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黄粱客栈》 正文 1.第一章 碧湖 “斩!” 一声令下,令牌被抛出,伴随着落地轻响,随之又弹起。 身材魁梧的汉子,一口烈酒喷在大刀之上,午时三刻,烈日炎炎,刀锋反射光芒慑人,不过是一错眼,那头颅便高高扬起,滚落在地。 两只眼珠子仍自不肯闭上,颈腔子那里喷出高高的血柱,然后洒了一地的热血,“扑通”无头的尸体便倒在了地上,仍自带着神经般的抽搐,极快的凉透了身子。 城墙上站着的人目光暗沉,总算是放下心头大石,压了压唇角的笑意,转身下了城楼。黄色宫衣的大丫头跟上,悄然回头,隔得太远,只看见那一片刺目的红。 女人有一头极长的发丝,乌鸦鸦的堆成松散的云鬓,不过用精细的红缎随意绑缚了便是。 皓腕如雪,枕在胳臂上,大袖宽敞,露出半个小臂,颜色刺人的眼。 眼眸慵懒淡然,眉目狭长,那眉是标准的柳叶眉,只眼眸清淡,仿似不在意世间万物,唇色浅淡带粉,自然带着微微的弧度。 是个绝色的娇人,只是不同于颜色的亮眼,美人着了件普通的灰蓝裙衫,无端的压了几分颜色。 “长息君子,嘿嘿,我老黄又来了,快些将你那黄粱酒上个两坛!让我再梦个一回!”打门外走进来个短打汉子,个儿矮小,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如铜铃,声若洪钟,辅一听见这人声音,伏在二层精致软榻上的女子顿时蹙了眉。 门外天空灰黄,漫天里都是蒙蒙色彩,打眼一望,连根树头都瞧不着,只见的这么一家客栈突兀伫立在此。 这客栈外面看着极小,不过一间独独立着的房屋,四面围了栏杆,门外立着拴马杆,顶上挂了一面迎客幡,这幡上乃是黄粱二字。 门外对着的,是一块地皮,用篱笆好生围了,里面种着数株绿色植物,那土地颜色各异,竟还闪着光。 在客栈和地皮之间的小路边上,立着一盏半身高的石头灯台,虽说天色不算暗,但这灯台里边,却不知为何仍然燃着灯火。 一手立起撑着额头,雪白的手臂顿时让那自称老黄的直了眼,干咳两声,这位姑奶奶他可是不敢招惹的。 “还望君子行个好,上回在您这喝了那几坛,连着梦了好几回,修为一下就破了迷障。这回,这不是,又迷心了嘛”老黄尽量放低了嗓门,说到最后,忍不住的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摸到一手头油,他小心的放下,暗自念叨可别带下显眼的头屑来,将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抓了几把,这才笑的讨好。 那络腮胡子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了,只能通过那双铜铃大眼看出这人是真的渴望。 长息前倾了身子,从二楼栏杆处趴着,声色懒懒的,“呵,你们一族不是向来迷旁人的心么?也就是你不同了,自个儿迷了自个儿” 一听这话,老黄面上显出几分羞赧,颇有些尴尬,他动了动脚尖,本来大方的汉子,这会儿显得局促起来。 “这话看您说的,咱就是一只黄鼬,还是天生矮小蠢笨,长的也不甚好看。”他看了看,在一处四方桌坐了。 “就这么一副粗壮汉子模样,迷谁去呢?”说着摇头。 黄鼬一族稀薄,千百年前,狐族和黄鼬一族一直交好,后来干脆的将两族合并一族,也给势单力薄的黄鼬一族提供些许庇护。 也就是出了黄四郎这样的例外,妖者天生貌美,他出生狐族,父亲还是实打实的一只黄狐,偏生生了这么副模样,在颜控的狐族眼里,可不是不招人待见。 黄四郎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没了魅惑人的资本和本事,自个儿便下苦功夫努力修炼,倒也化了形了,就是时常看不透,容易迷障。 长息敛了眉目,悠悠起身,缓步下楼来,两手置于身前腰间,看着又是个极淡然的闺秀模样了。 去了柜台,取出一罐儿金色泥封的红玉坛子,黄四郎一见顿时神色增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好好,长息君子,老黄记了你这份恩情了。”他伸着两手,两眼放光。 长息拿着酒,眼见着他指尖即将触及,却又倏忽收回,“诶可不得白食。” 黄四郎嗨了一声,“君子只管放心便是!这事儿我老黄不是第一次做,今儿人间刚刚死了个姑娘,我打听好了,唤作碧湖。符合君子的条件,她也正往这来,不过她死的时候被刺瞎双眼穿了双耳割了舌头,估摸着是短时间找不到这地儿,我啊,喝完这坛酒,立马去给您引回来!” 说完他伸手要来拿酒,长息手一退,眉目似笑非笑,“得了,我这黄粱一梦,你一睡便是多年,到时候那孤魂都散了,岂不是让我吃亏?” 黄四郎扁扁嘴,一抹脸,两手一拍大腿,“成咧!老黄这就去给君子把人引来,君子可得将酒给咱记着啊!” 他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又看了几眼那红玉坛子,起身要往外走。 长息却罕见的紧蹙了眉,“回来的时候好生洗洗,少拿那一头炒菜的毛发来我眼前晃!说不得,休进我这客栈的门!” 黄四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遮掩住,抬手要抓,又忍住了,点着头道:“使得使得,君子说的,老黄哪敢不从啊!” 说着人便没了影儿,长息雪白指尖捏住坛子,随意放在柜台上,这才挽了袖子,地里的银子也该结出来了,她得去摘,省得路过的小鬼又给她偷了。 拿了无底篮,她出了门,天地荒凉,无有阳光,也无星辰月亮,介于阴和暗之间的交界处。 此地,便是黄泉路前段一处。 据此客栈路过,再行个不过两三千里地,便是黄泉,趟过黄泉,过了彼岸,摘下自己今生的彼岸花,便去地狱报备这一生,再决定下辈子投个什么胎。 长息的来头没人知道,她在这地儿开了个客栈,种了一块金银地,也并不吝啬银钱,有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来来往往的,官差小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死的人多了去了,地狱里时光不同于人间,格外漫长,没谁计较她那点事。 不过长息却不是一般人,她本是时光静海中诞生的一只时光之兽,刚刚诞生不久,除了操控时空,没什么特别力量,本身更是受制于天地,谁让她来头不小,自然被老天爷格外注视。 往前推个五六百年,那时她刚刚来到地狱,为了修炼,也因为刚诞生,怕贸然去了人间影响了人间时空,就干脆扎根在这。 设下限制,但凡符合她的要求的,死后自动寻到这地方,来此和她交易。 她这地时空之门大开,各界各样的人都来得,只不过不能外跑,被这世界察觉了外来者,死了那也是没地说理。 黄四郎乃是此界的妖,因着修为不高,便寻了个帮她引荐那些找不到地儿的魂魄的活儿,以此换来酒水,助长修为。 因而她的黄粱一梦酒便十分出名,各界大妖,或是高阶修炼者,有时间便来这坐坐,喝上一杯,入了梦,去梦中体会人间百味,醒来便是突破,若是醒不来,那自然耽于沉溺,自个寻死。 长息也不怜惜,她一早便说了好坏,死了的直接就埋到了地里去,值与不值,全是各自选择。 除了黄粱一梦,她却还有一门好物,只是这物,少有大妖和修炼者要的起,却全是那些人间的痴男怨女们舍得了。 入地摘了银子,她提着篮子直起身来,便瞧见远远地来了两个人。 打头的正是黄四郎,身后跟着个消瘦娇小的女子,一身黄衫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脖颈没有血液渗出,一手提着自己的头颅,跟的有些辛苦。 头颅五官都血肉模糊了,倒是那一头长发,虽乱些,却仍是看的出来漂亮。想来应当是死透了之后才割下脑袋的,长息推断。 碧湖舍不得扔了那人给的发簪,悄摸藏着,却不想还是被主子发现了。 她也是知道,主子心狠手辣,发现了她动了真心思,万万不会放过她,毕竟,当日没有确切证据,主子都直接设计将那人当众斩首,血溅三尺。 那日的红,刺痛了碧湖的眼。从未有人,如他那般待她好。 渐渐地,主子不受宠了,被人踩在了脚下,她心里便快活,那时,方才意识到,她原是,爱着那人的。 主子恨她,是她出卖了主子,将她害了。 所以,她死的这般惨。 碧湖血肉模糊的头颅突然勾动唇角,没事,反正,主子很快也会来陪她了,她也算,为那人报了仇。 黄四郎带着人到了门前便停住,他没洗头,还真不敢挑战长息的忍耐力。 “君子,你瞅瞅,这便是。”他支了支下巴,指向碧湖。转过眼,那眼珠子黏在了酒坛子上,就扒拉不下来了。 碧湖转了转无头的身子,手中的脑袋嘴唇开合,却是没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长息从地里踏出来,神色平淡,做交易也几百年了,人间的惨事多了去了,比这惨烈的多得是,她见的不少。 只不过这人都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了,看来这回交易过后,又要她贴补了。 长息提着篮子,拿出一颗果子来,这金银地里,唯一一颗不结银子的树,每十年结三颗果子。 上下瞧了一眼碧湖,她抬手,篮子自动飞到了柜台。 接过她的脑袋,将果子安放到对方脖子那,将脑袋往上一按,口中念念有词,“金结果,还我魂,果落地,还我身,入我躯壳,不动神魂。启!” 这人受苦的是臭皮囊,死了之后,灵魂本不受影响,可惜,凡人魂弱,若是死了甚模样,便魂魄也保持这样。 长息这一念叨,就见碧湖突地睁了眼,便发现自己能听能看,扭扭脖子,也能动。 “你如今已经死了,可知晓?”长息说着,一眼射去,定住了打算溜进客栈的黄四郎。 黄四郎眼巴巴的,长息见了他那一头油腻的光可鉴人的头发便受不了,瞧这样,该又是一月以上未曾洗过。 “死,死了”碧湖眼中闪过懵懂,便又肯定,“是,我死了的。” “死了,便不受躯壳限制,你的魂魄完整,并无残缺。”她又道,跟着进门将柜台上的酒拿了扔给黄四郎。 碧湖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也跟着进门,站在她身边。 “这里,是地狱吗?”她问。 黄四郎得了酒,顿时眉开眼笑,那么个粗壮汉子,转眼口水都要下来了,他也不讲究,嘿嘿一笑,一口亲在坛子上,“可是想死黄爷咯!君子,您就请好吧,这客栈咱给您看着。” 说着,这人抱着酒坛到了金银地篱笆外边,就地一坐,咕噜咕噜的不停嘴,三两下便喝完了,然后不消半刻,两眼迷离,神色梦幻,就这么睡了。 碧湖见了,又回头来看长息。 “他,他怎么睡在路边?” 长息斜斜靠在柜台,指尖撑着额,“他睡惯了,甭管。” 又道,“此地距离地狱还有些行程,你与我有缘,所以才能入这与我相见。” 碧湖怔怔的看着这女子,见对方轻缓一笑, “此乃黄粱客栈,吾唤长息。客官,你要黄粱梦,还是后悔药?” “这世上,会有后悔药?”久久,碧湖轻声问。 后悔药,她第一时间便注意到,脑中不由自主想起那人,若是真能后悔,她自然,是想要的。 “你若是舍得代价,自然是有的。”长息粉唇轻翘弧度,眉目轻弯,声色柔和,带着些微的蛊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碧湖 “黄粱梦,能让你在梦中,回到过去,圆满你所有的遗憾,重活这一生,你想如何过,便如何过。”长息撩了袖袍,轻飘飘的坐下了。 “不过,一睡数十年,若是沉溺其中,那便一直沉睡,醒不过来。若是醒了,自然,你便知道,这一切,也不过是个梦。” 碧湖眼眸闪了闪,又问:“那,那后悔药又是如何说法?” 长息轻笑,“后悔药么,能让你起死回生,重返时空。回到过去,将所有你后悔的,想要改变的东西,通通顺你心意。和黄粱梦不同的是,后悔药是真的!” 她嗓音温柔,碧湖蜷紧了指尖,明显十分心动了。 “你能真真正正的,好好的,过这一生!”她一字一句。 “不过也有不好的,黄粱梦里,你是主人,完全是由着你的心意。可后悔药,里面的人c事c物,都是真的,有时候,即便你回到过去,做了万千的准备,百般的努力,终究也是一场空。不过,你想救的人,想要改变的过去,也是一场梦所不能比拟的。” “我,我想要后悔药!”她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步,目光殷切。 拿过桌上的茶壶,清亮的茶汤在杯中滚动,袅袅热气上升,长息将那茶水推给碧湖。 “既然姑娘有意向和我做这交易,那便坐下慢慢谈吧。” 碧湖看了看她的神色,小心的坐了,两手规矩的放着,双脚并拢,行走裙裾不动,低眉垂目,是个深受规矩礼仪熏陶的。 “你说交易,那我要付出什么?”到底是宫里出来的,碧湖并不愚笨。 “黄粱梦的报酬,便是你那梦中时光飞逝,所有的情感,都将收归我有,一旦你醒来,你便会失去它们,若是你不醒么,那你的魂体便会被我掩埋在那地里,你的情感,我也同样收取。” “至于后悔药,”长息看着碧湖紧张的神色,“除了你那所有的情感,还有你的灵魂,根据你在人间的寿命,你活多少年,增长百倍,便要为我做奴隶多少年。” “什么?”碧湖惊讶,“若是我在人间,三十岁死了,那么,我便要为你,为奴三千年?!” “自然。用这少说几千年的自由,换取短短一生几十年的圆满,值与不值,端看你自个,我君子长息,向来不强人所难。”长息起身,门外进来人了。 是一位二八芳龄的姑娘,见了长息,躬身行了个礼,这才起身笑嘻嘻的道:“见过主人。” “主人,修真六时空的老僵尸得了您的酒,果然醉的一塌糊涂,亏得他还夸下海口,觉着自己是个行尸走肉便不怕醉了,也不看看您是谁呢。这回,他可得安生个几千年了!” “往日里他闹腾的厉害,我这时空通道都被震了几回,总得给些教训,让他收敛些。”长息淡声道。 “省得,主人向来是厉害的。”那姑娘说完,见了碧湖,眼前一亮,“哎哟,可算是来了个漂亮妹妹,一看就是个规规矩矩的,这往后出行,我可也有个伴了。再不要看狐姬那妖女了!” 她说着,便来拉碧湖的手,碧湖看了看长息,这奴隶在她面前如此喜形于色行动轻松,她这主人,却也不说道? “你不必看我家主人,主人是个宽和的,咱们只要当好差事,不必怎么拘着性子。我唤作苑娘,你叫个什么?” “我叫碧湖。”碧湖小心的行了礼。 “看你这模样,也是个痴女子,定然是个心有情郎的。”苑娘是老伙计了,狐姬是长息第一个后悔药客人,她便是那第二个,因此几百年来,这样的女子看得多了,一眼便断定。 “先去将地里的银子摘了,带着狐姬,你们去各大时空路口,给孤魂野鬼们发放些,好歹是份功德。”长息发话了。 “是,多谢主人。”苑娘喜上眉梢,跟着长息,不需什么受苦受累,只是多跑动,不仅能看到各大神奇的世界,见识宽广不少,有什么功德的活儿,长息也给她们做,往后解了契约,投胎不说是天之骄子,那也是人间公主了。 “你决定如何?”她又问碧湖。 “我能问问您,要我的情感做什么吗?”碧湖眸如含水,的确是个娇俏的女子。 “天下生灵修炼,有道千万,无有相同。我修炼,便以食情感为源。”长息也不隐瞒。 碧湖抿唇,缓缓点头,“我选择后悔药!” 长息淡然点头,轻轻抬手,碧湖正自疑惑,就见一个一身雪白大氅的女子悄然现身,将一张金箔放在长息的掌心。 碧湖被这女子吓了一跳,定睛再看,顿时一惊,好媚的女子! 这女子容色差长息两分,可是那一身妩媚,却是无人能及,便是碧湖这样的女子见了,都不由多看两眼。 “咯咯,又有一位新妹妹来了,奴家狐姬,妹妹安好~”狐姬大袖掩唇,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的水眸,波光流转,生生的要溺死人一般。 碧湖不由便红了脸,“姐姐好” “好了,下去吧,”长息淡道。 “主人便是不解风情,误煞了奴家这心肝儿~”狐姬娇滴滴怨了一句,便面似不甘愿的退下了。 悠然飘过,丝带长长绕上了碧湖的身前,盈盈香气直扑鼻尖,让这姑娘脸儿顿时更羞。 “说说吧,你想要改变什么。” 那金箔被放在两人中间,碧湖抱着茶杯,陷入了回忆。 碧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爹娘亲自找了人伢子卖了的,那时家里弟弟刚出生,爷奶都活的好好儿的,爹娘养不活这么多嘴,头上一个姐姐已经十三岁了,眼看着能拿彩礼了,自然不能舍了,便只剩下八岁的次女,那时她还不叫碧湖,她叫二丫头。 二丫头因为长得不错,也不哭不闹,所以得了五两银子,是很高的价钱了。 人伢子是打算让她去做瘦马粉头的,好挣钱。 可那天宋将军府来了人,点名要漂亮周正的小丫头,年龄不能超过十岁的。 和宋将军府比起来,钱算什么呀,人伢子当机立断,将碧湖几个丫头,卖进了将军府。 入了将军府,因为长相周正,做事沉稳,人又沉静不多话,半年后,便到了将军府大小姐,嫡女宋玉儿身边。 宋玉儿长她三岁,那时已经十分有名了。 因为宋将军祖上有从龙之功,因而一直长盛不衰,格外被当今圣上倚仗。宋玉儿,更是大家心里门清儿的未来皇妃。 宋玉儿能文能武,在府中能和哥哥们一块儿上学,可谓是受尽了宠爱。 和官家小姐们的聚会,那也是次次都是人群中心,是她这样的奴才丫头,一辈子仰望不到的。 宋玉儿不算刁蛮,甚至是十分聪明的,闺中之时,对身边人是真的不错,她还亲自为她取名碧湖,教她那名儿的写法,允许自己身边的大丫头们,习字看书。 碧湖作为一个奴籍丫头,唯一的倚仗,不就是自己的主子么,这个主子还对她不错,她是个纯正的古代姑娘,对她而言,这世上的亲人,值得付出生命一切的,只有主子宋玉儿了,因而,她对宋玉儿十分忠心尽力。 果不其然,宋玉儿十五及笄,正赶上选秀,被皇上一眼相中,皇后太后帝王,全留了牌子,直接封了玉贵人。 当晚宋玉儿便侍了寝,。 碧湖就是太忠心了,所以进宫,宋玉儿谁都不带,就带了碧湖一个,做了自己的贴身大宫女。 宋玉儿情窦初开,一颗心全放在了皇帝身上,皇上得了新鲜的美人,这美人身后还权势滔天,自然来的更加勤快,两人夜夜厮磨,看着还真的是郎情妾意。 可短短半年不到,皇上来的便越来越少了,宫里新人美人多的去了,宋玉儿渐渐地,也和曾经的那些后宫女子,没有两样了。 但她凭着自己的聪慧,手段百出,爬上了玉妃的位置。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作为一个奴才,碧湖又能如何?她也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所以自然,她在其中,为自己的主子起到了不少作用。 但宋玉儿还是失宠了,即便爬上了妃位,十八岁都不到的宋玉儿,也开始夜夜独守空闺。 宋玉儿脾气越来越不可捉摸,她不再是曾经单纯可爱的闺中女儿,为了复宠,她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了碧湖。 宋玉儿没有蠢到将自己的心腹送给自己的男人,她看中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太监江朔北! 宋玉儿知道委屈了碧湖,她言明,一旦她复宠,有了子嗣,将来她的儿子做了太子,一定不会忘了碧湖的恩情,会给她一生荣华富贵,会将江朔北这个阉人杀了干净!宋玉儿除了碧湖,没人帮得了她了,在这深宫,她这个主子没出息,碧湖这个奴才,就更加任人宰割了! 一番游说,威逼利诱,甚至带上了碧湖早不记得模样的爹娘们,言辞恳切的哀求,碧湖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宋玉儿这般狼狈的模样。 碧湖不需要荣华富贵,作为一个古代女子,她当然心有不甘,谁愿意做一个阉人的女人?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这是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啊。 可她只是个奴才,连为自己说句话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但那一刻,在夜间去往江朔北的房间的路上,碧湖心里,却不再将宋玉儿当做最重要的人了,她想,她欠了主子的,她应当是还清了吧? 这个女子没有想过,其实,她甚至是并不欠宋玉儿的。进宫以来,为宋玉儿做的已经够多了。 江朔北很喜欢她,他没有强迫过她,就连碧湖都没想到,外界盛传的阎王爷江厂公,对自己的女人,是这样的好。 宋玉儿果不其然的在江朔北的美言下,再次复宠。 好景不长,后来新进宫的云贵人怀孕了,死活瞒住了头三个月。 皇帝对云贵人动了几分真心,安排了江朔北亲自把关,将云贵人护的好好的。 宋玉儿当然不甘心,她要碧湖想办法弄掉云贵人的孩子,最好连同云贵人一起死掉。 碧湖表面答应了宋玉儿,暗中却并没有动手,反而劝江朔北将云贵人看的更紧,无他,一旦云贵人出事,江朔北无论如何,都逃不了责罚,上位者一张口,要你死,你有千种理由也活不得。 但云贵人还是死了,八个月的孩子憋死腹中,她自己,也死不瞑目。 帝王震怒,下令彻查,江朔北一干人等,全都收押候审。 直到后来据说是江朔北下的手,只因云贵人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打了他一耳光,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江朔北被斩首了。 那一日,宋玉儿带着碧湖登上城墙,让她亲眼看着江朔北的横死。 宋玉儿说,碧湖,本宫也算为你报仇了。 那一日,碧湖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也是对她最好的,她的丈夫。 后来,事情就简单得多,在碧湖有意无意的捣乱下,宋玉儿再次失宠,那时,碧湖才发现,她原来早就爱上了江朔北。 宋玉儿发现了碧湖藏起来的簪子,才发现碧湖竟然对江朔北心动了,自己被人背叛了。 也是碧湖临死之前,宋玉儿才告诉她。 原来当初是因为江朔北似乎发现了云贵人之死的线索,曾经向皇帝申明过,想要亲自彻查,将功折罪。 宋玉儿心里有鬼,才不管江朔北是不是真的发现,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她都不能容忍,所以,她告诉江朔北,如果江朔北不将事情一力抗下,那么,宋玉儿就会将所有事情推到碧湖身上,到时候对外说明碧湖贪图钱财背弃主子,让她畏罪自杀!还能顺带拖一位看不惯的宫妃下水,岂不是两全其美?毕竟自古以来,贴身丫头,不就是用来给主子关键时候背锅的嘛? 而就凭着宋家,她宋玉儿就不会有事,只是会因此被皇帝疏远,彻底失宠而已。 但江朔北为了碧湖,坦然赴死。 宋玉儿的确聪明,她一早看出来,江朔北竟然真的对碧湖动情,也是,一个阉人,有个漂亮姑娘喜欢,怎么会不动心呢。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世上也会有漂亮姑娘,真心喜欢上一个阉人,还为此,害了她。 所以碧湖死的很惨,然后来到了这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碧湖 “我一早知道,主子变了,其实最开始入宫,她也是个可爱纯稚的姑娘,还曾为了护我,和景嫔娘娘对上,最开始,她也是很好的。” 碧湖眼神放空,“她何尝不是个可怜可笑的女子,只是她自己不这么想,或许想了,也不愿承认。” 为了那样一个没有真心的男人,将自己变作了魔鬼,到底是不值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眼圈染了红,笑的可怜,“没有想到,他是爱着我的” “他是宫里的厉害人,怎么看不出来我的目的呢,我一开始到他身边,不就是明摆着嘛,我为了主子把自己交易给他,他却待我如珠如宝,没有碰过我,好东西都给我,有了他,宫里没一个敢欺负我的。” 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掉进了茶杯里,荡起了涟漪。 “我未曾想过,世上有人真心爱我,我的爹娘五两银子就卖了我,忠心侍奉的主子为了男人牺牲我,而被我百般利用伤害的,却是唯一爱我的他待我那样好,他最终,还是为我而死!这人怎么这么坏,他这样,让我如何还的了,如何放得下。” 她曾经,还嫌弃他,心内一直痛苦,自己这辈子,明明渴盼普通生活,却成了阉人见不得人的女人。 金箔闪烁,长息拿起这张记录,在其上封了两个字,碧湖。 “那这后悔药,你要如何的结果?”她问。 碧湖通红着眼眶,“我不求报什么仇,只愿回到过去,让他一生顺遂,改变他死亡的结果,愿他无忧而去。” 长息一笔一划在金箔上记载下来,看她一眼,又道:“你那阵用了我一颗醒魂果,本是五百年的寿数才换得,不过你往后也是我的人了,便算你一百年奴期,你阳寿本是七十三,也就是,七千四百年的奴期。” 在金箔上写下七千四百年,长息淡淡道:“你可想好,一旦定下,除非期满,否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七千四百年的自由,仅仅换来几十年的生活,你确定吗?” 碧湖接过那张金箔,眼泪一下打在上面,她弯唇,眸光湛然,“我确定!” “啧,果然是痴男怨女,女人哪,何必就算回到过去,这可不是做梦,千百种可能性存在,那男人上辈子为你死,或许这一回,就要你的命呢~” 狐姬磕着瓜子,斜倚着门,闲闲道,眼神儿一飞便是妩媚无双。 “碧湖妹妹,甭理她,这女人是自己眼瞎,看中人家书生,结果呢,签下五千年自由,回到过去用一身的修为扶持对方一生荣华顺遂,结果被负了,这才成日里没个好话。”苑娘作为狐姬的老冤家,一手提着篮子,当仁不让的开始怼起来了。 “呸!”狐姬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指尖纤纤指向苑娘,“好你个小贱人,这么跟老娘说话,老娘才是第一个来的老人儿呢!你也没好哪儿去!签了四千六百年的自由,只为了回到过去给心上人挡下死劫!嗬哟,我可记着,某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还不如老娘呢,至少那负心汉老娘亲自剜了他的心肝,连同魂魄都给吃下了肚子!怎么着他都逃不出老娘的手心,老娘自个选的男人,自个报仇解决了。” 苑娘眼睛一瞪,“我是心甘情愿,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思,更何况,他先为救我而死,我也回到过去,将这命还了他,本就两不相干了。” “瞧瞧这痴情劲,用四千六百年换一个月换一死!当年那人躺床上寿数尽的时候,你怎么求的主人?让主人放你回去看他一眼,切~”狐姬恨铁不成钢。 长息目光淡淡射过来,两人这才后知后觉闭上了嘴,平日里在一起习惯了,一时说起话来就忘了场合。 “碧湖,这是我的一丝神魂,这世上,除非天神,否则没人能承受时空逆转,神魂全都会被碾压消失。只有我的神魂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才能一直安稳。” “你死的时候,寿数二十整,我回到这之前,在你二十岁之前,如今的你不能出现,都由我替你活,等到过了二十岁的死劫,那时候,你方才真的能够主宰你的生命,我也会功成身退。由你自己决定你之后的人生,你会暂时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会一直隐藏,直到你此生七十三岁寿数尽时,带你离开。” 碧湖捏着那颗金丸,面色有些犹豫,二十岁之前,她那时和江朔北相遇,他待她的好,这 “你不必多想,我不过只是一丝神魂冥冥中主宰你的选择,感情和记忆,仍然是你的,感受到他的好,那也是你,一切的和他交流,选择对他的方式,都是你的性格和感情,那不是我能插手的。” “换句话说,我和你如同两面,我是完成任务的那个,只负责让他像你说的那样,一生顺遂,随机做出选择,然后让二十岁之前的你做行动。你不必担心关于情感方面,我是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做任务的。” 食指按在金箔上,吞下金丸,碧湖点头,“那就多谢主人了。” 契约达成,长息将金箔收起来,起身看着碧湖,“与我来吧。” 碧湖跟着她上了二层,两人在软榻上躺好了,她睫羽颤动,缓缓合上了眼帘。 捏着金箔,长息顺着金箔的指引,在时空通道中寻找到了某个点,随之降落。 “碧湖姐姐,碧湖姐姐!”有人在喊她。 碧湖睁开眼,看了看四处的环境,她此时应当在小厨房,这里不是宋府,鼻尖都是药味。 “碧湖姐姐,药熬好了没有啊?”门外来了个粉衣的小宫女,看模样,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她不动声色,拿了帕子揭开药罐,轻声道:“好了。” 将药倒进青花瓷碗,那小丫头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心里便有了计较,端起托盘,“咱们走吧,别让主子等急了。”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大宫女,能让她亲自熬药不假人手的,也就是宋玉儿了。 到了宋玉儿住的秀华庭,碧湖心里这才有谱。 秀华庭,是宋玉儿刚进宫那会儿住的地方,这里是秀女们的集体住处,宋玉儿虽说家世好,可是也得遵从规矩。 和另外三位秀女住在一起,只是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贵人,便难免骄傲了些,另外三位秀女倒也避开她的锋芒,两厢安好。 可这宋玉儿是个娇滴滴的千金闺秀,说什么文武双全,那武也不过尔尔,从没有在这样环境生活过,更没有成日里被人管着学这学那,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玉儿不笨,她可不敢在这皇宫之中信任旁人,便一直让碧湖熬药,叮嘱了她千万不可以错眼。 她就带了碧湖一个丫头,毕竟就算是宋家小姐,也不能太过出挑,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丫头,这不是找事嘛。 碧湖白日里要给她熬药伺候她,晚上要给她守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所以刚刚才那么迷糊了一下。 “主子,药来了。”碧湖端着药进了屋。 宋玉儿躺在榻上,着了一袭粉蓝衫子,小脸微微发白,眼神含水看过来,看着我见犹怜,的确是个绝色美人。 “呈上来吧。”她起身,揉额道。 看了看黑褐色的苦汤,宋玉儿蹙眉,到底端过碗,一饮而尽,难得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 她紧抿着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碧湖,蜜饯有吗?这嘴里没味儿,难受的紧。” 碧湖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主子,这里不比将军府,就算有,也怕您吃不惯哪。” 宋玉儿想着昨日那硬的咯牙的果干,也泄了气,“那你去一趟司膳房,给点银子,拿一盒好的来吃,要是不愿,就说是我要的。” 她病了,秀华庭的姑姑们第一时间请了太医,想来也是知道她的身份得罪不起,不过一盒子蜜饯,也不会为难她。 “我堂堂将军府的千金,进了这宫里,反倒是连口蜜饯都吃不上!”宋玉儿说着面上带怒。 “主子消消气,碧湖这就去。”碧湖道。 宋玉儿不耐烦的挥挥手,碧湖便拿着碗退下了。 行走在高高的宫闱红墙之中,碧湖心里暗自盘算,宋玉儿初初进宫,如今碧湖不过十二岁,那江朔北也才十七岁的半大少年罢了。 宋玉儿半年之后便会渐渐的失宠,然后花了两年时间,倚靠着宋家,成为玉妃,然后便发现,皇帝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她筹谋一番,便盯上了江朔北,几个月后,碧湖十五及笄,就此开始了这段缘分,而那时,江朔北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江朔北的经历碧湖知道不多,但她知道,江朔北是在两年后,突然异军突起,得了皇帝极大的信任,将整个后宫总管的差事交给他,然后没过几月,又将刑厂交给他,从此,江朔北成了整个大良后宫闻风丧胆的江厂公。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前边传来争吵声,碧湖一愣,耳听内容,便不动声色的半蹲下来,做了个行礼模样。 “好你个狗奴才,瘸腿儿就算了,滚到阴沟里头安生待着多好,非得走着大道上,阻了主子的路不说,还染了晦气!”说话的女子一身豆绿宫衣,眉目带怒。 “见着就碍眼,滚去边上!”那女子呵斥。 边上跪着的人身形瘦弱,一身灰色下等内侍衣裳,闻言急忙回话,嗓子沙哑的厉害,“都是奴才的不是,碍了主子的眼,奴才这就滚。” 说着就着跪着的姿势,艰难的挪动到墙角,俯身,头都磕到了地上。 坐在轿撵上的女子垂眸不看一眼那人,把玩着指甲上的蔻丹,“杏儿。” “主子。”那豆绿宫衣的女子急忙俯身诚惶诚恐。 “要你有什么用?就知道动嘴皮子,一个下等奴才,费什么口舌?” “是,是奴婢愚笨,娘娘恕罪。”杏儿急忙跪地。 “行了,那奴才没眼色,小小教训一下就是了,打二十大板。”抚了抚云鬓上的步摇,扣了扣轿撵,“回宫。” 杏儿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小太监,本想给他免去皮肉之苦,谁知道还是被娘娘发落了。摇了摇头,跟上了前面的轿撵走了。 等到轿撵过去了,碧湖才起身,那小太监已经被人拖下去了。 她轻撩袖袍,小臂内侧金芒微闪,那金箔发烫,看来,他还真是江朔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碧湖 提着裙角一阵小跑,头前便是满宫里闻之色变的刑厂,这里是专门处罚犯错的宫人们的去处。 多少宫人进了这门,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想起那女子说江朔北是个瘸腿,可碧湖记忆里,江朔北没有腿疾,就是一到阴雨天气,便疼得厉害,莫非,就是此次留下的病根? 她行到门边探看,刑厂的宫墙似乎都比别地儿的红,整个空间都泛着阴森恐怖,时不时便听见断断续续的哀嚎。 她左右瞧着,便看见了两人拖着江朔北直接按倒在了墙边的刑凳上,墙上的武器架子边上,正靠着四根沉黑儿臂粗的大棒。 “诶,兀那小丫头,哪个宫里的,敢到这儿来?!”那边跟着出来个身形高大的内侍,眼神吊着,约么三十来岁的模样,阴着嗓子。 碧湖目光懵懂,她如今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尽管傻气一些的好。 “我,我是来找那哥哥的”她小声道。 江福海看了看被按着不动弹的江朔北,一手捏着小茶壶灌了一口,一手背着身后,踏着步子,眯着眼看碧湖,“小丫头,这地儿,可不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娃娃来的,回去吧,二十大板子,死不了。” 碧湖看了看江朔北缩在阴影里看不清的脑袋,突然几步上前,将怀里的银子,连着刚刚取下的宋玉儿在将军府里赏的一个绞丝银镯子塞给了江福海。 “您是个大好人,求您了”她眼巴巴儿的,“哥哥本就受了伤,腿疼呢,别打的太重,还要做活的。” 江福海颠了颠,还算不少,有个七八两了,加上那镯子,竟也有十两银子,足够他们私底下开开方便门了。 咬着茶壶嘴,江福海将银子拢进袖子里,扬了扬下巴,“走吧走吧,咱得按规矩办事。” 见他收了银子,碧湖才算放下心,又看了一眼江朔北,转头踏出门走了。 买蜜饯的银子被她给出去了,碧湖转个头跑回了宫人房,此时大家都在自己主子跟前伺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屋里。 在小包裹里翻出一件棉衣,拆了内衬,取出一张小号银票,正是五两。 她拿了五两公家银子,自己身上几两银子也贴出去了,如今,得掏出私房钱补上。 碧湖一直很想做个良家人,别的小丫头都管不住自己,在将军府就成日里买些花儿衣服的好看物件,但她却不,主子的打赏,自己的月钱,都藏得严实,只盼着有朝一日攒够了卖身契的钱,求主子给个恩典。 只是这丫头还不知晓,进了宫里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还盼着赎身的梦呢。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宫女,就是她再忠心,往后除非宋玉儿万人之上,否则,怎么会将她这个知道那么多秘密的身边人放走呢。 想了想,又在棉衣内里掏出仅有的二两碎银,数了数剩下的钱,八张一两的银票,一张五两,还有一张二十两的。 做了宋玉儿几年身边人,这才当了一年的大丫头,竟也有几十两银子傍身了。 这丫头把自己那些得来的金银首饰除了面上的,都换了钱带着,还算聪明,没给那对父母寄去。 碧湖如今却是不吝惜钱财了,宋玉儿在深宫里头,哪会放她走啊。 拿着银子出门,她去了厨房换了蜜饯,回来路上人烟稀少的时候,摸了摸手臂,左右看看,一下撞在了假山上。 “格拉——”一声,对准了角度,一下便划了一片红,血珠密密的泛出来,应该骨折了。 蹙眉,碧湖抿唇忍了,这宫里奴才的命不值钱,病了伤了,谁会专门请太医给奴才看病,自己要是有些傍身银子还好,有钱什么不好说,要是个穷的,那就自己捱吧。 宋玉儿注定要进宫,满后宫都盯着呢,她身为她的丫头,不能太出挑,到时候人家不能拿宋玉儿怎么样,捏着她这个丫头打宋玉儿的脸,她才是惹祸上身。 刑厂那儿没人招惹,一个下等太监挨打,也没人在意,不过她要是贸然去了太医署买药可就不一样了。 抱着手快步跑回了秀华庭,碧湖将蜜饯盒子给宋玉儿端上来,宋玉儿捏了个吃了,这才眯眼笑起来,心情也放了晴,“还是有银子好,这宫里的奴才,全是贪财的,哪像伺候主子的啊。” 她小声抱怨,见碧湖捧着盒子的两手在抖,皱眉,“碧湖,你这是怎么了?今日老是办不好差事。” 碧湖低头,“主子恕罪,奴婢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疼得厉害。” “摔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宫里是个吃人的地儿,你我主仆,你要是行差踏错,还不是我这个主子担着?我就带了你一个,偏还不省心。”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娇嗔着抱怨。 “主子说的是,奴婢往后不会了。”她垂眸道。 “行了,别杵着了,放下吧,去太医署拿些伤药用用。”宋玉儿挥挥手。 碧湖行了礼退下了,“谢主子。” 去了太医署,言明是得了主子的话,她拿了药,那医官给她正了骨,还夸了她一通。 “小姑娘不错,竟是不哭不闹的,这正骨便是一般男儿都觉着疼痛难抑呢。往后小心些,最近别干什么重活,留了病根儿,是一辈子难受。” 碧湖摸了摸手臂,抿着小嘴,“这位大人,烦请大人多开些药,您看奴婢这伤势,留疤可就糟了。还有,奴婢活儿多,就怕真留病根,还是多开几副药吧。” 说着,她将一张银票放下,又独塞了二两银子过去。 医官和太医没法比,平日里那些奴才们带着银子来看病,可没有这么大方的。 其实这些药,在外边,二两银子都不到,可这是宫里,那就又有不同了。 碧湖拿着一大包药,满意的回了秀华庭。 给宋玉儿报备了一声,在小厨房熬好了药,这光景,大家都在主子身边忙呢。 她提着药出门了,好在宫女住的地方和内侍住的地方隔得不远,顺着金箔的指引,她在一处背光的房门前停下了。 金箔发烫,他在里面。 左右瞧瞧,她便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阴暗潮湿,寂静无声,似乎一个人都没有,还带着汗液的味道。 顿了顿,往前几步,这才看见一张单独隔离出来的床放在墙角,一只枯瘦苍白的手臂伸出来搭在床沿。 她走过去,轻轻揭开被子,江朔北满面潮红,眼眸紧闭,唇都干燥起皮了。 碰了碰他的脸,这是发热了,她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江公公?” 没有反应,无奈,她先撬开了他的嘴,一边拿手顺着他的喉咙,给他把药灌了下去。 在床底下找到了水盆帕子,打了水,给他好好的擦了擦,好歹驱驱热,又从怀里拿出药膏,给他抹到腿上,小心的推拿按揉了一番。 将带来的一包糕点放到他怀里,拿被子掩上,这才收拾一番离开了。 碧湖知道江朔北不会有事,不然往后那叱咤风云的江厂公又是怎么来的? 等到江朔北醒过来的时候,他歪了歪头,额上的帕子掉落在床头,他迷迷糊糊的捏在手中看了看。 勉强撑坐起来,那二十大板不过是皮外红肿,根本都没伤筋动骨,他心里却并不多感恩,他只听见那是个小姑娘,并没看对方模样,为的就是往后遇见不知道这份情,这宫里,真同情别人的,哪活得长久,说不得便是有所图,只是他一个落魄低等腌臜人,有什么好图的呢? 看着那份已经被焐热的糕点,江朔北咽了咽口水,他之前是舒妃娘娘小厨房一个烧火的小太监,前些日子,舒妃娘娘吃了小厨房的点心,结果连着闹了两天肚子。 虽说有惊无险,可是舒妃娘娘脸子却丢了,容色也憔悴不少,为此,娘娘大怒,将整个小厨房包括上点心的奴才,全都发落了一通,人人赏了三十棍子。 江朔北这条腿,就是这么断了的,他事后拿了好不容易攒的银子找到了医官给他正骨,只可惜后续就没跟上,这才有了之后落下病根这一说。 这几日,他都没吃饱过,病得厉害,今日又被纯妃娘娘下令打二十大板,此时一觉睡醒,是真的饥饿难耐。 估摸着同房的人要回来了,他顾不得许多,拿起糕点塞进了嘴里,微一侧头,见床边放着一张凳子,上面放了茶壶水杯。 顿了顿,江朔北捏着糕点,心里还是难免起了些涟漪。 等到吃完糕点喝完茶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没有平时那样疼了,伸手一摸,竟是被人上了药。 江朔北神色复杂,欠了别人一分,就怕往后,要还的就不止这点情了。 “诶,小江子,你醒了啊?”同房的另外三人回来了。 “我怎么闻到这屋里有股子香味啊?”一人抽了抽鼻子,走到床前脱了鞋。 “去去去,什么狗鼻子,”另一人一脸嫌弃,“明明是药味,不过这药味倒有点像玫瑰糕呢。” 江朔北将糕点纸捏在手心,垂着脑袋不说话。 年纪最大的过来提了茶壶,脸上笑嘻嘻,“嘿嘿,说不得,是人家小江子的小相好呢~这小子嫩葱似的,虽然不中用,可是面皮儿好呀,这宫里的姐姐们寂寞了,拿他解些苦也是可以的,哈哈哈” 私下里,他们也这般自嘲调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碧湖 江朔北抿着唇,任由三人嘻嘻哈哈的笑,等人安静下来,他才开口, “三位哥哥别笑话,我这是那会儿头疼发热受不住,找了冷水擦擦,又跟一位姐姐换了糕点吃了。用了些劣等的伤药。” 三人也不多问,谁还没个压箱底银子呢。 江朔北起身,一瘸一拐的去洗漱了回来,三人已经睡下了,他摸到自己那小床前,又躺了回去。 背后一个硬物咯人,他伸手摸了摸,带着温热的印花圆口瓷盒,隐约有着药膏的气味,他握紧了盒子,微微抿紧了唇。 睁开眼睡不着,隐约想起,下午轻柔的衣袖拂过脸颊,丝丝缕缕的香气,甚至有些奶气。 有人小心的给他擦了手心腋窝,然后上药,推拿按摩,那样温柔的手法,细致的照顾,是个姑娘吧 第二日,照常如此,碧湖指使着前日的那小丫头,帮着将宋玉儿伺候好了,跟着去了前殿。 “碧湖,这丫头毛毛躁躁的,万一出了差错如何是好?”宋玉儿脸色不耐。 “小姐,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到时候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她安静候着就是。碧湖也想陪小姐去,可是碧湖这样子,这不是给小姐丢脸嘛?”碧湖轻声慢语的。 宋玉儿看了看碧湖吊着手的模样,也觉得难看,还是点了头,对那诚惶诚恐的丫头扬了扬下巴。 “你叫什么名儿?” “回主子的话,奴婢多金。”那小丫头怯生生的。 “噗,”宋玉儿一下笑出声,“这什么名儿,俗不可耐。” 小丫头红着脸不敢多话,“这样吧,往后也算是跟着我了,你随碧湖,叫碧玉吧。” “碧玉谢主子赐名。”小丫头急忙跟着磕了个头。 点点头,“那今日你便随我去,可得记着,大方些,顺顺利利的。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有你好受的!”宋玉儿敲打道。 “是,碧玉不敢。”小丫头喜形于色,宋玉儿是铁定的贵人,他们这种丫头,要是能够跟了这么个主子,往后可比现在在这地方过活好的太多,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样不上几个档次?以后也不必什么人都能给脸色瞧了。 等送走了宋玉儿,碧湖又去熬了药,顺带着做了粥菜,这才提着食盒出门。 碧湖侧耳倾听,没有动静,估摸着又在睡。 她轻轻推门进来,带上门往里走。 走近却是一呆,床榻上叠的整齐,人却是没了影子,她上前几步,正要放下食盒就走。 “你有什么目的?”少年声音沙哑,难得不是内侍们一贯尖利的嗓音。 碧湖一下回过身来,他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见了她稚嫩的模样也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小丫头。 “你现在老站起来不好,还是躺着吧。”她看了看他的腿,忍不住的道。 江朔北面无表情,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坐下,拿眼沉沉的看着她,“你是谁?” 碧湖上前在小方桌上打开食盒,拿出放了肉糜的粥,并两个清淡小菜,那小菜上还放着一个馒头。 将筷子递给他,“先吃饭吧,吃完了就喝药,你的腿也要上药。” 见他不接,“我唤作碧湖,是威武将军宋将军的嫡女宋玉儿的贴身侍女,你刚刚问我有何目的,”她轻轻一笑,侧了侧首,耳垂莹白,一颗红痣点缀其上。 江朔北微微一愣,她接着道:“我没什么目的,不过是那日见你被打,我想着,你看着就是这样虚弱了,那板子那么厉害,再打不是打死了嘛?这才想要救你的。再加上,你瞧,我也断了手,有多余的药,也分给你一碗吧。” 江朔北收回目光,接过了筷子开始吃,碧湖又道:“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你们宫里人都是这样,便是想要帮个忙罢了,偏偏爱多想。” “我在将军府做小姐的丫头的时候,平日里出门给小姐买些吃食,见着乞丐也会给几个馒头呢,顺手的事,虽说为此搭了几个银子,可银子有性命重要么?” 他呼噜呼噜的就着一碗粥吃完馒头,将小菜也吃了干净,一抹嘴,端起药碗灌了下去。 碧湖看不过,将手上的娟帕递过去,江朔北阴沉沉的看着她。 碧湖并不惧怕,又抬了抬下巴,支着手不肯收回来,往他跟前送了送。 江朔北看了看,帕子很干净,绣着简单的三两朵小花,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的。 他拿过来擦了擦嘴,捏在手里,又道:“你不必说的这么好听,若是真是顺手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搭上那么多银子,还特意找了药膏,亲自为我擦身上药,按压捏腿,今日又来送吃的。哼,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刚刚进宫不久的,我虽信你真的没有恶念,可你必定有所图谋!” “或者说,你背后那人是谁?对方想让我做什么?” 碧湖眼眸的确赤诚,没有算计的意思,但如他所说,这绝不可能真的毫无目的。 才十七岁的少年,碧湖想,他还真不愧是未来的江厂公。 “你笑什么?” 闻听江朔北冷声问道,碧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自觉的笑出来了。 “随你怎么想吧,就当你是个好看的大哥哥,我舍不得你死呗。至于你住这,之前我就见过你了,那时候刚跟着小姐进宫,你来来去去的,好几次见你进这屋,我就觉得你这人好看。他们都说宦官都是面目可憎,心思狠毒的,可你我看不像。” 她一边说着,手脚麻利的收拾着碗筷,将食盒盖上,走到他面前伸手,“快些给我药膏,我给你上药完了再按按,别看我小,我经常给我家小姐按,手法算老练的。” 江朔北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没脸没皮起来,再看这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罢了,心思还纯稚,就算背后有人,她应当也是了解不多的,为难她为免没有意思。 他的确是个小太监,可是这满宫里,下等人能做的多了,能抵罪的也多,收买一个,当个暗线,也是十分常见,或许,她是为她家那小姐来的? “你快些啊,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要是被人瞧见了,又要多生好多是非,我家小姐可不许我闹出事来,若是知道我管了你的闲事,必定十分恼怒。” 江朔北听她言语,见她神色也未撒谎,便就疑惑了,难道真是遇见个傻子?甚也不图? 她径直上前,拿了搁在床头的药膏,剜了一块,撩起他的裤腿,江朔北急忙后退。 她猝不及防,他沧然无措,手脚并用的往后划拉,脸上顿时显出恼怒,双眼也明亮起来,抿紧了唇,这时候到算是看出一点少年人的模样来了。 “你”他想说什么,可看着这小丫头一脸无辜,又想着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当真是不懂的,他伸手按住了裤腿。 “小丫头,你是个姑娘,往后,不要这样接近男儿。”说完,他恍然又想到,或许对方根本没把他这个太监当男人,顿时,脸色再次发黑起来。 碧湖见这人说完话,那脸色又阴沉下来,点点头,又将指头伸出来,“那我已经这样了,便这一回给你按了。如何?” 江朔北蹙眉还在犹豫,碧湖仗着年纪小,干脆蹲下身不管不顾起来,坐在小凳上,捞起他的腿小心的给他上药。 尽管心里认定了这小丫头背后有人,江朔北还是没出息的心软下来,他是罪臣分支远亲,当年一场弹劾,贪污案牵连甚广,四品官江大人被推出来做了罪魁祸首替罪羊,满门抄斩。 这时代讲究连坐,江家全族被投入大牢,所有人都被打上了奴籍,男的卖了做苦力,女子么,去哪儿自然是不必多说,当年江朔北还是个十岁孩子,被自家父母对外说急症没了,然后连夜送走。 可惜江朔北运气不济,坐的那船半途翻了,他被人救起来,却是什么也没了。 在外乞讨逃难了一年,一个老乞丐见他长得好,好吃好喝的哄了些日子,江朔北便信了他,得,就这么的,被这老乞丐四两银子贱卖,给卖到了人伢子手里。 江朔北倔,和人伢子作对,得罪了人。这不,辗转着,就给他卖到了宫里,成了小太监。 他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头,这几年,从十岁开始到如今,那真是苦水里泡大的,人情冷暖,见得太多。 他一眼看出这丫头对他算是真的没什么贪图,只是就是这样,他才更加不敢让她接近,他不愿意,再被骗了。 只是时隔多年的真心相待,对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有吸引力了。 碧湖给他好生按了一会,江朔北便不让她动了,阴沉着脸,“你也是个独臂,还是省点儿力气吧,到时候办砸了差事,刑厂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碧湖一下笑的眉眼弯弯,“谢谢哥哥,对了,你叫什么啊?”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江子。”江朔北垂眸,冷声道。 他如今成了阉人,辜负了爹娘的期待,断了江家的血脉,丢尽了家族的脸面,他是江家的罪人,一个下等阉人,有什么资格,再叫曾经的名字呢。 “那江哥哥,我走了”碧湖见他又情绪不好,决定还是先走,这人不是能够同情的,他不需要。 见碧湖提着食盒走了几步,江朔北忍不住喊道:“等等” 她回过头来,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疑惑。 “银子我会还给你的,包括这些药,你的帮忙,我不会欠你的。”江朔北严肃的说完。 碧湖也很干脆的点头,“你愿意还就最好了,那些银子我也攒了好久呢。”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江朔北一噎,眼睁睁看着她开了门缝,探头探脑一番然后小心的出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碧湖 不过好景不长,宋玉儿在殿选中被留了牌子,封了玉贵人,很快就要搬到玉蝶轩了。 到时候,她也不能这么方便的来看他了,江朔北呼噜完了盘碗,最后一块馒头沾干净了碟子里的酱汁,被他塞进了嘴里,这才满足的打了个嗝。 不过见碧湖看着他,顿时再次沉下脸,一副高冷样子。 “做什么看着我?你这眼睛不要乱看,小心被人挖去泡酒。”他说的恐怖。 碧湖知道他是变相教她宫中生存之道,只是心里暗道,真没想到,江厂公竟然是个如此别扭的人,想想以后,他那时已经位高权重,待她便温柔呵护,同时也城府深沉,半点不叫人看透,不像如今,还算有些人气儿。 碧湖的手这些日子下来已经除了带子,只要不干重活,是不碍事的。 她坐到床沿给他按压,江朔北瞟了一眼,移开眼光当默认了。 “我家小姐成了贵人,往后就是娘娘了,明日圣旨正式下来,便要搬去别的地方,所以,明儿起,我就不来了,你自己要记得多按按。也该走动了,我给你做了个套子,你记得带上,多注意些,别落下病根儿。等到安顿好了,我再找机会来瞧你,那时候,我就是娘娘的大宫女,你放心,有我罩着你,你不必受那些小太监的气了。” 她是知道江朔北被同屋的人嫌弃欺负,平时倒还好,只是见他势单力薄,老爱抢他的东西,还爱拿他长得好来取笑。 “”他沉默了会儿,“那倒是好事,只是你既然往后是大宫女了,那还是别往这边走了,这里都是下等宫人住的地方,往后,你就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再和我走在一块,被有心人瞧见了,我一个小内侍,恐怕周旋不得。” 碧湖手一顿,突然眼热了热,她急忙忍住,恍然想起曾经,这个人永远如此,说话不中听的很,总一副只想着自己的模样,其实,她如今才明白,他这话里,总是为着她想的。 “我省得的,反正都在宫里,总能遇着。”她又眉开眼笑道。 江朔北点点头,又不死心,“你那背后,是不是你家那个小姐?或者,是将军府?”他声音压得很低。 碧湖起身,收拾了东西,小脸拉着,江朔北没想到她还耍脾气了,有些傻的看着她。 “你这么个小丫头,竟然还有这脾气?”丫鬟不都把脾气磨没了不是? 碧湖挽着食盒,冷着小脸,“你这疑心鬼,我背后是谁,总归不是他们叫我对你好的。你要真不放心,想还情,便记到我这,总有你还的时候。” “怎么,你这小丫头,连哥哥都不叫了?”江朔北见她沉着神色,反倒是高兴起来。 碧湖冷哼一声,转头便出门了。 江朔北见她走了,心里嘀咕,“小丫头片子。” 不过片刻,他又冷下脸来,这一室寂静潮湿,空荡荡的,她色彩鲜艳,这一走,世界再次灰白了。 碧湖随着宋玉儿搬去了玉蝶轩,宋玉儿喜气洋洋的,对着铜镜左照又照,今日她乔迁新喜,今晚说不得皇上就会让她侍寝,她一定要光彩照人的踏出门。 “碧湖,把这金簪去了,看着俗气,给本宫那个血玉的,还有那珊瑚珠串,都要红的。”她笑眯了眼。 碧湖顺从的应着她的吩咐,将金簪拆下来,碧玉接过去,小嘴讨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总算是如愿以偿,往后啊,步步高升!” 宋玉儿听的喜欢,嗔她一眼,“往后在外边可别这样说,惹事本宫可保不住你。” “奴婢省得,娘娘美若天仙,奴婢说的是实话哩。”碧玉讨乖道。 宋玉儿抿唇压不住欢喜,挥挥小手,“这些日子你们跟着本宫也尽了不少心力,碧玉,这金簪就赏你了,碧湖,那根白玉步摇你拿着吧。” “谢娘娘赏。”两人异口同声做了个礼。 “嗯,往后咱们主仆几个才是一体的,只要你们忠心,不给本宫惹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 “是。” 宋玉儿拿手抚了抚云鬓,满意的笑了。 等宋玉儿大张旗鼓的坐着轿子出门了,径直往玉蝶轩去,碧湖和碧玉跟着两边,垂着头赶路。 前面过来一队内侍,见了轿子,齐刷刷的跪地无言,等待宋玉儿过去。 宋玉儿撩起轿帘,见了这一幕,只觉得没有比这一刻更舒心的了,这种极强大的满足感,带来的还有更深的渴望。 江朔北安安静静的待在小太监的队列,垂着头不声不响,直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鹅黄的裙角微动,伴着露出来的那一点粉色鞋尖,熟悉的香气,是那丫头。 碧湖安静的从他身边走过,江朔北腿疾没有好全,身子一斜,一手眼疾手快的按着地面,正好打在她的裙角,一下按住了她的脚。 真是个小丫头,脚这么小,还没张开呢。那一刻,江朔北还有心情乱嘀咕。 碧湖一顿,江朔北已经十分迅速的调整好了,所有人都垂头看着地面,她报复性的提腿,假装无意的踢到了他撑着地的手臂。不轻不重的一下,江朔北也不知怎么了,脑袋垂的极低,却是一下笑了出来。 只是无声无息,没人知道,这位未来阴险狠辣的江厂公,在这一刻,难得露出唯一一次少年人的纯真笑容,为了那姑娘的一踢脚。 人走远了,江朔北站起身,跟随着队列一直向前,没有回头。 碧湖在玉蝶轩待了整三个月,成日里就是待在宋玉儿身边,有机会单独离开也是去小厨房,宋玉儿很少吩咐她外出做什么。 碧湖知道,宋玉儿是个聪明女子,她刚进宫有了位份,皇上还常常召她侍寝,这时候,宋玉儿是真的低调的很。 只这日,宋玉儿带着碧湖碧玉去请安,刚进了凤仪宫,就见纯妃娘娘腰间的一颗宝珠滚落,一直滚到了宋玉儿不远处,才晃动着停了下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纯妃娘娘,舒妃娘娘,端妃娘娘,景嫔娘娘。” 一时间,诸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杵着做什么呢?给本宫捡回来。”纯妃娘娘眉目轻挑,悠然道。 她没说名儿,只那眼神却是看着宋玉儿的,想让谁去捡一目了然。 宋玉儿拢在袖中的双手捏紧了,维持着微笑,睫羽忍不住的颤。 满室的人跟着看笑话,宋玉儿最近受宠,受这点为难算个什么。 碧玉脑袋压的低低的,这时候她一个实打实十来岁丫头当然是慌了,早听闻纯妃娘娘娘家显赫,祖上三代都是清流朝臣,根基稳固,纯妃父亲身为当今圣上的太傅,是绝对的皇党,陛下对他信任的很,和纯妃更是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意在,这也是纯妃盛宠不衰的缘由。 碧湖垂着脑袋,不动声色的躬身应是,“奴婢遵命。” 这么一句出来,竟是将这事应下了,她回完话,上前一步,蹲身将宝珠捡起,就着半跪的姿势,将宝珠献给了纯妃,“娘娘。” 宋玉儿松了口气,暗道还是碧湖懂事,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其他人顿时兴趣缺缺,纯妃眉目微微眯起,面上不见怒色,只是似笑非笑,“真是个好奴才~” 看了看那晶莹润洁的宝珠,忽的一抬腿,一脚踢在碧湖手上,那宝珠便又落了地。 “都掉地了,脏了。”她冷道,“把脏东西献给本宫,其心可诛!” 宋玉儿蹙眉,这纯妃这般行事,碧湖身为她的大丫头,可不就是打她宋玉儿的脸? 又看了眼已经忍不住怒色的宋玉儿,纯妃笑了笑,到底是个刚入宫的丫头,年岁小得了陛下的喜欢,看这沉不住气的模样,再聪明,也没那脾气,不足为虑。 “不过你是玉贵人的丫头,再怎么不上台面,本宫也不能越了她这主子去,可你的确犯到了本宫头上,”意味不明的柔柔一笑,“这样吧,不给个教训,人家还说本宫是个没威严的,便带去刑厂,赏三十棍子就成了。” 什么?! 宋玉儿和着碧玉皆是震惊,碧湖不过十来岁的丫头,三十棍子下去,这不是要了人命? 宋玉儿没想到纯妃不过这么一抬手,便几乎瞬间废掉她的一只臂膀! “纯妃娘娘,臣妾这丫头年纪小,进宫时日短,不怎么懂规矩——” “既是你这主子都知道,”纯妃打断了她,“不懂规矩?宫里头,哪儿容得下这样没规矩的,也就是你玉贵人厉害,敢要个没规矩的奴才,也罢,看你这主子没个样,纵容奴才没个底线,本宫今日真得管管了!这三十棍子,便是代为管教了。” 说完,纯妃掩唇一笑,眉目傲然,神色却温柔可人。 宋玉儿浑身发冷,她没想到,之前一直平静无波,如今不过是第一日的教训,便叫她慌了手脚。 碧湖被人无声的拖走,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大喊大叫的求饶,反而淡淡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此话一出,倒是让诸人微微侧目了一瞬。 她一路平静走到刑厂,那两人是要亲眼看她被打完了才会回去交差的,今日无论如何,这三十棍子,是逃不掉的。 不过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朔北,时隔三月,他比之前壮硕了些,看着更康健,不过也黑了些,行走自如,看着应当大好了。 碧湖安静的趴在刑凳上,听那两人吩咐纯妃的命令。 江朔北在檐下站了许久,听完了话语,又去看碧湖,她低着头,谁也没瞧。 恍惚间,他想,或许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这个场景,趴在那,别人都瞧不见神情。 “我来。” 除了碧湖,在场的都看向了突然出声的江朔北,他面不改色的走过来,接过了棍子,“奴才来动手吧,为纯妃娘娘做事,是咱们的福分。” 见他说完就举棍便打,大家便自然忽略了他刚刚那个我字。 “一。”他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碧湖 那两人蹲下身看着,见碧湖死死咬着唇,都咬出血了,满脸灰白,青筋都爆出来了,汗珠子大颗大颗的滚,暗暗点头,看来是真下了手的。 “三十!”江朔北打完了,放下了棍子,也跟着喘了口气,抬手擦了擦汗,笑道:“两位公公,您看还成?” 碧湖下身一片鲜红渗出来,两人点头,挥手,“成了,给人扔回玉蝶轩吧。” 说着便大摇大摆的走了,江朔北面无表情,连眼珠子都是冻结了不辨喜怒。 “啪”木棍摔在地上,一众人都定在了当场,看得出来江朔北生气了。 江朔北现在可不比从前,他如今认了江福海做干爹,而且这小子很有一套,哄得江福海眉开眼笑,对他跟真儿子似的。江福海是这刑厂的司刑总管,想给他当儿子的多了去了,可这么多年,就是江朔北在一个月前入了他的法眼,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什么法子。 由此,江朔北被调到了皇帝跟前当个守门太监,这活儿轻省,两个时辰一换班,一天就没什么事儿了,江朔北也不乱跑去找乐子,更不欺负下边人,一完事就回刑厂来待着,别人唯恐不及的地儿,他倒好,跟自家后花园似的。 不过江朔北对人算不错的,下边人有时候都给行个方便,加上他是江福海的干儿子,所以一干人也算服气他。 江朔北转身,小心的将她捞起来,身子的挣动让碧湖眉目蹙起,“疼”她小声的念。 连说疼都是静无声息的,不哭不闹,江朔北本来觉得自己心硬如铁,绝不会有半点儿的动摇的。 不知道是她的这点和他如出一辙的倔脾性,还是惦记她那点恩情,亦或是其他。总之,一点儿针扎似的疼痛就这么慢慢的扩散。 江朔北在刑厂有自己的房间,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互相看了看,全都低头当啥也没看见。 江朔北动手有分寸,这种就是看着惨,其实伤的全是皮肉,没动骨头,上了好药养几天就行,碧湖年纪小,恢复的更快。 他将人放在自己床上,打了水,准备给她清洗伤口,先是给她擦了额头的汗,拿了块干帕给她,“咬着,等会上药疼。” 说完就要去扒拉小姑娘的裤子,碧湖惨白着脸,死死的拉着裤头,鼓着大眼睛水汪汪的,“你干嘛” 自以为很有气势,江朔北听着她这蚊子叫,没当回事,伸手就给人一下扯掉了。 “你这血肉粘连,这时候不脱掉,到时候干了连在一块再脱,能掉你一层肉,疼死你!”他冷着脸。 碧湖小脸皱成了一团,又是疼的又是羞的,“你,你前些日子还说,姑娘家不要接近男儿呢!这时候你就这样对我,呜呜,骗子” 他万没想到这倔脾气丫头这时候反而娇气上了,平日里她沉着淡定,看着聪明的很,不像个虚岁十三的丫头,到让他忘了这一茬。 好歹是个十多岁的黄花闺女,要是普通人家,这年纪都得在说亲了,他的确不太地道? “黄毛丫头!我,又不算男人。”他顿了顿,冷声说完。 拿着帕子面无表情的给她洗伤口,其实屁股上的伤势反而轻,最重的是大腿上,都肿的老高,皮开肉绽的。 碧湖一噎,听他话语不含情绪,反而觉得这人心里悲凉,想起曾经,江厂公最痛恨旁人说阉党阉人,逮着一个是必要想办法弄死的,他是个很记仇的,那时候宫里人人都乖的跟鹌鹑似的,江厂公阴险狠辣的形象,包括碧湖,都是这样看的。 他即便神色冷清的吓人,可是手下却温柔,不过即便如此,碧湖还是疼的面色扭曲,在外边她死倔,可江朔北面前,她反而就是想哭。 “疼”她又喊了一声,哽咽着嗓子,轻轻地,跟撒娇似的。 江朔北看她满眼的泪花花,床单都被小手揪成团了,冷嘲道:“这就疼了?等会上药,有的疼呢。往后几日养伤,不仅疼,还痒!” 他这人,当着主子们面倒是张口就来,能屈能伸的很,这私下里,全是冷嘲热讽,没一句好话。 “上药了,忍着。”他拿出了药瓶。 碧湖条件反射的一抖,身子都僵了。 拿白布沾了药膏抹上去,先是清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热辣辣的刺痛,眼泪一下迸出来了,“呜” 她呜咽一声,又忍住了,紧闭着眼,泪水渗进了枕头里。 轻轻柔柔的风吹过,缓解了不少刺痛,碧湖抽了抽鼻子,小心的回过头看,眼睛一下睁大了。 江朔北俯下身,小心的给她吹着,侧脸柔和的不像他,眼神淡然沉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侧过头来,正好和碧湖朦朦胧胧的眼睛对上。 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做了什么,他顿时脸色又阴沉下来,坐回床边的凳子上,他腰背笔直,两手放在膝盖上,一脸严肃。 “你太吵了。”他道,像在解释。 碧湖看了他半晌,无视他说的话,趴在手臂上抹了抹眼泪,小声道:“你再吹吹。” 江朔北不动声色,转头在盆里洗手,口中念叨:“等药干了就回去吧,我派人把你抬回去,药你带走找小宫女给你涂。这回,就算还了你上次帮我的恩情了,咱们两不相欠了。” “你再吹吹呗,疼死了”她又喊了一句。 江朔北把帕子往水盆里一扔,细长双眸便瞪过来,唇抿的很薄,看着格外冷厉吓人。 “刚还不让碰呢,那会儿害羞,这会儿不害臊?” “不吹算了。”她一下偏过头,埋在枕头里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碧湖便觉得伤处有柔柔的风吹过来,本来还是有些痛的,但她一抿嘴,觉得怎么都不痛了。 等到药膏干了,药效也渐渐发挥,只要不碰到伤口,基本是不痛了,江朔北才退开,沉着脸道:“往后这深宫里,你就是我妹妹了,主子面前保不了你,就自己放聪明点。办差或是受罚的时候,跟那些人说,你是我的人,他们必定不敢为难你了。” 碧湖不动,江朔北又道:“今日的事你放心,没人敢说出去。” 她小脑袋动了动,偏过头来看他,眸光定定的,突然笑开,“哥哥,那你就说说,你叫什么名?” 江朔北受不得她这眼神,去了外屋,早先吩咐人拿来的宫女衣服整齐的放在那。 他把衣服拿进屋放在她床头,见她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他,遂皱眉,“江朔北。” “行了,你把衣服换了,我找人送你回去。”他说完就出去了。 碧湖动了动,死抿着唇撑起身,两腿战战,冷汗霎时又下来了,她深呼了口气。 纯妃这时候是得意,可宋玉儿半年后渐渐失宠的同时,脑子可比从前好使的厉害,她发现自己宫里有纯妃的人的时候,为了当上玉妃,就是使了招连环计,陷害了景嫔当众失仪。 曾经为了碧湖,宋玉儿可是和景嫔对上过的,俩人一直有过节,景嫔便一口咬定是宋玉儿下的手,皇帝气怒便罚了宋玉儿禁闭。 可谁知随后便爆出证据,景嫔身边人竟然被抓出来,你道如何,这竟然是纯妃的人! 纯妃一开始就在宋玉儿身边安插了人,知道宋玉儿要对付景嫔,所以还暗中加了把火,便喜滋滋的看两个女人斗,结果反而中了计了。 紧接着宋玉儿身边人也被抓出来,还是纯妃的人,证明这事就是纯妃干的,这下,皇帝下令彻查,才翻出诸多陈年旧账,顿时如同雪莲一样高洁的纯妃变了味儿,直接被降为嫔,景嫔一心只想着对付宋玉儿,一开始胡乱攀咬人,更是让气头上的皇帝直接给降为了贵人。 而宋玉儿刚刚进宫不久,还真是蛮干净的,加之这回受了委屈,她更是宋将军的女儿,为了彰显圣明公正,便直接让她觐了妃位。 只可惜,就算如此,皇帝见她就想到那一堆糟心事,宋玉儿自己呢,也不知不觉的和宫里那些女子一样了,这帝王就失了新意了,再不来了。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碧湖坚持将那条血裤套在外边,她不想给他找麻烦,又出了一身汗,碧湖松了口气。 “可以进来了。”她喊。 江朔北进屋,见她虚弱的模样,又看见那条裤子,眸光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将药膏塞给她,便将她半扶半抱起来,来到外间,让她趴在架子上。 “你们将我妹妹送回去,不要颠簸,敲打敲打那边的丫头,有点眼色。” 碧湖皱了眉,那两人应了是就抬起她要走,她急忙伸手攥住他的衣裳,眼光不赞同。 江朔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这样表态,别人看到的可不是一个奴才,而是宋玉儿这身后,竟然能跟刑厂搭上关系,这样一来,还间接得罪了纯妃,江朔北如今还不是以后的厂公呢,他只是江福海的干儿子,他这样随便站队,江福海知道,不得扒了他的皮? “你”她想要说些什么。 “不必多想,没事的。”江朔北止住了她。 宋玉儿如今刚进宫,美貌不说身后还有宋家,看这些日子皇上的态度,她还能得宠些日子,不过也就是月了,估摸着皇帝的热情就要下降了。 但即便如此,江福海却不会因这事如何的,宋玉儿不是扶不起来的那种,正受宠的,大家心里也不会觉得如何,这些人心里的想法不外乎,受宠的被奴才们巴结,这不是奴才秧子们的正常表现嘛? 刑厂是隶属皇帝的,只要不是江福海自己亲自表现什么,江朔北这种小打小闹,并不算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碧湖 宋玉儿知道这事,晓得江朔北那点地位之后,便态度大变,几次暗示碧湖可以常去和江朔北联络感情。 她自然觉得是江朔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不知江朔北这时候还真是存着一份当兄长的心。但不管是为了什么,自从在纯妃身上受了气,被打了脸面之后,宋玉儿较之以往,便变了许多。 碧湖却并不想让宋玉儿和江朔北真的扯上利益关系,这些日子,她干脆安心养伤,压根没出过门。 她那条帕子给了江朔北,今日闲得发慌,便拿了筐子,小心的坐在软凳上,裁剪了一块布料,手脚麻利的绣了起来。 很快做好了一条帕子,她想着这天气快要凉了,江朔北给皇上守门,那外边寒风里站着,他腿疾估摸着还没长全好呢,给冻着骨头了,岂不是白费了她前些日子的心思。 便又挑挑拣拣的,要做一对护膝。 “碧湖姑娘!”有人小声的喊她。 碧湖抬头,她坐在玉蝶轩的院子里,宋玉儿正在午憩,她算是给她守门。 深秋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太监不过看着才十岁出头的样子,碧湖抿唇笑,起身慢慢走过去。 “怎的,你有事?”她也小声问。 小太监挠了挠头,将手上提着的盒子塞给她,“碧湖姑娘,这是江公公让小的给您的,说是让您一定得用了,否则便要您好看。” 碧湖一瘪嘴,瞧瞧,给人送东西还说这种话,就这,也得是她善解人意,晓得他好,不然他就招恨去吧! 接过了盒子,碧湖顿了顿,眼神含蓄,“那他,最近如何?” 小太监眼神一下亮了,看得出来是真的挺喜欢江朔北的,“咱们江公公可厉害了,最近听说他还得了皇上的夸奖呢,皇上赏了他一颗辽化丸,乖乖,这可是番邦进贡的好药,贵人们才有资格用的呢!” 碧湖揉了揉他的脑袋,“现在咱们江公公也能用了不是。”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两颗银瓜子,拿了一包宋玉儿赏的点心递给了小太监,“这给你,拿去吃。” 小太监是个底层宫人,这样的糕点他很少吃到,又是个孩子,顿时克制不住的咽起了口水,接过糕点,笑呵呵的,“谢谢碧湖姐姐。” “不过银子我不能要,您是江公公的妹子,咱可不能收你的钱。” 说完,他抱着糕点跑远了,碧湖诶了一声,见人没了影儿,也便慢慢走回来坐着了。 她看着手上的盒子,普普通通的模样,四四方方的,也不知是个什么。 打开一看,是一颗褐色丸子,她愣了愣,捏起来看,鼻尖嗅到一阵清香,想到什么,她一下握紧了手心,辽化丸? 这人真是,碧湖忍不住唇角飞翘起来,眼眸神采飞扬的,看左右无人,又拿起盒底的字条。 “此物有益伤势恢复,见之即服,勿要拖沓。” 含笑将字条放进了盒子,是他的字,江朔北是个很喜欢学习的人,即便在宫里做奴才,他也时刻找机会学习,不过就是一直没有机会练字,这字丑的很。 碧湖也认字会写,不同的是,碧湖以往捡了宋玉儿的废的纸张练习,那字写的却是不错的。 刑厂分为司刑总管和司审总管,上头又有一个大总管,就是刑厂厂公。 后来江朔北做了厂公,下苦心练字,这才有一笔好字的。这世上,知道江朔北这丑字的,如今,想来也只有她了。 只是这药太过贵重,说不得往后有大用的,碧湖想了想,还是将之小心的藏了起来。 时间渐渐推移,江朔北并没有时常派人来找她,碧湖也气定神闲,宋玉儿见这番情境,想那些奴才也是见她如今渐渐不得皇上欢心了,所以便变了脸面了吧,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气闷。 碧湖那护膝都做好了一段时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只这日,宋玉儿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皇上,暗自垂泪了两天,决心要将皇上的心再次拢过来。 “碧湖,你去司膳房,要些银耳莲子霜糖来,本宫要亲自给皇上下厨。”宋玉儿看着镜子里的美人,这些日子脸色都憔悴不少。 “是。”碧湖应了声,将手头的事交给碧玉,这边回了房间,拿了做好的护膝并多赶制的暖手,准备顺道给江朔北送去。 如今已经是初冬了,京城早就冻起来了,碧湖本打算先办了差事,回头再绕远去刑厂一趟呢。 谁知就在司膳房门口遇见了江朔北,彼时他正挽着袖子在和面,看的碧湖目瞪口呆。 江朔北倒是平静,让她上一边等着,他手脚麻利的做好面条下锅,这才擦着手走向碧湖。 “来这做什么?”他面色冷清。 “贵人要些银耳莲子,我便来取。”碧湖见他便忍不住笑,目光亮晶晶的,江朔北无端的便颇有些不快。 “收起那双眼睛,太亮了,容易招事。” 碧湖取出自己做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我做的护膝,顺带做了双暖手。还有” 她顿了顿,“我这眼神又不看旁人,只是看你啊。” 江朔北大方拿了东西,闻言一顿,眼眸抬起来,有些莫名,要是正常人,便定是想歪了,不过江朔北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只是觉得这小丫头胆子肥。 “你休得和我抬杠,我说的话,你多听着就是。”他直接道,眼见着脸色又阴沉下去,“还有,我是个这样的人,你也不要觉得就没有顾忌,姑娘家最重要的是言行,旁人看错了你岂不是很不好?” 碧湖不高兴,一下越过他,顺带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径直进了司膳房,“刘公公,我家贵人想要些银耳莲子并霜糖,吩咐奴婢来的,劳烦了。” 江朔北见她又耍起脾气来,面上没表示,心内却是无奈,见她拿了东西就要走,急忙开口:“等着。” 碧湖抱着盒子,瞧他一眼,乖乖等着了。 江朔北捞了面条,放了一大勺专门炒制的肉酱,想了想,又捞了两个鸡蛋,端着放在了边角的小桌上,回身见她没动,眉头攒的死紧, “还不过来。” 碧湖唇角要笑不笑的,蹬蹬蹬的过来了,自觉的很,坐在了面碗那边,抬手,“食箸呢?” 江朔北拿了筷子和勺子,给她放在手上。飞了一眼站着的人,碧湖捞了捞面,“这么多,我可吃不完,你当猪养呢?” 江朔北皱眉,这丫头太自来熟了。 “这么点怎么吃不完,你都十三了,还这般瘦小,吃!” 碧湖嘟嘟嘴,乖乖吃起面来,熟悉的味道,她一下顿住手上的动作,忍了忍眼眶的红,“哥哥,你做的面这么好吃啊?” 她又吃一口,舔了舔嘴唇,江朔北坐到她旁边,冷着脸道:“不然陛下也不会专想着这口了。” “咳咳”碧湖咽下面条,“什c什么?我吃了”她放低了声音,“吃了陛下的面?” 江朔北眼神闪过了一点笑意,见她咳得厉害,点了点勺子,“喝点汤。” “不然我一个守门太监,怎么得了陛下的赏?前些日子陛下身体不适,胃口不振,火气大,同当差的好几个都被打的厉害,拖下去养着。没人敢给陛下送膳食,大太监就贬了我去,我做了道酸辣汤端了上去,陛下喝了觉得好,这才有了些胃口。这些日子,陛下的吃食一直是我做的。” 碧湖捞了面吃,小声道:“陛下真奇怪,这么多山珍海味呢,酸辣汤比这好?” 江朔北翘起唇角,摇了摇头,“陛下这不过是小毛病,连药都不必吃。只是那些太医能怎么办?说陛下没病,那不是说陛下自己说谎?说有病吧,可这又不是大毛病,就只能开些山楂之类的做药,陛下最不喜欢那光溜溜酸的要命的。吃又吃不好,可不是成日里有火气。” “这酸辣汤当然算不了什么,可陛下没吃过啊,司膳房出来的东西,贵人们吃的,都是味道淡的,太酸不行,太辣不行。陛下吃食更是要注意的,一个不慎,做了不喜欢的口味,这不是惹祸上身?我只不过是见躲不过去,便自行赌了一把。” 碧湖难得见他这么多话,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少年,眉目间暗藏了一点儿小得意和欢喜。 “哥哥真是厉害。”她夸道。 “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啊?”她随口问。 “一个老太监,前年死了。” 江朔北面色微暗,他当初是个烧火的,其实一直也满足这样,有口饱饭吃,没有那么多主子事,同当差的老太监因为年纪大了,也就没让他掌勺了,渐渐地,就来了这烧火,他老了,有时候就做不好。江朔北便也顺手帮他了几回,那人就将手艺传给他了。 两人藏在小角落里,缩在一块嘀嘀咕咕的,碧湖心里欢喜的很,眉眼都带着亮。 江朔北又恢复冷漠,皱着眉,“快吃,吃完了就走。” 碧湖抱怨:“我都说了我吃不了,你看看,现在剩这么多,我也吃不下了啊。” 江朔北瞪她,她也不怕,两人就这么杵着。 见时辰快到晚膳了,他也不和她计较了,挥挥手,“快回去吧。” 一边拿过她的碗筷,埋头开吃了。 碧湖抱着盒子,呆住了看他。 在很久之后的曾经,她刚到江朔北身边,那时候实在说不上欢喜,和他待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都觉得难熬。 他冷着脸逼她吃,那时候她都不知道,这是他亲手做的。 每次他盛了满满一碗给她,她剩下的,他都会毫不嫌弃的解决。 但也仅限于此了,他们没有像如今这样,他不会跟她说陛下,说他怎么做的,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色来。 前所未有的后悔漫上心头,碧湖想,她曾经多傻啊,将这样好的人,狠心推开那么远,他下了牢狱,她都没去看他一眼。 或许他也是有怨的?应当是的,江厂公一向记仇又小气,她不识好歹,他应当怨她。 可他还是选择了那样的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碧湖 宋玉儿失宠了,也不算彻底失宠,不管是为了宋家还是美人,皇上还是偶尔会召她,只是一月有那么一两回罢了。 就这,和宫里更多的女人比起来,她还算不错了,只是由奢入俭难,宋玉儿不过十六岁的姑娘,也开始悲春伤秋起来。 江朔北还有一年多,便会做后宫总管大人,碧湖前生一直默默围着宋玉儿转,对他的上位之路了解着实不多。 不过有听过是因为江朔北长的好,所以皇帝和他有首尾,这才对他宠爱有加,并且十分信任的。 之前见江朔北做得好饭讨了皇帝开心,碧湖难免想歪了,自古以来,这样的事也不算少。且皇上要是真有想法,江朔北肯定也是只能受着的。 为此碧湖近几日都茶饭不思的,心里想着这事,堵得慌。 不止她堵,后宫不少女人都堵。 江朔北一旦有了机会,那就死死抓住了不肯放手,这些日子下来,在皇帝身边十分得宠,吃食全由他的手,就是辛苦些,时时刻刻都得陪着,皇上批折子想吃了,无论什么时辰,他都得立马去做。 可古往今来,你说皇帝没别的想头,就只是单纯想吃好吃的,这能有人信吗? 偏偏事实就是如此,但宫里人,别的没有,就爱多想,因此,三天两头的,今日这个娘娘给皇上送汤,明日那个娘娘为皇上做点心。 弄得皇帝都烦了,最近几日除了去皇后那儿坐坐,都没临幸后宫,竟是让这说法越演越烈。 天气已经彻底严寒,碧湖攒了料子,都是宋玉儿前些日子得宠时心情好赏下来的,银灰色宋玉儿嫌弃,便被她给了碧湖。 这料子十分不错,碧湖想着,若是做件大氅,那人披着,不仅暖和,冰天雪地里走过来,看着,也精神又好看呀,他长得好看,正配。 将衣料在贴在脸上,她微微翘唇笑了。 宋玉儿心情不好,天寒地冻的,又懒得出门,她给皇帝做过几回点心羹汤,不过也没见有什么作用,成日里闷在屋子里抚琴。 不过等到这大氅做好了,碧湖也没得到机会去找江朔北。 两人一个现在成日顾着皇上,一个成日跟着宋玉儿,想见面,那还真难。 眼见着都快翻年了,江朔北的生辰反而近了。 “娘娘!娘娘!出事了!”虽然口里这么喊,可碧玉那小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碧湖一顿,放下手里的大氅,包好了放在柜子里,这头出来,那边宋玉儿已经乐起来了。 见了她,急忙招手,“碧湖,快过来,本宫跟你说个好事!” “娘娘,您说就是。”碧湖微微一笑。 “嘻嘻,碧湖姐姐,你可知,纯妃娘娘被贬了!如今,该叫她纯贵人了!”碧玉得了主子的眼色,急忙笑嘻嘻的道。 碧湖一愣,前生纯妃好歹还是嫔呢,这回没有宋玉儿出手,她反而成了贵人了,“这话怎么说?” “还不是她自个作死,皇上到如今,膝下就一个皇子,如今不过一岁,那端妃娘娘把孩子看成了眼珠子。结果,姐姐你猜怎么着?”她眼神放光。 碧湖倒是淡定,斟了杯茶递给宋玉儿,淡笑问:“怎么了?” “端妃娘娘早起去请安,孩子说是还在睡,就没带着,哪成想,这孩子醒过来就哭闹不止要娘亲,奶娘便带着孩子来找。纯妃娘娘那日早早的请安走了,半途遇上了,谁也不肯让路,最后生了口角,要对方抱着孩子罚跪,跟着的一干子奴才们都跪成了一排,谁成想孩子吵得厉害,奶娘就哭求放人,纯妃堵着路一会才放。” “结果啊,等到她回宫没喘口气,端妃就找上了门,孩子竟然是发了急症了。皇上龙颜大怒,直接就给降为贵人了,还关了她三个月禁闭呢。” 碧湖面色不变,心里明白,这孩子发急症怕是在外哭久了吸了寒气,纯妃算是老人了,不会这么蠢直接对孩子下手,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不过她这一出,怎么的都让端妃这当娘的恨毒了,正巧利用这事让她垮台。对皇上来说,登基这几年了,一直没个子嗣,也就是端妃头年生了个儿子,算是间接稳固了他的位置。 因此,原本是皇后贴身婢子的端嫔,这才成了端妃的,至今头一个儿子,皇帝怎么可能不在意,只能说,纯妃走错了棋了,也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不过也算是她活该吧。 皇后嫁给皇上这些年,肚皮一直没动静,她是典型的古代女子,又知道宫里头争风吃醋才是下策,便将贴身婢女开了脸,送给了皇上固宠。 端妃不蠢,她没有因为有了宠爱和孩子就去觊觎皇后的东西,反而紧紧的和皇后站到了一块,宫里一直谣传,皇后一直没生,恐怕到后来,这大皇子,就得过继到皇后头上了。 尽管如此,端妃反倒是和皇后越走越近,两人是不是真的有感情另说,可皇后没有真的要她过继,她呢,若是儿子真做了嫡长子,那倒更是好事一件了。 再加上前几日,听说朝堂之上纯妃娘家父亲和皇后的爹对上,因着削藩之事争论不休,而皇上的想法,当然是支持了,偏偏纯妃父亲是反对的。 也即是说,这事背后,不定是谁较劲呢,那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急症也另说。 到底人家帝后才是夫妻,皇后当年可是陪伴皇帝从微末之时起来的,关键时候,还是她了解皇帝。 这时候,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皇帝只需要一个打击纯妃娘家的理由就够了。伴君如伴虎,当初信任有加,一旦和你意见不同惹了不快,转眼就能无情的翻脸。 只是可怜那孩子,成了最直接的理由。 “碧湖,这回,也算她恶有恶报,上回你受了苦,这回全还回去了!”宋玉儿喜笑颜开。 碧湖也跟着笑,只心里却是疑惑,这一世纯妃倒台太快了吧,这样一来,宋玉儿没了这一出,能不能做玉妃还不知道呢。 竟是一下就扫了不少障碍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今日心情甚好,碧玉,你去司膳房,订一桌上等的羊肉锅子,别吝啬银子,咱们不吃那大灶里烧的。”宋玉儿眉眼笑开。 碧玉应声要走,碧湖急忙喊道:“诶,娘娘,还是奴婢去吧。外边天寒地冻的,她平日又少去司膳房,也不熟悉,奴婢也了解您的口味些。” 碧玉感激的看了一眼碧湖,这冷的刺骨寒风呼啸,谁乐意出门。 “也成,那你去吧。”宋玉儿挥手放行。 碧湖拿了银子,又去抱了包裹,打了伞这才喜滋滋的出门了。 她先去了刑厂,问过却道人没在,还在陛下那边当差,本来欢喜的心情又堵上了。 订了锅子,碧湖不死心,又往过去走。 缩着肩膀,她两手拢在袖里,伞靠着胸前,艰难的在风里打着走,地面的雪早晨刚扫过,这会儿又铺了薄薄一层。 “此次多谢你,这是你应得的。”有人的声音传来,沙哑的很。 “嘿嘿,能为江管事做事,咱那是三生有幸,往后,您只管吩咐!”另一人声音尖利,应当是个内侍。 这大雪纷飞的,基本没人在外头晃,碧湖闻声一愣,停住脚步抬头看过去,前边拐角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背拔直,背对着她在说什么。 只一眼,她便认出那是江朔北。 另一位内侍见到她,“谁?!” 江朔北回身,见了是她,面色未变,“无事,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那人便走远了。 江朔北穿了黑色带红的宫服,碧湖认得,这是管事的意思。 他一手背在身后,任由风雪满头,缓缓走到她面前,垂着头看她,微微皱眉,比之前更冷漠的样子,“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碧湖将伞举高,给他遮住,两人便都落到了这一处空间里。 她低着头,将怀里捂热的包裹递给他,低低的道:“我早便做好了的,就是一直没机会新年安好,”她垂着的眉目闪烁,含着些许紧张,“愿你,安康。” 江朔北指尖一顿,伸手拿过,捏着里面绵柔的质感,看着她,“这是衣服?你做的?” 碧湖点头,脸色控制不住的微红,“我见这料子好,颜色又和你配,便做了件大氅,你若是穿上,必定好看。” 江朔北突然打开包裹,当下抖开大氅,两手一挥,便直接披上了。 “好看?”他问。 碧湖笑眯眯的,使劲点头,“好看!” 她将伞塞进他手里,踮起脚尖扯过系带,指尖纤纤,三两下便给他扎好了,又捏着衣领顺了顺褶皱。 江朔北垂眸,捏着伞柄紧了紧,却是突然笑道:“算你有良心,不枉我为你筹谋报仇了。” 碧湖一顿,笑容都凝在了脸上,她想了想,试探着道:“纯?” 江朔北突然抬手,捏了捏她耳垂,雪白指尖正好覆盖了那颗红痣,若无其事的放手,他点头,“对。” 他执着伞,另一手将她冰凉的手捂住,皱眉,挥开大氅,连同她一起拢进了怀里。 带着她往刑厂走,“我如今做了陛下跟前的管事,分管宫人们的调度。” 皇帝想削藩,可是纯妃父亲是个老顽固,以祖制规定为由不同意。 江朔北就知道,机会来了,他也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惦记着她被打,纯妃耀武扬威那么多年,想扳倒她的,多得是。 他其实也没做多少,只是做了个新菜式,皇上问了,便说菜也是要改革的,不然,总有吃腻的一天,吃的不好,人怎么会好呢?若是无视主子的不虞,只为了守成安稳,一直给主子吃厌烦的菜,那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嘛。 刚刚那太监是端妃宫里头的,便是他说了让奶娘带着孩子来找端妃的话,又派人来通知他。 江朔北便传了话,安排人下去扫雪,只留着一条路通着,抬着纯妃的轿撵这才走了那条路。 纯妃本就一直因着小皇子憋着气,堵了路不肯让,非要先过去,本来没有能主事的主子,奶娘当然也不敢犯她的,可那太监不软不硬的几句下去,纯妃心高气傲的,便忍不住了,她憋闷了许久,当下气不过,却也知道分寸,不能送把柄给人,只让一众奴才罚跪。 接下来便不必江朔北多想,不管孩子有事没事,端妃和皇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皇帝,也不会。 要说纯妃平日里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也的确很小心没有碰到孩子,可一来最近因着朝堂,皇帝对她冷淡不少,这让纯妃心里跟着发了慌。 二来,她也高估了所谓的帝王真心,说不得,她也有些故意想通过这样来试探皇帝心意的意思。 三来,位高权重之人要是想整治你,哪管你无不无辜呢。 纯妃期待着皇帝的怜惜,以为对方怎么都对她有几分情意,平日里才私下跋扈,可帝王之心,喜欢时你是珍宝,不顺心了,你算个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碧湖 只这么一句,调度宫人的管事,碧湖便知道了。 她只是没想到,江朔北会真的为她出气。 想起前世,其实那时候为难宋玉儿的是景嫔,且是在去请安的路上,当时两人对上,碧湖那时候也是站出来,被景嫔逮住了发落。 却没纯妃这么狠,送她去刑厂,而是让她跪了三个时辰,掌嘴四十。 碧湖这回有意无意的影响宋玉儿,没和景嫔有机会对上,也得以安生了前三个月,谁知还是被纯妃发落了。 而她又提前认识了江朔北,所以江朔北帮她教训了人,纯妃垮台,那么宋玉儿之后的上位之路,却也不知还存不存在。 前生纯妃在后面意识到问题,暗中警告过娘家,这才消停了,地位也由此保住。 可今生一切还没来得及呢,纯妃就倒了。 想想过去,碧湖恍然回想,前生她在及笄后到了江朔北身边,没几个月便听说景嫔,那时候她已经是景贵人,不知为何触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宫了。 景贵人早就失宠了,突然触怒皇上,碧湖奇怪的看着江朔北,难不成,也与他有关? 江朔北将伞倾向她,带着她往刑厂走,碧湖隔绝了一世,再次回到这个人的怀抱,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过完年,我便虚岁十四了。”她没头没脑的,小心的靠在他心口,轻声道。 “嗯,你的生辰快到了。”江朔北道。 碧湖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装什么相?”江朔北斜她一眼,冷道。 碧湖撇撇嘴,她当然知道他是调度宫人的管事,这种基本信息是有的。 “那你都知道我的了,我却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碧湖心知他的生辰,只是江朔北生性多疑,她怕又引起他的猜测。 “小丫头片子,看着聪明,还是蠢,宫里头只有权势,哪有公平?”江朔北唇角翘了翘。 “那你说说啊,都说了我是妹妹,却还藏着掖着!”碧湖站定了不走。 江朔北挑眉,见她犟着抱紧了他的腰,两人就在风雪里头站着。 他眉目闪过笑意,一手环着她一紧,将人一把提起来,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小丫头一个,当我拿你没法子?” 碧湖人还裹在大氅里,脑袋露出来,两手扒拉着,两只脚在大氅里掉着晃荡,小脸呆了一瞬。 “江朔北!你怎么这样?”她气急败坏的。 江朔北不理会她的挣扎,他面无表情,十分正经,“叫我一声江大哥,便放你下来就是。” 碧湖攀着脑袋,使劲去看他的表情,“你说什么?” 她一下笑开,“诶?咱们江厂——咳,江管事,平日里跟阎王似的,阴沉着脸,竟然,也会开玩笑啊?” 江朔北觉得尴尬,顿时脸又阴了,只是一手撑伞一手搂着人,不好教训她。 看他沉默不语,只是越走越快,碧湖抿着唇笑。 “江哥哥” 他揽着她的手一紧,步子不知不觉的慢了, “江大哥。” “” “哥哥?好哥哥?朔北哥哥?” “闭嘴。” 他冷着声,似乎十分不快的模样。 “你怎么阴晴不定的,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让我叫哥哥是你,让我闭嘴是你,我才不听话!”碧湖哼哼唧唧的。 “再过十五日,便是我的生辰。”他干脆转移话题。 碧湖早就知道,只是点头,“那正好过年后了,到时候,若是我有机会,便来找你,若是没有,你也要来找我,我给你备好礼物。” 江朔北哽了哽喉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辰了,若不是她执意要问,他哪里想的起来。 “不必了,没有以后的人,过不过有什么要紧。” 碧湖急忙摇头,“不成不成,你瞧瞧,你如今大小是个管事,还有我这个妹子,就是不大办,我怎么也要给你小办。你自放心,到时,就咱俩过,我做一桌好菜,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他微微含笑起来,只是她顾自盘算,并没瞧见。 “好。”他淡淡回了。 两人这就到了刑厂门前,江朔北没有要放人的意思,碧湖害羞,不停地捅着他的腰窝,他也稳稳带着她往里走。 碧湖小脸一缩,全都埋进了大氅里,等到了屋里,江朔北将她往榻上一扔,自己解了大氅挂在一边,回头见她正气鼓鼓的看着他。 “怎么?”他问。 “我要回去了,我出来是奉了娘娘的命,要了羊肉锅子,待会就得回去,省得锅子到了,人还没回呢。”她小声说着,爬下软榻要往外走。 江朔北一把拉住她,见她脸蛋红红的看过来,那双眼眸,跟含了水似的,波波荡荡,没个安生。 便也不知为何,江朔北也觉着几分不自在起来,他偏了偏脑袋,“先等着,有东西给你。” 碧湖见他转头打开了柜子,取出一个包裹,又是一个长盒子。 那盒子打开,是一个白玉雕花的发簪,三四朵梅花挤挤挨挨的,连花蕊都清清楚楚,最妙的是那花蕊处自然生成了红色丝缕,看着如同真的一般。 江朔北见她眸光赞叹,便也满足,取出来递到她面前,走上两步,拿着发簪,找准了位置,轻轻地插了上去。 碧湖眸光颤颤,禁不住微微抬眸,见这人近在眼前,下巴紧绷,弧度分明,他的气息全然笼罩,心里顿生无限欢喜。 她颤巍巍的伸手,扶住了他腰间两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耳尖分明红透了。 江朔北一顿,抿紧了唇,挪开了目光,似是随意往后一退,碧湖的手落了空。 他将包裹塞给她,“正巧,你与我做了衣裳,我也要送你这个。” 碧湖打开包裹,是一件红色袍子,触手便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这外边是普通料子,内里是雪狐绒的,皇上上回赏了我,我找了针线好的宫女做的。你先试试看,若是不合身,再改改。”江朔北说完,转头先出了门。 碧湖抱着衣服,咬着唇止不住的笑,翻身倒在榻上,来来回回的打了好几个滚。 又抖开袍子看了半晌,这才小心的穿上,绑带系好,一寸寸捋平了褶皱,整个人都在冒泡。 她探头出去,他正端坐在桌前喝茶,眼眸放空,不知在看何处。 碧湖眼眸含着些羞涩,小步走过去,眼神清亮的看着他,“好看吗?” 年轻的小姑娘初初脱了稚气,身量高了些,衣服很合身,长长的遮住了膝盖,连同手臂都笼罩在袍子里,一身鲜艳如火,眉目如画,眼眸晶亮,看着格外惹人眼。 “很称你。”江朔北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脸色不变,眼眸却柔和。 碧湖还来不及高兴,便听他又道:“不过往后,人前便不要这样穿,也不要这样看着人,惹眼了些。” 她低头摩挲着袖子,“到如今,我也只惹了你的眼” 她轻声道,也不知他听没听清。 江朔北捏紧了指尖,他哽了哽,“你还小,没有见过真的自由繁华,没有见过那些俊俏的好男儿,他们都很好,比这宫里的一切,都要好。往后,不要再这样说话,我虽说是个宦官,可半个男人总算吧,对你的名声,是不好的。” 碧湖抬头看他,见他目光不容置疑,扯了扯嘴角,气鼓鼓的,将身上的衣袍扯下来,团了几团抱着,直直地看着他。 “谁稀罕那些了?进了宫里头,我还能出去不成?这里一切都不好,可可也有好的,让我觉着,愿意待在这里的好。” 她说完,脸色通红,觉得自己真是没有脸皮了,从一开始就使劲凑上去,眼前这人那么聪明,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却还说这样话。 一错身,她抱着衣服从他身边跑出去,连伞都没拿,冲进大雪里就走。 江朔北一愣,急忙站起身出去追,见她跑的贼快,拿了伞和手炉也跟着追上去。 很快在巷道逮住了她,他阴沉着脸,将伞塞进她手里,又把手炉放在她怀里。 “这么大的雪,你跑什么跑?摔着磕着,冬日里又是难捱。” 她抱紧了手炉,抬头和他对视,“那这样的大雪,你又追什么?你明明知道,偏生还装不知道!” 见她泪珠子都在闪了,江朔北抿紧唇,狠狠瞪她,她半点不怕,还在看他。 “你如今还小,我这样的人,只能一辈子在这皇宫里发臭!你不同,到了二十五,还是有机会放出去的,往后几十年,便痛痛快快,快快活活的了,明白吗?” “你这么小,不懂一个女子跟个好男儿是多么重要的事,跟着我这样的,除了这皇宫,往后就是露出半点风声,那也是被人一辈子指点唾骂。你如今见着我好,只不过是这宫里,只有我一个这样待你,可往后,会有真的好男儿出现,那时,你才会明白,如今的想法多么可笑。” “怎么不能出去了,你也是人,除了皇宫,外边一样能活,我们可以两个人就好,就算不出去,我也可以一直待在宫里!你怎么就知道,我出去便注定痛快快活?我不怕唾骂,不怕旁人的眼神,我觉着你好,就是因着那是你才好!往后那些什么男儿,我一个都不稀罕!”她伶牙俐齿,寸步不让。 江朔北抬手,摘掉她头上的雪花,垂眸半晌,后退一步站进了风雪里,不带情绪。 “至少,那是个男人。” 说完,他转头在风雪里越走越远,碧湖泪珠子滚下来,突然喊道:“男人怎么了?!我心里,你也是男人!” “你比他们好千百倍,比这世上的所有人,好千百倍!” 他一直没有反应,没有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碧湖 之后的生辰,说好的庆祝,碧湖去了刑厂,江朔北不在,他在皇上身边当差。 碧湖不知道这是江朔北故意的,还是凑了巧,她将自己提来的食盒交给守门的太监,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了。 就这么的,时间推移,碧湖已经满十四了,她十八岁的时候,江朔北被斩首,二十岁时,宋玉儿再次彻底失宠,她,也在那个时候,丢了性命。 再过不久,便是江朔北做上总管之位,然后再过半年,江朔北便再次身兼数职做了刑厂厂公,等到了那时,若是还按着前生来,她便会在及笄之后,去到他身边了。 可这回,宋玉儿一直还是玉贵人,她并非一宫之主的妃子,哪有那门道把她送去江朔北的床上,而且,宋玉儿没了之后纯妃的针对,碧湖又提前暗中将玉蝶轩里头有问题的想办法隔离走了,她又失了宠,没人搭理她,她如今,脾气一日不如一日,偏偏又找不到法子救自己。 如今天下太平,宋家虽说是将门,可是无用武之地,皇帝又把他们圈在京城,思来想去,她竟是彻底垮了。 但如今江朔北对她避而不见,恐怕,今生,竟是没有缘分。 如今是二月,外边还冷得很,宋玉儿还在睡,再没了往年抚琴哀叹的心思了。 看看天气,还是大雪飘飞,想着今天的日子,还有前些天她送过去的冬衣棉鞋,碧湖抿唇笑了笑,随即又愁苦。 这人,明明时常送礼物给她,也一直照顾着玉蝶轩,不然就宋玉儿失宠的样子,那些踩高捧低的,玉蝶轩还能吃的山珍海味就怪了。 前几日是她生辰,不过那时候江朔北跟着皇帝去了南山行宫避寒,皇上带了他的新宠,满后宫的女人又一次望穿了眼。 只不过这回她的生辰礼一直没到,碧湖原想着他忘了,可前些日子她还给他送了冬衣棉鞋呢,不信那些小的们敢瞒着他阳奉阴违。 她都送了,他怎么的,也应该想起她的。 碧湖出了门,想去刑厂望一望,万一他回来了呢? 谁知站在门外竟听见两个小太监在悄声议论。 “这回江管事的可是豁出命去了,他对皇上,那可是真忠心,命都舍得!” “谁说不是呢,咱们奴才,靠的可不就是主子么?江管事的这回,要是挺过去了,那往后,可是想得到的好日子!怕就怕这回阎王爷哎——!” 碧湖两步踏过门,一把抓住了说话人的衣领子,粉唇颤抖,“你,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挺过去了?什么豁出命?!” 说到最后,她已经忍不住哽咽,眼眶含了一包泪,死死的看着他。 “哎哟,是碧湖姑娘啊。”另一人急忙安抚她。 “这您别着急,您先松开手,咱再慢慢给您说道。” 碧湖缓缓放了手,“他怎么了?不是说和皇上去避寒去了吗?” “嗨,这个呀,”那人看了看左右,将碧湖拉的更远了些,这才悄摸声的道:“碧湖姑娘,皇上带着人去避寒,结果遇见了刺客,听说当时情况危急,江管事的就在皇上边上,想都没想的给皇上挡了两箭!当场就” 那人停了声,碧湖已经满脸是泪,她浑身颤抖,踉跄着往外走,“诶,碧湖姑娘?这事儿您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呀!” 她不听身后的人喊话,只是径直跑回了玉蝶轩,躲进了房里,抖着身子哭个不停。 时间凝滞,长息蹙眉浮现出来,见她还止不住的流泪。 “你知道,他不会死。” 碧湖摇头,眼眶红肿,“我才知道,原来,那总管的位置,是他拿命博来的!他付出了命得来的东西,全为了我,一朝散尽!” “你的情绪波动太大了,我无法安心附身,这个时空除了他面前,二十岁之前你是不能出现的,刚刚你那般失态,硬冲出来,已经是触动了时空,除非你想前功尽弃,否则,还是冷着些吧。”长息淡淡道。 碧湖擦干眼泪,忍不住又流出来,她顾不得那么多,双膝跪着面向长息,“君子,不,主人,碧湖求求您,让我见见他吧,我就想看看他如今怎么样了!” “你明知道结果,又何必?” “主人,”碧湖苦笑着摇头,泪珠凝结欲落,“您是神,不懂我这样的凡人,碧湖只是普通的女子,甚至连这都不如,不过一个奴婢罢了。活了一世,只得这一个知心人,我便是知道他无碍,可也放心不下,若不瞧他一眼,想象他在我不知的地方,受着怎样的罪过,心里便一世不得安生。” “带你去,要跳跃空间,躲过此方天道。代价,是五百年。”她眸光淡然。 碧湖抬手抹干眼泪,下床去了柜子里,翻了一会,找出一个普通盒子来,打开看里边的药物,这才满足的一笑,抱在怀里,“主人,那就去吧。五百年罢了,值得的。” 长息见惯了痴男怨女,突然面上浅笑,轻叹:“吾纵横时空,见了太多痴男怨女,这世上用情愈深,便愈苦。” 碧湖却摇头,眉眼晶亮,是江朔北常夸的模样。 “主人,您不知,那说苦的,只是彼此情还不够深,或是一厢情愿的罢了,如玉贵人。我这样的,该说痛,可甜得很,这痛,又不算什么了。” 长息挥袖,空间转换,碧湖便出现在一处华美屋子里,不过看样子,是偏殿。 “去吧,此时那些人都静止了,默数十下,你就回去。”长息言罢,再次进入她的体内。 碧湖急忙快步过去,见他脸色苍白无血,唇色青灰,眼眸紧闭,那泪珠子再次忍不住的砸到了他脸上。 想起什么,急忙掏出辽化丸塞进他嘴里,即便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她仍想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不要太痛苦。 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碧湖垂眸,粉唇印在他微凉的唇角。 江朔北微微蹙眉,眼眸迷迷糊糊之间睁开,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就在身前,只是不过一瞬,那人便化作了一片金芒散去了。 他下意识抬手一挥,“别走——”短促的唤了一声。 候着的宫人们急忙上前,“哎呀!太好了,快去通知陛下,江管事醒了!” “奴才这就叫太医去!” 对皇帝来说,奴才以命相护,是应该的,那是他应尽的本分。 但是尽管如此,江朔北还是得到了皇帝无上的信任与恩宠。 皇上来看过一回,说了几句就走了,稍后就来了圣旨,江朔北护驾有功,不仅赏了珍宝缎子,还赏了一座宅子,且,他成了皇上的大内总管。 江朔北的伤势出乎意料的好的很快,正好一个月过去,正值阳春三月,皇上这才启程回宫。 碧湖听说皇上回宫,知道他也回来了,只是却找不到借口去看他。 “碧湖”宋玉儿抬手抚着脸,她才虚岁十八,却死气沉沉,如同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即将老死宫廷。 碧湖小心的为她梳拢一头长发,闻言低声回:“娘娘。” “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她红着眼眶。 “娘娘芳华正盛,怎么会老呢?” 她说着,拿了鲜红的翡翠宝石簪子给她别上,顿时人都显出几分活气儿了。 “那为何,皇上他不来了呢?那些小贱人比本宫年轻,本宫入宫,实打实的也就两年,可却仿佛,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她轻声念叨,眼神悲凉,不像个十七岁的姑娘。 “娘娘您看开些,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了,心疼的还是咱们,将军一直惦记您,您可也得保重自个。”碧湖一边道一边拿了衣服给她套上。 听到窗外传来的鸟鸣,投射进来的阳光灿烂,宋玉儿难得有了心情,“碧湖,陪本宫出去逛逛吧。” “是,娘娘,出去逛逛也好,外边花儿开满了,漂亮的很,和娘娘十分衬。”碧湖浅笑。 不过宋玉儿带着一干宫人刚踏入御花园的边界,便听见了争吵声。 “好你个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的人,你也敢说打就打?本宫倒是要去问问皇上,是不是他的妃嫔摘朵花儿罢了,都得被个奴才教训!”女声颇为奇特,带着韵律,听声儿就知道是个美人。 碧玉消息活,当下上前附在宋玉儿耳边悄声道:“回娘娘,这是去年入宫的映贵人。” 一说映贵人,宋玉儿便知道了,据说有副好嗓子,江南小调唱得不错,很是得了几个月的宠。 宋玉儿抬手止了一众宫人们跟随,只带着碧湖碧玉两个,上前了两步,隔着几株花树看过去。 映贵人气急败坏,身后一众子宫人们垂着脑袋,对面站着个高个儿内侍,看着颇为年轻,竟长得不错,此时气定神闲。 两人边上跪着个宫人,正被人按着掌嘴呢。 “回贵人的话,贵人言重了,咱家自然不敢教训贵人,只是这花儿,您却摘不得。”即便听见皇上两字,江朔北也无动于衷。 映贵人冷笑一声,她本想摘几朵开的漂亮俊俏的,戴在发上,不必佩戴什么额外的金银美玉,自然漂亮又香气,可谁知这江朔北真当自己拿人看呢,一个奴才,管起主子来了。 “这花儿乃是番邦进贡给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吩咐种在了御花园,给来往的都赏看一番。”江朔北这时勾唇似笑非笑,“也就是贵人了,咱家可没见过谁这么大胆子,敢摘了它去。” 映贵人神色一僵,顿时手脚冰凉。 “江总管,本宫,也是初入宫不久的,什么都不明白,这才差点犯了忌讳,”映贵人僵笑着,狠狠瞪了一眼受罚的宫人,“都是那奴才不懂规矩,见着好看的就要,江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本宫也是皇上的身边人,咱们,也算一边了,这事就” 宋玉儿歪着头盯着江朔北看,总管?莫非,就是传闻中和皇上有首尾的那个?江 “娘娘,那是新上任的江总管,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呢!”碧玉适时上前言道。 碧湖抬眸看他,见他腰背挺直,面色红润,这才放了心,好歹,那辽化丸不是没效的。 “噢?这江总管,可知来历?”宋玉儿眉目流转。 “江总管之前是管事,认了刑厂司刑总管江公公做了干爹,这才从陛下的守门太监一路上来的。”碧玉将知道的说了。 宋玉儿一顿,恍然想到什么,一下回头去看碧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碧湖 碧湖敛眉,只作不知她的眼神。 宋玉儿转了转眼眸,回身含笑,前行了几步。 “真是赶巧了,江总管和映贵人,都来这花园看景儿呢。” 江朔北揣着袖子,耷拉着眼神,也不抬头看,看着十分淡然的模样,“咱家见过玉贵人。” 宋玉儿微蹙了眉头,不确定他还是不是对碧湖有意思。 映贵人回头见是她,顿时觉得颜面无光,她对着一个奴才低声下气就算了,还被个过气的女人看见了。 “呵,不巧,咱成日里忙着伺候皇上,没什么闲工夫来看景儿,哪像姐姐这样的老人儿,闲散时候多,人人都羡慕呢。” 宋玉儿脸色一沉,这映贵人嘴皮子到利落,又是损她失宠,又是暗指她老。 “也是,本宫比不得映贵人年轻貌美,只是年轻啊,也容易犯错,更爱抢东西,看看,这开的多好的花儿啊,太后最爱的,也敢随意摘了去。” 她也不甘示弱的怼回去,映贵人顿时气势萎靡。 碧湖控制不住的抬眼悄悄看向他,隔着宋玉儿和映贵人的争吵,他站在对面,身姿挺拔,一点儿不像那些弓腰搭背的内侍,面上多了些风霜之色,眼底还有些青黑,碧湖禁不住心疼,当了总管之后,这阖宫的事那么多,他一定累坏了。 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够好,只是心怀情意,如丝粘连,那是一丁点也不能露出来的,否则,便是一点一点,全都溢出来了,此时她看着他的眼神,晶亮含情,专心无比,江朔北面上无波动,只是心里无奈,却又无法忽视自己因而生出的欢喜。 若不是宋玉儿和映贵人的争吵惹眼,只怕碧湖的心思一瞬便能叫在场这些宫里的人精子看透了。 “你这个贱人!”映贵人被宋玉儿几句话怼的不轻,“本宫娘家官位是不大,可比起将军大人的闲职,好的太多!” 宋玉儿气上头来,她好歹是将军家的千金,更是有个文武全才的名头,当下上前一步,抬手掼住映贵人的发髻,脚下跟着就踹。 “你才是贱人!你这个狐媚子贱人!” 映贵人也不是吃素的,被拿住了脑袋,她挥起两手,使劲的撕扯着宋玉儿的衣裳,掐着对方的手臂,“本宫跟你拼了!” 本是人前的温柔闺秀,这会儿,倒是比起男人们还下手狠。 碧湖作为宋玉儿的贴身大宫女,怎么能干看着呢? 对面映贵人的一干子宫人已经扑了上来,碧湖咬咬牙,干脆也扑上去想要抢出宋玉儿。 江朔北沉着脸,看那丫头要往里冲,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往她腰间一带,把人揽到了怀里,“把她们分开!” 他一声令下,身后一众身强体壮的内侍们上前,一人提溜一个,给人分的远远地。 宋玉儿和映贵人被拉开,还犹自不解恨的踢了两脚,映贵人也跟着瞪了她一眼,吐了口唾沫。 “站过去。”他在耳边说的小声,接着便松了手。 碧湖抿抿唇,乖乖的站到了宋玉儿身后,两手使劲在袖中互搅着,眼神颤颤,极力压制了那巨大的惊喜,他是护着她的!就算心里知道,他做出来,她还是高兴地不得了。 江朔北理理袖袍,上前两步,蓦地一声轻笑, “两位娘娘,可真是叫咱家开了眼界,这宫里头娇人儿多了去了,可没有两位这样特别的,皇上定是喜欢。” 他一开口,顿时还热血沸腾的两个女人都僵住了,宋玉儿想到什么,却是又一笑,微微侧眸看了看身后的碧湖。 碧湖上前,轻轻的将宋玉儿垂落的发丝发簪给理了理,又默默退下了。 “今儿这事,便算咱家倒霉,谁让咱家就在眼前呢,两位娘娘,敲打好自己的宫人,别捅出去了,否则,失了圣心,对谁都不好。”江朔北倒不怕,这事儿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是对皇帝有用的人,可不比这两个美人,让皇上知道这泼妇行径,估计是一辈子老死冷宫了。 可他不得不为碧湖打算,碧湖是宋玉儿的丫头,虽然现在入了宫里,但是她的一切还是掌握在宋玉儿手里,就是宋玉儿死了,都有权利要求碧湖给她殉葬呢。 宋玉儿走到哪,碧湖就得跟到哪,她就没有自己的自主权! 甚至,她都不如一个原本的正经宫人,那样江朔北还能给她调一个清闲的地方,让她无忧的过。 听到江朔北这话,宋玉儿当先便露了笑,果然! 呵,也是,一个阉人,碧湖这丫头,懂事讨喜,长得娇俏不说,她平日里性格还温柔,对那些奴才秧子没什么坏脸色,而且识文断字的。这样的姑娘,江朔北当初看上便说得通了,那时他还没发迹,不过一个江福海干儿子,她也正当宠,当然不可能让碧湖就这么亏了出去。 这会儿可不同了,他如今是大内总管,位高权重,就算碧湖只是个调剂,可也算有那么几分意思,怎么着也是能说几句话的。江朔北以为她没瞧见?哼,这回,也该她宋玉儿起来了! 宋玉儿抚了抚发髻,“江总管说的是,本宫省得,今日这事,也是本宫冲动了,多谢江总管。” 笑了笑,她当先昂着头走了。 碧湖跟上,路过江朔北,微微一顿,便走远了。 回了宫,宋玉儿看了看碧玉,“碧玉,本宫箱底的衣料都放了一个冬天了,去翻出来,趁着天气好,拿出来晒晒,那匹粉绣缠枝纹的,就赏你了。” 碧玉眉开眼笑的应了,蹬蹬蹬的去办了。 碧湖上前,为宋玉儿整理发饰,宋玉儿透过镜子,眼神打量。 少女身段修长,眉目宛然如画,眸光淡然沉静,最妙的是一身温婉气质,让人看着便柔和。 “碧湖,恍然见着,你都这么大了。”她笑,意味不明。 碧湖一顿,为她取下发簪,“娘娘,碧湖还未及笄呢。” “咯咯,”宋玉儿笑的夸张,“对对对,只是看着就像大姑娘!咱们碧湖啊,长的漂亮,比起后宫里头那么多女人,那都是不差的。” 碧湖急忙半蹲下身行礼,“娘娘,碧湖不敢。” 宋玉儿急忙伸手来扶,“瞧瞧,还夸不得你了,本宫记着,你是八岁就跟着本宫了。” “回娘娘的话,是的。”她缓缓站起来,垂头道。 “到如今,也这么多年了,眼见着,你都虚岁十五了,若是平常的人家,这会儿都说好了亲事,只待着及笄嫁人了。”宋玉儿叹息。 碧湖面上不显,心中已然极镇定了,前生,便是这么个流程了,只是她没想到,这回竟然提前了整整半年! 也是,如今的宋玉儿是贵人,和前生的玉妃不同,她更急切。 “碧湖,进了这宫里啊,这辈子都不要想着嫁人了,本宫,也愧对你啊!”宋玉儿试探着缓缓道。 “回娘娘,碧湖一早便打算好了,这辈子陪在娘娘身边。” “诶——!”宋玉儿摆摆手,又来拉她的手,笑微微的,十分亲热的样子,“你的忠心,本宫是知道的。只是碧湖,若不给你找个依靠,本宫这心里啊,便难以安生啊!” 掌中的小手颤了颤,宋玉儿眸光微动,“碧湖,你看看,这满宫里,除了皇上,本宫瞧着,也就是江总管长得最好,又是有权有势,你要是跟了他,咱们主仆,可就享用不尽的好处!” “娘娘——”碧湖话未尽,便被宋玉儿打断。 “你先听本宫说,皇上呢,你就不要想了,本宫不会跟自己的姐妹分享男人。” “娘娘,碧湖不敢!”碧湖不得不再次表态,宋玉儿可以说姐妹,她却不能默认了。 宋玉儿起身,将碧湖按在了凳子上,不让她挣扎,“好碧湖,你看看你这张小脸,可真是惹人疼。本宫也心疼你啊,可你看看,如今本宫花儿一样的年纪,却在这枯萎!你可是这宫里,本宫唯一信任的人了!咱们从将军府到了这儿,便得相依为命啊,碧湖,你这样好,你忍心吗?忍心本宫这辈子就这么的,这么的过了?” “娘娘,您不必着急,碧湖虽还未及笄”碧湖本来想说她愿意,却不想宋玉儿一下疯狂了。 “我怎么不急!”她猛地一句,两手掐着碧湖的肩膀,缓缓的蹲下了身,看着可怜极了,眼泪汪汪的,“碧湖啊,碧湖妹妹,你帮帮我,你得帮我!我都十八了,再不加把劲,这辈子就毁了!我答应你,你和江总管在一块,让我复了宠,等我生下皇子,到时候,咱们同心协力,我的儿子会做太子,我就是未来的太后,你呢,我会让他叫你姨母!至于那个阉人,我会为你报仇,让他死的干净,给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一辈子啊!” 看着宋玉儿的癫狂,碧湖早知道,宋玉儿其实一直压抑,今日,也算是突然看见了希望曙光的反应。 她突然就觉得悲凉,为宋玉儿。 “小姐,您这一辈子,已经毁了。” 她早在前世,就想这么说了,宋玉儿一生下来,所有人都说,她的身份,是可以做皇妃的。 宋玉儿从一开始,就埋下了无尽的野心给自己,但这何尝,不是身边人,不是这个环境,强加给她的,或许宋玉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的人生,早在进宫那一刻,就注定毁灭。 然而,宋玉儿本可以不入宫的,宋家虽然是将门,可是如今赋闲,她的身份可以做皇妃,也可以做普通的官夫人,甚至某一位王妃。 但正因如此,宋家没有别的选择,宋家当家人预见未来宋家的没落之势,思来想去,决心将宋玉儿送进宫,以维持皇帝的欢心,自小便如此培养安排宋玉儿,但谁知,宋玉儿是个没用的。 “怎样都好!”宋玉儿面色凶狠,泪珠子在眼眶滚动,最终滑下。 “碧湖,你难道忘了你的爹娘吗?还有你的弟弟,当初你和我讲,你弟弟小你八岁,如今他才不过六岁吧?你想想,往后我会给你无上荣耀,会提携你的兄弟,你们一家子,都会摆脱泥腿子的命运!”既是利诱,也是暗中威胁。 无论前世今生,碧湖都是愿意的,只是原因,已经变了。 “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是那江总管是个□□他人的人呢?若是他讨厌碧湖呢?若是他不喜欢这样呢?都说江总管心狠手辣,小姐,可有想过,碧湖失败了呢?碧湖的结果,小姐想过吗?” 这是前生,碧湖就想问的,她知道她是个丫头,她不属于自己,主子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去做。不能有问题,不能有拒绝,不能有不愿。 那时,她是忠心耿耿的丫头,她什么也没问。 碧湖回想过去,那都是半年后了,江朔北的阎王名声人尽皆知,不止宫里,满京城都知道这个人的恐怖。她那时哭求宋玉儿,跪在地上给她磕头,求她不要送她去,她愿意为她做一切,可是不愿意这样。 那时一切都是未知的,碧湖很有可能一去便被人折磨至死。 但宋玉儿也哭,两个人一起哭,最终,碧湖还是应了。 以着必死的决心,抱着她这无法反抗的命运,遇见了她的真命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碧湖 “不会的!”宋玉儿擦擦泪,碧湖这样说,必定是有转机了。 “碧湖,你还小,你不懂,江总管是个太监,他没法真的对你做什么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啊,只是要你和他在一块待着,就这样,你放心好了,他都不算男人!” 碧湖看着她十分认真的模样,不知该笑宋玉儿真把她当三岁小姑娘哄,还是该笑自己,之前还对宋玉儿有怜惜之心。 她是个可怜人,可也是个可恨的。她碧湖,虽说连名字都是她给的,可是,她不欠她。 宋玉儿抖着手,在碧湖小脸两边勾着轮廓,嘴角露出笑容,眼神恍惚赞叹, “你看看,多好的人啊,多漂亮,你这样的美人往那一坐,那个阉人还不得什么都听你的?他们这种人,有这么个漂亮姑娘投怀送抱,东南西北都忘了!碧湖,碧湖碧湖,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往后啊,你放心,本宫翻了身,绝不会忘了你的好!那个阉人——” “他不是,”她突然开口,神色已经恢复了淡然平静,“娘娘,他是江总管。” 宋玉儿愣了一瞬,笑了笑,“好,”她点头,“好好好,江总管!碧湖,那你” “娘娘安心吧,碧湖今晚就去,不过”碧湖面上迟疑,“结果碧湖不能保证。” 她这辈子,并不想让江朔北帮着再做什么了,宋玉儿前生的确让她死的很惨,她也没让她落着好,两人之间,就此断绝吧。 碧湖从一开始就说了,她此生,花费了八千年自由,不为仇恨,只为一人。 对宋玉儿来说,让她一生无望,永远做个贵人,普普通通的,或许,就当惩罚了吧。 “没事,碧湖,你这么好的女子,而且我看得出来,江总管对你不是无动于衷,你一定能成功的!啊?碧湖,我除了你,谁也依靠不到了啊!” 宋玉儿当天就提了一个大宫女,碧湖打今儿起,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打扮好伺候好江朔北就行。 碧玉虽说羡慕碧湖受宠,可也知道,宋玉儿和碧湖情分不同,而且,看模样似乎碧湖有更重要的事做。 碧湖坐在铜镜面前,梳妆台上放着宋玉儿赏下来的头面首饰,各式珠花,胭脂水粉,务必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晚就立马成事。 她没动那些,揭开盒子,拿出那只白玉花簪,细细的给自己绞了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粉,拆下宫女发髻,梳起了头发。 翻出那件红袄,这些天已经热起来了,不过晚上穿这么一件却是正好。她精心而满怀期待,和前生完全不同的心境。 想来想去,她还是拿了箱底那条红色头巾,揣在袖子里,就这么出了玉蝶轩。 此时已经过了宫禁,阖宫里都静悄悄的,碧湖小心的循着前生走过的那条路,独自一人来到了江朔北的住处外边。 只是前生有宋玉儿安排,她没费什么神便到了江朔北面前,可如今,要如何不惊动他人到他面前呢? 江朔北位高权重,整个后宫盯着他的不在少数,虽说宫女太监対食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可真追究起来,宫里的女人应该都是皇帝的才对,江朔北万一被人抓了把柄,她岂不是哭死。 江朔北如今是大内总管,为了避嫌,不能再住在刑厂,他现如今的地方,距离皇帝的卧龙殿很近,方便皇上随时召唤。 一直在外边晃,碧湖瞅准了机会,趁着换班那一小会,悄摸的进了大门,摸到了江朔北的房间外边。 推了推门,被锁着的,碧湖泄气,江朔北平日都爱锁着自己的屋,轻易不让人进去。 她又摸着推窗,还是别着的,转了一圈,为了不让人发现,碧湖只好缩在江朔北窗下,正对着一根大柱子将她瘦弱的身子遮严实了。 江朔北伺候皇帝批完了奏折,眼见着都三更天了,不得不出声道:“皇上,这都三更了,明儿再看吧,龙体要紧呢。” 皇帝揉了揉眼睛,“小江子,这些个老臣,真是烦透了,一个个迂腐不堪,削藩乃是功利后代,只看得到眼前这点儿祖制规矩!完全不将朕放在眼里!” “皇上是一国之君,您才是天下的主人,奴才是不懂这些的,只是皇上圣明,又心有百姓,那些藩王们如今拥兵自重,便是奴才这样蠢钝的,也觉着不太对。”江朔北含笑。 “看看!连你都想得到,那些老臣读了一辈子死书,脑子都榆木了!”皇帝气不过。 等皇帝睡下了,江朔北安排了人守夜,这才踏着步子回来,到了门前,他挥手,“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往后也别候着咱家了,咱家自个回来就是。” 他是大总管,自然有几个使唤的奴才的。 江朔北打发走了人,自己掏出钥匙开门,回身正要关门的时候,眼光一斜,顿时眯起。碧湖待的地方,大晚上的,除非直接走到江朔北门前往过来看,否则是看不见有什么的。 “谁?出来!” “” 良久,没人应,也没动。 他摸着袖中的匕首,轻而无声的走过来,看体型,是个女子,他小心的俯身,嗅到香气,这才一顿。 收回了匕首,江朔北看着睡的香甜的人,有些无奈,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快速的进了屋。 将人放到了床上,拉了被子给她盖上,江朔北回身端了热水,捏了帕子给她擦手擦脸,又脱了她的鞋给她洗了脚。 这才给人盖严实,自己端着水出来外间,等到他收拾好了,踏进里屋便是一愣。 碧湖已经醒了,此时端端正正坐在床前,头上盖着一块红色头巾,一身的红,看着还真像新嫁娘。 江朔北指尖一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僵在了那儿。 碧湖纠着手指,低声道:“我,我下定了心意,这辈子都不改了,就想和你在一块儿。” 她说完,盖头下的脸已经红的没法见人了。 江朔北很快反应过来,眉目便拉了下来,“玉贵人出的主意?” 碧湖一愣,“娘娘是想让我来,可是,我自己一早就有这心思,你也不必做什么,我跟着你,是我自己的想法。” 江朔北上前,伸手想要去揭盖头,又顿住,后退坐在了软榻上,蹙眉无奈。 “你这丫头,既然你来了这一趟,我会想办法在皇上面前给玉贵人周旋,往后,再也不准这样,姑娘家这样的事多贵重。” 碧湖脸上的红淡了,她声色极力控制不含羞意,“我一早就说了,我就喜欢你,就看中你。谁要你帮她周旋,你只需要好好对我就行,这样的事贵重,我能不知道有多贵重?就是知道,我才愿意给你,你却偏生要装傻,无视我” 听她最后都含了哽咽,“你若是真心觉着,我是因着你如今的身份,不要脸来自荐枕席,或是为了主子大义凛然来的。那你尽可以赶我走就是,你如今的地位,将我往刑厂一送,吩咐一句罢了,便让我不得好死了!” “浑说什么!”江朔北沉着脸吼道。 “你还小,不懂——” “我虚岁十五了,怎么就小了,我哪里不懂,我就是过去”碧湖眼泪砸在了手里,想起了曾经,“过去是真的不懂,所以才后悔莫及,如今,我便是太懂,不然,也绝不会这样来。” 江朔北被她一顿抢白,张嘴,也找不出什么话了,两人静默许久,他才沙哑着嗓子,“碧湖,可我,连男人都不是” 本来还算镇定,可听了他这样悲凉的一句,碧湖却是心绪涌动,怎么都忍不住了,踩着步子一下扑过来,两手将他紧紧抱着。 “我知道我知道,可没关系,我若是在意,便不会来。天下男人那么多,可我一个也不喜欢,就是皇帝,我也觉着他没你好。我就想和你一个人过,我既然做下这个决定,便是考虑好了。我不在意有没有拜天地,不在意你的身份,不在意往后见不见得人,只要和你在一块。” “江朔北,我这样不要脸皮了,这辈子,便是认定了你了。你真的,不要我吗?”她隔着红纱,泪眼朦胧。 握着他的手,捏着那红盖头,碧湖缓缓抬手,江朔北却是一定,不肯再随着她动,碧湖眼泪一下子决堤了。 “你还未及笄呢,大好的年华,往后,还有后悔的机会。”他轻声说完,手下一动,便掀开了盖头。 碧湖愣了一瞬,一下笑开,扑进了他的怀里,脑袋磨蹭着他的脖颈,“江夫君。” 她小声在他怀里喊,脸蛋酡红。 江朔北心神震颤,忍不住一下将她揽紧,鼻尖嗅着她的发香,沉沉的叹了口气,“蠢” “才不蠢,我若是任由机会溜走,任由你我没了缘分,那我才是真的蠢。你说给我后悔的机会,夫君,我此生,都不稀罕。” 江朔北低低笑出了声,“好,如今,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那,那我们”碧湖呼吸颤抖,眼神带着些惧怕期待和懵懂,她只是知道,新婚是要行礼的,可具体的,就说不出来了。 江朔北一顿,眼神暗了暗,抬手轻抚她的脸,低首轻吻她的额头,“你呀,还太小了,往后再说,可好?” 碧湖本就不明白,反正现在他已经答应了,怎么都好,便跟着点头,“嗯。” 江朔北将她哄睡着,小心的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抱着人合衣躺在了床上,就这么看着她到天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碧湖 碧湖晾晒着宋玉儿的书籍,眼神放空,唇角不自觉的便笑个不停。 “碧湖姐姐,把那本诗集拿过来,这几本才是一个章程。”碧玉翻开书页,一边道。 碧湖拿过手下的书递过去,低头吃吃的笑,碧玉接过,“哎呀,碧湖姐姐,那本是诗词,你给我画册干嘛呀?” 没人回她,碧玉奇怪的看过去,碧湖一边将手下的书翻着,一边傻笑,“碧湖姐姐?” “碧湖姐姐!”碧玉凑近她耳边一下唤道。 碧湖一惊,后退一步看过来,“怎了?” “碧湖姐姐,你怎么了?这半天你就翻着手下那一本,让你给我诗集,你给我画册,姐姐,你可不妙啊~”碧玉挤眉弄眼。 碧湖低头,手脚麻利的摊开书籍,嘴里否认,“浑说什么,不就是走神一下,我这是纯粹帮你干活,又不是我的差事。” 碧玉不被她迷惑,凑过来,“诶,碧湖姐姐,你可别想骗过我,不要看我小,这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我怎么都知道皮毛,可你怎么看着像思春啊?” 碧湖提溜起书便打,“浑说浑说,臭丫头,你再说我可不帮你了,谁思春!” “看看,你这还恼羞成怒了!”碧玉不怕死,又凑过来,“好姐姐,你便说说,那人是谁?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厉害,能让咱们碧湖姐姐这样的好女子倾心!” 碧湖手下干着活,控制不住的又想他,这几日都是他在安排,她完全不必多担心,入夜便去了他那。 抱着他睡,被他一直暖着,那心也落到了实处,只觉得十分快活欢喜,只是可惜,每日里他回来的晚,早上又走的早,碧湖只觉得不够,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黏在一块。 “圣旨到——!”太监悠长的声音传进来。 碧湖碧玉都是一愣,碧玉紧接着满脸惊喜,飞奔着进了屋,“娘娘,娘娘!圣旨来啦!” 碧湖指尖紧了紧,缓缓放下书,跟着急匆匆走出来的宋玉儿出门接旨。 碧湖全程都是晃着神听完了圣旨,宋玉儿欢欣雀跃的谢了隆恩,她难得迟钝,还是碧玉反应快上前给了赏银。 抱着圣旨,宋玉儿满脸喜色,“碧玉,去,订做几桌好膳食,全当本宫请你们了。” “是,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奴婢这就去!”碧玉说完,欢天喜地的走了。 一众子宫人全都极有眼力见的再次拜倒,“见过玉妃娘娘!” 碧湖慢了半拍,跟着也拜倒在地,宋玉儿倒是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碧湖,你随本宫进来,给本宫梳妆。” 碧湖垂眸道:“是,奴婢遵命。” 进了内殿,宋玉儿看了看玉蝶轩,“呵,这玉蝶轩,住了这两年了,本宫早就呆的腻了。明儿就能搬去牡丹殿,从此之后,我也是一宫主位了!” 回身见碧湖一直垂着头默默无闻,宋玉儿了然一笑,拿起自己的珠宝匣子,选了漂亮的东珠项链和翡翠镯子,不由分说就往碧湖手里塞。 “娘娘,这万万使不得!”碧湖急忙后退拒绝。 “诶,碧湖,这回虽说是举宫里都晋封,可本宫也知道,本宫这样的,都将将一年没见着皇上的面了,就算皇上下旨晋封,那些被忘了也就是忘了,没法说理去,本宫能升到妃位,你的功劳,本宫心里都记着呢!这些,不过是一些小小补偿,待到日后本宫更高~”宋玉儿眼神含蓄的看着碧湖,带着蛊惑, “到那时,你作为本宫的丫头,不也是众人之上了嘛!好处,自然更多,权利就更不必说了。” 伸手再次拍了拍她的手,“碧湖,咱们在这宫里待了也不短日子了,你是个聪慧的,本宫一直都知道,你对本宫的忠心本宫更是明白。这次你的牺牲,本宫铭记在心,可江总管那边,你还得继续努力啊,明白吗?” 她言语试探,碧湖默然,“奴婢明白。” “这就对了,碧湖,你我主仆一心,在这宫里,才能走的更远啊!” 碧湖默默点头,宋玉儿笑了,看了看天色,“行了,本宫这儿不要你做什么,江总管今天辛苦了,碧湖啊,你早早的去等着,给人好好伺候着啊。” 碧湖没有再接口什么,只是默默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如今和宋玉儿待在一处地方都呼吸难捱,烦闷的慌,想来想去,还不如去他那。 进了小厨房做了些小菜,碧湖翻出之前自己酿的桃花酒,这些天桃花都谢了,这酒喝着爽口又不醉。 提着去了江朔北的住处,守门的太监极有眼色,左右看看,急忙上前将碧湖手上的东西接了,引着她一路走。 “姑奶奶今儿这么早就来了,总管大人还在皇上身边候着呢,小的这就给您知会一声去。”那小太监笑嘻嘻的。 碧湖含笑,“不必了,让他好好当差才是正经。往后,你也别老叫我姑奶奶,便叫名儿吧,我听着,老觉着自己老了。” “嘿哟,瞧您说的,您这点嫩水葱似的年纪,哪敢说老啊,叫您的名讳咱可不敢,总管大人惦记呢,往后只管叫您一声碧湖姑娘。”那人是个会说话的。 进了屋,碧湖随意坐着,便有人连着上了茶水瓜果点心,“碧湖姑娘,您先吃着,皇上等会儿便午休了,总管大人那时就回来。” “行了,我省得了,你们去忙吧,别搁这候着了。”碧湖笑着挥手。 碧湖坐不住,转悠一圈,将江朔北随意堆在柜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叠好,又拿过针线,将粗松的针脚补了补。 江朔北有小太监伺候,可惜他是个不放心人的,没让外人进过里屋,便看着有些乱。 碧湖一一给他收拾好,见他晒干的鞋子,伸手抻了抻,已经都硬梆梆的了,没多少棉了。 摇头笑,外人传的江厂公多么骄奢淫逸,其实这个人啊,连一双鞋子都要穿烂了才罢休。 她干脆找了笸箩,在江朔北堆在那的一堆赏赐布料里翻捡了合适的,裁剪好了给他做起了鞋子来。 这边江朔北得了密令,此时正在青花殿,“娘娘,皇上还愿给您体面,您就别让咱家为难了,咱家也不过是个皇上的奴才,翻不了天的。”语调慢悠悠的,带着寒凉。 “呸!你个奸贼,狗奴才!”舒妃眼眸通红,狠狠捏紧了手,被两个健壮内侍死死压着,“本宫不信,本宫不信!皇上之前已经将本宫关了禁闭,怎么会突然要赐死本宫?!定是你这阉党在皇上耳边花言巧语,皇上才做下此等决定!本宫要见皇上!” 江朔北叹,好歹也是诗书传家的女儿,怎么连他的碧湖都不如,平日里打杀奴才倒是厉害,这会儿连这点事都想不通。 皇上要削藩,纯妃虽被打压下去,可惜那老头子是个迂腐的,自觉清正,愣是联合朝臣,阻止皇上。 其中闹得厉害的,便有舒妃的娘家,舒妃娘家可不一般,她乃是国公爷的小女,当年可是一进宫就封了妃,论资历,比纯妃都高。 皇上拿国公爷没办法,且这安国公在军中威望甚高,就算不掌军权,可他的几个儿子全在军营,想来想去,便也只有舒妃这条路了。 大梁宫规,嫔妃自戕,父族受累,那是要连坐的。到时候,舒妃“自尽”了,安国公等人,自然就有理由削弱了,到时候明升暗降,给些珍宝赏赐以示安慰也就是了,拿回了兵权更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皇上早先寻了错处关舒妃禁闭,已经是警告了,可惜,外边那些人眼里只有藩王献上的利益,哪管皇帝的心思,反正,法不责众,皇帝自己违反了祖制的,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呢。 舒妃不肯就犯,今日她要是死在这,无声无息,那可真是任由江朔北一张嘴,说她怎么死的就是怎么死的。 “动手吧,愣着干什么?别错过了时辰。”江朔北轻飘飘的。 一个内侍上前,拿了白绫一卷,舒妃眼眸瞪得大大的,伸着手不断抓挠着,喉咙里涌出破碎的声线,两脚扑腾着。 江朔北眼眸淡淡的看着,直到她两眼大睁,手脚都失去了力度为止。 “挂起来。”他悠悠道。 几个内侍默默无声,将人挂上了房梁,他们勒的时候有意调整位置,那伤口看着就如同被吊死的。 这种事,其实自从江朔北上位以来,他们跟着他,做过不算少,上面的想要人命,又不想脏了自己,奴才们都是工具。 宫里头,冤魂永远不缺,只是再多,也没有那些奴才们多,尸体都堆了几口井了,大多死的时候,都没人知道,也没一卷草席裹身。 “娘娘,这也算因果有报,您也别觉着委屈,您手上人命也不少,咱家就是得了令,奉命行事罢了。”江朔北看着一晃一晃的人,勾唇笑了,回身,面色冷厉,“舒妃娘娘不服处置,悬梁自尽了!” 这头刚出门,就有小太监上来附耳说了,“启禀总管,碧湖姑娘来了。” 江朔北一顿,也不言语,转头就回去了。 他进屋没见着人,想着估摸着在内屋午憩,踏步无声的穿过屏风,却呆在了门口。 碧湖坐在窗边,低着头穿针引线,眉目垂着,神色认真恬淡。 江朔北眉目闪动,心里极胀满又酸软,合着自己那卑微的身份,顿觉是十分的苦涩。 碧湖早察觉来了人,知道定然是他,这才没有反应,见人大半天没动,手下不停,“怎的了?站那儿半天。” “没事,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江朔北敛了神色,坐到了桌前。 碧湖放下了东西,起身过来,“还不是你,我都说了,不必你做什么,这不是客套。结果呢?” 说着,她又瞪了他一眼。 “结果,你就早早的来了啊。”江朔北笑。 “你若是”碧湖顿了顿,羞红了脸,“你若是想我,我自然寻着机会天天儿来,哪用你做这么多,你就不想想,她若是权力大了,万一,万一有一天” 碧湖又不能告诉宋玉儿她和江朔北两情相悦,那不是活生生送把柄给宋玉儿嘛,就算只说她自己心甘情愿,宋玉儿不说会不会觉得碧湖撒谎另有所图,恐怕就此还理所当然让碧湖利用江朔北了。 “没有万一,我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为她,是为你。你看,她位高了,往后你也轻松些,而且也不算什么,阖宫里都有升。若是你跟着我,她一直没动静,岂不是迁怒你,你的日子不好过,我难道就好过?” 碧湖被他拉着手,听他这样说,又禁不住欢喜的很,挤进他怀里坐在他腿上,两手揽着他的脖子,碧湖靠在他胸前。 “夫君,你真是世上最好。” 江朔北顿了顿,伸手回抱紧她,下巴搁在她头上,“你都唤我夫君了,我于你,自然要做这世上最好,只愿你好就是。” “对了,你一定没用午膳,我做了些饭菜来,不过应当都凉了,我去热热。”碧湖想起来。 将她按在怀里,“不必你去,我吩咐他们去做就行了。” “往后跟着我,你什么都不必做,便是那宋玉儿,你也尽可以给她脸色,不听她使唤。若是她该伤你一分,便叫她后悔为人。”江朔北语调温柔。 “好,全都听你的。”碧湖却不怕,只是柔柔应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碧湖 时间过的很快,安国公一家被打压下去,还有不甘心的,也被镇压,只是皇上需要个代言人,不能让皇上失了臣心。 所以紧接着,江朔北便成了刑厂厂公,同时担任大内总管和刑厂大总管两职。 江厂公一上任便雷厉风行,将无数臣子下狱,昭武门的血每天就没有干的时候。 在天下人声讨中,皇上心满意足的达到了想要的目标,满朝文武,齐心协力削藩。 “皇上,定伯侯已经下狱,用刑过后便招了,姜王送了他十名异域美人,千两黄金,求其反对削藩,并且欲要联合定伯侯里应外合”江朔北一身银色暗纹的衣裳,是宫里内侍里边,至高无上的代表。 “哼,朕就知道,这帮子人素日里懒懒散散,这回倒是异常振奋,可见钱财权势比起家国都重要了!”皇帝一拍桌案,挥手,“留着做什么,满门抄斩!” 江朔北顿了顿,面无表情,“是,臣,领命。” 今日,整个京城再次血流成河,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江阎王心狠手辣,带着禁卫军直逼定伯侯府,守着门不让人出,见人就杀,便是小儿都未曾放过!当真是满门抄斩。 整个京城的人都在颤抖,真是没想到,这江阎王心黑到如此地步,当年定伯侯不过是打了他一耳光踹了他一脚罢了,他竟然一上位就弄死了人家全家。 至于所谓的定伯侯私通藩王谋反的事,人们只愿意听他们想要听到的,如此时代,从古至今,谁觉得阉人是人,他们有什么活头?似乎所有的恶事,只要安在他们头上,那就是理所当然了。 江朔北成了天下唾骂的阉党,所有人都知道,他心狠手辣,是当今皇帝的走狗,是迷惑了皇上的奸臣。 碧湖前生还要过些日子才会跟着他呢,也从没有关心过他这些事,只是根据听说来的分析,觉得他就是那样的人,到如今,却才知,这越是高位,越是艰难。 江朔北这个皇帝的奴才,真是怎么做都是错。 就如同古往今来,皇帝犯了错,当下的人大多没人敢说他不是,天下的人都觉得要么是红颜祸水,要么是乱臣贼子,总之,不是他的问题。 “回来了。”碧湖起身迎上去。 江朔北摆摆手,不让她过来受寒气,自己解了大氅挂在门边,回身走到火盆边,烘暖手心。 碧湖坐过来,什么也没问,盛了一碗热着的银耳莲子,递给他,“快喝一碗,外边天寒地冻的,前些日子下了雪,这几日化开,冻得很。” 江朔北接过,问她,“你用了没?” 碧湖笑,“我成日里屋子里头待着,什么也不必做,想吃嘴就没闲着,不饿。” 江朔北勺了一勺吹了吹,喂到她嘴边,笑道:“那可不成,这都中午了,还不吃?” 碧湖抿唇喝了,面上娇俏,“这不是没见你啊,咱俩本就难得相处,你最近差事多,我这些日子每天都睡着了你才回来,早上没起你又走了,想见你都难,更不要说和你吃一回饭了。” 江朔北吃了一口,听碧湖这样说,觉得心里甜,只是面上不肯表现,虎着脸,“又使什么性子,到点儿就要用膳,你如今正长身子,万不能亏了自己。” 碧湖见他又舀一勺,伸着脖子过去,张着嘴,“啊——还望厂公怜惜。” 眨巴着眼,可怜巴巴儿的。 江朔北那一勺转而又喂给了她,就这么的,你一勺我一勺的吃完了,碧湖笑眯眯的,觉得今儿的羹汤格外甜。 “夫君,你什么时候才闲下来啊,这每日里,相思难捱啊”碧湖靠着他的肩膀,喃喃。 江朔北身子一僵,冷着脸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胡说什么,女子哪能如此外露。” 碧湖笑出声来,在他肩上滚着脑袋,江朔北护着她,“别闹,面前是火呢。” 碧湖下巴支着他的肩膀,娇娇怯怯的嗔,“哼,厂公大人不老实~明明心里头甜滋滋的,还故意说我外露,也就是我咯,若是旁的,谁还搭理你!” 江朔北便直直坐着不回话了,脸色沉着,外人见了,只怕觉得江阎王又要杀人了。 碧湖不怕,反而越凑越近,一口便印在他的脸颊,江朔北指尖一动,便听她附在耳边轻道:“夫君,再过一个月,我就及笄了。” 说完,她觉得羞,便一股脑钻进他怀里去了,江朔北下意识伸手将人揽住,只是眸中神色怔然。 “碧湖”他嗓音哑的极低,像在呢喃。 “嗯。”碧湖轻声回。 “你,你要明白,我是个什么身份。”他杀人不眨眼,可是现在却觉得,整颗心都吊着。 “碧湖,你要好好想,不能因着眼前的一腔热情,你得看看以后。”江朔北沉着声音,缓缓道。 “你跟了我,不会有后代子嗣,不会有亲朋祝福,不会有安生日子,我如今的地位,注定了我这一生,乃至千百年后,都被人唾骂。而且,而且我” 江朔北滚动喉结,搂着她的手僵硬得很,“而且我不能给你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的正常的生活,我是残缺的,不完整的,就是下了地狱,也是最烂的那种人。跟了我,就是一辈子身在暗处,一辈子没有儿女绕膝,你会失去一个女人应得的很多东西,你明白吗?” “江朔北!”她低低的吼,“别这么说你自己!这么久以来,我早就想好了一切,你不是什么残缺,那不过是一具躯体,更不是什么烂人,你是我的珍宝,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了你,这代价我又多庆幸,只要你在身边,就算一时一刻,我都愿意付出所有!” “你是天下都换不来的珍宝啊!”碧湖抱紧了他的腰,“什么子嗣,我不在意,我只怕你在意,至于祝福,我更加不稀罕,你在我身前挡着,我如今日子不知道多开心!” “一个男人该给一个女人什么?你以为我不懂吗?可是那都不是必须的,我只要你对我好,只要你喜欢我,念着我,只要我能陪着你,陪你到老到死,便是最最欢喜。什么都比不得这欢喜。” “傻,碧湖,你不知道,我这样的高位”江朔北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叹着将她抱紧了。 碧湖期待的及笄之时,江朔北只是亲自下厨给她做了顿饭,然后拿了番邦进贡的一盒子珠宝首饰给她,挑了根钗子给她戴上,便算是全了她的礼。 “委屈你了,连个及笄礼,都”江朔北对她,总是这样觉得不够。 “什么委屈?我真是天下最幸运的,那么多姑娘,及笄礼来来回回,跪一天没个消停,还要各种见礼,被不认识的人来回摆弄。可我不同,我想如何就如何,我最爱的人为我亲自簪发,往后还要这样为我簪一辈子,真是说不出的好了。”碧湖抢道。 江朔北也不说了,只是捧着她的脸笑,两人站在一处,男子低头凝望,身姿挺拔,女子娇媚可爱,抬眸都是情意,两手揽着他的腰身,真是说不出的登对。 “那,那我们,今晚就”碧湖吭吭哧哧的,眼神亮的厉害,眉目忽闪着,又带着说不出的期待。 江朔北闪了闪眸光,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侧首轻吻额头,“你呀” 到了晚间,碧湖红着脸,揪着衣角,不想看他,又忍不住的要看。 起身走了两圈,想了想,澡也洗了,头发也被他擦干了,也吃饱了,还真没什么事可做。 江朔北还在批改公文,几盏灯照着,十分认真,她又不好意思催促。 来来回回的,也就消停了,拿了绣箩,将就着前几天做的半成品衣裳,坐到了他前边,就着他这边的亮光,一针一线的细细绣了暗纹。 江朔北笔下一停,顿了一会,这才悄悄抬眸,看着灯下那心上人朦胧的侧影,素日里扳着的脸,缓缓柔和了神情,眼眸缱绻,唇角也忍不住的露了笑意。 “啪”极轻微的一声,饱蘸的墨水滴落纸张,谁也没听见,江朔北看着她失了神。 直到灯花爆起,眼前一闪,碧湖抬眼看过来,江朔北眼眸移开,看了看手下污浊的墨迹纸张,面无表情的抬手,将其凑到了火边,很快烧成了灰烬。 碧湖拿了剪刀剪了烛心,这才再次坐下来,奇怪的看着他垂头默默发呆的样子。 “夫君?你怎么了?想什么呢,那桌子上开花了啊?” 江朔北捏紧了指尖,喉结滚动,沙沙哑哑的的声音响起,“夫人,你真的,不后悔吗?” 碧湖手下的针一下扎进肉里,她却无视了,缓缓转眼看过来,张了张嘴,“夫君,你,你唤我什么?” 江朔北和她对视,两人彼此看着都没有移开,隔着灯火跳跃,彼此的眼神都愈发的亮。 江朔北忽而皱眉,目光移到她的指尖,起身过来,下蹲在她身前,拿过指尖含在嘴里,碧湖垂眸定定的盯着他看,眸光含情,又柔又黏。 他忽而生出无限的冲动和念想,半起身将她一下打横抱起,碧湖两手一揽他的脖子,眼神依旧看着他,默默的任由他动作。 江朔北带着颤抖,将人放在了床榻,小心的俯身压上去。 他生出激动欢喜,同时伴随着无法磨灭的恐慌害怕,抖着手去抚着她的脸,唇轻轻压下来。 在她脸上细细的吻了一遍,珍而重之的含上了唇角,感受到她的顺从以及喜悦,不知怎的,眼泪一下打下来,他双眸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洒在了她的脸上。 但落下来一瞬,便被他轻轻吻去,手下颤抖着去解开了她的衣带。 触手便是温润柔滑,他吻得越发深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碧湖 天亮了,江朔北抱着怀里的人,这团如玉的宝贝,便是他一生倾尽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不想死,他这样的人,得用了,那就是位高权重,可再高,那也是奴才。 一旦皇上没有忧心事了,那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到时候推出来,一切的罪过按在头上,皇上还是那个圣明的皇上,天下还是那个太平的天下,只是死了个无足轻重的奴才,一个天下憎恶的阉人罢了。 但他有牵挂了,他有个举世无双的宝贝,他要是出了事,她该如何生存? “你还没去当差啊?”碧湖醒过来,揽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醒过来就看见你呢。” 江朔北侧首吻了吻她的额,“夫人再等等,很快就好了,等这阵子过去,一切都会好。” 碧湖点头,“我知道,你一向厉害,夫君要做什么便尽管去,你得知道,无论如何,你会安稳的过一生,一世顺遂,相信我。” 江朔北捏了捏她的鼻尖,弯唇一笑,“夫人的话,我自然信。” 江朔北起身穿衣走了,碧湖裹在被子里,偷偷的笑的喘不过气,想到昨晚,一张小脸臊的通红。 这丫头聪明一世,却还不知,自己如今还是个黄花闺女。 不过等碧湖起身想回去的时候,却在出门那一刻被拦住了,她愣了愣,失笑,“你两怎么了?都这时候了,我可得回去当差的。” “碧湖姑娘,厂公吩咐了,您往后啊,就不用回去了,只管好好待着。”一人回道。 碧湖笑容微僵,江朔北的心狠手辣她是不怀疑的,想到什么,她轻声问:“牡丹殿如何了?” 那两太监没想到这碧湖姑娘够聪明的,只是想着厂公吩咐,闭紧了嘴,只道:“碧湖姑娘,您别为难小的们,厂公说了,一切啊,他回来亲自向您解释!” 碧湖顿了顿,缓缓回身,关上了房门。 在江朔北的周旋下,皇上果然想起了宋玉儿,路过牡丹殿,便顺道进去坐坐。 可宋玉儿心急,便给皇上下。药,企图留下皇上,自己也服了所谓的保证生儿子的汤药,皇上本没有察觉,和她颠鸾倒凤,只觉得身体不适,太医说是过了度了,龙体有损。 谁知被江厂公查出来那汤菜有问题,牡丹殿奴才们一溜儿拷打过去,全都招了。 宋玉儿当然知道给皇帝下。药是多大的事儿,她之所以这么大胆,还不是因为自觉江朔北已经被她拿捏的当了,他收了碧湖,碧湖见天儿的往他那边去,可见还是受宠的。 她想着,这又不是□□,等她一举得男,那可真是苦尽甘来了。 甚至因此,她都没有多隐蔽,反正江朔北会给她处理好的,帮她遮掩。要是到时候他敢翻脸,她自然也会将碧湖和他的肮脏事抖搂出来,这事儿牵强一算,江朔北也算是觊觎皇帝的女人了,还怕他怎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但万万没想到,江朔北他还真敢,不仅如此,还亲自向皇上禀报了。 宋玉儿原本想得多好,可真到了时候,才发现,这江朔北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阖宫里头,几乎全是他的人,宋玉儿和她的心腹,全被关在牡丹殿里没处跑。 皇上果然大怒,不仅早朝的时候将宋将军一阵数落贬了官职,回宫又下旨将宋玉儿打入冷宫。 江朔北领了命下去,带着人一路面无表情来了牡丹殿。 两边守门太监见他来了,行了个半礼,伸手推门请他进去。 江朔北带着人踏进门,当先便是一个红花描金大瓷瓶迎面而来,身后内侍上前给他挡了,江朔北眸光冷淡无情。 “你这个狗奴才!你敢这样对我!你竟然恩将仇报!”伴随着瓷器的碎裂,宋玉儿尖叫。 江朔北仍然淡定,随意的坐到了圈椅上,接过了身后人递上来的茶水,撇了茶沫,轻啜了一口,这才悠然道:“娘娘,你们这样的,咱家见多了。” 个个都是狗奴才狗奴才,个个都是当自己天下最委屈最有理,全是旁人白眼狼。 “江总管!”宋玉儿极力保持冷静,“你可还记得本宫对你的好?嗯?!本宫可是将自己最贴心的最好的身边人都给了你了,你不能不记恩哪,她本宫很了解,对你也是不错的吧?你们这样的,得了这么好的,怎么也得领了本宫这个情吧?” 江朔北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冷淡的勾了唇,眼眸显出一点怒气。 “娘娘说的话,也就这一句对。她的确是最贴心最好的,之前跟着娘娘,真是委屈她了。咱家自然好好待她,谁也欺不得,但你!” 他眸光狠毒,宋玉儿禁不住一步后退,手扶着桌子,已经颤抖起来。 “你如此待她,让她伤了心,怎么还能好好活呢?”他轻飘飘的问。 江朔北在宫里这么多年,他能到这个地位,这么短时间,除了豁的出去这条命,给皇帝做事做得好以外,他还够聪明,宋玉儿这样的,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说什么对下人好,不过是点施舍情,碧湖虽说是她派去,也是为她做事,可宋玉儿打的主意岂止那么点,她更是想通过碧湖控制江朔北。 一旦江朔北有什么动静,碧湖当先就是牺牲的那个,他也随之被毁去。 要说前生也是这般,不过不同的是,碧湖不爱他,江朔北对碧湖是真情,同时他知道,以后一切安定下来,恐怕皇帝同样不会放过他,这才为了她的以后,选择死去,宋玉儿这才得意了。 宋玉儿冷笑,“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碧湖要不是本宫,她还在将军府当她的烧火丫头!这宫里头的富贵,她恐怕一辈子梦都梦不到,这会儿,不知被配给哪个下人小子,子孙后代,也一样都是奴才!” “哦,我倒忘了,你们这种人,是连泼皮小子都不如的,人家好歹是个男人,你算什么东西!阉狗!” “啪!”清脆的响声,茶杯四分五裂,上等的茶叶四散,茶水浸入地毯,清香飘出来,冉冉冒着热气。 江朔北接过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看着被他吓到的宋玉儿,脸色阴沉。 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玉妃娘娘,她是最好的,你算个什么东西,配让她伺候?咱家配不配的上她,她说了算!” “全绑上,堵上嘴,别让她说了不该说的。” 默默无闻的一众内侍冲过去,宋玉儿连同她一众心腹宫人都被五花大绑。 江朔北回身走在前边,“安排轿子,把咱们玉妃抬去冷宫吧,路长呢,娘娘娇气,怕走不快。” 一顶灰黑小轿抬着人,身后押着一众宫人,径直入了冷宫。 宋玉儿看了看破败的大殿,积灰的物什,不敢相信的摇着头,“不,不不不,本宫不要待在这!本宫要出去,本宫要见皇上!” “嗷——哈哈哈,哈哈,又来好玩的咯,嘿嘿,哈哈哈。”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蹦出来,一边拍着手,一边跳着笑。 宋玉儿浑身一抖,一股巨大的恐慌袭上来,她急忙上前想要抓住江朔北的衣裳,被内侍一下挥开,向后坐倒在地。 “江总管,江大人,你不能这样对本宫,你想过碧湖吗?她对本宫忠心耿耿啊!本宫和她是最好的姐妹啊,你想想她啊,本宫要见她,碧湖不会不管本宫的!”她哭的肝肠寸断。 江朔北站在门房边,仰头望着天空,冷宫的阳光都比别处寒。 他想到了昨晚的梦,那梦里那么真实,恍惚事情真的会那样发展,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但他不怕。可他还看到了碧湖的死,他用命和挣来的一切去换来的人,不过两年后就没了,还死的那么凄惨。 那样好的姑娘,尸首分离,拔舌刺眼灌耳,五官全毁,活活折磨致死,她那时候多痛啊,江朔北即便梦醒,都觉得寒凉彻骨。 “娘娘太聒噪了,冷宫外边还要过人呢,这要是吓到了,多不好啊。”江朔北语调轻柔,不寒而栗。 “啊——!”女人的尖叫只有一瞬,便被厄在喉咙,只有闷闷的吼声传出来。 江朔北抬手看了看修长的指尖,掌心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回身,他抬手拿过刀,看着一脸青白,冷汗不断的宋玉儿,俯身低低道:“咱家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或许也就是个梦,但谁让咱家见着了呢?她没有咱家靠着,竟然被你这个忠心服侍付出一切的主子给虐杀了呵,你连个全尸都不给她。” 随着一声凉薄冷笑,江朔北手下毫不留情的一动,宋玉儿浑身挣扎颤抖起来,眼前剧痛,血色弥漫。 随后是双耳,宋玉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疼痛让她神志不清,如今,她已经有些失智了。 碧玉牙齿抖个不停,两腿战战跪在地上,身子软成了一团。 “饶,饶命啊厂公”她哽咽着说不清楚。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厂公饶命,让奴婢在这冷宫待一辈子就好,求厂公看在碧湖姐姐面上吧!碧湖姐姐一向温柔善良,待我是很好的。”碧玉语无伦次,嗓音颤抖。 江朔北脸颊沾上了零星几滴血,这不是他第一次动手,以前做江福海干儿子的时候,各宫主子们发落的奴才,暗中递了话,说要打死的,便不会留活口。 他没权没势的时候,便接了这卖力气的活,经常下手狠,往往几下便要了人命,这样倒也是给个痛快,就算后面打得再多,至少也不必再受那几十杖的苦了。 “自然,你有这个忠心是最好的。娘娘发了疯,你好好照顾着,可别让她乱跑,这冷宫里处处都危险,出了事,可不好收场。当然,好姑娘是有好处的,这冷宫里,不会少了你的分例,安生些吧。”江朔北轻声道。 他拿着帕子,一下一下擦干了血,抬步走出了冷宫,身后大门缓缓关上。 “恭送厂公!”门内,是原本的诸多众人跪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碧湖 江朔北在外边先洗了澡,换了衣裳,确定去了血腥味,这才去了皇上那复命。 “回皇上,臣都办好了。” “嗯,可有说什么?”皇上批着折子。 “头先只叫着冤枉,后来见了冷宫便说知错了,想见见皇上。再然后又道家里父兄劳苦功高,让皇上饶了她。臣将她投进了冷宫,她一直尖叫不止,涕泪横流。”江朔北淡淡道。 果然皇帝皱眉,“哼,朕一早便猜到她会这样说,她那父兄,也是一个德行,当年有了那点从龙之功,便想着给他们些恩宠。万没想到,竟是胆大包天,往后,谁也不要在朕面前提起她!否则拖出去打。” 江朔北敛眉,这都是意料之中,心里毫无波动,他一早摸清了皇帝的脾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对皇帝而言,只有他记着你,没得你去提醒他的,否则,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臣遵旨。”江朔北俯身大拜。 “行了,你也跑了大半日了,给朕做些点心,然后便下去休息吧。”皇帝挥挥手,“这往后啊,阖宫里,也就是你最得朕的心,吃点东西都不安生,那些个女人,就是想着争风吃醋,没一个安生的。” 江朔北没起身,急忙回道:“看皇上说的,您要是喜欢奴才做的吃食,那是奴才的荣幸,奴才有今日,都是皇上的提拨信任,万不敢多想别的,做些什么,都是得了皇上的令,除了皇上,奴才也没别的主子了。” 皇帝这才笑了,他说的什么是一回事,江朔北认了什么是另一回事。 “好,还是小江子嘴甜。去吧。”总得知道,自己一辈子不过是个奴才身份。 “是,奴才告退。”江朔北声音沙哑恭谨,垂着的脑袋一脸冷漠。 等到江朔北忙完了回来,碧湖手里拿着做到一半的鞋面,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目光一寸一寸的看过来,流连不舍。 伸手触了触那颗红痣,想着还真是天定的缘分,微微勾起笑容,只又想到自己的身份,那笑容便又消失了。 “夫君?你回来了。”碧湖迷迷糊糊的。 “嗯,回来了。你若是困,再睡会儿吧,我叫他们传膳,等会儿吃过饭,接着睡。”江朔北温言细语。 碧湖摇摇头,起身俯身将他脖子搂着,脸上还有些倦容,只是眼神清明,“你去做什么了?” “真想知道?”江朔北抬眸看她。 起身将她一把抱起,旋身便坐在了软榻,碧湖落在了他腿上。 搂紧了怀里的人,江朔北才有了活着的感觉,想起昨夜梦中那种如同真实的恐怖,只有抱着她,才觉得那都是梦。 “你”碧湖不知该怎么说。 “宋玉儿对皇上下了东西,她太急了,而且,做的也不干净。呵,你说是为什么?”江朔北问。 碧湖眉目一蹙,“她这是想要一直将你归到一起?” 江朔北要么只能为她遮掩,但有了一次,必然往后都逃不掉,这把柄将两人可是彻底绑到了一块儿了。可江朔北,本不是那样的人啊,宋玉儿自以为聪明,却敌不过江朔北釜底抽薪的狠。 “对,所以我如实上报了皇上,将她打入了冷宫。你放心好了,除此之外,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我吩咐了那些人,就算是冷宫,可该她的分例,一分不会少,那些宫人们也是一样,没人敢欺负的。”江朔北温声道。 碧湖看他半晌,却缓缓摇头,“其实,我并不多关心她,我更关心你。夫君,我这样不忠的人,你真的不在意吗?” 若是站在旁观者角度,碧湖这样的,算是背主的,且冷漠刻骨的很。 “傻。”江朔北握着她的手轻吻,“你是我的夫人就好了,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狠毒也好不忠也好,若是你,我便都欢喜。” “也罢,她往后,半生蹉跎,都在那冷冰冰的宫殿,也是极残忍的了。”碧湖蹙眉,苦笑。 “你不必这样放在心上,若是她一直安生,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波折,她自己做了,不过是被揭穿了罢了,这是后果,她应当一早想到。”江朔北道。 碧湖点头,不再说了。 只是此后两年过去,皇帝在位削藩,往日被他打压下去的武将,都被他在这几年趁机换了自己亲自提拨的新鲜血液,满朝文武几乎都是皇上自己的班底。 果不其然有藩王反了,接二连三也跟着反了几个。 不过都打着杀奸佞清君侧的旗号,江朔北由此,被天下皆知。 皇上派人发兵攻打,江朔北仍然淡定,碧湖却每日里坐不住了。 江朔北便是明年的斩首,如今虽然大大与前生不同,可她仍然害怕,也不知怎的,她虽是不懂朝政,可总觉得,江朔北是必要死的。 前生这时候江朔北也是被天下传为奸佞,藩王四起,可那时候碧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懂,也从不关心他这些,只以为真的是江朔北的错。 皇上许是压力大了,前些日子夜里批折子都咳了血,就此病倒。 江朔北没几日便接了批红批折子的权利,这让碧湖更加心惊胆战,每日里睡不安生,只是看着他才觉得安稳。 不过江朔北倒是把事情办的不错,吩咐下去的命令都有实处,前线也接连传来捷报。 前生根本没有这一出,皇上这时候还好好的呢,这也让碧湖有了不好的猜测。 直到她在御花园遇见了小皇子,小皇子已经四岁了,咯咯笑着扑过来,一下抱住了碧湖的大腿。 “嘻嘻,你是哪个宫女呀?真好看。”小皇子梁纪奶声奶气的。 这是皇帝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碧湖急忙小心的蹲下身来,“回皇子殿下,奴婢是碧湖。”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问。 “唔是亚父带我来这儿玩的,那些人就知道让我看书看书,我就想玩儿。”梁纪嘟着嘴。 才四岁的孩子,哪儿坐得住,当然想玩了。 不过碧湖有些疑惑,亚父?谁敢当唯一的皇子的亚父? “看来你们彼此倒是挺喜欢的。”江朔北笑着从花树后面走出来,碧湖却笑不出来。 “你!”她眼眸闪过惊恐,“你疯了吗?” 江朔北走过来,面上仍是微笑,“莫怕,万事有我。” 她怎么不怕?江朔北如今这桩桩件件,全是死罪!一旦那他可不止前生那样尸首分离了!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眸含水,神色不安。 江朔北安抚她,“别怕,总归,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碧湖摇头,“我不怕有事,我只怕你” 她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朔北将小皇子交给了碧湖,之后的日子,碧湖便很少见到他了,他忙得很,只有半夜里碧湖睡着了,才抽出空来瞧她一眼。 小皇子很喜欢她,碧湖带着他读书,给他念诗词,自己也得出趣味儿来,这才松了松弦儿。 一年后,碧湖已经平静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总归,她都是和他一块儿的。 她不得不用尽了所有心机,将小皇子教养的非常好,对她十分听话黏人,且对江朔北也非常尊敬。 藩王大多都被打压下去,前生这时候,藩王们势力庞大,碧湖此生倒是看明白了,那时候江朔北恐怕无论如何也是要死的,只为了绝了藩王的理由。 只是对比今生,江朔北明明也是有办法的,你看皇帝现在昏昏沉沉,小皇子一手在握,朝堂上一言九鼎,满宫里都乖的鹌鹑似的。 他明明有办法,可前生,他还是死了。 碧湖坐在窗边,眼泪砸了下来,其实前生,她是有机会离开皇宫的。 江朔北死了,碧湖回到了宋玉儿身边继续做她的丫头,只是不被宋玉儿待见,毕竟她曾是太监的女人,宋玉儿嫌弃晦气。 后来有人悄悄找到碧湖,说受了江厂公的大恩,来此带她离宫,往后她不必忧心下半生。 碧湖那时候根本不信,宫里头,谁敢轻易答应什么,更不要说还要离宫了。江朔北都死了,怎么可能呢? 他若是真的想放她走,怎么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反而等他死了才来。 但即便如此,碧湖却不自觉动摇了,她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逐渐疯魔,不惜暗中捣乱,毁了宋玉儿的太后梦。 “亚父!”梁纪雀跃的声音传来。 碧湖急忙抬手揩了揩眼泪,对着铜镜理了理仪容,捡了件衣衫披着,就抬步要出去。 “嘘!小祖宗诶,碧湖姑娘睡着呢,别吵醒了她。”另一个小太监急忙道。 江朔北将他抱起来,小声道:“怎么了?纪儿。” “纪儿好久没见到亚父了,想亚父。”梁纪小脸团雪,可爱的紧。 江朔北也不自觉笑了,抬手刮了刮他的鼻梁,“纪儿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前些日子不是说只喜欢碧湖姐姐嘛?” 让皇子认亲是大罪,更何况他还对皇帝下手,江朔北只愿意自己来,并不愿碧湖也来,便没让梁纪改口。 “这就是碧湖姐姐教的!姐姐一天都在纪儿面前说八百回亚父!碧湖姐姐更想亚父,”他说完,又点头,“不过纪儿也很想的。” 江朔北心情明显很好了,“碧湖姐姐还说什么了?” 梁纪蹙着小眉头,“姐姐昨日给纪儿讲了一个故事。” “纪儿说来听听。”江朔北哪里是想听故事,只是不愿这小子进去打扰碧湖。 “就是有两个人,一个人很喜欢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却不喜欢他,这个人就做了好多好多,对另外一个人特别好,希望打动她,可是最后,这个人却先死了,另外一个人也死了。”梁纪说完,又是沮丧,他是小孩子,说话断断续续,根本没说个清楚,听的人糊里糊涂的,“这个故事纪儿没听懂,为什么要死啊?” 江朔北摇头,“世间很多事都是很无奈的,有的时候,死亡是无法避免的,不过” “那个人或许不是想打动她,只是想她幸福罢了。或许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她占有。” 若是他的话,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呢,必定会安排妥帖,早在一开始,就做好关于她的一切准备,让她半生无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碧湖 碧湖捂着嘴,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她死死压抑着喉间的哽咽,悄然后退两步,回了床榻上,将自己从头到尾捂得严严实实。 她默默无声的流泪,连丝儿颤抖都不敢放任,就怕他察觉。 她一直以为自己够了解他,可直到刚刚,她才真正明白,那个人的感情到底多么沉重。 他那么高高在上的江厂公,其实将自己卑微到了谷底。 长息再次浮出来,看着哭的不休的碧湖,随意一飘,坐在了窗边,等着她情绪平静。 直到碧湖调整好自己,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了,江朔北早就离开了,连梁纪都不在。 她打了水洗脸,伺候的宫人急忙搭手,“这,碧湖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若有任何委屈,您可千万别憋在心里,要是让厂公知道您哭的眼都肿了,小的们可受不住啊。” 碧湖帕子敷在眼皮上,“你们谁都不准提,我也不会说,没什么事,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那小宫女迟疑半晌,才喏喏道:“是,奴婢晓得了。” 当晚江朔北就回来了,碧湖拆了头饰,他撩了帘子进来,眉目蹙着,“怎么了?看你眉头皱的。”碧湖笑问。 江朔北一身裹挟的寒气,带着细微的血腥,可见是得了消息就回来了,什么都没准备。 他仔细看她,果然发现眼睛还有痕迹,顿时不虞,“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哭了?” 碧湖就知道瞒不住,也不恼,只是探头过来咬了一口他的鼻尖,“想你呀,你可知我多会没见过你了?今儿做梦,梦里哭个不住,全是你的不是!” 听她这样说,江朔北眼神微闪,干咳一声,面上几分局促,难得的羞涩。 碧湖垂眸拉了他的手,又抬眼看他,含着期待,“今晚,还忙吗?” 江朔北一抖,回握住了她的手,嗓音带哑,“不忙,你既然发了话,天塌了也得陪着你。” 碧湖含笑,凑近他窝进他的怀里,江朔北有些抗拒,“不成,我还没换衣服,别熏着你。” 碧湖两手扒拉上去,见他不挣扎了,又一手握紧了他的手,放到了那里,缓了缓,这才力持镇定的道:“那今日,便把你之前没做完的,做了吧。” 一室寂静,江朔北僵着身子没反应。 碧湖如今都快十八了,这两年来,他很少碰她,大多压抑着吻吻她的额头,抱一抱她,除非她主动。 她这么大了,不是不懂的,只是这种事她怎么都无法主动提出,且一直以为江朔北是自卑,不肯用别的法子和她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伤了他的心。 可直到如今,她才想通,他不是不想的,只是一直在给她留后路,他容许她后悔,容许她回头,容许她某一天可能的离去。 “我今日还有些公事,改日再”江朔北艰涩的道。 “若是你死了,你准备将我如何?”碧湖没有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你是要带着我一起死?” “胡说什么,你不会死,我也不让。”他一下有了反应,“你放心,若真有万一,我会安排你出宫,你曾说过喜欢江南的小调繁花,到那时,你便去那儿,什么都不必操心,只管快活一生。” 碧湖埋在他怀里笑,眼泪一下落了下来,“那你这会子便送我走。” 他再次僵住,久久,才低声问:“你说什么?你想走了?” “是我想走吗?你一直都认定了,我总是要走的,我这不是如你的愿?”她气道。 “我只是”他面上显出急躁来,十分语塞。 “只是什么?又要说是为我?江朔北,此生,你活着我跟着你,你若是死了,我一样跟着去。我是喜欢江南,可那是有你的江南,我是想要出宫,可若是你还在宫内,我便是去了天涯海角,跟在这宫里,又有什么两样?我把一颗心都遗落在这儿了。” 他抱紧了她,眼眶也显了红,只是不肯在她面前表现,“我我就怕终有一日,几十年的日子里,你看着人家儿女成群,欢声笑语,你会后悔的。我这一生什么也不怕,唯独怕你悔了,那时候,你想回头,可没了机会,我就是大权在握,穷极一切,也没办法让你开怀,那又有什么用?” “不会不会,夫君,你便是信我啊。我此生,便是为你而来,你信我,可好?”她泪汪汪的,手按着他的手,掌心滚烫,咬了咬唇,“你,你要了我啊。” 江朔北头发丝儿连着心尖子都在抖,掌下柔软,他挣扎着,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碧湖咬牙,“你若是真不愿,我必然不逼你,可可也别怪我,我就,就自己——动手!” 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完最后两个字已经是再开不了口了,江朔北心尖绵软,又是恼恨自己竟然将她逼到这样地步,又是气她说出这样伤害她自己的话来。 她抬头直视他,只是转瞬被他俯身压在了身下,结结实实堵住了嘴,好一会才放开。 “你什么都不懂,还敢那样做?伤了身子,疼不死你。”他阴沉着脸冷道。 碧湖睁着水蒙蒙的眼,张嘴要说话,他又是堵了来,一整晚,她都没法说句囫囵话。 之后碧湖便淡定了,任由江朔北做什么,她都只管好好教养梁纪。 江朔北控制了后宫,也控制了朝堂,藩王们被打退了,不仅交出了私养的军卫,连同自己,都被江朔北请到了京城好生待着。 皇帝在两年后驾崩了,同年,宋玉儿死了。 没人在碧湖耳边提,碧湖也根本没有去看过宋玉儿,她和宋玉儿,早就没有关系了。 理所当然的,唯一的六岁皇子梁纪登基为帝,早年太后就没了,先帝的皇后妃子之类的,都待在深宫里青灯古佛呢,皇后为皇太后,端妃被封为太妃,可也不敢惹怒江朔北一分。江朔北一人独掌大权,被梁纪封为九千岁,奉为亚父。 江朔北却没有如外界所传那般,把皇帝束之高阁,反而诸多事项都要和他探讨,这么多年,江朔北其实一开始也干不多好,可他是先皇身边的,自己又好学习,最后倒真是贤德,就是早年杀戮太重,加之身份乃是宦官,一直被世所不容。 梁纪被江朔北培养的很好,碧湖却再没有当年的心惊胆战,不是放心梁纪,而是知道,江朔北不会选择丢下她。 江朔北在梁纪十岁之后,便慢慢放权,为他清除了不少异党,这少年天子,最终成为一代圣明的帝王。 江朔北将一切势力留给了梁纪,他和碧湖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可这孩子后来不但叫他亚父,也叫碧湖干娘,怎么的,也算是他和碧湖的一种依托。 所以在梁纪十五岁亲政当日,他还在兴奋从江朔北手上辛苦“抢”来的权利,九千岁宫里突起大火,火势汹涌冲天,转眼间便烧没了。 梁纪得到消息,在宫外站了半晌,即便宫内空空如也,他也只是道:“九千岁好走。” 也不知说的是哪个走。 他对江朔北说不上恨,对碧湖更是压不住的濡慕。 江朔北心狠手辣,暗中下手将皇帝给磨死了,又将皇后一干人一直关押宫内,不见天日,大肆清除异己,手段血腥狠毒,虽说,最终这一切的好处都让他得了。但梁纪也不得不承认,他杀了他的父皇,是他的杀父仇人。 至于端妃,梁纪甚至是感激他的,江朔北没有在皇帝太后死后让那么多宫女太监妃子去殉葬,他强行改了祖制,野蛮的很。 皇后和端妃,是唯一有资格不去殉葬的帝王女人,但江朔北大权在握,他若是说一句,非要弄死,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但江朔北只是将她们养在宫里,不给自由,也不会折辱。他自己将皇后端妃家的势力打压下去,给他一个没有外戚的朝堂,这让梁纪轻松不少。 也因此,那些被救下的宫人们,在江朔北改了陪葬的祖制之后,整个宫里,江朔北的威望,便是皇帝都难以企及。 他掌权期间,改了不少律法,大概是因为江朔北掌管刑厂多年,所以这方面格外敏锐,百姓们因此得了不少便利,但贵族利益被触及,江朔北这么多年也自己默默扛下来。 他不是不想给碧湖一个光明正大的婚事,可惜,他身在高位,自身本就危险重重,就怕她出了半点岔子,将她的存在瞒得死死的。 彼时江南,阳光耀眼,人们茶棚里坐着,嘀嘀咕咕的说着当今九千岁的死。 碧湖坐在回廊,俯身便能触到清凉的河水,层叠荷叶到了身前,她拨弄着莲子。 她如今都三十多了,还如同小女儿家一般娇俏,长息早便在她识海沉睡,如今立着的,是完完整整的碧湖。 大约是跟长息所带的时空之力有关,碧湖老的很慢,看着犹如少女,倒是让江朔北成日里的阴着脸,恨不得将她身边的花蝴蝶都拍飞了不可。 “给你剥的不吃,到这儿来祸害来了。”江朔北略带嫌弃的声音。 碧湖回头,他坐在身边,正襟危坐,一手端着一碗碧绿莲子,递到了她面前。 碧湖吃吃笑着,捡了一颗吃了,又捡了一颗喂给了他,江朔北面上冷凝,还是乖乖低头含了。 他又捡了喂她,碧湖吃着,又问:“你到底还是不说?你说过的我两前缘,到底是什么?” 江朔北多年前定下了心意,决心再也不放她离开,那时便说漏了嘴,他俩早有缘分。 碧湖那时惊讶,两世她都不知,因此一直追问,只是江朔北对她千依百顺,偏这个不肯说。 后来长息现身与她告别,她便斗胆问了一问,长息告诉她,的确是有前缘,只是说完长息就没影儿了,也没解释清楚。再看江朔北那遮遮掩掩的模样,她当然心里好奇,这么多年都没忘。 江朔北一听她又老话重提,眼睛一瞪要将她吓退,碧湖反而小脚一踏,站上了回栏,他顿时维持不住表情。 “我可不管,夫君,今儿你必得说个子丑寅卯来,否则,我便我便下去了啊!”她鼓着眼睛,煞有介事的。 几十岁的女人了,还是撒娇蛮横,比起年轻时候,竟是更如小女,偏生江朔北喜欢,就这么惯着。 江朔北知道她不会,可还是不放心,上前将她强硬抱下来,“我说便是,你往后再敢威胁我!便将你关在家里不准出门!” “那你快说啊!”碧湖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我十岁逃难,路过一乡下村落,被村里的孩子驱了狗来耍弄,是一个小姑娘帮我赶走了那大狗,又给了我吃的。” 他想起曾经,面上淡然,“我在那村子后面的草垛里躲藏了一个月,那姑娘每日偷偷为我送食物野果,直到有一日她一直没来,我便偷偷去找。才见她爹娘在打骂她,说她吃得太多,活儿却干的不好,每日吃过饭还要去偷米糠。那时才意识到,这姑娘把吃的给了我,自己却挨饿。” “后来我等在那里,她又来了,瘸着腿,将一小包米糠给我,那天她爹娘本没给她饭吃,我是听到了的。我和她说我要走了,她便蹲下来哭的凄惨,说自己唯一的朋友也没了,我记住了她耳垂上的红痣,告诉她,如果出人头地,便会报她的恩情。那时她约么是五六岁的样子,已经格外懂事了。” “原来那时候是你!”碧湖惊讶,她一直都没认出来,那时候蓬头垢面,脏兮兮又干巴巴的丑小子,是江朔北。 对那时候的碧湖来说,江朔北的出现是不一样的,她愿意将自己的食物分享给他,因为她没有一个朋友,可是江朔北是她养的,他该陪着她,只做她一个人的小秘密,她一个人的朋友,让她不那么孤单,让她有一点点的满足来慰藉那小小的孤僻的不被需要的心灵。 碧湖想,江朔北可真倒霉啊,怎么就遇见她了,她这一生凄苦,似乎因为他才变得幸运。 “你竟然还记得?”江朔北倒是惊讶了。 “后来我们初遇,我看到你时便觉得你十分眼熟,那时你没长开,模样还在。然后见了耳垂那红痣,我便确定了,只是往事不可追,我见你似乎忘了,也没有说起。” “什么往事不可追,怕是某人觉着,自己当初实在太难看,太狼狈,这才不让我知晓的!”碧湖得意。 “我若是不说你便天天逼我,我说了,你又说这样话。”江朔北面上尴尬,只好故意道。 碧湖便凑过来亲在他嘴角,笑眯眯的,“所以我的江厂公,你我不仅是打小的缘分,还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他只当她是随意言语,并未多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江朔北番外 长息宽袍大袖,发丝散漫,漫天黄沙里舞动,后边跟着个人亦步亦趋的。 沿着那条望不见尽头的小道往过来走,到了客栈跟前,拴马杆上缚了一只血红龙马,高大健壮,四蹄踩着雪白的火焰,头生一角如玉,一身气度轩昂,十分威武霸气,大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她。 长息眼儿都没斜,取了金箔往那半人高的石头灯台里一塞,顿时有些萎靡的灯火便再次亮堂起来,她的神色也好了一分。 “啊呀!主人回来啦!”苑娘热情的声音响起。 长息招招手,“进去吧。” 碧湖这才收回惊奇的眼神,颔首,迎着苑娘热情的笑脸,跟着进了客栈。 “诶——君子!”身后一声长唤。 碧湖回头,顿时瞪大了眼,指着龙马,小嘴张着,“它,它说话了!” 龙马瞪她一眼,撅了撅蹄子,“好没见识的凡人,老子可是天下珍奇神兽龙马是也,还不快快跪下唤一声龙爷爷?” “碧湖妹妹休得理它,你刚来,难免不适应,久了便好了。这儿来来往往的,各时空交错,什么样儿的人神妖鬼都有,它就是一只臭屁马儿罢了,法力低微,也就是你这样刚来的凡人面前称父说爷的。待到日后,还有神仙呢。”苑娘掩嘴笑。 碧湖傻傻的眨动眼眸,被苑娘拉着去了柜台,还频频回头看这稀奇。 “呸!好你个凡人老鬼!爷爷可是龙马,是神兽!什么臭屁马儿,爷爷不认~”他悠着调子。 长息不搭理他,回身踏进店里,靠在柜台面向着大堂里头外表稀奇古怪的一众,抬手接过了狐姬递过来的酒,打开了塞子,一边抬首豪迈的灌下。 酒液规规矩矩的下了喉咙,没有所谓沿着嘴角流到下巴打湿衣裳的情形,抻着脖子往过来看的悟色道人失望的收回了眼。 喝了一半,长息斜斜倒在柜台,眼眸轻扫,一手勾着酒,一边蹙眉不虞道:“外边儿谁带来的?聒噪的紧,若是尔等要无视,少不得本君花些银子送去拔舌地狱一回了。” 大堂里头还没人回话,外边那只龙马只觉得嘴里一凉,顿时扯开了嗓子。 “好哇,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该改改了,最毒君子心!说两句话罢了,还要爷爷的舌头!” “嗯——?”长息眼儿都没扫过去,不过一声,它又乖乖闭上了嘴。 龙马泄气的打了个响鼻,撩蹄子撅了两下土,脑袋蹭着拴马杆,不甘愿的一屁股坐下了 。 大堂里头坐了四位,一位人模狗样的,来自修真四时空,是个专门修色的,看着容色俊逸,可是眼神实在欠佳。 一位散着一地的尾翎,眉目妖娆,羽睫长长都是细小羽毛组成,一手撑着下巴,笑微微的看着长息,是个十分魅惑的男子,指甲长长闪烁碧蓝之色。 另一位戴着斗笠,只是一只手臂却是一截儿发芽生花的木头,悄无声息,不动不说,不知是何模样。 剩下那位一身焦黑,全身上下也就是一层黑红血肉,不过对方难得没什么在乎的情绪,坐姿潇洒,守着自己那小桌儿吃着点心,一口一个的看着欢快。 狐姬翻完了来人们的记录信息,长息从浮生册上收回了眼神,接着喝完了那一罐酒,随手往柜台一搁。 “黄四郎前些日子醒了,瞧着又突破了一回,果然还是沾了狐族的光,天生灵慧。这会儿对主人的酒可是渴求的很,又出去找魂儿了。”狐姬交代完了。 “诸位既然都等了不短日子,那便再等等吧,长息刚回来,乏累。要歇息了,”淡淡说完,她踩着楼梯上了二楼,躺在了榻上,“若是等不了,那便自个儿走吧。” 被她附魂的人会影响她,这是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事。 越是情深,越是长久,便影响越深。长息并不想爱上任何人,更不想去爱别人的男人,但她相当于第二人格的存在,不过一丝神魂罢了,有时候很难不被带着走,比如情绪极强的碧湖。 不过那都没什么,黄粱酒对她的作用是相反的,喝上一罐,醒过来,再深的情,都跟白水没什么两样。这世间一切,瞧着,终不过梦一场。 等她睡了三月醒过来,楼下人还候着,见她醒了,倒是那龙马忘了教训,又嚷嚷道:“哎哟君子,你可算是醒了,这一觉比爷爷还能睡,大家都等” 他咽着口水,在长息投过来波澜不惊的目光里,一下卡了壳。 长息倚在二楼栏杆,臻首斜靠在手臂上,黑色大袖滑下,衬得小臂更是嫩如葱根。 “几位好闲心,那便说说,所来为何?”懒洋洋的,似是还未睡醒。 “在下修真界——”悟色道人刚要开口。 “呵长息君子的本事本座尚未瞧见,可长得,是真美啊~”那人眼尾发蓝,眸动波光,魅惑之术不停。 长息并不搭理他,转眼看正在忙活的碧湖,真是个幸运的女子。她淡淡想。 “本座幻之界第一强者,羽灵尊者。仰慕君子声名,门外那马儿原是带来送给君子做礼的,不过君子既然这般烦他,还是宰了好了。”羽灵咯咯轻笑,睫羽颤动,惑人神魂。 长息慢步下楼来,“几位都是来要酒的?” “在下是的。晚辈乃是修真界元婴真君,唤作悟色道人,听说了这黄粱客栈,可是好找,方才到了此地。”悟色道人瞅准了机会先开了口。 羽灵不悦,眉目一撩冷睇过去,悟色道人顿时喉结滚动,眼神都痴了。 长息抬手,一坛碧绿外壳浅黄酒塞的酒就到了掌心,酒液缠绵,绯红的丝儿在其中环绕。 “客人修色,此乃特制黄粱一梦,唤作百花绽,若用了梦中自然美人无数。是对付情劫,历经色难的上等好物。” 她话音悠慢,那边悟色道人却是回神,眼珠子都粘连上来,想着这一回若是突破,真真是直接就地飞升了吧? “如此,便就是此物!”悟色强抑激动,从桌边不自觉倾出来半个身子。 “客人不妨先听长息把话说完。”长息不甚在意,一上一下的抛着不大的酒坛,眉目淡淡,“想必本君这儿的规矩,狐姬已经说明了。代价如何诸位心里也有决断,每一坛酒有它特定的最大时限,若是错过了这个时辰,便休怪本君无情,让诸位去长息那金银地里,做个肥料吧~” 悟色还要开口,她又道:“且这黄粱一梦,困的是魂,无法投胎,幻身迷梦,真真假假,那都是诸位自己吃这果。如此,几位客官自个掂量。” 悟色张着嘴又缓缓闭上,明显有些犹豫,却又不肯甘心。 世上人人都想走捷径,长息这儿喝一坛酒醒过来便能好处享用不尽,谁都想要。可这一旦失败的后果,却又让人望而却步。 见没人说话,长息将百花绽放在柜台,淡淡道:“狐姬呢?” 柜台站着的“狐姬”僵硬一笑,化回了苑娘的模样,虽说平日里两人水火不容,关键时刻还是彼此照顾的。 “回主人,狐姬突感灵性,所以她回房顿悟”苑娘看着长息了然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羡慕不来的,又是何必?”她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句,苑娘神色黯了黯。 她勾唇苦涩又坦然的笑了笑,“是啊,羡慕不来的。”叹了一句,看了碧湖一眼。 碧湖还睁大眼睛惊奇的看着苑娘,她一直没发现呢,还说今日狐姬姐姐怎么一下温婉起来。即便已经呆了三个月,她还是不能习惯这些神奇法术。 “若那客人考虑好了,便将此物给他吧。”长息言道。 苑娘点头,“是。” 看了一眼碧湖,长息回身出了门。 沿着金银地往前,一步千里,不过几步路程,便到了六道轮回处。 果然,江朔北等在那儿,狐姬正在一边勾搭。这里已经是地狱境内,时光与各大时空不同,外边一日,这里头便是十年。 时至今日,碧湖不过是在客栈待了三月,他却是等了九百年。 当初一回来便有受了她恩惠的小鬼传了信,说是人间有个唤江朔北的,下了黄泉问了因果,本都到了六道轮回井了,可偏生杵着不走了,非要等人。他一身杀伐之气释放,若是强行来,便是鬼差都嫌弃他恶,不愿接近沾了业债。 那小鬼本是借此想给长息介绍交易,以换些好处,却不想长息认得这人。 她本想着在地狱待不得几日他便会走,所以才直接睡了,谁知这人竟在地狱一站九百年,连狐姬都听说了。也就是碧湖刚来,傻气不懂。 “奴家见,见过主人。”狐姬见了长息,顿时软了气势,一身妖媚敛尽了。 她难得这样,以往总是不将人放在心上眼里的模样,如今却这样理亏,长息知道她的不甘和苦楚,只是道: “回去吧,羡慕不来的。他不是那样的男子,你放心吧。” 狐姬垂眸,略略一笑,回身对着冷着脸的江朔北行了个礼,“江郎君,奴家失礼了。” 想了想这人对她不假辞色,只想着碧湖,心里其实虽说难免嫉妒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儿,可更羡慕。便又道:“郎君若是想要得偿所愿,不如求求我家主人吧。” 说完,狐姬不敢看长息神色,敛着眉便旋身消失了。 江朔北便看向长息,略一皱眉,总觉着有些熟悉。 “你想见碧湖?”她问。 江朔北眸光一利,“你知道她?” “她与我做了交易,八千年自由,换来与你一生相伴。如今一生过去,她自当来还债,你么,便自去投胎便是。喝碗忘忧茶,一切皆成空,何必耗费在这?须知,地狱一日,外界十年。她八千年后投胎,你身处地狱,便是等到魂消魄散,也是等不到的。” 江朔北上前一步,恶煞弥漫,长息微蹙眉,挥袖将此处封闭,路过的小鬼这才从窒息中解脱,感激的冲着她俯首拜谢。 “什么?!”他不敢置信,盯着长息淡然的面孔。江朔北也是下了地狱,才知真有神鬼存在,如今再听这荒唐之言,只觉得天方夜谭。 “你所说若是真的,那便换我来,她不过一个傻气的女子,被我惯了很久,半点也不聪慧,我不一样,不择手段,什么也愿意做。你并不吃亏。” 长息屈身往六道轮回的修罗道井口一坐,六道里也就是它最清闲。 “我能让你见她一眼,若是你能因此放下,自去投胎最好。” “若是能放下,早九百年前便放下,她花费一生来暖我,用八千年来换,我自然也做得到。”江朔北并不放弃。 他倏忽僵了片刻,猝然跪倒,“您是神祗也好,鬼怪也好,那便求您成全。无论如何的条件,只要让她自由,来生欢喜便好。我这魂魄用尽了,都是无悔的。” 长息敛眉,他长跪不起,一下一下,头磕的沉重。 “让她自由,解除契约是可以的,代价,却不知你是否愿意。”她轻声道。 “无论如何代价,都是可以的。”他没有犹豫。 “世间公正,每一缕魂魄都有属于自己的运,无论人亦或是其他,但凡生灵皆有。你的魂魄中,有一抹气运,无论你身处何等不堪境地,一生中总有能登上高位的时候。若是你主意不变,本君便拿了这气运。” “好。”他极快的答应。 “还有,自古以来,女子情深者众,男子少有。你的此生情,本君也要。” 这让江朔北有些犹豫,只是想想碧湖,他缓缓点头,“好。” “行了,不必再多了,本君也不缺一个两个仆从,你和她,都走吧。” 江朔北一愣,随即真心实意的叩头感谢,“多谢神人。” “不过是一场交易,没甚么好谢。”长息悠然道,起身,“你想好了,若是没了气运,少说十世之内,你每一世都必将跌落地底,十生悲惨不得好活,魂魄受尽折磨,或许撑不住十世便会消磨。” “多谢您。”他只是再次道。 长息取了那抹金光,垂眸看了一会,“也罢,我在你与碧湖之间留了一道时空之力,若是十世之后,你的魂魄还未被摧残殆尽,那时新的气运降临,它也会指引你们再次相遇,若是那时你们还能相爱,那便会得到永生的机会,不过也只是机会罢了,能不能抓住,端看你们自身。如此,也算本君不占你便宜。” 她说着便没了身影,江朔北微愣,下意识觉着这神女似乎并不欢喜。 长息拿着他的情感,果然沉重。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内也无太大波动,只是突然觉得,美好的东西,还是该去成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一章 浮音 探手进石头灯台里摸出还完整的金箔,长息随手将手上另一张黑色的投了进去。 碧湖擦着桌子,奇怪的看着,长息转过身来,那金箔向着她,“走吧。” 碧湖一顿,捏着帕子直起身来,“主人?” 她接过飘到面前的金箔,转瞬那金箔便融入身体,片刻后她便满眼泪水,只是神情却还平静,“主人,您不是说过,定了契约,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改的?” “有更重要的,自然就改得。去吧,晚了,你怕是追不上了。”江朔北抽了情,想来已经快要投胎了。 碧湖一愣,眸光颤抖,她向来是个聪慧的女子,“他——”她哽着嗓子,“他在等我?” “若是你们彼此心怀执念,魂魄坚强,终有一日,会得偿所愿的。”长息说完,踏步错身而过,径直躺坐在了桌前的长椅上。 苑娘和狐姬对看一眼,急忙过来拉碧湖,“哎哟我的傻妹妹,你还愣着做甚?你放心,你的一切我都去了阎君那儿给你报了,这会儿,咱直接去六道轮回。” 狐姬叨叨着,拉着她就走。 苑娘也跟着,两个几百年道行的,带着她跑得飞快。 “你可知咱这客栈六百年来,选择后悔药的女子得有七八个,可如你这般有情郎下了地狱还死死守着,求了主人心软变了主意的,就这么一个!主人既然都说了你们会得偿所愿,那一定不会假,还不快些去,若是有缘分,时间赶巧,你俩估摸着还能投胎在一个世界呢!”苑娘一边解释。 碧湖哽咽点头,“碧湖多谢两位姐姐,还请两位姐姐替碧湖谢过主人,我” “行了吧你两,说那么多废话做甚,好妹妹,遇见这么个人不容易,大千世界,来来往往的,我狐姬在这待了这么多年,这么好的男子尤为少见,之前我我也是糊涂,也就是想试试他。”狐姬羞赧,“如今真是祝福你,望你二人不要负了你们今生。去吧。” 三人到了六道轮回,狐姬说完,苑娘对准了人道,将碧湖推了下去。 悟色道人已经喝了酒,此时倒在桌前不省人事。 长息看向剩下的人,“几位客官想好了?要黄粱梦,还是后悔药?” “咯咯咯,”羽灵掩了唇,笑的花枝乱颤,“君子说笑了,那后悔药,本座可要不起的。唉,为了一场情缘,丢了千年自由不说,要换回来还得有个情深似海的郎君,啧,本座要一坛黄粱梦,也想看看,本座梦里,有没有配得上本座美貌的女子,能让本座动情的,是个什么模样女子。” 长息招手,一坛粉白酒液落在羽灵桌上,“此乃黄粱一梦中的浮生梦,浮生种种历经,愿如客官所愿。” 羽灵嗅着香气,笑问:“此物可不是百花绽那般的特制之物吧?若是醒不过来,本座真是伤心欲绝呢。” 长息面无波动,“端看客官所愿,浮生梦不过是历经一场现实梦境,催发了诸多情感,能不能入情,能不能看破,向来是客官们的事儿。” 百花绽强劲十倍,悟色修的色道,多少女儿家在他身上被毁去,长息虽说不如何在意他人之事,可也膈应,干脆给他一坛百花绽,以悟色这样的眼神心境,哪里醒的过来。 “哈哈哈哈,”羽灵大笑,美得惊人,抬手便潇洒的喝完了酒,探出舌尖舔了舔红唇,“君子,本座期待着,梦中那有情人儿~” “咚——”他重重倒在桌上,人事不知。 “剩下两位,要个什么?”长息冷淡道。 “我”那戴着幕笠的人开了口,出嗓便难听得很,哑的不成样子,仿似割锯木头一般。 “我要后悔药!”那人磕磕绊绊说完了话。 长息还未及回答,另一个全身焦黑的这时候跳起来了,“慢着!先等会儿,按理说,先来后到!老娘最先到的,怎么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喘上了?那两个要酒的就算了,这后悔药我待这这么久可是看清楚了,一位就得几十年,让我再等几十年,老娘能憋死自己!” 那焦黑的一身修长,看外表是个好身段,只是脸都烧成一团了,看不清楚。 “你看看我,我这可是活活被烧死啊,那些贱人们,要是一个个的得到了惩治也就算了,可偏偏活的风风光光,还害死了老娘,夺了老娘的财产最后成了什么慈善家!我呸!老娘不早点找回来,老娘不如一头撞散了魂了!” 黑焦炭手舞足蹈的,虽看不清表情,可以想见是多么激动。 带着幕笠的没听懂她的某些词语,不过不妨碍她知道这是个人神共愤的故事,垂头,“那,那你先来。” 黑焦炭抹了把脸,带下来不少黑屑,也因此让眼睛视线清晰了不少。 长息没什么反应,推了杯清茶过去,放了金箔在桌上,“那便坐吧,说说你的故事。” 黑焦炭本就因为被烧死,一直非常渴,抱着茶杯咕噜咕噜灌下了肚子。 长息一手撑额,见她喝了茶便恢复了原本样貌,挑眉,是个眉目英气俊俏的女儿,眼神看着几分霸气。 她抬手摸摸脸,看了看身上,还是死的时候穿的那件裙子,往事历历在目,想到失去的一切,她眉目生恨,殷切道:“我要后悔药,我们立刻就走,任何代价都好,我非要那些混账,全都下地狱!” 长息点了点金箔,“先说说吧,收集完了你的情绪记忆,才好定契约。” 看得出来她不像普通人,指尖攥紧,忍了忍,便恢复了平静,一身的高傲再次显出来,抿抿唇,这才道出她这一生。 “我是宋浮音,来自现代,死的时候刚过二十六岁生日不久,是困在汽车里活活烧死的。” 提起死亡,这个骄傲的女子也不由颤抖,火苗舔。舐全身,剧痛和浓烟让她窒息,她在无比的痛苦中来到了这儿。 她眼泛泪光,“烧死啊,太痛了!我尖叫哭泣都没有用!那个贱男人,还有那个恶心女人,他们就那么看着,围观着!他还杀了我在世上仅剩的最重要的人!” 她伸出双手抱着肩,抬眸看过来,剔透的泪珠坠落,眸光冷硬,“所以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您帮帮我,让那个畜生,死无葬身之地!” 浮音是个人生赢家,她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宠爱上天,她是整个宋家的公主。 不过在十七岁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宋家父母车祸丧生,一切的担子都压在了浮音身上。 她颓废了一年,不去上学,成天混迹各大酒吧小巷,和人赛车拼命,什么都尝试遍了,彼时宋家一片混乱,后来宋浮音临危出现,只身扛下了宋家。 她完全抛弃了过去的自己,无论是天真无邪的还是颓废丧气的。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两样:宋氏和严徵。 不过宋浮音二十岁之后,宋家走上正轨,且日趋向上,她的性格就跑偏了。 行为潇洒,不羁风流。 包养了自动送上门的小狼狗齐安南,一路扶持,结果小狼狗成了影帝就反水,还早在几年前劈腿和个小明星在一起了,利用自己的明星效应,炒的很大,浮音虽然将他彻底整垮雪藏了,但同样宋氏也备受影响。 那时宋浮音已经二十五了,为了宋氏强强联合的同时破除舆论,宋浮音答应了路家大少假结婚一年。 路政柯也是风流人物,当时都三十三了,父母催的要命,他偏偏不愿被管着,就想了这个昏招。反正浮音也不喜欢他,两人在一起还能破掉她插足影帝恋情做小三的传闻。 很快,宋家路家联姻,路家虽然不想要这么个儿媳妇,可儿子好不容易松口,他们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婚后两人各玩各的,谁也不管谁。 可没想到的是,路政柯爱上了齐安南劈腿的那个小明星刘梦洁! 刘梦洁对齐安南是痴心一片,她一早就知道了齐安南和宋浮音的关系,可还是一头栽了进去表示不介意,齐安南被她打动,和她悄悄在一起了。但也因此,刘梦洁心里一直暗暗憋着劲,她看不上丢尽女人脸的宋浮音,简直不知道羞耻,仗着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当知道想要包养自己的是路政柯,也就是宋浮音的丈夫的时候,刘梦洁难免的激动了。这证明着,她是比宋浮音强的。 但浮音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她和路政柯什么情况她最清楚,管你当人情妇还吊着齐安南呢。 但齐安南恨她毁了自己的人生和最重要的梦想,而刘梦洁爱齐安南,路政柯爱刘梦洁。本来吧,这就是个狗血三角虐恋情深,刘梦洁作为苏苏苏的女主,要拯救被浮音毁掉的齐安南,拯救内心孤独痛苦的路政柯,成就她娱乐圈一路繁花似锦。结果浮音这个恶毒女配她不上线啊,这戏可就没法唱了。 在一年后,浮音提出离婚,路政柯答应了并说要去民政局,她的保镖严徵先去开车,却没想到路政柯提前在水里下了药,这种事浮音怎么可能想的到啊,毕竟路政柯又不喜欢她,两人还是一早说好了的,他去找他真爱,她回宋氏,她也从来没有参合过他的任何事。 路政柯强行带她去了一处郊外地下室,浮音想逃,却浑身无力,又接着被路政柯打了麻醉针。 严徵随后赶到,为了她束手就擒,路政柯在她面前亲自一刀一刀剐了严徵,那时浮音才从路政柯口中知道,严徵爱她,爱了十年。 严徵是宋浮音十五岁时被宋家父母招的保镖之一,本来是一男一女两人,专门负责女儿的安全,他一直默默做宋浮音的影子。 那时严徵来的时候,才二十一岁,他是个孤儿,只念过九年义务教育,就去当了兵,但即便表现的再好,也因为学历低下,而早早退伍。 他面容冷峻带着秀气,十分严肃,皮肤麦色微黑,寸头,站在那并不如何出众,刚开始甚至带着点儿土气。 他只会傻傻的坚持跟着她,不多说话,她走哪他去哪。永远只会说:“是”c“好”c“大小姐说得对”。 但对浮音来说,跟了她这么多年的人,还是和宋家父母有关的,严徵早就不是普通的保镖了,他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在这世上,仅剩下的最重要的人。 这么多年,她身边来来去去,就只剩下严徵一个知心人,他一直默默支持她,站在她身后。她颓废的那一年都没给他发工资,更没回家,女保镖也是那个时候离开的,从来一直是他跟着照顾她保护她,任由她想做任何事,只是不让她伤害自己或者被人伤害,她的脾气坏的没边,他也只是默默的,什么也不说。 他一直没说走,浮音也没提,就一直让他当保镖。但说保镖都牵强,他更像她的保姆,什么都给她照顾的周到,她却理所当然。 或许,连她都习惯了这个人,她离不开严徵,但她不自知。 严徵爱她,但永远不会多说一句,他默默的,一直默默的。他清醒的喜欢这个人,清醒的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从不会抱有多一点点奢望,有自知之明的很。 齐安南背叛她的时候,严徵默默去揍了齐安南一顿,他甚至腹黑的将齐安南的一堆料悄悄投了出去,那都是跟着她无意间听到的。 路政柯和刘梦洁搞到一起了,路政柯是她的丈夫,在他眼里,这是更严重的。所以严徵又去找路政柯想揍,却遇见了刘梦洁。 而他,却是刘梦洁的白月光小哥哥。两个人都是孤儿院出来的,小时候,严徵一直是刘梦洁的保护神,不过后来,刘梦洁因为表现好长得可爱,早早被领养走了,严徵却一直在孤儿院长大。 路政柯是个疯子,他爱着刘梦洁,无法忍受她心里还有别人,齐安南他已经找人打断了腿,目前被刘梦洁贴身照顾,他没法动手要他的命,但让刘梦洁牵挂了这么多年的严哥哥,还为此和他生气争吵,他就绝不会放过。 所以路政柯设计了这一切,他不光要杀了严徵,还要弄死浮音,这样,刘梦洁就会更加开心的,她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浮音被他强行灌下高度白酒,又在车上洒满了,放了几个开了口的酒瓶,把她固定在做了手脚的车上驾驶室,启动了车子,轰然冲出了栏杆,翻下了山崖。 彼时,路政柯抱着刘梦洁,笑微微的看着,然后“轰隆”巨响,车子爆炸了。 而因为没有正式离婚,宋浮音的财产都到了路政柯手上,刘梦洁和路政柯一番虐恋情深,黑化囚禁py,最终劝了路政柯浪子回头,从此爱上了做慈善,成了出名的大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章 浮音 想起那个疯子,浮音就咬牙切齿。 枉她宋浮音聪明一世,竟然看走了眼,以为不过是个废物纨绔少爷,谁知路政柯疯狂起来简直不是人,严徵还有她自己的仇,她必须要报! 想起严徵,宋浮音禁不住颤抖,严徵临死之前的惨状让她如今就是死了,都难以抹除当时的震惊难过,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直到最后那一刻才看清身边的人。 她当然是喜欢严徵的,她将他看做自己的亲人,严徵初中就辍学,后来退伍做了保镖,能打的很,不然路政柯也不会想出用宋浮音来威胁他了。 严徵自己私下默默自学了大学课程,浮音知道后本打算交给他一家公司让他打理,也算报答,只可惜严徵放弃了,宁愿做她身边永远的小保镖。宋浮音将工资给他提高十倍,严徵默默受了,但转头他就将多的以她的名义全捐给了孤儿院。 浮音不知道她对严徵到底是什么感情,因为她回想过去,严徵跟在她身边,从二十岁到三十多岁,他不找女朋友,不和人单独出去,到哪儿都跟着她,浮音偶然想起,竟然会觉得高兴。 她享受着他的一切关照,她心里明知道他的付出和照顾超出了保镖的氛围,还是什么也没说,她没有意识到不妥,或许,是潜意识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天长日久中,她下意识把这个人看成了她自己私人的东西,而严徵除了她,生活中除了学习也没有别的。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成了一体了。 眨动眼眸,泪珠滚落,浮音抬手一抹,眸光坚定,“我要后悔药,多大的代价都可以,请立刻回去,我不要严徵死,我我还想我爸妈他们能活着,还有——”她语无伦次。 长息指节修长,敲击着金箔,“后悔药让你回到过去,但你要明白,既然一切重新开始,那是真的世界,你很有可能,付出一切,百般努力,也无法改变。到最后,是走上前生来路,还是成为新生,都无法确定。本君会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也会让你看清楚你心所愿之人到底是谁。” “且,严徵是被你带累而亡,你阳寿未尽,所以他的死你能够改变。但你父母是天命如此,他们前生有债,今生多灾,因而早亡。我无法改变。” 宋浮音怔了怔,其实多年来,她已经接受了父母的离世,只是见到希望,难免奢求。 “如果这样说,那路政柯那个混账又怎么说?”她冷声问。 “所以这是错的,”长息仍旧淡然,“所以你来到了这儿,未尝不是上苍给的一次机会。你可还愿意?” “当然愿意,我要路政柯也像我一样痛苦!”宋浮音眸光狠厉,她到底还是个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子。 “冤c冤相报何时了!”戴着幕笠的人哑着嗓子道。 宋浮音却是一笑,“我宋浮音,从来不是那心地善良美好的姑娘,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世上,我唯独欠严徵!可我不信奉以德报怨,我只要以牙还牙!” 旁人总是说的轻松,让你放下仇恨,让你要开心,说的那么好听,可身处其中,那般绝望的痛苦,除了她自己,谁又真的体会?若是如她这般过来,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宋浮音也只能笑她一声圣母在上了。 严徵被活剐,他在她面前,死死忍着眼泪和嘶吼,求路政柯放过她,那种痛苦,她没有受过,可那得多疼啊,那么漫长的折磨,只因为他爱她,因为刘梦洁喜欢过他,他不是没有办法救自己。 她被活活烧死,临死之前那两人的脸死死刻进了脑海。 对如今的浮音来说,她已经有些疯狂,临死之前那一场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让她有了严重的问题,除非将那两人狠狠惩罚,否则,她绝不会甘心。 长息有些不愿做宋浮音的交易,此女心性高傲,情绪强大,她并不很想老是被影响。 “我们可以走了吗?你放心,只要你愿意给我后悔药,我什么都可以!”宋浮音眼神定定。 “你阳寿七十九,喝了我一杯塑魂茶,百年期限,共计八千年。且你此生情绪驳杂不纯,本君是看不上的,你没有纯粹的爱过一个人,这样的情,烧不了百年便没了。” 浮音张张嘴,“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可以换吗?” “若是今生你能有情,自然也算勉强,不过本君看上了严徵的情意,有你在,到可以赌上一赌,看他会不会愿意和你换。若是最后不成,本君也不勉强,只是你的奴期加倍,要为本君为奴一万六千年。”她神色清淡。 浮音一定,为了几十年的人间路,还不一定能得偿所愿,结果却可能是一万六千年的奴期! 她沉默一瞬,十分潇洒的一笑,眼眶含着泪,晶莹闪烁。 “不必了,现在就可以定下,不必要严徵来换,我只愿他这一生安稳过了,有个真心人,生两个孩子,每天无忧。我报了仇,剩下几十年过不过都无所谓,他好就好了。” 严徵最后死的模样,是她一生的梦靥,她甚至无法回想,那会让她崩溃。 将那张金箔点了,封了浮音二字,长息将金箔递给她,“世间之事向来是说得容易,你如今这样说,希望你真会如此。” 浮音抱着金箔细细看了,坚定的点了头。 随着两人上了二楼躺下,浮音吞了金丸,渐渐闭上了眼。 浮音睁开眼,肩上一阵悉索,她侧头一看,有人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严徵没想到浮音这么快醒了,后退一步,垂眸道:“大小姐。” 浮音怔住,她指尖越过肩膀捏住那件衣服,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不敢动弹半分,“吧嗒”泪珠砸落,这是她难以控制的身体情绪。 严徵心下一慌,除了当初宋家夫妻去世那一年,他再也没见过宋浮音流泪。 “对不起大小姐,严徵再也不敢了!”他急忙道歉,以前照顾她都是默默的,只是最近她实在太忙,宋家事情那么多,她又不信任别人随意接近,也就是严徵在身边照顾着,想来,是他逾越了。 “严徵。”她压制哽咽,只能喊一句他的名字。 严徵继续道:“对不起大小姐!” 浮音使劲摇头,泪珠飞溅,她控制不住的闷声哭泣,回想往事,咬着唇不愿发出声音,可偏偏忍不住泪水肆意。 “大小姐,我”严徵手足无措,两手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一抬手,干脆要打自己两耳光,浮音急忙扑上来拉住了,顺势的投进了他怀里,是完整的,是一个完整的严徵。 他僵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眼眸颤动,难压情意,模样看着可怜。 “严徵严徵,严徵,对不起”她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 她一直很强大,父母去世以后,她以为没有任何事能打倒她,可是她忘了,她还是个正常人。 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够在亲眼看着深爱自己十年陪伴十年的人被活剐死去还能维持平静,她再次见到他,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严徵垂着头,任由她抱着哭,两手虚虚拢着,却不敢真的搭上去。 浮音第一天回来就哭睡着了,严徵直到这时候,才将她抱起来放到休息室,打了水给她洗脸洗脚。 蹲在床前看着她半晌,才敛下眉悄无声息的出门了。 等浮音醒过来的时候,“严徵!” 她满头冷汗,大口喘息,浑身都止不住的抖,好痛好痛,好大的火,还有血红的肉片,洒了一地,是路政柯引以为傲的艺术,全是严徵的,全是他的。 她满眼的泪水,控制不住心里汹涌澎湃的恨意,眼尾都泛着红,路政柯路政柯!这个人让她难以安生,她要杀了他,她不能再忍哪怕一时一刻,路政柯不死,她会疯的,她活着一日都痛! “大小姐,我在这儿!”门外立刻冲进来一个人,声调带着安抚。 浮音咬住唇,眸光晶莹含恨,压下心里翻涌而上的恶念,一脸的苍白,本来向来英气跋扈的女子,此时竟然几分楚楚可怜。 “严徵,抱抱我好不好?”她尽量平静,却忍不住本能的颤栗。 严徵笔直站着的身形一顿,他眸中压不住心疼,上前一步俯身,小心的将她揽进怀里。 “大小姐不要怕,任何事,都有严徵在。”他嗓音低沉,带着小心的安抚和诱哄,即便她只是做个噩梦。 她眼泪一下再次决堤,却又强制忍回去,伸手箍紧了他的腰,脑袋蹭着他的腹部,渐渐坚定了想法。 再过两天是宋浮音二十二岁生日,她会在那天遇见自荐枕席的齐安南,被对方的大胆以及身上刚出社会的纯净吸引。 那时候的齐安南才十八岁,梦想做一个演员,考上电影学院,但齐父欠了高利贷三百万赌债,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去高级娱乐场所陪客。 男女不限,可齐安南根本受不了,才第一天就想逃,然后遇见了宋浮音。 浮音又年轻又漂亮又有钱还单身!说实话,说什么包养,可宋浮音和齐安南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正儿八经就他一个,跟女朋友似的,啥都给他周周到到的,投资帮他上位,为他们家还赌债,给他妈妈找份好工作。 你可以说浮音聪明的脑子突然被砸了个坑进了一脑袋的豆腐渣,也不能说她欠他了。 这说白了,就是性转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可浮音这霸总既不虐齐安南,也不侮辱他,又不是她求着人睡,谁成想升米恩斗米仇,小狼狗结果是白眼狼。 这回宋浮音懒得搭理齐安南,至于他会有什么结果,那和她有什么关系?本就该他承受的,她宋浮音如今不愿意替他扛了,让他自己去面对现实吧! 路政柯,咱们来日方长! 这一次,没有前生的突然袭击和出乎意料,我倒要看看,你我谁才是赢家。 她眸光冷淡慑人,指尖揪紧了严徵的衣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三章 浮音 浮音恢复平静,严徵蹙眉,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可想想,还是闭上了嘴。 “严徵,把我的衣服拿来,我换个衣服,咱们出去吃饭。”她习惯性的道。 严徵点点头,去了另一边专门放衣服的房间,熟练地选了一套衣服,拿了内衣裤,并配套的高跟鞋出来,为她放好。 “大小姐,好了。” 说完他就目不斜视的出门了,浮音点头,只是拿着衣服要换的时候,突然别扭了一下,本来以前也没觉得怎样,可现在想想,她几乎所有私密物件他都亲手碰过,就是这样,她以前竟然半点没觉得不对? 浮音换好了衣服,出门就看见茶几上放了一杯果汁,她撇撇嘴,又意识到新的问题。 她是最钟爱咖啡的,但严徵在这一点上偏偏老是自作主张,给她换成牛奶和果汁,要不就是果汁牛奶混合。 她脾气不好,但这样的事,她竟然容忍了,直到今天才发现不对。 端起果汁一饮而尽,浮音心里暗道不妙,严徵其实早就在生活的边边角角侵入,改变了她太多太多,她可以对别人的自作主张发脾气,零容忍,对他就成了默认! “总裁。”迎面而来的工作人员严肃着脸打招呼。 浮音冷着脸点头,一路直走,目不斜视,两边人都站起来,“总裁慢走。” “嗯,等会五点就下班吧,早点回家。”她边走边冷声吩咐。 “”一众人目瞪口呆。 工作狂总裁被鬼上身了! 这消息很快在公司上下的消息群里传遍了。 严徵开了车在公司下已经候着了,浮音下楼,见到他下意识勾了勾唇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严徵倒是习惯,大小姐一向如此,对待身边人其实很温柔,所以他从来不会将这些特别当做奢望,只是难免越陷越深。 “哎呀!累死了,老娘今天想吃辣的。”她上了车就没了形象,坐在后座,高跟鞋一踢,整个人横在了座椅上。 “好。”严徵回答,眸中含了笑意。 大小姐人前冷漠霸道工作狂,其实私底下是个骄纵跋扈的小姑娘模样,就像当初她在外颓废那一年,这小姑娘嚣张的很,还敢提着酒瓶子去打流氓,要不是严徵在,她也不知道又要闯出什么祸。 浮音侧首,顺着自己这头看过去,正好错开椅背看见严徵的侧脸,她抿抿唇,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被路政柯那个混账影响,她要做原本的自己,不然,严徵不喜欢她了该怎么办? 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浮音急忙收回眼神,抬手一掌巴在脸上,她都说了要他有个知心人的,可是,这个人都跟了她这么多年了,除了她也没别的女性朋友,想来,也不好找啊,她给他介绍的话,那也太渣了,明知道人家喜欢她,还 所以,浮音暗搓搓的给自己找了理由,所以她就,还是收了他吧,也正好成全他对吧? 她一脸严肃,这霸道女总第一次内心罕见的纠结,这么好的一块肉,长得好,身材好,还忠犬,你说她怎么以前就没打他主意呢?比起齐安南那小白脸,他可强多了吧?而且相比起来,她对他的好感可高多了。 “大小姐?你身体不舒服?”严徵关怀的声音传来。 浮音回神,“啊?” “大小姐脸怎么那么红?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温声道。 摸摸发烫的脸,她恼羞成怒,没好气道:“谁有病了?车里太热!” 严徵默默无声的调低了空调,浮音悄摸看他一眼,心里又埋怨,还不是他装聋作哑!要是他敢开口一句,早早挑明,哪还有后面那些渣渣啥事啊,早把他吃干抹净了。 想着又心疼,她把他定位成了亲人,要不严徵也不会害怕表明心意了吧? 所以还是她的问题? “严徵,你觉得,我怎么样啊?”她想了一下问。 严徵眸光一定,“大小姐很好。” 浮音不满意,伸脚过去,越过座椅缝隙,在他腰窝踩了一脚,大脚趾动了动,骄横道:“你这头猪,会不会说话啊,就五个字打发我?换词,重新说!” 这是两人都习惯了的相处方式,私下里浮音在他面前才会这副模样,毫无顾忌,严徵也默默受着。 若是任何一个外人来看,都会看出不同,这两个人之间别人插不进去,但浮音自诩聪明,却从未察觉。 “大小姐聪明,好看,人也好,学习好,”他想了半天吐出几个词,明明心里全是她的好,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哪儿都好。” 说完,餐厅就到了,严徵松了口气,找了位置停好车,下车绕过另一头打开门。 一腿踏进车里,俯身进来为她穿上鞋,这才退出去,“大小姐,到了。” 浮音被他热烫的手心握着脚,脸上那团红云又升起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这回感觉这么强烈,脚上似乎还有感受。 她下车,在侍者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小包房。 严徵很自然的洗手擦干,给她准备纸巾碟碗,他带她来的是一家私房川菜馆,装修十分豪华,而且非常注重客人隐私,服务周到,环境静谧。 浮音不自觉眼神就飘向了他,真帅啊,她往常就是太习惯了,结果这么好的男人就在身边啊!这要是错失了,往后那么多年,她就是上天入地,也遇不见这一个了啊! “严徵。”她下意识喊。 “嗯?”他随口轻声应了,反应过来急忙补上,“大小姐” “你以后别叫我大小姐了。”她跟着轻声道。 严徵话语一滞,僵在了那。 正好服务员敲门上菜,他急忙上前,小心将发颤的手心藏在身后。 等到人都走光了,小小包间再次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寂静蔓延。 “严徵,吃饭啊?”她跟没事人似的。 他们经常出门两个人单独吃饭,久而久之,浮音嫌麻烦,他们干脆就在一起吃了。 严徵坐在她对面,敛着眉给她剥小龙虾,浮音一口一个吃的欢快,还不忘加了一句,“你叫声浮音来听听。” 他手一抖,小龙虾掉到了盘子里,在她对面垂着眸,只看见挺翘的鼻梁微抿的嘴。 浮音看着,下意识伸手去触了一下他的鼻尖,“哐啷”严徵一个激灵,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上。 “严徵!”她急忙起身要去扶。 “大别过来。”他忙的拒绝,慌里慌张手忙脚乱的要起来。 浮音哪儿听他的呀,几步凑过来伸手来扶,他已经自己撑着起来了,后退几步垂着头,“吃,吃饭吧。” 浮音不高兴了,伸脚就是一踢倒着的凳子,结果小脸一皱,严徵急忙蹲下身来看。 她脚一退,扶着他的肩膀,“好呀你,不就是让你叫我一声嘛,至于吗?我是洪水猛兽啊?” 严徵不动让她扶好,抿着唇,久久,“浮音。” 浮音指尖一酥,他声色低沉温软,含着情意难辨,犹如在喉间滚动千百遍。 她整个人心尖都控制不住抖动,睫羽颤动,手下抓紧了他肩膀衬衫,指尖纠结成一团。 “再叫一声。”她哑声低低道。 “浮音。”他又喊。 浑身一软,浮音向下跪倒,被严徵手疾眼快搂了个结实。 她干脆就势窝进了他怀里,两手搂紧了他,管他的,严徵是她的了,反正他心里有她,对别人也不公平,她会努力,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他。 严徵顿住不动,浮音悄悄在他耳边道:“严徵,我也觉得你哪儿都好,你一叫我我就软了。” “最近我有点躁动,想找个人睡睡,想来想去,只愿意让你一个人来——” 他手一下贴紧,浮音顿住,又笑,故意道:“呐,你是知道我的,大清早就亡了,我是不会在意那什么贞洁的,这是成年人的正常需求,你要是不愿意,我只好勉为其难找个顺眼的了~” 她到还有理有据的,有钱男人各种花样多了去了,她不觉得自己这样两厢情愿有啥不对。 他不说话,只是难得的,抱着她也不松手。 “我想和你一直这样在一起,就我们两,严徵,你看,如今我到哪儿都离不开你,你说,你该不该负责?”她说着,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严徵一抖,耳尖通红,将她死死搂进了怀里,带着决绝,哑声道:“该。” 浮音笑的眉眼弯弯,侧头狠狠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严徵脸颊顿时红了一大片,就听她继续说,“那正好,等我生日那天,咱俩直接去领结婚证吧!” 啊?严徵愣住,看着她的神色,想要找出开玩笑的意思。 他知道浮音的脾气,他原本以为,这是她想玩玩罢了,但是他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吸引他。 浮音挑眉,“你不用多想了,反正,你现在答应了,往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对你的要求嘛,以后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只对我一个人好,否则,我可就不要你了。” 她对着他霸道惯了,三言两语的就定了下来。 起身拉着严徵起来,见他还傻呆呆的,浮音抬手一揪他的脸,顿时那脸颊红了个透,“好了,吃饭了。” 她乐哉哉的继续,严徵和她在一起的欢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的多得多,就连路政柯都滚到一边儿去了。 严徵被她搞得七上八下的,坐在那给她剥着虾,又翻捡鱼肉剔刺,只是自己却是没什么胃口了。 心里叹,也不知道她这一遭新鲜要玩多久,他这辈子,真得死在她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四章 浮音 “大小姐,还是我跟你一块进去,我”严徵话未尽,浮音一下转过身。 “你给我闭嘴!我说的话你是全忘了,严徵,你是不是看我被你迷倒了所以恃宠而骄了?”她一脸娇蛮。 严徵脸一红,看了看左右,这才低低叫她一句,“浮音。” 浮音一听他这样就激动,扑上来要亲。 严徵急忙抬首偏头,她一下亲在他喉结与下巴之间。 严徵一愣,喉结滚动,她的唇十分清晰,他指尖都在发颤,一下握紧,抖着声,“大小姐” 浮音坏心眼的含了一下他的喉结,叫他一个激灵,她退开,踩着高跟鞋,想踢他一脚,想想还是舍不得,转而手包一下砸在他身上。 “我告诉你,你要是改不了口,往后你别跟我说话!” “还有,今天你就待在车库,给我罚站!那种地方不准你去,我很快就出来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身干练的女士合身粉蓝西服,踩着高跟鞋得有一米八左右,但是和严徵站在一起,还是他高些。 “大浮音。”他果然站在那不动,只是喊。 浮音想了想,还是回头了,脸上故作冷漠,“怎么了?” “我昨晚不是有意的,你c你不要生气。”严徵红着脸,眼神含着羞涩,还是定定的看着她。 浮音听他又提起昨晚,顿时也是脸一红,手包都拿不稳了,含水的眼睛瞪着他,看他殷殷切切的样子,自觉自己的逼格不能丢。 “生气?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失望,自己的男人在床上,这么磨蹭!”她说着,见他脸色更红,这才觉得气顺,“等会出来就去领证,今晚你再敢你就给我跪键盘去!” 说完她昂着头就走得飞快,严徵耳朵脖子都跟着红了,偏偏还乖乖站着,只是寂静无人,他抿着唇,小小的弯起弧度,面上全是喜欢。 那天浮音快狠准的把他定下来,当晚本想成就好事,可一来严徵纯情的很,手脚僵硬,又拒绝这样,二来,她刚回来,也跟着累,想想也该给他时间好好反应,逼急了不好。 但浮音等到第二天就不想等了,也就是昨晚,她特地腾出了一天,摔锅打盆了一阵,最后还是放弃了烛光晚餐,这她宋大小姐可不会。还是严徵看不过去,去做了一顿饭让她吃了。 浮音在厨房就开始撺掇严徵,严徵被她撩拨的可怜,做完一顿饭,第一次离得她远远地。 浮音强制要和他在一起,严徵呢,完全不支持这样,太快了,他根本没法反应。 结果最后他被她强硬拖上大床,他倒不是没感觉,最后也干脆激动了,只是抱着她才亲了一口呢,浮音小手一碰他那,就因为太激动全投降了。 浮音能理解,第一次嘛,只不过严徵实在羞的难以见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这番表现真是丢尽了脸,他红着脸找了毛巾给她擦手,人也跟着清醒了,磨磨蹭蹭的说什么也不继续了。 最后浮音被他抱着睡了一整晚,她倒是睡的算香甜,也没有做恶梦了,可惜严徵,被她搅合的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今天浮音再次来到繁世,顶级娱乐场所。 前生她几个所谓的朋友和她约了,今天在这给她庆祝。 那几人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目前浮音和他们家都有合作,既然约了,不好临了了推掉。 但她也决定进去喝杯酒找个理由就走,反正那几个人也就是想出来野才找她当理由,别以为她不知道。 不过繁世里有刘梦洁,这是浮音前生被刘梦洁接连两回“抢男人”之后,查到的东西。 刘梦洁之所以知道齐安南被她包养,就是因为她和齐安南同在这一家呆过,还偶然见到了浮音和齐安南在一起。 前生浮音不知道,今生知道了就不能再让严徵和刘梦洁有机会见面了,就算前生他们没见着,但她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身材高挑的女人大步流星,面目冷淡,行走在金碧辉煌的走廊。 “砰!”比原本还要早的时间,身边那扇门被破开。 浮音皱眉,这是无论如何都要遇见了?命运真不是个玩意! 她没有停留的打算,破门而出的人还没有二十岁,严格算起来,那张脸带着青涩,眸光恐慌,还是个纯净的男孩,他没能碰上浮音的身。 浮音和他错身而过,他咬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c我会做一切,只要不呆在这里!我什么都愿意的。” 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一样的心思,这是男孩心里的想法,所以,他宁愿找一个年轻漂亮的。 浮音停步,微微侧首看着如今稚嫩的齐安南,眼眸还有着纯净,她想,若是前生没有她,他的人生,又会是如何光景? 负债累累,还想当明星,却不知到最后,他会多嫌弃自己? 毕竟,前生不过是浮音一个女人,他都说过,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时刻,都是恶心的。 他满怀期冀,却见她一脸冷漠,轻轻抬手,跟着一步后退,抽出手帕擦了擦手,眸光未动,轻飘飘的,“脏。” 她转身,薄薄的手帕被遗弃在地,“嗒嗒嗒”高跟鞋的声音一步一步远去。 一步一步,她昂着头面色平静,脑海控制不住的回想和齐安南决裂的时候。 “跟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恶心的想吐!宋浮音,你就是个脏东西!当初那种地方你都去,可以想象,你有多脏,你小小年纪就能掌管那么大一家企业,可能吗?那你陪多少人睡过了?不就是第一次嘛,我不是吗?还有你身边那个保镖,啧啧,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就是你的小情人,你还好意思说我忘恩负义?我这么多年的青春全都被你毁了!”那时候他一脸的愤怒和鄙夷。 她身形笔直没有丝毫犹豫,齐安南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身后有人伸出手来,“不要,给我滚开,你们这些恶心肮脏的滚蛋,不要碰我!”他在喊。 她不动不摇,径直往前。翻滚的记忆不停, “梦洁比你纯洁,比你美好,她善良坚韧,一切都靠自己,不像你,靠着身体和父母留下来的财产,就因为你有钱?所以你就可以肆意侮辱别人,高高在上了吗?我告诉你,今天,我不再任由你侮辱了,我不会再靠你半分!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真的好让人讨厌,你骄纵跋扈,蛮横不讲理,霸道自私,公主病一大堆,你这种人竟然有钱有势,老天爷不长眼睛!你真可怜,除了钱,你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一点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啪!”那时两人是单独相处,所以宋浮音打了他一巴掌,又跟着狠狠踢了他一脚,亲自动手把这位如日中天的影帝给暴揍了一顿,要知道她可是在外混了一年的,就算有严徵保护,她本身也不是好惹的。 回忆到此,浮音面上冷笑,齐安南真是被自己的明星光环照傻了,以为他成了影帝,他也有钱了,还有无数粉丝支持就可以搞垮她? 她宋浮音,靠的从来不是他以为的身体,这世上就是这样不公平,女人厉害了,总有人会开天眼,把一切的原因往男人身上带,艹,什么玩意儿,除了裤裆里那点事,脑子里就没有别的,承认比你优秀就这么难?想睡她的不少,可也看她看不看得上,谁敢多碰她一下,严徵揍死他。只可惜,前生眼瞎了。 浮音当年混了一年,什么话都学会了,这性子也就是当初养成的,要不是对外是个高冷大小姐人设,尽量少说话,这会儿铁定崩了。 不过好在她随后雪藏了齐安南,最后他还断了腿,也算路政柯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不去听身后的声音,她打开门进了指定的包厢。 “哎哟,大忙人,你可算是来了,自己生日都不放心上啊。”有人起哄。 其中一个化着浓妆的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往她身后瞧了一眼,挑眉,“怎么,今天竟然没带你的跟班?” 浮音看她一眼,王婧禾向来不拘小节,最喜欢严徵那一款的,前生她几次三番跟浮音要人,不过浮音那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死活没同意,甚至没和严徵提一下,只是让他离王小姐远点,不准他和王婧禾接触,这头跟王婧禾也越走越远。 “别打他的主意,往后就是我男人了。”她淡淡丢下□□。 没想到的是一众人也没什么惊讶,“切,我们还打赌你什么时候吃了他呢,这么快,没意思。” “就是,就这小子,我这眼一看就知道,人对你可是真有意思的,你出马,他还不立马投降,再说了,咱们宋大小姐聪明漂亮,我也喜欢呀!”另一个男人笑嘻嘻的说道。 浮音见了他们的反应,才知道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没察觉,或许不是没察觉,而是,她习惯了。 俯身倒了杯酒满满干了,将酒杯倒过来,浮音没心情扯皮了,她的男人还等着呢。 “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没成功吃到嘴呢,所以,本小姐等不及了,多谢大家今天来啊,账都记在我那,走了。”说完她在一群人傻掉的眼神里转头出去了。 浮音出来,转了个弯,径直往电梯走,脚步微顿。 “滚!你们给我滚!”男孩的声音含着憎恨和恐慌。 “你他妈装什么装?出来卖这么磨唧,老子给了钱,你就得服务。”有人一边骂骂咧咧,说着抬起脚狠狠踢了一脚齐安南。 浮音歪了歪头,她很不爽,再次迈开步,转弯,向着被两个男人压在墙角的男孩走过去。 其中一个是投华的老总,靠着老婆上位,熬死了岳父,如今彻底放飞,男女不忌,最喜欢那种青涩的,更喜欢看对方受辱的模样。 齐安南在缝隙中看到了她,只是心里只有恨意,这种女人,还嫌弃他脏?竟然还视而不见,总有一天,他会全部找回来! 如果因为对象是齐安南是个男人她就无视这种当众强行的事情,在她有能力的情况下,她还能淡然处之,她做不到! 随手从路过的装饰台上拿了漂亮的花瓶,她将手包咬在嘴里,一手抽出装饰的花扔在地上,大步流星的过来。 一把抓住了那老总伸进对方裤子里的手腕,眉目沉冷。 “艹,谁特么——啊——!!!”狠话没说完,便是一声尖叫。 “哐啷——!”一阵水晶破裂的声音,伴随着“格拉——”一声骨头清脆的碎裂声响。 那个中年胖男人面色一阵扭曲青白,手无力的耷拉下来,连声音都沙哑起来。 另一人还在发愣,浮音没什么表情,一脚将那还在杀猪叫的老总踢远了。 手上是剩下的半个水晶瓶,毫不犹豫的举起,狠狠敲到了对方脑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五章 浮音 繁世经理弓着身子不停的道歉,投华老总暗恨,却也只能僵着笑脸。 “宋董,您要是喜欢这个,说一声就是,何必这么大动干戈。”一句话,他努力了几次,才咬着牙说出口,面上表情实在算不上好。 一边的医生皱眉,“必须去医院才行,要正骨。” 另一边是投华老总身边一个小经理,算是拍他马屁的下属,捂着脑袋一直叫唤。 浮音拿着手包,站的笔直,眼眸跋扈无情,“这样的货色我是看不上的,不过是见不得恶心,露天里就忍不住那二两肉,没公德心,怎么不去当畜生算了,呵。” 她这第一句话纯粹就是来恶心齐安南的,果然,他一听就露出羞愤的表情。 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这宋董竟然说了这么个理由!什么玩意儿,还公德心?搞没搞错啊,这是什么地方她又不是不知道,走廊里那啥虽然有点不好,可是在有监控有人的地方强迫纯洁小男生小女生,不很刺激嘛,反正又不会看到他的脸,投华老总撇嘴,心里不以为然。 浮音一见这男人这样就知道对方心里那点龌龊,顿时反感,一刻也待不下去。 “你!宋董,你别欺人太甚!仗着有钱就跋扈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凭什么莫名其妙就要打人?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你今天打伤了我和我的经理,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警。察局里见!”他年轻时做小伏低惯了,自从岳父去世了,反而越发嚣张,受不了别人半点鄙视压榨。 浮音挑眉,看了看他的手臂,拿着手包,点了点,“还王法呢?畜生崽子说话可真有趣,我的确打伤了你,有本事,你去告呀,你在繁世做的,就不违法?” 她轻轻冷笑一声,无限高傲,敛着眉睥睨着眼前这猥琐男人,“还有,让我付出代价,等你有一天和我站在同样的位置上,再来说这句话!” 说完宋大小姐昂着头转身,踩着高跟鞋就出了休息室。 齐安南抿了抿唇,撑地站起来就追了过去,其他人看了看,也没敢拦。 来到电梯前,浮音没回身,“跟着我干嘛?滚。” “你,求你帮帮我,求你了,让我做什么都好!”齐安南一脸哀求。 “很抱歉,你全身上下,没有哪怕一点,是我所需要的,真要想一个的话,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她冷淡道。 齐安南还没开口,刘梦洁从一边的廊道里跳出来了,穿着一身服务员装扮,一脸气愤的指着浮音。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也太难听了,你没看到他多可怜吗?你们这种有钱人,连一点点基本的为人的同情心都没有吗?” 浮音总算是饶有兴趣的转过了身,她临死之前看见的唯二人之一,刘梦洁那时眼中的恐惧和快慰,路政柯的残忍和微笑。 其实对于刘梦洁,浮音还算没什么恨,只是厌恶。她知道,除非和路政柯一样,否则没有哪个人能够真忍受和这样一个人生活,刘梦洁作为路政柯眼中的温暖单纯天使,当然不是变。态。 可惜啊,招惹上了那样的男人,刘梦洁余生,想必活的也很精彩。 她的恐惧对着路政柯的狠毒,快慰却是对着浮音。很普通的思想,你看,你曾经高高在上,你的一切我都遥不可及,可是你看看现在,你的小情人爱我痴心不改,你的丈夫为了我杀了你,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这种一步登天还有优秀的男子环绕的感觉,实在让人沉醉,刘梦洁,也不例外。 “出现了正义感十足的小天使呢,”浮音感叹,眼眸冷结冰霜,“真那么善良,那会儿他在走廊上被人压着的时候,你就在墙角偷看着,怎么不出来阻止啊?” “你,你胡说!”刘梦洁脸一下涨红了,那会儿两个男人凶神恶煞的,还做那种恶心的事情,她一个弱小的女孩,怎么可能出来?而且她有想找过领班的,不过浮音出手了而已。 “对了,这里做的这种事,用你进水的脑袋想都知道违法吧?你怎么不去告发呀?正义小天使~”浮音小流氓似的歪着脑袋嘴角一扯。 回身看着齐安南,浮音反而有兴趣了,抬了抬下巴,“跟我走吧。” 齐安南不可置信的抬头,一下笑出来,“谢,谢谢您!” “叮——”电梯开了,浮音身形一顿,眼眸微微一动,笑容更深。 路政柯。 男人一身笔挺西装,领带却随意吊着松松垮垮,眼眸深邃冷漠,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真是演技高超。 路政柯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甚至没有多动一下,因为浮音久久没进电梯有些不耐,微微蹙眉。 浮音敛眉,踏入了电梯站到了他身旁,齐安南急忙跟上,路政柯嫌弃的动了动身子,无意碰了一下浮音。 他立马跟被蛰到一样,极速往后退了一步,仿佛眼前的女人是脏东西一般,抬手用衣服使劲擦着手背,眼睛忍不住露出残暴来。 浮音冷淡面无表情,“路大少爷,既然这么受不了,还来这地方干嘛?” 路政柯倒没想到竟然是认识自己的人,他这才看过来,笑了笑,“宋大小姐啊。” “我来这玩的都是干净的,可来这玩的女人我平常有点小洁癖,宋大小姐莫怪。”他眼眸并不带笑,轻蔑的扫了扫齐安南,心里的想法可想而知。 浮音觉得可笑,路政柯嫌弃这里的女人,可最后一样为了刘梦洁发疯入魔,刘梦洁还早就和齐安南有一腿了。 浮音伸出手背在齐安南身上使劲擦了擦,淡淡道:“当然,毕竟我也有洁癖,太脏了受不了,可我有教养,不想给人不痛快,不过对着没教养的人,还是自己痛快好。” 路政柯面色冷凝,阴沉沉的看着浮音的后背,真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的家人知道他的毛病,基本都不敢惹他,外人更不要说了。 “宋大小姐真有趣。”他轻声道,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 “多谢夸奖。”她看着电梯门打开,抬脚跨了出去。 齐安南莫名觉得毛骨悚然,急忙跟着出来,回身,路政柯眼神不明,一直看着这边。 浮音来到二楼,处理了齐安南的问题,到一楼雅间要了个包厢,当场极快的写了两份协议,推到了齐安南面前。 严格算起来,前生齐安南靠她度过了危机,还了父亲的赌债同时自己还成了影帝如日中天,但同时他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肉体给浮音,的确浮音付出更多,但这是浮音自己当时脑抽愿意的,从旁观角度来说,是双方承认的公平交易,在形式上来说没有问题,只是从感情上来说齐安南自己自以为是,将一切自己的无能全怪到了浮音身上,塑造出自己无奈白莲花形象就过了。 齐安南最后翻脸不认人,浮音也直截了当将他雪藏,让他一辈子的梦想和事业在最辉煌的时候毁于一旦,所谓的名声也给他搅混了彻彻底底,让他瞬间跌落地底。她给了他的,全都快狠准的收了回去,最后齐安南还断了条腿,尽管不是浮音所为,可齐安南的确也付出了代价和得到了惩罚。 浮音不是什么好人,事实上如果不是路政柯太出乎意料的大胆,让浮音没有想到路政柯会直接动手杀人的话,甚至浮音没死,那么到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她是个商人,她这次回来,还要把宋氏发扬光大,她看中了娱乐圈这一块,而齐安南,在明星方面,他的确非常厉害。否则浮音不会才捧了他三年就大火,拿了无数大奖,他自己没这天赋,多少钱都是填无底洞。 没道理一个摇钱树在面前,她还要为了私怨和钱过不去,齐安南可没宋氏重要。 其实这么一想,齐安南和她的账,早在前世就已经算完了,该还的浮音也还回去了,真没必要和他再纠缠。 “这份协议,你也可以说它就是卖身契,期限二十年!我为你解决繁世的事,你就成为我的员工,我看中了娱乐圈,想让你去发展。” 齐安南被二十年期限吓到,可听了后面的,心里又动摇起来,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梦想,他曾经跑过龙套,扮过死尸,他知道,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我,还有个条件!”他鼓足了勇气。 浮音抬了抬下巴,他沉凝道:“我还需要三百万,而且,你要保证,一定要重点培养我!”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非富即贵,这点钱对于他们来说,这就跟玩儿似的。对目前的齐安南来说,他的梦想更重要,希望他会一直这么想,浮音到时候也不会让他太难看。 “好说,不过繁世的事我可以不留证据,但三百万嘛,你必须现在就给我写下保证书,毕竟我是个商人,万事,总要多准备一手。那么长的年头,万一你翻脸了,人家还说我故意欺骗小男生签不平等合约呢。” “你放心,对于自己的员工,我宋浮音不会亏待,该你有的不会少,只要你好好表现,自然是双赢的。我们,”轻轻一笑,“合作愉快。” 齐安南一咬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浮音随之落款。 很好,这下可就放心了。整整二十年自由身,齐安南,发挥你最大的光和热哦,毕竟这也是你的梦想啊~ 接下来就想办法干掉路政柯!浮音眸光发寒。 却不知,此时她念叨的人,正和她想着一样的事,路政柯发现,自己嗜血的欲。望,再次喷涌。 毕竟那个女人太恶心了,说出那样讨厌的话,敢嫌弃他,那就应当,付出血的代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六章 浮音 齐安南拿了她给的银行卡, 直接离开了,浮音转头去了停车场, 一看严徵竟然还直直立在那一动不动,顿时无语。 严徵见了她眸光发亮,“大浮音。” 浮音走过来,围着他转了一圈,他不敢动, “浮音,怎么了?” 浮音伸指,在他背上轻爬,他脸色一下涨红, 脊背一僵, 手指贴着裤缝,垂着眸直直不动。 浮音去看他红透透的耳朵,发现这人脖子都红透了。 小手指去勾他的手指, 严徵颤了颤, 手掌忍不住微微拢起,将她的手指轻拢住。 她伸出另一只手, 从背后绕到前方, 指尖轻划, 从腹部到胸膛,随着他身形微微颤抖, 将小手印在了他的心口。 凑近他的耳边, 坏心的小声道:“哇~” 一口热气, 他一个激灵,“某些人心跳的好快啊,这不是生病了吧?”她明知故问。 严徵垂着眸,抿抿唇,小声回答:“没有。” “没有什么?”她指尖在他心口画圈。 “没有生病。”他脑门子上汗都下来了。 “胡说!”指尖向上在他锁骨一点一点的,又去触碰他的喉结,“你都要冒烟了,还没病?” 严徵无奈,只得又道:“是。浮音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病了。” 浮音两手一扒拉,一下跃上他的背,严徵下意识两手向后把她搂紧背上,感受到背上的两团,他又后悔了,可又不知道该放不该放。 “别闹了”他低声道,带着诱哄。 浮音甩着两条腿,伸出指尖点着他的脸蛋,感叹:“你这个小妖精,老娘都要被你迷了魂了~” 严徵脚下一软,两人一个趔趄,好在他很快又控制住了,干脆闭上嘴,一句话都不说了。 “驾!送我上车。”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严徵转到车另一边,打开车门将人放进去,浮音坐上座椅,小脚一抬,严徵垂眸给她松了鞋带,将鞋子整齐摆放在一边。 她歪头看着半晌,眸光浸柔,突然喊:“严徵。” 他下意识抬头,她一下凑过来,唇上一软,他心尖便是一荡。 她两手揽下他的脖子,仰首吻得深入,严徵睫毛颤抖,脸上带着紧张,两眼紧闭眼珠滚动不停,却又舍不得推开她。 等到最后严徵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使力将她推开,喘息着别开眼,给她理好凌乱的衬衫,手指还控制不住的抖。 浮音迷蒙着眼凑过来找他的唇,严徵将她抱紧了怀里,吻着她的头发,“浮音浮音浮音” 声调沙哑低沉,满足又欢喜。 “我爱你。”他情不自禁,下意识轻声道,含着饱胀的情感,满满的溢出来。 浮音一下清醒,在他怀里睁着眼,有些呆住了,他说什么? 宋浮音一生,曾经潇洒风流,扑上来的男人不少,没一个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会说你真美,你让我疯狂,我迷恋你为你发疯,但那些华丽的辞藻如今回想,都是空洞乏味,没有半点引起人的共鸣。 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真的爱另一个人,每一个字一个眼神,都是区别他人的。 那是多么俗气的三个字,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没有人把它当回事,可以轻易的对着任何人说出口,可是原来,真正怀着爱意的人,说出来是不一样的,你一下就听得到,他的真诚和深情。 “你,你说什么?”她低低的在他怀里问。 严徵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手脚僵硬,无措的后退两步,眼神躲闪不敢看她,抬手就要关上她的车门。 浮音一下起身伸手来挡,严徵转而极快的抬起另一只手挡在车框上,她的脑袋一下撞上来,触到了他柔软的手掌。 她没动,眼睛亮的吓人,“严徵!你给我老实点!” 他顿住,和她对视着,没坚持两秒又红着耳朵低下头。 “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她道。 严徵不动不说话,她等了一会,伸指尖戳他心口,“说呀你!” “没什么。”他小声道。 “你讨厌我,不喜欢我,厌恶我。”她一字一句的,面沉似水。 严徵急忙抬头,忙不迭的摇头,“没有!我不可能讨厌你,我喜欢都嫌不够!” 她凑过来吊在他脖子上,仰着头笑眯眯的,“那你再说一句啊,你要是说了,我们立马就去领证!” 严徵看着她眼神的笑意,他眸光认真虔诚,带着心里难以磨灭的奢望,他知道自己贪婪了,她给了希望,不断地让他心里的念想越放越大,开始不自量力的想要自己企及不到的东西。 “你说真的?”他问。 浮音眸光闪闪,凑到他的鼻尖,“当然是真的,严徵,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严徵大掌微微紧张出汗,一手僵在她头顶车框上,一手小心的搂住了她的腰,热度滚烫透进了皮肤。 他忍不住咚咚跳动的心脏,张张嘴,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眸光带着醉死人的柔色,“浮音,我爱你。” 说不出什么感觉,声音清浅而小,让人觉得轻飘飘的,却又沉重难言,一下砸进心底里,荡出巨大的波浪,一层一层,让你控制不住情绪。 他表情一下慌乱无措,手上忙乱的给她擦着眼泪,眼神懊恼,“别,你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你别哭啊大小姐。” 激动之下,他又喊错了。 浮音抬手触及,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她一把抹掉,眼神愤愤,“太矫情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原来那种被喜欢的人表白或者求婚会哭是真的,浮音从来没觉得这种事有什么意思,直到她也成了其中一员。 “对不起”严徵轻声道。 浮音骄横道:“知道对不起就好,把脸伸进来,让我打一巴掌。” 严徵躬身,将脑袋伸进车里,她看了看垂眸等着惩罚的人,一下凑过去啃上他的耳朵,还故意舔了一口,害的严徵没控制住,腿一下撞到车子上。 “你刚刚喊错了称呼,这就是惩罚。”她说完,见他眼神傻傻的,一只手抬起捂着耳朵,眸光纯粹。 “还不开车?是还想和我亲?”她调戏他起来。 严徵急忙直起身要退出去,“咚——”重重磕在了车框上,浮音忙的伸手要来查看,被他一下后退几大步,脸通红的模样,嗫嚅着嘴唇:“我,我没事,不疼。” 坐在前面驾驶座,浮音就在他身后的位置上坐着,这里是整辆车最安全的地方,他从来不同意浮音坐副驾驶,宋母当年就是死在副驾驶。 对于那场车祸,浮音有阴影,但她倔,她越是怕的,就越是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恐惧和弱点,总是用强硬冷漠和跋扈的一面面对所有人。可严徵爱她,他为此满足,浮音只会对着他一个人不同,她的脆弱会对着他露出,会肆无忌惮的骄纵无礼的要求他来保护,对严徵而言,仅仅是这样的不同,足够支撑他整个生命一直守护她。 他发动车子,想问她刚刚说的话算不算数,抬眼看后视镜,她也正看着他,嘴唇开合,他听见她说:“开去民政局。” 严徵和她镜中对视片刻,握紧了方向盘,脸还是红的不像话,耳朵也烫的厉害,但他脚下油门一踩,车子极快的驶向了民政局方向。 直到浑浑噩噩的照了红底照,拿了新鲜出炉的红本本,严徵跟着浮音踩着步子晃了出来。 抬头看看天空,阳光刺人眼球,他垂首看看自己的手心,掏出那小红本,拇指抚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女子,犹自不敢相信。 这 这怎么可能呢?这是做梦吗?他活到二十八岁,守了一个人七年,喜欢这个人,喜欢到不敢想,不敢念,他怕那么一丁点,都是对她的亵渎。 可现在,他们结婚了,突然而然,毫无准备,就这么成了法律认定的合法夫妻。 她她现在,成了他的妻子,是他的妻子! 严徵死死的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宋浮音,他的妻子,是他的。 浮音在车边等了半天,这人一直傻傻的盯着结婚证,一遍一遍没完的看,踢了踢他的小腿,“干嘛呢?快点回去啊。” “啪嗒”眼泪滴落在照片上,严徵一下笑出声,含着无法掩饰的激动,“我和你结婚了!”他这样难以自持的情绪涌动让浮音呆住了。 他第一次主动伸手,狠狠的将她抱在了怀里,“浮音,浮音,我们结婚了!你竟然和我结婚了!” “对不起,我还没准备戒指,没有鲜花和求婚,我什么都没有,你还愿意嫁给我,我实在太差劲了。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去买吧?” 他激动地语无伦次,浮音拍着他的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叫竟然啊,戒指鲜花,我从来都不缺那些东西,等以后的婚礼你再补上吧,物质对我而言,已经太轻而易举了,严徵,往后,你的忠诚和一生感情,才是我想要的!啊——”猝不及防的天旋地转, 他抱紧她,带着她一下旋转起来,浮音拍着他的肩膀,“严徵!给我停下!” “我结婚了!我的妻子是宋浮音!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了!我结婚了!”他不停地喊,却不是大声的嚷嚷,只是在她耳边不停地念。 浮音没想到这个被她亲一口都手脚没处放的人竟然这么大胆起来,挑挑眉,凑到他耳边,“你再转,今晚的新婚夜,可就错过啦~” 果然,严徵下一刻停住了动作,再次恢复大红脸模样,“我我我,我没经验啊,要不,再等两天,我学习一下吧听说,要是那个不好的话,对女孩子伤害挺大的” 吭吭哧哧的,他不敢看她,凭着他和浮音的关系,他自然知道,浮音还是第一回。 他也是,两人这都是初初共度,要是伤害了她,多不好 浮音干咳一声,挤眉弄眼的,故意道:“你以为我是你啊?平时严肃刻板,说一句动一下,连女人都不多看一眼的人,逗你吧,还羞的不行,我可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人,小视频谁没看过啊~今晚非得榨干你!” 她说的一脸坦然娇蛮,可怜严徵再次红透了耳朵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七章 浮音 浮音乐滋滋的拉着严徵进屋, 眼睛发亮的看着他,他浑身不自在, 明明待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却突然之间让他只想夺门而逃。 浮音关了别墅大门,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滚烫的皮肤在掌心下意识抽搐,她眼眸妖娆含着情绪传递, “严徵先生,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屋!” 严徵眼神看着别处,脸红红的,“浮音, 现在还是白天呢。” 浮音凑过来挤进他怀里, 挑眉魅惑道:“对呀,你勾引宋董事,让她不要江山, 从此君王不早朝~” “别乱说, ”他小声道,“这种事, 要不我们晚上再” “不行!”她一下冷了脸, 说完就这么看着他, 眼神坚定,“我就要现在, 反正家里的佣人我都放了假了, 这里就我们俩, 明天一早我就去公司,这段时间,你别想跑。” 严徵顿时败阵,两手伸到她后背,小心的印上她的背,将人抱在了胸口。 浮音顺从的倚在了他怀里,不过好几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动,她两下挣开,骄横的踢了他一脚。 “猪。” 严徵想着,现在让他去和十几个人对打他都不带眨眼的,可可面对她,他真是哪儿哪儿都不是自己了。 浮音拉着他上了楼,进了卧室反锁上门,严徵看着卧室中间那张大床,眸光闪了闪,心里也升起渴望,他不是不想,只是太紧张太羞涩。 喘了口气,想到裤兜里那张红色证书,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了,他们是夫妻了。 浮音走过来还没开口呢,这人就转身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了,他呼吸急促,心率也快的不行。 “我会对你好,严徵一生只爱宋浮音,只会有宋浮音一个妻子一个女人,会一辈子保护她爱她,永远不弃。”他十分快速的说完。 浮音愣住,严徵是个闷葫芦,任何事都是默默做,他不会多说什么,这可能是今天,除了我爱你以外,他这辈子唯一的甜言蜜语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严徵已经抖着唇吻住了她的耳朵。 浮音一激灵,他的手臂紧紧搂住了她,缓缓安抚着她的脊背。 顺着耳朵吻在了侧脸,在她脸上又轻又柔的点,额间c眉眼c鼻梁,最后郑重的印上了唇瓣。 浮音和他吻了一会,两人忘我,她都把他剥光了,他也将她放到了床上,俯身压了下来。 这会儿浮音想起什么,一把抵住严徵的身体,迷蒙着道:“不c不行,咱俩还没洗澡!” 严徵真是哭笑不得,含住她的唇含糊道:“等会儿我帮你洗好不好?” 浮音手下用力,分开唇气喘吁吁的,“不行!必须洗澡!” “刚刚你那么急”严徵无奈,艰难的起身,将她一把抱在胸前,带去了浴室。 严徵到底是男人,浮音又不甘示弱,再次作死,将他撩拨得难以自持。 在浴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天亮了,浮音按照作息准时醒过来,伸手摸向旁边,严徵不在,她蹙了蹙眉,沙哑着嗓子喊道:“严徵!严徵!” 紧闭的门没有反应,她不高兴的将抱枕往门边一扔,抬眼就见严徵推开门,身上周周正正的穿着西装,眉眼温柔带笑,“醒了?你昨天那么辛苦,不多睡会?” 辛苦?浮音挑眉,不甘示弱,伸出舌尖舔舔唇,还带着肿,她眉头一跳,勉力忍住,“辛苦?哪有严先生辛苦呀,老公~” 最后两个字含在舌尖吐出来,带着缠绵暧昧,她直勾勾的看着严徵。 严徵顿时镇定不下去,又被她撩拨,红着脸看着她,无奈道:“好了,我做好早餐了,吃完去公司了。” 浮音跪坐在床上,直着腰伸着胳膊递给他,挑眉傲道:“我不知道该穿什么。” 严徵进门,熟门熟路的进了房间给她找到衣服鞋子放过来,见她眼神亮亮的期待看着他。 顿时红着耳朵咳道:“那个,我先出去” “给我换衣服!”她及时喊道。 严徵回头无奈,浮音肿着红红的唇,挑眉问:“真不想?” 他眸光闪烁,又自觉的回来了,伸手捏住她身上松松的睡衣,这还是昨晚她睡熟了他给她换的,严徵一晚上都没睡,他到现在还如在梦里,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太不真实。 看着他故意偏过头去,小心翼翼的给她脱下睡衣,生怕碰到她一丁点的模样,浮音脑袋往前凑。 在他耳边呼了口气,“老公,你还羞什么呀?昨晚该做的你可一点没少做,摸过了亲过了看过了,我这还有印呢~” 严徵浑身一抖,睡衣掉地上去了,偏着头一下回过身,觉得这人真是要把他折腾死。 浑身都烧起来,“音音,别说了。” 浮音万没想到严徵竟然会是个如此害羞纯情的人,她站在床上,两手张开扑在他背上,口中感叹,“啧啧,这要不是我懂一点,昨天你这人能做什么呀?” 严徵想起昨晚自己的乌龙,他本来就紧张,结果要不是浮音,能不能成都不一定。 “好了,下去吧,真的不能再耽搁了。”他扯开话题。 浮音见好就收,慢慢从他身上磨下来,见他整个人都僵硬了才罢休。 他背对着她站着,听她在身后悉悉索索的换衣服,回忆起昨天的画面,控制不住的脸上冒烟。 “你先去吃吧,我洗漱下来,你帮我带着,咱们边走边吃。”浮音这会儿也没了调戏老公的心了,恢复了正经。 严徵点头,头也不回的拉开门冲了出来。 三两下吃完了早餐,一身笔直的站在厨房处理盘子,想到今后,虽然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可是,他还是禁不住唇角微弯,淡淡的笑起来。 浮音收拾好下楼,拿过他放在桌上的吃的,拿出果汁喝了一口,出门严徵刚刚好将车开出来,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的公司明显画风不一样,一干员工见浮音进门,全体起立,齐声道:“总裁。” 浮音冷着脸点了点头,“嗯,早上好,好好工作。” 身后跟着的严徵保镖虽然也冷着脸目不斜视,可是那小眼神一瞟一瞟的,不自觉就放到了浮音身上。 浮音带着人直接进了办公室,一众八卦员工坐下,公司的消息群里顿时炸了锅。 “我滴个乖乖,总裁今天虽然和往常没两样,可怎么总觉得不对啊!” “废话嘛不是,总裁以前最多点头加嗯,什么时候说过早上好了?还好好工作!” “得了吧,你们这注意点,没看忠犬今天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了嘛!以往他哪敢多看总裁一眼啊,就怕被人发现。” “就这两人相处那画面,水都泼不进去!我早说过,总裁这脾气性格,加上身份地位,也就是忠犬最合适她,看看往常他两,总裁只对他不同,这样子,看来是忠犬,总算嘿嘿嘿。” “也就是总裁只想着工作,要是换成别人,哪会折腾这么久啊,身边有这么个颜好身材好还忠犬的男人,早吞下肚子了。” “不能吧,总裁平时也不少小帅哥追,忠犬和她差的可不是半点,肯定就是为了玩玩罢了,有钱人不都这样,结婚还是找有钱少爷的。” “总裁可不需要联姻啊,再说了,她又不缺物质和钱,就缺精神感情,那些富家少爷,除非特别厉害的,哪个镇得住总裁,都是有钱人,性格谁容得下谁啊,我还是觉得忠犬最合适。” 浮音微微蹙眉看着手下的报告,严徵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默默拿出一本原文书开始看。 以往他是为了更接近她,如今,他是为了更努力,不要和她差距太大,他不在意是不是女强男弱,不在意会被别人恶意揣测,这些都没关系,只要她说她需要他,他就不可能离开。 她既然选择了他,他就不会自卑怯弱,他要为他们更稳定的未来努力,不管她会是怎样的身份,他要保证自己,能够有给她安定富足的生活的能力,尽管可能一辈子这能力都用不上,但是他会一直学习积累,会让她知道,她选择的人,绝不会错。 时间流逝,她一直沉浸在工作中,严徵只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给她端了果汁牛奶,隔了两个小时又放了一份小蛋糕。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浮音还没回过神,严徵了然的起身,走过来轻声道:“音音,该吃饭了,下午再看吧。” 浮音没动,他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剥了糖纸递到她嘴边,她很自然迅速的吞了。 “好了,现在该去吃饭了吧?”他半跪下来仰头温声道。 浮音低头捧着他的脸,眉目流转,神色骄纵,摇头道:“不吃!” “不吃饭不好,音音乖。”他用了哄,眼眸认真。 浮音看着这样的他,恍然回想起过去,她颓废的那一年,觉得世界上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父母的离去,对她的打击是无可磨灭的,她想过死去,所以尽情的放纵自己,浪费着生命,那时候,他就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既不上前打扰,也不有所谓的安慰,只是默默的陪伴保护。 她每每即将喝多,他才上前制止,不让她继续喝伤身,那时候,浮音多讨厌他啊,这个人太讨厌了,连爸妈都走了,他怎么还留在这,竟然连喝酒也不让,抽烟也不让,和男人跳舞不让,打架不让,自残不让,什么都不让她干! 说什么未成年,一个被她雇佣的人竟然来管她了,她那时候忘了,她没给他工资。 她和他进行了一段时间捉迷藏,浮音每次绞尽脑汁躲避他,她很聪明,总能让他找不到。却不知道每次都让严徵几乎用尽了心力,跑断了腿,这才每每又被他找回去。 浮音因为大量的生活日常混乱,一段时间之后大病了一场,是严徵细心的照顾好她。她很骄纵,总是乱发脾气,还挑食,但病的难受的时候,又爱撒娇,总是故意指使折腾他。 那时候,严徵就像这样,哄着不想吃饭的她:大小姐乖一点,不吃饭又会难受了。 她也在病好以后,默许了他之后的跟随保护,再然后,她成年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她一个人,咬着牙撑下来宋氏,这就是她的命,谁敢和她抢,敢打宋氏的主意,她就让谁死。 她固执而偏执的守着宋氏,仿佛这样就可以活下去,这是父母留给她的,是父母给的任务,她把这任务完成的很好,不会让他们有一点点不虞。 是的,浮音既是遵从心的选择颓废痛苦,也是麻木那些狼子野心的人,看看,果然一个未成年丫头片子,不顶用啊。 他们松懈了,没那么急切的瓜分干净宋氏,都还在争权夺利,而她,已经成年了! 其实对于浮音这样的性格来说,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走进她的心,并且早就融入她的生命,只是她不敢,她看似强大,但却固执的蒙上眼,告诉自己没有。却任由这个人一次一次的挑战她的脾气,强硬的换掉她喜欢的黑咖啡,强硬的让她不准熬夜,用尽了力气学习跟上她的步伐。 她放纵他所做的一切,任由他头破血流,肆意的享受着他的好,却从不去想这个问题,潜意识里,将这所有的悸动,压在了最深处。 他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从始至终,只是默默的,不反抗她施与的一切,接受她给的所有安排,默默的站在她身后。 浮音眼眸恍然,指尖描摹他的脸,开口,嗓音艰涩,“我真坏。” 严徵眉目一蹙,明显不赞同。她一笑,又道:“严徵,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她这样的,他到底是多蠢啊。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你好,在严徵的世界里,这是唯一的,全世界最好的。”他很敏锐的感觉到她的低落,顾不上害羞,眼神认真的说完,语毕脸颊泛红,眸光闪烁着带着点不自在。 我可以不想要任何东西,只想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八章 浮音 两人准备出去吃饭, 严徵先下楼去开车,浮音打开电脑, 她在回来的第一天就找机会私下找人查了路政柯,这都三天了,该有消息了。 看着邮件里的信息,最喜欢赛车?女朋友保质期不超过两个月,曾有三个和他交往两月的女人失踪了, 至今没有音信,然而,路政柯却完好无损。 轻轻向后靠在椅背,浮音突地轻笑, 想起前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这几个女人的死和他没关系她这个鬼都不信,只可惜,路政柯行事滴水不漏, 半点证据都没有, 他也一直逍遥。 最重要的是,浮音现在想来, 路政柯绝对有精神疾病, 即便她想尽了由头把人引到路政柯的郊外地下室去, 证明路政柯犯罪,但一来凭借路家的钱势, 二来路政柯这神经病, 法律根本拿他没办法, 到时候,浮音反而暴露,宋氏和路氏对立,路政柯和她,可就都到了明面上。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花花公子,路政柯也完美的隐藏自己。 看着纤细的手掌,雪白泛着微凉,浮音平复脑海翻腾的记忆,极力忍下身体条件反射的颤抖,她的精神却开始亢奋,手掌渐渐攥紧,无论如何,路政柯,她就是要他死! 抬手删除了邮件,将电脑里的信息线索清理干净,浮音缓缓合上电脑,起身出门。 “总裁。”员工们打着招呼。 “嗯。”她冷淡的点头,“都吃饭去吧。” 她办公室外的秘书犹豫一会,还是叫住了她,“总裁,路先生派人给您送的花,说请您晚上去吃饭。” 浮音一顿,缓缓回身,高跟鞋踩着地板,来到她的桌前,看着被秘书抱在怀里的花,上面的卡片写着祝福语,落款是路政柯。 她面无表情,直起身,直视着女人,“以前怎么做的?” 秘书脸色一白,“您吩咐过,任何人送的花,不用告诉您,直接扔了就是。” “那他又有什么不同?让我这么铁面无私的秘书小姐,亲自开口。”她语调凉凉的,没有什么情绪。 秘书慌了手脚,“对不起总裁,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突然忘了,请总裁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围人都看着,没人说话,他们那会儿都是亲眼看见有人送花进来,秘书本来要扔,结果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喜滋滋的接过花放在那,原本还以为是土豪男人给她送的呢。 “偏偏忘了他的。”她不辨情绪,真是厉害,这么快,她还没找他呢,他倒是敢先上门。 “总裁,求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其实是路先生,他说他很爱您,很想和您吃饭,请求我将这花转交给您,我心软,所以才” 路政柯给了她十万块,只是要她将花和话带给浮音,这种买卖,当然划算。 秘书知道,浮音虽然冷漠,可是对手下人其实一直很不错,她跟了她不短了,浮音不会为这么点小事拿她怎么样,她不过是举手之劳,能轻松赚十万块。而且路政柯长得又帅又有钱,给他方便,往后说不定就有好机会,再说了,总裁也不一定不喜欢人家啊,人家那么有钱那么帅,说不定还会感谢她这次的撮合呢。 “这看似是一件小事,可你不止是违背了我的规定,而是在了解我之后,合理的在我的忍受范围以内,却在违背规定的情况下,为自己谋取利益,你很聪明。”浮音笑了笑,秘书难得见到她笑,“但我不能纵容这样的情况,不会有以后,收拾东西去财务结算工资吧。” 这次容忍,就会有下次类似利益事件,她还是她的助理秘书,职位重大,浮音不会无视这件事。 她走了,剩下的人咋舌,秘书趴在桌子上委屈的哭泣,她在违反浮音的规定之前,本应做好被她开掉的准备,只可惜,她只做好了被她训斥的准备。 谁都没想到,总裁明明比之前有人情味儿多了,怎么反而这么狠毒了,不就是花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吗? 浮音沉着脸下楼,迎面不是严徵,而是靠在一辆红色跑车上的路政柯,他扬起一边嘴角,发型特意做过,眼眸惑人,一边耳朵戴着耳钉,大掌上勾着一副墨镜。 她眸光深邃,倏尔平静,路政柯见了她,笑容越发迷人,扬步往过来走,两手微张似乎要来个礼貌的拥抱。 她不闪不避的看着他,一步一步安静的走向他,路政柯笑容更深,带着了然。 两人相遇,随即浮音错身而过,路政柯笑意一僵,没有转身,喊住了她,“美丽的宋小姐,这么无视一个仰慕你的男人,可不是淑女所为。” 浮音没有回身,“仰慕?那可真是糟糕,被脏东西喜欢。” 路政柯脸色一沉,眸光阴森,浮音微微侧过身来,看着路政柯的后背,“还有,你这怪腔怪调的说话,我真是受不了。对了,我不是淑女,路大少看走眼了。” 话音一落,路政柯只觉得臀部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他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倒,一下半跪在公司门前。 浮音慢条斯理的放下脚,觉得严徵真是可爱,为她选了一条裤子而非裙子。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回望过来的路政柯,严徵将车子开过来,她转身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面无表情的侧首看着窗外,浮音死死压抑着手的颤抖。 电影里说人被杀了,化作厉鬼找仇人报仇,都特么放屁!事实上,被杀的那个人,即便思想再怎么坚强,也难以压抑身体和心灵本身对这个凶手的本能恐惧。 可她既然怕,就更不能退缩,她才不要余生都活在噩梦里,面对,总比逃避好的多。 她知道她会惹怒路政柯,这个神经病一向自视甚高,恐怕早想杀了她了,正好,她也很想会会他。 路政柯慢条斯理的坐在那,看着远远围观的人,心里爆出剧烈的嗜血杀意,笑了笑,真是有趣,真是恶心的女人啊! 远远地,一个女孩突然冲了出来,来到他身边,俯身小心的将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路政柯眯着眼看她,刘梦洁腼腆的笑了笑,拿手勾了勾耳边的头发,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手上撑地沾上的灰尘。 “你别太伤心了,感情勉强不来,其实她当众打人真的很不好,不过你也一定会有属于你的那个好女孩出现的。”她满怀信心的鼓励道。 “你就挺好的。”路政柯深邃的眼眸看着她轻声道。 刘梦洁小脸绯红,闪躲着视线,垂着脑袋,一下松开了他的手,后退一小步,小声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说着,转头就跑进了人群,晃眼就没了影子。 路政柯看了看手上留下的帕子,简陋却干净,倒是让他有了一点兴趣。 之前的女朋友都是热情如火,要么温柔含情,他太孤独太冷了,他需要这样的女人。只可惜,一旦交往久了,就忘了自己身份,一心想当路家媳妇,他太烦了,只好让她们闭嘴了。 这个女人倒是有趣,青涩可人,带着单纯稚嫩,虽然有点小心机,但是他并不介意。 浮音一上车,严徵就察觉她的不对了,默了一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餐桌给她夹喜欢的菜,为她剥好虾蟹,看她闷闷的吃饭。 浮音吃饱了,这才发现他一口都没动,放下碗筷,“你干嘛不吃?” “我不饿。”他轻声道。 “你看到了?”她问。 “嗯。” “那是我的追求者,你都不问的吗?”她一边倾身过来,一边冷脸道。 严徵身子往一边歪,脸颊渐渐染上红,眼眸眨动,“我相信你。” 浮音停在他身体上方,“相信?而不是支持我一切决定,你吃醋了?” 严徵脸红的更厉害,耳朵也透红起来,小声道:“没” “抱歉,老公。”她突然道,收敛了不正经。 严徵怔住,缓和了神情,眼眸泛柔,“傻瓜,永远不用对我说抱歉。” 浮音俯身,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这才直起身,“我太强势了,两个人的婚姻当中,不仅有深刻的感情,还要有彼此的包容,这才是家。我被你惯太久了,总是自作主张,我们两人,永远是你在妥协退让,我一直都知道。” 严徵傻傻的看着她,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软,酥麻的暖窜遍全身,如同羽毛刮过皮肤,引来心灵战栗。 有时候,真的爱你的那个人,不一定需要你退步,只需要你说,你知道你了解他的心意,这就够了,这是严徵的爱,他原本就只会默默付出,从不心存期待。 可当这个人说她明白,她明白他的付出和感情,这就足够了,圆满了,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我”他哑着嗓子,“我愿意的,只要是你。” “所以,咱俩办个婚礼吧!不需要向全世界宣布什么,只要让身边的人知道,我们结婚了,我们属于彼此了。”浮音建议道。 他看着她,狠狠点头,“好!” “结婚不用太盛大,咱俩找个教堂宣读誓言,一人一半公平出资,办个小婚礼,请一些身边的人就行了。”她兴致勃勃的道。 严徵也只是看着她笑,她说什么都应。 他知道她在默默维护他的自尊,两人之间身份差距悬殊,严徵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虽说不少,可是办个世纪盛大婚礼还是不太可能。 她可以全额出资,也可以让他全款办个小婚礼,但他会内疚,她也怕他受伤。 这一点很小的细心,已经让他感动莫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九章 浮音 严徵出门去考试了, 他自学课程,报了一家很有名大学的自考, 只是平时不去上课。 但考试是必须要去的 ,浮音也没有他必须一直只待在自己身边的想法,她并不想严徵生活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他心里可以只爱她一个,但是一个人的生命和生活里, 这样是不正常的。 浮音将他送到学校,看着他进门,觉得自己有点像送孩子上学的妈,不由偷偷笑了。 转头准备离开, 却看见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刘梦洁, 刹车一顿,她看着后视镜的人。 刘梦洁下了车,看着面前的顶尖私立大学, 满眼的向往和震惊, 禁不住抬手捂住了嘴,眼眶似乎还有什么在坠落。 跟着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低头说着什么, 神色竟然很温柔,刘梦洁一脸崇拜感激的在男人怀里看着他,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门前紧紧相拥。 指尖敲打着方向盘, 浮音轻笑, “果然奇妙。” 前生她在繁世遇见齐安南,当场解决了他的问题,然后带着人回了包厢,后来玩到很晚才在严徵的护送下回家,因而错过了和路政柯的相遇。 路政柯对她没有兴趣,自然没有之后的找上门,也没有提前遇见刘梦洁。 当然浮音不知道两人是在公司门前认识的,还以为是在繁世呢,不过这样一来,路政柯一开始就得到了完整的刘梦洁,没有齐安南和严徵,看刘梦洁那副模样,这会儿指不定爱上他了。 这样一想,她回来这一趟,反而是提前成全了这对有情人了?路政柯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抹平,他会被刘梦洁感化,然后天下太平。 全世界就只有她,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却成全了仇人! 握紧了方向盘,浮音神色冷漠,“开什么玩笑,从来没有所谓的感化就可以忽视仇恨的说法,凭什么要受到伤害的人去原谅。” 那种人,也配原谅吗? 她这不是重生!不是一切都未发生,而是真切的发生之后,她付出一切,付出灵魂和感情那样沉重的代价回来的!这罪恶,只要她活着,就不是空白的,她如今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踩下油门,浮音面无表情的离开。 只是回到别墅,浮音冷着脸进门,佣人刘妈看了看她,上前迟疑道:“小姐,有人寄来一份礼物给您,我放在餐桌上了。” 浮音一顿,回身看向餐桌上的盒子。 坐在梳妆台前,浮音拿了剪刀刚要拆盒子,指尖一顿,缓缓收回。 真是厉害了路政柯! “别开。”这是刚刚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的话。 盒子里放了□□,一旦拆开,失去压力之下就会极快爆炸。 浮音知道应该是长息提醒她,不用想她都知道,这种神经病一样的事也就是路政柯做得出来,最近她也只和他牵扯。 她还是确定了一下。 不然的话,前生今世路政柯身为老大,也不会一直是个纨绔了,路家是真的一点权利都不会给他,任由他想怎么玩怎么玩,完全放养。 长息再无声息。 浮音知道为难她了,也不再多纠缠,看着台上精致的包装盒子,小小的巴掌大一个。看来路政柯这是找到新玩具了,但是又特别想杀了她,所以连掩饰求爱都不肯了,直接用这种方法。他倒是很聪明,这种杀人的东西,可谓是手到擒来了。 浮音伸手,将盒子握在手心,眸光低垂不辨喜怒,指尖摩挲着表皮,那真是太好了,你不放弃,我也有更多机会。 “小姐,吃饭了。”刘妈在喊。 浮音将盒子放在自己的包包里,除了她,连严徵都不会动她的包。 今天这件事,如果严徵在的话,他不会将来历不明的东西直接递给她,而是自己确定没有问题,查明来处才会让她接手。看来路政柯和她一样,也调查了她,并且,对严徵很了解。 不然也不会选择这个日子送礼了。 “刘妈,让司机下午去接严徵,我等会要出去,最迟晚上就会回来。”她淡淡吩咐道。 浮音独自开着车去向前生的地下室,不过在半路上,却偶然遇见了一群二代们赛车。 这段山路环绕,十分考验技术,而且车辆稀少,地形复杂偏僻,十分适合赛车活动,同时,更适合抛尸,比如前生的浮音就是从山顶连车坠下山崖。 不过严徵被路政柯埋在了地下,肉却被他分别四散喂给了城市里流浪的野狗。也是,都切成片了,不是专业的,谁认得出来。 这是浮音临死前,路政柯在她耳边说的关于处理严徵的计划。 他是个疯子,自诩艺术家,还十分自得于严徵的死,毕竟那是他迄今为止施刑,唯一坚持到最后才死的人。 想到严徵死都不肯闭上的眼睛,那时候,他眼里绝望,看着她充满抱歉,还去求路政柯,他想让她活,可他们最终都死了。 油门一踩,浮音直直开向背对着她站在前方的人,她眸光冷静寒凉,两边的人面上惊恐,尖叫声响起。 “吱——!”刺耳的刹车声。 车子堪堪碰到路政柯的腿弯,浮音似笑非笑,和转过头来的路政柯对视。 他没什么惊吓,反而淡定的挑眉看过来,两人气氛十分诡异。 “哎哟,吓死人了你!”王婧禾看过来,她们算是两头都好,浮音因为公司的事,早早的和这群二代们不是一个世界了,所以没怎么和这些赛车的玩在一起。 “就是啊音音,你突然出现,还以为你是哪个派来杀人的呢。”另一个熟悉的男人开口。 “这就是玩笑,音音只是吓吓咱们,不过路大少胆色过人啊,脸都没变一下的。”王婧禾开口打圆场。 浮音打开车门下车,她是想他死,但这大庭广众的,她凭什么为了这么个人毁了自己,她还有严徵。 “宋小姐好久不见。”路政柯笑道。 “路先生好。”她也笑着回。 “啧,看来宋小姐很恨我啊,刚刚真是危险。”他笑眯眯的。 浮音靠着车,“就是个玩笑而已,我的车技还行,路先生尽管放心。” 要说路政柯算是这群二代里年纪最大的了,其他人也就是二十出头,不过二十五,他直接就三十了。 路政柯靠近一步,浮音不动,两人对视,“噢?宋小姐车技很好?那我可真有兴趣,我就差得多了,真想看看宋小姐的本事。” “虽然很久不赛车了,不过路先生想看,还是要给面子的。”她笑回。 路政柯回头,几步走到自己车前,打开门坐进去,侧头含笑,“那宋小姐,现在就开始吧。这段路地形复杂,宋小姐不认识路,咱们就开慢点,我带宋小姐熟悉熟悉。咱们下回好好比比。” 围观的人莫名看着这两三言两语的就各自上了车,然后哧溜一声从面前没了影子。 浮音跟着路政柯车后,这段路她是不熟,但她前生来过,被他带来的,这里是她的葬身之所。 他开的很快,她也不甘示弱,一前一后飞速追赶。 表针慢慢偏移,浮音面无表情,在一个转弯处,极快的越过了路政柯,转眼领先不少距离。 路政柯眉头一跳,真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有点本事,胆色也厉害。 到了山顶,浮音踩了刹车,靠在椅背上,拿过一边的烟,她是在颓废的那一年学会的,不过因为严徵管着,她很少抽,可真的情绪烦躁的时候,她也需要它,严徵会反对,却还是默默给她准备了一盒,他知道,她是个自控力极强的人。 细长的烟被火点燃,冉冉冒着白气,浮音看着这火光,控制不住的开始抖,手颤的不成样子,她狠狠压制,捏着它伸出窗外,也不抽,就这么看着前方,透过挡风玻璃,看向深蓝的天空。 后面传来声音,路政柯来了。 他同样停在了旁边,侧过头来,耸了耸肩,“宋小姐很厉害。” 浮音将烟头掐灭,摁进了座椅旁的烟灰缸里,“路先生也不错。” 既然遇见路政柯了,那地下室就不用去了,浮音想。 “和宋小姐交流真是愉快,说实话,之前追求宋小姐屡屡碰壁,让我有点沮丧。”他道。 “我还以为凭借路先生的外表和家世,早就有新的女人了。”她直视前方道。 “我从来不缺,可是像宋小姐这样的,我可从没见过。”路政柯轻笑。 “巧了,路先生这样的,我也没见过。”她语调含笑,仿若家常。 “以往都是只闻大名,没有怎么相交,今天和宋小姐真是意犹未尽。不知道宋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来玩一局吧?这不是我最好的车,到时候我把最好的最喜欢的开来,和宋小姐好好玩一次。” 浮音敛眉浅笑,“好啊,我也正有这个想法,两个月后的这一天,这个时间,如何?” 路政柯笑了笑,炸。弹没成功,他是有预料的,毕竟宋家谨慎一点都不会接受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过宋浮音这么多表现下来,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他也不想忍了,“好啊,时间还真是有点远,还要两个月才能再次和宋小姐切磋啊那,就期待宋小姐的表现咯。” 浮音没有回话,启动车子,将方向盘一甩,极快的沿着路开回了山下。 路政柯挑眉,伸舌舔了舔唇,眼眸发出兴奋的亮光,真是太煎熬了,他忍的好辛苦,要快点毁灭,这种杀戮和毁灭,带给他的快感是刘梦洁都不能比的。 浮音和严徵之前商量的婚期在半年后的法国教堂,而她回来到现在一直在着手和路家接触,路政柯整死她,除了严徵可真没什么人帮她伸冤,再加上路家出面,这就是女子酒驾翻车自食恶果的故事。但她要整死路政柯,就得先做好准备和路家杠,最好能弄垮路家。 半年,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十章 浮音 浮音很快找了人负责娱乐版块, 本身宋氏在几家娱乐公司就有股份,还养了特定的媒体。 这回, 齐安南可真是她手心的蚂蚱,那最好安安分分。 “总裁,这次竞标,路氏和王氏是出价最高的,但我们的老客户是王氏, 所以”经理敲门进来。 浮音看着手上的文件,这次竞标一个宋氏旗下的小岛二十年,位于闻海市,景色迷人, 平时就有很多人自发去旅游, 还有影视取景,只要好好经营,一定有大赚头。 不过, 前生王氏接手, 万万没想到,一切材料准备齐全送上了岛, 各种合同签完了, 还欠了银行外债, 准备规划小岛,修建天然游乐圣地兼影视基地。结果修建到半途, 遇上百年不遇的海啸, 紧接着就水位上涨, 整个小岛被掩埋水下长达两年之久才重见天日,自然,可想而知王氏赔的有多惨。这两年内,王氏彻底被拖垮。 “王氏和咱们是老搭档不错,可最近咱们要进军娱乐版块,路氏更擅长这方面,而且他们舍得出价,你看,二十亿,真够大方的。”她轻笑了笑。 “情义归情义,可咱们在商言商,谁的价高,当然谁就是赢家了。”她点了点路氏。 “明白了。”经理回道。 如今就暂且让路政柯和刘梦洁好好在一起呗,毕竟,富裕日子可不多咯。 她也很想看看,纯洁善良美好的刘小姐,在路政柯没了富家少爷的光环后,仅剩那一副神经病脾气,到底能不能忍受下去和他玩一出虐恋情深,最后喜结良缘呢。 路氏中标了,王氏虽心怀不满,可到底和宋氏合作多年,倒也明白价高者得的道理,只恨路氏舍得。 这么多钱换来的岛,当然一时一刻都不能耽搁,早日建成投入使用才能早日赚钱。 路氏这边马不停蹄的开始招标,买卖材料,工人登岛开始修建,他们和前生王氏一样,选择了修建天然游乐场兼影视基地,自然美景尽量保留,同时进行招商。 浮音的娱乐版块也进行的十分顺利,毕竟这个时代,舍得花钱,看中了俊男美女,包装各种人设,参加几场选秀或是综艺,演几部投资网剧,再多多炒作一番,大小也就是个明星了。 然后就塞到投资电视剧里,翻拍几部经典,新人也就有了知名度了,自然就接剧本当艺人了。 嘲讽一笑,她到底是个商人,重利啊 一个月后,安省突发海啸,闻海市身处最边缘邻近海域,好在当时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太阳猛烈,人们大多都在室内,安省交通发达,因此人们十分迅速的撤离,没有造成太多人员伤亡,只是财产损失严重。 几天后,余威渐止,连续暴雨也跟着停了,水位开始上涨,好在只是淹没了一个边缘小岛,这让人们松了口气。 浮音站在窗前,看着下方模糊的人来人往。 长息情绪淡淡。 浮音敛眉,她知道了。 也对,她花了那么沉重的代价才仅仅换来自己的一次机会,这还是因为她阳寿未尽命不该绝,这件大事关乎太多,根本不是所谓代价付得起的。 有人轻轻敲门,浮音没有回头,“请进。” 严徵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浮音看了看,不满的皱眉。 “你这是胆大了是不是?近几天牛奶频率上升啊,明知道我是为了你才心甘情愿喝下去的,你还非得逼着我喜欢啊?” 说着,她眼一瞪,接过牛奶。 严徵被她说的脸一红,她倒是一嘴的情话,真是不像外人面前的冷面总裁,只是他每每被她逗的面红耳赤。 “没有,你最近睡眠一直不好,刚吃完午饭,还有会儿时间,喝完牛奶,去休息室多休息一会,下午才有精力工作。”严徵解释。 浮音凑近,严徵顿时紧张的手足无措,垂着眸乖乖的看着她,耳尖悄悄红了。 “行啊你,老公,看来你还是有进步嘛,敢安排我了?”她开玩笑,鼻尖蹭着他的下巴。 一听她这句老公,他就喘不上气,红着脸道:“没有,我只是想让你休息好一点。” 浮音知道因为前生的事,她最近一直都没睡好,不过她不会承认,只是暧昧一笑,“我睡不好,那都是因为谁呀?” 严徵有些反应不及,看着她下意识道:“可是,昨晚我们没有啊。” 浮音故意道:“没有什么啊?” 他眼神躲躲闪闪的,还是轻声道:“昨晚没有做啊。” “哈哈哈”她脑袋磕在他肩窝,笑的直抽气,昨晚她原本顾忌他的身体,哪有天天不停的。 严徵浑身僵硬,恨不得立马出了办公室。 “对对对,老公你说得对,可是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辗转难眠嘛~”她眨巴眼神,指尖在他脖颈一撩一撩的。 他一下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无奈开口,嗓音带哑,“好了,你别闹了,还是快休息吧。” 浮音眼神随意,“除非你叫声老婆来听,否则,我可不听你的。” 严徵握紧了她的手,在她期待的眼神下,张了几次嘴,脸越来越红,心脏“咚咚咚”要跳出喉咙。 “老婆”声音很小,说完他眸光极亮,握着她的手用力,唇角忍不住笑意。 浮音也回看他,轻声道:“声音这么小,你可是我合法丈夫,我不满意!” “呵”他蓦地一声轻笑,亲吻她的指尖,眼神定定的,尽管浑身发烫,他还是认真道:“老婆!” 被他那一笑撩到,又听他这么一声,浮音顿时激动,一下跳到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和腰,严肃冷声道:“严徵,你又勾。引我!” 他搂住她的腰,抬头看她,眸光温柔,尽管还是一张大红脸,但他努力抑制紧张的情绪,控制不住情意。 “对,我想勾。引你,想让你离不开我。老婆。”他轻声道,含着坚定。 说完这一句他就没了勇气,眸光再次闪烁,只是搂着她的手一下用力,将人贴近身体。 浮音凑近他耳边,“那么我的男人,请你用行动表示吧去休息室。” 严徵也被她撩拨上火,顾不得什么办公室了,转头抱着人进了休息室,关上门将她放在床上,轻轻俯身上去。 “啪——”东西从办公桌上被扫落一地。 路氏如今的董事长路华雄一脸愤怒,“现在该怎么办?花了那么多钱,全都打水漂了!” 站着的几个经理垂头丧气的装鹌鹑,大气不敢出。 路氏在这回的小岛改造计划中投入了大量资金,先前签下的合同也不能毁约,还欠着工人的工资,银行不再给他们借款。 晚上回到家里,路夫人正和小儿子吃着饭,路正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路夫人一眼,“爸,吃饭了。” 路夫人冷笑一声,给儿子夹了块排骨,“小和,你吃你的,他几个时候在家里吃过饭啊,外面那么多红颜给他做好吃的呢。” 路正和不说话了,路华雄本就一肚子气,将衣服往地上一摔,“我白天在公司忙了一整天,累死累活,你只知道买东西花钱,现在还阴阳怪气的,你这种女人,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 路夫人也变了脸,将筷子重重一放,“路华雄你讲点良心,当初你白手起家,我跟着你不离不弃,最开始你赔的饭都吃不起,还是我养着你呢!现在有钱了你就沾花惹草,你不得好死!” 路正和敛眉扒饭,这种情形在路家很常见,从他出生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只要父母待在同一个空间,不到三句话就会成为这种情况。 一听她又提起当年那段丢脸落魄的日子,路华雄气不打一处来,又听她说赔,一想到公司的糟心事,一阵气血上涌。 “你永远只知道翻旧账,这么多年我给你妻子的地位,让你随便花钱,早还干净了,你成天只知道骂骂咧咧,带出去我都丢人!我找几个大方漂亮的怎么了?谁不玩?也不看看你自己那样!现在公司被套牢了,股票下跌,我每天焦头烂额,你们一个两个的,不知道帮忙,还老是添乱!” 说着,他叹了口气,也沮丧起来,坐在了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 路夫人一推椅子站起身来,也没了和他吵的心思,只冷笑道:“路华雄,你可够不要脸的,我是丢人,你有本事和我离婚啊?不就是怕我分走你的财产嘛。说我花钱,我每天就是买买衣服包包,你倒是大方,给自己几个小情人,随手就是房子车子银。行卡,那个安娜,你还给了两家店铺吧?” “我呸!对自己老婆不闻不问,对外面的野女人倒是掏心掏肺,你就看看,等你破产了,那些真爱小情人搭不搭理你!” 说完,她冷着脸就要上楼,“砰!”门猛地被推开,撞在墙上。 路夫人转头,看见是大儿子,面上闪过一丝紧张,眼神也带了几许害怕厌恶,扯着嘴角僵笑道:“小柯回来了,正好,先吃饭吧。” 路政柯没看屋里三个人,径直提着衣服往楼上走,神色冷漠至极。 路华雄不高兴了,家里一个两个的,全成了大爷了,他辛辛苦苦的,养了一堆没用的。 “站住!”他吼道。 路政柯背对着他,歪歪斜斜的站着,脸上冷漠。 “你这是什么态度?摔着门进来,见了父母都不知道叫一声,跟谁欠你的似的,三十的人了,还只知道靠老子吃饭,成天游手好闲,就是个废物。” 他懒懒散散的一笑,路夫人紧张的握紧了扶栏,不敢看他。 “稀奇啊,路董事长竟然看见我这个废物儿子了,不过您找错人了,看见没,你们的好儿子在那呢!”说着,他下巴抬了抬,指向路正和的方向。 路正和一下握紧了勺柄,垂着头不敢看他。 路华雄一下站起身来,“你少对着你弟弟,好哇,我养了你三十年,让你不愁吃穿,还包庇你那么多次,替你解决那么多烂摊子,你现在还怪上我了?我告诉你路政柯,别等着我把你送精神病院!” 路政柯眉目一点一点涌动黑色,舔了舔唇角,嗜血的感觉再次从心底喷薄,让他无比兴奋。 “您可说错了,准确的说是二十七年,有三年,我可是被你们亲手送进了精神病院呢。现在说什么送不送的,你们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说完,他扬着古怪的笑意上了楼,留下在场心生寒意的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十一章 浮音 浮音暗中大量收购路氏的股票, 又过去半个月,路氏没有任何起色, 越来越败落。 路夫人开始谋划自己的财产,当年她能够和路华雄同甘共苦,可这些年,她早就看透了这个男人,这种时候, 她可不会再次犯蠢。 路正和今年才十七岁,正在上高二,因为家里的事,他本身就十分内向, 成绩也越来越下滑, 每天闷闷不乐,只可惜,路氏夫妇这时候都没在意。 路政柯更是每天找不到人影, 而且从那天开始, 路华雄停了他的银。行卡,他不在意, 干脆搬到了他给刘梦洁买的房子里。 关于路家, 当年路夫人不顾劝阻嫁给了一无所有的路华雄, 陪着他艰辛打拼,在这期间, 路夫人却无意中怀孕了。 路华雄主张打掉孩子, 他正在打拼事业, 需要路夫人的全力支持,而路夫人如果多了孩子,必定不会再有更多精力,而且,他们也没有条件养。 本来一切都商量好了,可路华雄第二天正好体检,医生告诉他,他那方面有点问题,以后子嗣艰难。 路夫人发誓自己没有背叛他,这就是他的孩子,那时候两人感情还很好,路华雄当然信她。 但这让路华雄犹豫了,这很有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然后路政柯诞生了,他果然和路华雄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路华雄也开始为儿子高兴。 只是好景不长,那时候正是最艰难的时候,路夫人每天没空带孩子,路华雄更没时间。而因为两人执意要在一起,双方父母更是不和他们来往。 两人甚至因为各种琐事时常吵架,路华雄在商场上应酬,永远是醉醺醺的回来,路夫人冷着脸和他大闹。 时间流走,一切渐渐有了转机,路政柯八岁那年,家里日子好过起来,住上了大别墅,妈妈穿金戴银,爸爸开豪车,家里有保姆有司机。 可路政柯出了问题,他不和人交流,永远默默玩自己的。 老师发现他的不对,通知了家长,路夫人这才发现,在多年忽视和家庭不良影响中,儿子已经出现自闭和孤独等等方面的症状。 她想要将儿子掰回来,但路政柯却不肯和她与路华雄相处,不久后,两人思考再三,决定就这么养着他慢慢治,他们再要一个。 五年后,路夫人终于再次怀孕,夫妻两把这个孩子看的十分重要。 不比路政柯,路正和是备受期待下出生的,一出生就被宠爱环绕,所有人围着他转,家庭富裕条件好,就连路华雄,也因此和路夫人的感情变得平和起来,他们不想再次有一个病孩子。 他们渐渐再次忽视了大儿子,在他们眼中,他已经是丢脸的不讨人喜欢的病孩子。 可路政柯本身并不多么严重,只是不爱说话,不爱笑,不和父母交流,或许,人天生就是偏心的吧。 在路政柯十五岁中考的时候,他考了第一名,可等他回到家,父母都不在,他们带着弟弟去旅游了,父母根本就没记起大儿子中考的事。 路政柯的黑暗面,这才彻底爆发出来,他对弟弟很好,让路正和一直缠着他。 然后他带着路正和出门,将路正和扔到了废弃的公园里,并用石头砸伤了他的头部手臂。 路政柯转而去了图书馆,待了一整天回家,果然父母在焦急的寻找弟弟。 当然,最后路正和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院,通知了路氏夫妇。 人找回来了,路正和哭的凄凄惨惨,再也不和哥哥玩了。 路氏夫妇也开始防着大儿子,不准他接近小儿子,路华雄更是直接狠狠抽了他一顿,将他关在了黑暗的房间里整整好几天,对他再没了好脸色。 但事情还没完,路政柯的暴戾越来越控制不住,在一次放学回家后,路夫人在厨房给小儿子做好吃的,准备给他过生日,路华雄还没回来。 路政柯看着那柔软漂亮的蛋糕,彻底爆发了,他像发疯了一样,把书包扔到了地上,冲过去在路夫人的尖叫中将蛋糕扔到了地上摔成了稀巴烂。 然后拿着水果刀冲上了楼,路夫人随后跟着阻止他。 路政柯用刀捅向弟弟,被路夫人从身后抱住,刀尖划破了路正和的肩膀到锁骨,随即被保姆带走。 路政柯被佣人们一起控制住,路华雄听了消息,急匆匆从情人的床上爬起来,飞快的往家赶。 看见小儿子的伤势,他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将路政柯送进了精神病院,直言告诉医生好好管教,最好永远不要让他出来,对外则是说大儿子去了国外求学。 路政柯就此在里面呆了三年,从一开始的尖锐到最后的平静,路政柯终于成了“正常人”,他成了一个缺少父母爱的少年人的样子,冷漠,肆意。 他将自己深深隐藏,用尽全力学习那些所谓正常人该有的模样,在偶尔的时候,路夫人会来看他,他开始乖巧c哭泣c懂事。 终于有一天,他看见了他的弟弟路正和,六岁的孩子天真纯粹,和他完全不同,他早就不再记恨哥哥的仇,在路政柯温柔而充满悔恨的道歉之后。 路正和祈求父母将哥哥放出来,路政柯由此,一直到现在。 但他的毛病却越来越严重,只有杀戮的感觉让他快乐,让他觉得自己这是生命,这是活着。 刘梦洁刚开始还好,渐渐地有些面色不好了,她本身还真算不上嫌贫爱富的那种人,虽然有虚荣心喜欢钱财,但是真的喜欢的人,她却是的确会真心相待。 可路政柯之前没和她生活在一起,也就没这么多摩擦,每一次出现都是大手笔,给她买礼物,霸道的为她做一切,浪漫又美好,蒙蔽了刘梦洁的双眼。 但是路政柯这个人褪去光环之后,他只是个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工作,挑三拣四,脾气阴晴不定,时刻都会为小事记仇,占有欲强到变。态的可怕的人。 刘梦洁每天在他安排的大学里上课,完了去兼职,她现在当然没在繁世,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给路政柯做饭。这都不算什么,但路政柯对她每天的晚回家都非常生气,总是阴着脸发脾气,刘梦洁每每都心惊胆战,总有种他会杀人的错觉。 这天,刘梦洁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子,看着躺在沙发上阴着脸不停换台的人,努力的扬了扬笑脸,“政柯,吃饭了。” 他一顿,将遥控器放下,长腿一迈跨过来坐下,看着桌上简单的几样菜色,抽了抽脸颊,想到这是刘梦洁亲手为他做的,他又敛眉端起碗默默吃起来。 其实他很珍惜刘梦洁的原因,一大部分在于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温暖柔软,身世可怜却又十分坚强,给予的关心呵护,带着女性特有的温柔,这让他无比迷恋,并且疯狂想要独自占有。 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关心他,亲手为他做饭,温柔的和他说笑,从不向他索取首饰珠宝之类的东西,对他来说,这太难得了。 刘梦洁张张嘴,几次想说什么,最终又放弃,只是片刻,又想开口。 路政柯脸色渐渐下沉,心情也逐渐阴霾,他默默吃了一碗饭,放下碗筷,垂着眸。 “梦洁,你想说什么?”语调温柔,轻飘飘的。 刘梦洁见他问起,揪紧了手里的筷子,沉默一瞬,最终决定还是摊牌的好。 “政柯,我我想了很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她顿住,被对面路政柯无波澜的眼神盯住,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我们不是很好吗?”他笑了笑,轻声问。 “我们快没钱了,所以,你要不要,找个工作?”刘梦洁笑的难看,吞回了原本想说的话。 路政柯笑的温柔,伸手过来一把握紧了她的手,刘梦洁一个瑟缩,又强自忍耐住,冲着他笑的晦涩。 “梦洁,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果然没看错人!” “没,没有啦,”她强自镇定,小声回道,“我每天兼职赚的钱也不够我们两生活,而且,你也不喜欢我回来太晚不是吗?” “对,辛苦你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苦的,很快,你就会是路太太,富家太太”他拉着她的手,在唇边一吻,缓缓一笑。 浮音揪着严徵的腰肉,面上黑了几层。 严徵任由她作弄,就是不动如山,她气头上来,抬脚狠踹他几下。 “你给我让开!” 路氏的倒闭已经显而易见了,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她这时候哪能掉链子,不把它啃到手,她绝不会倒下! 严徵笔直的站着,见她从床上绕开,也几步跨过去挡在面前,浮音转头,他又回到这边来。 “严徵!我要去公司!我已经通知了秘书,十点钟要开会,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严徵抿唇,面上几分固执,平时他从来顺着她,可是今天她高烧三十九度三,就这样了,这人打死不去医院,非得去公司。 “你不去医院可以,刘妈打电话通知了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你要做什么,都必须等身体好了再说!” “老娘好得很!”她火气上来了,对着他臭脾气惯了,没个顾忌。 今天她约了路氏的几个小股东,要收购他们手上的股票,到时候加在一起,也有百分之十五了,和她原本手上收购的一起,就是整整百分之三十二。 宋氏财大气粗,愿意这个时候站出来兼并路氏,将风险一并承担,相信到时候,除了路华雄,没人会反对。毕竟股东都是商人,明摆着这回路氏不行了,只要能继续赚钱,谁当家有什么两样? 她今天好不容易将几个人约到一起谈,要是耽搁了,被别人截了胡,她宋浮音白混这些年的商场了。 严徵不听,俯身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整个人都发烫了,她怎么还这么清醒?闹得这么有劲? “严徵!宋氏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的!关乎到它的发展,这次机会我不能错过,老公啊!”她说到最后急了,吼了一句。 果然他控制不住的红了耳朵,垂头见她蹙着眉哀求的模样,平日里强势的人这会儿软软的,脸颊烧的通红,那颗心也跟着软了。 “啊——!”刘妈张大了嘴,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 平时两人主要是亲密惯了,这别墅的人也就没多想,再加上浮音喜欢和他单独相处,平时都打发人出去,这回算是第一次在刘妈面前这么亲近,还叫了那么大声的老公。 严徵顿时面红耳赤,手脚僵硬片刻,木着嗓子:“刘妈,让家庭医生去宋氏,到浮音办公室来看,我们先去。” 说完抱着人匆匆下楼了,浮音这下开心了,搂着他的脖子,脑袋一扬凑上来,“吧唧”一口响亮的亲在他的颊边,“谢谢老公~” 刘妈一激灵醒过神来,看着两人一起出来的卧室,一拍脑袋。 “哎哟,看我这白活了,这么明显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很早之前严徵就出入浮音房间如入无人之境了,好多次浮音闹脾气生病或是别的什么,严徵都是整夜待在房里的,你说都这么明显了,他们怎么一直没想到那一茬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十二章 浮音 浮音一跃成为能和路华雄抗衡的大股东, 路华雄见了她恨得咬牙切齿,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恨不得薅上来啃一口, 只不过宋浮音更快更狠而已。 商场之中,这本很正常,可想到那小岛还是宋氏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浮音也不急,到这地步了, 路氏她说话已经极有分量,等再过一年半载的,各处债务临头,怕是他们得求着她兼并。 还有五天, 就是她和路政柯约好的日子, 浮音按着手中的打火机,“喀嚓”火苗燃起,印在她眼中, 也融化不了那层寒冰。 她极力控制, 稳住情绪,火苗晃动的厉害, “啪”手里的打火机被夺走, 严徵随手将之合上扔到一边, 转而担忧的俯身扶住她的肩膀。 “音音?音音!”他喊。 她无动于衷,手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抖, 火, 是火, 好大的火,好痛的火!她神色狰狞,眼眸迸射极强的恨意和冷酷。 她明知道自己如今已经再次拥有了人生,明知道她已经不会被杀,明知道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了,为什么还是要有这样的条件反射?! 她一下挣开他,“刷”的一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宋浮音宋浮音!你干嘛这么大反应,你怎么这么没用,你怎么连这个都忍不住啊! 死死捏住桌角,她咬着牙垂头不肯露出一丝脆弱,无声无息,绝不让身体的本能控制。 严徵怔了怔,上前小心的将她拢在怀里,心里紧的发疼,唇不停的吻着她的发丝,大手抚着她的背,感受到她紧绷的状态,另一手轻轻的将她紧捏的手掰开,握在手心暖着。 “老婆,音音,没事了,你在我怀里,一切都好,没事,没事。”他轻声道。 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对劲,这两个月来都是这样,睡觉她不能安稳,他只能一夜一夜抱着她安抚,有时候发呆看着他会露出狠厉悲伤的表情,看见火的情绪更甚,那都是强烈到无法自控的情绪,更像是一个人身体的记忆,大脑深处的强压的痛苦那样。 长息无奈浮出来,这都是她不知道多少次被逼出来,宋浮音前生的痛苦对她的影响非常大,总的来说,是精神伤害很大,无论是严徵在眼前眼睁睁从一个汉子变成血淋淋一副骨架,还是她被活活烧死,成为一副焦炭,这都是难以磨灭的刺激。 宋浮音本身和碧湖是不同的人,碧湖坚韧内敛,看似柔弱,可是能够承受极大的痛苦和压力,她当初被那样折磨死,也一样亲眼看见江朔北被杀,当然,没严徵这么惨,可碧湖本身能够默默忍下去,慢慢报仇。 宋浮音骄傲跋扈,性情无拘无束,她看似强大,可是当初父母的离世让她几欲无法存活,她原本就是被宠爱的公主,被生活和现实逼迫成长,她也做到了,甚至做得很好,可是再来一次双重打击,这让她敏感的灵魂出现裂痕,偏她骄傲的不肯让自己软弱,任何脆弱情绪都被她狠狠压下去,这份脆弱,甚至严徵,她都不能让他看到。 “严徵”她小声喊他,听到他的回应,窝进他的怀里,眸光已经恢复冷静,指尖攥紧,不行啊。 凭什么要受害者原谅施暴者,她就做不到!路政柯是个疯子,法。律制裁不了他的,他杀了那么多人,路家照样无视,他仍然是路家逍遥的大少爷。 她想法疯狂起来,“严徵,”又喊了一声,“老公,我我很喜欢你的,其实我喜欢你很久很久,只是我自己一直无视了这份感觉,很抱歉,我发现的太迟了。” 严徵怔住,耳尖控制不住的烧红,同时心里涌上雀跃,他很想笑,可是她还在难过,他将她抱紧,蹭着她的耳朵,“不迟,一点也不迟,音音,我的妻子,我们还很长,你不用这样担心,更不必难过。你有我,无论如何,我是音音永远的守护者。” 浮音埋在他怀里似笑似哭,不,迟了,已经迟了,她所经历的,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她存在,那就是迟了。可是这是无解的,除了向前,除了牵牢他的手,她想不到什么办法来解救自己被困住的灵魂。 她把自己赶进了死胡同,那些记忆存在就是折磨,可她不能忘,那太不公平了,她不敢丢下那个绝望的严徵,不敢忘也不敢想啊。 路政柯这天回了家,已经大半夜了,一进门就是路华雄颓然躺在沙发上的模样,暗光照着他沧桑的脸,他一挑眉,真是稀奇,他没有去那些小情人家里,竟然知道回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屋里很暗,没有开灯,透过窗子外面依稀的灯光,地板上印着倒影,路政柯站立门边,身后是微微的亮,面容沉浸在黑暗里,缓缓勾起了嗜血笑意。 他踏前一步,随手关上了门,“咔哒”轻微的声响,路华雄没有动弹。 皮鞋踩在地板上,他一步一步,轻无声息,来到路华雄面前,俯下身看了许久。 久久,他沉着面直起身,果然啊,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呢。 拿出袋子里准备好的帕子,他缓缓按在了路华雄口鼻处,过了一会撤离,他抬脚踹了他一下,身形抖动,可人没醒,笑了笑,很好。 进了厨房,戴上手套将所有的天然气打开。 他检查了门窗紧闭,拉上窗帘,悄无声息的上楼,拿出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了路夫人的房门,故技重施让她睡的更死。 没有关门,出来走到对面,这是路正和的房间,他触到把手,轻易打开了门,里面空空荡荡,路正和住校,没有回家。 看了半晌,路政柯默默关上了房门。 他检查了所有通风处封闭好,一个人在房子里走了一圈,鼻尖已经闻到了臭味,真是令人沉迷的,死亡的味道啊 拿了路华雄的车钥匙,他指尖转着钥匙扣,哼着歌将房门紧紧从外锁上。 倒退着往后走,看着面前这座豪华的住宅,路政柯突地笑起来,越笑越开心,直至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是上天让他们死啊,路氏快要完了,路夫人前几天就把佣人们全都辞退了,连路华雄的司机都被辞了。 他手上这串钥匙是他当初看中的车,国内还在销售的就这一辆了,他已经刷了卡了,准备在自己生日这天提出来庆祝,反正,他也不对那两个人抱希望。 可到了那一天,这辆车被路华雄提走了,他很生气的打了那个员工,回到家,那两个人压根忘了他的生日,路华雄更是将那辆车送给了他的小情人。 那女人和他是一天生日,路华雄记得自己的情人,却不记得自己的儿子,甚至,在听到车是儿子买的的时候,还直接提走了。 路政柯没有要回车子,而是和那女人来了几次偶遇,果然,那女人胆大包天又贪心,早对路华雄那个老头不满足,专心在他身上下功夫。 路政柯没几天就解决了她,让她长眠在那个地下室,倒是路华雄,怀疑了他几回,毕竟他杀了不少女伴,可想想他好歹是路家的人,一旦曝出去,对路氏的影响简直不可想象。而且那女人也快三十了,他干脆当不知道。 他坐上这辆车,路华雄将车带回来,一直堆在那积灰,他本身不感兴趣。路政柯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必须亲自动手抢才行的,不然,什么也不会有。 你看,很快,路华雄的股份都会是他的了,毕竟路正和还没成年,他可以代为管理。他知道梦洁担心什么,但是现在,什么都不必担心,她可以安安心心和自己在一起了,永远富贵。 抽出细长的烟,路政柯满足的吐了口云雾,开着车扬长而去。 一路上,他开着喜欢的车子,在深夜车辆稀少的路上飞驰,控制不住的张嘴大笑,面上染着兴奋。 凌晨四点,屋子里的气味浓烈的刺鼻,路夫人终于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只觉得头晕脑胀,她缓缓翻了个身,伸手要去开灯。 抬眼却见房门大开,那一块黑洞洞的,她一愣,脑子混沌着慢慢反应,爬下床,几步挪到门边,探头看不见什么,伸手去摸壁灯。 “啪嗒”轻轻按下按钮,一瞬间光明照亮走廊,刺鼻的味道还在脑海盘旋,她已经来不及想那是什么了。 剧烈的声响,爆裂的轰鸣,玻璃被震碎洒了一地。 整个豪华房宅,连同其中两个主人,就此燃烧殆尽。 连路政柯都没想到,路夫人会在中途醒过来一次,更是下意识的行为,加速了生命的流逝。 他自认为很仁慈,并不想他们死的太痛苦,不过路夫人这一手,可怪不到他。 当浮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一瞬发懵。 至少前生,她死的时候路氏夫妇还没死呢,虽说那时候路氏已经被路政柯把控,那路正和和他哥是两极端,早就出国避让他哥了。 路氏夫妇因天然气泄露,发生爆炸,不甚死了?! 指尖在玻璃上轻划,看着下方的人来车往, 她不是可怜谁,也不是不安,真正该有这些情绪的,是杀人凶手。 她只是看见那张报纸照片上,十七岁的路正和痛苦无助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宋浮音,同样的十七岁,同样的黑暗。 也就是说,直至她死后,路政柯还是因为某些情况,将路氏夫妇弄死了。 至于原因,谁知道呢,或许是他们不长眼像她一样惹到刘梦洁不高兴,或许是他们碍了路政柯的道。 浮音心里确定这事就是路政柯搞出来的,什么忘记关天然气,路夫人当年跟着路华雄也是苦过来的,做饭最基本的,会连天然气都不知道关? 真是可怕的对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十三章 浮音 “你说什么?!” 刘梦洁一下转过身来, 冲着身后两个窃窃私语的女同学喊道。 对方被她吓到,刘梦洁已经急切的扑到了桌子上, “你们刚刚说什么?路氏夫妇怎么了?” 两人互看一眼,将手机递给她,“喏,今天的头条,那个大公司路氏企业两口子死了。说是天然气泄漏, 然后开灯的时候爆炸了。” 刘梦洁接过手机,一点点滑动着,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啧,有钱人还真是, 自己做饭连气都能忘记关, 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其中一个女生谈论道。 “不会吧,这么没常识,我看哪, 别是看路氏要完了, 这才故意自杀的吧?”另一人猜测道。 刘梦洁看完了新闻,犹自不敢相信, 是的, 虽然路政柯一直没和她说, 但是她还是偶然知道路政柯是路氏的大少爷,当然, 她对路政柯的确是有感情的。 刘梦洁不认为自己是因为路政柯有钱才和他交往, 她喜欢他, 他还有钱,这只是锦上添花的事,不是很完美吗? 当路政柯和她住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以为是路氏夫妇不喜欢她的缘故,可现在,路氏夫妇死了。 将手机一放,她拿着包冲出了教室。 回到家里,路政柯不在,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政柯?你在哪?” 路政柯将车开到了山顶,一直待到了现在,接起电话,听见她的询问。 “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我很快就回来。”他笑着轻声道。 “不是这个,你知不知道,那个路氏企业,他”刘梦洁不知道该怎么说,路政柯没告诉她自己是路家人,她这时候不该这么表现的。 “我看到了。梦洁,你总是这么心软,无关的人也会担心。”他安抚着,面带笑意。 刘梦洁蹙起了眉头,本能的觉得不对,“无关的人?” 这句话谁说都很正常,可是从路政柯嘴里说出来怎么让人后背发凉? “好了,我很快回来了,你放心,以后,你就是富家太太,再也不用担心挣钱了,不好吗?”他上车关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轻哄。 刘梦洁心里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政柯,你没事吧?如果,有什么难过的事,你一定要说出来啊。” “没有啊,我现在,是最开心的时候,梦洁,你不为我开心吗?”车子平稳的开动,他语调平静。 刘梦洁攥紧了手机,将那个早有的念头翻涌,她早就想和路政柯分手了,因为她和他相处越久,就越是觉得不对,她从孤儿院出来,又寄人篱下多年,她很明白旁人的情绪变动,路政柯很危险! 可是那天没能说出口,今天本来想着他痛失双亲,还是再等些日子,可是和他这么几句话下来,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浑身发冷,再也不想和他牵扯了。 “政柯,我我很抱歉,我们分手吧。”她努力几次,快速说完。 “嘎吱——!”汽车的刹车声一瞬刺耳。 刘梦洁屏息等待,路政柯缓缓勾起了笑意,眼眸一点一点冰冻下去。“梦洁,乖乖的哦,我已经拿到了你想要的,我都这么努力了,你怎么可以这时候说不要?不能任性啊。” 刘梦洁抖了抖,“没有,我是很久都在考虑这件事,所以,我觉得我们并不——” “梦洁真的要这样吗?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就是路家的长子,我的父母刚刚去世,我本来不想在你面前表现难过,可你却要和我分手呢”他语调低沉,含着悲伤,只是面无表情。 刘梦洁顿时哑住,她眼神复杂一瞬,她可不是真的圣母,她就是个自私一点的普通人,甚至要更识时务一点,知道该做出什么选择,今天能够把话说清楚那就是最好的,她本能觉得,路政柯不是良人。 “对不起,只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和你维持关系也回不到过去,我会搬走,大学学费我会自己付,很抱歉,还有,请节哀。”说完,刘梦洁干脆的挂了电话。 她拿出箱子,将东西装好,毫不留恋的出了门。 这头,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路政柯凝住,抬眸,前面的路上正好有一只流浪狗穿过,他眸光发狠,一踩油门撞了上去。 流浪狗应该是有过经验,极快的闪过,穿过公路护栏,跑进了路边的小道里,转眼不见。 路政柯一拳砸在了方向盘,又狠狠砸了几下车窗,神色狰狞恐怖。 “哈哈,哈哈哈哈”他发疯了一阵,忽而开始笑。 他的车斜斜停在路中央,有车主打喇叭,他也充耳不闻,有人从边上开过,本想骂一句脏话,侧过脸见了这人满脸凶狠,嘴里还在笑,顿时嘟囔着“疯子”跑远了。 果然,等他回去的时候,刘梦洁已经不在了,路政柯靠着门框,眼神诡异,“走得好快,梦洁,为什么呢,我都这么努力了啊,我一切都为了你,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梦洁,你真是不乖” 路氏夫妇死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路氏再次恢复平静,路政柯和路正和继承路华雄留下的东西。 值得注意的是,路华雄早就把自己一半的股份给了小儿子路正和名下,只是还没让他管理而已,反观大儿子路政柯,却是一分没有。 不过路华雄和路夫人死了,他们的剩余财产分作两半被两个儿子各得,由于路正和还未成年,就暂时由大哥路政柯全权代理。 路政柯这几天几乎就直接歇在了公司,仿佛一瞬间从那个纨绔大少爷成了商场精英。 浮音见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彼时两人分坐路氏办公室两端,路政柯阴森的眼神看过来,浮音毫无惧怕的回看过来,甚至带了一丝悲悯。 “关于路董事的事,还请节哀。”她轻声道。 路政柯眉目微闪,面上恰到好处的染了三分悲情,“多谢您。” 两人微微颔首,半点不见刀光剑影。与此同时想起,明晚,就是约定之日,两人俱是眸动杀心。 对于路政柯来说,浮音是必须要死的,之前是她冒犯了他,让他不爽,现在嘛,多加了一条,她是宋氏董事,将要兼并路氏的人!她要是死了,宋氏大乱,其他人争权夺利,那正好是路氏的喘息之机,说不定还能借此反咬一口宋氏,让路氏东山再起。 几句客套之后,一众人进入了正题,关于路氏的未来。 路政柯插科打诨,想尽办法脱离路氏并入宋氏的话题,浮音见他实在没这心思,也没了扯皮的闲工夫,反正,到时候让他见了阎王,一切好说! “路先生,路氏如今的状态,你该知道如何选择,何必固执?”她轻笑一声。 “多谢宋董事,不过如今也不急不是吗?”一切,等明天过后吧。 路政柯很敏锐,他感觉得到,浮音有多讨厌他,那都不仅仅是讨厌了,那是憎恨,恨不得他去死,恨不得让他下地狱。 虽然他不明就里,但这反而让他更加有兴趣,以往那些猎物,都是轻而易举哄到手,软趴趴的只知道求饶,可宋浮音不一样,倔强高傲,强硬无比,这让他有种成就感,如果杀了她的话。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远远地一个男人迎了上来,举着伞为她遮住了太阳,细心的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汗,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的温柔藏不住。 路政柯眯起眼,觉得真是刺眼,冷嗤一声,真是可笑,堂堂宋氏掌权人,竟然看上一个保镖。 要什么没什么,这种人无非就是爱钱罢了,女人就是女人,跟当初的路夫人一样,明明条件那么好,却看上了路华雄那种人,随便就载进所谓的爱情里,这世上最虚伪的,就是这种狗屁一样的感情了。 真是恶心,所以说,这样的蠢女人,还是早点死掉好。 路政柯转身进了电梯,墙面反射出他面无表情的脸,眼神满是暴戾。 对的,世上不可能有什么爱,不可能的。 进入办公室,路政柯顿了顿,路正和从窗户边回头,脸色阴沉的看向他。 他眼眶还肿着,眼睛全是血丝,父母出了事,他就没去过学校了,一直不肯接受事实,直到哥哥极快的接手路氏,而且理所当然的将他的东西占为己有。 “是不是你?” 一句话,办公室落针可闻。 路政柯没有搭理他,他径直坐到路华雄曾经的座位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路正和看他一直平静的模样,有些失控的再次道:“你说啊!是不是你!” 路政柯眉头一皱,眼神看过来,充斥着冷漠,“滚出去!” 路正和冷笑,眼眶却再次红了,随着说话落下泪珠,“爸妈出事了,你却跟没事人一样!你没有丝毫感觉,你冷漠的,就不像个人!” 他吼道,“你甚至都不关心他们的火化埋葬,都没有多过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是亲人啊,我和你是亲兄弟,那是我们的爸妈啊,哥!” “啪!”桌上的咖啡被路政柯毫不留情的扫落,黑褐色的水渍溅了一地。 他脸颊抽动着,神色带着轻蔑,甚至含着几丝好笑,“我这难道不是最正常的反应吗?” 轻声的反问,路正和一呆。 “为什么?”他自言自语,看着路正和的目光仿似看着一个天真的小孩,“那是你的亲人,你的爸妈!” “可是”路正和上前一步正要开口。 “你说我们是兄弟?你见过我们这样的兄弟?”路政柯冷笑。 “我从生下来,就不被他们关心,后来他们直接就把我扔到一边了,然后生了你,你看看我,你再看看你,我们之间是兄弟吗?” “你的生日,你的每一场考试,你直到初中的每日接送,专门为你做的营养餐,专门为你布置房间,专门给你买衣服,精心给你挑选礼物,每年寒暑假你们一家三口出去玩,吃饭你们一家三口吃,说话看电视,都是你们一家三口!”路政柯说的又轻又重,身子微微前倾看着路正和。 “对了,还有路氏,路华雄早就把他一半的股份给了你,没有提我只言片语,相信没有这次的事,他老死了以后,所有的东西,不会有我一分吧?还有路夫人,她那么多首饰珠宝,全都早早指名留给你。哈,好像生怕我会沾到一丁点一样,我们是兄弟吗?你是名贵的花,我连杂草都不是啊!” 路正和眼眸沉下去,面上显出悲伤,“对不起哥,我知道,你一直受了很多委屈,可是爸妈都走了,我们才是世上最亲的人啊,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哥,以后我们好好的,路氏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的。” 路政柯见他这幅模样,反倒是笑出来,“抢?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他们死的不算憋屈,至少还有一笔保险费,能帮到路氏,也算是积点德了。” 路正和面色难看,路政柯却挑衅一般冲他扬眉冷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十四章 浮音 严徵要去参加英语等级考试, 早上九点就要开始,因此提前一天去了酒店。 浮音将他送到地方, 严徵抱着她不松手。 浮音抬头看这人脸颊微红,眼神不敢看她,偏偏手上抱的紧。 “松手。”她冷道。 严徵将脑袋凑到她耳边,“今晚就在这住下吧,明天考完我们一起回去。” 浮音眼神扫视, 他顿时闭上嘴眼神乱飘。 “嗨呀,还知道主动邀宠了?啧啧,小严子,拐着主上贪欢, 忽视企业大事, 此乃大忌!”她摇头晃脑的。 “那我想你了。”他吭吭哧哧的,小声说完,再次紧闭嘴巴, 脖子已经红透了。 浮音挑眉, 小手作弄,他顿时激灵, 一把将她按进怀中抱紧。哑着嗓子, “老婆, 音音,留下吧” 说着喘了口气, 埋头去亲她的脸。 浮音半推半就的, 和他滚了一遭, 迷迷糊糊的,严徵抱着她进了浴室,又是一阵闹腾。 等她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两人是下午两点过来的,浮音揉了揉脑袋,小心从床上下来。 严徵很警醒,将她抱住蹭了蹭,“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没有,明天我来接你,咱俩一起回家,我现在要赶回去处理公司的事。”她轻声道。 严徵愣了愣,“必须回去吗?” “对,”浮音捏了捏他的脸,“早点处理好嘛,等你考完,我们就能直接去法国举行婚礼,像商量好的那样,找一个安静美好的教堂,在神父见证下,对彼此宣誓,然后就边玩边蜜月。” 严徵眼神发亮,按着她的背压低,仰首一下亲上来,直至在她额头印住。 “音音,虽然知道这些你不需要,但我还是抱歉,没法给你更加盛大的美好的婚礼。”他轻叹。 “于我而言,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我想要,很多人都能给,我自己也能给。可是你能给我的,是连我自己都没有的,老公,你给了我独一无二的东西,无比珍贵。”她难得认真,眼眸直直看进他眼里。 “真的?”他红着耳朵,期冀的问。 “真的,你知道吗,你拥有的,连神仙都想要呢。”浮音想到什么,回道。 严徵抿嘴微微的笑,看着被她一夸就腼腆,但还是小声而认真的道:“就是神仙,我也不给,只给音音一个人。” 浮音亲了一口他的额,“谢谢你老公。” 她起身出门,回身冲着他微微一笑,严徵心内柔软,同时隐约觉得不安。 浮音打了招呼,让服务员给严徵送去晚饭,自己开着车驶进了黑夜里。 说来正巧,那条盘山公路,正是回去的时候要路过的,一到夜晚,基本没什么人,甚至连监控都没有。 浮音开出去不久,戴上手套就停下在便利店买了几瓶酒,放到了副驾驶,回来坐在驾驶室,她仰靠着椅背,深呼吸一口。 摸着兜里发热的打火机,这种打火机一旦按下,需要重新再按一次才会熄灭,风也吹不灭。 她开着车上路,另一只手伸过去拿了酒,随意用嘴咬开,咕咚咕咚灌下半瓶。 她喝下整整一瓶,人还是清醒的可怕,勾了勾唇,看着前方静静停在那的汽车,原来,他也一样没放弃。 车子缓缓平行停在了另一边,浮音微微侧首,迎上路政柯含着兴奋的眼神。 她挑眉,“路先生,我还以为,这么久了,你早就忘了呢。” “怎么会,宋大小姐邀约,我期待已久才是。”路政柯舔着唇,浑身嗜血因子爆发,想到之后对宋浮音的折磨,顿时充满了欢快。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烦了,路正和很烦,刘梦洁的事也让他烦,路氏更是烦,这让他暴戾的一面深深压抑,急需一个发泄口。 宋浮音不像以前那些无趣的猎物,他原本以为她像野猫,可现在再看,她更像一头猎豹,高傲冷漠,同样无情。 这样猎物带来的成就感,那可是绝无仅有的。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她轻声说完,油门一踩,表盘一瞬到底,车子转瞬便直射出去。 路政柯眉头一跳,跟着同样踩到底,紧追不舍。 夜深人静,此时万家灯火,这郊区人迹罕至,更不要说越往山上走两边都是林木,连个住户都没有。 静悄悄的,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只有两辆车的灯光一前一后十分紧密。 车子两边景物不停倒流,月光下,一切都朦胧起来。 浮音越开越是冷静,喝酒之后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下来,她看了眼后视镜里正紧紧缀在身后的路政柯,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反倒是路政柯,越来越兴奋,看着前方的人,眼神志在必得。 一路呼啸,最终还是浮音领先一步到达山顶。 “嘎吱——”车子一个漂亮的漂移,在路政柯到来之前稳稳的回身停好。 浮音没有打开车灯,下一秒,路政柯和她错身而过停在了旁边,不过因为面积问题,他无法给车子倒回来。 浮音再次拿出打火机,看了眼后视镜,路政柯已经下车往过来走了。 她若无其事的取过一包烟打开,在他来到车窗外的时候,先开口道:“抽一根?” 路政柯顿了顿,看着夜色中朦胧的人影,缓缓伸手,浮音抽出一根点燃递给他。 路政柯手顿了半天,见她似乎渐渐支撑不住,亮着火星的烟在黑暗中不停上上下下的抖动。 他没接,将手收回去,“宋董事,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不要了吧。” 浮音冷笑一声,直接将手里的烟一捏,在掌心攥成团,手一张,烟头掉地。 “怎么?怕我做手脚啊?”她轻笑着问,同时打开车门,狠狠一推。 路政柯猝不及防,大步往后退着靠到了自己车上。 他看着侧坐在驾驶室的浮音,两人对视着,这片空间,只有路政柯车子的尾灯发出黯淡的光。 路政柯一笑,一手微微轻拢着,向她走来,“怎么会呢,宋董事想到哪里去了。” 他说的温柔,浮音却面无表情。 两人之间相隔一步的距离,忽然路政柯一下上前,一手张开瞬间且精准的按到了她的口鼻上。 浮音眸光无波,伸手狠狠按在了他的心口,同时一脚将他踢飞。 跟着窜下车子,手中的电击器再次狠狠怼到了他身上,路政柯显然没想到,靠着车子不停地打起了摆子。 浮音重重电了他两回才罢手,又打开电击器另一边的手电,找到了他落在地上的手帕,上面已经被他事先倒满了乙醚。 她一早就带上了手套没脱,拿着手帕,给他塞回了口袋。 将人搬上了他的车,系好了安全带,如同前生重演,不过是角色互换。 她将酒洒在车上和他的身上,又掰开他的嘴将瓶嘴塞进去到喉咙,生硬的灌了两瓶。 随意的将酒瓶扔在车上,浮音看着仍然倒在那儿的路政柯,掏出自己一直装在身上的那份礼物。 “很感谢你送来的礼物,不过我不太收不熟悉的人送的,所以,今天还给你好了。” 她将礼物固定在油箱边上,发动车子,踩下离合,将路政柯的脚固定在了油门上,车子缓缓发动,退开。 按亮打火机,跳跃的火光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她手慢慢的伸出,点燃了被车带动路过面前的礼物盒子。 山顶没有护栏,荒凉的连杂草都没几根,山崖下是大块裸露的岩石,干涸的河沟,不用担心引起山火。 而且,浮音选在这一天,是因为从明天开始,就会连续一星期大暴雨,这条河沟会在两天后爆发山洪,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前生这个时候,因为齐安南已经和刘梦洁私下暧昧上了,两人偷摸跑出去看星星野游,结果被这条河沟爆发的山洪困在了下游,无奈之下只能求助浮音。 浮音当即找人将他们救了出来,齐安南那时候因为参加一个选秀节目以及浮音为他营销,已经有一点苗头了,是万万不能爆出不好的消息,不然等到他火了,这都是黑料。 那时候齐安南说刘梦洁是朋友,浮音也没多想,事实上她压根没多看人一眼,带着齐安南就走了。 车子坠落山崖,黑暗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坠地,便发出轰隆炸裂的声响,火光瞬起。 听着这威力,浮音敛眉,路政柯真够厉害的,这炸。弹倒是够狠。 车子坠落在地发出破碎的沉闷的声响,跟着再次炸开,这一次,看着火光在眼中跳跃,浮音眸中沉寂,抱着手臂不再颤抖。 既然我的灵魂已经付出了代价,何不报复的干干脆脆?你也该得到报应了。 路政柯,不管谁对谁错,有本事,下辈子再来找我! 转身,浮音大步走回车子边,打开车门坐上去,开下了山。 她开的很快,疾驰而过,眉目沉凝,没有注意到暗处一辆老破哈雷。 等她离去了,背对着坐在马路边的人才动了一下,缓缓站起身,走向山顶。 他打着手电,将地上的烟头捡起塞进兜里,又跪着用衣袖将浮音这辆车到来的痕迹倒退着清除干净。 山顶上那一小段路都是泥土,因为没人来,所以干脆就只是压了土路出来,除了浮音没人知道凌晨就会下暴雨,所以那人细细的帮她打扫完了现场。 山下那辆车燃烧了大半夜,渐渐熄了火,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夜深了,一切寂静。 这边浮音在路上,车子里丢着一个她事先喝完的酒瓶,她在进城之后,找了个垃圾桶丢了进去,径直开到洗车的地方,将车洗干净,然后回家,放水,洗澡。 擦着头发,手机响了,“老公?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明天不是要考试吗?” 那边的人沉默一会,这才温声道:“没有,你走了,我不习惯。” “一切都解决了,明天中午我开车去接你啊,然后咱们直接买票去法国,全世界都丢到一边,只想着度蜜月好不好?”发梢的水珠一滴一滴无声落在地毯上。 “好。”他回道。 浮音笑着挂上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十五章 浮音 严徵考完出来, 外边暴雨倾盆,一众人都在抱怨, 大家都挤在楼下看着外面。 浮音将车停在外面,拿了一把碎花伞撑着走进校园。 严徵面色有些憔悴,看着似乎没休息好,严肃着脸,晃着眼神不知在想什么。 身边有人在小声惊叫, 严徵一愣,目光移过去,连天的雨幕里,她执伞含笑, 长发披肩, 一身长裙招摇,下摆已经有些打湿了。 他便也跟着笑,不管不顾的一下踏出来, 她急忙上前几步将伞撑到他头上。 “干嘛自己往雨里跑?”她笑问。 严徵细细看着她, 看着她专注的眼神,耳尖微微发红, “不想让你等太久。” 她伸手, 轻轻牵住他的手, 他抬手接过伞,两人在雨幕中走远。 他们给认识的人发了邀请帖, 给公司的人分发了喜糖, 在所有人大跌眼镜中, 飞向了法国。 浮音整顿了路氏,如今路氏已经并入宋氏,路正和也不过是一个股东之一罢了,他疯狂的寻找路政柯的下落,甚至找到了刘梦洁头上,但没有任何人知道路政柯在哪。 在路政柯失踪多年后,被定性成了死亡。 路正和不是从商的料,他读完了高中便出国留学了,做起了心理学研究,据说正在研读博士,极少回国。 而刘梦洁,她如同前生,踏入了娱乐圈,但是她外表也就是普通漂亮,最多看着清纯,远没有到真正的美人标准,又没有正经念过表演学院,连齐安南那样的天赋都没有,失去了路政柯的扶持,她什么也不是。她前期有过努力,但与前生相比,一开始有齐安南保驾护航,后来有路政柯,如今,现实足以将她所有的想象击垮。 她成了自己曾经最不屑的那一类人,即便每天过着富贵的生活,但她却整日不开心,明明是自己的选择,但还期待着王子的救赎。 她有试图去找过路政柯,但路家别墅早就废了,路正和出国了,留下的只有路政柯为她买的房子。 在后来刘梦洁终于死心,决心正经找个工作不再想着明星梦的时候,她却发现,她早已丢失了自己独立生存的技能,她被金主放弃,默默回到了路政柯留给她的房子里。 世间因果不外如是,浮音坑了路氏一把,造成了一连串的后续,路家经济下滑,路华雄没心情去找情人,发起了大儿子的火,路政柯住到了刘梦洁那里,被路华雄停了开销。 刘梦洁的婉转劝解,路华雄的惹恼,让路政柯有了之后的动作,同时坚定了杀掉浮音的心。 而浮音动手之后,路氏没了能担大任的人,刘梦洁彻底失去靠山,都不用浮音再做什么,她自己把自己作到了这步田地。 齐安南已经如同前生成了他原本的影帝之位,但二十年一半都还没过完呢,他想过解约,但浮音一早各种证据都准备的足足的,而且多得是办法将他瞬间打压下去。 她的确很厉害,很多事情一开始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回来不到半年就解决了所有问题,如果不是前生路政柯出其不意,宋浮音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将宋氏发扬光大,为了自己能够满足长息的要求,她一直努力做慈善,神仙一般都是喜欢功德的,她不想让严徵去换,她会乖乖留下,严徵从来不欠她。 两人牵手在母婴店逛着,严徵认真的研究着各种东西的用法,浮音腹部鼓起,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在她怀孕期间,严徵帮着她暂时处理公司的事,每天睡觉前,一边给她按摩手脚一边给她汇报公司的事,两人日子过的平凡而甜蜜。 浮音站久了有点累,严徵紧张兮兮的将人一把抱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奔向了楼上的甜品店,给她点了吃的喝的,自己这才又下楼去看东西。 浮音失笑,原本烦躁的情绪,也觉得特别满足了。 长息早在两年前就隐没了,如今,她真正的在过自己的人生。 今天是上班日,现在是上午十点,此时这个点儿甜品店没什么人,只有浮音和另一桌的客人。 那人穿着一身驼色风衣,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突然一顿,看着电脑屏幕映出的人影,他缓缓回头,“宋董?” 浮音抬头,很快认出这人竟然是已经成熟的路正和。 “真巧,好久不见路先生,”她淡淡回道。 路正和见她说完就埋头不再理会他,心里顿了顿,想到什么,还是坐了过来,浮音手上的勺子一停,缓缓放下,拿起一边的杯子啜饮一口,“路先生,有事吗?” “我出国好几年了,前段日子才回来的,回来之后却发现,这里再也没有能够说话的人,今天遇见宋董,就想找您说说话”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浮音拿着餐巾擦擦嘴,“是么?”她随口一问,“路先生这次回来,是准备长期还是短期?” “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我目前在研读心理学,准备开个心理诊所。”他回道。 “恭喜。”她随意点头。 “其实这次回来,还想要去扫墓,当年一夕之间,出了那么大的事,其实,还是要谢谢宋董,如果不是你一力抗下路氏的债务,让它大力发展娱乐圈这条路,同时将我爸的股份都留给我,我现在,也没这么逍遥。”路正和苦笑。 浮音面上淡淡,“不必了,路氏本就是宋氏想要并入的,这只是很正常的流程,那些股份本就该你继承,那点东西,我宋浮音还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 “是,宋董向来是女中豪杰,咱们海内外,谁不知道您的大名。”路正和笑道。 话锋一转,“其实,当年我很想找到大哥,他失踪五天没有音信,我本来以为,他像以前那样跑出去玩,后来我发现爸爸有一辆车不见了,那是大哥曾经很喜欢的,我想,很有可能那车被大哥开走了。” 浮音摸了摸肚子,觉得还是饿,她重又拿起了勺子吃起来,“你要来一份吗?” 路正和见她表现十分正常淡然,而且还带着几分冷漠,心里那份疑惑稍稍减轻。“多谢宋董,不必了。” “我去查看过监控,发现大哥开着车去了某一处盘山公路,那一带十分偏僻,路又很危险,除了大路路口有监控,那一整条都没有,因而很少有人去。我也知道,可能大哥就是去飙车的,果然,后来又有一辆车开过去了,但那辆车没有车牌。”他顾自轻轻说着。 浮音吃了一口草莓,滋味不错,她眯了眯眼。 “你怀疑你大哥飙车死了?”她直接说出口。 路正和眸光闪了闪,“不,后来只有那辆车出来,我大哥那辆车却没有影子。一直都没有。” “偏偏那几天暴雨不停,山洪爆发,等雨停了水位降下我再去,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那被烧成空架的车子都是在下游好几里后发现的,我甚至,连大哥的遗体都没见到。” “所以?”浮音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看了他一眼,目光清凌凌的。 “所以,我怀疑我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他这个人,冷漠的很,那时候刚刚得到路氏,怎么会突然就去死呢?而且,如果真的是意外,那么那天那辆后到的车子为什么不报。警?反而事不关己的走了。”路正和说着,看向了浮音。 “或许是你大哥平时不好好做人,也或许是你大哥亏心事做得太多?厉鬼报复呢?”她笑。 路正和摇头一笑,“没想到宋董也信这种东西。” “路先生,这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也有厉鬼回魂,从地狱里付出一切代价爬出来的,有什么不可能呢?”她也笑。 她知道有监控,所以在路上就一直开的小路走,然后摘了车牌,等到解决了路政柯,再开出来,然后故技重施装上车牌。而后来,那辆车被严徵开出去用过,不过那天严徵很不巧的撞上了护栏,整辆车前面基本报废,浮音吓得够呛,好在严徵完好无损。 她从那天就将车子直接拖去了废车厂,到如今,早不知道在哪儿了。 路正和愣了愣,其实是他怀疑浮音,从各方面综合来看,加上他暗中调查了浮音那几天的行程,事实证明,她的确有时间做这件事。 而且,前几年突然就爆出郊外一处地下室有好几具尸体,警方去了,经过查探,已经初步确定凶手就是路政柯。 浮音站起身,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提着包包转身准备离开。 “其实我知道,大哥他是咎由自取,他做了不少无法原谅的事,地下室那几个女孩,都是无辜的人。还有我的爸妈也有可能——”他顿住,又苦笑,“如今的眼光再去看,我才发现,大哥竟然有心理疾病。” 所以,路正和即便身在国外,这么多年也一直默默的给那几个被害人家里寄钱,他和路政柯,实在是太不同了。 “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浮音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 “宋董,你要不要考虑,以后常来找我聊聊?”路正和突然严肃道。 浮音站在楼梯边,一手抓着扶手看过来,面色平静,“不用了,这个社会,来来去去的,谁心里没点毛病?我自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好了。” 路正和想了想,见她下了两级台阶,还是道:“那天夜里,除了大哥和后来的那辆车,之后,还有一辆机车去了盘山公路,就在那两辆车身后,等那辆车走了之后,机车才从相反方向离开。” 浮音敛眉,从路正和的角度只看得到她柔顺的头顶,指尖捏紧了扶梯,她不发一语,再次踏步下楼。 严徵已经选好了一大堆东西,见她来了,急忙小心过来护着。 浮音冲着他微微一笑,“谢谢老公。” 严徵脸颊微红,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傻瓜,都说了不用说这个。” 浮音摇头,却也不再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番外 严徵(捉虫) 时光过去, 一晃眼浮音都七十五了,严徵也垂垂老矣, 不过有长息在体内,浮音身体好得多了。 医生让家人做好告别的准备,叹息着出门了,严徵已经八十一了,他老了, 这是生命自然的过程,药石无效。 严徵此时躺在病床上,嘴上带着氧气罩,眼眸半睁不睁, 手却仍然努力的虚虚握住她的手。 浮音指尖轻轻梳理他已经稀疏的花白头发, 俯身在他额头轻轻一吻。 严徵被她调戏一辈子了,这会儿还是羞涩,耳尖微微染了红, 手也有力了些, 唇角微微扯开向她展颜。 病房里就这老两口,孩子们都被浮音赶走了, 她就喜欢和老头子单独待着。 严徵感觉很累, 可他舍不得闭上眼, 一直都看着她,张着嘴想说什么, 只是一直发不出声来。 浮音一笑, “你呀, 别担心,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呢。” “能和你过这一辈子,我开心,也值得。”她说着话,眼神温柔。 严徵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算是委屈不少。 “我脾气不好,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说三道四乱揣测你,和我在一块,你太累了,累了一辈子。”浮音说着,眼眶微微发红。 严徵要尽一切努力才能跟上她,还有那么多人的质疑,被人瞧不起,他对她好,加倍的好,因为在他心里,一直她才是委屈的那个。 严徵喉咙里发出声响,艰难的偏着头,他虚虚的抬了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浮音拿着他的手放到脸上。 他笑了笑,声音微弱不可闻,“没c没音音,最好” 浮音一笑,微微侧脸,眼泪刷的从眼眶掉下来。“我知道,我知道,你个大傻子,一辈子了,也就会这么几句。” 她嘲笑道,眼泪却越流越凶,严徵急了,他这辈子也没见她哭过几回。 使劲挪动枯瘦的手要帮她擦干眼泪,浮音摩挲着他的掌心,“别哭c音音乖,要要好好的,我c不好,让你难过,明明,说好了的,我送你走的——” “对,你不好,你骗人,说好了白头到老长命百岁,你没做到,我更想要长命百岁的。”她顺着使性子,到老了,还是这幅脾气。 严徵眼神渐渐有些涣散了,呼吸急促几下,又慢慢微弱下来,“要c好好” 浮音捏紧了他的手,狠狠咬住了嘴唇,身子跟着他的呼吸发抖,耳边机器随之传来刺耳的声音,他的胸膛也平静了,整个人一如之前几十年,安安静静的守着她,只是往后,再没有了。 她一下哽住,怔怔的看了半天,颤着手去摸他的脸,还有最终闭上的眼睛,嘴里喃喃着:“挺好的,这世上像我们这样恩恩爱爱活了这么久这么多年的夫妻很少见的,挺好的,挺好的” 她抖着唇念,门口不停有人拍门,她早就反锁了,一时半会没人进的来。 她没想过,从来没想过,会是她看着他走,他都惯了她一辈子了,临了了,却留她在最后。 念着念着,她满脸的泪水,声音含糊不清,挤进他的胸膛,“严徵,严徵,严徵” 老太太嘶哑的喊着自己的老头子,但他不会像以前一样随叫随到了,她抱紧他轻声地道:“老公,太短了,老公,我还没过够呢,你怎么这么快就离开我了,我白白浪费了四年呢你知不知道啊,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呢,对不起,我太倔了,一辈子没说过这句话,你还没听着呢你怎么舍得走呢” “我这辈子没吃过亏,就是这回亏了四年呢!还有四年没过呢,你怎么能走呢?严徵,还有四年没过!还有四年没过呢,四年!还有四年啊”她开始忍不住情绪,哽咽的声线响在病房里。 “他已经死了,去了六道轮回。”长息浮现出来,淡淡道。 时空静止,门外拍门的人举着手停下了动作,这一方空间,全部暂停。 浮音看着安详闭眼的人,“我还有四年的生命,能不能给他?” “命是各自牵线,你牵了他的命,他便随你生死,但他的阳寿可以中断,却不可以超越极限。所以,八十一载便是极限。”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这四年,我也不要了。”她带着泪痕淡淡一笑。 “你确定吗?”长息面色无波,一眼都未曾看严徵。 “我孙子都大学毕业了,儿女们也好,那些仇恨,这么多年下来,活到这把年纪,才知道,什么恨哪,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过往早就烟消云散,刘梦洁三十年前就死了。没什么留恋的了,这就走吧。”浮音看着严徵微微笑道。 刘梦洁三十年前陪人喝酒,结果毫无节制,酒精中毒没抢救过来。 浮音解决路政柯以后,心里其实也没觉得什么痛快的,就是做完了一件自己觉得该做的事。 之后的事,就是看他们各自造化,刘梦洁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不过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坚守住自己原本的底线,到了后来的地步。 齐安南后来不再和宋氏续约,可惜,那时候的宋氏也不再需要他,宋氏越做越大,捧出了不少厉害的角色,齐安南二十年后,早就是中年大叔,他向来眼光高,自尊心极强,没了宋氏的资源,送上门的剧本和邀请全都看不上眼,渐渐地也埋没了。 娱乐圈这个地方,一年半载没有音信,谁还认识你啊? 早在十来年前,齐安南就癌症去世了。 浮音一直活着,她这辈子,送走了自己爸妈,后来送走了仇人路政柯,又送走了刘梦洁齐安南,然后,还送走了自己的丈夫。 她所思念的,不喜欢的,热爱的依赖的,通通都走了,至于儿女们,都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早不归他们管咯。 时空恢复,浮音的孙子一脚踢开房门,一众人涌进来,却是呆住了。 老人们睡在一张病床上,俱都安详的闭上眼,老太太挤在老爷子怀里,脑袋搁在对方胸口,两手抱着对方的腰,老爷子的手搭在对方身上抱着。就这么的,都走了。 长息看着这张金箔,难得的十分厚重,宋浮音看着跋扈无情,外表冷漠,其实心里却是个重情义的。 将之扔进了灯台,抬手灌了一口澄清的酒液下去,之前江朔北的情还没烧完,这几十年了,倒还真是情深。 那只龙马被苑娘牵着去了金银地边上,让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小鬼,不能偷银子。 见了长息,打了个响鼻,抬起燃着火焰的蹄子挠了挠另一只前腿,“瞧着是君子回来了呢,爷在这窝了几十年了,骨头都酥了。” 长息抬手喝完最后一口,招手又是一罐,随即扔给了它,龙马一愣,两蹄子拢着酒罐,意外有点儿萌感。 “赏你的。”她淡淡道,说完就进了客栈。 浮音站在客栈门前,看着燃烧的灯台,敛眉却不知自己心内空的是什么,只是回想往事历历在目,却每一丝悸动都被吸走燃烧。 “嗷——君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咱跟着你就是对了!那个羽灵秃毛鸟我可腻歪死了,看着温温柔柔的,偏偏杀人不眨眼,都吓死爷了。”龙马咬开酒封,嘴里还不住的说,扬脖咕噜咕噜喝起来。 长息跨进门,狐姬不在,苑娘上前来,“主人,那两到现在都没醒呢,您看?” 长息随意躺坐在榻上,雪白指尖撑着额,酒劲上来,她打了个呵欠,“那修真时空来的,时限到了,扔到地里去吧。那位尊者嘛,扔屋角去,别搁那挡地方。” 苑娘领了命,将悟色一提,随手便从龙马头顶上扔进了金银地。 地里原本静止不动的植物们忽而便全精神了,结出的金银落到了地里,土里伸出根须来,将那人缠住,渐渐地,泥土没了全身,不一会,土地再次恢复平静规整,丝毫看不出之前有人落在上面过。 龙马虚着眼,吓得一个饱嗝,“乖乖,看着不声不响的,还是厉害的呢”说着一头栽倒在地,睡死过去了。 浮音还是怔怔站着,她是极高傲的人,一时半会不肯接受感情被抽动的情况很正常,苑娘向来温柔,并不去扰她,若是换了狐姬在这,只怕就要嚷嚷着赶人干活去了。 “他这会儿还在桥头,不肯上桥,估摸着是想等你。”长息睡意朦胧,懒懒道:“若是你如今乐意,我去取了他的情,这情来换你的自由,你们一同去投胎便是。” 与江朔北不同,碧湖先死,江朔北便以为她在前面,一直追赶,只是越过诸多灵魂,却没瞧见她,到了六道轮回,他不肯走,宁愿一直等着见到她。他极恶,没鬼愿意接近。 严徵是觉得自己先走,所以干脆就不上桥,他不上桥,鬼差却是不能强求的,若是到了六道轮回,管你想咋样,又不是恶鬼,一脚踢下去便是。 浮音怔住,回头细想他,又摇摇头,“若是问我,我自然是觉得不必,那是他的情意,本来就是他自己做主,我不该这样。” “若是他一直等,你也一直这样想吗?”长息道。 浮音一愣,苑娘急忙上前劝道:“哎哟这位妹妹,我家主人主动与你说这些,你快些答应了才是,须知多少情意,到时候喝了忘忧茶便什么都不是了,还不如用这换你自由呢!你俩一块儿投胎,若是有缘,还能再次相遇,岂不是好事?” 浮音抿唇不语,她尽管失去这情意,可还是不想伤害他,那是他的东西,她不能的。 “一直以来,他从不欠我,当年杀了路政柯,后来当我知道还有人跟着我的时候,我就想到,肯定是他。他什么也不知道,却什么也没问没管,只是默默替我守了秘密一辈子,怀着一生愧疚,还从不叫我知道。”浮音坐在那慢慢说着。 她当年颓废和严徵玩你追我赶,严徵才练就了跟踪她不被她发现的本事,这世上,也只有严徵,才能一眼看出她不对劲,所以才跟着她一路护送,却发现了那么大的秘密。 “随你吧”长息如今情意未去,也不想说这个了。 她睡着了,浮音却坐在那发呆,久久,抬手一抹,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声无息的哭了满脸。 这是怎么了,明明都没感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一章 笑书 “擦c擦吧。”幕笠遮住的人指尖光芒一闪, 递过一块手帕。 浮音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谢谢你” 那人慢慢摇摇头, 嗓音沧桑沉重,“你,很幸运,也很幸福。” 浮音一笑,也摇头, “不,若我真的幸运,就不会来到这了,我的幸运, 是靠我自己付出一切换来的, 这是交易,很公平。” 但幸福,是真的。 “去吧”那人说道。 浮音一愣, “什么?” “他爱你, 你去,你们一起, 这才是他的c幸福。”那人坚定的道。 她收回眼神, 揪紧了手帕, “我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对, 还是不对。” “本无对错, 你不知, 有机会和自己心爱之人相爱一生,还一起相约来生,是如此的,如此的不可得,如此的令人欣羡。若错过此次,你留八千年,与他,再无缘分了”那人努力的一字一顿说清楚。 “你说,你付出切换来,幸运!他等你,必定也愿意,付出一切换你来生!有以后,才有希望!” 浮音愣住,眸光大绽,看着这人坚定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那人缓缓摇头,再次偏头不再开口了。 等到三月后,长息醒来,浮音说了念想,只说先去问过严徵,他愿意,她就跟他走。 严徵自然是乐意的,相比江朔北霸道,付出运也要碧湖完整,长息便连同感情给她还回去了,不过这回不一样,宋浮音是个商人,典型的不吃亏。 她只要严徵给情,自己的情也不要回来了,运给他留着,两人一起过了桥投胎了。 长息无视了一直等待的幕笠人,休息了日,直到狐姬从时空道回来,那幕笠人也十分安稳,没有急切的样子。 这日,长息拿了酒放在她面前,望着门外黄沙漫天,“你佛性深重,本不该被困情长,喝了这酒悟了,自然飞升去也,不好么?” 幕笠下的人久久不动,然后轻轻摇头,“不好,我怎么会甘心呢” “你这缘分,是孽。”长息指尖轻缓划过桌面。 “我知道。”她回道。 长息指尖扫过酒坛,“喝吧,你还是好模样的和我说说详情,这样儿的,我听着也费劲。” 她这才慢慢的拿了酒坛,揭开酒封,那酒香醇,却不再是黄粱梦,仰头灌下一口。 果然很快,那发芽的木头手臂成了少女柔荑,幕笠下干枯纠结的脸也恢复了青春少艾。 她伸手摸了摸脸,又看看手,这才抬手摘下了幕笠,是一张娇娇温柔的美人面。 “本君向来不擅长劝慰,凡间男女痴心情长,你这佛家树,却也堪不破情障。那便说来听听吧。”长息将一张金箔放在她面前。 “你得知道,先前那两个女子,是无二的幸运,才能遇见情深的郎君,得偿了冤屈又不必付出魂魄,可你,本君来来往往见过多少痴情人,你却不像个两情相悦的。” 她垂眸,忽而扬唇一笑,带着苦涩,又提起酒坛灌下一口,眼神悠远,面上染了几分梦幻之色,仿似在回忆过往。 “六百年。”她突然道,短短几个字,却夹杂着无限心酸。 “我本是一颗槐树,生长在安国境内清风山顶的悬崖边上。生来便是一块木头,扎根崖边石缝,艰难生长,凡风吹雨打也能不动如山,不通人情,不知世间事。”她笑,仰头又喝了一口。 “后来有那么一日,眼前突然迷茫,继而便有光,我开了灵性,是那人的三滴精血!我第一眼见着的,便是他。”说到这,她也觉得甜蜜,跟着便笑微微的。 “我原本栖息的地方,约么是时光久远,变迁成了一座崖上寺庙,寺里头和尚讲究命理,我虽有鬼树之称,他们却也未曾要我的性命。他是个小和尚,因着建造寺庙,土地松动,我长了多年,躯体沉重,过不得多久就要坠落山底,他掉了绳索,为我做了护栏。” “只是我躯体庞大,那一块儿山崖下边上面,全是我的根须,他这活儿做了很久,直到那一日,那庙里头不知得罪了哪个人间王侯,派了不少人来杀,他正在山崖边,被人捅了刀子,踹了下来,落在了我的冠上,心头血渗入,我开了灵性。” 她唤作锦笑书,是个奇特的名儿,自认很好。因他后来唤她阿笑,她是棵树,又觉着树这字不大合适,便换了书,至于锦,是小和尚的俗家姓。 她开了灵性那一刻,见到的第一人是他,只是不过一眼,他便落下了山崖,这一生,也就没了。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世。 笑书念他,她不过初初有了灵性,连个妖都是不算的,什么法术也没有,最开始,她只是记着这份恩情,想着终有一日,是要报答的。 她在崖边等了一百年,这一百年,她吸收日月精华,听取暮鼓晨钟,渐渐地稀里糊涂的修炼起来,那躯体外层便枯干脱落,留下内里越发精致挺拔。 百年后,他投胎转世,还是个和尚,正巧来了这庙里。 她极高兴,再次遇见他,她想要报答他。 他每日都来山顶参禅,她便努力为他遮阴挡雨,召唤些动物来听他念经文。 久而久之,归尘大师的名号便出去了,诸多的人慕名而来,要看这度化万物的人间奇事。 她不通人事,不知道这对一个一心我佛的世外之人而言,并非好事。 很快,归尘大师被当今圣上召见,硬逼着封了他国师之位。 虽然远离了他,可她听说他位高权重,也为他高兴,觉得自己做的十分好。 可不过三年后,天旱无雨,百姓颗粒无收,民间流言四起,皆是指责圣上无德,惹得天怒而为。 圣上下旨,让他必须在三日内求到雨,否则便要杀头。 那时的笑书还不知这事,直到很久之后,她才从过路的人闲谈中知晓,那人早就被当做江湖骗子杀了,死了很久很久了。 她才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只是对方已经投胎转世,她只能怀着愧疚,又等了一百年。这便是第二世。 这一百年,她学会了说话,将自己的躯体移到了山顶上,更重要的是,她摸索着学会了召唤云雨之术,她想,若是这次再来,她必定好好报答,再不会害他了。 他又一次转世而来,却仍然是个出家人,生来就是孤儿,被庙里的和尚捡回来养着。 他仍然喜欢来山顶,或许是连着几世都是善人的缘故,那些动物们不再因为她的命令接近他,而是自然与他亲昵。 他总是偷偷摸摸养着它们,为它们治伤,小时候常常爬到笑书身上去看山崖之下。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成熟,不再如同儿时顽皮,虽然同样善良,却不是爱笑的孩子了。 他常常在她树下念诵经文,念完了还要细细讲解一遍,笑书听着,也渐渐加深佛性,然后大脑清明,修炼也愈加的快了。 她相信他,偷偷和他说话,在见到他惊愕瞪大的眼神中,多年淡定的脸出现这样的表情,这样小小的可爱,她一瞬觉得格外满足欢喜。 一人一树开始偷偷交流,她有着之前多年被他教导佛法的经验,和他探讨常使他惊艳。 后来有一日夜间,暴雨突降,山洪爆发,整座山的动物们都在逃,和尚们也在跑。 只有他,独自跑来找她,山崖裸露,没有泥土栖身,一旦这百年不遇的山洪流过,她就会被摧毁殆尽。 笑书让他走,归尘却只是不停的找东西稳固她的身躯,当她感应到大地颤抖,已经来不及了。 笑书让他爬到自己身上,只是没来得及,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转眼就被吞噬了。 可奇迹就在这一刻降临,归尘一死,洪流静止,竟然渐渐渗入地下,慢慢退了。 被水淹没即将被摧毁的清风山也保住了,笑书看着归尘浮现出来的尸体有金光流现。 她听他说过,这是得道的圣僧,注定要成佛的。若是这样的人死,是会动容苍天的。 她不是人类,却在那时落泪了,只是后来回想,她却分不清她到底为了他死而哭,还是为他注定的未来而难过。这便是他们的第三世。 她又等,再次百年后,桑田变换,两山合并,她不再待在崖边,而是一片平地。 围绕着她修起了一座屋舍,是高僧归尘大师的住所。 她再次遇见了他,这次,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陪伴。 可世间似乎总是造化弄人,很多年后,庙宇失火了,所有人都极快的撤退了,唯有她,无法移动自己的躯体。 她召唤云雨,但实在太小。 他看见了却不惊讶,眉目温柔和蔼,告诉她不要害怕,他知道她有了灵性,不会让她死。 当日归尘大师被烧死了,都说他年老体弱没能跑出去,笑书却看着自己的手脚呆住了。 他用一生修来的功德度她化形,让她带着主干离开了庙宇,从此之后,她不再是被困着的一棵树,而是一个自由的人了。 她以为这次自己什么也不做,就可以不再害他了,可明明都过了几十年了,他还是最终因她而亡。 这就是第四世。 第五世来的很快,她不敢走远,怕遇不上他,又怕再次遇见。 她想,她定然是他的克星,每每有她,他便不得安生。 也是这一世,笑书才知这世上有人有妖,更有除妖之人。 她生来佛性深重,被他熏陶了几百年,除妖士大都不敢动她,怕染了孽债。 她是个小姑娘,会那么一点点小法术,每日在山林采采药,住在山下的木屋里,给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们瞧病,不求多少银钱,只让对方多行善便是了。 他作为小和尚,也时常跟着师父下山度人行善,与人讲经解禅。 和尚们都知道她,对她很有好感,她也借着这个机会,多瞧瞧他。 她再不敢接近他了,又想,自己如今不怕水火,又有些法术,应当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再拖累他的了。 日复一日,笑书不知,妖若幻成了人的模样,那心里,也与人没什么两样,有恶有好,有欲有念。 更不知,人最擅长的,便是贪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二章 笑书 她开始忘却自己的信念, 想要接近他的想法越发深厚,这是相思, 她不自知。 归尘可以独立下山之后,她每日早早的摆出了桌,放上一壶茶和一盘馒头粥菜,唤他来吃,只说是信女的布施。 他便坐下用, 她这时候便细细看他,又不让他知道,实在辛苦。 傍晚他回来,她又拐着弯的拿着经书请教, 她了解他, 每每总是让他欲罢不能,与她一直畅谈。 她开始出现更大的奢求,想与他日日在一起。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 未尝不好。 只是妖有灵性之后, 第五百年便会有一次雷劫。 那日暴雨倾盆,天地连线, 归尘没有下山, 笑书静静的站在雨里等。 她生性善良, 从未作恶,雷劫本应奈何不了她, 可惜, 她对凡人动了情。 当她奄奄一息手足化木的时候, 归尘却突然出现,在惊愕之后,便想要上前将她抱回屋里。 笑书终于顿悟了什么,她动弹不得,哭求让他快走,不要接近她。 最后一道也是最重一道雷劫落下,归尘替她受了,再次死在了她的面前。 笑书抱着他在雨中失声痛哭,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归尘错了哪里,为何总是这样结局。 她收起了所有妄念,带着主干远走天地,不再留在清风山。 当第六世来到,归尘入了匪窝度化众人,笑书本来是去解救被强盗绑走的凡人,却不想竟然再次遇见他。 这场不断相遇,躲无可躲的孽缘,在再次和他遇见这一瞬,让笑书对命运生出了无限的憎恨。 他此生一样是和尚,不同的是,生来便可辨善恶,头顶有祥云遮盖,得万物亲近,是实打实的圣僧。 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妖的身份,却什么也没做,两人就这么遇见又分开。 命运兜兜转转,凡人朝代更替,战乱四起,百姓流离,瘟疫由此横行。 笑书在城中救治百姓,却听闻有人传言若高僧献祭上苍,便可以身化解瘟疫。 当她赶到的时候,归尘被人逼着上了高台,下面已经堆好了柴禾,人们正在往上泼油。 他面色平静淡然,并不在意被人烧死。 笑书冲了上去,火同时被点燃。 “我耗费了所有的功力,所有的功德,祛除了瘟疫,成了刚来时的那副样子。”她喝完了一坛,即便说了那些凄惨的往事,也依旧平静。 “他”她顿了顿,“他抱着我,那是第一次,我们离得那么近,我完全在他的怀里,他想救活我,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血浇在我身上。” 她笑着落泪,哽咽难言:“我问他,是否知道有前生?他说阿弥陀佛,施主,你我有前缘!” “哈哈,有前缘,他知道他知道!”眼泪砸在桌上,“也是,那样的得道高僧,知道前生不是稀奇,可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我问他可曾对我有意,哪怕一刻也好”她抱着酒坛,苦涩的笑。 他道,施主,贫僧从未有过他意。 “我本来都想,就这么死了也好,欠他多次,这一回就当还了,投胎转世忘却前尘。可他无意,他竟然无意” “若是无意,何必世世相遇,何必要付出性命待我好,那么多次,教我如何不动心?我不愿他再死去,便先他一步付出了性命,可最终,我油尽灯枯,他失血而亡,唯一变得,大概是我不再看着他死去了。” 门外那龙马早已泪流满面,抬着蹄子抹泪,一声一声的嚎,“可哭死爷了,笑书妹子,你别难过,那人都这么为你了,不可能不喜欢你,你这回回去了,来个霸王硬上弓,将他办了,到时候,他肯定就从了,你俩一起再生个大胖小子,可不就圆满了。” 长息眉头一跳,倒没想到这龙马不过是睡了三月就醒过来了,看来不仅心境豁达,而且悟力非凡,那羽灵倒是走眼了。 笑书脸颊微红,抬手拭泪,垂眸摇头,“我想回去,不过是不甘心,我从未想他为难,也不愿让他承受旁人非议,只是到底意难平,我就想知道,他当真当真是因着出家人慈悲为怀才以命相护,可我们几世缘分,这难道不是天定吗?” 长息点了点金箔,摇头,“非也,你们的确有前缘,可他知道的前缘,与你知道的,有些出入。” “什么意思?”笑书一愣。 “天地之间,唯有石虫树木最愚钝,树者,千年开灵,你本身年岁乃是一千五百三十一载。” “六百年前,他本是安国皇子,在人间历经富贵权利磨练,后来皇权争斗,他生性淡泊,便逃进深山,却不想被人逼至崖边,绝望跳崖。” 笑书睁大眼睛,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 “只是那时,你生于山崖,将将九百年,只要再有百年,你便可开灵成妖。但他跳崖不偏不倚落在了你身上,砸断了你隐藏的修为命干,他因你那一拦而落入水中不死,那一生做了十五载帝王,因为念着当年救他一命的树,便下令在清风山修建寺庙,积累功德。” “那庙,原是因此而来?”笑书喃喃。 “你失了命干,同时丢失了九百年的灵性累积,他本是个特意修了轮回道的高僧,欠了你这遭因果,便许下宏愿,定要还你。所以,才有这几世孽缘。” 灵物不同于人类,它们修炼,必有弱点,但通常都会将之藏好,不肯外露。 比如人参怕红绳拴缚,野狐有金毛三根,龙有逆鳞之属,她这槐树,活了九百载,便有命干藏于树冠,轻易不叫人瞧见知晓,却机缘巧合,被归尘砸了个正着,瞬间毁掉她九百年修为。她在这之前未满千年,就是个无神木头,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他是圣僧,许愿必灵,这才有他世世与你相遇的缘分,第一世你将将满一千载,他便折了性命为你开灵,第二世来陪你,为的是度化,让你染佛,却不想你想着报恩,反而弄巧成拙。”长息查看时光,缓缓道来。 “妖有七劫难,地劫,人劫,雷劫,天劫,情劫,焚身劫,化神劫。因而,你后来几百年遇见的他,都是来助你渡劫的。” 笑书惊喘了一口气,似是脱力一般不堪忍受,伸手扶住了桌面,粉唇颤抖,轻轻摇着头,“只是因为这样?呵,谁要他还?谁稀罕呢?!” 她轻轻地说,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怨,“到如今这光景,到底是他欠我,还是我欠了他?受这苦难的是我!说来还我,他明知道我要什么,却是愿死,不愿我!” “地劫动水,人劫有火,雷劫击木,天劫杀生,这一劫,不仅是你,也是他。其实,你算是过了的,天劫之中,你舍弃自身,拯救苍生,只是可惜你却陷入情劫,他想救你,你却没有活着的信念,就此中断,又心有不甘,才来了本君这。” “如今不过是过了六百年,你们之间,还有三百年因果,你若是就此喝了黄粱梦,一朝悟了,飞升断尘缘,自然没有往后的事。可若你要后悔药,不仅代价深重,且你得知道,回到过去,一切成真,世间事绝不会像你所愿一般,很有可能你会再次遗憾。并且,你还要历经后面的三百年孽缘,你,可还愿意?” 笑书指尖攥紧,“我来了这,从那位碧湖姑娘,到浮音姑娘,等了也有上百年了,这么多年,我从未改变主意。” “若这情劫是他,是他先来招惹我,却又说没有他意,那我这颗心,如此多年来,到底又为了什么?我这痛苦,这不休的几百年,岂不是白白受了?” 长息便不再劝,封了金箔,点了笑书二字。 “你乃是妖,有成神机缘,比起人类,情意千年不变,深重亢长,寿无极限,若是应了这契约,往后,除非你成为神祗,否则无休无止,你再无自由!” 笑书点头,面上并无悔意。 长息摇头,深陷情障的人总是如此,一向觉得值得,却不知,时光久远,任何事都会被磨平变淡,等到她千年万年后再回想,为的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奢求,一个没有情爱的男子,也不知会不会后悔今日决定。 笑书看着金箔,唇角微微颤动,眼眸一下砸下泪来,却是重重点头。 “我绝不后悔!” “那你所愿为何?”长息问道。 “所愿他,”她哑住了,所愿他爱她吗?这想法一出,她都觉得可笑,他是轮回道的僧,轮回道多次,情爱红尘,恐怕早不放在眼中,她自己,实在是了解的太清楚。“所愿,让他永生铭记于我,即便他不动心,我也要他不能忘!” 长息并不惊讶,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女子,求而不得,痛苦不堪,想恨舍不得,想怨又太苦,爱不到忘不掉,便只能希望心爱之人记得,想着无爱也要在对方心里刻上一刀。 “如此,便与我来吧。”长息说完,将人引上二楼。 笑书吞了金丸,缓缓闭上眼。 长息在她亢长的时光里游走,寻找切入点。 锦笑书的世界不同于普通世界,天道严谨,她需得小心为上。 笑书睁开眼,晨光微曦,从眼前人的背后射过来,在他脸上打下剪影,刻画出对方细致的眉眼,神色温柔,眸光低垂,坐姿端正,僧衣平整洁白。 他气度柔和,头上有着戒疤,单手举在胸前,一手捻动佛珠,薄唇开合间默默无声的念着经文。 难怪,这样的人她会动心,半点也不奇怪。 她直直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神色怔然,掩藏不住那点自然流露的欢喜。 “阿弥陀佛,阿笑施主醒来,贫僧就告辞了。”他说着,已经起身,行了个礼,便就要回山上去。 笑书一愣,这才看清四周,她在一处木屋前,两人面前的小桌上是馒头茶水等,这竟是第五世。 “等等。”她急忙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章 笑书 昨日归尘被请去了某一处小镇庙宇讲经, 今日一早才回来的,遇见了笑书。 他是习惯了, 所以她一邀请便随着坐下吃了,且他对她有些许好感,这是一个好人,虽然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认知。 “阿笑施主还有何事?”他回身微微施礼。 笑书刚刚睡着了, 他见她疲惫,也不便轻易触碰人家女儿,只能端坐一边守候着,如今她醒来, 他自是要回去的。 她张张嘴, 这才眸光直看向他,带着些许期待,“归尘师父, 您可知道, 有前缘么?” 她说的含糊,但以他的聪慧, 应当明白的。 归尘一愣, 他此生修为虽高, 是天生的佛子,可是还不到那地步, 一眼望前缘, 恐怕还要百年轮回才行呢。 “阿弥陀佛, 阿笑施主所说,恕贫僧并不知晓。”他认真回道。 她失望的收回眼神,她是知道的,归尘从不撒谎。 看来,他前几生并非故意欺瞒她,而是真的不知道。 “那师父,您说,若是爱上一个人,一个永不可得的人,该如何呢?”她见了他,下意识喃喃问道。 归尘站定,细细凝想,“阿笑施主,无法不爱吗?” “我想,是无法不爱的。”她撞了南墙,如今抛弃一切,连同南墙都撞破了,只为向他讨要一个结果。 “阿弥陀佛,若是如此,那便爱吧。”他回道。 她一愣,万没想到他是这样回答,“可是这人得不到,这人不爱啊,一厢情愿,也可以吗?” “爱是生灵的本能,与任何人都无关,不必论争爱何人,不伤不动便是最好。” 笑书轻笑,看着他认真而含着别样意味,“归尘师父,您是出家人,想来从未动过心肠,没有爱过,您永远不知,这本能如何伤透身心,一厢情愿又是如何苦涩。” 他是出家人,她见过他最柔软的心胸,更知道这是世上难以动容的肝肠。 “我佛慈悲,众生皆苦。贫僧早已看透红尘,所以才懂,不懂的,是施主。”他面色沉静,敛眉道。 “呵,那再问归尘师父,若是妖爱上这不可得,若是为了爱这人,连同灵魂都可弃,生死也可忘。这,值得吗?”她眼眸藏不住悲伤,忍不住向前一步,认真的盯着他的眼,想要从其中找出一丝动容来。 “爱者繁多,生灵平等,从不论值与不值,亦不分人或是妖,只甘心情愿便可。只是”他到底迟疑了。 笑书眼眸散出光来,又凑近一点,殷切看来,“只是如何?” “只是生死灵魂,是生灵存在根本,本不该如此痴傻,这非爱,更是执念。”他一语道破。 她愣住,随后反应过来,便是嘲讽一笑,“执念,爱成执念,便不是爱了吗?归尘师父,若有人心心念念,只为你一人,你会动心吗?” “贫僧爱她,”他平静回答,她惊住,还没等笑开,便听他接着道:“一如苍生。心怀万物,众生皆爱。” 她僵住,猝然后退一步,眼眸含了不自知的怨,却仍是一字一顿道:“归尘师父小小年纪,果然是佛性深厚,看破红尘!” “阿弥陀佛,阿笑施主,亘古时光方才是永恒,爱永远存在,但生灵,从未有永恒。”他劝道,不会有人永恒的爱着谁。 “你没爱过你怎么知道没有?!”她含了泪,哑着嗓子道。 “多谢归尘师父为笑书解惑,师父请便吧。”她随即控制住脾气,眼泪死死包在眼眶不落下,转身不再看他。 明明一开始是他先来的,什么都是他先来的,如今深陷迷障的只有她一个人,凭什么,有本事,便一开始就不要招惹她。 “贫僧告辞。”归尘施礼,接着便转身离去了。 她僵立许久,还是控制不住的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明明护了她那么久,为何她都幻化人形了,他却从未变过态度。 笑书送走了最后一位来求医的病人,将药包好递给他,“给,一副药用三回,每回三碗水熬成一碗,饭后按时吃,很快就好了。” 那人笑着点点头,身后的小伙子上前扶住他,悄悄的看了一眼她,又脸红红的垂下头。 笑书没注意到,垂眸写着什么,“您好走。” “诶,谢谢锦大夫,要不是您呐,咱这一穷二白的,上哪儿看病去呀,等死吧。”那老爷子握了握孙子的手腕,笑呵呵的。 小伙子急忙将脚边的一框子蔬菜提起放到她面前,“锦,锦大夫,这是自家种的一点菜,你就多担待。” 他嗫嚅着说完了事先背了好几遍的话,脑袋低低的不敢看人。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使劲薅了他几下,他也没动弹。 “不用了,我这每日里采药去城里药铺换钱已经尽够了,这些事都是举手之劳,只要老爷子体态康健便好。” “这怎么行,我们本来就没钱,庄稼人就一点地里的东西,您不收,咱这可”老爷子急忙道。 “那好吧,我便收下了。”推辞不过,她含笑道。 有些人是真的没钱,地里的东西都是卖银子的,所以她时有推脱,这老爷子前几回来看病,都被她推了回去,这回看他神态,还是收一回,不然也是不好。 等到送走爷孙两,笑书看着屋里箩筐中的菜,她当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筐子爷孙两带走了,这菜还得送上山去布施寺中才行。 今日一日,银子没多少,倒是那些看病的人送来的蔬菜米面不少,都知道她是信女不吃荤,这些人也没有多余的肉给送。 笑书拿了担子挑起两筐,关上门向山上走去。 夕阳余晖下,鸟儿松鼠跳来跳去,都在和她打招呼。 等到了庙门前,那守门的僧人早就识得她了,举手向着她行了礼,无声的做了个姿势。 她也颔首回礼,其中一个僧人过来,接过她的担子去了后厨,她便进了庙去转转。 那颗巨大的槐树还在那伫立着,不过已经被百年前那场大火烧掉一大半,中部都空了,只是表皮还起了几枝绿,生命的顽强,总是让人惊叹。 她已经和这棵树脱离了,命理都化进了主干里,此时就作为她的脊梁待在身体里。 只是到底还是有感应,笑书不知不觉的向它走去。 这树在一座庭院里,院中立着四足香鼎,巨大的香棒燃烧,冒着青烟。 大门开着没人,她没多想,误以为是供奉着佛的偏殿。 踏步进入,拿了香鼎边上的香点了,施了礼这才去了槐树下。 槐树早已不复坚挺,只是十分宽阔的身躯,中部虚空,看着一个黑黝黝的洞,有人做了及膝的石头围栏将其围起,又有几根木棒斜斜支着为它稳固身躯。 她伸手在槐树表皮抚摸,或许是感应到她,槐树枝桠开始无风而动,树叶沙沙作响。 她也笑开,一瞬间灿烂如花。 踩过了围栏,她看着那大洞,内部十分宽阔,想着给它一点灵气滋润。 只是打眼一瞧,她却睁大了眼,内部隐约有白色人影,却正是归尘! 她呆在洞口,手放在槐树上,看到了树的记忆。 当初连同这座院子都被烧干净了,时过境迁,他却说要在这里居住,和尚都说这里是鬼树成灵,恐有邪祟,先前的归尘大师便是死在这儿,想必是为了降妖所为。 流言蜚语,不过过了些许人耳,便传成了这样。 清风山小皇恩寺代代都有归尘大师,这已经成了传说,出名的不是归尘本人,而是归尘此名号。 后来他搬进来了,每日里和这树闲谈讲经,找了石块一点一点将围栏修好,又为它支撑躯体。 看了许多杂书,想办法将树救活,日日浇水,冬天为其裹身保暖。 她挡在洞口,归尘许是累了,所以侧身蜷在洞里睡的正熟,头上枕着蒲团,闭眼的模样还有着少年稚气。 她想起此生他虽然被誉为天生佛子,极受人尊敬爱戴,可如今年岁却还是十七呢。 她除了曾经他小时候,从没见过他这模样,想着,竟有那么两分嫉妒自己本体了。 小心的蹲下身来,跪趴在地上凑到他面前。 灵气聚集双眼,眼眸变绿微微发亮,她这才看清楚他。 小心的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除了死去那一刻,她这算是第一次能这么接近他了。 她想,她明白长息选择让她这时候上山送菜的缘由了,一切自有因果。 歪着头看他,痴痴半晌,怎么也不够。 小心翼翼的凑近又凑近,她敏锐的听见了他的呼吸,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脸颊发烫,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缓缓俯身,粉唇无声的轻印在了他的颊边,她死死稳住身形,顿了半晌,见他没动静,又轻轻移到他唇角,却是再不敢妄动了。 久久,她再次起身,将散落在一边的袈。裟轻轻给他披在身上。 指尖触到了那串佛珠,一瞬发烫,她一下弹开,佛珠发出金色光芒,虽说伤不了她,可归尘眉宇一蹙,已经是要醒了。 她紧张起来,来不及想太多,身子往后一靠,便融入了树中。 他缓缓睁开眼,佛珠已经恢复平静了。 起身撑了撑额,归尘唇角露出小小笑容,抬手摸了摸树干,“吾友,今日又在你处睡着了。” 被他一碰,腰上传来触感,笑书忍不住一激灵,脸都红了,槐树枝桠一扭,躯体都在细微的颤。 归尘一愣,掌下树干竟然发热,“你”他有些迟疑,都说鬼木成灵,可他从未感应到一丝丝妖气,这树他也觉得少说千年了,怎么也该成妖,可是就是一棵普通的树,不会这一瞬便有灵了? 他再感应,却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想来,是他成日想着它成妖,出现幻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四章 笑书 笑书出现在槐树外面后方, 捂着胸口小声喘气,脸颊绯红滚烫, 眼神却发亮,连唇角都是飞翘的。 耳后有悉索之声,应当是归尘出来了。 她趴在树后悄悄看去,他从洞中出来,没拿蒲团, 看来平日里都去里面躲懒。 他站在树下,抬眸神色温柔,唇畔含着笑,笑书偷偷看着, 她除了第三世看过他小时候的调皮模样, 后来很少见他这样笑,这个人,似乎做了和尚, 长大了便不能笑似的, 总是一副淡然世外高人样子。 有人在唤他去饭堂用斋饭,见他走了, 她才接着出来。 去了门边, 早有人将筐子给她放在了那儿, 笑书笑眯眯的接过,乐淘淘的下山了。 一路忘形的撒欢, 见了小松鼠小鸟也欢喜的很, 一想这外人眼中的圣僧竟然会悄悄躲起来偷睡懒觉, 她也觉得他可爱,又生几分欢喜。 抬手触及唇瓣,跟着便是脸颊微红的偷笑一阵。 第二日一大早便起床,将馒头清茶备好,注入了灵气放在桌上。 果然,晨光微曦,那少年小和尚从山上下来,眉目淡然沉静,披着一身光芒缓缓靠近。 “阿弥陀佛,阿笑施主。”他近前行礼。 “归尘师父,此乃信女布施,还望师父请用。”她跟着行礼。 两人都习惯了,坐在桌子两边,他拿着馒头默默的吃,她做样子也拿了一个一点点的抿着。 归尘其实心里十分喜欢她做的馒头,因为比起其他,这馒头似乎格外好吃,而且他对她有十分大的好感,冥冥中总觉得该亲近她,帮助她。 “归尘师父,你觉得味道如何?”她禁不住期待的问。 她的内心开始转变,若是曾经,她绝不会多与他说一句,就怕暴露什么,只是现在,更多的是期待,这就已经很不同了。 “阿笑施主手艺很好。”他吃完一个回道。 她又拿了一个递给他,他顿了顿,眼神微微一闪,若无其事的接过。 笑书却一下抿唇笑了,旁人看不出来,她却知道,他刚刚有一瞬迟疑,应当是不好意思吃她那么多,可又喜欢吃。 笑书为他斟了茶推过去,见他吃喝尽了,这才出声道:“归尘师父,笑书前些日子采了药,这几日晒制好了,正要拿去市集变卖。如今正巧,想与师父做个伴,我去收拾一番,师父等等我可好?” 约么是吃人嘴软,他顿了顿,缓缓点头,“阿弥陀佛,阿笑施主自去便是。” 她便收拾了桌子,进了屋里。 出来时一身鹅黄娇俏,长发拢到身前挽了松松的辫子,头上只简单点缀了一朵嫩黄绢花,一手挎着大大的篮子,回身锁好门,便笑眯眯的,“师父久等了,我们走吧。” 两人出去几步,他默默伸手,笑书眼眸含笑,将篮子递给他,他提着篮子,另一手竖在胸前,继续走得飞快。 “多谢归尘。”她轻声道,没叫师父两字。 他垂着眸赶路,没搭理她。 笑书跟在他身后,见他健步如飞,又道:“归尘可否慢些,我有些追不上。” 他便只好又放慢了,只是仍然不言语。 “归尘,往后便唤我阿笑吧,你我熟识,属于知交好友,不是吗?”她赶上来,与他并肩,微微偏头去看。 归尘垂着眼,缓缓侧首,朝霞光芒柔和,她眼中迎着太阳,整个人都在发光。 “阿弥陀佛,阿笑说的是。”他并不推辞,她说的对,两人虽说也就是昨日话多说几句,平日里少言,但已经相处很久了,也探讨佛法,早便是知交了。 她跟着笑开,一手便握住了他提篮子的手腕,隔着薄薄的僧衣,那温度还是直直印上来。 归尘一顿,她已经极自然的从盖着篮子的蓝花布下拿出一个竹筒来。 “这是我准备的茶水,还有剩下的几个馒头都在篮子里,归尘喝口水吧?” 她打开竹筒,已经递到了面前。 “多谢阿笑,不必了,贫僧不渴。”他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她收回手,抱着竹筒继续赶路,一路上再次没了话题。 “不知归尘今日是去哪里讲佛?”她想了想,又问。 “阿弥陀佛,今日郓城牢狱开启,县衙派人让贫僧走这一遭,去度化他人。”他认真回道。 “这样说恶人若是被度化,便无罪了么?那被其伤害的人,又要如何?”她来了兴趣,与他探讨起来。 “因其有罪,便度化,度化只是让他知道罪过,明白过错,而非无罪。被恶伤者,也会有自己的因果,天地轮回,总是公正的。”他垂眸回答。 “那,若是伤害人的,也是个好人呢?又要如何?”她又问。 “伤人者自有因果来报,无论好坏,各自担待。” “那若是归尘,你有朝一日伤了人,对方要你负责,你会如何?”她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归尘手臂一下不动,“若是贫僧伤了人,自会偿还。” 她手下一松,想起他欠她九百年,便有这九世孽缘,恍然一笑,似喜似悲,“你却不知,有的人,未必要你偿还。有时候,还不还的,倒不如一开始便没有的好。” 他抬眸不解,她却已经失了兴趣,径直向前走去。 两人过了河,一路默默无声的到了城镇,她在城外接过他递来的篮子,委身行礼,他回了礼,便先走远了。 她追上去,“归尘。” 他顿住,“阿弥陀佛,阿笑还有何事?” “快晌午了,那牢狱之中的饭菜,就怕不合你的口,带上馒头吧。”她拿出馒头和竹筒的小包裹塞给他,不待他说便走了。 这回换他看她走远了。 等到笑书卖了药材,又去了布店买了布料,天上就变了脸,转眼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刷刷打下来。 她无奈,虽说朝霞不出门,可是原本以为要到晚上才下雨呢。 在布店檐下等了一会,雨小了些,但还是大,笑书还没那能掐会算的本事,只能耐着性子候着。 忽而漫天雨幕里走来一个人,灰布僧衣打湿裹在身上,垂着眸神色平静,一步一步不急不缓,任由大雨瓢泼。 笑书一愣,急忙回身冲着布店老板道:“店家,能把您家的伞卖给我吗?” “姑娘,这么大的雨,就算有伞,也得小些了再走啊。”那人好心道。 “不用了,我有急事,多谢您。”她含笑道。 拿过了伞,笑书撑开便进了雨幕里,径直向他走去。 “阿弥陀佛。”他见了她便是一声佛号。 笑书忙着将伞往他头上遮,归尘一躲,“阿弥陀佛,多谢阿笑,贫僧乃是出家人,不必打伞。” 他们有规矩,是不能打伞的。 笑书又去拉他,“你不打伞便算了,可这样大雨,却为何非要赶路,到屋檐下躲一躲才好。” 他又急忙躲开,这回双手合十做礼,“阿弥陀佛,阿笑施主!贫僧天黑之前必得赶回寺中。” 见他这样不成那样不成,笑书也有气,却又心疼,便撑了伞挽了篮子,“如此,那正好我也要回去,便与归尘一道吧。” 他蹙了蹙眉,“不可,阿笑乃是女子,雨中行走,对身体无益。” “我自己要走,关你何事?你要么便与我一道,要么便休得管我。” 见她负气前行,他顿了顿,眨眨眼,雨水蔓延,却不知那女子为何生气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出了城,城外平坦,一眼望去,只有蒙蒙水幕。 “轰隆”忽然一声炸雷,她脸色瞬间惨白。 指尖一抖,那伞便飘摇落地。 归尘停步,见她如此,上前捡起落地的伞,顿了顿,伸手轻轻扶住她一只手臂。 她却突然失态,另一手反手将他的手一下握住,小手冰凉,她的眼眸凄惶。 抿唇,归尘看着那只手,“阿笑施主?” 他话语出口,她却一下甩开他的手,猛地后退几步,不慎踩中了什么,脚下一扭,顿时摔倒在地。 原本娇俏的姑娘倒在地上,浑身湿透染上了泥水,看着十分狼狈。 “别过来别过来。”她喃喃着,雨水打在脸上,和着泪水一起流。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她控制不住的一抖,一下抱住了肩膀。 归尘站立一瞬,拿着伞过去,半蹲着遮在了她的头上,“阿笑莫怕,贫僧会为阿笑挡住的。” 她抬眼看来,眸子湿湿润润,带着点儿可怜,“什么都挡住吗?老天爷也能挡住吗?” 他在雨中看着她,眸光柔和平静,举着伞的手稳当安宁。 “能的,贫僧比阿笑高些。”他想了想,很认真的回她。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在开玩笑?这是,天塌了有高个顶着的意思吗? “你——”她出口,却终于忍不住眼中流露的那点笑意。 他便伸出另一只手要扶她起身,笑书却难以控制,伸出两手倾身而来,穿过他的腋下将人搂住,脑袋已经大胆的靠到对方肩上了。 归尘一下顿住,他直直向前举着伞,但两人此时全都暴露在雨中。 你说你这样好,我如何不动心呢,除了越陷越深,我要如何才能解脱呢? “归尘归尘”她轻声唤了两下,都不敢让他听见,只是随着雷声瑟缩肩膀。 喜欢我啊,喜欢我一点点,就可以了啊 她歪着脑袋紧靠着他,归尘全身僵住,不知该如何反应,雷声响起,她跟着抖,他蹙眉,心下默念经文,罢罢罢,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他并无他意,女施主大都惧怕雷鸣,阿笑应当是被吓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五章 笑书 笑书的脚扭了, 两人如今走了一半的路,回去城镇还是向前都是一样的。 再不走天就黑了, 她刚刚就已经反应过来松开了他,这会儿勉力撑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归尘无意瞥见她红肿老高的脚踝,撑着伞递给她,径直在她身前半俯下身, “阿笑上来吧,雨大,天色暗了,贫僧背着你要快些, 还望阿笑不要介意。” 笑书也有些尴尬, 作为一只妖,她实在太弱了,受个伤也要像凡人一样养着才行, 一时半会好不了。 最重要的是, 像凡人一样脆弱,轻易就伤了。 不过归尘的背实在诱。惑太大, 她小心趴上去, 轻声道:“那便多谢归尘了, 我当然是不介意的。” 他将佛珠戴在脖颈,沉默着将她往上一提, 稳稳的背在身上, 笑书将伞一合, 拿在手上。 “阿笑为何不撑伞?”他蹙眉。 “我在你背上,便要依你的规矩,反正都湿透了,撑不撑也没什么要紧。”雨水打下来,顺着长睫下流,滴在他的头上,随之滑进他的颈窝。 她滴水的发尾随着走动一下一下触动他的耳尖脖颈,归尘不适应的动了动耳朵。 “阿弥陀佛,还是撑着的好,佛祖慈悲,不会为此怪罪的,若是阿笑因此病重,便是贫僧的罪过。”他敛眉,声色平静,含着浑厚的力量。 “怎么会,归尘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不会生病的,倒是你,到了我那屋前,等上片刻,待我为你熬一碗姜汤喝了,拿了蓑衣,再行回寺才好。” 他正要拒绝,她便跟着道:“若是不然,我今日如此糟糕,连累了你,劳你负我前行,便是一点小小心意也不能奉上,实在让我难以心安。” “阿弥陀佛,非也,乃是贫僧连累阿笑才是。”他道。 她一笑,看着漫天冰凉的雨,竟觉得格外美好,本是知道真相之后烦躁的心境,竟然在这一刻莫名平静下来了。 罢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再如何怨,也是徒增伤感,如他所说,爱是一个人自己的事,尽管是他先来到,可她动心,本不是他的错。苦也罢恨也罢,都是她自己的结果,若真要伤他,让他如她这样难过,她又觉得万万不好。 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加倍还着自己的债,是她这债主,想要的太多了。 可心不由己所控,她不自觉的想与他好,曾经不是没有躲过避过,可是生生世世,总是要遇上,他总要来找她,偏又不爱她,要她如何是好? 她无声叹息,苦涩一笑,看着他的肩膀,轻声回:“哪里会呢,我心里一直明白,从来都是你很好,我是不如你的,也不配。” 他们之间,从来只是一个人一厢情愿,她,不配的。 她是妖,被他教导几百年,思想却还是凡人,贪婪妄念怨恨妒忌,她这样的污浊之人,是不配他的。 这样清风明月的人,心无尘埃,身不染垢,她却妄想将之拖下繁世红尘打滚,做不到,便开始怨恨了。 锦笑书,原来你不配啊 “吧嗒——”与冰凉雨水一同滴落头顶的滚烫水滴,归尘脚下一顿,又继续前行。 “贫僧并不介意,阿笑还是撑伞吧。”他道。 笑书摇头,干脆的将伞往后重重一扔,以她的臂力,转瞬那伞便远远飞了出去。 归尘愣住,他万万没想到看着娇弱温柔的女子,竟会这样作为。 “好了,现在走吧。”她平复了嗓音里的沙哑。 归尘背着她过河,水流湍急冰凉,他却走的极稳,一如之前平和温润。 “归尘,你是出家人,如今背了我这女子,你说,你会否违背了佛祖?”她突然问。 “阿弥陀佛,阿笑不必忧心,佛祖明鉴,贫僧心中坦荡安然,不曾涟漪,便是一身清净。也不会辱没阿笑。”他温声道,似乎是想着安抚女子情绪。 “那若是今日有人瞧见了你我这样,误会了,流言蜚语传出去,我此生便再也无法嫁人,你说,你又要如何?”她转而又问。 “阿弥陀佛,若是当真如此,贫僧自当要为阿笑证明声名清白,亦不会由人辱没我佛。唯有焚化自身,以明心志,以正阿笑流言。”他十分认真的道。 她沉默良久,忽而一笑,她如此了解他,在他说出口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他的选择。 他是这样心境坚定的人,想到生命终结,也不会想到对她半分妄念。 “嗯。”她轻声应道:“归尘自是天生佛子,佛祖定然十分满意你,那那往后,归尘定然要一心修佛,早日得道,成为真正的,佛。” 最后那字轻飘飘的,含着她绝望的祝福的期待的千万重情绪,她说的艰难而哽咽,难以自持,一出口便忍不住颤动的情绪,泪盈余睫。 他不知她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绝望,又是含着怎样的深重的情意。 “我我觉得归尘,是极好的人,这世上,像一个真正的佛,我我爱佛。”她小心翼翼的将那三个字说出口,心里觉得痛到极致,却又简单的满足,这样很好,这样就够了。 “我是因为十分爱佛,所以,所以才待归尘亲近的,归尘像佛,我是因为爱佛我爱佛。”她急急忙忙的补了一堆,最后喃喃着。 归尘头顶下了一场热雨,她死死压抑着胸腔的震动,不敢泄露哭声,可是哽咽已经传进了他的耳,雨水冲刷着脸庞,泪水却比它更快。 她就在他的背上,和他离得如此之近,向他表达了心意,他还看不见她的眼泪和掩不住的情意,这是最好的,是长息给她选择的机会,她知道。 她如何不明白,她是一腔孤勇,明知不可为,偏生要继续走。 可世上最难过莫过于此,她就是知道,偏偏什么都知道,却就是躲不过去,还愿意心甘情愿的跳,她无法回头,连断绝这情意都是奢望。除了走下去,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明明只是还债的,从未有过逾越,可偏偏逼得她逃无可逃,除了粉身碎骨,她不知自己还有什么结果。 她那时不甘心,想将他一并拉下深渊,凭什么只她一人堕落呢? 可如今,才几面罢了,她又舍不得,她要自己去跳了。 她想着,还是成全他的好,不管他是要还债也好,要如何也好,她都陪他这样下去吧,他给的好与坏,她接着就是了。只是从今往后,她爱的,便是佛了。 归尘停在河流中间,感受着她不受控制打下来的眼泪,“阿笑,莫哭。” 眼泪瞬间决堤,她喉间压抑不住的一声呜咽,随即急忙忍住。 你看这个人不过一句话四个字罢了,便叫她所有努力通通白费,他早就拿了她的命,却还说还她的债,想来定是她欠了他才对。 “我是冻着了。归尘快些回去,就好。”她断断续续的,尽力平静道。 归尘便不再多言,加快了步伐,手臂将她揽紧,“若是冷,阿笑不介意,可暂时靠着贫僧的背。” 她小心的偏头,轻轻地将脑袋放在他的背上,泪水肆虐,值得,值得的。 他不知她这一刻放弃了什么,她用多大的代价,换来这漫天雨幕中他的背负,换来这一刻小小的依靠。 她不再强求,若是爱,如他所说,那便爱吧。她一直被他教导,那便走一走他说的路。 到了木屋前,他停在房檐下将她放下来,笑书缓缓松开手,站直了身子,看着他清俊温和的脸,垂着眸道:“归尘进屋稍带一会,我去熬些姜茶。” 她嗓音沙哑,眼眶红肿,一脸青白,只是低着头不让他看见,但归尘早有察觉,本想着要走,转而又点头道:“阿弥陀佛,阿笑多熬些才是,女子天生体弱,贫僧向来康健。” 她忍不住泪意,唇角却又想笑,你瞧瞧这人,时刻都是温和关心,半点不介意释放温柔,偏生,他不对旁人这样,这份小小的不经意的特殊,让她这本就有心的,怎么能不上心呢?即便,她明知这是因为在他眼中,她是唯一的知交。 “好,归尘去候着吧。”她说完便去了厨房。 姜茶熬好端给他,见她也喝了,他才跟着喝了,想她说冻着,还是早些休息。 “贫僧便告辞了,多谢阿笑的姜茶,外间已近傍晚,雨也停了。”他起身行礼。 她回礼,“如此,雨后山路顽滑,归尘一路小心。” 看着他走了,她深深缓了口气,神色怔然,看着他用过的碗静静放在桌上。 “既然你已做了选择,如今,是与我回去,还是继续留下?”长息浮现出来,平静道。 那时在雨中,笑书被归尘背在身上,长息便被她激烈却压抑极致的情绪逼了出来,一路跟着他们回来的,若不是归尘本身来历不凡,恐怕早便被天道发现。 笑书缓缓垂眸,摇头,“我与你回去,他便找不到债主还债,不了结这因果,实现他许下的宏愿,他便成不了佛,我怎么能如此害他呢。君子放心,待到此生,到了他第九世圆满,我便自我了结,从此入了黄粱,人或是妖,再不做了。” “你一开始要后悔药,便不仅是为了不甘,你只是听我说了前缘,怕他不度因果,要一直轮回,世世惨死,这才毫不犹豫。只其中夹杂着些你自己的奢望,妄图想他待你有一分情意。”长息静静道。 她其实不懂这女子的想法,爱一个人,明明惦记,却装作恨意,明明怨,却不舍伤一分,明明留恋难弃,却偏偏选择放手成全。 笑书指尖攥紧,“君子虽未爱过,可委实见过太多痴心人了。”一眼便看破她费心隐藏的。 长息却摇头,“若是我爱过,我便如你们一般看不透了,正是做多了旁观之人,有所感受,才看的清楚,而不会沉溺。” 笑书浅淡一笑,眉目却没多少欢喜,轻叹:“君子说的极是,我们这样的,才什么都看不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六章 笑书 半夜里又下起了雨, 笑书随意敷了敷红肿的脚踝,叹了口气, 将帕子随意一扔,这对她又没用。 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坐在屋子里听着雨声,嘲笑自己变得太快,怎么就舍得呢。 夜深了, 她趴在桌上看着油灯,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神识游动天外,在虚无的世界里飘荡, 夜间静止, 只有淅沥的沙沙雨声,她被吸引着往前。 落到一处庞然大物上,便觉得如同回到母体, 安然静谧, 十分舒服。 睁开眼,眼前是矮小的庭院, 她愣了愣, 下意识动了动胳膊, 树叶抖动的声响传来,笑书这才发现, 自己竟是回到了本体之中。 约么是自己太过庞大, 所以看着庭院都嫌小了。 耳边有木鱼敲动的声音, 伴随着男子的小声诵经。 她转眼去看,窗子开了半扇,归尘还未歇息,只是身上干净清爽,应当是洗漱过了,一身灰色僧衣,静静坐在那捻动佛珠敲着木鱼念经。 隔着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她在雨中痴痴的看,他在灯光下温润柔和的脸,整个人,每一寸都是让她欢喜,只是看着,便是世界安宁。 不知不觉,便连雨都渐渐小了,细细密密的飘飞着,她有些急切,这雨都飘进屋子里了,他还不动如山。 槐树枝桠抖动,一根柔韧的新枝垂落,悄咪咪的摸过去,顺着窗子边角卡进去,微微后弯将窗子缓缓向外合上。 “吱——”木头触动的声响在静谧的雨夜十分明显,树枝一僵,“刷”的自然垂落下去,静止不动了。 归尘果然被扰了,缓缓停了声响,放下木鱼,手上带着佛珠,起步走过来看。 拿起夹在窗缝中的树枝,他有些困惑的蹙眉,抬头看看这巨大的树,自从笑书之前给这树附身一回度了灵气,这树长得越发茂盛好了,新芽一天天的发。 可即便如此,这得多大的风才能让树枝下弯到这,正好卡进了窗子里。 他看着这雨中静静伫立的树,敛眉将树枝取下,轻轻放到了窗外,看树枝自然弹回去,带落不少水珠。 树仍然静止,他看了半晌,轻轻一笑:“吾友,贫僧歇息了。” 笑书被他握了下手,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自然弹回,一瞬间安宁下来,乖乖的当个木头,见他那一笑,不知怎的,总有些许不安错觉。 归尘关上了窗,不一会,整间屋子都暗下去,他睡了。 笑书缓下气息,树冠子耸了耸,树下又是一阵水滴砸落。 一夜天明,天气阴着,丝丝的雨水还在下,只是极小了。 笑书睁开眼,她已经回来了,看着小木屋里的一切,眼前灯台里都烧干了。 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她悬空飞到门前,落地开门,打眼一瞅,“啪”就把门关上了。 归尘怎么在外边! 笑书摸摸脸,“归尘,我刚刚起身,你可否先稍带片刻。” 她一边飘到衣柜前翻着一边仰着脖子大声道,倒是难得这个模样。 归尘见那门一开一合便是一愣,听她此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是贫僧叨扰了,阿笑随意即可。” 指尖一点便换上衣服,绿光一划,头发松松绑好,她凑到镜子前看见红肿的眼睛,使劲揉了揉,真是,昨晚敷脚没用,好歹敷敷眼啊。 单腿蹦着去开了门,她僵硬一笑,“归尘,今日我起的晚了,还没来得及做馒头,让你久等了。” “阿弥陀佛,非也,阿笑误会了。贫僧今日并不出山,而是专程来寻阿笑的。”他又道。 笑书抿唇,莫不是昨晚被发现了? “如此,不知归尘有何事?” 归尘看了看她的脚,转身,身后的桌子上是做好的馒头和白粥,笑书一愣。 “之前阿笑一直布施贫僧,如今有恙,贫僧自当报答。往后一日三餐便由贫僧自寺中送来,阿笑家中水缸柴禾也由贫僧来负责。” 她扶着门框,面色几许复杂,单腿蹦出来,一瘸一拐的往厨房走。 “阿弥陀佛,阿笑这是?”他弄不懂了。 她打了水洗漱,他才发现自己有所疏忽,平静的面色不变,眼眸闪过几丝尴尬,静静站立门外等候。 等她开始吃饭的时候,他已经自行寻了木桶担子,搁在肩上就走向了素日里打水的山泉处。 见他走远了,笑书才停下嘴,将馒头掰开喂给了鸟儿,又将白粥喂给了猴儿松鼠们。 看着脚腕这伤,她叹了口气,都决定放弃了,你怎么偏偏要凑上来呢。 灵气游走,伤势好了一点,她有些无奈,木头也会扭伤,想来就她一人了。 等到他回来将水倒进缸里,顺带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今日天凉,他除了僧衣,外边套了一件僧袍,只是下摆都已经裂开一道口子了,还脱线严重。 叹息,“你把外袍脱下来,我与你缝缝吧,也算回报你。” 归尘看了看衣服破损,他之前时常外出,回来沉浸佛法之中便忘了形,实在没有工夫修补衣裳。 “你也说过,心若平静,便无外乎其他,何必在意?我只是为你缝补一下衣裳。”她见他要拒绝,又道。 他点了点头,正好干活有些发热,便褪下外袍,双手送到她面前,颔首道:“阿弥陀佛,贫僧便多谢阿笑了。” 她接过衣服,还带着他的温度,摇头,“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 两人便就此不再多言,他将水缸填满,又拿了斧子开始劈柴,将一块块柴禾贴心的摆放好,她拿出绣箩,找出针线穿上,垂眸细细的给他缝好。 不知不觉间太阳都出来了,照在院中的两人身上,有种别样的温情,但又被刻意隔绝了距离。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归尘背对着她,笑书扯下一缕发丝,缝进了他的衣裳里,绿光闪过,发丝便消失了。 这样便足以抵抗严寒酷热了,还能抵一抵刀棒。 等到他将柴禾都劈好,笑书抱着他的衣服才反应过来,急忙撒手放到一边,拿起绣绷子装作绣花。 归尘拿起衣服,带着感激,“阿弥陀佛,多谢阿笑为贫僧缝衣,贫僧这便回寺中去了。” 她垂着脑袋点了点头,两人正告别,院外有人唤她,“锦大夫?锦大夫在家吗?” 院门并未关,只是虚掩着,笑书扬声回道:“我在,进来就是。” 那人推门而入,是之前来瞧过病的男子,见了一边立着的和尚就是一愣,看向了笑书。 “你有何事?”笑书放下绣绷问道。 “这位小师父是”他迟疑的道。 笑书微微蹙眉,这人关心归尘做甚。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归尘,乃是山中小皇恩寺的和尚。阿笑施主有恙,便来为她帮手。”他合十行礼。 归尘想到昨日她问他的话,便特地解释一番,他是万不能污了阿笑的声名,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昨日那般哭泣,定是伤心到极致了。 那人一听急忙上前推开归尘,急切的看着笑书,“怎么?锦大夫哪里不好?我背你去看看大夫吧?” 说着,正要伸手来拉她,笑书往后一躲,同时归尘伸手直直一拦。 她愣住,听不见那人对归尘的怒斥,呆呆看着这条护在身前的胳膊,顺着看向归尘屹然不动的面孔,眼眸c脸色都是平静的,只是那手臂,也一样坚定。 “你这和尚好不知羞,来了姑娘院里便罢了,如今却如此推阻于我,是何居心?”那人鼓着眼冲着归尘斥怒。 “你有何事?”她冷声道,看向这人。 那男子一噎,这才转脸笑眯眯的看向笑书:“锦大夫,我就是不放心你,你一个漂亮姑娘,独自一人居住在山下,有个事旁人都不知晓。嘿嘿,上回让锦大夫给治好了头疼,便一直挂念,这不寻摸着来瞧瞧您呢。” “多谢挂念,我一切安好。”笑书淡淡道。 “可不能这么说,锦大夫,不是我多想啊,你一个独身女子,多少心里龌龊的惦记呢,更何况,那山上那么多男人。别看都是和尚,和尚不是男人?万一有个坏心肠的,啧啧,所以说啊,今儿我来,就是想请锦大夫住到我们村里去,往后你给咱们瞧病也方便不是?” 她眼眸难藏怒火,倒是归尘,仍然一脸平静,只是也不走了,就这么静静站在那。 “不必了,山上的师父都是好人,我一心向佛,居住在此,便是为了方便敬佛。若是大家嫌弃瞧病麻烦,也不必硬要来。” 她这样说,已经动怒了。 那人咂咂嘴,也不是不识趣,他这一开始就是打着主意来看看美娇娘,要是得点便宜最好,本来是天大的好机会,娇娘正好有恙,可惜还有个和尚守着,实在扫兴。 想着将人哄到自家近前,可人家这样冷脸,边上和尚不知怎的,让他后背发凉,也只得打道回府了。 素日里归尘只与她在早晚之时相遇,从未见过这样情形,但笑书已经习惯。 这个时代,她是个独居女儿家,长的貌美还会医术,自然多的是人有事没事上门,不得清净,不止男儿,妇人也是不少,只是念在她是大夫的份上,说话没有太过难听。 看着那人走了,归尘蹙眉,“阿弥陀佛,阿笑往后便将门抵上才是,那人眼中并无好意。” 笑书轻笑,抬眸看着他,“我是大夫,不开门,怎么与人瞧病。再说了,这样事我这日日都有,不必在意,我自有办法。” 他闻言眉宇更深,虽说是出家人,可也是个绝对的好人,他并不希望看见一位这样的好女子被诋毁。 “阿弥陀佛,阿笑未曾想过出嫁么?”他问,若是嫁人了,自然没有这样多事。 她愣住,抿着唇,指尖摩挲着绣箩边框,垂眸一笑,轻轻摇头:“不了,我一心向佛,此生爱佛成痴,至死都只愿伴着佛了。” “阿笑是如此爱佛之人,生性良善,佛祖定然也十分欢喜,会护佑阿笑一生安康和乐。”他温声道。 眼眸微微轻闪,她抬头看着他笑,眼眸盛了阳光的倒影,“我不知我会否安康和乐,但他欢喜,那便是最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七章 笑书 此后几日, 归尘日日都来,就算外出, 早晚也会带吃的给她,中午有得了吩咐的小和尚专门给她送饭食。 她的脚早几日便好了,便让那小和尚别送饭来了,只是归尘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仍然在早晚带些吃的回来。 她与他布施, 他也与她带点心,两人便就着这样默契下去了。 又到了夜间,笑书收拾好了院里,闭上门, 躺在床上入睡。 再次睁眼, 果然又到了本体之中。 如今正是夏季炎热,他仍然规规矩矩一身僧衣,寺中旁的僧人除却老僧, 都是打着赤膊的, 倒是他,十多岁的年纪, 老成的很。 这院中有她遮一遮, 好歹阴凉些。 归尘正坐在窗前就着灯光看经书, 眉目淡然,神色认真, 笑书却看他入迷。 灵力聚集, 微风在院中吹拂, 树叶微动,细碎的响声,带动风儿引来一丝清爽凉快。 归尘眉目舒展,唇角便缓缓带了一丝笑,她见此也觉得满足。 只是风儿吹动火光,让他视线受阻,归尘不得不找了灯罩箍住,这才叹道:“吾友,灯都快吹散了。” 她偷偷一笑,原来他私下这样傻气,成日里对着树说话,不过也显出他心如赤子,真诚可爱。 他看了会儿书,笑书见天色不早,不愿他多熬,灵光一指,丝丝缕缕拂进屋里。 归尘一手撑着头,已经有些困意了。 灯花渐暗下去,他迷迷糊糊的,想是灯油烧干净了。 月色下的禅院里,无声无息便自树中轻飘飘落下一个姑娘,姑娘身上带着细微的灵光,朦朦胧胧的身形,已经看得出身段极好。 她长发如墨缀在身后,蹑手蹑脚的走向窗边,归尘已经浅浅睡着了。 她穿墙而过,小手一招,将他轻轻送上禅榻,又拿了薄被盖上,瞧了好半晌,这才默默退开,回身将书本摆放整齐。 归尘屋中十分简陋,一个黄花梨书桌配个椅子,再就是一个书架,一架普通床榻,坐禅之地两个蒲团,那架子上摆满了书本,书桌上也缀了一溜狼毫。 但也十分整洁,笑书看了一会,这儿摸摸,那儿望望,总觉得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不像话。 她信步走到书架前,拿了一本经书来看,除此之外,上面还有诸多诗词子集,他是极有才华的人。 打开经文,语言晦涩难懂,她默念着,却瞧见了他夹在其中的纸条,细细一看,是他不懂的问题,都做了标记,写出了困惑。 她便微微一笑,指尖招了狼毫,沾墨挥笔,在纸条上写了解读,写完跟着抿唇一乐,想象着他看到这些的惊讶,恐怕还觉得是见鬼了呢。 “唔”他忽的发出一声轻响,笑书一惊,手中的经书“啪”的坠地,静谧夜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回响。 “嗖”转瞬女子便消失无踪了,屋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犹自睡的深沉。 第二日归尘醒来,睁开眼四处一瞧,起身看了看盖在身上的薄被,屋中门窗被贴心的关好,一切如常,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劲。 他默了默,起身下床,行了几步,捡起落在地上的经文,纸条轻飘飘落下来。 他拾起一看,眼眸渐渐发亮,十分惊喜。 将书一合,他几步去开窗,露出一分少年人模样,欢喜道:“吾友,多谢你指点迷津。贫僧知道,定然是你在寺中熏陶多年,才有此等见解。” 他当初一眼见到这树便觉亲近,看它被烧的将死的模样心里难过,便下了大心思救它,后来总觉得身边有异,也对它颇有怀疑。 只是这树多年生长寺庙之中,若修的是仙佛而非妖孽,自然他看不出来也不足为奇,所以才装作不知。 他将阿笑与它当做知交,并不愿意因着种族身份而使得它出了闪失,如今再看昨夜,想来定然是它暗中解惑。 树木静止,如同死物,他也并不气馁,难得欢喜,转而进屋换了僧衣,出外洗漱完了,去了饭堂用饭食,他今日不必下山。 笑书起了早,挑起这些日子再次攒起来的米面上山。 山路狭窄,她于半途遇见一僧一道,两人边走便畅谈,具是须眉皆白,仙风道骨。 不同的是,僧人手中缠着红布,道人肩上却吊着长蛇,笑书眉头一跳。 她挑着担子避到一边,双手合十做礼,低眉顺眼也不言语。 那两人行走极快,转眼到了跟前,她头颅垂的更低。 僧人红布如同活物游走,微微摆动,道人的长蛇游动头颅,吐着蛇信向她凑来。 她目不斜视,只作不知。 那两人也没有半丝停顿,片刻便走的没影儿了。 笑书面色不变,挑着担子继续走,心下却提了起来。 那两人身上都是除妖士的味道,那僧人虽看着慈眉善目一把年纪,可那欢喜帕都这般活现了,想来却修的是欢喜禅,且并非正宗欢喜佛,是个邪道。而那道人长蛇勾吊,邪气凛然,也是个修邪道的。 那红帕和长蛇,都是被隐去的,若非笑书这佛家妖身,是万万看不出来的。 想到那两人是从小皇恩寺出来的,她便心有不安。 她问的有些迟疑。 那就是可能有事了,笑书想。 事实上前生这两人不是没出现,而是笑书不知罢了,她未曾跟这两人碰过面,便以为没他们的事。 这两人都是练的邪门,不算什么正经和尚和道士,不过是借着这身份方便行走蒙骗罢了。 那假和尚修的阴阳之功,最喜欢纯稚的女子,且是善行大功德在身的,一身剔透,用起来最是合口。 假道人修的是吞噬化炼之法,将至纯至善的人吞噬化炼,便功力大增,十分厉害。 他们前生听说了有个天生佛子归尘和尚,便来小皇恩寺瞧个明白,只是归尘来历不凡,是个金身佛爷,他们这等邪气污浊的近身都不成,便只得不甘退走。 只是这回 那道人走过不久,步子一停,眉头皱着,抽着鼻子,嘴中喃喃自语:“怪哉,这味儿清甜醒神,附近有好物啊。” 那化作拂尘的长蛇昂着脑袋吐信,道人眉目一睁,“此话当真?!真有功德大妖?” 僧人停步,拨弄着化作红色佛珠的欢喜帕,“噢?道兄快些说来听听。” 他二人不远千里从西北之地而来,就为了那归尘和尚,可这和尚倒是个好物,偏生下不得嘴,这回本觉着是亏了,到底是天可怜见,送上来个零嘴儿解馋。 笑书将担子挑上山,出来一个僧人接了,她颔首进了寺中。 檀香之气缭绕,平复了躁动的心情,笑书微微舒缓情绪。 闲闲逛着,不知不觉她又到了归尘禅院门口,微微抿唇,趁着四下无人,提步便溜了进去。 到了那槐树下面,越过围栏,她进了破开的洞口。 坐在他的蒲团上,边上是一摞经文,她拿起最上面一本,却发现下面尽是些地理天文的杂书,便是抿嘴一乐,越是发现他太多小细节的可爱之处,她便觉得这人越发好。 打开经文,他一样用了小纸条将不懂的一一例举,笑书看了,回忆以往他讲经时的样子,想着这轮回道可是亏了,每一世都得重新来过学习。 招手握了一只狼毫,她将解读写在后面,不知不觉间写完一本,他本就聪慧,没几个困顿,笑书写完才惊觉时间过去。 听外边人声渐近,她将书一放,一下起身要走,脑袋却磕中了什么,随之那东西清脆一声断裂,掉落在脚边。 她俯身捡起,闪身到了树后。 归尘回来了,正在与方丈讲话。 “阿弥陀佛,归尘,你是我寺最出色的弟子,近期需得小心为上,老衲观那来的两人并非善者,恐有危害你之心。” 笑书蹙起了眉,归尘的声音跟着传来,“方丈请放心,弟子明白。” 方丈又叹了一声佛号,“老衲夜观天象,当今王族渐渐昏聩,未来百年恐有妖兴起,邪魔乱舞,战乱纷争四起,众生苦矣。” “弟子必定会尽全力保苍生安宁。”他十分自然的道。 “归尘,老衲知道你身份非是等闲,心怀天下苍生,可你红鸾星忽明忽暗,命星时有时无,老衲怕你遇上克星,就此动情或是断命啊。” 笑书指尖攥紧了在洞中捡起的物什,心神震动,想来,那克星便是自己了。 “命非人所强求,弟子无心眷恋红尘,方丈尽可放心。” “阿弥陀佛,老衲只怕你心善,妄送性命,到时,天灾降临,无人可破,又是如何?” “上苍有好生之德,不会任由无辜之人受此磨难。”他垂眸道。 “若到了归尘尽可为之事,归尘自不会推辞。” 方丈满意点头,笑书却是心生气怒,虽说苍生苦楚,有此责任,可是全把所有事担在一个人身上怎么回事。 老天有事,人们作恶,便让他去送死,解决了大家皆大欢喜么?这样便是仁善,便是慈悲?用死亡和生命去论证慈悲伟大,活着才是最大的慈悲啊。 人性最可悲的,便是只有死亡才算永恒。 做最厉害的和尚便要自己死才让人满意吗?她气他只知道应诺。 顾自想着,忍了半晌,那老方丈都走了许久了,她抬起手中东西狠狠一砸树干。 “砰——”以她的力道,这东西该断了才是。 她这才细细一看,竟是个自然生长出来的佛像。 一尊小小木像,精致漂亮,微微垂眸,神态静谧,周身无半点雕刻痕迹,头顶一点断木痕迹,应该就是被她不慎碰断的那里。 她指尖在佛像脸上划过,这人模样早已镌刻心头,不是归尘又是哪个。 她突地一笑,不知是悲是叹,瞧瞧,连她的本体心里头,长出来的这个人,都是个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八章 笑书 “阿笑为何在此?” 她正沉溺情绪之中, 便听他话音近在耳边,手下一缩要藏起那木像, 可他就在面前,眼睛正盯着呢,这一藏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便硬生生忍住了。 嘴里胡乱说道:“我见这树枝繁叶茂,这样庞大必定是千年老树了, 好奇便进来瞧瞧。” 摩挲着手里的木像,她生硬的道:“我喜爱佛,所以便时时带了这佛像,以示虔诚。” “阿弥陀佛, 阿笑心之至诚。这佛像当真——”他念了佛号, 只是话还未完,她便跟着开口。 “对啊,挺真的, 我虽见过多次佛祖之相, 可怕手生雕刻不好,反而辱没佛祖, 这才雕了归尘的像, 反正, 归尘也是活佛了。”她嘴里一连串的解释。 倒是归尘一愣,“原来这像竟是贫僧么?阿弥陀佛, 贫僧何德何能, 能堪比佛呢, 修行尚浅,劳阿笑高看了。” “啊?你没看出来啊?”她下意识嘀咕,说完又觉得蠢,只觉得自己都变了一个模样,说话行动,全不是那样了。 将佛像握在手心,她垂眸道:“叨扰归尘了,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归尘行礼,“如此,贫僧送送阿笑吧。” 两人到了寺门前,她站在台阶下回看他一眼,门前人来人往,只一瞬便垂眸,“多谢归尘师父相送,信女告辞。” 他无声行礼,她转身而去。 回来的路上,她一边挑着空担,一边看着那精致的小佛像笑。 指尖在对方鼻尖划动,抿着唇偷偷地乐。 及至夜间,她再次附身槐树,来到他身边。 他手中捧着经文,正在看她白日写下的解读,面上十分惊喜的模样。 她便也跟着高兴,为这两人之间默契的小秘密欢喜。 等到夜深,他睡下了,笑书落地而出,再次进了房间,找出经文为他解读。 这禅院门窗紧闭,四下静寂无声,月色如水,有黑影悄然从墙头现身。 无声无息落于院中,黑影并不沾地,摸到槐树近前,双眼射出贪婪之光,手臂悬着一物,那物两颗眼珠更是红光阵阵。 黑影踏上围栏,摸进树中大洞,两眼聚灵,左右探看,只是摸了半晌,却是毫无所获。 不可能!那木灵佛心他这灵蛇一早便探查到了,只是那会儿圣僧还在,他不好下手,且还有那色。鬼在,他可不想被人分去好处。 今日灵蛇查探到两处好物,他只说了一个,这一个木灵佛心,可是上千年才能结一个,还要受尽香火的高僧度化,才有此一点可能,那可是顶顶的好东西。 忽而见了那一处新木断茬,黑影顿时咬牙切齿,好个秃。驴和尚!枉为圣僧! 竟是掐着今日将那木灵佛心摘走了,哼,偷了这树的东西,还如此道貌岸然,如今这物他先看中,理应先来后到是他的了,他抢走了自己的宝贝,他便给他来个连根断!让他尝尝代价! 掌间一点星火,蓝光幽幽,正是他以往炼出来的那些魂魄的魂火,这树佛性深重,这火一烧,浑身孽债,就此了断! 火星轻轻落地,附着在树面上,转瞬燃起冲天烈焰,偏生毫无热度,禅院温度瞬间下降,房檐前后都结了冰柱。 寂寂夜中,猝不及防一声女子尖叫,“啊——!” 禅院窗户大开,寒风烈烈,笑书发丝飞散,绿眸直直看来,月色下那黑影转过脸来,正是白日里遇见的那个邪道人! 蛇道与归尘想法一致,都只是觉得这树应当有灵性了,万没想到竟是已经化形的大妖。 他没看清这妖的模样,只见的一双绿眼含恨,灵蛇嘶叫一声缩进了衣袖中,他怪叫一声:“圣僧与妖勾连!老道去也!” 笑书被他这一声唤回神智,本体烧灼,她痛的难以忍受,猛地偏头躲开归尘初初醒来的目光,瞬间消失了。 归尘踏前一步,“吾友!” 人已不见,他侧头见了窗外情景,神色难得显出惊惶,狼狈跃出窗外,扑到树下想要抢救。 跟着整个寺中被接连女子尖叫和老道怪叫吵醒,匆忙赶来却见归尘扑在树下行为怪异。 这魂火一般人瞧不见,烧的也不是人间之物,而是生命之力。 除了老方丈见到了蓝色大火,别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那火烧得极快,包围了整棵树,转瞬便又熄灭下去,只因已经烧完了。 那树还伫立在此,似乎毫无影响,只是归尘却怔怔跪坐在那呆住了。 方丈上前,“阿弥陀佛,此乃命数如此,归尘,你乃是出家人,不应为此伤怀难过。” 为何不难过呢?他将这树当做知交好友,费尽心思让它存活,人之一生,有一能懂你的挚友,不必人间诸多利益,只是默默伴你,你与之说上三两句话罢了。 他还未曾是佛,便是佛,挚友自眼前被人害死,便不能难过了么?出家人却是无心人吗? 他不懂,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口中低喃:“吾友亡矣,魂魄无存,贫僧此生,无果矣!” 他不知自己为何发出这样的感叹,只是冥冥中,总觉得有什么断裂了,他这一生,仿似都没了结果,到底他轮回转生,为的是什么呢? 前生这木灵佛心被那老道盗走,没了它,笑书对佛家弟子生情,天道不会对妖手软,而笑书这个妖,修的是善,天生法力低微,没什么抵抗的本事,她自以为天道不会为难自己,却不知根本就是注定的死局。及至后来归尘代她受死,她也没能察觉这其中牵绊。 此生长息到来,冥冥之中的指引,让她提前拿走了自己的木灵佛心,可这次改变的代价,跟着便是本体彻底被毁掉。 她的那躯体,归尘护持了五百年,多次死而无悔,终究是一场灰烬。 诸人等待许久,也没见这树如何,便打着呵欠又回了各自房屋,老方丈看着这死气沉沉的树,双手合十,微合眼帘,“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言罢,也转身回去了。 归尘盘坐树下,双手合十,闭着眼嘴唇开合,默念着往生咒。 笑书回到了自己如今的身体内,好在命干还在,只她最近与本体联系太紧,此次受伤太重。 她浑身冷汗潺潺,毫无半点血色,哆嗦着苍白的唇,连痛声都叫不出来了。 长息被她逼出来,浮在身前,笑书见此,颤动着僵硬的指尖,“敢问君子,他,他如何了?” 长息看她一眼,“他在那树下为你念往生咒。” 她咧着唇角浅浅一笑,眼神却平淡,哑声道:“他这下该伤心了,护了那么久,终究是没了” “他身份不是一般,你与他有纠缠,有些事,本君受制规则,无法多言,但你既已做出选择,便该得坚持本心,你们之间,求的本不是结果,而是最初。” 笑书眸光疑惑,长息却已经消失了。 她独自在屋中痛的颤抖,张口也不知对谁说:“我明白的,只是想他好,想他千好万好。” 待到一夜过去,归尘仍然没停,一树一人,便是一副禅意画卷。 天边云彩镶金,自远山尽头,红日显出一丝边儿来,一缕阳光倾泻。 第一抹晨光流泻到禅院中,槐树十分尽职的为他挡住烈烈光芒,却在见到这阳光下一瞬,从头至尾,静无声息,转瞬灰飞烟灭。 它是佛性深重的树,连化灰都是金色耀眼,这禅院里飘飞漫天它的残骸,眷念的落了他一身。破土而出那时候,无声无息,只是与天地争着土壤水分光辉,到死亡了,也是默默的。 忽而风起,这金色飞向苍天大地,在山林落下,来往香客抬头,触到金芒一瞬,那点小小的光辉,便消失殆尽。 笑书强撑着起身,站在木屋前,抬头看着满山星星点点的金芒,这就是她一千四百多年的结果,这满天的金色,就是那生长了一千多年的树最后一点存在证明了吧。 这一日山林中病伤的动物都完好健康起来,树木植物都更加挺拔,今日来了这儿的香客们,有病痛的也都好全了,人们只觉得郁气尽去,开怀难言。 一时间,小皇恩寺的灵验传说再次上升了高度,这儿更加热闹了,来来往往的人拜着神佛。 没人知道那只是一棵功德深重的树死亡最后的馈赠而已,知道的,也没人去说。 归尘在那儿禅定了七日,足足念了七日的往生咒,直到七日后,“砰”的一声倒地不起。 那树消失的地方,树洞里面原本的蒲团和经文杂书都显露出来,一直摆放在那儿,归尘也没去碰。 笑书听闻圣僧病了,心里挂念,但她雷劫将至,又不知该不该去。 在心里牵牵绊绊了一会,她还是挑着担子上山了。 将米面交给僧人,她照常溜进寺中归尘的禅院。 见了那禅院空出来那么大的地方,她也觉得怔然,走近前,那儿还搁着当初的书本蒲团。 俯身捡起,她进了房间搁好。 最近寺里人实在太多,和尚们忙得很,归尘又只是七日不吃不喝病了,喂了饭菜好药,不是什么大毛病,也没人守着。 走到他面前,归尘双眼微合,静静沉睡。忍不住伸手在他削瘦的脸颊上触碰一下,跟着又收回,口中轻叹。 “你说你,若不是我早已了解你,也不再执着,怕是又要起了心思,以为你对我情深呢” 取过一边的茶水,她施法润湿他干燥的嘴唇。 顿了顿,一手轻颤着扶住他的脸,缓缓俯下身来,唇轻轻触碰,一口灵气渡过去。 她不敢多碰,只是稍稍触及,停在那里不动,脸上又是自嘲。 起身,她看着他沉睡的面容,“醒来吧,你的挚友也觉得你很重要,她也希望你好好的。” “你总说我执念,可你固执的要还我,每一世都如此,又何尝不是执念?” 她抿唇轻笑,探出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固执的和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九章 笑书 笑书看了一眼就走了, 归尘跟着缓缓睁开眼。 迷迷糊糊的撑了下头,鼻尖嗅到一股清淡香气, 如同以往槐树开花的时候那种味道,到了那时节,整个禅院都是雪白的朵儿,充斥着清淡的味道。 小皇恩寺处处都嗅的到它的香气,他默了默, 缓缓起身。 一位小沙弥推门而入,见他醒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归尘师兄可算醒来了。” “言几, 这些时日多亏你照顾贫僧了。”他回礼道。 “归尘师兄言重了, 此乃言几应做的。”说着将饭食提到桌上摆放。 “师兄请用,将食盒归置在此便是,言几片刻便来收取。”说完就静静退下了。 归尘却没有饥饿之感, 他触及腹部, 总觉得刚刚吃了什么大补之物,这会儿精神十足。 踏步至窗前, 抬眸却是一片宽敞, 那处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块石头围台。 阳光一览无余, 在院中静静流动,归尘敛眉, “阿弥陀佛。” 看到书架上带回来的书, 想是寺中师兄弟帮忙收取的, 他叹息着不再看。 转而出门,本想去拜佛,却发现寺中人竟然极多,他只好收了心思,从后门出去,在山中闲逛片刻。 笑书挑着担子走在路上,缓缓停下步伐,转而偏头进了林中。 到了一处颇为宽敞的林间,四周棵松柏高高伫立,周围没什么矮木,她静静放下担子。 “出来吧。”淡淡道。 两棵树后一阵鼓动,一僧一道现出身形,僧人眼冒精光,“果然是个功德大妖,极为纯净。” 道人和笑书目光对视,见她眸中带怒,嘻嘻一笑,“僧友,你却不知,这可是一截儿命木精华所化,一身功德浓稠,还是个鬼木,女阴之气浓厚,待到你吸尽了气息,怕是功力立时再上一层!到时候,她这命木之躯,可就是老道的了。” “是也是也,此物本就是道兄发现的,合该如此安排。”僧人捋动红布。 这两旁若无人探讨一阵,只当她是囊中之物一般。 无他,笑书一眼看来,就是个善妖,善妖法力最是低微,修功德是最弱的一类了。 要说也可笑,这世间,以力修道最强,以身修道次之,这做尽好事修功德之道,却是最弱。 可见天地轮回,万物生长,推崇的还是强者至上,生灵本性自私,理应适者生存。 偏生唯独领会了公正仁善之意的人类做了天下之主,由此见得,虽说顺应自然以力取胜,但是若能借此堪破自然,推己及人,未尝不好。 但最后一种,偏偏从来不是人所推崇。 笑书冷笑一声,她正自想找这人算账呢,他倒是带着人上门了。 “呔!那妖孽,见了我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就听老僧一声怒吼。 欢喜帕瞬间抛出,转眼增至两丈见方,萦绕着粉色雾气,直直向着她罩来。 笑书一手化木,比他还要巨大,一臂横出,无视那帕子,直直将两人一巴掌扇飞出去。 她身形瞬闪,躲过红帕,巨木手臂带着两人狠狠撞在树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僧道面色扭曲一瞬,实在没想到这妖看着娇柔,竟是个用蛮力作战的,他们觉着她法术低微是没错的,可同时她却是巨力。 长蛇脱离,闪电般沿着木臂划动过来,笑书双眸绿光一闪,射出一道灵光,这蛇瞬间弹飞而起,躲过灵光。 僧道也不是吃素的,起掌双双拍来,笑书便被打退。 那只木臂被僧人拨出的大刀斩断一截,道人也划动锋利的剑刃直指向她。 “倒是露出了真面目,不装和尚道士了。”她冷嘲。 “嘿嘿,小娘子此言差矣,佛亦有怒目金刚,老衲这把大刀,也算合理。” “少玷污佛了!没得恶心。” 她的手臂转瞬长出,再次与两人对上。 笑书山林打斗,时而指挥树木帮个忙,占尽了便宜,将两人伤了几回。 只是这两人到底是对付妖的行家,行头符纸不少,她不怕他们的降妖刀剑,但定身之类的物什却不分人或是妖。 因而一直僵持不下,蛇道见半晌都未曾拿下她,心里也焦急起来。 他一只手臂被笑书打断,还断了两根肋骨,此时疼的厉害。 “你这妖孽不识好歹,可休怪老道不留情面了!”他一语既出,指尖再次凝练出一滴蓝色火星。 笑书一惊,冰冻之感袭便全身,灵魂都开始战栗起来。 道人面色心疼的紧,这可是好物,他就两滴,今儿最后一滴拿出来,可势必得要回本啊。 她急忙后退,老僧却闪身到她身后,笑眯眯的,“小娘子,可休得要跑!” 面色一沉,笑书挥手便打,却倏忽僵住。 火星被蛇道一掌打来,悬浮在她身周三寸之地。 木灵佛心被她藏在体内,缓缓散出金光拒绝这邪物侵身,但这物伤不了她,她也被其震慑难以动弹。 “咦!”蛇道眉头一跳,喜上心头,真是没想到,这木灵佛心竟然在她身上。 嘿嘿,果然该是他的跑不了,蛇道瞧了一眼老僧,计上心头。 老僧招来帕子,举着便笑眯眯的向笑书而去,“道兄快收了你这物,看着怪渗人的。” 蛇道上前,一道定身符贴在笑书身上,收了火,“僧友,你且好好享受一番,老道先去那边候着,你可快着些。” 说着拍拍老僧肩膀,笑嘻嘻的。 老僧点头,拱拱手,“省得,多谢道兄。” 笑书眸色冷凝,并无惧色,见那老僧手伸了过来,她运起灵力冲击符纸,眸光诡异。 对方两眼发亮,祭起欢喜帕浮在头顶,手已经摸到了领口。 欢喜帕降下粉色迷雾,他陶醉的吸了一口,神色已经迷蒙起来。 “呃——!” 老僧扶着笑书,脑袋扬起,眼中显出惊骇来,他张着嘴喷薄血液,一点点低下头来,心口一柄尖刀突出。 “你”话未尽,他身体一抖,那尖刀又往里送了送,狠狠搅动一番,一下抽出。 热血洒了笑书一身,她嫌恶的皱眉,老僧僵着身体不甘的往后倒在了地上,浑浊的眼球印着天空的色彩。 忽而蛇道闯入视线,“你这血太脏了,亏了老道这把伏魔妖刀。” 老僧目光含恨,身体抽搐着,手指抓挠着地面,最终瞪着眼不甘的去了。 头顶那帕子失了主人加持,轻飘飘落下来,正好将他盖住,转眼,这场中只剩下笑书与蛇道二人。 蛇道眯着眼看她冷静的神色,嗤笑一声,“万万没想到,那天夜里是你!拿走木灵佛心,让老道白走一趟。” “嘿嘿,只是你没料到,老道运道在此,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他怪笑一声。 笑书眸光冷漠,“如今也没有旁人,你何必还称道,凭白辱没道家名声。” “呸,老道当年,也是正经道人,可那些师兄弟只知道吃苦修炼,修为就涨那么一点点,哪有我如今潇洒?那些凡人,个个叫我神人!”蛇道不以为意。 他举着尖刀,狰狞一笑,“虽说被他们赶出了门庭,但是嘛,今后得了你这宝贝,就让他们个个跪地喊爷!” 说着就要上手,“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二位施主。” 静谧林中忽然出现一声佛号,声色悠远平淡。蛇道手下一顿,转眼看过去,却是那归尘和尚。 笑书一惊,她没法转身,“快走!” 归尘却并不听话,径直看向蛇道,双手合十行礼,“贫僧见过游道人,不知这是?” 蛇道忌惮他一身金光,且更不想他发现木灵佛心,只得干笑道:“原是归尘圣僧,贫道在此降服妖孽,这妖孽凶残,化作娇柔女儿,看似善良温婉,谁知却杀了我这僧友,贫道本念在她修行不易,可友人已死,便想将她收服镇压。” 笑书本是冷静,如今眸色惊惶,听见他脚步渐近,她再次出声道:“你快走!休听这人胡说,他们不是什么佛家弟子,更不是道家人,乃是修炼邪术的恶人!” 蛇道毫不留情一刀扎进她的身体,笑书唇口一张,只能急促喘息,再无法多说一句。 “圣僧可不要被这妖女迷惑,我那僧友便是因此丢了性命。” 归尘扫过笑书化木的手臂,敛眉轻叹:“阿弥陀佛,这女子看似柔婉,却不曾想是个妖物。” “是也,便是想不到,这才让贫道受了伤,让友人遭了毒手。”蛇道叹息。 “走。”她喃喃着,眼带哀求。 “罢了,游道人自便吧,待贫僧为这位师兄念上几遍往生咒才是。”他说着看向倒在地上的老僧。 蛇道眉头一跳,抽了抽眼角,他现在杀了笑书,这女子一死化作木灵佛心和命木,功德流泻,岂不是穿帮了。 “这唉,如此,贫道先带着这妖女去人间塔寺,将其镇压其中,再回来安葬友人。”他说着提着笑书要走。 归尘伸手合上老僧的眼睛,顺势从对方腰间划过。 起身,“阿弥陀佛,施主稍候,待贫僧为这妖物度化一番吧。” 蛇道背对着他有些不耐烦,这秃。驴事忒多,他带了些勉强,“不必了,贫道呃!” 戛然而止,笑书却张大了眼惊呆了。 手一松,笑书猝然落地,定身符纸也被擦过的树枝刮落,但她却呆呆看着不知如何反应。 蛇道如同之前的老僧一般抽搐着身体,喉咙间破碎不成语调,惊骇的眼中是一般无二的不可置信,这,圣僧也会杀人么? 笑书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扑过来一把捏住蛇道的脖子狠狠拗断! 她粉唇哆哆嗦嗦的,眼眸颤颤的看过来,又伸手夺下归尘手中从老僧腰间拾来的刀重重扔到一边。 “你疯了吗?你疯了吗?!”她第一次对他发脾气,浑身都在发抖。 说着又反应过来,嘴里念念有词,不停地重复着,“没事,没事没事,归尘没事的,是我杀的,他那会儿还没死!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他还没死,是我弄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十章 笑书 “你糊涂, 你怎么糊涂呢?!”她说着就哭出声来。 “归尘,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不行的, 你怎么能动手呢?啊?!”她吼了一通。 哭的不住,继续教训,“我是妖,我没关系的,你懂不懂?我可以死, 但你不能有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如今这一日,是多么艰难, 你修了多少年啊!” 她哽咽着, 泪水淌了满脸,竟然是绝望的模样,这让本来极为平静的归尘都愣住了。 “你怎么能这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破戒不可以的, 一旦破了,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没有了, 要从头再来, 那多苦多难啊!你要多难啊!” 她一下打在蛇道的尸体上,嗓子都破了音。 “阿弥陀佛, 阿笑不必忧心, 人行恶事, 必有恶果。只不过此人恶果,恰是贫僧罢了,阿笑本不必这样难过。”他双手合十,安然劝道。 “可是”她哭的说不清楚,不停摇头,这人什么都不了解。 轮回僧,世世轮回,积功德,救苍生,与旁人万般宽容救赎,对自己却是天底下最大的苛刻,诸多戒律,一旦破了,前面那么多生生世世,便全都白费了。 “贫僧知晓阿笑是为贫僧着想,只是佛亦有怒目金刚,对待极恶之人,无法度化上岸,便只得送其一程,将其度向地狱,还清了罪孽,再行救赎。”他说的头头是道,笑书一时都愣了。 “佛门虽有戒律,可此戒律对邪魔妖道本不算数的。”他又补了一句,看着她愣愣的模样。 “如此,阿笑可不要再哭了。”他微合眼帘,又叹一声,“阿弥陀佛,待贫僧为两位超度一番,望这二人能够早日于地狱赎清罪孽。” 笑书挂着泪呆呆看他果真超度了一番,然后拿着刀欲要挖坑将两人入土为安。 “可是你们佛门不是讲究度人向善,不往地狱的吗?”她傻傻的问。 “阿弥陀佛,非也,世间存在,必有善恶,此二理同根相生,不可分割。贫僧所为,是为引人向善,却无法消除恶,地狱存在,与善恶存在是一样道理,地狱不可能消失,恶才有去处,才有洗涤之地。地狱并非恶,而为灭除恶,是以地狱与佛门,其实是同等的,两者本是一个道理。不过是佛讲究度化,地狱,讲究公正惩罚。” 他十分认真的向她说明,面上含着些微笑意安抚,眸中淡然,话语却带着如清风吹拂的温柔恬淡,想想竟是极有道理。 笑书傻傻的看着他,归尘俯身刨着坑,她跪坐在那盯着他的侧颜入神。 她一直以为她最爱他如佛的样子,可原来,只是因为他是不同的。 他不是佛的样子,他是笑书歪头,比佛还要好的样子。 她以为和尚都像他这样的,可现在才发现,只有他是不同的,他是不同于所有人所有和尚的,他所明白的理解的,别的和尚都不会这样,原来,他一直都是特别的。 “阿弥陀佛,阿笑为何一直看着贫僧?”他擦擦汗,眸光静静看向她。 她垂了垂眸光,“不是,只是觉得遗憾,觉得自己实在幸运做你的知交。” 她遗憾,在曾经那么多时光里,她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里,从没有真的去跟这个人像如今这样彼此了解过,没有站在他的思想立场去想过他的世界,如果早知道 她又笑着摇头,没有早知道。 指尖一划,一片绿光坠地,便是大大的深坑,归尘猝不及防,一个栽倒掉进了洞口,他有些懵的的坐在坑底,抬头看过来。 笑书急忙扑过去看,两手撑着洞口,探头见他难得这幅模样,又觉得欢喜难以自制,跟着一下笑出声来。 “我倒是难得见归尘这幅模样,实在让人欢喜。”她含笑说道,伸手下去递给他。 归尘愣了愣反应过来,又是平静淡然的模样,自行起身露出坑外,合十双手,“阿弥陀佛,多谢阿笑手下留情。” 她跟着就又是笑,这是她第二次见他开玩笑,虽然每每都十分奇特,但都是在她哭泣之时,这种隐含的温柔体贴,最是致命。 等到两人将那两具尸体处理了,笑书又愁眉不展,“归尘,你那人是我断了命,与你无关,你应当不会受到惩处吧?” 归尘敛眉,他从始至终便是不曾焦急恐慌的模样,“阿弥陀佛,阿笑无需担忧,贫僧只是度人而已。” 他这样,是真的如此觉得,心不觉错误,他所轮回修佛,从来如是,一直坚持自己的佛,并不局限经文上的教条。 笑书却仍是难以安心,她到如今才发现他是与旁的僧人不同的,他极正直,但心中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并不轻易被任何人改变,佛也一样,他的佛,似乎才是真正的佛,又似乎,和所有人的佛不一样。 “归尘,我如今才觉得,你是这样不同,我之前还想让你成为与旁人都一样的人”她轻笑一声,“你可否告知我,你的佛,是怎样的?” “阿弥陀佛,阿笑,万物众生,佛在心中。人人皆是不同,物物无有相似,佛有千万种,每一人都有自己的佛,亦有自己的魔。正视心中魔,弘扬心中佛,并不定要只着眼诸天那些有名号的众佛,你若心有念,一佛亦有千万面,眼睛所看见的,不同人便是不同意境。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天地逃不脱轮回,终究会走回原点。贫僧的佛,便是贫僧的心。” 笑书茫然,“我不懂。” 归尘缓缓扬起唇角,这人抬眼轻柔一笑,直教人觉得繁花盛开也不及,于静谧无声中,开出一朵荷莲。 “阿笑,你是极有慧根的,身有成神之机,终有一日会明白的。身处浮沉繁世,只做自己便好,坚定己心,心必有所报答。” 她眼眸轻闪,长息也说过类似的话,她总觉得,冥冥中,还有别的隐情。 天空一声炸雷,她神魂一颤,面上转瞬褪了血色,猛地往后一退。 归尘抬眸微蹙,她惊喘一声,再次后退,见他往前一步,轻伸手探来,“阿笑?” “不——”她极为短促的出声,猛地转身朝前跑去,天雷威压加身,沉重难言,她步伐踉踉跄跄,却死死压住蔓延而来的惧怕。 时光仿似回到了曾经,她立于旷野受劫,阴沉黑云如临头顶,穿梭着蓝紫色的密布电流,惊雷炸耳,她被这天威压的动弹不得,不过八道雷劈下来,已经是奄奄一息,就此准备受死。 他突然出现,神色平静,只在见到她妖形模样惊了一瞬,便顾自淡然,漫步而来,在天地之间的黑云与灭顶肃杀中,她只是见了他,便觉得心生安然。 她心里一边不齿的高兴,一边却又惊惶的绝望,最后化作无法言喻的痛苦。 泪水再次肆虐,笑书带着劫云不停的远离这里,再等等再慢一点,求你再慢一点,让她走的再远一点吧。 一切如同转轮,回到了原点,第一道天雷降下,她被轰击倒地。 正是前生受劫的地方,一切正在照着曾经那样重复上演,她不甘摇头,哽咽痛哭:“不,不可能,我不可能改变不了的!” 与黄粱梦不同的是,后悔药是真实的世界,你要明白,即便你回到过去,面对这个世界,你也有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徒留一身遗憾。 长息的话回响在耳边,笑书伏地痛哭,她不甘的砸着地面,“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有了木灵佛心,可跟着的,她却杀了人,有了孽,如同之前,拿了木灵佛心却毁了本体,一得一失,竟是全然回到原点。 这个世界有妖有佛有神魔,与之前普通世界是不一样的,更加注重因果命理,不会轻易被人改变,命运兜兜转转,总会以它自己的方式圆满轨道。 重重雷劫降下,她不甘的反抗,可终究如蚍蜉撼树,身焦皮裂,手足化木,眼眸颤颤已经奄奄一息。 木灵佛心在她胸口闪烁光辉,为她保证魂魄安宁。 当归尘赶到的时候,便是如此场景,笑书见了他,心里不自觉觉得安稳,却又是绝望的落下泪来。 “走吧,求求你走吧”她喑哑着嗓子,但只有低低的喃语,连大声说话,都没有那丝儿力气了。 她躺在那儿,泪水落在地上陷入泥土,她不敢眨眼。归尘面色淡然,一步一步,仿似踏在她的心上,僧袍拂出平静的波浪。 她见他走入雷劫的范围,天威加身,仍不停步,双手合十在身前,静静的眼眸望着她狼狈的模样。 往事在眼前上映,她的心再一次被凌迟,为这明知的结果,为这无法逃脱的命运。 她甚至无法选择死去,这是他的愿,要成佛,必有愿,若愿不结,因果不度,便只能生生世世陷入其中,无法超脱,她不敢的,她如何能这样害他?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踏入死亡的禁地。 他终于来到面前,俯下身解下僧袍,盖在她残破的身躯上,低头看她,面上温润悲悯,“阿弥陀佛,阿笑莫怕,贫僧会为阿笑挡住的。” 她睁大眼眸,仰望着那最后一道巨雷降下,眼中印着他浅淡平静的模样,泪水喷涌。 彼时天降大雨,雷声阵阵,她在雨中哭个不住,他执伞为她遮盖。 “阿笑莫怕,贫僧会为阿笑挡住的。” “什么都能挡住吗?老天爷也能挡住吗?” “能的” “轰隆——!”雷声在耳边炸响,她张张嘴,哭不出声来,连神色都被定住了,仿似跟着他一起死了。 “啊”久久,她轻轻的发出一声破碎的音调,然后挪动僵硬的手脚,将残破的人哆哆嗦嗦的用僧袍裹住。 木头化作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触碰他焦黑的躯体,呢喃般的,极小声的:“啊,啊?怎么了呢?啊?” 她将人抱紧在怀中,明明早已有心理准备的,可到了这一刻,她仍是颤抖着哭喊:“归尘归尘,归尘,我的佛,我的佛啊” 你说人人都有自己的佛,佛是人自己的心,可是我的佛,从来是你啊,我的心上那尊佛,他是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十一章 笑书 江南水灾, 百姓流离,但人们却不去京城逃难, 反而直往槐城而去。 “还好,身体底子算不错,去领了粥和馒头用了,再喝一副药,便没有大碍了。”女子的声音从幕笠后传出来, 随后收回搭在男子手腕的雪白指尖。 “多谢槐仙娘娘。”那人急忙道着谢将位置让给了下一个人,转头去了另一边领粥和馒头。 如今已是百年后,现在是第六世。 当年归尘死后,笑书却一朝破而后立, 与木灵佛心相融, 法力大增,成了真正的大妖。 长息告诉她,这个世界规则强大, 若是真想改变, 让他和乐度过,而非惨死, 便要她自己悟, 自己积功德, 若是她在他这一世过了劫难甚至直接飞升成神,自然便可以算作他度了她, 而不需要他付出性命代价, 往后三百年, 也就此断绝。 她干脆将归尘埋葬在旷野,扎根于此,将他躯体护住,不准蛇虫鼠蚁侵犯。 不再掩藏妖的身份,与周围村民托梦,让他们来寻她解救。 百年来,她在这儿早已出名,亦有不少除妖士被她治疗,因而如今她的声名,早已传遍天下。 成为人人皆知的槐仙,虽是槐树所化,但一心向佛,拯救苍生,这么多年来,人们已经对她十分敬仰。 便是当今圣上,也被她医治过,只是她从不参与人间政事纷争,否则一个国师之位,亦或是凌驾皇朝,也不是不可能的。但也由此,她一心佛门,才让帝王放心不少。 因为她拯救过不少人,也有不少人为了积累福报,便连着捐献银钱米粮。 她招来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做了木头身躯让她们帮她将这些东西都布施出去,座下也有不少精怪投靠,受她点化向善。 这一世,她要更厉害,不止是力量,更是声名,她要比归尘还要强,到了天灾之时,所有人想的就不会是他去死了。 这儿因她所在,百年之内起了一座城池,唤作槐城。 那小皇恩寺多少年了,渐渐地,人们也跟着叫槐恩寺,只因一则前朝帝王当初建此寺庙就是为了一颗槐树,二则槐仙在此,那古代语言各有不同,有的念快了,皇恩寺皇恩寺,恍惚听着就像槐恩寺,口口相传的,也就成了如今这样。 有她在,那些流民们反而不敢闹事,她给了饱腹吃食,又帮着瞧了病痛,安置了休息的地方。都是受苦了的,也都安稳睡了。 天色暗下去,总算是做完了,笑书摇了摇头,近一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实在头疼。 “槐仙娘娘,粥饭都发放完了,馒头还剩下些,我派人送去了槐恩寺布施,您瞧瞧还要做些什么?”来人是个娇俏的丫头。 她是山中一颗人参精,当年被人用红绳套牢了跑不掉,哭了一整夜,引得笑书过去瞧见救了下来,便从此赖在她这儿了。 那户人家无意发现她,用红绳套牢了,却是盘算着等几日她叶子再长长再来,到时候带着工具,细细挖掘,每一丝根须都是不能有损的。 笑书带走她,去了那户人家,给治好了卧病在床的老人与妻子,又留下百两纹银,全当抵了因果。 “你怎么也跟着那些凡人胡乱叫人?”她淡淡一笑。 “嘻嘻,书姐姐本就是槐仙人嘛,我看姐姐,可比那些真神还要好呢。神仙们受着香火,人间有难却是冷眼旁观,要么便收了法相不受香火,要么便拿人手软做些实事才是正经。”她扑过来抱住她一只手臂。 笑书却笑着摇头,“他们本就没逼着谁供奉,凡人哪,一有不顺心的,便只知道求神拜佛,让神佛都帮他了了,自己只需要跪地上供便能快活度日,哪有这样的,神佛自己又没许下什么承诺。” 参参皱着鼻子,又觉得她才是对的。 “行了,你下去吧,我去小皇恩寺转转。”她笑着打发人。 “姐姐又去槐恩寺,年年月月都去,也不知那里有什么勾着姐姐的魂儿。”参参嘟嘴,又转转眼珠,凑到她面前,“莫不是,有个俊俏小和尚?姐姐看上人家,这才成日里去晃。” “浑说什么,那儿是我栖身之地,我最初,便是生长在此处。”她轻笑。 待到打发完了人,她戴着幕笠便上山了。 今生,她并不打算和归尘再次相见,便是遇着了,他也不会知道是她。 只因此生的归尘,修为更甚,能看破前缘,她不会让对方相自己的面。 一步一步走在青石台阶上,这台阶都是几百年了,上面布了细微的青苔,一到下雨便湿滑的很,因而小皇恩寺的和尚们便在两边做了围栏,让人们上下也好有个依靠。 等到她走完台阶,抬头一瞧,皇恩寺门前这会儿没有守门僧,只有一个孩童盘坐在门前,抬眸和她对视。 隔着幕笠,她眸光轻颤,于他只是轮回走一遭,于她,却已是百年时光。 “阿弥陀佛,小僧归尘,见过槐仙人。”他站起身来,小小的身躯微微颔首行礼。 与之前都不一样,他此生修为高深,幼时便已经极为成熟明事,再没有那份童儿稚气了。 “不敢当槐仙之名,信女见过小师父。”顿了顿,幕笠轻动,她也跟着合十回礼。 “小僧于三日前逃难而来,父母双亡,被寺中收养,生来会辨因果,算到今日有一有缘人要来,便在此等候。”他小脸上一团孩气,只是眼眸平静。 “小师父是生来的神佛,信女不敢。”她轻声回。 “小僧与仙人冥冥中颇为有缘,只是未见仙人面目,难以辨别,可否”他提出要求。 “信女亦是心向我佛,曾发下宏愿,不让任何人见信女容颜,还望小师父海涵。”她如此道。 闻言,他不是强求之人,只得作罢。 算人者算不了自己,归尘亦是,他只能通过笑书去看前尘,却无法看透自己。 她向他走来,雪白幕笠长纱飘飞,拂过他的肩膀,他垂眉敛目由她进入。 擦肩而过,笑书眉眼依稀,他却未曾见到,只听那女子声色轻柔,“且,信女为妖,本不该与小师父有什么缘法的,想来许是小师父认错人了。” 她随之走远,小和尚抬起头来,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蹙眉疑惑,他能明显感觉到此女与他命盘牵扯相系,两人之间十分紧密,缘分厚重难以忽视。 她随意逛着,又经百年蹉跎,小皇恩寺早已不复曾经辉煌,但约么是山下的槐城,它的香火还算鼎盛,只是人到底是少了很多了。 墙面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脚下踩碎了枯叶,发出轻轻沙响,她一寸寸丈量过来,抬眸望向寺中的天空,只觉得心神安宁可期。 毕竟,再次见到他了吧。 不知不觉,她如同往常多次来到这儿,没了那颗槐树,这儿终于在百年时光里被拆除,因为几代高僧都死的离奇,这儿再也没有禅院了,如今成了一处菜园。 地里种着小菜,绿油油惹人喜爱。 她在此伫立许久,神色怔忪,身后一直跟着的归尘也陪着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归尘上前越过她身前,推开篱笆进了菜地,径直走向菜地边角的水井口。 幕笠没动,他提了桶打水,小小的身形微颤,将水提上来,拿了水瓢开始给菜浇水。 “阿弥陀佛,槐仙不知,此处乃是由小僧负责。槐仙来此,想来也是缘。”他浇完了,又回去打水。 伸出小手去拉绳索,雪白指尖接过绳子,幕笠近在咫尺,她清淡的声色传入耳中,“小师父,还是我来吧。” 她轻而易举的将水提上来,然后一点一点将整片菜地浇完。 “阿弥陀佛,多谢槐仙相助。”他站在一边道谢。 “非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师父乃是孩童,岂有信女看着的道理。” “小僧看过本寺的运,本早已要败落,是因着槐仙暗中相助,才到了如今。若说谢,更是为此。”他再次道。 水瓢一定,她接着浇水,跟着摇头一笑,“那自是不必,信女本就是由着寺中受佛家点化,如今只是还了一场缘。” 将水桶放在井口,她又看了他一眼,神色一如以往,通身气度情态,从未变过。 两人又是默默到了寺庙门口,她这次不再与他说什么佛法,更不费心找些由头,只是与他安静在一块儿行走,便觉得,已经是极好。 到了门前,她一如前生回眸,他站在台阶之上,“阿弥陀佛,槐仙好走。” 她在幕笠后微笑,肆无忌惮的仔细看清了他,“多谢归尘小师父相送,信女告辞。” 他再次颔首,没有丝毫异样不同,她释然一笑,转身下了台阶。 山风徐来,吹动了幕笠薄纱,一片飘飞而起,却恰好遮住了他清淡的眼,再看时,她已只剩背影。 面对着层层台阶,她背对着他越走越远,露出一张娇俏的女儿面,只是神色恬淡柔和,眼眸含着祝福温柔。 心静如水,却蕴含厚重。 既如今见了,那此去经年,往后几十载,只愿他和乐安康,做他最爱的佛,然后安然轮回。 此生,都不必再见了。 你终成了我的愿,我的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十二章 笑书 此后十年, 笑书再没去过小皇恩寺,一心待在槐城为百姓解忧, 偶尔去邪气冲天之地收服作恶之妖。 随着此生归尘的出现,前生归尘的那具金身尸首渐渐消退了颜色,十年后终于成了灰烬。 她收起了那灰烬,将其洒向山川河流,抱着那件当年她亲手缝制的僧袍在山顶站了一整日。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安然成长, 圣僧之名传出,小皇恩寺更是香客络绎不绝,他十五之后,便时常外出去别地度化他人, 行路悟佛。 两人从未刻意去与谁相遇过, 他下山路过槐城,也没有特地去见过她,她扎根于此, 即便感受到, 也从未去注意。 笑书将将降服一只蛤。蟆精,从其口下救出十对童男童女, 告别了跪地感谢的村民一众, 她悠闲往回赶路。 只这日路过黄龙山, 忽而顿住了脚步。 眉宇一蹙,想起前生此时, 他们初初相遇, 便是在此黄龙山的土匪窝里。 黄龙山土匪那时刚刚劫走了一队商户, 匪头子看中了那千金小姐,霸王硬上弓,被她及时阻拦了。 然后她将所有被他们掳掠的人放下山,就此遇见了他,他来了土匪窝已经不少日子了。 据说是路过黄龙山,被黄龙山三当家的看中了,便抢了来做压寨夫君。 偏生这呆头和尚看跑不掉,干脆的就留下了,自认要感化这一群刀口舔血的土匪。 笑书想到这便有些立不住,那和尚虽说平日里头头是道,每每将她迷的五迷三道,但是这群土匪都是普通凡人,可不是妖魔,他是不会出手杀人的。 那三当家的万一急了,用点手段强来,岂不是坏他修行?而且,土匪窝子存在日久,前生是由她捣毁,今生她若是为了避他而不去,便任由土匪横行,坏了这一遭因果,那也不好。 且那被抢的女子十分无辜,她万万不能坐视不理。 如同前生一般无二,土匪头子胸口绑了红花,咧着一口黄牙,抬手便是一大碗酒水,对着在座的喽啰们道: “弟兄们,今儿是老子大喜之日,大哥给你们娶回来个如花似玉的嫂子,今后,咱们人人都会有媳妇,都生大胖小子!” 下面一阵怪叫,二当家是个中年男人,早就有老婆了,抱着酒坛哈哈大笑,三当家是个膀大腰圆的高壮女子,此时咧嘴笑着,一边伸手拍着坐在一边的归尘肩膀。 “夫君,你可瞅瞅,今日是大哥大喜之日,你也有个笑模样啊?不然可太丢我的脸面了。”她粗着嗓门道。 “阿弥陀佛,冯施主,此事未曾问过那女子意见,实在不妥。还望施主就此作罢,放那些无辜之人离去。”他面色沉静,念着佛号。 大喜的日子,这和尚这幅模样丢了这么几句,顿时堂上堂下一阵鸦雀无声,三当家面色尴尬起来。 大当家的脸色一沉,眼睛一瞪犹如铜铃,“啪”那碗便被砸碎在地,堂下兄弟都齐齐身子一颤,唯有归尘静默淡然,不卑不亢。 “阿弥陀佛,冯施主,姻缘贵在两情相悦,强求未必结善果。”他再次道。 三当家急忙伸手将他一提扔出门外,故意大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我大哥天生福气深重,那女人能嫁给他是天大的福分,快些闭嘴,否则我将你吊在房中不给吃喝!” 再由他说下去,恐怕大当家的一怒之下就要宰了他了,这和尚俊俏的很,也不像之前抢来的那些寻死觅活,或是恶语相向,她对他还是挺喜欢的,舍不得他死。 “你这秃驴和尚,不要命了不成?胆敢诅咒老子没好结果?啊?!想死啊?”大当家几步过来,决定给他点教训见见血,正好今日喜事,有点红色喜庆。 三当家的见了这阵势,实在不敢冒死去拦,只哀求看向大当家的,“还望大哥宽宏,他是个和尚,还没适应呢,留他条性命吧。” “你给老子闭嘴,都是你色迷心窍,以往那么多公子书生都得了手,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却是当佛爷供着,呸!今儿你就给我办了他。”大当家说着,伸出黑靴大脚,就要给他窝心一记狠的。 归尘仍然淡淡站在那里,双手合十,唇瓣开合默念心经。 大当家大脚一出,却是一声痛苦嚎叫,众人凝眉去看,大当家的腿悬在空中,被扭成了奇怪姿势,只怕是断了。 归尘眉宇微微蹙起,叹息一声,“阿弥陀佛,多谢槐仙出手相救。” 他没有第一时间怪罪她断人一腿,而是感谢她的帮忙。笑书微愣,又回过神来,想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和那些迂腐盲善的和尚本不一样。 一听槐仙在此,一众人比见到大当家的还惊惶,纷纷跪地拜伏,“见过槐仙娘娘!” 笑书自空中现身,见众人瑟瑟发抖,不由摇头,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偏生见着比自己强的,又做小伏低起来。 “不必跪拜,尔等绑来的人都被我送走了,金银财物也都尽数归还原主,你等在此占山为王,行强盗之事,要我如何处置?” 那三当家的是个憨傻的,平日里一把子力气奇大无比,这才靠武力做了第三把交椅,本没什么脑子,见此以为旁人都与她一样。 便道:“这既然小人的银子都没了,那就剩十来个夫君了,槐仙娘娘若瞧得上,就把他们挑了带走吧?” 笑书一愣,去看神色安然的归尘,他并无什么别的举动,从她出现便只是默默念经。 那些被三当家抢来的男儿,笑书那会儿就已经给人送走了,这里就剩下归尘一个旁人。 “我一心向佛,不要那些。”她隔着幕笠淡淡一笑。 “方才我已经通知了本地官府,片刻便有人来拿你们去审问,望尔等,受各自惩罚。” 那大当家面色惨白,强忍了腿部剧痛,脸带恨意,眼中神色狠辣。 “你这个妖孽,还敢管起爷爷的事来了?看招!”说着摘下脖子里的一个佛像,刷的扔向笑书。 笑书探出一缕纱巾接住,裹了送到归尘面前,“这佛像的确能降妖除魔,震慑妖邪,却于我无用。” 归尘静静摊开一只掌心接住那佛像,再次一叹,“阿弥陀佛。” 到她这个高度,压根不会将这大当家的这幅作态放在眼中,只是封了他的口,静待官府来人。 她镇住了所有人,归尘极为自然的上到堂上,盘膝禅定,便自怀中掏出一只精巧木鱼,开始了念经度化。 “笃c笃c笃——”木鱼声回荡在大厅中,伴随着他清朗低沉的声色。 只是这些土匪可完全听不进去,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疼欲裂,心情烦躁的抓耳挠腮。 笑书本认真听着他念经,见厅中众人这幅表现,就是极喜欢他的三当家,都是生无可恋之后,也不知怎的,跟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在幕笠后默默含笑,他顾自念着经,若不是知道这人脾性,她都以为他在故意报复了。 不过一会,官府的人就到了,冲着笑书行了礼,便押着人走了。 人都走光了,归尘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理了理僧袍,笑书打头走出去,他默默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自黄龙山下来,“阿弥陀佛,此次多亏槐仙搭救,贫僧感铭五内。” 笑书含笑,“噢?我原还想着,小师父会计较我将他们送往官府呢。” 他一愣,“阿弥陀佛,贫僧不知槐仙所言何意,槐仙于贫僧有恩,如何会怪罪槐仙呢?” “你们出家人,不都讲究个慈悲为怀,宽于待人吗?”她轻笑。 “善哉善哉,此却是我佛家心怀,不过,红尘诸人有他们的规则,那些人的罪过交予人间官府是他们的规矩,贫僧却是不好多管。” 她眉眼轻挑,“是吗?那打头的作恶多端,可你瞧瞧他扔来的那枚佛像,灵性十足。佛便是如此吗?只因着是人便护着,而不分好恶?这难道不是管吗?” “非也,如槐仙这般,虽为妖身,却是佛心,那降妖除魔之物,却是与你无碍啊。”他回道。 “可我只是特例,小师父拿我来说这话,却有耍赖之嫌了。”她硬生生的又堵他一回。 归尘张口,不知该怎么回了,认真思虑半晌,他十分真诚的道:“阿弥陀佛,槐仙万不可误会,贫僧,从不耍赖的。” 她忍不住又是一笑,觉得他一如当年可爱,即便这人本事大了,看着冷清许多,可是本性却是从未变过。 她一静一动,幕笠纱质轻薄,眉眼依稀显露,含着笑意微微。 归尘只是看了一眼,便再次被遮盖过去,他虽没看出什么,却已经断定,这人定然是识得的。 黄龙山山路陡峭,这和尚走的磕磕绊绊,时不时就要掉下去。 笑书袖中一抖,飞出一截儿绿枝来,将他腰背缠了,把人扶的稳当,这才笑道:“圣僧金贵,不比我们山野精怪粗糙,走不习惯,还是容信女带圣僧一程吧。” 说着绿枝一带,人便腾空而起,归尘归拢两手并着,脑袋左右探看,难得的愣神。 笑书一声清凌凌的笑,足尖一点,便衣袂飘绝往山下落去。 细长的墨黑发丝散开,偶有打在他的面上,归尘微合眼帘默念心经,并无多余的神色。 这一幕画面委实奇妙,雪衣墨发的女妖带着一身清正的圣僧轻飘飘落下山巅,因带着幕笠看不清容颜,但凭着那周身风姿气度已经可见绝色。 二人气氛融洽,十分契合,仿似九天之神堕入凡间地狱。 隔着远远地对面山中,有一书生正巧上山,偏头过来便瞧见这一幕,灵感大兴,当即回家便挥毫作出一幅度世堕仙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十三章 笑书 笑书一路慢悠悠的往回走, 她之前安抚了寻过来的一众流民,这次出来第一时间就去了江南地区。 还好那边的官员不错, 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处理,来寻她的那一小股都是自己被吓破胆,只想着找活神仙的。她也能理解,这些人愚昧而信奉神佛,一遇天灾有这样的行为不算出格, 好在他们一路上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江南那边是正值季节河道破堤,淹没农田房屋,这些日子已经降了水位。 本身自然之理,与老天爷挂不上钩, 笑书也就发动自己树木的本能, 召唤防风固水土的林木前来河堤两岸驻扎,将堤坝修筑提高,做好疏通, 为城中的人看了康健之态, 这才在诸人俯身恭送中走了。 她没有做更多,人间自有它的发展状态, 本不该她这样的来插手。 给参参传了信, 让她给流民发放银钱干粮, 告诉对方可以回到家乡了。 走着走着,笑书忽而回身, 看着身后的人, “不知圣僧缘何跟着信女?” 他平静颔首, “阿弥陀佛,贫僧此次欲要赶往鹿城,那里有极恶之人,贫僧前去度化。” “度化?不知是度化往西天我佛,还是度化向地狱?”她湛然一笑,突然问。 归尘一愣,缓缓抬首看着戴着幕笠的人,“槐仙,世人皆知,出家人不度人往地狱。” 她看着他,神色温柔,轻声道:“对啊,可我知道,圣僧总是不一样的。” 两人彼此对望,隔着幕笠却仍是觉得这一刻信念相通,即便不再开口,都能有一个人知道,你全部的想法和表达,她懂得你c明白你c理解你。 归尘弯起唇角,面上神色柔和,约么是还未到弱冠之龄,看着染上一分少年欢喜,眼眸也流露出喜色。 “槐仙果不愧是寺中神树,心性灵透,与贫僧信念相合,恨不能引为知交。”他说着,连话语都有极淡的欢快。 笑书转身往前走,并不回他,只幕笠下眼眸弯弯,“我本以为,和尚都是一个模样,全是淡然的世外高人,无有情绪,无有波动。” “圣僧果然不同。”她又总结道。 归尘跟在她身后,语带细微疑惑,“阿弥陀佛,却不知这样说法从何而起?我等佛家弟子,只是戒骄戒躁戒怒,本身亦是肉体凡胎,各有不同的。” “这样来说,圣僧难怪被人瞧上了娶回家,如此性情,谁不欢喜?”她随意道。 归尘敛眉,“阿弥陀佛,那女施主只是执迷罢了,本性并非大恶之人,贫僧原想将她度化。” 他是看过的,那三当家的虽是个强人,可是却未曾沾染血气,并没有人命官司在身。 “说起来,圣僧已经与她拜过堂了,如此,也算破戒了吧?”她故意道。 归尘却是平静,“非也,世间姻缘,讲究你情我愿,贫僧只愿侍奉我佛,与那女施主的这份缘,本不算数的。且身若琉璃,心不染垢,自然安稳,我佛自在。” “圣僧爱万物众生,那这众生,可有那么一个特殊?让圣僧待之与旁人不同?”她背对着他,脚步不停。 原本以为不会有答案,可不想他不过略略想了一瞬,便淡然而坚定的回道:“有的。” 足下一定,她缓了缓,又提步继续,“信女可否知道,是谁?” “槐仙。” 她听见他语气淡漠,但却含着平静和镇定,似乎只是极为自然的一句话。 她背对着他站定许久,直到他脚步不停的走上来,见她还没动,便疑惑的看过来,“阿弥陀佛,槐仙?” “圣僧,何出此言?”她嗓音含着涩。 归尘神色不变,双手合十,微垂眼帘解释道:“槐仙乃是有缘人,与贫僧与我佛有缘。且贫僧将槐仙看做知交,自然不同。” 笑书眼眸轻闪,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受虐太久了,竟觉得格外满足了。 她忽的一声轻笑,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自己太过贪心。 她总是不满足,总是觉得不够,可在这世上,如此多年,便是她是一棵树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她看的最重要了。 想想,她到底想要什么呢?他的爱,他已经给了,只是爱情他本就没有,她如何苦求,也是徒劳的,他没有便给不了,可他已经将能给的给尽了,她还是想要,想要霸占。他本就心怀苍生,她却想要他只有一人在心。 可如此啊,她何必来爱和尚,爱了他仁爱苍生,又不满他没有给尽所有,她太贪妄了吧。这是他的信念,他生生世世的追求,她却因为自己的爱情,想要将之摧毁。 爱情很伟大,但也很肤浅。 点头,笑书轻声道:“我亦是,将圣僧看做众生特殊,与旁人都不同。可圣僧,您可否告知,如何才能满足呢?明明得到很多,比世上所有人都多,却还是放不下贪念。” “那便随它去。”他再次前行。 “在得到中寻找快乐,欢喜便足以。须知,贪得更多,便在意更多,及至最后,苦痛难过,伤害更多。” 笑书看着他前行的背影,“圣僧果然是看破红尘的人,说的十分在理。” 接下来一路便一直沉默,两人谁都不曾说话,也不觉得无聊。 只是归尘渐渐发现不太对,笑书总是在与他争,每每他推算到哪里有难,去了那处帮忙,笑书都比他迅速敏捷的将好事给做了。 归尘最终只好默默去给亡灵超度或是度化被她降服的恶人,他倒没什么情绪,槐仙能够不吝出手,将事情妥善安置,亦是极好的事,就是颇有些微妙之感。 渐渐地,又有流言传出,槐仙娘娘游走天下,身边跟了个混吃混喝的和尚,除了事后阿弥陀佛念念经敲木鱼,半点本事没有。 面对着众人误解和鄙视的目光,归尘神色平静,从不放在心上,只是安心做着自己能做的。 一开始笑书误会他跟着她,到如今,却是她跟着他了。 凡间朝代更替,战乱四起,各处诸侯藩王,包括当今天子,都派人去了槐城,想要请槐仙出山站到自己那边。 笑书传了参参,以礼相待,一个也不要应承。 有百姓求她平息战乱,她也不闻不问,只是收留逃难而来的人,路上遇见,便随手救下。这些是人间自然发展,凡人本身的红尘俗事,本不该她管。 她今生已经很努力,提前在各处查看过了,硬生生将瘟疫爆发拖后了两年。 “阿弥陀佛,还是贫僧来吧。” 笑书正在用灵力为一个孩子抚平伤痛,这孩子小脸上被进村屠杀的乱军砍了一刀,然后笑书将他从刀下救出。 乱军见了她转瞬跑没了影子,就剩下这一村的老弱病残。 她已经接连不眠不休的在乱世中奔波了一个多月了,只是戴着幕笠,看不出她脸色如何,但归尘知道,便是妖,也会疲惫。 笑书一愣,他已经径直接过了孩子抱在怀中,边上的人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他也不管,口中默念着经文,大掌缓缓拂过孩子的身躯。 果然那孩子便不再哭了,睁眼看着归尘,咯咯一笑,便沉沉入睡了。 笑书看了看瑟缩的一众人,到底没有拦着他,他没有什么法力,念经最多只对妖魔鬼怪有用,有的只是功德,将自己的功德换取他人的康健罢了。 众人看了看笑书,也不再如以前见着便跪拜,口呼槐仙娘娘了,微微撇过眼,只当没见着。 天下战乱四起,他们受苦流离,但她明明是神仙不是吗?为何不阻止战争呢?她是有法力的,那些皇上大王,她一个指头就弄死了啊。 说到底,官官相护,神仙也一样,只护着那些大官大户,王爷皇子的贵人们,他们每日里还是大鱼大肉,真正受苦的只有他们这些下等人。 如今来挥挥手救人,也不过是伪善的表现罢了。 夜色深沉,安顿好一众人,笑书和归尘连夜离开村庄,没人来送,也没人留。 但其实,他和她都没在意这个。 “槐仙有大爱。”月色下,两人一边赶路,归尘一边道。 “圣僧也一样,肯花费自己积攒的功德,去换取不会感恩之人的安好。”她笑着回。 “阿弥陀佛,贫僧所为,不为功德,而为本心,为我佛。”他拨动着佛珠。 “噢?”眼眸闪了闪,她道:“真巧,信女所为,亦是为我佛。” “贫僧游走天地,只为无愧于心,贫僧所爱众生,便力所能及,只为了自己所爱,而非为他人感恩。他人如何,本与贫僧没有关系。”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所愿去做事,与那些人没有关系。她想,这,便是归尘的佛吧,独立于世间,心有慈悲心,不为外物一切所动。 “信女一直想问,圣僧说,信女与世间不同,于圣僧而言,乃是特殊的,那,有何不同呢?”她隔着幕笠去端详月光下他的神情。 归尘思考片刻,脚步不停,侧首眸色极平静淡然的看向她。 “贫僧愿为众生奉献一切,其中亦包括槐仙。但,于旁人是贫僧心有佛,是众生,是贫僧应尽之事,无有愿与不愿。于槐仙,是贫僧的知交,心有佛却情愿的。约么,便是如此了。” 笑书怔住,停下对上他的眼神,他便也跟着停下,目光平静的和她对视。 万物在他心中不是一类,而是她和众生。他对待世间众生,是因为他是佛,这是责任和大爱,没有愿与不愿,只有付出二字。对待她,他是愿意付出,他愿意,尽管只是如此的情绪变迁,也足以证明这是他浅淡的情绪了。 水滴自眼角滑落,无声坠地,她抬头看他,这个人无言的温柔,他与她相对而站,比她高上许多,却是下意识微微躬身垂首的模样,安静的候着。 “能请圣僧闭上眼么?”她嗓音轻哑。 归尘默然,缓缓合上眼,“阿弥陀佛,自然是可以的。” 她知道他不会欺骗她,抬手分开幕笠,露出早已被泪水打湿的面颊,月光下,眸光更显晶莹。 看了半晌,她踮起脚尖,仰首凑近他的唇,顿了顿,细细看他的眉眼口鼻,缓缓移开,轻轻印在对方额间。 归尘拨弄着佛珠的手微微一滞,接着继续,既未曾惊惶闪躲,也不曾多言半语,神色仍然平静如初。 久久她退开,幕笠再次遮住了脸孔,“圣僧可以睁开眼了。” 他便睁开眼眸,“阿弥陀佛,多谢槐仙。” “为何谢我?我亵。渎了圣僧。”她问。 “此是爱,深沉厚重,美好无垢,应当谢的。贫僧并不觉得此乃亵。渎。” “真的?圣僧原来知道,这是爱。”他原来,是不会讨厌她的。 “自然。”月色下,他平静如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十四章 笑书 两人一路默默回了槐城, 站在槐城门外,归尘颔首做礼。 “阿弥陀佛, 多谢槐仙多日来的一路照拂,贫僧告辞。” “山路崎岖,圣僧好走。”她轻声说完,幕笠微动,当先转身进了城门。 归尘随后默默回了小皇恩寺, 整整一月都在其中悟佛,只这一日他心有感念。 起身出门,抬头看着颇为阴沉的天空,眉头难得皱起, 只是眼眸还稍稍平静。 大步极快的往外走, 袈。裟婆娑起弧度,他神色沉凝。 “诶,圣僧?您这是要去哪儿啊?”侧身而过的和尚急忙喊道。 这一世归尘外露的不凡太多, 寺中人都叫他做圣僧, 不敢以师兄弟称呼。 那人小跑着跟上他,路过的其他和尚见了, 也都站在那里看过来, 不知这向来淡漠的圣僧, 怎么竟也有这副模样。 “圣僧,您若是有什么要求需要, 只管说来便是, 这将将回到寺中, 怎么又要离去?”那人又道。 归尘不听不回,径直出了寺门,几步下了台阶,到了下山的阶梯,踏步瞬间被弹回,幸而身后那人眼疾手快将人接住。 归尘愣了愣,再次上前试探,眼前一层无形屏障,他使力推了推,屏障纹丝不动。 身后人看他怪异举动,不由迟疑,莫不是悟佛悟傻了? “这圣僧?您这是做什么呐?”他说着,走上前来,轻而易举踏出阶梯。 归尘看他走了出去,再次试探,仍是被困,他沉默片刻,这屏障只针对他,要将他困在此处。 “阿弥陀佛,有劳你下山一趟,去看看槐仙可在城中,尽快!”神色还镇定,只是语气已经带上一丝急切。 那人急忙点头,飞奔下山去了,归尘又推了推眼前的屏障,无奈一叹,“明明是天灾将至,何必如此困住贫僧。” 笑书听闻了瘟疫爆发之后,便已经极为平静了,将一早准备的药材米粮,派人送往各处爆发地点,跟着就设了结界针对归尘将他困在山上。 她此时正在距离槐城最近的瘟疫地点,这里的人都被官兵关在城中,封锁了城门不许出入。 本来各大爆发地出现之后,上位者下令将人集中在一块,要全部烧死的,只是谁知道槐仙传了命令,不准烧死城中百姓,便没人敢妄动了。 一时间,言论两边倒,有说槐仙发善心不合时宜,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这么大的瘟疫不烧死他们,到时候得死多少人,有说槐仙仁义,一定会想办法救人的。 她将人集中在一块,分发了汤药,又施法将瘟疫从众人体内排出去。 如此往复三次,已经卓有成效,这一处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死。 妖有劫难,若这是她的天劫,那便理应她来面对,这些凡人,本不该如此受苦。 “如何?”眼见着那人从山下奔回来,归尘从就地打坐站起来,蹙眉问道。 “圣,圣僧,人间爆发瘟疫,槐仙救人去了。”那人擦擦汗,合十双手说道。 归尘握着佛珠,看着山下朦胧景色默不作声,那人忐忑不安,归尘沉默许久,转身再次回了禅院,出来时拿着蒲团木鱼,径直往山顶去了。 笑书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跑,这除了是天劫,更是对凡人的警告,战争四起,冤魂流离,天地间命理乱象,天道震怒了。 她再次施法完毕,倚在墙上歇息,看着天边的云彩,神色带着些木然。 久久,长息终于回答她。 笑书已经极疲惫了,她来不及深究她说的什么意思,因为又有人求到面前了。 只是度过最初的疲惫的时候,笑书却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精神,法力功德都在蹭蹭蹭的涨。 又一次一连救了几百人,她暂时歇了口气,摊开双手又紧握,确实力量增长了,功德更胜从前。 这好奇怪,她如今成日里忙着救人,哪里有时间修炼,虽说救人也是修行,可是涨功德就算了,涨法力算什么? 只是即便如此,她疲于奔命也挽不回注定的局势。 各处藩王都不肯停战,反而趁着此次爆发瘟疫更加肆虐,谁知老天爷这回不是看点儿下菜,而是来个一锅烩。 笑书治好了诸多城池的人,同时又有更多地点爆发疾病,人们被死亡威胁,哭嚎绝望。 纷纷走出房门,跪了一地祈求上苍饶恕,盼望着槐仙快来救命。 笑书叹了口气,从治好的城池离开,一路往丰城去,看看阴沉的天空。 天道不会轻易杀生任何生灵,在她的劫难中,若要死,也只会是她,待到之后,天道自会以它的方式给予苍生受苦的补偿。但可惜,凡人被野心支配,人命如同草芥,终究是惹怒了上苍。 长息淡淡回道。 但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使得一个世界安稳自然的发展,毕竟,生灵无数,人心动荡。 当她身在丰城之时,太多的人等不了了,不同于之前,他们身受病痛,看似凶险却无性命之忧,如今接二连三的死去,每一日都有人至亲离世,哭号和悲伤充斥天地。 诸多人来到槐城外边避难,只有槐城这里,还如同世外桃源,不曾被病痛困扰。这是功德庇护的结果,也是上苍给予归尘丧生之处的尊重。 槐城倚靠着一株遮天蔽日一木成林的巨大槐树而建,人们靠在树下,仍自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的到来,带来了瘟疫,城中人也开始感染,在生死面前,神佛若救不了人,便什么都不是。 精怪们急惶惶逃命去也,参参给笑书递了消息,也躲进了深山。 槐仙的供奉倾倒,这里由神仙地变作了绝望城。 直到有一日,城中的粮食吃完了,孩童饿得受不了,便啃了一口槐树皮,却发现自己的病痛解除不少。 一传十十传百,槐树的皮一点点少,然后是根被挖掘,叶被撸掉,枝条都被啃食,木块用来煮水。人人都想活,但已经疯如妖魔。 笑书还在救人,幕笠后的脸惨如金纸,唇角沾了血色,罢了,他们都是凡人,面对生死,杀尽无数人都可以,只是将她吃了,似乎都能理解了。 她去了京城,向皇帝说明了要求,然后便静静盘坐在地,等待三日后天明。 约么是太累了,她入定之后,感觉整个人飘飞而起,在天地遨游,乘着清风来回,落在一处山顶。 只一眼,她便看见背对着她的人是归尘,会心一笑,原是思念他了。 归尘睁眼看着山下云雾翻腾,长了胡须,只是眉毛胡子都白了,脸上带了细密的皱纹,虽然仍然看得出清俊,但已经是一夕之间老了几十岁。 身后有小和尚走过来,他拨弄着佛珠,轻声问:“如何了?” “回圣僧,槐城百姓与难民已经将槐树扒光了皮c叶c枝,正在锯动枝干。用来换取前来求药的病人手中的银子粮食。”那小和尚双手合十轻轻回道。 笑书听了倒是和归尘一样平静,两人对于凡人如此反应都是一早预料。 “可有槐仙消息?”他又问。 “听闻槐仙前往京城,见了帝王。” “多谢你,退下吧。”他话语含着沧桑。 小和尚无声行礼退下,只剩他一人面对着云海静无声息,笑书看了不免心疼,觉着他身形孤寂。 她从树后出现,悄然上前几步站在他身后,本以为他不会知晓,却听他道:“阿弥陀佛,槐仙终是来见贫僧了。” 笑书一愣,伸出手,隔着手背还能瞧见地上的石子,但她还是道:“圣僧竟是知道我来了。” “贫僧曾言,槐仙是苍生特殊的一个。既是特殊,自然知道。” “我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窍来此,或许如圣僧所说,是有缘吧。”她终于坦荡的将这话说出来。 “槐仙何故如此,救世苍生,本是贫僧职责所在。”他叹息。 她半蹲在他身后,仗着他感知不到她的魂体,伸出手轻轻的环抱住他的身躯,尽管自己也没有感知,但仅仅是知道她在拥抱,已经是满足了。 “圣僧所言极是,可对信女而言,救世苍生,亦是我的职责,这是我的佛的信仰,他所愿苍生安好,我亦所愿,便去做了。只不过,圣僧在我眼中,也是苍生,也是天下,我救苍生,自然也要救圣僧。” “槐仙亦是苍生,更是归尘知交挚友,于贫僧眼中,自然也是要救的。” 他这样说,平静的语调,她却落下泪来,只是透明的落到半空中便蒸发了。 “曾经圣僧说谢我情深,其实圣僧啊,你会否只是看多了红尘,却从未爱过?若是真的亲身经历,便不会说谢,那于一个爱你至深的人而言,是辱没了。” 他听到她说起这个,微微一愣,又垂眸叹:“阿弥陀佛,既如此,那是贫僧的罪过。” “圣僧又错了,不必谢,自然也不必说罪过。圣僧曾说过的,爱是人的本能,也是一个人自己的事,本与旁人无由。” “我曾以为,若是爱一人,便要费尽心思用尽手段,让这人也必得爱你。若是他无论如何不爱,便必得这人永生铭记你,时时捡起过往,才不负这一腔心思。” 她垂眸轻笑,“可如今啊,我也错了。若真心欢喜,日日看着都觉不够,眨一眨眼都当是时光耗费,时时刻刻侵占脑海,哪里有半点缝隙,给你算计他的呢?只怕那时,最心疼的也是自己。若真到了决绝的一日,我只愿着,他再不复想起,永不再念起。” “圣僧,信女愿你成佛,愿你安好,愿你春夏秋冬,时常欢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十五章 笑书 归尘一直看着云海未曾回眸, 她说完,也不再留念, 后退几步,再次随风而走。 清风拂过,阳光晴好,阴云里破出一丝光来,照在这圣僧身上, 伴随着山花烂漫,却是树木静止,山野之中的生灵哀嚎悲泣。 那圣僧啊,早在对这女子告罪之后, 便气息奄奄, 他听她轻言细语,却是连回句话都是不够的。 如今已经没了气息了。 天下太大,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劫难, 是上苍的惩罚, 她即便油尽灯枯都是不够的。 他在山头随着她救人禅定,所有的功德阳寿尽数耗尽, 转移到了她身上, 但他终究没能护住她的躯体。 今生, 他如她所愿,无病无灾, 是老死的。 笑书告诉皇帝, 找些奇人异士来, 助她一臂之力,她要作法,驱除瘟疫。 只是三日的准备时间罢了,敌不过人心贪婪。 槐城百姓和后来的流民霸占了那颗槐树,一两木头一两金。 有钱人能活命,穷人只有等死,被他们分食的那个女子保住他们不被烧死,他们却被后来的人们,曾经同样的受害者烧死了。 有人失去了父母c妻子c孩儿,疯癫入魔,在一日清晨,病痛的人们无力,健康的人们迷蒙的时候,一手提着油,一手握着刀冲进了槐树的隔离地。 人在连死都不怕的时候,是很强大的。 他见人就砍,不管不顾,人人避之不及。 将一桶油泼在树上,他癫狂大笑着点燃了火。 “啊——”这人与槐树一起燃烧,他失去了信念,活在人间,哪里都是地狱。 槐树却燃烧的极快,几乎转瞬间便从头到尾被火包围。 火势蔓延,整个倚靠它而建的槐城都燃烧起来,人们惨叫着奔逃,哭号着希望的破灭。 在作法前一日,槐仙突然自燃,跃出皇宫上空,随着那颗槐树燃烧殆尽,火中的女子也化为飞灰。 但最后,看着即将病死的无助孩童妇孺,她还是选择耗尽自己,祛除了瘟疫病痛。 似乎什么都没能改变,笑书有些茫然的浮在空中,看着人们拜地感谢槐仙慈悲,自己却真的成了亡灵了。 “我死了?”她怔怔了一瞬,面色又释然,“对,我死了。可他怎么办,我要是死了,再没了自由,他怎么办啊” “走吧。”长息出现,挥手打开通道。 笑书抿抿唇,抬眸轻声道:“君子,我可否知道,他往后,会如何?” 长息伸出指尖,点在她的额间,“他早已在黄泉彼岸,等待你数十万载了” 笑书眸光一顿,不可置信,“您,说什么?” 长息踏入前往客栈的地狱入口,笑书提步跟上,“君子,您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可曾记得,本君当日便说过,你乃是佛家树,亦说过,要你就此飞升,再无尘世牵扯。” 行走在漫天黄沙里,笑书已经有了急切,“是,您说过,可这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佛家树乃是菩提,你是个鬼木。妖有七劫难,你如今过了多少了?你若飞升,他便也就解脱了。”长息道,眸光看向她。 笑书一怔,摇头,“我不懂,我以为我当时还执迷,以为只要提前知道一切,回去便什么都能改变,可我没料到,我最终的选择还是救人。” “你过了焚身劫,只剩化神劫,总有一日,你得成神的。”长息说完,又道: “本君这交易,却是先与了他的。” 那日她前去收取严徵情意,顺道将宋浮音带走,回程时过了桥,在桥边不远处的黄泉岸边,被一位不甚起眼的僧人唤住。 长息一眼便看出他来历不凡,便过去听他要说什么。 “阿弥陀佛,贫僧归尘,见过长息君子。”彼时,归尘一身素净的僧袍,眉目淡然立在黄泉边,任由那恶水席卷下摆。 “和尚都快成佛了,何故堕入地狱黄泉,身染孽债,坏了修行。”长息随意道。 “却是有交易要与君子的。”他仍是温雅。 “噢?”长息有了兴趣,“本君这儿来去的,向来只有痴男怨女,或是心有执念之人。却原来,要成佛的金身和尚,也会有悟不透的?” “阿弥陀佛,非也,世间生灵,神人佛魔,妖鬼物木,但凡有思有灵,都会有各自情绪,有情,自然便有障。”他很大方自然的认了。 “如此,那便说说,本君也稀奇,你一身通透如琉璃,虽有尘缘,但却是善缘。” “阿弥陀佛,贫僧诞生时空,乃是佛陀世。那世界只有佛魔人,唯有的物成灵,便是菩提,贫僧最初,原本是一位度化僧。” 归尘生来便是天生佛骨,有一颗菩提心,心性善良高洁,对佛理有自己的认知,并不局限于当世的解读。 佛陀世每一位佛家弟子,皆是佛法深厚,功德厚重,有那修度化道的,修不动禅的,修闭口禅的,修轮回道的,多如牛毛。 归尘自小便立下决心,一生修度化道。 佛陀世的佛家弟子,都有一颗生来便有的善果,为此可点化一位佛家菩提树,与佛相伴。 自然,佛若点化,定是菩提树的,只是到了归尘这,出了点问题。 归尘行走世界度化,于一日路过一株槐树,见这树虽为阴木,但其上鸟儿繁多,树下人们言笑晏晏,她枝繁叶茂,难得一身清气,为身边生灵带来欢笑。 心觉世间之物不可以固有思维去看,便也没有多加注意,就此走远。 只是待到他再次回来之时,却见这树枯干萎缩,已经日薄西山。 人们争先自她树下取水,附近的动物也偷偷前来喝水。 原来此处遇上了大旱,方圆百里滴水也无,槐树心生不忍,便将生命灵脉化作泉流,为生灵救命。 即便快要死去,也没有后悔收回。归尘被她打动,不忍这树便这样死去,就拿了自己的善果将她点化,就此,这树成了佛家鬼木。 归尘随即离开,但这树感恩于他,她因有了灵性,自焚而亡向天求雨,果然迎来大雨倾盆,之后,她便以魂魄状态一直跟在他身后。 归尘那时还不曾如现在一般通透,只觉得要度化众生,便是要恶人都向善,世间再无恶事才好。 他每每去那邪恶聚集之地,向那里的人传道讲经。但总是被人驱赶辱骂,打杀伤害。 但总有人暗中相助,他被人扔进了锅中烹煮,那水却一直温热不变,被人架在火上炙烤,天下大雨浇湿柴禾,利刃相向,那刀却突然断裂。 一段时间之后,一佛一鬼都默默接受了彼此的角色,在一起相伴而行几十载。 “贫僧与她不曾相见,不曾言语,不曾有过半点接触,但彼此信念相通,知道对方所思所想,她懂得贫僧,乃是贫僧唯一的知交。” 他每日里除了度化他人,便是为她讲解佛法,他以树枝在沙地写字,教她认字读书,她控制树枝与他以此交流。 他们从那颗善果点化开始,本就是一体了,成了生死相随的两人,命盘上牵连万千,万不可分割的。 归尘的佛家树,是一颗看不见的死去的鬼木。 佛家弟子成佛乃是发下宏愿,继而舍身成愿,方可为佛。 归尘初初修度化道开始,便是发下宏愿,要这世间,再无极恶之人。 他听闻北方极寒之地有一处极恶城,里头关押了十万恶鬼,归尘拜别师父师兄,就这么向着那城池去了。 那时诸多人阻拦劝告他,那极恶城中不止有十万恶鬼,还有十方红尘,归尘未曾经历红尘,或许会受了迷惑,佛心污染。 归尘却并不放在心上,他与她到了极恶城外,但这城池只要恶鬼活人,不要她这样的善鬼。 归尘不知自己的佛家树被留在了外面,顾自进了城,她不停地呼唤,也是无用之功。 那颗鬼木之灵在极恶城外等待了他万年之久,但归尘没有出来。 他在十方红尘中打滚,历经了红尘洗礼,世间磨难重重,醒来被恶鬼折磨,用尽了酷刑,最终功德耗尽,魂魄污浊。 鬼木万年修炼,自堕魔道,这才闯入城池,屠杀十万恶鬼,摧毁了极恶之城,使得天下恶鬼无处可去,流浪人间祸害众生。 她用了三千年为他讲佛引路,将他魂魄洗净,将那颗善果还给了他。 没有善果庇佑,上苍震怒,降下惩罚要她世世为妖,劫劫受死,凡所因果功德,尽皆回馈苍生。 归尘在红尘中悟道,历经此劫难,终成圆满。 但心有挂碍,却一直不得成佛。 他禅定七日,毁去了自己已圆满的度化道,转而修轮回道。于生生世世中,前往各个世界寻找她。 最终设下因果前缘,与她牵连,这才有后面这一遭九百年孽债。 他只为度她成神,让她就此从惩罚中解脱,亦是偿还欠她的那诸多因果。 “此物还望君子交予她,待得重回过往,天道惩罚所限,她想来什么也改变不得,只愿她有它相助,能够早日释怀。”归尘将一物捧到她面前。 正是那颗善果,长息挑眉去看他,“她若是这般成神,自然与你断了缘分,你再给这颗善果,岂不是又有牵扯?” 归尘敛眉,“阿弥陀佛,她生性执拗,一心一意,来此只为了君子那后悔药,想来不会改变主意。” “且,她是我的树,我是她的佛。贫僧与她,本是一体。” 那是长息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听到这天生的佛用“我”这个自称,她一时竟有些分辨不清了,这和尚到底是爱,还是度。 笑书额间被长息点住,看见了那日的记忆,她眼眶通红,长息本以为这人又要哭一场,谁知片刻,她却是笑了。 长息摇头,顾自前行,“本君是不懂你二人了,你深爱,最终却仍然放弃,他更是奇怪,本君看了这么多的情爱红尘,却仍然不明白,他这又算什么?” 她没有见过这和尚这样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爱,长息甚至觉着,这不是爱情,但似乎比那所谓爱情还要更高。 那么多自诩情根深种的人,却未曾见过,如他这样付出所有的,偏他从未说过一句情爱。 笑书竟没有长息想象中欣喜若狂,只是眉眼温柔,含笑道:“多谢君子,他如何,我懂,便足以了。” 长息回眸,想起归尘曾言,这世上,唯独这个女子懂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十六章 笑书 归尘与长息做了交易, 走这一遭,无论结果如何, 自己情感任她取用,但在结束之前,不可告知她前因后果。 长息有交易当然接,而且这可是普度天下的大爱神佛,这爱保证纯净无垢, 没犹豫就答应了。 回头来果然如归尘所料,笑书初初执拗,一心就要后悔药。 然后长息便将善果和着后悔药给她吃下去了,走了一遭回来。 她在人间百多年的停滞, 明悟, 归尘也在黄泉等待,外界一日,地狱十年, 他等了已经不知多少时日, 倒是度化了不少黄泉恶鬼。 长息带着人回来,苑娘c狐姬c龙马, 包括醒过来的羽灵, 都直勾勾的看着笑书。 地狱里头来了个真正的佛爷, 往那一杵鬼都退的干干净净,这么些年了, 度化了无数恶鬼, 给地狱减轻了不少负担。阎罗本来阴沉的脸, 见了他都成日里笑呵呵的。 那黄泉边除了彼岸花,连颗草都不长的地儿,他在那一待数十万年,如今那一片青草地小嫩花,成了地狱的西洋景儿。 后来有人打听,才知道和地狱另一位爷有关,便是君子长息。 传来传去的,地狱时光漫长,也就指着这点八卦活跃,可不就将笑书知道个通透了。都啧啧称奇,能让这样的佛爷如此付出等待的,到底是个如何的女子。 好在她这黄粱客栈开在地狱边境,时光不受影响,不然这回回来可得被万鬼看稀奇了。 笑书看了看在场诸人,颔首见礼,“笑书,见过诸位。” 长息提了一坛子酒,身子斜斜一歪倒在了长椅上,“你与本君签了契约,他是个佛,本君无法与他相契。若说要他的佛心来换你的自由” “不成!”她话未尽,笑书已经反驳了。 长息转而又道:“本君知道你不会应,那往后,便安心待在这吧。” 她喝完就去二楼睡了,这头苑娘几个凑过来,狐姬和龙马争先恐后的开了口。 “诶,妹子,奴家之前一直以为,妖族就咱狐族魅惑男人最在行,万没想到,你这槐木疙瘩也不遑多让啊!那可不是普通和尚,真正的一步成佛的佛爷,就这都能为你这样付出,诶,好妹妹,教教奴家可好?”狐姬递了杯茶给笑书。 苑娘看不惯她这逢迎的样,拿手一拍她的脑袋,冷不丁被人一下击中,只听狐姬轻轻一声媚叫,转眼化作一只雪白狐狸,正拿眼狠狠瞪着苑娘。 “论起年纪,我还得唤你一声姐姐,不过初初相识,想你也并不适应。笑书莫要理会这狐狸,成日里只知道钻研魅惑男子的事儿,哪里懂得佛门清净。”苑娘故意道,狐姬一句话就将人打成了勾勾搭搭c祸害神佛的妖孽,没见笑书尴尬嘛。 果然狐姬又是一声狐狸叫,跟着口吐人言,“好哇你个小贱人,就指着与老娘过不去了是吧?有本事,咱去外边打上一场,看老娘不扒了你这小贱人的脸皮!” 苑娘和她早就是打了几百年的交情了,两人你损我我害你没个顾忌,但若外人真要害对方,怕是第一个不答应。 笑书也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并非不和,只是含笑,又转开话题道:“如今既然我已经是客栈的人,那可有什么活儿让我做的?” “你刚刚才来,并不懂客栈诸多事宜,今日便先歇着,待到明日,我再细细与你分说一遍。”苑娘跟着笑。 “小贱人,你来呀!今儿老娘非得好好教训你一番!”狐狸挠着小爪子,一下一下勾着苑娘的衣裳。 苑娘一提狐狸的后脖颈,见她不自主的缩起四肢腿儿,自然而然在空中打着转儿,“笨狐狸,活的再久,也缺个心眼子。” 说着将狐狸一扔,“正好去现世奇幻时空去转转,给主人相看个厉害的魂儿回来。” 狐姬看似娇媚,是个耍手段的高手模样,其实和人类斗起来还是不行,脑子简单,言语直冲冲的。 “诶诶诶,笑书妹子,你可别理那老鬼和臭狐狸了,一个比一个会戏耍人。爷被她们耍弄几回了,你来讲讲你和那佛爷的故事呗?这让爷心里痒痒啊,你到底有没有将他办了啊?你到这来了,你们的大胖小子呢?”龙马大脑袋挤过来,眼睛里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苑娘回头小手一揪他的耳朵,“你这长舌马!还搁这乱打听,又管不住大嘴,晓得什么晓得?看看嘴里的胡话,这些时日,你便是老编没影儿的故事!” “笑书可莫要与他说,这些时日你与主人出去,不知因着那佛爷,整个地狱里头对你可是仰慕已久。这马儿贪吃,来瞧热闹的大小鬼给他递了供奉,他呀拍拍胸脯就说了,只待你回来便要打听清楚,然后拿去换吃的呢。听信谁也不要信这大嘴巴,一张口就抖搂没了。” 笑书掩唇一笑,看着锁着眉头的苑娘道:“如今瞧着,君子有幸能有苑娘这样的好下属,否则,岂不是被琐事烦透了?” 狐姬爱惹祸,心性随意,龙马大嘴巴管不住话,见啥都说,可不是要苑娘时时管着,还得随时去探看时空。 “哎哟哎哟,爷的金尊玉贵龙耳朵!你这老鬼,忒狠毒了!”龙马嚷嚷着。 “什么龙耳,不过是个长舌马的耳朵,专门去听人家的秘密。”苑娘又敲了一记。 “笑书说笑了,既然与主人签了契约,主人待苑娘不薄,我自然要尽其所能。”苑娘转头又笑道。 笑书眉目轻颤,看了看静寂无声的二楼,转而道:“那如今既无事,我想去黄泉转转,可否?” 苑娘一顿,手下拍手将龙马一巴掌送进了门外的黄沙里头倒栽葱,见羽灵尊者扬着脑袋看着二楼,她见笑书眼中期待,叹了一声。 “怪道主人这回敢同时接你俩的任务,这都做了契约,灯台里还烧着呢,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情意,那和尚更是取之不尽,是个真心苍生的好佛陀。” “如此,你也不必这样拘谨,主人极好说话,往后没事的时候,你与我招呼一声,随时去黄泉看他吧,地狱和咱的时光不一样,你能陪他不少时间。你也好,他也很好,你们都等了不少时光,有在一块的时候,便该得珍惜。” “多谢苑娘。”笑书颔首一笑。 她和归尘,都是大爱苍生之人,所爱来自世界,自然取之不尽,对对方的爱,早已化作信仰。 等到笑书随着一路的小鬼前行到了桥边,她在桥上站了半晌,不远处黄泉边上禅定而坐了一个浑身佛光的和尚,微微合眼拨弄着佛珠念经。 他还是那模样,没有变过,笑书下了桥,缓缓向他走去。 “阿弥陀佛,阿笑回来了。”她听见他这样说,极平静的语气。 “我回来了,劳归尘久等了。”她轻声道。 “不算久,时光正好。”他回,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 她没有问他寻她经历多少轮回,没有问他吃过多少苦痛,是否有过绝望,只是敛身静静坐在他身边。 “归尘本可以成佛的。”无论是之前的度化僧,还是后来的轮回僧,他的愿早已实现了。 “贫僧所愿,一愿苍生安宁,二愿善恶有报,三愿阿笑成神,日日欢喜。”他缓缓拨动手中的佛珠,眉目安然的看过来。 他这话,让她一下想起那日与他诀别之时,自己也说过类似的。 “多谢归尘。”她突然笑,抬手小心的触及他已经沧桑的面容,须眉早已雪白,泪水坠下,被他接在手心,缓缓生出芽苗来。 “何必谢?”他看着手心的小苗。 “此是爱,纯净无垢,应该谢的。”她含泪笑。 “你曾说过的,本不必如此说。”随着她的触及,他面容恢复年轻的样子,只是眼眸依然沉静,历经了时光的痕迹。 她微微一愣,心下一跳,却只是浅浅一笑,抬手自他手中接过那苗,移步种在他身后,指尖流转,那树苗转瞬便成长的枝繁叶茂。 开了满枝头的雪白朵儿,零零落落的洒了树下的两人一身。 笑书站在树下,垂眸去看微微仰首的归尘。 在这空无阴晦的地狱里,那里却是一处光明,树木繁盛充满活力,树下两个人,无言无语,甚至都未曾目光对接,却是看着便觉得天生一体。 “极好。”他缓缓勾起唇角,眼眸微弯,显出一分欢喜来。 她看着他,应道:“是极好。” “此处荒凉,时有阴雨,枯鬼化尘,信女敬仰我佛,不忍我佛染垢,便就让它伴着你吧,不求其他。” “只愿往后时光长久,无论地狱人间,何处世界,都能时时跟随,世世相伴,为我佛,遮风挡雨,护佑身旁。足以了。” 她想着往后若是归尘在地狱,她可以通过这棵树随时出现在他身边,只是静默伫立,如同最初的曾经,他们不听不看不闻彼此,却互相明白。若有一日他等不下去了,或许成佛去了,那也十分好,她也愿这树跟着他,能够一直护持着,已经无所他求了。 “多谢阿笑。”他又反过来谢她了。 就此,两人不再多言,笑书坐在树下伴着他不知多久,便又回了客栈去忙。 往后一有空闲便过来,两人如同回到久远的最初,都十分舒心如今的时光。 长息知道,却什么也没说,从她看见锦笑书一开始,便已经知道她的结局。 锦笑书身负成神之机,待到四千年后,她会飞升成神,从此自由,那时,归尘也心愿已了,就此化佛。 他们畅游天地,相伴游走诸多世界。是爱是劫,都不再重要了。 两人早已是天生一体,即便世界阻隔,时光轮回,记忆不再,纷纷扰扰红尘,终究会遇见,不可分割。 她那时便说过,他们所求的,从不是结果,而是最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番外 长息之能 美人绝色, 倚靠在软榻上睡的正香。 羽灵趁着客栈无人,不对, 还有一匹马,但那位自称爷爷的龙马见他目光一瞬就怂的不行,耷拉着脑袋,枕在前腿上大眼睛左看右看,只当不知道羽灵心怀不轨。 他轻若无声的踏步上了这除了后悔药客人和长息以外从未有人踏足过的二楼, 只是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眼前光怪陆离,他凝眼一看,整个二楼外面看普普通通, 如今再看却是别有洞天。 时光交错, 丝丝萦绕,竟全是充满了时空之力,每一丝都各有不同色彩, 从二楼看出去, 整个客栈的真面目才真正明晰在眼前。 整座客栈虚虚实实,明明灭灭不定, 那石头灯台里燃烧的丝丝缕缕, 又尽数流动涌向二楼, 随着她一呼一吸融入身体。 七彩情感晃花了眼,羽灵轻笑一声, “果然是顶级的幻兽, 时空神兽当真不凡。” 又踏出一步, 他行至长息面前,垂眸看着美人,真是令人满意的一张脸,羽灵扬起唇角。 探出手触及面颊,他眸光一眯,一股精纯力量,带着“契”字印入她的额间。 沉睡的长息微微蹙眉,羽灵急忙加大力道,他虽然已经是幻世第一强者,可是到了这儿才知道这轮回中世界无数,只是一个世界的强者怎么能满足呢? 这头时空兽他从来只听过传说,如今有幸能够接触,怎会放过?有了她,不仅往后养眼,力量还能强大不止百倍。 眼见长息眉宇微微平息,字符也稳定下来,羽灵微微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来,眼眸克制着狂喜。 “原来这才是客官内心最渴望的。”女子声色清凉冷淡。 羽灵一愣,猝然回身,长息红白相间的宽大袍服上绣着繁复的纹路,悠然坐在二楼围栏上,微微晃荡着双腿,罗裙下雪白的鞋尖露出一点点,一上一下的波动。 他内心骇然,又猛地回头,椅子上的长息懒懒睁眼,一手撑额,睡眼惺忪,“本是觉着有趣,难得遇见一个梦中这样呼唤本君的,便亲自走一遭瞧瞧,倒也不过如此。” 羽灵震惊片刻又恢复了冷静,他只是没想到,自己来自幻世,乃是幻术第一人,却竟然被长息轻易耍弄。 “既是我的梦,君子竟也敢进来?”他轻笑一声,随即想要掌控梦境。 “呵”她浅淡一声,不像在笑,“既知本君乃是时空神兽,你也敢动心思?” “君子不知,咱们与你这样天生强大的不同,那是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只知道成王败寇,不拘手段,谁是强者,谁说了算!”羽灵挑着眉尾,声色婉转,眼眸闪烁算计。 “这样吗”她抚触着衣袖上的花纹,“尊者对本君这二楼这样感兴趣,那就接着玩吧。” 说完她便消失了,羽灵回身,椅子上的人仍然在睡,他一时难以分辨刚刚是梦,还是如今是真。 再次伸手去碰,是真实的触感,他刚要松口气,便听楼下有声音传来。 “君子醒了,可需得什么茶?”是笑书提着篮子进门,里面装了银子,笑微微的问。 客栈里头的人都帮着她,连着那些地狱小鬼。苑娘派她去摘银子,多的时间由她去找归尘,等到见着长息醒了,再传个讯给她,笑书便即刻回来。不过两三千里地,她如今的本事,一个呼吸就得了。 那些小鬼们也帮着打掩护,毕竟长息时常要去六道轮回井或是桥边转转的。 长息哪能不知这其中猫腻,但想着这回一次得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羽灵几步探头来看,下面是真实的场景,他回身,却见她睁眼打个呵欠,似乎是刚刚醒过来,他一时糊涂了。 “你”他指着长息,脑子已经糊涂了。 长息倚着榻,雪白藕臂吊在榻边随意晃动,眼眸半睁不睁,“怎的?原来第一强者,这么点儿本事。” 羽灵微微力持镇定,“君子,虽说我是有不对,但如今你我困在此处,也并非办法不是?” “唔”长息轻挥手,“那便滚吧。” 猛地睁开眼,羽灵动了动僵硬的胳膊,从桌上撑起身,转头四望,外面黄沙漫天,仍是黄粱客栈里头。 他想,莫非方才便是他的梦? “哟,客官醒了。”狐姬磕着瓜子,瞄来一眼。 羽灵没看她,望向长息的方位,她与人相对而坐,对面那人头戴幕笠,正在和她交易。 羽灵蹙眉,莫名觉得不对,便听那女子道:“我唤作锦笑书” 羽灵一愣,他实在对这女子有点印象,之前醒过来以后,满地狱里头都在谈论她,客栈成天都有不少来看热闹的。 可明明这女子已经回来了啊,怎么会如今还是最开始的样子?难道说之前都是梦,如今才是开始? 长息本与笑书在说话,这会儿侧身,挑眉与他一笑,接着便不理会了。 羽灵脸色一白,不对,不对不对,到底什么是真的,他是不是还没醒,他在梦里过了多久了,之前全是梦吗?与她在梦里那对话是真是假? 狐姬刚踏进门,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拿过柜台的水一饮而尽,斜眼瞧见墙角的羽灵睁开眼,丢了一句,“哟,客官醒了。” 却见她话出口一瞬间,那人眼神迷蒙一阵,竟是神色惊惶不安起来,口中只唤道:“不对,不对,我还在做梦,这全是梦。” 他这副作态,客栈内外的却没人有个反应,就是那匹龙马悄悄看他一眼。 狐姬翻了个白眼,“得,又一个被梦迷了心的。主人,这个该怎么办啊?” 羽灵之前的确是醒过来了,只是他本就心里有别的打算,这才一直赖在客栈里头。 今儿从墙角醒过来,正好客栈没别人,他便径直上了二楼,想要强行契约长息。 却在那一刻就已经陷入了长息编制的时空之境,两人对话是真的,之后看见楼下的事也是真的,长息让他滚是把他送回了墙角。他在桌上醒来是假的,狐姬那句话是真的,他看见的是假的,如今早已混沌不分,将自己困在了梦境中。 长息看着澄清的茶汤,袅袅热气蒸腾,她淡淡道:“总有人乱动心思,看不清自己是什么样” “扔到幻世通道,随他去。”从今往后,他躯体活在现在,可整个人的感触和所见所想,都活在过去,但过去,只是他脑海里的虚幻,永远与别人相差百年时光。 这世上最大的牢笼,大约就是时光牢笼吧,不要你的命,却永远将你囚禁在过去,你如何努力,如何强大,都追赶不上那经年。 狐姬点点头,提着还在喃喃自语的人出门了,“啧啧,看着倒是俊俏郎君,可惜了,老娘爱慕的男人可不是你这妖艳一挂的,不然悄摸留下解解需求也是不错啊” “嗖——”龙马一个激灵,四腿一缩猫到金银地角落,脑袋埋进两只前腿里,心里直嘀咕,这狐狸女人真是太它如此英俊威武,被她看上可如何是好。 狐姬路过它,一脚踢过去,“让让,这么大一坨,还卷着占地方,站拴马杆那去。长的丑还笨。” 龙马忙不迭跳起来,一边往拴马杆走,一边嚷嚷:“怎么?爷可是高贵的龙马,你真当爷是马呢?爷在咱龙马一族,那是第一美龙!” 长息看了看他俩不予理会,指尖一顿,看着茶杯里清透透的一汪水,那茶叶打着旋儿在水中转。 小小的水面上浮出一面影像来,是个身着破烂血红嫁衣的女子,眉目婉婉,气度柔和,含着大气内敛,便是如此狼狈不堪,也是脊背挺直,眸光坚毅,一步一行便看得出来受了极好的教养。 这回倒是个大家闺秀,不过看她一身薄薄污浊之气,竟是死后被多人侮辱了,周身皆是酷刑所受伤害,看来是被人折磨死的。 长息难得感兴趣了,这女子一看就是古代标准的闺阁千金,而自己发生了这样的事,便是现代时空或是修真时空这样背景下的女子都不一定能如此冷静坚强,她却十分镇定,骨子里都是骄傲。 且她也并未任由仇恨影响自己,魂魄依旧清透,这让长息对她存了一分好感。 指尖敲击杯沿,一汪茶水自杯中流泻而出,凝在空中成团,“笑书。”长息唤道。 笑书从柜台后出来,“君子还有吩咐?” “跟着它去,有客人来了,就在外边转悠呢,去迎一迎。” 笑书看了看这团已经在向外边飞去的茶水,颔首一礼,“是,我这就去。” 长息挥手,面前便又是两杯清茶,静候来人。 那样的女子,想来不会轻易沉浸梦中虚幻,估摸着黄粱梦的可能性不大。 “门外那厮。”她声色冷淡。 龙马甩着尾巴,提着前腿正挠痒痒,反应半晌才觉察是在唤自己,忙不迭的应:“诶诶诶,爷咳,小的在呢。” 它脑门上都是汗,那会儿客栈没人,就它看得真真的,长息君子那么冲羽灵一笑,随便说了几句听不清的话,之后羽灵就成了那副模样了。 当初羽灵看它漂亮,又是厉害神兽,便捉了它来,龙马自诩自身不算弱小,可在羽灵面前却难以动弹,谁曾想这位长息君子清清淡淡,深藏不露,更是手段非常。 羽灵那可是世界第一的幻术至尊,她那么几下他就疯疯癫癫了,整个人都被废了无疑。 龙马觉得自己盛世美颜死了岂不是太过可惜,还是好好讨好这爷,在这艰难活着吧。 “客人来了,无论说了什么,都闭上你的嘴,最好连耳朵也闭上,往后我若是再听你在外乱说客人私事”她微微一顿,眸光清冷的看过来,不含情绪,“便送你去拔舌地狱,每日都受一回拔舌之苦,左不过多花些银子罢了。” 龙马一下闭紧了大嘴,耳朵也跟着艰难的耷拉下来,高大的身子一蜷,卧在地上,两腿搭起将嘴巴掩住,眼睛眨巴着表示不敢再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一章 君澜 君澜眼中略带茫然, 看着眼前含笑温柔的女子。 笑书眸中闪过一丝愕然,没想到这女子生前竟然遭受这般折磨, 她神色温柔,“这位姑娘,我家主人有请,随我来吧。” 她愣了愣,想着自己已经死了, 也没什么好怕的。 有笑书带着,不过片刻便到了门前,她抬眸看着这座小小客栈,笑书站在门前, 含笑看她, 做了手势让她进去。 君澜礼貌颔首,小心拢着裙子,踏步无声进了客栈。 龙马眼睛一瞟一瞟的, 咕噜噜转, 啧啧,这姑娘还真是好看, 是那种典型的温柔仙女模样, 不张扬却有锋芒, 不高调却自有傲气,难得难得。就是这身上污浊的很, 全是那些肮脏之人的臭气, 可惜了。这么一想, 它龙大爷的正义爆发, 张口就要说些什么,眼神一对,长息的眸光淡淡,他一个倒抽气,“嗖”的将嘴巴再次塞进了两前腿里。 君澜进门便瞧见了长息,那女子看着不过二九年华,容色艳艳卓绝,眸光清透,仿似人间万物不在眼中,打眼一瞧便觉着不像俗世凡人。 她也落落大方,并不自卑于自己一身狼狈,抬手缓缓做了个礼,音色沉稳柔和,“小女君澜,见过这位仙子。” 她并非愚钝,自己已经死了,这里一路行来看了多少鬼物,想来定然是地狱了,只是没想到以为的阎官会是绝色美人。 长息抬手,“此乃黄粱客栈,非是地狱殿堂,你不必这样拘着,坐吧。” 她愣了愣,还是移步过来,淡然坐了。 “小女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地狱,可为何会出现在此?却不知仙子,是有何事?” 长息看了看她衣服上沾染的血迹,红色的不甚显眼,但瞒不过她。 “先喝杯茶,行了这一路,没有鬼差引,想也是疲惫。” 君澜看了看茶杯,端起以袖微遮,敛眉撇沫,菱唇轻轻吹了吹,这才细细抿了一口。行云流水,自然大方,与刻意做出来的不一样,这是多年养成的自然习惯。 一杯清茶下肚,周身污浊尽退,她再次成了那个柔婉的新嫁娘。 “一般凡人死去,魂魄便会维持生前最后模样,你却不同,咬舌自尽,魂魄却是完好。你是个内心极其强大,外柔内刚的女子。” 君澜眸光轻颤,表明主人并不是不在意的,也是,这种事,不可能不在意。 “如何都好,一死万事空,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她那时,只是不想被人□□,更不想他被逼妥协,便当机立断自我了断了。 却不想那群畜牲,连她死去都还 “我这客栈,有两样买卖,一为黄粱梦,二为后悔药。”长息抬手又为她斟了一杯。 “黄粱梦能让人在梦中圆满一世遗憾,犹如真实,可到底是梦,梦醒便投胎,留下感情做报酬。” “后悔药能让人回到曾经,在真实的世界里,改变悲惨,抹去遗憾。不过有风险,很有可能什么也改变不得。且代价是多年自由以及一生真情。” “你能来的了本君这客栈,心内便有这二物所求,如此,你想要吗?”她含笑看向她。 君澜垂眸看着茶杯中还在微微涟漪的水面,抿着唇,“你说的当真?真能回到过去,改变一切?” “非也,本君自然会助你,但世界是真的,不是如梦一般由己操控,每个人都是活的,有自己的思想,连本君也无法保证旁人一举一动是如何的。你唯一的优势,便是本君和知道曾经发生的一切。” “那也应当是极好了。”君澜轻道。 “我能问问,后悔药,具体需要付出什么?”她迟疑一瞬,便抬眸道。 “你此生阳寿本是六十八载,一年阳寿,百年自由,你若要后悔药,此生过后,无论成败,便得付出六千八百年的自由为奴,且你这一生情感,都得本君所有。” “六千多年我的感情。”她似乎被惊住,在她的世界里,本没有听过这种交易。 长息不再多说,任由她坐在那顾自考虑。 君澜虽然刚强,可性情温柔,她不是不怕生前那些事,更不是不恨,只是觉得,不能用旁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可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能够回去,一切都能改变,她有机会,拿回本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且,她死了,她不放心他,孟家满门忠烈,祖上从太宗皇帝便是忠君爱国的将门,到那时,他如何自处? “如此,我也是愿意的。便要那后悔药吧。”她轻声道。 长息接过笑书递来的金箔,放在两人面前,“那便说说你的前生吧。” “我么,”君澜笑了笑,带着些许嘲弄。 “小女姓祝,闺名君澜。自小便与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少年将军孟渊有着婚约。”说到此,她眼神湛湛发亮,脸颊微红,看得出极喜欢自己的未婚夫。 “我自是知道,自己与他身份不合,可我二人青梅竹马,早已两心相许,他对我许下承诺,一旦平息蛮族之战,便策马扬鞭,回来娶我。” 祝君澜眸中一点晶莹,回想往事,面上甜蜜又带着哀戚,珠泪砸在桌面,便又是苍凉一笑。 祝君澜也是书香门第,她的爷爷乃是太子少傅,那时为了巩固太子地位,孟渊等一众大臣之子便与太子一道受学。 公主千金们,包括祝君澜,也在其中学习,不过却与男儿不在一处。 但那时孟渊自小调皮,时常偷偷翻墙头去看隔壁的小姑娘们,对祝君澜一眼就喜欢,常常藏了点心果子等好吃的,等她路过墙头便砸到她头上,被她瞪眼也嘻嘻哈哈,得意自己会讨女孩子欢心。 祝家老太君早已去世,祝夫人当年难产,生下女儿后一直缠绵病榻,在祝君澜三岁那年没了。祝枫没了妻子,郁郁寡欢,后来振作起来,却发誓一生不再娶二妻,便是纳妾也得为妻子守孝三年方可,祝老爷子总算是答应了。 祝枫才华横溢,却不愿像父亲一样去翰林院蹉跎,他虽爱女儿,可是一见独女,便想起过世的夫人,干脆在祝君澜四岁那年随着孟渊的父亲——镇国公孟安一同出军,他做军师,与孟安探讨军情,相见恨晚,引为知己。 两人便当即交换了信物,做了拜把兄弟。 只是后来,敌军夜袭,混乱中,祝枫替孟安挡住两只飞来羽箭,喘息之机,强撑着将夫人与自己的定情信物交给孟安,祈求他带给女儿。 我这一生,不负芊芊,却只怕她,怨我不曾善待女儿c孝敬老父。 君澜犹记得当年孟安将这话说给祝老爷子时的模样,孟安自责悲痛,对祝家心怀愧疚。 整个祝家只剩下老头和不过七岁的孤女。而在两年后,祝老爷子也坚持不住了,临终之时无奈接受了孟安的提议,让孙女和世子结了婚约,往后也有个靠头,便就此撒手人寰。 京城沸沸扬扬,祝君澜是扫把星,天生克六亲的命,如今天煞孤星,孑然一身,府里头的下人全都跑了个没影儿,生怕被克死了。 哪里知道转头镇国公就将君澜接进了府中,宣布小儿和祝君澜早有婚约,他和祝枫当年在战场就已经定下了,往后再乱说祝君澜不好,便是诋毁镇国公家未来的儿媳。 外边流言平息,都觉着祝君澜实在幸运,这么命硬的人,到这田地了,镇国公府竟然还愿意履行婚约,换了别人家,不早就暗自下手,弄死了了事吗? 君澜本以为自己如今进了镇国公府便是水深火热,谁知孟家上下对她十分怜爱,上到孟老爷子,下到她那位十二岁的未婚夫。 两人曾经在国子监里念书时,他便唯独喜欢与她为难,不是找东西砸她脑袋,便是难得男女在一起上大课之时,扯她的头发,戏弄她。 祝老爷子那时奄奄一息,为她定下的婚约是望着她以后能够平稳一生,不被宵小欺负,这才应了孟家,她知道是为她好,便也没有拒绝。 孟家有家训,三十无子方可纳妾,且一生必要珍重妻子,否则藤鞭一百,逐出家门。 在孟家,孟渊更加肆无忌惮,时常跑来与她玩耍,还常爱在她面前舞刀弄棒,显示自己威武。 两人渐渐长大,反而见面少了,只是目光相对,便双双红了脸。 君澜心知自己与他身份天差地别,便下足了苦功夫练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妇言容工,样样都拔尖。她喜欢他,便要更努力,将自己变作更优秀的人,为两人的未来努力。 一切都刚刚好,他们彼此心意相通,长辈也欢喜,本打算等她及笄过后,满了十六便正式成亲。 谁知她及笄不久,蛮族进犯,孟安年长,孟渊已经十八儿郎,不愿老父独自出征,跟着一同上了战场,对她许诺,待到归来之时,便与她成亲。 后来,一切都变得十分莫名,皇帝陛下突然有了个义妹,这女子十分厉害,才华横溢,虽是出生乡野,没甚规矩礼貌,但是出口成章,让人动容。 这女子一开始与她交好,她也十分欣赏对方如此才情。 只是她言谈之中总是与她打听孟渊,君澜心里便不甚欢喜。 两年后,蛮族被打退,愿意接受和平,孟家父子这才班师回朝,但是蛮族大君向皇帝求娶清和公主,以彰显诚意。 这清和公主,就是那女子,时人十分奇怪,这人不要真公主,要个义妹做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二章 君澜 那时君澜不明白, 是后来与孟渊在一块闲聊时知晓的。 原来这位清和公主是个奇女子,虽不通刺绣书画, 但是很会论兵道,说出来的战争言论都十分神妙。 当今天子与孟渊是打小的交情,之前借口礼佛,其实是偷偷跟着孟渊去了前线。 谁知这女子也在军中,女扮男装, 正好与皇上碰上了,两人一阵欢喜冤家,这女子在一次随口说出一篇兵法论道,让人啧啧称奇。 不过这女子时常爱凑他跟前来, 与他说些有没的事, 孟渊见皇上还挺喜欢她,就安排她去了皇上身边伺候着。 但后来他本在战场作战,十分危急, 半点分心不得, 这女子突然冒头,替他挡下一击, 这便罢了, 还带着想要拉住她的他和蛮族大君一起落下了山崖。 他本来可以躲开, 这人非要横插一脚。便是因为这次,他发现了这人竟是个女子的身份。 他和蛮族大君都受了伤, 倒是她, 运气极好, 只是一点刮擦。 这女子在山崖下费尽心思照顾两人,他对她也心存感恩,想来这女子也是为了救他。 蛮族大君也就是因此爱上了她,后来三人自然分开,双方也并没有趁人之危杀了对方。 他带着这女子回去,陛下担心坏了,孟渊自然看得出来陛下动了真心,便也有心撮合。 没多久陛下带着人回去了,孟渊继续留下打仗,而皇帝回去当日就颁布圣旨,封她为清和公主,旨在这女子清灵如水,望她一生和乐之意。 孟渊没明白陛下这是干什么,喜欢人不纳进宫,认什么妹妹。 后来蛮族求和,指名要清和公主和亲,皇帝不愿意。 而这时,随着孟渊回京,两人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但让君澜一直隐隐不安的事也成了现实。 清和公主成日里就往镇国公府跑,美其名曰是来看望好姐妹,可一进门就直直往男子栖身的前院去。 每每她与孟渊在花厅说话,她都跑来拉着君澜,却和孟渊探讨兵法。皇帝时常下旨让孟渊进宫去,孟渊回来便告诉君澜,他进宫什么也没做,就是陪着清和公主闲谈说话,陪她骑马射箭,还被逼着吃她做的奇怪甜点,让他十分苦恼,只因这清和公主行为做派实在不是一般女儿,一高兴还要跳起来抱你亲你,让孟渊避之不及。 清和公主生性与她们这些闺阁女子都不同,十分外向,尽管孟渊从未多看她,但君澜心爱孟渊,一个所谓的好姐妹利用你接近你的男人,是个女子都受不住。 君澜并不愿意相信能写出那样厉害洒脱诗句的女子,本性却如此不堪。 她转而决定与清和公主说开,在又一次外出游玩时,孟渊不顾皇帝只让他一人去的命令,强行带上了她。 在林中,君澜与清和公主摊牌,明言孟渊与她是两情相悦,两人还有婚约在先,即将成婚,希望公主能高抬贵手。 却没想到这位公主却是十分得意的讽刺一笑,说她是什么白莲花,终于露出了恶毒的真面目?她一定要解救孟渊于水火,让孟渊看到她恶心的本性,她这种无趣又虚伪,还毫无娘家助力的女人,不配孟渊一心一意的对待。 君澜虽然生气,但还是维持了风度,告诉清和,除非孟渊屈服,否则,她不会让出自己既定的丈夫。 但万万没想到,紧接着京城翻涌着君澜天煞孤星的谣言,不仅如此,还说她私下并不检点,果然是没有爹娘教导的女子。 君澜知道这事和清和公主脱不了关系,倒是孟渊,比她还生气,当场揍了胡说的一位官员之子,便被人弹劾了,众多大臣上奏针对镇国公府。 如此,谣言当然更加剧烈,君澜果然是祸水,镇国公府都被弹劾了。 后来,便是出嫁那日 君澜神色恍惚,“我穿着嫁衣,这是我一针一线,绣了许久的,每一丝纹路,都怀着我无限的憧憬。我记得那日街上拥挤,因为我与清和公主一起出嫁,她前往蛮族和亲,我嫁给自己的未婚夫。” “忽然天旋地转,喜轿遇上了清和公主,理应避让她,却不知哪里来的百姓堵在前边,感谢公主的牺牲。我的夫君没有守在我的轿边,他被皇帝下令,要送清和公主出城,以全了清和公主的深情。” “然后”她眸光巨颤,“然后便是有人闯入我的喜轿,将我打晕,之后等我醒来,我便已经身在和亲队伍之中,成了去和亲的公主。” “他们早便安排好了,将我与清和公主换了,而他,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亲手将自己的妻子送去了和亲。” “吧嗒”泪水再次蔓延,“我不知后来如何,不知他发现之后是什么反应,我被人看的死死的,哪里也去不得。” 蛮族大君爱的是清和公主,来的是她,当然不会甘心,自己被耍了,这让蛮族大君十分震怒。 大君去信问了清和公主,原来他们一直都在以信鸽联系,却被回她已经嫁给了孟渊,要他好好对待如今的王妃,他们今生无缘,要他忘了她。 这男人恨意上涌,将一切都告诉了她,他想打去京城将清和抢回来,但蛮族打了多年,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自然,这怒火只能转移到她身上。她当天便受了酷刑,晕过去几回,连死都是奢望。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他来的很快,几乎是我到了蛮族不过三日罢了,他就已经兵临城下。” 君澜抿唇含着泪微笑,她知道,他一定会被皇帝被清和,被那么多人阻拦,她也知道,他这样,是将镇国公府的荣誉和责任都抛下了,很可能连累镇国公府被贬庶。但他还是来了,来的这样快。 “我太坏了,明知道他这样,牺牲了太多,镇国公府的清誉都会影响,可我还是高兴,觉得最是幸福。” “我听见有人大声宣读皇帝追加的旨意,让他不能出兵,不能破坏和平,连发十六道金令。他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我,我们隔着不过百十米的距离罢了,却犹如天堑,我告诉他,我心满意足,无怨无悔了。”她轻轻的说,带着点回忆的恍惚。 “蛮族大君憎恨他娶了清和,却又不爱她。便下令要五位蛮族男子,当着两军对垒的面,将我侮辱。” 她说这话时面上神色冷漠平静,似乎在说旁人杜撰的故事,“他们撕扯着我的嫁衣,用刀子在我身上割裂血口,拗断我的手脚,呵——” 忽而一声冷笑,眼中仍然是冷静的,“以为我这样便死不得了?他们特地放开我的嘴,让我哭叫,可我便是死,也不会让这些畜生得手!所以我便咬舌自尽了。” 只是,只是没想到他们君澜指尖攥紧桌角,唇瓣微微颤抖,没想到他们竟连死人都不放过。 孟渊在下令那一瞬间就要冲过来,却被身后人死死拉住了,并且捂住了他的嘴,不停的叫着退兵。 她记得他那时绝望通红的眼,徒劳往过来伸的手,最终在她渐渐失去焦距的眼中,化为死寂。 君澜身子克制的颤抖,深吸一口气,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所以,我想回去,我不曾欠她,为何要我受这样的折磨?我更不愿镇国公府多年声名,就此断绝,不愿他痛苦难安。我甚至不明白,清和公主既然这样厉害,陛下爱她,那蛮族大君爱她,那么多人爱她,她何苦非要我的丈夫?” 客栈寂静,苑娘早就回来,站在柜台后边抹泪,尽管这么多年了,她听过悲惨痛苦的故事不少,可每每还是忍不住泪意,想想若是没有主人,这些孤苦冤屈的女子,那些被迫分割的有情人,该是如何的遗憾。 “嗷——”平地一嗓子嚎出来,倒把苑娘的眼泪给吓回去了,一瞧可不是那长舌马。 龙马抽抽噎噎的,抬起前腿艰难的伸到眼前抹泪,“妹c妹子啊你这命c嗝!” 他正要发表言论,冷不防便又对上长息的眼神,气儿没喘过来就噎住,一声嗝响亮的发出,委委屈屈的背过身子,屁股对着门,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嚎叫。 “呜哇哇哇——爷的娘啊,咋这么惨哪,嗷——呜呜。” 长息面无表情的挥手,隔绝了客栈门,保证一丝音儿透不过来。 倒是狐姬,嗑着瓜子,有些迟疑道:“你说那劳什子公主才华横溢,可记得她说过的诗句,念来奴家听听。” 君澜被龙马这一出,反而没那么难过了,想了想,面上又是几分复杂,“她的句子都是极好的,这一点,我是十分钦佩的。” “记得有一首十分好,我听了也觉得,虽然她人品有待商榷,可是爱国之心,让我也汗颜。” 狐姬将瓜子放下,拿了茶壶添茶要喝,“那你说说看。”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噗——” 君澜本酝酿好了,可是才念出口,狐姬便是一口茶水喷出。 她愣了愣,暂时停下,“这” “别,别说了,奴家明白了。”狐姬一边掩唇一边摆手道。 苑娘也无奈摇头,“看来这回是那坏了时空道的穿越者,这事,还真是只有咱们主人能办。” 长息挥手让两人退下,这才看向君澜,“你那夫君十分爱你,你所不知道的是,他曾经私下拒绝过多次清和的求爱,更是拒了两次皇帝为他和清和赐婚的意愿,只说宁死,也不愿负你。” “那位君主深爱清和,所以不愿她求而不得,才配合她做了换亲之事,关于你的谣言,乃是清和另一位爱慕者,南郡王所为,他为自己心爱之人出气罢了。” “其实,那清和本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你那时空后世而来的一位现代女子,她所在背景,还是个学生。你的丈夫本是”长息微微一顿,想着未来之事还是不要和她说,一切待回去扭正轨道就是。“总之,历史上孟渊爱妻如命,一生就你一个女人,且他十分厉害,功绩很大,后世对他倍加推崇。那清和回到这时代,自然一心想要做他的妻子,且对你这原配不屑一顾。这才在开始悄然混进军队,想要与他同生共死增添情意,却不想后面如此多牵扯。” 君澜听了,愣怔半晌,算是接受了这番理由,又是摇头,“我的夫君与我相好一生,自然是因为我们是彼此。她怎么会觉得,做了他的妻子便能顺心如意呢?而且,那么多男子喜欢她,她本不该因为所谓历史去爱谁的。” “既如此,那你想好了?喝了我一杯塑魂茶,一共六千九百年奴期。” 君澜颔首,“有劳君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三章 君澜 “砰——”重重一下砸在脑袋上。 君澜刚刚缓过神来, 摸着后脑勺回头去看,入眼正是还是小少年的孟渊。 她一时怔愣, 只知道呆呆的看着他,肤色已经微微麦色,孟家儿郎自小习武,大太阳底下晒着,他的肤色已经算白了。 脸颊还没有脱形, 带着微微圆润,眉目狭长,眼瞳极黑,看着东西便有极专注的感觉, 嘴巴抿着笑呵呵的, 得意的看着她。 他此时攀在墙头,歪着脑袋,头发被束在头顶, 垂落在肩头一晃一晃的, 两只手扒着墙。 见她只是看着他,许久没有反应, 往日便是君澜性情温柔不与他计较, 小孩子心性也会给他一记瞪眼的。孟渊有点不确定了, 不会生气了吧?可是他都给她好吃的红豆糕了,她不应该生气啊。 墙边种着一行草木, 君澜站在墙内草木边上的小道那里。 此时附近无人, 她的小丫鬟刚刚去为她拿笔墨了。 她俯首捡起地上的红豆糕, 抬眸瞧他,举着糕点问:“你每次都拿着吃的砸我,可每每都掉地上了,吃又不能吃,岂不是浪费?” 孟渊揪着脸,“怎么不能吃了?那又没脏。” 她一愣,想起孟家是军营出身,在外行军,都是和普通士兵同吃同住,并不搞特殊,吃喝能软和温热已经是极好了,哪里会这般嫌弃。这导致孟安教导后代都是这样,掉到桌上的饭粒都要捡起来吃了,糕点这等干粮,要是不脏,也要吃下去而非扔掉的。 她拿着糕点小心的踩了草地走过来,孟渊有点紧张,涨红了脸,想大声说话增加气势,可要是被人发现就完了,铁定被爹上棍子,便嗫嚅道:“你可不要过来了,你不喜欢吃便不吃了就是,你,你可不要想着打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你为何一直扔东西砸我?”她站到墙根,抬头和他对视。 孟渊想了想,“我觉得你是最好的,想和你做朋友。你看,绥安公主都没你长得可爱,那天上大课,大家学那个弦琴,数你弹得最好,一遍就厉害的不得了!还有射箭那回,我觉着你更好,虽然一箭连三丈距离都没有,可就你姿势是对的!” “就是那些人眼瞎,都去夸绥安公主,所以我才来安慰你的,你不必谢我,咱俩是朋友嘛。” 他这人,三两句话,她和他就成了朋友了,君澜抿唇一笑,小姑娘伸手将那块红豆糕掰做两块,将其中一块递给他。 “那日学的不叫什么弦琴,那是锦瑟,公主弹得也很不错。而且,大家全去夸她才是对的,若是夸了别人,反而才是错。”她轻声与他解释。 “你往后若是要给我吃的,只管瞅准了机会悄悄唤我就是,何必每每都砸我脑袋?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不满我呢。” 孟渊接过红豆糕,小嘴抿着吧唧吧唧的吃,听她这样说,急忙一口咽下,抻了抻脖子道:“我不会对你不满的!你爹救了我爹,我爹说了,他和你爹是兄弟,要我对你嗯,多多照顾呢!再说了,我若是不满你,拿好吃的砸你,不是亏死了。” 君澜恍然,她也觉得孟渊如今孩子心性,她先前误会,对他爱搭不理还躲着走,哪里会耐心一直对着她特别,想来还有这份情况在里头。 孟渊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话,那手刚吃了糕点就要去挠头,面上懊恼。 君澜急忙伸手阻止,“诶!别了,你虽说不在意落地的点心,可是吃完了东西还是要擦手的吧?” 说着自袖中抽出手帕,将自己那块点心吃了,擦擦手然后踮着脚递给他。 孟渊皱着眉头,一只手扒着墙,一只手接过手帕,想了想干脆使力骑在墙头,两手解放开,看着黑乎乎的两只手,他撇着嘴,“你们女孩子真麻烦,我这手本来就脏了,擦不擦有什么要紧?再说了,我很爱干净的!每日练武之后都会洗浴,这会儿就脏一会,很快就洗了。” “这本是自然习惯,你刚刚说了两家家父的事,想来,你便是镇国公的长子,孟渊世子了?” “对对对!我爹和你爹是拜把兄弟,咱俩也算兄妹了,往后本世子会罩着你的,谁也不能欺负你!”他又洋洋得意,骑在墙头昂着脑袋。 孟渊如今不过十一岁,读书勉强到平均水准,但是军事天分极高,就是这性子,约么是镇国公府大都是雷厉风行c杀伐果断的主人,从上到下都是一副军营做派,他也实在糙的很。 “既然你知道你身份显赫,更要明白,越在高位,越是要注重行为。镇国公府不需要逢迎讨好,但它的主人,也应当自有风骨。”她轻声慢语的,孟渊难得没有不耐烦,便听她一笑,故意又道:“而且,世子爷如今靠的是祖荫得来的权势,本身只是个小孩子,我可不稀罕你的照拂。” 他一下不答应了,偏过头来,十分认真的鼓着眼,“你果然不愧是我看上的朋友,配做我的妹妹,敢这样和我说话!” “不过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本世子是男子汉!往后要做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她微微一愕,摇头含笑,“什么闻风丧胆,明明是让敌人闻风丧胆!” 末了又道:“罢了,你如今便是很好的,我不该多说什么的。” “诶!你都知道我的名字,我只知道你姓祝,却是不知你的名字,你说,你叫什么?”他想到什么,又眼神发亮的来问。 女子闺名不会轻易外传,但高门大户的去打听打听还是能知道的。孟渊这样,足以见得他并没有私下乱打听,且一直自己偷摸扰她。 君澜脸颊微红,抿了抿唇,轻轻垂眸道:“我闺名唤作君澜,君子问苍生,何妨起波澜的——” “啊——!” 她还没说完,就听一声惨叫,她一愣,抬头那人已经不在,隔着一堵墙,听见对面有人在说笑。 “哈哈哈,孟渊这小子,又去攀墙头!本宫倒要看看,你想看哪家的千金。”应当是太子在说话。 “哪啊,没见咱们世子爷看见太子来了,一下就从墙上摔下来了嘛,哈哈哈哈” 语气调笑,并不是讽刺,应当是与孟渊玩的好的。 君澜没听见他开口,有些担心,别是摔坏了。 “胡说!我才没有看什么千金,那些千金小姐有什么好看的?那么爱哭还娇气!”孟渊立马跳起来否认,做出十分不屑的样子,同时背着手悄摸将她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帕塞进袖子里。 这个年纪的男儿似乎都这样,明明偷偷观察小姑娘,但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总是装的不屑一顾。 君澜听他中气十足,这才稍稍松口气,看了一眼那墙头,便就转身离去了。 下学之后,君澜出了国子监,再有一年祝老爷子就会病亡,她叹了口气,问过长息,祝老爷子已经快要七十了,这是自然命理,改变不了的。 当年祝枫是祝老爷子的四十老来子,还是独子,祝老夫人也是因为多年来没能给祝家诞下一男半女才心怀愧疚,毕竟祝老爷子就算都三十大几了,也没有提过一句纳妾的事,和她成亲多年没去过花天酒地,而她自己身在古代,受的教育让她更加渴望有一个骨血。所以祝老夫人当年好不容易有孕,这才拼了命要生下来。 后来身子受了影响,没几年就没了,祝老爷子一下就老了许多,但还是将儿子好好抚养长大,一直一个人单着。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儿子和自己是一个命运,不过更不幸的是儿子还中途死在了战场上,他这辈子苦,送走了爹娘,送走了妻子,又送走了儿子儿媳。若不是孙女幼弱,他怕是一刻都坚持不下去的。 戴好了面纱,已经是八岁的姑娘了,祝家又是大儒出身,更加注重这个,说来,若非她此次回来,她是断然不会与孟渊说自己的闺名的。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她在脑海中轻叹。 长息冷道。 她两手敛在腰间,行走婀娜挺直,小小年纪已经极有气度。 前生君澜因为家境缘故,小小年纪便十分懂事,无法像旁人家姑娘一般肆意,她一直努力让自己优秀,让祖父更高兴一些,能够给祝家长脸。 立于武门外,马车哒哒的赶过来。 她微微侧首,“丹儿,祖父可说过,什么时候回去?” 丹儿才十三岁,看着稍大些,一张脸儿圆嘟嘟的,格外惹喜。 “回小姐的话,老爷子说了,让您下了学只管先往家去,他呀,与镇国公约了酒席吃呢。” 君澜收回目光,不再问了,镇国公孟安一直心怀愧疚,且与祝枫是拜把兄弟,一直都在暗中帮衬着祝家,若不是碍着皇帝,怕惹来结党营私的麻烦,他一早就认了义父,给老爷子尽孝了。 车夫下了马车行礼,搬了凳子与她,“小姐请。” 君澜微微颔首,敛了罗裙踏上凳子,“砰——” 她脑袋一动,又是重重一下,君澜一顿,抬手捂住那处,有些痛了,她忍住条件反射微红的眼。 低头去看砸中自己的又是个什么,弹出去的是个木质小马,打磨的十分光滑,她行了几步捡起,这马儿精雕细刻,不过她半个巴掌大,却是眉眼有神,妙极了一件好物什。 “嘿嘿!”孟渊的笑声传来。 君澜看过去,他骑在一匹大马上,她认得这马,往后她到了镇国公府,他还拿这来显摆过。 孟渊脊背直直,脑袋扬着,见她看过来,特意收了神色,做出高冷的模样,昂着头就打马走了。 当着兄弟的面,他若是太过殷切,岂不是自打脸?反正礼物已经送出去了,她定然十分高兴了吧。 “嘿,这人还真是!”丹儿想说,可想到自家身份差别,又愤愤闭嘴,只是扶着君澜上了马车里,嘀咕道:“小姐,您瞧瞧那人,全是个纨绔子弟模样,可怜了镇国公一世英名!养出这样的儿子来。” 摸着手里的小木马,她唇角倒是露出一点笑来,她知道他就是这个德性,并不知这样只会让人讨厌,真以为自己在送礼了。 一个十一岁的小子罢了,镇国公府又是简单的宅院,并无那么多复杂算计,对镇国公府的世子来说,也就是这个年纪的,才是最肆意的时候。 撇撇嘴,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孩子模样,也就是她性子好,否则看旁的姑娘,不得哭他个昏天地暗,让他头大如斗才是! “往后再不要说这样的话,镇国公府与祝家交好,镇国公也为国为民,世子爷本性不坏,不过是年纪小,心性不定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四章 君澜 “可他如此欺负小姐, 如今便敢当众砸脑袋,往后万一说不得, 小姐找老爷子说说吧?没得看您身世——”丹儿后知后觉的闭嘴,悄摸看她,怕触动她的伤心事。 她是觉着这些人见君澜孤苦,便故意欺负她,老爷子虽说是个少傅, 可年事已高,君澜又是小孙女,很多时候并不知道她委屈。 “这都是小事,他本无恶意, 而且祖父年纪大了, 何必让他多操心。你若是望着祖父去找镇国公告状,那便免了吧,往后再不许提。” 她神色温柔, 语气却笃定。 丹儿只得打消了主意, 只盼着那老欺负人的世子爷进门能载个大跟头,最好几日不来国子监, 让小姐清净些才是。 祝家门庭冷落, 君澜回府便打发了人出去, 自个钻到书房中,连要为她磨墨的丹儿都被挡在门外。 “君子。”她出声轻唤。 忽而眼眸微动, 眸光仍自淡然静谧, 却已经颇有不同了。 她问道。 清和将这些好句占为己有,可是后世那些创造者却因此被影响,运道被人夺走了,由此牵连下去,影响深重,且最重要的是,虽说命轨尽力将孟渊的命运拨回原本轨道,但一个人的性情却非是上苍能管得住的,孟渊被这么一搅合,性情大变,却不再是历史上那个让人称赞推崇之人。 君澜十分惊讶,想不到冥冥之中,却是这样的大事。 君澜轻声问。 她实在对这样神异之事懵懂。 此次天道算是欢迎长息前来的,实在是这回穿越者还挺好学,将各个时代好东西说完了,后来还搞出什么火。药之类超时代的东西,若是后世变得更好也便罢了,偏偏武力强大了,人们的精神思想和经济以及社会模式却差了一截,反而战争四起,民怨沸腾。 它费尽心机转拨命盘,让孟渊再次踏上自己的轨道,可是缺了君澜,孟渊性情大变,行事也自然不同了,通通成了一团糟。 天道杀伐果断,如果这样糟糕,它干脆直接将君澜死后的时空全部抹掉,然后换掉孟渊的存在,从根源上将问题斩草除根。 可长息逆转时空,带着君澜回来了,此处时空可以重新书写,曾经的一切将会如同彩纸褪色,没有存在,回到原本历史。 长息亲自找上它,这算是第一次与天道合作。 君澜虽然听的迷糊,但不妨碍她理解这意思,“那,那些被附身之人,岂不是最是无辜?便就这样无声的消失了,世上没有一个人知晓,存在都被另一人取代。” “她也只是普通人,并非携带特殊能力能食魂魄,因果循环,天道自会给予补偿。” 君澜点头,她也不是非得如何,只是同属被害,心有戚戚。 等晚间老爷子回来了,她出门迎了,祖孙两在厅内用了饭,老爷子欲言又止,看她乖巧的为自己盛了一碗汤,晾在一边,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孟安已经提了几回想结亲的事,但前几次孙女年纪太小,他就拒了,而且祝老爷子心有傲气。 并不愿因着人情让孟安低头,更不想孙女嫁过去,对方只是为了补偿她。她还小,他就剩这么一个心尖尖,就想着她顺顺利利的,能嫁个欢喜如意。 他也知道,和镇国公府结亲好处不少,可想着就不舒服,就像卖孙女似的。 “祖父?祖父。”君澜轻声唤。 “嗯?烟烟怎么了?”祝老爷子反应过来,笑眯眯的问。 祝君澜小字烟烟,这还是当初她娘娶的。 “烟烟想与您说事儿”她有些迟疑。 “想说什么只管道来,女子应当落落大方,不必小家子气。”祝老爷子一辈子教学,习惯了说教。 “祖父近年来身子每况愈下,年年换季都是病顽缠身,孙女便想,您若是能卸了手头的事,好好颐养天年,岂不是更好?”她难得忐忑。 这样的事她一个小孙女是没资格过问的,但这祝家就这两个主子,她要是不开口,祝老爷子是不会想到这点的。 祝老爷子没说话,叹气,他明白君澜的意思,知道是这几年身体不好,吓到小姑娘了。她如今就他一个依靠,若是他有了事,她真是举目无亲了。 “烟烟,你自小比旁家孩童聪慧懂事,祖父这把年纪了,有些事,你得有准备。”说着拍拍她的小脑袋。 她既然提了,他又想到孟安的提议,虽说她年纪小,可是就怕到时候一拖就来不及了,他没能安排好她,下了黄泉如何与儿子儿媳交代? 听老爷子这话,君澜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只是强制忍耐,她并不愿老爷子看见跟着伤心。 “烟烟啊,你也在国子监陪着公主们进学,平日可也与镇国公家的孟渊世子接触过,你觉得,他平日是个怎样的人?” 别扭了半天,这一辈子沉迷圣贤书的老爷子,总算是自以为掩饰好的将话说全了。 你说说家里没个女人,他哪里会这个,如今还要亲自来和孙女拐弯抹角。 君澜听了便知道定然是镇国公与老爷子提过那事了,想到那还是一团赤子心性的孟渊, “世子秉性纯良,天真可爱,赤子之心,待人真诚。就是就是傻气些,学业不大好。”她故意道,说完偷偷一笑。 老爷子倒是细细思考,觉得还算可以,他教导太子,平时与孟渊当然也有接触,只是孟渊早被镇国公收拾了,在祝老爷子面前,一定要收好了尾巴,好好尊重,胆敢顽皮,便要吃竹棍的。 “这倒是不错的,素日我看他在课堂,虽说愚钝些,只会做些打油诗,可倒是个乖巧听话的。想来镇国公家的教导也没大错,有其父便有其子,孟安是个铮铮男儿,他的儿子,想必不会太坏,而且啊,他们家风严谨,十分尊重妇人,你要是去” 他后知后觉的闭上嘴,干咳一声,君澜到没如何,这老爷子就微红了脸。 这圣贤书一辈子了,第一次做这样红娘的事。 等到天暗了,君澜瞧着老爷子喝完了药,与他又说了几句,便催着老爷子去休息了,自己才回到闺房。 待到第二日上头,又是一节男女大课,这次是做诗词。 由诸人做诗词,匿名放在案上,大家持着花儿去看了,喜欢的便放上花儿,以此决出胜负。 君澜并不愿出众,只是做了一首中规中矩的,便搁了笔去边上候着。 男儿们坐在后边,她退出之时正巧路过孟渊,见他屏气凝神,十分认真的在写,面上还带着几分得意之色,似乎自己得了绝世好句。 打眼一瞄,她却停住了步子,随即无奈,这桌子都是实木的,她可没法踢倒破坏他这大作,只得一下笑出声来。 果然,这下引起在场多人注视。 教导诗词的大家吴墨林踱着步子过来,“祝家千金,既已完成,为何滞留?” 君澜并不退走,无视孟渊被她踢了一脚投来的疑惑眼神,敛身行礼,“回先生,小女只是无意听见世子喃喃自语,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墨林眉头一跳,近前一看,顿时唇角一抿,隐晦看了一眼孟渊懵懂模样,又去看君澜,心道此女真不愧是祝听风的孙女,还是童儿便如此聪明。 孟渊不干了,他哪里喃喃自语了?“你怎么” 吴墨林打断他,这皮小子,当真是肆意过了,这都敢写。 “你还说?!看看这写的是些什么?你这不成,重写!”吴墨林说了,俯身来拿他写的纸。 孟渊急忙护住,转头要叫屈,可又不愿对她发火,只得嚷嚷道:“怎么?今日又没定下题目,我写的如何不行?如此气势磅礴,有龙有凤,妙的很呢!” 他这话一出,全场寂静,太子停笔看过来,大家目光都朝向了这儿。 君澜这会儿知道,前生孟渊突然被打了二十板子,后来镇国公带着夫人一同进宫请罪,最后镇国公据说还另将孟渊狠狠教训了一顿禁足三月的事,就是这次了。 她前生这时候,还躲他不及呢,所以后面也只是听闻,并没有多关心。 龙鳞光照顶,凤凰下九霄。 麒麟剑出鞘,随吾沙场笑。 这是孟渊做的诗,因为是镇国公世子,这事可大可小,冷不防就是满门抄斩,所以掩藏的还算严实。镇国公差点被儿子气死,只能带着夫人在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请皇上降罪。 皇帝知道他家忠心,不过就是想着镇国公家功劳也大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这时候他们却是恰好犯了这么个错误,又是来自幼子,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打压,还让镇国公记下感恩。 道理君澜明白,但先皇没几年活头了,后来的孟渊真的沙场战无不胜,太子光看后面就知道脑子不好使,皇帝多疑,一旦联系了,又提起今日这事儿,可不是名正言顺?而她更不想孟渊吃苦头,便想办法给他搅合了,谁知这人还杠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章 君澜 一时场中寂静, 太子如今虽说还是个少年,但好歹是宫中长大, 有些事可比孟渊这个如今的愣头小子知道得多。 太子坐在那,忽而开口:“先生,不知孟渊做了什么诗?” 吴墨林眉目一蹙,他当然不可能当庭欺瞒,只能寄希望于镇国公府在皇上心里够分量了。 孟渊正要不打自招, 面上还十分得意,君澜却一笑,跟着俯身去拿吴墨林没能拿起来的纸张。 孟渊见是她,犹豫着没有反抗, 君澜还隐晦的瞪了他一眼, 顿时让孟渊高兴起来了。小小声道:“嘿,你这好脾性的,总算是有点气性了。” 君澜无奈, 索性不理会他, 看这纸张一笔字,算是公正, 粗狂豪放之感, 从字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内心磊落之人。 他才写了三句, 最后一句只有一个墨点,君澜计上心头, 眸光含着笑, 如同在嘲笑他一般, 一手抖着纸张,一手掩唇道:“咱们这位世子爷,以为自己做的是千古大作呢!不过一首打油诗,想借此夸夸咱们大靖。” “哼,便以为他这样写,大家没得选择,只能给他投花,让他做头名呢!” 她这样一说,大家的兴趣都引上来了,绥安公主按捺不住,但讲究公主的矜持,便招招手,“哎呀,澜儿,你快些说说啊,本宫也想看看,孟渊世子作了什么好句,让你这大才女都忍不住笑了。” 看了一圈在场所有人,孟渊已经不太高兴了,他有心和她解释,自己哪里是想做头名嘛,难得做一回自觉不错的诗,她竟然笑话他。 君澜道:“公主稍安,臣女方才听世子爷自语,这纸上未写完,如今便提前念出来,想来世子爷不会阻拦的吧?” 她低头去看孟渊,小脚碾在他不规矩伸出桌案的脚背上,轻声道:“你闭嘴。” 孟渊难得见她如此威势,想着昨儿回去被爹教训一顿,原是他当众砸了她脑袋的缘故,爹说那样不仅是折了她的脸面,还伤了她的心,往后再不能这样。莫非,她这是受了委屈,今儿这才来发落他了? 想着,那也行,他反正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估摸也就是文绉绉的文人们觉着这是打他的脸呢。不过她这劲儿太小了,那脚丫子踩上来,绣鞋底轻薄,软绵绵的,半点伤害没有。 见他还算乖觉,没有反驳,君澜这才拿了笔,极快的将最后一句填了上去,其他人见此更加好奇。 “行了行了,澜儿,我看他敢说些什么!你快念出来咱们听听啊!”绥安公主催促道。 吴墨林看了她写的最后一句,眉目舒展开来,心里叹她机智。 “龙鳞光照顶,”她念了第一句,眼眸一转,果然场中人眉头一蹙,太子已经攒起来竖纹了。 龙光照顶,这其中意指金龙降世,落在了他的头上! “凤凰下九霄。”她又念道,场中出现了小声惊呼,这真真是不要命了,先有龙降于自身,然后凤凰还来陪伴他。 “麒麟剑出鞘,”太子捏紧了桌角,神色沉了下去。 无他,这太祖皇帝有一把宝剑,名唤麒麟剑,太祖皇帝是前朝的藩王,当年便是拿着此剑斩杀了当时的前朝末代皇帝,后来孟家祖上有功,便将此剑赐给了当时的孟家老祖宗,到现在,这把剑已经成了镇国公标志了,每一位孟家家主都佩戴此剑,每年孟家祭祖,都会同时拜祭此剑。 真算的是上可斩昏君,下可杀奸臣的宝贝。 见气氛凝滞,君澜却一下笑出声来,诸人看着她,这都写出这样的东西了,她竟还敢笑? “今朝日日好!” 最后一句一出,大家同时一顿,连太子眉头都舒展了,点着孟渊的鼻子,哭笑不得。 吴墨林看了她一眼,转而又看着孟渊暗暗摇头,这臭小子,真是虚惊一场。 只有孟渊迷迷糊糊,不明甚理,不过想着君澜的警告,便闭紧了嘴,做出一副高深模样来,虽然他觉着她这一句没啥气势,他可是做大将军的人。 “看看,得亏臣女先给他揭穿了!否则,见着一首这样的,诸位可不得把花儿都给了他?” 君澜故意道,太子等人跟着点头,绥安笑道:“对对对,孟渊做不出好诗来,便想这样的主意,哼,这首诗作废了!” 孟渊面上控制不住委屈,怎的?他这诗多厉害呀。 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了,孟渊因为被成绩作废,只好跟着君澜下来,他闷闷不乐的,故意侧着身子不跟她对面。 “你还与我生气了?你可知你这次差一点就闯了祸了。”君澜伸手悄摸揪了他一把。 孟渊不明白,“哪里闯祸,大家都笑的开心呢。” “那是因为我换了最后一句!”她小脸带着些微怒气。 两人坐到一边的凉亭中,丫头们在外边候着,让主子们讲话,远远看着并无逾礼。 “你可知,你这首打油诗,与反诗无疑!”说着她将那纸张放在石桌上推过去。 龙降自身,凤伴于侧,手提杀过皇帝的麒麟剑,还要笑沙场,可不是他想起兵造反夺天下之意? “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爱多想,我就是想做大将军,龙啊凤啊多威风!”孟渊嘀咕。 “算了,反正我已经改了,往后谁问起,你便说你做的就是这一首!记住了?”她跟着叹气,小小年纪看着格外喜感。 孟渊笑嘻嘻的点头,“好吧,你这么聪明,应该是对的,听你的就是了。” 君澜打开荷包,里面装了糖果点心,她拿出一个豌豆黄递给他,“我做的,你尝尝。” 孟渊看着这点心精巧,拇指大一块上面细细印着花纹,接过一口吞了,咂咂嘴,“好吃好吃,正好我饿了,不过就是太小了,没什么回味。” 就他这吃法,知道什么好吃,君澜干脆解下荷包递过去,“喏,都给你吃吧。” 他一边吃着,递过一块儿给她,君澜接了,细细抿着吃,他又问:“你都说的这么严重了,那怎么你改了就不一样了呢?” 君澜一笑,“你先头那几句单听来的确大逆不道,不过最后一句便是转变。今朝,若换个说法,也可以说成靖朝,靖朝日日好,带入前几句,便换了个意思。” “怎么意思?”他含着吃的,觉得文字当真神奇。 “第一句可以解读成你头上有龙,意指你头上的天子,你只是臣子,镇国公府有皇上罩着,乃是陛下的忠臣。第二句,意指天子身边的皇后,夸赞皇后乃是九天凤凰伴君驾前,第三句,麒麟剑是躲不过去了,只能代表镇国公府,但可以换个说法,意指镇国公府永远挡在陛下身前,守护陛下守护家国,最后一句谐音一带,结合前边,不就是你心愿大靖安好,此生渴望报效家国的伟大宏愿嘛。” “而且理由正当,大家看了它,除了选它,还真不能选别的,不然便是不愿大靖好了。你明白?” 她随意道,孟渊听的一愣一愣的,喃喃道:“怪道我爹让我好好读书呢,我还以为他不让我当大将军,原来你们这些书呆子这么能说会道,那么几句话,能扯这么远!想的也太多了,难怪武将斗不过文臣,我爹老是被丞相那老匹夫气到呢!” 君澜被他逗笑了,“你如今还不明白,有时候吃亏生气也不定是坏事,国公爷可比你聪明。” 见时间不早,她起身,“往后你呀,便是什么都不写,也不要再写这样有暗示代指意味的东西了。” 说完她就走了,孟渊看她背影,又低头看那张留下的打油诗,他的字迹粗豪,她秀丽婉约,却隐藏锋芒,孟渊指尖滑下那几个字,咧了咧嘴,觉得自己果然慧眼识珠,她最可爱又聪慧。 今儿大课下来,与太子们一路走,大家纷纷取笑他,“好你个世子爷,打着好主意得头名,结果啊,被人揭穿了吧!” 孟渊平素骑马射箭都是厉害的,就是作诗文学不成,大家早就知道他每每都得被镇国公一顿竹笋炒肉教训,所以对他这回要得头名没有怀疑。 太子这会儿也笑开,“你啊,若真是那样上去了,便是本宫,也得投你的花了!” 孟渊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想了想又道:“倒也不全是为了头名,其实,臣也只是想要借此表明对我大靖朝的忠肝义胆,为家国出生入死,乃是臣下职责。” 太子身边的这些大臣家的伴读,大家心里都知道,他们都是保皇党,见他这样,纷纷跟着表了一番忠心。 太子点头,扶起躬身的孟渊,“大家都平身吧,兄弟们的情义,本宫知道,不过如今最该忠心的是父皇。往后,这天下,靠的还是你们。” “你本宫最是知道,有口无心,性子直爽,今儿虽说无大碍,可往后再不要这样了。” 孟渊更觉神奇,果然君澜厉害聪明,往日里太子可不会和他这样说话。 今儿还吃光了她的点心,看来下回再给她找点好东西送去才是。 这头回了镇国公府,孟渊一进门,转过房廊,刚一进大厅身子就是一定。 镇国公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国公夫人陪坐一旁,见他来了也不动声色,两人中间的桌案上放着他十分熟悉的物件——藤鞭。 以往国公夫人都是护着儿子的,只是听了宫里传来的消息,这回也跟丈夫同一战线,这傻孩子不教训不行了,在宫里头,还是太子跟前的,哪能像他这样,不是不能傻气肆意,可是要有个度! 别去和皇帝打赌耐心和仁慈,那是蠢货干的事。 孟渊僵了僵,想到君澜的话,竟是挺直了腰杆进门来,躬身施礼,“儿子见过爹娘。爹娘身体安康。” “啪!”茶杯放到桌边,孟安沉着脸,“不敢当,世子爷厉害着,咱们阖府的人命当玩儿似的,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安康不起来!” “咳咳。”姜文瑜咳了两声,孟安整了整面色,闭上了嘴。 “渊儿,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什么错?若不是祝少傅的孙女救急,你今日休想安安生生的回来!” 孟渊到了爹娘跟前,十分规矩,“孩儿知错了,她跟孩儿解释了,孩儿懂了,往后再不会这样了。” 万没想到这孩子今天竟然不梗着脖子顶嘴了,往日里,死活说不听,好生教育他就上房揭瓦,非得他爹拿出藤鞭打,才会听话不再犯,你说说这不是贱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六章 君澜 孟渊原原本本把事学了一遍, 孟安和姜文瑜对视一眼,都十分满意。 行啊嘿, 君澜制得住这臭小子,人也机敏懂事,大方自然,姜文瑜心里头,本就对那姑娘有怜爱, 如今再看,更是欢喜。 她愁着脸,“就是年纪小了些,若是如今就有十二三岁, 我也立马上门了呀!” 先定了人, 到时候等着及笄就行了。 就因为君澜还是稚女,她才没好意思去找人说,不然不是挖老爷子的心?也就是孟安提了这方面的意向, 还被老爷子一劲儿拒绝。 孟安看了一眼孟渊, 摇头,“这小子长得不是时下的美男子样貌, 更是成日里上房揭瓦, 学业不好, 给人送礼还老是砸脑袋,澜儿哪里看得上他?” 姜文瑜跟着看了一眼, 顿时也嫌弃起来。 孟渊见爹娘嘀嘀咕咕的, 看了一眼藤鞭, 想着这一劫应当是度过了,小步后退着,到了门口,这才道:“既无事,孩儿就先退下练武去了啊!” 说完跑的飞快,转瞬没了影儿。 孟安又是一阵摇头,“这都虚岁十二了,还是一副孩子心性,等过了年,就把他扔北营里去,从小兵做起,磨磨性子。” 古代过了十岁那就是半个大人了,男子地位高,几岁的男儿都能做主家里妾室奴才变卖之事,可想而知,他们知事也必须要早。 “你就折腾他吧,得亏儿子心宽,否则,必定恨你这当爹的!”姜文瑜过了气性,又心疼起儿子了。 “夫人,你可冤枉为夫了!咱们国公府如今地位太高,功劳太大。我这几年都少有出征,任由皇上派他提拔的人去,为的还不是保住这阖府。不然我能成天受张丞相那老匹夫的气?这不是让皇上心宽嘛。” “可这小子是咱们独子,关乎整个国公府以后,别的我都能轻轻放过,唯独他,必须给我绷紧了弦儿!行差踏错半步,那都是人命债,几辈子还不清啊!” “得得得,左右都是你的理!养儿子这幅纨绔模样也是你说的道理,让皇家放心,让儿子去军营也是你的理,为了国公府以后。我呀,不管了!”姜文瑜起身,不忘自己带走藤鞭,斜他一眼出门了。 孟安叹气,儿子那脾性像谁?还不是像了姜文瑜! 转过眼就是过年了,君澜看着老爷子成日里咳嗽,面上还要强颜欢笑。 今儿她早早起身,丹儿已经推门进来了,“小姐,您起的真早!” “我就是见窗子外边一片雪白,想着许是天大亮了,这才起身的。”她含笑道。 “可不是!昨儿一场大雪,外边满地银光,映的亮亮堂堂的,看着跟白日里似的。”丹儿身着白毛领子的大丫头服饰,笑嘻嘻的说着。 她收拾好了,随意用了一碗银耳羹,“祖父那边起了吗?” “这奴婢不晓得呢,刚刚起来,就过来先伺候您起身,还没遣人去问。”丹儿小声道。 她起身,丹儿忙拿了绯红大氅子给她披上。 “无事,我正巧这会子过去,你还没用早点,先下去吧,我自个过去就行。”她轻声道。 祝府并不大,老爷子一身清正,府里没几个主子,自然下人也少,所以她才有此一说。而且,为了方便照顾,君澜和老爷子就隔了个房廊院子,穿过去就到了。 “这如何使得?奴婢哪能让您一个人去。”丹儿拒绝。 “哪里不能了,咱们这府里头上上下下也就二十多口子人,府里又不大。去吧。”她笑。 等出门时,便是她一个人了,果然天地银白,君澜呼了口气,下雪倒不是太冷。 她撑着伞,踩着咯吱作响的雪地,往老爷子那走。 这时天还早,下人们正在用饭,完了就会过来扫雪,不过没想到主子起的这么早。 她越过房廊下,路过另一处院子,这里空空荡荡,是曾经祝枫夫妇的院落,君澜立在门前的梅树下,看着紧闭的院门发呆。 她还隐约有一丁点的印象,关于爹娘的,可惜,早已物是人非了。 “呀!”一声惊呼传来,君澜撑着伞看过去。 孟渊坐倒在雪地里,两手后撑着稳住身体,眼神带着点惊惶看过来,脸颊还有着红。 君澜一愣,没想到他这么早竟然进了祝府,提步向他走去。“你这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 前些日子又一次小聚,孟安老话重提,没想到祝老爷子一反常态,竟然给了考虑的暗示。 孟安这头回去想了又想,决定今儿趁着拜个早年的借口,带着这儿子来给祝老爷子好好留个印象。 最好能有个准话,到时候君澜到了年纪,只管上门下定就是了。 结果两父子因为军营作息,所以起得太早,偏偏上了门才反应过来,孟安难得糊涂这一回。 也不好意思打扰祝老爷子,只好和管家说了,他们候着便是,万不要吵醒了老爷子,这才尴尬的坐到现在,孟渊坐不住,便说在空院附近透透气。 这就刚到了房廊下,打眼一瞅一个红衣红伞的小姑娘,漫天落雪里立在梅树下,小脸玉雪一般,发丝墨黑c眼瞳神动,静静立在那看着什么。 孟渊看着就喜欢,真好看! 他傻傻往前一步,结果踩着滑雪,冷不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抬头见她看过来,深觉自己今儿没把鞋穿对,又丢了一回颜面。 她到了面前,将伞伸过来给他遮挡雪花,见他半晌没动,想着或许伤着了。 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给他,“怎么了?莫不是伤着了?能起得来吗?” 孟渊屁股麻麻的,没好意思跟她说,一把攥住她的手,极快的起身站的笔直,昂着头,“哼,不过小小一跤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岂会如此轻易被打倒?” 两父子都不喜下人伺候,所以这回只带了两个长随,都留在前厅那儿呢。 “对,您呀大丈夫,那现在可以说说,为何来此?”她顺着他的话道。 她这样一说,他又不太好意思了,一手还握着她的手,下意识捏了捏,另一手去拿伞,“我哪里知道,军营全体休息,我好不容易能睡久一点儿,结果我爹一大早把我挖起来,带我来了这儿,结果你们都没起,我们就一直等着了。” 两月前张侍郎家的儿子满了十四,家里给忙着找人相看打听,定一门亲,结果张少爷在他们面前拿着千金们说嘴,这就罢了,本来君澜就没在张家的相看队列里,可他偏提了君澜出来,说这样的天煞孤星,谁敢要?得,孟渊气性上来,下学后堵在巷子口,给人狠揍了一顿。 他的身份不一般,就算独身一人,张府下人也不敢对他做什么,最多就帮忙救少爷。事后张侍郎闹到了皇上那,孟渊梗着脖子就说张少爷不是好鸟,他是为民除害,愿杀愿刮!绝不道歉。 皇上看不过是两小儿的事,算不得什么,趁机压了一番镇国公府,也批了两句张侍郎,这就过去了。但孟渊转头被孟安扔进了北营,摸爬滚打在军营待了两月了,性子也算平和不少了。 她由着他接过伞,顺带着抽回手,面上没什么尴尬,十分自然,让孟渊也去了两分不自在。 君澜想着孟安来此应当是为了找老爷子要个准话,看看身边撑着伞,一边转一边数着伞上画的鸟儿的人,她实在难以想象未来那个战无不胜c杀伐果断的将军大人是怎么变出来的。 本来孟安在,她是不能去前厅的,只是府里没别的人,老爷子卧病在床,也只能她上了。 孟渊跟着她身后,将伞撑在她头上,从怀里摸出来个鼓鼓的装小食的荷包,眼睛弯弯的,“喏,上回你请了我吃点心,这回我也请你吃,这是我娘亲手做的梅花糕,可好吃了,还有梅花香呢!” 她看了看荷包,也不知是不是伞衬得,脸颊带了点红,她是真的对他没防备,所以忘了那日将荷包收回去。 接过荷包打开,一股梅花香气扑鼻,孟渊急道:“对吧,可香了!你快尝尝。” 她捻了一块递给他,孟渊低头一口就叼进了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嚼着。 君澜愣了愣,收回了指尖,自己也拿了一块小口吃着。 “夫人做的点心果然很好吃。”入口的味道其实她很熟悉,姜文瑜因为有个皮小子,又因为她的身世以及祝枫的缘故,对她十分欢喜。 她往后到了镇国公府,姜文瑜成日里带着她出门逛铺子,挑选漂亮首饰,好看的衣服,就想着打扮她,时常亲自下厨,妄图将她养的胖一点儿。 他一口没咽下去,跟着就知道点头,眼珠子黑溜溜的,在伞下看着她笑。 跟着就到了前厅,孟安一见是她,面上愕然一瞬。 “侄女君澜,见过国公爷。” 祝枫和他是拜把兄弟,这声侄女并不出格,但两者身份有别,她也没有上赶子的叫伯父。孟安待他们亲近,君澜也没有太过见外。 孟安脸上带了喜色,又是忧虑,“澜儿快起来,我前些日子见你啊,还有些神采,如今可更加瘦了,倒是又高了些。” 言语间就是个平和长辈,君澜这些日子早起晚睡忙着照顾老爷子,还掌管一整个祝府中馈,如今又是快过年了,来往的各项事情自然更多,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已经是十分大的压力。 倒是孟渊,站在她身边,一下凑过脑袋来看,孟安脸一黑。 “诶,我刚刚光顾着你好看了,这样一瞧,你还真是,本来就和瘦竹竿似的,这下连烧火棍都不如了。” “砰!”一个爆栗子砸在头上,孟渊委屈的瞪了老爹一眼。 “你个混小子,不会说话就给老子把嘴闭上!”孟安虎着脸,转而又笑道:“澜儿啊,你不要放在心上,这小子混不吝,没什么墨水,不会说话。” 君澜微微摇头,“国公爷言重了,世子爷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祖父这些日子身子有恙,所以一直闭门不出,刚刚下人传了话,祖父刚起了用过药了,还请国公爷屈尊,移步过去才是。” “自然自然,老爷子德高望重,理应如此。”孟安点头应了。 几人到了祝老爷子书房外,老爷子人老了,身子又不舒服,觉少,所以早早的起来了,用过了饭等喝完了药,下人才跟他报镇国公来了,他这才请人来了书房。 只是到了门前,孟安进去了,却把孟渊丢在门外。 “既然没我的事,那还一大早折腾我来!”孟渊有她带路在府里转着,嘴里小声跟她道。 君澜看着结冰的湖面,抿唇轻笑,“国公爷眼光长远,足智多谋,既然让你来,自然有你的用处,不过你不知罢了。” 孟渊鼻子里轻哼一声,“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讲我傻呢?我爹那都四十的人了,孟夫子说了,四十知天命,你想啊,他这年纪,天命都知道了,当然聪明了!” 君澜实在气不过,拿指尖狠狠点了他的脑瓜子一记,“你果然傻!” “孔夫子说的,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天命也非你理解的那个天命!” 孟渊脑袋都没动一下,反而撇着嘴,“反正都差不多嘛,你才多大呀,干巴巴的小丫头,这点劲儿连我脑袋都推不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七章 君澜 两人的婚事也定下了, 祝老爷子勉强过了君澜九岁生辰,也跟着没了。 “烟烟, 好好的,祖父怕啊,丢不下你啊!”他躺在床上,两眼直直的看着跪在床前的女孩,枯瘦如柴的手握着她的手。 “你, 好好的,啊?祖父c祖父去见你祖母了,她等了好久了,你, 你往后, 好好孝敬你公婆,有什么委屈,忍一忍啊, 别太在意, 过好自己的日子,祖父对不起你, 让我孙女受委屈了” 老爷子是个典型的文人, 傲了一辈子, 到最后了,却也只能不甘心的让孙女忍一忍, 不忍怎么办呢, 这时代, 女子独身一人,太难了 君澜忙的握紧了他的手,老爷子至死都没闭上眼,不放心哪。 “祖父,祖父”她哽咽着,脑袋靠着他的腰,眼泪侵入被子里。 孟安单膝跪地,看着祝老爷子,一边的孟渊也跟着跪在地上。 “老爷子,您是枫弟的父亲,也是孟安的父亲,我这条命是枫弟给的。您放心,孟安保证,我孟家,绝不亏待澜儿!孟渊这小子要是敢乱来,我第一个不饶他!” 孟渊都这个年纪了,前几日就知道君澜是自己的未婚妻了,他虽说皮了些,但是基本责任还是明白的。 “您放心,我”他看了看还在哭的君澜,“我一定对她好。” 他也说不出来别的好话了,孟安说完上前,伸手在老爷子眼前一抹,这才合上了眼皮。 与前生不同,镇国公府早日就宣布了君澜的身份,来拜祭的人不少,也没有多少闲话。 等到老爷子的葬礼过去了,君澜操办了一切,早就坚持不住了,跟着就倒下病了一场,也由此,镇国公府便将她接回了府中。明言等她及笄之后,必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人过门。 时光流走,转眼君澜过了及笄之礼,孟安也跟着夫人在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安排了。 于是大张旗鼓的过了定,定下了来年八月,金桂飘香之时正式结两姓之好。 如今孟渊不再是当年那个傻小子了,虽然仍然不爱文绉绉那一套,可十分喜爱兵书兵法之类的东西,一手棋艺更是高超,孟安看着也总算是欣慰不少。 好歹这小子琴棋书画拿得出手一样,没给他媳妇儿丢人。 想到君澜,孟安更加满意了,京城里头哪家千金比得上? 君澜午睡后醒来,漱口净面之后,丹儿喜气洋洋的,一边为她收拾箱笼,一边悄摸看她。 “怎么了?你这般看着我,说吧,什么好消息?”她早已有猜测,只是这丫头一副大秘密模样,便让她显摆一回。 “嘿嘿,小姐可知,咱们姑爷回来啦!”丹儿贼兮兮的,等着她的惊喜。 君澜早就猜到了,只是看她一眼,没多余神色,“嗯,我知道了。” 丹儿一怔,“诶,小姐你怎么都不惊喜一下啊?亏奴婢还憋了许久呢!” “你那模样哪里藏得住事?府里头早几日便喜气洋洋,伯母也是走路生风,我便是不知道也猜得到。”她笑着摇头。 忽而想到什么,她又嗔她,“你方才浑说什么?谁家姑爷?我与他只是下了定,再这样说我便要打嘴了。” 丹儿嘻嘻一笑,挤眉弄眼的做礼,“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知谁家姑爷,咱们小姐呀,可饶了奴婢的嘴吧。” 君澜转而一笑,提步出门了。 日光晴好,如今是六月天气,还有一年多便是成亲之日,只可惜,很快蛮族发兵边境,到那时,他便要上战场去了。 而那位清和公主,据他所说,便是由此到了他身边的。可具体时日,她却实在无法得知,更何况,清和前生因着身份不上台面,封了公主之后,她之前的来历竟是被如今的皇上以及南郡王抹了。 而先帝早两年便去了,如今太子成了皇帝。 “啾啾”鸟儿鸣叫之声传来,君澜转头看去。 院角有颗百年老树,枝繁叶茂,此时落了不少青涩的小果子,树中某一处枝叶颤动。 她提步过去,仰头一望,却是什么都没有,她一愣,不对啊,分明孟渊最爱玩这出,不是他又是谁来? 她回身,却是惊大了眼,眼前是一只小狼崽,君澜虽未见过,却是博览群书,一下便观察出来。 小狼崽被孟渊提溜着脖领子,下意识蜷缩着四肢,这少年正一脸笑眯眯的得意模样,看着她眼睛都在发亮。 “呀!将军大人!”丹香被突然出现的小将军吓了一跳,随即捂住嘴,贼兮兮的退下了。 君澜虽平日温婉大方,但出乎孟渊意料,她十分自然喜爱的接过了小狼,并无其他惧怕神色,那小狼野性不减,张着嘴咬着她的手腕。 “唔,这小狼不错,还有野性。”她拿了腰间的玉坠与它咬,这么小的牙口,还咬不烂。 “你知道?”孟渊顿时焉巴了,他还指着这个与她好生表现一番呢,打小他在她面前便多次丢脸,虽然她有时很给脸面的拿崇拜眼神看他。 但小时候孟渊还能得意,长大了可就看出来了,她就是哄着他。 “你这从哪儿弄来的,别是将军大人对敌的时候,带兵去端了人家狼族的老窝吧?”她挪逾。 孟渊立马又扬起了神色,“谁会做这事?本将军一人进出狼窝,毫发无损!” 君澜蹙眉,将小狼放到一边,拉过他的手臂左右上下的看,“你做什么跑去狼窝?不要命了不成?身为将领,却独自脱离队伍,你!” 孟渊笑嘿嘿的跟着她的动作转了一圈,眼不错的直溜溜看她。 “你还笑?莫不是觉着自己这般神武了?伯伯一定教训你了!”她却是不领情。 孟渊十五岁就跟着北营去了西南之地征异族,不过半年,大放异彩,屡立奇功,跟着回朝镇国公就顺势卸了总兵大元帅的担子,皇帝十分满意他识时务,转而封了孟渊征西将军一职,是正三品的官职! 单论孟渊来说,可算是一步登天了,但有心人就看得出来,若非镇国公主动请辞,皇帝满意之余又想要拉拢他,加之孟渊自己争气,否则哪里来的这个官。 孟渊呢,一当了将军,便就跟下人们下了令,往后见他,要叫将军,而非世子,这些年来,大家也都叫他将军,反而把世子这身份忘在一边。 不过君澜知道,虽说镇国公如今已经赋闲三年,每日与夫人过着神仙日子,可是三个月后,蛮族之战爆发,镇国公临危受命,带着孟渊上了战场。那时,孟家的荣耀才会更上一层。 “嘿嘿,烟烟只管放心,老头现在可追不上我了,其实我武功早就比他厉害了,不过是看他是我爹,让着他而已。”孟安不在这,他便得意起来了。 “我此次是去剿灭大英山的匪类,那都成了一个小国家了,里面的人个个身手灵活,上树爬山厉害得很,我追着匪首跑进了狼窝。” 他将自己遇见的事细细讲来,加上表情夸张,君澜听的认真,“后来呢?” “那匪首在树顶上看着我笑的十分得意,我么嘿嘿,当时那狼冲过来,我腾空而起,一脚踏在对方头上,手上那柄大刀刷的冲向他,将他踩中的那截儿树枝截断,那人猝不及防跌了下来,摔得头晕脑胀,被狼分食了。”他说着舞动手臂。 “那你呢?”她又问。 “我行军多年,看那几只狼分吃之时的情态,边上还死了一个巨硕老狼,便知道它们这是刚决出新狼王,这只小狼崽子身上带伤,呜呜乱叫不敢近前,估摸着是老狼王的后代,还没来得及被新狼王弄死,就被我们闯入了。” “我一想正好能带回来给你,这就抱着小崽子跑了。放心,烟烟,既是你未来夫君,本将军岂是那凡夫俗子?” 他嬉皮笑脸凑过来,见她又瞪了他一眼,脑袋一下蹭在她肩头,嘴便凑到她颊边偷了个香。 君澜顿时维持不住温婉,往后大退几步,捂着通红的脸颊,又羞又气,“你你你!原以为多年来这顽性改了,却不知成了色。胚!” 孟渊得意极了,挤眉弄眼的做着不伦不类的书生礼,“小生知错了,还请小姐不要恼怒,只是小生出外许久,每每与小姐相见便分离,这心里头,相思之意愈加深浓,还望小姐宽恕小生一片真心~” 君澜放下手,两人两情相悦,婚期都定了,她只是受礼教束缚,若问她是否真的生气,那便是假了。 “小女与将军大人定下来年八月的婚期,按理说,如今便不可再相见了,往后啊,望将军大人重些礼法,勿要来寻我!”她故意道。 孟渊傻眼了,急忙抱起小狼崽,往她身边凑,“别呀,烟烟,我知错了还不成?咱俩在一个府里头,当初爹娘将咱两院落安排一个东边一个西边,一个内院一个外院,本就相见艰难,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你舍得赶我走?” 她接过小狼,抬手将他往外推,“你这人刚刚便是翻墙从树上下来的,偷偷摸摸,我舍得的很。” “咳咳,你莫不是忘了,咱们儿时,我哪回不是翻墙带你出去玩的?放风筝,跑马,不都是我?” 君澜一笑,“这样,那以后你在军中,但凡有什么稀奇事好玩事,遇见什么有趣的人,你都得如实上报!否则我便不见你。” “行行行,只要你不与我生气便是。这次回来不知能待多久,爹娘那么喜欢你,干嘛把婚期安排的那么远。”他嘀咕着,又道:“我这回还带回来一匹小马,是母的,虽然是烈马,但是出生不久,性情还算温顺,特意给你的。往后咱俩骑着马出去踏青,岂不是乐事?” 听他描绘,原本心里惦念着清和之事郁郁难欢,此时君澜也不由抿唇轻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八章 君澜 转眼时间流走两个月, 孟渊因着每日要去军中练兵,属实与她相处日短。 倒是那小狼长大不少, 看着便十分威武,不过也不知君澜怎么养的,那狼竟然十分听她的话。 这日鸿鹄寺据说来了大师,十分灵验,姜文瑜因着儿子久在沙场, 便决定宁可信其有,带着君澜一同选个日子去上香。 镇国公去乡下庄子上看望被他安置的士兵家属,这时代对牺牲士兵的家人安排简陋,有些兄弟多的也就罢了, 有些孤寡女子孩儿的, 孟安当初便尽力将其安置到孟家的庄子上,分了孟家的田地让其耕种,办了私塾让孩子上学, 算是尽了绵薄之力。 此次孟渊回来, 又牺牲了不少人,孟渊军务在身, 便就是孟安去安排。 姜文瑜送走了丈夫, 转头问冯嬷嬷, “澜儿来了吗?” “回夫人,澜儿小姐在前厅候着呢, 来了有一会子了。” “那咱们快去, 别让澜儿等。”姜文瑜一听君澜就是一脸笑。 君澜搀着姜文瑜, 两人坐上一架马车,径直往城外鸿鹄寺去。 “这回去拜佛,渊儿的护身符便你去求,我呀,去给那老头子求一个。你给你自个也要一个,我听说那大师十分厉害,要不也去瞧瞧去,问问渊儿的凶吉,往后也心里踏实。”姜文瑜絮絮叨叨的。 “伯母说的是,不过您也别忘了自己,家里家外的您操持着,也不轻松。”君澜轻笑。 “我不算什么,只有你们好啊,我这心就落了,要说新帝登基不过两年,渊儿与陛下也有一分同窗之谊,想来朝中这些事不用多操心。不过就怕战场刀剑无眼啊,这些年,渊儿一走,我这心里头就闹腾,夜里也睡不着”姜文瑜在她面前没了顾忌,嘴里就没停过。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本是常情,只是渊郎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咱们都是他的牵挂,必得先顾好自己,才能让他安心。您呀,也得放宽心才是。” 见她言语没有故作矜持c刻意疏离,姜文瑜更是喜欢。 转眼间到了鸿鹄寺,一行人下了车驾,前后进了寺里。 等求了平安符,姜文瑜便想去找大师看看,只是那大师一日只看三人,多的是绝对不理的。 姜文瑜被他这一手提起了兴趣,愈发好奇,便告诉君澜,就在此歇息一夜,派了下人守着,她非得瞧瞧这大师本事不可。 一行人被安排到了禅房,姜文瑜与她说了会话便回去午睡了,君澜便顺着禅房后山,在桃花林里晃了半圈。 脚下踩中了硬物,她顿了顿,移开绣鞋,拂开面上几片落叶,看见一个黑色无坠饰的荷包。 蹙了蹙眉,君澜第一时间察觉这极有可能是男子的东西,她有心想放下,只是掌心触及,内里似乎是个印章? 章子这样的东西都是十分重要的,代表一个人的身份,她想了想,还是打开看看,方便找到主人给人还回去的好。 荷包里头是个黄布包裹着的小章,君澜微微翻开章子底部,一瞬间便再次合上。 眸光凝重,眉目微蹙,她合上荷包,攥在手心站起身来,神色平静道:“逛着到有几分凉意,还是回吧。” 大户人家的女子出行,陌生地方,那都是跟好几个下人的,君澜也不例外,只是她素来掌家有道,下人知道她爱清净,具是跟在身后三步远,也不多看,因而便不知她捡了什么。 独自坐在禅房,君澜将章子又仔细看了一遍。 蛮君之印。 不过大拇指般大小,四个字却极其清晰。虽说是蛮族文字,但君澜博览群书,今生又对蛮族有些牵扯,所以刻意了解过蛮族文化。 章子刻着雄鹰与狼,这是蛮族的敬畏神兽。 她出去转了一圈,竟然捡到了蛮族的大君印玺?君澜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这等物什,便是伪造的,看这做工精妙,再看印章上的包浆,明显是用过多年的,那也不可能随意丢弃在地上啊。 只能说,这寺中有心怀不轨之人,至于是不是蛮族,她还无法定论。 想了想,君澜取下一枚没什么特殊印记的玉坠子,与印玺一般大小,将其装进荷包放好,又将这印玺放在身上荷包中,决定立刻将此事告知姜文瑜。 出门见了丹香,她本要让她去通知孟渊,谁知眼前一晕,她愣了愣。 长息的声音。 君澜一顿,暂时将那事放在一边, 她原来这么早就出现了,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身份。 她十分迅速的冷静下来,提步准备出门。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丹香急忙上前。 这刚回来呢,转头又要出去了。 “找两个婆子与我一道,我们去瞧瞧佛爷。”她笑。 丹香懵懂点头,招呼上两个健壮婆子,一行四人便看似随意的在寺中闲逛。 寺中人实在太多,君澜勉强才跟得上长息的指示,来到了一处禅院。 这院外守了一溜身穿布衣的下人,身板笔直,身形健硕有力,看那手上的茧子c眼神神色波动,君澜心知这都是军中出来的好手。 除了孟家,还有谁有这样的下人,如今新帝登基,皇子都在宫里头养着,皇帝身边是大内高手,不是这样的。 君澜眼眸不动,神色平静,这样一算,那就只剩下南郡王了。 南郡王同样骁勇善战,一直镇守西北,只是头两年因为先帝去世,这才不得不进京,由此被新帝留在了京都,远离自己的老巢。 据说南郡王进京,带了五百精兵,如今圣上也不愿把人逼急了,因而除了不让人回封地,别的也没有多加约束。 这南郡王倒是极为聪明,从不与任何朝臣结交,留在这也十分爽快,成日里闯花街逛柳巷,左拥右抱,还直言京都奢华,西北苦寒,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君澜那时听闻,便知南郡王此人,心有大志,且对他这般行径还算佩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能舍弃名声来让皇帝放松警惕,可见不是个蠢货。 这人为了清和和她这小女子过不去,不过是因为在他们这样的男人眼里,女人也不过如此。他对清和有感情,自然,于他眼中,君澜这种无趣的女子,能够给他的小情儿带来欢喜,那就是她的价值了,他不会想什么无辜,什么对错。 忽而一笑,今儿不知是个什么日子,莫非是清和来了,所以蛮族来人,南郡王也来了。 丹香看了看守着门的人,就算面前来了姑娘,他们也是神色无波,周身都带着杀气。 “小姐,原来您是要来找大师啊?不过今儿还是算了吧,您看这些人,打眼就知道不好惹。夫人不是说了,明儿来嘛。” 大师? 君澜眉目微动,神色仍自沉稳,只袖中指尖一捏。 她想,她知道她在哪了。 还算聪明,长息君子都让她失了言语书写学习之能,她也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还和南郡王搭上了,可见清和并非只有引人喜爱的能耐。 君澜看着这禅院,眸光淡淡,轻笑道:“我本是见这会儿大家都在午休,想来碰碰运气,谁知大师仍然繁忙,如此,那便明日吧。” 她再次转身回到了禅房,进门见丹香亦步亦趋的,她一笑:“行了,再无事了,下去歇息会吧。” 打发了丹香,她坐到桌边斟了两杯茶,推了推,“不请自来,喝杯茶再走吧。” 房中寂静,君澜自己轻抿着茶水,敛眉道:“又不肯走,又不愿喝茶,你便是在房梁上呆一夜,我却是不会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那么久。” “印玺在哪?”有人飘然从房梁落下,站在她身后将剑放在她颈间。 这人一身黑衣裹挟,脸都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是声音刻意压低,看得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人前生并未出现过,想来应当是此生某些改变的缘故,不过能把印玺都丢了,这得多粗心蠢啊? “你不是拿手里了吗?”她十分镇定。 这让来人惊疑,他观她只是中原的千金小姐,那些官宦之家的女子,眼高于顶,行为娇弱,遇事都是尖叫晕倒,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 “少耍花招!我看过了,里面被调了包!你说不说?”那剑又逼近几分。 “何必动怒?我不过是小小女子,那物什拿着也跟木头一般无用。只要你回我几个问题,我自然告知你印玺的去向,如何?” “你好大的胆子,莫非你不怕?”那人忽的倾身过来,一手握住了她细弱的肩膀。 君澜眸色沉沉,手中茶杯往后一送,一杯子热水连带茶叶便扑了他一脸。她最最,最最厌恶这样威胁女子的手段! 那人冷不防被泼了一脸,君澜抽出袖中的小匕首,身形从里侧一转,带动匕首顺势一下扎进身后之人的腹部。 即便那长剑还架在脖子上,她也面无惧色,眸光大绽。 那人身形一颤,手上跟着一抖,这女儿家肤色细白,那玉白小手连一点薄茧都没有,扎人的一瞬间却是十分镇定,手都没有颤一下。 这匕首开了槽,君澜握着把,抬眸与他对视,十分冷静而淡然:“如今,你我各自手持利器,你血流不止,我有印玺在手,若我死去,你定然是找不到它的!那么,你愿意回答问题了吗?” 这人愣了半晌,万没想到,一开始可是他占尽上风,对方小命都在手中,这怎么转眼间就形势急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九章 君澜 “这印玺乃是蛮族大君所有。”君澜淡淡道。 男子黑布下的额头微蹙, 他说了印玺,是多年习惯, 一出口就暴露,但是可没说是蛮族所有,这时代异族不少,他没想到,这女子连蛮族文化都了解。 此时这人一手紧按匕首两边, 尽力减缓血流的速度,黑布下的面色已经开始发白。 君澜手依然握着刀把,跟着道:“如今蛮族大君是谁?” “岩多木。”那人吐出字眼。 君澜神色不变,岩多木是蛮族老大君, 通过以前了解到的, 今年都得五十多了,也就是说,岩奇牙还没上位? “蛮族内乱多久了?”想了想, 她又问。 男人愣了愣, “半载。” 蛮族大君印玺出现在靖朝境内,这人虽然藏得严实, 可是口音和手腕边缘露出一点青色, 明显是刺青。他一定是个蛮族人, 带着大君印玺乱跑,不用说, 岩多木要么是快死了, 要么是已经被弄死了, 蛮族此时正在内乱。 “如今蛮族最有实力和希望的下一任大君是谁?” “岩多台。”那人语调微微迟疑,君澜敏锐的察觉。 岩多木给儿子取与自己同辈的名字,可见岩多台多受宠,说他是最有希望的大君似乎没有毛病,但君澜眯眸。 “你撒谎!”手中毫不犹豫的加大力道。 “唔——”那人闷哼一声。 “你说蛮族大君还是岩多木,又说蛮族内乱已经半载,如今下一任大君很可能是岩多台,可是,最有实力的却还在蛮族团团转,而你带着印玺跑来靖朝,坐山观虎斗,我看,最有实力和希望的,是你!”她语速加快。 “岩多木已老,内乱四起,蛮族可没有兄友弟恭,岩多木如今是否还活着都是两说,岩多台不一定最有实力,但或许最受宠,他是众矢之的。你,又是谁?” 她心里已经有底了,只是强制忍了情绪,她不能让前生的仇恨控制自己,她要过好自己的人生,现在重要的是冷静而非发疯。 “我可不信会有人将一枚代表至高无上权利的印玺交给除他自己以外的人,敢问阁下,是蛮族哪一位皇族?” 男人面上的黑布都被汗水打湿,他目光闪烁,手已经拿不稳剑了,身子靠在桌边强制撑着。 “印玺,把印玺交出来。”他喃喃着。 君澜目光微闪,握紧了刀把,狠狠一扭! 大掌钳住她的手腕,这男人看得出也是个狠得下心的,握着她的手,极快的将匕首瞬间拔出。 君澜猛地侧首,脸颊还是沾了几滴热血,她的一只手被反手制住。 对方喘着粗气,“好,没想到中原还有你这样的女子,本王记住你了!” 君澜眯眸,果然是他,岩奇牙! 蛮族大皇子岩奇牙,据说他的母亲是岩多木的战利品,蛮族八大家族第一美女,当时正值身怀有孕,岩多木宠爱她,任由她将孩子生下。 但岩奇牙生下来就被作为岩多木胜过岩奇牙父亲的标志,让他去做马奴,任人欺辱,岩奇牙从小忍辱负重,一直对岩多木表示尊敬和爱戴之心,使得岩多木放松警惕。 后来岩奇牙母亲请求给他一块荒地,几只牛羊,让他自生自灭去吧,不要再折辱他了。 岩多木这才将一块贫瘠的土地赐给他,封他做了纪王,在蛮族语中,表示厌恶之意。 至今为止,蛮族只有岩奇牙封了王,而且岩奇牙绝非草包,他不像蛮族先王只注重中原的繁华,他更加看重中原的文化与耕种和纺织之术。 甚至痴迷中原文化,一直偷偷找机会学习,以此教导自己土地的人民,将他那一块土地管理的极好。论起来,他单单从这一点来说,算一个不错的王。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不顾脖子上颤巍巍的剑,伸手就要去撕他的伤口,岩奇牙既然出现,无论是一个月后爆发的战争,还是她的私仇,她都没道理让对方活着回去。 君澜一顿, 长息十分冷静的分析了一遍,君澜看着这人,缓缓收回了手。 “扑通”他失血过多一下栽倒在地,血液潺潺流了一地。 君澜看了看,没有犹豫,她告诉自己,若是任由自己的想法走,那她和清和有何分别?仗着知道未来,便肆意改变。 扪心自问,若是杀了岩奇牙,带来的是百姓生灵涂炭,后面历史改变一团糟,她会选择什么? “吧嗒”一滴水渍落在地上,融入砖石不见,君澜面上冷静,找来布料在岩奇牙身上摸到药瓶,洒了药粉给他包扎伤口。 泪水蔓延,她无声的落,君澜回来之后,除了祝老爷子去世,她没有哭过,可这次,她控制不住,她觉得委屈了。 她会选择救他。 可她同时忍不住委屈,她明明没有做错,可是平白受辱,偏偏如今这选择在面前,上苍给了她报仇的机会,她能轻易杀了这个人,可是 可是终究,她无法选择自己,改变历史带来的一切后果,如同清和当初那样,清和仅仅是夺了旁人的气运,便是那样的后果,她呢?她不知道,可是,她不敢赌,无数人的生命未来握在手上下注,她下不去手。 她回来,本以为绝不会为任何事退缩,不会惧怕任何情况,可是如今,她软弱了。 君澜无法接受,她煎熬而难过,这是难以解脱的痛苦。 “没人会理解我的,没人会理解我的”她包扎好了,第一次没有大家闺秀的姿态,坐在地砖上抱着腿,喃喃着说道。 知道她的故事的人不会理解她的做法,不知道的也不会理解她此刻的痛苦和难过,她是孤独一个人,那么多的过去和委屈,全世界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并且受着折磨。 脆弱不过是片刻,君澜整理衣裙站起身,眸光已经恢复冷静,仿似刚刚那个柔弱的姑娘只是幻觉。 打开门准备找丹香去通知孟渊,她是个弱女子,没办法手眼通天将一个昏迷不醒的大男人从人声鼎沸的佛寺里偷渡出去。 可若是留在屋里,那更是蠢办法。 谁知门刚打开,孟渊正举着手呢,两人同时一愣。 孟渊随即露出一脸傻笑,将手中的锦盒露给她看。“当当当,瞧瞧,猜里头是什么?” 君澜一把将人拉进门,随后再次关上,孟渊脸一红,“烟烟,平日里咱在府里,你都对我有礼的很,这可是佛寺啊,咱俩共处一室” 他羞答答的说着,一边转过头来,戛然而止。 面上刷的就黑了,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身后,眉目闪过杀气。 “烟烟,你怎么样,这人没伤到你吧?”他握着她的手蹙眉问。 岩奇牙一身黑从头裹到脚,边上落着剑,鬼都看得出来是刺客装扮,更不要说孟渊行军多年了。 君澜摇头,撇开他趁机不老实的手,将荷包里的印玺拿给他,“这是蛮族印玺,那个人丢的东西。” 孟渊当初为了和她多在书房碰面,跟着也学了一些,顿时面色肃然。 “我问过了,蛮族如今内乱半载,蛮族大君岩多木凶多吉少,蛮族如今形势,约么是三方势力,岩多台,岩奇牙,其他蛮族皇室。此时蛮族内里空虚,若能就此发兵,打他们措手不及,定然能一举拿下!” “烟烟”孟渊看了看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目光神奇极了。 “蛮族本就贫瘠,如今内耗的厉害,以我推断,若是我们不先发制人,不出一月,他们反而会因为现实温饱问题再次拧成一股绳,到时候,就是他们先来攻打大靖!”君澜面色沉凝。 “我知道,我明白烟烟。”孟渊莫名觉得君澜此时情绪有些不对,虽然她仍然冷静自持,依旧如同以前那样,可他就是觉得,她似乎很不好受。 “好,我会私下上报皇上,自请带兵前去,将蛮族拿下,带着无上荣耀归来,好不好?”他哄道。 君澜再次拧眉,心内已经不报期待,岩奇牙有他聪明之处,南郡王都有可取之处,可纵观皇帝,前世今生,她是真没看出来这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身为帝王,优柔寡断,敏感多疑,耳根子软,自诩深情,实则自私,并且毫无大志,只愿意墨守成规。 以上这些不算什么大毛病,出现在任何普通人身上都无所谓,偏偏集合在一个皇帝身上,那这便注定是他的罪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十章 君澜 君澜看着地上的人, 沉默良久,她平复了心情。 “孟渊, 将他带走,找个隐秘的地方扔了,是死是活,是他的造化。” 既然他有历史责任在身,那么天道便不会允许他轻易死去, 君澜心知这一点。 孟渊点头,将人一提,从窗子一跃而出,君澜看着地上的血迹, 好在盆里有水。 她拿了布料吸干了血迹, 用水一点点擦拭,小心的恢复干净。 孟渊再次回来,他没有问她为何放走那人而不杀他或是囚禁, 而是再次掏出自己那只盒子, 想要逗她开心。 “等会这些布料全部烧了。”她说完,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 “还有, 孟渊, 你上报之时, 只说发现蛮族人痕迹,然后探听到蛮族内乱, 想是蛮族想要入侵大靖, 这才派出探子, 深觉此时是征服蛮族的好机会,以此请皇上下令派兵。不要将印玺交出去,也不要说你和蛮族人正面相对过。” 皇帝若是真的有心,自然知道蛮族内乱才是重点,会第一时间发兵,毕竟从先皇开始,征服蛮族便是靖朝的心病了。若是皇帝无心,他反而傻乎乎交代太多,不定皇帝还给他记了笔账呢。 “在娘面前你还叫我渊郎呢,这会儿就是孟渊了”他的重点更错。 见君澜已经瞪过来了,他急忙投降,“放心吧烟烟,我哪有那么蠢?身为孟家子,与蛮族人相对,抢到了对方比命还重要的印玺,却没有对方的尸体或活口,这不是让皇帝怀疑我通敌叛国嘛。” “你还说!”君澜一指头戳过来,“那几个字是乱说的?” 孟渊乖乖闭嘴,又跟着拿出盒子,“好了,现在你来看看,猜猜我要送你什么?” 君澜瞧了一眼这盒子形状,叹气,“手镯?臂钏?” 孟渊挎着脸,“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 打开盒子,果然是一枚血玉手镯,拿起她的手,孟渊脸一黑,看着手腕处被捏出的青黑,他转头就要从窗外出去。 “你做什么去?”君澜喊住人。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的手被伤了,我去砍断他的手。”孟渊道。 “回来!”她道。 孟渊闷闷不乐的坐在桌边,君澜看他一眼,将手递过去,孟渊接过吹了吹,小心的给她揉揉,又将玉镯带上,笑呵呵的,“真好看,你最好看。” “你来得正好,等会我要去找一个人,需要你的帮忙。”君澜见他如此,冲他一笑,任他拉着小手。 孟渊极快的低头,一口亲在她的手背,跟着跳离了三丈远,“好啊好啊,要干什么你尽管吩咐!” 君澜被他这一下弄得不是该气还是笑,干脆起身,“那现在就走吧?” 南郡王不会长时间和一个传闻中十分灵验的大师待在一起,那不过是徒惹皇帝怀疑,这会儿怎么也该走了。 而明日一早姜文瑜要去看大师,那时候就太不方便了。好在孟渊来了,他从来不会多问她的任何秘密,会一直支持她。 “我们从窗户离开,不要让任何人注意到。”想了想,她还是道,毕竟她几次频繁外出也很显眼。 等到孟渊抱着人躲在大师院里的树上时,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君澜,抱着怀里的姑娘,他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院落里只有蝉鸣,没有其他人,南郡王应该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但阳光还是灿烂,她微微沉呤,“我们下去。” 落地无声,从窗口看进去,里面一览无余,没人?! 君澜蹙眉,想到什么,快步进了屋,四处一扫视,绣鞋缓缓踏过木地板,垂眸定在了桌案上。 桌案边角一盏灯台,灯台边上的桌面上,隐约几道浅淡的痕迹。 孟渊在她身后蹙眉,伸手按住灯台,向着痕迹的方向慢慢旋转,轻微的声响过后,禅室中央的草席微微凹陷一块。 君澜过去,掀开草席,果然下面是一个通道。 孟渊一把拉住要往下走的她,“烟烟!到了这一步,此事定然非同小可,我不能让你冒险。” 君澜看着寂静的通道,眸光定定的看过来,“你不知,此事不仅非同小可,于我而言,此事绝不可弃!你不愿我冒险,我更不愿”她看见你。 说着她便下了阶梯,孟渊急忙跟上,通道口再次默默关上,灯台自动回到原位。 通道的阵法机关难不倒她,带着孟渊,两人极快的穿过密道,到了一条封死的路。 君澜微蹙眉,却听耳边一阵女子惨叫之声,她愣了愣,觉得这声音奇怪,不像重刑,可又不太好受。 孟渊一下成了大红脸,急忙伸手将她耳朵捂住,凑到耳边来,音调微哑,“烟烟,咱们回去吧?这儿,这儿没什么好呆的。” 看到他奇奇怪怪的,君澜愣了半晌,想到了什么,顿时也忍不住红了脸。 她站在那儿不肯放弃,耳边的声响却不肯停歇,男女之声交缠。 君澜辨别一番,那女子声色并非常人那般,虽然能出声,可是很明显她不会说话,只有几个音调显示她想要表达什么。 加之长息告诉她,她就在这! 君澜转头在四处寻找起了机关,等到里面两人完事了,她就进去,不管怎样,先解决了清和才是正事。 孟渊见她坚持,只好帮着她找。 两人误打误撞,反而打开另一间密室,沉重的门阀开启,带着声响,孟渊将人一搂,滚进了房中。 “谁?!”男子一声大喝,空气静止,没人回答他。 君澜进了门才发现,这里也是一间居室,那床上竟然躺着刚刚才扔掉的岩奇牙! 君澜面色不改,眸光流转,取出手帕给孟渊遮住半张脸,“蒙上脸,你站到门上去,我站在门后。” 孟渊听话的按照她的吩咐做了,耳边脚步声渐渐进了,君澜也已经想通了一切。 清和事先知道历史发展,而很巧的是她救了岩奇牙,和南郡王搭上了关系,从前生来看,皇上她反而是后认识的。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和南郡王是一伙的,岩奇牙被君澜所救然后弃之,说不定这就是历史!但历史上的君澜应当不知岩奇牙的身份才对。 清和通过历史知道岩奇牙在鸿鹄寺遇难,所以前世今生,她都特地过来救人,让岩奇牙受这份恩情。 而南郡王,说不得清和知道他的野心,借着知道先机接近他?利用他,巧言让他安排自己进军营,然后接近孟渊,却不想认识了皇帝这个意外之喜。若不然君澜实在想不通清和哪来的这么大本事随便混进军营,孟渊手下军队军纪严明,不会出现这种错漏,只会是有人暗中相助。 不过皇帝也够蠢的,清和女扮男装在军中,随便编一个什么女代父职的故事他竟然也信了,觉得她至纯至孝,真不知道平时那么疑心病的人,怎么清和一句话就点头如捣蒜。 君澜不知,清和连这个故事都是借鉴的花木兰,还真以为清和给自己找的身份呢。 皇帝偷入军中,这种事史书不可能记载,清和和皇帝是真的意外,但她得到了皇帝的喜爱,南郡王若是借此在背后操控,也未尝不可。 所以后来,清和明面上彻底和皇帝站到了一起,但是她本心里一直想亲近孟渊,而南郡王这个莫名其妙冒头的爱慕者,也总算有了原因,他与清和一早相识。 难怪后面岩奇牙还能这么快回去当上大君,想来是南郡王暗中扶持,通敌叛国,与岩奇牙达成了什么交易才是。 只是,君澜蹙眉,抬头去看严阵以待的孟渊。 孟渊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能够让清和无视至高无上的皇帝,痴心情长的岩奇牙,甚至是一直默默隐在暗处的南郡王呢? 要知道南郡王和她连连夫妻之礼都做了,她愿意将自己交给他,定然是有情意的啊。 岩奇牙未来必定是蛮族明君,南郡王或许会在政治争斗中死去,但皇帝是为什么,且不说前生皇帝甚至都愿意为她遣散后宫了,她竟然连换亲这种事都要做,就为了嫁给孟渊! 君澜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却是不敢再想。罢了,此次清和解决,一切便顺其自然吧。 南郡王披着外衫,一手提剑,看着大开的石门,眯着眸站在门外扫视一番,没人。 他小心的进门,清和在门外探头探脑, 她之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千年前的朝代,还没开始兴奋,就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也写不出一个任何有特别信息的字来!甚至她连看懂这里的书都能力都没有,即便别人教了几遍,她就是不会,不明白! 可她不甘心,尤其在知道这里有孟渊之后,想到历史上的孟渊,想到祝君澜后来做的事,她实在是不能忍,她的男神,她一定要救他!带给他幸福。 她穿成了别人献给南郡王的美人,本来她都哑了,是要将她扔去给南郡王的部下做军妓的。 清和铤而走险,指着南郡王又指着天,跟着跪地三叩九拜,引起了南郡王的注意。 想来若是旁人如此,南郡王为免暴露,早派人把她弄死了,偏生她就是这么好运,不仅没死,还会引起目标的兴趣。 后来,她通过指着各种物体来表达她的意思,南郡王发现她预示的几次天灾还真的对上了,由此对她重视起来。 她的突然不能言语,也被这古人认定为是上苍对她泄露天机的惩罚,当然,这认定还真没错。 后来清和一心要来鸿鹄寺,表明此处有对王爷有大用之人,跟着就到了这。 为了往后得天下之时有个顺应上苍的理由,南郡王干脆找了个傀儡,由清和幕后操控,尽力表达一些历史上记载的事,然后大肆操纵谣言,将这“大师”打造成半仙一样的人物,以此被人们信服。 他救了岩奇牙,与对方交易,谋夺大靖,然后“大师”说大靖气数已尽,他南郡王才是明主。自然而然,趁势起兵称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十一章 君澜 进门一瞬间, 南郡王猛地转头向身后看去,果然见到一抹纱裙。 还没待他提剑刺过去, 头上便是一片浓重阴影,有人当头罩下,他急忙往后一倒,孟渊那一拳砸在他的脚边,出现一个凹坑。 南郡王一脚踢过去, 孟渊旋身往上,他不能拔剑,那把剑是麒麟剑,一拔就是暴露了身份。 君澜将匕首抛向他, “用这个。” 跟着转出门便见到清和, 清和一见这蒙着脸的女子,心内不知为何,顿时直发毛, 后背竟都起了一层毛汗。 她僵直与对方对视片刻, 当机立断躲开对方的手,冲到了南郡王身后。 如今她独自跑走, 不仅丢掉了南郡王的好感, 还丢掉了岩奇牙和南郡王两大靠山, 而且,那女子她一定躲不过。 君澜止住了步子, 她不能凑上去妨碍孟渊。 “两位藏头遮脸, 偷偷来此, 不知有何贵干?”南郡王与孟渊过着招。 她问。 长息沉默一会还是回了她。 什么?君澜顿了顿,难道是南郡王未来造反,然后孟渊降服他成就了自己? “我等来此,不过是想见见大师!”说着,君澜将目光投向了清和。 清和瑟缩一下,攥紧了南郡王的衣角。 君澜缓缓伸手,一字一句道:“还请大师,为小女子看看手相。” 清和眉头颤动,下意识猛劲摇头,揪着南郡王的衣角,不行,不能接近她,一股自心底猛然升起的巨大恐慌,让她整个人都开始躁动不安。 这些日子以来,南郡王怎么也对清和的表现有点懂了,见她对这女子如此惧怕,心知不是一般。 “哼,姑娘可休要糊弄,什么大师?这里可没有。还有,若是真想来看大师的,何必跑到这来?想干什么,还是直说的好。” 君澜见南郡王一脸讥讽,她却是慢慢合上手,“也罢,不过是看看相也不愿,也不知陛下知不知晓,自己忠心耿耿的南郡王,在这庄严宝寺里头,挖了一条密道不说,还在佛爷底下,跟大师行那苟且之事。” “一个名满京都的灵验大师,厉害非凡,和咱们南郡王是枕边人,真是想想,都觉得十分有趣呢。”她缓缓道。 南郡王随着她的开口脸色渐渐沉下,眼眸迸出杀意。 这两人有备而来,知道大师是谁,猜出了他的计划,看到了他的秘密,无论如何,都得死! 两人正值对视,互不相让。 倒是清和,目光渐渐被旁边的男子吸引,落在对方腰间的剑上,却是眉目一蹙。 古人的剑上都会做标记,比如孟家麒麟剑,便是在剑柄与剑刃相接那一段,一面刻了孟字,一面刻了抽象的麒麟,所以出鞘便暴露。 清和觉得这剑十分眼熟,她最喜爱历史上的孟渊,那是她的男神,专门去了以他为重点的博物馆,也去了他的故居。 孟渊的麒麟剑,更是作为国宝展出。 这把剑,剑鞘和剑柄每一丝纹路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记在脑子里,最重要的是,这剑的剑头那里,有一枚配饰,乃是孟渊的发妻祝君澜亲自为夫君选了做他的生辰礼,亲手所系,得他一生珍爱。 那时绳索已经化灰,但是玉饰还在,和剑一起展示,她当时将这几样拍了照片,细细看了好久。 如今,那在孟渊腰间的剑,剑头配饰随着动作晃荡,可不就是那一枚玉玦。 清和目光发亮,缓缓从对方腰间往上升,定在孟渊脸上,心口都砰砰跳动起来,咽了一口唾沫,平复一下激动不已的心情,她抖着唇,孟渊!孟渊!这是孟渊! 她找到了孟渊了,她终于找到他了,她要告诉他,不要相信祝君澜那个虚伪的白莲,能跟镇国公府那些迂腐没用的人远离就远离,还有,好好拉拢岩奇牙,这个人往后十分厉害。好多好多,她有好多可以告诉他的事,她对他太了解了。 后世那么多人分析孟渊,那么多人写孟渊女票孟渊,可是他们都不算什么,她可是亲自见到他了! 她看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书,那么多学者分析他,孟渊的每一句话都被掰开了考据,她坚信,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她了解他,比她更知道他的梦想,他的抱负,她会帮助他,告诉他未来人生的困难,提前避免,还有哪些敌人,可以提前杀掉,她会是最好的最配的上他的女人! 想到祝君澜,清和顿时能理解自己刚刚的感觉是什么了。 她猛地转过头来,以一种正室的眼光挑剔而刻意的上下晃过君澜,个子平平,当初墓葬出土,说她有一六二,看着也不过如此嘛。 清和穿越的这副身体,貌美娇媚,有异域血脉,十分引人眼球,身高将近一米七,在古代女子中,的确算的很高了。 头发太长了,果然是古人,她又嗤了一声,脸蒙着看不清,不过光看那双眼睛的确挺大,还很有神。 清和又去看,一下笑了,还行,前面可没她有料,身形纤细的一把骨头一样,这让她有了不少信心。 她坚信自己比这清汤寡水的祝君澜好多了,她看了很多小说和电视剧,各种都有,古人或是老人家,大都喜欢她这种,好生养。男人更是了,她可没见过几个祝君澜这样的女主,都是她这样活泼可人,又有能力,还善解人意的,更何况她长得美,长此以往,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她?她可是掌握着几千年的知识文化的人啊! 她还知道那么多关于孟渊的事,只能说是胜券在握了。 这也是前生清和自信爆棚,连换亲都愿意做的原因了,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夺得孟渊的心,她朝思暮想,竟然来到了这个朝代。这一定是上苍给她与孟渊的机会,他就注定是属于她的,祝君澜将来得到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了。 清和其实年纪在现代来说还小,十八。九岁的模样,三观不定,没有经受过社会磨练,父母的繁忙,爷奶自小的娇惯,养成她张扬虚荣的性子。她语文和历史最好,特别是关于孟渊那一段,可是因为性格原因,身边的朋友全都是想占便宜的,她如同一些女孩一样,喜爱yy好看的男星,为喜欢的人疯狂,也喜欢小小年纪就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吸引众人的眼球,与社会人谈恋爱,以为这样就是厉害c就是见识。 她活在自我的世界,以自我为中心,除了小说和追剧,就是被现实逼着懒洋洋的学习,幻想着有一天突然重生成了神童,或者穿越到古代大显神威。 其实这样的想法,每个人或多或少在某一时期都出现过,本不算什么,不过是个爱幻想的有点虚荣的小姑娘罢了。 但不同的是,清和真的穿越了,还真的光环罩顶,一票王爷霸主皇帝爱她,这让她原本的只是存在幻想,渐渐地贪心的要它们全部变成现实,变成更多,并且,她没有守住自己的道德,肆意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将所有事情搞得一团糟,让所有人按照她的态度和思想去走,由此犯下大错。 然而,所谓的她只是个孩子这句话,除了推卸责任,没有丝毫根据,错了就是错了,对旁人的伤害那是钉子打进了木头,永恒的一个洞,她终究要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这世上所有的事,只有学会承担责任才能解决,找理由永远是拿着旁人的伤害告诉自己这是教训,轻描淡写。 君澜眸光清清淡淡的转向她,与她对上,清楚的看见了她眼底的不以为然。 呵,君澜不知怎的,蓦然便是想笑,她到底是被这么个人给害到如此地步的。到底是为什么,她一直就想不明白。 可从头到尾,清和似乎从没有真的出手将她如何,都是爱她的几个男人主动为她做,为她分担。 对,清和什么都没做,她仅仅只是缠着孟渊,表达了她爱孟渊,对孟渊思之若狂,讨厌祝君澜罢了,她就得到了一切了 清和这样善良美好的女子,什么都不需要做,不需要努力,只需要垂泪不得已就够了。总有蠢男人送上门,多少男子被人耍的团团转,还当得意。 即便她回来了,清和被限制了语言书写和学习,她都能再次和南郡王搭上,再次截胡岩奇牙,可见这个女子本身的运气,以及她也有一定的智慧。 南郡王冷笑,“看来两位,是自找死路了!” 君澜蹙眉,意识到不对,顾不得可惜,“走。” 她心下懊恼,自己自诩不被仇恨困扰,可是她还是被清和影响了判断力,见到了这个女子,她便无法控制思绪。 而这点时间,足够南郡王的手下赶过来了。 孟渊听话的将南郡王一脚踢了老远,窜回来带着君澜要走。 清和见人要跑了,急的啊啊叫了几下,南郡王中了一脚,胸口一滞,清和抿唇,眸光一闪,将腰间南郡王为她做的那枚指示腰牌扔向了君澜的方向。 南郡王见了腰牌的图案,猛地抬头去看君澜,她被孟渊抱在怀里,眸光清冷的看过来,无波无澜。 清和指着君澜的脸不停地比比划划,又指指腰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孟渊带着人很快不见了,清和见南郡王上前捡起腰牌,也算是松了口气。 她本来想着依照历史,岩奇牙对君澜有点好感,往后将君澜顺带嫁去和亲算了,也算给她一个归宿,又能让她远远地离开不勾着孟渊。 毕竟要她杀人她还是做不出来的,而且祝君澜往后的身份让她顶替,给她一个大君王妃,也算是补偿了。可刚刚形势紧迫,她还想和孟渊有接触呢,可就怕祝君澜将孟渊的心给全勾走了,必须想办法从现在开始将他们分开。 现在南郡王既然有了兴趣,那就太好了。南郡王其人风流潇洒,长得又帅,而且很会哄姑娘,如果他出手,祝君澜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大家小姐,一定会沦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十二章 君澜 君澜回想在密道中短暂的交锋, 她很肯定,清和一定已经认出孟渊了。 如今他们已经回了镇国公府, 君澜却头疼着如何再次接触到清和,上次她若是让孟渊强行动手,不是不行,只是她不愿拿孟渊去赌,和孟渊比起来, 清和实在不算什么了。 清和既然认出孟渊,很可能猜到她的身份,她再去找,也不一定能得手。 况且南郡王当机立断, 鸿鹄寺那位大师已经暂时销声匿迹了。 长息想外出时空便静止, 根本做不了什么,她也不能满天的跑去找清和,君澜没有她, 根本没法在这个世界待。 “对不住, 我把事情搞砸了。”她独自一人待在书房,轻声道。 长息反而宽慰她,她能理解君澜的委屈。 明明是受害者, 却把最艰难的残忍的选择交给她。 君澜深呼一口气, 听见书房外孟渊的声音。 还没等她去开门, 他已经破窗而入了,她无奈,“你呀,这还是在自家呢,成天跟梁上君子一般,走窗户来去,这几年,我这书房的窗户被你踩烂多少了。” 孟渊嘻嘻一笑,蹲在窗户上,“我这不是怕你憋出病来嘛,这半月你都闷闷不乐,今儿陛下传了话,让我陪他去马场跑马去,你也一起。” 君澜一顿,“陛下登基之后,似乎这是第一次与你这样亲近吧?而且,陛下没有传话让我去吧。” 孟渊神色一滞,事实上前几日他下朝之后,陛下就传唤他,让他陪着下棋。 当时一个眸光神采飞扬,行为率性的女子自顾自发的坐到了他身边,看着看着还手舞足蹈的在棋盘上比划,古人下棋忌讳这样,让人实在觉得无礼。 偏生陛下对她宠溺,还说她性情烂漫天真,十分可爱惹人怜。 孟渊虽然对陛下的眼睛表示担忧,但是皇帝宠爱女人他也不可能管。 可这女子端上来一碟子松松软软的糕点,闻着倒是挺香甜,硬逼着他吃,孟渊很不喜甜。 这一点镇国公府的人都晓得,姜文瑜给他做点心一向放很少的糖,不过孟渊不想让人知道他挑食,这事也算他私下的小秘密。 可皇帝的女人不能不给面子,他勉强吃了一块,把他甜齁了! 清和虽然从现代而来,但她可没怎么做过饭的。当然原剧情也十分神奇就是了,她原本是个偏科严重的姑娘,结果穿越之后,各大文人的诗句信手拈来,就算语文好,那也有这么厉害的?没做过饭,竟然神奇的记得配方还做出来了,以此让皇帝惊为天人。 至于后来背诵的孙子兵法里面的兵论,让军营一众老少被折服,神奇的记得肥皂配方玻璃配方火。药配方化妆品配方等等,成就她一代奇女子伟业。 这一点是长息都觉得堪称奇妙的,莫非是穿越时空开发了大脑? 哪个现代人之前什么都不会,一旦换个地儿,就什么都会了?这般厉害,在现代为何是个废? 孟渊苦兮兮的囫囵咽下,皇上还笑呵呵的和他说不必抢着吃,此等美味要细细品尝。 孟渊深觉皇上中了邪,以往就算糊涂,也没有这样傻蠢的吧? 而两人接着下棋,女子不一会就将一双藕臂自动缠上了孟渊的臂膀,孟渊僵着身体去看皇帝,皇上却拿受伤惆怅的眼神看那女子,又无奈的看了眼他。 “你对她好好的。” 这句话孟渊记忆犹新,只让他觉得晴天霹雳,他宁愿皇上还是之前那个疑心病,而不是现在的怅然书生陷入情伤的样子。只记得当时自己跪地赌天发誓没妄想,跟着就请退离开了。 然而,紧接着后来的日子里,他见天儿的被传唤。 孟渊那日都没多瞧清和一眼,哪里知道这就是那天和南郡王有染的,女人在他眼里只有君澜和别人两种。 皇上有意撮合他和清和,但每每又拿哀伤无奈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孟渊几乎怀疑皇上被人调了包。 但他没敢让家里头知道,孟家家训在那,皇上说那话就代表着要把君澜从孟家踢出去。 但今儿他是没法忍了,因为昨日皇上对他暗示,他对那个唤作清和的女子十分爱宠,愿意赐给他做妻,从今往后孟渊就是他的肱骨之臣,至于君澜他也不会委屈,会将君澜赐给南郡王做侧妃。 南郡王二十大几的年纪了,不可能没有正妻,能给个侧妃,以君澜孤女的身份来说,已经是一步登天了。 孟渊忍了揍人的冲动,严词拒绝,今儿又被传唤,这才想着带着君澜前去。 此生与前生不同在于,一切都提前了,清和失去了说话书写的能力,没法给自己更多的造势,南郡王目前更多的是利用她的能力,顺便享受美人。 但不得不说清和运气极强,短短半月就在南郡王安排下与皇帝相遇,并且皇上一如前生。 所以说,长息都觉得惊讶的地方就在这,一个人跟着魔似的,只要遇见这个人,似乎连智商都没了,这是何等奇妙的力量。 君澜整理书籍的手一顿,想到什么,缓缓转回头来看他,孟渊心里也不知怎的,本没觉得有什么,可看她这样,到好似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 “是不是他中邪了?”她回过头手上摩挲着书皮,淡淡问。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孟渊眼睛一亮,跟着点头,“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这样啊,那就去吧。”君澜轻笑,那真是太好了。 她穿了骑马装,骑着那匹孟渊送她的小母马,和孟渊一起去了皇家跑马场。 端坐马背,远远地看着兴高采烈向着这边骑马而来的女子,君澜已经心如止水。这骑马不是清和学来的,虽然她在现代没骑过马,但是到了这儿,却成了无师自通了,果然是奇女子。 近前几步停住,清和穿着十分奇特的骑马装,是她自己设计的,不过孟渊没有多看一眼,敛眉拱手道:“微臣见过陛下c清姑娘。” 清和看见他眼神就发亮,君澜极平静的看着,还有心情想,看来清和是真的很喜欢孟渊了。 皇上跟着骑马过来,本还是一副忧郁少年为情所困的样子,转头却看见了君澜,顿时眉头一蹙,眼神带了几丝阴霾,孟渊这是公然抗旨了? 之前孟渊私下找他上报关于蛮族之事,但可惜皇帝心里并不愿意出兵。 一来蛮族人实在骁勇,二来他更不想给孟渊更多的兵权和调兵能力。 君澜躬身,“臣女见过陛下,见过姑娘。” 清和一笑,看了皇帝一眼,“抬起头来。” 听到皇上话中的冷意,君澜一顿,缓缓抬头,心里之前的猜想,随着皇帝这番表现,越加确定了。 清和打量着她,总算是第一次见到了祝君澜完整的模样,的确很美,也很淡。 她之前看过祝君澜的尸身复原图,那东西复原了也想得到没多好看,但祝君澜仍然在当时的学术界被称作第一美女。 “孟爱卿,朕传你入宫,你倒是好,带着姑娘来了。”皇上看似打趣。 孟渊却寸步不让,“回皇上的话,君澜是臣的未婚妻,臣见清姑娘平日里孤寂,便带君澜来玩耍认识。”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清和一脸焦急又气急败坏的看着孟渊,眼神甚至有着恨铁不成钢,似乎孟渊做了什么错误决定一般。 皇上急忙拉了她的手安慰,君澜敛眉,“清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她先发制人,场中一静。 孟渊是完全没意识到这人是谁,皇帝眉目一蹙看过来。 在他看来,这位祝小姐,看似温婉,实则心机深沉,一句话百转千回,不过是女子的妒忌之心作祟,想要陷害清和。 清和是他在一次打猎中,追着一只红狐跑远了,到了一处农家外边,房门打开,一位白衣飘飘眉目如画的姑娘出来,低头给小动物们喂食,跟着又浇花。 那时清风拂面,她脸颊两侧发丝微扬,一条松松的麻花辫搭在身前,站在花丛之中看过来,微微含笑的模样,精致的小脸在阳光下更加分明,眼眸闪烁好奇和纯真,一瞬间就虏获了他的心。 加之这姑娘身世凄惨,独自一人生活在山里不说,还不会说话,也不认字,不懂这里很多东西,没有常识。 皇上带她回宫,一点点的教导,为她亲自做了很多,便一点点将人越发看重,清和的存在,让他知道世间最纯净的美好是什么。 在他眼里,清和隔绝世外,纯净通透,犹如一张白纸,而他,能让白纸涂抹独属于他的色彩。 可是清和果然是天上的仙子,她知道许多未来之事,并且帮助他良多,但她也表示,她的夫君乃是镇国公家的下一任家主。 她来此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命定良缘的,皇帝竟就这么信了。然后开始忍着心痛撮合,当足了隐忍男配的剧情。 清和却知道君澜想说什么,她与南郡王的事肯定不能让皇帝知道。虽然君澜如今才十五,比她现代年龄还小三岁,但她一点不敢掉以轻心,这个女人可厉害着。 她眸光懵懂,却仍然对她善意一笑,拍拍皇帝的手,策马往一边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看君澜。 皇帝看过来,“清儿想与你玩耍,去吧,她生性纯真懵懂,不懂世间很多事,不似你们这些,切勿惹了她气怒,让她不虞。” 君澜神色无波,“臣女遵旨。” 跟着打马向清和而去,两人越来越近,清和还在笑,却不自觉隐约带了一点已经赢了的得意。 她近前,马儿的头自发与清和马儿蹭了蹭,两人相似,君澜却是忽的笑靥如花。 背对着身后两人,她微微前倾,伸出手似要去拍马头,不经意般身子隐约擦过了清和的一侧臂膀。 清和一滞,小嘴一张,身子僵直坐在马背,眼瞳带着惊恐的神色看着前方。 浑身抖如筛糠,她努力的动着指尖,在缰绳上抓挠纠结,张大喉咙想要喊出声来,却是无能为力。 “清和,有些事,不是早与晚的差别,不是时空的距离,不管你多厉害,就算你上的是我的身,结果也不会改变,孟渊不会爱你,永生永世!” 她看着前方,说的极小声而笃定,只有清和听的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十三章 君澜 清和的世界一瞬间天旋地转, 四周不再是古朴的建筑,而是光怪陆离的世界, 时空的黑色裂口在周围开合。 她只听见君澜在耳边说话,却是看不见人,不不不,不可能,难道祝君澜不仅是心狠手辣? 在她的世界里, 祝君澜是一个所有女人羡慕的敬仰的存在,可她不会,因为她喜欢孟渊,讨厌祝君澜。 祝君澜一生就是一个人生赢家, 没有身世帮衬的情况下, 她嫁给了大将军孟渊,公婆喜爱,丈夫牵挂。 及至后来, 孟渊身居高位, 也对她一心一意,将一切与她分享, 给了她从古至今无上的地位荣宠, 不容许任何人说她一句不好, 对她言听计从。 孟渊六十一岁时闹着御驾亲征,结果死在战场, 荣耀回国。 是的, 孟渊从小便野心勃勃, 后世流传着他十一岁当众做的那首诗已经是极好的证明。 清和知道他对于皇位的渴望,对于权利的盼求,她自信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帮他更轻松更快的登上高位。 但孟渊生前,国家内务是祝君澜一手掌控,孟渊心甘情愿让她把持,对她时不时提出的意见也唯命是从,这让后世多方猜测,除了爱祝君澜,更多的一定是祝君澜这个女人的心机谋略之高深,让武帝这个明君对她十分尊敬,也或许是祝君澜暗中攥着武帝的性命把柄之类的。 可孟渊一死,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武帝竟然早有圣旨,他死后,便是永珍皇后继承皇位! 这一点史书记载让后世哗然,八成的人认定了这是永珍皇后野心勃勃,皇帝死后惦记皇位,这才假借圣旨,把持朝政。 史书关于这一段,十分清楚的记着,武帝与永珍皇后一生孕育五个子女,当时全都表示支持,而永珍皇后自己,也因为多年掌管朝政,朝臣反而很轻易的就接受了。 不过人们信奉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所以认定了永珍皇后是一个有野心c有能力c有魅力c极美丽的雄韬伟略的奇女子,但同时,他们也认为她心狠手辣,是个标准的政客,为了权力害死了武帝,逼迫儿女支持她,毕竟一个皇帝六十一了,古代这可是高寿啊,竟然还跑去亲征?不用说就是永珍皇后干的。 永珍皇后在位号渊,史称文帝,十年后在宫中驾崩,时年六十八岁。 脑海中飞快越过关于孟渊的一系列历史,莫非,古代真的有邪术?祝君澜就是因为它才控制了孟渊,让孟渊这个土著皇帝甘愿和自己的女人分享帝位? 否则,实在难以想象,因为即便是现代男子,也绝没有几个会这样的。 清和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透明的空间里,四周都是流动的无声时空,她使劲的拍打,却是无济于事。 “不不不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祝君澜,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放我出去!你好歹毒!” 她不管不顾,等到吼完,才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 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有细碎的伤痕,袖子是粉色的运动袖。这,这是她本来的身体。 脑海恍然闪过破碎的画面,清和怔了怔,捂住了头蹲下来,脸色惨白难看,“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死,我没死” “想起来了?”女子亘古悠远的声音响起,正是长息。 清和抬眸看过来,蹲着的模样,眼神凄惶,看着几分可怜。 “不是的,这一切都是梦,我没死,我才十八岁,我才十八岁!”她说道最后,神色仓皇,带着哽咽。 “你前生有债,今生只有十八载的阳寿。”长息道,“不过,你天生气运非凡,这才能在死亡瞬间爆发强烈的不甘与求生欲,越过时空漏洞,来到千年前占了一个阳寿九十六的身体,并且得到许多有用的知识。” 长息倒不算惊讶,这就是现实,从不是善良美好的人就运气好,什么都顺利。 运气两个字之所以叫做运气,便是因为,它毫无根据,在谁身上就是谁,不论你人品身份如何。 而运气,在一开始投胎那一瞬间就已经显露强大,可世间努力的人那么多,运气只要不是像清和这样能够扭曲人的思想的,基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那你还不放我回去?我如今这具身体才十七岁,还有那么多年活头呢。”清和急忙道。 想到以前看过的小说里写的,她又道:“不过你得给我金手指才行,否则我这回吃这么大亏,你这业务能力不行啊,小心我告到阎王那去。” 想了想,“最基本的有山有水能装活物的空间得有一个吧?最好还要有修仙秘籍之类的。” 清和前生其实快要十九了,她的运气,让她躲过不少死劫,多活了将近一年,她名叫秦荷,因为留过级,所以刚上高三,有个社会男友,在学校算是那种走哪都被注视着的特立独行的学生。 她那社会男友是个专门堵着学生要钱的混混之一,秦荷时常跟着沾光,能去游戏厅和网吧玩个痛快,因此她每每都会将学校的学生故意引到男友那去,算是合作愉快。 高一开学,秦荷和几个跟班将刚入学的几个小学妹故技重施骗出了学校,进了小巷来到男友众人面前。 刚开学的高中生是最有钱的,学费什么的基本都随身带着,还没来得及交给老师,小姑娘们吓一吓就啥都不敢说了,还会帮着撒谎给家长。 所以每到这时候,都是他们最赚钱的时候。 但这次秦荷失策了,小姑娘里头有个家里特别穷的,那几千块钱就是命根子,死都不撒手。 这小丫头因为在家干活习惯了,一把子力气连男生都能挣脱,而且拳打脚踢大吼大叫用嘴咬就是不要命。 秦荷见男友耳朵被咬住了,急忙上前帮忙,混战中和这小姑娘厮打起来,渐渐往巷子外边转移,到了巷子口,两人抵在墙上争抢包包。 小学妹力气大,一把抢过来包包,抬手将秦荷推搡出去。 巷子外正好经过一辆高速轿车,一瞬间将秦荷撞飞出去,落在马路上,跟着事出突然,公路上车子没料到突然掉了个人,又是两辆车碾压而过,然后紧接着一连串的追尾事故。 秦荷当场毙命,那小学妹抱着包包,身后一众抢钱的人都吓傻了。 秦荷再次醒来就在靖朝了,但或许是人本身的保护机制,她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死了,而是以为自己是一觉醒来来到了这。 “你身负诸多孽债,便罚你囚禁在此,时光一年百倍,你连累后世,生灵无数,不可计。祸乱时光长达一千一百六十一载,便禁锢你十一万六千一百年自由。”长息并不理会她诸多话语,说完便渐渐消失。 这次任务其实与之前不太一样,之前世界都有后世,万物逃不脱一个轮回,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但这次不一样。 秦荷不会懂,天道已经覆灭了因她而祸乱的后世世界,那些生灵已经是全部死过的,这个世界因为君澜的重归再次开始,也就是说君澜成了一个世界的生命延续,她只有兢兢业业的将历史接轨,让它继续发展,才能有后世那些生灵出生成长的机会,否则,消失就是消失,永远不会回来。 如同一件毛衣,中途坏掉了几针,你只能将之后的全部拆掉,直到最开始坏掉的地方停止,然后再次小心的重新织就。 君澜就是那个重新织就的人,换而言之,这个世界目前就是最新的存在,没有后世,长息即便去向未来,也是一片荒芜,因为君澜所在,已经是这个世界目前时间的终点,只有她完成自己的使命,将她的历史缝补好,后面的命轨才会慢慢旋转,一切生灵重归。 没有人知道,改变历史是多大的代价,它的改变,无人能够断言好坏,无人能够估量影响,你的一言一行,都是无数人生的改变。 这也是长息一直在各大世界对自己的客人多加限制的原因,也因此告诉她们,她们即便回去,也有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她有把握将一切控制在合理范围而不伤害无辜不影响众生命轨,并且在原定上达到更好,但是清和不一样,她肆无忌惮,只想着自己的想法,由一粒星星之火,间接摧毁了整个后世。 “什么?”秦荷扑过来,仍然被透明空间禁阻。 “不要,你胡说八道,这不是真的,这都是做梦!是不是祝君澜?她是妖怪,她害我!”她胡乱的说道。 长息沿着时空通道返回,并不去理会身后人的喊叫,不出一个月,她便会明白,这世间一切,没有任何比之自由更加美好,没有任何比孤独更加可怕。 时光静海,连时光都似乎是死的,一只飞虫都没有,周围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空寂世界。 长息身为时光巨兽,她明白,这世上,不会有比时间更强大更恐怖的力量,强大到,没有任何可以抵挡。 唯有爱可以抵抗一点儿时光,但也要不了多久,所以她才不断需要爱,越纯粹越深情越好,不然,连掌控时间的她自己,都会被自身力量侵蚀。 死亡,又算什么呢。 前生君澜死后,世界乱成一团糟,由于清和的到来,她教会了蛮族种植c水车c烧窑等等,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就会这么多东西,但女主角是万能的。 蛮族崛起的比以往更快,温饱能够逼人拿刀杀人,但温饱不需要考虑之后,人们剩下的,更多的是贪婪和野心。 靖朝被连破十八城。 皇帝本来将孟渊下了大狱,但一来因为清和的祈求,二来孟安自请上阵杀敌,为儿子将功折罪,所以他又将孟渊放了。 孟渊亲眼见到心爱的女人死在眼前,还是那样的死法,心境大受刺激,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 但清和因为知道他会造反,所以请求皇帝给孟渊兵马去打仗赎罪。 果然,孟渊带着军队造反了,孟家军中声望极高,孟安在前线杀敌,他不顾孟家家族劝告,直接转头杀进皇城,将皇帝的人头割了。 清和早就被岩奇牙救走了,孟渊一刻不停,登基大典都没办,追着就杀去了蛮族。 孟安的劝告他不听,带着人如同疯魔,不仅杀了岩奇牙和清和,还将蛮族屠杀殆尽。但可惜,他一生都未曾找到君澜的尸身。 此后,他有了极强的厌女症,除了君澜的画像,属于她的一切,其他任何女子的接近都让他厌恶。 包括姜文瑜。 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换言之,他已经被刺激成了神经病。 而他在位生性残暴,不听劝告,嗜杀冷血。 以此,他在位仅仅十年,便发生了全国抵抗,他被反军杀害,终年三十一岁。 而由此,属于孟渊的六百年朝代被蝴蝶了,由他带来的诸多民族统一没了,初步奠定中原后世版图没了,女子地位初步提高,废除男子掌握女性作为买卖的条令也晚了六百年,女子与男子同样拥有上学资格的律法没了,还有一系列关于百姓民生的东西,全没了。 后面长达两百多年的乱世,小国林立,彼此战争不断,各自关起来行政。 再后来被合并,中原的整个国家版图小了,各民族都各自封国,更不要说各个朝代原本会出现的才子文人,没有绝世作品,全都销声匿迹了,更甚者诸多人在乱世中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也没有上学识字的机会。 近代战争爆发,中原各自为政,即便胜利,最终也只是成了多政。治联。合国。 这样的影响,连天道都是看到这一步才真的愿意接受,便一怒之下,抹除了君澜死后的一切后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十四章 君澜 两匹马分开, 清和还在恍惚状态,君澜回首看过来, 孟渊和皇上都在向这边看。 长息的声音响在脑海。 君澜眸光微闪, “扑通”清和身子软软的倒向君澜这方。 “清儿!”皇帝惊呼一声, 打马而来。 君澜伸手将人接住,下一刻便被人一把推开,她坐在马上扶着人本就不便,这下直接倒向另一边, 眼看着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皇帝将人抢到自己怀里, 见清和脸色惨白,呼吸紧促,竟是犯了急症。 “清儿清儿!”他摇了几下, 清和却神智皆无。 “传太医, 快传太医!来人呐!”皇帝吼道。 孟渊从马上飞身而起,将君澜一把抱住回到自己的马上, 蹙眉看着皇上。 “陛下!”小太监带着侍卫急忙上前。 “给朕传太医!”又看向君澜, “还有, 把这个女人给朕抓起来,投入天牢审问!” “皇上!”孟渊一把揽紧了君澜的身子, 眉目沉凝着, “此事实属意外, 清姑娘这明显是身体不适,怎么与君澜有关?” “大胆!孟渊,朕才是皇帝,莫非你想抗旨不成?”皇帝目光阴鹜的看过来。 君澜却淡定,这清和一没了,皇帝的智商一下涨回来一小半啊。 她按住孟渊的手,“我没事,别担心。” “放我下马吧。” 孟渊不听,沉默着将她抱紧。 “孟将军,您别让奴才们为难啊”那小太监擦擦头上的汗,皇上担心清姑娘,说完话就抱着人回宫了。 孟渊目光扫过一众人,“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有数。” 又低头来对她道:“烟烟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说着将她抱下马,陪着她到了天牢门前,看着她进去了,神色已经阴沉难辨。 太医说清姑娘这是衰竭之症,每一日便衰竭十年。 皇帝大发雷霆,下令若不医好清和,便让太医署陪葬,他还没来得及下令亲自审问君澜,前线却来了快报,蛮族进犯靖朝,速度奇快,短短几日,已经破了三城!前线守军刘文玉上书皇帝,请求尽快出兵御敌。 朝堂上下转瞬沉重,文臣分作两拨,要么求和,要么死战。 将领一队却是气氛沉重,无他,武将一方向来是孟家打头,朝中三成的武将几乎都是孟家军出来的,要么就是孟安当年提上来的,另外三成几乎都把孟安当偶像标杆一般,孟渊更是少年老成,让他们十分钦佩。 清和病倒,太医也说了,这不是下毒,就是突发急症。但皇帝不信啊,清和是仙子,怎么可能会被病痛打倒,自古以来最毒妇人心,定然是祝君澜嫉妒清和,女子争宠之心不可小觑,清和与孟渊天定良缘,祝君澜为保地位,想出法子杀了清和又有何不可?毒没有用,或许祝君澜用了邪术? 孟安夫妇昨日就进宫求陛下,到如今还跪在那儿呢,孟渊今日也没来上朝,据说一直守在天牢门外。 蛮族骁勇善战,一向与蛮族对战的都是孟家军,所以大家自然而然想到了孟家出兵。 皇帝心里虽然膈应,可如今他还算聪明一点儿了,知道家国更重要。 “启禀皇上,镇国公孟安殿外求见!” “宣。”皇帝沉着脸道。 孟安如今已经年近半百,在古时候已经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臣孟安,见过陛下。”孟安跪在地上久久不动,皇帝也没叫起。 “平身吧。”他淡淡道,“镇国公赋闲在家多时了,如今这是做什么?” 他这是明知故问了,孟安和夫人在卧龙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在眼里,他不可能不知道。 “老臣听闻蛮族贼子进犯,虽老矣,但愿为家国自动请缨,前往边疆御敌!”孟安拱手道。 “臣也愿往!” “陛下,臣愿往!” 随着孟安出口,一干武将纷纷坐不住了,跟着站出来请命。 皇帝眯了眯眼,想了想,道:“镇国公一片爱国拳拳之心,朕不能辜负,准了!” “多谢皇上,只是臣有个不情之请”孟安跟着又道。 “镇国公既是为了家国,又哪里这么多的条件?这样吧,若此次胜利归来,朕亲自给孟将军主婚!” 这话暗中意思指的就是君澜会平安无事,只要打了胜仗,他就放人,满朝文武都听懂了。 孟安心里却忐忑,皇帝的心思善变,而且他说的如此含糊,他实在预感不妙啊。 但如今说得再多只怕惹恼了皇上,而且君澜现在反而成了质子一般的人物,他除了立刻上阵杀敌,以求取皇上怜惜,竟是没别的路可走。 “臣,遵旨。” 孟安即将出征,姜文瑜面上坚强,背地里却偷偷抹泪,这么多年了,君澜早就是亲闺女了。 如今女儿在天牢里待着,那等地方,她一个娇滴滴长大的千金,哪里受得住,而自己的丈夫又要上战场去搏命,她这颗心真是被撕扯的难受。 谁曾想又不过一日,前线紧接着来报,与之前那位探子接到信件不过一日的期限,淮城被破,蛮族已经连下四城,刘文玉为国捐躯。 与此同时,西南之地异族蠢蠢欲动,一旦与蛮族连成一条战线,当真是横扫中原。 之前西南异族都是孟渊降服,如今人们自然把目光又投向孟渊。 他也不含糊,大敌当前,并不顾忌儿女私情,离开天牢,在朝堂上请命出兵。 于是父子俩同时出征,百姓夹道送行,孟安带领二十万大军前往蛮族,孟渊领兵十万孟家军去往西南,孟家能打仗的男丁,几乎都上了战场。 兵贵神速,五日过后,孟安已经抵达蛮族侵占的江城,此时蛮族已经占领城池八座。 孟渊也即将到达西南之地,镇国公府一时间空空荡荡。 姜文瑜每日以泪洗面,不知道该哭谁。 这日,她又去天牢边上转,君澜是重犯,不能让人探视。 天牢看守的两位守军,面有难色,见了不停掉泪的姜文瑜心里都不好受,一人看了看左右,躬身施了个礼。 “夫人,您可还记得小的?” 姜文瑜擦擦泪,有些疑惑的看看他,“你是?” 说不得,世间便是巧,这位守军正是被孟安资助的一位遗孤,这孩子爹战死沙场,娘亲哭瞎了眼,孟安将他们接到庄子上赡养,念及这孩子是家中独子,他那娘亲就靠着儿子才有活着的希望,孟安回绝了这人想要上战场的提议,给他安排到京城守军里头。 谁知这人头脑灵活会来事,竟然辗转来守天牢了,这可是肥差,来往随便收点东西,那都是一个月的花销了。 “小的唤作王贵,受过国公爷大恩,小时候您还亲自来看过我娘,送过布匹粮食。” 又道:“实不相瞒,其实今日天未亮,便有人前来提人,正是祝姑娘。” 什么?姜文瑜一把捂住了心口,一阵头晕目眩。 “小的还听到来的小太监私下嘀咕,说是清姑娘没了,皇上伤心欲绝,要让祝姑娘陪葬呢,想来,就在今日。” 这是另一位守军说的。 孟家的名声,在百姓和兵士心里,那才是真的至高无上。只不过孟安聪明,一直藏拙,也低调的很,每每十分识时务,只要皇帝不危害江山,他是不会多说半句惹人不快的,平时也小心谨慎,加之边疆一直不稳,不然只怕早就被逮到错处没命了。 说完,这两人再次冷着脸站直了,似乎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姜文瑜撑着身子,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并不多言,转身极快的离开。 坐在马车上,心里已经焦急如焚,却又不知该如何做,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就算会点功夫,可是又如何闯的进皇城?若是去求皇上,皇上哪里会放人,他忍了五日,无非就是看着孟渊和孟安已经离开,孟家剩下的就是老弱病残了。 他如今杀了祝君澜,将消息瞒着,还能骗他们君澜活着,到时候他们受制于人,交了兵权,当真是没有活路了。 姜文瑜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进宫,找太后求求情。 皇上当真是疯了,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这样与孟家交恶。 “清儿回到了天上,朕还没有助她得到良缘,她为了孟渊下界,如今,却也为他而死。” 君澜神色无波,淡然站在殿中,她已经站了几个时辰了,看着皇帝神神叨叨的,榻上躺着已经死去的清和。 “陛下如今是要杀我了吧?”她镇定的问。 他仍看着清和,“看看,朕就知道,你这种女人狡猾又狠毒,清儿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只可惜孟渊有眼无珠!” 说着他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看过来,此时殿中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外加一具尸体。 “陛下明知杀我会得罪孟家,却还是这样做了,想必如今,没人知道我在这吧,大家都还以为,祝君澜身在天牢。” “陛下打算杀了我,给你的仙子陪葬,但是却不会让人知道我的死。还打算拿我去威胁孟家,或许,等孟家打了胜仗归朝,交出兵权那一刻,他们也离死期不远了。” “陛下没了她,倒是聪明不少,没那么白痴了。想来,陛下这是一石二鸟,既利用了孟家最后的价值,又能事后将他们铲除。” “你到底,是怎么害了清儿?!”他暴怒。 “害?”她淡淡道,“陛下言重了,她是自找的,与任何人都无关。” 眸子一眯,皇帝缓缓站起身,“这么说,你果然害了清儿!” “谁说的她死了?不过是假死罢了。”她一笑,耳边隐约已经听见了喧闹。 皇帝没在意到异常,面色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我自然能让她再次醒过来,不过皇上得答应不杀我。” 他再次坐到清和榻边,眸光闪烁,“好,你若是救回清儿,朕自然放了你。” 君澜当然不信他,她也救不回这人。 她来时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刮了一遍,连头上的一支尖头步摇都被拔走了。 所以皇上这才与她共处一室的,毕竟她一个弱女子,皇上可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来,只怕她求个痛快,自己没法折磨她。 缓步上前,清和榻边的凳子上放着药碗,天青色的底,细碎的冰纹。 “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一声惊雷,皇帝下意识往门的方向看去,君澜眸光一深,顺手将碗拿起在桌子边一磕。 碗应声而碎,手上捏着一片碎瓷。 皇帝一愣,起步就要往边上闪,若是他要跑,君澜一个弱女子哪里追的上他。 君澜当机立断,身子冲着榻上的清和而去,想到她说清和没死,皇帝一下扑过来,“大胆!” 君澜旋身躲过他的手,后退一步,皇帝扑在清和身上。 她跟着冲上前将瓷片比在他脖子上,“别动!” 皇帝一僵,与此同时,“南郡王和孟渊造反啦!!!” 什么?! 君澜一把抽出他头上的发钗,毫不犹豫的扎进了他的心口! “呃!”他张着嘴呼哧着。 “陛下,您可别乱动,臣女虽说手无缚鸡之力,可是臣女好歹也博览群书,医书也是看过不少的,这个地方,稍不注意就捅破心脏了,到时可是回天乏术。所以,陛下乖一点。” “当然,臣女没有实际做过,或许有些偏差,陛下担待着些”她轻声道。 “来人,来人来人呐!”皇帝张着嘴,神色带了惊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十五章 君澜 有人破门而入, 君澜冷眼看过去。 “退后!”她冷声道。 众人左右互看,小步往后退着。 “别啊!”皇帝准备说些什么, 君澜一把按住发钗,瓷片还放在他脖子上。 “诸位,门外已经打进来了吧?你们真的还要跟着这个君主吗?” 那些人犹豫了,君澜手下使力,皇帝脖子上顿时一道伤痕, “孟家的仁义之名,你们都是知道的,如今你们回头是岸,只需要帮我守在殿外, 不多做什么, 自然少不了好处,而且孟家绝不会迁怒你们。” “你们想好了,皇帝如今在我手上, 我这手一按下去, 他便是死路一条,到时你们眼睁睁看着皇帝死了, 一样也是个死。就算皇帝不死, 你们已经犹豫了, 皇上可不会放过你们,如今, 你们已经与我是同一条船了。怎么选择, 公公, 您是宫里头的人尖子,不会不知道。”她看着打头的大太监。 “不,不会的,朕不会这么做,你们快救朕,朕赏你们人人黄金千两,全都封大官!”他急切道。 君澜一笑,看着犹豫的众人,“你们信吗?这个皇帝,他的臣子还在前线为他打仗,他的家国遭受敌袭,他呢?转头就要杀掉臣子的家人!” “我的身份诸位都是知道的,若是将我保护好,送到孟将军面前,还愁没有大功吗?” 宫门缓缓在眼前被关上,皇帝绝望的眼神渐渐死寂,“不!你们这些叛贼!朕要杀了你们,朕要诛你们九族!” 他顾不得性命威胁,疯狂的挣动起来,君澜按不住他。 “来人!”她冷声喊道。 “谁敢前来捉住他,我让他脱奴籍为官,赏千金!” 跟着便是众人进入,皇帝被按倒在地,他挣扎中胸口血液不停,目眦欲裂,“好狠毒的女人!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得好死!朕乃是天子,你们这些狗奴才!” 君澜拿了帕子堵在他伤口处,寻到了他随身携带的玉玺抱在怀里,跟着人一起等待叛军到来。 孟渊走到半路上就原路返回了,而且他当场宣布造反。 这时代,将领造反,手下是没有选择权的,要么只能同流合污,要么就是暗中杀害将领领功,但你不知道身边人是什么想法,又不敢说,为此,人心复杂,只能一起造反了。 他杀一儆百,将没有可能归顺的两个逃兵处置了,震慑全军。 孟渊看似大大咧咧,可本身是个有野心的人,从下棋就看得出来,他只是在君澜面前不一样。 他在战场摸爬滚打数年,和如今的皇帝同窗多年,早就知道皇上不可信,而他本身,可不是读什么圣贤书的迂腐之人。 这世上唯一能阻止他的就是孟安夫妇和君澜,但是孟安去抵御蛮族,姜文瑜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君澜被关押。 他早在天牢之外守着的第二日就下定了决心,然后暗中与同样野心勃勃的南郡王联合,出兵那日带南郡王心腹出城去西北之地搬动大军。 同时五日后动手,两人同时逼宫,谁先杀了皇帝,谁就是霸主,同时能娶祝君澜。 孟渊虽然不知道南郡王为何突然对君澜起了觊觎之心,但是既然如此,他也不会让他活就是了。 孟渊深藏不露,他本身战无不胜,偏偏也不知为何一个鲁莽傻将军的称号就落在头上,给所有人就是这么个印象了。 南郡王与他达成协议,谁知出城之后,分道扬镳之时,孟渊杀了这位心腹之人。 接着派了另一位巧言善辩之人,拿着信物去西北召唤军队。 及至到了如今,南郡王与他里应外合,但他先分出一百精兵前去国公府,欲要将孟家剩下的人全部抓起来,跟着自己亲自去了天牢劫狱,一刻钟后才让精兵打开城门。 孟渊带着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径直扑入皇城,因为那日君澜与他去向天牢之时,就在他手心交代,皇帝七日之内,必定会将她带入宫中,届时她便危及性命。 南郡王天牢之中没找到人,跟着也进了皇宫,两人到了这时,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了,毕竟眼看着皇位唾手可得。 但皇帝还没找到,两人也没心急的窝里斗,各自分头行动。 直到来到清水阁,清和的居所。 君澜面上一直沉着不变,皇帝唠叨,她直接拿了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接近,门内人呼吸也渐渐加重。 君澜先发制人,“来者何人?!” 南郡王眯了眯眼,挑起唇角一笑,这天下注定是他的,凤后之命的祝君澜在这! “祝姑娘,是本王。”他笑道,连声音都放柔了。 门外人影高大,不是孟渊。 君澜侧首看着眼眶通红的皇帝,“陛下,臣女还没告诉您,您捧在手心的仙子,都舍不得多碰一下,其实啊,早就与南郡王有过无数苟且了,臣女亲眼所见” “唔唔唔!”他不肯信,挣扎起来。 “她一开始就是南郡王的人,估计也是没料到陛下是个这么蠢的,好骗的很,轻而易举就离间了孟渊和您。可笑陛下在宫廷生长,竟然真的会信所谓的山林孤女,天边仙子的故事。” 她说完没去看他挣扎的目光,转而看向殿门。 门缓缓从内向外打开,南郡王身边兵士环绕,此时就站在门外看着她笑。 他摸出一块木牌,上面是精雕细刻的一只凤鸟,指尖摩挲着,笑微微的看过来,“祝姑娘,本王觉着,此物与你极配,想赠予姑娘。” 指尖抬起,微微一松,凤牌吊在空中轻轻晃动着,配着他含笑的脸。 君澜看向他的方向,忽而严肃的面色灿然笑开,南郡王一愣,跟着整个人往前狠狠趔趄一下,后心仿若撕裂般疼痛,胸前也突起三处。 他张着嘴,脸颊抽动着,目光看着君澜的方向,不甘的伸了伸手,“啪”凤牌坠地。 “砰!”南郡王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露出身后宫墙上张弓射箭的孟渊,他的后心,赫然刺入了三只黑色羽箭,这是独属于孟家军的箭支。 南郡王的部下哗然,急忙拔剑面向孟渊,一时到没想起身后有个万能人质。 “成王败寇!南郡王已死,尔等若非要为他报仇,那本将军便只好带着十万大军将诸位围杀在此了,若尔等缴械俯首,本将军以孟家军的名义发誓,绝不赶尽杀绝!”孟渊缓缓收弓,冷声道。 诸人犹豫片刻,有人咬牙反身往殿内跑,欲要拿住君澜。 “嗖!”羽箭没入背心,当场毙命。 孟渊眉目阴沉,“若再不放下武器,便也不必投降了!尔等可以试试,看是你们抓人来得快,还是本将军的箭快!” 若是这些人齐心协力一拥而上,抓住君澜轻而易举,但是谁都知道,先动的人就是死,谁都想活,一时间,没人敢动。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武器落了一地,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见过将军!” 当初西北之地带来的也就五万军队,孟渊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带太多人是管控不住的。 而且他在进城之前,留了三万西北军在城外,只带了两万西北军进城,十二万人抵御十万御林军,对孟渊来说,已经是十分轻松了,御林军虽说厉害,可是一旦进入编制,基本多年没再参战了,和久经沙场的孟家军可没法比。 君澜身边的人跟着跪地俯首,只有她稳稳站起身来,笑看着自己的大将军。 孟渊步伐稳健,眉目带着血气,因为行军,脸上有了风霜之色,甚或几滴干涸的血迹,长了些许胡须,看着成熟不少,周身煞气弥漫,这是她以往未曾见过的模样。孟渊从来在她面前是傻气的c率性的模样,他也从不让她瞧见自己这样。 他来到她面前,所有人都低着头,孟家军在外面收西北军的武器,整个世界他却只看见她。 伸手将人一裹,孟渊埋头在她发间深吸一口,这才停下颤抖的心脏,他难以自控的吻着她的发,“烟烟”嘶哑的喊她。 “我的大英雄来了,我就知道,你从不让我久等。”她轻笑,前生亦是,即便她被远嫁和亲,他也来了。 现在不是温情的时候,孟渊松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觉得消瘦许多,心里又是心疼。 “先去外面等我,我和皇上说会儿话。” 边上的人十分识趣,自动自发的无声退下,君澜握住他的手,含笑道:“好,我等你。” 将玉玺放在他手里,她转身出门。 孟渊看着她出去,直至门关上,这才垂首看向要死不活的皇帝。 抬手扯下他口里的布团,“子鳞。” 这是皇上的字,很小的时候,孟渊那时不懂事,和太子还很要好,便时常这样喊他。 “呵,你如今高高在上,朕是阶下囚,何必这幅作态!”皇帝知道,到了这一步,孟渊不可能放过他。 “曾几何时,我与皇上也是交心过的,可惜,还是到了这一步。”他轻声道。 “是,是交心过,在朕心里,你是朕的忠臣良将!你可知朕对你抱有多大的厚望?啊?孟渊,你扪心自问,你们孟家,朕何尝亏待过?” “可是你呢?你为了一个女人!一个红颜祸水害我大靖!你谋朝篡位,做了永世奸贼!你犯上弑君,大逆不道!” 孟渊低低的笑起来,半蹲下身看着皇帝,“对啊,抱有厚望,皇上是大方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肯给臣,真是不亏待。可没办法,臣哪,看不上那等货色!” “臣本就野心勃勃,乱臣贼子又如何?奸佞之辈又如何?成王败寇,如今臣,想做君便是君,大逆不道?便是大逆不道!” “你”皇帝没想到他反而这样痛快的认了,“你竟然” “你我还有同窗之谊,当年你那些率性真诚,如今便都是假的?!” “你还敢提同窗之谊?”孟渊倾身揪住他的领子,“你既然还记得同窗之谊,你怎么就忘了,祝少傅,他是你的恩师!你却要杀了他唯一的后人!” “还有,什么叫为了一个女人?可笑!臣自己醉心权术,自己想要当皇帝,自己想要造。反,自己想要天下!何必怪罪我的女人?她自当安心永世无忧,且至高无上!男人争夺天下,何必让女人做由头洗清自己?” “你眼中只有别人的错误,却不知自己蠢的可笑!真正的红颜祸水是你的清姑娘,你为了她连脑子都丢了!而我的君澜,”他顿了顿,掷地有声。 “她不是红颜祸水,是孟渊一生骄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十六章 君澜 君澜站在汉白玉阶上, 看着下面地砖上一片瓢泼血迹,红的刺眼, 空气中腥味扑鼻。 她面色沉凝,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厌恶,只是莫名复杂。 姜文瑜被人带过来找她,孟家的家丁都是家将,个个以一挡十, 算是孟家最后的退路。 隔着人群,姜文瑜见了她,腿一软便倒在丫头身上,捂着嘴, 后怕的哭了起来。 君澜急忙提了裙子要去她那, 身后门“吱呀”一声,孟渊提着一颗头颅出来,随手扔给了一边的小太监捧着, 那小太监煞白了面孔, 两手颤颤巍巍,腿都软了瘫在地上。 “你”君澜无奈。 孟渊看了看地面, 肃着脸走过来, 俯身打横一抱, 君澜下意识攀上他的肩膀,没想到这人突然大胆起来。 她细细一瞧, 却见他变得微黑的脸颊颜色更深, 耳尖已经红透一片了。 “快些将我放下来, 伯母还看着呢。”她轻声道。 “地上太脏了。”他咕哝一句,大步越过鲜红的地面。 将她放在姜文瑜面前,君澜微红着面颊躬身,“伯母。” 姜文瑜擦擦眼泪,急忙拉着她的手上看下看,又去看儿子,确定了两人完好这才狠劲拍了一下孟渊。 “你!你这个孽子啊!”她哭了一声,抬手又要打,却是哭得更厉害。 他们孟家几代忠良,如今却成了造。反的逆贼。 君澜忙扶住姜文瑜,“伯母小心些。” “你先去忙别的事吧,我陪着伯母去休息。”她使了眼色。 孟渊只好转头走了,君澜吩咐人将姜文瑜带到一处空殿,将她安放在榻上。 “伯母,如今事已至此,再多懊悔也是无用,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与我脱不开关系,您若是要怪,便怪我吧。”她拿起帕子为她擦脸。 “你们呀!”姜文瑜叹了一声,“我哪里能怪你,这次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也别往心里去。” “多谢伯母。”她轻声道。 姜文瑜这几日一直伤怀没休息好,挣扎着说了那两位守门人的恩情,便跟着睡了过去。 孟渊围困了城外的西北军,杀了几个不听话的将领,跟着将西北军打散编制进孟家军里头。 他惦记着前线的孟安,刚处理了军中的事,这头直接就称帝了,让钦天监的人傻眼了半天,还指着这个讨好新帝呢。 你说你如此不按规矩来,没有黄道吉日,没有上好的称号,想到什么是什么,万一不吉利多不好。 姜文瑜和君澜都留在了宫里,姜文瑜毕竟是个古人,深受忠君爱国的熏陶,目前心里还堵着,而且只要一想到孟安的反应就头疼。 老子还在前线为国打仗,儿子转头就已经篡。位了。 君澜陪着孟渊在否极殿批折子,虽说头天上任,可是这些日子事情也着实多。 孟渊干脆的很,前朝忠臣基本都是文臣,没几个武将,那些圣贤书一辈子的,听闻靖朝没了,好几个都在家中自缢了,剩下的几个忐忑等待命运。 “这些大臣先前都各自为官多年,掌握自己那一块早已十分熟悉,若是将他们全部一次性废除,那你这新朝啊,内务也基本废了,光会打仗有什么用?粮草没人征集,士兵的饷没人发,军衣没有,军鞋没有,武器没人制造,你拿什么打?”君澜看着折子,劝道。 孟渊何尝不知,只是这些个人如今混不吝躲在府中不出,他能如何?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怎么坐到这的,那些大臣都是文人,哪里敢与你这样蛮横杀上来的对话,何况你如今的态度未明,他们如今还活着,便已经说明了想法。他们不是不能接受新朝,而是等着你的态度。”她笑。 孟渊手不老实,她坐在半边龙椅上,侧着头和他说笑。 君澜眼神瞟向他小心拢在肩膀上的大掌,孟渊假装没看见,故作正经的催促道:“那你说说,要如何是好?” “你亲自去请,往后只怕压不住他们。你往后是皇帝,便要保证自己的威势,不如我去吧,你不是说让我为后?我也算能代表你的态度,还不算折辱他们。” 孟渊一喜又一怒,“你当然为后,可是让你跟那些老匹夫低三下四,我可不喜欢。” 特别是张丞相,还有他的儿子张天文,当年和他们都是同窗,与他算得上一句冤家对头了。 “可你如今既然坐了这个位置,便要明白礼贤下士!帝王和将军可不是一个标准。”君澜拿指尖戳他。 他趁机握了指尖,凑到唇边轻吻,“我只怕你委屈。” “陛下”门外有人在喊。 宫里的人都机灵的很,比孟渊反应还早,直接就叫陛下了。 君澜急忙抽回手,红着脸瞪他一眼,孟渊美滋滋的将手一收,把人在怀里紧了紧放开,这才一本正经的站起身来,“进来吧。” 来人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牌子,进门见了君澜,一眼便不敢再看,心里对这位未来皇后的受宠程度更加咋舌,竟然坐到了龙椅上。 “见过陛下,见过祝姑娘。” 那人跪着高举托盘,“回陛下,这都是礼部拟定的皇后封号,还请您与祝姑娘筛选。” “呈上来。” 那人躬身将托盘放在桌案,垂首退到门边候着。 孟渊很心急,所以决定先称帝封后,然后便带兵御驾亲征去助孟安收服蛮族,至于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都要等回来再办,不然这一拖就得几个月了。 君澜去看牌子,“娴,静,雅,孝,仁,慧,纯”一个一个轻声念给他听。 孟渊眉头蹙着,没见满意的模样,她轻笑,“怎的,这是不满意我?脸拉了这么长!” 孟渊急忙道:“怎会?只是这些都不好。” 君澜挑眉,“不好?历代皇后都是这些名号,哪里不好了?” “哪里好?历代皇后就算如这些名号所说,可没见几个欢喜的。” 孟渊不满,君澜抬手去抚他的眉头,“你又没亲眼见过,你又知道了?” “子鳞的孝纯皇后不就是?十五岁嫁给了他,他呢?”孟渊并不忌讳提起前朝皇帝。 “这些都不要,便叫永珍!” 君澜想了想,“永珍?何解?” “取永生珍宝,永远珍惜之意。”孟渊看着她神色温柔,“我的烟烟不需要贤惠大方,不需要温婉贞静,不需要娴雅仁义,聪慧纯善这些都不需要。你只要是我的珍宝就好了,我的永珍皇后。” 她抿唇一笑,眼眸忍不住灿然发亮,“好,便叫永珍了。” 这头孟渊快速封后,然后君澜出马请出大臣们,他跟着又连下八道旨意。 封姜文瑜为皇太后,孟安为太上皇,又封了本家兄弟们,将此次追随自己的孟家军论功行赏,一通忙下来也是好几天之后了。 待到一切落定,孟渊再次在朝堂宣布,他要御驾亲征,和太上皇一起打蛮族去,待他走后,朝政事宜,暂且由皇后代劳,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可以准备着,等他胜利归朝一并办了。 满朝哗然,皇后监国? 不过皇城的血气还在飘,他们也不敢多言就是了。 孟渊出征那日,君澜带着自己亲手缝制的披风为他系上,眉目深深。 “我等你回来。”最终,她也只是道。 孟渊大手触及她的面颊,将人裹到披风里,小声在她耳边道:“烟烟等着,等着夫君征服整个天下。” “好。” “待到大胜归来,我必策马扬鞭,娶你为妻。”这一句前生的誓言,她还是听到了。 他没把自己当皇帝,她也没把自己当皇后。 两年后,朝堂走向正轨,满朝文武也习惯了皇后娘娘处理政事,前方频频传来捷报。 景朝太。宗南武皇帝历时半年,打下蛮族,蛮族大君岩奇牙俯首称臣,年年上贡。 又一年有余,南武皇帝征服多个异族,扩大中原版图东至上原,南至文海,侵入草原。 历史上中原版图空前盛大,景朝成为当时代最强大的国家。 后世流传南武皇帝那首打油诗,最后一句今朝日日好,怕是南武皇帝早有野心,这才暗藏景朝之名。 姜文瑜和君澜一早在皇城门外等着,历时两年,两个女人的男人在外征战,她们在政治中也磨练的越发成熟。 姜文瑜因为时常担忧丈夫和儿子,又不敢让君澜察觉难受,这些年老了不少,头上都生了白发了。 倒是君澜,因为实在忙碌,连思念的空闲都没有。 打头来的是孟安,没见到孟渊,君澜尽管知道他是没事,但还是一慌。 孟安到了面前,三军半跪,“臣等,见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 “臣等,见过陛下,见过太上皇。”君澜身后的臣子也跟着跪了一地。 声色震天,姜文瑜泪眼汪汪的看着丈夫,又坚强的抹了泪,把着他的手臂正要问话。 君澜见过了孟安,跟着微微向前几步,看向军队末尾的骑在马背上的孟渊。 三军中一条通道,两人站在两端彼此对望,君澜一笑,心里对他要做什么有了猜测。 “昂——”马儿一声嘶鸣,上半身一仰,跟着就向着她直冲过来。 姜文瑜“呀”了一声,那马儿已经近在眼前,君澜不闪不避,含笑的眼神看着他。 孟渊与她目光对视,俯身一捞,两人脸颊接近,呼吸几乎都相融,他手稳稳的掌着她的腰,将她放在身前,径直冲入皇城。 “哈哈哈哈,三军将士与诸爱卿平身吧!”远远地只飘来他们任性的皇帝这一句。 君澜也没挣扎,窝在他怀中假意取笑道:“已经及冠的人了,当了两年皇帝,多年大将军,还这么孩儿心性。” 他脸色看着是特意事先打理过的,只是仍是黑瘦了不少,看着也粗糙许多,倒是更加精神了,眼睛尤其发亮。 见她含笑看过来,他将人紧紧抱着,狠狠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这也不知怎的,见了你就控制不住,只想跟你撒娇。”他倒是不要脸皮的承认了。 嗓子都哑了不少,听着十分沧桑。 “见过陛下,见过娘娘。”一路而来的宫人们忙不迭的跪地请安。 孟渊没搭理,宫中纵马,径直到了太安殿,这是皇帝寝宫,但君澜被特许一直住在这,只因后宫离朝堂太远,他怕她每日来回浪费时间,想她多睡一会。 抱着人纵身而下,君澜见他风风火火的,直接开口把宫人们全都赶出门了。 “你这是”她愣了愣。 “扑通”两人一上一下陷入床榻上柔软的棉被里。 孟渊压着她,心不由颤抖起来,手上捏了把汗,明明心里都把这一段英雄气概演变多次了,怎么到这步就怂了。 “烟烟,我极想你”他道,出口又轻又麻。 轻轻吻住她,他攥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十七章 君澜 孟渊把人使劲亲了一通, 衣衫都半解了,又强自忍住了。 将君澜衣服拉好, 他将她抱紧在怀。 “咱们马上举办大婚之礼,一并把封后大典办了。”他道,话语含着点气鼓鼓。 君澜脸颊通红,指尖扭着他的腰,“浑说, 先办你的登基大典才是。” “先大婚!”他道,难得十分强硬。 君澜顿了半晌,正要好好劝他,便听见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 这么短的时间, 他已经睡着了。 她愣了愣,唇角勾起笑意,伸手抱住他的腰, 靠在他胸口, 只觉一片心安。 孟渊给众人留下的印象还是两年前蛮横杀戮模样,所以他一回来, 诸人都战战兢兢起来。 上朝第一天, 他把君澜一起带到龙椅坐下, 直接道:“朕是个鲁莽性子,打仗在行, 管理朝政便厌烦, 故此, 往后朕征战天下,皇后打理朝政。如此,一夫一妻,一内一外,才是天理人和。” 君澜都没想到这人突然来这一出,惊讶去看他。 不过她都掌权两年了,满朝文武竟也没多大反应了。 就是孟家氏族不满,须知外戚干政,最要不得,别的臣子不敢说,他们身为孟家人,却是敢提议的。 “在皇后面前故意提起所谓外戚,引起皇后的伤心事,尔等是何用意?”孟渊沉了脸。 诸人一愣,这才想起皇后是个孤家寡人。孟家氏族的人还要说什么,孟渊已经大手一挥。 “此后,皇后如同于朕,天下二圣也。” 他三言两语的,不容人反驳,接着便直接命令礼部,尽快安排大婚,举行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 君澜即便得了如此前所未有的殊荣,也没什么额外表现,依然是一如既往,处理了朝事,和他细细分说了,然后去慈心殿陪着姜文瑜说说话。 孟家私下找过孟安和姜文瑜,想让孟渊收敛些,毕竟没见哪个皇帝像他这样的,宠爱女人也要有个度,怎可与家国大事挂钩? “一群老头子迂腐!咱们澜儿有勇有谋,这些年,要没有你,那臭小子早就焦头烂额了,他哪是当皇帝的料啊。”姜文瑜一边说一边去拿瓜果。 君澜心知孟渊绝非那等蠢才,他这些年伪装名声,连姜文瑜都被骗过了。 剥了一个橘子递到姜文瑜手上,“他挺好。” 姜文瑜笑眯眯的看她一眼,“那些人成日操心这个那个的,也不操心操心我的孙子!” 说着眼睛瞄向了君澜的肚子,那日孟渊一回来就掳着皇后进了殿内,直到晚膳时才出现,大家自然理解歪了。 君澜脸颊微微一红,不自在的动了动,与姜文瑜说了几句就退下了。 大家都以为这事也就到这为止了,谁知登基大典过后,三日后的大婚同时是封后大典上,皇上他又一个惊雷。 君澜一身厚重,缓步向着孟渊而来,将手放在他的掌间,两人相视一笑,接着一步一步登顶。 站在最高阶,百官俯首,“臣等,见过二圣。” “众卿平身。”孟渊道。 司仪刚准备喊,孟渊抬手止住,此片天地寂静,君澜疑惑的看向他。 孟渊眸光凝着她,身后内侍捧上一把剑,他扬手接过,诸人眼角一跳,下意识觉得皇上又要语出惊人了。 孟渊一手握着她,一手将剑举起,声色威严。 “此剑乃是朕之佩剑麒麟,斩杀两任末代帝王,无数异族首领,当之无愧的——杀龙之剑!” 众人忙不迭齐刷刷跪下,脑门上汗都下来了,皇上这是做什么呀,杀龙都说出来了。 君澜握紧了他的手,“夫君?”她轻声唤道。 “今日,朕将此剑赠予吾爱妻,祝氏君澜!我景朝第一皇后永珍皇后所有!若她持此剑,可调动千军万马!”他一字一句,清晰可辨,声色回荡在安静的天坛。 这一出连孟安和姜文瑜都呆住了,更不要说君澜了,她怔怔的看着他。 “此剑可斩帝王,可杀奸佞。朕在此向上苍许诺,若有朝一日,朕有负永珍皇后,便叫此剑,斩朕之首级!” “孟渊!”她小声急促的喊道,眼眶却已经红了。 孟渊猝然回首,下袍一撩,在君澜和在场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半跪于地,君澜一惊,急忙跟着俯身去扶。 他半跪在她面前,仰首看着她笑的傻呵呵的,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另一只手举着剑递给她。 “我曾许诺,今生绝不让你委屈,一直待你好,可我怕终有一日,现实会侵蚀你我。身在高位,我怕我会变,让你难过我万万不能,我不敢拿你去赌这万一,那么,便将这万一都交予你,若真有那一时刻,你也不要心软。” 君澜俯身看着他,孟渊难得如此温柔感性,他在她面前,向来傻气的很。 她跟着半跪在地,接过那把剑,“好。” 话出口一瞬,眼泪猝然砸落。 她终于明白清和所执着的是什么,也终于知道,自己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不是天下独有的宠爱,不是万众敬仰的羡慕。而是这个人,他倾尽一切的奉献,尊重,疼惜,给予。他没有在口头上告诉她这件事,他直接做了这件事。 “不会有那一日,你若亡矣,我但凡回想今日,便生不如死。”她红着眼眶道。 两人在封后大典上一番惊世骇俗,稀奇的是众人惊讶过后,竟然也平静接受了,实在是有了抵抗力了,皇上连国政都让皇后管理,真要说起来,若有一日皇后起了心思,怕是立刻就能架空皇帝。 孟安和姜文瑜不适应了几天,也就放开了,孟安怜惜妻子半辈子操劳,两人包袱款款去游历天下了。 而南武皇帝,一生征战,南征北伐,平定天下,初步奠定了中原版图。 支持并推行永珍皇后所有的政令,这二人所在这一阶段,景朝将中原历史时代发展至最高。潮,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都空前盛大。 二人共孕育五个子女,三儿两女,二子与小女儿则跟随君澜的姓氏,这件事自然又引起孟氏族的不满,从古至今,别说皇帝了,普通男人不是上门的都没有这么做的。 但孟渊任性,在古人思想中,这样祝家才算有后,孟渊是个古人,有他独有的大男子主义,也有他古板封建的一面,但是他用尽全力,想尽了办法对她好。 两人相依相伴了几十年,直到孟渊过了六十大寿,普天同庆。 而早在二十多年前,孟安夫妇就含笑而终了。 孟渊因为征战沙场,身上暗伤不少,老了浑身都疼,不过他没敢让君澜知道。 但几十年的伴了,她哪能不知道他,每每都为他擦药按揉。 直到某一日允州闹事,一开始君澜没把这当回事,直到后来,允州刺史被人灭门,允州军造反了。 她蹙着眉,看着折子上请求二圣尽快出兵,这是来自邕州的急件,到如今,他们已经被叛军困了五日。 据说此次造反,对方头领是前朝皇亲,早已蛰伏多年,允州军的驻守大将,便是前朝安插已久的一枚棋。 “父皇母上,此次便让孩儿去吧!”长子孟宇出列,躬身请命。 跟着武将队列分次站出人来,都在请命要去允州。 他们生的五个孩子,长子只爱舞刀弄棒,和孟渊儿时一般,见了酸文就头疼,最让君澜操心学业。 次子爱好风雅之事,尤擅书画,一张嘴辩才极厉害,几次与异邦相交,全凭巧舌如簧让诸人哑口无言,和大哥天差地别。 五子最合适做皇帝,也是君澜最满意的继位之人,她想着,等她和孟渊百年之后,就让老五继位。 两个女儿早已嫁人,性子倒是都随了君澜,这让孟渊多年得意,且在孩子们面前多次庆幸,要是闺女像了他,他可头疼死了,皮的不行,又不能像儿子那样揍两下。话是这么说,但谁不知道他就是嘴巴厉害,见了孩子满脸的笑。 君澜敲击桌面,颔首,“也好,你也多次历经沙场,是一名老将了。” 孟渊蹙着眉,一直没吭声。 直到回了寝宫,才和她商量,想亲自御驾亲征。 “成日里头想的什么?”君澜接过他的外衫放在一边,睨了他一眼。 “我是想了许久的,这次允州之事与前朝有关,而且我也多年没有打仗了。”孟渊柔声道。 “回想当年啊,我第一次出征,是爹带着我的,那时候害怕呢,后来经历的多了,也就麻木了,还战无不胜,如今做了皇帝几十年,也十几年没活动了,更是没有一次陪着宇儿上战场的,心里颇觉得遗憾。” 君澜顿了顿,将一碗甜汤端给他,轻笑,“行了,夫君,你我之间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我明白你的。” “你永远是我的大将军,身为一个将士,你的一生都在沙场,我懂。” 孟渊轻轻将她揽住,他做了不到十年的将军,做了四十年皇帝,征战三十多年,他更多的是一个将军,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一种信仰。 她没有拦他,临走时将麒麟剑给他,只是她没想到,她等不到这个人再次将剑带回来了。 “启禀娘娘,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啪”血玉手镯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君澜怔怔的看着地上的镯子,她就是想他了,所以今儿整理他送她的物件,可怎么就摔碎了呢,这可是她最喜欢的。 孟渊死了,终年六十一岁。 他们中了敌人的埋伏,孟渊主动暴露身份引走大半的人,让孟宇有了绝地反击的机会。 但孟渊身中敌方将领三箭,救治无效,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十八章 君澜 “孩儿无能, 孩儿该死!”孟宇已经是过了而立之年了,儿子都好几个了, 却哭成了小孩子。 君澜看着躺在那里的人,她蹲下身来,带着些奇异的揭开白布,好像在好奇到底是谁。 孟渊苍老的面颊已经发青了,身上连尸斑都长出来了。 她看了半天, 垂眸看到他紧握的手,一角布料,她抽了出来,是一个老旧的小荷包。 上面绣着小小的“澜”字, 是很多年前, 她赠给他的装吃食的那个。 打开,里头是一块娟帕,也是多年前她回来那一天, 不甚遗落给他的, 娟帕都旧的起边了,绣的花纹都脱落的差不多了。 “噗呲”君澜轻笑一声, 整个殿内的人都呆住了, 抬头见她笑着, 眼睛却通红。 “我还说你长大了,结果你到老还是这副德行, 偷偷摸摸的藏着, 不让人知晓。我给你做了多少荷包帕子?你就带了它们” 她说着含着泪笑, 跟着眼泪就跌落出来,洒在孟渊脸上。 “你父皇有没有说过什么?”她看着孟渊问道。 “父皇临终时交代,最放心不下您,他说,他是一个将军,身在战场,马革裹尸还,乃是他的宿命。”孟宇说的有些犹豫。 毕竟孟渊是南武皇帝,世人敬仰的武帝,结果对自己的定位却是这个。 “你父皇战无不胜,一生少有败绩,这次赢了吗?”她又问。 “赢了。”但南武皇帝死了,赢了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 “敌军首领说,这三箭,是替生父前朝南郡王,还给父皇的。” 当年孟渊和南郡王一起打进皇城,但是孟渊当机立断杀了南郡王,接管了他的部下,成了南武大帝。 “出去吧。”君澜没什么要问的了。 孟宇不安的看了看母亲,见她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带着人退下。 殿内空无一人,君澜却笑开,泪水随之滚落,“你骗我你骗我” 她哽咽着,不知道和谁说。 “你骗了我” 当年她问,南郡王是否不能杀。 长息回她,南郡王与孟渊未来有关。 原来便是这个,南郡王当年杀进皇城被孟渊反杀之后,他的死忠带着一位身怀有孕的美人逃离,那腹中之子,便是如今的敌军首领。 “本君说的便是事实,他的确与孟渊未来有关。”时隔多年,长息再次现身。 “可你没说”她将孟渊抱在怀里,一遍遍揉搓着他的脸,期冀着再次温暖起来。 “即便本君说了,你真的会在那时杀了南郡王,改变历史么?”长息道。 君澜抱着孟渊,怔怔的坐着落泪,“这世上最艰难的选择,却总是要让我来” 当年的岩奇牙便是,不过岩奇牙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儿子篡。位,他被看管起来,每日里不见天日,没人说话也没有自由,一天仅有一个馒头一碗水,据说早就疯了。 “所以本君没有告诉你,没有让你选择。”长息淡淡道。 君澜一把握住了孟渊腰间的麒麟剑,长息知道她想做什么,没什么神色波动。 “你的阳寿还剩十年,你还有十年帝王要做,这是你的历史责任,你的使命。” 她握紧了刀把,神色挣扎。 “为什么会是我?”她喃喃自语。 这么多年,她早已能够面不改色的处理一切,孟渊或许也觉得,自己的死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吧,所以才敢这么就走了。 “这世上有紫微星降世,乃为帝星,有将星守护。帝星一生波折,历经人世艰辛,聪慧能忍,善治国。” 长息看着她道:“而你,便是帝星,孟渊,是你的将星。” 孟渊不是皇帝,他只是因为沾了君澜的光,这才能夺帝位而不被龙气克死活到如今。 可是君澜才是帝王,她阳寿已经不多了,即便她再不愿,但孟渊,已经注定阳寿终结。 他们二人的命运一开始就注定,孟渊是属于她的星,永不可能被旁人夺走。 这是天道安排的命轨一环中,为后世中原奠定基础的重要一步。 只是祝君澜在还未成长起来就被人害死了,天道无奈只能按照命轨让孟渊顶替帝位,希望勉强掰回来。 但是没有君澜,孟渊被紫薇之气所克制,且本身受了刺激,三十一岁便没了,阳寿生生折了一半! “我”君澜方才是伤心绝望,如今却是难过不能自抑,“为了这责任,所谓的使命。他付出了一生,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我,他没有为自己过,我的孟渊没有为自己活过” 她哽着嗓子,抱着他哭出声来。 长息再次隐没,徒留她一人在空旷的殿内无助的哀鸣。 武帝早有旨意,若自己离世,永珍皇后还在,便让永珍皇后继位。 他自小背着君澜教育孩子也是如此,凡事以她为主。 君澜登基,改国号为渊,称文帝,在位十年,终年六十八岁。 孟渊的使命完成了,他打下了天下,君澜来治理,并且将这江山守好。 由两人第五子莒继位,渊文帝死后与南武帝合葬同棺,两人的爱情传说,传奇故事由此流传不息。 千年后景朝皇陵开启,渊文帝怀抱麒麟剑,南武帝所持的却是一件荷包,只是开棺瞬间,便化灰了。 学术界虽然对渊文帝心狠手辣没有怀疑,但是武帝之死却一直是争议点。 有人认为武帝是战死,毕竟武帝身上有伤口作证,有人认为是渊文帝借刀杀人,毕竟武帝一死她就急着上位了。 但更多的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十分羡慕推崇,两人用彼此的名字作为国号,让自持浪漫的人十分向往。 南武帝被誉为古往今来最痴情的帝王,也是最善战的帝王。 君澜跟着长息往回走,再次恢复年轻貌美的模样,她神色平静,多年的政治生涯,让她早将心磨砺的坚硬无比。 只是到了门前,长息定了定,随即挪开目光,将袖中的金箔扔进去燃烧。 黄粱客栈外边看起来本就不大,客栈前此时坐了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更是将身后的门堵了一半。 男人一身盔甲,面目肃然冷厉,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拄着剑,一身的煞气冲天。 怪道这路上小鬼都没见几个,铁定是被他吓跑了。 君澜原本平静的神色愣住,急急上前几步,立在男人面前,眼泪瞬间砸了下来。“孟渊” 孟渊缓缓抬头,原本冷酷的神色见了她的泪,顿时慌张起来,魂力凝结的剑消散,头盔被扔到一边,他抬起手,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的为她擦干眼泪。 “不哭不哭,烟烟别哭了,我在这呢,我一直等着你呢,没见到你,我哪敢跑远了啊,不哭了啊”他轻声哄。 长息越过孟渊径直入了门里,抬眼一扫,柜台后苑娘正在打扫。 抬头见了长息,忙的收了法术,“主人回来了!” 她喜气洋洋的唤了一声,长息颔首,“对了,狐姬骑着龙马跑现世玩儿了,门外头是九年前从地狱桥头过来的,据说走了一年才到了这儿。” 孟渊初时到了桥头,莫名挤进队伍里头往前,他急忙跑出来。 而身为皇帝,他的金银可不少,洒了大把冥钱,有和龙马那大嘴巴交好的小鬼要了他的灵房,一边喜滋滋的搬家,一边悄声告诉他。 “你这愣头皇帝不懂,从地狱出去往前,两三千里地罢了,有个神仙爷,那手一招便是千万时空,变化无穷哩!你说你不想投胎,想等你的皇后,叫什么君澜?嘿嘿,算是问对鬼了!我和神仙爷座下的龙大爷认识,那叫君澜的,听龙大爷说是个帝命,受了冤屈,和神仙爷做了交易,被带回现世当皇帝去了哩,也不知是不是你的君澜,想来也差不离的。” “咱在这逍遥快活的过着,这多年来,这么多痴情鬼苦苦等候,八。九不离十啊,几乎全是神仙爷的客鬼情郎,我看你啊,也没准呢。神仙爷那里好进不好出!你在这地狱里头等,几十万年都没辙,不如去客栈碰碰运气。” 说着,那小鬼还扯着孟渊的手臂将他拉到桥下,指着黄泉边上槐树底下,“瞧见没,那个是咱地狱里头鬼鬼都晓得的圣僧,这可是佛爷!他的女子与神仙爷交易了,无穷无尽的期限呢,他搁这等了好几十万载了,反正小鬼我啊,来的时候他就在这儿了,没见去过别处。在地狱里头,除非你成神,不然哪,乖乖等着时光过去吧。” 小鬼说完便回了孟渊的大房子里,这房子做的精妙,还有不少金银元宝,并好些伺候的纸人。 孟渊心里存了希望,便转头往地狱外头走,他初初当鬼,把自己还做凡人一般,又不识得路,走了一年多才到了客栈门口,一屁股坐那便不动了。 话说回来,孟渊不肯去投胎,非要陪着君澜待在这,两人决定一边修炼一边等着时光过去,若是换了自由投胎而去,孟渊怕下辈子找不着她了。 长息没意见,多一个免费劳工她还往外推不成。 “主人”苑娘小声唤道,下巴往大堂方向扫了扫。 长息看过去,那边坐了两个女子,具是气度不凡,长息扫过命轨,顿了顿,都是厉害的。 一位身着四爪螭蛇黑袍的女子,脊背拔直,眉目冷清,长发倾泻而下。刚和君澜回来,长息轻易看出对方也是个手掌大权的女子。 另一位面上神色温良淡雅,但长息却从对方身上感应到极浓烈的邪煞之气,竟是个天生邪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一章 画境 见她看过来, 两位女子同时颔首,“画境见过长息君子, 久仰。” “尊玥见过君子。” 一温雅含笑,一冷厉寒凉。 “唔,两位客人安好。” 长息拿了酒喝,一边往楼上走,摇着酒坛淡淡道:“苑娘, 本君素日里规矩不严,没多管着,你们便当没有规矩了吗?” 苑娘一惊,急忙垂首认错, “是苑娘未曾管教之责, 与她们无关。” 笑书到现在都没回来,即便传了话长息回来了,她估摸也是因着主人从未管教, 所以渐渐放松了。 一言便罢, 长息并没有成日里头说教的心思,喝完酒倒头便睡。 三月后。 长息醒来, 懒懒的倚着二楼栏杆下楼来, 笑书捧着茶, 屈身道:“是笑书倏忽了,还请君子勿恼。” “恼什么?你们上下一心, 又哪里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她又不糊涂, 自己客栈这些人合起伙来糊弄她, 只是她本就懒散,她们没什么坏心思,她也没管过,但凡事得有度。 “两位客人,来此所求为何?本君此处,唯有黄粱梦,与后悔药二物。” “她先来的。”尊玥倒是个很讲理的,虽看着性子霸道。 长息目光转过来,画境淡淡与她对视。 “千年僵尸。”长息道,却是笃定的语气。 画境颔首,“正是。画境曾沉睡三百载,但之前早已听闻君子大名,只是一直未有机会相见,如今见到,方不为憾事。” 看她身上穿着衣物,“你所来自的世界,乃是异次元,你可知道?” 画境的打扮看着是现代衣物,但是有些失去新潮,长息打眼一瞧她生平,才知这老僵尸出土的时候是八十年代。 且她的世界是很稀有的二次元世界变迁而来的,换句话说,她来自书中世界,而那世界因为万千生灵的愿力所求,书生灵性,化作天道,成为世界。 画境默然,半晌点头,既然来到了这儿,她当然对自己的世界有了认知。 “主人!主人!快来啊!咱这回帮她行不行”老远,门外就传来了狐姬的声音。 她骑着龙马在天际现身降落,手里拉着一个女孩踏步而来,那小姑娘张着小嘴还在左顾右盼。 长息蹙眉,狐姬扬着的笑脸一僵,收了收神色,将小女孩向着长息一推,“主人,您可瞧瞧,那些凡人太过分了,还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呢,就这么心狠手辣。” 龙马早收了教训,站在门外,在狐姬背后探头探脑的,大舌吐出,眼看着是累得不轻。 “此是生魂,还未死亡,你将人离魂带来此处是做甚?”长息面色严肃。 狐姬顿时一脸愤愤,“主人您可不知,这孩子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了!现代才高一呢,被人害了成植物人了,搁床上躺一年了,奴家这不是看她爹娘哭的惨嘛,成日里砸锅卖铁给她治,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奴家这心哪,也酸酸的” “且”狐姬面色尴尬一瞬,“且这孩子祖上吧,曾经与奴家有些恩情,七百年前,奴家过了头一回雷劫,眼看着活不成了,她的太太太太太□□爷,进山采药,为奴家包扎伤口,且收养了一段时日,这才有奴家今日。不过后来奴家没来得及报恩,对方就没了,然后便遇见那负心汉,后来便到了这儿了” 说着她面色不好的嘟了嘟嘴,苑娘挪逾,“哟,狐妖报恩,你怎的没瞧上人家太太太太太□□爷啊?看上那么个薄情寡义的。” 狐姬小腰一掐,一手指向苑娘,“好你个小贱人,成日里头和老娘作对,这是皮子又痒痒了?” “那太太太太太□□爷当时都有娘子了,奴家可不做那乱勾搭的狐狸精!” “好了,把她送回去。”长息眉目淡淡,却不容置疑。 狐姬脸色一变,“别呀主人,这姑娘家多可怜啊,她爹娘就这么一个闺女,两都是四十来岁的,把她当宝贝疙瘩,如今闺女成了植物人,想想就心酸。” 她虽然狐狸精,但她可比人的心肠软得多。 那小姑娘左右看看,眼前的人具是穿着电视剧里头的古装,说话都是古味,她好奇的仰头看着长息,“我竟然梦见这么好看的姐姐。” “你这丫头,这可不是做梦,你这是真的到了地狱了,不过如今有个机会就在眼前,你可以醒过来孝顺你爹娘,还可以让那些欺负你的学生得到报应。”狐姬急忙跟她使眼色,让她多说好话。 长息不吃她这套,“把她送回去,狐姬,本君这里不受生魂,也并非慈善之地,且,这丫头年幼,情感单薄,非是这客栈的客人。” 那姑娘愣生生的看着这几人,低头看看小手,“姐姐,你说我成了植物人,真的吗?” “对啊,你才十五岁,奴家听那大夫说了,你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你爹娘哭的可难过呢。”狐姬见长息拒绝,沮丧道。 “咳咳”苑娘头都疼了,这狐姬怎么张嘴就惹祸,没见那姑娘眼泪汪汪了嘛,跟那长舌马还挺配。 “这里真的是地狱吗?我真的死了”姑娘说着张嘴就哭。 “诶诶诶,别呀。”狐姬顿时手忙脚乱,急的狐狸尾巴都出来了,她抓了抓雪白的尾巴,扫扫脸颊,尴尬的蹲在哭的凄惨的女孩面前。 “闭嘴。”长息淡淡道。 “嗝。”姑娘一噎,闭紧了嘴,抬眼小心的看着她,看着倒是软萌可爱。 “先把她送回去,标记好你带她离魂的时间点,本君之后处理。”她道。 “好咧!多谢主人!”狐姬立马应了下来,只那小姑娘还拿着眼神看长息。 等人走了,长息再次看向画境,“不知你来此是求何物?” “自然,是后悔药的。”画境顿了顿,言道。 这让长息有些惊讶,但凡修炼到如此地步的,少有会要后悔药的,这对他们千年修炼来说,实在亏大了。 “本君很少见到修炼千年以上的情痴,而你看着也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长息道。 虽说话本小说都写了不少千年万年的妖精情深,但是现实却是这些妖族一旦修炼到那等程度,早已信念坚定,红尘早渡,多少年磨练出来的智慧,绝不会轻易动心断肠,更不要说舍弃自己多年修炼了,宁愿等待爱人转世。 画境摇头,她是个凶物,性子却是平静的很,虽有煞气,却无血气,应当是个月光僵尸,简而言之,她不吸血。 “君子既然知道我来自一本书的世界,光看我身上的运,就应当知道,我的角色戏份挺重的,命运便相应的,制定好了”她轻声道。 长息蹙眉,“正因如此,你要明白,即便本君可以帮你,但是你身负重要命运轨道,极有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你身为僵尸,却是永恒的,你要付出永远的自由。” “我知,君子这儿的规矩,画境一早便打听好了。但是相应的,那不过一个书中世界,我身为它的配角自然做不了什么,可是,那书中的男主角可以,君子也可以。”她笃定的看着长息。 “您是时空巨兽,书中世界单薄,以男主为中心旋转,它急于掌控他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他也一样,潜意识想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一个机械的角色。我么,约么是成了漏洞了,修炼千年,在书化世界之时便察觉了,自己只是一个角色而已,存在的价值,仅仅是为了他的成功,和他第一个女人。” 这是一本书的世界,而这个世界还很单薄机械,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只能不断演绎这个故事的时间段,将这本书的内容一次一次重复,她在重复之中觉醒了意识。 除非天道彻底掌控男主,也就等于掌控了世界,这个世界才能成为一个普通却真实的世界,而非围绕男主角转动的机械产物。 而男主木书在不断的轮回中,也渐渐生了独立之心,潜意识里想要做自己,而非被控制的命运。他要脱离天道掌控,按照自己的意识走上人生巅峰,最终也能让这世界的机械被打破。 长息身为时空神兽,不在命轨中,一个单薄的书中世界天道,拿她实在没有办法。 “那便说说这书中的故事吧。”长息将金箔推了过去。 “我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两个,不要这世界再次重复了,也不要他再爱我了。”画境最后的话说的喑哑。 画境不记得自己的来历了,或许是时光长远,她早忘了过去,也或许是那书的作者忘了给她填补背景,总之,她是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只知道自己出场变唤作画境。 仿似很久之前,她莫名成了僵尸,然后吸取月华修炼,睡觉,修炼,睡觉。 然后某一日积累够了,要升级了,她寻了个地儿,青山绿水的,山里头深,应当不会有人打扰,便就此沉睡地下。 后来的画境在极大的声响中被吵醒,似乎有人在挖山,她的棺材被人挖了出来。 大太阳底下暴晒着,即便隔着棺材,她也觉得难受。 那时候是八十年代,她不知她选中的地儿下面矿产丰富,人们在采矿。 挖出了棺材,人们将她挪到一边,准备等县城里头的人下来安排。 但到了晚上,画境自己推开棺材出来了,看守的那人叫木大胆,刚娶了老婆没几天,家里正穷,就接了这个活,一晚上可是五毛钱呢。 见棺材里头出来个大美人,肤白发长,身上穿着几百年前的衣裳,顿时腿都软了,跪在地上只知道叫奶。奶。 画境一睡便是多年,习惯自己每次醒来改朝换代,她松松筋骨,坐在棺材盖上,问木大胆什么年月,年代情况。 木大胆一一答了,他是个细腻的汉子,又胆子大,渐渐放松,察觉这僵尸奶。奶并非凶恶之物。 便也不知怎的,告诉画境让她快走,明儿县城下来人,要把她拉到大城市里头去解剖呢! 那会儿乡下的人不懂这个,只是认为画境活了就要被研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二章 画境 她觉得这人还不错, 便说要与他回家,暂时避避风头。 木大胆腿脚发软, 哪里敢请这样棺材里爬出来的回家,只是画境身上穿金戴银的,摘了枚镯子给他,木大胆顿时心动了。 他连夜带着画境回了家里,抱着老婆好一顿解释, 他老婆文翠翠才抖着身子点了头。 这不答应也没法子啊,家里这杀千刀的财迷心窍,把这大凶物引进家门,她一个妇道人家, 啥也做不了。 画境穿了文翠翠的衣服, 木大胆偷偷把家里的鸡抱来献给她,不过被她摆手拒绝,听她说了自己不吸血, 木大胆和老婆这才放松不少。 她将自己身上的首饰分了一些给夫妻两, 只说要先住一段时日,等她了解了这个时代大致情况就会离开。 画境很聪明, 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一个陌生世界, 这两口子虽贪财可是也不算大奸大恶之人, 只是市井小民心态,还不敢得罪她。 木大胆又回去守着, 第二天来人把棺材带走了, 他才松了口气。 后面对外说画境是远房来的妹子, 走亲戚的。那时候消息闭塞,又是山里头的,木大胆说了就算完。 画境在他家住了个把月,木大胆爹妈早十来年就没了,他今年三十好几了,就是因为这个才在头两年娶到文翠翠。 文翠翠头前嫁过两回丈夫,都死了,虽说是新时代了,可是人们心里头的想法,不还是嫌弃她命硬,结果就叫木大胆带回了家。 画境是个僵尸,但她并没什么法力,她是一具死尸,浑身灵窍不通,堵死了的,学也学不会。 但她健步如飞,力大无比,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再修炼个几年,就能飞了。 除了怕打雷,她以月华修炼,多年来还可以在阳光下短时间行动一会儿。 画境走时将身上的首饰留了下来,只带着自己那一身棺材里头穿出来的衣服出了村,再也没有回来。 十五年后,画境身为安市第三人民医院边上殡仪馆的化妆入殓师,和医院里头看管太平间的老张头据说是亲戚,老是提着饭盒来给他送饭。 因此,在医院遇见了当年的木大胆,以前山里头不方便,医院太远,木大胆老婆怀孕七个月,摔了一跤,当晚就发动了,难产没了命,留了个儿子木书给他。 他哭天抹泪之后,正逢上村里有人来收古董,他将画境留下的东西变卖,他不懂行情,人家随便给了两千块,他就忙不迭应了,除了那镯子,啥也没留。 随后带着儿子搬到了城里,木书因为是早产儿,从小身体羸弱,在学校受同学欺负,家里爸爸每天干完活就喝酒,木大胆到底男人家,没那么细腻的关心儿子,木书的成绩也不好,总之,他是个最最普通不过的孩子。 直到木书十二岁这年,木大胆被查出肺癌,已经是中晚期了。 死亡边上了,木大胆这才开始反省了,看着还在小学的儿子,他后悔了。 可一打听医药费,他就没辙了,这些年攒了有一万多存款,在城里有套老房子,他想来想去,都说癌症没得治,也干脆不治了,给儿子留着,往后没爹妈,他好歹有钱饿不着。 那时候人都这个想法,得了这样的病,家里头没钱,那就不治了,不能给医院送钱,还掏空家里。 木大胆当然也认出了画境,张着嘴差点没叫出来,不过画境没当回事,人类生老病死,和她没有关系。 这年木书十三岁,而他的人生,也随着《邪少传奇》这本书的开启而走上轨道。 木书,生下来母亲文翠翠就没了,早产羸弱,爸爸木大胆只知道喝酒,后来肺癌没了,十三岁他成了孤儿。 从小被周围的同龄人欺负,成绩不好,老师也不喜欢他,沉默寡言不爱和人交流,种马文中典型的废材一枚。 在父亲死后,他发现了那枚镯子,只要带上它,他就能见鬼。那镯子是画境留下来的,沾了她的阴寒煞气,木大胆两口子当然不敢戴老僵尸的东西,只是觉得值钱才留下想做个传家宝。 后来他在医院的太平间遇见画境,发现了她的身份,与此同时,他因为戴着镯子借此利用鬼教训了同学,自身被煞气侵蚀,晕倒在地,被画境捡了回去。 剧情中,画境将作为木书的引导者,一生保护者,前期最大金手指,牢牢占据木书心中第一夫人的位置。 木书后来不断成长的同时,成为了制符大家,在整个道家派别里,成为了至高无上的大佬,画境这样的千年僵尸也屈服于他,更是为他添加不少光彩。 原剧情还有各种至高无上的大佬被中邪被上身,男主一到,百鬼都不是事,然后便是各种崇拜,他也各种吊炸天,可谓十分爽文了。 而本文正宫画境,在木书十七岁就莫名爱上了他,不可自拔,默默守护,贤妻良母一挂。 第二个女人是木书的学姐,十八岁就主动献身木书,顺理成章被收,干脆利落一挂。 第三个女人是欺负过木书的小太妹,被木书几回教训就情根深种,誓死不悔,泼辣率性一挂。 第四个女人是木书救过的市长女儿,知书达理,长发飘飘,温柔善良一挂。 之后的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等等,包括各种木书的艳遇露水姻缘都不赘述,最终木书定下的女人有十三个,夹杂着无数情人。 其中童颜□□c乖乖女c叛逆女c知性女c轻熟女c少妇c护士c教师,各种职业,各种性格,囊括完全,海纳百川。 整本书中,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岁小孩,对男主都是各种满意喜欢。女人不是爱他就是准备爱他,男人不是被他炮灰就是准备当小弟。 长息面上依旧淡然,但客栈依旧落针可闻,狐姬将姑娘扔回去,自己特地跑回来听故事。 这会儿苑娘张着小嘴表情奇异,狐姬瓜子皮挂在嘴边没动,龙马瞪着大眼十分震惊,笑书抽着眼角不敢置信,孟渊和君澜神色古怪,就连尊玥都没能维持住自己高冷的神色。 “这实在”尊玥说不出来。 “人类的思想果然不是我这等妖精能参透的。”狐姬说着,眼神还愣着。 “不是为啥啊?”龙马不明白了,“这男人又花心又心狠手辣,文化不高,长的也不是爷这样的盛世美颜,也没有上好家世,没有谈吐气质,一无所有,连人品都没有!咋啥好处都他一人啊?照你这说法,那世界女人不爱他跟白活一样,男人不屈服他跟找死一样,有这样的世界嘛?他又不是创世主。” “所以这是小说世界,而且,十分受欢迎,被现实人们奉为男性yy经典神作,不然,那书也不会成为一个世界了。”长息没什么特别反应。 “奴家可想不透了,”狐姬将瓜子皮一扔,“不说他早产吗?就这身板,那么多女人也咳咳,行?” 她挤眉弄眼的,苑娘“啪”的一下打在了脑袋上,狐姬再次化作了狐狸样。 “你个臭老鬼,又打奴家!奴家哪点说错了不成?” “这世界莫不是有什么限制?他们种种,完全是为了男主而活,一整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再如何优秀理智的女子,见到他便”笑书摇头,“实在有违常理。我想,这便是这个世界一直无法突破成为真正世界的原因,它本身便是扭曲的,不符合规则。” 长息看她一眼,点头,“便是如此,且木书本身,也是被限制的一员,看似得到最大好处,但他也被限制最深,这些加诸于身的,并不一定是他想要的。相反,或许是作者和读者最渴望的,将这些念力反射给他,让他难以挣脱。” 画境笑了笑,轻声道:“对,他想反抗,我能察觉,他在不断地重复中,已经反抗十数次,但每每都被消灭意识,走上老路,不过天道也无法完全掌控他,他们成了彼此拉锯,在不断地轮回中,折磨着自己。” “我清醒过后,不再被剧情控制对他无法自拔,但也不能摆脱剧情,只能依然嫁给他,一直顺应剧情发展。后来,不知多少次,他也开始慢慢改变,他开始对我温柔,讨我欢心,并且对那些命中注定的女人扑上来毫不动心。” “其实,他能做男主,本身也没那么一无是处,是有很多优秀吸引人的地方的,我也就真的动心了。他渐渐改变,我本来以为,这一世就是终结。” 画境哽了哽,轻叹口气,笑的温柔,“但是没过多久,他将那个小太妹带回家进了屋,我在客厅坐了一天一夜,那是我最绝望的时候。我知道,我心动的木书c独立的木书,他被消灭了,回来的是机械的木书角色。” 她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再一次重复剧情,木书这次不仅爱她,还学着努力学习,即便得到运气或者宝物,他也不再狂妄。 但他没能坚持过第四个后宫,再次被消灭,画境再次绝望。 一次又一次,她和他努力对抗着整个世界,但永远都是死循环。 她放弃了,画境回忆最开始的时候,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一起努力坚持到最后,可她没想到,才不过十多次的重复,她就放弃了。 “太难了,我总是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会成功,然后和他相爱,过一段普通的日子,又被现实打败。我已经历经了十几次挚爱消失,历经了十几次绝望的命运,我坚持不了了”她笑,直到如今仍然温柔。 “付出什么都好,只要让这世界不再重复”她缓了缓。 “我知道君子有规矩,所以画境也不愿为难。我知道君子没办法让他独立出来,如果实在无法选择,那就请,让他永远不要出现独立意识”她说的艰难,“也不愿他再执着于我了。”言罢,两行血泪从眼中流出。 画境抬手擦脸,“僵尸没有眼泪,吓到大家了。” 她不愿再看他一次次被消灭,更加不愿他明明心里不想,可却无法控制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 “于他而言,他想反抗一切施加的命运,但是,唯独你的到来,他从未反抗过。”长息道。 画境攥紧了手,她知道,木书反抗一切强硬施加给他的女人,唯独对她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三章 画境 “你当真想改变?”长息敛眉, 不辨神色。 画境颔首,“是。” 长息轻笑, “本君自然有法子,只是要试试的好,而且,咱们得先讲明白,你既然选择了本君, 对本君的指引理应信任,有的时候,身在局中,都是自以为清醒的。” 画境一愣, 颇有些迟疑的点头。 长息起身, “行了,与本君来吧。” 画境睁开眼,手下是一具破烂的尸体, 她愣了愣, 面不改色的继续给尸体上妆。 等到做完,一边脱着手套一边往外走, 家属们急忙往里涌入。 “小林, 不错不错, 辛苦了啊。”进去看了一眼的殡仪馆负责人出来,肯定的点头。 画境淡淡颔首, “这都是分内的事, 您不用这样说。” 等到她换了便服, 这才看到日历确定了日期。 医院太平间的守门人老张头是个奇人,知道画境的身份,与她算是朋友,两人合伙抓过精怪,交情不错。 画境因为不老不死,在一个地方待十年就得换,这回就是因为跟着老张头作伴,才到了这儿的。 她这儿包吃,因为自己不吃,就干脆每天送给老张头去。 提着饭盒出门左拐,几步之后画境一顿,往后一退,侧首就看见了巷子里的孩子。 瘦小的身体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不知在干嘛,穿着一件大大的藏蓝色背心,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大人的,背心边缘都落在了地上。 细细的胳膊一动一动的,像在玩什么。 画境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里,或许是剧情未写,所以她也没有这个意识。 她不自主的一步一步向里走去,男孩头发有些长,还有点油腻,胳膊上细细看,还有划痕和擦伤,一双开了口的鞋,脚趾头都露出来,明显这鞋是很久的了,已经不合适了。 走近看才发现他穿了件大裤头,裤子很肥大,应该是大人的裤子改的,露出的小腿上也有很多伤痕。 画境站在他身后,那孩子似乎这才发现有人来了。 缓缓转过头来,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尽管小脸稚嫩,她还是认出他来,木书。 她难以自制的心里一酸,想着记忆里这人后来的风光无限,对比现在,她对他有感情,实在无法不难受。 看了她一眼,他又默默转回头去,继续拿手上的废瓶子玩,边上还有半袋废瓶子,应当都是他捡的。 “你好,你爸爸呢?”她忍不住问,找着话聊。 男孩没理会她,这时候木大胆刚刚查出自己的病,天旋地转的,平时就不上心儿子,这会儿也想不到那去。 木书其实下意识跟着爸爸,所以一直在医院附近转悠捡瓶子。 画境伸手想拍拍他,那男孩仿似察觉到什么,一下回头来看着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小手抓紧了瓶子,身子一软就掉在了地上。 画境回神,猝然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惊喘一声,“你你疯了?君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杀了男主角!她杀了木书! 画境又扑向前,颤抖着手想去碰男孩小小的身体,“怎么办?你怎么能杀他?!” 天摇地动,画境一个偏移撞到了墙角,她抬起头来,天空开始崩塌,墙壁如同壁纸一般脱落,整个世界都在碎片化。 她回头,巷子外原本鲜活的人,此时都如同成了机器,静默不动,面无表情,所有人都是这样。 画境扶住巷外的一棵树,却见那树一碰之下就碎了,她急忙后退。 画境睁开眼,手下是一具破烂的尸体,她愣住,又回来了。 画境不明白。 长息却向来冷清,她既然接了这一趟,可不单单是为了画境。 长息淡淡道。 画境抿唇, 长息带着些微讽刺。 当一个世界的人都是木偶,都老老实实做自己固定的角色,那么即便你有灵魂和自我想法,但大多数时候你都选择和大家一样。 画境仿似被当头棒喝,她攥紧了手中化妆的工具,回想过去,每一世她企图改变,但都是冥冥中让他走上老路。 她怔怔的。 画境提着饭盒左拐,这次她下意识观察,再次看到了木书。 她抬步走过去,小心的蹲下,伸长手将饭盒放在男孩面前,“吃吧。” 她没有问更多问题,他的伤口,孤独,沉默,这都仅仅是为他将来性格的铺垫。 如同长息所言,他目光迟缓,看了她一会之后,拿过饭盒就要开吃。没有疑问,没有想法。 “等等。”画境小心的拉了他的小爪子,用帕子给他擦干净,“现在可以了,以后记得,吃饭要洗手的。” 他没理会她,抱着饭盒大口大口的吃。 画境终于接受了长息的说法,的确,剧情没开始之前,他的性格竟然是这样的,一块木头 吃完饭他扯起宽大的衣服下摆擦擦嘴,起身“哒哒哒”往外走,手里还拖着他半袋废瓶子。 “等会儿,你去哪儿啊?”她急忙上前拦着问他。 “上学。”他看着她定定道。 画境想了想,“我送你去吧?” 他再次不理她,转头直愣愣的往外走。 画境跟着走,看见了记忆里的白杨小学,也看见了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脸上笑靥如花,打打闹闹,完全想象不出这些皮囊下没有灵魂。 木书到了校门口,值班老师急忙拦住他,面上带着些无奈,“木书同学啊,你这不能把瓶子这些带进去的,要不先放在保卫室,放学再来拿好不好呀?” “老师,别让捡破烂的进来!臭死了!”几个小朋友路过,昂着头说完,又冲着木书吐了吐舌。 “略略略!” “胡说,不能这么跟同学说话!”老师严肃道。几个小朋友不怕,笑嘻嘻的跑远了。 画境上前,拉住木书的一只小手,想要拿过袋子,谁想这小子抓的还挺紧。 “乖一点,我不是要抢走,而是要跟你换,我有”她想了想,在兜里摸到一块巧克力。 这是画境唯一吃的东西,她很喜欢巧克力的香味,不过这个年代很金贵,像木书是连见都没见过的。 “喏,看看,是巧克力,你知道巧克力吗?是一种很好吃的糖果,我跟你换行不行?”她温柔一笑。 木书眼睛看着巧克力,他听说过这个,班上有孩子吃过,说特别好吃的。 “真的,巧克力?”他慢吞吞的问。 画境点头,“姐姐不会骗你的。” 说着拆开糖纸,将巧克力塞进他的小嘴,“好吃吗?” 他将手上半袋子废瓶子给她,以示回答。恍惚间眼神都亮了几分。 画境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冲着老师一笑,“老师好,我是木书的姐姐,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谁知值班老师倒是脸一黑,“你是家长啊?当姐姐的咋管的弟弟?你看看这孩子穿的衣服鞋子,看看孩子的成绩,我可从来没见过木书的家长来过学校看孩子,也太不负责任了,这孩子交给学校就是学校的了?你们就大撒手了?” “抱歉,是我们没做好,我平时很少回来都在外地,往后不会了,我会在本地工作。”画境脾气很好的应。 老师点点头,挥手让木书进去了,画境见他没了影子,这才笑道:“我看同学们都是穿的校服,木书现在买还买得到吗?” 画境手里提着几个袋子,直接从后门进了阴暗的楼道,前面宽敞的地方,门前一个桌子,老爷子坐在桌后的长椅上打着瞌睡,桌上放着一杯清茶。 她到了面前,老爷子没睁眼,冷笑一声,带着得意,“老头子一早算到今儿这免费的饭菜吃不到嘴,所以啊,去食堂吃了~” “那您一定没算到,还有新衣服。”画境将其中一个袋子放在桌上,在朋友面前,她难得性子活跃些。 老张头眼睛一睁,灵活的起身大手一伸,将袋子抓到手中,摸着料子一笑,跟着又嘴硬道:“算到了!就知道你这老家伙有良心。” 画境眉头一蹙,“好好说话,我可不像你一脸褶子,让人听见老家伙,多难听。” 老张头喜滋滋的将新衣服套上身,抬眼看她,眯着眼,“诶老家伙,你这红鸾星动啊,老头可说明白了,你可别祸害人年轻后生啊。” 他说年轻后生,毕竟画境看着年轻貌美,老的也看不上眼。 “少胡说,我这身份,你还看得到红鸾星?”她都死了上千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四章 画境 “我最近算了一卦, 我命中的徒弟快来了,到时候你可得帮帮老头的忙, 毕竟人老了,你帮着照顾着,怎么也算你小辈了。”老张头转而说道。 画境敛眉,老张头有一本符书,名字就叫鬼画符神录, 估计是《邪少传奇》的作者懒得想名字,就随口取了一个。 这符书谁也看不懂学不会,是老张头祖上传下来的。后来遇见了木书,收他为徒, 传授了这本符书, 木书便是凭着它成为符道大家。 画境点头,“那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头再说吧。” 老张头躺回椅子上睡着, 挥手送走了人。 木书放学后慢腾腾的往外走,被几个小孩子拦住, “等等, 捡破烂的, 你这么喜欢捡破烂,班里的值日就你做了, 不然今天就不让你走!” 说完几个孩子把他使劲一推, 跟着嘻嘻哈哈的跑出教室, 拉上门别住,趴在窗台大声道:“你快点做值日啊,做完我们才放你出来!” 木书身体羸弱,一下撞在讲桌上,后背肋骨清晰的传来撞击声,估计那一块都青了。 他垂着头站了半天,才挪着步子默默开始打扫教室,然后将大家的椅子倒着放在桌上,擦好了黑板,收拾好讲台,提着垃圾站在那,抬头看着窗外,等着他们放人。 半晌没动静,原来是外面的孩子们等久了,说说笑笑着就回家了,完全忘了教室里的人。 木书抿抿唇,低着头没动,“吧嗒”一滴眼泪砸在地上,转眼在地面被蒸发。 他忽而抬首,面色扭曲,眼神情绪浓烈厚重,冲过来拉着门栓使劲拽了几下,喉间发出闷闷的声音。 “嗯——开门,开门!”他发出鼻音,嘴里一顿一顿的说话,不大的声音。 但这样的情绪不到一分钟,他又沉寂下来,后退几步站在讲台侧面,对着教室门垂着脑袋不动,跟木头没有区别。 以前这样的事经常有,不过老师会巡视的,他只是被关一会儿,就会被放出去。 太阳下山了,该走的同学基本都走了,木书还待在教室里站着。 画境在校门外等了很久,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没有木书,她眉头蹙起来了。 “老师,您看,孩子们都走了,可我们家木书没在呢,我想万一是这孩子贪玩,我能进去找找吗?”她找到值班老师道。 老师和她一起往六年级区域走,嘴里数落着:“有你这样当姐的?连娃娃哪个班都不晓得,你们这些人哦,啥都交给学校,自己都不关心娃娃” 这老师和上午的那个比起来,口音更重一点,画境含笑抱歉。 等她在昏暗的走道里,看见教室里的木书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很黑了,木书没有开灯,就一直站在那。 这时候窗户都是合页式的,拉开窗子外面也是栏杆封着,是为了避免孩子闹腾,从窗户掉下去。 画境急忙抽开门上挂的锁头,推门进去,“木书?” 木书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他估计老师应该快要来了。 直到有人在窗外看见他,一下推门而入,那声呼唤到了耳边。 他抬头看,外面要亮一点,背着光没看清她长什么样,他没说话,黑暗中那双眼睛显得格外的亮。 画境进门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抬手摸摸他冰凉的小脸,“木书,跟姐姐回家吧。” 值班老师尴尬了,刚刚还数落人家,这会儿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孩子之间欺负人呢,按理说这学校要有责任的,因此不好意思起来。 他是教初中部体育的,刚来不久,第一次值班,干巴巴的:“您放心,我明天把这事告诉校长,一定解决。” 画境拉着木书,这样的事,只能制止,却无法根治,人性本身的恶,从来不会消除。 “那就谢谢您了。”她不想再说什么,和值班老师吵没有意义。 带着木书出了校门,画境提起手上的袋子递到他面前,“打开看看。” 木书接过,探头看了一眼,又愣愣的抬头看她,“校服?” “对啊,我们木书也有校服了,明天穿上它来上学!好不好?”她一笑。 这时代如果不是学校强制规定,其实并不强制校服,但是一般家长不会吝啬这个,都会给孩子买一套。木大胆是觉得,能有的穿就行,不想花冤枉钱。 木书点点头,将校服抱紧怀里,唇角小小的抿起,露出一个小梨涡来。 画境带他去了一家鞋店,木书站在门口不动,眼神愣愣的,唯独脚趾不自在的动了动。 画境将他抱进门,放在试鞋的凳子上,“给我拿几双适合他穿的鞋过来。” 营业员正在听磁带,闻言急忙站起身,放下蒲扇,利落的拿了几个鞋盒过来放下,“哎哟哟,这娃儿鞋子都烂成这样了” 木书缩了缩脚,垂着脑袋玩手指。 画境笑了笑,“您可以先去忙您的了。” 她蹲下身给他解开鞋子,将塑料膜给他套上,一一试鞋,最终买了三双方便运动又舒适的球鞋。 让他穿上新鞋,画境直接把那双不合脚的旧鞋扔了,木书看了看垃圾桶,又看了看拉着他的画境,垂着头不说话了。 又带着他去买衣服,给添了三套才停下,画境手里大包小包的,全是他的东西。 木书坐在等候区等待理发,他目光盯着身边的一堆袋子,那都是画境给他买的。 “弟弟,该你了。”理发的姑娘看着他笑道,店里头放着这时代的流行曲,墙上贴着海报。 木书没动,守着袋子坐着,画境说了,她一会就回来,让他别乱跑。 “弟弟,这会儿就你一个客人,别担心,咱不拿你东西。”那女孩又劝。 他不理,画境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袋小笼包,木书目光定在她的笑脸上。 “怎么了?”画境一笑,拿起一个包子塞进他嘴里,“先去洗头,剪头发很快的,剪完我们就可以吃包子了。” 他乖乖站起身过去躺下,又侧过头来看着她,眼都不眨。 画境坐着冲他安抚一笑,晃了晃包子。 这年纪的小孩子不要什么发型,直接推了个小平头出来,画境结完账,把小笼包塞给他吃,自己提起大堆袋子往外走。 “我们是先回家把东西放下,再出去吃大餐,还是先吃大餐再回家?”她低头问他。 木书从塑料袋里拿了一个小笼包,小手缓缓抬起递给她,“吃。” 画境脸色一僵,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木书乖,姐姐不饿。” 她吃下去可没法消化,平时吃几块巧克力得了,这样的五谷杂粮就算了。 他固执的举着手不放,画境无奈,张口将包子吞下,脖子一伸,生硬的咽下去。 木书收回手,拿起一个自己吃,吃了两口点头,没表情的道:“好吃。” 画境一笑,莫名觉得他这样反而比以后所谓的霸气狂妄可爱的多。 木大胆现在住在医院,再等几天他就会放弃治疗出院,这些日子木书每天会去医院看他,他给他拿些钱让他吃饭,只可惜转头就被别人抢走了。 所以木书才一直捡垃圾卖,画境想着这几天让他住到她那儿算了,她还能带着他顺道去看木大胆。 直到两人走到画境的小公寓,来到陌生的地方,木书见画境将东西放在桌上后,这才看着她道:“你真的是我姐姐吗?”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弊端,看似是一个世界,但是缺乏很多合理性。 比如画境说自己是木书姐姐,所有人都信了,她也带着木书走了一天,木书才想起来问这话。 画境看着他穿着新衣服站在那,理发之后换个行头,一下子人就不一样了。 “嗯,我是你的姐姐,以后会保护木书的。”她轻声道。 即便她提前遇见木书,但是因为她顺应剧情中原本会保护男主的情况,所以一直到现在,都相安无事。 两人在外边吃了一顿好的,木书认认真真的将肉码的整齐的放在盘子里,“你怎么不吃?”画境问。 木书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筷子划着盘子,“给爸爸。” 画境一顿,伸筷子过来将他码的肉夹了一大块,木书眼睛直溜溜的看着肉,直到肉喂到自己嘴边。 “放心吧,等会我们就去看他,他生病了,我给他带他能吃的,你现在先吃自己的好不好?” 木书看着牛肉,伸出舌头舔了舔酱汁,眼睛微微一弯,张口吃下。 画境全程就喝了两碗汤,木书看着她,眼睛眨了眨,“你不是我姐姐,你是仙女。” 画境将筷子上的羊肉放到他碗里,“为什么?” “仙女不吃东西。”他道,十分笃定的看着她。 画境被他惹出了兴趣来,“对啊,我就是仙女,来拯救你的。” “那你能救爸爸吗?”他突然问,画境第一次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神。 她有点后悔和他开这个玩笑,尽管长息告诉她这个世界目前除了她都是没有灵魂的人,但是她还是无法把他看做一个木偶一样的存在,木书虽然愚钝表现慢,可他明明就是人啊,他会担心爸爸,尽管对方并不尽责,也会高兴有了校服,会不自在没有鞋子,他只是内向了一点而已。 “很抱歉,我不是仙女。”她并没有说出善意的谎言,只是直言不讳。 木书看着她温柔的表情,低头吃着羊肉,吃完了才小声道:“我知道。” 画境摸了摸他的脑袋, 长息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五章 画境 直到晚上木书洗完澡, 穿着画境给买的睡衣出来,画境看他背部僵硬, 这才发现不对。 “过来,趴着。”她温声唤他过来。 木书揪着睡衣衣角,圾拉着拖鞋坐过来,背着身趴在沙发上。 画境伸手轻轻撩开他的衣服,看见一片乌青的背, 同时露出的还有显眼的肋骨,太瘦了。 木书虽然十二岁了,但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而且早产, 没有吃过母乳, 身子弱的很,看着就不到十岁的样子。 她蹙着眉,拿了药膏抹在手上, 给他一点一点的按揉。 冰凉的手掌贴上脊背, 她能明显感觉到木书瑟缩了一下,跟着又安静下去。 画境也有些无奈, 她没有体温, 将就着吧只能。 按揉了一会之后, 拿了热帕给他敷上,“乖乖的躺一会, 别动, 我去给你切点水果。” 木书不错眼的侧头看着她, 画境轻笑,进了厨房。 厨房干净的从来没人用过,画境切了水果端出来,他竟然还是一直盯着她。 签起一块香蕉塞进他嘴里,“甜吗?” “这是什么?”他咽下,轻声问。 她又签起一块苹果喂给他,“这是香蕉,这是苹果,还有这个,叫芒果。” “香蕉真好吃。”他沉默一会,做出了评价。 画境一笑,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那里的所有吃的,都是为你买的,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木书顺着她的指尖看向桌子上各色吃的,眨了眨眼,“好多。” 他唇角露出小小的梨涡,看来是很开心了。 画境揉揉他的头,“木书,你想转学吗?” 木书愣愣的看了她一眼,偏过头去趴在沙发上,“不。”他闷闷的道。 “为什么不想?学校有人欺负你,你为什么还要待着呢?”她轻声问。 “他们要欺负我,我转学了也一样有人欺负。”他小声说。 “那木书,你觉得该怎么办呢?”她一点一点引导着。 “你是要忍着被人一直伤害吗?还是会反抗呢?” “那些吃的真的是给我的吗?我可以随便吃?也可以带去学校吃?”他突然转过头来问。 画境点头,“当然可以,那就是你的,你拥有处置的权力,但是不能浪费食物哦。” “我会反抗的不会让他们欺负我。”他很认真的回答,说完又趴回去了,脑袋埋在臂弯处,耳尖带着红,似乎是害羞了。 画境摸摸他的头,想着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这次先让他自己去处理,她会随时观察注意,一旦还有这样的情况,就亲自出马。 “但是木书,如果有任何不好的不开心的事,或者被人伤害欺负,一定要告诉姐姐,不然姐姐会难过的,好吗?”她蹲在沙发前面轻声道。 木书抬头看着她的脸,抿着唇垂着眼,轻轻点头。 “乖孩子,我们睡觉了。”她捏捏他的鼻子,夸道。 木书还小,而且他不确定能不能在家久住,所以画境没买床之类的。 等他睡着了,画境将他抱到唯一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出门去了学校,找到里面的鬼魂分了点阴煞之气,让他们去找今天那些孩子的家长,入梦装作木书死去的母亲吓一吓他们。 反正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谁说得清,等家长们被梦吓到,问了孩子知道真欺负了他,估计就半信半疑了,怎么也应该教育一下不要欺负同学吧。 画境在阳台修炼了一整夜,趁着天还麻麻亮,去了楼下买了丰盛的早餐。 回来木书已经醒了,赤脚站在客厅里,黑乎乎一小团立在那,画境一愣,他已经看过来了,她急忙按亮了灯,“怎么了?还早呢,再睡会吧。” 木书左脚脚趾一翘一翘的,手捏着衣角,“你别走”他小小声的。 画境面上一柔,过来蹲下,提起手里的吃的晃了晃,“我没走,给你买早饭去了,你要是睡不着,就先去刷牙洗脸换衣服,弄好了就吃饭了。” 又捏了捏他没多少肉的脸,“别怕,我不会走的。” 等到木书收拾好,画境自然是说自己一早就吃过了的,他才吃完了所有的早饭。 他拿了一个香蕉,回头看看她,画境揉揉他的头,他跟着又伸手拿了一个大苹果,迟疑了一下,抬头又看她。 画境点头,他又伸手拿了一个雪梨,跟着又是大个的水蜜桃,最后又拿了十多颗草莓。 画境始终表情不变,她心想这孩子莫不是想要用水果和同学交朋友? 木书看了看书包,又看看她,小手一伸一伸的,又拿了一根香蕉。 慢吞吞的挪到了怀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看,画境轻笑,“别看我,你想拿就拿,只要不是浪费,都没关系,你想吃多少都行。” 画境帮他提着包,两人出了公寓下楼。 木书埋着头一手握着香蕉,一手抓着她的衣角往前走。 “小林啊,上班去呀,”迎面是二楼的住户,跟着看见木书,“哦哟,这是哪个家的娃娃?” “王婶好,这是我表弟呢,亲戚家孩子。”她笑道。 老太太点头,“这孩子长得俊,还挺怕生的” 她点着头,让木书在原地等她,自己去推了自行车,回来的时候,木书正认真的把香蕉皮剥了。 画境停在他面前,俯身将他抱上车座,“一只手扶稳了,脚别缩着搅进去了。” 木书坐在车座上,将手上的香蕉递过来,眼神乖乖的,“你吃。” 画境抿抿唇,僵笑着:“姐姐不吃,你吃吧。” 昨儿吃了那个包子,害的她最后吐得不行,半夜在墓园吐,有人路过还以为闹鬼呢。 木书固执的举着手,眼神坚持,“你吃一口。” 她无奈,伸过头咬了一口,再次囫囵伸脖子咽下去,“好了,你吃。” 木书这才垂下头,乖乖吃起来。 画境将昨天才买的新书包放在自行车的前兜里,骑上车就向着白杨小学去。 这时候大家都来上学,来来往往的孩子们见木书竟然大变样了,新校服新球鞋新书包,还有个好看的大姐姐送他来。 他们从来没见过木书的家长,家长会都没人来,他又总是捡废品,他们都以为他是孤儿呢。 木书被画境牵着,抬头见她鼓励的微笑,也有点小紧张的缓缓抬起了头,将腰板挺直。 抓着她的手却已经冒汗了,画境心里一软,这样的小模样,她怎么可能把他当木头。 到了校门口,画境拍拍他的肩膀,“去上学吧,我中午来接你回家吃饭。” 白杨小学是不住校的,不过有食堂,但是大都是老师吃,一般孩子家近,都是回家吃,不在学校吃,而木书当然是因为吃不起。 木书抓着她的手,“回家?” “对,回家吃饭。”她认真的回答他。 “放学也回家吗?也来接我?”他又问,等着她的回答。 “放学也接你回家。”她点头。 木书看着她的眼睛,缓缓放开手,不放心的道:“你你说话算话。” 画境一直都是温柔的模样,“放心吧,姐姐不骗你。” 木书转头往教室走,走了两步回头,见她还在门外看着,还冲他温柔的招招手。 他又转过去,继续走,一段路回了好几次头,画境直到他进了教室,这才转头去上班。 画境是九点上班,其实时间还充裕,她顺道先去看了一眼老张头,这个木书未来的师父。 和老张头闲聊了几句,跟着医院推来新的遗体,她急忙退下,看后门堵着,干脆从前门离开。 犹如宿命,她在大厅与木大胆正面相遇,木大胆一愣,紧接着张大了嘴,看着画境与多年前如出一辙毫无改变的容颜,整个人处于震惊状态。 昨天木书来看他的时候是一个人来的,画境在医院外面,没打算和他见面。 画境本打算一走了之,想到什么,又站定了冲他一笑,“木先生,我们聊聊。” 木大胆战战兢兢的坐在长椅一端,整个人本来就脸色难看,这会儿直接就是惨白了。 “你不用这么怕,我要是伤人,早就动手了,而且我也很感谢你,没有将我的存在乱说出去,或者是上报,给我找麻烦。” 木大胆急忙摇头,“没没没,我我,我哪敢惹到您啊。” “木先生,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很不好,但说实话,木书也不好。” 木大胆一愣,腿一软就要滑下长椅磕头,“僵僵,不不不,神仙奶。奶,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书吧,他就是个傻孩子,打小儿就傻!” “他不傻。”画境道,又不满,“你还知道心疼儿子?你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不关心他的学习,他穿什么吃什么你都不关心,他在学校一直被人欺负,每次被人把钱抢走了,只能捡废品卖让自己饿不死,这孩子吃块肉都想着你,你呢?”画境看见他就来气,这就不配做父亲。 辛苦是一回事,可是关心孩子吃穿总是最起码的。 木大胆愣住了,这怎么不太对啊,僵尸奶。奶不是要吃小孩啊? 他十分见机快的给了自己两巴掌,“对对对,您说得对,我不是人,我没照顾好小书,我对不起孩他妈,所以我这报应来了”说着就抹起了泪。 “这孩子和我有缘分,你的阳寿不多了,我告诉他我是他姐姐,他很信任我,所以,我想和你商量,等你走了以后,就让他跟着我过吧。” 木大胆手一僵,他的确忧心儿子以后,可是这僵尸也会发善心? “您我们小书没什么特别的啊。”木大胆不是很情愿,但又不敢拒绝。 “实话和你说吧,他未来不凡,我是想借他的光,所以准备好好培养他的。”画境干脆道。 木大胆转转眼珠,这下放了一半心,其实跟着画境,除了画境是僵尸以外,好处还不少,最重要的是他不用担心儿子的房子和钱被人觊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六章 画境 画境很轻易就说服了木大胆, 这就是剧情推动的好处了,只要是顺应剧情的, 像木大胆这样第一章就挂的炮灰,实在容易说服。 她给送来的几具尸体化完,中午的饭菜送来,打开一看还挺丰盛,这样的地方工作, 其实待遇很不错,就是没什么活人愿意来。 画境照常戴上帽子穿上外套,提着饭盒出门了。 她本来是打算接木书回家吃饭的,但话说的好听, 可她实在不会做, 正好今天饭菜有排骨有鸡,她干脆给他送学校吃去。 木书早上进教室就被人隐晦围观,大家偷偷打量他, 不确定捡垃圾的怎么就变样了。 “诶, 捡垃圾的,你是不是捡到钱了?所以才有钱买新衣服新鞋子的, 还有新书包。”前排肖虎回头来问。 他被人排挤坐到最后面, 没人和他坐, 他就一个人待在后面。 木书看看他,“我不是捡垃圾的。” 小孩子还是没忍住那一点点骄傲, “我姐姐回来了, 她给我买的。” “就是早上那个又高又好看的漂亮姐姐啊?”前排同桌是个女孩, 也转过头来问。 木书肯定的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格外亮起来,“对,就是又高又好看的那个!” “她对你可真好,还给你买这么多新的,我姐姐就给我买了一只钢笔。”女孩嘟着嘴,不过说到钢笔也很骄傲的样子。 “我连姐姐都没有呢。”前排肖虎道。 木书伸手进书包里拿了两颗草莓递给他们,“给你们吃,我姐姐给我买的,这是草莓,还有香蕉苹果大梨子。” “哇——”两个孩子小脸都亮了。 这时候其实普遍都很普通,安市还没有开发,名义上叫市,但就是有了大路和车站,建设和乡村没什么差别,家长不可能给孩子买那么多零食吃的,更不会容许他们拿一大堆到处跑。更何况白杨小学是很普通的公立学校,大家谁也不比谁富裕。 等到中途大课间休息的时候,木书捅了捅前排的肖虎,等对方回过头来,凑过去跟对方说了会悄悄话,那男孩想了想,跟着点头。 到了中午下课时,老师出了教室,孩子们也都一窝蜂跑了。 就剩下班上十来个男孩子,彼此仰着头气冲冲的走进了二楼男厕所。 木书背着书包,一众人在男厕所反锁了门,其中昨天四个关他的男孩子被堵到了最里面,不过他们也找了两个好朋友帮忙,不怕!他们四个也是平时欺负木书最狠的。 木书前排的男孩叫肖虎,是班上人缘很好的那种,就是成绩差,爱捣蛋,所以和他一样坐到了后面。 “你们跟捡垃圾的在一块,臭臭臭!”对面的男孩吐口水。 木书抱着书包打开,开始给肖虎找来的朋友一人发一个水果,孩子们看着这些好吃的都开心的笑起来,也没谁在意这里是厕所。 对面的孩子也呆了,这时候可没有哪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这么大方的,肯分出去这么多好吃的,一般小孩都护食。 “咱们上课纸条上都说好了,这回不管谁挨打了,都不准告老师,也不准回家哭鼻子告家长!”木书面无表情的先说好,这时候完全没有垂着头不说话的软趴趴模样了,画境若是见了都得惊讶。 “不然,我这里有纸条,到时候就给你们贴到公告栏去,还私下跟班上的女生说,让她们笑话你们!” 对面的孩子立马站直了,一挥小拳头,“好!谁要是敢说出去,谁就是小狗!不准跟那群女生说,我们才不告老师家长呢!” 大家把水果往包里一塞,书包堆在墙角,跟着就打成了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 木书没放包,直接提起书包往人头上一罩,脚下一绊,把人仰着放下来,骑到人身上压住,脑袋一头砸到了对方胸口。 将对方手一拧,“你还敢不敢欺负我了?”他问。 对方不停晃着脑袋想把书包弄开,木书没力气,干脆只扭着他的手不放,那孩子终于坚持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其他人一听有人哭了,也都纷纷站开了,大家脸上留着抓痕,挠着头不知所措。 那年头小学生解决事情的方式就是这样,但是要是真有人哭了,他们也觉得不好,反而会停下。这些孩子很注重自己那点小小的尊严,绝对讨厌告家长告老师,更讨厌告家长老师的小孩,往后也不跟他玩。 “你还欺不欺负我了?”木书大声问。 “我我不欺负你了,哇——”那孩子哽咽道,说完觉得丢脸,跟着又是大哭。 “他都哭了呀,这回算了吧”男孩子们低低道,不过心里还是觉得骄傲,自己可没哭呢! 木书也松开他,站起身来把书包拿回来,“那好,这回咱们就解决了,大家不要把他哭鼻子的事说出去。” 男孩子们点头,哭的孩子抹抹泪,坚强的瘪着嘴。 木书想了想,拿出兜里剩下的小水果,给对方一人递了一个,“咱们可说好了啊,谁都不准告老师告家长的!” 刚刚还在哭的孩子含着草莓,甜滋滋的点头。 “以后谁还要欺负我,我就找人打他!”木书很有气势的道。 孩子们背上书包陆续出了厕所,木书对肖虎道:“肖虎,明天我带说好的小笼包和草莓来,谢谢你们了。” “哇,小笼包可要两块五一笼呢,你把一周的零花钱都用了吧?”肖虎道。 “你姐姐知道会打你的吧?万一知道是我们吃了你的东西,她会不会找我们啊?”肖虎忧心忡忡。 “不会的,我姐姐最好了,又温柔又好看!小笼包就是她给我买的,不止小笼包,还有肉饼子,蛋糕,好多吃的!” “你姐姐真好啊,给你买这么多好吃的,我妈就不会,我每次想让她给我买,她都说回家吃,家里饭哪里有小笼包好吃,还有蛋糕,我很少吃的。”肖虎羡慕道。 “你们快回家吃饭吧,我等我姐姐来。”木书道。 挥别了一众人,木书背着书包才慢悠悠下楼,和同学走在一块说笑的感觉,让他一下开朗不少。 画境就站在校园门口,一溜小男生奔出来,都拿星星眼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小男生们呼啦啦跑了。 木书看见她眼睛一亮,画境摸摸他的头,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她也高兴了。 两人走到一边公园树荫下的长椅上坐着,画境把饭盒打开递给他。 “快吃吧,吃完躺我腿上睡一会儿,下午要上课了。” 木书夹起一块排骨递给她,“你也吃。” 画境有点惊讶,木书说话快速很多,而且气势有些转变,她抿抿唇,心道估计这就是开端了。 木书从小受尽欺负,父亲没有管过他,他心里每天都在压抑,总有一天,他要报复这些人! 以上,就是《邪少传奇》开篇,也意味着,孤僻静默的木书会渐渐改变。 “你吃吧,真的不用管我的,我都是吃过了来的。”画境浅笑道。 木书固执的把排骨递到她嘴边,“这是排骨,好吃。”他过年吃过的。 画境被他这句话说的心里软,张口再次吞下,冲着他微微一笑。 木书脸色却变了,整个人凑过来看,眼睛大大的,“你连骨头都吃了?!” 画境脸色一僵,完了,下意识吞下去,忘了排骨有骨头了。 “没事,那块肉没什么骨头,就是软骨。”她肯定道。 木书蹙起了还有点淡的眉毛,他明明看到那块肉有骨头的。 “以后不能这样吃饭的,直接吞下去不好。”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好,但是还是很认真的跟她道。 画境一笑,摸着他的头,觉得他可爱,凑过来亲亲他的小脸,“好,谢谢木书,我知道了。” 木书脸颊一红,低着头猛扒饭,身子默默侧过去了。 等到饭吃完了,他乖乖把饭盒收起来,噘着嘴低低的道:“我是大男生了,不能随便被你们女生亲的” 他垂着脑袋,指尖玩着校服袖子上的线头。 画境哭笑不得,拿起饭盒轻飘飘一扔,精准投入垃圾箱,“好吧,以后不亲你了,不要生气了?” 木书鞋子在地上划拉了两下,又解释道:“没有生气好吧,你以后可以亲亲我,不过不能说出去的。” 画境越发觉得他现在好,凑过来将他轻轻抱在怀里,揪着脸蛋道:“好的,谢谢木书这么大方呀!” “不过能不能告诉姐姐,今天有没有人欺负你呀?”她小声问。 木书摇头,抬起头来看她,眼神很亮,带着点压抑的骄傲,“没有!而且那些欺负我的人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哇,你真厉害!”画境点头肯定道,心里也有点惊讶。 不过木书这么开心了都不肯说出来,她也没强迫问,倒是木书,有些局促的看了看她。 “怎么了?有事就说啊。” “你明天,能不能给我买小笼包啊。”他红着脸,低着头让她只能看见后脑勺,很小声的道。 画境一笑,“当然可以啊!你喜欢吃就最好了。” “那我能带到学校吃吗?”他抬头眼睛藏着期待和忐忑。 画境心里有了想法,点头道:“好啊,我给你买三份,你也可以分给同学吃一点,好不好?” 木书愣愣的看着她,“你真好” 画境心里却复杂起来,想着他的改变,心里明白应当是他把同学教训了,所以引起的剧情推动,剧情里,开篇就是木书教训同学,然后性格一点点改变,跟着引出镯子,到画境,到后续。 这次虽然提前了,但是剧情带来的改变是真实的。 “好了,那你听话,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现在先睡一会吧。”她坐到一边,木书靠在她的腿上,看了她一会,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章 画境 木大胆死了, 临终前将他托付给画境,只说这是木家的亲人, 让木书安生跟着她。 暗地里又嘱咐木书,不能什么都听,得有自己的主见,发现什么不对,就得离开的越远越好。 画境随他去说, 反正木大胆不可能改变剧情。 处理完了木大胆的后事,木书带着画境去了家里,木大胆买的房子距离白杨小学其实不远,算的上学区房, 就是平时不打理, 看着脏乱差。 木书不自在的在满屋乱糟糟里将画境请进来,他眨巴着眼,很认真的看着画境道:“我有收拾过的, 是爸爸老是不在床上睡, 躺在沙发上睡。” 他们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只有台很小的天线电视机, 不过画境家里有彩电, 是她花了大价钱弄来的, 木书喜欢的不得了。 作为一只不能吃喝享受的僵尸,什么泡温泉美容对她都没用, 她除了买衣服, 就是这些娱乐玩了。 画境和木书商量过, 木书决定和她住在一块,这房子就租出去,他们把东西收拾收拾,还能做个拎包入住的高级房。 画境帮着收拾客厅,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手镯气息,正在一点点吸引木书前去。 等她将厨房和客厅都收拾好了,木书还没从卧室出来,她顿了顿,走过去,果然,木书拿着镯子在看。 她眸光轻闪,挪逾一笑,“木书,你在干什么呢?半天了,什么都没做啊?” 木书转过头来,眼睛黑亮,举着手镯凑过来,“你看,可好看了。” 画境伸手去拿,木书忽的手一躲,两人都是一愣,木书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这样做,画境面不改色,继续伸手拿过冰凉的镯子。 “我看看,嗯,真挺好看的。”她收回了手镯上的气息。 木书跟着小小抿唇一笑,“这是爸爸抽屉里找到的,他说过家里有个玉镯是传家宝,送给你。” 画境神色微微一愣,有些激动,这不是剧情有的,这是木书自己的想法,“木书” 长息清清冷冷的声色,画境神色微顿,又缓缓平静。 “这既然是你的传家宝,那就不可以随便给出去的,谢谢木书。”她轻笑。 木书看了她半晌,握住她的手,将玉镯给她戴上,“你说的,是我姐姐,这不是随便给的。” 画境看着手腕上的镯子,世界没有变,她压制心里的欢喜,这说明这一点点改变是可以的。 她带着木书回到了自己家,工人已经把床送来了,画境打开门让他们在次卧装好。 木书已经是初中生了,他的成绩不算好,直接升到了白杨中学就读,木大胆已死,他的剧情开始了。 “木书,你现在还小,最近刚升初中,学业最重要,以后要努力学习,啊?”两人正在吃午饭,画境夹了一块牛肉给他。 “我学习不好,我想出去做工,早点挣钱,一直读书又没什么用,还会花你的钱”木书筷子戳着饭。 画境蹙眉,这阶段孩子就爱乱想,“读书不是为了让你挣大钱,是为了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减少愚昧,明白事理,你这个年纪,就该是学习的年纪,你做好这件事,就是你现如今对我最好的回报。” “我知道了。”木书闷闷的道。 画境想了想,又道:“对了,平时有事在家里跟我说,殡仪馆那里,你这样的小孩还是不要去,万一冲撞上了,也不好。” 她是知道这世界有鬼魂存在,但之所以这样说,却是为了避免木书和老刘头相遇。木大胆没了,木书应该不会去医院,但说不定在殡仪馆碰上。 木书点点头,他现在很乖巧,和之后狂拽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白杨中学,初一五班。 木书已经背着画境成为了班级的小老大,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在剧情上走得很远了。 木书前几天拒绝了班上一个小太妹的表白,这年纪的孩子其实还很懵懂所谓的爱和喜欢,更多只是觉得这样时髦新奇,这年代对男女间的事情学校又严防死守,生理课一般都是玩或者看别的科目,没有正确引导对待,大家都刻意回避这件事,但反而让孩子们觉得刺激稀奇。 但画境告诉过他,当一个人能够首先明确责任这一点的时候,才有资格谈爱这件事。 所以木书觉得自己应当是拒绝的,而这本身,也是一种责任。 当木书刚踏上初一五班所在的三楼的时候,站在楼道尽头,望过去,五班门口一溜儿小姑娘,扬着脑袋一脸桀骜。 其中一位垂着脑袋,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衣角,正是被他拒绝的那个。 这里,就是那位学姐张雪莉的出场,学姐是初三的纪检委员,原剧情里木书这时候刚刚崛起,而小男生大多不和女生们计较,木书只能被这群小姑娘围着讨伐,是学姐出面将他解救出来。 然后两人就认识了,木书帮过学姐几次,学姐就暗恋了他三年,直到高考前向他表白,在原剧情里,自然被木书接受了。 木书没什么表情,背着书包往教室走,打头为小姐妹出气的姑娘李洋洋立马伸手要拦。 这位李洋洋,就是后来被木书收入后宫的第三人,被张雪莉破坏了好事,她私下找张雪莉麻烦,但被木书破坏了,就此和木书杠上了,木书反教训了几回,又将她从小流氓手里抢出来,她就也喜欢上木书,在张雪莉和木书好了被她知道以后,当时大一的李洋洋千里迢迢跑木书学校去一顿表白,理所当然又被收了。 木书一顿,目光低垂看着眼前这只雪白手臂,对面楼道正在检查的张雪莉无意间看过来,觉得不对,顿时蹙起了眉。 “喂,你拽什么拽?梅梅那么喜欢你,都写了情书了,你竟然拒绝梅梅,你知道她哭的多伤心吗?”李洋洋气冲冲的。 班级里的人都探头探脑的看,肖虎和木书一样成绩不好,被分到了五班,这会儿趴在后窗上看过来,嘴里嘻嘻的笑,“嘿嘿,咱们木哥厉害。” 木书静静看了半晌这只手,这才道:“让开。” 张雪莉将手上的本子往边上的男同学怀里一拍,大踏步就绕过楼道过来了。 李洋洋可火了,可没人敢这么无视她。 “你真以为自己厉害呢?我告诉你,放学别走,我非得教训你一顿!”李洋洋指着他鼻子道。 木书抬手,捏住她的手腕,狠狠往后一推,将人推进那群女生怀里,他眸光冷漠刺人,“滚。” 李洋洋一滞,她浑身一冷,竟觉得从木书眼里看到了杀气。 木书径直踏入了教室,张雪莉一顿,总觉得不对劲,她似乎,还有什么没做? 一上午木书都一直冷着脸听课,就连肖虎都不怎么敢惹他。 等到中午的时候,木书收拾好课桌就下楼去校门口,画境在那里等他。 画境提着饭盒站在门外,几个女生嘀嘀咕咕的往过来走,作为一个耳朵灵敏异常的僵尸,画境目光看了过去,李洋洋! 女孩子义愤填膺,面上表情朝气蓬勃,手舞足蹈的表示要好好教训看不顺眼的家伙。 画境收回目光,和她们擦肩而过。 木书大步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饭盒,挽着她的手,“以后我还是回家吃吧,我会学着做饭,这样也省得你每次跑了。” 画境都有给他零花钱,木书没怎么花,准备当作菜金。 “没事,我成天闷在里面也不好,出来走走透透气嘛,你是不是觉得我管得太宽了?”她笑。 木书急忙摇头,“当然不是,你很好。” 两人说着话去了边上的公园吃饭,一个女生无意回头,急忙推着李洋洋,“诶诶诶,看看,真没想到,木书的姐姐还真好看呢。” 李洋洋几人跟着望过去,李洋洋撇嘴,“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家长送饭,丢人!” “这算什么,我听说他姐每天还接送他上下学呢,这么拽,就是惯的吧?所以啊,咱们教训他是对的!”另一人道。 画境耳尖微动,知道之后就是李洋洋和木书的牵扯了,今天,想必他也见过张雪莉了吧。 “对了,在学校今天还好吗?没跟同学有摩擦吧?”她随意问。 “我拒绝了一个女生表白,然后一群女生来堵我,被我吓回去了。”他埋头吃饭,看来根本没当回事。 画境也不多问,摩挲指尖,今天还是早点来接他的好。 只是到了下午,隔壁医院送来个车祸的,没到地就落气了,是外地的,要紧急送回家乡,就给送殡仪馆来了,家属非要见一面,那身子破破烂烂的,脸血肉模糊,画境皱着眉一直忙活,这才将人收拾好了,让家属看最后一眼。 她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木书的事,急急忙忙换了衣服,蹬上自行车过来,学校已经放学很久了。 她将车停在一边,走到校门口往里看,“老师,学校孩子都走光了吗?” 值班老师点点头,又挥手,“娃儿们都回家了,你来晚了。” 画境回头,木书背着书包就站在她身后,见她眼睛微微放大,顿时抿唇一笑,画境看他手上提着菜,这才舒了口气,感情惦记着做饭呢。 她摸摸他的头,“好了,咱们这就回家了。” 木书转头将菜放进自行车前兜里,画境蹙眉,鼻尖敏锐的嗅到一丝血气,她目光如炬的看向木书,血气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木书,你做什么去了?”她轻声问。 木书背对着她,没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八章 画境 下课后木书在校外被李洋洋她们拦住了, 他静静的看了她半晌,然后跟着她们去了小巷子。 “我们也没别的要求, 你只要跪地道歉,就放你走!”李洋洋叉着腰道。 木书看着把巷子口堵得严实的小女生们,他回头看着李洋洋,眯了眯眼。 “其实我一直也很想试试,之前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 你很好,她们都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而且太久了,真的很累。”他突然自言自语。 李洋洋莫名其妙, 木书缓缓走向她, 李洋洋愣了愣,本来很有气势,渐渐地开始往后退, “你, 你想干嘛?” 木书指尖随意划动几下,凑近李洋洋。 她一个后退抵到了墙上, 有些紧张的道:“我我我, 我告诉你啊, 我可不是好惹的!” 木书抬手,一下捅向了她的腹部, 李洋洋眸子猛地瞪大, 张着嘴微微喘气, “呃——你” “啊——!”身后一众小姑娘尖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木书竟然,杀人了 他后退一步,手上灵力聚集的匕首散开,眸光扫过她,转身往外走,喷薄的血液飞溅在他校服一角,深蓝色什么也没看出来。 而神奇的是,李洋洋软软滑倒在地,挣扎了半晌之后,在众多女生眼中,如同被燃烧的纸人,缓缓蒸发消失。 女生们眼神恍惚一瞬,摇摇头,互相看了看,“咱们怎么来这儿了?不是说去少年宫嘛?” “对啊,快走吧。”说说笑笑的,全都出了巷子。 这里再次静寂下来,连原本一地的血迹,也消失无踪。 木书的设定是狂妄霸道,心狠手辣。作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本身没有给他塑造多少感情在里面,全是他如何高高在上,如何闪瞎众人,他和一群后宫的感情也是接触几回就莫名非君不嫁了,女人对他飞蛾扑火,但他本身,却一直是处于接受的状态,他剧情看似很满,但是本身形象单一,没有血肉。 这个原本的后宫李洋洋,因为被木书杀了,为免男主角崩坏,世界选择将她的存在抹去。 木书轻轻笑了笑,选了几根卖相好的排骨,看看,只要他的形象还在照着原剧情,就算他杀了李洋洋,世界还是一样的。 不是要心狠手辣,这种东西,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怎么会缺呢。 他哼着歌,提着菜穿过公园,回到了学校门口。 木书没动,画境却觉得不对劲了,“木书,你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儿?” “又做了什么?” 大意了,作为男主角,他身上的东西,如今的天道无法轻易插手。 木书回身,小心的指了指车兜里的菜,里面一块猪血显眼,“我把零花钱用了,买了菜,想做给你吃,我没有做过,但是保证不会浪费的!” 他有些怯弱,画境愣了愣,刚刚她没看见猪血,她松了口气,摇头,“没有,是我不好,我弄错了。” 画境骑着自行车载他回去,木书小心的抱着她的腰,头轻轻碰在她背上,眼眸一眨一眨的。 长息突然道。 画境奇怪,莫名问,不过长息没有回她。 木书果然不愧是男主,虽然从没做过菜,但是竟然做的非常好,让画境都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背着她偷偷学过。 两人吃过饭,在一起看电视,等到木书睡着了,画境这才从窗户跳出去,跑到远处吐了半天。 好在木书虽然每次都逼她吃东西,但都不多,今天她推说没胃口,就勉强吃了几口青菜,喝了一碗汤,他也没有强迫。 第二天上学,木书安静的坐在教室里,没有任何人提起李洋洋,仿似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 木书安静的度过了初中时期,初中该有的小弟,来一个他杀一个,该有的姻缘,他也毫不手软。 他不会主动去找这些人,但等他们到来之时,就直接下手。 在他高一开学时,画境告诉他,往后就要自己上下学了,她不会再接他,而且还劝过他住校。 木书并未拒绝,从此只是周末回家,平常都在学校乖乖念书。 画境也十分安慰,这回没有手镯,没有老刘头,木书已经改变了太多了,虽然命中注定的女人今天开始就会不断冒出来,还有木书的一群小弟们,但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长息说过,主角不行,那就配角。 有时候,没有正邪对错之分,不过就是自私而已,而她,本来就很自私,重复了那么多次,只在意过一个人。 木书几次无视张雪莉的求助,但没想到即便是这样,张雪莉还是爱上了他,在木书结束剧情中的罚跑,独自一人前去洗澡时,她果然还是如同原剧情一样出现了。 木书赤着上身站着,冷水打下来降了些暑气,他眸光淡淡的看着她。 张雪莉已经高三了,该是学业最重的时候,连她都不知怎么了,固执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咬着唇踏前一步,颤抖着手去脱校服。 “她说的很对,不符合常理,按理说,女生不可能进得来的,而外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他轻声道,水划过脸颊,在睫毛上滴落,“真的是假的,都是假的。” 轻轻挥手,水液凝结,一道水形符文摇摇晃晃的冲向张雪莉,看似毫无力道,轻轻的c温柔的,落到了她身上。 “咔咔——”一瞬间寒冰凝结,张雪莉羞涩的表情定格,木书收回眼神,默默洗澡。 等到他收拾好自己,端着盆经过张雪莉,指尖轻划。 “喀拉——”声响清脆,一地的碎冰,接着渐渐消失。 木书站立片刻,恍惚不过一瞬间,外面寂寂无声下,忽然传来人声鼎沸,守澡堂子的大爷坐在那悠闲的喝着茶,好像一直都在那。 这个世界仿似一下正常了许多,木书抱着盆,低低的笑出声来,他一边走一边笑,穿过人群,不能自抑的笑。 人们都好奇的看了看他,然后收回目光,好像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在刚刚进去澡堂。 木书的英语老师,原剧情十分讨厌他这样不学习天天和人混在一块拽的二五八万的学生,但后来木书帮她躲过了一次潜规则,而且后来将那个人狠狠揍了一顿,她就也步了后尘。 现在,木书路过办公室,果然秃头主任正在揩油,英语老师急中生智将他叫住,跟着一顿数落,主任悻悻的就要走。 木书没搭理老师,指尖一划,扯下一片盆栽叶子,木形符文金芒微闪,跟着没入了那颗秃头,英语老师捂着嘴不敢置信。 木书推门而去,身后的主任渐渐消失,而英语老师也眼神迷茫。 木书收拾东西回到家,画境还在上班,他在空寂的屋子里安静的坐着。 越是清醒,这个世界就越是假,怎么能忍受呢,怎么可以忍受呢? 屋子开始震荡,杯子椅子甚至桌子都在飘荡,他却仍然安坐如山。 “你消灭不了我,我也弄不死你,别白费力气了。”他从包里摸出烟来,姿态娴熟的点燃吸了一口。 “砰——!”东西噼里啪啦砸了一地,木书指尖一顿,跟着又吸了一口,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还原!”他冷声道。 空气寂静,没有任何动静。 木书嗤笑一声,指尖烟雾缭绕,“就知道玩这套,你不会也是个女的吧?还是说,这是那位作者给我安排的彩蛋?啊~不对,这是给他的读者安排的,真是丰富的想象力,天道也臣服于我的魅力?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完也觉得好笑,跟着就停不下来了。 东西缓缓归位,摔碎的杯子也恢复成原样放回了原地,木书渐渐停下。 “我现在还没脱离剧情呢,你不用这么急,失去了我世界也崩溃了,你离不开我,可我不怕死,所以,还是乖乖的好”他完全无赖了。 无尽的重复,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天道当然也一样,它每每并不比他好受。 要费尽心思将他消灭,可是就算这个世界顺应一切完美实现,也一样再次回到原点,没有未来! 绝望,大概就是这样,没有未来。数百次轮回,没有未来!木书是近十几次才有意识,画境也不多,可是它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日子是无尽的折磨。 明明是一个世界,却没有未来。 当结局到来之时,即便是男主,也无法让时光的齿轮往前一步,一切删档,再次重来。 画境隔绝了玉镯,隔绝了老刘头,以为改变了剧情,因为以往她从未成功过。 但其实仅仅是因为,木书本身就已经拥有了力量,玉镯和老刘头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对剧情根本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她不知道,她心里一直期盼着的美好生活,眼中所认为的,那个可爱单纯的木书,她的男孩,早就消失了。 “硌嚓。”门开了。 画境提着水果进屋,饭菜的香气传来,她轻笑,就知道他今天回来。 木书背对着她在厨房里忙活,熟练的翻炒着菜,“回来了?去把东西放下,洗手吃饭了。” 画境点头,虽然吃饭对她很痛苦,不过她很喜欢和他待在一块。 画境洗着手,迟疑地问。 长息问。 画境抿唇轻笑。 长息默然,从当年见过李洋洋之后,画境再也没有问起过李洋洋,张雪莉这些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九章 画境 木书一旦觉醒, 每一次重复剧情都会出现,天道消灭一次, 下一次重复他也仍然出现。 多次以来,他和天道早就心知肚明了,只是除非他彻底崩坏剧情,否则它还真没法收拾他,木书已经很能把握剧情走向, 轻易不会被它逮到机会。 但即便如此,木书从未走到过剧情终点,所以,他总是会在陌生剧情行差踏错, 被天道找到错处消灭掉。 但他又不能顺其自然的顺着剧情来, 那不过是重复一遍没用的世界罢了。 吃完饭,木书躺在画境腿上,画境含笑为他轻轻梳理着头皮, 舒服的他直眯眼。 画境拿指尖弹了一下他的鼻梁, “怎么了?今天似乎不高兴啊?是不是在学校遇见什么特别的事了?” 她总是旁敲侧击的打听,毕竟木书的女人们该出现了, 但她现在想想, 竟然也不确定木书到底有多少女人了。 木书仰头看着她笑,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在你身边, 每一天才算特别。” 画境不会脸红, 但心里还是难免羞涩一下, 抬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嘴,被他顺势捏住手。 “才多大的人,嘴一张就会说这种话,该打!” 木书捏着她的手在脸上来了两下,“好了,打完了。” 她跟着笑,又去拧了一下他的脸,见他愁眉苦脸的,“这才解气!” “是呀,小镜高兴了?”他下意识笑道。 画境笑意一顿,眉头微蹙了蹙,恍惚间觉得这称呼不对,过去每次他觉醒之后,他们在一起他都会这样叫她,但也意味着,不久后他就会消失了 木书见她神色不对,跟着又道:“姐姐想什么呢?” 画境回神,听他这样说,便也转移了话题,不再谈论。“没什么,只是这几天工作忙,你放假就看看书,要是闷了就出去走走,钱都在抽屉里的存折上,密码是你的生日。” 木书眸光淡了,他轻笑在她腿上摇了摇头,“那我做饭给你送去呀,正好也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画境不知不觉和他十指相扣,“我在殡仪馆工作,给遗体化妆的,这有什么好看的?你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得被吓出来。” “你都能这么坚持了,我非要去看看去,我还没去过呢,到时候我不请自来!”他固执道。 画境无奈点头,看来是不可避免要和秦玉薇相遇了。 原剧情里,秦玉薇是秦家最有天赋的一代弟子之一,秦家是捉鬼伏魔的大家,圈内十分有名。 殡仪馆那日会送来一具阳尸,所谓阳尸,与阴尸相对,阳尸做铜铁傀儡,阴尸为百炼僵尸。 这具阳尸死的地方正好是盛阳与极阴交汇,所以有了修为,那日便会动尸。 得亏画境正在给它化妆,直接给它制住了,将魂魄打了出去投胎,这才安生了。 但这具阳尸是秦家看中了的,这次任务秦玉薇亲自出马,就是给她的试炼,若是成功,便将这具阳尸给她炼作法器。 画境误打误撞帮她解决了阳尸,秦玉薇大喜,正要赶尸将它带走,却被画境阻止。 这尸体既然送到了这儿,外面就有人家家属等着,她哪里能让秦玉薇把人家带走。 秦玉薇却发现她竟然是千年僵尸,这位千娇万宠的大小姐自认为天下最厉害,当先与画境对上。 那时正是正午阳气最足之时,画境实力大大减弱,被秦玉薇的法器打中了心口,她神魂震荡,控制不住的露出了凶相。 却正好被来送饭的木书拦住,替秦玉薇挡了一爪子画境的攻击,就此让秦玉薇在那一瞬间惊为天人,从此倾心。 当然,在木书这位男主角的左右为难之下,两位后宫自然和好如姐妹。 秦玉薇这位野蛮千金也收入囊中,而且神奇的改变了自己视为真理的秦家祖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与画境成为了一对姐妹花不说,还一正一邪,将木书的力量提到了更高。 至于中了一爪子的男主,不仅没有半点事,还在高烧半小时后力量大增。 然后由着秦玉薇,木书开启了道家副本,然后就是高级政要之路。 画境有点担心,一来是目前为止,她都没有让木书知道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被他发现,只怕要完。 二来是秦玉薇,她并不好解决,画境算是木书前期最大金手指,后期也有很大作用,但是秦玉薇,不仅背靠秦家,而且本身天赋强大,法力极高,又有一堆上好法器,算起来秦玉薇的实力,算是木书后期的金手指了。 三来自然是剧情的奇怪之处了,她总觉得不对劲,为何木书到现在都没把女人往她面前带?虽然今生她没有选择成为他的女人,可是也算是他的亲人了,剧情不会就此崩坏,怎么还没女人现身。 “这样吧,到时候你来,直接去我休息室等我吧,我工作的地方又暗,而且温度低又冷,味道还大,没什么好的。”她想了想道。 木书没有反驳,乖乖的说好,画境捏捏他的脸。 果然送来了阳尸,画境指挥着把遗体放在工作台上,接着将人都赶了出去。 这遗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日子了,但也因为地方特殊,形成了阳尸,所以看着腐烂度并不厉害,就是脸烂了一些。 画境拿了工具,给它清理干净,开始收拾。 室内寂静,只有不知哪里传来的水滴声偶尔滴答一声。 遗体的指尖突然颤动一下,跟着指甲缓缓生长出来,青黑发紫。 画境面色平静淡定,指尖一道煞气打入额间,将它压制住。 千年僵尸的煞气,一个一个月左右的阳尸哪里是对手,当下指甲缓缓缩了回去,再次成为一具死尸。 画境回身放下镊子,耳尖一动,已经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 正在向这边靠拢,她不动声色,继续认真的做着工作。 一位穿着清洁制服戴着口罩的女人推门进来,反手便将门关上,女人一双眼眸璀璨生辉,长发漆黑柔顺,身形修长,光看眼睛就知道是个美人。 画境微微侧眸,轻声道:“现在不需要清洁,你出去吧。” 说完也不多理会,继续手下的活儿。 秦玉薇脚下无声的靠近,举起手准备将这女人打晕,然后抢了阳尸就走。 画境眸光寒凉,瞳眸深处显出一点儿绿来,指尖颤动,脸颊隐约流过青紫尸纹。 秦玉薇突地站定,腰间感应盘开始急剧发热,隐约流现红光,这是有大妖魔? 她垂眸去看,身后门突然被人推开,画境也是一愣,瞬间恢复正常。 木书静静的站在那,见她看过去,微微扬起笑脸,“惊喜!” 画境蹙眉,这是工作场所,按理说是绝对不会有外人闯入的,可先有秦玉薇毫无技术含量的假扮清洁工,后有男主直接推门而入。 她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他两已经相遇了,“我不是说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嘛,我正在工作,你先去休息室等我,嗯?” 木书乖乖点头,又看着秦玉薇,蹙眉,大步过来拉着她往外走。 秦玉薇猝不及防,脚下下意识跟了几步,“诶,你这人谁啊?敢这么对本小姐?!”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被他拽着走了,画境看着关上的门,再次寂静下来的空间,突然觉得有点疼。 她缩了缩搭在工作台的指尖,就觉得心攥着的揪,疼的这老僵尸喘不过气。 她哆嗦了会儿,又无所谓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拿了工具继续做事,面色冷静,似乎刚刚难过的人不是她。 木书带上门就拖着秦玉薇从反方向走去,两人在殡仪馆后门停下,这里是一处阴暗楼道,而且低于地表,算是地下室的结构了,头顶的灯也坏了,来来回回晃着闪,着实渗人。 不过现场这两人谁也不怕这个,木书放开秦玉薇,向后靠在墙上,微垂着头,掏出兜里的烟,点了一支呼了口气,火星一闪一闪的。 秦玉薇看着,莫名觉得他挺吸引人的,虽然她闻着烟雾实在说不上好。 “喂,看你这样,还是学生吧?竟然学着抽烟了啊。”秦玉薇道,暂时放下阳尸的事,毕竟她早就把对方视为囊中之物了。 木书没搭理她,狠狠吸了一口,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秦玉薇肩膀。 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莫名紧张起来,“你,你做什么?” 他缓缓凑过来,抵在她耳边,悄声道:“送你一样东西。” 秦玉薇蹙眉,眼神有点好奇。 木书另一手缓缓抬起,覆在她心口,秦玉薇身子一僵,整个脸颊都红透了,僵在那儿也不知怎么就没反抗,吱吱呜呜的,“你,你放手” 木书眼神冷淡,掌间的雷符没入,秦玉薇整个身子瞬间流淌过紫色电流,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眸光惊骇,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是何门何派,心中恨极,抬手将杀手锏狠狠拍在他就近的心口之上。 木书一顿,忍住了喉间的血腥,血丝却止不住,一缕一缕的从唇间逸出。 他摇摇晃晃的后退靠墙,和不停挣扎的秦玉薇冷冷对视。 秦玉薇渐渐消失无踪,木书盯着灰白的墙面发呆,缓缓滑坐在地,眼神愣愣的,觉得无趣极了。 “好累啊”他自言自语。 好想消失啊,任何人被他杀掉都是可以消失的,但全世界都有机会消失,为什么偏偏他没有呢,要一次一次轮回,经历同样的人生,发生着同样的事情,一次一次,连死都只是重新开始,而不是终结,他找不到地方可以逃,也找不到方法解脱。 只有画境是不一样的,她也是觉醒的,所以在她身边他才能将这个世界看待真实,而一旦脱离,这个世界在他眼中,破绽百出,处处都是假的! 他需要她,他离不开她,她是唯一给予他真实的世界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十章 画境 秦玉薇是重要人物, 木书将她杀了,自己与其说被她所伤, 不如说这是给他的警告。 他坐在地上靠着墙,两腿随意屈伸着,拿出烟盒一根一根的抽,火星闪耀着,不一会儿地上已经到处散落着烟头和烟灰。 木书吐出一口烟圈, 看着手上的烟盒,轻轻嗤笑一声,看看,当他觉醒之后, 就算是吸一整盒烟, 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他闻不到烟味,感受不到烟雾, 对他来说, 全是假的。 这么假的一个世界,他却无法挣脱。 他心里压抑憋屈, 却无能为力。抬手将手中的烟盒狠狠掷在对面的墙上, 呆了一瞬, 又抬脚狠踹墙面,“嗯——假的, 假的!” 他低低的在喉间压抑的吼, 头猛地向后撞去, “砰砰砰”一声一声剧烈,但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力道反弹,跟陷入棉花里一样。 木书安静下来,烟已经烧到了指尖,但他毫无感觉,没有一点热烫之感,有时候,他宁愿自己永远没有觉醒,如果没有感受到活着这件事多好,但如果没有觉醒,他也永远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不知道真真正正的真实是什么。 “木书!”画境蹙眉,看着烟雾缭绕的楼道,以及一地狼藉。 “咳咳咳——”因为画境的介入,几乎是一瞬间,烟味充斥,烟雾刺鼻,指尖烧灼感一瞬间让他手一抖,烟头落地。 木书咳嗽着,被烟雾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看看,这就是真实的感觉,只有她能让他感受到的感觉。 他咳嗽的厉害,一手扶着墙,轻易的感受到了墙面冰冷的触感,画境一愣,急忙走过来,她是僵尸,这些气味对她如同无物。 伸手轻拍着他的背,她无奈叹气,“你不会抽烟就不要抽!才这么小的孩子,就烟不离手,你以为这样很酷?看看现在这狼狈样!” 她说着气,将人半搂着带出来,又添了水给他喂下去,拿帕子将他的眼泪擦干净。 “以后不准抽,等你成年再说!”她蹙眉道。 木书借机撒娇,靠在她肩膀上,点头道:“好,不抽了。” 她身上凉凉的很舒服,木书蹭啊蹭的,心里软的很,凑过去在她脸颊侧方亲了一口。 画境一僵,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干嘛呢?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准这样。” 他在她掌心晃了晃脸,故意大喘气,“好不好呢?” 画境将殡仪馆的饭菜推给他,“我都说了让你别来,你还来,看看,伙食不差的。” 两人在休息室吃完饭,画境就赶着木书回去,让他回家好好看书去。 木书乖乖离开,转身,世界再次虚虚晃晃,满目都是幻象。 他蹬着自行车,毫无顾忌的直行,穿过马路,穿过大树和墙壁,直至到了楼下。 将车停好,木书晃着钥匙圈上楼了,到了门口一顿,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将门打开。 里面几人恭候多时,齐刷刷看过来,他扬起手打了招呼,“来得好快,可真厉害,都这样了,还能圆回来。” 里面正是如今道家几个大派,未来木书将要称霸的时候,这就是他的踏脚石,后来变成他的小弟和他的炮灰。 “听闻你这小子道法高深,连秦家都不是对手,我等便来看看。”开口的头发花白,目光犀利。 木书反手关门,接了水喝着,勾勾唇,“秦家?” “哼,你也不必装聋作哑,秦家因为你如今已经沦为末流,你不会不知!”一人斥道。 木书顿了顿,啧,真是坚强啊,这样也能继续,原剧情秦家不同意秦玉薇和他在一起,最后自然被他打压,成为末流,如今他还只是杀了秦玉薇,为了剧情继续走下去,它竟然直接跳过了。 指尖张开,五行符文流转,屋中几人眉头一跳,提高了警惕看着他。 “我都敢走这条路强行改变,你怎么就不敢呢?就这么怕消失?让大家脑子正常一点不好吗?”他轻声道,不知道在对谁说。 符文冲撞,在屋内流窜,几人急忙跳开,“你这邪道!竟然想要杀人灭口!老道今日定然要杀了你为民除害!” 木书一笑,神色怪异,“不是哦,其实我期待着,有人来杀我,如果作为剧情中的你们,完全没有清醒过,能够逆违剧情将我杀死,我想,应该会有不同吧?反正也重复这么多次,方法总要慢慢试出来的。” 他不闪不避,被几人接连刺中,几乎成了血人。 稳稳站着,木书伸手在胸上抹了一下,血糊了一片,他没什么疼痛感,也没有血流失的晕眩感,就是还有点渴。 俯身又倒了一杯水,冉冉热气预示着水的滚烫,但他毫不在意,随意一口灌下,砸吧砸吧嘴,叹息自己在离开画境之前应该多喝点的。 等到屋中几人倒下,渐渐消失之后,世界总算摇晃起来,剧情被震动了,但世界还没溃散。 木书晃了晃步子,斜斜靠在沙发上,“你只是想掌控我,顺着你那一套,可你那套走不通啊!你看看,我走在大街上,那些边缘化的人群,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每个人顶着一张空白的脸,永远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你能不能换换方法?” 天道沉默着,不是不能换,而是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原。”他嗓音里带着疲惫。 “咔哒——”门被猛地踹开,木书胸前一瞬间炸开疼痛,大量失血带来的晕眩,让他脸色惨白,大颗冷汗落下,木书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画境才到了楼下,就嗅到了血腥味,等她距离家门越来越近之后,心都控制不住的慌乱起来。 抬脚将门狠狠踢开,她一眼就看见倒在沙发上已经快要不行了的木书。 “木书?”画境身形快的只见残影,她已经顾不得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血糊糊的人,画境握紧了他的手,“你别怕,我们很快去医院,你别怕” 她将人一把抱起,速度极快的闪身下楼,冲向医院。 木书靠在她怀里,手无力的拉着她的衣襟,“疼小镜,是疼,我也会疼的,我是会疼的” 画境心里软成了浆糊,“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很疼,你忍忍,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木书低低的笑,她不明白,她不懂他在说什么,“小镜,其实,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疼,痛的感觉很好,像活着” “别乱说,你会活着,木书,你相信我,全世界都死了你也不会死的,不会的,你只是暂时一点小磨难,你的未来很辉煌。”画境不停地安慰他。 “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是憎恶你的,你的出现,让我认清了太多了可是如果是人的话,是不可以一直活在梦里的,要清醒一点啊。”他闭着眼喃喃自语,说话已经含糊了,画境只当他是失血过多说胡话。 等把木书送进医院,看着他被推进病房,画境蹲在地上,看着身上手上的血,怔怔的发呆。 她愣愣的问。 久久,长息道。 画境在身上一点点抹着手,傻傻的问: 长息顿了许久,忽然发出一点儿轻笑,让画境更愕然了。 她轻道。 画境顿住,猛地站起身,眼神颤动着, 长息所说,其实更多在说木书,画境听不明白,但她知道一点,已经改变了。 木书杀了那么多不符合世界常理的人,而这样人的消失,连带着他们身后的分支和剧情都会改变,这些改变,都是剧情里没有的,是要天道自己去做的,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做了一个天道该做的很多事,它已经学会安排剧情以外的路人的命轨。 但在这改变之上还是剧情存在,木书是最肆意也是最受限的人,所有人都有无限可能,只有他,永远是既定的结局。 被他杀害之后,那些角色脱离了原本的程序,被天道重新洗刷安排,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只要坚持住,让这破破烂烂的剧情能够走到最后一步就好。 但即便世界开始真实的改变,木书也无法脱离,他是书的核心c灵魂。 在同样觉醒的画境眼里,世界是真实的,她知道路人的模样,知道冷和热,知道食物下肚的难受,但木书不可以。 木书能够感知到饿c渴c喜欢和欲。望但他觉醒之后,离开了画境,他吃再多也永远没有饱腹感,不知道酸甜苦辣,喝再多水也没有解渴的感觉,不知道冷热,不会疼不会累不会死。他有基本需求,却完全没法像一个人一样分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十一章 画境 当画境在医院外面等待的时候, 手术室的木书缓缓睁开眼,再次清醒过来。 冰冷的器具在身体里鼓捣, 他十分平静,甚至不知道它们的温度。 他眨动眼眸,心里觉得平静的发慌,“小镜小镜,小镜!” 他轻声喊, 想听听她的声音,画境耳尖一动,急忙扑到手术室门前,“我在呢, 我在我在, 木书,我就在外面,我没走, 我在呢!” 即便打了麻药, 绵绵密密的痛随着她的声音传遍全身,木书勾唇笑了笑, 真好, 这就是活着。 她在外面时不时喊上一句, 为他打气,直到整个手术结束, 画境已经嗓子都哑了。 看着被推出来的人, 画境没好气,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我被吓死了?” 他动了动指尖捏住她的手,“因为你在啊,我没法不笑。” 画境将人安置好,看着病房里什么都没有,拿了水壶,“你乖乖躺着,我去打点热水来。” 木书轻笑,“好,小镜快点回来。” 他侧头看着窗外,他杀了那么多道派圈子的大家,虽然跟原剧情不符,可是也算他称霸道家圈了,本质来说,结果没有区别,所以,世界还稳得住。 不过没一会儿,这间病房再次转入一位病人,他透过玻璃的反射,心内已经极平静了。 原本是商场相遇的少妇,在这里出现了,在原剧情中,商场是因为他被秦家围追堵截,还有道派想要他的鬼画符神录,情急之下他躲进了女厕遇见了她。 然后自然又是一段姻缘,少妇名叫苏慧慧,才二十七八,丈夫的父亲非常厉害,是市长手下的左膀右臂。 不过丈夫本身却不怎么好,又是赌博还花心,成天不着家,苏慧慧每天以泪洗面,但碍于两家交情没法离婚,这才郁郁寡欢。 遇见木书两三回,两人就成了彼此真爱,通过苏慧慧,木书打通了市长这一条,收了市长女儿,然后跟着在政路上越走越远,随机收取各种美女,成就一代种马征服天下的生涯。 而现在,剧情被他改的破破烂烂,勉强撑着一条线,硬是把苏慧慧送到了这。 木书冷淡的躺在床上,没有搭理谁的意思,苏慧慧是不小心崴了脚这才住进医院,不过除了护工,没别的人来看她,她躺在床上悄悄抹了半天泪,也没有谁理会。 偷偷打眼去看木书,“你好,以后咱们就是一个病房的了,我叫苏慧慧,你呢?” 她没话找话,僵着笑意,实在是无聊了,不然谁热脸贴冷屁股。 木书没理她,若是她还凑上来,他也不介意动手,虽然这几次因为太过激,反馈太重,但杀她还是可以的。 苏慧慧撇嘴,又觉得难受,正好这时门被推开,画境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提着几袋子东西进来,木书眼神顿时一亮,定定的看着她。 苏慧慧暗地里看了看画境,不知怎的对她看不顺眼,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顺眼。 画境看见她,明显愣了愣,不过很快别过眼,走到木书面前将水壶放下,将袋子里的吃的拿出来摆放好,又倒了一杯水晾着。 木书张张嘴,面上委屈,“小镜,给我削个苹果吧。” 画境将果子往抽屉里一塞,看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不行,你刚做完手术,给我乖乖躺着,我给你用棉签弄点水,想吃等明天吧。” 木书垂头丧气,耷拉着眼皮,“那我都饿死了给我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了不行就不行,你呀,忍着吧。”画境提了水壶给他兑水,水温合适了,端过来为他擦手擦脸。 感受到合适的温度,木书又抿唇微笑,“小镜真好。” 画境白他一眼,“没大没小,叫姐姐。” 他闭上嘴不说话了,假装没听见。 苏慧慧看着两人气氛和谐,想到自己的婚姻,又是一阵垂泪。 晚上木书说什么也不让她走,画境无奈,只能跟上司请假,她这工作找不到能替她的人,上司还好一会为难,一直怕她是想跑了,但没好意思说。 等她好不容易脱身过来的时候,就见苏慧慧正在向木书推荐骨头汤,见她进来,将身子一收,低着头只管喝汤,仿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画境心里不痛快,进门来坐着,也不和他说话,低着头织毛衣。 画境既然被原剧情定义为贤妻良母一挂,她这些基本技能都是会的,这年代一般都是自家织就,她也一样,木书的手套毛衣毛裤袜子,都是她给织的。 木书想和她说话,见她低头不理人,心里委屈,“小镜?” “嗯。”她不冷不热。 “好饿啊,又渴”他委屈巴巴的。 画境心里一软,拿了棉签沾了温水给他润润唇,“再忍忍,等过了一天后,我给你买好吃的,咱们吃排骨,吃小鸡炖蘑菇,喝牛奶,好不好?” “还给你买水果,买大西瓜,草莓,你想吃什么都给你买,啊?” 木书喜欢这种被她哄着宠着的感觉,他伸出指尖圈住她的手指,“好,小镜给我买好吃的,我要吃好多的。” 画境笑着倾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好,想吃多少有多少。” 苏慧慧酸的牙都要倒了,急忙撇过脸不再看。 接下来几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都没有和对方交流的意思。 只这天,苏慧慧临睡前喝多了水,半夜爬起来上厕所,画境睡在陪护床上蹙了蹙眉。 苏慧慧上完厕所出来,看见过道对面正向着这边走来个人,低着脑袋,头发乱蓬蓬的,她打着呵欠没多想,走到了护士站,护士不知道去了哪儿,那人也到了面前。 苏慧慧往边上让了一步,和那人擦肩而过,忽的,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苏慧慧一愣,睡意去了一半。 “嘻嘻嘻嘻”尖细的女声回荡在楼道里,苏慧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咽了咽口水,身后的人已经凑到了耳边,就在颈窝边发笑,冰凉潮湿的气息近在咫尺,苏慧慧两腿直抖,眼睛看着侧面。 护士站将一层楼分为两个科属,左右护士站对着的都是医生办公室,门都是大扇的玻璃门。 苏慧慧眼神移向了身边的玻璃门,一瞬间瞳孔放大,身后有个全身黑漆漆的东西趴着,就在她的背上! 她僵直的站着,从头到脚一瞬间凉意穿透心底,冷汗潺潺,牙齿开始打架,目光发痴,“救救救” 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她腿脚发软跑不动,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落,抖着手却不敢动作。 “咔哒——”房门开了。 画境站出来,看着她,目光冷淡,“你怎么了?” 苏慧慧仿佛一瞬间获得了力量,猛地一动,连滚带爬的跑进了门,“鬼,有鬼,有鬼!” 她一冲进屋就看见已经能够半靠着床的木书,此时他正微蹙着眉看向她,似乎不明白她发什么疯。 苏慧慧手舞足蹈,激动的口齿不清,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冲到了木书面前,伸出两手想要靠进他怀里。 木书抬手将她一挡,她顺势握住他的手,捏得紧紧的,因为画境在的缘故,木书清楚的感觉到苏慧慧汗湿冰凉的手心。 “你别,求你了,我就坐会儿,太吓人了,有鬼,真的有鬼,你相信我啊”苏慧慧说着眼泪刷刷的流,身子抖得厉害。 画境看了看那怨灵,挥挥手,她有些无奈,自己明明都打了招呼,还是出现了,看来注定苏慧慧这个人木书逃不过去了。 她进屋将门关上,看了看坐在自己陪护床上正和木书执手泪眼的女人,沉默一瞬,什么也没说,木书眼神一黯,还是撇开了苏慧慧的手。 “什么也没有,你好好休息,睡一晚就好了。”画境对她道。 “你胡说!我亲眼看见的,怎么可能没有?”苏慧慧激动了。 画境蹙眉,“随便你,现在,从我的床上离开,回你自己的地方!” “你说什么?”苏慧慧一愣,从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就是家里那个二世祖,也都是闷着头出去花天酒地。 画境不和她废话,上前将人提起来扔回了隔壁病床,自己背对着木书躺回陪护床,被子一蒙就不动了。 木书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背影,忍不住抿唇浅笑,苏慧慧还要咋呼,他淡淡转回头,指尖竖在唇边,眸光静静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苏慧慧缓缓闭上嘴,心里竟觉得比方才遇见鬼还要可怕。 苏慧慧躺回床上,蒙着被子瑟瑟发抖,木书又转回头,看着画境一动不动的裹着被子,他伸出指尖,隔着被子轻轻戳了她一下。 没动,他噘了噘嘴,手不老实的从被子下伸进去,触到她冰凉的背,身子隔空倾过去,完全无视疼痛的伤口。 凑到她脖子边,轻轻在她耳边亲了一口,笑眯眯的,“小镜。” 画境蹙眉回身,他眼疾手快的一手撑过来,在她嘴上吻了一记。 画境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跟着将他撑起,“你做什么,伤还没好呢!” 木书按住她要撩开衣服检查的手,眼神亮晶晶的看过来,悄声道:“小镜,你陪我睡吧。” 画境跟着又拍了他一记,“要睡就好好睡,别乱想幺蛾子。” 木书勾住她的手,“小镜,你看我这回受这么重的伤,这点要求你都不答应?而且我又不会做什么,没有你我睡不着,你不知道,我都好久好久没睡着过了” 他凑到她耳边撒娇,画境不信,说这么夸张,和着他这么几年都没睡觉一样。 她撇开他的手,木书脸色一黯,画境转到一边将床推过来挨在一起,跟着上来,在自己床上躺好,牵着他的手摇了摇。 “好了,现在可以睡了吧?不准跑过来!” 木书回握住,侧头看着她的脸,画境不自在,干脆自己闭上眼假装睡着。 木书看着看着,终于浓重的睡意涌上来,他缓缓闭上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十二章 画境 当画境再次推开门的时候, 屋子里多了两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姑娘。 市长千金宋培培和她的母亲, 宋夫人今年不到四十,保养得十分年轻,画境回想原剧情,脸色一沉。 原剧情里,苏慧慧和宋培培是木书的后宫, 而宋夫人,与木书有露水情缘。 平时觥筹交错,这回宋夫人带着女儿来医院做全身检查,正好遇见了苏慧慧, 就跟着回到了病房聊聊。 都到了宋培培出场了, 看来木书的女人们出来不少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四个原剧情中都和木书有牵连的女人同处一室,画境顿了顿, 面不改色的绕过几人来到木书床前。 房中莫名寂静一瞬, 宋培培偷眼看过来,木书见了画境, 原本阴沉的脸色一瞬绽开笑容。 宋培培一怔, 看见这男孩眼里毫不掩饰的欢喜, 那一瞬间的满足,眼神里都是星光。 “小镜。”木书笑的格外讨好。 画境放下饭盒, 将桌子铺好, 坐在一边打开保温桶, 淡淡一笑,“吃饭吧。” 宋培培今年才十六岁,她看了看和谐的两个人,下意识开口道:“你们好,你们和苏姐姐是一个病房的,平时多亏了你们照顾呢。” 画境一顿,侧颜微动,“没有什么照顾,不用谢。” 被她一噎,宋培培小脸一红,找不到话说了。 木书压根没多看这边三个女人,一直闷头吃饭,都不敢多撩拨画境了。 不过很快,当画境在医院再次见到宋夫人的时候,她揉了揉额,靠在病房外的墙上,听着里面的人的诉求。 剧情总是这么奇怪,木书什么也没做,但苏慧慧就认定了他是有异术的奇人,正好市长大人出了点事,宋夫人私下找了不少这方面的人,苏慧慧知道后,直接就将木书说出去了。 然后时隔几天,木书再次见到了剧情中自己的两个女人。 “木书哥哥,求你帮帮我们家吧,爸爸每天晚上都跟中邪一样,我们找过医生,但什么毛病也没看出来。”宋培培抹着泪。 “我们有渠道,找到一个有真本事的,但他说文国是被附身了,可他也没有办法,我们走投无路,只能求你帮忙,碰碰运气也好。”宋夫人跟着道。 木书叹气,跟着又笑,“总是这么不合常理,我一个高中生,你们却偏偏认定了我” 画境耳尖轻动,蹙起了眉,木书在说什么? 她指尖轻轻颤动起来,目光带着恍然,耳边恍惚间传来声响,她没反应过来。 木书看着三个女人殷切认定的眼神,嗤笑一声,符文游动,轻而易举要了几人的性命。 画境只觉得脑子一懵,自己站在病房门外,脑子钝钝的,好像忘了什么。 她回头,护士们抱着东西,几人推着一个打着石膏的老人来到门外,她一愣,病房里只有两张床啊。 护士伸手打开门,画境回头去看,外面那张已经空空荡荡,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对啊不对的。 “小镜?”木书在喊。 她茫茫然抬头看过来,看见木书含笑的模样,他伸着手让她过去。 平复了心境,画境让自己放松下来,不会的,她是觉醒的,怎么会被剧情影响,不会的她忽的轻笑一声。 走过去被他握住了手,画境神色温柔,“怎么了?” “我想出去走走,一直闷在这里,很难受。”木书蹙着眉。 画境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俯身一把将人抱起来,木书一愣,他实在没料到这个。 画境无视身后一屋子人的惊呼,抱着木书踏上窗台,一跃而下。 这里可是五楼,木书面上没什么害怕之色,只是静静看着她,最后轻轻道:“对不起,小镜。” 画境落在楼下的树尖上,跟着弹跃而起,在极盛的阳光下,所有人的目瞪口呆里,越过医院繁花盛开的公园,不管不顾的从路上的汽车头顶踏过。 直到安市的行政大楼,她抱着他落地,将人放到一边。 “小镜”木书拉住了她的手。 画境看着他,眸光平静,“你骗我也不对,是我太蠢了,不知不觉被剧情带着走,被整个世界影响,我一直以为自己做出了努力,以为自己已经将未来改变了,但其实,我还是什么也没做到,一直是你在做,你在改变” “你和以前觉醒不同,你这次更像重生,你有以前觉醒的记忆,所以你一直瞒着我,我现在回想,竟然完全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看着木书的神色,她到底是了解他的,画境知道,自己说中了。他是很聪明的,他们一直住在一起,他不可能不知道画境也觉醒了。 她其实也没想起来刚刚病房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么久了,多少疑点堆在一起,疑心一起,她到底发现不对,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样。 “如果你的方法管用,那我们一起来。”画境看着默默无言的木书,抬手将眼前冲过来的保安直直打飞,嵌入了后墙里。 木书挥手一道符文将保安杀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小镜,没用的,这不单单是杀戮解决的问题,而是我,重点在我。” 他握紧了她的手,敛眉回首,将冲上来的人一一毙命,然后消失。 他用符文封锁了这栋楼,两个人一层一层的往上走,每过一层,这里堆叠的尸体和惨烈,很快变成空荡荡的整洁办公室。 这时代没那么发达,行政大楼只有四层,很快两人连同宋市长都杀了,木书站在顶楼,看着下方惊恐的人们,他突然小声问,含着低低的柔。 “小镜,你爱我吗?” 画境一愣,这话问的很突兀,她转头看向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眼神躲闪着,“怎么突然问这个?” 木书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想知道觉醒后的小镜,还会爱我吗?” 画境抿唇,回握紧了他的手,微微一笑,“会啊,木书一直很好,就算没有那些光环,在我眼里,你也一直很厉害。” 他看了看两人紧握的手,抬起凑到唇边亲了一口,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小镜,不管是剧情里,还是后来觉醒后,你都一直在最开始就选择帮助我c收养我,给我好的生活,给我家的温暖,引导我一切。” 画境怔了怔,“这些都只是” “嘘。”他阻止她说话,“我还记得最开始觉醒的时候,其实很讨厌你,明明该是长辈一样的角色,可曾经的木书却只有欲。望可是当我真的和你朝夕相处,我才明白,那不是欲。望,是难以挣脱的宿命,是我的认定。” “当我发现这世界是为我创造的宿命,而我宁愿舍弃这一切,却也舍不得丢下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小镜,有些事,我无法选择。” 画境抬手抹掉他的眼泪,“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已经做出改变了,木书,你知道吗,我们有未来了。” “你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是我看向世界的通道,只有在你身边,我才看得到真实,曾经我很厌恶这真实,让我痛苦难捱,可是后来,当我体会到真正的心动的时候,我才知道,梦再美好,也只是幻象,我开始反抗,想要永远活在真实里” 大楼里的人都消失了,楼下围观的人也挠挠头,不知道自己凑过来干什么,楼上两人站着说话又不是跳楼,所有人纷纷散开。 木书和画境在各大城市流窜,肆意杀害剧情中的政要们,木书把自己所有的臂膀和踏脚石全都砍掉了,头顶的天空已经出现细微的裂纹。 看看天空,除了他们两人,没有谁看得到剧情的破碎,画境蹙眉,“木书,我们不能继续了,先暂停下来,反正剧情里结局时你已经三十六岁了,现在还很早,我们还有时间。” 木书含笑点头,“那我们去玩吧。” “啊?”画境一愣,没想到他这一出一出的,说变就变。 两人坐了轮船去看大海,一整艘船就只有他们俩,画境张开手,她曾经就在海底沉睡了上百年。 木书亲自抓鱼做饭,画境不明白他怎么还让她吃,但也只能苦着脸吞下去。 到了晚上就躺在甲板上看星星,“等我们破灭这剧情之后,你三十六岁过去了,我们就可以真正的痛快的玩儿了,到时候你那么厉害,我带你下海底去看看,我曾经沉睡在海中,下面很美的,就是有点黑。” 木书握着她的手,从那天以后,他一直握着她的手,除了必要,打死不松。 他看着天空轻笑,“好啊,等我三十六岁过后,我们去海底看看,对了,还可以回一趟我的家乡,虽然那里是小山沟,我也没见过,但是还是要去看看的。” 画境忽然想起这事,转过头来,“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在你家乡出土的,而且,我和你爸妈还有一段缘分呢,那时候是很多年前了” 木书听她说着,海风中夜凉,他却下意识靠近了更冰凉的画境,将头轻轻一歪,睡在她耳边。 画境一顿,抿唇将毯子盖在他身上,指尖抚了抚他的鬓角,她知道木书在担心什么,他怕再次失败,他怕回到原点,更怕那时候,他不会再回来。 “有什么好怕的呢,我还在啊”她轻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十三章 画境 当我睁开眼, 就看见了世界。 木书醒来,正好看见试着做饭又失败的画境, 他不知从哪儿想起了这么一句,觉得用在这合适极了。 木书完全肆无忌惮,他和画境在世界各地乱窜,将木书所有的国外剧情捣毁。 天空那裂纹越来越大了,画境会带着木书跑铁塔最顶上去, 两人一个物攻高防,一个法攻好运,一路而来所向披靡。 在帝国大厦顶端看落日,在高楼之间跳跃, 去大海遨游。 看着天空的裂纹, 画境不是不担心,只是长息一直保持沉默,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为他们两的捣乱, 天道焦头烂额, 正忙着给死去的人重新洗刷安排命轨,压根没时间管他们。 画境看着远处游玩滑雪的人们, 跟着也被欢乐感染, 木书见她笑得开心, 指尖运转符文,只见漫天的落雪都停住了, 画境一愣, 抬手一点雪花, 像是解除暂停,这粒雪花随即坠落。 “干嘛呀?你没见别人都被吓到了?”画境笑着拧了他一下。 木书笑眯眯的指尖一转,漫天雪花旋转,在众人的惊呼中汇聚成一匹长着翅膀的雪白飞马。 画境微张着嘴,“喂,你没这么幼稚吧?” 木书一揽她的腰,凑到耳边道:“怎么没有?我可还是个热血高中生呢。” 带着她坐上飞马,白雪组成的飞马翅膀一拍,卷起雪花满天,带着两人在整个雪山之巅飞行。 木书调皮的飞了几圈,便指挥飞马冲向高空,画境急忙拍着他,“喂,这可是冰雪做的,到了上面就化了!我的高中生,你有没有常识啊!” 木书抱紧她,去势不停,脑袋埋在她的颈窝,“要是真的能飞到太阳,飞出这个世界就好了” “飞到太阳?你是男主角,可能不会怎么样,我就惨了,直接成灰了”画境抬手捏他的鼻子。 果然马头融化,翅膀也开始滴水,最后化作一滩碎雪坠落。 木书握紧了画境的手,到这时候了还看着她笑,两人在空中直直下坠,画境没好气。 将他抱紧了,摆正了姿势往下落,刚一触地就瞬间弹起,落到雪地上再次弹起,一直起落了几个回合,这才稳住身形。 正要将他放下,木书却死揽着不撒手,“小镜抱我回去吧,或者我们就在雪山里睡一晚好了。” “木书,你真以为自己死不了啊?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要是你死了,剧情重复,我看你上哪儿哭!” “在你怀里哭”木书蹭着她肩膀。 画境抱着他往回走,“别贫,下次不准这样了。” “好,小镜说的都对!”他很干脆的应了。 “那,小镜爱我吗?”他又问。 画境轻笑,“怎么又问这个?我当然是爱你了。” 她也很干脆,木书满足一笑,计划着菜谱,“太好了,今天回去做糖醋排骨和香菇菜心吧,你多吃点。” 画境苦着脸,“你怎么老让我吃东西啊?” “因为想做饭给喜欢的人吃嘛,小镜是我最爱的人,我只想做饭给你吃啊。”他极顺口。 画境一笑,心满意足了,痛快点头,“那好吧,今天我就多吃点。” 这个世界已经具有正常规模了,也有了简单的规则,画境心里对往后的生活越发有信心起来。 两人去菜市场买了菜,画境帮着洗菜,木书认真的切好做了,又夹起来喂给她尝味道。 她也没掩饰,愁眉苦脸的张嘴接了,然后咽下去,冰凉的身躯感应到热烫的物体,急忙给固定在了食道中,等着一会儿吐出来。 那热在心口萦绕,仿似散开了什么似的。 直到这天,画境一早睁开眼,偷偷看身边的人还在睡,悄然起身,穿戴整齐出门了。 而木书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醒过来。 等他睁开眼,打了个呵欠之后,发现身边没有那个人,他微微一愣,撑着床坐起来。 手掌和床垫贴合久了,竟然感到了一丝丝温度,他缓缓抬起手。 跳下床贴着墙壁,是冰凉的!是冰凉的温度! 木书贴着墙愣了半天,眼眶一眨,大滴水渍跌落地面,他张嘴,无声的笑起来。 好啊,好啊,来得真快,他几步走向窗边,拉开窗帘抬头看,果然是几道缝隙额,已经裂的很开。 “木书?”画境在外边喊。 他冲进屋里的洗手间,扑了两把水走出去,笑道:“怎么了?” 画境无奈摇头,走过来抬手将他脸上的水擦去,“哪有你这样洗脸的,还真是个孩子。” 木书垂眸,握住她的手,带着些许认真,“不是孩子。” “呀,说你还不乐意啊,自己老是小孩子模样,怪起我来了。”画境嗔怪。 “对了,看我买了什么,油条豆浆小笼包!”画境挑眉一笑,十分得意。 木书惊讶,这是在国外,他们住的是普通宅区,周围并没有中餐早点。 “你从哪里买的?”木书问。 画境回身将食盒打开,“唐人街啊。”她随口道。 “唐人街?离这里有几十公里啊!”木书攒起了眉头。 画境牵着他按坐在座位上,“对啊,所以我一早起来就跑去守店了,这可是他们出锅的第一份!不过我跑得很快,买了就飞速赶回,来回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你不用操心的。” 木书抿抿唇,一口一口吃完了她买回来的食物,然后在座位上闷了半晌。 “小镜,我还饿着,我再去煮点东西吃吧给你做碗青菜面就好,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油的肉的。”他忽然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画境面色一苦,还是要吃饭啊 木书背对着她,“小镜,你也做碗面给我吃吧,好不好?我从来没有吃过你做的饭呢。” 画境想想,“可我从来没有做过啊,之前也老是失败” “没关系,我把菜摘好洗好,把面给你准备好,你只需要开火,烧水,下面,煮起来就放青菜,然后放些盐就行了,我不需要别的了。”他一边摘菜一边轻声道。 “那好吧,如果你想要,我当然愿意给啊。”画境一笑。 两人各自背对着,占着一面流理台做东西,画境按照他说的做,想了想,打开冰箱,放了炒好的肉丝,又打了一个蛋进去。 她小心的洒了几次盐,最后确定了量,这才回身点了点木书的肩膀,笑的得意,“你回头看看,我做的好不好?” 木书转身,面被她刻意摆了造型,碧绿的菜叶上卧着荷包蛋,还有细细的肉丝儿,他都闻到香味儿了。 他移动两步,俯身端碗,滚烫的温度让他一颤,又紧紧捏住。 “你快尝尝看,看我做的怎么样,我们男主角满不满意?”她脸上多了笑。 他握了筷子,似乎有些迟疑,好像是将要面对什么重大事件一样,画境撇嘴。 “你不是吧,绝对能吃!”她保证道,她可是偷偷看了菜谱关于盐的定量。 木书下筷,面条入口,软糯香甜又不失筋道,他站立半晌,“吧嗒”眼睫一颤,大颗眼泪掉进了汤碗。 画境被他一瞬间的悲凉之感惊住了,看他先是缓缓吃下一口,好像在努力回味,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掉着泪将面条往嘴里塞。 “怎么了啊?木书?”画境迟疑道,“要是真的不好吃就别吃了,你别这样,一碗面而已啊。” “好啦,大不了我以后每天多锻炼锻炼厨艺啊?不过你别期待我做的好,我的舌头是死的,尝不了味道的。” 木书抬起碗,将最后一点汤倒进嘴里,这才笑道:“怎么会,小镜做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我只想吃小镜做的饭,我只是太感动了,你不要想太多。” 画境蹙眉,“木书,你没什么事瞒着我吧?” “你想哪儿去了,我当然没有啊,小镜快出去吧,轮到我给你做饭了,还要收拾你的烂摊子。”他故意道。 果然画境顿时一噎,焉焉的出门了。 木书关上厨房门,缩到厨房大橱柜最里面,死死堵着嘴,眼眶通红的落下泪来,他知道画境是僵尸,对声音感知很敏锐,他不敢让她察觉一丁点。 为什么呢,小镜,为什么呢为什么还是没有,都说了是爱我的,可是还是没有。 画境站在阳台看着天上那道大裂口蹙紧了眉,心里又接连呼唤长息,可还是没有音信。 “面好了,小镜,快点吃。”木书端着一碗白水青菜面出来,笑着招呼她。 画境无奈的坐到桌前,抓起筷子夹面,直接塞进嘴里就往下咽。 木书看她这幅样子,眼眸轻闪,“小镜,慢点吃,试着回味一口面的味道,看有没有感觉。” 画境顿了顿,夹起面,生疏的嚼了两口,还真有点隐约的甘甜,不过她可不敢让他知道,不然还不得逼着她吃更多啊。 木书眼神期待,“怎么样?有没有尝出味道啊?” “没什么味道啊”画境道。 “你到底怎么啦?木书,如果你敢瞒着我什么,被我知道了,我可不会像上回一样轻易原谅你。”她威胁道。 “没事,我就是期待着,自己精心做的东西,心爱的人能够尝出其中的味道,不都说每一道饭菜都会有主人的心意嘛。”木书说着又凑过来偷香。 她一下笑开,也不愿瞒着他了,便点头道:“其实我尝出味道了,这面很好吃的!谢谢我的高中生啦。” 木书揉揉她的脑袋,也笑道:“谢谢。” 她努了努嘴,不明白他谢的哪门子。 紧接着急忙护住脑袋,这人没大没小了还,竟然反过来揉她脑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十四章 画境 吃完面, 木书带着画境往顶楼走,两人走在静寂的楼梯间里, 墙壁上的窗户投射来淡淡的阳光,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意思。 木书一直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带她往上。 画境奇怪,“木书,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你到底要带我去顶楼做什么?” 木书一笑,“暂时保密,不过算是一个惊喜。” “小镜,你爱我吗?”快到顶楼了, 他突然问。 画境抬手一拍他脑袋, “木书!你神经啦?这些天,你成天就问这一个问题,我也一直是这个答案, 我当然爱你啊, 以后不准再问!” 木书一笑,“好, 以后再也不问了” 踏上顶楼, 抬头无遮无拦的就是裂开大口的天空, 木书看了半天,画境也蹙眉, “到底要怎么办, 如果我们继续, 就算世界不崩溃,可是这么大的裂缝在天上,怎么都不稳妥吧。” “对啊,不会稳妥的。”木书回道。 他转过身来,看着画境神色温柔,“小镜,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感受世界,知道真实,谢谢你轮回十几次都没有想过放弃我,我,我爱你。” 他认真而虔诚,画境微微睁大了眸子,身子定住,“你” “这不是孩子说的话,也不是未经大脑思考的贫嘴,小镜要开心啊。”他平时会说的很,这时候却想不出什么话来。 画境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你干嘛呀,莫名其妙的,木书,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们下去吧,好不好?走吧好不好呀?” 她问着,心里开始发慌。 “小镜,一直以来,我们都把那些剧情中不符合常理的人找出来杀掉,你看,果然世界有改变了。”木书笑道。 画境点头,“是,是有改变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你很努力了,木书,你很努力了,别勉强啊,我们走吧!” 她的嗓音艰涩起来,拖着他要走,却发现自己的巨力没什么用。 木书站在原地,轻轻松开手,画境看着空掉的手心一愣,摇头不愿,她已经猜到了大概,“不是这样的,木书,不会的,你是男主啊,你忘了吗?你死掉世界就会重来!我试过的,真的,你信我” “那是以前,现在不会了,世界有规则了,一本书的剧情,终究是一本书,它已经不敌一个世界了,只要将它作为支柱封印,这个世界就有未来了。” “而且,小镜,你明明知道,我才是这个世界最不符合常理的人!这一天总要来的,你该想到的。” “不是,你是男主,你不能死的,木书,真的,你不能死的!”画境哽咽,不停的摇头,可是就是哭不出来。她拍打着隔绝在两人面前的透明符文,不停地呼喊他。 “我最开始讨厌你,后来又恨你,到现在,只希望你活得好而已。”他毫不犹豫的将符文没入身体,画境瞪大了眼,觉得时光都静止了,更加疯狂的攻击起了屏障。 “君子!君子!长息君子!你快来啊,救命啊,君子,木书!救救木书,救命啊!”眼眶溢出鲜血,她拼命哭喊着。 当她眼睁睁看着木书没入裂缝中,世界开始动荡起来,她竟有种轻松之感,还好,会重复的,世界已经动荡起来了。 长息浮出虚影,指尖凝出光束,画境四肢全身绑满了这个书中剧情的因果线,难怪她怎么都逃不出来。 因果线一瞬斩断,画境只觉身上一松,渐渐的大脑被各种信息充斥,她的情绪也随之淡下许多。 长息挥手,时空之门大开,她微微侧眸,“跟我来。” 画境顿了顿,回眸看一眼这个世界,一步踏入大门内。 过去便是黄沙漫天,这里已经是地狱边界。 “我们回来了?”画境一愣,“可是木书还在呢,他还在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不是有未来了吗。”长息说的笃定。 “可是木书”画境跟上她,不肯罢休。 “木书?你爱他?”长息停步,回眸淡淡道。 画境张嘴,“我当然” 她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口了,明明以前毫不犹豫的,抬手摸摸心口,竟然十分平静,她摇着头,“这不可能,不对,我怎么怎么就突然的,不爱他了呢?” 长息看着茫然的画境,回身继续走,“你本就不爱他。” 画境笑出声来,“你说我不爱他?不可能啊,我还清楚的记得,我对他的紧张,我的心痛,绝望,这都不是爱?” “那不是你的爱。”长息道。 “这是我的感受,怎么不可能是我?”画境跟在身后道。 长息停下,“你不必跟着本君了,你已经自由了。” 画境蹙眉,“你说什么?” “当日初到那个世界,本君借你的手杀了幼年木书之时,就已经趁着时空混乱那一刻,将以往的觉醒的木书全都带了回来,本君将他的记忆融合,成了如今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其实一开始和本君做交易的就不是你!本君说过,很少有千年修炼而来的情痴,话本子上的都是哄小孩的,真修炼到那地步,活了那么多年,看过那么多尘世的,早就看破红尘了。” “不是我?那是谁?”画境愣愣的问。 “木书。”长息道。 “什么?!”画境明显不信。 “你只是剧情中的配角,看似强大,但定位也只是木书的一个女人。可你偏偏觉醒了,但你并未完全觉醒,你的行为思想,还在下意识的随着剧情走,而你,自以为觉醒,却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可这种觉醒,将木书唤醒了。” “木书一旦觉醒之后,那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成了虚假的,只有通过半觉醒的你,他才能知道真真正正的世界的样子是什么。所以,一开始他讨厌你,你的存在,让一直身处黑暗中的瞎子,看到了光。” “他虽然是主角,可是他是有机会离开剧情的,真正的c到达真实世界的机会。但是,他发现你不行,你一旦到了真实世界就会虚化,五感消失,如同觉醒后身处剧情世界的木书一样,所以他放弃了自己那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转而跟着你重复了十几次剧情,只为想到办法,要么让世界真实,要么带你离开。” “后来嘛,自然是本君的名声传到了你们的世界,你自以为轻松的到了客栈,却不知是他在身后帮助。我明面上与你交易,其实是和他,毕竟,你的感情实在轻薄。” 长息一笑,掌心一抬,浮现两张金箔,一张只有虚虚的形状,一张厚重凝实。 长息指尖夹起虚薄的那张,轻飘飘的飞进了画境的脑中,“这就是属于你的那一份情感,至于另一份木书的,当然是本君的报酬了。” “你总是说剧情会自动修正,你每每无法改变,但是,深陷剧情的是你,可却从不自知。你本身对他的所有深爱,都是来自设定而已,你自己本就不完整,是没有多少情感的!所以木书绝望,他无法让你真切的爱上他,你无法通过他脱离剧情,除非他杀了你,让你消失再重新洗刷,可本君想,他那样的人,定然是舍不得的,所以,他后来才恨你,因为你的绝情。” “他在杀掉自己那一刻,其实从另一种方向上来说,已经算是成全了原剧情无敌的结局,所以,本君就满足他最后的愿望,将他连同剧情封印,化作那个世界的支柱,顺道将你带出来。” “你有人的思想,性格,喜好与厌恶,可你没有情感,是不完整的,无法带离世界。所以,他每日都会喂你吃东西。” “你吃下的每一口食物,都真切的附着了他的情感,融入你的身躯灵魂,完善你。虽然你之后都吐出来了,但那些吃的已经无关紧要。” “不过本君觉得稀奇,他都把一半的情感给了你了,还有这么厚重的情意。”长息掂量着手里的金箔。 画境往后退了两步,跌跌撞撞的半坐在地上,“我不信,不会是这样的” 两粒小小水滴砸落尘沙,她愕然触碰脸颊,她怎么会有眼泪? “他给了你人的情感,所以你会有人的情绪表达方式,流泪很普通。”长息道。 “他想吃一次你做的饭,问了你三十一遍那个问题才敢尝试这一回,可惜,在那个世界,你深陷剧情,连对他的爱都是剧情!你做的饭没有情感,他没有吃到,所以绝望落泪了” 长息悠悠道,踏着黄沙走远,画境抬手擦擦眼泪,跟上去道:“那你说我自由了又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男人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可怕,一个世界都未曾放在心上,身为一个世界的中心男主,他用那个被他亲自掰正轨道的世界,”长息回眸看向画境,“用那个世界,换了你的自由。” “用世界?”画境不敢置信。 “对啊,所以现在,那个世界是本君的了,那里的天道不过是个书灵,连自己的男主都得罪不起,早就对本君俯首称臣了。” “你一开始答应交易,是为了世界?”画境反应过来。 长息一笑,十分大方的承认了,“当然啊,不然本君跑你们那个混乱奇葩的世界去做什么?” “其实你一直没发现,木书已经能够根据自己真实感触到世界了,反而你,因为一直被剧情牵制,成为了书中虚幻人物,在世界渐渐真实之后,变得和他曾经一模一样,如果再多待几天,或者他马虎一点没那么细致的照顾到你,可能你很快就发现了,世界对你来说,已经成了幻象。” “偏偏木书能够杀掉一个世界的人,却对你下不了手。”长息垂眸轻笑。 “本君也算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书里的情痴。” “那这又算什么?我一直以为,自己爱了无数轮回的人,其实根本没有爱过他?”画境反问,神色奇异。 “我的难过心痛,也都是假的?我整个人存在,都是一个虚幻?” “未必。”长息一笑,抬手抛过来一粒种子,“方才出现的地方,就是那个世界的相接口,如今你有了情感,当你真的爱上他的时候,这粒种子就会发芽,开出的花儿能够寻找到主人心系之人的魂魄,到时候,你们就能相聚了。” “好生养着吧,好歹是个念想。”长息说着走远了。 画境不是没有感觉,她在最后吃出了面的味道,那已经说明,她自我产生了一定的情感,她对木书不是没有情意的。 只可惜,木书那时以为她在安慰他,所以他说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一章 尊玥 长息一个人回来了, 苑娘行了礼,跟着又回去拨算盘, 这一季金银地的收成,上回去时空通道散了几回,得算清楚才行。 狐姬往门外张望两回,没见着人,咂舌, “瞧瞧这厉害的,拿一个世界来换,啧啧” 苑娘忙着算账,白了她一眼, 难得没和她斗嘴。龙马一声响鼻, “爷只知道你们狐族最喜欢魅惑人心,还不知道这么会嫉妒,切~” 狐姬跳脚便甩了一尾巴在他脸上, 顿时一张大长脸出现一道红印子, “呸!你个丑马,奴家便教教你, 没有实力, 就少说话!” 龙马顿时一嗓子嗷起来, “娘呀!爷的盛世美颜啊!你个臭狐狸,你还爷的美貌!嗷——” “既然静不下来, 就都滚出去。”长息淡淡道。 笑书摘了银子, 提了无底篮进门, 含笑从那两个瞬间噤声变身小鹌鹑的家伙面前路过,摇头无奈,这两个真是记吃不记打。 “主人,这是这百年来金银地的支出,君澜妹妹和她夫君去了临近时空散功德,上回您让标注的那个现代时空也已经准备好了。还有这位客人,看您先去哪儿?”苑娘拿着石册过来。 画境没有多少情感,长息一边喝着酒,很快将情感排除,坐到了尊玥面前,狐姬瞄了瞄,没敢开口。 尊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神色淡淡,长息挑眉,“看来是个人间王侯,到了阴曹地府,还有本事从鬼差手上换好酒。” 尊玥一顿,将手边的一壶推给长息,长息抬手轻挡,轻笑,“本君可不喝这些,只喝黄粱。” 尊玥眸光一转,勾唇一笑,“那可真是可惜。” “你来此是为了后悔药的话,那就可以去投胎了。”长息转而道。 尊玥一顿,缓缓咽下酒液,“什么意思?” “本君这儿多得是仆人,那几个祸害巴不得走掉几个,所以,不缺你一个。而你嘛,纵观一生,情感淡薄,没有真的深爱过谁,这样的可不够我的后悔药。本君打开门做交易,可不是慈善家” 尊玥抿唇,却是无惧,她神态自然,“本王,”顿了顿,“我来此这么久,早便知道,君子的客栈特殊,唯有有缘人能来,我既然进的来,便一定能交易!” 长息一笑,“真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执念深厚的,那便说来听听,尊玥姑娘所求为何?” “我我也不知道。”尊玥却是迷茫一瞬,轻道。 长息一挑眉,拿了金箔来,又看她的生平,“厉害,生前手掌大权,无人可夺你锋芒,一生荣耀,高高在上,却死于酒精过敏?” 对于这个死法,长息感叹两声。 尊玥干咳两声,眸光闪了闪,“我的死绝不是意外,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长息看她,“你真的,是想知道这个?” 尊玥抿唇,“当然,就这个。” 长息一笑,“那你也付不起报酬,本君不接你的交易。” 尊玥抬眸,“灵魂。” 长息眯眼,唇间仍然在笑,“什么?” “你不稀罕一个仆人,我也付不起情感报酬,那这样吧,若是此次去了回来,我还是没有情感报酬,你便拿走我的灵魂,随你处置。”尊玥淡淡道。 “你莫不是胡言乱语?可知付出灵魂的代价多惨重,为了一个你其实并不很在意的真相?”长息道。 尊钥眯眸,“我是尊玥,梁国长公主,亦是唯一的公主,兼摄政王。” “本王一生,成亲两次,斩夫三回,每每皆是亲自动手,干脆利落,让他们人头落地。” “手掌天下生杀之权,与帝王同坐,比之皇后太后公主之流,强硬的多。本王殚精竭虑,为了家国天下,什么都愿意舍弃。满朝文武,没有不服气的。”说到这,她顿了顿,又道:“除了丞相骆璟,他最是与本王过不去。” 尊玥的父皇母后伉俪情深,在太子时就只对着太子妃一人倾心,太子妃先生下一对龙凤胎,便就是尊玥和大哥呒夜。 在皇家,龙凤胎是吉祥之意,因此太子妃更是盛宠。 然后多年后生下小儿子其玉,太子力排众议,不纳后院。 尊玥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父母的感情,在皇家里,是多么的珍贵,也让她更加向往。 后来父皇登基,整个后宫只有母后一个女人,这自然惹来朝臣和世家不悦。 太子呒夜,生性优柔寡断,天真良善,只喜欢吟诗作画,尊玥与他感情深厚,从小便与他偷偷互换身份。 呒夜学抚琴乐器,作诗填词,她学家国治理,谋略手段。 很快,尊玥十五及笄,各大世家都看中了唯一的公主这块肥肉,纷纷摩拳擦掌。 最终父皇千挑万选,选中了闻家的三子闻三郎,当时的第一才子。 尊玥对他还是有期待的,尤其是闻三郎因为才学厉害,与大哥十分合拍,既然和大哥是好友,那也应当是极好的人。 闻三郎那时已经弱冠之龄,却仍然没一房妾室女人,自然是一早打着公主的主意做的准备了。 后来成亲前隙,尊玥胆大包天,冒充大哥去见闻三郎,她本是好奇那人模样,可谁知赶到时却看见那人在亵玩良家女子。 尊玥杀伐果断,当即拔剑问明了情况,闻三郎见了她,误以为是呒夜,竟然邀她一起! 尊玥冷笑一声,抬剑便斩了闻三郎! 此事过后,闻家敢怒不敢言,尊玥与呒夜决裂,皇帝与皇后也因此产生些许隔阂。 “我一直都在想,真的是我错了吗?我不该杀他,我应当大度,装作看不见?不然,也不会让大哥痛恨我,不会让父皇母后离心。”尊玥眼神轻颤,绝不露出一丝脆弱。 再后来,两年内没人敢提娶公主之事,而呒夜功课没了尊玥帮助,自然是露了馅,完全不是治理国家的材料。 他悲愤自己错生帝王家,偷着喝了一坛酒,然后,便过敏而亡。 尊玥那时不知这就是所谓酒精过敏,他们都喊这叫急症。她只知道,对她和哥哥来说,酒,便是剧毒之物,哥哥喝了一整坛,明摆着是不想活了。 其实她不懂,哥哥这样的忧愁,在她眼里就是无病呻。吟,那时代一大波文人都这样,成日里哀伤这个感怀那个。明明天下悲惨的多了去了,百姓们饭都吃不起都还在努力。 太子死了,整个东宫所有人包括太医署,都要陪葬,无一幸免。 尊玥自小便厌恶陪葬之法,请求父皇母后宽恕那些宫人,毕竟是哥哥自己偷喝酒,她虽然痛苦,可是牵连阖宫上下几百人的性命活埋,甚至那些白发医者,实在残忍。 她的想法无疑是不符合时代的,更是大逆不道的。 尊玥公主被关了禁闭,太子东宫一朝换新,其玉成了新的太子。 但好景不长,父皇突然重病,尊玥被解除禁闭,偶然发现,竟是母后家族,她的外家赵家所为。 赵家女一人独霸后宫,这也让赵家有了别的心思。 母后对父皇一往情深,父皇病重,尊玥暗中帮助她处理朝事,半年后,赵家越发嚣张。 便是在那时,尊玥接过了父皇赐予的令牌,能够调动皇家暗军,以及十万御林军的令牌。 那时其玉不过七岁,尊玥掌令牌,暗中铲除朝中异党,接连杀了好几位臣子,一时间风声鹤唳。 她开始培养扶持自己的势力,直到两年后,陛下驾崩,皇后殉情,而其玉,随后便被毒傻了。 “那时本王便临危受命,将我的傻弟弟,扶持做了皇帝。”尊玥提起弟弟,眼中这才多了些神采。 “所有人都说,是本王之故,本王恋眷权势,所以谋害帝后,谋害幼弟,甚至,本王长兄,也是本王所为。” 待到后来,又一年,尊玥招驸马,燕家长子自称恋慕公主多年,所以年近三十也未曾娶妻,尊玥便选了他。 但没想到,当晚成亲之后,他在合欢酒中下药,一个陌生人夺了她的清白。她为了他喝下那一杯酒,她不想自己的合欢酒都没能喝,他不会懂她当时醒来之后有多痛苦。 “那时候还小,不过二十岁,我对他,其实有期待的,尽管身在高位几年,可我仍然对自己的夫君有着向往,但事实,总算狠狠打醒了我。” 那时候二十岁的姑娘,已经是大龄了,她期待着嫁给这个等待自己多年的深爱自己的人,那是她的新婚夜啊,她又怎么会太过设防呢。 “本王知道他们打的主意,不过是想借此控制本王,以为女子清白这件事即便不让公主羞愤欲死,也该乖乖听话的。毕竟一旦传扬出去,那可真是天下大稽。”尊玥仰头一口酒,神色淡淡。 “本王不动声色,隐忍了三月,暗中查探,知道他们参与了赵家谋害父皇一事,甚至玉儿也是因为喝了他们给本王准备的毒粥,才余毒不清成了傻儿。” 尊玥没有犹豫,直接朝堂下令,两家谋害帝王,本该诛灭九族,但帝王仁慈,下旨将赵家和燕家,满门抄斩。 “本王掌权,废除了陪葬之法,但没想到,会有亲自下令c斩人满门的时候。其中一家,还是本王的外家从此之后,除了玉儿,本王没有一个亲人了。”她语调平静,没有半丝起伏。 燕家长子,自然是尊玥亲自动手,人头落地,她从此对所谓丈夫,死了心。 她肃清朝堂,成为大梁第一位女摄政王! 再后来,朝臣上议,再次请求摄政王招夫,为皇家绵延子嗣。 “那些迂腐老臣,玉儿还小又痴傻,他们怕本王一个女流真的坐了梁国的天下,所以想让本王尽早生下血脉,不然,便要扶持宗亲。” 所以,才有了第三任夫君。 不过这个人更加纨绔,是那些人特地找来给她的,毕竟在他们心里,像她这样的,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尊玥成亲当晚,将那人被藏起来的妻儿带来,没想到这人没种,竟然孩子都不认,还想要亲手杀了他们以证明自己。 尊玥自然再次将他杀了,并且以此大怒,震慑朝堂上下,而后无人敢逼她成亲。 一年后,宫内举行年宴,尊玥那时候正好风寒,鼻子不灵,她从不喝酒,但那日桌上原本的水换成了酒,她没有闻出酒气,而那酒液也被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半点没有酒味。 对酒过敏这件事,是她唯一的弱点,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尊玥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她其实真的不怎么在意死了这件事,她只是还放不下,还不甘心。 放不下幼弟,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二章 尊玥 “本王这一生, 在意的基本都没了,不在意的有很多。可是, 终究不甘心吧”这高傲至极的摄政王也终于低下头颅承认。 “既然你连灵魂都愿意付出,本君也就接了,不过,你回到过去,日子是自己的, 若你还是重复相同的一生,交易也一样达成,没有反悔的余地。”长息笑道,“当然, 若是此生你有足够纯粹的情感, 那自然,本君也不会刻意夺取你的灵魂。” “多谢君子。”尊玥抿唇,微微颔首。 “你此生阳寿六十, 咱们先按照本君之前的契约定下来, 若是之后你付不出报酬,那时再取你的魂。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尊玥神色平静。 长息摇头一笑, “本君向来不懂你们这些人的想法, 无论是那些情痴, 还是蹉跎时光等待的人,甚或是你, 你们付出这样的代价, 只为了一生几十年, 实在是莫名。” 可她虽说觉得不值,但架不住有人愿意,这才有了这间客栈。 尊玥睁开眼,眼前是一地鲜血,数颗人头滚落在地,围观之人噤若寒蝉,她手提宝剑,剑上染血,滴落血泊。 身边的无头尸体轰然倒地,前方不远处,便是燕安,燕家长子的首级。 她愣了一瞬,接着便嘲讽一笑,“回来的有些晚了,若是再早上三分,让我亲自再杀他一回才是。” 她语调极轻,围观之人只见长公主亲自斩夫,紧接着还笑了,只觉得毛骨悚然,心道果然最毒妇人心,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吧。 “叮——”随手将剑丢到一边,尊玥一身黑色绣银纹四爪螭袍,抬手拿过身后宫人递上的帕子擦擦手。 眉目淡淡,“回宫。” “摄政王起驾!”内侍尖利的声音响起。 她坐在奢华的轿撵中,一手撑额,两边人们俯首恭送,她微侧眸,自人群中看见一双直视她的眼睛。 骆璟。 骆璟一身普通白衣,目光清浅而淡,直直看向她,脸色微白,唇瓣殷红,瞳眸极黑,看着是个清俊至极的。 骆璟今年才二十八,但智计高绝,八年前一首流离赋,得了天下文人纷纷敬仰,先皇当时便封他做了四品少卿,谁知道此人心高气傲,说若为官便为百官之首! 先皇起了兴趣,有心杀他锐气,将江南水患与西北干旱两件事同时交给他,限他三月内解决此事,若成了便拜他为相,不成便要他首级。 骆璟自然是成了,在百姓心中极有威望,他如愿成了大梁最年轻的丞相。 且先皇极信任他,他也十分忠肝义胆,在位期间为大梁做了不少实事,是个顶好的官,就是有两样不好。 一是这丞相大人身体实在不好,时不时的就是风寒卧病。 二是丞相大人被云遮寺大师言明了,此生是个天煞孤星命,所以,骆璟那偌大的丞相府,除了几个忠仆,竟是一个亲人也没有。 这也导致,就算丞相大人才高八斗,位高权重,也没人敢冒着性命危险去享受,这一嫁进门,要么是自己被克死,要么是丞相大人哪天翘辫子了,这哪一条都不是好的。 尊玥心知他是个真心为百姓为梁国的好官,所以尽管他老是和她对上,但也从没有真的将他如何。 轿撵向前,两人目光对上又相错,尊玥垂眸小憩,骆璟眼睫轻闪,回身缓缓走远了。 尊玥刚回宫,踏进宫门一瞬间,便被人扑了个满怀,“阿姐!” 她眼眸含笑,这时候才是真切的欢喜起来,拍了拍怀里人的脑袋,她蹲下身来,上下将他看了一遍,这才捏了捏其玉的小脸。 “玉儿,姐姐回来了。”这话一语双关,说完她便将弟弟抱在怀中,她的傻弟弟,若是没了她,她不能想象他会是怎样的结局。 “阿姐,蛐蛐!”其玉已经十岁了,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抵得上半个大人了,他还是一副稚气模样,太医说过,其玉此生,都只有七岁的智慧。 好在他如今年岁还小,看不大出来,只是再过两年,就真的是傻了 尊玥眼眶热了热,心里对赵家更恨一层,对燕家,她杀就杀了,血债已偿,无爱也无恨,可赵家,那本该是她和玉儿的依靠,本该是母后的依靠。 “玉儿,从今往后,阿姐只有你了。”她轻声道,怀中的孩子玩着蛐蛐,没有别的反应。 “蛐蛐。”他又念了一句。 尊玥唇角含了一点儿笑容,接过边上宫人手里的罐子,小心的取了其玉手里的蛐蛐,放进罐子里又递给他。 “玉儿,蛐蛐不能拿在手里玩的,要放在罐子里,不然的话,自己会生病,要吃很苦的药,而且啊,蛐蛐也会死掉的。”她轻声道。 天下人人惧怕的摄政王,在自己的幼弟面前,却是再温柔不过的女子。 其玉抱着罐子,小脸肉嘟嘟的,抬眼看着尊玥,眨了眨眸,“阿姐,不吃苦药,蛐蛐也不死。” “好,玉儿要听话,以后不要把小虫拿在手里玩,我们就不吃苦药,它也不死。”尊玥揉了揉他的脸蛋。 其玉煞有介事的抱着罐子点头,“嗯!玉儿听话。” “陛下用过膳食了吗?”她起身,一手牵着其玉往里走,一边问其玉的奶嬷嬷。 “回王爷的话,陛下说一定要等到您才吃,所以,只吃了点心。”奶嬷嬷忙的回答。 尊玥微顿,回眸淡淡看向她,女子躬身站着,身形已经微微抖动,眼见是怕的不行了。 “往后不要再教陛下这些,该吃东西的时候,就让他吃。没有下次。”她冷道。 “是!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奶嬷嬷“扑通”跪地,额上冷汗潺潺。 “阿姐别生气,嬷嬷有给玉儿点心吃的,玉儿不饿。”他直着眼神,认真的道。 摄政王手掌大权,前朝后宫,通通一手在握。 因而,皇上宫中的人都惴惴不安,他们的主子是皇上,可如今掌权的是摄政王,他们的想法也如同外面那些人一样,觉着摄政王如今不过是拿痴傻的皇上当个挡箭牌,等到哪一日不耐烦了,自然皇上就悄无声息的没了,他们这些皇上的老人,肯定也活不久。 奶嬷嬷刘慧是一手把皇上奶大的,将他当作亲子一般,所以这才私下教导皇上,让他一定要多多讨好摄政王,与她培养些感情。 其玉如同七岁孩子,从小都是惯着长大的,心里即便喜爱姐姐,可皇家里头哪里缺一口吃的,她又繁忙,少有和其玉一起用膳,其玉怎么会自己饿着等她回来吃东西,还不是身边有人教的。 尊玥揉揉他的脑袋,与他坐下,宫人们开始上菜,她轻声道:“阿姐知道玉儿的好,可是我的玉儿,你应当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而不是一口饭食都要身边人做主才能吃。你我是一母同胞的至亲,我们之间的情谊如何,是任何旁人都没资格说话的,更何况还是要你委屈自己。明白吗?” 其玉抱着罐子看她,摇头。 尊玥接过刘慧手中的碗,舀了一勺肉羹吹了吹,自己先尝了一口,这才喂给他,其玉乖乖张嘴吃了,眼睛弯弯的,“阿姐,真好吃。” 尊玥难得一笑,看向他手中的罐子,“可是用膳的时候,不可以玩别的,阿姐想与玉儿用膳,平时都没这个机会,好不容易有了,玉儿还要陪蛐蛐玩,不理会阿姐。” 其玉不舍的看了看怀里的罐子,小心的放到桌上,两只小手摆在膝上端端正正的,大眼睛看向她。 “玉儿陪阿姐玩。” 尊玥将已经温热的碗递给他,“那么,阿姐的玉儿最厉害,能不能自己吃完这碗肉羹呢?” 其玉身为最小的儿子,一直是被惯宠着的,阖宫的人宁愿让皇上废物些,也不愿他多会些东西。 其玉目光看了看刘慧,尊玥眸子一沉,刘慧再次一个激灵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很聪明,本王知道,你是为了玉儿,不过这宫里的人,都得给本王记住,不管玉儿如何,他是皇帝!少给本王动歪心思,乱教他些东西,该让他自己做的,就不要越矩代劳,你们若是还敢乱说话,教些胡言乱语,那舌头也别要了。” “还有你,”她看向刘慧低垂的脑袋,“认错这么快,看来不是不知自己错在哪,往后收敛些。本王不与你计较,是因着你是玉儿的乳母,你与本王都是真心待他,可脑子还是清醒些,就算玉儿是这个模样,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控制两个字,让刘慧狠狠抖了一下身子,她哽了哽嗓子,“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退下吧。”她淡淡道。 刘慧倒着躬身退下,其玉却没有闹,反而抱着碗一勺一勺吃完了肉羹,然后献宝似的把空碗给她看。 “阿姐,玉儿吃完了。” 尊玥淡淡一笑,“玉儿真厉害,跟阿姐说,想要什么?” “想要阿姐和玉儿玩,去御花园捉蛐蛐!”他眼睛亮亮的。 “可以。不过玉儿,方才阿姐训斥你的乳母,你为何没有与阿姐生气呢?”她擦擦他的小手,又夹了一个他最爱的鸡腿给他。 “阿姐是对的,母后说了,玉儿只有阿姐,阿姐只有玉儿,阿姐永远是对的,唯一不会伤害玉儿的人是阿姐。”他一字一句跟背书一样,跟着吃起了鸡腿。 提起已经死去的孝贤皇后,尊玥手一抖,神色一怔,当初先皇后将姐弟二人分别叫进屋中说话,后来便无声无息的随着先皇而去。 那时,她想必已经是料到今日,知道小儿年幼,女儿必定掌权,只是她没想到,当初她叮嘱尊玥照顾好幼子,却不想最终,其玉被毒傻了。 “是阿姐愧对母后,没有照顾好你,我的玉儿真好,从来不怪我,还记得母后的话。”她红着眼眶轻轻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三章 尊玥 其玉在御花园玩蛐蛐, 好几个小太监围着他,眼都不错的看着。 尊玥坐在亭中, 眸光含着点儿柔,看着其玉小脸上的笑容。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王爷。”男子的声音清越入耳,含着些微漠然。 尊玥没有回头,神色淡淡, “起来吧。” “骆相有何事要面见本王?” 她一手撑着栏杆,其玉抓到了小太监事先放好的蛐蛐,顿时惊喜的小脸放光,不停地向她挥舞小手, 十分自豪, “阿姐!阿姐!抓到了,玉儿抓到了!” 尊玥见他开心,自己也不自觉带了笑意, 其玉仰头看着亭子里的她, 将手上的小罐子献上来,里头几只蛐蛐儿, 其中一只看似最大, 却被人掰掉了一条腿。 尊玥看了看, 探手出去摸了摸他的头,还是道:“嗯, 玉儿最厉害。” 身后的人站着, 垂眸也瞧见了仔细, 声音再次响起,“王爷,陛下如今已经十岁有余,不该再玩这些丧志之物,还请王爷三思。” 尊玥一顿,拿了一块小点心喂给了其玉,“玉儿过去玩。” 其玉蹬蹬蹬跑了,尊玥慢条斯理的擦擦手,眸光清浅,“三思?骆相的意思,是暗指本王刻意养废皇帝,独霸朝政咯?” 她唇畔甚至含了笑,眸光也都是柔和,但话语藏锋锐利,骆璟蹙眉,毫不犹豫的跪下,垂眸,“微臣不敢,王爷息怒。” “不敢?”她轻笑一声,“不是不会!骆相也是磊落之人,怎么与本王卖起了关子?你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和素日里朝堂上与本王相对之时相比,可当真让人不习惯。” “微臣只是尽臣子本分,身为陛下的丞相,理应为陛下着想。”他不卑不亢,眉目淡淡。 “噢?”尊玥看了看他跪的笔直的模样,骆璟眼睫搭下来,显得格外的长。 “陛下的丞相,那本王可不敢受你这一跪啊,”她轻轻道,眸光极冷,抬腿毫不犹豫一脚踢在他肩侧,声色寒凉,“你又何必在本王面前称臣!” 骆璟身娇体弱,当下歪了半边身子,一手急忙撑住地面,侧首,束起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了半边苍白的脸颊。 “还有!骆相爷,你给本王记住,你不是陛下的臣子,你是大梁的臣子,你的本分,是为家国着想,为大梁着想,为百姓着想!滚吧。”她冷声道。 摄政王对骆相动起了脚,远远站着的宫人脑袋压的极低,庆幸亭子里就王爷和相爷两个,不然真是一场提心吊胆。 这事大家也不算稀奇,虽说摄政王是第一次对骆璟动手,但是往日里朝堂上骆相爷一直和王爷过不去,王爷提个什么都得被他给怼上一回。 久而久之,民间暗地里早就有了赌局,就等着看王爷何时将相爷弄死。狠毒的王爷能够忍到如今才给骆相爷一脚罢了,这可实在算是仁慈了。 骆璟喉间压抑了两下咳嗽,他勉力动了动,垂落的发丝随之晃了晃,他摇晃着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王爷说的是,微臣明白,微臣告退。”嗓音带着沙哑,说完他往后退去。 尊玥眉目寒凉,提步便要走向其玉,却不想四下宫人惊呼。 “丞相大人!” 她微蹙眉,回身看去,骆璟一张脸苍白如纸,眼眸半睁半闭,摇摇晃晃的就要倒地。 尊玥站定看着他,“来人,传太医,将骆相送到庭华殿,好生安置。” “是。”宫人们忙忙的上前将撑着亭柱的骆璟扶住,心道真是个娇气身子,王爷踢了一脚便成了这模样,偏还不自觉,老是和王爷作对,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骆璟一来便见着本该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玩起了蛐蛐儿,在他这样文人眼中,这自然是极不好的事。 就算皇上傻了,可那也是皇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得有个衡量吧? 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外人那般想法,他从来看得清楚,摄政王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她看皇帝的眼神是真的含着疼惜怜爱的。 他只是觉得摄政王对皇上太过放纵了,不管如何,应当克制陛下,让他学习治理家国,学习一些帝王之事。 却未曾想说错了话,惹的尊玥动了怒。 他当然不是因着尊玥那一脚犯了病,事实上她没下多少力气,是他今日本就不适,又跪着起来几回,这才头晕目眩。扶着亭柱,他看向她的方向,模模糊糊的模样,耳边传来她的声音,清冷无比。 尊玥对其玉疼惜,所以向来都是百依百顺,不肯让他一点儿不开心。 她会挡在他面前,所有事都会帮他做,其玉只有七岁智慧,那些阴谋论调,权术争斗,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和艰难,她要何等的狠心,才能逼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去学这些无情的东西。 不过她会让他学习基本的一切,至少能够照顾好自己,她只有六十的阳寿,她怕自己死了之后,弟弟没有依靠。 等到看着其玉睡着了,尊玥这才悄然离开太明殿。 上了轿撵,“去紫极殿。”她淡淡道,今日的折子还没批。 “摄政王摆驾紫极殿!”随着内侍的声音,轿撵平稳的升起向着紫极殿而去。 跟着一边的太监高德喜撂了撂拂尘,凑过来小声道:“启禀王爷,太医去了庭华殿,骆相爷如今已经清醒了。说是思虑过重,未曾好好休息的缘故。” 尊玥眉目一蹙,她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了,“停下,先去庭华殿。” 高德喜一愣,急忙拂尘一甩,尖着嗓子道:“摆驾庭华殿。” 万没想到摄政王来了庭华殿,一众宫人手忙脚乱的迎出来见礼,“奴婢等,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尊玥大步流星的路过一众人,“起吧。” 踏入殿内,骆璟被几个宫人扶着,正要从床上爬起来给她见礼。 见了尊玥,几位宫人急忙松手,“扑通”跪了一地,“奴婢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摆手,“退下吧。” “别动。”她道,一众宫人急忙都定下来,她顿了顿,“骆相别起了,躺下吧。” 转眼殿内人都退了个干净,只留了高德喜站在外殿门口,骆璟缓缓向后靠在垫子上,一头墨发散开,腰间盖着被子,看着几分可怜样儿的。 “微臣多谢王爷。”他喉间带着沙哑,向着她颔首。 尊玥远远地落座了,抬眸看向骆璟,眉目间的全是病弱男子模样,谁曾想他也是个胸有韬略的大气度之人。 “谢就不必了,骆相倒在宫中,在本王眼前发了病症,若是本王还无动于衷,岂不是让天下人讨伐?试问谁人不知,骆相是百姓心中的父母官。”她淡淡的,垂眸指尖划着茶盖。 骆璟眸光轻动,“那也该谢的,微臣时常与王爷对立,王爷从未计较,微臣是知道的。且,王爷方才的教训是应当的,是微臣愚钝了。” 尊玥指尖一顿,抬眸和他对视,两人目光都极平和,他甚至还带着隐隐包容,让尊玥莫名觉得心头生火。 “本王不与你计较,是因为本王是大梁的摄政王,你是大梁的百官之首,都是心怀家国,理应一体,本王没兴趣与你争斗个高低,那本是无意义的事。” 她眸光浅淡,含着极致的傲然,“不过你知道自己愚钝便好,骆相爷,本王知道你心高气傲,看不上本王一个女子凌驾朝堂,又满心疑虑本王,所以无论何事都与本王对上几回。可本王告诉你,本王不比你差!就凭着本王不与你计较,本王已经是赢了你!” “王爷明鉴,微臣从未有过看不上王爷之意,只是微臣生性谨慎,所以才”他缓缓道。 “所以才与本王对立?因为在你眼中,本王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罢了,对吧?”尊玥身姿挺拔,眸光淡淡射过去。 “微臣”他张嘴,说不出话来,抬眸看向她,对比气势凌人的摄政王,他如今病弱模样便软上几分。 “骆相爷,往后与本王说话,把眼睛放正些,那种看任性小女孩的眼神,最好收敛一点!否则,本王不介意用点手段,让你认清楚,本王到底是怎样的人!”她站起身来,眸光清冷的与骆璟对视。 骆璟看着她半晌,眼睫闪动,缓缓正视道:“微臣明白了,多谢摄政王指点。” 跟着顿了顿,他又再次道:“只是关于陛下,微臣希望王爷听微臣一言,陛下乃是天子,总要有天子之态!否则,谣言四起,对王爷,也未必是好事。” 尊玥一手背后,傲然直立,“皇家之事,不劳骆相费心。本王的亲弟,本王知道如何做,那起子流言,左不过是一些只能躲在暗地里的老鼠做出的低下姿态罢了,能耐本王如何?” 流言这个东西的确很强大,可惜,越是权重之人,越会把控它。她只是觉得可笑,若是暗中那些人以为光凭几句说嘴就能制住她,那也不必她多放心上了。 骆璟蹙眉,对这骄傲又倔强的长公主彻底没辙了。 “罢了,是微臣多虑了,王爷是深谋远虑的大智者,自有本事。”他垂眸淡淡道。 尊玥转头向外走去,“太医说了,相爷乃是思虑过重,缺少休息,如此,本王便准了相爷一月公休,好生将养吧,大梁需得相爷这样的栋梁之才。” 骆璟眉头一皱就要拒绝,抬头她却已经走出了殿内,抬起的手又缓缓收回,他轻呼出口气。 当年先皇赏识他,一手提拨,先皇与他有知遇之恩,他也一心报效国家。 后来皇室动荡,长公主尊玥一人挡下宗亲威逼,扛住了朝堂后宫,大刀阔斧,杀伐果断。那时,他心中亦是十分震撼且敬佩的。 只是后来,她越爬越高,承担的越来越多了,他也开始担心大梁未来。 他的确是个典型的古人朝臣,尊玥是个女子,其玉年幼,他一心担忧着大梁未来的血脉。 只是今日尊玥将他打醒了,他担心都是多余的,他是大梁的臣子,忠于的是大梁,而非皇室,他应当考虑的是百姓,而不是公主生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四章 尊玥 其玉戴着王冠, 珠链后是稚气的小脸,大大的龙椅把他衬托的越发小巧。 尊玥就坐在一边, 神色淡淡的看着朝堂诸人。 “启禀陛下,王爷!臣有本奏!”一人站出来,是户部尚书。 尊玥目光轻飘过去,其玉回想着阿姐教导,小手抬起, 似模似样的道:“爱卿有什么话就说吧。” 说完珠链微动,他偏头大眼睛看向尊玥,小嘴抿着微微的笑,其实早就坐不住了, 只是阿姐说了, 要听话的。 尊玥伸手握住他搭在龙椅上的小手,悄悄塞了一颗梅子糖过去。 其玉小腿悬空甩动两下,看了看满朝文武, 抬手皇袍厚重, 一巴掌拍在小脸上,顺带着把糖果塞进嘴里。 下方朝臣身形微不可见的一动, 垂着头不动声色, 罢了罢了, 反正皇帝是个傻的。 “陈尚书,你有何奏本?”她轻拍了拍不老实的其玉小手一下。 “回禀陛下c王爷, 先皇驾崩已一载, 钦天监之前算了日子, 再过一月便是祭天的好时候,到时前往翁山祭天,也可祭奠先皇,以及我大梁列祖列宗。” 尊玥眸光轻动,“陛下与本王知道了,陈尚书,你是户部尚书,六部彼此配合亲如一家是好事,可也别越了礼部的权。” 陈尚书面上冷汗滑落,腰背低的更弯,“是” “退下吧,还有何事上奏?”她眸光冷淡。 “臣有本奏!”陈尚书回到自己的位置,赵御史躬身站出来了。 尊玥眉头一跳,曾经就是这个赵御史跳的最高,身为一个御史,成日里只会逼着公主嫁人生孩子,让她烦不胜烦。 偏生赵御史本身对大梁忠心耿耿,又是个清流之官,还是三朝老臣,从尊玥皇祖父在位时就在朝堂上了,她还真拿他没办法。 “赵御史年事已高了,有些事可别糊涂,刚解决了先皇被害一事,陛下与本王,最近都没什么好心气。”她暗暗警告。 赵御史虽说看着老了,可身子骨硬朗着,眼神坚定,神情无谓,“扑通”跪到了正中,一个大礼拜下。 “陛下!老臣如今年迈,已快到告老还乡之龄,本想就此离去,可如今我大梁危矣啊!” 尊玥指尖敲击扶手,眸子结冰,神色平静,语调沉了下去,“那赵御史就说说,危在何处!” 这些时日,满朝文武都是人精子,一听就知道摄政王动怒了,顿时“扑通”声整整齐齐,整个朝堂除了尊玥和其玉,全都齐刷刷跪了下去。 “陛下明鉴,尊玥公主身为我大梁长公主,理应为家国奉献。如今公主年龄日长,而陛下还如此年幼,大梁皇室血脉岌岌可危啊!老臣斗胆,恳请公主招夫!早日诞下皇室血脉,届时也可做陛下之子,否则”赵御史声嘶力竭。 其实若真计较起来,在这些人眼中,公主生下的孩子,可没有先皇兄弟的后代血脉浓厚,不过是尊玥大权在握,他们不敢太过违背放肆,只能自认为退而求其次了。 “否则如何?”她面无表情,淡淡问道。 “否则,便只能在皇室宗亲中寻找子嗣继承,不然,我大梁恐怕江山不稳——” “放肆!”她冷声打断。 “陛下息怒,摄政王息怒!”众朝臣急忙拜伏,赵御史梗着脖子,一脸的强硬。 “老臣心知长公主亲事煎熬,可为了大梁日后,还请公主以大局为重!陛下啊!老臣今日便是死在此处,也无憾了!”说罢,他袍子一撩,对准了大殿中的漆红描金龙圆柱,脑袋就冲了过去。 其玉牵着尊玥的一只手,低着脑袋一直在玩她的手指,对于赵御史的嘶吼根本无动于衷,他虽然知道自己是陛下,但是这个人说的话他一句也不懂。 站在柱子边上的小太监急忙扑过来一挡,另一边的人也一把将赵御史抱住,整个朝堂转眼成了一场闹剧。 尊玥眸光冷淡,曾经便是因此,她被逼着应了第三门亲事,嫁给了皇室宗亲中一个偏房郡王之子,美其名曰这样皇室血脉更加纯粹。 那人蠢钝,一心想着迎娶摄政王,就可以理所当然拿走她的权利,更甚者还做了皇帝梦。若不是他的妻子为他诞下三个儿子,想来也活不了,早被灭了口了,也不会只是被藏在祖地,然后被她找到。 他们打着主意,以为娶了她从此就飞上天际,到时候她不过一个女流,还不是任他们拿捏,这天下就尽在手心了。 可也不看看,燕赵两家的下场,大白天就敢做这样的梦。 不过尊玥摩挲手指,正好永郡王和武兴候的兵权她也觊觎良久,那就顺顺他们的心,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往后,可得学乖点了。 “好了,诸位大臣都是读圣贤书一辈子的人了,瞧瞧这德性,真是比大街上的妇人骂街还精彩!”她清浅一声嘲弄。 朝堂之上,右边的武将们安安静静的半跪着,文臣们鸡飞狗跳的要死要活,这一对比,可不羞煞人了,且这些文臣素日里向来心高气傲,瞧不上武将们粗鲁低俗,今日也是丢人了。 赵御史顺势停下,再次跪倒在正中,“老臣一心为了大梁,这条命死不足惜啊!” “赵大人,你乃是三朝老臣,如今这幅模样又是做什么?知道的是你忠心,不知道的,是你逼迫刚丧夫的摄政王另择新人”她握了握其玉的小手,安抚他坐不住的情绪。 “这,事急从权,此事的确委屈了公主,可大梁未来才是最要紧的。”赵御史以头抢地。 跪着的满朝文武心内暗自嘀咕,这刚丧夫是没错,可那夫还是你亲手杀的呢,说的多伤心一般。 “嗤”尊玥一声冷笑,“行了,这事儿本王应了就是,赵大人一片忠心真是让本王动容,既如此,本王怜惜赵大人年事已高,即日起,赵大人就暂时卸任,在家多多颐养天年吧。” 她这已经是仁慈了,众人心里也都明白,说是暂时,可基本仕途到头了。 赵御史蹙眉,“这,公主” “赵御史!”她冷声打断,“你果然年纪大了,不记得事了,本王不仅仅是大梁长公主,更是大梁摄政王!” 话到此,已经不必再多说了,反正目的达到了,赵御史叹了口气,谁让尊玥心狠手辣,如今皇室也被她把控起来,可怜陛下年幼痴傻,他这一腔忠心,竟是只能敬献宗亲了。 赵御史敢这么杠,除了他本身对大梁忠心耿耿以外,自然是他身后有宗亲支持,不赶快让长公主下台或是松懈,只怕他们就真的没戏唱了。而整个朝堂,看来看去,只有赵御史这个三朝老臣才有资格逼尊玥让步。 尊玥起身,其玉眼睛一亮,跟着站起来,他早就坐不住了,要一大早起来,穿的又厚又重的来上朝,看他们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退朝——!”高德喜尖利的嗓子响起。 “臣等,恭送陛下,恭送摄政王!” 尊玥带着其玉去了紫极殿,他一到地方,刚吃了几个点心就歪头睡过去了,尊玥叹气,亲自将他抱到软榻上盖上薄被。 拿了手帕给他擦擦嘴角的碎末,看了半晌,她沉沉叹道:“玉儿,阿姐会一直护着你的,你也不要离开阿姐。” 骆璟被尊玥下令在府中休养,披了外衫坐在院中,正在自己与自己下棋。 发丝只是闲散的束了一半,散了一肩,他眉目纯黑看着棋盘,竟是半天没有动弹。 “相爷,永郡王来了。”下人站在不远处躬身道。 骆璟似是才回神,手下一动,黑子落盘,清脆三两声,打乱了一盘好棋。 他还未及开口,便听有人笑着过来了。 “哈哈哈,本王不请自来,还望相爷不要介怀才是!”永郡王身材魁梧,已经是年近五十的人,看着却还十分年轻,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 骆璟转而起身,眉间含了几分笑意,只是眼眸仍然平静,拱手淡淡道:“下官见过永郡王,郡王上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永郡王挥挥手,自顾自坐在骆璟对面,看了看棋盘,“嗨呀,好棋好棋啊!可惜本王是个大老粗,只看得这棋盘棋子都是上等好物,却是看不出行棋之意啊。” 骆璟随即坐下,招手便有下人上前收了棋盘,端上茶水瓜果。 “哪里,不过是得了闲暇,这才自己随意玩闹一把而已,比不得郡王日理万机。” “诶,”永郡王一挥手,“本王这些年哪里还有日理万机,咱们那位长公主,可不把什么事都包圆乎了嘛。”他说着,抬眼看骆璟的表情。 骆璟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明白了他来此的意思。 “摄政王自是厉害非常,”他仍然那副模样,没什么别样情绪,又道:“也不知郡王上下官这儿是有何事?” 永郡王一招手,跟来的府中下人便将一摞儿开着的礼盒放到了桌上。 骆璟端着茶杯,隔着袅袅热气,即便眼前诸多宝物,也是神色平静。 “本王听说相爷病了,这不,挂心相爷,特特准备了百年人参,百年灵芝,都是上等的神药啊,”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唉,相爷乃是栋梁之才,如今却被一个小女子压着,还被变相关了禁闭夺权,真是让本王看着都不忍心啊,实在是太过!” 骆璟一顿,敛眉轻道:“郡王慎言,摄政王一心大梁,也是一位栋梁之才,下官身子不利索,更应当谢恩摄政王的宽宏才是。” “对对对,”永郡王仿似懊恼,“看看本王这脑子,就是比不得你们通透,还是你们性子好,本王呢,就是太直。” “咳咳。”骆璟咳嗽两声,缓了缓道:“下官该喝药了,不知郡王是否还有他事?” 永郡王看看左右,下人都离得很远,这才凑过来,悄声道:“相爷今日没去早朝,想必不知,今儿朝上赵御史进言要公主招夫,甚至撞柱明志。公主啊,答应了!” 骆璟眉宇微蹙,指尖捏紧了茶杯,他只是觉着这样实在不好,都道尊玥冷酷无情,亲手杀夫,还连同外家都满门抄斩!可试想想,她身在那样的位置,四处都是虎狼围伺,还有幼弟要保护,有整个天下要处理,这样的情况下,她其实没得选。 但他莫名觉得,她是伤心的,刚刚才杀了夫君,转眼又有人逼她嫁人,本是女儿家期待含羞的一生之事,却被所有人拿出来做把柄做威胁做筹码。 她其实,也是很苦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五章 尊玥 祭天之日快到了, 就算尊玥命令在那,但祭天之时作为百官之首的骆璟不可能不在。 因此, 前往翁山之际,尊玥半揽着玩九连环的其玉坐在轿撵之上,骆璟从相府马车中下来,行至面前。 袖袍一撩,“微臣见过陛下, 见过王爷!陛下万岁,王爷千岁。” 尊玥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谢陛下c王爷。”他起身,乖乖的自觉去了后头上了马车, 跟着往翁山去。 “解不开。”其玉玩了一会就将九连环递给尊玥, 蹙着小眉头呆呆的道。 尊玥神色一缓,揉揉他的脑袋,握着他的小手, 一步一步的手把手教他解, 直到解下一环递给他看。 其玉眼睛一亮,摸着解下来的环, 抬头看着她眼都不眨, “阿姐, 最厉害。” 尊玥摇头,“不, 我的玉儿最厉害, 阿姐做天下第二厉害的人, 保护玉儿,玉儿就是天下最厉害的。” 其玉眨着眼拨弄着九连环,“保护阿姐!” 尊玥抱住他,下巴蹭着他的小脑袋,“好,我们互相保护,互相依靠,谢谢玉儿” 翁山不远,傍晚便到了地方,今日先休整,明日准备,后日正式祈福祭天,然后就回来,前后也不过日光景。 尊玥还好,其玉当年被毒傻,脑子不太好,身子也有些弱,一路舟车劳顿,已经十分困乏。 她抱着皇帝下了轿撵,错开内侍接人的手,顾自抱着其玉进了行宫。 “先去太华宫,陛下累了,让他多休息,吩咐下去,备好陛下爱吃的,等他醒了就让他用膳。”她抱着人,神色淡淡的嘱咐。 “是,奴才这就去。”高德喜忙的得了令,下去准备去了。 骆璟带领百官恭送走了尊玥和其玉,他微微抬头去看,尊玥一边大步走得飞快,手上却平稳,侧眸吩咐高德喜的时候,声音也下意识放轻,眼神的柔软是做不得戏的。祭天之地是不能在其中跑马行轿的,所以她真是一路抱着其玉走回太华宫。 想到那日和永郡王说的话,骆璟微蹙了眉。 尊玥将其玉安排好,自己也去了太华宫偏殿歇下,洗漱一番出来,发际都还带着些微湿意。 “王爷,您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先用些膳食吧。”高德喜上前轻声道。 尊玥点点头,坐到桌前,“陛下呢?” “回王爷,陛下还在睡着,您吩咐的,奴才都备的齐全,只要陛下醒了就能吃。”高德喜忙的回道。 她抬手正要拿勺子,冷不丁殿外内侍通报,“启禀王爷,丞相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尊玥顿了顿,掩饰了声色里的疲惫。 沉稳却极轻的脚步传入耳中,骆璟踏入殿内,躬身行礼,“微臣见过摄政王,王爷千岁。” 尊玥搅动粥碗,敛眉淡淡道:“不必多礼,骆相过来坐吧。” 一勺清粥含进嘴里,尊玥落落大方,“高德喜,给骆相多添一双碗筷。你们退下吧。” “是。”高德喜应了,将碗筷拿给了骆璟,带着殿内的人撤了个干净。 “多谢王爷,微臣不饿。”骆璟愣了愣,抬手行礼道。 尊玥淡着眉目一勺一勺的喝粥,没丝毫扭捏之态。 “你说不饿,没说吃过。骆相一向节俭,总不见得本王浪费这一桌好菜吧?”她道。 骆璟指尖动了动,看向正默默吃东西的人,尊玥一身仪态自然不用说,安安静静的,一勺一勺的喝粥,碗筷甚至都未曾碰出一点声响,她是个严格培养出来的公主。 心尖微微一抽,骆璟有那么一瞬间不太自在,他想,这是个合格的c伟大的公主,却不是个平常的女子,她甚至超越了性别对她的所有限制。但这样的结果和荣耀,相应的是付出更加多的旁人看不到的惨痛。 “骆相看着本王就饱了?”她神色自然大方,也没看他,垂眸舀了一勺虾羹喂进嘴里。 骆璟反应过来,神色自然不变,拱手道:“微臣失礼了,望王爷恕罪。”只那耳根子却已是殷红一片。 尊玥顿了顿,淡淡看向他:“骆相不必犟了,本王都听见你腹中的回响了。吃吧,就当陪陪本王。” 她平时实在太忙,虽然尽力抽出时间陪伴其玉,但也大多都是深夜了,其实她连吃饭的时候都是很赶的,也都是一个人。 回想往事,除了其玉,她已经很久没有人陪着吃过饭了,大哥在多年前与她决裂,甚至到死,可能都是恨她的吧。 父皇缠绵病榻多时,母后忙着朝政和照顾父皇,那时候,就是她照顾其玉和自己,她知道,她必须强大起来,父母都需要她,需要一个强大的懂事的孩子,而不是撒娇的小姑娘。 她对骆璟没什么恶感,甚至曾经一度很佩服这个人,也知道,当初她初初上位,若不是他选择默认,她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到今天。骆璟这个人,若是与她为敌,她却也头疼的很。 骆璟心尖又是一抽,他也不知这是怎么了,隐隐约约的,让人不自在,还带着点儿细细密密的心疼。 他拿起银箸,夹起桌上的螃蟹到碟子里,用工具一点一点剔除好。 尊玥不再开口,顾自吃自己的,桌上就这么一只螃蟹,因为她一个人,所以很大一只占了一个碟子,不过她向来不吃这些浪费时间的东西,即便是宫人帮她剥,她也没工夫等。 修长细白的手将碟子送过来,里面是剥好的蟹肉,尊玥瞟了一眼,顿住,抬眸看向他。 “多谢骆相心意,不过本王不吃这些。” 骆璟也不生气,放下碟子收回了手,拿了帕子细细擦了。 “无妨,其实素日里微臣也很少吃这些,花费工夫。且女子其实还是少吃这些寒凉之物的好,不过是到了这时节,蟹最肥美,翁山脚下的蟹又最出名,所以才想着让王爷尝尝罢了,其实吃蟹若是佐着黄酒食用,那才是最好的。” 她被他说的其实有点心动,不过不肯表现出来,只神色淡漠的伸筷夹了一点含进嘴里。 “骆相说的固然是好,不过本王不饮酒。”她吃完顿了顿,又夹了一块喂进嘴里。 骆璟见她不自觉的一块接着一块,再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莫名觉得有点儿想笑,唇角弯了弯,他急忙舀了勺粥喂进嘴里。 用完膳,尊玥用清茶漱了口,又净手洗面,“骆相说说看,求见本王何事?” 骆璟手上拿着帕子正在擦手,这才想起自己来是有正事,和这王爷待久了,竟连正事都忘了。 “倒也不算什么紧要的,只是前些日子,永郡王上门来了一回,给他家幼子做了一回说客。”骆璟眉目清浅。 永郡王幼子赵靖?她的第三任夫君。 尊玥起身,坐到桌案边看起了折子,“噢?既是找骆相做说客,骆相来找本王,那就是与本王有关了?” “正是。”他说到这,心里有些尴尬,“永郡王幼子,据说相貌堂堂,人品出众,才华横溢,文武兼备”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尊玥此时手上拿着折子,眼神却淡淡的看向他,神色似笑非笑。 “是嘛,真巧,本王也是文武兼备,你且问问他,受不受得住?”她不辨喜怒,轻嘲了一句。 骆璟抿抿唇,“微臣未有他意,只是那日王爷在殿上将将应了此事,转眼永郡王就上门了,未免太快了些,有些蹊跷,所以告知王爷一声。” “本王心里有数。”她言道,转而眉目轻挑,“骆相,告知本王蹊跷便说蹊跷,那一大堆的四字夸奖就免了,本王还以为,我大梁相爷,是民间的媒婆子呢。成日里不思国事,只想着牵线搭桥,逼着人生孩子。” 这话便有些重了,她是动了怒,却不是气骆璟,而是气那些背后动心思的,真是厉害,好眼力。 能知道赵御史可以让她退步算不上什么,只平日里她与骆璟本就不对付,但他们还看得出来她对骆璟的十分尊重,知道她会听取骆璟意见就很有趣了。 骆璟无声跪下,微微垂首,“微臣知错,请王爷降罪。” 尊玥挥手,“退下吧,没有下次。” 骆璟顿了顿,仍自平静的道:“回禀王爷,永郡王幼子年二十有一,人品相貌微臣没有见过,但微臣有听说,此子貌似已经成亲,请王爷慎重。” 尊玥手中朱笔一停,跟着又不停歇的批注,没有多看他,只是道:“嗯,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缓缓起身,抬眸看了一眼此时专注的人,躬身退下了。 尊玥批完几本折子,突地顿了顿,曾经,他没有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倒不是他故意,而是她,曾经因为与他不对付,所以极少与他私下交集,他的求见除非大事也并不理会。 但死过一次的人了,再回过头去计较那些争嘴小事其实没意思,他是个好官,他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来来来,咱们敬郡王一杯!”武兴候一身红袍,站起身端了酒杯,喜气洋洋的向着上首的中年男子道。 永郡王端起杯盏晃了一圈,诸人都忙不迭的拿起酒杯,“是啊是啊,此次多亏郡王出谋划策,还舍了儿子出来,不然,也不知咱们还要花费多少工夫。” 永郡王摆摆手,面上带笑,“哪里的话,为了大梁的今后千秋万代,本王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郡王一心家国,实在是我等的福气啊,只是如今朝堂被长公主把持,牝鸡司晨!唉”一位老臣不由老泪纵横。 宴席间的气氛低迷下去,永郡王和武兴候对视一眼勾勾唇角不动声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六章 尊玥 “如何?”她朱笔圈注, 神色无波。 下首站着一位宝蓝色内侍服的小太监,此时面无表情的垂首, “回摄政王,永郡王与武兴候私下设宴,宴请十一人,到场八人,分别是刘都尉, 张太卿,红云寺李少卿,郑翰林,高副将军, 陈尚书, 永恩伯,陆侍郎。” 将批好的折子放到一边,拿过下一本, 她淡淡“嗯”了一声, 没有半丝惊讶,“没到场的三人是谁?” “骆丞相, 冯尚书, 马将军。” “知道了, 下去领赏吧,辛苦了。”她抬手。 “奴才多谢王爷。”那人知趣的退下。 尊玥含了笑, 在奏折上画了大大一个叉, 鹿死谁手, 为未可知。这么早设宴欢庆,也不怕吃多了撑死! 翁山有温泉,她批完折子都是深夜了,揉揉额,宫人前来服侍,将她引去了公主独享的凤清池。 屏退左右,尊玥只褪下外衫滑入池中,指尖细白修长,她随意拨弄着水花,等待着那人到来。 细碎的脚步声刻意放轻,尊玥神色不动,仍然背对着门口方向。 赵靖探头探脑的溜进来,打眼便瞧见池中的长公主尊玥,离得远,只看见那一捧漆黑墨发,以及圆润雪白的肩膀,顿时让他咕噜一声口水。 尊玥随意的拨出小臂上绑的匕首,摩挲着顶端的黑色宝石,敛眉全是寒凉。 赵靖谨记父亲的嘱咐,先将进门处屏风挂着的衣服悄悄取下扔出门外,然后才蹑手蹑脚向着尊玥而去。 “丹青,把玫瑰胰子拿过来,本王不喜欢牡丹。”她清清冷冷的声色响起。 赵靖一想这清冷如霜的美人儿正面会是何等绝艳模样,便控制不住的露出满面淫。靡之色。 男人悄悄蹲在岸边,大手缓缓向着尊玥雪白的肩头而去。 尊玥唇角含着清淡的笑,抬手一瞬捏住他的手腕,赵靖一愣,跟着一股大力一拉,他控制不住的前倾翻倒在水中,背对着她。 另一手匕首寒光闪烁,小手高举,光芒反射照过她冷厉的眼眸,毫不犹豫狠狠扎下,顿时赵靖左胸上方血如泉涌,极快的染红了这一方凤清池。 “啊——!”赵靖尖叫出声,尊玥耳尖一动,果然外面的人开始冲进来。 匕首狠狠一搅又抽出,惹的赵靖更加尖叫连连,她将人狠狠推开,跃步上岸,取过岸边薄薄的纱衣披上,聊胜于无。 抬手自然的将一头发丝撩起,遮盖了整个背部。 等到外面事先守候已久的人冲进来,尊玥眸光淡淡,唇畔含笑,缓缓转过身,眼眸波光流转,指尖划着滴血的刃尖,清冷声色珠落玉盘。 “呀~”她状似惊讶,眼眸嘲讽,“诸位大臣真是关心本王,来的可真快。” 除了永郡王和武兴候那一伙的十人,另外的便是骆璟以及齐太傅等人。骆璟暗暗松了口气,当先便默默跪下了。 所有人看着眼前这完全超出预料的一幕都惊呆了,本以为被“歹人”轻薄的摄政王此时正无助可怜,谁曾想进门便是一个大惊喜。 尊玥大半发丝都湿了,正在滴滴答答的落水,神色淡然平静,脸颊一侧染了几滴鲜血,内里的衣服被血染红大半,股股淡红的血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薄薄的纱衣搭配内里的衣服以及一头散发也算遮严实了,素手纤纤把玩着锋利的匕首,满手鲜血仍自镇定如初,看着极艳丽而决绝。 永郡王抬眸瞧见儿子背对着这边倒在池子里已经不省人事,大手狠狠一握,勉力镇定,扯出难看的笑容来。 “摄政王说的哪里话,您的安危事关家国,自然该关心的!”说完,他再次忍不住了,急忙道:“来人啊,还不快把那刺客给本王抓起来!” “诶”尊玥抬手,阻止了侍卫,见他们还要动,不由冷笑一声,“哟,看来本王不管事了,侍卫闯入凤清池便就罢了,连本王的命令都可以无视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如今的处境,一众大臣急忙跟着跪下,侍卫们也猛地垂首跪下,背上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永郡王跪在地上勉强笑道:“王爷息怒,我等也是关心王爷安危,且那刺客如今不知是死是活,还是早些抓起来的好。” 尊玥见他竟然知道乖乖跪下了,挑了挑眉,“那倒不用,郡王叔大可不必多虑,本王下手有个轻重的,距离心脏还有几分距离,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即便如此,可也该好生盘问刺客来历才是,晚了,怕是刺客死了就” “那就死吧!”她声色冷沉,漠然打断他。 “王爷!”永郡王一声断然喝道,头上已经见了汗意,只怨儿子没用,好歹这时候吱个声儿啊!他也好顺势继续下面的计划。 这回来的两拨人,尊玥的宫人自然一早被他们计划好了支开,永郡王带着人假意往过来走,骆璟心知不对,思虑良久最终带着齐太傅等人也一并过来。 对于永郡王来说,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啊,既能逼着长公主下嫁,还能折辱她一番,将来在婆家休想抬得起头。 对于古人来说,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在洗澡的地方被男人轻薄,还被一堆大臣和侍卫们瞧见了,这可真是奇耻大辱,极坚强的活一生都是郁郁寡欢,脆弱点的当场就能抹了脖子。 尊玥知道他们不会罢休,这时候要杀了赵靖不难,可他要死是迟早的事,这会儿可不急。 “永郡王还有何高见?”她随意一句,不待他回答便转向了武兴候,“武兴候,本王记得,临行前将此次翁山祭天之行的安防之事交到了你的手中吧?如今,公主独享的凤清池出现刺客不说,大半夜的,一帮子老臣无所事事,挺会逛啊?” 她连嘲带讽,诸人全都垂下了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武兴候,你给本王解释解释,这刺客怎么来的!你的差事怎么办的?本王看你是闲了太久,脑子不好使了!”她忽而转了语气,又冷又厉。 “微臣微臣也是一时疏忽”武兴候早被一连串超出预料的情况打的措手不及了。 本来一开始都说好了的,等到冲进来见到垂泪暴怒的摄政王,先自责再惩罚赵靖,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摄政王为了名声嫁给赵靖。加上这次摄政王竟然主动将翁山出行一事交给了他,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因此武兴候才这么方便的支走了门外的人,然后带着人随意闯了进来。 可他们预料了千万种,就没预料到这一种啊,摄政王冷静的可怕,这时候竟然还知道找他麻烦了。 “疏忽?呵,好一个疏忽!本王看你这禁军统领的职位也到头了,不过念在你也是先皇亲封的侯爷份上,这次便罚你去西南边境与周将军一起镇守西南,五年之内,不得回京!”她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极快的下了决定。 什么?西南! 武兴候嘴皮子一抖,先别说西南何等的落魄难捱,最重要的是西南乃是周文安的地盘,周家世代忠臣,周文安与当年的先太子呒夜那可是从小长大的,与长公主的情谊也不一般,当年长公主初初上位,谁也信不过,就派了周文安去镇守西南,将三十万大军的兵权交给他,这一手可谓是镇住了满朝文武,别说女流,便是一个真的皇帝都没有这么大的心胸。 有周文安这三十万大军,以及长公主自己手掌十万御林军大权,这才能够震住浮动的人心,否则,光凭一个小姑娘,以及一个傻皇子,早就被虎狼吞吃殆尽了。 当然,皇家暗卫的存在,他们也只是有所猜测,还真不能确定。 可武兴候一旦去了西南,这辈子可就等于完了,周文安不可能让他有出头之日,失去了禁军统领之职,对于永郡王来说,他就失去了价值,就算五年后回来,那也已经物是人非。 “王爷”陈尚书刚要开口。 “嗯?”尊玥淡淡转回头,“本王没记错的话,诸位大臣休息的明露宫,距离凤清池整整隔了八座宫殿两里地!万没想到,这时候了,诸位雅兴够好的呀,逛到了这儿不说,都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了,皇室泡浴之地,也能走错。” 走错陈尚书和其他几位大臣立刻接收到了摄政王递来的台阶,这时候了,眼看着摄政王这是早有准备,半点吃亏不得,他们还是先保着自己吧。 “王爷说的是。”陈尚书不说话了。 武兴候抖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下意识微微偏头看向了永郡王,永郡王咬牙。 “不知郡王叔觉得,本王说的可是?” “臣认为” “哎呀,忘了刺客了,被本王捅了一刀在胸口,泡了够久的了,就算不失血过多而死,淹死了也不好啊”尊玥蹙着眉,故作可惜。 想到儿子,永郡王不得不退步了,无他,他这就两个儿子,他娶了妻妾成群,但子嗣就五个,头三个都是女儿,四子因为后院争宠的缘故,生下来就体虚柔弱,又是妾室所出,而且据说四子更是子嗣艰难,娶了媳妇,到现在都没儿女。 这赵靖是第五子,不仅是他唯一的嫡子,更是与他几分相像,如今已给他添了三个孙儿。永郡王将这儿子从小捧在手心养大,要什么给什么,可谓是十分宠爱。 这也是为何诸臣子十分敬佩他的缘故,都知道他爱子如命,更何况嫡子是何等重要,还是唯一嫡子,这才对他十分信任。 却不知这永郡王,想要的可不是长公主肚皮里的孙儿,而是那傻皇帝座下的高位。 “王爷圣明!臣,附议。”他咬着牙,硬生生忍了。 武兴候手臂一抖,心中恨极,万没想到永郡王这时候将他给放弃了,但也无可奈何。 “微臣遵命!”他也跟着拜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七章 尊玥 她当然是故意将祭天巡视之事交给武兴候的, 顺势夺了他的权在她的意料之中,既然对方有计, 那她也将计就计。 “如此,那后面的事,武兴候的差事就暂时让杨副统领担着吧。你们,去把刺客捞上来。”她这才发了话,永郡王暗暗松了口气。 “好了, 都退下吧。”见侍卫将人捞了上来,永郡王还没来得及张口,尊玥就先发话了。 “这王爷,这刺客之事还未曾解决呢。”永郡王急忙道。 “郡王, 这是凤清池。”骆璟突然淡淡道了一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摄政王一身滴水的和他们站着对垒半晌,而他们如今还跪在皇室公主浴池边上,这若是传出去, 别说摄政王了, 自己这张脸也别要了。 永郡王不甘心的垂下了头,连着骆璟一起恨上了, “是, 臣考虑不周, 让王爷受惊了!” 等到一众人退下,侍卫们将如同死狗般的赵靖拖走, 尊玥冷着眸子站了半晌, 直到身后的池子恢复清澈。 她回身, 膝盖一软,“砰”一声半跪在地。 刚刚因为诸人进来的太快,她来不及注意,起身之时被池子沿壁的石头划破了小腿,本来这里的石头都不可能锋利,只是她太过急切,速度快了便狠狠剜掉了一大块血肉。 所以方才她才不敢大幅度动作,小腿血流不止,她也不动声色,只是血流的有点多了,所以小腿才发软无力。 好在她半身都被染红了,那些人都紧张得很,没工夫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这才没被发现。 她顿了顿,往前艰难的爬了两下,沉入池中,脸色因为疼痛微微苍白。 很快宫人进来,丹青“扑通”带着人跪下了,“奴婢该死!让这里被人闯入奴婢该死!” 她那会儿见着王爷的玉佩不在,明明记得是带上了的,可就是找不着。 摄政王是女子,女儿家的东西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的,若是被外男得了去,那可真是无妄之灾,更何况是摄政王的玉佩呢。 她只能交代人守好,自己亲自回去拿,却不想她走后,其他人也随即被人支走了。 “起来吧,不怪你们,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她闭了闭眸,复又睁开,“往后记着,这样的情况,除非是陛下的事,谁也不准再上当!” “是,谢王爷恩典。”丹青带着人起身过来。 见了再次被染红的一小片池水微微惊呼一声,“王爷!” “闭嘴。”她抿着唇蹙眉冷道。 “将血水洗了,给本王换衣,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丹青急忙着人将她扶起,褪下身上脏掉的衣服,将干净衣裳换上,扶着她坐在一边搬来的圈椅上。 琴韵急忙上前,托盘中放着备好的伤药,丹青半跪着,接过药要给她包扎。 “慢着。”她冷道,眸光看向药瓶,“谁告诉你们本王受伤的?” 她们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再去拿药那也太快了些。 “回王爷的话,是骆丞相,他特地与奴婢说的,让奴婢备伤药给王爷。”琴韵急忙回道。 尊玥一愣,回想那时情况,骆璟的确进来便安安静静,且头一个默默跪下的,只是他一直垂着头不看她那时狼狈模样,她还以为却原来,只有他发现了。 等到包扎好伤口,尊玥换上四爪螭袍,发丝已经被擦干束好,她沉着面容去了太华宫。 果然,大家都等着呢,她站在殿外看了一眼这些妖魔鬼怪,看来不把事情给定了他们是不罢休啊。 强忍着腿上的伤,她决不允许自己在这些人面前露出一丝软弱。 一步一步踏入殿内,在诸人目光中走向上首,袖袍一撩坐下。 “臣等,见过摄政王!”殿中人急忙跪下行礼。 尊玥也不叫起,指尖敲着桌面,看着跪在正中的,此时已经换了干净衣服的赵靖,他苍白着脸色,摇摇晃晃的似是支持不住。 眼睛四下乱飘,不经意对上了尊玥无波无澜的眸光,顿时一个激灵,急急的低下头来不敢乱动。 殿内落针可闻,气氛渐渐紧张起来,尊玥开口了。 “诸位这是做什么?把个刺客带上来,刻意给本王找不痛快?”她凉凉的声色响起。 “臣等不敢!”又是整齐的一声。 “不敢?我大梁的好臣子,诸位栋梁,连凤清池都闯了,还有不敢的?”她语调平平,没有多余起伏。 “臣等知罪!” 听到这一声一声的齐声回复,尊玥都被气笑了,手里把玩着茶盏,隔着袅袅热气,看向赵靖。 “那就说说,这刺客是何意?” “回王爷的话,此人,乃是臣的幼子,名唤赵靖。此次乃是与臣一同前来参与祭天之行,谁知他第一次来,走错了地方,正好凤清池外边没什么把守,这才错了意,不甚惊扰了王爷,自己也身负重伤,臣实在是无颜面对先祖!只望王爷网开一面,饶小儿一命。” 这就是逼她了,若是非要计较,凤清池外边的人都得死,那可都是尊玥的心腹,且赵靖只是走错路,又不是有意的,她还把人家捅了一刀,已经算是扯平了。 “走错了地方?”她问了一句,似笑非笑。 “正是,凤清池那一片都是皇家温泉,臣安排小儿在凤清池附近一处,估计也是夜深,所以才走岔了路。”永郡王十分镇定,他可也算皇亲的。 “既如此,那便饶过此次吧。”她勾了勾唇,十分爽快的道。 “臣想,不若让他什么?”永郡王本想着顺势说出下面的话,谁知尊玥直接就放过此事了。 他张张嘴,试了好几次,这才生硬的接上。 “即便如此,这他也的确闯入其中,王爷名誉受损,思来想去,臣斗胆,请求王爷下嫁于他,臣保证,他会对王爷一心一意,绝无二话!” 赵靖身子一抖,张口就要向永郡王哭诉不愿,只见了永郡王那双眼睛便什么都不敢开口了。 尊玥目光淡淡飘向他,“是吗?赵靖,你果真会如此吗?本王可是捅了你一刀,你当真不介意?” 永郡王目光阴寒的看向儿子,赵靖咽了咽口水,狠心点头,“王爷明鉴,小人对王爷早已仰慕多时,心中眷恋多年只有王爷一人,此次乃是上苍成全,愿王爷,怜小人一片真心!” 尊玥没什么惊讶,她早就知道这人一分本事没有,可这张嘴花言巧语说的最厉害,就这样的人,可比燕安差的太多,至少燕安骗过了她一时,赵靖嘛,错漏百出! 尊玥看向永郡王,他急忙跟着俯身,“王爷明鉴,此次小儿的确大错铸成,可念在他真心一片的份上,王爷可否给个机会?” 陈尚书几人跟着跪地俯身,“启禀王爷,此事未尝不是天赐良缘,郡王幼子相貌堂堂,颇有威仪。不过是走错了路,王爷既已饶了他,何不正好就此成了姻缘?也免于无知流言啊!” 尊玥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敛眉沉默不语,看着一地的人,都在逼她。 骆璟却一直站着,齐太傅等人年事已高,早就回去休息了,只有他一个病秧子,还非陪着到这来了。 他顿了顿,拱手正要开口,“王爷咳咳咳咳咳。” 一张嘴便是忍不住的咳嗽,尊玥只是看他一眼便罢,抬手,宫人们知趣的上前将他扶住,“带骆相下去休息,去寻太医过来,给骆相瞧瞧。” “是。”宫人们应了,这就搀扶着咳个不停的骆璟走了,骆璟一手抵着唇,一手勉力伸出似是有话要讲。 “王c王爷”他张口,声色极小。 “诸位既然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也便只好应下了,如此,祭天之后,便着手此事吧。”她嗓音微微带笑,似是并无不喜。 骆璟伸出的手一僵,抬眸想去看她神色,只是隔得远了,竟是看不大清,只看见她眸中带笑,是极为自信的模样。 他奋力往一侧挣了挣,“王爷不可。” 只是这话出口便是呢喃,身边的宫人都没听清,何况殿上那一群狐狸。 他只是觉着,这样太过了,拿一个女儿家一生的幸福来斗法,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当堂那么多人把本是她私密的事拿出来博弈,那本该是她一生的期待向往。如今成了一众自诩高贵的高高在上的皇亲朝臣逼迫她的手段。 而更让人悲哀和生气的是,她自己本身,也竟由着这事发生,甚至,将计就计! 他犹记得,上回燕安当着天下人的面向她表明心迹,宣告自己多年来洁身自好,只为心中那一人所有,愿倾尽一切守护她,爱慕她,做她的夫君。那一刻,他看见她的眼里有光,那是期待和动容,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她明明很在意! 若是燕家赵家不那么贪心,真像许诺那样好好待她,事情也绝不会到今日,只可惜,真相败露,她也彻底成长起来,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她那样厉害优秀,是个好女子,只是心死了 他其实,其实颇在意的,这样的女子本不应该成为这些人眼中随意可以拿捏的玩物,甚至这样的伎俩用在她身上都是极可笑的,他们目光狭隘,根本不明白眼前这人是个心怀天下的奇女子,她甚至从来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过。 但即便如此,他也那样不愿,她为了扳倒对方如此作践自己,那个人哪里配?哪里配做她的夫君! “王爷——公主”苍白的唇瓣开合,他无声的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八章 尊玥 “启禀王爷, 丞相大人病重了!”内侍尖着嗓子,面上几分焦色。 尊玥蹙眉, “如此,不速去请太医,来找本王做什么?!” “这”小太监面有难色,跟着迟疑道:“实在是丞相大人昏睡中一直呼唤王爷,奴才不得不来请王爷过去。” 她手下一顿, 想到骆璟那破锣身子,实在是没了脾气。 “摆驾。” “王爷不应,别应” 尊玥见他嘴唇开合,双眼紧闭, 听了半天也就听清楚“王爷”二字。 “孙太医, 他如何了?”她淡淡坐在一边,看着床上面若金纸的人。 “启禀王爷,丞相大人乃是思虑过重, 加之昨夜未曾休息好, 且又受了风寒,一时急火攻心, 这才病倒的。待微臣开上两服药用了, 很快便会清醒过来。” 颔首, “如此,速速去办, 明日便是祭天之时, 到时百官之首都来不了, 岂不是惹天下人笑话!” “是,微臣这就开药。” 尊玥坐了一会,见他嘴里还是不停,心中难得起了好奇,不知这人要与她说些什么,竟是这般模样也不消停。 起身坐过去,敛袖探了探他的额头,一触即离,虽有些发烫,可不算厉害的。 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无声行了礼,纷纷退出内殿。 “骆相素日里都和本王过不去,昨儿还特特带了人来看本王笑话,如今这幅模样,可叫报应?”尊玥这才面上傲然,对着昏迷不醒的人道。 见他没甚反应,尊玥转而觉得恼怒,自己竟也幼稚了。 “骆相?”她微微躬身凑近,小心唤道,“骆相,本王在此,你可要与本王说什么?” 她偏头,耳尖凑近他的唇,凝神去听。 蹙眉,“什么音?” 忽的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尊玥一愣,脸颊倏忽偏开。 “姑娘!姑娘是谁?”他声音忽的便大了些,尊玥莫名其妙,一把挣开他的手。 “放肆!”她冷声道。 骆璟眼眸半睁半闭,看着并不清醒,听她此言,竟是微微一笑,“姑娘说这话,到和王爷一样了” “王爷不应。” 这回她听明白了,反应一下才想通他说的是什么,顿时嗤笑一声,“不应,为何不应?他敢算计本王,就准备好项上人头!你少在这里装作好心,若是真的心忧本王,又岂会昨日和他们一道去看本王笑话!” 骆璟是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这种事,人多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扩大问题! 抬手要打,看着这神志昏沉的人,尊玥缓缓收手,轻嘲:“罢了,骆相身娇体弱,本就病重,这一巴掌下去,若是见了阎王,本王岂不是冤死了。” 起身,她提步往殿外走,小腿一颤,她忍了忍,还是回宫之后再上一回药吧。 “王爷,小心伤” 尊玥一顿,背对着躺在床上的人,他仍然没清醒,嘴里又是别的胡话。 她抿唇,眸光冷漠如初,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给他喂药,喝不下去就灌!明日,本王要见到他站在天坛百官之首位!”她站在门外,淡淡道。 “是,奴才遵命!”一众宫人急忙应了。 背对着宫门,她愈走愈远,始终未曾回头。 到了晚间,尊玥方才哄睡了其玉,又批起了折子,高德喜顿了顿,还是上前。 “王爷,要不先搁着吧,明儿就是祭天了,您早些休息才好啊。” 尊玥手下不停,“现在还早,今儿的事不做完,明日又是更多,当天的事当天做吧。” “启禀王爷,丞相大人求见。” 她抬眸,看向高德喜,“他什么时候醒的?” “回王爷的话,丞相大人晚膳那会儿就醒了,那时您正和陛下用膳,奴才这才没通知您。”高德喜急忙回道。 点点头,招手,“宣他进来吧。” 骆璟踏入殿内,还没屈下身呢,“不必行礼了,高德喜,赐座。” “是。”高德喜急忙搬了凳子给骆璟。 “骆丞相,还请就坐。” “你退下吧。”尊玥道。 高德喜知趣的躬身退下了,骆璟落了座,颔首道:“微臣多谢王爷赐座。” “不必了,相爷娇弱,每每搁本王面前来一回就病,明日祭天为重,这行礼就免了吧,省得旁人说本王苛待相爷。” “是微臣体弱,带累王爷。”骆璟垂眸道。 “骆相来此何事?”她转了话题。 骆璟抿抿唇,“微臣听说王爷与永郡王幼子已经” 她一顿,放下笔,眸光直直看向他。 “是,祭天之后,便会商议此事,说来,本王已经是第三次说亲了。” 骆璟眉目一蹙,“微臣觉得不妥,微臣曾听闻,永郡王幼子早已有贤妻,王爷如此,不仅是毁了自己,更是毁了那位女子!” “呵”蓦地,她一声轻笑,十分平静。 “滚!”她跟着道。 骆璟话出口就知道不好,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刺她,可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微臣知罪,望王爷息怒!”他艰难跪下。 “你说的很对,何罪之有啊?”她眸中带了嘲讽。 骆璟被她这话刺回来,更觉自己方才是脑子犯浑,“微臣说错了话,此事本不应当是王爷之过,是微臣病糊涂了。” 尊玥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看着他的头顶,“怎么会,大梁骆相爷,人人皆知他智计高绝,聪慧灵透,你说的话,怎么会错呢?” “这一切都是本王之过,本王害了人家夫妻分离,害了那女子一生,全是本王之过!”她微微凑近,一字一句。 “不是。”骆璟轻声回道,微微偏头,那双极黑的眸子与她相视。 “微臣错了,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微臣方才也不知怎么了,突然便说出那样的话,微臣从来无意想伤王爷!” 她半蹲下来,侧首与他对视,“无意伤我?相爷这话说的有趣,这天下,谁能伤本王!” 骆璟心下一滞,那片绵密的疼又开始了,她说这话骄傲又倔强,明明孤独孑立,却又不可一世。 “微臣只是不想公主嫁给那样的人。”他低低的道,没有看她。 尊玥眉目一敛,就这么半蹲在他面前低低笑了起来,眸子轻抬,全是寒凉之意。 “你不想?骆璟,你不是没有资格说这话,早在当初燕安求亲之时,你便有机会,你莫要告诉本王,你不知道燕家狼子野心!你没有那么蠢的,不是吗?”她凑到他耳边轻道。 骆璟眸光颤动,是,身为大梁丞相,先皇病重,他便努力扛起朝堂,尽力护住先皇后和当时的长公主小皇子,他的确对燕家有怀疑的。 可那时,一来他和尊玥不和,二来他也只是怀疑,又没有证据,那时他看着尊玥眼中的期待,要他如何说出口? 尊玥会相信一个和她不和的朝臣,还是她心中期盼的夫君呢? 骆璟最终选择赌一把,默认了这件事,他心里,一直希望长公主能幸福。 张口,他嗓音沙哑低沉:“微臣那是微臣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微臣无法为自己辩驳,但微臣只是希望,当年敢爱敢恨c潇洒果敢的公主,能够一生欢喜。” 尊玥眸光一动,微微偏头,缓缓起身,小腿一顿,人便踉跄了一下。 骆璟下意识抬手欲要扶住她,却不想尊玥自己强行忍住了,他却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尊玥微微俯首,与他对上视线,忽而蹙眉,“起来吧,明日祭天,骆相可别倒在天坛。” 说罢抽开手,慢慢走回桌案后。 动了动指尖,他的手够凉的,“骆相要是无事,就下去吧,此事本王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 “微臣明白了。”骆璟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却不是往外走,而是向着她而来。 她蹙眉,“骆璟!退下。” 他不语,径直上前,半跪在她面前,掏出怀中温热的药瓶,“此乃微臣偶然得到的一瓶良药,明日祭天,王爷需得站上少说两三个时辰,望此药能为王爷分忧,也算微臣,小小的赔罪。” 她看着半跪身前的人,伸手接过药,动了动脚缩回裙裾,“好了,你下去吧。” “王爷别动。”他蹙眉,来不及思考便倾身握住了她的脚。 桌案下的地毯上,清晰的红色鞋印轮廓,她的伤口崩开了。 “微臣该死,方才让王爷屈身那么久!”他抿唇,竟有些手足无措,“微臣这就叫人去唤太医。” “不行!”她一把捂住他的嘴,随即又放开,神色冷漠,“明日就是祭天,若让他们知道本王受伤,必定大做文章,借此替本王主持祭天不说,更甚者,说本王不详,祭天之时见红。” 这时代便是如此,若有心,发一场洪水都是帝王无道,身在高位,一点一滴都不得差池。 骆璟再次感受到温热的掌心,神色怔了怔,见她这样倔,顿了顿,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药瓶,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脚就撩起裤腿。 “放肆!骆璟你大胆!”她一愣,随即低低威胁,想要将他一脚踢开。 “王爷恕罪,骆璟无礼了。”他敛眉淡淡道。 跟着便看见了她腿上已经被染红的布条,抬手利索的便几下拆开,将就着给她擦了血,薄唇咬开玉瓶,将药粉撒上去,然后撕下自己的内衬,给她几下包扎好。 尊玥蹙眉看他几下做完,莫名道:“骆相脑子糊涂了?本王伤的是腿不是背,上药可以自己来,便是不能,也有贴身宫婢,何时需得骆相亲自动手?” 骆璟认真的神色一愣,随即抬头,傻傻的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然冲着摄政王如此大逆不道。 他神色茫然,像是不理解自己这一番作为,向来聪明镇定的脸上难得这幅表情,尊玥一怔,眼眸便渗出一点儿笑意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九章 尊玥 “微臣大逆不道, 请王爷降罪。”他小心的将她的腿放下,跪的端端正正的, 垂着头。 尊玥看着手中的玉瓶,又抬头去看他,却发现对方此时已经红透了的耳根子。 她怔了怔,淡笑一声,“降什么罪, 今日之事你到要本王如何说出去?” 骆璟哽了哽,再次道:“微臣知罪。” “行了,退下吧。”她撇开眼,不再看他。 “微臣告退”他缓缓起身, 静静退出殿内。 尊玥垂眸看着左腿, 撩起裙裾,看着那处,“药倒是好药, 燕家传闻中的生骨散我的丞相大人, 你到底瞒了多少东西!” 天朗气清,尊玥一袭黑红相间的螭袍, 端的厚重威仪, 牵着一袭龙袍的其玉, 一步一步登上天坛。 那药很管用,今日伤口都已经微微结痂了, 这让尊玥心底更加生寒。 登顶回身, 百官俯首, 尊玥目光掠过当先的骆璟,抬手,猝然侧首跪在其玉面前,“臣,见过吾皇,吾皇万岁——!” “臣等,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的声响回荡在天坛。 其玉定定的看着尊玥,小手来拉她的手,“阿姐”他小小声的喊,带着点儿害怕。 尊玥冲他微微一笑,小声道:“玉儿乖,还记得阿姐教你的吗?只是这一会儿就好,等会就可以玩了。” 他眨眨眼,又去看下面跪着的一众人,两只小手张开平举,“众卿平身!” 喊完不敢动,只是侧头来看她,尊玥鼓励的一笑,跟着俯首,与众人齐声道:“谢陛下!” 见她站起来了,其玉又急忙将小手塞进她手里,另一手拉着她的袖子。 摸到了什么,他眼睛亮亮的看向她,尊玥悄悄冲他一眨眼,他这就愣愣的低头,小手在她袖中掏出一块儿点心。 尊玥抬手,大袖挥舞间遮挡了一瞬他的小脸,其玉将点心塞进小嘴。 “祭天大典开——始!”钦天监的人站在下首,微微仰首喊道。 跟着便是整齐的号角声响起,尊玥牵着其玉,此时万人之上,她却没几分欢喜,只是平静如初。 等到一整天的大典完了,其玉早就昏昏欲睡了,这一整天起的那么早,还不是站就是跪,若不是尊玥哄住他,只怕他早就坚持不住闹开了。 “回王爷,陛下已经就寝了。”高德喜去看了回来回话。 尊玥点头,挥挥手,“你也下去吧,这一整天了,你们跟着也累得不轻,都下去休息吧。” “这”高德喜和丹青都有些迟疑。 “去吧,本王这都更衣洗漱完了,不需要伺候了。”她再次道。 “是,谢王爷恩典。” 等到人都走了,尊玥这才露出疲态,抬手揉揉额,轻呼出口气。 她枯坐了会儿,起步出门,决定去泡泡温泉,顺带着逛逛,她素日里没空闲,也就是这会儿才能自由的一个人走走。 绕过宫殿,她本打算往凤清池去,却不想耳边传来争论之声。 脚步微顿,抬眸,眼前巨石上镌刻三个字,“飞云池”她轻声道。 这里是一品及以上官员的温池,怎么竟有女子声色,想到什么,尊玥蹙眉不悦。 此次乃是祭天,在祭天之地几日都忍不住,跑这儿来做苟且之事,实在是胆大包天,妄为一品大员!难怪外边一人也无,恐怕是偷偷摸摸来寻求刺激的。 只她反而还不好进去,更不好说这事,只得沉着脸,转身欲要快步离开,去寻了巡视的侍卫来。 “那日真是姑娘?”男子清冷的声色带了些微的哑。 尊玥脚下一停,他? 她缓了缓,再次回身,藏身在飞云池外的巨石之后,生平第一次听起了墙角。 “实不相瞒,那日之事,小女心知怪不得大人,更是羞于启齿,所以从未提起过,更没想过来找大人,只是只是燕家满门抄斩,小女走投无路,只能豁出了这张面皮,不求其他,只求大人救小女一命吧!” 尊玥神色平静无波,指尖缓缓摩挲。 “你起来吧,是本官之过,你也是无辜,你的事,本官不会冷眼旁观的。明日本官便向刘大人将你要来,届时,你便暂时留在相府。”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跟着便是磕头声。 尊玥垂眸,转而静静离开了飞云池。 待到第二日,尊玥带着其玉,从众人俯首中穿行而过,骆璟当先跪在一边,看着她的裙裾从面前滑过。 先将其玉抱上轿撵,她踏上软凳,侧首无意间瞧见轿撵之后那一溜儿马车之中,上印着相府标记的马车一边,候着个来时未曾见过的姑娘,做下人打扮,只是衣料上等,且看那动作拘谨,露出的肤色细腻雪白,便知定是出身富贵的小姐才有的。 她看了一眼,平静的转过脸来,脚下使力,便上了轿撵。 丹青知道她带着伤,想去扶她,被她轻轻避开。 坐进了撵车,隔着纱幕,她淡淡的声色传出来,“平身吧,回京。” “陛下起驾!摄政王起驾!回京——”高德喜一嗓子拉长。 等到他们先行了出去,百官这才起身,跟着上了马车跟上去。 骆璟到了马车前,雨兰急忙伸手去搀他,骆璟侧身避开,自己上了车,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抿唇轻声道:“齐姑娘,你也上来吧。” 齐雨兰眸光晶莹,看他一眼,又缓缓垂下,羽睫颤颤,小声道:“是,多谢相爷。” 两人身处同一空间,骆璟身背挺直的坐在一边,齐雨兰也垂首含羞避过目光,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过。 尊玥有些心不在焉,虽说怀疑骆璟与燕家有关,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身形一个趔趄,跟着便是鞭炮声响,她第一时间将其玉护在怀里,“何事?!” “嗖嗖嗖——”羽箭自两边林中飞出,径直向着撵车而来。 尊玥将其玉抱紧怀中,就地一滚,落出撵车,高德喜尖利的嗓子惊叫起来,“护驾护驾!有刺客!保护陛下,保护王爷!” 马儿胡乱的嘶鸣,侍卫们拔剑出鞘和冲上来的刺客战做一团。 尊玥一把抱起呆呆愣愣的其玉,高德喜忙的过来护住主子,一群侍卫将两人护的严严实实。 一声呼哨,所有黑衣人放弃了纠缠的侍卫,齐刷刷冲向尊玥这方。 后面的马车更是乱成了一团,鞭炮声惊了马,这时候真是自顾不暇,侍卫们分作几头,手忙脚乱。 趁着黑衣人被侍卫拦住,尊玥眯了眯眼,带着高德喜往后退去,“玉儿,把外袍脱下来!” 她藏身一辆马车后面,将其玉的外袍褪了下来,摘下腰间的剑和手臂上的匕首做了个十字支撑。 “王爷!您这是?”高德喜一惊。 将外袍套上剑,尊玥一把将其玉推到高德喜怀里,“高德喜,你给本王听着,本王只信得过你和杨震义,务必保护好陛下!他是最重要的,拜托了!” 说罢冲着他一颔首,高德喜急忙去扶,“王爷,您可折煞奴才了,奴才保护陛下是天经地义,您不能冒险,奴才知道您想将人引走,可这事太危险了,让奴才去吧!” 尊玥摇头,四下看着寻找落单的马,“不行,他们计划周密,明显是冲着本王来的,都是不要命的杀手,本王不能拿玉儿赌!你和本王相差太大,他们没那么蠢。” 又对着呆呆的其玉道:“玉儿,记住阿姐曾经交代你的话,明白吗?” 说罢她回身矮着身子冲向一匹已经安静下来的马,她身着黑袍,虚虚拢着怀里撑起来的龙袍,遮了大半,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昂——”马儿一声嘶鸣,尊玥神色冷漠,“驾——” 又是一声呼哨,刺客如潮水般退去,纷纷向着离开的摄政王追去。 “阿——”其玉伸着手就要追着尊玥而去,高德喜忙的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奴才冒犯了,陛下千万得忍住啊!不能辜负王爷一番心意。”高德喜忍着红透的眼眶,人人都知道他是先太子爷的人,可当年他也是唯一知道太子与长公主互换身份的人,所以说,他从来跟着的人就是长公主,他心里,主子也就这一个。 其玉眼睛里滚动着泪花,轻轻一眨便落在高德喜手上,他愣愣的看着尊玥远去的背影。 “保护陛下王爷!快,追刺客!”杨副统领急忙喊道,当先带着侍卫欲要尾随而去。 “慢着。”骆璟站在马车上,一手扶着车檐,神色沉静,“杨副统领,这里还有文武百官和不少女眷皇亲,你若是将人全都带走了,刺客们反杀回来如何是好?” 杨震义面色冷漠,他是当年先皇还在时就被摄政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只忠于王爷一人,这些文武百官,到底有几个为王爷着想的都不知道,他如今当然是先紧着皇帝和摄政王了。 “哼,如今陛下和王爷舍命引走刺客,怎么,骆相爷还要阻止本将军去救驾不成?!”说罢,他打马欲走。 骆璟叹气,她那样聪慧,怎么手下的将领脑袋这么笨。 那些刺客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若是拿不下陛下与摄政王,难免回头来斩杀百官,无论哪一点,都是动摇大梁根本的东西!这就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大局当前,家国最先! “杨统领!”高德喜抱着其玉急忙现身。 “这”杨震义一愣,急忙下马。 在场诸人再次下拜,“臣等见过陛下!” 骆璟白了脸,她一个人引走了刺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十章 尊玥 若是她带着其玉, 他反而并不担心,他知道, 她爱重其玉,绝不会拿他冒险。 可如今只她一人。 其玉抱着手,神情呆呆的,小嘴一张,“阿姐” 杨震义难住了, 若是陛下和王爷都走了,他当然没有犹豫的选择他们,可是如今陛下与王爷分开了。 骆璟起身,大步走过去上马, 沉着眉目, “杨统领,你保护好陛下,带着一半人护持百官回京, 本官带人去寻王爷!” 杨震义一愣, 骆璟直接打马就走,一群侍卫左右看看, 杨震义咬牙, “干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要是没找到王爷, 本将军军法处置!” 骆璟一路沿着痕迹追出去,他本就体弱, 此时强忍着奔涌的气血, 没见到她, 他实在放不下心。 尊玥御马在大路奔行一段之后,转而进了林子,在其中左冲右突,借助山林很快不见了踪影。 黑衣人追上来看着空无的山林停步,“给我搜!一棵草都不要放过,此次天赐良机,无论如何,要将皇帝和摄政王抓回来,胆敢反抗,死活不论!” 一个时辰之后,尊玥被人追着到了崖边,她毫不停留,没有犹豫的在一勒马缰之后,整个人飞身从马背上直直飞下悬崖。 在黑衣人眼前带着怀中的皇袍坠崖而死,马儿慌乱的踏着步子,很快隐入丛林跑了。 “这死了?”黑衣人不确定的看着头目。 阴鹜的眼看向深不见底的山崖,“这百丈深渊,按理说她必死无疑,可” 可摄政王并非等闲,这么轻易跳了崖,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总觉得不太可能。 “下到崖底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尊玥在半个时辰前就路过了这里,本是想看看可有藏身之处,却发现这山崖是个前突的形状,还有藤蔓勾吊。 只是随后那些人便追了过来,她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罢休,干脆溜了他们一圈,回到原点,上演了一出绝境跳崖的好戏。 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想法,如今他想必是被她连连打击永郡王的手段给震住了,这才与前生不同,铤而走险想要将她先杀了,而其玉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顺带,毕竟一个傻皇帝,实在不必忧心。 她便顺他的意,死一死给他看看,毕竟她顾忌母后临终遗言,可若是他不知好歹,那就怪不得她了。 尊玥吊在山崖下方,她的外袍和皇袍早被她扔下山崖了,两脚险险的踏着突出的崖壁,一手攀着崖下横生的韧草,一手小心的抓着一根藤条,屏住了呼吸等待上面的人离去。 耳边传来人远走的脚步声,她仍自不动,直至等了整整两个时辰,这才费劲儿爬上来。 她浑身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两只手臂抖得不成样子,几乎失去知觉,整个人都僵硬了。 喘了口气,勉力起身,将累赘繁复的长衫褪下,扔下山崖,又将裙裾衣角全都掖好,这才选定了方向走了。 这里山林茂密,她找不到路,只能慢慢在山林行走。 这头骆璟带着人同样赶到林中,大家各自分头寻找,骆璟带着手下五人顺着痕迹找到了崖边,不过那时已经傍晚了。 “这,莫非王爷她”侍卫的惊呼响在耳边,骆璟抿紧了唇。 “不可能。”他轻声道,“绝不可能。”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不会丢下其玉! “你们二人去找人过来,全到崖下去找,剩下几个人,我们分头在附近找找看。”他握着剑撑起身。 “大人,您的身体虚弱,要不您在这休息一会儿,小人几个去找。”一位侍卫见他这站都费劲的样子,不由道。 抬手,“不必了,找王爷要紧。” 骆璟说完选定一个方向就走了,剩下的人左右看看,只好跟着找了。 渐渐的天色暗下来,骆璟一路而来什么也没发现,他不知她是真的掉崖了,还是她如此聪明,竟是一点儿痕迹也不留。 他渐渐走远了,山林茂密,这里又不是熟悉的地方,而且天也黑了,等到骆璟抬头想要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到路了。 他揉额叹气,怎么牵扯上她他这脑子就转不动了呢。 他看了看四下,回忆了一番方才情形,慢慢循着路想要回去。 脚下踩中一处松软,他一时不查,身子一歪,就这么咕噜噜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那里是长年堆积的树叶腐木,一踩就空,他来时见了,回去时却因为视线受阻中了招。 尊玥看天黑了,山林行走怕遇上野兽,便寻了个废弃的山洞,里面还残留有之前野兽的气味,足以抵挡一夜。 这里地势低缓隐秘,两块大石挡在洞前,只有一人通过的缺口,且还布满了藤蔓遮掩,十分方便。 她小心的燃了柴火,只有不大的火苗,聊以光明便是。 耳尖一动,她握紧了手里的剑,什么东西滚下来了,听着是个挺大的物件。 跟着便不动了,她等了半晌,剑尖挑开藤蔓,火光蔓延出来,隐约看见了白色衣物。 等了半晌,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她缓步踏出,将剑比在对方脖颈,一手拿着火折子,这才慢慢倾身来看。 尊玥蹙起了眉,他? 她顿了顿,收起了火折子,一手执剑,一手将人用力拖进山洞。 酸软的手臂不堪重负,她小脸皱成一团,心里实在生火。 骆璟搞什么鬼,齐太傅来都比他这破锣身子管用,这要不是遇上她,怕是她幕后黑手还没抓到,就先死了一个大梁丞相。 将他靠着山洞沿壁放好,她呼了口气,半蹲着拍了拍他的脸,“骆相?骆相!” 看他脸上手上的擦伤,她拿了手帕,沾了那会儿找来的水,胡乱给他擦了一通,摸摸怀中的药盒。 “生骨散这样的东西,给你治擦伤,真是好福气”她不由嘀咕,还是打开药盒给他上了药。 “王爷”他张口沙哑的喊,眼眸仍然闭着。 “又来了。”她莫名想起之前他病倒那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竟也觉得好笑,他几次病倒都是在她面前,连着几回都喊她。 只是好景不长,不过一会骆璟就发起了高热,浑身烫的跟火炉子似的,那点小火堆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她顿了顿,还是倾身过来将他抱进了怀里,摸摸他滚烫的脸,又看了看边上的水。 几块石头垒了圈,几片大叶子做了个暂时的碗,里面是她给自己准备的水。 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人,她拿过水撬开他的牙关,小心给他喂下去,骆璟抿抿唇,“王爷” “别喊了,我在这。”她没好气的道,自觉自己冷心冷性都被他扰的全是火气,不得安生。 接下来整整大半夜,他一直不退热,尊玥无奈,只能一边给他喂点水,一边用叶子单独腾出水来给他用手帕沾了擦擦身。 擦完手心脖颈,她没什么顾忌的解开他的前襟,偏着头在他胸前腋窝胡乱抹了一通,跟着又去擦背。 手下一顿,她不慎触到他肩膀,缓缓回头来看,将就着一点儿火光,那里是一排清晰的牙印。 她眉头一跳,恍惚间回想到什么,眸光一瞬杀意四溅,跟着又缓缓沉寂下去。 手错过那一处,给他擦着背,她面无表情,思绪仿佛回到了曾经,那是她此生最最屈辱难捱的一刻,对一个从小被用最高标准来要求长大的公主来说,那是比死比诸多酷刑加身还要绝望的痛苦。 骆璟这处印记唤醒了她的记忆,不过她很理智,这事并非他做的,只不过巧合一处相似的印记罢了,她不是个迁怒的人。 尊玥一夜没睡,一直给他喂水擦身,后来他又叫着冷,她只好将他抱在怀里给他取暖。 等到天光大亮,骆璟退了热,缓缓睁开眼,他此时完完全全在她怀里,身下是她的腿,肩膀是她的手揽着,她的脑袋偏着靠在他的肩膀上,正睡得沉。 他看着顶上的岩壁,呆了好半晌,鼻尖嗅到她发丝浅淡的香气,恍惚觉得熟悉。 跟着便是红透了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喉结小心的鼓动,他僵着身子不敢动作,心跳的扑通扑通的,整个人都麻了。 想来是一夜没有变过位置,所以才酸麻了,他这样想。 她的脑袋动了动,下意识蹭到了他的脖颈,发丝软软的触感,骆璟顿时心慌意乱,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 尊玥蹙眉,整个人头晕的厉害,她这么久没吃没喝,又一夜没睡照顾他,实在有些撑不住,她即便坚强,可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哪里挨过饿受过渴,更别说照顾人了。 勉力抬起头,见这人闭着眼眼珠子却还乱转,手掌下的心跳的极快,不由冷嘲:“醒便醒了,何必再装?” 抬手要将他推到地上,可想想这人娇弱模样,还是忍住了,收回手不看他。 骆璟也觉得自己蠢,睁开眼,一手撑地侧身让开,跟着便跪在她面前,“微臣该死,带累王爷,还冒犯了王爷,请王爷治罪。” 尊玥动了动酸麻的腿,伸手一边揉一边冷道:“知道自己是累赘就好,本王从没期待骆相帮本王,只望着别给本王找麻烦。” 他抿唇,突然伸手隔着衣裙按住她的腿,尊玥一怒,他已经默默无语的帮她按揉起来。 看了看他低垂的长睫,尊玥还是默认了,手法还挺不错的,她心里暗暗想。 “多谢王爷救臣,大恩大德,微臣必定”他低沉的语调还带着哑。 “不必了,”她打断他,神色冷淡,“骆相只要做好自己丞相之职,为大梁尽忠,为百姓做主,便足以报答本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十一章 尊玥 已经五日了, 摄政王还是没有音信,只有一日前骆相回来了, 但也没有找到摄政王。 今日上朝,众人行礼之后,看着坐在上首没有反应的皇帝,不由摇头叹气。 看见骆璟,几日没开口的其玉眼睛一亮, 小手指向他,“阿姐?” 骆璟垂眸出列,“启禀陛下,暂时未有王爷消息。” 其玉眨眨眼, 伸出的手指蜷了蜷, 又道:“阿姐?” “臣一直都派人寻找,会尽快向皇上交代。” 大眼睛里“刷”的落下一串泪珠子,其玉收回小手, 呆呆的玩着手指, 垂着脑袋再次不开口了。 他是傻了,可他还是有意识到, 可能阿姐要和父皇母后哥哥一样, 再也见不到了, 也不会说话了。 站着的朝臣心里都有些异样,这摄政王好几天没音信了, 而且如今京中谣言四起, 都说摄政王坠崖没了, 尸骨无存啊! “陛下,臣有本奏!”陈尚书站出来。 骆璟眸光一定,站在自己的位置不动声色。 “诸位同僚,今日本官再次斗胆,这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说陛下健在,可往日里家国大事都是摄政王打理,如今摄政王了无音信,再这样下去,恐怕江山不稳啊!”他叹气。 跟着群臣之中便有人连声附和,看过去却正是张太卿等人。 永郡王勾唇一笑,十分自得的仰着头,等着群臣举荐。 “那陈尚书说说,该当如何?”骆璟敛眉轻问。 “自然是举荐一位贤德兼备的皇亲,登临大宝,为我大梁,鞠躬尽瘁!”陈尚书道。 群臣一静,紧接着高副将军等人站出来纷纷附和,骆璟回眸,静静看向这一众人。 “却不知,陈大人心中是否已有人选?”高副将军急忙接口。 永郡王眸光大绽,大手都控制不住的颤动。 “还记得先皇做太子时,那时的大皇子,即如今的贤亲王,诸位老臣,可是记得当年贤亲王的贤德才能?依本官来看,是时候请贤亲王出来坐镇了。” 什么?永郡王一怔,贤亲王!是他。 电光火石间,永郡王白了脸,原来如此,他竟然一直在为他人做嫁衣裳,陈尚书这些人从来不是他的人! 骆璟眸光轻轻转向永郡王,“郡王也是皇亲,不知郡王何意?” 永郡王抖着唇,看着这满朝文武,攥紧了手,笑的难看,“自然,自然是诸位说的对。” 这才五日,满京谣言纷飞,全是摄政王死讯,今日陈尚书就跳出来了,可见,他等了太久了,二十多年了,贤亲王早就盼着这一天,所以临了了,急切一点点也可以理解。 又五日过后,因为有杨震义等人力保其玉,贤亲王也只能十分大度,表示绝不会伤害他,只是封他做庸王,让他安生过一辈子。 这一日,贤亲王在众臣请托中故作推辞两下,跟着理所当然的坐上了皇位。 钦天监已经下去算日子了,很快,就会是他的登基大典了。 贤亲王摸了摸身下的龙椅,叹了口气,神色迷醉,这一日他等了太久了! 当年他是长子,先皇却是嫡子,仅仅如此,他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虽然他谋划多年都未成功,如今却这么轻易的做到,让人实在犹如梦中,但他早被到手的皇位迷惑了心神,一时之间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 贤亲王抬抬手,志得意满,满朝文武知趣的跪了下去,顿时,整个殿堂仅剩骆璟和摄政王的亲信官员还站着。 贤亲王眯了眯眸,“看来,还有人不满朕登基啊。” “皇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都忍了这么久了,怎么临了了,反而忍不住了呢?”女子声色清冷带着嘲弄。 殿内人除却站着的,全都白了脸,尊玥身后跟着杨震义,十万御林军出动,将整个皇城围的严严实实,此时正在外面和一众贤亲王亲兵厮杀。 贤亲王大掌一抖,目光惊骇,“你,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尊玥两手一举,面色无辜的左右看看,“本王自然是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啊,唔若真要计较的话,那便是杀进来的!” 跪下的臣子中的中立派急忙站起身,识趣的跟着尊玥一党退到一边。 所谓中立派,不偏帮任何一方,只是谁胜利就跟着谁,尊玥也没期待整个朝堂站她,权利倾轧,如今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还在自己这边,已经是十分可贵了。 张太卿跪在地上,额间汗珠子不停的落,关于摄政王的心狠手辣他是从不怀疑。 “王爷回朝,实在是可喜可贺,臣等还想,国不可一日无君,贤亲王也是皇室宗亲,能够暂时为王爷分忧,也是极好。”一句话,他便成了为了家国的忠心老臣了。 尊玥看向他,向着这边行了几步,“张太卿,您瞧瞧,贤王一党,旁的人都还没开口呢,你倒是反应的快,啧,活了几十年了,黄土埋脖子了,也得要点脸吧?” 她张口毫不客气,连嘲带讽说的张太卿面红耳赤,却是无奈苦笑。 “正因老臣是快死的人,这才想为大梁择出明君,因而犯下大错!如今,王爷大军杀进来,老臣知道大势已去,只求王爷念在老臣好歹也是两朝元老,能够放过老臣家眷!”说罢,他重重叩头,跟着极快的站起身,回身向着身后的柱子狠狠撞去。 “拦住他!” “王爷!” 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事出突然,尊玥踏前一步伸手没能拦住人,身后武将队列里高副将军怒目一睁,回身半跪,抬手小臂处射出一柄小箭,直直冲向尊玥后心。 骆璟站在她身边,从高副将军动作开始就察觉不对,来不及反应更多,倾身将她一把揽进了怀中。 宽大的袖袍将她整个人几乎遮严实了,骆璟素日里看着,总觉得这人很强大,可现在再看,原来她也这样娇小脆弱。 他的那声呼唤响在耳边,尊玥猛地瞪大了眼睛,只感觉身子被一股力道一冲,身后便有什么一咯,是那箭狠狠刺穿了骆璟的身体。 “唔”骆璟控制不住一声闷哼,身子重重颤抖两下,脸色一瞬惨白,手下力道便松开了。 “微臣冒犯了c王爷,还请治罪。”他嘴唇开合喃语,跟着整个人便轰然倒地。 尊玥定定的站着,眸光大睁,她抿紧了苍白的唇瓣,握紧了手心,勉力镇定,“杨震义!” “臣在!”杨震义急忙回道。 方才进门一瞬他就已经带人将乱党拿下了,只是高副将军本就不弱,这才挣脱手下有机可趁,他那暗器并非铜铁,而是一种极硬的木材铁木做的,所以才瞒过了磁门。 “将所有贤王党拿下,押入天牢,当即审理,乖乖交代的举家发配边疆,负隅顽抗的不必多言,以叛乱罪论处满门抄斩!”她眸光森寒,一字一句冷漠刻骨。 “王爷恕罪,王爷饶命啊!王爷恕罪!”一时间,整个朝堂哭声震天,也有人抖作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是朕看走了眼!侄女厉害,真是厉害极了!”贤亲王一字一句,眼神睥睨。 尊玥回身,直直看向贤亲王,“来人。” “臣在。”另一位亲信朝臣站出来。 “将丞相带下去,找太医好生安置,必得要他活着。”她仍然看着贤亲王,嗓音平静。 那人急忙招呼几个小兵上前,将骆璟抬起来带走,尊玥抬手,一步一步走向皇位,“你们全都下去,本王和皇叔好好叙叙旧。” “这王爷。”杨震义面色难看,有些担心。 “关上大门。”她继续道。 “臣,遵命!”杨震义看了一眼镇定的贤王,随即带着人退下。 “嘎吱”殿门紧闭,空旷的大殿顿时暗了不少。 尊玥一身黑色螭袍,直直立在桌案前,与贤亲王对视,忽而勾唇,“皇叔,多年不见,玥儿差点就要忘了您了。” “你早就知道是朕?”他到现在也不肯改了称呼,那是他一生追求。 “当然,永郡王那个蠢货,可没那么大本事,让那么多老臣俯首。思来想去,还活着的有野心有能耐的,可不就只剩皇叔了嘛。”她神色平静。 贤亲王抬眸看她,“是朕小看了你,朕原以为,朕蛰伏多年,早就没人看在眼里了。” “怎么会,要知道,犹记得玥儿五岁那年,满街的人口中传颂的,那都是皇叔的贤德,皇叔又贵为长子,想必那时候,皇叔心里就以为,皇位唾手可得了吧?”她微微倾身,眼神讽刺。 贤亲王脸颊一抽,那时他还年轻气盛,所以才一步踏错! “只可惜,皇叔太心急了,要当帝王,可不是贤德就说了算的,父皇虽为太子,看似平庸,可谁让皇爷爷就是放心呢,倒是皇叔,贤德的过了” “住口!”贤亲王面上终于见了怒色。 “他哪里比得上朕?政绩平平,为人刻板平庸,无论是读书还是行事,都不如朕!”他吼道,“可,可万万没想到,不仅父皇瞎了眼,她也瞎了眼。” “那又怎样?!”尊玥可不会容许他人肆意诋毁自己的父亲,“皇爷爷高瞻远瞩,父皇登基,重情重义,若是换了你,怕是皇爷爷那些个儿子亲王,全都得死的干净了吧?你表面贤德,其实虚伪可笑,心胸狭隘,为人阴险!” “还有母后,你自以为对她情深似海,可比不上父皇的一生一人!他们一生相爱,生死相许,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父皇相提并论?” “当年朕先遇上她,若非他从中作梗” “可笑!”她打断他,“你以为本王年纪小便不知当年事?不过是当年你与母后许了心意,却转头为了权势娶了旁人为妻,母后伤心欲绝,这才离你而去。” 贤亲王脸色一白,“你你知道?是她告诉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十二章 尊玥 “母后临终之时, 知道你是个看中权势之人,可她却留下话来, 除非你威胁到本王与玉儿性命,危害大梁江山,否则,便让本王饶你一命。” 贤亲王怔了怔,眼神微闪, 神色似哭非哭,“她她到底是念着我的。” “呵,皇叔未免想的太多,母后是替父皇念着兄弟情义罢了, 可惜啊, 你这样的人形牲畜,除了觊觎弟妻,暗杀侄女, 谋夺侄儿皇位, 却是毫无人伦情感。” 前生她的死,尊玥早就知道除了贤亲王不做他想, 只因当年, 贤亲王对外还是人人皆知的贤德王爷, 父皇更对他十分信任,他时常过府与父皇相聚。 母后为免父皇多心, 更不想破坏他们兄弟情意, 便也没有说出自己曾和贤亲王有过一段情, 毕竟他们已经断了干净,但她哪里知道,贤亲王早就是狼子野心。 说来,她的过敏之症,最开始还是被他发现的。 那时贤亲王到太子府来,与父皇开怀畅饮,便时常抱了她和大哥在膝头逗弄,她记得,她第一次起疹子便是那时,皇叔将沾了酒的筷子头塞进她的嘴里。 那时大概小,所以不过一会便起了红疹,惊动了整个太医署。 之后这事便被父皇下令保密,到如今,当年几个知情的老太医早就驾鹤西去,父皇母后大哥也没了,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她的好皇叔,贤亲王。 贤亲王收了神色,看着她冷笑一声,“对,可惜了!当真是老天无眼,竟然让你活下来了,连其玉那个小崽子都傻了,可你却一直活的好好的!你的命,可真够硬啊。” 尊玥猛地倾身,袖间匕首瞬间送到贤亲王颈前。 “皇叔说得对,老天无眼!父皇那样的人都被人害死,母后那样重情的女子,却落得如此结局,本王无辜的幼弟,不过九岁便成了痴儿!” “你说爱她,你却眼睁睁看着旁人害死她的丈夫,看着她死去,你有本事算计我,就不可能不知道燕赵两家的阴谋!” “甚至,你还推波助澜,乐见其成!”匕首在贤亲王脖颈间压出了血线。 “那也是她先背弃与朕的约定!是她,水性杨花!”贤亲王瞪大了眼。 “嗬——”一声破裂。 他话语将将欲落,尊玥手下便狠狠划过,不闪不避,任由热血喷了一身,眸光狠辣寒凉。 贤亲王捂着脖子,脚下胡乱蹬着,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竟然说下手就下手。 “是你自己,作茧自缚!你许她一生之约,却转身娶了旁人,她不愿要你了,你反而怨恨她不肯为妾,到如今,还认为是她背弃,你与本王父皇,哪有可比之处?从头到脚,你不如他,你一生都败给他,你怨恨所有,可父皇,从不怨怼。” 尊玥看着已经渐渐失了力道的人,转身走下阶梯,神色漠然平静。 “皇叔,本王仁慈,让你好歹做了一回皇帝,这滋味,可好受了?” 轻飘飘的问出口,又仿似自言自语。 出了殿门,她浑身浴血,踏步到阶前,高德喜此时带着其玉过来,“扑通”跪地,老泪纵横,“奴才见过王爷!王爷平安归来,是先皇先后庇佑,必定福泽深厚。” 其玉看着一身煞气的尊玥,小脸上却没有惧怕,扯出笑容,张开小手扑过来,“阿姐” 尊玥柔和了神色,将他抱在怀里,看向高德喜,“起来吧,这些日子,多谢你照看玉儿,本王知道,你必定提心吊胆,费尽心神。” 高德喜擦擦眼泪站起身来,“王爷折煞了奴才,奴才这条命都是王爷和陛下的,这都是奴才的本分,只要王爷和陛下好,奴才做什么都乐意。” “本王知道你的忠心,不会亏待你的。” 言罢,她转而看向阶下,“乱党已诛,放下利器可活,继续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一片沉寂,兵戎相见之声顿停半晌,紧接着便是一阵落地清脆,众人俯首,山呼海啸。 “臣等,见过陛下,见过摄政王!” 骆璟缓缓睁开眼,闷咳了一声,忙的有人上前,“相爷?您醒了!” “快快快,快去叫太医,相爷醒了,福叔,您去把药端上来,平哥,去厨房吩咐,做些好克化的吃食来。”女子声色柔媚,却又有条不紊。 齐雨兰说完,见人都去做事了,转头自桌案上倒了杯温茶,跟着便坐到了床前。 将人扶坐起来,小心给他喂了水下去,“相爷,您还有什么不适的?” 听见她的关心,骆璟抿唇,缓缓摇头,“齐姑娘,你不必做这些。” 齐雨兰神色微黯,俏生生抬眸看他一眼,小手拢着茶杯,“小女子已经是相爷的人,自知如今身份不配得到名份,可却也不敢过多奢望。只愿一直陪伴相爷,照顾相爷便是。相爷这府中,只得几个男儿下人,都是粗手大脚的,小女做个相爷的贴身丫头,已经是满足了。” 她本是燕家的远房表妹,与表哥燕安乃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只可惜燕安心有大志,所以年近三十都不给身边女子名份。 她在诸人眼中早就是他的人了,就是想嫁旁人都不得,只能默默在空闺枯老。 直到燕安娶了长公主尊玥,两人新婚之夜,她伤及自身,便出门走走,行到落月居却发现里面竟然有人! 落月居乃是燕家十三夫人与七公子燕珏的居所,只是十三夫人暴毙,燕珏也夭折了,那落月居便从此空下了,燕安的长相干便在落月居边上。 长相干里灯火辉煌,喜庆红火,那是燕安的新婚房处,而临近的落月居,却是冷冷清清。 齐雨兰儿时与这七公子最为要好,当下顾不得伤神,只是气恼有人竟然在七哥哥故居里头做龌。龊之事。 但等她进去之后才发现,从窗外看去,隐约竟是大梁丞相骆璟的脸! 她没瞧见女子是谁,只是光是见了骆璟,她便捂住了嘴,随后只能匆匆离开。 等到第二日,听闻骆丞相在燕府中找人,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齐雨兰心中便明了了。她那时误以为这是燕家对骆丞相使得计谋,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她哪里敢多说什么,所以一直守口如瓶。 谁知燕家惹恼了摄政王,一朝满门抄斩,而她侥幸逃离,却落入烟花之地,被刘大人看中带回府中,那刘大人家中夫人厉害无比,她一个千金小姐,哪里受得住。 听闻祭天之时百官跟随,她想起骆璟那件事,便决心铤而走险,若是骆璟不愿救她,她也只能一死了。 因而她蛊惑刘大人,装作丫鬟跟去了翁山,然后找了机会接近骆璟,这才有了今日。 “齐姑娘,本官伤好之后,便会对外言明,你乃是本官远房表妹,本官会为你择一门上好亲事。”骆璟苍白着脸,神色却沉静。 齐雨兰一愣,她与这位民间极富盛名的相爷相处几日,早就已经芳心暗许,他是个真的君子好官,且洁身自好,待人平和,她所求,无非就是这样的男儿。 “可你我”她脸颊一片羞红。 “本官知道,那日不是你。”他淡淡道。 齐雨兰脸色“刷”的白了,抬眸愣愣看他半晌,粉唇颤抖,“你,你怎么肯定?” “那日本官因多饮了几杯,随意行走进了落月居,遇见那位姑娘,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那时夜深,本官未曾看清她的模样,可却知道,她是个极烈又极坚强的女子。” 那姑娘本想咬断他的喉咙,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夜深眼神不好,咬到了肩颈处,后来又用极小极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喃喃,必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若齐雨兰真是她,不会求他,只会杀他。 “你与她不同,若那时是你,你只会当场自尽,便是不会,事后也活不下去的。”他回想那日,心中钝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做出那样畜生之事来,虽然他很少喝酒,可他平日里少饮几杯也从未有这样的情况。 他不是没有疑心是燕家设计他,可那落月居随后被摄政王以晦气之名封住一把火烧了,他私下查探,可燕家名门世族也不是吃素的,他调查起来便艰难,加之后来又被摄政王满门抄斩,什么线索都没了。 齐雨兰眨了眨眼,泪珠便滚了下来,她缓缓跪倒在地,“那你又是为何,那时没有拆穿我,反而救了我呢?” “你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皇权争斗,你不过是被牵连了罢了,燕安负你,还害你躲躲藏藏一生不得安宁,只能落入烟花之地,你本就无辜,本官一句话罢了,能救你便救了。” “且你既然知道这件事,那你可知道,她是谁?”他顿了顿,终究问出口。 齐雨兰戚戚一笑,抬手擦泪,俯身重重的给骆璟磕了个头,“多谢大人!” 一句出口,她便忍不住泪雨倾盆,想起自己这无法选择的一生,从小寄人篱下,被所有人视为大公子的禁。脔,连想嫁个普通人都是奢望,前二十多年都是望着燕府的天空,等待燕安给予名份的那一天,后来随着燕府没落,她不想死,她想为自己活一回。 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待罪之身她只能去那样的地方,齐雨兰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她会落到那样的地步。她曾经以为,在燕府暗无天日的生活便是世间最苦了,可到底是她天真。 她本想着,燕府就逃了她一个,骆丞相挂心的人肯定也早就被杀了,她这才 她只能用这个法子,她别无选择。 “你起来吧,不必这样。”骆璟咳了两声,伸手虚虚一扶。 “其实小女那日,只是隐约见了丞相模样,并不知道那姑娘是何人,”齐雨兰抬头道,细细思索一番,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燕府被摄政王满门抄斩,想来,便是知道了,她也早就不测了。” 骆璟怔了半晌,他那时根本找不到人,也不知她是谁,想救都救不了,而且,燕府那些人,本就该死。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或许她早就只可惜一切线索都没了。 那姑娘心性倔强,那时除了发誓要杀了他之外,竟是怎么都一声不吭了,也未曾说过自己是谁,想来是有什么顾忌。而他,那时脑中昏沉,那屋中香气浓郁,说不得是迷。情药,整个人对那晚记忆都不齐全,且也怀疑是有人算计,便也未曾交代身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十三章 尊玥 “摄政王驾到!”外边传来内侍尖利的通报声。 齐雨兰急忙擦擦眼泪站起身, 拿了外袍给骆璟披上,准备扶着他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了。”她踏进门淡淡道。 “民女见过摄政王。”齐雨兰已经跪下了。 尊玥垂眸看她一眼, 又看向骆璟,袖袍一撩坐在软凳上,“起吧。” 齐雨兰躬身起来,低眉顺眼的就出去了,骆璟拱拱手, “微臣见过王爷。” “骆相可算是醒了,睡了三日,本王都要以为,你这身子总算受不住了呢。”她神色平静, 一手支着扶手。 “多谢王爷赐药, 否则,微臣恐怕真的没命了。”他含笑轻道。 “谢本王做什么,生骨散本就是你的, 你这伤也是为了救本王, 更何况,此次捉拿乱党, 若没有你, 也不会这么顺利。”尊玥敛眉, 复而又抬眸缓缓看向他。 这次骆璟帮她传递消息给杨震义,更是为她争取了五日时间, 提前将她带进宫中, 暗中帮她联络朝中亲信, 借此保住其玉不被贤王诛杀,游说了永郡王倒戈,不然也不会她都杀到门口了,贤亲王才知道,又在事发之前命人将高德喜和其玉藏起来,否则,她不会这么镇定。 她当然不会让其玉有事,为了其玉她绝不会忍这么久,遑论计划周详,晚一刻见到其玉她都不放心,到那时这次事情恐怕会死更多人,且她到时候怕是落不到什么好名声,一个残暴□□的帽子是扣定了。她其实并不怕什么遗臭万年,不过他让这件事更好地解决了。 他的确眼光长远,一心站在大梁立场看问题,将伤亡降到了最低。 “微臣救王爷,那本是君臣之本分,且王爷曾对臣说过,臣乃是大梁丞相,理应为家国尽忠,那些彼此厮杀的士兵,都是大梁的子弟,本不该互相残杀,他们也是父母的娇儿,家人的顶梁柱,能更好的解决这件事,少死些人,微臣觉着,也是很好的。” “不知,王爷要如何安置那些贤王将士?”他转而又问。 “骆相有何高见?”她反问。 “那些都是贤王的私兵,臣听闻如今不过三万人,想来若不是他之前追杀王爷出其不意,必定是一生都无法胜过王爷的。” “那些死士都留不得,他们被训练成死士,便不会忠于他人,不过其他的士兵,可以缴械押送至西南周将军处,让他们抵御边疆蛮夷,将功折罪,正好让武兴候做这押送官。” “噢,骆相不怕武兴候造反?”她轻轻一笑,故意道。 骆璟也跟着笑,“王爷说笑了,武兴候满门家眷,整个九族都在京城,他会造反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且,这回的事永郡王和武兴候都明显是被贤亲王当了筏子利用了,武兴候此时,想来正在庆幸,王爷阴差阳错,将他从这件事中提前摘了出去,否则,如今陪着那些大臣下狱还有满门之忧的,怕就有他一个了。” 对比起来,他只是被贬黜西南五年而已,还可以将功折罪,远离如今正在火头上的摄政王,简直是求之不得。 尊玥与他相视,抿唇轻笑,“骆相说的有理,不过到底是文臣,更适合治理家国,不适合杀戮天下,还是仁慈。” 骆璟眸光微动,“天下不缺杀戮之人,微臣也并非善辈,只是在其位,尽其责罢了。” “若如此说,满朝那么多文臣武将都不满本王这女子掌权,怎么骆相这中立清流,偏生偏向本王了呢?”她眸光直刺向他。 骆璟坦然和她对视,“微臣知道,王爷不比男儿差,且陛下与王爷,一开始就没有退路,王爷只能向前,一旦败下阵来,或是放弃了,结局必定惨烈。” “更何况,王爷其实很合适,贤亲王也好,永郡王也好,都差王爷太远了”他眸光平静,看向桌上袅袅热气的清茶。 尊玥指尖一动,微微侧首,目光怔然的扫视他,他竟然是这样想的。 “臣所忠于的是大梁,自然要选择对大梁最有利的人,那便是王爷了。”他总结道。 “这个理由,本王受了。”她勾了勾唇,十分自然的应承下他的夸奖。 骆璟长睫颤抖,目光控制不住的去看她这一刻微微神采飞扬的眸色,觉得她这小模样十分可爱,情不自禁道:“还有,也因为王爷,仅仅因为王爷” 尊玥微微讶然的看过来,不太明白他这话想要表达什么,“骆相之意因为本王?” 骆璟急忙收回眼神,微微偏头,“因为王爷救过微臣性命,所以微臣也很感激。” 尊玥颔首,“那骆相倒是说说,生骨散是如何来的?” 她突然转变话题,骆璟一愣,随即想到她的意思,不由抿住唇,“王爷可信微臣?” 尊玥指尖摩挲着药瓶,里面已经空了,剩下的都给骆璟用了,她却没丢掉这个药瓶。 “那你倒是说说看,本王再说信与不信。”她收了笑意,神色淡然无波。 “生骨散乃是燕家秘药,若非本王儿时见过,想来也认不出来,你这生骨散比之燕家生骨散还要厉害,据闻丞相出身贫寒,自小便是神童,且是个天煞孤星,辅一出现之时,便已经六亲俱亡,身边只有几个忠仆罢了,这生骨散,本王也实在好奇来历。” “总不能是燕家被抄斩的时候,相爷趁机昧下的吧?” 骆璟看着她,轻轻一笑,“自然不是,这生骨散,乃是微臣娘亲调配的,她曾有个名字,唤作云华。” 尊玥蹙眉,反应极快,“云?” “正是王爷所想,云家世世代代都是顶尖的医药世家,其中子嗣,个个都是神医。可惜,从前朝开始,云家因为未能治好当时的末代皇帝,被下令抄家处斩。后来云家幼子带着家传医书逃走,隐姓埋名,做一个乡野游医,云家就此没落。” “云家的医书医术就这么传承下去,直到改朝换代,直到云华救了燕家主。” “云华医术超神,当时已经嫁为人妇,腹中已有一个月的身孕,燕家主那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家中更是妻妾成群,他看中云华的本事,想要将这样的奇人困于身侧。” “可惜云家有家训,子孙一旦学了云家医术,便需得发下毒誓,终生不可参与权谋争斗,更不能与位高权重者有牵连,云华因此拒绝了他的招揽。所以他暗中派人杀了云华的家人与夫君,在云华悲痛之时趁虚而入,发誓为她追查凶手,且好好照顾她一生。” “为了报仇,云华入府,成为了燕家主的十三夫人无梦,不久后,早产生下了一位男孩,排行七,燕家主高兴极了,为这孩子取名珏,称燕七公子。” “时光辗转,燕家主对云华动了真心,不仅想要她的才能,更想要她的心,他待云华的确极好,整个燕府,后院争斗,却无人敢冒犯云华一分。云华虽不爱他,可投桃报李,她将生骨散的配方交给了燕家,并且长年为燕家制药,因此更加得到燕家主敬重。” “直到燕珏八岁之时,燕家主发现云华竟然还在悼念亡夫,同时听到了惊天的秘密,而这让他就此疯狂。”骆璟眸色平静,仿似在讲一个普通故事。 “燕珏不是他的儿子,”骆璟说到此轻笑一声,“除了云华,没人知道这个秘密,燕家主妒忌成狂,将养了八年的儿子,活生生扔进了燕家后山的寒潭里。” “他将这件事告诉云华,果然云华悲痛欲绝,他尝到了报复的快感,一时痛快,便将当年的事说漏了嘴,云华恨他入骨,当场将他刺伤,去了后山救人。” “她跳下寒潭找到儿子,母子俩没能浮上来,却阴差阳错的被水中暗流带走,然后出现在城外河边,被云遮寺的大师救了上来。” 尊玥蹙起了眉,看他一脸平静的模样,抿抿唇,“不必再说了。” “是微臣之过,只顾着说旧事,惹了王爷厌烦了。”他回神,缓缓躬身,神色淡淡无波。 尊玥见不得他这样,挥挥手,“无事,并不厌烦,你,你若是不介意,随意说吧,本王可以听,不过本王可不会安慰人。” 骆璟见她别扭的样子,不由跟着笑,心头那点阴霾竟也散了不少,“后面其实王爷也猜得到了,燕家十三夫人和七公子双双暴毙殒命,而云华和燕珏都落了病根,尤其是燕珏,年纪小,又在寒潭泡的太久,从此一身病弱,用王爷的话来说,是个破锣身子。” “本王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的还记住了?”她瞪他一眼。 “云华费了极大的心力将儿子救回来,她其实很爱燕珏,而且一生极苦,只是一想起至亲至爱的死是因自己救了畜生而来,她便控制不住疯狂。终究活不下去,一日清晨,将儿子托付给云遮寺大师,她哭着对燕珏忏悔,也并不希望燕珏报仇,她只是太痛苦了,活不下去了” 骆璟神色怔然,喃喃着:“不怪她的,她只是痛得厉害,快被逼疯了” 回忆起母亲在眼前亲身跳崖,像一只鸟儿般轻盈决绝,倏忽便落了下去,等他哭喊着冲过去,却什么也没抓住,留给他的,只有几盒子生骨散。他们在崖底找到了母亲被野兽吃剩一半的破碎的尸首,那场景到如今都是骆璟的噩梦,每每午夜梦回,他都独自埋在被窝堵着嗓子静静流泪,等到渐渐长大,就连眼泪也没有了。 上次受邀去燕府参加长公主婚宴,便是因着忆及往事,所以喝多了,不知不觉走到了曾经的落月居,本是进去悼念一番,却不想又是错。 他不恨她,那时他不知道该恨谁,燕家主那八年给予的父爱不是假的。 可后来他又想,燕家主给予他的,都被他亲自将他扔进寒潭那一刻给抵消了,他一生病魔缠身,便就是对这父子之情的偿还,所以,他是要报仇的。 云遮寺大师没给他算什么卦,只不过是在他传出那话之后没有否认罢了,他不想娶妻生子,那不过是连累好人家的姑娘,也借此合理化了身份。 而一开始入朝为官,他只是为了仇恨,但后来,他真的为民做主,为家国天下分忧之时,他将自己真的看做了一个父母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十四章 尊玥 后来的尊玥, 仿似曾经的他,在孤独无望的道路上挣扎, 与世间为敌,她比他厉害强大的多,也比他幸运一点,至少,她还有其玉, 还有最后一点希望。 所以一开始,他心思阴暗,故意和她做对,想要将她压回去, 他想, 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女子,父兄母亲都在眼前没了,战战兢兢面对天下人的指责, 能依靠的亲人都是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豺狼, 还要照顾着同样失去父母哥哥的傻弟弟,每日竟是连个完整的囫囵觉都没睡过了。 但他知道, 她的决定大部分都很对, 他所作所为, 不过是一种幼稚,而她甚至从未与他计较过。 直到她再次被伤害, 又是燕家的人, 他们肆无忌惮, 将这样好的姑娘,变作了冷酷无情的摄政王。 他才发现,他早就开始心疼,开始后悔,他原本以为,他只是将她看作一个小辈,看作自己曾经的模样而已,可 骆璟回想自己种种傻气举动,回想上次在山洞控制不住的心跳,终于承认,他好像大逆不道了。 “你如今还会做梦么?”她看着沉思的人,静默了半晌道。 骆璟长睫轻动,缓缓偏过头来,神色带了一点小孩子般的天真,“什么?” 她如何会知道?他每日里不得安生,这些年来,夜夜都睡不安稳,只有两回不同。 一回是在燕府与那姑娘的那件事,一回,便是上次在山洞中被她抱着一夜沉稳。 尊玥轻轻笑了笑,竟然难得十分温柔的模样,骆璟神色一动,微微睁大了眸子,下意识倾身稍稍偏向过来,目光直直看向她,仿似在看什么极珍贵的珍宝一般。 “我会。”她轻声道。 骆璟回神,眸光放柔了,“王爷,如今您已经十分强大,足够护住自己与陛下,过去的事只会徒添” 他说到一半顿住,又是无奈,自己也一样啊,倒是忙着安慰别人。跟着又反应过来,她方才,是说“我”?! 尊玥不以为意,“我会做梦,梦中是儿时,那时尚且天真,骄傲跋扈,谁都敢惹。只是儿时的场景大都极短,转眼就没了,接着便是皇兄,我是很怪自己的,皇兄在记忆里的美好模样都叫我弄丢了,只剩下他怒而决绝的神色,然后变做了他死时的样子,我想,最后的时候,他都说不定还怨怪。其实我也怨怪,明明是双生,为何偏偏他死了。为何偏偏太子没了,招人嫌的长公主活着” “接着是父皇母后,他们也在怨怪,明明跟他们保证了,要好好照顾玉儿,可却让他代我受过,痴傻一生,好好的人成了这个模样,明明答应了母后,饶皇叔一命,可我却亲手将他斩杀,违抗她的遗命” 她这样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这世间对她是否太过仁慈了,为何偏偏就她一直活到最后。 “曾以为自己多仁义,杀死一只兔儿都觉不忍,可当真身处其位,才明白有些事,若本王亲自来,必定更加狠毒。” 骆璟怔然看着她平静的脸,指尖一抽,那心仿佛反应过来,丝丝缕缕的线缠绕着,越收越紧,又跟着揪起来,渐渐地连呼吸都困难,困于一角为她隐隐作痛,可又难以忽视,他张口,嗓音艰涩。 “王爷很傻,”他说着觉得自己又犯上了,“其实王爷便是太看重了,那所有的怨怪,不是来自呒夜太子和先皇先后,而是来自王爷自己,王爷,那不是你的缘故,这样的自责,太过伤己了。” “臣大逆不道,可臣觉得,若是真要有人活,那便是王爷了,只有王爷才能真的护好陛下,太子或是先皇先后都做不到。王爷,您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了,这是臣自愧不如的,臣从来都没有真的保护到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留下的永远只有遗憾。” 他又难过又高兴,难过她这样伤怀,高兴她这样骄傲的人,竟然会愿意对他倾吐心事。 尊玥转而恢复神色,看向他控制不住心疼的眸子,不由浅笑,“骆相不必这样看着本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梦中如何都是梦罢了,本王永远知道,什么是当下,什么是真实。” 骆璟垂眸收回目光,无声点头,悄声道:“如此便好,王爷是大梁的顶梁柱,自然不能永远沉浸过往。” “启禀王爷,丞相大人的药好了。”门外高德喜在通报。 微微侧首,“送进来吧。” 齐雨兰端着托盘进门,屈身道:“民女见过摄政王。” 尊玥没有多看她,她并没有打算拆穿她身份让她去死的意思,只是挥手,“免礼了,骆相乃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这些时日,多亏你们照料。” “王爷折煞民女等人了,照顾相爷乃是我等的福气,也是本分。”齐雨兰急忙道。 尊玥点头,见她回身放了托盘在床前凳上,拿了药碗一勺一勺冷却,细致的吹了吹便舀了一勺喂给骆璟。 不自主的看着她的动作,她下意识蹙了眉,指尖微微摩挲一下,也不知那一瞬心里不自在个什么劲,微微偏头,不再看那边。 骆璟却也跟着偏头,抬手挡住齐雨兰,“齐表妹,你下去吧,我又没伤着手,等药凉了,我自己喝就是。” 齐雨兰顿了顿,抬眸见骆璟眼底神色,她脑袋微微偏向尊玥一瞬,女子的直觉向来很准,不过是一瞬间,她便明白了什么。 颔首放下药碗,齐雨兰半起身行礼退下,路过时抬眸悄悄看了一眼,暗叹果然气度不凡,姣姣绝色。 尊玥回过头来,看着冒热气的碗,“还是喂了好,快些,不必等,自己也松快。” 骆璟笑了笑,“不必了,臣这身子骨,早就病习惯了,这些年喝药不过是家常便饭,等药凉了,一饮而尽便是,哪里需得伺候。” 她缓了缓神色,“你既也是云家后人,怎么也得有点医术吧,再不济,久病成医,也不算差的,这身子骨,就没想着调养调养?” 骆璟轻轻摇头,“娘亲从未教过臣医道,及至后来到了云遮寺,她就更加不愿臣接触半点云家医术了,她曾试着为臣调养,只是她也是最清楚,这身子骨是注定了养不回来了,而这让她神智更加不清醒,为母则刚,她坚持了两年,即便自己疯症时发,也记着微臣,只是终究是个凡人。” 云遮寺大师说不要他怪她,其实他哪里会呢,整个天下,唯他没那个资格说怪她,他明白的,也理解,她太累太苦了,所以他让她休息去了,他会好好的活,不让她太难过。 尊玥敛眉,看着那碗褐色汤汁,她是很少生病的,记忆里最新的药的味道,是当年玉儿的药,每每她都先尝上一口,再给他喝,只可惜,那些药没能让玉儿好起来。 “药好喝吗?”她轻声问。 骆璟伸手端过药碗,将勺子放到一边,话中含着清淡的笑意,“不好喝,不过臣喝久了,也如白水一般,没什么特别了。” “只可惜了,云家没了,不然,本王还想着,或许玉儿”她看着窗外的阳光,怔怔的模样。 骆璟一顿,缓缓抬眸来看她,尊玥轻轻一笑,复又平静下来,“本王从当年父皇重病开始,就私下在找神医,后来玉儿又出了变故,那时本王听闻云家传说,这些年从未放弃过,不过今日,骆相倒是给本王泼了一桶冷水。” “对不住,王爷咳咳咳咳咳。”骆璟出口便忍不住咳嗽,手中那碗药波波荡荡,他勉力维持住。 尊玥回神蹙眉,看他实在难捱,还是起身过来,微微倾身接过药碗,另一手顿了顿,放在他背上不轻不重的拍起来。 骆璟指尖一松,便见那人接过了药,跟着背后传来力道,还有她的声音,“骆相可得保重自己这身子骨,大梁还离不得你。” 她将药送到他嘴边,“本王便伺候一回相爷,喝吧。” 骆璟眸光轻颤,看着汤药表面倒映着的他和上方的尊玥的身影,动了动唇,张嘴便顺着她的力道将药一口喝尽了。 尊玥回身将药碗放下,骆璟侧首看着她长发倾泻,几缕落到了他安放的手心里,小声道:“微臣多谢王爷,”顿了顿,“亲自喂药。” 她又回过头来,发丝从掌心抽离,他缓缓握紧手心,仿似还残留触感。 “罢了,本王叨扰骆相多时了,如今骆相喝了药,也该歇息了,本王这便先回去了。”她就近坐在床前道。 骆璟一愣,“并不叨扰,王爷这便要走?” 尊玥抬手撤回他身后靠着的垫子,骆璟顺着躺下,目光仍然直直看着她,尊玥扯了扯被子,“那是自然,莫说本王事务繁忙,便是骆相如今模样,最是需要休息,本王再扰下去,岂不是惹人嫌了。” “不嫌王爷能来,微臣喜不自胜,不嫌的。”他轻声道。 尊玥想到什么,抬手覆在他眼帘上,骆璟讶然,“王爷?” 她取下自己颈间的一枚木饰,放在他鼻间,“本王也做梦,那时父皇母后刚没了,本王怕玉儿也出事,恨不能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每夜里守着他入睡。不过本王时常惊醒,玉儿便亲手做了这个给本王,梦枕木雕刻的一只兔儿,嗅着它的香气,便可以很快安睡。” 虽说其实作用不大,但好歹心里有个安慰。 她语调轻缓如同清泉,长睫扫过她的掌心,骆璟心头不争气的再次跳的欢快,他抿紧唇瓣,呼吸间都是梦枕木的香气。 迷迷糊糊之中,他有些恍然,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好像曾经在哪嗅到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十五章 尊玥 “启禀王爷, 永郡王求见。” 尊玥手中朱笔一顿,略略抬眸, 忽的一声轻笑,真是,竟然还不死心。 “让他进来吧。” “臣,见过摄政王,王爷千岁。”永郡王叩头行礼, 姿态十足放低。 尊玥微微挑眉,倒是学乖了不少,“王叔不必多礼,高德喜, 赐座。” “谢王爷。”永郡王起身, 小心的坐下了。 尊玥垂眸一边批着折子一边道:“不知王叔来找本王有何要事?” 永郡王顿了顿,他之前若是为了那至高之位,到如今自然被摄政王一连串的手段震住了, 不敢动歪心思, 可权势富贵迷人眼,即便做不成皇帝, 可做亲王的机会还有, 他若是丢了, 岂不是太蠢了。 “上次祭天之行,王爷与小儿之间的事, 说了回来商议, 可如今这些时日了, 发生了太多,又是刺客又是乱党的,好在咱们陛下与王爷洪福齐天,如今也都一一过来了。” “臣便斗胆前来一问,不知王爷对此事,意下如何?” 她摩挲笔杆,似笑非笑,“那不知王叔有何高见?” “臣找人问过了,一月后便是黄道吉日,今载便就剩下这一个大好日子,届时操办喜事,可谓是普天同庆,还能弘扬大梁国运啊!”永郡王忙道。 “噢,一月后?时间这么紧,王叔不觉得有些太急了吗?”她不动声色。 “赶是赶了些,这一来小儿与王爷年纪都不小了,二来大梁刚刚经历乱党之事,此时正需要鼓舞士气,王爷大婚再好不过,三来,这好日子可遇不可求。臣这才斗胆进言。” 他说的天花乱坠,尊玥勾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王叔算好了日子,说辞也毫无破绽,本王哪里还能拖延,此事便着礼部与户部去办吧。” “是,臣多谢王爷!”永郡王喜不自胜的下去了,尊玥眸光冷淡,没什么多余反应。 高德喜看她继续垂眸批起了折子,捏紧了怀里的拂尘,躬身道:“王爷,这您当真要嫁?” “高德喜,你说,金安可美?”她手下笔走龙蛇,反而问了别的。 “额,金安乃是大梁边境之城,荒凉苦寒,虽然名字吉利,可实在算不上好啊”高德喜迟疑道。 尊玥一笑,“金安是永郡王的封地,全是山林崎岖,其实并不适宜百姓居住,可永郡王先祖乃是亲王,当年亲自向祖皇帝要了金安之地,直到如今,降爵至郡王,金安都在他们手中。” 金安乃是天险,雪山高寒,挡住了另一边的婆他族,地势易守难攻,当地驻扎军队十万,由于环境影响,个个骁勇,体力强健,十分善于利用地形作战,是一支极好的队伍,她,看上了! “周文安三十万大军擅长平地作战,另有五万骑兵,本王手下十万御林军擅长守卫攻防,杨震义手下禁军,擅长快速击杀,就缺它了。” 而且金安乃是边境要塞,永郡王一个只知道钻营权势的人,她可不放心将金安交给这样的草包。 高德喜疑惑,有些似懂非懂,但明确的一点便是,王爷这一次,总归不会吃亏,永郡王似乎才要倒霉了。 “奴才知道了,只要王爷和陛下好好的,奴才也就没别的担心了。”高德喜喟然道。 “见过王爷。”凭空现身的黑衣人,尊玥一顿,眸光轻动。 “找到了么?” 皇家暗军,只有十人,出类拔萃,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只行刺杀与情报打探,生来便是杀戮,绝不做保护之事,而且绝不伤害大梁皇室,凡大梁皇室中人,他们不会动一根寒毛,也并不忠于谁,只听命于令牌,谁手持令牌,谁便是主人。 “未曾。”十是最擅长情报的,他也说未曾,那看来还是时机未到。 曾经尊玥当然也是靠他们才找到的赵靖妻儿,不过她那时只在意结果,并不问过程,因而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此次当然也派他们去了,不过距离原定时间还差十五日,看来还得再等半个月了。 “继续找,辛苦了。”她挥手,黑衣人转瞬退下。 暗军第一任主人祖皇帝,是个心狠手辣到决绝的人,他亲手建立暗军,不让他们学任何保护,只有杀戮,连自己这个主人的安危都不护,更让他们学会只认令牌,他是自负的,多疑的,相信物比人可靠。 其玉坐在最上首,尊玥微微侧身坐在下面一点儿,两边一左一右,分别是文臣武将,不少新面孔,都是尊玥趁着这次大清洗提拔上来的。 此次乃是乱党一事过后,摆酒庆宴,满朝文武没有敢不给面子的。 尊玥剥了一颗葡萄,放到了其玉嘴边,见他吃了,这才收手,接过一边宫婢递上的帕子擦手,神色淡淡。 “陛下和本王,好些日子没与诸位大人同席畅谈了,今日便趁着这时机,好好玩闹一番才是,诸位大人,请。”说罢,她举起手中装了白水的酒杯。 诸人急忙跟着抬起杯子,赵靖努力将自己缩的厉害,藏在永郡王身后,就怕被她瞧见一丁点儿。 尊玥连喝了三杯,下面的人跟着都喝下三杯,唯有骆璟因着伤势缘故被她免了酒,不过便是如此,他也自顾自喝了一杯。 歌舞上场,乐音飘飘,觥筹交错间诸人也都略略放松了些。 尊玥蹙眉,两人正好离得近,她微微偏身,并未看过去,只是道:“骆相,本王既已免了你的酒,何故还贪杯?身子骨本就不成,这会儿还不爱惜了。” 骆璟顿了顿,也就顺势放开了酒杯,只是垂眸轻道:“多谢王爷关心,臣不喝就是了。” 尊玥不再开口,再次转向其玉,为他剔了一块鱼,其玉含进嘴里,冲着她笑的甜蜜蜜的。 她心情便也跟着好了,骆璟微微侧眸,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长发黑顺逶迤,他指尖轻动,从膝头上离开,想要去触碰一下,却又及时停住了。 “王爷”他哑声喊,“您当真要在一月之后,嫁给永郡王幼子吗?” 尊玥神色一定,微微回眸,见他面上似哭非笑,“这件事本王与你早先已经说过了,本王的态度,你应当早就明白。” “那人并不好,他不配王爷。”他很认真的道。 “骆相,本王以为,你不会这么天真。”她很奇怪,骆璟身在官场多年,不会不明白她另有企图,那怎么还如此在意。 “可臣不愿王爷嫁给那样的人,王爷是很好的女子,天下间哪有男儿配得上?”他有些急了。 尊玥奇怪的看着他,莫名笑了,“骆相,若非这些日子你在府中处理政事并未差错,本王都要以为,你这脑子是傻了,这样拍马屁的话,原来有朝一日,也会从骆相口中说出来。” “王爷”他微微倾身,一手撑着地面,还欲多说。 “好了,”她淡淡道,“骆相,本王的亲事,你没有资格插手,本王也并不好,那些脸上贴金的话,骆相也不必多说了,赵靖此人如何,本王心中有数,他不好,本王也好不到哪去。” 她从不为自己推脱什么,身在这个位置,她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她自己也不清楚,如今她早已被权利与现实侵蚀,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权臣,连自己的婚事都可以无动于衷,赵靖与永郡王不好,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权利的漩涡,说对错未免幼稚,不过是成王败寇,端看手段罢了。 “公主殿下。”他突然道,尊玥一顿。 “在微臣心里,您还是当初的公主,善良公正,心怀天下,敢爱敢恨,敢做敢当,如今的摄政王,只不过比当年更加沉稳,更加将整个家国放在心上罢了,您一直都没变”他轻声道,眼眶已经红了。 “骆相错了,未曾变的是骆相,仍然是那位如玉君子,而尊玥长公主,早就死了。”她平静道。 骆璟心尖一抽,指尖扣着地面一蜷,久久,他低低笑起来,“如玉君子” “原来在王爷心里,微臣是这样的。可惜,微臣早不配这称呼了,犯下了大错,污浊了声名,便是旁人不知,微臣自己,也一生难安了。” 尊玥听他语境悲凉,不由侧首去看他,凝眉道:“骆相?” 他直起身,再次拿过酒杯,斟了一杯喝下,尊玥蹙了眉。 恍然间却瞧见他眼眸晶莹,颊边带了泪,她眸光轻颤,莫名心软。 “骆相,本王相信你人品贵重,这世间一生太长,谁人不犯错?你若当真一生不安,到更显得是个很好的人,只要好好认错补偿,今后不再犯了,也应当是可以的。” 他又喝了一杯,转过来眸中带了点儿期待,“可若是,那人找不到了呢?此生也没有认错补偿的机会了呢,若是那错,是无可原谅的呢?是毁了旁人一生的呢?” 尊玥眉头大攒,“若真是如此,对方的确无辜的话,那骆相该死。” 骆璟抬首灌下一杯酒,自嘲,“是,臣该死,臣实在该死,她走了,臣也不知上哪里去寻,她说过要杀臣,可怎么也没动手呢,反而留了臣一人,心中难以安生。” “其实臣与赵靖没有两样,臣没有资格嫌恶他的,不过是臣自己内心想法自私,所以才”他顿了顿,低着脑袋看着酒杯,喃喃自语着:“可回首再想,臣也一样啊,一样的不配,实在不配。” “骆相?”尊玥见他咕咕哝哝的,实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且她心中总觉得奇怪,似乎有什么即将脱离掌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十六章 尊玥 晚宴进行到一半, 其玉已经昏昏欲睡,尊玥不放心, 起身将人亲自送回去。 回来时被外边冷风一吹,顿时宴席上的头昏脑涨都消散不少,尊玥舒了口气,干脆晚点回去。 “你们先回去吧,本王去湖边转转, 透透气。”她回眸轻声道。 摄政王说一不二,她发了话,宫人没有多言便静静退下,唯有高德喜站得远远地, 垂着脑袋等在房廊下。 尊玥行至湖边, 步子一顿,耳边便听闻了声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人捂了她的嘴, 顺带着将她一并带入了假山中。 尊玥眸光一利, 袖间匕首出鞘,寒光一瞬反射。 “微臣冒犯, 还请王爷息怒。”骆璟轻声道, 带着酒气的气息扑在耳边, 尊玥微微蹙眉。 “你”她正欲说什么,他的手却微微贴紧了, 掌心印着她的唇。 “王爷若要治臣的罪, 不妨先等会儿再说。”他悄声道。 尊玥眸色平静, 身姿挺拔,尽量不碰到他,耳边传来不堪入耳的淫。浪之声。 其中一人的声音她很熟悉,赵靖。 尊玥并不在意赵靖如何,在她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既然赵家执意凑上来找死,她也不是什么仁慈之辈,命就收着了。 尊玥缓了口气,正准备出去,身后骆璟约么是喝醉了,脑袋偏着抵在她的肩膀,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横过将她揽在怀中。 这样被拥住的姿势,还有身周醉酒的气息,黑沉沉的环境,一瞬间仿佛回到曾经,那个早已化作废墟的落月居里,暗黑的空间里,那人的喘息近在耳边,让她控制不住的战栗,却又忍住了一切屈辱。 那时燕安与她成亲,新婚当夜酒中有药,这也便罢了,燕安却嫌恶她,特意命人将她送去了长相干边上的落月居,落月居里,也燃了香。 他说他特意找了大街上最脏臭难看的乞丐来,就是要让她这不可一世的公主落入谷底。 她恨极了,却死死忍住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和身份出口,只是在那人得逞凑近的一瞬间,狠狠的想咬断他的喉咙,只可惜,她那时中药,浑身无力,只咬中了他的肩颈之处,没要了他的命。 及至后来,她下令满门抄斩燕家,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又快又狠,他们上刑场的时候,每个人都被堵着嘴的。 燕安想拿那日的人的消息与她做交易,只要她放了燕家,他就告诉她新婚之夜那人是谁,他以为自己手里握着筹码,长公主尊玥怎么可能不答应。可惜,尊玥比他想象的决绝的多。 她甚至没有犹豫,只是叫人堵了他的嘴,推向刑场,亲自斩首! 她不想知道那人是谁,此生,都不想回到那一夜,不想再和那一夜有任何牵扯! “姑娘是谁,你去了哪儿,我找不着你啊姑娘”耳边骆璟喃喃自语。 尊玥缓缓蹙紧了眉,微微侧首,脑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可又觉得不可置信。 “骆相,你说什么?” “姑娘,你说要杀我,骆璟的命,便留着等你来,我对你不住,可我早已心许了旁人,不能与你情意”他咕哝着。 脑中一瞬间闪过诸多线索,同样地方的牙痕,他和燕家的关系,和落月居的关系,他说过犯下大错,说过那人要杀他,那日新婚夜,尊玥长公主大婚,百官之首,怎能不来?! 她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一处相似的印记罢了,毕竟世间如此大,那么一处伤口,巧合而已。她被那印记勾起了回忆,可她想,这事不是骆璟所为,所以她怎能因一处印记迁怒他呢,可万万没想到! “骆璟!”不过两字出口,她嗓音艰涩的不像话,控制不住的身体战栗,不敢相信自己所想,“本王问你,那一日,长公主和燕家长子大婚那一日夜里!你,在哪?” 她涩然出口,又轻又重,眸光闪烁,不知自己是想要什么答案,可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本王问你!那时,你在哪!”她再次逼问,压着嗓子吼道。 耳边是男女之声,她清晰的听见,身后那人像是反应了许久,似乎被她唤的清醒了些,这才微微有些疑惑的道:“那时,臣喝多了几杯,去了臣的故居,臣对王爷说过,臣曾经是燕家七子,只是一时感伤罢了。” 她直直看着黑暗的前方,一滴晶莹猝然而落,整个人不知如何感受,又堵又涩,痛的钻心,却又闷的难受,紧接着是巨大的滔天之恨。 “你说你曾犯下大错,毁了他人一生,是否那错,便是在落月居做下的。”她哑着嗓子。 骆璟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整个人身心巨震,这声音 他手上力道一软,下意识后退靠在假山壁上,怔然的看着她模糊的背影,干涩道:“臣是。” 都是极聪明的人,一旦穿破那层意识,不必多说,瞬间便领悟到了真相。 骆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在长公主新婚之夜,和她做了夫妻!还是在公主夫家家里,这怎么都不可能啊,任是他聪明绝顶,也未曾想过这一点,这才错过太多。 而尊玥,有燕安说法在前,她是绝不怀疑他的狠毒的,想必是骆璟阴错阳差先进了门,让后面的人发现了身份,反而没法换原本的人了,只能让他她又哪里想得到,和她在一起的,竟然是骆璟! “竟然是你!”她一字一句,“竟然会是你!” “臣那日——呃!”骆璟瞬间白了脸,死死抿住唇,忍住颤抖的身躯,没去看胸前被刺穿的伤口,只是看着她模糊的脸颊,那双晶莹的泪眼格外显眼,里面充斥了憎恨。 “是c是臣大逆不道,臣畜生不如,不求王爷原谅,只求王爷保重自己臣,臣死而无怨。”他哆哆嗦嗦的,大股的血从口中喷出来。 尊玥话语方落,神色冷漠刻骨,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随着回身的力道狠狠扎进了他的心口! 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她面上却毫无动容,脑中控制不住的回想那一夜她的绝望,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清醒,清晰到每一刻都浮现,纷纷叫嚣着冲她狞笑,无比的屈辱感冲上心头,她那么多次午夜梦回,没人知道,她那时有多怕,可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怕了,她是最强大的骄傲的王,她不能软弱半分。 可如今,她更恨自己,当她知道那人是他了,她竟然会加倍的恨他,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下不了手,她明明可以一刀切断他的脖子,甚至刺穿他的心,可是,她偏了手。 而这偏移,不是她自主的,是她的下意识,她竟然对这个人心软了! 这心软让她无法接受,她恨自己,更恨让她心软的人。 尊玥没有爱过人,她不知道,她能够在那时毫不犹豫堵上燕安的嘴杀了他,而不急切那人身份,仅仅是她不在意对方,她单纯的恨对方对她所做的一切,可她不会在意那个人。 但当她不自觉对骆璟在意之后,再次得知真相,她的恨意更多,只是她对他在意更多罢了。她无法忘记那一夜,对她来说是真实的痛苦,即便现在知道是骆璟,可她那时受过的都是真的,这让她无法接受,一个她极端厌恶的人和她在意的人重合了。 这种下意识的在意,让她连对自己都产生了自厌。 骆璟也跟着难过,他同样憎恨自己,他一直都在恨那天的自己。 原本毁了一位姑娘的一生已经让他一生不得安宁,可这位姑娘成了他心爱的人,他亲手毁了自己心爱的人,这样的难过让骆璟一瞬间心如死灰。 他艰难的抬手,按在她握着匕首的手上,再次狠狠往下一按。 “别碰本王!”她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却又下意识打飞了那把匕首。 骆璟一手捂着心口控制不住的咳嗽两声,跟着靠在山壁上,缓缓放开手,任由暗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谁?!”隔壁赵靖的声音瞬间传来,他转眼便手软腿软浑身软了,身下压着的宫人缩起了身子,嘤嘤哭泣起来。 “谁啊,给本世子出来!”赵靖壮了壮胆,料想如今厉害的都在宴会上呢,他不若先找出人来震住了,省得坏了爹的大事。 尊玥直直的看着血流不止的骆璟,眉目冷清,“滚。” 赵靖一怔,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给本王滚!”她再次道,声色不大,却含着杀气四溢。 “王王王c王爷!小人参见王爷,王爷,您别误会,都是这贱人勾引我——啊!”赵靖哆嗦着跪在她面前。 赵靖话未落,尊玥侧身抬腿一脚将他踢了个倒仰,“你的耳朵是聋了还是不想要了?让你滚啊!” “是是是,小人这就走,这就走”赵靖连滚带爬的跑了,那宫女随后也跑了没影。 骆璟抿紧了唇忍住每一丝声色,静无声息的等待血尽而亡。 突地一人上前,掌心狠狠按住了伤口,减缓了血液的流动。 她冷笑一声,“你这就想死了?不可能,骆璟,本王痛苦的活一天,你也得给本王生受着活!” 她抬手一招,扬声道:“高德喜,宣太医,派人去骆相府上拿上等的伤药来,尽快。” 高德喜小步跑过来,眯着眼看清楚了情况,顿时急的抓耳挠腮,“诶诶诶,奴才这就去!” 等到高德喜跑了,两人彼此对望着,谁也没动。 他的血没止住,一旦动起来,怕是流的更快。 “王爷,臣臣其实早已心悦王爷,臣不愿王爷不幸福,不愿王爷嫁给赵靖,臣愿为王爷而死,可臣不配了——”他却是没了活下去的意思,身子骨那么差,流了这么多血,怕是活不了了。随着说话声,起伏的胸膛血流的更快,她的整只手掌连带着衣袖都红透了。 “闭嘴。”她冷道。 “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十七章 尊玥 太医很快赶到, 满头大汗的看着骆璟的伤势,暗道摄政王果然霸道。 宴席上的人都被惊动, 纷纷过来围做了一堆,尊玥面无表情,“给他看看,先把血止住。” “是是是,微臣这就办, 劳烦高公公将灯笼凑近一点。”他抬袖擦着汗,干干的笑着。 等到好不容易暂时止住了血,骆璟也快撑不住了,他整个人打起了摆子, 唇色面色都一片雪白, 只是眼眸还含着悲伤歉意的看着她。 宫人小心的将他搬到长担上,他从头到尾没看在场所有人,只是直直的盯着她, 嘴唇开合, 无声的,“王爷, 对不起” 只可惜夜间视力受阻, 想来除了他自己, 没人知道他这番举措。 太医跟着走了,这方空间寂静一瞬, 尊玥缓了缓, 随即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看向了人群中的永郡王。 “王叔有个好儿子,就是急了些,在宫里头就耐不住,这大天里都能要说那是畜生才干的事呢,不知王叔是何看法?”她神色冷漠。 “老臣教子无方!只是王爷,此事怕有蹊跷啊,靖儿一向仁善单纯,必定是那女子先行勾引之事,所以才——” “够了,”她冷声打断,起步向着众人而来,诸人纷纷躬身让开,尊玥在百官内走过,长长的裙摆拂过永郡王眼前。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王叔与他说的话,真是如出一辙。”她勾了勾唇。 “今日本王乏了,不想过多计较,只是这账便先记下了,望王叔好生铭记,勿要再犯了,否则数罪并罚,王叔,本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言罢,她挥挥手。 “诸位大臣,宴席彻夜,诸位今晚玩的尽兴,本王就不多陪了。” 回到寝宫,她先去看了其玉,见他沉睡的小脸,自己也放松不少。 为他掖了掖被子,微微侧首,是高德喜回来了,抬手止住了他行礼,尊玥起身无声的带着人出了内殿。 “如何?”一手撑额,她敛着眉淡淡问。 高德喜躬身道:“回禀王爷,丞相的伤势暂时控制住了,只是整个人气息弱的厉害,如今昏迷不醒,太医说了,若是两日内不醒,怕是要不好了。” 她静静维持姿势不动,“去年番邦进贡,本王记着有一只千年人参,给送过去,把命吊着。” “这王爷,这千年人参此等好物,可是可遇不可求啊,此次用了,往后怕是再难有了。”高德喜劝道。 这时代一只千年人参那可是真真的救命良药,一般都被皇家收着,用来危急关头救天皇贵子的,便是妃嫔都是用不到的。 “送过去。”她只是平静重复一句。 “是,奴才这就亲自送去。”高德喜跟着又下去。 她干坐在那,怔怔的看着前方,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天光大亮,高德喜又回来了,在门外通报,“王爷。” “进来。” “启禀王爷,丞相还未醒,不过已经有反应了,口中一直喊着人呢。”高德喜说着,悄悄去看尊玥的神色。 尊玥放下手,伸手一边揉捏小臂一边道:“嗯,本王知道了,下去吧,唤人来给本王梳洗,伺候陛下起身。” 高德喜一愣,这王爷怎么不问了呢,他明眼都看的出王爷对骆相是关心的啊,要知道,骆相口中喊得一直都是王爷。 “对了,老奴倒是忘了,昨日与赵大人湖边的女子,已经被关了起来,一直没有审问呢,不知王爷的意思?” 尊玥也是才想起来这个,长出口气,“罢了,不必论争是她想往上爬还是赵靖逼迫,总归是没有自主权利的人,这样吧,带她过来。” 等到洗漱完了,其玉还未醒,正好还有些时间,尊玥在偏殿见到了跪在下首的女子。 “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该死,求王爷饶命啊!”她抖抖索索的。 “昨日如何,本王已经不想计较了,如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本王送你去郡王府,成全你,要么你留在宫中,继续做你的差事。” 女子一愣,缓缓抬眸来看,“王爷,您,您说真的?” “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也放心,本王不至于和你一个婢子过不去,不过是给赵家一个面子。” 尊玥是真的心力交瘁,所以根本没什么整治谁的心思,不过周围的人彼此对望,心里各有盘算。 想来是王爷对赵家很满意了,这才大方了一回,也是,之前王爷就因为闻三郎婚前与人苟合这才斩了他,善妒之名天下皆知,如今这都第三回亲事了,到底只是一个女子罢了,也是很急切了。 只是赵家如此被摄政王讨好,怕是不日,赵家便要是这大梁最尊贵的人了。 当年尊玥斩杀闻三郎,不过是他凌。辱民女,而非他与人苟合,若是那样,尊玥压根不会多看他一眼。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去郡王府!”那女子一下笑出来,忙不迭的应了。 她的好日子要来了,她再也不要做舞女了,不枉她堵上性命,昨日特特勾了赵靖,果不其然,摄政王已经是第三回亲事了,她怎么也不敢再惹恼了赵靖。 赵靖昨日亲口和她说,他十分喜欢她,会让她做侧夫人! 尊玥敛眉,她给了她这次选择,这一回,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想好了?”她神色平静。 但凡一个理智点的女子,都看得出来赵靖靠不住,更遑论赵靖昨日说那样的话,只可惜,总有人看不见显而易见的事实,永远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奴婢想好了,谢王爷成全!奴婢一定谨记王爷的恩情,往后做小伏低伺候王爷!”她急忙保证。 或许摄政王也是借此将她送进府,往后也好固宠呢,她和摄政王怎么也算一边的了。 挥手,“高德喜,带她下去吧,让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送她去郡王府。” 尊玥起身出门,其玉已经在轿撵上等着了,她仰头,其玉欢欢喜喜的冲着她笑,她也跟着微微笑了。 没关系,她还有玉儿,他们才是一直陪着彼此的人。 只是两日后,高德喜一路小跑,冲进殿内俯身跪地,“王爷,不好了!丞相他” 朱笔一抖,朱砂划出一抹痕迹来。 她一直没有去相府看过,不过高德喜总会为她带来消息。 “怎么了?”她张口,嗓音平静,莫名沙哑。 “丞相一直没醒,奴才回来的时候,丞相突然吐血了,下人都手忙脚乱的,谁知丞相挣动太大,伤口崩开了,太医说,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没反应,埋头批改奏折,手下快的很,批完一本又一本,折子一合扔到一边,拿过下一本继续。 水渍噼里啪啦打下来,模糊了折子上的字迹,红色与黑色混合,糊成一团,这些折子,全废了。 “王爷?其实,丞相这几日嘴里一直喊着您,想是有话对您说,您要不,看看去?”高德喜话含在嘴里,犹犹豫豫的。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哪里看不出来王爷和相爷有事,相爷看她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她顿住笔,看着洒满了整个奏折的眼泪,指尖微微触碰脸颊,全是湿润。 这是怎么了,她从来不哭的,就连那一夜,她都没有哭的,眼泪是没有用的东西,接掌暗军那一刻,第一次杀人她都没哭,如今怎么哭了,止都止不住。 “摆驾,相府。”她起身,眸光沉静。 “王爷,您慢些。”高德喜扶着她。 “摄政王驾到——!” 尊玥面色沉凝,一路从跪地的人面前穿行,到了骆璟门前。 “民女见过摄政王,王爷千岁。”齐雨兰带着人跪地相迎。 “你们不在房里照顾骆相,都出来做什么?”她看着紧闭的门扉,不愿去想或许他已经 “是有神医自称乃是云家后人,所以前来救治相爷,民女等人想,死马当活马医,总是个办法。”齐雨兰大着胆子道。 她也是女子,她看得出来,相爷和王爷彼此之间是有意思的,只是或许有什么误会。 “云家后人?”尊玥眉目深蹙。 “王爷,要不您先去坐着等。”高德喜上前建议。 尊玥抬手,止住了所有人开口,“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她一直静静等在门外,直到日头西斜,那门才“咯吱”一声开了。 里头出来一位身穿布衣的郎中,抬眼便瞧见了尊玥,看了看她一身螭袍,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袖,上前静静跪地行礼。 “草民云正,见过摄政王,王爷千岁。” “平身。”她垂眸看他一眼,“云家后人?” “正是。”那人起身,含笑平静的道。 “本王曾听闻说,云家后人会医的,基本都没了,就算活下来的,也没学过云家医术。” “当年逃走的云家后人有两支,一支嘛,便是王爷听闻的那样,草民这一支,勉强过活,还没断。” 尊玥抿唇,“他骆相如今,已经安稳否?” 那人嘿嘿一笑,“自然是安稳了,不过相爷身子骨弱,得好好养上两个月才成,草民这招牌,算是没砸,没给云家祖宗丢人。” 尊玥抬眸,忽的躬身冲着这人一个大礼。 “王爷!”众人惊呼,连云正都忙不迭跳开。 “本王多谢云大夫救了我大梁的丞相,只是本王还有一事相求,欲请云大夫进宫为陛下治病。”她平静的说完。 云正不必想便已经明白,暗叹民间传言果然不可信,这摄政王如今看模样,绝非是个嗜杀成性的魔头,且提起当今圣上眼神温柔并不是装出来的。 他回头看了看屋内,“王爷如此举措,草民自然无法拒绝,只是,王爷特特来此一番,就不进屋看过相爷再走?” “不必了。”尊玥淡淡道,跟着抬手,“云大夫,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十八章 尊玥 骆璟醒来的当天, 宫里来了圣旨,让他禁足府内, 好生养上两个月,时人私下都说,这是摄政王终于不忍了,要对骆璟下手了。 尊玥再也没来看他,每日里心神全都到了其玉身上, 云正一时间在宫里头,倒成了最大的那一个,连摄政王都乖乖听话。 “哎呀王爷,您哪, 别成天儿搁这晃, 草民既然看过了陛下的情况,说治得好自然就能治好,只是您整日过来, 草民反而心中忐忑难安哪。”云正皱着脸。 尊玥抿唇, 看了看脑袋上扎着针的其玉,他如今本就还小看不出来, 只是看她的目光不似以往那般呆傻, 多了机灵神气。 她松了口气, “是本王的不是,多谢云大夫, 本王往后少来便是了。” 看着其玉, 她缓缓退走, 叹了口气,心里又欢喜起来,难得如释重负,微微抿唇一笑。 “王爷,找到了。”高德喜凑上前来悄声道。 尊玥敛眉,转身大步离去。 半个月后,摄政王与永郡王幼子的婚事如期举行,不过因着前两次婚事之故,所以此次婚事在摄政王示意下,并不隆重。 骆璟一身萧条,躺在树下的软榻上,隔着枝桠的缝隙,看着上方的天空,久久,扯着嘴角笑了笑。 尊玥此次亲事直接在宫里举行了,曾经她对燕安有期待,所以什么都愿退一步,比如说嫁入燕家。 赵靖与百官都在前面饮酒,她一回到后宫便自行撤了头纱,“丹青,给本王把这些累赘拆了。” 丹青默然上前,将她的头发放下,细细梳理一番。 尊玥揉了揉额,“人呢?” “回王爷的话,人已经安排好了,您一声令下,便即刻送上来。” 她呼了口气,“永郡王还在吧?” “还在前边陪客呢,得意的不行,听闻他这些日子,私下里四处找人喝酒小聚,言谈间全是春风得意,活似自己已经是亲王一般了,倒像比王爷还厉害了。”丹青愤愤。 “着人看着,今儿宴席上的人,让他们多呆一会儿,别错过了好戏。”她看着铜镜中的人影,淡淡道。 “是。”丹青应了。 “陛下睡了吗?”她又问。 “睡了,云大夫传了话,说是快要好了。小六子搁那看着呢,您且放宽心吧。”丹青道。 她点点头,又想问什么,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启禀王爷,骆相送来了贺礼。”门外有人通报。 尊玥一顿,敛眉,“进来。” 来人躬身进门,隔着帘子将手上的盒子递进来。 “今日贺礼全送去了库房,想是骆相送的晚了些,这才送到了王爷这儿。”丹青接过,打发人下去,将盒子递给了她。 尊玥缓缓伸手接过了盒子,“你先下去吧,赵靖来了便通知本王。” 丹青闻言,行礼带着宫人退下了,尊玥独自坐在床前,摩挲着手中的锦盒。 “咔哒”她打开了盒子,是一柄小折扇,用鎏金纱做的扇面,白玉为骨,摸着沁凉又好看。 她执起小扇缓缓打开,扇骨最左面刻了小小的“玥”字,她眼眸含着不自知的笑,又翻转过来看,最右面是一个“璟”字,这一点儿小小的心机,让尊玥莫名心头松动。 扇面上画了一株傲雪寒梅,背面却是几束修竹,两厢对应,反而觉着和谐。 尊玥拿起盒子底部的纸条,缓缓展开,是她熟悉的字迹。 “吾心悦之,若不得死,便不愿弃,无法自控,思之念之,愿永生求也。若我王恨之厌憎,此生时刻为王弃此命也,只愿王,欢喜珍重。” 她抿唇,敛了眉宇,那日那一刀刺下去,其实她也说不清楚了,自己的恨意,竟然似乎随着那一刀宣泄而出,一日比一日少,一日比一日轻,甚至,连噩梦都没有了。 如今这人死皮赖脸凑上来,她却也没有当日的恨意,只是茫然,甚或是,那么一点儿欢喜。 他是懂她的,知道她今日不是为了嫁人,所以他甚至肆无忌惮了。 尊玥想,这人还真藏得深,往日里半点没看出来是个无赖,如今捅破了,反而十分无谓起来。 她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有点儿后悔,本来她都不在意自己所谓的婚事了,可如今,竟然有一点儿觉得不该,虽然这是最快最让她省心的办法,虽然这是永郡王自己凑上来的,可是她终究开始在意起来了。 她的心活了,她再次在意起来一个女儿家的事,想要将它在自己中意的男子面前,展示出特别来。 “驸马爷别,驸马——”丹青微沉的声音传来。 “唔,王爷嘿嘿,不对,娘子!哈哈哈,我娶了大梁最厉害的王爷。”赵靖醉醺醺的推开门,跨进来直向着尊玥而来。 丹青没能拦住,她一上前赵靖便逮着她要抱要亲,这让她避之不及,只能出声提醒尊玥。 尊玥转而收起小扇,将之放在袖中,坐在床上抬眸看向赵靖。 赵靖站立不稳的指着她,“你,还c还不来伺候夫君?” 说着两手一张,“给本驸马宽衣。” “驸马爷,还请您尊重些,王爷” “闭c闭嘴!”他身子一转偏向丹青,跟着又笑,“放心,小美人儿,你们都是王爷身边的人,往后啊,也都是我的人了!” “赵靖。”尊玥淡淡唤道。 赵靖躬身凑过来,酒气扑鼻,噘着嘴要亲,尊玥偏头让过,抬腿便将他踢了出去。 “哎哟——”赵靖皱着脸,酒意也醒了一半,顿时冷汗便下来了,他起身乖乖跪好,“王,王爷,方才臣那是喝多了,这才说了醉话的。” “是嘛,那你如今醒了?”她神色无波。 “醒了醒了,这会儿醒了。”他急忙应。 “爹——” 赵靖一愣,跟着猛地回头,脸色一瞬间白了下去。 他的原配林氏带着三个儿子正在垂泪,此时跪在地上凄楚的看着他,赵靖呼吸缓缓放平,心却“咚咚咚”的跳起来。 “王爷这是?”他干干一笑。 “怎么?你不认识了。”她起身走向林氏。 “臣并不认识这些人,今日乃是臣与王爷大婚之喜,怎么王爷带不相干的人来这?岂不是晦气。”赵靖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可这几个孩子都说,赵靖是他们的父亲,方才还叫你爹,这又如何说?”她站在两方中间,微微偏头去看此时六神无主的赵靖。 “这,臣不知,定然是有人陷害!”赵靖捏了捏拳,抬眸狠狠看向搂着孩子的林氏,“你们是哪里来的?竟然敢陷害我。” “王爷,臣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这些人臣真的不认识他们啊,臣这就向您证明。” 说罢,他冲向前狠狠掐住了林氏的脖子,神色狰狞,手下半点未曾留情。 “娘——”几个孩子哭的厉害,扑上去撕扯赵靖,“爹,你放开娘,爹你放开!” 几个孩子早先被林氏教育一番,这时候半点不敢往尊玥身边凑,只是用力护住林氏。 “丹青。”尊玥唤道。 丹青躬身一礼,带着宫人上前将人分开,跟着又将已经昏死过去的林氏带下去找人医治。 赵靖喘着气,讨好的笑着,“王爷,您得相信臣啊,臣这心里,只有您一个。” 尊玥不回他,坐在一边捏着指尖,“诸位大人,可是听清楚了?” 赵靖一愣,婚房殿门大开,门外跪满了文武百官,此时全然没了宴席上的得意喜乐,俱是一头的冷汗。 “臣等,见过摄政王。”齐声见礼过后,便是一片死寂。 “瞧瞧,这便是之前那些臣子给本王挑的好夫婿,好在都发配出去了,不然这么多人连点识人之明都没有,大梁还真是堪忧啊。”她微带嘲讽。 没人回话,她轻笑一声,“明人不说暗话,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儿,本王相信已经不用多言,诸位大人也不是那等愚蠢草包。” “如今,这事儿是怎么个解决啊?”说着她抬手拿过丹青奉上来的剑,缓缓抽开。 赵靖抖着身子,一下扑倒在地,“王爷,王爷,我们可是拜堂成亲的夫妻啊,那些过去的又算什么呢,臣心里只有您一个啊王爷!王爷您饶了我,我不认识他们啊王爷。” 尊玥看向跪在前方的永郡王,“郡王叔,您也不认识么?既如此,那林氏与三个孩子便是欺君之罪,这欺君之罪,该当如何啊?” “若他们是赵靖的妻儿,这骗婚之罪,又该当如何?”她慢悠悠的道。 永郡王闭了闭眼,心知这回他是栽了,本以为自己算计了别人,谁知道摄政王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婚事都可以不在意,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自古以来,公主但凡看上的男人,有妻儿的不是没有,要么皇家动手,要么夫家动手,管你什么妻儿,直接做掉便是。在他们眼中,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而即便公主本身不愿,可一旦过了门成了亲,为了皇家脸面和自己的名声,也会默认了此事,他本以为,已经成亲了,王爷便会吃了这亏,谁知,还是他棋差一招。 林氏过门之后,先是生下一对双胞胎,跟着又是一个儿子,为人也没什么差错。 永郡王本想一鼓作气,为了大业,将母子四人全都杀掉,但三个孙儿苦求,林氏也为了让孩子活命,愿意带着他们远走乡下,老死在庄子上,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京城。 他赵家子嗣艰难,他哪里舍得杀了三个孙子,最后就这么一犹豫,就到了今天的局面。 “不知王爷,想要如何处置?”他垂着头,一瞬间便老了许多。 “不如滴血认亲,只要有一个孩子是赵靖的儿子,那数罪并罚,怎么罚么,郡王叔,您也不是不了解的。” “若不是,自然这欺君的母子四人该罚,这桩婚事,也就此作罢吧,本王可没心思成日里处理赵靖的烂摊子。” 永郡王苦笑一声,这是怎么都没得便宜可占了。 “启禀王爷,这四人是小儿不懂事,在外养的外室,臣是见着赵家子嗣,这才不忍动手,一切都是臣教子无方,是臣无能。”说着,重重的叩了个头。 “臣愿卸官回封地,一生不出,只愿王爷,能够饶小儿与孙儿们一命。” 尊玥站着,剑尖缓缓指向了赵靖,满室的人大气不敢出,永郡王一直头磕着地不起。赵靖僵着身子,呼吸都遏制了,颈间血线缓缓清晰。 “求王爷饶了我爹吧!”赵靖的长子,今年不过六岁的孩子冲到了赵靖身前,泪汪汪的看着她。 她看了这孩子半晌,终究收了剑,做出了与曾经不同的决定。 “永郡王府欺君罔上,骗婚亲王,实属滔天之罪,可念及其祖上功德,今日,保有爵位,收回封地,永郡王与赵靖二人自皇室除名,终身禁锢于永郡王府不得出!” “臣,谢王爷恩典。”永郡王沉沉道。 下朝后,尊玥正在教导如今恢复正常的其玉处理政事,林氏被人引进门,跪地行礼。 “臣妇见过陛下,见过摄政王。” “平身吧。”其玉看了一眼姐姐。 尊玥眼也没抬,“你做了聪明的选择,往后,永郡王府是你的了。” 无论曾经还是现在,她和林氏都做了这场交易,林氏早被赵靖寒了心,所以并没有选择一死成全夫君,而是带着孩子站出来。 尊玥解决了永郡王和赵靖,林氏有三个儿子,又是真的世子夫人,往后,郡王府就是她说了算,她和尊玥,才是真正的赢家。 上次乱党一事,京中人人自危,尊玥这时候也没想大开杀戒,反正拿回封地才是她的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十九章 尊玥 “王爷, 骆相又送了东西来。”丹青进门,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尊玥。 这些日子, 虽说其玉还小,但尊玥明白该有的距离和道理,早就将一些事情分给他做,自己轻松不少。 如今早已经过了大半年时光,此时已经是来年五月了, 两人除了上朝时见一面,平日里再也没机会相见过,他的求见她也从不理会。 他日日礼物不断,都不是什么贵重的, 全是自己动手做的小玩意儿, 如今已经堆了好几箱子。 “这养伤的日子都过了那么久,他每日里没有事做吗?哪里像个丞相,还有空送礼了。”她接过盒子, 嘴里念道。 “相爷日理万机, 有没有空闲,可不是看有没有心嘛, 依奴婢看, 相爷可是有心人呢”丹青挤眉弄眼的。 “与本王何干?”她一眼瞪过去, “对了,陛下前儿不是说, 趁着还未高暑, 去猎场围猎, 让朝中放松放松,这事儿安排下去了吗?” “已经通知了百官,到时候应当都会去,相爷也定会去。”丹青加了一句。 尊玥捏紧了盒子,“特特说个什么,下去。” 丹青闷笑,“是,奴婢这便退下。” 若不是在意,哪里会注意到她特特说了一句。 日风和丽,今日难得的好天气,武将们大都在跑马,其玉坐在高位有些不自在,眼神左右瞟了瞟。 骆璟神色严肃平静,只是眼神一直跟着尊玥,手下一颗一颗的剥着瓜子。尊玥一直冷着脸不看他,似乎是被他看烦了,回眸便瞪了他一眼。 骆璟见她眼神过来,面上便忍不住了,唇角一弯便勾了个笑,掩不住的缱绻柔情,让其玉这个坐在正中的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大家都下场去看武将们射箭跑马了,其玉想了想,径直起身,见尊玥看过来,他顿了顿,“那个,阿姐,朕先去挑马,等会儿也进林子跑一圈。” “挑马有侍卫们在,你去做什么?”尊玥轻声道。 “朕就是想去玩玩嘛,阿姐,不用你陪着了,朕自己去就是。”说完,其玉使着眼色带人走了,跟着回身冲着骆璟挤了挤眼睛。 尊玥正要起身交代,骆璟这边端着小碟子就到了她桌前。 微微偏过头,又觉着不行,她顿了顿,回眸直直对上他。 骆璟微微仰头看着她,跟着抿起唇角轻笑,“王爷,若不嫌弃,可否与臣好好详谈一番。” 尊玥看着他端来的小碟子,里面是剥好的瓜子,她冷着脸,端起碟子几口吃净了,又冷笑,“就这样的小恩小惠,骆相以为本王是那等轻而易举被骗的傻女子?省省吧。” 言罢她站起身,大步走下高台,牵了杨震义的马,回眸看了他一眼,上马便跑进了林中。 “王爷!”骆璟蹙眉,没能喊住她。 他急忙跟下来,夺了一名侍卫的马,忙着跟了上去。 两人在林中一前一后的追逐,尊玥跑着跑着觉得想笑,跟着又怒,自己怎的如此幼稚起来。 她一勒马缰,回眸看向身后不远处过来的人,干脆翻身下马,等待他到来,这里寂静,正好如他所愿,他们谈谈。 脚下一顿,她微微垂眸,脚边不远处一条三角毒蛇,尊玥蹙眉,静立不动。 “你别过来。”她淡淡道。 骆璟跟着下马,心尖一提,“王爷。” 尊玥提脚,蛇头猛地向前一窜,她抬脚狠狠将其踢中飞上来。 脚下一步后退,手中匕首一挥,两截断蛇落地还带着跳动。 她再次往后远离一步,“王爷小心——”骆璟扑过来,她已经踩空滚下了斜坡。 骆璟随后跟着扑下来,将她抱紧在怀里,跟着一起滚到了底下。 尊玥蹙了蹙眉,抬手推了推他,“骆璟?” 骆璟睁开眼,额角那一处已经被划伤了,细密的血珠顺着额角流进了发鬓里。 尊玥躺在他身上,撑起身来,她冷着声,“骆相实在太蠢,你本不该跟着下来,而是回去找人过来。” 骆璟沉默一瞬,也跟着起身坐到另一边,他顿了一会,“若是人这一生,时刻都能这样理智,臣如今便不会这样烦恼。” 尊玥回眸,见他额角伤口流下的血已经染红了侧脸,抽出袖中的帕子递过去,“擦擦吧,想办法止止血。” 骆璟拿过手帕,抬手用衣袖胡乱抹了抹额头,尊玥疑惑,他随之堂而皇之将手帕塞进了袖中。 “王爷给了臣,那就是臣的了。这样好的帕子,还是不要脏了的好。”他说着一笑。 他两只手背上也是一片擦伤,发髻散乱,看着难得的狼狈。 尊玥偏头,弯了弯唇,眼神透出一点儿欢喜来。 “王爷受伤了?”他突然凑过来,看着她渗出血迹的脚腕。 尊玥偏头看了看,那会儿滚下来的时候,划过一个断茬,正好让她带上了。 骆璟捧起她的脚,小心的撩开裤腿,伤口里面还有小小的木渣,他顿时皱紧了眉。 “是臣不好,臣总是没用,每每都未曾保护好王爷。”他看着伤口,有些低落。 尊玥长睫忽闪,“有自知之明便好。不过,此次不是你的错。” 他想到什么,取下腰间的袋子,里面是事先准备好的酒水,“臣先用酒给王爷清洗一番。” 她一缩,“不行,本王不喜酒,不要。” 骆璟蹙眉,“王爷,这时候了,您先将就些,待到回去,臣亲自再为您换便是。” “不成,本王不能碰酒。”她微微拧着眉头,极其自然的就将自己的秘密轻而易举说出口。 骆璟顿了顿,不再强求,他撕下自己的内衬,小心的给她擦干了血。 “骆相不必忧心,不过是小伤,回到营地找太医看看就是了。”尊玥面色沉静,偏头不看他。 温软触碰伤口,尊玥不禁一颤,抬眸瞠大了眼,指尖猛地攥紧。“你骆璟!” 她气急败坏又含了羞意,难得的整个人红透了脸,耳根子也烫的厉害。 骆璟唇上微微带血,垂首轻轻舔舐她脚腕的伤口,长睫覆下,神色认真温柔。掌下的皮肤滚烫,他也觉得不自在,只是面上仍然镇定,耳尖却是红透了。 “这附近臣未曾看见什么草药,臣之前听一位老兵说过,受了伤,这样做也是有用的,这时候天热,既然不能用酒,也只能这样冒犯王爷了,不然怕到时伤口恶化了便不好。” 他将伤口给她包扎起来,略微紧了紧,希望早点停止血液往外流。 “若按照往常,骆相此时早该人事不知了,如今倒还清醒得很。”她袖中的手攥紧了,面上仍自那副表情,只是脸颊红了些罢了。 骆璟一笑,“那得多亏云大夫了,臣这一支乃是主攻外伤,他才是内伤,所以臣虽然仍然体弱,养了这许久却不再是个走两步就喘的娇儿了。” 说完,他回身蹲在尊玥身前,“劳烦王爷上来,臣负着王爷回去。” 尊玥一撑边上的树,猛地站起身来,她要回去当然不难,对她而言,这点小困难罢了。 不过见他瘦削的背,她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趴上去,果然他略略一沉身子。 “那就劳烦骆相了,想来,骆相这般娇弱,应当是不行的吧?”她故意道。 骆璟敛眉,伸手将她一提,跟着就将人背了起来,“还好,只是臣觉着,王爷太瘦了。” 尊玥轻笑一声,觉得他嘴硬,“那便好,本王还以为,本王会压垮骆相呢。” “若真是要压垮臣,只需要王爷一句话便是,哪里需要王爷亲自来。”他轻声回。 尊玥眉目颤动,“骆相何必说那么好听,本王知道,那件事真论起来,其实也怪不得你,可本王还是捅了你一刀,到如今,本王也不后悔那样做。” “臣也不后悔。”他回道。 “虽然并非臣所愿,可伤害了王爷是事实,实际作为的也是臣,那一刀,是臣本应受的。且臣其实并不光明正大,在不知道是王爷之前,臣便对王爷有了非分之想,臣后悔那一夜的事,因为那伤害了一个女子,那是无可挽回的错误。可当臣知道,那人是王爷之后,臣难过于对王爷的伤害,可可还是无法控制的窃喜,臣知道自己的想法无耻,可有时候,情难自控。” “臣不悔爱上王爷” “住口。”她拍了一下他的头,“骆相素日里看着是个正经人,如今一张口,全是孟浪之语。” 骆璟反应过来,忙的也闭了嘴,耳尖羞红,“臣,臣是不能自持。” 他总想对她说话,说些情话,知道是她之后,在最初的痛苦过去,他除了自责和内疚,还有的是欢喜,这让他不能原谅自己这样的想法,可同时又控制不住的想凑近她讨她欢心。 “王爷,臣知道无论如何补偿,都比不得您曾受过的伤害,可还请王爷明示,让臣有那么一点儿,能够为王爷做些什么。”他轻声道。 “你不是说过了嘛,此生这条命,本王想要,你便随时都给。”她道。 “那是自然,王爷如今想要吗?”他毫不犹豫的道。 “要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你的命是本王的,只听本王一个人的话,本王说什么便是什么,做本王的奴隶,本王去哪你就去哪,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她神色自然,语气笃定。 骆璟站定,缓了半天,“王爷?” 他嗓音沙哑低沉,尊玥蹙眉,“怎么?你反悔了?” 泪水无声自眼眶坠落,骆璟垂眸轻笑,“不是,臣只是觉得,王爷太好了,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子,臣怎么能这样幸运,臣实在感激,感激王爷,感激上苍。” “王爷,臣从今往后,是王爷的人,永远是王爷的,王爷今日说过的,不能反悔了。”他扬起嘴角,大步向前。 “多一个仆从罢了,本王何必反悔。”她偏过头,低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一章 静涵 其玉十五岁时, 尊玥归还朝政,扶持其玉亲政, 又五年,她彻底退出朝堂。 其玉改摄政王为一字并肩王,不过尊玥没要任何实权,皇家暗军c御林军,所有军权全权给了他。 骆璟追求尊玥五年, 其玉先还支持姐姐,后来见两人明明有意,可姐姐非得拖着,考虑到姐姐幸福和骆璟的年纪, 直接下旨赐婚了。 历史上获得最高权力的公主王爷, 四次亲事,三次成亲,连斩两回夫君, 休夫一回且将其囚禁一生, 最后一回,总算是白头偕老。 两人一生就生下一个女儿, 过后骆璟偷偷喝了药, 再不敢让她产子, 实在惧怕她出事。 其玉反倒将这小侄女宠上了天,直接从自己儿子的辈, 行皇子排名, 全当自己亲生的了。 尊玥人生的后几十年顺风顺水, 丈夫爱重,女儿可爱孝顺,弟弟敬重护持,自己又一身轻,她十分满足。 当灵魂脱离一瞬间,她真切的一个大礼拜下,长息抬手一托,“不必如此,本君与你不过交易罢了,互不相欠。” “不管如何,多谢君子给予的这次机会,也让尊玥做了选择。尊玥再无遗憾。”她轻轻含笑。 长息摇头,随便吧,反正她是不懂这些人的,那样的付出,换来几十年幸福,真的值得吗? 抬眸间她微仰首,“他跟着你来了。” 尊玥一愣,回眸骆璟就在身后,还带着些茫然,不过很快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唇轻轻吻在她额间,“我们这是到了地狱了吧?” 她愣愣点头,又回眸看长息,长息早已走了很远了,手上是两张金箔,“去投胎吧。” 她将金箔投进石台里,看着那燃烧的焰火,大约是一对有情人的缘故,火焰都缠绕在一起,反射眼底,她神色怔了一瞬。 回身进了客栈,狐姬笑嘻嘻的凑过来,躬身随意为她扫了扫不存在的灰尘,将一坛酒双手奉上,“主人回来了,快快,先喝一坛。” 长息抬手接过酒,径直走向平日里坐的地儿,狐姬忙的过来拉开凳子,挥袖擦了擦,“主人快请坐。” 长息也不看她,抬首喝了一口,店里来了熟客,黄四郎。 “哟,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怎么今儿有空来了?”她轻笑一声,眼神散漫随意道。 黄四郎嘿嘿一笑,两手互搓着,凑过来对面,坐了半边儿凳子,他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看着还像模像样的,抬手悄摸指了指边上桌子坐着的人。 “老黄见过君子,这回来,当然是有了交易的,我在那地狱和人间边境徘徊,这不,遇上一个痴情人,这姑娘是真有情义,老黄瞧着,合该是君子的有缘人哪,这就给她带过来了。” 长息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却是不错的,说吧,想要什么?” “嘿嘿。”黄四郎憨憨一笑,“老黄斗胆,想要君子的百花绽!” 长息仰首喝完最后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将坛子收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百花绽?” “正是,老黄长得这模样,至今也没历过情劫,且看君子这儿来来往往的痴情人多了,老黄心里头也虚的很,这情字实在厉害,便想着,赌一回百花绽,就此一梦,过了就好。”黄四郎咬牙道。 “你倒还觉着本君那百花绽是野草苗子不成?你想要便给?上等的东西,这么一个客人可换不来。”她淡淡道。 “诶,”黄四郎面上一笑,俯着身子凑过来,“君子勿要焦急,且再看那儿。” 顺着视线过去,长息见到了墙角僵立的人,微微眯眸,“正在升级的世界?” “正是,那世界破而后立,时空变动频繁,这女子命太好被人盯上了,用了法子改换了命轨,才落得如此境地,真真是冤哪!那时空破损,这女子落到了老黄面前,嘿嘿,这不就叫老黄一并带来了这儿了嘛,她可是有个痴情人守着,情意深重亢长,那样危险的世界,便是她疯了都不放弃。老黄也颇为感动,除了想要君子的酒,也是为了帮她一把。” 长息手一招,百花绽漂亮的坛子落到了黄四郎手里,“拿去吧。” “诶诶诶,君子真是个大方人!老黄先谢过了。”黄四郎眼冒精光,抱着坛子陶醉的吸了一口,起身冲着带来的两人微微一躬。 “俺老黄这会子也谢过二位了,有什么冤屈或遗憾,尽管向这位神爷道明就是。”说着一指长息,自己抱着酒坛屁颠屁颠的走了。 “百花绽向来效用长可时限短,上回那悟色道人神魂无存,黄四郎也真是迷了心窍了。”狐姬嘀咕,见了新来的两人没啥好脸。 长息起身上楼,跟着就睡了过去,狐姬张张嘴,竟是不知怎么开口了。 见她懊恼的模样,龙马前蹄挠挠肚子,“哎哟,某些老妖精急了吧?君子说不得啊,忘了你那桩事咯” 狐姬美目一眯,抄起凳子一头砸了过去,“嗷——”一嗓子没嚎完,苑娘一指点来,它顿时消了音。 跟着又去看狐姬,苑娘蹙眉,压了声音,“你当主人不晓得你的心思?只是将回来罢了,照例休息三月,等醒了你自去和主人说明就是了,如今和它吵闹,是嫌弃主人不够累?” 狐姬不服气的回瞪她,虽说心里接受了她的劝慰,可面上偏生不肯输了一分。 “奴家心里头知道,主人法眼通天,只是奴家久未见主人,所以亲近些罢了,你个死老鬼,就知道管着奴家。”她却也低着嗓子。 “原来你是知道啊,我还以为,某些人黑着脸不是因着黄四郎带回来的人呢,毕竟万一又耽搁下去可如何是好?”苑娘毫不客气,故意斜眼道。 “真真是天冤了,”狐姬脸上挂不住,又死要面子,“奴家不过是想那黄鼬贪心太过,最后落个金银地的肥料做结果,好心做了驴肝肺,奴家不说就是了。” 笑书外出去送尊玥两人还未归,估摸着又溜去她的佛爷那儿了,孟渊和君澜两一边摘银子一边腻歪,除了长息回来见了个礼,压根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也就是龙马,好在封了它的嘴,不然这会儿铁定被狐姬一顿教训,谁让它笑个不住。 等到长息三月后醒来,一边下楼,狐姬忙的凑过来,伸手给长息搭手,“主人醒了。” 长息没瞧她那只手,懒洋洋的往外走,“那时空时光不同,如今将将过了年罢了,本君这就去瞧瞧,省得你成日里面上恭谨心里烦乱。” 狐姬一愣,喜出望外,跟上来乐呵呵的道:“哪能呢哪能呢,奴家知道主人言而有信,奴家其实不急,不急的。” 话是这么说,细腿儿跑得飞快,挥手招呼道:“主人,就在这儿呢,您那时吩咐奴家刻印时空,奴家特特标记了。” 长息到了面前,对方是生魂,她只能冒险去找她了。 回眸看向狐姬,“只此一次,再不可给本君惹麻烦,若有下回带生魂进来,你就下黄泉去游一遭。” 狐姬瑟缩一下,脑袋直点,“省得省得,奴家再不敢了。” 长息踏入时空,出现在病房里,原本的人全都静止。 正在为妻子削苹果的男人看着十分沧桑,女人躬身在给女儿擦手,除此之外病房里还有一张病床,只是暂时没人。 病床上的女孩脸色极消瘦,应当是植物人当的久了的缘故,肤色苍白到几乎透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浮现。 不过光看面貌,是个内敛清秀的姑娘,长息一身重袍与这里格格不入,她姿态自然的坐到了另一处病床上,看着女孩缓缓浮现出来的灵魂。 静涵睁开眼,迷茫过后,便是惊喜,她第一时间看见面前的女人,“妈” 手从女人的身体中穿过,她一愣,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我,我死了?”喃喃不可闻。 “我死了。”她垂头,厚厚的刘海遮了半面脸,“死了也好,不用拖累爸爸妈妈了。” 长息淡淡出声,“还没有。” 她一惊,转头看过来,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木木的小脸上总算出现震惊的神情,“你,神。” “你我曾经见过,不过地狱之事,人间的人会自然消去记忆。”她道了一句,转而说开正题,“本君此次来,是与你一次交易,本君可以带你重回过去,改变如今的境地,走上人生正轨,但相应的,你的一生情感都将在死亡那一刻,被本君带走,且你阳寿九十,你将要付出九千年自由。” 静涵还在震惊中,缓了缓道:“这我怎么可能答应,情感和自由,那是最重要的东西吧?” 长息倒没想到这小丫头看着内敛,其实挺通透。 “不错,所以本君并不强求,端看你自己是否愿意。若你不愿,本君也便回去了。”到时候也把狐姬打发了,省得她成日里欲言又止的殷勤。 静涵本想一口回绝,可看了看静止的父母,他们年纪大了,她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 “那我能问问您,如果我不愿意,我还有机会醒过来吗?”她目光怯生生的。 长息与她对视,缓缓摇头,“人之一生,并非一层不变的,只不过端看你选了什么,偶然太多,必然很少。你成为植物人,是偶然,本来可以规避,但你成了植物人之后,就成了必然,你的躯体决定,你一生都不会清醒过来。” 静涵捏紧了小手,又看了看父母沧桑的脸,父亲这些日子以来,头发都白了一半了,手上那个苹果已经烂了一个洞,被他细细的削下来,妈妈神态慈祥难掩疲惫,眼睛里全是悲伤。 若是他们选择放弃她,她其实并不会怎么怨恨的,从小到大,家里虽然穷,但他们尽其所能给她最好的,无论是感情还是物质。 “您说我阳寿九十,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我会一直这样活着?活到九十?”静涵不可置信。 长息颔首,“是,除非他们将你放弃,不再管你,你或许会因此死亡,也或许出现意外死亡。” “那您能杀了我吗?带我去地狱。”她又问。 长息神色平静,“世界各有规则,本君不能轻易杀掉生魂,背负孽债,你并没有值得本君这样做的理由。” 静涵考虑半晌,缓缓点了头,“我c我愿意的,我跟您做交易。您能让我的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吗?我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个优秀的孩子,也很懦弱,不爱说话,不讨人喜欢,如果是您这样的人,肯定很厉害吧。我没别的要求,就是让爸爸妈妈开心一点,别再为一个不争气的孩子难过了。” 她喃喃的一大堆,眼眶都红红的,垂着头等待长息动手。 “你不必担心,你还是你,本君不过是冥冥中助你罢了,本君将带你回到之前的时间节点,指引你选择。”长息没什么动容之色,只是平静。 静涵一愣,跟着抬头看过来,使劲点头,“谢谢,谢谢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二章 静涵 席静涵从小就不大爱说话, 性子内敛,每年过年大家庭聚会,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妙语连珠,而她,只会躲在角落里默默看书。 她是个学霸,只有在学习的海洋里,破解每一道难题, 只有每学期鲜红的高分,让她能够从父母欣慰欢喜的眼神里,找到自己的成就感。 她自娱自乐,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活着, 总的来说, 也就是一个不爱说话不和人交流的学习好的普通女孩。 曾经她在初中学校里,作为一个学霸,又从不招惹任何人, 所以大部分时候只是被人无视, 没什么过分举动。 中考时,她考上了市私立重点中学, 但她得到了另一私立学校的邀请。 周市最出名的最好的学校就是市私立重点中学, 安园中学, 那也是席静涵梦寐以求的。 而另一私立学校文礼中学就不太好了,仅仅普通罢了, 但他们给出的条件十分优渥, 学费全免, 食宿全包,还会给失业在家的席妈妈席爸爸找份工作,奖学金也非常高,以席静涵的实力,在那个学校,这些都能得到。 席静涵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思来想去,公立中学也要学费,安园中学学费更加高昂,可是如果去了文礼,真的能解决太多问题了,再说了,只要勤奋刻苦,到哪都能学好。 她去了文礼中学,撕掉了安园的通知书。 席爸爸两不知道女儿提前拿到了通知书,还做了决定,甚至一直安慰她没关系,可以复读再考安园。 直到他两被介绍去做了文礼中学的保洁员和传达室的工作,这才明白女儿的付出,但女儿平时不说话,可固执起来那就是倔驴,死活不退学。 但噩梦由此开始,席静涵在文礼中学,因为特殊待遇,又因为成绩好,本身性格又不开朗,和人没法融入,加上父母一个是保洁,一个是守门的,因此被一些同学看不惯,时常受到欺负。 席静涵性子柔软,又不想父母担心,更不愿意退学让父母失业,一直忍着不说。 直到某一日,学校举行晚会,席静涵作为学生代表讲话。 被人捉弄事先剪坏了裙带,当场在全校师生面前裙子落地,那一瞬间,对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来说,席静涵恨不得死去。 她偷偷跑去天台哭过,又坚强的回到教室上课,但从此,被所有人鄙夷嘲笑,嘲笑她的内。衣裤,嘲笑她所谓的干瘪,拿她所有的隐私玩笑。 席静涵不想再忍,和剪坏她裙带的同班同学发生争执,她本就孤立无援,两人在扭打中,她被对方失手从教室窗台推了下去。 教室在二楼,按说要不了命,可席静涵脑袋磕到了石头,从此成了植物人。 而对方一来有学校为了名声包庇,二来有全班同学作证的确是席静涵先动手,三来家里有钱,自己没有成年。所以只是赔钱,进了一遭警。局,转头又出来了,然后出国去了。 席爸爸两人辞了工作一心照顾女儿,但日复一日绝望,最后在席妈妈也癌症病倒之后,痛苦的亲手捂死了女儿,带着老婆一起自杀了。 他们一家三口太普通了,甚至没能对这个世界命轨产生任何影响,所以就这么静无声息的死去。 当年的同学们,多年后回忆往昔,叹一声年少不懂事,一切也就罢了。 一个人的生命,有的时候,比之鸿毛还要不如,即便你那么努力加重自己,可在他人眼里,那只是废弃的空气。 席静涵心里讨厌那些同学,但她生性善良而且温软,并没有真的想要怎么教训对方,或者伤害回去,她只是想要父母开心,不再那么辛苦,十几岁的小姑娘,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心底实在很纯净了。 静涵回神,她正站在课桌前,周围同学们看好戏的目光投过来。 此时已经下午放学了,班上事不关己的同学早就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为了看她笑话的。 静涵回到了几年前,除去躺在床上那几年,如今是她来到这个学校一年时间了,很快就要高一期末考了,班上有几个人想让她递答案,不过因为静涵成绩好,他们根本不在一个考场。 原本是找到她威胁,让她将答案写在纸条上扔到厕所,他们到时候去看,谁知她根本不答应。 这不,刚才趁着她被老师叫走,跟着就将她的书包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将她的课桌凳子放倒,然后等着她回来。 静涵站在胡乱倒放的课桌前,沉默无声的将桌子扶起来,跟着又去找书包。 她站在垃圾桶前看着里面的书包,这时候她如果低头去捡,后面的女生就会上前把她按进垃圾桶里。 “谁扔的?”她站在那轻声问。 男男女女们对视了一眼,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哇,我好怕啊,席静涵竟然敢开口问我们了啊?” “哎哟,人家是老师的好学生嘛,肯定要去老师面前哭鼻子啦,说我们欺负她,让老师罚我们。”另一个女生拧着口红,坐在课桌上摇着腿。 静涵俯身扶起凳子,拖着被人拆掉靠背的凳子一步一步走向她,面上没什么表情。 那女生轻蔑一笑,没有害怕的意思,“哇,想打我啊?你这种人,惹得起我嘛。” 静涵抬手放了凳子,果然,其他几人纷纷嗤笑出声。 “啪”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所有人愣了。 静涵再次反手狠狠一个巴掌,然后上前将人脖子一箍,往后扯着头发狠拽,那女生腰部撞上了坚硬的桌角,顿时一声惊叫。 “我艹,席静涵,你特么想干啥?你给老子放开!”高宇站起来指着她,他是被打女生的男朋友。 曾艳坐的地方正好靠窗,静涵将她拉到窗外,半个身子都出了窗子,只要她放手,曾艳就掉下去了。 “啊啊啊,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子。”悬空感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曾艳手脚挣扎着。 “给我站着!”静涵抬头大吼道。 “你!”她转头,看着正想跑去找老师的另一位同学,“不准开门,你要是敢走了,我就带着她跳下去!” 说着把曾艳更往外推了推,好在这时候下学了,外面没几个人,更没哪个注意到这里的。 “啊啊啊,不不不不——”人在大量悬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多想。 高宇急忙叫人站着,“艹,席静涵,你想死是吧?你是不是想死?以为老子怕你啊?” 他说的急促,脸上是被挑衅的暴怒,才十七岁的少年,因为块头大,看着跟二十来岁一样。 静涵掏出手机,点开摄像功能,将所有人拍摄下来,跟着自拍自己的脸,“我叫席静涵,是周市文礼中学高一一班的学生,我长期被这些人校园暴力,已经活不下去了,但是我既然死都不怕,干脆找个垫背的,这个人叫曾艳,欺负我最狠,还有他们,是我的同班同学,高宇,赵文,刘安安” “你特么干啥?”高宇上前要抢。 “你敢过来?!”静涵将镜头对准了他,“看,就是他,高宇,现在要杀了我了。” 因为只剩一只手拉着曾艳,所以这时候曾艳已经摇摇欲坠了,“你别逼我,你要是和我抢,到时候把曾艳掉下去,那是两个人的责任。” “你们这群人,平时不学习,不懂吧?”静涵手有些麻了,她蹙了蹙眉,看来时间要快。 “今天,我和曾艳要是死在这,不仅学校完蛋,你们这些在场的,一个都跑不了,是,你们是没成年,可是你们害死了两个人,我手机里已经录像了,自动保存备份了,我现在已经登录微播了,你们谁敢上来一步,我就把它发出去!你们暴力我,欺负我,我也让你们尝尝网络暴力的滋味!到时候,整个网络人肉你们,全校师生,全国,都知道你们害死了人!你们不仅害了我和曾艳,还害了你们爸妈,出门都被人扔臭鸡蛋,你们家再有钱,到时候也得完,这可是有影响力的。”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高宇几个到底还没出社会,只会在学校耍耍横,听着就有点害怕了。 “我现在已经编辑好了微播,还艾特了好几家网络媒体,你们就等着一辈子毁了吧!”说完,她不停动着的手指,跟着就要按,这边拉着曾艳衣领子的手也渐渐松了。 “别别,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曾艳吓得哇哇大叫,两手扒拉着想去抓住窗框。 “别,等等等,席静涵,算你他么狠,你把曾艳拉回来,咱们不找你麻烦,往后我们谁也不招谁!”高宇放话。 “放屁,二楼死不了!”刘安安说着就要上前,“你们真被她吓到了,她敢跳吗?” “啊——”曾艳尖叫一声,静涵一瞬间松手,又跟着俯身将她拉住。 曾艳整张脸都白了,嘴唇抖得厉害,手脚发软不敢再动,静涵看过来,“是,二楼不砸到脑袋就死不了,可是折个腿还是容易的。到时候我身上有伤,更有说服力了!能用这个和你们来个两败俱伤,总比老被你们欺负好吧?我敢从这跳下去,就真的啥也不怕了,我不仅把你们的视频传上去,我还把你们的信息全都传上去!反正曾艳掉下去我也是犯罪,反正你们不是说,你们未成年不怕吗?我也未成年啊,谁怕谁啊?不跟你们计较,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多厉害啊?” “我比你们懂,我帮老师的时候,早就看过你们的名册了,你们的住址,电话,父母的电话,名字,职业,我都知道!我的记性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反正要么一直被你们欺负,要么咱们这回,谁都别想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三章 静涵 她手里攥着手机, 这会儿已经停止了录像功能,正在微播页面。 “别, ”高宇急忙伸手拦住她,“行,算你有种,席静涵,往后咱们不惹你, 你把曾艳拉回来,把视频删了!” “先把书包给我捡回来,然后每个人,给我道歉!大声的道歉!”她声音更大。 静涵头上微微冒汗, 她身形一趔趄, 曾艳和她都往外又出去一截,她坐到了窗台上。 “啊啊啊,别呀, 席静涵, 你往里去啊,你别出来——”曾艳说着大声喘息, 眼泪糊花了她浓妆艳抹的脸。 “你们快点, 今天要是听不到道歉, 我是绝对不会退步的!反正死不了对吧?还有曾艳垫背,说不定我什么事没有呢。” 高宇见她真的坚持不住都不收手, 咬咬牙, 带着屈辱去捡起了书包给她扔在桌上, 跟着道:“对不起。” “我说了,大声点!你们一个一个来,最好快点,我可真的坚持不住了。”静涵又道。 “对不起!” 静涵再次打开了摄像,将所有人包括曾艳的道歉录下来,“你们记住了,我手上有你们的录像,我已经备份了,随时都能发出去,让所有人看看你们什么样!以后你们再敢欺负任何人,就别怪我了。” 曾艳被拉回来推到地上,她一下软倒在高宇腿上,眼泪吧擦的,所有人恨恨的看着静涵,她气势不输,鼓着眼举着手机。 等到高宇带着人不甘心的走了,静涵反锁了教室门,跟着整个人顺着门板坐到地上,抱着手臂泪水流了满脸。 刚才的人当然不是她,而是长息操控了她,长息也是没办法,一来就遇上这个情况,要是不趁机立威解决,估计往后没有安生的。 而静涵很显然,根本立不起来,她无奈,只好有史以来第二次出手了,还是对一群学生,她都觉得自己以大欺小。 静涵哭哭啼啼了有十来分钟,这才抹着眼泪,看着手里的手机,小声道:“谢谢您,您真的是很好的神,他们以后不会再欺负我了吧?” 这年头,初中生都人人有手机,静涵爸妈知道这个学校的孩子家里都不缺钱,为了避免孩子和人家落差太大被欺负,也给她备了一个手机,他们相信孩子。 学校当然也收手机,不过没几个人真的交,静涵看别人都没交,为免自己太特殊,只好也装作没有。她平时除了查资料也没怎么用过,几天都用不完手机里的电。 长息并没有选择暴力的打回去,毕竟那是她的手段,静涵本身没有这个本事,她如果太过做出了出格举动,往后她没在,静涵根本应付不来。反之,这样的做法更符合她,虽然她也永远不会想到这样去伤害别人,但她的智商是能做到的。 静涵点点头,“您放心吧,我其实本来就没想过伤害谁,我只是不想他们再欺负人了。” 说完她又黯然的抿唇一笑,“您也觉得我虚伪吧,就像她们说的,特别装,假惺惺,白莲花,是个女表” 说着,她抬手抹了抹泪,“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我,其实不全是别人的错,我自己本身就不讨人喜欢,也不会和人在一起玩,总是离群,被欺负其实能想得到。” “谢谢您,我知道,所有的改变,都要先从自己开始,我不能依靠您一辈子。”静涵点头,抬手擦干眼泪。 等到她收拾好自己,去了厕所洗了脸,这才飞快的往家走,只是刚下了楼,六月的天孩儿脸,天空一声惊雷,轰隆就下了大雨。 静涵没准备伞,爸妈这时候没下班,肯定都以为她早就回家了,她也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眼眶红肿的样子。 她家租的房子就在附近,虽然老破小,但一家三口在一起也很开心。 她举起书包,趁着雨小了点,飞扑进了雨幕中。 文礼中学前面不远处就是安园中学,静涵从安园门前过的时候,侧眸看见安园门口站了个人。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立在安园校门下避雨,站的那一块还是干的,面无表情,眸光沉静,一手插兜,一手挂着校服,穿着一件规整的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的纽扣,下身是板正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静涵目光不由停在了对方脸上,隔着重重雨幕,她还是看清了他,微微过长的发半遮了一只眼睛,挺直的脊背,眸光淡漠,看着不苟言笑,十分俊秀好看的人。 谁知对方突然踏前一步,向她几步跃来,跟着一把将她往身边一拉。 静涵跟着身子一歪,躲过了一辆失控的车子,她一愣,抬眸看向少年的脸,“谢——”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含在嗓子里。 静涵被他放开,少年转身将校服往头上一搭,跟着就大步跑远了。 静涵抹了一把雨水,趁着没打雷,还是先回家吧,反正下次有机会就谢谢他。 雨越下越大,没办法,她就近找了个公园,跑进了小亭子里。 亭子里的座位基本都被打湿了,她站着用手帕纸擦擦水,忽然微微一顿,蹲下身来偏头看去。 亭子里一圈座位下面,有一只黑色小狼狗,此时正拿湿漉漉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她,喉间“呜呜”的威胁。 它也一样浑身湿透了,毛发纠结在一起,此时正在打着摆子,大概是沾了水的缘故,所以它看起来格外的瘦弱,而且有点丑。 静涵撇开眼神,微微一愣,指尖伸出摸上座椅下那件校服,缓缓抽出来。 “安园,高二三班闫封”她看着校服胸前的名字,轻轻念道。 又抬头看着小狗,“诶,是不是你太调皮,把人家的校服偷走了?” 小狗仍然只是狠狠的瞪着她,静涵看看它身上没有项圈,没有任何标识性东西,“你这么瘦,又是这种表情,毛发也不像被打理过的,看来你是一只流浪狗了。” 她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来,“这是爸爸让我带着的,他让我饿了就抵抵肚子,不过我没吃,现在给你吧。” 将剥了皮的火腿递到它嘴边,小狗没动,她又送了送,“你真的不吃啊?我看你肚子都扁扁的呢,你要是吃了,我就把校服拿走了。” “汪——”小狼狗叫了一声,不过随即圆溜溜的眼睛里就染上了羞恼,似乎很生气自己的叫声。 “来,你一半我一半吧。”静涵无奈,将碰到它的那一半掰下来,自己吃剩下的。 小狼狗见她吃了,忽的从座椅下窜出来,一口叼下她手里的另外一半,几下吞进了肚子,然后舔舔嘴唇。 静涵愣了愣,“哇,给你喂你不吃,非得有人跟你抢你才吃啊?” 她起身,抱着校服要走,小狼狗跳起来咬住校服掉下的一只袖子,坠在空中蜷着四肢不放。 静涵急忙压低身子,“哎呀,你别这样,受伤了怎么办,而且给人家咬坏了多不好。” 这是他的校服,她怎么随便拿走了,他可不想多花冤枉钱再买。 静涵抿唇站着看小狼狗一副打死不松口的样子,和它对峙了半晌,忽的蹲下身一把将小狗抱了起来。 用宽大的校服将它包裹起来,温度透过来,暖热了它颤抖的身躯。 忽然升空,小狼狗的黑眼睛里闪过一瞬惊慌,小爪子巴在她的胸前,脑袋下意识靠过来,跟着又探头探脑的看着下面,顿时一阵晕眩。 雨停了,静涵抱着狗边走边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你别怕,你到底有没有主人啊?如果有,他在哪呢?如果没有,要不你先跟着我好了,反正我没有一个朋友,从小到大,其实我都很想养只猫或者小狗,不过家里没什么条件,而且我要上学,也不想给爸妈添负担找事。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跟着我,那我就收着你了,反正我是走读生,可以每天喂你。” 谁想跟着你?小狼狗抬头看着她的嘴型,尽力偏着身子远离她的胸前,他可不是随便占人便宜的人,要不是她拿走他的校服,他才不会跟着她。 “我爸妈很忙,下班之后还要去做杂工,我从小没什么人陪我,以后你就陪我说说话吧,我既然回来了,就不能被别的事影响,我要努力学习,改变命运,让爸妈过得更好。”她絮絮叨叨的,平时没什么人和她说话,也不敢和忙了一天的父母说什么不开心的,今天倒是全跟小狗说了。 小狼狗眨巴着眼,昏昏欲睡,每次变身都会很累,要十二个小时之后才会变回去,他的恢复时间是明天早上六点。 静涵说了一堆,老旧的公寓没有电梯,她爬上五楼喘了口气,打开门发现小狼狗已经睡着了。 她轻笑一声,算了,连狗狗都不爱听她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四章 静涵 看还有点时间, 静涵将小狗放到卫生间,打开热水给它洗澡。 闫封被兜头浇了一身,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把水甩开。 静涵脑袋一偏,“诶,你听话一点,我知道你们狗狗都不喜欢洗澡, 不过你刚淋了雨,还是洗洗的好,干净一点也不容易生病嘛。” 他没看她的嘴,不知道她说什么, 不过洗澡他也挺喜欢的, 两只前爪伸着,安静的趴了下来。 静涵惊喜的笑起来,“你真聪明!你是不是真的能听懂我的话啊?你能不能听懂啊?” 闫封没动, 她问了几句也就停下来, 给小狗身上打了泡沫,搓洗了一会冲干净, 用自己没用过的干净帕子抱着出来, 拿吹风给他吹干。 “呐, 洗好了,你到我屋里先睡会儿, 我也要洗澡换衣服, 然后就做饭了, 等会我爸妈就回来了。”她抱着小狗看了看,还是暂时放在了自己的被窝里,刚洗干净的,应该没事。 “我还有点压岁钱,一直没动呢,到时候偷偷去给你买点好吃的,不过为了节约起见,我还要带你去打疫苗,听说还要准备好多东西呢,你的窝就拿我旧衣服做吧。”她蹲在它面前,一一说道。 闫封懒洋洋的看她一眼,随便,反正他明天六点就偷偷溜走了。 静涵洗完澡将衣服晾起来,那件闫封的校服有些脏了,她干脆手洗出来,然后去了厨房简单做了两菜一汤。 “涵涵,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席爸爸进门就憋不住嚷嚷开了,席妈妈含笑一边换鞋一边看着他。 静涵把饭端出来,“哦。” “嘿,你这孩子,有礼物怎么一点儿不惊喜啊?”席爸爸不太满意。 静涵抿唇笑了笑,看着父母如今的面容,对比之前,实在年轻太多,“是鞋子吧?” 席爸爸一愣,“诶哟,我女儿怎么这么聪明啊,一猜就中!” “爸今天干完活回来,路过那间店的橱窗,一眼就看中了,我女儿穿上一定特别好看。人家闺女都有小皮鞋,咱女儿也有。” 他说着坐到沙发上,打开盒子,席妈妈走过去帮静涵收拾厨房。 “爸,我平时都穿校服,鞋子也还有,你们多给自己买,别老给我买那么多。”静涵把碗放到桌上轻声道。 “说啥呢,咱们当爹妈的,赚钱不就为了孩子过的好一点嘛,你放心,爸妈多攒点钱,往后你上大学啊,你能考上啥,要多钱爸也送你去!我闺女有出息,你啥也不要想,就只是好好读书,将来等你大学毕业了,有个好工作,爸就放心了。” “快快快,过来试试,要是不合脚,我现在就去换去。”他把鞋子整理好,拿在手上招呼她。 静涵走过来坐下,“放心吧,肯定合脚。” 席爸爸见她穿上走了两步,这才收着鞋盒笑了,“好看好看,等两天工资下来,再让你妈带你去买身漂亮裙子,我看人电视上都这么打扮,你这个年纪呀,最好看了,不过不能太短啊。” “诶诶诶,快来吃饭了,我闺女我能不知道怎么打扮,你一个大男人操这份心,你会嘛?别给我涵涵弄不好看了。”席妈妈撇嘴。 “我真不用,平时也穿不了,再说了,有校服就行了。”她道。 “那哪成,虽然说不能攀比豪奢,但是女孩子到年纪了,精精神神的打扮还是要的,漂亮好看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涵涵,你呀,最好梳个马尾,平时抬头挺胸的,穿的周正,看着人心情都好一截呢。”席妈妈不由又开始了教育。 席爸爸不乐意了,“涵涵多好啊,文静乖巧,听话懂事,你看看楼下那家,女儿都十九了,回回切个水果都要老太太亲自送到面前,也是惯的。反正涵涵咋样我看着都心情好,你别对女儿乱教育,万一那些男孩子看她好看,找她早恋怎么办?” 席妈妈回身就要和他好好理论理论,“你这人思想就不对,好看是为了自己,不要管别人的眼光,涵涵这个年纪,会喜欢人是正常的,得要好好引导,她本身更应该开朗一点,就算性格内向,可是也该交个朋友,不然高中课程那么紧,老是学习学习,没个放松孩子精神多不好啊,你没看电视上新闻呢,你那老一套,别来教我涵涵。” 静涵张张嘴,性格的软弱还是让她垂下了头扒饭,不是说买衣服的事吗,怎么扯到教育问题了,还早恋她这样的,谁会喜欢啊。 等吃完了饭,抬眼见席妈妈将碟子拿进厨房,席爸爸急忙凑过来,“女儿啊,你可别听你妈的,不要随便相信人,交朋友可以,但是得小心知道吧,现在有些孩子,该读书的年纪不读书,就知道霍霍,你可不能和他们混一块,你呀,好好读书,等有了好工作,有能力了,才是第一位。” 静涵沉默着点头,聪明的没有多说什么,席爸爸这才摸摸她的头,“把碗交给你妈洗吧,爸给你切水果去。” “爸”静涵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刚还说楼下十九的吃水果都要人递到嘴边呢。” 见女儿目光无辜,席爸爸咳了两声,“这不是你学习任务重,做饭已经耽搁时间了,现在就得回房做作业了,再说了,你年纪还不到十九呢,等会儿爸把水果给你送来,你记得吃了,再喝杯牛奶就睡,早点休息,明天早起去上早自习。” 静涵将碗筷收好放到厨房,出来席爸爸已经擦好了桌子,她拿着帕子送回厨房,席妈妈一笑,“放在那吧。” “涵涵,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啊?” 静涵想了想,点头,今天她回来了,这是值得高兴的。 “快要期末考了,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对爸妈来说,你的健康安全最重要,成绩好不好,你都是我们女儿。妈知道你一直很想要拿到奖学金,但是涵涵,你已经给我们解决了很多事情了,妈很自豪,也愧疚,我女儿这么小就已经为家里分担了很多了。” “是爸妈对不起你,没让你上你想去的学校,我们涵涵虽然不爱说话,可是特别乖特别懂事,你牺牲这么大” 静涵抬手抹掉席妈妈的眼泪,“妈,到哪学习都是学习,我还是第一名,你和我爸别担心,我在学校好着呢,等我给你们争光。” 席妈妈愣了愣,女儿很少说这样的话,她不停点头,“好好好,涵涵长大了,真好。” “不过涵涵啊,你在学校也多交朋友,同学们之间也互帮互助,不要老是看书,下课也走动休息,多参加集体活动,不要老是一个人呆在那里,毕竟你是一个班的学生,你在一个集体里生活,你懂的吧?” 静涵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妈。” 席妈妈一直以来都想改变女儿孤僻的性格,父母总是希望孩子更开心一点,以前的静涵尽管内敛从不和父母争吵,但也一样是个普通女孩,处于这个年纪,她内心同样并不怎么喜欢听父母唠叨,她没有把爸妈的话听进心里,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这孩子,说什么谢呢,吓妈一跳。”席妈妈擦着流理台。 静涵微微抿唇笑了,出来时见到席爸爸仰头看着阳台,“涵涵,这衣服哪来的?哪个臭小子的?” 她这才想起这一茬,见席爸爸如临大敌,她急忙道:“这是我回来的路上捡到的,我看这衣服上有名有姓,就想给人洗了,明天送过去,不是你想的那样。” 席爸爸看了一眼女儿,舒了口气,“涵涵,你们现在啊,都太小,可以做朋友,但是不能有出格行为啊我和你说,你们不要光看偶像剧演得好,那都是电视,现实里不一样的,你可不能学啊,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这样才能让人尊重” 静涵默默听着席爸爸的唠叨教育,竟然觉得鼻子一酸,她睡着的那几年,他们也是这样,日日夜夜不停的和她说话,总期盼着有奇迹。 “诶诶诶,你差不多得了,女儿就是捡到东西而已,道理说清楚就行了,还一说起来就没完了是吧?”席妈妈解下围裙,坐到静涵身边。 静涵抬手给又要开口的席爸爸喂了一瓣橘子,转头又给席妈妈喂了一瓣,“好了,爸妈,我去写作业了,你俩不要再争了。” 说着起身进屋关门,抹了抹流下的泪,她扯着嘴角一笑,“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小狼狗趴在被窝里睡着了,墙角放着她那会儿做饭特地分出来的不加盐的饭菜,已经被吃光了。 她会努力的,她回来,不是为了和那些根本不值得纠缠和在意的人耍什么幼稚手段,而是为了自己美好的人生。 静涵打开台灯,拿出练习题开始刷题,她会活着,更优秀更努力,那些人,她会将他们远远甩开。 直到快到十二点,静涵这才定好了六点的闹钟,她准备早点起床,做好早饭,然后跑步上学,走读生不用出早操,不过她也不能落下,身体是自己的,她要让自己健康平安的活到九十岁。 七点五十五早自习,时间足够了。 喝完爸爸准备的牛奶,她蹑手蹑脚的上完卫生间,回到床上躺好。 被窝里一团棉绒绒的东西凑过来,她迷迷糊糊的想,还是等明天再给它弄个窝吧。 夜色漫长,闫封猛地睁开眼,他此时弓身在香软的被窝里,脑袋枕在女孩子颈窝。 身上穿着的还是静涵见到的那一身,变身会自动带上他贴身的一切隐藏,这也是闫封至今唯一欣慰的地方了。 他屏住了呼吸,不动声色的悄然远离,刚溜下床,“铃铃铃”闹钟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五章 静涵 静涵蹙了蹙眉, 伸手按掉了闹钟,“唔” 她缓了缓, 睁开眼迷糊了一会儿,跟着撑坐起来,摸了摸旁边,明明昨晚睡觉都还有的,“小黑?小黑。” 闫封紧贴着衣柜最里面, 尽量让衣服将自己挡住。 没有狗狗出现,她疑惑半晌,门没有开,看来是跑床底下去了吧。 起床叠好被子, 静涵梳着头发, 顿了顿,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睫轻轻颤动, 随即将随意绑好的头发解开, 高高梳起了马尾。 找了夹子将刘海也梳起来,她看着镜子, 抬手摸着脸, “席静涵, 你又不是没法见人,干嘛不能把脸露出来?” 自言自语着, 她深呼口气, 缓缓微笑起来, 从今天开始,要认真的活着,努力,自信。 打开房门,六点半爸妈就会起床了,七点去上班。 她进了厨房随意熬了稀饭,煮了四个鸡蛋,拍了个黄瓜,狗狗不会吃太热的东西,她回到房间剥了蛋壳,又将几片低糖面包放在洗净的碟子上。 放到了床下,偷偷喊道:“喂,小黑?小黑!吃饭饭啦。” 趴在地上看不见最里面,她无奈,将东西放在那,又放了一碗水在桌子边,拿了书包带上门,“那我先走了,你不能乱咬东西呀,放心,我中午会回来的。” “涵涵?怎么起这么早啊,你该再睡会儿的,本来学习任务就重。”席爸爸心疼的絮叨。 “也不早了,爸,你们不用去路上买了,我把稀饭晾着呢,喝一碗,你们也去上班,我就先走了啊,早点去复习。” “诶,等会,身上没钱吧,爸给你拿点钱,万一你饿了还能有钱买点好吃的。”席爸爸喊住女儿。 静涵挥挥手,开门就下楼了。 席爸爸没把人喊住,蹙着眉头,“怎么觉得涵涵今天不同了呢?” 隔着一扇门,闫封踏出衣柜,看了看这间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跟着看到了地上放着的食物。 昨天吃的碟子已经洗干净了,上面摆着面包片和一个鸡蛋,还有一根火腿,另一边是一碗凉白开。 静涵大概是怕小狼狗中途又饿了,所以放的食物对一只小狗来说实在不算少。 闫封看了半晌,又悄悄摸到门边将门反锁了,这才回身拿起盘子大口吃起来。 吃完摸摸肚子,他的目光投向了席家父母给女儿准备的各种食物上。 等到吃饱喝足,闫封再次悄悄打开门,家里已经没人了,他小心的走出来,打开大门径直走向对面。 是的,他家和席静涵家就是邻居,这也是闫封刚刚才发现的,昨天他就是想尽快跑回来变身,谁知道没来得及,而席家三口从来也没见过邻居的样子。 闫封踩点进了学校,门口的老大爷眯着眼看他,笑的慈祥,“同学啊” 闫封正好看见他的嘴型,顿住脚步,“有事?” 老大爷迈着腿去屋里拿出一件校服来,“同学啊,麻烦你把这个带给这个嗯,闫封同学,那会儿有个小姑娘送来的,说是捡到的。” “一件衣服也挺贵了,不能又花钱。”老大爷笑呵呵的。 闫封伸手接过,随意套上身,“我的,谢谢。” 他将校服穿的规整,看着便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老大爷喜欢,拍拍他的肩膀。 “可别和咱说,该和那个女同学说,不过人家是文礼的,看来也遇不到了。” 闫封眨眨眼,嗯,应该不会遇到了。 等他在预备时间铃响的一瞬间踏入班级的时候,班上的同学看过来一眼,跟着若无其事的散开,早就习惯了。 闫封眼高于顶,几乎不和人说话,从来独来独往,除非班长安排,从不主动报名参加班级活动,关键是他成绩也就是中等偏上,没什么特别。 可大概就因为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加上长得帅,所以反而格外受女生青睐,不过他从来不给任何人好脸就是了。 静涵还了衣服,跟着到了学校,先复习了昨天做的题,跟着又背起了单词。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进了教室,第一眼就看见了她,也没多大反应,席静涵在班上跟个透明人没两样,除了那几个欺负她的,没谁当她存在。 倒是高宇几个狠狠看了她几眼,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半点搭理他们的意思,而且曾艳今天没来上课。 静涵安静的自己默写单词,记住了之后又跟着将之前做过的英语试卷拿出来复习了一遍,跟着又开始做题。 高宇等人算是第一次这么刻意的观察她,发现这人还真的特别努力,整节早自习,没有浪费一分钟。 “闫封。”班长拿着表格过来,“市里准备举办一次学校篮球交流会,咱们学校向来是成绩最好的,这回篮球也不能输啊,王老师让我从咱班推荐一个人,学校组织一队人马,到时候拿个漂亮的成绩。” 他说了一堆,面前的人仍然垂眸看着书,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班长有些挂不住,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诶,我说你是聋子啊?怎么和你说正事都不理人的。” 闫封缓缓抬眸看向他,“有事?” 班长将手中的表格一甩,“市里举办篮球交流会,咱们周市每个学校都要出一支队伍,到时候进行比赛,咱们班有一个名额,我就想让你去。” 指尖捻起表格看了,闫封又递回来,“学校,有球队。” “别了吧,咱们学校一向最抓成绩,这种活动,球队根本不够看啊,也就是几个没事凑合的,你见他们打过什么比赛啊。”班长不接。 闫封没什么神色变化,“不会。” “你少骗人!”班长一脸得意,“咱们班就你最灵活,跑得快动作快反应快,我上回路过公园,亲眼见过你教那群小孩打篮球,打的不错啊你,还敢说不会,这回啊,你去定了!” 闫封终于缓缓蹙起了眉,一直盯着他的嘴,“我” “诶诶诶,别忙着拒绝呀,你知道吗,这回的冠军队,有三千块的奖金呢!而且真要是第一,学校到时候也有五千奖励,我们学校你是知道的,一向大方。如果赢了,平分下来,每人也有一千来块呢。” 闫封很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他虽然看着风光霁月的,但是从来不去学校食堂吃饭,每天就吃白馒头就白开水,衣服虽然洗的干干净净的,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一件牛仔裤都洗得发白了,裤脚都毛边了,穿的鞋子也是,脱皮了都。 曾经有过不长眼的故意欺负他,但他在学校就乖学生,出了校门就打得你爹妈不认识。 真要找他麻烦,他反正不说话,任你打骂,爱咋地咋地,反正他是一没钱二也没人管,真拿他没办法。反而转过头来又把人打一顿,直到你不再欺负他,不敢再找他麻烦为止。 可奇怪的是,即便这样,安园也没把他退学,他在安园也就是中上,算不上特别好的,虽说在一般学校也很厉害了,不过这也不至于让安园留着这个问题学生。 “真?”果然,闫封眼神微微一亮,问。 “真真真,绝对真,这样吧,只要真的得了冠军,如果市里和学校没有奖励,我把话撂这儿,我私人出一千块补偿,怎么样?”班长一拍桌面。 闫封收回表格,抽出笔刷刷刷填了,“好。” 班长伸手拿过,瞄他几眼,咕哝,“你小子好歹是那群女生心里的高冷男神啊,维持一点儿形象好不好,这么容易就被钱收买,真是幻灭。” “钱有用。”他言简意赅。 “哇,真是清新脱俗的答案,也是,有一张帅脸,再装个酷,哪还缺妹子啊,钱的确更有用。” 这头闫封开始计划一系列夺冠的事,他决定,到时候队里的人如果不听话,他就打一顿。 静涵学习到中午,下课同学们一窝蜂冲向了食堂,她收拾好桌面,这才往家走。 “妈。”她喊。 席妈妈下班就回来做饭,席爸爸还在值班,等她吃完饭给他送去。 “涵涵你怎么回来了,这一来一回的多花时间哪,妈等会儿给你送去就是了,你有这点时间多睡会儿午觉啊。”席妈妈头也不回的道。 静涵进门帮她递了调料罐,席妈妈接过,上下看了她一眼,笑得开心极了,“好,好好好,看看,这样就很好嘛,我女儿看着又精神又漂亮。” 静涵抿唇羞涩一笑,想到屋里的小黑,“因为妈妈也很漂亮啊。” 说完她回身去了自己屋,席妈妈一顿,跟着又笑开,“好,真好。” 静涵打开屋门,神色微微一滞,看着地上空空的盘子以及满地包装袋,回手关门,桌面上堆的各种吃的也都空了,她喃喃着:“家里来贼了?” 找了半天,就只有吃的全没了,这谁啊,也太能吃了,别是小黑吧? 她一边小声叫着小黑,一边收拾垃圾,最终却没发现自己捡回来的狗狗,抿着唇,不会跑了吧,可是能跑哪儿去呢,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与此同时,闫封从桌肚里拿出一袋小面包,跟着又拿出一盒果汁,开始吃起了午饭。 旁边的同桌见此,抬胳膊碰了碰他,“诶,闫封,你今天不错啊,终于见你换了食谱了,好歹不是白馒头了,之前见你天天吃,我都觉得腻味。” “馒头好。”他一口一个小面包,看着他的嘴型。 “好啥呀好,白馒头有什么好吃的,还干。”同桌皱着脸,他今天中午吃的是红烧肉和干炒牛河,对馒头可敬谢不敏,这些面包一类的也一样不好吃。 “能吃饱,好。”他吃完十个小面包,看了看剩下的半袋子,还是勉强扎起来放进了桌肚,拿起果汁一口气喝完扔到了垃圾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六章 静涵 “涵涵啊, 要不你睡会儿再去学校吧?”席妈妈拿着保温桶,冲着女儿的门唤道。 “好, 我等会儿再去学校。”她扬声回答。 席妈妈关上门走了,静涵看了看屋子里吃的都空了,叹了口气,好在只偷了吃的,别的一概没动, 而且只有她这屋出现异常,不然席妈妈早就嚷嚷开了。 打开冰箱拿了一根香蕉,静涵提着垃圾袋下楼了。 她快步向学校走,太阳大, 她想着是大白天, 又是大中午的时候,估计也没什么人在外晃悠,就选了安园中学后面的小巷走, 比较阴凉。 进了巷子走了一会, 耳边传来细细的声响,她一愣, 脚步不停, 顺着一个转弯, 顿时呆住了。 此时巷中的诸人也回头看到了她,双方一瞬间安静了一会, 静涵只是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 两手握紧了手里的香蕉, 垂头耸肩的就要回头绕路。 “诶,等会,当咱们是洪水猛兽还是垃圾啊?歧视是不是啊?”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扔了手里的烟头,一边碾着一边故意道。 静涵垂着头,跟着使劲摇了摇,马尾搭下来,随着脸颊两侧摆动。 “嗤,”另一个土黄色短袖的一声笑,“啧,这还是个乖宝宝啊,看着就纯。”眼神射出点别样的光来。 静涵手心微微发汗,始终不敢抬头,一直保持着沉默。 “诶,小美女,别回头绕路了,直接从这过吧,快点啊,别耽搁时间。”黑t恤往后一甩头,抬手一指。 静涵顿了顿,“快啊,磨蹭什么呢,让你过你就过啊,怎么,舍不得咱们啊?” 她心一横,埋头就冲着这边走过来,只是沿途看见各色人等的鞋子,不少人歪在墙壁上,随意的抖着腿脚,她眸光捕捉到一双已经脱了皮的鞋,但它的主人双腿笔直的站在那,两只脚自然外八的立着。 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她也不知怎么了,微微侧首抬眸去看。 一件穿的规整的白衬衣,一手修长漂亮自然垂下,一手插在兜里,她眉尖一跳。 正好走到这人面前,随着脚步,两人离得很近,她微微瞠大的眼眸印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瞬间便微微错过,是他,昨天的白衬衣少年!他还救了她一命呢。 闫封出来正和人说事,就见她竟然跑到这儿来了,想着好歹有恩情在,他还吃完了她所有的零食好吃的,微微使了眼色,让人将她放过去。 敛着眉,他正好与抬起目光的她相对,两人眸中都印着彼此的容颜,“你”她微微张口,似乎十分惊讶。 继而想到什么,静涵心里一定,跟着突然在他面前停住,闫封静静的看着她。 安园的学生一般成绩都不差,看他虽然穿着不太好,可是干净整洁,光看外表,是个十足的好学生,与旁边那一群社会人士实在气场不和。 她抬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跟着拖着人就开始往前跑。 闫封难得愣了愣,回头看看傻了的一群人,拍拍裤子口袋,挥了挥手,表示收到了,会照做。 等到了安园校门口,她撑着膝盖喘气,跟着又抬头看他,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羞赧一笑,“你体质真好。” “我跟你说,不能屈服的,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打不过就快跑,不能被人欺负到!”她认真的道。 跟着看了看全身上下,她不好意思的将手里的香蕉塞给他,“那个,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不过我现在没有什么礼物,你不嫌弃,就暂时先吃个香蕉吧。” 闫封看她说完了,这才看了看香蕉,极其自然的拿着香蕉收回手,“不谢。” 听见他开口了,她明显惊喜,“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像刚刚那种事,你也可以找我说,我帮你出主意。也算我报恩了嘛。” “困难,找你?”他突然问。 静涵顿了顿,缓缓点头,“对啊?” “知道了。”闫封看了看手里的香蕉。 “对了,我叫席静涵,安静的静,涵养的涵。”她自我介绍道。 “闫封。”他随即报出自己的名字。 静涵一愣,“原来我捡到的校服是你的?我们还真有缘啊。” 闫封看着香蕉已经挪不开视线了,他转身走进校门,背对着静涵慢吞吞的道:“再见。” 静涵轻笑点头,“再见。” 他说完就不再理会,垂头认真的剥开香蕉,张口啃了一大口,微微眯起眼睛,好吃! 静涵认识了一个朋友,还帮助了别人摆脱了一次暴力伤害,两个人还非常有缘分,她的心情一整个下午都大好,上课听讲更多了几分热情。 下课后她仍然沉默安静,出去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跟着又回到教室,提前将下节课要学的预习了一遍。 “哇,高宇,这回你可要为咱们学校,咱班争光啊!”刘安安拍着高宇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那当然了,怎么着打败安园那些人是足够了,以前老是碾压咱们成绩,还嘲笑咱们,现在上了球场,看他们怎么横。” 高宇人高马大,是个体育生,而且爱好打篮球,静涵垂眸思虑一瞬,看来是市里的篮球交流会开始了。 曾经就是这次交流会,他们学校得了亚军,加上高三即将毕业,所以学校举办了晚会,然后推荐她做高一学生代表讲话,为篮球队的教练老师和成员们献上致谢陈词。 本来这事儿高宇向老师推荐了刘安安和曾艳两个人选,她俩平时在班上也是十分活跃,爱唱爱跳的,上台也不错,可惜,学校看重席静涵成绩好,平时又听话,所以还是把这活儿交给了她。 事实上那时候静涵内向安静,根本不喜欢上台这样的事,但既然被安排了,也不得不去,她为此熬夜写了几篇稿子,改了几遍又背下来,特地去借的裙子。 只可惜 回想到那次晚会,她这辈子都不会忘,将她推下去的不是曾艳,而是刘安安,当时她和曾艳闹起来,刘安安上前帮助曾艳,却出手将她推了下去,在场的人甚至曾艳自己,都以为是曾艳干的。 静涵也没想到,这个女孩平时看着大大咧咧,跟班上的男孩子女孩子们都玩的很好,大家都喜欢爽朗直率讲义气的她,相反,爱化妆爱打扮,看着有点作的曾艳在班上风评却不大好,甚至整个年级都知道曾艳不好,不过曾艳可不像静涵,她是不吃亏的主,而且从来也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相比起来,其实静涵当初还羡慕过她。 那次晚会上,刘安安和曾艳都没选上,平时就和静涵不好,自然恨上了她,所以两人合伙,剪掉了她的裙带又用胶布粘好,只要在台上站久了,裙子就会脱落。 “别这么说嘛,学校花了那么大工夫,找来了一个大学霸呢!”刘安安说着讥诮的目光看向静涵,“咱们全校的希望都在她身上呢,希望能如所愿,能比安园好咯。” “诶,安安。”高宇一推靠在肩上的刘安安,神色警告。 席静涵手里抓着把柄呢,别的不说,就是把他们道歉的视频发出来,那脸都丢大了。 刘安安撇嘴,“我看哪,不怎么样,上回测试成绩,据说比人家安园第一名差了几十分呢!更不要说安园还有那么多好成绩了。” 静涵没打算再次当学生代表,上次是她笨,老师安排的任务就完成,也学不会拒绝,更不会说不喜欢,这回,她就是装病,也不会上台了。到时候,就看曾艳和刘安安去狗咬狗吧,反正她俩不是好朋友嘛。 对了,静涵眼帘一动,她想起来了,上回的冠军队就是安园! 不过她一向只注重学习,根本不懂篮球这类运动,虽然当初每场都到支持学校,可是除了拍掌加油她啥也不明白,只知道最后安园是冠军,他们的队员一个也不了解,更不知道人家是谁了。 这回又是安园出风头了,成绩最厉害,篮球会又是冠军。 学校很注重这次篮球会,特地腾出一个场地专门给队员们练习,每天的早晚自习可以暂时用来练球。 放学了,静涵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包走了,她要赶时间,昨天刚回来,所以昨天请假没上晚自习,今天就不行了。 刘安安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吐了一口口水。 高宇他们要留下来训练半个小时,然后再去吃饭,休息一会儿,晚自习他们去室内球场练习,刘安安打着兄弟情义,当然要陪着他了。 静涵如今再看,实在笑自己当初傻,高宇和曾艳在谈恋爱,刘安安明显喜欢高宇,就这样,这三个还是好朋友。 一旦想透了,静涵的脑子还是好用的,曾艳的大名传遍了整个年级,甚至高中部,比静涵这个沉默不说话的可厉害多了,其中未尝没有刘安安的手段,毕竟刘安安人缘特别好,和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都有关系,曾艳那么多私事,除了好朋友,谁知道啊? 安园放学了,闫封起身要走,早有准备的班长一个箭步冲过来拉住他。 “别,闫封,你可是自己填了表啊,学校规定了,往后中午下午放学,先练半小时球,然后再去吃饭,晚自习也要练球,直到篮球会开始。” “饿。”他蹙起眉,不太高兴。 “运动后再吃东西,咱们先去练习,就半小时而已啊,这样吧,完了我请你吃东西,咱们去小卖部买好吃的。”班长急忙道。 闫封抬手解了两颗纽扣,“真的?” “真的呀,所以咱们快点去吧。”班长松了口气,实在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和闫封交流,这人就是轴啊。 半小时后。 班长看着怀里抱着各种面包果汁的闫封,将他又拿的面包卷放回去,闫封看过来,“骗。” “我骗人?是你小子贪心吧,说了我请你吃,你还不客气上脸了啊?拿这么多你吃的完吗?”他脸色黑沉。 直到闫封一个接一个的吃完六袋面包,喝完三瓶果汁,班长张张嘴,决心往后再也不轻易说请吃东西这种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七章 静涵 静涵上完晚自习回家, 这时候人还多,她也没怎么怕的。 直到再次路过白天那条小巷, 她当然没走巷子里,只是从外面路过的时候,再次听见了声音。 这回她很确定,是有人打架! 她站了一会,还是决定不要多管闲事, 这听动静明显是双方互殴,可不是一方任打的。 不过打开手机,要不还是悄悄报个警?这万一出事了咋办。 “闫封,你特么别横, 以为你能打, 就能打得过咱们十几个人了?”一声闫封让静涵顿住了。 紧接着刚刚说话的人一声尖叫,跟着就消音了,然后是她今天才听过的声音, “能。” 静涵万万没想到, 白天才确定的白衬衣少年,晚上就成了打架斗殴的问题学生? 巷子里的声音静了下来, 然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伴随着众多的呻。吟, 正在往外走。 “妈的闫封,你特么有没有点节操?你有点原则好不好啊?上回出了三百块让你揍他们一顿, 这回他们就出了五百块, 你就反揍回来了。你给老子等着!” 脚步没停, 他没回身,根本听不见,只是走了一段之后,又回头来,像是刚想起来,十分认真的道:“以后,价钱,五百块,以上。” 看着路灯下他格外认真的脸,倒在地上的众人张了张嘴,甚至不知道说什么了,“不是,你特么,你还喘上了?” 闫封看见他的口型,“我没喘。” 打了一架下来,倒是他们个个又累又痛,他都没喘气。 说完他转身就走,这回后面人说什么他都没理会了。 闫封出来,兜里五百块钱这回已经确定是他的了,他这时候总算放松了一点儿。 静涵回到家,席爸爸席妈妈都在,见她进门,席妈妈起身去了厨房,席爸爸急忙道:“涵涵,你妈切了不少水果,放冰箱里呢,先吃了再学习。” 席妈妈已经端着盘子出来了,静涵接过放在茶几上,拿了两块分别送进爸妈嘴里,自己吃了一块,“爸妈,我先洗澡去了。” “诶,吃了再说呀。”席爸爸说了一句,见女儿已经进屋了,也就闭上嘴了。 “涵涵心情不好啊,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啊?”席妈妈蹙眉。 “哪能啊,咱们女儿多招人稀罕,学习又好人又乖,谁不喜欢?”席爸爸很有自信。 静涵洗完澡坐到书桌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练习册,心里有点难受,她是有点被颠覆了想法,也或许闫封本来就是这样,是她光看外表就给人下了定义吧。 “算了,反正也应该不会遇到了。”她喃喃,他打架那么厉害,白天人家或许是乐在其中呢,她还给人拉走了。 “砰”窗子外传来声音,静涵一顿,跟着又是一声“砰”,像是有什么砸到了窗户上。 她放下干帕,起身走到窗边,拉开落地窗,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阳台,她踏步出去,对面正对着同样的小阳台,窗子里透着灯光。 这是公寓设计问题,她早知道对面邻居这间房和她相对。 蹙眉,不会是对面有小孩恶作剧吧? 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她正打算回去关好窗子,对面窗帘一撩,静涵顿时惊住了。 又是他?! 这也实在太巧了吧,静涵嘀咕。 “饿。”闫封手里端着空盘子,特意给她看了看,上面最后一片白菜被他吃干净了。 静涵看他半晌,突然道:“不对啊,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平时我们可从来没见过。” “见过。”他又道,他还在她屋里睡过。 静涵想了想,也是,大家都是邻居,就算他们没见过人家,不代表人家没见过她啊。 “你想吃东西啊?”她有些奇怪,在自己家竟然还挨饿啊 闫封点头,“打球,很饿。” 他本来就比较能吃,一旦大量运动后,更加需要补充食物,只是兜里那五百块是用来买妖怪入门手册的,上回他贪便宜,买了三百块的,结果果然没好货,那个萝卜精造假,让他白花了三百,然后跑的还贼快,他没抓到他。 静涵想了想,“我屋子里的吃的都被人偷了,你等等,我去我家冰箱看看。” 她伸长了手,“把盘子递给我吧。” 接过盘子放在桌上,她蹑手蹑脚的出门了,静涵晚自习回来已经九点半了,等她洗完澡,都十点过了,席爸爸席妈妈早就睡了。 摸到厨房打开冰箱,看见当先一大杯果汁,又看看冰箱里剩下的一碗剩饭,她叹了口气,算了,好歹是救命恩人呢。 打了两鸡蛋,切了一颗小葱,不到十分钟,一大碗蛋炒饭做好了,她抱着果汁关上冰箱,又偷偷回到自己屋。 闫封鼻子很灵,顿时眼睛就亮了,一直殷切的看着她手里那一大碗饭。 静涵将果汁分成了两杯,又刨出一半饭在盘子里给他递过去,“呐,家里最快的是这个了,你吃一点就去睡吧。” 闫封拿了勺子,静涵一笑,自己盘坐在他对面,两人隔着中间一米多的缝隙,一起开吃。 只是不到三分钟,“饿。” 静涵抬头,他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又把目光投过来,静涵愣了愣,看着自己的大碗,“那个,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再分你一点?” 他立刻把盘子递过来,她一顿,接过盘子轻笑,跟着将自己吃过的那部分分开,剩下的全给了他,“给你。” 闫封吃得很快,摸摸肚子,好歹算不饿了,抬手咕噜咕噜灌下果汁,放下杯子,她又将自己那份果汁递了过来,“你好像没吃饱,不过晚上吃太多也不好,这杯果汁也给你吧。” 他并不客气,接过来就喝了。 静涵见他要走,急忙道:“等等。” 闫封很乖巧的坐了回去,吃了她的东西,他还是愿意陪她一会儿的。 “你”她有点犹豫,“你有没有打过架啊?” 闫封点头,跟着看了她一眼,犹豫一下,举起三个指头,“我厉害。原价,五百上。你,三百。” 静涵顿了顿,“你的意思是,你很厉害,我找你打架,得给你三百块?” 闫封举了举盘子,表示是因为她请他吃饭了,“我帮你,打。” 静涵蹙了蹙眉,“那你平时打架,是因为有人出钱让你帮忙?” 闫封点头,那些人很奇怪,只要打一次,后面就来来回回的不停打,他虽然没看出来意义在哪,但是只要打一架就有钱,反正他缺钱,反正是他打别人,是他们自己愿意,他当然要接。 “可是为什么非要打架来挣钱呢?这样很危险的,而且你现在是学生,一旦被人发现了,要是记了过,对未来都有一定影响。”静涵认真劝道。 “打架,简单快。”对他来说,打一架就有几百块,又简单又快捷。 静涵细细一想,竟然莫名觉得他有点道理,“那你没有受过伤吗?一旦受伤,去医院,买药,花的钱也不少啊。” “没有,我厉害。”闫封眼睛亮亮的,带着点儿骄傲,“没人能,打过我。” “你很需要钱吗?你的爸妈呢?”哪有十几岁的孩子天天打架赚钱的啊。 闫封面上带了点凶狠,他很敏感,起身不高兴的拿起盘子和杯子,“需要,没有。”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还特别重重的关上了落地窗,最后一把拉上了帘子,以示他现在已经生气了。 静涵见转眼那屋灯都黑了,张了张嘴,心里有些抱歉,触到了他的伤心处。 她起身拿着碗和杯子也回了屋,到厨房收拾好,这才想起他把她的杯子拿走了。 算了,明天再要回来吧。 她做了一个小时的题,这才打着呵欠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闹钟响起,她起床收拾做好早饭,热了昨天买回来的包子和馒头。 煮鸡蛋的时候,她顿了顿,又多拿了一个。 出门的时候,她抱着手里的纸袋,看着对面,上前敲了敲门,本以为没人应,谁知道下一瞬门就打开了。 闫封身上背着书包,看样子是正好要去学校。 静涵顿了顿,举起手中的袋子,“那个,吃了吗?” 他需要钱,又没有爸妈,昨晚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很饿了,恐怕如今是饭都吃不起了,静涵想着,钱虽然她没有几个,但是偶尔给他带点吃的还是可以的。 闫封看了看袋子,又看看她,他没有遇见这样的人,特地给他做吃的。 现实中学校里的女生可不像电视剧那样,每天做好了便当给他,她们都送他花花绿绿的礼物,或者是一盒巧克力,但他的年纪,作为狗狗来说,其实很小,且狗并不能吃巧克力,所以他只能看着这些不能吃又死贵的东西,而且学校那只老猫说了,不能乱收礼物,不然就要为那个女生做义务了,他可不想免费为人打架。 闫封接过袋子打开,先吃了好吃的鸡蛋,又吃了一个馒头,静涵看着他狼吞虎咽的,不由出声道:“你别急,都是你的。” 这得饿了多少天啊,想想,静涵掏出自己特地拿的压岁钱,一共五百块,塞给了他。 “你别去打架了,找点其他的事做吧,我看你长得挺高也好看,你可以周末去面包房那些地方兼职,或是快餐店送餐什么的,虽然是有点辛苦,但是那些地方包饭啊,一样也是体力活嘛。” 她回想着昨晚在手机上搜到的适合的工作,诚恳建议道。 闫封看着手里的钱,一手夹着吃的,抽出两百块要还给她,“说好的,你,三百块。”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打谁?时间,地点。” 两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一楼,她哭笑不得,“没有没有,我不是请你打架,我算是感谢吧,反正钱存在这一直没用,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当借我的,什么时候还都行。” 闫封想了想,他已经有了买妖怪入门手册的钱,这五百块可以够他这个月的饱饭了,虽然他吃的多,但是白馒头应该是足够了。 “好,借你。篮球赛,结束还。”他想了想,郑重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八章 静涵 正在上课呢, 外面瞬间惊雷阵阵,静涵吓了一跳, 抬手将自己那扇窗微微开了缝隙,教室里实在有点闷。 等到下课了,今天是周末,放假了。住校的同学们纷纷都回了寝室,准备明天回家, 她背着包包出门看了看,天色黑沉沉的,雨还在不断的下,只是没有打雷了。 好在昨天爸爸看了天气预报, 今天嘱咐她带了伞。 静涵下楼, 顿了顿,回头看着一楼的楼梯下面,提步轻轻走了过去。 “同学,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一位女孩抱着肩膀, 埋着脑袋正在发抖,听见人的声音, 突然抬头, 静涵一愣, 恍惚一瞬这女孩的眼睛是绿色的,“你” 女孩看了看她, 突然俯身爬行过来, 静涵睁大眼看着她这奇怪的行为, “额,地上脏,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爬到了面前,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凉的手掌让静涵下意识蹙眉。 “需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她又问。 女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纯净而温和的气场,是一个柔软温暖的人类,您愿意给我一点儿庇护吗?那雷声实在太吓妖人了。” 静涵干笑一声,这同学是看小说电视走火入魔了吧,也对,这年纪中二不少见。 “你先起来吧,来。”静涵说着将她扶起来。 女孩似乎真的很不适,整个人都是软的,靠在静涵身上,舒服的吸了几口,“真好,真暖啊” “您说,我是人吗?”她突然问。 静涵神色一懵,“哈?” 她扶着女孩出来,这才看清楚,她似乎是个spy的爱好者,肩膀上腰上都是毛茸茸的,身后还缀着一条大尾巴,随着两人移动,大尾巴也跟着动了动。 静涵恍然,“我想起来了,咱们学校有个动漫社,不过没几个人,你就是成员之一吧?其实你这身挺好看的,但是在学校的话,应该不太合适,而且现在下雨,很容易弄脏的。” “什么?您的意思是,我是人?”女孩凑到她脖子,喃喃的问。 “当然啊,你肯定是个人啊,不过我看你现在,喜欢没错,可是还是要有节制,你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扮演了。”静涵偏着头,实在是她的呼吸有点近。 “您真好,感谢您,我会报答您的,说出您的愿望吧,人类。”她轻叹着。 静涵心道完了,这还真是玩的走火入魔了,她就是过年的时候见过初中的小弟对她叫过鱼唇的人类什么的,现在竟然还见了一个。 “不用了,你好好学习,就是最好的报答了。”她也只能顺势道。 “真的吗?您真是糟糕的人类中,难得一见的优秀,感谢您,不贪婪的人类。”她轻声道。 静涵一把抓住这女孩在肩上揉的手,脸色已经有点维持不住了,“那个那个,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吧,我看你真的不太好啊。” “请求您给我庇护,给我一点儿吧。”她继续道。 静涵两手撑着她,见她真的十分难受的模样,一边架着人往医务室走,一边道:“你别说什么您了,我听着好别扭,我叫席静涵,高一一班的,你是哪个班的啊?” 那女孩一愣,抬手覆住了她的手,“静涵?”声调悠慢,“你告诉了我名字,这就是同意了,感谢您的庇护,好姑娘。” 静涵垂眸,她的手缓缓离去,掌心留下一枚极漂亮精巧的小蛇白玉佩,那蛇身上纤毫毕现,鳞片圆润可爱,两只眼睛是绿色的,应该是绿色宝石,额间还有一点红。 “这是送给你的小礼物,我唤作佘沅。”她凑近她的额头一吻,深深吸了一口,顿生气力。 站直了身子,笑微微的看着她,抬手缓缓抚触过她的脸庞,“我们回家吧。” 静涵恍惚回神,忽的眼眸瞠大,眼前的女子瞬间消失,她猛的一甩头,揉揉眼睁开,还是没有。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静涵一抖,看了看昏暗的学校四周,顿觉一股凉气升起,“不能自己吓唬自己,我说不定是出现幻觉了。” 她喃喃着,忽然摸上脖颈,触手是一块凉玉,她白了脸,猛地后退两步,惊慌的看向四周,回身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雨幕。 再次路过安园门口,她侧头竟然又看见了他,混沌的大脑微微清醒过来,静涵镇定下来,好在这会儿雨不大,她急忙撑开了伞,走到了安园门口。 “闫封。”她站在雨中喊。 跟着就要踏步进来,闫封看着她身上的雨气,蹙了蹙眉,“站住。” 她一愣,举了举手里的伞,“咱俩不是住一栋楼嘛,过来,我有伞,一起回去。” 闫封摇头,“你走,雨没停。” “哎呀,这会儿雨又不大,这个天气,待会儿雨不停反而更大了怎么办?你看天黑的多快,等会儿你一个人淋雨回去啊?”静涵凑近去拉他的手。 闫封速度奇快,瞬间躲过她的手,静涵只看见一道残影,张了张嘴,“闫封,原来你是真厉害,你这速度,和电视上演的那种不相上下啊。” 但即便如此,随着静涵的动作,伞上的雨滴还是洒在了他的手背上。 闫封垂眸看着手背上的几滴水珠,神色一下凶狠起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滚。” “诶”静涵还没来得及反应,闫封如同上次一样,再次冲进了雨幕中不见身影。 她蹙了蹙眉,算了,他不领情,她也不必要上赶子。 静涵撑着伞匆匆往家走,到了楼梯口收了伞,她刚到四楼,就见楼梯角落里趴了一只小狼狗。 静涵凑过去,那狗偏过头不理她,不过片刻又回过头来,抬爪子晃了晃。 静涵确定了,伸出指尖一戳它的脑袋,“你还知道回来呀?你不是很聪明嘛,上回那么轻易就跑了,估计就是那回把贼放进家门,偷走了我所有的零食!” 小狗似乎十分虚弱,大眼睛半睁不闭的,喉咙里两声咕哝。 静涵没好气,将他抱起来放在怀里捂着,“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浑身湿淋淋的,明知道怕冷还往雨里跑,我不好吗?给你吃给你喝给你地方睡,你还跑。” 到了五楼,她看了看隔壁,门口垫子干燥,没有主人回来进门的痕迹,尽管他很不客气,静涵还是有点担心,一个老是打架得罪那么多人的人,年纪不大,天又快黑了,身上也没几个钱,连个手机都没有的人,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过。 她开门进屋,席爸爸正在厨房帮着席妈妈洗菜,听见声音探头问了一嘴,“涵涵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哟,你怀里是什么呐?” “额,爸妈,这是我捡到的,我之前也喂过它,很聪明可爱的,就是看它挺可怜的,咱们养着呗。”她小心的征求意见。 “流浪狗一般带的病菌多呀”席爸爸嘀咕着过来,抬手翻了翻小狗,“不过这只还不错,看着毛发油光水滑的,是个很健康的,就是瘦得很,行,你要想养就养呗,不过改天得给他办好手续啊。” 静涵一笑,“谢谢爸。” “谢啥,去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席爸爸说着又回去。 静涵放下书包,换了衣服出来,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打开喷头给小狼狗洗澡。 闫封整个儿都焉答答的,任由静涵磋磨。 静涵将他擦干抱出来,“诶,你别是生病了吧?这么没精神。” 将它放到床上,她拿了一根火腿剥开,“嗯,吃不吃?” 闫封很累,不过吃的在面前,当然是先吃饱再说。 见它立马起身几口吞下了火腿,静涵撇嘴,又剥了一根给它。 今天席妈妈做的菜都是辣辣的,静涵拿了它上次用过的盘子,弄了点饭用淡盐的汤泡了,在冰箱里取出煮好的肉切了点给它拌好。 “涵涵,先吃饭吧。”席妈妈喊道。 “爸妈你们先吃,我给它放到屋里去。”静涵端着盘子和水进了屋。 “涵涵,你可不能把狗留在自己屋里,万一它乱拉怎么办?还有脱毛什么的,等会儿拿两件旧衣服,在咱们客厅给它铺个窝,对了,教教它上厕所。” “知道了妈,先吃完这顿吧。”静涵在屋里应声。 “诶,小黑,先来吃饭。”她捏了捏它的耳朵。 闫封动了动鼻尖,撑起两只小爪子,被她抱到了地上,它凑近闻了闻,紧接着大口大口吃起来。 等到静涵吃完饭,帮着收拾了碗筷,席妈妈提醒道:“记得给狗在客厅铺个窝啊,不能把狗抱上床睡!” 一 静涵点头,“知道了妈。” 进了卫生间洗澡,静涵看着境中的自己,摸了摸脸,感觉有点苍白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摸向脖颈,那里什么都没有,她松了口气,看来应该真的是幻觉。 回身抬手脱下背心,将一头长发拢到身前,两片琵琶骨正中,一枚精致的和玉佩一模一样的印记微微一闪光芒。 洗完澡出来,将衣服晾好,静涵回到房间,盘子已经空了,边上的碗里也一滴水都不剩。 静涵看向她那会儿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一袋火腿,此时已经洒落在地,而且全剩下火腿皮了。 她捡起来一看,“吃的还挺干净的” 回身看向睡在床上的罪魁祸首,身手还挺灵活的啊,那小肚子一起一伏的,也没见大,“这么能吃,我那么多零食,不会是被你偷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九章 静涵 “诶, 小子,这有主儿了, 上别地儿卖萌去。”寂静的深夜,慢吞吞的女声响起。 “你谁,做什么?”低沉的嗓音回应。 “我如今已经和她有了约定了,妖的规矩,即便你是半妖, 也该懂吧?” “还有啊,既然我已经被她庇护了,可容不下别的妖,你找别人去吧。”佘沅轻声笑道。 “我是人, 不契约。”闫封回复道。 “嘿哟, 瞧瞧这,事实上,你就是个半妖啊, 人类最是排除异己, 你是人吗?人类婴儿的出生,可不像半妖一样凶残, 不, 就连妖, 都不会这样的。”低低的女声带着讥讽。 “滚!”小狼狗睁开绿色的眼睛,妖气涌动, 明显被激怒了。 佘沅没有害怕, “小杂种, 若是之前遇上我,我还真的只有跑的份,可如今不同,我有人类庇护,是个福德深厚的仁善之人,而你,如今不过是一只狼狈的犬。” “奉劝你,恢复人身之后,就滚得远远地!” 小狼狗怒气难抑,一爪子拍在静涵后背,顿时出现三道微微的血痕。 “嘶——”静涵迷糊的睁了睁眼,睡意实在浓重,后心印记微亮,伤痕缓缓消除。 她翻转身来,迷迷糊糊将狗狗揽在怀里,咕哝道:“小黑,你听话点啊,不然我真的赶你去客厅了。” 因为放假,席爸爸席妈妈起的没有往常那么早,静涵却还是保持着习惯。 她揉了揉脑袋,打着呵欠,小黑这回还睡在床上,她盖上被子,去了卫生间洗漱。 闫封睁开眼,动了动手脚,他的世界一片寂静,起身推开被子,他眸光一动,门把手微微转动,有人要进来了。 静涵煮好了鸡蛋剥了,打开门就看见被子被掀开了,她愣了愣,进门一瞧,果然狗狗不见了。 “小黑?小黑你在哪儿啊,出来。”静涵查看着床底,“我煮了鸡蛋,你应该很喜欢的。” 找了一圈也没有,她蹙起眉,侧头看见打开的落地窗,不由一笑,几步过去,掀开垂挂的窗帘。 “小黑你——你干嘛?”她一惊,急忙上前将站在阳台上正准备跳的人一把拉下来。 闫封后退两步站好,神色自若的看着她,静涵张着嘴,一手还拿着剥好的鸡蛋。 “不是,你这是做什么呀?跑我屋来干嘛?而且这里这么高,这距离也不短了,你这样太危险了。”她不由分说的批评。 闫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鸡蛋,随着她的手动作而左右来回的偏着头。 “饿。”他最终道。 静涵一嘴的话堵了回去,跟着将鸡蛋一递,“没良心的小黑又跑了,也不知道怎么走的,这鸡蛋给你吃吧。” 他凑过来低头将鸡蛋一塞,几口嚼了咽下去,眼神亮亮的,“饿。” “你说话怎么老是一两个字,最多三个字往外蹦啊。”静涵嘀咕,“你来这边,就是因为饿了?” 闫封想了想,点头,静涵眼眸就眯起来了。 “我说呢,原来是你啊,说!上次我屋里那么多好吃的,是不是都被你拿走了?”她故意虎着脸。 闫封点头,“是,饿。”他又道了一句。 静涵又跟着道:“那我的狗呢?是不是你一并给带走了。现在狗不会被你扔过去了吧?”说着她踮起脚尖往对面张望。 闫封想了想,又点头,“狗,我的。” “哇,你挺厉害啊,自己都一直饿饿饿,还养着小狗,难怪它那么瘦呢。”静涵不客气道,她也没有非要拆散人家主宠的意思,只是又道:“咱俩还真巧,你和你的狗现在一有事都找上我了。” “谢谢你。”他突然认真道。 静涵一愣,摆摆手,“算了,你只是太饿了,能冒着生命危险来这儿,只是为了一点吃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小黑虽然廋,但是很健康,看得出来你也用心了,就是往后啊,少让它在外头淋雨了。” 闫封回想昨天,蹙起了眉不满的看着她,“下雨,不要你。” 静涵瞪大了眼,“你说什么?喂,没我那前两回小黑可就被冻坏了好不好!” “你出现,它就冻。”他鼓着眼睛脸颊,不太高兴,连着两回都是因为她变身了。 半妖得天独厚,人类乃万物之中最有灵性的一支,生来有神之形貌,聪慧能悟,比之狐族还厉害几分。 他占了人类血脉的光,虽说有妖脉,但一样比其他妖灵慧聪颖,修行一日千里。 可之所以半妖不受欢迎,除了他们生来凶残,还有一点,他们每一个都有缺陷。 种族间是存在规则的,这是必然,否则天下种族混乱,所以,半妖作为违背规则的产物,他们父母的一时快活,就将报应到孩子身上。 闫封是个聋儿,但他内心敏感倔强,从小下了苦功夫死劲学说话,学习唇语,可听不见,即便他能开口,一旦说的话太长,哪怕是四个字,都会结结巴巴,含含糊糊不清。 并且他沾不得天水,否则就会经历痛苦的变身过程,成为一只毫无能力的小狗,整整六个时辰才解封。 “你还想不想吃东西了?”静涵干脆不和他理论,只是道。 闫封闭上嘴,“想。” 她轻哼一声转过身来,穿过窗帘,“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进厨房拿了三个馒头,她那天看他似乎格外喜欢馒头,又拿了自己那份鸡蛋,走两步又倒回去,将自己的牛奶拿上。 闫封端端正正的盘坐在她的阳台一角,抬眼直直的看着她手里端着的盘子。 他接过盘子先几口吃了一个馒头,静涵看着噎得慌,插好牛奶递给他,“喏,喝吧。” 闫封看了看,他是不能喝牛奶的,又拿了一个馒头吃,他摇头。 “怎么了,这可是我的牛奶,我是看你太廋,给你补充一下营养好不好。” 闫封看着她,咽下第二个馒头最后一口,“不喜欢。” “真稀奇,不是我说啊,你平常都饿着,还是少挑食好,能吃能睡才是最好的。” 闫封看着她,举了举手里的馒头,他明明很能吃呀。 静涵一呆,自己喝了一罐牛奶,“随便你。” 三个馒头下肚,闫封看着手里剩下的鸡蛋,小心的剥了壳,然后看了看喝完牛奶正在打开习题的静涵。 “给你。”他凑过来,静涵低头一看,是一半鸡蛋。 闫封将自己那一半一口吞了,又举了举另一只手的一半,“你吃。” 静涵接过,“虽然没和你吃过几回饭,但是你往常可都是特别护食的,跟小狗似的,从来也没说分给我一口呀。” 闫封眉头蹙起来了,“我是人。” 静涵点头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是人呀,这不是一个比喻嘛。” 闫封不高兴了,低头一口从她手上叼走剩下半边鸡蛋,“不给了。” 静涵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撇了撇嘴,“就知道你舍不得。” “涵涵啊,爸妈出门了。”席妈妈的声音传来。 她急忙转身出去,“好,你们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这放假了,你多给自己点空间,别老闷在屋里,也出去走走玩啊,约些同学朋友一起玩。”席妈妈道。 “瞎说,玩可以,那些朋友同学的,可不要男孩子啊,”席爸爸鼓着眼睛,煞有介事的,“不能随便去人家里,要长点心眼,玩够了就回来看书,晚上不用你做饭,我和你妈买点好菜回来给你补补。” “诶,老席,你胡说什么呢。”席妈妈不乐意了,这是防贼呢。 “我怎么胡说了,你看新闻了吗?现在啊,最容易出事的,就是涵涵这样乖巧听话懂事的女孩了,年纪还不大,最容易被骗。”席爸爸面上认真道。 “好了好了,爸妈,你们快点吧,别等会儿迟到了,放心,外边雨都没停呢,我就在家看看书,要是停了,就下楼在公园内走走就好了。”静涵急忙道。 送走了父母,静涵又回来,“你还没走啊,是不是没吃饱?” 闫封站了半天,有点犹豫,见她说完又出去,脚步急急忙忙的,跟着进来塞了一只碗给他,里面是几块肉和两个包子。 “没馒头了,你将就吃吧。”跟着又给了一瓶果汁。 “你昨天,遇见谁?”他垂着头突然问。 静涵回头开始摆弄自己的习题,“说什么呢,我昨天在学校,遇见的人多了去了。” “你想要,什么?”他又问。 静涵回头,神色带着点思虑,看着他道:“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父母安康,想要考上一个好大学,等毕业了,去做一次旅行,唔,其实想要的挺多的,所以现在就要特别特别努力啊!” “简单,我都能为你做到。”含着笑意的空灵女声响起。 静涵一愣,四下看了看,捏了捏指尖,“闫封,你有听到什么吗?” 闫封抱着碗,“你努力,不靠,别人。” “当然是我努力啊,难不成天上掉馅饼啊。”她轻笑一声,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我走了。”他闷着脑袋回答。 静涵一愣,猛地起身伸手,“等” 闫封动作奇快,猛地一窜上了阳台,跟着一跃而起,就到了对面,静涵看的惊住了。 “你能不能走正门啊,从大门出去回你家不好吗,干嘛从这儿跳啊,多吓人。”静涵呼了口气。 “做题,努力。”闫封伸手一指她的书桌,神色认真的督促道。 静涵看了一眼习题,“我知道啊,不过你啊,记得把杯子和碗还回来啊,别被我爸妈发现了,我爸你刚也听见了吧,他最怕我和男孩子到一块儿。” 闫封看了她半晌,“你真好,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十章 静涵 静涵刷完数学题, 抬头见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起身准备做饭, 中午席爸爸两人不回来,她给把饭送去。 放米的时候,想起隔壁那个家伙,叹了口气,又多捧了两捧米。 等到做好了三个菜, 她先将席爸爸两人的饭盒装好,又装了一保温桶汤水,这才盛好饭,到自己那小阳台敲了敲栏杆, “诶, 我做了饭,你来不来?” 半天没动静,静涵嘟了嘟嘴, 不来拉倒, 好歹回她一声啊。 转身就要走,冷不防身后一点轻微响声, 他已经再次以迅雷之势跳到了这边, 抬手按在她肩膀, “吃饭。” 闫封是闻到了香味,肚子实在有点饿得难受, 狗狗的习性让他没法多想, 直接就凑到人面前了。 静涵吓了一跳, 跟着转过来,实在受不住,抬手揪住他的脸颊,“我再说一遍,家里就咱们两人,你就不要跳来跳去了,走正门!你的确很厉害,可是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知不知道?” 闫封垂眸看着她,蹙眉,“淹死?” 老猫说得对,人类女性的思维很奇特,他们现在和淹死有什么关系? “游泳,我厉害。”他想了想,还是认真的回答了。 猪浮三滩,狗浮四海,他轻易不会被淹死。 静涵没想到他还挺能顶嘴,“我总之,以后只有我在家,你就不要跳阳台,到时候必须走正门,不然我就报警了啊,老是不打招呼到我房间里来,我是个女孩子,被我爸知道打断你的腿。” 闫封神色带了点骄傲,一下仰起头来,“打不过!” “你再说就没饭吃!”静涵鼓着眼,转身就去了客厅。 闫封神色一懵,这怎么又不给饭吃了。 想起老猫的教诲,人类女性如果看似生气,而你又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那最好什么也不要说。闭紧了嘴,还是吃完饭再开口说话好了。 静涵吃完一碗,闫封坐那已经吃了三碗,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吃得太慢,见他还要去盛饭,她不由出声道:“你这是怕晚上我爸妈回来没饭吃?所以现在就把晚饭吃了?” 好在闫封虽然敏感,但唯独对吃饭这一点没有太多想法,他摇头,但是却没开口解释。 静涵也没拦他,见他吃完了剩下的所有饭菜,唯独那盘小炒肉一口都没碰。 “你不吃辣啊?”她问。 闫封点头,静涵想了想,“你还有什么不吃的?” 他想了想,很无奈的看着她,这到底是说话不说话啊。 见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看了她一眼,跟着埋头将汤碗最后一点汤水灌下肚,然后才出了口气,“不吃辣,盐,牛奶,巧克力,太甜,酒,洋葱,葡萄,玉米,羊肉” “停!”静涵收拾着碗,“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呢,虽然还是断断续续的,不过没想到啊,你还真挺挑食的,连盐都不喜欢吃,嘿,这么说小黑跟着你这么健康也没错了,你不喜欢的正好小黑也不能吃。” 闫封闭上嘴,再次想了想,看来不能多说了,她已经意识到他和小狼狗的相似了。 静涵看他一眼,“愣着干嘛,我做饭,不要你钱,碗你得收拾吧,今天的碗你洗,我要去给我爸妈送饭。” 闫封点头,很有道理。 他帮着将碗和餐桌收拾好,静涵把要洗的都堆过来,“呐,这些都是要洗的,记得洗干净啊,我就先出门了,我爸妈都该饿了。” 说着,她洗了两个水果装进袋子里,里面是饭盒和保温桶。 闫封看了一眼,伸手拉住她,“等会,我送你。” “不用了,学校又不远。” “重,我要去,学校。”他不肯放手。 “你去安园?不是放假了吗,你去干嘛?”她疑惑道。 “篮球赛,我队长。”他道,就是因为被安排了周末两天,每天下去去练习打球,所以他才吃的很多,不然到时候就该没力气了。 “那你还吃那么多?到时候大量运动,该难受了。”她说着。 “洗碗,很快,不耽误,你留下。”他说完,回身拿了帕子抹着碗。 静涵放下袋子,“好在这会儿雨停了,不然你们就泡汤了。” “篮球场,室内。”他侧头看着她说完,跟着回。 静涵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他,“你是安园篮球队队长啊?原来是你,闫封,你还真厉害,打架厉害,篮球也厉害,在安园读书,成绩应该也不错,长得也好,如果你再有钱一点点,估计你们学校女生得疯狂吧?” 闫封有点生气,手上涮着碗,“我能挣!” “你别误会啊,我不是那意思。”静涵见他又生气了,只得道。 想着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没有爸妈,自己读书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就这样也能坚持上安园,比她厉害多了,也比她难多了。 收拾完了厨房,闫封闷着头提起她的袋子,跟着就出门,站在门口,目光静静的投过来。 静涵一笑,觉得这人看着高冷,可是小脾气还挺多。 拿了几颗草莓洗干净,走到门口摊开递给他,“喏。” 闫封看了看,抿着嘴,指尖捏了一个吃了,嘴唇翘了翘,跟着又吃了几个,想了想,恋恋不舍的给她留了两个。 静涵撇嘴,将一颗当着他的面塞进了嘴里,闫封看着,目光几分失落,她跟着又将最后一个塞给他,“看你那样,也太护食了吧。” 两人一路走着,闫封提着袋子一直送到了文礼门口,文礼中学是高中,放假很多同学是不回去的,席爸爸席妈妈的工作当然不像学生,没那么多假期。 闫封看着她进门,转身走比较近的小巷,抬眼看见是一帮熟悉的人,对方抬手冲他一笑。 “封哥,来来来,咱又来照顾生意了。”那人笑嘻嘻的。 “五百上。”他十分熟练的说道。 “成,您的价我知道,不过嘛,咱们这回是准备一股脑收服附近四条路的,一条路,一千块!”那人比了一根手指。 闫封想了想,四条路有六个小势力,说是小势力,其实也就是一些社会人自发的小组织,平时也就是彼此之间打打架,围堵一下学生要点钱,集体去网吧通宵去ktv唱歌之类的,年纪都不大,每天大半夜开着摩托车飚来飚去又吼又叫,闫封是真的不懂他们,他并不觉得这样好玩。 “除去,你们,有五个,一个,一千块。”他比了一只手。 这回成了,安园的学费大半有着落了。 那人一咬牙,“成,不过这回这么大目标,你能不能成功还两说,这样吧,打一个给五百,等完事了,剩下的一起给你,要是没成,你就得把钱全都退回来!” 闫封眨了眨眼,“先给,一千。” 那人看了看身后的兄弟,从兜里掏了一千块,举着钱,“封哥,这可都是兄弟们凑的,为了这钱,要钱的理由都用遍了,这个月铁定吃泡面,你要是不行,可真想好了接不接。” 闫封拿过钱,细细看了,点头,“放心,明上午,解决。” “真的?”那人一惊。 闫封把这周围的人都打了个遍,对他们十分了解,明天上午足够解决了。 “嗯,我走了。”说完他穿过这帮人,跟着去了安园。 摸了摸兜里的钱,其实闫封有点想笑,那些人感觉有点傻,他说的是五百上打一帮人,他们上来就是一千一条路,他只是改了一下而已,然后就变成了一帮人一千块了,他们竟然也答应了,到底不是自己挣钱,所以毫不心疼。 静涵送完饭出来,饭盒等下班席爸爸两人自己带回来,她沿着路回去,却不想被小巷里的刘安安看见了。 刘安安吸了口烟,她也是刚到,据刘哥说已经和安园那小子讲好了,谁知一抬头看见席静涵从巷口路过,眼珠一转,她有办法了。 静涵刚到安园门口,正好看见闫封背对着她正往球场走,她没来得及上前,身后来了两个人,将她一把拖到了边上的巷子里。 “闫封!闫封我在这,闫封,闫封救命——”她大喊着,只是明明就在不远处的人,偏偏跟聋了似的不回头。 静涵两手护在胸前,警惕的看着面前几个男生,“你们是谁,要干嘛?” “钱和手机,都交出来!”其中一个人伸手讨要。 静涵后退靠在墙上,“我没带钱,也没带手机。” “放屁!现在的学生,有几个不带手机的?你当老子傻?”那人眼睛一鼓,抬手就一巴掌扇过来。 静涵犟着,死死看着他不服软,“你们这是抢劫!” “嘿,老子给你点颜色瞧瞧。”另一人道,说着就来拉她护着兜的手。 “等会儿,我手动不了了!”方才准备打她的人举着手喊道,额头都见了汗。 静涵没理他,只是警惕的看着面前几人,寻着机会想跑。 那人挣着手,另外几人来掰扯他,“诶诶诶,别别别,疼啊!” “你这不是抻着了吧,那咋办啊,咱们钱都给那小子了,去不了医院啊。”一人道。 那人看向静涵,“你特么快把钱拿出来!” “对,你俩把钱翻出来。”那人指挥道。 静涵捂着衣兜,低头就趁机要跑,一人张开双手来拦她,另一人急忙去扯住她的头发。 静涵眸子含着惊,时间仿佛都慢下来,只觉得背心一痛,头发不过轻轻一甩,那人不仅没拿住,仿似还被顺带着甩了出去,跟着砸到了墙上。 她伸手推开面前的人,谁知那人跟纸片似的,一下子撞到了墙上。 “啊——”连着两声惨叫。 静涵还没来得及思考,已经被另一人抓住了。 他攥着她的手臂,“好哇你,没想到被骗了,你竟然也挺能打的。” 静涵看了看倒地不起的两个人,自己也懵了,“不是,我” 她紧了紧拳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试探着一拳揍了过去。 那人在她惊讶张大的眼眸里猛地后退几步摔到了地上,鼻血流个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十一章 静涵 最后一人举着手维持着扇巴掌的姿势, 咽了咽口水,“原来你还是个高手?” 静涵没想那么多, 上前一拳头砸中了他的肚子,看他也倒在地上呻。吟着,“以后还见到你们欺负人抢劫,我见一次打一次!” 她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回是有猫腻, 下回就不一定了,只是好歹要有点气势,别以后又被盯上了。 “特么的,被刘安安那个贱人骗了!”一人哭诉道。 “刘安安?”静涵念道, 原来是她。 “对对对, 是她,她就在前面转弯那条巷子里,她让我们找你麻烦的。” 她抬头看着前面, 想了想, 还是没去,万一前面更多人, 她不能因为这一时侥幸跑上去热血啊。 最终静涵退了两步, 还是快步离开了。 刘安安跟刘哥说了始末, 要他们帮忙把手机抢过来,至于其他, 她就不管了, 随他们办。 她和剩下七八个人等着, 半天也什么都没听见,奇怪啊,就算没有席静涵的呼救声,也该有刘哥他们的说话声吧。 “喂,刘安安。”身后人突然喊她。 她头也不回,“别说话,听前边。” 身后两人伸手把住她的肩膀,将她强硬转过身来,“干嘛呀你——啊!” “啪”狠狠一巴掌打在脸上,刘安安脑袋偏向一方,齐肩短发也跟着甩到脸上,她一瞬懵了,还没来得及质问,跟着就是好几巴掌,直到整张脸都肿了。 “你们疯了?敢打我?”她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几人。 剩下的人奇怪的看着他们,“喂,老四,你们干嘛呢?你不是一直喜欢刘安安吗?你怎么打她。” 他们没有上前拦人的意思,兄弟和不太熟的女人,在现在他们热血的思想里,当然是兄弟更重要。 “你再敢欺负同学,我就还打你!”老四突然道,声音又尖又细,跟中邪似的。 其他人张着嘴,“老四,你真疯了呀?” “你特么有病啊?我欺负同学,你们还抢劫呢,干的不比我少,这时候装什么正义好汉?”刘安安一张嘴,毫不服软。 “你说什么呢?说谁抢劫?那些钱你也没少花,有什么脸说这些!”几人不满了,围着她怒声道。 佘沅坐在墙头,撇撇嘴,摇了摇指尖收回法术,叫老四的跟着就晕倒了。她只是小小教训几个人而已,而且有情可原,不必担心被制裁。 耳边听闻静涵在喊,她冲着下面一群人吐了吐分叉的舌头,跟着就消失了。 刘安安晃晃眼,刚才她明明看见一个蛇尾巴的女人坐在那,怎么没了。 “刚刚是谁?出来!”静涵躲到公园僻静处,这大中午的,也没什么人。 “你是不是昨天学校的那个人,你是”她想了想,“佘沅?” “这呢!”佘沅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抬手冲她打了个招呼,尾巴欢快的左右摆动。 静涵睁大了眼,努力握紧了拳头抑制喉咙口的尖叫,“你你你,尾尾c尾巴!” 她看着那条不算粗的白尾,这么逼真,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那是假的,而且她还突然出现。 “静涵,你怎么也和那个聋结巴一样了?放心,我可以帮你治好!”她笑嘻嘻的,跟着就要蹭过来。 静涵急忙后退,“世界上真的有妖精。”她喃喃自语,摇着头不敢置信。 “对哦,你是人,知道我是妖的话,你应该会害怕的。”佘沅也跟着自言自语,好像才意识到。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竟然看见了妖精,一个妖精出现在我面前”静涵一边喃喃,一边摇头,神思恍惚的往外走。 佘沅急忙拉住她,脑袋顺势就在她肩上蹭,“静涵,刚刚废了我好大力气,我现在累死了,你得给我点庇护”说着抽动着鼻子往她身上拱。 凉凉的触感让静涵一僵,眼眸余光看见一抹长长的分叉舌头一伸一缩的,她瞳眸骤缩,“你,你昨天不是走了吗?” 昨天她还一直安慰自己那是幻觉,可今天实在不能欺骗自己了。 “走去哪里?”她娇滴滴的哼唧着,“人家不是说了,要和你回家吗?” “可我没答应啊。”静涵蹙着眉要哭不哭的。 “你都接了我的印,告知了我你的名,这就是结契了呀。”她娇声道。 “再说了,今天要没有我,那个家伙可靠不上,你就被人欺负狠了,你看,我是不是非常周到,不仅让你亲自教训那几个人,我还特地去教训了那个女的!”她十分得意。 静涵回想起来,她也是因此才有了怀疑的,只是成了真,她反而不敢相信了。 “这件事,真的谢谢你对了,你没杀人吧?”想起妖怪一般都比较凶,静涵急忙问。 “当然没有,我们妖是有规矩的,虽然现代社会更宽容,大家对妖的接受度比以前高些,可是规则比以前严谨,杀人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她说着,伸舌头在她脖子绕了一圈。 和她说了一会话,静涵反而不怎么怕了,“那你要跟我多久啊?” “我也是刚成形的,我们妖要渡言劫,你帮了我,我要为你实现愿望,等你的愿望实现了,我就可以走了。”佘沅道,收回舌头,精神了一点。 “可我现在,没什么愿望啊。”静涵蹙眉想了想。 “你不是想要考上好大学吗?想要旅行吗?”佘沅道,“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想,我可以送你去任何地方玩,不要门票的那种!你想要什么,珠宝啦,好看的首饰,我都能轻易从各种店里拿出来!还有漂亮衣服,化妆品,名牌包包,等你毕业了,我可以用透视,帮你看标准答案,然后帮你改正错误,保准你得个满分,成为那个什么,状元!” 她说的天花乱坠,特别是提到衣服首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不用了,你说的那些,我自己也可以努力实现,我也不喜欢珠宝化妆品包包的,还有最后一点,绝对不能做,那样对别人太不公平了。”静涵道。 “啊?你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人类女性,最喜欢的不就是这些吗?我们妖界传说,女人为了自己的美貌,为了奢侈品,可是连妖怪都不怕的!” 佘沅信誓旦旦,尾巴缠上静涵的腰,两手抱着她的肩,脑袋枕在她肩膀,“上回我二舅舅家的大表哥的朋友的三姨夫,就是因为去给我二舅舅家的大表哥的朋友的三姨抢一个美品的限量版包包,被包包的主人死死拦住,追着他打了三条街!我二舅舅家的大表哥的朋友的三姨夫都露出了牛头了,还被那女人踹了一脚!由此,我们一族下了死命令,绝不能轻易得罪人类女性。” 她沉沉说完,静涵抽了抽眼角,“你和闫封还真是像,一个说话几个字几个字的蹦,一个说半天不知道省。” “不过那包包真好看,看了照片,我也爱上了,只可惜,那时我还是个小蛇,空有美貌与它相配,却无法撑起它啊。”佘沅叹气。 “既然跟了我,你又暂时走不了,那你听好了,不准偷东西,特别是奢侈品!”静涵立马反应过来,言之凿凿。 佘沅顿时泄气,“你们人类真狡猾!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就给下了命令,佘沅哭丧着脸。 “要是那么喜欢,那就挣钱买啊,你能满足人类的愿望,怎么连个包包都买不到?”静涵劝道。 “满足愿望,那是施展法术,把一个地方的东西弄到这来,可是挣钱就”佘沅委屈的抿着嘴,摇着头,“挣钱难啊,你们人类太难了,挣钱太难了!” “我大姑姑家的小儿媳妇家” “以后直接说亲戚。”静涵捂住她的嘴,感受到那条舌头,又急忙放下。 “我一个亲戚因为没文化,又想当个好公民,所以去给人安装空调,结果太晒了,他就掉下来了,摔回了原形,在地洞里养了好些日子呢,每天只能吃蚊子小虫,连个馒头都吃不起。” “是什么?”静涵好奇。 “他是个壁虎。”佘沅懒懒的睁了睁眼。 “壁虎周市的夏天,最高温度可是三十五度以上啊。”静涵咋舌。 闫封嗅了嗅鼻子,心情静不下来,他忽然转身,却什么也没看见。 “诶,闫封,你可来了!快点,大家就等着你呢。”班长在身后现身,闫封没理他,径直又出了校门。 顺着味道一直走,在巷子里发现几个人正搀扶着起身,“诶,封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女孩,哪去了?!”他将一个人单手提起来,眸光森寒。 “别别别,封哥有话好说啊。”另一人攀着闫封的手。 “那个女的是刘安安让我们找她麻烦的,我们都被骗了,她特别厉害,我们都被她打了。”那人急忙给闫封看伤。 “刘安安?”闫封眯眼将人甩下,想起静涵身边还有条蛇,抿着嘴不太高兴,她好像不太需要他。 “对对对,就在隔壁呢。” 等闫封到了这边,刘安安已经成了猪头脸,老四倒在地上刚醒过来,神色茫然,一众人不知因为什么争起来了,吵得厉害。 闫封看了一眼,被她抢先了。 他只得转身去别处找人,闫封沉着脸很不高兴,明明是他先来的,现在却好像被别人取代了。 静涵从树丛里出来,不远处头顶的树干上站了一只猫,臃肿的身形,看着伙食不错。 “哇哦,多可爱的小姑娘~”老猫用着咏叹调。 “喵——”猫儿一声尖叫,被突然出现的男孩一拳撂倒,闫封看着远去的静涵,跟着追了上去。 “你怎么了?”静涵问身上隐形的佘沅,刚才她突然瑟缩一下,好像被吓到了。 “没什么,刚才遇见一只老色妖,也算我们蛇族的天敌了。”佘沅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十二章 静涵 “静涵。” 静涵顿住, 回头看过来,闫封果然站在那, 她轻笑一声,“我好像是第一次听见你喊我的名字呢。” 他蹙着眉大步走过来,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你,没事吧?” 静涵看了看自己, 疑惑抬头,“没事啊,怎么了?” 闫封没松手,老猫站在树顶上, 抬爪子舔了舔, “啧,小狗儿也学会关心姑娘了,还拉着手占便宜呢。” 闫封垂眸看了看她肩侧, 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移开目光,“走, 打球。” “啊?”静涵还没反应过来, 他已经拉着她就向前走了。 “等会儿啊闫封, 我去你们安园看什么打球啊,我要回家做题了, 你听到没有啊?”她挣不开。 “闫封”静涵又喊了一声, 见他毫无反应, 想了想,又试探着道:“闫封,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啊?” 他还是没回应,静涵愣住了,跟着他走了几步,“闫封,你真的听不到吗?” 他拉着她径直进了校门,压根没管瞪大了眼的守门大爷,放假期间,大家都没穿校服,那大爷还以为静涵也是安园的学生呢。 “哇,你小子,我说你怎么头也不回的跑了,原来是去追妹子了。”班长过来,伸手欲要搭在他肩上,一边挤眉弄眼的。 闫封侧头躲过,回头看着静涵,“别理他,不是,球队的。” 静涵看着他半晌,扯出笑容点头,又跟班长点点头,“你好,我是席静涵,隔壁文礼的。” 班长脸色一变,“不是,闫封,你怎么这么不讲良心,什么叫别理我啊?” 见静涵打招呼,跟着又变脸,笑嘻嘻的,“妹子你好,原来你就是隔壁那个传说中的第一名啊,我跟你说,你的大名我们都知道。” 静涵一愣,“是吗,那个,我并不厉害,安园才是真的很棒。” 闫封瞪着班长,拉着静涵就走,“你怎么,不听话?”他嘴里教训道。 “我怎么了?”静涵眼带疑惑。 不过闫封没有回答她,“说了,别理他。” 她看了看表情委屈的班长,觉得有点好笑,还好,他身边的人看着不错。 到了室内篮球场,静涵被他一把按坐在一边的凳子上,闫封左右看了看,大步走到球场一边,拿了未开封的水塞给她。 静涵抱着水,抬眸看他,表情有点无辜。 他站在她面前半天,缓缓伸出手,放在她脑袋上停了停,跟着轻轻揉了揉,“乖,等我。” 班长捂着嘴在边上“噗呲噗呲”的笑,其他人也扭着脸偷偷看过来。 静涵脸蛋一红,抬手打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道:“不是说打球吗,那就快去啊。” 闫封回头走了,抱着篮球又回身看她,突然就有点兴奋,跟着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的来了一段一人秀,其他几人拦都拦不住,他一个人进了十几球,还连带两三分空心球。 静涵是真不懂这个,每次一见进球就拍掌,其他时候安安静静的,连个尖叫都没有。 闫封见她面上开心鼓励,也跟着高兴,反正他听不见,有没有尖叫无所谓。 其他人看着这两人这行为,怎么看怎么觉得酸,也起了兴致,跟着全都卯足了力气,一场训练玩的难解难分。 佘沅从她身上滑下来,室内凉爽的温度让她舒服不少,她舒展了身子,还没喟叹出声,跟着就是一声尖叫。 “啊!混蛋,你给我滚开!”她扭动着被人坐住的身子。 静涵看过来,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神色温和慵懒,一身板正的西装,头发微微发黄,带着卷。 眼眸也是棕褐色,懒懒的看过来,突然眨了下眼,试图放电。 静涵看了看被他坐在身下动弹不得的佘沅,抽了抽眼角,“你好” “噢,多么美妙的声音,多么动听的字眼,你好,可爱的姑娘~”他耸着肩,神色夸张。 “你个老混蛋,老娘咬死你!”佘沅受不住了,漂亮的脑袋化作蛇头,大口一张就要咬住他。 “等等——”静涵急忙阻拦。 男人身子斜斜一歪,大手好死不死按住了佘沅几欲抬起的脑袋,正正点在了七寸的地方。 指尖一点一点的,弯着唇看过来,极自然的抬起双脚盘坐在凳子上,整个人都压在了佘沅身上。 “怎么了?我可爱的姑娘。”他悠着调子轻声问道。 静涵张张嘴,“额其实,这里已经有人了,您可以到这边来坐。”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另一边的凳子。 “没关系,这里这么多空位,我已经坐下了,让对方到那边坐吧。”男人摆了摆手。 佘沅大眼睛含着泪,连话都不敢说了,尾巴徒劳的左右摆动。 “您坐到我的东西了,能先起来一下吗?”她急忙道。 男人叹了口气,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左右动着屁股,佘沅脸都青了,“哪呢?哪呢?没有东西呀?” “行了行了,您别动了。”静涵急忙阻止。 “可爱的姑娘,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抬起另一只手绕了绕黄卷的发。 “我并不认识您。”静涵尴尬的笑了笑。 “噢,是我不够帅气了吗?已经成了老年妖人了,还是我看着就像坏人?”他抬手掩面,故作伤心。 “您并不老。”静涵道,“您是这里某位同学的家长吧?” 她提醒对方,好歹也是一个中年人了,总要注意点形象的,不要对着未成年小姑娘撩妹。 男人摊手,“嗯,是的,我是那位打球最帅的小子的父亲大人。” 静涵一愣,跟着蹙眉看过来,“您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闫封他没有父母。” 男人挑眉,“噢,看看,多么美妙的味道,这是青春,这是纯洁的爱恋~” 看他又是一副夸张的模样,一只手上下挥舞,静涵转过头决定不理会他。 “好吧,事实上,我是他的叔叔,如果没有我,这小子早就被这间学校开除了,毕竟,谁会要一个老是打架的问题学生。”他撇撇嘴。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么您既然连学校这样的事都能解决,您也该知道,闫封他连饭都吃不起,经常挨饿,甚至下雨天都没有一把伞!”静涵蹙眉,带了点难过,“您愿意帮他解决学校的事,说明您并没有无视这个侄儿,那么保障他的基本生活也应该并不难,我不是道德绑架您,而是他还未成年,他甚至靠着打架来挣钱,还有他他的耳朵,您作为亲人,应该不是不知道吧?” “噢,瞧瞧吧,多么美好的姑娘,真是一个福泽深厚的人,难怪你能吸引这个愚蠢而冷漠的小狗,不过他就是太愚蠢了,竟然被一条刚成形的小蛇精给抢走了你。”男人动了动腿脚,伸舌舔了舔手掌。 静涵脸色一白,猛地往后一挪,两人瞬间拉开了两个凳子的距离。 “你,你也是妖精?!” 那刚才他都是骗她的了?静涵张大了嘴看着男人头顶冒出的耳朵,以及身后五条尾巴。 “狐c狐狸精!”静涵失声。 “呸!”老猫面色一变,显出原形来,还是这样舒服。 佘沅刷一下挣脱束缚跑的远远的,“老娘才要呸呢!你个老色妖,味道臭死了!又肥又重!呸呸呸。” “不过一条乳臭未干的小蛇,我老猫可是有眼睛的,谁要色你了?吃了你还差不多!” 说完转头看着惊呆了的静涵,“见识短浅的人类,谁说的就他们狐狸精有很多尾巴?咱们猫族可在狐狸之上。” 闫封又进了球,转过头来看她,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班长坐在边上,歪着脑袋奇怪的看,其他人跟着看向静涵。 “这是干嘛呢?那妹子不会是表演型人格吧?” “我看不像,应该是有妄想症?” “不会是神经病吧?” 闫封立在场中,皱着眉看过来,其他人眼里,静涵此时一个人自言自语,而且声音很小,一会尬笑,一会惊讶,一会后退,看着跟发神经似的。 闫封看了看老猫设下的结界,警告的眼神递向他。 老猫摇了摇尾巴,踩着优雅的步子,一下跃到静涵身上,静涵使劲挣了挣,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尾巴尖上闪耀着光芒,老猫偏头看向黑着脸的闫封,猫嘴人性化的一挑,眼眸挑衅。 围观的众人头晕目眩,翻着白眼横七竖八的睡倒在地上,闫封站直了身形,“你,放开她。” “不要紧张我的小可爱,我只是带她去你的世界玩玩,不然你得想好了,往后你们在一起会有隔阂的。”老猫口吐人言。 佘沅一撸袖子冲了上来,“我呸,在一起个屁,那是我的契约者,能不能尊重一下?” 在她撞上结界之前,老猫带着静涵一闪,瞬间消失了。 闫封沉下脸,大步走过来,地上只剩下她怀里抱着的那瓶水。 他转头看向佘沅,“带我去,找她。” 佘沅在原地跳了两下,大尾巴盘起来,看他一眼,根据契印,她能够很快找到静涵身边,不过闫封就不一定了。 吐了吐分叉的舌头,“都说半妖厉害,有本事,你自己找去呗,我要赶快去我亲爱的姑娘身边,不然妖怪世界吓坏了可怎么办?” 说完她也跟着溜了,闫封上前一步没来得及拉住她,看了看晕在地上的一干人,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跟着也消失了。 静涵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眼前已经是另一个世界,她僵站着不动,眼神左右一瞟。 头上长角的汉子挥舞着两只牛蹄,“铃铛诶,声音清脆,悠远动听的铃铛诶!牛族羊族马族狗族永不过时的首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来,瞧一瞧看一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第十三章 静涵 另一边同样的牛角人不屑的喷了喷鼻子, “牛鼻环,牛鼻环便宜卖了啊, 金环,银环,铜环,镶钻的,应有尽有啊!牛族最流行的首饰, 还可以给幼兽当颈环用的啊!” 静涵小心的挪动脚步后退,“嗷——” 她急忙提脚,老鼠尾巴的小男孩只有膝盖高,脸上长着胡子, 闻了闻她身上的气息, 小脸一变,手脚并用跑得飞快,“妈, 猫来了!” 静涵愣愣的看他跑了不远“哧溜”钻进地底下, 放眼望去,这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大街, 两边摆摊的都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妖怪。 “这里是妖怪的世界。”她轻声喃喃。 说完又转着圈看向四周, 老猫不见了, 就她一个人留在大街上。 她叹了口气,心里接受了也就没那么怕了, 主要是现代人, 思想早被各种电视剧熏陶, 没那么古板。 她早从佘沅那了解了,妖怪规则严厉,是不会轻易伤害人类的,所以也没有太多担心,就是不知道怎么出去。 漫无目的的往前逛着,边上的妖怪们各式的吆喝声传入耳中,让她有种身在人类世界的错觉。 “钻石一百块钱一颗,玉石一百块钱一块了啊!”一只穿山甲见静涵路过,急忙扬着嗓子喊。 果然,静涵停住了脚步,穿山甲一笑,就知道母的都喜欢漂亮东西。 “来来来,小妹子来看看,是刚成年的小猫吧?来我这儿就对了,我这儿的东西,物美价廉,都是我亲爪挖出来的!看看这成色,看看这水头。” 静涵被拉到了摊前,垂眸看着摊子上的东西,眉头一抽,难不成妖怪都有点傻? 这“钻石”不用碰,一看就知道是玻璃做的啊,玉石也并不像真玉,虽然她也没见过多少好的,可是基本分辨能力还是有的吧。 “这真是您挖出来的?”静涵不信。 穿山甲暗道这不愧是猫族出来的,和人类最是亲密,智慧也不错,“当然啦,这还有假?这可是我一爪一爪挖出来的,可辛苦了。” “这上面的外壳镶嵌也是您做的?”她看向穿山甲的爪子。 “钻石”首饰外围是一圈金属装饰,仔细看还有点锈。 “这个嘛,”穿山甲蜷了蜷黑黢黢的爪子,“你,你猜?” “哎呀,真漂亮!我要了。”佘沅摆动着大尾巴凑过来,脑袋都扑进那一堆装饰品里面了。 静涵默了默,还真的有妖买啊。 “别吧,这个不是钻石,也不是真玉啊,你看不出来啊?”静涵拉着她小声道。 “啊?真的啊?”佘沅放下一个小饰品,有点犹豫。 “你不会是不想给我买吧?静静~”佘沅扭着身子在她身上蹭,“多便宜啊,你看看你们人咳咳,你看人类世界,一颗钻石多贵啊,这才一百块呢。” “还是咱们妖心地好。”末了一句感叹。 “这样的东西,人类世界的店里,十块钱三样啊。”静涵奇怪的看着她。 “是吗?”佘沅眼睛都亮了,又回头怒瞪穿山甲,“骗子。” 穿山甲不乐意了,“嘿,我说小妹子,你要是不买就算了,这咋还破坏生意呢?我挣点钱容易吗我?挣钱有多难你知不知道?这些可都是我辛辛苦苦在人类世界的垃圾山里一个一个挖出来的,都是人类用过的。这咋不是钻石不是玉石了?” “原来你是挖这个山啊。”静涵恍然,她还以为他是去大山里挖出来的呢。 “不然呢?我可不敢在大山里晃悠,被人逮走了送进饭店可是没跑,再说了,山里的钻石和玉石那都是人类占着的,我们哪有份啊。” “可你涨了那么多价钱呢。”佘沅不服。 “妹子,你可得想清楚了,咱可是跑人类世界带回来的,这不说一来一回的路费花销,时间金钱,这每天摆摊交的税,就是这风险,这可是走。私啊,你就说,我这样的高级妖怪,在人类世界去一趟,值不值这个价吧?” “这有什么了不起?”佘沅翘着脑袋,“我可是直接跟着咳,我也去过人类世界。” 说着拉着静涵转身就走,“哼,我去人类世界买。” “你这尾巴都收不起来的样,还敢去人类世界,转头给你炖蛇羹了。”穿山甲嘀咕。 静涵随着佘沅走,“这就是你们妖怪的市场吧?” 佘沅点头,“对啊,这是妖怪市集。” “那为什么卖的东西都这么奇怪?”明明那么明显的假货,还有妖相信,妖怪真这么傻的? “其实人类世界里的妖怪很少,大多数妖怪一生只有一次会外出,就是化形时找遇见的第一个人类过言劫,过了就回来,等到有朝一日感应到人类所求去满足他的愿望,成全自己的妖道。”佘沅拉着她东张西望。 “那要是没过呢?”静涵好奇。 “没过?那妖怪就再也无法变成人了,一身修为全毁了,立刻化为原形,或是立刻死去,不过它们的怨气也会瞬间爆表,报复那个人类。” “那你在我这算是过了吧?你怎么不回来啊?”静涵问道。 “所以我很幸运啊,遇见你了,”佘沅笑眯眯的,“妖怪也可以选择留在人类身边,与她结契,就可以躲过天道的监视,一直留在人间玩。” 他们妖怪不能长期留在人类世界,不老不死,很快会被社会性严谨的人类发现的,他们可是黑户,现在人类网络那么发达,他们就是飞天都得被发现。 “你只是为了玩?”静涵不信。 佘沅撇嘴,“人类真狡猾!”她又道了一句。 “其实是妖怪天生不如人类灵慧,像我这样的纯种妖怪更是了,所以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类,福泽深厚,气运绵长,能够庇护我,我也能因此大开灵智,比别的妖怪修炼的更快,还不用担心自己被动物天性蛊惑,成为坏妖怪。” “毕竟人类,算是长久以来,唯一战胜兽性的种族,虽然也有不少坏蛋,不过好人也有很多。” “那既然如此,妖怪为什么还大半躲在妖怪世界啊?” “人类种族最是排异,像你这样的人很少的,妖怪们本来就不聪明,能过了言劫就是谢天谢地了,没几个敢在人类世界赌人类的正直。” “也因此,妖怪们很向往人类世界,很多妖怪看到了商机,就偷渡去人类世界,弄点人类的东西回来倒卖挣钱,妖怪们基本没见过世面,就老是被骗呗,那些倒卖商品的,看着就是在人类世界呆过的,个个智慧都涨了不少,等他们攒够了钱,就可以找天师会开个百年居住证明,带上符咒去人类世界过一辈子。” 说到这,佘沅再次苦着脸叹气,“可惜啊,近二十来年,我是一个都没听说成功移民的,人类的房价太~贵了,挣钱也太~难了!” 静涵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算是安慰。 “其实还好啦,妖怪卖的东西再怎么贵也没有离谱,我看过来,都没有一千块的东西。”她安慰道。 佘沅摆摆手,“哪啊,是因为妖怪穷啊,我们这,万元户那可是大户人家,有钱的很呢,价格那么高,谁买的起啊。我一个亲戚在青林山打劫了四个驴友,从他们身上薅了两千块钱,在咱们妖怪界传遍了,不过这些年,这活计越来越难做了,人类世界什么微星c致富宝风靡,到现在是一点现金都难了。” “打劫?”静涵犹豫了一下。 “你可别误会,我们妖怪轻易不欠人情的,那是有孽债的,欠谁都不能欠人啊!我亲戚拿了两千块,那四个驴友困在山里两天没吃了,他给几个人安全送出了山,还留了果子呢。”佘沅忙道。 静涵点头,觉得大开眼界。 “妖怪入门手册,打八折了啊,八点八八折,五百块!小妖怪们看过来啊看过来!” 佘沅眼睛一亮,“嗖”的窜了过去,静涵急忙跟上去。 “看看,小蛇妖,你这是刚化形吧?来来来,你今儿运气好,正好赶上打折,原价五百,打八折,八点八八折算下来,四百九十九啊!划算呢。”摊子后面的妖怪看着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就是脑袋上顶着一丛绿缨子。 “静涵!” 静涵转身,眼眸瞠大,“闫封?” 闫封三两步过来,握住她的手上下看了一圈,“你没事?” “额,我没事啊,你是怎么进来的?没被吓到吧?”静涵凑近他小声问。 闫封一愣,“我” “诶诶诶,静静,你快帮我挑一本,这么多花花绿绿的,你说哪个好看?”佘沅伸手拉着她。 闫封跟着看过来,脸色就是一变,“萝卜精!” 那小娃娃操着一口老年人的音调,“小狗又来啦?” 闫封眼眸一眯,踏前一步就要去捏他的脖领子,“萝卜精,骗钱怪!” “诶!少乱说,谁骗钱啦?还有,老夫可不是萝卜,你这只笨狗,人参都不认识。” “狗?”静涵怀疑的目光看向闫封。 佘沅和闫封同时一顿,闫封松开小娃娃,“我不是。” “我是人。”他认真的看着静涵回道。 静涵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摊位,“您卖的都是什么?” “妖怪入门手册呀,但凡是妖怪,都得有一本的。”人参精晃了晃脑袋,头上的缨子跟着动了动。 “静静我没钱。”佘沅可怜巴巴的。 静涵摸了摸兜里,她身上没带什么钱,也就两百块,她有些难色的看向人参精,“我没那么多钱,只有两百,成吗?” 人参精摇了摇头,低头在桌角摸了一本,“贵的有贵的卖法,便宜有便宜卖法,给你,两百。” 闫封一把拉住静涵的手,“便宜,他骗人。” 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今天得来的一千块,抽出五百,“还你。” 静涵接过钱,跟着又一把抽出他的钱,一千块递到人参精面前,“来两本。” 闫封看向她,静涵咧嘴一笑,“多买一本,我也好奇,当我借你的,咱俩一起看。” “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第十四章 静涵 静涵打着呵欠, 一人两妖并排坐着打瞌睡。 佘沅缩在静涵怀里,夜晚的妖怪世界有点冷, 闫封看着静涵缩手缩脚的模样,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抱着,同时顺手将佘沅推到了静涵脚边卧着。 “喂,你干——” 闫封冷眸睇向她,“你太冷, 冻到她。” 佘沅看了看静涵怕冷的模样,瘪着嘴蹲在静涵面前,委屈的将脑袋搁在她膝盖上。 闫封想了想,伸出手臂递给她, 佘沅惊奇的看向他, “哇,你这么冷漠的狗,也会主动关心人了。” “你非人。”闫封冷道, 跟着就要收回手。 “诶, 别小气啊。”佘沅立马顺杆爬,身子盘到了他手臂上, 舒了口气, “可算是暖和了。” 闫封看向怀里的人, 将校服敞开尽量给她包上,垂眸望着她长长的睫毛搭下来, 嘴巴粉嘟嘟的, 脸蛋也圆圆的, 呼吸一起一伏的,头发遮了小半边。 他下意识伸手,指尖触及她的脸颊,跟着轻轻一颤,又极轻的撩起那缕发丝,缓缓别在她耳后。 唇边无意识勾起了一抹笑意,眸子也跟融化了似的。 “噢,小可爱终于长大了,知道照顾美丽的姑娘了。”标志性的声调出现,闫封却无动于衷。 老猫迈着步子踩过来,佘沅动了动身子睡的香,直到他的尾巴边儿入了眼,闫封才反应过来,抬眸看来,蹙起了眉。 “老猫,送回去。” 体量庞大的橘猫化成了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半蹲着看着他,含着微笑。 “我的小可爱,我可是在帮你。” “一万块。”闫封毫不犹豫的接口。 老猫脸色一变,“滚!” 闫封表情不变,“那就,送回去。” “你这是求妖的态度啊?帮你你连句话都不说,我们猫族可是很傲娇的,朕不高兴。”他坐在地上,也不顾自己一身正装,抬起手掌舔了舔。 “五千块。”闫封又道。 “呸!想都别想,你就惦记我那点老本,挣钱多难啊,我还指望着买套房子呢,钱你一分别想。” “送回去。”他从善如流。 老猫舔舔嘴唇,干咳了两声,“回去成,不过我闻着你身上的味儿,这丫头做饭不错,你最近难得每天吃饱饱的,下回你带着叔叔我蹭顿饭呗。” 闫封斜他一眼,“她不富。” “啊呸,我吃那点还能吃穷?倒是你,天天吃人家的,早晚给人吃穷了。”老猫不服气。 “送回去。”闫封道。 老猫也烦了,尾巴一晃,众人再次出现在室内球场,这会儿天色已经傍晚了,球场的人都走了。 “放心吧,那几个小子的记忆被我删了,咱们这就走吧,我饿了,该吃饭了。”老猫站在凳子上懒洋洋的。 静涵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看见外边投射进来的夕阳余光,“我们回来了?” 闫封不知道她说什么,不过知道她醒了,急忙将手收回来,顾自坐的板正。 想到什么,静涵一下跳起来,“哎呀,完了,我得赶快回去,我爸妈等会儿回家看不见我,肯定会着急的。” “没关系,有我呢。”佘沅的声音随之想起。 老猫迈着优雅的步伐,尾巴一缠,静涵就到了一只巨猫的背上,她看着瞬间距离自己遥远的地面,张大了嘴呆住了。 “抓紧了可爱的姑娘。” 静涵一下压低了身子,老猫冲出了门,在高楼上跃行,迎着夕阳的余光,静涵看着四周快速掠过的景物,最初的紧张过去,只剩下欢呼。 下面的人很明显看不见他们,应该是老猫做了防护。 从窗口钻进家门,静涵落地,看了看转瞬就到的房间,“你们真厉害。” 老猫晃了晃尾巴,“噢,看见了吗,五条尾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可是大妖,这点本事,小意思。” “所以,可爱的姑娘,记得多做点饭菜,我比起那小子可好养活的多,谢谢你的慷慨。”他一溜说完,然后溜到阳台卧在那,懒洋洋的开始给自己梳毛。 静涵张了张嘴,她怎么就招了一群妖怪进家门了啊。 两周后的篮球赛如期举行,十分精彩,各大学校都出了大力,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静涵除了给自己学校加油,也会在空闲的时候去看安园打比赛。 一来二去的,安园那几个篮球队的基本都认识她了,每次见到她都冲着闫封挤眉弄眼。 刘安安是再也不敢招惹她了,见她都躲着走,那天挨打过后,足足过了一星期,脸上的肿褪尽了她才来上课,让高宇这帮兄弟问候了好久,惹得曾艳翻了不少白眼。 直到最后安园和文礼对上,决赛争夺冠亚军,静涵即便知道结果,也跟着十分紧张。 上场前闫封眼睛一直看着文礼这边,惹得一堆小女生激动不已,自从他在篮球场上大展神威,加上各种优势,除了家境不太好以外,十足的男神标准了。 不过正处在青春热血的小姑娘们基本不在乎这个,因此他吸了不少粉,各大学校不少女生都来为他加油了。 静涵知道他在看自己,没有像别人一样尖叫喊他的名字,只是默默微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闫封一下笑开了,想起临上场前,她在他耳边说他一定会是最佳球员,他会取得冠军,那心情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充满了力气,似乎随时都能飘起来。 看见高冷大帅哥笑了,女生们欢呼更甚,安园一众球员急忙拍拍他的肩膀。 “诶诶,闫封,你可别见了姑娘就掉魂,咱们和文礼这回是对手,你不能看女朋友面子就压低实力啊!”一位队友玩笑道。 闫封看向对面战意十足的高宇,面无表情,这个人他后来可是从刘哥那儿打听到了,他们在学校一伙都欺负过她的,吃了她的饭,他帮她教训一下人也是应该的,闫封这样告诉自己。 “打趴下!”他一指对面,“冠军,安园!” 之前一直沉默的安园队长,每次只是默默配合队友打球的人,这回竟然难得合格了一次,竟然首先给队友打起了气来,而且十分霸气。 顿时全场欢呼尖叫,闫封什么也听不见,说完就回头去看她。 临上场前,她告诉他他会是最好的,他也告诉她,他为她出气。 两边一触即发,篮球脱手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快速敏捷的战斗。 静涵不自觉前倾了身子,眼眸死死的盯着他,随着他的跑动而微微偏移着脑袋,握紧了拳头为他默默加油。 人们的欢呼几乎掀飞室内球场的房顶,这是一场青春洋溢的交锋,每个人都沉浸其中。 等到闫封以一个三分球结束了比赛,所有人的祝福和桂冠都加诸于身,胜利者,永远才是最耀眼的。 闫封丝毫没给面子,全场他进球最多,安园的队员当然喜闻乐见,毕竟大家各司其职,将自己的任务完成好,打好配合才是一场团队作战最好的方式,而且闫封进球的准确率实在太高。 安园整整胜出文礼二十分! 高宇等人多日来因为胜利的气势也被打压不少,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静涵为闫封高兴的同时,也没觉得痛快什么的,这是学校的荣誉,她没觉得这就是报复高宇了,反而高宇他们这回为校争光,是很值得表扬的。 不过谁让高宇他们是凡人呢,闫封的话,那可是完全化为人形的大妖怪啊。 闫封被颁发最佳球员,他举着那座小小的奖杯,第一次笑的眉眼弯弯,眼眸直直的看着她,向前举着奖杯。 他们隔得很远,静涵只是抿唇笑着拍掌,没有过多说什么。 等到散场了,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回去了,今天是周六,后天才上学呢。 静涵留到了最后,高宇他们是亚军,有两千块的奖金,此时勾肩搭背的准备叫上训练老师去吃一顿。 静涵站在楼梯口等着,最后出来的是闫封他们。 队员们全都心领神会的咳嗽一声走了,最后出来的闫封站在静涵面前,垂眸喜滋滋的看着她。 “开心吗?” “为你开心,为学校失落。”静涵笑道。 闫封拉过她的手摊开,将手上的奖杯塞在她手心里,“给你,开心吗?” 静涵愣了愣,握着奖杯晃了晃,“你怎么给我这个?” “开心吗?”他不气馁的问。 静涵无奈,点头,“开心呀。” “那明天,出去玩。”闫封一直没松开她的手。 静涵摇头,“不行,这几天一有空闲就忙着每天过来看球赛,我都一直没有复习功课呢,还有那么多任务题没做,你不是不知道,我在文礼,是压力很大的,任务也很重。” 闫封蹙着眉,“那在家,陪你。” 静涵抿嘴一笑,“我在家只有做题,你确定除了我做饭你比较有兴趣,其他时候你耐得住性子?” “而且我爸妈刚给我添了零食,别又被你消灭了。” 闫封有点不高兴,可和以前不一样,他这回舍不得和她耍脾气了。 “我陪你,做题,帮你,做饭。”他认真的说道。 静涵忍着笑,“那好吧,安园的男神大人,还请多多指教了。” “你比我,厉害。”闫封想到她的成绩,跟她辩白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第十五章 静涵 文礼中学的校庆典开始了, 果然高宇向老师推荐了曾艳和刘安安两个,但转头老师私下找了静涵商量。 “谢谢文老师, 但是篮球赛后,我的功课拉下了不少,上回自测掉了很多分,所以我想利用这段时间补一补,这个任务可能对我来说有点重了。”静涵委婉道。 果然, 她的成绩是文礼的重点,文老师点点头,“也对,成绩更重要, 毕竟那是你们的前程, 行,你回去吧,好好复习啊。” “谢谢老师。”静涵笑眯眯的出了办公室。 一进教室, 曾艳和刘安安就隐晦的把目光扫向她, 连同高宇都有点急切。 不过紧接着曾艳就被叫走了,刘安安一愣, 看着曾艳喜滋滋的出了教室, 脸色一瞬间暗沉不少。 席静涵没法去, 当然是外向大方而且漂亮可爱的曾艳更有优势了,刘安安平时过于当“好兄弟”, 反而老师第一时间可想不起来她做这样的事。 静涵下课后回家, 路过安园的巷子, 毫不犹豫的拐进去,闫封静静站在那里等她,两人目光交接一瞬,跟着一前一后默默的回家。 闫封挣到钱了,附近让他打遍了,他像静涵说的那样,找了一份周末的快餐兼职,好歹能挣一周的饭菜钱,他存了六千块作为安园的学费,剩下的就靠安园的补助金和各种奖学金。 学校每年的各项体育活动,他捡着奖金最高的报名,能报多少报多少,学习上他甚至比静涵还努力。 作为半妖,他智商只算正常人类,情商低到没法看,但他记着爸爸的嘱咐,在人类世界要努力学习,任何时候,勤奋和坚持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能在没有依靠的情况下考上安园,甚至供自己读书生活,处在他的位置,他已经做到了最好。 虽然他一直也只是安园的中上,但在他的班级里,拿一份最低限额的奖学金还是可以的。 静涵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鱼和一些其他的菜,“你不用这样的,这么多菜,每次我家的饭菜反而都是你在养着了。” 闫封一直侧头看着她,见她开口了,“没事,之前,我吃多。” “你之前吃的算什么啊,大多都是白馒头和米饭,很多时候,因为我爸妈的口味,你都是直接汤泡饭,最多饱肚,根本没花几个钱。”静涵认真道。 自从闫封将大头攒好了之后,就开始每天买些好菜给静涵家,算是回馈之前在她家吃的东西。 “我也吃。”他一句话说完就跟着笑,静涵看着也笑。 两人最近总是这样,一个人笑,另一个人看着也莫名欢喜。 等到了晚上,下了自习,静涵刚走出校门,闫封已经守在了门外,他靠着一颗背光的树,看她路过了,这才默默跟在身后。 静涵也不回头,知道是他,抿着唇轻笑。 两人一起回到公寓,一前一后的上楼,到了家门口,她才眼带星光的看他一眼,跟着开门进了屋,闫封呢,站在自己门前傻乐一阵,又急忙开门,书包都不放就跑到了卧室阳台,看着她的房间亮起灯,两人隔着小小的距离对视,又是一阵笑。 老猫摇着尾巴,“啊~多么美好的青春啊,看看他们,这是最纯洁美好的情感。” 佘沅反而嗤之以鼻,时而不时的就在静涵面前叨叨,十分不服气。 很快校庆开始,这天,曾艳一开始就穿着漂亮的礼服来了,她十分得意的转了一圈,高宇看着她也笑眯眯的。 静涵没有多看一眼,既然曾艳一开始穿着衣服,那应该不可能再出现曾经那样的问题,她也没有想要用同样手段报复对方,只希望这次校庆圆满度过吧。 晚会开始前,静涵穿着普通的连衣裙坐在一边角落,同学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她也不觉得孤单。 “哇哦,好多青春可爱的小姑娘。”咏叹调适时出现,静涵看向旁边,果然是老猫。 “你不是在安园吗,怎么到这来了?”静涵将手中的果汁分过去。 老猫尝了一口,不太喜欢,“他是只蠢蠢的小狗,你是知道的吧?人类一向比妖族聪明。” 静涵一愣,没有否认,“你想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叔叔,为了他的幸福也该努力一点儿,如果你喜欢他,请一定认真一点,当然,我可不支持早恋,他毕竟还是只幼犬呢。” 静涵一下笑出声,“我们年纪都还很小,现在这样很好,不用多做什么了。” “你这个人类,真的非常通透。”老猫感叹。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猫,他是犬,你们哪来的亲戚关系?”静涵笑道。 “嗯哼,这个嘛,其实那小子是个半妖,他的母亲是人类,他是跟着他母亲的姓氏,由此有了人类的身份,咱们妖怪到人类世界来就是黑户,我和他爸爸有一点儿交情,做他的叔叔,不仅能照顾他一下,我也能有个身份。” “半妖?”静涵眸光轻转,“那,他的爸妈哪儿去了?” “都死了啊。”老猫向后靠着椅背,舒展着身体。 “原来妖怪,也会早死?”静涵一愣。 “妖怪比不上人类,人类才是生存更加厉害的生物,而且,就算妖怪活得长,犯了错,也一样会有报应的。”老猫意味深长。 “其实那小子很不错了,你是不知道,妖怪一般智商都挺低的,特别是昆虫类妖怪,不仅稀少,而且笨。犬类的智商本身算不错,加上人类的融合,他才能够成为现在的尖子生,就这,也是他没日没夜的努力,妖怪里头,论努力,他算是头一份了。” “你们这个年纪,不论是对他还是你,都是最好的,所以,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一定不要吝啬啊,就怕往后,阻碍太多,反而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老猫叹道,那小子有他父母前车之鉴,本身是个倔到死的,让他开口,怕是一辈子都没可能。 静涵怔了怔,“阻碍?你是说人妖殊途?” “这世上比人妖殊途更厉害的,是现实。”老猫摇头。 静涵敛眉,看着台上曾艳快步来去如同穿花的蝴蝶,“也对,不要说妖了,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短短几十年而已,就大多坚持不住。” “闫封比我活的久,其实与其说他,不如说我,我不该去招惹他,不该和他有什么接触的。” 老猫一愣,其实都说妖痴情,只是因为妖者,向来没有人类情绪繁杂驳多,人类多情,妖呢,大多都是因为人类而有情,特别是犬,一旦认定了一个人,这个人没了,他连东西都吃不了了。 当年的闫瑶死了,均安也活活饿死了。 “你是个十分难得的人类,当年闫瑶爱上均安,为他几欲疯魔,痴痴苦等,死活不愿放弃。均安自然也爱她,两人在一起,只顾着眼前快活每日,从不去想未来,均安要打掉那蠢小子,闫瑶死活不愿,宁死也要生下来,她倒是死了,均安又哪里活得下来。闫封长到人类孩童的七岁大,均安就饿死了,从此那小子就一个妖活到现在。” “其实不招惹才是对的,对人类来说,他们一生虽短暂,但精彩,对妖来说,那是长久人生中的劫难。而且闫封不一定会和你在一起。” 静涵轻笑,“我的确很喜欢他,不过我也很清楚,我们都还很小,未来的路还很长,要说现在我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这种想法并不现实,毕竟如今的一切思想都不成熟,他有他的追求,我有我的梦想。” “这个年纪,那么多事情比恋爱重要,我如果有一天真的下定决心喜欢他一辈子,我也不会退缩,一切的结果我都愿意接受,谢谢您来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啊——”曾艳突然倒在地上,尖利的女声顿时刺破整个大厅,所有人停下了自己的事情,纷纷转头去看她。 静涵蹙眉看过去,曾艳僵在地上不敢动弹,眼泪珠子成串的掉,嘴里不停的发出痛呼。 高宇猛地跳到台上,“怎么了怎么了?小艳,你先别哭。” 一群人都围了过去,静涵静静坐在后排,老猫打了个呼哨,“人类真是可怕,多聪明的生物。” 静涵偏头,“你知道出了什么事?” “听一只小猫咪说的,看见一位短发女孩将钉子放进了那漂亮姑娘的鞋子里。” 什么? 静涵站起身来,老猫已经消失了。 曾艳的脚渗出血来,围观的学生惊呼,高宇眼睛都红了,最后等不及老师来,背着曾艳直接去了医院。 一阵兵荒马乱,学校决定先办庆典,稍后再处理这件事。 刘安安自告奋勇,她和曾艳是最好的朋友,陪着她一起对过稿子,所以是最了解流程的人,文老师没办法,直接让她换上衣服就上。 静涵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庆典结束,高宇才背着已经包扎好的曾艳回来。 那几颗钉子就是普通的图钉,隔着一层鞋板,以曾艳的体重,只会感到脚底不适,但她一直穿着,跑上跑下为了庆典做准备,本身又爱跳,鞋板被提前捅穿,扎进了脚底,伤势不算重,但这样的行为很恶劣。 学生们少部分留下准备看热闹,刘安安不知说了什么,静涵被文老师叫了过去。 一到那,曾艳瞪着眼睛巴掌就扇了过来,静涵一步后退,反手将她的手打回去,“你做什么?” “席静涵,平时没看出来啊,不声不响的,还专阴人!够狠毒的。”刘安安第一时间怒道。 “你说,是不是你害得我?”曾艳怒指她。 静涵看了她半天,轻笑一声,“曾艳,你光长脸了吧?脑子里怎么全是水?” “你说什么呢你!”高宇护着曾艳,“我告诉你席静涵,别以为我们怕你,这回你不道歉滚出文礼,别想好!” “你说你的脚是我害的?”静涵平静道。 “她承认了!”刘安安一指她。 “你不用这么急着找替罪羊!耳朵不好还是智商低,听不出来我那叫反问?”静涵冷眸睇过去。 “替罪羊?”文老师沉着脸看向刘安安。 实在是席静涵平时形象很好成绩厉害,又文静从不招惹是非,刘安安曾艳几个反而特别跳,看看刚才,一上来就要打人,接着又是威胁又是定罪。 “我想,刚才应该是刘安安说的,这件事是我做的吧?”静涵道。 曾艳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受伤了,她可是直接替代你上台了,这件事肯定是人为,你出事谁最受益那当然就是谁了。” “你胡说!” “你急什么?”静涵冷冷的看过来。 刘安安一滞,曾艳看过来,“安安,你说,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曾艳,你想想,席静涵也有可能上台啊,只不过当时我更了解流程,所以就是我上去了,她这才没得利的。” “不可能。”文老师发话了,“我最早就是找的席静涵,她当时就拒绝了,然后才找的曾艳,高宇当初就只向我推荐了你们两。” “刘安安,你说是我,你的证据呢?你没有,我可是有,咱们学校有监控,更衣室外面能看到,只要看看到底谁进去过不就行了,我要是没有进过更衣室,那就是你撒谎诬陷我,这就奇怪了,你为什么诬陷我?因为你心虚,这件事就是你做的!” 所有人看向刘安安,她垂着脑袋握紧了拳,只是小声道:“我没有,不是我” “文老师,请你帮忙看看监控吧。”静涵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第十六章 静涵 刘安安退学了, 曾艳也一改从前,那天的事整个学校都传遍了, 都在惊讶没想到,刘安安看着大大咧咧,谁知道还是这种人。 静涵没什么高兴的,日子照过,她和闫封互帮互助, 成天沉浸学习,直到现在,席爸爸都不知道闫封存在。 倒是席妈妈,女人到底细腻一点, 很快察觉女儿的不对, 悄悄观察了几回,这才发现对面的猫腻。 不过后面知道这孩子是安园的学生,又知道对方的家世之后, 顿时大生好感, 这样知道努力上进的孩子可不多了,因此十分怜惜, 加上两人在一块也就是做作业, 成绩提高不少, 她也放心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都让静涵端一碗给隔壁, 当然, 席妈妈可不知道闫封老是跳阳台。 席爸爸想着席妈妈热情好客,也没过多怀疑。 转眼期末考已经过了,静涵在家学习,闫封却没这个命,他找了一份工,每天早出晚归的。 直到开学前夕,闫封在阳台上拿小石子敲她的窗户,静涵看过来,就见他招了招手。 她站到阳台上,“你干嘛呢,我爸妈都在家呢,被我爸看见,你可别想清静。”说完她抿唇一笑。 闫封晒黑了不少,头发剪成了板寸,静涵在夜晚才看出来,原来他一只眼睛带着些微的蓝绿色,隐约会反光,不过以前他想尽办法藏自己的身份,现在却不知发现没有,在她面前,他已经十分不乐意隐藏了。 他怀里抱着盒子,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礼物。” 静涵一愣,“那是给我的?” 他使劲点头,跟着小心的打开盒子,提着裙子的两端在她面前支起来,夜风吹拂着裙摆,小小的装饰更添靓丽,静涵神色一呆。 这件裙子是之前他们放学路过的地方,那时橱窗里摆着这一件,不过那间店是个牌子,光看裙子的质地就知道价格匪浅。 静涵只是个普通女孩,她当然喜欢好看的衣服,但她明白,这些不必要的东西,她现在并不适合索取。 所以她从来没有多看一眼,倒是那天路过时佘沅眼睛都直了,趴在橱窗上不肯走,一口断定静涵要是穿上这件肯定很好看。 之后佘沅也没说过这事了,静涵没想到,他会把这件裙子买下来。 她看了半晌,他已经带着裙子跳了过来,她急忙伸了伸手,见他安全,还没来得及说教,他已经喜滋滋的把裙子比划在她身上了。 “好看。”他道。 静涵低头看了一眼,抬手摸着裙子丝滑的触感,“这多少钱啊?” 没待他回答,她已经手快的翻开了吊牌,顿时眼睛就瞪大了,“两千?!” “涵涵?你和谁说话呢?”席爸爸听见她的声音,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她顾不得说他,抬手一把将裙子塞给他,推着人往窗帘后一藏,见席爸爸站在门口,笑了笑,“爸,我刚刚在解题呢,挺难的。” “哦哦哦,那解开了吧?”席爸爸关心道。 “解开了解开了,两千。”静涵干干一笑。 席爸爸将手里的果盘放下,里面还带了一杯牛奶,“那成,爸和你妈没多少文化,帮不了你,你也不要着急,吃点水果喝杯牛奶。” “行,您放这吧。”静涵过去接了,席爸爸贴心的带上门。 “那爸不打扰你了,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知道了。” 转身脸就变了,静涵去了阳台,闫封眼睛挪到了果盘上,“菠萝。” “啪”一巴掌拍下他的手,她带着点怒气,“你疯了吧?裙子真的两千?” 闫封有点生气了,“真的啊,我不骗!真的在,那家店,买的!” “我没说你骗我,是你不该买它,这么贵,我记得安园假期本来就短,你就找了一个月的短工,工资也才两千六,你全花了买这条裙子啊?” 剩下六百估计是他这个月的零花以及平时的吃用。 “够了。”闫封点头,很开心的模样,他平常能够想办法赚到饭钱,这回就是趁着假期多赚点好买裙子,不然被买走了就不好了,好在钱够了。 “不行,明天就去退了,两千块你可以用很久了。”静涵说着就要把菠萝拿给他。 闫封抱着裙子脸就拉下来了,静涵拿了菠萝递给他,他脸一偏,抿紧唇不吃。 “听话,等你真的有钱了,你还愿意送我,那我都会收,可现在,你更应该关注自己。”她劝道。 “它配你,你好看。”他低着头,犟道。 “我能挣,不挨饿。”他跟着解释。 见她面上并不动容,闫封抬手“刷”的就将吊牌给扯掉了。 “诶,你干嘛呀?”静涵没阻止下来,看着没法退货的裙子,瞪了他一眼。 “现在,给你买,以后,也给买。”他又道,跟着笑眯眯的再次把裙子比到她身上。 “你一整个暑假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你就这点钱,全花给我了。”静涵无奈。 “值得,不白费。”他摇头,这才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那块菠萝,眯着眼,“甜,还要。” 静涵把一果盘的水果都让他吃了,见他喜滋滋的回去了,她敛着眉摸着裙子,将其铺在大床上,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不知不觉的“噗呲”一笑。 两人无形中越发亲密,只是彼此还保持着一定距离,直到高三下学期到来。 快要高考了,席爸爸席妈妈一天到晚比静涵还紧张,一会担心她睡不好,一会担心她不舒服,席妈妈每天空闲就研究食谱,两个孩子的饭菜她一并做了,席爸爸也在一年前知道了闫封的存在,刚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后面见这孩子的确老实可靠,静涵也暗中跟爸妈提了闫封的耳朵,让他们担待些,别因为闫封有时候半天喊不动或是不理人就对人有了坏印象。 席爸爸后来倒是和闫封关系不错,两人时常一块儿去打球,就是成天盯着他警告,不准在成年之前靠近静涵。 静涵成绩一直稳步上升,闫封也算安园第一梯队的人了,两人倒是都不紧张,只是也没有以前空闲了。 静涵做完数学题,已经快一点了,她打了个呵欠,正要睡觉,佘沅出现在床上。 “怎么了?小沅。”静涵摊开被子。 “静静啊,我要走了。”佘沅坐在床上翘着脚。 静涵一顿,“为什么啊?” “你看,我现在已经是完整的人形了,我要进行二次蜕皮了,到时候,就是成年了,成年的妖怪,没有天师会的令牌,不能轻易来人类世界的,一旦被发现违规滞留,就会被追杀的。” “这样啊,那你快回去吧,小沅,我会一直记得你的,你也会找时间来看我的对不对?”静涵一笑。 “嗯嗯嗯,当然了。”佘沅急忙点头,“我还要实现你的愿望呢!” “我的愿望啊,就是小沅每天开心,永远快乐啊。”静涵温声道。 “你说真的?”佘沅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啊,小沅,我的愿望,是你开心快乐,成为你想成为的大妖。”静涵又认真复述了一遍。 “太感谢你了静静,你怎么这么好!”佘沅嘟着嘴撒娇,突然又想起什么,面上带点犹疑,看了看静涵温和的眼神。“静静,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只蠢狗啊?” “说什么呢,闫封哪里蠢了,成绩那么好的。”静涵反驳道,眉眼带了笑。 “看来你还真的很喜欢他。”佘沅垂眸。 “好了,你不要管我们的事了,你什么时候走啊?”静涵转移话题。 “我今晚就走,”佘沅垂着头,最终坚定的看向静涵,“静静,你答应我,你千万不要和他在一起!” 静涵神色一滞,“什么意思啊?” “因为你是人,他是妖怪啊。”佘沅急道。 “我不在乎这个。”她一笑。 “如果仅仅因为这个,我当然也不会阻止你啊,”佘沅神色颓然,“是因为,人妖结合是有报应的。” “报应?”她疑惑。 “你看闫封吧,他这个样子,就是报应,而这仅仅是他承受的表面,你知道,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佘沅眸中不忍。 静涵坐在床边,指尖捏着被角,她听见自己问,“是怎么死的?” “有得有失,人类得到了智慧和无数发展的可能,可是同样失去了生物本体的强大,变得脆弱。而种族的规则不可侵犯,否则就会有报应降临。不论是女妖怪怀了人的孩子,还是人生下半妖,母亲都会死亡。” “我们妖族都不喜欢半妖,是因为半妖很凶残,它们拥有智慧c长寿c强大的妖能c天赋,拥有的这么多,但它们每一个,都带有缺陷,而它们的出生方式在母体内不断吸收母体的营养,在足月之后,用一双利爪撕开母亲的肚皮,自己钻出来。” 静涵一颤,“什么?” “所以才说报应,不管是人还是妖,有了情之后总是更加贪心,明明他们都在一起了,偏偏还要生个孩子,孩子的出生带走了一方爱人,剩下的那一个不再爱这个无辜的孩子,最终一家三口,没一个痛快的。”佘沅叹了口气。 “闫封也是这样吗?”她哑声问。 “他当然也不例外,半妖在母体只有兽性,是什么都不懂的,伤害自己的母亲,会是他们一生的痛苦。”佘沅道,“所以我才说啊,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们人类最看重血脉传承,你又是独女,你爸妈肯定想让你结婚生子,到时候你们要怎么办?” “谢谢你小沅,我知道了” 静涵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神色似乎没什么变化。 佘沅走了,静涵一直躺着,本来满满的睡意也没了。 她一下坐起身来,拉开窗子去了阳台,谁知道抬眼就见闫封站在对面,“你” 闫封看见她起身出来,“冷,穿衣服。” 静涵看了看肩头单薄,摇头,“不冷,你干嘛呢?” “你,不开心?” “闫封,我喜欢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完都是一愣。 闫封呆呆的看着她,垂在栏杆后的手小动作的抓挠着衣角,掌心都出了汗,他抿紧唇,眼睫忽闪着,还没来得及整理心跳,静涵一笑,跟着再次开口,带着释然。 “闫封,我喜欢你。” 他张嘴,顿了半天,“额,嗯,我我我c我也,我不c不” 他很努力的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失去了平时的节奏,结巴的毛病彻底暴露。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知道你的一切秘密,你很笨拙的,根本没藏好。”静涵敛眉。 “我捡到的小黑是你吧,你也是妖,半妖。”她看向他。 闫封攥紧了衣角,定定的看着她,静涵继续道:“我喜欢你,是在考虑完了一切之后下的决定,我也决定一辈子不反悔。” “我我,耳朵——”他垂眸,躲闪着她的目光,神色带上自卑。 “我知道,你的耳朵听不见,我早就在两年前知道了,我知道你父母的故事,知道和你在一起后会有什么结果,现在,我还知道了,你为什么那么说话,但我还是喜欢你。” 闫封握住身前的栏杆,“磕巴”一声,栏杆瘪下去,他又急忙松开,跟着想转身就跑。 “闫封!”她喊了一声,他没回头,她自嘲一笑,他听不见的。 闫封听不见,但他感应得到身后的风声变化,脸色一变,猛地回身张开两手。 静涵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每一次闫封从这儿跳的时候,她没有一次拉下对他的说教,这一次,她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从自己的阳台,一跃而来。 扎扎实实扑进了他的怀抱。 闫封第一次将她抱在怀里,他甚至怔住了。 静涵仰起头来,口型很清晰,“闫封,我们报考同一所大学,等上大学了,就在一起,我们一起去勤工俭学,一起拼搏努力。我知道我们还小,现在可能很天真,可是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吗?真的不想努力一把吗?” 闫封指尖沾了她的眼泪,送进嘴里,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莫名一笑。 “好,我也c也喜欢你!”他额头都见了汗,但是眼神发亮。 静涵一愣,她本来以为,以闫封的倔强,她要磨好一会儿呢,谁知道他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我会陪着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明知道妖怪寿命长远,却还是” 闫封摸摸她的头,神色温柔,摇头,“不会,我也,陪你到,最后,一刻。” 这时的她,不会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第一章 墨蝉 高考过后, 长息与静涵告别。 “本君这便要回去了。” “您也要走了吗?”静涵惊讶。 “你与以前的女子不同,她们是亡灵, 你是生魂,本君待在她们识海,只是为了支撑她们的生命不被时空轨道错认,你不一样,你本就没死,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的轨道该你自己走了,未来不是任何人能替你选择的,你想做的事, 都由你自己努力。待到此生寿命终结, 本君自会派人来指引你。” “我我能不能最后问您一个问题?”静涵犹豫道。 “言。” “我知道人妖结合会有报应,可是他只是半妖,也有人类血脉, 难道不会有特例吗?或者, 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长息看她半晌,“他已经解决了。” 静涵一愣, “什么?” “半妖与妖怪本不同, 在未成年之前, 他们是有选择的,这也是上苍给予无辜的半妖孩子的唯一一次机会。”长息眸中带了笑意, “他选了你, 选择成为一个人类。” “心爱之人为他真心落下的眼泪, 就是他改换的契机,他在人类身份成年之后,所有的妖族特征都会消失,从此之后成为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不对,是一个听不见的c无父无母c无钱无势c寿命短暂的人。” “他已经成为一个人了?您说的短命又是什么意思?”静涵惊大了眼,急忙问。 “这是妖族在他身上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记,他洗脱了妖身,背弃了种族,这就是惩罚,他的寿命,约么是活不过四十的。” 所以,即便有了选择的机会,半妖也基本不会选择成为人类,人类感情不定,他们却个个身带缺陷,如果失去了妖怪身份对人类的吸引力,恐怕结局不会如想象中完美,他们不想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而妖族爱上他们的可能性更低,纯妖天生讨厌半妖。 静涵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儿,这样年轻不定的时候,他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仅有的依靠。 “什么?!不行,求您救救他,不管您要什么都可以。”静涵一下跪在她面前,神色慌乱无措,“我,我能活九十,我可以分一半给他的!” “你是个幸运的女孩,他还未完全脱离,寿无极限,所以有改的余地,我将你二人性命相连,你们同生共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一旦如此,你们命在一起,你的交易,也是他的交易,你和他,都要为本君为奴,情,自然也是一样。”长息神色浅淡。 静涵犹豫了,“我愿意。” 她猛地回头,闫封站在阳台和落地窗之间,看向这边,直视着长息,再次声明,“我愿意,谢谢您。” 长息颔首,“不必谢,不过是交易罢了,能够得利更多,本君自然来者不拒。” 说着,她便消失了。 长息一睡三月,整个人更懒了,看了看门外,时空交错,其间上演的种种,轻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君子让人好等。”坐在桌边的姑娘神色淡然,观其上下,衣裙整洁,发髻不乱,举手投足皆是涵养,竟是个难得没有狼狈相的。 “看来你生前并无什么冤屈。”长息收回视线,懒懒的下楼来。 “我乃江州人士,唤作墨蝉,江湖人送了个逗趣儿的名号,女诸葛。”说到这,她也是一笑,看着是真觉得趣味。 “那看来是个聪明姑娘。”长息随意道。 “君子在等什么?”墨蝉问。 长息眉目淡扫过来,跟着坐到她桌前,“等人。” “主人,你等谁呀?这么多年了,你可从来没跟咱们说过这些,奴家还以为,你就是开个客栈酿酿酒呢。”狐姬倒是嘴快。 看她那一脸好奇样儿,龙马把大头搭在客栈门槛,扑闪着耳朵将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投过来。 “我在等两个人,一个能予我存在,一个能予我温暖。” “原来如此。”墨蝉轻笑,像是懂了,“是我逾越了,希望君子不要挂怀。” 长息摇头,不再多言。 “我能来了这儿,还等了如此久,想必,我是有缘的。”墨蝉道,“我想要的,自然是后悔药了。” “说吧。”长息放了一张金箔。 墨蝉看了一眼,“我自小过目不忘,论读书,我是不输任何人的。” “我是墨家女,墨家人以神兵诛魔刀和智计无双闻名天下。” 武林之中,有神兵三件,墨家诛魔刀,传闻能自己择主,每隔百年便换主人,结果接连换了三任都是墨家人,就这么成了墨家的传承之物了。 鲁家龙神斩,出鞘必要嗜血,且十分霸道,若是主人不杀痛快了,它便会惑人心智,让主人入魔杀戮,直到自己饮够了血。鲁家人狠,每一任主人都用自己的血和命来奉养它,奠定了自己武林霸主的地位。 万字神诀,是三百年前的绝世鬼才荆二神所创,他的武功独步天下,据说至今无人可超越,他花费十年创出万字神诀,其中蕴含了荆二神数十部绝世武学,只要能悟出其中之一,就已经足够称霸武林了,武林中人人追捧。 “我墨家人自诩智计无双,又有诛魔刀庇佑,却一不能战胜鲁家,二不能解开万字神诀。”墨蝉面上这样说,却没什么懊恼之意。 “我出生便体弱,经脉堵塞不通,此生都无法练武,是个十足的废材。” “可这一代的无数墨家弟子,诛魔刀偏偏降落在我面前,它选择了我做主人。” 无数人来抢,却被墨家挡了回去,即便得手,也被诛魔刀反杀了。 墨蝉并不认命,她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不比任何一个男儿差,若是她会武,这一代墨家家主便是她,但她不会,武林世家,即便墨家主要靠智慧,那也不代表家主能是个丝毫武功不会的普通人,所以,她成了墨家二当家。 机缘巧合,万字神诀竟然落到了墨家手里,跟着被交到了墨蝉面前,她负责破译万字神诀。 墨蝉十八岁之时,墨家欲要为她择婿上门,娶了她就能得到诛魔刀,武林中人纷纷响应。 “他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墨蝉一笑,“他是天下第一的刀客,也不过出现在江湖上一年罢了,便挑了武林英豪榜三四十人,名副其实的第一。” “无人知道他的真名,他们便为他取了绰号,杀一刀。” 只因他出现至今,但凡与人打斗,皆是一刀而已,一刀之后,他便赢了。 那日墨蝉本在自己院中擦拭诛魔刀,却不想他突然闯入,那时他浑身浴血,站在她面前,与她对视,见她沉稳如初,却也不惊讶,跟着问:“可是江湖女诸葛,墨蝉?” 她说是,他便扔了银子,说要她帮忙查明二十五年前落云村被屠杀的真相,除了一千两纹银,他还可以为她办一件事。 墨蝉要了他三年自由,她帮他查案,他做她三年护卫,且言听计从。 “苏罪,是他的真名。我命令他带我离开墨家,除了银子c万字神诀和诛魔刀,我什么也没带。” 两人一起查案,她娇气的很,他很少说话,却把她照顾得很好,渐渐地,她对他有了情意。 “可后来,案子查清楚了,他偷了我的诛魔刀,将我一人抛在破庙里,独自离开了。” 随后墨家人赶到,将她带了回去,那时她才知道,他是报仇去的,荆家的万字神诀,最开始是鲁家夺走的,鲁家用龙神斩杀了荆家所有人,为了避免走漏消息,他们屠了荆家隐居的落云村,散布出乃是妖鬼作乱的消息。 荆家活下来一个小儿,便是苏罪。 苏罪被神秘人抱走养大,立志报仇,但他更需要天下人知道落云村不是妖鬼作乱 ,而是人心贪婪。 他找上了墨蝉,朝夕相处,他对她有情意,可是他自卑,且他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只为了报仇一件事活着,最重要的是,他不敢面对她,他必须要带走诛魔刀,不然无法与龙神斩抗衡。 连墨蝉都没想到,诛魔刀竟然会跟着苏罪走了,她一开始生气,可后来又怜惜他。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墨蝉叹了口气,微微闭眸,“这世间待他,实在不公平,他本来以为报仇就是宿命,可当他大仇得报,才知道一切都是人为的,当年他本是无辜的稚童,却承受了所有的报应。” 后来他带着诛魔刀来寻她请罪,欲要用诛魔刀自刎谢罪,墨蝉知道他是不想活了,但她不愿,她要他活。 “我们便在一起了,我努力的温暖他,给予他曾经丢失的一切,我还想为他生个孩儿,可是”墨蝉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掌,“孩子生下来之后,我的身体便迅速败坏,我们相识不过十年,我就撑不住,先他而去了。” 苏罪一夜白头,一个人带着孩子,守着她的坟墓,生不如死,却又因为孩子不能死。 “我孤魂野鬼,守了他多年,看着我们的孩子成为小姑娘,他也依然走不出去,然后我便遇见那位黄郎君,他说能实现我一切愿望,我也就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第二章 墨蝉 长息并不惊讶她的保留, 聪明人总是这样,她约么是想为自己的夫君留些颜面, 不愿他的不堪被多人知晓。 指尖点着金箔,“黄四郎说了,你是个痴情人,本君看着也是,你为他做了不少。” 说着长息一笑, “本君这儿来的女子,大多幸运,遇见的男儿情长的很,大多时候, 男儿待她们如珠如宝, 宠着护着,到了你这儿,倒是反过来了。” 墨蝉唇边含笑,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 好与坏,只有彼此才知道, 若非要论争谁对谁多好一点, 谁付出多一点, 那便又不算多爱了。旁人冷眼瞧着,觉着我宠着他, 惯着他, 觉着墨家冤大头, 收留一个这样不详的人,可我自己知道,他也待我好,他爱我堪比生命,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拥有的,是他活着的希望。” “可他没死。”狐姬啃了一口从小鬼那儿换来的瓜,这是人家亲人放的供品,她到也下得去嘴。 墨蝉敛眉,“他是没死,所以我才后悔,我犯了天底下女子c不,是天底下母亲都会做的事,我不顾生命的威胁,生下了女儿,却丢下她和她父亲走了。她父亲为了她不能随我而去,可也不知道如何爱她,他每日里自责,总觉着是自己害死了我。我其实一开始,便不该怀孕产子,若是仅有我与他二人,或许结局不会这样,一家三口,谁都活的难过。” 他们的女儿,没有选择权,是他们的失职,辜负了孩子。 “倒也不算是你之过,那孩儿本就与你二人有亲缘,且你一生本来便有二子二女,你阳寿六十八载,你的两个儿子,乃是星君下凡,一为文曲星,一为武曲星。这也算上苍予以你们的怜惜,所以将星君投胎于你腹中,却不想,你中途夭寿,成了孤魂野鬼。”长息道。 墨蝉微微蹙眉,“便也就是说,我其实并不会因着产子而衰败死亡,是有人借机利用此事,将我害了!” 她神色沉凝一瞬,抬眸看向长息,“是他!” 跟着摇头,墨蝉似笑非笑,“他是很疼爱我的,想来是想害他,却被我替了,怪道那时我觉着,墨家那么多人难过,可他的难过,蕴含的别样最多。” 长息并不多言,墨蝉虽然聪慧,可她自小因着身体,被全家宠爱呵护,对自己人其实真没多少防备,而对方也的确从未想过伤害她。 “是啥呀是啥呀?你们这一来二去的,说的爷一脑子浆糊。”龙马蹭着门框。 “你此次虽然阳寿未尽,可你本身并无来本君这儿的缘分,只不过是那两位星君人间命轨已定,可母亲已经成了孤魂,所以才推演了黄四郎的行径,将你送到了这儿,别的不说,本君这点面子是要给的,你且放心,让你活到阳寿终结,是本君这一趟最基本的保证。”长息淡淡道。 “如此,便烦请君子带我回去。”墨蝉沉默许久,敛眉道。 “你所愿为何?” “我愿他此生和乐,安康怡然,再不被仇恨所伤害,更不要犯下大错,我只愿他好。”墨蝉道。 至于孩子,父母如果安好,孩子自然不必多说,她的孩子,只要她活着,就定然给他们快乐安康,再不必他们这样忧心。 长息看着金箔,沉默片刻,抬手交给她,“须知有些事,原是必然的,本君与人后悔,却不会让其随意改变注定的事情,影响旁人命轨。所以,你得做好准备,有时候,即便回到过去,也有可能改变不了某些东西。” 墨蝉捏住金箔,抿唇看向长息,跟着她上楼,“多谢君子,我知道这世间改变最难,可我的阳寿未尽,我命中有四个孩儿,这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了,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至少,我会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绝不让他失去我。” 长息站在时空通道里,看了看那金箔,伸指轻轻一点,封印铸成,她收回手,足够了。 墨蝉很聪明,有些事是注定的,如果她强行带离,可能反而会弄巧成拙,她与苏罪的缘分,也就此断裂,毕竟苏罪的命脉飘忽,看似有七十岁的阳寿,可一生之中大劫不断,随时都能死,墨蝉是他唯一的救星,也是他的贵人。 所以,为免这女子脱离命轨,强行改了这个时空他人命运,长息只得先将她关于苏罪的记忆封锁,留下她身死的情况已经足以,对她而言,这次死劫便也不算什么了。 她寿终正寝,那么别的问题就没那么重要了。 墨蝉长睫抖动,耳边传来诸多嘈杂,有人在奔走疾呼,身边还有人在不断喊她的名字。 眼前一片模糊的烟青色,她顿了顿,长长的出了口气,就此醒了过来,妇人伏倒在她的身旁,殷切的呼唤着:“蝉儿,我儿啊,快些醒来!” 墨蝉侧了侧头,“娘” 嗓子沙哑,还带着少女的柔嫩,她恍惚想,极快的断定出,看来这是回到她十六岁之前了。 使劲闭了闭眼,身边的妇人急切的呼喊起来,“醒了醒了,蝉儿醒了,春华,快快快,去叫牛神医,夏果,去通知老夫人他们,秋叶,去把少爷们找回来,冬雪,药呢,快把药端上来!”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妇人又喜笑颜开的回身看她,“我儿,你可算是醒了,你这回高热凶险万分,若不是牛神医的秘方,怕是”妇人说着悲从中来,抹着泪道:“此次你爹爹他们都在外边,如今想来刚得了消息,我等会便去信说明你的情况,让他们宽心。若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活个什么劲,不如随你去了。” “娘,您别这样。”她小声道。 “胡说,蝉儿福大命大,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做什么这幅模样,别又吓着孩子。”墨家老夫人踏进门,虎着脸道。 “娘说的是,是儿媳说错了话,蝉儿福大命大福大命大。”杨絮兰急忙擦了泪,跟着笑道。 老夫人放心不下唯一的嫡孙女,那可是她打小儿养在身边的,又听话又懂事,这人年纪大了,最是爱小,和墨蝉最是亲,一直就守在不远处的外间,跟着也是几日未曾睡好了。 “祖奶奶,蝉儿让你们担心了,是蝉儿不是。”墨蝉虚虚一笑。 “祖奶奶的心肝肉,可别说这样话,你这不是剜我的心?只要你好好儿的,什么都好说。”老太太急忙上前拉了她的手。 跟着又转头看着丫鬟们,“药可是熬好了?还不端上来让大小姐喝了,还有,墨周何在?” “老奴在。”墨周是墨家的老管家了。 “老四老六那两臭小子呢,给我提过来,与他妹妹赔罪!”墨老夫人敛着怒气。 大小姐?墨蝉转念一想,看来她这回是到了及笄之龄,想起过往,她及笄之后便被管得严了,江湖儿女本不拘小节,可墨老夫人是个大家闺秀名门出身,对自己的嫡亲孙女是按着高门大户的教养来的,墨蝉便失了许多自由。 四哥墨森大她七岁,虽然是个高壮汉子了,还是改不了跳脱性子,是二堂叔所出长子,不过墨家未曾分家,大家皆是一起排名,所以墨森排了老四。 她与四哥感情要好,四哥轻功卓绝,带着她一阵儿飞出了墨家高墙,当下十六弟墨烨也跟着跑出来,墨森和他一前一后赛了起来,忘了自己带着的妹妹身娇体弱,墨蝉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当场发了高热,两人这才吓得半死,给人送了回来。 墨蝉松松反握住老夫人的手,“祖奶奶明鉴,是孙女要四哥他们带我出去的,孙女成日里待在院子里头,闷得慌,想出去瞧瞧,这才受了风,不管四哥十六弟的事。” “蝉儿,你是墨家大小姐,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墨家,祖奶奶知道江湖儿女不讲究那些虚礼,可你的身子弱,祖奶奶哪里放心?”老夫人叹气。 “祖奶奶,蝉儿知错了,您就不要惩罚四哥他们了可好?”墨蝉摇着她的手。 老夫人拿她最是没办法,闻言故意虎着脸道:“那可不成,便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总得给点惩处才可,不然他们随意无视规矩高来高去,外人该说咱们墨家治家不严了。” 墨蝉一听便知此事已经过了,老太太看模样是不会太过难为他们了,也见好就收,“蝉儿就知道祖奶奶最仁慈了,祖奶奶,蝉儿饿了。” 果不其然,老夫人和杨絮兰又是一阵吩咐下去,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等到夜深人静,墨蝉睁开眼,“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仇的?” “非也,你此次回来,是为了你的夫君。” 墨蝉蹙眉,跟着便是一笑,“那可奇了,我这脑子对他半点印象也无,想来,莫不是君子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此次事情复杂,你的夫君一生凄苦,可你想要改变的其中一些,乃是命中注定,若是强行变动,只会影响旁人的命轨,此乃大忌,本君便暂时封印了你关于他的一切。”长息十分平静。 “那君子可方便告知,我那夫君是谁?”墨蝉试探道。 “你二人有缘,自会相遇相知,你要知道,有时候知道一切,并非好事。”长息告诫,“慧极必伤。” “那君子何时将封印解除?”她并不强求,只是又问。 “那一天来临之时你便会明白,封印自动解除,到那时,有没有记忆,已经不重要了。”长息说完,再无回应。 墨蝉静静的躺在床上,睁着眼一夜未眠。 “十一娘,十一娘,”一大早的,一副公鸭嗓便吵得人头疼。 墨蝉没睁眼,抬手将床边的枕头扔了过去,“若是再吵,我便去找祖奶奶收回对你的宽宏!” 墨森闭上嘴,冬雪将他引了出去,“四爷,那是大小姐,您可不能这样唤。” 墨蝉在整个墨家孩子里,男男女女排行下来,乃是十一,小时候她多病,怕取了名养不活,便一直叫十一娘。 后来她自己努力,性子又倔强坚强,在墨家两位老祖宗身边活到如今,她是墨家大当家墨藏锋的唯一嫡女,老爷子和老夫人的掌上心肝,这就破例不行墨家孩子排名,独占个第一,时人都知道这墨家大小姐墨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第三章 墨蝉 墨森撇嘴, “爷自小叫到大的,十一娘多好, 什么大小姐,一听就知道是个跋扈嚣张的名号,祖爷爷奶奶也真是的——啊呀!” 墨森抬手捂着脑袋,墨蝉一身淡青长衫,清泠泠的站在桌边, 眉目淡淡。 墨森摸了摸脑袋上的疙瘩,鼓着眼睛,“十一娘,你拿茶杯砸我哪?你这是谋杀亲哥你可知道?” “见过大小姐。”冬雪跟着行礼, 墨蝉抬手, 她便知趣的退下了。 “一大早扰人清梦不说,竟还背地里在丫头面前编排起祖爷爷奶奶了,四哥, 这回我与你求了情, 你莫不是便忘了上回屁股上的伤了?”她倒了杯茶,推向一边。 墨森乖乖过来坐了, “咳咳, 你这丫头, 好好说便是,怎么的又提起上回来, 往事休要再提!” 上回他见鲁家七少爷当街强抢民女, 带着兄弟们和鲁家杠上了, 结果他一时不查中了人家陷阱,一帮子人为了救他自投罗网,除了二哥跑的贼快,回家来报了信,墨藏锋才带着人上门交涉,人是都回来了,可脸也丢完了。 墨森被人吊在杆子上,墨家来救的时候,神智都不清了。 谁知道回来伤才养好呢,老爷子就下令扒了裤子当众打了三十棍子!那一回所有参与的墨家人,包括知情不报的,全都没得了好去。 “怎么不提?咱们墨家以智计闻名天下,这可倒好,上回偏偏全成了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可不罢休,迟早有一日要让鲁家栽个大跟头。”她眉眼一飞。 旁人只道墨家四少光有热血却无脑子,她却知道,这是鲁家瞅准了四哥,专门设的套呢,上回就因着这事,鲁家再次蝉联武林第一世家,还想打她二姐的主意,想的美。 “好啊好啊,我的好妹妹,咱们墨家可数你最厉害,我哪里能忍,只是祖爷爷的棍子厉害着,我这不是压在心底嘛,哪一日你想着办法了,一定记得带上我啊。”墨森急忙恭维道。 “对了,四哥,怎的不见五哥?”墨蝉忽然道。 墨家老五墨荆南不是墨家血脉,而是墨家二叔早年从外面抱回来的,说是友人托付,墨家之前受了人家恩惠,这次便以此还情,墨家长辈一听便心知肚明,也就接受了,自小待这孩子如同己出,毫无保留,全当自己的养了。 这事儿墨家小辈们其实都不知道,墨蝉也是在十二岁那年无意间发现的,不过她也没跟任何人说过。 墨荆南与墨家的其他小辈没什么不同,最爱读书,天生喜欢动脑,而且练武天赋也十分厉害,不过比不得上头这位墨森兄长。 四哥墨森和他有些龃龉,只因两人都是二叔的孩子,可明显爹娘更偏疼老五,墨森还是少年心性,难免在意些,墨荆南更是了,两人年龄相差不过一岁,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所以时常对对方嗤之以鼻。 “谁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墨森脸色不好,“十一娘,你可不能叛变啊,你是和我最亲的,不能和他好,爹娘都被他抢走了,不能连你我都输了。” “你若是老是这幅模样,明年诛魔刀择主,铁定不要你,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墨蝉一笑。 诛魔刀与苏罪有关,所以也被一并封了,墨蝉如今便不知道诛魔刀选了自己。 “怎的,诛魔刀那么神?连脑子都看得出来?”墨森倒还十分认真的问了。 墨蝉掩唇一笑,跟着进门的丫头们也忍不住笑作一团,哪有人这样承认自己脑子笨的。 “婵妹妹。”门外男子清朗的声音传进来。 墨蝉抬眸看过去,长身玉立,面容温润,丰唇修鼻,虽已过了弱冠之龄,可仍是锐气逼人,姿态又十足谦逊。 “见过五爷。”丫头们跟着行礼。 墨蝉一笑,“五哥快些进来,我这儿可要热闹了。” 果不其然,墨森已经仰着头准备迎战了,墨荆南含笑进门,见了他嘴角一僵,跟着也毫不掩饰的落了脸,兄弟两个谁也不搭理谁。 “听闻婵妹妹受了风发了高热,那时我在奉城,未能及时赶回来探望,婵妹妹不要怪我才好。”墨荆南对着她却是温柔。 “奉城据此三日路程,劳烦您老赶回来了,可还要人说声谢?探望妹妹本是应当,何必说些邀功的话。”墨森阴阳怪气,故意挑他的刺。 “妹妹聪慧,自然知道我的心意。倒是某人,半点不为妹妹着想,害得她受了这遭罪,还累她说情。”墨荆南毫不示弱。 墨森一个回合便瞪着眼睛词穷,眼见着就要撸袖子干架。 “快些住口吧,两位哥哥一大早来了,我这还未梳洗,白让你们看了笑话。”墨蝉说完,赶着两人出门。 秋去冬来,过了年,阳春三月,墨家便要去祖地请出诛魔刀,上一任诛魔刀主人乃是墨家老爷子的大哥,早在三十年前没了,诛魔刀因此遁入祖地陪伴主人,等待百年之期再行择主。 今年,便将将一百年了。 墨蝉与老夫人一同坐在马车上,偷偷掀起帘子往外瞧着光景,老夫人眯着眼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她小心翼翼的不敢叫人发现了,不然铁定又是一阵训话。 墨云骑马随行一旁,见她探头探脑的,凑过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玩意儿,一只核雕递给她。 墨蝉下巴搁在手臂上,搭在车窗上看过来,抬手接过,“谢谢大哥,不过您要是给我一本话本打发时间,我会更感激你的。” 墨云点了她的额头,“还敢说,什么您不您的,若是让祖奶奶知道你在看那些书生小姐的话本子,耳朵就别想清闲了。” “我就说是大哥给我的呀。”墨蝉翘了翘唇。 “你这丫头,实在不讲良心。”墨云故意黑脸。 墨蝉一笑,眸光轻转却是一定,微微偏头看过去,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身形笔直的男子侧站着,隔得远,她只看见他额前垂下的碎发和高挺的鼻梁。 一位大爷从他边上过,似乎没站稳,他身形不动,却伸手将对方扶住了。 墨蝉也不知怎么了,觉得这人有趣,看着欢喜,见那大爷笑着抬头,似乎想感谢他,却忽然变了变脸色,墨蝉挑眉,莫非他长得很丑? 还是说,这人是个有名的恶霸? 马车渐渐远走,她目光随之变动,错开墨云的遮挡,她再看过去,却已经没有人了。 不知为何,她有些莫名失落。 “看什么呢?我可告知你,别大街上盯着男子瞧,少不得让祖奶奶瞧见,又是一顿训。”墨云回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警告道。 墨蝉瞟了他一眼,“哼,大哥可少来这套,你什么也没瞧见,怎么就知道我看的是男子?平白污蔑我。” “你”墨云被她气的倒仰。 “还有,咱们江湖第一美人,落英山庄的三小姐梅如雪姑娘,”说着,墨蝉瞧了一眼已经不自觉紧绷身体的墨云,轻笑一声,“哎呀,前儿日子我听闻她准备比武招亲,鲁家那个鲁天兴对她可是觊觎已久啊,如雪与我要好,暗中托我帮帮她呢,可不能让鲁天兴得了逞去。” 墨云干咳一声,悄悄凑过来,“那你可要如何帮她,鲁天兴据说就是龙神斩的下一任主人,他们鲁家刀主,谁不知道个个是疯子,梅姑娘若是交给那种人,可不是害了人家吗?” 墨蝉含笑晃了晃核雕,“欲知详情如何,这得看大哥诚意!” 墨云还要说,墨城安已经凑了过来,看了看小狐狸似的墨蝉,摇摇头,“大哥,亏得你自诩文武双全,妹子几句话就把你哄得找不着北。” “诶,二哥这话说的不对,哄得大哥找不着北的,可不是妹妹我,而是人家落~”她拖长了声调。 果然墨云一把钳制住墨城安,“二弟,你不是护在后面吗?乱跑什么,与我回去。” 墨蝉含笑看两人远去了,回眸却再次看见那个男子,还是一个背影,她愣了愣,随即蹙眉。 回来也不短日子了,她却什么也没做成,除了在家里耍弄哥哥们,也就是如同前生一般得了个女诸葛的称号,半点没什么变化。 她虽说有八成断定是那人害了她,可如今再看,对方对她的呵护疼爱不是假的,想必其中定有隐情,可惜她的记忆被封,不然定能明白前因后果。 发现那男子的不止她一个,墨家人不是吃素的,虽说不是没有可能碰巧走同一条路,可是如今事关诛魔刀,对方落地无声,明显是个高手,还一直跟在墨家身后,这就有趣了。 墨蝉倒时不时的看他几眼,不过没一次见到正脸的,看得出这人也很谨慎,有这份谨慎在,她已经断定,对方另有所图,而且就是冲着诛魔刀而来! 到了祖地,她下了马车,不着痕迹的看了一圈,那人不见了。 回身扶着老太太下马车,一行人进了墨家祖地。 墨家以能力论资排辈,共有十位,前五位当家跟着进去了,剩下五位守在门口。 六当家一笑,“好汉跟了一路了,到了地儿,也就别藏着了,出来吧!” 片刻寂静后,苏罪现身,如今墨蝉十六岁,他要在一年后才会踏入江湖,然后接连挑战武林英豪,直到墨蝉十八岁招婿之时,与她相遇,被正想要逃跑出去玩的她缠上。 他如今的本事,师父说了,若要报仇,他还要再练三年,而且要杀仇人不行,他还要让天下人知道当年的真相,还要有诛魔刀,否则,他永远战胜不了对方! 可他不想等,他等不了。 “是个年轻后生,倒是胆大,三百年来,打诛魔刀主意的不少,可敢只身一人的,你是第一个。”八当家一笑,缓缓拔剑。 “晚辈借刀一用,三年之内,定当归还。”他微微敛眸,语调平平。 “笑话,诛魔刀自行择主,若它自己飞到你面前,我等自然无话可说,可你要借我墨家传承之宝,绝无可能!” 语毕,再无二话,六当家出手与苏罪对上。 “唰”白光映在石壁上。 “好快的刀。”十当家惊雷剑墨林眯起了眸子,他是个武痴,突地眸光一定,“不好,是荆二神的绝杀刀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第四章 墨蝉 曾经苏罪也来过, 不过那一次墨蝉大病初愈,又顾忌着老太太, 这才没有掀帘子四处看。 这回她回来不仅肆意很多,也规避了前些日子那一场病重,不过是小小的改变就让她提前对那个人有了印象。 但不论过去和现在,苏罪都并没有成功,诛魔刀选择了墨蝉, 而他如今也不是五位当家的对手,所以很快被打退了,墨蝉从始至终都没见过他。 “小子,你是荆家什么人?!”六当家被那一刀割伤了肩膀。 苏罪无意杀人, 这一刀已经证明对方输了, 他的刀只要再多进三分,对方便会被斩首。 “你会绝杀刀法,那是荆家不传之秘, 莫非”当年那件事与他有关? 几位当家互看一眼又觉得不对, 这小子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那件事情距今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 他那时怕是还在娘肚子里。 可荆家灭门了, 他又是怎么学会这已经失传的刀法的呢? “借刀一用。”他只是沉默着复述了一遍。 五位当家挡在祖地门前,“不管你到底是何来历, 要借刀, 休想!” “杀了我等, 便能过去!”墨林一声怒吼,惊雷剑出鞘,闪电般划过长空,苏罪神色不变,拔刀迎上。 墨林同样以速度著称,又是武痴,就算比不上苏罪的天赋,可他好歹比他活了这么多年,一样勤奋练了几十年,苏罪又不杀无辜人,因此拖住他一时半刻不是问题。 “小子,我等也看得出来你不愿见血,我承认你刀法卓绝,我们杀不了你,可你要是想进去,也不可能!不如就此离去,双方留个面上好看,如何?”六当家发了话,跟着踏前一步,“否则,为了我等身后一众妇孺家亲,为了我墨家传承宝物,少不得,咱们不要这张脸皮,一起上将你拿下了!” 墨蝉扶着老太太坐在一边,老爷子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老夫人,跟着示意墨藏锋可以祭祖请刀了。 墨蝉也就是看个热闹,没打算站过去,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蝉儿,你也是咱们墨家弟子,去那边候着去,怎么的这礼数得做全了。” “是。”墨蝉笑着去了。 墨云当先,墨城安笑得跟狐狸似的看不透心思,墨七涯和墨森指着两人中间让她过来,墨荆南笑看着她。 墨蝉走到三哥和四哥面前,墨森笑眯眯的,小声道:“快进来站着。” 墨蝉脚步一转,跟着站到了后面去,墨森始料不及,“诶” 墨荆南急忙碰了他一下,跟着垂眸,墨藏锋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 墨森被弟弟一碰,就要发作,便见到大伯那不怒自威的眼神,顿时卡壳了,不甘不愿的受了墨荆南这回的人情。 “墨家弟子,当以守护墨家,爱重长辈,爱惜姐妹兄弟,为武林为百姓谋福祉为己任!” 老生常谈的话题,大家表面谦恭,实则私下小动作不断,墨藏锋顿了顿,心底无奈。 到底还年轻,一点也不稳重。 转而看向面容镇定沉稳的墨云几个,墨藏锋眼神满意,还好,他墨家优秀人才从来不缺,这回他们几位主事的私下商议,诛魔刀十有八九会选老大,到时候顺势把他推上去做墨家下一任家主,他们多给他点事做,自己也就清闲不少了。 “祭祖大典开始!” 墨家人以老爷子老夫人当先,给墨家祖宗们上了香,又是几轮跪拜流程,老夫人身子有些受不住了,丫头们忙的把人扶下去。 “请刀!” 墨藏锋喊完,在场所有人总算开始紧张起来了,全都带了期盼的去看前面。 一柄漆黑古朴的大刀缓缓自某一处坟茔中浮起,墨蝉认得,那便是上一任诛魔刀主人的墓,诛魔刀在主人死后,一直待在对方的墓前守候,直到百年期满。 她对它十分好奇,觉得这刀当真神奇,无愧神兵二字。 她目光新奇,猜测它会选谁,与父亲等人的想法稍有不同,她并不认为诛魔刀会择强而选,但是大哥的可能性的确最高。 根据她对以往墨家三任诛魔刀主人的研究,诛魔刀所选择的,虽然都是很厉害的先祖,可是在当时不是没有比他们强的,这些人有的性子跳脱,有的高傲冷漠,上一位先祖甚至武学天赋并不高,但他爱武成痴,对兵器如同孩儿,诛魔刀跟的主人当中,最宠它的或许也是他。 她总觉得,诛魔刀有灵性,它是一把神兵,它选择的,不仅要强,还要讲究缘! 君子曾经说过,世上有神灵,那她推测,或许人的真心信仰能够赋灵,诛魔刀便是长年累月被主人用心珍爱有了灵性,有灵的东西,当然讲究缘分了,不仅对主人好,对它也好。 大刀长度将近四尺,在刀类兵器中不算太厚,宽度有一只手掌般大小,尾端微微勾起弧度,整个刀身包括刀把都蒙了厚厚一层灰烬,刀身甚至带了锈迹。 但在场没有任何人轻视它,他们掌心微微见了汗意,身子略略前倾,又勉力让自己镇定,定定的看着刀缓缓的飞了过来。 这把刀一看就是男儿样式,以往也没见它选择女子为主,所以大家都没想过它会选择墨蝉。 直到大刀晃晃悠悠飞到她面前,半天不动,只是在她身前悬浮,呆住的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二当家起身看向墨藏锋,“大哥,诛魔刀选择了蝉儿。” 墨云愣了愣,跟着真心的为她高兴,这样也好,有诛魔刀庇佑,蝉儿不会武,他们往后也能多放一点心了。 “我的天哪,蝉儿这丫头真是走运,天生的被上苍珍爱啊,”墨城安在墨云身边故作惊呼,“打出生起就被两位老祖宗捧在手心,咱们墨家上下惯着她,人又聪明,也就是不会武,这不,诛魔刀送上门了。” 墨云看他一眼,“得了吧你,蝉儿儿时病重,是谁私自远赴大漠为她寻药的?差点渴死在沙漠里。” 墨城安瞥眼看他,“谁都知道,私下里可是定了你的,如今,你就没想法?” “少来试探我,知道你疼她,身为大哥,我若这点度量都没有,那也压不住你啊。”墨云含着笑。 “再说了,家主他们的眼力你总是相信的吧?” “也对,整个墨家都知道你是下一任家主,他们信你,我当然也信。” 墨城安是墨藏锋早年浪荡江湖时与一位青楼清倌所生,只可惜两人有缘无分,那女子怕他离她而去,因而与他成了好事,随后有孕,却在产子之时大出血,丢下刚出生的儿子撒手人寰。 墨藏锋将孩子带回来,交给那时刚生下墨云不久的三弟妹帮忙带着,随后闭门三年,这才娶了如今的杨絮兰为妻。 墨云与墨城安年龄相差不大,又是吃同样的奶水长大,小时候感情好的跟亲兄弟似的,长大了墨城安成了狐狸样,两人到交心的少了。 杨絮兰十九岁嫁过来就当了现成的娘,她是铁枪杨家的女儿,江湖儿女都不太在意大龄,她那时也只是遵从父母之命,对墨城安这小豆丁十分喜欢,养在名下当嫡子一般,因而墨城安当她是亲娘看。墨家一直觉得亏欠杨絮兰,儿子娶正妻之前都有了这么大的小子了,按理说,这是大不尊重的。 杨絮兰嫁过来好多年才有了墨蝉这一个心肝,还从小多病多灾,墨藏锋想着再和她生一个,不过被杨絮兰拒绝了,他们家庭特殊,有墨城安墨蝉,儿女双全了,再多一个,反而对两个孩子都不好,怕墨城安人小多心,怕墨蝉被忽视。 老夫人尊重她,加上有儿有女的,她也就不催什么了。 因此,墨城安极爱这个妹妹,打小那是最宠她的,如今虽看不大出来,可时时都注意着,比谁都上心。 墨蝉静待了半晌,这刀还是停在她面前,见她没接,诛魔刀直直坠地,一下插在她的脚前。 虽然看着磕碜,但威势十足,墨蝉半步不退,垂眸看了半晌,“选我?” 她声音不大,不过如今大家都未言语,又是练武之人,都听见了她说话。 “你想好了?”她又问。 诛魔刀不动不摇,墨蝉叹了口气,拿了手帕,隔着刀把缠上去,“选我也不是不成,只是你得知道,恐怕这辈子,我都没机会提着你大杀四方了。” 果然,她握着刀把提了提,刀纹丝不动,她呼了口气,又提了提,左右摇晃着好不容易将刀拔了出来。 “我说你也配合点啊,刚不还会飞呢嘛?”墨蝉抱怨着嘀咕道。 诛魔刀竟然如同真的听懂了一般,缓缓顺着她浮起,刀身锈迹片片脱落,露出漆黑如墨的锋刃,刀身上无一丝多余痕迹,只是在刀把与刀身相接处缓缓浮现一个“蝉”字,表明它已经认定这一代主人便是墨蝉了。 老爷子反应过来,招呼道:“藏锋,把准备的刀鞘给蝉儿。” 墨藏锋看了看手里的鞘,抬手扔过去,墨蝉手被诛魔刀带动着一转一扫,便将刀鞘套上了。 墨藏锋蹙了蹙眉,女儿没有武功,又是被老夫人以大家闺秀礼仪教养长大,诛魔刀的选择对她来说并非好事,恐怕之后她身边难以太平。 墨蝉将刀抱在怀里,看向四周的兄弟姐妹,长辈亲人,顿了顿,“那,这就回呗?” “行了,择主也完成了,那就该走了,也免得打扰了祖宗清静。”老爷子干干的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第五章 墨蝉 “几位当家的, 诛魔刀择主了!” 外面还在酣战,里面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刀剑都停了下来, 苏罪这时才微微蹙眉,算是有了一丝表情。 “当真?是我墨家哪位弟子?”六当家上前一步喜道。 “是大小姐!” 五人面色一僵,倒不是瞧不上墨蝉,而是十足出人意料没想到。 苏罪知道夺刀无望了,诛魔刀一旦择主, 不会被外人所用,不过他不会放弃,总能找到机会。 足尖一点,人便消失无踪。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几人并未追击, “荆家的人,真的全死了吗?还是说,当年有人杀了他们夺走了荆家刀法?” “无论如何, 都与我墨家无关, 今日见到绝杀刀法的事,谁都不要说出去, 荆家武功消失这么多年, 若是再次搅起风雨, 是祸非福。” “只是蝉儿孱弱,诛魔刀选了她, 今后怕是不得安宁。” 墨家诛魔刀选择了江州女诸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不过日便传的大街小巷都是。 武林中人议论纷纷,一时间都不相信,墨家这几日严防死守,一个劲的巡逻,还是阻挡不住诸人跟蝗虫越境一般的攻势。 墨蝉抱着刀坐在月空下,看着头顶上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们,跟着是蓝袍白边的墨家弟子,两方“噼里啪啦”战做了一团,屋顶的瓦片都踩碎了不少。 夏果撑着铁伞,眼见着暗器来了,瓦片飞过,淡定的往大小姐头上一遮。 “大小姐,要不回去吧,这些人都不是顶尖高手,破不了咱们墨家。”秋叶劝道。 墨蝉拍拍怀里的刀,“瞧瞧,可都是因为你来的,他们都想要你。” 她知道这些人不算什么,真正的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不会这么不要脸,都指着那一张面皮过活呢。 墨家也不过是顺势利用他们给弟子练练手,但墨蝉并不喜欢这样由自己引来的麻烦。 曾经她怎么解决的,如今也不介意再来一回。 “果儿,带我上去。” 夏果一手撑伞,一手握住椅背,纵身一跃便平平落在屋顶,秋叶等人急忙跟上,护卫在墨蝉四周。 她的出现让各处房顶上的众人一滞,“诸位且先停一停。” 墨家弟子一见是她,墨城安抬手毫不留情的将一人打断了腿,跟着飞到她身边,“蝉儿,你怎么上来了,上头夜风大,受凉了怎么办?” 说着解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墨蝉也不拒绝,只是甜甜一笑,“多谢哥哥。” “傻话。”墨城安轻叹。 “你又是谁?”粗犷的汉子提着两柄大铜锤大声嚷嚷道。 “诸位费尽心思进我墨家,不就是想见我吗?”她轻笑。 “成日里在我家房顶上踩来踩去,和我的兄长弟弟们动手,从我那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如今我便就在面前,你们却不识得,实在让我失落,你们这偷抢东西的本事当真没眼看。”她抱着刀有点累,将它放到了椅子边上靠着。 “墨家大小姐?江州女诸葛是你?”提着剑的黑瘦男人惊讶看向她。 “大小姐是我,这女诸葛的名号可并非是我要来的。”墨蝉撇清道。 “我等前来,不过是为了一睹宝刀风采,都听闻它择主你这病秧子大小姐,哼,那可是神兵,简直笑——啊!”那人话未完便被人一剑打下房顶,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墨城安缓缓将剑尖偏移一圈,“诸位手脚不太干净,说话也不太中听,还是注意点的好。” “这就是不信了?”墨蝉提起诛魔刀,缓缓出鞘,漆黑的刀身实在特别,诛魔刀一出这四周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冬雪接过刀鞘,她两手捧着刀,跟着往当中的天井一摔,“那便自己看看,上头可有我的名字。” 眼见刀飞了,除了墨家人没得到命令,其他人一股脑冲了上去。 当先的是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墨蝉目光轻扫过他,并没有过多停留,只觉得这人气度看起来到与那些宵小之辈不太一样。 不过那人被身后的人一掌拍开,跟着与诛魔刀失之交臂,随后偷袭之人踩了他手臂一脚,抬手一把握住了诛魔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诛魔刀,绝世神兵,是我的了!”他大笑着落到了房顶上。 其他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攥紧了手里的武器。 手中的刀剧烈的震颤起来,似乎要回到主人身边,那人使力握紧了,咬紧了牙根,“我的,你是我的!” 他弓着身子,刀锋无华,猛地调转,极快的从他脖子过了一圈。 顿时,那人僵住了。 戴着面具的男子微微蹙眉,看来果然择主之后不能擅动,难道此生他真的报仇无望? 漆黑大刀脱离那人掌心,浮在天井上空,众人站在房顶上看着这把神兵,可却再无一人敢擅动。 一颗大好头颅从脖子上滚落,一路咕噜噜掉落在房顶上打着转落了地,摔得有点歪了。 “噗”大股的血液的血液从颈腔子里喷涌而出,在月色下格外惑人,身躯缓缓向前倒地,“砰”落在了天井边上。 “诸位,我是很理解你们想得到好东西的心情的,可是想要,不代表就要的起,人有时候多一些自知之明,多一些清醒该多好。”她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撑着下巴,悠悠然道。 墨城安的手挡在她眼前,即便知道面对死人妹妹还能如此说话,他也依然没有移开。 天下皆知诛魔刀认主之后便不会改变,偏偏还是有人不知悔改,是他们傻吗?不,是太贪心。 “全部拿下!”突地,她声色倏忽便冷厉下来。 顿时众人再次战在了一块,墨蝉凝眉不动,戴着面具的男子突然直向她而来。 她不闪不避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眼神交错,墨城安背对这边,已经来不及了,四个丫头防备着亮出了武器。 眼神清正,孤傲又自卑,漠然又寒凉。 他没有拔出武器,只是抬手打飞了冬雪手中的剑,跟着自她身边飞速远离。 墨蝉记得他,曾经也是这样,这个人一样来抢刀,她将所有人留下,唯独他逃走了。 微微回身看向他的背影,墨蝉抬手,诛魔刀飞至手心,“别放跑一个!” 当初她没有强留他,如今她改变主意了。 墨森才落到她面前,闻言提剑便追,两人距离不算远,隔着七八座房顶打斗。 墨蝉见他与四哥过了数十回合,不由微微挑眉,“武功不错啊,算江湖上目前的一流了。” 墨森本就武功高强,两人对打,他未曾拔刀就能游刃有余,这么年轻,实在罕见。 “婵妹妹。”墨荆南看了看她,见她完好才松了口气。 “五哥,快,帮我抓住他,要活的。”墨蝉眸光发亮。 墨荆南看了看墨森,十分乐意的上前帮忙了。 墨森目光一瞪,“谁要你来?爷一个人对付得了!” “你莫非以为我愿意帮你不成?是婵妹妹要这人活口。”墨荆南刺回去。 “呸,什么帮不帮的,爷不稀得你帮忙。”墨森一剑刺过去。 苏罪仰身躲开,抬起未出鞘的刀挡住墨荆南。 眼见着那边人越来越多被拿下,他侧眸对上那女子清亮高傲的眼神,里面是势在必得,他眸光定了定,又跟着收回。 抬手放在刀把上,他一下闪离,眼见那两人一边吵嘴一边还不忘跟上来。 整个人气势一定,步法一前一后,眸光沉静看着二人,两把剑气势汹汹而来,即便已经十分快,在他眼里也如无物一般。 见这小子似乎傻了,竟然半点不知道躲,墨森二人蹙眉,蝉儿要的可是活的,这要是失手杀了如何是好。 “铮——”长刀出鞘,闪电般划出奇异的轨迹便再次回鞘。 墨森两人定住了,墨蝉猛地站起身来,不稳的在房顶踉跄了一下,冬雪急忙扶住她,被她一把攥住手臂,“快去看看四哥五哥怎么样了!” 苏罪转瞬已经远走,墨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片儿面具轻飘飘坠落在瓦片上,跟着散落成整齐的两片。 方才四哥出剑快,又有五哥相助,那人停了一瞬,四哥已经削开了他的面具,但也仅仅如此了,四哥五哥没有机会再前进一分,那人的刀已经横切了他们的胸膛,她没有瞧见他的模样,但他已经十足给她留下深刻印象了。 好快的刀 “大小姐,四爷五爷没事。”冬雪远远地回道。 墨蝉松了口气,墨森两人脸色都不太好,衣服被人从中削了,真是丢了大脸。 “你们墨家想干什么?我们虽说不是什么名门,可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这番做派,比武林第一世家还厉害,莫非你们想反了鲁家不成?”一人被人擒住被迫跪下,挣着脖子闹着。 墨蝉看过去,夏果带着她落下天井。 院中齐齐被跪着约么有二十多人,她抱着刀从他们面前走过,回过身来看着众人,轻笑,“尔等并非名门,可我墨家,是名门!” “你们没规没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墨家好说话,墨家山庄是你们的后院子不成?” “若放了尔等,往后墨家在江湖哪里还有威信和脸面,为了些宵小之辈,实在不值。”她神色温和,缓缓拔刀。 “你” “老实点。”有人欲要反抗,被墨烨狠踹了一脚。 “如此,不过一些贼子罢了,杀了便是!”她抬手将刀放在一人脖颈。 “大小姐息怒!”那人僵直了身子,抖着眼神去看近在眼前寒气四溢的刀,脑子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方才血液喷溅的一幕,他不想死。 “可我墨家脸子踩也被踩了,房顶也损失了那么多,墨家弟子的武器都磨损了不少,这些损失,便是杀了你们,我们又如何找回呢?”她突然蹙眉。 “大小姐说的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才有用啊。”那人急忙接口。 墨蝉一笑,“我挺喜欢你的,反应还算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第六章 墨蝉 刀尖离开那人脖子, 顿时对方松了口气,方才不知为何, 他总觉着这女子不是善辈,时刻那刀就要压下来,她是半点不会犹豫的。 刀尖触地,墨蝉拖着刀在众人眼皮底下划过,轻微的声响回荡在耳边, 她的声色带着漫不经心。 “这诛魔刀选了我,它现在就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要是敢抢, 尽管来试试看, 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几条命。” “各处的房顶,我墨家弟子这些时日昼夜不休的劳工银子, 武器磨损的费用, 还有我墨家丢的脸子,总计算个整数吧, 一万两银子!” “什么?”有人失声惊叫。 墨蝉神色带了点惊奇, “哟, 还有人要钱不要命啊?我让你说话了吗?!”她神色冷下去。 “签字画押,卖身契, 从今往后, 你们就是墨家的奴才, 锁了琵琶骨,没收武器,随意发配,胆敢反抗者,杀。” “一万两,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滚蛋。” “敢来抢墨家的传承之物,那就自己承担后果。” 墨家弟子看向墨蝉身后,墨云点头,众人这才动起来,捂了那些人的嘴全都拖了下去。 “十一娘,没看出来啊,你不是祖奶奶当大家闺秀养大的吗,怎么比母夜叉还厉害啊?”墨森咽了咽口水。 “祖奶奶当然细心教导,架不住我身边有你们这些江湖儿女啊。”墨蝉瞟了他一眼。 “诶别别,可别这么说,祖奶奶该以为我们带坏了你,又有棍子吃了。”墨森急忙摆手。 “大哥。”墨蝉看向墨云,笑眯眯的。 “蝉儿,你做得对,墨家身怀重宝,还能立足这么多年,单靠仁慈是不行的,该狠的时候,千万不能心软。”他揉了揉墨蝉的脑袋,面色有点犹豫。 “只是不该你来,恐怕今日之后,你的名声就”墨云有些懊恼。 “大哥,虽然都说我是大小姐,可我既然在墨家,就身在江湖,对我来说,温柔善良反而不好,我有诛魔刀在手,名声凶一点还好些。”她轻笑着安慰他,“而且我现在既然是诛魔刀的主人,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我就该站出来,而不是躲在你们身后让你们为我抵挡,这次的事情,本来就该我处理。” 墨云拍拍她的肩膀,“你也累了,快休息去吧,夜里冷,别染了风寒,省得到时候祖奶奶和大伯娘她们担心。” 墨蝉坐在书桌前,烛光明亮,桌上放着两片薄薄的面具,面具是很普通的材质,系绳都是麻绳。 看来这人是随手从街边的小摊上买的,那时擦肩而过,身上衣饰简单,并无过多坠饰,头上的发饰都是普通的木头,与人过招两脚距离不变,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伤人。 他并不富裕,而且他本人清心寡欲,极为自律。墨蝉暗道。 而且,他的刀法竟是失传百年的绝杀刀法,墨蝉指尖摩挲着面具粗糙的表面。 绝杀刀法是荆二神的不传之秘,但所谓不传可不代表自家人,事实上绝杀刀法已经失传上百年,武林中最后一位会这刀法的是荆家那时的家主荆如毁,之后荆如毁在与鲁家当时的龙神斩刀主鲁天恒争夺武林盟主之时被杀,从此荆家再也没人能学会这套刀法。 荆家从百年前没落,但他们身负万字神诀和绝世武学,实在是不得不让人觊觎,为此荆家隐姓埋名,百年来已经少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更是几乎无人知道绝杀刀法。 墨家也是传承几百年的大世家,府中藏书万卷,其中正好有关于荆家的,墨蝉将府中的所有书册一一看过记下,所以才知道这刀法。 回想之前听父亲说过荆家早已经被灭门,那人如今会这刀法,又要来抢她的诛魔刀,墨蝉微微眯眼,回想那人孑然一身,无惧无伤,眸光坚定并不闪躲,轻易不伤人还算有原则,不像个宵小,倒是像报仇。 看他身形,以及外露的手掌脖颈,更甚至是冷漠却清澈的眼神,此人定然不过三十,但应当已经过了弱冠之龄,这个年纪的话,对应之前荆家灭门的时间,到真有可能是荆家的后人。 她拿起面具,烛光透过眼孔,墨蝉眸色深深,轻言细语,“倒没想到,鲁家向来狠辣,这次却失手了,埋下了大祸根啊” 指尖一松,面具轻飘飘落地,墨蝉起身,反正与墨家无关,她们墨家早已不欠谁了,不过到时候不介意踩鲁家一脚。 回眸看向躺在床上的诛魔刀,墨蝉一笑,“你倒是会享受,跑我床上去了,过来。” 她伸手一招,诛魔刀微微一震,跟着飞向她手心。 拔刀出鞘,墨蝉从上至下细细看了一遍,指尖轻弹刀身,“神兵诛魔,魔兵龙神,一个择主护主,一个疯主嗜血,却不知到底谁更厉害?” 诛魔刀震动起来,似乎是不服气,“我听闻龙神斩只有诛魔刀能够抗衡,你说是吗?”她轻声问。 诛魔刀动了动,上下摆动着身子表示正确,墨蝉轻笑,“那我就可以确定了,不过他与你无缘,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我,可不要叛变哦,不然,我就把你扔进朱台山。”她玩笑似的模样。 诛魔刀颤了颤,真觉得女人善变,看着温柔,实则狠心。 朱台山是一座活火山,山顶时常冒烟出火,百姓不懂这个,一直将这当做火神府邸。 墨蝉不怕,到时候让四哥带她飞上去,就那么一会,应该还行。 她之所以会这样说,其实并不是如外人传言那般诛魔刀只有主人能动,只要诛魔刀愿意,其实不拘谁是能够用它的。 只不过诛魔刀认主听话,历任主人为了避免诛魔刀这个秘密流出引起腥风血雨,所以干脆直言诛魔刀只有主人能动,否则便会杀人,才有这如今的传言。 吹熄了烛火,“不过既然我也讨厌他们,到时候帮帮他也不是不行。” “谁让你随便跑出去的?”男子的声音带着怒火。 苏罪神色木然的跪在地上,“师父息怒,徒儿只是想提早报仇。” “提早报仇?”那人全身笼罩在黑袍里,只有声音听着格外扭曲。 “你以为我不想报仇?我想,如果不是我经脉尽毁成了废物,我都不用你!你也是个废物,这么多年了,你要是争气点,早就报仇了,也不用到现在,还看着他们逍遥快活!”那人嘶哑着嗓子怒吼。 苏罪不过将将二十二岁,虽说年纪不算小了,可是他这么多年练下来也就不到二十年,已经能够达到一流水平,绝杀刀法更是炉火纯青,可以说一句是绝世天才也不为过,只是和那些几十年的老怪物相比还是差了些,那些是顶尖高手。 “鲁家这么多年积累,早就是高手如云,你以为凭借你如今这点伎俩能够报仇吗?你还需要更努力,要看准时机,我说过,你还要等,再等三年!” “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错了。”他垂眸,平静道。 “知错?你跑出去这么久,懈怠了多少!罚你三天不准吃饭,滚去祠堂里跪着!你应该认错的不是我,而是他们,他们!与世无争,过着自己平淡的日子,那些畜生魔鬼,贪婪而残忍,他们毁了你的一切!你的家人,你美好的人生,你本应拥有的一切都没了。”那人冲到苏罪耳边,低低的咬着牙道。 “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觉得这些年我对你不好,觉得我一直苛刻你,所以你跑了,所以你想尽快报仇,你想解脱。呵呵呵”他怪异的笑起来。 “不行,苏罪,不行!”他怒吼着,“你给我记着,这是你的责任,你这辈子,你的命,你活下来,都是为了报仇,为了杀了那些畜生,你听到了吗,鲁家的人,还有当年那些参与者,甚至知情者,谁都不能放过,我要你一个一个,全部把他们杀掉。” “苏罪,你要杀了他们,时刻记住,这是你的命,是你的债。” 苏罪跪在祠堂,从小,他没有轻松过一天,他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就已经会提着剑刺死奄奄一息的老鼠。 师父说,那是在教导他,他把半死的老鼠扔到他面前,逼着他用小剑一下一下捅死那些小动物,然后让他捡起来喝它们的血,吃它们的肉。 师父说,要他记住这些,他杀死的是仇人,吃下去的是仇人的血肉,他对仇人,就要像这样一般,恨得食肉寝皮才好。 小苏罪年幼的生命里只有师父,他不知道对错,只有这一个人传达给他一切讯息,那时候他极端邪恶而又极为纯净。 后来他十岁开始,师父带他去一个强盗窝子,那些人彼时刚刚抢完银子回山,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十岁的苏罪的对手。 师父说,苏罪,今天开始你得学着杀人了,你看看,那些人,你得把他们当做你的仇人一般的杀戮,他们都是强盗,没有什么值得怜惜的。 苏罪也就杀了,整个寨子的老弱妇孺都在哭,六十三个强盗的尸体倒在地上,血腥气满天冲鼻,苏罪开始吐,第一次吃生血肉一样的吐。 他不肯对无辜的老幼下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从未接触善恶分辨的人,他就是觉得不想不行。 之后的他才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他也慢慢知道了很多东西。 但他不懂的更多,他的世界里,没有彩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第七章 墨蝉 有的时候, 所谓缘分,便是你我在还未相识的时候, 就已经相遇很多次了。 “大小姐,都准备好了,咱们该走了。”冬雪笑嘻嘻的进门。 墨蝉放下手里墨云前些日子送来的话本子,“大哥这么给面子,冒着被祖奶奶罚的危险送了一箱子话本来, 我这做妹妹的,怎么也得帮他这一回。” “这回梅三小姐邀请您去看她比武招亲,大少爷当然急了,可不上赶子讨好您来了。”秋叶将披风搁在她肩上。 墨蝉仰头让她们给系着带子, “转眼都过了大半年了, 这都秋日了,雪姐姐眼瞅着是拖不下去了,梅伯伯两口子都快急死了, 也就是她, 打死不想嫁人。” 明年二月梅如雪就二十二了,旁的女子孩子都满地跑了, 偏生她自小舞刀弄棒, 却是个神仙样貌, 得了个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平生只爱闯荡江湖, 不爱风花雪月, 头年有采。花大盗扬言要让她雌伏, 大半夜去撬人家香闺,结果中了墨蝉事先设的圈套,被梅如雪一剑挑了命根子,从此断梅根的名声就背上了。 梅家两老对她是没办法,眼见女儿这是真要一辈子孤老了,这才大张旗鼓的办了一场比武招亲。 虽说梅如雪名声有点渗人,但她一来可是第一美人,对大多数男人来说,美色已经足够吸引了,二来落英山庄有头有脸的,多少人想做他家女婿。所以这回无论是冲着人还是势力,来的江湖人还是不少的。 “大小姐上月不是过了十七的生辰了,待到过了年节,可就算十八的姑娘了,估摸着到时候,家主和老祖宗们也都该急了吧?”春华抚着墨蝉衣裳的褶皱。 墨蝉拍了一下春华,“你们几个跟了我不短日子,如今真该急也是你们。再说了,祖奶奶他们真要为我招亲,我也没意见啊,反正我若是不喜欢,他就甭想进门,总有办法。” 几人对视一眼,低头跟着笑出了声。 墨蝉抱着诛魔刀,杨絮兰絮絮叨叨的,她跟着点头,给二哥使了个眼色,“好了娘,我就是去几日,不到一月就回来了,您别挂心了,我走了啊,您快回去吧。” 墨云拱了拱手,“大伯娘放心,侄儿一定护持好蝉儿。” “诶诶诶,那就麻烦云儿了,你也要注意安全,遇上不长眼的,不能冲动。”杨絮兰道。 墨城安看着墨云点点头,哄着杨絮兰回去了。 马车刚出了城,墨蝉冲下马车,夏果牵着快马笑看着她,“大小姐,奴婢幸不辱命。” “蝉儿,你这是”墨云和随同的墨荆南头都大了。 墨蝉一下翻身上马,诛魔刀被她一把扔给墨云,“这刀重死了,大哥先帮我拿着。” “这回就咱们几个,我偏要骑马去,大哥五哥,不准告知家里,否则”她微微眯眼,指尖一扫,“我就说是两位哥哥教唆的。” 她说完得意的架着马当先跑了,墨云两人急忙跟上去,实在是对她没辙了。 墨蝉回来将近两年,一直在慢慢调养身体,她的确天性体弱,可是骑马一会儿还是可以的,况且大约是长息在体内的缘故,她的身体倒是好了不少。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她也并不为难墨云两人,该休息时候休息,不过三日就到了落英山庄。 一身烈烈红装的女子站在门口,五官精雕细刻,眉目熠熠生辉,肤色白皙,墨发漆黑,头上只是随意插了一只白玉簪子,便足以是倾倒众生了。 墨蝉下马,她已经奔了过来,唇角微翘,眼眸含星,“我的蝉儿可算是来了,有了你呀,这回我可才放心了。” 两人挽着手,墨蝉瞥眼,“雪姐姐快打消这念头,要我帮你摆脱这场招亲,到时候梅伯伯可不得赶我出门,再不许我来了。” 跟着一指点住梅如雪欲要出口的话,继续道:“此次那些来客众多,我就是再长一个脑子,我也没这本事让所有人退呀,所以,让人家主动离开这法子你也别提了。” 梅如雪美目一瞪,“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你来做甚?真是看我嫁人的呀?” 墨蝉转开话题,牵着她的手,“雪姐姐瞧,我这不是带了帮手嘛。” “这是我大哥,墨家长子墨云,你应当早有耳闻的,这位是我五哥,墨家五子墨荆南。怎么样,都不错吧?” 梅如雪拍了她一下,脸蛋一红,“什么不错,你这丫头。” 又抱拳行礼,“在下梅家三女梅如雪,见过两位公子。” 墨云早就心系于她,早年墨云出外游历,进了一家黑店,虽然够谨慎,可惜他没防备随后进来的一位乞丐婆婆和孩子,被人算计了个正着。 当时他中了迷药昏沉之际,便是梅如雪一身红衣从门外走进,将歹人制服绑缚,言明已经报了官府,随后为他披上一件衣服,人便就这么离开了。 他其实对她的样貌没有印象,最深刻的是她那一双含了星光的眸子,只因那时梅如雪为了避免容貌引来的麻烦,一直戴着面纱示人,墨云记得她腕上还有一朵红梅印记。 随后墨云百般辗转打探,又偷偷来看了几回,这才确定是她,这从此有了些特殊心意,一直挂怀不忘。只是这么多年来,梅如雪一直拒绝各种说亲之人,梅家两老也并不敢过多威逼女儿,这才拖了许久。 但梅如雪可对他一点记忆没有,她那时年纪尚小,不过十五六岁,成日里想着行侠仗义,墨云不过是她随手救的其中之一罢了。 “在下墨荆南,见过梅姑娘。”墨荆南说完,边上大哥还是顾自盯着姑娘看,他急忙推了一把。 “在c在下墨云,见过如雪姑娘。”说着,他微微抬眸看着她一笑。 “雪姐姐尽管放心,到时候让那些人先打一阵,然后派我五哥去,等到最后再派我大哥去,等我大哥成了最终胜利者,就让他故意输给你呗。”墨蝉道。 “那真是多谢两位公子了。”梅如雪一笑,“几位先请进门来,我备了酒菜,为诸位接风。” 回身,她拉着墨蝉小声道:“你确定吗?你两位哥哥再厉害,可鲁家这回来了鲁天兴啊,而且连鲁万山和他那一言难尽的夫人都来了,这父母都跟来了,明摆着就是想暗中施压,非得结成这门亲了。” “雪姐姐就是不信我,也得信鲁家啊,我这么讨厌他们,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墨蝉得意一笑,不说与梅如雪的交情,便是落英山庄和鲁家联姻她也不同意啊。 一大早,墨蝉打着呵欠,门外敲门声还在继续,“进来吧。” 丫头低眉顺眼的将手中端着的水盆放在架子上,垂着头道:“墨小姐,我家小姐让我唤您起床,伺候您梳洗。” 墨蝉顿了顿,看她一眼,拿过屏风上的外衫套上,披着头发过来,手一伸,对方将青盐和杯子递了过来。 漱口完了,对方又捏了帕子给她,她擦了脸,将帕子扔回水盆,回身坐到梳妆台前,抬手,“过来。” 诛魔刀一动,转瞬飞到她手心,墨蝉抱着刀坐的端正,抬着头,“不是说伺候梳洗吗?洗过了,还没梳呢。” 丫头移步过来,看了看梳妆台,拿了牛角梳,轻轻插进她如墨的发丝,缓缓一顺到底。 她梳了半天,墨蝉也不催,干脆一手搭在台前撑着下巴在镜中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墨小姐,小苏。”对方低低的道。 “哦~”她扬着眉拐着调子,“小苏啊,你这半天了,只会顺头发,你真的是雪姐姐派来的丫头?不是她故意整我吧?” “不是。”对方动作顿住。 “不是?这是回答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问题?或者说,两个问题一个答案。”墨蝉勾了勾鬓角发丝,轻笑道。 “行了,站一边去吧,先帮我抱着刀,我自己来吧。”她回手将诛魔刀塞给她。 她接住刀,手下一紧,这么轻易就 墨蝉比照着铜镜,随意给自己挽了个髻,小苏抬眸看向她,眸光孤冷清透,见她眉目耀灼人眼,整个人就如同烈日下盛放的花朵,虽然外界传闻的墨家大小姐是个病秧子,而且心狠手辣,还说她阴沉冷漠,如同女鬼,但如今站在她身边,这个人却并不如传闻所言。 掌下聚集的气劲缓缓消散,师父说,若要用诛魔刀,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就是杀了诛魔刀的主人,诛魔刀即便不会改变主人,但没有主人命令却不会随意杀人。可他并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看够了吗?”墨蝉比了比蝴蝶簪子,不满意又拿下。 抱着刀的人急忙垂下头,墨蝉一笑,继续选着首饰,“小苏啊,你啊,没当过下人吧?” 他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再次面无表情,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能到主子身边伺候人的,身高容貌都是要经过挑选的,你太高了,这么突兀,可只有后院的活干,哪能伺候人哪。”墨蝉看了看手中的点翠。 他一顿,不知道她是发现了还是 “来,把这个给我插上,插好看点,本来雪姐姐就惹眼,我可不能被她衬得太黯淡了。”墨蝉招手。 他缓缓上前,接过簪子,手脚僵硬的给她轻轻插进发间。 “你这什么手法呀,”墨蝉抱怨一句,“也是,一个男人,还常年习武,倒是难为你了。” 苏罪猛地后退,抱紧了手中的诛魔刀谨防被她召唤回去,他靠在门边,“你怎么知道?”声色低沉微凉。 “易容倒还不错,可丫头都是自称奴婢,这是习惯了,只有没当过奴婢的人,才会下意识说我,而且你这么高,骨架又宽,虽然掩饰了喉结声音,行走之间却是男儿做派,还有你的手,全是老茧,估摸着得握了十几年的刀了吧?而且你没耳洞。啧,破绽太多,没意思。” 墨蝉比了比耳环,“诶,来看看,哪对好看?” 见她并无敌意,苏罪并不过去,“在下只是借刀一用,等到事后,必定归还,那时,愿以命偿还小姐。” “你说你啊,一直就不肯放弃,上回来墨家山庄和我四哥五哥打的,也是你吧。”墨蝉带了一对简单的耳坠,随意道。 “是。”他垂眸道。 “那天的人和你的步伐一样,行为姿态不差分毫,连眼神都是一样的。看来你这个人,不是被人逼的十几年如一日,便是自己强行过了多年这样的生活。” 苏罪难得一愣,抬眸看向还在比比划划的姑娘,难得的觉得不同,竟然有人会懂。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拿到诛魔刀,笑话,真要是这样,每一任诛魔刀主可比他鲁家死得快。”墨蝉一声冷笑。 “我”他难得犹豫了,他的确带着命令来杀她,可他又下不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第八章 墨蝉 曾经这场招亲大会墨蝉没来, 倒不是她又病了,而是老夫人病重,她走不开, 只能让大哥五哥来。 所以她不知道这次会再次遇见苏罪,不过回想曾经, 鲁天兴是龙神斩刀主,实力不可小觑,大哥虽然拼尽全力打败了他赢得了梅如雪的芳心, 自己也实在损失不小, 若不是最后梅如雪对他动心, 只怕打败他是一瞬间的事。 “鲁天兴,你应当知道吧?”墨蝉收拾好了,起身坐到桌边用早点。 苏罪眸色平静,“知道。” “咱们江湖上都说, 鲁天兴是年轻一辈的楷模, 当之无愧的第一少侠, 你觉得如何?”拿了碟子,夹了水晶蒸饺和其他点心放在里面。 “墨小姐”他想开口再次借刀。 “嘘!”墨蝉淡淡回身,眸光含笑,“过来坐下, 你心心念念我的刀, 一大早光易容便费了不少工夫吧?先吃点东西吧。” 苏罪愣了愣, 实在不明白这位传闻中的大小姐是何意思, 一般人不早就喊打喊杀, 或是与他疾言厉色了吗?怎么她却如此和蔼。 不过他也并不多想,提步走了过来坐下,身姿端正,看着碗碟却没动作。 墨蝉自己吃了一口,见他光看着空碗没动作,抬眸瞧他眼神,抿紧了唇的人看似冷漠坚定,可眸光细微的透露了点无措,似是不知如何是好。 墨蝉微顿,抬手夹了一块绿豆糕给他,试探道:“这是甜的,绿豆糕,绿豆c面粉c牛乳c蜂蜜c鸡蛋做的,你瞧瞧可合口。” 苏罪垂着眸这才拿了筷子乖乖夹了吃了,墨蝉挑眉,看来这人挺惨啊,连吃饭都不知道吃什么,一举一动,似乎都被人极为严苛的克制管理,没有基本的喜好。 见他吃完了放下筷子,再次恢复那样端正坐姿,墨蝉一笑,“怎的,还要我伺候你?” 他轻轻眨了下眼,拿起筷子伸向绿豆糕,又吃了一块。 原来甜甜的东西是这种味道,苏罪从来没吃过。 师父说过,要报仇就要先让自己的仇恨提升到最顶点,他不能享受,他没资格,他只能不停地苦,才能不忘记仇恨,不沉迷美好,他不知道甜是这样的味道,多年如一日的生活,让他已经成为除了仇恨毫无所求的人,即便离开师父,他也再没有给自己买一块糖糕的想法了。 想到师父,他面色微微一变,又放下筷子,垂着头不再吃了。 若被师父知道他懈怠了,定是又要生气的。 墨蝉摇头,伸手给他盛了碗粥,“行吧,反正我有求于你,伺候一回也没什么。” “这是普通的粥,里面加了吐蕃那边的葡萄干和红薯,有些淡淡的酸甜,是我自个的喜好,你吃上两碗,这几日,还有的你卖力气。” 苏罪看着这碗色泽漂亮的粥饭,“不知小姐有何差遣,只要小姐愿借刀一用,暂时除了这条命,在下愿倾力办到。” “先吃饭,天大的事也没有填饱肚子重要。”墨蝉下巴点了点道。 苏罪顿了顿,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面无表情,吃饭的频率快且规律,不过一会,一碗粥就下了肚,他放下勺子,身子板正面色平静,“不知小姐有何差遣?” 墨蝉捏着勺柄,“你这人莫非是个木偶不成?不知冷热,那粥不烫啊?” “不知小姐” “行了,再吃一碗。”墨蝉挑眉,故意道。 苏罪看了看空碗,并不动作,墨蝉伸手要来拿,他下意识抬手按住,触及到她温热的手背,他略略一顿退开。 “不能吃多,不利练武。”他平视前方道。 墨蝉眉头轻蹙,这么大个的男人,难怪这么瘦,一顿饭都这么克制,从来不给吃饱吗? “我到怀疑,养你长大教你武功的人,不像你的恩人,倒像你的仇人了。”墨蝉不由刺道。 这把人都训成了一个木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倒没想到苏罪竟然有了反应,“师父很好,很疼爱我,他是为我好。” “随便你,”墨蝉也不强求这个问题,“我要你做的很简单,你和鲁天兴,谁厉害?” 苏罪缓缓看过来,见她神色自然,这才垂眸道:“我。” 墨蝉一笑,“我喜欢你这个字。” “所以,接下来几日,你就暂时待在我身边吧,等到鲁天兴上场了,打败不少人之后,你就上去,给我狠狠地揍他!当然,你不必拼命,若是没法占太多便宜,打败他就行。”墨蝉道。 “他有龙神斩。”苏罪平静道,“有此刀,我输。”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鲁家这回来了鲁万山夫妇,看似是给足了落英山庄面子,实则是做给武林同道们看的,意在指他们鲁家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有他们在,武林中人有这意愿的,少说被打退一半了,鲁天兴又是一流高手,他们这回定然是自信满满。” “龙神斩的确厉害,可一旦出鞘就要见血,招亲大会点到即止,鲁天兴没那么蠢,在未来岳家面前发疯,更何况到时候武林人士齐聚一堂,他要是控制不住大开杀戒,那可就真是触犯众怒了。” “此次龙神斩不会出现,我大哥我了解,他虽然能够险胜鲁天兴,但自己也够呛,更何况这样一来我们墨家就算是和鲁家正式对上了,二来大哥可是我墨家长子,出了变故,可不好收场。所以我才想和你交易。” 墨蝉看向苏罪,“你也不必惧怕,我若是猜得没错,你和鲁家的梁子也不小,你找我借刀,就是为了鲁家的龙神斩吧?” 苏罪眸光轻闪,微带了疑惑,“你如何知道?” “猜的呀。”墨蝉一笑,“你放心,这回你帮了我,借刀的事好说!咱们也算各取所需,彼此公平交易。” “好。”他垂眸点头。 墨云一早就打探清楚梅如雪的喜好,他当然不蠢,借着妹妹的旗号,与梅如雪闲聊了些许,十分克制懂礼,两人的观念爱好到真的挺投缘的,一大早就在花园过招,完了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当真相见恨晚一般。 墨荆南本来找大哥,一见这架势跟着就退走了,转而换个方向冲着墨蝉这来。 半道上遇见身后跟着丫鬟婆子的鲁夫人,他急忙站定一边,拱手行礼,“见过鲁夫人。” 苏云娇闻声看过来,见男子器宇轩昂,不由心生好感,和蔼一笑,“不必多礼,你是哪家的孩子?” “回鲁夫人,在下乃是墨家五子。”墨荆南敛眉平平道。 苏云娇指尖一动,“墨家五子?可是唤作荆南的那个?” “正是。”墨荆南不知这夫人怎么和他聊上了。 “不错不错,墨家会养孩子,看你知书达理的,又气度不凡,容颜俊俏,这回来这儿,应当也是为了梅家小姐的吧?”苏云娇笑的温柔。 “回夫人,在下是陪舍妹前来,舍妹与梅小姐乃是手帕交。”墨荆南并没有不耐,尽管江湖上对这位夫人传言不太好听,但他并没有因为流言和一个女流之辈过不去的意思。 “我见你这孩子就觉得投缘,墨家与鲁家也算是几百年的交情了,有事也多走动。”苏云娇轻声道。 墨荆南颔首,却并没有过多回应,她又道:“这晨间天气凉,我见你穿着单薄,如今已经快深秋了,不要顾忌着自己年轻不怕,到老了病痛来找,平日里多穿些,饭也多用些,看你这么瘦,练武之人,男儿嘛,强壮些好。” 她絮絮叨叨的,身边的嬷嬷不由轻声道:“夫人。” 苏云娇回神,见墨荆南仍然一副认真听教的模样,她自己倒是一笑,“叫你笑话了,这人上了年纪,也就唠叨了起来,我家兴儿从不爱听,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多谢你听我说些废话了,还望你不要介意。” “夫人言重了,夫人好意,在下谨记。”墨荆南不咸不淡的道。 苏云娇点点头,墨荆南跟着又道:“在下还有要事,便不耽误夫人看景儿了,在下先行告辞。” 苏云娇颔首,见他远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瞬怔愣,身后嬷嬷扶着她往前,“夫人,墨家的人果然眼高于顶,和咱们表面和气,瞧方才那个,不过是个五少爷罢了,对您说话爱搭不理的,奴婢实在为夫人不值。” 苏云娇轻轻摇头,“嬷嬷不必气恼,那孩子并无逾礼之处,也无无礼之处,是个好孩子,若是对我亲近或是热情,反而不好了。” 嬷嬷点头,“还是夫人宽宏,外边那些人,这些年一直误会夫人,都在说夫人坏话,实在是” “嬷嬷,”苏云娇淡淡道,“那些话他们爱说就说去,左右我是不在意的,过好自己日子要紧。” “夫人多好的人啊,老奴这是为夫人难过呢,当年大夫人和大公子的事那也不能怪您啊,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您也一直没有亏待她,外边的人真是心思阴毒,什么罪名都给夫人头上安。”嬷嬷絮叨着。 苏云娇眉目轻颤了颤,当年 她克制自己回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或许,外边的人说的没错,不过,那都不是她的错,是他们逼的,他们一手造就了今天,是他们的报应! “好了嬷嬷,往后再不要说这些了,别被夫君听了去,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别惹了麻烦害了自己,我是离不开你的。”苏云娇柔柔道。 “是,老奴晓得了,多谢夫人挂心。”嬷嬷跟着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第九章 墨蝉 落英山庄有一个跑马场, 四周呈圆形层次往上形成高座, 当中一处宽阔场地,最中间搭了一座台子,那里便是比武的地方。 墨蝉带着人遇上五哥, 听说了大哥和梅如雪在一块, 干脆不去打扰, 几人径直来了跑马场入口。 她最先正要进去,冷不防边上一柄刀拦了过来, 墨荆南眉目一蹙便要伸手, 却不想蝉儿身边那丫头更快, 转瞬间把她拉到身后, 跟着连刀带人将那拦路之人打退。 墨荆南额角一抽,他对妹妹身边的丫鬟当然是避嫌的,且这丫头可比他精明的多, 所以他也没有过多关心这个冒出来的丫鬟,如今再细细一瞧。 这人皮肤虽然特地做了改变, 但骨骼难掩, 身量高大,的确破绽很少, 不过他现在也意识到了不对,凑过来道:“蝉妹妹, 你到底搞什么鬼?” 跟了个男人在身边, 被祖奶奶知道了, 这是要跪祠堂的。 “五哥, 你可退步了啊,这都一路了,要不是方才他出手,你都发现不了吧?”她眉目得意。 墨荆南见她这模样,“不必说,他这样,定然你帮了大忙了吧?” 墨蝉用自己的脂粉给他多加了几道掩饰,让他走路小步慢走。如今闻言一笑,“那是自然,不然我可不带出门,破绽太多,丢脸的很。” “咳咳。”见这兄妹两顾自说悄悄话,竟是置他们于无物,鲁天兴忍不住了。 墨蝉回神一笑,“呀,是鲁家家主大人啊,失敬失敬。” “墨蝉见过鲁家主c鲁夫人。” 墨荆南也跟着行礼,“墨荆南见过鲁家主c鲁夫人。” 鲁万山目光阴鹜,在苏罪身上扫了一圈,又看向顾自起身的两人,鲁天兴嗤笑一声,“真是会装相,方才那般无礼,如今倒是变脸的快。” 墨蝉一笑,“少庄主说得对,方才那般无礼,如今倒是变脸的快。” 鲁天兴下意识觉得这话不对,“你你什么意思?” “兴儿,不得无礼。”苏云娇唤道,又含笑对着墨蝉,“墨小姐勿怪,兴儿方才也只是开个玩笑,这才命人拦路,非是有意为之。我代他向墨小姐道歉如何?” 墨蝉也轻言细语的,“哪里,鲁夫人都这样说了,若是墨蝉再多说什么,岂不是显得墨蝉刁蛮无理。” 苏云娇勉强一笑,墨蝉又道:“也对,江湖上都知道墨蝉是个废材,突然出现一把带着气劲的利刃,想必真是少庄主的玩笑罢了,毕竟即便墨蝉再怎么无用,也不会轻易被要了命去。” 鲁万山沉眸,“娇儿不必多言,无知小辈,不知礼数,毫无德仪,老夫便代你爹娘好好管教一番你!” 气劲压下,墨荆南和苏罪同时上前挡在墨蝉前面,鲁万山多年练武内功深厚,两人脚下都陷了一寸有余。 苏罪其实游刃有余,不过师父说过,如今他要藏拙,不能太过显露。 苏云娇急了,一手揽着鲁万山臂膀,“夫君息怒,他们都是孩子,墨小姐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你如何和几个孩子过不去,这人来人往的,岂不是要人笑话了。” 见他还是一意孤行,“夫君便是不为颜面想,总得为兴儿想吧,他这回来这是结亲的,被人家看了这场面,这不是误会你故意打脸吗?” 鲁万山见她神色焦急,也收了气势,墨荆南暗暗松了口气,苏罪敛眉一直挡在她面前不曾退去。 “哼,老夫改日定要找墨藏锋好好说道说道!”一挥袖,鲁万山头也不回的大步进去了。 鲁天兴看来看去,还是跟着鲁万山先进去了。 苏云娇含着歉意上前,看了看墨荆南,“你没事吧?” “回夫人,在下并无大碍,多谢夫人出言相助。”墨荆南颔首道。 苏云娇摇头一笑,“哪里,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我替兴儿给墨小姐道歉,还望你们不要计较,他就是性子急,其实也是个很好的孩子。” “夫人言重了,方才想来也是一场误会,蝉儿也并没有什么损伤,您不必这样。”墨荆南对她颇有好感。 “那好,”想了想,苏云娇从袖中摸出一瓶药塞给他,“你若是不嫌弃,便收下我这小小歉意,这是黑云散,你方才定然是被震到了五内,每日用水服一次,五日便好。” 墨荆南收了药,有些愕然,见她神色温柔慈祥,也觉得她十分好,颔首:“多谢夫人,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云娇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蝉沉着眉眼,一直没有开口,直到这时,见五哥还在盯着药瓶,她莫名嗤笑一声,回身伸出一手扶住苏罪,“你没事吧?” 苏罪沉默摇头,她细细看他的眼睛,确定他没说谎,这才松开手,当先迈步,“进去吧。” 墨荆南一愣,“蝉妹妹,你这是气恼我了?” 墨蝉轻笑,“五哥言重了,妹妹不敢。” “你这模样,不就是生气了,可方才你也瞧见了,若非鲁夫人出言求情,我们在鲁家主手下哪里讨得了好去。我知道鲁天兴过了些,可他娘看样子并非传闻那般不堪,一个母亲罢了,你还要我与她黑脸不成?”墨荆南无奈。 “出言求情?五哥素日里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如今到底是犯了蠢了。”墨蝉毫不客气。 “蝉妹妹,你如何说我都不要紧,只是不要气了。”墨荆南叹气,“你也并无什么伤害,想来鲁天兴不过是个玩笑,而且鲁夫人还送上了黑云散,这等好药,他们的态度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鲁夫人是个很好的人,方才她担心我们并不作假。” 墨蝉在梅如雪特地安排的位置上坐下,闻言轻笑一声,“五哥,你得记住,十一娘的确是个废材,可平生最厌憎任何人代我原谅,代我道歉!亲人也不行。” 墨荆南没想到她这回反应这么大,面色白了白,她却还是不停。 “还有,五哥,奉劝你一句,这世上,再聪明的男人,也看不透一个女人的真面目,尤其这个女人还漂亮。” “婵妹妹,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要牵连无辜,鲁夫人并未得罪你。”墨荆南觉得墨蝉是被惯坏了。 她眉目直刺过来,“我如今说与你听,是将你当做亲兄长,你自诩聪明,可看不透人心。她是帮我们求情?是担心我们?是为我们赔罪送上药来?” “难道不是?”墨荆南举了举手里的药瓶。 墨蝉一笑,“是你,她担心你,帮你求情,为你送药!” “我知道鲁天兴是玩笑,他没有杀我的意思,可我身为墨家大小姐,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人当猴子耍弄!我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墨家,在他鲁家面前,可败不可软弱!” 墨荆南有些弄不懂了,“她为何帮我?” 说着他自己觉得好笑,摇着头在她身边坐下,看她的目光含着宠溺,显然将之当做了妹妹的小脾气。 墨蝉眸色深深,为何帮五哥,其实她也不明白,不过世间任何事总有因果,她迟早会知道。 “五哥觉得她好,因为她表现的温柔大方,又美若天仙,还看似十分明理会说话,难怪了。”墨蝉轻道。 “好了,婵妹妹,你是不是也被江湖上的那些流言给洗了耳朵?亲眼所见,鲁夫人是个真的好人,你怎么非要这样揣测人家呢。”墨荆南头疼。 看了墨荆南一眼,墨蝉不再开口,算了,反正他到最后也没见出什么事,她也就不多事插手他的人生了。 不过苏云娇的确有古怪,到底是为什么呢 要说江湖上对于苏云娇,那是一溜儿觉得这女人心机算计高深。 苏云娇的出身是个寡妇,据说和丈夫探亲遇上了强盗,丈夫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都被杀了,她因为是个女流就活了下来,强盗见她美貌,想要她做个压寨夫人。 她半途醒来,趁强盗们不备,十分贞烈的往山崖一跳,好巧不巧挂在崖边一颗树上,被过路的鲁家大夫人,也就是当时的鲁万山原配救了下来。 大夫人见她可怜,加上自己也刚刚生了孩儿,奶水不足,苏云娇又正好有奶水,便留她在身边做大公子的奶娘。 这苏云娇美若天仙,性情温婉秀气,说话行动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夫人这样武门家的女子都十分喜欢她。 可万万没想到,苏云娇到了鲁家不到两个月就有孕了,而且还是一个月的身孕。 大夫人气怒,一来觉得她不检点,二来觉得定是有人见她孤苦欺负她,便非要为她做主,看她的意思是要杀了对方还是让对方负责。 谁知道鲁万山站出来,说孩子是他的,他第一眼见到苏云娇就喜欢上了,苏云娇拒绝他不少次,一个月前被他逮住机会得逞了,这些时日两人日日交欢,已经是郎情妾意彼此真爱。 大夫人哪里知道自己一时善行引来了豺狼,当下哭天抹泪不肯原谅,闭门在屋里闷了三日。 第三日头上,鲁万山踹门而入,疯症发作狠狠打了大夫人一顿鞭子,原来苏云娇见大夫人这般难以接受,便也跟着哭哭啼啼,这几日又是上吊又是喝药打胎,只是都没得逞,倒是把鲁万山惹怒了,心疼自己的美人,便来教训了一顿这善妒的恶妇。 大夫人本就因为身体不好,生下孩子奶水不足,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身体每况愈下。 鲁万山看在她娘家面上,加上有苏云娇求情,说自己不要名分,只求留下腹中孩儿便满足了,他怜惜她,硬是将她娶了做平妻。 大夫人心灰意冷,只是一心照顾自己的儿子,谁知道一日夜里,孩子竟然被人偷走了! 鲁万山当然在意儿子,只是也毫无线索,大夫人当场晕倒,醒过来就疯了,鲁万山嫌弃她晦气没用,不仅丢了儿子,自己还这幅德行。 只是苏云娇感念她当年救命之恩,一直不让鲁万山休弃她,还专门腾出一间院子将大夫人关在里面,每日派人送上饭食,偶尔也去看看她。 从此苏云娇成了鲁家唯一的夫人,这么多年下来,她温柔大方,待人接物都性情极好,持家有道,还主动给鲁万山提了几个侍妾,整个鲁家上下都觉得她好,鲁万山更是再也没有想起过自己的原配和长子了。 可外人看着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寡妇,丈夫儿子刚死,她短短几月就成了鲁家女主人,这是何等厉害的手段,且她怀孕之时,大夫人疯了,大公子从此消失,她名正言顺,儿子成了鲁家继承人,如今整个鲁家都说她好,细细一想竟是不寒而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第十章 墨蝉 墨蝉看着席台上的比斗, 苏罪面无表情的被她勒令坐在身边,一手抱着刀,一手端着一盘五颜六色的水果,她时不时伸手拨拉一个塞进嘴里。 “啧,慢了慢了,下盘还不稳, 对方袖袍看似扎紧,实则松散, 明显有暗器, 指节粗大, 尤以食中指之间为最, 他的手才是最灵活的, 这人不是用剑的,而是个专门修习暗器的,不是飞镖就是飞刀。”她一边吃一边道。 “如此之远,这样的细节,也就是蝉儿看得清楚。”梅如雪一笑。 墨蝉递给她一颗提子,“那是,好歹也是武林世家的吧,我就算不会武, 总得懂点东西吧, 不然岂不是太过丢人。” 墨云这时候一半心思在心上人那里, 一半在妹子这里, 见坐在那一动不动的苏罪是哪看哪不舒服。 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妹妹身边, 他们还不知对方到底是谁,蝉儿还对他如此信任亲近,她可是连人家具体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墨蝉扔了一个果子过来,墨云抬手接住了,眼神仍然不善的看着苏罪,“大哥,有那时间盯着自己的,看我的算什么呀?” 墨云气的虎目一瞪,一下凑过来,小声道:“你这丫头,便是浑说些胡话,什么你的我的,你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子,这样说话,要不得。” “唔,那不说了,你也收回吧。你这样盯着人家,聪明的看出猫腻,不聪明的,当你觊觎妹妹的丫头呢。”墨蝉吃了一瓣橘子,蹙了蹙眉。 “说什么呢,我也要听。”梅如雪喜滋滋的凑过来,墨云瞪了墨蝉一眼,不甘的闭上嘴巴收回了眼神。 墨蝉指尖捻起橘瓣塞进梅如雪嘴里,然后推着她的额头把人归位,跟着手里的橘子到了墨荆南面前。 笑嘻嘻的,“五哥,请你吃。” 墨荆南眉头一抽,对她这点不掩饰的手段再熟悉不过,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接过剩下的塞进嘴里,脸皱成了一团还强忍着。 墨蝉跟着又在果盘里选了一个黄皮橘子剥了,吃了一瓣就又蹙了眉。 “五哥” 话刚出口,墨荆南苦着脸起身,“婵妹妹,我先过去一下。” 梅如雪汪着泪眼,墨云一脸谴责的看过来,“你若是不爱,便放那就是,何必这样捉弄哥哥还有梅姑娘。” “得了吧,五哥又不是一两回了,我知道他自己情愿的。雪姐姐嘛,大哥你就多哄哄咯。” 说着她下意识又分了一瓣塞进嘴里,顿时脸也皱了起来。 回身看见纹丝不动的人,她挑眉道:“张嘴。” 苏罪眸光轻轻转向她,顿了一会,听话的张开了嘴,墨蝉将手里的橘子塞了两瓣进去,“吃吃看。” 苏罪看着她,闭上嘴嚼动,墨蝉一刻不停的盯着他,见他神色始终平静,颇有些惊讶,“算你能忍。” “再来。”她举着手里的半个橘子道。 苏罪便又张开嘴,她连着把橘子喂完了,终于见他眉目微微触动一下,这才笑开。“看来你还有点人样子,这个就是酸,酸到涩,酸到苦。” 苏罪牙都软了,只是默默看着她,不明白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还是甜的好吃。 墨蝉举起手里的橘子皮看,“你瞧这皮,黄了大半了,又是这个季节,按理说,怎么也不会这么酸。可事实啊,往往与想象不同,看着甜蜜的东西,其实又酸又涩,可你在剥开皮吃下它之前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皮下隐藏的,是惊天的差别。” 她眸光微垂,忽而抬眸一笑,见他仍然静静的看着她,从果盘中心装满了各色糖果的小格子里选了一粒最甜的糖瓜塞进他嘴里。 苏罪含着糖瓜,甜味散发在舌尖,整个口腔原本的酸涩渐渐褪去,他眸光轻动了动,舌尖悄悄的推动了一下糖瓜,下意识眯了眯眼。 “你真的是太老实了吧,让你吃就吃,这么难受,也不知道拿颗糖驱驱。”她自己也含了一块。“对了,这是糖瓜,普通的糖瓜是冬瓜条加黑糖做的,不过这个是宝福斋的东西,用的是上好的甜水瓜,加了点儿霜糖,过了牛乳,比起普通的,又软又甜,还不咯牙。” “怎么样,是不是好吃?”说完她偏头来看,眸光印了苏罪身后的太阳和他自己,眼若弯月,目如星子,笑容灿烂若朝阳晚霞。 他看了她眼眸半晌,垂眸,默默点了点头。 他曾听说过一个词,叫做云泥之别。 本是随意路过入耳,听过就该忘的,如今却倏忽想起,且那么一瞬就突然明白了意思。 何为云泥之别,这便是云泥之别。 不仅仅是身份,更是不同的人生c境遇c想法,甚至是,笑容的区别。 如他,是不会笑的。 墨蝉打了个呵欠,有些无聊了,“照这劲头下去,鲁天兴上台且得等好些时候呢,他那性子,不遇上个厉害的是不会出手的。” 鲁天兴生性自负,鲁万山当年丢了长子,这么多年了,为了避免往后外人以长子威胁,早就宣称大儿子死了,他只有鲁天兴一个儿子,为此,这个唯一的命根子就格外重要,他就提早将龙神斩传给了鲁天兴。 所以,看台上这些歪瓜裂枣他是瞧不上的,可这有点本事的都有那么些清高劲,且谁都知道,先上去的最吃力,少不得自己被人车轮战累死累活,后头来人捡个大便宜,因而都想等到最后。 起身,“小苏,阳光烈着,咱们先去休息休息,下午再来瞧。” 梅如雪本就没心思,见此也跟着起身,“你要跑,可也得带着我,谁乐意在这看这些了。” “可别,雪姐姐你要溜,自个儿找机会便是,被梅伯伯瞧见了,找我爹告状,说我带坏你可如何是好?我大哥也很聪明呀,让他带你跑呗。”墨蝉含笑看了一眼墨云,推着苏罪,“快走快走。” 两人顺着墙根儿一直走,好歹有点儿阴凉地,“这都秋天了,还这么烈。” 到了太阳底下,苏罪默默跟着她,将诛魔刀夹在腋窝下,果盘换手,抬起空下的手,抖了抖袖子,遮在了她的头顶。 墨蝉瞧了一眼地上的影子,轻笑一声,“你这人还真是傻气,不过还算有孝心,我正打算做一回人间美味,算你沾光了。” “孝心,错了。”他低低的回复。 墨蝉回眸看他一眼,“平时死活不说话,我随口说的罢了,你也较起真了。现在你是我的丫鬟,那话按理说是没有问题的。” 苏罪就又不说话了,墨蝉觉得没意思,两人回了房间,她吩咐梅家下人去准备东西。 苏罪放下果盘,笔直的站在一边,墨蝉看了看他眼下的黑眼圈,“我说你啊,不管怎样,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吧?白天跟着我,晚上一整夜的练功舞刀,这样受得了吗?你不困?” “墨小姐。”门外丫头的声音传来。 墨蝉让人进来放下东西,拿了碗当先舀了一勺碎冰放进嘴里,“可算凉快了!” “不困。”苏罪平视着前方道。 他儿时睡得多爱贪床,师父为了改正他的坏毛病,白天让他练武挥刀,夜间便拿蜡烛点燃将他围起来,除了两只脚站立的地方,他的四周都布满了铁钉。 他只能站上一夜,一旦睡着倒下甚至一个踉跄,他便会摔进火里和铁钉上,初时常常被铁钉扎伤和火烫到,他的头发有一回便是因此被烧光了,不过师父一整夜都守在房梁之上,会及时给他灭火的。 到后来他学会每日只睡两到三个时辰,其他时间通通练武,每顿只吃一碗饭,类似的训练也就慢慢变少了,他的生命里便只有练武变强报仇了。 墨蝉舀了碎冰银耳糖水葡萄干红豆花生碎,自己吃了一口,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你是个人啊,怎么会不困的?”她随口问道,又招手,“过来,请你吃我的独家秘方。” 苏罪过来坐下,墨蝉如法炮制了一碗放在他面前,“吃吧,热的时候吃这个最好了,比西瓜都管用。” 苏罪看了半晌,“不可沉迷。” “吃东西罢了,哪里也有这样的说法,你又不是做皇帝,人家皇帝还山珍海味呢。”墨蝉哭笑不得,“吃!” 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眸光闪了闪,又吃了一口,墨蝉见他果然喜欢,觉得这人实在可怜可爱。 她看得出来他似乎蛮喜欢甜食,不过这幅什么都没吃过的模样就实在惹人怜了。 “诶,对了,你不准告诉大哥五哥我吃了冷食,谁也不准说啊,传进祖奶奶耳朵里,又有我头疼的了。”她想到什么立马警告道。 苏罪吃完自己那一碗,抬头看她,“你不该如此,他们在意你。” 墨蝉又拿碗给他弄了一份放过来,“我如何不知道,只是太过小心翼翼的要求我也不好,我是个人吧?有些自己的喜欢十分正常,总不能老是为了别的理由无视自己的喜好,人活着不光要有亲朋,还要有自我。” “自我?”苏罪看着她随意的神色,眸现茫然。 他没有亲朋,也没有自我,只有仇恨。 “来,这给你。”她端起自己的碗刨了小半给他,举着剩下的给他看,“你瞧瞧,我的身体,最多吃这么多,让自己欢喜,也不让别人担心,这就叫度。” “不过你吃了两碗也差不多了,吃完这点就不要多吃了,省得吃坏肚子。”她絮叨着。 苏罪侧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敛着,小嘴动着,秀气又可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第十一章 墨蝉 头两天相安无事, 第三天上头, 墨蝉让苏罪换回劲装,把面具给他带上。 “放心吧,昨儿个我看鲁天兴就忍不住了, 要不是苏云娇和鲁万山没发话, 他早跳上去了, 今天他肯定会出战。” 墨蝉看了看他面具下的易容,都这样了, 竟然还把脸藏得这么严实。 “过来, 我给你梳个精神点的头发, 咱们今天打扮的潇洒些, 一定要好好揍他!”墨蝉拉着他按坐到梳妆台前。 她拿着牛角梳为他梳通发丝,“武林中没几个敢得罪鲁家的,今天鲁天兴上去了, 估摸着剩下的武林中人少说一半都得退出,你看准了时机, 要是没人上去了, 你就上去揍他去。诶,你真比他强啊?”她突然又问。 苏罪抿抿唇, 不知怎么了,她这话让他有点不舒服, 他沉声道:“比他强。” “那就太好了, 到时候估摸着有些自作聪明的想在鲁家面前挣脸子, 故意上来找你的麻烦, 你也不要客气,全打下去就是,输了也没关系,安全第一。” 有些人恐怕会借机想讨好鲁家,殊不知鲁天兴一旦输了,那么任何人打败苏罪,都等于是进了鲁家的黑名单,因为那代表着,第一少侠其实可以被那么多人打败。想来除了墨家,没人承受得起鲁家的为难。 苏罪敛眉,突然道:“谢谢。” 师父说,你得报仇,得杀,拼了命也要杀,报仇才是最重要的。但她说,输了没关系,安全第一。 墨蝉总算梳通了头发,他大概是一直透支,又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头发分叉干枯还粗糙。 “你这个头发看着就来气,等你打完了,我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怎么的也得给你好吃好喝的,你现在一看跟猴子似的,骨头上绷着一层皮,你把脸一直藏着,不会就是因为太丑吧?” 她本是玩笑,却不想垂眸见他指尖一颤,跟着微微捏紧了衣角,她愣了愣,转移了话题。 “看看,这可是我特意准备的发冠,保管英俊潇洒!”她拿起发冠给他箍上,插好玉钗,拍拍他全是骨头的肩膀,“行了,出征吧!” 苏罪垂眸看了她一眼,跟着回身从窗口跳了出去,他今天不跟她一起,而是站到那一群报名招亲的人里。 墨蝉抱着诛魔刀悠哉悠哉晃去了看台,梅如雪左瞧右看,凑过来小声道:“诶,你的小跟班呢?” 她斜眼看了她一下,“大哥告诉你的吧?” “真是没良心。”她嘀咕着。 “你才是没良心吧,”梅如雪鼓着妙目,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些维护之意,“带着个男人在身边,这些日也不与我说,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我都明目张胆带到你面前了,你自个没看出来呗。”墨蝉撇着嘴。 梅如雪泄气,“好了,不与你贫嘴了,我和你说,昨儿个鲁家主和我爹在书房谈了好半晌,一看就知道”梅如雪眼带急切,顿了顿,愤愤道:“没安好心!”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她摇头晃脑的。 果不其然,鲁天兴按捺不住,看台上刚过了人,他便飞身上去将那擂主打下了台,梅如雪紧张起来,下意识握紧了墨云的手。 墨蝉看了看自己被抛弃的手,果然绝配,一个见色忘友,一个见色忘妹。 等到了快至午时,台上议论纷纷,却是再无一人敢上去了,鲁天兴志得意满,微仰着头看着下方。 鲁万山和苏云娇含笑对视一眼,也十分欣慰,梅庄主倒也算满意,梅夫人笑的勉强。 鲁天兴的确是有点真本事,长得也很不错,少年英才是担得起的,可惜他家祖传发疯,鲁天兴更是龙神刀主,梅家其实没想与他家结亲,但鲁家主亲自登门,梅庄主也就没说的了,看得出来鲁家还是很看重雪儿的,鲁天兴又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龙神山庄主人,他们家没有拒绝的余地。 梅夫人没想那么多,纯粹不想女儿嫁给一个疯子。 墨蝉抱着刀的手一紧,跟着面上带了笑意,神色却又添了几分紧张,虽然她心中早就对苏罪的实力有把握,可难免有万一。 “诶,这是谁啊?”梅如雪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追求者。 “我的妙计。”墨蝉随口回道。 鲁天兴神色微凝,对方落地无声,整个人看似随意毫无气势,却无一丝破绽,是个高手。 “不知兄台是哪家门下?抑或是哪位英雄?”他先抱拳道。 墨蝉突然蹙眉,因为怕有人使诈,所以上台是不带自己武器,而是用看台上的公用武器,她没想到苏罪拿的不是刀,而是一柄短刃。 他左手持着短刃,并不理会鲁天兴的问话,转瞬与其对上。 墨蝉摸向自己的荷包,那里面装着一个巧方,而这,就是万字神诀。 墨蝉早在几个月前就从父亲手中接过了破译万字神诀的任务,事实上她已经破译了一种,正是绝杀刀法,其他的她目前并没有办法。 而破译之后的绝杀刀法让她知道了一个秘密,绝杀刀法是一套,绝与杀是分开的,长刀是绝,出手便无路可逃,以快著称,一刀足以,而杀,是短刃,不仅要快,而且更残忍凌厉,对武者要求更高,需要另一套荆二神武学,步法身法于一体的飞燕云水决配合。 世人大多只知道绝杀刀法的刀,少有知道还有这个的,毕竟荆二神的代表武学就是刀法,而且飞燕云水决比起绝杀刀法更难,除了当年的荆二神,几百年来从未有人练成过,传闻说只有荆家人能学会,而且还得讲缘法。因此多年来,除了荆家人,几乎没人知道这些武学了。 刀可以回头,苏罪之前一直用绝杀刀法,但他可以控制自己不杀那些人,但是短刃不行。 他想杀了鲁天兴! 墨蝉神色沉静,眸光严肃起来,一旦鲁天兴今天殒命于此,不要说鲁万山这个疯子,整个鲁家都不会放过他,当然他也不会放过鲁家就是了。 可在场这么多人鲁万山恐怕会迁怒,而且鲁天兴死在落英山庄的招亲大会上,在落英山庄的地盘,想必到时候荆家的惨案就要再次在这里上演。 鲁天兴大刀一横,对上苏罪当头而来的短刃,顿时火花四溅。 苏罪手法极快,身子一弯,短刃在手中一转向下,刀尖冲着鲁天兴的心窝子就去了。 鲁天兴本能的往后一倒,鲁万山大手一握,几十年的老狐狸了,一眼看出苏罪来者不善,再见这人武功诡异,步法神奇,不由为儿子担心起来。 却不想苏罪顺势而倒,那刀尖扎进了心口一寸。 鲁天兴手中大刀擦着短刃挥出,冲着苏罪脖颈杀去,苏罪身子一侧,刀尖顺势而出,鲁天兴一手在地上一掌,翻身而起,腾跃至半空,高举大刀。 墨蝉猛地站起身,龙神斩的烈焰刀法。 内功运至最强,整个看台空间开始因高温出现微微的视线扭曲,鲁天兴眸子发红,已经在疯狂边缘。 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刺眼的光芒,“去死吧!” 大刀带着烈焰般的威势看似缓慢的划出,但那一瞬间,实际已经连连挥动了三十六刀! 苏罪孑然而立,道道刀气临近,他步法一动,实在太快,在围观的人眼中不过是晃了一瞬罢了,甚至动作都未曾变过,而他已经精准的躲过了三十六刀。 鲁天兴眸中显出了惊讶,至今为止,除了他爹,他还没见过能够毫发无损躲过他鲁家烈焰刀法的人,此人必除! 苏罪没给他反应时间,躲过刀气的一瞬,脚尖点地直冲而上,短刃带血的刀尖,转瞬就要捅进他的心口。 鲁天兴猛地下压大刀想要挡住他,却够不上他更快。 鲁万山在苏罪躲过刀气的时候就起身飞了出去,与此同时,看台其他有头脸的咬咬牙也跟着出手,若是今日眼睁睁看着鲁家少庄主死了而毫无作为,他们算是彻底得罪鲁家了。 墨云也跟着站起身,但他没那么急切,墨蝉抿紧唇沉默的看着,指尖捏紧了诛魔刀。 怀中的刀在震动,使力想要飞出去,墨蝉蹙紧了眉,“这时候你添什么乱,给我安分点!” 诛魔刀还在往外冲,墨蝉身形踉跄着,墨荆南起身想要扶住她,却不想墨蝉脸色一变,“不对,诛魔刀这么大反应是,龙神斩!” 整片空间温度猛地窜高,墨蝉眸光一定,缓缓看过去,精致的宽阔大刀,长度与诛魔刀一致,不过比它更宽,通体金红,不似诛魔刀古朴简单,它更加漂亮夺目,据说在黑夜中也能发出光芒。 诛魔刀猛地脱壳而出,墨蝉抓紧了它,被它带动“刷”的飞了出去,墨荆南出手不及。 “婵妹妹!”他惊道,随后而来。 鲁天兴惊骇之下全无主意,龙神斩自动护主出现,鲁天兴抬首,瞳眸通红,整个人杀意凛然,已经是被入了疯魔了,今日若不大开杀戒,杀个痛快了,怕是不会清醒。 谁曾想诛魔刀这个冤家在场,兵者,杀人器也,刀更是天生霸器,不似剑乃君子,刀争强好胜,诛魔刀这才带着自己的废材刀主兴奋的找上了门。 “你这挨砍的货,当初你自己眼瞎选了我,如今却是带着我来送死来了。”墨蝉落地不稳,被墨云一把扶住,她恨恨道。 果不其然,龙神斩转了转身形,对向了诛魔刀的方向。 苏罪刺了个空,随后诸多攻击袭来,他只得在空中变换身形,再稳稳落于一边。 他本可以用绝杀刀法,只要鲁天兴没有唤醒龙神斩,他就可以一刀结果了他,可是师父说,让他不能在这里用长刀,会暴露身份,他只能换个手段。 神兵之间啸声四起,墨蝉脸色难看,诛魔刀催动着她向前冲,墨云也看出不对。 “蝉儿!” 龙神斩红光大盛,鲁天兴嘴角挑起嗜血的笑意,身形如同闪电,一道红光直刺向墨蝉。 诛魔刀本以为主人会带着它霸气回击,可墨蝉平常没它配合是连拿都拿不动它的,这下便是真的挥动,也没有这么快啊。 它自行脱手飞出,两刀相撞,火光四溅,一寒一热,雾气飞散。 可那红光刀气不停,墨蝉眸子瞠大,来不及闪躲,墨云伸手揽肩,将将要将她护在身后,墨荆南抬手扒住两人正要往下一扑。 只是都来不及,不够快,他们还不够快。 “哧——”轻微的声响,跟着是皮肉被烧灼的噼里啪啦,苏罪狠狠一抖,唇色瞬间白了下去,大汗淋漓,面容扭曲起来,却仍是死死咬牙不肯发出一声。 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墨蝉极快的回神,看向挡在身前的人。 她方才还嫌弃他瘦弱不堪,现在才发现,他能够完全的将她挡在身后,那道红色刀气刺入体内便消失,但烧灼全身,痛不欲生。 “为为什么?”她嗫嚅着唇,喃喃着。 苏罪强忍着痛苦,喘了一声,一把握住了诛魔刀,狠狠一挥打退了龙神斩,跟着一刀刺入鲁天兴体内,但疼痛让他偏离了距离,他只是刺穿了他的肩膀。 “今日替墨大小姐挡刀,诛魔刀便借在下一用!” 言罢,他便消失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第十二章 墨蝉 墨蝉神色不动, 指尖缓缓攥紧了衣袖, 勉力忍住情绪浮动。 龙神斩被打退, 鲁天兴中了一刀晕过去了,在场众人一时间全都围着他转了, 她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跑马场。 她已经答应借给他刀了,他完全没有说那句话的意义,苏罪只是怕鲁家为难她, 毕竟要杀鲁天兴的人替她挡了一刀,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但她反而更觉得难过, 不由自主的开始心疼起来, 这个人啊, 得有多苦啊。 她站在湖边, 看着里面的倒影。 她也就不再问了, 屈身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看着水里的游鱼。 长息并不明白,按理说墨蝉是个非常理智坚强的人, 怎么突然就这么强烈的情绪。 墨蝉眸光轻闪, 可是那个人啊,仅仅是几顿饭,一点儿甜食,一个半的酸橘子罢了,更何况她还有求于他,也竟然会用命去回报这一点点的好,这个人,到底是多苦啊 长息沉默,她说过,慧极必伤。 鲁天兴被人打败了,随后鲁家想借机要求梅如雪进门,不过被墨云拦住了,这次无论如何,他想和梅如雪在一起,得罪鲁家是一定的。 鲁天兴不能继续,墨云打败了之后的所有人,梅如雪最后上场,不过两人这时候已经心意相通,名正言顺的就走到了一起。 可这回第一美人的出嫁已经不算轰动,倒是墨家丢了诛魔刀,鲁家少庄主被人打成重伤的消息满天飞。 墨蝉坐上马车,墨荆南骑马随行,墨云还在和梅如雪腻歪。 刚进马车她就愣住了,一下越过身来,马车的小桌上放着一把黑色长刀,她指尖轻触,诛魔刀轻轻震颤着回应她。 他来过。 她缓缓握紧了刀身,跟着狠狠抬起砸下,诛魔刀本来兴奋的震颤霎然而止,墨蝉不解气,狠狠连砸了四五下才罢休。 “婵妹妹你怎么了?”墨荆南在帘外忙问。 墨蝉静下来,“无事,是诛魔刀回来了。” 帘外静了一瞬,跟着猛地被掀开,墨荆南惊喜道:“太好了,诛魔刀果不愧我墨家传承之物,好在它自行回来,不然也不知要何处去寻了。” 墨蝉看着静静躺在怀里的刀,“若有下回再敢争强好胜,莽撞行事,我就真的将你扔进朱台山,莫以为墨家舍不得你,我是你的主人,我舍得。” “婵妹妹,它不过是一柄刀,便是再灵,也只有天性,你这样说,实在难为它了。”墨荆南不禁道。 墨蝉回手收刀,转而看着墨荆南,“五哥,上回鲁夫人送来的赔罪之物,黑云散,还在你那吧。” 墨荆南想了想,从怀里摸出药瓶递给她,“在这呢,我那点伤不妨事,这药也就没用,你要便给你了。” 墨蝉接过药瓶,“多谢五哥。” 墨荆南没有多问,只是伸手进来揉了揉她的头。 墨蝉轻笑了笑,若是五哥一直是这样,她也当他是永远的哥哥,希望他真的不会变吧。 几人上路了,回去本应轻松,不过墨云倒是更急,只因他迫不及待想让爹娘上门提亲,早日迎娶梅如雪过门。 夜间投宿客栈,墨蝉被安排在最里间的房间,她看着桌上的诛魔刀,“他在哪?” 刀没反应,她叹了口气,算了。 起身去关窗,手微微一顿,她眉眼含了笑意,回身从桌上拿了一块儿点心,抬手砸向客栈院子里的树上。 树叶一阵微微抖动,墨蝉看了半晌,他竟然不动。 她将盘子重重搁下,觉得有点儿气,“咯吱”一声,旁边的窗户微微开了缝隙,“婵妹妹,你怎么还没睡?明日一早要早些出发呢。” 墨蝉举了举手里的盘子,“我方才见有猫儿在外面,便想逗逗它。” 墨荆南武功不及苏罪,哪里发现的了他,因而摇头,“还是早些休息吧,你身子弱,别熬太久啊。” 墨蝉乖乖点头,“知道了,谢谢五哥,你骑了一日的马,快休息去吧。” 等到再次寂静下来,墨蝉伸手向前,招了招,一手举了举盘子。 树下无声的落了个人,苏罪仰头看着她,见她坚持,他足下一点,飞落在她的窗前。 垂眸看着她,墨蝉抬手拉住他的衣领,将人往屋里一送,苏罪没防备,向前差一点儿扑到她身上去。 墨蝉松开他,将盘子塞进他怀里,小声道:“关窗。” 她说完去翻包袱,苏罪关上窗站在原地,墨蝉看过来,“吃啊,你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过来的,我还以为那一道刀气让你死了呢。” “诛魔刀救了我,多谢小姐。”他轻声道。 “原来江湖传言,诛魔刀和龙神斩相生相克是真的。”墨蝉低喃道。 拿了手里的黑云散过来,她倒了杯水,“过来服药。” 苏罪乖乖坐过来,“我不用鲁家的东西。” “哼,果然跟着我们。”墨蝉说着,眼眸却带笑。 苏罪一滞,跟着眸光闪烁着垂下。 “什么鲁家的,现在是我的,喝。”她将药和水递过来。 苏罪顿了顿,还是乖乖喝了。 “为什么救我?”她还是想听听他会如何回答。 “你很好,不能死。” “天底下好的人多了去了,我不算好。”她摇头一笑。 “你好。”他固执,“对我很好,我应该也对你好,这是应该的。” 墨蝉又将点心盘子推了推,“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有求于你,你我之间,是交易。你那样做,并不值得,你应当爱自己。” “值得,没有人这样对我,你是唯一的,你很好。”他垂眸说完,跟着是沉默。 墨蝉跟着沉默半晌,突然一笑,“傻子一个。”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转而问。 “还好。” “这些天你一直跟着我吗?” 苏罪点头,墨蝉见他只是默默看着盘子,拿了一块玫瑰酥递给他,“玫瑰酥,面粉c蜂蜜c牛乳c晨间的玫瑰花瓣做的,吃吧。” 他这才张口吃下,墨蝉看着明显又瘦了不少的人,“这些天你身上没有银子,那你吃什么喝什么呀?” 苏罪咀嚼的动作一顿,长睫抖动几下,不知怎么,他本来从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听她问起,他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你怎么了?”墨蝉侧头问,“看你这幅不能启齿的样子,你不会偷抢了吧?” 苏罪摇头,咽下玫瑰酥,墨蝉提着茶壶给他倒水,“老鼠,兔子,野鸡,蛇,很多。” 她一愣,清亮的茶水倾倒,“你一天就吃一顿?” 白天他们一直在赶路,他应该没法停下来烤肉,只有晚上偷偷找地方。 “一日三次,抓到去头扒皮摘了内脏,便能吃了。”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投出阴影。 茶水没有停,渐渐的溢满茶杯,水液打湿了桌布,顺着桌角流了下来。 苏罪伸手过来接住水,避免她的衣裳被打湿。 墨蝉回神放下水壶,没有再多问,将茶杯推过去,轻声道:“喝口水吧,那些点心都是你的,今晚把它们吃完。” 她拿了手帕擦干净他手上的水,看他开始默默吃东西,静默了半晌,“值得吗?为了报仇,将自己变成这样,值得吗?” “师父说过,吃得苦中苦,才能人上人。” “这不是吃苦,这是折磨。”墨蝉眉目微冷,“你若是勤苦练功,日夜不缀,这本没什么,可这样的做法,本不是一个疼爱你的人会做的。” “师父很好,他也很苦,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他失去了很多,我还好,没有亲眼见到至亲离世。”提起他的师父,他难得的话多了些,看得出来,他对于亲情的渴望,这样的一个人自小就受折磨,他没有被毁坏心性变得残忍暴戾,仍然纯净甚至单纯,还很爱那个师父,可见他本性就很善良。 墨蝉不再多言,那是他的事,她本是外人,再多话就是挑拨人家了。 吃完东西,他端坐桌前,墨蝉看了看床铺,去柜子里拿了两床被子铺在踏脚上,“如今是深秋,夜间冷得很,你有伤在身,若是不嫌弃,便睡在踏脚上吧。” 苏罪侧眸看过来,铺了两床被子,很软,他是没有睡过这样软的地方的,除非寒冬来临,师父会给他一床薄被,平常时,他睡觉的地方都是一层稻草铺着便可了。 不过更多的,他练武累了直接倒头就睡,两三个时辰便会醒来继续,一块石头或是平整的地面就行了,稻草也是可以不需要的。 “软。”他道。师父说,他得吃苦,这是他的命,若是沉迷,若是享受,若是安逸,那么他便不配为人子,不配做荆家子孙,那他就该死。 “这还软呀?”墨蝉嫌弃,“我还嫌弃这天字房的床不够大,不够软和呢,你还说它软。” 她自小娇气,墨藏锋平素不多话,结果亲自去凤岭山砍了千年软香木,散发清香不仅能够活神醒脑,还能疏通血脉,这木头做了床架,她的床板镶嵌的是暖玉,铺了六床软垫,全是江南的上等云锦和流丝绵,十分舒爽,一年都产不到十匹。无论是木头或是玉,甚或是布帛,都是一寸一两金。 “好了,快来睡吧,你别坐那不动啊。”墨蝉打着呵欠。 苏罪放下杯子,过来合衣躺下,墨蝉将自己床上的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行了,好在这些时日不是寒冬,不然才不给你呢。” 她说着便睡着了,苏罪睁着眼睡不着,太软了,他跟陷在云团里似的,半点不习惯。软,他睡不着。 墨蝉身子动了动,翻了个身,一头长发滑下来,劈头盖脸淋了他满脸。 苏罪愣了愣,淡淡的浅香随着呼吸进入胸腔,她的发丝微凉,滑的似水,难怪她那样嫌弃他的头发了。 嗅着香气,他竟罕见的有了睡意,唇角翘了翘,苏罪沉沉的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第十三章 墨蝉 “兴儿这回受了重伤,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不能伤害他!” “你何必着急, 他不是没死嘛,这件事我也未曾料想到, 他实在太有天赋了,荆家这几百年来都没人能学会的,偏偏他学会了,可惜可惜他不是!” “你明知他是我儿子, 我说过了,不要伤害他, 他喜欢梅家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这回不仅什么也没得到, 还受了重伤,我这当娘的心里如何好过?” “你不会忘记当年了吧?鲁天兴也是鲁家人,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留他一命,希望你也不要背叛荆家。” “我当然不会,鲁家所有人, 他们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 可兴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这回他吃了这么大苦头,那个贱种也休想好过,你记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伤了兴儿, 你得十倍找回来。” “他认识了墨家大小姐, 动了别样的心思,我是会教训他,不过他还要报仇呢,让他缺胳膊少腿就算了。对了,希望你记住,你是荆家的女人,我知道你在鲁家说一不二,如今是唯一的女主人,鲁天兴更是少庄主,你的日子可是人人艳羡,但你也别忘了自己另一个儿子,你最对不起的,是他!” “别说了,我知道我对不住他,没有给过他一天母亲的疼爱,可你也好不到哪去!” “这一切都是鲁家造的孽,是他们欠下的债,他们活该,那个贱种天赋的确不错,可是至少还有两年才能达到万无一失的水准,还要再等两年!”来人声音含着恨意和恼怒。 一阵短促的沉默之后,“罢了,你多保重,我先走了。” 墨蝉睁开眼的时候,侧了侧脑袋,顺着床沿看见了苏罪沉沉的睡颜。 她整了整身子,趴在床沿上看着他,眸光一顺,睡姿整齐笔直,这个人连睡觉都是这样规规矩矩的样子,她捞了一把头发,发尾在他脸上流连,微微的痒让他蹙了蹙眉,跟着睁开眼醒过来,瞳眸带着些茫然。 很快在墨蝉惊讶的眸光里,他侧身而起,拨出长刀开始舞动。 墨蝉眨眨眼,干脆坐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看他练武。 苏罪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收了刀,背对着她站着,抿着唇脸颊带了点红,跟着默默转身,“让小姐见笑了。” 墨蝉下床,“背过身去,我要换衣服了。” 苏罪愣了愣,急忙转身,墨蝉换好了衣服,见他身上那一身,啧啧摇头,“你在这等着我。” 出门去了对面大哥的房间,“大哥,是我。” 墨云打开门,已经收拾好了,“蝉儿,你这个大懒虫,可以走了吧?” “走什么走,我还没吃早点,没洗漱呢。” “那你这是做什么?”墨云无奈。 “把你衣服给我一套。”她伸手。 “不成,我那新衣可是梅姑娘给买的,你别打主意,你这女装不是挺好的嘛,又想跑出去玩?”墨云转瞬之间想了一通她的鬼主意。 “得了吧,雪姐姐那眼光我可不敢恭维,你那大红大紫的新衣你自己消受去,给我随便拿一套,快点啊。”她又伸了伸手。 墨云也反应过来了,狐疑的蹙眉,“你不会是” “哎呀,大哥,你快点。”她催促道。 墨云回身拿了自己的干净衣服给她,墨蝉笑眯眯的,“谢谢大哥,还是我大哥最好。” “变脸比翻书还快,妹妹比女人还难缠。”墨云叹息着摇头。 墨蝉回身关门,将衣服交给苏罪,“把你身上那套衣服换下来,都穿好几天了吧,对了,你洗漱过没有啊,要不我给你叫水?” 苏罪看了看自己,摇摇头,“我在山中日日都有清洗。” 墨蝉点头,自己跟着转过身,“那你换吧,快点啊。” “好了。”苏罪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这衣服料子太柔软,让他有些不适应。 墨蝉刚接过小二送来的一应东西,抬头看过来,苏罪一向是一身黑,这会儿穿了墨云的蓝衣,整个人气势都柔了几分。 “还不错啊,你那衣服扔了吧,你看这都破了。”墨蝉说着捡起放在一边的衣服,指尖一顿,除了最外面的一层外衫是普通布料,还带着点软,内里的特别是贴身的中衣十分粗粝,如她这样的娇生惯养,穿着这样的衣服一时半刻都得浑身磨红。 “嗤——”她突然嗤笑一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罪疑惑的看着她,墨蝉什么也没说,到了火盆边上,“把窗户打开。” 苏罪乖乖去开了窗,墨蝉点燃衣服扔进了火盆,眸色印着火光,反而显得暗沉。 苏罪看了看被烧掉的衣服,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两人洗漱完了,墨蝉吩咐小二准备早点,她将苏罪按坐在梳妆台前,拆了头发给他束好。 蹙着眉,“你这头发都这个模样了,我给你修修发梢吧,也不算对父母不敬,你看可成?” 苏罪垂眸,“有劳小姐。” 墨蝉拿了剪刀小心的给他修了一遍,苏罪抬眸在镜中看见她的模样,目光一动不动,竟是痴了。 她放下剪刀,给他一点一点梳通,“你为何又回来了?不是把刀拿走了吗。” 苏罪回神,“我如今还不需要它,约么还得等两年。” “多谢你当日相救。” “是小姐先施恩与我,不必谢。” “那不算恩,至少在我这里,我是欠你一场救命之恩的,刀你随时可以用。”她将头发束好给他盘起。 “谢谢小姐。” “你这称呼奇怪,往后唤我名字便可。对了,认识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将发冠固定住,墨蝉看了看镜中的人。 苏罪顿了顿,有些意外的紧张,“苏罪。” 墨蝉蹙眉,“苏罪?”轻飘飘的尾音散开,她神色微凝。 “师父说过,要我记住仇人的罪过,一生不可忘。”他垂眸淡淡道。 “是吗?”她问,继而直起身,回身几步打开门,小二笑着奉上了早点。 关上门,她将东西放到桌上,“苏罪,明明是赎罪啊” 苏罪起身,“什么?” “没什么,过来吃饭吧。”她一笑。 苏罪坐下,她抬手盛了碗粥递给他,“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个废材,这没了刀,我就全无武力,所以,在这之前,你就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吧,你看如何?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帮你做一件事。” 苏罪按住她的手,接过粥碗,照着她的模样盛了一碗,然后放到她面前,“你吃。” “好,我保护你。”他跟着看过来,抿唇几不可见的翘了翘唇。 墨蝉眉眼弯弯,“原来你会笑啊,不过不知道你的模样,也不知你笑起来如何。” 苏罪手下一顿,低低道:“不好看。” “不好看又怎么了,总归是自己的模样,我又不嫌弃,待得哪一日你愿意给我瞧了,到那时你就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个。” “蝉儿,你到底好了没有?”墨云在敲门。 “大哥进来一起吃些吧。”她头也不回的喝了口粥。 门被推开,墨云和墨荆南脸色还没变过来,便齐齐僵住了。 “你” “这” 墨云正要爆发,墨蝉盛了碗粥放在一边,“大哥来喝粥,五哥也来。” 说着,又给墨荆南盛了一碗,“喝什么喝!你看看你,你竟然——”墨云拉着墨荆南进屋,跟着关上了门。 “竟然与外男独处一室!” “之前不处了挺久了嘛,你这时候关心,晚了点吧大哥。”墨蝉毫不客气的扎了一刀。 “我”墨云有些心虚了,之前他那心全在梅如雪身上,主要是这个妹子有主意的很,他也就对她十分放心,可谁知她如此大胆。 墨云上下打量了一番苏罪,“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家住何方,年方几何,你爹娘是做什么的,家中可有田产祖业,你师承何人,可有家室” “停,大哥你做什么呢?挖人祖宗呢这是。”墨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丫头,你是被迷了心窍了你,你什么都不了解他,就这么”墨云一脸痛惜。 “想什么呢,我们清清白白,他就是我最新收的刀仆,专帮我奉刀的,负责保护我。”墨蝉喝完一碗。 墨云偏了偏头,这才放心了些,他知道这丫头不会轻易开这样的玩笑,“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和他在一个屋里,方才还来问我要衣裳,岂能让我不误会。” 墨蝉抹抹嘴,默默听他唠叨,反正不会告诉祖奶奶就好。 苏罪更是一万个沉默,暗暗庆幸自己方才将被子都收起来了。 “兴儿,来,喝药。”苏云娇吹了吹,小心的给他喂进嘴里。 鲁天兴白着脸,神态带着急切,“娘,那凶徒抓到了吗?这回他伤了孩儿,武功又如此高强,必定要他不得好死。” “你别动气,你也说他武功高强,你爹已经派了所有人去捉拿了,只这不是几日就行的事,你不要急,先养好身子是正经。” 鲁天兴黑着脸,一把推开了药碗,“咱们堂堂武林第一世家,一个野小子罢了,这些日了,竟是毫无音讯!” 说着就开始咳嗽起来,苏云娇急忙起身轻拍着他的背,“兴儿,你消消气,你这有伤在身,怎么能动怒呢,相信爹娘,必定早日抓到那人给你一个交代,来,听话,先喝药。” “我这次不仅丢尽了脸,妻子还被墨云抢走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鲁天兴阴沉着眉目怒道,猛地抬手将药碗狠狠掼翻在地。 “啪!”猝不及防的一巴掌。 鲁天兴愣住了,苏云娇眼眶含泪,想着这几日对儿子的提心吊胆,“你这个混账,不过是一次失败,一个女人罢了,你双亲俱在,就敢说出这样的话,你这是剜我的心,要我的命啊!” “连您也打我,我如今都这样了,您竟也这样狠心!”鲁天兴红着眼眶吼道,伸手一把推开苏云娇。 苏云娇踉跄几步站稳,冷静下来,再次柔声道:“好好好,是娘的错,兴儿,你别气,娘不该打你,不该凶你。” 鲁天兴偏过了头去不理会,苏云娇叹了口气,又转而道:“兴儿,你听娘一句劝,这次好了之后,往后,你能不用龙神斩,就最好不用。” 鲁天兴猛地看过来,眼眶通红,“您是不是也嫌弃我是个疯子?啊?你也是一样的,你滚,我是个疯子,我不配做你的儿子!” 苏云娇一下落了泪,扑上来抱住他,“兴儿,我儿啊,为娘的将你当做命一般,怎么会嫌弃你,只是你不能啊,娘怕,娘怕啊” 她真的怕有朝一日,龙神斩噬主,毕竟连她都不确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第十四章 墨蝉 摸了摸荷包里的万字神诀, 墨蝉缓了缓, 抬手敲门。 “爹, 是我。” “进来吧。”墨藏锋正在练字。 “在门外站了半天了, 这可不像我无法无天的女儿,说说吧,有什么事?” “我想查二十多年前, 落云村一夜消失的惨案。”她声色笃定。 墨藏锋一顿, 眉目一拧, 抬眸看向她, “胡闹!蝉儿,以你的聪慧, 你不会看不出, 当年这件事并不简单。不行!” “我就是知道,这才来找您啊, 不然这么多年过去, 多少线索都废了, 我怕是查不出什么来。”墨蝉也道。 “没什么好查的,不是说了妖鬼作乱吗。”墨藏锋背过身去。 “爹, 你这话哄小孩去吧,我就算现在没线索, 我都知道不可能。”墨蝉蹙眉,“落云村消失之前, 江湖中谁知道那是荆家隐居之地?” “荆家隐居可百年了, 江湖中年轻一辈都忘了他们的存在, 这么多年从来没被江湖人士找到,二十多年前,突然就连着村子消失了,那么,透露他们所在的人是谁?我听说过,落云村消失当夜,奇异的火光冲天,让人一见便以为是天外手段,呵。” “龙神斩,不就能做到吗。”她冷笑一声,轻声道。 “住口!”墨藏锋疾言厉色,跟着缓了缓,“蝉儿,不要管这件事,荆家已经灭门了,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管它干嘛呀?” “总之我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退缩过,您要是不告诉我也行,我反正也有办法。”墨蝉回身就走。 “回来。”墨藏锋急忙喊住她,叹了口气,“你呀,真是个讨债鬼!” “爹,我就是知道您疼我呀,所以才故意赖您的嘛,您就乖乖招了吧。”她眨巴着眼,爱娇的模样。 墨藏锋没想到她还理直气壮的,无奈瞪她一眼。 “这件事你说的没错,所谓的妖鬼作乱,那天夜里的乱象,有百姓远远地见着了,待到知道是屠村,都认为是妖鬼为祸人间,哪里知道,人啊,比那恶鬼还毒呢。”墨藏锋神色怔然。 “武林世家听说了这事,大家都不是傻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鲁家头上,待到去查,这才发现,落云村大多都姓荆,到此,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墨蝉沉默一瞬,捏着荷包,“那,墨家既然将它交给我,是否当年,也曾参与这件事?” 墨藏锋摇头,“那东西最开始是被鲁家夺走的,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未曾解开,半年前,盗神莒南扬言要盗走鲁家至宝,谁知鲁家防范厉害,阴差阳错,他反而盗走了真正厉害的宝物,由此被鲁家追杀。” “莒南本是证明自己本事,三日之后便归还,可耐不住鲁家心里有鬼,这等至宝流落江湖,只会引起腥风血雨。莒南临死之前,感念你六叔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对鲁家怀恨,故意将此物偷偷放在我墨家旗下暗桩那里,由此,它到了我们手里。” “可惜我们多人合力,却是谁也解不出来,后来你六叔指明要你来解,这才将此物给你。” “荆家既然隐藏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被人发现,然后如此迅速毫无防备的就被灭门,荆家怀着那么多绝世武学,就算后辈再怎么废,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甚或是几个活口都无,实在匪夷所思。”墨蝉眸光深沉,“我断定,当年荆家有叛徒!而且此人隐藏极深,或是早早与鲁家有所牵连,这才里应外合,将荆家害了。” 墨藏锋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爹,当年送五哥来的人,除了留下五哥,是否还有别的东西?”墨蝉直截了当的道。 墨藏锋指尖一抖,眉目显了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偷听的呗,那时我年纪小,当时在午睡,身子又弱,你们都没防备我。”墨蝉无辜的看过来。 “而且很明显啊,荆南,荆家的男儿,不是吗?我思来想去,前一任诛魔刀主人有过一次大劫,曾经消失了十年,据说是走火入魔,不过最终又被人救了回来了,那么,也只有这样的恩情,才能让爹你们,在那样风声鹤唳的情况下,接受荆家的后人吧?” 墨家不是慈善堂,如果不是有人情,他们哪里会轻易惹祸上身,毕竟身后还有整个墨家老弱妇孺在,谁也善良不起。 墨藏锋闭了闭眼,“你既然这么厉害,何必又来问我。” “可我也有不知道的呀,再说了,推测毕竟是推测,总要有人确定啊。” “那我的小祖宗,你还想知道什么?”墨藏锋无奈。 “我可不信,那人什么都没留,既然他当年不是随着五哥躲在墨家,而是自己远走,可想而知他要报仇,而且,既然五哥是荆家这样宝贝着的后人,难道会任由五哥做墨家子弟?怎么的留点信物让他以后认祖归宗总是有的吧。” “有一块玉佩,据说是荆家嫡辈才有的,被你二堂叔收着呢,你要是想看啊,找你二堂叔去。”墨藏锋毫不犹豫把这个大麻烦踢给二弟。 “爹,二堂叔那里我自己想办法去,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荆家门下,有几个儿子?”她神色无波。 墨藏锋蹙眉,“落云村被屠之前,我都不知道荆家在哪,你这可是为难我了,当年那人送来孩子,只说了这是荆家唯一的后人,除此之外,别的想来都死了吧。” 墨蝉微微蹙眉,她虽然八成觉得苏罪不是荆家的孩子,毕竟就算是让他怀着送死的心去报仇,可至少对人好点吧,这明显就是折磨啊。但苏罪在这种思维下活了多年,要将这样残忍的事实说出来,他恐怕绝不会信,而且还会惊动他身后的人,所以还要有可靠的证据。 “那你知道五哥的亲生父母是谁吗?那人送来孩子,总不可能不说孩子亲爹娘吧,不然往后孩子认祖归宗,连亲生父母都找不到。” “这我还真不知他父母名讳,不过据说,荆南的父亲本是荆家二子,他的母亲,是荆家的养女,也是童养媳吧。”墨藏锋仔细回忆。 当年那人想来也是怕惹来祸事,不仅墨家有难,孩子更是无处安放,所以并不肯多说。 “那当年那人长什么样啊?”墨蝉又问。 “一身黑袍裹到底,夜间潜入墨家,声音粗粝嘶哑,约么七尺高度,枯瘦的很,袍子空荡荡的,没瞧见脸,丢下信物和生辰八字,将孩子交给你二堂叔就走了。”墨藏锋叹气。 “若是按照五哥的生辰来算,那落云村出事的时候,五哥还在娘胎里,正是身怀六甲之时,这也算一个特殊的点了。”墨蝉喃喃。 “等等!”墨蝉猛地抬头看向墨藏锋,“爹,当年荆家的活口,除了送孩子的人,除了五哥,还有他的母亲!” 那位荆家养女,如果她在屠村之时就死了,五哥不可能出生。 “或许是经过这样的变故,那女子难产而亡呢?不然想来一个母亲,也不会将方才出生的孩子交给旁人家吧。”墨藏锋蹙眉。 墨蝉摇头,“可能是有这个可能,可荆家的子弟,不说别的,就算不是高手,练武强身也是会的吧,而且他们隐居偏僻山村,一个寄人篱下的童养媳,干农活总不会懈手,身体未必差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爹,你可不了解女人,为母则刚,他们当时被追杀,身负血海深仇,没有哪一个亲生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这样活着,所以,她宁愿忍受骨肉分离之苦,也要将孩子送到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养大。” 墨蝉不知想到了什么,语调含着隐约的冷意。 多伟大的爱啊,五哥有一日知道了,必定感动的涕泪横流,人大多如此,自己的孩子是人,旁人的,便不如草芥。 可她听苏罪说,他只有一个师父,暂且不论这师父是男是女,那么另一个人到底是死是活呢,若是活着,又在哪呢。 “好了,蝉儿,爹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相信你有分寸。蝉儿,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你要知道,你代表的是墨家,你身后是你娘,你祖奶奶她们,这些人,都是需要保护的,你没有资格,拿着墨家来冒险,你懂吗?”墨藏锋严厉起来。 墨蝉敛眉,“爹放心吧,我绝不会拿祖奶奶她们的安危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蝉儿明白的。” 不过苏罪这件事,她管定了,谁让她欠了这傻子一条命呢。 墨藏锋点头,墨蝉起身,微微行礼退下。 她出门拐了弯,去了后院,到了前后院的月洞门之间,却没看见苏罪,眉尖一蹙,不知怎么,她有些不安起来。 快步回了玉蝉居,冬雪正在绣花,忙的起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苏我的刀仆呢,可有看见?”她顿了顿。 “回大小姐的话,刀仆不是跟着您出去了吗,一直都未曾回来呀。” 墨蝉缓缓呼了口气,心中有了猜想,想着苏罪是来要刀的,莫非是见他久未归来,所以对方追来了?苏罪是个傻的,指不定被对方骗着又要吃亏受苦。 希望这笨蛋不要被对方哄着偷了她的刀跑路,看他那副孝顺样,旁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还回去一条命的架势,那个便宜师父若说几句好话,他还不什么都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第十五章 墨蝉 “刀呢?”黑袍人嘶哑的声音响起。 苏罪跪在地上, 衣衫已经隐隐显了血迹, 他面色无波, 眸光忽的轻闪, “还要些时日唔。” 狠狠一鞭子打在背心,黑袍人低低的笑起来,“好啊, 好啊, 原来你也学会撒谎了, 怎么, 你不会爱上她了吧?” “徒儿没有。” “还在撒谎!”伴随着一声怒吼的是随之而来的又一鞭子。 “苏罪,你忘了吗, 忘了你的责任, 你忘了死去的亲人,你忘了你死去的爹娘, 你都忘了吗?”他开始怒声质问。 “徒儿不会忘, 永远不会忘, 徒儿此生,必定要报仇。”苏罪眸色冷厉。 “很好, 你会杀了谁?”他凑到他耳边轻声问。 “徒儿要杀尽鲁家人,片甲不留。”他重复着说了几万遍的话。 “哈哈哈哈, 哈哈哈,对对对, 太对了, 好徒儿, 我的好孩子,你说的对,真是乖,”他微微蹲下身来,粗粝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脸,跟着将另一只手摊开。 上面是一颗红滚滚的药丸,“为了嘉奖你,看看,这是师父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万毒丹,吃了它,从此之后你百毒不侵,而且内功增加十年,这样的话,只要再有一年,你就能报仇了,不不,凭你的天赋,不到一年,你拿到诛魔刀,就可以杀光鲁家人!” 苏罪微微垂眸看着这粒药,“师父,真的吗?”话语里含着些微期待,他知道万毒丹,头一天恰巧听墨蝉讲过,所以他期待着师父能够有一点儿怜惜。 “真的,就是有点儿副作用,每月月中之时便会痛不欲生。”那人轻声道。 见他看着不动,声色猛地沉了下去,“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报仇了?!” “咳咳,咳咳咳,好,你是想丢弃祖宗了,你忘了你爹娘的仇恨,忘了家族的仇恨了!那不用你,我去报仇,我自己去。”黑袍人捂着胸口十分痛苦的模样。 苏罪有些急切了,他不想他生气,指尖一抬,捏住了药丸,扬脖便服了下去,“徒儿吃就是了,师父千万不要生气,您身体不好,应当注意调养,勿要动怒,徒儿什么都听您的,您一定要好好的。” 黑袍人顿了顿,跟着冷笑一声,“休要说些好听的来哄人,往日你从说不出这样的话,看来墨家大小姐真是名不虚传,厉害的很。” “这都是徒儿肺腑之言,与她并无关系。毕竟,师父是徒儿唯一的亲人了。”苏罪颔首道。 “哼,说到她就急了,看来你真的是长大了,罢了,只要你还能记着报仇,我也不会太过苛责你,你先回去吧。”黑袍人沉声说完。 “师父保重,徒儿告辞。”苏罪躬身行礼,转而离去。 墨蝉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看着手里的巧方,边上的桌子点着灯,每转动一下巧方,空气中的烛光里就会显出一片各色字迹来,只是杂乱无章,待到她几下推动,便显出一篇整齐有序的字幕——金色的绝杀刀法。 “诶,小苏,你可算回来了,方才去哪儿呀,大小姐到处找你呢。”门外秋叶的声音传来。 墨蝉手下飞快转动,空中字迹连闪,各种色彩纷呈,倏忽归于平静,“咔”一声轻响,巧方被合上。 “大小姐,小苏回来了。”秋叶正在门外通报。 “进来吧。”她轻声道,将巧方放进袖中。 苏罪进门,在外间站着,墨蝉抬手轻轻挥灭了烛光。 “对不起蝉儿,我方才是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会儿。”他不想骗她,编造理由他也想不出来。 “过来,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墨蝉轻声道。 苏罪抬手撩起挡在面前的珠帘,颗颗圆润的珠子沁凉,一看便知是好物,他目光并未过多扫射,只是目之所及,屋中摆设便是他这样不懂的看了,都知道不是凡物,清淡恬雅的气息游离在鼻尖,和她身上的气息相似。 他有些不自在,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刀,掌心下意识渗出了汗意。 “坐吧。”她眉目淡淡。 苏罪坐在她对面,墨蝉抬手,将巧方露给他看,“你认识这个吗?” 苏罪看了一眼,摇头,墨蝉一笑,“若我没猜错,你目前是荆家的后人吧。” 苏罪指尖一颤,并未听出她的话有何不同,只是缓了缓,想要否认,可在她面前,他实在撒不出谎,“是。” “那巧了,我手上的,便是荆家传说中的绝世宝物,三大神兵之一的万字神诀。”便是如此,她也依然淡定。 苏罪眸光难得惊骇,他看着这小巧的物事,又看着墨蝉,指尖在刀鞘上慌乱的滑动,“莫非,当年墨家也”声色难得的艰涩起来。 “那倒不是,墨家并未参与此事。”墨蝉道。 苏罪暗暗松了口气,他也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会与她成为敌人,便堵得厉害。 “这万字神诀来自鲁家,有它存在,足以证明当年的那件事和鲁家有抹不开的关系。” 苏罪沉下眼眸,攥紧了手,他一定要报仇。 “苏罪,你先不要急着报仇,等过了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我们去当年落云村旧址看看,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让鲁家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而且,这件事有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我不想他受到伤害。”她看向他。 她会将这件事查清楚,苏罪会和她一起,到时候,想来随着抽丝剥茧,他会明白的。 若不是如今已经进入冬日,很快便是年节,祖奶奶那边离不开她,她估计一刻都不会耽误。 苏罪见她笑容温和,也跟着微微翘唇,颔首道:“我信你。” 师父也说过要将鲁家罪行昭告天下,苏罪并无觉得不妥。 墨蝉一笑,伸手来拉他,“那好,我吩咐了厨房做了冰糖雪梨,正好分你一碗。” 他的手臂微微一僵,墨蝉一顿,这才注意到他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白,一下松了手,思绪辗转,“你方才见的人是你师父?” 苏罪抿唇点头,墨蝉忽然就有了气,可见他这幅模样,也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把衣服脱了。” 苏罪神色一僵,耳尖子就红了个彻底,坐在那没动。 墨蝉蹙眉,“快点,让你脱你就脱。” 说着她去了梳妆台,翻出白玉膏,这玩意儿是牛神医的秘方,专治外伤,其中药材蕴含雪莲灵芝等物,价值千金,但她这满满一盒子全是用来平日里敷脸擦身保养的,墨家惯着她,也由她去。 她抱了盒子坐过来,见他别别扭扭的脱了上衣,长发覆在背上,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淡定平静。 墨蝉面色沉了下去,指尖触及发丝,跟着撩开了头发,眸子瞠大,触目惊心。 层层叠叠的伤疤交错,老旧的还留着微粉的印记,新的尤带皮肉翻飞的血痕,她一一看过来,烧伤,烫伤,刀伤,撕裂伤,鞭打,在这些伤口之下,是清晰的肋骨,这还是他被她养了一段日子的,在这之前,他骨瘦如柴吗? 被她触碰,苏罪皮肤狠狠一缩,跟着又镇定下来,他有些羞赧,嗫嚅着唇,“吓到你了。” 墨蝉收敛了情绪,俯首沾了药膏,轻轻抹在他背上,清凉的药物一下驱散了火辣的疼痛,苏罪面色松了松。 “怎么这么能忍,进来这么久,我都没发现。”墨蝉嗓音平静,似乎毫无动容。 “习惯了,其实不疼。”他轻声道。 指尖顿了顿,墨蝉轻笑一声,“不疼?你是个人,是肉做的,怎么就不疼呢。你师父和你生活了二十多年吧,也下的了手吗?” 就算是养只猫猫狗狗,哪怕是个没生命的物件,二十多年了,总该有点情分在吧。 “师父其实很好,他鞭打我,是想我上进,他怕我退缩了,我是他唯一的希望,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师父只是太痛苦了,他失去了所有,亲眼所见至亲至爱离世,其实师父这么多年来,比我苦的多。”苏罪轻声道,“我小时候偷偷听见师父在房里哭,在喊死去的亲人的名字,他除了让我练功,就是守着亲人们的灵位,我想,如果不是有我,如果不是要报仇,他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可我不想失去师父,如果没了师父,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而且,这二十多年来,都是他养我长大,我将他看做父亲一般,若是他出事了,天下如此大,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家。所以,能让他开心一点也好,只是皮肉之苦,不算什么的。”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荆家的后人呢?”墨蝉突然问。 苏罪微微回眸,“怎么可能,我不是荆家的人,那我这么多年来,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的人生所有的意义都没了。” 他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就是身为荆家人要报仇,他是荆家子孙,如果这个理念撤销,他原本所有的一切认知和世界都会崩盘,他存在的意义也没了,或许他就疯了。 墨蝉哽了哽,摇头,“当荆家人有什么好的,报仇有什么好,其实你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能。” “除了报仇,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又要干嘛。”苏罪茫然,除了报仇,没人教他别的呀,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能做的多了,”墨蝉将他轻轻扳过来,看见他胸前的伤口,眼泪终于忍不住跌出眼眶,她一下偏过头去,“世间还有很多美景,还有很多美食,你没看过没吃过的那么多” 她微微顿住,苏罪抬指抹去她面颊的泪水,“对不起,你别害怕,不要哭。” 她抬手捏住他的手指,眼眸晶莹,“不要道歉,苏罪,我不是害怕,我哭,是因为心疼,我心疼你。” 他的心口,有一道寸许的伤口,这样致命的一处,看那伤口,理应年代久远,下手之人是何等狠心,至于别处,更是伤痕累累。 “心疼”苏罪神色怔住,看见她的眼泪,这是心疼他才哭,原来有人心疼是这样的感觉,又酸又麻,心尖都在颤,痒的不行,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你这里,是何时的伤?”墨蝉触及他心口那处。 苏罪反应过来,微微低头去看,却只注意到了她嫩白的指尖,触及他些许暗色的胸膛,莫名让人喉结下意识滚动,他急忙挪开视线。 “我没有印象了,师父说,是我尚在襁褓之中,那时被仇人一刀刺来,是他拼死将我救下带走。”随着说话,他的心脏起伏越来越快,他勉力压制,也忍不住它“咚咚”直跳。 墨蝉倾身靠在他心口,“我原以为,你真是个木头呢,原来,还是会跳的这么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第十六章 墨蝉 年节前祭祖, 墨藏锋等人当场宣布墨云与梅如雪的婚事, 并且将墨家大当家的位置交给了墨云, 二当家则由二堂叔亲自宣布让墨蝉来继承。 难得的对于她的上位, 没人表示反对,毕竟怎么也是诛魔刀主。 倒是祖奶奶跟着还没出年节呢,就张罗着私下里看人了, 好几个孙子孙女到了年纪, 这都没个音讯, 也就是老大, 二十大几了才有个梅姑娘,可不得要她老人家来操心吗。 正好趁着过年这些兔崽子们没地跑, 早些把人定了, 省得她成天的念叨。 等到过完年,二哥立马拍屁股去西南查看墨家旗下的生意, 三哥一早孩子都两了, 笑看风云, 四哥坑了五哥一把,自己溜了, 五哥无奈留下。 墨蝉眼见着是要到自己了,这日一大早, 换了方便的衣服,打包好了银票抱了诛魔刀就被苏罪带着跑了, 反正以爹的聪明, 知道她是干什么去了, 她留了书信给祖奶奶和娘,就是怕两人担心。 墨蝉跑了,她所有的事全落到几个哥哥身上,只恨自己怎么没早点溜。 墨荆南揉额,这几日实在有些忙累,方才给祖奶奶请了安,他这又要回书房理事。 “南儿。”嘶哑的声音响起。 墨荆南一顿,蹙眉回身,一身黑袍的人站在身后,他暗暗戒备起来,手握在了剑把上,“阁下是?” 落云村的确偏僻,身居西北之地,十分荒凉,不远处就是戈壁,干旱缺水,也就是村子背后依靠的地方是一座大山,虽然植物大多枯黄,但也见得到绿,算是养活一村人吧。 他们一个月前就来了落云村,但是这里气候恶劣,落云村又已经成了废墟,实在举步维艰,大半个月根本没法出门。 墨蝉裹着厚厚的毡帽,耳尖微动,眸光轻侧,抬手招了小二过来,耳语几句,“好咧好咧,客官稍等啊。” 这方圆三十里就这一家客栈,当然不是所谓的黑店,就是家普通小店,客栈掌柜与人为善,大家都给面子,来来往往的也大多都是本地人。 “我可是亲眼见过神迹的,当年据说是落云村有人触犯上天,这才降下惩罚呢。”有人窃窃私语,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呸,你这老头子,那叫什么神迹,明明是大龙山的妖怪出来吃人了。”另一人嗤之以鼻。 “都不对都不对,我当时看见那光像火,可这火呢,照亮了大半天空,又是蓝幽幽的,红澄澄的,看着就渗人,还有那些惨叫,啧啧,肯定是恶鬼,那都是鬼火!” 苏罪垂眸沉默不语,墨蝉看见几人脚下摆着的竹篓,回想大龙山上盛产黑龙叶,加上有经验的客栈掌柜方才说了,今天午间天气就会变好。 “几位客官,这是那桌的客官请您几位的酒菜,几位慢用。”小二将酒菜放在那几人桌上,指了指墨蝉。 正在闲聊的几人愣住了,看过来,墨蝉颔首一笑,“几位老大哥好。” “这这”大家面面相觑,“姑娘,你这是?” “几位不要误会,我是想借道从大龙山去婆他族,就近去盘龙关,到关外寻亲的。这方才听你们说了一耳朵,这大龙山,似乎有些诡异啊,所以便想多打听打听,我与我家夫君,也好多做准备。” 她温言细语,神色大方,苏罪一怔,抬眸看向她。对面几人也是普通农户,就算打主意,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真没啥给人惦记,因而也就放下心。 “嗨,这事啊,劳你小两口破费,其实也不算什么隐秘,那大龙山先前二十来年吧,是有座村子,叫落云村,村里头的人大都姓荆,应当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 “噢,那村子如今何在,我却是没瞧见呢。”她故作疑惑。 “唉”那人叹气,瞧了瞧左右,正要神秘讲述,冷不防胡须发白的老掌柜一笑。 “你这老东西,做出那么副样子做甚,”看向墨蝉,“这位夫人,你呀,还是绕道吧,就算当年没什么,可那村子一夜之间人都死光了,怎么的也不吉利。” 几人跟着点头,被打断的那人急了,“呸,我可知道的不一样!”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的不一样。”墨蝉轻声问。 “嘿嘿,当初不是有逃难的到咱们这儿嘛,和这位夫人一样想去关外谋生,我那时天天去大龙山上采药,就知道那时荆家收养了一个孤女,啧啧,小小年纪就雪团儿似的,漂亮的很呢!我那时都看傻了,那荆家老二非要人家做媳妇,啧啧,真是捡到便宜了。” 几人起哄,“夫人问你是大龙山,你倒好,记着人家小女子,尽说些哄话。” “倒不妨事,外边风那么大,这些日子烦闷,听些志怪之事也是趣味。”墨蝉轻笑。 “对对对,这事可不简单,那小姑娘长得那样美丽,我当时就想,这不是仙女就是妖精啊。” “后来这女子和荆家老二成了亲,我从门前过还讨了杯酒水哩,不过后来啊,我发现这女的啊,白长了漂亮脸蛋,她偷汉子!”那人悄声道。 苏罪蹙起了眉,墨蝉眸子一凝,倒是其他人又是一顿笑,“你这老东西,这话说了几遍了真是。” “那大龙山上有个山洞,我有一次采药在附近,瞧见这荆家二娘子提着篮子去了山洞,过了一会才出来,脸上那笑,一见就知道春心荡漾。我偷摸在边上看,无意中见了一次,山洞里头藏了个男人,啧,这男人啊,长得竟然不比那二娘子差,那可俊了!” “你呀,也就是在咱们这山沟里待久了,哪里见过真的俊男美人,再美,能有宫里头的娘娘好看?” 那人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两个人都好看的不得了,我那时还想,这两人莫不是大龙山的妖精呢。” “后来呢?”墨蝉又问。 见她感兴趣,那人来了兴致,“这后来啊,就是到了冬季,咱们这地方冻得死人,我就少来了,等到来年三四月这个时节,我又来采药,才瞧见那二娘子怀孕了,肚子鼓得老高,我再上山,那山洞也空了,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不,没几天,就是一场妖火,整个落云村一夜之间就没了,要我说呀,这就是妖精下凡来找人拿命来了,那火要么是老天爷给妖精的劫难,她拿那些人挡了灾,要么呢,就是妖精自己吸了所有人的命跑了。” “这事还真是神奇,”墨蝉含笑道,“那不知那两位妖精长得什么样啊,真是好奇何等的美丽。” “长得什么样,咱这粗人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不过那二娘子一双眼啊,跟装着水似的,看一眼都酥了,那男妖精倒是挺特别的,额间一点红,看着就跟仙人一样,这么多年也忘不了啊,实在好看。” “那除了这位二娘子,当时村里还有没有别的女子怀孕啊?”墨蝉又问。 这人吃了杯酒,细想了想摇头,“我还真记不起来了,反正二娘子是怀孕了的,看那模样,身怀六甲了都。” “多谢您,”墨蝉一笑,“小二,再上一壶酒并几碟好菜来。” 掌柜的瞥眼过来,他见过的人太多,看得出来,这对男女想打听的可不是大龙山,而是落云村,不过他只是个普通生意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墨蝉敛眉,抬手握住了苏罪的手,微微含笑。 苏罪眉目定定的看着她,张了张嘴,“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说是查明当年,可他怎么觉得不太对。 “你不信我?” 苏罪急忙摇头,反握住她的手,这些日子,两人之间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我信你,可我”可他怕,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怕,就算是死他都不怕,但他竟然开始怕这件事。 “别怕,”她懂他,一眼看出他的彷徨,“夫君,相信我,无论如何,你现在有我了。” 苏罪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都不明白,她才是大家小姐,怎么如此坦然就这样唤他。 墨蝉探出指尖触及他耳边到下颌的划伤,以及额角的一处烫伤,苏罪早就揭了易容,与她坦诚相对,这是他儿时坚持不住睡过去了,结果倒下来蜡烛烧到了额角,铁钉划伤了脸。 就是那一次,他的头发都被烧了,若不是他师父出手快,这个人可能真的就没命了吧。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毒辣的人,对一个无辜的孩童这样折磨,她会让他认清楚,如今很多事情已经明晰起来,只是还有最后一点她不能确定。 “夫君,我们等天气稳定下来,就立刻回去,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我有办法让她说实话,到时候,你会得到你真正的幸福的。”墨蝉含笑。 她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世,这件事要去鲁家看看,到时候,所有事也该得到解决了。 她不敢在没有确切肯定之前告诉他残忍的真相,给他破碎的希望,他已经伤痕累累了。 被她这样一唤,他什么想法都没了,垂着脸,小媳妇似的“唔”了一声,随后被她拉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了。 到了傍晚,天气又恶劣起来,天地都黑蒙蒙的,雪花伴随着寒风呼啸,墨蝉娇气,裹着被子缩在床上,人生地不熟的,为了确保安全,两人都是睡在一个屋。 苏罪坐在床沿看着她,又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起身走过去关窗。 手一僵,面色瞬间白了下去,抬手捂住胸口,他撑着几步坐回来。 前些日子的发作,他都是自己偷偷找地方捱过去,只是先前运气好,外边没那么恶劣。 “你怎么了?”墨蝉抬眸看过来。 苏罪缓了缓,轻轻摇头,“没事,你快睡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第十七章 墨蝉 “苏罪, 你怎么了?”墨蝉意识到不对。 苏罪大喘了几口气, 猛地扫落了桌上的东西, 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 青筋暴起,他哆嗦着唇,“我, 我没事。” 墨蝉推开被子正要下床, 苏罪一下半跪在地, “别过来, 我明天早回来。” 说罢,人便破窗而出, 墨蝉急忙追到窗边, 外边黑风呼啸,她只看见他的大概方向。 蹙眉半晌, 听见外边传来的狼嚎, 她白了脸, 看他那模样,回想他方才所言, 这痛苦竟是长达一夜。 “过来。”她伸手,诛魔刀飞至手心。 抱着刀, 她揣好银票,装了水和点心, 裹了几层厚衣, 将毡帽戴上, 大步出门了。 “夫人,您这是上哪儿呀?”掌柜的见了柜台上的银子,诧异道。 “这是窗户的银子,还有这些日子的费用,多谢您照顾。”说罢,她转身就出门了。 “诶诶,等会儿,这等会儿可是伸手不见五指啊,夫人!”掌柜的喊了几声。 墨蝉抬手取过门前的气死风灯笼,跟着融进了漫天风雪里。 有诛魔刀在手,只要不是武林高手,她还是不怕的,顺着大概方向走着,她一边艰难的向前,一边唤着苏罪的名字,天越来越黑,她中途摔了一跤,点心和水都飞不知道哪去了。 等到天彻底黑的看不见之后,她总算找到缩在一处干河沟下的人了。 苏罪蜷缩着,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脑袋不停地向后砸着,攥紧了拳头,似乎痛苦到了极致。 “苏罪,苏罪!”她奔过来,捧着他冰凉的脸。 “疼,好疼”她听见他喃喃。 将人抱在怀里,她拍着他的背,“乖,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 “呜——”他忽的闷闷的呜咽出声,跟着将她一把推开。 墨蝉一屁股坐倒在地,抬眸苏罪已经跑远了,她看着遗落在地上的刀,这样危险的环境,他连自己的武器都丢了,看来已经没什么神智了。 “苏罪!” 等墨蝉再次找到他的时候,群狼正在慢慢靠近他,墨蝉站定,“诛魔刀。” 黑色的刀无声出鞘,动物比人的感知敏锐的多,察觉危险,不甘之后就慢慢退下了。 她急忙冲上前,将他死死抱在怀里,“好了,好了好了,没关系,苏罪乖,如果疼就喊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她哽咽,明明这么痛苦,却还是一声不吭,他到底多能忍。 怀里的人不停地在抖,整个人扭动着,压抑到极致的喃语:“疼,好疼,好疼啊,我疼” 墨蝉手足无措,不敢用力抱他,“哪里疼?苏罪哪里疼?我给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呼着气,在他裸露的肌肤上不停地吹着,“不疼了,苏罪不疼了。” 他咬紧了牙关,死死蜷在一处窝进她怀里,除了闷闷的痛哼和疼到颤抖的身躯,一整夜都没有发出过一声喊叫。 墨蝉将衣服全都盖在他身上,将他抱在怀里一直哄着。 苏罪睁开眼,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头,滚烫的呼吸洒在脸上,他愣了愣,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指尖触及,他面色一变,猛地翻身而起,将人搂在怀里。 晃了晃怀里的人,“蝉儿?”他哑声喊。 墨蝉毫无反应,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色却苍白干燥。她本就身娇体弱,昨晚在寒风大雪中糊里糊涂找了他大半夜,这得是运气好两人没被冻死。 苏罪摸着她的手,冰凉的很,他慌了,“蝉儿?蝉儿!” 抬眼看看四周,全是一片荒芜,两人跑进了戈壁滩,这里荒无人烟,他根本不知道到哪去找人。 这里的气候奇怪,昨晚还是风雪交加,今天已经晴空万里,太阳无遮无拦的射下来,两人身上的衣服化了雪顿时潮湿。 苏罪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剥下自己内里还干着的衣服,将她的外衣脱下来,给她套上干的,跟着把人紧紧裹在怀里抱起来。 “蝉儿,你醒醒,求你醒醒啊。”他不停地呼唤着,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水,水”她喃喃着。 “你要什么?你要喝水是吗?”他急忙问,四下张望着,天地间却只有他们二人。 戈壁上的雪很快化干净,就算还有,他也不敢给她喝冰冷的雪水,她的身子本就弱。 他随意选了方向跑了一会,还是茫茫的戈壁,水在哪里,人在哪里?他有些慌了,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没用,到了这个地步,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他就算有一身绝世武功,也无法带给心爱的女子一口水。 “水,苏罪,我想喝水”她喃喃着撒娇,含着哽咽,“好难受,我要喝水。” 苏罪将她放下,身子替她挡住太阳,抽出诛魔刀,对着手腕一划,微微捏开她的嘴,“水来了,蝉儿,水来了。” 他下手狠,口子划得深,血液潺潺不停,墨蝉无意识的张着嘴吞咽着。 等她模模糊糊的睁开眼,手摸索着捏住了他的手腕,嘴里全是腥气,她摇着头,“不,你包扎伤口,我不喝。” “蝉儿,很快,很快我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坚持一会。”苏罪红着眼眶将她抱在怀里,“你别有事,你不能有事,求你了。” “别报仇苏罪,”她被他背在身上,又盖了件衣服在上面遮住太阳,墨蝉脑海不断闪过破碎的画面,她指尖撕扯着他的衣襟,想要拉住他,不停地细微喘气,脑子混混沌沌,努力的保持着清醒,“苏罪,你听我说,不要报仇,不要报仇” “蝉儿,我什么都答应你,这件事不行,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人了。”他嗓音有些急促。 “不要,你不是,你不是荆家,苏罪,不,不行”她喃喃自语,含在口中破碎,苏罪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不是荆家,你不是,别报仇,你是鲁大夫人的,孩c孩子。” 她一直不肯停下,嘴里念叨着同样的语调,苏罪也有些恍惚起来,他从头到尾只听到孩子和荆家这两个重要词汇,别的什么也没弄清楚。 烈日当头,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汗如雨下,昨晚的受凉加上今早的失血,在高温的环境下,已经让他坚持不住了。 眼前出现两双脚,他晃了晃神,抬眸看过来,一黑一白的两个人,他看向那个熟悉的刻骨的人,“砰”终于坚持不住软倒。 怕她被伤到,他硬生生向前跪倒在黑袍人面前,喃喃着,“师父,求你了师父,你救救她,求你救救蝉儿。” 白衣人快步上前,一把扶住趴在苏罪身上的人,“婵妹妹?!” 墨荆南微微复杂的看了一眼苏罪,使力将墨蝉打横抱起。 苏罪向前匍匐,捏住了黑袍人的衣角,“师父,你救救她,你快救她,救蝉儿。” 黑袍人与墨荆南对视,难得柔和,“南儿,快带着她跟我来。” 说着提起苏罪,拿了诛魔刀,几人消失在戈壁中。 苏罪缓缓睁眼,“蝉儿!” “醒了?”嘶哑的声音依旧熟悉,可陌生的是这声音蕴含的柔和。 “师父”他有些迟疑,师父从来不会这样温柔的和他说话。 “你别担心,她已经吃过药了,还在睡。”黑袍人声音含着笑意。 “那就好。”苏罪放松下来,下意识笑开,随即僵住,收了笑意,忙着转移话题,“师父,您最近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我是看我的徒儿长大了,知道喜欢女子了,为你高兴。”他柔声道,跟着叹气,“只可惜,你身负血海深仇,师父不忍心啊。” 苏罪抿唇,“师父,您从小就教导我要报仇雪恨,您放心,我会做我该做的事,等到一切结束,我想请师父帮我一个忙。” “我养你这么大,对你的性子当然了如指掌,”黑袍人摇头,“等到报仇之后,我就成全你们,到时候只要你不嫌弃我呀,我来给你主婚都行。” 苏罪微微红了脸,心里软的厉害,“多谢师父,您的大恩大德,苏罪铭记在心。” 黑袍人回身,拿起黑色的长刀,“那就现在出发吧,早点报仇,早点解脱。墨大小姐的五哥来了,有他在,你尽管放心。” 苏罪微愣,“师父不是说,还要再等等吗?” 黑袍人摇头,“有了那万毒丹,你已经很厉害了,好孩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越快越好,好吗?” 苏罪缓缓接过刀,“徒儿还想看她一眼,还望师父恩准。” 黑袍人默了一瞬,“当然可以。” 他当先出了门,苏罪急忙拿着刀跟上。 他等不了了,墨家这位大小姐实在厉害,竟然猜到了真相,好在他们赶到的及时,苏罪就算要知道真相,那也该是之后了,现在可不行。 墨蝉眉尖微蹙,墨荆南急忙看过来,“婵妹妹?你还好吗?” 她睁开眼,有些疑惑,“唔额?” 话一出口她就察觉不对,手抚上喉咙,她的嗓子怎么这么哑,“啊,啊啊,哈——” 墨荆南眸光闪了闪,急忙冲上来扶住她,“好了婵妹妹,你这回烧的厉害,嗓子暂时没法用了,别费劲了。” 她唇色苍白,缓缓看过来,眼眸含水微红,突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内”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你是不是知道了?! 她张着嘴,不停地想说什么,墨荆南急忙安抚她,“婵妹妹,你放心,很快,最多几天,几天就好了,你乖一点,好吗?” 她扬手躲开他,摇着头不敢相信,神色全是嘲讽,挣动着无力的身子,想要下床去找苏罪。 “蝉儿!”苏罪踏进门。 她神色一松笑开,跟着看见他手里的刀,面色一愣,急忙摆着手,忙着比划,不要去,不要报仇。 苏罪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吻,神色难得的温柔醉人,“蝉儿,你哥哥在这,我就放心了,你等着我回来,此次归来,我发誓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离开你。” 墨蝉摇着头,泪水终于忍不住砸下来,她使力握紧了他的手不让他走,张着嘴无声的, “啊,啊啊啊,唔夭,索坠!”她急疯了,不停地用力说话,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苏罪伸指轻轻一点,墨蝉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眶已经通红。 苏罪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吻在她额头,“蝉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这回凶多吉少,可这是我必须做的事,对不起,如果我活着回来,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如果我死了” 他顿了顿,将她放回墨荆南怀抱,握着刀后退,神色一定,猝然转身。 墨蝉瞪大了眼,用尽了力气挣扎,“勿要,唔,唔唔”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滚落,她回想起曾经他的绝望,只觉得自己这一刻比他更难过。 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人去踏进地狱,一去不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第十八章 墨蝉 墨蝉在心里质问着, 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 长息仍然冷漠。 她怒道, 长息不明白, 墨蝉脑中闪现着曾经他的模样,那样的绝望死寂,他一直怀揣着报仇之心,他一生都为之奋斗,可最终,当他将鲁家斩杀大半,将鲁万山打的苟延残喘,苏云娇却笑着揭开了自己的妙计,得意而张扬,他的师父,当场从背后偷袭,给了他狠狠一刀。 如果不是他天生敏锐,他怕是当场就死了。 墨蝉知道鲁家该死,甚至荆家人以牙还牙她都不会多言,可他们不该拿苏罪去报仇,当年落云村出事的时候,苏罪还在娘肚子里,他何其无辜啊。 鲁大夫人生性善良,她行善一生,救了苏云娇,却换来儿子被人算计的悲惨一生,换来自己被人逼疯囚禁二十多年! 那两个人说着要报仇,可苏云娇早就是鲁家说一不二的人,她在鲁家活了二十多年,鲁家上下鲁万山都没她一句话灵,她本就有能力报仇!只要她愿意,一包毒药下去,鲁家满门一样可以一夜之间消失!他们明明早就可以报仇了,明明能够轻易的杀光鲁家人,可他们却选择了苏罪,进行他们所谓的报复。 这算什么报复?这所谓的报复,只报复了一个无辜善良的母亲,她甚至是苏云娇的救命恩人,只报复了一个当时尚在娘胎的婴孩,这孩子被人折磨二十多年,都还将他师父当做父亲爱戴。 他们报复了谁啊,这样的报复,仅仅将两个关心他们的人伤的痛不欲生,而他们所谓的仇人,却逍遥的多活了二十多年,这算什么报仇?苏云娇真的恨鲁家吗?她和仇人做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啊! 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去赎罪,而看着真正的仇人逍遥快活的活着,这就是报仇吗? 墨蝉平躺在床上,眼泪一刻不停的溢出,洒落枕巾。 “婵妹妹,不要哭了,已经第三天了,你已经无力回天。”墨荆南拿着手帕为她拭泪。 “五哥,”出乎意料,她极为平静,一天前墨荆南已经解了她的哑药,“你是不是很高兴。” 墨荆南嘲讽一笑,“高兴?自己的爹娘突然不是自己的,这么多年,我原来都抢了四哥的宠爱,而真正的亲人,却早就” “你该高兴的,五哥,他代你去了,替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没看过他的身上,全是伤,全是痛。”墨蝉幽幽道。 “那是他活该,鲁家的人,你不是也讨厌吗?你既然都知道他是鲁家人,你怎么还这副模样?”墨荆南凑过来,想要骂醒她。 “呵,”她冷笑一声,突然怪异的看着他,“五哥,我说的是真的,他是代你去的,你不会以为,自己是荆家人吧?如果鲁家的人我都要讨厌,五哥,我早就该恨死你了!” 墨荆南一滞,眸子渐渐瞠大,他指尖蜷了蜷,猛地立起身,“婵妹妹,你病还未好” “墨荆南!”她猛地坐起身,“你可知,曾经我就是太将这份兄妹之情看重,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可我没想到,到最后,会是你!” 杀她的那个人,就是她的五哥,墨荆南。 曾经苏罪杀光了鲁家人,包括鲁天兴,可他最后在师父的哀求下,放过了师父和苏云娇,他被荆家的仇恨教育着,所以就连那个时候,他都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都只觉得自己没有早点死,而从未怪过师父。 明明他也那样无辜啊,他那么渴望亲人,那么渴望被人关心和爱,本来他都有的,本来就该是他的,可是最后,他亲手将自己所有的亲人送下地狱,一个这样渴望亲情的人却杀了自己全家,鲁家是该死,可他有什么错,如果当初苏云娇能够干脆的杀了他,都比这样对他更仁慈! 苏云娇憎恨苏罪杀了鲁天兴,明明是他们教导的复仇工具,可他完成任务了,他们又开始憎恨起他了。 所以苏云娇以死相逼,让墨荆南去杀了苏罪为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报仇,而且苏罪也是鲁家人,墨荆南必须杀了鲁家人!但墨荆南却不知道苏罪百毒不侵,他下了日日枯,让人一点一点在病痛中被折磨致死。 苏罪的确喝了,可苏罪将那碗好喝的汤分享给了自己心爱的妻子,他又一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送自己的妻子去死。 他只有墨蝉了,在这世上,她是他活着的希望,可最后,连这希望,也没了,被他亲手送掉的。 而他,连死都不能。 墨蝉即便先前被封锁了关于苏罪的记忆,可她还是推断出墨荆南就是幕后凶手,只不过她一直没弄明白原因,加上墨荆南一直对她很好,两人的确有兄妹之情,她也就一直未曾表明,只是偶尔态度不好。 曾经她爱苏罪,可她也怜惜墨荆南,毕竟他也是受害者,所以她没有说出墨荆南身世的秘密,就当他是荆家人,她不想再给他打击,那毕竟是她多年的哥哥。 可这一次,因为出现变动,很多事与曾经不同,她彻底的看清楚了这个人,她也不再怜惜,有的话,还是该说清楚的。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目不斜视的往外走,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 “已经三天了,我知道我无力回天,我去找他,至少,我绝不让他死!”墨蝉使力挣脱他。 “你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墨荆南艰涩的问。 “墨荆南,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可你不该,不管你是不是荆家的孩子,你不该的,你不是蠢货,你明明知道,苏罪他是无辜的,所谓赎罪,他已经受了二十多年,而当年落云村惨案,他还在娘肚子里!他需要赎什么罪?!你说啊,你告诉我啊?就因为他倒霉,投了个不好的胎?可是我想,如果他有的选,他不会选择来到这个世上。” “还有,鲁万云和苏云娇,都是贱人!”她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她是被祖奶奶以大家闺秀教养,她第一次,这样露骨的骂人。 “不准你说我娘!”墨荆南手下加重力道,眸子染了红。 墨蝉轻笑一声,她如今也快疯了,她什么都不想顾了,苏罪从来不欠任何人,她墨蝉,除了父母爷奶长辈,她不欠墨荆南! “鲁家的疯病,果然一脉相传,墨荆南,你如此俊美,江湖上都说,你这模样,和当年鲁家神仙般的三公子,真是有的一拼啊。”她嘲讽着。 鲁家三公子鲁万云,鲁万山的三弟,据说生来额间便带了一点红,被誉为是仙童降世,果然长的十分俊美,只可惜,这位三公子风流浪。荡,只喜欢勾搭良家妇女,看对方爱上他,然后义正言辞的指责对方背着丈夫与人勾搭,堂而皇之将人抛下。 偏生他手段高超,每每被他玩弄过的女子都不仅不怪他,还哭天抹泪觉得自己果真不配。 可鲁万云遇见了苏云娇,他倒是真没想着勾搭她,是不慎受伤了,正巧被苏云娇救了,苏云娇逃难而来时已经八岁,她原本是书香门第的女儿,因而心高气傲,虽然嫁给了荆家老二,尽管对方对她千依百顺,但她一直瞧不上他。 鲁万云气度不凡如玉君子,衣料和举手投足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苏云娇便动了心思。 送上门来的,鲁万云当然来者不拒,两人还真生了几分情意,后来苏云娇怀孕了,她更加不想在荆家待着,便想跟鲁万云走。 为此,她将荆家的秘密告诉了鲁万云,对,苏云娇,就是荆家的叛徒。 鲁万云表面答应了,推说晚上她出不来,他去接她又怕被人发现,便交给她一包迷。药,要她给荆家众人放在饭菜里,由此,当晚荆家众人才毫无反抗便被人轻易杀光了。 但话说回来,苏云娇尽管瞧不上荆家老二,可荆家人对她是真不错,她的的确确将荆家二老当亲爹娘看。 谁知道自己还怀着情郎的孩子呢,对方就通知人来杀了自己的家人。 苏云娇恨透了鲁万云,后来鲁万云为免怀着孩子的她被鲁家杀了,偷偷带她走,她便暗中下手将伤还未好的鲁万云给杀了。 从这一点来看,苏云娇还算果断干脆,她杀了鲁万云,却不想竟然随后遇上同样逃走的另一个人,荆家最小的儿子,荆老七。 荆老七那时干活累了就在房中休息,没有吃那天的晚饭,因而逃过一劫。 她对荆家有愧,又恨鲁家,便说是鲁万云想占她便宜才带她离开,被她趁机杀了,荆老七信了她,带着她东躲西藏,几个月后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 苏云娇知道这孩子是鲁家的,被荆老七知道肯定没命,谁知荆老七主动提出送孩子去安全的地方,她也就顺势答应了。 之后她主动出主意,说了报复鲁家的一系列安排,当日她被带走,鲁家人除了鲁万云没谁见过她,由她进入鲁家,取得信任,然后再杀之。 荆老七十分敬佩她,和她设下计谋,苏云娇心狠,真真实实的从崖上跳了一回落在树上,好在大夫人果然心善救下了她。 只是之后就失去了掌控,她引诱了鲁万山的同时,她也觉得愧对荆家,只有她知道,荆家绝后了,所以,她在相近的时间里,和荆老七滚在了一起,可当她怀孕之后,她开始转变了。 她一方面告诉荆老七这都是为了报仇,改变了原本报仇的计划,将主意打在了大夫人和苏罪身上,借着让她们给鲁家赎罪的由头,利用对方的配合,将苏罪偷走,将大夫人逼疯囚禁,从此自己成了鲁家的女主人,另一方面,她又真真实实的恨着鲁家,她的确想要鲁家死,从未变过。可她又隐约贪恋着鲁家的富贵,她在这样的美好环境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养尊处优,是她过去从未享受过的。 所以她一直矛盾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同时,当龙神斩出现噬主情况后,她开始晕头转向担惊受怕,但她自己都不能确定,孩子到底是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第十九章 墨蝉 “你送我去鲁家, 越快越好,到了那, 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墨蝉冷声道。 之前她已经推出了一切, 苏云娇之前对五哥的特殊态度,她到鲁家的时间又那么巧,还有当日那个人讲的妖精故事, 苏云娇怀孕的时间, 荆家人死的那么蹊跷,以及黑袍人对苏罪的态度, 那明明是极度的迁怒和恨,加上年龄都对的上, 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至于鲁天兴的身世,这就是曾经她了解到的了, 因为这次回来有些改变, 曾经苏云娇多次阻止鲁天兴使用龙神斩, 加上他时常被噬主, 墨蝉一直奇怪,后来的大夫人疯疯癫癫之中说了些话才解开疑惑, 原来大夫人无意中竟然曾经撞见过苏云娇和荆老七,这也算苏云娇非要害她的其中一点了。 过去加上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太多隐秘。 墨荆南抿唇, 反正三天时间已过, 他就算是鲁家人, 可他对鲁家也没有感情甚至讨厌, 从小墨家给了他足够的爱,所以他永远也领会不到苏罪的痛苦。 两人日夜兼程,两天后才赶到鲁家。 一下车,墨蝉面色就变了,她勉力镇定下来,从大龙山到鲁家,正好是三天路程,他们就算再快,这时候也应该已经晚了,她知道的,她知道晚了。 她嗅着空气中的血气,看着倒在地上的两扇鲁家大门,踉跄了一下。 墨荆南急忙伸手要扶她,被她一把推开,“不用你。”她哑声道。 她捏了捏指尖,踏进了大门,入目全是尸体,横流的血迹,她闭了闭眸,已经听见了苏云娇的哀嚎。 绕过照壁,走进内里的大门,她看见直挺挺跪在那的人,他垂着头,肩膀都垮下来,身上被砍了不少伤口,跪着的地面都被他的血染红了,染血的刀扎进身前的地面,一动不动。 她举目看去,看见躺在地上的鲁万山,看见鲁家的所有人,除了苏云娇抱着自己的儿子在哭嚎,就连黑袍人都捂着胸口在喘息。 一切如同曾经那样,现场只活下来三个人。 墨蝉蹙眉,跟着又动了动唇,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能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曾经没有来过这个现场,她被墨家看管的很严,是后来才听说的,听说苏罪丧尽天良,杀了全家,必遭天谴。 他后来来墨家找她还刀,想要求一死,可她不让他死,她要他活着,他该活着的。 墨荆南显然也很震撼,他在墨家养尊处优,这样灭了满门的惨案景象他从未见过。 墨荆南头一偏,忍不住吐了出来。 即便听见来人的声音,他也一动不动,这时候,对他而言,活着死了,本没有区别。 墨蝉挪着步子,几步到了他身边,她哽了哽,“我来了,苏罪,我来了” 她眼泪打下来,伸手去捂他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掌,苏罪脸上也溅了血,他神色呆滞,“这里是地狱,为什么我还没死。” 墨蝉撕下自己的裙摆,不管不顾的将他的伤口缠紧,他如同死了一般任由她动作。 “不准死,我不准你死,说好的我等你回来,说好的你会娶我。”她红着眼眶捧着他的脸,带了哀求,“苏罪,求求你,看我一眼,你看看我,你还有我啊,求你了,别去想,你还有我,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在怀疑的一开始就告诉你,我不该去探查什么鬼东西,我就该一开始告诉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罪人,我不配,我怎么没死呢。”他喃喃着,眸光空洞。 “谁说的,苏罪是最干净的,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本就坏事做尽了,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死的,苏罪你信我,他们本就该死!” “我是罪人,我是罪人,我是罪人”他只念着这一句。 苏云娇在鲁万山弥留之际说出了所有的真相,鲁天兴再一次被龙神斩反噬,轻易被控制,龙神斩和诛魔刀战到一起,苏罪被真相震住,下意识挥刀,不过一刀,鲁天兴便被穿心而过。 荆老七也就是黑袍人,趁机偷袭,一剑刺入他心窝,却不想墨蝉早有准备,她将万字神诀拆开是两块护心镜,正好护住了苏罪。 今生这一剑,苏罪也就没受下,曾经即便他躲过,也不可避免的被刺中,如今他遭受打击之下发狂,内力爆发,在场本来还有气的人全被他震死了,荆老七也就躺在那儿了。 “鲁夫人。”墨荆南看着面前的亲生母亲,嗫嚅着唇。 苏云娇缓缓抬眸看着他,泪水滑落,微微抬手,“是是我的儿子?” 墨荆南眼眶一红,半跪于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是我,您节哀,往后,我c我会孝顺您。” 苏云娇痛苦的摇着头,泪水洒落,“我儿,你弟弟,兴儿是你弟弟啊!在这世上,你也就他一个骨肉兄弟,他被那个贱种杀了,你要帮他报仇,你一定要报仇!我的儿啊” 她痛苦难抑,伏在鲁天兴身上哭个不住。 墨蝉抱着苏罪毫无办法,她眸光看过来,忽的冷笑一声。 起身缓缓走向荆老七,黑袍滑落,露出他被砍了一刀的脸。 荆老七面上无谓,轻笑一声,“墨大小姐,我知道,你喜欢那个贱种,想为他报仇,随便,反正我呀,早就不想活了。” “你以为我会杀你,不,鲁家本就该死,你们报仇,本没有错。”墨蝉缓缓蹲身下来,“可你们不该找上他!你明知道,当初落云村出事的时候,他还未曾出生,他有什么错?” “那我荆家有什么错?!”荆老七怒吼道,“我荆家也有老有小啊!” “是,所以当初你要是能一剑杀了他,就算他还在襁褓,都比现在好。”墨蝉一样通红着眼眶。 “你们真的报仇了吗?你看看你自己,这么多年躲躲藏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你们真正的仇人,却逍遥快活的过了二十多年啊!这是报仇吗?你们除了报复一个无辜的女人和折磨她的孩子,你们什么也没做。” “苏云娇,你帮她成为鲁家至高无上的女人,你们如果想报仇,早就有办法让鲁家如同荆家一样去死,根本用不着苏罪,可你们做了吗?你们明明早就可以以牙还牙,可你们没有,你还在懦弱的躲藏,只会在一个无辜的爱着你的孩子身上报复!” 荆老七怔住,张张嘴,竟有些不明所以了,对啊,他们早就可以让鲁家死了,为什么还让他们逍遥快活呢? “还有,你以为你们荆家的死,都是鲁家做的吗?你以为,墨荆南就是荆家的后人吗?”她神色冷漠。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荆老七白了脸。 “当年你的好二嫂,看上了鲁家的三公子,你就从来没怀疑过,墨荆南那张脸,像谁啊?” “是她通风报信,是她提前在饭菜中下了药,你们荆家,死在自己人手里!” “墨荆南,是鲁万云的儿子!你们荆家,早就绝后了!”墨蝉冷声道,眉目狠绝。 “不可能,不可能,”荆老七喃喃着,他猛地偏头看去,苏云娇敛着眉不敢看他,“贱人,你说,你说当年是不是你!” “你们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报复吗,明明有机会杀了人家报仇,非得这样弯弯绕绕,鲁万山就算临死前知道这些又怎么样,那种人,他会痛苦吗?如果他会,他就做不出来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可笑你们眼睁睁看着他痛快了二十多年!他还一直睡着你的二嫂,你们报复人家什么了?”墨蝉轻声问。 “闭嘴,你给我闭嘴!”荆老七狠狠瞪过来。 墨蝉眉目冷清,既然要痛苦,那就一起好了。 “对了,其实你们荆家本来还有后人的,你本来有个儿子,看,”她指着鲁天兴,“鲁天兴啊,他是苏云娇给你生的,龙神斩认主,鲁天兴不是鲁家人,所以,龙神斩每次都会让鲁天兴疯癫,你应该是知道的吧,真正的鲁家人刀主,龙神斩会让主人寿终正寝,可鲁天兴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早夭之相。” “可惜啊,这唯一的后人,却喊了你们的仇人二十多年的爹,做了人家二十多年的儿子,到死,都不曾认过你,而且,被你们亲手养出来的复仇工具,”墨蝉哽了哽,眼眸微闪,“被你们这对亲爹娘亲手害死了。” “啊——”荆老七眼眶发红,狠狠推开墨蝉,“滚开,滚开!你说的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还有你,”墨蝉眸子看过来,苏云娇神色怔然,“你既然这么想报仇,你怎么就不动手呢?鲁万山待你如珠如宝,你其实下意识动心了吧?何况你们之间还养着鲁天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好痛苦,不知道如何选择?你是怕自己的儿子知道真相,怕荆家人知道真相,更怕鲁家知道你的身份。” 墨蝉摇头,嘲讽道:“真是好难啊,你什么都想要,既想要做个好母亲,又想要在荆家人眼里是个好女人,更想要做鲁家的好夫人。” “看看,什么都没了。”墨蝉指着鲁家,她本来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幸福,无数次,可都被她自己给扔了。 “我没错,”苏云娇眸子布了血丝,微微仰头泪水便落了下来,她看向荆老七,“老七,我没错,你知道吗,我祖父是举人,我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如果不是当年逃难爹娘没了,我就还是小姐!被你们荆家救回去,你们只是普通农户,最多会点三拳两脚的,可你二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竟然看上了我,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孤女,除了答应,我哪里敢反抗。” “可是后来,我遇见了他,那个负心汉!我什么都给了他,我都没让我的丈夫碰过我,我把第一次都给了他啊!我还为他怀了孩子,我是个嫁了人的女人,我为他付出这样的代价,我甚至”苏云娇闭眸,痛悔不已,她将荆家的秘密说了出去,“可他明明答应了带我走,我为他算计了荆家,但他带来了恶魔,我远远地看着火光冲天,听着他们的哀嚎,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的噩梦,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没有忘记过仇恨!我一直都是想为他们报仇的。” “老七,我虽然不爱你二哥,可我心里是感恩荆家的,我亲手杀了鲁万云!我还帮你偷走了那个贱种,我也在赎罪啊,这么多年,我一有空闲就会念佛,我想为他们超度,希望他们不要再痛苦。” “你既然不爱我二哥,那你为何不说出来?我爹娘他们一直都待你不薄,从未委屈过你半分,你若是不愿,谁又逼你?”荆老七怒道。 苏云娇撇过眼,她那时寄人篱下,怕自己拒绝了之后在荆家就会被冷落,加上认了命,荆家老二的确对她好,她也就将就了,可她没想到,自己会遇见鲁万云,就此一场孽缘。 “你既然想出这样的妙计,那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去,他也是鲁家人!你就算要报复,你偷走孩子就算了,你就是让他当乞丐,都比现在好啊!” 苏云娇握紧了墨荆南,“笑话,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我本就对不起南儿,更不能让他去受这个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第二十章 墨蝉 墨蝉看了她半晌, 忽然就摇头,罢了, 她何必和她多说, 站在苏云娇的立场,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只会埋怨命运弄人。 她回身看着苏罪, 俯身将他抱住, 看向墨荆南,“五哥, 我再叫你一声五哥,便是将这份兄妹之情放在心上。” “苏罪将会是我的丈夫, 从今往后,我与他是一体同命, 谁若伤他一分, 我便百倍偿还, 便是五哥, 亦是一样的。” 苏罪眼睫颤了颤,墨蝉捧起他的脸, “苏罪,你还有我,我会爱你, 我们会在一起, 组成新的家庭, 你会有自己的家, 这些破事,全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看着我啊,那不是你的错,那又怎么怪得到你呢?”她嘶声道。 苏罪缓缓抬起手,覆在她的手上,眼睛看着她,茫然又可怜,“蝉儿。” “是我,我在呢,苏罪,你还有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会陪着你,一直活到老,我们生儿育女,我是你的亲人,我保护你爱你,好不好?苏罪好不好?”她哽咽着,失去了往日的高傲矜持。 “蝉儿,我犯了错,我是罪人”他喃喃着,眼眶泛着红,全是不知所措,他垂着头,摊开一只手,上面还沾染了干涸的血迹。 “我杀了好多人,全是他们的血,我自己亲人的血,蝉儿,我要下地狱的,我不怕下地狱,我怕死不了,蝉儿,让我死吧,你杀了我吧”他低低哀求着。 “不是,我不准你死,”墨蝉握住他的手腕,揉身进他的怀抱,将他紧紧抱住,“苏罪,你让我杀了你,好,那你记着,从今往后,只有我能杀你,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做主。我不准你死,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要你娶我。” 她抛开了所有脸皮,想到什么说什么,下巴挨着他的脖子,脸颊和他相触,泪水濡湿了他的脸。 “苏罪,你还不能死,你还有责任的,你忘了你答应的,你活着回来,我要你的命你都给我,现在我不仅要你的命,我还要你和我成亲,一直陪我到老。” 她急切的说道,想到什么,她松开他,“对了,苏罪,你还有娘呢,你听到了吗,你还有你娘,你的亲娘,她可爱你了,没了你她都疯了,你知道吗,你还要赡养她终老,没了你她可怎么办,鲁家没人了,她只有你了!” 苏罪抬眸,眼神带了点期待,“娘?”陌生的字眼蕴含着他无限的盼望。 墨蝉将他扶起来,一步一步向曾经发现鲁大夫人尸骨的地方走去。 鲁家当初没了,苏罪知道真相当时都疯了,根本没想到这件事,也就没人管鲁大夫人了,事实上,除了一些想找点所谓宝物捡漏的,根本没人到这来,都说这里闹鬼,鲁大夫人被关押着,暗无天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活活给饿死了,半年后才被人发现。 这回墨蝉改变不了鲁家被苏罪灭门的局面,但她可以让鲁大夫人活下来。 她有些不放心,可如今眼见着苏罪有了期盼,她又不敢让他再受打击。 墨蝉松了口气,带着苏罪目不斜视的路过墨荆南,没管苏云娇的咒骂,两人越过一重重院子,到了鲁大夫人的囚禁之地。 苏罪看着这扇黑色小门,又看看高大的围墙,声色微微紧张,“她,在这里?” 墨蝉微微蹙眉,鼻尖嗅到了淡雅的花香,回想方才一进鲁家,看见鲁家人外露的皮肤,还有他们身上浅淡的味道,心里总算想到了答案, 长息道。 墨蝉不再说什么了,她扶着苏罪上前,看着小小的门上那把大锁,苏罪急切的抬手徒手扯断链条。 “吱嘎”门应声而开,他期待又忐忑害怕的看过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入目的是满眼的花,千姿百态,妍妍绝艳,在阳光下更显风姿。 墨蝉倒吸一口凉气,“血烟萝。” 血烟萝,色极艳而繁多,烈日照耀生异香,散奇毒,潜伏日久,身体腐败,由内而烂,眠则噩梦缠身,醒则肆意疯狂,将死时痛不欲生,犹如身处地狱。 这花早就绝了上百年,墨蝉只是在古书上看过,她猜到了那香气有毒,但没想到的是,大夫人竟然深藏不露,宁愿身处毒花从中多年,也要以此报复整个鲁家。 即便苏罪没有出手,鲁大夫人也能凭借一己之力将鲁家上下连同苏云娇杀干净。 “小宝贝,快快睡,风儿轻,叶儿醉,月牙儿哄着宝宝睡,娘的小宝贝” 细微的声音在花丛前方传来,墨蝉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即便大夫人还有清醒的时候,可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早中毒至深,真的疯了。 或许鲁天兴真的是鲁家的人,之所以出现那么严重的疯魔,是因为从小就身在花毒里,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而其他鲁家人,因为日积月累的,他们根本感应不出来变化,久在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他们只觉得每日做梦繁多,白天脾气见长,不知道死期渐渐将近。 苏罪踉跄着向前,墨蝉急忙扶住他,两人越过花丛,看见披头散发的鲁大夫人。 鲁大夫人一样恨着这个家,不过一开始她根本不知道当年鲁家灭门荆家的事,毕竟这种事还是秘密。 她只是恨丈夫薄情寡义,恨苏云娇心肠太狠,对儿子思念甚深,即便下人踩高捧低欺辱她,她也没有极端的想要做什么。 直到苏云娇来看她,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苏云娇也很苦,她心里装着最多的事,她不知道该和谁说,反而找上了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的鲁大夫人。 在她眼里,鲁大夫人已经是掌心的蚂蚱了,一个疯子,她可以完全放心的将所有的苦水吐露出来。 所以,当鲁大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受着怎样的痛苦的时候,她也被仇恨所感染彻底疯魔,将自己的嫁妆之一,柳家传下来的一颗种子,种在了自己的小院里。 她不敢想象苏云娇等人的计谋得逞之后,她的宝贝儿子会受到怎样的痛苦打击,她唯有提前杀光鲁家人,她是个疯子,但她也想尽最大的努力为儿子的未来做点什么。 那花一旦种下,日日以主人的血浇灌,生长迅速,这么一大片,虽然看似繁多,其实主体只有一枝,而一旦主人死亡,没有主人的血,也没有其他人接手用血来养,这花就会在烈日下极速枯萎,不过三日便转眼殆尽。 它是慢性毒。药,整整二三十年才起效,虽然死时让人痛苦,可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报复方式,毕竟仇人都逍遥快活够了,更何况主人付出代价这么大,不过鲁大夫人除了这个法子,也没别的方法了。 果然,仇恨是能传染的。 “砰”苏罪一下软倒,跪在鲁大夫人面前,他张张嘴,不知该如何是好,指尖攥着衣角,“娘” 小小的期盼的压抑的一声,他说完眼神闪动着不敢看她,墨蝉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 鲁大夫人摇晃着身子,眼神痴痴的挪过来,歪着头看他半晌,眨了眨眼,墨蝉看到现在,才发现苏罪竟然和鲁大夫人很像,他的身上,几乎没有鲁万山的影子。 她没动,苏罪哽咽,“娘。” 他没期待鲁大夫人回他,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所措,只是想喊一喊这个他二十多年没叫过的称呼,让自己有一点点心灵寄托。 “娘。” “娘。” 他一直喊,她痴傻着眼神,再也无法应他一声,这一生,母子两人终于相见,只可惜,她期待了一辈子的儿子就在眼前,每日都出现在她的梦里,可现实,她再也认不出他了。 苏罪垂眸,眼泪打下来,墨蝉上前解开自己的披衫给柳寒烟披上,她疯了,派给她的丫头也根本不管她,衣服都破破烂烂的。 “苏罪,你看,你有我这个好妻子,还有咱们娘,往后我们是一家人。”她倒是挺臭不要脸的就说了。 苏罪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有些怔然,“可我我不配。” “没有配不配,苏罪,我说过了,那不是你的错,即便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中毒了,他们一样活不过今年,我们出去看,那些人的尸体里面,五内都腐烂了,他们原本就要死了。”墨蝉殷切道。 苏罪看着她,墨蝉一手牵着柳寒烟,一手拉着他,将两人的手放到一起,“苏罪,带娘出去吧,这么多年来,她都被人关在这个小小的天地,只有这一小块天空,你带她出去,你是她的儿子,你将她解救出去了。” 苏罪握紧掌心枯瘦的手,柔声道:“娘,我带您出去,您自由了。” 他半抱着柳寒烟,墨蝉在一边扶着两人。 柳寒烟终于踏出了这扇关了她二十多年的门,她却仍然没有反应,只是念叨着那首童谣。 三人顺着来时路往外走,墨蝉捏紧柳寒烟另一只手,上面大大小小的口子,是柳寒烟这么多年划破的伤口,就算是疯了,她都记得给花儿喂血,仇恨真的这么厉害吗。 她看向苏罪,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柳寒烟中毒已深,鲁家满门都活不过今年,柳寒烟更是 不管怎样,至少苏罪见到母亲了,她应该算对吧?墨蝉第一次不确定了。 再次看见苏云娇,对方眸子瞠大,“柳寒烟!” 出乎意料的,柳寒烟缓缓偏头看见她,突然咧开嘴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拍手,苏罪愣住,急忙喊道:“娘,娘,我是苏不,我是,我是” 他顿住了,眼神无助,他不知道自己该是谁,叫什么。 “他是您的儿子,您看看,他是您的儿子。”墨蝉扶着柳寒烟的手臂。 “你笑什么!”苏云娇被墨荆南半抱着。 “死了,你的儿子死了,哈哈哈,死了,你儿子死了,报应,报应,鲁家死了,所有人死了,所有人死了,全死了,报应哈哈哈。”柳寒烟笑着。 “你的情郎!”她笑嘻嘻的指着荆老七。 她转着圈,撕扯着自己披散的头发,墨蝉急忙上去将她的手拉住,她神色痴痴呆呆,嘴里还在念,“死了,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番外 苏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为此碧湖近几日都茶饭不思的, 心里想着这事, 堵得慌。 不止她堵,后宫不少女人都堵。 江朔北一旦有了机会, 那就死死抓住了不肯放手, 这些日子下来, 在皇帝身边十分得宠,吃食全由他的手, 就是辛苦些, 时时刻刻都得陪着, 皇上批折子想吃了,无论什么时辰, 他都得立马去做。 可古往今来, 你说皇帝没别的想头,就只是单纯想吃好吃的, 这能有人信吗? 偏偏事实就是如此,但宫里人, 别的没有, 就爱多想,因此, 三天两头的, 今日这个娘娘给皇上送汤,明日那个娘娘为皇上做点心。 弄得皇帝都烦了, 最近几日除了去皇后那儿坐坐, 都没临幸后宫, 竟是让这说法越演越烈。 天气已经彻底严寒,碧湖攒了料子,都是宋玉儿前些日子得宠时心情好赏下来的,银灰色宋玉儿嫌弃,便被她给了碧湖。 这料子十分不错,碧湖想着,若是做件大氅,那人披着,不仅暖和,冰天雪地里走过来,看着,也精神又好看呀,他长得好看,正配。 将衣料在贴在脸上,她微微翘唇笑了。 宋玉儿心情不好,天寒地冻的,又懒得出门,她给皇帝做过几回点心羹汤,不过也没见有什么作用,成日里闷在屋子里抚琴。 不过等到这大氅做好了,碧湖也没得到机会去找江朔北。 两人一个现在成日顾着皇上,一个成日跟着宋玉儿,想见面,那还真难。 眼见着都快翻年了,江朔北的生辰反而近了。 “娘娘!娘娘!出事了!”虽然口里这么喊,可碧玉那小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碧湖一顿,放下手里的大氅,包好了放在柜子里,这头出来,那边宋玉儿已经乐起来了。 见了她,急忙招手,“碧湖,快过来,本宫跟你说个好事!” “娘娘,您说就是。”碧湖微微一笑。 “嘻嘻,碧湖姐姐,你可知,纯妃娘娘被贬了!如今,该叫她纯贵人了!”碧玉得了主子的眼色,急忙笑嘻嘻的道。 碧湖一愣,前生纯妃好歹还是嫔呢,这回没有宋玉儿出手,她反而成了贵人了,“这话怎么说?” “还不是她自个作死,皇上到如今,膝下就一个皇子,如今不过一岁,那端妃娘娘把孩子看成了眼珠子。结果,姐姐你猜怎么着?”她眼神放光。 碧湖倒是淡定,斟了杯茶递给宋玉儿,淡笑问:“怎么了?” “端妃娘娘早起去请安,孩子说是还在睡,就没带着,哪成想,这孩子醒过来就哭闹不止要娘亲,奶娘便带着孩子来找。纯妃娘娘那日早早的请安走了,半途遇上了,谁也不肯让路,最后生了口角,要对方抱着孩子罚跪,跟着的一干子奴才们都跪成了一排,谁成想孩子吵得厉害,奶娘就哭求放人,纯妃堵着路一会才放。” “结果啊,等到她回宫没喘口气,端妃就找上了门,孩子竟然是发了急症了。皇上龙颜大怒,直接就给降为贵人了,还关了她三个月禁闭呢。” 碧湖面色不变,心里明白,这孩子发急症怕是在外哭久了吸了寒气,纯妃算是老人了,不会这么蠢直接对孩子下手,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不过她这一出,怎么的都让端妃这当娘的恨毒了,正巧利用这事让她垮台。对皇上来说,登基这几年了,一直没个子嗣,也就是端妃头年生了个儿子,算是间接稳固了他的位置。 因此,原本是皇后贴身婢子的端嫔,这才成了端妃的,至今头一个儿子,皇帝怎么可能不在意,只能说,纯妃走错了棋了,也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不过也算是她活该吧。 皇后嫁给皇上这些年,肚皮一直没动静,她是典型的古代女子,又知道宫里头争风吃醋才是下策,便将贴身婢女开了脸,送给了皇上固宠。 端妃不蠢,她没有因为有了宠爱和孩子就去觊觎皇后的东西,反而紧紧的和皇后站到了一块,宫里一直谣传,皇后一直没生,恐怕到后来,这大皇子,就得过继到皇后头上了。 尽管如此,端妃反倒是和皇后越走越近,两人是不是真的有感情另说,可皇后没有真的要她过继,她呢,若是儿子真做了嫡长子,那倒更是好事一件了。 再加上前几日,听说朝堂之上纯妃娘家父亲和皇后的爹对上,因着削藩之事争论不休,而皇上的想法,当然是支持了,偏偏纯妃父亲是反对的。 也即是说,这事背后,不定是谁较劲呢,那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急症也另说。 到底人家帝后才是夫妻,皇后当年可是陪伴皇帝从微末之时起来的,关键时候,还是她了解皇帝。 这时候,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皇帝只需要一个打击纯妃娘家的理由就够了。伴君如伴虎,当初信任有加,一旦和你意见不同惹了不快,转眼就能无情的翻脸。 只是可怜那孩子,成了最直接的理由。 “碧湖,这回,也算她恶有恶报,上回你受了苦,这回全还回去了!”宋玉儿喜笑颜开。 碧湖也跟着笑,只心里却是疑惑,这一世纯妃倒台太快了吧,这样一来,宋玉儿没了这一出,能不能做玉妃还不知道呢。 竟是一下就扫了不少障碍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今日心情甚好,碧玉,你去司膳房,订一桌上等的羊肉锅子,别吝啬银子,咱们不吃那大灶里烧的。”宋玉儿眉眼笑开。 碧玉应声要走,碧湖急忙喊道:“诶,娘娘,还是奴婢去吧。外边天寒地冻的,她平日又少去司膳房,也不熟悉,奴婢也了解您的口味些。” 碧玉感激的看了一眼碧湖,这冷的刺骨寒风呼啸,谁乐意出门。 “也成,那你去吧。”宋玉儿挥手放行。 碧湖拿了银子,又去抱了包裹,打了伞这才喜滋滋的出门了。 她先去了刑厂,问过却道人没在,还在陛下那边当差,本来欢喜的心情又堵上了。 订了锅子,碧湖不死心,又往过去走。 缩着肩膀,她两手拢在袖里,伞靠着胸前,艰难的在风里打着走,地面的雪早晨刚扫过,这会儿又铺了薄薄一层。 “此次多谢你,这是你应得的。”有人的声音传来,沙哑的很。 “嘿嘿,能为江管事做事,咱那是三生有幸,往后,您只管吩咐!”另一人声音尖利,应当是个内侍。 这大雪纷飞的,基本没人在外头晃,碧湖闻声一愣,停住脚步抬头看过去,前边拐角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背拔直,背对着她在说什么。 只一眼,她便认出那是江朔北。 另一位内侍见到她,“谁?!” 江朔北回身,见了是她,面色未变,“无事,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那人便走远了。 江朔北穿了黑色带红的宫服,碧湖认得,这是管事的意思。 他一手背在身后,任由风雪满头,缓缓走到她面前,垂着头看她,微微皱眉,比之前更冷漠的样子,“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碧湖将伞举高,给他遮住,两人便都落到了这一处空间里。 她低着头,将怀里捂热的包裹递给他,低低的道:“我早便做好了的,就是一直没机会新年安好,”她垂着的眉目闪烁,含着些许紧张,“愿你,安康。” 江朔北指尖一顿,伸手拿过,捏着里面绵柔的质感,看着她,“这是衣服?你做的?” 碧湖点头,脸色控制不住的微红,“我见这料子好,颜色又和你配,便做了件大氅,你若是穿上,必定好看。” 江朔北突然打开包裹,当下抖开大氅,两手一挥,便直接披上了。 “好看?”他问。 碧湖笑眯眯的,使劲点头,“好看!” 她将伞塞进他手里,踮起脚尖扯过系带,指尖纤纤,三两下便给他扎好了,又捏着衣领顺了顺褶皱。 江朔北垂眸,捏着伞柄紧了紧,却是突然笑道:“算你有良心,不枉我为你筹谋报仇了。” 碧湖一顿,笑容都凝在了脸上,她想了想,试探着道:“纯?” 江朔北突然抬手,捏了捏她耳垂,雪白指尖正好覆盖了那颗红痣,若无其事的放手,他点头,“对。” 他执着伞,另一手将她冰凉的手捂住,皱眉,挥开大氅,连同她一起拢进了怀里。 带着她往刑厂走,“我如今做了陛下跟前的管事,分管宫人们的调度。” 皇帝想削藩,可是纯妃父亲是个老顽固,以祖制规定为由不同意。 江朔北就知道,机会来了,他也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惦记着她被打,纯妃耀武扬威那么多年,想扳倒她的,多得是。 他其实也没做多少,只是做了个新菜式,皇上问了,便说菜也是要改革的,不然,总有吃腻的一天,吃的不好,人怎么会好呢?若是无视主子的不虞,只为了守成安稳,一直给主子吃厌烦的菜,那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嘛。 刚刚那太监是端妃宫里头的,便是他说了让奶娘带着孩子来找端妃的话,又派人来通知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第一章 星辰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回皇上, 臣都办好了。” “嗯, 可有说什么?”皇上批着折子。 “头先只叫着冤枉,后来见了冷宫便说知错了, 想见见皇上。再然后又道家里父兄劳苦功高, 让皇上饶了她。臣将她投进了冷宫, 她一直尖叫不止,涕泪横流。”江朔北淡淡道。 果然皇帝皱眉, “哼, 朕一早便猜到她会这样说, 她那父兄,也是一个德行, 当年有了那点从龙之功, 便想着给他们些恩宠。万没想到,竟是胆大包天, 往后,谁也不要在朕面前提起她!否则拖出去打。” 江朔北敛眉, 这都是意料之中, 心里毫无波动,他一早摸清了皇帝的脾性, 雷霆雨露, 皆是君恩。 对皇帝而言,只有他记着你, 没得你去提醒他的, 否则, 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臣遵旨。”江朔北俯身大拜。 “行了,你也跑了大半日了,给朕做些点心,然后便下去休息吧。”皇帝挥挥手,“这往后啊,阖宫里,也就是你最得朕的心,吃点东西都不安生,那些个女人,就是想着争风吃醋,没一个安生的。” 江朔北没起身,急忙回道:“看皇上说的,您要是喜欢奴才做的吃食,那是奴才的荣幸,奴才有今日,都是皇上的提拨信任,万不敢多想别的,做些什么,都是得了皇上的令,除了皇上,奴才也没别的主子了。” 皇帝这才笑了,他说的什么是一回事,江朔北认了什么是另一回事。 “好,还是小江子嘴甜。去吧。”总得知道,自己一辈子不过是个奴才身份。 “是,奴才告退。”江朔北声音沙哑恭谨,垂着的脑袋一脸冷漠。 等到江朔北忙完了回来,碧湖手里拿着做到一半的鞋面,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目光一寸一寸的看过来,流连不舍。 伸手触了触那颗红痣,想着还真是天定的缘分,微微勾起笑容,只又想到自己的身份,那笑容便又消失了。 “夫君?你回来了。”碧湖迷迷糊糊的。 “嗯,回来了。你若是困,再睡会儿吧,我叫他们传膳,等会儿吃过饭,接着睡。”江朔北温言细语。 碧湖摇摇头,起身俯身将他脖子搂着,脸上还有些倦容,只是眼神清明,“你去做什么了?” “真想知道?”江朔北抬眸看她。 起身将她一把抱起,旋身便坐在了软榻,碧湖落在了他腿上。 搂紧了怀里的人,江朔北才有了活着的感觉,想起昨夜梦中那种如同真实的恐怖,只有抱着她,才觉得那都是梦。 “你”碧湖不知该怎么说。 “宋玉儿对皇上下了东西,她太急了,而且,做的也不干净。呵,你说是为什么?”江朔北问。 碧湖眉目一蹙,“她这是想要一直将你归到一起?” 江朔北要么只能为她遮掩,但有了一次,必然往后都逃不掉,这把柄将两人可是彻底绑到了一块儿了。可江朔北,本不是那样的人啊,宋玉儿自以为聪明,却敌不过江朔北釜底抽薪的狠。 “对,所以我如实上报了皇上,将她打入了冷宫。你放心好了,除此之外,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我吩咐了那些人,就算是冷宫,可该她的分例,一分不会少,那些宫人们也是一样,没人敢欺负的。”江朔北温声道。 碧湖看他半晌,却缓缓摇头,“其实,我并不多关心她,我更关心你。夫君,我这样不忠的人,你真的不在意吗?” 若是站在旁观者角度,碧湖这样的,算是背主的,且冷漠刻骨的很。 “傻。”江朔北握着她的手轻吻,“你是我的夫人就好了,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狠毒也好不忠也好,若是你,我便都欢喜。” “也罢,她往后,半生蹉跎,都在那冷冰冰的宫殿,也是极残忍的了。”碧湖蹙眉,苦笑。 “你不必这样放在心上,若是她一直安生,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波折,她自己做了,不过是被揭穿了罢了,这是后果,她应当一早想到。”江朔北道。 碧湖点头,不再说了。 只是此后两年过去,皇帝在位削藩,往日被他打压下去的武将,都被他在这几年趁机换了自己亲自提拨的新鲜血液,满朝文武几乎都是皇上自己的班底。 果不其然有藩王反了,接二连三也跟着反了几个。 不过都打着杀奸佞清君侧的旗号,江朔北由此,被天下皆知。 皇上派人发兵攻打,江朔北仍然淡定,碧湖却每日里坐不住了。 江朔北便是明年的斩首,如今虽然大大与前生不同,可她仍然害怕,也不知怎的,她虽是不懂朝政,可总觉得,江朔北是必要死的。 前生这时候江朔北也是被天下传为奸佞,藩王四起,可那时候碧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懂,也从不关心他这些,只以为真的是江朔北的错。 皇上许是压力大了,前些日子夜里批折子都咳了血,就此病倒。 江朔北没几日便接了批红批折子的权利,这让碧湖更加心惊胆战,每日里睡不安生,只是看着他才觉得安稳。 不过江朔北倒是把事情办的不错,吩咐下去的命令都有实处,前线也接连传来捷报。 前生根本没有这一出,皇上这时候还好好的呢,这也让碧湖有了不好的猜测。 直到她在御花园遇见了小皇子,小皇子已经四岁了,咯咯笑着扑过来,一下抱住了碧湖的大腿。 “嘻嘻,你是哪个宫女呀?真好看。”小皇子梁纪奶声奶气的。 这是皇帝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碧湖急忙小心的蹲下身来,“回皇子殿下,奴婢是碧湖。”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问。 “唔是亚父带我来这儿玩的,那些人就知道让我看书看书,我就想玩儿。”梁纪嘟着嘴。 才四岁的孩子,哪儿坐得住,当然想玩了。 不过碧湖有些疑惑,亚父?谁敢当唯一的皇子的亚父? “看来你们彼此倒是挺喜欢的。”江朔北笑着从花树后面走出来,碧湖却笑不出来。 “你!”她眼眸闪过惊恐,“你疯了吗?” 江朔北走过来,面上仍是微笑,“莫怕,万事有我。” 她怎么不怕?江朔北如今这桩桩件件,全是死罪!一旦那他可不止前生那样尸首分离了!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眸含水,神色不安。 江朔北安抚她,“别怕,总归,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碧湖摇头,“我不怕有事,我只怕你” 她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朔北将小皇子交给了碧湖,之后的日子,碧湖便很少见到他了,他忙得很,只有半夜里碧湖睡着了,才抽出空来瞧她一眼。 小皇子很喜欢她,碧湖带着他读书,给他念诗词,自己也得出趣味儿来,这才松了松弦儿。 一年后,碧湖已经平静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总归,她都是和他一块儿的。 她不得不用尽了所有心机,将小皇子教养的非常好,对她十分听话黏人,且对江朔北也非常尊敬。 藩王大多都被打压下去,前生这时候,藩王们势力庞大,碧湖此生倒是看明白了,那时候江朔北恐怕无论如何也是要死的,只为了绝了藩王的理由。 只是对比今生,江朔北明明也是有办法的,你看皇帝现在昏昏沉沉,小皇子一手在握,朝堂上一言九鼎,满宫里都乖的鹌鹑似的。 他明明有办法,可前生,他还是死了。 碧湖坐在窗边,眼泪砸了下来,其实前生,她是有机会离开皇宫的。 江朔北死了,碧湖回到了宋玉儿身边继续做她的丫头,只是不被宋玉儿待见,毕竟她曾是太监的女人,宋玉儿嫌弃晦气。 后来有人悄悄找到碧湖,说受了江厂公的大恩,来此带她离宫,往后她不必忧心下半生。 碧湖那时候根本不信,宫里头,谁敢轻易答应什么,更不要说还要离宫了。江朔北都死了,怎么可能呢? 他若是真的想放她走,怎么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反而等他死了才来。 但即便如此,碧湖却不自觉动摇了,她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逐渐疯魔,不惜暗中捣乱,毁了宋玉儿的太后梦。 “亚父!”梁纪雀跃的声音传来。 碧湖急忙抬手揩了揩眼泪,对着铜镜理了理仪容,捡了件衣衫披着,就抬步要出去。 “嘘!小祖宗诶,碧湖姑娘睡着呢,别吵醒了她。”另一个小太监急忙道。 江朔北将他抱起来,小声道:“怎么了?纪儿。” “纪儿好久没见到亚父了,想亚父。”梁纪小脸团雪,可爱的紧。 江朔北也不自觉笑了,抬手刮了刮他的鼻梁,“纪儿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前些日子不是说只喜欢碧湖姐姐嘛?” 让皇子认亲是大罪,更何况他还对皇帝下手,江朔北只愿意自己来,并不愿碧湖也来,便没让梁纪改口。 “这就是碧湖姐姐教的!姐姐一天都在纪儿面前说八百回亚父!碧湖姐姐更想亚父,”他说完,又点头,“不过纪儿也很想的。” 江朔北心情明显很好了,“碧湖姐姐还说什么了?” 梁纪蹙着小眉头,“姐姐昨日给纪儿讲了一个故事。” “纪儿说来听听。”江朔北哪里是想听故事,只是不愿这小子进去打扰碧湖。 “就是有两个人,一个人很喜欢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却不喜欢他,这个人就做了好多好多,对另外一个人特别好,希望打动她,可是最后,这个人却先死了,另外一个人也死了。”梁纪说完,又是沮丧,他是小孩子,说话断断续续,根本没说个清楚,听的人糊里糊涂的,“这个故事纪儿没听懂,为什么要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第二章 星辰 “我当然想回去, 想找到爸妈, 找到寒洲。” “到时候, 我还可以帮帮我附身的这家人,毕竟他们的确很苦。” 但是, 一切来的太快了。 不到一个星期, 各处出现天灾, 她所在的地方更是, 从她醒来的那天就开始气温反转,八月天飘雪,一夜之间信号全没了, 她根本没办法联络外界。 绝境之下,她又无法背弃良心放下这身体的母亲和弟弟,只能到处找吃的和药, 渐渐地,在生存面前, 她哪里还顾虑那么多以前的千金生活。 可是再次一个星期之后,大雪骤停,然后就是末日降临。 她甚至没有抱怨的时间,只有不断努力生存下去。 “我已经尽力了,停电停水,满世界吃人的怪物, 我试着出门找吃的, 自己饿着也要将他们照顾好, 不管怎样, 占了人家的身子,那就是有责任的。”她说着一笑,“还好,其实弟弟不错,虽然年纪小有些叛逆,可在那种情况下,还是很快懂事起来,我不在,他就看家,帮着照顾妈妈。” 她已经习惯了,改不了口。 她附身的女孩叫于珊珊,半个月后,有队伍要离开昆城,看中了敢拼不服输的她,只是不太满意她身后的拖累。 于妈妈为了让孩子走的安心,自尽了。 于妈妈死之前将她叫到身前,黎星辰神色带着恍惚,“她说她知道我不是她女儿,她的女儿,已经很多年没有对她温柔说过话了,这个家,对不起珊珊太多了她说她不求自己在这乱世活下去,只求我能照顾一下天乐。” 星辰那时一样心乱如麻,她没想到自己早就被看出来了,没有注意到于妈妈的异样,结果第二天,就看见了于妈妈已经凉透的尸体。 “怪我,如果我能多注意一下,她不至于死的,她是个很好的母亲,只是有心无力,没法为孩子做什么。”星辰轻道。 也是,这世上,哪里真的有深爱孩子的父母认不出自己孩子的呢,孩子在眼皮子底下长大,一举一动啊,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 一开始星辰很敬佩这个女孩,小小年纪,支撑着一整个家。她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即便换了命运,她替对方承受这些苦难,可她想,那也不是于珊珊的错,她应当也和自己一样,没法选择。 可是后来,她带着弟弟于天乐跟着那支队伍一路北上,在途中了解到,京都已经被严格保护,里面是正常的末世前生活。 如今执掌京都的,黎中将就是之一。 她迫切的想要见到父母,就在京都外,她遇见了“自己”,穿着一身白裙,正在和赶到京都的民众说话,面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笑靥,手里拿着吃的不停的给那些孩子们分。 她身后跟着冷着脸的谢寒洲。 当两人目光触及,黎星辰下意识躲进了人群,她多年来,第一次不自信起来,她怕谢寒洲认不出她。 于珊珊没有看见她,分完了吃的,在所有人活菩萨的称赞中坐回了高档吉普车上,然后进了大门。 “我进了京都基地,一打听才知道,我妈她她一个月前就没了。”星辰指尖颤抖,她在前往京都基地的路上花费了四个月,前前后后加起来,她离开已经小半年了。 而很快,三天后,黎中将也没了,谢寒洲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找上了她,与她相认,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谢寒洲告诉她,黎家父母很有可能是于珊珊害死的,因为他们或许意识到了于珊珊不是自己的女儿,从而越来越疏远她,而且一直在暗中派人找人。 但这事黎中将没有告诉谢寒洲,想来是怕谢寒洲太过看重黎星辰,反而用了激进手段。 她一心想要查出父母遇害真相,可于珊珊在黎中将死后立马上任,大权在握,曾经黎星辰的朋友亲人,全都成了她的,她们之间的命运彻底调换。 “直到后来,我被队伍里的人背叛,然后送到了她面前,在只有我和她的地下室里,我知道了一切。”星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两个从未了解过的人,那是多大的不同啊,黎妈妈一开始就觉得女儿不太对劲,只是她也忙,没多少机会关心,又哪里想的到换命这样荒谬的事。 直到后来末世爆发,女儿提前准备了很多东西,说自己觉醒了什么异能,等等一系列的做法,包括她的小动作性格等等,她已经确定,那不是她的女儿。 于珊珊当然发现黎妈妈的疏远,她不想去求证什么,直接找机会让黎妈妈永远闭嘴了。 但没想到,很快,黎爸爸也发现了不对劲,而且她还看到了自己那个讨债鬼弟弟,一想到弟弟来了,极有可能真正的黎星辰也来了,她就坐不住了,干脆的下手弄死了黎爸爸,掌控了大权。 谢寒洲那天见到了星辰,一直忙着找她,几乎所有察觉不对的人都和星辰想法一样,觉得只是意外,才会出现调换身体的情况,毕竟末世都来了,黎云亭更没将一个小姑娘放在眼中,他只是觉得,找到女儿就好,他们夫妻两个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于珊珊怎么样。 因此被于珊珊钻了空子,黎家夫妇就这么没了。 不仅如此,于珊珊开始问星辰要于妈妈的遗物,星辰什么也拿不出来,于珊珊疯狂起来,不能让她死,可又怕她活着,只好给她注射了丧尸病毒。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自从换了身体,我就失去了以前那样的运气,也再也无法轻易得到旁人的好感,动物的喜欢,可于珊珊即便在我的身体里,也同样失去了这些能力。但是,我被注射了丧尸病毒,可却并没有变成吃人的怪物,只是无法控制神智,时常错乱,而且身体僵硬,除了不吃人,也会偶尔清醒。” “寒洲带我逃走了,他一直照顾我,我们远离人群,远离城市,我没法说话,很多时候也没法理解他的意思,但他一直没有放弃我。” “五年后遇见了乐乐,他说妈妈留给他的玉佩被于珊珊抢走了,于珊珊还要将他这个知道自己身份的人杀掉。”星辰闭了闭眸,“乐乐说于珊珊手里有丧尸病毒的疫苗,寒洲就和他回去了,然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我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啊,等啊,等不到了” “啪”泪水砸进茶杯,她偏首掩盖,“等不到了,我怎么等他都没来,他没来了。” 于珊珊成了天下皆知的女王,她手握着解开丧尸病毒的疫苗,成了天下的救世主。 “如果她真的救世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的仇恨是我的,她能救那么多人,也很好。” “但是” 于珊珊本就没有治理的才能,她本身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有上过的十八岁女孩,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有异能,也只会轻易被那些老狐狸耍的团团转,而且她失去了黎星辰才有的让人喜欢的能力。 但关键是她喜欢那种做好事被所有人敬仰着的感觉,她时常带着吃的出外给城墙下的普通人们分发,一人一点东西,然后在大家跪地感谢中大摇大摆的回去,却在一次丧尸攻城的时候,又放弃了城外成千上万的人命。 星辰絮絮叨叨的,最后戚戚一笑,“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我不求能够换回来,我只想保护好我爸妈,还有寒洲乐乐,她有疫苗在手,她活着会有更大的用处,此外,我再也没有别的奢求了。” 长息抬眸,“你可知,你原本的命运是什么?” 星辰一愣,“什么意思?” “末世来临,是那个世界正在升级,这是自然进化的选择,没人能阻止和干涉。” “你原本,会在末世来临后觉醒强大的造物能力,你会带领人们渡过难关,在自然界物竞天择的环境下,世界成功进化,你成为所有人眼中的保护神c创造神,是真真正正的神祗。你会家庭圆满,幸福一生,会有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这又有什么用呢,可现实是,她成了黎星辰。”星辰一笑,并没有表现的歇斯底里。 “你知道一句话吗?”长息突然道。 星辰疑惑,长息轻笑,“有人说,人活着,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真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呢,全天下都得让着她。” 星辰抿唇,“我从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我明白自己的能力在哪。” 长息指尖轻动,“非也,这句话可以对任何人说,可是没资格对你说,因为,你真的是世界中心啊。” “啊?”星辰小嘴微张,愣了半晌。 “那个世界要进化,可是进化是会失败的,失败率还很高,为此,就跟人身体会自动保护一样,它也在自动保护下,诞生了你这样的世界意志,你可以说就是老天的亲女儿,也可以说,你就是世界本身,你是她的化形。” “所以,你才这样的与众不同,黎星辰的身体,是你的世界载体,你的灵魂和身体才是完美的契合,才能发挥最大的能力,你会获得全世界的喜爱,你的运气被上苍青睐,你成了独一无二的幸运儿。” “可在末世降临的前一天开始,世界开始震荡沉睡,时空错乱,于珊珊回来了,她得到了一个方法,能够与人换命。在那样一个世界,她想和谁换呢?” 长息幽幽的道,“除了你,实在想不到更好的了吧,而机会只有那么一次,只有那个时间,世界才无力阻止,所以她毫不犹豫,和你换命了。” “由此,完美的契合被分开,你被禁锢在于珊珊的身体里,没有了被人喜爱的能力,于珊珊同样也没有,而且她只觉醒了普通的异能。她所谓的疫苗,并不是研制出来的,而是那块被抢走的玉佩,于珊珊埋怨上苍不公,可上苍是给过她机会的,她在自己的前生将那块不值钱的玉佩扔了,被自己的弟弟捡回来,后来于天乐借此成为基地长,她却早就死了,魂魄看见这一幕,才开始后悔,更加的怨恨上苍。” “不过,你们虽然换了命,可你却不能死,或者说,你这具躯体不能被消灭被死亡,不然,于珊珊也不会好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第三章 星辰 “她想要的太多了, 其实她本来已经有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了。”于珊珊重生而来,知道了玉佩的秘密,她本可以很厉害了。 要换命,于珊珊不可能带走实物的玉佩, 她当机立断选择了命, 机会只有那么一次, 玉佩却可以以后夺过来。 长息点着指尖, “本君可以带你回去, 但你的寿数不好计, 这样吧,本君不要你的自由, 但你得为本君做一件事, 时光不论。” 星辰蹙眉, 长息又道:“对了,本君也不一定保证能回到你未被换的时候,毕竟那个时空太乱了, 世界也沉睡了, 有些影响也是一定的。不过,也有好处就是了, 本君不必再担心,会影响他人命轨, 那个世界, 所有人的命轨都乱了。” “想好了吗?” “那, 那我爸妈和寒洲他们, 也不能保证吗?”她犹豫道。 “这就要看你了,我带你回去,会尽量将你带到他们死亡之前,能不能阻止,全看你自己。” “好,那就回去。”她不再犹豫。 “妹子,我怎么看你不太对劲啊,你怎么这么平静啊?那个女人换走了你的一切,你竟然也不恨她?”龙马刨了刨土。 星辰愕然,“倒也不是不恨,只是我成为怪物都已经十多年了,无望的等待和疯狂的神智已经消磨了我太多,我不想浪费力气去记得仇人,只想用尽所有去记住自己爱的人,我不愿意自己连爸妈长什么样都忘了。” “而且,其实我能理解她换命的做法,”但理解不代表原谅,“她的确很苦很难,或许前生她在末世过的更难,有这样天大的机会在面前,相信很多人都会选择换吧,我不是她,没有经历过她的绝望,所以,也并不想去探讨什么人性这样高深的问题。” “刚开始也恨,每天都难过自责,可是我没用,世界中心又怎么样,那时我只是一个孤立无援的怪物,唯有的寒洲都没了,我等了快十年,他也没出现,我知道他死了,听那些高级丧尸说他连尸体都被吃干净了,我知道的,可我还是在等,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出现的人。” “我不能原谅,她害死了我父母,害死了寒洲,或许连乐乐也说什么我是世界意志,其实我化成人的那一刻,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而已,比起全世界,我更关心自己的亲人,但如果有一天世界成了责任,我也会肩负起自己该做的事。” “于我而言,恨不重要,我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回去保护他们,陪伴他们,于珊珊,其实没必要把她放在心上。” 长息长睫微动,化成人的那一刻,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而已,界空你看,世界都这样,所以,我没错。 “你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你是世界意志,对一个世界而言,凡人的爱恨情仇,都只是过家家一般的玩笑,它们不会将这个放在心上。你永远,也不可能有激烈的感情,一旦生出,你就不再是世界的意志,因为以万物为刍狗的平静淡漠,才是世界所能给万物的最大的公平,也是一个世界的责任。” 将金箔递给她,“好了,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尽快吧。” 于珊珊睁开眼,看着头顶天蓝色的床帐,她心下一抖,跟着涌出巨大的惊喜。 动了动眼珠,她咬牙移动着手臂,跟着缓缓动着腿,刚刚换了身体,有点不能适应。 好不容易半坐起身,她看看自己嫩的跟葱根似的手,掀开被子,看着自己一身牛乳般的肌肤,摸了摸全身上下,她扬了扬唇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她摸着脸,整个人被狂喜所包围。 太好了,她是黎星辰,她是黎星辰了!她会是救世主,她会是神,所有人都爱她,她有最强大的异能,有最美的容貌,最有力的后台,这都是她的了,全都是她的!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于珊珊面色一滞,紧张的捏紧了被子看过去,“谁?” 出口声色婉转绵软,连声音都这么好听,真是好命啊。 “城堡,吃饭了,再赖床我就进来了啊。”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于珊珊回想半天,前生她远远地看过黎星辰一眼,据说她有一个领养的弟弟,一直跟在她身边,想来应该就是他了。 不过就是一个被领养的弟弟罢了,竟然这么无礼的和黎家大小姐说话,怕是忘了自己姓什么。 她整理了表情,听说黎星辰生性温柔,说话从来轻声慢语的,而且他们这样的家庭,必定教养很好,她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被人察觉端倪。 “好,我马上起床。”她温声道。 谢寒洲面色微顿,怎么觉得不太对,星辰从来吃的他死死的,向来只有他听话的份,她哪回听他的了? 于珊珊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一副面孔,和自己亲密的朋友是一个样子,和自己的父母亲人又是一个样子,和外人就又不同了,这本是亲疏远近的自然显现,而她,本就不是黎星辰,面对陌生的“父母”亲人,只会下意识拿出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可又刻意讨好,友好温和,却疏离。 她起了床,看着这个巨大的房间,她原本的家加起来,都没有黎星辰这个房间大。 摸着柔软的天鹅被,又摸摸光滑的柜台,看着摆放的各种高档物品,举着精美的首饰比划着,打开衣柜,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堪比小房间一样的空间,挂满了漂亮衣服,一排排的鞋柜,于珊珊张大了嘴,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活。 黎家黎云亭是安国中将,黎家全家都在军中发展,可黎星辰的母亲关静文的娘家是从商的,也就是关静文,跑去搞科研,成天忙的晕头转向。 关家疼爱黎星辰,包括目前居住的别墅,都是关家舅舅送给黎星辰的生日礼物,这所有的奢侈品,都是黎星辰的亲人朋友送的。 谢寒洲是个计算机天才,早就开始做软件赚钱,这里面不少衣服都是他送的。 黎星辰如同一个福星,在她身边的所有人,似乎都能被她的好运辐射,个个幸福美满好运。 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于珊珊挑挑拣拣的,好不容易选出了一件镶钻半袖裙,配上一双镶钻高跟,她戴了一整套钻石首饰,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看不够。 迷恋的摸着这张脸,“真好看啊,我可真好看。” 看着手上的钻石手链,“还真是不会享受,全是新的,感谢我吧,帮你好好的受用了。” 在谢寒洲再次上来要敲门的时候,于珊珊打开门,眉眼带笑的看过来。 谢寒洲笑脸微凝,于珊珊无视他直接下楼了,一个寄人篱下的下人而已,她可不会像黎星辰那么蠢,呵,都有女儿了,还要领养一个儿子,这不是成心想要儿子争家产吗,虽然末世要来了,但是黎家往后不可小觑,她绝不会让外人夺走她的东西。 黎云亭随意一眼又低下头,跟着猛地抬起,眉头攒的老高,“星辰,你搞什么鬼,才十八岁的小姑娘,又不是参加宴会,打扮成这样干嘛,看看你那裙子,大腿都差点没遮住,谁送的?那头上插那么多石头,不觉得重啊?回去换。” 黎爸爸是典型的大家长思想,又没什么审美,加上是苦过来的人,总觉得大方朴素最好,而且老是觉得外面的男人对女儿图谋不轨,成天跟个守着宝贝的守财奴似的,生怕旁人碰她一下。 于珊珊不认识什么奢侈品,但她却知道黎星辰不可能有便宜货,所以见什么好看就戴上了,她又不懂什么搭配,也分不清品牌,只要好看就行。 摸了摸头上起码四五件钻石首饰,她笃笃笃下了楼,“爸,我就是觉得好看嘛,我都这么大了,在家里打扮一下而已,又不出去对吧?” 黎爸爸被她一开口就没了脾气,抿着嘴摇头,挥手,“寒洲呢,他不是喊你吃饭嘛。” 于珊珊撇嘴,翻了个白眼,端起碗喝粥,“爸,你管他干嘛,反正也不是亲生的。” 黎云亭手中的勺子一顿,狐疑的抬眸看她,女儿从来不会做这样的动作,而且她吃东西不会发出声音,最重要的是,她可比他们所有人还要疼谢寒洲,当初是她强硬带着谢寒洲回来的,为了照顾谢寒洲一开始的情绪,两人还在一起睡了两年才分床,可见感情有多好。 “女儿,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啊?还是寒洲惹你生气了?”黎云亭试探道。 于珊珊一顿,转了转眼珠,“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他好像老是问我你们的私事,而且总对我忽冷忽热的。” 还是慢慢来,将这个养子隔出黎家父母的心再说。 一个家庭的事,除非是家庭成员,否则,就算很好的朋友,都不一定知道全部,而更不要说于珊珊了。 谢寒洲站在二楼,看着那个背影,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怎么总觉得,很不舒服呢。 而这头,星辰看着自己这间小屋,又看看小镜子里的那张脸,粗糙暗淡的肤色,枯黄的头发,随意打耳洞而流脓的耳孔,她呼了口气,竟觉得也没怎么难过。 星辰一笑,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染上了色彩。 长息提醒道。 曾经的她一样收到了于妈妈给予的玉佩,即便知道她不是她的女儿,她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当然,于妈妈并不知道玉佩的秘密。 不过星辰还是将之给了于天乐,于妈妈死了,她不想他连点念想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第四章 星辰 将衣服都洗了, 晾在阳台上, 星辰看着天空的黑沉, 很快就要下雪了。 家里就剩一点儿钱,于天乐念书怎么也要有个几百块预支, 还有家里的生活费, 但那仅有的三千块是给于妈妈买药的。 于妈妈是早年伤了身子, 后来于爸爸没了, 她又一直兼职好几份工养活两个孩子,没两年身体就彻底坏了,每天要按时吃各种死贵的补药, 浑身没劲,平时也不能干重活。 站久了都可能晕倒,医生说是提前透支了身体资本, 这才人到中年就不行了。 叹了口气,上次一直到一个月后, 他们才正式出走的,这回她要提前离开。 将做好的饭菜端给房里的于妈妈,“妈,先喝点粥。” 于妈妈一顿,看她一眼,跟着垂眸接过碗, “你吃了吗?乐乐呢?” “我吃过了, 乐乐去找朋友玩儿了, 很快就回来, 您别担心我们了。”她轻声道,拿过一边的小桌搭好,又将柜子里的药片拿出来配好,倒了水晾着。 “妈,你吃完饭记得吃药,碗就放那儿等我回来再洗,我去一趟医院给你买药。”她吩咐完了,这才起身出门。 于妈妈端着碗半天,微微蹙起了眉。 再来一遍,星辰自然没有曾经那样手忙脚乱,在这个家无所适从了,她已经习惯吃苦,也学会了不少东西,而且她本身就会做饭,以前在黎家,她经常做饭给家人吃,不过如今的于家可能连食材都买不起。 “嘭”门被猛地推开,一下砸在后墙上,跟着又弹回来。 又黑又瘦的男孩站在门口,鼓着眼睛看她一眼,“踏踏踏”径直进了屋。 以前的于珊珊委屈,她从初中就被迫辍学,需要出去找活干,所以对还能念书的弟弟就格外不平衡。 于天乐还小,刚上初中的年纪,从小家人又没空管教他,姐姐还一直对他横眉冷对,说话总是找最刺的讲,加上他的家庭原因,一直在学校受到补助,因而被某些同学冷落欺负,姐姐看见了也只会说他没用。 久而久之,这孩子就和她成了阶级敌人,在他心里,明明姐姐该和他最亲,可她偏偏最欺负他。 星辰无奈,“乐乐,厨房饭做好了,你记得吃,还有,家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盛水,估计这几天会停水,辛苦你了。” 于天乐没回头,站定了脚,“不要你管!” 星辰知道这孩子口是心非,便也不说什么了,提着袋子出门了。 她拿了家里仅有的钱,先去了医院买了于妈妈两个月的药,到后面,医院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她这回仍然没打算放弃于妈妈。 就剩下八百块,星辰捏紧了手里的钱,路过一处巷子走了进去。 “五百块,要吗?”她掏出于珊珊之前给自己买的新手机。 于珊珊之前一个多月的工资,都用来买这个手机了,对于妈妈说她这个月的工资丢了,于妈妈也什么都没说。 她现在需要钱,至少一开始存储物资她是需要的,如果等到后面再去超市找,那就太晚了,她耗不起。 蹲在地上吸烟的混混抬起头来,嘻嘻一笑,“要啊,哪儿偷来的?” 现在已经没有信号了,星辰一路走来看了几十次,已经放弃了,过了今天,所有人就会发现手机没用了。 “你就说要不要吧,五百就卖。”她道,经过了末世洗礼,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没有见过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混混接过手机,翻开看了看,“还挺新呐。”专卖店得两千多了。 拿出五百块,“给。” 星辰接过钱,毫不停留的转身就走。 拿着钱扫荡了整个超市,于珊珊这幅身子因为长年做活,倒是力气还不错。 于天乐黑着脸打开门,顿时惊讶了,“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想着他抿紧了唇,抬眼定定的看着她,“你真的不让我上学了?” 星辰将东西提进门,抬手擦汗,“乐乐,离你下学期开学还有一个月呢,你放心,钱我会想办法的,咱们家快没吃的了,我就趁着现在多买点。” 于天乐看她一眼,默默出门把门口的东西提了进来,他们住的房子没有电梯,还在六楼。 星辰拿出一个小西瓜递给他,“这是给乐乐的,拿去跟妈妈吃吧,不过妈不能吃太多寒性的。” 他迟疑的抱着西瓜,星辰起身再次下楼去了超市,来回了几趟,才盘算着用最划算的方式买好了东西。 回来时看了看四周的格局和停着的车子,楼下正好停了一辆灵车,这几天下大雪,这车子会一直停在这里,开灵车的是个五十多的老头,家里就他和老伴,不过末世来了,大雪过后,他们直接就变异了。 星辰想来想去,还是看中了它,她在末世早就学会了开车,灵车还宽敞,可以给于妈妈铺个床。 这种时候了,就不讲究吉不吉利了。 “珊珊哪,看啥呢,别看了,省得害怕。”开车的老李正好进楼,笑呵呵的道。 星辰笑了笑,“没什么害怕的,我就是好奇。” “诶哟,提这么多东西呢,来,我帮你吧。”老李伸手道。 他是开灵车的,一般人都躲着,老两口也没个儿女管着,平常于珊珊也一样,见着就躲开,哪知道今天还给了个笑脸。 “不用了,您就到二楼,我六楼呢。”星辰摇头,说着就到了二楼。 她飞快的上楼了,老李见怪不怪,摇头一笑进门了。 于天乐把东西接进屋,迟疑道:“你把钱全花了啊?” 星辰揉了揉他的脑袋,“乐乐,饿了吧,姐姐去给你做饭。” 于天乐一甩头,“谁让你摸我头了。” 星辰也不生气,径直做饭去了,不过等饭菜上桌后,于妈妈坐到桌前,“珊珊啊,你干嘛把饭全煮了啊?” 家里的大盆里已经被她倒了好几锅饭晾着,她还在煮下一锅。 “妈,下雪了!外面下雪了!”于天乐从阳台上跑回来,惊讶的指着外面。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八月下什么雪啊。”于妈妈挥手不信。 “妈,我就是听说,气温反常,会连下好几天的大雪,到时候可能会停水停电一阵子,这才买很多东西的。”星辰道。 于妈妈一愣,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鹅毛大雪,“这还真的下雪了,八月下雪了?” 星辰将买回来的几袋米全煮了,家里的几个大盆都装不下,于妈妈眉头越发深蹙,“珊珊,家里也没有冰箱,你煮那么多到时候怎么吃啊?” “不是下雪了嘛,也不用担心坏。”她说道。 于天乐虽然横眉冷眼的,但还是乖乖帮着她捏起了饭团。 于珊珊一直是家里做主的人,又是经济主体,而且于妈妈一直觉得愧对她,因此家里两个人也不敢太违逆,只是于妈妈心里越发不安。 她将买来的大料下锅熬煮,将肉放下去卤了,香气浮出来,馋的于天乐直咽口水。 于妈妈一直看着星辰,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你以前可很少往家里买肉的,这回也太舍得了吧。”于天乐看着锅里道。 “这回知道叫姐了?”星辰看他一眼。 于天乐回神,红着脸偏过头不理会她了,“不说就算了。” “你这么瘦,妈身体也不好,往后吃好点。”她轻笑。 于天乐又回过头,看了她许久,垂下眼,“姐,你真好。” 星辰笑出声来,到底还是孩子,很容易哄,“乐乐也很好。” “我以前不该和你作对的,惹你生气。”他耳朵直发烫。 “没有,乐乐一直都很乖,至少我,是不生气的。”她腾出手拍拍他的头。 回过头,于妈妈正在织毛衣,这也算于妈妈找到的一项生计。 她平常给人家看看孩子,也有人拿点钱让她帮着织毛衣,总的也算能给家里分担一点儿。 很多时候于珊珊都没给家里拿钱,全靠于妈妈这一点儿手艺养活几张嘴,不过于珊珊也的确很难了。 于天乐在捏饭团,顺带着帮她看着火,星辰掩上门,回眸看于妈妈,坐到她对面,“其实,我不是您的女儿。” 于妈妈手上一顿,手下错了一针,她缓缓拆掉,跟着放下手,“啥?” 说话间已经带了哽咽,她手指搓着毛衣针,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你说啥?” 她以为真正的于珊珊已经死了,这才这么难过。 这边于珊珊看着窗外的大雪,勾起了唇角,这下黎星辰是永远别想回来了,不过她应该不会这么快死,她前生都是两年后才死的,两人换了命,想来也是一样的,等到一年后她再去找她好了,到时候就把她关起来养着不死就行。 因为突降大雪,全国各地都出现了异常,黎中将急匆匆的走了,谢寒洲坐在沙发上眸光深沉的看着茶几。 “城堡,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啊,”于珊珊蹙眉斜眼看过来,见谢寒洲深邃的眼神,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扯出僵硬的笑容,“寒洲,我最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他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看着她的背影上楼,在楼梯口停了一下,似乎在辨别房间。 微微眯眼,谢寒洲攥紧了手。 他掏出手机,没有信号,定定坐了一会,身形开始颤抖,他无法控制心内产生的恐慌,指尖都在战栗, “星辰”低低的压抑着颤抖的声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第五章 星辰 大雪连着下了一个星期, 于妈妈坐在沙发上抱着毛衣。 星辰不想再去伪装什么,她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于妈妈,曾经于妈妈之所以那么干脆的走了,一来就是因为她放心星辰, 于天乐往后至少有靠, 她也可以不再拖累他们, 二来也因为她以为女儿死了, 所以心里伤心难过, 熬不下去了, 这才了结了自己。 而且她不得不信,不说自己心里的感觉, 光星辰说出的很多东西都不是于珊珊能懂的, 她还会做饭, 于珊珊虽然是吃过苦的,但她偏偏是不会做饭的,于妈妈觉得亏欠她, 一直撑着身体做饭, 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家务。 星辰将饭放在她面前,“妈, 吃饭吧。” 于妈妈看过来,抬手擦擦泪, “谢谢你, 还愿意照顾我们, 你放心吧,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等雪停了,恢复了信号,我会给你证明的,让你回你的家去。” “不,今天我们就走。”星辰眸光坚定看过来。 这几天每天都有人扫雪清理道路,但那时星辰找不到办法弄一辆车来,那么大的雪,各大车站的交通来往也停了,她根本离不开这里,但今天老李他们就变异了,现在应该正困在房间里,末世,正式开始了。 于妈妈张张嘴,跟着垂下头,“我知道你心急,我能理解,你要是想走,那就走吧。买了多久的票啊?” “您只管听我的,我会将您和乐乐都带去京都的。”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等于妈妈见到了丧尸就明白了。 于妈妈叹了口气,点头,也对,不管谁遇见这样的事,第一时间也是立马回家的。 希望她的珊珊真的没事,于妈妈跟着又抹了抹泪。 于天乐站在门口看着于妈妈收拾东西,“妈妈,我们要到哪里去啊?” 于妈妈招手,“乐乐来,咱们要跟姐姐去京都,很快就回来了。” “去京都?是给妈妈看病吗?”于天乐问,“可是我们没有钱啊。” 于妈妈叹气,“等到时候妈妈再告诉你吧,来,等会儿把这个给你姐姐,就说,是妈妈的一点歉意。” 于天乐看着手里的玉佩,乖乖点头,“哦。” 星辰提着买来的西瓜刀,顺着二楼的空调箱子,爬上管道,从老李家浴室小口爬了进去。 远处几个丧尸慢腾腾的往过来走,除此之外,整条大街清清冷冷。 大雪连下了这么久,家家户户都躲在屋里,这一大早的,出来的人还真没几个。 星辰小心的落地,听着浴室门外的嚎叫,她紧了紧手里的刀,缓缓将手放在把手上轻轻转动。 老李两口子是睡梦中变异的,星辰小心打开门,外面什么也没有,她松了口气。 过去的事已经很久了,对她而言,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十几年前,她只记得大概,细节是真的模糊了。 在柜子里四处翻找了很久,星辰泄气,看来钥匙在卧室了。 将找到的吃的放到一起装起来,星辰把事先绑好的裤腿衣袖检查一遍,这才走向卧室门。 她缓缓打开门,门向后半掩着,她就站在门口,一手握紧了刀。 老李缓缓偏过头,只有眼白的眼睛看过来,慢腾腾挪着脚步往过来走。 老李太太还躺在床上,这会儿挪着手脚也准备过来。 老李渐渐走进,猛地扑过来,星辰早有准备,抬脚一踹门板,“砰!”老李狠狠往后躺在了地上。 她上前手起刀落,抬手便切断了老李的脖子。 只剩下头的丧尸张着嘴一开一合,星辰抬脚便将它踢到了角落,跟着绕到了床的另一头,再次抬手,将还未来得及转身的老李太太一刀斩首。 手臂抖得厉害,她刚回来不久,即便这具身体力气不错,可砍掉两个人的头,也一样花费了大力气。 抿紧了唇,星辰拿起了床头柜的钥匙,“谢谢,对不起。”她低声道。 她直接打开门提着东西出了老李家,回身关门,径直上了楼。 “回来了,咱们随时都可以走,是坐火车吧?几点啊?”家里的条件,应该买不起飞机票。 星辰将东西放下,拿出其中的西瓜刀,于妈妈神色僵住了,一把抱住了于天乐。 “你这是你想干什么?” 那刀上还沾着血迹,星辰看了两人一眼,觉得有些头疼。 “世界变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但是,现在外面都是吃人的怪物,乐乐,你不是看过外国的丧尸片嘛,那就是,世界末日来了。”她现在很急,只要想到妈妈的生命正在倒计时,她就没有办法镇定下来。 “总之,我现在要带你们走,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外边也没有堵车的情况下,早点到京都,我有很重要的事,一时一刻都耽搁不起!” 于妈妈抱紧了于天乐,她可不懂什么丧尸玩意儿,听话头像是外国电影?这电影里的事当现实,她这时候反而不太相信她不是自己女儿了,或许珊珊是压力太大精神失常了,她决定先将她安抚下来。 “好,你先收拾东西,我们立刻走。” 星辰去厨房看了看,于妈妈急忙带着于天乐出门,反手将门用钥匙锁上,也没拔出来,跟着到对面拍门。 “慧儿在家吗?慧儿,是我,于婶,快开开门,借你家电话用用。”她是想着,这会儿雪停了,信号应该就回来了,还是先把于珊珊送去医院看看。 而且她看样子是伤了人,希望不会有什么大碍,这个家里可什么都赔不起。 “砰!”门从里面传来巨大的撞击声,于妈妈吓了一跳,于天乐抱紧了她的腰。 她咽了咽口水,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嘶吼声,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妈,别出去,快带着乐乐回来!你相信我啊!”身后星辰也在不断拍门。 她额间微微冒了汗,身前身后都在发出声响,星辰急了,开始踹门,于妈妈心里一抖,牵着于天乐就往楼下跑。 一路下来,不少门里面都发出各种各样的响声,有的是人的尖利嚎叫痛哭,有的是野兽般的嘶吼,于天乐也跟着害怕起来,下意识跟着妈妈跑到了楼下。 星辰沉着眉眼,回身走向阳台,下面只有寥寥数人蹒跚着脚步,刚刚变异,这些人跟活人除了那双眼睛没有过多不同。 她扯下床单,迅速的开始打结。 她告诉了于妈妈两人换了身体的事情,可是关于末世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本来刚才她就打算说清楚,谁知道于妈妈比她反应还快。 于妈妈带着儿子刚下了楼,抬眼就看见墙根几个人站在一楼阳台外面,盯着人家屋里一动不动。 “儿子,去找守门的张叔叔过来。”于妈妈看着偷偷溜进小区的几个人,悄声对于天乐道。 谁知道那几个人竟然动了,于天乐机灵的急忙跑去找人,于妈妈下了几楼,这会儿累的不轻,抬手擦了擦虚汗,“你们几个都别走,一大早跑进咱们小区,想干啥?” 丧尸们缓缓转身,全是眼白的眼睛对了过来,张嘴嘶吼出声,滴答着口水往过来走。 于妈妈动作一僵,缓缓往后退着,脑门子上全是汗,这怎么不太对啊 “你们现在就走,咱们就不追究了。” 她说完,丧尸们充耳不闻,于妈妈返身就要跑,另一边的花树后扑过来一个丧尸,一把将她按倒,血盆大口冲着脸就落了下来。 其他几只丧尸跟着一拥而上。 于天乐远远地看见几个人将一个男人扑倒在地,跟着竟然开始吃起人来了,他张大了嘴呆呆站在原地,脑中想起姐姐刚才说的话,面孔煞白。 “妈,姐”他喃喃着,返身就往回跑。 “妈!”他尖叫一声,不管不顾的扑过来,“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妈!”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被人腾空抱起,然后迅速路过几只丧尸跑上了楼。 星辰抱紧了于天乐,好在现在都是初期,丧尸们也木的很,有东西吸引他们,就不会注意别的。 “你放开我,妈,妈!”于天乐捶打着星辰,挣扎着两手向着睁着眼还在抽搐的于妈妈,她的五脏都被扯出来了,丧尸们正抓着往嘴里送,他哭花了脸,“妈妈,妈妈” 星辰一手禁锢住他,一手捂紧了他的嘴,瞳眸颤动,使劲拖着于天乐上了楼。 她现在哪里能一口气杀那么多丧尸,只能先回去,等楼下丧尸散开了,到时候再走。 她神色木然。 她说着,开始惶恐。 星辰将门用钥匙从里反锁,这是为了防止于天乐跑出去。 她背靠着门板抱着腿,一时间心中彷徨, 于天乐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掉下来,“妈妈” 星辰抬手揪紧了头发,回来这几天,其实她心里一直压抑着,没人比她的压力更大,时时刻刻都在倒数着父母的死亡期限,还有于妈妈两人要照顾。 而于妈妈死了,于天乐还这么小,她甚至不敢让自己崩溃。 于妈妈的死带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她很怕这意味着她注定失败,很怕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下意识呼唤那个总是能够为她承担一切的人。 前生的她,即便后面带着于天乐存活了小半年,可她也身处在一个队伍里,很多时候不需要她去承担更多,她只要做好自己的职责就行了。 再到后来就是谢寒洲在她身边,即便失去父母,可她那时还有谢寒洲。 即便她变成怪物,但谢寒洲一样陪着她,就算没了谢寒洲,那时她神智都不清了,一个怪物,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 到如今,她的压力还背负着前生几人的死亡轨迹,于妈妈的死让她自责难过,她再次想念起了那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第六章 星辰 “寒洲, 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小心。”黎云亭拍拍他的肩。 谢寒洲点头, 跟着面上有些迟疑,“爸, 你放心吧, 我会配合好工作的。只是, 星辰那边” 黎云亭看着手中的文件, 抬头道:“星辰怎么了?” 他和黎妈妈最近实在太忙,根本没顾虑到女儿的情况,而且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女儿的面了, 加上他们也很放心谢寒洲。 “没事。”谢寒洲笑了笑。 如果星辰真的出事了,黎家两口子恐怕都不想活了,那个冒牌货还能有一点点作用。 “那我先下去了。”谢寒洲颔首退下。 这次任务出发数十支队伍, 主要是清理通往各省市交通要道,同时搜寻各大省市的幸存者, 而谢寒洲这一支表面也是一样的,真正任务却是去往南市实验室,营救房博士,据说房博士早在去年就察觉天气不对,世界天灾太过频繁了,而距离丧尸出现已经半个月了, 房博士一直坚守实验室研究疫苗, 前天好不容易传来信息, 说是有了重大突破, 只是视频只有十三秒,就再次没了信号,但也给了目前颓废的人心一剂兴奋剂。 而目前人才紧缺,谢寒洲作为有战斗力有异能的计算机天才,又是黎云亭的亲信,当仁不让派他参加。 只是出发前夕,谢寒洲调试好电脑,抬手正准备取下耳机,眉头就蹙起来了,“你来干什么?” 于珊珊坐在他对面,她的身份上车,别人都没法开口。 “我也是有异能的好吧,而且,我可是已经一级了。”异能伴随着丧尸出现,才半个月,所有人还在最初期徘徊,于珊珊已经凭借前生优势达到一级了。 虽然她十分不满自己只是冰系异能,要知道黎星辰可是造物啊!到后期,整个世界她挥手便造,除了生命以外,她一个人就是世界了。 不过也比她自己好,她前生还是于天乐升级玉佩之后,给她喝了整整十瓶灵水才有的异能,结果还是最没用的水系。 “回去,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们在出任务,你不要任性。”谢寒洲耐着性子。 “呵,”于珊珊冷笑,黎云亭有什么事都让这个养子去做,摆明了要他做继承人,她就是要证明,她比他好。 不过她随即想起自己的身份,又缓下神色,“寒洲,我明白你的担心,可是我也想为大家做点事,你放心吧,我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大家,无论如何,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呀。” “再说了,我在这还能指导指导大家的异能练习,这种紧要关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的。” 果然这话一出,大家神色都带了点心动,谢寒洲无动于衷,“不行,没有命令,你必须回去。” 于珊珊举着手给他看,“喏,这是吴少将的命令,我准许跟从。” 吴少将早年是黎云亭手下的兵,一直也是黎云亭这边的,对她也十分疼爱,若是她软磨硬泡,还真有可能成事,她这一手,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随便你。”谢寒洲眼睛挪到屏幕上,不再开口。 众人都觉得不对,这谢寒洲和黎星辰感情好可是出了名的,谁知道果然传闻不可尽信,这到底不是亲的。 于珊珊可不管他的态度,这回她必须去南市,前生南市那边首次出现了变异怪,这变异怪人类丧尸都吃,而且脑子里的异核一颗比得上丧尸能量核十颗,最重要的是,丧尸要等到三个月后的大暴雨降温之后才会出现能量核,还有整整两个半月。 而她必须走在最前面,所以,这回她必须去,趁着所有人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多弄点异核,成为人类第一人,反正这回身边炮灰这么多,怎么的也有几颗吧。 星辰已经连续开了好几天的车了,他们目前被堵在了南鹿高速,当灾难来临,大部分人躲在家里,可是还是有很多人第一时间上京都。 星辰抿唇,看了看岔路口,左边是鹿海市,右边是南市。 如今的世界彻底颠倒,人类不再是食物链顶端,变异怪c变异动物c变异海洋生物都是丧尸人类活物都吃的,同时彼此之间也竞争不断,而到了后期,食物紧缺,人类也开始捕捉变异动物和海洋生物,这个世界,彻底成了生物们的生存战场。 长息叹。 星辰握紧了方向盘,看着前方通向京都的道路堵得死死的,不少丧尸在车内嚎叫,要过去,势必要弃车。 她虽然帮助于天乐开启了玉佩,但是她现在才知道,玉佩是要升级的,所谓的灵水,要三级才会有,目前的玉佩仅仅只有一立方的空间而已。 不说前方找不找得到合适的车,就是这段路能不能安全走过去都未知,而于天乐目前还在高烧状态。 她看着自己的手,到如今,她还是个普通人,从丧尸出现至今,她一直没有异能出现。 前生她是被变异怪感染才有的异能,那时候身在队伍里,于天乐也度过了高烧期获得了异能,有他保护,她才没有被队友杀掉,成功获得了木系异能。 “姐姐,吃。”于天乐撕下一块面包从后面递过来。 她将座位和车厢的挡板拆掉,方便两人平时交流,也可以随时从睡眠状态起来开车,而不必下车到前面开门。 星辰张嘴含下,“乐乐,你感觉怎么样?” “还有点儿烫,但是已经不晕了。”于天乐乖乖道,半个月来,两人遇见了好几拨丧尸,也同时和不少坏人照过面。 星辰知道这时候不能相信任何人,所以从来不和人组队,现在还是初期,只要不是丧尸潮都没关系,而她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到京都。 因为各地天灾的缘故,道路损毁严重,加上丧尸人类出没,两人一路磕磕绊绊绕来绕去,这才走到南市附近,只要再绕两个省市就可以到京都了。 星辰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额头,又捏了捏他的脸,“乐乐不怕,这是好事,等你度过这一段,你就会像之前遇见的那些人一样,会有超能力了。” 于天乐喝了口水,撇嘴,“可是他们的火只能点根烟啊,还有水,都不够喝两口的,还不如姐姐一棍子打过去厉害呢。” “最开始都很弱啊,乐乐放心,到最后,你会变得很强大的。” 星辰静下心来,方向盘一打,驶向了右边,不说南市离京都相比较更近点,鹿海市是旅游大市,暑假期间可谓是人满为患,那里她是决不能去的,而且,要是有机会,她可以弄到点变异怪的毒素什么的,总之,先让自己有能力才是正经。 整辆车一半是两人睡觉的地方,一半全是食物和水以及汽油。 之前都是于天乐白天睡觉,星辰开车,晚上于天乐守夜,星辰睡觉,这几天于天乐高烧,星辰一直熬着,只有偶尔眯一会儿,已经连续几天没休息了。 当天傍晚,她把车停在空旷地方,搭好锅灶烧水煮方便面。 没吃几口头就一点一点的,于天乐抿唇,看着指尖一点点电花,有些泄气,果然很弱。 “姐姐,吃完你就睡吧,明天一早再开车,这样下去你熬不住的,要不明天开始,你教我开车吧?” 星辰晃了晃脑袋,越发觉得晕,她快速吃完东西,跟着笑:“你才十三岁,开什么车?你这个子,人家都看不到驾驶室有人。” 因为从小营养不良,于天乐看着跟十岁出头一样,又瘦又小。 “我怎么不能开了,把座椅铺高一点,我只要能踩到刹车油门,能摸到方向盘看到路就可以学了嘛。”于天乐不服气。 “好吧,明天咱们再说。”星辰一笑,也不多说。 “小洲,吃饭了。” 谢寒洲看了看,一手敲击着键盘,一手拿起干粮啃了起来。 “这也太难吃了吧?”于珊珊蹙眉,暗暗嘀咕。 “吃这个怎么行呢,你们本来就很辛苦了,这也太寒酸了。我看车上有食材,要不大家做饭吃吧?反正现在时间也不急,吃的好点,干活更卖力嘛。”于珊珊笑道。 “好啊,嫌寒酸你就自己做。”谢寒洲一顿,抬眸看过来。 于珊珊一僵,跟着便红了眼眶,“寒洲,你为什么老是和我过不去?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着大家这么辛苦,想着连吃也吃不好,这才提了几句。我从小娇养着长大,我的确不会做饭,你也不用这样说吧?” 她的家庭,大家也觉得有道理,队长干咳两声,“好了好了,黎小姐也是为了咱们,小洲,黎小姐还是你姐姐呢,你两一个十八一个十六,别成天耍小孩子脾气啊。” 谢寒洲太早熟了,导致大家总会下意识忽略他的年龄,其实他如今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 他没理会旁人的说法,定定的看了于珊珊一眼,忽然一笑,“你说得对,你不会做饭。” 会做饭的,是他的城堡。 于珊珊微微得意,黎家有下人,像黎星辰这样的娇娇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做饭,恐怕连五谷是什么都分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第七章 星辰 “哐”车窗碎裂, 丧尸扑出半个身子,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提着铁棍狠狠砸下。 久未进食的丧尸十分脆弱,脑瓜不比西瓜强多少,轻易碎裂。 于天乐扬了扬唇, 看向星辰, 星辰冲着他温软一笑, “干得好。你把这几辆车的汽油提出来, 注意周围, 我去那边。” 于天乐点头, “姐姐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已经熟练了。” 星辰看了看四周, 确定没有什么危险, 这才拍拍他的脑袋去了另一边。 于天乐的空间里装的都是重要的东西, 比如一些高热量食物,一些重要药品,水, 各种种子, 这就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再加两小桶汽油, 就已经没地方了。 空间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碰,车里的汽油已经用掉一大半了, 他们必须补上新的。 她抬头看看天空, 昏黄的天幕, 没有一丝阳光, 从下雪开始,这么久了,她再也没见过太阳,晚上也没有月亮,甚至星光都透不过来了。 整个世界都是黯淡的。 叹了口气, 星辰垂眸,看着玻璃内不断撞击着的丧尸,抬手,铁棍敲下。 两人收集好汽油,又将车里能用的东西都找出来,于天乐将其抱回车上,回眸瞪大了眼,“姐!” 星辰一铁棍敲烂了丧尸头,回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大步往回走。 上车打火,灵车“嗖”的驶出了老远。 不远处上百个丧尸渐渐往过来走,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的速度比之之前快了些许。 星辰本来是打算从南市郊区绕过去的,市内太危险了。 谁知竟然出现小型丧尸潮,整个郊区丧尸聚集,她无奈只能开进了市内,希望能找个地方暂时躲一躲。 “姐姐,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怪物?”于天乐有些害怕。 星辰抿唇,这些丧尸跟约好了似的,难不成是变异怪在驱赶?亦或者是南市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 不过等她进了南市,想象中堵塞的情况竟然没有,这条道路一通到底,就像有人事先清理过一样,再看旁边建筑物上的黑色弹孔,星辰微微惊讶,看来是有军队来过。 那就太好了,也不知道他们走了没有,如果能够跟上他们回到京都,简直是事半功倍。 他们很快甩掉了丧尸群,在南市内穿行,整个市区一片荒凉,空气中静的吓人。 星辰隐约觉得不对,前方明明什么也没有,她却将车缓缓倒退。 车子开动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城市中盘旋,她蹙紧了眉,于天乐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对,如果开车直接穿过去,太危险了前方堆叠起废弃的金属,可是没有一辆完好的车。 “乐乐,看看四周有没有完整的建筑物,咱们不能待在这,要找个地方躲一躲。”星辰悄声道。 于天乐四处看着,突然眼前一亮,“那里有间银行,姐姐,那。” 两人不缺食物,如果找牢固又人少的地方,肯定就是银行了。 “嘘,乐乐很棒。”她看着前方,将车小心的开向银行。 “砰!”正在一个岔路口,极速而来的车子猛地自路口现身,两方一眼对视,跟着同时疯狂转动方向盘。 车头与车尾一瞬亲吻,跟着再次分开,对方的车明显不一般,灵车车尾瞬间凹陷,“快离开!”吼声随之响起。 星辰耳边已经传来了巨大的恐怖嘶吼,她的车子经过刚刚那一撞,被迫面向了那一辆车来时的路口。 还没看到吼叫的是什么,星辰已经当机立断,“乐乐过来。” 同时打开了车门,于天乐下意识手上提着装满的一袋子食物,扑向了星辰的怀抱。 星辰抱着人纵身跳下了车,“咔”骨头一声清脆,她来不及感受疼痛,拉着于天乐爬起来冲向了银行。 于天乐扶住她,两人几乎在怪物现身那一瞬间的同时躲在了银行门后的墙壁边上。 星辰狠狠一刀扎进了扑向自己的丧尸眼球内,一手捂住了于天乐的嘴。 她维持着丧尸扑来的姿势不敢乱动,看着于天乐摇头,“嘘。”无声的示范。 怪物臃肿庞大,看着跟一个肉球没有两样,可在层层肥肉掩饰下是无数足部,让它的速度极快,甚至能追上汽车。 而且它生命力顽强,可以从十八楼掉下来都不死,最多摔碎外面厚厚一层肉,让它瘦个身。 最重要的是,这变异怪会异能,生来就能控制金属,但凡挡在它面前的一切金属,都会被它的能力变成一堆圆团的废铁。 星辰刚才看见那一堆废弃金属就猜到了,只是变异怪只会在愤怒和饥饿之下迅速行动,平时它们都是很懒的,凭借人类的智慧,要躲开它们并不难。 变异怪耳朵灵敏,但没有丧尸那样的鼻子,眼睛更是相当于人类的八百度大近视,你不往它面前凑,不要弄出动静,它一般发现不了你。 嘶吼声近在咫尺,于天乐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眼眶溢满了泪水,他死死压抑住不敢动弹。 银行角落一只只剩下半个身子的丧尸睁着眼白,一点一点无声的爬了过来。 于天乐瞪大了眼,使劲拽了拽星辰的衣角。 变异怪粗重的呼吸还没有远去,丧尸已经渐渐接近,星辰的脚刚刚折了,这会儿疼的钻心,她额头大颗大颗的汗往下掉,一边注意着门外四处搜寻的变异怪,一边看着渐渐爬过来的丧尸。 刚刚那辆车上的人明显也反应过来什么,将车弃掉,同样躲在附近,所以变异怪毁掉两辆车才一直不走。 于天乐摇着头,丧尸距离星辰只剩下一米多距离,再爬过来一点,伸手就能抓到她。 可她现在一手还撑着死去的丧尸,一只脚折了,根本没办法反抗。 于天乐突然使劲掰开星辰的手,星辰苍白着唇看过去,伸手想要抓住他。 他小心的放下手中的袋子,“吱”轻微的塑料声响起,于天乐和她同时僵住。 好在变异怪这时候已经离开了几步,城市上空风声呼啸,他抽出腰间星辰给的刀,走向了半身丧尸。 星辰紧张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于天乐小心的迈前一步,在那只丧尸兴奋的嘶吼出声之前,鼓足了勇气,狠狠自它太阳穴刺了进去。 同时丧尸狠狠攥紧了于天乐的小腿,他面色一瞬扭曲,嘴唇瞬间被咬出血来。 星辰抿紧了唇,见于天乐缓缓俯下身开始掰扯丧尸的手,可怎么都扯不开。 “呼c呼c呼”怪物渐渐近了。 于天乐此时正明晃晃的对着大门,银行一整面都是玻璃,怪物如果过来,和他这么近,不会看不见。 于天乐拿刀想要砍断丧尸的手,星辰将手中的丧尸轻轻放下,使力往前推到门口,这才小心走向于天乐,蹲下身狠狠掰开那只手。 指了指银行里面,两人几步就要进去,“嗖”门口的丧尸被挪过来的怪物吸进了嘴里。 星辰抱起于天乐卧倒爬到了边上的桌子下面,变异怪往里挤了挤,伸出舌头舔了舔半身丧尸,却没吃到。 它不满的咕哝发声,又往里挤了挤,柔软的肉不断往里涌,舌头一伸,卷住了半身丧尸。 “砰砰砰!”外面响起了炮弹声。 子弹钻进变异怪柔软的身体里,让它有点不适,它没啥文化,于是便径直往里挤,想要转个弯出去,可惜越挤越多,边上的桌子被挤到墙边,星辰和于天乐躲在桌洞里死死卡在里面。 “吼——”变异怪有点生气了。 它剧烈的动着身体,想要尽快出去,可全身柔软的肉反而卸了力道。 “用火箭筒。” 清冷熟悉的声音隔绝着层层阻碍传入耳中,明明已经很微小了,但她还是听清楚了,狭小的空间里她瞪大了眼睛,寒洲! 来不及想更多,“砰!”剧烈的声响震慑耳畔,星辰捂住了于天乐的耳朵。 巨大的肉团成了碎末,或许也是因为它够大够软,反而其他的都得到了保护,没有太大损伤,比如星辰两人。 桌子碎了,星辰将于天乐护在身下,她背部被划伤,血液肉块溅到了伤口上。 她和于天乐被碎肉埋了半截,银行门口一瞬如同鲜红的河流,整个怪物漫开一大滩。 星辰缓缓松开于天乐,她的脚伤了,两手撑地准备爬起来,手下却咯着什么。 她顿了顿,握着看了一眼,血红色的透明硬块,不动声色的握住于天乐的手,“收进去。” 虽然对面是谢寒洲,可这场祸事也是他们带来的,怪物是他们引来的,甚至这怪物跑进银行被他们干掉都有于天乐和她的功劳,异核跑到手心了,她才不会送回去,前生她就听说,第一颗异核就是于珊珊用了,人们将她奉为活菩萨,她发现了异核和能量核的使用,成为了人类第一人。 给自己的仇人送东西,成全于珊珊,她还没那么大度量。 于天乐乖乖听话收起东西,跟着扶着她站起来。 对面的人远远地总算走过来,“别动!” 面对木仓,星辰顿了顿,耳朵仍然嗡嗡的,缓缓举起手来,那双眼看向了中间两人。 真是时过境迁,她狼狈不堪,一身血肉模糊,站在他们的对面。 “黎星辰”一身干练的军服,面上自信骄傲,身边站着冷着脸的谢寒洲。 “啧啧,这都能活,你们是什么人?哪儿来的?”举着木仓的人感叹一声,又严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第八章 星辰 她张张嘴, “我” “她是我姐, 叫于珊珊, 我叫于天乐。”一边的于天乐扶着她,不说她的脚现在多难受, 刚刚那震动正常人都受不了, 他有点担心。 于珊珊一惊, 这才仔细打量, 透过两人血红的脸,确定了是自己曾经的模样和那个讨债鬼弟弟。 她心里敲起了边鼓,垂下眼眸不镇定了, 她出现在她面前,刚刚她看着她,肯定是认出来了。 使力捏了捏指尖, 没事,她现在无论是dna还是别的, 都是黎云亭实打实的亲女儿,就算黎星辰说破大天来,这种事也不会有人信的。 “刚刚你们把大怪物引过来,害得我们差点就死了,还废了车子,车上还有好多吃的呢, 看你们都是兵哥哥大英雄, 怎么能这样?”于天乐人小鬼大, 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对方一个伤患女流, 一个瘦弱小孩,举着木仓的人放下手来,有些不自在的抿抿唇。 “咳,这件事的确我们有责任,那这样吧,你们要到哪儿去?咱们可以暂时先带着你们,保护你们的安全。”队长站出来道。 “京都找我的冰粥。”她哽了哽,缓缓道。 谢寒洲抱着电脑包的手微微一紧,眸光深邃的看向了她。 看不清这女孩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里面的神采是他熟悉的。 不可置信的念头充斥着,他死死压抑住情绪,狂喜在胸臆间冲荡,谢寒洲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不能高兴得太早,得确定才行,即便如此,他也没法挪开目光了。 星辰垂眸,挪动着身体,直到这时候,才结结实实感受到痛的钻心的脚。 “正好,我们也要回京都,到时候你们跟我们一块儿。”队长道。 星辰沉默着点头,于珊珊忍了忍,扬起和善的笑,“大家都别呆在这儿了,丧尸等会就来了,还是先回去吧。” 他们这次是先出来探路的,在一个别墅区里暂时驻扎着,留了一半的人待命。 于珊珊说完,眼神四下瞟动,愣是没见到那颗异核,要知道异核一旦出体,几秒钟之后就会大放光芒,这时候竟然什么都没有。 缓缓将目光放回了面前这一对姐弟身上,想到黎星辰的运气,她已经认定了异核被她拿走了。 简直太无耻了,变异怪是他们费尽辛苦杀的,她倒好,偷走了他们的东西! 可她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变异怪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她要是对这怪物这么了解,还一心想要异核,不说别人,谢寒洲肯定会知道是她故意激怒变异怪的。 几人说着退出了银行,星辰挪动一步,身子一软,她一下撑住了于天乐瘦小的身躯,咬紧了牙,又勉力直起身来。 于天乐刚刚还忍住的眼泪“刷”的掉下来,“姐” 她笑了笑,“没事,乐乐不哭。” 于珊珊冷笑,真是个白眼狼,以前她给他吃喝的时候,没见他这么亲热,这假货他倒是喊得亲。 几个大兵左看右看,队长冲一人使了个眼色,“黑猫,你去帮忙。” “是!”黑猫一个立正,正要来背她。 谢寒洲站定,将手上一直没离手的电脑包放到了队长怀里,跟着大步走向她。 队长抱着电脑有些懵,这小子平时吃饭睡觉都不离手的东西,这会儿这么轻易就撒开了? 星辰看着他走过来,跟着默默在身前蹲下,轻声道:“上来。” 是她熟悉的温柔,星辰指尖颤了颤,身上还在水淋淋的滴着怪物腥臭的血液,她想抹都没地方。 于天乐看着姐姐,星辰俯身,时隔许久,她再次趴在了他的背上。 “对不起,我大概有点重。”她在他耳畔道,跟着一笑,“好像还有点臭。” 谢寒洲紧了紧她的腿弯,将人背起来,无视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队长,刚才那么大动静,我们还是快走吧,别等会儿丧尸过来了。” 队长点头,一行人警惕着走向了来时的驻扎地。 好在南市变异怪出现,导致丧尸比之其他城市少了一大半,不过自然界规律相生相克,与变异怪相伴而生的是一种变异植物,这植物什么用也没有,也没有攻击力,只会发出一种特殊气味,吸引丧尸不断朝着这边来。 变异怪由此有了源源不断的食物,它们在吃饱之后就是沉睡,植物这时候就将自己的根茎扎进它们的身体,将它们吃下丧尸或者人类分泌出的毒素吸收,这就是植物需要的养分,植物也因此不断成长,能够吸引更多的生物过来,循环往复。 也就是说,有这变异植物的地方,就是变异怪的老巢,变异怪相当于它的守护者。 虽然变异怪同样是丧尸的天敌,但是人类却不能任由它发展,丧尸还能想办法消灭,这玩意一旦强大起来,杀伤力可太大了。 星辰趴在他背上,见他一直沉默,想了想,决定不能拖:“寒洲,我是城堡。” 她轻声道,他没说话,只是将她往上提了一提继续走。 星辰见他无动于衷,也不知该怎么办了,沉默着捏紧了他肩头的衣服。 “我知道你这时候可能无法接受,但我”她顿住了。 眼眸惊讶的瞠大,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模样,那双黑如琉璃的眼睛不断地往外涌出泪水。 谢寒洲抿紧了唇,埋头走在最后,大颗大颗的泪水打下来,他却没有一丝声息,无声而压抑。 “冰粥,城堡回来了,你别哭,你一哭我也心疼。”她将脑袋靠在他背上,哽咽着悄声道。 明明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偏偏他毫无怀疑的就信了。 他只是相信自己的心,确信背上的人才是他想要的。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小声道。 “我一醒来就没信号了,然后就是好几天的大雪,等到雪一停我就上路了,这半个月来,我一直都在努力往京都赶。”她蹭了蹭他的肩膀。 谢寒洲蹙紧了眉,她往日都是娇滴滴的,这些日子带着一个小孩,在这样混乱的世界跑了半个月,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星辰一笑。 于珊珊走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谢寒洲从来冷冰冰的,她可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好说话的模样,突然对一个本应该是陌生人的女人这么好,不得不让她怀疑起来。 等回到别墅区,谢寒洲将星辰径直背到浴室,小心的放下来,一手将她的腰扶住,“文哥,夏哥,过来帮个忙,先给他们洗洗。” 于珊珊眉头一跳,那可是她单独的浴室,黎星辰身上脏兮兮的,臭的不行,谢寒洲太不把她放眼里了。 因为有了于珊珊这个异性,加上她不愿意和谢寒洲住在二楼,所以只能住在一楼,因此一楼两间浴室分为男女用。 于天乐局促的站在浴室门口,不肯离开姐姐,星辰冲着他微微一笑,“乐乐乖,他们都是好人,你先去洗澡,洗完就能看见姐姐了。” 于天乐看了看浴缸里已经被放好了水,那个叫夏哥的放火加热跟着离开,可是谢寒洲还留在里面啊! 星辰推了推他,“你先出去啦。” 不自觉的带了点撒娇,是他熟悉的语气。 谢寒洲心情瞬间就好了,他微勾了唇角,抬手就在星辰瞪大的眼眸里将浴室门关上了,“我背你一路回来,身上也被你弄脏了,我也要洗洗。” 星辰呆看他一眼,见他促狭的笑,不由微微恼了,“那我帮你洗衣服吧,你跟乐乐洗。” 谢寒洲笑容一顿,跟着眸光轻颤梭巡她眉眼,指尖颤动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城堡,不洗衣服了,有我在,往后你什么都不用做。” 星辰拍拍他的头,“好了,我的好弟弟,这真的不算苦,我还活着,还能见到你,见到爸妈,就是最幸福的了。” 谢寒洲面色一僵,“刷”的黑了,抬手捏住她细伶伶的手腕,本想发发小脾气,可又是控制不住的心疼,俯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已经长大了,星辰,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算你的弟弟。”他颤声道。 无论是前生还是任何时候,他从来都压抑着自己,除了在她神智不清的时候说过爱语,再也没有表白过自己的感情。 星辰拍拍他的背,“好,我知道冰粥长大了,这回你都能出来做任务了,真的很棒。” “不过你现在给我出去!我都受不了自己这么臭,你鼻子坏掉了啊?”星辰抬手捏住他的鼻子,虎着脸将人往外赶。 谢寒洲被她赶出来,抬眼就对上外面众人诡异的目光,队长摇摇头。 “虽然已经是末世了,可小洲啊,你才这么点大,早恋要不得啊。” “我相信一见钟情,可真没见过,一身血糊糊瘦巴巴的小姑娘也能被一见钟情的,难道一见钟情真的不是看脸?”文哥挤眉弄眼。 谢寒洲心情好得很,“文哥,夏哥,麻烦你们再给我放一盆水,我也洗洗。” 见素日里都冷着脸的小冰块这回阳光灿烂,黑猫摇头啧啧出声,“看看,咱们这都老了啊,十几岁的小家伙都成双成对,被爱情的力量滋润着,哪像咱们,全成了大叔了” 于珊珊坐在一边,指尖紧攥着,面上极力镇定,心跳失了频率。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谢寒洲太不对劲了,黎星辰和她换了,她又不蠢,肯定认出谢寒洲了,难道他们这么快就相认了? 谢寒洲平时那么警惕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就信了? 她得想想办法,不能让黎星辰留下,她不能被打回原形,她不要! 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做于珊珊了,她要做黎星辰,她是黎星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第九章 星辰 谢寒洲换了衣服, 拿着自己的衣服出了房间,抬眸神色便是一冷,“站住。” 于珊珊手上拿着衣服,手足无措的站在星辰浴室门口, 眼眶微微发红, “我, 我就是想给珊珊拿件换洗的衣服, 没别的意思。” 客厅的人抬眼看过来, 今天的谢寒洲对“黎星辰”的态度格外冷厉。 于天乐早就洗好了, 寸头还带着湿气,身上穿着肥大的军装衬衫, 黑瘦的小脸看向这边。 谢寒洲大步走过来, 站在门前, 与她对站着半晌,冷声一笑,小声道:“看来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放心, 没打算拿你怎么样,不过, 希望你也不要搞什么幺蛾子。” 说完抬手敲了敲浴室门,“城堡, 我把衣服给你递进来。” 于珊珊面色惨白, 城堡!果然谢寒洲知道, 她使劲回忆, 这才发现,谢寒洲除了头一两天对她用过这个称呼,就再也没这么喊过她,甚至,他对她大多都是喂c你这类喊法,连星辰都很少叫,他竟然,早就发现她不是了! 她急忙垂下眼掩住震惊的神色,抬手捂住嘴做出十分伤心的模样,径直跑回了房间。 浴室开了一道缝隙,星辰伸手将衣服拿进去,谢寒洲背身靠在一边墙上等待。 “这有了媳妇忘了姐,现场版啊”白鸟咕哝着,黑猫捅了他一下。 星辰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 背后的伤口渐渐糜烂,这是病毒发挥作用的效果,她毫无所觉。 长息默了默,还是告诉了她。 星辰眸光一亮。 拧开门,谢寒洲第一时间将她扶住,躬身就把人打横抱起,“先去我房间,我给你上药。” 他既没有声嘶力竭的跟全世界解释她的身份,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掩饰,这种事,除了亲近的人有发现,对外人来说,他们不会在意,除了觉得荒谬和笑话,不会有别的想法。 星辰圈住他的脖子,被他带上了楼,于天乐急忙站起,跟在了两人身后。 于天乐最后关上了门,星辰冲他点了点头,他凭空拿出一瓶药酒交给谢寒洲。 谢寒洲看向星辰,“这是乐乐的妈妈给的空间,不过很小,没装多少东西。” 于天乐见星辰这么信他,也不瞒着了,勾住她的手,“姐姐,空间变大了。” 星辰一愣,想起那颗异核,抬手一拍脑袋,“我倒是忘了,那颗异核让你收了。” “现在有五立方了。”于天乐脑子里冒出这么个大概数目来。 谢寒洲抬手拧了拧她的鼻尖,没有多问半句,“我的城堡,果然到哪儿都是福星。” 他说着拧开药瓶,看见掌心的血迹一愣,抬眸看向星辰,嗓音含着抖,“城堡,你受伤了?” 星辰也愣了,趴在床上,“应该是背上吧?” 谢寒洲看见那一块染红,眼眶也跟着红了,撩起她的衣服,看见那块儿腐肉倒吸一口凉气,抖着手不敢触碰。 “城堡别怕,会有办法的,我会救你的你别怕。” “姐姐”于天乐也不是不懂,瘪着嘴就忍不住了。 “诶诶诶,别哭别哭,到现在也有一两小时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不会有事的,你们相信我,或许我还能因祸得福,成为异能者呢。”她是没想到这回背上受伤了,变异怪的血肉进入了身体,病毒会有麻木性,她一时真没感觉到受伤。 谢寒洲被她这么一哄,蹙眉一笑,想着被丧尸抓伤的夏哥就是因此有了火系异能的,他抬手擦擦眼泪,“对,我的城堡从小就很幸运,你一定会成为异能者的。”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松开眉头,握紧了她的手在唇边轻吻一下,“城堡别怕,一定会的。” “我真的不怕,你别抖了。”星辰捧着他的脸,无奈道。 谢寒洲偏过头,倒了药酒给她揉脚,耳朵红红的,明显害羞了。 “我没抖。” “哥哥你明明就抖,我也怕”于天乐泪汪汪的拉住星辰另一只手。 “胡说,你这种小孩才怕,我可不怕。”谢寒洲瞪他一眼,“还哭。” 于天乐瘪着嘴忍住,“你刚才也哭了。” 见两人要吵起来了,星辰急忙道:“好了好了,乐乐,你今天受了不少惊吓,先去睡会儿吧,等吃饭的时候姐姐叫你。” 于天乐点点头,也没管谢寒洲瞪大的眼神,径直爬上谢寒洲房里的沙发上睡着了。 又揉了一会,谢寒洲将她的脚放进被子里,“你也睡会儿,看你眼下的黑眼圈,这都多久没好好休息了,我去做饭,等会儿叫你们。” 星辰含笑点头,“寒洲真好。” 他眼睛一下亮了,脸颊微红,故作严肃的站起身,“知道就好。” 说着就急匆匆的转身出门了,星辰看见他红通通的耳朵,跟着笑容更开。 她正准备休息,门外传来小声的敲门声。 星辰一顿,已经猜到了是谁。 真是没有耐性,这么快就自己找上门了,看来她真的很不喜欢自己真实的身份。 谢寒洲为了避免已经一级异能的于珊珊伤害她,所以特地锁了门。 于珊珊敲门没人开,拧也没办法,眉目一冷,“以为这样就拦得住我?” 就要踹开门进去,想想这么大声响,还是算了。 星辰半靠着床等着她,窗户那里传来声响,于珊珊利落的跳下来,跟着神色轻蔑的看向她。 “于小姐,你好。”她轻笑。 于珊珊神色一沉,“你才是于小姐,你给我记住了。” “于小姐,你就这么自卑吗?”星辰淡淡看向她。 于珊珊抬手一道冰锥刺向她,星辰神色无波,冰锥抵在她的喉间,却没有再进一步。 “于小姐,如今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也知道,只要你一日在这具身体里,就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所以,你其实并不需要这样急切。” 于珊珊冷笑一声,“我不是你!你就算变成这样,低贱而可笑的模样,谢寒洲都能一眼认出你,他甚至能在一开始就察觉我不对,可我呢?我有什么?” 她指向睡的香甜的于天乐,“这个讨债鬼,他竟然对你这个冒牌货那么亲!” “于妈妈也在一开始就察觉了我不对,她很爱你。”星辰看着她。 “住口!别提她!”于珊珊眼眶红了,“她不是我妈,我妈是关静文!” “她能给我什么?啊?她给了我什么?她连我上学都供不起啊,却还想要这讨债鬼读书,凭什么?要不是我念在亲情份上,我早把这讨债鬼抱出去卖了!” 于珊珊咬牙切齿,“爱我?呸,这种爱谁稀罕,她除了拖累我,什么用也没有!” “如果可以选择,你以为我想做她女儿?她配吗?现在好了,我爸爸是黎云亭,我妈是关静文,我是黎星辰,是大小姐!”于珊珊摸着自己的脸。 “可你不能杀我吧?”星辰沉默之后道,看她这样,还是不要讲什么道理了,“不然以你这样偏激的性子,你早就动手了。” 于珊珊冲过来,两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 “你是不能,我想,我要是死了,不对,是这具身体,要是被消灭了,你应该会有些麻烦吧?” 于珊珊眯起眸,缓缓松开手,“你想借此威胁我?你想要我的爸妈?想要我的身份?我告诉你,你才是于珊珊,你是生活在垃圾堆里的下贱人,而我!我是大小姐,我是黎星辰,我承认,我的确有点麻烦,可你也一样,你要是敢抢走我的一切,我就毁了自己,毁了黎星辰的身体,在黎云亭关静文眼前!” 星辰十分平静,“你以为你瞒得住吗?我猜,我爸妈应该一直没时间和你接触吧?所以他们才没能看出你不对。我和你,本就是互不了解的两个人,你要怎么隐瞒?” 于珊珊目光阴晦,瞒不住?那就让死人保守秘密,总之,谁敢揭穿她的身份,她就杀了谁。 “总之你记住,你要是敢在黎云亭和关静文面前出现,我就自焚!咱们同归于尽。”于珊珊阴狠的在她耳边道。 跟着起身走向于天乐,星辰蹙眉,“你要干什么?” “哼,我要拿回我的东西!”玉佩就在眼前,她绝不会放过。 “死心吧,你不是要做黎星辰?怎么还在觊觎于家的东西?我在这,你就休想!”星辰冷声道。 “你想拦我?”于珊珊轻蔑一笑。 “你要是敢抢东西,我就喊人,告诉所有人,这块玉佩的秘密!”星辰也不怕她。 “你疯了?!”于珊珊比她还紧张,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知道玉佩的秘密,要知道前生于天乐都是两年后才知道的,“这块玉佩要是被人知道了,谁都没好处。” 星辰并不退让,于珊珊抿唇,不得不暂时打消念头,“好,我可以不拿走它,不过你总该把异核给我吧,那是我的东西,你别想贪。” “异核被玉佩吃了。”星辰淡淡道。 “你说什么?!”于珊珊难以置信,可又觉得合理,她在房中来回转圈,最后不得不狠狠瞪了星辰和睡着的于天乐一眼,无奈再次从窗户离开了。 于珊珊走了,星辰呆坐了很久。 她怔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第十章 星辰 吃完饭没多久, 星辰就开始发高烧。 队长将手放在腰间, 微微蹙眉, “小洲。” 谢寒洲将她揽在怀里,打横一抱就上了楼, “我会负责, 不过也得等, 如果过了今晚她没有变异, 就说明是异能觉醒,你们就不能伤害她。” 于天乐急匆匆的要跟上,谢寒洲看向他, “你不准进来,今晚听这些大哥哥们的话,如果明早我和姐姐没有出来, 你也不要等了,跟他们去京都, 好好活着。” “我要和我姐在一块。”于天乐固执道。 谢寒洲不再多说,几步跨上楼进屋,返身就关上了门,将门反锁好,把人小心安放在床上。 起身关上窗,拉好窗帘, 他回身蹲在床头看着她。 见她昏迷不醒, 谢寒洲呆了一会, 小心的躺在她身边, 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心跳得厉害,他下巴抵在她头上,偷偷地抿唇一笑。 “星辰,星辰从我八岁以后,我们就没在一起这样亲密过了,我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想做你的弟弟啊” 他轻声道,“我不敢说出口,我怕你讨厌我,怕爸妈误会,毕竟你我的年纪都还小。但我又怕等到你真的长大之后,你就喜欢上别人了,我很明确的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少年的冲动,是深思熟虑,但是你怎么就不懂呢。” “唔”她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难受的蹭了蹭脑袋。 “好热,好难受”她喃喃着。 谢寒洲急忙闭上嘴,拿过床头柜的硬纸壳,一下一下的扇着,“星辰,坚持住,别放弃,求你再坚持一会儿。” 他不停的在她耳边小声说话,星辰偏着头,眉头蹙紧了,谁这么烦啊。 她一会叫着热,一会又叫着冷,谢寒洲急忙放下东西将她抱在怀里。 侧首吻着她的额头,他伸手抚着她的脸,“城堡,再坚持一下,别放弃爸妈都还等着你呢。” “这还没动静,不会是”白鸟抓抓脸。 黑猫看了一眼呆呆坐在沙发上的于天乐,推了一把白鸟,“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不能等了,昨天初步探测到了实验室路线,今天咱们就出发,必须尽快找到房博士。”队长站起身来。 于珊珊红着眼眶,“这么久了,他们肯定寒洲真傻。” 她心中暗喜,这时候总算放下心来了,她本就打算让黎星辰成为丧尸,然后好好养着她,这回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就先关在别墅里吧,到时候她回来把她带走就是了。 “让你失望了,”男子讥诮的声音响起,“我们一起走吧。” 星辰被他牵着下楼,她还在高热状态,有些虚弱的模样。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于天乐眼睛一亮,急忙跑过来抱住她另一只手,“姐姐,太好了。” 于珊珊伤心垂眸,“寒洲,我刚刚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作为你姐姐,只想让你好而已。” “你不是我姐姐。”谢寒洲冷声道。 其他人蹙眉,不过这是人家家务事,还真不好插嘴。但谢寒洲这表现,是真有点狼心狗肺了,黎家养他到这么大,他在外面这么对人家女儿,太过分了吧。 “那就立刻出发,小洲,回到你的位置,于小姐,你和乐乐就留在这里。”队长戴上帽子。 星辰看向谢寒洲,不由蹙起了眉,翻找模糊的记忆,这个时候,房博士应该已经死了,实验室那边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变异怪的乐园。 等等,昨天是探测路线,然后引出了变异怪,今天去实验室,星辰攥紧了谢寒洲的手。 实验室那边应该已经成了陷阱,她蹙眉回想,似乎是房博士正在研究某种变异植物,而不巧,这种植物就是变异怪的伴生植物斑铃,由此,引来了灭顶之灾。 她知道谢寒洲不会有事,毕竟前生他还在以后与她在一起很久,可是眼前这些人估计就没那么好运。 “怎么了?我很快回来。”谢寒洲也觉得她去不好。 星辰摇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别去,房博士已经死了,那里全是那天的怪物。” 她对谢寒洲毫无防备,她虽然没法将地狱之事说出来,可她知道,谢寒洲会信她,但别人就不一定了,于珊珊同样知道这件事,甚至她可能还乐见其成,毕竟前生她就是以此得到了不少异核,踩着牺牲兄弟的血,将自己捧上高位。 果然谢寒洲蹙起了眉,“确定?” 星辰颔首,他没有多问,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角,“我知道了,你别多管了,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是任务,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求证就退缩,所以,去是必然的。而他很自私,绝不可能将星辰暴露出来,他知道她有秘密,没关系,他为她守着。 星辰面上带了急切,攥住他的手不松。 “诶,别墨迹了,快点回来再说,这么点大就情情爱爱的。”秃鹫嘀嘀咕咕。 大概是因为谢寒洲对于珊珊的态度实在差劲,星辰出现就更是了,这几人难免有点见不惯。 “我也去。”星辰抿唇,坚定道。 所有人都蹙起了眉,于珊珊更是了,她如今是一级异能者,又了解怪物,所以自保没有问题,但是黎星辰如今可是弱鸡,她是绝不会让自己的身体被怪物吃掉的。 “珊珊,你现在身体不舒服,又在高热,你去真的不合适啊,而且,你还有弟弟要照顾,你们就留下吧,我们很快回来。”她急忙道,看着十分善解人意。 也是,黎星辰不知道实验室有危险,恐怕还想着表现立功呢。 “我现在很清醒,只是温度高了一点而已,还有,我也是一级异能者。”星辰眸光轻扫过来,抬手间地面钻出无数藤蔓,将场中几人转眼缠了个结结实实。 指尖一转,藤蔓缩回地底,“我如今的能力,能帮上忙吧?” 队长古怪的扭着脸,在场就这么两大姑娘,一个比一个厉害,于珊珊那么快就是一级,这个更厉害,一觉醒就是一级。 于珊珊眸子都瞠大了,这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她前生两年都没有异能,还是于天乐开启了玉佩,又升级之后,给了她十瓶灵水她才有水系,可同样的身体,黎星辰不过是大半个月罢了,受了次伤就瞬间觉醒,还是直接跳到一级,果然,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于天乐张口要说话,星辰摇头,“乐乐,你乖一点,在这里等着姐姐回来,不要乱跑,多练习你的异能,这样也好早点帮到姐姐,你说对不对?” 于天乐垂下头,看了看谢寒洲,自从遇见他,姐姐就很少需要他了。 “我听话,姐姐一定要回来,我也会很强大的,我也能保护姐姐。” “姐姐知道,我们乐乐也很厉害。”星辰拍拍他的头。 一行人昨天已经初步摸透了变异怪的脾性,所以今天都选择骑无声的自行车,到了实验室附近再步行。 他们昨天只是远远看到了实验室的大致方位,就被变异怪发现了,所以实际上,根本不了解实验室里面的情况。 “大家记住,到了那附近,听从命令行事,千万千万要注意噤声,这是团队,不是个人英雄作战。”队长着重看了看两位唯独有点能力却不是军人的女士。 一行人骑着自行车在空旷荒凉的街道上无声驶过,于珊珊靠近星辰,谢寒洲眸子射过来。 “你到了那儿,最好保护好你自己,实验室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安全。”于珊珊悄声道。 “多谢关心,你这么看重我的身份,你都敢去,就说明,至少在目前,那些怪物初期并不棘手,一级异能已经足够全身而退了吧?”星辰淡淡道。 于珊珊一噎,“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你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让你一下子成了一级异能者。” 星辰回眸,“不公平?你还是三岁的孩子吗?世界本身就不欠谁,全天下几十亿的人呢,它知道你是谁?老天从来不会不公平,只是身在人和自然的社会里,才会不公平,所谓不公,本身就是人自己的创造物。”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也将承担这拥有的责任。 而于珊珊,既想要一切,又不想付出代价和担负责任,这才是不公平。 “你少来说教我,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你会知道人间疾苦?”于珊珊冷笑,压低了声线,含在嗓子里嘶吼,“你没有挨过饿,没有穿不暖,没有受过别人的欺负和白眼,没有日日夜夜卖命的工作只为一点点钱,没有辍过学,你不会知道,我曾经的日子多么难熬!每一日,都跟生活在地狱里一样!所以我没错!你以为,你现在这幅悲天悯人的模样,你这副不怪我的样子,我就会领情吗?呸,收起你的虚伪,你没资格教训我,我受够了苦头,现在,也该轮到你们这些上层人士尝尝了!这都是你活该,谁让你这么好命呢?你要是苦一点儿,我也不会看上你的命了不是?” 她连珠炮似的,说到最后眼珠子都红了,神色狰狞。 “悲天悯人?”星辰转过脸来,神色冷淡的吓人,“你高估我了,很抱歉,我这个人,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我的确没有受过你的日子,可那又怎样?那本来,就不是我的事。你不想着改变自己的生活,而去觊觎别人现成的东西,甚至在得到之后,还在不断的怨恨没有更多,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满足,也不会得到真正想要的。” 而于珊珊,她不是没有过机会,她甚至比这个世界太多人幸运,她得到了重生的机会,她知道了玉佩的秘密,至少这一次,她本来就已经有了足够好的命了。 可惜,她只会看见自己的悲惨,从来看不见自己的好。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悲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第十一章 星辰 队长轻轻抬手, 一众人下车, 轻轻俯身将自行车放倒在地。 跟着躬身绕过正在呼呼大睡的变异怪, “咔咔”声响不绝,众人僵住。 实验室在一栋大楼的地下室里, 这只变异怪正好在大楼旁边的停车场睡觉, 它脑袋露出半边, 身子都在停车场里面, 随着它呼吸吐纳,八辆自行车浮上半空,跟着缓缓成团变为废铁。 队长一把护住怀里的木仓, 打了个手势,众人向着大楼跑去,就怕晚了木仓全成了废铁。 星辰跟着于珊珊, 伸手一把攥住了她欲要出手的冰锥。 于珊珊挣了挣,星辰握得更紧。于珊珊想要异核, 她知道房博士死了,也知道末世没有什么疫苗,又根本不在乎在场人的死活,所以第一时间就是想趁着变异怪熟睡杀了它拿异核。 可她们都知道,这里就是变异怪的聚集地,一旦杀了它, 弄出大动静来, 到时候除了她们俩, 别人恐怕都跑不了。 “你要干什么?”星辰拖着于珊珊往前跟上队伍, 谢寒洲蹙眉回身,挡在星辰和变异怪之间。 “哼,不趁着它现在睡着了杀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于珊珊理直气壮。 “蠢货。”两人声线极低,星辰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明知道后果,却还能这样毫无负担的说出来。 也是,于珊珊不仅是在社会底层打拼过来的人,更是在末世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了两年多,可想而知,她见过多少黑暗,如今的性格会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而不是这么几个人和它拼命,再说了,一旦惹恼了它,你真的会冲上去承担?而不是躲在别人身后捡漏?”星辰讽刺。 上次她不就是这样,要不是变异怪阴错阳差被星辰两人引到了银行里卡了,他们怎么会毫发无损。 于珊珊嗤笑,“真是天真的大小姐,这是末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死了只怪他们自己没能力,活该。” 藤蔓涌动,星辰转眼绑住了她的手,于珊珊瞪眼,“你!” 星辰将自己和她绑在了一块,论死,于珊珊比她更怕。 星辰一笑。 长息淡淡道。 “你现在尽可以出手,但是我绝不会允许你逃避,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被吃了好了。”星辰冷着脸。 于珊珊万没想到,她这一换命,制住了黎星辰的同时,自己也同样受制。 大楼的所有玻璃都碎了,光滑的地板上全是玻璃渣,一楼正中央,睡着两坨高高的肉山。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这时候,谁都意识到不对了,实验室附近这么多怪物,它现在,真的还存在吗? 几人对视一眼,看向地下室的人工通道,那里被肉山挡了一半,如果要下去,势必要从变异怪上面踩过去。 星辰隐约看见一丝丝绿灰色在两只变异怪身上闪现,略一细想便知是斑铃草。 看来如今的斑铃草还小,所以只能吸收四只变异怪毒素,昨天一只已经被杀了,还剩下三只。 如果没有斑铃草吸收毒素,变异怪会在还未成长变异之前就被毒死,这也算大自然造物的神奇之处。 斑铃草是房博士养在实验室的,它都从地下三楼跑到一楼来,可想而知实验室的人已经没有活口。 队长抬手打了手势,所有人心领神会开始撤退。 这种情况,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冒险,最好是先退回去向上级汇报之后再说。 于珊珊不甘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变异怪们一只在睡觉,两只在除毒,他们齐心协力,肯定能弄死所有怪物,只不过会死几个人而已,又不熟,有什么关系。 星辰死死钳制住她,“于珊珊!”她压低了声音。 于珊珊一个激灵,顿时激动起来,“给我闭嘴,我不叫于珊珊!” 星辰急忙去捂她的嘴,“呼——”变异怪肉山动了动。 下意识的,所有人再次僵在原地,刚才于珊珊那句话其实并不大声,其他人也只是听了个莫名,但是变异怪耳朵灵敏不一样。 谢寒洲伸手挡住星辰,“走。”做出口型。 星辰拖着她使力往外走,黑猫回头觉得不对,队长都下令了,怎么黎小姐还在拖着不动。 “吼——”一声不大的轻吼从身后传来,星辰面色一白,回眸一看,顿时瞪大了眼。 睡在大楼外边地下停车场的变异怪动着身子,看来是要醒了。 黑猫离它太近,手里的木仓随着缓缓弯曲。 星辰倏忽抬手,藤条飞窜而起,裹住黑猫“嗖”的将人拖出老远扔了出去。 变异怪舌头与黑猫擦肩而过,落了个空,它咕哝一声。 身后的肉山也开始抖动,三人此时所处位置,彻底被围在了最中间。 而队长几人的木仓都废了,他们的异能现在都很弱,打在变异怪身上不痛不痒的,星辰抿唇,扬声道:“快走!” 这个时候,能活几个是几个。 于珊珊顿时大惊失色,使劲挣脱着星辰的桎梏,“你疯了吧?要圣母你自己去,别拉着我!都怪你!我要是死了,你以为你能活吗?” 三只都醒了,星辰也没有顾虑了,尖利的藤蔓缠绕,当先将身后最近的那只伸过来的舌头扎穿了,顺势而上,如同游蛇钻进对方口腔,尖刺层层生出,狠狠搅动。 “嗷——!”惨烈的嘶吼响起,变异怪抖动两下,倒地不起。 这下另外两只彻底恼了,外面那只也不追着队长等人跑了,嚎叫着转身往大楼里钻。 另一只舌头猛地刺来,于珊珊也不是吃素的,冰锥一排射了出去,全都扎在了变异怪身上。 不过她前生没什么机会用异能,水系攻击又不强,今生又一直养尊处优,实在没有作战机会,所以并不精准。 “寒洲,上楼!”星辰抿唇道。 谢寒洲干脆的扔了木仓,拉住星辰就往楼上跑。 几人几步跃上死亡的变异怪,刚刚的变异怪被扎痛了,它这时候正在除毒,在逼仄的大楼里,实在没法发挥,只能再次伸出舌头冲着于珊珊飞来,她神色一惊,下意识往过来一偏,冲撞到星辰,本来脚下的肉就软,这下星辰控制不住的倒在肉山上。 于珊珊被她一带也倒下,她心头发狠,抬手就扯过前方护着星辰的谢寒洲挡在身前。 星辰瞠大了眸,手向前一伸,“寒洲——!” 大楼外的变异怪也钻了进来,从层叠堆积的肉里好不容易伸出两只利爪,速度如闪电般刺来。 谢寒洲偏头看见她,猛地横身过来,手腕一抬挡在了她的脖颈处。 “刷”血花飞溅,在星辰眼前闪过,她的面颊也染上淋漓的血珠,长睫轻闪,她抖着唇,眼泪坠出眼眶。 “寒c寒洲” 利爪一划,没能斩断她的头颅,却稳稳的划断了谢寒洲的手腕。 那一只先前还抱着她,为她做过饭,为她扎过头发,为她抹药的修长手掌,猝然砸落在肉山上。 锋利的舌头没能刺进他的身体,星辰的手在刚刚那一瞬间同时抬起,在他背后交叠,那条舌头扎穿了她的两只手掌,同时被尖利的藤蔓如法炮制层层搅断,连带着刺穿了它的头。 她只是一级,刚刚杀了那一只变异怪之后,已经没有能力再使用异能,但在那一瞬间她的潜力爆发,拼着又杀了一只。 两个人在那一刻,想到的都是对方,半点没注意自己身后袭来的危险。 于珊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黎星辰的身体里,所以好运的被两人夹在中间,成了最安全的那个。 变异怪脑子木,不知道先干掉敌人,而是伸出舌头来要吃,星辰猝然拔出两只手,速度奇快的侧身狠狠捏住变异怪的舌头。 跟着从那舌头下拿起那只断手,她的指尖都在抖,眼眶蓄满了晶莹,看向于珊珊,十分凶狠。 “动手!” 于珊珊脸上也染了血,闻言也不蠢,两尺冰锥一下扎穿了近在咫尺的变异怪,狠狠没了进去。 星辰这才抖着手松开,变异怪的舌头全是病毒,腐蚀性极强,她异能全部耗尽,整个人疼的直抖。 那只手掌心的肉全没了,能看见森森白骨。 她顾不得自己,撕扯着衣服给谢寒洲包扎,“寒洲不疼,你也别怕,末世里有种异能,能够恢复的,你信我,我会帮你找到治愈系能力的人,给他升级,只要五级,就能还原这只手了。” “不对,你的这只手我保留好,到时候只要三级,就能将这只手给你安回去。” “很快的,你放心。”她絮絮叨叨的,眼泪一下一下打下来。 于珊珊跳到变异怪身上开始扒拉异核,谢寒洲白着脸,疼的大汗淋漓,却还是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掌心,“你先给自己包扎,你的手都快废了。” 星辰睁着眼睛极力忍住眼泪,不断摇着头,“对不起,对不起寒洲,我你要怎么办,对不起” 谢寒洲是计算机天才,电脑是他的命,失去一只手,对平常人来说都难以接受,更不要说他了。 “我很好,城堡是我的命,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很好,你别哭。”谢寒洲抿唇勉强笑了笑,微微鼓动喉结忍住剧痛。 于珊珊找到自己杀死的怪物的异核,却没找到另外两个的,“异核哪去了?” 星辰将谢寒洲的手腕一伸,“给他止血。” “我问你异核——”于珊珊神色凶狠。 “给他止血!快点!”星辰眸色冷得吓人。 于珊珊忍了忍,上前给谢寒洲用冰寒暂时止住血。 “异核呢?”她又问。 “送我们出去,队长他们估计不会走远,还会回来找我们。”星辰顾自道。 “于珊珊,你这是跟我讨价还价?”于珊珊冷笑。 “于小姐,即便你这样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你才是于珊珊的事实。送我们出去。”星辰冷道。 于珊珊神色阴沉下来,她冷笑,“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黎星辰,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她从裤兜里拿出一只小小的充满液体的针管,“这是丧尸病毒,我一开始就备好了的,到哪儿都带着,就是等着这一天,放心,提纯过了,这么多剂量,就算你运气逆天,也注定是个怪物了吧?” 她慢悠悠上前,凑近星辰的脸,压根没把一边眸子结冰的谢寒洲放在眼里。 “放心,我会好好养着你的,你的身体,你的人生,我都会好好珍惜,那个讨债鬼,只要他识相点交出玉佩,我自然废了他的异能,给他留条命,所以你就安心的去吧,别担心。” “而且,你也不会孤单,我会让你两在一起做个伴的。” 拔出针管,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到时候别人问起,她就说他们和变异怪同归于尽好了。 于珊珊勾起一边唇角,举着针管,愉悦的凑近她的脖颈。 “碰她,你问过我了吗?” 谢寒洲平静无波的声调骤然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第十二章 星辰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江朔北敛眉, 这都是意料之中, 心里毫无波动, 他一早摸清了皇帝的脾性,雷霆雨露, 皆是君恩。 对皇帝而言, 只有他记着你, 没得你去提醒他的, 否则,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臣遵旨。”江朔北俯身大拜。 “行了,你也跑了大半日了, 给朕做些点心,然后便下去休息吧。”皇帝挥挥手,“这往后啊, 阖宫里,也就是你最得朕的心, 吃点东西都不安生,那些个女人,就是想着争风吃醋,没一个安生的。” 江朔北没起身,急忙回道:“看皇上说的,您要是喜欢奴才做的吃食, 那是奴才的荣幸, 奴才有今日, 都是皇上的提拨信任, 万不敢多想别的,做些什么,都是得了皇上的令,除了皇上,奴才也没别的主子了。” 皇帝这才笑了,他说的什么是一回事,江朔北认了什么是另一回事。 “好,还是小江子嘴甜。去吧。”总得知道,自己一辈子不过是个奴才身份。 “是,奴才告退。”江朔北声音沙哑恭谨,垂着的脑袋一脸冷漠。 等到江朔北忙完了回来,碧湖手里拿着做到一半的鞋面,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目光一寸一寸的看过来,流连不舍。 伸手触了触那颗红痣,想着还真是天定的缘分,微微勾起笑容,只又想到自己的身份,那笑容便又消失了。 “夫君?你回来了。”碧湖迷迷糊糊的。 “嗯,回来了。你若是困,再睡会儿吧,我叫他们传膳,等会儿吃过饭,接着睡。”江朔北温言细语。 碧湖摇摇头,起身俯身将他脖子搂着,脸上还有些倦容,只是眼神清明,“你去做什么了?” “真想知道?”江朔北抬眸看她。 起身将她一把抱起,旋身便坐在了软榻,碧湖落在了他腿上。 搂紧了怀里的人,江朔北才有了活着的感觉,想起昨夜梦中那种如同真实的恐怖,只有抱着她,才觉得那都是梦。 “你”碧湖不知该怎么说。 “宋玉儿对皇上下了东西,她太急了,而且,做的也不干净。呵,你说是为什么?”江朔北问。 碧湖眉目一蹙,“她这是想要一直将你归到一起?” 江朔北要么只能为她遮掩,但有了一次,必然往后都逃不掉,这把柄将两人可是彻底绑到了一块儿了。可江朔北,本不是那样的人啊,宋玉儿自以为聪明,却敌不过江朔北釜底抽薪的狠。 “对,所以我如实上报了皇上,将她打入了冷宫。你放心好了,除此之外,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我吩咐了那些人,就算是冷宫,可该她的分例,一分不会少,那些宫人们也是一样,没人敢欺负的。”江朔北温声道。 碧湖看他半晌,却缓缓摇头,“其实,我并不多关心她,我更关心你。夫君,我这样不忠的人,你真的不在意吗?” 若是站在旁观者角度,碧湖这样的,算是背主的,且冷漠刻骨的很。 “傻。”江朔北握着她的手轻吻,“你是我的夫人就好了,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狠毒也好不忠也好,若是你,我便都欢喜。” “也罢,她往后,半生蹉跎,都在那冷冰冰的宫殿,也是极残忍的了。”碧湖蹙眉,苦笑。 “你不必这样放在心上,若是她一直安生,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波折,她自己做了,不过是被揭穿了罢了,这是后果,她应当一早想到。”江朔北道。 碧湖点头,不再说了。 只是此后两年过去,皇帝在位削藩,往日被他打压下去的武将,都被他在这几年趁机换了自己亲自提拨的新鲜血液,满朝文武几乎都是皇上自己的班底。 果不其然有藩王反了,接二连三也跟着反了几个。 不过都打着杀奸佞清君侧的旗号,江朔北由此,被天下皆知。 皇上派人发兵攻打,江朔北仍然淡定,碧湖却每日里坐不住了。 江朔北便是明年的斩首,如今虽然大大与前生不同,可她仍然害怕,也不知怎的,她虽是不懂朝政,可总觉得,江朔北是必要死的。 前生这时候江朔北也是被天下传为奸佞,藩王四起,可那时候碧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懂,也从不关心他这些,只以为真的是江朔北的错。 皇上许是压力大了,前些日子夜里批折子都咳了血,就此病倒。 江朔北没几日便接了批红批折子的权利,这让碧湖更加心惊胆战,每日里睡不安生,只是看着他才觉得安稳。 不过江朔北倒是把事情办的不错,吩咐下去的命令都有实处,前线也接连传来捷报。 前生根本没有这一出,皇上这时候还好好的呢,这也让碧湖有了不好的猜测。 直到她在御花园遇见了小皇子,小皇子已经四岁了,咯咯笑着扑过来,一下抱住了碧湖的大腿。 “嘻嘻,你是哪个宫女呀?真好看。”小皇子梁纪奶声奶气的。 这是皇帝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碧湖急忙小心的蹲下身来,“回皇子殿下,奴婢是碧湖。”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问。 “唔是亚父带我来这儿玩的,那些人就知道让我看书看书,我就想玩儿。”梁纪嘟着嘴。 才四岁的孩子,哪儿坐得住,当然想玩了。 不过碧湖有些疑惑,亚父?谁敢当唯一的皇子的亚父? “看来你们彼此倒是挺喜欢的。”江朔北笑着从花树后面走出来,碧湖却笑不出来。 “你!”她眼眸闪过惊恐,“你疯了吗?” 江朔北走过来,面上仍是微笑,“莫怕,万事有我。” 她怎么不怕?江朔北如今这桩桩件件,全是死罪!一旦那他可不止前生那样尸首分离了!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眸含水,神色不安。 江朔北安抚她,“别怕,总归,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碧湖摇头,“我不怕有事,我只怕你” 她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朔北将小皇子交给了碧湖,之后的日子,碧湖便很少见到他了,他忙得很,只有半夜里碧湖睡着了,才抽出空来瞧她一眼。 小皇子很喜欢她,碧湖带着他读书,给他念诗词,自己也得出趣味儿来,这才松了松弦儿。 一年后,碧湖已经平静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总归,她都是和他一块儿的。 她不得不用尽了所有心机,将小皇子教养的非常好,对她十分听话黏人,且对江朔北也非常尊敬。 藩王大多都被打压下去,前生这时候,藩王们势力庞大,碧湖此生倒是看明白了,那时候江朔北恐怕无论如何也是要死的,只为了绝了藩王的理由。 只是对比今生,江朔北明明也是有办法的,你看皇帝现在昏昏沉沉,小皇子一手在握,朝堂上一言九鼎,满宫里都乖的鹌鹑似的。 他明明有办法,可前生,他还是死了。 碧湖坐在窗边,眼泪砸了下来,其实前生,她是有机会离开皇宫的。 江朔北死了,碧湖回到了宋玉儿身边继续做她的丫头,只是不被宋玉儿待见,毕竟她曾是太监的女人,宋玉儿嫌弃晦气。 后来有人悄悄找到碧湖,说受了江厂公的大恩,来此带她离宫,往后她不必忧心下半生。 碧湖那时候根本不信,宫里头,谁敢轻易答应什么,更不要说还要离宫了。江朔北都死了,怎么可能呢? 他若是真的想放她走,怎么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反而等他死了才来。 但即便如此,碧湖却不自觉动摇了,她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逐渐疯魔,不惜暗中捣乱,毁了宋玉儿的太后梦。 “亚父!”梁纪雀跃的声音传来。 碧湖急忙抬手揩了揩眼泪,对着铜镜理了理仪容,捡了件衣衫披着,就抬步要出去。 “嘘!小祖宗诶,碧湖姑娘睡着呢,别吵醒了她。”另一个小太监急忙道。 江朔北将他抱起来,小声道:“怎么了?纪儿。” “纪儿好久没见到亚父了,想亚父。”梁纪小脸团雪,可爱的紧。 江朔北也不自觉笑了,抬手刮了刮他的鼻梁,“纪儿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前些日子不是说只喜欢碧湖姐姐嘛?” 让皇子认亲是大罪,更何况他还对皇帝下手,江朔北只愿意自己来,并不愿碧湖也来,便没让梁纪改口。 “这就是碧湖姐姐教的!姐姐一天都在纪儿面前说八百回亚父!碧湖姐姐更想亚父,”他说完,又点头,“不过纪儿也很想的。” 江朔北心情明显很好了,“碧湖姐姐还说什么了?” 梁纪蹙着小眉头,“姐姐昨日给纪儿讲了一个故事。” “纪儿说来听听。”江朔北哪里是想听故事,只是不愿这小子进去打扰碧湖。 “就是有两个人,一个人很喜欢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却不喜欢他,这个人就做了好多好多,对另外一个人特别好,希望打动她,可是最后,这个人却先死了,另外一个人也死了。”梁纪说完,又是沮丧,他是小孩子,说话断断续续,根本没说个清楚,听的人糊里糊涂的,“这个故事纪儿没听懂,为什么要死啊?” 江朔北摇头,“世间很多事都是很无奈的,有的时候,死亡是无法避免的,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第十三章 星辰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嗯, 可有说什么?”皇上批着折子。 “头先只叫着冤枉, 后来见了冷宫便说知错了, 想见见皇上。再然后又道家里父兄劳苦功高,让皇上饶了她。臣将她投进了冷宫, 她一直尖叫不止, 涕泪横流。”江朔北淡淡道。 果然皇帝皱眉, “哼, 朕一早便猜到她会这样说,她那父兄,也是一个德行, 当年有了那点从龙之功,便想着给他们些恩宠。万没想到,竟是胆大包天, 往后,谁也不要在朕面前提起她!否则拖出去打。” 江朔北敛眉, 这都是意料之中,心里毫无波动,他一早摸清了皇帝的脾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对皇帝而言,只有他记着你, 没得你去提醒他的, 否则, 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臣遵旨。”江朔北俯身大拜。 “行了, 你也跑了大半日了,给朕做些点心,然后便下去休息吧。”皇帝挥挥手,“这往后啊,阖宫里,也就是你最得朕的心,吃点东西都不安生,那些个女人,就是想着争风吃醋,没一个安生的。” 江朔北没起身,急忙回道:“看皇上说的,您要是喜欢奴才做的吃食,那是奴才的荣幸,奴才有今日,都是皇上的提拨信任,万不敢多想别的,做些什么,都是得了皇上的令,除了皇上,奴才也没别的主子了。” 皇帝这才笑了,他说的什么是一回事,江朔北认了什么是另一回事。 “好,还是小江子嘴甜。去吧。”总得知道,自己一辈子不过是个奴才身份。 “是,奴才告退。”江朔北声音沙哑恭谨,垂着的脑袋一脸冷漠。 等到江朔北忙完了回来,碧湖手里拿着做到一半的鞋面,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目光一寸一寸的看过来,流连不舍。 伸手触了触那颗红痣,想着还真是天定的缘分,微微勾起笑容,只又想到自己的身份,那笑容便又消失了。 “夫君?你回来了。”碧湖迷迷糊糊的。 “嗯,回来了。你若是困,再睡会儿吧,我叫他们传膳,等会儿吃过饭,接着睡。”江朔北温言细语。 碧湖摇摇头,起身俯身将他脖子搂着,脸上还有些倦容,只是眼神清明,“你去做什么了?” “真想知道?”江朔北抬眸看她。 起身将她一把抱起,旋身便坐在了软榻,碧湖落在了他腿上。 搂紧了怀里的人,江朔北才有了活着的感觉,想起昨夜梦中那种如同真实的恐怖,只有抱着她,才觉得那都是梦。 “你”碧湖不知该怎么说。 “宋玉儿对皇上下了东西,她太急了,而且,做的也不干净。呵,你说是为什么?”江朔北问。 碧湖眉目一蹙,“她这是想要一直将你归到一起?” 江朔北要么只能为她遮掩,但有了一次,必然往后都逃不掉,这把柄将两人可是彻底绑到了一块儿了。可江朔北,本不是那样的人啊,宋玉儿自以为聪明,却敌不过江朔北釜底抽薪的狠。 “对,所以我如实上报了皇上,将她打入了冷宫。你放心好了,除此之外,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我吩咐了那些人,就算是冷宫,可该她的分例,一分不会少,那些宫人们也是一样,没人敢欺负的。”江朔北温声道。 碧湖看他半晌,却缓缓摇头,“其实,我并不多关心她,我更关心你。夫君,我这样不忠的人,你真的不在意吗?” 若是站在旁观者角度,碧湖这样的,算是背主的,且冷漠刻骨的很。 “傻。”江朔北握着她的手轻吻,“你是我的夫人就好了,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狠毒也好不忠也好,若是你,我便都欢喜。” “也罢,她往后,半生蹉跎,都在那冷冰冰的宫殿,也是极残忍的了。”碧湖蹙眉,苦笑。 “你不必这样放在心上,若是她一直安生,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波折,她自己做了,不过是被揭穿了罢了,这是后果,她应当一早想到。”江朔北道。 碧湖点头,不再说了。 只是此后两年过去,皇帝在位削藩,往日被他打压下去的武将,都被他在这几年趁机换了自己亲自提拨的新鲜血液,满朝文武几乎都是皇上自己的班底。 果不其然有藩王反了,接二连三也跟着反了几个。 不过都打着杀奸佞清君侧的旗号,江朔北由此,被天下皆知。 皇上派人发兵攻打,江朔北仍然淡定,碧湖却每日里坐不住了。 江朔北便是明年的斩首,如今虽然大大与前生不同,可她仍然害怕,也不知怎的,她虽是不懂朝政,可总觉得,江朔北是必要死的。 前生这时候江朔北也是被天下传为奸佞,藩王四起,可那时候碧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懂,也从不关心他这些,只以为真的是江朔北的错。 皇上许是压力大了,前些日子夜里批折子都咳了血,就此病倒。 江朔北没几日便接了批红批折子的权利,这让碧湖更加心惊胆战,每日里睡不安生,只是看着他才觉得安稳。 不过江朔北倒是把事情办的不错,吩咐下去的命令都有实处,前线也接连传来捷报。 前生根本没有这一出,皇上这时候还好好的呢,这也让碧湖有了不好的猜测。 直到她在御花园遇见了小皇子,小皇子已经四岁了,咯咯笑着扑过来,一下抱住了碧湖的大腿。 “嘻嘻,你是哪个宫女呀?真好看。”小皇子梁纪奶声奶气的。 这是皇帝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碧湖急忙小心的蹲下身来,“回皇子殿下,奴婢是碧湖。”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问。 “唔是亚父带我来这儿玩的,那些人就知道让我看书看书,我就想玩儿。”梁纪嘟着嘴。 才四岁的孩子,哪儿坐得住,当然想玩了。 不过碧湖有些疑惑,亚父?谁敢当唯一的皇子的亚父? “看来你们彼此倒是挺喜欢的。”江朔北笑着从花树后面走出来,碧湖却笑不出来。 “你!”她眼眸闪过惊恐,“你疯了吗?” 江朔北走过来,面上仍是微笑,“莫怕,万事有我。” 她怎么不怕?江朔北如今这桩桩件件,全是死罪!一旦那他可不止前生那样尸首分离了!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眸含水,神色不安。 江朔北安抚她,“别怕,总归,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碧湖摇头,“我不怕有事,我只怕你” 她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朔北将小皇子交给了碧湖,之后的日子,碧湖便很少见到他了,他忙得很,只有半夜里碧湖睡着了,才抽出空来瞧她一眼。 小皇子很喜欢她,碧湖带着他读书,给他念诗词,自己也得出趣味儿来,这才松了松弦儿。 一年后,碧湖已经平静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总归,她都是和他一块儿的。 她不得不用尽了所有心机,将小皇子教养的非常好,对她十分听话黏人,且对江朔北也非常尊敬。 藩王大多都被打压下去,前生这时候,藩王们势力庞大,碧湖此生倒是看明白了,那时候江朔北恐怕无论如何也是要死的,只为了绝了藩王的理由。 只是对比今生,江朔北明明也是有办法的,你看皇帝现在昏昏沉沉,小皇子一手在握,朝堂上一言九鼎,满宫里都乖的鹌鹑似的。 他明明有办法,可前生,他还是死了。 碧湖坐在窗边,眼泪砸了下来,其实前生,她是有机会离开皇宫的。 江朔北死了,碧湖回到了宋玉儿身边继续做她的丫头,只是不被宋玉儿待见,毕竟她曾是太监的女人,宋玉儿嫌弃晦气。 后来有人悄悄找到碧湖,说受了江厂公的大恩,来此带她离宫,往后她不必忧心下半生。 碧湖那时候根本不信,宫里头,谁敢轻易答应什么,更不要说还要离宫了。江朔北都死了,怎么可能呢? 他若是真的想放她走,怎么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反而等他死了才来。 但即便如此,碧湖却不自觉动摇了,她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逐渐疯魔,不惜暗中捣乱,毁了宋玉儿的太后梦。 “亚父!”梁纪雀跃的声音传来。 碧湖急忙抬手揩了揩眼泪,对着铜镜理了理仪容,捡了件衣衫披着,就抬步要出去。 “嘘!小祖宗诶,碧湖姑娘睡着呢,别吵醒了她。”另一个小太监急忙道。 江朔北将他抱起来,小声道:“怎么了?纪儿。” “纪儿好久没见到亚父了,想亚父。”梁纪小脸团雪,可爱的紧。 江朔北也不自觉笑了,抬手刮了刮他的鼻梁,“纪儿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前些日子不是说只喜欢碧湖姐姐嘛?” 让皇子认亲是大罪,更何况他还对皇帝下手,江朔北只愿意自己来,并不愿碧湖也来,便没让梁纪改口。 “这就是碧湖姐姐教的!姐姐一天都在纪儿面前说八百回亚父!碧湖姐姐更想亚父,”他说完,又点头,“不过纪儿也很想的。” 江朔北心情明显很好了,“碧湖姐姐还说什么了?” 梁纪蹙着小眉头,“姐姐昨日给纪儿讲了一个故事。” “纪儿说来听听。”江朔北哪里是想听故事,只是不愿这小子进去打扰碧湖。 “就是有两个人,一个人很喜欢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却不喜欢他,这个人就做了好多好多,对另外一个人特别好,希望打动她,可是最后,这个人却先死了,另外一个人也死了。”梁纪说完,又是沮丧,他是小孩子,说话断断续续,根本没说个清楚,听的人糊里糊涂的,“这个故事纪儿没听懂,为什么要死啊?” 江朔北摇头,“世间很多事都是很无奈的,有的时候,死亡是无法避免的,不过” “那个人或许不是想打动她,只是想她幸福罢了。或许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她占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第十四章 星辰 谢寒洲睁开眼, 一阵模糊, 眼前来来去去的人影憧憧。 他蹙了蹙眉,瞬间起手抓住了晃动的人的手腕,“你是谁!” 于天乐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谢寒洲手劲加大, 他没好气, “小洲哥哥,是我。” 谢寒洲眼前渐渐清晰, 眼前除了于天乐, 就是他头上的灰黑色房顶。 “这是哪儿?星辰呢?”他松开于天乐, 轻声问。 “这里是一处农家村子,我们的车坏了,那一路都没找到能用的车,那里太多变异动物,不能久留,所以只能连夜赶路。”于天乐叹道。 那天星辰背着谢寒洲,拖着于珊珊出现的时候,整个人也随后晕倒了。 好在谢寒洲只是异能耗尽和失血过多,星辰似乎是体力透支,倒是于珊珊, 没什么显眼伤口,就是不醒。 于天乐说完, 回身开始给躺在旁边那张床上的人擦脸。 谢寒洲看过去, 不就是于珊珊嘛。 “她怎么在这里?”他语气不大好。 于天乐一顿, 队里的人先前见谢寒洲对于珊珊这具身体那黏糊劲,加上先前还在一个房间待过一夜,认定了两人在谈恋爱,因为房间不多,干脆将两病号凑到一块方便照顾。 “你先前不是很喜欢姐姐吗?”于天乐闷闷道。 谢寒洲眯着眼看过去,回想了一下,“你发现了?” 于天乐接着给于珊珊擦手,“我早就该知道,姐姐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的。” “其实我姐姐以前特别好,爸爸还在的时候,我们一家也很开心的。那时候我最喜欢她的小猴子玩具,姐姐也很喜欢,可是她还是给了我,有好东西,她总是先给我。后来,爸爸去世了,妈妈很辛苦,然后累坏了身体,妈妈没有说过让姐姐辍学,姐姐成绩很好,妈妈说了,砸锅卖铁也不会放弃。但是姐姐放弃了,她跟妈妈说,她变坏了,她不喜欢学习了。” “姐姐去做小零工,最开始,她只能养活自己,但也给妈妈减轻了很大负担,妈妈一直告诉我,一定要努力,绝不能辜负姐姐的付出,一定要对姐姐好。” 于天乐抬起黑瘦的小手抹了抹眼泪,握着于珊珊的手给她放回被窝,“是我太不好了,以前不该老是和姐姐过不去的,我只是很想她像以前一样,姐姐自己不知道,她开始变了。” 于妈妈一直很愧疚,所以从来在最大限度内纵容她,不忍心去管教她,于珊珊也越走越远。 谢寒洲半坐起身,看着于天乐小小的背影,“没有人不会变的,其实能够理解,她小小年纪,本来就是三观塑造的时候,独自一个人闯荡在社会底层,又一直受苦,会成为那样是正常的吧,能够一直坚持做自己的,才是稀有的吧。” 而且他两都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于珊珊,是在末世打滚两年的人,她的心早就足够坚硬了。 于天乐抽噎着起身,星辰推开门,他小脸看过去,急忙低下头。 谢寒洲殷殷切切的看着她,星辰将手上的粥放到桌边,“乐乐,吃饭了。” 于天乐闷着脑袋点头,走过来端了粥,他早就对队长几人坦白自己有空间异能,还有药品,于珊珊昏迷不醒,他一直用空间里的输液管给她输送葡萄糖。 星辰摸摸他的脑袋,和谢寒洲对视一眼,“乐乐,什么时候发现的?” 于天乐勺子搅着粥,“那天我们遇见小洲哥哥他们,姐姐翻窗进来跟星辰姐姐说话,其实我都听到了。” 他本来不想相信,可是后来两个女孩种种表现太不同了,他不得不信。 “乐乐恨我吗?”星辰直截了当的问。 于天乐急忙摇头,神色带着点惊惶,他以前虽然表面讨厌于珊珊,但是骨肉亲情在那,他不可能说弃就弃,所以他心里还是很在意她。可是星辰这些时日一直将他照顾的很好,甚至用生命来保护他,他没法恨她。 “我,我已经将星辰姐姐当亲姐姐了,我没法恨你,我知道是姐姐自己犯错了,现在妈妈也没了,姐姐也不醒,我只有星辰姐姐一个亲人了。”这个才十四岁的孩子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 他孤立无援,还带着成了植物人的于珊珊,对他来说,担子太重了。 “以前我一直和姐姐作对,可是姐姐比我大一岁的时候也像我一样承担这样的重任,现在我终于理解她,真的很绝望”于天乐咬着嘴唇忍住眼泪。 星辰叹气,将他搂在怀里,“乐乐不怕,星辰姐姐也将你看成亲人,你还有我。” “对不起,换回来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我也无法控制,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对不起乐乐。” 他摇头,“我那天都听到了,不关星辰姐姐的事。” “咳咳,我的头好晕”谢寒洲眯缝着眼,抬手捂着脑袋。 于天乐急忙抹掉泪水,端着碗往外走,“我先出去吃饭,星辰姐姐和小洲哥哥说话吧。” 这孩子成长的太快,懂事太快了,这样的世道,逼着人不得不长大。 星辰端着碗过来,“看你那样,都是我弟弟,怎么还吃醋了。” 她吹着粥,谢寒洲鼓着脸,“就他是你弟弟,我可不是。” 星辰挑眉,“哟,这还跟我使上小性子了。” 谢寒洲泄气,看看,他认真说的话,她总是这样。 “我姓谢,你姓黎,咱俩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就算有,我也不想是你弟弟。”他抿唇,决定把话说清楚。 星辰手上缓缓搅动肉粥,“你什么意思?” 谢寒洲面色涨红了,半天也吐不出来字眼,他掌心全是汗,就是说不出口。 星辰将碗递给他,“吃吧。” 他跟自己生气,怎么偏就说不出来了。 “我手疼,这只手也不知怎么了,软趴趴的,一点力都没有,恐怕连个碗都端不起来。”谢寒洲可怜巴巴的甩着手腕。 星辰蹙眉腾出手来,握住他这只手,谢寒洲趁机反手轻握住她的小手,“是真的,我这整条手臂都没什么力气。” “你这是失血过多了,要多补补,没事,异能者恢复力很强,几天就好了。”星辰宽慰道。 谢寒洲抽了抽嘴角,跟着又哭丧着脸,“那这几天我饿着好了,也没什么胃口。” “那不成,不都说了要多补补嘛,我等会儿去找点补血的吃的来。”星辰抽回手,“不就是要我喂嘛,看你那装相的模样,我和你在一块十年了,我还看不出来你这点心思。” 说着将一勺粥递过来,谢寒洲偷眼看她,对上她了然的神色。 他心里叹息,他的心思,她要是真的看得出来就好了。 张嘴吃了一口,他阴阳怪气挤眉弄眼的,“哎呀,这粥好难吃!” 星辰狐疑,“怎么会,这是我亲手做的,特地去捉了变异野鸡。” 谢寒洲神色一僵,她眯着眼,“得了吧你,又想故技重施,不就是想让我也吃一口嘛,这法子撩别人行,对我早就免疫了啊。” “话说谢小洲先生,你还这么小呢,少用那些花花公子的手段。” “你去捉的野鸡?我看看,你受伤没有啊?”他倒是关心另一件事。 星辰摇头,“放心啦,没事的,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没有?以后不准这样撩别的女孩子。” 谢寒洲抿唇一笑,“好啊,不撩别的女孩子,我一定听话。” 星辰又要喂他,谢寒洲闭着嘴,下巴一抬看向她。 她无奈,低头自己吃了一口,“好了,我吃了,现在你能好好吃饭了?” 谢寒洲张嘴,“等城堡投喂。” “一生病就撒娇,比小姑娘都娇气。”星辰给他喂了一口,嘀咕道。 谢寒洲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每次生病都焉焉的躺在床上,可怜巴巴的喊姐姐姐姐,让星辰围着他跑来跑去。 “因为你惯着我啊。”谢寒洲笑眯眯的。 “谁让寒洲是我的小王子呢。”星辰一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谢寒洲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那星辰,也是我的小公主。” “我是姐姐,算是大公主了。”她肃着神色,一本正经的纠正。 谢寒洲黑着脸,“都说了不是弟弟了。” “我知道你想回去挑起谢家大梁,我们也没逼你改名换姓啊,小时候那么乖,姐姐长姐姐短的追着我跑,长大了还矫情起来了。”星辰不在意。 谢寒洲眼角一抽,干脆闭上嘴不说了。 星辰喂完,看了一眼于珊珊一动不动的身体,转头去了厨房。 她轻叹一声。 对于天乐来说,于珊珊醒过来未必是好事,她觊觎他的玉佩,到时候这场姐弟之情恐怕是于天乐自己一个人的想象了。 她如今虽然这幅模样,可是于天乐至少心里还有希望,如果于珊珊真的死了,恐怕失去所有亲人的他也不想活了。 对于天乐来说,他还小,虽然看着是他照顾于珊珊,但于珊珊也是他的精神支柱,在这样绝望的世界里,谁不需要一个慰藉呢。 “诶,你们干啥呢!不准抢,这是我娃的,给我放下!”女人尖利的嗓音传来,含着急切。 星辰闻声看去,眉目微微蹙起。 于天乐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我,我不是故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第十五章 星辰 星辰过来, 将空碗递给于天乐, “乐乐,你先过去。” “我只是看他太饿了,就我没想到”于天乐吱吱呜呜的。 “我知道,乐乐没有犯错, 只是以后应该更稳妥一点, 好吗?”她轻声道。 于天乐点头,抱着碗转身去了厨房。 星辰走过去, 才四五岁的小孩哇哇大哭, 被一个瘦巴巴的女人抱在怀里, 女人神色凶悍,对面的几个男人脸上好几道血印子。 “肉粥,我的肉粥”孩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 “怎么回事?”她淡淡问。 几人见是会超能力的那个女孩,顿时神色拘谨几分,他们可是亲眼见过她一抬手就又是冰又是藤蔓的,不一会围着村子的丧尸都死光了。 说是男人,其实也都是十多岁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他们身后还有两个还算干净的女人渴望的看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空碗,星辰目光扫过, 顿时脑袋一低。 “这位仙女”抱着孩子的妈妈张嘴就道。 “我姓黎,不是什么仙女。”星辰打断道。 那女人顿了顿, “黎小姐, 刚刚那个孩子把他的肉粥给了我儿子, 您看看,我孩子才四岁呢,还没尝一口,这群杀千刀的就冲过来,把肉粥抢走了。” 女人腾出一只手指着对面几个人,跟着也咽口水,“我知道这么久了,大家家里都没什么吃的了,就是有,也没加工吃不了,可是怎么也不能抢这么小的孩子的吧。” 星辰看到那只碗,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世道,人饿极了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之前被丧尸困着在房间里,如今安全了,其实这小孩子才是最危险的。她前生知道不少这种事,这不是天方夜谭。 在饿得要死的人面前,填饱肚子才是真的,什么大道理,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个村子里的人有能力的都出门到别的城市工作了,本就人少,这末世一来,不少人都变异了,如今活下来的,也就十几个人。 他们一行人到了这,帮他们处理了外面的丧尸,然后在空房子里安顿下来。 他们什么物资都丢了,好在还有枪能震慑一下人群,于天乐的空间里还有吃的,可是根本养不活这么多张嘴,这才和他们泾渭分明。 “我知道大家都很饿,这样吧,你们把你们家里的粮食,谷子或者玉米都可以,拿出来跟我换,我会给你们一些吃的,肉或者米,让你们暂时填饱肚子,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找吃的了。”她想了想,道。 “还有,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抢别人的东西,至少我不喜欢。” 面前的人,包括远远观望着的村民都呆住了,都以为她会直接打人呢,毕竟杀鸡儆猴,电视里都这样演的。 这些人都是饿的不行的,根本问题是没吃的,而不是想作恶,反而一上来就要打要杀的才是大忌,人很奇怪,适应力极强,你要是一点点压着他,他会忍住,甚至长久之下还会感激你,可你要是一下子把他压下去,他会不要命,会极力反抗。 抱着孩子的女人当先反应过来,“您说真的?” 星辰点头,她将孩子往她边上一搁,“乖乖待在姐姐身边,不要跑。” 星辰一愣,她已经撒开了脚丫子跑回家了,村民也一哄而起纷纷跑回去拿东西了。 转眼那女人为首,众人手上提着玉米棒子,扛着袋子过来了。 “您瞅瞅。”女人将两提玉米放下,笑呵呵的。 这些玉米都是今年刚收的早玉米,但是要是吃的话,就要先将其磨成面才行,不然是没法吃的。 至于谷子,要先脱壳再用机器筛出来,这些年,他们都是去一处加工房打米,要么就是直接卖粮食,自己买米吃。 这村子里有一架共同的石磨,不过一只丧尸死在上面,丧尸血全在上面,不说死了个人在那,就只是丧尸病毒,这群人肯定也一口不敢吃。 不过星辰这群人都是异能者,没这个顾虑。 “十斤玉米换一斤肉或者一斤米,看你们换不换。”星辰没客气,直接道。 女人一愣,看了看干巴巴的孩子,一点头,“成,当然换,这东西留在这咱们也没法子,再说了,到时候还得跟着你们这些大人物走,东西也只能丢下了。”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星辰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你们都是幸存者,如果路途统一,我们会带上你们的。” 最后星辰换来了几百斤的玉米和谷子,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到没人的家里去拿。虽然是农村,可青壮年大都出门了,家里的土地种的都不多。 女人换了肉和米,飞快的回屋关门,带上孩子做饭吃去了。 那几个原本抢东西的人看着星辰,两个女人推推搡搡的过来,揪着手指,“对不起,黎小姐,彬子他们不是故意的,是我们太饿了,他们才干出这种事的。” “是我,我正在发高烧,就想吃点肉,所以哥哥才”另一个女孩揪着手指道。 星辰看过来,发高烧? 她探了探温度,看来真的是觉醒异能。 “你这是觉醒异能,很快,你就会拥有超能力。”她淡淡道,回身招呼看着这边的一众人,“过来,把东西提回去。” “真的吗?像您一样?”女孩激动起来,和朋友对视一眼。 “每个人的能力觉醒不同,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能力。”星辰道。 “等等,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刚刚我们太过分了,现在可以帮您做些事,希望您不要介意。”她急忙说明来意。 星辰回眸,“不必了,你们应该道歉和帮助的也不是我,而是刚刚的那个母亲和她的孩子。” 两人噤声,揪着手指不敢说话了。 一众人看着一屋子堆满了的玉米谷子,又看看星辰,“所以,现在大家,剥玉米?” 星辰干咳两声,“现在是末世,粮食本来就珍贵,咱们有乐乐在,多存点是点,后面回京都这一路,不说路不通,还有那么多未知危险,更何况你们的任务在身,要带幸存者,恐怕怎么也得走上一两个月的,总不能一路光费时间去打猎吧?只吃肉也不行啊。” 她说的也是道理,黑猫干咳一声,“这快到换班的时候了,我去把白鸟换回来啊,大家剥着。” 说完就溜得飞快,于天乐自从知道真相之后,加上他有一个于珊珊在,对整个队伍来说,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拖累,所以他总是急着表现。 “没事,大家都应该很忙的,姐姐,我来剥,我很快的,这些都不算事。”他抱着玉米开始剥。 “乐乐,你不用这样,你现在是二级空间异能,还是雷电异能者,你也很厉害,咱们又不急,慢慢来,反正你的空间也有那么大了。”星辰安慰道。 “对啊,大家现在都是战友,不分那些。”队长微微颔首。 星辰看着这么多东西,起身出门,村民们都在从各个屋里搜东西。 “诸位,要是没有粮食的,帮着我们剥玉米,或者等会儿推谷子,磨磨,还是老规矩,每人十斤粮食换一顿饭,由我们提供,饭菜跟我们吃的一样。” 诸人彼此对看一眼,自家粮食换吃的实在换不到多少,到时候去了京都,还不知道多少花销呢,这时候能省就省,而且他们自己找吃的实在有点困难。 还是那个女人,“我我我,黎小姐,我叫刘凤,我干活可麻利了,那点活,一天我就给干完!” 星辰点头,“那好,刘姐,你孩子还小,就不算他了,吃饭直接跟着你来就行,每顿饭还是十斤粮食。” 刘凤擦擦手,“哎哟,咋还能让您叫姐呢,这可太好了,我这是遇见大善人了,娃总算能吃饱饭了。” 见刘凤当先给人留下好印象,后面的人一窝蜂的冲过来,纷纷毛遂自荐。 星辰留下女人小孩剥玉米干活,带着男人准备出去狩猎,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不可能永远养着别人一辈子。 队长等人留下一半驻守,剩下的要去附近的加工房找机器,希望还能用,于天乐惴惴不安,“姐姐,我也去。” 星辰摇头,“不行,你姐姐和小洲哥哥都躺在床上呢,这时候我不在,你就是他们的保镖,知道吗?” 于天乐闷闷点头,“那姐姐小心啊。” “猫哥,麻烦你,把大家拿来的东西过秤,将所有物资收集出来整理好,等寒洲好一点,我们立刻出发去京都。” 她有条不紊,神色间已经有了些许威势。 长息突然道。 星辰带着人进了山, 长息就此再无声息,黎星辰已经在渐渐承担起她的责任,剩下的,不是她操心的。 半年后。 鹿海市海怪全部上岸,屠杀鹿海市以及附近省市所有丧尸和幸存者,丧尸被逼直线北上,途中路过安南基地,已经将安南基地围困三日。 而鹿海市海怪分流去了南市,和那里的变异怪展开了大战,变异动物闻风而动,由此,南市那边自然成了修罗场,鹿海市这一路过来也不容小觑,可最重要的是安南基地,太多人类和丧尸聚集,不久变异动物变异海洋生物都会被引过来。 “报告,已经向京都基地发去求援讯息!” 安南基地长王安文看着下方正在作战的人员,“怎么说?” “救援已经出发,预计今天就到。” “这么快?那来的才几个人?”王安文看过来。 “据说是京都的首席异能团,全是异能四级以上的。” “唉,希望有用吧”他心里发慌,哆嗦着想抽一口烟。 “吼——!”怪异的吼叫响起。 王安文手一抖,烟随之落地,他白着脸看向天空。 “风火狂狮” 风火狂狮,末世变异巨兽中得天独宠的一支,不仅风火双异能,而且背生四翼能飞,最重要的是,走哪儿都是好几只一起,是名副其实的末世团灭杀手。 风火狂狮辅一出现,最外围的丧尸纷纷倒地,摧枯拉朽一般被摧毁殆尽。 “开门,快把他们放进来,来人,召集冰系水系土系精神系异能者过来,快!”他回神,大声吼道。 得到命令,正在和丧尸对战的异能者迅速返回基地,冰系异能者合力撑起冰罩,并将基地外围起了一层冰墙,土系水系严阵以待,精神系努力和风火狂狮精神对抗,希望能够阻碍对方。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风火狂狮浮在冰层上方,兽目闪过如人一般的轻蔑,张口便是剧烈的火焰伴随狂风吹拂开来,冰罩瞬间化开,基地内先是下了一场热雨,还不及水珠落地,就半空化成了烟雾,跟着是纷纷扬扬的火雨坠落,普通人眼眸麻木绝望,软倒在地,甚至连躲避都不曾了。 “唳——”伴随着尖啸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冰霜刀剑。 犹如史诗大片般的华丽场景,晶莹之物闪烁锋芒,自天际降落,越过基地,狠狠扎进风火狂狮的身体,鲜血喷洒开来。 无数丧尸被捅穿带倒扎进地面,散发着寒气的冰箭渐渐化水渗进地底。 不过是转瞬间,战场再次剧变。 “来了,他们来了!”人群在愣神过后开始欢呼。 “是她!”王安文一笑,“这丫头,长大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第十六章 星辰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长息轻笑, “后悔药么, 能让你起死回生,重返时空。回到过去,将所有你后悔的,想要改变的东西, 通通顺你心意。和黄粱梦不同的是, 后悔药是真的!” 她嗓音温柔,碧湖蜷紧了指尖, 明显十分心动了。 “你能真真正正的, 好好的, 过这一生!”她一字一句。 “不过也有不好的,黄粱梦里,你是主人,完全是由着你的心意。可后悔药,里面的人c事c物,都是真的,有时候,即便你回到过去,做了万千的准备,百般的努力, 终究也是一场空。不过,你想救的人, 想要改变的过去, 也是一场梦所不能比拟的。” “我, 我想要后悔药!”她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步,目光殷切。 拿过桌上的茶壶,清亮的茶汤在杯中滚动,袅袅热气上升,长息将那茶水推给碧湖。 “既然姑娘有意向和我做这交易,那便坐下慢慢谈吧。” 碧湖看了看她的神色,小心的坐了,两手规矩的放着,双脚并拢,行走裙裾不动,低眉垂目,是个深受规矩礼仪熏陶的。 “你说交易,那我要付出什么?”到底是宫里出来的,碧湖并不愚笨。 “黄粱梦的报酬,便是你那梦中时光飞逝,所有的情感,都将收归我有,一旦你醒来,你便会失去它们,若是你不醒么,那你的魂体便会被我掩埋在那地里,你的情感,我也同样收取。” “至于后悔药,”长息看着碧湖紧张的神色,“除了你那所有的情感,还有你的灵魂,根据你在人间的寿命,你活多少年,增长百倍,便要为我做奴隶多少年。” “什么?”碧湖惊讶,“若是我在人间,三十岁死了,那么,我便要为你,为奴三千年?!” “自然。用这少说几千年的自由,换取短短一生几十年的圆满,值与不值,端看你自个,我君子长息,向来不强人所难。”长息起身,门外进来人了。 是一位二八芳龄的姑娘,见了长息,躬身行了个礼,这才起身笑嘻嘻的道:“见过主人。” “主人,修真六时空的老僵尸得了您的酒,果然醉的一塌糊涂,亏得他还夸下海口,觉着自己是个行尸走肉便不怕醉了,也不看看您是谁呢。这回,他可得安生个几千年了!” “往日里他闹腾的厉害,我这时空通道都被震了几回,总得给些教训,让他收敛些。”长息淡声道。 “省得,主人向来是厉害的。”那姑娘说完,见了碧湖,眼前一亮,“哎哟,可算是来了个漂亮妹妹,一看就是个规规矩矩的,这往后出行,我可也有个伴了。再不要看狐姬那妖女了!” 她说着,便来拉碧湖的手,碧湖看了看长息,这奴隶在她面前如此喜形于色行动轻松,她这主人,却也不说道? “你不必看我家主人,主人是个宽和的,咱们只要当好差事,不必怎么拘着性子。我唤作苑娘,你叫个什么?” “我叫碧湖。”碧湖小心的行了礼。 “看你这模样,也是个痴女子,定然是个心有情郎的。”苑娘是老伙计了,狐姬是长息第一个后悔药客人,她便是那第二个,因此几百年来,这样的女子看得多了,一眼便断定。 “先去将地里的银子摘了,带着狐姬,你们去各大时空路口,给孤魂野鬼们发放些,好歹是份功德。”长息发话了。 “是,多谢主人。”苑娘喜上眉梢,跟着长息,不需什么受苦受累,只是多跑动,不仅能看到各大神奇的世界,见识宽广不少,有什么功德的活儿,长息也给她们做,往后解了契约,投胎不说是天之骄子,那也是人间公主了。 “你决定如何?”她又问碧湖。 “我能问问您,要我的情感做什么吗?”碧湖眸如含水,的确是个娇俏的女子。 “天下生灵修炼,有道千万,无有相同。我修炼,便以食情感为源。”长息也不隐瞒。 碧湖抿唇,缓缓点头,“我选择后悔药!” 长息淡然点头,轻轻抬手,碧湖正自疑惑,就见一个一身雪白大氅的女子悄然现身,将一张金箔放在长息的掌心。 碧湖被这女子吓了一跳,定睛再看,顿时一惊,好媚的女子! 这女子容色差长息两分,可是那一身妩媚,却是无人能及,便是碧湖这样的女子见了,都不由多看两眼。 “咯咯,又有一位新妹妹来了,奴家狐姬,妹妹安好~”狐姬大袖掩唇,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的水眸,波光流转,生生的要溺死人一般。 碧湖不由便红了脸,“姐姐好” “好了,下去吧,”长息淡道。 “主人便是不解风情,误煞了奴家这心肝儿~”狐姬娇滴滴怨了一句,便面似不甘愿的退下了。 悠然飘过,丝带长长绕上了碧湖的身前,盈盈香气直扑鼻尖,让这姑娘脸儿顿时更羞。 “说说吧,你想要改变什么。” 那金箔被放在两人中间,碧湖抱着茶杯,陷入了回忆。 碧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爹娘亲自找了人伢子卖了的,那时家里弟弟刚出生,爷奶都活的好好儿的,爹娘养不活这么多嘴,头上一个姐姐已经十三岁了,眼看着能拿彩礼了,自然不能舍了,便只剩下八岁的次女,那时她还不叫碧湖,她叫二丫头。 二丫头因为长得不错,也不哭不闹,所以得了五两银子,是很高的价钱了。 人伢子是打算让她去做瘦马粉头的,好挣钱。 可那天宋将军府来了人,点名要漂亮周正的小丫头,年龄不能超过十岁的。 和宋将军府比起来,钱算什么呀,人伢子当机立断,将碧湖几个丫头,卖进了将军府。 入了将军府,因为长相周正,做事沉稳,人又沉静不多话,半年后,便到了将军府大小姐,嫡女宋玉儿身边。 宋玉儿长她三岁,那时已经十分有名了。 因为宋将军祖上有从龙之功,因而一直长盛不衰,格外被当今圣上倚仗。宋玉儿,更是大家心里门清儿的未来皇妃。 宋玉儿能文能武,在府中能和哥哥们一块儿上学,可谓是受尽了宠爱。 和官家小姐们的聚会,那也是次次都是人群中心,是她这样的奴才丫头,一辈子仰望不到的。 宋玉儿不算刁蛮,甚至是十分聪明的,闺中之时,对身边人是真的不错,她还亲自为她取名碧湖,教她那名儿的写法,允许自己身边的大丫头们,习字看书。 碧湖作为一个奴籍丫头,唯一的倚仗,不就是自己的主子么,这个主子还对她不错,她是个纯正的古代姑娘,对她而言,这世上的亲人,值得付出生命一切的,只有主子宋玉儿了,因而,她对宋玉儿十分忠心尽力。 果不其然,宋玉儿十五及笄,正赶上选秀,被皇上一眼相中,皇后太后帝王,全留了牌子,直接封了玉贵人。 当晚宋玉儿便侍了寝,。 碧湖就是太忠心了,所以进宫,宋玉儿谁都不带,就带了碧湖一个,做了自己的贴身大宫女。 宋玉儿情窦初开,一颗心全放在了皇帝身上,皇上得了新鲜的美人,这美人身后还权势滔天,自然来的更加勤快,两人夜夜厮磨,看着还真的是郎情妾意。 可短短半年不到,皇上来的便越来越少了,宫里新人美人多的去了,宋玉儿渐渐地,也和曾经的那些后宫女子,没有两样了。 但她凭着自己的聪慧,手段百出,爬上了玉妃的位置。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作为一个奴才,碧湖又能如何?她也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所以自然,她在其中,为自己的主子起到了不少作用。 但宋玉儿还是失宠了,即便爬上了妃位,十八岁都不到的宋玉儿,也开始夜夜独守空闺。 宋玉儿脾气越来越不可捉摸,她不再是曾经单纯可爱的闺中女儿,为了复宠,她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了碧湖。 宋玉儿没有蠢到将自己的心腹送给自己的男人,她看中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太监江朔北! 宋玉儿知道委屈了碧湖,她言明,一旦她复宠,有了子嗣,将来她的儿子做了太子,一定不会忘了碧湖的恩情,会给她一生荣华富贵,会将江朔北这个阉人杀了干净!宋玉儿除了碧湖,没人帮得了她了,在这深宫,她这个主子没出息,碧湖这个奴才,就更加任人宰割了! 一番游说,威逼利诱,甚至带上了碧湖早不记得模样的爹娘们,言辞恳切的哀求,碧湖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宋玉儿这般狼狈的模样。 碧湖不需要荣华富贵,作为一个古代女子,她当然心有不甘,谁愿意做一个阉人的女人?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这是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啊。 可她只是个奴才,连为自己说句话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但那一刻,在夜间去往江朔北的房间的路上,碧湖心里,却不再将宋玉儿当做最重要的人了,她想,她欠了主子的,她应当是还清了吧? 这个女子没有想过,其实,她甚至是并不欠宋玉儿的。进宫以来,为宋玉儿做的已经够多了。 江朔北很喜欢她,他没有强迫过她,就连碧湖都没想到,外界盛传的阎王爷江厂公,对自己的女人,是这样的好。 宋玉儿果不其然的在江朔北的美言下,再次复宠。 好景不长,后来新进宫的云贵人怀孕了,死活瞒住了头三个月。 皇帝对云贵人动了几分真心,安排了江朔北亲自把关,将云贵人护的好好的。 宋玉儿当然不甘心,她要碧湖想办法弄掉云贵人的孩子,最好连同云贵人一起死掉。 碧湖表面答应了宋玉儿,暗中却并没有动手,反而劝江朔北将云贵人看的更紧,无他,一旦云贵人出事,江朔北无论如何,都逃不了责罚,上位者一张口,要你死,你有千种理由也活不得。 但云贵人还是死了,八个月的孩子憋死腹中,她自己,也死不瞑目。 帝王震怒,下令彻查,江朔北一干人等,全都收押候审。 直到后来据说是江朔北下的手,只因云贵人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打了他一耳光,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江朔北被斩首了。 那一日,宋玉儿带着碧湖登上城墙,让她亲眼看着江朔北的横死。 宋玉儿说,碧湖,本宫也算为你报仇了。 那一日,碧湖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也是对她最好的,她的丈夫。 后来,事情就简单得多,在碧湖有意无意的捣乱下,宋玉儿再次失宠,那时,碧湖才发现,她原来早就爱上了江朔北。 宋玉儿发现了碧湖藏起来的簪子,才发现碧湖竟然对江朔北心动了,自己被人背叛了。 也是碧湖临死之前,宋玉儿才告诉她。 原来当初是因为江朔北似乎发现了云贵人之死的线索,曾经向皇帝申明过,想要亲自彻查,将功折罪。 宋玉儿心里有鬼,才不管江朔北是不是真的发现,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她都不能容忍,所以,她告诉江朔北,如果江朔北不将事情一力抗下,那么,宋玉儿就会将所有事情推到碧湖身上,到时候对外说明碧湖贪图钱财背弃主子,让她畏罪自杀!还能顺带拖一位看不惯的宫妃下水,岂不是两全其美?毕竟自古以来,贴身丫头,不就是用来给主子关键时候背锅的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第一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不过有听过是因为江朔北长的好, 所以皇帝和他有首尾, 这才对他宠爱有加,并且十分信任的。 之前见江朔北做得好饭讨了皇帝开心,碧湖难免想歪了,自古以来, 这样的事也不算少。且皇上要是真有想法, 江朔北肯定也是只能受着的。 为此碧湖近几日都茶饭不思的,心里想着这事, 堵得慌。 不止她堵, 后宫不少女人都堵。 江朔北一旦有了机会, 那就死死抓住了不肯放手,这些日子下来,在皇帝身边十分得宠,吃食全由他的手,就是辛苦些,时时刻刻都得陪着,皇上批折子想吃了,无论什么时辰,他都得立马去做。 可古往今来,你说皇帝没别的想头, 就只是单纯想吃好吃的,这能有人信吗? 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但宫里人, 别的没有, 就爱多想,因此,三天两头的,今日这个娘娘给皇上送汤,明日那个娘娘为皇上做点心。 弄得皇帝都烦了,最近几日除了去皇后那儿坐坐,都没临幸后宫,竟是让这说法越演越烈。 天气已经彻底严寒,碧湖攒了料子,都是宋玉儿前些日子得宠时心情好赏下来的,银灰色宋玉儿嫌弃,便被她给了碧湖。 这料子十分不错,碧湖想着,若是做件大氅,那人披着,不仅暖和,冰天雪地里走过来,看着,也精神又好看呀,他长得好看,正配。 将衣料在贴在脸上,她微微翘唇笑了。 宋玉儿心情不好,天寒地冻的,又懒得出门,她给皇帝做过几回点心羹汤,不过也没见有什么作用,成日里闷在屋子里抚琴。 不过等到这大氅做好了,碧湖也没得到机会去找江朔北。 两人一个现在成日顾着皇上,一个成日跟着宋玉儿,想见面,那还真难。 眼见着都快翻年了,江朔北的生辰反而近了。 “娘娘!娘娘!出事了!”虽然口里这么喊,可碧玉那小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碧湖一顿,放下手里的大氅,包好了放在柜子里,这头出来,那边宋玉儿已经乐起来了。 见了她,急忙招手,“碧湖,快过来,本宫跟你说个好事!” “娘娘,您说就是。”碧湖微微一笑。 “嘻嘻,碧湖姐姐,你可知,纯妃娘娘被贬了!如今,该叫她纯贵人了!”碧玉得了主子的眼色,急忙笑嘻嘻的道。 碧湖一愣,前生纯妃好歹还是嫔呢,这回没有宋玉儿出手,她反而成了贵人了,“这话怎么说?” “还不是她自个作死,皇上到如今,膝下就一个皇子,如今不过一岁,那端妃娘娘把孩子看成了眼珠子。结果,姐姐你猜怎么着?”她眼神放光。 碧湖倒是淡定,斟了杯茶递给宋玉儿,淡笑问:“怎么了?” “端妃娘娘早起去请安,孩子说是还在睡,就没带着,哪成想,这孩子醒过来就哭闹不止要娘亲,奶娘便带着孩子来找。纯妃娘娘那日早早的请安走了,半途遇上了,谁也不肯让路,最后生了口角,要对方抱着孩子罚跪,跟着的一干子奴才们都跪成了一排,谁成想孩子吵得厉害,奶娘就哭求放人,纯妃堵着路一会才放。” “结果啊,等到她回宫没喘口气,端妃就找上了门,孩子竟然是发了急症了。皇上龙颜大怒,直接就给降为贵人了,还关了她三个月禁闭呢。” 碧湖面色不变,心里明白,这孩子发急症怕是在外哭久了吸了寒气,纯妃算是老人了,不会这么蠢直接对孩子下手,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不过她这一出,怎么的都让端妃这当娘的恨毒了,正巧利用这事让她垮台。对皇上来说,登基这几年了,一直没个子嗣,也就是端妃头年生了个儿子,算是间接稳固了他的位置。 因此,原本是皇后贴身婢子的端嫔,这才成了端妃的,至今头一个儿子,皇帝怎么可能不在意,只能说,纯妃走错了棋了,也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不过也算是她活该吧。 皇后嫁给皇上这些年,肚皮一直没动静,她是典型的古代女子,又知道宫里头争风吃醋才是下策,便将贴身婢女开了脸,送给了皇上固宠。 端妃不蠢,她没有因为有了宠爱和孩子就去觊觎皇后的东西,反而紧紧的和皇后站到了一块,宫里一直谣传,皇后一直没生,恐怕到后来,这大皇子,就得过继到皇后头上了。 尽管如此,端妃反倒是和皇后越走越近,两人是不是真的有感情另说,可皇后没有真的要她过继,她呢,若是儿子真做了嫡长子,那倒更是好事一件了。 再加上前几日,听说朝堂之上纯妃娘家父亲和皇后的爹对上,因着削藩之事争论不休,而皇上的想法,当然是支持了,偏偏纯妃父亲是反对的。 也即是说,这事背后,不定是谁较劲呢,那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急症也另说。 到底人家帝后才是夫妻,皇后当年可是陪伴皇帝从微末之时起来的,关键时候,还是她了解皇帝。 这时候,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皇帝只需要一个打击纯妃娘家的理由就够了。伴君如伴虎,当初信任有加,一旦和你意见不同惹了不快,转眼就能无情的翻脸。 只是可怜那孩子,成了最直接的理由。 “碧湖,这回,也算她恶有恶报,上回你受了苦,这回全还回去了!”宋玉儿喜笑颜开。 碧湖也跟着笑,只心里却是疑惑,这一世纯妃倒台太快了吧,这样一来,宋玉儿没了这一出,能不能做玉妃还不知道呢。 竟是一下就扫了不少障碍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今日心情甚好,碧玉,你去司膳房,订一桌上等的羊肉锅子,别吝啬银子,咱们不吃那大灶里烧的。”宋玉儿眉眼笑开。 碧玉应声要走,碧湖急忙喊道:“诶,娘娘,还是奴婢去吧。外边天寒地冻的,她平日又少去司膳房,也不熟悉,奴婢也了解您的口味些。” 碧玉感激的看了一眼碧湖,这冷的刺骨寒风呼啸,谁乐意出门。 “也成,那你去吧。”宋玉儿挥手放行。 碧湖拿了银子,又去抱了包裹,打了伞这才喜滋滋的出门了。 她先去了刑厂,问过却道人没在,还在陛下那边当差,本来欢喜的心情又堵上了。 订了锅子,碧湖不死心,又往过去走。 缩着肩膀,她两手拢在袖里,伞靠着胸前,艰难的在风里打着走,地面的雪早晨刚扫过,这会儿又铺了薄薄一层。 “此次多谢你,这是你应得的。”有人的声音传来,沙哑的很。 “嘿嘿,能为江管事做事,咱那是三生有幸,往后,您只管吩咐!”另一人声音尖利,应当是个内侍。 这大雪纷飞的,基本没人在外头晃,碧湖闻声一愣,停住脚步抬头看过去,前边拐角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背拔直,背对着她在说什么。 只一眼,她便认出那是江朔北。 另一位内侍见到她,“谁?!” 江朔北回身,见了是她,面色未变,“无事,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那人便走远了。 江朔北穿了黑色带红的宫服,碧湖认得,这是管事的意思。 他一手背在身后,任由风雪满头,缓缓走到她面前,垂着头看她,微微皱眉,比之前更冷漠的样子,“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碧湖将伞举高,给他遮住,两人便都落到了这一处空间里。 她低着头,将怀里捂热的包裹递给他,低低的道:“我早便做好了的,就是一直没机会新年安好,”她垂着的眉目闪烁,含着些许紧张,“愿你,安康。” 江朔北指尖一顿,伸手拿过,捏着里面绵柔的质感,看着她,“这是衣服?你做的?” 碧湖点头,脸色控制不住的微红,“我见这料子好,颜色又和你配,便做了件大氅,你若是穿上,必定好看。” 江朔北突然打开包裹,当下抖开大氅,两手一挥,便直接披上了。 “好看?”他问。 碧湖笑眯眯的,使劲点头,“好看!” 她将伞塞进他手里,踮起脚尖扯过系带,指尖纤纤,三两下便给他扎好了,又捏着衣领顺了顺褶皱。 江朔北垂眸,捏着伞柄紧了紧,却是突然笑道:“算你有良心,不枉我为你筹谋报仇了。” 碧湖一顿,笑容都凝在了脸上,她想了想,试探着道:“纯?” 江朔北突然抬手,捏了捏她耳垂,雪白指尖正好覆盖了那颗红痣,若无其事的放手,他点头,“对。” 他执着伞,另一手将她冰凉的手捂住,皱眉,挥开大氅,连同她一起拢进了怀里。 带着她往刑厂走,“我如今做了陛下跟前的管事,分管宫人们的调度。” 皇帝想削藩,可是纯妃父亲是个老顽固,以祖制规定为由不同意。 江朔北就知道,机会来了,他也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惦记着她被打,纯妃耀武扬威那么多年,想扳倒她的,多得是。 他其实也没做多少,只是做了个新菜式,皇上问了,便说菜也是要改革的,不然,总有吃腻的一天,吃的不好,人怎么会好呢?若是无视主子的不虞,只为了守成安稳,一直给主子吃厌烦的菜,那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嘛。 刚刚那太监是端妃宫里头的,便是他说了让奶娘带着孩子来找端妃的话,又派人来通知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第二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而她又提前认识了江朔北, 所以江朔北帮她教训了人,纯妃垮台, 那么宋玉儿之后的上位之路, 却也不知还存不存在。 前生纯妃在后面意识到问题, 暗中警告过娘家, 这才消停了,地位也由此保住。 可今生一切还没来得及呢,纯妃就倒了。 想想过去,碧湖恍然回想,前生她在及笄后到了江朔北身边, 没几个月便听说景嫔, 那时候她已经是景贵人, 不知为何触怒了皇上, 被打入冷宫了。 景贵人早就失宠了, 突然触怒皇上,碧湖奇怪的看着江朔北,难不成,也与他有关? 江朔北将伞倾向她, 带着她往刑厂走,碧湖隔绝了一世, 再次回到这个人的怀抱,只觉得,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过完年, 我便虚岁十四了。”她没头没脑的, 小心的靠在他心口,轻声道。 “嗯,你的生辰快到了。”江朔北道。 碧湖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装什么相?”江朔北斜她一眼,冷道。 碧湖撇撇嘴,她当然知道他是调度宫人的管事,这种基本信息是有的。 “那你都知道我的了,我却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碧湖心知他的生辰,只是江朔北生性多疑,她怕又引起他的猜测。 “小丫头片子,看着聪明,还是蠢,宫里头只有权势,哪有公平?”江朔北唇角翘了翘。 “那你说说啊,都说了我是妹妹,却还藏着掖着!”碧湖站定了不走。 江朔北挑眉,见她犟着抱紧了他的腰,两人就在风雪里头站着。 他眉目闪过笑意,一手环着她一紧,将人一把提起来,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小丫头一个,当我拿你没法子?” 碧湖人还裹在大氅里,脑袋露出来,两手扒拉着,两只脚在大氅里掉着晃荡,小脸呆了一瞬。 “江朔北!你怎么这样?”她气急败坏的。 江朔北不理会她的挣扎,他面无表情,十分正经,“叫我一声江大哥,便放你下来就是。” 碧湖攀着脑袋,使劲去看他的表情,“你说什么?” 她一下笑开,“诶?咱们江厂——咳,江管事,平日里跟阎王似的,阴沉着脸,竟然,也会开玩笑啊?” 江朔北觉得尴尬,顿时脸又阴了,只是一手撑伞一手搂着人,不好教训她。 看他沉默不语,只是越走越快,碧湖抿着唇笑。 “江哥哥” 他揽着她的手一紧,步子不知不觉的慢了, “江大哥。” “” “哥哥?好哥哥?朔北哥哥?” “闭嘴。” 他冷着声,似乎十分不快的模样。 “你怎么阴晴不定的,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让我叫哥哥是你,让我闭嘴是你,我才不听话!”碧湖哼哼唧唧的。 “再过十五日,便是我的生辰。”他干脆转移话题。 碧湖早就知道,只是点头,“那正好过年后了,到时候,若是我有机会,便来找你,若是没有,你也要来找我,我给你备好礼物。” 江朔北哽了哽喉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辰了,若不是她执意要问,他哪里想的起来。 “不必了,没有以后的人,过不过有什么要紧。” 碧湖急忙摇头,“不成不成,你瞧瞧,你如今大小是个管事,还有我这个妹子,就是不大办,我怎么也要给你小办。你自放心,到时,就咱俩过,我做一桌好菜,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他微微含笑起来,只是她顾自盘算,并没瞧见。 “好。”他淡淡回了。 两人这就到了刑厂门前,江朔北没有要放人的意思,碧湖害羞,不停地捅着他的腰窝,他也稳稳带着她往里走。 碧湖小脸一缩,全都埋进了大氅里,等到了屋里,江朔北将她往榻上一扔,自己解了大氅挂在一边,回头见她正气鼓鼓的看着他。 “怎么?”他问。 “我要回去了,我出来是奉了娘娘的命,要了羊肉锅子,待会就得回去,省得锅子到了,人还没回呢。”她小声说着,爬下软榻要往外走。 江朔北一把拉住她,见她脸蛋红红的看过来,那双眼眸,跟含了水似的,波波荡荡,没个安生。 便也不知为何,江朔北也觉着几分不自在起来,他偏了偏脑袋,“先等着,有东西给你。” 碧湖见他转头打开了柜子,取出一个包裹,又是一个长盒子。 那盒子打开,是一个白玉雕花的发簪,三四朵梅花挤挤挨挨的,连花蕊都清清楚楚,最妙的是那花蕊处自然生成了红色丝缕,看着如同真的一般。 江朔北见她眸光赞叹,便也满足,取出来递到她面前,走上两步,拿着发簪,找准了位置,轻轻地插了上去。 碧湖眸光颤颤,禁不住微微抬眸,见这人近在眼前,下巴紧绷,弧度分明,他的气息全然笼罩,心里顿生无限欢喜。 她颤巍巍的伸手,扶住了他腰间两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耳尖分明红透了。 江朔北一顿,抿紧了唇,挪开了目光,似是随意往后一退,碧湖的手落了空。 他将包裹塞给她,“正巧,你与我做了衣裳,我也要送你这个。” 碧湖打开包裹,是一件红色袍子,触手便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这外边是普通料子,内里是雪狐绒的,皇上上回赏了我,我找了针线好的宫女做的。你先试试看,若是不合身,再改改。”江朔北说完,转头先出了门。 碧湖抱着衣服,咬着唇止不住的笑,翻身倒在榻上,来来回回的打了好几个滚。 又抖开袍子看了半晌,这才小心的穿上,绑带系好,一寸寸捋平了褶皱,整个人都在冒泡。 她探头出去,他正端坐在桌前喝茶,眼眸放空,不知在看何处。 碧湖眼眸含着些羞涩,小步走过去,眼神清亮的看着他,“好看吗?” 年轻的小姑娘初初脱了稚气,身量高了些,衣服很合身,长长的遮住了膝盖,连同手臂都笼罩在袍子里,一身鲜艳如火,眉目如画,眼眸晶亮,看着格外惹人眼。 “很称你。”江朔北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脸色不变,眼眸却柔和。 碧湖还来不及高兴,便听他又道:“不过往后,人前便不要这样穿,也不要这样看着人,惹眼了些。” 她低头摩挲着袖子,“到如今,我也只惹了你的眼” 她轻声道,也不知他听没听清。 江朔北捏紧了指尖,他哽了哽,“你还小,没有见过真的自由繁华,没有见过那些俊俏的好男儿,他们都很好,比这宫里的一切,都要好。往后,不要再这样说话,我虽说是个宦官,可半个男人总算吧,对你的名声,是不好的。” 碧湖抬头看他,见他目光不容置疑,扯了扯嘴角,气鼓鼓的,将身上的衣袍扯下来,团了几团抱着,直直地看着他。 “谁稀罕那些了?进了宫里头,我还能出去不成?这里一切都不好,可可也有好的,让我觉着,愿意待在这里的好。” 她说完,脸色通红,觉得自己真是没有脸皮了,从一开始就使劲凑上去,眼前这人那么聪明,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却还说这样话。 一错身,她抱着衣服从他身边跑出去,连伞都没拿,冲进大雪里就走。 江朔北一愣,急忙站起身出去追,见她跑的贼快,拿了伞和手炉也跟着追上去。 很快在巷道逮住了她,他阴沉着脸,将伞塞进她手里,又把手炉放在她怀里。 “这么大的雪,你跑什么跑?摔着磕着,冬日里又是难捱。” 她抱紧了手炉,抬头和他对视,“那这样的大雪,你又追什么?你明明知道,偏生还装不知道!” 见她泪珠子都在闪了,江朔北抿紧唇,狠狠瞪她,她半点不怕,还在看他。 “你如今还小,我这样的人,只能一辈子在这皇宫里发臭!你不同,到了二十五,还是有机会放出去的,往后几十年,便痛痛快快,快快活活的了,明白吗?” “你这么小,不懂一个女子跟个好男儿是多么重要的事,跟着我这样的,除了这皇宫,往后就是露出半点风声,那也是被人一辈子指点唾骂。你如今见着我好,只不过是这宫里,只有我一个这样待你,可往后,会有真的好男儿出现,那时,你才会明白,如今的想法多么可笑。” “怎么不能出去了,你也是人,除了皇宫,外边一样能活,我们可以两个人就好,就算不出去,我也可以一直待在宫里!你怎么就知道,我出去便注定痛快快活?我不怕唾骂,不怕旁人的眼神,我觉着你好,就是因着那是你才好!往后那些什么男儿,我一个都不稀罕!”她伶牙俐齿,寸步不让。 江朔北抬手,摘掉她头上的雪花,垂眸半晌,后退一步站进了风雪里,不带情绪。 “至少,那是个男人。” 说完,他转头在风雪里越走越远,碧湖泪珠子滚下来,突然喊道:“男人怎么了?!我心里,你也是男人!” “你比他们好千百倍,比这世上的所有人,好千百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第三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三人也不多问, 谁还没个压箱底银子呢。 江朔北起身,一瘸一拐的去洗漱了回来, 三人已经睡下了, 他摸到自己那小床前, 又躺了回去。 背后一个硬物咯人, 他伸手摸了摸,带着温热的印花圆口瓷盒,隐约有着药膏的气味,他握紧了盒子,微微抿紧了唇。 睁开眼睡不着, 隐约想起, 下午轻柔的衣袖拂过脸颊, 丝丝缕缕的香气, 甚至有些奶气。 有人小心的给他擦了手心腋窝, 然后上药,推拿按摩,那样温柔的手法,细致的照顾, 是个姑娘吧 第二日,照常如此, 碧湖指使着前日的那小丫头,帮着将宋玉儿伺候好了, 跟着去了前殿。 “碧湖, 这丫头毛毛躁躁的, 万一出了差错如何是好?”宋玉儿脸色不耐。 “小姐,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到时候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她安静候着就是。碧湖也想陪小姐去,可是碧湖这样子,这不是给小姐丢脸嘛?”碧湖轻声慢语的。 宋玉儿看了看碧湖吊着手的模样,也觉得难看,还是点了头,对那诚惶诚恐的丫头扬了扬下巴。 “你叫什么名儿?” “回主子的话,奴婢多金。”那小丫头怯生生的。 “噗,”宋玉儿一下笑出声,“这什么名儿,俗不可耐。” 小丫头红着脸不敢多话,“这样吧,往后也算是跟着我了,你随碧湖,叫碧玉吧。” “碧玉谢主子赐名。”小丫头急忙跟着磕了个头。 点点头,“那今日你便随我去,可得记着,大方些,顺顺利利的。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有你好受的!”宋玉儿敲打道。 “是,碧玉不敢。”小丫头喜形于色,宋玉儿是铁定的贵人,他们这种丫头,要是能够跟了这么个主子,往后可比现在在这地方过活好的太多,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样不上几个档次?以后也不必什么人都能给脸色瞧了。 等送走了宋玉儿,碧湖又去熬了药,顺带着做了粥菜,这才提着食盒出门。 碧湖侧耳倾听,没有动静,估摸着又在睡。 她轻轻推门进来,带上门往里走。 走近却是一呆,床榻上叠的整齐,人却是没了影子,她上前几步,正要放下食盒就走。 “你有什么目的?”少年声音沙哑,难得不是内侍们一贯尖利的嗓音。 碧湖一下回过身来,他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见了她稚嫩的模样也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小丫头。 “你现在老站起来不好,还是躺着吧。”她看了看他的腿,忍不住的道。 江朔北面无表情,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坐下,拿眼沉沉的看着她,“你是谁?” 碧湖上前在小方桌上打开食盒,拿出放了肉糜的粥,并两个清淡小菜,那小菜上还放着一个馒头。 将筷子递给他,“先吃饭吧,吃完了就喝药,你的腿也要上药。” 见他不接,“我唤作碧湖,是威武将军宋将军的嫡女宋玉儿的贴身侍女,你刚刚问我有何目的,”她轻轻一笑,侧了侧首,耳垂莹白,一颗红痣点缀其上。 江朔北微微一愣,她接着道:“我没什么目的,不过是那日见你被打,我想着,你看着就是这样虚弱了,那板子那么厉害,再打不是打死了嘛?这才想要救你的。再加上,你瞧,我也断了手,有多余的药,也分给你一碗吧。” 江朔北收回目光,接过了筷子开始吃,碧湖又道:“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你们宫里人都是这样,便是想要帮个忙罢了,偏偏爱多想。” “我在将军府做小姐的丫头的时候,平日里出门给小姐买些吃食,见着乞丐也会给几个馒头呢,顺手的事,虽说为此搭了几个银子,可银子有性命重要么?” 他呼噜呼噜的就着一碗粥吃完馒头,将小菜也吃了干净,一抹嘴,端起药碗灌了下去。 碧湖看不过,将手上的娟帕递过去,江朔北阴沉沉的看着她。 碧湖并不惧怕,又抬了抬下巴,支着手不肯收回来,往他跟前送了送。 江朔北看了看,帕子很干净,绣着简单的三两朵小花,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的。 他拿过来擦了擦嘴,捏在手里,又道:“你不必说的这么好听,若是真是顺手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搭上那么多银子,还特意找了药膏,亲自为我擦身上药,按压捏腿,今日又来送吃的。哼,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刚刚进宫不久的,我虽信你真的没有恶念,可你必定有所图谋!” “或者说,你背后那人是谁?对方想让我做什么?” 碧湖眼眸的确赤诚,没有算计的意思,但如他所说,这绝不可能真的毫无目的。 才十七岁的少年,碧湖想,他还真不愧是未来的江厂公。 “你笑什么?” 闻听江朔北冷声问道,碧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自觉的笑出来了。 “随你怎么想吧,就当你是个好看的大哥哥,我舍不得你死呗。至于你住这,之前我就见过你了,那时候刚跟着小姐进宫,你来来去去的,好几次见你进这屋,我就觉得你这人好看。他们都说宦官都是面目可憎,心思狠毒的,可你我看不像。” 她一边说着,手脚麻利的收拾着碗筷,将食盒盖上,走到他面前伸手,“快些给我药膏,我给你上药完了再按按,别看我小,我经常给我家小姐按,手法算老练的。” 江朔北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没脸没皮起来,再看这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罢了,心思还纯稚,就算背后有人,她应当也是了解不多的,为难她为免没有意思。 他的确是个小太监,可是这满宫里,下等人能做的多了,能抵罪的也多,收买一个,当个暗线,也是十分常见,或许,她是为她家那小姐来的? “你快些啊,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要是被人瞧见了,又要多生好多是非,我家小姐可不许我闹出事来,若是知道我管了你的闲事,必定十分恼怒。” 江朔北听她言语,见她神色也未撒谎,便就疑惑了,难道真是遇见个傻子?甚也不图? 她径直上前,拿了搁在床头的药膏,剜了一块,撩起他的裤腿,江朔北急忙后退。 她猝不及防,他沧然无措,手脚并用的往后划拉,脸上顿时显出恼怒,双眼也明亮起来,抿紧了唇,这时候到算是看出一点少年人的模样来了。 “你”他想说什么,可看着这小丫头一脸无辜,又想着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当真是不懂的,他伸手按住了裤腿。 “小丫头,你是个姑娘,往后,不要这样接近男儿。”说完,他恍然又想到,或许对方根本没把他这个太监当男人,顿时,脸色再次发黑起来。 碧湖见这人说完话,那脸色又阴沉下来,点点头,又将指头伸出来,“那我已经这样了,便这一回给你按了。如何?” 江朔北蹙眉还在犹豫,碧湖仗着年纪小,干脆蹲下身不管不顾起来,坐在小凳上,捞起他的腿小心的给他上药。 尽管心里认定了这小丫头背后有人,江朔北还是没出息的心软下来,他是罪臣分支远亲,当年一场弹劾,贪污案牵连甚广,四品官江大人被推出来做了罪魁祸首替罪羊,满门抄斩。 这时代讲究连坐,江家全族被投入大牢,所有人都被打上了奴籍,男的卖了做苦力,女子么,去哪儿自然是不必多说,当年江朔北还是个十岁孩子,被自家父母对外说急症没了,然后连夜送走。 可惜江朔北运气不济,坐的那船半途翻了,他被人救起来,却是什么也没了。 在外乞讨逃难了一年,一个老乞丐见他长得好,好吃好喝的哄了些日子,江朔北便信了他,得,就这么的,被这老乞丐四两银子贱卖,给卖到了人伢子手里。 江朔北倔,和人伢子作对,得罪了人。这不,辗转着,就给他卖到了宫里,成了小太监。 他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头,这几年,从十岁开始到如今,那真是苦水里泡大的,人情冷暖,见得太多。 他一眼看出这丫头对他算是真的没什么贪图,只是就是这样,他才更加不敢让她接近,他不愿意,再被骗了。 只是时隔多年的真心相待,对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有吸引力了。 碧湖给他好生按了一会,江朔北便不让她动了,阴沉着脸,“你也是个独臂,还是省点儿力气吧,到时候办砸了差事,刑厂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碧湖一下笑的眉眼弯弯,“谢谢哥哥,对了,你叫什么啊?”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江子。”江朔北垂眸,冷声道。 他如今成了阉人,辜负了爹娘的期待,断了江家的血脉,丢尽了家族的脸面,他是江家的罪人,一个下等阉人,有什么资格,再叫曾经的名字呢。 “那江哥哥,我走了”碧湖见他又情绪不好,决定还是先走,这人不是能够同情的,他不需要。 见碧湖提着食盒走了几步,江朔北忍不住喊道:“等等” 她回过头来,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疑惑。 “银子我会还给你的,包括这些药,你的帮忙,我不会欠你的。”江朔北严肃的说完。 碧湖也很干脆的点头,“你愿意还就最好了,那些银子我也攒了好久呢。”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江朔北一噎,眼睁睁看着她开了门缝,探头探脑一番然后小心的出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第四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晾晒着宋玉儿的书籍, 眼神放空, 唇角不自觉的便笑个不停。 “碧湖姐姐,把那本诗集拿过来, 这几本才是一个章程。”碧玉翻开书页,一边道。 碧湖拿过手下的书递过去,低头吃吃的笑, 碧玉接过,“哎呀,碧湖姐姐, 那本是诗词, 你给我画册干嘛呀?” 没人回她,碧玉奇怪的看过去,碧湖一边将手下的书翻着,一边傻笑,“碧湖姐姐?” “碧湖姐姐!”碧玉凑近她耳边一下唤道。 碧湖一惊, 后退一步看过来,“怎了?” “碧湖姐姐, 你怎么了?这半天你就翻着手下那一本,让你给我诗集, 你给我画册, 姐姐,你可不妙啊~”碧玉挤眉弄眼。 碧湖低头, 手脚麻利的摊开书籍, 嘴里否认, “浑说什么,不就是走神一下,我这是纯粹帮你干活,又不是我的差事。” 碧玉不被她迷惑,凑过来,“诶,碧湖姐姐,你可别想骗过我,不要看我小,这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我怎么都知道皮毛,可你怎么看着像思春啊?” 碧湖提溜起书便打,“浑说浑说,臭丫头,你再说我可不帮你了,谁思春!” “看看,你这还恼羞成怒了!”碧玉不怕死,又凑过来,“好姐姐,你便说说,那人是谁?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厉害,能让咱们碧湖姐姐这样的好女子倾心!” 碧湖手下干着活,控制不住的又想他,这几日都是他在安排,她完全不必多担心,入夜便去了他那。 抱着他睡,被他一直暖着,那心也落到了实处,只觉得十分快活欢喜,只是可惜,每日里他回来的晚,早上又走的早,碧湖只觉得不够,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黏在一块。 “圣旨到——!”太监悠长的声音传进来。 碧湖碧玉都是一愣,碧玉紧接着满脸惊喜,飞奔着进了屋,“娘娘,娘娘!圣旨来啦!” 碧湖指尖紧了紧,缓缓放下书,跟着急匆匆走出来的宋玉儿出门接旨。 碧湖全程都是晃着神听完了圣旨,宋玉儿欢欣雀跃的谢了隆恩,她难得迟钝,还是碧玉反应快上前给了赏银。 抱着圣旨,宋玉儿满脸喜色,“碧玉,去,订做几桌好膳食,全当本宫请你们了。” “是,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奴婢这就去!”碧玉说完,欢天喜地的走了。 一众子宫人全都极有眼力见的再次拜倒,“见过玉妃娘娘!” 碧湖慢了半拍,跟着也拜倒在地,宋玉儿倒是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碧湖,你随本宫进来,给本宫梳妆。” 碧湖垂眸道:“是,奴婢遵命。” 进了内殿,宋玉儿看了看玉蝶轩,“呵,这玉蝶轩,住了这两年了,本宫早就呆的腻了。明儿就能搬去牡丹殿,从此之后,我也是一宫主位了!” 回身见碧湖一直垂着头默默无闻,宋玉儿了然一笑,拿起自己的珠宝匣子,选了漂亮的东珠项链和翡翠镯子,不由分说就往碧湖手里塞。 “娘娘,这万万使不得!”碧湖急忙后退拒绝。 “诶,碧湖,这回虽说是举宫里都晋封,可本宫也知道,本宫这样的,都将将一年没见着皇上的面了,就算皇上下旨晋封,那些被忘了也就是忘了,没法说理去,本宫能升到妃位,你的功劳,本宫心里都记着呢!这些,不过是一些小小补偿,待到日后本宫更高~”宋玉儿眼神含蓄的看着碧湖,带着蛊惑, “到那时,你作为本宫的丫头,不也是众人之上了嘛!好处,自然更多,权利就更不必说了。” 伸手再次拍了拍她的手,“碧湖,咱们在这宫里待了也不短日子了,你是个聪慧的,本宫一直都知道,你对本宫的忠心本宫更是明白。这次你的牺牲,本宫铭记在心,可江总管那边,你还得继续努力啊,明白吗?” 她言语试探,碧湖默然,“奴婢明白。” “这就对了,碧湖,你我主仆一心,在这宫里,才能走的更远啊!” 碧湖默默点头,宋玉儿笑了,看了看天色,“行了,本宫这儿不要你做什么,江总管今天辛苦了,碧湖啊,你早早的去等着,给人好好伺候着啊。” 碧湖没有再接口什么,只是默默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如今和宋玉儿待在一处地方都呼吸难捱,烦闷的慌,想来想去,还不如去他那。 进了小厨房做了些小菜,碧湖翻出之前自己酿的桃花酒,这些天桃花都谢了,这酒喝着爽口又不醉。 提着去了江朔北的住处,守门的太监极有眼色,左右看看,急忙上前将碧湖手上的东西接了,引着她一路走。 “姑奶奶今儿这么早就来了,总管大人还在皇上身边候着呢,小的这就给您知会一声去。”那小太监笑嘻嘻的。 碧湖含笑,“不必了,让他好好当差才是正经。往后,你也别老叫我姑奶奶,便叫名儿吧,我听着,老觉着自己老了。” “嘿哟,瞧您说的,您这点嫩水葱似的年纪,哪敢说老啊,叫您的名讳咱可不敢,总管大人惦记呢,往后只管叫您一声碧湖姑娘。”那人是个会说话的。 进了屋,碧湖随意坐着,便有人连着上了茶水瓜果点心,“碧湖姑娘,您先吃着,皇上等会儿便午休了,总管大人那时就回来。” “行了,我省得了,你们去忙吧,别搁这候着了。”碧湖笑着挥手。 碧湖坐不住,转悠一圈,将江朔北随意堆在柜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叠好,又拿过针线,将粗松的针脚补了补。 江朔北有小太监伺候,可惜他是个不放心人的,没让外人进过里屋,便看着有些乱。 碧湖一一给他收拾好,见他晒干的鞋子,伸手抻了抻,已经都硬梆梆的了,没多少棉了。 摇头笑,外人传的江厂公多么骄奢淫逸,其实这个人啊,连一双鞋子都要穿烂了才罢休。 她干脆找了笸箩,在江朔北堆在那的一堆赏赐布料里翻捡了合适的,裁剪好了给他做起了鞋子来。 这边江朔北得了密令,此时正在青花殿,“娘娘,皇上还愿给您体面,您就别让咱家为难了,咱家也不过是个皇上的奴才,翻不了天的。”语调慢悠悠的,带着寒凉。 “呸!你个奸贼,狗奴才!”舒妃眼眸通红,狠狠捏紧了手,被两个健壮内侍死死压着,“本宫不信,本宫不信!皇上之前已经将本宫关了禁闭,怎么会突然要赐死本宫?!定是你这阉党在皇上耳边花言巧语,皇上才做下此等决定!本宫要见皇上!” 江朔北叹,好歹也是诗书传家的女儿,怎么连他的碧湖都不如,平日里打杀奴才倒是厉害,这会儿连这点事都想不通。 皇上要削藩,纯妃虽被打压下去,可惜那老头子是个迂腐的,自觉清正,愣是联合朝臣,阻止皇上。 其中闹得厉害的,便有舒妃的娘家,舒妃娘家可不一般,她乃是国公爷的小女,当年可是一进宫就封了妃,论资历,比纯妃都高。 皇上拿国公爷没办法,且这安国公在军中威望甚高,就算不掌军权,可他的几个儿子全在军营,想来想去,便也只有舒妃这条路了。 大梁宫规,嫔妃自戕,父族受累,那是要连坐的。到时候,舒妃“自尽”了,安国公等人,自然就有理由削弱了,到时候明升暗降,给些珍宝赏赐以示安慰也就是了,拿回了兵权更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皇上早先寻了错处关舒妃禁闭,已经是警告了,可惜,外边那些人眼里只有藩王献上的利益,哪管皇帝的心思,反正,法不责众,皇帝自己违反了祖制的,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呢。 舒妃不肯就犯,今日她要是死在这,无声无息,那可真是任由江朔北一张嘴,说她怎么死的就是怎么死的。 “动手吧,愣着干什么?别错过了时辰。”江朔北轻飘飘的。 一个内侍上前,拿了白绫一卷,舒妃眼眸瞪得大大的,伸着手不断抓挠着,喉咙里涌出破碎的声线,两脚扑腾着。 江朔北眼眸淡淡的看着,直到她两眼大睁,手脚都失去了力度为止。 “挂起来。”他悠悠道。 几个内侍默默无声,将人挂上了房梁,他们勒的时候有意调整位置,那伤口看着就如同被吊死的。 这种事,其实自从江朔北上位以来,他们跟着他,做过不算少,上面的想要人命,又不想脏了自己,奴才们都是工具。 宫里头,冤魂永远不缺,只是再多,也没有那些奴才们多,尸体都堆了几口井了,大多死的时候,都没人知道,也没一卷草席裹身。 “娘娘,这也算因果有报,您也别觉着委屈,您手上人命也不少,咱家就是得了令,奉命行事罢了。”江朔北看着一晃一晃的人,勾唇笑了,回身,面色冷厉,“舒妃娘娘不服处置,悬梁自尽了!” 这头刚出门,就有小太监上来附耳说了,“启禀总管,碧湖姑娘来了。” 江朔北一顿,也不言语,转头就回去了。 他进屋没见着人,想着估摸着在内屋午憩,踏步无声的穿过屏风,却呆在了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第五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背后一个硬物咯人, 他伸手摸了摸, 带着温热的印花圆口瓷盒,隐约有着药膏的气味, 他握紧了盒子,微微抿紧了唇。 睁开眼睡不着,隐约想起, 下午轻柔的衣袖拂过脸颊,丝丝缕缕的香气,甚至有些奶气。 有人小心的给他擦了手心腋窝, 然后上药, 推拿按摩,那样温柔的手法,细致的照顾,是个姑娘吧 第二日,照常如此, 碧湖指使着前日的那小丫头,帮着将宋玉儿伺候好了, 跟着去了前殿。 “碧湖,这丫头毛毛躁躁的, 万一出了差错如何是好?”宋玉儿脸色不耐。 “小姐, 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到时候也不需要做什么, 只要她安静候着就是。碧湖也想陪小姐去, 可是碧湖这样子, 这不是给小姐丢脸嘛?”碧湖轻声慢语的。 宋玉儿看了看碧湖吊着手的模样,也觉得难看,还是点了头,对那诚惶诚恐的丫头扬了扬下巴。 “你叫什么名儿?” “回主子的话,奴婢多金。”那小丫头怯生生的。 “噗,”宋玉儿一下笑出声,“这什么名儿,俗不可耐。” 小丫头红着脸不敢多话,“这样吧,往后也算是跟着我了,你随碧湖,叫碧玉吧。” “碧玉谢主子赐名。”小丫头急忙跟着磕了个头。 点点头,“那今日你便随我去,可得记着,大方些,顺顺利利的。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有你好受的!”宋玉儿敲打道。 “是,碧玉不敢。”小丫头喜形于色,宋玉儿是铁定的贵人,他们这种丫头,要是能够跟了这么个主子,往后可比现在在这地方过活好的太多,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样不上几个档次?以后也不必什么人都能给脸色瞧了。 等送走了宋玉儿,碧湖又去熬了药,顺带着做了粥菜,这才提着食盒出门。 碧湖侧耳倾听,没有动静,估摸着又在睡。 她轻轻推门进来,带上门往里走。 走近却是一呆,床榻上叠的整齐,人却是没了影子,她上前几步,正要放下食盒就走。 “你有什么目的?”少年声音沙哑,难得不是内侍们一贯尖利的嗓音。 碧湖一下回过身来,他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见了她稚嫩的模样也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小丫头。 “你现在老站起来不好,还是躺着吧。”她看了看他的腿,忍不住的道。 江朔北面无表情,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坐下,拿眼沉沉的看着她,“你是谁?” 碧湖上前在小方桌上打开食盒,拿出放了肉糜的粥,并两个清淡小菜,那小菜上还放着一个馒头。 将筷子递给他,“先吃饭吧,吃完了就喝药,你的腿也要上药。” 见他不接,“我唤作碧湖,是威武将军宋将军的嫡女宋玉儿的贴身侍女,你刚刚问我有何目的,”她轻轻一笑,侧了侧首,耳垂莹白,一颗红痣点缀其上。 江朔北微微一愣,她接着道:“我没什么目的,不过是那日见你被打,我想着,你看着就是这样虚弱了,那板子那么厉害,再打不是打死了嘛?这才想要救你的。再加上,你瞧,我也断了手,有多余的药,也分给你一碗吧。” 江朔北收回目光,接过了筷子开始吃,碧湖又道:“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你们宫里人都是这样,便是想要帮个忙罢了,偏偏爱多想。” “我在将军府做小姐的丫头的时候,平日里出门给小姐买些吃食,见着乞丐也会给几个馒头呢,顺手的事,虽说为此搭了几个银子,可银子有性命重要么?” 他呼噜呼噜的就着一碗粥吃完馒头,将小菜也吃了干净,一抹嘴,端起药碗灌了下去。 碧湖看不过,将手上的娟帕递过去,江朔北阴沉沉的看着她。 碧湖并不惧怕,又抬了抬下巴,支着手不肯收回来,往他跟前送了送。 江朔北看了看,帕子很干净,绣着简单的三两朵小花,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的。 他拿过来擦了擦嘴,捏在手里,又道:“你不必说的这么好听,若是真是顺手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搭上那么多银子,还特意找了药膏,亲自为我擦身上药,按压捏腿,今日又来送吃的。哼,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刚刚进宫不久的,我虽信你真的没有恶念,可你必定有所图谋!” “或者说,你背后那人是谁?对方想让我做什么?” 碧湖眼眸的确赤诚,没有算计的意思,但如他所说,这绝不可能真的毫无目的。 才十七岁的少年,碧湖想,他还真不愧是未来的江厂公。 “你笑什么?” 闻听江朔北冷声问道,碧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自觉的笑出来了。 “随你怎么想吧,就当你是个好看的大哥哥,我舍不得你死呗。至于你住这,之前我就见过你了,那时候刚跟着小姐进宫,你来来去去的,好几次见你进这屋,我就觉得你这人好看。他们都说宦官都是面目可憎,心思狠毒的,可你我看不像。” 她一边说着,手脚麻利的收拾着碗筷,将食盒盖上,走到他面前伸手,“快些给我药膏,我给你上药完了再按按,别看我小,我经常给我家小姐按,手法算老练的。” 江朔北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没脸没皮起来,再看这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罢了,心思还纯稚,就算背后有人,她应当也是了解不多的,为难她为免没有意思。 他的确是个小太监,可是这满宫里,下等人能做的多了,能抵罪的也多,收买一个,当个暗线,也是十分常见,或许,她是为她家那小姐来的? “你快些啊,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要是被人瞧见了,又要多生好多是非,我家小姐可不许我闹出事来,若是知道我管了你的闲事,必定十分恼怒。” 江朔北听她言语,见她神色也未撒谎,便就疑惑了,难道真是遇见个傻子?甚也不图? 她径直上前,拿了搁在床头的药膏,剜了一块,撩起他的裤腿,江朔北急忙后退。 她猝不及防,他沧然无措,手脚并用的往后划拉,脸上顿时显出恼怒,双眼也明亮起来,抿紧了唇,这时候到算是看出一点少年人的模样来了。 “你”他想说什么,可看着这小丫头一脸无辜,又想着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当真是不懂的,他伸手按住了裤腿。 “小丫头,你是个姑娘,往后,不要这样接近男儿。”说完,他恍然又想到,或许对方根本没把他这个太监当男人,顿时,脸色再次发黑起来。 碧湖见这人说完话,那脸色又阴沉下来,点点头,又将指头伸出来,“那我已经这样了,便这一回给你按了。如何?” 江朔北蹙眉还在犹豫,碧湖仗着年纪小,干脆蹲下身不管不顾起来,坐在小凳上,捞起他的腿小心的给他上药。 尽管心里认定了这小丫头背后有人,江朔北还是没出息的心软下来,他是罪臣分支远亲,当年一场弹劾,贪污案牵连甚广,四品官江大人被推出来做了罪魁祸首替罪羊,满门抄斩。 这时代讲究连坐,江家全族被投入大牢,所有人都被打上了奴籍,男的卖了做苦力,女子么,去哪儿自然是不必多说,当年江朔北还是个十岁孩子,被自家父母对外说急症没了,然后连夜送走。 可惜江朔北运气不济,坐的那船半途翻了,他被人救起来,却是什么也没了。 在外乞讨逃难了一年,一个老乞丐见他长得好,好吃好喝的哄了些日子,江朔北便信了他,得,就这么的,被这老乞丐四两银子贱卖,给卖到了人伢子手里。 江朔北倔,和人伢子作对,得罪了人。这不,辗转着,就给他卖到了宫里,成了小太监。 他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头,这几年,从十岁开始到如今,那真是苦水里泡大的,人情冷暖,见得太多。 他一眼看出这丫头对他算是真的没什么贪图,只是就是这样,他才更加不敢让她接近,他不愿意,再被骗了。 只是时隔多年的真心相待,对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有吸引力了。 碧湖给他好生按了一会,江朔北便不让她动了,阴沉着脸,“你也是个独臂,还是省点儿力气吧,到时候办砸了差事,刑厂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碧湖一下笑的眉眼弯弯,“谢谢哥哥,对了,你叫什么啊?”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江子。”江朔北垂眸,冷声道。 他如今成了阉人,辜负了爹娘的期待,断了江家的血脉,丢尽了家族的脸面,他是江家的罪人,一个下等阉人,有什么资格,再叫曾经的名字呢。 “那江哥哥,我走了”碧湖见他又情绪不好,决定还是先走,这人不是能够同情的,他不需要。 见碧湖提着食盒走了几步,江朔北忍不住喊道:“等等” 她回过头来,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疑惑。 “银子我会还给你的,包括这些药,你的帮忙,我不会欠你的。”江朔北严肃的说完。 碧湖也很干脆的点头,“你愿意还就最好了,那些银子我也攒了好久呢。”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江朔北一噎,眼睁睁看着她开了门缝,探头探脑一番然后小心的出门了。 天亮了,江朔北抱着怀里的人,这团如玉的宝贝,便是他一生倾尽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不想死,他这样的人,得用了,那就是位高权重,可再高,那也是奴才。 一旦皇上没有忧心事了,那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到时候推出来,一切的罪过按在头上,皇上还是那个圣明的皇上,天下还是那个太平的天下,只是死了个无足轻重的奴才,一个天下憎恶的阉人罢了。 但他有牵挂了,他有个举世无双的宝贝,他要是出了事,她该如何生存? “你还没去当差啊?”碧湖醒过来,揽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醒过来就看见你呢。” 江朔北侧首吻了吻她的额,“夫人再等等,很快就好了,等这阵子过去,一切都会好。” 碧湖点头,“我知道,你一向厉害,夫君要做什么便尽管去,你得知道,无论如何,你会安稳的过一生,一世顺遂,相信我。” 江朔北捏了捏她的鼻尖,弯唇一笑,“夫人的话,我自然信。” 江朔北起身穿衣走了,碧湖裹在被子里,偷偷的笑的喘不过气,想到昨晚,一张小脸臊的通红。 这丫头聪明一世,却还不知,自己如今还是个黄花闺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第六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眼神放空, “她何尝不是个可怜可笑的女子,只是她自己不这么想,或许想了, 也不愿承认。” 为了那样一个没有真心的男人,将自己变作了魔鬼, 到底是不值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眼圈染了红,笑的可怜,“没有想到, 他是爱着我的……” “他是宫里的厉害人, 怎么看不出来我的目的呢,我一开始到他身边, 不就是明摆着嘛, 我为了主子把自己交易给他, 他却待我如珠如宝, 没有碰过我, 好东西都给我, 有了他, 宫里没一个敢欺负我的。” 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掉进了茶杯里, 荡起了涟漪。 “我未曾想过, 世上有人真心爱我, 我的爹娘五两银子就卖了我, 忠心侍奉的主子为了男人牺牲我, 而被我百般利用伤害的,却是唯一爱我的……他待我那样好,他最终,还是为我而死!这人怎么这么坏,他这样,让我如何还的了,如何放得下。” 她曾经,还嫌弃他,心内一直痛苦,自己这辈子,明明渴盼普通生活,却成了阉人见不得人的女人。 金箔闪烁,长息拿起这张记录,在其上封了两个字,碧湖。 “那这后悔药,你要如何的结果?”她问。 碧湖通红着眼眶,“我不求报什么仇,只愿回到过去,让他一生顺遂,改变他死亡的结果,愿他无忧而去。” 长息一笔一划在金箔上记载下来,看她一眼,又道:“你那阵用了我一颗醒魂果,本是五百年的寿数才换得,不过你往后也是我的人了,便算你一百年奴期,你阳寿本是七十三,也就是,七千四百年的奴期。” 在金箔上写下七千四百年,长息淡淡道:“你可想好,一旦定下,除非期满,否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七千四百年的自由,仅仅换来几十年的生活,你确定吗?” 碧湖接过那张金箔,眼泪一下打在上面,她弯唇,眸光湛然,“我确定!” “啧,果然是痴男怨女,女人哪,何必……就算回到过去,这可不是做梦,千百种可能性存在,那男人上辈子为你死,或许这一回,就要你的命呢~” 狐姬磕着瓜子,斜倚着门,闲闲道,眼神儿一飞便是妩媚无双。 “碧湖妹妹,甭理她,这女人是自己眼瞎,看中人家书生,结果呢,签下五千年自由,回到过去用一身的修为扶持对方一生荣华顺遂,结果被负了,这才成日里没个好话。”苑娘作为狐姬的老冤家,一手提着篮子,当仁不让的开始怼起来了。 “呸!”狐姬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指尖纤纤指向苑娘,“好你个小贱人,这么跟老娘说话,老娘才是第一个来的老人儿呢!你也没好哪儿去!签了四千六百年的自由,只为了回到过去给心上人挡下死劫!嗬哟,我可记着,某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还不如老娘呢,至少那负心汉老娘亲自剜了他的心肝,连同魂魄都给吃下了肚子!怎么着他都逃不出老娘的手心,老娘自个选的男人,自个报仇解决了。” 苑娘眼睛一瞪,“我是心甘情愿,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思,更何况,他先为救我而死,我也回到过去,将这命还了他,本就两不相干了。” “瞧瞧这痴情劲,用四千六百年换一个月换一死!当年那人躺床上寿数尽的时候,你怎么求的主人?让主人放你回去看他一眼,切~”狐姬恨铁不成钢。 长息目光淡淡射过来,两人这才后知后觉闭上了嘴,平日里在一起习惯了,一时说起话来就忘了场合。 “碧湖,这是我的一丝神魂,这世上,除非天神,否则没人能承受时空逆转,神魂全都会被碾压消失。只有我的神魂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才能一直安稳。” “你死的时候,寿数二十整,我回到这之前,在你二十岁之前,如今的你不能出现,都由我替你活,等到过了二十岁的死劫,那时候,你方才真的能够主宰你的生命,我也会功成身退。由你自己决定你之后的人生,你会暂时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会一直隐藏,直到你此生七十三岁寿数尽时,带你离开。” 碧湖捏着那颗金丸,面色有些犹豫,二十岁之前,她那时和江朔北相遇,他待她的好,这…… “你不必多想,我不过只是一丝神魂冥冥中主宰你的选择,感情和记忆,仍然是你的,感受到他的好,那也是你,一切的和他交流,选择对他的方式,都是你的性格和感情,那不是我能插手的。” “换句话说,我和你如同两面,我是完成任务的那个,只负责让他像你说的那样,一生顺遂,随机做出选择,然后让二十岁之前的你做行动。你不必担心关于情感方面,我是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做任务的。” 食指按在金箔上,吞下金丸,碧湖点头,“那就多谢……主人了。” 契约达成,长息将金箔收起来,起身看着碧湖,“与我来吧。” 碧湖跟着她上了二层,两人在软榻上躺好了,她睫羽颤动,缓缓合上了眼帘。 …… 捏着金箔,长息顺着金箔的指引,在时空通道中寻找到了某个点,随之降落。 “碧湖姐姐,碧湖姐姐!”有人在喊她。 碧湖睁开眼,看了看四处的环境,她此时应当在小厨房,这里不是宋府,鼻尖都是药味。 “碧湖姐姐,药熬好了没有啊?”门外来了个粉衣的小宫女,看模样,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她不动声色,拿了帕子揭开药罐,轻声道:“好了。” 将药倒进青花瓷碗,那小丫头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心里便有了计较,端起托盘,“咱们走吧,别让主子等急了。”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大宫女,能让她亲自熬药不假人手的,也就是宋玉儿了。 到了宋玉儿住的秀华庭,碧湖心里这才有谱。 秀华庭,是宋玉儿刚进宫那会儿住的地方,这里是秀女们的集体住处,宋玉儿虽说家世好,可是也得遵从规矩。 和另外三位秀女住在一起,只是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贵人,便难免骄傲了些,另外三位秀女倒也避开她的锋芒,两厢安好。 可这宋玉儿是个娇滴滴的千金闺秀,说什么文武双全,那武也不过尔尔,从没有在这样环境生活过,更没有成日里被人管着学这学那,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玉儿不笨,她可不敢在这皇宫之中信任旁人,便一直让碧湖熬药,叮嘱了她千万不可以错眼。 她就带了碧湖一个丫头,毕竟就算是宋家小姐,也不能太过出挑,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丫头,这不是找事嘛。 碧湖白日里要给她熬药伺候她,晚上要给她守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所以刚刚才那么迷糊了一下。 “主子,药来了。”碧湖端着药进了屋。 宋玉儿躺在榻上,着了一袭粉蓝衫子,小脸微微发白,眼神含水看过来,看着我见犹怜,的确是个绝色美人。 “呈上来吧。”她起身,揉额道。 看了看黑褐色的苦汤,宋玉儿蹙眉,到底端过碗,一饮而尽,难得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 她紧抿着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碧湖,蜜饯有吗?这嘴里没味儿,难受的紧。” 碧湖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主子,这里不比将军府,就算有,也怕您吃不惯哪。” 宋玉儿想着昨日那硬的咯牙的果干,也泄了气,“那你去一趟司膳房,给点银子,拿一盒好的来吃,要是不愿,就说是我要的。” 她病了,秀华庭的姑姑们第一时间请了太医,想来也是知道她的身份得罪不起,不过一盒子蜜饯,也不会为难她。 “我堂堂将军府的千金,进了这宫里,反倒是连口蜜饯都吃不上!”宋玉儿说着面上带怒。 “主子消消气,碧湖这就去。”碧湖道。 宋玉儿不耐烦的挥挥手,碧湖便拿着碗退下了。 行走在高高的宫闱红墙之中,碧湖心里暗自盘算,宋玉儿初初进宫,如今碧湖不过十二岁,那江朔北也才十七岁的半大少年罢了。 宋玉儿半年之后便会渐渐的失宠,然后花了两年时间,倚靠着宋家,成为玉妃,然后便发现,皇帝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她筹谋一番,便盯上了江朔北,几个月后,碧湖十五及笄,就此开始了这段缘分,而那时,江朔北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江朔北的经历碧湖知道不多,但她知道,江朔北是在两年后,突然异军突起,得了皇帝极大的信任,将整个后宫总管的差事交给他,然后没过几月,又将刑厂交给他,从此,江朔北成了整个大良后宫闻风丧胆的江厂公。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前边传来争吵声,碧湖一愣,耳听内容,便不动声色的半蹲下来,做了个行礼模样。 “好你个狗奴才,瘸腿儿就算了,滚到阴沟里头安生待着多好,非得走着大道上,阻了主子的路不说,还染了晦气!”说话的女子一身豆绿宫衣,眉目带怒。 “见着就碍眼,滚去边上!”那女子呵斥。 边上跪着的人身形瘦弱,一身灰色下等内侍衣裳,闻言急忙回话,嗓子沙哑的厉害,“都是奴才的不是,碍了主子的眼,奴才这就滚。” 说着就着跪着的姿势,艰难的挪动到墙角,俯身,头都磕到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第七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他那么高高在上的江厂公, 其实将自己卑微到了谷底。 长息再次浮出来,看着哭的不休的碧湖,随意一飘, 坐在了窗边,等着她情绪平静。 直到碧湖调整好自己, 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了,江朔北早就离开了,连梁纪都不在。 她打了水洗脸, 伺候的宫人急忙搭手, “这,碧湖姑娘, 您这是怎么了?若有任何委屈, 您可千万别憋在心里, 要是让厂公知道您哭的眼都肿了, 小的们可受不住啊。” 碧湖帕子敷在眼皮上, “你们谁都不准提, 我也不会说, 没什么事,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那小宫女迟疑半晌, 才喏喏道:“是, 奴婢晓得了。” 当晚江朔北就回来了, 碧湖拆了头饰, 他撩了帘子进来, 眉目蹙着,“怎么了?看你眉头皱的。”碧湖笑问。 江朔北一身裹挟的寒气,带着细微的血腥,可见是得了消息就回来了,什么都没准备。 他仔细看她,果然发现眼睛还有痕迹,顿时不虞,“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哭了?” 碧湖就知道瞒不住,也不恼,只是探头过来咬了一口他的鼻尖,“想你呀,你可知我多会没见过你了?今儿做梦,梦里哭个不住,全是你的不是!” 听她这样说,江朔北眼神微闪,干咳一声,面上几分局促,难得的羞涩。 碧湖垂眸拉了他的手,又抬眼看他,含着期待,“今晚,还忙吗?” 江朔北一抖,回握住了她的手,嗓音带哑,“不忙,你既然发了话,天塌了也得陪着你。” 碧湖含笑,凑近他窝进他的怀里,江朔北有些抗拒,“不成,我还没换衣服,别熏着你。” 碧湖两手扒拉上去,见他不挣扎了,又一手握紧了他的手,放到了那里,缓了缓,这才力持镇定的道:“那今日,便把你之前没做完的,做了吧。” 一室寂静,江朔北僵着身子没反应。 碧湖如今都快十八了,这两年来,他很少碰她,大多压抑着吻吻她的额头,抱一抱她,除非她主动。 她这么大了,不是不懂的,只是这种事她怎么都无法主动提出,且一直以为江朔北是自卑,不肯用别的法子和她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伤了他的心。 可直到如今,她才想通,他不是不想的,只是一直在给她留后路,他容许她后悔,容许她回头,容许她某一天可能的离去。 “我今日还有些公事,改日再……”江朔北艰涩的道。 “若是你死了,你准备将我如何?”碧湖没有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你是要带着我一起死?” “胡说什么,你不会死,我也不让。”他一下有了反应,“你放心,若真有万一,我会安排你出宫,你曾说过喜欢江南的小调繁花,到那时,你便去那儿,什么都不必操心,只管快活一生。” 碧湖埋在他怀里笑,眼泪一下落了下来,“那你这会子便送我走。” 他再次僵住,久久,才低声问:“你说什么?你……想走了?” “是我想走吗?你一直都认定了,我总是要走的,我这不是如你的愿?”她气道。 “我只是……”他面上显出急躁来,十分语塞。 “只是什么?又要说是为我?江朔北,此生,你活着我跟着你,你若是死了,我一样跟着去。我是喜欢江南,可那是有你的江南,我是想要出宫,可若是你还在宫内,我便是去了天涯海角,跟在这宫里,又有什么两样?我把一颗心都遗落在这儿了。” 他抱紧了她,眼眶也显了红,只是不肯在她面前表现,“我……我就怕终有一日,几十年的日子里,你看着人家儿女成群,欢声笑语,你会后悔的。我这一生什么也不怕,唯独怕你悔了,那时候,你想回头,可没了机会,我就是大权在握,穷极一切,也没办法让你开怀,那又有什么用?” “不会不会,夫君,你便是信我啊。我此生,便是为你而来,你信我,可好?”她泪汪汪的,手按着他的手,掌心滚烫,咬了咬唇,“你,你要了我啊。” 江朔北头发丝儿连着心尖子都在抖,掌下柔软,他挣扎着,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碧湖咬牙,“你若是真不愿,我必然不逼你,可……可也别怪我,我就,就自己——动手!” 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完最后两个字已经是再开不了口了,江朔北心尖绵软,又是恼恨自己竟然将她逼到这样地步,又是气她说出这样伤害她自己的话来。 她抬头直视他,只是转瞬被他俯身压在了身下,结结实实堵住了嘴,好一会才放开。 “你什么都不懂,还敢那样做?伤了身子,疼不死你。”他阴沉着脸冷道。 碧湖睁着水蒙蒙的眼,张嘴要说话,他又是堵了来,一整晚,她都没法说句囫囵话。 之后碧湖便淡定了,任由江朔北做什么,她都只管好好教养梁纪。 江朔北控制了后宫,也控制了朝堂,藩王们被打退了,不仅交出了私养的军卫,连同自己,都被江朔北请到了京城好生待着。 皇帝在两年后驾崩了,同年,宋玉儿死了。 没人在碧湖耳边提,碧湖也根本没有去看过宋玉儿,她和宋玉儿,早就没有关系了。 理所当然的,唯一的六岁皇子梁纪登基为帝,早年太后就没了,先帝的皇后妃子之类的,都待在深宫里青灯古佛呢,皇后为皇太后,端妃被封为太妃,可也不敢惹怒江朔北一分。江朔北一人独掌大权,被梁纪封为九千岁,奉为亚父。 江朔北却没有如外界所传那般,把皇帝束之高阁,反而诸多事项都要和他探讨,这么多年,江朔北其实一开始也干不多好,可他是先皇身边的,自己又好学习,最后倒真是贤德,就是早年杀戮太重,加之身份乃是宦官,一直被世所不容。 梁纪被江朔北培养的很好,碧湖却再没有当年的心惊胆战,不是放心梁纪,而是知道,江朔北不会选择丢下她。 江朔北在梁纪十岁之后,便慢慢放权,为他清除了不少异党,这少年天子,最终成为一代圣明的帝王。 江朔北将一切势力留给了梁纪,他和碧湖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可这孩子后来不但叫他亚父,也叫碧湖干娘,怎么的,也算是他和碧湖的一种依托。 所以在梁纪十五岁亲政当日,他还在兴奋从江朔北手上辛苦“抢”来的权利,九千岁宫里突起大火,火势汹涌冲天,转眼间便烧没了。 梁纪得到消息,在宫外站了半晌,即便宫内空空如也,他也只是道:“九千岁好走。” 也不知说的是哪个走。 他对江朔北说不上恨,对碧湖更是压不住的濡慕。 江朔北心狠手辣,暗中下手将皇帝给磨死了,又将皇后一干人一直关押宫内,不见天日,大肆清除异己,手段血腥狠毒,虽说,最终这一切的好处都让他得了。但梁纪也不得不承认,他杀了他的父皇,是他的杀父仇人。 至于端妃,梁纪甚至是感激他的,江朔北没有在皇帝太后死后让那么多宫女太监妃子去殉葬,他强行改了祖制,野蛮的很。 皇后和端妃,是唯一有资格不去殉葬的帝王女人,但江朔北大权在握,他若是说一句,非要弄死,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但江朔北只是将她们养在宫里,不给自由,也不会折辱。他自己将皇后端妃家的势力打压下去,给他一个没有外戚的朝堂,这让梁纪轻松不少。 也因此,那些被救下的宫人们,在江朔北改了陪葬的祖制之后,整个宫里,江朔北的威望,便是皇帝都难以企及。 他掌权期间,改了不少律法,大概是因为江朔北掌管刑厂多年,所以这方面格外敏锐,百姓们因此得了不少便利,但贵族利益被触及,江朔北这么多年也自己默默扛下来。 他不是不想给碧湖一个光明正大的婚事,可惜,他身在高位,自身本就危险重重,就怕她出了半点岔子,将她的存在瞒得死死的。 彼时江南,阳光耀眼,人们茶棚里坐着,嘀嘀咕咕的说着当今九千岁的死。 碧湖坐在回廊,俯身便能触到清凉的河水,层叠荷叶到了身前,她拨弄着莲子。 她如今都三十多了,还如同小女儿家一般娇俏,长息早便在她识海沉睡,如今立着的,是完完整整的碧湖。 大约是跟长息所带的时空之力有关,碧湖老的很慢,看着犹如少女,倒是让江朔北成日里的阴着脸,恨不得将她身边的花蝴蝶都拍飞了不可。 “给你剥的不吃,到这儿来祸害来了。”江朔北略带嫌弃的声音。 碧湖回头,他坐在身边,正襟危坐,一手端着一碗碧绿莲子,递到了她面前。 碧湖吃吃笑着,捡了一颗吃了,又捡了一颗喂给了他,江朔北面上冷凝,还是乖乖低头含了。 他又捡了喂她,碧湖吃着,又问:“你到底还是不说?你说过的我两前缘,到底是什么?” 江朔北多年前定下了心意,决心再也不放她离开,那时便说漏了嘴,他俩早有缘分。 碧湖那时惊讶,两世她都不知,因此一直追问,只是江朔北对她千依百顺,偏这个不肯说。 后来长息现身与她告别,她便斗胆问了一问,长息告诉她,的确是有前缘,只是说完长息就没影儿了,也没解释清楚。再看江朔北那遮遮掩掩的模样,她当然心里好奇,这么多年都没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第八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多少宫人进了这门, 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想起那女子说江朔北是个瘸腿, 可碧湖记忆里, 江朔北没有腿疾, 就是一到阴雨天气, 便疼得厉害, 莫非, 就是此次留下的病根? 她行到门边探看,刑厂的宫墙似乎都比别地儿的红,整个空间都泛着阴森恐怖, 时不时便听见断断续续的哀嚎。 她左右瞧着, 便看见了两人拖着江朔北直接按倒在了墙边的刑凳上,墙上的武器架子边上, 正靠着四根沉黑儿臂粗的大棒。 “诶,兀那小丫头,哪个宫里的,敢到这儿来?!”那边跟着出来个身形高大的内侍, 眼神吊着, 约么三十来岁的模样,阴着嗓子。 碧湖目光懵懂, 她如今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尽管傻气一些的好。 “我, 我是来找那哥哥的”她小声道。 江福海看了看被按着不动弹的江朔北, 一手捏着小茶壶灌了一口, 一手背着身后, 踏着步子,眯着眼看碧湖,“小丫头,这地儿,可不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娃娃来的,回去吧,二十大板子,死不了。” 碧湖看了看江朔北缩在阴影里看不清的脑袋,突然几步上前,将怀里的银子,连着刚刚取下的宋玉儿在将军府里赏的一个绞丝银镯子塞给了江福海。 “您是个大好人,求您了”她眼巴巴儿的,“哥哥本就受了伤,腿疼呢,别打的太重,还要做活的。” 江福海颠了颠,还算不少,有个七八两了,加上那镯子,竟也有十两银子,足够他们私底下开开方便门了。 咬着茶壶嘴,江福海将银子拢进袖子里,扬了扬下巴,“走吧走吧,咱得按规矩办事。” 见他收了银子,碧湖才算放下心,又看了一眼江朔北,转头踏出门走了。 买蜜饯的银子被她给出去了,碧湖转个头跑回了宫人房,此时大家都在自己主子跟前伺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屋里。 在小包裹里翻出一件棉衣,拆了内衬,取出一张小号银票,正是五两。 她拿了五两公家银子,自己身上几两银子也贴出去了,如今,得掏出私房钱补上。 碧湖一直很想做个良家人,别的小丫头都管不住自己,在将军府就成日里买些花儿衣服的好看物件,但她却不,主子的打赏,自己的月钱,都藏得严实,只盼着有朝一日攒够了卖身契的钱,求主子给个恩典。 只是这丫头还不知晓,进了宫里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还盼着赎身的梦呢。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宫女,就是她再忠心,往后除非宋玉儿万人之上,否则,怎么会将她这个知道那么多秘密的身边人放走呢。 想了想,又在棉衣内里掏出仅有的二两碎银,数了数剩下的钱,八张一两的银票,一张五两,还有一张二十两的。 做了宋玉儿几年身边人,这才当了一年的大丫头,竟也有几十两银子傍身了。 这丫头把自己那些得来的金银首饰除了面上的,都换了钱带着,还算聪明,没给那对父母寄去。 碧湖如今却是不吝惜钱财了,宋玉儿在深宫里头,哪会放她走啊。 拿着银子出门,她去了厨房换了蜜饯,回来路上人烟稀少的时候,摸了摸手臂,左右看看,一下撞在了假山上。 “格拉——”一声,对准了角度,一下便划了一片红,血珠密密的泛出来,应该骨折了。 蹙眉,碧湖抿唇忍了,这宫里奴才的命不值钱,病了伤了,谁会专门请太医给奴才看病,自己要是有些傍身银子还好,有钱什么不好说,要是个穷的,那就自己捱吧。 宋玉儿注定要进宫,满后宫都盯着呢,她身为她的丫头,不能太出挑,到时候人家不能拿宋玉儿怎么样,捏着她这个丫头打宋玉儿的脸,她才是惹祸上身。 刑厂那儿没人招惹,一个下等太监挨打,也没人在意,不过她要是贸然去了太医署买药可就不一样了。 抱着手快步跑回了秀华庭,碧湖将蜜饯盒子给宋玉儿端上来,宋玉儿捏了个吃了,这才眯眼笑起来,心情也放了晴,“还是有银子好,这宫里的奴才,全是贪财的,哪像伺候主子的啊。” 她小声抱怨,见碧湖捧着盒子的两手在抖,皱眉,“碧湖,你这是怎么了?今日老是办不好差事。” 碧湖低头,“主子恕罪,奴婢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疼得厉害。” “摔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宫里是个吃人的地儿,你我主仆,你要是行差踏错,还不是我这个主子担着?我就带了你一个,偏还不省心。”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娇嗔着抱怨。 “主子说的是,奴婢往后不会了。”她垂眸道。 “行了,别杵着了,放下吧,去太医署拿些伤药用用。”宋玉儿挥挥手。 碧湖行了礼退下了,“谢主子。” 去了太医署,言明是得了主子的话,她拿了药,那医官给她正了骨,还夸了她一通。 “小姑娘不错,竟是不哭不闹的,这正骨便是一般男儿都觉着疼痛难抑呢。往后小心些,最近别干什么重活,留了病根儿,是一辈子难受。” 碧湖摸了摸手臂,抿着小嘴,“这位大人,烦请大人多开些药,您看奴婢这伤势,留疤可就糟了。还有,奴婢活儿多,就怕真留病根,还是多开几副药吧。” 说着,她将一张银票放下,又独塞了二两银子过去。 医官和太医没法比,平日里那些奴才们带着银子来看病,可没有这么大方的。 其实这些药,在外边,二两银子都不到,可这是宫里,那就又有不同了。 碧湖拿着一大包药,满意的回了秀华庭。 给宋玉儿报备了一声,在小厨房熬好了药,这光景,大家都在主子身边忙呢。 她提着药出门了,好在宫女住的地方和内侍住的地方隔得不远,顺着金箔的指引,她在一处背光的房门前停下了。 金箔发烫,他在里面。 左右瞧瞧,她便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阴暗潮湿,寂静无声,似乎一个人都没有,还带着汗液的味道。 顿了顿,往前几步,这才看见一张单独隔离出来的床放在墙角,一只枯瘦苍白的手臂伸出来搭在床沿。 她走过去,轻轻揭开被子,江朔北满面潮红,眼眸紧闭,唇都干燥起皮了。 碰了碰他的脸,这是发热了,她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江公公?” 没有反应,无奈,她先撬开了他的嘴,一边拿手顺着他的喉咙,给他把药灌了下去。 在床底下找到了水盆帕子,打了水,给他好好的擦了擦,好歹驱驱热,又从怀里拿出药膏,给他抹到腿上,小心的推拿按揉了一番。 将带来的一包糕点放到他怀里,拿被子掩上,这才收拾一番离开了。 碧湖知道江朔北不会有事,不然往后那叱咤风云的江厂公又是怎么来的? 等到江朔北醒过来的时候,他歪了歪头,额上的帕子掉落在床头,他迷迷糊糊的捏在手中看了看。 勉强撑坐起来,那二十大板不过是皮外红肿,根本都没伤筋动骨,他心里却并不多感恩,他只听见那是个小姑娘,并没看对方模样,为的就是往后遇见不知道这份情,这宫里,真同情别人的,哪活得长久,说不得便是有所图,只是他一个落魄低等腌臜人,有什么好图的呢? 看着那份已经被焐热的糕点,江朔北咽了咽口水,他之前是舒妃娘娘小厨房一个烧火的小太监,前些日子,舒妃娘娘吃了小厨房的点心,结果连着闹了两天肚子。 虽说有惊无险,可是舒妃娘娘脸子却丢了,容色也憔悴不少,为此,娘娘大怒,将整个小厨房包括上点心的奴才,全都发落了一通,人人赏了三十棍子。 江朔北这条腿,就是这么断了的,他事后拿了好不容易攒的银子找到了医官给他正骨,只可惜后续就没跟上,这才有了之后落下病根这一说。 这几日,他都没吃饱过,病得厉害,今日又被纯妃娘娘下令打二十大板,此时一觉睡醒,是真的饥饿难耐。 估摸着同房的人要回来了,他顾不得许多,拿起糕点塞进了嘴里,微一侧头,见床边放着一张凳子,上面放了茶壶水杯。 顿了顿,江朔北捏着糕点,心里还是难免起了些涟漪。 等到吃完糕点喝完茶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没有平时那样疼了,伸手一摸,竟是被人上了药。 江朔北神色复杂,欠了别人一分,就怕往后,要还的就不止这点情了。 “诶,小江子,你醒了啊?”同房的另外三人回来了。 “我怎么闻到这屋里有股子香味啊?”一人抽了抽鼻子,走到床前脱了鞋。 “去去去,什么狗鼻子,”另一人一脸嫌弃,“明明是药味,不过这药味倒有点像玫瑰糕呢。” 江朔北将糕点纸捏在手心,垂着脑袋不说话。 年纪最大的过来提了茶壶,脸上笑嘻嘻,“嘿嘿,说不得,是人家小江子的小相好呢~这小子嫩葱似的,虽然不中用,可是面皮儿好呀,这宫里的姐姐们寂寞了,拿他解些苦也是可以的,哈哈哈” 私下里,他们也这般自嘲调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第九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严徵, 把我的衣服拿来, 我换个衣服, 咱们出去吃饭。”她习惯性的道。 严徵点点头, 去了另一边专门放衣服的房间, 熟练地选了一套衣服, 拿了内衣裤, 并配套的高跟鞋出来,为她放好。 “大小姐,好了。” 说完他就目不斜视的出门了, 浮音点头, 只是拿着衣服要换的时候,突然别扭了一下, 本来以前也没觉得怎样,可现在想想,她几乎所有私密物件他都亲手碰过,就是这样, 她以前竟然半点没觉得不对? 浮音换好了衣服, 出门就看见茶几上放了一杯果汁,她撇撇嘴, 又意识到新的问题。 她是最钟爱咖啡的,但严徵在这一点上偏偏老是自作主张, 给她换成牛奶和果汁, 要不就是果汁牛奶混合。 她脾气不好, 但这样的事, 她竟然容忍了,直到今天才发现不对。 端起果汁一饮而尽,浮音心里暗道不妙,严徵其实早就在生活的边边角角侵入,改变了她太多太多,她可以对别人的自作主张发脾气,零容忍,对他就成了默认! “总裁。”迎面而来的工作人员严肃着脸打招呼。 浮音冷着脸点头,一路直走,目不斜视,两边人都站起来,“总裁慢走。” “嗯,等会五点就下班吧,早点回家。”她边走边冷声吩咐。 “”一众人目瞪口呆。 工作狂总裁被鬼上身了! 这消息很快在公司上下的消息群里传遍了。 严徵开了车在公司下已经候着了,浮音下楼,见到他下意识勾了勾唇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严徵倒是习惯,大小姐一向如此,对待身边人其实很温柔,所以他从来不会将这些特别当做奢望,只是难免越陷越深。 “哎呀!累死了,老娘今天想吃辣的。”她上了车就没了形象,坐在后座,高跟鞋一踢,整个人横在了座椅上。 “好。”严徵回答,眸中含了笑意。 大小姐人前冷漠霸道工作狂,其实私底下是个骄纵跋扈的小姑娘模样,就像当初她在外颓废那一年,这小姑娘嚣张的很,还敢提着酒瓶子去打流氓,要不是严徵在,她也不知道又要闯出什么祸。 浮音侧首,顺着自己这头看过去,正好错开椅背看见严徵的侧脸,她抿抿唇,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被路政柯那个混账影响,她要做原本的自己,不然,严徵不喜欢她了该怎么办? 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浮音急忙收回眼神,抬手一掌巴在脸上,她都说了要他有个知心人的,可是,这个人都跟了她这么多年了,除了她也没别的女性朋友,想来,也不好找啊,她给他介绍的话,那也太渣了,明知道人家喜欢她,还 所以,浮音暗搓搓的给自己找了理由,所以她就,还是收了他吧,也正好成全他对吧? 她一脸严肃,这霸道女总第一次内心罕见的纠结,这么好的一块肉,长得好,身材好,还忠犬,你说她怎么以前就没打他主意呢?比起齐安南那小白脸,他可强多了吧?而且相比起来,她对他的好感可高多了。 “大小姐?你身体不舒服?”严徵关怀的声音传来。 浮音回神,“啊?” “大小姐脸怎么那么红?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温声道。 摸摸发烫的脸,她恼羞成怒,没好气道:“谁有病了?车里太热!” 严徵默默无声的调低了空调,浮音悄摸看他一眼,心里又埋怨,还不是他装聋作哑!要是他敢开口一句,早早挑明,哪还有后面那些渣渣啥事啊,早把他吃干抹净了。 想着又心疼,她把他定位成了亲人,要不严徵也不会害怕表明心意了吧? 所以还是她的问题? “严徵,你觉得,我怎么样啊?”她想了一下问。 严徵眸光一定,“大小姐很好。” 浮音不满意,伸脚过去,越过座椅缝隙,在他腰窝踩了一脚,大脚趾动了动,骄横道:“你这头猪,会不会说话啊,就五个字打发我?换词,重新说!” 这是两人都习惯了的相处方式,私下里浮音在他面前才会这副模样,毫无顾忌,严徵也默默受着。 若是任何一个外人来看,都会看出不同,这两个人之间别人插不进去,但浮音自诩聪明,却从未察觉。 “大小姐聪明,好看,人也好,学习好,”他想了半天吐出几个词,明明心里全是她的好,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哪儿都好。” 说完,餐厅就到了,严徵松了口气,找了位置停好车,下车绕过另一头打开门。 一腿踏进车里,俯身进来为她穿上鞋,这才退出去,“大小姐,到了。” 浮音被他热烫的手心握着脚,脸上那团红云又升起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这回感觉这么强烈,脚上似乎还有感受。 她下车,在侍者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小包房。 严徵很自然的洗手擦干,给她准备纸巾碟碗,他带她来的是一家私房川菜馆,装修十分豪华,而且非常注重客人隐私,服务周到,环境静谧。 浮音不自觉眼神就飘向了他,真帅啊,她往常就是太习惯了,结果这么好的男人就在身边啊!这要是错失了,往后那么多年,她就是上天入地,也遇不见这一个了啊! “严徵。”她下意识喊。 “嗯?”他随口轻声应了,反应过来急忙补上,“大小姐” “你以后别叫我大小姐了。”她跟着轻声道。 严徵话语一滞,僵在了那。 正好服务员敲门上菜,他急忙上前,小心将发颤的手心藏在身后。 等到人都走光了,小小包间再次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寂静蔓延。 “严徵,吃饭啊?”她跟没事人似的。 他们经常出门两个人单独吃饭,久而久之,浮音嫌麻烦,他们干脆就在一起吃了。 严徵坐在她对面,敛着眉给她剥小龙虾,浮音一口一个吃的欢快,还不忘加了一句,“你叫声浮音来听听。” 他手一抖,小龙虾掉到了盘子里,在她对面垂着眸,只看见挺翘的鼻梁微抿的嘴。 浮音看着,下意识伸手去触了一下他的鼻尖,“哐啷”严徵一个激灵,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上。 “严徵!”她急忙起身要去扶。 “大别过来。”他忙的拒绝,慌里慌张手忙脚乱的要起来。 浮音哪儿听他的呀,几步凑过来伸手来扶,他已经自己撑着起来了,后退几步垂着头,“吃,吃饭吧。” 浮音不高兴了,伸脚就是一踢倒着的凳子,结果小脸一皱,严徵急忙蹲下身来看。 她脚一退,扶着他的肩膀,“好呀你,不就是让你叫我一声嘛,至于吗?我是洪水猛兽啊?” 严徵不动让她扶好,抿着唇,久久,“浮音。” 浮音指尖一酥,他声色低沉温软,含着情意难辨,犹如在喉间滚动千百遍。 她整个人心尖都控制不住抖动,睫羽颤动,手下抓紧了他肩膀衬衫,指尖纠结成一团。 “再叫一声。”她哑声低低道。 “浮音。”他又喊。 浑身一软,浮音向下跪倒,被严徵手疾眼快搂了个结实。 她干脆就势窝进了他怀里,两手搂紧了他,管他的,严徵是她的了,反正他心里有她,对别人也不公平,她会努力,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他。 严徵顿住不动,浮音悄悄在他耳边道:“严徵,我也觉得你哪儿都好,你一叫我我就软了。” “最近我有点躁动,想找个人睡睡,想来想去,只愿意让你一个人来——” 他手一下贴紧,浮音顿住,又笑,故意道:“呐,你是知道我的,大清早就亡了,我是不会在意那什么贞洁的,这是成年人的正常需求,你要是不愿意,我只好勉为其难找个顺眼的了~” 她到还有理有据的,有钱男人各种花样多了去了,她不觉得自己这样两厢情愿有啥不对。 他不说话,只是难得的,抱着她也不松手。 “我想和你一直这样在一起,就我们两,严徵,你看,如今我到哪儿都离不开你,你说,你该不该负责?”她说着,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严徵一抖,耳尖通红,将她死死搂进了怀里,带着决绝,哑声道:“该。” 浮音笑的眉眼弯弯,侧头狠狠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严徵脸颊顿时红了一大片,就听她继续说,“那正好,等我生日那天,咱俩直接去领结婚证吧!” 啊?严徵愣住,看着她的神色,想要找出开玩笑的意思。 他知道浮音的脾气,他原本以为,这是她想玩玩罢了,但是他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吸引他。 浮音挑眉,“你不用多想了,反正,你现在答应了,往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对你的要求嘛,以后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只对我一个人好,否则,我可就不要你了。” 她对着他霸道惯了,三言两语的就定了下来。 起身拉着严徵起来,见他还傻呆呆的,浮音抬手一揪他的脸,顿时那脸颊红了个透,“好了,吃饭了。” 她乐哉哉的继续,严徵和她在一起的欢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的多得多,就连路政柯都滚到一边儿去了。 严徵被她搞得七上八下的,坐在那给她剥着虾,又翻捡鱼肉剔刺,只是自己却是没什么胃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第十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江朔北起身, 一瘸一拐的去洗漱了回来,三人已经睡下了,他摸到自己那小床前,又躺了回去。 背后一个硬物咯人,他伸手摸了摸, 带着温热的印花圆口瓷盒,隐约有着药膏的气味,他握紧了盒子, 微微抿紧了唇。 睁开眼睡不着, 隐约想起,下午轻柔的衣袖拂过脸颊,丝丝缕缕的香气,甚至有些奶气。 有人小心的给他擦了手心腋窝, 然后上药,推拿按摩,那样温柔的手法,细致的照顾,是个姑娘吧…… 第二日, 照常如此, 碧湖指使着前日的那小丫头,帮着将宋玉儿伺候好了, 跟着去了前殿。 “碧湖, 这丫头毛毛躁躁的, 万一出了差错如何是好?”宋玉儿脸色不耐。 “小姐, 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到时候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她安静候着就是。碧湖也想陪小姐去,可是碧湖这样子,这不是给小姐丢脸嘛?”碧湖轻声慢语的。 宋玉儿看了看碧湖吊着手的模样,也觉得难看,还是点了头,对那诚惶诚恐的丫头扬了扬下巴。 “你叫什么名儿?” “回主子的话,奴婢多金。”那小丫头怯生生的。 “噗,”宋玉儿一下笑出声,“这什么名儿,俗不可耐。” 小丫头红着脸不敢多话,“这样吧,往后也算是跟着我了,你随碧湖,叫碧玉吧。” “碧玉谢主子赐名。”小丫头急忙跟着磕了个头。 点点头,“那今日你便随我去,可得记着,大方些,顺顺利利的。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有你好受的!”宋玉儿敲打道。 “是,碧玉不敢。”小丫头喜形于色,宋玉儿是铁定的贵人,他们这种丫头,要是能够跟了这么个主子,往后可比现在在这地方过活好的太多,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样不上几个档次?以后也不必什么人都能给脸色瞧了。 等送走了宋玉儿,碧湖又去熬了药,顺带着做了粥菜,这才提着食盒出门。 碧湖侧耳倾听,没有动静,估摸着又在睡。 她轻轻推门进来,带上门往里走。 走近却是一呆,床榻上叠的整齐,人却是没了影子,她上前几步,正要放下食盒就走。 “你有什么目的?”少年声音沙哑,难得不是内侍们一贯尖利的嗓音。 碧湖一下回过身来,他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见了她稚嫩的模样也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小丫头。 “你现在老站起来不好,还是躺着吧。”她看了看他的腿,忍不住的道。 江朔北面无表情,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坐下,拿眼沉沉的看着她,“你是谁?” 碧湖上前在小方桌上打开食盒,拿出放了肉糜的粥,并两个清淡小菜,那小菜上还放着一个馒头。 将筷子递给他,“先吃饭吧,吃完了就喝药,你的腿也要上药。” 见他不接,“我唤作碧湖,是威武将军宋将军的嫡女宋玉儿的贴身侍女,你刚刚问我有何目的,”她轻轻一笑,侧了侧首,耳垂莹白,一颗红痣点缀其上。 江朔北微微一愣,她接着道:“我没什么目的,不过是那日见你被打,我想着,你看着就是这样虚弱了,那板子那么厉害,再打不是打死了嘛?这才想要救你的。再加上,你瞧,我也断了手,有多余的药,也分给你一碗吧。” 江朔北收回目光,接过了筷子开始吃,碧湖又道:“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你们宫里人都是这样,便是想要帮个忙罢了,偏偏爱多想。” “我在将军府做小姐的丫头的时候,平日里出门给小姐买些吃食,见着乞丐也会给几个馒头呢,顺手的事,虽说为此搭了几个银子,可银子有性命重要么?” 他呼噜呼噜的就着一碗粥吃完馒头,将小菜也吃了干净,一抹嘴,端起药碗灌了下去。 碧湖看不过,将手上的娟帕递过去,江朔北阴沉沉的看着她。 碧湖并不惧怕,又抬了抬下巴,支着手不肯收回来,往他跟前送了送。 江朔北看了看,帕子很干净,绣着简单的三两朵小花,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的。 他拿过来擦了擦嘴,捏在手里,又道:“你不必说的这么好听,若是真是顺手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搭上那么多银子,还特意找了药膏,亲自为我擦身上药,按压捏腿,今日又来送吃的。哼,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刚刚进宫不久的,我虽信你真的没有恶念,可你必定有所图谋!” “或者说,你背后那人是谁?对方想让我做什么?” 碧湖眼眸的确赤诚,没有算计的意思,但如他所说,这绝不可能真的毫无目的。 才十七岁的少年,碧湖想,他还真不愧是未来的江厂公。 “你笑什么?” 闻听江朔北冷声问道,碧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自觉的笑出来了。 “随你怎么想吧,就当你是个好看的大哥哥,我舍不得你死呗。至于你住这,之前我就见过你了,那时候刚跟着小姐进宫,你来来去去的,好几次见你进这屋,我就觉得你这人好看。他们都说宦官都是面目可憎,心思狠毒的,可你我看不像。” 她一边说着,手脚麻利的收拾着碗筷,将食盒盖上,走到他面前伸手,“快些给我药膏,我给你上药完了再按按,别看我小,我经常给我家小姐按,手法算老练的。” 江朔北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没脸没皮起来,再看这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罢了,心思还纯稚,就算背后有人,她应当也是了解不多的,为难她为免没有意思。 他的确是个小太监,可是这满宫里,下等人能做的多了,能抵罪的也多,收买一个,当个暗线,也是十分常见,或许,她是为她家那小姐来的? “你快些啊,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要是被人瞧见了,又要多生好多是非,我家小姐可不许我闹出事来,若是知道我管了你的闲事,必定十分恼怒。” 江朔北听她言语,见她神色也未撒谎,便就疑惑了,难道真是遇见个傻子?甚也不图? 她径直上前,拿了搁在床头的药膏,剜了一块,撩起他的裤腿,江朔北急忙后退。 她猝不及防,他沧然无措,手脚并用的往后划拉,脸上顿时显出恼怒,双眼也明亮起来,抿紧了唇,这时候到算是看出一点少年人的模样来了。 “你……”他想说什么,可看着这小丫头一脸无辜,又想着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当真是不懂的,他伸手按住了裤腿。 “小丫头,你是个姑娘,往后,不要这样接近男儿。”说完,他恍然又想到,或许对方根本没把他这个太监当男人,顿时,脸色再次发黑起来。 碧湖见这人说完话,那脸色又阴沉下来,点点头,又将指头伸出来,“那我已经这样了,便这一回给你按了。如何?” 江朔北蹙眉还在犹豫,碧湖仗着年纪小,干脆蹲下身不管不顾起来,坐在小凳上,捞起他的腿小心的给他上药。 尽管心里认定了这小丫头背后有人,江朔北还是没出息的心软下来,他是罪臣分支远亲,当年一场弹劾,贪污案牵连甚广,四品官江大人被推出来做了罪魁祸首替罪羊,满门抄斩。 这时代讲究连坐,江家全族被投入大牢,所有人都被打上了奴籍,男的卖了做苦力,女子么,去哪儿自然是不必多说,当年江朔北还是个十岁孩子,被自家父母对外说急症没了,然后连夜送走。 可惜江朔北运气不济,坐的那船半途翻了,他被人救起来,却是什么也没了。 在外乞讨逃难了一年,一个老乞丐见他长得好,好吃好喝的哄了些日子,江朔北便信了他,得,就这么的,被这老乞丐四两银子贱卖,给卖到了人伢子手里。 江朔北倔,和人伢子作对,得罪了人。这不,辗转着,就给他卖到了宫里,成了小太监。 他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头,这几年,从十岁开始到如今,那真是苦水里泡大的,人情冷暖,见得太多。 他一眼看出这丫头对他算是真的没什么贪图,只是就是这样,他才更加不敢让她接近,他不愿意,再被骗了。 只是时隔多年的真心相待,对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有吸引力了。 碧湖给他好生按了一会,江朔北便不让她动了,阴沉着脸,“你也是个独臂,还是省点儿力气吧,到时候办砸了差事,刑厂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碧湖一下笑的眉眼弯弯,“谢谢哥哥,对了,你叫什么啊?”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江子。”江朔北垂眸,冷声道。 他如今成了阉人,辜负了爹娘的期待,断了江家的血脉,丢尽了家族的脸面,他是江家的罪人,一个下等阉人,有什么资格,再叫曾经的名字呢。 “那江哥哥,我走了……”碧湖见他又情绪不好,决定还是先走,这人不是能够同情的,他不需要。 见碧湖提着食盒走了几步,江朔北忍不住喊道:“等等……” 她回过头来,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疑惑。 “银子我会还给你的,包括这些药,你的帮忙,我不会欠你的。”江朔北严肃的说完。 碧湖也很干脆的点头,“你愿意还就最好了,那些银子我也攒了好久呢。”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江朔北一噎,眼睁睁看着她开了门缝,探头探脑一番然后小心的出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第十一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果然皇帝皱眉, “哼,朕一早便猜到她会这样说,她那父兄,也是一个德行,当年有了那点从龙之功, 便想着给他们些恩宠。万没想到,竟是胆大包天,往后, 谁也不要在朕面前提起她!否则拖出去打。” 江朔北敛眉, 这都是意料之中,心里毫无波动,他一早摸清了皇帝的脾性,雷霆雨露, 皆是君恩。 对皇帝而言,只有他记着你,没得你去提醒他的,否则,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臣遵旨。”江朔北俯身大拜。 “行了, 你也跑了大半日了, 给朕做些点心,然后便下去休息吧。”皇帝挥挥手, “这往后啊, 阖宫里, 也就是你最得朕的心, 吃点东西都不安生,那些个女人,就是想着争风吃醋,没一个安生的。” 江朔北没起身,急忙回道:“看皇上说的,您要是喜欢奴才做的吃食,那是奴才的荣幸,奴才有今日,都是皇上的提拨信任,万不敢多想别的,做些什么,都是得了皇上的令,除了皇上,奴才也没别的主子了。” 皇帝这才笑了,他说的什么是一回事,江朔北认了什么是另一回事。 “好,还是小江子嘴甜。去吧。”总得知道,自己一辈子不过是个奴才身份。 “是,奴才告退。”江朔北声音沙哑恭谨,垂着的脑袋一脸冷漠。 等到江朔北忙完了回来,碧湖手里拿着做到一半的鞋面,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目光一寸一寸的看过来,流连不舍。 伸手触了触那颗红痣,想着还真是天定的缘分,微微勾起笑容,只又想到自己的身份,那笑容便又消失了。 “夫君……?你回来了。”碧湖迷迷糊糊的。 “嗯,回来了。你若是困,再睡会儿吧,我叫他们传膳,等会儿吃过饭,接着睡。”江朔北温言细语。 碧湖摇摇头,起身俯身将他脖子搂着,脸上还有些倦容,只是眼神清明,“你去做什么了?” “真想知道?”江朔北抬眸看她。 起身将她一把抱起,旋身便坐在了软榻,碧湖落在了他腿上。 搂紧了怀里的人,江朔北才有了活着的感觉,想起昨夜梦中那种如同真实的恐怖,只有抱着她,才觉得那都是梦。 “你……”碧湖不知该怎么说。 “宋玉儿对皇上下了东西,她太急了,而且,做的也不干净。呵,你说是为什么?”江朔北问。 碧湖眉目一蹙,“她这是想要一直将你归到一起?” 江朔北要么只能为她遮掩,但有了一次,必然往后都逃不掉,这把柄将两人可是彻底绑到了一块儿了。可江朔北,本不是那样的人啊,宋玉儿自以为聪明,却敌不过江朔北釜底抽薪的狠。 “对,所以我如实上报了皇上,将她打入了冷宫。你放心好了,除此之外,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我吩咐了那些人,就算是冷宫,可该她的分例,一分不会少,那些宫人们也是一样,没人敢欺负的。”江朔北温声道。 碧湖看他半晌,却缓缓摇头,“其实,我并不多关心她,我更关心你。夫君,我这样不忠的人,你真的不在意吗?” 若是站在旁观者角度,碧湖这样的,算是背主的,且冷漠刻骨的很。 “傻。”江朔北握着她的手轻吻,“你是我的夫人就好了,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狠毒也好不忠也好,若是你,我便都欢喜。” “也罢,她往后,半生蹉跎,都在那冷冰冰的宫殿,也是极残忍的了。”碧湖蹙眉,苦笑。 “你不必这样放在心上,若是她一直安生,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波折,她自己做了,不过是被揭穿了罢了,这是后果,她应当一早想到。”江朔北道。 碧湖点头,不再说了。 只是此后两年过去,皇帝在位削藩,往日被他打压下去的武将,都被他在这几年趁机换了自己亲自提拨的新鲜血液,满朝文武几乎都是皇上自己的班底。 果不其然有藩王反了,接二连三也跟着反了几个。 不过都打着杀奸佞清君侧的旗号,江朔北由此,被天下皆知。 皇上派人发兵攻打,江朔北仍然淡定,碧湖却每日里坐不住了。 江朔北便是明年的斩首,如今虽然大大与前生不同,可她仍然害怕,也不知怎的,她虽是不懂朝政,可总觉得,江朔北是必要死的。 前生这时候江朔北也是被天下传为奸佞,藩王四起,可那时候碧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懂,也从不关心他这些,只以为真的是江朔北的错。 皇上许是压力大了,前些日子夜里批折子都咳了血,就此病倒。 江朔北没几日便接了批红批折子的权利,这让碧湖更加心惊胆战,每日里睡不安生,只是看着他才觉得安稳。 不过江朔北倒是把事情办的不错,吩咐下去的命令都有实处,前线也接连传来捷报。 前生根本没有这一出,皇上这时候还好好的呢,这也让碧湖有了不好的猜测。 直到她在御花园遇见了小皇子,小皇子已经四岁了,咯咯笑着扑过来,一下抱住了碧湖的大腿。 “嘻嘻,你是哪个宫女呀?真好看。”小皇子梁纪奶声奶气的。 这是皇帝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碧湖急忙小心的蹲下身来,“回皇子殿下,奴婢是碧湖。”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问。 “唔……是亚父带我来这儿玩的,那些人就知道让我看书看书,我就想玩儿。”梁纪嘟着嘴。 才四岁的孩子,哪儿坐得住,当然想玩了。 不过碧湖有些疑惑,亚父?谁敢当唯一的皇子的亚父? “看来你们彼此倒是挺喜欢的。”江朔北笑着从花树后面走出来,碧湖却笑不出来。 “你!”她眼眸闪过惊恐,“你疯了吗?” 江朔北走过来,面上仍是微笑,“莫怕,万事有我。” 她怎么不怕?江朔北如今这桩桩件件,全是死罪!一旦……那他可不止前生那样尸首分离了!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眸含水,神色不安。 江朔北安抚她,“别怕,总归,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碧湖摇头,“我不怕有事,我只怕你……” 她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朔北将小皇子交给了碧湖,之后的日子,碧湖便很少见到他了,他忙得很,只有半夜里碧湖睡着了,才抽出空来瞧她一眼。 小皇子很喜欢她,碧湖带着他读书,给他念诗词,自己也得出趣味儿来,这才松了松弦儿。 一年后,碧湖已经平静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总归,她都是和他一块儿的。 她不得不用尽了所有心机,将小皇子教养的非常好,对她十分听话黏人,且对江朔北也非常尊敬。 藩王大多都被打压下去,前生这时候,藩王们势力庞大,碧湖此生倒是看明白了,那时候江朔北恐怕无论如何也是要死的,只为了绝了藩王的理由。 只是对比今生,江朔北明明也是有办法的,你看皇帝现在昏昏沉沉,小皇子一手在握,朝堂上一言九鼎,满宫里都乖的鹌鹑似的。 他明明有办法,可前生,他还是死了。 碧湖坐在窗边,眼泪砸了下来,其实前生,她是有机会离开皇宫的。 江朔北死了,碧湖回到了宋玉儿身边继续做她的丫头,只是不被宋玉儿待见,毕竟她曾是太监的女人,宋玉儿嫌弃晦气。 后来有人悄悄找到碧湖,说受了江厂公的大恩,来此带她离宫,往后她不必忧心下半生。 碧湖那时候根本不信,宫里头,谁敢轻易答应什么,更不要说还要离宫了。江朔北都死了,怎么可能呢? 他若是真的想放她走,怎么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反而等他死了才来。 但即便如此,碧湖却不自觉动摇了,她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逐渐疯魔,不惜暗中捣乱,毁了宋玉儿的太后梦。 “亚父!”梁纪雀跃的声音传来。 碧湖急忙抬手揩了揩眼泪,对着铜镜理了理仪容,捡了件衣衫披着,就抬步要出去。 “嘘!小祖宗诶,碧湖姑娘睡着呢,别吵醒了她。”另一个小太监急忙道。 江朔北将他抱起来,小声道:“怎么了?纪儿。” “纪儿好久没见到亚父了,想亚父。”梁纪小脸团雪,可爱的紧。 江朔北也不自觉笑了,抬手刮了刮他的鼻梁,“纪儿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前些日子不是说只喜欢碧湖姐姐嘛?” 让皇子认亲是大罪,更何况他还对皇帝下手,江朔北只愿意自己来,并不愿碧湖也来,便没让梁纪改口。 “这就是碧湖姐姐教的!姐姐一天都在纪儿面前说八百回亚父!碧湖姐姐更想亚父,”他说完,又点头,“不过纪儿也很想的。” 江朔北心情明显很好了,“碧湖姐姐还说什么了?” 梁纪蹙着小眉头,“姐姐昨日给纪儿讲了一个故事。” “纪儿说来听听。”江朔北哪里是想听故事,只是不愿这小子进去打扰碧湖。 “就是有两个人,一个人很喜欢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却不喜欢他,这个人就做了好多好多,对另外一个人特别好,希望打动她,可是最后,这个人却先死了,另外一个人也死了。”梁纪说完,又是沮丧,他是小孩子,说话断断续续,根本没说个清楚,听的人糊里糊涂的,“这个故事纪儿没听懂,为什么要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第十二章 狐姬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她只是没想到, 江朔北会真的为她出气。 想起前世,其实那时候为难宋玉儿的是景嫔,且是在去请安的路上,当时两人对上,碧湖那时候也是站出来, 被景嫔逮住了发落。 却没纯妃这么狠,送她去刑厂,而是让她跪了三个时辰, 掌嘴四十。 碧湖这回有意无意的影响宋玉儿, 没和景嫔有机会对上,也得以安生了前三个月,谁知还是被纯妃发落了。 而她又提前认识了江朔北,所以江朔北帮她教训了人, 纯妃垮台,那么宋玉儿之后的上位之路,却也不知还存不存在。 前生纯妃在后面意识到问题,暗中警告过娘家,这才消停了, 地位也由此保住。 可今生一切还没来得及呢, 纯妃就倒了。 想想过去,碧湖恍然回想, 前生她在及笄后到了江朔北身边, 没几个月便听说景嫔, 那时候她已经是景贵人, 不知为何触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宫了。 景贵人早就失宠了,突然触怒皇上,碧湖奇怪的看着江朔北,难不成,也与他有关? 江朔北将伞倾向她,带着她往刑厂走,碧湖隔绝了一世,再次回到这个人的怀抱,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过完年,我便虚岁十四了。”她没头没脑的,小心的靠在他心口,轻声道。 “嗯,你的生辰快到了。”江朔北道。 碧湖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装什么相?”江朔北斜她一眼,冷道。 碧湖撇撇嘴,她当然知道他是调度宫人的管事,这种基本信息是有的。 “那你都知道我的了,我却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碧湖心知他的生辰,只是江朔北生性多疑,她怕又引起他的猜测。 “小丫头片子,看着聪明,还是蠢,宫里头只有权势,哪有公平?”江朔北唇角翘了翘。 “那你说说啊,都说了我是妹妹,却还藏着掖着!”碧湖站定了不走。 江朔北挑眉,见她犟着抱紧了他的腰,两人就在风雪里头站着。 他眉目闪过笑意,一手环着她一紧,将人一把提起来,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小丫头一个,当我拿你没法子?” 碧湖人还裹在大氅里,脑袋露出来,两手扒拉着,两只脚在大氅里掉着晃荡,小脸呆了一瞬。 “江朔北!你怎么这样?”她气急败坏的。 江朔北不理会她的挣扎,他面无表情,十分正经,“叫我一声江大哥,便放你下来就是。” 碧湖攀着脑袋,使劲去看他的表情,“你说什么?” 她一下笑开,“诶?咱们江厂——咳,江管事,平日里跟阎王似的,阴沉着脸,竟然,也会开玩笑啊?” 江朔北觉得尴尬,顿时脸又阴了,只是一手撑伞一手搂着人,不好教训她。 看他沉默不语,只是越走越快,碧湖抿着唇笑。 “江哥哥……” 他揽着她的手一紧,步子不知不觉的慢了, “江大哥。” “……” “哥哥?好哥哥?朔北哥哥?……” “闭嘴。” 他冷着声,似乎十分不快的模样。 “你怎么阴晴不定的,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让我叫哥哥是你,让我闭嘴是你,我才不听话!”碧湖哼哼唧唧的。 “……再过十五日,便是我的生辰。”他干脆转移话题。 碧湖早就知道,只是点头,“那正好过年后了,到时候,若是我有机会,便来找你,若是没有,你也要来找我,我给你备好礼物。” 江朔北哽了哽喉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辰了,若不是她执意要问,他哪里想的起来。 “不必了,没有以后的人,过不过有什么要紧。” 碧湖急忙摇头,“不成不成,你瞧瞧,你如今大小是个管事,还有我这个妹子,就是不大办,我怎么也要给你小办。你自放心,到时,就咱俩过,我做一桌好菜,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他微微含笑起来,只是她顾自盘算,并没瞧见。 “……好。”他淡淡回了。 两人这就到了刑厂门前,江朔北没有要放人的意思,碧湖害羞,不停地捅着他的腰窝,他也稳稳带着她往里走。 碧湖小脸一缩,全都埋进了大氅里,等到了屋里,江朔北将她往榻上一扔,自己解了大氅挂在一边,回头见她正气鼓鼓的看着他。 “怎么?”他问。 “我要回去了,我出来是奉了娘娘的命,要了羊肉锅子,待会就得回去,省得锅子到了,人还没回呢。”她小声说着,爬下软榻要往外走。 江朔北一把拉住她,见她脸蛋红红的看过来,那双眼眸,跟含了水似的,波波荡荡,没个安生。 便也不知为何,江朔北也觉着几分不自在起来,他偏了偏脑袋,“先等着,有东西给你。” 碧湖见他转头打开了柜子,取出一个包裹,又是一个长盒子。 那盒子打开,是一个白玉雕花的发簪,三四朵梅花挤挤挨挨的,连花蕊都清清楚楚,最妙的是那花蕊处自然生成了红色丝缕,看着如同真的一般。 江朔北见她眸光赞叹,便也满足,取出来递到她面前,走上两步,拿着发簪,找准了位置,轻轻地插了上去。 碧湖眸光颤颤,禁不住微微抬眸,见这人近在眼前,下巴紧绷,弧度分明,他的气息全然笼罩,心里顿生无限欢喜。 她颤巍巍的伸手,扶住了他腰间两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耳尖分明红透了。 江朔北一顿,抿紧了唇,挪开了目光,似是随意往后一退,碧湖的手落了空。 他将包裹塞给她,“正巧,你与我做了衣裳,我也要送你这个。” 碧湖打开包裹,是一件红色袍子,触手便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这外边是普通料子,内里是雪狐绒的,皇上上回赏了我,我找了针线好的宫女做的。你先试试看,若是不合身,再改改。”江朔北说完,转头先出了门。 碧湖抱着衣服,咬着唇止不住的笑,翻身倒在榻上,来来回回的打了好几个滚。 又抖开袍子看了半晌,这才小心的穿上,绑带系好,一寸寸捋平了褶皱,整个人都在冒泡。 她探头出去,他正端坐在桌前喝茶,眼眸放空,不知在看何处。 碧湖眼眸含着些羞涩,小步走过去,眼神清亮的看着他,“好看吗?” 年轻的小姑娘初初脱了稚气,身量高了些,衣服很合身,长长的遮住了膝盖,连同手臂都笼罩在袍子里,一身鲜艳如火,眉目如画,眼眸晶亮,看着格外惹人眼。 “……很称你。”江朔北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脸色不变,眼眸却柔和。 碧湖还来不及高兴,便听他又道:“不过往后,人前便不要这样穿,也不要这样看着人,惹眼了些。” 她低头摩挲着袖子,“到如今,我也只惹了你的眼……” 她轻声道,也不知他听没听清。 江朔北捏紧了指尖,他哽了哽,“你还小,没有见过真的自由繁华,没有见过那些俊俏的好男儿,他们都很好,比这宫里的一切,都要好。往后,不要再这样说话,我……虽说是个宦官,可半个男人总算吧,对你的名声,是不好的。” 碧湖抬头看他,见他目光不容置疑,扯了扯嘴角,气鼓鼓的,将身上的衣袍扯下来,团了几团抱着,直直地看着他。 “谁稀罕那些了?进了宫里头,我还能出去不成?这里一切都不好,可……可也有好的,让我觉着,愿意待在这里的好。” 她说完,脸色通红,觉得自己真是没有脸皮了,从一开始就使劲凑上去,眼前这人那么聪明,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却还说这样话。 一错身,她抱着衣服从他身边跑出去,连伞都没拿,冲进大雪里就走。 江朔北一愣,急忙站起身出去追,见她跑的贼快,拿了伞和手炉也跟着追上去。 很快在巷道逮住了她,他阴沉着脸,将伞塞进她手里,又把手炉放在她怀里。 “这么大的雪,你跑什么跑?摔着磕着,冬日里又是难捱。” 她抱紧了手炉,抬头和他对视,“那这样的大雪,你又追什么?你明明知道,偏生还装不知道!” 见她泪珠子都在闪了,江朔北抿紧唇,狠狠瞪她,她半点不怕,还在看他。 “你如今还小,我这样的人,只能一辈子在这皇宫里发臭!你不同,到了二十五,还是有机会放出去的,往后几十年,便痛痛快快,快快活活的了,明白吗?” “你这么小,不懂一个女子跟个好男儿是多么重要的事,跟着我这样的,除了这皇宫,往后就是露出半点风声,那也是被人一辈子指点唾骂。你如今见着我好,只不过是这宫里,只有我一个这样待你,可往后,会有真的好男儿出现,那时,你才会明白,如今的想法多么可笑。” “怎么不能出去了,你也是人,除了皇宫,外边一样能活,我们可以两个人就好,就算不出去,我也可以一直待在宫里!你怎么就知道,我出去便注定痛快快活?我不怕唾骂,不怕旁人的眼神,我觉着你好,就是因着那是你才好!往后那些什么男儿,我一个都不稀罕!”她伶牙俐齿,寸步不让。 江朔北抬手,摘掉她头上的雪花,垂眸半晌,后退一步站进了风雪里,不带情绪。 “至少,那是个男人。” 说完,他转头在风雪里越走越远,碧湖泪珠子滚下来,突然喊道:“男人怎么了?!我心里,你也是男人!” “你比他们好千百倍,比这世上的所有人,好千百倍!” 他一直没有反应,没有回头。 …… 女人有一头极长的发丝,乌鸦鸦的堆成松散的云鬓,不过用精细的红缎随意绑缚了便是。 皓腕如雪,枕在胳臂上,大袖宽敞,露出半个小臂,颜色刺人的眼。 眼眸慵懒淡然,眉目狭长,那眉是标准的柳叶眉,只眼眸清淡,仿似不在意世间万物,唇色浅淡带粉,自然带着微微的弧度。 是个绝色的娇人,只是不同于颜色的亮眼,美人着了件普通的灰蓝裙衫,无端的压了几分颜色。 “长息君子,嘿嘿,我老黄又来了,快些将你那黄粱酒上个两坛!让我再梦个一回!”打门外走进来个短打汉子,个儿矮小,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如铜铃,声若洪钟,辅一听见这人声音,伏在二层精致软榻上的女子顿时蹙了眉。 门外天空灰黄,漫天里都是蒙蒙色彩,打眼一望,连根树头都瞧不着,只见的这么一家客栈突兀伫立在此。 这客栈外面看着极小,不过一间独独立着的房屋,四面围了栏杆,门外立着拴马杆,顶上挂了一面迎客幡,这幡上乃是黄粱二字。 门外对着的,是一块地皮,用篱笆好生围了,里面种着数株绿色植物,那土地颜色各异,竟还闪着光。 在客栈和地皮之间的小路边上,立着一盏半身高的石头灯台,虽说天色不算暗,但这灯台里边,却不知为何仍然燃着灯火。 一手立起撑着额头,雪白的手臂顿时让那自称老黄的直了眼,干咳两声,这位姑奶奶他可是不敢招惹的。 “还望君子行个好,上回在您这喝了那几坛,连着梦了好几回,修为一下就破了迷障。这回,这不是,又迷心了嘛……”老黄尽量放低了嗓门,说到最后,忍不住的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摸到一手头油,他小心的放下,暗自念叨可别带下显眼的头屑来,将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抓了几把,这才笑的讨好。 那络腮胡子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了,只能通过那双铜铃大眼看出这人是真的渴望。 长息前倾了身子,从二楼栏杆处趴着,声色懒懒的,“呵,你们一族不是向来迷旁人的心么?也就是你不同了,自个儿迷了自个儿……” 一听这话,老黄面上显出几分羞赧,颇有些尴尬,他动了动脚尖,本来大方的汉子,这会儿显得局促起来。 “这话……看您说的,咱就是一只黄鼬,还是天生矮小蠢笨,长的也不甚好看。”他看了看,在一处四方桌坐了。 “就这么一副粗壮汉子模样,迷谁去呢?”说着摇头。 黄鼬一族稀薄,千百年前,狐族和黄鼬一族一直交好,后来干脆的将两族合并一族,也给势单力薄的黄鼬一族提供些许庇护。 也就是出了黄四郎这样的例外,妖者天生貌美,他出生狐族,父亲还是实打实的一只黄狐,偏生生了这么副模样,在颜控的狐族眼里,可不是不招人待见。 黄四郎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没了魅惑人的资本和本事,自个儿便下苦功夫努力修炼,倒也化了形了,就是时常看不透,容易迷障。 长息敛了眉目,悠悠起身,缓步下楼来,两手置于身前腰间,看着又是个极淡然的闺秀模样了。 去了柜台,取出一罐儿金色泥封的红玉坛子,黄四郎一见顿时神色增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好好,长息君子,老黄记了你这份恩情了。”他伸着两手,两眼放光。 长息拿着酒,眼见着他指尖即将触及,却又倏忽收回,“诶……可不得白食。” 黄四郎嗨了一声,“君子只管放心便是!这事儿我老黄不是第一次做,今儿人间刚刚死了个姑娘,我打听好了,唤作碧湖。符合君子的条件,她也正往这来,不过她死的时候被刺瞎双眼穿了双耳割了舌头,估摸着是短时间找不到这地儿,我啊,喝完这坛酒,立马去给您引回来!” 说完他伸手要来拿酒,长息手一退,眉目似笑非笑,“得了,我这黄粱一梦,你一睡便是多年,到时候那孤魂都散了,岂不是让我吃亏?” 黄四郎扁扁嘴,一抹脸,两手一拍大腿,“成咧!老黄这就去给君子把人引来,君子可得将酒给咱记着啊!” 他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又看了几眼那红玉坛子,起身要往外走。 长息却罕见的紧蹙了眉,“回来的时候好生洗洗,少拿那一头炒菜的毛发来我眼前晃!说不得,休进我这客栈的门!” 黄四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遮掩住,抬手要抓,又忍住了,点着头道:“使得使得,君子说的,老黄哪敢不从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69.第一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不过见碧湖看着他, 顿时再次沉下脸,一副高冷样子。 “做什么看着我?你这眼睛不要乱看, 小心被人挖去泡酒。”他说的恐怖。 碧湖知道他是变相教她宫中生存之道, 只是心里暗道, 真没想到, 江厂公竟然是个如此别扭的人, 想想以后, 他那时已经位高权重,待她便温柔呵护,同时也城府深沉, 半点不叫人看透, 不像如今,还算有些人气儿。 碧湖的手这些日子下来已经除了带子,只要不干重活, 是不碍事的。 她坐到床沿给他按压, 江朔北瞟了一眼,移开眼光当默认了。 “我家小姐成了贵人,往后就是娘娘了, 明日圣旨正式下来, 便要搬去别的地方,所以,明儿起, 我就不来了, 你自己要记得多按按。也该走动了, 我给你做了个套子,你记得带上,多注意些,别落下病根儿。等到安顿好了,我再找机会来瞧你,那时候,我就是娘娘的大宫女,你放心,有我罩着你,你不必受那些小太监的气了。” 她是知道江朔北被同屋的人嫌弃欺负,平时倒还好,只是见他势单力薄,老爱抢他的东西,还爱拿他长得好来取笑。 “……”他沉默了会儿,“那倒是好事,只是你既然往后是大宫女了,那还是别往这边走了,这里都是下等宫人住的地方,往后,你就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再和我走在一块,被有心人瞧见了,我一个小内侍,恐怕周旋不得。” 碧湖手一顿,突然眼热了热,她急忙忍住,恍然想起曾经,这个人永远如此,说话不中听的很,总一副只想着自己的模样,其实,她如今才明白,他这话里,总是为着她想的。 “我省得的,反正都在宫里,总能遇着。”她又眉开眼笑道。 江朔北点点头,又不死心,“你那背后,是不是你家那个小姐?或者,是将军府?”他声音压得很低。 碧湖起身,收拾了东西,小脸拉着,江朔北没想到她还耍脾气了,有些傻的看着她。 “你这么个小丫头,竟然还有这脾气?”丫鬟不都把脾气磨没了不是? 碧湖挽着食盒,冷着小脸,“你这疑心鬼,我背后是谁,总归不是他们叫我对你好的。你要真不放心,想还情,便记到我这,总有你还的时候。” “怎么,你这小丫头,连哥哥都不叫了?”江朔北见她沉着神色,反倒是高兴起来。 碧湖冷哼一声,转头便出门了。 江朔北见她走了,心里嘀咕,“小丫头片子。” 不过片刻,他又冷下脸来,这一室寂静潮湿,空荡荡的,她色彩鲜艳,这一走,世界再次灰白了。 碧湖随着宋玉儿搬去了玉蝶轩,宋玉儿喜气洋洋的,对着铜镜左照又照,今日她乔迁新喜,今晚说不得皇上就会让她侍寝,她一定要光彩照人的踏出门。 “碧湖,把这金簪去了,看着俗气,给本宫那个血玉的,还有那珊瑚珠串,都要红的。”她笑眯了眼。 碧湖顺从的应着她的吩咐,将金簪拆下来,碧玉接过去,小嘴讨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总算是如愿以偿,往后啊,步步高升!” 宋玉儿听的喜欢,嗔她一眼,“往后在外边可别这样说,惹事本宫可保不住你。” “奴婢省得,娘娘美若天仙,奴婢说的是实话哩。”碧玉讨乖道。 宋玉儿抿唇压不住欢喜,挥挥小手,“这些日子你们跟着本宫也尽了不少心力,碧玉,这金簪就赏你了,碧湖,那根白玉步摇你拿着吧。” “谢娘娘赏。”两人异口同声做了个礼。 “嗯,往后咱们主仆几个才是一体的,只要你们忠心,不给本宫惹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 “是。” 宋玉儿拿手抚了抚云鬓,满意的笑了。 等宋玉儿大张旗鼓的坐着轿子出门了,径直往玉蝶轩去,碧湖和碧玉跟着两边,垂着头赶路。 前面过来一队内侍,见了轿子,齐刷刷的跪地无言,等待宋玉儿过去。 宋玉儿撩起轿帘,见了这一幕,只觉得没有比这一刻更舒心的了,这种极强大的满足感,带来的还有更深的渴望。 江朔北安安静静的待在小太监的队列,垂着头不声不响,直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鹅黄的裙角微动,伴着露出来的那一点粉色鞋尖,熟悉的香气,是那丫头。 碧湖安静的从他身边走过,江朔北腿疾没有好全,身子一斜,一手眼疾手快的按着地面,正好打在她的裙角,一下按住了她的脚。 真是个小丫头,脚这么小,还没张开呢。那一刻,江朔北还有心情乱嘀咕。 碧湖一顿,江朔北已经十分迅速的调整好了,所有人都垂头看着地面,她报复性的提腿,假装无意的踢到了他撑着地的手臂。不轻不重的一下,江朔北也不知怎么了,脑袋垂的极低,却是一下笑了出来。 只是无声无息,没人知道,这位未来阴险狠辣的江厂公,在这一刻,难得露出唯一一次少年人的纯真笑容,为了那姑娘的一踢脚。 人走远了,江朔北站起身,跟随着队列一直向前,没有回头。 碧湖在玉蝶轩待了整三个月,成日里就是待在宋玉儿身边,有机会单独离开也是去小厨房,宋玉儿很少吩咐她外出做什么。 碧湖知道,宋玉儿是个聪明女子,她刚进宫有了位份,皇上还常常召她侍寝,这时候,宋玉儿是真的低调的很。 只这日,宋玉儿带着碧湖碧玉去请安,刚进了凤仪宫,就见纯妃娘娘腰间的一颗宝珠滚落,一直滚到了宋玉儿不远处,才晃动着停了下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纯妃娘娘,舒妃娘娘,端妃娘娘,景嫔娘娘。” 一时间,诸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杵着做什么呢?给本宫捡回来。”纯妃娘娘眉目轻挑,悠然道。 她没说名儿,只那眼神却是看着宋玉儿的,想让谁去捡一目了然。 宋玉儿拢在袖中的双手捏紧了,维持着微笑,睫羽忍不住的颤。 满室的人跟着看笑话,宋玉儿最近受宠,受这点为难算个什么。 碧玉脑袋压的低低的,这时候她一个实打实十来岁丫头当然是慌了,早听闻纯妃娘娘娘家显赫,祖上三代都是清流朝臣,根基稳固,纯妃父亲身为当今圣上的太傅,是绝对的皇党,陛下对他信任的很,和纯妃更是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意在,这也是纯妃盛宠不衰的缘由。 碧湖垂着脑袋,不动声色的躬身应是,“奴婢遵命。” 这么一句出来,竟是将这事应下了,她回完话,上前一步,蹲身将宝珠捡起,就着半跪的姿势,将宝珠献给了纯妃,“娘娘。” 宋玉儿松了口气,暗道还是碧湖懂事,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其他人顿时兴趣缺缺,纯妃眉目微微眯起,面上不见怒色,只是似笑非笑,“真是个好奴才~” 看了看那晶莹润洁的宝珠,忽的一抬腿,一脚踢在碧湖手上,那宝珠便又落了地。 “都掉地了,脏了。”她冷道,“把脏东西献给本宫,其心可诛!” 宋玉儿蹙眉,这纯妃这般行事,碧湖身为她的大丫头,可不就是打她宋玉儿的脸? 又看了眼已经忍不住怒色的宋玉儿,纯妃笑了笑,到底是个刚入宫的丫头,年岁小得了陛下的喜欢,看这沉不住气的模样,再聪明,也没那脾气,不足为虑。 “不过你是玉贵人的丫头,再怎么不上台面,本宫也不能越了她这主子去,可你的确犯到了本宫头上,”意味不明的柔柔一笑,“这样吧,不给个教训,人家还说本宫是个没威严的,便带去刑厂,赏三十棍子就成了。” 什么?! 宋玉儿和着碧玉皆是震惊,碧湖不过十来岁的丫头,三十棍子下去,这不是要了人命? 宋玉儿没想到纯妃不过这么一抬手,便几乎瞬间废掉她的一只臂膀! “纯妃娘娘,臣妾这丫头年纪小,进宫时日短,不怎么懂规矩——” “既是你这主子都知道,”纯妃打断了她,“不懂规矩?宫里头,哪儿容得下这样没规矩的,也就是你玉贵人厉害,敢要个没规矩的奴才,也罢,看你这主子没个样,纵容奴才没个底线,本宫今日真得管管了!这三十棍子,便是代为管教了。” 说完,纯妃掩唇一笑,眉目傲然,神色却温柔可人。 宋玉儿浑身发冷,她没想到,之前一直平静无波,如今不过是第一日的教训,便叫她慌了手脚。 碧湖被人无声的拖走,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大喊大叫的求饶,反而淡淡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此话一出,倒是让诸人微微侧目了一瞬。 她一路平静走到刑厂,那两人是要亲眼看她被打完了才会回去交差的,今日无论如何,这三十棍子,是逃不掉的。 不过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朔北,时隔三月,他比之前壮硕了些,看着更康健,不过也黑了些,行走自如,看着应当大好了。 碧湖安静的趴在刑凳上,听那两人吩咐纯妃的命令。 江朔北在檐下站了许久,听完了话语,又去看碧湖,她低着头,谁也没瞧。 恍惚间,他想,或许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这个场景,趴在那,别人都瞧不见神情。 “我来。” 除了碧湖,在场的都看向了突然出声的江朔北,他面不改色的走过来,接过了棍子,“奴才来动手吧,为纯妃娘娘做事,是咱们的福分。” 见他说完就举棍便打,大家便自然忽略了他刚刚那个我字。 “一。”他数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0.第二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一声令下, 令牌被抛出,伴随着落地轻响, 随之又弹起。 身材魁梧的汉子, 一口烈酒喷在大刀之上, 午时三刻, 烈日炎炎, 刀锋反射光芒慑人, 不过是一错眼,那头颅便高高扬起,滚落在地。 两只眼珠子仍自不肯闭上, 颈腔子那里喷出高高的血柱, 然后洒了一地的热血,“扑通”无头的尸体便倒在了地上,仍自带着神经般的抽搐, 极快的凉透了身子。 城墙上站着的人目光暗沉, 总算是放下心头大石,压了压唇角的笑意,转身下了城楼。黄色宫衣的大丫头跟上, 悄然回头, 隔得太远,只看见那一片刺目的红。 …… 女人有一头极长的发丝,乌鸦鸦的堆成松散的云鬓, 不过用精细的红缎随意绑缚了便是。 皓腕如雪, 枕在胳臂上, 大袖宽敞,露出半个小臂,颜色刺人的眼。 眼眸慵懒淡然,眉目狭长,那眉是标准的柳叶眉,只眼眸清淡,仿似不在意世间万物,唇色浅淡带粉,自然带着微微的弧度。 是个绝色的娇人,只是不同于颜色的亮眼,美人着了件普通的灰蓝裙衫,无端的压了几分颜色。 “长息君子,嘿嘿,我老黄又来了,快些将你那黄粱酒上个两坛!让我再梦个一回!”打门外走进来个短打汉子,个儿矮小,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如铜铃,声若洪钟,辅一听见这人声音,伏在二层精致软榻上的女子顿时蹙了眉。 门外天空灰黄,漫天里都是蒙蒙色彩,打眼一望,连根树头都瞧不着,只见的这么一家客栈突兀伫立在此。 这客栈外面看着极小,不过一间独独立着的房屋,四面围了栏杆,门外立着拴马杆,顶上挂了一面迎客幡,这幡上乃是黄粱二字。 门外对着的,是一块地皮,用篱笆好生围了,里面种着数株绿色植物,那土地颜色各异,竟还闪着光。 在客栈和地皮之间的小路边上,立着一盏半身高的石头灯台,虽说天色不算暗,但这灯台里边,却不知为何仍然燃着灯火。 一手立起撑着额头,雪白的手臂顿时让那自称老黄的直了眼,干咳两声,这位姑奶奶他可是不敢招惹的。 “还望君子行个好,上回在您这喝了那几坛,连着梦了好几回,修为一下就破了迷障。这回,这不是,又迷心了嘛……”老黄尽量放低了嗓门,说到最后,忍不住的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摸到一手头油,他小心的放下,暗自念叨可别带下显眼的头屑来,将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抓了几把,这才笑的讨好。 那络腮胡子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了,只能通过那双铜铃大眼看出这人是真的渴望。 长息前倾了身子,从二楼栏杆处趴着,声色懒懒的,“呵,你们一族不是向来迷旁人的心么?也就是你不同了,自个儿迷了自个儿……” 一听这话,老黄面上显出几分羞赧,颇有些尴尬,他动了动脚尖,本来大方的汉子,这会儿显得局促起来。 “这话……看您说的,咱就是一只黄鼬,还是天生矮小蠢笨,长的也不甚好看。”他看了看,在一处四方桌坐了。 “就这么一副粗壮汉子模样,迷谁去呢?”说着摇头。 黄鼬一族稀薄,千百年前,狐族和黄鼬一族一直交好,后来干脆的将两族合并一族,也给势单力薄的黄鼬一族提供些许庇护。 也就是出了黄四郎这样的例外,妖者天生貌美,他出生狐族,父亲还是实打实的一只黄狐,偏生生了这么副模样,在颜控的狐族眼里,可不是不招人待见。 黄四郎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没了魅惑人的资本和本事,自个儿便下苦功夫努力修炼,倒也化了形了,就是时常看不透,容易迷障。 长息敛了眉目,悠悠起身,缓步下楼来,两手置于身前腰间,看着又是个极淡然的闺秀模样了。 去了柜台,取出一罐儿金色泥封的红玉坛子,黄四郎一见顿时神色增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好好,长息君子,老黄记了你这份恩情了。”他伸着两手,两眼放光。 长息拿着酒,眼见着他指尖即将触及,却又倏忽收回,“诶……可不得白食。” 黄四郎嗨了一声,“君子只管放心便是!这事儿我老黄不是第一次做,今儿人间刚刚死了个姑娘,我打听好了,唤作碧湖。符合君子的条件,她也正往这来,不过她死的时候被刺瞎双眼穿了双耳割了舌头,估摸着是短时间找不到这地儿,我啊,喝完这坛酒,立马去给您引回来!” 说完他伸手要来拿酒,长息手一退,眉目似笑非笑,“得了,我这黄粱一梦,你一睡便是多年,到时候那孤魂都散了,岂不是让我吃亏?” 黄四郎扁扁嘴,一抹脸,两手一拍大腿,“成咧!老黄这就去给君子把人引来,君子可得将酒给咱记着啊!” 他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又看了几眼那红玉坛子,起身要往外走。 长息却罕见的紧蹙了眉,“回来的时候好生洗洗,少拿那一头炒菜的毛发来我眼前晃!说不得,休进我这客栈的门!” 黄四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遮掩住,抬手要抓,又忍住了,点着头道:“使得使得,君子说的,老黄哪敢不从啊!” 说着人便没了影儿,长息雪白指尖捏住坛子,随意放在柜台上,这才挽了袖子,地里的银子也该结出来了,她得去摘,省得路过的小鬼又给她偷了。 拿了无底篮,她出了门,天地荒凉,无有阳光,也无星辰月亮,介于阴和暗之间的交界处。 此地,便是黄泉路前段一处。 据此客栈路过,再行个不过两三千里地,便是黄泉,趟过黄泉,过了彼岸,摘下自己今生的彼岸花,便去地狱报备这一生,再决定下辈子投个什么胎。 长息的来头没人知道,她在这地儿开了个客栈,种了一块金银地,也并不吝啬银钱,有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来来往往的,官差小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死的人多了去了,地狱里时光不同于人间,格外漫长,没谁计较她那点事。 不过长息却不是一般人,她本是时光静海中诞生的一只时光之兽,刚刚诞生不久,除了操控时空,没什么特别力量,本身更是受制于天地,谁让她来头不小,自然被老天爷格外注视。 往前推个五六百年,那时她刚刚来到地狱,为了修炼,也因为刚诞生,怕贸然去了人间影响了人间时空,就干脆扎根在这。 设下限制,但凡符合她的要求的,死后自动寻到这地方,来此和她交易。 她这地时空之门大开,各界各样的人都来得,只不过不能外跑,被这世界察觉了外来者,死了那也是没地说理。 黄四郎乃是此界的妖,因着修为不高,便寻了个帮她引荐那些找不到地儿的魂魄的活儿,以此换来酒水,助长修为。 因而她的黄粱一梦酒便十分出名,各界大妖,或是高阶修炼者,有时间便来这坐坐,喝上一杯,入了梦,去梦中体会人间百味,醒来便是突破,若是醒不来,那自然耽于沉溺,自个寻死。 长息也不怜惜,她一早便说了好坏,死了的直接就埋到了地里去,值与不值,全是各自选择。 除了黄粱一梦,她却还有一门好物,只是这物,少有大妖和修炼者要的起,却全是那些人间的痴男怨女们舍得了。 入地摘了银子,她提着篮子直起身来,便瞧见远远地来了两个人。 打头的正是黄四郎,身后跟着个消瘦娇小的女子,一身黄衫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脖颈没有血液渗出,一手提着自己的头颅,跟的有些辛苦。 头颅五官都血肉模糊了,倒是那一头长发,虽乱些,却仍是看的出来漂亮。想来应当是死透了之后才割下脑袋的,长息推断。 …… 碧湖舍不得扔了那人给的发簪,悄摸藏着,却不想还是被主子发现了。 她也是知道,主子心狠手辣,发现了她动了真心思,万万不会放过她,毕竟,当日没有确切证据,主子都直接设计将那人当众斩首,血溅三尺。 那日的红,刺痛了碧湖的眼。从未有人,如他那般待她好。 渐渐地,主子不受宠了,被人踩在了脚下,她心里便快活,那时,方才意识到,她原是,爱着那人的。 主子恨她,是她出卖了主子,将她害了。 所以,她死的这般惨。 碧湖血肉模糊的头颅突然勾动唇角,没事,反正,主子很快也会来陪她了,她也算,为那人报了仇。 黄四郎带着人到了门前便停住,他没洗头,还真不敢挑战长息的忍耐力。 “君子,你瞅瞅,这便是。”他支了支下巴,指向碧湖。转过眼,那眼珠子黏在了酒坛子上,就扒拉不下来了。 碧湖转了转无头的身子,手中的脑袋嘴唇开合,却是没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长息从地里踏出来,神色平淡,做交易也几百年了,人间的惨事多了去了,比这惨烈的多得是,她见的不少。 只不过这人都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了,看来这回交易过后,又要她贴补了。 长息提着篮子,拿出一颗果子来,这金银地里,唯一一颗不结银子的树,每十年结三颗果子。 上下瞧了一眼碧湖,她抬手,篮子自动飞到了柜台。 接过她的脑袋,将果子安放到对方脖子那,将脑袋往上一按,口中念念有词,“金结果,还我魂,果落地,还我身,入我躯壳,不动神魂。启!” 这人受苦的是臭皮囊,死了之后,灵魂本不受影响,可惜,凡人魂弱,若是死了甚模样,便魂魄也保持这样。 长息这一念叨,就见碧湖突地睁了眼,便发现自己能听能看,扭扭脖子,也能动。 “你如今已经死了,可知晓?”长息说着,一眼射去,定住了打算溜进客栈的黄四郎。 黄四郎眼巴巴的,长息见了他那一头油腻的光可鉴人的头发便受不了,瞧这样,该又是一月以上未曾洗过。 “死,死了……”碧湖眼中闪过懵懂,便又肯定,“是,我死了的。” “死了,便不受躯壳限制,你的魂魄完整,并无残缺。”她又道,跟着进门将柜台上的酒拿了扔给黄四郎。 碧湖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也跟着进门,站在她身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1.第三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一声令下, 令牌被抛出, 伴随着落地轻响,随之又弹起。 身材魁梧的汉子, 一口烈酒喷在大刀之上, 午时三刻,烈日炎炎, 刀锋反射光芒慑人,不过是一错眼,那头颅便高高扬起, 滚落在地。 两只眼珠子仍自不肯闭上, 颈腔子那里喷出高高的血柱,然后洒了一地的热血, “扑通”无头的尸体便倒在了地上,仍自带着神经般的抽搐,极快的凉透了身子。 城墙上站着的人目光暗沉,总算是放下心头大石,压了压唇角的笑意, 转身下了城楼。黄色宫衣的大丫头跟上, 悄然回头,隔得太远, 只看见那一片刺目的红。 女人有一头极长的发丝, 乌鸦鸦的堆成松散的云鬓, 不过用精细的红缎随意绑缚了便是。 皓腕如雪, 枕在胳臂上, 大袖宽敞,露出半个小臂,颜色刺人的眼。 眼眸慵懒淡然,眉目狭长,那眉是标准的柳叶眉,只眼眸清淡,仿似不在意世间万物,唇色浅淡带粉,自然带着微微的弧度。 是个绝色的娇人,只是不同于颜色的亮眼,美人着了件普通的灰蓝裙衫,无端的压了几分颜色。 “长息君子,嘿嘿,我老黄又来了,快些将你那黄粱酒上个两坛!让我再梦个一回!”打门外走进来个短打汉子,个儿矮小,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如铜铃,声若洪钟,辅一听见这人声音,伏在二层精致软榻上的女子顿时蹙了眉。 门外天空灰黄,漫天里都是蒙蒙色彩,打眼一望,连根树头都瞧不着,只见的这么一家客栈突兀伫立在此。 这客栈外面看着极小,不过一间独独立着的房屋,四面围了栏杆,门外立着拴马杆,顶上挂了一面迎客幡,这幡上乃是黄粱二字。 门外对着的,是一块地皮,用篱笆好生围了,里面种着数株绿色植物,那土地颜色各异,竟还闪着光。 在客栈和地皮之间的小路边上,立着一盏半身高的石头灯台,虽说天色不算暗,但这灯台里边,却不知为何仍然燃着灯火。 一手立起撑着额头,雪白的手臂顿时让那自称老黄的直了眼,干咳两声,这位姑奶奶他可是不敢招惹的。 “还望君子行个好,上回在您这喝了那几坛,连着梦了好几回,修为一下就破了迷障。这回,这不是,又迷心了嘛”老黄尽量放低了嗓门,说到最后,忍不住的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摸到一手头油,他小心的放下,暗自念叨可别带下显眼的头屑来,将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抓了几把,这才笑的讨好。 那络腮胡子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了,只能通过那双铜铃大眼看出这人是真的渴望。 长息前倾了身子,从二楼栏杆处趴着,声色懒懒的,“呵,你们一族不是向来迷旁人的心么?也就是你不同了,自个儿迷了自个儿” 一听这话,老黄面上显出几分羞赧,颇有些尴尬,他动了动脚尖,本来大方的汉子,这会儿显得局促起来。 “这话看您说的,咱就是一只黄鼬,还是天生矮小蠢笨,长的也不甚好看。”他看了看,在一处四方桌坐了。 “就这么一副粗壮汉子模样,迷谁去呢?”说着摇头。 黄鼬一族稀薄,千百年前,狐族和黄鼬一族一直交好,后来干脆的将两族合并一族,也给势单力薄的黄鼬一族提供些许庇护。 也就是出了黄四郎这样的例外,妖者天生貌美,他出生狐族,父亲还是实打实的一只黄狐,偏生生了这么副模样,在颜控的狐族眼里,可不是不招人待见。 黄四郎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没了魅惑人的资本和本事,自个儿便下苦功夫努力修炼,倒也化了形了,就是时常看不透,容易迷障。 长息敛了眉目,悠悠起身,缓步下楼来,两手置于身前腰间,看着又是个极淡然的闺秀模样了。 去了柜台,取出一罐儿金色泥封的红玉坛子,黄四郎一见顿时神色增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好好,长息君子,老黄记了你这份恩情了。”他伸着两手,两眼放光。 长息拿着酒,眼见着他指尖即将触及,却又倏忽收回,“诶可不得白食。” 黄四郎嗨了一声,“君子只管放心便是!这事儿我老黄不是第一次做,今儿人间刚刚死了个姑娘,我打听好了,唤作碧湖。符合君子的条件,她也正往这来,不过她死的时候被刺瞎双眼穿了双耳割了舌头,估摸着是短时间找不到这地儿,我啊,喝完这坛酒,立马去给您引回来!” 说完他伸手要来拿酒,长息手一退,眉目似笑非笑,“得了,我这黄粱一梦,你一睡便是多年,到时候那孤魂都散了,岂不是让我吃亏?” 黄四郎扁扁嘴,一抹脸,两手一拍大腿,“成咧!老黄这就去给君子把人引来,君子可得将酒给咱记着啊!” 他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又看了几眼那红玉坛子,起身要往外走。 长息却罕见的紧蹙了眉,“回来的时候好生洗洗,少拿那一头炒菜的毛发来我眼前晃!说不得,休进我这客栈的门!” 黄四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遮掩住,抬手要抓,又忍住了,点着头道:“使得使得,君子说的,老黄哪敢不从啊!” 说着人便没了影儿,长息雪白指尖捏住坛子,随意放在柜台上,这才挽了袖子,地里的银子也该结出来了,她得去摘,省得路过的小鬼又给她偷了。 拿了无底篮,她出了门,天地荒凉,无有阳光,也无星辰月亮,介于阴和暗之间的交界处。 此地,便是黄泉路前段一处。 据此客栈路过,再行个不过两三千里地,便是黄泉,趟过黄泉,过了彼岸,摘下自己今生的彼岸花,便去地狱报备这一生,再决定下辈子投个什么胎。 长息的来头没人知道,她在这地儿开了个客栈,种了一块金银地,也并不吝啬银钱,有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来来往往的,官差小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死的人多了去了,地狱里时光不同于人间,格外漫长,没谁计较她那点事。 不过长息却不是一般人,她本是时光静海中诞生的一只时光之兽,刚刚诞生不久,除了操控时空,没什么特别力量,本身更是受制于天地,谁让她来头不小,自然被老天爷格外注视。 往前推个五六百年,那时她刚刚来到地狱,为了修炼,也因为刚诞生,怕贸然去了人间影响了人间时空,就干脆扎根在这。 设下限制,但凡符合她的要求的,死后自动寻到这地方,来此和她交易。 她这地时空之门大开,各界各样的人都来得,只不过不能外跑,被这世界察觉了外来者,死了那也是没地说理。 黄四郎乃是此界的妖,因着修为不高,便寻了个帮她引荐那些找不到地儿的魂魄的活儿,以此换来酒水,助长修为。 因而她的黄粱一梦酒便十分出名,各界大妖,或是高阶修炼者,有时间便来这坐坐,喝上一杯,入了梦,去梦中体会人间百味,醒来便是突破,若是醒不来,那自然耽于沉溺,自个寻死。 长息也不怜惜,她一早便说了好坏,死了的直接就埋到了地里去,值与不值,全是各自选择。 除了黄粱一梦,她却还有一门好物,只是这物,少有大妖和修炼者要的起,却全是那些人间的痴男怨女们舍得了。 入地摘了银子,她提着篮子直起身来,便瞧见远远地来了两个人。 打头的正是黄四郎,身后跟着个消瘦娇小的女子,一身黄衫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脖颈没有血液渗出,一手提着自己的头颅,跟的有些辛苦。 头颅五官都血肉模糊了,倒是那一头长发,虽乱些,却仍是看的出来漂亮。想来应当是死透了之后才割下脑袋的,长息推断。 碧湖舍不得扔了那人给的发簪,悄摸藏着,却不想还是被主子发现了。 她也是知道,主子心狠手辣,发现了她动了真心思,万万不会放过她,毕竟,当日没有确切证据,主子都直接设计将那人当众斩首,血溅三尺。 那日的红,刺痛了碧湖的眼。从未有人,如他那般待她好。 渐渐地,主子不受宠了,被人踩在了脚下,她心里便快活,那时,方才意识到,她原是,爱着那人的。 主子恨她,是她出卖了主子,将她害了。 所以,她死的这般惨。 碧湖血肉模糊的头颅突然勾动唇角,没事,反正,主子很快也会来陪她了,她也算,为那人报了仇。 黄四郎带着人到了门前便停住,他没洗头,还真不敢挑战长息的忍耐力。 “君子,你瞅瞅,这便是。”他支了支下巴,指向碧湖。转过眼,那眼珠子黏在了酒坛子上,就扒拉不下来了。 碧湖转了转无头的身子,手中的脑袋嘴唇开合,却是没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长息从地里踏出来,神色平淡,做交易也几百年了,人间的惨事多了去了,比这惨烈的多得是,她见的不少。 只不过这人都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了,看来这回交易过后,又要她贴补了。 长息提着篮子,拿出一颗果子来,这金银地里,唯一一颗不结银子的树,每十年结三颗果子。 上下瞧了一眼碧湖,她抬手,篮子自动飞到了柜台。 接过她的脑袋,将果子安放到对方脖子那,将脑袋往上一按,口中念念有词,“金结果,还我魂,果落地,还我身,入我躯壳,不动神魂。启!” 这人受苦的是臭皮囊,死了之后,灵魂本不受影响,可惜,凡人魂弱,若是死了甚模样,便魂魄也保持这样。 长息这一念叨,就见碧湖突地睁了眼,便发现自己能听能看,扭扭脖子,也能动。 “你如今已经死了,可知晓?”长息说着,一眼射去,定住了打算溜进客栈的黄四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2.第四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她自然觉得是江朔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却不知江朔北这时候还真是存着一份当兄长的心。但不管是为了什么, 自从在纯妃身上受了气,被打了脸面之后, 宋玉儿较之以往, 便变了许多。 碧湖却并不想让宋玉儿和江朔北真的扯上利益关系,这些日子, 她干脆安心养伤,压根没出过门。 她那条帕子给了江朔北,今日闲得发慌, 便拿了筐子, 小心的坐在软凳上,裁剪了一块布料, 手脚麻利的绣了起来。 很快做好了一条帕子,她想着这天气快要凉了,江朔北给皇上守门,那外边寒风里站着,他腿疾估摸着还没长全好呢, 给冻着骨头了, 岂不是白费了她前些日子的心思。 便又挑挑拣拣的,要做一对护膝。 “碧湖姑娘!”有人小声的喊她。 碧湖抬头, 她坐在玉蝶轩的院子里, 宋玉儿正在午憩, 她算是给她守门。 深秋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 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太监不过看着才十岁出头的样子, 碧湖抿唇笑,起身慢慢走过去。 “怎的,你有事?”她也小声问。 小太监挠了挠头,将手上提着的盒子塞给她,“碧湖姑娘,这是江公公让小的给您的,说是让您一定得用了,否则便要您好看。” 碧湖一瘪嘴,瞧瞧,给人送东西还说这种话,就这,也得是她善解人意,晓得他好,不然他就招恨去吧! 接过了盒子,碧湖顿了顿,眼神含蓄,“那他,最近如何?” 小太监眼神一下亮了,看得出来是真的挺喜欢江朔北的,“咱们江公公可厉害了,最近听说他还得了皇上的夸奖呢,皇上赏了他一颗辽化丸,乖乖,这可是番邦进贡的好药,贵人们才有资格用的呢!” 碧湖揉了揉他的脑袋,“现在咱们江公公也能用了不是。”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两颗银瓜子,拿了一包宋玉儿赏的点心递给了小太监,“这给你,拿去吃。” 小太监是个底层宫人,这样的糕点他很少吃到,又是个孩子,顿时克制不住的咽起了口水,接过糕点,笑呵呵的,“谢谢碧湖姐姐。” “不过银子我不能要,您是江公公的妹子,咱可不能收你的钱。” 说完,他抱着糕点跑远了,碧湖诶了一声,见人没了影儿,也便慢慢走回来坐着了。 她看着手上的盒子,普普通通的模样,四四方方的,也不知是个什么。 打开一看,是一颗褐色丸子,她愣了愣,捏起来看,鼻尖嗅到一阵清香,想到什么,她一下握紧了手心,辽化丸? 这人真是,碧湖忍不住唇角飞翘起来,眼眸神采飞扬的,看左右无人,又拿起盒底的字条。 “此物有益伤势恢复,见之即服,勿要拖沓。” 含笑将字条放进了盒子,是他的字,江朔北是个很喜欢学习的人,即便在宫里做奴才,他也时刻找机会学习,不过就是一直没有机会练字,这字丑的很。 碧湖也认字会写,不同的是,碧湖以往捡了宋玉儿的废的纸张练习,那字写的却是不错的。 刑厂分为司刑总管和司审总管,上头又有一个大总管,就是刑厂厂公。 后来江朔北做了厂公,下苦心练字,这才有一笔好字的。这世上,知道江朔北这丑字的,如今,想来也只有她了。 只是这药太过贵重,说不得往后有大用的,碧湖想了想,还是将之小心的藏了起来。 时间渐渐推移,江朔北并没有时常派人来找她,碧湖也气定神闲,宋玉儿见这番情境,想那些奴才也是见她如今渐渐不得皇上欢心了,所以便变了脸面了吧,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气闷。 碧湖那护膝都做好了一段时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只这日,宋玉儿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皇上,暗自垂泪了两天,决心要将皇上的心再次拢过来。 “碧湖,你去司膳房,要些银耳莲子霜糖来,本宫要亲自给皇上下厨。”宋玉儿看着镜子里的美人,这些日子脸色都憔悴不少。 “是。”碧湖应了声,将手头的事交给碧玉,这边回了房间,拿了做好的护膝并多赶制的暖手,准备顺道给江朔北送去。 如今已经是初冬了,京城早就冻起来了,碧湖本打算先办了差事,回头再绕远去刑厂一趟呢。 谁知就在司膳房门口遇见了江朔北,彼时他正挽着袖子在和面,看的碧湖目瞪口呆。 江朔北倒是平静,让她上一边等着,他手脚麻利的做好面条下锅,这才擦着手走向碧湖。 “来这做什么?”他面色冷清。 “贵人要些银耳莲子,我便来取。”碧湖见他便忍不住笑,目光亮晶晶的,江朔北无端的便颇有些不快。 “收起那双眼睛,太亮了,容易招事。” 碧湖取出自己做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我做的护膝,顺带做了双暖手。还有” 她顿了顿,“我这眼神又不看旁人,只是看你啊。” 江朔北大方拿了东西,闻言一顿,眼眸抬起来,有些莫名,要是正常人,便定是想歪了,不过江朔北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只是觉得这小丫头胆子肥。 “你休得和我抬杠,我说的话,你多听着就是。”他直接道,眼见着脸色又阴沉下去,“还有,我是个这样的人,你也不要觉得就没有顾忌,姑娘家最重要的是言行,旁人看错了你岂不是很不好?” 碧湖不高兴,一下越过他,顺带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径直进了司膳房,“刘公公,我家贵人想要些银耳莲子并霜糖,吩咐奴婢来的,劳烦了。” 江朔北见她又耍起脾气来,面上没表示,心内却是无奈,见她拿了东西就要走,急忙开口:“等着。” 碧湖抱着盒子,瞧他一眼,乖乖等着了。 江朔北捞了面条,放了一大勺专门炒制的肉酱,想了想,又捞了两个鸡蛋,端着放在了边角的小桌上,回身见她没动,眉头攒的死紧, “还不过来。” 碧湖唇角要笑不笑的,蹬蹬蹬的过来了,自觉的很,坐在了面碗那边,抬手,“食箸呢?” 江朔北拿了筷子和勺子,给她放在手上。飞了一眼站着的人,碧湖捞了捞面,“这么多,我可吃不完,你当猪养呢?” 江朔北皱眉,这丫头太自来熟了。 “这么点怎么吃不完,你都十三了,还这般瘦小,吃!” 碧湖嘟嘟嘴,乖乖吃起面来,熟悉的味道,她一下顿住手上的动作,忍了忍眼眶的红,“哥哥,你做的面这么好吃啊?” 她又吃一口,舔了舔嘴唇,江朔北坐到她旁边,冷着脸道:“不然陛下也不会专想着这口了。” “咳咳”碧湖咽下面条,“什c什么?我吃了”她放低了声音,“吃了陛下的面?” 江朔北眼神闪过了一点笑意,见她咳得厉害,点了点勺子,“喝点汤。” “不然我一个守门太监,怎么得了陛下的赏?前些日子陛下身体不适,胃口不振,火气大,同当差的好几个都被打的厉害,拖下去养着。没人敢给陛下送膳食,大太监就贬了我去,我做了道酸辣汤端了上去,陛下喝了觉得好,这才有了些胃口。这些日子,陛下的吃食一直是我做的。” 碧湖捞了面吃,小声道:“陛下真奇怪,这么多山珍海味呢,酸辣汤比这好?” 江朔北翘起唇角,摇了摇头,“陛下这不过是小毛病,连药都不必吃。只是那些太医能怎么办?说陛下没病,那不是说陛下自己说谎?说有病吧,可这又不是大毛病,就只能开些山楂之类的做药,陛下最不喜欢那光溜溜酸的要命的。吃又吃不好,可不是成日里有火气。” “这酸辣汤当然算不了什么,可陛下没吃过啊,司膳房出来的东西,贵人们吃的,都是味道淡的,太酸不行,太辣不行。陛下吃食更是要注意的,一个不慎,做了不喜欢的口味,这不是惹祸上身?我只不过是见躲不过去,便自行赌了一把。” 碧湖难得见他这么多话,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少年,眉目间暗藏了一点儿小得意和欢喜。 “哥哥真是厉害。”她夸道。 “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啊?”她随口问。 “一个老太监,前年死了。” 江朔北面色微暗,他当初是个烧火的,其实一直也满足这样,有口饱饭吃,没有那么多主子事,同当差的老太监因为年纪大了,也就没让他掌勺了,渐渐地,就来了这烧火,他老了,有时候就做不好。江朔北便也顺手帮他了几回,那人就将手艺传给他了。 两人藏在小角落里,缩在一块嘀嘀咕咕的,碧湖心里欢喜的很,眉眼都带着亮。 江朔北又恢复冷漠,皱着眉,“快吃,吃完了就走。” 碧湖抱怨:“我都说了我吃不了,你看看,现在剩这么多,我也吃不下了啊。” 江朔北瞪她,她也不怕,两人就这么杵着。 见时辰快到晚膳了,他也不和她计较了,挥挥手,“快回去吧。” 一边拿过她的碗筷,埋头开吃了。 碧湖抱着盒子,呆住了看他。 在很久之后的曾经,她刚到江朔北身边,那时候实在说不上欢喜,和他待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都觉得难熬。 他冷着脸逼她吃,那时候她都不知道,这是他亲手做的。 每次他盛了满满一碗给她,她剩下的,他都会毫不嫌弃的解决。 但也仅限于此了,他们没有像如今这样,他不会跟她说陛下,说他怎么做的,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色来。 前所未有的后悔漫上心头,碧湖想,她曾经多傻啊,将这样好的人,狠心推开那么远,他下了牢狱,她都没去看他一眼。 或许他也是有怨的?应当是的,江厂公一向记仇又小气,她不识好歹,他应当怨她。 可他还是选择了那样的结果。 她那条帕子给了江朔北,今日闲得发慌,便拿了筐子,小心的坐在软凳上,裁剪了一块布料,手脚麻利的绣了起来。 很快做好了一条帕子,她想着这天气快要凉了,江朔北给皇上守门,那外边寒风里站着,他腿疾估摸着还没长全好呢,给冻着骨头了,岂不是白费了她前些日子的心思。 便又挑挑拣拣的,要做一对护膝。 “碧湖姑娘!”有人小声的喊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3.第五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江朔北侧首吻了吻她的额, “夫人再等等,很快就好了,等这阵子过去,一切都会好。” 碧湖点头,“我知道,你一向厉害, 夫君要做什么便尽管去, 你得知道, 无论如何,你会安稳的过一生, 一世顺遂, 相信我。” 江朔北捏了捏她的鼻尖,弯唇一笑,“夫人的话,我自然信。” 江朔北起身穿衣走了, 碧湖裹在被子里, 偷偷的笑的喘不过气,想到昨晚,一张小脸臊的通红。 这丫头聪明一世, 却还不知, 自己如今还是个黄花闺女。 不过等碧湖起身想回去的时候,却在出门那一刻被拦住了, 她愣了愣, 失笑, “你两怎么了?都这时候了,我可得回去当差的。” “碧湖姑娘,厂公吩咐了,您往后啊,就不用回去了,只管好好待着。”一人回道。 碧湖笑容微僵,江朔北的心狠手辣她是不怀疑的,想到什么,她轻声问:“牡丹殿如何了?” 那两太监没想到这碧湖姑娘够聪明的,只是想着厂公吩咐,闭紧了嘴,只道:“碧湖姑娘,您别为难小的们,厂公说了,一切啊,他回来亲自向您解释!” 碧湖顿了顿,缓缓回身,关上了房门。 在江朔北的周旋下,皇上果然想起了宋玉儿,路过牡丹殿,便顺道进去坐坐。 可宋玉儿心急,便给皇上下。药,企图留下皇上,自己也服了所谓的保证生儿子的汤药,皇上本没有察觉,和她颠鸾倒凤,只觉得身体不适,太医说是过了度了,龙体有损。 谁知被江厂公查出来那汤菜有问题,牡丹殿奴才们一溜儿拷打过去,全都招了。 宋玉儿当然知道给皇帝下。药是多大的事儿,她之所以这么大胆,还不是因为自觉江朔北已经被她拿捏的当了,他收了碧湖,碧湖见天儿的往他那边去,可见还是受宠的。 她想着,这又不是□□,等她一举得男,那可真是苦尽甘来了。 甚至因此,她都没有多隐蔽,反正江朔北会给她处理好的,帮她遮掩。要是到时候他敢翻脸,她自然也会将碧湖和他的肮脏事抖搂出来,这事儿牵强一算,江朔北也算是觊觎皇帝的女人了,还怕他怎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但万万没想到,江朔北他还真敢,不仅如此,还亲自向皇上禀报了。 宋玉儿原本想得多好,可真到了时候,才发现,这江朔北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阖宫里头,几乎全是他的人,宋玉儿和她的心腹,全被关在牡丹殿里没处跑。 皇上果然大怒,不仅早朝的时候将宋将军一阵数落贬了官职,回宫又下旨将宋玉儿打入冷宫。 江朔北领了命下去,带着人一路面无表情来了牡丹殿。 两边守门太监见他来了,行了个半礼,伸手推门请他进去。 江朔北带着人踏进门,当先便是一个红花描金大瓷瓶迎面而来,身后内侍上前给他挡了,江朔北眸光冷淡无情。 “你这个狗奴才!你敢这样对我!你竟然恩将仇报!”伴随着瓷器的碎裂,宋玉儿尖叫。 江朔北仍然淡定,随意的坐到了圈椅上,接过了身后人递上来的茶水,撇了茶沫,轻啜了一口,这才悠然道:“娘娘,你们这样的,咱家见多了。” 个个都是狗奴才狗奴才,个个都是当自己天下最委屈最有理,全是旁人白眼狼。 “江总管!”宋玉儿极力保持冷静,“你可还记得本宫对你的好?嗯?!本宫可是将自己最贴心的最好的身边人都给了你了,你不能不记恩哪,她本宫很了解,对你也是不错的吧?你们这样的,得了这么好的,怎么也得领了本宫这个情吧?” 江朔北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冷淡的勾了唇,眼眸显出一点怒气。 “娘娘说的话,也就这一句对。她的确是最贴心最好的,之前跟着娘娘,真是委屈她了。咱家自然好好待她,谁也欺不得,但你!” 他眸光狠毒,宋玉儿禁不住一步后退,手扶着桌子,已经颤抖起来。 “你如此待她,让她伤了心,怎么还能好好活呢?”他轻飘飘的问。 江朔北在宫里这么多年,他能到这个地位,这么短时间,除了豁的出去这条命,给皇帝做事做得好以外,他还够聪明,宋玉儿这样的,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说什么对下人好,不过是点施舍情,碧湖虽说是她派去,也是为她做事,可宋玉儿打的主意岂止那么点,她更是想通过碧湖控制江朔北。 一旦江朔北有什么动静,碧湖当先就是牺牲的那个,他也随之被毁去。 要说前生也是这般,不过不同的是,碧湖不爱他,江朔北对碧湖是真情,同时他知道,以后一切安定下来,恐怕皇帝同样不会放过他,这才为了她的以后,选择死去,宋玉儿这才得意了。 宋玉儿冷笑,“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碧湖要不是本宫,她还在将军府当她的烧火丫头!这宫里头的富贵,她恐怕一辈子梦都梦不到,这会儿,不知被配给哪个下人小子,子孙后代,也一样都是奴才!” “哦,我倒忘了,你们这种人,是连泼皮小子都不如的,人家好歹是个男人,你算什么东西!阉狗!” “啪!”清脆的响声,茶杯四分五裂,上等的茶叶四散,茶水浸入地毯,清香飘出来,冉冉冒着热气。 江朔北接过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看着被他吓到的宋玉儿,脸色阴沉。 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玉妃娘娘,她是最好的,你算个什么东西,配让她伺候?咱家配不配的上她,她说了算!” “全绑上,堵上嘴,别让她说了不该说的。” 默默无闻的一众内侍冲过去,宋玉儿连同她一众心腹宫人都被五花大绑。 江朔北回身走在前边,“安排轿子,把咱们玉妃抬去冷宫吧,路长呢,娘娘娇气,怕走不快。” 一顶灰黑小轿抬着人,身后押着一众宫人,径直入了冷宫。 宋玉儿看了看破败的大殿,积灰的物什,不敢相信的摇着头,“不,不不不,本宫不要待在这!本宫要出去,本宫要见皇上!” “嗷——哈哈哈,哈哈,又来好玩的咯,嘿嘿,哈哈哈。”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蹦出来,一边拍着手,一边跳着笑。 宋玉儿浑身一抖,一股巨大的恐慌袭上来,她急忙上前想要抓住江朔北的衣裳,被内侍一下挥开,向后坐倒在地。 “江总管,江大人,你不能这样对本宫,你想过碧湖吗?她对本宫忠心耿耿啊!本宫和她是最好的姐妹啊,你想想她啊,本宫要见她,碧湖不会不管本宫的!”她哭的肝肠寸断。 江朔北站在门房边,仰头望着天空,冷宫的阳光都比别处寒。 他想到了昨晚的梦,那梦里那么真实,恍惚事情真的会那样发展,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但他不怕。可他还看到了碧湖的死,他用命和挣来的一切去换来的人,不过两年后就没了,还死的那么凄惨。 那样好的姑娘,尸首分离,拔舌刺眼灌耳,五官全毁,活活折磨致死,她那时候多痛啊,江朔北即便梦醒,都觉得寒凉彻骨。 “娘娘太聒噪了,冷宫外边还要过人呢,这要是吓到了,多不好啊。”江朔北语调轻柔,不寒而栗。 “啊——!”女人的尖叫只有一瞬,便被厄在喉咙,只有闷闷的吼声传出来。 江朔北抬手看了看修长的指尖,掌心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回身,他抬手拿过刀,看着一脸青白,冷汗不断的宋玉儿,俯身低低道:“咱家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或许也就是个梦,但谁让咱家见着了呢?她没有咱家靠着,竟然被你这个忠心服侍付出一切的主子给虐杀了呵,你连个全尸都不给她。” 随着一声凉薄冷笑,江朔北手下毫不留情的一动,宋玉儿浑身挣扎颤抖起来,眼前剧痛,血色弥漫。 随后是双耳,宋玉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疼痛让她神志不清,如今,她已经有些失智了。 碧玉牙齿抖个不停,两腿战战跪在地上,身子软成了一团。 “饶,饶命啊厂公”她哽咽着说不清楚。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厂公饶命,让奴婢在这冷宫待一辈子就好,求厂公看在碧湖姐姐面上吧!碧湖姐姐一向温柔善良,待我是很好的。”碧玉语无伦次,嗓音颤抖。 江朔北脸颊沾上了零星几滴血,这不是他第一次动手,以前做江福海干儿子的时候,各宫主子们发落的奴才,暗中递了话,说要打死的,便不会留活口。 他没权没势的时候,便接了这卖力气的活,经常下手狠,往往几下便要了人命,这样倒也是给个痛快,就算后面打得再多,至少也不必再受那几十杖的苦了。 “自然,你有这个忠心是最好的。娘娘发了疯,你好好照顾着,可别让她乱跑,这冷宫里处处都危险,出了事,可不好收场。当然,好姑娘是有好处的,这冷宫里,不会少了你的分例,安生些吧。”江朔北轻声道。 他拿着帕子,一下一下擦干了血,抬步走出了冷宫,身后大门缓缓关上。 “恭送厂公!”门内,是原本的诸多众人跪地。 宋玉儿转了转眼眸,回身含笑,前行了几步。 “真是赶巧了,江总管和映贵人,都来这花园看景儿呢。” 江朔北揣着袖子,耷拉着眼神,也不抬头看,看着十分淡然的模样,“咱家见过玉贵人。” 宋玉儿微蹙了眉头,不确定他还是不是对碧湖有意思。 映贵人回头见是她,顿时觉得颜面无光,她对着一个奴才低声下气就算了,还被个过气的女人看见了。 “呵,不巧,咱成日里忙着伺候皇上,没什么闲工夫来看景儿,哪像姐姐这样的老人儿,闲散时候多,人人都羡慕呢。” 宋玉儿脸色一沉,这映贵人嘴皮子到利落,又是损她失宠,又是暗指她老。 “也是,本宫比不得映贵人年轻貌美,只是年轻啊,也容易犯错,更爱抢东西,看看,这开的多好的花儿啊,太后最爱的,也敢随意摘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4.第六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一愣, 眸光颤抖,她向来是个聪慧的女子,“他——”她哽着嗓子,“他在等我?” “若是你们彼此心怀执念,魂魄坚强,终有一日, 会得偿所愿的。”长息说完, 踏步错身而过, 径直躺坐在了桌前的长椅上。 苑娘和狐姬对看一眼,急忙过来拉碧湖, “哎哟我的傻妹妹, 你还愣着做甚?你放心,你的一切我都去了阎君那儿给你报了,这会儿,咱直接去六道轮回。” 狐姬叨叨着, 拉着她就走。 苑娘也跟着, 两个几百年道行的,带着她跑得飞快。 “你可知咱这客栈六百年来,选择后悔药的女子得有七八个, 可如你这般有情郎下了地狱还死死守着, 求了主人心软变了主意的,就这么一个!主人既然都说了你们会得偿所愿, 那一定不会假, 还不快些去, 若是有缘分,时间赶巧,你俩估摸着还能投胎在一个世界呢!”苑娘一边解释。 碧湖哽咽点头,“碧湖多谢两位姐姐,还请两位姐姐替碧湖谢过主人,我” “行了吧你两,说那么多废话做甚,好妹妹,遇见这么个人不容易,大千世界,来来往往的,我狐姬在这待了这么多年,这么好的男子尤为少见,之前我我也是糊涂,也就是想试试他。”狐姬羞赧,“如今真是祝福你,望你二人不要负了你们今生。去吧。” 三人到了六道轮回,狐姬说完,苑娘对准了人道,将碧湖推了下去。 悟色道人已经喝了酒,此时倒在桌前不省人事。 长息看向剩下的人,“几位客官想好了?要黄粱梦,还是后悔药?” “咯咯咯,”羽灵掩了唇,笑的花枝乱颤,“君子说笑了,那后悔药,本座可要不起的。唉,为了一场情缘,丢了千年自由不说,要换回来还得有个情深似海的郎君,啧,本座要一坛黄粱梦,也想看看,本座梦里,有没有配得上本座美貌的女子,能让本座动情的,是个什么模样女子。” 长息招手,一坛粉白酒液落在羽灵桌上,“此乃黄粱一梦中的浮生梦,浮生种种历经,愿如客官所愿。” 羽灵嗅着香气,笑问:“此物可不是百花绽那般的特制之物吧?若是醒不过来,本座真是伤心欲绝呢。” 长息面无波动,“端看客官所愿,浮生梦不过是历经一场现实梦境,催发了诸多情感,能不能入情,能不能看破,向来是客官们的事儿。” 百花绽强劲十倍,悟色修的色道,多少女儿家在他身上被毁去,长息虽说不如何在意他人之事,可也膈应,干脆给他一坛百花绽,以悟色这样的眼神心境,哪里醒的过来。 “哈哈哈哈,”羽灵大笑,美得惊人,抬手便潇洒的喝完了酒,探出舌尖舔了舔红唇,“君子,本座期待着,梦中那有情人儿~” “咚——”他重重倒在桌上,人事不知。 “剩下两位,要个什么?”长息冷淡道。 “我”那戴着幕笠的人开了口,出嗓便难听得很,哑的不成样子,仿似割锯木头一般。 “我要后悔药!”那人磕磕绊绊说完了话。 长息还未及回答,另一个全身焦黑的这时候跳起来了,“慢着!先等会儿,按理说,先来后到!老娘最先到的,怎么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喘上了?那两个要酒的就算了,这后悔药我待这这么久可是看清楚了,一位就得几十年,让我再等几十年,老娘能憋死自己!” 那焦黑的一身修长,看外表是个好身段,只是脸都烧成一团了,看不清楚。 “你看看我,我这可是活活被烧死啊,那些贱人们,要是一个个的得到了惩治也就算了,可偏偏活的风风光光,还害死了老娘,夺了老娘的财产最后成了什么慈善家!我呸!老娘不早点找回来,老娘不如一头撞散了魂了!” 黑焦炭手舞足蹈的,虽看不清表情,可以想见是多么激动。 带着幕笠的没听懂她的某些词语,不过不妨碍她知道这是个人神共愤的故事,垂头,“那,那你先来。” 黑焦炭抹了把脸,带下来不少黑屑,也因此让眼睛视线清晰了不少。 长息没什么反应,推了杯清茶过去,放了金箔在桌上,“那便坐吧,说说你的故事。” 黑焦炭本就因为被烧死,一直非常渴,抱着茶杯咕噜咕噜灌下了肚子。 长息一手撑额,见她喝了茶便恢复了原本样貌,挑眉,是个眉目英气俊俏的女儿,眼神看着几分霸气。 她抬手摸摸脸,看了看身上,还是死的时候穿的那件裙子,往事历历在目,想到失去的一切,她眉目生恨,殷切道:“我要后悔药,我们立刻就走,任何代价都好,我非要那些混账,全都下地狱!” 长息点了点金箔,“先说说吧,收集完了你的情绪记忆,才好定契约。” 看得出来她不像普通人,指尖攥紧,忍了忍,便恢复了平静,一身的高傲再次显出来,抿抿唇,这才道出她这一生。 “我是宋浮音,来自现代,死的时候刚过二十六岁生日不久,是困在汽车里活活烧死的。” 提起死亡,这个骄傲的女子也不由颤抖,火苗舔。舐全身,剧痛和浓烟让她窒息,她在无比的痛苦中来到了这儿。 她眼泛泪光,“烧死啊,太痛了!我尖叫哭泣都没有用!那个贱男人,还有那个恶心女人,他们就那么看着,围观着!他还杀了我在世上仅剩的最重要的人!” 她伸出双手抱着肩,抬眸看过来,剔透的泪珠坠落,眸光冷硬,“所以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您帮帮我,让那个畜生,死无葬身之地!” 浮音是个人生赢家,她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宠爱上天,她是整个宋家的公主。 不过在十七岁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宋家父母车祸丧生,一切的担子都压在了浮音身上。 她颓废了一年,不去上学,成天混迹各大酒吧小巷,和人赛车拼命,什么都尝试遍了,彼时宋家一片混乱,后来宋浮音临危出现,只身扛下了宋家。 她完全抛弃了过去的自己,无论是天真无邪的还是颓废丧气的。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两样:宋氏和严徵。 不过宋浮音二十岁之后,宋家走上正轨,且日趋向上,她的性格就跑偏了。 行为潇洒,不羁风流。 包养了自动送上门的小狼狗齐安南,一路扶持,结果小狼狗成了影帝就反水,还早在几年前劈腿和个小明星在一起了,利用自己的明星效应,炒的很大,浮音虽然将他彻底整垮雪藏了,但同样宋氏也备受影响。 那时宋浮音已经二十五了,为了宋氏强强联合的同时破除舆论,宋浮音答应了路家大少假结婚一年。 路政柯也是风流人物,当时都三十三了,父母催的要命,他偏偏不愿被管着,就想了这个昏招。反正浮音也不喜欢他,两人在一起还能破掉她插足影帝恋情做小三的传闻。 很快,宋家路家联姻,路家虽然不想要这么个儿媳妇,可儿子好不容易松口,他们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婚后两人各玩各的,谁也不管谁。 可没想到的是,路政柯爱上了齐安南劈腿的那个小明星刘梦洁! 刘梦洁对齐安南是痴心一片,她一早就知道了齐安南和宋浮音的关系,可还是一头栽了进去表示不介意,齐安南被她打动,和她悄悄在一起了。但也因此,刘梦洁心里一直暗暗憋着劲,她看不上丢尽女人脸的宋浮音,简直不知道羞耻,仗着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当知道想要包养自己的是路政柯,也就是宋浮音的丈夫的时候,刘梦洁难免的激动了。这证明着,她是比宋浮音强的。 但浮音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她和路政柯什么情况她最清楚,管你当人情妇还吊着齐安南呢。 但齐安南恨她毁了自己的人生和最重要的梦想,而刘梦洁爱齐安南,路政柯爱刘梦洁。本来吧,这就是个狗血三角虐恋情深,刘梦洁作为苏苏苏的女主,要拯救被浮音毁掉的齐安南,拯救内心孤独痛苦的路政柯,成就她娱乐圈一路繁花似锦。结果浮音这个恶毒女配她不上线啊,这戏可就没法唱了。 在一年后,浮音提出离婚,路政柯答应了并说要去民政局,她的保镖严徵先去开车,却没想到路政柯提前在水里下了药,这种事浮音怎么可能想的到啊,毕竟路政柯又不喜欢她,两人还是一早说好了的,他去找他真爱,她回宋氏,她也从来没有参合过他的任何事。 路政柯强行带她去了一处郊外地下室,浮音想逃,却浑身无力,又接着被路政柯打了麻醉针。 严徵随后赶到,为了她束手就擒,路政柯在她面前亲自一刀一刀剐了严徵,那时浮音才从路政柯口中知道,严徵爱她,爱了十年。 严徵是宋浮音十五岁时被宋家父母招的保镖之一,本来是一男一女两人,专门负责女儿的安全,他一直默默做宋浮音的影子。 那时严徵来的时候,才二十一岁,他是个孤儿,只念过九年义务教育,就去当了兵,但即便表现的再好,也因为学历低下,而早早退伍。 他面容冷峻带着秀气,十分严肃,皮肤麦色微黑,寸头,站在那并不如何出众,刚开始甚至带着点儿土气。 他只会傻傻的坚持跟着她,不多说话,她走哪他去哪。永远只会说:“是”c“好”c“大小姐说得对”。 但对浮音来说,跟了她这么多年的人,还是和宋家父母有关的,严徵早就不是普通的保镖了,他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在这世上,仅剩下的最重要的人。 这么多年,她身边来来去去,就只剩下严徵一个知心人,他一直默默支持她,站在她身后。她颓废的那一年都没给他发工资,更没回家,女保镖也是那个时候离开的,从来一直是他跟着照顾她保护她,任由她想做任何事,只是不让她伤害自己或者被人伤害,她的脾气坏的没边,他也只是默默的,什么也不说。 他一直没说走,浮音也没提,就一直让他当保镖。但说保镖都牵强,他更像她的保姆,什么都给她照顾的周到,她却理所当然。 或许,连她都习惯了这个人,她离不开严徵,但她不自知。 严徵爱她,但永远不会多说一句,他默默的,一直默默的。他清醒的喜欢这个人,清醒的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从不会抱有多一点点奢望,有自知之明的很。 齐安南背叛她的时候,严徵默默去揍了齐安南一顿,他甚至腹黑的将齐安南的一堆料悄悄投了出去,那都是跟着她无意间听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5.第七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不过见碧湖看着他, 顿时再次沉下脸,一副高冷样子。 “做什么看着我?你这眼睛不要乱看,小心被人挖去泡酒。”他说的恐怖。 碧湖知道他是变相教她宫中生存之道, 只是心里暗道, 真没想到,江厂公竟然是个如此别扭的人, 想想以后, 他那时已经位高权重, 待她便温柔呵护,同时也城府深沉,半点不叫人看透,不像如今, 还算有些人气儿。 碧湖的手这些日子下来已经除了带子,只要不干重活, 是不碍事的。 她坐到床沿给他按压, 江朔北瞟了一眼, 移开眼光当默认了。 “我家小姐成了贵人, 往后就是娘娘了,明日圣旨正式下来, 便要搬去别的地方, 所以,明儿起, 我就不来了, 你自己要记得多按按。也该走动了, 我给你做了个套子,你记得带上,多注意些,别落下病根儿。等到安顿好了,我再找机会来瞧你,那时候,我就是娘娘的大宫女,你放心,有我罩着你,你不必受那些小太监的气了。” 她是知道江朔北被同屋的人嫌弃欺负,平时倒还好,只是见他势单力薄,老爱抢他的东西,还爱拿他长得好来取笑。 “”他沉默了会儿,“那倒是好事,只是你既然往后是大宫女了,那还是别往这边走了,这里都是下等宫人住的地方,往后,你就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再和我走在一块,被有心人瞧见了,我一个小内侍,恐怕周旋不得。” 碧湖手一顿,突然眼热了热,她急忙忍住,恍然想起曾经,这个人永远如此,说话不中听的很,总一副只想着自己的模样,其实,她如今才明白,他这话里,总是为着她想的。 “我省得的,反正都在宫里,总能遇着。”她又眉开眼笑道。 江朔北点点头,又不死心,“你那背后,是不是你家那个小姐?或者,是将军府?”他声音压得很低。 碧湖起身,收拾了东西,小脸拉着,江朔北没想到她还耍脾气了,有些傻的看着她。 “你这么个小丫头,竟然还有这脾气?”丫鬟不都把脾气磨没了不是? 碧湖挽着食盒,冷着小脸,“你这疑心鬼,我背后是谁,总归不是他们叫我对你好的。你要真不放心,想还情,便记到我这,总有你还的时候。” “怎么,你这小丫头,连哥哥都不叫了?”江朔北见她沉着神色,反倒是高兴起来。 碧湖冷哼一声,转头便出门了。 江朔北见她走了,心里嘀咕,“小丫头片子。” 不过片刻,他又冷下脸来,这一室寂静潮湿,空荡荡的,她色彩鲜艳,这一走,世界再次灰白了。 碧湖随着宋玉儿搬去了玉蝶轩,宋玉儿喜气洋洋的,对着铜镜左照又照,今日她乔迁新喜,今晚说不得皇上就会让她侍寝,她一定要光彩照人的踏出门。 “碧湖,把这金簪去了,看着俗气,给本宫那个血玉的,还有那珊瑚珠串,都要红的。”她笑眯了眼。 碧湖顺从的应着她的吩咐,将金簪拆下来,碧玉接过去,小嘴讨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总算是如愿以偿,往后啊,步步高升!” 宋玉儿听的喜欢,嗔她一眼,“往后在外边可别这样说,惹事本宫可保不住你。” “奴婢省得,娘娘美若天仙,奴婢说的是实话哩。”碧玉讨乖道。 宋玉儿抿唇压不住欢喜,挥挥小手,“这些日子你们跟着本宫也尽了不少心力,碧玉,这金簪就赏你了,碧湖,那根白玉步摇你拿着吧。” “谢娘娘赏。”两人异口同声做了个礼。 “嗯,往后咱们主仆几个才是一体的,只要你们忠心,不给本宫惹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 “是。” 宋玉儿拿手抚了抚云鬓,满意的笑了。 等宋玉儿大张旗鼓的坐着轿子出门了,径直往玉蝶轩去,碧湖和碧玉跟着两边,垂着头赶路。 前面过来一队内侍,见了轿子,齐刷刷的跪地无言,等待宋玉儿过去。 宋玉儿撩起轿帘,见了这一幕,只觉得没有比这一刻更舒心的了,这种极强大的满足感,带来的还有更深的渴望。 江朔北安安静静的待在小太监的队列,垂着头不声不响,直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鹅黄的裙角微动,伴着露出来的那一点粉色鞋尖,熟悉的香气,是那丫头。 碧湖安静的从他身边走过,江朔北腿疾没有好全,身子一斜,一手眼疾手快的按着地面,正好打在她的裙角,一下按住了她的脚。 真是个小丫头,脚这么小,还没张开呢。那一刻,江朔北还有心情乱嘀咕。 碧湖一顿,江朔北已经十分迅速的调整好了,所有人都垂头看着地面,她报复性的提腿,假装无意的踢到了他撑着地的手臂。不轻不重的一下,江朔北也不知怎么了,脑袋垂的极低,却是一下笑了出来。 只是无声无息,没人知道,这位未来阴险狠辣的江厂公,在这一刻,难得露出唯一一次少年人的纯真笑容,为了那姑娘的一踢脚。 人走远了,江朔北站起身,跟随着队列一直向前,没有回头。 碧湖在玉蝶轩待了整三个月,成日里就是待在宋玉儿身边,有机会单独离开也是去小厨房,宋玉儿很少吩咐她外出做什么。 碧湖知道,宋玉儿是个聪明女子,她刚进宫有了位份,皇上还常常召她侍寝,这时候,宋玉儿是真的低调的很。 只这日,宋玉儿带着碧湖碧玉去请安,刚进了凤仪宫,就见纯妃娘娘腰间的一颗宝珠滚落,一直滚到了宋玉儿不远处,才晃动着停了下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纯妃娘娘,舒妃娘娘,端妃娘娘,景嫔娘娘。” 一时间,诸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杵着做什么呢?给本宫捡回来。”纯妃娘娘眉目轻挑,悠然道。 她没说名儿,只那眼神却是看着宋玉儿的,想让谁去捡一目了然。 宋玉儿拢在袖中的双手捏紧了,维持着微笑,睫羽忍不住的颤。 满室的人跟着看笑话,宋玉儿最近受宠,受这点为难算个什么。 碧玉脑袋压的低低的,这时候她一个实打实十来岁丫头当然是慌了,早听闻纯妃娘娘娘家显赫,祖上三代都是清流朝臣,根基稳固,纯妃父亲身为当今圣上的太傅,是绝对的皇党,陛下对他信任的很,和纯妃更是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意在,这也是纯妃盛宠不衰的缘由。 碧湖垂着脑袋,不动声色的躬身应是,“奴婢遵命。” 这么一句出来,竟是将这事应下了,她回完话,上前一步,蹲身将宝珠捡起,就着半跪的姿势,将宝珠献给了纯妃,“娘娘。” 宋玉儿松了口气,暗道还是碧湖懂事,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其他人顿时兴趣缺缺,纯妃眉目微微眯起,面上不见怒色,只是似笑非笑,“真是个好奴才~” 看了看那晶莹润洁的宝珠,忽的一抬腿,一脚踢在碧湖手上,那宝珠便又落了地。 “都掉地了,脏了。”她冷道,“把脏东西献给本宫,其心可诛!” 宋玉儿蹙眉,这纯妃这般行事,碧湖身为她的大丫头,可不就是打她宋玉儿的脸? 又看了眼已经忍不住怒色的宋玉儿,纯妃笑了笑,到底是个刚入宫的丫头,年岁小得了陛下的喜欢,看这沉不住气的模样,再聪明,也没那脾气,不足为虑。 “不过你是玉贵人的丫头,再怎么不上台面,本宫也不能越了她这主子去,可你的确犯到了本宫头上,”意味不明的柔柔一笑,“这样吧,不给个教训,人家还说本宫是个没威严的,便带去刑厂,赏三十棍子就成了。” 什么?! 宋玉儿和着碧玉皆是震惊,碧湖不过十来岁的丫头,三十棍子下去,这不是要了人命? 宋玉儿没想到纯妃不过这么一抬手,便几乎瞬间废掉她的一只臂膀! “纯妃娘娘,臣妾这丫头年纪小,进宫时日短,不怎么懂规矩——” “既是你这主子都知道,”纯妃打断了她,“不懂规矩?宫里头,哪儿容得下这样没规矩的,也就是你玉贵人厉害,敢要个没规矩的奴才,也罢,看你这主子没个样,纵容奴才没个底线,本宫今日真得管管了!这三十棍子,便是代为管教了。” 说完,纯妃掩唇一笑,眉目傲然,神色却温柔可人。 宋玉儿浑身发冷,她没想到,之前一直平静无波,如今不过是第一日的教训,便叫她慌了手脚。 碧湖被人无声的拖走,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大喊大叫的求饶,反而淡淡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此话一出,倒是让诸人微微侧目了一瞬。 她一路平静走到刑厂,那两人是要亲眼看她被打完了才会回去交差的,今日无论如何,这三十棍子,是逃不掉的。 不过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朔北,时隔三月,他比之前壮硕了些,看着更康健,不过也黑了些,行走自如,看着应当大好了。 碧湖安静的趴在刑凳上,听那两人吩咐纯妃的命令。 江朔北在檐下站了许久,听完了话语,又去看碧湖,她低着头,谁也没瞧。 恍惚间,他想,或许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这个场景,趴在那,别人都瞧不见神情。 “我来。” 除了碧湖,在场的都看向了突然出声的江朔北,他面不改色的走过来,接过了棍子,“奴才来动手吧,为纯妃娘娘做事,是咱们的福分。” 见他说完就举棍便打,大家便自然忽略了他刚刚那个我字。 “一。”他数道。 严徵自己私下默默自学了大学课程,浮音知道后本打算交给他一家公司让他打理,也算报答,只可惜严徵放弃了,宁愿做她身边永远的小保镖。宋浮音将工资给他提高十倍,严徵默默受了,但转头他就将多的以她的名义全捐给了孤儿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6.第八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擦着桌子, 奇怪的看着,长息转过身来,那金箔向着她, “走吧。” 碧湖一顿, 捏着帕子直起身来,“主人?” 她接过飘到面前的金箔, 转瞬那金箔便融入身体, 片刻后她便满眼泪水, 只是神情却还平静,“主人,您不是说过,定了契约, 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改的?” “有更重要的,自然就改得。去吧, 晚了, 你怕是追不上了。”江朔北抽了情, 想来已经快要投胎了。 碧湖一愣, 眸光颤抖,她向来是个聪慧的女子, “他——”她哽着嗓子, “他在等我?” “若是你们彼此心怀执念,魂魄坚强, 终有一日, 会得偿所愿的。”长息说完, 踏步错身而过,径直躺坐在了桌前的长椅上。 苑娘和狐姬对看一眼,急忙过来拉碧湖,“哎哟我的傻妹妹,你还愣着做甚?你放心,你的一切我都去了阎君那儿给你报了,这会儿,咱直接去六道轮回。” 狐姬叨叨着,拉着她就走。 苑娘也跟着,两个几百年道行的,带着她跑得飞快。 “你可知咱这客栈六百年来,选择后悔药的女子得有七八个,可如你这般有情郎下了地狱还死死守着,求了主人心软变了主意的,就这么一个!主人既然都说了你们会得偿所愿,那一定不会假,还不快些去,若是有缘分,时间赶巧,你俩估摸着还能投胎在一个世界呢!”苑娘一边解释。 碧湖哽咽点头,“碧湖多谢两位姐姐,还请两位姐姐替碧湖谢过主人,我” “行了吧你两,说那么多废话做甚,好妹妹,遇见这么个人不容易,大千世界,来来往往的,我狐姬在这待了这么多年,这么好的男子尤为少见,之前我我也是糊涂,也就是想试试他。”狐姬羞赧,“如今真是祝福你,望你二人不要负了你们今生。去吧。” 三人到了六道轮回,狐姬说完,苑娘对准了人道,将碧湖推了下去。 悟色道人已经喝了酒,此时倒在桌前不省人事。 长息看向剩下的人,“几位客官想好了?要黄粱梦,还是后悔药?” “咯咯咯,”羽灵掩了唇,笑的花枝乱颤,“君子说笑了,那后悔药,本座可要不起的。唉,为了一场情缘,丢了千年自由不说,要换回来还得有个情深似海的郎君,啧,本座要一坛黄粱梦,也想看看,本座梦里,有没有配得上本座美貌的女子,能让本座动情的,是个什么模样女子。” 长息招手,一坛粉白酒液落在羽灵桌上,“此乃黄粱一梦中的浮生梦,浮生种种历经,愿如客官所愿。” 羽灵嗅着香气,笑问:“此物可不是百花绽那般的特制之物吧?若是醒不过来,本座真是伤心欲绝呢。” 长息面无波动,“端看客官所愿,浮生梦不过是历经一场现实梦境,催发了诸多情感,能不能入情,能不能看破,向来是客官们的事儿。” 百花绽强劲十倍,悟色修的色道,多少女儿家在他身上被毁去,长息虽说不如何在意他人之事,可也膈应,干脆给他一坛百花绽,以悟色这样的眼神心境,哪里醒的过来。 “哈哈哈哈,”羽灵大笑,美得惊人,抬手便潇洒的喝完了酒,探出舌尖舔了舔红唇,“君子,本座期待着,梦中那有情人儿~” “咚——”他重重倒在桌上,人事不知。 “剩下两位,要个什么?”长息冷淡道。 “我”那戴着幕笠的人开了口,出嗓便难听得很,哑的不成样子,仿似割锯木头一般。 “我要后悔药!”那人磕磕绊绊说完了话。 长息还未及回答,另一个全身焦黑的这时候跳起来了,“慢着!先等会儿,按理说,先来后到!老娘最先到的,怎么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喘上了?那两个要酒的就算了,这后悔药我待这这么久可是看清楚了,一位就得几十年,让我再等几十年,老娘能憋死自己!” 那焦黑的一身修长,看外表是个好身段,只是脸都烧成一团了,看不清楚。 “你看看我,我这可是活活被烧死啊,那些贱人们,要是一个个的得到了惩治也就算了,可偏偏活的风风光光,还害死了老娘,夺了老娘的财产最后成了什么慈善家!我呸!老娘不早点找回来,老娘不如一头撞散了魂了!” 黑焦炭手舞足蹈的,虽看不清表情,可以想见是多么激动。 带着幕笠的没听懂她的某些词语,不过不妨碍她知道这是个人神共愤的故事,垂头,“那,那你先来。” 黑焦炭抹了把脸,带下来不少黑屑,也因此让眼睛视线清晰了不少。 长息没什么反应,推了杯清茶过去,放了金箔在桌上,“那便坐吧,说说你的故事。” 黑焦炭本就因为被烧死,一直非常渴,抱着茶杯咕噜咕噜灌下了肚子。 长息一手撑额,见她喝了茶便恢复了原本样貌,挑眉,是个眉目英气俊俏的女儿,眼神看着几分霸气。 她抬手摸摸脸,看了看身上,还是死的时候穿的那件裙子,往事历历在目,想到失去的一切,她眉目生恨,殷切道:“我要后悔药,我们立刻就走,任何代价都好,我非要那些混账,全都下地狱!” 长息点了点金箔,“先说说吧,收集完了你的情绪记忆,才好定契约。” 看得出来她不像普通人,指尖攥紧,忍了忍,便恢复了平静,一身的高傲再次显出来,抿抿唇,这才道出她这一生。 “我是宋浮音,来自现代,死的时候刚过二十六岁生日不久,是困在汽车里活活烧死的。” 提起死亡,这个骄傲的女子也不由颤抖,火苗舔。舐全身,剧痛和浓烟让她窒息,她在无比的痛苦中来到了这儿。 她眼泛泪光,“烧死啊,太痛了!我尖叫哭泣都没有用!那个贱男人,还有那个恶心女人,他们就那么看着,围观着!他还杀了我在世上仅剩的最重要的人!” 她伸出双手抱着肩,抬眸看过来,剔透的泪珠坠落,眸光冷硬,“所以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您帮帮我,让那个畜生,死无葬身之地!” 浮音是个人生赢家,她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宠爱上天,她是整个宋家的公主。 不过在十七岁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宋家父母车祸丧生,一切的担子都压在了浮音身上。 她颓废了一年,不去上学,成天混迹各大酒吧小巷,和人赛车拼命,什么都尝试遍了,彼时宋家一片混乱,后来宋浮音临危出现,只身扛下了宋家。 她完全抛弃了过去的自己,无论是天真无邪的还是颓废丧气的。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两样:宋氏和严徵。 不过宋浮音二十岁之后,宋家走上正轨,且日趋向上,她的性格就跑偏了。 行为潇洒,不羁风流。 包养了自动送上门的小狼狗齐安南,一路扶持,结果小狼狗成了影帝就反水,还早在几年前劈腿和个小明星在一起了,利用自己的明星效应,炒的很大,浮音虽然将他彻底整垮雪藏了,但同样宋氏也备受影响。 那时宋浮音已经二十五了,为了宋氏强强联合的同时破除舆论,宋浮音答应了路家大少假结婚一年。 路政柯也是风流人物,当时都三十三了,父母催的要命,他偏偏不愿被管着,就想了这个昏招。反正浮音也不喜欢他,两人在一起还能破掉她插足影帝恋情做小三的传闻。 很快,宋家路家联姻,路家虽然不想要这么个儿媳妇,可儿子好不容易松口,他们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婚后两人各玩各的,谁也不管谁。 可没想到的是,路政柯爱上了齐安南劈腿的那个小明星刘梦洁! 刘梦洁对齐安南是痴心一片,她一早就知道了齐安南和宋浮音的关系,可还是一头栽了进去表示不介意,齐安南被她打动,和她悄悄在一起了。但也因此,刘梦洁心里一直暗暗憋着劲,她看不上丢尽女人脸的宋浮音,简直不知道羞耻,仗着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当知道想要包养自己的是路政柯,也就是宋浮音的丈夫的时候,刘梦洁难免的激动了。这证明着,她是比宋浮音强的。 但浮音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她和路政柯什么情况她最清楚,管你当人情妇还吊着齐安南呢。 但齐安南恨她毁了自己的人生和最重要的梦想,而刘梦洁爱齐安南,路政柯爱刘梦洁。本来吧,这就是个狗血三角虐恋情深,刘梦洁作为苏苏苏的女主,要拯救被浮音毁掉的齐安南,拯救内心孤独痛苦的路政柯,成就她娱乐圈一路繁花似锦。结果浮音这个恶毒女配她不上线啊,这戏可就没法唱了。 在一年后,浮音提出离婚,路政柯答应了并说要去民政局,她的保镖严徵先去开车,却没想到路政柯提前在水里下了药,这种事浮音怎么可能想的到啊,毕竟路政柯又不喜欢她,两人还是一早说好了的,他去找他真爱,她回宋氏,她也从来没有参合过他的任何事。 路政柯强行带她去了一处郊外地下室,浮音想逃,却浑身无力,又接着被路政柯打了麻醉针。 严徵随后赶到,为了她束手就擒,路政柯在她面前亲自一刀一刀剐了严徵,那时浮音才从路政柯口中知道,严徵爱她,爱了十年。 严徵是宋浮音十五岁时被宋家父母招的保镖之一,本来是一男一女两人,专门负责女儿的安全,他一直默默做宋浮音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7.第九章 颜溪 裴绝期母亲怀着他的时候, 据说当时的贵妃娘娘联合众多妃嫔,陷害当时的皇后, 她便在其中,其中蹊跷旁人不知,只是后来先后死了,兴武帝大怒,手持宝剑杀了阖宫的人。 这件事在宫中讳莫如深, 如今年深日久,也没人知道真相, 不过人都死了, 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但唯独当时裴绝期的母亲韩贵人,因为身怀龙裔躲过一劫,被封禁安乐宫, 永世不出。 韩贵人生下裴绝期, 只可惜, 即便是个皇子,也没能得来兴武帝一眼探望, 且还给这孩子取名绝期, 意为永远不会放她出去。 她渐渐疯了, 成日里拿着孩子撒气,埋怨他没用引不来皇上。 后来见裴绝期的存在实在连个宫婢都不如, 那些对他心存期待的奴才也失了心, 因为被长期留在冷宫, 早都心性扭曲, 便时常折磨他。 到后头有一日,韩贵人疯病又犯了,将他拖到井边要扔他下去,结果自己绊倒了,而裴绝期临死之际爆发了力量,反手将韩贵人推了下去。 韩贵人挣扎着扒住了井沿,裴绝期木着小脸捡了不少石头,一下一下把她活活砸了下去。 井是枯的,韩贵人掉下去只是摔坏了腿,人没死,当时安乐宫仅有的奴婢都天天听着她在下头哭,只是也没人去救她。 她活活饿死了,裴绝期从此之后就更沉默了。 那些奴才对他惧怕又憎恶,欺负他更狠,以此证明自己的强大。 安乐宫里的奴才们,但凡有办法的,都出去了别地,哪怕是去浣衣局也比这安乐宫好。 剩下的几个,都是几十岁又好吃懒做长得碍眼不会来事的,没什么趣味,便每天找裴绝期的麻烦。 裴绝期要是想吃到一口饭食,必须得跪下去求他们。 但这孩子天生倔骨头,跪着祈求饭食他可以,可是更过分的他死活不干。 因此才有奴才们以此做赌注的由来。 “拖下去,处理了吧。”她轻飘飘的,仍是温柔可人的模样,眸光不带半点儿情绪。 史女官颔首,面无表情的抬手,几个内侍上前,将早就吓得失禁的几人拖了下去。 颜溪提步走近他,缀了明珠的鞋履踩踏在安乐宫潮湿的土地上,踏上了台阶,一根稻草被踩折,发出细微的轻响。 裴绝期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她露了一点点的鞋尖,华美精致的宫袍下摆拖在地上,一步一步,摇曳生姿。 真干净,真好看,这是此时的裴绝期心里想的。 她来到了他面前,站定了半晌,袖袍垂下来,在他眼前晃动,“你是谁?” 他听见她这样问他,音质如玉,他当然想不出那样的形容词的,只是觉得,真好听。 众人不敢打扰,史女官想了想,偏头对下面人吩咐了一句,那人点头,跟着跑出去找那几个被带走的人去了,好歹了解下情况。 那孩子盯着她的脚看了一会,颜溪也失了耐心,想着今生她就不管他了,如今她特意来找,他的身份想必也会被皇帝知道,毕竟这么大的孩子了,就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皇帝也不会任由奴才这么欺负他的,往后,他的生活就好些了。 前生皇帝不过是想恶心她,才指给她裴绝期,毕竟裴绝期那时候十二岁了,还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瘦骨嶙峋,不会礼仪,连说话都是骂人,全是跟着那帮子宫人学的。 颜溪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她曾经一度十分疼爱他,怜惜他如此境遇,不愿他像自己一样身不由己。 她其实一直不主张让他当皇帝,是颜家非要推他,这等事,一旦表露了意思,就没有退路,否则旁人登基哪会放过你。 她那时候十分信任裴祈,傻的天真可笑,因为裴钰大军逼城,原本争皇位的两拨人都束手无策。 颜溪最终选择将手上的龙林军交给裴祈,毕竟裴祈才是常胜武将,才有和裴钰一决雌雄的能力,而她祈求当时的禹亲王裴垣卿带着裴绝期离开皇宫,去到外面过自由美好的生活,她会在之后赶去和他们汇合。明明明明那时候,是裴绝期亲口说,他不想当皇帝,是裴垣卿亲口保证,会带着裴绝期在约定的地方等她的。 明明说好的,可终究是骗人的。 虽说她那时,是决定陪着裴祈同生共死的,也是陪着自己的家族,她是颜家女,这是她的责任。可她如何想得到,在她面前信誓旦旦,满满真挚的人,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骗她。 裴祈战败,城破了。 他疯狂起来,不再掩藏自己的真面目,挟持着颜溪出了皇城。 颜月给她的侮辱,裴祈给她的伤害,真相层层剥离,直到她被救回去,新一轮的轰炸继续。 她一直被人当做傻子一般玩弄,从凤命之说开始,她这一生,付出真心换来的,全是假意! 直到家族毁灭,她的一生便彻底失败了,什么都没了。 她十岁丧母开始,到她死亡的那日,从未有过一日痛快日子,全是压抑和身不由己。 而她一生,死的时候才二十四岁。 回过神,颜溪准备离开,她对这孩子付出了母亲一般的爱,她对他恨不起来,这孩子比她更苦,他只是想活着。 当初是她瞎了眼,将他交到了裴垣卿手里,他或许还在恨她,恨她把自己送到了敌人手中,误解她心狠手辣。 他背叛了颜家,但裴钰要杀颜家立威,总是有理由的,他们之间有误会,她已经不想去计较他了。 今生,她能够揭破他的身份,让他往后过的好一点,算是他们最后的牵扯。只希望未来,不要再是敌人了。 裴绝期突然动了,他的手指猛地揪住颜溪鞋子上的明珠,跟着整个人趴了过来,使劲的攀扯。 颜溪脚下不稳,宫人们白了脸,丹桂急忙冲过来,“娘娘。” 裴绝期扯下了那粒珠子,笑嘻嘻的,“糖。” 跟着就要往嘴里搁,“慢着。” 雪白小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颜溪蹙眉,“这不是糖,不能吃。” 想了想,她解下自己腰间的小荷包,打开系绳,捏了一颗糖豆,“张嘴。” 他透过乱发看向她,温婉神色,眉目深深,雪肤花貌,红唇欲滴,他看着,傻傻张开嘴,真美啊。 颜溪把那粒糖豆塞进他嘴里,“这才是糖,是甜甜的味道。” 裴绝期含着糖豆,真的很甜,颜溪把一荷包都给了他,“拿去吧,都给你吃。” 他捏着荷包,定定的看着她,颜溪收回眼神,起身往外走。 “打听清楚了他的身份,给他安排安排。”她淡声吩咐。 “奴婢省得。”一众人急忙俯身。 丹桂扶着她的手臂,刚刚踏出了门,身后就传来声响,“神仙娘娘。” 那孩子枯干瘦小,努力的往过来爬,他的两条腿似乎是被那群太监打折了。 颜溪步子不停,他就不停地喊:“娘娘,神仙娘娘,神仙娘娘” 她渐渐走远,“我把糖给你,你带我走吧,我愿意给你做奴才,娘娘带我走吧。”他大声喊。 颜溪终于停下,她静默了半天,他都爬到了门口了,她缓缓回身,看着趴在门槛上殷切看向她的孩子。 “我把糖都给你,我叫你主子,给你磕头,给你洗脚,我还可以喝你的洗脚水!我从来不肯喝他们的,他们怎么打我我都不喝,但我愿意喝你的。我会很多伺候人的活儿。”他努力的找着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但记忆里只有那些太监教他的东西。 “奴才错了,奴才不该自称我,奴才什么都能做。”他道,眼睛里亮晶晶的。 他只是想努力活下去,他不想死,再难再苦,他也想要活着,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颜溪和他对视着站着,身边不少奴才都低下了头,那孩子一直拿着期盼希冀的眼神看着她。 她突然道:“真这么想跟着本宫?” 他眨了眨眼,使劲点头,“想,求求你,求求你了。” 他看着她身边的奴才,一个个都穿的又好看又整洁,她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主子。 “那你哭,”颜溪道,“你哭的本宫满意了,本宫就带你走。” 裴绝期一愣,哭?可是他记忆中好像没有自己哭的样子,韩贵人死的时候,他都没哭呢。 “做得到吗?” 他看着颜溪远远射来的眼神,抿紧唇,“做得到,奴才能哭。” 他努力酝酿,眼睛却干巴巴的,他竟然哭不出来,颜溪一直静静的看着他。 “对不起,奴才好像不会哭”他十分沮丧又忐忑。 前生的裴绝期,她从来都没见他哭过,他到她身边之后,永远双眸晶亮,笑呵呵的模样,但凡见过他的人,谁也想象不出来这个孩子竟然经历过那么凄惨的童年,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有一副笑嘻嘻的面具,和他皮肉长在了一块,一扒掉这面具就会死一样。 颜溪抬手,“退远些,背对这边。” 丹桂担忧的看了一眼,带着众人退下了。 颜溪慢悠悠上前几步,突然蹲下身和他平视,“疼吗?”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这是小毛病,不碍事。” “你知道跟了本宫会得到什么吗?”她问。 裴绝期犹豫,“会有糖吃。” “不止。跟了本宫,你不用伺候人,不用被人辱骂,谁也不敢欺负你,好多人都会关心你,对你特别好,你想吃什么有什么,睡的是又软又大的床,穿的衣服又暖又舒服,头发整整齐齐,脸蛋干干净净,走路昂首挺胸,旁人见了你,都得叫你主子,有吃不完的糖,住的地方漂亮宽敞,还有人教你读书写字。” 他的神色怔怔的,颜溪看着他脸颊流下的湿痕,拿了手绢,伸手抹了抹他的小脸,“本宫不是神仙娘娘,是皇后娘娘,你可以做本宫的儿子,叫本宫娘亲,本宫会关心你爱护你,谁若是欺负你,本宫会帮你打他。” 无声的水液溢出眼眶,他仍然抿着唇没有表情。 “所以,你要不要哭?”她问。 见他只是看着她不作声,颜溪起身,转身打算要走。 “哇——”他一声哭喊止住了她离去的脚步。 颜溪平视前方,裴绝期,我只是想听你哭,前生颜家那么多人死的时候,也像这样哭,她听闻他们没了的时候,听见养大的儿子背叛的时候,也像这样哭。 裴绝期,当年哀家死的时候,你可有如现在这般,为你的娘亲哭上一场? 她红透了眼眶,揪紧了指尖,回眸看着趴在门槛上哭的喘不过来气的他。 “你自己出来,到本宫身边来,本宫就带你回去。” 他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看过来,努力张起手,按着门槛借力,一点点爬了出来,爬到了她脚下。 颜溪看着安乐宫破烂的牌匾,“这冷宫是你自己出来的,你要记住,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安乐宫,亦是她前生葬身之地,那时,她被挑断了脚筋,如同如今的裴绝期一样,一点一点爬行着生活,被人像破布一样对待。 她也曾像他一样想活着,可最终家族灭亡,活着的希望也就没了。 成亲王在边境纳的宠妃淑贵妃特地前来告诉她颜家死绝的好消息,然后施舍了她一块金子,对那时的她来说,这么一块财物,无异于催命符。 她在那些来抢金子的奴才眼里,吞金自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8.第十章 颜溪 裴绝期被宫人们伺候着从里到外洗的干干净净, 他被放到铜镜前,擦干了头发, 给他好好梳理起来。 虽说有些瘦,到底底子不错,目光有神眉毛漆黑,小嘴微白起皮,总的来说是个俊秀的孩子。 颜溪接了旨意, 被丹桂扶着起身,慢悠悠的走回寝殿。 一个皇子这样的事, 兴武帝当年不在意, 搁后头谁也没记起宫里头还有这么个人,就算有印象的,那也是老人了, 不敢拿这事戳皇帝心窝子, 可孩子都这么大了, 就算不喜欢,也不会任由谁欺辱。 不过颜溪今日把这孩子弄出来, 也是变相揭了当年先后去世的伤疤, 皇帝让她暂时教养这孩子, 但是同时剥夺了她管理后宫的权利。 她也不在意,反正老皇帝活不了几年了, 他那几个儿子哄到手就可以, 到时, 她自己掌兵权。 裴绝期只是被认领为十二皇子, 让人上了玉碟,没有过多的赏赐和封号。 “娘娘,您刚进宫,这就失了权,皇上那儿似乎也不太高兴,往后可如何是好啊?”丹桂发愁。 兴武帝都五十八了,论起皇帝里头,他这都是绝对的高寿了,比这时代民间的大多数人活的都久,更不要说他六十六才驾崩。 他老了,多少事力不从心,身在高位又担惊受怕,要不能派裴钰出去十年嘛。 京城里目前有实力有本事能得人心做皇帝的,也就那么几个,可裴垣卿有腿疾,裴祈脑子不好使,想来想去,可不就裴钰是心头大患,他才借题发挥,把儿子贬的远远地,却让她来背这个黑锅。 “不必怕,咱们过自个儿的就是,皇上不糊涂,过些日子就想通了。”她含笑轻道。 兴武帝这个年纪,既是看重权利,也更喜欢兄友弟恭儿孙孝顺,总算想着享享人伦之乐,自个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却又希望自己儿子们和平相处。 当爹的没当好,还指望人家自己长得周正不成。 颜溪并不担心,裴绝期怎么说也是他儿子,还是他最小的儿子,年近九岁,却于学识上懵懂无知,能够最大限度的给兴武帝体验一把当爹的感觉。 前生就是如此,颜溪那时只是想着让裴绝期和自己父亲相处相处,好歹给这孩子有些回忆,却不想兴武帝那点子可怜的父爱时隔多年总算出现了。 他年轻的时候想着天下,想着争权夺利,到老了,一生的荣华富贵权力巅峰享受尽了,这时候想做个人了,却没人需要他了,哪成想,裴绝期赶上了。 也因此,他后来在裴绝期十五岁的时候,将龙林军大权交给了裴绝期。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死后裴绝期说他不想当皇帝,为了证明决心,反将龙林军给了颜溪,让她以此保护她自己,毕竟颜家若是权利熏心,想来也不会在意一个外嫁女。 也是因此,颜溪那时极为感动,对他毫无保留,她那时还想着可以让爱自己的裴祈登基,自己跟着儿子偏居一隅生活。 因此她并不忌讳他知道颜家的一些事,还一直为了裴绝期的自由和颜家反抗。 颜溪一声轻笑,“本宫当初多傻啊,想要每一个人都好,认为每一个人都爱本宫,本宫几头为难,日夜难眠,忧愁难安,可到头来,本宫是最大的笑话” “娘娘?”丹桂有些担忧,颜溪看着似乎极难过。 “神仙娘娘!” 两人看过去,裴绝期被人抬着过来了,颜溪含了温软的笑,“丹桂,太医到了吗?” “回禀娘娘,陆太医早就候着了。”丹桂敛眉,第一次意识到,小姐的脸变得这么快。 颜溪坐在一边,裴绝期乖乖靠在宽大的床榻上,神色努力维持着平静,小手揪着身下的软垫,眼眸却一直看着颜溪,仿佛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颜溪神色却淡,没有瞧他,一手撑额,“太医,十二皇子的腿,可有大碍?” “回禀皇后娘娘,十二皇子体内暗伤累积,身体亏空虚弱,腿骨因时常断折,如今已经有些脆弱。”太医带着冷汗。 “本宫问你的是能不能好,说那么废话做甚?”她神色漠然。 “所幸十二皇子年纪尚小,从今日起按时用药,外敷内服,最好能习武强身健体,往后并无太大影响。老臣已经给十二皇子接回了骨头,接下来就是静养百日。”他又道。 “那就开药吧,丹桂。”她挥手。 丹桂带着太医下去了,裴绝期还是盯着她。 “看着本宫做什么,不是饿了?吃吧。”颜溪下巴点了点一边端着粥奉上的宫人。 裴绝期小心的抚平被他抓皱的床单,这才抬手端起了粥,他的床榻上摆了小桌,宫人正在一样样上小菜。 他看着粥碗里一粒粒的肉丁,还有各种鲜美的菜蔬,漂亮的很,顿时眼睛发亮。 “神仙娘娘,您过来。”他期待的看着她。 颜溪神色平静,“用膳就好好用,不准说话。” 裴绝期抿紧了唇乖乖闭嘴,只是眼睛还是滴溜溜的看着她,颜溪顿了顿,坐了过去。 “有何事?” 他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颜溪唇瓣触碰温热的勺子,粥的香气在鼻尖回旋。 两人对视着,他不敢说话,只是期待的看着她。 颜溪张口,抿了那勺粥,撇开目光,沉默无言。 裴绝期高兴极了,这才抱着碗大口大口的吃完,又捡了小菜吃,觉得好吃的,一样样夹给她喂了。 颜溪始终对他神色淡淡,不过日,椒凤殿里的宫人都觉得他不错,他们伺候的那些主子,都是要小心翼翼的,十二皇子就不,能自己做的绝不假手让人,而且脾气特别好,见谁都三分笑,又爱关心下头人。 但颜溪知道,裴绝期不是简单人物。 他前生之所以能被兴武帝知道然后派到她身边,是因为他在后来三年中,将安乐宫里那些欺负他的人,一个个全都设计扔进了井里,看着他们活活饿死,每天在那些人凄惨的呼号中生活。 那时他不过十一二岁,能做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说脑子厉害。 “十二皇子今儿如何?”她被伺候起身,端坐镜前轻声问。 “回娘娘,殿下已经起身了,正在读书呢。”丹桂给她簪上凤钗。 “读书?他倒是进步的快。”颜溪淡淡道。 “是呢,殿下极聪慧,近前伺候的元如是官宦之后,读过几年西席,这几日,殿下一直缠着她让她教学呢。”丹桂笑道。 “学些许几个字就是了,他是皇子,旁的自然有太傅来教。”她扶着丹桂的手起身。 丹桂一愣,“是,是奴婢没想周到,让她乱教了殿下。” “倒不是这个意思,给她一等赏赐,赐给十二皇子做贴身婢女吧。” “奴婢知道了。” “让你们做的轮椅做好了么?” “已经好了,奴婢这就命人送上来。”丹桂急忙道。 “直接送去他歇息的栖安殿,等会儿本宫带他去逛逛园子,成日里闷在房中,于身子无益。”颜溪坐下。 “奴婢这就派人去,想必殿下知道,必定高兴得很了,殿下这些日子,成日里念叨娘娘呢,每天都往门口张望百八十回的。”丹桂一笑。 “你这是收了他多少好处,尽帮他说话。”颜溪抿着点心。 “哪能呢,奴婢这是高兴呢,十二皇子到了您膝下,也没见作妖,十分听话懂事,可不是好。”丹桂道。 颜溪如今的日子本就艰难了,若是遇上个闯祸惹事的,如七皇子那般,可真是叫苦了。 颜溪昨儿才给裴钰在宫中的眼线送了消息,略略说了些皇帝的情况,将膝下新收的儿子也大致讲了。 有来有往,她说些自己早就知道的消息,换取他的回复,联系前生,足以根据这些推出很多事情了。 内侍推着轮椅,颜溪和裴绝期并排在花园闲逛,这个点儿,按照妃嫔们的频率,想来皇帝一定是要从这儿过的了。 裴绝期小手悄悄的拉住了她的袖摆,见她看过来,冲着她甜甜一笑。 颜溪面无表情揪了揪他已经有些肉的脸蛋,“笑的难看,不如哭好看。” 裴绝期苦了脸,微微嘟嘴看着她,颜溪却已经偏过头了,只是没有挣脱他的拉扯。 天气渐渐热起来,颜溪干脆去了水廊亭子里躲清静,花园里头各处都是花枝招展的嫔妃,偏还自己躲躲藏藏的,不想让他人发现。 她想着还是下次找机会跟兴武帝见面算了,今儿出师不利,干脆看景儿得了。 一队禁卫在对面楼阁上走过,打头的正是裴垣卿。 颜溪目光轻移,正与他上下相对,颜溪跟着敛眉,微微偏头,神色看着颇为黯然。 裴垣卿一下便定住了脚挪不动了,抬手,禁卫们便先行离去。 他偏过头来看着下面,裴绝期见颜溪这副模样,正要抬头去看。 “参见皇后娘娘!”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 声音是突然出现在颜溪耳边的,她一下看去,裴祈两手扒在亭子背靠上,脚下踩在一只半月小船上,正冲着她笑的得意又邪气。 方才他一直都在水廊下纳凉,听见上头有人在唤皇后,这才突然出现的。 两人这一下就离得极近了,颜溪似乎是受了惊,眸子微微睁大,裴祈神色微微迷幻,腾出一只手去触碰她的脸。 裴绝期神色怔怔,裴垣卿眉头一蹙,跟着直接一跃而下。 “溪”裴祈轻轻张口。 “这是在做什么?”兴武帝的声音突然响起。 “参见皇上!” 颜溪神色一丝不变,漠然转身,脸颊微微擦过他的手,俯身下拜。 所有一众在场宫人们跟着全都俯首,“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禹亲王,赫亲王,十二皇子。” 见完了礼,小小的亭中一下拥挤起来,偏生又寂静的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79.第十一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我一早知道, 主子变了,其实最开始入宫, 她也是个可爱纯稚的姑娘,还曾为了护我,和景嫔娘娘对上,最开始,她也是很好的。” 碧湖眼神放空, “她何尝不是个可怜可笑的女子,只是她自己不这么想, 或许想了, 也不愿承认。” 为了那样一个没有真心的男人,将自己变作了魔鬼,到底是不值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 ”她眼圈染了红, 笑的可怜, “没有想到,他是爱着我的” “他是宫里的厉害人, 怎么看不出来我的目的呢, 我一开始到他身边, 不就是明摆着嘛,我为了主子把自己交易给他, 他却待我如珠如宝, 没有碰过我, 好东西都给我, 有了他,宫里没一个敢欺负我的。” 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掉进了茶杯里,荡起了涟漪。 “我未曾想过,世上有人真心爱我,我的爹娘五两银子就卖了我,忠心侍奉的主子为了男人牺牲我,而被我百般利用伤害的,却是唯一爱我的他待我那样好,他最终,还是为我而死!这人怎么这么坏,他这样,让我如何还的了,如何放得下。” 她曾经,还嫌弃他,心内一直痛苦,自己这辈子,明明渴盼普通生活,却成了阉人见不得人的女人。 金箔闪烁,长息拿起这张记录,在其上封了两个字,碧湖。 “那这后悔药,你要如何的结果?”她问。 碧湖通红着眼眶,“我不求报什么仇,只愿回到过去,让他一生顺遂,改变他死亡的结果,愿他无忧而去。” 长息一笔一划在金箔上记载下来,看她一眼,又道:“你那阵用了我一颗醒魂果,本是五百年的寿数才换得,不过你往后也是我的人了,便算你一百年奴期,你阳寿本是七十三,也就是,七千四百年的奴期。” 在金箔上写下七千四百年,长息淡淡道:“你可想好,一旦定下,除非期满,否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七千四百年的自由,仅仅换来几十年的生活,你确定吗?” 碧湖接过那张金箔,眼泪一下打在上面,她弯唇,眸光湛然,“我确定!” “啧,果然是痴男怨女,女人哪,何必就算回到过去,这可不是做梦,千百种可能性存在,那男人上辈子为你死,或许这一回,就要你的命呢~” 狐姬磕着瓜子,斜倚着门,闲闲道,眼神儿一飞便是妩媚无双。 “碧湖妹妹,甭理她,这女人是自己眼瞎,看中人家书生,结果呢,签下五千年自由,回到过去用一身的修为扶持对方一生荣华顺遂,结果被负了,这才成日里没个好话。”苑娘作为狐姬的老冤家,一手提着篮子,当仁不让的开始怼起来了。 “呸!”狐姬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指尖纤纤指向苑娘,“好你个小贱人,这么跟老娘说话,老娘才是第一个来的老人儿呢!你也没好哪儿去!签了四千六百年的自由,只为了回到过去给心上人挡下死劫!嗬哟,我可记着,某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还不如老娘呢,至少那负心汉老娘亲自剜了他的心肝,连同魂魄都给吃下了肚子!怎么着他都逃不出老娘的手心,老娘自个选的男人,自个报仇解决了。” 苑娘眼睛一瞪,“我是心甘情愿,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思,更何况,他先为救我而死,我也回到过去,将这命还了他,本就两不相干了。” “瞧瞧这痴情劲,用四千六百年换一个月换一死!当年那人躺床上寿数尽的时候,你怎么求的主人?让主人放你回去看他一眼,切~”狐姬恨铁不成钢。 长息目光淡淡射过来,两人这才后知后觉闭上了嘴,平日里在一起习惯了,一时说起话来就忘了场合。 “碧湖,这是我的一丝神魂,这世上,除非天神,否则没人能承受时空逆转,神魂全都会被碾压消失。只有我的神魂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才能一直安稳。” “你死的时候,寿数二十整,我回到这之前,在你二十岁之前,如今的你不能出现,都由我替你活,等到过了二十岁的死劫,那时候,你方才真的能够主宰你的生命,我也会功成身退。由你自己决定你之后的人生,你会暂时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会一直隐藏,直到你此生七十三岁寿数尽时,带你离开。” 碧湖捏着那颗金丸,面色有些犹豫,二十岁之前,她那时和江朔北相遇,他待她的好,这 “你不必多想,我不过只是一丝神魂冥冥中主宰你的选择,感情和记忆,仍然是你的,感受到他的好,那也是你,一切的和他交流,选择对他的方式,都是你的性格和感情,那不是我能插手的。” “换句话说,我和你如同两面,我是完成任务的那个,只负责让他像你说的那样,一生顺遂,随机做出选择,然后让二十岁之前的你做行动。你不必担心关于情感方面,我是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做任务的。” 食指按在金箔上,吞下金丸,碧湖点头,“那就多谢主人了。” 契约达成,长息将金箔收起来,起身看着碧湖,“与我来吧。” 碧湖跟着她上了二层,两人在软榻上躺好了,她睫羽颤动,缓缓合上了眼帘。 捏着金箔,长息顺着金箔的指引,在时空通道中寻找到了某个点,随之降落。 “碧湖姐姐,碧湖姐姐!”有人在喊她。 碧湖睁开眼,看了看四处的环境,她此时应当在小厨房,这里不是宋府,鼻尖都是药味。 “碧湖姐姐,药熬好了没有啊?”门外来了个粉衣的小宫女,看模样,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她不动声色,拿了帕子揭开药罐,轻声道:“好了。” 将药倒进青花瓷碗,那小丫头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心里便有了计较,端起托盘,“咱们走吧,别让主子等急了。”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大宫女,能让她亲自熬药不假人手的,也就是宋玉儿了。 到了宋玉儿住的秀华庭,碧湖心里这才有谱。 秀华庭,是宋玉儿刚进宫那会儿住的地方,这里是秀女们的集体住处,宋玉儿虽说家世好,可是也得遵从规矩。 和另外三位秀女住在一起,只是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贵人,便难免骄傲了些,另外三位秀女倒也避开她的锋芒,两厢安好。 可这宋玉儿是个娇滴滴的千金闺秀,说什么文武双全,那武也不过尔尔,从没有在这样环境生活过,更没有成日里被人管着学这学那,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玉儿不笨,她可不敢在这皇宫之中信任旁人,便一直让碧湖熬药,叮嘱了她千万不可以错眼。 她就带了碧湖一个丫头,毕竟就算是宋家小姐,也不能太过出挑,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丫头,这不是找事嘛。 碧湖白日里要给她熬药伺候她,晚上要给她守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所以刚刚才那么迷糊了一下。 “主子,药来了。”碧湖端着药进了屋。 宋玉儿躺在榻上,着了一袭粉蓝衫子,小脸微微发白,眼神含水看过来,看着我见犹怜,的确是个绝色美人。 “呈上来吧。”她起身,揉额道。 看了看黑褐色的苦汤,宋玉儿蹙眉,到底端过碗,一饮而尽,难得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 她紧抿着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碧湖,蜜饯有吗?这嘴里没味儿,难受的紧。” 碧湖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主子,这里不比将军府,就算有,也怕您吃不惯哪。” 宋玉儿想着昨日那硬的咯牙的果干,也泄了气,“那你去一趟司膳房,给点银子,拿一盒好的来吃,要是不愿,就说是我要的。” 她病了,秀华庭的姑姑们第一时间请了太医,想来也是知道她的身份得罪不起,不过一盒子蜜饯,也不会为难她。 “我堂堂将军府的千金,进了这宫里,反倒是连口蜜饯都吃不上!”宋玉儿说着面上带怒。 “主子消消气,碧湖这就去。”碧湖道。 宋玉儿不耐烦的挥挥手,碧湖便拿着碗退下了。 行走在高高的宫闱红墙之中,碧湖心里暗自盘算,宋玉儿初初进宫,如今碧湖不过十二岁,那江朔北也才十七岁的半大少年罢了。 宋玉儿半年之后便会渐渐的失宠,然后花了两年时间,倚靠着宋家,成为玉妃,然后便发现,皇帝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她筹谋一番,便盯上了江朔北,几个月后,碧湖十五及笄,就此开始了这段缘分,而那时,江朔北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江朔北的经历碧湖知道不多,但她知道,江朔北是在两年后,突然异军突起,得了皇帝极大的信任,将整个后宫总管的差事交给他,然后没过几月,又将刑厂交给他,从此,江朔北成了整个大良后宫闻风丧胆的江厂公。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前边传来争吵声,碧湖一愣,耳听内容,便不动声色的半蹲下来,做了个行礼模样。 “好你个狗奴才,瘸腿儿就算了,滚到阴沟里头安生待着多好,非得走着大道上,阻了主子的路不说,还染了晦气!”说话的女子一身豆绿宫衣,眉目带怒。 “见着就碍眼,滚去边上!”那女子呵斥。 边上跪着的人身形瘦弱,一身灰色下等内侍衣裳,闻言急忙回话,嗓子沙哑的厉害,“都是奴才的不是,碍了主子的眼,奴才这就滚。” 说着就着跪着的姿势,艰难的挪动到墙角,俯身,头都磕到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0.第十二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可这回, 宋玉儿一直还是玉贵人,她并非一宫之主的妃子, 哪有那门道把她送去江朔北的床上,而且,宋玉儿没了之后纯妃的针对,碧湖又提前暗中将玉蝶轩里头有问题的想办法隔离走了,她又失了宠, 没人搭理她,她如今, 脾气一日不如一日, 偏偏又找不到法子救自己。 如今天下太平,宋家虽说是将门,可是无用武之地, 皇帝又把他们圈在京城, 思来想去, 她竟是彻底垮了。 但如今江朔北对她避而不见,恐怕, 今生, 竟是没有缘分。 如今是二月, 外边还冷得很,宋玉儿还在睡, 再没了往年抚琴哀叹的心思了。 看看天气, 还是大雪飘飞, 想着今天的日子, 还有前些天她送过去的冬衣棉鞋,碧湖抿唇笑了笑,随即又愁苦。 这人,明明时常送礼物给她,也一直照顾着玉蝶轩,不然就宋玉儿失宠的样子,那些踩高捧低的,玉蝶轩还能吃的山珍海味就怪了。 前几日是她生辰,不过那时候江朔北跟着皇帝去了南山行宫避寒,皇上带了他的新宠,满后宫的女人又一次望穿了眼。 只不过这回她的生辰礼一直没到,碧湖原想着他忘了,可前些日子她还给他送了冬衣棉鞋呢,不信那些小的们敢瞒着他阳奉阴违。 她都送了,他怎么的,也应该想起她的。 碧湖出了门,想去刑厂望一望,万一他回来了呢? 谁知站在门外竟听见两个小太监在悄声议论。 “这回江管事的可是豁出命去了,他对皇上,那可是真忠心,命都舍得!” “谁说不是呢,咱们奴才,靠的可不就是主子么?江管事的这回,要是挺过去了,那往后,可是想得到的好日子!怕就怕这回阎王爷哎——!” 碧湖两步踏过门,一把抓住了说话人的衣领子,粉唇颤抖,“你,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挺过去了?什么豁出命?!” 说到最后,她已经忍不住哽咽,眼眶含了一包泪,死死的看着他。 “哎哟,是碧湖姑娘啊。”另一人急忙安抚她。 “这您别着急,您先松开手,咱再慢慢给您说道。” 碧湖缓缓放了手,“他怎么了?不是说和皇上去避寒去了吗?” “嗨,这个呀,”那人看了看左右,将碧湖拉的更远了些,这才悄摸声的道:“碧湖姑娘,皇上带着人去避寒,结果遇见了刺客,听说当时情况危急,江管事的就在皇上边上,想都没想的给皇上挡了两箭!当场就” 那人停了声,碧湖已经满脸是泪,她浑身颤抖,踉跄着往外走,“诶,碧湖姑娘?这事儿您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呀!” 她不听身后的人喊话,只是径直跑回了玉蝶轩,躲进了房里,抖着身子哭个不停。 时间凝滞,长息蹙眉浮现出来,见她还止不住的流泪。 “你知道,他不会死。” 碧湖摇头,眼眶红肿,“我才知道,原来,那总管的位置,是他拿命博来的!他付出了命得来的东西,全为了我,一朝散尽!” “你的情绪波动太大了,我无法安心附身,这个时空除了他面前,二十岁之前你是不能出现的,刚刚你那般失态,硬冲出来,已经是触动了时空,除非你想前功尽弃,否则,还是冷着些吧。”长息淡淡道。 碧湖擦干眼泪,忍不住又流出来,她顾不得那么多,双膝跪着面向长息,“君子,不,主人,碧湖求求您,让我见见他吧,我就想看看他如今怎么样了!” “你明知道结果,又何必?” “主人,”碧湖苦笑着摇头,泪珠凝结欲落,“您是神,不懂我这样的凡人,碧湖只是普通的女子,甚至连这都不如,不过一个奴婢罢了。活了一世,只得这一个知心人,我便是知道他无碍,可也放心不下,若不瞧他一眼,想象他在我不知的地方,受着怎样的罪过,心里便一世不得安生。” “带你去,要跳跃空间,躲过此方天道。代价,是五百年。”她眸光淡然。 碧湖抬手抹干眼泪,下床去了柜子里,翻了一会,找出一个普通盒子来,打开看里边的药物,这才满足的一笑,抱在怀里,“主人,那就去吧。五百年罢了,值得的。” 长息见惯了痴男怨女,突然面上浅笑,轻叹:“吾纵横时空,见了太多痴男怨女,这世上用情愈深,便愈苦。” 碧湖却摇头,眉眼晶亮,是江朔北常夸的模样。 “主人,您不知,那说苦的,只是彼此情还不够深,或是一厢情愿的罢了,如玉贵人。我这样的,该说痛,可甜得很,这痛,又不算什么了。” 长息挥袖,空间转换,碧湖便出现在一处华美屋子里,不过看样子,是偏殿。 “去吧,此时那些人都静止了,默数十下,你就回去。”长息言罢,再次进入她的体内。 碧湖急忙快步过去,见他脸色苍白无血,唇色青灰,眼眸紧闭,那泪珠子再次忍不住的砸到了他脸上。 想起什么,急忙掏出辽化丸塞进他嘴里,即便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她仍想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不要太痛苦。 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碧湖垂眸,粉唇印在他微凉的唇角。 江朔北微微蹙眉,眼眸迷迷糊糊之间睁开,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就在身前,只是不过一瞬,那人便化作了一片金芒散去了。 他下意识抬手一挥,“别走——”短促的唤了一声。 候着的宫人们急忙上前,“哎呀!太好了,快去通知陛下,江管事醒了!” “奴才这就叫太医去!” 对皇帝来说,奴才以命相护,是应该的,那是他应尽的本分。 但是尽管如此,江朔北还是得到了皇帝无上的信任与恩宠。 皇上来看过一回,说了几句就走了,稍后就来了圣旨,江朔北护驾有功,不仅赏了珍宝缎子,还赏了一座宅子,且,他成了皇上的大内总管。 江朔北的伤势出乎意料的好的很快,正好一个月过去,正值阳春三月,皇上这才启程回宫。 碧湖听说皇上回宫,知道他也回来了,只是却找不到借口去看他。 “碧湖”宋玉儿抬手抚着脸,她才虚岁十八,却死气沉沉,如同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即将老死宫廷。 碧湖小心的为她梳拢一头长发,闻言低声回:“娘娘。” “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她红着眼眶。 “娘娘芳华正盛,怎么会老呢?” 她说着,拿了鲜红的翡翠宝石簪子给她别上,顿时人都显出几分活气儿了。 “那为何,皇上他不来了呢?那些小贱人比本宫年轻,本宫入宫,实打实的也就两年,可却仿佛,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她轻声念叨,眼神悲凉,不像个十七岁的姑娘。 “娘娘您看开些,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了,心疼的还是咱们,将军一直惦记您,您可也得保重自个。”碧湖一边道一边拿了衣服给她套上。 听到窗外传来的鸟鸣,投射进来的阳光灿烂,宋玉儿难得有了心情,“碧湖,陪本宫出去逛逛吧。” “是,娘娘,出去逛逛也好,外边花儿开满了,漂亮的很,和娘娘十分衬。”碧湖浅笑。 不过宋玉儿带着一干宫人刚踏入御花园的边界,便听见了争吵声。 “好你个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的人,你也敢说打就打?本宫倒是要去问问皇上,是不是他的妃嫔摘朵花儿罢了,都得被个奴才教训!”女声颇为奇特,带着韵律,听声儿就知道是个美人。 碧玉消息活,当下上前附在宋玉儿耳边悄声道:“回娘娘,这是去年入宫的映贵人。” 一说映贵人,宋玉儿便知道了,据说有副好嗓子,江南小调唱得不错,很是得了几个月的宠。 宋玉儿抬手止了一众宫人们跟随,只带着碧湖碧玉两个,上前了两步,隔着几株花树看过去。 映贵人气急败坏,身后一众子宫人们垂着脑袋,对面站着个高个儿内侍,看着颇为年轻,竟长得不错,此时气定神闲。 两人边上跪着个宫人,正被人按着掌嘴呢。 “回贵人的话,贵人言重了,咱家自然不敢教训贵人,只是这花儿,您却摘不得。”即便听见皇上两字,江朔北也无动于衷。 映贵人冷笑一声,她本想摘几朵开的漂亮俊俏的,戴在发上,不必佩戴什么额外的金银美玉,自然漂亮又香气,可谁知这江朔北真当自己拿人看呢,一个奴才,管起主子来了。 “这花儿乃是番邦进贡给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吩咐种在了御花园,给来往的都赏看一番。”江朔北这时勾唇似笑非笑,“也就是贵人了,咱家可没见过谁这么大胆子,敢摘了它去。” 映贵人神色一僵,顿时手脚冰凉。 “江总管,本宫,也是初入宫不久的,什么都不明白,这才差点犯了忌讳,”映贵人僵笑着,狠狠瞪了一眼受罚的宫人,“都是那奴才不懂规矩,见着好看的就要,江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本宫也是皇上的身边人,咱们,也算一边了,这事就” 宋玉儿歪着头盯着江朔北看,总管?莫非,就是传闻中和皇上有首尾的那个?江 “娘娘,那是新上任的江总管,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呢!”碧玉适时上前言道。 碧湖抬眸看他,见他腰背挺直,面色红润,这才放了心,好歹,那辽化丸不是没效的。 “噢?这江总管,可知来历?”宋玉儿眉目流转。 “江总管之前是管事,认了刑厂司刑总管江公公做了干爹,这才从陛下的守门太监一路上来的。”碧玉将知道的说了。 宋玉儿一顿,恍然想到什么,一下回头去看碧湖。 不过有听过是因为江朔北长的好,所以皇帝和他有首尾,这才对他宠爱有加,并且十分信任的。 之前见江朔北做得好饭讨了皇帝开心,碧湖难免想歪了,自古以来,这样的事也不算少。且皇上要是真有想法,江朔北肯定也是只能受着的。 为此碧湖近几日都茶饭不思的,心里想着这事,堵得慌。 不止她堵,后宫不少女人都堵。 江朔北一旦有了机会,那就死死抓住了不肯放手,这些日子下来,在皇帝身边十分得宠,吃食全由他的手,就是辛苦些,时时刻刻都得陪着,皇上批折子想吃了,无论什么时辰,他都得立马去做。 可古往今来,你说皇帝没别的想头,就只是单纯想吃好吃的,这能有人信吗? 偏偏事实就是如此,但宫里人,别的没有,就爱多想,因此,三天两头的,今日这个娘娘给皇上送汤,明日那个娘娘为皇上做点心。 弄得皇帝都烦了,最近几日除了去皇后那儿坐坐,都没临幸后宫,竟是让这说法越演越烈。 天气已经彻底严寒,碧湖攒了料子,都是宋玉儿前些日子得宠时心情好赏下来的,银灰色宋玉儿嫌弃,便被她给了碧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1.第十三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想起那女子说江朔北是个瘸腿,可碧湖记忆里, 江朔北没有腿疾, 就是一到阴雨天气, 便疼得厉害, 莫非,就是此次留下的病根? 她行到门边探看,刑厂的宫墙似乎都比别地儿的红, 整个空间都泛着阴森恐怖, 时不时便听见断断续续的哀嚎。 她左右瞧着, 便看见了两人拖着江朔北直接按倒在了墙边的刑凳上,墙上的武器架子边上,正靠着四根沉黑儿臂粗的大棒。 “诶, 兀那小丫头, 哪个宫里的,敢到这儿来?!”那边跟着出来个身形高大的内侍,眼神吊着,约么三十来岁的模样, 阴着嗓子。 碧湖目光懵懂, 她如今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尽管傻气一些的好。 “我,我是来找那哥哥的”她小声道。 江福海看了看被按着不动弹的江朔北, 一手捏着小茶壶灌了一口, 一手背着身后, 踏着步子, 眯着眼看碧湖,“小丫头,这地儿,可不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娃娃来的,回去吧,二十大板子,死不了。” 碧湖看了看江朔北缩在阴影里看不清的脑袋,突然几步上前,将怀里的银子,连着刚刚取下的宋玉儿在将军府里赏的一个绞丝银镯子塞给了江福海。 “您是个大好人,求您了”她眼巴巴儿的,“哥哥本就受了伤,腿疼呢,别打的太重,还要做活的。” 江福海颠了颠,还算不少,有个七八两了,加上那镯子,竟也有十两银子,足够他们私底下开开方便门了。 咬着茶壶嘴,江福海将银子拢进袖子里,扬了扬下巴,“走吧走吧,咱得按规矩办事。” 见他收了银子,碧湖才算放下心,又看了一眼江朔北,转头踏出门走了。 买蜜饯的银子被她给出去了,碧湖转个头跑回了宫人房,此时大家都在自己主子跟前伺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屋里。 在小包裹里翻出一件棉衣,拆了内衬,取出一张小号银票,正是五两。 她拿了五两公家银子,自己身上几两银子也贴出去了,如今,得掏出私房钱补上。 碧湖一直很想做个良家人,别的小丫头都管不住自己,在将军府就成日里买些花儿衣服的好看物件,但她却不,主子的打赏,自己的月钱,都藏得严实,只盼着有朝一日攒够了卖身契的钱,求主子给个恩典。 只是这丫头还不知晓,进了宫里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还盼着赎身的梦呢。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宫女,就是她再忠心,往后除非宋玉儿万人之上,否则,怎么会将她这个知道那么多秘密的身边人放走呢。 想了想,又在棉衣内里掏出仅有的二两碎银,数了数剩下的钱,八张一两的银票,一张五两,还有一张二十两的。 做了宋玉儿几年身边人,这才当了一年的大丫头,竟也有几十两银子傍身了。 这丫头把自己那些得来的金银首饰除了面上的,都换了钱带着,还算聪明,没给那对父母寄去。 碧湖如今却是不吝惜钱财了,宋玉儿在深宫里头,哪会放她走啊。 拿着银子出门,她去了厨房换了蜜饯,回来路上人烟稀少的时候,摸了摸手臂,左右看看,一下撞在了假山上。 “格拉——”一声,对准了角度,一下便划了一片红,血珠密密的泛出来,应该骨折了。 蹙眉,碧湖抿唇忍了,这宫里奴才的命不值钱,病了伤了,谁会专门请太医给奴才看病,自己要是有些傍身银子还好,有钱什么不好说,要是个穷的,那就自己捱吧。 宋玉儿注定要进宫,满后宫都盯着呢,她身为她的丫头,不能太出挑,到时候人家不能拿宋玉儿怎么样,捏着她这个丫头打宋玉儿的脸,她才是惹祸上身。 刑厂那儿没人招惹,一个下等太监挨打,也没人在意,不过她要是贸然去了太医署买药可就不一样了。 抱着手快步跑回了秀华庭,碧湖将蜜饯盒子给宋玉儿端上来,宋玉儿捏了个吃了,这才眯眼笑起来,心情也放了晴,“还是有银子好,这宫里的奴才,全是贪财的,哪像伺候主子的啊。” 她小声抱怨,见碧湖捧着盒子的两手在抖,皱眉,“碧湖,你这是怎么了?今日老是办不好差事。” 碧湖低头,“主子恕罪,奴婢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疼得厉害。” “摔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宫里是个吃人的地儿,你我主仆,你要是行差踏错,还不是我这个主子担着?我就带了你一个,偏还不省心。”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娇嗔着抱怨。 “主子说的是,奴婢往后不会了。”她垂眸道。 “行了,别杵着了,放下吧,去太医署拿些伤药用用。”宋玉儿挥挥手。 碧湖行了礼退下了,“谢主子。” 去了太医署,言明是得了主子的话,她拿了药,那医官给她正了骨,还夸了她一通。 “小姑娘不错,竟是不哭不闹的,这正骨便是一般男儿都觉着疼痛难抑呢。往后小心些,最近别干什么重活,留了病根儿,是一辈子难受。” 碧湖摸了摸手臂,抿着小嘴,“这位大人,烦请大人多开些药,您看奴婢这伤势,留疤可就糟了。还有,奴婢活儿多,就怕真留病根,还是多开几副药吧。” 说着,她将一张银票放下,又独塞了二两银子过去。 医官和太医没法比,平日里那些奴才们带着银子来看病,可没有这么大方的。 其实这些药,在外边,二两银子都不到,可这是宫里,那就又有不同了。 碧湖拿着一大包药,满意的回了秀华庭。 给宋玉儿报备了一声,在小厨房熬好了药,这光景,大家都在主子身边忙呢。 她提着药出门了,好在宫女住的地方和内侍住的地方隔得不远,顺着金箔的指引,她在一处背光的房门前停下了。 金箔发烫,他在里面。 左右瞧瞧,她便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阴暗潮湿,寂静无声,似乎一个人都没有,还带着汗液的味道。 顿了顿,往前几步,这才看见一张单独隔离出来的床放在墙角,一只枯瘦苍白的手臂伸出来搭在床沿。 她走过去,轻轻揭开被子,江朔北满面潮红,眼眸紧闭,唇都干燥起皮了。 碰了碰他的脸,这是发热了,她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江公公?” 没有反应,无奈,她先撬开了他的嘴,一边拿手顺着他的喉咙,给他把药灌了下去。 在床底下找到了水盆帕子,打了水,给他好好的擦了擦,好歹驱驱热,又从怀里拿出药膏,给他抹到腿上,小心的推拿按揉了一番。 将带来的一包糕点放到他怀里,拿被子掩上,这才收拾一番离开了。 碧湖知道江朔北不会有事,不然往后那叱咤风云的江厂公又是怎么来的? 等到江朔北醒过来的时候,他歪了歪头,额上的帕子掉落在床头,他迷迷糊糊的捏在手中看了看。 勉强撑坐起来,那二十大板不过是皮外红肿,根本都没伤筋动骨,他心里却并不多感恩,他只听见那是个小姑娘,并没看对方模样,为的就是往后遇见不知道这份情,这宫里,真同情别人的,哪活得长久,说不得便是有所图,只是他一个落魄低等腌臜人,有什么好图的呢? 看着那份已经被焐热的糕点,江朔北咽了咽口水,他之前是舒妃娘娘小厨房一个烧火的小太监,前些日子,舒妃娘娘吃了小厨房的点心,结果连着闹了两天肚子。 虽说有惊无险,可是舒妃娘娘脸子却丢了,容色也憔悴不少,为此,娘娘大怒,将整个小厨房包括上点心的奴才,全都发落了一通,人人赏了三十棍子。 江朔北这条腿,就是这么断了的,他事后拿了好不容易攒的银子找到了医官给他正骨,只可惜后续就没跟上,这才有了之后落下病根这一说。 这几日,他都没吃饱过,病得厉害,今日又被纯妃娘娘下令打二十大板,此时一觉睡醒,是真的饥饿难耐。 估摸着同房的人要回来了,他顾不得许多,拿起糕点塞进了嘴里,微一侧头,见床边放着一张凳子,上面放了茶壶水杯。 顿了顿,江朔北捏着糕点,心里还是难免起了些涟漪。 等到吃完糕点喝完茶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没有平时那样疼了,伸手一摸,竟是被人上了药。 江朔北神色复杂,欠了别人一分,就怕往后,要还的就不止这点情了。 “诶,小江子,你醒了啊?”同房的另外三人回来了。 “我怎么闻到这屋里有股子香味啊?”一人抽了抽鼻子,走到床前脱了鞋。 “去去去,什么狗鼻子,”另一人一脸嫌弃,“明明是药味,不过这药味倒有点像玫瑰糕呢。” 江朔北将糕点纸捏在手心,垂着脑袋不说话。 年纪最大的过来提了茶壶,脸上笑嘻嘻,“嘿嘿,说不得,是人家小江子的小相好呢~这小子嫩葱似的,虽然不中用,可是面皮儿好呀,这宫里的姐姐们寂寞了,拿他解些苦也是可以的,哈哈哈” 私下里,他们也这般自嘲调侃。 不过见碧湖看着他,顿时再次沉下脸,一副高冷样子。 “做什么看着我?你这眼睛不要乱看,小心被人挖去泡酒。”他说的恐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2.第十四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而她又提前认识了江朔北,所以江朔北帮她教训了人, 纯妃垮台, 那么宋玉儿之后的上位之路, 却也不知还存不存在。 前生纯妃在后面意识到问题, 暗中警告过娘家,这才消停了,地位也由此保住。 可今生一切还没来得及呢, 纯妃就倒了。 想想过去, 碧湖恍然回想, 前生她在及笄后到了江朔北身边,没几个月便听说景嫔,那时候她已经是景贵人, 不知为何触怒了皇上, 被打入冷宫了。 景贵人早就失宠了,突然触怒皇上,碧湖奇怪的看着江朔北,难不成, 也与他有关? 江朔北将伞倾向她, 带着她往刑厂走,碧湖隔绝了一世,再次回到这个人的怀抱, 只觉得,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过完年, 我便虚岁十四了。”她没头没脑的, 小心的靠在他心口,轻声道。 “嗯,你的生辰快到了。”江朔北道。 碧湖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装什么相?”江朔北斜她一眼,冷道。 碧湖撇撇嘴,她当然知道他是调度宫人的管事,这种基本信息是有的。 “那你都知道我的了,我却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碧湖心知他的生辰,只是江朔北生性多疑,她怕又引起他的猜测。 “小丫头片子,看着聪明,还是蠢,宫里头只有权势,哪有公平?”江朔北唇角翘了翘。 “那你说说啊,都说了我是妹妹,却还藏着掖着!”碧湖站定了不走。 江朔北挑眉,见她犟着抱紧了他的腰,两人就在风雪里头站着。 他眉目闪过笑意,一手环着她一紧,将人一把提起来,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小丫头一个,当我拿你没法子?” 碧湖人还裹在大氅里,脑袋露出来,两手扒拉着,两只脚在大氅里掉着晃荡,小脸呆了一瞬。 “江朔北!你怎么这样?”她气急败坏的。 江朔北不理会她的挣扎,他面无表情,十分正经,“叫我一声江大哥,便放你下来就是。” 碧湖攀着脑袋,使劲去看他的表情,“你说什么?” 她一下笑开,“诶?咱们江厂——咳,江管事,平日里跟阎王似的,阴沉着脸,竟然,也会开玩笑啊?” 江朔北觉得尴尬,顿时脸又阴了,只是一手撑伞一手搂着人,不好教训她。 看他沉默不语,只是越走越快,碧湖抿着唇笑。 “江哥哥” 他揽着她的手一紧,步子不知不觉的慢了, “江大哥。” “” “哥哥?好哥哥?朔北哥哥?” “闭嘴。” 他冷着声,似乎十分不快的模样。 “你怎么阴晴不定的,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让我叫哥哥是你,让我闭嘴是你,我才不听话!”碧湖哼哼唧唧的。 “再过十五日,便是我的生辰。”他干脆转移话题。 碧湖早就知道,只是点头,“那正好过年后了,到时候,若是我有机会,便来找你,若是没有,你也要来找我,我给你备好礼物。” 江朔北哽了哽喉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辰了,若不是她执意要问,他哪里想的起来。 “不必了,没有以后的人,过不过有什么要紧。” 碧湖急忙摇头,“不成不成,你瞧瞧,你如今大小是个管事,还有我这个妹子,就是不大办,我怎么也要给你小办。你自放心,到时,就咱俩过,我做一桌好菜,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他微微含笑起来,只是她顾自盘算,并没瞧见。 “好。”他淡淡回了。 两人这就到了刑厂门前,江朔北没有要放人的意思,碧湖害羞,不停地捅着他的腰窝,他也稳稳带着她往里走。 碧湖小脸一缩,全都埋进了大氅里,等到了屋里,江朔北将她往榻上一扔,自己解了大氅挂在一边,回头见她正气鼓鼓的看着他。 “怎么?”他问。 “我要回去了,我出来是奉了娘娘的命,要了羊肉锅子,待会就得回去,省得锅子到了,人还没回呢。”她小声说着,爬下软榻要往外走。 江朔北一把拉住她,见她脸蛋红红的看过来,那双眼眸,跟含了水似的,波波荡荡,没个安生。 便也不知为何,江朔北也觉着几分不自在起来,他偏了偏脑袋,“先等着,有东西给你。” 碧湖见他转头打开了柜子,取出一个包裹,又是一个长盒子。 那盒子打开,是一个白玉雕花的发簪,三四朵梅花挤挤挨挨的,连花蕊都清清楚楚,最妙的是那花蕊处自然生成了红色丝缕,看着如同真的一般。 江朔北见她眸光赞叹,便也满足,取出来递到她面前,走上两步,拿着发簪,找准了位置,轻轻地插了上去。 碧湖眸光颤颤,禁不住微微抬眸,见这人近在眼前,下巴紧绷,弧度分明,他的气息全然笼罩,心里顿生无限欢喜。 她颤巍巍的伸手,扶住了他腰间两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耳尖分明红透了。 江朔北一顿,抿紧了唇,挪开了目光,似是随意往后一退,碧湖的手落了空。 他将包裹塞给她,“正巧,你与我做了衣裳,我也要送你这个。” 碧湖打开包裹,是一件红色袍子,触手便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这外边是普通料子,内里是雪狐绒的,皇上上回赏了我,我找了针线好的宫女做的。你先试试看,若是不合身,再改改。”江朔北说完,转头先出了门。 碧湖抱着衣服,咬着唇止不住的笑,翻身倒在榻上,来来回回的打了好几个滚。 又抖开袍子看了半晌,这才小心的穿上,绑带系好,一寸寸捋平了褶皱,整个人都在冒泡。 她探头出去,他正端坐在桌前喝茶,眼眸放空,不知在看何处。 碧湖眼眸含着些羞涩,小步走过去,眼神清亮的看着他,“好看吗?” 年轻的小姑娘初初脱了稚气,身量高了些,衣服很合身,长长的遮住了膝盖,连同手臂都笼罩在袍子里,一身鲜艳如火,眉目如画,眼眸晶亮,看着格外惹人眼。 “很称你。”江朔北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脸色不变,眼眸却柔和。 碧湖还来不及高兴,便听他又道:“不过往后,人前便不要这样穿,也不要这样看着人,惹眼了些。” 她低头摩挲着袖子,“到如今,我也只惹了你的眼” 她轻声道,也不知他听没听清。 江朔北捏紧了指尖,他哽了哽,“你还小,没有见过真的自由繁华,没有见过那些俊俏的好男儿,他们都很好,比这宫里的一切,都要好。往后,不要再这样说话,我虽说是个宦官,可半个男人总算吧,对你的名声,是不好的。” 碧湖抬头看他,见他目光不容置疑,扯了扯嘴角,气鼓鼓的,将身上的衣袍扯下来,团了几团抱着,直直地看着他。 “谁稀罕那些了?进了宫里头,我还能出去不成?这里一切都不好,可可也有好的,让我觉着,愿意待在这里的好。” 她说完,脸色通红,觉得自己真是没有脸皮了,从一开始就使劲凑上去,眼前这人那么聪明,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却还说这样话。 一错身,她抱着衣服从他身边跑出去,连伞都没拿,冲进大雪里就走。 江朔北一愣,急忙站起身出去追,见她跑的贼快,拿了伞和手炉也跟着追上去。 很快在巷道逮住了她,他阴沉着脸,将伞塞进她手里,又把手炉放在她怀里。 “这么大的雪,你跑什么跑?摔着磕着,冬日里又是难捱。” 她抱紧了手炉,抬头和他对视,“那这样的大雪,你又追什么?你明明知道,偏生还装不知道!” 见她泪珠子都在闪了,江朔北抿紧唇,狠狠瞪她,她半点不怕,还在看他。 “你如今还小,我这样的人,只能一辈子在这皇宫里发臭!你不同,到了二十五,还是有机会放出去的,往后几十年,便痛痛快快,快快活活的了,明白吗?” “你这么小,不懂一个女子跟个好男儿是多么重要的事,跟着我这样的,除了这皇宫,往后就是露出半点风声,那也是被人一辈子指点唾骂。你如今见着我好,只不过是这宫里,只有我一个这样待你,可往后,会有真的好男儿出现,那时,你才会明白,如今的想法多么可笑。” “怎么不能出去了,你也是人,除了皇宫,外边一样能活,我们可以两个人就好,就算不出去,我也可以一直待在宫里!你怎么就知道,我出去便注定痛快快活?我不怕唾骂,不怕旁人的眼神,我觉着你好,就是因着那是你才好!往后那些什么男儿,我一个都不稀罕!”她伶牙俐齿,寸步不让。 江朔北抬手,摘掉她头上的雪花,垂眸半晌,后退一步站进了风雪里,不带情绪。 “至少,那是个男人。” 说完,他转头在风雪里越走越远,碧湖泪珠子滚下来,突然喊道:“男人怎么了?!我心里,你也是男人!” “你比他们好千百倍,比这世上的所有人,好千百倍!” 他一直没有反应,没有回头。 女人有一头极长的发丝,乌鸦鸦的堆成松散的云鬓,不过用精细的红缎随意绑缚了便是。 皓腕如雪,枕在胳臂上,大袖宽敞,露出半个小臂,颜色刺人的眼。 眼眸慵懒淡然,眉目狭长,那眉是标准的柳叶眉,只眼眸清淡,仿似不在意世间万物,唇色浅淡带粉,自然带着微微的弧度。 是个绝色的娇人,只是不同于颜色的亮眼,美人着了件普通的灰蓝裙衫,无端的压了几分颜色。 “长息君子,嘿嘿,我老黄又来了,快些将你那黄粱酒上个两坛!让我再梦个一回!”打门外走进来个短打汉子,个儿矮小,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如铜铃,声若洪钟,辅一听见这人声音,伏在二层精致软榻上的女子顿时蹙了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3.第十五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不知道这是江朔北故意的,还是凑了巧, 她将自己提来的食盒交给守门的太监, 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了。 就这么的, 时间推移,碧湖已经满十四了, 她十八岁的时候, 江朔北被斩首, 二十岁时, 宋玉儿再次彻底失宠, 她, 也在那个时候, 丢了性命。 再过不久,便是江朔北做上总管之位,然后再过半年, 江朔北便再次身兼数职做了刑厂厂公,等到了那时,若是还按着前生来,她便会在及笄之后, 去到他身边了。 可这回,宋玉儿一直还是玉贵人, 她并非一宫之主的妃子, 哪有那门道把她送去江朔北的床上, 而且, 宋玉儿没了之后纯妃的针对, 碧湖又提前暗中将玉蝶轩里头有问题的想办法隔离走了,她又失了宠,没人搭理她,她如今,脾气一日不如一日,偏偏又找不到法子救自己。 如今天下太平,宋家虽说是将门,可是无用武之地,皇帝又把他们圈在京城,思来想去,她竟是彻底垮了。 但如今江朔北对她避而不见,恐怕,今生,竟是没有缘分。 如今是二月,外边还冷得很,宋玉儿还在睡,再没了往年抚琴哀叹的心思了。 看看天气,还是大雪飘飞,想着今天的日子,还有前些天她送过去的冬衣棉鞋,碧湖抿唇笑了笑,随即又愁苦。 这人,明明时常送礼物给她,也一直照顾着玉蝶轩,不然就宋玉儿失宠的样子,那些踩高捧低的,玉蝶轩还能吃的山珍海味就怪了。 前几日是她生辰,不过那时候江朔北跟着皇帝去了南山行宫避寒,皇上带了他的新宠,满后宫的女人又一次望穿了眼。 只不过这回她的生辰礼一直没到,碧湖原想着他忘了,可前些日子她还给他送了冬衣棉鞋呢,不信那些小的们敢瞒着他阳奉阴违。 她都送了,他怎么的,也应该想起她的。 碧湖出了门,想去刑厂望一望,万一他回来了呢? 谁知站在门外竟听见两个小太监在悄声议论。 “这回江管事的可是豁出命去了,他对皇上,那可是真忠心,命都舍得!” “谁说不是呢,咱们奴才,靠的可不就是主子么?江管事的这回,要是挺过去了,那往后,可是想得到的好日子!怕就怕这回阎王爷哎——!” 碧湖两步踏过门,一把抓住了说话人的衣领子,粉唇颤抖,“你,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挺过去了?什么豁出命?!” 说到最后,她已经忍不住哽咽,眼眶含了一包泪,死死的看着他。 “哎哟,是碧湖姑娘啊。”另一人急忙安抚她。 “这您别着急,您先松开手,咱再慢慢给您说道。” 碧湖缓缓放了手,“他怎么了?不是说和皇上去避寒去了吗?” “嗨,这个呀,”那人看了看左右,将碧湖拉的更远了些,这才悄摸声的道:“碧湖姑娘,皇上带着人去避寒,结果遇见了刺客,听说当时情况危急,江管事的就在皇上边上,想都没想的给皇上挡了两箭!当场就” 那人停了声,碧湖已经满脸是泪,她浑身颤抖,踉跄着往外走,“诶,碧湖姑娘?这事儿您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呀!” 她不听身后的人喊话,只是径直跑回了玉蝶轩,躲进了房里,抖着身子哭个不停。 时间凝滞,长息蹙眉浮现出来,见她还止不住的流泪。 “你知道,他不会死。” 碧湖摇头,眼眶红肿,“我才知道,原来,那总管的位置,是他拿命博来的!他付出了命得来的东西,全为了我,一朝散尽!” “你的情绪波动太大了,我无法安心附身,这个时空除了他面前,二十岁之前你是不能出现的,刚刚你那般失态,硬冲出来,已经是触动了时空,除非你想前功尽弃,否则,还是冷着些吧。”长息淡淡道。 碧湖擦干眼泪,忍不住又流出来,她顾不得那么多,双膝跪着面向长息,“君子,不,主人,碧湖求求您,让我见见他吧,我就想看看他如今怎么样了!” “你明知道结果,又何必?” “主人,”碧湖苦笑着摇头,泪珠凝结欲落,“您是神,不懂我这样的凡人,碧湖只是普通的女子,甚至连这都不如,不过一个奴婢罢了。活了一世,只得这一个知心人,我便是知道他无碍,可也放心不下,若不瞧他一眼,想象他在我不知的地方,受着怎样的罪过,心里便一世不得安生。” “带你去,要跳跃空间,躲过此方天道。代价,是五百年。”她眸光淡然。 碧湖抬手抹干眼泪,下床去了柜子里,翻了一会,找出一个普通盒子来,打开看里边的药物,这才满足的一笑,抱在怀里,“主人,那就去吧。五百年罢了,值得的。” 长息见惯了痴男怨女,突然面上浅笑,轻叹:“吾纵横时空,见了太多痴男怨女,这世上用情愈深,便愈苦。” 碧湖却摇头,眉眼晶亮,是江朔北常夸的模样。 “主人,您不知,那说苦的,只是彼此情还不够深,或是一厢情愿的罢了,如玉贵人。我这样的,该说痛,可甜得很,这痛,又不算什么了。” 长息挥袖,空间转换,碧湖便出现在一处华美屋子里,不过看样子,是偏殿。 “去吧,此时那些人都静止了,默数十下,你就回去。”长息言罢,再次进入她的体内。 碧湖急忙快步过去,见他脸色苍白无血,唇色青灰,眼眸紧闭,那泪珠子再次忍不住的砸到了他脸上。 想起什么,急忙掏出辽化丸塞进他嘴里,即便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她仍想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不要太痛苦。 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碧湖垂眸,粉唇印在他微凉的唇角。 江朔北微微蹙眉,眼眸迷迷糊糊之间睁开,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就在身前,只是不过一瞬,那人便化作了一片金芒散去了。 他下意识抬手一挥,“别走——”短促的唤了一声。 候着的宫人们急忙上前,“哎呀!太好了,快去通知陛下,江管事醒了!” “奴才这就叫太医去!” 对皇帝来说,奴才以命相护,是应该的,那是他应尽的本分。 但是尽管如此,江朔北还是得到了皇帝无上的信任与恩宠。 皇上来看过一回,说了几句就走了,稍后就来了圣旨,江朔北护驾有功,不仅赏了珍宝缎子,还赏了一座宅子,且,他成了皇上的大内总管。 江朔北的伤势出乎意料的好的很快,正好一个月过去,正值阳春三月,皇上这才启程回宫。 碧湖听说皇上回宫,知道他也回来了,只是却找不到借口去看他。 “碧湖”宋玉儿抬手抚着脸,她才虚岁十八,却死气沉沉,如同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即将老死宫廷。 碧湖小心的为她梳拢一头长发,闻言低声回:“娘娘。” “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她红着眼眶。 “娘娘芳华正盛,怎么会老呢?” 她说着,拿了鲜红的翡翠宝石簪子给她别上,顿时人都显出几分活气儿了。 “那为何,皇上他不来了呢?那些小贱人比本宫年轻,本宫入宫,实打实的也就两年,可却仿佛,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她轻声念叨,眼神悲凉,不像个十七岁的姑娘。 “娘娘您看开些,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了,心疼的还是咱们,将军一直惦记您,您可也得保重自个。”碧湖一边道一边拿了衣服给她套上。 听到窗外传来的鸟鸣,投射进来的阳光灿烂,宋玉儿难得有了心情,“碧湖,陪本宫出去逛逛吧。” “是,娘娘,出去逛逛也好,外边花儿开满了,漂亮的很,和娘娘十分衬。”碧湖浅笑。 不过宋玉儿带着一干宫人刚踏入御花园的边界,便听见了争吵声。 “好你个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的人,你也敢说打就打?本宫倒是要去问问皇上,是不是他的妃嫔摘朵花儿罢了,都得被个奴才教训!”女声颇为奇特,带着韵律,听声儿就知道是个美人。 碧玉消息活,当下上前附在宋玉儿耳边悄声道:“回娘娘,这是去年入宫的映贵人。” 一说映贵人,宋玉儿便知道了,据说有副好嗓子,江南小调唱得不错,很是得了几个月的宠。 宋玉儿抬手止了一众宫人们跟随,只带着碧湖碧玉两个,上前了两步,隔着几株花树看过去。 映贵人气急败坏,身后一众子宫人们垂着脑袋,对面站着个高个儿内侍,看着颇为年轻,竟长得不错,此时气定神闲。 两人边上跪着个宫人,正被人按着掌嘴呢。 “回贵人的话,贵人言重了,咱家自然不敢教训贵人,只是这花儿,您却摘不得。”即便听见皇上两字,江朔北也无动于衷。 映贵人冷笑一声,她本想摘几朵开的漂亮俊俏的,戴在发上,不必佩戴什么额外的金银美玉,自然漂亮又香气,可谁知这江朔北真当自己拿人看呢,一个奴才,管起主子来了。 “这花儿乃是番邦进贡给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吩咐种在了御花园,给来往的都赏看一番。”江朔北这时勾唇似笑非笑,“也就是贵人了,咱家可没见过谁这么大胆子,敢摘了它去。” 映贵人神色一僵,顿时手脚冰凉。 “江总管,本宫,也是初入宫不久的,什么都不明白,这才差点犯了忌讳,”映贵人僵笑着,狠狠瞪了一眼受罚的宫人,“都是那奴才不懂规矩,见着好看的就要,江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本宫也是皇上的身边人,咱们,也算一边了,这事就” 宋玉儿歪着头盯着江朔北看,总管?莫非,就是传闻中和皇上有首尾的那个?江 “娘娘,那是新上任的江总管,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呢!”碧玉适时上前言道。 碧湖抬眸看他,见他腰背挺直,面色红润,这才放了心,好歹,那辽化丸不是没效的。 “噢?这江总管,可知来历?”宋玉儿眉目流转。 “江总管之前是管事,认了刑厂司刑总管江公公做了干爹,这才从陛下的守门太监一路上来的。”碧玉将知道的说了。 宋玉儿一顿,恍然想到什么,一下回头去看碧湖。 很快做好了一条帕子,她想着这天气快要凉了,江朔北给皇上守门,那外边寒风里站着,他腿疾估摸着还没长全好呢,给冻着骨头了,岂不是白费了她前些日子的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4.第十六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她一直以为自己够了解他,可直到刚刚, 她才真正明白, 那个人的感情到底多么沉重。 他那么高高在上的江厂公, 其实将自己卑微到了谷底。 长息再次浮出来,看着哭的不休的碧湖, 随意一飘, 坐在了窗边, 等着她情绪平静。 直到碧湖调整好自己, 再次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江朔北早就离开了, 连梁纪都不在。 她打了水洗脸,伺候的宫人急忙搭手,“这, 碧湖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若有任何委屈,您可千万别憋在心里,要是让厂公知道您哭的眼都肿了, 小的们可受不住啊。” 碧湖帕子敷在眼皮上,“你们谁都不准提, 我也不会说, 没什么事, 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那小宫女迟疑半晌, 才喏喏道:“是, 奴婢晓得了。” 当晚江朔北就回来了,碧湖拆了头饰,他撩了帘子进来,眉目蹙着,“怎么了?看你眉头皱的。”碧湖笑问。 江朔北一身裹挟的寒气,带着细微的血腥,可见是得了消息就回来了,什么都没准备。 他仔细看她,果然发现眼睛还有痕迹,顿时不虞,“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哭了?” 碧湖就知道瞒不住,也不恼,只是探头过来咬了一口他的鼻尖,“想你呀,你可知我多会没见过你了?今儿做梦,梦里哭个不住,全是你的不是!” 听她这样说,江朔北眼神微闪,干咳一声,面上几分局促,难得的羞涩。 碧湖垂眸拉了他的手,又抬眼看他,含着期待,“今晚,还忙吗?” 江朔北一抖,回握住了她的手,嗓音带哑,“不忙,你既然发了话,天塌了也得陪着你。” 碧湖含笑,凑近他窝进他的怀里,江朔北有些抗拒,“不成,我还没换衣服,别熏着你。” 碧湖两手扒拉上去,见他不挣扎了,又一手握紧了他的手,放到了那里,缓了缓,这才力持镇定的道:“那今日,便把你之前没做完的,做了吧。” 一室寂静,江朔北僵着身子没反应。 碧湖如今都快十八了,这两年来,他很少碰她,大多压抑着吻吻她的额头,抱一抱她,除非她主动。 她这么大了,不是不懂的,只是这种事她怎么都无法主动提出,且一直以为江朔北是自卑,不肯用别的法子和她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伤了他的心。 可直到如今,她才想通,他不是不想的,只是一直在给她留后路,他容许她后悔,容许她回头,容许她某一天可能的离去。 “我今日还有些公事,改日再”江朔北艰涩的道。 “若是你死了,你准备将我如何?”碧湖没有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你是要带着我一起死?” “胡说什么,你不会死,我也不让。”他一下有了反应,“你放心,若真有万一,我会安排你出宫,你曾说过喜欢江南的小调繁花,到那时,你便去那儿,什么都不必操心,只管快活一生。” 碧湖埋在他怀里笑,眼泪一下落了下来,“那你这会子便送我走。” 他再次僵住,久久,才低声问:“你说什么?你想走了?” “是我想走吗?你一直都认定了,我总是要走的,我这不是如你的愿?”她气道。 “我只是”他面上显出急躁来,十分语塞。 “只是什么?又要说是为我?江朔北,此生,你活着我跟着你,你若是死了,我一样跟着去。我是喜欢江南,可那是有你的江南,我是想要出宫,可若是你还在宫内,我便是去了天涯海角,跟在这宫里,又有什么两样?我把一颗心都遗落在这儿了。” 他抱紧了她,眼眶也显了红,只是不肯在她面前表现,“我我就怕终有一日,几十年的日子里,你看着人家儿女成群,欢声笑语,你会后悔的。我这一生什么也不怕,唯独怕你悔了,那时候,你想回头,可没了机会,我就是大权在握,穷极一切,也没办法让你开怀,那又有什么用?” “不会不会,夫君,你便是信我啊。我此生,便是为你而来,你信我,可好?”她泪汪汪的,手按着他的手,掌心滚烫,咬了咬唇,“你,你要了我啊。” 江朔北头发丝儿连着心尖子都在抖,掌下柔软,他挣扎着,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碧湖咬牙,“你若是真不愿,我必然不逼你,可可也别怪我,我就,就自己——动手!” 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完最后两个字已经是再开不了口了,江朔北心尖绵软,又是恼恨自己竟然将她逼到这样地步,又是气她说出这样伤害她自己的话来。 她抬头直视他,只是转瞬被他俯身压在了身下,结结实实堵住了嘴,好一会才放开。 “你什么都不懂,还敢那样做?伤了身子,疼不死你。”他阴沉着脸冷道。 碧湖睁着水蒙蒙的眼,张嘴要说话,他又是堵了来,一整晚,她都没法说句囫囵话。 之后碧湖便淡定了,任由江朔北做什么,她都只管好好教养梁纪。 江朔北控制了后宫,也控制了朝堂,藩王们被打退了,不仅交出了私养的军卫,连同自己,都被江朔北请到了京城好生待着。 皇帝在两年后驾崩了,同年,宋玉儿死了。 没人在碧湖耳边提,碧湖也根本没有去看过宋玉儿,她和宋玉儿,早就没有关系了。 理所当然的,唯一的六岁皇子梁纪登基为帝,早年太后就没了,先帝的皇后妃子之类的,都待在深宫里青灯古佛呢,皇后为皇太后,端妃被封为太妃,可也不敢惹怒江朔北一分。江朔北一人独掌大权,被梁纪封为九千岁,奉为亚父。 江朔北却没有如外界所传那般,把皇帝束之高阁,反而诸多事项都要和他探讨,这么多年,江朔北其实一开始也干不多好,可他是先皇身边的,自己又好学习,最后倒真是贤德,就是早年杀戮太重,加之身份乃是宦官,一直被世所不容。 梁纪被江朔北培养的很好,碧湖却再没有当年的心惊胆战,不是放心梁纪,而是知道,江朔北不会选择丢下她。 江朔北在梁纪十岁之后,便慢慢放权,为他清除了不少异党,这少年天子,最终成为一代圣明的帝王。 江朔北将一切势力留给了梁纪,他和碧湖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可这孩子后来不但叫他亚父,也叫碧湖干娘,怎么的,也算是他和碧湖的一种依托。 所以在梁纪十五岁亲政当日,他还在兴奋从江朔北手上辛苦“抢”来的权利,九千岁宫里突起大火,火势汹涌冲天,转眼间便烧没了。 梁纪得到消息,在宫外站了半晌,即便宫内空空如也,他也只是道:“九千岁好走。” 也不知说的是哪个走。 他对江朔北说不上恨,对碧湖更是压不住的濡慕。 江朔北心狠手辣,暗中下手将皇帝给磨死了,又将皇后一干人一直关押宫内,不见天日,大肆清除异己,手段血腥狠毒,虽说,最终这一切的好处都让他得了。但梁纪也不得不承认,他杀了他的父皇,是他的杀父仇人。 至于端妃,梁纪甚至是感激他的,江朔北没有在皇帝太后死后让那么多宫女太监妃子去殉葬,他强行改了祖制,野蛮的很。 皇后和端妃,是唯一有资格不去殉葬的帝王女人,但江朔北大权在握,他若是说一句,非要弄死,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但江朔北只是将她们养在宫里,不给自由,也不会折辱。他自己将皇后端妃家的势力打压下去,给他一个没有外戚的朝堂,这让梁纪轻松不少。 也因此,那些被救下的宫人们,在江朔北改了陪葬的祖制之后,整个宫里,江朔北的威望,便是皇帝都难以企及。 他掌权期间,改了不少律法,大概是因为江朔北掌管刑厂多年,所以这方面格外敏锐,百姓们因此得了不少便利,但贵族利益被触及,江朔北这么多年也自己默默扛下来。 他不是不想给碧湖一个光明正大的婚事,可惜,他身在高位,自身本就危险重重,就怕她出了半点岔子,将她的存在瞒得死死的。 彼时江南,阳光耀眼,人们茶棚里坐着,嘀嘀咕咕的说着当今九千岁的死。 碧湖坐在回廊,俯身便能触到清凉的河水,层叠荷叶到了身前,她拨弄着莲子。 她如今都三十多了,还如同小女儿家一般娇俏,长息早便在她识海沉睡,如今立着的,是完完整整的碧湖。 大约是跟长息所带的时空之力有关,碧湖老的很慢,看着犹如少女,倒是让江朔北成日里的阴着脸,恨不得将她身边的花蝴蝶都拍飞了不可。 “给你剥的不吃,到这儿来祸害来了。”江朔北略带嫌弃的声音。 碧湖回头,他坐在身边,正襟危坐,一手端着一碗碧绿莲子,递到了她面前。 碧湖吃吃笑着,捡了一颗吃了,又捡了一颗喂给了他,江朔北面上冷凝,还是乖乖低头含了。 他又捡了喂她,碧湖吃着,又问:“你到底还是不说?你说过的我两前缘,到底是什么?” 江朔北多年前定下了心意,决心再也不放她离开,那时便说漏了嘴,他俩早有缘分。 碧湖那时惊讶,两世她都不知,因此一直追问,只是江朔北对她千依百顺,偏这个不肯说。 后来长息现身与她告别,她便斗胆问了一问,长息告诉她,的确是有前缘,只是说完长息就没影儿了,也没解释清楚。再看江朔北那遮遮掩掩的模样,她当然心里好奇,这么多年都没忘。 江朔北一听她又老话重提,眼睛一瞪要将她吓退,碧湖反而小脚一踏,站上了回栏,他顿时维持不住表情。 “我可不管,夫君,今儿你必得说个子丑寅卯来,否则,我便我便下去了啊!”她鼓着眼睛,煞有介事的。 几十岁的女人了,还是撒娇蛮横,比起年轻时候,竟是更如小女,偏生江朔北喜欢,就这么惯着。 江朔北知道她不会,可还是不放心,上前将她强硬抱下来,“我说便是,你往后再敢威胁我!便将你关在家里不准出门!” “那你快说啊!”碧湖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我十岁逃难,路过一乡下村落,被村里的孩子驱了狗来耍弄,是一个小姑娘帮我赶走了那大狗,又给了我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5.第十七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宋玉儿知道这事, 晓得江朔北那点地位之后,便态度大变, 几次暗示碧湖可以常去和江朔北联络感情。 她自然觉得是江朔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不知江朔北这时候还真是存着一份当兄长的心。但不管是为了什么, 自从在纯妃身上受了气, 被打了脸面之后, 宋玉儿较之以往, 便变了许多。 碧湖却并不想让宋玉儿和江朔北真的扯上利益关系, 这些日子, 她干脆安心养伤,压根没出过门。 她那条帕子给了江朔北, 今日闲得发慌,便拿了筐子, 小心的坐在软凳上,裁剪了一块布料, 手脚麻利的绣了起来。 很快做好了一条帕子, 她想着这天气快要凉了,江朔北给皇上守门,那外边寒风里站着, 他腿疾估摸着还没长全好呢, 给冻着骨头了,岂不是白费了她前些日子的心思。 便又挑挑拣拣的, 要做一对护膝。 “碧湖姑娘!”有人小声的喊她。 碧湖抬头, 她坐在玉蝶轩的院子里, 宋玉儿正在午憩,她算是给她守门。 深秋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太监不过看着才十岁出头的样子,碧湖抿唇笑,起身慢慢走过去。 “怎的,你有事?”她也小声问。 小太监挠了挠头,将手上提着的盒子塞给她,“碧湖姑娘,这是江公公让小的给您的,说是让您一定得用了,否则便要您好看。” 碧湖一瘪嘴,瞧瞧,给人送东西还说这种话,就这,也得是她善解人意,晓得他好,不然他就招恨去吧! 接过了盒子,碧湖顿了顿,眼神含蓄,“那他,最近如何?” 小太监眼神一下亮了,看得出来是真的挺喜欢江朔北的,“咱们江公公可厉害了,最近听说他还得了皇上的夸奖呢,皇上赏了他一颗辽化丸,乖乖,这可是番邦进贡的好药,贵人们才有资格用的呢!” 碧湖揉了揉他的脑袋,“现在咱们江公公也能用了不是。”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两颗银瓜子,拿了一包宋玉儿赏的点心递给了小太监,“这给你,拿去吃。” 小太监是个底层宫人,这样的糕点他很少吃到,又是个孩子,顿时克制不住的咽起了口水,接过糕点,笑呵呵的,“谢谢碧湖姐姐。” “不过银子我不能要,您是江公公的妹子,咱可不能收你的钱。” 说完,他抱着糕点跑远了,碧湖诶了一声,见人没了影儿,也便慢慢走回来坐着了。 她看着手上的盒子,普普通通的模样,四四方方的,也不知是个什么。 打开一看,是一颗褐色丸子,她愣了愣,捏起来看,鼻尖嗅到一阵清香,想到什么,她一下握紧了手心,辽化丸? 这人真是,碧湖忍不住唇角飞翘起来,眼眸神采飞扬的,看左右无人,又拿起盒底的字条。 “此物有益伤势恢复,见之即服,勿要拖沓。” 含笑将字条放进了盒子,是他的字,江朔北是个很喜欢学习的人,即便在宫里做奴才,他也时刻找机会学习,不过就是一直没有机会练字,这字丑的很。 碧湖也认字会写,不同的是,碧湖以往捡了宋玉儿的废的纸张练习,那字写的却是不错的。 刑厂分为司刑总管和司审总管,上头又有一个大总管,就是刑厂厂公。 后来江朔北做了厂公,下苦心练字,这才有一笔好字的。这世上,知道江朔北这丑字的,如今,想来也只有她了。 只是这药太过贵重,说不得往后有大用的,碧湖想了想,还是将之小心的藏了起来。 时间渐渐推移,江朔北并没有时常派人来找她,碧湖也气定神闲,宋玉儿见这番情境,想那些奴才也是见她如今渐渐不得皇上欢心了,所以便变了脸面了吧,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气闷。 碧湖那护膝都做好了一段时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只这日,宋玉儿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皇上,暗自垂泪了两天,决心要将皇上的心再次拢过来。 “碧湖,你去司膳房,要些银耳莲子霜糖来,本宫要亲自给皇上下厨。”宋玉儿看着镜子里的美人,这些日子脸色都憔悴不少。 “是。”碧湖应了声,将手头的事交给碧玉,这边回了房间,拿了做好的护膝并多赶制的暖手,准备顺道给江朔北送去。 如今已经是初冬了,京城早就冻起来了,碧湖本打算先办了差事,回头再绕远去刑厂一趟呢。 谁知就在司膳房门口遇见了江朔北,彼时他正挽着袖子在和面,看的碧湖目瞪口呆。 江朔北倒是平静,让她上一边等着,他手脚麻利的做好面条下锅,这才擦着手走向碧湖。 “来这做什么?”他面色冷清。 “贵人要些银耳莲子,我便来取。”碧湖见他便忍不住笑,目光亮晶晶的,江朔北无端的便颇有些不快。 “收起那双眼睛,太亮了,容易招事。” 碧湖取出自己做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我做的护膝,顺带做了双暖手。还有” 她顿了顿,“我这眼神又不看旁人,只是看你啊。” 江朔北大方拿了东西,闻言一顿,眼眸抬起来,有些莫名,要是正常人,便定是想歪了,不过江朔北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只是觉得这小丫头胆子肥。 “你休得和我抬杠,我说的话,你多听着就是。”他直接道,眼见着脸色又阴沉下去,“还有,我是个这样的人,你也不要觉得就没有顾忌,姑娘家最重要的是言行,旁人看错了你岂不是很不好?” 碧湖不高兴,一下越过他,顺带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径直进了司膳房,“刘公公,我家贵人想要些银耳莲子并霜糖,吩咐奴婢来的,劳烦了。” 江朔北见她又耍起脾气来,面上没表示,心内却是无奈,见她拿了东西就要走,急忙开口:“等着。” 碧湖抱着盒子,瞧他一眼,乖乖等着了。 江朔北捞了面条,放了一大勺专门炒制的肉酱,想了想,又捞了两个鸡蛋,端着放在了边角的小桌上,回身见她没动,眉头攒的死紧, “还不过来。” 碧湖唇角要笑不笑的,蹬蹬蹬的过来了,自觉的很,坐在了面碗那边,抬手,“食箸呢?” 江朔北拿了筷子和勺子,给她放在手上。飞了一眼站着的人,碧湖捞了捞面,“这么多,我可吃不完,你当猪养呢?” 江朔北皱眉,这丫头太自来熟了。 “这么点怎么吃不完,你都十三了,还这般瘦小,吃!” 碧湖嘟嘟嘴,乖乖吃起面来,熟悉的味道,她一下顿住手上的动作,忍了忍眼眶的红,“哥哥,你做的面这么好吃啊?” 她又吃一口,舔了舔嘴唇,江朔北坐到她旁边,冷着脸道:“不然陛下也不会专想着这口了。” “咳咳”碧湖咽下面条,“什c什么?我吃了”她放低了声音,“吃了陛下的面?” 江朔北眼神闪过了一点笑意,见她咳得厉害,点了点勺子,“喝点汤。” “不然我一个守门太监,怎么得了陛下的赏?前些日子陛下身体不适,胃口不振,火气大,同当差的好几个都被打的厉害,拖下去养着。没人敢给陛下送膳食,大太监就贬了我去,我做了道酸辣汤端了上去,陛下喝了觉得好,这才有了些胃口。这些日子,陛下的吃食一直是我做的。” 碧湖捞了面吃,小声道:“陛下真奇怪,这么多山珍海味呢,酸辣汤比这好?” 江朔北翘起唇角,摇了摇头,“陛下这不过是小毛病,连药都不必吃。只是那些太医能怎么办?说陛下没病,那不是说陛下自己说谎?说有病吧,可这又不是大毛病,就只能开些山楂之类的做药,陛下最不喜欢那光溜溜酸的要命的。吃又吃不好,可不是成日里有火气。” “这酸辣汤当然算不了什么,可陛下没吃过啊,司膳房出来的东西,贵人们吃的,都是味道淡的,太酸不行,太辣不行。陛下吃食更是要注意的,一个不慎,做了不喜欢的口味,这不是惹祸上身?我只不过是见躲不过去,便自行赌了一把。” 碧湖难得见他这么多话,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少年,眉目间暗藏了一点儿小得意和欢喜。 “哥哥真是厉害。”她夸道。 “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啊?”她随口问。 “一个老太监,前年死了。” 江朔北面色微暗,他当初是个烧火的,其实一直也满足这样,有口饱饭吃,没有那么多主子事,同当差的老太监因为年纪大了,也就没让他掌勺了,渐渐地,就来了这烧火,他老了,有时候就做不好。江朔北便也顺手帮他了几回,那人就将手艺传给他了。 两人藏在小角落里,缩在一块嘀嘀咕咕的,碧湖心里欢喜的很,眉眼都带着亮。 江朔北又恢复冷漠,皱着眉,“快吃,吃完了就走。” 碧湖抱怨:“我都说了我吃不了,你看看,现在剩这么多,我也吃不下了啊。” 江朔北瞪她,她也不怕,两人就这么杵着。 见时辰快到晚膳了,他也不和她计较了,挥挥手,“快回去吧。” 一边拿过她的碗筷,埋头开吃了。 碧湖抱着盒子,呆住了看他。 在很久之后的曾经,她刚到江朔北身边,那时候实在说不上欢喜,和他待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都觉得难熬。 他冷着脸逼她吃,那时候她都不知道,这是他亲手做的。 每次他盛了满满一碗给她,她剩下的,他都会毫不嫌弃的解决。 但也仅限于此了,他们没有像如今这样,他不会跟她说陛下,说他怎么做的,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色来。 前所未有的后悔漫上心头,碧湖想,她曾经多傻啊,将这样好的人,狠心推开那么远,他下了牢狱,她都没去看他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6.第十八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我只是没有想到, ”她眼圈染了红,笑的可怜, “没有想到,他是爱着我的” “他是宫里的厉害人, 怎么看不出来我的目的呢, 我一开始到他身边, 不就是明摆着嘛, 我为了主子把自己交易给他, 他却待我如珠如宝, 没有碰过我,好东西都给我, 有了他,宫里没一个敢欺负我的。” 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掉进了茶杯里,荡起了涟漪。 “我未曾想过, 世上有人真心爱我, 我的爹娘五两银子就卖了我,忠心侍奉的主子为了男人牺牲我,而被我百般利用伤害的, 却是唯一爱我的他待我那样好, 他最终,还是为我而死!这人怎么这么坏, 他这样, 让我如何还的了, 如何放得下。” 她曾经,还嫌弃他,心内一直痛苦,自己这辈子,明明渴盼普通生活,却成了阉人见不得人的女人。 金箔闪烁,长息拿起这张记录,在其上封了两个字,碧湖。 “那这后悔药,你要如何的结果?”她问。 碧湖通红着眼眶,“我不求报什么仇,只愿回到过去,让他一生顺遂,改变他死亡的结果,愿他无忧而去。” 长息一笔一划在金箔上记载下来,看她一眼,又道:“你那阵用了我一颗醒魂果,本是五百年的寿数才换得,不过你往后也是我的人了,便算你一百年奴期,你阳寿本是七十三,也就是,七千四百年的奴期。” 在金箔上写下七千四百年,长息淡淡道:“你可想好,一旦定下,除非期满,否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七千四百年的自由,仅仅换来几十年的生活,你确定吗?” 碧湖接过那张金箔,眼泪一下打在上面,她弯唇,眸光湛然,“我确定!” “啧,果然是痴男怨女,女人哪,何必就算回到过去,这可不是做梦,千百种可能性存在,那男人上辈子为你死,或许这一回,就要你的命呢~” 狐姬磕着瓜子,斜倚着门,闲闲道,眼神儿一飞便是妩媚无双。 “碧湖妹妹,甭理她,这女人是自己眼瞎,看中人家书生,结果呢,签下五千年自由,回到过去用一身的修为扶持对方一生荣华顺遂,结果被负了,这才成日里没个好话。”苑娘作为狐姬的老冤家,一手提着篮子,当仁不让的开始怼起来了。 “呸!”狐姬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指尖纤纤指向苑娘,“好你个小贱人,这么跟老娘说话,老娘才是第一个来的老人儿呢!你也没好哪儿去!签了四千六百年的自由,只为了回到过去给心上人挡下死劫!嗬哟,我可记着,某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还不如老娘呢,至少那负心汉老娘亲自剜了他的心肝,连同魂魄都给吃下了肚子!怎么着他都逃不出老娘的手心,老娘自个选的男人,自个报仇解决了。” 苑娘眼睛一瞪,“我是心甘情愿,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思,更何况,他先为救我而死,我也回到过去,将这命还了他,本就两不相干了。” “瞧瞧这痴情劲,用四千六百年换一个月换一死!当年那人躺床上寿数尽的时候,你怎么求的主人?让主人放你回去看他一眼,切~”狐姬恨铁不成钢。 长息目光淡淡射过来,两人这才后知后觉闭上了嘴,平日里在一起习惯了,一时说起话来就忘了场合。 “碧湖,这是我的一丝神魂,这世上,除非天神,否则没人能承受时空逆转,神魂全都会被碾压消失。只有我的神魂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才能一直安稳。” “你死的时候,寿数二十整,我回到这之前,在你二十岁之前,如今的你不能出现,都由我替你活,等到过了二十岁的死劫,那时候,你方才真的能够主宰你的生命,我也会功成身退。由你自己决定你之后的人生,你会暂时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会一直隐藏,直到你此生七十三岁寿数尽时,带你离开。” 碧湖捏着那颗金丸,面色有些犹豫,二十岁之前,她那时和江朔北相遇,他待她的好,这 “你不必多想,我不过只是一丝神魂冥冥中主宰你的选择,感情和记忆,仍然是你的,感受到他的好,那也是你,一切的和他交流,选择对他的方式,都是你的性格和感情,那不是我能插手的。” “换句话说,我和你如同两面,我是完成任务的那个,只负责让他像你说的那样,一生顺遂,随机做出选择,然后让二十岁之前的你做行动。你不必担心关于情感方面,我是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做任务的。” 食指按在金箔上,吞下金丸,碧湖点头,“那就多谢主人了。” 契约达成,长息将金箔收起来,起身看着碧湖,“与我来吧。” 碧湖跟着她上了二层,两人在软榻上躺好了,她睫羽颤动,缓缓合上了眼帘。 捏着金箔,长息顺着金箔的指引,在时空通道中寻找到了某个点,随之降落。 “碧湖姐姐,碧湖姐姐!”有人在喊她。 碧湖睁开眼,看了看四处的环境,她此时应当在小厨房,这里不是宋府,鼻尖都是药味。 “碧湖姐姐,药熬好了没有啊?”门外来了个粉衣的小宫女,看模样,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她不动声色,拿了帕子揭开药罐,轻声道:“好了。” 将药倒进青花瓷碗,那小丫头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心里便有了计较,端起托盘,“咱们走吧,别让主子等急了。”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大宫女,能让她亲自熬药不假人手的,也就是宋玉儿了。 到了宋玉儿住的秀华庭,碧湖心里这才有谱。 秀华庭,是宋玉儿刚进宫那会儿住的地方,这里是秀女们的集体住处,宋玉儿虽说家世好,可是也得遵从规矩。 和另外三位秀女住在一起,只是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贵人,便难免骄傲了些,另外三位秀女倒也避开她的锋芒,两厢安好。 可这宋玉儿是个娇滴滴的千金闺秀,说什么文武双全,那武也不过尔尔,从没有在这样环境生活过,更没有成日里被人管着学这学那,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玉儿不笨,她可不敢在这皇宫之中信任旁人,便一直让碧湖熬药,叮嘱了她千万不可以错眼。 她就带了碧湖一个丫头,毕竟就算是宋家小姐,也不能太过出挑,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丫头,这不是找事嘛。 碧湖白日里要给她熬药伺候她,晚上要给她守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所以刚刚才那么迷糊了一下。 “主子,药来了。”碧湖端着药进了屋。 宋玉儿躺在榻上,着了一袭粉蓝衫子,小脸微微发白,眼神含水看过来,看着我见犹怜,的确是个绝色美人。 “呈上来吧。”她起身,揉额道。 看了看黑褐色的苦汤,宋玉儿蹙眉,到底端过碗,一饮而尽,难得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 她紧抿着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碧湖,蜜饯有吗?这嘴里没味儿,难受的紧。” 碧湖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主子,这里不比将军府,就算有,也怕您吃不惯哪。” 宋玉儿想着昨日那硬的咯牙的果干,也泄了气,“那你去一趟司膳房,给点银子,拿一盒好的来吃,要是不愿,就说是我要的。” 她病了,秀华庭的姑姑们第一时间请了太医,想来也是知道她的身份得罪不起,不过一盒子蜜饯,也不会为难她。 “我堂堂将军府的千金,进了这宫里,反倒是连口蜜饯都吃不上!”宋玉儿说着面上带怒。 “主子消消气,碧湖这就去。”碧湖道。 宋玉儿不耐烦的挥挥手,碧湖便拿着碗退下了。 行走在高高的宫闱红墙之中,碧湖心里暗自盘算,宋玉儿初初进宫,如今碧湖不过十二岁,那江朔北也才十七岁的半大少年罢了。 宋玉儿半年之后便会渐渐的失宠,然后花了两年时间,倚靠着宋家,成为玉妃,然后便发现,皇帝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她筹谋一番,便盯上了江朔北,几个月后,碧湖十五及笄,就此开始了这段缘分,而那时,江朔北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江朔北的经历碧湖知道不多,但她知道,江朔北是在两年后,突然异军突起,得了皇帝极大的信任,将整个后宫总管的差事交给他,然后没过几月,又将刑厂交给他,从此,江朔北成了整个大良后宫闻风丧胆的江厂公。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前边传来争吵声,碧湖一愣,耳听内容,便不动声色的半蹲下来,做了个行礼模样。 “好你个狗奴才,瘸腿儿就算了,滚到阴沟里头安生待着多好,非得走着大道上,阻了主子的路不说,还染了晦气!”说话的女子一身豆绿宫衣,眉目带怒。 “见着就碍眼,滚去边上!”那女子呵斥。 边上跪着的人身形瘦弱,一身灰色下等内侍衣裳,闻言急忙回话,嗓子沙哑的厉害,“都是奴才的不是,碍了主子的眼,奴才这就滚。” 说着就着跪着的姿势,艰难的挪动到墙角,俯身,头都磕到了地上。 坐在轿撵上的女子垂眸不看一眼那人,把玩着指甲上的蔻丹,“杏儿。” “主子。”那豆绿宫衣的女子急忙俯身诚惶诚恐。 “要你有什么用?就知道动嘴皮子,一个下等奴才,费什么口舌?” “是,是奴婢愚笨,娘娘恕罪。”杏儿急忙跪地。 “行了,那奴才没眼色,小小教训一下就是了,打二十大板。”抚了抚云鬓上的步摇,扣了扣轿撵,“回宫。” 杏儿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小太监,本想给他免去皮肉之苦,谁知道还是被娘娘发落了。摇了摇头,跟上了前面的轿撵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7.第十九章 颜溪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枉她宋浮音聪明一世,竟然看走了眼, 以为不过是个废物纨绔少爷, 谁知路政柯疯狂起来简直不是人, 严徵还有她自己的仇,她必须要报! 想起严徵, 宋浮音禁不住颤抖, 严徵临死之前的惨状让她如今就是死了,都难以抹除当时的震惊难过, 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直到最后那一刻才看清身边的人。 她当然是喜欢严徵的,她将他看做自己的亲人, 严徵初中就辍学,后来退伍做了保镖, 能打的很, 不然路政柯也不会想出用宋浮音来威胁他了。 严徵自己私下默默自学了大学课程, 浮音知道后本打算交给他一家公司让他打理,也算报答, 只可惜严徵放弃了,宁愿做她身边永远的小保镖。宋浮音将工资给他提高十倍,严徵默默受了, 但转头他就将多的以她的名义全捐给了孤儿院。 浮音不知道她对严徵到底是什么感情, 因为她回想过去, 严徵跟在她身边, 从二十岁到三十多岁, 他不找女朋友,不和人单独出去,到哪儿都跟着她,浮音偶然想起,竟然会觉得高兴。 她享受着他的一切关照,她心里明知道他的付出和照顾超出了保镖的氛围,还是什么也没说,她没有意识到不妥,或许,是潜意识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天长日久中,她下意识把这个人看成了她自己私人的东西,而严徵除了她,生活中除了学习也没有别的。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成了一体了。 眨动眼眸,泪珠滚落,浮音抬手一抹,眸光坚定,“我要后悔药,多大的代价都可以,请立刻回去,我不要严徵死,我我还想我爸妈他们能活着,还有——”她语无伦次。 长息指节修长,敲击着金箔,“后悔药让你回到过去,但你要明白,既然一切重新开始,那是真的世界,你很有可能,付出一切,百般努力,也无法改变。到最后,是走上前生来路,还是成为新生,都无法确定。本君会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也会让你看清楚你心所愿之人到底是谁。” “且,严徵是被你带累而亡,你阳寿未尽,所以他的死你能够改变。但你父母是天命如此,他们前生有债,今生多灾,因而早亡。我无法改变。” 宋浮音怔了怔,其实多年来,她已经接受了父母的离世,只是见到希望,难免奢求。 “如果这样说,那路政柯那个混账又怎么说?”她冷声问。 “所以这是错的,”长息仍旧淡然,“所以你来到了这儿,未尝不是上苍给的一次机会。你可还愿意?” “当然愿意,我要路政柯也像我一样痛苦!”宋浮音眸光狠厉,她到底还是个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子。 “冤c冤相报何时了!”戴着幕笠的人哑着嗓子道。 宋浮音却是一笑,“我宋浮音,从来不是那心地善良美好的姑娘,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世上,我唯独欠严徵!可我不信奉以德报怨,我只要以牙还牙!” 旁人总是说的轻松,让你放下仇恨,让你要开心,说的那么好听,可身处其中,那般绝望的痛苦,除了她自己,谁又真的体会?若是如她这般过来,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宋浮音也只能笑她一声圣母在上了。 严徵被活剐,他在她面前,死死忍着眼泪和嘶吼,求路政柯放过她,那种痛苦,她没有受过,可那得多疼啊,那么漫长的折磨,只因为他爱她,因为刘梦洁喜欢过他,他不是没有办法救自己。 她被活活烧死,临死之前那两人的脸死死刻进了脑海。 对如今的浮音来说,她已经有些疯狂,临死之前那一场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让她有了严重的问题,除非将那两人狠狠惩罚,否则,她绝不会甘心。 长息有些不愿做宋浮音的交易,此女心性高傲,情绪强大,她并不很想老是被影响。 “我们可以走了吗?你放心,只要你愿意给我后悔药,我什么都可以!”宋浮音眼神定定。 “你阳寿七十九,喝了我一杯塑魂茶,百年期限,共计八千年。且你此生情绪驳杂不纯,本君是看不上的,你没有纯粹的爱过一个人,这样的情,烧不了百年便没了。” 浮音张张嘴,“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可以换吗?” “若是今生你能有情,自然也算勉强,不过本君看上了严徵的情意,有你在,到可以赌上一赌,看他会不会愿意和你换。若是最后不成,本君也不勉强,只是你的奴期加倍,要为本君为奴一万六千年。”她神色清淡。 浮音一定,为了几十年的人间路,还不一定能得偿所愿,结果却可能是一万六千年的奴期! 她沉默一瞬,十分潇洒的一笑,眼眶含着泪,晶莹闪烁。 “不必了,现在就可以定下,不必要严徵来换,我只愿他这一生安稳过了,有个真心人,生两个孩子,每天无忧。我报了仇,剩下几十年过不过都无所谓,他好就好了。” 严徵最后死的模样,是她一生的梦靥,她甚至无法回想,那会让她崩溃。 将那张金箔点了,封了浮音二字,长息将金箔递给她,“世间之事向来是说得容易,你如今这样说,希望你真会如此。” 浮音抱着金箔细细看了,坚定的点了头。 随着两人上了二楼躺下,浮音吞了金丸,渐渐闭上了眼。 浮音睁开眼,肩上一阵悉索,她侧头一看,有人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严徵没想到浮音这么快醒了,后退一步,垂眸道:“大小姐。” 浮音怔住,她指尖越过肩膀捏住那件衣服,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不敢动弹半分,“吧嗒”泪珠砸落,这是她难以控制的身体情绪。 严徵心下一慌,除了当初宋家夫妻去世那一年,他再也没见过宋浮音流泪。 “对不起大小姐,严徵再也不敢了!”他急忙道歉,以前照顾她都是默默的,只是最近她实在太忙,宋家事情那么多,她又不信任别人随意接近,也就是严徵在身边照顾着,想来,是他逾越了。 “严徵。”她压制哽咽,只能喊一句他的名字。 严徵继续道:“对不起大小姐!” 浮音使劲摇头,泪珠飞溅,她控制不住的闷声哭泣,回想往事,咬着唇不愿发出声音,可偏偏忍不住泪水肆意。 “大小姐,我”严徵手足无措,两手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一抬手,干脆要打自己两耳光,浮音急忙扑上来拉住了,顺势的投进了他怀里,是完整的,是一个完整的严徵。 他僵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眼眸颤动,难压情意,模样看着可怜。 “严徵严徵,严徵,对不起”她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 她一直很强大,父母去世以后,她以为没有任何事能打倒她,可是她忘了,她还是个正常人。 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够在亲眼看着深爱自己十年陪伴十年的人被活剐死去还能维持平静,她再次见到他,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严徵垂着头,任由她抱着哭,两手虚虚拢着,却不敢真的搭上去。 浮音第一天回来就哭睡着了,严徵直到这时候,才将她抱起来放到休息室,打了水给她洗脸洗脚。 蹲在床前看着她半晌,才敛下眉悄无声息的出门了。 等浮音醒过来的时候,“严徵!” 她满头冷汗,大口喘息,浑身都止不住的抖,好痛好痛,好大的火,还有血红的肉片,洒了一地,是路政柯引以为傲的艺术,全是严徵的,全是他的。 她满眼的泪水,控制不住心里汹涌澎湃的恨意,眼尾都泛着红,路政柯路政柯!这个人让她难以安生,她要杀了他,她不能再忍哪怕一时一刻,路政柯不死,她会疯的,她活着一日都痛! “大小姐,我在这儿!”门外立刻冲进来一个人,声调带着安抚。 浮音咬住唇,眸光晶莹含恨,压下心里翻涌而上的恶念,一脸的苍白,本来向来英气跋扈的女子,此时竟然几分楚楚可怜。 “严徵,抱抱我好不好?”她尽量平静,却忍不住本能的颤栗。 严徵笔直站着的身形一顿,他眸中压不住心疼,上前一步俯身,小心的将她揽进怀里。 “大小姐不要怕,任何事,都有严徵在。”他嗓音低沉,带着小心的安抚和诱哄,即便她只是做个噩梦。 她眼泪一下再次决堤,却又强制忍回去,伸手箍紧了他的腰,脑袋蹭着他的腹部,渐渐坚定了想法。 再过两天是宋浮音二十二岁生日,她会在那天遇见自荐枕席的齐安南,被对方的大胆以及身上刚出社会的纯净吸引。 那时候的齐安南才十八岁,梦想做一个演员,考上电影学院,但齐父欠了高利贷三百万赌债,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去高级娱乐场所陪客。 男女不限,可齐安南根本受不了,才第一天就想逃,然后遇见了宋浮音。 浮音又年轻又漂亮又有钱还单身!说实话,说什么包养,可宋浮音和齐安南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正儿八经就他一个,跟女朋友似的,啥都给他周周到到的,投资帮他上位,为他们家还赌债,给他妈妈找份好工作。 你可以说浮音聪明的脑子突然被砸了个坑进了一脑袋的豆腐渣,也不能说她欠他了。 这说白了,就是性转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可浮音这霸总既不虐齐安南,也不侮辱他,又不是她求着人睡,谁成想升米恩斗米仇,小狼狗结果是白眼狼。 这回宋浮音懒得搭理齐安南,至于他会有什么结果,那和她有什么关系?本就该他承受的,她宋浮音如今不愿意替他扛了,让他自己去面对现实吧! 路政柯,咱们来日方长! 这一次,没有前生的突然袭击和出乎意料,我倒要看看,你我谁才是赢家。 她眸光冷淡慑人,指尖揪紧了严徵的衣角。 她只是没想到,江朔北会真的为她出气。 想起前世,其实那时候为难宋玉儿的是景嫔,且是在去请安的路上,当时两人对上,碧湖那时候也是站出来,被景嫔逮住了发落。 却没纯妃这么狠,送她去刑厂,而是让她跪了三个时辰,掌嘴四十。 碧湖这回有意无意的影响宋玉儿,没和景嫔有机会对上,也得以安生了前三个月,谁知还是被纯妃发落了。 而她又提前认识了江朔北,所以江朔北帮她教训了人,纯妃垮台,那么宋玉儿之后的上位之路,却也不知还存不存在。 前生纯妃在后面意识到问题,暗中警告过娘家,这才消停了,地位也由此保住。 可今生一切还没来得及呢,纯妃就倒了。 想想过去,碧湖恍然回想,前生她在及笄后到了江朔北身边,没几个月便听说景嫔,那时候她已经是景贵人,不知为何触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宫了。 景贵人早就失宠了,突然触怒皇上,碧湖奇怪的看着江朔北,难不成,也与他有关? 江朔北将伞倾向她,带着她往刑厂走,碧湖隔绝了一世,再次回到这个人的怀抱,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过完年,我便虚岁十四了。”她没头没脑的,小心的靠在他心口,轻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8.第一章 戚默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眼神放空,“她何尝不是个可怜可笑的女子, 只是她自己不这么想, 或许想了, 也不愿承认。” 为了那样一个没有真心的男人,将自己变作了魔鬼, 到底是不值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 ”她眼圈染了红,笑的可怜, “没有想到,他是爱着我的” “他是宫里的厉害人,怎么看不出来我的目的呢, 我一开始到他身边,不就是明摆着嘛, 我为了主子把自己交易给他, 他却待我如珠如宝, 没有碰过我,好东西都给我, 有了他,宫里没一个敢欺负我的。” 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掉进了茶杯里, 荡起了涟漪。 “我未曾想过, 世上有人真心爱我, 我的爹娘五两银子就卖了我, 忠心侍奉的主子为了男人牺牲我, 而被我百般利用伤害的,却是唯一爱我的他待我那样好,他最终,还是为我而死!这人怎么这么坏,他这样,让我如何还的了,如何放得下。” 她曾经,还嫌弃他,心内一直痛苦,自己这辈子,明明渴盼普通生活,却成了阉人见不得人的女人。 金箔闪烁,长息拿起这张记录,在其上封了两个字,碧湖。 “那这后悔药,你要如何的结果?”她问。 碧湖通红着眼眶,“我不求报什么仇,只愿回到过去,让他一生顺遂,改变他死亡的结果,愿他无忧而去。” 长息一笔一划在金箔上记载下来,看她一眼,又道:“你那阵用了我一颗醒魂果,本是五百年的寿数才换得,不过你往后也是我的人了,便算你一百年奴期,你阳寿本是七十三,也就是,七千四百年的奴期。” 在金箔上写下七千四百年,长息淡淡道:“你可想好,一旦定下,除非期满,否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七千四百年的自由,仅仅换来几十年的生活,你确定吗?” 碧湖接过那张金箔,眼泪一下打在上面,她弯唇,眸光湛然,“我确定!” “啧,果然是痴男怨女,女人哪,何必就算回到过去,这可不是做梦,千百种可能性存在,那男人上辈子为你死,或许这一回,就要你的命呢~” 狐姬磕着瓜子,斜倚着门,闲闲道,眼神儿一飞便是妩媚无双。 “碧湖妹妹,甭理她,这女人是自己眼瞎,看中人家书生,结果呢,签下五千年自由,回到过去用一身的修为扶持对方一生荣华顺遂,结果被负了,这才成日里没个好话。”苑娘作为狐姬的老冤家,一手提着篮子,当仁不让的开始怼起来了。 “呸!”狐姬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指尖纤纤指向苑娘,“好你个小贱人,这么跟老娘说话,老娘才是第一个来的老人儿呢!你也没好哪儿去!签了四千六百年的自由,只为了回到过去给心上人挡下死劫!嗬哟,我可记着,某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还不如老娘呢,至少那负心汉老娘亲自剜了他的心肝,连同魂魄都给吃下了肚子!怎么着他都逃不出老娘的手心,老娘自个选的男人,自个报仇解决了。” 苑娘眼睛一瞪,“我是心甘情愿,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思,更何况,他先为救我而死,我也回到过去,将这命还了他,本就两不相干了。” “瞧瞧这痴情劲,用四千六百年换一个月换一死!当年那人躺床上寿数尽的时候,你怎么求的主人?让主人放你回去看他一眼,切~”狐姬恨铁不成钢。 长息目光淡淡射过来,两人这才后知后觉闭上了嘴,平日里在一起习惯了,一时说起话来就忘了场合。 “碧湖,这是我的一丝神魂,这世上,除非天神,否则没人能承受时空逆转,神魂全都会被碾压消失。只有我的神魂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才能一直安稳。” “你死的时候,寿数二十整,我回到这之前,在你二十岁之前,如今的你不能出现,都由我替你活,等到过了二十岁的死劫,那时候,你方才真的能够主宰你的生命,我也会功成身退。由你自己决定你之后的人生,你会暂时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会一直隐藏,直到你此生七十三岁寿数尽时,带你离开。” 碧湖捏着那颗金丸,面色有些犹豫,二十岁之前,她那时和江朔北相遇,他待她的好,这 “你不必多想,我不过只是一丝神魂冥冥中主宰你的选择,感情和记忆,仍然是你的,感受到他的好,那也是你,一切的和他交流,选择对他的方式,都是你的性格和感情,那不是我能插手的。” “换句话说,我和你如同两面,我是完成任务的那个,只负责让他像你说的那样,一生顺遂,随机做出选择,然后让二十岁之前的你做行动。你不必担心关于情感方面,我是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做任务的。” 食指按在金箔上,吞下金丸,碧湖点头,“那就多谢主人了。” 契约达成,长息将金箔收起来,起身看着碧湖,“与我来吧。” 碧湖跟着她上了二层,两人在软榻上躺好了,她睫羽颤动,缓缓合上了眼帘。 捏着金箔,长息顺着金箔的指引,在时空通道中寻找到了某个点,随之降落。 “碧湖姐姐,碧湖姐姐!”有人在喊她。 碧湖睁开眼,看了看四处的环境,她此时应当在小厨房,这里不是宋府,鼻尖都是药味。 “碧湖姐姐,药熬好了没有啊?”门外来了个粉衣的小宫女,看模样,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她不动声色,拿了帕子揭开药罐,轻声道:“好了。” 将药倒进青花瓷碗,那小丫头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心里便有了计较,端起托盘,“咱们走吧,别让主子等急了。”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大宫女,能让她亲自熬药不假人手的,也就是宋玉儿了。 到了宋玉儿住的秀华庭,碧湖心里这才有谱。 秀华庭,是宋玉儿刚进宫那会儿住的地方,这里是秀女们的集体住处,宋玉儿虽说家世好,可是也得遵从规矩。 和另外三位秀女住在一起,只是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贵人,便难免骄傲了些,另外三位秀女倒也避开她的锋芒,两厢安好。 可这宋玉儿是个娇滴滴的千金闺秀,说什么文武双全,那武也不过尔尔,从没有在这样环境生活过,更没有成日里被人管着学这学那,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玉儿不笨,她可不敢在这皇宫之中信任旁人,便一直让碧湖熬药,叮嘱了她千万不可以错眼。 她就带了碧湖一个丫头,毕竟就算是宋家小姐,也不能太过出挑,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丫头,这不是找事嘛。 碧湖白日里要给她熬药伺候她,晚上要给她守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所以刚刚才那么迷糊了一下。 “主子,药来了。”碧湖端着药进了屋。 宋玉儿躺在榻上,着了一袭粉蓝衫子,小脸微微发白,眼神含水看过来,看着我见犹怜,的确是个绝色美人。 “呈上来吧。”她起身,揉额道。 看了看黑褐色的苦汤,宋玉儿蹙眉,到底端过碗,一饮而尽,难得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 她紧抿着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碧湖,蜜饯有吗?这嘴里没味儿,难受的紧。” 碧湖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主子,这里不比将军府,就算有,也怕您吃不惯哪。” 宋玉儿想着昨日那硬的咯牙的果干,也泄了气,“那你去一趟司膳房,给点银子,拿一盒好的来吃,要是不愿,就说是我要的。” 她病了,秀华庭的姑姑们第一时间请了太医,想来也是知道她的身份得罪不起,不过一盒子蜜饯,也不会为难她。 “我堂堂将军府的千金,进了这宫里,反倒是连口蜜饯都吃不上!”宋玉儿说着面上带怒。 “主子消消气,碧湖这就去。”碧湖道。 宋玉儿不耐烦的挥挥手,碧湖便拿着碗退下了。 行走在高高的宫闱红墙之中,碧湖心里暗自盘算,宋玉儿初初进宫,如今碧湖不过十二岁,那江朔北也才十七岁的半大少年罢了。 宋玉儿半年之后便会渐渐的失宠,然后花了两年时间,倚靠着宋家,成为玉妃,然后便发现,皇帝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她筹谋一番,便盯上了江朔北,几个月后,碧湖十五及笄,就此开始了这段缘分,而那时,江朔北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江朔北的经历碧湖知道不多,但她知道,江朔北是在两年后,突然异军突起,得了皇帝极大的信任,将整个后宫总管的差事交给他,然后没过几月,又将刑厂交给他,从此,江朔北成了整个大良后宫闻风丧胆的江厂公。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前边传来争吵声,碧湖一愣,耳听内容,便不动声色的半蹲下来,做了个行礼模样。 “好你个狗奴才,瘸腿儿就算了,滚到阴沟里头安生待着多好,非得走着大道上,阻了主子的路不说,还染了晦气!”说话的女子一身豆绿宫衣,眉目带怒。 “见着就碍眼,滚去边上!”那女子呵斥。 边上跪着的人身形瘦弱,一身灰色下等内侍衣裳,闻言急忙回话,嗓子沙哑的厉害,“都是奴才的不是,碍了主子的眼,奴才这就滚。” 说着就着跪着的姿势,艰难的挪动到墙角,俯身,头都磕到了地上。 坐在轿撵上的女子垂眸不看一眼那人,把玩着指甲上的蔻丹,“杏儿。” “主子。”那豆绿宫衣的女子急忙俯身诚惶诚恐。 “要你有什么用?就知道动嘴皮子,一个下等奴才,费什么口舌?” “是,是奴婢愚笨,娘娘恕罪。”杏儿急忙跪地。 “行了,那奴才没眼色,小小教训一下就是了,打二十大板。”抚了抚云鬓上的步摇,扣了扣轿撵,“回宫。” 杏儿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小太监,本想给他免去皮肉之苦,谁知道还是被娘娘发落了。摇了摇头,跟上了前面的轿撵走了。 等到轿撵过去了,碧湖才起身,那小太监已经被人拖下去了。 她轻撩袖袍,小臂内侧金芒微闪,那金箔发烫,看来,他还真是江朔北! 说完他就目不斜视的出门了,浮音点头,只是拿着衣服要换的时候,突然别扭了一下,本来以前也没觉得怎样,可现在想想,她几乎所有私密物件他都亲手碰过,就是这样,她以前竟然半点没觉得不对? 浮音换好了衣服,出门就看见茶几上放了一杯果汁,她撇撇嘴,又意识到新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89.第二章 戚默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眼神放空, “她何尝不是个可怜可笑的女子, 只是她自己不这么想, 或许想了, 也不愿承认。” 为了那样一个没有真心的男人, 将自己变作了魔鬼,到底是不值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 ”她眼圈染了红, 笑的可怜, “没有想到, 他是爱着我的” “他是宫里的厉害人, 怎么看不出来我的目的呢, 我一开始到他身边,不就是明摆着嘛,我为了主子把自己交易给他,他却待我如珠如宝,没有碰过我,好东西都给我, 有了他, 宫里没一个敢欺负我的。” 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掉进了茶杯里, 荡起了涟漪。 “我未曾想过,世上有人真心爱我, 我的爹娘五两银子就卖了我, 忠心侍奉的主子为了男人牺牲我, 而被我百般利用伤害的,却是唯一爱我的他待我那样好,他最终,还是为我而死!这人怎么这么坏,他这样,让我如何还的了,如何放得下。” 她曾经,还嫌弃他,心内一直痛苦,自己这辈子,明明渴盼普通生活,却成了阉人见不得人的女人。 金箔闪烁,长息拿起这张记录,在其上封了两个字,碧湖。 “那这后悔药,你要如何的结果?”她问。 碧湖通红着眼眶,“我不求报什么仇,只愿回到过去,让他一生顺遂,改变他死亡的结果,愿他无忧而去。” 长息一笔一划在金箔上记载下来,看她一眼,又道:“你那阵用了我一颗醒魂果,本是五百年的寿数才换得,不过你往后也是我的人了,便算你一百年奴期,你阳寿本是七十三,也就是,七千四百年的奴期。” 在金箔上写下七千四百年,长息淡淡道:“你可想好,一旦定下,除非期满,否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七千四百年的自由,仅仅换来几十年的生活,你确定吗?” 碧湖接过那张金箔,眼泪一下打在上面,她弯唇,眸光湛然,“我确定!” “啧,果然是痴男怨女,女人哪,何必就算回到过去,这可不是做梦,千百种可能性存在,那男人上辈子为你死,或许这一回,就要你的命呢~” 狐姬磕着瓜子,斜倚着门,闲闲道,眼神儿一飞便是妩媚无双。 “碧湖妹妹,甭理她,这女人是自己眼瞎,看中人家书生,结果呢,签下五千年自由,回到过去用一身的修为扶持对方一生荣华顺遂,结果被负了,这才成日里没个好话。”苑娘作为狐姬的老冤家,一手提着篮子,当仁不让的开始怼起来了。 “呸!”狐姬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指尖纤纤指向苑娘,“好你个小贱人,这么跟老娘说话,老娘才是第一个来的老人儿呢!你也没好哪儿去!签了四千六百年的自由,只为了回到过去给心上人挡下死劫!嗬哟,我可记着,某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还不如老娘呢,至少那负心汉老娘亲自剜了他的心肝,连同魂魄都给吃下了肚子!怎么着他都逃不出老娘的手心,老娘自个选的男人,自个报仇解决了。” 苑娘眼睛一瞪,“我是心甘情愿,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思,更何况,他先为救我而死,我也回到过去,将这命还了他,本就两不相干了。” “瞧瞧这痴情劲,用四千六百年换一个月换一死!当年那人躺床上寿数尽的时候,你怎么求的主人?让主人放你回去看他一眼,切~”狐姬恨铁不成钢。 长息目光淡淡射过来,两人这才后知后觉闭上了嘴,平日里在一起习惯了,一时说起话来就忘了场合。 “碧湖,这是我的一丝神魂,这世上,除非天神,否则没人能承受时空逆转,神魂全都会被碾压消失。只有我的神魂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才能一直安稳。” “你死的时候,寿数二十整,我回到这之前,在你二十岁之前,如今的你不能出现,都由我替你活,等到过了二十岁的死劫,那时候,你方才真的能够主宰你的生命,我也会功成身退。由你自己决定你之后的人生,你会暂时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会一直隐藏,直到你此生七十三岁寿数尽时,带你离开。” 碧湖捏着那颗金丸,面色有些犹豫,二十岁之前,她那时和江朔北相遇,他待她的好,这 “你不必多想,我不过只是一丝神魂冥冥中主宰你的选择,感情和记忆,仍然是你的,感受到他的好,那也是你,一切的和他交流,选择对他的方式,都是你的性格和感情,那不是我能插手的。” “换句话说,我和你如同两面,我是完成任务的那个,只负责让他像你说的那样,一生顺遂,随机做出选择,然后让二十岁之前的你做行动。你不必担心关于情感方面,我是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做任务的。” 食指按在金箔上,吞下金丸,碧湖点头,“那就多谢主人了。” 契约达成,长息将金箔收起来,起身看着碧湖,“与我来吧。” 碧湖跟着她上了二层,两人在软榻上躺好了,她睫羽颤动,缓缓合上了眼帘。 捏着金箔,长息顺着金箔的指引,在时空通道中寻找到了某个点,随之降落。 “碧湖姐姐,碧湖姐姐!”有人在喊她。 碧湖睁开眼,看了看四处的环境,她此时应当在小厨房,这里不是宋府,鼻尖都是药味。 “碧湖姐姐,药熬好了没有啊?”门外来了个粉衣的小宫女,看模样,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她不动声色,拿了帕子揭开药罐,轻声道:“好了。” 将药倒进青花瓷碗,那小丫头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心里便有了计较,端起托盘,“咱们走吧,别让主子等急了。”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大宫女,能让她亲自熬药不假人手的,也就是宋玉儿了。 到了宋玉儿住的秀华庭,碧湖心里这才有谱。 秀华庭,是宋玉儿刚进宫那会儿住的地方,这里是秀女们的集体住处,宋玉儿虽说家世好,可是也得遵从规矩。 和另外三位秀女住在一起,只是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贵人,便难免骄傲了些,另外三位秀女倒也避开她的锋芒,两厢安好。 可这宋玉儿是个娇滴滴的千金闺秀,说什么文武双全,那武也不过尔尔,从没有在这样环境生活过,更没有成日里被人管着学这学那,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玉儿不笨,她可不敢在这皇宫之中信任旁人,便一直让碧湖熬药,叮嘱了她千万不可以错眼。 她就带了碧湖一个丫头,毕竟就算是宋家小姐,也不能太过出挑,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丫头,这不是找事嘛。 碧湖白日里要给她熬药伺候她,晚上要给她守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所以刚刚才那么迷糊了一下。 “主子,药来了。”碧湖端着药进了屋。 宋玉儿躺在榻上,着了一袭粉蓝衫子,小脸微微发白,眼神含水看过来,看着我见犹怜,的确是个绝色美人。 “呈上来吧。”她起身,揉额道。 看了看黑褐色的苦汤,宋玉儿蹙眉,到底端过碗,一饮而尽,难得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 她紧抿着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碧湖,蜜饯有吗?这嘴里没味儿,难受的紧。” 碧湖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主子,这里不比将军府,就算有,也怕您吃不惯哪。” 宋玉儿想着昨日那硬的咯牙的果干,也泄了气,“那你去一趟司膳房,给点银子,拿一盒好的来吃,要是不愿,就说是我要的。” 她病了,秀华庭的姑姑们第一时间请了太医,想来也是知道她的身份得罪不起,不过一盒子蜜饯,也不会为难她。 “我堂堂将军府的千金,进了这宫里,反倒是连口蜜饯都吃不上!”宋玉儿说着面上带怒。 “主子消消气,碧湖这就去。”碧湖道。 宋玉儿不耐烦的挥挥手,碧湖便拿着碗退下了。 行走在高高的宫闱红墙之中,碧湖心里暗自盘算,宋玉儿初初进宫,如今碧湖不过十二岁,那江朔北也才十七岁的半大少年罢了。 宋玉儿半年之后便会渐渐的失宠,然后花了两年时间,倚靠着宋家,成为玉妃,然后便发现,皇帝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她筹谋一番,便盯上了江朔北,几个月后,碧湖十五及笄,就此开始了这段缘分,而那时,江朔北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江朔北的经历碧湖知道不多,但她知道,江朔北是在两年后,突然异军突起,得了皇帝极大的信任,将整个后宫总管的差事交给他,然后没过几月,又将刑厂交给他,从此,江朔北成了整个大良后宫闻风丧胆的江厂公。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前边传来争吵声,碧湖一愣,耳听内容,便不动声色的半蹲下来,做了个行礼模样。 “好你个狗奴才,瘸腿儿就算了,滚到阴沟里头安生待着多好,非得走着大道上,阻了主子的路不说,还染了晦气!”说话的女子一身豆绿宫衣,眉目带怒。 “见着就碍眼,滚去边上!”那女子呵斥。 边上跪着的人身形瘦弱,一身灰色下等内侍衣裳,闻言急忙回话,嗓子沙哑的厉害,“都是奴才的不是,碍了主子的眼,奴才这就滚。” 说着就着跪着的姿势,艰难的挪动到墙角,俯身,头都磕到了地上。 坐在轿撵上的女子垂眸不看一眼那人,把玩着指甲上的蔻丹,“杏儿。” “主子。”那豆绿宫衣的女子急忙俯身诚惶诚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0.第三章 戚默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却并不想让宋玉儿和江朔北真的扯上利益关系, 这些日子, 她干脆安心养伤, 压根没出过门。 她那条帕子给了江朔北, 今日闲得发慌, 便拿了筐子,小心的坐在软凳上, 裁剪了一块布料, 手脚麻利的绣了起来。 很快做好了一条帕子, 她想着这天气快要凉了, 江朔北给皇上守门, 那外边寒风里站着, 他腿疾估摸着还没长全好呢,给冻着骨头了,岂不是白费了她前些日子的心思。 便又挑挑拣拣的,要做一对护膝。 “碧湖姑娘!”有人小声的喊她。 碧湖抬头,她坐在玉蝶轩的院子里,宋玉儿正在午憩, 她算是给她守门。 深秋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 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太监不过看着才十岁出头的样子,碧湖抿唇笑, 起身慢慢走过去。 “怎的,你有事?”她也小声问。 小太监挠了挠头, 将手上提着的盒子塞给她, “碧湖姑娘, 这是江公公让小的给您的,说是让您一定得用了,否则便要您好看。” 碧湖一瘪嘴,瞧瞧,给人送东西还说这种话,就这,也得是她善解人意,晓得他好,不然他就招恨去吧! 接过了盒子,碧湖顿了顿,眼神含蓄,“那他,最近如何?” 小太监眼神一下亮了,看得出来是真的挺喜欢江朔北的,“咱们江公公可厉害了,最近听说他还得了皇上的夸奖呢,皇上赏了他一颗辽化丸,乖乖,这可是番邦进贡的好药,贵人们才有资格用的呢!” 碧湖揉了揉他的脑袋,“现在咱们江公公也能用了不是。”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两颗银瓜子,拿了一包宋玉儿赏的点心递给了小太监,“这给你,拿去吃。” 小太监是个底层宫人,这样的糕点他很少吃到,又是个孩子,顿时克制不住的咽起了口水,接过糕点,笑呵呵的,“谢谢碧湖姐姐。” “不过银子我不能要,您是江公公的妹子,咱可不能收你的钱。” 说完,他抱着糕点跑远了,碧湖诶了一声,见人没了影儿,也便慢慢走回来坐着了。 她看着手上的盒子,普普通通的模样,四四方方的,也不知是个什么。 打开一看,是一颗褐色丸子,她愣了愣,捏起来看,鼻尖嗅到一阵清香,想到什么,她一下握紧了手心,辽化丸? 这人真是,碧湖忍不住唇角飞翘起来,眼眸神采飞扬的,看左右无人,又拿起盒底的字条。 “此物有益伤势恢复,见之即服,勿要拖沓。” 含笑将字条放进了盒子,是他的字,江朔北是个很喜欢学习的人,即便在宫里做奴才,他也时刻找机会学习,不过就是一直没有机会练字,这字丑的很。 碧湖也认字会写,不同的是,碧湖以往捡了宋玉儿的废的纸张练习,那字写的却是不错的。 刑厂分为司刑总管和司审总管,上头又有一个大总管,就是刑厂厂公。 后来江朔北做了厂公,下苦心练字,这才有一笔好字的。这世上,知道江朔北这丑字的,如今,想来也只有她了。 只是这药太过贵重,说不得往后有大用的,碧湖想了想,还是将之小心的藏了起来。 时间渐渐推移,江朔北并没有时常派人来找她,碧湖也气定神闲,宋玉儿见这番情境,想那些奴才也是见她如今渐渐不得皇上欢心了,所以便变了脸面了吧,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气闷。 碧湖那护膝都做好了一段时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只这日,宋玉儿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皇上,暗自垂泪了两天,决心要将皇上的心再次拢过来。 “碧湖,你去司膳房,要些银耳莲子霜糖来,本宫要亲自给皇上下厨。”宋玉儿看着镜子里的美人,这些日子脸色都憔悴不少。 “是。”碧湖应了声,将手头的事交给碧玉,这边回了房间,拿了做好的护膝并多赶制的暖手,准备顺道给江朔北送去。 如今已经是初冬了,京城早就冻起来了,碧湖本打算先办了差事,回头再绕远去刑厂一趟呢。 谁知就在司膳房门口遇见了江朔北,彼时他正挽着袖子在和面,看的碧湖目瞪口呆。 江朔北倒是平静,让她上一边等着,他手脚麻利的做好面条下锅,这才擦着手走向碧湖。 “来这做什么?”他面色冷清。 “贵人要些银耳莲子,我便来取。”碧湖见他便忍不住笑,目光亮晶晶的,江朔北无端的便颇有些不快。 “收起那双眼睛,太亮了,容易招事。” 碧湖取出自己做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我做的护膝,顺带做了双暖手。还有” 她顿了顿,“我这眼神又不看旁人,只是看你啊。” 江朔北大方拿了东西,闻言一顿,眼眸抬起来,有些莫名,要是正常人,便定是想歪了,不过江朔北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只是觉得这小丫头胆子肥。 “你休得和我抬杠,我说的话,你多听着就是。”他直接道,眼见着脸色又阴沉下去,“还有,我是个这样的人,你也不要觉得就没有顾忌,姑娘家最重要的是言行,旁人看错了你岂不是很不好?” 碧湖不高兴,一下越过他,顺带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径直进了司膳房,“刘公公,我家贵人想要些银耳莲子并霜糖,吩咐奴婢来的,劳烦了。” 江朔北见她又耍起脾气来,面上没表示,心内却是无奈,见她拿了东西就要走,急忙开口:“等着。” 碧湖抱着盒子,瞧他一眼,乖乖等着了。 江朔北捞了面条,放了一大勺专门炒制的肉酱,想了想,又捞了两个鸡蛋,端着放在了边角的小桌上,回身见她没动,眉头攒的死紧, “还不过来。” 碧湖唇角要笑不笑的,蹬蹬蹬的过来了,自觉的很,坐在了面碗那边,抬手,“食箸呢?” 江朔北拿了筷子和勺子,给她放在手上。飞了一眼站着的人,碧湖捞了捞面,“这么多,我可吃不完,你当猪养呢?” 江朔北皱眉,这丫头太自来熟了。 “这么点怎么吃不完,你都十三了,还这般瘦小,吃!” 碧湖嘟嘟嘴,乖乖吃起面来,熟悉的味道,她一下顿住手上的动作,忍了忍眼眶的红,“哥哥,你做的面这么好吃啊?” 她又吃一口,舔了舔嘴唇,江朔北坐到她旁边,冷着脸道:“不然陛下也不会专想着这口了。” “咳咳”碧湖咽下面条,“什c什么?我吃了”她放低了声音,“吃了陛下的面?” 江朔北眼神闪过了一点笑意,见她咳得厉害,点了点勺子,“喝点汤。” “不然我一个守门太监,怎么得了陛下的赏?前些日子陛下身体不适,胃口不振,火气大,同当差的好几个都被打的厉害,拖下去养着。没人敢给陛下送膳食,大太监就贬了我去,我做了道酸辣汤端了上去,陛下喝了觉得好,这才有了些胃口。这些日子,陛下的吃食一直是我做的。” 碧湖捞了面吃,小声道:“陛下真奇怪,这么多山珍海味呢,酸辣汤比这好?” 江朔北翘起唇角,摇了摇头,“陛下这不过是小毛病,连药都不必吃。只是那些太医能怎么办?说陛下没病,那不是说陛下自己说谎?说有病吧,可这又不是大毛病,就只能开些山楂之类的做药,陛下最不喜欢那光溜溜酸的要命的。吃又吃不好,可不是成日里有火气。” “这酸辣汤当然算不了什么,可陛下没吃过啊,司膳房出来的东西,贵人们吃的,都是味道淡的,太酸不行,太辣不行。陛下吃食更是要注意的,一个不慎,做了不喜欢的口味,这不是惹祸上身?我只不过是见躲不过去,便自行赌了一把。” 碧湖难得见他这么多话,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少年,眉目间暗藏了一点儿小得意和欢喜。 “哥哥真是厉害。”她夸道。 “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啊?”她随口问。 “一个老太监,前年死了。” 江朔北面色微暗,他当初是个烧火的,其实一直也满足这样,有口饱饭吃,没有那么多主子事,同当差的老太监因为年纪大了,也就没让他掌勺了,渐渐地,就来了这烧火,他老了,有时候就做不好。江朔北便也顺手帮他了几回,那人就将手艺传给他了。 两人藏在小角落里,缩在一块嘀嘀咕咕的,碧湖心里欢喜的很,眉眼都带着亮。 江朔北又恢复冷漠,皱着眉,“快吃,吃完了就走。” 碧湖抱怨:“我都说了我吃不了,你看看,现在剩这么多,我也吃不下了啊。” 江朔北瞪她,她也不怕,两人就这么杵着。 见时辰快到晚膳了,他也不和她计较了,挥挥手,“快回去吧。” 一边拿过她的碗筷,埋头开吃了。 碧湖抱着盒子,呆住了看他。 在很久之后的曾经,她刚到江朔北身边,那时候实在说不上欢喜,和他待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都觉得难熬。 他冷着脸逼她吃,那时候她都不知道,这是他亲手做的。 每次他盛了满满一碗给她,她剩下的,他都会毫不嫌弃的解决。 但也仅限于此了,他们没有像如今这样,他不会跟她说陛下,说他怎么做的,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色来。 前所未有的后悔漫上心头,碧湖想,她曾经多傻啊,将这样好的人,狠心推开那么远,他下了牢狱,她都没去看他一眼。 或许他也是有怨的?应当是的,江厂公一向记仇又小气,她不识好歹,他应当怨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1.第四章 戚默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不过见碧湖看着他, 顿时再次沉下脸, 一副高冷样子。 “做什么看着我?你这眼睛不要乱看, 小心被人挖去泡酒。”他说的恐怖。 碧湖知道他是变相教她宫中生存之道,只是心里暗道,真没想到, 江厂公竟然是个如此别扭的人, 想想以后, 他那时已经位高权重,待她便温柔呵护, 同时也城府深沉, 半点不叫人看透, 不像如今,还算有些人气儿。 碧湖的手这些日子下来已经除了带子, 只要不干重活,是不碍事的。 她坐到床沿给他按压,江朔北瞟了一眼,移开眼光当默认了。 “我家小姐成了贵人, 往后就是娘娘了,明日圣旨正式下来,便要搬去别的地方,所以, 明儿起, 我就不来了, 你自己要记得多按按。也该走动了, 我给你做了个套子,你记得带上,多注意些,别落下病根儿。等到安顿好了,我再找机会来瞧你,那时候,我就是娘娘的大宫女,你放心,有我罩着你,你不必受那些小太监的气了。” 她是知道江朔北被同屋的人嫌弃欺负,平时倒还好,只是见他势单力薄,老爱抢他的东西,还爱拿他长得好来取笑。 “”他沉默了会儿,“那倒是好事,只是你既然往后是大宫女了,那还是别往这边走了,这里都是下等宫人住的地方,往后,你就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再和我走在一块,被有心人瞧见了,我一个小内侍,恐怕周旋不得。” 碧湖手一顿,突然眼热了热,她急忙忍住,恍然想起曾经,这个人永远如此,说话不中听的很,总一副只想着自己的模样,其实,她如今才明白,他这话里,总是为着她想的。 “我省得的,反正都在宫里,总能遇着。”她又眉开眼笑道。 江朔北点点头,又不死心,“你那背后,是不是你家那个小姐?或者,是将军府?”他声音压得很低。 碧湖起身,收拾了东西,小脸拉着,江朔北没想到她还耍脾气了,有些傻的看着她。 “你这么个小丫头,竟然还有这脾气?”丫鬟不都把脾气磨没了不是? 碧湖挽着食盒,冷着小脸,“你这疑心鬼,我背后是谁,总归不是他们叫我对你好的。你要真不放心,想还情,便记到我这,总有你还的时候。” “怎么,你这小丫头,连哥哥都不叫了?”江朔北见她沉着神色,反倒是高兴起来。 碧湖冷哼一声,转头便出门了。 江朔北见她走了,心里嘀咕,“小丫头片子。” 不过片刻,他又冷下脸来,这一室寂静潮湿,空荡荡的,她色彩鲜艳,这一走,世界再次灰白了。 碧湖随着宋玉儿搬去了玉蝶轩,宋玉儿喜气洋洋的,对着铜镜左照又照,今日她乔迁新喜,今晚说不得皇上就会让她侍寝,她一定要光彩照人的踏出门。 “碧湖,把这金簪去了,看着俗气,给本宫那个血玉的,还有那珊瑚珠串,都要红的。”她笑眯了眼。 碧湖顺从的应着她的吩咐,将金簪拆下来,碧玉接过去,小嘴讨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总算是如愿以偿,往后啊,步步高升!” 宋玉儿听的喜欢,嗔她一眼,“往后在外边可别这样说,惹事本宫可保不住你。” “奴婢省得,娘娘美若天仙,奴婢说的是实话哩。”碧玉讨乖道。 宋玉儿抿唇压不住欢喜,挥挥小手,“这些日子你们跟着本宫也尽了不少心力,碧玉,这金簪就赏你了,碧湖,那根白玉步摇你拿着吧。” “谢娘娘赏。”两人异口同声做了个礼。 “嗯,往后咱们主仆几个才是一体的,只要你们忠心,不给本宫惹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 “是。” 宋玉儿拿手抚了抚云鬓,满意的笑了。 等宋玉儿大张旗鼓的坐着轿子出门了,径直往玉蝶轩去,碧湖和碧玉跟着两边,垂着头赶路。 前面过来一队内侍,见了轿子,齐刷刷的跪地无言,等待宋玉儿过去。 宋玉儿撩起轿帘,见了这一幕,只觉得没有比这一刻更舒心的了,这种极强大的满足感,带来的还有更深的渴望。 江朔北安安静静的待在小太监的队列,垂着头不声不响,直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鹅黄的裙角微动,伴着露出来的那一点粉色鞋尖,熟悉的香气,是那丫头。 碧湖安静的从他身边走过,江朔北腿疾没有好全,身子一斜,一手眼疾手快的按着地面,正好打在她的裙角,一下按住了她的脚。 真是个小丫头,脚这么小,还没张开呢。那一刻,江朔北还有心情乱嘀咕。 碧湖一顿,江朔北已经十分迅速的调整好了,所有人都垂头看着地面,她报复性的提腿,假装无意的踢到了他撑着地的手臂。不轻不重的一下,江朔北也不知怎么了,脑袋垂的极低,却是一下笑了出来。 只是无声无息,没人知道,这位未来阴险狠辣的江厂公,在这一刻,难得露出唯一一次少年人的纯真笑容,为了那姑娘的一踢脚。 人走远了,江朔北站起身,跟随着队列一直向前,没有回头。 碧湖在玉蝶轩待了整三个月,成日里就是待在宋玉儿身边,有机会单独离开也是去小厨房,宋玉儿很少吩咐她外出做什么。 碧湖知道,宋玉儿是个聪明女子,她刚进宫有了位份,皇上还常常召她侍寝,这时候,宋玉儿是真的低调的很。 只这日,宋玉儿带着碧湖碧玉去请安,刚进了凤仪宫,就见纯妃娘娘腰间的一颗宝珠滚落,一直滚到了宋玉儿不远处,才晃动着停了下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纯妃娘娘,舒妃娘娘,端妃娘娘,景嫔娘娘。” 一时间,诸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杵着做什么呢?给本宫捡回来。”纯妃娘娘眉目轻挑,悠然道。 她没说名儿,只那眼神却是看着宋玉儿的,想让谁去捡一目了然。 宋玉儿拢在袖中的双手捏紧了,维持着微笑,睫羽忍不住的颤。 满室的人跟着看笑话,宋玉儿最近受宠,受这点为难算个什么。 碧玉脑袋压的低低的,这时候她一个实打实十来岁丫头当然是慌了,早听闻纯妃娘娘娘家显赫,祖上三代都是清流朝臣,根基稳固,纯妃父亲身为当今圣上的太傅,是绝对的皇党,陛下对他信任的很,和纯妃更是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意在,这也是纯妃盛宠不衰的缘由。 碧湖垂着脑袋,不动声色的躬身应是,“奴婢遵命。” 这么一句出来,竟是将这事应下了,她回完话,上前一步,蹲身将宝珠捡起,就着半跪的姿势,将宝珠献给了纯妃,“娘娘。” 宋玉儿松了口气,暗道还是碧湖懂事,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其他人顿时兴趣缺缺,纯妃眉目微微眯起,面上不见怒色,只是似笑非笑,“真是个好奴才~” 看了看那晶莹润洁的宝珠,忽的一抬腿,一脚踢在碧湖手上,那宝珠便又落了地。 “都掉地了,脏了。”她冷道,“把脏东西献给本宫,其心可诛!” 宋玉儿蹙眉,这纯妃这般行事,碧湖身为她的大丫头,可不就是打她宋玉儿的脸? 又看了眼已经忍不住怒色的宋玉儿,纯妃笑了笑,到底是个刚入宫的丫头,年岁小得了陛下的喜欢,看这沉不住气的模样,再聪明,也没那脾气,不足为虑。 “不过你是玉贵人的丫头,再怎么不上台面,本宫也不能越了她这主子去,可你的确犯到了本宫头上,”意味不明的柔柔一笑,“这样吧,不给个教训,人家还说本宫是个没威严的,便带去刑厂,赏三十棍子就成了。” 什么?! 宋玉儿和着碧玉皆是震惊,碧湖不过十来岁的丫头,三十棍子下去,这不是要了人命? 宋玉儿没想到纯妃不过这么一抬手,便几乎瞬间废掉她的一只臂膀! “纯妃娘娘,臣妾这丫头年纪小,进宫时日短,不怎么懂规矩——” “既是你这主子都知道,”纯妃打断了她,“不懂规矩?宫里头,哪儿容得下这样没规矩的,也就是你玉贵人厉害,敢要个没规矩的奴才,也罢,看你这主子没个样,纵容奴才没个底线,本宫今日真得管管了!这三十棍子,便是代为管教了。” 说完,纯妃掩唇一笑,眉目傲然,神色却温柔可人。 宋玉儿浑身发冷,她没想到,之前一直平静无波,如今不过是第一日的教训,便叫她慌了手脚。 碧湖被人无声的拖走,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大喊大叫的求饶,反而淡淡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此话一出,倒是让诸人微微侧目了一瞬。 她一路平静走到刑厂,那两人是要亲眼看她被打完了才会回去交差的,今日无论如何,这三十棍子,是逃不掉的。 不过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朔北,时隔三月,他比之前壮硕了些,看着更康健,不过也黑了些,行走自如,看着应当大好了。 碧湖安静的趴在刑凳上,听那两人吩咐纯妃的命令。 江朔北在檐下站了许久,听完了话语,又去看碧湖,她低着头,谁也没瞧。 恍惚间,他想,或许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这个场景,趴在那,别人都瞧不见神情。 “我来。” 除了碧湖,在场的都看向了突然出声的江朔北,他面不改色的走过来,接过了棍子,“奴才来动手吧,为纯妃娘娘做事,是咱们的福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2.第五章 戚默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一惊, 后退一步看过来, “怎了?” “碧湖姐姐, 你怎么了?这半天你就翻着手下那一本,让你给我诗集,你给我画册, 姐姐, 你可不妙啊~”碧玉挤眉弄眼。 碧湖低头, 手脚麻利的摊开书籍,嘴里否认, “浑说什么, 不就是走神一下, 我这是纯粹帮你干活,又不是我的差事。” 碧玉不被她迷惑, 凑过来,“诶,碧湖姐姐,你可别想骗过我, 不要看我小,这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我怎么都知道皮毛,可你怎么看着像思春啊?” 碧湖提溜起书便打, “浑说浑说, 臭丫头, 你再说我可不帮你了, 谁思春!” “看看,你这还恼羞成怒了!”碧玉不怕死,又凑过来,“好姐姐,你便说说,那人是谁?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厉害,能让咱们碧湖姐姐这样的好女子倾心!” 碧湖手下干着活,控制不住的又想他,这几日都是他在安排,她完全不必多担心,入夜便去了他那。 抱着他睡,被他一直暖着,那心也落到了实处,只觉得十分快活欢喜,只是可惜,每日里他回来的晚,早上又走的早,碧湖只觉得不够,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黏在一块。 “圣旨到——!”太监悠长的声音传进来。 碧湖碧玉都是一愣,碧玉紧接着满脸惊喜,飞奔着进了屋,“娘娘,娘娘!圣旨来啦!” 碧湖指尖紧了紧,缓缓放下书,跟着急匆匆走出来的宋玉儿出门接旨。 碧湖全程都是晃着神听完了圣旨,宋玉儿欢欣雀跃的谢了隆恩,她难得迟钝,还是碧玉反应快上前给了赏银。 抱着圣旨,宋玉儿满脸喜色,“碧玉,去,订做几桌好膳食,全当本宫请你们了。” “是,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奴婢这就去!”碧玉说完,欢天喜地的走了。 一众子宫人全都极有眼力见的再次拜倒,“见过玉妃娘娘!” 碧湖慢了半拍,跟着也拜倒在地,宋玉儿倒是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碧湖,你随本宫进来,给本宫梳妆。” 碧湖垂眸道:“是,奴婢遵命。” 进了内殿,宋玉儿看了看玉蝶轩,“呵,这玉蝶轩,住了这两年了,本宫早就呆的腻了。明儿就能搬去牡丹殿,从此之后,我也是一宫主位了!” 回身见碧湖一直垂着头默默无闻,宋玉儿了然一笑,拿起自己的珠宝匣子,选了漂亮的东珠项链和翡翠镯子,不由分说就往碧湖手里塞。 “娘娘,这万万使不得!”碧湖急忙后退拒绝。 “诶,碧湖,这回虽说是举宫里都晋封,可本宫也知道,本宫这样的,都将将一年没见着皇上的面了,就算皇上下旨晋封,那些被忘了也就是忘了,没法说理去,本宫能升到妃位,你的功劳,本宫心里都记着呢!这些,不过是一些小小补偿,待到日后本宫更高~”宋玉儿眼神含蓄的看着碧湖,带着蛊惑, “到那时,你作为本宫的丫头,不也是众人之上了嘛!好处,自然更多,权利就更不必说了。” 伸手再次拍了拍她的手,“碧湖,咱们在这宫里待了也不短日子了,你是个聪慧的,本宫一直都知道,你对本宫的忠心本宫更是明白。这次你的牺牲,本宫铭记在心,可江总管那边,你还得继续努力啊,明白吗?” 她言语试探,碧湖默然,“奴婢明白。” “这就对了,碧湖,你我主仆一心,在这宫里,才能走的更远啊!” 碧湖默默点头,宋玉儿笑了,看了看天色,“行了,本宫这儿不要你做什么,江总管今天辛苦了,碧湖啊,你早早的去等着,给人好好伺候着啊。” 碧湖没有再接口什么,只是默默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如今和宋玉儿待在一处地方都呼吸难捱,烦闷的慌,想来想去,还不如去他那。 进了小厨房做了些小菜,碧湖翻出之前自己酿的桃花酒,这些天桃花都谢了,这酒喝着爽口又不醉。 提着去了江朔北的住处,守门的太监极有眼色,左右看看,急忙上前将碧湖手上的东西接了,引着她一路走。 “姑奶奶今儿这么早就来了,总管大人还在皇上身边候着呢,小的这就给您知会一声去。”那小太监笑嘻嘻的。 碧湖含笑,“不必了,让他好好当差才是正经。往后,你也别老叫我姑奶奶,便叫名儿吧,我听着,老觉着自己老了。” “嘿哟,瞧您说的,您这点嫩水葱似的年纪,哪敢说老啊,叫您的名讳咱可不敢,总管大人惦记呢,往后只管叫您一声碧湖姑娘。”那人是个会说话的。 进了屋,碧湖随意坐着,便有人连着上了茶水瓜果点心,“碧湖姑娘,您先吃着,皇上等会儿便午休了,总管大人那时就回来。” “行了,我省得了,你们去忙吧,别搁这候着了。”碧湖笑着挥手。 碧湖坐不住,转悠一圈,将江朔北随意堆在柜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叠好,又拿过针线,将粗松的针脚补了补。 江朔北有小太监伺候,可惜他是个不放心人的,没让外人进过里屋,便看着有些乱。 碧湖一一给他收拾好,见他晒干的鞋子,伸手抻了抻,已经都硬梆梆的了,没多少棉了。 摇头笑,外人传的江厂公多么骄奢淫逸,其实这个人啊,连一双鞋子都要穿烂了才罢休。 她干脆找了笸箩,在江朔北堆在那的一堆赏赐布料里翻捡了合适的,裁剪好了给他做起了鞋子来。 这边江朔北得了密令,此时正在青花殿,“娘娘,皇上还愿给您体面,您就别让咱家为难了,咱家也不过是个皇上的奴才,翻不了天的。”语调慢悠悠的,带着寒凉。 “呸!你个奸贼,狗奴才!”舒妃眼眸通红,狠狠捏紧了手,被两个健壮内侍死死压着,“本宫不信,本宫不信!皇上之前已经将本宫关了禁闭,怎么会突然要赐死本宫?!定是你这阉党在皇上耳边花言巧语,皇上才做下此等决定!本宫要见皇上!” 江朔北叹,好歹也是诗书传家的女儿,怎么连他的碧湖都不如,平日里打杀奴才倒是厉害,这会儿连这点事都想不通。 皇上要削藩,纯妃虽被打压下去,可惜那老头子是个迂腐的,自觉清正,愣是联合朝臣,阻止皇上。 其中闹得厉害的,便有舒妃的娘家,舒妃娘家可不一般,她乃是国公爷的小女,当年可是一进宫就封了妃,论资历,比纯妃都高。 皇上拿国公爷没办法,且这安国公在军中威望甚高,就算不掌军权,可他的几个儿子全在军营,想来想去,便也只有舒妃这条路了。 大梁宫规,嫔妃自戕,父族受累,那是要连坐的。到时候,舒妃“自尽”了,安国公等人,自然就有理由削弱了,到时候明升暗降,给些珍宝赏赐以示安慰也就是了,拿回了兵权更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皇上早先寻了错处关舒妃禁闭,已经是警告了,可惜,外边那些人眼里只有藩王献上的利益,哪管皇帝的心思,反正,法不责众,皇帝自己违反了祖制的,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呢。 舒妃不肯就犯,今日她要是死在这,无声无息,那可真是任由江朔北一张嘴,说她怎么死的就是怎么死的。 “动手吧,愣着干什么?别错过了时辰。”江朔北轻飘飘的。 一个内侍上前,拿了白绫一卷,舒妃眼眸瞪得大大的,伸着手不断抓挠着,喉咙里涌出破碎的声线,两脚扑腾着。 江朔北眼眸淡淡的看着,直到她两眼大睁,手脚都失去了力度为止。 “挂起来。”他悠悠道。 几个内侍默默无声,将人挂上了房梁,他们勒的时候有意调整位置,那伤口看着就如同被吊死的。 这种事,其实自从江朔北上位以来,他们跟着他,做过不算少,上面的想要人命,又不想脏了自己,奴才们都是工具。 宫里头,冤魂永远不缺,只是再多,也没有那些奴才们多,尸体都堆了几口井了,大多死的时候,都没人知道,也没一卷草席裹身。 “娘娘,这也算因果有报,您也别觉着委屈,您手上人命也不少,咱家就是得了令,奉命行事罢了。”江朔北看着一晃一晃的人,勾唇笑了,回身,面色冷厉,“舒妃娘娘不服处置,悬梁自尽了!” 这头刚出门,就有小太监上来附耳说了,“启禀总管,碧湖姑娘来了。” 江朔北一顿,也不言语,转头就回去了。 他进屋没见着人,想着估摸着在内屋午憩,踏步无声的穿过屏风,却呆在了门口。 碧湖坐在窗边,低着头穿针引线,眉目垂着,神色认真恬淡。 江朔北眉目闪动,心里极胀满又酸软,合着自己那卑微的身份,顿觉是十分的苦涩。 碧湖早察觉来了人,知道定然是他,这才没有反应,见人大半天没动,手下不停,“怎的了?站那儿半天。” “没事,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江朔北敛了神色,坐到了桌前。 碧湖放下了东西,起身过来,“还不是你,我都说了,不必你做什么,这不是客套。结果呢?” 说着,她又瞪了他一眼。 “结果,你就早早的来了啊。”江朔北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3.第六章 戚默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我只是没有想到, ”她眼圈染了红,笑的可怜, “没有想到,他是爱着我的” “他是宫里的厉害人, 怎么看不出来我的目的呢,我一开始到他身边, 不就是明摆着嘛, 我为了主子把自己交易给他,他却待我如珠如宝, 没有碰过我, 好东西都给我, 有了他,宫里没一个敢欺负我的。” 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掉进了茶杯里, 荡起了涟漪。 “我未曾想过,世上有人真心爱我,我的爹娘五两银子就卖了我, 忠心侍奉的主子为了男人牺牲我, 而被我百般利用伤害的, 却是唯一爱我的他待我那样好,他最终, 还是为我而死!这人怎么这么坏, 他这样, 让我如何还的了, 如何放得下。” 她曾经,还嫌弃他,心内一直痛苦,自己这辈子,明明渴盼普通生活,却成了阉人见不得人的女人。 金箔闪烁,长息拿起这张记录,在其上封了两个字,碧湖。 “那这后悔药,你要如何的结果?”她问。 碧湖通红着眼眶,“我不求报什么仇,只愿回到过去,让他一生顺遂,改变他死亡的结果,愿他无忧而去。” 长息一笔一划在金箔上记载下来,看她一眼,又道:“你那阵用了我一颗醒魂果,本是五百年的寿数才换得,不过你往后也是我的人了,便算你一百年奴期,你阳寿本是七十三,也就是,七千四百年的奴期。” 在金箔上写下七千四百年,长息淡淡道:“你可想好,一旦定下,除非期满,否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七千四百年的自由,仅仅换来几十年的生活,你确定吗?” 碧湖接过那张金箔,眼泪一下打在上面,她弯唇,眸光湛然,“我确定!” “啧,果然是痴男怨女,女人哪,何必就算回到过去,这可不是做梦,千百种可能性存在,那男人上辈子为你死,或许这一回,就要你的命呢~” 狐姬磕着瓜子,斜倚着门,闲闲道,眼神儿一飞便是妩媚无双。 “碧湖妹妹,甭理她,这女人是自己眼瞎,看中人家书生,结果呢,签下五千年自由,回到过去用一身的修为扶持对方一生荣华顺遂,结果被负了,这才成日里没个好话。”苑娘作为狐姬的老冤家,一手提着篮子,当仁不让的开始怼起来了。 “呸!”狐姬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指尖纤纤指向苑娘,“好你个小贱人,这么跟老娘说话,老娘才是第一个来的老人儿呢!你也没好哪儿去!签了四千六百年的自由,只为了回到过去给心上人挡下死劫!嗬哟,我可记着,某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还不如老娘呢,至少那负心汉老娘亲自剜了他的心肝,连同魂魄都给吃下了肚子!怎么着他都逃不出老娘的手心,老娘自个选的男人,自个报仇解决了。” 苑娘眼睛一瞪,“我是心甘情愿,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思,更何况,他先为救我而死,我也回到过去,将这命还了他,本就两不相干了。” “瞧瞧这痴情劲,用四千六百年换一个月换一死!当年那人躺床上寿数尽的时候,你怎么求的主人?让主人放你回去看他一眼,切~”狐姬恨铁不成钢。 长息目光淡淡射过来,两人这才后知后觉闭上了嘴,平日里在一起习惯了,一时说起话来就忘了场合。 “碧湖,这是我的一丝神魂,这世上,除非天神,否则没人能承受时空逆转,神魂全都会被碾压消失。只有我的神魂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才能一直安稳。” “你死的时候,寿数二十整,我回到这之前,在你二十岁之前,如今的你不能出现,都由我替你活,等到过了二十岁的死劫,那时候,你方才真的能够主宰你的生命,我也会功成身退。由你自己决定你之后的人生,你会暂时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会一直隐藏,直到你此生七十三岁寿数尽时,带你离开。” 碧湖捏着那颗金丸,面色有些犹豫,二十岁之前,她那时和江朔北相遇,他待她的好,这 “你不必多想,我不过只是一丝神魂冥冥中主宰你的选择,感情和记忆,仍然是你的,感受到他的好,那也是你,一切的和他交流,选择对他的方式,都是你的性格和感情,那不是我能插手的。” “换句话说,我和你如同两面,我是完成任务的那个,只负责让他像你说的那样,一生顺遂,随机做出选择,然后让二十岁之前的你做行动。你不必担心关于情感方面,我是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做任务的。” 食指按在金箔上,吞下金丸,碧湖点头,“那就多谢主人了。” 契约达成,长息将金箔收起来,起身看着碧湖,“与我来吧。” 碧湖跟着她上了二层,两人在软榻上躺好了,她睫羽颤动,缓缓合上了眼帘。 捏着金箔,长息顺着金箔的指引,在时空通道中寻找到了某个点,随之降落。 “碧湖姐姐,碧湖姐姐!”有人在喊她。 碧湖睁开眼,看了看四处的环境,她此时应当在小厨房,这里不是宋府,鼻尖都是药味。 “碧湖姐姐,药熬好了没有啊?”门外来了个粉衣的小宫女,看模样,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她不动声色,拿了帕子揭开药罐,轻声道:“好了。” 将药倒进青花瓷碗,那小丫头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心里便有了计较,端起托盘,“咱们走吧,别让主子等急了。” 她是宋玉儿的贴身大宫女,能让她亲自熬药不假人手的,也就是宋玉儿了。 到了宋玉儿住的秀华庭,碧湖心里这才有谱。 秀华庭,是宋玉儿刚进宫那会儿住的地方,这里是秀女们的集体住处,宋玉儿虽说家世好,可是也得遵从规矩。 和另外三位秀女住在一起,只是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贵人,便难免骄傲了些,另外三位秀女倒也避开她的锋芒,两厢安好。 可这宋玉儿是个娇滴滴的千金闺秀,说什么文武双全,那武也不过尔尔,从没有在这样环境生活过,更没有成日里被人管着学这学那,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玉儿不笨,她可不敢在这皇宫之中信任旁人,便一直让碧湖熬药,叮嘱了她千万不可以错眼。 她就带了碧湖一个丫头,毕竟就算是宋家小姐,也不能太过出挑,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丫头,这不是找事嘛。 碧湖白日里要给她熬药伺候她,晚上要给她守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所以刚刚才那么迷糊了一下。 “主子,药来了。”碧湖端着药进了屋。 宋玉儿躺在榻上,着了一袭粉蓝衫子,小脸微微发白,眼神含水看过来,看着我见犹怜,的确是个绝色美人。 “呈上来吧。”她起身,揉额道。 看了看黑褐色的苦汤,宋玉儿蹙眉,到底端过碗,一饮而尽,难得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 她紧抿着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碧湖,蜜饯有吗?这嘴里没味儿,难受的紧。” 碧湖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主子,这里不比将军府,就算有,也怕您吃不惯哪。” 宋玉儿想着昨日那硬的咯牙的果干,也泄了气,“那你去一趟司膳房,给点银子,拿一盒好的来吃,要是不愿,就说是我要的。” 她病了,秀华庭的姑姑们第一时间请了太医,想来也是知道她的身份得罪不起,不过一盒子蜜饯,也不会为难她。 “我堂堂将军府的千金,进了这宫里,反倒是连口蜜饯都吃不上!”宋玉儿说着面上带怒。 “主子消消气,碧湖这就去。”碧湖道。 宋玉儿不耐烦的挥挥手,碧湖便拿着碗退下了。 行走在高高的宫闱红墙之中,碧湖心里暗自盘算,宋玉儿初初进宫,如今碧湖不过十二岁,那江朔北也才十七岁的半大少年罢了。 宋玉儿半年之后便会渐渐的失宠,然后花了两年时间,倚靠着宋家,成为玉妃,然后便发现,皇帝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她筹谋一番,便盯上了江朔北,几个月后,碧湖十五及笄,就此开始了这段缘分,而那时,江朔北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江朔北的经历碧湖知道不多,但她知道,江朔北是在两年后,突然异军突起,得了皇帝极大的信任,将整个后宫总管的差事交给他,然后没过几月,又将刑厂交给他,从此,江朔北成了整个大良后宫闻风丧胆的江厂公。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前边传来争吵声,碧湖一愣,耳听内容,便不动声色的半蹲下来,做了个行礼模样。 “好你个狗奴才,瘸腿儿就算了,滚到阴沟里头安生待着多好,非得走着大道上,阻了主子的路不说,还染了晦气!”说话的女子一身豆绿宫衣,眉目带怒。 “见着就碍眼,滚去边上!”那女子呵斥。 边上跪着的人身形瘦弱,一身灰色下等内侍衣裳,闻言急忙回话,嗓子沙哑的厉害,“都是奴才的不是,碍了主子的眼,奴才这就滚。” 说着就着跪着的姿势,艰难的挪动到墙角,俯身,头都磕到了地上。 坐在轿撵上的女子垂眸不看一眼那人,把玩着指甲上的蔻丹,“杏儿。” “主子。”那豆绿宫衣的女子急忙俯身诚惶诚恐。 “要你有什么用?就知道动嘴皮子,一个下等奴才,费什么口舌?” “是,是奴婢愚笨,娘娘恕罪。”杏儿急忙跪地。 “行了,那奴才没眼色,小小教训一下就是了,打二十大板。”抚了抚云鬓上的步摇,扣了扣轿撵,“回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4.第七章 戚默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碧湖, 你还小,你不懂, 江总管是个太监,他没法真的对你做什么的!真的,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啊, 只是要你和他在一块待着, 就这样,你放心好了, 他都不算男人!” 碧湖看着她十分认真的模样, 不知该笑宋玉儿真把她当三岁小姑娘哄, 还是该笑自己,之前还对宋玉儿有怜惜之心。 她是个可怜人, 可也是个可恨的。她碧湖, 虽说连名字都是她给的,可是,她不欠她。 宋玉儿抖着手, 在碧湖小脸两边勾着轮廓, 嘴角露出笑容, 眼神恍惚赞叹, “你看看, 多好的人啊, 多漂亮, 你这样的美人往那一坐, 那个阉人还不得什么都听你的?他们这种人,有这么个漂亮姑娘投怀送抱,东南西北都忘了!碧湖,碧湖碧湖,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往后啊,你放心,本宫翻了身,绝不会忘了你的好!那个阉人——” “他不是,”她突然开口,神色已经恢复了淡然平静,“娘娘,他是江总管。” 宋玉儿愣了一瞬,笑了笑,“好,”她点头,“好好好,江总管!碧湖,那你” “娘娘安心吧,碧湖今晚就去,不过”碧湖面上迟疑,“结果碧湖不能保证。” 她这辈子,并不想让江朔北帮着再做什么了,宋玉儿前生的确让她死的很惨,她也没让她落着好,两人之间,就此断绝吧。 碧湖从一开始就说了,她此生,花费了八千年自由,不为仇恨,只为一人。 对宋玉儿来说,让她一生无望,永远做个贵人,普普通通的,或许,就当惩罚了吧。 “没事,碧湖,你这么好的女子,而且我看得出来,江总管对你不是无动于衷,你一定能成功的!啊?碧湖,我除了你,谁也依靠不到了啊!” 宋玉儿当天就提了一个大宫女,碧湖打今儿起,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打扮好伺候好江朔北就行。 碧玉虽说羡慕碧湖受宠,可也知道,宋玉儿和碧湖情分不同,而且,看模样似乎碧湖有更重要的事做。 碧湖坐在铜镜面前,梳妆台上放着宋玉儿赏下来的头面首饰,各式珠花,胭脂水粉,务必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晚就立马成事。 她没动那些,揭开盒子,拿出那只白玉花簪,细细的给自己绞了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粉,拆下宫女发髻,梳起了头发。 翻出那件红袄,这些天已经热起来了,不过晚上穿这么一件却是正好。她精心而满怀期待,和前生完全不同的心境。 想来想去,她还是拿了箱底那条红色头巾,揣在袖子里,就这么出了玉蝶轩。 此时已经过了宫禁,阖宫里都静悄悄的,碧湖小心的循着前生走过的那条路,独自一人来到了江朔北的住处外边。 只是前生有宋玉儿安排,她没费什么神便到了江朔北面前,可如今,要如何不惊动他人到他面前呢? 江朔北位高权重,整个后宫盯着他的不在少数,虽说宫女太监対食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可真追究起来,宫里的女人应该都是皇帝的才对,江朔北万一被人抓了把柄,她岂不是哭死。 江朔北如今是大内总管,为了避嫌,不能再住在刑厂,他现如今的地方,距离皇帝的卧龙殿很近,方便皇上随时召唤。 一直在外边晃,碧湖瞅准了机会,趁着换班那一小会,悄摸的进了大门,摸到了江朔北的房间外边。 推了推门,被锁着的,碧湖泄气,江朔北平日都爱锁着自己的屋,轻易不让人进去。 她又摸着推窗,还是别着的,转了一圈,为了不让人发现,碧湖只好缩在江朔北窗下,正对着一根大柱子将她瘦弱的身子遮严实了。 江朔北伺候皇帝批完了奏折,眼见着都三更天了,不得不出声道:“皇上,这都三更了,明儿再看吧,龙体要紧呢。” 皇帝揉了揉眼睛,“小江子,这些个老臣,真是烦透了,一个个迂腐不堪,削藩乃是功利后代,只看得到眼前这点儿祖制规矩!完全不将朕放在眼里!” “皇上是一国之君,您才是天下的主人,奴才是不懂这些的,只是皇上圣明,又心有百姓,那些藩王们如今拥兵自重,便是奴才这样蠢钝的,也觉着不太对。”江朔北含笑。 “看看!连你都想得到,那些老臣读了一辈子死书,脑子都榆木了!”皇帝气不过。 等皇帝睡下了,江朔北安排了人守夜,这才踏着步子回来,到了门前,他挥手,“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往后也别候着咱家了,咱家自个回来就是。” 他是大总管,自然有几个使唤的奴才的。 江朔北打发走了人,自己掏出钥匙开门,回身正要关门的时候,眼光一斜,顿时眯起。碧湖待的地方,大晚上的,除非直接走到江朔北门前往过来看,否则是看不见有什么的。 “谁?出来!” “” 良久,没人应,也没动。 他摸着袖中的匕首,轻而无声的走过来,看体型,是个女子,他小心的俯身,嗅到香气,这才一顿。 收回了匕首,江朔北看着睡的香甜的人,有些无奈,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快速的进了屋。 将人放到了床上,拉了被子给她盖上,江朔北回身端了热水,捏了帕子给她擦手擦脸,又脱了她的鞋给她洗了脚。 这才给人盖严实,自己端着水出来外间,等到他收拾好了,踏进里屋便是一愣。 碧湖已经醒了,此时端端正正坐在床前,头上盖着一块红色头巾,一身的红,看着还真像新嫁娘。 江朔北指尖一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僵在了那儿。 碧湖纠着手指,低声道:“我,我下定了心意,这辈子都不改了,就想和你在一块儿。” 她说完,盖头下的脸已经红的没法见人了。 江朔北很快反应过来,眉目便拉了下来,“玉贵人出的主意?” 碧湖一愣,“娘娘是想让我来,可是,我自己一早就有这心思,你也不必做什么,我跟着你,是我自己的想法。” 江朔北上前,伸手想要去揭盖头,又顿住,后退坐在了软榻上,蹙眉无奈。 “你这丫头,既然你来了这一趟,我会想办法在皇上面前给玉贵人周旋,往后,再也不准这样,姑娘家这样的事多贵重。” 碧湖脸上的红淡了,她声色极力控制不含羞意,“我一早就说了,我就喜欢你,就看中你。谁要你帮她周旋,你只需要好好对我就行,这样的事贵重,我能不知道有多贵重?就是知道,我才愿意给你,你却偏生要装傻,无视我” 听她最后都含了哽咽,“你若是真心觉着,我是因着你如今的身份,不要脸来自荐枕席,或是为了主子大义凛然来的。那你尽可以赶我走就是,你如今的地位,将我往刑厂一送,吩咐一句罢了,便让我不得好死了!” “浑说什么!”江朔北沉着脸吼道。 “你还小,不懂——” “我虚岁十五了,怎么就小了,我哪里不懂,我就是过去”碧湖眼泪砸在了手里,想起了曾经,“过去是真的不懂,所以才后悔莫及,如今,我便是太懂,不然,也绝不会这样来。” 江朔北被她一顿抢白,张嘴,也找不出什么话了,两人静默许久,他才沙哑着嗓子,“碧湖,可我,连男人都不是” 本来还算镇定,可听了他这样悲凉的一句,碧湖却是心绪涌动,怎么都忍不住了,踩着步子一下扑过来,两手将他紧紧抱着。 “我知道我知道,可没关系,我若是在意,便不会来。天下男人那么多,可我一个也不喜欢,就是皇帝,我也觉着他没你好。我就想和你一个人过,我既然做下这个决定,便是考虑好了。我不在意有没有拜天地,不在意你的身份,不在意往后见不见得人,只要和你在一块。” “江朔北,我这样不要脸皮了,这辈子,便是认定了你了。你真的,不要我吗?”她隔着红纱,泪眼朦胧。 握着他的手,捏着那红盖头,碧湖缓缓抬手,江朔北却是一定,不肯再随着她动,碧湖眼泪一下子决堤了。 “你还未及笄呢,大好的年华,往后,还有后悔的机会。”他轻声说完,手下一动,便掀开了盖头。 碧湖愣了一瞬,一下笑开,扑进了他的怀里,脑袋磨蹭着他的脖颈,“江夫君。” 她小声在他怀里喊,脸蛋酡红。 江朔北心神震颤,忍不住一下将她揽紧,鼻尖嗅着她的发香,沉沉的叹了口气,“蠢” “才不蠢,我若是任由机会溜走,任由你我没了缘分,那我才是真的蠢。你说给我后悔的机会,夫君,我此生,都不稀罕。” 江朔北低低笑出了声,“好,如今,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那,那我们”碧湖呼吸颤抖,眼神带着些惧怕期待和懵懂,她只是知道,新婚是要行礼的,可具体的,就说不出来了。 江朔北一顿,眼神暗了暗,抬手轻抚她的脸,低首轻吻她的额头,“你呀,还太小了,往后再说,可好?” 碧湖本就不明白,反正现在他已经答应了,怎么都好,便跟着点头,“嗯。” 江朔北将她哄睡着,小心的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抱着人合衣躺在了床上,就这么看着她到天明。 却没纯妃这么狠,送她去刑厂,而是让她跪了三个时辰,掌嘴四十。 碧湖这回有意无意的影响宋玉儿,没和景嫔有机会对上,也得以安生了前三个月,谁知还是被纯妃发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5.第八章 戚默 进了一家店面, 四下本就不多的食客全都扭了脸,这也太臭了。 “这位前辈,看您的模样,这是急着赶路吧?您要点儿什么?小的给您拿了,不耽搁您。”伙计笑着道,委婉的表达了让她快走的想法。 戚默看了看诸人坐立不安的身形, 倒也不多计较,神色淡淡的道:“有什么好吃的, 多给我打包两份。” “诶, 好咧!”那人松了口气, 急忙回头去准备。 戚默想了想,还是离人家门口远了点。 伙计抱着盒子出来,“多谢您,这是两斤元牛肉,两碗灵米饭,一个灵气小菜, 外加四个广明海的蟹黄包子。您看看可还满意?” 戚默没听懂,仍然镇定自若的模样,抬手接过了食盒, “多少银灵石?” “承惠三个下品灵石。”那人笑着道。 戚默觉得手中的东西沉重起来。 长息淡淡道。 她摸了三个灵石给了他,一手提着吃的,一手抱着怀里裹得严实的相罗,走了半天才在繁华的灵波城里找到一个没人来的土地庙。 这里连乞丐都没有,灵波城原本是人间城镇,不过后来仙人出现,将这里改成修仙界和人间界交界的地方,这才使得灵波城繁荣至今。 而土地庙好歹也算神庙,这才幸免于难,没有被人破除掉,但已经再无香火了。 她席地而坐,打开布包把相罗放出来,“香香,吃饭了。” 她吃了一片牛肉,顿觉一股清气顺着奇经八脉游走,十分舒爽,“仙人吃的东西就是不一般,难怪这么贵了。” 抬手喂了相罗一块,将饭碗和包子摆到他面前,“以后咱俩相依为命了,有我吃的,我也不会忘了你的,香香,就算大家都说你丑,嫌弃你臭,我也不会丢下你的,但是你也不能丢下我。” 相罗啃了一口包子,大眼睛看了看她,喉咙里“咕哝”一声,伸出小爪子圈住她的一根手指,拱了拱她的手心。 戚默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看着相罗无辜的眼神,她微微抿唇难得温柔的笑了笑,“我们香香一点儿也不丑呀,看着就很可爱,而且闻起来好香的。真神奇,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香香其实是很香的,所以注定了咱俩是一伙的了。” “轰隆”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阵阵。 戚默吓了一跳,相罗也抬头看去。 转瞬间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戚默急忙摊开盒子把吃的装进去,几乎是一眨眼她就成了落汤鸡。 将相罗抱进怀里,她看了看,钻进了土地神前方的供桌下面,只有这儿还算完好。 桌子下面对瘦弱的她来说宽敞不少,铺了一层灰尘的幕布放下来,完美的遮掩了这一处,形成了一个相对干燥安静的空间。 “原来仙人的世界也会下雨,我以前一直以为,仙人都是想下雨就下雨,想停就停呢。” 她走了半年的路到了灵波城,这里四季花开,一向气候宜人,与苦寒之地万万不同,没想到也有这样雷雨突降的。 戚默揪了揪水,这山神庙早就露了顶了,运转灵气,将身上蒸发干净,这才燃了灵火,将相罗放下。 打开食盒,“就在这吃吧,吃完你就睡,我在这打坐。” 就这昏黄的光芒,相罗尾巴一闪一闪的,莫名的沉默蔓延。 吃完了东西,戚默将食盒收进储物袋,把层层绸布铺好,回身打算把相罗放上去。 她僵着手,看着身后冒头的人,一个面无表情浑身赤。裸的孩子,看着与她同龄,他长长的头发又顺又滑,遮盖了大片身躯,眼睛反射着灵火的光芒,璀璨如星,眉眼唇鼻,无一不美,微微屈身跪在那里,眼眸定定的看着她。 这里空间突然多了一个人,就显得狭小了,戚默和他距离极近,嗅着更加浓郁的香气,她张大了嘴,“香香” 与丑陋的兽形不同,此时的他美的让人窒息,戚默只听说过妖精,但是现在看到他,她想,这应该就是妖精的模样了。 “不”他张口,沙哑含混的声音,还有些不能适应人类的语言,“默,相罗。” “什么?”戚默恢复了平静,返身盘膝而坐,和他相对。 抬手将一件衣服越过他的头给他盖在身上,他低眸看着她,手指微微僵硬的动了动,握住了她的手,“相罗。” “香香。”戚默不容置疑的道。 他蹙眉,张口又闭上,还是算了。 给他把衣服系上,“你多大了?” “九百八十九岁了。”他算了算,回她。 戚默看了看他的小身板,“你们妖精,都长得这么慢的。” “不是妖。”他摇头,“我是神兽。” 戚默点头,没有过多问什么,“咱俩换换位置,你睡吧,我要修炼了。” 相罗看了看她身后厚实的铺垫,这桌子下面太挤了,两个人根本展不开的。 他抬手轻轻将她抱住,戚默微微一愣,“谢谢,默。” 他在百王神殿诞生出来,却一直不愿破壳,沉睡了九百多年,结果某一日妖兽暴动,一只巨鹰路过,钳住他飞行了三万里,巨鹰被修士打伤,他由此落下到了人间界,掉在了一处深山。 然后又这么风吹雨打数年,一日被进山的猎户寻到,将他带回,用水烹煮,他难以忍耐破壳而出。 猎户被吓得魂飞魄散,不见了踪影,他一只小兽,在山林里只能吃草木为生,直到遇上识货的人,说他是合欢兽,将他卖给了奴隶主。 奴隶主给他开囊之后,才发现他是个臭的,他因此,遇见了戚默。 戚默高冷着脸,“不必谢,但是你别想跑。” 相罗摇头,“不跑,这世上只有你闻得到我的味道,你是我注定的人。” 他侧首轻轻吻在她额头,微光闪烁,无形的契约签订。 外面雨声淅沥,天地唯余此声,在这一方小小空间,两个小小的人立下了约定。 戚默额上温润,她敛了敛长睫,那张楚楚娇俏的容颜不再刻意绷住,这也是第一次,她感受到被人珍惜的感觉。 恍然回想儿时,奴隶们生了孩子之后就要做工,没有休息的时候,戚默从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他们相处,她从能走路开始也要帮着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父母跟她相处的时间只有五年,她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像这样珍惜的温柔的亲吻她,那都是很远c很远的事了。 宽大的衣袍落在膝上,相罗再次恢复了兽形,衣服盖住了整个体型,戚默将他抱起来揉了揉,“以后,就咱俩了。” 相罗眼眸半睁不睁的看着她,他有点累,幼兽强制化形是很耗费精力的。 戚默微微转动眼珠,凑上来也在他额间亲了一下,“算,还你的。” 说完她抿唇小小的露出了梨涡,本就是惹人怜爱的长相,这时候便格外可人了。 天将明,她习惯性的睁开了眼,外面已经一片寂静,雨停了。 她掀开帘布,弓着身子爬出来,膝盖磕到了什么,只听一声“吱嘎”轻响,她脚下一空,瞬间消失在原地。 帘布微微晃荡,桌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戚默猝不及防之下砸进一片黑暗之中,“砰”她掉在一团软体上,被压住的相罗不由“咕”叫了一声。 方才太过突兀,相罗下意识展开身形,化为巨兽做了她的肉盾。 “香香,你没事吧?”她揉着晕乎的脑袋下来。 相罗恢复成小兽,被她抱在怀里,戚默燃了灵火升空,这才看清周遭的一切。 不大的一个地方,方圆不过数十米,前方坐着一具骷髅,身上的法衣应当是好东西,到如今还有宝光闪烁。 戚默有些怔,“仙人也会死?” 洞府十分奢华,灵火一起便是金碧辉煌,四面缀着垂苏流纱,已然光华熠熠。 这洞府里即便蒙尘,即便主人已成枯骨,但这些东西,依然完好无损。 她看了半晌这平生从未见过的景象,突然一句。 长息静默一瞬, 戚默手已经搭上了地上的一只酒壶,飞快的将酒壶酒杯全都收起来,上面镶嵌了好多五颜六色亮闪闪的东西,一定十分值灵石。 见她并未出事,长息闭上了嘴,算了,这里本就是属于她的机缘,她不该插手的。 等戚默收了凳子桌子地毯,跟着将墙上的挂纱垂饰取下,上蹿下跳把整个屋里能拿的全拿了之后,她看向了仍然安静打坐的骷髅。 几步上前,她端正跪下磕了头,“前辈好,戚默因为初来修仙界,刚刚做仙人,十分贫苦,所以借用了您身后钱财,得您救助,戚默感激不尽,因果有轮回,今日拿此物,改日必要报,不管是您的转世还是您的子孙,冥冥中戚默定会还了此报。” 相罗无语,这也实在无耻。 “不必往后报,丫头如今便回报吧!”空灵娇媚的声音突然响起。 戚默“嗖”的起身退出老远,手中已经执了流水剑。 那具尸骨脖子上黑色物体中飘然一缕蓝色,半空中显出一个婀娜无比的女人身姿来,便是这样的模样,也让人十分忘神留恋。 “本座等了三百年,总算是等来你了。”她轻轻的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6.第九章 戚默 灵火幽幽的挂着, 戚默看着手里的戒指,又抬头看了看那具尸骨。 玉媚真人已经消失了,她刚刚,又多了一个师父。 玉媚真人乃是三百年前闻名修仙界的妖女,一身魅术无人能敌,迷惑男子与其交好, 采阳补阴,短短百年就修到了金丹后期。 不过妖女向来爱冷男, 三百年前问剑山的大师兄霍连城, 容颜俊美, 为人刚正不阿,激起了玉媚真人这位情场老手的征服欲。 但她这回可是栽了,霍连城心有大道,而且只爱自己的未婚妻,她使计将其困在自己的红罗瘴里整整三年,对方愣是无动于衷。 最后更是干脆的给了她一剑, 不过当时游仙城门主的儿子被她迷惑,修为都给她吸干了还爱她甚深,挺身而出为她挡了这一剑, 当场殒命, 她趁机逃走。 游仙城与问剑山几百年的恩怨自然也是由此而来。 玉媚逃到了灵波城, 无奈之下在土地庙里建了洞府, 她自知性命无多, 想到大仇未报, 心中不甘,推算到三百年后有个有缘人会来,于是留了一丝魂魄在脖子上的养魂木里,静待戚默到来。 方才她本来早已准备多时,谁知戚默一来先收刮了那些破烂,她虽然有些嫌弃她眼皮子浅,但如今却没有选择余地。 玉媚也是单水灵根,九阴灵体,她早年被师父师兄们宠爱有加,天赋卓绝,谁知后来师父遇了迷障,无法堪破,将当时刚刚筑基中期的她强行侮辱,师父以此进阶元婴,她却沦为了废人,她万念俱灰,偷偷跳崖寻死。 却不想机缘天定,她在崖底得了一本阴阳神功,从此便走上了采阳补阴报复天下男人的道路,做了大名鼎鼎的狐媚妖女。 谁知道她遇见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只爱一人不为万物所动的霍连城,就此丧命。 阴阳神功的传承者当时让她立誓,必须为神功找到传人,这也是玉媚等待三百年的原因之一。 戚默方才被她传了功法,然后交托了所有的身家,也就是那枚储物戒。 但提出三个条件,戚默必须要为她报仇,当年侮辱她的师父早在三百年前成了德高望重的元婴老祖,戚默若有机会,必要将其亲手斩杀,灭其元婴。 二是要为阴阳神功找一个传人,三嘛,却是要她修的大道之后,若有机会,便再替她去看一眼霍连城,若他是个薄情寡义的,违背了当年口口声声的爱未婚妻的誓言,便要杀了他,若是他仍然不变心意,便要她代她道一句祝福。 她一生风流,不为情爱所动,到底最后,那个人即便杀了她,她也无法忘怀。 阴阳神功分两面,阳是顶级魅术,配合戚默的天赋,能让她修炼快如闪电,若是辅以阴面双修,当然更快。 戚默得了玉媚这么多身家,要她舍弃她当然舍不得,因而没多想就答应了。 对如今十一岁的她来说,她没有什么道德观正义感,杀人而已,实在简单了。 对于双修,她能理解,但实在想象不出何等情境,因而十分坦然。 戚默在地上坐了一会,起身手伸向尸骨的脖子,取下那枚养魂木,看了看她身上华贵的衣裳。 “算了,毕竟是二师父,还是留下吧。”她喃喃自语。 相罗沉默着,“咕。” “做什么?”她搜罗着洞里能带走的东西。 长息突然提醒。 戚默将玉媚的红绫缠起来收进袋子里。 戒指认主之后戴在了脖子上塞进衣领, 长息再次拒绝。 戚默抱着相罗开始往上爬,没筑基她无法御物飞行, 她有些头疼。 她语气十分平静。 长息一顿,转而道, 而前生的戚默,命轨的时光出现了问题,她本应在这个时候遇见玉媚,得到传承,再去验灵盘,谁知道反而先去了验灵盘,就此被带走,在还没来得及回来拜师的情况下,就已经东躲西藏,没机会得到传承了,仅仅是命运中一个小小的时光交换,她的命运便天差地别,再也回不去了。 她突然问。 戚默从桌子下爬出来,想了想,脚下一震,地面瞬间下陷,从此之后,当年风华绝代的玉媚真人,就再无踪迹了。 戚默摸了摸相罗, 她说完, 就此,再无回音。 戚默干站了半晌, 她心道。 按照长息教的,戚默抱着变成兔子的相罗去了验灵盘,她将手放了上去,一瞬间光华大绽。 验灵盘的守护者正巧依然是游仙城的,急忙传了信,将戚默做祖宗一般请进了殿门。 十年后。 整个留仙山灵气被席卷一空,所有人全都惊讶的看向山巅,霞光阵阵,正是祥瑞之兆。 戚默缓缓睁开眼,虽然神色愈发清冷高傲,可看着却更显几分魅色,加上清冷气质与娇俏面容的反差吸引力,便是金丹修士都几乎看的挪不开眼。 旁人只暗叹这九阴灵体果然天生狐媚,却不知这是阴阳神功的魅术所成。 戚默天赋绝佳,如今却是才将将筑基。 这些年游仙城交给她的集灵大法,她只是偶尔练一练,私下里练的是长息教她的和阴阳神功,加上每天都有一半时间在练剑法,这才十年筑基的。 虽然她如今不过二十一岁就筑基已经是十分天才了,但衡水真人明显不太满意,连带着游仙城上层都催促了几次要她勤奋,好东西流水一般往她的口袋里送。 “师父,徒儿幸不辱命,成功筑基。”戚默上前几步,面无表情的颔首道。 衡水真人眸中带着失望,只是口头语气温和:“默儿,你天赋极佳,虽说十年前才开始修炼,但是以你的天赋,门派的资源,十年筑基,委实慢了。” “徒儿之过,让师父失望了。”她接口接的很顺。 虽然十年筑基,但她根基十分扎实,十年来,她的经脉比之一般修士拓宽了三倍。 “你也不必自责,是师父对你期望太高,你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要知道,师父永远都是为你好的。”衡水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戚默眸光闪了闪,这些年,她除了修炼就没别的了,师父师兄弟们除了教导她尊师重道,听话守礼,以及修炼事宜,不让她看别的闲书,也不告诉她一些人事道理,摆明了想把她养成小白兔,天真无邪呢。 前生她十五岁才进入仙门,历经种种,心性之坚强果决,绝非常人想象,所以很快发现不对,今生虽然早了些,但长息该告诉她的早就说了,对这些人,她压根没信。 “师尊,门主有请。”大弟子邓一垂首道。 衡水收手,“那为师先行离去,你随你师兄回去吧。” “师父,徒儿如今已经筑基,想下山历练,还请师父成全。”戚默突然道。 衡水和邓一同时一顿,“历练自然是好,只是你才刚刚筑基,最好是巩固一下修为,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历练什么时候都可以,不急于一时。” “是,徒儿知道了。”戚默并不意外。 衡水走了,邓一走过来,欲要牵她的手,一团雪白速度极快的冲过来,一腿将他的手蹬开,正是师妹那只白兔。 戚默抱住相罗,“香香,不可无礼。” 邓一笑了笑,“无事,它乃是灵兽,难免通人性些,只是与师妹太黏了也不好,不然成了小宠,却没有灵兽的厉害了。” “大师兄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带它去不归林训练去,师兄先行回去吧。”戚默抱着兔子,颇为冷淡,转身就御剑而去了,半点不见初初筑基御剑的生疏。 邓一眉目阴沉,他已经困在筑基后期很多年了,作为大师兄,修为被后头的师弟们超越,实在不算好的体验。 他甚至还曾百般努力得了一只合欢兽,可惜,他将对方活活吸干了也没有进阶的意思,而他也没能力再得一只合欢兽了。 为此他将所有希望压在戚默身上,但他自然不敢和师父他们抢人,只能想着法讨她欢心,希望能够被她喜欢,他多说几句好听的,她主动献身当然最好,他会好好控制,只是越过金丹门槛就好,不会吸走太多,到时候,想必师父他们也不会太和他这个金丹真人过不去了。 戚默揉着兔子,如今她根基牢固,经脉宽广,多年来累积了不少好东西,是时候加快修炼了。 游仙城眼皮子没那么浅,多半是要等她金丹稳定后才动手的,记忆里,后山那位大长老,在元婴初期困了上百年了吧,想来他们安排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了。 她可不想再在这鬼地方待了,她要是还一如既往,指不定惹出他们怀疑,那可是得不偿失。 等她筑基后期,就趁机跑路,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7.第十章 戚默 不归林某处, 这里是相罗发现的隐秘地点,在她居住的地方随时被他们监视着,只有不归林这种训练场所才不会惹人注意。 兔子张口吐出她的戒指,戚默当年进游仙城之前,所有家当都在相罗这放着。 她看了看戒指,又拿了一些灵石出来方便修炼, 将收集的宝贝放进去,给相罗收好。 指尖一点兔子, 迷天小术暂时失效, 相罗露出原貌。 他已经长大了很多, 背上那些红色凸起平下去了,倒是身上颜色越来越红了,爪子上的肉垫也厚实起来,黑色爪钩隐藏在肉垫里,身子不再软趴趴的,硬实挺拔了很多, 看着修长漂亮了不少。 伸出舌头在她的脸上舔了舔,不知有意无意舔过她的唇角。 相罗喉咙里咕哝咕哝的,肤色都深了不少, 他眨巴着大大的黑眼睛, 带了几分羞涩。 戚默没觉得不对, 将他放在膝盖上, 抓着前爪抬起身子左右观察着, 相罗眼神带了几分惊慌, 两只后腿儿不停地往后退,这个色女人,看什么呢她。 戚默横臂将他上半身抱在怀里,伸手一顺到底,又从上到下把他摸了一遍,相罗身子抖得不行,脑袋埋在她的臂弯里,连耳朵都软下来了。 “你怎么这么烫啊?”戚默完全拿他当小宠了,根本没别的想法。 “咕。”相罗反抗,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 “诶,你现在不会不香了吧?怎么那些冒香气的小孔没了?还有眼睛这条线怎么回事,你还是香香吗?”戚默上下其手。 相罗四爪扑腾着躲避,身子扭动着想跑,戚默将他死死抱在怀里,“干嘛呢你?这是怎么了?” 她话音落下,怀中毛茸茸的小宠儿消失了,指尖全是滑腻温热的肌肤相触,如水锻般的发丝铺了一地一身,戚默安静了。 眼神不自觉的从被发丝遮盖的裸露脊背延伸到铺满厚厚树叶的地面上,那两条修长白腿。 黑色的发丝透出的肌肤,衬得格外白皙,整个后背线条流畅美丽,戚默目光看见光溜溜的臀部,“刷”目光便移开了。 心跳下意识咚咚响,她脸颊也不自觉红了起来,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自小在奴隶场,奴隶们大多数没件完好的衣服,这不都司空见惯了吗,怎么到他这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不过他的倒是的确比奴隶们好看多了啊,又白又滑,不愧是妖精。 怀里的身子似乎也僵住了,过了会儿他才微微偏头,墨发倾泻,挡住他的半张脸,只有那双琉璃般的眼眸看过来,戚默与他对视半晌。 相罗长睫微动,有些无奈,“给我衣服啊。” 戚默反应过来,手一招一件衣服落在他身上,“我,咳咳,你说变身就变身,我都没准备” 相罗拢住衣服,撑着她的腿微微起身,鼻梁高挺,唇红微薄,眸色漆黑,眉宇略带英气,眼尾下方各带了一抹红。 就这么直直看过来,戚默两眼左右张望,“你变身有事?”她语气平静甚至略带冷漠,看着毫无破绽。 “有事。”他沉着声道。 “什么事?”戚默愈发高冷的模样。 他抬手捧住她半边脸偏回来,戚默和他对上,相罗神色认真的道:“默,你不要把我当小宠,我是神兽。” “好,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戚默极快的回答完毕,“你可以变回去了。” “还有,以后不要这样随便摸一个男人,尤其你还很吸引他。”他一点点凑过来,鼻尖相抵,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戚默有些下不来台,又觉得羞恼,她抬手撑着他的肩膀往外推,“说话就说话,你凑这么近干嘛?你平时毛茸茸的,我一时想不起来你是公的而已。” 他不理会她的推搡,身子靠过来,一手圈住了她的腰,指尖摩挲着她的脸,唇轻轻贴上来,微微吮吸她的唇瓣。 戚默手僵住,缓缓揪紧了他肩头的衣服,脸颊一点点热起来。 两个人的心都跳的欢实,一点点香味侵入鼻尖,她迷糊着想,明明都用圆月环给他暂时封住了,怎么她又闻到香味了。 “现在记住了吗?”他哑声问。 戚默嵌在他怀里,眼眸含了水一般,她微微红着脸,“还没有” 她主动倾身,相罗收紧了手,后仰躺在厚厚落叶上,小心的拢着她。 香气不再是粉色,无形无色的飘荡在不归林,沁人至极,戚默更加迷醉,指尖和他十指相扣,互相亲吻着。 灵气如同倒卷的水流一般冲进身体,顺畅的在体内游弋,越来越快,她才刚刚筑基,竟然觉得就快要筑基中期了。 戚默微微蹙眉,觉得不太对,唇瓣抽离,相罗仰首追逐着,侧身不肯放过她。 她抬手捂住他的嘴,“不对。” 相罗吻了吻她的掌心,“没什么不对的,我是神兽啊。” 他拿下她的手,在她脸上细细吻起来,戚默越发清醒,空气中的香甜气息太浓了。 她两手扒拉着他的脑袋,“是你不对啊!” 相罗面颊带着自然的晕红,神色迷离勾人,“默,我想” “闭嘴,不准想。”戚默一揪他的脸。 身体还在一阵阵发热,戚默看着他这幅任君采撷的模样,偏头吞了吞口水,好歹她也是个正常人,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万一一个把持不住 “你现在不正常!说,明明有圆月环,你怎么还这么香?”她神色严肃的逼问。 相罗抱紧她磨蹭着,“因为好喜欢你,想亲近你,默,我们继续啊。” 戚默狠狠一拧,“胡说八道什么,快闭嘴闭嘴。” “那我刚刚修为开始极速增长是怎么回事?” “我是神兽啊,是绮梦兽的天赋。”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身子也扭来扭去的。 戚默被他勾的有点受不了。 长息一直没有回答她,戚默偏着头,忽然想到什么,“等等,你是兽你,你不会发情了吧?!” 相罗有点不满她这么直白,“没有,因为喜欢你,所以对你动情了。” 他也不想强迫她,松开手见她离远了,这才蜷起了身子,微微喘着气,“绮梦兽动情就会发出气味取悦心上人,这气味能让两人结合的更加顺畅美好,而且,能够使双方在过程中修为飞涨,带了一点迷幻性。” 不过他作为双修而生的兽,一旦动情就不能自持,气味越浓,吸引力越强。 他扯着衣服遮掩着难堪的部位,觉得在她面前实在狼狈。 戚默刚才和他那么亲密,当然早就知道他那儿难受了,她略有些尴尬的坐着看他眉头紧皱的闭着眼,脸上大颗大颗的掉落汗珠,明显忍耐的很辛苦。 空气中气味久久不散,再这样下去别引来人了。 “你怎么还没好?”她故意冷声道。 相罗胸膛起伏,两手揪紧衣服,他懵懵懂懂的好像知道要怎么做,只是在她面前实在不肯如此丢人。 “我,你不要看,你背过身去。”他抖着嗓子。 戚默抬手设下结界,希望能阻止气味弥漫,她转了身,“好了,我看不见了。” 相罗缓了一会,喉结上下滚动,眼神看着她瘦弱的脊背,闪过几分挣扎,掌心张开又握住,终于缓缓伸进了衣服里。 戚默干脆握着灵石修炼,只是耳朵边不断地传来他压抑的呼声,急促的呼吸,甚至还隐约有他若有若无的呼唤,他还在喊她,这个混蛋。 结界里香气渐渐浓郁,戚默等了半天,他咬着牙甚至开始低泣,又死死压抑不敢让她知道。 她有史以来第一次烦躁的想打人,攥着灵石,“你,你到底还要多久啊?” “我没办法了,默,不知道该怎么办,疼”他脸蛋通红,眼睛湿漉漉的,半点不见刚才撩拨她的那点霸道,又委屈又可怜。 戚默回忆了一下斗兽场里看到的奴隶间的没羞没臊,奴隶主当然不会特地给每人安排房间,都是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混一堆。 欲望是生灵的本性,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齿的,在那样的环境下,奴隶们唯一的发泄途径也就是那个了,房子里时常此起彼伏这种事,虽然她没正眼见过,了解是肯定了解的,斗兽场各种各样的变。态她都看过,这实在是小意思。 “默默,默。”他一声一声的喊,又柔软又醉人,把她的心也吊起来了。 “闭嘴,喊什么喊。”她一眼瞪过来,故作镇定的走来坐下,他立马蹭过来。 戚默把住他的脑袋,“把眼睛闭上!” 相罗乖乖闭上眼,戚默撇着嘴,别开眼将手伸向了他,隔着衣服开始帮他。 “你这个混蛋,麻烦精,死妖精我这一世英名全埋没了,你给我等着。”她不知道自己太紧张羞涩,下意识咕哝咕哝的说话。 她可是游仙城出了名的冷美人,如同冰块的小师妹,在那些看着她十年长大的人眼里,恐怕死都不能想象,她有一天会帮一个男兽做这种事情。 相罗脑子一团浆糊,只剩下她的感触,他掌心包住了她的手,一手拉住她,偏着头抿唇忍耐,只有间隙才微微喘动,细细喊了两下她的名字。 “默,默” “不准说话,给我闭嘴。”她恶狠狠的道。 “师妹,原来你这一天都在不归林啊,我还以为你回了房间了。”三师兄走过来,笑的温和。 戚默怀里抱着一只沉沉睡着的兔子,黑着脸刚从不归林里出来,“见过师兄。”她淡淡道。 “师妹,你身上好香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香。”他无视她的冷脸,笑道。 戚默一顿,香? 看来,随着他长大,这份只有她一个人的特别会慢慢改变了。 “我也不知,是不归林里有香味,想来是我待的久了,沾染上了的。”她又道,“师兄有事?” “是这样的,问剑山啸剑峰的峰主霍连城近日突破元婴,成为问剑山长老,元婴大典一个月后举行,给咱们游仙城发了帖子。你不是跟师父说过想出去走走,这回门派决定让你随行。” 实际上是问剑山和游仙城有嫌隙,高层没一个想去给他们脸的,就派了两位金丹真人和戚默,正好也定定她的心,免得她一直想着下山历练的事。 戚默一个二十一筑基的,虽然天才,但还不至于引起旁人侧目围观,而且他们当初发现之后就给她做了防护,以免外人识破身份,倒是不担心有人发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8.第十一章 戚默 “你怎么了?一直不高兴。”女子含着浅淡的笑意, 绯红的衣裳,下摆垂到了地面,纤纤指尖捣着药杵。 银色的奇兽立在一边,眼眸如森林般荧绿美丽,眼角生有一片细密鳞甲,耳尖上长长银色鬃毛, 飘荡在空中,如水波一般, 通明如丝, 头生一角, 遍布时空铭文,身姿挺拔修长,一身通明银发,四爪踩着空间碎纹,尾巴矫健有力,燃烧着火焰, 这火焰所到之处,连空间都被融化。 这便是寰宇中出自时光静海,独二两只时空圣兽之一, 界空。 时空之兽, 当他们兽形穿梭时空之时, 便会虚化透明, 奔跑起来快比时光, 一瞬间便是一个世界。 界空轻轻踏前, 他并未着地,足踩半空,随着走动,脚下是一片一片细细密密的空间碎纹,又极快的被修补好。 “她在这里,我能感应到,她肯定也能,但她没有来找我,她或许忘了我了。”低沉的嗓音从奇兽嘴里传出。 “呵,都说时空是最强大的力量,无人能抵抗它的威力,依我看,你不就是例外?”女子一声轻笑,妍丽绝色。 界空在时光静海,一瞬万年都未曾忘记过长息,甚至是临死之际,脑子里都只有她,可见是例外。 “若我最强大,也不会与你结契。”界空沉默许久,回答道,“她本不喜欢那样,若是知道,定又要气恼我。” 女子眉间轻挑,“诶,可别说的你如何吃亏一般,若非我堕入时光静海,遇见奄奄一息的你,如今,你的意识早被静海吞噬了,也怪我动了恻隐之心,见你情痴至此,这才搭救你出来,否则,大可等到你魂魄消失,契约一个没脑子的时空巨兽不是更好?” 洛无乃是历练轮回的圣人,她与这位界空倒也算是同宗,她本体乃是一颗恒星,诞生于无望之极时光之初,若非有时光予她印记,她也不会有成圣之日。 当日她与人大战之后堕入时光静海,一旦入了静海之人,便永世囚禁于时光之中不得出,偏生她命不该绝,遇见了界空。 而那时界空也即将被吞噬,与洛无合作,一人一兽签订了平等魂契,界空凭借她给予的魂魄力量,维持意识永恒,不被时空消失,同时洛无也借着他出了静海。 “你误会了,我并不觉得自己如何吃亏,我很感激你没有趁人之危将我奴役,还让我不再经受魂魄被时光吞噬的痛苦,得到了永恒。而且,还带我来此界找她”他仍然极平静。 “你也不必如此低沉,本尊测算从来没有遗漏的,虽然你和她不在命轨之中,但万物有缘,便是圣人也不得逃脱。你和她,缘分未尽呢。”洛无放下药杵,又加了别的配料。 “比起一个挚友,我自然更讨厌没脑子的奴才,与你签订平等魂契,将魂魄借给你支撑,我的诚意,也算十足,倒是希望你那位心肝儿,别到时候为了解救你来消灭我,岂不是让本尊吃了大亏。”她说着笑,面上却是毫不在意。 “她不会的,”界空想起她,跟着也笑,如翡翠的眼眸溢出温柔,“我知道,她一向决绝而自持,若是救我,她便是间接承认当初错了,她的性子,永远不会的。” “噢?”洛无脚尖落地,玉雪可爱的小脚踩在地上,脚腕系着铃铛,在红纱中若隐若现。 “我可不信,虽说她对你是够狠心的,可女人啊,就是奇怪,自己能打能杀,旁人碰一下,那就得要了命了。不若你我赌一赌如何?” “我不拿她赌。”他趴上宽宽的窗台。 洛无撇嘴,“说到底我吃亏了,和我有契缘的是你,偏生你的能力天赋被她吞了六成,相比起来,她更强大的多。” 界空沉默的看着窗外的云彩,直到洛无将要离开,他才低声问:“那她的契缘,是谁?” “她的么,说近很近,说远很远。你何必担心她,她在那儿开客栈,且特特设了阻碍,只为了拦你,明知道你九成会死还这样防备你,宁愿一直随着人奔波时空,在黄沙中枯老,也不愿与人结契解救魂魄,可见是个倔的。” 但时空双兽诞生便是力量顶级,调动时空能够瞬间毁灭一大片,如此强大的能力,甚至除了他们自己没人可以消灭,所以多年来,他们一直被自身能力时空吞噬就是如此,这是自然的压制。 唯有的解决方法就是找到魂契者,得以借助他人永恒的魂魄支撑自己,而他们不被约束,但魂契者会,所以也间接的使他们有了弱点,自然会有一线生机。 万事万物,绝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东西,那是违背自然道理的。 “很近?”他只是问。 “说很近,便是她的魂契者,你早就认识还见过,说很远,是她性格执拗高傲,恐怕要她自愿结契且还得好些年呢。”洛无见小道尽头来了人,眉眼一飞,抬手将药罐子抛过去。 霍连城抬手掌住,有些无奈,“又是谁惹了你不高兴?” “元婴老祖可别到我面前来,身份有别,且羞惭至极呢。”洛无悠然坐在围栏上,两只小脚荡来荡去。 霍连城一笑上前,站在地上抬头看她,握住她的手在唇边轻吻,“是我不好,又让那些混账话传进了你的耳。可你三百年都不肯与我成婚,我难道不委屈?” 洛无抬脚一踢他的肩膀,霍连城极配合的往后两步,“怎么,你等不得了?要娶谁去?” 见她胡搅蛮缠,霍连城急忙告饶,“自然不敢,娘子的厉害,为夫可是早有领会,如今不过是一世历练不顺罢了,论真本事,我如何是你的对手?” 多年来,他早就对这任性娇妻有了应对之法。 “怎么不顺?虽然我此生天赋差劲,可就凭我一人之力,要整个问剑山消失,那还是不难的。不过几句凡人话语,我哪里会与她们计较,倒显得本尊小气。”洛无收回脚。 霍连城再次上前,提手将她抱下来放进怀里,“且是且是,你说的自然都对。” 他知道洛无就是这性子,霸道任性,但她极有原则,不会轻易要人性命。 界空身形渐渐融入空间,算了,还是不要看这两人酸了。 “两位前辈,戚师妹,这就是诸位在问剑山时暂时的洞府,还请多多包涵啊。”那人拱着手,笑呵呵的道。 一行三人,除了三师兄李逸笑微微的,戚默和另外的金丹真人务期都是一张冷脸。 等人走了,务期真人一声冷笑,“好个问剑山,欠着我游仙城的人命官司,如今我与你两位金丹,竟然派个筑基中期招待!简直岂有此理。” “师妹,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李逸冲着戚默颔首。 戚默也没兴趣听两派恩怨,点了头就去了自己房间了,倒是务期眯着眼看了看她婀娜的身形,“师妹到底是大姑娘了就是修为弱了些。” 李逸眸光轻闪,他们师兄弟都轮不上了,哪有务期的份。 “务期师兄不必动怒,道理如何天下人都知晓,这样小气的事做出来,旁人见了只会笑他问剑山不会做人,咱们只管看戏便是。”他一笑道。 戚默将兔子放在床上,她已经快要筑基中期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压制,若是让他们知道她不到一个月就是中期,定然会大加怀疑。 而且这些日子他们对她看管的更加严了,灵石灵丹成堆的往房里送,明显是在让她不顾身体一直修炼,这就奇怪了,杀鸡取卵可是大忌。 听闻派中乌山长老去了深海秘境,回来就闭关了,难不成他要不行了?需要她救急进阶? 若是如此,她就不能继续待着了,干脆趁着这次机会跑掉,到时候只有两位金丹,比起游仙城处处皆敌实在好的太多。 “咕。”相罗拿腿蹭了蹭她。 戚默心里还别扭着,“干嘛呢?不准动。” 他艰难的立起来,腿儿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表示可以帮她。 戚默顿时眼眸一瞪,“你少打歪主意,才不要用你那种方式。” 相罗失望的蹲下,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她,戚默抬手要拍,想起上次的后果,还是放弃了。 洛无在自己的药田里采药,四处的生灵在她耳边叽叽咋咋的,都在跟她说些风中传来的趣事,她微勾了唇,心情还算不错。 “诶哟,”有人痛呼一声,洛无没动,仍然自顾自做事。 “这谁啊,把一堆破烂扔在这,挡了路不知道啊!”说话的女子看着洛无背影声色俱厉的模样,抬脚便踢飞了她的药篓。 魏雨是霍连城的小师侄,今年不过二十,已经是筑基中期了,单火灵根,天赋上佳,整个问剑山将其捧在手心里,特别是霍连城的师兄,她的师父继海,对这个天才徒弟可是宠上了天。 魏雨当年上山时才六岁,她十五岁筑基那年,师父外出为她猎取灵兽,将她暂时托付给霍连城,就此一颗芳心遗落,对于霍连城的心肝宝贝洛无当然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修仙界是个看实力的地方,洛无修炼三百多年,至今还是个筑基初期,六灵根烂到底的资质,若非当年霍连城拼死为她从无间火海抢来地狱魔莲,借此与她共享生命,她如今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而霍连城也不至于因此暗伤多年,如今才将将元婴了。 可偏偏霍连城就是爱她,一个废物,除了那张脸蛋,和她天阶炼丹师的身份,她实在想不出霍连城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看不惯洛无的女人可不少,但霍连城对谁都世外淡泊,对洛无就不一样,说她一句他就会直接黑脸,且毫不留情,也就是魏雨,仗着年纪和关系,还敢跟洛无过不去。 见洛无竟然毫不搭理,魏雨咬唇,心下动了邪念,掌间汇聚一团灵光,渐渐厚重凝实,抬手冲着洛无后心转瞬而去。 斜刺里一剑飞来,眨眼间打散了那团灵光,魏雨猛地侧头看去。 戚默抱着兔子神色冷漠,“承让了。” 但几人谁都没有机会说话了,魏雨和戚默,包括在场的万物同时定格,洛无随意坐在地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被定住。 转世就这点不好,有了这具臭皮囊,就会受到限制。 “你竟然认主了?!”是长息含怒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199.第十二章 戚默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两只眼珠子仍自不肯闭上, 颈腔子那里喷出高高的血柱,然后洒了一地的热血,“扑通”无头的尸体便倒在了地上,仍自带着神经般的抽搐,极快的凉透了身子。 城墙上站着的人目光暗沉,总算是放下心头大石, 压了压唇角的笑意,转身下了城楼。黄色宫衣的大丫头跟上, 悄然回头, 隔得太远, 只看见那一片刺目的红。 女人有一头极长的发丝,乌鸦鸦的堆成松散的云鬓,不过用精细的红缎随意绑缚了便是。 皓腕如雪,枕在胳臂上,大袖宽敞,露出半个小臂, 颜色刺人的眼。 眼眸慵懒淡然,眉目狭长,那眉是标准的柳叶眉, 只眼眸清淡, 仿似不在意世间万物, 唇色浅淡带粉, 自然带着微微的弧度。 是个绝色的娇人, 只是不同于颜色的亮眼, 美人着了件普通的灰蓝裙衫,无端的压了几分颜色。 “长息君子,嘿嘿,我老黄又来了,快些将你那黄粱酒上个两坛!让我再梦个一回!”打门外走进来个短打汉子,个儿矮小,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如铜铃,声若洪钟,辅一听见这人声音,伏在二层精致软榻上的女子顿时蹙了眉。 门外天空灰黄,漫天里都是蒙蒙色彩,打眼一望,连根树头都瞧不着,只见的这么一家客栈突兀伫立在此。 这客栈外面看着极小,不过一间独独立着的房屋,四面围了栏杆,门外立着拴马杆,顶上挂了一面迎客幡,这幡上乃是黄粱二字。 门外对着的,是一块地皮,用篱笆好生围了,里面种着数株绿色植物,那土地颜色各异,竟还闪着光。 在客栈和地皮之间的小路边上,立着一盏半身高的石头灯台,虽说天色不算暗,但这灯台里边,却不知为何仍然燃着灯火。 一手立起撑着额头,雪白的手臂顿时让那自称老黄的直了眼,干咳两声,这位姑奶奶他可是不敢招惹的。 “还望君子行个好,上回在您这喝了那几坛,连着梦了好几回,修为一下就破了迷障。这回,这不是,又迷心了嘛”老黄尽量放低了嗓门,说到最后,忍不住的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摸到一手头油,他小心的放下,暗自念叨可别带下显眼的头屑来,将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抓了几把,这才笑的讨好。 那络腮胡子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了,只能通过那双铜铃大眼看出这人是真的渴望。 长息前倾了身子,从二楼栏杆处趴着,声色懒懒的,“呵,你们一族不是向来迷旁人的心么?也就是你不同了,自个儿迷了自个儿” 一听这话,老黄面上显出几分羞赧,颇有些尴尬,他动了动脚尖,本来大方的汉子,这会儿显得局促起来。 “这话看您说的,咱就是一只黄鼬,还是天生矮小蠢笨,长的也不甚好看。”他看了看,在一处四方桌坐了。 “就这么一副粗壮汉子模样,迷谁去呢?”说着摇头。 黄鼬一族稀薄,千百年前,狐族和黄鼬一族一直交好,后来干脆的将两族合并一族,也给势单力薄的黄鼬一族提供些许庇护。 也就是出了黄四郎这样的例外,妖者天生貌美,他出生狐族,父亲还是实打实的一只黄狐,偏生生了这么副模样,在颜控的狐族眼里,可不是不招人待见。 黄四郎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没了魅惑人的资本和本事,自个儿便下苦功夫努力修炼,倒也化了形了,就是时常看不透,容易迷障。 长息敛了眉目,悠悠起身,缓步下楼来,两手置于身前腰间,看着又是个极淡然的闺秀模样了。 去了柜台,取出一罐儿金色泥封的红玉坛子,黄四郎一见顿时神色增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好好,长息君子,老黄记了你这份恩情了。”他伸着两手,两眼放光。 长息拿着酒,眼见着他指尖即将触及,却又倏忽收回,“诶可不得白食。” 黄四郎嗨了一声,“君子只管放心便是!这事儿我老黄不是第一次做,今儿人间刚刚死了个姑娘,我打听好了,唤作碧湖。符合君子的条件,她也正往这来,不过她死的时候被刺瞎双眼穿了双耳割了舌头,估摸着是短时间找不到这地儿,我啊,喝完这坛酒,立马去给您引回来!” 说完他伸手要来拿酒,长息手一退,眉目似笑非笑,“得了,我这黄粱一梦,你一睡便是多年,到时候那孤魂都散了,岂不是让我吃亏?” 黄四郎扁扁嘴,一抹脸,两手一拍大腿,“成咧!老黄这就去给君子把人引来,君子可得将酒给咱记着啊!” 他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又看了几眼那红玉坛子,起身要往外走。 长息却罕见的紧蹙了眉,“回来的时候好生洗洗,少拿那一头炒菜的毛发来我眼前晃!说不得,休进我这客栈的门!” 黄四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遮掩住,抬手要抓,又忍住了,点着头道:“使得使得,君子说的,老黄哪敢不从啊!” 说着人便没了影儿,长息雪白指尖捏住坛子,随意放在柜台上,这才挽了袖子,地里的银子也该结出来了,她得去摘,省得路过的小鬼又给她偷了。 拿了无底篮,她出了门,天地荒凉,无有阳光,也无星辰月亮,介于阴和暗之间的交界处。 此地,便是黄泉路前段一处。 据此客栈路过,再行个不过两三千里地,便是黄泉,趟过黄泉,过了彼岸,摘下自己今生的彼岸花,便去地狱报备这一生,再决定下辈子投个什么胎。 长息的来头没人知道,她在这地儿开了个客栈,种了一块金银地,也并不吝啬银钱,有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来来往往的,官差小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死的人多了去了,地狱里时光不同于人间,格外漫长,没谁计较她那点事。 不过长息却不是一般人,她本是时光静海中诞生的一只时光之兽,刚刚诞生不久,除了操控时空,没什么特别力量,本身更是受制于天地,谁让她来头不小,自然被老天爷格外注视。 往前推个五六百年,那时她刚刚来到地狱,为了修炼,也因为刚诞生,怕贸然去了人间影响了人间时空,就干脆扎根在这。 设下限制,但凡符合她的要求的,死后自动寻到这地方,来此和她交易。 她这地时空之门大开,各界各样的人都来得,只不过不能外跑,被这世界察觉了外来者,死了那也是没地说理。 黄四郎乃是此界的妖,因着修为不高,便寻了个帮她引荐那些找不到地儿的魂魄的活儿,以此换来酒水,助长修为。 因而她的黄粱一梦酒便十分出名,各界大妖,或是高阶修炼者,有时间便来这坐坐,喝上一杯,入了梦,去梦中体会人间百味,醒来便是突破,若是醒不来,那自然耽于沉溺,自个寻死。 长息也不怜惜,她一早便说了好坏,死了的直接就埋到了地里去,值与不值,全是各自选择。 除了黄粱一梦,她却还有一门好物,只是这物,少有大妖和修炼者要的起,却全是那些人间的痴男怨女们舍得了。 入地摘了银子,她提着篮子直起身来,便瞧见远远地来了两个人。 打头的正是黄四郎,身后跟着个消瘦娇小的女子,一身黄衫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脖颈没有血液渗出,一手提着自己的头颅,跟的有些辛苦。 头颅五官都血肉模糊了,倒是那一头长发,虽乱些,却仍是看的出来漂亮。想来应当是死透了之后才割下脑袋的,长息推断。 碧湖舍不得扔了那人给的发簪,悄摸藏着,却不想还是被主子发现了。 她也是知道,主子心狠手辣,发现了她动了真心思,万万不会放过她,毕竟,当日没有确切证据,主子都直接设计将那人当众斩首,血溅三尺。 那日的红,刺痛了碧湖的眼。从未有人,如他那般待她好。 渐渐地,主子不受宠了,被人踩在了脚下,她心里便快活,那时,方才意识到,她原是,爱着那人的。 主子恨她,是她出卖了主子,将她害了。 所以,她死的这般惨。 碧湖血肉模糊的头颅突然勾动唇角,没事,反正,主子很快也会来陪她了,她也算,为那人报了仇。 黄四郎带着人到了门前便停住,他没洗头,还真不敢挑战长息的忍耐力。 “君子,你瞅瞅,这便是。”他支了支下巴,指向碧湖。转过眼,那眼珠子黏在了酒坛子上,就扒拉不下来了。 碧湖转了转无头的身子,手中的脑袋嘴唇开合,却是没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长息从地里踏出来,神色平淡,做交易也几百年了,人间的惨事多了去了,比这惨烈的多得是,她见的不少。 只不过这人都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了,看来这回交易过后,又要她贴补了。 长息提着篮子,拿出一颗果子来,这金银地里,唯一一颗不结银子的树,每十年结三颗果子。 上下瞧了一眼碧湖,她抬手,篮子自动飞到了柜台。 接过她的脑袋,将果子安放到对方脖子那,将脑袋往上一按,口中念念有词,“金结果,还我魂,果落地,还我身,入我躯壳,不动神魂。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200.第十三章 戚默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严徵自己私下默默自学了大学课程, 浮音知道后本打算交给他一家公司让他打理,也算报答,只可惜严徵放弃了,宁愿做她身边永远的小保镖。宋浮音将工资给他提高十倍,严徵默默受了,但转头他就将多的以她的名义全捐给了孤儿院。 浮音不知道她对严徵到底是什么感情, 因为她回想过去,严徵跟在她身边, 从二十岁到三十多岁, 他不找女朋友, 不和人单独出去,到哪儿都跟着她,浮音偶然想起,竟然会觉得高兴。 她享受着他的一切关照,她心里明知道他的付出和照顾超出了保镖的氛围,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没有意识到不妥,或许,是潜意识都觉得, 理所当然了。 天长日久中, 她下意识把这个人看成了她自己私人的东西, 而严徵除了她, 生活中除了学习也没有别的。他们两个人, 本来就成了一体了。 眨动眼眸, 泪珠滚落,浮音抬手一抹,眸光坚定,“我要后悔药,多大的代价都可以,请立刻回去,我不要严徵死,我我还想我爸妈他们能活着,还有——”她语无伦次。 长息指节修长,敲击着金箔,“后悔药让你回到过去,但你要明白,既然一切重新开始,那是真的世界,你很有可能,付出一切,百般努力,也无法改变。到最后,是走上前生来路,还是成为新生,都无法确定。本君会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也会让你看清楚你心所愿之人到底是谁。” “且,严徵是被你带累而亡,你阳寿未尽,所以他的死你能够改变。但你父母是天命如此,他们前生有债,今生多灾,因而早亡。我无法改变。” 宋浮音怔了怔,其实多年来,她已经接受了父母的离世,只是见到希望,难免奢求。 “如果这样说,那路政柯那个混账又怎么说?”她冷声问。 “所以这是错的,”长息仍旧淡然,“所以你来到了这儿,未尝不是上苍给的一次机会。你可还愿意?” “当然愿意,我要路政柯也像我一样痛苦!”宋浮音眸光狠厉,她到底还是个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子。 “冤c冤相报何时了!”戴着幕笠的人哑着嗓子道。 宋浮音却是一笑,“我宋浮音,从来不是那心地善良美好的姑娘,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世上,我唯独欠严徵!可我不信奉以德报怨,我只要以牙还牙!” 旁人总是说的轻松,让你放下仇恨,让你要开心,说的那么好听,可身处其中,那般绝望的痛苦,除了她自己,谁又真的体会?若是如她这般过来,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宋浮音也只能笑她一声圣母在上了。 严徵被活剐,他在她面前,死死忍着眼泪和嘶吼,求路政柯放过她,那种痛苦,她没有受过,可那得多疼啊,那么漫长的折磨,只因为他爱她,因为刘梦洁喜欢过他,他不是没有办法救自己。 她被活活烧死,临死之前那两人的脸死死刻进了脑海。 对如今的浮音来说,她已经有些疯狂,临死之前那一场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让她有了严重的问题,除非将那两人狠狠惩罚,否则,她绝不会甘心。 长息有些不愿做宋浮音的交易,此女心性高傲,情绪强大,她并不很想老是被影响。 “我们可以走了吗?你放心,只要你愿意给我后悔药,我什么都可以!”宋浮音眼神定定。 “你阳寿七十九,喝了我一杯塑魂茶,百年期限,共计八千年。且你此生情绪驳杂不纯,本君是看不上的,你没有纯粹的爱过一个人,这样的情,烧不了百年便没了。” 浮音张张嘴,“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可以换吗?” “若是今生你能有情,自然也算勉强,不过本君看上了严徵的情意,有你在,到可以赌上一赌,看他会不会愿意和你换。若是最后不成,本君也不勉强,只是你的奴期加倍,要为本君为奴一万六千年。”她神色清淡。 浮音一定,为了几十年的人间路,还不一定能得偿所愿,结果却可能是一万六千年的奴期! 她沉默一瞬,十分潇洒的一笑,眼眶含着泪,晶莹闪烁。 “不必了,现在就可以定下,不必要严徵来换,我只愿他这一生安稳过了,有个真心人,生两个孩子,每天无忧。我报了仇,剩下几十年过不过都无所谓,他好就好了。” 严徵最后死的模样,是她一生的梦靥,她甚至无法回想,那会让她崩溃。 将那张金箔点了,封了浮音二字,长息将金箔递给她,“世间之事向来是说得容易,你如今这样说,希望你真会如此。” 浮音抱着金箔细细看了,坚定的点了头。 随着两人上了二楼躺下,浮音吞了金丸,渐渐闭上了眼。 浮音睁开眼,肩上一阵悉索,她侧头一看,有人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严徵没想到浮音这么快醒了,后退一步,垂眸道:“大小姐。” 浮音怔住,她指尖越过肩膀捏住那件衣服,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不敢动弹半分,“吧嗒”泪珠砸落,这是她难以控制的身体情绪。 严徵心下一慌,除了当初宋家夫妻去世那一年,他再也没见过宋浮音流泪。 “对不起大小姐,严徵再也不敢了!”他急忙道歉,以前照顾她都是默默的,只是最近她实在太忙,宋家事情那么多,她又不信任别人随意接近,也就是严徵在身边照顾着,想来,是他逾越了。 “严徵。”她压制哽咽,只能喊一句他的名字。 严徵继续道:“对不起大小姐!” 浮音使劲摇头,泪珠飞溅,她控制不住的闷声哭泣,回想往事,咬着唇不愿发出声音,可偏偏忍不住泪水肆意。 “大小姐,我”严徵手足无措,两手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一抬手,干脆要打自己两耳光,浮音急忙扑上来拉住了,顺势的投进了他怀里,是完整的,是一个完整的严徵。 他僵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眼眸颤动,难压情意,模样看着可怜。 “严徵严徵,严徵,对不起”她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 她一直很强大,父母去世以后,她以为没有任何事能打倒她,可是她忘了,她还是个正常人。 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够在亲眼看着深爱自己十年陪伴十年的人被活剐死去还能维持平静,她再次见到他,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严徵垂着头,任由她抱着哭,两手虚虚拢着,却不敢真的搭上去。 浮音第一天回来就哭睡着了,严徵直到这时候,才将她抱起来放到休息室,打了水给她洗脸洗脚。 蹲在床前看着她半晌,才敛下眉悄无声息的出门了。 等浮音醒过来的时候,“严徵!” 她满头冷汗,大口喘息,浑身都止不住的抖,好痛好痛,好大的火,还有血红的肉片,洒了一地,是路政柯引以为傲的艺术,全是严徵的,全是他的。 她满眼的泪水,控制不住心里汹涌澎湃的恨意,眼尾都泛着红,路政柯路政柯!这个人让她难以安生,她要杀了他,她不能再忍哪怕一时一刻,路政柯不死,她会疯的,她活着一日都痛! “大小姐,我在这儿!”门外立刻冲进来一个人,声调带着安抚。 浮音咬住唇,眸光晶莹含恨,压下心里翻涌而上的恶念,一脸的苍白,本来向来英气跋扈的女子,此时竟然几分楚楚可怜。 “严徵,抱抱我好不好?”她尽量平静,却忍不住本能的颤栗。 严徵笔直站着的身形一顿,他眸中压不住心疼,上前一步俯身,小心的将她揽进怀里。 “大小姐不要怕,任何事,都有严徵在。”他嗓音低沉,带着小心的安抚和诱哄,即便她只是做个噩梦。 她眼泪一下再次决堤,却又强制忍回去,伸手箍紧了他的腰,脑袋蹭着他的腹部,渐渐坚定了想法。 再过两天是宋浮音二十二岁生日,她会在那天遇见自荐枕席的齐安南,被对方的大胆以及身上刚出社会的纯净吸引。 那时候的齐安南才十八岁,梦想做一个演员,考上电影学院,但齐父欠了高利贷三百万赌债,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去高级娱乐场所陪客。 男女不限,可齐安南根本受不了,才第一天就想逃,然后遇见了宋浮音。 浮音又年轻又漂亮又有钱还单身!说实话,说什么包养,可宋浮音和齐安南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正儿八经就他一个,跟女朋友似的,啥都给他周周到到的,投资帮他上位,为他们家还赌债,给他妈妈找份好工作。 你可以说浮音聪明的脑子突然被砸了个坑进了一脑袋的豆腐渣,也不能说她欠他了。 这说白了,就是性转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可浮音这霸总既不虐齐安南,也不侮辱他,又不是她求着人睡,谁成想升米恩斗米仇,小狼狗结果是白眼狼。 这回宋浮音懒得搭理齐安南,至于他会有什么结果,那和她有什么关系?本就该他承受的,她宋浮音如今不愿意替他扛了,让他自己去面对现实吧! 路政柯,咱们来日方长! 这一次,没有前生的突然袭击和出乎意料,我倒要看看,你我谁才是赢家。 她眸光冷淡慑人,指尖揪紧了严徵的衣角。 碧湖的手这些日子下来已经除了带子,只要不干重活,是不碍事的。 她坐到床沿给他按压,江朔北瞟了一眼,移开眼光当默认了。 “我家小姐成了贵人,往后就是娘娘了,明日圣旨正式下来,便要搬去别的地方,所以,明儿起,我就不来了,你自己要记得多按按。也该走动了,我给你做了个套子,你记得带上,多注意些,别落下病根儿。等到安顿好了,我再找机会来瞧你,那时候,我就是娘娘的大宫女,你放心,有我罩着你,你不必受那些小太监的气了。” 她是知道江朔北被同屋的人嫌弃欺负,平时倒还好,只是见他势单力薄,老爱抢他的东西,还爱拿他长得好来取笑。 “”他沉默了会儿,“那倒是好事,只是你既然往后是大宫女了,那还是别往这边走了,这里都是下等宫人住的地方,往后,你就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再和我走在一块,被有心人瞧见了,我一个小内侍,恐怕周旋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201.第十四章 戚默 “你竟然隐瞒了修为, 你是金丹修士!”魏雨怒道。 灵兽园此起彼伏都在嚎叫, 地灵兽被放出来,释放的强大灵压让众多灵兽纷纷附和王者。 戚默趴在地上, 一直看着那摊肉泥,她张着嘴,喉头哽咽,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通红的眼眶死死的盯着, 她张嘴咬住自己的手臂,防止呜咽倾泻出声。 五指深深的扣进土里,她的神色越发的冷。 魏雨后退着, 兽园的人谁也不敢凑过来,第一时间跑去报信了。 地灵兽认准了这个刚刚伤害自己的人, 迈着庞大的身躯奔过来,身形四周已经环绕起了风刃。 戚默指尖一点,腾身飞跃而起,一点火星落在兔子上, 瞬间燃尽大火。 手执灵剑, 旋身直直插。进地灵兽踏来的脚心, 狠狠一搅。 “嗷——”地灵兽一声惨叫。 魏雨脸色一白, 她可不敢跟金丹修士过招,大退几步, 御剑就要飞走。 戚默抬掌一吸, 魏雨便无法反抗的倒在了地上, 不受控制的向后飞来。 她一把攥住她的脖子, 魏雨惊惶的扒着她的手,“你,咳咳,你不能杀我,我师父是继海真君!” “你杀的不是兔子,”她只是极平静的道,“是我的男人。” 掌下一紧,“咔”一声轻响,魏雨眼眸微微瞠大,继而脑袋一偏,软软的耷拉下来,无神的眼直直的看着戚默。 戚默将她如同死狗般扔在了地上,同样扔了把火,连同尸体都烧干净。 长息终于现身。 戚默看了一眼已经被风吹散的地面,那里只剩一点黑色。 毅然转身,抬掌间一道人影从掌心冲出去,看背影赫然与她一模一样。 她跟着抬手划过面颊,转瞬变成了另一个人,面上略带着被吓到的惊慌,随着众人跑出了兽园。 长息道。 她眼底冷漠。 换形大法是她前生杀了一个追杀者得到的,帮她死里逃生很多次,她可没有自信自己能够逃脱继海的追杀,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继海果然震怒,一道虹光闪过,他便随着方才的人影远去了。 她垂着头一直往外走,迎面却撞上了阴沉着脸的李逸二人,他们脚步匆匆,早先传了讯息给门派。 这戚默虽说是个宝贝,但这次不但跑了,还杀了继海真君的得意门生,问剑山和游仙城之间本就有官司在,如今更是扯不清,梁子可结大了。 戚默安静沿着路边快步走过,沉稳的行礼,“见过两位前辈。” 务期两人一阵风似的路过,戚默保持节奏向前,“慢着。”李逸突然道。 戚默眉目轻闪,微微一顿,回身道:“前辈有何吩咐?” “你是兽园的下仆?”他眯着眼问。 “回前辈,晚辈是问剑山外门弟子,接了兽园的活挣些灵石。” “问剑山果然厉害,筑基弟子竟然只是外门?”李逸觉得不对。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将将升到筑基没几日,赶上门中钺甿真君的元婴大典,这才暂且搁置了进入内门的事。”她对答如流,并不见半点紧张。 “既然你在兽园,方才兽园的事你想必也看见了?”李逸道。 “是,魏师姐她”她似乎有些害怕了。 “说来听听。”当务之急除了戚默这事,更重要的是门派之间,李逸急忙道。 “具体晚辈也不知晓,只是魏师姐带着贵派戚师姐前来观看她的地灵兽,跟着戚师姐似乎极为气怒,与魏师姐辩了几句便跳下了地灵兽的兽园,将魏师姐的地灵兽伤了,魏师姐也生气了,将里面一只兔子提在手中砸在了地上成了肉泥。戚师姐突然爆发将地灵兽兽园打破了,魏师姐掉了下来,然后” “如何?”务期也急道。 “然后戚师姐就杀了魏师姐,地灵兽也跟着死了”她说着似乎怕极了,跟着打了个寒颤。 李逸与务期对视一眼,“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戚默一副战战兢兢模样,跟着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到了一处山林,她呼了口气,眼底深处依旧冷漠,这次她要快,更快,算算时间,跟前生他最后一次复生差不多,她不要再让别人抢在前头。 前方山门处正在排查,戚默蹙眉,她这样简单的幻形肯定是行不通的。 回头身子一定,跟着眼眸渐渐坚定淡漠,她淡淡看向某处,“出来。” 界空缓缓浮现出来,他看着有些无措,“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并无他意。” 长息微微侧眸,“没什么好看的,如今你我各走各路,你有你的契约,我亦有我的交易。” 界空神色带了些许难过,“我知道” 长息转过头,不想再留在这,大步向着山门走去。 界空急忙伸手拉她回来,“不行,息儿,这里不是普通世界,知道你存在的人不少,想得到你的人更多。你的交易者死了是一回事,你若是出事,往后后患无穷。” 她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没有挣脱,“那你说,要怎么办?” 界空一愣,“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她出去。” 洛无跟他解释了吃醋,他当然开心于长息对他的在意和喜爱,这会儿更加在意她的想法。 长息抿唇,脸上有些挂不住,“什么介意不介意,与我无关,送不送是你的事。” 界空一笑,拉了她的手,“是,与你无关,可我要送,是因为她与你有关啊。” 长息微微挣了挣,他不松,她也不再挣扎,只是偏过头去。 界空心里欢喜,俯身打横一抱,长息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他把人一提一甩,巨大的兽形奔涌而出,一跃山门。 一见是钺甿真君那头巨兽,诸人撩了撩眼皮也就不管了,这巨兽傲得很,关键十分厉害,据说是头神兽,除了钺甿真君霍连城,只接受洛无的亲近。 长息陷在他柔软的骨窝里,四周都是银色的绒毛,温暖从其间透露出来,她不由蹭了蹭脸颊,抿唇翘了翘。 界空心尖颤抖,只觉得多年来的苦闷和思念全成了酸,把他整个儿都麻了,心里头软的一塌糊涂,只想着这样与她一直下去,再不分开。 “停下吧,够远了。”她从后面撑起身子。 界空停下,降落下来,化形将她抱在怀中。 长息小手撑在他心口,见他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微微侧首,“放我下来。” 界空收手,将她抱紧了,“息儿,我” “多谢你相助。”她又道,跟着冷漠的将他推开,自己站定了。 界空微微蜷紧了手,“不必,本就是心甘情愿的。” 她看了他一眼,“我走了。” 界空没说话,抬头,依然是她的背影。 他突然忆起来,最开始见到的,是她毫不犹豫将他抛弃在静海中的背影,她那时候,想必是此生最决绝的时候了吧。 昨日见到的,是她说再不相见的背影,可如今,两人还是见了。 到如今,依然是这个背影。 “息儿。”他忽然充满了勇气,洛无说过,她爱他的,她对他不是无动于衷。 上前将她从背后抱进怀里,“息儿,她的交易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了,可否留下?你留下来,和我一起,从今往后,你做什么都有我陪,我不想再看你离开的背影,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没人会逼你结契,我会用生命保护你。” 长息没动,“我信你。” 界空一笑,她跟着道:“可是,我不会这样做。” 他僵住,长息回眸看着他,极为细致的模样,抬手绕了一缕他的发丝在指尖,“她说得对,我是爱你,但这算什么呢?” “我这样人的爱,大概是我最不想收的那一种,便是收集起来,也不过薄薄一层,根本不算什么。” “界空,你真的不恨我吗?直到如今,你还傻傻的愿意付出所有,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界空,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了。”她含笑摇头,看着他惨白的脸。 “不值得的,界空,我的这点爱,不值一提,除了伤害,什么也给不了你。”她淡淡说完,指尖一紧,抽离间带走了他一根银白发丝。 界空站在原地看她远走,直到她消失在丛林深处。 长息看着掌心这根发丝,小心的合掌收好,再睁眼,已经是戚默了。 她愣了愣, 长息没有回答她,她不以为意,选定了方向继续朝着百王神殿行走。 她不敢御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林中蹒跚。 她略带了迟疑。 戚默抿唇, 长息没有回答,戚默也倏忽轻笑, 长息顿了顿,还是出声道。 大概是这孩子叫了她那么久的师父,她在所有人面前竖起冷漠和尖刺,不敢一丁点暴露,可是对她是不一样的,也或许,是她看到了曾经的她。 不同的是,曾经的戚默哪怕曾有意杀他两次,无意害他一次,她都敢挺起如此勇气去重新开始,抛开一切和他相爱。 但她,是不会回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202.第十五章 戚默 戚默裹着黑袍, 将自己修为遮掩到练气, 跟着化装成一个男人模样,在路上行色匆匆。 一路歇息都能听见修士们的议论纷纷, 她被打上了妖女标签,问剑山和游仙城的梁子彻底爆发了,两派如今正在紧锣密鼓的针对这次事件做出决定。 莫说曾经戚默心狠手辣, 如今的戚默更是毫不在意问剑山和游仙城的问题。 那两大派谁都不是好惹的, 游仙城龌龊,问剑山也不干净,狗咬狗是最好的。 她一路上修为都在不停地暴涨, 时刻都需要坐下来打坐,越是这样, 她心里越发不好受。 今生或许是因为阴阳神功的缘故,他才没有被当场采补致死,但即便如此,他也十分虚弱了, 想来是不想让她看见他死去, 这才跑了出去, 谁知, 到让她看到更惨烈的。 这日修为升到了金丹中期,她不得不停下稳固一番, 找了一处山洞暂且歇息, 戚默做了阵法和示警, 这才敛眉沉息进入了天人合一。 “砰!”山洞轰然破碎。 戚默从中飞出, 狼狈落地,继海的飞剑已经杀到,她急忙躲过,飞剑抬起,与对方撞上,溜出一串火花。 挑飞了这柄剑,戚默眉目沉凝,执剑严阵以待。 继海高高在上,“无耻妖女,害本座徒儿,今日要你血债血偿!” 戚默抿唇不语,见继海放出了飞剑,便与之打了起来,过了几招,继海也不由惊讶,游仙城出来的,竟还有这样厉害的剑修。 继海心中确有几分惜才,可想着自己那惨死的徒儿,恨意又是无尽,指尖一并,利光闪过,不过瞬间便自戚默周身一闪而过。 她动作一顿,跟着四分五裂,落到了地上那一瞬间,继海勃然大怒,“好个妖女,胆敢耍弄本座!” 那分裂的尸身全都化作了普通的木头,方才那个不辨真假的戚默竟是个木偶。 这些不是今生的戚默会做的,却是前生戚默的保命招数,这些旁门左道,让她多次死里逃生。 树林中十分静谧,忽然黑影闪过,一瞬即走。 枝头的鸟儿一个趔趄,小小的脑袋左右互看,却是什么也没扑捉道。 戚默在树林中飞窜,神色凝重,手下飞快的打着手决,清除一路上的痕迹。 她其实没把握自己会逃脱继海的追杀,但她不甘心,她回来至今,总算脱离了当年的魔障,她没有伤害相罗,他们相处多年相爱了,在一起了,她不甘心,她想见他。 继海跟了她一路,再次跟丢了人,他立在万妖森林的中部,眯着眼静静的站着,身姿不动,敏锐的注意着空气的流动,手中灵剑吐出。 “刷”树叶和风声,巨大的尾巴狠狠甩下来。 继海眸子一睁,抬剑便砍,谁知对方坚硬无比,“叮”一声之后,他不由退了半步。 心下惊骇,万妖森林竟然出现了这等厉害妖物,他可是元婴真君。 “不知是哪位妖兄?可否现人形一见。”他艰难的抵住下压的巨尾。 对方一声巨啸,声波震荡,继海双耳一痛,嘴角缓缓渗下血来,连眼前都重影儿了。 这妖兽竟然不是靠的坚硬的身躯,而是神识攻击妖兽。 神识攻击自古防不胜防,乃是修士的大敌,继海万万没想到自己栽在这儿了。 “人类修士,滚回你们东部去!”浑厚的声音传出,飘荡在整个万妖森林。 巨尾一摆,狠狠向着继海拍来,继海神使受损,躲闪不及,只得生生挨了这一下,被一尾巴拍上了天,直直飞了出去。 戚默安静的立在幻心兰旁边,看着闭着眼不断吐血的继海,神色淡淡,指尖结印。 万妖森林早就没落了,百王消灭之后,妖族大多沦为修士的坐骑,这森林自然不会有这样强大的物种,不过是继海自己天性谨慎疑心,而戚默借此利用罢了。 “砰”继海重重倒在了地上。 戚默顿了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 她慢步走过去,继海半睁半闭的眼神里,一袭黑色缓缓走近,那黑色内里却是粉蓝色,衬着女子一点点的脚尖,衣裳上绣了浮凸的花朵,精致漂亮。 他指尖蜷了蜷,对方缓缓蹲下,是一张极美的脸,也是他要杀的人。 对方微微歪首看了他几眼,忽然抿唇,轻轻展颜一笑。 他眸子渐渐瞠大,恍惚中将这笑颜印入了心里,心竟然不争气的些微跳动起来,他想,继海,你这是要死了。 戚默毫无顾忌的将魅术施展至最强,探出指尖,缓缓自继海额际滑下,掠过脸庞,点在他的唇瓣,继海苍白的脸渐渐红晕,神色愈发迷离。 戚默指尖不停,划过他的下巴喉结,在胸前轻叩,倾身凑近,微微吐息在他的面上,侧首,唇印上他。 继海神色一瞬清醒,跟着更加迷幻,他揪紧了身下的泥土。 戚默却一触即离,她当然不能杀继海,问剑山死了个天才徒弟,问罪游仙城,能得到的好处不少,继海追杀她,他们不会过问太多。 但是她要是杀了一个天才之后又杀了元婴真君,那可就麻烦大了,这就不仅仅是杀人的事,而是打脸问剑山,向问剑山宣战了。问剑山的实力不可小觑,一峰之主被杀,无论是报仇还是为了颜面,都不会无动于衷,她不想以后和相罗在一起还有这么多糟心事。 按继海的本事,她自然不可能迷惑住他,只是恰巧有一株幻心兰,加上长息为了保住她的命,不得已出手结了幻境,再有继海受伤之后神智昏聩,几方配合下才得了手。 她在他心里种了一粒种子,往后,继海可舍不得伤她。 戚默抬手将继海抱起,飞身而起出了万妖森林,落地在外围,给他周身设下结界,又随意喂了几颗丹药进去,抬手擦了他嘴角的血迹,这才退走,径直进了森林深处。 她沿着前生的路线,一刻不停的到了百王神殿。 破败的殿堂长满了植物的藤蔓,无数枯枝败叶覆盖在上面,地面上留下了不少动植物的痕迹,墙面都裂出了很多大口。 彩色的墙体斑驳,这里无比荒凉,连妖族自己,都不来了。 戚默看着地面隐约的脚印,瞳眸一缩,顾不得想太多,飞身进入殿内,抬手便破了头先人设下的阵法禁制。 “谁?!”里面人惊道。 戚默面沉似水,绕过几道回廊,一路上全是百王的塑像,她快步往里走,一路连连不断的破坏着阵法,又被阵法反弹,跟着也伤了好几处。 擦掉唇角溢出的血迹,她走入最后一间,这里是九王神殿,她记得清楚,她的相罗,就是第七主。 迎面而来的三道剑光凌厉,她眉目不动,抬剑一挡,拿出在游仙城收集的宝贝,毫不吝惜的连连发出,剧大的爆裂声响起,滚滚烟雾过后,现场站着的就两个人。 那三个男人被戚默的惊雷咒给放倒了,躺在地上口鼻出血,“你,你是谁?” 戚默不理他们,一手死死吸着手中的蛋,一手挥起,三人被她毫不留情的扫了出去。 对面的姑娘紧皱眉头,同样并不放手,“这位道友,你我同为金丹,莫非,是想跟天下盟过不去不成?” 天下盟乃是散修联盟,也算一个极大的势力了。 “道友,我与师兄等人在此寻宝,道友后到,却连连破除我等阵法,直接上手打伤三位师兄,还抢夺我们的宝物,实在太过分了!却不知,道友敢不敢报上名讳!” 戚默冷漠看向她,“你们的宝物?他是我的夫君。” 对方一愣,戚默已经抬手狠狠一掌打去。 对方没想到她如此阴险,口吐鲜血撞破了身后的墙飞了出去。 长息出声道。 戚默放下手,知道相罗快要破壳了,将蛋抱在怀里,转身从破掉的屋顶飞了出去,越步千里,飞速远离了这里。 等到了一处空旷无人之地,感受到怀里的动静,她小心的打开包袱,黑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的,小小的爪子勾破蛋壳,见到她欢喜的“咕”了一声,她伸出指尖去碰,他抬起还软哒哒的爪子,松松的握住了她一根手指。 戚默一笑,“相罗,我来了。” 五十年后。 长息见再无变故,遂准备结束任务回去,不过临行前她还要最后收取一次自己的报酬。 界空被戚默偷偷约出来,他想着长息要见他,特特换了衣服又梳理了发丝,调整了最好看的笑容弧度。 “戚默”缓缓走过来,神色淡然,界空眼眸一亮,几步上前,“息儿。” 长息一笑,抬手拂过他的脸颊,界空脸微微一红,眼眸暗藏兴奋,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息儿,这么多年,你第一次要求见我,你是不是”想留下。 她指尖点住他的唇,“界空,你真的不想报仇吗?我就在这里,若是你要报当年的仇恨,我给你这次机会,绝不闪躲,任你拿命。若是你不想,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界空一愣,急忙拉住她的手,“我不想,我永远不想!” “那你是想跟我在一起?”她平静道。 界空红着脸,微微点头,“是,息儿,我想与你在一起,我们是天生一对,缺了谁都不完整,我生来便是只喜欢你的。” “好。”她轻轻道。 界空顿住了,“什么?” “我说好。”她坚定的回答。 与此同时,那缕发丝燃尽,时空在眼前旋转,长息从戚默身体里退出来,攥紧了界空,瞬间破开虚空离开。 戚默一个趔趄站稳了,看了看四周,看来这回是真的走了。 洛无仍然在捣药,悠哉悠哉的,即便自己的兽都被人强行带走了,她也没什么反应,唇角含着些笑意,“若非往后你对本尊孩儿有恩,如今哪里容你们这样耍弄本尊。” 占了便宜还想着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快穿之黄粱客栈》正文 203.最终章 长息 此为防盗章!防盗章! 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果然皇帝皱眉, “哼, 朕一早便猜到她会这样说,她那父兄, 也是一个德行,当年有了那点从龙之功,便想着给他们些恩宠。万没想到, 竟是胆大包天, 往后,谁也不要在朕面前提起她!否则拖出去打。” 江朔北敛眉,这都是意料之中, 心里毫无波动,他一早摸清了皇帝的脾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对皇帝而言,只有他记着你,没得你去提醒他的, 否则, 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臣遵旨。”江朔北俯身大拜。 “行了, 你也跑了大半日了, 给朕做些点心,然后便下去休息吧。”皇帝挥挥手, “这往后啊, 阖宫里, 也就是你最得朕的心, 吃点东西都不安生,那些个女人,就是想着争风吃醋,没一个安生的。” 江朔北没起身,急忙回道:“看皇上说的,您要是喜欢奴才做的吃食,那是奴才的荣幸,奴才有今日,都是皇上的提拨信任,万不敢多想别的,做些什么,都是得了皇上的令,除了皇上,奴才也没别的主子了。” 皇帝这才笑了,他说的什么是一回事,江朔北认了什么是另一回事。 “好,还是小江子嘴甜。去吧。”总得知道,自己一辈子不过是个奴才身份。 “是,奴才告退。”江朔北声音沙哑恭谨,垂着的脑袋一脸冷漠。 等到江朔北忙完了回来,碧湖手里拿着做到一半的鞋面,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目光一寸一寸的看过来,流连不舍。 伸手触了触那颗红痣,想着还真是天定的缘分,微微勾起笑容,只又想到自己的身份,那笑容便又消失了。 “夫君?你回来了。”碧湖迷迷糊糊的。 “嗯,回来了。你若是困,再睡会儿吧,我叫他们传膳,等会儿吃过饭,接着睡。”江朔北温言细语。 碧湖摇摇头,起身俯身将他脖子搂着,脸上还有些倦容,只是眼神清明,“你去做什么了?” “真想知道?”江朔北抬眸看她。 起身将她一把抱起,旋身便坐在了软榻,碧湖落在了他腿上。 搂紧了怀里的人,江朔北才有了活着的感觉,想起昨夜梦中那种如同真实的恐怖,只有抱着她,才觉得那都是梦。 “你”碧湖不知该怎么说。 “宋玉儿对皇上下了东西,她太急了,而且,做的也不干净。呵,你说是为什么?”江朔北问。 碧湖眉目一蹙,“她这是想要一直将你归到一起?” 江朔北要么只能为她遮掩,但有了一次,必然往后都逃不掉,这把柄将两人可是彻底绑到了一块儿了。可江朔北,本不是那样的人啊,宋玉儿自以为聪明,却敌不过江朔北釜底抽薪的狠。 “对,所以我如实上报了皇上,将她打入了冷宫。你放心好了,除此之外,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我吩咐了那些人,就算是冷宫,可该她的分例,一分不会少,那些宫人们也是一样,没人敢欺负的。”江朔北温声道。 碧湖看他半晌,却缓缓摇头,“其实,我并不多关心她,我更关心你。夫君,我这样不忠的人,你真的不在意吗?” 若是站在旁观者角度,碧湖这样的,算是背主的,且冷漠刻骨的很。 “傻。”江朔北握着她的手轻吻,“你是我的夫人就好了,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狠毒也好不忠也好,若是你,我便都欢喜。” “也罢,她往后,半生蹉跎,都在那冷冰冰的宫殿,也是极残忍的了。”碧湖蹙眉,苦笑。 “你不必这样放在心上,若是她一直安生,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波折,她自己做了,不过是被揭穿了罢了,这是后果,她应当一早想到。”江朔北道。 碧湖点头,不再说了。 只是此后两年过去,皇帝在位削藩,往日被他打压下去的武将,都被他在这几年趁机换了自己亲自提拨的新鲜血液,满朝文武几乎都是皇上自己的班底。 果不其然有藩王反了,接二连三也跟着反了几个。 不过都打着杀奸佞清君侧的旗号,江朔北由此,被天下皆知。 皇上派人发兵攻打,江朔北仍然淡定,碧湖却每日里坐不住了。 江朔北便是明年的斩首,如今虽然大大与前生不同,可她仍然害怕,也不知怎的,她虽是不懂朝政,可总觉得,江朔北是必要死的。 前生这时候江朔北也是被天下传为奸佞,藩王四起,可那时候碧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懂,也从不关心他这些,只以为真的是江朔北的错。 皇上许是压力大了,前些日子夜里批折子都咳了血,就此病倒。 江朔北没几日便接了批红批折子的权利,这让碧湖更加心惊胆战,每日里睡不安生,只是看着他才觉得安稳。 不过江朔北倒是把事情办的不错,吩咐下去的命令都有实处,前线也接连传来捷报。 前生根本没有这一出,皇上这时候还好好的呢,这也让碧湖有了不好的猜测。 直到她在御花园遇见了小皇子,小皇子已经四岁了,咯咯笑着扑过来,一下抱住了碧湖的大腿。 “嘻嘻,你是哪个宫女呀?真好看。”小皇子梁纪奶声奶气的。 这是皇帝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碧湖急忙小心的蹲下身来,“回皇子殿下,奴婢是碧湖。”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问。 “唔是亚父带我来这儿玩的,那些人就知道让我看书看书,我就想玩儿。”梁纪嘟着嘴。 才四岁的孩子,哪儿坐得住,当然想玩了。 不过碧湖有些疑惑,亚父?谁敢当唯一的皇子的亚父? “看来你们彼此倒是挺喜欢的。”江朔北笑着从花树后面走出来,碧湖却笑不出来。 “你!”她眼眸闪过惊恐,“你疯了吗?” 江朔北走过来,面上仍是微笑,“莫怕,万事有我。” 她怎么不怕?江朔北如今这桩桩件件,全是死罪!一旦那他可不止前生那样尸首分离了!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眸含水,神色不安。 江朔北安抚她,“别怕,总归,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碧湖摇头,“我不怕有事,我只怕你” 她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朔北将小皇子交给了碧湖,之后的日子,碧湖便很少见到他了,他忙得很,只有半夜里碧湖睡着了,才抽出空来瞧她一眼。 小皇子很喜欢她,碧湖带着他读书,给他念诗词,自己也得出趣味儿来,这才松了松弦儿。 一年后,碧湖已经平静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总归,她都是和他一块儿的。 她不得不用尽了所有心机,将小皇子教养的非常好,对她十分听话黏人,且对江朔北也非常尊敬。 藩王大多都被打压下去,前生这时候,藩王们势力庞大,碧湖此生倒是看明白了,那时候江朔北恐怕无论如何也是要死的,只为了绝了藩王的理由。 只是对比今生,江朔北明明也是有办法的,你看皇帝现在昏昏沉沉,小皇子一手在握,朝堂上一言九鼎,满宫里都乖的鹌鹑似的。 他明明有办法,可前生,他还是死了。 碧湖坐在窗边,眼泪砸了下来,其实前生,她是有机会离开皇宫的。 江朔北死了,碧湖回到了宋玉儿身边继续做她的丫头,只是不被宋玉儿待见,毕竟她曾是太监的女人,宋玉儿嫌弃晦气。 后来有人悄悄找到碧湖,说受了江厂公的大恩,来此带她离宫,往后她不必忧心下半生。 碧湖那时候根本不信,宫里头,谁敢轻易答应什么,更不要说还要离宫了。江朔北都死了,怎么可能呢? 他若是真的想放她走,怎么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反而等他死了才来。 但即便如此,碧湖却不自觉动摇了,她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逐渐疯魔,不惜暗中捣乱,毁了宋玉儿的太后梦。 “亚父!”梁纪雀跃的声音传来。 碧湖急忙抬手揩了揩眼泪,对着铜镜理了理仪容,捡了件衣衫披着,就抬步要出去。 “嘘!小祖宗诶,碧湖姑娘睡着呢,别吵醒了她。”另一个小太监急忙道。 江朔北将他抱起来,小声道:“怎么了?纪儿。” “纪儿好久没见到亚父了,想亚父。”梁纪小脸团雪,可爱的紧。 江朔北也不自觉笑了,抬手刮了刮他的鼻梁,“纪儿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前些日子不是说只喜欢碧湖姐姐嘛?” 让皇子认亲是大罪,更何况他还对皇帝下手,江朔北只愿意自己来,并不愿碧湖也来,便没让梁纪改口。 “这就是碧湖姐姐教的!姐姐一天都在纪儿面前说八百回亚父!碧湖姐姐更想亚父,”他说完,又点头,“不过纪儿也很想的。” 江朔北心情明显很好了,“碧湖姐姐还说什么了?” 梁纪蹙着小眉头,“姐姐昨日给纪儿讲了一个故事。” “纪儿说来听听。”江朔北哪里是想听故事,只是不愿这小子进去打扰碧湖。 “就是有两个人,一个人很喜欢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却不喜欢他,这个人就做了好多好多,对另外一个人特别好,希望打动她,可是最后,这个人却先死了,另外一个人也死了。”梁纪说完,又是沮丧,他是小孩子,说话断断续续,根本没说个清楚,听的人糊里糊涂的,“这个故事纪儿没听懂,为什么要死啊?” 江朔北摇头,“世间很多事都是很无奈的,有的时候,死亡是无法避免的,不过” “那个人或许不是想打动她,只是想她幸福罢了。或许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她占有。” 若是他的话,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呢,必定会安排妥帖,早在一开始,就做好关于她的一切准备,让她半生无忧。 “他是宫里的厉害人,怎么看不出来我的目的呢,我一开始到他身边,不就是明摆着嘛,我为了主子把自己交易给他,他却待我如珠如宝,没有碰过我,好东西都给我,有了他,宫里没一个敢欺负我的。” 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掉进了茶杯里,荡起了涟漪。 “我未曾想过,世上有人真心爱我,我的爹娘五两银子就卖了我,忠心侍奉的主子为了男人牺牲我,而被我百般利用伤害的,却是唯一爱我的他待我那样好,他最终,还是为我而死!这人怎么这么坏,他这样,让我如何还的了,如何放得下。” 她曾经,还嫌弃他,心内一直痛苦,自己这辈子,明明渴盼普通生活,却成了阉人见不得人的女人。 金箔闪烁,长息拿起这张记录,在其上封了两个字,碧湖。 “那这后悔药,你要如何的结果?”她问。 碧湖通红着眼眶,“我不求报什么仇,只愿回到过去,让他一生顺遂,改变他死亡的结果,愿他无忧而去。” 长息一笔一划在金箔上记载下来,看她一眼,又道:“你那阵用了我一颗醒魂果,本是五百年的寿数才换得,不过你往后也是我的人了,便算你一百年奴期,你阳寿本是七十三,也就是,七千四百年的奴期。” 在金箔上写下七千四百年,长息淡淡道:“你可想好,一旦定下,除非期满,否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七千四百年的自由,仅仅换来几十年的生活,你确定吗?” 碧湖接过那张金箔,眼泪一下打在上面,她弯唇,眸光湛然,“我确定!” “啧,果然是痴男怨女,女人哪,何必就算回到过去,这可不是做梦,千百种可能性存在,那男人上辈子为你死,或许这一回,就要你的命呢~” 狐姬磕着瓜子,斜倚着门,闲闲道,眼神儿一飞便是妩媚无双。 “碧湖妹妹,甭理她,这女人是自己眼瞎,看中人家书生,结果呢,签下五千年自由,回到过去用一身的修为扶持对方一生荣华顺遂,结果被负了,这才成日里没个好话。”苑娘作为狐姬的老冤家,一手提着篮子,当仁不让的开始怼起来了。 “呸!”狐姬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指尖纤纤指向苑娘,“好你个小贱人,这么跟老娘说话,老娘才是第一个来的老人儿呢!你也没好哪儿去!签了四千六百年的自由,只为了回到过去给心上人挡下死劫!嗬哟,我可记着,某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还不如老娘呢,至少那负心汉老娘亲自剜了他的心肝,连同魂魄都给吃下了肚子!怎么着他都逃不出老娘的手心,老娘自个选的男人,自个报仇解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