颊上,每落下一吻,他都眷念的唤她的名字,“君兮,君兮,君兮” “喂,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亲我就能堵住我的嘴,咱们把话说清唔”微凉的吻落到她唇瓣的时候,他只是轻轻贴着,再没有其他动作。 君兮却为此已经完全懵了。 这不是君琛,但分明又是君琛! “君兮,为什么不醒来?”他说这话是睁着眼的,君兮能清楚地看见他猩红的眸子里,那万念俱灰般的绝望,细密的血丝从眼底蔓延,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恨意。 醒来? 他在说什么? 自己不是一直醒着的吗? 还一直在跟他说话。 难道他听不见? “君兮,君兮我不要来世,我不要来世!”他抱着她的力道是前所未有的大,君兮甚至都听到了自己肋骨不堪负荷的咔擦声,但是男人没有一点察觉。 君兮也完全震惊了。 来世? “神佛许我来世再遇见你,可我等不起为什么要嫁入东宫,母妃说了,你一生下来就是我的,就那么喜欢楚钰?他哪里好?你告诉我他哪里好?”他神情凄惶又有些无措,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 君琛怎么会知道前世的事? 光线视乎亮了些,掠过男人的脸,君兮看见了对面那临墙而建偌大一面银镜,倒映在镜中的男女,男子一袭九爪金龙的墨色龙袍,女子的头轻轻靠在男子肩上,双眸轻瞌,过分纤长的睫羽在烛火下投下一排阴影,睡颜似乎极其安详。 可那苍白得过分的脸,分明彰显着那是一个死人。 君兮只能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在镜子里的映象怎么是个死人? 而且她身上穿的那是与君琛那一身玄黑龙袍极配的墨凤凰袍! 难道她现在只是以魂体的形态被困在了这具身体里? 怪不得君琛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君兮呆呆地看着银镜里相拥的一对璧人,这是自己的梦吗?还是突然回到了上辈子,回到了她死后的岁月 君兮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有些欣慰地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半点烧伤也没有,原来自己是被浓烟熏死的君兮又有点憋屈。 不对!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如果这是回到了上辈子,那君琛怎么会穿了龙袍? 他他造反啦! 君兮很快又淡定了下来,皇帝跟满朝文武,君琛那家伙权势滔天的时候,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篡位只是他想不想的事。 现在很明显就是他篡位成功了,还把她这个烧死的冷宫皇后给刨出来了。 立她当了皇后? 他就不怕朝臣反对吗? 这已经不止是立了前朝皇帝的废后为一国新后的事了,她现在是个死人了吧! 想到这里,君兮不禁打了多哆嗦。 她努力伸长了脖子去看银镜里投映出来的景象。 这一看不打紧,君琛他他竟然丧心病狂到去吻她一个死人! 偌大的银镜里,清晰地倒映着男子好看的薄唇一点点碾过女子的红唇,君兮觉得自己唇瓣也跟着一凉。 她怎么忘了,君琛对死去的那个“君兮”所做的一切,她都能感受到。 这个吻是很温柔的,真正是把时光酿成了老酒的那种温柔。 他的动作很青涩,也很笨拙,像是在细细研磨自己的一件珍宝。 君兮不禁又响起了重生后,她第一次跟君琛接吻的情景,那是在马背上,她整个人都快被颠晕了,君琛的吻霸道又凌厉,因为只顾着嘴巴上的痛,她都忽略了那霸道凌厉背后的青涩。 心底蓦然一痛,君琛是在上辈子就喜欢她的吗? 愧疚和心疼化作两行清泪滑下,君琛的动作顿了顿,他似乎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君兮忙往银镜中看去,果然看见女子眼角也溢出了两行清泪,她来不及去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君琛用力咬了她一口,喉咙深处溢出一声野兽似的悲鸣。 君兮也差点哭了,不过是被痛哭的,这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爱咬人,是真把她当狗骨头了吗? 灵魂像是被困在这具死去多时的身体里,她无法支配这具身体,可是外界对这具身体的伤害她能感受到十成十的痛觉 不带这么坑人的! 眼泪不断从眼睑滑落,落在冒着深深白气的石床,瞬间凝结成了冰豆子。 等等,冰豆子!? 君兮这才惊觉这底下竟是一块寒玉,雪色的帷幔在头顶飘飞,旁边一颗泣雪琼花雨纷纷,雪色的花瓣落到了寒玉床上,也落了自己满身。 那个场景美得有些惊心动魄,君兮忍不住抬手去接那落下来的花瓣,也是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铁链不见了,而自己可以动弹了。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道清冷又带着压抑的嗓音就在耳畔低低响起:“君兮?” 君兮闻声侧过头去,这才发现君琛墨色的衣襟微微松散,一只手半撑起身体不至于让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到她。发髻松散,有几缕垂落下来,衬着他冠玉般清冷的脸,简直妖孽不可方物。 “你你能看到我啦?”君兮傻兮兮地问,片刻之后,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有点蠢,解释道:“那个我我不是现在的我。” 怎么好像越解释越混乱呢?君兮正焦头烂额,没有看见君琛神色讳莫如深。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我不是鬼啊,我还活得好好的呢!”君兮自暴自弃懒得解释了。 君琛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君兮瞪大了眸子,这个动作她可不陌生,有一段时间,君琛老爱这样玩,想起来了就啄一口,跟小孩吃糖似的。 “你”她刚开了个头。 君琛就笑了,抓起她一双青葱玉白的手,喃喃道:“能见到你真好。” 这到底是上辈子的君琛还是这辈子的君琛啊?君兮很懵逼。 指尖传来一阵温热,是他执了她的手,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上辈子的君琛就是个万年老处男,哪里会这些,君兮瞬间就肯定了,这铁定是这辈子的君琛那个魂淡! 她愤愤收回自己的手,气势汹汹地爬起来,捏着他的脸问:“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琛眸光晦暗不明:“这是我的梦。” 君兮:“?” 他的梦? 那她怎么跑他梦里去了? 他嘴角突然溢出一丝笑:“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潮涌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空间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二人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 君兮看着撕裂般的空间,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该死!”君琛低咒了一声! 梦里的世界轰然坍塌。 北地营帐里,灯火通明,军医战战兢兢在一旁指挥:“用力,再用力” 燕望北一声咆哮:“我都这么用力了,他还是没半点转醒的迹象!” 不止军医,连带跪了一地的将士们都被燕望北这一声吼吓得抖了抖。 燕望北想劈人,君琛这小子,突然就在城楼上晕倒了,差点没把他给吓死,两军交战,这节骨眼儿上,他手底下一员悍将要是伤了病了,绝对会影响军心! 这庸医把了半天脉也没把出个什么名堂来,方才君琛突然心跳加速,血气上涌,燕望北还以为是这小子练功走火入魔了。 军医让他掐君琛人中,他都掐出个印子出来了,君琛还是半点没转醒的迹象,他心头能不上火吗? 莫不是那馒头里下了什么药? 君琛晕倒的太匪夷所思,燕望北不得不开始各种猜测了,胡人知道君琛是他麾下一名悍将,会不会暗中投毒什么的? 可那馒头他也啃了半个啊,应该没问题才是。 燕望北正焦头烂额,不妨旁边的亲兵突然一脸狂喜地叫到:“醒了!将军醒了!” 燕望北惊得手上一松,停止了掐君琛的人中。 果然是醒了! 不过这狼崽子的目光也太渗人了些简直就是要把人活活撕烂的眼神。 燕望北堂堂一个兵马大元帅,都被君琛那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讪讪开口:“你小子可算是醒了,老子还以为呃”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完,就被君琛从军床上跃起,哐当一拳给揍趴下了。 军医和近卫兵战战兢兢缩到了角落里,不敢踏足眼前的修罗场。 燕望北毫无防备地被君琛那一拳砸得鼻血横流,爬起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你疯啦?” 君琛身上玄甲未退,手臂一扬,内力牵引着兵器架上的长枪落到了他手里,然后一把揪住燕望北的后领,拖着他往外走,面色恐怖得要杀人,守门的小将们不敢触霉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君琛拖死狗似的把燕望北拖出了营帐。 “属下突然技痒,请元帅指点一二。” 这清清冷冷的话音落下后,就响起了燕望北杀猪般的惨叫。 “你这死小子!你给我停下!” “老子打不赢你啊!” “奶奶个熊的,你敢殴打主帅!” 小兵们齐齐对视一眼,吞了吞口水。 君副将这么恐怖的么 以后另可得罪元帅,也不能得罪君副将啊! 黑夜中一处偏僻的营帐, 飘雪的天,摇着羽扇的军师摸着下巴上的山羊须,露出一抹自以为看清一切的高深莫测的笑意:“难为君副将了,为了掩盖自己重伤的消息,竟使出了半夜殴打主帅这一计。妙是妙,可是怎么能瞒得住贫道这样的得道高人呢?” 旁边立即有小将附和,“军师乃清虚子门下弟子,定然料事如神!您方才那话是君琛的确受了重伤?” 又一个膀大腰圆的武将拍了小将一巴掌:“怎么跟军师说话呢?”视线转向军师,就换做了一脸谄媚:“军师说君琛那厮受了重伤,还能有假!” “哼!燕帅也太偏袒君琛了些!同样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娘的就不把咱们当人看!什么军功都算在君琛那小白脸头上!” “就是!瞧他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样儿,老子都怕他提不起枪!” “一个大男人长成那副模样,他该不会真是在床上把燕帅给伺候舒服了,来换取的军功吧?” “处处被那样一个小白脸压一头,老子不服!” “对!凭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所营帐里的小将们都热血沸腾起来。 其中一人道:“军师,燕帅不听您的计谋,反而亲信君琛那厮的,简直就是浪费您这样的栋梁之才!” 听到这话,军师手中羽扇都不摇了,冷哼一声:“竖子,不足吾与谋!” “今日燕帅若是采取您的计策,只怕已经让胡人全军覆没,斩下成吉托萨的首级了!”那膀大腰圆的武将奉承道,眼底精光一闪:“军师,我等皆是信服与你,跟着燕帅,到时只会被君琛那厮夺军功去。倒不如自己带兵攻打胡人,取下成吉托萨首级,回南都封侯拜将!到时候我一定向陛下举荐你为国师!” 军师摸了一把山羊须,摇头晃脑道:“修道之人,不求功名利禄,入世只是看不得民生疾苦” “军师果然是得到啊高热呐!” “这等以苍生为己任的情怀,我等望尘莫及!” “军师有此等志向,本将军心中佩服得紧,但还是请军师再三考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军师有如此远大抱负,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官职,如何实现?若是在燕望北这样的色令智庸之徒手底下做事,怕是难有出头之日,我言尽于此,还望军师慎重考虑!”那武将道。 军师摇着羽扇不说话,像是在沉思。 武将继续劝说:“我在京城也是属于西伯侯一脉的,家中小妹是西伯侯长公子的正妻,比起燕家,西伯侯在大燕的根基怕是还有深厚些”说到这里,他眼中颇有嘚瑟。 “陈大将军,原来您是一直深藏不漏啊,跟西伯侯有着这等姻亲关系,却在军中一直低调,若不是你今日说出来,我们都不知您有这等背景”立即就有人拍马屁道。 陈志脸上挂着受用的笑容,嘴上却道:“马背上的武将,自然是凭实力说话,在战场上,我跟诸位兄弟都是一样的,扯那些裙带关系作甚?” “陈大哥这样的才是真英雄真汉子!哪像君琛那个小白脸,在京城靠讨去镇北王郡主欢心,在边关靠爬上燕帅的床争取得军功真是丢我们男子的脸!”有人嗤道。 “老子看他那张脸就不像个男人!也不知镇北王郡主看上他哪点” “好了,诸位兄弟,小心隔墙有耳!”陈志适时开口,一众小兵小将自然都听他的,忙禁了声。 陈志这才看向军师:“只要军师一句话,我等以军师马首是瞻!” 军师手中羽扇挥了三下,跟着就转身出了营帐。 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军师这是何意?” 一众莽汉里只有陈志是读过书的,他颇为笃定又得意地道:“军师是让我们三日后再来此处!” “陈大将军聪颖过人,我等望尘莫及啊”又有小将拍马屁。 陈志笑了一声,显然很受用这样被众星捧月的感觉,道:“三日之后,军师应该会窥测到什么天机,你们回去拉拢一些人,到时候我们直接按照军师的计划行动,不愁捞不到军功!” “好,我们这就回去,跟老子一个营的赵大虎早就看不惯君琛那小白脸了!” —————————————— “滴答——” 岩洞顶壁的水滴落下来,恰好滴落在一双死白的的没有瞳孔的眼里。 洞内很黑,漫过腰部的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蛇一样蜿蜒浮游。 被锁在水牢里的人挣扎了一下,锁住四肢的铁链哗啦作响,激起一片水花,像是惊扰了在水里游移的东西。 黑色的触角从水底下伸了出来,黑不溜秋的,像蛇又不是蛇,试探着往君长羡身边靠近。 “吼——” 凶尸的一声咆哮,参杂了他生前的内力,余音在不大的岩洞里来回激荡,震得人耳膜发疼,甚至不少石块都落了下来。 水下的东西受了重创,不敢再去招惹他,尽量贴着身体攀在了水牢门口的铁栏杆上,像是蛛网一般盘结,也是这时,才看清,那东西竟是一个庞然大物,只是身体可以像藤蔓一样无限拉长。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幽幽的火光。 用身体将水牢的铁门盘了个结结实实的的庞然大物细密的触角拧在了一起,像是融为一体了一般,然后鼓起一个大包,大包再变得椭圆尖锐,竟成了一个蛇头! “嘶嘶”那怪物吐着猩红的蛇信子,金色的竖瞳里警惕的盯着远处。 脚步声愈发近了,原本只呆滞“看”着一处的君长羡都朝着水牢大门处看了过去,仿佛他真的能透过那堵在铁门处的庞然大物看到外面一样。 “嘶嘶——”蛇形怪物金色的竖瞳里倒映着火把的光芒,同时也倒映着那一行黑袍人。 似乎是觉得自己一个蛇头不怎么具有威胁性,它干脆嘶叫了一声,身体盘成一堆,像是面团融为一体了一般,再也找不出哪一条和哪一条触角间的分界线。 盘成一堆的身体里鼓起几个大包,然后大包处被顶破,又是几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头伸了出来,冲着举着火把的那行黑袍人嘶吼。 “呵这守门的是什么怪物?倒是有点意思。”走在最前面的斗篷人戏谑开口,不知是因为在岩洞里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的话音叫人听不出本来的音色,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回音,也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跟在斗篷人身后的一个黑袍人恭敬开口,“是蛇藤。” “蛇藤?”那人显然对这似蛇非蛇的怪物感兴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血祭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从南疆那边流传过来的,在死去的巨蟒身上用蛊,蛊虫的一些能力,在巨蟒身上也能用了。”黑袍人答道。 “想必又是南疆那位公主的杰作吧?”斗篷人话语里似乎在笑。 黑袍人作揖道,“主上英明。” “呵呵,”斗篷人但笑了声,“她是比她姑姑当年强些。” 目光扫向水牢内,“让那东西走开些,我得去会会十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了。” “遵命。”黑袍人俯首。 斗篷人语气里多了几分满意,但话音有些懒懒散散的,“这次给你们记一功,十多年了,总算是让我找到他了” 黑袍人诚惶诚恐开口,“为主子办事是属下的福分,属下不敢邀功!” 斗篷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这才重新迈开了步子。 黑袍人激动得手都发抖,他身上的蛊,解了! 他再也不用忍受每个月晦的噬心之痛了! 主上这个赏赐,不可谓不重了! 心下对那关在水牢里的那个怪人却疑惑了几分,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主子下如此大手笔? 他吩咐手下的黑袍人,“把东西抛出去!” 底下几个黑袍人就把扛在肩上晕过去的几位妙年女子扔进了水里,盘踞在铁门处的怪物像章鱼一样游了过去。 几张血盆大口大开,片刻就响起了女子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和叫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火把映照的水面,不一会儿就被染红,还漂浮着几块衣料的碎布。 蛊虫喜欢年轻女子的身体当温床,这蛇藤也喜欢食用年轻女子。 静默站在水牢外的黑袍人们无动于衷,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因为这样的事,这些年来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早就麻木了,人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蝼蚁一般卑贱的存在。 水牢离岸边有些远,但斗篷人踩在水面上就同踩在平地上一般。 蛇藤发现自己的领地被入侵了,嘴边还没吞完的猎物也顾不上了,折身嘶吼着就要游回来。 岸边的黑袍人大惊失色,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小哨子呜呜的吹,但显然对蛇藤作用不大。 眼看蛇藤就要咬向斗篷人了,斗篷人嗤笑一声,“不过是条臭虫!” 一道掌风挥出,庞大的蛇藤身体瞬间就碎成了残渣。 黑袍人乌泱泱跪了一地,生怕斗篷人降罪于自己。 斗篷人看着他们冷哼一声,打开了铁门。 看着君长羡死气森然的一张面孔,阴冷开口,“她果然把那东西留给了你,不然你早就是战场上一具走尸了!” 忽而桀桀一笑,“你们的女儿也落到了我手里,你说我把她拿去喂外面那样的畜生如何?” “吼——” 回应他的是凶尸的一声咆哮。 临安 “河神大人在上,佑我临安县风调雨顺河神大人在上,少女献祭,安河神之怒,今年的大水东去吧河神大人在上,天女献祭,河神娶妻,从此临安再无水患” 漆黑的天幕里,依然是瓢泼般的大雨,混着惊雷从天穹坠下,溅起无数水花。 古老的城隍庙,多年未曾粉刷的墙旧迹斑斑,昏暗的烛火下,供奉的神位上,神像显出几分面目狰狞,铜铃似的眼,冷冷看着人间一切疾苦。 神像前,放了一个竹排,竹排上铺满了鲜花,一身红衣的少女就这么躺在鲜花上,衣发皆湿,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倾城之色。 穿着一件黑色大袍的老婆子,头上戴着镶了鸡毛的神婆帽子,围着竹排又是唱又是跳,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拿着一个水瓢,唱几句,又在水瓢里弹出几滴水珠。 畏手畏脚缩在一旁的几个壮汉看着神婆这般,都跟着念叨起来:“河神大人,我们给您献祭来了,您今年可千万别再发大水了啊” 一只飞蛾围绕着昏暗的烛火打转,突然整个都扑进了火力,“嗤啦”一声,烛火一下子窜起,烧掉了飞蛾的翅膀,飞蛾就这样被烛火烧死,烛火也因此刹那变亮了一瞬,照亮了城隍庙上斑驳的壁画。 原本的色泽以及褪去了,但还是能看见上面飞天舞女曼妙的舞姿,其中一个女子,懒懒散散爬在亭子的围栏上,眉眼之间,不笑倾城。赫然是一张与竹排中的少女极为相似的脸。 壁画上的女子眼眸以及没了颜色,不过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竹排上的少女,像是随时准备爬出来,做些什么。 猛然间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城隍庙里破旧的庙门哐当作响,在夜里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砸门一样。 冰冷的夜风从破庙的缝隙里钻进来,扑灭了烛火,刹那陷入了黑暗。 大汉们都是一个哆嗦,只有神婆还在绕着竹排又唱又跳的。 竹排上的少女,蝶翼般的睫羽动了动,一双清亮的眸子掀开一条缝。 “风来!雨来!河神降临!带着天女去吧~”神婆嗓音嘶哑滴叫道。 “轰隆——”一声炸雷想起,几个大汉害怕得直哆嗦。 君兮很懵逼,她突然之间做了个春梦,梦醒了却发现自己躺在这阴森鬼气的地方。 她试着动了动手,被绑住了,难怪在梦里老梦到自己被铁链锁住了。 等等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又是一个梦? 君兮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嘶真疼。 不是梦! 泥煤她到底是有多饥渴,才梦到君琛了,还在梦里这样又那样嗷嗷嗷 竟然还在梦里诬陷是君琛在做梦君兮没法儿直视自己了 “哐当”一声门响,让君兮回过神来,她睁开眼,就见那几个大汉提着灯笼畏畏缩缩的走了。 视线上方猛然出现了神婆那张皱得跟老松树皮似的脸,一双眼阴森诡异,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黑黄牙齿,“下了降头,不管你何方神圣,都得听我指挥” “啊——”破庙里传出一声尖叫。 夜雨未停,道路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马腿,四下望去,已经分不清哪是路,哪是山林河流。 墨姨一行人虽然戴了斗笠披了蓑衣,但依然挡不住这滂沱大雨,面颊上全是雨水。 “师父,雨太大了,路都看不到了,车辙印也找不到了”八宝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咬牙道。 她们对临安镇的地势不熟悉,根本不知道城隍庙在哪里,之前是跟着地上的车辙印走的,现在雨越来越大,路都看不清了,更别提找车辙印。 十一调转马头:“我回去抓个人来带路。” 之前是嫌带个人麻烦,但现在不得不这样做了。 “回来,”墨姨沉声道。 十一扯住缰绳,不明所以。 “临安地势低,现在涨水了,又是夜里,怕是当地人也找不到路了。”半截马腿都淹没在水里,马儿焦躁的踢了踢马蹄,墨姨拉住缰绳,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 “那怎么办?”八宝语气里满是焦急,混着雨水,听起来像是带了几分哽咽。 墨姨看着漆黑的天幕,陷入了沉默。 “唳——”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沉寂的雨幕,漆黑的夜色里出现了一抹耀眼的白。 “是海东青!”八宝面上露出了喜色。 十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海东青有灵性,它肯定知道郡主在哪儿!” 墨姨当即用力一挥鞭子,喝到:“跟着海东青走!” 在雨地里停驻了许久的赤云骑,在次淌着过马腿的水流,向着夜色更深沉的地方前行。 ———————— 城隍庙 残破的庙门再次“哐当”一声打开,不过这次不是被风吹的,而是被人一脚踹开的。 夜风卷着雨水的凉意冲进的城隍庙里,重新点燃的烛火颤抖了几下,但终归是没有熄灭。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子肩头还扛了一个人。 “毒婆,你不是一向不点烛火的吗?今个儿怎么倒是怕起黑来了?”女子正是长央,眼底总呆着三分傲气,七分睥睨。 神婆,或者现在应该叫她毒婆,佝偻着身子跪坐在神坛的蒲团前,一动不动,只听她带了几分沙哑的声音道:“那些人刚走” 声音不知何故,比起之前更哑了些。 “几只蝼蚁,已经被我杀了。”长央面上满是不屑。 走进几步,看见躺在竹排上的君兮时,眼底露出了狰狞的恨色:“君兮,可算是叫你落在我手上了!降头给她下了吗?” “下了。”毒婆叉开问题,“地窖里的那些少女怎么办?” 长央眉头一皱,“还没扔进蛇窟里去吗?” 似乎想起了什么,长央道:“蛇窟不是一向是你管的吗?怎么,你问的是冰窟里的那些人?”她话风一变:“也不知那个蛊人怎么样了,真是叫我惊讶,姑姑养出的蛊皇,竟然种在了他身上” “他敢毁了我的蛊君,我就夺了她的蛊皇!”这句话她说得狰狞。 一直沉默的蓝肆道:“公主,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圣巫毕竟是您的亲姑姑。” “她就是怕我超越了她!”长央尖叫起来,“若不是她控制着,那个蛊人怎么会杀了我的蛊君?” 蓝肆沉默了。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蛊人是没有意识的,而且都是用死人炼制的,没有蛊师指引,根本没法行动。 而控制他们的,就是潜伏在他们身体里的蛊虫。 “毒婆,再放一池处女血,我就不信不能引出蛊人身体的蛊皇!”长央大步朝神坛走去,伸手转动了神像手里的珠子,一声闷响,神像背后的墙壁移开,出现一条黝黑的小道。 身后的毒婆一直僵持着那个姿势,长央瞳孔猛然一缩,“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与她同相貌的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你不是毒婆!”她话音刚落,只觉面前一道残影闪过,是红磷软鞭缠住了她的脖子。 原本躺在竹排上昏迷的君兮,一跃而起,腕儿上用力一扯,鞭子收紧,长央只得用手攥住了鞭子,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毒婆早就被君兮放倒了,方才不过是她在用腹语模仿毒婆说话。 蓝肆想要上前,被君兮一个眼风喝住:“你若是上前一步,我就把她的脖子拧下来!” 蓝肆迈出的脚步就这样生生收了回来,不过他反应极快地掐住了昏迷中的七喜的脖子,威胁道:“你的婢女也在我手里呢!” 君兮冷笑:“你也知道,那只是我的一个婢女罢了,可是落在我手上的,是你主人呢!” 蓝肆眼底闪过杀意,他还从未被人这般威胁过,可是眼前自己女人,前前后后威胁了他两次! 她绝对不能活! 君兮自然看懂了他的眼神,唇角勾起的笑意不减:“你要跟我比比谁的手更快吗?” 蓝肆一只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迸起,却终是做了让步。 他不敢拿长央的命去赌。 君兮倒是有几分意外,她看了一眼被软鞭缠住脖子的长央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讽刺:“你这个属下倒是对你衷心得很。” 长央双手都用力扳扯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鞭子,试图让自己呼吸顺畅一点,听到君兮的话,本来是准备反唇相讥的,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你嫉妒?”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让君兮愣了一把,她嫉妒什么? 她短暂的呆滞在长央看来,却是看上了蓝肆,长央心底瞬间有了算计,道:“你若是喜欢,我将他送与你如何?” 这句话瞬间就让君兮明白了长央的意图,虽然对蓝肆没多少了解,可每次长央没脑子的作死,都是他出来收拾烂摊子,君兮突然就为那个妖精般的男子不值起来,面上却只是好整以暇地勾着红唇:“怎么,他于你而言,就是一件物品么?” 随时可用来做交易,可不就是物品吗? 蓝肆听到这里,不知为何,面色苍白了几分,眼底却寄予了几分期待看着长央。 “一个连自己主子都护不住的废物,我留他来做什么?”长央声音里满是恨色。 君兮还没说话,蓝肆已经跪下了,垂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我愿意作人质,换回公主。” 幽紫的眼眸,破碎的冰冷。 君兮眉头皱了起来,她看了蓝肆一眼,长央以为她真是看上了蓝肆,唇角肆意勾了起来。 “你们对七喜做了什么?”君兮突然问。 “只是打晕了而已。”蓝肆脸上看不到分毫波澜。 “哦,”君兮放心了,出手刹那,衣袖骤扬,一股劲风裹着一颗霞红色的珠子打在了蓝肆身上。 她身上实在是摸不到暗器了 蓝肆因长央的话心神打乱,毫无方便之下就这么被君兮点了穴,他幽紫的眸子里有着错愣。 “你”长央咬紧了一口银牙。 君兮耸耸肩:“放了你?你会跟你那个属下一样有情有义?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我脑子坏了才会去挟持他!” 长央一口气堵在心头,眼底的恨意更狰狞了些。 君兮才懒得理她,在她小腿踹了一脚,“被你抓来的那个男人关在哪儿了?” 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毒,君兮可不敢乱碰。 长央被踹得一个踉跄,脖子又被君兮手中的鞭子缠得死紧,拉扯之下,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她是养尊处优的一国公主,素来只要她嚣张跋扈的,什么时候这么被人欺负过,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蓝肆” 蓝肆被点了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听到长央唤他,血丝一点一点从眼底蔓延开来。 “老实点!”君兮也有点气,这个南疆公主还要不要脸了? 每次兴风作浪的都是她,被她逮住收拾的时候,又哭得跟个小孩似的,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 而且她心底根本就没把蓝肆当成一回事,仿佛蓝肆只是一颗随时都能舍弃的棋子,一遇到危险,又只会叫蓝肆。 就算蓝肆是她的属下,这也太令人心寒了些。 “你等着,本公主一定要扒了你的皮,用你的皮做人皮画扇!”这个时候了,长央依然没忘记要撂狠话。 君兮懒得跟这种人浪费口舌。 君兮和长央已经下到了密室里,蓝肆试图用内力冲开身上的穴道,却在无意间瞥见落在地上的霞红色珠子时,瞳孔一颤。 这个地道比起镇北王府下的地宫来简直不要太小儿科,君兮轻易就找到了一处石门。 “就是这里了”因为刚哭过,长央嗓音还带着几分哽咽。 “打开!”君兮对她可没有一丝怜悯。 千万不要对自己的敌人宽容,尤其是你的敌人还是个女人。 这是上一世当皇后,君兮学到的最深的道理。 长央红着眼说:“你把我脖子松开。” 君兮不为所动:“我又被绑你手。” “脖子松一点,我手取不下来!”长央咬了咬牙。 那鞭子是只缠住了她脖子,可她若不用手拽着,那鞭子再紧一分她喉管就能碎裂。 君兮看了她一眼,简单粗暴挥鞭一扯,长央撞在了石门上,痛的她惨叫出声,“我开,我开还不行吗!” 她摸索着不知按到了门上哪里的机关,只听“轰隆”一声闷响,长央眼角往后一斜,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石门开的刹那,她手中几枚闪着绿光的银针直逼君兮面门而去。 君兮眸子一缩,侧身躲过,手上捏着鞭子用力一扯,瞬间就响起了长央的哀嚎:“不要不要杀我” 君兮眉眼间皆是冷峭,反手取下钉入旁边的石壁上的一根银针,扎入了长央胳膊上。 “啊——”长央一声惨叫,几乎是瞬间整张脸都青紫了。 君兮为此还瞪了瞪眼:“咦,你竟然不是个百毒不侵的体质?” 按照她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的套路,她该百毒不侵才对啊。 长央:“” 她是百毒不侵,可是银针上的有一味药,专门克百毒不侵之体啊! 君兮吞了蛊君的蛇胆,也成了百毒不侵体质,那本来是她为君兮准备的大礼! 君兮看着虾米似的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的长央,也意识到了那银针上的毒的霸道,啧啧两声:“害人终害己。” 她收回缠在长央脖子上的鞭子,抬脚走进冰窟。 每一根冰柱上都钉着一个妙年少女,少女未着寸缕,嘴角上扬,像是死得极为安详。脖颈出的经脉发紫,手腕儿处都吸附着一只血红色的蛊虫。 长央一直都是拿少女的身体在培育蛊虫吗? 君兮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猛然间长央疯狂又狠厉的一声吼:“你去死吧!” 君兮回眸,只见原本趴在地上的长央,不知何时到了石门出处,吃力转动了一道阀门,无数短箭向着君兮射来,君兮几个翻身躲过,落地时自己脚下的地面突然陷了下去。 地面合上的刹那她还能听见长央丧心病狂一般的笑声。 那女人真狠! 乱石从头顶砸下,君兮尽力避开了,还是被砸到不少。 这要是跟那些乱石一起砸到地底下,她还不得被砸成肉泥。 瞥见对面有一根石钟乳,君兮用力一挥鞭子,缠上了那块石钟乳,然后整个人都借力飞了过去。 途中落下的一块大石头砸中了她腰侧,她体内真气一散,差点就脱力直接摔了下去。 死死咬住牙不松手,好在到底是借住那股力道,落在了对面的石台上。 君兮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卸下了力道,还是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腰侧火辣辣的疼,现在动一动都成了奢望。 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伴着清脆的铃铛声,那脚步声极轻,像是风一般叫人捉摸不透。 君兮忍着腰间的痛想爬起来,一双蜀绣的白靴陡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视线上移,看清那张容颜的时候,君兮惊愕地睁大了眼:“你”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少女身着一袭白衣,墨发及地,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容颜说是倾世也不为过。 君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张脸了,因为她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能看到那张脸。 这世间,会有两个人生着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吗? 君兮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女子偏了偏头,摸索着蹲下了身,她这个动作叫君兮心中顿生警惕,手中已经凝起了一道掌风,女子因为蹲下的姿势,灯笼偏了,火舌一下子串起来,烧毁了灯笼。 君兮发现她眼珠转都没转一下,只在感受到明显不正常的热度的时候,才有些惊慌地道:“哎呀,我又把灯笼烧了。” 君兮手中凝起的掌风散了些,“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女子嗓音里带上了一丝落寞。“那次大火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君兮唇角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这话,她还是没法适应眼前这张脸,这张同她如出一辙的脸! “你身上有君琛哥哥的味道,你是君琛哥哥派来的人吗?”女子声音天真无邪,就连脸上那抹笑容都再纯真美好不过了。 她认识君琛?那她到底是谁? 君兮陡然间发现自己手脚冰凉了起来,便是今日淋着大雨也没这般冷。 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个“是”字。 “君琛哥哥又给我带礼物来了是不是?”女子眉眼间皆是再纯真不过的笑意:“每次君琛哥哥来都给我带了好多漂亮的衣服,红玉姑姑说我穿上可好看啦,可惜我自己看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世番外(非正文)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昨天夜里,柳妃诞下了一名男婴,这一大清早,消息就插了翅膀似的传遍了皇宫各处,连冷宫都在议论这事。 废弃的妃嫔们长吁短叹,感慨自己当年是何等风光,怎么就没那个命生下个皇子,说起那柳妃,妃嫔们其实是不齿的,原先不过是皇后身边的一个丫鬟,瞅准了机会爬上龙床的贱骨头,怎么就得了这么多年的恩宠呢? 想到皇后,废弃嫔妃们又是一阵唏嘘。 当年镇北王府的郡主,容冠京城。 据说是去庙里上香的时候,与还是太子的当今天子偶遇,太子对她一见钟情,不顾风雨在寺庙门前等了一个多月,只为与她再见一面,后来得知她是镇北王郡主,就马不停蹄赶回皇宫请皇帝赐了婚。 天子佛门前守望三十日,只为与佳人再见一面。这在当时传为一段美谈。 镇北王府君氏,十六岁嫁入东宫,十八岁当上皇后,可惜啊二十岁就被打入了冷宫,算起来,这是君皇后在冷宫的第三个年头了。 废弃的妃嫔们摇头叹息,都为君皇后不值,当年她是多么不可一世啊脾气上来了,用鞭子把宠妃抽一顿,皇帝也只是纵容地笑笑怎么突然就被废了呢?按理说,她的兄长现在权倾朝野,她不该是如此境遇啊? 弃妃们还没感慨完,“吱嘎”一声轻响,一扇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一双白底蓝花的布鞋先探了出来,当真是只有三寸的一双金莲,跟着是一抹洗的发白的布裙,绸缎似的墨发松散地挽了个发髻,软软地垂落在她肩头,眉如远山黛,眼似碧波横,那目光轻轻一扫,何谓国色,何谓倾城?后宫三千佳丽,却从来无人敢在君皇后面前争艳。 岁月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透过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妃嫔们依然还记得当年她凤袍加身,雍容华贵的模样。 只可惜世事弄人啊! 面对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怜悯目光,君兮表示很茫然,她不过是今早睡了个懒觉,开门就发现楚钰的废妃们聚在院子里盯着她的房门口。君兮狐疑地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确定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回头不咸不淡地跟废妃们打了个招呼:“早啊” 然后就越过众人,在屋檐下的篮子里拿了两个拳头大的萝卜,到井边打了水,洗干净后,“咔吱咔吱”开始啃萝卜。 嗯这萝卜真甜。还是她自己种的呢! “皇后娘娘,您还记得当初您身边的那个大宫女么?”妃嫔里,一个散乱着头发的女人阴阳怪气地开口。 君兮凉凉地斜了她一眼,杏眼桃腮,是个美人,就是下巴尖得刻薄了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是经常去她那里蹭饭的陈美人。她不是一向很注重衣着打扮的么?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君兮不说话,陈美人疯疯癫癫笑了几声,才开口:“您的那个大宫女,这几年宠冠后官,昨夜还为皇上生下了皇子”她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凄凄惨惨的啼哭声,她刚入宫那会儿,陛下对她也是极为宠爱的。 君兮怔了怔,萝卜也顾不上啃了,抬脚就要往外走。 废妃们觉得她八成是受到了刺激疯癫了,要去找皇帝大哭大闹一场,一时间又想起了自己当年的风光,悲从中来,各自回房伤春悲秋去了。 陈美人平日里为人刻薄,妃嫔们都不待见她,她自己都到了冷宫,还是那个心比天高的性子,奴才们都看不惯她的做作样,少不了克扣她的饭菜什么的。这么多年要不是去君兮那里蹭饭,估计她早饿死,眼见君兮一副要去找皇帝算账的样子,她良心发现了下,拉住君兮的袖子劝道:“姐姐你也看开些吧这都是命啊”说到后面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君兮回头莫名其妙地瞅她一眼:“我觉得我一直都看得挺开的啊。” 这话说得没错,这么多年她似乎看得挺开的,种完白菜种萝卜,鸡鸭也养了一窝。 陈美人哭声卡了一卡:“那你还出去?” 君兮眨了眨眼:“我去御膳房啊。” “有皇子出生,说不定今天御膳房加菜啊我去看看有肉没。”君兮把自己的袖子从陈美人手里扯出来。 陈美人哭声又卡了卡,手上将君兮的袖子扯得更紧了些:“陛下负了您,您就不伤心么?当年古寺门前君待三十日,只为见卿一面这些情分您都忘了么”她不甘心似的逼问君兮,她怎么可以这么淡然! 君兮扶额,原来在她们看来,古寺一遇这么浪漫啊她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实情来打击这把情爱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小可怜:“其实你们的皇帝陛下,当年站在寺外一个月,是因为他的亵裤被偷了偷亵裤的凶手要求他站的,为了掩人耳目,你们的皇帝陛下就把我抓来挡箭牌了” 陈美人凄惨的哭声再卡了卡。 仿佛是知道她接下来要问什么,君兮继续道:“没错,我进宫后,张扬跋扈这么多年,也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个秘密,楚钰不敢惹我。”楚钰,就是当朝天子的名字,一直以来,都只有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叫。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陈美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君兮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凉凉地开口:“你就别想拿这个去威胁楚钰了他早就不怕了” 是的,不然君兮娘家那么强硬的背景,怎么也会被废后呢。 陈美人冷静下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多年的恩宠我不信你一点都没有对陛下动过心” “爱信不信。”君兮懒得理这脑子里除了情就是爱的疯女人,她还赶着去御膳房领一份香喷喷的回锅肉呢! 陈美人受刺激了似的扯着她的袖子不放,拉扯之间,那质量本就不咋滴的布料竟然被扯裂了。 陈美人捂着嘴一声惊呼。 君兮脸色一变,立即用袖口残留的布料捂住手臂:“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着,就忘了你刚才看到的!”冰冷的眼神,凛冽的语气,这样的君兮,一瞬间变得陌生起来。 在各自屋里伤春悲秋的废妃们以为她们起了争执,人心凉薄,也没有出来劝架的意思。 君兮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里。陈美人看着她的背影,完全怔住了。 方才虽然只是晃眼一瞥,可那白皙如玉的藕臂上,一点红砂那般的艳丽妖娆,她又岂会看错! 守宫砂! 君家皇后入宫七年,竟然是完璧之身! 没有什么比这更震撼的了! 君家和皇族,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美人觉得自己心砰砰地跳得厉害。 君兮换了一身衣裙,仍不死心地跑去了御膳房,还好还好,没有因为这一耽搁,她的回锅肉就被领光了。 御膳房的太监许是见她盯着回锅肉眼泛狼光,起了怜悯之心,又给她加了一个水晶猪蹄。 君兮端着两盘肉,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回去了。今天不用担心陈美人跟她抢肉吃了。 回到冷宫,肃穆一片。 君兮扬了扬眉,气氛不对。 弃妃们三三两两,又站在了院子里,拿着帕子抹泪。 陈美人死了。 听说是投井自尽的。 有什么想不开的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因为柳妃生了个皇子? 君兮知道,不是。 只怪她无意间撞破了那个秘密。 一直守在暗处的人,下手了。 回到房里,香喷喷的回锅肉吃起来也没了味道。 君兮搁下筷子,有些心烦。 晃眼瞥见铜镜中的自己,云鬓妖娆,正值大好韶华。 是啊,她才二十三,却几乎已经过完了一生。 如果她当年没有任性妄为,乖乖地嫁给那个人,现在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君琛,权倾朝野的天下第一佞臣,她名义上的兄长,其实,是她的童养夫。 讨厌他,仿佛是与生俱来。 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奶娘就告诉她,那个人,会是她一辈子的奴仆。童养夫是什么,她那时还不知道,奴仆她却是知道的。 从小就任性妄为的她,会骑在君琛的背上,让他绕着院子做狗爬;父王不许她出去玩,她就逼着君琛翻墙带她出去,路上买的糖葫芦,她会吃得精光,一颗都不给他留,回府被父王发现了,把责任全推到君琛身上;她到处惹是生非,君琛就跟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有一次她胡闹出去玩路上遇到了歹徒,对方人多势众,君琛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忘叫她快点走,她却嫌他功夫不够厉害后来,君琛就去了军营里,那一年,她似乎才三岁,君琛十一岁。 再后来,父王战死沙场,她跟君琛的关系就愈加淡薄了。 要么见着就绕道走,要么见面了话都不会说一句。 她觉得,君琛肯定是恨自己的。 可是他的势力一天天大了起来,整个镇北王府都是他说了算。 以后真要嫁给了他,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所以那一年,太子上门提亲,她毫不犹豫地嫁进了皇家。她以为自己后半辈子再也不用仰君琛的鼻息过活,他却成了权倾朝野的大佞臣,让皇帝都忌惮不已。 君琛指不定正想着怎么弄死她,皇帝却把她当做对付君琛的筹码,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天夜里,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冷宫,却在寒夜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所有人都逃出来了,只有君皇后葬身火海。 火光里,君兮恍惚间看到了一个人影,是少年君琛。他眉眼一如记忆中清冷,淡淡地倪着她。 为什么她死前最想见到的人,会是君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谁是谁的替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说到这里,她语气里带了一抹落寞。 突然,她鼻翼动了动,像是在努力嗅什么东西:“我闻到血腥味儿了,你是受伤了吗?” 她伸手要过来扶君兮,腰侧依然火辣辣的疼,可君兮那一刻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愣是拂开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许是她拂开她的力道有些大了,少女踉跄了几步,最后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惊呼,没有焦距的眼眸里聚起了水雾,却又不敢落下来,嘴巴抿得紧紧的。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实话,君兮自己看了都会动心。 可是不知为何,就是膈应的慌。 是不是因为知道那人不是自己? 是不是因为自己从来做不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盯着这张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脸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向她伸出了手:“你没事吧?” 女子空洞的大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她,蝶翼般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那张白纸一样再单纯不过的面容上是明显的戒备。 “我我没事”她自己撑着地爬了起来,手掌似乎被地上的小石子儿擦破了,痛得她嘶了一声。 君兮喉头动了动,编出一句谎言:“我是他的影卫,不习惯与人接触。” 女子当真是单纯得可以,听她这么说,面上又浮起了那毫无防备的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姐姐讨厌箫若呢” 这个女子叫箫若么?倒是一个极好听的名字。 君兮心不在焉回了句:“怎会。”马上又道:“姑娘怎可叫我姐姐,主子知道了,是要责罚的。” 心下陡然一惊,这看似再单纯不过的女子再试探她。 君琛若是派影卫来这里,君琛的影卫无论如何,也不敢受这女子一声姐姐的。 箫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君琛哥哥要是敢罚你,我就罚他!” 这句话太过亲昵,亲昵得让君兮骨髓里都感受到了深深寒意。 每走一步,腰侧的伤都火辣辣的疼,但她似乎感觉不到了,僵硬地问:“主子可真宠您。” 箫若在听到这一句时,脚步顿了顿,单薄的背影显出几分凄凉,她突然回过头,“姐姐,我知道君琛哥哥在外面有人。” 君兮身体又僵硬了几分,说:“怎会。” 箫若没有焦距的眼睛里砸下了一颗泪珠,君兮不得不承认,用这张脸,即便是哭,也美得惊心动魄,不过她哭起来从来都没箫若这般好看罢了,因为她学不会这样梨花带雨的哭法。 箫若哽咽道:“你们每个人都这么骗我把我当个傻子一样姐姐,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君琛哥哥经常跟我提起她,说她不像我这么乖我好怕,好怕她变乖了,君琛哥哥就不要我了” 君兮撑住了旁边的石壁才堪堪稳住身体,苦笑着说:“你放心,她争不赢你,也抢不赢你,她一点也不听话,张扬跋扈,尽做些蠢事” 箫若又单纯地笑了起来:“真的吗?红玉姑姑也是这样说的,我一直觉得红玉姑姑是在骗我,不过既然姐姐也这么说,那我就信了。” 话锋一转,她语气里带了几分嗫嚅:“我突然觉得特别对不住那位姑娘” 君兮惨白着脸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对不住她的?” 箫若脸上浮起有些甜蜜又几分天真忧伤的神情:“红玉姑姑说,那个女子家世背景挺大的,她受着万人追捧,可这一切原本不是她的,她只是一个替身是君琛哥哥用来帮我明枪暗箭的替身” 说到这里,她眼中有砸下一滴泪来,“姐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坏,那个女子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我当了那么多明枪暗箭,可是可是我还是嫉妒她,嫉妒她可以明着跟君琛哥哥在一起,嫉妒君琛哥哥像哄我一样哄她” 君兮身子软软地靠在石壁上,许久,说:“她不嫉妒你。” 箫若愣了愣。 君兮继续道:“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不需要嫉妒。”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箫若的脸,不放过她面上一分一毫的情绪变化:“还有啊,她从小就被捧着长大的,这是事实,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性子恁霸道了,她想要的,若是得不到,她宁可毁了。对于那些觊觎她东西的人,她会把她们的脸用鞭子抽得稀巴烂。” 说到这里,君兮眼尾迸出一道寒光,箫若不禁缩了缩身子。 “她她脾气这么坏的吗?”箫若结结巴巴道。 君兮唇角缓缓勾了起来,三分戏谑,七分冷峭:“她脾气再坏,也有人宠着啊。” 这句话成功让箫若惨白了脸色。 君兮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还有啊,她的脸比你好看,眼睛比你有神,就连唇线都是极为自然的。这张脸,配你这样薄得过分的唇,显得刻薄” 箫若原本空洞的眸子里有了惊恐的神色。 君兮摸着自己手上的红磷软鞭,冲她龇了一口深深白牙:“像你这样见不光的,就该安安分分活在地底下,你想取代她站在阳光下,就不怕飞灰湮灭吗?” 她这句话的语气太过恶劣。 让箫若惨白着脸崩溃喊出了她的名字:“君兮——” 君兮抱着手臂懒懒靠在墙上,戏谑道:“怎么,不装瞎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箫若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目光阴沉地盯着君兮。 君兮却挠了挠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一口一个君琛哥哥,我听了都恶心得慌,我自己男人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吗?” “你”箫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响憋出一句:“你还要不要脸了?” 君兮眸子一眯,压迫感顿生:“不要脸的是你吧?”她视线落在箫若的脸上,像是刮骨刀,能一层一层将血肉刮开。 箫若在她的目光下后怕似的退了一步。 君兮撇撇嘴:“粗略一看是挺像的,可我还没瞎到连自己的脸都分辨不出来,你颧骨那么高,还偏偏要改成我的脸,真是越看越辣眼睛!” 箫若心中大怒,却冷笑道:“事到如此,你也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了!” 她之前一直都是用的那副软软糯糯又带着几分天真的嗓音,现在应该是用的本来的声音了,君兮只觉得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眸光动了动,她突然道:“君琛那家伙脾气那么坏,你喜欢他什么啊?” 箫若因为她这句话有一刹那出神,跟着眼底就弥漫出了狰狞的恨意:“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好!你不配得到他的那些好!” 君兮确定了,这个人一定很了解自己和君琛,那么她到底是谁呢? 君兮已经在脑海里搜索可疑人物。 嘴上却道:“你跟他才见过几次?说的好像比我还了解他。” 箫若眼眶已经红了,尖叫道:“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他!他每年来国公府,都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角落里,你跟君锦华她们出尽了风头,我们就只配站在角落里!受下人白眼,受嫡系嘲讽我跟他才是同一类人!” “君蝶!”君兮目光直直地射向了女子。 她就说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耳熟呢,原来是君蝶! 不过她不是被护国公下令送去尼姑庵里吗?怎么又跑这里蹦跶来了? 护国公果然擅长这样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整个国公府,除了君锦华,倒是没有第二人能比君蝶还好看,刚好君蝶轮廓跟君兮有几分像,五官又都属于明媚形的,护国公才让人在她脸上动了刀子,做出一张跟君兮极为相似的脸。 护国公暗地做出一个“君兮”做什么? 因为她不可能再跟国公府同一阵营,所以要对她下死手了,然后用一个赝品替代她活下去,收揽君氏云骑,说不定还能拉拢君琛。 真是好计谋! 箫若,亦是曾经的君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尖叫道:“你在套我的话?” 君兮挑衅似的冲她扬了扬眉。 君蝶捏紧了匕首朝她走来,“我先前的话一句不假,你的一切,很快就会都是我的了。” 君兮好整以暇看着她,眸中戏谑不减:“你该不会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我苦练武功这些时日,就是为了划烂你那张脸!”君蝶眼中一片怨毒。 君兮啧啧两声:“怪不得一双手粗糙成了那样。” 君蝶条件反射性地就去看自己的手,君兮说的没错,因为练武,她的手比起从前粗糙了不是一星半点,同样是练武,为什么君兮手上就连茧子也不长,她却骨节都变粗了! 君蝶再一次埋怨老天不公。 这么一刹神的功夫,君兮鞭子已经卷上了她的脖子。 臂上用力一扯,就将君蝶甩到了石桥之外。 石桥之下是水流湍急的暗河,河床并不平整,还有乱石隆起,若是摔下去,运气好落水流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运气不好,撞到了乱石上,估计就一名呜呼了。 “啊”君蝶尖叫起来。 君兮正想说话,却听见石桥那边的石洞里传来了脚步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觊觎我的男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蝶想要呼救,但君兮缠在她脖子上的鞭子收紧了,君蝶都听见了自己喉管不堪重荷的咔擦声。 石桥上方,君兮的脸被她垂下的黑发遮掩了大半,她嘴角那丝笑意莫名有几分渗人。 君蝶以为她会把自己摔下去。 没有。 她甚至手腕儿一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你”君蝶只来得及说这么一个字,就被君兮点了穴。 她眼底有怨毒也有错愣。 君兮嘴角那抹笑意不减,戏谑道:“如果现在是我落到了你手里,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推下去”她语气到这里慢了下来。 君蝶眼中的怨毒说明了一切。 君兮玉白的手指缓缓拂过她的脸,“你以为我会比你善良?”她笑了笑,眼神陡然冰冷:“我生平最讨厌别人觊觎我的东西!特别是觊觎我的男人” 这话语太过森然,君蝶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感到了慌乱。 那纤细的手指一挑,是君蝶的衣襟散了 黑衣人从石洞那边寻过来,猛然看见石桥那边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子,一模一样的倾世容颜,若非亲近之人,很难一眼分辨出谁是谁。 好在她们衣服的色彩极好区分,一红一白。 白衣女子掐着红衣女子的脖子,二人头发皆是散乱的,看不清原本的妆容了。 眼看红衣女子就要从石桥上坠下去了,却依然死死抓着白衣女子,黑衣人当即拉开弓弩,一支弩箭直直射向了红衣女子。 穿心而过。 红衣女子瞳孔扩大,像是死不瞑目,嘴角溢出了一丝血线,拽住白衣女子衣袖的手再也没了力气,从石桥上坠下。 也是她倒霉,没能坠落暗河里,摔在了乱石上,妖娆的血色,瞬间染红了那乱石,她胸前还插着箭的地方,红衣已经被染成了深色。 乱蓬蓬的头发有几缕粘在脸上,终于没了那倾城之色,只剩下死亡的苍白。 白衣女子在石桥边站了许久,面上无喜,也无悲。 “怎么,你在同情她?”黑衣人嗤了一声。 白衣女子说:“她也是个可怜人。”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你今天倒是菩萨心肠起来了,平日里不是做梦都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吗?”视线落到石桥下方依然怒睁着眼的红衣女子身上,带了几分嘲讽:“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只能怪她挡了国公爷的路!” 说完这句,黑衣人就走了,见白衣女子没有跟上的意思,冷哼一声:“还不走?” 白衣女子说:“让人把她埋了吧。” 听到这里,黑衣人大笑起来:“怎么,情敌死了,你心肠就软了?” 君兮最后看了石桥下的君蝶一眼,毫无留恋就转身了。 没错,死的是君蝶,不是她。 她换了君蝶和自己的衣物,一方面,是想知道国公爷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另一方便,是她受了伤,用君兮的身份,可能出不了这个底下暗道。 她不同情君蝶,因为如果她没有临时和君蝶对换衣物,现在孤零零躺在暗河中的乱石堆上的,就是她自己。 说不定君蝶还会抽她几鞭子来泄恨。 “你今日有些反常啊”黑衣人眯着眼打量君兮,脸还是那张脸,但总觉得比起之前看着更舒服了些,因为打斗,衣襟有几分松散,石洞里光线昏暗,可女子露在外面的那截脖颈,白嫩得像是散发着荧光一般,在绸缎般的墨发间若隐若现,优美的颈线再没入雪白的衣领里。 再往下,是女子胸前的傲然那白衣像是小了一个型号,几乎有些裹不住 黑暗中男子喉头滚动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这么勾魂呢? “眼睛若再乱看,信不信我给你挖出来!”君兮将衣襟拢了几分,视线若冰。 主子平日里特意请了嬷嬷来教她吊嗓子,想让她练出一口黄鹂般的嗓音,她也习惯了用那软软糯糯又带着几分纯真的嗓音说话,猛然听见她清冽的声音,黑衣人骨子里竟然生出一股兴奋。 平时怎么没发现她声音这般好听? 教她练功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卡过油,这女人嘴上虽然一副不饶人的样儿,可是练功的时候甚至会主动往他身上蹭。 他是主子身边的得意暗卫,遇到的女人也不再少数,可眼前这张脸 黑衣人突然恶胆边生。 “小丫头片子,熬出头了就翅膀硬了是吧!”一种色彩在眼底浸染,他伸手就要来抓君兮。 君兮旋身要躲,牵动腰上的伤,动作慢了一拍,被黑衣人擒住了腕儿,猛地往他怀中一带,几乎是瞬间,君兮手中的鞭子就抵上了他的咽喉:“大胆!” 黑衣人冷笑:“你以为一根鞭子就能放倒我?” 待看清那根鞭子,面色一变:“镇北王郡主的鞭子怎会在你手中?” 君兮面不改色道:“本郡主的鞭子,自然是在本郡主手中!” 黑衣人脑子极快地转了起来,镇北王郡主已死,她现在是要完全取代镇北王郡主的存在了? 唇向她脖子压了下去,“你倒是喜欢这个身份得紧” “啪——”一耳光在石洞在中响起。 君兮一巴掌打退男人后,不等男人反应过来,鞭子已经甩了出去。 之前一直不知这个男人身份,她不敢多言,可是眼下这个男人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那鞭风凌厉又霸道,路子也刁钻得紧,男子不妨竟被抽了一鞭子,脸上很快就渗出了血,他眼底的邪佞几乎是瞬间就收了起来:“你不是箫若!” 这一交手,君兮就知道对方内力在自己之下。 她隐隐约约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步子极轻,每踩一下几乎都是均匀的力道,来人武功深不可测,还混杂其他一些杂乱的脚步声。 君兮看着男子冷笑,故意放大了声音:“我自然不是被你玩弄于股掌间的箫若了,我现在是镇北王郡主,君兮!”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黑衣人还想说什么,君兮已经攻了过去,这次出鞭毫无章法,像是提着鞭子在乱打一气,他极具技巧性地避开,反擒住君兮的手,一用力,两声“咔擦。” 君兮胳膊被他卸掉了。 手上触摸到的肌肤,温润光滑,像是有一股魔力在吸引这他继续往上。 感觉到那人沿着自己的手臂往上游移的时候,君兮眼神就完全冷了下来:“住手!你敢再碰我一分,我一定杀了你!” 她身上似乎有一股幽香,醉人得紧,黑衣人轻轻嗅了一口:“反正镇北王郡主早就跟许多男人不清不楚了,你还是个处子,就这么去君琛身边,不会被人怀疑?” 他伸手要解她衣带的时候,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黑衣人被扫落在石洞壁上,再次落到地上的时候,身体抽搐了一下,嘴角涌出大股大股的血,嘴角还带着血沫。 他四肢挣扎了几下,终是彻底不再动弹,眼瞪得大大的,和君蝶一般,死不瞑目。 君兮腰上的伤也痛,双手又被人卸了,整个人软软地靠在石壁上滑了下去,勉强抬眼去看出手的那人。 身姿颀长,一身黑袍几乎将他裹得密不透风,披风的帽檐极低,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下颚和带着冷笑的薄唇。 “国公爷手底下的能人异仕果然叫吾大开眼界。”明明他近在眼前,可是他说出的话总是激起无尽回音,叫人听不清他原本的音色。 他缓缓踏出一步,君兮退无可退,就这么叫他擒住了下巴。 那只手的力道很大,君兮觉得自己下巴估计是不要被捏碎了。 只听那带着无尽回音的嗓音道:“这么惊为天人的一张脸,竟然也能分毫不差的炮制下来” 他似乎在惊叹。 没了,轻轻一笑,松开了捏住君兮下巴的手,转头看向护国公:“国公爷,您手底下那位医师,该赏是不是?” 陡然听到斗篷人的话,君兮才惊觉国公爷也在。 她抬眼看去,果然看到国公爷就站在一边,按理说,国公爷三朝元老积攒下来的威压,不该被人忽视至此才是。 但斗篷人在这里,他的压迫感真的是太强了! 除了君琛,君兮自问没在谁面前这么怂过。 但刚才他靠近的那一瞬,君兮的真的发现自己腿都软了,好在她本来就是跌坐在地上的,不然肯定站不稳。 “您说的是。”国公爷声音里带着一丝恭敬和讨好。 君兮心底大惊,那个斗篷人到底是谁? 她一直以为国公爷就是一切事情事情的幕后主使了,可是眼下看来,分明不是的,国公爷也是听命于那个斗篷人! “不过你手底下的人也太不知好歹了些!”那人语气是漫不经心的,国公爷额前却掉下了冷汗。 国公爷朝君兮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最终落到了那死去的暗卫身上:“是我管教无方。” 斗篷人轻笑了一声:“剁碎了,扔进蛊池去!” 国公爷应是。 一个妖娆风骚的女人扭着腰出现在视线里,妩媚唤了声:“主上,南疆公主想要镇北王郡主的尸体。” 胡姨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地底蛇藤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瞳孔一动。 察觉一道压迫性极强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她诧异抬眸。 看不见那斗篷遮掩下是怎样一双眼,但那目光幽幽的,像是深井里的水,细碎的浮萍浮在水面,割出丝丝纹路,倾出让人惊惧的幽深暗影。 等那人移目光,君兮才惊觉自己后背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斗篷人似乎在笑:“怎么说话呢,镇北王郡主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胡姨娘面上一变,忙伏跪在地,“属下该死!” 斗篷人呵了一声,才道:“让人找到尸体,拿给她吧。” 尸体,自然是君蝶的尸体。 君兮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发现那人斗篷遮掩下的余光似乎看向了自己,嘴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有黑衣人领命往石桥那边去了。 斗篷人这才睥睨着胡姨娘道:“红玉,把你的孩子抱过来。” 胡姨娘就是君蝶口中的红玉姑姑? 孩子! 对,胡姨娘还怀着她五叔的孩子,看胡姨娘这水蛇一样的腰,孩子应该是早就出生了。 君兮又忍不住去看护国公, 他已经是三朝元老,受尽万人遵从,勾结胡人,结党南疆,他到底是在求什么? 很快就有一个老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来,胡姨娘跪在地上,看着老嬷嬷将婴儿交给斗篷人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一下,却仍是没有半分动作。 斗篷人一只手拎过孩子沉睡中的婴儿奇迹般的没有醒,,他抬头看向护国公,明明大半张脸被遮住,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在笑,“国公爷,还是您亲自去吧。” 头发花白的护国公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婴儿,面上依然是一届肱骨之臣般的正气凛然。 “十二年前您都亲自动手了,现在老了,气魄倒是不如当年了?”话里满是戏谑,但更多的却是威胁,那无尽的回音,仿佛是一把大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 护国公没有说话,但他终是动了,伸手抱过斗篷人单手拎着的婴儿,婴儿却在这时醒了过来,不知为何,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国公爷脚步一瞬未停,朝着一条幽深垄长的暗道走去。 许是石洞里太过阴森,那条暗道看上去像是通向更加黑暗的地方,甚至叫人怀疑地底会伸出白骨枯爪。 君兮以为护国公只是对她父王一脉狠,现在看来,不是的,他对所有人都狠!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狠起来,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又算什么? 耳边传来了压抑的哭声,君兮侧头看去。 是胡姨娘,她依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眼眶通红的看着国公爷抱着孩子离去的身影。 她到底,还是一个母亲,只不过是一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的母亲。 “轰隆——”一声巨响,石壁抖动,落下不少石沙。 所有人皆是大惊。 “主上,赤云骑的人找来了!”又黑衣人慌张道。 “哦,是吗?”斗篷人语气里带了几分诧异,随即一笑:“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转身,宽大的斗篷掀起一股炙风,下达了命令:“让小家伙们出去会会镇北王留下的云骑” 然后他的身体只留下一道残影,瞬息就到了石洞门口。 跟着他的那些黑影也如鬼魅一般虚浮在他身后。 胡姨娘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主上,奴对您还有用处,救奴出去” 斗篷人身体又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石门处,嗓音却从四面八方传入耳膜:“吾不需要废物!” 什么意思,斗篷人舍弃了胡姨娘这个手下? 君兮不懂胡姨娘为何会惊恐成这般,双手被卸了,腰侧又有伤,比起胡姨娘,她才是最狼狈是那个。 本想是再使一招借刀杀人,没想到那个暗卫竟然是个变态,竟然卸下了她的胳膊! 她靠在石壁上看着大哭的胡姨娘,道:“你帮我把胳膊接上,我们两个人联手,逃出去的可能性总归是要大一些。” 之前君蝶一口一个红玉姑姑,她跟胡姨娘的关系应该不算差才对。 胡姨娘像是听见了天底下却好笑的笑话一般,嘲讽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吗?” 她这话何意? 莫非君蝶和胡姨娘不对盘? 君兮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现在真正的镇北王郡主已经死了,等我逃出去,许你荣华富贵不好吗?” 这应该是君蝶会说的话。 胡姨娘拍拍裙子从地上爬起来,眼底嘲讽不减:“箫若,你那些伎俩,都是我教的,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原本空旷的石洞里似乎响起了水流声,还有一些说不清的叽咕声,吵杂,像是烧开的沸水,一层一层往上冒泡。 胡姨娘的笑僵在了脸上,眼底浮现出骇人的惊恐。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这个石洞。 见此,君兮浑身的寒毛都警惕地竖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能让胡姨娘怕成那样? 她一个人站不起来,君兮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石壁,突然用力把手臂往石壁上一撞。 疼! 整条手臂都痉挛了起来。 方向不对,没能把脱臼的手臂撞回原位。 君兮咬紧了一口银牙,等那疼痛缓过一阵之后,再次用力往石壁上一撞。 “咔擦”一声脆响,是她手臂复位了。 但那一瞬间的剧痛也让她额前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重新接回去的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好歹能动了。 手肘处一片火辣辣的疼,擦破的布料出沁出了嫣红的血色,不用看,手肘处应该是被撞破了。 那水声似乎近了,君兮告诉自己要冷静。 君琛不在,她得冷静。 缓了一口气,知道用刚接好的一只手给自己另一只手接上不现实,君兮如法炮制,将胳膊用力石壁上一撞,有了先前的两次经验,这次很快就听到了清脆的“咔擦”声。 真好,左手手臂也复位了。 君兮提起掉在地上的鞭子,软绵的手支撑着石壁,勉强站了起来。 死在这里? 怎么可能?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君琛不会死在战场上,她也不会死在这里! 不过这辈子都没体会到过什么痛,但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护国公和那斗篷人联手想要做什么,她还不知道,但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找到父王! 强忍着每走一步腰上的尖锐痛意,她朝着胡姨娘离去的方向追去。 那个女人那么惜命,应该能找到出路才对。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四周一下子变得极为寂静,君兮脑子一阵阵发晕,腰侧和手臂上的痛又一分分让她清醒。 这次的临安之行,像是谁一早就布好的一个局。 她一直想往局外走,最后却仍是一头栽进了这场棋局里。 君蝶那张同她如出一撤的脸那句君琛哥哥 她当时受了伤,君蝶大可在出其不意杀了她,可是君蝶装瞎,还故意说了句那次大火后就看不见了 君兮惊觉,君蝶说那些都是在想误导自己。 那些话有什么好误导的呢? 如果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兴许不会当做一回事,可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上辈子的所有事,对方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也是重生的吗? 君兮脑海里当即蹦出了楚城那张脸。 但是早在白马寺,他们就已经摊牌了,楚城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只为了吓她一场。 君蝶死了,她的疑问除了君蝶背后的人,再也没谁可以给她解答了。 “啊”猛然间听见一声尖叫,君兮辨别出是胡姨娘。 那个女人君兮皱了皱眉,脚下的步子却快了几分。 胡姨娘远远就看见君兮过来了,煞白的脸上全是惊恐,看着君兮的方向,哀求道:“救我” 说实话,眼前的场景有些恶心。 君兮以为胡姨娘是被一条巨蟒缠住了,可是胡姨娘向她呼救之后,那缠着她的“巨蟒”,身体里又探出了几个类似蛇头的东西来,看着君兮的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 君兮吓得后退一步,问:“这是什么怪物?” 看着像蟒,可是身体里又不知分出了多少个头来。 “求你,救救我”胡姨娘向着君兮伸出了手,整个人几乎都吓得神志不清了,只重复着救我之类的。 君兮触动鞭子上的机关,细鳞已经迸出来了。 她注意力集中在那一个张牙舞爪的蛇头上,却没注意到巨蟒的身体里像是伸出了无尽藤蔓,在地底匍匐着飞快蔓延,蛇一样扭动着身躯,黑压压一片朝着君兮那边涌了过去。 “吼——”一声咆哮,透过层层石壁,传入了这里,整个石壁似乎都在震荡,那就快触到君兮脚踝的黑色藤蔓像是瑟缩了一下。 父王的吼声? 看来父王就在这附近了! 君兮准备抬脚时,才发现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已经蔓延到了自己脚下,灵蛇一眼支起无数脑袋,每个都准备向她发动攻击。 心头一怵,她一个空翻落到了后面几丈的位置。 巨蟒的蛇头冲着君兮咆哮,地底那些黑色的藤蔓三三两两像是在交头接耳,最后齐齐看向了君兮的方向。 “吼——”又一声咆哮传来。 黑色的藤蔓们瑟缩着,退潮一般缩回巨蟒的身体里了。 “你你是真正的君兮?!啊”胡姨娘后面的声音突然变了个调,甜腻,又婉转,竟是十分欢娱。 君兮定眼一看,只觉得脊背发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说, 那就一起死吧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救”胡姨娘被巨蟒盘缠住,脸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那巨蟒在蚕食胡姨娘? “救我”胡姨娘还向着君兮伸着手。 君兮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好半天也没能迈出一步,亦没说一句完整的话。 “救我我告诉你他们的秘密”胡姨娘勉强说出了这句话。 君兮见识过这个女人的狡猾,而且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可以置之不顾的人,会是什么善类。 她不动声色道:“你说的秘密,兴许我一早就知道了。” 胡姨娘怕她就这么走了,眼底彻底慌了,叫到:“不可能,这是我偷听到的他们要对北征的军队下手!” 君兮瞳孔一缩! 果然是要对君琛他们下手吗? “你说清楚!”君兮语气里带上一抹急切。 胡姨娘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她痛苦地摇头:“你先救我!” 看着那一堆不断涌动伸出蛇头向自己张望的东西,君兮头皮是发麻的,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救胡姨娘。 “抱歉,我救不了你。”她转身,想去找君长羡。 胡姨娘以为君兮的不肯救她,慌乱叫到:“南疆跟胡人联手了,他们要用蛊!” 君兮心中大骇,南疆,胡人,蛊一如十二年前他父王陨落的那一战是吗? 现在这些人是想如法炮制,用这样的方法毁了君琛吗? 几乎是瞬间,君兮想明白那个斗篷人为何会要舍弃胡姨娘了,一个不听话的棋子,怎能不被舍弃呢? 怪只怪她听到了这些不该听的! “还有,你父王的不是唔”这句话她没能说完,一声尖锐的笛音响起,盘踞的蛇堆颤动了一下,胡姨娘眼底充血,颤颤巍巍长着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口鼻溢血。 “我父王怎么了,你说啊!”君兮听到这儿冷静不下来了。 “不是”胡姨娘发出这最后几个音节,眼白彻底翻了上去,她肚子像是孕妇一样高高隆起,然后似乎再也撑不下了一般,“噗”的一声炸开,那黑色的,触角一般的蛇藤从胡姨娘身体里钻了出来,探头探脑的。 君兮运气要飞过去,石洞顶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乱石砸下,蛇藤被砸到,那黑漆漆的一坨里又伸出无数蛇头,仰着脖子嘶叫。 石洞彻底塌了下来,巨大的石板将那堆蛇藤砸了个稀巴烂,胡姨娘也被压在底下了。 火药的硝烟味儿还没散,一片烟尘里,巨大的石板上灰头土脸爬起一个人来,看到君兮,那叫一个热泪盈眶啊 “表妹,我可找到你了”林淼远远就向着君兮飞扑过来,君兮闪躲不及,被他扑倒在地,后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头昏脑涨的同时,腰侧的伤更是雪上加霜。 君兮险些被砸得背过气去。 “死开!”好半天,她才缓过劲儿来,咬牙切齿的开口。 “我担心死了你了,你说你要是有了个三长两短,老娘和祖母又得说我没照顾好你,克扣我的零花钱”林淼别提多委屈。 君兮这次愣是没缓过这口气,感情他根本不是在担心她的伤势,纯粹就是在担心他的零花钱。 这个守财奴! “你再压下去,我可能就真没命了。”君兮没好气地开口。 林淼本以为她是说着玩的,猛然发现她面色惨白如纸,这才有些慌乱地从她身上爬起来:“本少爷有这么重吗?砸一下就把你砸成了这样?君兮,你不会是想趁机向我讹诈银子吧?” “噗——”君兮没能忍住涌上喉头的那口血,吐了出来,面色比起方才又白了几分。 林淼吓得跳脚:“不是吧,连血都吐了,你还能演的还逼真一点不?” 君兮:“闭嘴!” 她分分钟想弄死眼前这货! 林淼果真闭上了嘴巴,看见她额头沁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惊到:“小爷真把你砸得内伤了啊?” 君兮:“” “你怎么来了?”她怕自己实在是忍不住想踹死这货,开口问道。 “小爷要是没来,你兴许就把小命给交代在这儿了!你说你走的这都是些什么霉运啊”林淼拉着她的胳膊准备把她拉起来,却听见君兮痛得嘶了一声。 “喂,不是吧,你胳膊也被小爷砸伤了?”林淼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全是狐疑,那剧痛让君兮想直接晕过去,可是林淼的话又让她怒火上头,清醒了几分。 “别碰手,都脱臼了”她惨白着脸吃力说出这句话:“我自己接上去的,第一次接骨,技术不到位,使不上劲儿。” 一颗冷汗从她额前滑落。 君兮因为半闭着眼,没有看到林淼视线落在她被磨破的手肘处的森冷。 “出息!”再次睁眼时,林淼眼中的森冷全都不见了,他嘴上骂着,抱起君兮的力道却很轻,“让你出逃不带上小爷,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也是活该!” “嘶,疼!”因为林淼抱起她的姿势,碰到了被石头砸伤的侧腰,君兮当即脸色又白了几分。 “小爷我都这么小心了,没碰到你手啊”林淼猛然打住了话头,将原本打横抱起的君兮放下了:“你身上也有伤?” 君兮艰难地点了点头,怕林淼担心,硬气道:“放心,还死不了。” “那是,祸害遗千年,你这么会闯祸,怎么可能会把小命这么轻易就交代了”林淼在她面前蹲下,扭过头说:“上来,我背你。” 她自己走的话,的确是自己找虐。 君兮也不矫情,趴林淼背上去了。 “轰隆”一声响,是被之前那巨石压在底下的蛇藤挣脱了一只出来,浓黑的粘腻液体沿着黑色的身躯往下淌,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那根蛇藤嘶叫着,身躯疯狂的扭动,鲜红的舌苔,镰刀一般密密麻麻长在牙床上的尖牙齿。 林淼吓得后跳好几步,大惊失色道:“这这是什么怪物?” 君兮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只道:“快走!” 林淼一点不含混,逃命这种事,他撒开脚丫子就狂奔,虽然他看着跟个文弱书生似的,但好歹也是练过武的,君兮本来也清瘦,他跑起来甚至还带风的。 他跑得快,身后蜿蜒追来的那根蛇藤也快,眼看就要追上了,君兮甩手抽了那蛇藤几鞭子,除了让蛇藤嘶叫几声外,根本不能从本质上伤到它。 那大张着的血盆大口一次又一次咬向二人,林淼身法近乎诡异地躲过,但还是让二人身上沾到不少那腥臭的液体。 “你跑得可真慢”君兮告诉自己绷紧的那根弦不能松,可是意识似乎正在远离,自己挥出的鞭子,力道一次比一次轻了,手越来越不听使唤。 “小爷我轻功可是天下第一!”林淼怼回去,他似乎也知道君兮每次打出去的鞭子没什么威力了,恨道:“你丫的一只断手,就别挥鞭子给小爷添乱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双手要是被你自己给折腾废了,我看你后半辈子怎么办!” 知道他这是关心的话,君兮的头缓缓靠在了他肩上。 林淼看起来比君琛还瘦,可是真正靠上去,却发现他背脊也挺宽的,君兮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还能托住那怪物一会儿。” “你在跟小爷说什么胡话!”这一路狂奔,林淼气息也重了,君兮能感受到他后背因为用力呼吸的起伏。 “你是林家的独苗,要是就这么折在这里了,大舅妈二姑婆三姥姥会哭死的。”君兮说。 大滴大滴的汗从林淼额头上滑落,他咬牙说:“小爷要是不把你给救出去,她们会直接打死我” 君兮闭了闭眼,说:“你逃出去,找人来救我吧,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林淼脚下步子半分不慢,一滴汗顺着他额角滑落,他似乎喘了一声:“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那一刻他的眼神,沉寂得像是去寻一个归宿。 死字让君兮意识又清晰了几分。 她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口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她让君琛活着回来见她,她又怎么能弃他而去呢。 身后那条蛇藤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咬来的时候,君兮运气身体里零闪的内力,化鞭为剑,狠狠滴抽了过去,裹了内力的这一鞭子,抽得蛇藤半个蛇头都断了。 但那怪物非但没有退缩,那断裂的蛇头处又生出了一个蛇头。 “这东西打不死吗?”怪物停下的那瞬间,林淼又掠出了十丈远。 君兮想起被林淼炸开的那个石洞顶,那股呛人的硝烟味儿,随着那一声爆炸,有不少火药残渣落到了怪物的身体上,沾到火药残渣的那部分怪物,是彻底死了。 她眼底射出一道光芒,“用火!” 林淼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滴问:“什么?” “用火攻!它怕火!”君兮道。 林淼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的时候,他把君兮用力往上一抛,来不及调整姿势,眼看君兮要掉下来,他忙滑到君兮下方。 君兮砸到他身上时,林淼没能忍住那声闷哼,“原来真的能砸出内伤来” 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探入自己衣襟,在四处摸索,林淼整个人都怔住了, 结结巴巴到:“你你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红线断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火折子在哪儿?”君兮问。 林淼一脸酱色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拂开,又从袖子里摸出火折子递给她:“谁跟你说我把火折子放那儿了。” 君兮才懒得管他别扭些什么,拿到火折子的刹那,那蛇藤也逼近了,君兮吹燃火折子,忍着手臂的僵硬和酸痛,手腕灵活反转,那豆大一点的火苗,愣是被她舞成了一个大火把。 蛇藤果然怕火,见君兮手里拿跳跃着的一团火焰,只敢远远地嘶叫着,却没再靠近分毫。 石壁后面,那隐隐约约的水声又传来了,君兮发现蛇藤扭动的弧度明显欢快了很多,像是在庆祝帮手来了。 君兮眉心拧了起来,却听林淼叫到:“衣服!你的衣服燃起来了!” 君兮垂眸一看,因为她那一分神,白衣的一角已经被点燃了,火舌瞬间窜了起来,君兮先是一怔,跟着就心中一喜。 这衣服燃起来了,正和她意! 君兮一个旋身,燃起来的衣服从她身上飞了出来,兜头罩住了那边龇牙咧嘴的蛇藤,被火苗掠过的地方都滋滋冒起了青烟,蛇藤痛极嘶吼,粘腻的蛇身不断碰撞石洞内壁。 君兮眼尖儿地发现那石洞壁裂开的地方又伸出了黑色藤蔓,然后藤蔓尖儿缓缓形成一个蛇头,还有水流不断从石洞壁那边渗过来。 她大喝了一声,“快走!” 林淼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来不及背君兮了,他一把拽下自己的外袍,将君兮一裹,抱起来就是玩命一般的狂奔。 “咔擦”石洞壁完全被水流冲开,那密密麻麻的触角伸了出来,君兮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是比之前缠住胡姨娘的那只还要大的蛇藤。 那东西遇水而生,像是没有固定的形态一般,很快就顺着水流淌了一大片。 林淼一边狂奔一边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这么大只,把我们的衣服都烧完了也烧不死它!” 前面一个拐角,林淼脚下漂移划过去的时候,面前就出现了一堵石墙。 这赌石墙不比别处,摸起来是干燥的,还暖烘烘的,像是有人在里面烤火一般。 林淼看了一眼逼近的庞然大物,垂下眸子去看君兮:“我们这次似乎真的逃不掉了哎。” 君兮看着这狭窄的,被封死的甬道,突然抬起头来:“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呢?” 林淼眼底一道诧异的光芒转瞬而逝,“怎么出去?” 他将君兮一缕乱发拂到她耳后,君兮眸子一眯,就拽住了他的手,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只有君琛对她做过。 谁都没有话说,只剩下与死亡搏命后的喘息声,心跳声。 林淼很久以前就已经隐隐知道了答案,可是此刻这无声的拒绝还是让他心头发苦。 君兮在他肩头拍了一巴掌,跟着就借力一撑落到了地上。 林淼记着她身上有伤伸手想要去扶,但君兮一脚站稳了身子。 他伸出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瞬,君兮手掌在他手心重重拍了一下, “活着出去!”君兮说。 林淼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能活着出去,小爷还能比你差不成?” “嘶嘶”那三角头颈侧飞鳍的蛇形怪物已经堵到了门口,像是知道他们退无可退了,张嘴嘶嘶地叫着,露出一口尖利的腥牙威胁他们。 君兮冷冷盯着那怪物,话却是对林淼说的:“待会儿你使劲儿往洞顶飞。” 林淼不明所以:“啊?” 君兮抖开手里的链剑,全凭手劲儿往蛇藤身上挥去,她知道自己的伤势,且不说现在提不起内力,便是能,她也不能再把内力浪费在对蛇藤不痛不痒的攻击上。 那挥舞的鞭子果然吸引了蛇藤的注意力,蛇藤嘶叫一声,猩红的口齿里淌出恶臭的黑色粘腻液体,不断盘踞壮大的身躯里有隆起几个小包,然后一个个龇牙咧嘴的蛇头就从中生了出来,君兮强忍着恶心用鞭子缠住了一个蛇头,借着身体下坠的力道用力一扯,那个蛇头受了伤,发出痛苦的嘶叫声。 “小心!”林淼看着那几个蛇头同时向君兮攻过去,龇目欲裂,掌心已经有一道阴寒凌厉的掌风汇聚。 却听君兮道:“去洞顶!” 他看着君兮倒飞向那面发烫的石壁,眼底闪过些什么,身子却极快地掠向了石洞顶。 蛇藤看着君兮退无可退,威胁似的大吼了一声,然后一个蛇头猛地向君兮攻过去,似要将她撕咬成碎片。 君兮等的就是那一刻,蛇头撞过来的时候,她最后用力一个空翻,踏在了蛇颈上,不等其他蛇头攻过来,强行汇聚起身体里残存的所有内力,强劲的气流在身体里回旋,经脉不堪重荷,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尖锐疼痛,君兮甚至觉得自己的血管也要被这气流强行给冲破了。 她咬紧一口血牙,隔空一掌狠狠拍向了那面石壁,强劲的内力排山倒海般涌出,那石壁轰隆一声炸开,君兮被那股力道反震了出去。 热浪一瞬间喷薄而出。 她果然没有猜错,那面石壁之后,是岩浆! 耳边一片轰鸣,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已经感受不到了任何痛觉,模模糊糊中她知道自己在坠落。 像飘雪坠落人间,落红回归泥土,细雨洒落湖泊,飞沙归根大漠那是最平静的归宿。 眼前似乎有炫目的红,带来了灼烧的痛,她听见了蛇藤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听见林淼在叫她,听见了好多好多声音 最后听到的是,君琛在唤她, “君兮,等我,等我回来!” “君琛”彻底陷入黑暗的刹那,她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 天高,水远,浮云,流散。 翻腾的云海里,远远就能看到一处锥子似的小岛屿,浮空悬在云层之上。 岛上只有一棵树,树根盘虬,枝丫纵横。 树干怕是十人也合抱不过来,根须交错,紧紧缠结在一起。 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只挂满了红色的丝线,牵牵绕绕,纠缠不休,有风拂过,从远处看,竟然这茫茫云海里唯一的色彩,一树红花。 “月老月老,人界信男信女梁山伯,祝英台请求他们来世再见。”姻缘树下的小童捧着姻缘簿念叨。 “青龙神君下凡历劫,朱雀神女追随神君下届去了” “贾宝玉请求来世再见林黛玉,林黛玉用一世眼泪还情,愿不再见贾宝玉” “停停停!念慢点!”在姻缘树上绑红线的白胡子老头喝道,“那个谁?梁山伯,祝英台?她们的红线这么短,根本就接不起来!入了轮回更不该我管了,要想来世还能见到,三生路上走过三生石,自己把名字刻上去兴许还有一线希望” “青龙神君和朱雀神女的事儿什么时候也该我管了?老头子我这红线只栓得住凡人,拴不住神仙啊还有那什么玉和什么玉来着?”白胡子老头回过头来问小童,手里的姻缘线不小心绷断了。 小童大惊失色:“月老月老,你的红线断了!” 白胡子老头回头一看,顿时大叫不好:“造孽哟造孽哟!怎么就把这根线给碰断了!” 小童探头一看,有些不解:“咦,月老,这根红线怎么这么长,它一根都抵得上人家两根了。” 白胡子老头哭天抢地:“这是从女娲神殿里请回来的红线,天命姻缘的人才会被这根红线选中,现在这断了人间是要乱的啊!” 小童瞅了瞅红线:“一根姻缘线,还能让人间生灵涂炭不成?” 月老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那得看它牵的是谁的红线!红颜妒,帝王怒,山河变啊!” 小童似懂非懂,月老火烧屁股的似的往外走:“童儿,你好好守着这姻缘树,别乱动红线,我去南海观世音菩萨那儿走一趟。” “月老慢去。”小童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看着月老驾着祥云走远,才蹲到了那根断裂的红线前,撇撇嘴:“老君也真是的,这有什么嘛,断了接起来就是了!” 他捻起断成两截的红线,打了一个死结。 “这样不就好了嘛。”小童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姻缘树上红光莹莹的红线,又看着自己这根,捏了个诀,红线缓缓升起,落到了姻缘树顶。 小童笑得见牙不见眼:“绑红线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啊。” 他转身去拿自己的姻缘簿,准备继续抄写人间许愿牌上的那些名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姻缘人是君琛君兮?” “咦,不对啊,这两个人我好像写过了啊?”小童扔开笔,专心致志地翻自己的姻缘簿。翻了几页,似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内容,笑了起来:“就是这里,君兮,君琛,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与卿随?” “怎么重复了?”小童不解,同一对眷侣,一生在姻缘树许下的诺言,只有一次能通过通天录,出现在他的记录里。 小童正迷茫着,猛然发现他姻缘簿上原本写着的君兮君琛二人的名字已经淡去,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从书页上剥离 小童彻底慌了神,“那根姻缘线该不会就是栓的他们二人的姻缘吧?完了完了,闯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看不见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她还听见了汤圆压抑着的抽噎声。 她张了张嘴,想要叫汤圆别哭了,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嗓子一片撕裂般的疼,最终她说成了:“汤圆,给我一口水。” 嘶哑得不像话,简直就是瓦砾在沙石上划过的声音。 君兮自己也不适应,用力咳了两声,只会让喉咙更痛。 汤圆像是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哭又笑道:“郡主,您可算是醒了!” 水都忘了倒给君兮,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君兮还能听见她在激动的大喊:“墨姨,表少爷,郡主醒了!” 这丫头,还是冒冒失失的。 君兮摇头失笑。 口里实在是干得厉害,她想自己下床去倒一杯水,但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原来自己伤得这么重么? 对了,这是晚上吗?汤圆守夜,一向都会留一盏烛火的,今天怎么没点灯? 君兮用力眨了一下眼,发现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动了动手,僵硬得厉害,手臂弯曲都成问题,手臂上似乎还绑了一些方形的竹条,君兮无暇顾及这些,五指摸索到自己眼睑上覆盖着的那层白布的时候。 尽管已经有了猜测,可心底还是一沉。 门外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 “郡主——” “你这死丫头——” 叫她郡主的,是墨姨八宝她们,叫她死丫头的,只有林淼那个家伙了。 只是冲进来的人在看到她摸着自己眼睑上那一圈白纱和脸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时,都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里。 那喷涌出的岩浆的热浪灼伤了自己的眼睛,脸上的皮肤自然也有波及。 大夫怕她感染,只用了一层纱布将她脸上被灼伤的地方包了起来。 还是君兮出言打破了沉默,“我口渴。” “汤圆去给您倒水。”君兮听见汤圆颤抖着嗓音说了句,然后脚步声近了,一个光滑冷硬的东西触碰到了自己唇畔。 君兮知道那是杯子,不过那杯子一直在抖,因为汤圆的手在抖。 君兮没有说话,她就着汤圆的手喝了两口水,一直火辣辣的嗓子这才好受了些。 屋子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君兮问:“找到父王了吗?”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墨姨才说:“王爷没事,只是郡主您现在身体不怎么好,等伤养好了些,再让王爷来看吧。” 墨姨这话有些奇怪。 不过君兮现在脑子里本来就乱的很,也没仔细想,只是觉得,父王现在也有一些意识,自己这个样子,怕是父王见了徒增伤感。 她点头,接着问:“你们在哪儿找到父王的?在暗道里抓住什么可疑人没有。” 这次是林淼回答了她的话:“有我在这里呢,能出什么事?你现在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还是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吧!” 墨姨道:“郡主,林少爷说的是,您现在先把身体养好一点。”可能是眼睛看不见了,听觉就分外敏锐。 君兮能听出墨姨声音里强行压抑的悲伤,甚至还听到了浪涛声。 心底微微诧异,她问:“我们现在是在船上吗?” 一双大手给她压了压被角,是林淼:“嗯,还有半日的路程,我们就到江南了。” 临安镇距离江南,起码还有五日的路程,现在还有半日的路程就到江南,那岂不是她昏睡了好几天? 君兮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了汤圆的哭声:“郡主,您都昏迷五天五夜了。” 一直没听见七喜的声音,想到之前那个妖精般的男子掳走了七喜,君兮又有些担心,道:“七喜呢?她没被救出来?” 林淼打断她的话:“刚醒来就操心着操心那的,都说了有我在,能出什么事,你给我好好养伤!” 君兮终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喝道:“你们有事瞒着我!” 沉默,每个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最后,林淼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来给她说。” “林少爷郡主她”墨姨有些犹豫。 林淼抬头看了那个一向以铁血著称的女人,“墨姨,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远了,汤圆拽着八宝蹭过来给君兮说:“郡主,你好好养伤,我跟八宝就守在门外,有什么吩咐您叫我们就是了。” 君兮笑了声:“我不过就是受了点伤,躺两天就好了,哪有这么严重?” 汤圆听了这话,强忍在眼眶里的泪就一滴滴往下砸,哽咽道:“嗯,郡主肯定躺两天就能好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伤心? 她到底是伤得有多重? 听见了关门声,然后似乎林淼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床边,林淼沉声道:“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 君兮大半张脸几乎全都包裹在白纱里,眼睛也覆了一层白纱,稍微露在外面的一点皮肤也是红肿骇人的。 这张脸,再也找不到了半点倾城绝色的样子。 可是林淼眼底是罕见的一片柔和——只有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才敢这样看她。 君兮干裂的唇角动了动,似乎在酝酿情绪。 林淼表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他听见那沙哑的嗓音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林淼呆了一秒,还是没回味儿过来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木楞道:“什么?” 君兮说:“你们每个人都要哭不哭的,我以为我是要死了你们才这么伤心的。” 林淼心底对她的同情散了那么一点,咬牙道:“我都说了,祸害遗千年,你再怎么折腾,也还能活个几十年呢!” 纱布下,君兮茫然地眨了一下空洞的眼:“那我半身不遂了?” 林淼:“没有。” 君兮:“手脚断了?” 林淼:“你手是脱臼了没接好,不是断了!” 怕君兮再问出什么让他肝火大涨的问题,林淼咆哮道:“有你这么咒你自己的吗?又是快死了又是半身不遂还断手断脚!你全身上下最重的伤就是腰上的,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个再好的大夫也没法儿给你治,只能自己慢慢养。脱臼的手估计再过几天就能拆了夹板,至于你的眼睛” 林淼说到这里顿了顿:“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我已经在各地广招名医了,总能给你治好的!脸也是!” 他语气里笃定,眼神更是坚定得发狠。 君兮哂了哂,“所以我这都是不致命的小伤对吧?” 林淼跟不上她的思维,但是她这话也没问错,只得点头,片刻后反应过来她现在看不到,只得道:“的确都不致命。” 君兮没心没肺笑了声:“那你们一个个说话都带哭腔,我还以为我活不久了呢。” 林淼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强行用内力扩张经脉,好几处经脉都被震碎了”这个事实太过残忍,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嗓音都颤抖了一下:“君兮,以后你没法舞鞭,也没法耍枪了” 甚至急跑c提重物都不可能了。 那样红衣烈烈,纵马轻狂的她,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林淼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君兮的脸。 过了好久,也没听见君兮说一句话,他满是疼惜的眼底,划过一抹残忍,“想哭就哭吧。” 君兮倒是没哭,白纱下的眼,干涩得发疼,她说:“是有点难过呢。” 日后,君琛会一步步走向权利的巅峰,她说了要努力和他比肩的,可是现在似乎不行了呢。 林淼一看她这细微的表情的就知道她肯定在想那个人,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语气倒是平淡的,“你的脸会治好的,但君琛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嫌弃你,那他也不值得你托付终生了。” 君兮轻轻摇了摇头,林淼看到有水泽从她眼睑的白纱下沁出,晶莹的,破碎的水痕。 林淼伸手想替她拂去,却听她道:“表哥,我怕。” 原本要拂去她脸上泪痕的手,顿了顿,变成了轻轻拍在她肩头:“怕什么,君琛要是敢负你,表哥在呢,江南林家也在呢!” 她还是摇头,纱布下涌出的水痕更多了些,都浸湿了一截白布,“我怕君琛会骂我,他不在我身边,我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林淼因为她这句话瞳孔一缩,拍在她肩头的手都变得僵硬了起来,他唇动了动,嗫嚅着说出一句:“对不起,君兮。” 对不起什么,他没法说出口。 君兮以为林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道:“我不是怪你,我我就是想君琛了。我没有母妃,没有父王从小到大,挡在我面前的,都是君琛我真的好怕自己会死在那里,再也见不到他。我还没有告诉君琛,我好喜欢他,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他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淼垂落在膝前的那只手,越握越紧,眼神有些灰败,他唇动了动,再次无声地重复那句话:“对不起,君兮。” 他终是伸手抱住了她,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好了,不哭了,你脸上的灼伤还没消肿,眼泪沾上去会发炎的。” 他失神地凝视着床幔上的绣纹,桃花眼底漾开细密发烫的涟漪,深不见底。 对不起,君兮,我欠了你一条命。 谢谢你,君兮,让我知道我到底输给了君琛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离人不归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傍晚的时候,大船总算是抵达了江南。 林淼应该是一早就传了信回去的,大船靠岸的时候,就有江南林家的人备着马车侯在那里了。 林家老夫人听说君兮也来了江南,把自己贴身伺候的老嬷嬷都派去迎接君兮了,身穿石青色对襟比甲的花嬷嬷看着大船上陆续下来了许多人,就是没瞅见自家少爷,也没瞅见镇北王郡主。 正探头探脑望着呢,就见甲板上走出一个比寒门仕子还寒酸的俊俏公子哥,花嬷嬷眼前一亮,忙招呼道:“少爷,您可回来了!” “祖母竟让您亲自来了?”林淼罕见的没有嬉皮笑脸,花嬷嬷一心想着的都是那素未谋面的镇北王郡主,也没注意林淼的情绪,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来,“可不是嘛,自从接到少爷您的飞鸽传书,知道郡主要来江南,老夫人前几天就把院子否给整理好的,还是但年大小姐没出阁前住的梨苑,天天就盼着郡主来!” 花嬷嬷往林淼身后看了一眼,侍卫倒是见到不少,王府的气派十足,但就是没见着君兮,她不由得问道:“郡主呢?都说大小姐生的这个小郡主在京城可是第一美人儿,老奴可盼着望上一眼呢!” 林淼因为这句话脸色微变,道:“她晕船,吐得厉害,现在不方便。” 君兮受伤毁了容貌之事,目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哎呀,那少爷应该走陆路的,走水路这一连十天半个月的,郡主怕是吃了不少苦头!”花嬷嬷是林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也算是府里的老人,府里的下人们都敬重她,府上的主子也没把她当下人看。 正因为如此,整个林家,也只有她身为一股下人,却敢这么数落林淼。 林淼勉强笑着应了声是,对着后面的车夫道:“把那孔雀车赶过来。” 后面的车夫马上就赶着一辆奢华得叫人咋舌的马车上前了。 君兮腰上的伤让她这几天下床都成问题,自己走路疼且不说,姿势也恁怪异了些,此刻就是墨姨抱着君兮下的船,加了一层纱幔的帷笠将君兮的脸挡得密不透风。 江南林家是一方皇商,每次出行的排场都是极大的,何况今天还特意摆了排场,码头上有不少围观的人。 皆是啧啧赞叹江南林家的大手笔。 君兮眼睛虽然看不见了,耳朵却是灵敏的,光是听那些人的议论声,就知道林家这排场肯定阔绰得叫人咂舌。 眉心不由得拢了起来。 军队打战,楚国国库空虚之时,稍微懂点行道的人都会收敛着些,怎么林家还这么铺张浪费? “咦?船上那个被人抱着走下来的姑娘是谁?” “听说是林家的客人。” “看这排场,估摸着那来头也是不一般呐,林家都拿出孔雀车来迎接了” 已经坐进的马车里的君兮听见外面的议论声,微微一怔,孔雀车,她是知道的,说来还是江南林家的一件宝贝,只有林家主母能乘坐的一辆车,象征着的也是林家主母的权利。 墨姨应该不知这孔雀车的寓意,放下君兮后就退出去了,汤圆八宝很快就挤了进来。林淼说七喜受了伤,还在修养,君兮一时半会儿的,也还没抽出时去看七喜。 “郡主,这马车好漂亮”汤圆一进马车就惊呼上了。 “我方才在外面只看到车檐上挂了五彩水晶流苏,没想到这里面更漂亮,这铺垫子的是金纱美人缎,有市无价的东西,望亲贵族偶尔得了一匹,也是拿来做团扇什么的,林家叶太财大气粗了些,竟然拿来当垫子!还有这小叶紫檀木桌,这流光杯”汤圆嘴巴里就差淌哈喇子了。 君兮垂在两侧的手捏紧了自己的裙摆,她突然打起了车帘,她知道林淼就在外面。 果然,林淼一看她掀开车帘,刚翻上马,就催马过来了:“怎么了?” 残阳落在她帷笠上,晕出朦胧的,淡淡的光辉。 “给我换一辆马车。”君兮说。 林淼笑了声,有些玩世不恭:“怎么了?这是祖母的一片心意。这孔雀车,林家主母坐得,林家嫡女也坐得,你是姑姑遗女,坐这辆马车没什么不妥的吗?” 他嘴角高高勾起,残阳映照下,眼底却又有着与之相反的悲伤。 许是自己多虑了,君兮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等所有人都坐上多虑马车,最后面的一辆车竟是一个封闭的铁笼,远远就能感觉到铁笼里的寒气,仿佛是笼子里装满了冰块。 围观的人正好奇地探着脖子张望,那边林家人已经吆喝着满大街的撒钱了。 这是楚国的一个习俗,世家大族里来了贵客,都是要撒铜钱,邀请捡到铜钱的一起欢迎贵客。 不过这个习俗到了现在,基本上变成了府上有客,主人给府上的下人打赏些银钱。 以林家的阔绰,自然是一路撒钱到林家大宅了。 人群一下子朝着车队那边涌去。 十一这才指挥着余下的赤云骑,从船舱内搬出一口封闭的大铁笼,铁笼外罩着黑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守在马车前的侍卫打开了车上的铁箱,果然是放了不少冰块,他们将那笼子连着黑布一起放进的了铁箱里,期间笼子的里的东西似乎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具威胁性的低吼。 侍卫们吓得后退了半步。 十一冷着脸道:“当心些,别伤到了里面的。” 等打铁箱落了不下五道锁,十一才亲自压着这最后一辆马车走。 掩映在翠竹之后的一座高楼,恰好能将江边的景色尽收眼底。 轩窗半开,视线所及,是万人欢呼着远去的车队。 白衣黑发,眉眼浅淡如谪仙般的人,手里捧着的那盏茶早就凉了,却仍是没有放下。面前一盘黑白相杀的棋子,早就陷入了死局。 一身粉衣,脸上稀疏落着几颗雀斑的女童灵活地从窗口跳了进来,嘴巴一撇,有些不高兴的模样:“漂亮姐姐不漂亮了。” 女童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子,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哥哥不喜欢姐姐了吗?为什么当时不让我去救她?” 楚城手里的茶杯晃动了一下,洒出几滴茶渍,溅落在了棋盘上。 许久,才听他道:“太过完美的东西总是惹人争抢,赝品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正品,那就只能把原本完美的东西摔碎了。” 女童正是桃夭,她似懂非懂的点头,突然问:“可东西摔坏了,没人会愿意要了吧?” 楚城因为这句话怔了怔,随即笑了,苍白,却又偏执,“对啊,没人会要残败的东西,只有我要,她就只剩下我了” 林家人的好客,君兮算是见识到了三大姑八大姨,隔三差五又来来看她一眼,若不是林淼挡了回去,君兮还真应付不过来。 她真正见过的林家人,也就只有她的舅舅舅母,还有外祖母。 知道她的脸被烧伤,眼睛也看不见了,林家老太太当晚就哭得晕了过去,舅母也是悲恸不已,让她好好养伤,寻名医的帖子一波波从林家发了出去。 她安顿下来后,林淼又出远门了,说是亲自去医谷跑一趟,替她请神医出山。 江湖中传得神乎其神的大夫一波波进了林府,又一波波狼狈而去。 君兮手上的伤已经好了,眼睛一直没有起色,她知道复明的可能性不大了。 汤圆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八个时辰都在咬着帕子哭,倒是把自己的眼睛给哭得发炎了,弄得君兮又好气又心疼。 或许是已经死过一次吧,君兮倒是把什么都看得挺开的,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临安水患的事君兮一直都放在了心上的,什么河神献祭,什么池塘水鬼,不过都是有心人耍的把戏。 林家舅舅跟江南巡抚也称得上是之交好友,君兮跟林大爷提了一次,林大爷也从林淼口中得知君兮就是那儿遇的难,当即就去了江南巡抚府上一趟。 临安县令鱼肉百姓,上任几年毫无功绩,还犯了几庄命案的事一经证实,连带李县令那一档,都被关进了大牢,只待秋后问斩。 因为河道失修,年年水患,愚弄百姓以献祭少女的事传到朝廷,天子大怒,又得知民间义商皆出了钱,愿意休整河道,无需动用国库,皇帝龙颜大悦,赐了那些义商一个虚名以示嘉奖。 其中出钱最多的自然还是林大爷,临安治水的事算是正式提上了议程,不管是护国公还是西伯侯都没法用这个名头在军饷上打主意了。 君兮一颗心是彻底安了下来。 临安县的百姓不知怎么得知的,那日路过临安码头的,是镇北王郡主的船,一个个对她感恩戴德,说是她教训了李县令,也是她看不过临安年年大水的惨像,向朝廷请求休整河道,还给她雕了一座石像。 君兮听汤圆讲完,还笑了好久。 不管怎么样,君琛那边军饷上应该不会出事了。 海东青两日飞往塞北一次,君兮怕胡姨娘说的是真的,让汤圆执笔,她念,寥寥数语,让君琛防备着南疆蛊术。 君兮特意告诉了墨姨她们不许把自己受伤的事传信给君琛。 许是战事越来越忙,君琛回信的次数越来越少,信纸上的字也是屈指可数。 君兮在自己枕头边放了一个小盒子,里面全是君琛的来信。梨花开的时候,她的盒子里信才一封。 梨花谢的时候,她的盒子里纸张过半了。 等到夏荷开的时候,君琛没有回来,也没有再给她回一封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门挑衅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天,汤圆一进,就看到君兮坐在床头,手里捧着那个木盒子,手一下一下的磨砂那里面的信纸。 她曾经顾盼神飞的眸子,只剩下黑漆漆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脸上的烫伤结痂的硬壳儿已经落完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淡淡的浅红色的印子,不管林家寻来什么灵丹妙药,汤圆给她敷了,都没有半分起色。 林淼去医谷一趟,适逢神医云游,不得踪迹,请回来的神医弟子对着君兮的症状,亦是束手无策。 君兮本来是不在意的, 有一次她自己一个人摸索着走出院子,一个洒扫的小丫鬟看到她的脸,吓得尖叫了一声,君兮那时候才知道自己一张脸到了能吓死人的程度。 她变得沉默了许多,很少再出自己的院子,即便是在汤圆八宝七喜面前,也会带着面纱。 汤圆想到曾经那个张扬肆意的君兮,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鼻子发酸,眼眶里又要掉下泪来。 君兮耳朵很灵敏,听到了汤圆刻意压低的吸气声,有些无奈道:“汤圆,怎么又哭了?” 汤圆走过去,在君兮脚边蹲下,忍住哽咽道:“郡主,我给您念念世子的这些信吧。” 面纱下,君兮缓缓勾起了唇角,遣倦的弧度。 她捻起一张信纸,“行军已至北敖关,勿念。” 把那张信纸放到了床边,又拿起下面一张信纸,“雁门关大雪。” “大败胡人,回朝可待。” “战事拖延,归期未定,勿念。” 他写给她的最后一份信是,“我把北地开的第一朵扶桑花带给你。” 听到君兮已经能背出每一页信纸的内容,甚至连自己放的顺序都记得一清二楚,汤圆又是悲从中来。 这些信她不知给郡主念过多少遍了,念道君兮自己都已经能背了。 “郡主,您要再给世子寄信吗?”汤已经哭得浑身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君兮又怎么听不出她语气里的颤抖。 她伸手想摸上汤圆的头,却摸到了汤圆的脸,果然一手水泽,她心疼又无奈:“好汤圆,你再这么哭下去,眼睛会坏的。” 汤圆干脆伏在她膝盖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君兮一下又一下拍着汤圆的头顶,空洞的眼底,将悲伤掩藏得极好,“有什么好哭的,我都没哭呢,你一天到晚都成了个泪人。” 汤圆抬起头来看着君兮,便是戴着面纱,还是遮不住蔓延到她眼角的那抹红印,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砸,砸在君兮手背上,汤圆说:“对啊,郡主这么要强,怎么会哭呢,汤圆没用,帮不了郡主,只能替郡主哭” 君兮因为汤圆这话僵硬了一瞬,原本平静的眼底,隐隐发红,她摇头失笑:“傻汤圆,傻汤圆” 她俯下身子,轻轻抱住了汤圆,眼神空洞的看向一处。 难过有的吧。 可是能让她肆意哭泣的臂膀不在,她不能哭。 几个丫鬟够担心的了,舅舅舅母为她的事散了不知多少钱财出去,外祖母每次见到她也是哭成一个泪人。 她表现得这么淡然,都已经让他们担心成这样了,君兮不敢悲伤。 “上次给哥哥寄信,是十天前了吧?”君兮问。 她每两天寄一封信出去,一向都是第二天就能收到君琛的回信。可是这个月,她一连寄出去十封信,君琛都没回过一封。 汤圆点头:“嗯,算上今天,是第十一天了。” 君兮陷入了沉默。 汤圆已经去书案那边了:“郡主,您再给世子寄一封吧,说不定这几日世子战事繁忙,看到了您的信,只是来不及给您回罢了。” 君兮偏了偏头,“他很忙的,我等他回来就是了。” 窗外有风声,有啾啾的鸟鸣,还有一群小丫鬟的嬉笑声。 “高一点,再高一点” “飞起来了!” 君兮侧头听了一会儿,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外面是有人在放风筝吗?” 汤圆起身要往外走:“吵到郡主了吗?我让那些小丫鬟去别处。” 君兮抬手示意汤圆停下,“挺好的,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她又听了一会儿,听出似乎还有其他杂碎的声音,问:“府上今日是来客人了吗?” 汤圆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我出去问问。” 说着就已经出了房门。 君兮把信纸一张张按着原来的顺序,装进了盒子里,却听到外面似乎起了争执。 “打人啦!这死丫鬟打人啦!” “是你们自己找打!”这是八宝的声音。 八宝怎么跟人起争执了? 君兮在这院子里住了两个多月,每个角落都已经摸索熟悉了,很容易就出了房门,问:“八宝,怎么了?” “郡主,你怎么出来了?”汤圆急忙赶过来扶住她。 汤圆也在,那怎么还让八宝跟人起了争执? 君兮正想问汤圆,却听见了一个娇俏的声音道:“你就是林淼哥哥那个京城来的表妹?” 汤圆圆眼一瞪,当即回了句:“这是哪家的姑娘,恁无礼了些,我家郡主是皇上亲自下的封号,你这般称呼我家郡主,是在藐视皇权吗?” 耍嘴皮子,这里没几个人是汤圆的对手。 若是个聪明些的,就不会去接汤圆那句话看,藐视皇权,是死罪! “哼,什么郡主,不过就是一个丑八怪瞎子!”何婉婉是江南巡抚何大人的幺女,上面三个都是哥哥,自幼都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性子骄纵得厉害,无法无天。 这话叫君兮眸子一眯。 她戴着面纱,眼睛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这个姑娘若是第一次见她,怎会知道她眼睛看不见,又知道她毁容了? 很显然人家是有备而来。 怕是在梨苑附近放风筝都是有意为之。 梨苑离前院很远,倒是靠近舅母的院子,君兮猜测这是舅母秦氏的客人,或许,这个姑娘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 她听到了八宝佩刀出鞘的声音。 君兮喝住了八宝:“八宝!” 何婉婉看到八宝拔刀的时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见君兮喝住了八宝,一颗心这才落到了原地,嘴上却是道:“怎么,你们还敢打本小姐不成?” 君兮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女人,太蠢了,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她侧头唤了声,:“汤圆,送客吧。” 自己转身回屋,她动作太过流畅,流畅得几乎让人相信她是能看见的。 汤圆瞪着一双眼,身子往哪儿一杵,何婉婉三个丫鬟看起来也没汤圆一个有分量。 几个丫鬟跟着何婉婉一起手脚不听使唤地往后退。 其中一个丫鬟半边脸现在都还高高肿着,地上还有几颗带血的牙。 她们以捡风筝的名义到这院子里来,见这院子布置得比林家主母那儿还要雅致好看,想到之前打听到的,丫鬟嘴快就说了句:“这就是那个瞎子住的地方啊,这么好看,梨花开的时候,她一个瞎子能看到吗?” 当时八宝正在扫地,她们以为八宝只是个下等的粗使丫鬟,没想到八宝一扫帚过来,就打落了那丫鬟几颗牙齿,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汤圆看着身板那么壮硕,她们不敢轻易去惹了。 “你你们等着,我我要告诉我娘!”何婉婉色厉内荏道。 汤圆气红了眼,吼道:“你最好是把你娘拉着一块到这儿来,让我开开眼界,你们是怎么欺负一个孤女的!了不得你还有个娘是吧?欺负我家郡主没了双亲是吧?你算个什么东西?” 汤圆大嗓门起来,整个林府都能听见她的吼声。 “我家郡主本就是南下求医的,你张口闭口瞎子,半点教养没有,一个乡野村姑嘴巴也没你这么恶毒吧?我家郡主招你惹你了啊?你个黑心肝儿专程跑门口来骂人!” 林淼一早就去铺子里查账去了,秦氏让人把他找回来,说是府中有事,反正秦氏的院子跟梨苑挨着的,林淼本想去看看君兮,却听见了汤圆这一番骂人的话。 在看见杵在门口的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几乎是瞬间就冷了脸色。 随行的小厮见惯了林淼嬉皮笑脸的样子,猛然看见林大少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冷汗直冒,小声唤了句:“少爷,这” 林淼朝着绿树掩映间的主母院子看了一眼,冷冷了呵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小厮不明所以,拔腿跟了上去:“哎,少爷,现在是去哪儿啊?” 林淼步子一顿,吩咐道:“你去码头找老头子,把你刚刚听到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他听!” 留下这句,他又扬长而去。 少爷有多紧张梨苑那个郡主,小厮是知道的,好好一个姑娘,眼睛看不见已经够可怜了,那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还这么去作践人家,真是他听了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小厮决定去了码头,得给林大爷再添油加醋地说一下,事情办得漂亮,说不定少爷还会赏他点银子。 汤圆嗓门那么大,秦氏的院子又和梨苑挨得那么近,秦氏跟江南巡抚夫人自然是把那话听得一清二楚。 林淼为了君兮的事,明显上心得过头了,知子莫若母,林淼的亲事耽搁了这么多年,秦氏怕林淼动了什么心思,这才不得不又把他的亲事给提上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寻思 离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的境遇,她也觉得心痛,林家出再多的钱寻医求药她都没意见。可是若是要一个脸见不得人,还眼盲的儿媳,她接受不了。 林家主母,男人不在的时候,得镇得住整个林家。 林淼若是认定了君兮,林家家训又不得纳妾,这条家训让她感恩了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埋怨了起来。 如果林家要是能纳妾的话,儿子便是要娶小姑子留下的这个孤女,她也不会说什么,大不了给儿子寻个能干些的平妻。 可有这条家训压着,让林淼娶平妻纳妾都是不成的。 林淼派人去接君兮的的时候,又特意要了孔雀车,她当时同意,也是觉得君兮的身份配得上林淼,谁知君兮竟然遭此不测。 秦氏是商女出生,很多事,她划分得比谁都清楚。 江南巡抚何大人是这两年才上任的,林大爷跟何大人当年在书院念书那会儿就是之交好友,秦氏跟巡抚夫人因为丈夫的关系,一向也经常小聚。 何夫人原本就是京城贵女出生,听到汤圆那些骂人的话,面上就是一僵。 虽然她是个巡抚夫人,在江南也受尽了贵妇人们的吹捧,可回到京城去,在哪皇亲国戚关系盘根错杂的地儿,说不定还没一个王府小妾有面子。 林家虽然是商户,可一旦沾上了个皇字儿,那就大不一样了。 得知林家有跟自家结亲的意思,何夫人可是兴奋得好几晚都没能睡着觉,又是给何婉婉裁新衣,又是给她买新发饰,教导她礼仪的同时,也在一边打探对这场亲事有威胁的人物。 这不就打听到了君兮头上,知道对方是一个孤女,上边没有父母出头,且君兮在京城的风评还不是很好,巡抚夫人可高兴了一把,来之前,就教过何婉婉,让她怎么去拿捏一下君兮,让君兮知难而退了。 只是巡抚夫人高估了自己的女儿,也低估了君兮。 她偷偷拿眼去打量秦氏,毕竟自己也只是府上一个客人,竟然做出了如此无礼的事,汤圆又指桑骂槐骂的这么难听,明着说是何婉婉没教养,那句“了不得你有个娘”,却是在说给她听呢! 秦氏却只喝茶,像是没听到汤圆的骂声一般。 巡抚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大抵是自己也觉得没脸,男女婚配这事儿,素来都得男方先提出来的,若是女方开头,就显得轻贱了。她只是听到了一点风声,就做出这些事来,秦氏怕是已经看低她家婉婉了。 好好一桩亲事,若是这么就没了 巡抚夫人心底暗恨,面上却还得僵笑着道:“林夫人,这茶也喝了过了,我家婉婉亲自给您绣了一副荷塘图呢,您要看看吗?” 只有议亲,才会看女子的绣图,巡抚夫人这是在试探秦氏。 那绣图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绣工精湛,她相信秦氏看了,肯定对何婉婉能改观,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性巡抚夫人再清楚不过,对待下人虽然非打即骂,可对待长辈,那张嘴可讨喜得很。 而且何婉婉容貌也是不错的,至少撑得起江南林家主母这个牌面。 闻言,秦氏放下了杯子,她是管账一把好手,平日里林大爷主外,偌大一个林家,上上下下要打理得井井有条,手段自然不差。 眼风一扫过来,巡抚夫人就自知气势逊了三分。 秦氏放下杯子,不咸不淡说了句:“我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再看吧。” 改日,怕是没有改日了,这门亲事黄了! 巡抚夫人脸上的僵笑都已经有些绷不住了,错愣道:“这” 开了个话头,却又不知怎么说下去,毕竟林家虽然请她们到府上做客,却没有捅破那层纸,她就是有气也发不出来。 秦氏眼眸淡淡一抬,轻轻拂了拂自己蜀绣湘西撒花簪金丝的裙裾,吩咐身后的丫鬟:“愣着做什么?巡抚夫人要走,不知道送客吗?” 巡抚夫人气得咬牙,秦氏这话明着是说丫鬟不懂事,暗地却是说她赖着不想走呢! 当即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不明所以的丫鬟呆头呆脑的,听着主子们讲话只觉得像是打哑谜,但自家夫人都走了,她也得只好小跑跟上。 看着巡抚夫人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秦氏摇了摇头:“是我糊涂了,她都是这副德行,教出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另一个大丫鬟犹豫几番,还是忍不住道:“夫人,您今个儿,怕是跟巡抚夫人交恶了,老爷那里” 秦氏轻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她那个性子,是能管得下后宅的吗?” 大丫鬟跟了秦氏有些年头了,对内宅事物也是一把好手,当即就摇了摇头,巡抚夫人那个性子,张狂也就罢了,偏偏狂得没有脑子。 何巡抚官场上是一把好手,但人委实风流了些,来江南这几年,扬州瘦马都带回去好几个了,巡抚夫人仗着娘家的势力,对着何巡抚新纳的小妾们,非打即骂,完全就是泼妇的做法,后宅简直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 连他们这些局外人都知道,何巡抚后来干脆不带人回府上了,直接养外室。 秦氏靠在了贵妃椅上,道:“水莲,给我捏捏肩。” 大丫鬟就给秦氏捏起了肩膀,秦氏才道:“一个女人,若是连自己男人的心都留不住,男人又怎么会搭理她那些内宅琐事呢?” 秦氏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看上去温婉如水,只有在对上那双眼时,才会觉得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她幽幽叹了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教出什么样的丫鬟,君兮的丫鬟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可是比谁都精明,有这样一个精明的丫鬟,她的主子还能差?可惜了” 可惜什么,秦氏没说。 大丫鬟跟了秦氏多年,自然是心知肚明,她嗔道:“夫人这话在水莲身上可就不对了,夫人是女中豪杰,这么多年来管理林家上上下下,从没出过半点纰漏,水莲愚笨得很,没学会夫人半点聪慧。” 秦氏笑着点了点大丫鬟的额头,“你啊,就会贫嘴。” 见送走巡抚夫人的大丫鬟也回来了,秦氏起身道:“走吧,去梨苑看看。” ———————————— 君兮进屋没多久,汤圆就说秦氏过来了。 彼时君兮正执了一枚棋子,正要落子,听到汤圆的话,手势顿了顿,再次准确无误落到了棋盘线交叉口。 汤圆这么晃眼一看,竟觉得君兮双目似乎没有失明一般。 “请舅母进来吧。”君兮话音刚落,门口处就已经响起了秦氏的声音,“大侄女,舅母可算是不请自来了。” 君兮起身,理了理衣襟,才对着秦氏福了福身子,浅声唤了句:“舅母。” 她今日梳着流云髻,穿了梨花白的齐胸,外罩轻纱,臂上还挽着浅色的白纱,眼睑处垂下的面纱将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一眼看去,只觉得惊为天人。 一般的美人,美的是皮相,让人一见惊鸿的美人,美的是骨相。所谓倾国倾城,皮相骨相尚且不够,还得看那周身的气韵。 秦氏第一次见君兮,那时君兮脸上还缠着纱布,现在一看,纵使见过美人无数,也只觉得惊为天人。 心下更多的却是惋惜。 “大侄女住的还习惯吗?缺什么尽管和舅母说。”秦氏上前几步,亲热地执起君兮的手坐下。 君兮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淡淡道:“多谢舅母挂念,我这儿挺好的,什么都不缺。” 这话说得圆滑,秦氏又看了君兮一眼,这个侄女定然是知道她前来的目的的。 巡抚夫人的女儿那话说得委实过分,君兮现在不跟自己诉苦也不跟自己告状是猜到这本就是她请巡抚夫人带着女儿来府上一趟的目的,想要找自己的丈夫或儿子给她做主吗? 秦氏目光落到了君兮面前的棋盘上,笑问:“大侄女这是怎么下的棋啊?” 她也是懂棋的,本以为君兮只是乱下一通,定眼一看,发现黑白棋子厮杀惨烈时,瞳孔一敛。 却听君兮平静道:“棋盘在我心里,我自然是知道该怎么落子的。” 秦氏目光沉沉地看着君兮,话却是对着丫鬟们说的:“你们下去,我有话对郡主说。” 秦氏的两个丫鬟屈膝退下了,汤圆跟八宝却没有动,君兮侧头“看”向她们,“你们出去吧。” 等关门声响起,秦氏直接开门见山道:“想必郡主也知道我的来意了。” 君兮从容不迫的摸索到棋盘上的交叉线,落下棋子,说:“我知道,我会和舅舅说,搬去庄子上静养。” 秦氏神色一变:“我不是那个意思。” 君兮抬起头,明明知道她双目失明,可是秦氏就是觉得那双眼的目光似乎能洞穿一切。君兮说:“您担心的,也是我担心的。” 林淼为她做的,太多了些,多得她自己都觉得愧疚。 她心底只有一个君琛,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秦氏今日之举,是想要她认清现实,但秦氏不知道的是,她从来都没有对林淼动过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兮儿做林家妇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秦氏眯着眼打量君兮,并不说话。 君兮接着道:“我是有婚约的,您,大可放心。” 秦氏早就知道小姑子的这个遗女肯定是有些手腕的,被君兮这话一堵,心底还是有些突突的,这软刀子砍在身上不疼,但堵得厉害。 “今日之事,是舅母做得不对。”秦氏说。 原本就没想拉下脸来把这事儿说破,可君兮逼得她不得不低头了。 君兮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旁边的棋篓里,道:“舅母爱子心切,侄女知道。不过表哥的亲事就是再不好找,舅母也得相个好人家,别弄得府上鸡犬不灵。” 这话有些打脸了。 君兮都猜到了何婉婉只是一个幌子,还故意这样说,到底还是在记气,秦氏沉着脸没有些话,只听君兮继续道:“侄女嘴笨,不会说话,还请舅母多担待些。” 这就是所谓的笑着打人耳光吧,脸被打疼了,却偏偏还得赔笑。 秦氏自问执掌林家主母大权这十多年来,还从没吃过这样的暗亏,心堵的同时,又升起了一股惋惜。 君兮这才十六,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城府和气魄,还是再磨炼几年,怕是自己都不是这小祖宗的对手,她若是当了林家儿媳,将来只会是林淼的助力,偏偏眼盲了。 叹了口气,秦氏笑道:“你这丫头什么事心底都跟明镜似的,舅母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今日的事,确实是我有失考量,我只知道何大人那女儿骄纵,却没想到会是那样一个人。”她说着又是摇头,看向君兮:“舅母就你表哥一个孩子,担心过头,做事就失了分寸。” 她拍拍君兮的手:“梨苑你好好住着,要是突然搬走了,老爷那里且不说,便是母亲都饶不了我。” 她说的母亲,便是林老太太了。 君兮固执摇了摇头。 秦氏虎下脸:“怎么,你这孩子还在记舅母的仇?” 君兮说:“外祖母那里我去说,我是真的想去田庄走走,散散心” 秦氏看着她沉寂的眼,突然就明白了,心下生出几分怜惜:“你是个苦命的孩子” 自幼没了爹娘,年纪轻轻又遭此横祸,可不是苦命? 秦氏离开梨苑后,君兮就去找了林老太太。 不知她是怎么说动林老太太的,秦氏得到消息的时候,下人已经套好马车,在搬东西了,听说林老太太也要跟着一起去庄子上,秦氏倒是惊讶了一把。 “夫人,该不会是郡主跟老夫人说了什么吧”大丫鬟水莲看着下人搬着东西从梨苑进进出出。 惊讶归惊讶,但秦氏还是肯定的摇了摇头:“不会。” 她跟林老太太当了这么多年的婆媳,哪怕是当新妇那会儿,林老太太也从没刁难过她,反倒是手把手教她怎么在府里立威,怎么管理账务,甚至连她开了私铺,林老太太也没说过她什么。 与君兮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那孩子与生俱来一股傲气,不是会搬弄口舌之人。 江南的天,总是特别爱下雨,秦氏抬头看了一眼渐渐阴下来的天,吩咐丫鬟:“把我的披风拿过来,我过去看看。” 她在这偌大的林宅当了十多年的主母,却始终觉得自己看到的只剩林家的冰山一角,有些东西,像是隔着一层轻纱,看不真切。 从君兮第一天到林府的时候,秦氏心底就涌上了一股微妙的感觉。像是尘封多年的一个秘密快要被揭开了一般。 她刚出了房门,就看到一脸冰霜c大步流星走来的林大爷。 秦氏心底微微诧异,上前准备接过林大爷身上的披风:“不是说今日要去码头上查货,中午不回来吗?厨房的饭我都没让人留。” 林大爷面沉如水。 秦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屏退左右的人,才问道:“老爷,发生了何事?” 林大爷盯着秦氏看了半响,才沉声开口:“你何时变得这般容不得人了?阿初留下一个孤女,脸伤了,眼盲了,寄住在林家,你就要找人来那般羞辱她?” 说到气愤处,林大爷蓦地拔高了音量:“且不说那是我妹妹的孩子,我的亲侄女,凭着她镇北王郡主的封号,你也不该这样做!” 镇北王妃名唤林初,阿初,是族中长辈对她的称呼。 秦氏知道今日之事自己有错,可是这么多年来,她跟林大爷说不上夫妻恩爱,但怎么也是举案齐眉的,猛然被林大爷这么一顿训,心底也是发苦。 “您就是这么看我的?” 林大爷似乎怒不可遏,背着手转过身,那张与林淼酷似的脸,岁月还没在上面留下多少痕迹,“你我夫妻数十载,过分的话我不愿说,但是秦莲,阿初去了,我一直把君兮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秦氏被劈头盖脸的这么一顿数落,心底委屈得厉害,道:“我也是为了淼儿啊!知子莫若母,他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林大爷高大的背影一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兮儿做林家妇,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几乎让秦氏这样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丈夫一向疼爱小姑子,刚过门那几年,她甚至因为丈夫对小姑子的好产生过醋意,小姑子嫁入镇北王府那天,林大爷喝得酩酊大醉。 嘴里还一直叫着小姑子的名字,那时她心底就已经有个怀疑了,不过还是强制告诉自己,林大爷素来疼爱妹妹,妹妹出嫁,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小姑子一去京城,就再也不回林家,她也想不通。 现在听到林大爷这话,她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什么,只觉得遍体生寒。 “你”她指着林大爷,涂了嫣红口脂的唇哆嗦着,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林大爷只是一个眼神过来,她就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秦氏从来都不知道,跟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丈夫,会有那样的眼神,狠佞,又阴森,像是地狱里不得超度的恶鬼。 “你让她搬出府去?”林大爷问。 “没是是她自己去找母亲说的”秦氏彻底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母亲也要去庄子上” 秦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听到后面这句话,林大爷脸上似乎变了变。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转了身,迈出几步又突然折了回来,秦氏吓得一哆嗦,却是林大爷抱起了她,推开房门将她放到了贵妃榻上,甚至还体贴的拿了蚕丝软被给她盖上。 面容温和,儒雅一如平日,“府中事物繁多,劳你操心了。” 似乎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数十载同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人,仿佛之前的一切冷漠都是错觉。 秦氏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尖儿弥散开来。 林大爷又唤了两个丫鬟进来,吩咐她们好好照看秦氏。 两个丫鬟之前躲得并不远,虽然具体听不清这夫妻二人说了什么,但林大爷发脾气那几句她们还是隐隐听见了,想着莫不是今日的事,林大爷果然还是怪罪下来了。 等林大爷出了房门,水莲就见秦氏一呆呆愣愣的样子,仿佛失了魂,安慰道:“夫人,您别往心里去,老爷估计是想起了大小姐,又怜惜郡主年纪轻轻遭此横祸,这才话重了些。” 秦氏只木讷摇头:“我早就觉得,我在林家像是一个外人” “夫人,您说什么胡话呢!”水莲忙道。 秦氏眼神空空的,“老夫人原是公爹的表妹?” 水莲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氏口中的老夫人是林老夫人,秦氏一直都是唤林老夫人母亲的,猛然换了称呼,水莲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过来。 她想了想,答道:“是的。” 秦氏就古怪的笑了两声,“难怪,难怪” 水莲和另一个大丫鬟相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她只得安慰道:“夫人,您放宽心,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 秦氏把身子侧向软榻里面,吩咐两个丫鬟:“你们下去吧。” 两个丫鬟茫然的退下了。 秦氏手紧紧攥着软被,目光怔怔地看着一处:“林初,君兮” ——————————————— 寒风萧瑟,飞雪连绵,天气阴寒。 主帅帐子里,挂在墙上的烈风弓上都凝了一层寒霜。 黑衣玄甲的年轻将领寒眸盯着面前的舆图,面沉如水。 “等天气回暖了,这场仗估计能打得容易些。”燕望北掀开帘帐,端了吃食进来。 君琛没有抬头,转身看着营帐里用沙子拟造的攻防阵图,被寒风吹得皲裂的手比划了一下,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该死,他们占据的这个位置,是要我们用尸骨堆上去吗?” “长葛陵,巫拖河,这是天险,易守难攻”燕望北把饭菜放到君琛面前,“我们一出兵他们就缩头乌龟一样缩回去了,我们守城,他们又骚扰山下的百姓,这是想跟我们用人海战术,不能急攻。” 燕望北面上也是一片肃然,见君琛这般,又是叹了一口气,“先吃点东西吧。” 君琛目光没从防御图上移开,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漠北草原上的扶桑花快开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北地归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话跳跃性太大,燕望北一时半会儿没回过味儿来,愣了一下,“是啊,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南都那边怕是都已经立夏了,这边草原上的雪才开始融化。” 君琛面沉如水盯着自己面上的沙图,“三个月了” 燕望北这次奇迹般的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没办法,那群草原上的老鼠打不过就只会钻洞,是想跟我们耗着呢!” 他的目光透过大开的帐帘,落在了远处的山包上,“再过十天半个月,草原上的扶桑花就快开了,那可是一番盛景。” 君琛因为这句话,眼神沉寂了几分。 燕望北回过头来,许是觉得气氛压抑,打趣道:“前些日子还看到江南的海东青往这边飞,怎么这几日天上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了?” 君琛提笔在舆图上圈了两个位置,闻言嘴角拉出一个算不得笑的弧度:“许是生气了吧。” 这话又叫燕望北一头雾水,他不知君琛这个月一封信都没回,自然也就不知君琛那句生气了何意。 试探道:“北地苦寒,战乱又起,不少人流离失所,冻死饿死的比比皆是,前些日子江南送过来的那些粮食衣物,是郡主的钱置办的?” 他想着那得花多少钱,莫不是君兮因为这个生气了。 君琛白他一眼,燕望北就知道猜错了。 “有事瞒着我,自然该罚。”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一闪而过的血戾让燕望北心惊。 “走吧,该去捉老鼠了。”君琛从架子上取下披风系上,他眼神乍一看平静,平静地下却是说不出来的狠佞,隐隐有一股癫狂暴戾,燕望北甚至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折身去看他做了标记的防御图。 这一看,只觉得遍体生寒,他回过头看君琛:“这” 君琛面沉如水:“胡人敢跟我们拖延战事,定然是知道我们后期肯定军资不足。” 燕望北错愣,“怎么可能,偌大一个楚国,还耗不过一个游牧小国?” 君琛冷冷一笑:“是个人都会想到他们是在自掘坟墓,可成吉托萨不是个傻子,他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我们耗不过他们。” “到时候楚国军队虽多,但需要的粮草也多,若是粮草供应不上,再多是军队也只能任人宰割!”燕望北觉得自己背脊开始冒汗了“江南一带今年也没发生水患,朝中还有哪里需要大笔的银子?朝廷之上果然有通敌叛国的内贼!” ———————————————— 早上君兮醒来的时候,汤圆还没来给她梳洗,她一个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知道时间怕是还早,但没了睡意,就自己穿衣起身。 她住进庄子里已经半个多月了,各处地方她自己都摸索着走过。 所以她出了房门,一路走去地窖,也没磕磕绊绊到什么。 今日是十一当值,守着地窖,远远就见她走来,步履如风,十一还愣一把,“郡主,您的眼睛” 君兮寻声侧过头去,烛火下,那一双绝美的眼黑漆漆的,也是空洞死寂的。 她的眼没好。 十一不知接下来怎么说了,俯首道:“属下该死。” 君兮轻轻笑了笑:“我没怪你。” 她自己摸索着要往地窖深处走去,十一忙提了灯跟上,“属下给您掌灯。”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怎么又说错话了? 他知道君兮看不见了,可是她一切表现得太过自然,自然得老是让他忘了君兮眼睛已经看不见的事实。 君兮依然只是笑着说了声好。 这地窖她半个月,几乎每天去两次,自己摸索着走也不至于摔倒。 十一把她送到了玄关处,摄人的寒气就直逼人面门而来,十一是习武之人,都冷得打了个哆嗦。 君兮裹上了一并带过来的狐裘,对十一道:“你先出去吧,我陪父王说会儿话。” 十一俯首退下:“属下一刻钟后进来叫郡主吧,这里寒气重,不能久留。” 君兮点头。 地窖深处是一面黑铁栅栏,隔绝了天地,里面堆积了冰块,这里原本也是贮藏冰块的。君长羡手脚都被锁在了石洞壁上,依然是灰白的脸色,之前梳理好的头发乱了几分。 君兮靠着黑铁栅栏坐着,也不介意地上多么阴冷,没人在的时候,她脸上才浮现出了纯粹的迷茫和无措,长得过分的睫羽上挂了一颗泪珠。 “父王” 没人应她。 那颗眼泪砸在了结了一层薄霜的地面上,很快就凝固了。 “我好恨!”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双肩轻轻颤动着,哭得无声。 她可以不在乎她的脸,她的眼,她余生是否还能纵马轻狂,舞鞭挥枪,可是她父王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傀儡的模样,她怎么能不恨!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丝亲情,又被那些人残忍的剥离!她做错了什么?她父王又做错了什么? 南疆公主长央?护国公?斗篷人! 这些一个个,她都狠狠的记着呢!她不会放过他们! 左边的肩膀现在还隐隐作痛,那是她来这庄子上第一天,去看君长羡时,被君长羡伤到的。 她的父王,不认得她了! 不会说一个字,只会发出凶兽一般的吼声。 十一进来的时候,君兮靠着黑铁栅栏,带着面纱看不清她脸上什么表情,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依然死寂一片,倒是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那一刻,他想到了失去庇护的小兽。 心底突然跳出一个想法,要是世子在就好了。 “郡主,该出去了。”十一出声提醒。 君兮撑着地想要起来,不知是不是坐太久的缘故,腿脚冰冷又发麻,她几乎摔倒,十一伸手想要扶她,但她自己已经扶着黑铁栅栏站稳了。 十一伸出的手僵了一会儿,收回来。 心底那个想法却更加明晰了,郡主最脆弱的时候,世子不在 这段时间,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郡主变得沉默了许多,或者说,是成长了许多。 没了从前那张扬跋扈的外衣,你以为她性子软了? 不,她似乎在用软甲一层一层把自己包裹起来,刺穿软甲,却再也刺不进分毫,她的心,冷了,硬了。 君兮的外祖母,是个头发花白的慈祥老人。 林老太太信佛,却不像一般人一样盖个佛堂供着,她信仰的,是心佛。 老太太年事已高,但依然耳聪目明的,手也巧得很,她疼君兮这个外孙女,似乎要把欠在女儿身上的宠爱都用在君兮身上。 老人喜欢在荷塘边的榆树阴下给君兮梳头,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偏方,磨了草药膏给君兮敷脸,虽然一直没什么起色,但好歹是老人一番心意,君兮每次都还算配合。 有时候她会莫名产生一种想法,外祖母不是楚国人。 跟外祖母住在一起,她心底所有躁动的情绪似乎都能平静下来,隐隐会感受到一种类似故乡的情绪。 夏天已经彻底热了起来,君兮的房间外就有一个荷塘,旁边种了一棵榆树。 君兮怕热,最喜欢在荷塘边泡脚。 知了的叫声太过烦人,汤圆八宝这几天正带着赤云骑的人在四处赶知了。 那个穿着信纸的小盒子,被君兮锁进柜子里去了。 一个月零十八天了,北地没再来过一封信。 还差两天,她也就满一个月没给北地寄信去了。 太阳透过榆树的伞荫,洒落星星点点的光辉,已经没什么热度了,倒映在池塘上波光粼粼一片。 榆树荫下的少女,一艳丽的红衣似乎成了这炎炎夏日里唯一的色彩,远远望去,她像是荷塘里怒放的一支红莲。 那样浓烈的红,妖娆得像是在用生命绽放。 透过树缝的日光在她面纱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红衣,黑发,白纱,绿荫,粉荷,这太过鲜明的色彩像是一幅出自名家圣手的丹青,叫人不敢轻易上前,就怕眼前的画面一碰就碎。 比昊雪还要白得耀眼的玉足轻轻踏着荷塘里的水,溅起一片水珠,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影。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恬静的,美好的。 面纱下的唇角,肯定也愉悦的勾了起来。 远处的人,目光沉沉的看着荷塘边玩水的少女,许是他目光太过深沉,让少女感应到了,她回过头来,浅风浮动她的发梢,含笑的,一双用尽天下溢美之词也无法描绘的眼眸。 “汤圆?是你吗?”君兮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回答,只听到了风声,不是汤圆。 如果是汤圆过来了,她唤她,汤圆怎么可能不答。 她眉峰皱了起来,“表哥?” 能找到庄子里来,还准确无误找到她房间这么来的,君兮能想到的只有林淼了。 还是没有听到回答,难道院子里根本没有人? 君兮摸到了自己放在岸边的绣鞋,摸索着穿上,起身朝这边走来。 她这一切动作都很流畅,流畅得叫人不会想到她眼睛根本看不见。 直到她猛然撞上什么东西,坚硬的,硌人的。 君兮惊得后退了一步,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不可能碰上什么东西的。 她眨了一下没有焦距的眼,缓缓伸出手,摸到了那人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铠甲,她的手颤抖起来,一路往上,摸到了那张轮廓明晰的脸。 纤纤玉指描绘他的眉他的眼,抚过他的鼻他的唇,一切都是熟悉的,君兮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几乎要从他脸上滑落。 那人抓住她的腕,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清冽的嗓音里带上一抹沙哑:“君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会再有下次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哥哥哥?”她声音都是颤抖的。 猛然想起什么,她甩开了君琛的手,有些狼狈的朝屋子里跑去。 在要关上门的时候,门缝里抵上一只大手,那只手的主人轻易就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力气很大,君兮抵不过他,急的眼都红了。 君琛幽黑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睨着她,轻轻呵了一声,失去最后一份乃耐心,手上一用力,就推开了门, 顺带一把抓住她的腕,门“嘭”的一声合上的时候,她已经被君琛死死地按在墙上了。 他头缓缓低了下来,呼出的热气拂过她面上那层白纱,气息微沉,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跑什么跑?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陡然上扬,像是一把钩子。 君兮只一个劲儿的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在所有人面前都淡然自若的一双眼,此刻在他面前,不断滑落晶莹的水痕。 她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只觉得肩头一重,后腰揽上一双大手,他以一个完全占有的姿势将自己禁锢在了他怀里。 头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在她颈侧用力嗅了一口气,发香,扶桑花的味道,食髓知味般的熟悉。 “君兮,我好想你”他抱得那么紧,像是要就这么把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细碎的吻落在她眉心,吻上她眼睑时,他温热的唇一动不动贴了好久,让君兮哭都哭不利索。 他要亲她的脸,君兮又开始推他了,一只手按着自己的面纱不让他揭开。 “现在知道怕了?”他隔着面纱重重的吻她的脸c吻她按着面纱的手,像是要发泄什么,又像是是在克制着什么。 君兮看不见,可还是因为他那句话而惊愕地睁大了眸子。 他都知道? 额头抵着额头,面纱下的鼻尖抵着鼻尖,他目光沉沉,“我该带着你去北地的。” “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头发!” 他手背上已经迸起一根青筋,隔着面纱抚摸她脸上伤疤的力道轻的却像是羽毛拂过。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喃喃道,“以后我在哪儿,你在哪儿,你死也要死在我怀里!” 在所有人面前不敢表现出来的委屈,在他面前全现出来了,君兮眼泪掉得凶,“很难看是不是?” 他亲吻着那些淡粉色的疤痕,像是要感受它曾经的痛一般,最后捧起君兮哭得跟只花猫一样的脸:“好看是我的,难看,也是我的。” 何其有幸,她在所有人面前坚强,只在他面前不再伪装自己的脆弱。 她环抱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肩膀里,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哭出来。 他抱着她走到了床边,等她哭够了,才用脸盆打了水给她擦脸,擦到那粉色的肌肤时,分外小心翼翼。 “你一直不给我回信我好怕”她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尽,豆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砸。 “知道怕了就要长记性,有事别瞒着我!”君琛将她几缕乱发撩到耳后,语气还是生硬的,眼神却已经柔和下来。 收到十一送来的信时,天知道那夜他是怎么度过的,单枪匹马夜袭胡营,杀人杀到麻木,都没能平息他心底那翻涌的黑色怒意和血戾。 这个傻瓜,他才离开多久,她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要不是还有一分仅存的理智,要不是还记得军令如山,要不是十一在信里一再保证她已经安全了,他可能真的会什么都不管不顾,回来守着她。 他把自己两个最得力的影子的都留给了她,可是她还是受伤了,他的回信里就是让十一七喜自己回去领罚。 这也是为何君兮在船上一直没看见七喜十一的原因。 他们受了罚,自然也是不敢告诉君兮的。 君兮知道他是故意不给自己回信的,更委屈了,自己抹了一把泪:“以后别这么吓我了好不好?” 他揉揉她的脑袋,语气彻底软下来,“我才是被你吓到了。”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她好不容易擦干的泪水又要往外冒。 教训完她君琛又心疼了,粗粝的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傻瓜,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这次北地的战事,若没有你的情报,指不定还要死多少人呢。内阁大学士上奏了好几次都不了了之的修葺运河一事,被你一下江南就办成了,你本事大着呢,怎么会没用?” 君兮趴在他肩头抽噎不说话。 君琛抱着她躺下,“陪我躺会儿。” 他眼底全是血丝,江南离南都都有一段距离,何况他还是从北地赶过来的,怕是日夜兼程吧。 君兮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合衣躺在他臂弯里。 君琛的确是不眠不休赶来江南的,中间要不是有一匹汗血马替踏雪蹄乌跑了一程,怕是千里明名驹踏雪蹄乌都得把命给交代在路上。 闻着熟悉的气息,他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身旁已经没了人影,他眉头几乎是瞬间就凝了起来,屋里留了一盏烛火,屋子也是女子的闺房。 不是梦,他这才心安了些。 床边放着一整套崭新的衣物,他穿上分外合身,墨色的,领口袖边绣着精致的暗纹。 拉开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主仆二人提着一盏灯笼从廊下走来。 汤圆手里提着食盒,还在碎碎念:“郡主,以后这些事,您吩咐我去做就好啦,这么晚了,您还亲自跑去厨房” “白天去和晚上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君兮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可汤圆还是心底一酸。 正想说什么,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廊下的君琛,忙唤了句:“世子!” 君琛几步走过来,直接将君兮抱了个满怀,“去哪里了?” 他嗓音有些闷闷的,叫人一听就知道他不高兴。 他偶尔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君兮也颇有些无奈,拍了拍他的肩,“我让厨房熬了宝珍鸽子汤,你趁热喝点吧。” 汤圆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挡在额头,垂下的宽大袖子刚好遮住了眼,她手脚麻利的摞进屋子里,放下食盒又麻利地摞出来,两只袖子捂住眼,“郡主啊,我先下去了啊” 君兮闹了个大红脸,用手肘撞了君琛胸膛一下,却听到了一声闷哼。 她顿时就是一惊,印象里君琛是个极度能忍的人,特别是痛觉。她甚至听营里的小兵说起过,君琛有一次在战场上后背被砍了一刀,他理都没理,追着把敌人能砍的都砍得脑袋搬家了,才下河边解了上衣,让亲卫打几桶冰冷的河水,往自己背上浇,就这样冲几次就完事了,药都没上。 到底是多重的伤,才能让他闷哼出声。 君兮掀开他的衣襟要看:“你受伤了吗?” 君琛本就是想逗逗她,见她担心成这样,心疼的同时,心底又有一股肆虐感。 看着她这么在乎自己,他竟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动着一种兴奋,他享受这样的感觉。 于是就把头一偏,搁在她肩膀上了,“虚弱”道:“我想先吃饭。” 端起碗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真饿了,赶路的这几天,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君兮给他估的饭量刚刚好,他把菜汤都喝得一点不剩。 吃完了饭,君兮还记着他身上有伤的事呢,死活要亲自验证,她眼睛看不到,用手在他胸膛上摸了个遍,倒是摸到不少疤,也不知那些是新的,那些是旧的。 “是这道吗?”她摸到了一道疤痕比较大的旧伤。 君琛看着她烛火下恬静娇憨的脸,面上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戏谑,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嗯。” 被她撞到还会痛得出声,肯定是新伤,说不定还没结痂呢,手上这道明显不像。 君兮皱了皱好看的眉,他就知道哄她,说句实话会死么? 她灵机一动,突然整张脸都凑了过去,伤口要上药,肯定还有血腥味,她说不定能闻出来。 少女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胸膛上,君琛眸色深了几分。 他手绕到她后脑,用力一按,君兮猝不及防吻了上去,他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把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君兮瞌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摸着他轮廓更加分明的脸,有些心疼:“瘦了。” 也壮了不少,他抱她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是硬的,蓄满了力量。 烛火下,他淡淡凝视着她半面倾城,半面淡红的脸,弥漫着寒气的眼有些深不见底:“说说,是怎么伤的?” 他手摸在她脸上,君兮自然他要她说的是什么。 含糊到,“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大掌在她后背用力,把她压向自己,他黑幽幽的眸子里在酝酿着一场惨烈的暴风雨:“我想听你亲口说。” “已经不疼了的,当时父王不见了” 絮絮叨叨讲完了那日的事,君兮都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几天几夜没合眼,君琛却半点睡意没有,一双眼沉寂得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是我的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他摸了摸她云缎般的发,没弄出任何动静穿衣起身,扣好护腕儿后,俯身在她鬓角落下一吻:“傻瓜,你受苦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门吱嘎一声轻响,屋子里再次归于平静。 君兮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日醒来,太阳都已经挂在天上老高了。 早饭还是汤圆端来房里的。 君兮有些不好意思,这似乎又回到了君琛出征前的日子,但那时是在王府呢,整个王府都是她说了算,现在是住在庄子里,外祖母还在呢! 君兮食不知味吃了早饭,一打听,知道君琛在外祖母那里的时候,心底就是一个咯噔。 “那个,汤圆,你跟我一起去外祖母那儿看看。”君兮摸索着把自己收拾妥当了,这些日子,她自己穿衣洗漱已经不是难事了。 汤圆呆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笑道,“郡主您是担心世子吗?” 被拆穿后的君兮抿着唇不说话。 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她自己也不明白,君琛见她外婆,她紧张个什么劲儿。 偷偷喵喵去了林老太太住的院子,蹲墙根儿下还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呢,君兮就听见了外婆的笑声:“兮兮来啦?” 被抓包的君兮只好灰头土脸的从墙根儿下摞了出来。 “这孩子,怕外祖母欺负了你的童养夫不成?”林老太太打趣道,君兮又闹了个大红脸。 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看样子外祖母挺喜欢君琛的。 君琛嘴角勾起一个极为愉悦的弧度,牵着她的手染让她坐到了旁边的石墩上,“早饭吃了没?” 君兮眼角一抽,这坏家伙,生怕外祖母不知道他昨天做了什么? 她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手背,蚊子哼似的道:“吃了。” 脸却有些忐忑的转向了林老太太的方向林老太太不会生气吧?毕竟外人不知道她跟君琛已经拜过堂了。 跟林老太太相处的这些日子,她是真的亲近这个外祖母。 气氛的确是凝固了那么一秒,才响起了林老太太的声音:“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把婚事办了。” 君兮松了一口气,外祖母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这么闲聊了几句,君琛看出林老太太有话想单独跟君兮说的意思,就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林老太太这才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兮兮,坐过来。” 君兮听话的摞了过去。 林老太太抓住了她的手,撩起衣袖,在看到她手肘窝儿那里一条色泽明显较深的青筋时,布满皱纹的脸上,若有所思。 “外祖母?怎么了?”君兮觉得这有些奇怪。 “兮兮,他对你好吗?”林老太太问。 君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老太太问的那个他是君琛。 本就发红的脸,瞬间更红了。 她第一次被人问这样的问题,有些无措,讷讷道:“自然是好的。” 林老太太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眼角的皱纹因为笑容而完全展开:“那外祖母就放心了。” 这话触动了君兮心底一个角落,她依偎进老人怀里,有点像小孩子撒娇:“外祖母” 林老太太拍拍她的头,“回去吧,中午记得过来吃饭,外祖母待会儿去采荷叶回来,给你们煮荷叶饭。” 君兮抱着林老太太的手臂不放:“外祖母,您之前说的,跟我一起来庄子上,是有一件事要做,都这么久了,您还没告诉我。” 林老太太慈爱的眼底闪过一抹沧桑,“兮兮,有些事,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话司空上邪也对她说过,君兮眉心一蹙,“她说了我能在江南找到答案的” “兮兮这小嘴儿都翘得能挂茶壶了,嘀咕些什么呢?”林老太太刮了刮她的鼻子。 对这个外祖母,君兮总感到特别亲切,除了父王的事,其他的她也没打算隐瞒老人,“外祖母,林家是不是跟大翰国的司空家族有什么往来啊?” 林老太太脸色微变,“早些年听你外祖父提起过,林家的生意做得广,许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吧,我这些年没管府中事务了,倒是不知跟大翰国那边有什么生意。怎么了,兮兮?” 君兮减轻避重把南疆公主两次袭击王府的事跟林老太太说了,得知君兮的脸和眼也是因她们算计而伤的,林老太太气得怒拍桌子,喝道:“南疆好大的胆子!我林家的人也敢动!” “司空家的人说,到了江南,我就会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咬住镇北王府不放。外祖母,我来江南都快三个月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林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拍拍她的手:“兮兮,你先回去,三日后跟那孩子过来。” 君兮只得带着一头疑惑离开了。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外祖母身上有种很神秘的色彩。 君兮回房的时候,君琛正拿着海东青送来的信纸看,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君琛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君兮摸索着走了过去:“我听见小白扑腾翅膀的声音了,是军中出了什么事吗?” 停在矮几上的海东青听见君兮唤自己的名字,欢欢喜喜地蹭了过去,它个头儿大,这扑过去的力道也猛,君兮险些被绊倒。 好在君琛手快捞住了她的腰身。 他眸子一眯,瞪向地上试图把脑袋缩进翅膀里装死的海东青:“中午就把你炖了!” 海东青瞬间就缩成了更小的一团,好不可怜。 君兮扶着他的胸膛站直了身体,笑道:“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自己摸索着坐下了,才抬起头继续“看”向君琛,“你还没回我刚才的话呢,军中出了什么事吗?” 她虽然没有行军打仗过,但是也知道没有皇帝召回,将领私自回京,这怕又是一顶罪名吧。 君琛一坐下就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从后面拥住,下颚搁在她肩膀上,嗓音有些闷闷的:“不是。” 他不愿说,君兮也不多问了。 摸到了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 他的手粗糙了很多,皲裂的口子像锯齿一样,哪还有之前那执笔作画的琼指模样,君兮一遍又一遍的磨砂他的手。 他似乎知道她心底所想,在她脸庞落下一吻:“不疼的,江南天气缓和,过几天就好了。” 君兮拨开他的手,径直出了屋子。 君琛正想着是哪里又惹她生气了,刚要追出去,就见君兮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 “你”他只来得及说这么一个字,君兮已经在他面前蹲下了,捧起他的手,倒出药膏往他手上抹。 “你是我的,人是我的,心是我的,这个身体也是我的。”她口气罕见的霸道,“你身上的每一道伤,我都会疼的。” 君琛眸子亮得惊人,他只用两根手指卡住了她的下巴,“今天偷吃蜜糖了啊?” 君兮倔强的仰着脸。 君琛在她嘟起的樱唇上咬了一口,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嗓音颤动得发哑:“嘴巴这么甜,我得尝尝”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唇齿间,他吻得深,一开始还温柔的,到后面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再次给他手上药的时候,君兮脸红得要滴血,某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笑得一脸饱餐餮足。 像是知道他在笑,君兮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瞪得君琛眸子微眯,目光暗沉,“君兮” 君兮踢了他小腿一脚,不轻不重的力道:“别闹。” 君琛才不管,把人捞进怀里,抱住了就不放手,喃喃道:“君兮,你怎么这么好?” 君兮放松地躺在他怀里,眯着眼笑:“你是我的童养夫啊,我不宠着你谁宠着你。” 他眼神像是北地草原上积雪融化了那般柔和,“好,你得宠着我。” 君兮抿着嘴笑,揉着他的发顶,突然俯身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吧唧”一声,还挺响亮。 君琛平日里冷漠又清贵的面容,此刻完完全全只能用一个懵字来形容。 红衣少女巧笑倩兮,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君琛,我喜欢你!” 君琛还是呆呆的,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说完这句,君兮就跑出屋子了,荷塘那边吹来的风带着一股夏日特有的薄荷凉意,她嘴角高高翘起的弧度怎么也淡不下去。 途中还撞到了八宝。 八宝一见君兮眼睛看不见还这么又跑又跳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郡主,您当心脚下!” “嗯,我知道!”还是一路小跑。 八宝实在不放心,只得跟上,“郡主你去哪儿啊?” “厨房,跟外祖母一起做荷叶饭!”她面上的笑太过耀眼,一刹那八宝只觉得天地间一切的色彩似乎都褪去了,只剩下那抹耀眼的,妖娆的红。 呆滞了许久,八宝才忍不住问, “什么事让您开心成这样?” 君兮只抿着嘴笑,不说话。 八宝这才注意到,君兮今日发间别的是一根木簪,发髻上还带了一朵明艳的红花。 八宝伺候君兮已久,自然认得那是扶桑。 江南这边,不是扶桑花的花季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琛呆滞了好久,才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被君兮亲到的地方,似乎还带着少女唇瓣温热的触感。 然后他看向梳妆台上的小盒子,很精致的一个小盒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 他唇角抑制不住的勾了起来,那个傻子找到他从北地带回来的扶桑花了。 他从上跳起来,没有一刻停留地出门了。 躲在暗处的剑一简直没眼看,这么蠢的,不是他家世子吧,肯定不是吧 吃饭的时候,林老太太就发现本来就歪腻得厉害的一对小儿女,似乎歪腻得更厉害了。 君兮像是感受到了老人含笑的目光,脸上不争气的浮起一层薄红,君琛再一次夹菜喂给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闷声道:“我自己可以吃的。” 君琛不为所动,继续投喂。 林老太太看出她的不好意思,停下了箸,笑道:“老婆子吃饱啦,得出去走走。” 君兮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讷讷道:“外祖母” 林老太太满脸笑意:“兮兮,记得外祖母跟你说的话。”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上了充当背景墙的汤圆八宝:“你们跟老婆子一块去花莲荡那边看看吧。” 汤圆八宝哪里不明白林老太太的意思,当即抿着嘴笑退下了。 整个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君琛剥了一只虾喂给君兮,脸色有些臭臭的:“外祖母跟你说了什么,要瞒着我?” “外祖母说三天后去找她,她告诉我南疆的事。”话都回答了,君兮才反应过来君琛刚刚叫了林老太太外祖母,调笑道:“你叫得挺顺口啊。” 君琛刚用帕子擦净了剥虾的手,听到这里,屈指在君兮脑门弹了一下:“你都是我的了,你的外祖母不是我的外祖母么?” 心里有点甜,君兮用力抱了君琛一下,“哥哥,我听府里的老人说,你是父王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哥哥,我从来都没听你讲过你的父母,我们不去拜拜他们吗?” 君兮看不见,君琛在听到自己父母时,柔情的眼底,陡然阴森残暴。 他闭上了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异,“不记得了。” 简单干脆的四个字,是他竖起来的心防。 “哦,”君兮语气倒是有几分惋惜,脸上又浮起了类似愧疚的神色:“对不起啊,哥哥,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他把她的脑袋揉进自己怀里,抬起脸,狭长又幽深的凤眸里有挣扎:“君兮,跟我,永远不要说对不起。” 因为有一天你会发现,该说对不起的,一直是我。 抱着自己的这个怀抱,很有安全感,有那么一瞬间,君兮想到了一辈子,随即弯起的嘴角平了下来:“哥哥,我这辈子都是个瞎子了,你会一直这么对我好吗?” 他还要一直往前走,走到权利的巅峰,王侯将相都得臣服他脚下,金銮殿上那个位置,要与不要,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他的生命里,终会出现比她好看,比她有趣的姑娘 有些东西,君兮知道,可是不愿意去想。 他吻她的发顶,“小脑袋瓜里成天想些什么呢?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眼底却一片暗潮汹涌。 君兮安心了,却还是忍不住道:“我很小气的,要是哪天你惹我生气了,我就躲起来,让你找不到,急死你!” 她傲娇地想扬起脑袋,却迎来一阵狼吻。 “唔你”她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吞没。 “不许!”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发狠,浑身发抖。 “好啦,逗你玩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嘴巴被咬得有点痛,但君兮心底还是很甜。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君兮,就是不爱了,也不要离开”他双手穿过她的腋下,以一个完全占有的姿势将她拥进回怀里,眼神深不见底。 这句话的声音有些小,几乎是他自己都听不清的呢喃,君兮回过头来,“什么?” 细碎的吻又落到了她脸上,他说:“君兮,我们要个孩子吧。” 大翰国,司空家 沐青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守在房门前的女侍卫:“她还是不吃东西吗?” 女侍卫的司空上邪一手提拔上来的,跟她关系亲厚,一听沐青的话,眼眶就红了,“沐神医,你劝劝司空大人吧!她已经不吃不喝三天了,在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啊!” 想到举国震惊的萧王娶亲,沐青很快明白了各种关键,叹了一声:“我的话,她怕是也不愿听吧,你去找萧王过来。 女侍卫一听到萧王,眼底就要喷出火来,怒道:“我不去!他不配见司空大人!司空大人为了他的夺嫡之事,在朝中给他立威,在军中给他攒权,甚至都同意七小姐嫁去楚国和亲,只为了跟楚国结盟司空大人就这么一个同胞妹妹啊!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可是萧王他都做了些什么?眼看大局已定,就公然在朝堂之上悔婚,娶了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那个女人哪里好?出了会哭,除了会抱着琵琶咿咿呀呀唱些死了爹娘一样的调子,萧王看上她哪点了!” 沐青苦笑:“情爱之事,谁又说得清呢我也想知道,她看上萧王哪点了” 女护卫因为沐青这话愣了一下。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 “司空大人!” “上邪” 女护卫和沐青同时回过头去。 司空上邪脸色苍白,眼底却是平静的,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得厉害。 她看了沐清一眼:“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死了没有!”沐青见不得她为那个男人这般。 司空上邪只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是掩饰不了的疲惫:“跟我去一个地方。” 赤水城的摘星楼,是整个赤水城最高的地方。 呼啸的夜风,在这里也变得分外阴冷。 高处不胜寒,大抵如此。 酒气,在整个楼阁里弥漫。 阁楼上没有掌灯,好在今晚月色不错,照着倒了一地的酒坛子。 夜风有些大,坐在雕花木栏上的司空上邪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都说将门虎女,她自幼在边关长大,甚至随她父亲上过战场,外界传言她膀大腰圆,但只有亲眼见过她的人才知,那样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边关长大的武将之女。她的模样清秀得过分,仿佛是水乡养出的女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成了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罗刹。 她手中的酒坛子估计又空了,被她扔到了地上,又摸起一个酒坛子,掀开封坛的红布就往嘴里灌。 “别喝了!”沐青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火,伸手去夺她手中的酒坛。 司空上邪拂开沐青的手,在次猛灌了一口酒,吞下不少,更多的却是顺着嘴角流进了衣襟里。 她用袖子抹了一把,指着夜色里起伏的山峦给他看:“那一年,他十五岁,就是在这城楼上送我出征的。他说,上邪,你守着大翰的河山,我守着你!” 沐青这才发现,她眼眶红了。 她用一生去守大翰河山,承诺守着她的人,却不在了 他抬起收,犹豫了一下,才落到了她背上,“上邪,放下吧。” 女子抬手遮住眼,掌下却涌出大片大片的水泽。 那年少的一诺,只有她一个人记者吧。 沐青说:“他羽翼已丰,不需要你再护着他了。” 兵权都削了,她的确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再护着他了。 司空上邪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喝太多酒,她眸子里到是没了平日里的寒芒,破碎的冰冷,空洞而死寂的疼。 “你听过《上邪》吗?”她转过头,答非所问。手中不知何时捻了一片树叶,放在唇边,清冷的调子,就在无边夜色里响起。 音律细细,忽而转低,似流水轻扬,仿佛雨后屋檐下的水滴落在水舀中,荡漾了夜色里的月影,飘开了流云丝丝,柳叶尖飘落水面,载浮载沉,飘然而去。 未曾想她还会吹曲子,还是那曲传说中的《上邪》,沐青竟呆了。 曲终, 司空上邪一个摇晃,从栏杆上摔了下来。 只见沐青长臂一揽,她便落在了他怀里。 像是一朵鸢尾花落在他心尖儿上。 沐青手都有些抖了,“你师弟那边出了点事,镇北王郡主眼睛看不见了” 他紧张得想说一些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但司空上邪是真的醉了。 恍惚间看见了萧子渊那妖孽的脸,她还伸手摸了摸,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子渊,我会代替七妹嫁去楚国,如你所愿,此生你再也见不到我” 沐青被她这句话震得肌无完肤,许久,才叹道:“上邪,你就非要对自己这么狠吗?” 对自己狠,对他也狠。 这么多年,她怎会不知她心意,他想说,放下了那个人,跟我回医谷吧,余生,我视你如珍宝。 可是她竟然决定自己去楚国联姻! 她总是把所有人都纳入自己羽翼之下,总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怕胞妹在异国他乡受苦,所以决定自己去吗? 沐青心底发苦,躲在他身后,让他为她撑起一片天,就那么难吗? 他抱起女子,猛然一道劲风袭来,他腾出一只手格挡时,怀里猛然一轻。 看清来人,沐青一惊:“萧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君琛肾虚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夜风拂过,城楼上的灯火都暗了几分,这几日名动大翰国的萧王,眼底褪去了浅泊澄澈,幽深一如这夜色。 他只看了沐青一眼,就抱起醉过去的司空上邪离去。 肩头一沉,是沐青按住了他的肩,“你不配出现在她眼前!” “噗——”他周身气息一凛,沐青被震得后退几步,竟吐出一口血来。 外人面前一无是处,靠着司空家才走到今天的萧王,竟有着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 沐青震惊不已。 “配或不配,还轮不到你来说!”他声音比这夜色更凉薄。 一步一步踏过城楼,仿佛他脚下的,不是这赤水城的城砖,而是大翰河山,萧子渊低头看了一眼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人,“《上邪》一生只为一人咏,司空上邪,你说了要陪我看着这万里江山的。” 那一年,她出征,他在城楼上送她,似哭非哭,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对着她的背影大喊,“司空上邪,你回来我就娶你!” 初阳下,玄衣白马,风沙漫天看不见她的表情,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语,调转马头继续行军,只余风声喧嚣。 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了,他才蹲在城楼上哭得无声。 她的宿命是战场,她吝啬给任何人承诺,因为也许一次出征,就是永别。 这一年,他终于成功卸了她的兵权,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向他低头,向藤蔓一样依附他呢? 萧子渊脸上的笑有些脆弱又有些偏执:“司空上邪,我要你活着。” 至少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死去。 —————————————————— 白茫茫一片,空洞的,死寂的。 君琛努力想拨开眼前的迷雾,但一切只是徒劳。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呼吸困难,像是心脏被什么揪住,要把他最珍贵的东西从那里挖走。他最珍贵的东西? 君琛陡然一惊。 定眼看去,迷蒙的雾气散了些,出现一颗挂满红线的古树,枝丫纵横,却不见一片叶子,远远望去,那满树的红线竟像是妖娆的扶桑花。 树下站了一对相拥的璧人。 隔得那么远,可是他能清晰的看见那二人的面貌,甚至连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男子黑甲,面容清贵又冷漠。女子红衣,半边脸都开着妖娆的扶桑花,嘴角龇着尖利的獠牙,显然非人。 前者殷红的眼角沁泪,后者嘴角一抹解脱的笑意。 半边脸都爬满扶桑花纹的女子,死寂的眸子里,缓缓绽出了光亮,她垂眸看了一眼刺入自己身体里的那把桃木剑,突然更用力向前,让剑刺入更深,尖利的獠牙乖巧的龇在唇边,再也没有了凶悍的模样。 嘴角溢出了血,却始终勾着那抹笑。 终于,她缓缓抱住了他,“谢谢”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 男子面上是惊惶的神色,女子身体软下去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抱她。 从来都主宰杀伐的一个人,在那一刻脆弱的像个孩子。 他手上还沾着血,女子的血。 他跪倒在血泊里,死死搂住女子的尸体,他搂得那般用力,以至于让女子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荷的咔擦声,但他浑然不觉,手几乎要掐进女子血肉里。 他把头深深埋进女子颈窝里,肩膀剧烈的颤动着,就像是哭泣的频率一样。 耳边回荡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她命数已尽,你锁了她的魂不让她入轮回,起死回生本就是禁术,与其让她这般不人不鬼留在这人世间,还不如放她去吧,你也好,她也好,都是解脱” 君琛发现跪在树下的那人就是自己。 他有些颤抖的抬头去看自己怀里的人,只一眼,仿佛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了,眼底弥漫上一层血雾,他几乎是咆哮着嘶吼出声:“君兮——” “君兮——”陡然从噩梦中惊醒,君琛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头一阵昏昏涨涨的痛,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了桌边,提起桌上茶壶里的冷茶就往自己脸上浇。 这动静惊醒了君兮,她半坐起来,“哥哥,怎么了?” 君琛急促的喘息,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可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他,那不是梦,那是你的前世! 前世? 多么荒谬又可笑的字眼。 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君琛只觉得遍体生寒。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君兮摸索在要下床,可是才掀开被角,就被人一把抱住。 这个拥抱力道大得惊人,君兮被勒得很不舒服,他衣襟上还全是冷茶的苦涩味道。 但是她没出声,只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发,柔声问:“做噩梦了吗?” 他依然没有回答,把头埋在她脖颈处,用力的呼吸她的气息。 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君兮,君兮,君兮” 胸腔有什么情绪翻涌着,叫嚣得厉害,惶恐,不安,堆积在胸口,那样激烈又极致,叫他心乱成麻。 身体每一寸肌理都在颤抖,每一根骨头都因为那个梦隐隐作痛,仿佛他曾经真的经历过一般。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真的经历过 这个认知让君琛更加恐慌。 下手也没了分寸,那力道让君兮有些痛,不过她忍着没有出声。 抚慰似的摸他的脸,他的发,他每叫一声她的名字,她就应他一声:“我在。” “君兮” “我在。” 他眼前是一片朦胧的血色,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些日子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些残碎记忆,几乎要把他逼疯! 如果如果那真的是他所谓的前世 君琛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人,眼底一片疯狂和绝望。 第二天君兮一整天都没能起来,嗓子哑的话都说不出。 自己翻个身都疼得厉害。 他第一次这么粗暴的对待她。 她肤色很白,平日里稍微一碰就容易起印子,昨夜那般失控,君琛发现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给她上药的时候,发现好几个牙印儿都出血了,“疼吗?” 药膏冰凉冰凉的,抹在被咬上的地方却有些火辣辣的,君兮不是个矫情的人,可是还是忍不住心底委屈,眼眶就红了:“你属狗的吗?” 君琛清冽的眸子里沉寂了太多东西,一眼看去只觉得幽深得紧。 他不紧不慢收捡了药膏,俯下身来抱住她,眼神却是放空的,“君兮,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君兮浑身一僵,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联想到自己被南疆公主绑走时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君兮突然不安了起来,“你信吗?” 他又把问题抛给了他。 他突然在她颈侧咬了一口,君兮没忍住痛呼了一声。 等他抬起头来,君兮忙用手去捂住,发现有些湿蠕,取下手一看,泥煤竟然溢血了! “疼!”她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又有些脆弱,一只手还捂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嘴唇有些发白:“我也疼,好疼” 他从昨天半夜醒来,到现在,一直都很古怪。 君兮顿时顾不得自己了,摸索着要去扶他:“是旧伤发作了吗?” 他有些脆弱的依偎进君兮怀里,紧紧箍着她的腰,双目紧闭,整个人都发抖,“君兮,我疼” 君兮用手一摸他的额头,冰冷一片,摸到脸上,脸也是冰冷的。顿时大惊失色:“哥哥?君琛!哪里疼?你说话啊!” 她想起来,可是君琛太重,又抱得紧,她推不动,只得对着屋外喊:“来人!快来人!” 汤圆闻声跑进来,看见君琛惨白如纸的脸色,也是一惊,扯开嗓门就大吼,“刺客!刺客伤了郡主和世子!” 君兮,“” 汤圆就是有这种魔力,能生生让她把一腔担忧给变成了无力感。 为什么她就认定了君琛这样是被刺客伤了呢 君兮无奈开口,“应该是旧疾发作了,让人去请个大夫回来。” 扯着嗓子大嚎的汤圆禁了声,呆萌地眨了眨眼,乖巧道,“哦。” 君兮,“” 十一连夜去找了大夫来庄子上。 那上了年纪的老大夫把了脉,说了一些让人云里雾里的话,最后开了方子,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大页纸。 君兮让人赶紧去厨房煎药。 剑一是君琛的暗卫头领,君琛突然之间病倒了,他也是忧心如焚,怕有什么闪失,煎药他不敢假借他人之手,火急火燎接过方子准备去厨房。 却在匆匆一瞥上面的几味药时,脸色呆滞,“这这是治什么的?” 什么伤,得用鹿鞭,马鞭,还有啥啥鞭的 老大夫哼了一声,眼风往君兮那里一斜,真是世风日下,他一个外人在那里,竟然还抱住不放! “这位公子脸色青白,额头发冷,身上冒虚汗,显然是体虚之症。” 体虚说得坦白一点就是肾虚! 君琛体虚,这是君兮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她喝道:“十一,你哪里请来的庸医?” 那边十一刚跪下,老大夫就嗤了一声:“老夫的医术,在这镇上认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榨干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才懒得听他扳扯,吩咐十一:“给我扔出去!” 老大夫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指着君兮:“你你个妖女,好不知好歹!” 君兮被人说过张扬跋扈,也被人说过刁钻善妒,可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妖女,有那么一瞬间竟被骂傻了。 老大夫被十一束缚了,还在蹦跶:“你相公都快被你榨干了!就不知道细水长流吗!”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各个神色诡异,只有君兮一脸懵逼。 八宝红着脸,提着老大夫的衣领把老大夫提走了。 剑一把药方往汤圆面前一递,汤圆会意过来,拎着药方蹭到床边,嗫嚅着问:“郡主啊,这个药还煎不煎了” 君兮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煎!” 剑一拿回药方,带着一脸诡秘的神色,去厨房了。 君兮又吩咐七喜:“七喜,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七喜先是一愣,“啊”了一声,猛然会意了什么,又“哦”了一声,有些梦幻地出去了,还差点撞到了门板上了。 因为被八宝拎出去的时候,老大夫一路嚷嚷,然后几乎整个庄子上的人都知道了君琛那方面不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君琛箍在她腰上的那双手给扳下来了,君兮戳了戳他的脸,面上黑如锅底:“分明是你快把我给榨干了。” 君琛就这么被送到了另一间房,让君兮不解的是,他丫的竟然昏睡三天不醒! 本来跟林老太太说好的三日之约,也这么被耽搁了。 这几日庄子上出了不少诡异之事,莫名其妙失踪了好几人,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叫人毫无规律可寻。 附近农户里也是时常丢鸡丢鸭的,甚至有一家还丢了一头牛。 报官了,官差来看过几次,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君兮听说了这事,只觉得诡异,让墨姨把赤云骑也派出去找找。 当晚就在山上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找到一堆白骨。 有人骨,也有兽骨,白森森的,干净得不得了,像是被人蒸熟了剃干净的一样。 镇子上的仵作来看了,也是脸色巨变,因为那骨头分明是新的,有的地方还泛着血粉色。 骨头的完整度很高,没有一点被损坏的地方,数下来,五具人骨,一具牛骨,还有那些鸡鸭的零碎骨头,和附近丢失的人c物吻合得恰好。 一时间人心惶惶,丢了亲人的那几户人家哭得肝肠寸断。 村里的妇人们更是惶恐不安,说什么山里出了妖怪。 林家的庄子在这村上,村民们世代都是受林家庇护的,出了这等大事,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官府,而是聚众来了林家的庄子。 君兮听说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农户,不明所以。 她让八宝七喜他们先稳住场面,自己则在汤圆的陪同下去找林老太太。 让君兮疑惑的是,林老太太这大晚上的,竟然没在房里,花嬷嬷也没在。 “郡主,接下来去哪儿?”汤圆问。 晚上的风有些大,君兮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去前院,可能外祖母听到前院闹出的动静了,先我们一步过去了。” 等君兮到了前院,还是没有林老太太的身影。 她心底不安,面上却半点没表现出来,因为眼睛看不见,她只得开口问:“你们这里,谁是村长?” “东家,小老儿是这里的村长。”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过花甲的农夫道。 君兮说:“让他们都起来。” “这”村长有些犹豫。 汤圆立即喝道:“我家主子然你们起来就起来!” 汤圆看着讨喜,可是凶起来的时候,身上那股气势还是能镇住场子。 老村长只得自己爬起来了,然后看向自己身后的村民们:“乡亲们,都起来吧” 有人面面相觑低语,但没人起来,村长又加大了嗓门:“都起来吧,咱们东家是贵人,是朝廷的郡主,南下的时候,临安县那边的水鬼都能治,咱们村的事儿,郡主肯定也会管的!” 村长的话叫君兮心底警铃响了起来,她住进庄子里的消息,一直都没有走漏,平日里她也不怎么跟外来人接触。 赤云骑肯定是守口如瓶的,在庄子上做事的农妇只知道她是林家的表小姐,怎么突然就知道她是镇北王郡主了?临安县治水鬼? 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抓鬼这项技能? 但村民们听见村长这么一说,对着君兮就是一阵磕头作揖,让君兮一定要救救他们。 重生过一次的人,君兮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了,可是妖怪那种东西她还是不怎么相信啊。 只得问道:“你们村子里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吗?” 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才听村长道:“这里是江南桃花溪,哪年不是风调雨顺,没病没灾的,就是到处涨大水,也涨不到这里来啊” 不知为何,一听他们提起水患,君兮又想起了临安镇,算起来,桃花溪在临安河道的下游,她脑子里乱的很,明明一晃而过闪过什么,却又再也抓不住。 “这样吧,村长,你先让村民们都回去,夜里不要再出门了,你们既然已经报官了的,那官府肯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我明日派人去请个法师来村子里做场法事。” 这态度模棱两可,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但在村民们看来,这事儿林家已经管了,都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刚送走村民们,林老太太那边就传来消息了,说是老太太夜里莲花荡那边溜圈了,还不知府中的事。 君兮怕老人家担心,只得避重就轻把事情说了一通。 林老太太也同意君兮的做法。 第二日,就请来了镇子上一个道观的法师。 法师一进庄子,就问府上是不是有什么人遭遇了不测。 守门的小厮是个机灵的,但也嘴碎的很,当即就把村子里的命案说了,顺带说了君琛的事。 法师对命案不甚关心,倒是扬言说能让府上的公子醒来。 下人报给了君兮,君兮摸了摸君琛的脸,平静的说了声好。 等人退下了,她才把头轻轻靠在了君琛胸膛上,“你都昏迷四天了,怎么还不醒?” 她的房间离君琛的房间很近,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几乎都是守在这边的。 祭台很快摆了起来。 那法师举着桃木剑,神神道道的又唱又跳,手里两张黄符舞得烈烈生风,口里不时还喷出一口火来。 等他做完了法,问道君琛为何昏迷不醒时,法师耷拉着眼皮,像是没听到。 汤圆只能瞪大了一双眼,扯扯君兮的袖子:“郡主,这个法师,我怎么觉得他不靠谱啊” 君兮没说话,林老太太身边的花嬷嬷塞了一个荷包进法师手里,荷包鼓鼓的,法师拿在手里颠了颠,耷拉着的眼皮这才掀开了,“屋里的公子是被邪物魇住了。” 一听邪物,庄子上的下人们都是一阵唏嘘声。 “怎么就沾上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那姨妹夫村里的,就有个秀才,听说是山里走一遭,被狐狸精给够了魂去,本来多体面一个人,现在成天疯疯癫癫的。” “这要是了不断那些业债,是要短阳寿的啊” 庄子上的下人大都是农妇,嘴碎得很。 君兮听见她们的议论,当即冷了脸色,七喜看了她一眼,对着那群下人喝道:“闭嘴,吵什么吵!” 妇人们当即就禁了声。 林老太太拍了拍君兮的手,示意她安心,对着法师道:“那依大师看,该怎么了这一遭业债呢?” 沉甸甸的银子还揣在袖子里,法师自然也知道江南林家富可敌国,念了一声道号:“老夫人你多年行善积德,自然是有福的。” 他手上的黄符突然蹿起一股火苗,这离奇的法术看得一众妇人又是惊呼不已。法师面上有着得意之色,耷拉着眼皮,等那黄符快要燃尽了,才将灰烬都洒在祭台上的酒碗里,他端起酒碗,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对着酒碗吹了一口气,才手一横,递给了离他最近的剑一。 “把这个给那位公子哥喝下,邪祟自会离去。” 剑一是君琛的暗卫首领,杀人无数,根本就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如今君琛昏迷不醒,他只得看向了君兮,“郡主。” 他在请示君兮,要不要给君琛喝。 法师这才把目光移向了君兮,眼神阴测测的,叫人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八宝当即警觉地挡在了君兮面前,法师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君兮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她伸出手,说:“给我。” 剑一就把那碗酒水递给君兮了,浮在水面上的那层烟灰里,细小c白丝一样的东西,几乎是瞬间就贴到了碗壁上。 那丝线太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君兮端着碗转过身了,法师嘴边露出一丝诡异笑。 剑一跟着君兮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屋子里传出男子痛苦的嘶吼,还有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屋外的人皆是面面相觑,十一七喜他们都朝屋子这边跑来了,那法师却爆出一串张狂的笑声。 八宝护着林老太太往后退,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是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法师狞笑:“要古越国传人命丧于此的人!” 他这句话让林老太太瞳孔剧缩。 他掏出虫笛,呜呜的笛音吹响,尖锐的,刺耳的,细碎的虫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地底下不断钻出黑色的甲虫。 一桶桶火油倾倒在了地上,墨姨带着赤云骑的人赶过来,手里的火把往在火油里翻滚的虫子一扔,立即霹雳吧啦燃了起来。 法师大怒:“你们” 墨姨冷笑:“南疆的杂碎,还真是冥顽不灵!” 法师一惊:“你们一早就识破了?” 能在短时间内将尸体变成一具骨架的,估计也只有蛊虫了。 他脸上马上又浮现起那狰狞的笑意:“改变楚国的将才已经命陨落,上天降下的征兆不可能实现的了!” 只见那法师腾空飞起,身法诡异,七喜和十一根本来不及拦,就让他进了屋子。 窗棂哐当一声打开,法师还没看清里面什么情形,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大刀。 法师大惊,见君琛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而地上确实打碎了一个碗,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们耍诈?” 他想要挣扎,但剑一贴在他脖子上的大刀一紧,他又不敢动了。 君兮缓缓上前一步,地上那白色的丝线,已经凝结成了一条白色的小虫,蠕动着身体,像是害怕君兮一般后退。 法师终于知道自己哪里败露了,恨道:“是我小瞧了你,没想到你之前吞了圣蛊之心,能感应到蛊虫!” 君兮眸子里,一片冷然,心知法师说的圣蛊之心就是上次君长羡给她吃的东西。 她冷声道:“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何他至今不醒?” 若是君兮现在还相信那个大夫的话,君琛是体虚才昏睡这么久的,那才有鬼。 法师狞笑:“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啪!”君兮甩手就是一鞭子,没了内力,她就用蛮力,这鞭子她练了十多年,这点准度还有的。 法师脸上被打出一条血痕,还在嘴硬:“窥探了天机,上天怎么会给他留活路?” “啪!”又是一鞭子。 君兮眼底都浮起了一层血丝:“不说实话是吧,剑一,把他身上的肉给我一刀一刀刮下来喂狗!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被野狗啖食殆尽的!” 法师很快被压了下去。 院子里的虫子被火油烧光了,没有可染的,火已经慢慢小下去了。 庄子里的下人早被赤云骑的人看管起来了,怕闹出什么大乱子,只得先看住这些被吓得不清的妇人。 法师被按在院子里,剑一亲自下手,从他后背的皮肉开始落刀,每次都只削落薄薄的一层,面积却是极大的,那样凌迟的痛,让法师惨叫出声,旁边还有几只饿了不知几天的野狗。 剑一刀尖儿上削落的血肉往那边一挑,野狗就争相抢食。似乎知道旁边还有这么大一块肉,没抢到的野狗也不急,只吐着舌头眼冒绿光的盯着那边。 法师不是没杀过人,甚至还深谙杀人之道,可是如今被按在砧板的成了自己,还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被野狗吃,那种恐惧,非经历不能明白。 法师倒是宁愿他们给自己一个痛快。 差不多到第五刀的时候,法师就崩溃了,道:“我说,我都说” 君兮一直在屋子里,对外面的动静她一清二楚。 她握住了君琛的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转身出门,趴在地上的那条小蛊虫也挪动着软趴趴的身体,跟着君兮往外爬。 门槛有些高,它好不容易爬上去了,摔到外面,似乎有些晕头转向的,晃了晃圆溜溜的脑袋,又继续爬。 出了门,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气息,瑟缩得更加厉害,但还是坚决的跟在君兮后面。 “若是再瞎掰一个字,我还有一百种刑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君兮面上的森冷,叫剑一见了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法师本来就已经被吓得狠了,听到这里,浑身都颤抖得厉害:“我我只是接到了命令来这边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君兮直接冷笑了一声。 墨姨眉头皱了皱了,上前低声对君兮道:“郡主,我瞧着,这人应该真不知些什么,他之前怕是一直在虚张声势吧。” 毕竟之前她们遇到的不管是南疆公主还是大祭司,用笛子使唤的都是白色的蛊虫,而这个法师,换出来的竟是黑色的甲虫。 墨姨为了弄明白当年的战事,这些年翻了不少南疆关于蛊虫的秘籍,自然知道黑色的甲虫在蛊虫里算是最低等的了。 调虎离山! 君兮一把抓住了墨姨的手:“父王,父王那边是谁守着?” 墨姨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强自镇定道:“赤云骑的人守在那里,出了事会放信号弹,到现在也没见信号弹,想来应该是无事的。” 君兮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墨姨,你亲自去地窖那边看看。” 墨姨也知道君兮现在定然是忧心如焚。 君琛无故昏迷,村子里庄庄诡异之事,还有南疆人的死缠烂打 她眼看不见,武功了也没了,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子,叫了八宝守着君兮,又点了几个人朝地窖那边去了。 “郡主,那这个人”剑一请示君兮。 “杀了!” 法师听到这两个字就是一哆嗦,他现在已经对死亡充满了恐惧感,当即道:“我会占卜之术,屋里的人,真的是因为窥测了天机才迟迟不醒的!” 天机,什么天机? 君兮现在不想听这些神神叨叨的话! 她所有的忍耐都已经到了临界点,一触即发。 君兮没有停顿的转身,剑一明白了她的意思,收起刀落,一地血泊。 汤圆有些心疼的过来扶君兮:“郡主,这几日您几乎都没怎么合眼,这是在江南呢,林家的地盘,能出什么乱子?我扶您进去休息会儿吧。” 君兮抓住汤圆手的力道很大,她说,“汤圆,我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呢,怕是都心力交瘁了吧,汤圆看着君兮眼底的血丝,嘴巴发苦。 “外祖母呢?” “刚刚赤云骑的人已经送老夫人和花嬷嬷回屋去了,郡主大可放心”。汤圆扶着君兮往回走。 “七喜在吗?”君兮问。 “奴婢在。”七喜当即应了声。 “附近哪里有寺庙,多添些香油钱,请位大师回来,至少把那几户死了人的农户,超度一下。” 七喜应是。 “还有在庄子里做事的那几个农妇,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她们把嘴巴闭紧,我不想听到今日的事流传出去。” 村民本来就已经够惶惶不安了,若是再传出什么流言,只怕到时候事情会更加复杂。 江南多雨,不过几步路,君兮还没有走到房门口,就察觉到有雨丝落在了自己脸上。 冰冷的,带着凉意。 天气是闷热的,云层越压越低,已经黑沉沉一片了。 暴雨就要来了。 村外的田坎上,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举着帆旗,衣裳破破烂烂,眼窝皱成一团,显然失明已久。 口中咿咿呀呀唱着:“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前世姻缘,何时了!君山一诺,隔世了!” 随着老道的歌声愈发激烈,那黑压压一片的云层,似乎翻涌了起来,像困兽在挣扎一般。 老道行至林家山庄大门前,面上的表情才凝重了几分,手中的破烂帆旗敲在大门上。 整个山庄戒严,府中的下人都被看管了起来,前来开门的是赤云骑,见老道士又脏又臭,呵斥道:“哪里来的疯道士,别处讨饭去!” 老道士手指着天,:“府上有人窥了天命,这山河是破碎还是重整,都只在他一念之间啊!” 赤云骑护卫听得云里雾里,冷喝道:“胡言乱语些什么!” 老道要往里面闯:“时机未到!时机未到!他此时知晓了,苍天会降下天劫的!” 这边的吵闹引来了八宝,她喝道:“吵吵嚷嚷做什么?” 赤云骑护卫对八宝行了一礼,才指着老道士:“有个老道士在门口撒泼。” 今日遇到了太多的事,八宝也是焦头烂额,“打发点钱,赶走!” 赤云骑护卫要赶走老道,那老道抱住他的脚不放,脸却是向着八宝这边,“姑娘,老道跟你们是熟人呐!” 八宝本来已经准备转身了,却在听到老道的话时,顿住了脚步,她仔细打量了老道一眼,认出那是在元宵灯会上的拦住君兮要算命的那个老道士。 “你一个瞎子,认人的本领倒是不耐。” “老道只渡大劫富贵之人。”见八宝认出了他,老道架子又端起来了。 八宝只是看了一眼,吩咐赤云骑护卫:“多给他点银子,打发走。” 老道一听这话,就急了,道:“我不要银子!我能帮你们渡这一劫呐!” ———————————— 厢房里,君兮趴在君琛床边,黑漆漆的瞳孔里空无一物。 被她紧紧抓住的那只手动了动,君兮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惊喜的神色:“哥哥?” 那无比清冽的嗓音低低响起:“你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君兮的身世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面上的笑就这么僵住,愣了足足半分钟,她才一把掐住了君琛的脖子,“你丫的敢跟我玩失忆试试!” 今日所有的焦虑都已经突破了临界点,君琛这句话简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君兮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一片天旋地转,她掐在君琛脖子上的手根本没什么力气。 她努力晃了晃头,想甩开脑子里的那阵眩晕感。 眼前却徐徐绽出了颜色,红的,绿的,一些迷糊的光影,像是隔着一层纱布透着灯火看见了屋中的摆设。 眼睛能看见了? 这个认知只是一晃而过,她用力眨了一下眼,视线里还是一片黑暗。 所以刚才,她是被气昏了头,气得眼睛都能看见了? 她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腕裹上一只大掌,轻易就将她的手折到了背后,力道有些大,君兮疼得眼都红了,“君琛,你个混蛋!” 君琛眉头深深的皱起,一只手束缚住她,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开口有几分迟疑:“君兮?” 君兮想一口咬死他,“你丫的不是要跟我装失忆吗?” 装失忆? 君琛环顾了房间一眼,想不出这是哪儿,而且君兮为何会是这副模样? 没等他想明白,耳边就想起了细碎的哭声,他一惊,反锁住君兮的手也松了。 君兮很委屈,可是委屈了她只会抱着他哭,少女馨香娇软的身躯扑进他怀里,胳膊搂着她的脖颈,脸埋在他胸前,哭得一抽一抽的,单薄的寝衣很快就被泪水沁湿了一大块。 “你吓死我了” 他浑身僵硬,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丫头,不是一向讨厌他吗?怎么会突然跟他这般亲密? 君琛来不及想更多,一片花蕊般的柔软落到了他唇上,轻轻一碰,贴着,柔软的舌尖儿探出,舔了舔,探入更深的地方。 君琛呼吸都忘了。 心尖儿发颤,身体发抖。 这算是君兮第一次主动吻他,结束的时候她学着他经常对她做的那样,咬了一口他的下唇,“不许再这样吓我” 君琛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好在君兮看不见,才没发现他脸上的呆滞。 “饿不饿?我让厨房煮点吃的过来。”君兮极其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腰身,头轻轻靠在他胸前,这是一个极为亲密又极为依赖的姿势。 君琛身体僵硬得更加厉害,身体绷得跟块石板一样,他眸子里有惊异也有疑惑,但最终都归位了平静。 “你让剑一过来,我有事要交代他。” 话一出口,君琛又有几分后悔,剑一是他暗卫头领,君兮应该没见过才对,怎么去帮他叫人? 他知道自己应该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对眼前的局势一点不清楚,他只相信从剑一口中说出的话。 正想说点什么把那话圆过去,君兮却已经放开他起身了,她面上是笑着的,“好,我去叫剑一进来。” 君琛到了喉咙管的话就这么卡住,她连剑一的存在都知道? 印象里她一向跟自己针尖对麦芒,这突如其来的亲密,饶是君琛那样的城府也有些措手不及。 有些东西遥望得太久,猛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却又惊慌无措。 君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看出了几分悲伤,开口想唤住她,喉咙里却一片哑然。 出了房门,君兮整个人都靠在墙壁上,空洞又漆黑的眸子失神的望着远处。 她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疏离,怎么会察觉不到她吻他时他身体的僵硬 给他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吧,君兮这样跟自己说。 听完剑一的解释,君琛沉默了许久。 这几日君琛无故昏迷,君兮的担心,剑一也是看在眼里的,世子爷突然问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剑一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爷,您没事吧?” 君琛摆摆手,示意剑一退下。 剑一都退到门口了,还是忍不住插上一句,“您把一半的内力都传给郡主了。” 君琛眼中有了错愣。 他自然知道,那一半的内力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剑一却不再多说,出了房门。 地窖那边去了一群乌合之众,被赤云骑拿下了,墨姨担心夜里还有人来,亲自守在了地窖门口。 赤云骑全府戒严,把整个庄子守得跟铁桶一样。 汤圆陪着君兮回房,看出了君兮情绪似乎不佳,一向话痨的汤圆,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还是君兮开的口,“八宝去哪儿了?” “和七喜他们在府中巡查呢。”汤圆答道。 “哦。”君兮走着,眼前突然一晃,又浮现出了斑驳了影子,汤圆以为君兮是被绊倒了,忙扶住了她,“郡主,您没事吧?当心点!” 眼睛有些涨涨的疼,但已经能模糊看清汤圆的脸了。 君兮不敢眨眼,生怕和之前一样,自己一眨眼,世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里。 “汤圆,你今日穿了什么衣衫?” 汤圆被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答道:“鹅黄色的襦裙,怎么了,郡主?”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君兮没说自己已经能看见了,只是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轻纱。 她不敢太早告诉汤圆,怕最终只是空欢喜一场。 广袖遮掩之下,君兮一双手交握得很紧,好看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都快走到房门口了,花嬷嬷突然从回廊那边疾步跑来:“郡主!郡主!” 君兮和汤圆都止住步伐,转身看向花嬷嬷。 “嬷嬷这么急着过来,是外祖母那边出了什么事吗?”君兮问。 花嬷嬷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气喘吁吁道:“老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外祖母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君兮已经迈开了脚步,“外祖母可有说是何事?” 花嬷嬷一边疾步跟上君兮的步伐一边道:“老奴也不知,老夫人只让我叫人过去,说是有事情要亲自给您交代。” 君兮估摸着应该是关于南疆和林家的事。 随口又道:“村子里发生了怪事,您是外祖母身边的老人了,还劳您遣人去给舅舅说一声,让舅舅派些人手过来,把外祖母接回去吧。” “老夫人果然没白疼郡主,您一直记挂着老人家呐,”花嬷嬷话里有几分讨好也有几分真心,“老奴估计着啊,老夫人叫您过去,就是商量这事儿的,毕竟太邪门了。” 这次君兮没有接话。 恰好林老夫人的房门口也到了,花嬷嬷推开了门,能看见外间亮堂的烛光,花嬷嬷做了个请的手势。 君兮知道这是只让自己一个人进去的意思了,侧身吩咐汤圆:“你在这里等着吧。” 汤圆应了声是。 君兮进了屋子,又带上了门。 视线依然是模糊的,但她是真的能看见了,这勉强算是一件喜事。 绕过那道绣工大气的山河图屏风,君兮进了内间。 林老太太的房间里,供奉了一座纯金打造的观音,香炉里还插着香,显然是刚焚上的。 “外祖母在拜佛?” 林老太太从蒲团上起身,笑着道:“兮兮鼻子这么灵,闻到味儿了?” 君兮方才嘴快,听了这话想起来自己林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能看见了,她还没准备好说辞,林老太太就拉着她的手坐下了。 “兮兮啊,别叫外祖母了,叫姥姥吧”林老太太悲悯的双眼里,有了几分对往事的追忆:“咱们故国那边,都是叫姥姥的。” “故国?”君兮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个法师说过一句什么古越国传人。 林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有些枯瘦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划过君兮掌心的纹路,“姥姥的兮兮是有福的,姥姥向着菩萨求了十多年,只求菩萨保佑我的兮兮一生平安喜乐” “姥姥”君兮心底有个角落被触动。 林老太太慈爱的摸了摸君兮的话,“兮兮啊,这事我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如今,那些人已经找过来了,你该面对的,终是逃不掉古越国传人的命运,逃不掉啊” “外姥姥,您在说什么?”君兮很茫然,她是大楚的郡主,父王是曾经威名赫赫的镇北王,君家是楚国的百年世家。 为何林老太太会突然说她肩负着古越人的命运? 那个在野史中残存只言片语的越国,君兮唯一知道的,也就是《越人歌》而已。 窗外响起一声闷雷,云层黑得像是夜幕已经降临,大风刮得窗外的树东倒西歪,豆大的雨珠打在窗棂上,发出清脆又有些沉闷的啪啪声。 林老太太的声音似乎也变得压抑了起来:“你父王母妃双双离世,林家若是想将你带回来,也不是做不到。是你母妃,千里来信,让我不要再把你带回林家”她叹了一口气:“你还没出生,你父王就给你找好了童养夫,这也是你母妃的主意。” 君兮只觉得林老太太越说她越不明白了,问:“姥姥,这跟古越国有什么关系吗?” 林老太太摇头苦笑:“保持古越国皇室最高贵纯粹的血统,光复古越国,就是你们的命运啊。” 古越国皇室! 君兮惊愕睁大了眼。 “林家,就是古越国皇室的遗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古越国圣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眼底除了惊愕,还是惊愕。 林老太太的话并没有停下,“林家苟延残喘数百年,总算是有了今日富可敌国的局面,为了保持古越国皇室血统的纯粹,这几百年来,都是表亲结姻,我跟你姥爷就是表兄妹到了阿初这一辈儿,族中没有与她同年龄的表亲,当年镇北王为了求娶阿初,在你姥爷面前跪了三天三夜,你姥爷才同意阿初嫁过去了” 君兮自然知道自己的母妃,单名一个初字。 林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告诉她这些,君兮脑子转的飞快,把林老太太叫她过来的各种目的都想了一遍,最后只隐晦道:“您知道的,我跟哥哥” 林老太太笑着打断她的话:“兮兮别多想,阿初当年不想让你知道古越国的一切,也不想让你背负古越国传人的命运。你姥爷本来是不答应的,可是阿初都随镇北王去了,我们当爹娘的,又怎么忍心连她生前最后一个请求都不答应。姥姥能看出来,那个孩子是真心待你好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林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林家人大多偏执,你表哥从小就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他对任何人都吝啬的很,倒是对你大方。悄悄攒了好多好东西,那时候他还小,我跟他娘逗他说,这么小气,将来娶不到媳妇的,他说那就是给媳妇攒的,后来去京城,他带的东西那大船都快装不下了,我们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是攒给你的” 君兮有印象,小时候她可喜欢自己这个表哥了,每次来看她,都给她带好多好多东西,让同她一起玩的小姑娘们都羡慕不已。 一份被自己忽略了的感情,却来得这般深沉,君兮心底有点重。 “姥姥,感情不是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的。我一直拿表哥当兄长看待的。” “姥姥知道”老人握紧了她的手,像是要给她一点支撑。 “兮兮知道自己选的是一个什么人就好。”林老太太眼底满是沧桑:“世上能做到你父王那般的男子,又有几个?” 林老太太说的,也是君兮无数次午夜梦回想过的问题,曾经的她一味逃避,那时候她还不清楚自己对君琛的感情,只觉得逃离他,就不会有这些让自己难以抉择的问题。 后来君琛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掏给她看,她沦陷了,决心跟他共进退,努力追上他的脚步,期待有一天和他比肩这天下。 如今的她,似乎缺少了那样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不好看了,不能练武了,只能像藤蔓一样依附着君琛这棵苍天大树。他宠着她纵着她的时候,他树有多高,她这颗藤蔓极能攀多高。 可若是有一天他厌倦了她呢? 树离了藤蔓能活,藤蔓离开了树,却只能枯萎 上辈子在皇宫里看过太多的薄命红颜,君兮知道君琛不是楚钰,可是她也没幼稚到相信君琛会一直这么宠着自己。 她知道君琛是喜欢自己的,甚至超越了喜欢的层次,可是让他喜欢上的,是那个红衣绝艳,倾城粉黛的君兮,要陪着他度过余生的,却是这样一张能恶心得叫人吃不下饭的脸。 现在他对她,或许仍是喜欢,或许是愧疚,但这一切都是经不起时光蹉跎的。 喜欢迟早会淡的,愧疚迟早会轻的,那时候他们还剩下什么? 是对彼此的厌烦,还是疲惫? 君琛那样的性格,她相信他便是不爱了,凭着父王母妃曾经对他的恩情,他也会让她安稳度过余生。 可是那样,是自己想要的吗? 得到过,再失去的话,君兮另可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就在那一瞬间,君兮突然羡慕起自己的父王母妃起来。 她们是令人惋惜的,可也是令人羡慕的,因为她们在彼此最爱对方的时候死去。她们的生命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插足。 如果她们一直活着,后来不知还要遇到多少变故,谁也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出现另一个人占据了君长羡的视野。 君兮眼角湿润了,“林家人真好。” 永不纳妾,永远没有那么多阴暗的后宅手段。 林老夫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开口却有几分哽咽:“一个男人,若是心不在你那里了,再森严的家规又有什么用?” “姥姥?”君兮察觉林老夫人话里有话。 林老太爷是林家唯一一个纳妾的,莫非侧妃的生母和林老太爷之间的事,并非传言中的那般? 林老夫人却只摸着君兮的头:“兮兮,姥姥是为你好,如果那孩子是真心待你的,你就给他种上相思蛊好不好?” “相思蛊是什么?”因为南疆,君兮现在提起蛊虫就有几分反感。 “相思蛊,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彼此种下。两只蛊虫之间有感应,若是其中一人不爱了,两只蛊虫就失去感应了”说这话时,林老太太眼底噙着泪,一眼望去像是一片海。 “我林家的姑娘,要有骨气些,若是哪天被负心了,别寻死觅活的,趁早擦亮眼,回林家来。” 君兮扑进了老人怀里,眼中那滴泪,终是落了下来,她面上挂着笑:“君琛不会负我!” 这笃定的语气,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林老太太听。 林老太太只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手,不说话。 等君兮哭够了,她才说:“阿初是希望兮兮做个平凡女子,平凡过一生,姥姥想遂阿初的愿,但天意难为南疆的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君兮擦擦眼,:“姥姥,南疆跟古越国有什么关系?” “那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那时候古越国独大,南疆本是古越国一处藩地,藩王造反,古越国国君还没来得及发兵平乱,就被其余诸国联手给灭了,南疆自称古越国后裔,乱臣贼子也配!他们养蛊的本领,不过是当年从古越国传过去的皮毛!南疆人妄想养出蛊皇,却不知唯有古越国皇室血脉,才能养出蛊中之皇!” 提起古越国皇室血脉,林老夫人脸上分明是有几分自豪的,她似乎透过那菲薄的书页,看到了当年古越国全盛时期的模样。 君兮还是想不通,“南疆要找古越国皇室血脉,为什么会找上镇北王府?” 林老夫人眼中有了悲戚的神色“他们在在找阿初当年留下的东西罢了” “母妃但年留下的东西?” 林老太太端起桌子上的烛台,牵起君兮的手:“来,兮兮,姥姥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老太太在床板上按了两下,床下就出现了一个仅供一人可上下的地洞口,林老太太先下去了,才唤君兮:“兮兮,顺着台阶慢慢下来。” 君兮听话的跟着林老太太一起进了密室。 走了很长一段狭窄的通道,四周才宽敞明亮起来,接着石洞壁上的火把,君兮模糊瞧见了墙上刻有壁画,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君兮可以肯定,那就自己之前见过的越女图。 林老太太一直牵着她的手,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浑然天成的石壁,石壁上供奉了无数牌位,长明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静静的燃着,不知看过了几百年的悲喜。 林老太太领着君兮在一个蒲团前跪下。“古越苟活于人世的林氏,拜见诸位先祖。” 林老太太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才对君兮说:“兮兮,来,给先祖磕头。” 君兮在蒲团上跪下,也磕了三个响头。 林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对着石壁上那一片灵位祷告“幸得先祖庇佑,古越国遗脉得以传承至今,皇朝第二十八代圣尊今日前来拜见先祖!” 圣尊是什么? 君兮心底充斥了太多疑惑,“姥姥” “兮兮乖,再给先祖拜三拜。”林老夫人不给君兮问话的机会。 君兮抿了一下唇,只得再拜了三拜。 林老太太眼中有泪光闪动,“兮兮,姥姥是为你好,阿初当年不争不抢,也遭此横祸,留下一个你,而今姥姥怎么敢让你步阿初那孩子的后尘” 君兮侧过头正想跟林老太太说话,她跪的地面却猛然陷了下去,君兮把手伸向林老太太,惶然叫了声:“姥姥——” “乖孩子,别怕,这是每一任圣尊都要经历的考验。” 君兮只觉得自己在无边黑暗里坠落,林老太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在石洞壁里激起无尽回音。 不知落了多久,她才掉到了地上,摔得倒是不疼,视线里一片朦胧的光影,像是月华。 君兮爬起来,茫然的看着四周,苍茫一片,耳边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抖落的呼吸声。 之前一直跟着君兮的那个小胖虫子寻了机会挂君兮衣摆上去了,此刻也被摔了出来,爬起来晕头转向的,没一会儿,小胖虫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挪着圆滚滚的身子一拱一拱往前爬,爬了一会儿,发现君兮没跟上来,又扭过圆溜溜的脑袋往后看,脑门上生出两根触角,天线似的晃啊晃。 有什么在牵引着自己往前走,君兮迟疑的迈开了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快胖成一个球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耳边有了流水声,视线渐渐明亮,君兮看到了类似临安县哪个石洞里里的石钟乳群,浅淡又柔和的白光,叫人心底莫名就平静了下来。 姥姥说,这是每一任圣尊都要经历的考验。 君兮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圣尊,重生过来,她怎么都觉得自己上辈子完全就是白活了,泥煤这辈子的人生的轨迹,完全跟上辈子不一样啊! 她闷闷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 旁边的石壁突然发起了白光,君兮惊得后退一步,过了一会儿,确定那白光没什么危害,才缓缓上前,石壁上有字,不过歪歪扭扭的,像是浮在水面上,根本看不真切。 “这是古越国的文字,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啊。”君兮撇撇嘴。 继续踢踏着小石子往前走,停在石壁旁的小胖虫似乎不高兴君兮就这么走了,圆溜溜的脑袋上两根触角加快了频率晃动。 方才君兮瞥过的那行字,似乎自动出现在了君兮脑海里,“皇权至上,王权至霸,越国圣尊,万弋无殇。” 君兮奇迹般的就明白了那话的意思,她愣了愣:“没这么好的事吧,越国圣尊,能万年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她又倒回去了,凑近了仔细瞅那石壁上的字,瞅了半响也没再瞅出什么名堂,君兮倒是不在意:“既然我是古越国圣尊,那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切,无稽之谈!” 祠堂前,林老太太看着一块三丈余高的石壁上,停放的司南转了一个方位,眼中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快就过了第一关?” 她看了一眼司南指着的图腾对应的文字,不知是喜是悲:“司南异动了,困住无数代圣尊的长生劫,应该是最后一关才是,竟然成了第一关” 林老太太回到蒲团前跪下,口中喃喃念道:“先祖在上,保佑那孩子成功破了所有的劫吧,这一任圣尊若是再不出世,复兴古越,就得等到下一个百年了!” 君兮没迈出几步,发现周围的场景陡然转变。 青灰色的瓦,朱红色的蟠璃,耸入天穹的飞檐,淡粉的桃花,暖融融的春阳,却晃得君兮险些睁不开眼。 银铃般的笑声咯咯传入耳膜。 君兮有些出神的看着桃树下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不,应该是四口。 眉眼温婉如一副江南烟雨水墨画的年轻妇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拥着她的少年将军,卸去一身战甲,眉眼清俊竟然不亚于女子,眼底褪去了战场上的杀伐和果断,只剩下满满的温情。 夫妇膝下,穿着墨色小袍,带着玉冠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但眼中已有几分老成了,唇总是倔强的抿着。 “咱们兮儿有福了,生下来就赖上个这么俊俏的小相公”妇人逗那小少年,嗓音也是温婉的。 少年白皙的脸上浮起了胭脂色的薄红,别扭地别过脸去。 妇人便笑了:“长羡哥哥,你看,琛儿可是害羞了!” 将军对着爱妻笑得宠溺又无奈:“你啊,淘气得紧,别逗琛儿了。” 眉眼交接,皆是温情。 少年偷偷拿眼打量妇人怀里睡得正香的婴儿,一向紧抿的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又是一年桃花开,不过树下没了那夫妻二人。 婴儿已经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少年依旧是那清贵冷漠的眉眼,只是面上的轮廓已经带了几分冷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少年捧着书本教女娃娃念书。 女娃娃左手一串冰糖葫芦,右手一块杏仁酥,小嘴儿里塞得满满的,跟着含糊不清的念了两句。 少年眉头皱起,“别吃了!你都快胖成一个球了!” 女娃娃一听,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少年恼怒过后,只剩下无措了,别扭着安慰道:“你别哭啊!” 不听,哭得更大声了。 少年想了想说:“就算是球,你也是最好看的一颗球。” 最好看的,在女娃娃听来是夸奖,终于不哭了,不过长得过分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怎么看怎么可怜。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白皙的小胖脸,“真软,不过你怎么这么爱哭呢?眼睛里哪来那么多水可以流?” 女娃娃瞪着他不说话。 少年把书拿起来,“好了,今天这首诗必须要背会。跟着我念,蒹葭苍苍”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二人身上,浅风带落一地桃红。 女娃娃已经趴在石桌上沉沉睡过去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君兮有些失神的念着这首诗。 抬眼再望去,睡在石桌上的,变成了十五岁的自己,红衣明艳c又张扬,叫人一眼就抑制住呼吸的,却是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君兮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睡着之后,也是这样好看的,没了平日里的张牙舞爪,乖巧得像一只猫。 眉眼清冷的少年闯入视线,不,他已经不是少年了,一双凤眸里,沉淀了太多的深沉。玄黑的铁甲在日光下折射出光泽,他抬手似乎想抚上少女的脸,终是顿住了,收回了手,在她对面坐下。 静静的看着她,冰冷的眸底,散落几许温柔。 画面就这样定格。 君兮淡淡地笑了,长裙拂过青草地,停滞在空中的桃花从她肩头擦落,她行至于石桌前,在一个石墩前坐下,伸出手指,描摹他清俊的眉眼。 “情不知从何起,一往而深?” “君琛,我若说,我恨与你相知甚晚,你信吗?” 静默的人没有说话,也不会说话,嘴角那抹笑意,温柔一如这三月初阳。 她手虚空碰到的人,终是成了幻影,眼前的画面,像是羊皮宣纸上的画页,被一点点烧毁,只留下烟黑色的窟窿,到最后,画卷的窟窿越烧越大,全部成了灰烬。 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失去了颜色,只剩黑白。 望不到尽头的,是丹盈刻角的千重宫阙。 像是有人拿了一只大笔,豪墨挥洒间,色彩从宫墙底下一层层渲染。 销金房梁,漆彩朱栏,月明花盈,那一座座琼楼殿宇,桂殿兰宫却是金碧辉煌的坟墓。 摘星楼,望月台上,年轻的帝王负手而立,倾天黑袍,金线龙纹,给人一种天地都匍匐在他脚下的错觉。 而帝王旁边,站的却是一位白衣佳人。 君兮自然知道那不是自己。 “这些都是我最眷念,也最害怕发生的事?”君兮眉眼间竟有几分风轻云淡。 祠堂里,林老夫人看着石碑上摇摆不定的司南,眼下的皱纹因为忧愁不知都添了多少道:“林家人,世世代代都走不出一个情字?” 她摇头苦笑,“也只有那个负心人,才能那般利落斩断情丝吧” 正感慨着,却见司南稳定了下来,林老太太心底微惊:“情劫也过了?兮兮选择了断情?” 守在门外的汤圆见君兮久久没有出来,屋里也没传出半点声响,几次三番想进去看看,但都被花嬷嬷拦下了。 眼见一个时辰都过去了,花嬷嬷也有些耐不住了。 二人进屋一瞧,大惊失色,屋子里哪有半个人影? “郡主呢?”汤圆尖叫道。 “老老夫人也不见了!”花嬷嬷说话嗓音打颤。 她们二人一直守在门外,君兮和林老太太能娶哪儿? 窗户关的好好的,也不像是有人从窗户那里出去的样子,何况君兮眼睛看不见,林老太太又那么大年纪,不可能翻窗出去啊。 “这可如何是好!”花嬷嬷慌了神。 汤圆提起裙摆就往外走:“我去通知墨姨她们!” 汤圆跟花嬷嬷虽然体型差不多,可汤圆那身板灵活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出了门很快极把花嬷嬷给甩在身后了。 回廊拐角处,恰好跟八宝撞了个满怀。 八宝毕竟的练过武的,很快就稳住了身形,扶着汤圆让她站稳:“你跑得这么急做什么,活像后面也鬼在追似的。” 汤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真真见鬼了” 八宝在她后背拍了拍给她顺气:“说什么胡话呢。” 汤圆却扯着八宝的袖子险些哭出来了:“郡主不见了!” “什么!”八宝当即变了脸色。 “林老太太也不见了!” 跟在八宝后面的一个衣衫褴褛的瞎眼道士,在汤圆跑过来的时候就开始掐着五指算,不过他算了好几次,眉头皱成一团又散开,最后皱得更紧了,“不对啊,这卦象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儿?之前还大凶的,现在就大吉了?” 八宝听了汤圆的话哪里还站得住,当即就道:“你先去找墨姨,让墨姨加派人手,我去郡主失踪的地方看看!” 她抬脚要走,却被老道士一把扯住了袖子:“等会儿,等会儿,我再算一卦!” “这哪来的臭叫花子!”汤圆这才发现了老道士的存在。 “贫道乃” “一卦算命的疯老头,我看这雨不知何时才会停,他一个人疯疯癫癫的,说些话也不讨喜,村上估计没人愿意收留他,指不定明个儿就死在哪个水洼里,我就做主收留了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八宝打断老道士的话,向汤圆解释道。 汤圆心肠也软,当即不再说什么。 只有老道士一脸懵逼,感情那丫头带他进府,不是相信他的卦象,纯粹就是同情他! 设么什么叫明儿个就死在哪个水洼里了? 老道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贫道” 又是刚开了个话头,就被人打断了,不过这次打断他的竟然是狂奔而来的剑一。 “郡主在哪儿?世子又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君琛的包子皇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汤圆也是急晕了头,脑子里乱哄哄的,听了剑一的话,回了句:“什么叫世子又晕了?世子不是一直没醒吗?” 之前汤圆一直守在门外,君兮叫剑一去见君琛的时候又是避开人的,汤圆还真不知道君琛已经醒过一次。 剑一也解释不清楚,只问:“郡主在哪儿?世子昏迷着一直在叫郡主的名字。” 汤圆一拍脑门,被这么一搅和,她都差点忘了:“郡主不见了!” 剑一瞳孔一缩,目光转向八宝:“剑八?” 八宝冲他一抱拳,“我知道怎么做了!” 然后就疾步离去。 剑一没做停留就往回走,汤圆眼底喷着火扯住了他的头发,“你们一个个打什么哑谜呢?怎么做到底是吱出声来啊!” 剑一面上有几分恼怒,不过碍着汤圆是君兮的贴身丫鬟,没好动手,咬着牙蹦豇豆似的把目前的计划说了出来。“郡主失踪,府上的赤云骑自然会全力去寻。我现在去守着世子,若是世子再有什么闪失,如何是好?” 汤圆也是个奇葩,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去守着郡主的银票箱子,要是郡主的银票被人趁乱给偷走了再怎么办!” 已经提气飞在半空的剑一听到这话,气息一岔,噗通一声摔了下来。 汤圆已经跑没影儿了,剑一爬起来,面是表情无法用语言表述,继续飞。 被晾在回廊里的老道茫然四顾,只能风中颤抖了 幻境里,君兮看着之前还比肩而立的一对璧人眨眼间换上了喜服,百官朝拜,万民齐呼。 帝王俊美,恍若神坻。 新后头顶着喜帕,虽看不清面容,但必然是个大美人。 司仪高喊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君琛!” 这带着哭腔的一声凄厉大喊,叫君兮自己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她寻声望去,热闹的大婚典礼上,果然出现了一个自己,红衣,黑发,丑颜。 也许是太过狼狈,那一身红衣的“君兮”,再也看不出平日里半点绝艳妖娆,像是在寒冬腊月里一株马上就要枯死的扶桑花。 “你怎么来了?”帝王看着那个“君兮”,眼底无喜也无悲。 他不等她说话,就唤左右的人:“来人,送君氏回去。” 君氏,这也是君兮第一次听人唤自己,还抱着手臂看戏都愣了一把,跟着就摸了摸自己心口:“虽然知道这是在幻境,可还是莫名有些难受呢。” “不!”幻境里的“君兮”挣扎起来,许是她太过癫狂,竟真让她挣脱了宫人的手,逼到了帝王面前,含泪的眼像是一片海,“君琛,我不许你娶她!” 帝王轻易就握住了她的腕儿,不见厌恶,却也不见温情,“君兮,我们回不去了。” 他直直地望着她的眼,没有愧疚,也没有悲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甚至看着他哭的不能自已,还伸手替她拭去泪珠:“君兮,回去吧。或者你想出宫,我也可以放你出去。” 女子只是摇头,一颗又一颗泪珠砸在他手上:“你说了会这一辈宠我,一辈子对我好的,君琛你个大骗子,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她冲着他嘶吼,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帝王沉默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发顶,最后一次拥抱她:“对不起,君兮,我以为,我们能有一辈子” 不是没有了一辈子,而是他不会再爱她一辈子。 他一寸寸抽出自己的手,“君兮”泪如雨下,死死拽住他的袖口不放,哭得像个孩子:“君琛哥哥我听话好不好,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给你惹麻烦,你不要抛下我” 帝王眼底有了几分怜悯的意味,却在下一刻决然转身而去。 “将氏打入冷宫吧。” “君琛——”这一声哭喊绝望得叫人心碎。 君兮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我我以后会这么惨?” 她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这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情景吗?”抖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一定是催人泪下的话本子看多了,才把自己也想得这么惨!” 再次抬眸,发现画面已经静止了,君兮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过去,不过这次她没去看君琛的盛世美颜,也没看那个惨兮兮的自己,而是跑到了那个顶着喜帕的新后旁边,伸手想扯下喜帕,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新后的身体。 泥煤她根本碰不到新后! “盖头底下那张脸肯定是个白菜猪肉馅儿包子!”君兮气愤道。 转身却撞入一双翟翟黑眸里,那双眸子的主人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君兮往后瞅了瞅,发现除了自己没别人,这才确定幻境里的君琛是在跟自己说话。 幻境里的人也能看见自己了? 君兮眉头蹙了起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感情这是让她亲身体验一把被君琛抛弃的感觉啊 简直不要太坑! 想到之前看到的幻境里的自己那副可怜样儿,君兮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恰在此时,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跪在君琛脚下惶恐道:“陛下恕罪,君皇后硬闯,我等拦不住” 君琛语气一变:“君皇后?” 君兮以为君琛是说自己已经被他废了,不是皇后了,却没注意到君琛有些疑惑的神色。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霸气一个转身,手指几乎要戳到君琛脸上,“废后重娶是吧?幻境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要是真敢负我,本郡主一定把你先奸后杀再剁成渣,最后卷走你的小金库去改嫁!” 君琛脸上的表情很懵逼? 缓了一会儿似乎才回过味儿来,不过他的重点落在了后半句上,眼底一道寒芒:“改嫁?” 君兮觉得,他懵逼的表情似乎挺可爱的,反正是在自己想象出的幻境里,她干脆利落勾过君琛的脑袋“吧唧”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君琛又恢复了懵逼的状态。 场外的文武百官都惊掉了下巴。 君兮心思却不再这里,她还在纠结君琛要娶的女人到底长啥样儿呢! 现在自己也变成了幻境里的人,总该能看到了吧,她几步过去,伸手飞快地扯下了新娘头顶的红盖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菜猪肉馅儿包子。 “噗哈哈哈”君兮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给逗笑了。 君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见白菜猪肉馅儿包子脸的新娘,沉默了一秒,转头看向君兮,开口却带着几分迟疑:“你” “不就是要把我打入冷宫吗?不用你说,我自己去!余生你就守着你的包子皇后过呗”君兮打断他的话,大步扬长而去。 君琛眉头越皱越深,一言不发的跟在君兮身后。 因为是根据自己内心编就的幻境,君兮没走几步就出现了冷宫了场景。 残损的屋垣依旧磅礴,落了漆料的大门依旧大气,布满青苔的琉璃瓦半点阑珊,彰显着曾经这里也是歌舞升平,金碧辉煌。 推开门,里面的场景倒是没外边看着那么萧索。 矮屋下一圈篱笆,篱笆上爬着牵牛花,淡紫色的花骨朵儿在微风里摇曳。篱笆下是绿油油的一片菜地,青菜的长势极好,看得出是有人悉心照料的。 挨着菜地的是一块萝卜地,半截白生生的萝卜露在外面,头顶着几片绿叶,像是在探望归家的主人,怎么看怎么讨喜。 院子很大,母鸡领着一群毛绒绒的小鸡大摇大摆的从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像是在宣告自己的领地。 那还是她花了五两银子才让内务府的小太监给她抓来的一只母鸡呢! 君兮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看过的话本子里,那些妃嫔被打入了冷宫了,一个个都要死要活的,感觉凄凉无比。 到了她这儿,画风就有点不对了,君兮有时候甚至觉得,除了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她人生里最轻松的时光应该就是在冷宫里度过的。 自己种萝卜种白菜,养鸡又养鸭,闲来无事,还可以跟楚钰的废妃们斗斗嘴,或者打听点三宫六院的八卦。 比如楚钰哪个妃子又红杏出墙了啊,哪个妃子腹中的孩儿又被陷害没了啊 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宫三千女人,戏简直不要太多。 院子打扫得很干净, 君兮轻车熟路就走到了自己的萝卜地里,拔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萝卜。 那萝卜是椭圆的,跟个鹅蛋似的,白得简直可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 君兮到井边打水上来,把萝卜上的泥洗干净了,张嘴就咔擦咔擦啃了起来。 嚼在舌尖儿有些辣味儿,不过辣味儿过后就窜起一股清甜,“不愧是我花了那么多心思种出来的萝卜。” 君兮很满意。 “你很饿吗?”君琛是跟着君兮过来的,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儿,可见门前那番景象,也不难猜测这是冷宫了。 那丫头一路又蹦又跳的,开心到不行的模样。 君琛不知为何,自己心底的郁气会越聚越多。 看见她这般肆无忌惮啃萝卜,心底又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仿佛,自己曾经在哪里看过了无数次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想守着你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听见声音,君兮抬起脑袋来看他,眨巴眨巴眼。 这些日子她瘦了很多,下巴尖得跟锥子似的,本来就小的脸,那点婴儿肥消了,就显得一双扑闪扑闪的眼更大了。 君琛觉得她扬起头看他的时候,毫无防备的样子,像极了跟主人撒娇的小宠物。 “小东西。”话一出口,他才觉得有几分唐突,怎么张嘴就这样唤她了 君琛打量她几眼,却发现君兮根本没有因为他这句话生气,反而站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自然得像是她曾经做过很多次一般。 君琛不敢动弹。 君兮叹了口气,“又是这样” 他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却伸手抱住了他,嗓音有些闷闷的:“君琛,我以为我是喜欢你的,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你哪里算是喜欢” 前半句让他心肝儿狂跳,后半句却几乎冷了周身的血液。 心口左边抽搐成一团,是一种君琛从未体会到过的疼,莫名的愤怒和恐慌在心底疯长,让他想把眼前的人撕碎了,嚼烂了吞下去,跟他的骨血融在一起,就再也不用担心分离。 只有她,只有她,能让自己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可是他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能感受到怀里的少女身上淡淡的悲伤,像是烟雨湖畔的雨,淅淅沥沥落在他心房,伴着挣扎不开的痛意,然后一颗心开始腐烂。 “你从前就对我那么坏,后来忽冷忽热的,好不容易对我好了一段时间,现在又疏离我” 因为知道这是自己的幻境,她趴在这个翠竹气息怀抱里,才敢完全表露出自己的委屈。 “你是不是嫌我丑嫌我瞎了”她没哭,语气也是淡淡的,像是只在叙述一件普通的烦心事。 “第一天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的时候,其实也挺难过的,怕你不要我了,不过你不在,我不敢哭” “我也想过偷偷躲起来,不再拿这副样子见你,可是我舍不得你啊,君琛,我怕你找不到我,难过怎么办。怕有一天出现了比我好看的姑娘,你喜欢别人了怎么办,你忘了我怎么办” “我想守着你” 她的头轻轻搁在君琛肩头,空灵的眸子里,映出远处的天幕,瓦蓝的色泽,让她眸色似乎都淡了几分。 “你说过你要十里红妆,用最盛大的婚礼在全京城百姓的欢呼声里迎娶我过门,我一直等着那天呢不过抱歉了,你要娶回去的是一个丑颜新娘” “若你真娶了我,到时候怕是要被全京城的百姓笑话吧?”她没心没肺的笑,“我的存在,似乎一直都让你丢脸呢。” “君兮”拥着自己的这个怀抱在轻轻颤抖。 君兮唇角的弧度勾起更大了些,她用力抱紧了他,眼角沁出一滴泪:“看,我多了解你啊,这个反应,的确是君琛哥哥会有的呢” “君琛,你不知道,我瞒了你好多事,我死过一次了,上辈子,我就死在这冷宫里,不过我不是当的你的皇后,是楚钰的皇后。” 她看不到,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眸底黑色的怒意翻涌,像是起了风暴的大海。 “你嘴巴一直很坏,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是这样” “你的眼永远看着天,只有我捉弄你的时候,你眼底才会有我的半分影子。我穿那么浓烈的红衣,可有惊艳过你的眼?有时候我在想,即便一辈子没为你穿过嫁衣,也让你看我穿过十六年的红衣了,是不是该满足?” “曾经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怕你,现在才明白,是怕你讨厌我。” “上辈子我没吃过苦,可是心底有怨君琛,我等了你七年,从十六岁嫁入东宫,到二十三岁死在冷宫,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可是你没来” 眼睛酸涩得有些胀痛,君兮扬起头,似乎想把眼泪逼回去:“喜欢你好难,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让男人更用力的抱住了他,她在他铁一样的胸膛里,像是落入猎人陷阱的猎物,再也无处可逃。 可到底谁才是谁的猎物呢? “君兮”他低低唤她的名字,嗓音沙哑又颤抖。 “因为我好像爱上你了” 这句话像是一束烟花,在他脑子里不断炸响,君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抱紧她,还是该放开她,手足无措。 君兮从他怀抱里抬起脸来,一滴泪恰好从眼睑滑落,即便脸上有着灼伤的红痕,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她还是笑着:“这些话好矫情的对吧,所以我从来都不敢跟你说。” 她捏他的脸,眨了一下眼,让噙在眼眶的晶莹液体滑落出去,“你突然就对我那么疏离,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 他刚开口,就被君兮青葱般的食指抵在他唇上,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嘘,这是在我幻境里,不是我曾经的记忆就是我想象出来的,你是我想象出来的,你乖一点好不好”她自己抹了一把眼。 大抵是觉得哭起来太丢脸,把眼都擦红了,还在用手擦。 他拽住了她的手,唇抿得很紧:“别擦了,再擦得擦坏眼睛了” 一句话让她眼底的水泽又多了些“反正是个瞎子。” 在幻境里能看见,在现实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复明呢,这段时间她往眼睛上,脸上用的药都没断过,还是没什么起色,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也许一辈子也就只能模糊视物了吧。 捏住她腕儿的力道一大:“君兮!” 她挥开他的手,带着几分娇蛮又带着几分委屈,“不许凶我!” 把自己吃剩的萝卜往他手里一塞,抬脚往屋里去了。 君琛跟不上她的思路,垂眸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白玉面团似的萝卜,上面被咬过的地方溢出汁水,莫名有几分诱人。 君琛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画面,也是在这个院子里,他穿着摄政王朝服,捡起被少女丢在水井边上的,啃得只剩一半的萝卜,面不改色的吃完了。 那画面只剩一闪而过,君琛皱了皱眉,他老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每个梦都是关于君兮的。想这些的时候,他没发觉自己已经把剩下的半个萝卜啃完了。 “君琛——”屋里传来了少女的呼声,拉长了尾音,像是寻常人家里妻子唤丈夫一般。 几步路,君琛却几乎用上了轻功,掠进屋子里,就见少女在灶台边忙活,那双舞鞭耍枪的手,握着菜刀切菜也是极好看的。 她动作很熟练,像是练习过无数次一样。耳边一缕碎发滑落了下来,有些遮眼,她伸手将那缕碎发重新捋到耳后。 侧脸是君琛从未见过的恬静。 明明还是一身红衣,却给了君琛几分洗尽铅华的感觉。 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她只侧头看了看他,随手递过一个菜篮子,“去地里挖三个萝卜,记住别踩到叶子啦。” 像是寻常农户家的夫妻一般。 君琛脚下发飘的去挖了萝卜回来,君兮才不管他还穿着威严无比霸气天成的龙袍,一个爆栗就赏他脑门上了:“让你挖萝卜你就挖萝卜,就不知道洗洗吗?” 这样的君兮还真像一个管家娘子。 君琛多精明一个人啊,此刻也只觉得飘乎乎的,找不着北了。 去院子里打水洗干净了萝卜再送进来,君兮就把他清理好的萝卜摆案板上了,一边拿刀切一边道:“你吃两个,我吃一个。” “我还煮了两个鸡蛋,两个都是你的,我不喜欢吃蛋。” 心脏跳得很快,一种陌生的情绪涌动着,让君琛眼角发酸,心尖儿发涩,喉咙发苦。 “君兮”张了张嘴,能叫出的,却只是他的名字。 君兮切好了萝卜,回头见君琛正看着自己,笑了笑,推着他往灶边走:“好啦,现在你帮我看火。” 君琛被他按着坐在了那小凳上。 君兮又回去自己忙活,话却没停:“你给我煮过饭,不过也只有那么难吃了,我一直都想着,有机会了亲自给你煮一顿饭,再好好笑话你” 语气里有一丝落寞。 眼睛看不见了,她再也没法实现这个愿望了。 火光硬着君琛的脸,却只显得他神情更加冷漠,唇几乎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约莫是灶台上都弄好了,君兮走到君琛身边蹲下,很依赖的把头靠在了他膝上,眸中映着一片火光:“真好,这样就像是你真的在冷宫陪过我一样” 他胸腔已经开始不规律的起伏了,他遗忘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了她瘦的跟锥子似的下巴, 他眸中也压抑也有痛苦,还有太多惊涛巨浪一般翻涌的情绪:“君兮,你就是故意让我片刻也不得安生是吧!” 重重吻上她的唇瓣,豺狼一般撕咬,这个吻从一开始就疯狂 “月老月老!非礼勿视,你瞎看什么呢!”小童扯了扯眼珠子快掉进姻缘镜里的白胡子老人,一脸正气凛然。 白胡子老头立马收起镜子,呵斥道“小孩子懂什么呢,要不是你闯了祸事,老头子我用得着花这么多功夫,还舔着脸皮去找黎山老母求了这面‘破镜重圆’。” 拈着胡须坐会姻缘树下,幽幽叹道“现在这些小年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族血,蛊中皇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夜雨未停,雷声轰鸣。 剑一看这窗外的滂沱大雨,手里捏着一卷信纸,面露忧色。他脚下,是一只还在甩着翅膀上雨水的黑色海东青。 “咕”海东青偏了偏头,黑溜溜的鸟眸盯着剑一身后。 冷风灌进屋子里,挂在内室的帷幔被吹得四下飞扬,灯罩下的烛火亮着,在耀白的闪电映衬下,就显得微弱起来。 “轰隆——”一声闷雷炸响。 “咔擦——”院子里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连带整个屋子都颤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剑一拔高了声调问。 “院子里的一棵树被雷劈断了。”有影子答道。 剑一一挥手,影子又无声地退下了。 内室,原本双目紧闭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瞳孔黝黑深邃,像是深海漩涡般一眼就能吸走人的魂魄。 面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眼角却有几分妖异的嫣红。 剑一耳力过人,很快就听到了屋子里传出了窸窸窣窣穿衣声,想抬脚进屋却又很快止步,在外间问道:“世子,是您醒了吗?” 里间传出一个极致清冷的“嗯”字。 烛影晃动,室内很快走出一人来,云锦白衣,长发未束,面色清冷,眉眼妖治。 剑一见惯了君琛黑衣玄甲的模样,头一回见君琛着白衣,竟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世子,您这是”他只觉得哪里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君琛没有看他,径直去取了伞来,快迈出门口的时候,才淡淡瞥了他一眼:“浴桶里放好热水。” 眸光清冽,少了几分杀伐,眼角却又带着睥睨的味道。 若说之前的君琛摄住人的是他将帅气的魄,现在,却有了种君临天下的压迫。 只是看着你,目光里没有沁入什么情绪,就叫人生出一股伏地跪拜的惶恐感。 剑一不敢看君琛的眼,只垂首应是。 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好好一个威风八面c神秘无比的暗卫头领,怎么就沦落到去传话叫人烧洗澡水了 等剑一内心五味陈杂完,才想起君琛出门的时候带了一把油纸伞,“这么晚了,这雨又下得这般大,世子是要去哪儿?” 猛然发现海东青送来的信还在自己手里,剑一一拍脑门,只得抬脚追了上去,燕元帅他们还有几日就要抵达京城了,世子若是还不回去,私自回京这样一顶罪名扣下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到时候怕是不止世子要被朝堂上那帮老匹夫弹劾,燕元帅打了胜仗,风头正盛,不止多少人等着抓他小辫子呢。 不定就给燕元帅扣下一个治军不严,包庇下属的罪名了。 不过剑一注定是追不上君琛的脚程。 暗室里,林老太太正跪在蒲团上对着那一排灵位祷告。 地面猛然一阵颤动,石门开启的声音响起。 林老太太双眼猛然睁开,“有人知道密道,还闯进来了!” 她匆匆起身,朝外走去。 石钟乳建筑群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密室石壁上纹路古怪的字符光泽明明灭灭。 圆形玉台上的红衣少女眉心或颦或蹙,像是陷在了什么梦境里。 一条软白的小虫顺着少女裸露在外的胳膊往上爬,冰凉的身体贴着那莹白的肌肤下,清晰可见的血管,蛊虫身体越来越细,越拉越长,像是时刻准备钻进去。 玉台外一株极大的石钟乳往下滴落着水珠, “嘀——嗒——” 在这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的暗室里,无比清晰。 水珠在玉台下的地面砸出一个发着银白色光的小洞。 “嘀——嗒——” 水珠又一次坠落的时候,那蛊虫瞄准了机会,准备一头扎进那那淡青色的血管里,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易捏住了身体。 蛊虫回过头来,细长的身体缩短,又变回了一个短肥的小白虫,圆溜溜的头像是一个笑着的娃娃人脸。 “尸蚕?”来人轻蔑一笑:“在南疆的确是比较珍贵的蛊虫了,不过你妄想饮王族血,成蛊中皇,还不够格!” 指尖凝聚了内力,妄图做最后挣扎的蛊虫瞬息就成了飞灰。 君琛曲指弹了弹指尖的灰尘,视线缓缓落到了还在梦魇中的少女身上,伸手一点点抚平她皱起的眉,“君兮,我都记起来了。” 手指眷恋不肯离去,绕住了她垂落的一缕发,那半瞌半抬都能牵动天地风云的一双眸,此刻满满只剩一个她,“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都记起来了。这辈子,没人可以阻挡我们在一起。” 他动作极致温柔的抱起她,唇边一抹笑风轻云淡,却又妖治诡异:“神佛欺我,我便毁了那神佛;苍生负我,我便覆了这天下!” 转身的刹那,目光触及地上那一个被水珠滴出来的小圆孔,他怀里还抱着君兮,就那么半蹲下去,手指在地面上有节奏地敲击。 “咔擦” 地表龟裂。 君琛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味,“没想到林家竟把那东西藏到了这里。” 指节加快了敲击的频率,一只冰蚕从小孔里钻了出来,只露出一个脑袋,明显是在戒备什么。 君琛执起君兮的手,森白的牙齿在她指尖咬了一口,尖利的犬齿扎破指腹,一滴殷红的血珠落到了地上。 那血的味道似乎对冰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冰蚕还是有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摇晃着身体爬了出来,挪到那血迹前,一点点舔舐干净。 很快地上就没了血迹,冰蚕支起脑袋眼巴巴滴望着,显然是没吃饱。 君琛两根手指拈了起来放进袖中,再次抱着君兮往外走,嘴角的弧度加大:“你的脸,很快就会好了。” 身后的石钟乳开始坠落,脚下的地面不断震动,岩缝里抖落沙石,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毁灭。 离开的石门前,林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面色不善,“倒是我小瞧了你!” 君琛不为所动。 林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他是抱着君兮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你对兮兮做了什么?” “这句话,晚辈原封不动的还给您老人家。”君琛语气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喜怒。 林老太太龙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面有怒色:“我是为了兮兮好!”她目光直逼君琛,“连这个暗室都知道,想来你花了不少功夫。东西既然已经拿到了,就把我的兮兮还给我!” 君琛终于看向了林老太太,“君兮敬重您,晚辈自然也敬重您,只是希望林老人家做的一切,可对得起她叫的外婆二字?” 林老太太冷笑,“早就听闻镇北王世子年纪虽轻,城府却不可小觑,老婆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你这口舌功夫也了得啊,兮兮年少,怕是也被你这套给哄骗去了吧!” 君琛嘴角那丝笑彻底没了温度,“我可以欺天下人,却唯独不会骗她。” “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嘴脸罢了!当年君长羡在我林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我将阿初许给她,我捧在手心的女儿,就那么交给他了,外人皆道是我家阿初好福气,可谁知道那些年她受了多少委屈?大楚公主三天两头上门挑衅,他君长羡打个仗,却又带了个南疆公主回来!那蛮夷之女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口口声声让君长羡休妻!” 说到痛心处,林老夫人落下泪来,“我林家女走到哪儿都是一朝公主该有的待遇,唯独进了君家,往肚子里咽了多少委屈!他君长羡信誓旦旦说宠着阿初护着阿初一辈子,怎么又死在战场上了!” 林老夫人揩揩眼泪,“别以为我不知道护国公那老贼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以为逼死自己的儿子,就能找到古越国的宝藏吗?阿初随君长羡去了,他再也别想从我林家要走一个子儿!要不是那老豺狼丧心病狂给兮兮也下了往生蛊,我会把兮兮留在京城,这么多年不踏足京城一步!” 之前说给君兮听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真正让林家受制于护国公府的,是君兮体内的往生蛊。 “往生蛊?”君琛语气微变,拉起君兮的衣袖,看到她手臂上那条色泽明显较深的青筋,眸底闪过一道寒光。 “只要兮兮成了古越国圣尊,这往生蛊,我自然有法子治它!”林老太太语气笃定。 往生蛊,阎王要你三更死,绝对活不到五更。 这是南疆毒蛊之一,一直活在寄主身体里,若是无人催动,寄主自然无事。可一旦被催动,就意味着寄主将要死亡,迄今为止,还没人能解这类蛊。 君琛眸子半垂:“您非要君兮成为古越圣尊,怕不止是为了她体内的往生蛊吧?” 林老太太眼皮一颤。 君琛握住君兮的手,语气漫不经心的,“似乎得谢谢您那天早上的那杯茶。” 林老太太后退了半步,他果然一切都知道了,知道了她在他的茶里下了忘忧蛊,“你根本没喝那茶?”林老太太惊道。 君琛摇头,“您是君兮的外婆,我同她一样敬您,只是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承认我这个外孙女婿罢了。” “你该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叫我怎么放心把兮兮交给你!”林老太太厉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剑一的暗卫小弟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琛冷峭一笑,“先前还有几分怀疑,不过现在看来,护国公当时对我说的是真话了。” 林老太太不知君琛这话是何意,只戒备地看着他。 君琛也不解释,幽潭一般的眸子里波光流转,诡谲莫测,“你们都觉得我会在乎那个身份吗?至始至终,我都只要一个君兮。” 墙壁上的火把将精彩的影子拉得很长,君琛侧脸的轮廓在晦暗里模糊不清,一双清冷又妖治的凤眸里,似乎映着星辰大海。 林老太太被他那番话镇住,好半晌才固执道:“你以为老婆子会相信你那些花言巧语?” 怀里的人动了动,却没醒,只眉头皱得更深。 君琛并不回答林老太太的话,调整了一下手臂的高度,让君兮枕得舒服些,雪袍极地,偏长的衣袂绣着暗银花纹,一举一动仿佛流行坠地。 “您信或不信,都与晚辈无关了。君兮被您的阵法魇住,我先带她回去。” 林老太太惊得一时间忘了言语。 古越国的奇门遁甲之术,而今流传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南疆那边只知古越蛊术无双,却不知当年真正让古越成为诸国之首的,还是用在战场上的奇门遁甲术。 她会的阵法,虽算不上高深,但若非内行人,是根本破不了的! 何况考验古越圣尊的幻境,寻常人若是误入,只怕这辈子也醒不来了。 林老太太本以为君琛找到君兮,是君兮已经自己破了幻境。可现在他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分明是在告诉她,那些阵法,是他破的! 他为何这么容易就找进了暗室? 而且对古越的一切似乎都很熟悉, 这个少年人,到底是谁? 明明几天前他们还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饭,可现在林老太太只觉得陌生得紧。 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脚底窜起。 君琛抱着君兮与林老太太擦肩而过的刹那,留下一道清越得不近人情的嗓音,“忘忧蛊若真让我忘了关于君兮的一切,您只想到她借此断情,成为古越圣尊,您可还想过若是她过不去这道坎又该如何?”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闷闷的敲在了林老太太心头,让她身躯似乎都矮了几分。 “我是为了兮兮好,你既然都知道了这一切,我不信你当初接近兮兮,就没有一丁点目的!”林老太太固执道,“你要古越冰蚕,拿去就是,何苦再纠缠我的兮兮?” “古越的确是个神秘又令人向往的王朝呢”君琛清浅一笑,“我对古越也感兴趣,可是我还没卑劣到要用一个女子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林老太太死死盯着他,“后生,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君琛只淡淡抬了抬眸子:“我会把君兮当孩子一样宠,但她也是大人了,有些事情,我尊重她的选择,希望林老夫人也一样。” 话落,他抱着君兮没有回头地离开了暗室。 林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的手在颤抖,布满皱纹的眼底滑落眼泪:“当年我没能守住阿初,如今我想守住阿初的兮兮啊” ———————— 剑一没追上君琛,最后只得回房门口苦巴巴的等着了。 等得黄花菜都快凉了,总算是看到他家世子回来了,不过怀里多了一人,头顶撑着一柄梨花白的油纸伞,自己半边衣襟都湿透了,愣是没让怀里的人打湿半分。 滂沱夜雨从没小过,四溅的水花沾湿了他雪袍的下摆,看着就像是他踏水而来一般,雨丝交织如网,凉意沁骨。 仿佛二人就是由那漫天雨丝幻化而来的。 白衣,红裳,夜雨,那画面唯美得叫人心惊。 直到君琛已经走到了廊下,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剑一看着这仿佛从画卷中走出的二人,怔愣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世世子,您找到郡主啦?” 剑一现在脑子乱的很,只记得汤圆八宝说郡主失踪,完全没意识到,当时君琛也是昏迷的,根本不知君兮失踪的事。 君琛却“嗯”了一声,抬手把油纸伞交给了剑一,“浴桶里的水放好了吗?” “刚刚才换过一次,水肯定还是热的。”剑一捧着油纸伞答道。 君琛点头,就抱着君兮进了屋子。 梨花木房门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合上了,剑一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 正寻思把这伞放哪里去,垂眸就看到了自己手里还拿着的那张信纸。 瞬间剑一就觉得这个世界很不美好了,匆匆忙忙赶回房门口,抬手还没敲门,就被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断,“你若是现在敲门,估计待会儿你这只手就别想要了。” 剑一猛然想起世子是抱着郡主进门去的,心下懊恼了几分,自己今日真是忙晕了头。 不过这对自己这么不敬的口气,还真是让人恨不爽! 剑一转身,就见一人抱着手臂靠在廊柱上,身姿单薄,眉眼清秀得过分,只是眼角上挑,带了几分刻薄和轻讽。 从服饰上不难看出这是世子的影子。 呵不知死活,敢惹到他堂堂一个暗卫首领头上来。 剑一锋利的眸光掠过去,肃杀和威严几乎让这一小块儿空间瞬间就陷入了可怕的气旋里,“天字号的影子?” 君琛的影卫分为五类,天地玄黄,剑字号则是从天字号里挑出来的精锐。 每个字号下面的影子成百上千,但真正排名的,只有前十九号,主子若没有重新赐名,那便是他们一生的名字。 倚在廊柱上的人站直了身体,目光还是怎么看怎么挑衅:“天字十七号。” “天地玄黄四个字号,我一直排一第一。”包括现在成了剑字号。剑一眼底有了几分兴味儿。 影子们都知道他的可怕,平日里敬奉神明一眼敬着他,好久都没遇到够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少年面上有了几分懊恼,唇抿了起来:“我知道!” 剑一眯起眼:“我似乎在哪儿见过你?” 少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语气还是刻薄的:“嗬,能让剑一统领对我有印象,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剑一往这边走了几步,“你脸上的表情可不像你说的那般崇敬。” 少年唇抿得更紧了,却不再说话。 剑一盯他半晌,眉头蹙了起来,“还真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你这个小兔崽子了,又似乎有那么丁点印象。” 他一巴掌拍在少年后背,“大晚上瞎晃悠什么,回你自己的岗位去。” “我换过岗了,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少年不服气似的辩解道,许是激动,脸都有些红了,看着竟有几分艳色。 剑一就踹了他一脚,骂道:“换岗了就滚回去休息,这几天可得精神点。这是谁批准你进的天字号啊,毛都没长齐的一个奶娃” 暗卫里不少没有长得好看的,剑十一就是个中楚翘,换身衣衫,就变成一个富家公子哥儿。 剑一自己长得也不错,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并不惊艳,但是耐看,剑眉星目,轻抿的嘴角总带着几分残酷悍野的味道。 他不像是一个影卫,更像是一个剑客。 他管理君琛的暗卫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影子身板看着这么瘦弱的。 剑一看这少年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心头就没来由一阵窝火。 也不知是那句话戳中了少年,少年瞬间就炸毛了,“世子亲口同意我进天字号的!你等着,我一定会进剑字号的!我迟早比你强!” 吼完这句少年就跑了。 剑一杀人无数,还是第一次被人红着眼睛骂,而且骂他的还是男人! 呸!什么男人,小屁孩儿一个! 剑一抖怀疑那少年是不是要找个地方躲着哭去了,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还有一丝异样,“果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准备转身了,却发现刚才少年站的廊柱下,放了一个油纸包。 剑一眉头蹙了蹙,走过去捡起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还热乎着的馒头,还有一个肥鸡腿。 剑一面上的表情有点怪异了。 “拿来孝敬我的?” 别人收买人心都是送什么金银珠宝,那毛头小子给他送两个馒头一个鸡腿? 剑一笑了声,“有点意思。” 当个暗卫头领,待遇自是不薄,钱财还是美人,他从来都不缺。可是也得时刻提着脑袋办事,像这几日这般出了这么多事故,他忙的脚不着地,一整天也顾不得吃一顿饭。 肚子的确是饿了,这个时间点厨房那边怕是人影儿都没个,剑一就将就着吃了那两个馒头。 脑子突然划过什么,剑一眼底迸出一道亮光,“我说怎么那般眼熟,原来是那个臭小子!” 上挑的眼角,总带着几分刻薄弧度的唇角,说话一向尖酸得要命,可不就是连清那个小兔崽子吗! 那时候夜袭南风苑,他们目的达到却被御林军包围的时候,这么一颗没用的棋子,本该弃了的,但是剑一当时也不知是那根经不对,就把人给提回来了。 可能是看不惯他当时那绝望却又倔强的自嘲眼神吧。 那小兔崽子倒是有点长进。 剑一走远了些, 今日世子的带着郡主回来的,他觉得,他还是离房间远点远守着比较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哭包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浴桶里升腾着雾气,少女胜雪的肌肤在褐色的药浴映衬下,白得耀眼,额前一层细密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蒸腾的雾气。 君琛撩开那一头墨发,目不斜视在她后背的几个穴位施了针灸,又点了几处大穴,少女溢出几声闷哼。 君琛收了针, 这才捏着她细长的藕臂,看了一眼那道色泽极深的青筋似有蔓延的迹象,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沐青说的副作用竟是这个” 少女面上已经浮起一层绯红,他只能安慰道:“捱过这一阵就好,是药效发作了。” 君兮已经无意识把自己的唇咬得发白了,呢喃道,“哥哥” 他两根手指技巧性的用力,就让君兮松开了咬住的自己的下唇,他撩起衣袖,把手臂伸到她跟前,“难受的话,就咬我。” 君兮意识有些迷糊,但她知道自己难受的根源是什么,抬头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君琛唇边的笑意很浅,嗓音轻柔却不容拒绝的落下两个字,“不行。” 为了修复她受损的经脉,得药浴一个月,期间禁房事。 君兮血管里像有虫子在咬,难受得紧,看着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股怒气,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上了他递过来的手。 君兮是下了死力气的,口里已经有血的铁锈味儿了。 但君琛只是皱了皱眉,甚至到了后面皱起的眉都直接松开了,仿佛被咬的不是他一样。 咬也咬过了,君兮甩开他的手。 君琛拨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好笑道,“怎么不咬了?” 咬他的手臂跟咬一块钢板有区别吗?那简直就是在为难自己的牙! 君兮很憋屈, 额头冒着汗靠在浴桶壁上,忍着血管里百虫噬咬般的难受,挑衅道,“原来你真的肾虚了!” 她这么难受,至少让她占点口头上的便宜。 君琛拧干帕子的动作顿住,足足瞪了她一分钟,才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再,说,一,遍!”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君兮却找到一丝报复的快意,故意道:“你昏迷那几天,大夫都来给你看过了。我不在意的,哥哥,能治好我们就治,治不好我也喜欢你的。” 君琛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用锅底来形容了,浑身寒气嗖嗖地往外冒。 君兮还在火上浇油,“放心,我不会红杏出墙的。” “君——兮——” 屋子里传出这声咆哮,守在门外刚啃完鸡腿的剑一手一抖,鸡骨头掉地上了,他往前迈了一步,又很快退了回去:“还是不要过去了吧。” 房间里,君兮被按在浴桶里狠狠揍了臀两巴掌。 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脸色又红得冒烟,不知是急的还是痛的,方才的霸气样儿瞬间跑没了影儿,眼底闪着两抹泪花,带着哭腔:“你你打我!” 君琛不想跟她说话,听说让一个女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种,他采取了最有用也是他最喜欢的一种。 屋子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剑一松了口气,两位主子没事儿就好。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没听见任何家暴前的动静,放松地靠上廊柱准备打个盹儿,屋子里陡然传出的声音叫他恨不得立即跑出百丈远。 “啊——” “疼你轻点” “闭嘴!” “痛痛痛!你慢点!” “闭嘴!” 剑一抖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世子这么这么那啥啥的吗?” 药浴完的君兮待宰羔羊似的被人按在褥子上,嘴里叼着枕巾,眼里冒着两泡泪,呜呜地哭着,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十个指头上扎着的两寸来长的银针在烛火下闪着幽幽寒光,从手臂一直蔓延到后背,都隔着单薄的寝衣密密麻麻扎了银针,跟只小刺猬似的。 君琛拔下一根银针,捏着她的手指尖往外挤血的时候,她就痛的直飙泪,要不是嘴里被塞了一块枕巾,估计她尖叫声都能直接掀翻屋顶。 好不容易放完了十个手指头的血,扎脚趾的时候,她反应更剧烈,飞起一脚在在君琛脸上踹出一块淤青后, 君琛忍无可忍,直接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君兮就只能嘤嘤嘤了。 那声音又娇又嫩,简直比以往同她做那事的时候还要磨人,君琛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就这么把人给人吞了。 在不知第几次扎错穴位之后,他干脆连她的音穴一起封了。 君兮只能瞪着一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飙泪了,真疼啊! 十指连心的痛,果然不是盖的。 君琛抬头看她一眼,见她那副任君欺凌的模样,眸色暗了下来,嗓音微哑,“忍着点。” 拔出银针,捏住她莹白的脚趾用力挤出血珠,君兮痛得眼泪霹雳吧啦直往下砸。 终于挤完十个脚指头的血,君琛依次取下她身上的银针,解开她的穴道时,君兮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吻干君兮脸上的泪水,心疼地低声诱哄,“好了,没事了,你个小哭包。” 君兮推了他一把,自己摸过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整个脑袋都裹住了,背过身去。 君琛无奈地笑笑,那丫头在她面前就是爱娇气,还特爱使小性子。 他收拾了银针拿去柜子那边放好,熄了烛火这才解衣上榻,伸手捞过那几乎要把自己贴墙睡的人儿,“这是温养你经脉的最好方法,总要吃点苦头的。”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很快被人提着丢开,怀里的大号蚕蛹再次滚过去贴着墙睡。 呵原来是小脾气还没发完呢。 君琛愣了愣,眸子一眯,整个人也贴了过去。 君兮被夹在火热的胸膛和冰冷的墙壁中间,夏天本来就热,她又裹着被子,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热的只能去推那个胸膛。 可是他就是要存心跟她作对似的,她越推,他用力贴了过来。 “君琛!” 终于,她恼了。 薄被一把扯开,她被人抱了个满怀。 他深邃的眼底似嗔似怒,就那么紧紧锁住她的面容,倾泻着浓浓的占有欲:“怎么,终于肯搭理我了!” 一听这话她就来气,又开始手脚并用的推他,想把他赶下床去。 但是君琛看着那么清瘦的一个人,竟然也死沉死沉的,君兮用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推到床边上,鼻尖儿上都冒着细汗,闷声闷气道:“出去,你出去!” 君琛一个翻身就把她压住了,眸光沉沉:“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从他给她扎针开始她就一直在闹别扭。 君兮脸红到了脖子根,就那么瞪着他不说话。 他执起他的手,心疼地吻了吻她的指尖,:“不管是药浴还是扎针,都是为了让你早日恢复。” 君兮还是不说话。 他脸色一沉,“你让我不开心了,我自己做让我开心的事。” 君兮简直目瞪口呆。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你想跪搓衣板?”她威胁。 君琛哼哼两声,“《女戒》我带着呢!” 言下之意就是她想抄《女戒》? 君兮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威胁她就是抄《女戒》! 抄就抄,反正搓衣板他也得跪! 君兮梗着脖子看他。 他却一把捏住了她的脸,不轻不重的拧了两下。 “说不说,为什么又使小性子?”他抬起头来看她,唇色嫣红带着水光,眼神妖治又魅惑。 君兮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吞了好几口口水,结结巴巴道,“是是你说话不算话。” 语气里有几分委屈,人又开始怂了。 君琛正反思自己哪里说话不算话了,就听她蚊子哼是的道,“你说了不打我的,你今天又打了” 他会打她? 这简直是最荒谬的事了吧 电光火时间,君琛猛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脸色有些微妙。 君兮也觉得挺丢人的,侧过了脑袋。 倒是让君琛哭笑不得,扳过她的脑袋就是一顿猛亲。 “哭包,傻子,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嗯?”他额头抵着她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来来回回的磨砂,眸子里温情得能让长白山上的积雪也融化。 “困了”君兮依偎进他怀里,闭着眼睛装睡,娇憨不已。 丢人!真丢人!装怂好了! 君琛怎么不知她那点小心思,嘴角扬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吻了吻她的发顶,将娇小的人儿揉进怀中,困在结实的臂弯下,轻柔耳语,“睡吧,哭包。” 君兮的确瞌睡得迷迷糊糊了,听见有人唤自己哭包,还是没忘怼回去,“我才不哭。” “对啊,你在别人面前坚强得不得了,在我面前才会哭。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哭包?” 这次没人再回他了,君兮彻底睡着了。 君琛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神柔软的不可思议,伸出手指静静的描绘她的眉眼,“我本不信神佛的,可是君兮,神佛让你回来了,这辈子,我们都好好的,好不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神色又有些阴冷,嘴角一抹笑意却固执,“三魂已灭,我只剩下七魄,这辈子我杀孽无数,若有轮回,怕也做不得人了” “嗬,那又如何,这一世有你足矣!”他抱紧了怀里的人,眼角不经意却沁出了悲伤。 哭包,来生你若发现有只小动物一直跟着你,别怕,也别讨厌它,可能那是我来找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给爷更衣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滂沱大雨下了一夜,第二日君兮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精壮的胸膛。 她用力眨了眨了眼,确定眼前的画面无比清晰,眼底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她真的能看到了! 脑后卡上一只大手,大手的主人闭着眼垂下头来,准确无误吻住了她的唇,浅尝即止。 狭长的眸子半掀开,淡淡睨着她,一时间君兮脑子只想到了风情万种这个词。 “醒了?”晨间,他清冽的嗓音带着一抹磁性的沙哑。 昨天君兮醒来时迷迷糊糊的,还没弄清楚自己本来和姥姥在暗室里,怎么醒来又和君琛在一起了,现在只想着去问问林老太太怎么回事。 她摸他的脸,确定只在他面上看到了纵容和宠溺,心底却有些疑惑,仿佛之前君琛突然的疏离都是她记错了一般。 她爬起来想越过他下床去,却在跨过他身上时,膝盖弯儿一软,趴到了他身上。 “我要起床了!”她努力扬起脑袋。 一只大掌把她的脑袋压到了自己宽厚的胸膛上,“陪我再睡会儿。” “我还要去找姥姥!”君兮努力想扒开他的手,怕他不知道姥姥是什么,解释道,“就是外祖母。” 君琛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臂弯里的力道却没松。 君兮梗着脖子推搡,“你别闹,我要起床” “君兮”他呢喃了一声。 “干嘛,起床啦!”君兮捏他脸,玉白的一张面孔,愣是让她给搓红了。 “你说要是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怎么办?”他状似无意的问。 君兮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用力揪住他的领口,“什么意思,你丫的想当负心汉?” 君琛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含糊不清道,“骗你的,傻瓜。”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眸子亮得惊人,“好想让你以后天天都下不了床!” “哐当——” 没有意外,君琛又被一脚给踹下去躺地板了。 等君兮自己收拾完了,他才一把拎住了就要迈步出门的君兮,“给爷更衣!” 君兮眸子里划过一抹狡黠,“我看不见!” 君琛现在肯定还不知道她已经能视物了。 君琛看着小姑娘眼底的狡黠,挑了挑眉,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肌肉形状明显的腰腹上,戏谑道,“那摸着穿。” 君兮:“” 她这辈子走不完的,好像就是君琛的套路。 总算是收拾妥当了,君琛执意要牵着君兮的手走,用他的话来说,“你看不见。” 兢兢战战了一个晚上的庄子,大清早就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一对璧人牵着手穿庭入室,羡煞了旁人。 “郡主哇” 君兮刚踏入大厅,一只球就猛冲了过来,不过被君琛手臂一横挡住了。 扑过来的不是球,是汤圆。 汤圆很委屈,一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被君琛拦下了,又不敢跟君琛叫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君兮,活像是一只求主人摸摸的小狗。 君兮想起昨夜自己让汤圆等在门口,谁知她跟着林老太太进了暗道就是几个时辰,汤圆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儿了呢。 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去的,她又不记得了。看着汤圆伤心成这样,君兮还是挺心疼的。 走上前抬手摸了摸汤圆的脑袋,“是不是又哭啦?” “兮兮昨夜晕倒了,还是琛哥儿把你抱回去的。这小丫鬟没见着你,一直哭,谁都劝不住”林老太太笑道。 目光跟君琛相撞,眼底有了几分恳求。 若是让君兮知道君琛那几日无故昏迷,是忘忧蛊造成了,怕是只会同她离心。 君琛却将目光移到了君兮身上,开口话中有话,“以后别一个人乱跑。” 林老夫人微微一哂,但他既然这般说,就是不会说出去的意思了,林老夫人宽心了几分,跟君兮亲昵道,“你这孩子,可吓到我老婆子了。” 君兮察觉林老夫人态度有几分怪异,不过面上仍是笑着的。 捏着汤圆的小胖手,“我这不没事吗。” 在诡异的和谐气氛中用完了早饭,君兮可算是寻个了借口跟林老太太单独在一起了,她开口就问,“姥姥,我昨天怎么晕了啊?还有君琛,我总觉得,他有哪里怪怪的。” 看着那双满是信任毫无戒备的眼,林老太太心下愧疚多了几分,只道,“可能是兮兮做了什么梦吧,总之没事就好。那个孩子,身上戾气重得很,但只要是兮兮喜欢的,姥姥都支持兮兮的选择” 林老太太眼底多了几分沧桑。 君兮握住了老人的双手,脸上浮起一丝甜蜜的笑,“姥姥,他对我一直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林老太太握紧外孙女的手,“姥姥求了菩萨这么多年,我的兮兮一定是个有福的。” “姥姥,我告诉你一件喜事!”君兮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能看见了!” “能看见了?”林老太太语气又惊又喜,还有几分迟疑。 司南指向君兮是破了情劫,可是君兮这般,又不像是断情的模样,林老太太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通过圣尊考验。 若是她成为圣尊,用冰蚕养出了属于自己的蛊皇,凭着蛊皇的再生之力,修复她的容颜和眼睛自是不在话下。 可现在明显君兮还没开始修炼蛊术。 “是啊,能看见了!”君兮眉眼里都是笑意,“不过我故意给哥哥说我还看不见,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林老太太心中无谓陈杂,面上却笑着,“你这孩子啊” 君兮吐了吐舌头。 她在那个孩子面前这般毫无防备,林老太太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她怕是用情至深,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 “在古越国,女子出嫁,都要喝拉蒙山上的圣水,来年就能抱上大胖娃娃。新娘的嫁衣,绣满了花鸟纹,还镶满了宝石银片出嫁那天,喜娘得捧一对比翼鸟,新郎要提前一个月在家门口种上连理枝,这样喜结连理,以后才会比翼成双” 林老太太目光放空,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王庭会举办篝火歌会,男男女女都能歌善舞,踩着鼓点,围着篝火,踏月而跳” 君兮听得入神,“古越国真是一个神秘又古老的朝代。” 林老太太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有些苦,“几百年光阴辗转,那样的盛景,再也没有人见过了,怕是古越国也没几个人知晓了。这是姥姥的阿娘告诉我的,阿初出嫁的时候,姥姥也给阿初说过,本来该由阿初告诉兮兮的” 说到这儿老人叹息了一声,语气多了几分伤感,“姥姥今天告诉兮兮了,将来兮兮的孩子长大了,兮兮也要记得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身上流淌着那个神秘古老的王朝皇室血。” “几百年光阴辗转,古越国复兴越来越渺茫了,姥姥不指望林家子孙复兴古越,但来这人世走一遭,总要知道自己的根源在哪里,人没了根啦,风浪来的时候,就跟那浮萍一样。”林老太太拍拍君兮的手,笑问,“兮兮,姥姥的话,你明白吗?” 君兮重重地点头。 林老太太是个睿智的人。 大楚就算整个王朝腐败不堪,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林家坐拥古越国留下的宝藏,自然富可敌国,但是没有军队一样是空谈。 若是盲目复国,反弄得生灵涂炭,古越就算复兴,也只会怨声载道,说不定还会给周边的国家有机可乘。 让林家子孙世代记住自己的根源,便是在等一个契机,等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等那时候林家突起。 林老太太一看君兮神色就知道她明白这些,松开了握住她的手,作势要起身,君兮忙扶着林老太太站了起来。 “人老啦,不中用啦。”林老太太抬头叹息。 君兮递过她的拐杖,扶着林老太太往外走,“姥姥你身子骨硬朗这呢,我到了姥姥这个年纪啊,说不定就走不动了” 林老太太这次是真的笑了,“兮兮就会哄我老婆子开心” 二人出了花厅,花嬷嬷刚顶替君兮的位置扶住了林老太太,君兮就被望夫石似的等了许久的某人一把给提过去了。 林老太太看着歪腻的一对小儿女,眼底多了几分释然,扭头跟扶着自己的花嬷嬷道,“让那两孩子自己待吧,你陪我去田庄上看看,昨夜那么大的雨,怕是不少庄稼又得遭殃,还有那家中死了亲人的几个农户,多拨点银子过去” 花嬷嬷扶着林老太太走,笑道,“老夫人放心,那些农户郡主已经打点好了。” 林老太太偏头看了花嬷嬷一眼,眼底闪过几许错愣,终是化为一抹笑,“兮兮在我面前就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似的,我也老把她当孩子看,都忘了那孩子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花嬷嬷笑道,“郡主有您当年的气魄,表姑爷宠郡主啊,就像当年老太爷待您一样。” 林老爷只是林家的旁支,林老夫人才是林家的嫡系,对外虽称是林家表亲结亲,可严格说来,当年还是林老爷入赘的。 提及当年的事,林老太太看着荷塘边的榆柳,眼底闪过几许沧桑,那些穿行大漠,走访五岳,扬帆下海的岁月在她记忆里已经远了,她也不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林家大小姐了。 只叹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执子之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琛大抵知道她找林老夫人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故意问道,“偷偷摸摸的是跟老人家告状么?” 手被他紧紧拽着,听到这里,君兮含笑偷偷撇他一眼。 今日的他一袭梨花纹朔雪白袍,宝蓝色绣着祥云纹的腰封约莫三指宽,齐腰的青丝用镂空的白玉冠束起一半,仍有大部分垂落着,发梢在浅风里轻轻浮动。 当真是兰芝玉树一般的人,偏生眉眼清冷,容颜清贵,叫人只觉得高不可攀。 现在这高不可攀的人是自己的,君兮心底说不出的愉悦,故意道,“是啊,你可得对我好点,要是欺负了我,我可会跟姥姥告状的!” 男人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嘴角再上扬三分,就有了点坏坏的味道,“娘子说的是哪方面的欺负?” 他带着几分嗔痴又有几分戏谑的眼神再明显不过。 君兮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欺负,慌乱别开眼去,甩开他的手,“谁是你娘子?” 君琛唔了一声,若有所思,“不是娘子,是夫人。” 娘子和夫人有区别吗?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油嘴滑舌的? 君兮气鼓鼓地瞪他。 君琛看着少女那双顾盼神飞的眸子,眼神暗了几分,再去牵她的手,拉扯之间,人已经被他抵到了树上。 君兮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狡黠一笑,“君琛哥哥” “怎么?”神仙般的男子磨砂着她的唇不说话,眼底是情绪已经很明显了。 “我想吻你。”她笑得那般明艳,脸色被灼伤的红痕像是一朵妖娆的扶桑花绽开。一时君琛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失了色彩,只剩下一团粉的,红的,是少女笑面如靥。 “好。”他果然停止了磨砂了她丰润的唇,牵着她的手摸到了自己唇上,“这里。” 他的唇若有若无的触碰自己指尖,微风拂过青草地般的微痒,君兮只觉得被他吻到的手指尖有些发烫。 她道,“你闭上眼睛。” 君琛看着少女娇憨又有几分报羞的容颜,嘴角弧度扩大,听话的闭上了眼。 君兮的脸朝他缓缓靠近,在快亲到他时,却身子一矮钻出了她的臂弯,跑出一丈远,冲着他没心没肺的大笑。 君琛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 眼睛眯了起来,那是锁定猎物的目光。 君兮一见势头不好,拔腿就跑,不过她怎么跑得过一只狼崽子,很快就被人从后面扑倒,按在了青草地上。 他的发从肩头垂落,有几缕落到君兮脸上,钻进脖颈下的衣服里,带着些轻微的痒意,清冷的面上似乎有着薄怒,狭长的凤眸不知从何时起,总多了几分妖治,占有欲极强地盯着自己身下待宰的肥兔子。 “小东西学坏了”他放低了声线说话,嗓音磁性得撩人。 “才没有,”君兮嘟着嘴想反驳。 “不知悔改,更该罚!”话落,他低头噙住那让他欲罢不能的樱唇。 风轻轻吹过草地,投映在地上的树影晃动,荷塘里不时泛起圈圈涟漪,偶尔冒泡的锦鲤都缩回了水底 荷塘对岸,锦衣玉袍,手持鎏金折扇的富贵公子,桃花眼盯着远处的榆树荫下拥吻的二人,化开了淡淡的自嘲。 “表少爷,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八宝皱眉道。 林淼说,“我只是想看看她。” 八宝就是再迟钝,也明白林淼什么意思了,她想了想说,“郡主和世子关系很好。” 言外之意就是他还是不要去插足了。 林淼就回头看了君兮这个看起来呆板木讷的婢女一眼,轻轻闭了闭眼,“终是迟了一步。” 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有几分落寞。 八宝皱眉看了一会儿,继续抱着自己的大刀守在这里。 树荫下,不知过了多久君琛才放开君兮的唇,眸光往荷塘对面一瞥,冷得像冰。 他拉起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君兮,磨砂她泛起桃红的脸,轻柔且爱怜,“带你去个好地方。” 君兮在庄子上住了几个月,但是因为之前看不见,她几乎就没出过庄子,被君琛抱上马的时候她心底还有几分欣喜。 因着昨夜大雨,今天的太阳并不刺眼,道路上的泥都还是稀的。 庄子上大都是佃户,一大早就在田地里忙绿了,绿油油的稻田一眼望去鳞次栉比,静谧是山野间空气极为清新,不时还传出几声牛哞声。 枝头的新叶未干的水珠在初阳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辉。 踏雪蹄乌在乡间小道上跑得也很快,迎面吹开的风都带着清新的凉意。 贴着自己后背的那股胸膛极有安全感,君兮完全放松身体躺在他怀里,跑出村子已经很远了,山间再也没什么人,她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片天地,眼睛惬意地眯起。 君琛怕她摔了,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 君兮突然回过头去看她,晨光给少女面容上添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影,美得惊心动魄,君琛知道自己左边胸膛的震动极不规律。 君兮望着他笑,“还记得上次你带我骑马吗?” 怎么会不记得? 那次盛怒,他第一次释放自己心中的凶兽,他记得少女哭得好不可怜,记得她的口不择言,记得她被强吻时的惊愕和无措 君琛放慢了速度,下颚搁在少女肩头,偏头就在她颊边偷了个香,“怎么,记仇了?” 君兮只笑,不说话。 那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和君琛有这么一天。 君琛也不说话,拥着怀里的少女,驾着马慢悠悠的走在山野小道上,日光照在二人身上暖融融的。 等君兮看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荷花荡时,总算知道君琛说的好地方是什么了。 江南水乡,最盛产的自然就是莲藕了。 这一大片湖泽,荷叶高过人头,从莲叶间隙里开出的粉荷,朵朵都有碗口那么大,当真有种“接天莲叶无穷碧,叶底黄鹂三两声”的既视感。 君琛将她抱下马,君兮没忘脚崴一下,摸索着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她拉住她的袖口,神情有些无措,“哥哥” 喉头动了动,像是怕他嫌她麻烦,嗫嚅着道,“帮我找根棍子好不好。” 明知道小姑娘是装的,可是君琛心底还是刺痛了一下,他拴好马,几步走过去将人揉进自己胸膛,五指穿进她的指隙,紧紧交叩。 “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跟着我走便是了。” 君兮没想到自己一个无意的玩笑会得到他这样一句话,愣了愣。 君琛已经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了,遇到台阶会提醒她,遇到水洼便抱她走过去。 这里离荷花荡并不远,他抱着她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可是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带她走。 仿佛他们执手走过的,不是这段青石板幽径,而是涂涂一生。 荷塘边停放了一只小船,君琛拦腰一提,就将君兮放到了小船上,长腿一迈,自己也上了小船。 君兮没想到他还会划桨,木桨在碧波里漾起圈圈涟漪,两角尖尖的小船在高过人头的荷花荡里缓缓穿行。 京城虽繁华,但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片荷花荡,君兮坐画舫游过湖,却还没乘过这样的小船,她看着头顶挡住日光的层层莲叶,只觉得新奇。 荷花荡里的水没有被日光晒到,君兮用手去拘水玩儿,清凉无比,拂面的清风都带着薄荷的气息。 君琛听见她咯咯咯的笑声,划着船桨朝这边看了一眼,眸间化开无边的宠溺。 碧荷粉莲间,一袭红衣的少女,半趴在船舷上,因为伸手拘水的动作,袖子高高撩起,露出凝脂白玉般的半截手臂,细长的手指调皮地在水中划动,带起一片潋滟水光。 三千青丝用君山木簪挽起,一小缕发垂落在胸前,莹白的耳垂上戴着红宝石流苏耳环,叫人只想咬上一口。一双空灵澄澈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笑意,不经意便醉了这山河。 船身突然一震,君兮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前倾,虽然她及时抓住了船舷,可是溅起的水花还是淋了她一头一脸。 少女嫣红的唇嘟了起来,有些嗔怒地朝这边看来,望见男子嘴角一抹淡淡的坏笑,眼底恼意更多了几分,“衣服湿了怎么办?” 君琛在荷花荡中央停下了船,嘴角噙着笑意走过来,“穿我的就是了。” 他说着就要脱衣服。 君兮哪敢真让他脱,这本就是夏日,她衣服又薄,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干了,忙道,“谁要穿你的衣服,不许脱!” 君琛笑意更深了几分,“你怎么知道我在脱衣服?” 君兮面上一囧,她一时情急,忘了自己得装作看不见,不过事已至此,只得梗着脖子道,“我听见你脱衣服的声音了!” 君琛也不再拆穿她的小把戏,盘膝坐下,取了放在一边的古琴来,这几日他手上皲裂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素白纤长的手指拂过琴声,只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抬起眼来,一双妖治清冷的凤眸,目光灼灼,笑意点点,“君兮,我给你弹支曲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醋包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自然是精通各种乐器的,他方才那轻轻一拨,余音绵长,绕梁三日,君兮便知他也是各种好手。 而且那把黑漆漆的古琴简直要亮瞎君兮的眼了! 那那是失传已久的伏羲琴啊! 伏羲一族将灵蛇奉为神明,那琴身漆底的蛇腹断她怎么可能认错! 形饱满,黑漆面,具细密流水断。玉徽c玉珍c玉足c龙池圆形,凤沼方形。 君兮要是再没骨气点,就得过去摸摸蹭蹭再抱抱那琴了。 君琛清浅一笑,“口水。” “啊?”君兮当真抬起袖子去抹下巴,发现自己上当了也没生气,反而有些套近乎似的往君琛身边蹭了蹭,“你还会弹琴啊?” 君琛看了她一眼,“你听我弹一支曲子,我就把这琴送给你如何?” 君兮点头如捣蒜,“好呀!” 他眼底划过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那你日后可得天天弹给我听。” 眼底除了伏羲琴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的君兮还是点头,“好呀!” 只要把伏羲琴送给她,什么都好说。 君琛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十指在琴弦上挥动自如,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君兮捧着脸,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他的琴音和他人一样,都带着几分清越,像是风,穿行天地,没有丝毫束缚,扰乱一池碧水,却又从不回头。 宛如华山之巅的皑皑雪峰,滴水成冰。 不知何时琴音缠绵了起来,寻寻觅觅,牵牵绊绊。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君兮错愣地睁大了双眼,他弹的,竟是一曲《凤求凰》! 曲终,音止。 浅风似乎停了呼吸,摇曳的粉荷也像乱了心。 他嗔痴含笑望过来,眸子里似碎了星辰。 君兮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长得好看,可此时还是没忍住发痴。 “好看吗?”他问。 君兮只觉得丢人,别开脸去,嘴上还是诚实道,“好看啊,”像是怕他笑话自己,忙补充道,“我父王也好看的,表哥也好看!” 她后面一句话音才落呢,就被人一把给拽了过去,“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君兮闷笑,道,“你最好看,行了吧,醋包!” 君琛挑眉看了她一眼,对她这句醋包没有表现出多大意见。 君兮伸手要去抱伏羲琴,君琛手快把伏羲琴放到另一边去了,君兮扑进他怀里扑了个空,扭过头气哼哼地瞪他,“说话不算话!” 君琛把人抱牢了,才在她眉心弹了一记,“说了送给你,自然是要给你的,回去了自己玩琴,现在你得陪我!” 他那表情多么一本正经啊,君兮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中,莲叶遮挡下倒是一点也晒不到,君兮捧了朵碗口大的粉色莲花,坐在君琛身边。 一红一白,至极的色差,偏偏生不出半分违和。 君兮扯下一瓣莲花,递到君琛唇畔,“吃。” 君琛被她逗笑了,“别人都是剥莲子吃,你倒是吃起这莲花来了。” 君兮不服气似的瞪她一眼,反驳道,“可以吃的。”说着就把那莲花瓣嚼进嘴里了。 君琛看着她这番举动,若有所思,“突然觉得你就是吃这些花花草草长大的。” 君兮没懂她话里的意思,偏过头看他,“什么?” 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红衣艳艳,青丝迢迢,她才是这无边荷塘里最美的一朵。 君琛伸手在她眉心按了按,“有支朱笔就好了。” 他这话题转的有点快,君兮一头雾水,只茫然地看着他,“拿笔来做什么?” 君琛沉思了一会儿,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会调胭脂吗?” 京城中的贵女,平日里都喜欢调配这些玩意儿,君琛不确定她会不会。 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君兮还是点了点头,她以前经常跟汤圆八宝一起弄这些小玩意儿。 “怎么弄?” 君兮指着莲叶之上,骄阳之下,娉娉婷婷怒放的荷花,“采些荷花来。” 她从小船上站起,正够着身子去摘那荷花,只觉身后风声咋起,回眸看去,方才还在船上的人已经凌空跃起,白袍烈烈作响,头上的玉冠在日光下有些耀眼。 素手一捞,一朵粉色的莲花已经到了他手上,足尖轻点,惊鸿展翅一般,再次高高跃起,落到了别处。 最后落回船上的时候,怀里已经一大捧莲花了,还有几根莲蓬。 君兮看着莲蓬哭笑不得,“你是落得太急,摘错了吗?” 君琛淡淡瞥她一眼,在船上坐下了。 他摘了那么多莲花,君兮也就不跟自己较劲儿去摘船边上那几朵了,从善如流坐了过去。 君琛就把那捧莲花递给了君兮。 这是要她调配胭脂的意思了吗?君兮实在是搞不懂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里又没有工具,她怎么调配啊? 之前让他采莲花是打算拿回去了弄的。 她偏过头去看他,却见他一双玉白的手剥起了莲子。 不得不说,一双好看的手,做什么都好看。 他捻起一颗莲子送到她唇边,君兮有点受宠若惊,还是乖乖张嘴吃了。 “花给你调胭脂,莲子是给你吃的。”清越的嗓音低低响起,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君兮平日吃到的莲子羹都是炖烂了的,第一次生吃莲子,稍微有些苦味儿,不过那股薄荷的清凉气息也更明显。 她靠在他肩膀上抬起头来看他,灿若星河的一双美眸笑意盈盈,“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垂下头来看她,眸光有些深沉又有些宠溺,伸手捏了捏她精致的琼鼻,“这就对你好了?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够。” 他的手才剥过莲子的,沾着莲蓬上的水,被他捏过的鼻尖都有了股淡淡的凉意。 君兮蹭着他的肩膀傻笑,“像在做梦一样。” 君琛又剥了一颗莲子喂进她嘴里,唇角愉悦的勾起,“傻子。” 实在找不到制作胭脂调料的工具,君兮找了小船上一个竹筒当容器,又采了几片荷叶垫着。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玉白无暇,一点点将莲花揉碎,染上了艳丽的花汁,只叫人觉得呼吸一窒。 她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神色总是格外认真,好看的樱唇微微抿着,像是在聆听圣人教诲的最矜持的学生。 透过荷叶的日光已经不再刺眼,在她面上洒下一层朦胧的关辉,甚至能看到肌肤下细软的绒毛。 她面上被灼伤的痕迹,已经很淡了。 君兮用手帕将碾碎的花瓣包起来,挤出花汁,面上这才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好了。” 君琛听得她的声音,才从她脸上回过神来,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嘴角勾起,“手艺不错。” 头一次被他夸奖的君兮有点不好意思,“这里没有铜漏,好多工序都还没弄完呢。” “已经够了。”君琛嘴角笑意不减。 四下看了一眼,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工具,他眉峰微蹙,干脆扬手断了一根琴弦。 看着他就这么截了一段琴弦下来,君兮没有感叹他内力多么的深不可测,而是肉痛那古琴啊! 几乎是瞬间就炸毛了,“我的伏羲琴!” 君琛看着她肉痛到不能再肉痛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误了事,不过他面不改色说了句,“哦,无碍,那是一把假的伏羲琴。” 君兮瞪着他不说话,明摆着用眼神告诉他不相信。 睁眼说瞎话对于玩弄政权的人来说不过上下唇一碰的事,君琛就诓道,“那是高仿的伏羲琴,估计只有这把琴的制造者才能分辨出到底是真是假吧。” 方才君琛露的那一手,可不像是个外行人,君兮这次是真有些信了。 不过她目光有点凉凉的,到让君琛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君兮凉薄开口,“感情你弄把假琴来糊弄我呢!” 君琛:“”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他城府高深,满朝文武都被他玩弄于掌心。 他运筹帷幄,三军阵前可让敌军溃败而逃。 可是他今天竟然栽在自己一个善意的小谎言上了! 君琛面上的表情很复杂,很微妙。 最终,他试图捋顺那只炸毛的小猫,“没事儿,那不重要。” 君兮只盯着他,不说话。 君琛薄唇紧紧的抿起,他也生气了。 截断的琴弦沾了花汁,他盯着赌气的少女,“过来。” 君兮只硬气了五秒钟,在他一道凌厉的眼风扫过来的时候,就慢吞吞滴挪过去了。 不高兴地嘟囔,“就知道骗我。” 君琛把人按坐在自己怀里,唇抿得更紧了,指腹磨砂了一下她的眉心,然后用沾了花汁的琴弦在她额上细细地描绘花钿。 知道他的用意后,君兮心底又有点甜滋滋的。 他描画的力道很轻柔,花汁是清凉的,君兮觉得有些痒,努力抬眼想往上看。君琛看着那双空灵澄澈的眼,呼吸乱了几分,斥道,“眼珠子别乱转,把眼睛闭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与之偕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咕隆两声,还是听话地闭眼了。 果然看不见那双清亮的眸子了,他画起来就快了很多。 “好了,”伴着他这清越的一声落下,君兮掀开眸子,伸手就要去摸自己眉心的印记,被他拽住了手,“花汁还没干。” 君兮只得悻悻放下手,突然想起他之前让她闭眼时说的话,扭过头看他,眸子里满是惊愕,“你知道我眼睛能看见啦?” 君琛不知知否地睨了她一眼。 君兮觉得自己这自导自演了半天,完全就是被他看笑话。 有点委屈又有点小尴尬,她干脆蹲到河边去看君琛给自己描的花钿。 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着少女娇艳的容颜,脸上的灼痕在水光里倒是叫人看得不少很清楚,眉心一朵粉色的莲花将开未开,画得分外传神。 君兮心情又好了起来。 君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二人投映这水面上的影子,因为泛起的圈圈涟漪波动着,像是融在了一起。 “画的还不错。”君兮有些别扭地夸到。 君琛看着二人水面上的影子,含笑开口,“本想替你描眉的,但是你眉毛本就生得好看,日后,我还是为你画花钿吧。” 君兮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他,眸子里的惊喜怎么也掩盖不住,“你今天怪怪的。” 君琛在她身侧坐下,“怎么?” 君兮又只是摇头。 他执起她一缕发,在指尖缠绕,“君兮,若是你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烟柳水乡了,你会习惯吗?” “嗯?”他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君兮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没有解释,只继续道,“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春来带你去看草原上的扶桑花,立夏带你去看雁门关内的梯田,秋来我们去狩猎,我把草原上所有的火狐都打回来给你做狐裘大髦,冬天的时候,我们就不出门了,一起在屋檐下看雪。你说好不好?” 他这番话里的意思,是回朝受封之后,想离开京城,驻守雁门关吗? 君兮迟迟没有回应,君琛原本晶亮的眸子已经暗淡了下来。 对啊,他怎么忘了,她过惯了京城安逸的生活,此次来江南途中也受了不少苦,北地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她怕是不愿意去吧。 所以她就想这么抛下他了? 君琛心底一股黑色的怒意翻涌起来,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一双手臂却轻轻拥住了他,君兮只是方才思考走了一下神,他许下的未来里,全都是她,她怎么能不心动?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许反悔!”君兮头靠在他心房的位置,仰着脸望着他笑。 君琛心底的怒气就这么奇迹般的消失了,长臂一揽,把人整个抱进自己怀里,没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还有,每天我都带你去看西山的日落!” 君兮被他这一连串的保证给逗笑了,“到了雁门关,你有这么闲吗?” 君兮把她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心房,说出的话漫不经心却又掷地有声,“什么都没你重要的,君兮。” ———————————— 汤圆晃悠着小胖身子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她家郡主的影子,为此汤圆感到很失落,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像是被动摇了。 可是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扫,八宝七喜都跟自己一样不知道郡主的下落,汤圆心底的小火苗又不知往哪儿烧。 “这天都快黑了,郡主去哪儿了啊!”汤圆扯着手里的小帕子,很是忧心。 八宝和七喜一人抱着刀,一人抱着算盘,八宝独自发呆都能发一整天,七喜最近得了林老太太的珠算真传,正在兴头上,无时无刻都抱着算盘在算账。 十一就跟个行走的木头似的,七喜在哪儿,他在哪儿,不时递个纸墨什么的。 汤圆这话落,七喜忙着算账,口诀念得溜熟,抽不出空来回答她,十一一贯是沉默。 唯一比较有空的八宝侧头看了汤圆一眼,“世子也没在庄子上,有世子在,郡主不会出事。” 这话比较占理,汤圆没法儿反驳,只能继续焦躁又忧伤地跺自己的小碎步。 八宝想了想,说,“那个老道士在厨房赖着不走了,白吃白喝了几天又嫌弃厨房煮的是猪食。” 林家富庶,不在乎几个吃白饭的人,可是白吃白喝还挑事儿,这就说不过去了,汤圆似乎瞬间就找到了战斗目标,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外走,“岂有此理,白吃白喝还装上大爷了!” 八宝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斗志昂扬的汤圆,她觉得汤圆最近就是太闲的发慌了。 她突然动了动耳朵,轻轻“唔”了一声,“是郡主回来了?”眸子突然睁大,八宝站直了倚在门框上的身体。 屋内正算着账的七喜十一也是瞬间握上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大步往外走。 大门处,踏雪蹄乌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君兮被君琛护在怀里,后背撞上一个铁墙似的胸膛也没有太疼。 看着停在庄子外的那顶烟紫色的小轿,君兮眸底有些错愣,君琛却是眼底划过深寒的冷意。 四个轿夫都是一身紫衣,呼吸绵长,显然是习武之人。 站在轿门前的黑衣护卫君兮并不陌生,正是跟在楚城身边的那个。 黑衣护卫见到君兮,这才撩开了缀满金丝的罗胭轿帘,出来的却是个粉衣小姑娘,梳着双环发髻,扎着彩带铃铛,脸上稀疏落着几颗小雀斑,是桃夭。 桃夭看到君兮,面上有欣喜,可是见他跟君琛同乘一骑,就有了怒色,“漂亮姐姐你快下来,哥哥看到了该生气的。” 君兮还没说话,身后的人就极致清冷的嗬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墨家的小丫头?” 那个长得好看的男人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桃夭惊讶地咦了一声,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怒容,“我不管你是谁,漂亮姐姐是哥哥的,快把漂亮姐姐放下来!” 君琛冷冷嗤了一声。 君兮知道男人怒了,不过他说的墨家是什么? 她刚想说话,轿子里却传出了另一道温雅的嗓音,“桃夭,退下。” “哥哥?”桃夭看向轿帘,似乎有几分委屈。 一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挑起了轿帘,轿内之人眼底似乎永远噙着几分半真半假的笑意,气质如兰,“他跟你父亲是一辈的,你可得叫他一声世叔。” “世叔?那不是我叔叔辈的了?”桃夭看了楚城一眼,“叔叔辈的老男人,凭什么跟漂亮姐姐在一起!” 君兮正疑惑君琛跟桃夭还有他们口中的墨家是什么关系,猛然听到这句老男人,嘴角没忍住一抽。 君琛大她七岁,在大楚的风俗里,年龄差距是有点大了。 察觉到身后的人开始冒寒气,君兮忍着没有笑出声,手在君琛臂膀上借力一撑,就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她注意到楚城见她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眼底划过一抹诧异,心下便知楚城定然清楚她之前的伤势。 君兮前脚刚落地,君琛的手就宣誓占有权似的揽上她腰身。 君兮:“” 这男人闷骚的时候也是闷骚得不要不要的。 她没理会自己腰间那只手,看向楚城,“五皇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一句五皇子,疏离到不能再疏离。 楚城目光在她和君琛之间打了个转,最后落到了君琛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上,张嘴似乎想说话,却猛地咳嗽起来,仍然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他苍白的面容都泛起了嫣红。 桃夭尖叫一声,忙钻进车里要去找药,楚城用手掩着唇瓣,咳完放下手时,唇瓣已经带了一抹红,是血。 他咳出了血。 君兮眉头皱了起来,前世这个在皇室里存在感极低的五皇子,兴许真是病死的,楚钰这辈子重生到了这具躯壳里,也只能说他命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五皇子似乎身体抱恙,还是去镇上找个医馆吧。”君兮道。 楚城只是看着她笑,羸弱的脸上竟有几分病态美,“行至这里,突发急症,没想到竟是郡主的府邸,可否叨扰几日?” 不痛不痒几句话,又把问题抛给了她。 这里是林家的庄子,离镇上路程还有些远,君兮就是脑子被门挤了也不会信他是“行至这里,突发急症”的。 “府上没有大夫。”一直沉默的君琛突然开口,目光冰锥子似的直刺楚城。 楚城依然保持着那抹笑,“只是暂住一宿,我这几个轿夫,今日也走累了。” “没有多余的房间。”君琛一点也不买账。 气氛正僵持着,桃夭突然冲着楚城喊了句,“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漂亮姐姐,你是给她送药来的?” 送药? 什么药? 君兮看向楚城。 楚城被桃夭吼了,唇边拉出一抹苦笑,手掩在唇瓣又是一阵低咳,“哪有什么药?我就是路过。” 桃夭急的眼都红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被楚城一个眼神制止了。 最终桃夭只抿紧了唇,委屈地看着君兮,眼睛里写满了渴求。 “既然贵府不方便,那我们继续赶路吧。”说这话的时候,楚城眼分明是看着君兮的,看着她捧着莲蓬,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望着他的眼神却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像是自嘲,又像是悲哀,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画纸。 紫色的小轿重新抬起来了,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喊, “等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做戏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喊话的是君兮。 “只有一间柴房,爱住不住!” 留下这句话,她转身大踏步而去,残阳洒落在她火红的衣摆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像是下一刻就要燃起来了一般。 君琛看着远去的背影,唇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轿内的楚城,带着病意苍白的唇角,却缓缓勾起了弧度,“停轿,今夜现在庄上借宿一宿。” 君兮刚走进大门,就碰见了摩拳擦掌准备去厨房的汤圆。 汤圆一天没见到她家郡主了,看到君兮的时候那就一个热泪盈眶啊,迈着小碎步就跑过来了,“郡主,你终于回来啦” 君兮把怀里的那捧莲蓬递给汤圆,说话间语气有些生硬,“拿给厨房吧。” 然后就越过汤圆继续往里面走。 汤圆捧着一大把莲蓬泫然欲泣,郡主今天怎么对她这么冷淡了? 八宝七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今天的君兮,有点不大对劲儿。 但是接下来走进府门的那一行人,又叫他们不得不提高了警惕,楚城的那个贴身暂且不论,光是那个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小姑娘桃夭,八宝上次就在她手底下吃过亏。至于那四个紫衣护卫,同样当过影子的七喜十一在他们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都是杀手中的死士。 桃夭看到八宝,眼睛一亮,径直打起了招呼,“又见到你啦!” 目光掠过八宝的胳膊,中一眼就确定八宝是好利索了,桃夭显然更高兴了,“你的手臂没废真是太好了,上次跟你交手后,我就再也没跟人痛快的打过一架了,我们找个地方再比划比划?” 正说着呢,她就从身后掏出了自己的机关箭。 八宝握住大刀的手就是一紧,后颈已经滑落一滴冷汗,那个小丫头简直就是个怪物,伸手灵敏不说,八宝自己本来就天生一股蛮力,桃夭竟然分毫不压于她,手中的机关箭更是如虎添翼。 七喜十一防备着那四个紫衣护卫,桃夭却等不及了,纵身一跃到了房梁上,手里的机关箭对准八宝,“我看这院子里挺宽敞,咱们就在这儿比式吧!” 从进大门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楚城神色一变,斥道,“桃夭,别胡闹!” 桃夭有些委屈地看向楚城,手里的机关箭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只觉得虎口一麻,她垂眸看去,是一片叶子刺入了她的精铁铸就的机关箭里,那其中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 桃夭是个武学奇才,听说过飞花摘叶伤人的,却没见过一片树叶也能扎入精铁打造的机关箭的。 当即惊得说不出话来。 “哐当——” 是她手中的机关箭上的铁片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桃夭看着自己心爱的机关箭化作了堆废铁,瞪大了双眼,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楚城见还是晚了一步,不由得扶额,回头看向手中还捏着两边榆槐树叶的君琛,挖苦道,“世子还真是让本皇子大开眼界,欺负小孩子算什么?” 君琛视线所及之处,像是临了寒霜,“五皇子见过哪家的孩子,会在别人家的庄上飞檐走壁,拿着机关箭公然挑衅?” “何况”他目光陡然直视楚城,二人眼神交汇,一人嘴角带笑,点漆般的眸弥漫如浓雾;一人轻抿唇角,眼底戾气横生冷若冰霜。 “箭箭无眼,伤到五皇子就不好了。”他森冷地说出这话。 桃夭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爱箭没了,呆了半晌,瘪开嘴就开始大哭,“你你赔我的机关箭!你个坏人!你弄坏了我的机关箭!” 汤圆是最护犊子的,在她看来,君琛已经是她家郡主的人,虽然刚刚被这场面弄得有点摸不着北,但桃夭一哭,她就找回自己的定位了! 怎么能让她家姑爷被讹诈呢! 汤圆抱着莲蓬没法叉腰,仰着头往屋顶上看也半点不势弱,吼道,“小丫头乱嚎什么呢?我家世子碰你的那啥啥箭啦?你是客人吧,怎么就半点没个自觉性呢?” 汤圆一贯是个大嗓门,桃夭同一天失去了最爱的机关箭,又被她哥哥和这个胖丫鬟训斥,委屈得不得了,干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们都欺负小孩子” “我要告诉漂亮姐姐” 她发现八宝手还按在刀把上,戒备的看着她,哭得更委屈了,“我也想跟你再打一次啊,可是现在我的机关箭没了,我打不过你” 君琛冷冷看了桃夭一眼,迈开脚步要走,楚城哪能让他如愿,对着还蹲在屋顶上嚎啕大哭的桃夭道,“好了,别哭了,让你世叔给你重铸一把机关箭就是了。” 他唇角勾起,“世子可是你太师公的嫡传弟子,手艺比起老鬼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桃夭听到这里哪还坐得住,当即从屋檐上跳下来了,虽然君琛毁了她的机关箭,可是她倒是一点也不怕君琛,毫无芥蒂地往君琛跟前凑,“你也是墨家的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你铸出的机关箭真的比老鬼头还要好?” 桃夭面相普通,散落着几颗雀斑的脸勉强算得上讨喜,可是因为嵌上一双空灵的眼,叫君琛不免多看了几分,不知为何,他心底就是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短暂的思索,他已经后退了数步,冷硬回答,“不会。” 不会什么,自然是不会铸机关箭。 不过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就无从而知了。 桃夭一听,憋着嘴又要哭。 君琛眉头结起,又是那种该死的熟悉感,让他想把小姑娘撅起的嘴角给抚平,他面若寒霜地转身大步而去。 桃夭当着八宝她们的面,面无表情的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冲着楚城耸耸肩,“哥哥,你看,人家哭得这么伤心,他都不帮我铸机关箭。” 汤圆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小姑娘方才哭得那么伤心,全是装的? 八宝不知想到了什么,唇抿得紧紧的,带着几分敌意盯着桃夭,又看向楚城。 楚城似乎察觉到了八宝的目光,冲着他清浅一笑,嘴角那个弧度似勾非勾,却叫八宝心底没来由一阵不安。 他抬手摸了摸凑到他跟前的桃夭的头,宠溺笑道,“他会给你重铸机关箭的。” 听了他的话,桃夭就像拿到了什么保证似的,眼睛一眯,嘴巴上翘,笑得像只餮足的猫儿。 君琛君兮都走了,楚城一行人在那儿没人搭理,他自己倒也没见半分尴尬,反而开口唤汤圆,“郡主同意让我们在府上叨扰几日,还请姑娘给我们安排一下客房。” 他笑得温文尔雅,任谁也不会觉得那笑容底下回事满腹算计。 之前君兮说只有柴房给他们住,他也说只住一晚,转身祭变成了收拾客房给他们住几天,这也是楚城聪明的地方。 他怎么可能真的委屈了自己。 他赌的不过就是君兮的心软。 很显然,君兮心软了,那么他就赢了。 他嘴角那丝笑意,似乎已经见证了他的成功。 府里突然就住进了几个高度危险的人物,主子们什么心态做下人的自是不知,但八宝七喜她们可是半点不敢松懈。 汤圆厨房那边溜达去了。 离晚饭时间还早,桃夭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闯进了君兮的院子里。 八宝是想拦下桃夭的,但是桃夭又哭又闹的,让君兮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只得让她进来了。 桃夭见到君兮的第一句话便是,“漂亮姐姐,我有话得单独跟你说。”说着眼角的余光还看了八宝一下,显然是在说八宝是闲杂人等。 君兮正在研究今天君琛送给她的那把古琴,怎么看也不像是赝品啊,她正寻思着怎么把弦给补上呢! 听到这里,君兮只淡淡地看了桃夭一眼,“八宝不是外人。” 桃夭有些急了,“哥哥对你的这些心意,怎么能被其他人听到?” 楚城对她能有心意?这是君兮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她可不像曾经在冷宫里为了楚城疯疯癫癫的那些女人,觉得楚城对自己爱入骨髓什么的。 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楚城,他爱的是权势!是金銮殿上那把龙椅! 为了拉拢权臣,哪怕权臣之女长得再寒碜,他的情话也能一篓一篓的往外倒。 所以君兮听到桃夭这句话,只漫不经心道,“那我便不停了吧。” 桃夭没想到会得到她这样的答复,错愣睁大了眼,“你你怎么能这样!哥哥那么喜欢你!” 君兮带着几分笑看着桃夭,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他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他也说过喜欢你吧?” 桃夭瞳孔瑟缩了一下,面上马上浮起一抹自豪的笑,“那是自然,哥哥最喜欢我了!” 君兮只看了她一眼,不说话,手指拂过琴弦的时候,被一根琴弦划拨了,莹白的指腹很快溢出了血珠。 她并没有理会,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 桃夭只觉得眼前的君兮有些奇怪,到底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但想到自己要带的话还没带到,又有几分不甘心,也顾不得八宝还在场了,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眼睛,哥哥把自己救命用的千叶净世佛莲都给你用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个傲娇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八宝看着桃夭跑远的身影,眉头皱起,“郡主,她是什么意思?” 君兮继续捣鼓自己手里的古琴,头也没抬,“你不明白我还是不明白。” 君兮这话说得有些似是而非,八宝眉心快皱成一个疙瘩了。 君兮见此,只好道,“你费心去猜她话里的意思做什么?他们就是想让我猜罢了,我偏不!” 她这话说得任性,像是跟小伙伴闹别扭的小姑娘。 八宝没忍住笑了声,反应过来很快就捂住了嘴。 君兮翻了个白眼,“笑就笑呗,我又没怪你。” 话虽如此,可八宝还是没再继续笑了。 君兮不由得感叹,“八宝啊八宝,你跟汤圆是跟我跟得最久了,汤圆的鬼机灵,你怎么就没学到一星半点啊?” 八宝耸耸肩,“我的刀法汤圆也没学会啊!” 君兮:“” 好吧,她竟然无言以对! 默默的继续捣鼓自己的古琴,八宝却又闲不住了,道,“世子和那个小姑娘,似乎有什么渊源。” 君兮拉弦的手顿了顿,继续头也不抬地道,“不管他!” 但嘴角明显已经抿了起来,八宝不怎么会说话,正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呢,就听君兮自己咕隆道,“明明说好了有事不许瞒着我的,还是不老实罚跪搓衣板” 八宝默了一会儿,“郡主,她让你今夜去湖心亭,您去还是不去?” 君兮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她让我去我就去?” 八宝:“” 好吧,当她没问过。 君兮把琴弦在一头固定了,正试着绷紧琴弦,道,“八宝,你去厨房找一碗昨天剩下的鱼汤。” 八宝不明所以,“郡主您拿鱼汤来做什么?” 君兮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让你去就去,咱们明天就有好戏看了。” 八宝无奈的笑笑,约莫郡主是又想到了什么整人的损招儿吧。 晚饭弄得很丰盛,君兮不待见一朝皇子,但林家不能。 反而把楚城当坐上宾一样供着,林淼这个未来的林家主人,更是当起了陪皇子聊天的差事。 君兮过去吃饭的时候,就见他们两倒是相谈甚欢的模样。 君兮撇撇嘴,怎么就忘了,这两货本来就狼狈为奸过,怎么会找不到话题,林淼那一张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嘴,还有那对什么事都有三分兴趣的楚城。 这两货凑一块,都能成人间一害了! “郡主,” “表妹!” 见到她前来,二人停止了畅谈,皆是朝她看来。 君兮不咸不淡嗯了一声,面对这两个人精儿,她不想说话。 林淼之前跟她同生死共患难过,君兮心底对他改观不少,可猛然一见他跟楚城关系斐然的样子,君兮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楚城只带着四个轿夫一个贴身护卫出现在庄子门口,又恰好是在她回来的时候,摆明了就是在等她。 不然以他和林淼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林淼还能不让他进府不成? 这一个个的,最会的就是装! 与其让楚城就那么走了,还不如就和他心意,让他住自己眼皮子底下,省得还要话心思去猜那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楚城虽是皇家,但毕竟也只是个晚辈,林老太太高寿,这样的场合,还用不着林老太太出面,所以席上林老太太就没出席。 让君兮意外的是,君琛竟然也没在。 她扒拉着自己的饭碗,吃得心不在焉。 “表妹,表妹夫怎么没过来?”她刚想到这儿呢,林淼就开口问了。 君兮瞪他一眼,“他来了怕吃不下饭!” 眼风扫过楚城,说的是谁不言而喻,饭桌上一时陷入了僵局。 在外人面前,她总是护犊子的。 话落,就引得楚城一声轻笑,“真是难为世子了,大晚上的,竟然去了镇上的铁匠铺子。” 看见君兮眼底的愕然,他嘴角的笑更肆意了几分,“莫非郡主还不知道?” 君琛毁了桃夭的机关箭的事,君兮自然是听八宝说了的,他大半夜的,难不成还跑铁匠铺子里去给桃夭重新打造机关箭了啊? 君兮眼风一斜,不不动声色的夹菜,“知道啊,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楚城只笑,并不说话。 林淼视线在他们二人间打了个转,察觉到浓重的火药味儿,猛然被君兮瞪了一眼,他无辜的眨了眨桃花眼,夹了个鸡腿放进君兮碗里,“表妹,给你加个鸡腿。” 君兮好不客气放下碗,“我吃饱了。” 气氛僵到不能再僵,但是这两个惯是会装的人,嘴角依然噙着点点笑意。 君兮心底烦闷得很,懒得跟他们委与虚蛇,踢开凳子就离席了。 跟着楚城身边的那暗卫似乎要发怒,被楚城一个眼风制止了,他笑道,“郡主果然真性情。” 君兮走远了自然听不到,林淼对着楚城举杯,脸上是一抹看不出真心也看不出假意的笑,“她啊,从小就是个小霸王,被人骄纵惯了。” 楚城手中的白玉酒杯跟林淼遥遥相对,抿下半口清酒,他意味不明的开口,“谁纵的,谁惯的?林大公子当真就甘心么?” 几乎是瞬间,林淼的眼神就凌厉了起来。 君兮出来不久,即没回自己的院子,也没去林老太太那儿,她跟个小陀螺似的绕着庄子走圈圈。 汤圆八宝面面相觑跟在君兮后面。 走了不知多少圈后,汤圆偷偷扯了扯八宝的袖子,“你去问问七喜,看她知道世子到底上哪儿去了不,让世子回来哄郡主” 八宝呆头呆脑的又看了君兮浑身酸泡泡直冒的君兮一眼,恍若大悟,点头,“哦哦,我这就去。” 君兮正蹲在地上拔草呢,她听觉敏锐。两个婢女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可是还是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就凶巴巴地扭过头来,“不许去!” 汤圆八宝相视无言,君兮蹦跶起来把那几揪草用力踩了几脚,像是在踩着某人泄恨一般,“闷嘴葫芦!去哪儿不知道打声招呼吗?浑身坏毛病” 碎碎念碎碎念! 正巧七喜过来了,远远看见君兮在踩草,愣了一把,才道,“郡主怎么到这边来了,世子回来了,正找您呢!” 君兮抬起头来,还是凶巴巴的,“他找就让他找!本郡主还要赶着去见他不成?” 七喜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两主子又怎么了。 但君兮才说完那话,脚下已经极为麻溜的往回走了,嘴上还吩咐着,“汤圆,去厨房领一份晚膳送过来。八宝,再去找一碗鱼汤,按我之前给你说的那样做!” 这就是传说中的口是心非吗? 七喜嘴角抽了抽,却莫名的想笑。 汤圆是君兮的忠实狗腿子,君兮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当即应了声“好咧”,拉着要与她同道的八宝一起往厨房那边去了。 八宝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色有些诡秘。 君兮跑回自己的院子一看,没有看见君琛,嘴角不高兴的抿了起来,她已经有小情绪了。 七喜不是说君琛回来了,正在找她吗?人呢? 抬脚要往外走,出了房门就跟恰好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她抬眼一看,确定过眼神,是自己要找的人,就不客气的把自己挂那人脖子上去,一根手指在他胸膛上戳啊戳,“你跑哪儿去拉?” 君琛手里拿着一个用粗布包好的什么东西,身上挂了一个大号挂件,分毫没有影响的走到了塌边,把君兮的手扒拉下来了,看见她那副小傲娇的神色,眸子眯了眯,“是谁眼看着别人走了,喊等一下的?” 原来想秋后算账的不止她一个啊,君兮有点怂了,一想到自己是有理的,腰板又直了起来,“我是唔” 她的道理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堵住了嘴。 按在软榻里吻得差点窒息。 君琛磨砂着她已经微肿的唇瓣,“以后再说出让我不高兴的话,就罚。” 怎么罚,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君兮条件反射性捂住自己的嘴,想到自己不能这么怂,又色厉内荏起来,“我若不让他住下,他还是要找理由住进来的!” 君琛在她粉红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让她痛得“嘶”了一声。 “反正我就是不开心!”他胡搅蛮缠。 君兮一爪子就招呼过去了,“没你这么不讲理的!那你大晚上的招呼也不打一声,跑哪儿去了?” 君琛眸子里划过一道光彩,抱着她往后罩房走,药浴施针后给你看个好东西。 一听到还要扎针君兮就腿软,语气也有点可怜巴巴的,“今天能不扎针了吗?” 君琛的语气不容拒绝,“不行。” “那只扎手不扎脚?” “不行。” “扎脚不扎手?” “不行。” 药浴施针后,某只哭包又缩在小被子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君琛简单沐浴后换了一身寝衣,取了他放在软榻边的那个粗布大包走过来,坐到了床边。 从包裹的轮廓的来看,参差不齐的,君琛放在床脚的时候,还发出了铁器碰撞声。 他手伸进被子里刨出那颗哭花了脸的小脑袋,哄道,“给你准备了礼物,看喜欢吗。” 君兮不情不愿的转过头来,看见他拆开的东西时,错愣睁大了眸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日为师终生为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是” “机关兽。”一丝笑意在嘴角蔓延,他嗓音清越又低沉。 手指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机关,那地上黑铁打造的机关犬就爬了起来,僵硬地摆动四肢,发出机械碰撞的咔哒声,扭了扭圆溜溜的脑袋,又是一阵咔哒声,像是终于适应了这个身体,它迈着步子朝床边走来。 眼睛黑溜溜的,嵌的是黑玉石,就像是真的是一只小奶狗在撒娇一样。 君兮看得眼都直了,指着机关兽道,“这这是你做的?” 君琛点头,见她脸上分明是喜欢的神色,就一只手抓起了那机关兽,不知又按动了哪里的机关,那机关兽身上的铁片重组,就就成了一把千机匣的模样。 君兮简直瞠目结舌。 他鲜少在她脸上看到对自己的这种类似于狂热的崇拜表情,君琛咳了咳,耳朵尖儿竟然窜起一抹薄红,“其实这个也不难的,我教你之后你也会了。” 这是他今日看到桃夭的机关箭之后突然想到的,她的经脉还在修复,能不能复原还不好说,给她做把武器防身也是好的,虽然她现在被自己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应该碰不上什么危险。 桃夭的那把机关箭已经算不错了,但一遇到君兮的事,他就会多想几分,机关箭是精铁打造的,沉得很,君兮若是随身带着也不方便,他才做成了机关兽的模样,让这武器自己跟着君兮。 由机关兽变成千机匣之后,可以换挡,敌人不多可用弩箭,若是敌人多,他还在里面装了火药弹丸,杀伤力强大。 君兮只在话本子看过什么机关大师,自己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她秒变星星眼,抱住君琛的胳膊,“好好厉害的样子!” 君琛就带着她的手按住了机关阀,道,“我教你怎么用。” “轰隆——” 伴着千机匣按下,几乎是一颗炮弹炸响,房门连带门前那一排石阶都被轰没了。 君兮眨巴眨巴眼,似乎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君琛默默扶额,他忘了教她怎么调换短箭和火药弹丸。 “没事,明天我让剑一他们把门口的大坑填平。”君琛拿过君兮手里的千机匣,也没把它变回机关兽的模样,就扔床脚下了。 多了一项烧洗澡水工作的剑一从此又多了一项工作——填坑。 君兮躺下了仍有些心有余悸,“这么大的动静,该惊扰到不少人吧” 君琛说,“吓不死人就没事。” 的确有不少人被惊到了,还跑过来了,不过都被君琛的影卫们堵在院门口了。 林淼因为席间跟楚城喝了几杯,脸上还带着几分醉意的坨红,估计是听到声响就从房间里飞奔过来的,寝衣的衣襟都有些散乱。 他看了一眼城墙似的堵在门口的一群黑衣人,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嗤笑一声,“死不了人,都回去吧!” 大半夜被惊扰的人听了这话都陆陆续续散了,林淼摇摇晃晃往回走,脑子里无限循环的却是楚城那句“林大公子可甘心?” 可甘心? 可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他望着榆树梢头的月亮,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少爷?您没事吧?奴婢送您回房?”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林淼斜过眼去,暗香拂面,一个长相颇水灵的婢子怯生生地看着他,伸手要扶他又不敢扶他的模样。 酒的后劲儿上来,林淼甩了甩头,突然笑了一声,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那婢女身上去了,含糊不清道,“送本少爷回房” 房间里, 君兮听了君琛的话,就心安理得的合眼准备睡了,却听君琛道,“我想带你去好多地方。” 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睡意又没了,君兮抬眼去看他,“好啊,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却没有说话,黑漆漆的眸子长久盯着一处,许久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君兮却又睡不着了,往他怀里滚了滚,琼指挑起他的下巴,“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又是带我出去玩,又是给我送礼物的。” 君琛微微低头,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沙哑的嗓音满是宠溺,“傻瓜,今天你生辰啊。” “我生辰?”君兮瞪大了眸子。 努力想了一下,今天农历六月初六,的确是她生辰。 这还是她重生过来,第一次过生辰呢! 上辈子入了皇宫,每年生辰都是妃嫔们来她面前走个过场,被打入冷宫后,她自己更是没在意这些了,猛然听君琛提起,她还有些发懵。 “自己的生辰都记不住,傻不傻?”君琛揉她的脑袋。 “我我十七岁了?”君兮一脸苦大仇深。 君琛不知她为何会是这副表情,问,“怎么?” “我是个老姑娘了”她把脑袋往他怀里埋。 京城里的姑娘十三四岁就谈婚论嫁,十五岁的基本上都是成亲的了,最晚的十六岁也嫁人了。 以前好歹还能说自己二八年华,现在该说什么? 君琛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抬起她的下巴有些怜爱的吻了上去,“回京了我就十里红妆娶你过门。” 他们在地宫里拜过堂,可是他始终还欠她一个明面上的仪式。 君兮躲开他的吻,一双眸子亮得惊人,“不!” 他滚烫的吻落在她格挡的手心,听到那个“不”字,眯起眸子,威胁似的看着她。 君兮翻到他身上,一手撑在床榻,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痞子气地开口,“本郡主说过了,本郡主娶你!” 他的发髻是拆散了的,墨发以一种妖娆的姿态披了满身,清冷又妖治的眸子半眯着,撩人得紧。 胸腔起伏并不规律,清越的嗓音已经沙哑了,“下来。” 君兮痞子气的勾唇,“我不!你不答应嫁给本郡主,本郡主就不下来!” “呃”话落她就只觉腰间一软,然后她趴到了君琛身上,胸膛贴着胸膛,腰腹贴着腰腹,脖颈交贴脖颈。 这是鸳鸯交颈的姿势。 君琛用不松不紧的力道扣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低沉开口,“那你就一晚上这样吧。” 大手一挥,灭了远处的烛火。 一晚上这个姿势,她第二天还不得腰酸腿麻? 君兮气得磨牙,“你是我的童养夫,就得我娶你!” 他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侧过头,唇快要贴上她的时停住,若即若离,眸光暗悠悠的睨着她,“童养夫也是夫。” 黑暗里,彼此的呼吸都很清晰。 “你你顶到我了”窸窸窣窣,有点委屈的声音。 君琛喑哑的嗓音里带着恨意,“君兮一个月之后有你好受的!” 君兮:“” 缩缩脖子,默默装怂。 后半夜某人受不了柳下惠的折磨,跑出去在院子的池塘里泡了半个时辰。 第二天一大早,汤圆过来送洗脸水,就发现这二人已经起来了,而且她家郡主好像犯了什么事,正蹲在院子里扎马步。 君兮今日一袭海棠红的收腰劲装,一大把墨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用玉冠束起,光洁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手紧紧的端在腰侧,腿已经发抖了,可她还是倔强的抿着唇,一声不吭。 一滴汗从她脸颊滑落,坠在青石板地砖上,砸出一朵小湿印。 旁边的石桌上,君琛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旁边燃了大半截的香,淡淡开口,“还有小半柱香的时间。” 汤圆端着水盆站在门口,不知自己是该过去呢,还是该转身离去。 君琛没有回头,却知道她来了,吩咐道,“水留下,让人再提几桶过来。” 汤圆看了扎马步扎得大汗淋漓的君兮一眼,知道世子要水定然是给郡主沐浴的,留下水盆就出了院子。 院子里大清早就要水的命令一传下去,有心人怕是得多想了。 等那小截香燃完,君兮膝盖一软,跪坐在地,面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砸。 君琛把她抱了过去,用汤圆送来的水给她洗脸,“经脉先养着,过些时日我再教你内功心法。不过这硬功夫还得重头来过。” 君兮累的不想动弹,仰着脸任他给自己擦洗。 “当初跟墨姨学枪法也没这么累。” 她那时候就绕着校场跑圈圈而已,不像现在,扎马步简直要把自己的腿给扎废了。 “你功法灵敏有余,沉稳不足,现在我从头教起,你可得稳扎稳打的学好了。”君琛把给她擦脸的帕子放回了水里。 君兮其实也就口头上抱怨一番,知道自己身体经脉有修复的可能,其实她比谁都在意,只是不敢太多是表现出来,万一到时候这法子不行,她也怕君琛过分忧心,才装作了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 君琛怎么不知她真正的想法,她若是当真抱怨,就不会强撑着扎完这一炷香时间的马步。 “学不好,以后打架打输了别说是我教的!” 君兮掀开眸子斜睨她一眼,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对着他作揖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君琛手肘搁在石桌上,撑着下颚,看着装怪的的人,淡淡道,“嗯,你只要明白一日为师,终身为夫这个道理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林淼的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 这家伙什么时候把她收藏的话本子都翻了个遍? 恰好厨房送水的也来了,君琛便道,“换身衣服,该去前厅用早膳了。” 其实这是夏日,也没那么讲究,她早上起来就是用的院子里荷花塘的水简单洗了把脸,反正院子里没人,她直接跳进荷花塘里洗去一身汗味儿也不是不可。 君琛故意让汤圆大早上去厨房要水,估计就是想传进有心人耳朵里吧。 她无奈摇头,谁能想到那张冷冰冰的脸下,是一个闷骚到极致,还尽出阴招的醋包。 君兮沐浴去了,终于给逮到机会的剑一,生无可恋的把那日海东青的来信给君琛说了,之前燕望北说北征的军队还有五日抵达京城,这都耽搁了两天了,现在马不停蹄上路,赶回京城应该还来得及。 可是君琛看了燕望北的来信,只淡淡哦了一声,又若无其事吩咐了句,“你带人清理块场地出来,待会儿我带她过去练千机匣。” 那个她自然是指镇北王郡主了。 剑一一度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世子现在不都是应火速赶回京城吗? 要知道边关将领擅自回京已经是死罪了,世子这还没有半点悔改之心,更别提补救之心 这是公然在跟皇家叫板吗? 剑一呆若木鸡,君琛眼风一扫,“还不退下。” 剑一这才回神,只得躬身退下。 出了院门,耳边又响起了那道刻薄又欠扁的声音,“世子做任何事,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剑一抬眼就见前方的榆树上站着一道单薄的人影,嗜血一勾唇,“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统领!” 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连清已经从树上摔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连清显然没想到剑一会突然出手,这才毫无防备的被打了下来,他咬紧牙,眼底有恨色,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后背却踏上一只大脚。 吃力的抬起头,就看见剑一那个有些痞意又有些嗜血的笑容,“小子,别随便挑衅,上次是你运气好!” 连清瞪着那张脸,似乎要将他瞪出一个窟窿。 不妨剑一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脸凑近了几分,却是恶意的笑,“这发怒的模样,真跟个小姑娘似的。” 连清对着他淬了一口,“呸!老子才不是女人!” 这句话让剑一眸色变了变,他从上往下打量了连清一眼,也没擦连清淬他的那一口,松开钳制住连清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连清看着他的背影,眼角气得通红,“老子以前就是兔儿爷又怎样?” 似乎是想高傲的勾起唇角,最终勾起的却是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准备走回去,却痛得嘶了一声。 影卫的服饰都是黑色的,他膝盖哪里已经染成了一片深色,粘稠的,是血。 刚刚被剑一从树上打下来,摔得不轻。 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身后的青草地上,留下一个蓝色的锦囊,是他之前摔的时候掉的。 ———————————— 早膳的席上,不见了楚城,连林淼也没在。 君琛虽然面无表情的吃饭,可君兮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愉悦劲儿。 楚城为何没来,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林淼没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在君兮不知第几次看向君琛后,君琛终于开口,“娘子一直看为夫,是觉得为夫好看吗?” 君兮:“” 以前那个面瘫君琛咳,现在还是面瘫,只是对着她的时候表情多了些。只是这朵高岭之花,怎么突然就变得油嘴滑舌了呢? 她咳了两声,老实答道,“是挺好看的。” 说完又补充道,“若是长得难看了,怎么当本郡主的郡马爷?” 君琛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昨天的事,你处理得很好。” 君兮一脑门问号,昨天她处理了什么事? 猛然想到能让这家伙开心的,也就她没赴楚城的约这件事吧? 她何止没赴约,还让八宝洒了两盆隔夜的酸菜鱼汤在湖心亭,晚上那儿的蚊子估计成堆吧。 她又对楚城再了解不过了,他真心想哄一个女人的时候,做戏绝对是做十足的! 他昨夜肯定在湖心亭等了一晚,还自以为聪明的觉得她一定躲在暗处看。 今天早上没过来用饭,应该也是昨夜被蚊子叮咬得满头大包吧。 他又给她盛了一碗汤,“吃完了饭我带你去空旷的地方练千机匣。” 君兮把埋在碗里的脸抬了起来,“我待会儿想去看父王。”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看完了父王去。” 想到父王现在神智全无的样子,君兮又有些沉重,道,“哥哥,你说父王有一天还会再回复神智吗?” 君琛眼底幽幽的,他迟疑了一会儿,说,“会的。” 又给她夹菜,“多吃点,你都瘦了。” 君兮吃着他夹过来的菜,心底却微微疑惑,为何君琛这次从北地归来,对待君长羡的态度有些怪怪的,好几次她提起父王,他都把话题绕过去了。 “对了,你跟楚城之前有过来往?”这话在君兮心底憋了许久了,那天楚城让桃夭叫他世叔,这关系显然不一般。而且他竟然还会打造千机匣这等罕见的兵器,他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 “见过几次。”他一笔带过,没有多谈的意思。 君兮有些闷闷的趴在桌子上扒饭,他还是不愿意对她坦诚。 他已经停了箸,看着她吃饭,突然冒出一句,“君兮,有些事,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现在,你要变得更强大。” “嗯?”君兮正吃着饭,听到这里,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他浅浅的笑,“强大到,任何人离开,背叛,都撼动不了你这里分毫。”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君兮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放下碗筷道,“你在说什么?” 他最近一直怪怪的,昨晚突然问,有一天他不见了她会不会难过,今天又说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见她不吃了,君琛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君兮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君琛,你给我听着!同样的话我真的不喜欢说第二遍,发生了任何事,都别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他浅笑揉揉她的脑袋,“就是燕元帅的军队快抵达京城了,我们得启程回京了。” 君兮自然知道边关将领私下回京是死罪,联想到楚城这个时候上门,不难猜出楚城什么意思。 威胁! 她冷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拉起君琛的手就往外走,“我们去向姥姥辞行,你带着踏雪蹄乌和朔雪马上路,日夜兼程赶回京城还来得及。” 他站在原地不动,君兮疑惑的回过头去看他,他还是那副清风云淡的样子,“不急,至少先教会你练千机匣。” 君兮瞪着他,一时间心底五味陈杂,他到底有没有分清孰轻孰重啊。 二人出了前厅,却发现东厢围了一圈人。 东厢,那不是林淼住的院子吗? 君兮叫住了一个府上的小丫鬟,“前面发生了何事。” 小丫鬟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玲珑爬上了大少爷的床!” 这话带着哭腔,有气愤也有难过。 君兮手脚发凉,林家家规有多森严她是知道的,虽然林淼平日里也放浪形骸,可是一旦沾上姻亲的事,不管是舅舅,还是舅母,都不会手下留情半分。 她大步朝前走去,却被君琛拉住了手,“别过去!” 君兮气得眼都红了,林淼怎么也是她的表哥,又知道了林家的秘密,她一直希望林淼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可是他竟然折在了一个丫鬟身上。 一个爬床的丫鬟,心思能安到哪里去。 林淼怎么就着了道呢? 按照林家的家规,莫不是她得三媒六聘娶回那个丫鬟? 她看着君琛漠不关心甚至带着笑的脸,只觉得怒气一阵阵从脑门上涌,电光火时间,她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惊到,“是不是你” 君琛眸色一寒,“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 他那天晚上去铁匠铺打造千机匣去了,不可能是他。 君兮也知道自己是一时之间气昏了头,她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不是,我方才气急了” “够了!君兮!” 他冷声打断她,“解释什么,在你眼里,我不是一贯如此卑劣么?” 他兀自笑了一声,“对,就是我做的!” 这个时候他胡搅蛮缠做什么,姥姥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君兮还想在老人家知道前,把这事儿瞒下来,便道,“你先回去吧,我处理了那边的事就来找你。” 君琛拽住她的手没松,表情有些讥讽,“君兮,不要忘了,你姓君。这是林家的家务事,你以什么身份去管?” 这句话让君兮有些受伤,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是道目前为止,她是真的把林家当娘家的,猛然被人这么说,还是他来说,心底也不说滋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包扛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他继续道,“你这么赶着上前无处理这事,是想告诉所有人,你才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吗?” 这句话让君兮赫然抬头,她唇抿得死紧,目光冰冷,“君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君琛目光沉沉的盯着她,语气却放软了“君兮,别人的事,我们能不管么?” 君兮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林淼不是外人!林家也从来没把我当做外人!” 君琛脸色也冷了下来,“林家自然没把你当外人,他们想让你当儿媳妇!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君兮现在脑子乱哄哄的,她就不明白,怎么前一刻还跟她柔情蜜意的人,转眼就成这样了,无奈开口,“君琛,我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你知道的!姥姥年纪大了,舅舅舅母不在,现在庄子里不能乱,我得先处理好这边的烂摊子。” 闻言,君琛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她的手,没有留恋的转身离去。 君兮看着他的背影,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东厢那边的喧哗声更大了些,她咬了咬牙,抬脚往那边走去。 不管了,先处理好林淼的事再说。 原本闹哄哄的仆人,在看见君兮一脸寒霜的过来之后,都禁了声,林淼房间的们半掩着,仆人们围在院子里闹成这样,也没见里面有人出来。 她威严的目光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下人,被她目光扫到的人,都后怕似的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儿。 君兮抬脚往房间里走去。 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止了步,门口打翻了一个脸盆,还洒了一地的水,显然是丫鬟送水过来给林淼洗漱,看见了里面的场景吓得打翻了水盆,再一嚷嚷,这才引来了一院子的人。 她将门推开了一些,看到帘帐遮掩下露出一条男人的腿和一只女人的手,而床榻下是散落一地的衣物,男人的,女人的,外衫,内衫,肚兜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君兮只觉得脑仁儿疼。 林淼到底是喝了多少,这样的动静也没把他给吵醒。 君兮察觉到不对味儿了。 “来人!”她唤了声。 人群里一个穿着对襟花甲的老婆子站了出来,君兮看她穿的体面,神色也不像其他人一眼唯唯诺诺,就知道她肯定也是庄子上一个管事什么的,当即就吩咐道,“找人给里面的人梳洗了,再去请个大夫回来。” 老婆子福身应是。 君兮凌厉的眼风扫向院子里不时还在探头探脑往门缝里望的人,冷漠开口,“今日之事,若是敢传进老夫人耳朵里” “她们不敢的。”那老婆子替一众仆人答道。 仆人们瞬间乌泱泱跪了一院子,道,“我们今日什么都没看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君兮也不像跟他们啰嗦,抬手示意她们下去,这才对那个老婆子继续吩咐道,“派人去林家本家给舅母说一声。” 老婆子应了声是。 君兮看了一直低眉顺眼的人一眼,“您应该是庄子上的老人了,怎么说,您自己拿捏。” “老奴明白。”老婆子之前跟君兮接触不多,今日才算是领略了君兮的厉害。 不愧是从京城那地儿出来的,那周身的气度都不一样,处理这样的事,怕是许多嫁为人妇的女子都没法处理得像君兮这么干净漂亮。 她心底对君兮的敬畏,不由得多了几分。 交代完这边的事,想到方才负气离开的君琛,君兮又是一阵脑仁儿疼。 那个家伙关键时候跟他闹什么别扭啊! 抬脚准备去找君琛,却在回廊处被楚城堵住了,他一个大男人,今日竟然也戴了帷笠,想来是昨夜被蚊子叮得狠了。不过他周身气度如兰,戴着这白色的帷笠,倒也没有多少违和感。 君兮很想装作没看见,可是他叫住了她,“我这副样子,可叫你消了气?” 君兮脚步顿了顿,没有转身,继续要往前走,却听他道,“你如今待我这般冷漠,是在记恨我吗?” 君兮翻了个大白眼,实在不想听他这些酸的掉牙的话,转身往回走到他跟前,“看来昨晚的蚊子叮得不够啊。” “只要兮儿你消气,被叮咬一晚又有何不可?”他竟然是含笑的。 君兮冷笑了一声,“楚钰,或者这辈子该叫你楚城,你于我没有什么可恨的,自然也没什么可气的。你的这些手段,对我没用,就别来恶心彼此了。” 他眸光暗淡了下来,“你果然还是在气我当年我独宠柳嫣然,你是怪我的吧,怪我如此对待你,却宠幸你一个大宫女” “够了!”君兮冷冷打断楚城的话,“有什么话,看门见山说,你爱跟你那个爱妃再续前缘,就把这些话说给你哪个爱妃去,我们之间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他看了她一眼,苦涩在嘴角蔓延开,“确实可笑啊,我最爱的女人,上辈子我却碰都没碰过” 他眼底有了恨色。 君兮懒得听他扳扯这些,冷声道,“你还是真不觉得恶心,既然重生了就好好活着,你这具身体,上辈子好像就没活多久,这辈子你就自个儿好好养着吧!” “兮儿这是在关心我吗?”他嗓音柔和起来,“你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屑一顾,可是暗地里又让人抄写下来,一个人在晚上偷偷翻阅甚至还让人把我对那些妃嫔说的话也记了下来” “停停停!”君兮听不下去了,她确实有让宫女记,他情话一说就是一箩筐,她记下来拿去卖给写话本子的啊! “兮儿害羞了?”他上前迈了一步。 君兮刚想后退,就听楚城嘶了一声,垂眸一看,君琛做给她的那只机关兽,一只狗爪子正踩在楚城脚上。 那是精铁打造的,生生在楚城鞋面踩凹下去一块。 楚城痛得嘶了一声,面色有些扭曲。 小狗似的头仰着,黑幽幽的一双圆眼,仿佛是活的一样。 “这是墨家机关兽?”他声音里满是诧异。 君兮也是一惊,机关兽在这里,那 她扭头看去,只觉一道人影晃了过来,然后她就被人一把扛到了肩上,鼻尖窜入熟悉的翠竹冷香。 “喂,你干嘛,放我下去!”君兮懵了,手脚并用的挣扎。 在外人面前让她这么丢脸,真的好么? 君琛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轻易就制止了她的挣扎,扛着人大步流星往回走,机关犬迈着四条腿儿跟着。 “放开她!”楚城喝了一声,抬脚要追上来。 君琛冷冷往后一瞥,反手一道袖箭直射他面门而去。 袖箭还没到楚城跟前,那携带的劲风就直接吹开了楚城的帷笠。 楚城的护卫之前应该是一直躲在暗处,眼见楚城遇袭,当即拔剑格挡那支袖箭。 “铮”的一声,是他手中的长剑缺了一个口子,但那支袖箭好歹被打偏了方向,没有再射向楚城。 护卫和楚城看着剑上的缺口,都是一惊。 一支袖箭,就能有如此威力? 楚城走出几步,看向被打偏轨迹后扎入地砖的那支袖箭,入地三尺,箭身周围的地砖呈现蛛网般的裂痕。 心底更是惊骇,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么? 楚城冷笑,“那日在南风苑救走君兮的果然是他!” 回廊里的一切景物都在飞速倒去,楚城已经成了一个小圆点。 “君琛,你混蛋!” “放我下去!” 君兮手脚并用的挣扎,但男人步子不但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快了。 君兮晕头转向的被他扛着从偏门出了府,然后被抱着坐在了踏雪蹄乌马背上。 定眼一看,君兮这才发现剑一和几个眼生的暗卫已经骑马侯在那里了,八宝七喜十一也在。 “郡主,您先回京城,汤圆随后就来”汤圆站在屋檐下哭卿卿冲她挥手。 君兮寻声看去,发现林老太太也在那里,当即向林老太太伸出了手,“姥姥” “兮兮,路上照顾好自己,回了京城,记得给姥姥来信报平安”林老太太也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君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君琛那家伙在他处理林淼的破事儿的时候,让人收拾好了一切,又跟林老太太辞行了,把她也给一块打包上路了。 君兮还想跟林老太太说什么,君琛却冲着林老太太一抱拳,“老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话落就猛一甩缰绳,踏雪蹄乌飞奔而去。 林老太太拐杖走下石阶似乎想来追马,一边留泪边大喊,“兮兮” “常来看看姥姥” “姥姥一直住庄子里” 汤圆跟花嬷嬷扶着林老太太,受不了这离别的场景,都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君兮坐在马背上,听着林老太太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远,心底也很不是滋味儿,她努力回头朝后看去,“姥姥——” 已经看不见了,踏雪蹄乌是千里良驹,脚程不是一般马比得了的,已经远远把剑一他们甩在后面了, 君兮看到的,只是官道两旁闪电般后退的青葱树木。 “别再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君兮,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踏雪蹄乌跑得很急,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揽住她,防止她摔下去了。 君兮抬眼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颚,手捏成拳,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不急的吗?为什么连一个道别都不让我跟姥姥说” 君琛抿紧嘴角,眼底布了一层血丝,视线看着前方,任她雨点般的拳头落到自己身上,不出一言。 直到君兮打累了,趴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抽噎,他才垂眸看了一眼,那一眼,饱含了太多了的思绪,“君兮,我见不得你对其他人好,担心其他人,见不得你为其他人哭” 君兮哽咽道,“可是那是姥姥啊” 他唇越抿越紧,幽黑的眸子里全是偏执,“你不是只应该有我的吗?” 他这句话让君兮错愣抬眸,看见他眼底的偏执君兮也是一惊。 他拽紧了她单薄的肩,“我们是同类,不是吗?” 同样的自幼无父无母,他们像岩缝里彼此扶持着长出的两颗小苗,一起度过了最黑暗的岁月,终于见得了阳光。 同类? 君兮突然想想起了当年父王母妃的灵堂前,他看她的那个眼神,对,那个眼神,暗沉的,幽深的,像在打量什么,又像在审视什么。 他在那时候确定了她是她的同类。 因为相似的成长经历吗? 现在她有了父王,有了姥姥,他觉得她的世界里闯入了其他人,已经不在是只有他一个了,对吗? 这是君琛一直以来的想法,还是他现在才有的想法? 君兮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君琛只是把她当做同类,那他对她所谓的喜欢,是不是也仅仅因为她是他的同类? 君兮面上挤出以后僵硬的笑,“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哥哥,我的父王,也是你的父王,我的姥姥,也是你的姥姥啊” “不!”他突然冲着她吼了一声,用力地把她按进怀里,胸膛剧烈的起伏,“他们不是!” “他们只是要抢走你!” 他胡乱亲她的脸,寻找她的唇,气息很重。 “君兮,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好不好?”他抱她抱得那么紧,神色却又那么脆弱,卑微得像在乞求。 他这个样子,君兮也是手足无措,他的胡搅蛮缠让她恼,可是他这一刻的脆弱又让她揪心,她扣住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我一直都只有你啊” 他们生命里都会遇见很多人,亲人也好,朋友也好,但终有一天会分离的。 只有彼此,才是陪伴最久的人。 迎面追来的风让君兮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从马背上掉下去,他一双清冽妖治的凤眸里黑红交错,重重吻她的发顶,“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君兮,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一直行至傍晚,他们才在一处小镇落脚。 君琛穿的是一身便衣,君兮脸上还有淡淡的疤,他用手绢给君兮当面纱遮住了脸。 许是店里生意不好,撑着手臂打瞌睡的掌柜一看到二人进店来,又贵气逼人,当即一脸谄媚笑道,“二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不等君琛回答,又冲店小二吆喝道,“四儿,你个小兔崽子又哪里躲懒去了?没看到来贵客了吗?还不赶紧招呼着!” 很快就有一脸皮懒的店小二走了出来,看到二人露出和掌柜如出一辙的谄媚笑容,“哟,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只要您说的出来,就没有咱店里的大厨做不出来的!” 眼风往门外一扫,看到院子里踱蹄的踏雪蹄乌,那眼都看得直了,“这马可真俊!” 君琛没有理会掌柜和店小二的谄媚,冷声道,“一间上房,店里的最好的晚膳送到房间来,再送两桶热水来。” “一一间?”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君琛一道眼风扫过去,掌柜的马上笑道,“二位郎才女貌,原是夫妻啊,实乃天作之合的一对啊” 这话自然是奉承的,毕竟君兮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他从哪儿看出女貌的? 骑了一天的马,君兮也确实累了,虽然是被君琛抱着的,可腿肚子还是酸得紧,只想洗个热水早点睡。 君琛拉着她的手往楼上去的时候她也没跟君琛闹脾气。 楼道拐角的时候,君兮突然朝下瞥了一眼,眸子半瞌,眼尾迸出的寒光却叫掌柜的脊背发寒。 再也看不见二人一片衣角了,店小二才走到柜台前,眼神瞟着楼上,诡异莫辨,“掌柜的,这店里的前明新雨茶没了!” 声音大的像是在给暗处的人传递什么信息。 掌柜拨着自己手里的算盘珠子,头也不回地答道,“没了茶就去买,还能委屈了客人?” 掌柜回答的声音也大,二人都在店内,可是这吆喝声仿佛是在隔岸对喊。 店小二眼底有了疑惑,但还是响亮应了声,“好呢!” 店小二走出几步,掌柜的又叫住他,“那最好的马草去喂院子里的马。” 店小二眼底的疑惑更多了些,但还是听话的应声去了。 ———— 这客栈看着简陋,天字号房倒也还看得过去,君兮坐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剑一他们能找到这儿来吗?” 踏雪蹄乌的脚程不是其他马可以比的,君琛又一直又快马加鞭,剑一他们远远落在了后面。 君琛负手而立站在窗边,听了君兮的话,轻轻嗤了一声,“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他们也就不配当剑字号暗卫了。” 君兮自然想到了他肯定在路上留下了暗号。 心中气还没消,又不想跟他闹,君兮都恨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单独要一间房了,她道,“你明知道这家店不正常,还住进来做什么?” 连她这种没见过多少世面的都察觉到那掌柜的和店小二不对劲儿了,君琛怎么可能不知道。 君琛沉默了很久,君兮都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自己合衣躺倒了床上,却听他答道,“这虽是家黑店,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劫的。你累了一天,需要好好休息。” 天已经快黑了,镇上能不能再找一间客栈还不好说,就是找到了,但条件肯定都比不得这家店。 那掌柜的,就是再没眼力劲儿,也不至于瞎到在他们身上打主意。 知道他选这家店是为了自己,君兮心底又有点不是滋味儿。 侧过脸空洞的望着床里,不说话也不看他。 店小二很快就送热水上楼来,君琛只让他送到门口,自己拎进屋子隔间的浴桶里。 放好热水后,他坐到旁边,用手轻轻碰了碰君兮的脸,“沐浴后吃点东西再睡。” 君兮侧过头想自己下床,却被他一把抱起,朝隔间走去。 说是隔间,不过是用屏风围起来的一小块儿供沐浴的地方。 君兮脚着地后就自己扶着浴桶边缘站稳,他的手按在她的腰封上,君兮知道他是打算帮她洗。 可是她现在真的想一个人静静,心底总有几分说不出的隔阂。 她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了,“我自己洗吧,你待会儿帮我扎针就是了。” 那一瞬间,他神色冷寂得可怕,瞳孔深处,黑色一点点褪去,红色一点点蔓延,君兮没有看见,只听见他讥讽似的说了一声好。 然后是他退出去的脚步声。 君兮闭了闭眼,自己除了衣物踏进热水里。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君琛的,甚至超越了喜欢。 可是君琛白天在马背上那句同类是如此清晰,魔音似的一直回荡在她耳畔。 跟君琛在一起这么久,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君琛有时候对她很宠,可是有时候也特别不可理喻,就像这次说走就走,连让她跟姥姥道个别都不行。 或许他对她不是喜欢,只是一直把她当做了私有物品c当做宠物。 他可以很宠自己的宠物,可是当宠物犯了错,他也会熬不犹豫的惩罚。 这样的认知让君兮惶恐不安。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懂喜欢,可是现在看来,真正偏执到不懂喜欢的,是君琛。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 君兮想不通,她摸了摸一直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把钥匙,眼底有了决定。 她只想跟他平等的对待这段感情,而不是他一味的宠溺或者强取豪夺。 沐浴后,她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只着了一件宽大的中衣就走出来了。 他们走得太急,带的衣服也不多,那件中衣还是君琛的。 她出来的时候,君琛愣了一把,喉结滚动了几下,眼神尽量不去看她,取了架子上干净的棉布给他擦头发。 君兮手按在了棉布上,“你去让小二再提桶水上来自己沐浴吧。” 还是变相的拒绝。 他盯着她,唇抿的很紧,并不说话。 许久之后,他松开了手,大步出了房门,关门的那“哐当”一声打响,让君兮好久都没回神。 她动作僵硬的给自己擦头发,眼底不经意碎了几分悲哀。 原来,他的脾气,也有会对着她发的一天。 君琛,我只是不想你对我的好,和对一只宠物没什么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公子,你喝多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店小二送饭进来的时候,君兮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裙,只是头发还半干的披散着,为了避嫌,她还是用手绢蒙住了脸。 店小二或许是好奇,偷偷打量了她几眼,君兮权当没看见,只在他退出房门时突然唤住了他,“等等。”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小二弓着腰身,笑得一脸谄媚,眼神却还是一直往君兮身上瞟,这小娘子虽然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看不清半分颜色,可那般身段,是个男人看了都有些腿脚发软吧。 难怪她相公要把她的脸也捂得严严实实了,换做是他,他也舍不得给人看。 “跟我一起来的人去了哪里?”君兮坐在桌子边,竹质的筷子在她指尖打璇,看似无意的动作,压迫感却如潮水一般涌来。 掌柜的果然没说错,这二人不简单! 店小二眼睛不敢乱瞄了,额头上一片细汗,知道她问的是那名俊俏的公子,支支吾吾了半响,不敢回答了模样。 “铮!”筷子擦着他耳边的发飞了过去,钉入墙上一寸。 店小二看着钉入墙壁的筷子,双膝一软,跪下了,哭喊道,“女侠!女侠饶命!” 君兮眸底一片冷色,“我问你他人去哪儿了!” 店小二带着哭腔道,“那那位公子去了镇上的窑子里” 君兮听到这话怔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店小二磕头如捣蒜,“小的真不敢骗您,那位公子出门前,问了我,这镇上哪里有楼子,还要有年轻姑娘的” “滚出去!”这一声吼里已经参杂了怒气。 店小二连滚带爬的跑了。 桌上的饭菜君兮也没心思动了,被她全扫到了地上。 她本是担心他,才没忍住这一问,店小二给她的答案倒是叫她惊喜。 君兮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 她以为自己会哭,没有,眼里是干的,心脏有些钝痛,不过已经麻木了。 男人和女人永远不一样,女人心底有了事,要么和他吵,要么想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 天底下的男人,排忧解难,怕是都只有那一个方式了吧。 喝得烂醉,然后眠宿温柔乡。 和君琛的总总都在眼前飞速过了一遍,君兮发现除了把自己的心肝疼的撕扯成了无数片,没有其他感觉。 “君琛,我们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她自言自语。 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准备睡了,又想到还没有扎针,她便自己起身去包裹里取了银针出来。 自己的身体,她还是在乎的。 经脉碎了,形同一个废人一样,平日里的漫不经心背后,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无法言说的苦。 君琛已经给她扎过两次了,那些穴位她都是记得的。 五指上的商阳穴c中衡穴c关冲穴c少泽穴c少商穴,脚上的涌泉穴c大敦穴c太冲穴c太白穴c太溪穴 她以为自己会怕痛,可是她下的每一针都很稳。 挤血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痛得浑身发抖,额前冷汗密布,她也没掉一滴泪。 原来不是哭了会惹人心疼,而是知道有人心疼才会哭。 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大哭的人回不来了,她就再也不会哭了。 做完这一切,君兮才合衣躺进了被窝里。 身体很累,心也很累,却生不出半点睡意。 一闭上眼就是君琛和其他人在一起的画面。 叹了声,君兮认命地坐了起来,拉开房门看到站在房门口的八宝时,君兮还愣了一把,“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才到不久。”八宝答道。 “还没吃饭吧?自己去沐浴更衣,用饭后就早点休息,你也累了一天了。” 君兮知道八宝的忠诚,她必然是一到这儿就守着房门的。 八宝看到君兮往外走,嘴唇动了动,还是叫住了她,“郡主,这么晚了,您上哪儿去?” “剑一看样子也没在。”君兮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八宝却再也开不了口,君兮明着是说的剑一,其实是在说君琛也没回来。 君兮抬脚要继续往外走,八宝拦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这镇子不大,大晚上挂红灯笼又热闹的就那么一座楼,君兮很容易就找了过去。 躲在树上的剑一看到君兮过来的时候,眼皮就是一跳,但也不能任着郡主就这么闯进去啊,他只得从树上落了下来,挡住君兮的路,“郡主。” 躬身能叫住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今晚的月亮不圆,却很亮,亮得让剑一觉得君兮眼底像是茫茫一片冰原,寒意砭骨。 君兮看着灯红酒绿的一座楼,里面隐隐还传出嬉笑声,她面上平静得惊人,问剑一,“他在里面?” 剑一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硬着头皮道,“世子就是心情不好,出来喝点酒。” 君兮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八宝转身回去了。 剑一又是一愣,按着君兮的性子,她不是该大闹一场吗? 上次世子爷逛花楼,她都气得砸楼了,这次怎么转身就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君兮,又看看灯火通明的楼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察觉到暗处有异动,剑一一个闪身就扣住了那欲从窗口进花楼里的黑影,斥道,“你进去做什么?” 连清骂了声“蠢货”,甩开他的手要继续往里走。 世子爷如今正在气头上,这小子进去不是送死吗? 剑一想也没想就折了他一只手,将他一脚踩在了地上,“嫌命长了吗?” 连清痛哼了一声,眼底有了恨色,“若是那个女人做出什么蠢事,世子怪罪下来,你我谁担待得起?” 剑一被这么一提醒,也是惊得一身冷汗,君兮临走前那个眼神让他心底发凉。 他顾不得其他的,忙抬脚进了花楼。 连清趴在地上,看了看自己脱臼的胳膊一眼,嘴角裂出一个有些悲哀又有些讽刺的笑来,“呵,男人” 袅袅琴音在一片喧哗的楼里回荡里,倒是平添了几分清雅的感觉。 雅间里一张八仙桌,琴台上一架箜篌,弹箜篌的女子一袭湘妃色衣裙,梳着双环发髻,尖得过分的下巴,大的过分的眼睛,水汪汪的,只是含情脉脉的望着你,就像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纤细的手指娴熟的拨动琴弦,一双水眸时不时掠向那边独自喝闷酒的男子,虽只是一身简素白衣,可那周身的贵气,也彰显着男子绝非池中之物。 女子是自幼被卖到这烟花之地来的,识人的本领还是有几分。 眼见那男子已经喝了不知几坛酒,她手拨弦也拨得有些痛了,便停了下来,莲步款款走到男子面前,柔声道,“公子,你喝多了” 手似乎想按上男子拿着酒坛的手,被男子不着痕迹躲过,地上已经滚落好几个酒坛了,他一双好看的凤眸依然是清冽的。 女子甚至能看见他眸子里有烛火下自己的倒影,那一刻心底突然生出几分满足,若是余生,他的眼底也只能看到她就好了。 君琛眨了一下眼,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戏谑又带着几分邪魅,到叫女子不好判断他是不是真醉了。 “怎么才能让一个女人开心呢?”他问。 女子倏地羞红了脸,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却也顾不得羞怯,直白道,“那得看公子怎么让我开心了” 眼神如波,暗示再明显不过。 君琛又灌了一口酒,“我喜欢一个人,可是不管我送她什么,她都开心不了多久跟我在一起,她总是不开心的” “公子,是那女人太不知足了”女子眼底的嫉妒一闪而过。 “不知足?是我不知足吧”君琛似乎自嘲的笑了一声,“她对我好,我便受不得她把那好收回去一分” 女子手似乎想落在他肩头,但不知为何,就是落不下去,向被什么力量隔开了一般,她嗔道,“公子这样的人物,若是换了奴家,奴家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公子” “告诉我,怎么才能让她开心”他声音里似乎有些痛苦。 女子看得心都要碎了,道,“天底下的女人,那个不爱金银首饰,宝珠玉石的,公子给她多买些精贵的小玩意儿,只怕她脸上都要笑出一朵花儿来” 君琛突然意味不明的嗬了一声,“你为何一直在说她的不好?” 女子心底妒忌疯长,说话也没了估计,娇嗔道,“奴家这不是吃公子的醋吗?在我这里,却还心心念念另一个人!” 最后一坛酒也空了,君琛用袖子擦了一把唇角,道,“酒不错。” 他到底有没有听自己方才那番话,女子心底有些不舒服,但也只得附和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十八年的女儿红,整个镇子上,也就只有咱们楼子里才有。” 君琛突然起身,眼中的笑意是清明又似魅惑,“我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 女子心下这一计较,顿时狂喜,这公子是把她当红颜知己的意识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得公子垂怜,是奴家的福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受够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在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镇当个花魁,哪有跟了这公子划算。且不说这公子相貌是一等一的好,自己后半辈子也有了着落。 君琛漫不经心的问,“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奴家命苦,幼年便被卖进了这腌臜地儿,哪还记得家人是何等模样”她说着便擦着帕子,细细啜泣起来。 博取怜惜,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学来的。 问她家人,是要赎她的意思了。 君琛语气还是漫不经心的,“你的确命不好。” 这话有些奇怪,女子一时间忘了继续哭,抬起头来打量这张天神般的俊颜,没多看一眼,她就多沦陷一分,“遇上公子,便是奴家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却听他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那你可错了,动手吧。” 什么动手? 女子没能想明白,只觉得心口一凉,垂眸一眼,是一把锃亮的长剑穿心而过。 她大睁着眼,满是错愣,嘴角溢出了血,“为为什么?” 君琛那一刻的神色可以称之为冰冷,“没有人可以说她任何不好。” 暗卫的长剑抽出,女子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血很快就晕染了一大片,浸湿地毯。 她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似乎不瞑目。 她是真的真的嫉妒他心上的那个人了。 剑一闯进来的时候,正逢君琛出去,君琛一眼就看出了剑一脸色有异,“怎么?” 剑一硬着头皮说,“郡主来了。” 那一刻君琛面上的神色是有些欣喜的,不过马上又沉寂了下来,“她来做什么?她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气吗?” 剑一抽抽眼角,还是把后面那句告诉他了,“郡主就来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果然这话一出来,君琛脸色骤变,他几乎一把拽住了剑一的衣襟,“你怎么不跟着她?” “有八宝在,属下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才是,就来禀报您了。”剑一也被君琛这突然狂怒的样子吓了一跳。 君琛什么话多没说,出了花楼极直奔客栈而去。 剑一看着屋子里死去的那个花魁,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放到了桌子上,这花楼的主人知道怎么处理的。 便也追着君琛而去。 君琛一路飞奔回客栈,店小二已经打烊了,夜里听见“哐当”一声踹门声,店小二不情不愿爬起来,骂骂咧咧才走出房门,看见那杀神一样衣袍翻飞的人直接掠上楼去的时候,心都差点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后脚一缩,前脚一收,立即马上把自己关回房间里了。 不管今晚外面闹出什么动静,他也不出去了。 跟着那男人的黑衣人,一个个都煞气沉沉的,根本不是他们这小黑店招惹得起的。 八宝守在君兮门口,看见君琛回来,本能的想拦,可是身体似乎有点不听话,她还没努力伸出手臂,就已经被君琛身上狂暴的内力掀飞好远,撞在墙上半天没爬起来。 那细细的一根木门栓当然挡不住君琛这强大的破坏力,不过好歹他没直接把房门给拆了。 知道君琛又跑去楼子里了,君兮的确是气了个半死。 可是出去走那么一趟,被冷风也吹得也清醒了些,她也知道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打了个弯儿又自己回来了。 他爱喝花酒就喝去吧! 觉她还得睡! 今晚他别想进房门,嗬,估计也不会回来了吧! 君兮正想着,不妨下面又传来了踹门声,她心底一惊,连忙披衣起身,听见一片慌乱中八宝叫了声世子。 她心底又是说不出的复杂。 他还回来做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屋里的桌子拖过去抵在房门口了。 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因为她连人带桌子被一股劲气震出去好几尺,房门的门栓也断了。 君琛就是看到她搬了张桌子来抵门,怕伤了她,才及时撤回了内力。 二人目光隔着一张桌子相撞,一人眸色猩红得像要滴血,一人发髻凌乱衣服松松垮垮的披着一脸戒备。 君兮先反应过来,卯足了劲儿就要继续推桌子,想把他赶出去。 君琛手臂一用力,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桌子重新撞上门板,发出“嘭”的一声大响。 君兮心肝儿也没来由的跟着一抖。 瞅着君琛朝她走进几步,她没骨气的只能后退,左顾右盼也没找到个趁手的“武器”防身。 “你还回来做什么?”怕归怕,可君兮心底气儿还没消呢! “听说你来找我?”他眸色红得有些可怕,语气倒是平静的。 人还清醒着,没喝醉。 君兮放心了几分,听到他这样说,心底的火又窜上来一截,“你喝你的花酒,我来找你做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事,怕我看到?” 君琛闭了闭眼,突然说了句,“我在你心底也就只有这点分量罢了”他古怪的笑了声,“我在哪里喝酒,跟什么人喝,你都漠不关心是不是?” 他不说还好,一说君兮就来气,也冷笑道,“我关心什么?打扰到你们的兴致,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受够了!”他蓦的一声大吼,不止君兮,连守在房门外的八宝剑一他们都是一惊,八宝不放心君兮,想敲门进去看看,剑一抬手制止了她。 “所有人退出十丈守着便是。”剑一冷声下达了命令。 七喜还有几分犹豫,被十一拉着走开了。 八宝忧心如焚,“世子伤了郡主怎么办?” 剑一垂眸看了八宝一眼,“世子他有分寸。” 君琛进门前那一身酒气,八宝隔着几步远都闻到了,她想说喝成那样,有个屁的理智! 可是她曾经也是剑字号训练出来的暗卫,剑一的命令,她还是得听。 八宝在门口踌躇,直到一双凉薄的手搭上她的肩,“宝姐儿,世子和郡主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八宝回头看这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瞥见他右手软软的垂着,习武之人自然不难发现他受了伤。 连清是汤圆的弟弟,汤圆有多宝贝这个弟弟八宝是知道的,当即也对连清多了几分怜惜。 何况连清这孩子,初见时只觉得他刻薄,但真正相处下来,就会发现这孩子心地挺善良的,像是刺猬,把最坚硬的外壳留给外人,对自己认可的人,触摸到的永远是这个男孩柔软的一面。 “怎么受伤了?”八宝扶住连清。 连清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意,“不小心碰到了。” 八宝摸了摸连清的手臂,一触便知是被人扭的,想到少年到底好面子,也没拆穿,估摸着君琛也不可能真对君兮做出什么事来,就扶着他往楼下走,“我给你包扎一下。” 心底却琢磨着,莫不是连清的在暗卫营里被人欺负了,看来她得去打声招呼。 连清眯着眼笑,真像是一个还没长开的大男孩,“谢谢宝儿姐!” 八宝心底幽幽一叹,若是没有南风苑那一段经历,这个少年或许会永远都这么阳光吧。 剑一看着他们二人携手离去,一贯冷酷的脸,不知是不是今日遇到的事太多,看着像是更冷了几分,见八宝扶着连清下楼道,“作为天字号的影卫,手断了,脚也断了吗?” 八宝一向知道剑一严厉,只是怎么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撞他枪口上。 她还没想好说辞,连清就已经把自己是手从她肩上抽回去了,还冲她露出一个暖洋洋的笑容,“我没事了,宝儿姐,你先去忙吧。” 看见他那个罕见的不见讥讽也不见刻薄的笑容,剑一脸色又冷了几分。 八宝自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连清说话的话,只会让连清更下不得台,冲剑一行了一礼,又担忧的看了连清一眼,终究是退下了。 “统领大人,若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也退下了。”这话是恭敬的,可是被连清用那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来就不对儿了。 剑一眯着眸子打量他,清秀得过分的脸,单薄的身板,比起男人细了很多c但看上去韧度很好的腰,还有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他的目光带着侵略性,连清则是一脸挑衅。 半晌,带着几分残酷和悍野的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滚下去!” 连清就带着一脸懒散的笑从他面前走过。 房间里,君琛吼完那句,君兮就被他一把拖过去,按在桌子上。 闻到他一身酒气,君兮心底又惊又怒,还有几分自己也说不出的惧意,推搡他的肩膀,“滚开!” 他身上还有脂粉气息,自从来了江南,君兮鲜少用脂粉,她的脸上有伤,每日要抹药膏,用脂粉也不方便。 他去哪儿沾回来的脂粉味儿,自然不言而喻了。 君兮只觉得脑子里轰的烧起了一把大火,那股火冲得她头昏脑涨,心底却又一阵阵发凉。 为什么在花楼门口被剑一拦下就走了?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 可能是那一刻她真的没有那么多底气了吧。 万一真的看到不想看的呢? 他气息很重,眸子里却像淬了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想把她的心掏出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一遍又一遍磨砂她的唇,粗粝的指腹把她唇磨砂得发疼,“君兮,我最恨你这副样子!” “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 “你就非要跟我这么置气?” “你就是仗着我宠你是吧?” 一番话,说得君兮眼都红了,她几乎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泪水噙在眼角憋着没有落下来,“君琛,你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吗?” “是你有事从来都瞒着我!” “你以为我想跟你置气?江南离京城这么远,下一次再见到姥姥,还不知是何年何月,你让我跟她老人家好好道个别不行吗?你宠我你宠我”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往下砸,“你对我的好,你给我的一切,你都一分一毫的记着是吧?现在你觉得受够了?” 她自己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你醉了,自己去洗洗,明天清醒了我们再说。” 君琛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坐到了一边,头埋进臂弯里,十分痛苦的模样。 君兮自己爬起来,用袖子擦干了脸上了泪痕,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心中却是凄凉不已。 “你让开,我让八宝她们再烧水上来,给你洗洗。”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异。 “我没醉!”君琛用力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等他从桌子上跳下来的时候,桌子顷刻间就裂为了碎木。 君兮靠着墙根站着,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她也不看他,只目光空洞的看着一处。 他看见她哭,心底就烦躁得想杀人。 努力缓和了声音对她说,“你别哭。” 君兮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手心里,似乎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胸腔里发出哽咽。 她的眼泪像是滚烫的油浇在他心尖儿上,痛一层一层蔓延开,身体里的血似乎要滋滋烧起来,有什么东西卷携着怒气叫嚣着要冲破胸膛,他面色阴沉得可怕,一把拉开门出去了。 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君兮才贴着墙,滑到了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团,崩溃大哭。 门很快又开了,进来的是八宝,看见君兮哭成这样,八宝也是一惊,印象里,君兮不是个会哭的人,八宝手足无措,“郡主,你怎么了?” 莫不是世子对郡主动手了? 想到这个可能八宝只觉得心肝发凉。 她试探着伸出手拍拍君兮的背,发现君兮整个人都在发抖。 “郡主”八宝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君兮扑进她怀里,“哇”的一声大哭,撕心裂肺,又肝肠寸断。 夜里很静,所以君兮的哭声整个客栈几乎都能听见。 躲在暗处的影卫们面面相觑,看着雕塑一般靠在门口处的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君兮哭得太厉害,到后面都已经哽咽得哭不出声了,眼泪却还是不断往外流。 七喜打了好几盆水来给君兮擦脸,八宝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点了君兮的穴,君兮才昏睡了过去。 二人给她重新擦洗一番,塞进被子里去的时候,八宝摸到君兮手脚都是冰冷的,和七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沉重。 七喜平日里看着沉稳,实际上也是个炮仗脾气,看见君兮露在外面的那巴掌大一张小脸,苍白得跟个瓷娃娃似的,气得把帕子往脸盆里一摔,“世子爷太胡闹了!他这是要逼死郡主吗?” 君琛去花楼的事,她是后来才知道的。 八宝脸色一变,撞了她的胳膊肘一下,“小声点,当心吵醒郡主!” 七喜这才收敛了几分,语气仍是愤恨的,“我是为郡主不值!” “出去!” 冷漠的嗓音从门口传来,阴鹜和狠佞叫人头皮发麻。 七喜被气昏了头,冲上去想跟君琛理论,被八宝捂住嘴拖了下去。 君琛手上全是血,像是用拳头砸什么硬物所致。他坐到榻边,看着昏睡的人眼角依然沁着泪,只觉得心底一阵气血翻涌。 他脆弱又无措的拉住了她的手,“君兮,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我我就是气不过在你心底,那些人,永远比我重要” 察觉到她手一片冰冷,他想起还没给她扎针,细看之下,却发现她手上有扎针后的痕迹,他沉默了一会儿,在水盆里洗去手上的血迹,胡乱用棉布擦干,也不管皮肉外翻的伤口,踢掉鞋子躺到了她旁边,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臂弯收紧,再收紧,唇若有若无的亲吻她的额头。 “君兮”他目光执拗得可怕。 “别讨厌我” 他又忍不住偏过头去吻她,烛火下,他面色看上去竟比君兮还要苍白几分,“只对我一个人好,行吗?” 怀里的人眉头蹙得死紧,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他食指在她颈侧轻轻一点,她呼吸又绵长起来。 “好想把你的心掏出来,刻上我的名字”他在她耳畔低语,语气却阴森得像是毒蛇在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刻上他的名字,她会痛得心血淋漓,可是若是有一天要抹去那个名字,一层一层削开血肉,只会更痛。 睡梦里,君兮像是听到了他这句话一般,身子缩了缩。 隔天七喜八宝伺候君兮的时候,只觉得她似乎沉默了很多。 八宝想到君兮可能还在跟君琛置气,心底就是一叹,她不是汤圆,嘴巴不巧,也不知道怎么逗君兮开心。 妄议君琛,她也是不敢的,但是看着君兮这仿佛失了魂的样子,心底又是难受。 “郡主,话本子里说,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不偷腥的,您看开一点就好。”八宝呆头呆脑说出了这话。 七喜当即气得赏了她一个爆栗,怕君兮伤心,忙道,“郡主,八宝就是话本子看多了!世子不是那样的人,您跟世子爷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昨晚气过之后,七喜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她也不知君琛跑去花楼买醉是为了什么,但私心里还是相信自己主子不是那样的人。 君兮只呆呆的坐着任她们捣鼓自己的头发,眼神空洞的看着一处,不说话,也不眨眼。 七喜和八宝说了半天,她也没半分反应,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忧心。 恰逢君琛亲自端了吃食上来,沉声吩咐二人,“都下去吧。” 八宝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是和七喜一起出门去了。 君琛坐到了君兮旁边,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粥吹了吹,才送到君兮嘴边,“昨晚就没吃东西,喝点粥垫垫胃。” 她不说话,也不张嘴,只侧过头躲开他递来的粥。 君琛勺子又移过去了些,哄道,“听话,吃点东西。” 她垂眸看他,目光死水一般平静,苍白的唇动了动,“别宠我了,你要我还的。” 那一瞬他手背上青筋迸起,瞳孔里有些暗红一点点扩散,声音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一般,“说什么傻话。” 她只静静的看着他。 这次是君琛顶不住那样的目光,放下碗出门去了。 君兮看着他放在桌上的碗,闭了闭眼,端起自己舀了一勺粥,刚吃进嘴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喉咙深处窜起一股呕吐感。 八宝再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君兮大吐特吐,也是吃了一惊,忙过去扶住君兮,“郡主,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君兮似乎要把胃里的苦水都吐尽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八宝第一时间想到了那碗粥,“粥有问题?” 她心乱如麻,君兮一路被君琛护着还不知晓,他们已经遇到好几波刺杀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晚这么多才追到客栈。 终于吐完了,君兮冰冷苍白的手紧紧抓着八宝的手,“没事,就是胃里不太舒服。” 八宝倒了一杯冷茶给君兮漱口,“我去找个大夫来。” “别去!”君兮叫住她,“可能就是太累了,我歇会儿就好。” “可是”八宝还有几分犹豫,君兮却道,“天气太热了,有点吃不下东西,你帮我去问问,店里有没有冰镇的酸梅汤。” 八宝想起这几日火辣的日头,对君兮的状况也没多想,点点头下去了。 客栈里有酸梅汤,但是冰镇的这地方还真没冰。 店小二都快给虎视眈眈的几个暗卫给跪了,这家黑店他们开了十多年,他们做过的,也就是在客人饭菜茶水里下点药,劫点钱财什么的。 昨夜那个公子,赤手空拳把院子里一棵大树给生生打断了,他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这伙人,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见八宝面色不善,店小二只能苦哈哈的道,“女侠,小店的确没有冰啊,要不我给拿去井水那儿冰镇一下?” 八宝眉头快拧成一个疙瘩,“我家女主子现在就要喝。” 一道冷漠得不能再冷漠的嗓音传来,“给我。” 店小二看着一身黑衣,眉眼皆是清贵冷漠的人,颤抖着手把手里的酸梅汤递过去了,君琛一手接过,掌心很快升腾起了白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孕,下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似乎以他为圆心,寒气都蔓延开了来。 八宝看得目瞪口呆,“内力还能制冷?” 七喜看着君琛,神色有些复杂,“世子武功深不可测,内力深厚也不是我等可想象的。” 冒着寒气的冰镇酸梅汤递到自己跟前的时候,八宝才反应过来,君琛是让自己送上楼去的意思。 “别让她知道。” 八宝呆呆哦了一声,捧着冰得掉渣子的碗上楼去了。 别让君兮知道什么,自然是这汤是君琛用内力冰出来的。 君琛站在原地没动,可目光却是一直看着楼上的。 七喜不敢在这里多带,带着十一遁走,其他暗卫自然也是能有多隐蔽就躲多隐蔽,这两天的世子,周身都盘旋着一股阴鹜的气场,太可怕了! 真是太可怕了! 八宝把酸梅汤端上来的时候,君兮还愣了一把,“这么冰?” 八宝舌头有点打结,“是是啊。” 好在君兮也没多问,她喝了两口酸梅汤,似乎觉得胃里舒服了些,又蹙着眉,一小口一小口吃那碗粥。 她每吞咽一次似乎都极为困难,却逼着自己吃完了那碗粥。 八宝看着,只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再次赶路的时候,君琛似乎知道君兮身体不适,让人找了辆马车来。 君兮和八宝七喜坐在马车里,其他人皆是骑马,这次的行程比起昨天慢了不少。 君兮虽然自上车后就一直闭着眼,但她听觉极为敏锐,自然知晓途中不少暗卫去解决跟上来的麻烦了。 走的是小道,六月的日头太过毒辣,晌午的时候一行人就在一片小树林里暂时歇脚。 剑一带着人在河边抓了鱼,生起火做些简单的吃食。 君兮坐在一棵树下,抱着自己的手臂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琛远远看了她一眼,墨玉般的眸子里暗淡了几许,终是没有过去。 八宝把一条烤好的鱼拿给七喜,“应该是熟了的,你给郡主送去。” 七喜心细,怕君兮吃不惯,找了能吃的野果子,挤出汁水抹在烤熟的鱼上,这才递给君兮。 鱼处理的比较粗糙,野果汁也没能盖住那股腥味。 君兮拿到手里,还没下口,胃里就开始反酸,她把鱼塞给七喜,侧过头就开始大吐特吐。 七喜被君兮这反应吓了一跳,忙轻拍着君兮的背,等君兮吐完了又递过竹筒里的水,“郡主,是赶路太急,在马车上颠簸得太厉害吗?” 君兮漱了口,整张脸几乎都皱成了一团,有气无力摇头,“我没事,你把鱼拿远一点,闻着味儿我有些难受。” 七喜看了看手里的鱼,腥味是有些,但也不是很重啊。 八宝取了帕子过来给君兮擦嘴,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郡主你怎么一吃饭就吐啊。” “一吃饭就吐?”这话信息量太大,七喜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嗓门。 七喜那一嗓子吼出去的时候,君兮就恨不得晕死过去,她的婢子,这一个个的,还让不让她省心了!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道目光盯得自己头皮发麻。 七喜八宝不知躲哪里去了,河边的暗卫们也不见了。 风拂过林稍沙沙作响,白色的蝴蝶扇着翅膀在草茵间的野花里或停或落。 君兮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心乱如麻。 “君兮” 终于,他开口了。 高大的身影蹲下,他伸手要给她把脉,“什么时候开始吐的?” 君兮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把双手都背到了身后,不肯看他,“没事,就是胃不舒服。” 下一刻却被人一把揉进了怀里。 他强势起来的时候,一向是不容她拒绝的。 把人禁锢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松一分,手霸道扣住了她的腕儿,那一瞬间似乎忘记了呼吸。 在草茵里翩飞的一对白蝴蝶,围着二人打璇。 他极为好看却总带着几分冷冽的唇扬起,“君兮,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松开扣住她腕的手,改为抚上她的脸,眼底温柔得像是一片海,轻易就能把人溺死,“别跟我怄气了,还不好?” 君兮眼底有惊慌也有无措,她之前只是隐隐担心,没想到是真的。 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君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一t;君琛,你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吗?&一t; 君琛眉头一皱,&一t;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如何不喜欢它?&一t;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君兮的背,&一t;对不起,最近让你受了太多惊吓。但是无论怎样,君兮,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一t; 君兮用力环抱住他的背,咬了咬唇说,&一t;君琛,我们下共生蛊好不好?&一t; 共生蛊,顾名思义,共生共死。 唯有真心相爱之人才能中下,无论相隔多远,两只蛊虫间都能彼此有感应。若是哪一方不爱了,或者死亡,两只蛊虫间才会失去感应。 君琛定定地看了君兮一会儿,解开绣着祥云纹的护腕儿,撩起衣袖,目光很平静,也很从容,&一t;蛊虫带在身上了吧?&一t; 看到他这般从容,反而是君兮有些慌乱,手已经在袖子里摸到了瓷瓶,却一直犹豫着不敢拿出来。 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害怕的是什么。 林老太太给她的共生蛊,她一直带着的,之前一直没想过用,现在她是害怕了吧。 &一t;怎么了?&一t;她一直没有动作,君琛开口问。 &一t;我我没带共生蛊在身上。&一t;君兮用了一个撇足到不能再撇足的借口。 君琛垂眸看了她一眼,君兮狼狈别过脸去,一双大手却伸进她衣袖里取出了那枚小瓷瓶。 &一t;你到底在怕什么?&一t;他低低一叹。 &一t;我&一t;君兮说不出口,她怕有一天他变心了,自己却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一t;君琛,我们就这样挺好的,别下什么共生蛊了。&一t;君兮深吸一口气,终是反悔了。 &一t;不可以。&一t;他笑得那么好看,又带着一丝少年的恶劣。 君兮顿时又有点气结,这家伙就喜欢跟她对着干是吧? 她赌气道,&一t;我就是唬你的,我根本不会下蛊。&一t; 其实知道父王的事跟南疆脱不了干系后,她没少看关于南疆蛊毒的书。简单的下蛊法她还是会的,何况眼前这人这么配合。 君琛笑得眉眼弯弯,&一t;没关系,我会。&一t; 君兮错愣地睁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手臂一凉,然后莹白的肌肤下多了一个暗红的小点。 在她惊愕的目光下,他从容不迫把另一只蛊放到了自己手臂上,几乎是瞬间,那胭脂色的小圆点就消失在了手臂上,皮肉之下也出现了一个暗红的小圆点。 她愣了一会儿,才道:&一t;共生蛊是没有解药的,你会有后悔的那一天吗?&一t; 因为共生蛊不具有毒性,自然也没人把这样一个小虫子放在心上,迄今为止,也没有共生蛊的解法。 君琛笑了一声,&一t;我只怕你后悔。&一t; 君兮抿了抿唇,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个小红点,&一t;我的心意你都知道的,君琛,以后不要再这么偏执好不好?&一t; 他眼底的暗红似乎又要扩散开去,不过被名为理智的东西压制住了。 他捏住她的脸,黑眸深沉,&一t;我不管,但凡你和哪个男人走得尽一点,我就杀了谁!要是有敢多看你一眼,我就剜了他双眼!&一t; &一t;你&一t;君兮只说出这一个字,看着他偏执又有几分脆弱的神色,后面的话再也没法说出口。 最终她叹了一声。 “怎么,这就讨厌我了?”他嘴角那丝笑意是说不出的残忍,眼底的暗红似乎开始不受控制的扩散,仿佛只要君兮说一个是字,他就会一口一口将她生吃下去。 君兮捧住他的脸,语气里有无奈也有几分再无退路的决绝,“怎么舍得讨厌你” 君琛因为她这句话眼底的暗红似乎一瞬间消退,神色还有几分怔楞。 君兮说,“君琛,我这辈子是真的栽在你手里了” 她在他唇角印下清浅一吻,“是我做的不够好,才让你这么患得患失,君琛,回了京城,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王府里,你回了我给你摆菜盛饭,你不在,我就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其他人的事,我都不管了,好不好?” 这是他一直希望的,现在被她猛然提了出来,君琛却有几分恍若在梦中的感觉,他喃喃道,“我在做梦,我一定又是在做梦了” 他近乎无理取闹的偏执让君兮感到累,可是他自己就不累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惧才能让他心性这么强大的一个人,惊弓之鸟成这般 君兮突然发现,其实君琛得到的,也一点都不公平。 或许她给他的,在她看来已经够多了,可是他那样的人,是习惯了主宰杀伐的,他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全部。 她没能把自己一颗心完完整整交给他,因为她还牵绊了太多,可是他不一样,他所拥有的,都是说丢下就可以丢下的 君兮问了一个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问的,因为她一直认为蠢到极致的问题,“君琛,若是有一天,我和你的仕途你只能选择一样,你会选择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傲娇一时爽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个问题转变得有些快,他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映入眼帘的是她言笑晏晏的容颜,君琛眉头紧皱了一会儿,很快又散开,他语气里全是笃定,“君兮,我不可能让那样的事发生的。” 君兮浅笑,没有说话。 若是按照她看的那些画本子里套路,他就该不假思索的说什么都没她重要,这个问题问到楚城,楚城肯定机会那样回复。 君琛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了,君兮却觉得很真实,他是真的去想过这个问题了,而不是一味的想逗她开心说的。 她想问一句万一呢,但终是没能问出口。 其实,已经够了。 至少,在他心底,已经没有任何人一个人能比得上她重要了。 君琛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眉头皱的死紧,缺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他是真的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君兮是他的命,他怎么会丢了自己的命。 而权力是他护住君兮的保障,若是没了权,他如何护她? 这些话,像是被什么哽在喉头,说不出口。 起风了,还是君兮先开口,“修整好了我们就继续上路吧。” 马车赶路行程本就慢了不少,一路上还不知被刺客袭击了多少次,也不知能不能在燕望北大军抵达京城前赶回去。 她刚才吐得那么厉害,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君琛可是看在眼里的,他抱起人往马车走去,“我让人去打点其他野味来,不吃东西怎么上路。” 君兮窝在他怀里,“不用了,我不饿的,天气热,没什么胃口,回了京城就好了。” 君琛垂眸看了她一眼,不说话,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君兮不知他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想起临走前楚城还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现在冷静下来,心中不免疑惑,“楚城他知道你私自回京的事,你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走了,是跟他达成了什么交易吗?” 君琛已经把人放到了马车上,机关兽安静的趴在一边,一双黑玉雕成的眼睛幽深诡异,恍若货物。 “其实我倒是奇怪,你和五皇子,什么时候这般熟悉了?”他这意味不明的话让君兮心头一跳。 他最近太过反常,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林子里很快传出了长短不一的回响。 他身子微弯也坐进了车内,君兮明显感受到车身一动,知晓是外面坐了人。 君琛把她揽进怀里,抱稳了才对外吩咐道,“继续赶路。” 君兮几度思量后开口道,“我跟他不熟的,也就见过几次而已。”如果只看这辈子的话,确实是那样。 “我知道,你别担心,他还不够格来威胁我!”说道后面一句话,他语气了有几分残忍。 许是真的是她担心过头了吧,君琛那样的城府,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楚城抓住了把柄。也就在这一瞬间,君兮庆幸自己跟他不熟敌人。 如果他们敌对,她一定被他怎么玩死都不知道。 车轮滚动声里,君兮没有听到凌乱的马蹄声。 他让剑一他们留下是什么意思? 心底疑惑,但没有问出口。 他摸了摸她的头,像是知道她的疑惑,但并不打算开口解释,只浅声道,“这一路委屈你了,先睡一会儿吧。” 一开始是觉得挺委屈的,二话不说就把她抗走,顶着大太阳赶路,又她一个人留在客栈里自己去逛花楼 可是她知道他就是那么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 谁让她偏偏喜欢上这个混蛋了啊! 逛花楼 君兮眸子一抬,三分清冷七分睥睨,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她一把揪住君琛的衣领,“老实交代,上花楼都做了些什么?” 她这般君琛反而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道,“什么都没做,就是喝酒了。” 君兮轻轻呵了一声,“上哪儿喝酒不是喝啊?怎么偏偏就要去花楼?” 傲娇一时爽,哄妻难上天。 君琛终于意识到自己那口气松的太早了,他道,“当时真没多想,就是想找个地方喝酒。” 君兮信他这话才怪,小脸一沉,“店小二可是说了的,你出门前问了这附近哪里有花楼,还要有年轻姑娘!” 君琛面色有点古怪了,否认道,“这真没有的事。” 君兮目光凉了几分。 他捏着她带着小肉窝的手,“我见之前那客栈房间里有一根筷子戳进了墙壁,想来是你筋脉恢复一些了,那针灸法还是有效的,就是本来打算重新给你打武功底子的,如今你有了身孕,就” 君兮嗓音凉凉的打断他的话,“你再给我岔开话题试试。” 君琛就不说话了,唇抿紧紧的,耳朵尖儿微微泛红。 君兮只看见他抿唇,之前消散的怒火又有复燃的趋势,磨牙道,“你当时就是心烦意乱了是吧?就是准备去寻欢作乐对不对?要不是我突然有了身孕,你现在还是对我爱理不理对不对?” 君琛那才叫一个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人,突然又闹腾起来。 好吧,他承认他心里真心其实是很满足的,她会吃醋,会无理取闹,这正说明了她在意他。 君琛咳了咳,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你你别多想” 君兮一双眼里就快喷火了,“什么德行啊!吵架了就去逛花楼!那以后要是再吵架了,我也去逛南风苑!” “你敢!”几乎是瞬间,他一把攥紧了她的腰身。 君兮冷哼,“你敢我就敢!” 君琛唇抿得更紧了,许久,像是自暴自弃一般,“我就是故意的!” 这次轮到君兮目瞪口呆,他还真敢说啊他! 故意惹她生气,故意把她一个人仍在客栈里,自己跑去逛花楼? 只听他道,“我就是故意那样给店小二说的。”耳朵尖儿已经红的烫人了! 君兮突然回味儿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睁大看眸子有几分难以置信,他做一切,只是幼稚的想看她生气吃醋? 她心底的气儿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君兮嘟嘴,不解恨的在他胳膊上拧起一小块肉掐了掐,“还敢有下次的话,决不轻饶!” 他头轻轻蹭着她的鬓角,“你之前都是直接砸楼的,那天晚上你直接就走了” 这赌气有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君兮睁大眸子回过头去看他,他果然是一幅愤愤不平的模样呢。 君兮被他给气笑了,“感情你就是等着我去砸楼呢?” 君琛抱着她不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就是那个意思! 君兮道,“砸楼了我还得自己掏腰包赔,我又不是钱多了没地儿放。” 这次北地灾民缺衣短食,朝廷赈灾银又是一个遥遥无期的话题,为了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君兮完全就是动用自己的私库拨银子的。 君琛手极为自然的从她领口的衣襟伸了进去,取出了那把钥匙,“我比林家有钱。” 君兮愣了愣,他这是在跟她交底吗? 之前她虽然挂着他私库的钥匙,也知道地宫里就是一个屯宝藏的地儿,但他到底有多少家底,君兮还是不怎么清楚的。 现在这一句比林家有钱,让君兮有点懵了。 林家不止是江南首富,说是楚国首富都不为过,历代帝王都忌惮林家庞大的财力,却又奈何不了林家,因为林家的生意做得太大了,不止包揽整个楚国,甚至向其他诸侯国也有蔓延。 林家若是一倒,楚国崩坏的就是经济链,经济链崩坏了,一个国差不多也就瘫痪了,这简直就是给其他诸侯国有机可乘。所以历代帝王虽然忌惮林家,却又不敢对林家动手。 君琛有钱君兮自然是知道,不过现在她在想,君琛可能是对林家有什么误解,比林家有钱什么的太不现实了。 何况林家是古越国遗脉,守着曾经那个古越王朝留下的宝藏富可敌国什么的不在话下啊。 她这表情摆明了不信,君琛抿了抿唇,像是又赌气上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君兮也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过多争论太幼稚了。 她把钥匙放回衣服里,嘀咕道,“那是你的私库,我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小金库。” 君琛看她一眼,“你自己屯的小金库还少了?” 君兮气哼哼别过脸不说话,废话,谁会嫌自己钱少了啊。 君琛就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的就是你的。” 君兮扯着自己腰间的罗带玩,话是那样没错,可是拿钱还是在自己的小金库容易些。 君琛自然不知女孩儿心底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看她有点不高兴了,便道,“想再屯一个私库自己屯就是了此次回京,若是皇上赏了封地,我把地契给你,那应该也是一笔不错的进项了。” 何止是一笔不错的进项啊,君兮眼底都能看到两个金元宝在闪闪发光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财迷的。”他失笑,神色却是极为柔和的。 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突然停下,要不是被君琛抱着,君兮差点被甩出去。 外面传来影卫的声音,“汝等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君琛的反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看来是来了不少的人。 君兮抬头去看君琛,他面色是极为平静的,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捏了两下,像是安抚。 君兮心头那点慌乱确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轻笑,“不过是几只拦路的老鼠,别怕。” 似乎有风声破空而来,君兮听觉极为灵敏,当即就瞳孔一缩,是箭雨! 他捏住她的手紧了几分,语气还是漫步尽心的,“别怕。” 周身升起一股气旋,不凌厉也不强势,但那醇厚之中,像是一堵实体的墙,让铺天盖地射向马车的羽箭再也进不得一分。 空气似乎在那一刻凝结,以马车为圆心,筑起一道气墙。 君琛拈起她耳边一缕碎发,笑得依旧漫不经心,“来而不往,非礼也,对不对?” 袖袍翻飞,周身环绕的炽风刮得马车车帘都飞了起来,透过车窗,君兮看见那密密麻麻停滞在半空中的羽箭,铮亮泛着幽幽蓝光的箭头正对着他们。 显然箭上抹了剧毒。 被君琛内里控制的这一小块空间,气流翻涌,那些箭忽而都调转了方向,一波又一波往回刺。 围了一圈的黑衣刺客们忙提剑格挡,但那箭密密麻麻的,根本躲不开,不少人都中了箭,脸色青黑,乌泱泱倒了一地。 “镇北王世子武功深不可测,快走!”领头的黑衣人大叫不好,强弓末弩还想逃。 君琛唇角嗜血一勾,“既然来了,就得做好丢命的准备。” 他把君兮放到车上,“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君兮拉住他的袖子,有些不放心,“当心中计。” 对方知道是君琛,还用这么不入流的刺杀,容不得她不多想。 君琛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猛然压下唇来,用力在她唇角吮了一口,“我知道。”他又说了一遍,“等我。” 车帘微晃,他已经出去了,嘴角似乎还有些微微的刺痛,君兮摸了摸自己嘴角,微微失神。撩起衣袖本想看看种下的那只共生蛊,却瞥见自己臂弯处一片暗紫。 她那里的青筋色泽是比旁人深几分,这个君兮自己是知晓的,可是怎么突然变成暗紫了? 兴许是前几天跟君琛闹脾气,被他没轻没重给捏伤的吧,君兮也没多想,放下了衣袖。 许久没听到外面的传来声响,心底又有几分担心,她突然觉得君琛就是故意把剑一他们留在后面,只为了引出这波杀手。 知道他武功厉害,知道他考虑事情定然是周全的,可是君兮还是担心他。 掀开车帘朝外一看,一地死尸,一地血泊,浓郁的血腥味儿冲进鼻腔,君兮胃里一阵翻滚,没能压下那阵恶心的感觉,扶着车窗吐了起来。 有人递过一杯水,“郡主,您别看,在车里等世子回来吧。” 吐过那一阵,君兮觉得好多了,接过水漱口,打量了这个影卫一眼,想到他应该就是这一路驾车的人了。 “君琛去哪儿了?”君兮忍着恶心看了四周一眼,死了不少人,但没看见君琛的影子。 “世子追逃掉的那几个杀手去了。”影卫答道。 什么杀手,能让君琛亲自去追? “你跟过去看看吧,这边已经安全了,我一个人在没事的。”君兮还是担心。 影卫恭敬道,“世子给属下的命令是守着郡主。” 影卫只听一个主子的,君兮这点常识还是有,把水递给了影卫,坐会车内不再说话,心理盼着剑一他们能快点追上来。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君琛才回来了,不过衣襟上很多血,脸上也有血迹。 君兮心头一跳,提起裙摆跳下马车,扑过去就要看他哪儿受伤了,他却是扶着君兮的肩让她站稳,伸直的手臂明显拒绝了君兮的靠近。 “哥哥”君兮不解。 “我身上都是血迹,脏。”他脸上带着血迹,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受伤了?”君兮一惊。 “放心,不是我的血,你回车里去,八宝她们很快过来。”话是这样说的,可是他带血的手却抚上了她的脸,眼底极度的惊慌和偏执让他看起来有几分脆弱。 血腥味还是让君兮想吐,可是她眼下无暇顾及那些,君琛这个样子,有些奇怪。 怎么出去一趟,又变成这样了? 她刚想开口询问,不妨被某个不许她靠近的人抱了个满怀,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拥抱了,他内没分寸的力道,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变成他的一根肋骨,这样她就再也不会走丢,再也不会离开他。 君兮本想安慰他几句,可是闻着他衣服上的血腥味,终是没能忍住,干呕了起来。 他有些无措的看着神色痛苦的君兮,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刺激到了她,仓皇后退几步,“我我去洗洗!” 转身就朝林子里疾步走去。 知道他没有受伤,君兮一颗心就彻底放回肚子里去了,他应该是去找水源准备洗洗吧。 坐回马车里,君兮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突然幽幽叹了口气,从前她总觉得君琛是无所不能的,没有软肋的,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君琛是很脆弱的。 而这样的脆弱,似乎都源于她。 八宝她们果然没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八宝身上还带着一只用荷叶包着的烤鸡,君兮抽抽嘴角,“你们迟迟没有跟上来,是烤鸡去了?” 八宝挠挠后脑勺,“是世子吩咐的,让我们去抓只山鸡,处理干净了带过来。” 七喜摸出一大把杨梅,笑得见牙不见眼,“世子怕您吐的厉害,还让奴婢去摘了杨梅呢。” 哎,那个家伙 这深山野林里,上哪儿去找杨梅,七喜他们为了弄到这些东西,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可能真的是孕妇喜酸吧,那还没熟透的杨梅吃进嘴里,是酸得掉牙,但君兮就是喜欢上了。 君兮本以为之前的君琛就够粘人了,接下来回到京城的路,才深刻的意识到,他真正粘人的样子她果然还没见识过。 一天十二个时辰,他那只爪子绝对十一个半时辰都黏在君兮腰上。 他也看到了君兮臂弯处的暗紫色,不过神色很复杂,君兮还挤兑他几句,他也没作答,只是神色更凝重了些,到让君兮总觉得有几分怪怪的。 他们赶在燕望北回京前一天抵达了京城,但是天已经黑了,城门紧闭,为了不打草惊蛇,君兮本想让君琛去跟燕望北他们汇合,自己和八宝她们找家农户落脚。等明日军队从午门前路过,说不定她还能看上一眼。 谁知君琛二话不说,抱着她就走。 一路被虐过无数次的暗卫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儿。 君兮一脸懵逼后嫩脸爆红,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带我去哪儿?” 他垂眸看她,即使在夜色里也走得四平八稳,脸上是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神色,“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君兮:“”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们是不是该看一下局势? 他似乎有点生气了,好看的唇抿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也不会丢下你的” 君兮:“” 她不知道她现在是该感动还是该赏他一个暴栗。 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剑一他们只远远的跟着,可能也是被君琛最近的反常弄得晕头转向。 君兮揉揉发疼的脑门,无力开口,“君琛,你真打算这么一直抱着我走去跟燕望北汇合。” 他神色极为认真,“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瞬间君兮只觉得脑门更加胀痛了。 他这是明目张胆的要告诉所有人,他提前回京了么? 若是这样,那她们之前从江南没日没夜的赶回京城是为了什么? 军队了指不定有多少西伯侯跟护国公的眼线,他这是怕人家抓不到白把柄么 君兮突然有种感觉,燕望北见到这样的君琛,肯定分分钟想弄死他。这么想着,她也这么说了,“你不怕燕望北赏你军棍。” 谁知他听了这话,哼哼两声,竟是十分不屑的模样,“他打不过我!” 君兮:“” 所以军令如山什么的,都是靠武力决定的? 君兮自暴自弃的自己冷静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能跟着他这么一起疯下去,当即道,“君琛,你要是不想今晚就去找燕望北,那我们找个地方先歇脚。” “我是打算的今晚就去跟燕帅汇合。”他回答得多么一本正经。 所以他本来的打算,跟君兮是不谋而合的,只是他想着还要带上她。 君兮默了一秒,无力开口,“君琛,我就让你不放心么?” 他现在就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甚至还在继续绷紧,让君兮担心这跟弦随时会断掉。 一开始的心疼,可是心疼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无力。 他还是不明白,她不需要他单方面的付出和保护,他这样连走路,吃饭都要帮她一手包办,让君兮一度以为自己就是个废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撞破阴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知道他将来要面对的一切,她也做好了同他共进退的打算,可他明显已经不愿让她沾染他世界里一丝一毫的风雨了。 因为那次受伤,才让他如此惊弓之鸟吗? 君兮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许久,哑然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是她不够强,才让他这么寝食难安,总担心她会出事。 对不起,是她没有保护好自己,才让他变得这般惶然无措。 对不起,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才让他觉得她只能活在他的羽翼之下,无法与他比肩。 可是,君琛,你知不知道,你给我的,不一定是我想要的。我不愿被你养得跟朵娇花一样,风不调雨不顺就得面临死亡。 那句话像是一块烙铁,烙在了君琛心头,他停下了脚步,有些无措的望着君兮,“我又惹你生气是不是?” 头顶那轮镰刀似的弯月里亮得惊人,夜风吹过树梢竟然也没有声音,世界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可怕的沉寂里,君兮拉下他的头,吻上他的唇,“傻瓜,你不明白吗?” 从来都是他对她强取豪夺的,可是那一瞬间,君琛就很个小媳妇似的,耳朵尖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开口甚至有几分赌气,“我我不明白!” 君兮就又亲了他一下,“现在呢?” 他耳朵尖更烫了,还是道,“不明白!” “现在呢?” “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 话落君兮就被人按着脑袋狼吻了下来,夜色里只能听见一阵呜呜声,林中树上打盹的夜鸦掀了掀眼皮,又继续瞌睡了。 君兮还被人打横抱着,趴在他肩头喘气,自暴自弃的开口,“你要抱到什么时候,手不酸吗?” 抱着她一路走过来,刚刚还用那么一个让她羞愤欲死的姿势接吻 他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让君兮躺的更舒服,一脸饱餐餮足的笑意,“不酸。” 过了一会儿,才偷偷看了她一眼,被君兮似嗔似怒的一蹬,他反而更开心了,一脸痴汉笑,“君兮,我还是不明白,你再亲我一下!” 君兮:“” 远远躲在暗处的众暗卫:“” 世子,脸呢? 剑一木然做了个手势,众暗卫悄无声息的躲得再远一些。 君兮虽然现在没了武功,可耳力还是不错,自然知道那些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这个角度虽然是仰视,可她眼尾那带着几分睥睨的目光,还是看的君琛直吞口水。 郡主说,“躺下去。” 这话竟然让君琛害羞起来,腾的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 “君兮你,我”他支支吾吾的,不过手上动作倒是麻溜。 把君兮放到地上,自己迅速乖巧躺好了,然后还眼巴巴的看着君兮,那小眼神活像是一只饿久了的狼在诱拐一只兔子,过来啊,我不吃你! 君兮恶寒了一把,抖了抖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磨磨蹭蹭蹲下去了,又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拍了拍他的脸。 拍脸的动作让君琛有点发懵,不过君兮又磨磨蹭蹭去解开他衣襟的时候,他就把那点小疑惑抛到脑后了,表情甚至有点兴奋。 君兮在他胸膛上摸了两把,他竟然哼哼了两声,这可把君兮吓得不轻,他那啥啥时,从来不出声的,只喜欢把她弄哭。 所以君兮被这么一吓,直接点了他的穴。 身体不能动弹了,君琛先是一懵,跟着眼神就危险了起来。 那目光压迫性极强,君兮没骨气的想怂,不过脑子好歹还清醒着,道,“君琛,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是你也不能这么任性,已经到了京城境内了,天子脚下,那些人就是再疯狂,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对我出手。我们现在还有了孩子,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不用这么时刻提心吊胆的,只是分开一天,等你和燕望北他们一起过神武门,我就接你。” 他目光森然盯着她,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周身都萦绕着一股阴骛的气息。 君兮正想再跟他讲道理,却听见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窸窸窣窣,来人挺多。 “陈兄弟,咱们现在进京,明日燕元帅要是发现我们不见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怕什么,一群怂包!”有人骂骂咧咧道,“老子可是知情的,君琛那厮早就没在北地了!娘的一个小白脸,凭什么占了大败胡人的头功?咱们按照军师的指示,杀了那么多胡人,死了那么多兄弟,到头来功名利禄没捞着,还被那姓燕的赏一顿军棍,娘的,还说是我们坏了计划!这口气老子忍不了!” 这话说的那群人又义愤填膺起来。 “就是!凭什么,我们上阵杀敌卖命,被君琛那个小白脸抢了功劳,还得被姓燕的罚一顿!” “话虽如此,可我们人微言轻,现在着大晚上的,城门也是关了的,等明日开了城门,我们又没路引,被下了狱也无处伸冤啊” “蠢货怂包!这不有陈大兄弟在吗?他是西伯侯长子的大舅子,咱们找西伯侯,告诉他君琛那厮早回京城享清福了,抢了咱们再战场上的军功,再治燕望北一个知情不报,包庇下属的罪!” “诸位兄弟,咱们大半夜的,徒步跑回京城,为的就是搏这最后一把,只要天亮之前到了西城门,告发君琛那厮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西城门就是西伯侯的人管着的!” “那还等什么,咱们加快脚步,明个儿大军过午门,就是君琛和燕望北落马之日!” “频道这几日夜观天象,发现主星移位,贪狼星逆转” “呵呵” 夜风送来一阵妖异得近乎鬼魅的的笑声。 凉意沁骨的风拂过林梢,沙沙作响,盘虬的枝叶摇晃,衬着惨淡的月色,恍若呼啸的鬼影。 一群大汉面面相觑,腿脚发软,彼此背靠着挤作一团,厉声喝道,“谁再那里装神弄鬼,出来!” 红裙摇曳,步步生莲,夜风吹得那人红衣黑发肆意飞舞,手中红磷软鞭蓄势待发。 月光下那人嘴角似勾非勾,一双半瞌的眸子似笑非笑,像是妖,又像是仙,又或是魅,还未开口,便叫人醉了三分,“你们,便这般非议我夫君的?” 大汉们还是面面相觑,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难不成真是什么精怪不成? 一个色欲熏心的大汉瞄了女子红衣下的身段一眼,突然狞笑着走出几步,“夫君?不知咱们这儿一行人,哪个是你夫君?还是都是娘子的夫君?” 这浑话让原本神经高度紧绷的大汉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出言挑衅的更是不少。 君兮眸色冰寒,“看来都是活腻了!” 手中的鞭子如一尾灵蛇甩了过去,即便没有内力,可她用了十多年的鞭子,那点准度和狠度还是有。 出言挑衅的大汉被劈头盖脸抽了一鞭子,用手一抹,一手的血,当即骂骂咧咧道,“娘的!” 脚下还没迈出步子,突然身子一哆嗦,四肢僵硬不停使唤,嘴角流出了汩汩鲜血。 山羊胡须的军师蹲下一探那人的脉搏,大喝了声,“筋脉俱断,五脏俱裂,好生歹毒的手法!” 伤成这样,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了吧。 大汉们一阵唏嘘,再次看君兮时,眼底就带上了深深的恐惧和惊慌,甚至不由自主开始后退。 君兮朝着自己右后方瞄了一眼,抽抽嘴角。 不是说好了她替他出头的吗? 突然扬手把鞭子王那个方向一甩,抱着手臂往回走,“算了,你的事,还是你自来解决吧。” 大树后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下了君兮扔过去的鞭子,然后缓缓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一群老鼠而已,我都说了让剑一他们解决,你非要过去抽鞭子。” 这清越又低沉的嗓音,不是君琛又是谁? 瞬间那群大汉抖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君兮走过去靠上他的肩膀,一只手却挑起了他的下巴,眼风睥睨着对面那群大汉,戏谑又冰冷开口,“这群老鼠敢妄议本郡主的男人,本郡主能让他们好过?” “你是镇北王郡主?”陈志是西伯侯长子儿媳的兄长,因着这层关系,众人也都当他是领头人。 君兮冷笑一声,突然拿过君琛手里的红鳞软鞭,呼啦一鞭子就甩了过去,陈志倒也有几分身手,叫他躲过了那一鞭子。 “你”他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又是卷携着风声的鞭子呼啸而来,出鞭之迅速,角度之刁专,简直让人无处可躲。 陈志生生挨了几鞭子,脸上好几道鞭痕,衣服也被打破了几处,终于让他逮住机会抓住了君兮的鞭子,狞笑道,“小娘们!” 君琛眼底寒光森然,手上已经凝气了一道掌风,却被君兮按住,君琛侧过头去看君兮,后者没有看他,只更用力的握紧了他的手。 “整个南都京城,怕是无人不知,君琛是本郡主的童养夫,我的男人,我都没舍得欺负,你们这群杂碎,还不知道有些话,说了是得付出代价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幕后之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一刻她神色冰冷得有些摄人。 手按动鞭子手柄上的机关的刹那,鞭子上的细鳞泵起,她再用力一拉,陈志爆出一声惨叫,松开手时,掌心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君兮下手毫不留情,变成链剑的鞭子扯住他的领口,“撕拉”一声,陈志褐色的短衫被撕成了两半,好歹是练过武的人,那身板算不上健硕,但也不单薄,君兮只是晃眼一瞟,就被人捂住了眼。 君琛开口有几分薄怒,“一只白斩鸡有什么好看的?” 君兮抽抽嘴角,低声说了句,“别闹。” 把他的手拿开的时候,他又闹了一会儿别扭,君兮顺势在他手掌亲了了一下,他才消停了。 冷眼看向那边赤膊的陈志,君兮语气冰寒,“战场上归来的将军,哪个不是疤痕满身,你这白斩鸡一样的身板,好意思说自己再战场上出生入死?” 一群大汉都是嘴巴上说得厉害,真正上战场,哪个不是怂包软蛋,他们都是躲在后面的,看着那些真正拿命博出了功名的人,心底又不服气。 疤痕?那些人身上顶多有一两道伤疤。 “那是老子武艺高超!”陈志咬牙道。 君兮冷笑,“你着武艺的确是高超,连一根个女人都打不过!”手指拂过收回的红鳞软鞭,眼底噙着嗜血。 这话让陈志脸上又狰狞起来。 军师一看势头不对,但对方只有两人,而他们有这么多人,虽然都是些酒囊饭袋,但只要鼓足士气,应该也不至于输,当即就道,“妖言惑众!身为三军主将,临阵脱逃,跑回南都享乐,待我等禀明天子,便是你君氏亡族之时!” 经军师这么一提醒,被吓得不清的大汉们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了,凶神恶煞道,“弟兄们别怕,就君琛那小白脸和一个小娘们,这是体恤咱们赶路辛苦,专程送上来给我们消遣呢!” 一群大汉顿时又狞笑起来。 只有陈志和军师面上仍不敢有丝毫松动。 平日里煽动谣言是一回事,真正和正主对上又是一回事,他们还没蠢到,真的以为君琛和他们谣传的一样一无是处。 所以现在只是瞅准了时机,准备把那群傻缺留下拖住君琛,他们则逃出生天。 君琛一手扣住君兮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带,暗夜里,他语气平静得像是世界毁灭前的那一秒静默,“夫人愿为为夫出头,为夫甚慰,接下来的,就交给为夫吧。” 军师瞳孔一颤,凭着对危险的明显感知,让他不得不继续煽动人心,“呵呵,楚国民风开放,可这三媒六聘都没有,就起做如夫妻的,还真是世风日下,不知羞耻为何物!若贫道没有记错,世子出征前,可是再金銮殿上亲口悔婚的!” 君琛扣在君兮肩头的手紧了几分,语气仍是风轻云淡的,“你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吧!” 抬眸的瞬间,他眼底幽幽像是无间地狱猛然间燃起了业火,“三军阵前离间我和燕帅,煽动军心,造谣生事那个人既然让你这么做,看来是不打算要这大楚的江山了” 天地间再那一刻静得可怕,明明树影在月光下摇曳,却听不到一点风声。 君兮错愣的抬眸去看他。 军师亦是瞳孔剧缩,颤抖着嗓音道,“你你都知道?” 君琛嘴角的冷笑不减,“十二年前他砍下君家,燕家崛起,十二年后,他想要西伯侯接替燕家果然是人老了,就容易糊涂” 大汉们虽不明所以,却也从君琛的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一个个本来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都同时踌躇了起来,他们听了不该听的,仿佛是暗处有一把勾魂锁,已经套住了他们。 陈志一咬牙,也不管那么多了,扭身就跑,君琛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树梢悠悠飘落一片树叶,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眼风扫向仓皇逃命的陈志,手中的灌注了内力的树叶如一尾飞刀,直刺陈志而去。 擦角道身后的风声,陈志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被一叶割破了咽喉,呜咽着倒地。 陈志一死,大汉们立即没了主心骨,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点士气也雄安市得无影无踪。 军师也是想逃的,可是看了陈志的残样,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就迈不动。 “将将军我等都是受奸人蛊惑,我我等并没有铸成大错,还望将军网开一面啊!”一个大汉伏地惨呼。 有人这么做了,其他人为了活命自然也跟着跪了一地,直呼饶命。 军师四下望了一眼,见只有他一个人站着了,也是大惊失色,怒道,“你们” 君琛冷冷开口,“若不是你命人在战前突袭胡人,露了马脚,北地一战,根本不会多拖延一个月,好几万将士也不会命丧疆场,埋骨荒山!朝廷之争,何故要牵扯边关将士?若是没有那些将士守着雁门关,诸侯国的铁蹄早就踏进楚国腹地了!” 猩红的眼一扫那些战战兢兢的大汉,血戾之气暴涨,“你们贪生,你们怕死,你们在三军阵前当缩头乌龟,现在还想踩着同袍的尸体捞军功,我就该在北地的时候就宰了你们喂狼!” 一群大汉被骂的不敢吭声。 “黄口小儿,逞口舌之辩”军师眼神阴骛。 君兮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山羊胡的军师就一只防备着他呢,这个人总给她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所以当看到军师一边跟君琛说话试图分散注意力,手又在袖子里不知捣鼓些什么的时候,她就捏紧了手里的鞭子。 不过她还真是高估了军师,他捣鼓了半天,扔出来的暗器竟然就是两根银针,根本没用她出手,就被君琛的内力震得粉碎了。 君琛走过去,一脚踹翻了试图逃跑的军师,又在军师伸出一根手指想要说什么天机时,干脆利落踩了上去。 “卡擦——” “卡擦——” 这声音清脆的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止跪了一地的大汉们快吓尿了,躲在暗处的暗卫了都觉得有些脊背发寒。 “雁门关外埋骨荒山的几万弟兄,都等着你,还有你的狗主子偿命,那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我是他们的主将,这仇,我会一点一点替他们报!” “卡擦——” “卡擦——” 又是无比清脆的两声,手骨脚骨都被踩得粉碎的军师痛的晕过去了,却又被痛醒。 惨叫声叫人头皮发麻。 君琛看着夜空高悬的一轮弯月,双眸如千年寒潭,既冷且沉,“剑一,这人最会的就是搬弄口舌,你把人带回去,舌头拔了,把你能想到的酷刑都用一遍。自然,别弄死了。” 暗处闪出几道黑影,拖走了瘫在地上生不如死的军师。 夜风送来几许异样的味道,大汉中有人被吓尿了。 君琛冷嗤一声,“这些杂碎,就地处决了吧。” 风随影动,很快就响起了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大汉们惨叫着相继倒下,血溅红了一地青草。 残月似乎也被那血色映成了妖异的红色。 栖息在树梢的夜鸦呱呱啼叫着,惨碌碌的眼睛盯着一地死尸,扑扇着翅膀飞到尸体面前,饱餐一顿 君琛牵着君兮的手走出很久才停下。 黎明还早,天最黑的时候还没有来。 君兮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任她抱着,不动,也不说话。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他才拿开她的手,转身回抱住她,抱得那么紧,仿佛她是他唯一的依靠。 “君兮” “嗯?” “我今晚不想去跟大军汇合。” “那就不去。” “君兮” “嗯?” “有你真好。” 他在脖颈处蹭了蹭,“我想要” 君兮黑着脸赏了他一巴掌,“你儿子不同意!” 他就怨念十足的开始盯她尚还平坦的小腹,“小坏蛋,让你娘亲吃苦还不够,让你爹也吃苦!” 他总算没继续沉浸在那悲伤的气氛里,君兮松了一口气,笑道,“他就是让我吐了几回罢了,倒是你,哪里吃苦了?” 君琛目光灼灼盯着她,“你说呢?” 君兮:“” 突然很想打人怎么办? “世子,郡主,夜里蚊虫多,我们在那边生了火,熏了艾草,你们过去坐吧。” 八宝远远的喊。 这不说还好,一说,君兮就发觉手上脚上都痒痒,夏天穿的衣服单薄,肯定是被蚊子咬了。 她伸手挠了几下,发现越挠越痒,君琛显然也发现这个问题了,“要不,我们过去吧?” 君兮:“” 这还用说吗? 马车里有药,坐到火堆旁后,君琛就去马车里拿了药膏过来,给君兮被蚊子咬到的手涂抹了一下。 其实她身上被咬到的地方也痒痒,可是这么多人又不好上药,只得忍着。 君琛看她一会儿又隔着衣服挠两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把人抱走,“今天还没给你扎针放血。” 说到扎针,烧了好几天水的剑一又想起自己的烧水工作来,道,“世子,这荒郊野岭的,没法药浴啊” 众暗卫:“” 头儿,你这么没眼力劲儿,是怎么做到暗卫统领这位置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卫们的小秘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连清坐在火堆旁画圈圈,见此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笨蛋!” 君琛看了剑一一眼,那一眼叫剑一莫名的心肝拔凉拔凉,“之前的药效还没完全吸收,今夜只扎针放血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他就抱着装鸵鸟的君兮去马车那边了。 君兮给被蚊子咬到的胳膊和腿都抹了药膏,君琛才开始给她扎针。马车不大,用火折子也不方便,君琛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明,是君兮之前在地宫里见过的那种。 不知为何,君兮脑子又蹦出了他今日无意间说的他比林家有钱那句话。 这种成色的夜明珠,她在林家还的确没看见过。 许是自己之前也亲自动手扎过针了,君琛后面几次给她扎针,她便是痛,也只是吸气几声,不会像之前那般哭的泪眼汪汪了。 不知是不是君兮的错觉,君琛似乎还有点失落。 他失落什么?失落她不一疼就抱着他哭了吗? 说实话,知道自己有身孕后,君兮能不矫情的时候,就不矫情了。 扎针放血后,君兮瞌睡就来了,君琛拿了艾草把马里都熏了一遍,才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睡。 经历了这么多事,再次枕上她一开始重生过来心心念念要抱的金大腿,君兮完全不战战兢兢了。 就是突然感慨,或许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吧。 要是君琛没有突然抽风,要抱着她走去五十里地外燕望北驻军的地方,她现在一定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不会被蚊虫叮咬。可是他们也就不会遇到半夜偷偷摸摸想回京城告密的陈志一行人。 君兮想了想,被蚊子咬几个大包和除去几个隐患,明显是后者获利更大啊,顿时也不觉得被蚊子咬的地方痒了。(可能是药膏药效发挥作用了。) 而且君琛刻意用内力调节了体温,抱着就跟个大冰块似的,贼舒爽! 这也是君琛这几日才发现的,君兮怕热,他夏季体温又高,只要他一蹭过去,君兮就恨不得立即把他扒拉下去,更别提让他抱着睡觉了。 后来他灵机一动,用内力调节了体温,君兮就是睡着了也会自动蹭过来,然后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不松手。 残月当空,夜风凉薄。 疏星点点,暮色深沉。 连虫鸣声都没有了,只有林地中央的火堆还燃着,不时发出“噼啪”的柴火炸裂声。 确定君兮已经睡下了,有君琛在,七喜八宝都自觉的躲远了,暗卫们轮流守夜。 不知第几次被蚊子叮醒后,八宝迷迷糊糊坐起来,发现睡在自己旁边的七喜不见了,当即就是一惊,第一反应就摸上了自己腰间的佩刀。 警惕的四下环顾一周,又发现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不怎么灵光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这大半夜的,七喜能去哪儿呢? 若是遇袭的话,不可能七喜跟她躺一块儿,对方带走了七喜而不动她啊,莫不是七喜起夜去了? 怕打草惊蛇,也怕吵醒君兮君琛,八宝刻意放低了脚步声,走出没几步,就发现背靠大树的另一端,地上躺着一个人,虽然月光不怎么亮,可八宝还是认出那是七喜今日穿的衣服。 七喜旁边跪坐着一个人,赤着上身,因为是背对着的,看不起那人的面貌,但从身形来看,绝对是个男人。 八宝心头一跳,不是吧,有人想对七喜行不轨之事? 七喜在剑字号里前她一名,看着是个娇俏玲珑的小姑娘,实则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哪个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七喜那只母老虎的主意? 八宝捏紧了手中佩刀,悄无声息靠近。 却在离那二人不到三丈的距离时,男子转过头来,八宝险些吓了个屁墩儿。 “十一,你” “嘘”十一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八宝噤声。 八宝会意捂住了嘴。 仔细一看,七喜头枕着十一的衣物,睡得极为安稳的模样,而十一赤着上身,身上又不少小红点,还有不少大包。 这下八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用艾草熏了周围的林地,但毕竟是露天席地的,蚊虫什么的,根本赶不完,他看七喜睡不好,才出此下策的吧,她木讷点点头,“你有心了。” 似乎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狐疑道,“那你为什么不在那边树下喂蚊子?” 十一诚恳得不能再诚恳地看了八宝一眼,“虽然我们平日里都是一起训练的,但是赤膊让你看到了,对你我都不大好。” 哦,这是避嫌呢! 八宝盯着他诚恳无比的脸看了半响,愣是没找到适合反驳的话,于是又木讷点了点头,“哦。” 片刻又道,“现在还是看到了。” 十一:“” 八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告诉七喜的。” 十一:“” 八宝继续没心眼地嘀咕,“你平日里就安静得跟个木头似的,我还以为你喜欢温柔贤淑的呢,没想到你竟然喜欢七喜这类的。” 她摸摸下巴,“七喜喜欢武功高强的,嗯就像统领那样的吧!不过你应该也是有机会的。” 脸色瞬间黑下来的十一:“” 半夜吃完一碗狗粮,八宝没心没肺的准备继续回树下去睡,刚坐回去的,就听见了蚊子嗡嗡嗡的声音。 八宝脸色黑如锅底,眼角的余光瞥见林地中央连清一个人守在火堆旁。 她歪头想了想,然后就抱着自己的佩刀蹭到火堆旁边去了。 虽然是夏日,但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意,所以呆在火堆旁倒也不热,而且蚊子也不会往这火堆旁飞。 八宝露出一脸自以为计划得逞实则傻兮兮的笑。 连清倒被八宝那个笑弄得莫名奇妙,他守夜,十一半夜抱走七喜的事他自然是知晓的,毕竟是在风月场上长大的,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十一为的是什么,可是八宝这个笑,他委实弄不懂啊。 “宝儿姐这是睡不着吗?”连清一脸茫然的问。在熟悉的人面前,他褪去了那层刻意出来的凉薄和尖酸,青雉如一个少年。 八宝挠挠后脑勺,傻呵呵笑了两声,“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守夜,就过来看看你。” 这绝对是客套话,她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在火堆旁蹭个位置睡觉,避免被蚊子咬。 挠完后脑勺又挠挠脸,之前她脸上被蚊子咬的地方,被这么一挠,就长出了几个大包。 连清素来心思细腻,看见八宝脸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大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摇头失笑,却没拆穿,只道,“宝儿姐,你帮我看着点,我一会儿就回来。” 打着小算盘想跑这儿来睡个安稳觉的八宝一脸呆滞,“啊?” 这孩子该不会是想自己接替他守夜吧? 八宝面上笑呵呵,内心苦哈哈,道,“好啊,我看着,你去吧” 那小眼神里的可怜劲儿,是个人都没法忽视掉。 连清没忍住笑出声来,站起身时嘱咐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八宝一边挠脸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去吧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跟汤圆共事已久,她也是真心把连清当亲弟弟看待的。 算起来,连清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白天赶路这么久,已经够辛苦了,晚上又被安排守夜,委实幸苦那孩子了。 八宝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不对啊,她怎么觉得,统领好像在刻意针对连清一样? 什么重活累活都交给连清去做。莫不是连清那孩子不懂事,哪里得罪统领大人了? 八宝开始寻思是自己出面跟统领说一声,还是旁敲侧击告诉君兮,再由君兮告诉世子,世子就会训剑一一顿 不过后者似乎很麻烦,郡主前两天还在跟世子闹矛盾,还是不要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郡主了。 八宝正想着呢,连清就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瓷瓶,“宝儿姐,我被蚊子咬了,有些痒,找弟兄们拿了药膏来,你被咬了没?要不要将就着擦点?反正拿都已经拿来了。” 被连清这么一说,八宝还真觉得脸上挺痒的,就把之前纠结的事抛脑后去了,“这林子里的蚊虫还真是多。” 接过瓷瓶一闻,作为君兮的贴身婢女,就知道是之前君兮用的,她道,“这药不是在郡主那里吗?你怎么拿到的?” 连清又坐回了火堆旁,“之前郡主给我们的,说林子里蚊子太多。” 随行的暗卫大都是糙汉,便是被蚊子咬了也没人回在意,忍忍就过去了,更别提抹药什么的,恰好那时七喜八宝都不在,那药膏就交到了连清手里。 那些暗卫什么意思连清哪能不知道,无非就是嘲笑他长得像个娘们,连清当即就气得扔了瓶子。 方才看到八宝挠被蚊子咬到的地方,他这才想起来了,又跑去捡回来。 八宝抹完了药,又瞅了瞅连清,“你要不要也抹点?” 这药膏有一股清凉的香味,显然是为女子做的,想到自己身上若是有这么一股味道,连清就直摇头,“不用了,我刚才已经擦过了。何况我又不是女儿家的,被咬了也没什么。” 八宝看他一眼,突然就凑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回京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连清吓了一跳,强忍着没有躲开,问,“怎么,宝儿姐?” 八宝说揉揉他的脸说,“我们连清长的可好看啦。” 连清嘴角抽了抽,“宝儿姐,你这是又看了什么话本子?” “啊?”八宝呆了一秒,见剑连清一脸无奈的样子,无趣的挪回了自己原来的坐的地方,从身后掏啊掏,掏出一本书来,“《小狼狗饲养法则》,你也看过?” 连清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了,“没看过。” 八宝一脸狐疑,“那你怎么轻易就识破了?”书里明明写了要脸红的。 连清扶额,“宝儿姐,这些书你以后少看。” 八宝很茫然,“啊?汤圆也看啊,郡主也看。”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补充道,“有一次世子还给郡主念这本书呢。”虽然后来不知怎么念着念着,两人就又亲上了。 连清觉得,他必须打住这个话题,就道,“这夜里蚊子又多了起来,马车在边上,不知车里又蚊子没,我去找点艾草回来放火堆里烧。” 八宝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连清突然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唇角肆意勾起,“不用,这些事儿,我去做就好了,宝儿姐先帮我看着火堆吧。” 八宝想想也是,连清找艾草去了,她的留在这儿帮着守夜。 百无聊奈的拨弄着火堆,八宝朝马车那边看了一眼,先是一脸震惊跟着就变成了一脸无语。 果然内力深厚什么的,果然是大有用处的,冰镇酸梅汤算什么,现在直接一晚上用内力以马车为圆心扩散寒气。没有哪只蚊子蠢到跑到那冷飕飕的地儿去咬人吧? 因为之前已经找过许多艾草拿去熏蚊子了,附近找不到了,连清走的有些远。 河畔的水声掩住了夜色里的脚步声,摇曳的树影平添几分诡异。 连清抱着逸大把艾草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堵在路口的那道人影,脸上就又浮现出了那类似轻蔑又似讽刺的笑,“统领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是做什么?” 剑一鹰眸半眯,面色一片寒霜,出手如闪电,一把抓住了连清的脖子,“小子,能耐了!” 连清任他掐着,也不反抗,只挑衅道,“统领大人,不知属下又是哪儿惹到您了。” 剑一死死盯着他那挑衅的笑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用力一推,想把人推开。 没想到他手劲儿过大,直接把连清推地上坐着了。 少年发丝微乱,脸颊因为方才被掐住脖子而涨的通红,墨发披散,有如静静流泻的夜色,一双眼里总带着的几分轻蔑和挑衅,在此刻似乎都变成了魅惑。他肤色太过苍白,却别有一种病态的诱人。 领口微开,露出瓷白的锁骨,视线就那样被锁在那里,抽不出,移不了,放不下,恨不能把眼前的秀色生吞活剥了才好。 连清看着剑一暗沉的目光,突然无限风情的一笑,“统领大人想做什么?” 冰冷的刀刃抵上他脖子,剑一没有丝毫情绪的开口,“收起你那一套。” 连清目光转冷,仍是挑衅,“统领大人这话是何意,属下不明白。” 剑一收了剑,半点眼风都没分给他,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连清这才嘶了一声,痛的直抽气,那地上有尖锐的石子,他方才那么直摔下去,石子戳破了掌心,抬起手借着月光一看,可不是流血了么。 连清甩了甩手,无所谓的笑笑,眼底是恨色却怎么也减轻不了。 在南风苑那几年,他除了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和耻辱,每日还被灌各种汤药,因为那十几年汤药的作用,这具身体无论怎么练武,都孱弱不堪,手上起不了一点茧子,虽然这掩藏了他是个杀手的事实,可如今,他恨透了这具比女人还娇嫩的身体。 他也不止血,捡起散落一地的艾草,自嘲笑笑,“为什么当初要救我呢?让我就那样死在南风苑多好,省的你现在知道了我是怎么一个人,觉得恶心” 回去的时候,林地里还是静悄悄的,八宝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却在连清走近时立刻醒了过来。 她对血腥味很敏感,“怎么受伤了?遇到刺客了?” 连清把艾草扔进火堆里,“没,不小心摔了。” 八宝显然是不信的,可是他不愿说,八宝也不再追问,撕下裙摆的一角,“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流了这么多血,不知道包扎一下吗?” 连清看着八宝给自己缠布条,半边脸淹没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他面色的表情。 黎明时分,君琛就离开了。 君兮又睡了约莫半刻钟,就命人收拾一番启程进京。 看了一下人数,除了剑一,其余暗卫都在这里了。 君兮又好气又心疼,他竟然只带走了剑一,这一路去,万一又遇上什么埋伏呢,不过现在也容不得她多想了。 君兮走的是北城门,燕望北他们自己的人镇守,总比从其他城门进好些。 看守城门的小将是见过君兮的,废话,出征前一晚,北城门雨夜升三千明灯到现在都还传为佳话,他也不难猜到君兮是得了消息,知道大军今日抵达京城,特意赶回来的。 当即就对一行人放行了。 旁边的小兵不接解,“将军,这这么放人过去了?不搜查一番?” 守将看着远去的一行人,笑道,“镇北王郡主的车架也敢拦,那才是活腻了吧。” 他今个儿要是敢拦,估计待会儿北归的某位悍将就得寻个机会打得他叫不出娘。 王府一切事物都还仅仅有条,只是主子们都近忽半年不在,老管家遣散了一些下人。 “郡主,如今您也从医谷求医回来了,那老奴明个儿还是再去买几个丫鬟回来” 君兮回府就沐浴更衣了一番,此刻着一身梨花白长裙,约莫三指宽的银红腰封,勾了复杂的花边,水芙色的纱带曼佻腰际,宽大的袖口银线镶边,却又缀着银红的海棠。 举手抬足间银光滑动,愈发显得容颜清绝,肤色如雪,恍若仙人。 君兮想到不久之后赤云骑就得进京了,与其买一些丫鬟回来,还不如让赤云骑接任。 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只怕这一次回来,有一场硬仗得打,便道,“先不急。” 君兮发话了,管家也不敢说什么,踌躇半响,还是道,“侧妃失踪已久,那西院” 君兮轻抿了一口茶,“侧妃私通下人,畏罪自杀已经半年之久,管家还没处理好这事?” 年过半百的管家惊愕抬眼去看君兮,只觉得那眼像是秋冬时节,凝了霜的寒潭,寒意沁骨。 管家身体佝偻了一下,应是。 侧妃当年进门就没能入族谱,如今这剥掉的,也无非只是一个名分。 老管家蹒跚走到园中,听见天际传来一声鹰呖,浑浊的眼底,忽而有了几分清明,“终归是鹰啊,得翱翔天地。” 西院的墙已经推倒了,这处地儿算不得金碧辉煌,但侧妃掌权那几年,又岂会亏待自己? 下人们将屋里值钱的摆设一一搬出,有小厮问怎么处置这些物件儿,若是收进库房,就得去问君兮拿钥匙。 老管家看了一眼陡然之间萧索的院子一眼,心底生出几分感慨,还没说话,旁边就插入一道声音,“先搬去前厅,之前郡主重伤,不少王公大臣都送了礼来,如今郡主求医归来,怎么也得回份礼。” 之前君兮离京,用的就是去医谷的幌子。 七喜看着是个娇俏玲珑的姑娘,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 八宝木讷,但对于机关暗道却是一把好手。 她和八宝亲自过来,自然是君兮授意的,侧妃用过的东西,哪怕是从她母妃的嫁妆里拿去的,她都不想要。又担心拿物件里有侧妃跟幕后之人联系的罪证,这才让七喜八宝一同亲自看着。 七喜检查了那些值钱的器物,八宝把整个西院翻了个底朝天,果真找到了两处暗室,里面屯了不少金银器物。 一时间王府下人们心思各异,之前还有同情侧妃的,这下也只觉得侧妃活该了。 七喜很快就把那些稀罕物件儿分了等次,用册子记好了,交给君兮。 君兮想到过侧妃或许贪了王付不少钱财,但没想到有那么多,让管家整理一间屋子出来,先把从侧妃院子里搜出来的东西都放进去。 估摸着时辰,君琛他们也该过了进京了,便把准备回礼的名册都放下了,让人备了软轿出门。 十一早就带着人在大军必经之路的酒楼上包下了房间,她现在过去时间卡得刚刚好。 才出了王府大门,就听见远远有人在唤自己。 “君兮——” 君兮回首望去, 只见胭脂马上的少女红衣烈烈,英气无双。 “驭”胭脂马在王府大门处停下,司徒飞云利落翻身下马,几步奔上台阶就给君兮一根熊抱,“你可回来了!” 这姑娘总是热情得过分,君兮却也知道她全然没有恶意的,只笑道,“这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府上递拜帖,邀你过来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疼 ?腰疼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司徒飞云揽过君兮的肩膀,见她带着面纱,眉毛就是一抽,“咱们将门家的女儿,别学那些文绉绉的仕儒之女,出门带这个作甚?” 她说着就一把扯下了君兮的面纱,她动作太快,七喜八宝根本来不及阻止。 面纱掉落的那一瞬,司徒飞云就僵住了,“你的脸” 君兮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吓到你了?” 司徒飞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有些无措道,“那个,我不是有意的”抬起眼看了君兮面上那些红痕一眼,又有些心疼,“我只知道你在灯会上被刺客伤了,却没想到对方那般歹毒划伤了你的脸!” 这到不是在京城遇刺的时候伤的,而是在临安县的暗道里被岩浆灼伤的,君兮也没打算告诉司徒飞云后来的那些事,含糊盖过这个话题,“皮相罢了。” 司徒飞云本想安慰君兮,见她似乎并不在意脸上的伤,反倒不知怎么说话了。 “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君兮这么一问,司徒飞云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了,拉起君兮的手,“今天北征的大军就回来啦!永安大街早就挤得水泄不通了,两旁的客栈酒楼临窗的位置几天前就被人定完了,我在望海楼订了位置,特意来找你一起过去的。” 这倒是君兮的疏忽,其实她是没想到京城百姓回这般热情,毕竟上辈子,每次君琛凯旋归来,她都没去看过,自然也不知那盛况。 一行人到了永安大街,君兮才知司徒飞云所言非虚,京府伊带着人在梳理人群,让沿街的百姓不要越过御林军站成的防线。 至于沿街的酒楼,皆是窗户大开,人头攒动,妙龄少女们哪个不是聘聘婷婷。 人群这般拥挤,七喜八宝怕出什么意外,寸步不离守着君兮。 这儿好几座酒楼都是君兮的产业,十一找了一个地理位置最好的房间,给君兮把房间安排好了,但那间房早就在几天被人高价订下了。酒楼老板此刻也是焦头烂额的很。 那客人来头大不好得罪,可是得罪东家,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好在很快就传了消息过来,君兮不过来了,酒楼老板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司徒飞云订的房间地理位置也不错,虽然是顶楼,好歹站得高看得远。 “要不是这酒楼是我姑父家的产业,我估计这连这个位置都抢不到。”司徒飞云自己灌了一口茶,有几分灰头土脸的道。 “不就是大军凯旋么,那些贵女为了看一眼就把银子当石头砸?”君兮很费解。 司徒飞云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她们这一眼,看的就是以后的夫君了。” 君兮猛然明白了什么,“只听说过榜下捉婿的,还没听说过军队里直接挑婿的。” 司徒飞云大笑两声,“前面骑马进城的,都是将军,从金銮殿上一出来,从此就封侯拜将,平步青云了。那些贵女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话音一转,带了几分嘲讽,“文官贵女总是自命清高,她们若是真清高,这样的场合就别出来抛头露面!” 人群突然躁动起来,君兮朝窗外瞥了一眼,“来了。” 永安街入口处,已经能看见那潮水一般涌进的黑甲军队了,红底黑字的燕字旗迎风飘扬。一骑汗血宝马走在最前面,通体乌黑四蹄耀白的千里名驹紧随其后,是燕望北喝君琛。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肃杀凛然。 先前持枪阻挡围观百姓越线的御林军在黑甲军面前似乎都变得矮小起来。 喧闹的人群寂静了那么一秒,才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欢呼声。 “燕元帅!” “君世子!” “大军凯旋啦!” “燕家军好威风!” 围观的百姓兴奋不能自持,不断向军队涌动,银甲御林军几乎拦不下来。 两旁酒楼含羞探头张望的贵女们大多都是素中带艳的衣服,家世背景深厚的,穿着华服。 但不知是心照不宣还是什么,都没人穿一袭红衣。 像是彼此都知道,那样张扬又浓烈的色泽,只要那个人穿了,她们再穿红衣,就只是自取其辱。 众贵女不知的是,君兮今日并没有穿红衣 凭栏倚楼处,窗前一盆芍药开得艳丽。 司徒飞云半开玩笑的看着君兮,“你不穿红衣,你童养夫能看到你吗?” 早上分别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可是此情此景,竟弄的君兮也有点紧张兮兮的,听了司徒飞云的话,楞了一会儿,才看向她今日穿的那身石榴红裳,浅笑,“你穿这一身,是为了燕帅?” 司徒飞云就不说话了,目光盯着那走近的军队。 围观的不止贵女,也有出征的世家子弟,楼下是百姓的欢呼声,楼上是叫着各种名字的声音,嘈杂喧哗,根本听不清到底是叫的谁了。 “燕望北——”司徒飞云红着眼角叫了一声,但这里地势高,下面又吵,根本听不清。 司徒飞云气的一拍窗户,“这里太高了,他听不见!” 确实,便是要他们看见这里,也只得抬头才能看见,可是这游街的时候,谁会抬头? 不知是哪个雅间的里的贵女开了个头,手绢或香囊都朝军队砸去。 君兮看见还几个香囊砸向君琛,当即气的磨牙,“八宝,给我一把弹弓。” 八宝很快就从身上摸出一把弹弓递给君兮,君兮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弹珠,干脆取了盘子里的葡萄打出去,击落扔向君琛的香囊。 司徒飞云深受启发,直接捻起葡萄往外扔。 其他房间房间的贵女看到这边仍葡萄,想起掷果盈车的典故,也把房间的水果都往外砸。 一时间永安大街上香囊锦帕瓜果齐飞。 一颗紫葡萄打中君琛脑门的时候,他抬眼一看,临街的酒楼芍药花开得正艳,素衣罗带的女子,覆了一层面纱,眸子里噙着浅笑望着他。 天光暗淡,苍古楼阁间,竟飘起了星星点点的红花。 有隐秘不可告人的情愫自内心疯涨起来,同于野兽。这世上生的好看的人极多,可那人的眉眼,却偏偏长到了自己心尖儿上,只一眼,似乎就能勾起前世来生。 木楼吱嘎一声响,跟着是几声惊呼。 君琛看不见掉下的木板砸到下面围观的百姓,也听不见御林军在大声呵斥什么,楼阁之上的七喜八宝在大声呼喊什么,她们伸手去抓,却只抓住那掉下来的一红一白的二人一道衣摆,终归还是坠落了下来。 君琛脚用力在脚踏上一踩,从马背上跃起,后背黑色的披风卷起旋风,铁臂稳稳接住了那坠楼的人。 坠落的时间似乎变得很慢,他妖治的凤眸里是隐忍的薄怒,“还是这么任性。” 君兮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听了他这话,却含笑道,“上一次,在城楼下,我接住了你。” 那一瞬君琛眼神炙热得能焚烧一切,落回马背上的时候,盯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燕望北也看到了楼上落下来的二人,手握成拳,却终是没有去接落下来的司徒飞云。 他是订了亲的人,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若是去接司徒飞云,只会让场面陷入僵局。 说不定还会坏了司徒飞云的名声。 只是贴在他胸前的那面护心镜却灼热得似乎要将他的心肺烧穿。燕望北不敢去看司徒飞云的眼,沉默半响再次抬头时,就见司徒飞云已经稳稳的站在地上了,只是面上有几分自嘲之色。 燕望北想着她到底是武将之女,功夫不弱,心底的担心少了几分。 七喜八宝还有司徒飞云的一众护卫都从阁楼上下来了,见君兮和司徒飞云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君兮没忘这是在大街上,小声说,“你还要去神武门,别再这儿耽搁太久,放我下去吧。” 君琛用力抱了她一把,才把人放地上了。 八宝七喜忙过去扶君兮,这突来的变故虽然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但御林军知道这楼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哪敢怠慢,瞬间就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也没看清那落下的二人到底是何模样,更别提知道是哪家姑娘。 军队再次前行,八宝茫然的发现司徒飞云和君兮都快哭了。君兮是被世子接住的,司徒飞云是落到一般自己一个帅气空翻落地的,这二人应该都没受伤啊。 “郡主,县主,你们这是怎么了啊?”八宝不知所措。 司徒飞云说,“我心疼。” 八宝:“” 君兮一张脸皱成一团,“我腰疼。”君琛那家伙,刚才放她下去的时候,使劲儿再她腰上掐了一把。 八宝:“” 君兮揉着自己到目前为止还很纤细的小腰转身,龇牙咧嘴道,“把这楼给看起来,暂时不许任何人人出入。” 她跟司徒飞云突然从窗户跌下去,是酒楼窗户长年失修突然坏掉了才怪。 肯定是有人暗中作乐手脚。 不过不知那人想要针对的是自己呢还是司徒飞云了。 若是针对自己,只能说那人谋算得也太周全的了些,她什么时候回京,回跟司徒飞云一起再那个包间都谋划得一清二楚。 司徒飞云率性却不笨,自然也知道方才窗户下的木栏突然坏掉绝非偶然。 军队已经走过了,这永安大街的人也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御林军把整座酒楼围了起来,贵女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整个南都京城也没人敢跟君兮比脾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麻烦来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那是一言不合就甩鞭子抽人的主,她们平日里暗地非议几句就罢了,真正对上君兮,还是乖顺得跟兔子似的。 她大冷天把人丢进池塘里只是传言,可是那日在长公主府上,陈灵非议她几句,就死得那般凄惨,偏偏还不敢伸冤,这可是众贵女亲眼看到的。 说来也是误打误撞,陈灵之死,君兮根本就不知情,虽然莫名其妙背了个锅,但让京城贵女对自己如此忌惮,君兮还是挺乐意的。 不然那些女人的套路烦都能烦死她。 十一他们检擦了那掉下来的木板,又勘察了楼上的隼眼,确定这木板是之前就被人弄坏了的,只要趴在窗台往外看,隼受力不住断裂,就会带着人一起从楼上落下去。 知道各中关键,司徒飞云冷笑一声,“我到不知我是碍着谁的眼了,敢这般算计我!” 君兮也是皱眉,这一层一层楼盘查下来,并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七喜从楼上快步走下来,“郡主,楼上有一个包间里的人诡异得很,不肯开门接受盘查,而且房间里有好几个武功高手。” 君兮和司徒飞云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带路,”郡主吩咐。 “小姐,人丢走完了,我们也回去吧。”丫鬟小声道。 孱弱倚在窗边的人,烟紫色襦裙,臂弯挽着香妃色轻纱,垂马发髻显出几分温婉,眸底泪光点点。 却在下一刻狠佞一巴掌扇向了丫鬟,咬牙切齿道,“贱人!司徒飞云那个贱人!怎么就没摔死她?” 丫鬟被女子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完全不知平日里温婉大方,善良可人的小姐怎么突然打她。 “小姐”丫鬟捂着被打的脸,泪花在眼底打着转。 赵柔指甲抓破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上又露出了那个平日里惯用的,找不出一丝破绽的温婉笑意来,“小莲,我打疼你了?” 丫鬟诚惶诚恐摇头,“没有,没有” 赵柔原本怜惜摸着丫鬟被打的脸,下一刻却又狠狠的拽住了丫鬟的头发,狰狞问道,“没有打疼你,那你哭什么?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嗯?” “小姐小姐好疼”丫鬟想搬开赵柔的手,但根本就是徒然。 赵柔又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冷笑道,“你这副样子,是想我以后嫁去燕家了,哭给望北哥哥看吗?” “我没有”丫鬟眼底已经泛白了,赵柔眼底是狰狞还是一点没减。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在这样下去,你可就掐死你这小丫鬟了?” 赵柔有如梦中惊醒,这才松了手,丫鬟跌坐在地,一边咳嗽一边剧烈的喘息,泪流满面。 赵柔这才转身看向坐在桌子上的那个异族服饰的女子,“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犯蠢啊”长央手支撑着下颚,戏谑道。 “这次是那个贱人命大!”说到此处,赵柔眼底又狰狞起来。 “啧啧啧,”长央摇摇头,“还是这么蠢,直接用毒多好,任她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 赵柔冷笑,“摔死还能说是意外,用毒致死,真当武侯府是摆设?只怕武侯家的疯狗们会为了司徒飞云那个贱人闹翻整个朝堂!” 长央还是一脸戏谑,“这酸溜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话锋一转,“不过这京都的将门世家,后宅的确没你们文官子女过得艰辛。所以将门家的女儿,还真是不适合勾心斗角!君兮倒是个例外!” 赵柔也不蠢,很快就回了长央一个冷笑,“你说帮我杀司徒飞云,实际上是你想杀君兮吧?” 被揭穿长央也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她早就死了,我还杀她作甚?” 赵柔逸惊,“什么?” 长央眸光一冷,“你要记住,现在的这个君兮,只是个傀儡。” 那个人亲自交给她的君兮的尸体,怎么会有错。 赵云还想再问什么,但长央已经不再屋内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丫鬟小莲。 “此地不宜久留,相府大小姐还是早些离去吧,还有这个丫鬟,惹了大小姐心烦,不如送给我做宠物的点心!” 赵柔听着回荡再房间里的这句话,沉了脸。 那个南疆女人还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不过看在自己还有求于她的份上,她暂时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赵柔往窗边看了一眼,发现对面的望海楼被御林军层层包围了起来,冷嗤了一声。 想起长央说的现在的君兮只是她们的一个傀儡,今日她看到的站在司徒飞云旁边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眉心拧了起来。 那伙南疆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那个南疆女人给她的东西的确好用,现在赵丞相独宠她母亲,整个相府后宅都是她们母女说了算。 只要她吧那药也给燕望北吃了,她相信燕望北余生也会只喜欢她一个! 赵柔很快就释然,君家的事,君兮与长央有什么过节,与她何干。 走出房门,没人引路也没下人候着,赵柔脾气又上来了,“小莲,死哪儿去了?” 喊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小柔已经被她送给那个长央了,一时间心底有些木木的。 楼道上有人插话,“赵大小姐今日可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赵柔循声望去,就看见了被一众丫鬟簇拥着的美人,杏眼桃腮,端庄大气,偏偏还和她穿了同款的襦裙。 她本身生得也不差,可是被这么一衬,高低立见。 赵柔在心底把今日给她梳妆的小莲骂了个千百遍,脸上仍是笑意盈盈道,“原来是国公府的君大小姐,今儿可真是巧了。” 她和长央在屋子里说的那些话君锦华是不可能听见的,君锦华肯定是在嘲讽她刚才那句骂小莲的话。 君锦华借着楼道的地势高度睥睨着赵柔,“是啊,好巧。” 留下这意味不明的话,君锦华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离开,与赵柔擦肩而过之时,突然低声说了句,“陈灵之死,谢谢你送了我一个筹码。” 赵柔瞳孔一缩! 怎么可能,君锦华怎么知道陈灵是她杀的? 那日在长公主府的花会,司徒飞云跟陈灵起了争执,她是想杀了陈灵嫁祸给司徒飞云的,可是流言风向不知怎么就偏向了君兮。 君锦华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要告诉谁?告诉君兮吗? 还是想以此来要挟她? 思量过后,赵柔冷笑,君兮如今只是一根傀儡,君锦华就是告诉了君兮又能如何,她要挟她就得听她的吗 武官的女儿永远都是武夫的头脑,君锦华说她杀了陈灵,整个南都京城谁人不知她相府大小姐以娇弱出名,谁会相信她能杀人? 君锦华已经出了酒楼,上马车时朝望海楼那边看了一眼,御林军还没有撤去,她不知从一扇窗户里看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大变,“坏了!” 望海楼 让君兮意外的是,这次那个不配合搜查的房间开门了,开门的婢子礼数周全,一看就是大家之风。 君兮却瞳孔一敛。 只有宫里的人才会行那样的礼。 目光扫向桌前的粉嫩少年时,更是惊讶,“九公主?” 楚沫这是第一次溜出宫玩,没想到就这么被人给识破了,她好歹还换了男装啊,这人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本来还装作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瞬间就戒备的看着君兮。 隐匿在暗处的几个高手亦是戒备了起来。 同为习武之人,司徒飞云自然知道她们已经被盯上了,却还是因君兮那句话大吃一惊,“她她是九公主?” “你如何认得本公主的?”楚沫骄傲的扬起下颚。 君兮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这么贸然出声,不惹人怀疑才怪,何况这辈子她跟楚沫没什么交集。 寻思了个接口,刚想开口,却闻一声浅笑从外间传来,“自然是我告诉兮儿的。” 白衣画扇,文雅谪仙,可不就是楚城? 他怎么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回京城了?就他那破身体,不要命了? 君兮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 看见楚城,楚沫伪装的那些戒备瞬间就没有了,从凳子上弹起就扑进了楚城的怀里,“五哥,你可回来啦!” “你这丫头,这么多人看着呢。”楚城弯弯唇角,笑得无奈。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君兮都肯定,楚城算计谁也不会算计楚沫,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是一般的宠。 皇家的人,她们自然是没法再查下去了,便道,“不知就公主在此,方才多有冒犯。” 楚沫看着君兮一双美目就喷火,“呵,你们刚才可是威风得狠呐,不少要盘查本公主的房间吗?” 如果说君兮之前的张扬跋扈是装出来的,那么这个大楚皇朝的九公主,就是真的张扬跋扈了。 一盏热茶直冲君兮脸上甩去,君兮身体一侧躲开,滚烫的茶水洒在地板上,瓷片碎了一地。 “你还敢躲?”楚沫平日里教训宫女奴才什么的,那个不少任她打骂,见君兮躲开,怒火更深。 司徒飞云看不下去了,喝道,“你贵为皇室公主,便是这般蛮横无理的?君兮招你惹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堪破命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楚沫冷笑,“好啊,又来一根不要命的,怎么,你是再说我没教养吗?妄议皇室,来人,给我掌嘴!” 暗处的人影欲动,七喜八宝手中的佩剑已经出鞘了半寸。 楚城低喝了一声,“小九,别闹。” 楚沫满脸委屈,“五哥,你凶我” 她指向君兮,“桃夭说你有个喜欢的不得了的姑娘,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人?”她较好的面容几乎的瞬间九扭曲了起来,“五哥,你知道这女人有多不知羞耻吗?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从窗口跳下去,君琛哥哥救了她,她竟然还赖在君琛哥哥怀里不走!” 君兮也是个奇葩,她第一时间不是愤怒,也不是回击,而是神游。楚沫那句君琛哥哥让她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脑袋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上辈子楚沫双十年华仍不肯嫁,最后出家,带发修行的事来。 感情她这是上辈子就瞧上了君琛? 君兮心底有个小人再感概蓝颜祸水。 楚沫的话让楚城心头发苦,君兮跌下楼去那一幕他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小九,越来越不像话,你是皇室公主,你的礼仪呢?” 楚沫委屈别过脸去,“我说的是实话。” 司徒飞云自问见过不要脸的,可是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皇家人的嘴脸她自然知道舌灿莲花,这么颠倒黑白骂人的简直让司徒飞云目瞪口呆,她素来心直口快,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我的天,还有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我们是失足掉下去的。还有你那一口一个不知羞耻,你摆明了就是看上人家夫婿了,想要抢夫,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还是说皇家的脸皮都是城墙那般厚?” 君兮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想去捂住司徒飞云的嘴,奈何晚了。 楚沫笑得阴森,楚城亦是一脸阴沉,“武侯县主,本王倒是不知,武侯家已经狂妄到了这等地步。” 司徒飞云才不怕他,冷笑,“武侯世家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你们那些弯弯道道我学不会,但是人在做,天在看,我句句对得起天地良心!” 君兮叹了一声,司徒飞云这丫头还是太年轻,刚过易折。 楚沫尖叫起来,“五哥,你看,她们是不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我要告诉父王,诛她们九族!” 尖利得有些刺耳的声音让君兮皱眉,也在那一瞬间,她看见刑场血流成河,看见司徒飞云在烟花柳巷受尽折辱,绝望的眼底倒映着天幕。 这 君兮用力眨了一下眼,发现那画面有消失了。 她后退一步,有些难以置信,那是司徒飞云的未来,整个武侯家的未来。 司徒飞云以为君兮是被吓住,扶着她骂了句,“出息点,咱们不能给将女丢脸,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就杀光这楚国的领兵之人好了!看那边塞之地谁去镇守!” 楚城眸光一闪,她知道燕望北此次回京,老皇帝的计划。 君兮一见楚城那个眼神就心底不安,脑袋里却出现了另一个声音,“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转折点,就在今天,你可以改变这一切的。” “你是谁?”君兮心底大骇。 那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道,“你的重生,本就是这世间的一场变数,你命该去的时候,你不走,自然得有人去偿还你的命数” 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君兮反而冷静下来了,“我该死的时间,还早着呢,还是按你的说法的,我现在就该去死?” 那人只虚空里留下一句,“不要同命数抗衡。” “命数?”君兮冷笑,“命数可有叫我接下来如何做?众生皆不可违抗命数?” “自然。”那人道。 君兮笑得更讽刺了些,“那芸芸众生行尸走肉活着便是了,何须何须幸苦劳作管一日三餐温饱?诸侯国的天下,何须争了有夺,夺了又争?或者,天地间本就不该有圣灵?反正一切都是天命!命途已经写好,挣脱不开,那还活这一世做什么?” 那人一声轻叹,“你还是这么偏激。” 那一声呢喃那么遥远,又近的几乎伸手就能抓住,君兮不知为何自己会湿了双眸,“你到底是谁?” “你归来,便知了。”那人一声浅浅叹息。 “君兮!君兮!你怎么了?”司徒飞云大力摇晃君兮两把,才把君兮给晃醒了。 楚沫一脸鄙夷,“你也就这点胆子。” 君兮并不说话,沉沉目光从司徒飞云脸上扫过,又扫过楚城的,最后拉起司徒飞云的手,“我们走!” “本公主准你们走了吗?”这般被人无视,让楚沫彻底火大了起来。 君兮回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公主这般出宫,不知贵妃娘娘可知道。” “你!”楚沫气结。 君兮并不理她,拉着司徒飞云的手就要走出房间。 楚城眯起了眸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君兮方才出神了一会儿,就一直怪怪的。 “你站住!”眼见君兮她们已经走到门口处了,楚沫大喊道。 隐匿在暗处的暗卫们蠢蠢欲动,君兮眼风一抬,楚沫视线像是被什么较住,然后秋冬的寒霜,就顺着视线间无形的枷锁,一直蔓延道她眼眶,再沁入心底。 楚沫被那个眼神生生逼得后退了一步,失神嗫嚅道,“不是,我” 君兮突然转身,打开房门的刹那,恰好看到君锦华抬起手准备敲门。 “真是巧了。”君锦华笑道。 看到君锦华,楚沫反而松了一口气,有些撒娇的道,“锦华姐姐!” 君锦华站的地方恰好是门口,她带着一众下人,要是她不让开,君兮还真不好出去。 君锦华视线飞快的往屋子里扫了一眼,微微福身,“见过五皇子,九公主!”视线这才转向君兮,“君兮妹妹,武侯县主也在这儿。” 楚城冲着君锦华微微点头,楚沫则是亲热的亲自迎了上来,“这是再外面,锦华姐姐这么多礼做什么” 司徒飞云只觉得着气氛有些怪怪的,她素来心宽,也想到不了太多,只看到君兮跟君锦华对视一眼后,君兮就什么话都没说,拉着她走出了客栈。 “呃,这”司徒飞云看看后面的五皇子九公主,又看看拉着她疾步离开的君兮,无比茫然。 不知为何,楚沫看到君兮离去,眼底分明闪过掀喜的,却在下一刻板起脸,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一般,“什么东西,一点规矩都没有!” 君锦华眉头一皱,她跟楚沫交好,知道这位被皇帝宠得无法无天的公主性子虽然娇蛮,但也不至于说出这般难听的话。 而且她似乎一直在针对君兮。 显然楚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轻斥道,“越来越刁蛮了,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楚沫吐吐舌头,“我是公主啊,本公主还愁嫁?” 楚城扶额,这个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你能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吗?” 楚沫马上就跳脚了,指着楚城,“你竟然说我不是女人!” 楚城:“” 君锦华:“” 楚沫一脸受伤的表情,“虽然我也更希望我是个男人,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君锦华咳嗽两声,“公主还是这么古灵精怪。” 楚城也觉得在外人面前,楚沫这副做派委实有些丢皇家的脸,但心底更多的却是无奈。 皇宫那地方,永远都是肮脏,恶心的,楚沫,就像是他十多年阴晦的生命里照进的一缕阳光。 虽然这辈子她不再是他的亲生妹妹,可是在他看来,这没什么区别。不知是喜是忧,这辈子的楚沫,讨厌自己的太子哥哥,反而对他这个十多年不见的废弃皇子一见如故。 君锦华这么突然找过来, 必然是有什么事的,楚沫很快正了脸色,“锦华姐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啊?” 君锦华眸光一闪,道,“本来准备回国公府了,看见你在这边,怕是偷偷跑出来的吧,你这样回宫去,被贵妃娘娘知道了,少不了一顿罚的。恰好我有事要进宫一趟,就偷偷带你进去吧!” 楚城虽然也是皇子,可是贵妃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进宫的马车,一定会被仔细盘查,楚沫也知道自己要是贸然偷跑回去一定会被抓包,到时候少不了自己一顿好果子吃。 与其跟着楚城回宫,倒还不如跟着君锦华浑水摸鱼溜回去。 她扑过去抱住君锦华的脖子,“亲爱哒,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楚城和君锦华都是一脸懵逼,楚沫在说什么? “公主,您”君锦华话都说不利索了。 楚沫脸色一僵,干笑两声,“就是我好喜欢你的意思。” 君锦华和楚城脸色更加变幻莫测了,最终楚城黑着脸道,“胡闹!” 楚沫被他吼得一哆嗦,烦躁的抓抓头发,“哎呀,反正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间用的话。” 楚城脸色微微缓和了几分,“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楚沫咳嗽两声,“书上看来的。” 这话不知戳中了楚城哪里,有那么一瞬间他脸色是有几分说不清的黯然,“倒是和她一样的性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侯府兵权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楚沫尴尬得只想遁走,“那个锦华姐姐,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去换身衣服。” 君锦华含笑点了点头,心底疑惑更深,楚沫似乎不太对劲儿。 楚沫一走,君锦华虽然带了不少奴仆,但也不好跟楚城在一根房间里久待,福身道,“臣女去下面等九公主吧。” 楚城突然意味不明的道,“本皇子还是比较好奇,你方才跟君兮说了什么” 君锦华瞳孔一颤,面上仍是笑道,“五皇子在说什么,臣女不明白。” 楚城目光含笑看了她一眼,“不知君大小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君锦华坦然自若,“真不明白。” 楚城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退下吧。” 君锦华这才拖曳着长裙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楚城突然道,“你也看上了君琛?” 君锦华似笑非笑,“我的夫君,必是这江山的主人。” 门口已经没了人影,楚城看着手中的瓷白的茶盏,一声轻笑,“有所求,才有破绽,君兮,你今生所求是什么?” 君锦华出了房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停下,吩咐左右的人,“你们先下去吧。” 下人们不敢有异议,纷纷退下了,君兮朝楚城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这才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排客房尽头时,敲了最后一间房门,们很快“吱嘎”一声开了,是八宝。 八宝冲着君锦华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郡主一直等着您。” 君锦华进去就发现君兮拿着册子在写写画画的,司徒飞云面前的油炸花生米都吃完一碟了。 走进几步,看到君兮手里拿的是礼单,君锦华就笑了,“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君兮抬眸望她一眼,“你让你等你片刻,所谓何事?” “陈灵是赵柔杀的。”君锦华语气笃定。 “哦。”君兮不咸不淡应了声,“赵柔是谁?” 相比君兮的淡定,司徒飞云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般,“丞丞相府小姐赵柔?” 君兮疑惑的目光看向司徒飞云,司徒飞云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那可真是个病西施,身体柔弱得不得了,多走一步就会病倒的主儿。” 君兮平静说出了一个事实,“这么说来,她平日里就是在装柔弱。”轻笑一声,“又一个柳嫣然。” 柳嫣然几个字让君锦华微微有些不自在,毕竟是国公府把柳嫣然送上龙床的。 “柳嫣然是谁?”司徒飞云捏起一把花生米望嘴里送。 “无关紧要的人。”君兮合上了礼单,“继续说说这个赵柔。” 司徒飞云挠挠后脑勺,“她真没啥可说的了。” 君锦华补充道,“她跟燕望北定亲了。” 听到这话,司徒飞云脸色就是一暗,显然她不愿意提及此事。 被君锦华这么一提醒,君兮脑子里的信息一下子就连贯了起来,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这就对了,看来今日酒楼的窗户,也是她的杰作。” 司徒飞云猛然明白了什么,“她做这一切,是想针对我!” 陈灵之死,流言虽然都说是君兮下的手,可是那天教训陈灵的,分明是自己,杀死陈灵,是想嫁祸给她!酒楼的窗户,想来也是赵柔打听好了自己订的房间,才做的手脚。 一时间司徒飞云之觉得手脚发凉,“真是难以置信” 君锦华笑得讽刺,“越是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女人,狠起来才是最可怕的。” 君兮看向君锦华,“你告诉我这些是何意?” 那次在临安地道,她可是亲眼看到国公爷跟黑袍人有来往,县主君兮对护国公府可不敢掉以轻心。 君锦华说,“君兮,我们合作吧!” “什么?”她这话倒是让君兮一愣。 君锦华眼底一片决绝,“祖父,舍弃了我兄长。” 君兮没有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君锦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了桌上,语气有些发苦,“弱冠之年入仕,金銮殿上一篇文章引得酒楼茶馆争相传诵,兄长本该有大好的前途杨家姐姐还等着我哥哥去提亲,可是他最终毁在了胡姨娘那样一个不堪的女人身上,更准确的说,是毁在这样一瓶药上!” 胡姨娘本是君五爷的小妾,不知怎么又和君二爷的长子勾搭上了,叔侄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的丑闻君兮略有耳闻,虽然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听君锦华这么一说,君兮还有几分惊愕。 君五爷是在风月场上打滚惯了的,怎么可能被胡姨娘迷成那样,君大少爷饱读圣贤书,自然也不会做出动自己叔叔的小妾这种荒唐事来。 君兮看着那瓶药,若有所思。 “你应还是不应?”君锦华道。 君兮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既然来找我,就说明以你的能力,无法做到这件事,你如何就相信我能?” 君锦华怒瞪着君兮,索性和盘托出,“祖父已经疯了,我虽然不知祖父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但是大臣家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传进京城的闺女圈里,之前妻妾成群,斗得你死我活的大臣后宅,如今都是专宠盛行,不难猜出,有人已经用这药控制了整个朝堂!” 君兮瞳孔一颤,若是真如君锦华所说,整个朝堂都被幕后那只黑手操控了,那此次北征的大军归来,可不就是羊入虎口? 君锦华一看君兮的脸色就知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起身朝外走,“我得走了,要不要跟我联手,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房间的门关上了,司徒飞云才看向君兮,“你要跟她联手吗?” 君兮看着被自己放在桌上的礼单,“怎么不联手,飞云,京城,山雨欲来。” 司徒飞云抿紧了英气的唇,“我爹已经上了好几次辞官的奏折,陛下都没比准。” 君兮浅笑,“难怪你今儿胆子这么大,直接跟公主叫板,原来是早就知道了京城的局势。” 司徒飞云说,“君兮,我相信我父亲的话,楚国未来十年,必然都在战争众度过,可是如今这个楚国,像是被蛆虫腐蚀得只剩一滩烂肉的死兽。不管尖牙有多硬多利,可是这头兽已经濒危,抵抗不了强敌了。” 楚国的兽牙,就是军队,不管多硬的牙,脱离了主体,都是没法再咬动猎物的。 司徒飞云继续道,“不管燕望北今后是封侯,还是拜将,我们都没可能了,我只希望他好好的。” 这辈子楚国的衰退程度,也是君兮没有想到的。 她手不由自主放在了自己腹部,孩子,可能你一出生就得面临一个乱世了呢。 她说,“回去把你哥哥的儿子抱给你父亲看看。” “什么?”司徒飞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君兮意味深长道,“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这天司徒飞云回府,就看到侯夫人在逗才半岁的小孙子,嫂嫂坐在一旁,眉眼噙着浅浅的笑意。 “阿云回来了?”世子夫人看着司徒飞云笑道。 司徒飞云心底不痛快,一路跑回来的,一脑门的汗,她蹲到了小侄子跟前,捏住他肉乎乎的小手,只觉得惊奇。 其实司徒飞云有些怕小孩子这样脆弱的东西,她甚至都不敢抱,就怕自己一根不小心,就给弄坏了。 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一度以为她不喜欢小孩子,今日看到她肯跟孩子玩,也觉得挺新奇的。 “你啊,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出了趟门回来,就一脑门的汗。”侯夫人用帕子给司徒飞云擦脑门上的汗珠。 世子夫人亲自去端了井水冰镇的酸梅汤来,“阿云喝点酸梅汤吧,这么大的天气,怎么不坐马车出门” 司徒飞云也的确渴了,咕隆两口就喝完了冰镇的酸梅汤。 小侄子两眼晶亮地看着她,口中咿咿呀呀说着司徒飞云听不懂的话,肉乎乎的小手伸向她。 司徒飞云有点懵,“他是要我抱吗?” 把碗放到一边,司徒飞云准备抱抱自己的小侄子,小侄子嘴巴一瘪,避开她伸来的手,一脸渴望的要往那碗里凑。 司徒飞云一脸茫然,“他怎么又不要我抱了?” 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都笑了起来。 世子夫人把麟儿拉回自己怀里,笑着刮了刮孩子的鼻头,“你这个小坏蛋,不能吃冰的,你吃了会闹肚子的!” 司徒飞云这才反应过来小孩是在跟她要冰镇酸梅汤,顿时也是哭笑不得。 突然之间,她明白了君兮那句话的意思。 君兮让她把小侄子抱给父亲看看,是想告诉父亲,武侯家一旦失了兵权,那就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无异了。 如今让父兄苦恼的,无非就是朝堂上的流言,说她们司徒家佣兵自负,目无皇权。 如果真如君锦华所说,朝中大臣都被控制了,那么父兄交出兵权,告老还乡无非就是那些人乐意见到的局面! 到时候真没了兵权,等着她们的怕是不是衣锦还乡,而是满门抄斩吧! 一下子想通各种关键,司徒飞云只觉得浑身发冷。 “爹在府上没?”司徒飞云问。 侯夫人一脸忧色,“你父兄在书房那边,午饭也没用,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欠下人情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司徒飞云若有所思,又逗了一会儿还在朝碗里看的小侄子一会儿,突然一把提起了小侄子的衣领,这举动看得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都是一阵心惊胆战。 “你这是做什么,快把你侄子放下来!”侯夫人吓得声调都变了。 小少爷被司徒飞云这么拎着,手脚都悬空,先是愣了一会儿,跟着就手刨脚也刨,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乐呵得笑出声来了。 司徒飞云被侯夫人这么一吼,吓得差点手一松把人给仍地上了,好在到底没送。 司徒飞云摸摸后脑勺,“他也没不舒服的样子啊?” 侯夫人也是将门虎女出生,早年甚至跟着武侯上过战场,退居后宅这些年,儿孙满堂,也渐渐没了当初那股火爆脾气,可是今儿个被司徒飞云这么一折腾,愣是没忍住,抬手就给了司徒飞云一个暴栗,“有你这么抱孩子的吗?” 世子夫人从司徒飞云手里抱过孩子,见侯夫人这般训司徒飞云,也是哭笑不得。 她把孩子放在司徒飞云臂弯里,手把手叫她,“阿云,孩子要这么抱,手拖着后脑勺,孩子的骨头软,不托着可能会伤到脖子。” 司徒飞云只觉得手里抱着这个小祖宗,就跟举着传国玉玺似的,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汉。 而且小侄子似乎听不满意这个抱他的姿势,手脚都乱动,让司徒飞云如临大敌,手上的劲儿也不知怎么用,重了怕伤了小侄子,轻了又怕他摔下去。 侯夫人看得着摇头,“这孩子都是被我给养野了,哪家姑娘十八九岁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你说这以后到了夫家,可不是让人遭罪么?” 这些话侯夫人从司徒飞云及笄那年就开始念叨了,念到现在,司徒飞云已经完全免疫,整个就左耳进右耳出。 世子夫人捂嘴闷笑,“咱们阿云以后找个上门女婿也是好的。” “就是就是。”司徒飞云觉得世子夫人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君琛可不就是君兮的童养夫,找个上门女婿似乎挺不错的! 侯夫人一个没忍住,抬起巴掌又要打,司徒飞云见势头不妙,抱着小侄子就走。 侯夫人在后面骂道,“你这死丫头,去哪儿啦?” 司徒飞云忙着逗小孩儿,头多不回,“我去书房看看爹和大哥。” 侯夫人还想骂几句,世子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制止了侯夫人,笑道,“娘,您就让阿云抱着麟儿过去吧。” 侯夫人一脸忧色,“她这么抱着麟儿过去,我是怕孩子闹腾,万一打扰到她爹和大郎商议朝堂中事” 世子夫人便道,“让厨房送些吃食过去吧,爹和夫君已经好几日没合眼了。” 侯夫人想想,觉得也是,便吩咐下去了。 司徒飞云抱着小侄子走到书房的时候,守卫刚要行李,被司徒飞云用眼神制止了。 “县主,侯爷和世子正在里面商议朝廷中事呢,侯爷下令了任何人不许靠近。”守卫低声道。 “我知道。”司徒飞云摆摆手,“你退下吧。” “可是”守卫有些为难。 司徒飞云杏眼一蹬,斥道,“让你下去就下去,啰啰嗦嗦什么?出了什么事本县主担着!” 守卫被骂的灰头土脸,只得躬身退下了。 司徒飞云这才附耳在门边,想听听里面的谈话的动静。 不知是武侯和武侯世子说话声音太小还是屋子里现在陷入了沉默,司徒飞云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她皱了皱眉头,刚想凝神听得更仔细些,怀里的小人却不依了,小手抓住她一缕头发,咿咿呀呀往嘴里送。 司徒飞云看的一脸黑线,连忙把自己的头发抽了出来,哄道,“小祖宗,这可吃不得。” 猛然间寒毛竖起,司徒飞云抱着小孩儿一个旋身躲过了屋里射出的一只弩箭。 “爹,大哥,是我!”司徒飞云心有余悸。 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软甲铠衣的年轻男子手中还拿着一把弓弩,眉头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飞云,你怎么在这里?还把麟儿也带来了,简直就是胡闹!” 司徒飞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这个大哥,他在武侯面前都没这么怂过。 毕竟武侯戎马半生,儿子都是直接扔去战场上养,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自然是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着。 可是司徒飞云大抵是接受了武侯家的优良基因,从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有一次她的哥哥们拿随身的小刀逗她玩,谁知这孩子就抱住不放了。 能爬的时候就成天追在哥哥们后面,能走的时候就更不得了了,恨不得把军营当自己的家。 武侯舍不得对女儿说一句重话,武侯世子担着长兄的名头,少不得训她一顿。 此刻被武侯世子吼了这么一嗓子,司徒飞云条件反射性就想缩脖子,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有事找爹。” 武侯世子打量了她这打扮得颇为花哨的一身,脸色冷了几分,“燕望北跟赵丞相家的长女已经订婚了,收起你那些心思,你就是跪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爹同意你跟燕望北的事!” 这吼声有些大,麟哥儿看到父亲本想伸手要抱抱,被这么一吼,直接给吓哭了。 司徒飞云又急又气,试着安慰了两声麟哥儿,这才抬起头对武侯世子道,“大哥,我脸皮没那么厚!我找爹是有其他事!” 屋外的动静在就惊动了书房里的武侯,他道,“在门口吵什么?都进来吧!” 武侯都发话了,武侯世子只得让司徒飞云进了屋。 “阿云,到底什么事要这个时候来找为父?”司徒飞云五官英气大多数应该还是传承于她母亲,因为武侯满脸络腮胡,一双虎目,看着只叫人觉得像那门神似的威严无比,说话的嗓音也跟一口洪钟似的,震得人耳膜发疼。 恰好门口又传来了下人传膳的声音,司徒飞云说,“爹和大哥先用饭吧。” 熬了好几天,武侯世子眼底已经布了一层细密的血丝,听了司徒飞云的话,冷声道,“阿云,我和父亲还是要事相商,别闹!” 司徒飞云把小侄子塞进武侯手里,自己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这举动可把武侯吓了一跳,他一双蒲扇似的铁掌拿惯了沙场兵器,抱着一个怎么看怎么软乎的奶娃娃,实在笨拙得很。 不过武侯看样子也是抱过孩子,很快就调整好了手臂的姿势,把孙子抱得稳稳当当的,比司徒飞云熟练多了。 麟哥儿已经没哭了,迁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伸手要去揪武侯脸上的胡子。 武侯世子斥道,“住手,祖父的胡子是你能抓的吗?” 大抵爷爷都是疼孙子的,武侯任麟哥儿抓着自己胡子,还逗起了孩子,“无碍,这虎头虎脑的,精力旺盛得很,是我家司徒家的好儿郎,将来肯定又是沙场上一员猛将!” 说到这句,武侯和武侯世子目光同时暗淡了下来,这几日他们一直在商议的,就是兵权之事。 若是交出了武侯府的兵权,从此归隐山林,又何谈沙场? 司徒飞云亲自提了食盒进来,在矮几上摆好饭菜,“你们先吃饭吧。” 武侯看着年幼不谙世事的孙子,突然一声长叹。 司徒飞云知道父亲叹的是什么,道,“爹,咱们的兵权不能交出去!” 武侯世子眉头一皱,“阿云,这些事不少你该管的!” 司徒飞云用力一拍筷子,“让父兄如此为难的,无非就是朝堂上,关于司徒家拥兵自重,藐视皇权的流言罢了!父兄也是经历过沙场的人,自然该明白,两军交战,攻心为上!” 武侯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阿云你都能看明白的事,我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为父只是遗憾,没能像十二年前镇北王一样战死沙场,反而要告老还乡” 司徒飞云情绪也激动了起来,“爹,你跟本就没弄明白!你若是当真交出了兵权,拿才是大错特错,正中别人下怀!” 武侯世子在军中素有智囊之称,听到这里,自然发现了司徒飞云话里的不寻常,道,“你此话怎讲?” 司徒飞云指了指麟哥儿,“父亲当真以为,您交出了兵权,就能表忠心吗?陛下如今不理朝政,父亲和兄长每日都上朝,自然比我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说皇上有可能被控制了?”武侯世子眸光一闪。 司徒飞云想起今日在酒楼君锦华书的那些话,脸色更郑重了几分,“我怕的是整个朝堂都被人控制了!兵权在握,还能让人忌惮三分,若是没了兵权,我们便成了待人宰割的鱼肉!到时候怕是不止武侯府,就连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将士们,也会遭受牵连!” 武侯目光一颤,又看了自己臂弯里牙牙学语的孙子一眼,眼神慢慢坚定下来,“阿云说的对,之前是我们把兵权一事想得太简单了。” 他摸摸司徒飞云的头,“阿云当真是长大了。” 司徒飞云心底松了一口气,父亲听进去了她的话就好。 武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司徒飞云知道得留时间再给父兄合计合计,就抱着小侄子出了书房。 看着司徒飞云离开的背影,武侯世子突然道,“着不是小妹能想到的。” 武侯吃了一口菜,说,“算是咱们司徒家欠了镇北王府一个人情。” “君长羡的这个女儿,若是为将,定然不亚于她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梦境里的少年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武侯世子若有所思,“镇北王郡主想做什么?小妹跟她走得近,也不知是好是坏” 武侯道,“你看阿云如今,她跟镇北王郡主交好是好是坏?” 武侯世子想了想,“阿云如今倒是不像之前那般鲁莽了。”不知想到什么,他又笑了一声,“还知道抱着麟儿还找父亲说理,树倒猢狲散,的确是那么个理!” 武侯指了指自己对面,“你也坐下用饭吧。” 武侯世子受宠若惊,“父亲” 他虽是武侯世子,但性子素来老成得很,尊卑有序,主将用饭,他是不敢落座的。 武侯叹了一声,“这是家里,不是军营。” 武侯世子还是有几分犹豫,“可是这是书房。” 书房在他心底的位置大抵同金銮殿差不多了。 武侯暴躁脾气一上来,怒拍桌子,“让你坐就坐!跟一群文官似的恪守死礼作甚?” 武侯自己心底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刻板,死守陈规,不知变通。所有孩子里,反倒是司徒飞云的性子最像他,这也是他为何最宠自己这个女儿的原因。 武侯世子被父亲训了,只得乖乖坐到了桌前。 武侯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夹了两筷子菜,突然道,“君长羡曾经是守在楚国的一匹狼,他收的那个义子也是狼,能把天下大势看得这么透彻,他这个女儿委实了不得。” 镇北王府 之前在客栈的时候君兮就把要还礼的名册看了一遍,此刻回了府,又翻了一遍之前七喜交给她的侧妃的私库里查出的东西,很快就理好了哪家该还什么礼。 八宝看着君兮气定神闲的解决这些事,不由得问道,“郡主,若是真如锦华小姐所说,朝堂已经被人控制住了,拿世子他们可怎么办?您怎么还有心疼弄这些?” 君兮明眸半抬,“八宝,你怎么这么太监?” “什么?”八宝一脸茫然。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不急,你急成了这样。”君兮笑道。 八宝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您还又心情开玩笑” 七喜给君兮递了杯茶,“郡主是已经想好对策了?” 君兮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又没有三头六臂,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对策。但是急也没用,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她看向八宝,“墨姨她们还有几日进京?” 八宝回答“墨姨来信说,已经在路上了,王爷的情况也稳定了。” 后面一句话让君兮楞了半响,先前父亲在庄子上一直都浑浑噩噩,人也认不清,此刻突然 好了,君兮高兴之余,心下却总有几分不安,林老夫人告诉她的那个古越国的传说,与她而言,虽不少噩梦,但也差不多了。 她不知为何自己总是排斥关于古越国的一切。 好像哟什么东西,她伸手就能触到,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直觉告诉她,接触了关于古越国的一切,她会失去眼前的一切。 而且今日在客栈她看到的那些景象,听到的那个声音,也太莫名其妙了,简直就是幻觉。 该不会真是自己最近心神不宁,产生幻觉了吧? “呵,本尊可不是幻觉。” 那道声音再次想起,君兮心底一惊,无声询问,“你到底是何人?装神弄鬼想做什么?” “装神弄鬼?这可不是装神弄鬼!”那人嗤笑。 “那为何不敢现身?”君兮浑身杀气毕露。 “还是跟从前一样,一逗你你就跟只炸毛的小猫似的。”这次的音色清晰了许多,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少年音。 君兮莫名的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你自然会觉得熟悉,因为你是我养大的啊” 仿佛是错觉,少年说出这话感觉很骄傲的样子。 君兮满脸黑线,“感情你还会读心是吧?” 少年又是一声轻嗤,鄙视之意溢于言表,“白痴,本尊法力这么高强,怎么会让第三个人听到本尊的声音!” 君兮脑袋里华丽丽闪过骚包两个字。 听声识人,那一定是个比孔雀还要美丽张扬的疯子! “你才骚包,你才疯子!” 君兮脑袋里刚闪过这些,那人就气的跳脚了! “果然,你那些臭脾气一点都没改!脾气没改完,句别回来了!” 君兮额角黑线又多了几条,“你谁啊你,我现在就在我家,回哪儿去?” 这次隔了很久,才想起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哽咽,“你怎么能这样呜呜呜你怎么能这样?我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竟然这么对我呜呜” 君兮简直无语透顶,“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啊。” 少年带着哭腔说,“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这句话酸得,君兮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她掏掏耳朵,“骚年,咱们好好说话。” “我又没说错,你竟然还敢嫌弃本尊呜呜你嫌弃本尊!作为本尊的奴隶,你不少句该附属于本尊吗?本尊念着主仆情深,找了你这么久” 真孩子不是个傻的吧? “打住打住,你直接说你到底是谁吧!”君兮觉得这家伙跑题的本事,自称天下第二,估计久没人敢称天下第一了。 “你才的傻的呢!本尊没跑题,本尊是看到本尊以前的的小奴隶了,准备叙叙旧!” 君兮抽抽眼角,被人一口一个奴隶,让她蛋疼得慌。 再次咬牙开口,“名字!” “你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竟然忘记了本尊的名字!简直不可饶恕!罪无可恕!”少年委屈得不得了。 君兮觉得这一天之内,她已经刷新了对世界的认知程度,自暴自弃开口,“你要是不说你的名字,久滚蛋吧,别来烦我!跟个怨灵似的,鬼气森森。” “你!该死的!你怎么可以把本尊同那些低贱的东西相提并论!”少年被气得不清。 君兮却突然问,“你一直监视着我?” 少年冷哼一声,“你想的美,本尊才不会这么关心一个奴隶!” 君兮大概知晓了,便道,“是你那啥法力持续不了这么久吧。” “胡说,本尊法力高强,即使我现在在城外,也能一巴掌拍死你!” 君兮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哦原来你这把戏还有地界限制啊” 少年似乎也惊觉自己上当了,气的冒烟,“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竟然又套我的话!” 君兮无语,“除了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人,你还能说点其他的不?男人?该死的?该死的男人?” 传来几声跺脚声,君兮听得想笑,那头似乎有人打了起来,少年估计是在跑,气喘吁吁,“冥月砂,我叫冥月砂” “冥,月,砂?”那三个字像是一个魔咒。 心口的剧痛来得那般惨烈,疼得她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过后,是死一般的空寂。 仿佛整颗心都被人掏出来过,然后胸腔里空荡荡的,游离在人世间,行尸走肉! “君兮!醒醒!” 有人在大力拍打自己的脸颊。 吃力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正布满忧色的望着自己。 君兮乱哄哄的大脑很快清晰起来,“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少还有庆功宴吗?” 君琛用力揉了一把她的头,没有回答君兮的问题,反而道,“怎么会突然晕倒了?身体不舒服不知道说吗?这几日赶路,你身体肯定吃不消了,上午还去永安大街做什么?那里那么挤,摔了怎么办?” 听着他的碎碎念,君兮心底像被一股暖流包裹,这个男人曾经是一座无极冰山,对她多说一句话都是奢望,可是他们终是走到了这样一步 她依恋的缩进他的怀里,“没有,就是有点累了,看账簿看睡着了。” 那个叫冥月砂的家伙把她带进幻境的时候,她的确是在看账簿,这么圆谎也说的过去。这件事太过离奇,那个名字带给她的心悸也叫她心惊,在没有弄清事情始末之前,君兮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君琛好了,如今京城局势复杂,他的烦心事估计够多的了。 君琛眸色有些晦暗不明,不过君兮埋在他脖颈里没有发现。 “做噩梦了吗?”君琛问。 “嗯。” 他玄甲未退,应该是收到消息后就从宫宴上赶回来的,君兮推搡他一把,“去洗洗换身衣服吧,这身衣服穿着不重吗?” 因为要过神武门,他们今日都穿了在战场上都嫌少穿的炫光重甲。 这盔甲看着好看,纯黑色都能给人一众花里胡巧的感觉,质地似乎不错,真正上了战场,就显得笨重了,所以素来只有在金銮殿上穿穿。 君琛说,“今日过永安大街,你没看清楚,现在让你好好看看。” 这话让君兮莫名有些脸红,她锤了他胸膛一记,“都要当爹的人了。” 这句话让君琛眼底暗藏的郁色退了些,目光落到她尚还平坦的小腹上,一片柔和,“是啊,明年这个时候,咱们的孩子就可以在北地出生了” “北地?”君兮听出他话中有话。 君琛说,“君兮,我请奏驻守北地,皇上已经同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如死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啊。” 他捏住君兮的下巴,目光沉沉,似乎要压下头来,窗外却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鸟鸣,君琛眸色郁沉了几分。 君兮推了他一把,“去吧。” 他就睨了君兮一眼,“你似乎很高兴?” 君兮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觉得他那吃瘪的表情很好笑,连忙摇头,“哪有。” 他有些生气的咬了一口她的鼻尖,“迟早被你给磨死!” 然后有些凶悍的叼住了她的唇。 等到他出去,君兮摸了摸自己有些肿痛的唇,笑得无奈。 一出房门,君琛脸色仅有的一丝温情都没有了,冷漠得像冰,“捉到了?” 剑一忏愧摇头,“属下无能,都追到城外还是让他给逃了。”递上一根木偶人,“爷,您看这个。” 君琛一看那木偶人身上刻的生辰八字,眸色阴佞得噬人,咬牙一字一个字往外蹦,“查,冥月砂是谁!” 剑一恭敬点头。 阴骛的气息自君琛周身扩散,他也懂些巫蛊之术,那木偶用的不少什么阴损的法子,而是一个招魂的作用。 这么一来,君兮无故昏迷也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她会叫着冥月砂三个字哭? 冥月砂是人?还是什么东西?他无从得知,可是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冥月砂的出现,会带走君兮 “世子,您把萧国和亲的公主带回来,郡主知道吗?”七喜一直守在君琛必经之路处,还好今天下午君兮晕过去,不然看到君琛又带回来一个女人,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君琛怎么会听不出七喜话里的意思,冷声道,“剑七,你逾越了!” 今日的君琛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怖,七喜憋了一肚子话,在他阴骛的眼神之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君琛走过了,七喜才气的直跺脚,“什么德行!郡主还怀着孩子呢!天底下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十一及时捂住了七喜的嘴,“你不要命了!” 七喜直接给气哭了,“你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啊!郡主什么事都为他想着,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拈花惹草!回京路上逛青楼,现在倒好,和亲公主都直接带到家里来了!这不明摆着告诉世人,他要当萧国的驸马吗?” 十一眉头皱得死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萧国和亲的公主,原是司空家的二小姐,被赐了公主的封号,来楚国和亲的,司空将军是世子的师姐,司空将军来信,让世子照顾家妹一二。” 七喜还是气,“那也不能把人直接带到家里来啊!这像什么话?传出去别人怎么想?让郡主颜面何存?” 十一道,“原本是打算让公主住驿馆的,可是今日在宫宴上,那些皇子看着公主的眼神,就跟要生吞活剥了似的,她才请求世子把她带回的。” 七喜当即连声调都变了,“她让世子把她带回来世子就带回来了?” 十一喜欢的就是七喜那股利落劲儿,如今为这样一件小事不依不饶,他也有些火大,“她一个人住在驿馆,万一出了什么事” “呵!”七喜冷笑,“我倒不知,十一你也会为不相干的女人说话了!” 这话无疑就是导火索,剑十一怒道,“你今日火气太大,我不跟你说,什么人都怀疑?感情全天底下的女人,除了镇北王府的,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七喜眼眶红了,果真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剑十一也知道自己那话有些重了,伸手想拦下七喜,嘴巴却像被什么黏住,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七喜没回房,也没去君兮那儿,自己走到花园僻静处,抱着膝盖蹲下,无声的哭了起来。 从她成为暗卫的那一天,她就没掉过一滴眼泪,不管是断了手还是折了脚,她都不吭一声,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怎么哭了,可是今天,眼泪似乎怎么也收不住。 “傻姑娘,什么事值得哭成这样?”旁边递过来一条锦帕。 七喜泪眼朦胧抬起头来,看到月光下君兮完美的侧脸。 “郡主”她哽咽了一声,突然一把抱住了君兮。 君兮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被汤圆那个小哭包传染了吗?” 七喜点头又摇头,哽咽着哭了好久,才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郡主你怎么过来了?” 君兮用帕子擦去七喜脸上泪痕,语气很轻,“你跟十一的话,我都听到了。” “郡主,你”七喜开不了口,目光惶然。 君兮语气倒是平静的,“我信他。” 只三个字,让七喜不知再从何开口。 七喜突然也觉得自己幼稚了起来,还哭这么久简直就是丢人,耷拉着脑袋道,“我就是觉得世子什么都不告诉你,带回来一人,怎么也得给您说一声” 君兮就道,“只是个客人在家里住几天,这王府,是我和他的家,我有什么好怕的。” 七喜突然有些心疼君兮了,“您就这么相信世子?” 君兮被七喜问笑了,“傻,自己认定的人,为什么不信?”她拉起七喜,“好了,夜里凉,这花园蚊子还多,回去休息吧,别在这里喂蚊子了。” 七喜点头,站起来,“我送您回房。” 君兮说,“他方才把军印掉我那儿了,我给他送去书房。” 七喜自然知道军印意味着什么,世子能把那般重要的东西直接放君兮那儿,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陪你去吧。”七喜道。 君兮笑着摇头,“你眼肿的跟个核桃似的,还是回去用冰敷敷吧。” 七喜被君兮说得不好意思,只得回去了。 君兮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守卫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为难的意思,“郡主,世子他” “他让你们拦下我了?”君兮问。 “没有没有。”守卫慌忙否认,却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君兮眉头一皱。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瓷碗打破的声音,还有女子的一声惊呼,“子臻哥哥!” 君兮瞳孔一缩。 两个守卫脸色都很难看。 “让开!”君兮说。 “郡主,这别让我们为难” “为难?”君兮笑了,“所以你们是认定了屋子里的女人是你们的新主子?” “属下不敢!”两个守卫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不敢?”君兮冷笑,抬脚准备硬闯,两个守卫手里的长剑出鞘了半寸。 “怎么,还想跟我动手吗?”君兮语气那么漫不经心,两个守卫额角的冷汗都已经掉下来了。 下一刻,君兮抬脚一踹,那盛怒中的一脚直接踹翻了一个守卫,她顺势拔出他腰间的长剑,刺入了另一个守卫服下三寸的空穴。 守卫倒地,君兮推开门,就看见书案上的公文全都被扫落在地,一个鹅黄纱衣的少女衣衫半退,坐在书案上,君琛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潮红。 听见开门声,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很美艳的一张脸,柳眉杏眼,粉唇桃腮,只是那眼里,带了几分挑衅。 诱人的粉唇半张,“子臻哥哥” 像是在催促。 君兮像全然没有看见她似的,唤了句,“八宝。” 因为不放心君兮,一直暗中跟着君兮的八宝从暗处走出来,恭敬站在君兮身后。 君兮说,“世子上火了,去打桶冰水来,浇一浇。” 很快一桶冰水浇湿两人。 那女子尖叫着像躲开,八宝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几乎把她整只手骨给捏碎了,女子尖叫,劈头盖脸一桶冰水浇下来,尖叫声更是刺破耳膜。 一直坐在太师椅上的君琛被这一桶冰水给浇得唤醒了几分神智。 看到书案前衣衫不整的女子,还有门口处面若寒霜的君兮,他只觉得脑子里崩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 “君兮!”他猩红着双目嘶吼。 至始至终,君兮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轻轻唔了一声,“看来是清醒了。” 七喜不放心君兮,回了趟屋子,本来都躺下了,还是没忍住爬起来,不想这一过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那一瞬间,七喜只觉得讽刺。 剑十一恰好也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看到书房的景象,也是觉得五雷轰顶,再看七喜那一脸讽刺的笑,剑十一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得七零八碎。 “那女子真可怜,住驿站怕被人糟蹋了,想方设法要住进王府,原来是想送上门给人糟蹋呢!”七喜冷笑。 剑十一没有吭声。 恰好看见君兮带着八宝从里面走出来,七喜忙迎了上去,“郡主,您没事吧?” 君兮来不及回答,偏头就开始吐。 八宝面无表情,细看之下,眼眶却是红的,“七喜,你扶着郡主。” 七喜没有多想,扶着了吐得虚脱的君兮,八宝拔出自己的大刀,剑十一心口一跳,以为她要找君琛拼命,“别做蠢事!” 八宝才不理剑十一,手起刀落,书房前那两个守卫右手就都骨碌碌滚到了地上,血如注涌,溅了一地。 八宝说,“你们哪只手对郡主拔剑了,我就斩了哪只手!” 剑十一只觉得眼前一黑。 君琛的书房,君兮从来都是畅通无阻的,可是如今竟然有人阻止她进去,冲她拔剑 剑十一惶然去看君兮的脸色,只看到一脸漠然,和心如死灰。 君兮说,“回去。” 书房的门“哐当”一声被震飞,里面走出的人,衣袂翻飞,眸色鲜红如血,“不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与君绝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用袖子拭了一下嘴角,看着眸色鲜红如血的人冷笑,“怎么,现在清醒了?” 君琛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一句话。 里面的女人已经穿好了衣衫,楚楚可怜的扶着门站着,泪光莹莹,无限娇弱的唤了声, “子臻哥哥” 衣襟的带子系得潦草,让人一看就浮想联翩,不难想象之前书房里发生过什么。 气氛僵持得可怕。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君兮强忍着涌上心头的阵阵恶心感,吩咐道,“把那个女人给我扔出王府!” 八宝七喜欲上前,君琛却喝了一声,“拦住她们!” 剑十一没有动,暗处却出现几道影子,拦住了七喜八宝。 君兮看着这一切,笑出声来,“君琛,你果然叫我大开眼界。” 君琛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听话一点,不要跟我闹好不好?” 从来没有一刻,君兮觉得这般讽刺。 她说,“是我在闹?” 君琛抿紧了唇不说话。 君兮嘴角那抹笑堪称完美,“搅了二位的雅兴,实在是对不住了!” 君琛额角已经泵起一条青筋,“你非要这么气我么?” 有时候真正绝望了,内心真是麻木的。 君兮眼神冷到彻骨,“恶心的东西!还真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恶心?”这两个字在君琛嘴里过一遍,只觉得阴骛无比。 “你想纳多少妾?君琛?嗯,或者,这才是你的正妻?”君兮都开始佩服自己了,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也是,我有什么资格管你?我用什么身份来管你?最讽刺,最无知,最恬不知耻的是我自己!” 七喜八宝惊觉事情已经不对味儿了,也不再跟君琛的暗卫们做纠缠,想回到君兮身边。君琛却突然说了句,“都出去。” 阴沉的,狠佞的,一双猩红的眼真跟鬼魅没区别。 暗卫们带着扶着门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下去了,八宝七喜没动,喊了声,“郡主快跑!” 这话刚落,就被一道强劲儿的内力震飞几丈远,喷出一口血雾。 君兮看得眼都红了,这样场景,多么熟悉啊,半年前,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也曾这般让她难堪过。 君兮抬眼望天,弥漫到眼眶的泪意似乎因为这个动作退回去了。 “八宝,七喜,你们下去。” “郡主”七喜抹了一把嘴边的血,没忍住泪如泉涌。 “八宝,带七喜下去。”君兮再吩咐了一遍。 八宝眼眶红的厉害,却仍是扶起七喜,一起朝外走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八宝突然朝君兮看了一眼。 君兮没哭,神色很平静,甚至还冲她露出一个笑脸,“下去吧,厨房炖的乳鸽应该好了,你和七喜一人去端一碗。” 八宝不知道为何,那一刻自己的泪水会夺眶而出,点了点头,扶着七喜离去。 如果她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君兮,她一定不会那么听话的离开的。 院子空下来的时候,君兮许是觉得站累了,还自己找了个石阶坐。 君琛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很久都迈不动脚步。 他终于迈出步子的时候,君兮说,“就站在那儿吧,别过来,我怕闻到味儿想吐。” 他身上有那个女人的脂粉味儿。 君琛眼神沉寂了几分,“不是你想的那样” 君兮出神地盯着石阶下的一株雏菊,突然打断他的话,“哥哥” 她有多久没这么叫他了?君琛不记得了,这一刻听到她这句哥哥心底无端生出几分惶恐,也忘了应她。 君兮指着雏菊说,“秋天来了。” 这次他轻轻回答了一个“嗯”字。 君兮说,“你总是让我难过。” 这话君琛不知怎么回答她,“君兮,信我一次好不好” 君兮轻轻摇了摇头,取出自己身上的那枚军印,“我就是想吧这个给你送过来,七喜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却没告诉我。我不生气,因为我信你啊你的侍卫冲我拔刀我也不气,因为那是不相干的人,在书房看到你和那个女人的时候,我才突然觉得自己很蠢,怎么就这么有自信啊一张满脸红疤的鬼脸,是个人都看不下去的对不起啊是我没有自知之明” 君琛浑身都在发抖,“君兮,住口!”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的从她纤长得过分的睫羽上坠落,在石阶上砸出一道破碎的水痕。 “可是哥哥,你一直维护那个女人呢,我难过了,真的好难过你说了遇事不要总是哭的,我不哭不哭”她失了魂一般喃喃自语,又用手去抹眼泪,“我错了,我不该缠上你的你那么恨我上辈子就恨不得杀了我” “君兮,你看着我!”君琛嘶吼着,像一只发怒的豹子,那一刻的恐慌来得如此清晰。 他大力摇晃君兮的双肩君兮似乎也感受不到了,眼底的光彩一点点暗淡下去,“每一次我觉得我们可以白头到老的时候,你总是用行动告诉我有多讽刺多幼稚。” 君琛五指几乎嵌入她瘦削的肩头,“别胡思乱想,我跟她没有,没有” 君兮用力推开他,他不放,就这么被君兮吐了一身,那一瞬他只觉得置身冰窖。 君兮笑得讽刺,“我说了,闻着那味儿,我想吐!” 他大力捏住她的下巴,也不避讳她刚刚才呕吐过,狠佞的,惶恐的吻上了她,眼底是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慌乱。 像是雄兽即将失去自己的伴侣,那般惶恐却又无措,恨不得撕碎一切。 君兮一开始还反抗,到后面就跟死鱼似的,任他去了。 今夜的月光有些惨淡,却清晰的照亮了君兮眼角滑落的两行清泪。 舌尖弥漫着血腥味,君琛终是停了下来,有些脆弱的抵着君兮的额头,“信我,好不好,君兮” 君兮说不出一句话。 书房的门打开的那一瞬,那刺痛她双眼的那一幕,还不断出现在她脑海里,那个女人挑衅的笑,无比清晰。 她该如何信他? 君兮说,“好啊。” 君琛瞬间抬起了头,眸子里星辉熠熠,“真的?君兮,你真好!” 君兮嘴角又勾起了那似嘲似讽的笑,“你杀了那个女人,我就信你。” 君琛眼底的光芒很快暗淡下去了,“除了这个。” “她就这么重要?”眼底的泪似乎就要溢出来,她再次仰头,把眼泪逼回去了,沁着月光,苍茫得像是一片海。 君琛没有说话,但君兮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说,“君琛,你给我上的,让我最深的一课就是,永远不要那么自以为是!曾经我一度天真的以为,我就是你的一切。现在看来,多可笑啊” 她真的笑出了声,“上辈子,我做另一个人的发妻,他对谁都温柔如水,对谁都海誓山盟,我还笑他做戏手法高明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陷入这甜言蜜语的一天,成为自己曾经最鄙视的那一类女人。天真的以为,那些话,你只对我一个人说过” 君琛神情似乎比她还痛苦,“信我,那些话,我只对你一个让你说过!” 君兮闭了闭眼,嗓音疲惫不堪,“哥哥,我累了” 他用力抱住她,“我送你回去休息。” 这次君兮安静靠在他肩头,不吵,也不闹,乖巧得像个瓷娃娃。 君琛控住不住自己手上的力道一再加大,仿佛是担心自己怀里的人下一刻就会消失。 “君兮,我给你讲讲北地好不好,北地的雪是最美的,草原上的扶桑花开了也好看我们我们的孩子的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 “哥哥,”君兮突然唤了声。 君琛止住步伐,月光之下,明明是两个人的背影,却显得那般寂寥。 “我是重活一世的人。” “我知道。” “你恨过我吗?” “从来没有。” “那爱过我吗?” “君兮,这一世,我只为你而来。” 君兮唇角勾起,“一直这么骗我多好,永远也不要让我拆破谎言。” 君琛想说,那不是谎言,可是他开不了口,还不少时候,不是时候现在还不能告诉她那一切。 君兮动了动身体,“放我下来。’ 君琛自然不肯,“别闹。” “那就让我再闹一次吧,背我去北城门好不好?再放一次孔明灯。”她语气里带着一抹请求。 君琛把人放下来,蹲到了地上,君兮乖巧的趴到了他背上。 这次一路都在说话的是君兮,“你惹我生气了,以后什么事都答应我好不好?”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除了杀萧若,其他的都行。” “那个女子叫萧若吗?” 君琛轻轻应了声是。 君兮抿了抿唇说,“那是你师妹对吧?”察觉到他后背一僵,君兮却没心没肺的大笑出声,“我查过你了!看吧,我就是这么一个小气又容不得人的女人,你不告诉我你关于墨家的一切,我就自己去查,赤云骑还是挺厉害的呢!你是墨家最出色的弟子,令诸侯国闻之色变的机关术传人” 他一直不答,君兮便没心没肺笑道,“好啦,我不说这些了,我不让你杀萧若了,七喜八宝不适合做暗卫,你放她们走吧,还有汤圆,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许为难她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永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琛说,“我答应你。” 她伏在他肩头沉默了很久,曾经假萧若出现的时候,她并未多心,现在看来,有些局,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布下的了。让她觉得讽刺的是,这个真萧若还没柳嫣然手段高明,她竟然会输。 因为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她爱的人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手腕上同心蛊留下的印记那般浓烈,可是谁又知道,那鲜红的色泽是药物作用呢? 他每天给她药浴,扎针,放血明着修复筋脉,她腕上的红点色泽却一天比一天艳烈 “你这么厉害,君氏云骑我就不留给你了。”她语气天真得像个在撒娇的孩子。 他脚步微顿,“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君氏云骑。”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君兮都没再开口说话。 到了北城门,守城的将士看到是君琛,当即让二人上了城楼,君琛吩咐他们找三千个孔明灯来,守将一愣,这大晚上的去哪儿找,可是君琛脸色实在是太恐怖,守将也不敢多啰嗦,带着人去做灯笼的商行砸门去了。 半个时辰后,北城门上空浮起了无数盏孔明灯,将漆黑的夜幕撕开一个口子,却不知这零星的光点,带来的会是黎明还是永久的黑暗。 皇宫。 双目浑浊的老皇帝批完奏折,正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突然之间发现远处亮起的天幕,问跟在身后的总管太监,“那是什么?” 总管太监眯着眼打量半晌,才恭敬回答道,“陛下,那是孔明灯。” “孔明灯?”老皇帝又想起了出征前那晚京城上空的孔明灯,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冷笑道,“自古红颜多祸水!” 总管太监一脸谦卑,并不搭话。 “这场棋,孤布了十二年,谁能逃得出去?”老皇帝阴骛笑了两声,“姑且让他们放肆这最后一夜吧,天明之时,朕就要收网了!” “陛下英明!”太监奉承道。 老皇帝目光又浑浊了起来,“大祭司还没归来吗?” “大祭司亲自赴往南疆,为陛下取圣水祈福去了,还有些日子才归呢。”总管太监道。 老皇帝显然不满,太监便道,“陛下,何不去柳嫔娘娘那儿?” “柳嫔?”老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几乎笑成一朵菊花,“那倒是个好去处。” 偌大一个北城楼,连个巡夜的守卫都看不见了,城楼之上只能看见并肩而立的两道人影。 君兮拿着一盏孔明灯,迟迟没有放,君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去拿纸笔,你把愿望写上去吧,孔明灯飞到了天上,老天爷会看见的。” 君兮巧笑倩兮,“你何时也信神佛了。” “本来不信的,后来就信了。” “神佛会听见我的愿望的,我就不写了。”君兮捧起那个孔明灯,偏过头看君琛,君琛会意跟她一起放飞了那个孔明灯。 看着那豆灯火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君兮说,“有时候会莫名觉得,有些东西,也会这样越来越远,然后再也抓不住了。” 君琛拥住她,没有说话。 摸到她的手指冰凉,要解下外袍给她披上。 君兮没有拒绝,甚至把头轻轻靠在了他肩膀上,“君琛,我很小气的,我的东西,不许别人碰。那根君山木簪,你别把它送给第二个人,我的屋子不许别人住,我的朔雪马也不许给别人骑” “你的永远都是你的,谁也抢不去。”君琛语气笃定。 君兮就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么,你呢?” 君琛眉宇间是疲惫和苦涩,“君兮,我真想把这颗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孔明灯飞得很远很高了,成了一个个小光点。 “小时候母妃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变成了星星,你会认得我吗?” 君琛用力抓紧了她的手,“说什么傻话!” 君兮指着黑漆漆的城楼下,“这城楼挺高的,你说我要是跳下去,会不会摔的血肉模糊?” “君兮!”他失控吼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手心全都是汗珠。 君兮北吼了还冲他笑,“我说着玩的,我才舍不得死呢,摔下去好痛的” 他攥紧她的手往城楼下走,“回去。” 君兮被半拖半拉着走,像是个在跟他撒娇的任性小姑娘。 当脚踏上城楼下的地面时,君琛一直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几乎在落回肚子里,从来没有谁,能把他逼成这般。 他看着笑的没心没肺的君兮,不知道是要发火还是求她别再这么磨他。 北城门的守将看着二人离去,只当是打情骂俏,踹了个新兵蛋子一脚,心底还是挺郁闷的,大半夜的被人吵起来吃狗粮。 君兮要跟君琛一起走路回去,好几次君琛想抱她回去,她都不肯,脾气上来了还扯他头发,君琛没辙,只得跟她一起走路。 等二人一起走回王府的时候,几乎都下半夜了,君琛亲自把她送到了房门口。 按照她的性子,一定不会让他进屋的,可是这次君兮竟然主动伸手抱了他,君琛几乎难以置信,“君兮,你” “今晚留下来陪我,我就原谅你,好不好?”她模样还颇傲娇。 今夜的君兮太过反常,但是这样的邀请,让君琛脑子里根本想不出拒绝的话。 他揽着她的腰身进屋,门口却传来剑一的声音,“世子,可算找到您了” 君琛脸色有些难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剑一噗通一声跪下,“世子,萧若小姐不见了!” 君琛几乎是瞬间就顿珠了脚步,“你说什么?” 剑一看了君兮一眼,还是说出了实情,“是剑七剑八绑走了萧若小姐” 君琛不可置信看向君兮,君兮笑容刺目,“没错啊,就是我做的,都说了我很小气的。” 他胸腔剧烈的起伏,揽在她腰间的手逐渐僵硬。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离去。 君兮唤他,“哥哥!” 他决绝得没有再回头。 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君兮轻轻笑了笑,“照顾好自己。” 哥哥,照顾好自己。 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沿着剑一做下的标记,君琛很快就找到了被八宝她们绑走的萧若。 萧若此时确实挺惨的,八宝她们的落脚点是一个废弃的农院,萧若除了一个脑袋,身子都被埋在粪坑里,苍蝇蚊子齐飞。 君琛如天神一般降临在这个院子里的时候,八宝七喜如木偶一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连清抱臂站在屋檐下,有些讽刺的看着赶来的一行人,“看来她在你眼里没这个女人重要啊。” 那个她,自然是指君兮。 君琛只一瞥,就明白为何剑一会拿这三人没法了,八宝脚下的机关兽,正是他做给君兮的那只,外面有很多大坑,应该是被弹药给轰的。 萧若一看到君琛,就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呜呜叫喊着,顶着满头苍蝇泪流满面,平日里应该是梨花带雨的美感的,可是此时此刻真的毫无美感可言。 两个暗卫上前把萧若提了起来,秽物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熏人得慌。 倒是难为在场的人都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萧若扑到君琛脚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身的臭味儿能熏死人,哭喊道,“子臻哥哥,你要给我做主啊,这几个下贱奴才竟然这么对我!要是阿姐知道了,一定活剥了她们的皮!” 七喜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八宝一脸漠然,连清眼底满满的讽刺,有些讥诮的望着剑一。 君琛淡淡扫了三人一眼,冷漠开口,“我答应过她不伤她的婢子,那就拿你开刀吧!” 眼风斜向连清。 连清本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却在朝君琛那边看去时猛然间变了脸色,萧若以为他是怕了,笑得得意。 剑一目光复杂。 只有八宝七喜在同样朝那边看去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那个方向是王府!” 君琛刹那脸色巨变,转身望去,龇目欲裂。 半边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红,像是将黄沙战场染红的鲜血。 “君琛,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这么厉害,君氏云骑我就不留给你了。” “你何时也信神佛了。” “神佛会听见我的愿望的,我就不写了。” “有时候会莫名觉得,有些东西,也会这样越来越远,然后再也抓不住了。” “君琛,我很小气的,我的东西,不许别人碰。那根君山木簪,你别把它送给第二个人,我的屋子不许别人住,我的朔雪马也不许给别人骑” “小时候母妃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变成了星星,你会认得我吗?” “这城楼挺高的,你说我要是跳下去,会不会摔的血肉模糊?” “我说着玩的,我才舍不得死呢,摔下去好痛的” “今晚留下来陪我,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最后在他脑海里无限回响,是这样一句话! 回程的路他几乎把轻功运用到了极致,风呼啸在耳边,却吹不散她今夜说的每一句话,而那些话,都变成了天际熊熊的大火! 几乎将他的心也焚烧成一片荒原。 君兮,我没有留下来,你生气了,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吓我吗? 对,你只是吓我的是不是? 只要他回去,只要他认错,只要他向她坦白一切,她就会原谅他的,然后告诉他这场大火只是一个恶作剧 火势蔓延得极快,王府沿街的房屋都烧起来了,哭喊声,喧嚣声,不绝于耳。 有人提着水去救火,可是水一浇上去,火苗反而窜得更高。 空气里弥漫着松油的味道,战场上攻城略地再常用不过的松油味道,却叫君琛一阵阵干呕。 耳朵像是失聪了,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手脚发软,抬不起步子,他知道,这场大火带走的是什么。 双膝砸在青石板地砖上,他仰天撕心裂肺一声大吼,“君兮——” 恍惚间有一阵夜风拂面,温柔得像是一个亲吻。 哥哥,照顾好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万籁俱寂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大火还在肆意蔓延,高高窜起的火蛇像是在嘲笑一群人的无知,吱嘎声里,曾经辉煌高大的房屋轰然倒塌。 火星四处飞溅,用灼人的热度,将原本一片漆黑的天幕染成暖黄,橘黄,最后成了橙红 七喜八宝一路连滚带爬跑回来,不知跌了多少跤,衣服摔破了,受手上擦了一道口子,七喜扑到地上,撕心裂肺大哭,“郡主——” 挣扎着要往火里爬,被八宝按住,八宝眼眶里不断滑落水珠,咧着嘴,嗓子却是哑的,极度的悲伤里,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理寺的人很快也来救火,水一桶桶的浇下去,却像是泼了油一般。 大理寺卿看着越窜越高的火舌,也是惊骇,喃喃道,“莫不是泼了松油,那这火根本救不下来啊!” 转身去看那个伟岸的男人,火光这么亮,却看不清他的脸,玄黑的衣袍翻飞,鬼气,死气,阴森得紧。 恍惚间,真像是从忘川河里爬出的,不得超渡的厉鬼 大理寺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眼睛骨碌碌一转,想到这位镇北王在世时收下的养子,顶着无数人的轻蔑和嘲讽一路爬到这个位置,传言中镇北王郡主又嚣张跋扈,平日里没少欺辱这个世子。 今日这场大火,说不定就是镇北王世子为了抱这么多年的仇怨! 他北征归来,攒下一身军功,庆功宴上又带走了萧国的和亲公主,可不是羽翼已丰吗? 待明日朝堂上陛下的封赏一下来,他怕是得割地为王了! 大理寺卿越想越觉得在理,此时不巴结人,更待何时,于是带着一脸谄媚的笑意走了过去,“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玄黑的背影转过身来,那张总是过分清俊,没有一点将军样子的脸,只剩一片青白,衬上一双血红的眼,当真是厉鬼降世! 大理寺卿北生生吓退了半步,嗫嚅了两声,却是再也开不了口。 他笑,萧索的,狭长又锋利的一双凤眼,恍惚间就要泣血,嘴角牵了又牵,还是没法扯出一个像样的笑容来,喉咙里发出卡卡的笑声。 更像是在哭一样。 大理寺卿只觉得诡异,脸色配着一个僵硬的笑容,脚下却是不由自主开始后退。 他说,“你在恭喜我?” 大理寺卿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根本想不出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依旧谄媚道,“可不是该恭喜世子吗,过了今夜,许是就该叫王爷了!” 大理寺卿已经退出一丈远,却还是被人一把攥住了脖子,“你在恭喜我?你在恭喜我?”掌心内力翻涌,以他为圆心,强大狂暴的劲气掀天而起,脚下的青冈石地砖崩裂,被震飞数丈远。 炽风呼啸,大理寺卿几乎被这强悍的内力震成了一堆肉沫。 他头顶的羽冠散了,黑漆漆的长发披了满身,血珠划过青白的面颊,滑过线条刚毅的下颚,再遥遥坠落。 暗卫们不敢上前,他们的主子已经疯了 七喜哭得嗓子都哑了,讽刺朝这边看了一眼,看到他眼中不断滑落血水的时候,只悲怆大笑一声。 “你别在这里哭,脏了郡主的轮回路!”她从地上爬起来,高傲仰着下巴。 利剑出鞘,寒光咋现,血如注涌。 “世子!” 有人高呼一声,倒在地上的,却是七喜。 从来都炮仗脾气的她,没有去找君琛拼命,而是了结了自己。 脖颈一条细线,潺潺溢出了血珠,她看着火光冲天的王府大宅,露出一抹解脱似的笑意,“黄泉路黑,没有个伴儿,郡主一个人不敢走的” 八宝是见惯了血的,她用手去捂七喜的脖子,那么细的一道伤口,无论她怎么捂,血都止不住,然后那瑰丽的色泽,染红了她的手,染红了她半跪在地上的衣摆。 “七喜,你流了好多血,我给你点穴止血了,我们去医馆,找大夫,然后去找汤圆,让她给你煮好吃的补补,我们再一起去找郡主” 八宝口中念叨着,点了七喜身上好几处大血,她手上的血蹭得七喜衣服上到处都是,但七喜脖颈处的血还是没止住。 七喜的最后一丝脉搏也没有了。 剑十一走过来,想抱起七喜,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八宝手里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剑十一说,“我带七喜去治伤。” 八宝神色冷漠,“不需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叛徒!” 剑十一却不再跟她多费口舌,身形一矮,抓住七喜的肩头想要把人带走,八宝反手一刀就斩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若不是剑一拔剑格挡了一下,只怕剑十一那只手就断了。 八宝一向木讷的脸,浮现处一抹类似讥诮的神色,剑一不看得她这样的笑,莫名就想起连清来,心底生出一股火,挥剑便断了八宝一臂。 拿刀的右手骨碌碌滚到了地上,鲜血喷涌而出,剑十一都瞳孔一缩,八宝却像没知觉一般,连痛呼都不曾有一声。 “七喜,是郡主的,带走。刀,是师父给的,带走”她简单给自己点了穴,止住血,蹲到地上去拿自己的刀。 把大刀挂回腰间,又一只手扯起血泊里的七喜。 她力气一向很大,此刻却觉得背起七喜真吃力。 “七喜,你长胖了,好重啊”她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管她怎么努力把七喜往自己背上放,七喜都软软的往下滑。 “你不抓紧我,我就没法带你回家了” 仿佛是她这句话起了作用,七喜的身体竟然没再往下滑,八宝一步一个血脚印,蹒跚往无尽的黑暗里走,“真乖,下次汤圆再做烤鸡,我不跟你抢鸡腿了” 剑十一突然一声悲怆的长啸,捂着脸跪倒再地上大哭起来。 也许,他真的错了。 君兮让八宝七喜离开了院子,乳鸽汤是一个暗号,是让她们绑走萧若。 他本来是想找到七喜,给她道个歉,之前的话他说重了,不曾想却误打误撞看到她们绑走萧若。 那一瞬间他是真不知该怎么办。 七喜说,只是给萧若一个教训,他加入了她们,可是把人绑到城外时,七喜又说改变了主意,要杀了萧若,给君兮出口气。 他知道萧若对世子的重要性,萧若还不能死,他不能看着七喜犯错,以世子的性子,他会直接杀了七喜的。 所以他告诉了剑一,有机关兽的轰炸,便是剑一也没法靠近那个农院,剑一怕七喜她们真的动手了,才找上君琛的。 谁又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惨烈的,让人窒息。 他跟着君兮也有一段时间了,君兮那样的女子,不是会为了所谓情爱,就如此轻生的,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还是,这根本就是她一手设下的局? 不明白的,不知道的,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皇宫。 这几乎映红了半边天幕的大火,在这一夜不知惊醒了多少人。 白衣如画的男子,发丝凌乱披了满身,矮几被他一脚踹翻,前所未有的失态和慌乱,他一把揪住带回消息的黑衣侍卫,近乎咆哮着开口,“你给我再说一遍!镇北王郡主怎么了!” 侍卫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主子这副癫狂的模样,还是冷静答道,“镇北王府宅一带的街坊,都被大火烧毁了,镇北王郡主葬身火海。” 火,火,又是火 楚城用力揪住自己的心口,似乎想缓和拿一阵阵尖锐的痛意,眼睑下却不断涌出水泽,他大笑,“君兮,你眼光真差,选上的男人都没法护你周全” 侍卫沉默了一会儿,只憋出两个字,“主子节哀。” 屋中的琳琅器物全都被楚城扫落在地,他咆哮,“告诉君锦华,我们之间的协议作废了!” 侍卫一惊,“难道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在您给的药中做了手脚?” 楚城冷笑,“那个心比天高的女人,自然为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她聪明的了,是她自己找死!” 君锦华原本躺在自己闺房的大床上休息,猛然间被人用冷水浇醒,一下子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 抬眼打量目前所处的环境,刑具一应俱全,对面的墙上血迹斑斑,黑锁链上也有不少血迹,这肯定是刑房之类的地方。 心跳如擂鼓,君锦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过头,看到旁边太师椅上脸色阴郁的楚城时,心下才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道,“五皇子这待客之道,恐怕有些不妥吧?” 楚城磨砂着杯沿,半边脸掩藏在黑暗中,“世人都说国公府大小姐冰雪聪明,不过还有一个词,叫自作聪明!” 君锦华眼皮一跳,仍是镇定,“五皇子这是何意?”动了动手腕,铁链叮当作响,她道,“能否解开这锁链?五皇子这么对待自己的盟友,不太好吧?” 楚城抬起头来,君锦华这才发现她眼底全是血丝。 “盟友?大小姐的盟友怕是不止我一个吧?”他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前脚跟南疆接头,后脚来跟我谈判,半路上再去自己堂妹面前装一下可怜” 君锦华眸子里闪过一抹慌乱,仍是狡辩道,“五皇子再说什么” “你又不明白是吗?”楚城笑意阴冷,“那我就说得明白一点,你交给君兮的那个药瓶,不是我给你的,而是南疆人给你的,对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君锦华也不装了,傲气道,“那又如何?不过就是让同心蛊暂时失去效应的药而已,君兮还能蠢到因为这个寻死觅活?” 楚城嗓子眼发苦,“她就是太聪明把一切看得太透彻了,才决心替君琛赴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楚城不知按动了哪里的机关,昏暗的刑房里,陈旧破败的石墙缓缓下沉,露出了远处被火光应得通红的天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君兮不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君锦华喃喃道。 楚城眼底血丝更多了些,“你以为她是会为了情爱自寻短见的人?” 君锦华猛然明白了什么,“她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楚城不语,但显然已是默认。 君锦华呆滞了半响,突然就笑了起来,“君兮死了,这就是你把我抓起来的原因?”她语气里满满的讽刺,“承认吧,楚城,你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你机关算尽,只为了一个她,可她却仍是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爱的男人。” 从君兮她们踏入京城地界的那一天起,就已经陷入了死局。 南疆用蛊毒控制了整个朝堂是事实,朝中元老大臣欲合力除去北征归来的悍将也是事实。 因为他们觉得,战争已经完了,就没有武将存在的必要了,谁也不知道未来的燕望北,君琛会不会成为西伯侯那样手握兵权的隐患。 文官们恨武官夺取了他们的盛宠,抢走了本来属于他们的赏赐。大楚尚文,武夫就该被人踩在脚底下。 西伯侯就是条疯狗,文官们奈何不得,就先挑软的下手,比如武侯,世代忠义的名声,武侯忍不了这为臣不忠的骂名,逼到了一定的火候,就会自动交出兵权。 皇帝越老,就越爱权势,手里握着兵权,只会助长他的野心,疑心也会跟着增长。 到了手里的权力怎么能交出去? 万一到时候武侯回来要回兵权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光武侯家的人,嗯,很残忍,但是掌权者,哪个不少踏着一地鲜血走向金銮殿上那把金龙椅的? 军营里的将领都是武侯一手带起来的,抄斩武侯满门,定然会激怒那群武夫,若是军队造反了怎么办? 那就把武侯提拔起来的将领,在武侯手底下做过事的将领都杀了吧。 在皇家看来,武侯享受皇家世代侯位世袭,早该感恩戴德了!活在皇城这片极乐土上的人,没看到过边关野狼成群,没望见过沙场血流成河,也不知黄沙之下,全是将士白骨他们安逸惯了,享乐惯了,觉得天底下,任何地方多跟皇城是一样的。 外敌来犯,兴许就是剿个匪的事 满口仁义道德,心底却不知肮脏成什么样的文官们,以赵丞相为首,进言削弱大楚军队实力,老皇帝怕被人夺权,自然乐意,要是藩王手底下的兵还没有他的御林军多,谁还敢篡他的位? 他们自以为聪明绝顶,却不知这就是胡人和南疆联手的阴谋。 斩杀楚国将领,就是扳断了苍狼的尖牙。削减军队,就是削去了狼的四肢。 失去了尖牙利爪的兽,除了任人宰割,还能如何? 北征的军队,出塞十万,归来不过六万。 帝王还觉得回来的人太多了,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不需要这群武夫了,养着这群饭桶,年年还得拿军饷,国库怕是也空虚得不成样子了。 军师之前所作所为,皆是帝王授意,帝王巴不得,北征的军队跟胡人同归于尽才好。他扩张了领地,将领手下也没了跟他叫板的实力 可是燕望北君琛凯旋了 帝王感受到了威胁,他要除去这一切隐患。 护国公也疯,但没老皇帝疯得那么厉害,太子已经是个废人了,病怏怏的五皇子素来不显山水,身后却有医谷和墨家做支撑,所以护国公府跟楚城合作。 既然这个大楚已经溃烂不堪,就把那些腐肉挖出来吧,来年春闱,总有新鲜的血液注入朝堂,只要军队的力量还在,大楚就还没有亡国之日。 所以由君锦华出面去点醒君兮,告诉她如今的局势,却不想一瓶药,让君兮猜到了他们隐瞒的所有。 同心蛊留下的印记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她知道自己成了君琛的软肋,成为君琛受人威胁的筹码。 她的骄傲不允许! 能看清司徒家要面临的局势,君兮又怎会不知镇北王府要面临的是什么? 她没有三头六臂,没有运筹帷幄,没有盖世武功,躲过了明枪,躲不过暗箭,既然那些人想要对付镇北王府,或者要带走原本属于她父母的东西,那不如毁了吧。 用无尽业火,焚烧他们贪婪的一切。 多少沉寂在岁月里的秘密,勾起人性贪婪的东西,都化作一缕硝烟。 别人栽赃在王府的东西没有了,想从王府得到的东西也没有了 君琛带回萧国公主不过只是一根导火索,她总是漫不经心,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却不知一层一层剥开心脏,那一笔一划刻在她心头的名字用了多少心思。 她的爱就像扶桑,在最浓烈的时候选择死亡,用最痛彻心扉的方式,把自己的名字刻入她爱的男人心房,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因为,活人永远是争不过死人的。 君锦华的话让楚城大笑,苦涩却顺着涌动的血脉一点点蔓延,心脏像冰封的河面裂开细纹,然后那纹路越来越大,只剩一个窟窿。 “笑够了就放开我。”君锦华冷着脸道,“如果只有这点承受能力的话,这江山你还是别争了。” 楚城眼风扫向这边,“曾经有人笑我冷血,可我处死自己素未谋面的皇弟的时,心底都还犹豫了几番。君大小姐果然是得国公爷真传,人命于你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君锦华被气笑了,“五皇子,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这般无礼对我,无非就是想为君兮出口气?现在这气也出了,可以放我回去了吧?放心,我还没小气到要跟一根死人计较。” 楚城说,“看你们平日关系还算亲厚,我以为你们至少有些情谊的。” 君锦华柳眉一扬,“五皇子今日这是怎么了,论笑着杀人,世上还有几个能比得过你们皇家。我倒是奇了怪了,皇家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瞧上君兮了。就因为她镇北王郡主的身份?还是因为她背后的君氏云骑?” “先是贵妃想把君兮定为太子妃,君兮躲去江南了,五皇子立马鞍前马后跑去了,昨日九公主无缘无故冲着君兮大发脾气,还摆出一副看上了君琛的样子,不也是在暗示君兮,庆功宴上回有人对君琛下手吗?不过君兮不为所动,不知是对君琛太过自信还是根本没发现九公主的暗示” 君锦华目光暗淡了一瞬,“真以为是我想至她于死地?我只是想让她紧张,看紧君琛罢了。” 慧极必伤,她永远都向着利益的方向走,那是因为她已经看清了所有方向的路,知道只有那条路才是她最好的归途。 因为不确定君兮到底有没有明白九公主暗示的,晚宴上回有人缠上君琛,她才把药掉了包。 共生蛊色泽淡了,便是另一只蛊虫的宿主不爱了,或者命陨。 她以为君兮会多心,会和君琛一起出现在晚宴上,以她的醋劲儿,肯定不会让萧国和亲的公主接触到君琛,这样老皇帝的算盘也就落空了一部分。 楚城颓然出了刑房,黎明已经过了,一轮旭日从东方升起,烈焰一般燃烧的色泽 他像是被什么哲伤一般,慌乱别过眼去。 “君兮,为何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每一步都莲步款款,哪怕是刚从死了不知多少人的刑房出来,这就是大家闺秀,无论何时都不能乱了仪态,吃多少粒米,喝多少口水都按着规则来的大家闺秀。 楚城突然明白,为何历代帝王,都会有一个颇为宠爱的平民妃子了。 呼吸这皇城的气息,僵硬,死板,枯燥,浑浊叫人压抑得慌。 像是囚笼,对,皇宫,从来都是一个囚笼。 上一世他为了而这个囚笼机关算尽,这辈子还要这样吗? 楚城不确定了,只是突然觉得心脏的地方空得厉害,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留下他了。 或者说,是他即便得到了那滔天的权势,也护不住他想要的了。 第一缕晨辉洒落大地,楚城突然觉得寂寥了,仅仅是这天地间少了一个人的呼吸。 他摸了摸心房的位置,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君锦华从石阶上走下来,飘落在石阶还没来得及被打扫的秋海棠被碾做花泥。 “走吧,是时候收网了。”君锦华说。 这地方偏避,应该是在冷宫一带,偶尔有重情的宫女来这几祭奠一下自己曾经的主子,一张黄纸冥钱就这么被风卷落到了楚城脚下。 他蹲下身子,瞥见旁边还有没燃尽的锡箔纸,捡了起来,叠成一个金元宝的形状。 君锦华看得心头一跳,说,“皇宫禁烧纸钱。”便是皇后也没有这个权利。 楚城没有应她,漆黑的长发乖顺贴着脸颊,他叠金元宝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眉眼间少有的虔诚,那双总是闪着精光和算计的眼,澄澈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空洞。 “火折子给我。”他说。 侍卫很快几上前递过了火折子。 他点燃了那张冥纸和金元宝,注视着冥物一点点烧完,才道,“我的东西,你不会收的,借用别人的,聊表心意罢了。” 那捏着火折子的手,骨节泛白,可没有他语气这么轻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念 忘兮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今早的朝堂,注定了不太平。 北归的战将,燕望北在昨夜的庆功宴上酒后失态,无礼于妃嫔,天子荒唐扬言要将妃嫔赠与燕望北,燕望北在金銮殿外长跪不起,自甘领一百大板。 天阴凄凄的。 巍峨的金銮大殿,屋檐上龇目咧嘴的金玉麒麟显出几分凶相,稀薄晨光里,仿佛是一座坟墓。 木板拍打在肉垫上的沉闷声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 大殿之内,大臣们敛声屏气,有胆小的已经额头布满细汗了。 那一声一声的闷响,像是出征的闷鼓捶在人心头。 “陛下,臣冤枉!” 至始至终,燕望北只喊这一句话,由一开始的中气十足,变成了现在的低沉沙哑。 有人闭目叹息,有人面含讥讽 赵丞相一党的人嘴角噙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很快有带刀侍卫进殿来,跪下道,“回禀陛下,一百大板打完了!” 有老臣松了一口气,一百大板,从军之人,应该挺得过去。听燕望北那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臣冤枉,休整几日就好了。 老皇帝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几乎撑不起那一身龙袍,听到侍卫的话,讥诮一笑,“问他,愿意收下孤王赏赐的美人了吗。” 带刀侍卫很快就出去了。 “燕帅,可愿收下陛下赏赐的美人?”侍卫高声问。 燕望北吃力抬起头,吐出含在嘴里的木栓,木栓上一排带血的压印。 他看着阴沉沉的天幕下,那黯淡阴沉的金銮大殿,胸腔里溢出一声“臣,冤枉!” 声声入云,字字刺耳。 看着长凳上面无血色的人,侍卫心底也是不忍,低声道,“元帅,您就收下陛下赏赐的美人吧!“ 燕望北咧开嘴,牙龈上一片血迹,“陛下,臣冤枉!” 侍卫一声沉重叹息,暗恨他不知变通,进殿去回复皇帝去了。 不远处的宫墙里,斜斜探出一只秋海棠,浓烈到极致的色泽,像极了鲜血,燕望北嘴角裂开的弧度更大了些,眼角闪过一抹晶莹。 武将最好的归宿,也许就是死在战场上,可惜他没法得到那份殊荣了。 大殿之内,老皇帝听了侍卫回禀的话,眼底精光乍现,“他不肯领下孤的赏赐?” 侍卫冷汗涔涔,“燕元帅一直喊冤!” 老皇帝嘴角沁出一丝冷笑,“冤?孤又没怪罪他,何来的冤枉?” 没有人敢接他的话,老皇帝目光往朝堂下一扫,大臣们不禁逗缩了缩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皇帝目光落在一身一品武将朝服,须发皆白的燕老将军身上,“燕爱卿,你说,该不该罚?” 燕老将军一把老骨挺得笔直,站的跟一根标枪似的,北老皇帝点到名,跨出一步作了礼,“一日为臣,一世忠君,犬子轻狂,做错了事,该——罚——” 重重一叩首,砸在耀黑的地砖上,叫大臣们心头一震。 有的老臣已经别过脸去偷偷抹泪了。 一生戎马换的这锦袍加身,终敌不过帝王猜忌。 燕老将军曾经在战场是救过皇帝的命,一直都得皇帝恩宠,不然十二年前楚国战神君长羡命陨,燕家也不会这么快崛起。 这就是帝王啊,反复无常 燕老将军的话让皇帝十分满意,道,“孤知道燕爱卿素来治军严谨,教子有方,既然燕爱卿都觉得还该罚,那就再罚一百大板!” 再罚一百大板,这不是明摆着要人的命吗? 大臣们一片唏嘘。 燕老将军高大的身子颤了颤,却没有说话,只有掩盖在广袖下的一双手握得死紧。 侍卫退出殿外,外面很快又想起了拍打皮肉的闷响,一声,又一声,闭着眼都能想象出那血肉飞溅的样子。 站在殿门口的大臣悄悄回头瞥一眼,很快就用袖子挡着脸别过头去。 刑凳下淌了一地的血,看着都触目惊心。 “禀皇上,燕元帅晕过去了!”侍卫大喊。 西伯侯幸灾乐祸看了一眼双目紧闭,双拳紧握的燕老将军一眼,“老将军,您这元帅儿子身体不怎么样啊,两百大板都受不住。” 燕老将军睁眼看了那笑得肆意狰狞的人一眼,“至少他凭实力坐到了大楚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来!” 言下之意就是,你西伯侯再能耐,却也叫一个晚辈抢了元帅之位。 西伯侯眼底溢出狰狞的恨色,很快又大笑起来,“只怕他这个兵马大元帅当不了多久了!” 这话叫燕老将军心头一颤,抬眼看着双目浑浊,形容枯槁的天子一眼,燕老将军突然觉得,由这样的人把持朝政,大楚早该灭亡了。 老皇帝说,“打了多少大板了?” “三十。”侍卫答道。 “这一百大板才受了三十大板,怎么就挨不住了?”老皇帝似乎极为不满,目光落到了西伯侯身上,“欧阳爱卿,你由什么看法?” 西伯侯出列道,“自然是接着打,屁股打烂了打腿也是一样的。” 这粗俗的话让文官们纷纷怒目而视,却叫老皇帝开怀大笑,“说得好,那继续打吧!” 燕老将军高大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打腿可不比打腚,为官数十载,他自然也知道打板子的那些门道,剩下的这七十大板,完全可以将燕望北一双腿给打残了。 护国公这时候突然出列,“陛下,此事不可。” 老皇帝眸子一眯,“有何不可?” 护国公道,“燕元帅北征大捷,乃我楚国的大功臣,功过相抵,怎么也能将这刑罚抵去了。否则,天下黎明百姓将怎么看待陛下?三军将士又如何信服陛下?” 西伯侯冷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功是功,过是过,岂能相抵?” 护国公不为所动,“所以老臣才在此时为燕元帅求情。”他冲着老皇帝俯地叩拜,“燕元帅已经受了一百三十大板的刑罚,算是惩戒过了,余下的七十大板免了,更显得圣上明德。” 护国公三朝元老的名头也不是白搭的,很快就呼啦啦跪了一地的朝臣,“还请圣上收回成命,饶过燕元帅!”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赵丞相刚开了个头,就被护国公打断,“陛下,您也为赵丞相想想,赵丞相这么多年来劳苦功高,燕元帅又是赵丞相的长女婿,若是燕元帅出了什么差池,赵丞相就那么一个捧在手心上的女儿,这余生可怎么过啊?” “我到不知爱卿与燕爱卿家中联姻了”皇帝这话说的意味不明,只叫赵丞相心底发虚。 这个节骨眼上,让皇帝知道了他跟燕家有关系,以老皇帝多疑的性子,肯定会多想。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赵丞相心底暗恨,面色却一片惶恐之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陛下,小女与燕将军年前才订下了婚事。但是老臣愿意一切以大局为重,绝不会徇私舞弊!” 他之前的确是看着燕望北无限风光,想巴结燕望北,可是如今燕家都成了过河的泥菩萨——自身难保了,他怎么会蠢到搭上赵家的前途。 他都这么说了,护国公也就闭口不言。 他如今走的也是文官的路子,但到底曾经当过武将,还是有些傲气在。文官永远都是仁义道德一套,虚伪做作一套。 只要有利益在,于他们而言,脸面算什么? 都说文人忠骨,护国公看着在皇帝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丞相,突然觉得讽刺,“丞相,都这个岁数了,还是给自己留几分脸面吧!门生们都看着呢!” 朝堂之上,只有他的资历比赵丞相老,门生比赵丞相多,才敢这么开口。 赵丞相哭声卡了卡,心底对护国公恨得牙痒痒。 老皇帝也不想再听两个老臣做口舌之争了,这两个老狐狸他还斗不倒,便道,“孤赏赐的美人胆敢不要,这是再藐视皇权!但如护国公所言,燕元帅战功显赫,那么就暂时收押天牢,容后再议吧。” “圣上圣明!”群臣伏地高呼。 皇帝眼珠子一转,“说到有功,君家世子可在?” 朝堂之下陷入了可怕的静默。 老皇帝明知故问,“君琛可在?” 又一次短暂的沉默后,西伯侯答道,“老臣眼拙,没在朝堂上看到君世子。” 眼角带着挑衅看向护国公。 护国公这次不为所动。 燕老将军也不禁疑惑了起来,方才护国公为燕望北说话,他以为护国公是跟他们一条战线的,怎么现在问到君琛,他反而闭口不言了? 是怕人说徇私吗? 武侯出列道,“回禀陛下,昨夜镇北王府大火,沿街的房屋都北烧了个个干净,死伤惨重。” 老皇帝祥装惊讶,“竟有此事?” 道,“敬安,待会儿下朝,你亲自去镇北王府走一趟,慰问一番!” “老奴遵旨!”站在金龙椅下方的总管太监刷了不知多少层白末的脸上露出一个谄媚到瘆人的笑意。 老皇帝这才打了个呵欠,“今日的早朝,就到底为止吧。” 敬安立即用尖细的嗓音高喊道,“退朝——” “恭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阴沉的天,凄厉的雨,呜呜的笛音像在哭泣。 白的跟帆旗似的袍子拖曳在泥泞雨地里,像是烟雾一般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黑漆漆的及膝长发死气贴着主人的衣摆。 白影突然停下,回头朝着烟雨笼罩的都城望去。 “忘兮,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二货师尊上线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冥月,那里。”白影抬起头,因为这个动作,几乎遮住她整张脸的头发向两边散开,露出一张苍白得过分的脸孔。 像是年代古老的画卷上,艳丽的扶桑褪去了色彩,只剩一抹苍白和沧桑。 笛音停了,走在前面的人顿珠脚步,也是一袭白袍,衣摆处却一片妖娆的曼珠沙华,侵没在浑浊积水里,仿佛那就是黄泉忘川之地。 雨幕里,躺着两个人,皆是女子,一人断裂的手臂处溢出的汩汩鲜血已经将身下的雨水染成一片红色,倒在她旁边的女子面色青白,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白袍在雨地里淌过,衣摆处的曼珠沙华摇曳,恍若活物。 “要救?”字字清朗,如环佩相击,是个少年的声音。 苍白的影子蹲在了二人面前,歪着头看了看,才重重点头,“救。” 少年问,“故人?” 白影神色有一瞬间惘然,空洞的眼像是漆黑的天幕。 少年低低一叹,“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哦。”白影很听话。 呜呜的笛音再次响起,不过旋律不同于之前,漫天雨丝似乎都被那笛音控制了,飘在半空中换了方向,再没有一根雨丝落到二人身上。 少年咬破手指,几滴嫣红的血珠从他指尖滑落,坠入雨地瞬息化作了一簇簇妖艳的曼珠沙华,荼蘼盛开在两个女子身下。 神情木讷的断臂女子虚弱掀开眼皮,看到了蹲在旁边的白影,视线上移,落到了那张苍白的脸孔上,眼底滑落一窜水珠,又快又急。 “郡郡”她一只手被倒在旁边的女子压住了,另一只手又断了,没法拉住白影的衣摆,气丝若游唤着模糊不清的字眼。 少年说,“走吧,她们死不了了。” 白影站了起来,乖顺跟在少年身后。 马蹄雷动,吱嘎声里,厚重的城门大开,一人一骑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城门才打开的,仅供一人出行的门缝里狂奔而来。 后背的玄黑披风翻飞,宛如强劲的黑云,马蹄溅起的水花四溢,大有踏破河山之势。 最让人心惊的,还是马背上的人,看不清他的脸孔,但那一身阴霾死气,怕是冥府之主亲临人间也不为过。 “来得可真快。”少年眼角一颗朱砂泪痣,鲜艳欲滴。 “为师不过闭关几百年,古越国被你给败没了,自己还被人下了魂禁之术,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能耐呢?”少年面上很嫌弃。 白影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我?” 少年看到她这副呆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还是我?” 马蹄声已经近了,甚至已经能感受到那人阴森恐怖的气息。 少年嘴角扬起一个恶劣的笑意,突然一把提起白影朝马背上甩去,“小兮儿,跟一个凡人动手有失为师的身份,还是你去吧!” 看到被扔过来的那抹近乎透明的白影,君琛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从马背上跃起接住了那道白影。 白影一沾到人气,却瞬息变成了一个白玉娃娃。 “傀儡术?”君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抬眼望去,雨幕里也没了少年的身影。 他眼底的血丝像是一张细密交织的网,每一道纹路都是烈火灼烧后留下来的痛。 “世子,这是”黑脸大汉尧年赶着马上前一步问。 君琛把白玉娃娃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脸上的线条前所未有的冷硬,“年叔,王府的事先交给你了,我要去白马寺一趟!” 尧年虽然不知这个节骨眼上君琛去白马寺做什么,但看着他一双血色的眼,只得应了声是。 他说,君兮没死,只是被人带走了。 想到那烧得只剩一片灰烬的王府,尧年自己也更愿意相信君琛的说法。 王爷留下来的那一丁点血脉,怎么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自欺欺人也好,心底有个念想罢了。 踏雪蹄乌嘶鸣着冲进雨幕里,尧年看着那静默如山的人影,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王爷,您若是在天有灵,就帮帮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吧。” 这一年,白马寺的山门第二次在夜里被人叩开。 开门的还是那个小沙弥,眼眉弯弯,双手合十作揖,“施主沿着山路去山顶寺吧,您要的答案,早有人等在那里了。” 煞气如魔的男人扔下千里良驹,运起轻功带起一片肆虐的疾风。 盘旋着山脉而建的佛堂佛塔,一条石板小路牵引着大千万象。 路下一盏昏黄的灯笼亮着,白须老僧拄着扫帚立在路口处,看到君琛,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意,“你来了。” 君琛跪在老僧面前,重重一叩首,久久都没有抬起头来。 僧人面上是悲悯的笑意,“求不得的东西,莫要强求。” “佛曾经允诺我,这一世我可与她白头。”再次抬起头时,眼睑下已经多了两道血痕。 “窥探天命的人太多,这一世的命数变了,我佛亦不可干涉。”僧人弯腰扶起君琛,“起来吧,你我这一世也有过一段师徒缘分,为师自然不会骗你,这是你们的劫数,能不能堪破,还在于你们自己啊。” 君琛说,“我想知道,她在哪儿。” 僧人笑,“你希望她在哪里,她自然就在哪里。” 君琛不为所动,“我要一个完好如初的她。” 从衣襟里掏出那个白玉娃娃,他神色多了几分黯然,“上一世,她丧生于大火,我用禁术锁了她的魂。这一世,她连尸身都不曾留与我” 他嗓音很轻柔,手背却青筋泵起,“反正我是没有来世的人了,便是再用禁术重造一个她又如何!” 眼底血戾之气翻涌,煞气冲天。 僧人眼皮一抬,点了他背后几处大穴,念起了清心咒。 君琛眼底的狂暴半分不减,喉咙里溢出野兽般的嘶吼声,“不是说我佛慈悲吗?那为何该死的人都还活的好好的?” 僧人并不回答,口中继续念着清心咒。 许久之后,君琛才脱力跌坐再雨地里,神色带着几分脆弱,“这一世,我没有滥杀无辜”为何苍天还是要收走她? 僧人说,“你下山去吧,平了这乱世,她会回来的。” 君琛眼底终于有了几丝光彩,“时间。” “多则十年,短则三年。她必定会归来的。”僧人语气笃定。 君琛从地上翻起,冲着僧人重重三叩首。 一如他来之时,走得也是疾风劲雨。 许久之后,佛堂里才走出一道人影,白袍,衣摆处绣满血色曼珠沙华。少年面容精致得妖异,可周身的气息却如同佛前供奉的白莲。 “可算是把他忽悠走了。”少年似乎松了一口气。 老和尚面上微微一哂。 少年不在乎的手臂抱着头往里走,“我的蠢徒儿也该醒了,我瞅瞅去。” 佛堂的偏殿,简陋的禅房里,高大的黑影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影不敢有半分动作,连上前一步似乎都没了勇气。 冥月砂看到君琛杵在禅房里的时候,整张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不是走了吗?” 君琛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视线始终只绞着床上的人。 “她什么时候醒?”君琛问。 冥月砂别过脸,撇撇嘴,“谁知道,她蠢得跟什么似的,把什么事都一个人背。”突然又恼怒了起来,“还不是跟你学的,我那蠢徒儿以前多听话啊!” 君琛终于把视线落到了冥月砂身上,“你是她师父?” 冥月砂气的跳脚,“吾当然是她师尊啦!什么德行,还是跟当年一样,我那蠢徒儿怎么就看上你了啊!” 话匣子一打开,冥月砂就收不住了,手指都快戳到君琛脑门上,“当年你把她带下君山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对她好?后来后宫佳丽三千的又是谁?” 君琛眉头皱得死紧,他说的这些,他都不记得了。 像是知道君琛内心的想法,冥月砂嘴翘得都能挂茶壶了,“你自然不记得了,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记得才怪!” 似乎越想越糟心,冥月砂拽着君琛的胳膊想往外拖,“你出去出去,跟我拿蠢徒儿纠葛三生三世了,哪一世不是把她祸害得惨兮兮的?” 君琛反扣住冥月砂的手,在手腕儿的地方果然没把到脉搏,他神色到没有什么波动,“你是非人。” 冥月砂颇为神气的看他一眼,“自然,本尊乃” “赶尸的吧。”君琛说,“刚刚摸到你袖子里的镇阴旗了。” 只有赶尸的和道士才用镇阴旗,这家伙则表明看也不像个道士,那就是个赶尸的了。 冥月砂鼻子都快给气歪了,指着君琛暴跳如雷,“无知凡人,吾乃冥王之子,黄泉少主!” 君琛说,“那就是看魂儿的。” 君兮的魂儿又他看着,他稍微放心一点了。 看魂儿的? 冥月砂差点没给气出一口老血来,骂不过,打不得,他只能气哼哼蹲去了君兮床前,“徒儿,为师被你那死狗男人欺负了,嘤嘤嘤” 君琛提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君兮床边提开,扔到了墙角,“说吧。” “说什么?”冥月砂紧张兮兮抓紧了自己的衣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阴谋背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冥月砂吞了吞口水,“还不就是给烧的” 君琛眼风一斜,“你当我傻?” 冥月砂看了看君兮除了之前的灼伤,没有半点烧伤的脸,好吧,这个借口是撇足了些。 君琛说,“那天,是我的错。” 不声不响带回了司空萧若,又让她看到了书房的那一幕。 冥月砂马上接口,“当然是你的错!” 他看了自己的蠢徒儿一眼,眼底不经意沁出几分悲伤,“她知道你是有目的的,可是,为了你发所谓目的,你还是伤了她的心不是吗?” 君琛身形颤了一下,“我是为了她的解药。” 冥月砂罕见的正了脸色,“凡人,你跟我徒儿就这么散了吧,也许她在最后一刻也是这么想的,或许你是真心的,但是她再也经不起无常了。” 君琛沉默。 冥月砂说,“活人我管不了,但是死人归我管。世上已经没有君兮这个人了,她醒来,就是我的徒儿忘兮,就当君兮命该如此吧。” 许久,男人喉咙里才溢出一个沙哑的“不”字。 最沉重的悲伤,不是绝望,而是明知还有希望,却迈不过绝望的鸿沟。 “你凭什么留下她啊,一次次的跟她保证,又一次次的让她伤心,她本该活得没心没肺的,是你生生把她的心掏了过来,却没有好好捧着,为了你的大局,就把她的心摔在地上,碎了,七零八落的,你又一片一片去给她粘起来,然后小心翼翼捧着,求她原谅” 冥月砂声音淡淡的,“她从前都不会哭的,因为她一哭忘川就会涨水,淹过奈何桥,阴灵沾到忘川水,就入不了轮回了” 冥月砂笑了一声,“我给你说这些作甚,你又不懂。” 君琛沉重闭上眼,仿佛是一座雕像。 “让我再见她一面。” 冥月砂一脸诧异,“你不是见到了吗?” 话一出口,他突然明白了君琛说的是什么,沉吟一会儿,道,“好吧,不过你要是觉得,她醒来了,你又能花言巧语把她骗走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冥月砂语气是漫不经心的,“前世今生,你许她深情,可是第一世,你许她的是万劫不复,楚王,陛下。” 君琛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地宫里给君兮讲过的那个关于君山木簪的传说,原来,他讲的,一直是她们自己的故事。 冥月砂手里多了一卷竹简,“你不记得了,可是史册记着,她不愿再入轮回,一直在黄泉彼岸徘徊了几百年”冥月砂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结果那日你从奈何桥上路过,你看着她说,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愿意投入忘川不入轮回呢,她知道你忘了她,几百年了,是该忘干净了。她求着我让她入一次轮回,也许她也是不甘心吧,不甘心她还记着,你却忘了,她想再来人世间遇见你一回,也许,你会记起她呢或者,她是想让你也这么痛的刻骨铭心一回。” 她于他,是爱,还是恨,如今没人说得清了。 见君琛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冥月砂干脆道,“只要在你身边,她的命数就注定了早夭。” 暮色,合得深沉。 入秋的第一场雨停了。 院中早开的雏菊绽出了花骨朵儿。 君琛半倚在榻边,指尖勾着一窜红色的珊瑚珠子。 “今夕何夕兮? 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 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 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沙哑的嗓音念出这首越人歌,他的脸颊这几日几乎是瞬间就凹陷下去了,下巴上一片青色的胡茬。 剑一送饭进来,看到君琛这般模样,心头涌上一股酸意,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跪在君琛跟前,“爷,您罚我吧,要不是我叫走了您,郡主就不会出事。” 君琛还是凝神看着那窜珊瑚珠子,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剑一一个粗糙汉字,都没忍住别过脸去抹泪。 房门很快被敲响,是司空萧若端着托盘站在门口。 “我想见见子臻哥哥。”她道。 剑一现在可不敢放这女人进去,道,“世子说了,谁也不见。” 司空萧若眉眼一横,“大丈夫何患无妻,你看看,他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他还报不报仇了?” 剑一忙朝屋内看了一眼,见君琛还是没有半分反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又多了几分悲伤。 对上司空萧若,语气还是强硬的,“谁给你的胆子敢在世子门前喧哗!” 这人几日前还对自己恭敬有加来着,怎么现在就换了副嘴脸? 司空萧若想不通,但还是坚持道,“让我见子臻哥哥一面,我有话对他说!” 剑一拦着不让。 一直沉默的君琛突然开口,“让她进来。” 剑一看了君琛一眼,让开了。 司空萧若冷哼一声,越过剑一进了屋子,看到君琛时,脸色就柔和了起来,“子臻哥哥,听说你好几天都没吃饭了,我下厨给你做了些吃食。” 君琛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司空萧若看了一眼剑一送来的饭菜,眉眼闪过一丝轻蔑,“哥哥,你平日就是吃这些东西吗?哪像是给人吃的。” 不妨君琛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谁准你那样叫的?” 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绝对力道十足,司空萧若眼都开始泛白了,她果然没猜错,那是君兮和君琛之间特有的亲密称呼。 心底鄙夷的同时,又升起一股不甘,她道,“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要就这么颓废一辈子吗?” 死字刺激到了君琛,他一把丢开这个女人,野兽一样嘶吼,“滚出去!” 司空萧若整理了一番衣襟,才抬起头来,冷笑,“君琛,你不过就是个懦夫!” “她死了,你就不知道为她报仇吗?这样自暴自弃算什么?你的雄心呢?你的皇图霸业呢?都不要了吗?你母亲是怎么惨死的,你忘了吗?你身体里流着大楚皇室的血脉,你也忘了吗?” 她顾不得自己喉咙还火辣辣的刺痛,又过去拉君琛,“你看看自己这个样子像什么?你说停下就停下,让那些提着脑袋追随你的人怎么办?” 说到难受处,她仰起头,还是没能阻止眼泪掉下来,“为了打消萧皇和老皇帝的疑虑,我自甘下贱,在书房做一场戏给他们安排的“眼睛”看,现在所有人都把我当罪人,我就好受了吗?君兮不是最大气吗最明事理吗?她怎么就不信你?” “王府烧了怪我,君兮死了怪我,这场戏不是你也愿意演的吗?”盛怒之中,司空萧若一把扫落桌上的饭菜,“你这么伤心,怎么不随她去了干净?” 君琛终于正视了她一眼,“听你这口气,你到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了?” 司空萧若美目噙泪,我见尤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我从萧国来,人生地不熟” “上邪知道你这个样子吗?”君琛突然冷笑。 提到司空上邪,司空萧若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不过被她掩饰得很好,哭到,“阿姐要是知道我受了这些委屈,只怕只会替我难过。” 君琛说,“忘了告诉你,明日萧王要立后了。” 司空萧若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立后,他要立谁为后?何青青那个贱人?” “是上邪师姐。”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击溃了司空萧若最后一丝理智,她捂头尖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不是恨司空上邪,他那么恨司空上邪,许她后位,也是为了让她成为妃嫔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只为了羞辱司空上邪,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有多恨,就证明有多爱。”君琛笑了一声,“就像我爱的人,我怎么允许她离开呢?”他在手上的珊瑚串上轻轻落下一吻。 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珊瑚串上,司空萧若瞳孔一颤。 “锁锁魂禁术!”司空萧若今日受了不少刺激,话都说不利索了。 君琛淡笑不语。 司空萧若跌坐在地,发髻都散了,“你你都知道了。” 君琛不知按动了哪里的机关,房间的地面下陷,然后一个铁铸的牢笼升了起来,“这个人你很熟悉吧。” 司空萧若浑身都抖得跟筛子似的。 君琛也不需要她回答了,道,“你的资质拜不进墨家,但进医谷还是可以的。换一张脸罢了,神医的亲传弟子又如何做不到呢?” 牢笼里的,是一个尸人,青白的脸色,乱蓬蓬的头发,身上原本那件红衣已经破了很多处,尖利的獠牙龇在嘴边,脸颊成了一片烂肉,怪物卡擦卡擦啃食着自己的手骨,咀嚼声叫人头皮发麻。 远远的,那恶臭就能把人逼疯。 “这这是”司空萧若说话直打哆嗦。 “她原来叫君蝶,后来叫箫若,自称是我的心上人。”君琛唇畔那丝笑意极冷。“我越来越好奇你们背后的主是谁了,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竟然会有人觉得那是我的挚爱?” 上一世,君兮的确是被他变成了尸人,但君兮的身体没有一点腐败,是和君长羡一样的存在。 他已经猜到了,有人也知晓上辈子发生的一切,想弄出一个尸人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遥远的过去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许是闻到了活人发气息,被关在笼子里的尸人一声咆哮,就开始咬那婴儿手臂粗的铁栏杆,她牙齿尖利,竟真叫她啃食掉了铁栏杆的一块。 司空萧若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尖叫道,“她她要出来了,她要出来了,快拦住她!” 君琛坐在榻边不为所动,目光幽幽入三千尺寒潭,“你们自己做出来的怪物,原来你们也会害怕。” 獠牙和铁栏杆相磨的声音实在叫人头皮发麻,那恶臭又一阵阵扑面而来,司空萧若退后两步,突然转身就跑,跑到门口时,被门槛一绊,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爬起来想继续跑,却发现自己衣裙间一片湿润。 低头一看,血已经浸湿下裙。 她没有受伤啊,错愣间,忽觉小腹一阵刺痛,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五脏六腑用力往下拉。 恐惧和慌乱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君琛冷声唤了句,“剑一,找个懂医理的人来。” 暗卫里就有擅长医毒的,剑一很快就领了一个暗卫前来。 暗卫简单把了一下脉,回道,“是流产了,孩子才两个月。” 司空萧若一声尖叫,“孩子,我和萧哥哥的孩子!”她眼神发狠看向君琛,“是你!你杀了我和萧哥哥的孩子!” 君琛露出可以称之为恐怖的笑意来,“原来你也知道丧子之痛。你们害了我未出世的孩儿,又该如何偿还?” 暗卫继续道,“她周身气血不稳,脉象虚弱,应该是长期吸食麝香所致。” “麝麝香”司空萧若眼神放空,“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看样子,她并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 君琛眸子微眯,“看来,他不想要你们的孩子。” “不!他说了,要以天下为聘,迎娶我做萧国的皇后的!”司空萧若癫狂道。 君琛吩咐暗卫,“带下去吧,好生看管起来。” 所有的事,似乎都已经明白了。 萧国打着与楚国交好的旗号,实则也是想瓜分楚国。司空萧若安排到楚国的眼睛,为什么是司空萧若,大抵是因为司空上邪吧。 萧王从多久开始铺一张网,只为了困住上邪师姐呢?若是让司空上邪知道司空萧若是萧王的人,只怕她宁可死,也不会入宫。 司空上邪有多疼爱自己这个妹妹,君琛比谁都清楚。 她永远都活的伟岸,从来没有一刻为自己而活,那也是曾经的萧王为何那么恨她原因吧,恨她把一切自己背负,恨她对自己的残忍。 如果萧王做这一切,都只为了困住司空上邪,那他的确是个疯子。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君兮! 上好的南海梨花木矮几被君琛生生捏碎了一角。 暗卫已经拖着疯疯癫癫的司空萧若走到了门口,司空萧若突然古怪的笑了一声,“笼子里那个,才是真正的君兮。” 铁笼的铁栅栏已经被尸人咬断了一根,腥臭的液体不断从尸人嘴里滑落,尸人伸出那只剩一堆腐柔的手,试图抓住笼子外面的人。 “你就不奇怪吗,好好的,君兮怎么突然就脸伤了因为君蝶的脸骨跟君兮有差别啊,我医术再精湛,也改变不了她的骨像,才有了她后来毁容的事!”司空萧若笑得癫狂, “从你北征归来,与你同床共枕,甚至怀了你孩子的,都是君蝶,而真正的君兮,被你当怪物一样关在了笼子里!再美艳的皮囊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成了一堆烂肉!心痛吧?君琛,这就是你想要的事实!” 君琛整个脊背都绷紧,剑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许久,君琛说,“带下去,制成一份大礼,给萧王送回去。” 剑一做了个手势,暗卫就拖着司空萧若下去了。 剑一看了笼子里还在啃食铁栏的尸人一眼,慌乱别过脸,“世子” 他不敢想象,如果笼子里的怪物真的是君兮的话 那次回京途中,君琛特地让他们落后一段距离,就是为了引出跟在暗处的杀手,他是君琛的影子,自然一路都暗中跟着的。 也亲眼看到,君琛在杀死所有的杀手后,追着一道红影而去,后来君琛把折断了手脚的尸人带回来,他面色的表情,是剑一从未见过的,像是悲伤,又像是害怕。君琛说,带回去,关起来。 尸人一直被关在地牢里,因为脸烂了,身体又带着恶臭,剑一从未仔细看过这个尸人。 现在司空萧若说那个怪物就是真正的郡主,剑一只觉得脑门一阵阵的胀疼。 “它不是君兮。”君琛语气笃定。 剑一不知君琛是想自欺欺人还是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君琛脸色没有悲伤,也没有其他的情绪,“浇上桐油,烧了吧。” 留下这句话,君琛就出去了。 剑一没敢在皇帝新赏赐的府宅里烧那尸人,让暗卫们抬到西山才浇了桐油烧毁了。 大火里,那咆哮声叫人头皮发麻,剑一一个刀口舔血的人,那一刻突然信了佛,若世间真有神佛,便度化了她吧。 咆哮声愈来愈低了,最后归于静默,西山上的风很大,肆虐的火苗在风的助力下卷起很高。 那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烧得那精铁打造的牢笼都融化成了一滩铁水。 一连好几日的阴天,这天也不例外。 天幕变的极低,仿佛下一刻暴雨就会倾盆而下。 有暗卫说,“头儿,回去吗?” 剑一说,“堆个坟头吧。” 暗卫们沉默了一会儿,都动手搬起石块土块往那一滩融化的铁水处填。 都是刀口舔血的人,也许哪天他们死了,就只能喂狼了。从他们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死后还有人会收尸。 所以看到这般凄凉的场景,心底还是有几分触动的。 一个暗卫不知从哪儿找了颗桃树来,“头儿,把这颗桃树苗种在坟旁边吧。” 惨死的人,听说都会变成厉鬼为祸人间,从此入不得轮回。用一棵桃树镇住了,便是变成了厉鬼了,也出不来,若是有一天被道者点化,消了戾气,就能去黄泉了。 剑一拍了拍那暗卫的肩膀,“种上去吧。” 都说入土为安。 不管那是不是君兮,剑一想,还是去轮回吧。 这一世悲也好,苦也好,都过去了。 君琛又去了白马寺。 冥月砂看到他就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你什么时候取走了我徒儿的一魂?你知不知道,一魂归位迟了,会出很大的乱子的!” 君琛说,“我知道了。” 冥月砂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了,你知道个毛线!”伸出手,“快把缚魂珠给我!” 君琛绕过他直接往里走,冥月砂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无视了,更是暴跳如雷,“吾跟你说话呢!把缚魂珠” 君琛看着面色苍白,了无生气的君兮一眼,突然撩起她的衣袖,看到手肘处的青紫色已经消了,若有所思。 冥月砂哼唧两声,“区区蛊毒,还能难倒我不成。” 君琛说,“你就没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冥月砂好看的眉头一挑。 君琛却不再给他解释,反而道,“你为何会来人间?”冥府少主,看守黄泉之地,为何会突然离开。 “自然是有人告诉吾,吾的徒儿有难!” “前一世,她丧生于大火之中,也没人告诉你她有难。”君琛面沉如水。 冥月砂懒得跟他绕这些弯弯道道,抱臂往床头一站,“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人性可怕,想追求长生不老的人更可怕。”君琛道。 冥月砂智商终于在线了一回,“你是说,有人想求长生不老,才对吾徒儿下手的?” 君琛三言两语带过了君蝶假扮君兮之事,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们若一直以为君兮是君蝶假扮的,肯定是给君蝶下达了什么命令,而这个命令,和镇北王府有关,所以君兮才决定一把火将王府烧了个干净。” “王府有长生不老的秘密?”冥月砂觉得脑子里的思路似乎清晰了,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晶亮晶亮的。 君琛道,“父王身上,或许就有他们想知道的答案。” 冥月砂一颗尖利的獠牙伸出,乖巧的贴在嘴边,眼神却是危险的,“通过蛊虫来寻求长生之术?” 君琛回过头,视线落在了他的獠牙上。 冥月砂先是一愣,跟着马上捂住自己的小獠牙,“冥府的人都有獠牙的!” 君琛说,“你饿了?” 叽咕 一阵奇异的响声过后,冥月砂傲娇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盘紫葡萄。” 一盘紫葡萄下了某人的肚子,冥月砂舔了舔獠牙,表情很是回味无穷,“几百年了没吃过了,人界的葡萄还是那么好吃。” 君琛沉默了一秒,努力把话题拉回来,“正史记载,古越国是被诸国联合灭掉的,但野史中说,古越国创造了长生不老之术,逆了天命,山崩石裂,古越国皇室血脉一夕之间全都暴毙,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明月砂表情有些犹豫,“那段历史”他叹了口气,“有人记得杨花落尽烟雨人未归的爱恨,有人记得黑水河畔画舫游船里的越人歌,有人记得山崩石乱血染黄沙的战场不同的人,都只记住了那个古老王朝的一点它到底是什么样的,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明月砂指尖一道华光大绽,荼蘼曼珠沙华在他身后展开,炽风高高扬起他的衣摆,“那段记忆,不能只有我徒儿一人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逢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古越国是什么样的? 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天地间似乎都在旋转。 再次睁眼时,白天已然成了黑夜,月上中天,君琛站在人头攒动的街口,有一瞬间茫然。 吆喝,叫卖,喧哗声都很远,所有的人影建筑都只剩下黑白。 他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一切都开始发生了变化,像是年代久远的水墨画,被画师用沾满浓墨的狼毫,一笔笔从最底部开始浸染。 路边的野花,陈旧的茶楼,红妆的姑娘,青衣的书生鲜明的色彩里,一切似乎也都鲜活了起来。 有人撞到了君琛,未等他开口便三分歉意道,“对不住,对不住,赶着看祭祀,撞到兄台了。” 君琛倒没有动怒,回身去看撞到自己的那人,却发现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得顺着他的话问,“什么祭祀?” “嘿,兄台,一看你就是外乡人吧?那今儿可算是来值了,碰上咱古越国十年一次的祭祀。”那人在君琛肩头用力拍了一巴掌。 仿佛是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人气,浮在他眼前的迷雾散了,也看清了拍自己肩膀的人,很俊逸的一张脸孔,三分书生意气,余下七分,都化作了风流。 林淼,他为何也会在这里? 未等君琛多做他想,便被那酷似林淼的人一把拉着往人群汇聚地走去。 “小爷是自幼在这琅琊城内长大的,全琅琊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小爷还熟悉这地方的人来了,外乡人,跟着小爷走准没错!” 君琛一边跟着他在人群里一边问,“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我啊,家里世代都在王朝混了闲官当着,小爷自然也就是琅琊城第一纨绔,林三水!”那人回过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君琛在林淼脸上从未见过的纯粹。 如果,古越国的一切都是前尘的话,这一世是什么让他在后世也跟君兮有一丝牵绊呢? 君琛目光冷了下去。 “嘭——” 绚烂的烟火炸在空中,人群一时之间欢呼起来。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该死的,还是去晚了!”林三水在人群里挤得满头大汗。 “要去哪边?”君琛问。 林三水垫着脚尖指向人山人海的地方,“自然是去离祭台最近的位置啊,若是沾到圣尊祈福用的圣水,这一生都无病无灾了!” 他话音才落,双脚就悬空了,林三水吓得哇哇大叫,手脚并用挂君琛身上去了,“飞飞起来了?会不会给摔死啊?” 人群里也爆出一阵惊呼, “咦,那是圣尊吗?” “两个男人,不是圣尊啊!” “朝圣烟花才放了一次,圣尊得朝圣烟花放了三次才出来吧。” “肯定不是圣尊,十大圣巫都没引路!” 稳稳的落在了祭台之下,脚踩上了地,林三水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他长吁一口气,眼底却是兴奋的神采,“你也会飞吗?我们这里只有阵巫才会这种嗯飞的功夫。” “飞?轻功罢了。”对方顶着林淼的脸露出一副这么崇拜的表情,君琛表示有点膈应得慌。 “轻功?这门功夫这么厉害,你能教教我吗?”林三水就差流哈喇子了,“我给你一千刀币!” 说着又要去摸自己的钱袋,取出一串刀币在君琛眼前晃了晃,“这是一百刀币,你先拿着,等我回家了,就把剩下的九百拿给你。” 君琛眉头皱了皱,“我不收徒弟。”也没去接那刀币。 林三水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啊,这样啊,家里人是不会同意我做阵巫的,看来我一辈子也学不会那种会飞的功夫了。” “嘭——”朝圣烟花第二次炸响,拖着尾巴的流光在月夜下坠落,天际出现了扶桑花的轮廓。 林山水见他看得出神,也抬起头看,很快就咧嘴笑了起来,“很美对吧?其实第三次放的烟花才叫美,一会儿你就能见识到了。” 君琛没忘记自己来这边是为了找君兮的,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不知你们圣尊的名讳是” 林三水当即变了脸色,对着满月拜了三次,口中念念有词,“君山无晦,古越无辉,圣火昭昭,圣尊无疆!” 他用力拍了君琛一把,“今天,是不能问你提的那个问题的。圣尊就是古越国的守护者,是神明下届,不能对圣尊无礼!” “来了来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欢呼声不绝于耳。 编钟乐音响起,人群里自动让开了一条小道,披着白色斗篷,带着鬼神面具的一队人缓缓从人群里走过。 人群安静了下来,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野有蔓草,寒露潦兮; 有美一人,清样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皆臧。” “叮——”最后一记编钟的尾音落下, “嘭嘭嘭————” 天际炸开了五光十色的烟花。 像是时光剪下一段月华,然后从此流年都失了芳华。 一顶青烟小轿被戴着鬼神面具的斗篷人抬着缓缓飞来,小轿四角挂着的青铜编钟时不时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十盏燃着幽幽蓝色火光的灯笼浮在小轿前方,待飞得更近了些,才看清是由十个戴鬼神面具的黑斗篷人提着的。 林三水给君琛解释道,“黑斗篷的就是圣巫,轿子里的就是圣尊。” 月光如练,夜色如水。 祭台下方跪了一地的白斗篷人伏地高呼,“恭迎圣尊!” 青烟小轿的帘幕打开的时候,君琛心跳都落下了一拍。 守在小轿前的黑斗篷人都恭敬半跪下,一手稳稳拿着蓝色的鬼火灯笼,一手平坦高举过头顶。 一角冷银色的衣裙已经出现了视线了,然后是一双冷玉似的琼足,脚踝上带着银质宫铃,轻轻踩在了斗篷人高举过头的手掌上。 那脚步极轻,像是羽毛轻轻一落,就再也没了重量,天地间一时静默得可怕,只闻那清脆的银铃声。 君琛目光死死绞紧那道人影。 他一直以为,红衣的君兮的最好看的,可是眼前那一身冰冷的银白色祭祀服,神圣不可侵犯的人,让他心头无端生出一种惶恐。 或许,他和君兮,一开始便是没有交集的,她是善c是正c是无邪。 而他是恶c是邪c是无常。 编钟再一次被敲响,厚重的大鼓也擂了起来,一声又一声,仿佛敲在他心头。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古越圣尊忘兮祈祷上苍,天佑古越,天佑苍生!”祭台上的圣尊,银袍加身,银纱覆面,发顶是千璇千玑雪玉冠,眉心一点凤心焰艳丽不可方物。 那声音是君琛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飘渺得,仿佛真是一个神话。 编钟一声比一声清脆,鼓点一声比一声急促。 祭台下方的白衣巫女们,甩开长长的水袖,放歌踏舞。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这歌声古老而渺远,仿佛是从时空裂缝里传来一般。 林三水见君琛怔住,因为自己双手合十抽不出手来,就用胳膊拐了他一记,“祈祷,像我这样,闭上眼睛祈祷!不然就是对圣尊不敬!” 君琛双手合在胸前做了个样子,目光却仍是追随着祭台最高处那道人影。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让原本闭眼祈祷的圣尊在起身时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或许真是万年。 隔着千百年的光阴,隔着已经泯灭的王朝,隔着说不明道不清的爱恨,一眼,望进彼此眼底最深处。 祭台之上,祭司踏舞,迎着满月而站的人,眉眼清冷。 祭台之下,万众朝拜,黑袍身姿颀长的人,双目殷红。 圣尊很快移开目光,赤足在祭台最上方合着鼓点的节拍开始舞蹈。 君琛在野史里看过关于那个神秘王朝的一些传说,这由圣尊亲自跳的祈福舞蹈他自是知晓,可是从来不知可以像眼前这般震撼。 漫天银罗里,她缓缓踏出一只琼足,恍惚间,脚下生出了千朵万朵无净佛莲,五指收拢,是莲花的形状,宽大的袖子滑落,雪玉一样的手臂灵活舒展,打出一道道结印,丝丝缕缕的银线开始蔓延,落到了每一个祈福的人眉心。 一缕银线到了君琛跟前,却没有钻入他眉心,而是停在了他跟前,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离去。 君琛伸出手,那率银线落在了他掌心,冰凉的,却似乎带着灼人的热度,然后拿股灼热感一直传进了他心底。 君琛几乎是瞬间就收紧了手掌,眼底是他自己才知道的疯狂和执拗。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怎么会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为什么要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林三水掀开眼皮一看,见君琛手中握着一缕闪着银光的丝线,也是吃了一惊,“真是奇了,有缘人竟然是你!” 他语气里不乏羡慕,不过还是推搡着君琛道,“快,上祭台去,接受圣尊亲自给你祈福!” 在一片唏嘘声里,君琛飞身上了祭台,那一手利落的轻功,引得不少人赞叹。 那一刻的脚步像是灌了铅,明明近在咫尺,可是他生生迈不动步子。 白衣银华的圣尊琼足踏在黑玉祭台上,每走一步,脚下都生出粼粼波光,银线勾勒的扶桑虚虚缈缈的绽放,在她走过几步后又开始幻灭。 那双琼足终于停在了自己跟前,面纱下溢出极致清冷的一声,“跪。” 他看着她的眼,缓缓压下了双膝。 然后那双比冷月还要白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眉心,冰冷的,几乎没有一丝温度,却叫他贪恋那触感。 切珠断玉般的清冷音色再次响起,“闭眼。” 他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只停留在他眉心的手一直没有移开,圣尊似乎又用越语唱了什么祭祀的越歌,嗓音低低的,清冷如高悬在头顶的那轮圆月。 古老,渺远,让他仿佛已经绷紧到了极致的神经有了片刻松懈。 何时停下来的,君琛不记得了,那声清冷的“睁眼”落下,他掀开眸子,只看到满月光辉下沐浴着圣光的她。 千百年前的你,是这般模样么? 《越人歌》写下的或许只是一段风花雪月,野史记下的只是没有感情的对错,能亲临这个已经泯灭的王朝,亲眼看看曾经的你,真的该感谢上苍了。 “起。”她收回落在他眉心的手。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拽住了她的手。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前所未有的快,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第一次拉她的手。 场面似乎该喧哗的,可是祭台四周,只剩一片死寂,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到也没动怒,只三分淡漠三分冷寂三分睥睨望着他,余下那一份,或许是惊讶,“你还有何所求?” 君琛说,“求一人。” “何人。” “心上之人。” 她似乎愣了一下,从她成为圣尊那天起,就再也没有人敢对她说这样的话。 不知从何处刮来的一阵夜风,吹落了她面上那层银纱,一张久违的面孔映入君琛眼帘,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熟悉的唇,熟悉的脸只有神情是陌生的。 人群里一片到吸气声。 她眸光微微一敛,似有不悦,抬手戴回了面纱,没有半分停留,踩着步子往回走。却有一道极致清冷的嗓音落在君琛耳畔,“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舍不得,何苦?” 祭祀已经到了最后的环节,君琛看着被巫女簇拥着载歌载舞的人,一声低喃,“不苦。” 前世的情深意重终于在爱恨烟消云散的来生补全了缺憾,这便是因果。 哪怕早已遗忘了彼此的容颜,哪怕当年那篇辞藻华丽的诗赋早被时光冲刷得不剩只字片语,哪怕昔日九重宫阙中的帝王与爱妃都成了茫茫尘世中最普通的男女,几番风雨,几度光阴,可还记得那个传说 烟花炸响在夜空,坠下时拖着无数银色的小尾巴,古越的祭祀歌舞,是叫人震撼的,合着鼓点,踩着节拍,恍惚间给了人沙场的错觉。 楚国的舞蹈是柔情的,舞娘们娇软的腰肢像是江南的水,无声无息就能让人软了筋骨。古越的歌舞,充满了力量的磅礴美,他们敬畏天地圣灵,也信仰圣尊无疆。 林三水原本看的出神,回头正想找君琛话痨两句,却发现他唇角一丝苦笑,不由得愣住,“你怎么了?” 君琛说,“我在找一根人,找到了,她却又不肯跟我回去了。” 林三水便笑了,“是你喜欢的姑娘,肯定是你惹人家生气了,姑娘家都得好生哄着,若是把人家的心伤透了,人家还回来作甚?” 君琛道,“是啊,我总说喜欢她,可是又总让她难过,不怪她狠了心要走。” 林三水愣了愣,“这个人世间,最说不清的便是情爱了吧?若是放不下,就去找找吧,找到了,求她,她若肯原谅你,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人家不想跟你走了,便作罢吧,三生石上,月老树下,多的的情深不寿,情衷缘浅。” 君琛嘴角那丝苦笑也勾不起来了。 祭祀结束后,圣巫们都如来时一般离去。 君琛望着那顶青烟小轿问,“你们圣尊这是要去何处?” “自是回君山去。”林三水怕他不懂君山是何地,又解释上了,“君山乃古越圣地,是历代圣尊居住的地方。” 他见君琛还没收回目光,露出一抹坏坏笑意来,“兄台,莫不是被圣尊勾走了魂?”他有模有样叹息了一声,“方才那惊鸿一瞥,便是叫我现在去死也值了。不过还是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吧,古越圣尊,是没有爱恨,也不可能嫁娶的。” 君琛疑惑偏过头。 林三水道,“他们是古越的神明,神明沾染了七情六欲,便不是神了。这也算是巫师和皇室的一个不成文约定吧。” 君琛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林三水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挠挠后脑勺。 祭祀完了,簇拥在大街上的人群也散了,一队官兵这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了过来,“公子,公子,可叫下官好找!” 君琛一瞥那官员腰间的玉牌便知是朝廷中尉官职,他眼底微微一惊,“你是古越国公子?” 林三水又挠了挠后脑勺,“我之前说的那话也不算骗你啊。” 在他眼底,当个古越皇帝,或许真是个闲官。 人群里又来了一队人,见了君琛,单膝跪下,“臣等该死,同公子走散了!” 这次轮到林三水一惊,“父王说这几日有楚国贵客来访,兄台莫不就是名震诸国的子伊公子?” 野史上记载,走访越国的的确是楚国三公子楚子伊。 君琛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晚间住进了古越安排的驿馆里,他头枕着双臂躺在驿馆的屋檐上,望着渐渐西沉的月亮,眉心笼罩着一片愁云。 《越人歌》的传说里,越女只是船上一个歌姬。 可如果这一世的君兮才是《越人歌》中的女子,那她作为古越圣尊,又怎会在游船上唱歌? 更让君琛想不明白的是,那般高贵如神诋的人,是如何与楚子伊有交集的,此刻他全然忘了,楚子伊便是自己的前世。 夜风有些凉,吹乱了他原本乖顺贴在耳边的碎发,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一度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错觉。 披着一身月华,落在房顶的,不是圣尊又是谁? 她已经换下了白日那身庄严隆重的祭祀服,一身白衣在月色下飘渺欲飞,好几次君琛都险些没忍住去抓住她的手,就怕她转身便扶摇回了九天。 彼此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圣尊前来,可是有事?”许久,君琛动了动干涩的唇。 圣尊深深的看进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像是要看进他内心最深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一刻君琛的手竟然有些发抖,他唇角勾起一个极度清浅又眷念的弧度,“见过。” 圣尊微微皱了眉头,这个人太矛盾了,眼底是地狱才有的幽森绝望,语气却又那般无辜,甚至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受了情伤的痴心郎。 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猛然顿住。 那人的眼里,有过三冬之雪一般寒冷是残酷,有过野草般疯涨的野心,有过星火燎原一般炽热的痴狂,却从未有过这般死气和沉寂,仿佛一切都已走到了尽头。 他重重闭上了眼,仰躺在屋顶,仿佛已然是一具尸体。 圣尊眉头越皱越紧,宽大的广袖在夜风里翻飞,最后踩着步子,往回走。 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都说圣尊祈福众生,那圣尊能否听我讲个故事呢?” 她的脚步终是顿住。 他看着繁星璀璨的夜空,像是喝了陈年老酒,嗓音微曛,“我有个喜欢的姑娘,可是她走了,我寻了她许久,真正找到她的那一天,她不记得忘了,我该如何?” 他侧过头去看她,目光幽森得像是一口老井,能把人给吸进去。 许是月光不再那般沁凉如水,她声音里也少了几分冷意,“城中太白湖之上,有三座白石拱桥,平安桥边求平安,如意桥上寻如意,长生桥畔歇一一歇,百年不过回头间。若是有情人,手挽手在桥上过三遭,自此便情意绵长,缘定三生三世。” “圣尊可愿与我在桥上走一遭?”他问。 这话有些轻浮,但他问的深沉。 圣尊眉心又笼了起来,出口却是冷喝,“不知所谓。” 运起了轻功,似要飞离这个地方,原本尸体一样躺在屋顶的人不知何时起身了,出手竟比她还快了几分。 拉住了她的袖口,再次拉扯之间,就扣住了她的腕儿,她指尖已经凝起一道结印要挡,被人轻易就捉住了手腕扣在头顶,他垂下头来,眼底黑漆漆一片,“为什么要找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故意受伤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眼底最后一丝淡漠也化作了冰冷,“放开!” 他深深看了她许久,用力抱住了她,手臂青筋崩起,眼底血丝蔓延,嗓音却是极致的温柔,“君兮,别闹,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好不好? 他这样祈求着,手上却是完全占有的姿势。 他多久没这么抱过她了? 也许才几天,可是仿佛已经过了几百年。 君琛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又自以为是,打着保护你的幌子做出了让你伤心的事。 对不起,说好了不会有事瞒着你的,结果还是瞒了你许多。 对不起,我不该自私,怕你修炼蛊术会想起曾经的种种,拿到了冰蚕也不让你修炼。 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拿到绝命蛊的解药,就和司空萧若做了那样一场戏。 对不起,若是那天我留下,或者说是多关心你一点,你就不会做出那样玉石俱焚的决定 “哐当——” 君琛被人一脚踹下屋顶,重重摔在地上,檐上只见一道白影飞掠而过。 君琛舔了舔唇角的血迹,笑得肆意。 这砸在地上的一声动静颇大,整个驿馆的人都给惊动了。 下人巡夜查探,发现君琛仰躺在地上,身上还有血迹,都慌了神。 “刺客!有刺客!”佐伊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身板干瘦,嗓门却大,被他这么一吼,几乎整个驿馆都鸡飞狗跳起来。 带刀侍卫们很快就呼啦啦站满了院子,神情严肃。 几个宦官找了担架过来抬君琛,那声音捏得比女人还尖细,“子伊公子,您没事吧。” 管理驿馆的古越大臣也没想到楚国公子入住驿馆的第一天就会遭遇这般不测,急急忙忙道,“公子放心,老臣这就连夜进宫,请陛下赐令牌,送公子前往君山,由圣尊亲自医治!” 君琛到了嘴边的一句没有大碍,因着古越大臣的这句话给生生收回去了。 “你们圣尊,还懂医?”他问。 “自然,医馆里的大夫治不好的病,巫医一定能只好,但要是巫医都治不好的病,寻常大夫更是没辙了。”古越大臣道,“这一代圣尊天赋异禀,必定能治好公子的,还请公子宽心。” 被人抬到了担架上了,君琛彻底不说话了。 他故意摔伤了腿拿去给她治,不知她见了会是何等神色。 只是想着,嘴角就抑制不住扬了起来。 当晚君琛就自己简单处理了伤口,闭眼浅眠一觉。 古越大臣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第二日一早,就宝贝似的捧着古越皇帝赏赐的令牌来了,还有装了不知多少个箱子的药材。 佐伊是跟着楚子伊一同来访越国的楚国大臣,君琛受了伤,他难辞其咎,此次前往君山,怎么也得挤着去。 林三水听说君琛伤了,为表楚越友好,向古越皇帝请求由他亲自护送楚国使者前去君山。 “君山上的巫女姐姐可多了,不过你不要盯着她们看,听说巫女姐姐们不喜欢。早些年我大王兄奉命去君山为母后求药,就因为多看了巫女姐姐们一眼,失明了足足半个月。” 这一路林三水都在话痨。 君琛面上的神情很微妙,这一世,林淼不再是那个林淼,他只是林三水。 君山就在琅琊城外,一队人很快就到了君山脚下。 远处看只觉这山峰高耸入云,望不到巅,走进了,更觉雾气缭绕,恍若仙境。 “很震撼是不是?我第一次来几乎都迈不动脚步。”林三水笑得跟个二愣子似的,“但圣地就是圣地啊,古越的龙脉就在君山之下。” 皇室龙脉,君琛素来都以为只是无稽之谈,此刻却有些不确定了。 迎他们进去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白衣巫女,身后跟着八个年轻巫女。 林三水拱手作揖,“三水特来拜见圣巫,叨饶了。” 那中年巫女接过林三水的侍从递来的令牌看了一眼,也行了一个巫族的礼,“水公子到访,有失远迎。” “哪里哪里,楚国使者昨日被刺客所伤,特来求医。”林三水指了指躺在担架上装死的君琛。 中年巫女看了君琛绑着纱布的腿一眼,“琅琊城内的医师治不了?” “呃这个”林三水舌头打结,其实他也不知道君琛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早朝上听说他要来君山求医,他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佐伊山羊胡子一翘,“我楚国公子刚来古越,就遇刺,琅琊之城,古越之都,我们还敢待吗?要是我们公子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事上升到两国交好的高度,便是皇室的事了,不归他们巫师管。 林三水怕楚国佐伊的话得罪了巫女,忙笑着和稀泥,“父王下了手谕,请圣尊亲自为楚国公子医治,还望您通传一下。” 中年巫女也算见过些世面了,没把佐伊的话放在心上,道,“昨夜祭祀刚结束,圣尊这几日还得给各地前来都城的巫师们讲学,怕是抽不出时间来。” 林三水一张脸也跨了下来,“这倒是,我差点忘了讲学这一茬。” 担架上躺尸的人突然说,“无碍,我等得起。” 这般无赖的话让林三水都脸红了一把,正主却半分没觉得不好意思。 佐伊觉得他家公子做的对,他家公子是在古越受的伤,就得由古越圣尊亲自医治,才能体现出古越对楚国的恭敬。 当即也趾高气扬的,就差鼻孔朝天了。 林三水只得干笑两声,“你看这” 中年巫女道,“君山不留不速之客,要治病的留下,闲杂人等就速速离去吧。” 佐伊吹胡子瞪眼,林三水一脸失望,“啊,这个我得陪着子伊人兄的,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没有个会说官话的,他都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君琛目光幽幽望了林三水一眼,林三水兔子似的缩成一团,讨好的冲他笑笑。 中年巫女想了想,觉得林三水说得在理,手指了指林三水和君琛,“这两个人留下,其余人下山吧。” 佐伊大叫,“我家公子腿脚不方便,我们得把他抬上山去啊。” 中年巫女做了个手势,站在她身后的的巫女便走出去四个,没人看清他们是怎么移动的,只觉眼前一花,她们就已经接过了侍卫手中的担架,抬着君琛稳稳当当的往君山上走。 林三水一见,也抬脚跟上了。 留下佐伊一行人在君山山门处面面相觑。 这一路走来,君琛看见了不少在琼楼殿宇间起起落落的白衣巫女,他偏过头问林三水,“君山上都是女子吗?” 林三水因他这个问题变了脸色,小心看了四周的巫女们一眼,才道,“也有男巫的。” 他用眼神示意君琛,“能飞的,基本上都是阵巫,而修行阵巫的,大多皆为女子,所以你看到的才都是女巫。”他压低了声音道,“眼睛别乱看,也别议论巫女姐姐们,她们会生气的。好在你方才说的不是越语,她们听不懂,不然啊,可就惨了!” 君琛对这些巫女没兴趣,他厚着脸皮上君山,就是为了见见君兮,或者,这一世,该叫她圣尊忘兮。 巫女们领着他们走到一处断崖,远远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水声,走进了,果真是一帘瀑布。 寥寥云雾里,看不见瀑布的源头,仿佛就是从天上挂下来的一般。 飞溅的细小水珠在晨雾里闪着琉璃般的光辉,一道虹从瀑布这头横过天穹,不知驾到哪里。 绕是君琛,也不得不感叹这神迹一般的美景。 林三水看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仙境。” 君琛侧目看向那几个巫女,“你们带路到这边是何意?” 林三水也反映了归来,怂怂的想往君琛背后缩,但是君琛坐在担架上,还没他高 一个巫女答道,“圣尊的居住乃天水一方,没有圣尊传唤,我们是万万不敢上去的,二位既然是圣尊的客人,我们便送二位去天水一方。” 巫女话音落下,掏出一只青玉长笛吹奏起来。 瀑布下一震抖动,跟着一头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断崖边上。 君琛闻声,回头,瞳孔一颤,林三水则是吓得哇哇大叫,恨不得跳到担架上跟君琛挤做一团。 “那是什么怪物啊”林三水嗓音都发颤了。 巫女似有不悦看了他一眼,“这是君山灵兽,你们要去天水一方,还得由它带你们过去。” 那似蛟非蛟,似蟒非蟒的庞然大物,瞪着圆盘似的的眼睛,额头生鹿角,背上一片刀锋般尖利的长鳍,周身水光未干,蛇信子不时吐出,看着委实摄人得很。 君琛在担架上借力一撑,人就稳稳落到了灵兽头顶,握住了它一只角。 那兽倒也温顺得紧,只轻轻晃了晃头就安静了下来,等着林三水上去。 林三水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扶着担架站稳,最后自暴自弃摆摆手,悲伤得无语凝噎,“子伊兄,见到圣尊,带我向她问声好” 君琛手用力一捏角,那灵兽就朝着瀑布上游潜去了,尾巴甩起一大片水光。 林三水还在扯着嗓子喊,“一定要跟圣尊说啊” 君琛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果然,不管前世今生,林淼那小子都很不讨人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个魂魄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天水一方来了不速之客。 水蛟在瀑布中一个打旋,巨大的头颅靠上了岸边,君琛在它头顶借力一踩,稳稳落地。 忘兮给巫师们讲学归来,便看到居住多了一人,视线扫过他缠着纱布的腿,神情漠然,“这样的小伤也要我治的话,那琅琊城内的巫医们都该收拾铺盖滚蛋了!” 他以为她一直都如那日祭祀时一样,冰冷,尊贵,寡言,不可侵犯,猛然领教了她的毒舌功夫,倒叫君琛一怔。 “你伤的,自然得你来治。”他说。 她眉头又深深的皱了起来,似乎是觉得他轻浮。 “不扶我一把吗?”君琛冲她伸出一只手,脸面什么的,某人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追妻要什么脸面,要脸的都打光棍去了! 忘兮还从未碰到过这般难缠的人,冷声道,“你不是还有一只腿吗?”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纱布包的有些臃肿的右腿,认命用另一条腿蹦过去,每蹦一次似乎都挺吃力的,在快到达忘兮跟前时,突然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下去,忘兮做了人肉垫。 “起来!”被陌生的气息包裹,像是被豺狼锁定的猎物,再也无处可逃,她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摔下去的时候,君琛用手支撑了大半身体的重量,不然早就压坏他的人儿了。 “抱歉,没稳住。”他笑得违心。 忘兮神色更冷了,喝道,“起来! 他说,“我腿疼!” 她用力推了一把,发现这人看着清瘦,可是身体沉得跟块石板似的,沉声道,“翻身总可以吧?” 他答,“可以。” 如果不是记着他腿上还有伤,忘兮真想踹他一脚,道,“那你翻身,让我起来。” 他神色带着那么一点不甘心,但理智终是占了上风,身体忘旁边一侧。 忘兮几乎是瞬间就跳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头也不回往外走,君琛有点懵,“哎,你就这么把我扔这儿了?” 他躺了半天也没等到她回来,只得自己灰头土脸爬起来,拖着一条摔断的腿去找她。 走过一道假山石门,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在摆弄花盆的人,他靠着石门,有些凉凉的道,“你可真狠心。” 忘兮把一盆十八学士种好了,才抬起头,“你这不自己爬起来了吗?” 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弄花,他就倚在石门边上,静静低看着她,目光一圈一圈划开,都是流年缱绻。 等忘兮种完最后一盆花,用袖子抹了抹额角的汗,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抬眼朝那边看去,却发现他似乎靠着石壁睡着了。 石门处缠绕着一簇葡萄藤,从廊下望过去,恰好能看见那一片青葱的绿叶和石门后一大树一大树开得浓烈的扶桑。 夕阳的斜晖照过来,光影交错,男人低垂着头,原本就俊美的侧脸被橘色的柔和光线细细勾勒,落在额间的碎发遮住那双清冷又妖治的凤眼,长长的发丝贴着脸庞垂下,单薄好看的唇总是微微抿着,似乎有烦心事。 他总是喜欢穿一身黑衣,精致的卷云暗纹在衣襟c袖口边上粼粼闪耀,墨色的发自肩头瀑布般倾泻而下。 忘兮看得出神,等她自己意识到时,她已然只执了他一缕墨发在指尖缠绕,青葱莹白的指尖,缠绕着的黑发像是永世也挣不脱的枷锁。 恍然间抬起头,不妨撞进一双温柔的c含笑的凤眸。 她像是被他的眼神烫到,甩开绕在指尖的发想后退,却又叫人先一步捉住了腕儿,如同之前一般,她挣脱不开。 他说,“楚国有个习俗,只有夫妻才可为彼此挽发,换而言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夫妻,不可叫他人触碰。” 他语气总是这般轻浮,忘兮这次的真的怒了,手上一道结印打出,挣脱了他的禁锢,还准备打出一道结印,让他吃点苦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头软软的靠在了石壁上。 她以为他又要故伎重演,气的直接走了,走出许久,也没听见身后有一点动静,她止住脚步,又负气折了回来。 “喂,别装死了!” 没有动静,他安静的躺在原地。 忘兮轻轻踢了踢他没有受伤的那只脚,“你再这么下去我让人把你丢出君山了!” 还是没动静。 忘兮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蹲下身,拍了拍他过分苍白的脸,“喂,醒醒!” 手触到他的脸颊,才发现不对劲儿,怎么这么冷? 她脸色微变,抚上他的额头,也是冰凉一片,甚至还有细密的汗珠。 忘兮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心头猛然一跳。 视线落到了他受伤的腿上,发现包扎的纱布早就被血浸湿了。 一道掌风划开那层层包扎的纱布,看到他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心口有些木木的,这家伙是傻的吗? 看他用纱布包扎着,她以为他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有处理,不过用纱布把伤口包起来罢了。 这腿要是再不医治,估计就真的废了,难为他之前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忘兮目光沉沉盯着毫无防备晕过去的人,“既然已是求不得,又何苦求?” 君琛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格局不大的竹屋,一桌二椅,对面的墙被当作了书橱,砖头厚的古书密密麻麻挤满了狭小的空间。他躺在竹榻上,身上搭着一床薄被,旁边的药炉还咕噜咕噜煎着药,药味儿弥散在空气里有些苦,却又有一些药香。 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君琛掀开薄被想要下榻,却发现自己一条腿根本动弹不得,他眉头一皱,视线下移,这才发现自己一条腿被重新包扎过,还上了夹板。 唇不知为何,高高的勾了起来。 竹屋的窗户开着,他透过半开的轩窗朝外看去,看到院子里有不少椭圆的簸箕,簸箕里铺满了他叫不出名字的草药。 昨夜似乎下过雨,因为院子里的石板还有些湿,远处的绿叶青翠欲滴,被水洗过的红花也更娇艳了。 天气真好,君琛想,他今日的心情也不错。 不多时,他希望见到的人就进屋来了,手中拿着一个瓷碗,不知是不是故意无视他,用帕子沾了水裹住药炉的手柄,倒了大半碗棕褐色的药汁出来,直到递给他,也没跟他说一句话。 君琛说,“我怕烫。” 她把药碗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便又要出门去。 君琛双手抱臂躺在竹榻上,嘴角那丝笑有些恶劣,“你在躲我呢。” 午间的时候,她又送了一碗清粥过来,同之前一样,不跟他说一句话,把碗放在矮几上就要出去。 君琛说,“你在怕什么?” 她依然没有理他。 他不死心开口,“怕多看我一眼,就喜欢上我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转过身来,没有外人在场,她衣着永远都是极其简单的,可是那样在简单纯粹不过的白,也被她穿出了道骨仙风的味道。 她的眼睛,永远都是摄人心魂的,尽管此刻那双眼里无喜无悲,仿佛视线里的他和这山间的一草一木没有区别。“你的伤我已经处理了,两日后你就自己下山吧。” 君琛原本上扬的唇角,几乎是瞬间就抿成了一条直线,门口已经没有人了,但他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那里。 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明白了,他知道这是君兮的前世,古越圣尊忘兮,可是他总是不受控制的把她当成了君兮。 如果有一天,他和君兮真的这般成了陌路,他该如何?他会如何? 他他也不知道的吧。 从君兮出事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合过眼,因为只要眼睛闭上,他就会陷入可怕的梦魇里。绝望如潮水一层层漫过口鼻,等待他的是死亡般的窒息。 昨夜是她守在这里的吧,只有在君兮身边,他才极少梦魇。 “呵,喜欢就去抢,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是原本就属于你的。” 耳畔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嗓音。 君琛几乎是瞬间就警惕了起来,“谁?” 一团黑雾慢慢成形。 再浓重的黑色,再熟悉不过的脸孔,那人一袭倾天黑袍,领口,袖口,腰封,却用了极致的红色,衣摆上绣满了精致的云龙纹。头上没有束冠,墨发似乎与他周身的黑气融为一体。他单薄好看的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原本俊逸的五官阴森得恐怖。 “你是楚子伊?”君琛从他那件黑红龙袍上认出了他的身份。 楚子伊勾起自己一缕青丝在指尖缠绕,“楚子伊也好,君琛也罢,我们至始至终不都是一个人吗?”他仰起头,像是隔了千百年的光阴,重新打量这个他曾经待过的地方,“这里还是一点没变” 猛然又笑了一声,“这就是当年,又怎么会变?” 君琛掌心已经凝起了一道掌风,“你若是我,你又何为会以这般形态出现?” 黑气陡然暴涨,楚子伊又归于一团黑气逼近君琛面门,“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自然由我来重现当年的一切!” 君琛只觉一道不可抵抗的推力,然后他的身体变得很轻盈。 那具身体已经不由自己操纵了。 他看见躺在竹榻上的那个自己,笑得那么疯狂,一片猩红的眼底,是在地狱粹烧了绝望之后猛然看到的一丝希望,“忘兮,我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大猪蹄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三月时分,细雨恰纷纷,天水一方的草木都沐浴在朦胧烟雨里。 药炉里还冒着袅袅炊烟,竹榻上的少年双臂枕在脑后,侧头望着坐在窗边看书的人,青稚的唇角缓缓勾起,“圣尊,这都三天了,你不跟我说一句话吗?” 临窗而坐的人并不搭话,三千青丝毫无束缚的披了满身,有几缕垂落在胸前,有几缕贴着瓷白的脖颈,钻进衣襟里。 少年的视线就黏在了露在外面的那截天鹅般的脖颈上,堪称完美的曲线淹没在梨花白的衣襟下,腰身却极细,或许当真不堪盈盈一握。 少年视线灼热,在忘兮抬起头时,几近狼狈的别过脸去。 圣尊不懂情爱,不知方才有一瞬间,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目光淡淡的,“雨停了,你便下山去。”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少年就在心底祈祷着,雨再下大些吧,或者,多下几天吧。 屋里只剩少年一个人时,黑气弥漫,他青雉的面容又缓缓变得妖异,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看向站在窗边的君琛,“那时,我因在王宫与人起争执伤了腿,也被佐伊带去了君山伤求圣尊医治。” 君琛说,“你在难过。” 楚子伊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住,却又很快从新勾起唇角,“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尊,怎么会爱上一个混蛋呢?那段过往,你帮我好好看着好好记着” 他好像哭出来了。 圣尊一直在赶楚子伊下山,可是当楚子伊能下地走路了,他还在君山上。 那天的太阳正好,圣尊又去给巫师们讲学了,难得勤快的楚三皇子把整个竹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片,又把收在药阁里的草药都翻出来晒着了。 想到圣尊平时一有空就种些花花草草,下定决心要讨好圣尊,在君山上久待的人翻出放在屋角的小铲子,欢欢喜喜去种花。 不过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皇子哪里做过这些,不是一铲子铲断了花根,就是手上没个轻重捏碎了茎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楚三皇子总算是把一朵花完好无损的给种进花盆里,他还用铲子背面把一盆土压得严实得不能再严实。 “是这样没错吧?她平日里种花的时候也要用铲子压一压的。”楚三皇子颇为欣慰,伸手抹了一把额前的汗,“哈哈,不就是种花吗,虽然有点累,但还能难倒本皇子?” 丝毫不知自己抹了一脸的泥。 忘兮回来的时候,入目就是杂七杂八晒在一起的草药,还有她那些被祸害得不成样的花儿。 偏偏某人还顶着一脸泥巴,很自豪的模样,“圣尊,你让我在君山上多呆些日子吧,我每天都帮你晒草药,帮你种花。” 素来喜怒不动于色的圣尊,嘴角没忍住抽了两下。 “你离我c我的花,我的草药远点!” 楚三皇子脸上的表情很受伤,蔫蔫的像只被主人骂了的哈巴狗,“我我就是想帮帮你。” 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他发现偌大一个天水一方,真的只有圣尊一人居住,连个仆人都没有,煮饭熬药都是圣尊亲自动手。 震惊过后,楚三皇子心底莫名的很满意,现在要是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他估计膈应都能膈应死。 但目前最不爽的就是,这圣尊也太冷淡了吧?总把赶他下君山挂在嘴边。 若是忘兮修养再差那么一丁点,她已经把眼前这货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她好好一片花海几乎被他给弄秃了,还有那些收在药炉离的草药,有些是不能被日光晒到的,有些草药又是不能混合在一起的,最要命的是,这家伙把各种草药混在一起晒,她该怎么分出来? 忘兮黑着脸过去挑拣草药,楚三皇子可怜巴巴蹭过去,“圣尊,这些药草,我看着都长一个样儿啊,你挑出来做什么?” 忘兮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闭眼说,“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下山去!” 楚三皇子委屈得眼都红了,“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啊?从我一上山你就冷冰冰的,我问你话你也从来不应,便是回我,也是下山下山什么的”他负气转身往外走,“让我走是吧,我这就走!” 都走到石门处了,忘兮还是没出声,他脚步顿了顿,眼角偷偷往后斜了斜,发现忘兮压根没看他,自己也不为何,就是觉得委屈,干脆大踏步走了。 忘兮收检草药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眼神也平静如初。 突然劲气来袭,原本离开的人出现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瞪着她,“你为什么不留我?为什么就要赶我下山去?” 忘兮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一脸怒气的人却突然双眼一闭,软软倒在了她身侧。 忘兮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不知这少年又要闹哪出,准备收回视线不管他,却发现他青紫的唇色,微微一惊,伸手扣住了他的腕儿。 瞳孔一颤,她视线扫过一地的草药,又看向了那边的花圃,终是低低一叹,“灵犀草和落英花这两种花草,这么隐蔽的毒性也能叫你恰好碰上” 楚子伊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在竹屋,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想下床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肿痛,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了,伸手想抹一把额头的虚汗,这才发现自己一双手肿得跟猪蹄似的,身体也臃肿不堪。 他受到了极致的惊吓,艰难挪动脚步到了放脸盆的架子处,看着倒映在水面的一张猪头脸时,不受控制叫出了声,水盆也被打翻在地。 忘兮闻声进来,就发现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楚三皇子。 “你怎么了?”开口仍是冷淡。 少年心性的楚三皇子已经哭出来了,“我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中了毒罢了,过两天就好了。”忘兮显然没当回事。 “你给我下毒!”楚三皇子委屈到不行。 忘兮眉毛一抽,“我修的是巫医,不是毒医。” 在古越,盛行巫蛊之术,但巫师蛊师们都不得用巫蛊之术害人。 “那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变成这个样子。”楚三皇子把头埋在膝盖里不肯抬起来。 忘兮眼中闪过几丝莫名的情绪,她还从未被人这般怀疑过,冷声道,“你晒的草药里有灵犀草,又碰了花圃里的落英花,这两者本来无毒,可是汇聚在一起,就有毒性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一只大猪蹄子拽住了衣角。 误会了人,自知理亏的楚三皇子蔫头耷脑道歉,“对不起” 吃饭的时候,楚三皇子在竹屋里没找到类似帷笠的东西,干脆扯了一截床帘把自己的脑袋包得密不透风。 忘兮在饭桌上看的直皱眉,“你这个样子怎么吃饭?” 楚三皇子说,“为表敬意,圣尊吃完了我再吃。” 忘兮不是很懂那些官话,直言不讳道,“前几日也没见你这般啊。” 脸不能见人的楚三皇子心里苦,“那个今日误会了圣尊,我深表歉意” 忘兮就点点头,道,“我没生气。不过你这样捂着,恢复会很慢的。” 楚三皇子难过得不想说话了。 忘兮看了他一眼,突然凑近,“你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丑?” 她她是要安慰我了吗? 楚三皇子抬起头,撞入那双淡漠,却又似乎带着悲悯的绝美眼眸里,仿佛真的是刹那失了心魂。 “更丑的时候我都看到了,现在才遮,没必要了吧。”圣尊大人喝着粥淡淡道。 楚三皇子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果然安慰人什么的,还是不要对圣尊抱有太大期待了。 他挥舞着猪蹄拆下自己裹在头上的床帘。 因为手指肿得太厉害,勺子都握不住,试了好几次,直接打翻了面前的粥碗。 楚子伊头垂了下去,肿得红彤彤的蒲扇大手按在桌子上,掌下的桌面都凹陷了一块。 忘兮叹了一声,“是我的疏忽,先换身衣衫吧。”他衣服上全是打翻的粥。 他浑身都肿得红彤彤的,自己的手又不能拿物,忘兮要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扯着腰带死活不肯松手。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被圣尊大人三下五除二拆了那袍子。 重新坐回桌前的楚三皇子脸色似乎比之前更红了,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坐在他对面的圣尊大人。 少年这是害羞吗? 忘兮给他喂了一勺粥,想了想,决定夸夸这个小孩,省的他又想东想西,便道,“身材不错。” 上次她收缴了几名弟子从山下带回来的话本字,无聊时翻过几页,里面好像有这么夸人的。 楚三皇子恨不得把脸埋进面前的粥碗里。 圣尊大人一看这夸奖有用,觉得应该再接再厉,道,“比烤乳猪的颜色还漂亮些。” “咔擦——” 好像是某人心碎的声音。 几天后,楚三皇子身上总算是消了肿,找遍了竹屋,没找到一面镜子,他只得认命对着水面的倒映,梳了一个最为英气的发髻,换上他带来的最好看(骚气)的衣服。 春风得意出门去,途经石门,顿住脚步,“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楚子伊的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竹篱笆处,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嘴里还叼着一大串紫红色的葡萄,正努力想从篱笆的缝隙里钻出去,可是它吃得太饱了,肚子圆滚滚的像颗球,那缝隙又窄小,恰好给卡再肚子处了。 眼见被人发现了,更是惊吓得不行,四条狐狸腿乱蹬,一双黑葡萄似的眼滴溜溜的转,又有些可怜的意味,但是它至始至终都叼着那串葡萄。 楚子伊揪着小狐狸颈后的皮毛把它从篱笆缝隙里抓了出来,小狐狸被这般提着,也没丢下自己嘴里的葡萄,楚子伊不由觉得好笑,便道,“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想到你这贪嘴狐狸为了一串葡萄就把自己给卖了。” 忘兮回来的时候,楚子伊人献宝似的把那只狐狸提到它跟前,“圣尊大人,你看,我抓到一只偷吃葡萄的狐狸!” 彼时忘兮正捏着茶杯,看到那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小家伙,微微一怔。 楚子伊继续道,“虽然小了点,但是把它杀了还是可以给你做件狐毛围脖的。” 小狐狸一听,惊吓了,吱吱吱乱叫起来,一直叼在嘴里不松口的葡萄也掉落在地,乌黑的狐狸眼里像是冒出了水光,可怜到不能再可怜的模样,眼巴巴望着忘兮。 忘兮说,“这狐狸通灵,放了它吧。” “啊?”楚子伊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手一松,小狐狸就落地了。 那小家伙也不跑,仿佛是听懂了忘兮之前说的话,跑去她脚边蹭了蹭,然后叼着自己的那串紫葡萄挪到一边,用牙齿咬下一颗葡萄,两只前有模有样的抓扒拉掉皮,再一口吞下。 楚子伊看得目瞪口呆,“这这狐狸别是成精了的吧?竟然还知道剥葡萄皮。” 小狐狸眼风一斜,眼角下方一拽红毛一抖一抖的,很得意的模样。 这下楚子伊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忘兮淡淡瞥了小狐狸一眼,说了句“随它去吧。” 午后的日光有些微曛,吃饱了的小狐狸躺着葡萄架下纳凉,楚子伊蹲在花圃前,他额头流出点点汗珠,手陷入稀软的泥土中,费力刨出一个坑来,突然一道阴影遮住了头顶的烈日。 “你还敢碰这些花花草草” 他闻声回过头,见圣尊望着他拨弄土壤,眸色极为审深沉。 她微微弯下腰身,堪称完美的容颜近在咫尺,楚子伊第一次知道了窒息是什么滋味,明明可以呼吸,明明没有被捂住口鼻,可是就是觉得那一刻,肺里的空气似乎都枯竭了。 “我” “凤仙花无需做穴,洒在土面上即可。” 因为二人相距极近,她说话时的气息拂过他面颊,他想他应该是喝了酒,不然怎么会觉得有些醉人呢? “我没种过花” 她蹲了下来,离他更近了些,“看来得要人教你。” “不用了,我可以的!”他怕她觉得他笨,一无是处,忙道。 “我担心你浪费了花种。” 楚三皇子被这句话噎死了。 圣尊是惜花之人,将花种拿在手里,撒入土壤时神情分外郑重,仿佛仍在给那些巫师讲学。 “干煸的是兰花种子,养起来极为娇贵,要种在瓦盆里,不能养在太烈的日光下,白天可以搬进葡萄架下庇荫,晚上再搬出来让它沾些露水即可” 楚三皇子对种花一窍不通,但还是听得认真,无意识摸摸微痒鼻头,手上的泥巴又沾了上去。 “这些花都是没毒的,你碰了也不要担心”忘兮正说着话,回头见他好看的脸上乌黑一片,指了指他鼻头,“怎么又把泥抹脸上去了?” “啊?”楚三皇子一脸茫然,困惑的又抹了两把,把整张脸都抹花了。 她眉头似乎又要皱起来,但终是没有,道,“过来。” 楚三皇子听话上前两步,素来白衣不染铅尘的圣尊大人,捻起衣袖擦去他脸上的泥,那一刻的神色少了几分淡漠疏离,“怎么弄得这么脏” 那一刻仿佛是风迷了眼,又像是花乱了心。他不动也不敢动,怔楞瞧着她清冷不可一世的容颜。 她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脸,罕见的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来,“好了。” 这么一笑,楚子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一团团粉的,白的,心跳如擂鼓,简直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却已经收回手,半挡在额前,看着正午有些毒辣的日光,“该煮饭了。” 他的目光落到她擦脏的衣袖上,那么纯粹的白,此刻却沾上了尘土,无端刺目。 她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拉着了皓腕,拉扯之间按在了葡萄架上。 万人景仰的圣尊,还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许是觉得有些新奇,她竟也没动怒,只是有些迷惑的看着他,“这是做什么?” 他扣着她肩膀的手在发抖,力道却是不容拒绝的,心底升起一股欲望强行击碎理智的麻痹快意,他深深看了一眼她浅红色的唇,带着些绝望的意味压了下去。 石门外那一簇簇的扶桑开得浓烈,日光透过葡萄藤洒下斑驳的光影,躺在葡萄架下打盹的小狐狸像被什么惊醒,支着脑袋抬眼一看,瞬息成了一只呆狐狸。 那日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又仿佛什么也没变。 只是圣尊再也不把让楚三皇子离开君山这样的花挂在嘴边了。 偶尔她进山采药,楚三皇子总是背着药篓兴高采烈的跟在她身后。她煮饭煎药,他也会帮忙看个火了。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心生惶恐,因为君琛知道这个故事是个悲伤的结局。 果不其然,天水一方再次来了不速之客。 一身白衣,羸弱不堪的少年住进了不大的竹屋。 “犬子多病,恐活不过弱冠之年,听闻贵国圣尊能使白骨生肉,还望贵国圣尊救治我儿。” 楚王的一封书信,古越皇帝又给圣尊送来一个病号,对什么都好奇三分的林三水也逮着这个机会愣是给挤进天水一方来了。 楚三皇子不高兴,那只贪吃葡萄的小狐狸成了他的发泄对象,每天都抱着狐狸撸狐狸毛,导致小狐狸一看见忘兮就跟见了亲娘似的。 “你不要老是欺负它。”忘兮抱着窜进怀里的小狐狸,轻轻顺了顺了它雪白蓬松的狐狸毛。 楚三皇子接过她背后的药篓,又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戳狐狸脑袋,“这小东西精明着呢,跟你装可怜罢了。” 小狐狸一听,炸毛了,摆出自己快被撸秃了的尾巴给圣尊看。 楚三皇子摸摸鼻子,“那个我去煮饭。” 林三水自告奋勇,“楚兄,我来帮你。” 楚国五皇子楚连城一张脸白得跟宣纸似的,忘兮给他送药时,他状似无意道,“兄长再次叨饶多日,给圣尊添了不少麻烦吧。” 外人面前的圣尊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五皇子多虑。” 一句话堵死了这个话题。 楚连城还想说什么,圣尊已经出门去了。 厨房那边滚起了黑烟,林三水夸张的叫声隔了这么远都能一字不落的听见。 “着火了着火了!” “你干嚎什么?灭火啊!”这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楚子伊有是谁? 一注滔天水浪浇灭了厨房的火,瀑布底下的水蛟高居于半空,圣尊站在水蛟背上,白衣黑发肆意舞动,神情冷漠。 险些烧了天水一方的二人,被圣尊赶下山去。 楚子伊有些委屈,“我日后再也不来君山了!” 林三水怕得直打哆嗦,“楚兄慎言,咱们险些烧了天水一方,圣尊没罚我们已经算不错了。被父王知道,我肯定得脱成皮!” 楚三皇子原是出了名的纨绔,更是青楼楚馆里的常客。 下了君山,第一天跟林三水喝遍了全琅琊城的酒楼,第二天走马溜鹰又稀里糊涂过去了,第三天他逛遍了城内的花楼,也没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姑娘。 二人最后租了一艘画舫,游湖去。 丝竹乐音咿咿呀呀响起,舞娘们旋转着柔软的腰肢,眼底一颦一笑都是魅惑。 舞袖低回真夹蝶,朱唇深浅假樱桃。粉胸半掩疑晴雪,醉眼斜回小样刀。 浓妆艳抹肌掩露,胭脂香味满楼阁。芊芊细腰如柳枝,妩媚尽显万般柔。 有大胆的舞娘倒在楚子伊怀里,涂着鲜红豆蔻的指甲拂过他清俊的眉眼,戏谑般轻点,最后落到了他唇上。 红唇半开半合,是无声的邀请。 醉眼朦胧的楚子伊有一瞬眼底只有那抹红唇了,就要吻上去的时候,眼前不知为何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脸,一双天底下最美的眼,却永远无喜无悲,堪称完美的容颜,万年冷若冰霜,那样一个人,唇却是极软的,带着几分清甜。 他想念那个味道。 怀里像抱了一大盒胭脂,香味熏得他只想打喷嚏。 那舞娘见他没了心思,哪能甘心,红唇主动凑了过来,他恰好偏过头,一抹艳丽的唇踩就印在他脸颊上了。 林三水举着酒杯过来要跟他喝酒,还一个劲儿拍他肩膀,“楚兄好艳福” 楚子伊应和着喝了一杯,有一瞬间却觉得浑身发冷,惶然看向四周,没有发现让自己不安的源头,无意间瞥向窗外时,看到另一艘画舫之上,立在船头,容颜清冷如华山雪的人,心口像是破了一个窟窿,不断涌入冰水。 窗棂处黑气弥散,一张邪气的脸渐渐清晰,眼角嫣红,眼底却有泪光闪现,“你知道我有多想杀了那个混账吗?” 他指着画舫上还搂着舞娘的楚子伊,“他怎么可以那么肮脏不堪,他为什么就不能留给忘兮一个干干净净的楚子伊!”幻觉似乎受了主体的情绪感染,原本平静的湖面升起了海啸,船身晃动。 他直直的盯着旁观不语的君琛,“我多羡慕你啊,你交给君兮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亡国之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黑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他眸色猩红得可怕,湖面上已经翻起滔天巨浪。 “我好恨!”楚子伊神色的黑气暴涨,“为什么我要在这样不堪的一世遇上神诋一般的她?”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那些混乱不堪的过往会成为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他只配醉生梦死,而她永远遥不可及。 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这一世的相遇,如果可以,他一定收敛当年的无知和狂妄,如果那时候他知道,有一天,风流的楚三皇子也会为这般悔不当初,他想还给忘兮一个干干净净的楚子伊! 那一刻的君琛,说不清是庆幸还是伤感。 庆幸这一世他生命里所有的色彩都是君兮一笔一笔填充的,还是伤感那一世那个可悲又可怜的自己? 咆哮的黑雾终是安静了下来,净世佛莲一朵朵在水面上绽开,有一朵就开在雾化的楚子伊肩头,银线勾勒的花儿一瓣一瓣绽开,吐露星星点点的华光。 给了君琛一种其实圣尊忘兮能看见他们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吧,因为湖面很快归于平静,被酒气熏得双颊通红的楚三皇子丢开怀里的美人,跌跌撞撞跑到了甲板上,扶着栏杆望着对面画舫上的人痴痴的笑,“林兄,你快看,那个小娘子生得跟君山上的圣尊好像” 四周一片哗然,对面画舫上的巫师们气的不轻,随手施了个术法,醉酒的楚三皇子就被扔进湖里喂鱼去了。 林三水原本有三分醉意,一见楚子伊闯了祸,当即吓得半分醉意也没有了。 想叫人下去救楚子伊又摄于圣尊在此,而且画舫里的丝竹声,舞娘们的狼声浪语,不难想象他们之前是怎么在声色犬马的。 林三水不敢去看忘兮的眼,脑袋低得不能再低,面颊先是一热,跟着就白了下来。 圣尊肯定把他们当作成日只知寻欢作乐的纨绔了,虽然他们本来也是,可是林三水那一瞬间是真的后悔也心慌了。 落水的醉鬼没人去救也自己扑腾到了画舫的甲板上,不死心的要伸手去抓那截月光下比雪还白的衣摆,“我知道是你,忘兮”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圣尊不着痕迹后退一步,银纱覆面,叫人看不清喜怒。 画舫上面色苍白的白衣公子拖着病怏怏的身躯开口,“三皇兄,你喝多了。” 转身又对着圣尊行礼,“圣尊息怒,我皇兄这是醉了,才满口胡言的。” 礼数端的那叫一个周全,哪里是趴在甲板上的醉鬼比得了的。 寡言的圣尊清清冷冷落下几字,“回君山。” 次日楚三皇子酒醒了,听林三水结结巴巴说了那夜的事,沉默许久,又让人备马去君山。 “啊?楚兄,你还敢去啊?”林三水一脸忧色,“你昨夜对圣尊那般不敬,你是没看到圣尊身边的那些巫师,一个个的恨不得把你给活剐了。” 楚三皇子说,“既然我对圣尊如此不敬,更应该给圣尊赔罪才是了。” 林三水还在犹豫,楚三皇子已经扬长而去了。 佐伊对楚子伊要上君山给圣尊赔罪之事倒是支持得很。 “三殿下,古越圣尊在民间享受的推崇甚至超越了皇室,您若是与圣尊交好,将来夺嫡必然又多了一大助力,想来五殿下也是想到了这点,否则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古越了。” 这次没有之前那般幸运了,楚三皇子被拦在了君山山门外。 “我想求见圣尊,当面给圣尊赔罪。”他难得礼数周全。 守在山门前的巫师神情冷漠,“我们圣尊不是小气之人,阁下不必挂怀,请回吧。” 硬闯是不可能的了,楚三皇子就在君山山门处等。 一天,两天,三天 在驿站久久不见楚子伊回去的佐伊找了过来,觉得他家主子这场苦肉计演得可真好,不仅憔悴,人还瘦了一圈,怎么也能看出点诚意了。 佐伊就带领着奴仆在附近买了一个小农户的房子,收拾一番后住了进去,每天给他主子送饭送水。 楚三皇子足足等了一个月,进山的小巫师们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看到他也见怪不怪了。 那天一辆马车从山门里出来,罕见的在楚子伊面前停下,车帘子被一双竹节般修长的手掀开,露出车内那人玉雕似的侧脸,只是带着病态的苍白,“三皇兄,咳咳” “五弟。”楚三皇子不咸不淡应了声。 “圣尊说,别堵在山门口了。”那温润好看的唇,那古琴一般低沉的嗓音,吐出的却是恶毒的字眼,“看着闹心不说,平白丢了大楚的脸。” 楚子伊赫然抬起头。 楚连城眼底半点讽刺也没有,但那轻蔑却是再鲜明不过,“先王后的遗腹子,除了流连烟花之地,声色犬马还会什么?初到古越就在宴会上因为跟人抢一个乐妓,摔断了腿,我都替你躁得慌!你以为,古越圣尊是你那些可以随便玩弄的花楼女子?”他的眼神彻底阴森了下来,“楚子伊,收起你那些龌龊可笑的想法!滚回楚国去醉生梦死吧!” 楚子伊真的回了楚国,临行前还向古越皇帝要了一个女子,是那夜画舫上的一名歌姬,她唱了那首《越人歌》。 马车车轮滚滚向前,有什么东西一去不返。 君琛看着黑雾缓缓凝成的人形不语,楚子伊人却自己笑了起来,“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就这么离开,可是楚连城说到一句不差啊,那些年,我就是这么醉生梦死过去的,享受着王公大臣的奉承,自以为是,又狂妄自大那样一个肮脏不堪的自己,我便是在君山山门处等到白发鹤颜,我又能奢求她什么?” 这一晃,就是五年。 昔年容颜青雉的少年,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少年的样子,迅速,又彻底的长成一个男人的模样。 君琛恍惚间以为看见了自己,却又清楚的知道不是,那人眉宇间的阴沉暴戾,远甚自己。 楚史种记载,楚子伊是一任暴君,他现在就能看到暴君的影子了。 楚子伊再次访古越,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冬天。 滴水成冰,古越王宫里燃起了不知多少个火盆,总算驱走了几分寒意,舞妓疯狂扭动腰肢,弯成灵蛇一般不可思议的弧度,满头银饰闪花了人的眼,那露在赴宴大臣们视线里的柔软腰肢,精致肚脐,修长大退无一不述说着魅惑。 古越的皇放声大笑,身边是披着一层薄纱,比妖精还魅惑的宠妃。 大臣们许是喝醉了酒,一个个摇摇晃晃,眼睛恨不得黏在舞池中的舞妓身上,那些舞技也胆大得很,瞧中了哪个王公大臣,就自己跳着舞,魅惑地走过去。 整个宴会,一片奢靡。 “楚国来了贵客,可得好生招待着!”古越皇眼底昏黄看不见一丝清明。 有了古越皇这句话,早就对楚子伊觊觎已久的舞技从舞池中央一路转圈,似乎要跌进他怀里。 楚三皇子不紧不慢伸出手,看似揽住了舞技的腰肢,却是叫她再也不得靠近一步,舞技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她觊觎许久的这只狼看她一眼。 至始至终,他都只孤独的喝着酒,一杯又一杯,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出现。 偶尔一抬头,跟坐在对面的古越皇子林三水视线对上,二人眼底都有了不可窥探的深沉,却都化作一丝笑,只是楚子伊的是悍野,而林三水的笑带着几分苦。遥遥举杯,一饮而尽,那些过往,便统统埋葬。 “叮——” 是编钟敲响的声音,清浅的乐声一如初见那天,清脆,澄澈。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圣尊驾到——” 一股寒气席卷了纸醉金迷的宴会,熏熏欲醉的大臣们都陡然清醒了过来。衣着露骨的舞技们缩着手脚抱做一团,脸上的狐媚都因极致的寒冷再也维持不了,只剩一片青白。 坚冰一寸寸凝结了从王宫大门处铺过来的地毯,冰面上的净世佛莲朵朵绽开,白衣黑发的女子踩着莲华缓缓步入奢靡的王宫。 眼底永远也是无喜无悲的,白纱之下的容颜是让山河失色的,她,也是不属于这样糜烂的宫廷的。或许该吹来一阵风,她就能羽化而去。 从她踏入王宫的那一刻,林三水眼底终于有了几分神采。 古越皇眼中似乎恢复了几分清明,“请圣尊落座吧。” “吾祈福完毕,就该回君山了。” “陛下,圣尊这是不把您的话放在耳边呢!”宠妃嘟起诱人的红唇撒娇。 古越皇面色有些不善了,林三水突然冷声道,“丽妃,后妃不得干政,古越圣尊,是你能污蔑的?” 有多少人梦中惊醒,古越曾有后宫不得干政? 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古越圣尊曾是古越的神? 古越皇在宠妃臀上拍了一巴掌,看上去更像是在调情,语气里也听不出一丝责怪之意,“怎可如此跟圣尊说话?” “咯咯咯陛下,人家知错了”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宠妃肆无忌惮的娇笑声。 忘兮神色冷漠念完了祈福的梵文,起身离去,眼角不经意沁出几分悲哀,她知道,古越的气数要尽了。 雪下得有些大,有巫师要为她撑伞,被她拒绝。 一朵沁凉的雪花落在她眼角,遇热融化了挂在她眼角,恍惚间是一滴泪,“师父,徒儿护不住古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陪你走过三生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身后传来脚步声,卡擦卡擦,踩在积雪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烙印,忘兮眸子轻瞌,再次睁眼时,那抹泪光就不见了踪影。 一柄油纸伞挡住了她头顶的风雪,六十四根伞骨刻有细细的纹路,伞面上血色的扶桑开得荼蘼。 “圣尊”那人低沉开口,嗓音醇厚如一坛刚开封的陈年老酒,再也找不出曾经那个少年的模样。 五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事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那人似曾相识的眉眼,永远无喜无悲的眼底似有一丝波动。 “圣尊留步!圣尊留步!”远处又传来呼声。 抬眼望去,一身明黄的人在风雪里跌跌撞撞跑来,后面为他撑伞的宫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还是落下了一大截。 终于带了跟前,林三水嘴里呼出的热气全都升成了白雾。 “圣尊”他站定,却是喘了好久的气。 忘兮等着他说话。 喘顺了气,林三水目光却落到了撑伞的楚子伊身上,“楚三皇子说出来转转醒醒神,怎的转到这宫门处来了?” 楚子伊勾唇,有几分邪气,“本皇子的确是转着转着就转到宫门这边来了,只能说,古越的皇宫,小了点。” “你”林三水怒不可遏。 忘兮脚下上前一步,走出了楚子伊撑伞的范围,大片大片鹅毛般的飞雪落在她眉梢眼角,仿佛她整个人周身的气息也变冷了,到不知是这漫天飞雪冰冷了她,还是她唤出了这漫天飞雪。 “寻我何事?”开口,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 撑伞的宫人终于跑到了这边,林三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油纸伞,自己举着撑在忘兮头顶,“母后在今年入冬后,心疾频发,这几日又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我怕”他声音带了一抹哽咽,“还请圣尊救救母后!” 他说的情真意切,却没有看见忘兮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她淡淡道,“带路吧。” 林三水亲自为她一路撑伞,伞面倾斜三分,为忘兮遮了大半,自己半个肩膀都落满雪花。 一路遇到不少宫人,见二人同撑一把伞走来,神色间皆是惊异,林三水眼底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宫门处,楚子伊看着远去的二人,眼底露出淡淡的嘲讽,“落魄的皇子,抱住寺庙里一尊佛像就以为赢得了天下么?” 母仪天下的王后寝宫,竟然冷清得惊人,屋子里只燃了一个火盆子,驱不散满室的寒意。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到了寝宫门口,也没人出来迎接,林三水像一只发怒的豹子,怒吼之后,偏殿里倒是出来几个宫人,懒散打着哈欠。 林三水气得给了其中一个太监一脚,“你们平日就是这般伺候母后的?” 那太监对着林三水也没多少恭敬,挨了一脚嘲讽道,“殿下,留在清心宫里的都是有点良心的了,咱家还没像其他人一样跑去金娇阁当差呢!” “一个以色伺人的妖女!”林三水气得浑身发抖。 “皇儿,是你回来了吗?”寝殿里传出王后虚弱的话音。 林三水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失态了,抹了一把眼角道,“让圣尊见笑了” 忘兮依然是那副无喜无悲是神色,“去看看王后吧。” 二人走去寝殿,缩在地上的宫人们才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起身。 “圣尊都亲自来了,想来王后的病是该好了。” “圣尊?有个屁用!” “去年国公夫人犯病,请了圣尊前去医治,还不是圣尊前脚刚走,后脚国公夫人就断气了,估计王后也是那样吧,哈哈” “君山上的圣巫有什么用?平白享受咱们那么多年的供奉,哪有暗巫大人神通广大?” 层层帘幕打开,苦涩的药味儿,炭火燃烧后的窒闷感。 形容枯槁的王后躺在黑椒木大床上,眉心一片阴云,是将死之人才有的模样。 “母后!”林三水哭着跪到了床前,拉住了王后干瘦得只剩一层皮的手,“我带了圣尊前来看您的病。” “好孩子”王后慈爱的摸了摸林三水的头,有些涣散的目光看向了立在一旁的圣尊,“不能给圣尊见礼了,圣尊勿怪。” 忘兮掌心幻化出一朵冰莲,取了一片花瓣弹入王后眉心,那冰莲花瓣一接触到肌肤就融化,王后面上的枯槁之色几乎一下子就不见了,笼罩在眉心的阴云也散去,整个人容光焕发。 林三水几乎喜极而泣,“母后,你感觉怎么样?” “心口不痛了,身体也不乏力了。”王后也激动异常,撑起身体就要向忘兮行礼,“多谢圣尊!” 忘兮掌心淡淡一压,王后身体像被一股柔和的理想压制,再也动弹不得。 忘兮这才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生死有命,逆天命不可违。” 言外之意便是,王后命不该绝,她才能救,若是王后阳寿尽于此,她也无能为力。 林三水一路跪着挪到了忘兮跟前,眼眶红红的,“圣尊,您救救古越吧!今日的宴会上您也看到了,妖妃祸国,群臣享乐苦不堪言的,是黎明苍生啊!” 忘兮低头看着这个已经成长为男人的皇子,眸中似有悲悯,“古越有了第一个妖妃,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可明白?” 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杀死一个妃子什么作用也没有。 但林三水显然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一个劲儿的叩首,“圣尊,您是古越的神明,只有你才能救古越了父王退位,我一定会治理好古越的!” 他想借助君山的力量,让古越皇退位,殊不知,古越的腐败,不是换一个帝王就能挽救的。 他还是太天真了,天真到觉得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助力,只要君山站在他那边,他就能服众。 忘兮幽幽叹了一口气。 林三水以为他不肯,忙道,“圣尊,只要我当上了古越皇,我即刻封您为国师,打破巫师不得干政的条律!” 如果说之前忘兮只是觉得这个皇子不谙世事,那么此刻便是失望透顶了。 她道,“殿下,您看得清如今的天下大势吗?” 林三水悲愤咬唇,“就是因为看到古越倾颓之势了,才想请圣尊助我一臂之力!” 他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懂,觉得有了君山的拥护就可以扫平一切障碍。 她有很多道理可以讲,可是那一刻忘兮什么也没有说,离开的寝宫的背影多了几分萧索。 王后和林三水都在哭。 “圣尊,您也弃了古越吗?” 她止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从我被封为圣尊的那一天起,必然是要与圣尊共存亡的。” 林三水眼底又有了希望,忘兮却已经离开寝宫。 现任古越皇已然昏庸,可是她也不能拥立一个什么局势都看不清,在朝堂没有一丝助力的傀儡皇帝。 时光或许真是个残酷的话题。 五年前的古越还是一个盛世,那时的皇子太过天真,才有了今日的无知无能。 不知为何,脑海里又出现了另一张脸孔,也曾青雉,也曾纨绔,但如今已经成了一头摄人的野狼。 或许的巧合,或许的缘分,她依然选择了那个宫门出宫,而他已然撑着六十四根伞骨的红伞等在那里。 待她走进,没有半分犹豫的把伞斜了过去。 “听说古越的灯市很好看,不知圣尊可否赏脸一起去看看?”他笑得纯粹,不是问天下大势,也不是求贤的官话。 忘兮侧过头去看那张和五年前神似的笑脸。 他挑了挑英气的眉,“怎么?” 她轻轻摇头,“我没去过灯市,你若想找人带你逛逛,那便是找错人了。” 谁知他竟然笑得更加肆意,直接扯住她的臂弯就走,“那正好,咱们都没看过灯市的人一起去看看。” 灯市就在太白湖边,不管这个王朝将要面临什么,但琅琊城依旧热闹如往昔。 挤在人头攒动的街口,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他不再是楚国的皇子,她不再是古越的圣尊,他们也只是大千世界里平凡的一对人。 五指捏紧又收拢,他终于小心翼翼牵住了她的手,心底唯一一丝庆幸是她没有挣开。 “那边是什么,好热闹的样子,我们过去看看吧。”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捏紧了那只带着凉意的手就忘旁边的桥上挤。 没人知道他心跳如擂鼓,没人知道他步子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发虚,发软。 太白湖边有三座桥,平安桥上求平安,如意桥上寻如意,三生桥上,挽着心上人走一遭,便缘定了三生 抓着她的那只手倏的收紧,再收紧,撬开她的指缝,蛮横的把自己的五指塞了进去,十指紧紧相扣。 她的手有一瞬间僵硬,却始终没有说话,跟着人群,踩着步子,只有自己才知道,每一步走得有多么小心翼翼。 如果这就是三生路,永远没有尽头多好,没有尽头,就没有终点,我可以与你十指相扣,走到天荒地老。 快要下桥了,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有喧哗声,人群更是推推搡搡,拥挤不堪,他几乎是瞬间就把人困在了石桥栏杆和自己的臂弯之间。 垂下头呼出的气息那么滚烫灼热,偏偏语气那般风轻云淡,“君山上那只吃葡萄的狐狸,还好吗?” “还好。” “这个时节古越应该没有葡萄了,我来的时候恰好带了一箱,可以给那小东西解解馋了。” “嗯。” “忘兮”他眼神陡然深邃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睡了一只蠢狐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瞳孔里像是有燎原的业火,灼热得让忘兮不敢去看。 她挣了挣被他拽住的手腕,不但没有挣脱,反而被更用力的握住了,压在身侧,他的头压得那么低,棱角分明的唇带着几丝残酷悍野的味道,仿佛下一刻就会吻上她。 “嘭——”夜空炸开了彩色的烟花。 让怔楞中的忘兮回归过神,她偏过头去看夜幕之下璀璨的光点,“人群疏散了,我们可以下桥了。” 他抓着她手的力道似乎松了,她很容易就挣开,心底有一瞬间空落落的,更多是却是对宿命的妥协。 脚下才迈开一步,不妨被人拦腰一抱,强制性让她扭过了头,没有看清眼前的人面上什么神色,就被掠夺了呼吸。 不同于五年前那次清浅一触,他吻得极深,大手压住了她的后脑勺,唇舌纠缠得肆无忌惮。 他们在石桥边上,夜色深沉,走过这道三生桥的都是眷侣,没人注意到他们,便是注意到了,也只是没有恶意的一笑,和身边的人绕开些走。 他抱她抱得那么紧,仿佛今生今世只有这一次拥抱她的机会了,压抑过后的嗓音低醇到沙哑,“忘兮,跟我回楚国好不好?” 他知道答案的,可是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万一万一她答应了呢?用尽一生的运气,他只想赌她那个万一。 很显然,他的运气没那么好,她没有回答,却用渐远的步伐告诉了他,那个不是万分之一的答案。 烟花再一次炸开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桥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走过身边的少男少女,望着烟花过后一片死寂的黑夜,眼底空洞得发疼。 忘兮,我该怎么办? 你是要与古越共存亡的神,而我是要扩疆楚国疆土的新皇一切已经到了不能停止的时候,我们的相遇,是否只为了在哪一刻成为宿敌? 君山是古越灵脉汇聚之地,四季如春,瓜果飘香。 但这一年的君山也下了雪,巫师们心照不宣,却也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天水一方的瀑布都凝结成冰了,水蛟不耐寒,可怜兮兮缩在注满热水的浴桶里,摆动尾巴都成了难事。 竹屋还是同之前一般的摆设,只是院子里积雪三尺,出门都成了困难。 忘兮依然一身单薄白衣,坐在竹榻上,透过半开的轩窗里看见满园萧索,唯一的亮色是石门外依旧盛开的扶桑花。 扶桑是古越的国花,这飞雪时节,也只有君山上才能看到盛开的扶桑了。 旁边的竹篓里是那人送来的葡萄,紫红的,晶莹剔透,贪吃的小狐狸一见着就挪不开眼睛,又不想自己剥皮,就用牙齿咬下一颗,再用爪子捧着讨好滴送到忘兮手里,眼巴巴滴望着她。 冬天到了,它要是自己用爪子剥葡萄皮,弄脏了狐狸毛,洗起来很困难的,而且水又冷的刺骨,不像夏季,自己去瀑布下面打个滚就回来了,还凉快得紧。 忘兮难得露出一个笑脸,把葡萄剥了皮喂给小狐狸,目光却又散落在银装素裹的山峦之间,“乱世就要来了,你这么一只爱吃葡萄的狐狸,活得下去吗?” “吱吱吱!”小狐狸或许听懂了,又或许没听懂,捧着一颗葡萄又要递给忘兮帮忙剥。 院门却在这个时候被叩响,忘兮素手一抬,,院门就开了,站在门口的是楚国五皇子楚连城。 因为天水一方素来是她一人居住的,楚连城又身体虚弱,这些年便一直让他住在半山腰的皇家行宫里,丫鬟侍卫一应俱全,忘兮只定期去看看他就行了。 他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根,多活一天都是从阎王手里抢来的,这五年虽然在君山调养,但面色依然是苍白羸弱的。 小狐狸许是也发现了外面有人,爬到了窗台去看。 “叨饶圣尊许久,今日是特地前来告别的,咳咳”珠圆玉润,字正腔圆,是个翩翩如玉的公子,可惜身子骨不好。 忘兮眉头皱了起来,“留在君山,我能保你活到三十岁。” 他的身体,只能维持到三十岁。 楚连城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家母病危,为人子,总得回去看一看。咳咳”寒风入喉,他咳得撕心裂肺。 忘兮手中凝起一粒晶莹的冰珠,打入了他吼间,楚连城咳嗽终于停了下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方才的咳嗽起了一丝红晕,在那张清淡入茶的面孔上,竟然有几分艳色。 他说,“圣尊大恩,楚某不知何以为报了。” 忘兮没有说话,目光里的凉意一如这山间肆虐的风。 楚连城躬身作了一揖,领口的貂毛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楚某便告辞了” 他眸底有淡淡的伤感和依恋,但终是转身朝着山下而去。 “吱吱吱!”狐狸用力拍腿儿,半支起的轩窗受力关了下来。狐狸跳到忘兮身上,嘴边叼着一颗大葡萄。 忘兮揉了揉狐狸松软的毛发,又回到竹榻前坐下,“好,我不看他,给你剥葡萄。” 笼在眉心的,是一抹淡淡的愁。 权力,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人如痴如狂? 那一年君山上的青雉少年成了南楚之狼。 那一夕天真无邪的皇子终成了远去过往。 那一朝求医的少年如今拼残躯也要去争 暗巫与朝臣外邦勾结,势力一天天大增,君山已经很久无人踏足了。 陪在圣尊身边的,一直都只有那只吃葡萄的狐狸和那条只能被困在浴桶里的水蛟。 有一天忘兮折了一把扶桑花回来,推门只见竹榻上躺着一名未着寸缕的男子,看不清长度的银发披了满身,埋过腰线,露出一大片机理分明的白瓷胸膛,还有形状很明显的腹肌 精致得过分的五官,长得过分的睫毛,眼角一颗朱砂泪痣给那张绝艳的脸平添了几分魅色,发顶的银丝里,窜出两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不时还一抖一抖的。 妖男左手捏着一串葡萄,右手边是一个空了的酒坛子,樱桃般的唇不时砸吧两下,好像在梦里吃什么好吃的。 忘兮足足楞了一分钟,才回过魂儿来。 走过去拽了拽那毛绒绒的狐狸耳朵,“这是那只小狐狸成精了?” 隔壁浴桶里翻腾起了水声,忘兮说,“宝宝别过来,这是只公狐狸。” 水声很快停了。 没错,那只看上去凶悍无比的水蛟叫宝宝。 某狐狸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窝在那个浑身都冷冰冰的女人怀里,还是化形后的模样,瞬间某狐狸就觉得天榻了,嘴巴一瘪,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圣尊什么都好,就是起床气有点大,被人吵醒了,一巴掌就招呼过去了,“别闹!” 那一巴掌恰好拍在头顶,掌下是两只毛绒绒的耳朵,圣尊手一痒,捏上去了。 某只炸毛狐狸翻了个身,用个床咚的姿势霸气压回去,“女人,你在耍火?” “噫,那句话是这么说来着的吧?”某狐狸竟然还思考上了。 同样看过那本话本字的圣尊大人好心提醒他,“女人,你在玩火。” 某只狐狸的毛又炸了,“吾是男的!” 彻底被吵醒的圣尊掀开薄被起身,某狐狸裹着被单瑟瑟发抖,“吾三千年的贞操,被你这么一觉就给睡没了嘤嘤嘤” 忘兮戳了戳他的白毛毛,“你是那狐狸对吧?” 要结算这五年的葡萄钱了吗?某狐狸一脸警惕,“干嘛?”示威的小獠牙已经龇在嘴边了。 忘兮说,“我都抱着它睡了这么多年了。” 某狐狸英雄气短,想到昨夜的事又腾的红了脸,“昨夜是我化形后的,不一样” 忘兮已经洗漱完了,淡淡扫他一眼,“我只是怕你冻死了。” 是啊,整个天水一方,冰天雪地的,也就这竹屋还有点暖意。圣尊不懂情爱,更不懂俗世礼仪。 早餐还是清粥,只吃葡萄的狐狸维持着人形,一边嘤嘤嘤,一边贼快的剥了葡萄皮往嘴里送,“不许告诉别人,你看到过吾的本体,更不许到处宣扬,吾的第一夜是跟你睡的,不许” 被荼毒一个早上的圣尊眼神里泵出杀气,某只狐狸老实了一会儿,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到竹屋外面去了,折了一束扶桑扯着花瓣泄恨,“臭女人,不负责任,吾这么美,竟然不看吾,不给吾加葡萄”偷偷往屋里瞥一眼,见忘兮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屋外寒风又刮得肆虐,某狐狸眼眶是真的红了,“吾都出来这么久了,还不来找吾回去!有这么笨的吗?吾怕你找不到,都直接坐门口了!” 碎碎念了不知多久,那扇竹门总算是打开了。 忘兮依然是那副生人勿进的冰冷神色,“你既是妖,便早些离去吧。” 炸毛狐狸分分钟挤进了屋,“吾才不是妖,吾乃冥王之子,黄泉少主!” 忘兮不说话了,静静翻着手中的经文。 狐狸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正有些烦躁,却听她唤了句,“师尊?” 狐狸朝门外看了看,没有看到人,转头去看忘兮,却发现永远无喜无悲的圣尊,满脸泪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爱而无果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他以狐狸的形态陪了她五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落泪。 悄无声息用法术一探她的记忆。 铺天盖地的扶桑开得浓烈,仿佛是君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一片灼红里,有白影惊鸿。 “忘兮,你代为师守在这里,守着古越。” “师尊,您去哪儿?” “师尊去寻一个人,寻到了,就回来。” “那师尊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人?” “不知,若是寻不到了,为师也会归来吧,黄泉少主的职责在此” “怎么会!”偷窥了那段记忆,狐狸像被什么烫到一样,漂亮的狐狸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茫然,“我什么时候出过冥府?又何时收了个徒儿?还有啊吾怎么会去找除了葡萄以外的东西呢?” 可是,她的记忆骗不了人啊。 是他什么时候改变了容貌来人界玩一遭,自己忘了吗? 忘兮说,“我的师尊,唤冥月。” 狐狸结结巴巴道,“吾吾叫冥月砂。” 他想说,可能恰好是两个名字有些相似吧,可是这话像被什么哽在了喉咙里。 冥月砂是他的全名,他出门在外,一般都是自称冥月的。 掌管黄泉之地,忘川之源的冥府少主,也丢失过记忆。 他突然就明白为何自己那天看着这里的葡萄架挪不动脚步了,不是这里的葡萄最好吃,而是他知道这是他的归途,他的傻徒儿还在这里等着。 “徒儿,你别哭啊”狐狸脑袋上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忘兮抱住狐狸的腰,“师尊能归来便是幸事,是忘兮愚钝,没有早些察觉那是师尊。” “轰隆”一声巨响,是已经凝成坚冰的瀑布断开,水流从天幕倾泻而下,带着万钧之势冲击在冰封的峡谷间。 冥月砂飞出竹屋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这瀑布的源头竟是通往冥界的忘川河?” 为何会突然瀑布飞溅,自然是忘川涨水了,忘川河水百年沉寂,为何会突然暴涨,他眼前闪过忘兮脸上的泪痕,只觉得心惊。 他到底遗忘了什么?当年为何会让一个人界的女娃看守这个通往冥界的入口?是不是她的眼泪导致忘川涨水? “师尊?”忘兮追出了竹屋。 冥月砂掌心聚起红色的光点,积雪融化,草木复苏,巨大的结界里,这里又恢复了四季如春的模样。 冥月砂挠挠后脑勺,“那个徒儿为师与人斗法,受了点伤” “师尊不记得一切了?”忘兮从善如流说完了后半句话。 冥月砂脸上快笑出一朵花儿来,“为师的徒儿真聪明。” 忘兮眼底看不到半点泪痕了,她又成了那个无喜无悲的圣尊,“师尊这般模样,倒是与从前相差甚大。” 冥月砂蹭了过去,“乖徒儿,告诉为师,吾从前是怎样的?” 忘兮抿着唇看了他一眼,跑进竹屋里打开笼箱翻找了许久,最后翻出一副泛黄的画卷来。 真的很陈旧了,那纸张脆弱得似乎稍微用力一点就会碎掉。 画卷徐徐铺开,入目便是比黄泉路边开得还要荼蘼的扶桑花,颜料都已经有些褪色了,还是能看出画这副画的人当时是用了十二分心思的。 水红,浅红,霞红,大红,深红不同深浅的红色,一层层渲染,美得惊心动魄,一株扶桑树下,白衣男子当真只能用如画来形容。 眉眼弯弯,带着些温和清秀的模样,纤长的手指拂动琴弦,似乎真的能隔着画卷听到他弹奏的琴音。 这怎么会是自己呢?可是冥月砂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自己啊。 画卷右上角题了几句诗,“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 落款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冥月砂瘪瘪嘴,“诗很一般嘛,都没夸出吾千分之一的英俊潇洒,美丽动人。” 忘兮默默问,“师尊,您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冥月砂很骚包凑过去,“怎么,徒儿也觉得为师愈发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么?” 忘兮默默收起那幅画卷,“没,就是在想月岁真是把杀猪刀。” 曾经谪仙之姿的师尊,怎么就成了这个二货模样了呢? 若不是他说自己是黄泉少主,忘兮都没法把眼前这货和画卷上的神仙男子联系起来。 冥月砂说,“徒儿,为师要回冥界一趟,你乖乖等在君山,等为师弄清一些事就会回来。” 忘兮说,“好。” 她护不住古越了,还是能护住君山的。 君山山门下,寒风肆虐,积雪埋过膝盖,那人肩头落了厚厚一层积雪,冰霜已经凝结了衣摆,一旁的乌黑战马马头上全是冰渣子,不时跺了跺马蹄,震碎马蹄上的坚冰,马鞍上全是冰雪,但战马始终眉眼离去,一直等着在雪地里站了不知多少天的男子。 君山山门缓缓打开,走出的却是一个妖精般的男子,长及脚踝的银发,精致到唯美的面孔,眼角一颗朱砂泪痣鲜艳欲滴,比飞雪还要白的袍子,衣摆下方却是一片妖治的曼珠沙华。 楚子伊眨了一下眼,覆在眼角的冰霜落下,他冷漠看向倚在山门处的人,眼底的戒备和敌意和明显。 冥月砂说,“回去吧,你等在这里,她不会看到,也不会知道的。” 楚子伊问,“你是谁?” 冥月砂从衣袖掏出了一串葡萄,也不剥皮就那么摘下一颗就丢尽嘴里,然后才吐出葡萄皮,“我只有这么一个徒儿,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就不要去招惹她。” 楚子伊跪倒在积雪里,“我会以天下为聘,迎娶她回楚国。” 冥月砂狐狸眼淡淡一斜,“不攻打古越国了?” 楚子伊嗓音掷地有声,“诸侯国联合要攻打古越,无非是传言古越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灵药,古越国破,诸国刀刃所向,便是君山。” 冥月砂吃完最后一颗葡萄,说,“你回去吧。” 楚子伊没有起身,“你不信我说的话?” 冥月砂淡淡睨着他,“我如何信一个放着自己的妻儿不管,跑来异国他乡求取其他女子的男人?” 楚子伊似乎不解,“诸侯国公子都是这般况且我也没娶妻,那些只是侍妾,我喜欢的只有” “够了。”冥月砂打断楚子伊的话,嗓音比之前冷了许多度,“凭你这番话,你就不配站在君山门下。” 狐狸眼里一派认真,“谁要你的天下,你就与人坐拥天下去,我徒儿要的只是完全和纯粹,你说着喜欢她,却连她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何颜面说喜欢?” 他冷眼看着面上有了怒色的人,“你们所谓的喜欢,大抵便是居为所有罢了,王侯一统天下,坐拥天下山川湖海,尽享千娇百媚美人。但情爱不是这些东西可以衡量的,你可以许她深情,许她半壁江山,但她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不是你付出多少,她就要回应你多少的” 冥月砂低低一叹,“你这一生,杀孽太重,执念太重,血戾太重,若是真为她好,便不要再打扰她了。” 山门处已经没有人了,楚子伊望着铺天盖地般落下的飞雪,谁也看不懂他眼底最深处的神色。 “你都看到了吧,说实话,你该感谢我的”楚子伊面上又出现了那似笑非笑的神色。 一直旁观到现在的君琛只觉得心口重重的,闷闷的,他有些害怕这个幻境结束的那一刻了,不知他该用什么身份对面对君兮,或者,对方是忘兮。 楚子伊干脆仰面躺在了雪地里,“你猜我后来听了那狐狸的话了没。” 君琛也躺下了,他需要那刺入骨髓的冰冷来让自己清醒,望着灰蒙蒙的天幕,“没有。” 别说是楚子伊那样疯狂的人,换作是他,也不会放手的,忘了在哪里听过一句话,放手才是新生。 可若是真的放手了,留给自己的,只剩一片无眼的绝望。 曾经的他不怕地狱,不知什么也怕了,不是怕那无边的痛苦,而是怕他挚爱的人不在,怕她伤心难过,更怕她经不住时光的消磨将自己遗忘。 站在奈何桥边等了几百年也等不到他,有一天或者都忘了自己等在那里是为了什么。一碗孟婆汤喝下,前尘烟消云散,下一世的轮回,又有白衣少年郎骑马载她度过那浮世年华。 而他那样的人,只配沉在永不见天日的忘川河底,在布满水藻c淤泥c骨骸的黑水里,望着她从携手不同的人,一次又一次从奈何桥下路过。 她每一世都为不同的人落泪,为不同的人展颜欢笑,只是她永远永远都不会记得曾经那个将她放生的人是谁。 忘却他给的伤,他给的痛,一起忘了他的人 然后,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想起他,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因为他只配再黑水河里饮着浑浊的过往,赎那永无尽头的罪孽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君琛想,他便是疯了,成魔了,永世不得救赎,也会拉着君兮一起坠入无边地狱。 放手,怎么可能,除非这天地间连他一丝魂魄找不到了。 楚子伊笑得绝望,“没错啊,那一世爱而无果了,那便恨吧,恨到了极致,也会有牵绊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亡国之战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古越有使人长生不老秘法的消息不径而走,诸侯国围攻古越的战争打响。 腐败的王国,腐败的军队,不堪一击。 敌军很快兵临城下。 君山上,从战场上送回来的巫师尸体,从圣尊大殿一直延伸向山门。而君山门外,愚昧无知的百姓大声叫骂,见到有人出来便将篮子里的烂菜,臭鸡蛋扔过去。 “古越为什么会战败?不是说圣尊无疆吗?” “我儿怎么会死在战场上?你们君山是干什么吃的?” “狗屁圣尊!人家都打到都城门口了,你怎么不大显神通啊?” “这一任圣尊就是个迷惑君王的狐媚子!历代都没有女子当圣尊,肯定是她杀了上一任圣尊!” “要不是暗巫大人,恐怕现在皇城也一句沦陷了!” 有巫师听不下去了,喝到,“这些年你们竟然拥立暗巫,那就去求你们的暗巫保佑你们啊,来君山门前撒什么野?圣尊岂是你们能污蔑的?” 臭鸡蛋烂菜叶子砸了那强出头的巫师满身。 “圣尊的走狗,滚下去!” “让圣尊出来!”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君山都颤动了,炫目的华光从君山之巅罩了下来,以君山山门为界限,隔绝开来。 那些闹事的人再仍臭鸡蛋,烂菜叶子都被那道结界挡在了君山门外。 结界笼罩之地,冰雪融化,草木复苏,忘兮踩在水蛟背上出现在人群的视野中,“君山地下的古越的龙脉已枯,若不是为了散开灵气保住琅琊城,君山岂会飘雪?” 空灵飘渺的嗓音仿佛是从天际传来,“是君山创造了古越,而不是古越成就了君山。古越子民既然信仰暗巫,便回暗巫门下去,君山不是你们的圣地,吾亦不是你们的神!” 古越创立之初,便是君山一手扶持的,王朝可以覆灭,但信仰终是在人心,这代王朝的气数尽了,总会有新的王朝崛起。 君山的存在不是为了守护古越,而是为了守护冥界通往人界的忘川流域入口。 君山降下护山结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琅琊城内外,四处一片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哭声,大人的,小孩的,女人的,老者的 “怎么办,圣尊也不要我们了” “圣尊是古越的神啊,她都弃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去君山,求圣尊打开结界,收留我们!” 人心,人性,永远都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东西。 前一刻在君山门前破口大骂的是他们,这一刻凄惶无助去君山寻求庇护的也是他们。 世间这样的人一定占了多数吧,自己从来不曾付出什么,却总是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他们从来不反思自己做过什么,努力过什么,事到临头就求神抱佛,若是平安度过了,便是神佛显灵了,若是没有,便是神佛无用,他们会气愤拆了庙宇,再喧嚷神佛无用。 这就是人性! 君山之巅,天水一方,圣尊忘兮又穿回了那身神圣不可侵犯的祭祀长袍,眼底没有半分情绪看着一片混乱的琅琊城,脚边的水蛟亲昵蹭了蹭她的手背。 风拂过林梢,吹落几片扶桑,忘兮两指轻轻一捏,就夹住了那鲜艳欲滴的花瓣,“宝宝,你说人是不是很可恶?” 水蛟尾巴扫起一大片水花。 忘兮目光落到了君山下那些圣巫的尸体上,眸中有了淡淡的悲悯,“你看,君山死了这么多巫师,可是世人还是只一个劲儿的责怪君山军队那把利剑已经失了锋芒,巫师凝结的厚盾再坚硬也于事无补” 她说,“我一点也不想管这个气数已尽的王朝了。” 师尊让她守着君山,她好好护着这片山就是,外界的厮杀,于她何干? 琅琊城破的第五天,古越皇退位,传位给公子三水。 继位的前一天,林三水就赴往君山,再君山山门外跪到天明。 忘兮出现再君山山门处时,他唇都已经冻得哆嗦了。 “请圣尊前往祭祀大典为我加冕。”他重重一个头扣在地上。 忘兮眼底看不出情绪,“我已经不是古越的圣尊了,古越之事,不归我管。” “圣尊!”林三水眼底有了泪光,“您说了要与古越共存亡的!” “我反悔了。”她语气那么风轻云淡,“这样一个国,不配吾与之殉葬。” 君山赋予古越强盛之时,他们拥立君山,君山护不住古越时,他们就要推翻君山。这是什么道理? 世人欺她c辱她c怨她c恨她c只想榨取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她为何要遂那些人的心愿? 没有惨痛的教训,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人是不知道痛和苦是怎么写的,只有经历过乱世的洗涤,被命运筛选活下来的人,才知道怎么去活。 否则就算她逆天命保下古越,那些蛀虫一样的子民,只会又一次带着这个国腐烂c败坏。 林三水重重叩了一个响头,踉跄起身,颓然往回走。 其实他自己也是清楚如今发古越成了什么样,人性泯灭,败坏。 就算他的子民只剩一些老弱妇孺他都不会感到这么绝望,因为现在琅琊城内的人,一个个都是行尸走肉,自私自利。 他的子民都已经冷漠c软弱c麻木到了这般地步,他还有什么希望壮大古越? 送走了林三水,忘兮一人在君山断崖上坐了许久。 给战死在疆场的巫师们祈福下葬后,有巫师问她现在该如何,她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说,“你们若想活着,就留在君山,七日后下山,去你们想去的地方。若是愿意陪着这个王朝去生,去死,也可以现在就下山。” 问话的巫师沉默许久,躬身退下。 忘兮垂眸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脚边的水蛟,“宝宝,你说,我这样的选择对吗?” 历代古越皇继位,唯有圣尊加冕才算礼成。 林三水这个皇帝当得挺惨的,继位时不但没有多少大臣来参加,连圣尊都没来。 他自己沉默准备戴上象征王权的礼冠时,天际刮来一阵大风,熟悉又遥远的编钟声,十大圣巫依然衷心的跟在圣尊身边。 银衣白纱的圣尊,脚踏无净佛莲,一步步走向他的加冕大典。 “此后,你便是古越新皇了。”她替他戴上那礼冠时,落下清冷的话音。 林三水忽而就有了落泪的冲动,“圣尊,可愿与吾一同守着这古越?” 她一如既往的沉默。 典礼过后,林三水就被人打晕带回君山了,忘兮说,“你们护着他逃走吧,古越龙脉在这一年龙气尽了,或许千百年后又恢复了呢,到那时,你们再拥立他的后人重建古越吧。” 十大圣尊跪在地上,叩首久久不起。 有张狂笑声自大殿外传来,暗巫带着大队人马几乎包围了整座王宫,“可算是把你引出来了,圣尊大人,事到如今,您还想走?” “交出长生不老的秘法,本座可保圣尊平安无事,日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若不然” “你话太多了。”清清冷冷的嗓音落下,冰冷的波光自她脚下荡漾开去,银色的线条不紧不慢编织,古老的符咒在虚空里摇曳穿行,暗巫带来的一行人,瞬息就成了傀儡。 忘兮目光扫向十大圣巫,“走。” 十大圣巫也知道自己此刻留下帮不上什么忙,带着地上晕过去的林三水速速离去。 暗巫还想拦下他们,忘兮指尖一弹,他嘴巴张张合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忘兮说,“知道吾为什么不管你们吗?” 被封了声音的暗巫自然说不出话来,她自己道,“你们就同古越皇那个妃子一样,或许有些事,是因你们而起,但根源不在你们。杀了那个妃子,会出现第二个。同样,杀了你们,也会出现第二批,古越是一颗根茎被虫蛀烂了的大树,你们也是这棵树上的害虫,但蛀烂它根的,不是你们,所以不管你们怎么妖言惑众,我都熟视无睹。” “可是,古越将亡,你们暗巫又素来不守巫师的规矩,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被你们的蛊毒所害,巫蛊之术源于君山,今日,你们就把所学统统还给君山吧。” 暗巫临死,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他只是突然不甘,他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能和圣尊匹敌的地步,没想到还是死的这么干脆利落,甚至他的那些所谓大招,都还没来得及放出来。 一把业火,烧尽了前尘。 琅琊城毕竟曾经是最强的古越国都城,诸侯国虽然已经逼近了皇城,却不敢轻举妄动,琅琊城的城门高c厚都是他们不可想象的。 攻打时甚至心口发凉。 还好古越已经败坏了,若是放在古越强盛时期,死在琅琊城下的,怕是他们自己吧。 暗巫的信号弹已经放出来了,最后一次攻城之战打响,只是这次城楼上再也没有了古越士兵。 反倒是旷古的琴音一直从琅琊城内传来。 那琴音似乎有一股魔力,叫三军将士杀红了眼的躁动血脉都平静了下来,却又陡然激昂,身体里血气乱涌,几欲爆亡。 古老厚重的城门吱嘎声里慢慢开启,迷雾层层蔓开。 “铮——” 一声刺耳的拨弦,城楼下的地面被那道琴音割开了深深的沟壑。 楚子伊抬头望向城楼上的抚琴之人,抓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握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交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有敌将看清城楼上只有一人,举着手中的长剑笑道,“古越亡了,竟然只让一个女人出来!大家杀啊,谁先杀进琅琊城,抢到的东西就算自个儿的!” 张狂,贪婪。 那将领身后的士兵因为他这句话而士气大振,齐齐发出一阵阵欢呼声,甚至有人轻佻的吹起了口哨。 “城楼上那小娘子,你这是再弹琴欢迎我们进城吗?” 那将领愈发得意,楚子伊阴沉着脸扫向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铮——”琴音又响,刺破耳膜。 那将领的头颅已经飞出去了,带起一大片血花。 他们的将领就这样被人轻易割掉了头颅? 用声音杀人,这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原本张狂大笑的士兵们仿佛都在那一刻失了声,望着城楼上的惊鸿白影,眼底是深深的惊恐。 其他诸侯国的将领见此情形,也是心底一惊,深感自己脖颈发凉。 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将应当是听闻过古越圣尊的,当即拱了拱手道,“城楼之上可是古越圣尊?” 呼啸而过的寒风刀子一般割在面颊,忘兮一袭银衣单薄得过分,却给人一种她本就是同这漫天冰雪一体的错觉。 “既知是吾在此,还不滚回去?”指尖用力一拨弦,又是一道深深的沟壑自老将军马蹄下的地面裂开,战马受了惊,嘶鸣一声后退,老将军忙拉紧了缰绳。 军队里的喧哗声更大。 待受惊的战马稳定,老将军才再次看向城楼之上那抹白影,“圣尊,我等无意冒犯,但圣尊必然也是识大体之人,今日局面,无解!古越国,该亡!”他握着缰绳的手心全是汗水,就怕自己这番话激怒了圣尊,落得个和之前那将领一样身首异处的下场,“良禽择木而栖,圣尊这样的德才之辈,若是来我云国,我国国君必然重用您!” 这场瓜分古越的大战,来得不仅是各国大将,各国储君也在,有的甚至是皇帝亲征,听了那老将一席话,又亲眼目睹了之前忘兮用琴音杀人的能力,对古越圣尊的能力自然深信不疑,当即道, “圣尊,来我金国,孤王许你国师之位!” “来我赵国吧,赵国比邻古越,您都不用舟车劳顿,若是君山也划为赵国领土,您还和之前在古越享有一样的尊崇。” “不不不,来我月国,咱们月国最信奉神灵了,您来月国,创立多少宗教都没问题!” “胡说,你们那些穷乡僻远的地方,哪里比得上我大昭帝国?圣尊,本太子以大昭江山为聘,你可愿与我回大昭?” 那一双双利欲熏心的脸孔,忘兮看在眼里,楚子伊也看在眼里,谁都没有说话。 楚国佐伊说,“陛下,您看其他国家都开出这么丰厚的利润条件了,咱们不说点什么?” 楚子伊偏过头,佐伊觉得那一刻的新皇眼底是无边的绝望和寂寥,因为他说,“我能许她什么?她要的,我一样也给不起。” 她要自由,生在皇宫,他给不了她自由。 她要纯粹,生而污秽,他给不了她纯粹。 佐伊显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圣尊的本事您也是见识过的,若是圣尊来了楚国,咱们就又多了一大助力啊,那些还敢反抗您的,有了圣尊的巫术和蛊术在,哪个不得夹紧了尾巴做人?” 楚子伊冷笑,“我给不了她想要的,还要这么一直骗她,利用她么?” 一朵雪花落在他眉心,他扬起头,“我这一生,够荒唐荒诞的了,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是要下地狱的。这一世我什么也不能许她,但我便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她!” 他眼神一恨,突然驾马狂奔出去。 佐伊心都差点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喊道,“陛下!” 楚子伊奔到古越城楼之下,才扭转马头对着黑压压一片军队喝道,“楚国将士听令,挡住踏进古越的任何一只铁蹄!” 楚国的大将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的新皇这是要做什么。诸侯国君王也都是不明白他此举何意。 古越圣尊再神通广大,但她一个人,还能抵得过这千军万马不成? “楚皇,你疯啦?”大昭皇帝自诩风流,猛然一见楚子伊这般,惊掉了下巴,就算古越圣尊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强出头,他就不怕诸侯国合力踏平了他楚国。 楚国将士们虽然不解他们的帝王为何回下达这样的命令,可是君王有令,臣子不得不从,还是缓缓移到了跟诸侯国对立的方向。 忘兮看着城楼之下,乌黑战马上为她筑起一道人墙的人,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深深的沉淀了下去,最后归于平静。 她说,“今日离去的帝国,吾既往不咎,若是还想破了这琅琊城,吾便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不大的嗓音,参杂了内力落在在场每一个人耳畔,比这漫天飞雪还重的寒意让人心头一窒。 “奶奶个熊的,不要以为有了楚国帮忙,咱们就怕了,我们这是百万雄师!还踏不破小小一个琅琊城?老子前脚平了你这古越皇都,后脚就能端了他楚国!”一个光头大汉骂道,即使再大冬天,他也只裹了一层皮夹,胳膊后背全都裸露再风雪里。密密麻麻的兽头纹身布满了臂膀,手中两个大铁锤怕是没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偏偏他人又生得高大,一般的士兵还有没他一半的块头大,无端就给人一众压迫感。 大昭皇帝看了看这光头凶将一眼,笑容里多了几分算计,“拓跋将军,楚国背叛了咱们的盟约,素闻楚国新皇有北漠之狼的称呼,您要不要打个头阵,也让咱们见识一下,究竟是北漠之狼厉害,还是您的镇山锤霸道。” 秃头凶将狰狞一笑,“正有此意!” 他手中的大铁锤直指对面的楚子伊,“楚皇,北漠之狼的称呼,登基前用来拉拢人心还好说,真是上了战场,你就是条狗!哈哈哈” 士兵们都大笑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楚国的士兵一个个都捏紧了手中的长矛,不安和恐惧肯定是有的,可是他们的皇在这里,他们不能退缩。 长剑出鞘带起一片冰冷剑光,飞雪落在刻满铭文的剑身上,平添几分寒意,楚子伊眼底倒映着手中长剑的寒光,“拓跋将军,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呢!” “呵!狂妄后生!”秃顶大汉喝了一声,用力一扯缰绳,身下的战马嘶鸣一声直冲楚子伊而去,单手拎着千八百斤的大铁锤看样子也毫不惜力。 楚军将士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那个大块头,城楼之上,忘兮拇指和中指仅仅拈着一根琴弦,青葱玉白的手不见一丝颤抖,眼底也平静得惊人,但手背上的青筋却爆了起来,蓄势待发。 楚子伊没有抬头去看城楼,眼见那大汉已经跑出一段路,嗜血一勾唇,大喝一声,“驾!” 身下的黑云战马如闪电一般掠了过去。 “嘭——” “嗤啦——” 短兵相接,青铜剑身擦过大铁锤,磨起一串火花。 两匹战马交错跑出一段距离,又被自己的主人拉住缰绳调转了马头。 “哈哈哈,痛快!倒是老子之前小瞧了楚皇,你手上倒是还有点力道。”大汉两个铁锤在空中一撞,发出沉闷的敲击声,他抖了抖手腕,仿佛方才只是玩玩,热过了身,现在才是正式开始,“再来!” 话落便驾着马冲了过来。 楚子伊眼底不见半分惧色,疯狂一扯缰绳也迎了上去。 长剑对上重量级的大铁锤终是弱势了一些,再大汉再一次挥锤横扫过来的时候,他手用力在马背上一撑,凌空侧翻手中长剑扫起一尾剑光猛刺向大汉,大汉能坐到主将的位置,自然也有些过人的本事,力大无穷不说,一个大块头身手还格外敏捷。 面对楚子伊那狠准猛的一刺,他迅速挥起另一只大铁锤,两只铁锤夹住了楚子伊次过去的剑,不动于山的力道让楚子伊剑尖再也前进不得一寸。 在空中没法借力,楚子伊干脆弃了那剑,落到了大汉身后,绞住大汉一只胳膊想把大汉掀下马,大汉一声冷哼,干脆身体往后仰躺,磐石般的重力让楚子伊有种自己身上压了一座山的错觉。 大汉笑了起来,“老子把楚皇压成一张人肉饼怎么样?” 对面的士兵们子啊欢呼,大楚的将士一个个都咬紧了牙,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撕碎了那大汉,救出他们的皇。 五脏六腑被挤压,楚子伊牙龈都咬出了血,甚至有血水已经顺着嘴角流出。 “铮”琴音再次响起,不过没有攻击力。 楚子伊原本有些涣散的瞳孔在听到那琴音的时候又恢复了清明。 他的身后就是她,他若倒下了,谁来护着她? 他怎么能倒下!!! 身体里在那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一双眼被煞气和窒息感冲得通红,“啊————” 一声长啸,原本压在他身上的大汉被他折了臂膀扔了出去,大汉砸在黄沙地面发出闷响,激起一片黄沙。大汉从来没被人折过手,痛得龇牙咧嘴,刚想撑着地面爬起来,楚子伊已经大喝一声骑着他的战马奔到了他跟前,马蹄重重踏在身上,大汉发出一声惨叫,却是一把揪住了马腿,双手用力一撕。 楚子伊见势不妙,当即翻滚下了马,战马被大汉徒手撕成两半飞溅的血还是溅了他一身。 摸到自己之前被打落的剑,没有丝毫停顿逼近大汉,用了十足的力气插进他胸膛,锋利的剑尖在他胸膛上都擦起了火花,然后断裂为两截。 楚子伊一惊,想要后退已来不及,被大汉一把扯住臂膀狠狠掼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为他而活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脊背着地,麻木的痛感顺着神经末梢一点点传遍全身,手骨几乎被扭断,楚子伊眼底倒映着天幕,眼前有一瞬间眩晕。 “陛下!陛下!”有佐伊焦急的呼喊声,还有清越的古琴声。 古琴声。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张脸,清冷的,绝色的,恍若天山之上一朵白莲,不染铅尘。 琴音如水,流淌清清,如同雨后屋檐下的水珠滴落在水洼里,荡漾了夜色的月影,飘开流云丝丝,柳叶尖飘落在水面,载浮载沉,飘然而去。 音律细细,忽而转低,恍若寂寥寒夜,薄雾清寒中,草尖儿带露,虫鸣唧唧,浅风拂过流云,筋脉中涌动的真气似乎也一并被抚平,狂躁的内力平静了下来,被琴音牵引着往丹田汇聚。 摇晃不止的画面又清晰了,眼前不是那张清冷绝色的脸,而是大汉带着血的狰狞脸孔。 “喝!”大汉高高抡起铁锤就要砸下来。 楚子伊瞳孔剧烈一缩,那边佐伊凄惨唤了声“陛下——” 城楼之上,忘兮猛地拨动琴弦,力道之大震起一阵余波,血色的音刃破空而来。 在大汉手中的重锤快要落下时,楚子伊内力凝聚在掌心蜂拥而出,大汉被震得趔趄后退几步,后腰迎面撞上忘兮打出的那道音刃。 最锋利的剑刃都刺不破的皮囊,被音刃划出一道大口子,大汉颓然倒地,手里的铁锤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一双眼依然怒目圆睁,死死盯着他对面的楚子伊。 楚子伊从地上爬起来,脚尖挑起落在地上的断剑,用力一掷,没了内力护体,这次大汉很容易就被断剑穿透了喉咙,嫣红的血滑过剑柄,滴落在沙地上。 已经彻底死透了。 诸侯国将领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楚子伊用力喘了几声,也不擦自己嘴角的血,一脚踏在大汉背上,喝到,“今日谁想进这琅琊城,便从我的尸体上踩着过去!” 亲临战场的君王们彼此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风卷过战场,城楼下黑压压的百万雄师像一片翻涌的海浪,就要淹没琅琊城这座小岛,旌旗卷着滚滚尘浪,孤烟一缕直挂长空。 那一年, 城楼之上,一曲琴音镇山河,她白衣银纱成了神话。 城楼之下,一剑君心为伊人,他黑衣玄甲写作传奇。 战鼓擂了起来,一声又一声,闷雷一般敲在每个人心头。 诸国君王们高举手中配剑,下令杀伐之时,百万雄师如潮水般涌进,马蹄雷动,仿佛这片山河都在为之颤抖。 楚国的军队与联军交手,发出轰的一声炸响,血色,席卷了战场,脚下的黄沙已经被染成了泥泞的红色,倒下的尸体很快堆积起来。 但百万雄师是怎样的概念? 楚国将士已经倒下了大半,联军排列的军阵,却连一个小缺口都没有形成。 忘兮抚琴的十指已经血迹斑斑,琴身上全是血。 “铮——” 一道刺耳的琴音之后,那把焦黑色的凤尾古琴的琴弦断开,在她指尖割出深深的伤口。 她一向清冷无波的眼底也被血气曛得通红,指尖滴落的血珠化作流光,五指收拢成莲花的形状,结印翻转,千丝万缕银线从她脚下蔓延开去,时光仿佛在那一刻精致,砍向对方的刀剑c高高扬起的马蹄c重伤倒下的士兵c飘落在空中的飞雪,都在那一刻停滞。 口中喃喃默念梵文,掌心的结印里溢出一道又一道拖着流光尾巴的符咒。 像是有无数只手出现在战场上,托起了楚国的士兵,将他们聚拢到一个光球里。 楚子伊在马背上,瞳孔颤动着,目睹这发生的一切,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被定住了一般。 他连同身下是战马都要被那个大光球包裹时,忘兮从城楼上跃下,落到了他马头前,掌心的结印未散,只是银光里已经能看到刺目的红色,彰显着主人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她第一次望着他笑,嘴角勾起的弧度的很浅,却是足够温柔此后的岁月,“这是古越的事,你不该参合进来” “但是,我很开心。谢谢你”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融入了光球之内,而她在马头上轻轻一踏,原本扎得一丝不苟的发散开,十指涌出的鲜血融进她牵引的银丝里,天幕仿佛在一瞬间暗了下来,飘落的雪花都不再是无暇白色,而是让人心生恐惧的红色。 古朴又神秘的图纹缓缓爬上她脸颊,眼角殷红得过分,仿佛下一刻就会泣血,却是在眼尾处缓缓绽出一朵彼岸花的。 “不————”楚子伊终于挣脱了那禁,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扑过去的身体被那层无形的结界挡住。 “卡擦——”地表开始龟裂,之前的术法失效,所有被静止了动作的人都恢复了自由,可是瞧见眼前的情景,都是满心绝望。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不少士兵仓皇往后跑着都来不及,掉入了裂缝里,马匹,战车,统统都掉了下去。 “跑,快跑!”这撕心裂肺的吼声里全是恐惧。 以琅琊城的城门为界限,裂开了比护城河还宽的口子。 “轰隆——”是远处的山脉拦腰断裂,阻挡了军队退回去的路。 诸侯国君王们顾不得帝王礼仪,狼狈跪倒在地,高呼,“圣尊饶命,圣尊饶命,我们再也不敢来犯古越了!” 一朵雪花飘落在忘兮眼睑,融化了,变成了血色的水珠滑下,仿佛是一滴血泪,她满头青丝在烈烈寒风里寸寸银白,衬着一双血色的冰冷眼眸,布满符咒的脸孔,仿佛鬼魅。 “古越该亡,”她说,嗓音鬼魅得没有一丝温度,“可是,那也是我守护的国!轮不到你们来践踏!” 手上结印的力量暴涨,乌黑的云层如海啸一般席卷了起来,黑云深处竟然透出一抹亮光,莫名让人联想到了佛光普照这样的字眼。 只是那亮光里,缓缓探出一把黑色的巨剑,剑身上是与浮在忘兮周围相似的暗红色符文。 那剑没有锋芒,却让人从灵魂伸深处感受到了恐惧。 有见多识广的军师大喊,“王权剑,那是可以斩断龙脉的王权剑!”c 龙脉断了,一个国家便是气候尽的时候了。 此次前来的君王们都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次古越之行了。 “圣尊大人,诸国要是气数都尽了,这战乱天下,不知何时才能大统,黎明苍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盼得一个盛世啊!请圣尊大人三思啊!”有人伏地痛哭。 “我愿意割让二十座城池让与古越,还请圣尊网开一面啊!” “圣尊大人,我黎国年年都有向古越进供,此次大战,也非我本意,黎国弱小,由不得我啊” “圣尊大人” 哭声一片,焦烟滚滚。 忘兮眼底有片刻的迷茫。 一个大将就在离忘兮不远处,见她有几分动摇之色,暗地里搭起了弓箭,有着千钧之力的一箭携着破空的风声射向忘兮,穿心而过。 “忘兮——”楚子伊用力的捶打那层护住楚国军队的结界,想要出去,握拳的手都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了,结界还是没半分松动。 “呃”忘兮垂眸望着自己胸腔处的血窟窿,嘴边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那只箭的力道惊人,穿透了她的胸膛,还射出很远。 “哈哈,妖女,受死吧!”放箭的大将张狂笑道,招呼手下的士兵,“给我放箭,把那个妖女给我射成一个筛子!” 山崩地裂都停下了,被吓破胆的士兵们腿还发软,一个个都弯弓搭箭瞄准了险些让他们丧命于此的罪魁祸首。 铺天盖地的羽箭射向忘兮,她带着血迹的唇诡异勾起,“向我求饶的是你们,要杀我的也是你们” 时间再一次静止,凝滞在空中的羽箭,惊恐睁大眼的诸侯将士,龇目欲裂的楚子伊 忘兮身体升向高空,手中的结印狠狠压下,悬在黑云里的那把黑红巨剑终于坠了下来,天崩,地裂,哭嚎声不绝于耳。 但那些声音离她都很远了。 身体变得很轻,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 对不起,师尊,徒儿无法替你再守着古越,守着君山了 忘兮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造下这么重的杀孽,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都是轻的了。 可是睁开眼,她看见了熟悉的竹屋,竹榻,书橱,矮几的摆放都与君山上的如出一辙。 “师尊”颤抖出声,推门进来的却是楚子伊,他手里也端着一碗药。 这个场景同初见他事有些相似,不过现在卧床的变成了她。 “我没死?”她沙哑着嗓音闻。 楚子伊手颤抖得不能自已,药碗打碎在地也不及不上,一个箭步到了榻前,伸手紧紧抱住她,“你能醒过来,真好” 忘兮任他抱着,等到他松开她时,才问,“古越已亡?” 他按在她肩头的手瞬间僵硬了起来,许久,才抬起头望着她说,“古越亡了,那个为古越而活的忘兮也跟着一起死了,此后,你做只为我而活的忘兮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爱殇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歪了歪头,似乎对他的这句话不少很能理解。 楚子伊吞了吞口水说,“一直呆在我身边,不好吗?” 她的视野掠过他的肩头,落在了轩窗外的庭院,“这,是哪里?” 虽然这里看起来与君山的天水一方如出一辙,可是忘兮再君山住了那么多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君山。 楚子伊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是楚国,你已经昏迷半年了。” 她神色罕见的平静,漫不经心瞥了自己十指上的疤痕,被琴弦割破太深,怕是此后都无法抚琴了,更确切的说,她造下这样重的杀孽,师尊交给她的一切术法都不能用了吧。 “在想什么?”他见不得她这般出神的样子,仿佛已经不再人世。 忘兮说,“在想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他眼底的慌乱来得这么突兀,又一把抱住她,“活着不好吗?你知不知道,我多感谢上苍你还活着” 忘兮只目光平静望着竹屋的屋顶,“我已经没有任何巫师的能力了,帮不了你什么。” “你以为我是想利用你?”他面上薄怒。 忘兮平静如初,“我于你无用,你还会待我这般?” 他似乎被她气的不清,有些凶狠的吻上她的唇,虽然只是一触即分,但还是心跳如擂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吗?” 她还是有些茫然。 楚子伊低低叹了一声,扶着她躺下,“罢了,日后你会明白的,我先去给你重新煎一碗药。” 半年前那逆天一战,王权剑斩断山脉,封了琅琊城,从此古越只是一个活在传说中的王朝,诸侯国死伤惨重,倒是一直被她护在结界中的楚国士兵没什么伤损。 忘兮在楚子伊为她重新建立的这个天水一方住了下来,她还是不习惯要人伺候,自己每日种种花,打理一下院子里的草药。 楚子伊一日三餐总往这边跑,偶尔得了什么名贵奇花,也都往这里搬,昔日种花总把自己抹一脸泥土的少年,如今也是种花一把好手了。 时光平静得叫人心惊。 变故来源于那个月夜,陌生的宫装女子闯进这个深深藏在皇宫的小院,趾高气扬说要楚子伊白天送来的那盆碧玉牡丹。 忘兮爱花,却不爱这些娇贵得不得了的名花,那个美艳得张扬的女子,是楚子伊的妻,她无心与她多言,大方让出了那盆碧玉牡丹。 那天的晚膳,楚子伊没有来,她望着竹桌那边多出的一副碗筷,眉头深深皱起。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惯了他的存在,他一日不来,她便觉得心底有些不安。 她与他,到底是亦师亦友,还是什么? 这个问题那一世的忘兮想不清楚,也从来不打算去想。 一连三日,楚子伊都没有再踏进小院一步,忘兮兴许真是应了她的名字,忘得很快,她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仿佛生命里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存在过。 第四天早上,脸抹得比宣纸还白的太监带着御林军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院。 “古越妖女,迷惑君王,秽乱宫廷,包藏祸心,在送与王后的碧玉牡丹里下了麝香,谋害皇子,其罪可诛!” 暗不见天日的天牢,一百零八种刑罚。 身下的刑架已经被鲜血染红。 受了王后旨意的天牢狱卒们都忍不住嘀咕,“难不成她真是妖?这么多酷刑,就是个健壮的成年男子,怕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你还别说,这太邪门了,她身上那么多伤口,又没敷药,早该溃烂脓化了,可是竟然自己愈合了!” “这样的妖女,就该一把火烧死她!” “听说是陛下从古越带回来的,古越巫女蛊术毒术那叫一绝,指不定给陛下种了什么蛊,陛下才每天跑去她那里!” 忘兮眼皮颤了颤,掀开一条缝,望着自己没了指甲的十指,嘴角牵出一个算不得笑的笑容来,“师尊,你可害苦了徒儿” 冥月砂怕她有什么不测,给她下了一道驳命纹,不管怎么,都死不了。之前忘兮不知,在天牢受过这些生不如死的酷刑,又联想到自己之前打定主意和古越一起覆灭,突然活过来的事,她才明白这是冥月砂之前做的手脚。 “师尊,你怕我死了,可是徒儿现在巴不得死了呢。”眼角滑落一串晶莹,混入面颊的血色里。 真的很痛啊,为什么这么痛啊 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做错的唯一一件事是降下王权剑大开杀戒,可是现在她知道还做错了一件事,她不该遇见楚子伊。 眼前有人影晃动,繁琐宫装,云鬓发髻,金玉步摇,是王后。 “这个贱人害死了我儿,让你们给她点颜色瞧瞧,你们就是这样做的?” “王后息怒,小的,真的把这天牢里能用的刑罚都用了一遍了啊” 王后冷笑,亲自拿起旁边火炉里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了忘兮身上,滋滋升起的白烟让两个狱卒都别过了眼。 王后狰狞大笑,“你用什么勾引的王上?嗯?这张脸吗?让我看看,还真是倾国倾城呢这络铁的滋味儿痛吧?你知道我看着王上每天去你的小院心底是什么感觉吗?我的心里也跟这烙铁烙过一样!” 她把烙铁扔回火炉里,拿起另一个烧红的烙铁,捏住忘兮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这张勾人的脸蛋上全都烙上贱奴的铁印,你说王上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粘稠的鲜血顺着嘴角涌出,沾染了王后华丽的衣摆,她轻蔑一笑,“贱人,本宫好好一件衣袍,都叫你给毁了!” 抬手要打耳光,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王后惊愕回头,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孔,脸上的笑就又变得轻蔑起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病怏怏的五王爷啊,您不在王府好好养病,跑来这天牢做什么?” 楚连城直接一把扣住了她的咽喉,手背青筋暴起,眼底通红似乎有泪光,“你这般对她你怎么敢这般对她!” 狠狠一掼,把王后的头按进了烧得通红的火炉里,很快就响起王后撕心裂肺的瘆人惨叫,被楚连城的暗卫制止的两个狱卒险些被这般狠佞的手法吓得晕过去。 天牢外,有巡逻的狱卒听见那惨叫声忍不住碰碰身边的同伴,“叫的这么惨,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啊?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另一个狱卒老神自在道,“王后亲自去了,肯定是在折磨牢里那个女人呢,你小子傻啊,这时候过去,想王后赏你板子?” 狱卒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那个女人也挺可怜的。” “可怜?”年纪稍长的狱卒冷笑,“若是她手段再多些,说不定如今再里面受折磨的就是王后了,帝王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听说陛下挺宠这个女人的,没有哪一天不去那个女人那里。” “是不是还宠还说不准呢,陛下在她那里过过夜了?这般把人推上风口浪尖,谁知道帝王什么心思” 楚连城把忘兮从刑架上放下来,整个手都是抖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安静如一个染血的瓷娃娃,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主子,楚王亲自来天牢了!”暗卫打探消息回来道。 “从暗道走!” 暗卫手起刀落解决了那两个狱卒,又跳进了他们打通的暗道里,楚连城抱着忘兮也进了暗道,她身上的血,像是蛊虫,顺着皮肤爬进了他心底,让他的心一阵阵的揪痛。 “对不起,我早该猜到他带回来的那个古越女子是你的!” “要是我早一点知道你在天牢就好了!” “忘兮忘兮,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城了!” 眼前已经有了光亮,是暗道的出口。 接应的马车早就侯在那里了,不过有三辆,楚连城抱着人上了其中一辆马车,另外两辆马车由暗卫们驾走混淆视线。 他用帕子擦尽忘兮脸上的血污,手一直是抖的,“楚子伊,你该死!” 有温热的水珠砸在忘兮脸上,是他的泪。 原本安静的仿佛没有呼吸的人,睫羽颤动了两下,虚弱掀开一条缝,“是你” 他想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十指抖被人拔了指甲,也上过竹架,手骨畸形的扭曲着,让他连触碰抖不敢。眼中滑落大片大片的水泽,他哽咽不能出声,那双手曾经多好看啊,不管是抚琴,还是斟茶,抑或是祈福时凝结结印 心底的恨意那般鲜明,让他想把楚王和王后千刀万剐,他似乎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他到底哪里好啊你曾经对着他笑,对着我,就一丝表情也没有” 她唇角轻轻挽起,“我做错了事”她不该认识楚子伊的。 “我想回家”她的气息已经很弱了。 眼底的泪怎么也止不住了,楚连城揽紧了浑身是血的人,“好,我送你回家!” 对着驾车的暗卫吩咐,“去君山。” “爷,古越已经被横断的山脉封了路,去不了啊!”暗卫为难。 “去君山!”楚连城吼了一声,像是在努力压制什么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来生为我穿嫁衣可好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去君山的一路,遭遇了不少追杀,楚子伊亲自带人追了过来。 楚连城的暗卫都死光了,这里离琅琊城也近了,他干脆舍了马车,斩断绳索,带着她骑马走。 “你别怕,我不会再让他把你抓回去的!”他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忘兮听。 忘兮一路都很安静,却在此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楚连城觉得自己险些停止了呼吸,垂下眸去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笑得那么纯粹又解脱,“祈福用的,护你一世平安” 手指在他掌心慢慢划开纹路,一笔一画,那么认真,那么虔诚,仿佛是在圣殿前讲学。 马蹄声近了,前面的道路上也出现了横断的山脉,布满荆棘,楚连城一把将君兮放到了地上,自己也很快翻身下马。 “忘兮,回来!”身后的大黑马上传来楚子伊的怒吼。 风刮得有些大,忘兮没有回头,楚连城眼见楚子伊追来,也顾不得遍地荆棘,把忘兮背到背上,踩着一地荆棘往山上走。 尖利的刺扎破了鞋底,划破了白衣,他身上也出现了和忘兮一样的斑斑血迹。 额前薄汗密布,他笑得肆意,“我一定送你回君山” 初见之时,她白衣银纱,揽尽天下芳华。 君山五载,也曾同她棋盘落子,风亭品茶,他从来不敢奢望什么,因为她是神明啊,可是现在他的神明成了这般模样 送她回君山,了了她的夙愿,成全自己的执念。 她总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拭去他额头的汗珠,楚连城想,便是他此刻死在这里,也知足了。 “你有什么心愿,告诉我吧,我帮你实现。”这是她在生命尽头能帮他做的最后的事了,驳命纹已经失效了。 一滴汗顺着额头滑落到下颚,他裂开嘴笑,“来生,若有来生你嫁我为妻好不好?我一定只喜欢你一个,只对你好” 眼前出现了重重幻影,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说出了这般荒唐的话来。 “好。”她清浅应了一声,趴在他肩头,再也没了生息。 君山已经到了。 楚连城感受到身后的人双手无力垂落了下来,他身体僵住,眼底不断滑落晶莹的水泽,身上被荆棘划伤的地方都失去了痛觉,心脏麻木得不知何谓疼痛。 最后只轻轻挽起嘴角,更用力让她稳稳趴在自己背上,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荆棘丛里朝着山顶走。 古越亡国,琅琊城被封,存活下来的人基本上都躲去其他地方了,整个君山早已人去楼空。 楚连城脚下踩到一根刺,尖锐的疼痛让他一个趔趄,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 尽管知道忘兮已经没了气息,他还是把人揽过来护在怀里,用身体当下了所有的毒刺,他们滚进了一个山坳里,楚城已经没力气爬起来了,他觉得很累。 一双清雅的眸半瞌,恍惚间这漫山荆棘都变成了漫山扶桑,红得那么热烈,像是新娘的嫁衣 林子里出现了鳞次栉比的街坊,有迎亲的队伍,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的八抬大轿里,是他的新娘,不经意一回头,风掀开新娘头上的红纱,他看到了那张清冷绝色的脸 真好 楚连城安详闭上了双眼。 幻境已经结束了,四周弥漫起黑雾,君琛掌心已经被他自己抓的鲜血淋漓一片。 黑雾里,又缓缓出现了那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楚子伊看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扶桑里,相拥死去的人,眸色猩红得像要滴血。 他缓缓抬起手,像是要抚上忘兮的侧脸,但手却穿过了那张堪称完美的容颜。 那终究只是幻境啊 眼前的画面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然后焚烧成了灰烬。 “你看她多狠啊,掏走了我的心,留下数百年光阴让我后悔,让我痛不欲生,让我疯癫成魔”他的神情那么脆弱,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 “我们都很该死,嘴上说着喜欢,却又总算做着伤害她的事”君琛张开手脚躺在了地上,之前他有多么希望知道过去的一切,现在就有多么害怕面对君兮。 楚子伊难得没有讽刺他,神情有些迷惘,“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后来的一切,我宁愿和她一起死在古越之战” 王后的那点小把戏他怎么会不清楚,为了争宠能狠心对自己孩子下手的女人,恶毒得叫人无法想象。 内侍总管提醒他,他之前的总总把忘兮推上了风口浪尖,如果想要她能在楚国皇宫安然度过余生,就冷遇吧。 刻意的疏离,只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他知道她就在他的皇宫里,只要他走进那个小院,就能看到她,天知道他要用多强的自制力才能从她的院门口迈开步伐。 恰好皇城外匪患,他亲自去剿匪,却没想到王后会借机钻空子。 他没看到她受罚,可是那血迹斑斑的一百零八样刑具无时无刻不化作一把尖刀凌迟着他。 她走了,被楚连城劫走了 楚连城什么心思,他们是兄弟,他能不清楚,那种被侵犯,被夺走挚爱的怒意让他恨不得杀光了天下人! 她是他的,她是他的啊! 哪怕折断羽翼,哪怕死亡,也该在他怀里! 君山的遍地荆棘成了绝路,荆棘总算砍完又长出来他的心底从此破了一个血窟窿,流血再也没有停止的一天。 楚国的暴君,在她的离开后暴行达到了极点,他折磨自己,折磨身边所有人。 曾经千方百计想要邀宠的妃子,后来见了他就跟看见鬼似的。 一年三百六十天,他没有一天不是烂醉如泥,他奢望她入梦,可是此后经年,她从来就没有入过他的梦。 这是她给他的永无止境的惩罚。 楚子伊抬手虚空一划,远处出现了一道光柱,他说,“你走吧。” 君琛眸子半眯,“走,我能去哪里?” 楚子伊身上的黑雾聚聚散散,飘渺得像是一阵烟,“去你该去的地方。你怎么会是我呢?我根本就没去转世啊我哪里舍得喝孟婆汤,舍得忘掉她你,只是我几百年思恋她的执念而已。转世的她,也不是我的忘兮了,她只是你的君兮” “那你一直在我身体里” “我在等待忘兮醒来,可是,忘兮永远也回不来了她不是我的忘兮”垂在眼前的睫羽湿了,他背过身去,“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你们啊,嫉妒你们的一帆风顺” “可我的存在只会一次又一次伤害她几百年前是那样,几百年后还是如此不想让她修行蛊术,又渴望她能响起那一世的一星半点,想取代你对她好,可我的方法总是让她难过”他声音轻得像是一丝呢喃,重重闭了眼,“你走吧,在我还没有反悔之前。” 君琛还有些疑惑没有问出口,“你” “走啊!”楚子伊突然大吼一声,重重一掌拍在他心口。 君琛被他那一掌拍得倒飞出去,落在了光柱之下,他抬眼去看楚子伊,只看到他满脸泪痕。 “替我好好照顾她”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顺便告诉她,楚子伊就是个混蛋” 光柱已经消失了,这片虚空里只剩楚子伊一人,他缓缓蹲到了地上,脆弱得像个孩子,“忘兮,我放手了,你是不是会幸福?” 楚子伊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一生唯一一次无私,只为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身体在黑雾里一点点消散,魂魄渐渐变得透明 从此,冥府再也没了一个叫楚子伊的魂魄。 君琛从幻境里彻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禅房里,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而原本躺在床上的君兮不见了踪影,冥月砂也不见人影。 他在幻境里受够了刺激的心脏还是不禁紧缩,像是被纤细的铁丝一圈一圈死死缠绕,痛到不能自已。 君兮已经醒了吗? 还是被冥月砂带走了? 跌跌撞撞跑出门去,外衫只凌乱披在身上,鞋袜都来不及穿,仿佛自己晚了一刻便会错过什么。 在院门处撞见一个笑沙弥,小沙弥被他这副疯魔的样子吓得不轻,“施主,您这是怎么了?” 君琛手指着禅房,“原先住在里面的人去哪儿了?” “您说的是那位女施主吗?她和那位男施主在寺门口呢,还叫了马车,估计是准备离寺了” 小沙弥话还没说完,方才还站在门口的人就不见了踪影,小沙弥挠了挠后脑勺,最后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也太心急了些” 一路上君琛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冥月砂说不能只有君兮一人记得古越的事,按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君兮已经知道了古越那段往事? 他都恨不得杀了自己,君兮知道了只怕更恨他吧,难怪她要火烧王府!可是,以爱的名义伤害她的不是他,是楚子伊啊!是他的缔造者! 之前他频繁头痛,就是被楚子伊夺舍的后遗症。 这样荒谬的一切,他该怎么和君兮解释? 若不是亲身经历,只怕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心急火燎,已经能看到大开的寺庙山门了,寺门前果然停了一辆马车,白衣是是冥月砂,另一抹白影不是君兮又是谁。 可是那一瞬间君琛心底无端恐惧,醒过来的若是忘兮,她又该如何? “站住!”大脑有些不听使唤的喊出了这声,原本背对他的人转过头来。 看清那人面上的神色,君琛险些将寺庙的山门捏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赌上所有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为什么会这样”若不是扶着山门,他几乎站不直身体。 冥月砂面上浮现一丝冷笑,“她这样,还是不是拜你们所赐?” 边上,君兮安静站着,面上被火灼烧的伤痕已经没有了,那张脸依然是用绝色二字都难以形容的惊心动魄的美,可是原本摄人心魂的一双眸只剩下了空洞。 她含着一根糖葫芦,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君琛从来都不知道,心脏的位置还能抽搐着疼成那般,他五指都深深扣进了寺庙的大门里。 冥月砂熟视无睹,“那段过往你也看见了,你不是楚子伊,我不拿你开刀。之前让我徒儿难过的种种,虽然的确是你被楚子伊的意念影响,可是那些伤害不也是通过你的手实现的么?” 说到后面冥月砂眼中的神色完全冷了下来,一掌拍出就让君琛猛吐了一口血,“喜欢是没用的,至少你要能保护自己的女人!楚子伊能影响你,还不是因为你有那样的心魔!我徒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私有物!” 君琛站直身体,抬起头来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迹,“这一掌,我敬您是君兮曾经的师尊,受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冥月砂只觉眼前一花,君兮就被他扣住肩膀带出十余丈,陌生又莫名熟悉的气息让君兮有些排斥,微微偏过头似乎想看看他的样子。 君琛目光盯着对面的冥月砂,“您说得对,君兮是我的女人,除非我死,否则没人可以把她带走。” 冥月砂又聚起一道掌风,“你既然找死,本尊又何须再手下留情?” “她这一世是君兮,不是忘兮,您的徒儿惨死的那一世,您没有出现,这一世才来,不觉得太晚了吗?” 这句话似一记闷锤敲在冥月砂心头,让他手中的掌风都涣散了几分,“若不是本尊在冥界被幽禁了百年,不知当年的变故,楚子伊早在几百年前就孤魂也不剩一缕了!不管轮回多少世,忘兮都是我冥月砂的徒弟!你们伤我徒儿多少,本尊便要你们百倍千倍还回来!” 炽风在二人间呼啸,攻势一触即发。 许是觉得君琛抱得有些紧,君兮不舒服的挣了挣,她一动君琛身体就分外僵硬,所以当君兮打了他一耳光时,他都毫无反应,只是一双压抑了痛苦的眼中,蕴含了太多的情绪。 冥月砂向她伸出手,“傻徒儿,来师父这里,师父带你回家。” 君兮咔擦咬碎了一颗糖葫芦,迈着步子乖顺走了过去。 胸腔里涌进无尽凉意,君琛把身体的重力完全放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站不住。 上了马车,冥月砂冷冷看他一眼,“你若真为我徒儿好,就放过她吧。” 马车碌碌走远,君琛终于脱力坐在地上,脸色灰白得厉害。 眼前出现了一节明红的袈裟,昔日的扫地老僧站在他跟前,眸中有着淡淡的悲悯。 “师父”他只能唤出这两个字。 老僧说,“从你出生之日就附在你身上的生魂走了,是喜。” “也是他缔造了我,不是吗?” “还记得后山那颗古树吗?他是从一根枯木里发芽长起来的,那根枯木已经死了,长出来的,是一棵新的树。”老和尚道。 “师父,我想求一段缘。” “缘分未尽,时候到了,一切便都会回归定数的,阿弥陀佛”老僧念了句佛号,“莫忘了你此生的使命,去平了这乱世吧。” 暮色时分,这几日等得望眼欲穿的尧年总算是等到了君琛回府。 “世子,你这” 君琛脸色惨白得有些骇人,抬手打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让剑一来书房一趟。”声音里的疲惫不言而喻。 剑一很快就到了书房,君琛交给他两封书信,“一封送往燕元帅府,亲自交给燕老将军,一封送往国公府。” 剑一看着君琛这几日憔悴成这般,心底也很不是滋味,已经准备退下了还是没忍住道,“世子,属下擅自做主,找回了剑七剑八他们” 君琛只淡淡点头,“让她们去庄子里安心静养吧。她是个念旧的人,日后回来若是发现身边的婢子换人了又得发脾气” 他这话说得宠溺,仿佛君兮只是跟他闹脾气出去玩两天,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剑一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最终只抱拳退下。 君琛取出一卷上好的羊皮宣纸,研了最好的松烟磨,提起狼毫泼墨似的画出一副画,画中人是君兮,红衣烈烈,眉宇中有些狡黠有些娇憨的君兮。 他取了一壶酒,钦得漫不经心,视线扫过画卷中少女的双眸,眼底平添三分醉意,“什么时候对你生出了的心魔呢?” 笑得那么肆意又野心疯涨,“君兮,我们,不会结束!” 手指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暗格,书房里又出现一条暗道。 老皇帝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他赏赐下来的这宅子,原本也是他的产业,这些暗道,也是早早就修好的,或者说,整个皇城的府宅地下,他都早早命人打好了暗道。 镇北王府表面被烧毁了,但地底下的东西都还在。 这条暗道就是通往一处暗室的,石门打开,鲛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间石室,石室壁上挂了不知多少副画,画中都只有一人。 君琛将自己新画好的画也挂到了墙上,望着那让他曾经无数个日夜滋生心魔的眉眼,手指轻轻抚了上去,极致的温柔和谴隽,仿佛他抚摸的真是那人。 “那日在地宫同你拜天地,我许诺这一生都不再让你掉一滴眼泪的”嘴角的弧度渐渐发苦,“那些躲在幕后的人,我会一个个斩下他们的头颅,报你两次烈火灼烧之仇!” 石室里还摆放了很多其他小玩意儿,风筝,荷包,拨浪鼓,小姑娘绣到一半的屏风她用过的一切东西,他都如获珍宝的一直珍藏着。 便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这一世他也深深中了君兮的毒,此生无解,那是年少的执念啊。 止于唇齿,掩于月岁,少年卑微的喜欢,如风染红了枫叶,才让思念漫山遍野。 按动墙壁的机关,墙面凹陷,出现一个暗格,他取出暗格里的方形盒子,嘴角一丝笑漫不经意又那么疯狂,“君兮,押上我的所有,我要你回来!” 冰冷的匕首的刺穿心脏,他唇角高高扬起。 司徒飞云始终不敢相信君兮就这么被烧死了,可是原来的镇北王府被大火烧得那么干净,干净的她看着断壁残垣都觉得心底发慌。 她需要一个人来确切的告诉她君兮没死,一连几日都往皇帝新赏下的王府大宅跑,可是君琛都不在府上,今日她原本也是等在王府的,却突然得知燕望北三日后问斩的消息,这简直就是晴天一个霹雳,她当即火急火燎赶回了武侯府。 “爹,燕望北到底犯了什么错他不是凯旋的大将军吗?皇帝为何杀他?”她都来不及让下人通报就闯进了武侯的书房。 武侯正和一个年轻小将商讨军事,司徒飞云这么大嗓门一吼进来,武侯和那小将都楞了一把,还是小将最先反应过来,拱了拱手,“今日也商议得差不多了,末将就先告退了!” 武侯挥挥手示意准了,却是蹬了司徒飞云一眼。 司徒飞云才不管那么多,等到那个小将退出了书房,就一个箭步冲到了武侯跟前,满脸焦色,“爹,这皇城到底是怎么了?偌大一个镇北王府,说烧就给烧了,君兮至今生死未卜,燕望北又犯了什么错?皇帝在他大战归来就这般卸磨杀驴,就不怕天下人诟病吗?” “够了!你可知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武侯喝到,“传进圣上耳中,怕是明日将要赴刑场的就是我们武侯府的几百口人了!” “这样一个忠奸不分的狗皇帝,不配我们效忠!”司徒飞云急得眼都红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让武侯虎目瞪圆,扬起巴掌要打,看着闺女那倔强又难过的神色,他终是没能打下这一巴掌,叹了声,“阿云,所有孩子里,你是最像为父的,你能看到的,为父也能看到,可如今皇城这局势,最怕的就是意气用事啊。” 司徒飞云含在眼底的泪终是落了下来,“爹,君兮出事时我不知情,如今燕望北要被问斩,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的!” 武侯面色一沉,“赵家如今都跟燕家撇清关系了,你现在凑上前去,不是惹人诟病吗?爹爹知道你中意燕望北那小子,可是那小子什么心思你清楚吗?阿云啊,你是个急脾气,这些本来也不该我来说你,可是你若是真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闺誉毁了,爹娘心疼你啊!” 司徒飞云擦了擦眼角的泪,“爹,您也说了,我的脾气最像您,那您也知道,不撞南墙,我是回不了头的,我今夜就夜探天牢,只要燕望北肯给我一句话,就是陪他上刑场我也认了!” 武侯喝到,“简直胡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劫狱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司徒飞云抿紧了唇,突然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重重一叩首,“爹,女儿不孝!” 武侯虎目瞪圆,“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房门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司徒飞云起身就往门外跑,武侯气的拍桌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司徒飞云跑出去的时候刚好撞到了进来的武侯世子,武侯世子见她红着眼睛跑出去,不由得怔住,“阿云,你这是” 司徒飞云用力抹了一下眼角,毫无停顿的继续跑出去了。 弄得武侯世子莫名其妙,进了书房,见武侯也是一副怒容,心下微惊,父亲平日里最宠阿云,阿云到底是和父亲说了什么?才让父亲也气成了这个样子,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阿云她” “她那是魔怔了!”武侯气的一甩袖,“让阿三阿四他们都跟着去,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去天牢若是出了什么事” 武侯一声叹息,武侯世子却是错愣不已,“阿云要夜闯天牢?她这是疯了么?” 可武侯既然让阿三阿四跟着去,显然也是同意了的,他当即道,“您也知道她是胡闹,就不能这么纵着她!” 武侯说,“她不到黄河心不死。”眼底却有一些复杂的神色,“燕岐山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不会就让自己这么绝后的。” 武侯世子从武侯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父亲,你是说” 司徒飞云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司徒家也是一把白铜刀在楚国悍将中杀出了一席之地,她马背上的功夫不错,刀法更是一流,可是面对高耸的天牢,她的轻功就成了弱项。 若不是有阿三阿四两个暗卫相助,她还真溜不进天牢。心口有些发涩,父亲虽然那般凶她,却还是派人跟来了。 阿三阿四解决了看守燕望北那间牢房的狱卒,她做贼似的从窗口跳了进去。 “县主,我们在外面等您,方才外面已经查看过了,这层是关押重要犯人的,里面不会有人来,但是外间的巡逻,每隔一柱香的时间就会交替,您切记子啊一柱香的时间里出来。”暗卫道。 能亲眼见到燕望北了,司徒飞云原本发红的眼眶里已经隐隐有泪光闪现。 从知道他在金銮殿外被罚了一百三十大板,她就没有一天不担心,挨了那么多板子,又被关进天牢,有没有叫太医?伤口脓化了怎么办? 司徒飞云胡乱点了点头,拐过那道墙,朝着燕望北所在的牢房狂奔而去。 越往里跑越越潮湿阴暗,挂在墙上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辉,偶尔还能看到草垛里有老鼠窜过,一股霉味让司徒飞云不适的捂住了口鼻。 等真真看到燕望北时,她眼底的泪跟倒豆子似的一直往外流。 乱蓬蓬的发,沾满血污的囚衣,丝毫看不出包扎过的伤口这还是过神武门时,那个北归凯旋的元帅吗? 血腥味儿混着霉味儿熏得司徒飞云脑门一阵阵发涨。 “燕望北”她趴在牢门上哽咽出声。 燕望北原本一动不动趴在靠墙的石床上,听到这声,才缓慢又僵硬的抬起头来,这才几日,他就瘦了很多,下巴上的胡茬没刮,围成一圈淡淡的青色。 布满血丝的眼底是沧桑,在看见司徒飞云后有几分慌乱也有几分惊愕,最终都归于死一般的平静,“你怎么来了。” 司徒飞云没忍住呜呜哭了起来。 燕望北嘴角牵起一股算不得笑的弧度,“哭什么,还没到为我送行的时候呢。” 他摸了一根稻草,衔在嘴里,苍白的唇早就干裂开了。 司徒飞云哭过了,又胡乱抹了一把眼,掏出一大把钥匙,那是之前阿三从狱卒身上取下的。也算她运气好,试了两把就打开了牢门。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跪到了燕望北跟前,不敢去看他囚衣之下的伤口,“他们他们都不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吗?” 燕望北笑,看似洒脱,眼底早已经一片寂然,“反正迟早都是死人了。” 司徒飞云突然捧住了他的脸,“燕望北,赵柔跟你退亲了。” 燕望北没什么反应,他在这里根本得不到外面的半点消息,若不是今日送来了三日后处斩的圣旨,他都不知自己还要再这里呆多久。赵柔退婚了,他心底也没什么波澜,甚至又一种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也好,我总不能误了她一辈子。” 司徒飞云眼泪掉得更凶,突然哑声问了句,“那我呢?” 燕望北看着眼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女,心底有个角落柔软得不可思议,可是如今的他,能许她什么,他面上像是浮起一丝苦笑,“县主说笑了。” 司徒飞云眼睛都哭肿了,“燕望北,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喜欢你啊,从小就喜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教我骑马么?我从马背上上摔了下去,是你救了我,可是你背上从此就落下了一个马蹄印” 那遥远的记忆像是一道光照进了燕望北灰暗的眸底。 司徒飞云含着泪看着他,“我夜闯天牢,只想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听她说夜闯天牢,燕望北瞳孔有一瞬间紧缩,脱口而出便道,“胡闹!”他以为她是靠着武侯的关系来看他,顺便给他送行的。 司徒飞云把头轻轻靠在了他手边,“燕望北,给我一个答案好不好?整个皇城都知道,我司徒飞云没脸没皮倒追你这么多年,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她眼中的泪流的那么凶。 燕望北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的,他该说他从来没有动心过,从来没有喜欢过,可是看着她哭得难过,他舍不得,眼前又浮现起出征那天,她一身红衣到北城楼,只为了给她一面护心镜 怎么会没有动心过呢,他动了动干涉的唇,同样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嗓音,“喜欢,很喜欢。飞云,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司徒飞云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可是眼中的泪却掉的更凶,她伸手抱住燕望北的脖颈,“别等下辈子了,这辈子就娶我吧。” 燕望北正想笑她痴,却觉得颈后一痛,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司徒飞云摸了摸他憔悴得厉害的脸,又哭又笑,“来之前我就想好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彻底放下你了,但你若是也有一点喜欢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救出去!” 她臂力惊人,把燕望北扛到自己身上走起来也不见得多吃力,这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守在外边的阿三阿四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还觉得司徒飞云出来得挺快,等看清她背上背的是谁的时候,两人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县主,您这是”阿三说话都结巴了。 司徒飞云说,“劫狱而已,走吧!” 阿三阿四迈不动脚步,“县主,若是侯爷知道了,只怕我们俩就活不过明天了。” 司徒飞云盯他一眼,“我爹说了不许我劫狱了?” 阿三摇头,“没说。”侯爷只说保障司徒飞云的安全。 “那不就得了!” 对于司徒飞云这套歪理,阿三阿四表示无言以对。 司徒飞云下了狠招,“你们要是不带他走,那我也不走!” 阿三阿四彼此对视一眼,妥协了,“时辰不早了,县主,我们先出这天牢吧。” 司徒飞云背着燕望北要往前走,阿三说,“县主,您把燕帅给阿四背着吧。”燕望北人高马大的一只,压在司徒飞云身上几乎都把她身板儿给压弯了,阿四比燕望北还高庄些。 司徒飞云一脑门汗,“我不,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背着!” 阿三阿四汗了一把,阿四说,“待会儿要下城楼,您的轻功” 被戳中死穴的司徒飞云只得把燕望北放到了阿四背上,还不忘叮嘱,“小心点,别碰到伤口了” 不知是他们太过幸运还是因为其他的,从夜闯天牢到劫狱成功,都没碰上一点麻烦。 已经到了天牢外,司徒飞云不由得懊恼自己倏忽,忘了备一辆马车,她来时是直接跑着来的。 正准备就这么把人抗回武侯府,暗处却缓缓驶出一辆马车,司徒飞云当即绷紧了脑子的弦,阿三阿四也是面色凝重。 车轮声再夜里分外清晰,正当司徒飞云他们注意力都放在那马车上时,天牢的城垛上又飞下许多黑衣人,一眼扫去有几十个。 一滴冷汗从司徒飞云额前滑落,果然还是种了圈套么 马车在距离他们三丈远的地方停下,驾车的人带着斗笠,叫人看不清面容。 阿三要动手,两个黑衣人就缠了上来,司徒飞云又惊又怕,这里就是天牢外,若是引来了官兵那就是真的完了。 “住手。”马车里传出一道苍老平稳的嗓音。 车帘子缓缓撩起,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老将面孔,司徒飞云有些惊异的叫到,“燕伯父?!” 燕老将军冲她微微颔首,“司徒家的小丫头。” 阿三一见不是敌人,就收住了攻势,站回了司徒飞云身后。 “您也是来劫望北的?”司徒飞云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放开我的葡萄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燕老将军只道,“还请县主将我儿交给我。” 司徒飞云犹豫了一会儿,随即用眼神示意阿四,阿四便把燕望北交给了那个戴斗笠的驾车人,那人抱着燕望北一根七尺大汉,丝毫不见吃力,显然是个练家子。 燕老将军看了一眼燕望北满是血污的囚衣,眼底划过沉痛,“我儿受苦了。” 他转身冲司徒飞云拱了拱手,“丫头你这份大恩,老夫记下了。” 司徒飞云大脑有一瞬间当机,竟生生受了他这一拜,有些讪讪道,“那个,我” “回府去吧,代老夫向你爹问声好。” 留下这样一句话,燕老将军就带着一众人赶着马车走了。 司徒飞云站在原地许久,久到阿三忍不住催促她,“县主,咱们回府吧,一会儿若是天牢里发现燕元帅不见了,估计得全城戒严搜索。” 司徒飞云说,“我知道,走吧。”还是没忍住往回看,“方才我公爹那是已经认可我这个儿媳妇了吧?” 阿三阿四同时沉默了,他们县主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喜欢过度脑补。 密室里鲛珠的光线有些暗,墙壁上挂满了红衣少女的画像,矮几旁昏睡的人,睫羽颤动了一下,缓缓掀开清冽凤眸,面色比起之前更苍白了几分。 掉落在地的匕首尖儿上依然染着嫣红的血迹,他手里紧紧握着的盒子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株碧血色的小花静静躺在盒子中,花瓣肥厚,甚至有些憨态。 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花瓣上的红色,是染上去的血。 “从忆起前世那天,我就准备好这棵佛掌肉了,没想到还是用上了”他指尖轻轻拂过花瓣,眼神深不见底,像是幽寂的寒潭里,藻荇交错,割开了丝丝纹路,“君兮,等我” 走出密室的时候,天光刚绽。 推开书房的门,剑一已经侯在门外了,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燕老将军看了您的信,昨夜去了天牢一趟,已经带走燕元帅了。至于护国公”他呈上手中的信,“国公爷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君琛看着信却并不接,反而问,“有火折子吗?” 剑一不知他这样问是何故,还是老实掏出了火折子递给君琛,君琛点燃火折子,这才用一张锦帕裹着信纸拿了起来,火折子在封口处一掠,立即焦黑一片,那封住信纸的火漆里,滚出几条白白胖胖的小虫子。 君琛面不改色用火折子把那几条小白虫给烧成了灰烬。 剑一看得头皮发麻,那蛊虫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可以直接顺着皮肤的毛孔钻进体内,若是启封之时碰到了封口的火漆,他简直不敢想象。 “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君琛嘴角勾起一个有些讥诮的笑容,“看来他老人家是真的老糊涂了,那便按照他们的计划走下去吧,剑一,” “属下在!”剑一躬身。 “放些谣言出去,说我重病。” 既然护国公决定用蛊虫对付他,那他就遂了他们的心意。 剑一不解看了君琛一眼,还是领命答道,“遵命。” 入秋以来似乎格外爱下雨,灰蒙蒙的天际又飘起了雨丝,君琛仰头望着皇城的这片天空,身形无端显出几分落寞。 “唔” 蹲在桂花树下的白衣少女捂住了自己心口,堪称完美的面容上却一片稚气,她神色间似乎有些痛苦,连最爱的糖葫芦都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心口又痛了?”冥月砂端了一碗粥从屋里走出来,就见君兮蹙着眉头蹲在地上,神色有些可怜又有些委屈。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偏过头来,空洞的眸子里有泪光闪现,“月,疼” 冥月砂指尖划出一道结印,朱砂红的光芒落在她眉心,“现在呢,好点了没?” 她蹙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伸手要去捡落在地上的糖葫芦,冥月砂看得眼皮一跳,当即一脚把那糖葫芦踹的能有多远就有多远,“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 她嘴巴瘪了下去,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冥月砂是真怕了她这个表情,当即道,“你别哭,别哭,喝了这碗粥我就出门去再给你买一根。” 他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唇边,她委屈垂下脑袋,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恰好天空也下起了蒙蒙小雨。 冥月砂看着委屈缩成一团的人,只觉得脑仁儿疼,偏偏他又发不出任何脾气,只得道,“你看你,你哭了,老天爷也跟着哭,下雨了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君兮换了个方向蹲着,拿后脑勺对着他,不看他,也不说话,手指头在地上画圈圈,继续吧嗒吧嗒掉眼泪。 “我的小祖宗,您就说吧,您到底要怎么着?”冥月砂真是没辙了。 缩成一团的人默默伸出两根手指头,冥月砂额角青筋跳了跳,“两根就两根,把牙吃坏了,到时候别找我哭。” “有时候真怀疑你是真傻还是故意折腾我。”冥月砂牵起她的手把她带进屋,又打水给她洗手,象征冥府的小獠牙都龇了出来,脸气鼓鼓的像个包子,“以前你多乖啊,怎么转世了就这么磨人呢?” 她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兴许是禁术锁魂太久伤了她的魂魄,也可能是她自己再也不愿清醒。 冥月砂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轻轻摸了摸她发顶,“你如今这样也挺好的。”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就不会再痛苦。 只是马上冥月砂这好师尊形象很快就维持不下去了。 手洗干净了,君兮就抓上了放在桌子上的那盘葡萄,冥月砂惊得眼角的朱砂泪痣都抖了一下,“放开我的葡萄,你要对我的葡萄做什么?” 君兮闻若无睹,揪下一颗就往嘴里送,冥月砂心在滴血,忙抢过了盘子,“别动我的葡萄,乖乖等在家里,我去给你买糖葫芦。” 冥月砂怀揣着他的葡萄出门去了,君兮目光空洞又茫然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就呆呆的坐在那里了,乖巧得像一个瓷娃娃。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声音景象都对她造不成干扰,只是耳边似乎一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笛音,仿佛有个声音在她耳畔说,“回来,快回来” 她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似乎是想赶跑那讨厌的声音,但无疑是徒劳。 “君兮,回来” 这嗓音温柔得像是一句低喃,“回来” 她脚下有些不受控制的朝着门外走去,屋外细雨交织入网,她又有些犹豫了,冥月说过下雨天不能出去,不能玩水 笛音在个时候清晰了一点,她看到桂花树下有一个人,倾天黑袍,颔首吹着白玉笛,眸子半瞌,面色有些苍白但生得极为俊俏,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他却已经转身,背影几乎是瞬间就掠到了小院门口处。 她极少对其他人感兴趣,但那一刻她歪了歪头,那人也在门口处停下,明明他已经没有吹笛子了,呜呜的笛音还是一直响在耳边。 他侧过身子,缓缓冲她伸出一只手,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的光彩。 天站在屋檐下没有动,那个声音就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君兮,回来” 要跟他走吗? 君兮有些犹豫,心口似乎又开始痛了,她捂住心脏的位置,再次抬眼望去时,大门口处的人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根大号糖葫芦,君兮看得眼都直了。 “要跟我走吗?”超大糖葫芦开口说话了。 君兮只瞪大了眼。 那根糖葫芦像是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飘远了。 大糖葫芦走了? 君兮急了,跌跌撞撞就追了出去,她每走一步,脚下似乎都有暗红的光波闪动,等她追出了院门口,身后的三进小院就不见了,只剩一片幽幽冷湖。 湖边的垂柳下站着那个吹笛的黑衣男子,他望着她笑,“你还有一魂为归位,他自然不敢带你离开京城。”三魂七魄都是互相牵引的,她若离那一魂太远,余下六魂都会受到伤害。 收起手里的长笛,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她,“还记得我吗?” 她只看着他,不说话,神色空洞又迷茫。 他轻易就把人揽进自己怀里,下颚轻轻靠在她发顶,“没事,不记得也没事” 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大响,他神色微变,手指在她背后的穴位轻轻一点,她就软软的倒在了他怀里,“他回来得倒是挺快。” 芦苇里赶出一辆马车,“爷。” 君琛抱着君兮上了马车,“回府。” 马车又闯进了芦苇里,眼前的场景出现了变化,原本一望无际的芦苇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变成了繁华的街道。 冥月砂倒是警惕,用了一个阵中阵来迷惑他的视线,若是他硬闯,冥月砂肯定会察觉,但若是里面的人自己出阵,阵法没被破坏,冥月砂自然不知。 车辙声滚滚,君琛看在枕在自己膝上昏睡的人,温柔将一串珊瑚珠子戴到了她手上,宽厚的大掌一下一下抚摸她柔软的发,“君兮,我们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时机未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冥月砂买糖葫芦回来的时候就发觉有人在跟踪自己,小獠牙龇在嘴边,笑得有点傲娇,他堂堂黄泉少主,还能发现不了几个人界的小喽啰? 存心想溜溜那几个跟踪他的小喽啰,他买了糖葫芦就一直在街上遛弯,心里还有点得瑟,君琛那小子不就是想知道他把君兮藏哪儿了吗,冥府幻术加持下,就算是君兮站在他跟前他也看不见! 等溜够了小喽啰,冥月砂心情极好的往回走,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他设下的阵法有波动,不是外来的干扰,那就只有可能是君兮那傻蛋走出去了。 她平时不是都是自己随便坐着都能发呆发一整天么,怎么会乱跑? 冥月砂心底有点不好的预感,加快了脚步往回走,一直暗中跟着他的人却在此时又窜了出来,试图拦住他。 那一刻冥月砂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让小喽啰跟着他,只是为了让他浪费时间去遛弯,君琛已经知道君兮在哪儿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把人带走了! 一股被愚弄的怒意涌上心头,冥月砂身上爆出强大的气流,他杀不得凡人,可是弄晕几个还是不在话下。 长街的尽头,就是他们之前的落脚点,被他布下了层层阵法,外人是进不去的。几步走进屋里,没有看到打斗的痕迹,阵法也没有被破坏,可是君兮不见了,他气的踹了一脚院子里的桂花树,“该死!” 他挺想不通的,君兮如今呆呆傻傻的,君琛到底是怎么把人给弄出去的啊。 烦躁得准备杀去王府,院子里的光阵突然逆转,冰冷又死气的黑色蔓延开来,地面甚至凝起了坚冰,黑色的彼岸花在光阵里绽开,冥月砂心口一跳,“你怎么来了?” 黑色的彼岸花里缓缓走出一道人影,黑色的长靴,黑色的缎袍,黑色的腰封,黑色的对襟,身上唯一的亮色,是他腰间的红穗儿长笛。 冥月砂看见天阴了下来,风呜呜的刮着像是厉鬼嚎哭,黄泉路边的彼岸花都给刮来几朵,飘零落在了院中。 冥府之主亲临人界,自然是好大的气场。 “来带你回去。”冥主说,见惯了生死离别,怨魂苦鬼的冥主大人,任何事都不能再让他心头有半分触动。 冥月砂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冥音,他用冥音带走了我徒儿对不对?你就非要跟我这么对着干?是你教他冥音的?” 冥主轻易就拍开了他揪住自己衣襟的手,声音有些冷,“你还想再受一次天罚?” “当年是我把徒儿带出冥府的,我自然不能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人界。”冥月砂负气别过脸。 “你还敢提当年?”冥主声音更冷了些,“她乃西天佛主怜悯众生悲苦,降在忘川的一朵佛莲,天职就算净化忘川的怨气,度化沉入忘川的阴灵。你为了去寻那个人,私自把她带出忘川,忘川几百年来怨气成灾,十八层地狱装恶鬼都装满了!天罚不罚你罚谁?” 冥月砂气哼哼别过脸,“凭什么她就得一辈子呆在阴冷的忘川河里?就因为她原是佛主殿前的佛莲?她没来忘川的时候地府还不是那样?” “歪理,”冥主大人冷喝,“她有了执念,让她这一世了了执念。” 冥月砂撇撇嘴,“我要给我徒儿找个最俊俏最听话最宠她的郎君,姓楚的通通滚开!” 冥主大人说,“被你记恨的那位不姓楚。” 冥月砂被噎得不行,怒道,“你怎么就喜欢跟我对着干啊?” “我说了,你得回冥界,人界的事,不归我们管。” 手中凝起一个光圈,细看之下是锁链,冥月砂一看到那锁链就暗道不好,转身想跑却已经来不及,被冥主套住了脖子,又绑住了手,扯小狗似的扯了过去。 “喂,收起你的狗链子!”冥月砂气的跳脚。 冥主凉凉斜他一眼,“这是狗链那我套的是什么?” 冥月砂又一次被气得内伤,“用缚魂索算什么?有种放开我,咱们正大光明打一场!” 冥主语气很凉,“有专门克制你的法宝我为什么不用?跟你打一时半会儿又分不出个胜负。” 冥月砂被气的彻底没话说了,蔫头耷脑被冥主绑回冥府。 脚下黑色的彼岸花大绽,冥主盯着他眼角的朱砂泪痣,突然道,“找了这么多年了,不累么?别找那个人了,以后就好好守着黄泉吧。” 京城南山堪称天险,皇都背靠着南山连城墙都没修,可见皇家对这道天险的放心程度。 山上乱石穿云,草木不生,几乎就是一座陡峭的石头山。 无人知晓,就在南山之上,有人建了一座别院。 沐青被人请在这里来做客好几天了,看似简单的别院,不知安了多少机关,想出去难,从外面攻进来更难,这里地势又占据了天险,除非有人直接把这个山头轰平,不然还真攻不进来。 能把机关术运用到这般地步的,沐青只能想到那个人。 今日他同寻常一样在院子里喝喝茶,赏赏秋雨,别院的主人却过来了。 “我就知道是你。”木青看着撑伞从雨幕里走来的人,笑了声,“只让一个又聋又哑的仆人打理这边,也不怕把我闷坏了。” 君琛没心思跟他拌嘴,“让你白吃白住这么久了,是时候出点力了。” 沐青用茶杯盖子拂了拂茶盏中的茶叶,似笑非笑,“我的诊金可不便宜。” “金山银山,只要你开口。” “呵,君世子果然财大气粗。”沐青抬起头,“医好你的病人,就放我出这别院。” “这个我做不了主,是上邪师姐让我留你在这里做客的。”君琛不知想到了什么,“你师妹和上邪师姐” 沐青神色里闪过一丝恨色,很快,但还是被君琛捕捉到了,“我师父可只有我一个关门弟子。” 司空萧若虽然拜入了医谷,但拜的并不是神医,而是谷中一个长老。 沐青把君琛的话再心底又过了一遍,“听你口气,她最近又是作妖了?” 君琛说,“她有了身孕,是萧王的,不过现在又来楚国和亲了。” “萧子渊!”沐青一向温和的面容也有了怒容,“他怎么对得起上邪!”他又看向君琛,“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 君琛说,“司空萧若现在在我手上。” “你的病人我医了!” “还有一个条件。”君琛眸子微垂。 沐青笑了声,“你这是拿住了我的软肋就想敲竹杠了?” “应不应在你。”君琛很平静。 “说说看。”沐青对他那个条件还真有点兴趣。 “让医谷的人出手,再怎么也让老皇帝活过这个冬天。”君琛语气有点漫不经心。 他这个要求倒是让沐青一愣,“你这是又想下一盘什么棋?” 君琛真正的身份,沐青是知晓的,当年楚皇私访民间,途中遇到了刺客,被两个女子所救,一手机关术使得出神入化的是墨家姑娘,一手医术妙手回春的是医谷姑娘,也是他师叔。 墨家和医谷素来交好,两个姑娘也私交甚好,不然也不会一同出去闯荡江湖。 楚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胚子,生得一副好皮囊,会吟诗作画,也会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更会哄美人开心。 狗血的事情久这么发生了,医谷姑娘和墨家姑娘同时对他动了心。楚皇委实也有些手段,在二人同时在时从不明说,什么话都说得暧昧又摸棱两可。私下就对两个姑娘花言巧语,让她们误以为楚皇喜欢的是自己。 后来医谷姑娘和墨家姑娘都有了身孕,医谷姑娘善良,墨家姑娘重情义,是墨家姑娘最先发现了医谷姑娘也怀有身孕的事,心知二人怕是都被楚皇的花言巧语骗了,怒不可遏,拔剑要杀了楚皇。 知道真相的医谷姑娘痛哭不已,但还是对墨家姑娘心存芥蒂,总觉得是她破坏了自己楚皇,墨家姑娘见她执迷不悟,心痛之余,自己回了墨家。 医谷姑娘则是随楚皇回了皇宫。 后来,二人都生下了小皇子。 只是医谷姑娘单纯惯了,在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吃了不少苦,还被其他妃嫔下毒,以至于生产时就去了,生下的皇子也是从娘胎里就带着毒素,几欲夭折。 墨家姑娘一直都挺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拦住医谷姑娘进宫,终日郁郁寡欢,生下孩子后身体也败坏得厉害。 那一年大楚的战神将军君长羡北征,前往墨家请机关大师出山相助,墨家真正掌握大乘机关术的就那么几个人,师父闭关,大师兄云游去了,身为大师姐的墨家姑娘只得出山相助。 北地环境艰苦,,墨家姑娘身体一日日败坏下去,终是死在了北地,临死前把幼子托付给君长羡。 君长羡为了感谢墨家大恩,承诺把自己的女儿许给墨家幼子。 自然,医谷姑娘生下的就是楚城,墨家姑娘生下的是君琛。 不少人拿君琛的生母之死误导他,想让他觉得当年君长羡是为了墨家的机关术才杀了出山相助的墨家机关师。 只能说那些人太蠢,若君长羡真杀了墨家机关师,墨家能放过他? 对于沐青的提问,君琛只回了句,“时机未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三胞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京城已经乱了,南疆和胡人那边,他相信君琛手底下的人肯定是控制着局面的,眼下明显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加一根导火索,皇城乱时,他不仅能拉老皇帝下马,也能把暗中作祟的南疆人和胡人一网打尽。 可是他竟然说实际未到。 沐青有些不大明白了,但君琛也没有多说的意思。 剑一已经跟燕老将军接过头了,把燕望北也带到了这山上来,京伊府的人就算是把整个京城的地皮都掀过来,也想不到这南山上有座别院,而他们要找的人就藏在别院里。 这别院是他五年前京城外剿匪那会儿,暗中派人修建的。 这样的天险,除了墨家机关术,怕是还没有哪个工匠敢在此修建房屋。 沐青给燕望北看了伤,身上腐肉都刮了不少,燕望北要了两口烈酒,此外愣是没吭一声,这点沐青倒是挺佩服这些当将军的。 君琛那小子也是,断胳膊断腿了从来都眉头不皱一下。 处理完燕望北身上的伤口,沐青在水盆里净手,“这伤若是交给太医院那些人,怕是还真没人敢医。” 君琛抱臂站在门边,“不然我回找你么。” 燕望北虽然一直忍着没吭声,可那疼痛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缓了这么久,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多谢大夫。”眼风往君琛那边一斜,“你小子我就不谢你了,过了这么久才把弄出来。” 司徒飞云来劫狱委实出乎他的意料,可是就凭她和两个暗卫,带着他一个大活人越狱也太容易了些,他脑子不怎么好使,但这点还是想的明白,只怕是君琛在暗中废了不少力。 君琛说,“你不少要对老皇帝死忠死孝么?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能收起那份愚忠?” 燕望北骂骂咧咧了两句,猛然反应过来,“你这那是在说我,你是在说我老爹吧,他跟皇帝是出生入死的交情,皇帝要我的脑袋,他只怕会亲自提刀来砍。” 说到后面他自己心底还真有点不少滋味儿,从他进大牢那天,他老爹就没来瞅过他一眼,还真是不怕他死在大牢里了。 君琛看了他一眼,“真正把你弄出来的不是我,是燕老将军。” 燕望北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是僵硬的,过了很久,他才道,“这时候了还拿我寻开心,我家那老头子什么德行我还能不清楚。” 君琛也不跟他多废话,扔下一句,“信不信在你。” 沐青察觉到气氛微微僵硬,接过话头,“我待会儿写个方子,你让人按着方子给他煎药,外敷的草药也用上,估计趟一两个月就能下地了。” 他身上北挖了不少腐肉,肉芽重新长出来总要点时间的。 君琛接过方子交给旁边的剑一,剑一很快就拿去厨房了,君琛看出燕望北自从知道是燕老将军出力救发他,救一直有点恍惚,说了两句注意修养的话就带着沐青出门去了。 沐青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狐狸,“我开始有点明白你下的这盘棋了,北征凯旋的元帅以莫须有的罪名入狱,受天下人唾骂的是皇家。那一百三十大板,打散的是一代老将对帝王的衷心。现在京城里手握兵权的几个世家,除了西伯侯和护国公府不太明确,其他的应该都是在你控制范围。” 君琛看着回廊外,在秋雨里颤动着条叶的一丛文竹,缓缓开口,“真正让燕老将军动摇的,是皇帝那道三日后处斩燕望北的圣旨。” 沐青跟着君琛的视线望向了那丛翠竹,言语间不免叶有些感叹,“皇帝想用燕望北来试探燕老将军是否还对他衷心,却没想到会得不偿失,彻底逼走了对他最衷心的大将。” 君琛嗤了一声,“他算计了一辈子,总算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沐青正想问问君琛怎么还不点燃那根导火索,老皇帝早一日退位,朝堂早一日清明,大楚百姓就早一日少受苦,却发现君琛突然大步流星朝对面走了过去。 这场秋雨下的不大,却也不小,从回廊这边穿到那边得走一段路程,所以君琛是直接翻过栏杆冒雨从院中走过去的。 “不要玩水,会着凉的!”君琛一把就提起了蹲在一根廊柱旁边,伸手去接屋檐下滴落的雨水的君兮。 君兮长得过分的睫毛扑闪了两下,淡粉的唇抿得紧紧的,像是被人抓包了有点害怕又有些不服气的模样。 君琛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干了手,摸到她手腕儿也是冰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穿这么少,冷不冷?” 说着就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他这件外袍的质地极好,方才他过来也没淋到多少雨,所以袍子只是外面看着北雨湿了几道印子,但里面是干的。 这会儿功夫沐青已经从回廊那边绕过来了,看到君兮这个样子也是一惊,“郡主她” 君琛把君兮还在试图乱动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了,嘴里有些发苦,“镇北王府大火一事,你该知道的吧?” 沐青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可以给郡主看看。” 君琛知道君兮这般不少因为身体上的病,不然他早就让沐青治了,不过他也没拒绝。 君兮讨厌生人的触碰,看着呆呆愣愣的,自己玩自己的,可若是有人接近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君琛刚把她带回别院那会儿,让一个婢子伺候她沐浴换衣,婢子还没碰到她衣角就被她一袖子甩出门外去了。 君琛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庆幸,除了第一次在白马寺他碰她北被她甩了一耳光,后来的触碰她倒是不怎么排斥了。 冥月砂在她身上委实废了不少心思,身体能医治的伤都医好了,就连经脉也是修复了,偶尔君兮脾气上来了,一挥袖子一甩手,半间屋子就踏了,他也挺头疼,更多的却是无奈,也有一丝甜蜜。 沐青给君兮把脉的时候,君琛就在君兮腕儿伤绑了一条红线,准备让沐青号线脉,但是君兮看见绑在自己手上的东西觉得挺新奇的,一直缠扰着玩,君琛想把线拉出来,她不高兴了反手就算一巴掌往君琛脸上招呼。 看得沐青一愣一愣的,外界传的凶神恶煞的修罗世子,被打了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一声不吭,重新在她手上绑了根红线,又被君兮拖过去自己玩了。 君琛目光就有点哀怨,大抵是才挨了一巴掌,也没动手再去扯她玩得正起劲的红线。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沐青是真的看得挺好笑,他也的确笑出声了,“不就是号个脉吗?还用扯线?你按着郡主的手,我给她号号就完事了。” 君琛没有搭话,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不过还是按着他的话做了。 手被按住了不能动弹,君兮就歪过头去看君琛的脸,空洞的眼底有淡淡的疑惑。 马上她瞳孔一缩,另外一只巴掌就拍了出去。 “哐当——” 沐青连人带椅给那一巴掌掀飞出去了,趴在地上自己愣是没爬起来,还是君琛让暗卫把他给拎起来的, “这算什么?”沐青唇角给磕破了,他用手指抹下了血迹。 君琛说,“她现在怕生,有陌生人接近她就会本能的挥开。” 沐青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好习惯。” “我也给她号过脉,外伤内伤都没有,但就是一直处于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用佛掌肉也”君琛马上禁了声。 沐青面色却凝重起来,“到底是什么伤,能用到佛掌肉?而且佛掌肉要药用的话,得用心头血滋养,你” 佛掌肉,佛祖掌心肉,不是那么好取也不是那么好用的,取了心头血,那不就等于一命换一命吗? “放心,我有数,怎么舍得死呢?”他目光落到君兮身上,看着她天真又迷茫的样子,心底有个角落陷了下去。 手指轻轻在君琛颈侧一点,君兮就歪在他肩头睡了过去,他这才看向沐青,“现在可以号脉了。 沐青把一口老血憋回肚子里,走过去准备扣住君兮的腕儿,被君琛不着痕迹给挡了回来,然后递给他一截红线。 沐青额角有一条青筋凸起,他咬了咬牙,三根手指搭上了君琛递过来的红线,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连冥月砂都没法儿,君琛对凡人的医术基本是不报希望的,沐青收回手底时候,神色罕见的凝重,“郡主这脉象似乎挺正常的。” 为什么痴傻,他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了,在大火里受了惊吓吧。 君琛倒是很平静,“给她开点安胎的药吧,你是个大夫,总比我这个懂点半吊子医理的强些。” 一说安胎沐青又惊吓了,手指又搭在了红线上,这次回收手的时候,神色是说不出的怪异,“孩子三个月了,挺好的,郡主身体也不差,就是”他眉毛都快打结了,“才三个月,脉象就显示是三胞胎,这个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从医多年,给人接生孩子这活儿他是没干过,但把脉还是把过的,双胞胎都很罕见,更别说这个三胞胎了。 君琛抱着君兮的手紧了紧,勉强镇静对沐青说了句,“多谢。” 等沐青出了屋子,他就再也抑制不住面上的狂喜之色,毫无章法的吻着君兮的鬓发,“君兮,听见了吗,我们的孩子很好,他们很好,你也要好好的,我想跟你一起看着他们长大,一起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只为她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五天后,赤云骑入京。 君琛在南山别院的书房见到君长羡“对不起,父王,我没有照顾好君兮。” 比起之前,君长羡明显清醒了不止一星半点,除了说活的嗓音还有些机械,不然绝对看不出他是一个尸人。 “兮儿,在哪里?”他还是习惯断字说话。 君琛领着君长羡去了君兮现在住的屋子。 八宝七喜已经回来照顾君兮了,被君兮丢了好几次后,总算是认人了,这让八宝七喜背地里不知偷偷抹了多少次眼泪。 君长羡进去的时候,君兮就坐在铺了雪狐皮的地毯上,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坐着,嘴里还是含着一根糖葫芦。 “君兮,父王来看你了。”君琛轻手轻脚走过去,他的话君兮并没有听见,君兮的视线始终集中在琉璃缸内的两尾金鱼上,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君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才茫然回归头来,见到是他,又安心继续看金鱼去了。 君琛还想叫她,君长羡已经蹲下,视线跟君兮平齐,嗓音干涩又沙哑的换了声,“兮儿。” 奇迹般的,君兮扭过头来了,她看了看君长羡,突然伸出手,君琛心头一跳,以为她又要把人拍飞,然而没有,她只是把手落在君长羡手臂上,拍了一下,又拍了一下,反倒是像在安抚。 骨肉至亲,果然是有灵犀的。 君长羡原本一片死鱼白的眼里,终于有了灰色的瞳仁儿,“君兮我儿,为父来迟了。”强忍下眼眶的泪意,他抬手想摸摸君兮的发顶,君兮有些不安的往君琛怀里躲了躲。 这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寻求庇护的本能动作,君琛却觉得心口都快烧了起来,在君兮潜意识里,他已经成了最信赖的人么? “别怕,那是父王。”君琛抱紧了她说。 君兮懵懂又无措的朝着君长羡那边看了一眼,还是扯着君琛的衣领不肯放手。 看到君兮对君琛这般依赖,君长羡伤感的同时,心底的焦疑倒是消了不少,君氏云骑不少吃白饭的,她们二人在京城的种种,在他恢复神志后,就有人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他。 自己看人的眼光素来还没出过差错,有人说,三岁看到老,他把君兮托付给君琛的时候,君琛已经十一了,对有的人而言那还是童叟无欺的年纪,但对有的人而言,那是羽翼渐丰之时,君琛明显属于后者,而且他也一直都成熟得不像个孩子。 君长羡起身,“子臻,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说完就率先出门去了。 君琛摸了摸君兮的头发,“自己先一个人待逸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不要出去玩水,也不要在地上滚泥巴” 君兮突然更紧抓紧了他的衣襟,这些日子她对他不再排斥,但也从来没这般亲密过,不由得有几分懵然,“怎么了?” 君兮一只手捂在心口的位置,神色有些委屈的看着他,“疼。” 这是君兮从醒来至今对他的第一句话,君琛都已经开始接受她不会再说话这个事实了,现在猛然听到她的话音,那种激动和心脏里炸开烟花的感觉让他仿佛飘在云端。 “乖,不去想,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永远都在的。”他在她脸颊上落下一根羽毛般的吻。 虽然她只说了一个疼字,可是君琛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看到君长羡那般,她心疼了。 她的傻丫头,她这般,他们又如何不心疼? 她认得君长羡了,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神志在开始恢复了? 君琛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慰她,眼神却变得很深,“君兮,不管你清醒了会如何抉择,我都不会放手的。” 去找君长羡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庭院里的人都被他谴退了。 君琛过去的时候,君长羡正望着院中的翠竹出神,君琛走到他身后站定,“请父王责罚。” 君长羡没有转身,“事情的始末我都知道了,我能理解你为何做这些决定,但并不表示赞同。当年我也曾自以为是的打着为阿初的名义做了许多让她伤心的事。子臻,我把兮儿托付给你,可能有些委屈你了。” 君琛当即跪在了君长羡面前,“父王,没有照顾好君兮,是我的错。” 君长羡叹了声,“我没有怪你,当年把兮儿托付给你,的确是想借助墨家的力量庇护她。君氏云骑那时还不能浮出水面,否则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扣下的就是一个屯养私兵,意图谋反的罪名。” 君琛说,“护住我的妻,是我该做的事。” 君长羡道,“我能看出你是真的待兮儿好,兮儿也依赖你,但有些话我还是得挑明了说,你现在待兮儿好,兴许是因为愧疚,抑或是还喜欢,但兮儿若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你能这么待她一辈子吗?” 君琛当即就道,“孩儿可以对天发誓,我此生定不会负她!” 君长羡迟迟没有说话,君琛撩起了衣袖,手腕上那一抹红似乎比之前更鲜艳了些,“母后原来也是林家人,您应该知道共生蛊。” 君长羡看到他手上背下过蛊虫后一直留着的印记时,心底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君琛笑道,“君兮一直都是个傻丫头,林老夫人让她给我种相思蛊,她估计是自己翻了一些关于蛊虫的书,找到了类似相思蛊的共生蛊。相思蛊和共生蛊都只有彼此相爱的人才能种下,不过种下相思蛊的人,身上没有印记,其中一方不爱了,蛊虫间会失去感应,背叛的人会有六个月的噬心之痛,此后二人身上的蛊虫都死亡,再无关联。共生蛊与相思蛊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种下蛊虫后,彼此身上都会有印记,对方爱得越深,自己身上的印记色泽就越深。一人背叛之后,蛊虫间失去联系,但背叛者不会受蛊虫噬咬之痛。” 他语气平和得像在听雨煮茶,眼底也退下了所有戾气,只剩温柔,“书上只记载了这些,可真正用蛊的人都该知晓,共生蛊,从来都是共生共死的。下过共生蛊的人若爱上其他人,体内的蛊虫会大肆繁衍,将那人直接噬成一具白骨。”他抬起头来,“此生除了君兮,我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君兮,不是么?” 君长羡久久没有说话。 一阵风拂过翠竹叶稍,君长羡依然带着死人才有的灰白色泽的大掌落在了君琛肩头,“这些年,你和兮儿都过得很苦。” 君琛说,“始至如甘。” 君长羡就叹了声,“你着孩子啊”心底是大石头落下,但皇城如今局势,他也不得不说,“各方势力都往皇城涌来了,墨家人估计也要进京了,你有什么打算?” 君琛说,“让它乱去吧,若是这乱子能缓到八个月之后,我就收一收,若是不能,我袖手旁边便是。” 这话让君长羡有些吃惊,“墨家上京的目的,你不知道?” 乱世来了,一直避世的墨家出山,他是墨家人,身上又有着皇族血,墨家想要拥立他为皇,从此再朝堂占得一席之地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目前的局势一触即发,如何能等到八个月之后,君长羡想不明白。 君琛说,“父王,我姓君,不姓墨。墨家只是我的师门,除此之外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他的母亲曾是墨家最出色的女弟子,是墨家的骄傲,可是未婚而孕,也是墨家的耻辱,他的出生就算墨家的一个污点。 母亲怀着他回到墨家时,受过多少白眼和讽刺他不知道,可是从他记事起,母亲在墨家就一直受冷遇,连洒扫的下人都可以随意辱骂他们。母亲的身体一日日败坏下去,与其说是生他时损了身体,还不如说是在墨家熬成那般的。 在北地战场上,母亲离世前一晚,曾问过他是想继续留在墨家,他说不想。 母亲把她托付给君长羡,原本也只是想让君长羡照料一二,或者给他寻护好人家收养他,但没想到君长羡直接收了他做义子。 真正与墨家接触,是他十二岁上战场的时候,墨家原有双杰,便是指她母亲墨痕和母亲的师兄墨无涯,世人只知机关术,又有几个见过造出那些机关的机关师,除了墨家人,外人基本都以为墨痕是个男人。墨无涯说曾于母亲有过十二年之约,没想到他云游十二年后归来,等着他的只有青山孤冢。 为了变强,他跟着墨无涯学了机关术,在后来的岁月里,为了势力的进一步扩张,才跟墨家有了接触。只是墨无涯在说他机关术已经学至大乘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只是每年给母亲上坟时,发现母亲坟头都洒了一壶老酒。 母亲,原也是江湖儿女,豪爽得很,最爱陈年老酒 这些记忆,他很少去想,有一次君兮问起,他没说,不是不信任,而是已经过去的伤疤,他不愿再揭开。 余生,他只想和君兮安稳度过。 很长时间过去了,二人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君琛这才问了一个自己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父王,我一直再调查您当年的事,墨姨说您种了蛊死在战场上,可您后来又被人装在石棺里送了回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君长羡望了望天,“我的确已经是个死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袖手天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琛怔住。 那段记忆,君长羡自己也是混乱的。 那一年出征, 他的亲身父亲,护国公,在三军点将台上亲自为他斟了一碗酒,就是那碗酒,在他身体里种下了蛊虫。 大战在即,边关环境恶劣,不少将士都种南疆人的蛊毒,自相残杀,生吃同袍,那样的场景至今想起,都还是君长羡的噩梦。 他记得自己是和将士们一起战死了的,可是混混沌沌醒来,又是在一个阴暗的地牢里,他也很奇怪,曾经试着找出路出去,终是无疾而终。 经常会响起让他头痛欲裂的竹笛声,有人靠近过他,在他身上翻找什么东西,甚至用刀刃划开他的皮肉,他发狂的时候杀了不知多少人。 后来意识更加淡薄,唯一记得的就是杀。 被人装进石棺里送回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和尚,那和尚不知对他做了什么,但是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渐渐有意识了,虽然大多时候还是想杀人,可至少懂得控制自己了。 直觉告诉他,那个和尚和之前关押他的不是同一伙人。 去江南的途中,他看见水中的幻影是他的发妻林初,一时间乱了心神,才被蛇藤拖入了水中。 在临安暗河里,他见到了护国公,也见到了一个让他异常意外的人,传言中已经去世的林初父亲,林家老太爷。 一开始他并不确定,因为他印象里的林家老太爷是个满脸皱纹,须发灰白的老者,可他见到的分明是年轻时的老太爷。 林老太爷说,林初把东西留给了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并不知晓。 后面护国公抱着一个婴儿来血祭,据说那是他五弟的孩子,血祭之后他意识又陷入了模糊。 再次清醒来,是在林家庄子上的地窖里。 林老太太问他是不是见到了林老太爷,他不知林家出了什么事,只得如实作答,林老太太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流了不少泪。 也把所有的事和盘托出,都告诉他了。 林家乃古越皇室遗脉,在几百年前古越灭国之后,十大圣巫就带着林家祖先隐居避世,也教习他们巫蛊术。 利用古越留下来的遗产,发展成商人,到了林老太太那一代,林家势力已经如日中天了。 林老太太是嫡系,林老太爷是旁支,她们二人结亲后不久,林老太太就发现林老太爷跟身边的丫鬟有染,当时心灰意冷,林老太爷一口咬定是自己醉了才做出此等荒唐事,并要杀了那个爬床的丫鬟。 此事闹了许久,终于在丫鬟产下女婴而死后平息。 但林老太太和林老太爷间终是有了间隙。 林老太太当年也是海上经商一把好手,为了散心自己亲自出海,没想到遭遇海盗,混战之时林老太爷替她挡了致命一刀,危在旦夕。 后来局面被林家人控制,寻了大夫给林老太爷医治,大夫说林老老太爷重了剧毒,只怕熬不过了。 林老太爷拉着林老太太说了许多愧疚的话,那时候的林老太太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是可以把命都豁出去的,林老太爷为她挡那一刀,她心底的芥蒂和隔阂早就没有了,又听了那么一堆煽情的话,便是随着林老太爷去死也愿意了。 林老太爷就扯到了林初和林大爷身上,说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天底下又不知多少人盯着林家的生意,他放不下她们。 林老太太一想也是,又听林老太爷无意似的说,若真有传说中那令人起死回生的蛊虫就好了,他舍不得孩子,舍不得林老太太。 林老太爷是林家旁支,对于林家是古越皇室传人这一点,知道的没林老太太多。 林老太太犹豫几番,还是用自己的蛊虫救了林老太爷,经历过生死,又是夫妻,林老太太决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古越的事都告诉了林老太爷。 林老太太对养蛊算是极有天赋了,年纪轻轻就练出一只蛊君,但蛊君给人续命还行,真正能让人起死回生,甚至长生不老的,怕是只有蛊皇。 林老太爷表面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暗地里却是开始练起了蛊,人蛊,兽蛊,他都练过,但连一只蛊王都没有练出。 孩子们渐渐长大,林老太爷又常年经商往外跑,林老太太也没注意到林老太爷的异常。 直到她无意中说漏了嘴,说女儿林初炼出了蛊皇,怕是古越要在这一辈人中崛起,林老太爷才丑态毕露。 明里暗里找林初要过不少次蛊皇,林初看似温柔,实则心思细密,察觉不对劲儿就告诉林老太太了,林老太太只觉得心惊。 想到自己可能养了一头财狼在家十多年,她就心头发冷,怕林初有什么不测,她当即同意把林初嫁去镇北王府。 后来设计抓住了林老太爷的把柄,这样心存异心的小人,骗了她十多年的伪君子,林老太太本来是要清理门户的,被林老太爷三两句话软了心肠,又被林老太爷钻到空子,废了筋脉,失了武功,从此形同废人。 君长羡听林老太太讲述这些的时候,内心是极度震惊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幕后之人会是林老太爷。 林老太爷想追求永生,想要独霸江南林家的财产,乃至整个古越留下的财宝。他一直试图拿走林初手里的蛊皇,后来又和南疆联手,壮大了实力。他要蛊皇,而南疆人想要培育蛊皇的真正方法,毕竟巫蛊之术,源于古越,流传至今,南疆掌握的大多是旁门左道的毒蛊。 从上次在临安见到林老太爷来看,林老太爷似乎已经找到驻颜的方法了,就是不知有没有得到永生之法。 君长羡以为林老太爷拿到了林初炼出的蛊皇,但林老太太说没有。蛊皇在他身上,君长羡突然就明白自己为何会死而复生了。他被幽禁的那几年,想必也是在找他身上的蛊皇。 后来护国公带来血迹的那个孩子,是想用血引出他体内的蛊皇,不过最后失败了。 不过他也因此丧失了一段时间的神志,最后在林老太太的帮助下恢复,才知晓那个孩子恐怕不是君家血脉,血祭才没有奏效。 护国公为何会跟林老太爷联手,君长羡能想到到,只有野心二字。 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再进一步,他要的便是皇位了。 自己的父亲是这么一个人,为了权力不惜杀死自己的儿子,君长羡对护国公可以说是完全冷了心肠。 君琛听完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也是沉默良久才道,“那个和尚能凭一人之力救父王出来,想来应该不是泛泛之辈,诸国之中,有名望的大师不少,可武功高深莫测的,怕是没有几个。” 君长羡说,“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想从当年救我的和尚身上找到突破口,可是自我清醒之后,就一直让君氏云骑打探,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君琛眸色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长羡又问起了之前那个问题,“子臻,京城如今这般局势,你到底有何打算。” 君琛踩了一脚落在庭院里的秋叶,语气没什么起伏,“什么打算也没有。” 君长羡打仗从来都是稳扎稳扎,不看清接下来五步棋,他绝不会轻易落子,此刻听了君琛的话,眉头不由得皱起,“你把京城的水搅混了,现在抽身,那这烂摊子谁管?” 君琛看了一眼天,“谁爱管就谁管吧,这天下如何,与我何干?” 他现在只想守着君兮,一分险也不想冒,一刻钟也不想离开她。 失而复得,没有什么能让他再分心分毫。 君长羡看了他许久,才道,“京城若是彻底乱了,各方势力割据,过了那个混乱点,再想收复就难了。” 君长羡是出了名的仁将,在战场上不放弃自己任何一个兵,待他们如亲兄弟,战后让士兵给老百姓修桥铺路也是常有的事,他怜悯天下苍生,知道天下一乱受苦的还是百姓,才想让君琛控制住局面。 君琛还是摇头,“父王,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拍着君兮,一起等着我们的孩子出世。”他语气顿了顿,“父王还不知道吧,君兮怀了三胞胎,她如今这样,我真的放心不下。” 这话是一个重磅炸弹,君长羡眼底有欣喜也有惊讶,“兮儿她”想到君兮如今的样子,君长羡心头又沉重起来,“也好,你安心在山上陪着她吧。” 他是一个仁将,但也是一个父亲,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觉得亏歉了君兮。 君琛回去的时候,君兮还蹲在那里看金鱼,不过看得没之前那么专心了,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就转过头来了。 白玉似的小脸缩在衣领边的白狐毛里,叫人只想咬上一口。 君琛走过去极为自然的把人抱了起来,坐到榻边,“你啊,越来越淘气,几个月后还得给我生三个小淘气出来。” 他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想到君长羡同他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有几分试探他的意思。不过他笑得释然,“为你袖手天下又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在报复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不管皇城局势如何变化,但南山别院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完全感受不到局势的紧迫何压抑。 五个月后燕望北下山了一趟,本来是偷偷摸摸的,毕竟他是个越狱的逃犯,等他看到整个皇城一片乌烟瘴气时就不淡定了。 京伊府自己都闭门不出了,谁还有那个闲工夫还抓他? 昔日繁华的都城的衰败得厉害,酒馆茶肆全都关门了,街上连个摆地摊吆喝的小贩都没有,曾经不分日夜,欢声笑语的花楼,楼子前的红灯笼上都落了一层灰。 这又到年关了吧?也许是北风太冷了,燕望北竟没感受到一丁点京城特有的年味儿。 宽敞的大街上清冷得不可思议,除了他自己,燕望北听不出还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也没看到一个人影儿。 虽然他下山时是怕被京伊府的人抓,走得有点早,但也不至于这个时间点了街上还空无一人。 心底像是破了一个口子,然后北风呼啦啦的灌进来,吹得他心肝脾肺都凉透了。 前方拐角处有个拉炭车的老翁,瘦骨嶙峋,佝偻着腰吃力拖动那一车炭,每次迈开脚步他身体都晃一下,肩背前倾,再迈动另一只脚,炭车就前进一点点,地面留下黑色的车辙印。像是本该寿终正寝的老黄牛却仍被抽打着犁田一样。 燕望北有点看不下去了,上前几步推动炭车,老翁一下子轻松不少,惊愕回过头来,燕望北露出一个傻气的和善笑容,“老人家,我帮你吧!” 可是那老翁脸上只有一脸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了” “不是,老人家,我不是坏人”燕望北一脸懵逼,他五官虽然粗犷了一点,但也不至于把老人家下成这样啊。 “炭给你,炭给你,家里没钱”老翁两腿打着摆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燕望北看着自己眼前的炭车,只觉得心底憋得慌,有一股无名的火再心底乱串,可是找不到发泄口。 他踢了那炭车两脚,掉出来差不多半车的炭,他心底的火没消,反而涨的更旺了,那火之下又是一股不安和凄惶。 他对皇帝失望,对朝堂灰心,可是如今这看了二十多年的京城成了这般,他心底更多却是难受。 燕府在官僚地界,燕望北受了点刺激,干脆不遮遮掩掩了,直接从大街上走着回家去,一路上还是没看到几个人,便是看到了,也跟幽魂似的,脸上除了麻木和认命找不到其他的神情。 燕望北砸了许久的门都没人来开,就在他准备翻墙进去时,看到墙上一排弓箭手搭好了箭直对着他,燕望北心头一跳,骂道,“瞎眼了?爷爷回来了都不认得!” 副将扒在墙头眯着眼看了许久,才不确定似的道,“真是元帅?” 燕望北气乐了,“猴三儿你小子又欠收拾了?”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副将才确定真是燕望北回来了,一改脸上的凝重之色,狂喜道,“快开大门,是元帅回来了!去个人给将军禀报一声!” 厚重的大门打开时掉了一地的灰尘,燕望北郁闷到不行,“这大门是几个月没开了啊?” 副将说,“五个月没打开了。” 这话让燕望北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在南山别院呆了五个月,老头子是怕皇帝降罪,直接闭门了,可若是皇帝真要拿燕家开刀,那扇大门又能挡住什么? 他头一次觉得老头子也挺幼稚的。 一路走来,就发现府中下人少了,护卫多了五倍不止,他心头疑惑渐重,在暖阁见到燕老将军的时候,请安的话没说一句就问,“老爹,你这是把咱军营里的人都屯到府里来了吗?” 燕老将军倒没回答他的问题,见他与从前无二,才道了句,“看起来伤势恢复得不错。” 燕望北挠挠后脑勺,“其实早一个月前就好利索了,这不怕您不待见我,没敢回来嘛。”也怕被再抓回天牢,连累了燕家就亏大发了,反正在南山别院有吃有喝,他没事还能抓着君琛那狼崽子练练武,虽然老是被君琛揍得爬不起来。 燕望北以为燕老将军又要那鞭子抽他,谁知燕老将军竟说了句,“不回来也挺好的。” 燕望北这次是真傻了,想到自己一路走回来见到的场景,不由得问道,“老爹,这京城是怎么了?都快过年了还一点年味儿都没有。” 燕老将军说,“一座死城,你还指望有什么年味儿?” 这话让燕望北没明白过来,“没听说陛下” 燕老将军看他一眼,“京城都这般了,楚国其他地方只怕更糟。宫里那位,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燕望北傻瞪着眼,,也不管自己说得话有多么大逆不道了,“历朝历代,金龙椅上换个人都这么的?” 燕老将军摇摇头,嗓音里竟带着几分沧桑,“这是有人在报复皇城啊。” 燕望北听不懂这些弯弯道道的话,把自己往椅子上一瘫,“老爹,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 “有人想亡了大楚。” “什么!”这话成功让燕望北跳起来了,“胡人还是南疆攻过来了?” “今年这个寒冬又难熬得很,北地那边怕是豺狼都给饿死了,胡人饿红了眼,肯定还是会来攻打雁门关,但大楚如今的境遇比胡地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北归途中只怕都看见了,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南疆除了蛊毒,没点上得台面的东西,南疆前段时间起了内讧,现在都还没恢复元气。” “老爹,你这说了半天,灭楚的不是胡人,也不是南疆人,那还有谁?难不成萧国?”燕望北咕噜咕噜灌了两口茶。 燕老将军看着北风肆虐的窗外,沉重吐出几个字,“南山上的那位。” “噗——”燕望北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他有些难以置信似的问道,“君琛那小子?老爹你逗我呢!” 燕老将军没有再说话,燕望北也沉默了,这一路的景象在他眼前飞速掠过,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心口的凉意。 突然有种感觉,自己,燕家,乃至所有手握重权的大将,都是君琛手里的一颗棋子。 五个月之前,他们看似被老皇帝逼得无路可退,但实则都是为了今日这一步,君琛在让天下人都恨楚国,恨皇帝。 燕望北晃了晃头,不敢再细想下去。 燕老将军说,“他是在报复啊。” 燕望北行色匆匆回了家,又火急火燎赶回南山,找到君琛二话不说就把人掼地上了,欺身而上,像头盛怒中的豹子,“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京城成了什么样?” 君琛扣住燕望北揪住自己领口的手,用力一挥把人摔开了,“京城如何,与我何干?” 这么摔了两下,燕望北心底舒坦一点了,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你想毁了皇城,灭了楚国,为什么?” 君琛一双眼像苍茫月夜下的荒山,“因为恨啊。” 恨那一世那两个国家带给忘兮的伤害。只要他在一天,古越就没有复兴之日。而楚国,也是时候灭了。 嫉妒,愤怒,如影随形。 他是楚子伊的执念形成的,却又嫉妒自己的缔造者,嫉妒他们相遇那么早,而自己混沌了几百年才有意识,他甚至嫉恨楚子伊曾经夺舍,与君兮相处过。 自然,他的这些恨,燕望北是不会明白的,燕望北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燕老将军告诉他的,君琛母亲的事,或许君琛是在给他的母亲报仇。 君琛离开很久了,燕望北还在地上躺尸。 “他有自己的打算,楚国已经腐败不堪,不经历绝望,那些人就不会有对生存的渴望。他在用一个残酷的煎熬,换取一个百年盛世。” 燕望北侧过头去,看到了一截青色的衣摆,“沐神医,您不是去萧国了吗?” 沐青笑得有些苦涩又有些释然,“回来了。等郡主生下孩子,就得回医谷了。”然后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出谷了。 被沐青这么一说,燕望北原本有些不是滋味儿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沐青说的没错,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君琛了,那小子看着跟座冰山似的,放朝堂是一刺儿头,可是在战场上,他可以为同袍挡刀,在北地,他还看见过君琛给一个死了爹娘的小孩编蚱蜢。 这段时期会成为此后每个楚国人的噩梦,但因为这个噩梦,再也不会有遍地纸醉金迷的生活,因为他们会记住这个惨痛的代价,从此勤勤恳恳。 燕望北突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君琛。 说他冷血吧,他有时候又会给人一种柔情的错觉。 可不,那边,某妻奴又小心翼翼的扶着君兮到院子里来溜圈了,燕望北果断跟随沐青的脚步离开这虐狗现场。 八个月了,又是三胞胎,君兮肚子大得有点吓人,她自己站着的时候,从下往下看都看不到脚尖儿。 像是知道自己现在不可以淘气了,她变得很安静,没有人扶她,她都不肯走路了,一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盯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今日君兮披了一件火狐披风,被君琛揽着到了院子里,许是君琛觉得外边冷,又把自己身上那件银狐毛滚边的黑色大髦给她披上了,这样遮住了倒是看不出她身形臃肿,但脸上明显是有些肉肉的,看着就想捏捏。 才走了半圈,她就出了一脑门的汗,但她至终不吭一声,抿着唇跟着他的脚步慢慢走,君琛看得心疼不已,用锦帕擦了擦她额头的汗,又吻了吻她风吹得通红的鼻尖,“辛苦你了,我的小傻子。” 她这三胎太重,沐青说尽量多走走,不然生产的时候怕是不易,沐青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眼底的担忧骗不了君琛。 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君琛每根弦都绷紧了的。产婆是一早就接到别院来安置好了的,光是听听她们说妇人生产半只脚迈进棺材里他就心头发冷。 他甚至有些后悔让君兮怀上孩子了,她如今神志不清,生产时又那么痛,他是真的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世长安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今年的雪下的有些晚,不过来势汹汹,天地在一夜之间银白。 天气越来越冷,君琛也不敢带着君兮在院子里走动了,直接下令放下回廊周围的帘幕封了回廊,又燃了暖气,每天带着君兮走几步。 她脚浮肿得厉害,到后面越来越不想走动。 君琛没事时就给她的腿按摩一下,她时常看着自己鼓胀得像要破开的肚子,眸子里除了空洞就是迷茫,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了,她都不敢平躺着睡,但是侧着睡一晚上会翻很多次身。 没有人帮忙她自己根本翻不动。 平日里她不排斥君琛,可是君琛要是跟她挤同一个榻上睡,她会尖叫着发抖,君琛没法,只得让汤圆宝宝她们守着她。 可是汤圆八宝有时候也弄不明白她突然醒来是要什么,不知道是该递水还是该扶她去起夜,或者是想翻个身。 她很少说话,若不是偶尔会蹦出几句,都让汤圆她们怀疑君兮不会说话了。 奇怪的是君琛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这么折腾几个月后,三个婢女都瘦了一圈。君琛就不让汤圆她们守夜了,自己干脆就在君兮的屋子里的软榻上睡了,只要君兮有一点动静他都会惊醒。 有一次君兮半夜醒来就开始哭,无论他怎么哄都没有用。 看着她苦的一抽一抽的,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君琛心都快碎了,他只能徒劳的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把儿时母妃唱的那些摇篮曲都唱给她听。 她哭了一阵倒是没哭了,也许是苦累了,手抓住君琛的手,贴在了她腹部,君琛一开始不明白她想做什么,贴了一会儿想取回来,她更用力的按住他的手,当感觉到掌下轻微的动静时,看着她茫然又惊恐的眼神,君琛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怜爱又疼惜的吻掉她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慰道,“不怕,那是宝宝动了。” 她或许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眼底的迷茫又多了些。 看着她那般懵懂无知的神情,君琛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揉成一团,她现在什么都不懂,却要经历那些无法想象的痛,君琛从来没有哪一次,恐慌至此。 “君兮,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窝,嗓音颤抖的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君兮学着他安慰自己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君琛身体僵硬了一瞬,仰起头,让眼角滑落的晶莹隐没在黑暗里。 后面几个月,君兮变得越来越噬睡,也变得越来越粘人,只有抓着君琛的衣角她才能安静,有时候她睡着了,君琛出去一会儿,她都能马上惊醒。 君琛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喜欢君兮粘着他,可是现在更多的却是心疼,他真的成了君兮的全部,可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变得那般脆弱,稍有不慎就会被摔坏的琉璃娃娃一般。 她再也不会有或轻狂或狡黠的神色了,是他亲手折断了她那般漂亮的羽翼,君琛心底充满了负罪感。 他爱她,深入骨髓,可是他也明白得太晚,爱不是为所欲为的自私占有,而是和尊重平齐的,爱她,也该尊重她的一切。 浩瀚天穹,她若是凰,遨游四海,他追随她便是。 “君兮,君兮,君兮”下颚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是暗哑的,黑暗里看不清那张俊美的脸色有着怎样的神色,却能感受他呼吸都是颤抖的。 他说,“君兮,你回我一句好不好?” 冷漠也好,嘲讽也罢,他想听听她的声音。 并不尖锐的痛,却一直蔓延到了骨髓里,每呼吸一次都是细碎又缠绵的痛意,浑身像被铁网勒紧,再勒紧,勒破了皮肉,涌出了鲜血。 “君兮,我不会放手的。”他又一次在黑暗里说。 南山别院一如既往的宁静,可是皇城已经彻底沦陷,老皇帝到底还是没能活过这个冬天。 那天燕望北下山后回来,一身素镐。 彼时君琛正在靠窗的小榻上坐着,屋里有炭盆,熏得暖烘烘的,君兮枕在他腿上,他手里拿了一本书,念给君兮听。 并不刺眼的太阳光从窗棂里照射进来,他半边脸融在光影里,脸上冰冷的线条似乎都柔和了几分,狭长的凤眸半瞌,眸子里像是沁了老酒,叫人看上一眼,便醉了三分,流云般的头发没束冠,贴着俊逸的侧脸垂下下来,有几丝垂落在胸前,被君兮紧紧攥在了手里。 他总喜欢穿一身黑衣,像是把一切都淹没在了那深沉的色泽里,袖口精致的竹叶纹滚着雪浪边儿,浑身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青竹的气息。 念了一会儿书,他垂下头去看君兮,发现她捏着自己的头发睡着了,阳光下能看到她面颊上细细的绒毛,她胖倒是没胖多少,脸上的婴儿肥看着反倒稚气了很多。 君琛伸手轻轻磨砂了一下她软香的脸颊,嘴边漾开一丝笑意,“君兮,你记得吗,以前你可淘气啦,把我的书都换成春宫图,在我的书案里抽屉下放小老鼠还有这本《童养媳训夫记》,我没收了你的书,知道你一定会来书房找的,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见到你了,平时你看到我了都会绕道走” 君兮呼吸绵长,显然是熟睡。 他眯着眼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宁静,那原本没有几分暖意的阳光似乎也变得暖融融的,“君兮,我们说好的,冬天要一起在屋檐下看雪,你给我煮酒,我给你念书” 燕望北本来是火急火燎赶回来的,站在廊下看到这一幕,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君琛自然也从半开的窗口看到了站在对面回廊的燕望北,他轻手轻脚把君兮放到了软榻上,察觉君兮眉头一簇,似乎要醒过来,又僵住了动作,好在君兮没醒,很快又睡了过去。 他拿过自己放在一旁的大髦给她盖上,大髦上有他的气息,君兮睡得很安稳,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君琛这才出了门。 绕过回廊,还没开口,燕望北就道,“皇帝驾崩了。” 君琛说,“我知道。” 燕望北那一身素镐,已经说明了一切。 “西伯侯那条疯狗跟护国公斗得两败俱伤,两派党羽也斗得不可开交,一开春,北地胡人肯定又要功过雁门关,这个时候你再不收手,是真要楚国山河践踏在蛮夷手里么?” 君琛面色很平静,“从皇城乱的那一天开始,我就避到这山上来了,现在皇城如何了,与我何干?” 他说得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是燕望北知道没有他的推波助澜,楚国不会达到这一步,但他根本不知怎么开口,只道,“皇帝死了,皇城也沦陷至此,你的恨也该消了。” 君琛还是那句话,“皇城之乱,不是我做的,你和我说再多也没用。” 燕望北急得跳脚,“我知道不是你,可是如今这局面,除了你,还有谁能收拾得了?” 君琛就看了他一眼,“是该说你皮糙肉厚呢还是该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疼?皇帝要你死,你现在这样操心他的天下,又是为了哪般?” 燕望北沉默了,“君琛,我知道郡主快要临盆了,为你们将来的孩子想想吧,一出生便是亡国之子” “哐当——” 燕望北被君琛一拳砸飞,他吐一口血沫,说,“对不起。” 君琛冷笑,“是楚城让你来的?” 燕望北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君琛看了看天,道,“那你回去告诉他,他登基若改了楚国的国号,我便替他扫平这战乱。” 燕望北爬了起来,走的时候说,“子臻,私下我们是兄弟,可是天下大势面前,我们也是将军。” 君琛闭了闭眼,朝着屋内走去。 半月之后,君兮平安生下三子。 还带着血腥味的产房压抑得厉害,孩子从生下来到被稳婆抱出去给等在屋外的君长羡看,君琛都没分过去半分目光,他眼眶红红的,一手还与君兮的手紧紧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已经被君兮疼时咬得血肉模糊了,但他没在意手腕上的伤口,只单手拿了帕子擦君兮额头上的汗珠。 孩子平安生下来的时候,她就脱力晕过去了。 面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泪痕。 “那位爷可真不讲究,产房这么污秽的地方,怎么能进来呢” “夫人疼的紧,要不是有那位爷在,怕是就熬不过来了” 稳婆们是被重金请来的,她们上山的时候蒙着眼睛,给达官贵人接生不少年的婆子们都心里有数,只要有钱拿,不该问的不问,前段时间一直被安排在别院的偏院里,平日不可随意走动,今日也是第一次见自己的主子,接生了三胞胎,怎么都是件喜事,这才话多了几句。 君琛没理她们,给君兮擦完脸,掌心又汇聚了内力,通过二人交握的手传入君兮体内,梳理她的内息,帮她调息。 君兮体内有他的一半内力,二人内息交融的一刹那,没有丝毫隔阂,仿佛本来就是一体的一般。 汤圆抱着刚出生的小少爷想给他看看,君琛冷冰冰落下两个字,“出去。” 一脸懵逼的汤圆就被八宝拖出去了。 稳婆也退出去了,君琛才俯身在君兮唇角吻了吻,“君兮,咱们再也不生了。” 他舍不得她痛。 君兮清醒后,发现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见了,变成了三个小家伙,她不是很明白,但凭着母子天性,还是和三个小家伙挺亲近。 反观君琛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之前君兮有孕他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孩子出生了,他对君兮的紧张一点没放下,三娃倒是在他那儿成了狗不理。 君长羡说孩子得起个小名儿才好养,暗卫和婢女们都加入了给未来小主子起小名儿的行列,大名儿他们是没机会取了,给小主子取个好听又好叫的小名还是有希望的。 谁知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张口就来了句,“狗蛋儿,饭团儿,菜丸儿。” 暗卫婢女皆是一口老血! 君长羡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被赐名狗蛋儿的老大,突然各种不是滋味儿。 那一瞬间战神将军想:大名儿不能让蠢儿子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免费 此情可待成追忆( 楚城篇)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春风吹进皇城的时候,这座陷入几个月死寂的都城终于焕发了一线生机。 老皇帝病逝,太子是西伯侯与贵妃私通所生,西伯侯在皇城兵变时大败,头颅至今还挂在城门上。一直不显山水的五皇子拿着皇帝遗诏登基,改了国号为桑,从此没有楚国了,只有桑国。 朝堂上所有反对的声音,在对外称重病的镇北王世子归来后陷入了沉寂,逆光走来的人影,盔甲碰撞的沉闷敲击声,手握还在滴血的利剑走进金銮大殿,从楚国开国迄今,从桑国创立到以后,都只有那一个人敢如此嚣张。 护国公通敌叛国,陷害忠良,国公府嫡系都随护国公一起收押大牢,半月后问斩。其余的无论男女,都流放边关。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镇北王世子的逆鳞,连登基的新皇都敬他三分。 楚城看着朝堂下方一身血戾之气的人,突然就有了种回到上辈子的感觉,那一世他为皇,他为将,他亦是步步被君琛限制。 苦涩一笑,他终是向宿命低头,“君爱卿,北地胡人来犯,雁门关告急,爱卿可愿领兵出征?” 几大兵权世家都在皇城大乱时保存了实力,桑国开国扬威一战,必不可免! 君琛沉重的黑铁玄甲重重砸在地上,“末将领命!” 看着君琛傲然离去的背影,楚城只是苦笑,这一世,他什么都算计过,可是还是输了,皇位是别人不要的,心爱的人不曾多看他一眼。 宫廷里种满了扶桑花,那般浓烈的色彩,像极了她展演欢笑时的模样。 近侍时常听到新皇呢喃,“我说了一生只爱你一个的,怎么就不信我呢” 近侍哑然,不敢打扰新皇,也不敢询问新皇念念不忘的那人是谁。 是谁呢?是护国公府的君大小姐吧,毕竟前段时间新皇和君大小姐来往挺密切的。 想到君大小姐就要被流放了,近侍动了心思,挑了些话在大理寺卿耳边说,几日后,君锦华暴毙在天牢,皇宫从此多了一个宫女。 春闱将至,朝堂要引入新鲜的血液了,楚城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不止一次感叹,上辈子篡位那几年,君琛的知道当一个帝王有多忙了吧,才这这辈子把唾手可得的帝位甩给了他。 他不恨君琛,更多的,是一种不甘,不甘他拥有了君兮,还是不甘他一直活的,都是自己想要的模样? 楚城不知,更多的时候,他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宫殿,总会抑制不住自己想起她,想起她的笑,想起她的声音,想起她躺在软榻上看书时的安静模样。 他同她夫妻四载,加上冷宫那三年,算是七载夫妻了,那一世的每一段光阴,回忆起来都是痛,他有时候也恨苍天不公,恨那一世她是他的妻,他却不能好好爱她。 一天清晨,宫人要服侍楚城洗漱上朝,却发现龙床上空无一人,被衾是冰冷的,彰显着无人睡过。 伺候的宫人慌了神,禀报了大内总管,御林军将整个皇宫搜了个遍,都没找到楚城,最后是桃夭循着气息在冷宫找到了楚城。 冷宫里那间屋子因为常年没有住人已经很破败了,床头还挂着蛛网,而他们的新皇就合衣侧躺在那布满灰尘的床上,半蜷着身体,仿佛怀里护着一个人。 大内总管在宫里有些年头了,知道这是楚城母亲被打入冷宫时住的屋子,以为他的在思念那个红颜薄命的妃子,做了个手势,带着人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 楚城纤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眼睑下滑落一行清泪,又急又快,“君兮” “哥哥。”桃夭站在床头没有走,听见他唤君兮的名字,眉头皱了皱,“你想漂亮姐姐了?我去把漂亮姐姐带回来。” “别去!”楚城喑哑出声。 “哥哥不是想她么?你都哭了。”桃夭不明白。 楚城吃力坐了起来,摸摸桃夭的头,眼底还是有泪光闪现,“是啊,哥哥想她,可是不能见她。” “为什么?”桃夭歪了歪头。 楚城用力呼吸了一下,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压下,“因为,她是别人的妻了啊” 她是种在他心头的一颗扶桑,发了芽,生了根,从此再也拔不掉,因为拔出来,他会痛彻心扉,他会死。 桃夭说,“哥哥不哭,以后桃夭给你当妻子。” 楚城只是苦笑,“傻丫头。” 他起身,院子里的井水没有干涸,他打了些水浇在脸上,春寒料峭,凉意彻骨,他意识没有清明,反倒混沌了几分。 上一世,她住在冷宫里,就是这么过了三年的吗? 说不出的痛萦绕在心房,针扎一样,密密麻麻。 “陛下,您身体抱恙,怎可用这井水!伤了龙体可如何是好?”总管太监吓得脸都白了。楚城没有理他,反问,“废妃里可有姓柳的?父皇生前最宠爱的那个。” 自古皇家出丑闻,总管太监那时候还没有爬到这个位置来,但是老皇帝荒诞无道,跟那个柳嫔胡天胡地的场景他都看到过几次,此刻听新皇问起那个柳嫔,只觉得心口堵得慌,那女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把新皇也勾搭上了?新皇继位迄今,后宫里还没一位娘娘了,因为新皇一直身体抱恙,之前自然也是没有侍妾的。 总管太监苦着脸答道,“有,不过和先皇的妃子们一起送去太庙了。”像生怕楚城对那个柳嫔有兴趣似的,补充道,“那女子不吉利,怀胎十月生下来一个死胎,陛下” 楚城抬手示意总管太监禁言,“父皇生前最宠爱便是柳嫔了,让她给父王殉葬吧。” 总管太监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了,响亮应了声,“奴才明白。” 那女人哪里是勾搭上新皇了啊,分明是惹到新皇了。 四月的时候,皇城下了一场雨,迁都的地址已经选好了,还是南下,等君琛北征归来,定然是要带着君兮去北地的,到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能更远了。 楚城站在皇宫最高的摘星楼上,看着城南的那座石山,眼底有淡淡的眷恋。 我们,还看着同一片蓝天,呼吸同一城的空气,可是,我只能在这里远远的遥望你。 “陛下,今儿个风有些大,您回去吧,染了风寒就得不偿失了。”总管太监在一旁佝偻着腰,脸上的皱纹都皱做一团,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楚城说,“趁现在还能看到,我多看几眼。” 斜飞的雨丝沾湿了他额角的鬓发,那一刻帝王的眼底,是沉寂下来的落寞和不可言说的悲伤。 “南都一直在这儿呢,便是搬去了新的都城,只要陛下想回来看看,随时都可以回来看啊。”总管太监说。 楚城没有说话了,目光还是落在烟雨朦胧的南山,这座城还会在,可经年回首,那人,不会在了。 他伸出手,接下斜飞的雨丝,一声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呢喃消散在风里,“遇上你,是我毕生的劫” 春末的时候,北地传来捷报,大军半月后凯旋。 朝堂上一片道贺声。 春暮多雨,楚城知道她离开的日子近了。 车轮声滚滚,他进白马寺,佛前一柱香,却不知求什么。 “求再见她一面。”最终,他在佛前重重叩首。 浅风,斜雨。 风来亭,苦茶香。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诗果然不假,皇城的春花都已经谢了,这寺中的桃花才开始开。 一朵一朵在风雨里含苞待放,疑惑飘零成泥,美得有些凄凉。 炉子里的茶一直煮着,换了不知多少次水,细雨稍停之时,桃林里缓缓走出一道清丽的人影。 白衣,但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红的锦缎镶了边儿,三尺于宽的腰封也是明丽的金红色。被雨水沾湿的一缕头发贴在额前,惊为天人的五官,带着几分懵懂和稚气,嘴里含着一根糖葫芦,手中还捏着一个糖人儿。 “都说了叫你不要乱跑,什么脾气,估计也就君琛那小子受得了你。”碎碎念的源头,是同样一袭白衣,袍角滚着血色曼珠沙华的冥月砂,他看到亭子里有人,微微一怔,随即扯了君兮的手要走,“回去了,那三宝一会儿见不着你,又该哭了。” 君兮楞了一会儿,随即甩开冥月砂的手朝亭子这边走来。 楚城和站在亭子边上的她对视了许久,久到自己眼眶抑制不住的开始发红,才颤抖着嗓音问了句,“要喝茶吗?” 君兮歪了歪脑袋,没有说话。 他倒了一盏茶,推到桌子对面,“风挺大,喝口茶,暖暖身子。” 她犹豫了一会儿,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然后把拿在手里的那个糖人儿放桌子上跑了。 一直到走出桃林,都再没有回头。 楚城看着自己面前那个糖人儿,怔楞了许久,才伸出一只手拿起按在了心房的位置,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缓缓垂了下去,双肩剧烈的颤动着,像是哭泣的频率。 风刮的有些大,桃红落了一地。 情殇已了,还是未了,无可得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盛世大婚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君兮不记得君琛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只发现身边没了那个人。 她偶尔小脾气发作了,三个婢女会逗她玩,可是她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冥月砂那个讨厌的家伙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后又出现了,他老是没收她的糖葫芦,说吃多了牙疼。 她突然就有点想念那个让自己排斥又依赖的人了,他也会没收她的糖葫芦,一天只给她一串,但是他还会拿别的东西哄她开心。 他会给她念书,虽然她不是很能听懂,可是她喜欢那个人在自己耳边说话的感觉,很安心,很平静,似乎岁月可以一直到老。 三个小家伙这才几个月,就大抵能看出脾气了,老大面瘫脸,几乎没听他哭过,一双眼里总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婢女说暗地里说老大像君琛。 君兮不这么觉得,她觉得老二更像,有些混乱的场景偶尔会涌进她的脑海,小小少年带着小小的她,眼底总有几分纵容和宠溺。老二特别爱笑,但不是见了谁都笑,比如君长羡抱他的时候,他就笑得可讨人喜欢了,一度让君长羡以为自己很讨小孩喜欢。 可是轮到冥月砂抱的时候,老二不是摆张和老大差不多的面瘫脸,就是哭得惊天动地。 这让冥月砂有点受伤,所以冥月砂要抱小孩的话,绝对是抱最欢脱的老三,老三谁的面子都给,谁逗他玩他都乐呵。 南山别院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得让君兮有种错觉,他们都忘了君琛存在过。 她不知道那个人去哪儿了,一天早上醒来他就不见了,然后再也没出现过,她表现得很平静,似乎不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汤圆每次给她梳头的时候,她都拿发簪在梳妆台上划一道杠杠,一开始汤圆还抢她手里的发簪,怕她伤了自己,后来发现她只是划一道杠杠就自己放下发簪,汤圆也就不管了。 有一次八宝看到被划得不成样子的梳妆台,说换一个,新的梳妆台都送到门口了,君兮抱着被自己划了不知多少道杠杠的梳妆台不许换。 还是七喜心细,说郡主说不定是在记什么东西呢。 七喜这么一说,汤圆八宝也发现了,君兮划在桌子上的划痕,不是毫无章法的,而是一横一横,排列好了的。 她们数了数,发现那是君琛离开的天数。 三个婢女对视一眼,突然喜极而泣。 她们的郡主,是不是在慢慢恢复了? 等君兮划在梳妆台上的杠杠有九十九道的时候,她突然问冥月砂,“他去哪儿啦?” 冥月砂剥好的一颗葡萄都险些被君兮这句话惊吓掉了,他跟君兮大眼瞪小眼,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君兮问的是君琛。 他蠢徒儿这反射弧够长的啊,人都走了三个多月了,才想起来问去哪儿了,可是她能在三个月后还想起那个人,冥月砂心底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她到底是记那个人记得有多深? 他摸摸蠢徒弟的脑袋说,“他是一个将军,上阵杀敌去了,等杀完了敌人,他就回来找你。” 这句话说得有点多,他没指望蠢徒弟能听懂,但君兮也没在追着她问。 大概是上次带着她去白马寺,她觉得山下好玩,总想着往山下跑。 君长羡疼女儿,就决定带着君兮去山下走走。 于是一行人就浩浩荡荡下了南山,南都经历这几个月的调养,又焕发出生机了,虽然比不得从前繁华,但也热闹得紧。 柳湖边有人搭了戏台子,锣鼓声里,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唱, “狼烟风沙口还请将军少饮酒 前方的路不好走我在家中来等候 可愿柳下走满头杨花共白首 十两相思二两酒我才把爱说出口” 戏台上的人是连清,没做暗卫以后,他进了戏班子,如今倒是红极一时了,汤圆带着八宝她们在那里看,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老大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是小孩,不是七喜抱他,就是君兮自己抱,人群太喧哗了,君兮就抱着老大走到了柳湖边上,折了一根柳条,默默在树下画圈圈,她说,“我的将军啊,你去了哪儿啊” 一双黑面缎靴出现在她视线里,鞋面上还沾了不少尘土,彰显着主人一路风尘扑扑。 君兮顺着那双鞋子往上看,耀黑的精铁玄甲,精致的刻文在日光下有些耀眼,肩胛处的兽头穷凶恶极,能把街口的小孩吓哭。 再往上,是一张面若玉冠,颜如舜华的脸,只是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儿。他没戴头盔,束进发冠里的发因为一路快马加鞭,散落几许在额前,微微遮住了那双带着血丝的清冽凤眸。 君兮僵持着那个姿势仰头看了他许久,他没动,也没出声,就那么让她看着。君兮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眼眶有些热,一滴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你回来啦?” 她是怎么被人一把提起,又是怎么被人狠狠拽进怀里,再被封锁了唇舌的,君兮不记得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舌根已经绞在一起了,发痛,发麻,但是他没停下。 那边的戏台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在看戏,没人注意到这边。 他眼底野草一样疯涨的疯狂神色叫君兮有些害怕,不过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 她皮肤很娇嫩,被他那么一顿亲,嘴巴一圈都被他的胡茬儿给扎肿了,他又吻了吻她的鬓角,说,“君兮,对不起”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对不起,又让你哭了。 君兮看了他许久,突然用力锤了他一下,“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 他轻易就捏住了她的拳头,把她怀里的老大抱进自己臂弯里,然后把她锁进自己怀里,不留一丝缝隙,哑声道,“我回来了,以后就再也不走了。” 北地大捷,主帅君琛封为朔北王,不日之后启程前往雁门关。 五日后,朔北王大婚,迎娶镇北王郡主,在同一天成婚的,还有被封侯的燕望北,他要迎娶武侯县主。 有人唏嘘,赵丞相当初要是目光长远一点,跟燕家结了亲,也不至于如今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听说那丞相府大小姐还是个美人儿。 但唏嘘归唏嘘,大婚当日,还是满城张灯结彩,红绸铺了十里有余。 君兮作为江南林家的外孙女,那几百抬满满当当的的嫁妆,看得围观的百姓眼都直了。 为此燕望北还找君琛唠叨了一阵,“郡主的嫁妆那么多,给我家飞云留点面子行不行啊。” 君琛白他一眼,“明面上过的,只是一小部分。” 燕望北也就说说,心底其实挺乐的,再说武侯给司徒飞云的嫁妆也可以说很壮观了,就是跟君兮的嫁妆一比,就显得有点可怜。 他把胳膊搭君琛肩上了,“你说,新娘子穿嫁衣是不是都很好看啊?” 君琛淡淡睨他一眼,“你在紧张?” 燕望北马上站直了身体,“我紧张个啥我哎,是有点那么不自在,感觉像是一脚踩在了棉花上,飘忽忽的。” 君琛笑笑,没有说话。 他心跳得也有些快,今天,是他和君兮正式的婚礼。 因为是皇帝主婚的,王府和燕家又离得比较远,干脆就把拜堂地点定在了宫里。 君琛和燕望北先到宫门前受了礼官的唱礼,才在一片鞭炮声里骑上高头大马,去接各自的新娘。 燕望北有没有遇到难关君琛不知,但王府一切都挺顺利的。 君兮没有兄长,是君长羡一直牵着女儿的手走到大门口的。 君兮的嫁衣美到了极致,一袭云锦描金勾勒扶桑花的嫁衣宛如天边流霞,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扶桑纹腰带。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无边血色,又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 他呆呆看了许久,若不是媒婆催促他下马去迎接新娘,他还在震撼之中。 君琛利落翻身下马上前几步,君长羡没有马上把君兮的手交给君琛,而是看了他许久,君琛也跟君长羡对视着。 那是一个男人的嘱托,君琛看懂了君长羡眼底是每一分神色。 君长羡说,“子臻,我把兮儿好好的交给你了。” 君琛重重点头,“父王放心,我不会让君兮受一分委屈。” 君兮的手落到君琛掌心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被他抓紧了,那只手,温热,有力,可以护她一世。 盖头下,君兮浅浅勾起唇角,眼中却滑落水泽。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掀开了她头上的盖头,有花瓣如血飘落人间,是曼珠沙华,来自黄泉。 人群里一片倒吸气声。 君兮五官以美艳著称,她鲜少上浓妆,今日大婚,这个妆容是为了配她的嫁衣,艳丽之中又带着庄重,换个人只怕根本撑不起来。而她显然是将这个妆容的美发挥到了极致,哪里是惊心动魄就能形容出来的震撼。 眼角噙着的那滴泪,不知是醉了谁的心魂。 她朝着远处的高楼看去,果然在楼顶看到了冥月砂,还有一个黑衣阴郁的人,君兮不认识,但周身的气度,只怕也不是泛泛之辈。 君琛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就小心眼儿的把盖头重新给君兮盖上了,“你师尊也看过了,咱们走吧。” 君兮莫名有些想笑,心底又有些百味陈杂,最后都变成了淡淡的暖意。 择一城终老,携一人白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官高声唱着,年轻的帝王看着下方的两对新人,嘴角挂着笑,只是眼尾不经意沁出几分悲伤。 皇宫外,冥月砂看着君长羡和白马寺那个扫地僧,瘪瘪嘴,“好了,人界的事咱们也收拾完了,回冥府吧。” 说完他就提着一串葡萄蔫蔫的往回走,怎么看都有点可怜的味道。 扫地僧看了冥月砂一眼,淡淡开口,“他是怕待会儿见到爱徒了舍不得。” 君长羡没有说话。 扫地僧脚下升起了光阵,阴郁的黑气弥漫,成了黑色彼岸花的形状,一身黑衣的冥主无喜无悲看着君长羡,“你也是时候回冥府了。” 君长羡说,“我就用这副身体吧,反正已经不老不死了,和原来也没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他这具身体里的蛊皇里藏了一个灵魂,他不肯入轮回的妻。 冥主看了他一眼,“随意,我继位不久,冥府许多事还需要你和冥月搭把手。” 君长羡点头,一直隐藏起来的獠牙从嘴边龇了出来。在冥主离开后,他伸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阿初,咱们的孩子也成婚了。” 旱魃入世为将,为平乱世。 只是不经意,惹了情殇,从此十丈软红,挣不脱,逃不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