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鬼怪引我到犯案现场》 正文 闲话●关于Forest 关于余泯然的初恋。两词一句总结精辟。 网恋,被甩。 抱歉,你还能喜欢我吗? 余泯然认识f一rest的时候,是在高中。 高中时期的余泯然,成绩中等,锦绣中学扛把子,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样样都没怂过。 余少爷高一高二吃过的处分以天记,高中三年老师校长只在杂志上见过他的家长,还有捐给学校的钱。 这人最后能考上缙大政法也是奇迹。 至于家长,余先生采取放养政策,这位混世小魔王只要别闹出人命,怎么折腾都可以。 只有一项规定,不准带坏余安冉。 f一rest是余泯然在游戏里认识的。 那时候的余泯然17岁,按当时的法律规定还是未成年人。 f一rest是大学生,成熟的酷姐姐。 标配姐弟恋。 两个人相识的契机是游戏,“大吉大利,吃鸡快乐”的那个。 余泯然对f一rest的第一印象,就是酷帅。 当时是单排,l一。 天谴圈落到f一rest头上时,余少爷在人家附近。 且没能成功干掉人家,反而被人家一把215击杀。 f一rest因为余少爷一波肥,不苟名次了,最后吃鸡快乐。 那局可以说是鱼塘局,前半场是余泯然大杀四方,后半场是被f一rest支配的恐惧。 事后,f一rest申请好友,余泯然同意了。 这就是孽缘的开始。 很久以后,余泯然琢磨这事,觉得这个第一印象间接证明了“中二少年都是抖”。 虽然那时候余泯然高二。 还有一件事是余泯然不理解的。 就f一rest的操作,那场l一的前半场余泯然都不知道人家在哪苟名次,后半场像是开了挂,跟换了个人一样。 这件事余泯然本来是想问的,只是后来没机会了。 就f一rest这个人,余泯然觉得对胃口。 说起来跟着了魔似的,当初别说照骗连声音都没听过,仅凭着排游戏和少之又少的聊天记录,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了。 余泯然现在想想,总是会笑。 可能是f一rest出现的时机太巧,那时候余泯然刚回到余家。 余先生漠视他,余安冉提防他;学校里头因为自己的“前科”老师同学避着走,校外就是网吧和约架。 余泯然极少回忆起这段“峥嵘岁月”,会想起来更多的是因为f一rest。 想想,那时候也没有多么喜欢,类似于那种“你特别好,我喜欢你”的纯粹,算是好感吧。 当时的不良少年余泯然,还属于“对自己一分好能铭记十分”的类型。 应该是一时热血上头吧,所以有了右腰腹的纹身。他那时候是真不良少年。 余泯然和f一rest的联系大概持续了一年。 那时候f一rest现实生活越来越忙,游戏已经玩得很少了,他们的交际少了。 真正给这段关系画上句号的是f一rest,句号的前面是余泯然的一句话。 余泯然同f一rest说,“我喜欢你。” 是语音消息。 当时发完,余泯然就想撤回了。最后犹豫了半天,放弃了。 那条语音花费了余泯然一个下午的时间。 那句话之前是打了半个月腹稿没能说出来的许多话。 之后的几个月,余泯然有事没事会看看手机,那个被置顶的头像没再亮过。 而游戏,f一rest似乎也a了。 这就是余泯然不伦不类的初恋。 那时候他高三了,也从良了。属于时间紧,任务重的时期,没有过多的时间感怀青春伤痛。 这事等到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多大的触动。 f一rest,大概是余泯然一个可有可无的习惯。 那右腰腹的纹身,余泯然最后没有去掉。 太麻烦了。 要五次激光,半年恢复如常什么乱七八糟的,余泯然没兴趣受那个罪。 所以,这纹身并不像余安冉想得那么浪漫: 那是我刻在骨血里的f一rest。 余泯然知道余安冉的说法时,强忍着没笑,因为她那一咏三叹的抒情调。 后来想起这话,也笑不出来了,觉着不是滋味,心情复杂。 再后来,余泯然极少想起这个人了。 右腰腹的纹身还在,只是人没有那么重要了。 余泯然的生活不再令他过于疲累,那个人也没再出现过。 渐渐的,那身影被淡化又淡化。 故事开始得仓促,结束也是匆匆。 瑶族,某个满天星辰的夜晚。 余泯然意外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来自失踪人口f一rest的。 f一rest:抱歉。 余泯然没回复他。 大概是半个小时后,失踪人口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f一rest:你还能喜欢我吗? 大概一秒撤回,但余泯然看到了。 fish:不喜欢了。 余泯然退出了界面后,消息推送栏有一条信息。 f一rest:哦 干巴巴的,余泯然觉着自己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什么酷姐姐,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他望着窗外的满天星斗,弯了嘴角。 而夜空下的另一方,某人一夜未眠。 各种意义上,余少爷都是没心没肺的楷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A.Z.016 高校校医坠亡案 前 5月13日晨10:36 缙市西区卓南路北,锦秀中学高中区高一九班。 这节是英语课,余安冉最为不擅长的一科,正学得吃力,却被旁边临窗的那个女生扯了扯衣袖。 余安冉原本没有在意,犹自学着。但没想到女生反而拽着衣袖不放,她的动作幅度略大,余安冉感到她那只手颤得厉害。不由得惑然,余安冉转头看到她离窗边远远的,低垂着头,露出半边惨白的侧脸,额角还有豆大的冷汗,低声问她怎么了。 没想到那女生像是受惊了一样,立刻站了起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抖若筛糠的样子很是吓人。许多学生交头接耳。 英语老师本来有些不满,但看到她极差的脸色,连忙过去。 却不想女生带着哭腔喊到,那边有人被推下楼。青春期的女生嗓音尖细,这一喊还有些岔声。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女生站起来的那一刻时,余安冉看到了对面那座废弃的教学楼顶被推搡的男人,背部撞在楼顶上的安全网上,软软地滑下来,露出他身前的人:一个身形清瘦,头发微长的男生。 女生喊出声时,大脑一片空白的她冷静了,硬生生地哽回了到嘴边的话。 余安冉默然地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像硬挺的石头一样,自楼顶落下来。就那么落下来,毫无防备,昏迷的人没有一丝挣扎。 窗外蝉鸣,夏日炎炎,余安却觉得浑身凉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那水冰凉冰凉的,寒到了她的心里去。 周围的人声嘈杂,余安冉一点也听不进去了,她只觉得耳鸣,那“嗡嗡”的声响,像旧时家中的座机被挂断后的不绝于耳。 砰—— 像是重物落地,动静小,随桌椅倾倒,是极细微的。 惊得余安冉一哆嗦,扭头看去: 是那女生,她晕倒了。她的手脚俱软,就那么软趴趴的c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态倒在地上。 余安冉看着她,隐约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 她想:我为什么没有看到那男人是怎么落下来的?他是被人推下来的,但她不记得了。 那男人是被谁推下去的? 为什么男人一定是要被人推下去的? 余安冉看着那女生,她已经被人扶了起来,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些什么。余安冉还是听不进去,她一心想着女生刚才的样子。 女生的手脚俱软,就那么软趴趴的c以一种极其怪异扭曲的姿态倒在地上。像黏滑的蠕虫一样,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可怜可悲。 余安冉想,这女生是同自己一样的,她也目睹了男人的下场。以怎么的一种心情目睹。 余安冉开始思索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我的话,为什么会被噎回去? 余安冉认为这个问题细究不得。 相比之下,“阻止我的人知道什么?”更为耐人寻味。 锦绣中学位于西区北,而市公安局西区分局,地处西区中东。 路程说远不远,说近算不得,估摸不到十分钟能到。 人报警以后,校长晓得了这事。校长免贵张姓,知天命的岁数了。也许是知道的天命太多了,地中海一位,心宽体胖,一笑就是一脸褶。 张校长听了消息心头就是一跳,暗自叫苦不迭,又愁掉了一大把头发,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于是乎,将要聪明绝顶的张校长当机立断——停课! 除了高一九班的一众学生,其余人等一律走。随后率所有教员气势汹汹地前往那废弃的教学楼。 干什么?堵人! 堵凶手。 张校长站在火热的太阳下,满脑门汗。一边拿着纸巾擦汗,一边心存侥幸地想到。 他看着不远处的废弃教学楼,无不感慨世事无常,很是唏嘘。 在校园广播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下,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学校,现下已没了多少人。 高一九班闹出的动静不小,学生们隐隐约约地知道了一些,人心惶惶,但终归没有出了什么大乱子。 但校外的情形就不如何了,警车匆匆赶至校门口,数目不在少数,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响彻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机械合成的声音,重复着单一的调子一遍又一遍,衔接处短而急促,像是悬在人心口的刀刃。上不来,下不去,吊着那么一口气。 少数磨蹭其后未走的学生,远远地听到动静,伸长了脖子,很是好奇,心里却也隐约不安,脚下步子快了速度。那看门的老大爷更是不断地催促,急得满脑门子大汗。 当余泯然从废弃教学楼走出来的那一刻,他面对着一干人等虎视眈眈的侧目时,满脸茫然。 一位干练的女警员走过来冲他出示了证件后,他微笑着,生锈的脑子运用有限的脑容量开始回忆,最终发现自己遗忘了那个楼顶的男人。 那么,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他,余泯然,成为第一个从凶案现场走出来的目击人,同时,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先生,能否请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女警很是严肃,打量着余泯然,眼里的审视和警醒尖锐十分。在看到余泯然腕上的女士手表时,目光愈发难以言喻。 余泯然并没有细看那证件,他注意到了女警的目光,笑容僵了一瞬。他略显尴尬地应了一声好,很是局促。 余泯然腕上的手表确实是典型的女款,至少是十多年前的款式,几乎没有一点磨损,可见主人之珍惜。 那手表的时间永远定格在11:27上,除了它的主人,无人能明白这时刻的特殊。 “我想,我们可以去警局里细说这件事,就现在的情况,我想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同你们说清楚。”余泯然微笑着,恢复了从容镇定。 女警微一挑眉,盯着余泯然的桃花眼看了许久。 一时僵持。 最终,女警应声。 “好。” “姓名。” “余泯然。” “年龄。” “21岁。” “身份。” “缙学生。” 余泯然坐在审讯室里,仰头眯着一双桃花眼,像是在假寐,一边应着没有多大技术含量的问题。 他想着,对面那探照灯真亮。他的眼睛不是很能适应强光。 审讯的警官看着年轻,大概是快三十了吧。自己漫不经心地那么应着,人家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那么,余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您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 锦绣中学监控室。 余泯然,男,汉族,21岁。 也就是说,前推12年,那时闹得轰轰烈烈的“1127”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同时也是凶手。 “1127”事件。发生在12年前的11月27日。缙市西区旌胜公寓b栋一单元1102室内,一位年仅九岁的男童错手杀害了他的养母。 这案子历时半年之久,最后男童被判正当防卫过度。 老前辈看着录像,看着那张脸,皱紧了眉头。 这案子是他办的第一起大案子,那时候他还年轻。他对那个男童印象深刻的原因却不是这个案子的事。 那案子后,他一直关注着余泯然,由于怜悯,多少照顾着些。 男孩出来以后又被送到了孤儿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男孩的生父找来了。 当时,他也在场。那个男人是个企业家,成功人士,离异多年未婚。 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过来的,是余泯然的妹妹。 当时男孩一直向门口张望,眼睛都是亮的。直到男人说明,他的前妻,就是男孩的母亲几天前因车祸意外身亡。男孩的眼睛没了光泽。 老前辈一直惦记着那双眼睛,那是男孩自“1127”事件后,唯一一次生机的样子。之后,他没有再见过男孩了。 但现在,同事发来的信息,叫人难以心安。他不是没有担心过这孩子会出事。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是锦绣中学的校医许国覃,34岁,曾就职于市医院,任外科主任,两年前因一起医闹被迫停职。院长就把这人推荐给了老同学的张校长。且三方对此很是乐见其成。 许国覃其人,校内风评不错。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沸沸扬扬的医闹事件受人非议。但人家长得好,脾气也好,和谁的关系都处得不错,还是个未婚人士。 当然,如果家里没有一个姐姐家的拖油瓶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成家。 而这个“拖油瓶”,是锦绣中学的学生,还是高一九班那个发现这件事的女生。目前在校卫生室里躺着,据说是当场吓晕了,由同桌守着。 再说余泯然,就有点头疼了。按照现已知的线索,他和余泯然,几乎是两条平行线。 不过,以时空为界面,忽略时间界限,这两条平行线并非没有交际。 余泯然,高中毕业于锦绣中学。一年后,许国覃就职锦绣中学校医。 风马不相及的两人。怎么也看不出动机来。 不仅如此,废弃的那栋教学楼早已没了录像,只能通过周围的摄像头来观察有人进去了这里。 到目前为止,只有余泯然进去过。死者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并不知道。不排除死者刻意寻着视觉死角的可能。 同理可得,其他人一样可以利用这点。那么,这人对学校的了解程度不必说。 必然,这人与死者的关系微妙,甚至熟悉,而两人谈得事情未必见得了光。 这仅是猜测。其一,必须存在“这人”,而现下还有一个与死者风马难及的最大嫌疑人更引人注意;其二,是监控室的录像问题。 近几日的录像都存在或多或少的缺失部分,还是需细细查看的微妙。 唯独今天的部分,少得可怜,一眼可以看出不对劲,甚至错乱。尤其是有关废弃教学楼的那一片。 找来保安询问,人家也摸不着头脑,约莫是机械出了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以说是早有预谋。那保安多少也脱不了干系。 这般情况之下,余泯然的出现极其突兀,甚至可以盖棺定论地说其凶手,更不用说此人还有“前科”。 太过明显,反而令人犹疑。叫人怀疑另有其人的存在。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显然此人操之过急,很有可能是一时冲动。但录像的事证明此人能够忍,那么可能存在帮凶。 当然,不排除余泯然的自导自演。过犹不及的道理,不是没人知道。但依靠余泯然的能力,不可能单独完成此事,必然存在帮凶。 老前辈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轻叹一口气。 果然,线索还是太少,全凭猜想。主观臆断的话,还是仅供参考。 校卫生室。 女生的脸色苍白无力,紧抿着唇瓣,血色全无。白色的被褥裹着她,藏在其中的手脚冰凉,后背的冷汗阵阵,沁湿了衣衫被单。 门口处。 于众森同那看守的女同学告别正欲离去。 “于先生,请等一下!”女生的神色局促,下意识地绞着指尖,看样子很是犹豫。 “怎么了?”于众森属于看起来比较冷漠的那种人,声音也冷冰冰的。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人民公仆的样子。他适合审讯中的万年黑脸。事实上,安排他来这里并不合适。 “没事,我叫余安冉”那女生笑笑,说:“我哥哥叫余泯然,替我向他问好。” 她的声音很轻,夏季的暑风可以吹散她的细语。 于众森微微愣。 余安冉笑得真诚,她说着“再见”,又回了屋中。 于众森想,她要说绝不可能是这些。这可能是误导,但不失是避重就轻的一条线索,未必不会有所获。 监控室。 “哦,是小于啊。有什么收获吗?” 老前辈听见门口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是于众森,了然。又转过去紧盯着监控不放,不甘心就这么罢休。同时顺口问道。 “那女生还没醒,看守她的那个女生倒应该可以入手。她要我向她哥哥余泯然问好。”于众森没有先说当时的情况。因为余安冉最后的话,他对这个女生所说的“当时情况”存疑。 “那女生是余安冉?”老前辈的语气不妙,暂时放过了监控录像。他隐约觉着这案子的棘手。 死者一个校医,生前没有多大的波澜壮阔的生活经历,唯一的大波折就是那起医闹。 死后牵扯出来的陈年旧事不知几何,他也是个能人了。 “是。”于众森应了一声,又问道:“您知道她?” “见过。别说这个了,当时情况怎么样?”老前辈并不欲多说,含糊其辞,岔开了话题。 “据余安冉说,许然,就是那个发现人,一直拽她的袖子,刚开始她还没有理会,只是后来许然的情况不太妙。她就问了一句,没想到许然忽然就站起来了,她就喊,那边有人跳楼了。” “再然后就是一片混乱。余安冉说的时候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大致情况应该是这样。”显然,于众森很关注这个余安冉,或者说是怀疑。 老前辈笑了笑,说:“小于,你这番话很有偏向性,过于针对人家了。” 于众森红了脸。这是事实。 “不过,这女生的举止还是可疑的。”老前辈双手合握,放在桌上,下意识地摩挲着右手食指处一道淡淡的疤痕。 余安冉为什么笃定她的哥哥会在派出所,或者说笃定他会出现在凶案现场甚至留下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 市公安局西区分局。 将近14点的时候,老前辈和于众森终于到了派出所门口。 警车内的闷热,简直是令人窒息的神操作。比起默念了不知多少遍的“心静自然凉”,空调智能降温的显著效果强过这意念力不知如何。 于众森表示自己这一介俗人,领悟不了太高的精神境界。看一眼始终陷入沉思的老前辈,于众森自叹弗如。这份专注有得学。 事实上,他对余安冉的话还是耿耿于怀,在车上的时候翻来覆去地琢磨,觉不出点对味儿的东西。 审讯室。 那审问的警员看着年龄不算大,但也是老油条了。步步紧逼,可以说完全不给喘气的功夫。 奈何人家都是有心斗智斗勇,可惜余泯然是实力派的“一脸茫然”。 不仅如此,余大少开始讲起了鬼故事,他一再声明:自己在捉鬼! 余泯然说得是实话,可坚定不移信仰马克思唯物主义不动摇的警员先生不信。 两人僵持不下。 就在余泯然正企图给警员洗脑,大谈余氏空间论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打断了审讯。 余泯然对此表示万分遗憾。 但很快,他就遗憾不起来了。因为进来的人是老相识了,余泯然笑不出来了。 他来回摩挲着那款女士手表的腕扣,低垂了眼皮,专心致志的欣赏那腕表。 老前辈看不清余泯然的神情,下意识地觉得有点发毛。 余泯然是在看他的母亲一样。 毫无道理的想法,是老前辈的直觉。 审讯的警员在老前辈的示意下出来了,并顺手关了审讯室的门。 只有余泯然,一个人留在这封闭的密室里。 他撇撇嘴,啧了一声。这种防范意识,该死的。 余泯然的感觉不太妙,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再加快。 他很烦躁,他现在非常非常烦躁。 “好孩子,你需要冷静冷静。”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真令人绝望,为什么没人发现这个水鬼一样的女人?为什么她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余泯然觉得自己的脖子被那女人的双臂缠绕。 是的,缠绕。那女人已经死了,是被他杀死的还是意外,连他也不记得了。 他曾经摆脱得了人,暂时摆脱不了鬼。这阴魂不散的女人,他真不懂得有什么可留恋的。 呼吸有点困难了。余泯然思索着,如果昏死在这里会怎么样? 意识有点朦胧了。真有点昏昏沉沉的了。那女人是个疯子,从生理到心理的疯子。 “这人完全就是顽固抵抗!”那警员精简地概括了自己对余泯然的印象做了结尾。 老前辈沉思着,他在思考警员刚刚所说的。对余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做法,他有些猜测。 先是积极要求到警局来,但审讯的时候却开始含糊其辞,甚至编起了鬼故事。 余泯然这么急着来警局,必然有所图。 “这人有没有出过审讯室?”老前辈问道。他心中有自己的一把尺,来度量限度。 “没有。”警员明白了他的意味,神情严肃起来,“但他似乎不愿意离开审讯室。”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也有些费解。 “怎么说?” “他对审讯室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尤其是窗。” “这不算什么。” “的确。但中间有一段时间,我出去了一次,由其他人看着他。我回来的时候,他在看门上的窗。然后我问他是不是要出去,他表现的反抗情绪很强。他看起来很暴躁,尽管他尽力地压抑这种感受。” 老前辈沉默良久,说:“这个不重要。”这是经历问题。 那个孩子,到底是没走出来。 警员没有细问,转了话题:“你和他挺熟悉的,接下来由你来好了。” “恩。” 老前辈是带着于众森进来的。 他察觉了余泯然的不对。 “怎么了?” “没事,继续吧。”余泯然半仰着他那脆弱的头颅,微微闭眼,像是在假寐。他的脸色苍白。 进来的两人没吭声,给了他一段喘气的时间。 等到余泯然真正缓过来劲儿的时候,他意识到换人了。 余大少有点头疼,他琢磨着能不能再昏一回的问题。 但于众森没给他这个机会,就那么瞅着他。等余泯然缓过来的时候,给了他一锤子:“余安冉想问问,你在警局待得好不好。” 嗯?谁?余安冉?我妹? 余安冉还有些缺氧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只得沉默以对。 于众森不急,老前辈也不急。两双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余泯然先活动了活动酸疼的脖颈,调整了吊儿郎当的坐姿,跟个好好学生一样,坐得端端正正的。温吞地回答:“很好,有劳关心。” 余泯然笑得温和。但于众森从他的笑容中品出了一点“呵呵”的意味。 于众森没再说话,自觉地做好了笔录的架势。 “再讲讲你那鬼故事吧。” 于众森闻言看了一眼老前辈,弄不清楚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余泯然倒是无所谓,左右不过他什么也不知道。一边想着下次怎么学聪明点,一边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警察同志,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咏三叹的调子,荆江都比不得他这一句话转得弯儿多,叫人起鸡皮疙瘩。 没办法,余泯然打得是一个算盘,暂时想不出来其它的开场白。 “我让你讲故事。说说,你抓得什么鬼。” “大概是个女童鬼。” “九岁?” “不是。” “捉住没?” “没。” “这女鬼造多大孽?” “我有职业操守。” 老前辈气笑了:“说说,你是怎么捉鬼捉到锦绣中学的?或者说,是谁叫你进去的?” “余安冉最近状态不好,班主任找我谈话。所以我顺道。” “嗯,是个好哥哥。那是怎么顺道顺到废弃教学楼?” “我高中教室在那。” “你不是捉鬼去的吗?” “这没冲突吧。” “没毛病。女鬼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有渊源呗。” “嗯,职业操守,说不得。你认识许国覃不?” “听过,死者。没见过,你应该问许然。” “你知道许然?” “我委托人。” “哦,那小丫头真可怜,白费不少钱了吧。” “没有的事,我可是好公民,怎么能干欺诈的事!我没收她钱,她也没钱。” “嗯,有志青年。那她是怎么成委托人的。” “委托人是顺手的。我要捉鬼,她要摆脱鬼,就当做好事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录像的事吗?” “不知道。” “好了,收工。余先生,有什么可提示的吗?” 至此,于众森看出来了。老前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拿人家当犯人,只是为了叙旧和套消息。老前辈对余泯然的信任,令于众森费解。 “你应该注意许然。不是凶手的人也和凶手有关系。当时的情况有问题。余安冉不会说给警察的。” 那边余泯然自然了解了老前辈光明正大的意图,并且毫不吝啬自己的想法,敞开了说,甚至无所顾忌地卖了自己妹妹。 “那么,可以麻烦余先生配合我们吗?” “可以,但你们要保护我。” “怎么说?” “我怕我没死在人手里,死在鬼手里。” “我以为,你最有可能的是死在自己手里。多句嘴,这里有鬼吗?” “有,我养母。” “你需要看心理医生,而不是警察。” 老前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散漫的余泯然。余泯然绷紧了身体,他并不习惯于仰视他人,这令人不爽。 尤其是老前辈怜悯的神情和怜悯的话语。 那个居高临下的人说: “已经多少年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放下的要放下,艾女士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她那么护着你不是为了让你永远停留在原地。” 老前辈带着于众森起身走了,余泯然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艾弋。 余泯然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眼。 他想:他明明走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缙市西区锦绣附区。 锦绣附区的选址算不上多好,甚至选得很丧。十几年前,这里还不是锦绣附区,而是一所公寓,在旌胜小学周围,因此被称为学区房。 这所公寓出了一起命案,公寓也受到了影响,最后低价甩卖了楼盘,建公寓的公司也倒闭了。那公寓几乎耗尽了那家公司的所有流动资金。 但耐不得政府的政策,没过几年缙市西区成了重点开发。买了楼盘的那位企业家靠着这楼盘发迹,打拼了两三年成为报刊上的成功人士。 而这楼盘又成为了学区房。锦绣中学的学区房。张校长住在这里,在a栋二单元1201室。 而余安冉住在b栋一单元1102室,和余泯然。 “老张!来吃饭喽!”说话的是张校长的发妻刘女士,她长张校长八岁,快到退休的年龄。她是一位女教师,十二年前是旌胜小学的老师。 她从厨房端来热腾腾的饭菜。她的手艺并不多好,但胜在人家丈夫好这口。 说起来,他们两人的结合是旧时代典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两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度过大半人生,生儿育女。 张校长坐下来动了筷子。他一边吃,一边同刘女士抱怨今天的事。 “今天真晦气,学校里死人了。就那个老李推荐来的校医。唉,这事儿真不是个时候,等再过几年我退休了倒也没事,现在倒好。” 刘女士闻言皱了眉头:“呸呸呸,正吃饭呢,说这事干什么?看你那话说的,那也是人命侬!” 张校长笑得讪然,缩了缩脖子,连声应是。 刘女士看他这样反而过意不去了,放和了语气:“下次可别这么说了。” 张校长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末了,刘女士实在好奇心起,收拾碗筷的时候就问道怎么回事,对学校的影响大不大。 张校长发愁:“嗨,正上着课呢,那高一九班的一老师打电话过来说有人跳楼了,就那个废弃教学楼。我当时就傻了。” “然后呢?”刘女士问。伴随着刷洗的水声。 “还能怎么样?只能先把学生送走,凶手人还学校呢,学生出事了简直完蛋。完了我就召集所有人去现场,没想到还真逮到个人。” “怎么可能?这人又不傻。”刘女士闻言不信,探出个脑袋白了张校长一眼。 张校长不乐意了,说:“你别不信。那人可能真傻,我就在旁边看着,他自己主动要求去派出所说事,还说什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稀罕!我还是第一次见想去派出所的人。” “这人谁啊?”刘女士觉得有点意思。 “听高一九班的老师说,是哪个学生的哥哥,叫余泯然。” 水声哗哗,厨房传来了碗碎的声音。 很清脆,在水声的掩映下听得隐约,不真切。 余泯然回到锦绣附区的时候,大概是将近十一二点的时候。不少住户的灯光仍然亮着,是箐箐学子日夜不休的努力。 夏季的晚风不凉,有点热,还可能潮。余泯然下车的时候并没有迎面凉风轻抚的待遇。 他是坐着警车回来的,送他的人是那个代余安冉问好的男人。余泯然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当然,没有不绝于耳的警笛半夜扰民。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为什么要关注许然?”于众森还是不理解。 “因为许然是死者的外甥女,她幼时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舅舅许国覃家里。许国覃可以在外面装一辈子好人装君子,但他在家里装不了多久。他是个人。”余泯然说。 于众森闷声说:“你知道得不少。” 余泯然看他的样子就笑了:“不是我知道的多,是因为开始的最大嫌疑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以至于几近所有的探索侧重点都集中在我和死者身上,反而会忽略其它。” 于众森还是不说话。 余泯然向前走,自顾自地说:“这的确是最为高效的方法不错。但是,高效有时并不代表全面。但不是没人注意到,因为录像的事。” 到底不是惯犯,手法生涩,准备仓促,做后续扫尾工作的大bug还不知道过犹不及,白瞎了具备优越条件的身份。凶手和帮凶的年龄完全是白长的。 这段话,余泯然识相地咽了下去,及时住了嘴。吊儿郎当地大步向前。 不知道是不是于众森的错觉,他觉着这人的脊梁骨微直了些。 目送余泯然的身影渐渐远去,于众森收回了视线。 他给人发了信息过去:“人已经回去了。” 这人备注前辈。 发完了信息,于众森习惯性地摸裤兜。而后才发现自己没带烟,他最近戒烟。 于众森左手拇指摩挲着中指指节,思绪飘得没了影子。 他在想余泯然,想前辈对这家伙的评价。 前辈说,余泯然的侦查能力强。但他适合犯罪,而不是破案。有点反社会人格,责任感还没手机贴膜厚,要是没有以前那糟心事,现在一定将所有火力集中在他身上。 余泯然将近小区门口的时候,远远地望见了个来回踱步的身影。 余泯然神色如常,像画好了的面具。照样向前走着,但他避开了有光的地方,走在阴影处。半眯着眼睛瞅着那边,奈何看不大清,只得放弃。 他思索着有没有什么小路之类得,可惜没有。有的话,走不走也是两说。 余泯然只会想,所以他成不了真凶手。这人怂。 他放慢了脚步,走得有气无力的。令人看了着急的那种慢悠悠。 到最后,余泯然像是没劲儿了,直直站那不动。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 颇有上述风姿。可惜只是怂货本质暴露而已,白瞎了那张脸。 余泯然借着微弱的光,看了一眼手上的表。 11:27。 悲伤的故事。 余大少摸了摸鼻子,心情复杂。合计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要先暴击那女童鬼一顿的可行性。 结论是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武力值,且现在的情况是自己造成的。 连鬼都不怕的余先生琢磨琢磨,觉出来自己神经兮兮了。没臆想症,有被害妄想。 有点逗。 余泯然咧咧嘴,心大的本性回来了。继续向前走了,除了裤管最开始抖了一下。 走近了看清楚了。余安冉。 余泯然觉得刚才的琢磨就是浪费生命,开始唾弃自己的怂。 “先回家。”余泯然心里想得杂七杂八的,脚下不耽误地没停,同余安冉说。 大半夜的,还是阴森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 锦绣附区b栋一单元1102室。 今天的楼道电梯坏了,余泯然和余安冉是爬楼梯爬上去。余安冉还好,上学期间天天锻炼。但余泯然四肢不勤,他连身上的骨头都是软的。 余泯然深觉自己这几天点背,有点犯太岁。回家后就在沙发上一摊不起了。 余安冉瞅着他这副不成器的样子,估摸他现在顾不上自己了,准备往卧室溜。 “站住,先回来。坐下,谈谈。” 余泯然的语气和蔼可亲,像拐小孩的那种。他还有点喘气,仰着头顺呼吸,死盯着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余安冉蔫了,乖乖地坐过去了。 余泯然刚觉着这认错态度不错,不想人家企图先发制人:“哥,你先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在现场。” 余泯然一口气没上来,问话都噎在了嗓子眼。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同桌许然,认识不。” “哦,那也不对。我当时没上楼顶,我在楼底转悠。” “嗯?我当时看见一男生在楼顶,身形和你挺像,而且不修边幅头发长。估计离得远我也没看清。” “你看见什么了?”余泯然忍了,他告诫自己先说正事。 “那男生和许校医应该起了争执,而且动了手,许校医撞到了就那个楼顶的安全网上,好像是晕了,后来他就掉下来了。”余安冉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还是心有余悸。 “等等,也就是说,你看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人还在争执,之后许先生就掉下来了。对吗?”余泯然觉着不对:“那你为什么不说?” “许然比我发现得早,当时她的脸色不对,我就问她怎么了。结果她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忽然站起来,完了就喊有人跳楼了,当时所有人都傻了,之后许然就晕了。她站起来的时候,以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对面。”余安冉表达得委婉,并没有直说。但余泯然明白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许然身上,最开始她突然站起来高喊,在场的都是学生老师,没经历过这种事。 之后她又晕了,所有人都会着急把她先安排好,然后才有功夫说跳楼的事。那时候死者已经坠亡,还要找人去看怎么回事。 “除了你,其他人还有可能看到吗?” “应该是不可能的,那栋教学楼和我们教学楼是稍稍错开的,排列不整齐。从许然座位临的窗户看得最方便,当时是上课时间,如果有人向外看那栋教学楼,会被老师看到。而且许然站起来以后并没有立即喊。” “我知道了,明天我们再算你这一个月干的好事。而且就这件事你也不傻,为什么学习还是不好。” 余泯然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强打的精神也放松,有点困。同时不忘警醒余安冉她没逃过一劫,并扎了余安冉心口一刀。他没忘了“不修边幅头发长”。 余安冉闻言,肩膀就垮了。愁眉苦脸地回卧室去了。临进门,还冲余泯然扮了个鬼脸。结果人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只要揭开余安冉口中那个男生的身份,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首先,许然在看到男生与许国覃的争执时,已经确定许国覃会跳楼。是什么给她万无一失的信心? 其二,许然再慌张也可以不出声不引人何人注意。但她不仅出声了,而且闹得大发了。她这样的行为置那个男生于何地? 其三,根据余安冉的描述,许然迟疑了。她在迟疑什么? 现在唯一确定的一点是,许然对这个男生起了杀心。在她喊出声的那一刻,她就是后悔也没有后路。 所以,查出男生的身份,才是当务之急。 男生和自己的身形相似。 男生和许然有交际。 男生对许国覃的感官不会多好。 男生可能知道许然的秘密,至少许然认为他知道。 男生和许然起了冲突,许然认为男生的行为是因为这个秘密。 男生对许然有一定地位,许然因为这个秘密,和男生的关系出现许然单方面的裂痕。 男生会和许国覃有争执,许然的秘密和许国覃有关。 许然的秘密是什么? 许然会来找自己,是因为女童鬼缠上了许国覃。许然希望自己驱鬼,但她不会是真心实意的。 女童鬼会缠上什么人? 鬼会缠上什么人? 鬼会缠上的人,一半是它所牵挂的人,一半是它所憎恶的人。 女童鬼积怨已久,身上阴气浓重,为恶鬼。 那么,许国覃是它所憎恶之人。 女童鬼会厌恶什么人,又与她的生前经历相关。 算了,先睡觉。 余泯然实在太困了。 捉鬼的事,明天再说。 破案的事,他又不是警察。 5月14日,晨5:30。 厚重的窗帘遮了光线。 余安冉睡得半梦半醒。昨晚忘记关了的闹钟忽然没命要死地响了起来,惊得余安冉一个鲤鱼打挺,以军训的速度干完一系列起床工作。 闹钟还在响的声音令余安冉觉得自己的耳膜在振动,细微的振幅让她满脑子嗡嗡作响,没多久就完全清醒了。 而后才想起来,暂停课两天。 但是作业不会少的,即使余安冉对此敬谢不敏依然要面对的作业。想想她那上了公斤的书包,深觉脑仁疼。 醒都醒了,想再睡着是不可能的,她的肚子在抗议。 秉承着“不扰泯”的原则,余安冉轻手轻脚地出去觅食。 奈何刚到厨房就见了恐龙。吓得她差点跳出去。 “你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余泯然看着余安冉那炸了毛的样子,良心发现自己对妹妹是不是太苛刻了,以一种慈爱的眼光看着余安冉。 然而过滤一遍回忆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残暴在哪里。只当余安冉没睡醒,很是嫌弃。 余安冉觉着她哥要把她卖了,但发现自己不值钱很嫌弃自己。 “先吃饭。你和许然关系怎么样?” “普通的同学关系呗。” “你们不是同桌吗?” “许然她是转学生,这人有点独,我俩同桌几个月她跟我说得话没超过四个字的。” “孤僻?” “对。” “她有男朋友没?” 余安冉闻言手一抖,差点撒了汤水。 “哥,你想干啥?” “我” “你可得想好啊,许然未成年。” “你哥这么禽兽不如?”刚想解释被余安冉断了话头的余泯然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 许然才高一。 刚上高中几个月的女生性格孤僻,一时半会儿甚至不会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性朋友,有异性朋友的几率更小。 许然是转学生,又不合群,是最容易受到校园冷暴力或者校园欺凌的一类人。但她是女生,男生至多是对这类人敬谢不敏,而女生的手段不比男生少,甚至更能闹腾。 如果男生出现在这个时候,并施以援手。对于自卑孤僻的许然来说,意义非凡。 而许然在课上的表现,明显是想置那男生于死地。但她迟疑过,她会迟疑什么? 如果这个男生对许然,只是伤害的一方。那么在这个男生知道许然的秘密后,许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但她迟疑了,男生对她的意义不再是简单的“伤害她的人”。 这个秘密使男生与许然的关系出现危机。这个时候一点关于男生和自己的反面消息都会令许然崩溃。 余泯然初次见许然,印象停留在眉清目秀的文静姑娘。挺漂亮一女孩,但没余安冉顺眼。 这个女生心理素质不好。从始至终,她都在心虚,底气不足,说话磕磕绊绊,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余泯然看她的神情,都怕女生哭出来。 她当时的精神状态也很糟糕,脸色苍白,眼袋重,黑眼圈。看得出来这些日子过得不怎么样。真亏余泯然对着这样的精神面貌还能下个“眉清目秀”的评价。 她和死者的关系不会多好,在提及死者的部分,是许然对死者的恐惧与恨,哪怕她最开始提及的目的是为舅舅驱鬼。但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个女生没什么主见,有小心思,但硬件条件不足。她的可疑之处太多了。 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捉那女童鬼? “哥,你不能对不起我嫂子。”余安冉飞快地跑到餐桌边。比兔子都快,跟后面的余泯然是洪水猛兽似的。 “谁?你嫂子谁?你哥单身贵族晓得不?”余泯然一脸莫名其妙,他看着余安冉那撒欢的步伐看得心惊肉跳的。那汤水的温度能烫掉一层皮。 “f一rest”余安冉放下碗,指了指自己的右侧腰腹,一脸幸灾乐祸。 “小丫头片子。”余泯然也没真生气,无奈地笑笑,转移了话题:“说许然呢。你见过她和哪个男生走得近没?” “没有的事。不过她有一段时间一下课就没影。她一般在教室待着。她挺闷的。” “什么时候的事了?” “没多久,就4月份的时候。这几天她又开始在教室闷着了。” 余泯然没接话茬。就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了。 “啊,对了。前几天有个男生找我,让我找许然出来。” “许然呢?” “许然最开始心情不错,但后来没出去,看那样子挺失落的。” “你怎么记的这么清楚?”余泯然觉着不对,警铃大作。 “那男生长得不错。” “颜狗!肤浅。帅不能当饭吃。”余泯然一脸不赞同,以“痛批同胞之麻木”的姿态说到。 “我觉得我哥特别帅,特别好。” 余泯然不吭声了。 “我嫂子到底有戏没?”余安冉乘胜追击。 “吃完饭去许然家。你不是她同桌吗?人家晕倒了,你不应该去看看吗?”余泯然埋头吃饭。 大写的“怂”字。 余安冉悻悻然不再提。 锦绣附区b栋三单元。 余安冉望着面前的高楼,发现一个问题:“哥,你为什么知道许然家在哪?” 她斜眼瞅着自己旁边的弱鸡。 余泯然发誓,余安冉看他的目光就像是自己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大事一样。 “因为你哥闲。”没好气地敷衍了事。 事实上,余泯然知道许然家在哪是因为死者。 他第一次见死者的时候,只注意到了他背后冲自己微笑的女童鬼。 那女童鬼长得没有多对不起社会国家。 当然如果把她漂白的眼睛染回去那就更好了。 还有把她那满身的腥味去去,尤其是需要洗洗头发。那一头的血水,甚至顺着发梢下滴,那身蓝白条纹的裙子下摆全是大片大片的斑斑血迹,一点也不小清新。 如果没有这些,便是个美人胚子。 那女童鬼一笑,眼角的血泪汩汩地流下来,再也停不下来。 血是黑红的,浓稠。有可能是静脉血,不过是比静脉血更暗的色彩。 生前有冤屈。 余泯然对这个不感兴趣,并不想插手,有那闲功夫不如打游戏。 但余泯然对这个女童鬼的行径,有点印象。 那个女童鬼,拽着余泯然的右手叫妈妈。 余泯然看出来了,她叫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右手里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款二十余年前的经典女士手表,它定格了时光。 时间永远停留在11:27。 那盒子算是那个水鬼的遗物。哦,就是余泯然的背后灵,养母。 这个盒子,在一月前寄给了余泯然。发送地址是缙市西区旌胜公寓b栋一单元1102室。 地址详细,可惜那地方已经死了十二年。查无此地。 而那烦心的女人只会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这女童鬼出现的时间点很是巧妙。 只差光明正大地写上“陷阱”两字,和许国覃这案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呢,人家就是算准了余泯然的心思。对此,余泯然不得不认。 不出预料,余泯然光明正大地跟踪许国覃,成功打探到人家的住址。 之后的几天,余泯然对许国覃有了一些了解。 一风评不错的伪君子。 “哥,哪家?” 余安冉和余泯然站在7楼口的电梯前,面前是两扇门 701室和702室。 余泯然不说话,示意余安冉去按701室的门铃。 余安冉信了,她真照做了。 结果没多大一会儿,一位中年妇女开了门。 余泯然坚守沉默是金的原则,撇开头表示没眼看。 余安冉有点愣。她知道许校医单身,家里就他和许然两个人。现在这情况不太对。找错了? “你们找谁?”中年妇女看着面前的两人,只觉得鬼鬼祟祟的,提防心起。 “请问,许然是住这里吗?”余安冉笑得礼貌,问了句废话。 当然不是。她自己在心中默默答道。 中年妇女看他们的眼光更不对味儿了,一脸不情不愿:“诺,对门那户。”话头刚一掐,就迫不及待地关了门,像是避瘟疫似的,唯恐沾了晦气。 余安冉碰了一鼻子灰,笑容僵了。 余泯然摸摸鼻子没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 锦绣附区b栋三单元七楼。 余安冉咬牙切齿,余泯然权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自顾自得按了702室的门铃。 很提神的那种声音,听得人心慌。 没人响应。 余泯然又不停地按,大有扰民的架势。他死盯着那门铃,像是能看出朵花来似的。手下的动作像是设置好的机械,定点重复。可思绪也不知飘哪去了。 余安冉耳边尽是门铃的声响,闹得人心烦意乱,头疼。 余安冉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下没底。 她觉得,许然是不会开门了。但自己再在这儿待下去,晚上别想睡了。 这是余安冉第一次觉得,这一方空间的逼仄,令自己喘不上来气。 她并不敢看余泯然。她也并不指望这时的余泯然能注意到自己。同时这令她松了一口气,隐隐有些安慰。 她埋着头,右手半环左腕,拇指小幅度地摩挲着指腹下那小块微凸的骨。 女孩很瘦,像单薄的纸张。她的肤色白皙,手背隐约可见淡青紫色的脉络,很细的血管。 余安冉重复着活动手腕的动作。额前的碎发遮掩了神情。 她的精神是紧绷的,像拉弓时的弦。 “你打算学什么专业?”余泯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他挑话题的能力总令人绝望。 “医学吧?或者艺术。”这种没边没迹的问题。余安冉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有些迟疑,末了还是加上了艺术。 她对此时的余泯然,完全不敢造次。像小动物临灾前惊人的直觉。 余泯然没接话茬。他记得他刚到余家的时候,余安冉在学钢琴,还考了证件。具体几级他没印象,他只记得余安冉更喜欢吉他。后来,余安冉去学吉他了。每天晚上不休不止地拉曲子。生生把余泯然仅有的音乐爱好磨成了阴影。 等到余安冉初三了,她消停了。但余泯然一到晚上仍旧有种被天籁之音支配的恐惧。且,所谓的“天籁之音”是经过了余泯然的美化滤镜。 之后,余安冉高一。他们搬到锦绣附区。 余泯然记得,当时自己是有点后悔告诉余先生关于余安冉喜欢吉他的事。 至于医学,余安冉对余安冉的成绩单印象深刻。理科还看得过去,文科一塌糊涂。独生物这一门异军突起,一枝独秀。 余泯然有点发愁。他一时没按门铃。也不知是没顾上还是如何。 余安冉放松了精神。刚才就像初三备战中考的那种状态,令她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 一时沉默。 过了没多久,702室的门像是试探一样开了一条门缝。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看到了余安冉。 那是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余安冉。兀自睁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余安冉,向外凸现,叫人担心那漆黑的眼珠子会因为用力过猛而崩裂。 那根本不像人的眼睛。 余安冉心惊,不由得后退几步,心提到了嗓子眼。 余泯然见缝插针,反应迅速地拦住了屋中人关门的动作。 “许然小姐,好久不见。” 屋中的许然听闻这话,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突然爆发。她发出分贝极高的尖锐叫声,拼了命地想要关门。 余泯然想到了她的反应,但没想到人家小姑娘的力气不小。差点就叫许然成功了。 “许然,如果你不想死,最好现在叫我进来。我不信那玩意儿会乐意叫你活着。” 弱鸡余先生磨牙。他的手疼,怕是肿了。 许然安静了。 余泯然用力过猛收力不及,差点摔进去。 但他站稳了。门“咣”得一声巨响,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反作用力差点再次合了门。 退后几步的许然默默看着这一切。 门外的余安冉恍惚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耳朵还没缓过来。 许然刚才那一声刺穿了余安冉的耳膜,门的巨响又使余安冉的耳膜振动。 余泯然撇了一眼701室的门。那儿毫无动静,像是死了一样。 这并不重要。余泯然严重怀疑许然是故意的。 然后余泯然进了702室,余安冉紧随其后。许然在最后关门。 她的动作慢,看起来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定定地看着对门的701室,以一种伤切又恐惧的目光注视着。那双眼睛蕴籍的情感复杂,很难具体地形容。 一眼过去,只觉得平淡无奇。看得久了,才会看出什么。 许然不像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她像阅尽沧桑的老妪。 哪怕她的外表如何光鲜靓丽,内里早已枯朽。这场变故,令她的外表脱落。像失了翅膀的蝴蝶。 屋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许然。 余安冉束手束脚地站在客厅,不知该做什么。拘束,且紧张。 余泯然毫无客套拘束的意思,打量着这个“家”。许然和她舅舅的“家”。 装修属于简约风,大致是黑白棕三色结合。家具一应俱全,不该多的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是整洁干净的,只是余泯然细看发现地板的灰积得久些。 这地方更像是暂时的落脚地,死气沉沉的。令人感到压抑感。 那双眼睛谁也没看见。 许然终于慢吞吞地进来。她的反应迟钝,精神面貌并不多好。 脸色苍白,唇色浅淡,有些干。她熬夜了,像是哭过。 眼睛红肿,像核桃;眼圈青黑,眼袋重。白眼珠是密密麻麻的血丝,黑眼珠是毫无神采的漆黑。 余安冉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许然现在确实不像个人。 余泯然看着许然,觉着讽刺。 他想想,最开始他为什么愿意听许然满是漏洞的鬼话? 余泯然觉得,许然像某个人。一个余泯然有所亏欠的人,余泯然和养母微妙的平衡因为这个人打破了。 在那个人渐消的哭喊声后,那双圆睁的眼睛成了他一段时间内的噩梦。 之后,是“1127”事件。 但许然不一样,现在这样的境地并非没有她自己的推波助澜。 她还试图拉下来那双援助的手,那双手的主人曾是她的希望。 大概是农夫与蛇的故事了。 许然可怜可悲,但也可恨。 余泯然看着面前憔悴的女生,扯了扯嘴角,还是笑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 “坐吧。”许然仰躺在沙发上,疲惫不堪,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抽筋。 一夜未眠,大清早又从女鬼手底下逃生。任谁也不好受。 那女鬼,对余泯然的态度很是微妙暧昧。 仅就这一点,许然不愿轻信余泯然。她与虎谋皮,反而险些被虎扼喉。而今也学谨慎了。 余安冉也觉得站着不大舒服,依言坐下。 但刚一坐下看到哥哥还巍然不动地站着,又觉得如坐针毡了。牙疼。 余泯然没听见许然的话,他觉得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来这里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屋中阴气浓重不错,但鬼物走了也不假。 它在畏惧什么? 余泯然有自知之明。那女童鬼在意的只是他腕上的手表,没了这个女童鬼分分钟和自己拼命。 不对,是自己拿命跟人家拼。 女童鬼在畏惧什么暂时无从得知。不过,许然会因为女童鬼的举止而提防自己就是盖棺定论了。 依许然多疑的性格,她现在至多跟自己说些没用的废话,还会要求自己护着她。 她如果还打算装受害者的脸面,那余泯然才是半点好处捞不到,还白费时间看了一场漏洞百出令人作呕的夸张式表演。这表演还附赠道德绑架大讲条件的代价。 怎么想都是冗长乏味。余泯然对此敬谢不敏。 但余安冉耐不住尴尬的气氛讪讪开口了:“许然,你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即使许然的举动令她怀疑,但也仅限于此。在她看来,许然是需要关心的同学。 余泯然见状,歇了抬脚走的心思。就当跟余安冉出来看望同桌好了。如果许然能放弃她的心思的话。 “没事,只是睡不好而已。”她的嗓子沙哑,像磨砂时的那种。 当然睡不好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干了亏心事不心虚就新鲜了。 余泯然现在看许然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事实上,这个他口中的小丫头片子只比自己小了五岁。 刚好十六岁。 余泯然无不恶意地想:刚好是个成年人,判刑也轻不到哪去。 余泯然讨厌被人算计被人控制,尤其这个人还是个高一的学生。 他会到那栋废弃教学楼,是因为许然的话。 这感觉很糟心。 “你别太伤心了。”余安冉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人要向前看。” 余泯然对妹妹的情商感到发指,想笑。 如果许然真的在意死者,这会儿不成扎心的刀子了吗? 他忘了一件事,当时余夫人的葬礼上他就这么和余安冉说的。余安冉当时差点哭崩了。 许然现在心神不宁的,不过是可有可无地应着。她的小心思还活跃得很,眼神有意无意地乱飘。 余安冉还真不是傻子。也发现许然的不对了。她心里五味陈杂的,看着面前憔悴的许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余安冉不否认,自己确实存了猜忌的心思。但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她只觉得周身发寒,下意识地离许然远了点 她的神态动作太能说明问题了,许然一眼看出了她的想法。经历关系,她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 现在说多错多。许然没再尝试挽回什么。 她本希望抓住余安冉对她的怜悯心,扮个受害者的,才有心思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不想却是落了下乘。 现在是连潜在的帮手也没了。 “余先生,我希望你能帮助我。”许然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余泯然。 她太心急了。面对随时会被厉鬼索命的危险,她已经顾不得什么迂回策略了。 余泯然没搭理许然,只是示意余安冉出去。 余安冉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留不得了。刚欲起身离开,不想被许然死死地拽住了衣袖。 她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余安冉。 余安冉不敢看她的眼睛,别开头想要甩开许然的手。 许然是决计不肯就范的。她深知,只要余安冉还在,余泯然就会有所顾忌。 只要余安冉在,她活命就多一分可能。 求生欲令许然不顾所有,不择手段。 余泯然只觉得恶寒,他掰开许然的手。余安冉趁机落荒而逃,离开了702室这个是非地。 许然犹不肯放弃。 “许然,给自己留点尊严吧。” 这一句话,击溃了许然。 许然终于脱力般地大哭,声嘶力竭。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尤其是这三天,许然形销骨立。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泯然默然地看着她。 余安冉在外面听到动静,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夹杂着哭声,又响起了电话的铃声,不休不止。 一时嘈杂。 余泯然像雕像似的,站着不动,静静地等着许然冷静下来。 他想知道,那男生是否还活着。 他琢磨着时间。想着按许然现在的状态,在警察来之前能不能安静下来。 701室倒是打得好算盘。一石二鸟不止。 事实上,从得到那款女士手表开始,余泯然一直是被人当靶子的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许然仍是哭得不能自己,她的手脚都麻木了。 余泯然烦躁,怀疑许然是不是有意为之。这场情绪的发泄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余泯然歇了询问男生下落的心思,怕是凶多吉少。 如果男生还活着,许然不会崩溃得这么早。哪怕她对男生有杀心,男生仍是她的精神支柱。 果然,在警察到达以后,许然已经要哭得背过气去了。 余泯然干脆坐下来百无聊赖地看着。 屋外的余安冉看到警察就提起了警惕,一脸防备。 来的那俩警察面面相觑,情况确实不好。头一次见小姑娘对警察这么警戒,里头还那么乱。 那边701室也开了门,那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大摇大摆耀武扬威的。 “警察同志,就是这个女生,还有个男生,小年轻,应该在屋里。” “就是你打的电话,说他们扰民?” “对。警察同志你们快点进去看看吧。”她显得心急。 余安冉看着他们,蠕动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那俩警察本以为余安冉会拦着他们,还打算着劝这女生,没想到人家就光干看着。 迟疑地推门而入时,还防着余安冉忽然爆发。 “警察” 其中一人刚说了俩字,许然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精神又不好了。 “他不是我杀的,他不是我杀的”她神神叨叨得:“怨他,都怨他,凭什么那样对待我!这不是我的错” 许然的神情似癫似狂,她跳一样地离开了沙发,想跑。在看到那中年妇女时,忽然大喊大叫:“别打我,不要打我,我去,我会去的” 那俩警察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他们片警处理得了的事。 余安冉死死地盯着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面色阴郁,察觉余安冉的目光更是怒斥:“看什么看?小丫头片子!” 余泯然将一切尽收眼底,情况一目了然。 真是一出闹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 锦绣附区b栋三单元702室,一片混乱。 一个片警试图安抚许然的情绪,另一个则在一旁给局里电话。 余泯然就走到那电话的近前,那人见他过去不说话了。 余泯然不在意,他自顾自的说:“那发疯的女生叫许然,是三天前锦绣中学那个坠亡校医的外甥女。” 那人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反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做了什么那女生会那么崩溃?” 抓重点的三个问题。 余泯然看了一眼那边疯癫的许然,她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但存着些装疯卖傻的意味。 那中年妇女显然是不会触及关键的人了,以她的智商至多是个无关紧要的线人。那通电话不是这妇女的主意。 这才是幕后人的算计,或是女童鬼的希望。 “余泯然。我妹妹余安冉是许然同桌,来探望她。我随便和许然谈谈关于死者的问题。” 那人不吭声。 余泯然拧了眉头:“总之叫查那案子的人来就成了。”糟心事儿可真多。 那人瞅着余泯然自觉地走了,电话那头没了声响,自己开着免提的手机被人挂了。 十几分钟后,人来了。 余泯然觉着他们有缘。呵呵,警局是没人了吗? 老前辈和于众森。 三天进两回警局,余泯然也是个能人了。二进宫还是拖家带口的。 老前辈看着余泯然像是吃了苍蝇的表情,笑笑。 许然这会儿也安生了,她摊坐在地上。一脸木然。这会儿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情绪一时间大起大落,她的脸色惨白,发灰发银。像死了的尸体。 周身的血液向心脏进发,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大脑发昏。 余安冉看着神情灰败的许然,上前想要扶起她来。 余安冉的举动令许然鼻头一酸。 许然后悔了,为什么没能放过他?明明他是为了自己的,明明自己那么喜欢他。 许然深吸一口气,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额前的刘海遮住了那双红肿的眼。 她问:“警察先生,你们找到他了吗?” 在场的警察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但结合她之前癫狂的话语,只觉得背后发寒。 余泯然明白,她说得是那个男生。果然死了。 那女生等着有人回复她的话,但所有人都沉默以对。 女生有些局促,心里没底,头埋得更深了。她轻声说:“他在东区企盛路西那个废弃的公园里等我。他没有看到我,我想再见见他。他会睁开眼看看我的。” 女生温言细语,她的嗓子过度使用,现在还有些沙哑。说到最后时,女生抬起头来,她在笑,笑得清浅。话语间尽是欢愉。 “他那么喜欢我,他不会希望我失望的。” 余泯然觉得,许然的笑,比哭还难看。 是啊,他那么喜欢你。你是个深陷泥沼的怪物,他还是喜欢你。 缙市东区企盛路西,废弃公园。 东区不比西区。西区是缙市的繁荣地带,东区是暂被搁浅的老城区。 那废弃公园也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它历经的时间不短,荒废得也早。据说再过不久也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余泯然对这事有印象,余先生和这个项目有些关系。据余泯然的所知,余先生本来是打算签合同的,后来不知为什么拒绝了。 余泯然对商场上的事没什么兴趣,他是学法的。 在许然的引导下,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男生。 男生长相不错,挺白净一小男生。穿着白衬衫,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白球鞋。不像余安冉说得“不修边幅”。可能是要见的对象不同吧。 他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青紫的淤痕环绕了整个颈部,长而直。 是窒息而死。锁骨上面有暗紫红色的尸斑,还有斑状出血。 此刻,男生的脸色青紫,看着狰狞。 许然看到男生时,已经精神错乱了。 她想上前,却被人拦住了。她拼命地挣扎,眼睛死死地锁定在那男生身上,多看一秒都好。 她真的后悔了,可是人死了。她是凶手,只是因为自己懦弱的一己私欲。 余安冉看着许然,轻声说:“别这样了,他也不希望你这样。” 许然停了动作,呆呆地看着那正被人抬起的男生。她是迷了路的孩子,茫然地看着男生,脆弱得像易碎的瓷器。 一心回护着这瓷器的小主人不在了。他被瓷器里的淤泥淹没在沼泽里。 “为什么啊?” “你那么喜欢我的。” “如果你不向我伸出那只手,你现在会好好的。” 最后,许然只说了三句话,她跪在地上。 余泯然只觉乏味:“可他死了。” 那男生死了。他只是喜欢一个女孩而已。 但喜欢的女孩是怪物,可男生还是喜欢,想要将女孩拉离泥沼。 最后,他死于泥沼里的那双手。 他曾握着那双手砰然心动,他曾牵着那双手期许未来。 那是他喜欢的女孩。 男生没有错,他只是想要援助那女孩。就像当初他朝女生伸出的手。 许然供认不讳。她交代了经过,只是隐去了女童鬼的部分。她不想被医生判为神经病。 死者确实是个伪君子。 他有暴力倾向,许然曾幼时被多次家暴。但因为死者的谨慎和许然的畏惧,并没有人发现。 许然寄居半年后,第一次被死者性侵,之后是暗无天日的噩梦。 如果男生没有出现,许然迟早也会自己动手。 不同的是,男生是失手杀人,许然是故意为之。 但男生出现了。 他和许然曾有一段热恋期。因为死者的发现,许然的秘密疑似被男生知晓。 一切就此走向歧途。 男生的父母来到警察局认领尸首时,那位母亲伏在儿子的身边痛哭。她的丈夫还算冷静,红了眼圈,强忍着不落泪,无声地安慰着妻子。 男生的父亲是位律师,中年精英模样。余泯然认识他,那人是当年负责余夫人车祸案后续的律师,和余先生有些交情。 余泯然记得,当时余安冉一口咬定余夫人是被人谋杀的。父女俩的关系因此僵持不下。 这对父母走的时候,遇到了许然。 那位母亲最终冷静了下来,她是位知书达理的女士。 她见到许然时,没有怒骂甚至想要动手,也没有再哭着问为什么。 她只是看着许然,说:“那孩子已经和我们说了和你的事,他真心想要和你一起走下去。他做了很多,所以我们没有阻拦他。” 她的丈夫拍了拍妻子的肩头,他们相互搀扶着走了。 余泯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们的面容沧桑了不少,但他们腰杆脊梁还是挺直的。 许然的神经已经不正常了,她捂着脸,像是在笑,可发出的怪音比哭还难听。 这案子就这么匆匆收尾,后续工作忙而不乱地进行,锦绣中学也重新开学。 监控录像的事被许然一口承包后,又开始含糊其词。后来不了了之。 那所谓的帮凶,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知踪迹。 这案子结得太快,余泯然并没有过多的机会接触到女童鬼。之后,女童鬼消失无踪。 人行事尚有迹可寻,鬼没有。 余泯然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地位。 案子结了。 老前辈和于众森等一干警察在忙后续工作。 余安冉又回到学校,开始学习大业。 余泯然暂时回到了大学校园。他因为女童鬼的事,连续几天缺勤。他忙于学业忙得脚不沾边。 缙大政法也算是个名校,管理严。再过不久又是期末考了。 在闲暇之余,余泯然偶尔会想起那个女童鬼。然后又被其它事宜扫到了犄角旮旯里去。 除此之外,余安冉发现,余泯然最近对金融很感兴趣。 生活的轨迹重回规律,一切开始井然有序地再次运行。 至此,真相不过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得以昭雪的大白于天下,只是一粒流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A档案”专案组 高校校医一案,引起了不少关注。 如今案子已经速度结了,这场风波发酵了没多久,浪花也就少了。 但说没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例如锦绣中学。 张校长是成也废弃教学楼,败也废弃教学楼。 那栋教学楼废弃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张校长还是年级主任。 当时那栋教学楼已是高龄建筑,和新建的教学楼相比就是老旧破败,那叫一个寒酸。基本上只是放器材的地方,只有八年级的一个班在那。 那班里有个女生跳楼了。是自杀。 据说那女生的父母离异,是由奶奶带大的。因为家境方面的问题,这女生有点独,自卑,说话也唯唯诺诺的。 她受到了校园暴力。 女生心理素质不强,挺脆弱的。又不敢跟人说,没过多久就是这样的惨剧。 这事结了,老校长也退休了,主动把当时的张校长提拔到了他的位置。 那时候还有个副校,特别不甘心。后来,那副校因为贿赂被捕了。 现在,张校长还不如当初的老校长呢。 缙市公安局,晨9:30。 局长办公室里,老局长正戴着老花镜看分局报上来的那份报告。 报告是关于高校校医坠亡案的,这案子是案中有案。而且囊括的案子还不少,几乎每个相关人员的身影都出现在旧案里过。 而这些旧案虽然结了,但算不得真正翻篇了。总有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尤其是余泯然。 这案子牵扯得太多了,那女生所吐露的真相只是浅尝辄止罢了。 这案子里的巧,太多了。几乎都是明里暗里地针对,目的性太强。幕后推手不算多高明。 老局长年过五旬,是个老古董,天天一丝不苟的举止言行,但胜在够负责,还懂得点变通。 他和西区分局局长是同一届的,关系还不错,还有老前辈,小他俩五届。 年轻的时候,就是哥们四个闯荡。 第四个年龄最小,但是缉毒英雄,先烈,比他们三个都强。 最后,只有老前辈留在底层。老前辈这辈子致力于侦案,他的能力价值体现在这儿。 这份报告就是老前辈搞的。 老局长觉得这案子背后的是庞然大物。正好趁机敲打一干人。 他老了,快要退休了。身后酒囊饭袋还是尽量少点好。 他的那双老眼已有些浑浊,但心里却是明镜一面。 缙市西区市公安分局会议室。 西区分局局长坐在正中央的那把椅上。 两排坐着的是年龄不一的七个警员。五男两女,大多是年轻人,只有一个老腊肉。就是老前辈。 六双眼睛瞅着领导。 领导清咳一声,说了意图。 是关于高校校医坠亡一案的,老局长下了决定,把西区负责过那些相关人员涉及旧案中表现优秀的几个调过来凑个专案组。 叫做“a档案”专案组。 但领导发现个事,就是负责过旧案的人有些也出现在了这起案子里。 例如,那个余泯然在废弃教学楼前遇到的女警。她叫江至念,27岁。她是半个瑶族女,母亲是瑶族人。她负责过死者的那起医闹。 例如,那个审讯余泯然,坚定马克思唯物主义不动摇的警员。他毕业于缙大政法,叫徐渐恒,29岁。他负责过余夫人车祸案。 例如,那个出现在许然家向余泯然提问的片警。他还是实习生,叫李哲,26岁。那起医闹的受害人,一位老太太,是他发现的。 当时,受害人是因为死者没有及时发现她的药物过敏,导致死亡。受害人的邻居来探望她,发现门被反锁,怎么叫也叫不开,才叫了片警。 虽然李哲迅速将人送到了医院,还是晚了一步,曾被受害人家属投诉,所以这件事里有他的身影。 老前辈就不用说了。他在这些年轻人里算得上是位老爷子了。他叫曲建国,十分富有时代色彩的名字,今年高龄四十五岁。 于众森也在。他的父亲和曲建国也是同一时期的人,这位父亲也负责了“1127”事件,六年前死于缉毒行动,享年41岁。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曲建国三个有意照顾那未亡人弟妹和孩子,却一再被拒之门外,只能偷偷摸摸的。 而那剩下的一男一女,和这案子没关系。他们是旧案相关人员,侧重点在技术,硬件条件。 领导面对他们,神情严肃。说明了老局长的主要意思。 别管最后查到谁身上,只要他犯法,那就要捕回来。 最后,领导先生叫进来个编外人员。 熟人,余泯然。 同时,也是重点调查对象,兼任外援。 这位外援是个走心的人,惰于形式。 领导在长篇大论时,余泯然在昏昏欲睡,他的耳朵只收敛案件相关事宜。 事实上,这里几乎没人欢迎他。 曲建国在他进来的时候就皱了眉头,余泯然的出现太频繁了。他的目的何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以余泯然的性格绝不会自找麻烦。 于众森是由于余泯然的性格作风,纯属个人喜好。但这位大少爷确实有点能力,这点他不否认。况且有这个关键人物在,总是事半功倍的。 江至念则对余泯然的女士手表印象深。今天余泯然并没有戴那款女士手表。 其他人的心思大致是因为余泯然的“前科”,以及此人欠收拾的不讨喜态度。 那边领导简短地总结鼓励一番后,宣布散会,叫大家先去准备调离的事宜,只是留下了曲建国。 余泯然回到家后,发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余先生。 余泯然也只当没看见他。余先生是为了余安冉来的,余泯然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尤其是对着年龄可以当自己父亲的人。 说起来,应该感谢余家。 如果没有余安冉,如果余夫人还活着,如果余先生没有钱,余泯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讨生活,泯然众人了。虽然他有张脸。 那群富二代的圈子里,谁不知道自己这么落汤鸡的真凤凰。血脉倒是24k纯真的凤凰血,但也仅限于此了。 余泯然早早地进了卧室备考了,同时暗叹女童鬼的造孽。他现在过得什么似的,吃力不讨好。 余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余泯然一眼。 多年以来,两人少之又少的独处,总是相对无言的静默尴尬。 或多或少有了怪异的默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父亲余先生 锦绣附区b栋一单元1102室,晚9:30。 余泯然终于觉得困乏了。学习令人睡眠好。 先去吃饭吧。 他记得这一天他只吃了一顿,悲伤的故事。 余先生来得太是时候了,虽然重点是他怂了。 余泯然觉得头昏脑胀的,像是重回了当初被余安冉的吉他支配的黑暗统治时期。 事实证明,余泯然的犯太岁非一日之功。 他摇摇晃晃出去的时候,余先生还在客厅坐着。 余安冉今天好像是回不来了的,还不到半天假的时候。 余泯然本以为余先生走了,他才大摇大摆地出来,没想到人家还坚持不懈地巍然坐着。 余先生坐姿周正,脊梁像铜铁一样直。余泯然记忆里的余先生,颇有宁折不弯的风采。 如果余泯然不是余先生的儿子,他会欣赏余先生。 这说起来有点讽刺。 余安冉这个女儿在余先生心中的地位,仅此于余夫人和工作。余夫人比不上事业,所以余夫人因故身亡。 可他连余安冉什么时候回家也不知道。 余泯然还是沉默,径直去了厨房。他没有自讨无趣的爱好。 余先生坐在沙发上,像雕像。 余泯然翻来覆去地找方便面,最后不得不承认,速食存粮没了。 余安冉家里的冰箱被各种蔬肉水果塞满了,橱柜里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俱全。 但兄妹俩一个上寄宿制高中,一月就半天回来;一个不讲究这个,能吃不死就成。 托余先生的生活助理,那里面的东西基本上没过期的。 符合余泯然的审美观。 承蒙养母调教,余泯然还知道怎么做饭。仅占了“四肢不勤”一样。 手艺如何的话,至少不会像余安冉一样毁了厨房。 余泯然寻思着用饭菜毒死余先生的可行性。发现太逗了,无奈地笑笑。 余先生死了,怎么看也没自己的好事,反而是麻烦一大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余泯然收拾出了晚餐。 一荤汤两菜。 荤汤是排骨汤,至少废了两小时。期间余泯然做好了那两道菜,一荤一素,卖相尚可。 不知道还以为招待朋友呢。 余泯然守着排骨汤,在厨房昏昏欲睡,觉着余先生也该走了。 他发愁了,这些菜够他凑合三天的量了。当然,是不会真的凑合三天。 余泯然觉着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最后扔了有点白费力气。 想归想,现在肚子第一。余泯然端着盘盘碟碟出去了。 余先生已经走了。 余泯然觉得索然无味,烦。撇了撇嘴,舀了一碗排骨汤独自坐在客厅里吞咽。 他心不在焉的,觉得力不从心。 那水鬼又出来了。 她轻声唤:“泯然。” 余泯然起身给那水鬼舀了一碗。他牵着水鬼的手,那水鬼触到了碗。 恶鬼所及是其执念至深;善魂所触是其留恋至极。 那水鬼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张口。她小心翼翼地小口喝汤,动作很小。 余泯然埋着头,专注于那碗排骨汤。 那两道菜直到凉了也没人动。 待到余泯然抬头时,对面已没了鬼影。 满室灯火通明,只剩下他。 他想着,那水鬼的固态淡了些,像透过微稀薄的水银色所见的影影绰绰。 一直以来,余泯然所见到的鬼大多如是笼了一层纱。 说得好听点,相对纯种普通人或者真天师捉鬼人之类,他算是个混血了。 余泯然并没有多想那水鬼的事。人都死了,游荡人间的鬼魂总有这么一天。 只是,早了。 所幸这事也是琐碎,被余泯然扫到了犄角旮旯里。 现在更重要的是,余先生在真相里占据什么样的地位? 或是,在余安冉有能力接了余氏之前,他能不能绝对安全? 余泯然想要尽快去瑶族,但缙市的烂摊子不收拾好,瑶族之行胜算太少。 可水鬼撑不了多久了,今年的七月半还没到,而瑶族之行的重点三月三只能等来年。 这样的情况,令人头疼了。 余泯然收拾了残局,又回了卧室。 将大堆的教科书一推,抽了一张a3纸,开始勾画涂抹。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无疑,在缙市余泯然占得优势居多,而瑶族之行只有稳打稳算。 即使是在缙市,他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如果他和余先生的利益不起冲突,那么以余安冉为枢纽的微妙平衡至少是对他的安全的一层微薄保证。 但,这起案子牵扯了余先生。 那么,余泯然必然有所顾忌。他不是余安冉,余先生随时可以弃他于不顾。 而如果余先生在真相里占负面位置,同样会影响到他,甚至余安冉。 进退维谷。 余泯然有预感,女童鬼能帮他的只能点到为止了。 幕后人犹未可知。至少能设这样的局,女童鬼的年龄手段不够。 且,就目前来看,幕后人对自己的态度不算好。 余泯然可以肯定,如果这案子破了,幕后人也不会因为目的达成,忘了他这个棋子。 之后,只能靠自己了。 所幸,女童鬼给过的信息不算少。 首先是那个中年妇女。许然对她感到恐惧,一再声明“我会去的!”。 那中年妇女逼迫了许然什么? 许然会去哪? 最后有没有去? 这件事死者知道吗? 如果他知道的话,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死者与中年妇女有关系吗? 然后是女童鬼。就个人原因,她会缠着死者的可能无非两样: 一是她生前是家暴的受害者,而且死于此; 二是她生前受到过性侵犯,而且深受其害; 但她为什么独独缠上了死者,而且恰好是在这时候? 余泯然遇到女童鬼的时候,他已经订了火车票了,去瑶族。 在此之前,余泯然对瑶族之行秉承可有可无的态度。 那是上一辈的事了,余泯然了解不多。 而他仅知悉的三个当事人:一个十二年前因他而死,一个因意外车祸身亡,最后一个是余先生。 但那款女表的到来令他不得不拾起这件事。 女童鬼的出现不再是偶然,甚至刻意。那她会缠着死者的原因,就不再局限于个人。 她是受害人还是加害人,仍是两说。 她的妈妈和那款女表的关系该是什么? 她的妈妈和那水鬼的关系又该是什么? 又或者,她的妈妈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像那水鬼,余夫人,余先生一样。 为什么偏偏选中的人是余泯然?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当年的受害人? 不,换任何人都可以。 要达到余泯然对当年所知的标准,大有人在。甚至比他更佳的人选不是没有。 但只有一点,他们达不到,余泯然看得见鬼。 仅此一点,棋子的范围大大缩小,甚至可以说只剩下了余泯然。 仅此一点,幕后人对鬼神之事的了解绝对不少。 能够利用人的心理,能够控制鬼的心思。 且,当年,少不了幕后人的身影。 次日一大早,余泯然罕见地去晨练了。 自从高一开始,余少爷的自主运动大约只有打架斗殴这一项了;高三从良后,大写的“四肢不勤”。 余少爷曾经的小弟们,无不感叹这位锦绣中学扛把子的堕落。 余泯然还在思考案子。运动令人思维活跃。 关于幕后人和女童鬼。 如果说幕后人选择他情有可原,那女童鬼呢? 仅仅是因为她的妈妈和那水鬼的关系吗? 即使如此,那女童鬼对死者的纠缠就不可能个人对死者行径的恶心不耻了。 那女童鬼是恶鬼,仅就一款手表就能敏锐地察觉“妈妈”的气息,可见她对“妈妈”的执念至深。 也就是说,这个“妈妈”和死者有过交际。 但为什么偏偏是死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年前的缉毒英雄 缙市西区公安分局会议室。 “a档案”专案组的几位齐聚,探讨查案的方向。 案组组长是于众森,他并不是众望所归。 相较于于众森,大家更认可曲建国,包括于众森本人。 而所谓的案子,有点头疼了。 说是案子,但事实上,专案组的半数人甚至不知道这案子是什么样的。 于众森的眼圈微青,他昨晚应该是熬夜了的。 “就高校校医坠亡案,可以看出矛头直指余泯然此人。锦绣中学也不一定是无辜牵连。” 余泯然的照片第一个被贴在白板上,是中央位置。 “高校校医坠亡一案,死者的坠亡并不是最终目的。” 接着是死者身亡的照片,它贴在余泯然下方。 这张照片单箭头指向了余泯然,备注是“手段/针对”。 “整个犯案过程极其仓促,但偏偏存在录像残缺的问题。这是锦绣中学的问题。” 然后是锦绣中学录像室的照片,它也指向了余泯然,备注是“针对”。 “尽管许然承认此事是她的作为,但她的行为更倾向于包庇。这是许然的问题。” 许然的照片在死者的旁边。 死者箭头指向了她,备注是“加害一方”;许然指向死者的箭头是“受害一方”。 并注明亲缘关系。 许然和余泯然也是双箭头,分别担任求助一方和被求助一方。余泯然是被求助一方。备注是“片面关系,存疑”。 “死者是坠亡。但那栋废弃教学楼顶是有安全网的,两米长,且没有出现太大的破损。” 这次是废弃教学楼。 “至少不会出现一人高的破损,但死者还是坠亡了。” “徐扬杀人属于激情杀人或是失手杀人的可能性减小。” 徐扬是许然杀死的那个男生。他也上了白板。 他和死者还有许然是双箭头。他指向死者的箭头是“加害一方”,备注是“争论”。 而这个“争论”又指向了许然,标明“原因”。 许然和徐扬是男女朋友关系,同时许然指向徐扬的箭头是“加害一方”。 “据法医判断,死者的真正死亡原因并不是坠亡,而是后脑勺遭到锐物暴击。” 死者的下方写上了锐物暴击致死。 “徐扬将死者扔下楼的行为并不理智。” 徐扬又指向了这条死因,箭头一边是“目的”。 “如果徐扬是错手杀人,一时冲动。在此之后死者的尸体不会多么完好,更不会被抛下楼。” 徐扬指向死者的加害关系加了一条“早有预谋?” “如果徐扬是故意杀人,在此之后他没有必要把死者扔下楼。” 于众森挑了一处空白写了“坠亡”。 “徐扬怕死者没死,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令死者真正气绝。例如那锐物。” 他圈住了“锐物”二字,标明“未找到”。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法不是首选。这是徐扬的问题。” 死者指向了“坠亡”两字,备注是“意义”。 “余泯然出现在现场的原因犹未可知。这是余泯然的问题。” 余泯然则指向了那个被冷落的废弃教学楼。 “余安冉,余泯然的妹妹。她肯定余泯然会出现在现场甚至留下来。这是她的问题。” 在余泯然的右侧,贴上了余安冉的照片,她同时指向了余泯然和那栋废弃教学楼。 “就目前所知,这案子更像是个引子。” “死者,许然,余泯然是这个引子的关键人物。” “在这案子里,死者是加害一方,许然是受害一方,余泯然是线索。” “加害一方死于受害一方之手,线索成为最大嫌疑人。” “我的解读是,加害一方死于受害一方之手,是这个引子所表达的期望或是讽刺。” “线索则是被针对的,同时也是被重视的。” “加害一方与被害一方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的同时,想要毁了这个间接令双方起相残之心的利器。” 于众森结束了这一番话后,额头已经出了微汗。 他才26岁,毕业不到两年,也还在初入社会的时期。本性闷,不善言辞。 像这样正经的“演讲”不甚熟练,效果不如何,且和昨晚打得腹稿相差甚远。 疏漏不少,但中心思想是表达出来了。 江至念首先接了话茬:“按照你的思路,这引子的关键人物是代表性的。” “也就是说,集中调查这三个人至少会有所收获。” 曲建国否定:“不对。就小于的思路,余泯然才是关键所在。” “引子中的关键人物确实具有代表性的。” “但这代表性不局限于我们想要追查的人。” “家暴,性侵犯未成年少女。仅这点特征,全国比比皆是。” “就像小于所说的,余泯然才是关键之一。” “能够如此绸缪,算准应出现的人物。这并非个人能办到的,极有可能是组织。” “个人做不到踪迹了了。” “由此类推,这样的组织这次所针对的对象也不限于个人。” “这类组织的秉性,自称是审判者。对警察并无好感,甚至不信任,提防。” “但这次他们留下了明显的漏洞和针对对象。” “说明这次他们的目标并不容小觑。” “家暴,性侵犯未成年少女。前者的组织性不强,后者的可能占主导地位。” 这时徐渐恒说话了:“那栋废弃教学楼有问题。” “徐扬和死者出现在那里情有可原。但余泯然不一样。” “据目前为止,余泯然出现在那里完全没有站得住跟脚的理由。” “如果余泯然是线索,那么废弃教学楼就是这个幕后组织想告诉我们的。” 李哲接了话茬:“还有一个人,我去许然家的时候,那位报案的中年妇女令许然感到恐惧。她一再声明她会去的。” “我想,可能是贩卖雏妓。” “我们可以从那个中年妇女入手。” 曲建国即刻说道:“这个中年妇女知道得不会太多,重要的是她的上级。” “这个幕后组织不会做得太明显。它是渔翁。” 那个女技术人员忽然插嘴:“为什么余泯然一定要是线索?” 她叫林沛然,戴着黑框眼睛,文气的女生。 “如果余泯然是线索的话,那么他就是明处的靶子了。” “那个幕后组织想要线索。” “但线索如果死了,他们的计划必然受影响。” “他不是第一线索,他是被两方顾忌的存在。” “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云云,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余泯然和幕后组织的目标才是鹬蚌相争。” “而鹬蚌相争的象征分别是加害一方和受害一方。” 曲建国沉默了一瞬,才开口:“余泯然最开始是受害一方,后来是加害一方。” “你们知道'1127'事件吧?” “发生在12年前的11月27日。缙市西区旌胜公寓b栋一单元1102室内,一位年仅九岁的男童错手杀害了他的养母。” “他的养母涉毒,有暴力倾向,多次家暴男童。” “当时警察按照这条线索,一步步地开展了一次时长七年的缉毒战。” “第六年终于成功得到了这贩毒组织的老巢,这次行动差点成功。” “但因为提供情报的那人临阵反水,毒枭老大跑了。” 于众森补充道:“还死了两位缉毒的先锋警察。” 曲建国看了于众森一眼,微叹。 于众森的父亲死后没多久,大概也就三四年,于众森的母亲撑到儿子上了大学后郁郁而终。 当时因为于众森选了警校,弟妹气得进了手术室。虽然救回来了,但不过半年就过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林沛然 “时长七年,也就是说,最后那个毒枭被捕了?” 余泯然推门而入。 “没有,他死于车祸。我们只找到了一具焦尸,他所乘的那辆车爆炸了。”曲建国当时在现场,他确实有所怀疑。 但检验报告证明,那辆车的爆炸没有人为痕迹,完全是因为和一辆大卡车相撞后引发的意外。 那位卡车司机也丧命于此。 “你们如何确定,他是本人?那个提供情报的人又为什么临阵反水?” “这件事是牵扯到了那个贩毒组织的内斗的,老二想取而代之结果反而被自己人卖了。” 曲建国打余泯然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他斜抱的一卷白色。 那长度大概相当于余泯然腿长的将近多半。 余泯然也注意到了众人的视线。 他没有再继续关于“缉毒”的话题,而是径自将那卷白色在桌上铺开。 那是缙市的地图。 其实余泯然对这种平面地图不喜,太片面了。 他找出了根马克笔,不讲究地咬了笔帽。开始他的涂抹事业。 最先被圈住的地点是东区企盛路的那个废弃公园。 接着是锦绣中学。 然后是市医院。 市中心913国道。 锦绣附区。 旌胜小学。 到现在所知的信息,这六个地点,占得是重中之重的主导地位。 统共应该是七个。 余泯然并不知道女童鬼的身世。自然也不知道她死在哪。 “这六个地点按时间顺序排。”余泯然补充。 废弃公园,许然杀了徐扬。 锦绣中学,废弃教学楼,高校校医坠亡一案。 市医院,医闹。 市中心913国道,余夫人车祸案。 锦绣附区,前旌胜公寓b栋一单元1102室,“1127”事件。 那么,旌胜小学又是指什么? “十三年前,东区十中初二三班的刘斐然在旌胜小学附近失踪。”余泯然说。 “刘斐然父母离异,跟着酒鬼母亲,自身也是问题少女。如果不是三天后老师家访,大概没人发现那女生失踪了。” 他的语气微讽。 “当时也没现在这么发达,再加上她爸妈也不在意,只有那个老师来来回回去了警局几次问情况。” “查了一年多吧,还是没找到,成了无头案。” “她的失踪算是'1127'事件的一个直接诱因。” “'1127'事件受害人涉毒,贩卖女童。” “就像高校校医坠亡案一样,徐扬发现许然的秘密,导致这场惨剧。” “十二年前警局能查到那个贩毒组织,现在你们同样可以挑出另一条暗线。” “谁知道他们当初的目标是不是那个缉毒组织。” 曲建国问:“那你当时为什么没说?” 如果刘斐然是“1127”事件的直接诱因,那么为什么在余泯然爆发以后却没有露出来这件事。 余泯然在地图连线,随口回了一句:“年少无知。” 众人围着看,但那毫无规律可言的线条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余泯然却问了林沛然一句话: “这位林警官,能够告诉我您的父亲是谁吗?” 曲建国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想到这一层。 林沛然的档案他粗略看过,除了技术的硬件条件够坚实,其它方面平平无奇。 林沛然的话,太过笃定了。 从那次缉毒活动开始,警局里的某些人已经信不过了。 只是,时间照不上。 林沛然,94年生,太迟。 那边余泯然还在埋头研究地图,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沛然愣了半秒,没想到余泯然会这么问,犹疑地回到:“林国平。” 林国平。 这名字太普通,这么说:十三亿中国人里至少能有一亿叫这名。 “曲叔,认识吗?”余泯然的话音有点含糊。 他和地图大眼瞪小眼半天,终于不执着于此了。 曲建国当然认识。 林国平,就是和于众森父亲一起牺牲的那位。 这人曲建国不怎么熟。 余泯然开始总结他的观察报告了: “东区企盛路废弃公园,关键人物是许然和徐扬。” “锦绣中学废弃教学楼,关键人物是死者,许然,徐扬和我;次要人物余安冉,张校长。” “市医院,关键人物是死者,医闹受害人;次要人物李哲;后续关键人物死者,市医院院长,张校长。” “市区913国道,关键人物是余夫人;次要人物余安冉,余先生;后续关键人物徐扬父亲徐律师,余先生。” “锦绣附区,关键人物是'1127'事件受害人和我;次要人物刘斐然,曲建国;后续关键人物我和余先生。” “旌胜小学,关键人物是刘斐然,'1127'事件受害人和我。” “缉毒案,关键人物毒枭;次要人物曲建国,于众森,林沛然和那个不知生死的反水情报提供人。” “上一辈人留下的帐,这一辈人来算。” “我会被针对,大概是牵扯的人过多。” “事实上,这张关系网几乎很容易发现。” “背后这个组织会在第一时间露在你们的猜测里,这个专案组的成立没那么匆忙吧。” 就目前而言,绕圈子对余泯然毫无益处。 坦诚,是双方共赢最好的捷径。 “不错,这个计划在缉毒案后暂时被搁浅。”曲建国说到此事,声音微沉。 “因为线索断了?”余泯然猜测,“那个毒枭死无全尸,甚至连是不是本人都不能断言,干这行当的人不会只是涉毒这么单一的路子吧?” “有这一部分原因,这人早年就有前科,错手杀人,被判正当防卫过度。因为年龄小,只进了少管所待了几年出来。” “至少在我们开始缉毒谋划的时候,她还不是当时的老大,那时候她还在少管所。” 余泯然听着这描述,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如果不是知道曲建国不在案子上开玩笑,余泯然觉得这是咒自己。 此人早年的经历和余泯然相似。 但按着时间点,这人应该算是英年早逝。 尤其是曲建国看他那古怪的眼神。 “缉毒行动的第三年,她逃了,之后查无踪迹。” “缉毒行动第五年,贩毒组织内部发生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洗牌,我们安插的内线被暴露。” “情急之下,这个内线枪杀了当时的龙头老大,之后他也不知所踪。” “老大死了以后,那个毒枭成了新任龙头,手段狠辣,一时镇压了那些组织里不安分分子。” “但是她的根基浅,在此之前也只是老大的干女儿,没接触过什么核心大人物。” “所以乘着那场内乱的时机,我们才成功找到了老巢。” 余泯然愣了一下:“这毒枭是女孩儿?那她为什么会错手杀人?” 曲建国盯着余泯然的眼睛,以一种审视的目光。 余泯然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下意识地绷紧了精神。 众人都看出了他的紧绷,大多没当回事。这种情况,类似审讯室。 林沛然和于众森却注意到了他微乎其微的防备姿态,还有畏惧。 余泯然只绷了一瞬,大概是多年前带出来的,难以更改的陋习。 他直视那双审视的眼,似笑非笑,以调侃的意味语调:“怎么?总不会她是九岁杀人?” 余泯然联想到了那水鬼的死。 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余泯然的刻意模糊记忆。 那水鬼又吸毒,应该是有点摄入过量的模样。 他想去打120,但那水鬼突然暴起,她以为余泯然要报警。 因为刘斐然出事的时候,余泯然就第一时间报了警,最后不了了之。 她心里有鬼,在毒品的麻醉下有些失控。 后来,那水鬼的头上是汩汩的血流,源源不断。 而余泯然的手上沾满了她的血。 一片混乱。 余泯然至今唯一的记忆,家里被挂断的老式电话没能放出原位时,发出不绝于耳的“嗡嗡”。 很长一段时间里,余泯然的身边一静下来,他的耳畔就是这种声音,像耳鸣一样。 曲建国看着他这样,斟酌着词汇:“这女生是单亲家庭,只有母亲。” “她的母亲再婚,继父是个赌棍,她和她的母亲遭到家暴。” “在她初一的时候,她的继父动了心思。” “她在反抗的时候把继父扎死了。” “她母亲发现了这件事,立即将她送到朋友家。” “之后,她家起了大火,她的母亲和继父在火灾现场被发现。”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的母亲再也忍受不了决心同归于尽的时候,她站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女童鬼 “为什么?”余泯然问。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但显然,曲建国无意回答余泯然的问题,甚至回避。 余泯然并没有追根究底的职业病。 前期提要已经占了不少时间了,现在可以速战速决了。 “麻烦,我需要一份缉毒行动的档案,违反规定吗?”余泯然转了话题。 曲建国想了想,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又示意于众森。 “好了,这次先到此为止吧。” “李哲,你去调查那个中年妇女。” “徐渐恒,你来查那栋废弃教学楼的事。” “江至念,你来查一下医闹后续的细节,尤其是死者和张校长。” “林沛然,你就调出目前有关联的旧案,做个更详细的总结,侧重'1127'事件和缉毒案。” “余泯然希望你能尽量在余夫人车祸案这一块细节方面。” 于众森做了总结。 “尽力。”余泯然的话算是棱模两可。 于众森也没有一定如何的意思。 余泯然跟着曲建国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于众森是倒数第二个走的,他临走前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那名男技术人员。 于众森记得,这人是叫谢佲。 他的存在感微乎其微,这场会议下来,他只是沉默的观众。 谢佲注意到了于众森的目光,他斯文地笑笑,又陷入了沉思。 谢佲长相偏儒雅型,鼻梁上一架度数不高的眼镜,有一双桃花眼,模样不算周正的好。 于众森对他的感官不算多好,莫名。 他匆匆走了,而谢佲一个人在会议室里若有所思。 谢佲在想一件事。 余泯然,于众森,林沛然。这三个人的共同点是什么?又异在何处? 当事人余泯然对此一知半解,此时他正在档案室门口晃悠,百无聊赖。 闲得脚边长蘑菇。 曲建国在和管理档案室的人打交道,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余泯然在外面被晾了半个小时,腿麻。 就在他怀疑曲建国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时候,曲建国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余泯然颇为欣慰。 曲建国看着此人慈爱的眼神,觉得余泯然怕是有病。 他冲余泯然点点头,表明默许,同时不忘嘱咐:“最好只在档案室看。” 最好,等同于一定。 没心没肺的余泯然理解他的意思,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十分自觉。 曲建国眼角微抽,此人实在欠收拾。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而余泯然,他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林沛然。 林沛然看到他时,只是微微惊讶,大概是没想到他还真的来查档案了。 林沛然对余泯然的印象,只停留在“一位身世特殊点的富家少爷”上。 她冲余泯然笑笑,微微腼腆。 她指了指一边桌上厚厚的档案袋,继而埋头翻阅自己手上的资料,一边做些笔记。 余泯然注意到了她的紧张,应该是不太适应。 余泯然则庆幸些,一个人呆在这逼仄的小黑屋里那画面有点美,余泯然保证那水鬼又要出来溜达。 他倒是没在意林沛然,径直去拆了档案袋。 林沛然却一直注意着余泯然,以一种提防的心态。 余泯然又不是傻白甜,自然感受到了林沛然虎视眈眈的审视。 他一边翻着档案,打算找那毒枭的照片;一边想着林沛然此人。 林沛然按年龄算,比余泯然大几岁,但她更像是高中的女生,紧张时有很多小动作。 她的心思不大能藏得住,容易被人影响情绪,但工作态度认真踏实。 总的来说,是个中规中矩的普通女孩。 唯一不普通的,大概是她的父亲林国平了。 沉默。 两人互不干扰,保持了一段时间。 那缉毒行动的档案冗长繁琐,看得余泯然眼睛发涩。 但并非毫无收获,还发现了意料之外的新大陆。 关于女童鬼的事,余泯然觉出了自己的失误。 先入为主,而忽略了低级陷阱。 档案里有毒枭的照片,依稀可以看出女童鬼的影子。 至此,一切太过顺理成章。 “林警官,你那边有这个毒枭杀继父的档案吗?” “有的,这个。” 余泯然接过林沛然递过来的档案,扫了一样,果然。 照片上的人,就是女童鬼。 余泯然将档案还给林沛然后,匆匆走了。 林沛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紧抿唇瓣,那份被她紧紧地攥着,指尖泛了白。 用力过猛。 她大口地喘息,像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人或是濒临脱水的鱼。 好容易平复了呼吸,她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拿出了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放回去了。 这是最后一次。 林沛然暗暗告诫自己。 而余泯然没注意林沛然的动静,他现在只有两件重要的事。 一是女童鬼; 二是余安冉。 按照档案上的资料,女童鬼幼时住在旌胜公寓b栋三单元702室。 就是现在的锦绣附区b栋三单元702室。 余泯然站在这栋高楼下,琢磨着会不会见到李哲。 李哲在701室忽然打了个哆嗦,觉得有点冷,但这会儿他顾不上这个。 这位701室的女主人,那中年妇女警醒地盯着他,还有掩不住的心虚。 在来之前,李哲很是不讲究地找出了这位中年妇女的资料,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给这位太太测了测执法记录仪。 没想到这位将近五十的太太不仅涉嫌传销,还曾是个小头目,坑了不少人。在牢里改造五年,还因为多次滋事挑衅又多判了两年。 李哲摸着下巴寻思着这事,不想被曲建国逮了个正着,给训了一通。 毕竟到目前为止仅是怀疑,没必要这么干。这事儿能说是侵犯人权。 要不是这小子有发现,曲建国不会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曲建国有些头疼,觉着李哲入警至今还是个片警不无道理。 这边曲建国头疼,那边李哲也理解曲建国的意思,他也是图省事。 “史钦芬女士,我想同您了解一下关于许然的事。”李哲琢磨琢磨,还是挑了这么个话头。 那位中年妇女,就是史钦芬很是局促,小动作不断。她听闻此言放松不少,但还是目光躲闪:“警察同志,我对许然也不是很了解。” “虽然我们是对门邻居,但他们是刚搬来的,见面的机会实在少。”史钦芬在提及后半句时语气微讽,面露鄙夷之色。 李哲听她的话茬,有了兴致:“这话怎么讲?” “那个小姑娘就算了,高中寄宿制也没什么可说道的。就是她那个舅舅,”说到此,史钦芬刻意压低了声音:“两年前,不是有一起医闹吗?” 李哲瞧她这样,觉着有点滑稽,他应了声:“知道。” 史钦芬一听,立马说道:“你不知道,那不是场意外,那个许国覃卖假药,死了也活该。” 李哲听闻此事坐正了,说:“您这话有意思,许国覃只管开药方,药还是医院出的。他怎么卖假药?” 史钦芬不乐意了:“警察同志你可别不信,我亲眼所见。” 李哲笑了:“那就有意思了,你怎么知道的,还亲眼所见。” 史钦芬干笑:“这不是意外吗。” “怎么个意外法?就是意外,那您看着了不报警就算了,许国覃居然还没发现你。你这不是开玩笑呢,人家傻还是怎么着?” “就算是这样,许国覃卖假药卖到自己明面诊治的患者身上,再贪心也不会这么引火上身。” 李哲虽然在笑,话里话外却是不打算给点空隙。 但他操之过急了。 史钦芬干笑几声,讪然。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这不是哎呀这这也不是我看见的。” “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李哲只觉好笑。 史钦芬一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这个同志,说话怎么这么冲?我这是犯法了还是怎么着?你信不信我告你非法威胁公民侵犯公民住宅!” 李哲也有点恼了,他上下打量了史钦芬几眼:“没想到您还知道这个啊,普法节目看过不少吧。”语气微讽。 史钦芬梗着脖子,脸色铁青。 李哲这次是便装来的,只带了证件。被警察找到家门口这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况且现在史钦芬有没有犯罪行为还两说,没证据。 这史钦芬对警察有些畏惧,可能因为在牢里待过,也顾及着影响,就叫李哲进来了。 威胁更是没影的事了。 李哲压了压火,本想再说什么,这会儿门铃却不合事宜的响了起来。 史钦芬脸色郁郁,阴沉着脸起身开门,没些好声气:“谁呀。” 余泯然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史女士,好久不见了,我叫余泯然。” 李哲也听出了是余泯然的声音,觉出此时余泯然的心情不如何美丽,颇有风雨欲来的感受。 史钦芬听了这话,脸色大变,急欲关门,却被余泯然拦住了。 “史女士,别担心。我不是我养母来的,我想问问您,知道一个叫岳沁翡的女孩吗?” 余泯然笑得温和,语气轻柔。 史钦芬的脸色却是煞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